《大明:庶子天生异相》 第1章 勾结外戚,私铸兵甲,意图谋反! 昏暗的牢房内,烛光摇烁。 胸腔在极度缺氧后,急需呼入新鲜空气。 呼!吸! 呼!吸! 一声声粗重的喘气。 “杨方,现在知道该如何说了吧?” 还是那个冷酷的声音,还是那句催促的话。 杨方索性也不睁眼,任由头上、脸上的水珠滴落。 一遍遍的水刑,已经将他的思维变得越来越慢。 不过这些逼供的,终究不敢做的太过。 从他们不施烙刑、杖刑,只敢对他用这种不留痕迹的水刑。 就知道他们——有所顾忌! 他嘴角扯起一个讥讽的笑容。 \\\"嗬!让我指控十七皇子?!你们怎么想的? 我杨家之所以能成为应天府杨家,在京城有地位名号,全都是因为有殿下在! 想让某指控殿下?! 即使千刀万剐加身,某也不会松口!\\\" 他是对着审讯人说。 闭着眼睛的姿态,像是也在对他自己说。 话落。 牢中陷入长久的寂静。 闭着眼。看不到那阔脸审问人的神情。 杨方也不着急,反正即使他死了,殿下肯定会给他报仇。 这点他从不怀疑。 这些对他动手的人,一个也逃不过! “打晕!拖走! ” 听到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是,下一刻,脖颈处传来一阵疼痛。 随即,陷入无尽的黑暗。 此时的牢房中。 阔脸的审问者,挥手拿来一张状纸,抓起杨方的手,按上手印。 不管怎样,先牵扯到十七皇子头上,他的任务就算完成。 依照当今圣上,多疑的秉性,见到这张状纸,不管真假,肯定会怀疑一番的。 只要这份怀疑种下,就已足够! “收工!勾栏听曲!” ... ... 暗夜中,这份状纸被抄写成很多份,传送到一个一个大人物手中。 只等发力的那一刻! 云来风往,风停云歇。 经过一夜的备战,来到这部戏最大的舞台——洪武帝的大朝会! 三声鞭响,文武进场。 太监吆喝,丑角上场! “陛下!臣樊敬有奏! 皇亲杨方等人,利用皇家名号,与民夺利! 涉及京城店铺一百另一家,全国各郡县无数,牟利一百一十三万两,现已供认不讳,状纸在此。” 一身穿红袍,自称樊敬的官员出列,朗声汇报。 稍作停顿后,又继续道。 “另,臣查证到,杨家等人不仅利用皇家名号营私,其还触犯陛下律令,建船开海,与异邦走私货物,损害大明利益,此条杨方也供认不讳!” 上方九阶龙座上的洪武大帝,朱元璋。 面色毫无所动,目光冷冷的注视下方。 “呈上来!” 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是从六层玉阶上传来的。 只见在大臣和皇帝中间,还有一个人! 他站在玉阶上,俯视着台下的众臣。 这样的位置,离龙椅很近,离群臣也不远。 他就是监国十二年,越来越有皇帝威仪的,大明第一太子——朱标! 太子发话,就等于皇帝朱元璋发话,这是众臣共知的。 马上有小太监将状纸送到太子和皇帝手中。 只待两人看完,还不等太子发话。 那红袍官员樊敬又继续出声。 “陛下!状纸中杨家招供,其牵扯到十七殿下,也不知杨家是不是胡乱攀咬,毕竟十七殿下也才十二岁,哪里能做出如此多违法乱纪之事....?!” 不过,此句话一出。 整个殿中的气氛瞬息突变。 十七殿下啊! 这位出生就轰动整个应天府的皇子。 又有人要出手对付了?! 神游物外的众位尚书侍郎、翰林御史,开始屏气凝神。 一向打瞌睡的武将功勋们,纷纷挺立身子,伸长脖子,望着搞事者——刑部左侍郎樊敬。 太子朱标也听得眉头一皱,心下不悦。 龙座上的朱元璋,目光深深,左手又放到裤腰带上。 这令樊敬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一顿,没敢继续下去。 \\\"十七弟深居宫中,刚过稚龄,还不到十三岁,定是杨家为脱罪,才搬出十七弟来!这样的亲家,最是可恶!\\\" 太子朱标,向来是最在意这帮弟弟们,虽然他比十七弟都大二十岁,没有什么相处起来的感情。 但是弟弟们可都是背后老爹的儿子,怎么都应该爱护。 “太子殿下此言有理,不过若是能唤来十七殿下,当面对答印证一番,洗脱十七殿下身上的污名,才是有利于陛下,有利于朝廷的举措啊。” 右副都御史范文从委婉劝说道。 毕竟状纸牵扯到皇子,一切都有律法来,不能盲目袒护,也不能冤枉老好人。 要追究的就是一个真相! 这位范从文御史是位中正之士,他的祖上是大名鼎鼎的名臣范仲淹! “呃,这......” 太子朱标犹豫不定,毕竟是父皇的幼子,他的弟弟,以后会封王,为他镇守边疆的亲族,这样在大殿上处理是不是太过.....不妥?! 他眼睛余光留意父亲的举动,发现并没有什么指示。 “臣都御史吕锋,弹劾十七皇子朱权! 勾结外戚,私自开矿,私铸兵甲,豢养甲士,训练士卒,意图谋反! 阴造船只,谋匿亡地,实为兵败后的躲藏地! 十七皇子朱权,因出生异相而早有谋逆心,这么多年来私下动作不断,秘密培植势力,谋夺大位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 望陛下,太子殿下,早日明之!” 吕锋举着手中的玉圭,一脸大义凛然! 如果不知道他妹妹是太子妃,他是在弹劾那个,出生即是祥瑞的十七皇子的话,这幅天下为公、一心为民的模样倒可信的多! 可惜这满殿堂的人都是人精,谁还不知道他心里面打的小九九! 不就是那根刺嘛! 虽然没有在明面上提起过。 但是衔玉而生,满城霞光,此等天生异象,谁人能不多留意一下十七皇子! 上到五千年前,下到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对于天降的神威哪个能不动容。 身为太子妃的亲族,天生太子党! 这么多年来,找十七皇子的麻烦也不少。 不过,这次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私铸兵甲,豢养甲士,意图谋反!!! 吕家这帽子扣的可真沉呀! 一众文臣武将,深深的将头低下,不敢稍望龙座上那位一眼。 “放肆!污蔑皇族!罗织罪名!吕锋!你可知道这桩桩件件都是斩首抄家的罪名!” 太子疾声厉喝。 吕家怎么如此大胆?!他用不着这些人为他冲锋陷阵。 他的地位从来都是坚不可摧! 他的弟弟们对他毫无威胁! 殿中的众位臣工,呼啦啦全部跪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太子一怒,伏尸一百! 太子发怒,面子是要给的。 “传朱权!” 从进殿来就不发一眼的洪武大帝,此时开口,吐出三个字。 “传十七殿下——朱权!” “传十七殿下——朱权!” 第2章 一个皇子为何要开采铁矿啊!他必定是图谋不轨! 距离那场满天霞光的日子已经过去十二年。 其实应天府的人,早已不再提起那日的神奇天象。 不过大多也都知道,那日引起异相的是一位皇子。 洪武爷的儿子嘛,有此不凡,天降异象,是理所当然。 只是私下里想起的时候,猛不丁的都要嘀咕一句:不是都说天子才是天降异相嘛.... 啧啧啧..... 啧吧啧吧嘴,嗨,咱百姓操心这个干嘛,有我锅里的肉香嘛。 唯利益相关者,天降异相这件事,才会像扎进肉中的刺一样,越来越无法忍受! 此时的十七皇子朱权在干嘛呢? 他也在关心填饱肚子的问题。 皇宫群殿之中,一处三分大小的黄泥地里。 小腿上沾满泥巴的少年郎,正弯腰不停的捣鼓着。 “长得不错!看样子可以收割了!” 他是对身侧的小太监说的。 “恭喜殿下!您辛苦这么多年,终于到收获的时候了!” “嗯!不风啊,这作物也有一份你的功劳!你日夜守护记录,想必这半年来,也没睡个好觉。 等收了这些,放你半个月假,好好休息休息。” 少年拔掉最后一棵杂草,直起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颜。 他穿着粗布麻衣,身量狭长,看上去有一米六多。 不说实际的年龄,只看身高,说是十四五岁也没问题。 此时的朝阳刚刚洒向大地,照在他明朗的笑颜上。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被感染成欢乐的颜色。 小太监不风,从记事起就跟随朱权。 也沉浸在欢乐中。 他正要回话,却听到急速奔跑的脚步声,正在向他们接近。 “陛下口谕:宣十七皇子入朝觐见!” “陛下口谕:宣十七皇子入朝觐见!” “陛下口谕:宣十七皇子入朝觐见!” 伴随着脚步声一起来的,是一声声传唤。 “不风,更衣!” “是!殿...下!都...准备...好了!” 两人快步向不远的殿堂而去。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然需要大朝会传唤皇子。” 朱权边更衣边思索着念叨。 “殿...下...,这...会不会有什么事啊?没听说过还没成年的皇子有突然被传唤的。恐怕...恐怕......” 小太监不风,有些哆嗦。 朱权将腰上的玉扣锁上,站在铜镜前,做最后的检视。 “恐怕是祸非福?!” “呸呸呸!殿下!您可是天上的神通下凡,是逢凶化吉,长命百岁的主......” “行了行了!本殿只嘱咐你一件事,其它什么都不要管!” 朱权打断那一长串话,严肃的嘱咐。 “切记看好那三分地里的作物,一刻不许离开!” “殿下请放心!不风现在就去看着,一刻也不离开!” 朱权嗯了一声。 看着镜中的人的眼睛,双手轻抚鬓间的发丝,心中轻吟。 不管前方是什么,他现在都有了保命的东西。 ...... 洪武二十二年冬,十一月二十七日。 今年的第一场雪,在经历两个多月的寒冻后,终于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 太和殿。 大朝会正在进行中。 “宣十七皇子进殿!” 朱权穿着黑色的皇子常服,因为还没有封王,没有任何的品级,也就没有官服。 他一步一步,目不斜视,昂首跨进殿中。 来到大明朝十二年,一直都是待在幕后,看朝堂上的人起人落。 今日进入朝堂,终于走向台前,开始体会属于他的风起云涌。 而殿中两侧的文武,也纷纷伸长脖子,看向这位天降异相的主,长得什么样? 这一看,果然了得! 而像徐达、蓝玉、汤和等人,从滁州开始就跟随朱元璋的一帮元老。 看着面色稚嫩的皇子,恍然间像是看到刚刚参加义军时候的陛下。 不是面容上的相似。 而是那股冲破一切的气势。 他们那时不就是被这股气势折服,甘愿跟随一无所有的老朱干的嘛。 原以为四皇子朱棣是最像陛下的。 没想到又出了一位十七皇子。 陛下的儿子,多出龙凤啊。 这位,以后必定不凡! 不管殿中两侧站立着何人,是何表情。 朱权站定后,向上首行礼。 “儿臣朱权拜见父皇,拜见太子殿下!” 他将头深深的贴着脚下的白玉板,行跪拜礼。 “十七弟平身!” 太子起身,以示回礼。 用柔和的语气叙话道。 “十七弟不用紧张,今次突然唤你上朝,是有几个问题需向你求证。” 说到这里,停顿片刻,等待朱权的反应。 “但凡父皇,太子垂询,臣必定如实回答,不敢有丝毫隐瞒!” 朱权站起身,斩钉截铁的话语。 此光明磊落之辈!非隐私暗谋之人啊! 殿中重臣只是初见,就不自觉下了这样的判语。 毕竟如此开朗阳光,从进殿起就挂着使人融化笑容的少年郎。 见之就令人心情舒朗。 谁见了会不喜欢呢。 “嗯!十七弟,你只需如实回答就好,孤和父皇都相信你!” 太子再次提醒道。 事关皇家颜面,他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询问十七弟。 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 不过他也有办法,只要十七弟一直否定就行。 毕竟吕锋只是弹劾,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十七弟,你可曾勾结外戚,私自开挖铁矿?” 原来是这个啊。 朱权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内心松了一口气。 “不曾!” “臣开采的铁矿,都是和当地知府申请过的,有开采许可证!” 朱权毫不隐瞒,穿越十二年,他耐不住的做了一些事。 但都是在律法内。 这方面他不会给别人流出把柄的。 不过这句话一出,朝堂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陛下!太子!您看!一个皇子为何要开采铁矿啊!他必定是图谋不轨!” 吕锋马上跳出来,指着朱权就是一顿喷。 还不待朱权更多反应,上方的太子又发话。 “十七弟,你可曾私铸兵甲,豢养甲士?” “臣是在研究防护更严密的铠甲,但在技术上还未实现突破。只要豢养甲士,臣到目前还未养过一个兵卒!” “太子!他在撒谎!就在京城的西城区,有一家‘五四院’,是十七皇子的产业!那里面每天都传出震天的呼喝声,方圆五里的人都听得到!” 吕锋还真不是毫无准备,信口开河,这不是都调查的蛮清楚的。 这句话落,整个殿堂中瞬间鸦雀无声。 真的假的。 圣天子在世。 不,开国皇帝在世,除了唐朝的那个李二,没见过那个造反成功的。 难道我们的大明朝十七皇子,要效仿那唐太宗,行杀兄逼父的壮举吗? 一不小心见证历史,怎么破?! 第3章 即使是一个‘屁\’字也不能漏了! 太和殿。 以徐辉祖、蓝玉为首的武勋集团跃跃欲试。 他们是太子的铁杆支持者。 立功的机会要来了! 以詹微、范从文为首的文官集团也心情澎湃。 你朱元璋牛逼,老是削他们的脑袋。 嘿嘿! 这次是你自家儿子闹的事!看你怎么办! 如果不削,那他们可就有话说了! 殿中众人除了吕锋跳出来,指证朱权外。 其他人皆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恭顺的臣子模样。 “十七弟!可有此事?” 太子朱标露出笑容,笑着询问。 身为从小在宫廷中长大的皇子,他不信这个弟弟会有这么大的疏漏。 光明正大的养私兵? 父皇的儿子,没有哪个蠢到做如此粗浅的造反。 “五四院?看来这位大人查的蛮清楚嘛。” 朱权并没有直接回答太子。 而是反问吕锋。 从进殿开始,第一次将目光投向其他人,语气不解的问道。 现在他才算明白,今日为何招他上殿! “这位大人只听得院中传来呼喝声,可听到那郎朗的读书声?” 不等吕锋回答,又继续。 “回太子,五四院是臣的别院,里面居住的都是父母双亡、无处可去的孩子,他们大的十四五岁,更多的是还不到十岁,人数也只有三百人。 试问古往今来,有听说过养娃娃造反的吗?” 朱权觉得有些大明朝的官员,和居委会的大妈简直一模一样。 穿越十二年来,他搞出什么事情都要弹劾一下。 仿似他是什么危险分子一样,时时刻刻盯着。 捣鼓木工,从事下九流,不务正业,弹劾一下。 不学无术,不尊师长,学术末流,不知上进,弹劾一下。 殴打兄弟,不慕亲长,不知礼仪,弹劾一下。 更过分的,就是这次,竟然把他本尊都叫过来,当着面的弹劾。 你们以为本大爷是棉花啊,越弹越松散,越弹越柔软?! 泥人尚有三分血性,何况我这真人?! 你们这帮人都给大爷等着,早晚将你们一个个打到小便失禁,见到大爷就如见了猫! 朱权面上一本正经,可脑海中已经闪过,将红袍官员按在地上狂踩的过瘾画面。 “哼!娃娃是不能造反,可娃娃总有长大的一天! 你现在养着,总有造反的一天! 陛下!太子殿下!岂不闻勿以善小而为之,勿以恶小而不为嘛! 啊...不是,臣口误。 应是防患于未然,击敌以弱小啊!” 吕锋一脸痛心疾首,就差声泪俱下,来表达他的一片公心。 朱权呵呵哒! 你说的好有道理,要不是你演技太差,我就信了! 文武官员皆不为所动。 这点弹劾,还不到他们出场的时候。 多抖点料啊,大胸弟!! “住口!吕大人适可而止!” 太子殿下一板脸,呵斥道。 大舅子老添乱,好想把他叉出去。 “太子殿下!臣弹劾十七皇子意图谋反,非此一件事啊! 他在五四院中收养孤儿,有培养党羽,意图不轨之嫌。 他在泉州修建船坞,派遣船队出海,公然违抗海禁政令,完全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已然是大罪啊!” 吕锋匍匐在地,此时也不再留手,将自己获得的情报一项项抖落出来。 朱权听到泉州船厂,心里‘咯噔’一声。 看来,这次是不能轻易躲过去了。 五四院查到是他名下的,他不意外。 但是泉州造船厂,他可是过了好几个中间人,能查到必然是表哥杨方那里出了问题。 果然,只听吕锋继续道。 “还有勾结外戚!收敛钱财!放纵商人!勾连富豪!桩桩件件状纸上都有列出!” 朱权眉头隆起,心中不悦,状纸?什么状纸? 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杨方已经在狱中招认,他们囤货居奇,坑害百姓,聚敛钱财,全都是为十七皇子谋反作准备啊!” 吕锋此时已是声泪俱下,啼啼泣泣连自己都感动了。 一时间整个殿堂中,只有他的余音在回荡。 上方的朱元璋和太子两人都未说话。 下方的群臣,也是泥塑木胎样,就差将‘围观群众’四个字刻在脑门上。 吕家和十七皇子的掐架,才刚开场呢。 慢慢看,肯定还有其他人下场。 群臣事不关己,吃瓜看戏。 而朱权的面色却是肉眼可见的开始转变。 “你说狱中招认?!你们把表哥抓起来了?” 朱权收起他的招牌笑容,变得严肃认真。 “哼!杨方私设船厂,扬帆出海,公然违抗朝廷禁令。触犯了朝廷禁令,当然得进大牢!” 吕锋擦擦脸上不存在的眼泪,换成一副大义凛然的脸。 “放你娘的屁!给我滚开!” 朱权听到表哥出事,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人啰嗦。 他直接朝着玉阶上的二人高声道。 “父皇!太子!舅舅都是按照我的吩咐办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杨方是朱权生母的弟弟,从小和朱权关系亲近。 话音刚落。 “贼子!你就是那幕后黑手!!陛下!你快看!他承认了!他承认了!” 吕锋就像抓到敌人的尾巴一样,打了鸡血似得一蹦,高呼。 上首的朱元璋眼角跳了跳。 全场就属那吕锋最闪亮。 怎么看着这么不顺眼呢。 砰! 啊! “痛痛痛!你...你...怎么敢?!” 吕锋捂住左脸,从出场开始,第一次感到凌乱。 这都是什么什么? 他居然在朝会时,当着众位同僚的面,被人打了? 打他的人还是他的眼中钉? 关键还是,这眼中钉只有十二岁啊。 超没面子的是,十二岁的孩子一拳就把他撂趴下! “你个跳蚤一边去!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不就是怕天降异相的我,去抢太子的皇位嘛!整天编织这个罪名那个罪名!十来年你们不烦,我都烦了!” 朱权收起右臂,语带气愤。 那点东西,捣鼓来捣鼓去,他早就想揍这帮烦人精! “放肆!” 一声龙喝从上方传来。 一直没出声的朱元璋开口了。 本来因为朱权的一拳,众臣有些散乱的排列阵型,重又恢复原样。 蓝玉、汤和、吕锋、范从文等一众朝臣,屏息凝神。 洪武帝发话,性命攸关,即使是一个‘屁’字也不能漏了。 朱权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放下,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不,是父皇! 第4章 说得好!不愧是咱的崽! “朱权,造船出海是你的主意?” 朱元璋也盯着他十二岁的儿子,不带任何表情的问道。 三十年的大权在握,早就练就霸气在身。 只是简单的问话,不带任何施压,却让朱权感到整个空间都在向他挤压。 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压向他。 可是! 小爷是独一无二的转世人,自带 buff 的存在,不要忘记自己主角的光环! “是儿臣的主意!和其他人无关!” 朱权盯着老朱的眼睛,还是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本来所有的主意都是他出的,舅舅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办而已。 “嗯!说得好!不愧是咱的崽!敢作敢当,不牵连别人!” 朱权心头暗暗舒一口气。 父皇向来对他不错,日常也关爱有加。 虽然政务繁忙,但几乎每日都要过问他的功课,每日做些什么。 在朱权看来,老朱是所有开国皇帝中,最最友好负责的父亲。 是的,虽然他是穿越而来,打娘胎里就有上一世的记忆。 可。 不可否认,在他心中,老朱这个教会他勇敢、担当、责任、明权、识人的父亲。 他是认可的! 上一世,没有享受到亲情,这一世,母亲生下他就离世。 即使没有开国之君、明太祖这个光环,朱权也是十分在意老朱的。 能得到老朱的肯夸奖,向来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点点喜意。 露出浅浅的酒窝,嘴唇也不再抿着,恢复到自然上翘的形态。 而周围的众臣,尤其是蓝玉、徐辉祖等人,听到老朱不吝啬的夸奖,心头均是咯噔一声。 洪武爷可是很少如此夸奖自己的儿子啊。 十七皇子果然是天生不凡,连他爹都青睐有加。 当庭殴打朝廷大员提都不提! 果然,朱家人,牛逼! 吕锋则是暗道不妙,暗骂:朱重八你个老农民,果然还是小家子思维,今天你饶过你儿子,明日我就能让你儿子的臭名传遍京城! 不过这样的话,他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想想只能暗自咬牙,继续暗骂老农民、泥腿子。 朱标也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个微笑。 这笑容是为父亲有这样优秀的儿子。 这笑容是为他的弟弟是如此的出色。 圣明太子,兄友弟恭,该是这副姿态。 “十七弟确实有担当,像父皇您!但...” 太子转身,向老朱行礼,并随着老朱的话一起夸赞朱权。 只是一个‘但’字也提醒老爹,偏袒太过。 洪武爷转过头,盯着他的大儿子看了看。 又转回头继续对着朱权。 “朱权,既然你有承担一切罪行的豪气......” 众臣大气也不敢喘,这位陛下可是有一口气砍掉满朝文官的劣迹。 天下官员公认的,上下两千年最难伺候的主。 他下的命令,天下七千万同胞,已经没有一人敢违抗。 “......那就该知道,做出选择后所应承担的后果。” 前半句语气清缓平静。后半句骤然降落,一下子抓紧了所有人的心脏。 \\\"来人!\\\" 气场全开的一喝。 全殿人震了三震。 “当庭殴打朝廷大员,朱权你胆大包天!把他拉下去,杖四十!给咱重重的打!” “咱让你嚣张!才十二岁就敢打你爹的重臣!小兔崽子长大了还了得,翻天吗你!” 朱元璋站起,指着朱权,教训儿子。 吕锋听到这样的命令,心下舒畅不少,算你这个陛下识相! 内心正泛出一道道喜悦之波的朱权,翘起的嘴角僵住。 父亲!老爹!你怎么能不护住你儿子! 反而要打我呢! 搞错了吧! 重来! 众臣纷纷松了一口气,殴打大臣这种事,就应该种重重惩戒。 不然,以后是个龙子凤孙就能打的他们满地爪牙。 “陛下圣明!” 众人齐声赞同。 不过,这...这般命令,搞得朱标一愣。 老爹这是不偏袒他弟啊。 可你不偏袒我得偏袒啊! 不然显得他多不‘兄友弟恭’! “爹!父皇!御前失仪按律是打二十板!只打二十下就行,不用翻倍吧?” 太子一脸恳切,提醒着律令条款。 这一着急恳切,私下叫的‘爹’,也蹦出来了。 “身为皇子,不以身作则。嚣张跋扈,事后也不知错,罪加一等!” 老朱主意已定,谁说都不好使。 “不是...父皇,是这小子欠揍啊!他老是嗡嗡嗡,妨碍我说话啊!我正要禀告,他说的这些都是狗屁!我之所以出海是因为......” 朱权不再愣着,赶紧出声解释自己的行为。 他可还记得他有正事要办,舅舅还在牢里,等着他营救呢。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朱粗暴的打断。 “诏: 十七皇子朱权,内德不修,玩物丧志,不尊宫规,私自外出,私建船只,违禁开海! 触犯律令,罪证确凿! 现剥夺皇子一切权利! 关押宗人府! 任何人不得探视!” 随着老朱一句句话说出。 朱权眼睛挣得越来越大,表情变得越来越迷茫。 父亲在说什么,怎么听不大懂? 说的不是他朱权,对吧? 父亲明明平时对他挺好的,为何现在如此陌生! 父亲应该知道他根本没有抢大哥皇位的打算! 他都知道的啊! 什么内德不修! 什么玩物丧志! 父皇还夸奖过他,聪毅非凡,不是凡俗之辈,小小年纪制造的东西对民就有大用! 可现在的父皇为什么,如此对待他?! 只是因为开海吗? 还是那个他听烂了天命不凡的理由? 他表情茫茫然,眼眸定定的看着玉阶上的父皇。 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是,他听到的下一句,是: “关押期限,五年!” 轰隆隆! 朱权此时脑海中,已陷入完全混乱。 以前抱他在怀的慈父,怎么都和现在龙椅上的帝王,联系起来。 以前的父皇,不是这么说的啊! “来人!杖刑后即刻关押!” 洪武大帝此刻黑着一张脸,冰冷的语气。 全身气场全开,殿中陷入冰冷的寂静! 蓝玉、李隆基、徐辉祖、吕锋等天然的太子党,时时刻刻想要这样的结局。 最好是将朱权贬为庶人,或者直接抹去,这样才没有后顾之忧! 只不过,如此简单...... 如此...还未完全发力,目的已经达成,怎么感觉如此的...空落落。 第5章 穿越十二年第一次栽跟头,就这么狠?! 范文从、詹微、汤和等重臣,也觉得太快!判处太重! 刚才明显能感觉到,吕锋只是前锋,后面肯定还有一串人来弹劾呢。 可高潮还没到呢。 罪证还没出场,还没审理,目的就直接达到了?! 这场对于十七皇子的弹劾大戏,就这样结束了?! 十七皇子,就这样被废了?! 随后,是侍卫进来的脚步声。 朱权还在愣愣的出神中。 他感觉到有人按住他的肩膀,有力道想要将他拖走。 他本能的抓住动他的人。 重重抛起。 砰!砰!砰! 两名带刀侍卫被扔出去老远。 一名侍卫砸到吕锋身上,砸的吕锋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另一名侍卫砸在玉阶前。 御前反抗,好胆! 锵! 锵! 锵! 侍卫们纷纷拔刀。 袭击御前侍卫,等同谋反,死罪! 这蹡蹡的拔刀声,唤回朱权的理智。 他缓慢的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上方的朱元璋。 “不用你们,我自己走!” 说完,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径直向外走去。 侍卫们无一敢拦。 毕竟这位还是皇帝的儿子,不管如何,都会有所顾忌。 对于朱权袭击侍卫的又一罪。 老朱再未发一语。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儿子的愤怒,所以轻轻揭过? 蓝玉等人期望的,十七皇子被废,目的已经达到,也没人再揪着朱权不放。 剥夺一切皇子权利,这就是被废了啊! 只有,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也不知道伤到何处的吕锋,暗骂不已。 此时的天空中,雪花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 太和殿外的青石板上,已经被白雪覆盖了一层。 朱权趴在凳子上,盯着地上的白雪, 脑海中回荡的,是那句话的不断回响。 ‘剥夺一切皇子权利.....关押期限,五年......五年...’ 还有父皇那冰冷的眼神。 站在大殿上,身穿朝服的洪武大帝,和以前他认识的父亲,是两个人吧。 不然,为何会如此对他? 啪! 板子重重落下,一点都没含糊。 背上上传来的痛感,让他无比清醒。 啪! 不管如何,现实就是如此。 一个早朝的功夫,他已经由天潢贵胄的皇子身份,成为了一名在关押犯。 啪! 只是......在给他一些反应时间吧。 穿越十二年,第一次栽跟头,就这么狠?! 啪! 以后还会有翻身的机会吗? 啪! 啪! 啪! 几杖下去,就见了红。 为雪白的天地,染出不一样的颜色。 呵! 一声有些不屑的嗤笑声响起,重叠在板子打击的节拍里。 无人听清,无人在意。 ....... 从辰时开始下的一场雪,飘飘洒洒,越下越大。 整个皇宫也如青山绿水般,被盖了层蓬松的被子。 舒适,干净,满足。 对于太子党众人来说,那颗不太显眼的肉中刺,总算是拔掉了。 在太监一声长长的‘退朝’中。 本次朝会结束! “李家小子,刚才十七皇子摔的可是你的兵啊!你都不提意见的吗?” 在朝会上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的蓝玉。 一下朝就扒着曹国公李景隆的肩膀,迫使他跟着自己一起走。 蓝玉作为现在的军方第一人,有覆灭北元王廷的功绩。 以前可是完全不把这些军二代们开在眼里的。 包括李家小子,李景隆。 今日不知为何拦下这位。 “哈!凉国公说笑了,陛下未开口,我又怎知要做些什么呢?” 李景隆往前走,拉开两人的距离。 蓝玉放在他肩膀上的胳膊就顺势掉下去。 “你小子才是玩笑,御前侍卫可是他的人,十七皇子打了你的人,你刚才都没点表示?” 两人已经走到太和殿外的广场上,落在最后。 其它的官员都识趣的远离,离两人远远的。 给军方的两个大佬腾出一个谈话的空间。 蓝玉此时又靠近他,压低嗓音,用仅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戏谑道: “你就没给行刑的人暗示?比如打重些什么的?” 李景隆停下脚步,看着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却已经立下赫赫战功的五军府左都督。 “哈哈!凉国公慎言,陛下的吩咐,是几分便是几分,我是不懂什么明示暗示的!” 李景隆毫不客气的刺回去。 太子的娘家人如何,我还是皇亲呢。 “曹国公!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太子的吩咐你都不知道的吗?十七皇子需要特殊照顾!” 蓝玉面色变得难看,压低声音,语带威胁。 “凉国公,不知道你有留意到没?” “什么?” “十七皇子才刚过十二岁吧,就将两个正值壮年的侍卫抛出一丈远。凉国公身经百战,见过的猛士也不少,经验应当也很丰富,不知道十七皇子这样的,加冠后该是何等气力?” 李景隆露出笑意,一脸认真的发问。 “......” 一时间,蓝玉愣在原地。 原来他对付的,一直是条幼虎啊! 幼虎还未长成,就已经有如此本领,听说在宫中深受朱元璋重视。 每日发问功课,这可是除了太子以外,唯一一位皇子拥有的待遇。 所以他们‘太子党’才会这么着急,在他还未入朝堂之前就要将他打入深渊。 幼虎总是比成年的猛虎容易对付。 不过此刻,管他成年之后有何气力?! 十七皇子,已经没有‘加冠’这两个了! 幼虎已灭,不需担心啦! 想到这里,不禁大笑出声。 随后,也不理会看不顺眼的李景隆。 大跨步向五军府衙门而去。 今日大雪,吉! 儿郎们该聚一下了! ...... 随着朝会结束。 十七皇子的遭遇瞬间传遍整个大明朝上层。 圣旨的发布,更是证实了消息的可信度。 上书房。 皇家子弟的课堂。 早课的间隙。 十一皇子朱椿、十二皇子朱柏、十三皇子朱桂、十四皇子朱楧、十五子朱植、十六子朱栴,这些都是还未就藩的朱权的哥哥们。 最大的十九岁,还在和他们一起上课中,只不过教授的内容不同。 最小的,一二三四......到排行二十二,朱楹,今年五岁,小萝卜头。 第6章 允炆侄儿,听说你现在文采超群? 现在的老朱有多少个皇子? 不多不少,二十五个! 当然大多都是老朱建国后造出来的。 老朱可能是从小亲人离去的多?! 发觉到自己这,只剩一根独苗苗不行。 就疯狂的开造,开枝散叶! 这不,马上就能排成二十八星宿! 不过,这些皇子们却大多都和朱权不熟。 老大朱标,从洪武十年开始监国,每天忙于政务,还要照顾自己的小家。 虽然也会照顾弟弟们,但是要说多熟悉。 想想现代管理一家企业的老总,陪伴家人的时间有多少。 就能大概知道,管理着偌大一个国家的太子,留给弟弟们的时间。 老二朱樉老三朱棡老四朱棣,一直到老十朱楦,已经在洪武十一年,第一次大分封中各自就藩。 十多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前朱权还念叨过,来到这里,成为那个封狼居胥永乐大帝的弟弟,怎么都要混个脸熟。 结果十来年间,一次都没见到过。 至于十一皇子朱椿、十二皇子朱柏,等排后的皇子,倒是和朱权在一个上书房。 可是。 朱权来上书房的次数,那也是像不可捉摸的旱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也不确定能来多久。 有时候一年能见到个好几次,有时候连年都见不到一次。 所以朱权和这些皇子们也不太熟悉。 他都和自己玩! 此时正值两个时辰间的休息时间。 朱椿朱柏几个年纪相近的坐在一起,讨论今天中午是吃炖鸡还是烤鸡。 虽然现在才刚过巳时正,也就是上午十点钟。 但正在长身体的他们,一个个肚子都咕咕叫。 上书房又不允许携带吃食。 这时候,他们每次都会想念十七弟朱权。 “要是十七弟在的时候就好了,只有他干带吃的进来,也不怕夫子责罚。哎呀,突然很想吃十七弟的小笼包。” 十四皇子朱英,比朱权大两岁,此时百无聊赖的来了这么一句。 朱权排行十七,兄弟们都以排行相称。 “在这个时间点,要想见到十七弟,怕是父皇亲临上书房也没用啊!” 十五皇子朱植,比朱权大一岁,也漫不经心的接话。 “是啊,上次父皇来上书房,考教功课,只有十七弟一人没来,当时我还为他捏了一把汗呢,没想到他竟无事。” 一身清风明月的朱白接话,倒是蛮感兴趣,也开口道。 “十七皇叔,一向来去如风,可能皇爷爷都习惯了吧。” 身体绷直,一脸端正的坐着的坐着的一个小正太,盯着眼前的书案开口。 “允炆侄儿,听说你现在文采超群?已能写出一篇不输翰林的科考文章?” 朱摏微笑,岔开话题。 小正太,也就是朱标现今的嫡长子,朱允炆。 和朱权同岁,也是洪武十一年生,现今十二岁。 如今的上书房中,不仅有朱元璋的儿子,还有朱标的儿子,朝廷重臣跟着陪读的儿子。 朱摏是皇子里面年纪最大的,若是学堂中有什么口角,都是他来调解。 对于朱允炆,不痛不痒刺朱权的话,他连忙岔开话题。 朱允炆和朱权不和,那是他们从头看到尾的。 至于原因,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谁让朱权是特殊的那个人! 被老爹朱元璋特殊关照,这是连长孙朱允炆都没有的待遇! 所以,每次碰到朱权的事情,一向正经懂礼的皇侄,都会变得阴阳怪气,他们都已习惯。 众人正要细听朱允炆的功课,是否真到了出师的地步。 就在这时。 一个个小内侍,步伐急促的,躬身来到自家皇子身边。 捂耳低语。 一时间,整个上书房内陷入一片小声的淅淅索索声。 “殿下!早朝已经结束,今日早朝发生了一件大事......” “殿下!有急事禀报......” “殿下!十二皇子出事......” 朱权被剥夺皇子身份的事情,如同一场龙卷风一般,在下朝的那一刻,瞬间席卷皇宫。 并向着宫外散播出去。 得到消息的妃嫔母亲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儿子,纷纷派人提醒,以免祸从口出。 听到消息的众人,反应不一。 “啪!胡说八道!我十二弟只是爱玩一些,什么谋反?父皇怎么会信?!我现在就去找父皇!” 最先有反应的是十二子朱柏。 他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将墨汁震的洒了半纸。 不可置信的大声叫道。 随即就要起身。 “哎!殿下!殿下!娘娘特地吩咐过,不要您掺和的,殿下!” 旁边的小内侍,极猛提醒,这趟差事不好办呢。 “十二弟!此时错综复杂,一时半刻哪能了解全部细节,不如等到下课后,了解清楚再做决定。” 还是年纪最大的朱椿起身,拦着,一脸严肃。 同为皇子,要相信十二岁的朱权谋反?! 在坐的没有人相信的。 如今被罚的这么重,皇子们一个个都心有戚戚。 虽然他们都被自家母妃警告过,不能和十七弟交好。 可是面对从来笑脸对人,看起来丝毫无害的十七弟,他们很难讨厌的起来。 如今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每个皇子都觉得是诬陷! 谁会相信一个十二岁,住在皇宫内,没有一兵一卒的未建府皇子,能去谋反! 定是奸臣诬告,父皇被蒙蔽! 不过,这其中,有一个人在听到朱权的遭遇后。 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下去过。 “十一皇叔,此言差矣!皇爷爷从来明察直断,从未出错!想必这次定是十七皇叔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皇爷爷才会将他软禁在宗人府。我相信皇爷爷,也相信满朝诸公!” 朱允炆收起脸上的笑容,起身朝着朱椿一鞠躬,滔滔不绝。 礼数绝对到位。 话语内容让人无法反驳! 你敢说,朱元璋判错了?! 你敢说,满朝诸公都被蒙蔽了?! 呵呵!那你真是大白痴,没人愿意搭理你的。 此话说来全对,但是落在朱柏耳中,却是如此刺耳。 他本来就吃过两次朱权带过的小笼包,对这个向来笑脸迎人的弟弟观感不错。 何况事关他们皇子整体的权利。 怎能仅仅当成别人的事,不努力一下?! 试问,以后如果还有皇子犯错,是否也会被判处这样的处罚? 试问,以后他如果不慎被诬告,是否也会被判监禁,不再享有皇子权利?! 第7章 等我将来掌权那日,必将你知晓何为病死狱中! “允炆真是出息了!小小年纪,就如此知理明理,事关亲人还能分析的如此全面透彻!” 朱柏向来是温和的性子。 只是不触及到他底线的事情,他都不太在意。 这次如此出言讽刺,也是令一众兄弟惊诧不已。 要知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朱允炆毕竟是太子大哥的长子。 他们以后都要跟着太子混的。 说不定老年还有依靠这个长孙,未来的第三代皇帝。 所以,他们都清楚,虽然是叔叔辈,但是论地位,其实是排在这个长孙后面的。 现在朱柏对长孙如此讽刺,未来不想要了? 不过此时的朱柏再也不管那许多。 “那不知,将来大哥登基,你成为皇子时,被人如此弹劾下狱,相必那时也会如此知理明理呢?” 朱柏一脸戏谑。 如今的父皇还在呢。 还不是大哥上位,难道要从现在开始就看侄子的脸色?! 他做不到! 朱允炆被一席话,怼的脸色涨红。 刚刚的气定神闲,此时荡然无存。 朱柏此话,不是咒他将来也会落得和朱权一般的下场吗? 不可饶恕! 十二皇叔!好个十二皇叔!你等着,等我将来掌权那日,必将你知晓何为病死狱中! 朱允炆现在才刚刚十二岁,此时的他还不能完美的掩盖自己的情绪。 脸上的怨恨、仇视,展露无遗。 在旁一直看着的朱椿,叹口气,刚要开口调解一番。 夫子来了! “都在做什么!准备上课!” 伴随着夫子的不悦声,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今日真是多事之日啊! 一向叛逆的十七弟竟然被疼爱他的父皇,剥夺权利软禁宗人府。 一向温和从不与人冲突的十二皇子,竟然在上书房公开与长孙比口角。 上课上课! 可是,哪里还上的进课呀。 不管台上的夫子如何滔滔不绝。 看看长孙,看看十二皇子朱柏,再看看那个常年空着的位置。 又是一个朝堂漩涡,不参与也罢。 这是大多数皇子的想法。 相信今日在上书房发生的事情,必定也会跟随着伴读离宫,传到众位大臣耳中。 处在事件中心的朱允炆,还未从刚才的怨恨情绪中出来。 他闭上双眼,强迫自己狂跳的心慢下来。 今日的事,他其实早有察觉。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顺利。 还有没想到,事情还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他没有料到皇叔朱柏反应会这么大。 今日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会不会对他不利? 不行,待会回去要先去问问母亲。 正好也问问,那个十分讨厌的朱权,是不是真的再也翻不起风浪。 想到从来都是冷静无比的母亲,想到不管怎样,他的身后都有母亲可以依靠。 他狂跳的心慢慢的恢复正常。 重新睁开双眼,目光盯着夫子,心中将自己方才的所言咀嚼再三。 “好了!知道你们现在也听不进去,老夫就不再啰嗦。现在!下课!” 在这一声中,朱允炆猛地起身,快步向着东宫而去。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 均是步伐急促,对于今日朝堂的变故,他们都只是知道个大概,这其中到底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都亟待了解。 东宫离上书房很近。 步行不到一刻钟,朱允炆就回到了东宫。 实际上东宫不止离上书房很近。 离朱元璋居住的养心殿很近,离朝会的奉天殿也很近。 太子宫殿,本身就是处在皇宫中心的所在。 “参加殿下!” 伴随着侍卫的请安声,朱允炆跨进东宫的大门。 进入东宫后的他,再也按耐不住急躁的内心,急走,就快变成小跑。 穿过第二道门,路过正堂。 不做停留,继续向母亲所在的内院急行。 “这么匆忙,是去做什么?”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了朱允炆一跳。 “父王!参见父王!” 原来是一直安静的,待在内院必经地的太子朱标。 此时的太子身上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 “嗯,如果没有什么紧要之事,陪我走走吧!” 朱标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从来都是以我自称,也努力向平常百姓家一样,信奉简单的父子情。 “是!父王!” 朱允炆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个乖乖笑容。 跟在父亲身侧,讲述今日在课堂内学到的知识,近日新写的文章。 “父皇,孙子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而待敌之可胜!近日我读到这里,心生疑问,还望父亲解答。” “哦,说说看!” “孙武的意思是,先使自己不可战胜,之后,再等待敌人可战胜的时机!但儿臣想不到怎样使自己变得不可战胜?如果敌人也学我们一样,都变得不可战胜,那又该如何做呢?” 朱允炆压下心中急不可耐想要知道的朝堂之事,先提出一个学习中遇到的疑问。 其实他对这个问题,已经有自己的答案。 但他还是拿出来,问问父亲。 毕竟父亲监国十一年,其政治高度不是他能够比拟的。 他认为使己不可胜就是防守,但有句话叫做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如果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就该率先动手,使敌人露出破绽,这样就能保证己不可胜,敌不可胜这种僵持的局面。 二人此时走进一处凉亭内。 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只是淋一会就将大喙沾湿,还是凉亭内暖和。 “秦灭六国之战中,你知道王翦是如何灭楚的吗?” 朱标抖动衣摆,将沾染到身上的白雪抖落,随口问道。 在上书房的事情,他是最早知道的。 对于这个长子他十分重视,用心培养。 “当然!王翦在当时秦国大败的情况下,临危受命,助秦王一举拿下楚,可谓是国之干臣,社稷栋梁!如果大明多几位这样的干臣,父王和皇爷爷也不用如此劳心,每日都要为北方蒙古人发愁。” 朱允炆此话说的真心诚意,他觉得一个优秀的帝王,底下肯定是有无数个能臣辅助的。 而且必须君臣相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像秦王举全国之力,交之于王翦手中,得到的是一雪前耻,吞灭六国的壮举! 如果等到他继承皇位,他必定也会开创不属于秦始皇的伟大功绩。 这时候雄心壮志的他,还不知道,在有记载的历史中,在他往后不太漫长的岁月中。 他确实按照自己的意愿,实行心中的抱负。 只是后果,一言难尽! 第8章 对朱标来说,朱元璋是古往今来最好的父皇! “秦王问王翦,攻打楚国,老将军需要多少兵马?王翦回答:六十万!” 朱标坐在石凳上,示意朱允炆也坐,口中继续道。 “从这个回答中,可以知道,怎么灭楚,这仗要怎么打,他是早已想好的。 果然李信大败之后,他领军六十万,一举灭楚! 而当时楚国的兵力才只有二十万。 六十万对二十万,还是虎狼之师秦军对战弱楚,还耗时三年! 为什么花费全国的兵力,耗时这么久? 你什么时候想明白这个问题,那你就知道当敌我两方都处在不可战胜的状态之下,该怎么做了。” 朱标并没有直接告诉儿子答案。 他想来是用这种方法,举例,让其思考,他可以提示,但悟都得自己亲身去悟的。 他儿子悟性不错,从来不曾让他失望过。 “是,父王!儿臣会就此做一篇文章,到时请父王审阅。” 朱允炆起身施礼,一脸有所得。 朱标满意的点点头,拿起石桌上温好的热酒,微微抿着。 “今日早朝的事情听说了?” 放下茶盏,朱标投去关爱的目光。 来了! 朱允炆心下绷紧,谨慎回答。 “是!父王! 只是儿子不知,为何这次皇爷爷处罚的如此之重?” 再次躬身,适时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他这次真的不明白。 以前的弹劾也有像如今这次的,只是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多只是罚俸自省之类不痛不痒的处罚。 可今日一下子就......算是彻底解决天生异象朱权这个祸害。 太过突然! “是啊!为什么处罚的如此之重!你知道,我知道,你皇爷爷也知道!今日,这京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员,百姓,也都会知道! 三日后五日后,各大藩王亲王也都会知道,其藩地人民也会都知道。 父皇对他的亲儿子,一个十二岁的儿子,处罚如此之重!” 朱标刚开始的语气只是平静的叙说。 只是越往后,语气越控制不住的拔高。 最后,一把端起桌子上的酒杯。 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却是愁更愁! “父王!” 朱允炆连忙起身,伸手想要搀扶。 “你母亲背后那些小动作不要再有!他毕竟是父皇的儿子,我的弟弟!你们做的太过,让我情何以堪!” 朱标摆摆手,重新又倒一杯新酒。 只是平淡的话,却让朱允炆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接话。 原来母亲的动作,父王一直都知道。 “父皇已经给我太多,将这偌大的大明朝传给我!其他弟弟们为我拱守边疆,满朝文武都挂着太子府职务,蓝玉身为军中第一人,我的连襟,更是我的天然支持者!” 朱标又往口中灌了一杯。 他的强大,他无比清楚。 所以即使出现一个天降异相的弟弟,他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只要自己自身强大,那么父亲为他打造的这套班底,就是谋朝篡位,直接称帝,也不是不能! 只是父亲如此对他,他就更应尊重父亲! 思父亲之所疼,之所忧。 不过朱允炆在听到蓝玉时,却是心中一抖。 蓝玉是父亲的天然支持者,可不是他的。 “是的,皇爷爷对父亲是倾尽所有的培养。” 朱允炆真心诚信的感慨。 他是离他父王最近的,从小他就知道,父王陪他的日子远远没有陪皇爷爷的日子多。 有时候,他怀疑,要不是皇爷爷也要睡觉,说不定就连夜里也要拉着父王的手不放。 小时候他还为此不满过。 可是再长大点,读了书,他发现历史上每个太子的处境后。 就庆幸不已。 他的皇爷爷是古往今来最好的父皇,对他父王来说。 “你也不用多想,等我上位,我也会如此待你的。以后我大明朝就要如此对待自己的嫡长子,绝对不会有李唐朝的父死子继。” 李唐朝的父死子继,李世民弑兄杀弟,逼亲爹退位,李承乾的造反叛乱,李隆基逼迫他爹禅位,武则天废她的两个儿子。 整个李唐朝的亲情史,造就一个专有名词,称为李唐氏亲情。 “父王!我从来没担心过的,我只是担心......” 朱允炆连忙表达自己不曾有过丝毫怀疑,他父王对他会像皇爷爷对父王一样,倾尽所有! “不用过多言语,今日十二弟在上书房对你的言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朱标一摆手,止住他的话头。 他不会让李唐氏的亲情在大明朝重演的。 这是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任何人不能打破! 这也是他找儿子谈话的原因。 他不想他的儿子和他的弟弟们产生什么矛盾。 等他百年之后,他的儿子或是弟弟有什么不好的结局。 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很微小的矛盾,而他百年之后会在久远之后。 “父王.....十二叔说的....儿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他今日的话语,却是伤了儿的心。” 朱允炆有些委屈,毕竟他重来没有被说过重话。 今日却被朱权如此怒怼。 而且还是带着诅咒的话,要他轻易放过,那是万无可能。 “今日朝堂之上,父皇罚你十二叔待在宗人府五年,并没收皇子权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朱标拿起酒杯,拿在手中把玩着。 神色有些恍惚。 问完也不等朱允炆回答,继续道。 “意味着,那个从小聪明睿达,天生异象的十七弟朱权,再也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利!” 朱标闭上双眼,饮尽杯中酒。 十七弟啊,你的天生异象,就连我这个稳若泰山的太子,也心中不适。 而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的亲朋故旧们,又怎么能够放心留着这么个隐患,渐渐成长起来呢。 而他父皇,大概从头到尾将一切看在眼中吧。 所以才会对十七弟,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观察。 只是今次,吕锋!这个太子连襟都亲自参与的弹劾,父皇终于做出选择。 把这根他心中小小的刺也拔掉。 安他的心。 用弟弟的不幸,来拔掉他这个哥哥心中小小的刺。 他的嘴角泛起点点苦涩。 “也意味着,那个从小有着大大笑容的十七弟,以后他的笑容中,会生出别的意味!” 第9章 你们的忠心,本宫收到了! “允炆啊!普通百姓家分家也讲究个不要太过,何况被万人注视着的帝王家啊。” 朱标压下心中的苦涩,苦口婆心。 “父王,您放心好了!您怎么对叔叔们,以后儿也怎样对叔叔和儿的弟弟们。” 朱允炆连忙保证。 只是到时叔叔们如果不配合他,那就没办法了。 “你知道就好!父皇已经将大明这么大的一份家业交给我们,今次又这样处罚十七弟,完全安我们心。兄弟们心中没点情绪是不可能的,以后我们要多宽容他们一些。” 朱标终于将自己心中的情绪吐出来,情绪好了很多。 父亲的疼爱有时候是莫大的鼓励。 有时候,却是令人窒息的压力。 他只能对弟弟们再好一些,来抵消心中的愧疚。 至于十七弟,等他继承皇位之后,会特赦他提前出来的。 “嗯!儿听父王的!” 朱允炆一脸乖巧,父皇怎么说他就这么做。 “嗯!你母亲那里我也会去说的,你现在只要安心学业即可。” “是!父王!” 饮酒最后一杯酒,朱标放下杯子。 整整衣衫,披上大麾,抓了一把冰冷的雪,按到脸上醒醒神。 调整好表情,向亭外走去。 此时的他,又是无坚不摧,自信满满的大明第一太子。 ...... 大雪覆盖住皇宫中的每一处。 雪花飘扬,也飘荡到位于皇宫西北角的那处三分地上。 这处长二十米,宽十米的土地里,在将近腊月的大雪天竟然是绿意葱葱。 不是寒梅,不是冬竹,也不是现今人能认知到的任何物种。 小太监不风就撑着伞,守在绿油油的物种旁。 未曾离开一步。 而在旁边的长安殿中,已经乱作一团。 长安殿,朱权给自己的宫殿取的名。 本来长安这种有特殊含义的字,不能用在此处。 甚至因为‘长安’两个字,朱权还被御史弹劾过。 但虱子多了不痒,弹劾多了,也就越来越习惯。 ‘长安殿’照用! 此时的殿中聚集了所有侍奉朱权的人。 “洛水姐姐!殿下被软禁宗人府,怎么不让我们跟着呢?我们要一辈子伺候殿下!” 负责朱权卧房事务的扶花,一脸忧愁,急声开口。 “是啊,洛水掌殿,我们也要跟着殿下一起去!” “听说宗人府阴冷潮湿,里面的人整日面无表情,陛下为何不将我们也一起送进去呢?” “洛水掌殿,不风掌殿呢?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还没露面?” “是啊!是啊!不风掌殿如果跟着殿下就好了!” “可我打听到的是,殿下一人被关进宗人府。” 管书房的,打扫庭院的,负责膳食的,这些人都已聚集在此。 他们大多都是在别宫被罚,或经受过折磨的人,被朱权所救。 从小侍奉朱权,待在长安殿最少的也有三年,最多的是打小就跟着朱权。 “停停停!你们都安静一些,吵吵的头痛!” 掌殿洛水紧皱眉头,脸色冷峻。 她的心砰砰砰乱跳,恨不得跳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到现在还如身处梦中。 一直以来不是好好的嘛,为什么殿下身为皇子,还能有一天不是皇子了? 她不懂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下意识的想要找殿下询问解惑。 只是那个虽然小小年纪,却天文地理农事工事无所不知的殿下,此时已不在身旁。 慌慌间,她想起殿下曾经教导过的。 古之大者,必身处危乱之间而色不变! 遇危先需静,遇浪更需稳! 闭眼,静心,聆听心跳的声音。 然后,做选择,做决意。 她如是照做。 当她不理会外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心跳上的时候。 发现,心跳反而不急促了。 慢慢地,慢慢地。 有一个决定在心中成型。 “我决定了!” 洛水睁开眼,目光扫过众人。 听到这句话,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我要去求见陛下!!!” 洛水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几个字。 “什么?!洛水掌殿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是啊!陛下从来都不在乎我等贱婢的性命,你去见陛下,只会白白丢掉性命!” “陛下跟前有十二郎卫,能见的到陛下吗?” 殿中其他人纷纷不赞成。 他们地位太低,身份太贱。 他们这样的人物,有什么资格去和伟大的开国皇帝谈条件呢!!! “不管见不见的到!总要有人去试一下!何况我只是想跟随殿下去宗人府,说不得陛下心软,想到他的儿子无人在侧,就让我过去呢。” 洛水越说越觉得可能,心中顿时充满希望。 “陛下怎么会心软呢,他可是将自己的儿子都......” “住口!” “不管如何我都要去试一试!” “洛水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此时,已经有人也要同去。 “对!同去!” “反正在贵人面前我等只是可随时打杀的奴婢,只有在殿下这里,我才找到了一丝活着的希望!我也同去!” 众人纷纷开口,竟然有二十多人,要一起去面圣! 只是片刻,赌上九死一生,明上黄泉。 “只有我一个人去就行!殿下教我等识字练武,岂是要我等在此刻就丧命?何况殿下五年之后出来,还要有侍奉之人! 所以这次就我一人吧! 其它人安心待命! 静待殿下归来!” 洛水说到这里,已经下了必死之心! 不是非要去做这个有些莽撞的决定。 而是让现在被最敬爱的父亲所伤,可能心灰意冷的殿下,能够感知到,还有他们在誓死效忠! 不过,就在这时。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你们的忠心,本宫收到了!” 只见从殿外走进两位二七少女, 当先一人,一袭纯白的衣衫,清冷的气质。 “参见公主!参见公主!” 众人纷纷行礼。 “你们的心意,我会告知你们殿下!从此刻起,长安殿中一切事物,都禀报给本宫处理! 听从本宫指令!” “是!奴婢遵命!” 众人齐声应命! 就连刚刚下定决心,想要独自去面见陛下的洛水。 此时心中虽疑,也毫不迟疑的应下! 主是主,从是从! 这一点再没有殿下的指令前无可跨越! 更何况,所来之人,还是殿下嫡嫡血亲,一母同胞的姐姐,十一公主,朱红摇! 第10章 就是这些在寒冬里,也依然盛开的青菜吗? 虽然只比殿下大两岁,可是因为长姐的缘故,对朱权处处照顾。 殿下也多次提到,见十一公主如见殿下。 众人此时不敢怠慢。 “现在,洛水留下!其余人等,各司其事! 不信殿外的任何传谣,不传长安殿中的任何事迹! 剩下的,交给本宫!” 朱红摇面色平静。 亲弟弟被父皇责罚,突然入狱的惊变, 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痕迹。 “诺!” 众人齐声。 到现在才稍稍松了半口气。 终于找到主心骨了! 等到殿中只剩下朱红摇,和她的贴身宫女碧火,洛水三人时。 “你们两个随我来!” 十一公主吩咐一声,随即急速向殿外走去。 此时的她,步伐急促,任谁看到都能感受到焦急二字。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她那从小就乖巧粘人的弟弟,怎么会只一日不见,就发生翻天变故?! 想她母妃早逝。 在这宫墙之中,她只有弟弟一个亲人! 也只有他这一个依靠! 不是提醒过他要低调一些,循规蹈矩一些,争取就藩之后再稍微折腾吗? 自从七岁之时,他改造曲辕犁。 使深耕变得简单,不需耕牛,只要壮年一人就可操作,大大节省人力。 从那之后,她就知道自家弟弟果然是天生异象的不凡之人! 只是,这才更是凶险之处! 她当时就让弟弟将深耕犁,交给一位老农,由老农交给朝廷。 不使他参与其中。 之后嘱咐他,那些惊异非凡之处,不要轻易示人。 只是弟弟,好像并不知道他的许多行为有许多惊异? 每每都吓她一跳。 不过等大一些,一切由舅舅操办之后,就很少有麻烦。 没想到一次就变成现在这样。 舅舅入狱,弟弟被关! “碧火,你现在持我令牌出宫,告知舅舅家人,本宫已经在设法营救舅舅,让他们安心等待,切记:勿动!这次是受弟弟牵连,等弟弟出来必有回报!原话告知杨家人” 朱红摇边走边急声吩咐。 语速极快。 这些话,恐怕在她脑中思量很久。 “遵命!奴婢现在就去!” 不一会,就消失在长长的宫道一端。 漫天的风雪中,十一公主急行其中。 若不是眉眼颜色,几乎要和雪景容为一体。 大概一刻钟时间,她来到她的目的地。 那个绿油油的三分地! “公主,您怎么来了?! 殿下...殿下他...” 不风裹着厚厚的毛毡,看着到来的是公主,而不是殿下,却止不住心中的冰凉。 老朱的一生中有二十六个儿子,十四个女儿,朱权和朱红摇这对姐妹,放在这么多子肆中一点都不打眼。 而且,哪有没加冠的皇子去上朝的先例? 自从殿下走后,他心急如焚。 “不风!本宫问你,弟弟走之前有什么吩咐?” 朱红摇眼睛紧紧注视着不风,不知不觉间,身上露出一股巨大的压力。 压向不风! 不过还好不风和朱权待的时间多。 经常经受来自殿下不自觉发出的威压。 此时虽然心中焦急不已,却是逻辑清晰回道: “回公主,殿下只对小的吩咐一句话,就是‘切记看好那三分地里的作物,一刻不许离开!’ 自从殿下走后,小的就一直守在这里,眼睛没有脱离片刻!” 不风毫不犹豫回答,将朱权走之前吩咐的话,一字不落的背出。 又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黄土地。 殿下和他姐姐的关系最为亲近。 所有事情毫不隐瞒。 这是长安殿众人皆知的事情。 “就是这些在寒冬里,也依然盛开的青菜吗?” 朱红摇一进入这处院落,就看到以前种的麦田里,变成现在绿油油的植物。 在雪天里是如此亮眼。 只是只有青菜,恐怕不能让父皇改变心意。 “回公主,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青菜。只是听殿下曾经念叨过,人民的食粮!人民的食粮!” 青菜,不风觉得不是。 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这是殿下一直放在心上念念多年的事物,这三个月我们没干别的,就负责种这款作物。公主,殿下是否出了什么事?” 他又补充道。 “嗯!弟弟被关宗人府,这次事情有些大,不过你就按照弟弟的吩咐做事,其它无须担心。” 朱红摇目光一寸一寸扫过面前,绿油油的植物。 争光发亮的绿叶。 像是可以吃的蔬菜啊! 不过,到底具体如何,还要去问过弟弟之后才能知道。 他从小就鬼主意特别多。 但愿这次他有什么方法救他自己吧。 “宗人府?!怎么会关到那里?我们这几个月都在忙着种地里的作物啊!殿下犯了何错?” 不风的语气很急,像是在质问。 “不风!公主当面,不得失态!” 站在十一公主身侧的洛水,出声提醒。 这句话令不风稍稍回神,赶忙请罪。 “公主赎罪,小的下次不敢再犯!” “无妨,细枝末节。” “公主!殿下以前发明出的许多东西,会不会有用?” 急中乱投医的不风,想到殿下留下的东西,赶忙建议。 “带我去!” “洛水,留下,你二人轮换,将此处的作物严密看守起来!” 朱红摇吩咐一声,又急忙奔向寻找,可能营救弟弟的方法。 雪花无情的飘落。 有人在令人眩晕的极白中,一遍遍找寻可能的机会。 有人在这一片雪白中,体验红泥小火炉的休闲。 更有人,视降雪为达成心愿的吉兆。 发帖聚会,不醉不归! 秦淮河,景画舫 “吕锋现在还躺着呢,听说闪了腰,估计一个月下不来床。” “值了!还可以休息一个月!” “是啊,值了!今日总算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刘三吾、黄子澄、方孝孺、齐泰等人齐聚在景画舫中,开庆功会。 “不过说起来,这次那位松口的如此快,可太出乎预料了。” “哼!他老了!他杀了那么多人,我看寿命啊......” “慎言!应该如此说,那位早已有意传位给更年富力强的儿子,为他铲除羽翼最为正常不过。” “嗯!就是可惜了那天生异象啊!怪就怪他生在帝王家!” 一帮儒生,脱了儒冠,开了前襟。 醉酒姿态比之现代的某些丑恶酒局,不能说一模一样。 但也是毫无差别。 第11章 本帅就让他骑着猪杀敌! 风雪夜归人,必是忧愁人。 除非赴宴去,认酒不认人。 夜未央,正欢畅! 儒生要去秦淮河的勾栏中苟且。 开国的军士们却要大胆许多。 凉国公蓝玉府邸走起! “喝!喝!喝!” “今日...本帅高兴,所有人都得给我喝醉!如果有人清醒着回去,那本帅...本帅就让他骑着猪回去....对!骑着猪回去,哈哈哈!” 蓝玉已经喝的舌头大了。 却还是嚷嚷着。 本身他无事也要开个席,联系那五百义子。 何况今日还是消除了,那埋藏已久的隐患。 “对!让他骑着猪杀敌!” “骑着猪杀敌!” “骑着猪杀敌!” “骑着猪杀敌!”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嗷嗷声,响彻半条应天府东大街。 只是,因为是一品国公的蓝玉的府邸。 没有谁嫌命长,拿扰民这个理由去叩响蓝大将军的府门。 “哈哈哈!二郎们,还是这么红火,我喜欢!” 蓝玉已经敞开衣襟,尽情肆意。 “十七皇子,被废!真痛快!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众人不觉有何问题,再次跟随。 “十七皇子,被废!真痛快!” “十七皇子,被废!真痛快!” “十七皇子,被废!真痛快!” 呼喝声,传到街道上,可惜宵禁的原因,没有多少人听到。 不然十七皇子被废的消息,能在一个时辰内,传遍整个应天府。 呼喝声,如此直白,如此浅显,如此嚣张! 只是。 不知听到锦衣卫禀报的朱元璋是何表情? 夜色渐深,只是雪天里的夜色,却如日出前那一刻,显得有些明朗。 人的五官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 在众位臣子,都聚会宴饮之时。 皇宫,太和殿。 老朱还在审阅太子传上来的奏折。 听到锦衣卫禀告的消息。 他满是皱纹的的脸上,毫无表情。 他的臣子是何模样,他都清楚无比。 在杀尽满朝六部臣子,重新提拔上来一批,却还是如此后。 他也知道,人性本如此。 上朝时一副模样,下朝后另一副模样。 少有人例外。 那例外人之中,还多是庸碌之人。 他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批阅着手中的奏折。 直到左手边的奏本,全部移到右边之后。 他才揉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子时末快到丑时。” 大太监施理轻声回话。 原来殿中还有一个他?!在他还未说话之前,就连从呼吸上都无法知道还有一个人。 他是真正做到,需要时出现。 不需要时,变成没有任何声音的隐身者。 “红摇还在外面跪着?” 朱元璋问的是,从下午日落时分,就跪在殿外的朱红摇,十一公主。 他扭动几下脖子,从语气上判断不出,是不悦还是其它。 “是,从酉时三刻到现在,已有三个时辰。” 大太监施理还是同样的语气,这一对主仆像是早已经受过万千洗礼,对任何事情都会波澜不惊的强者。 “嗯,咱记得她打娘胎里的毛病,身体一向不大好......” 朱元璋站起身,朝着殿外的那道身影望去。 只见莹亮的白雪中,有一道孤零零的白色身影,显得特别单薄,柔弱。 那道身影,是跪着的。 “是!马上要进入腊月,在这大雪天里,即使是气血男儿跪三个时辰,也会受不住。 换做刚刚十四岁的公主,恐怕....” 剩下的话语,他没必要再说。 娇贵柔弱公主,能在大雪中跪一个时辰而不动不倒,已经是毅力惊人。 连续三个时辰,非是大毅力者不可为。 就是膝盖。 怕是要废了! “是啊,苦了这两孩子,从小没了娘,咱这个爹还如此狠心!” 在这只有雪花扑朔扑朔降落的夜里。 注视着那道可怜的身影。 有些情绪涌上心头,不自觉的就说出口来。 却是吓了施理一跳,他连忙躬身垂身,腰更弯,头更低。 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刚关了弟弟,又要了姐姐的命,她娘在下面,估计都要咒咱这个爹早日做鬼,好找我算账啊。” 话里满满的都是愧疚。 不过对于陛下的感慨,施理是一点点都不敢接话。 在宫中存活五十六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明白一个道理。 贵人说的,听着不出我口,贵人做的,看着也不出我口。 能少言绝不多说一字。 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要发出一点声音。 由他判断,现在就是那个最不该说话的时候。 果然,只听到这位像是要顾念旧情的洪武大帝,声音冷漠道。 “山梨,去!请!十一公主回去休息!” 请字,语气稍重。 此句刚落,一道侍卫的身影从大殿上方落下。 噗! 那么重的一个人,落地悦只有轻轻的脚步声。 “是!陛下!” 领命,转身就向着雪地中的身影而去。 干净利落,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完成任务。 只是,施理能够远远望到,名叫山梨的护卫,先是言语一声,随后就是扶着没有意识的十一公主远去的。 也不知道醒来的十一公主,会是如何懊恼。 余光不经意望到他父亲的身影。 只看到刚刚满是对儿女怜惜的神色,如今已重新恢复帝王的冰冷。 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侍奉的这位洪武陛下,除了对太子和已逝的马皇后,就从来没心软过。 那对姐弟不过是想要获得探视权。 陛下也不允许啊。 雪夜中,夜色里。 那些片刻的心软怜惜,也随着那道白色身影的远去,随风而去。 十一公主,被强行带回长安殿。 她的努力和倔强,也只不过换得自己的父亲两声感慨。 在弱小的时候,再多的挣扎不甘也换不来强者的改变主意。 不知道陷入昏迷前的那一刻,朱红摇内心有没有强烈的怨恨? 此时,当刻。 宗人府中的朱权,却是没有怨恨任何人。 脊背的鲜血,已经将后背的衣服浸染成血红色。 他也没有理会。 从受完四十杖刑,到走到宗人府。 他都没有再发一字言语。 冰冷的夜里,破旧惨败的屋中,只有他一人。 没有碳炉,没有热量。 身体在一动不动中早已变得僵硬。 第12章 那你是我的金手指吗? 子时已过,夜更深! 朱权没有点蜡烛,屋中漆黑一片。 他就那样枯坐着。 脑海中一遍遍的闪过,和父亲朱元璋相处的画面。 有一起探讨兵仙韩信的。 有一起耕作小麦的。 有探讨儒家如何欺世盗名的。 当然,还有今日那最后的一声冰冷话语,关押宗人府,任何人不得探视! 十二年前,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他胎穿到大明朝。 成为朱元璋的第十七子朱权。 只是可能穿越者闹出的动静有点大。 当时整个皇宫都被惊动。 也就是当时,他见到尚不年老的朱元璋。 尚处于婴儿状态的他,能够明显感知到朱元璋对他虽然有审视警惕。 但无疑是欢喜的。 他记得那天老朱抱着小小的他,说过很多话。 他很想听,只是婴儿的精神有限,还没听到两句就睡着。 不过,他本身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格。 再世成为大明皇子,那就做个皇子! 即使这个朱权,历史上是被朱棣忽悠共分天下,可最后被夺兵权的那个皇子。 他也觉得没什么。 既然换做是他,那以后的历史定然不同! 他是天生的乐观派,对什么事情都抱有积极的想法。 虽然皇姐,每次都提醒他,不要将人想的太过美好。 在皇宫中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只是他遇到的,不是这样子。 十二年来,他除了不能将自己发明创造过的东西,推广到天下。 其他时候,都活得很是舒服。 有老爹朱元璋的纵容,成为古代最最顶流贵族,享受这个时代最为优渥的资源。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彻底融入大明朝。 成为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十一子,天生异象朱权! 脑中杂乱无序的念头,交织成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在一起,令他毫无头绪。 他,乱了! 为什么老朱,今日对他这么严厉? 为什么老朱,没有像平时那样教导他为人处世,而是直接挺仗相加? 为什么老朱,会不让他辩解,直接判决? 为什么...... 他有无数的疑问。 深夜静默,无人回答。 嗯???? 好像有什么不同。 在深夜中,屋内屋外无丝毫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声。 只是稍微内视,竟然感知到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嗯!!!!!! “什么鬼?” “哪个山头的?” “出来!!” 朱权弹跳起来,厉声道。 强忍着因为长久不动,造成的全身酥麻。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 他等待着,他相信自己,不会感知错的,必然有一个人,或是一个鬼,和他共处一个空间。 就在这时。 从自己的脑海中,响起一声嗤笑。 “呵!” ??? !!! 满是不屑的藐视。 对他浓浓的嘲讽。 不过朱权惊异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声音,好像在什么时候出现过。 早朝的时候,还是挺仗的时候。 当时他以为是侍卫,或者是幻听。 没想到再次听到! 更令人诧异的是。 这个声音,是从自己的脑海中传出来的!!! “什么人?!” “宵小之辈,安敢躲在暗处窥视!” 朱权愤怒,全身戒备着。 “哼!寡人一直都在这里!” 听到这样一句话。 这次可以确认,是从自己的脑袋瓜子里面传出来的。 什么时候,自己的脑子里住了个人?! 寡人? 王? 诸侯王?! 哪个朝代的?! 一时间,生出无数疑问。 “你你你!为什么在我脑子里?!” 朱权被惊的有点结巴。 一直以为自己的脑子,只是个脑子。 由无数灰质神经元组成的细胞组织。 没想到里面不光由细胞,还能住人! “寡人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道声音威严肃穆,含有无上天威。 听之,让人不觉相信服从。 比之老朱开口,更令人不敢违逆! 刚刚只顾着惊讶,到现在才留意到这道声音的不同。 寡人...寡人... 会是谁呢? 朱权此时已没有其他的念头,那万千的丝线已不见,只剩纯纯的好奇。 脑中之人,到底是谁? “...你...你能出来吗?让我看看认不认识。” 朱权稍微放松下身体,发出提议。 “哼!如是能出,寡人何需等到此刻?!” 威严的声音,有些恼怒。 看来脾气不怎么好啊。 “那你,为什么会在我脑子里?” 朱权双手抱头,使劲锤两下,锤的脑袋有些疼。 倒是没锤出一个人来。 “哼!不知!” 这是他第几声哼来着。 好像这人特别不耐烦跟他说话,只是不知迫于何种原因,勉强施恩回答一般。 “那你是谁?你从什么时候出现的?都看到了什么?” 朱权此时有些羞赧,毕竟今天糟糕的经历,也不知被这个陌生人看去没有。 “寡人已知!” “什么已知?!你的意思是已都看到了?” “......”没有回答。 “你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不是今天?如果是昨天之前,我肯定能感知到的。” “你进殿上朝之时。” 真是可恶,就不能多说一点,让我知道多一些细节。 “那就奇怪了。按说如果是系统的话,应该有播报的啊!像随身老爷爷一样,飘出一个人,看到他的幻影。你确定你出不来?” 朱权摩挲着下巴,开始思考。 “......” 没有得到回答。 “那你是我的金手指吗?” 不甘心的问道。 “......” 如此无聊无趣无知的问题,对面更是没有回应。 “嗨!你是寡人,应该不会知道金手指一类的现代词汇。” 朱权拍一下脑袋,今日事情过多,此地又没有旁人,下意识放松很多,不觉间就飚出现代的词汇 “......” 果然,这句还是没有回应。 “你别不说话!你也想知道你为什么在我脑海里吧,我们如果不交流,于事无益。所以将你知道的告知我吧,我知道的也告知你,说不定就能找到你出来的方法了。” 朱权心下一转,劝说道。 遇到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主,他要积极主动一些。 毕竟现在被关禁闭五年,没有人说话的日子可不好熬。 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不算坏事,不是吗? “今日朝会,坐在龙椅上之人,是皇帝吗?” 脑海中的声音,第一次提问题。 却是一个...这么白痴的问题。 龙椅上做的不是皇帝?难道是弟弟吗? 第13章 华夏大地遭受异族统治!尔敢?! 虽然心中有无数想要吐槽的话。 但脑海中人总算愿意交流,朱权决定还是规规矩矩回答。 “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我先大致和你介绍下吧! 嘿!我刚来的时候可没有任何向导。 你倒好,拿我当向导了?!” 朱权现在的心情平复很多,可能是一说话,那些积攒在心中的情绪有了出口。 他开始点亮身侧的油灯,寻找碳炉。 太冷了。 降雪降温,没想到有一天爷要在此受冻。 等了一会,果然对于他的吐槽,脑海中人没有回应。 “现在的朝代是大明朝,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叙事的基本要素,要先凑齐。 “大明??” 这两个字听不出情绪。 却又像是生出无数的疑问和不满。 “是啊!洪武帝,开国之君,我爹朱元璋开创的王朝!牛逼吧?” 朱权声音提高。 说到他爹,他还是很自豪的。 虽然他爹刚刚将他撸了身份,关押在牢。 但,身为华夏子民,认可朱元璋,是毋庸置疑的。 “开国之君??” 脑海中人又发出简单的四个字,也不知道是单纯的重复,还是触动什么思绪掀起万千感慨。 “是啊!结束一百多年异族统治,重开华夏之天,如此壮举,如何不伟哉?!!” 朱权现在已经完全从今日的变故之中走出。 开始狂吹他爹。 也终于在房间的西北角,找到一堆银丝碳。 可能大明的宗人府,也是第一次进来人? 或者被剥夺掉的皇子身份,还有些影响? 房间内准备的倒很齐全,碳炉、床被、洗漱、书案、笔墨纸砚。 刚才摩挲的时候,看到许多东西。 只是没有刀剑等利器。 “异族统治?!!华夏大地遭受异族统治?” “尔——敢——?!” 脑海中瞬间飙升出来的威压,吓的朱权腿软。 刚刚抱起的炭盆,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在寂静的夜晚中,发出一声巨大的脆响。 “哎呦!吓死我了!你...你到底是谁啊?将你的气场收一收,还没真身呢,就能吓死人,也不知道真人在场的话,我这小小的大明皇子会不会,吓得纳头便拜。” 朱权又生出对脑海中人身份的好奇。 如此威严,如此霸气。 非是霸王不可。 他重新捡起地上的炭盆,将散落一地的银碳重又装好。 “尔等后辈!为何如此无能!竟让异族入侵寡人的土地,辱没寡人的子民?!!” 能够感知的到,脑海中人的愤怒! 他的心情,朱权完全能够理解。 当从来生活的土地,被异族践踏的时候,那种屈辱感永远都末之不去。 是啊! 我们为何如此无能?! 他将蜡烛点燃,银碳生火。 那微小的火光从深暗的黑夜中,慢慢盛开,越来越亮。 “这位老祖宗?我没喊错吧!你骂的对啊,后世子孙不孝啊!无能啊!废物啊!垃圾啊!不仅被元朝统治百年,以后还要......” 说到这里,不该说了。 以后的事情,身为大明皇子朱权怎么知道呢。 “总之,不管华夏经受怎样的苦难,最后,终会有人挺身而出,不畏艰难险阻,再造华夏乾坤! 就如我爹!” 朱权不想让老祖宗,听到那些不好的历史。 “......” 脑海中人,没有回应。 片刻间,再也不见刚才的盛怒。 “那我继续讲啊,我先介绍我自己,本人是大明朝的十七皇子朱权,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这里是大明朝的国都应天府。” 炭盆力的火光烧成火红色,朱权搓搓双手,身体渐渐有了温度。 “哦,你可能不知道应天府,那换个称呼,秣陵?宋州?健康?集庆?” “......” 朱权换了几个称呼,想要脑子里的人给出反应,由此来判断,他是哪个朝代的。 可是......他不上钩啊。 “我就不和你介绍之前的朝代了,太多太多,一本资治通鉴三百多万字,也没写尽。要我三言两语说完,那就太不尊重历史。” 朱权先卖一个关子。 毕竟对方感兴趣的东西,怎么能一次性说尽。 还是留着,以后万一有什么用呢。 “......” 对方也没有再问,看来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问出让对方尴尬的话。 身体暖和之后,他起身,躺到床上。 “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我从一个天潢贵胄,沦落到阶下囚,以后的日子可难咯!” 今天真是太累了。 夜已深。 他准备酝酿睡意睡觉。 “你不恨你...父皇吗?” 父皇二字,从脑海之人口中说出来,能感觉到如此艰难。 “恨?谈不上。只是有些意难平罢了。” 朱权这句话平平淡淡,是真的平平淡淡。 “你其实已知晓龙椅上的人,为何重惩你,只是你不愿意承认?” 脑中人,一语中的! “哈!老祖宗,你说的真对,无非是争位的那点事!只是我不明白,我早已和父皇表达清楚,我不会和太子争的。 今日在朝堂之上你也看到,大哥的势力多么庞大,文官武将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太子一方,为什么我爹还是不放心我?!” 说到这个,朱权重又爬起,开始一股脑的将心中所想道出。 “不是都说看地位看行动,判断一个人的行为嘛。你看看我,天天研究做木工耕地,就连造船也是在海上,和陆地上的皇位有何关系?” 朱权挥舞着双手,也不管脑中人有没有给出回应,继续。 “还有你看看我的年纪,才十二岁,古来听说有六十二岁造反的,哪有十二岁造反的皇子? 我身边的人,除了一个商人舅舅,没有一个大臣,没有一个勋贵将军支持! 我这样的,造反?造的哪门子反?” 朱权将后背倚靠在床头上,望着炭盆中燃烧的火花,低语。 “我不明白的是,我没有丝毫威胁,为什么父皇还是将我关起来?” 低低的诉说,说给夜色听。 “你被舍弃了!” 脑子里面的老祖宗,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开口,就是朝着朱权的心口猛烈一枪。 第14章 你想就藩,难! 你被舍弃了! 你被舍弃了!! 你被舍弃了!!! 哈哈哈。 他忽然间丧失掉所有的言语。 心中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就这样直白的被揭露出来。 “平衡朝堂,操持大局,必然要有所牺牲,权衡利弊得失,做出最有利的选择,这是身为帝王必须拥有的手段!” 脑中老祖宗的话语,仿佛是悠久的叹息。 也不知这句话,是不是以往被说到过很多次。 “你之存在,使太子势力越发不安,甚至影响到太子近亲! 下一步必然会牵扯到太子自身! 为使朝局安稳,先将你踢出局,让太子放心,让太子势力安心。 这是正确的选择!” 老祖宗一段话,将他为何有此结局,讲的清楚明白。 “那为何不将我直接遣往封地?这样也可以远离朝堂远离朝局!” 朱权不甘心的问。 这个结局才是他想要的啊。 “嗯?封地?当朝还有分封?” 老祖宗明显的疑惑。 “是的,为了抵抗北方元廷残余势力的入侵,我爹实行皇子就藩国策。及冠皇子都会被封王,分封到全国各地,管理一地的军队,甚至还影响到着一地的治理。” 朱权向老祖宗介绍起来。 “像我二哥,二十岁被封秦王,就藩山西,是九边重镇之一,在当地拥有生杀玉玉大权,俨然的土皇帝。三哥被封晋王......四哥朱棣被封北平....” 前面十个哥哥一一介绍一遍,让老祖宗更清楚自己一家子的事情。 “荒谬!愚蠢之策!照此下去,必然会造成各王倾轧,中央皇室威严越来越弱。” 老祖宗万分不赞成这个国策。 很好,看来老祖宗是谁,这个范围又可以缩小一点。 古代不赞成分封制的帝王,肯定不成刘邦那臭流氓。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朱权的话语变得越来越恭敬。 “我在京城之中,处处受限,所以也想尽快就藩。哪想到竟然落得个被关五年的境地。” 朱权早就想和老朱商议,让他提前就藩,不用等到二十岁,只是因为年龄的原因,一直在等。 原本计划十四岁提就藩,到时候他已算是初步成年,想来难度会低一点。 结果...... “你出生之时,满城紫光,手握瑾玉,是天下皆知之事吗?” 老祖宗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询问道。 “是的,我也不知谁传出去的,竟如此害我?还有,你看,这玉,触体温润,我一直戴着,精神越来越好,也从未生过病。” 朱权将胸口贴身放着的白玉拿出。 白玉形似平安扣,两面都有繁复的符文嵌刻。 “玉?玉!” 忽然想到什么,朱权喃喃。 “对了,老祖宗,你到这块玉里来试试,他不是凡物,可能对你有益!” 他已经基本知道,突然出现在脑子里自称寡人的这位是谁。 所以,对对方好的想要尝试一番。 只是,回答他的却是。 “天生异相,握瑾怀瑜,此种人,怎么能使之待在看不见把握不住的地方?” 老祖宗平静的话语,完全没有拒绝一片好心的不安感。 是啊,他是疑心颇重的帝王。 朱权让他进入到一个陌生的玉中。 他怎么可能轻易尝试。 岔开话题,比直接拒绝的处理好太多。 “老祖宗,您的意思是必须让我爹时时知道我在做什么,不脱离他的管控?” 朱权皱眉沉思,发现好像真的如此。 他是老朱的儿子,他这个威胁太子的因素,直接杀了,以老朱重视亲情的性格应该不会。 但凡他和其他皇子一样就藩在外,不能时刻知道他的情况,肯定也会放心不下。 所以干脆关起来。 那如果我使他能够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每天干些什么。 让他觉得放我在宗人府,和在藩地一样受控制,这样就可以吧? “你想就藩,难!” 老祖宗直接总结道。 两人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思考对策。 后面又说起本朝的开国史,还有元朝,最辉煌的唐朝。 关于历史,关于家国,他们谈论一整夜。 一个装有现代灵魂的古代人,在脑海中和一个古人深刻交流。 没有代沟,不受束缚,不怕忌讳。 彼此都有所得。 不知不觉天方露出鱼肚白。 一夜时间,转眼过去。 鹅毛大雪不知在哪个时辰,悄然不见。 只为大地留下,整片银装硕果。 日历翻开一页,进入新的一天。 皇宫,长安殿。 朱权的宫殿中,此时却躺着一位绝色美人。 她惨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似乎在忍受着苦痛。 眼帘掀开,露出一双清澈的双眸。 “公主!您醒了!太好了!你先喝杯参汤。” 一直守着的碧火,看到十一公主睁眼,立马捧起瓷碗关怀。 “本宫怎么在这里?” 朱红摇抬手轻按臻首,脑袋刺痛。 昨夜的记忆涌上来。 最后的画面是,那个可恶的侍卫,一掌将她敲晕。 “公主,这里是长安宫偏殿,昨晚你嘱咐过要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的。” 碧火小心翼翼的将参汤喂给公主,边回答道。 “不喝了,留着这幅样子有用。” 朱红摇挥手,示意拿下去。 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只是刚想要挪动双腿,膝盖就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公主!别动!您别动!整个膝盖已经肿胀发紫,不养月余时间恐怕不能好,不然恐怕会落...” 碧火赶忙放下瓷碗,上前扶着。 “无妨,只要小权能够平安渡过此关,本宫受些伤算什么。” 朱红摇微微揉着膝盖,减轻疼痛。 “公主!可是,不好好养,恐怕以后会落下病根!” 碧火更着急。 “本宫已经决定,无须多言!更衣!” 朱红摇脸色一正,吩咐道。 “......是!” 碧火不敢再多言。 只是眼中的泪水不觉间已经洒落成串。 脱下写意,换上一身繁复的宫装。 这是公主面见陛下时,在重要场合的正装。 穿戴盛装,描峨眉,贴花黄,戴上七翅流云簪。 再去请求可敬的父皇,能否去见年幼的弟弟一面。 第15章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 只是艰难步行,走出大殿后,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陛下有令,十一公主好生修养身体,不得外出!” 一脸严肃的侍卫,抬臂堵住大门,不让通行。 “公主,你看,有侍卫拦着,我们回去吧。” 碧火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家公主,听到侍卫的话,反而有些庆幸,劝说道。 回头看,公主冷漠的脸色依旧,并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 碧火正要再劝。 正在这时,有人急忙朝着此处而来。 “红摇!” 碧火看到来人,欣喜不已。 想着这下终于有救,公主殿下不听她的,也会听此人的吧。 只见来人一身火红戎装,大踏步而来。 头发扎起,只用一顶发冠,一根玉簪固定,周身再无配饰。 眉眼干净,额间的一颗红痣,为她添了一抹妖艳。 “妙锦,你来了。” 朱红摇看到来人,冷漠的表情稍减,心情不自觉间放松一些。 “红摇!你身子一向不好,这大雪天是要去哪。” 徐妙锦,一把将公主拉过,半搂在怀里,让她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以减轻她膝盖的疼痛。 徐妙锦,开国公徐达的三女儿,和十一公主同岁。 两人从小相投,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也将朱权视作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 昨天听到朱权出事,她分外着急,正准备入宫,就被大哥徐辉祖拦住去路。 一直等到今天,她才等来机会逃脱。 又听说十一公主,昨天在太和殿外跪求良久,也没得到皇帝的宽恕。 她都要急死了。 猜测公主肯定病了。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画了浓妆,想要外出的病号公主。 “妙锦,我能行,放我下来。” 十一公主试着尝试下来不得,语带恳请。 “不行!先回去休息!” 徐妙锦不再多言,干脆一把将十一公主抱起,朝着殿内走去。 可怜朱红摇拖着病腿,挪动半晌才走到殿门处。 此刻却被一把抱回寝宫。 她满脸羞赧,但是在外不愿拂了好友的面子,干脆紧闭双眼由她折腾。 两人,带着身后的碧火又迅速消失。 独留下门口的侍卫盯着三人的背影,瞠目不已。 女人有这么大力气的,少见啊! 而且看着步伐,抱了那么远,却不见丝毫凌乱。 以后见着这位老上司的女儿,他们可要多几分恭敬。 回到殿中的两人,挥退碧火。 “红摇,现在口谕已下,事已成定局,恐无法转圜。为今之计,我能想到的,只有等到此时无人关注后,再设法使陛下改变主意。” 徐妙锦用被子盖上公主的膝盖,隔着被子不停的揉搓,争取把膝盖的积血揉开。 心中思量一番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倒觉得,现在才是最合适的机会!父皇的性格软硬不吃,只有亲情这关,还能稍微触动一下。若是此事过去太久,他早已心坚如磐,到那时即使有什么办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朱红摇闭上双眼,感受着膝盖的疼痛,却是有不同的建议。 “你认为此时是最合适的事迹时机?” 徐妙锦停下手上的动作。 “是的!而且我只是请求获得小权的探视权,这个请求父皇一定会答应的。” 朱红摇睁开双眼,声音无比坚定。 “为什么去见小权,你确定他有什么办法吗?” 徐妙锦退让一步,想要知道,是否还有什么她不了解的地方。 “不确定,但我知道,他必定留有后手。我这弟弟看着万事不萦于心,但却最是心细之人。” 朱红摇露出一丝微笑,想到弟弟,就想到弟弟的笑脸。 那是她觉得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那倒是,想到你因为无书可看,天天犯愁,却谁都不说。没想到朱权那小子,第二天,就拉来满满一大箱书籍,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农工百事,天文地理,游记传记无所不包。你的小书房都放不下。 让爱看杂书的你,几日都振奋不已。” 这件事,徐妙锦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的她也还小,才十岁,只知道好朋友十一公主不开心,问她也不说,她正在发愁呢。 好朋友的忧愁就被她那才八岁的弟弟解决了。 为此她曾经气愤不已。 她也能去收集书籍的啊。 被小屁孩比下去好不甘心! “是啊,我从来不再旁人面前看杂书,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现的。” 朱红摇的笑容更大,那些杂书她到现在还未看完。 而且那些杂书,竟然有许多本,让她震惊不已,恨不得拍案叫绝。 也是那些书,让她了解到外面世界的广阔,王朝运行的规则。 让她知道大唐的公主是如何的璀璨夺目。 而大明的公主,却是暗谈无光。 “所以,你的第一步,是和他碰面?” “嗯!不计代价!” “即使牺牲你以后的健康?” “身体可以调养回来,但逝去的时间不能。” “真不能等五年以后?五年后,朱权也才十七岁,大好年华,一点不晚!”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朱红摇望着窗外的白雪,坚定回答。 “这是从哪里来的短句,气魄十足!” 徐妙锦有些苦涩,这一次她又没争过公主,口中却是打趣。 “小权送的杂书中的,佚名。还有很多好句,你要不要看?” 朱红摇拨开膝间的被子,站起身,整理衣装。 她们相识多年,互相了解。 此时,下一步怎么做已经议定! “那当然!如此伟句,必要观摩一番!” 徐妙锦也起身,帮她处理散乱的发丝。 “回头让碧火给你送去。今日你先回去吧,相信我,只是去探视小权,父皇定会同意的。” 朱红摇凝视镜中的自己,明显有些病态,浓妆也遮不住。 不过这正是她要的状态。 “我怎么可能回去?!等你回来我再走吧,门口的侍卫我帮你解决,去吧!” 徐妙锦有些苦涩,她是开国公徐达的女儿,但是不是儿子! 能够提供的帮助十分有限! “那好!我去了!” 在道别声中,朱红摇远去,消失在宫墙白雪尽头。 第16章 家传绝学,说献就献,不值钱! 第16章就在都城应天府罕见的下起暴雪之时。 北方的军事重镇,西安! 已经在下入冬后的第五场雪。 即将进入腊月的西安,比之淮南的应天府,要冷许多。 不过坐落在西安城中最中心的秦王府,却是热浪滚滚。 雕楼画栋,十步一廊,五步一阁。 环佩叮咚,芝兰满香! 若是朱元璋站在这里,必定要气个半死。 秦王府的奢华程度,竟然能甩应天府的皇宫半条街! 秦王府,秦王朱樉的府邸! 秦王朱樉,老朱和马皇后的第二个儿子。 洪武十一年就藩西安。 如今是洪武二十二年,朱樉已经在西安待了整整十一年。 如今的他三十四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早些年来到西安,他折腾宫殿。 宫殿建好之后,就折腾宫女。 后来腻烦之后,就折腾西安的大小官员。 现在的他,想折腾军队! 今日,秦王府中又是大宴的一天! 整个长安城的有官有级的将军,都来到秦王府。 为秦王献上出谋划策。 “秦王殿下,此乃卑下新近研究的城内布防图,请过目!” 一位膀大腰圆的大汉,看着没有什么文化功底的大汉,却是捧着一个精美的锦帛,献给秦王。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此时的秦王殿下喜欢什么,底下的官员将领就会朝着那个地方用力。 古来如此! “好!赏!” 秦王朱樉坐在上首大笑一声,高声呼喝。 他怀中抱着一位新近巡逻的美人。 美人期期艾艾,躲在怀中,分外不自在。 秦王轻拍美人的屁股,示意她不要生乱。 “秦王殿下!卑下苦练十年剑器,今愿为殿下舞剑一曲,以祝殿下大破胡虏,名震天下!” 这句话说到秦王的心窝子里。 只见秦王笑声更大,口中更是连声叫好。 “好好好!赏!重赏!” “秦王殿下!卑下姓杨,祖上是杨家将后人,此册为杨家士卒训练手册,献给殿下!” 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杨家士卒训练手册,是怎么个杨家? 家传绝学,说献就献,也真是大白菜,不值钱。 “不错!赏!” 朱樉却是不管那许多,底下之人进献的东西,看也不看。 所有的进献,都是一个字,赏! 他的心情,着实不错! 就在宴正酣,酒正浓之际。 大总管高强急急忙忙的小跑进来。 弯腰将一份信件呈上。 朱樉也不避嫌,接过,一把展开,一目三行的浏览起来。 信中只讲了一件事。 十七皇子被弹劾谋反,最后被陛下判违反出海禁令罪,剥夺皇子身份。 昨日朝堂中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具在密信当中。 朱樉盯着纸上的那好字:剥夺皇子身份,关押宗人府五年。 愣愣出神! 脸上张狂的笑容消失不见。 殿中一瞬间被按下暂停键。 像是沸腾的水,没有经过冷却过程,一下子变为沉寂的池塘。 诡异,不正常。 良久。 就在众人忐忑不已,猜测今日他们是否能活着走出秦王府的时候。 秦王终于动了。 他似如梦方醒。 “来来来!继续!今日雨雪!大吉!不醉不归!” 他将密信揣在怀中,重新放浪起来。 不过,今日的宴席还是比往日结束的早很多。 不到太阳落山,秦王就不胜酒力,宴席没了主角,自然就散了。 一路蹒跚,不胜酒力的秦王。 回到寝宫,挥退众人之后,却是猛地睁开双眼,直挺挺的坐起身。 “啊!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可吓坏臣妾了。” 宠妃邓氏拍拍胸口,一脸心有余悸。 邓氏,封号上是秦王的次妃,但实际上享受的一切都是正妃的待遇。 被唤醒的秦王朱樉,此时脸上满是怨恨。 他一把抱起床上的玉枕,重重的摔倒在地。 砰! 啪! 又下床,将桌案上的玉碟,茶杯,一个一个摔烂。 听到声响的宫女侍卫,连忙想要进来查看。 “王爷,是否有事?” “滚!你们该死!来人!将这些人全部宰了喂狼!” 还不等宫女侍卫反应过来。 他们已被拖下去。 只是,仍不解气! “王爷!您怎么了王爷!有什么事情和妾身说一下,生气伤身呢。” 朱樉正在暴怒中。 闻言却是不理,绕过邓氏,开始撕扯床上的锦被。 呲! 呲!呲! “王爷,一切有我陪着,一切有我陪着!其它的不必介怀的。” 朱樉发泄一通,稍微冷静下来。 看着邓氏。 “本王只有你了!本王只有你了!” 他上前搂着邓氏,口中喃喃着。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和妾身说说。” 邓氏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父皇为了太子,废了十七弟!” 沉吟良久,朱樉颇为平静的道出此句。 “嗯!十七弟?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你...陛下...我们不会也...” 邓氏刚开始不以为然。 只是想到陛下为了太子废了一个皇子。 那岂不是....也会废第二个?!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怎么说也是孝慧皇后嫡次子,父皇肯定不会如此对我的。” 朱樉十分确定,语气也满是肯定。 只是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心中却是十分忐忑。 孝慧皇后,当然是老朱的发妻马皇后。 老朱也只有这一个皇后。 后世将她与唐太宗的长孙皇后两人,并称为历史上‘最好的贤内助’! 朱樉之所以敢在封地如此胡作非为,也是仗着他是马皇后嫡子,父皇不敢将他如何。 “嗯!孝慧皇后在天有灵,不会看着她的儿子受苦的,我们现在就去拜拜孝慧皇后吧!” 邓氏脸色数变。 最后强忍着惊惧,提议道。 “也好!正好,好久没有拜娘了。” 说着两人相携着前往后方的祠堂。 就在两人拜鬼神以求自保的时候。 秦王朱樉的三弟,晋王朱棡此时也收到京城的密信。 与哥哥的接到密信后的强装无事,到人后的发泄不同。 晋王朱棡则要冷静很多! 正在狩猎的他,三两下看完信件。 随后一声大笑,拔箭便射,一箭就射中一只麋鹿! “鹿!得鹿也!” 第17章 他的好四弟朱棣,会否也心生惊惧?! 明太祖朱元璋第三子朱棡。 十三岁受封晋王,二十岁之国太原! 自小聪明英锐,受学于翰林学士宋濂,学书于录事杜还。 眉目修耸,美须髯,顾盼有威容,多智数。 如今三十一岁的他,正是大好年纪,意气风发。 京城中的风风雨雨,虽有留意。 但考量最多的还是太原的一亩三分地。 大哥得天下,二哥得三秦之地的西安,他得到军事重镇太原。 一切都很公平。 得到京中弟弟被废的消息后,他以一鹿告知父皇。 鹿,禄也! 功名利禄的禄! 相信如果父皇定然明白他的心意。 他要告诉父皇,晋王朱棡这辈子也就求个富贵名禄,安稳一生! 猎场内,朱棡重重的一挥,策马扬鞭。 驾! 向着广阔的天地奔驰而去。 心中虽然多感慨,但脸上始终没有露出一分。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美须髯,有威容的脸庞,绽放出一个放肆的笑容。 哈哈哈! 哈哈哈! 京中惊闻,不知得到消息的二哥是什么反应? 又不知,始终充满野心的,他的好四弟朱棣,会否也心生惊惧?! 北平城的雪,从十日前就已经在下。 而且,看样子,还会继续下下去。 今年怕是个灾年啊! 北平燕王府中,朱棣正在发愁。 想他二十九岁就藩,经营北平府已有八年,好不容易将北平发展的稍有起色。 可今年就要经受疫情的考验。 “高炽,今年的灾情处理,你跟着我一起吧,十二岁是个大人了!” 朱棣看着他大儿子,放下米饭,出声道。 他现在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朱高炽,今年十二岁,二儿子朱高煦,今年十岁,三儿子朱高燧,今年七岁。 此时已是将夜时分,一家人正坐在一起吃饭。 这是他们一家的不成文的一条规则。 如是不忙,没有紧要的事情处理,一家人总会坐在一起用晚膳。 同时,也会拿出今日遇到的事情,交流一番。 所以朱棣虽然有很多女人,但是对他的正妻,徐妙云,却是不同的。 就如他父亲一样。 只有正妻和她的孩子,才是一家人,其他的都只是繁衍工具而已。 “高炽还这么小,就要开始了吗?” 正看着丈夫孩子用餐的徐妙云,听到朱棣的话,有些犹豫不定。 一转眼间,她的孩子就要参与政事,处理政务。 越长越大,离她越来越远。 “小什么小!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独自去凤阳种地了!” 朱棣不觉孩子小,男孩子嘛,就要摔打着培养。 总待在府里,长于妇人之手,能有什么作为。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不过,你可千万留意些他,若是摔着碰着了我可拿你是问!” 徐妙云知道丈夫主意已定,她是万难改变的。 更何况她从小也是这么过来的,武将之家,练习骑射武艺,不能间断。 本也是要孩子们也努力刻苦,早日历事,只是期望只是期望,自己的孩子受点苦,当娘的总是心疼。 “那你放心,本王必定将高炽护的好好的,现在就给他三十护卫,寸步不离守着他!” 朱棣一拍儿子的脑瓜子,承诺道。 “那我就放心了......” 徐妙云正待要说其它。 二儿子等不及插嘴道。 “爹!大哥有,我也要有,三十护卫!好威风的!” 现年十岁的朱高煦,已经有和老大争雄的意味。 “你小子,先把口中的米饭吃完再说话!” 徐妙云换上一副冷脸,教育。 “哦,我嚼...呜...娘,你看,吃完了!” 朱高煦一脸得意。 “二弟,你慢点!别噎着了!” 本来是在等爹娘两人说完话后,表达自己建议的朱高炽,此时也没什么想说的了。 都让你们说完了,他还说什么。 “高炽,作为兄长你是好样的!高煦!快谢谢兄长关心!” 徐妙云对待儿子们的教育上,煞费功夫。 “哼!大哥!谢谢大哥关心——!” 这句话说的抑扬顿挫,是北平中的小调。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竟然有模有样。 哈哈哈! 众人正齐声欢笑的时刻。 护卫统领张玉,一脸严肃的走进来。 “有事,你先去忙!别太晚啊!” 徐妙云一见来人,就知道定是要事,也不耽误,口中嘱咐丈夫。 “嗯!等我!” 朱棣平日绷着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回应一句。 大踏步而出。 “京城密信,急件!” 刚走出门,还没进入书房,张玉就开口,并将手中的信件递过去。 朱棣三两下打开。 只是看到信中的第一句话,就脸色急变! “洪武二十二年冬十一月二十七日,都御史吕锋弹劾皇十七子朱权,谋反罪!” 他急忙一把合上信件。 深吸一口气。 一瞬间,他的后背感觉到明显的湿热。 他被吓的出汗! 压住狂跳的心脏。 “备马!去无名寺!” 他吩咐一句,急速向前走。 无名寺,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寺庙。 那座寺庙和其它寺庙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那里住着一位特殊的人。 身着黑袍,倒三角眼,手捻佛珠,口称慈悲。 朱棣的心腹都知道有着这样一个人。 两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在空旷的街道上,因为宵禁,除了巡逻的侍卫,现在已不见行人。 在冰冷的狂风中,朱棣的思绪慢慢变得清晰。 谋反这件事,每天都有人被弹劾。 前丞相胡惟庸更是因被告谋反,牵连无数。 所以,被告谋反,也不需多担心,不是多大的事。 在一遍遍的安慰中,朱棣到了目的地。 那黑衣僧人,仿佛真能未卜先知。 竟是早早的等在堂中,桌案上还摆着刚刚起好的新茶,左右两个杯子。 “王爷,请坐!先饮一杯贫僧制的新茶。” 黑衣僧人添茶示意,淡淡开口。 也不知怎么,刚才一路上狂跳的心脏,来到这里之后,竟然恢复正常。 朱棣轻轻道谢,盘坐饮茶。 三杯茶尽,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王爷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这时,黑衣僧人才开口。 “夜深叨扰先生休息,本王深表羞愧,只是今日京城中发生一事,扰我心神,还望先生解惑。” 朱棣口中谦虚,手中将今日的信件递过去。 待黑衣僧人看完后。 “先生,觉得北平安全吗?我是否要负荆请罪?” 第18章 黑衣僧人,姚广孝,称作先生,果有大才! 深夜,无名寺中。 朱棣和一位黑衣僧人相对而坐,品茗叙话。 “本王是否该前去京城,负荆请罪?” 朱棣将心中最深的疑虑问出来。 他最害怕的就是,父皇能知道十七弟谋反,那他会不会也有危险? “殿下!万万不可!” 黑衣僧人满脸不认同,快速捻动佛珠,继续道。 “贫僧身在陋巷,却能听到十七皇子天生异相的惊异,由此看,天下人恐怕都已知道十七皇子的不凡?” “嗯!此事有些蹊跷,或因鬼神之说,或因天下人皆有的猎奇之心,或是有人刻意为之,十七弟的异相早已天下皆知!” 朱棣沉吟片刻,肯定道。 “那王爷有做错何事,需要到京城认罪?!” 黑衣僧人继续追问。 “这...这...” 朱棣哑口,不能言。 造反之心早已有之,你个和尚就是明证啊。 遥想初见之时,你个平平无奇的中年和尚,可是张口就是:“贫僧这里有一顶白帽子送给王爷!” 吓他个半死! 要说他从什么时候有争位的想法。 那也是从你出现以后! “王爷也说不出来吧,你在北平,修筑城防,教导百姓耕作,抵御北元入侵,九年以来,兢兢业业,未尝有一日松懈。和陛下其他的儿子比较,您不大兴宫殿,不强抢民女,不嗜杀如命。 您不光没有这些缺点。 相反,还勇猛作战,多次打退北元的偷袭!有治理之能,将北平府的荒地开垦一半以上。 您重用贤臣,北平府的能吏,大多由你举荐! 您抚恤病残,照顾老人,多得北平人民的喜爱! 这样的燕王有什么罪过? 也被弹劾谋反吗?那人是看当今的陛下老了好欺负?对付完他的一个儿子,又对付第二个? 或者是觉得大明的江山太过稳固,要拆了北边燕王的驻地,再放一个年幼之理浅薄的皇子,靠他来抵御凶残的蒙古人?!” 这一番话,从个人能力,到朝堂政局。 将时局人心讲的清楚明白。 大安朱棣之心! 黑衣僧人,姚广孝,不愧被本王看中,称作先生,果有大才! “听闻先生之语,本王不仅没有危险,反而会更安全?” 朱棣心中已定,再也不作担心。 此时也只是平常叙话。 “当然!陛下极重亲情,怕是如此对十七皇子都已经让他痛惜不已,若是再有人对付他的其它儿子... 那就太不将开国之君放在眼中。” 姚广孝的三角眼中,满是精光。 只是在烛光的映照下,按在稍显圆润的脸庞上,却是相得映彰,有些活佛金刚的意味。 “那本王就放心了!只是...” 朱棣转着手中的茶杯。 他自身没有危险,就想到了他那倒霉的弟弟。 记得是在马皇后葬礼上,当时朱权才5岁,却也得披着孝衣跪侍在灵堂上。 礼部有定,十五以上的皇子,需守全礼。 也就是皇后停灵期间,要全程在侧。 三日夜不眠不休守在灵旁。 即使是当时二十二岁的他,都有些吃不消。 可是那个五岁的小娃娃,就那么和他们几个成年皇子一起守完灵。 五岁!竟然可以不眠不休三天,此精神毅力,他是从未见过! 更何况,之后也未见他如何生病,更证明十七弟身体极好。 以他多年观人的经验,有坚韧不拔毅力者,必是人中翘楚,最次也在某一方面有所建树。 如果再加上强壮打不倒的体魄,那么不管他从军从政,必是人杰。 而且因为身体拉开的距离,会活的越久,走的更高。 很不巧,此二者,他的十七弟都有。 那时候的他还没想到这些。 只是觉得天生异象果然不凡。 如今再看当时只有五岁的他,心中都止不住的惊叹不已。 而今,长到十二岁的他,该是如何俊杰。 竟让京中那些大臣都坐不住,出手对付一个才刚满十二岁的皇子。 想到这里,他忽然很想见见他那只谋一面的十七弟。 “只是...苦了十七弟啊!大好年华,正是该厚积张杨的年纪,却是被关进宗人府中!好像,也是宗人府建立以来,被关进去的第一个宗族!” 朱棣满脸感慨,唏嘘。 如此人物,竟被锁于牢笼,不能看雄鹰腾飞,鲲鹏展翅。 人生一大憾! “权利的池塘,就那么大,十七皇子出生的时候已经被瓜分完毕。他若想冒头,那些池塘主又怎么会同意!” 姚广孝眼神放空,不知是不是想到自己的处境。 这句话说的是十七皇子朱权,还是说的他自己? 想他当年出山时,正值乱世,群雄并起。 本想大展宏图,辅佐一位雄主成就无上霸业。 可找了一圈,发现,他出山太迟! 那时的张士诚、陈友谅,他望之,皆不是九五之主。 唯有朱元璋身怀龙气,必得天下。 只是那时的老朱,文有李善长、胡惟庸、宋濂等等人。武将更是徐达、常遇春、富有的、汤和等淮西勋贵。 围着老朱形成的追随者,一圈一圈再加一圈,密不透风。 他想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辅佐者。 哼,已错过那个命! 但是,他从不认命。 老爹朱元璋不是他的命定辅佐之人,那就从他的下一辈找! 所以,才有现在这个,待在北平府外,无名寺庙,无人所知的姚广孝。 “本王却不怎么认为!大明建国不过二十年,还是有很多机会的!比如北方的搭路,父皇已经完成‘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伟业,而本王作为继任者,当继承他的勇武,饮马翰海,封狼居胥!” 朱棣谈到他的理想,眼睛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仿佛间,这不是宁静祥和的佛堂,而是铁马兵戈的沙场! “王爷好志气!若是当今陛下能在位二十载,王爷的愿望必定能实现!只是...” 后面的话,姚广孝没有说出口。 只是陛下如果早去,他的大哥能够一直支持他吗?他大哥的儿子呢? 朱棣一瞬间也明白他的意思。 也明白他那更深层次的含义。 一时间,他那争位的念头犹如心魔一般,又不可遏制的涌起。 而京城中被罚入狱的十七弟。 只是一句话带过的关系,哪里值得多做思量! 人都期待着自己的命运。 时时幻想,自己的未来会如何。 有什么在前方等待着自己。 对于其他人的遭遇,要么视若无睹,要么感慨一番,再要么感同身受,随着一起高兴痛苦一番。 却,永远不会真正看重! 第19章 想要修仙飞升,走错片场了呀! 应天府的寒冷,在经过一场大雪之后,又攀上一个新高度。 骤降的气温,也使得应天府东、西大街寂寥不少。 从以前的人声鼎沸,到此时的只有行人二三。 大家没事都躲在家里窝着。 而宗人府中,宽阔的院落之中。 一道身影却不惧严寒,辗转腾挪间,将一套拳法舞的酣畅淋漓! 嘿!哈! 他浑身只着一件纯白的里衣。 在寒冬里,却完全不见其冷。 一套咏春拳舞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觉得身体彻底活动开。 可惜此时没有护卫与他过招。 朱权微喘着气,愣愣的盯着天上的云层。 一个人的第三天! 已经如此难熬。 他转身,捡起凳子上的外衣,重新穿好。 也不知道接下来漫长的五年,他该怎么度过。 “你真是仙童转世?” 脑海中的老祖宗说话。 “我也不知,从小就这样,什么伤口都好的比较快!” 朱权重新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不过谁说他是一个人,这不还有一个......祖宗大大陪着。 后背廷杖留下的伤口,两三日间就完好如初。 经过两天时间,他现在已经完全确认,脑海中的那道声音是谁! 再看他关注的问题,仙人,仙童! 他好像直接对脑海中的始皇大大说,哪有什么仙人仙童! 你我所在的都是凡世低武世界。 要是想要修仙飞升,走错片场了呀! 朱权主要由此事和始皇帝交流一番。 却在此时,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朱权三两下将散乱的发丝拨到脑后。 走到院子正中,静待来人。 会是谁呢? 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 不需要太久。 略显凌乱的步伐,就来到院落门前。 听脚步声大概有十来人。 步伐却是比常人沉重一些,呼吸也不均匀,像是做着什么重活! 朱权等待着,猜测着。 是否又是一次命运的车轮翻转! 哒! 铁锁被打开的声音。 咯哒! 吱吱吱! 院门被推开! 当先进来的是腰跨绣春刀的锦衣卫! 朱权面无表情。 只是在看到随后进来的是谁时。 却...... 霎时间暴怒冲头! 他三两步奔跑到,担架跟前。 “姐!!!是谁!是谁做的?!” 他从未有如此的气愤! 一向体弱多病的姐姐,竟然被害到如此地步! “小权,我没事!只是腿有些痛,不能走路,才被人抬着而已!” 原来进来之人是十一公主,朱红摇。 此时的她仍然一袭白衣,气质凌然! 只是,她是坐在椅子上,被人抬过来的! 本以为一直坐着椅子,以遮挡自己不能走路的双腿。 只是刚刚下轿,就被弟弟认出来。 “你别骗我!我们只是三日不见而已,你的腿怎么了?让我看看!” 朱权听到是腿的问题,立马蹲下身,就要查看。 只是他忘了,此时的院中,除了他还有旁人。 “小权,不急,我们进屋说!” 朱红摇一把拉住弟弟,阻止道。 意识到是在古代,对女性管束严格的古代。 朱权放弃在此处查看伤口。 准备动作的双手,顺势向下,一把抱起姐姐。 “洛水,碧火,你们在外面候着!” 在两人的应诺声中,他向着卧室走去。 在姐姐珍重的放在床上,朱权没有言语,手上直接去查看姐姐的双腿。 这次姐姐没有反对。 将繁复的锦服掀起,露出一双洁白盈玉双腿。 只是本应洁白无瑕的腿上,此时膝盖却高高肿起。 膝弯处,红肿黑紫,一看就是久跪所制! “呜......姐姐,怎么?怎么搞成这样子的。” 此时的朱权,相较于刚刚知道姐姐受伤时的暴怒,如今心疼更多些。 甚至一瞬间,泪意上涌,打湿眼眶! “小权,不要紧的,只是看着可怖,过几天就消下去了!” 朱红摇此时却是,心中酸涩感动并存。 弟弟从小最在意的就是自己! 现在,她为了弟弟的前途,即使双腿废掉又如何! 更何况她这条腿,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 “姐,你...你不要骗我,我已经长大了!你不告诉我,那我就自己去查,查到之后,我必将那人双腿打断,也尝尝这膝弯之痛!” 朱权声音哽咽,泪水渐次涌出,一滴滴掉落。 嘴中却是一点不饶。 “别胡说!伤口是姐姐自己造成的,不关其他人。还有姐姐已经擦过药,太医说修养一月便好!” 朱红摇拦着起身准备找药的弟弟。 说出太医的诊断。 只是她只说前半句,还有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 “公主殿下的膝盖受寒过重!微尘能做的只是调养好,消肿止痛。只是...恐怕此后殿下走路会受影响。” 这是太医昨晚诊治的结果。 她没有逼太医一定要治好如何。 只吩咐尽力治便是,其它的就听天由命吧! “真的吗?姐,你可别骗我,让那太医再过来看一遍!” 朱权却是有些怀疑,非要询问过后,才肯罢休。 “小权,你坐好!从我进来之后,你的注意力一直在我身上,都不问问外面的情况,你的处境?!” 朱红摇拉住,想要外出的他,正色道。 这句话让朱权一愣,想到自己是在宗人府,如今还是在关押状态。 没有以往的自由! 从何能随意招来太医询问! “姐!我...我... ” 一时间,朱权张嘴竟不知说些什么。 他忽然想起来,父皇当时下旨的时候有提过。 不许任何人探视! 而姐姐却能进来。 再看看她的膝盖。 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 泪水顺着脸颊,成串的掉落! 蹲下身,满嘴的苦涩,压抑的情绪。 “小权,没事的!一切有姐姐在的,我们好好谋划,你肯定可以早些出去的!” 朱红摇轻抚弟弟的头顶,给与安抚。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有一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父亲。 他们本应有什么委屈,都向他诉说,请他做主! 可是,现在的痛苦,却是那个父亲带来的。 更为可悲的是,孝道要求子不言父过。 权道如泰山压顶,让两人毫无还手之力。 孝道和权道加身。 不论是在道德上还是权利上。 他们对落入目前的境地,竟觉得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第20章 世间之事,从来都是如此艰难! 世上的事都是如此艰难吗? 还是只是有小时候如此? 那人回答——从来如此! 世间之事,从来都是如此艰难! 朱权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影片中,一个角色说过的这句台词。 父皇委屈他,不听他解释,廷杖他的时候,他没哭。 被剥夺皇子身份,关押进宗人府的第一夜,他没哭。 只是,他能够受委屈!受冤枉!受挺仗!受攻击! 可他的姐姐,不可以!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面对皇权的倾轧,他只有被动承受的份! 黑暗中的那些无助挣扎,痛苦磨难,正在煎熬着他的内心。 或许一个人的成长,必然有这么一个时期。 他才会变得不那么天真。 此时的朱权,第一次重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不想也不敢再陷进自己的情绪中。 姐姐用什么换来今日的见面,姐姐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见他。 一瞬间,不需言语,全都想通。 脑中飞快轮转,想到他手中还有什么谈判的筹码。 能让铁血顽固的帝王,改变想法。 为自己早日出去争取筹码。 姐弟俩默契十足,眼睛对视中,就知道彼此达成同一目标。 努力吧!为了未来! 两人交流着彼此的想法谋划,从日出到日落,从日落又到日出! 他们在宗人府中,不受打扰。 而外界却因为朱红摇的此番操作,掀起又一轮风波! 以蓝玉为首的武将们,对一个公主在其中的转圜,不以为意! 他们最早跟随老朱,也自觉最了解老朱。 朱权之事,已成定局。 怎么会因为一个深宫中的公主,而如此轻易改变主意。 想他处理空印案胡惟庸案,哪次不是铁血心肠,一条道走下去,即使杀错也从不回头。 难道因为是自己的儿子,他就变得不是刽子手朱元璋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以蓝玉为首,支持太子的武将们,喝酒分析一番,都纷纷嘲笑自己的顾虑。 笑骂一阵后,继续喝酒吃肉,赛过王侯! 而吕锋、刘三吾、黄子澄为首的文官们,则谨慎很多。 他们又聚在常去的那家画舫,又嘀嘀咕咕的密谋一番。 商量来商量去,发现对手的翻盘机会,一丁点都无。 若是此局都能被那天命皇子翻身,那..那就更要警惕留意。 如此祸害,以后必然是太子登基路上最大的障碍! 琢磨来琢磨去,发现他们现今能做的,只能是盯紧对手,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有时候文人做事,便是如此。 一人可能还能成就一番事业,两人也能闯荡一番。 可是文人一多啊,尤其是无用的文人一多,大多都会选择静观其变这一条路。 不过要说这其中,对朱权姐弟最为关注的。 当属朱允炆莫属。 朱允炆十二岁,朱权也是十二岁。 同样的年纪,难免生出比较之心。 可是朱允炆在这十二年来,在心底每次和朱权比较。 都落在下风。 他身为长孙,本应是万众瞩目,可十七皇叔朱权,却经常不将他看在眼中。 每次皇爷爷考教功课,本以为自己答的已经够好。 可朱权却总能另辟蹊径,夺得皇爷爷的目光。 还有层出不穷的新奇主意,在上书房中良好的人缘..... 甚至是胸襟气度,相貌气质,都比他出色。 对于一个地位不如他的庶子, 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这些东西足以使这个人成为他的敌人! 十二岁的朱允炆是青春期的孩子,朱权却处处踩在他的敏感点上,拉仇恨程度一流。 最为气人的是,还丝毫无所觉。 而俗话又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朱允炆现在就对朱权万分关注。 十一公主朱红摇,自从走进宗人府,已过一日一夜,还没出来的异样,令他坐立不安。 理智的思绪告诉他,皇爷爷圣旨已下,朱权再无翻盘的可能。 可那种担忧,焦虑感,对朱权每次出其不意解决办法的怪异能力。 他在等待两个时辰之后。 终于坐不住了! 快速向东宫正殿奔去。 “父王?父王?!” 还没进殿,朱允炆就叫喊起来。 “什么事,如此匆忙!” 太子正在重读《史记》,太史公的大名必定在后世大放光彩。 每次他读史记,都有不同的感触。 从字里行间,分析出来那些藏在文字背后的前因或后果。 每次都让人振奋不已。 “父王,儿子冒然打扰,请父王恕罪。” 朱允炆不管在何处,都是知礼之人。 先对父亲躬身请安行礼之后,才表明来意。 “恕你无罪,来,走近些!” 太子朱标放下手中的史记,摆摆手示意儿子上前。 “父王,儿子认为宗人府的规定需要调整一下!” 朱允炆快步走近,也将自己憋在心中思量良久的对策说出。 “哦?说说看,要怎么调整?” “宗人府应分为待罪区和重罪区!待罪区除了不允许外出之外,其它一切都如寻常,可探视可待客可娱乐!重罪区则只有关押者一人,不可外出,不可探视,不可娱乐,日常所需由专人配送。” 朱允炆十二岁的脑瓜子,想到的还是太过浅显。 太子一听,就知道是针对谁。 毕竟宗人府中,目前关押着的也只有一人。 如此作为,如此明显,他觉得有些恼怒,又有些可笑。 “哦,为什么要区分待罪区和重罪区?要知道被关进宗人府的,一定都是有罪之人。” 朱标还是耐心提问。 “因为同为宗族,当有恻隐之心! 父王,以后进宗人府的,或远或近必定和我们有着血脉之亲,对于他们我们当设置待罪区,让他们生活的更安逸。 而对于十恶不赦,忤逆悖上,屡教不改之徒,则当关进重罪区,让他深刻反省!” 朱允炆有理有据,不愧是读书读的好,为自己的目的安上冠冕堂皇的说辞。 这种能力无师自通! 太子朱标听后默然良久。 最后,他看着儿子干净的面庞,露出一抹微笑。 “好!为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个反应大出朱允炆的预料。 提议是好是坏,办还是不办,都没说啊。 怎么就让他回去呢? 他还想再说,可是看着父王制止的眼神。 长久以来对父王的敬畏,还是让他不敢多言。 “是,儿子告退!” 朱标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变成苦笑。 他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啊! 长的爱憎分明,有勇有谋! 只是他将目光对准自己弟弟,也不知在未来会造成什么后果。 第21章 寡人赢姓,名政,大秦始皇帝! 在日头越来越盛的时候,朱红摇走出宗人府。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朱权转身回到屋内。 虽然一日夜没有消息。 可是精神却出奇的兴奋。 一点都没觉得疲惫。 若不是身在囚笼之中,此时的他必然是要进行赛马相扑游戏的。 只是空旷的房间内,只有自己一人。 他干脆以笔代剑。 开始剑舞。 “你们的计划还缺少最后一环。” 脑中的老祖宗,突然发声。 使得朱权晃神,直刺的招式变得歪歪扭扭。 “咳咳!始...老祖宗,你都听到了?” 他差点说漏嘴,脑海中人的身份,他想是时候揭晓了! “有时听到,有时不能!” “你的意思是,有些话你听得到,有些话你听不到?” 鉴于老祖宗的惜字如金,所产生的歧义,朱权每次都得再验证一番。 “......” 半天,没有回应。 朱权傻眼。 “你个扑街崽!,讲话咁慢,系唔系冇食饭呀!” 随后,嘴中蹦出一句前世的粤语。 小小的怼人一下。 “刚才的话你有听到吗?” 他再次询问脑中的老祖宗。 “你刚才有说话?” 这次老祖宗给出回应,显然他也知道,此时的朱权在验证他们能沟通的方式。 “那我再说一句,你看你能听到不。” “我不想老祖宗知道我的秘密,我不想老祖宗知道我的秘密。” “第二句话,你听到了吗?” 他出门走到院落内,查看刚刚守在这里的侍卫是否离开。 “第二句话,不能!所以,我能否听到外面人说话,是在于你想或者不想?” “老祖宗果然聪慧,一语中的!” 朱权夸奖道。 这样就没问题了。 不然,谁还没点隐私呢,若是自己和人的相处无时无刻被人所知。 那种感觉也太过奇怪。 走到院门处,从缝隙处,可以看到有两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守着。 呵! 对于他关押,丝毫没有松懈。 想要偷偷溜出去,看来不太可能。 转身重又走近屋内。 “恕小子冒昧,您是始皇帝吧!” 这句话说的,毫无预兆! “......” 沉默良久。 “你猜到了!寡人的自称?暴露了?” “可以这么说,要知道‘寡人’的称呼,多是在春秋战国时期诸侯王用的多!从这里可以判断出,你必是祖宗级的人物!” “嗯!” 朱权理了理思绪,将这几日因为连翻变故,有些浑浊的脑袋清理一番,继续道。 “你总共问过我三个问题,第一个:坐在龙椅上的,是皇帝吗? 这个证明你知道皇帝的称呼,并不为此感到惊讶。 其实就此一项,我就断定你必是秦灭六国时期的人物! 或许是被灭掉的六国中的某一位国君! 或许是那位千古无二的西楚霸王! 更或许就是‘皇帝’名称的第一使用人!” 朱权留意着脑中人的情绪变化,一个个猜测说出,果然,只有在说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才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哦。哈哈哈!你不用再三试探,寡人现在暂居在你的识海之中,就当坦荡以待!” 老祖宗,忽然间放开了,情绪不再绷着。 “寡人赢姓,名政,大秦始皇帝! 寡人的一辈子做过很多事! 可能在世人眼中,寡人最多的功绩,是灭掉六国,统一天下! 可是对寡人来说,寡人只是实现了儿时的梦想。 灭掉了所有已知的国家!” 这句话霸气无比。 原来老祖宗介绍自己的时候,只需要这样一句话就够啊。 哪像现代的某些人,去面试的时候,要准备一大堆证件材料简历。 人家只一句话。 姓赢,名政,最主要的项目经历,灭掉所有已知的国家! “啊!” \\\"请容许我激动一下子!始皇大大!真的是你!我就猜到肯定是你!\\\" 朱权兴奋的,开始转圈圈。 心中涌起无限的力量。 此时的他,恨不得举一个鼎! “秦始皇啊!原来真的有一个秦始皇生在了我脑子里!” 他扶着自己的脑袋,脸上傻笑着,此时的模样显得有些痴呆。 “现在我这脑袋可金贵了!以后会不会成为文物?我在做什么老六,秦始皇住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他兴奋的胡言乱语,估计此时他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始皇大大,你...你...我...我们成为朋友吧!” 此话出口,他就满脸通红! 这话怎么这么像前世,他和他女朋友认识时候所说的话。 “......” 没有回应。 秦始皇现在也满脸黑线。 看那样子,若不是现在不能出去。 他必然要再打这个胆大包天的孩子,一顿挺仗! 知道他是老祖宗,一千多年前的最强大的一国之君,还不赶忙参拜,奉上你的忠诚和勇武。 竟然说...做朋友?! 他秦始皇,从登上大秦的皇位起,就不知何谓朋友! “呵呵...呵呵呵...没事啊,做不成朋友,我们先从无话不谈的知己开始好了。” 朱权仰着傻笑。 有些无赖的提议。 毕竟始皇大大住在他的脑子里,又出不去。 当然是和他朝夕相处,无话不谈了。 都到无话不谈的程度,那关系当然是知己咯。 逻辑清晰,有理有据,这个结论,满分! “行!那就从知己开始好了!” 没想到,始皇帝竟然一口答应。 “知己当然是无话不谈,无事不可言,可对?” 随后,就来了这么一句。 不过还在傻笑中的朱权,此时的警惕心为零。 思考问题的能力,几乎没有。 脑子里住了个秦始皇,还怎么转的动呢。 能转的动也不转,万一将始皇大大转晕怎么办,谁赔?! 这可是千古一帝的文物啊。 “对对对!始皇大人,说的对!” 不经思考,给出回答。 “那你可感觉你的身体有什么不同?” 始皇帝有些谨慎的发问。 “嗯?有什么不同?没什么不同啊!” 朱权不明所以。 “与常人有何不同?是否能感应到仙界的存在?” 原来,他还是对成仙有着不一样的执念! “啊!当然和常人有不同啊!比如我力气特别大啊!听得特别清啊,看的特别的远啊! 要说仙界,我认为的仙界的话,当然能感应到啊,毕竟我都在那里生活过!” 朱权开始絮絮叨叨,将前世的现实世界作为仙界来看。 “哦!当真?!你真的是仙界中人?!” 第22章 这把会走的椅子,是十七小子做的? 秦始皇也有些坐不住,恨不得现在就走出去,将朱权押起来,日日夜夜逼问仙界的信息。 “那当然,我生活过的世界,比之现在,当然算作仙界! 那个世界有堪比鲲鹏日行万里的飞行器! 有横渡大洋不惧任何风浪的远洋航船! 有千里眼顺风耳能见千里之外的世界,能听到万里相隔的亲人的思念吗! 有日夜不息的烛火......” 朱权仿佛真的找到人生的知己。 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那些十多年来尘封在记忆深处,无人诉说,却越来越怀念的记忆! 太阳隐没于大地,月亮重出于群山。 从前有一则传言,说是为了怕人类孤单。 所以神,将太阳放出来,作为白日的守护者,引导人们出来劳作。 又将月亮拉出来,作为夜晚的陪伴者,伴着人们进入梦田。 这样人类白天夜晚都有物相伴,不会觉得格外孤单。 这样的感觉,今日朱权也感觉到了。 只是神,放出来的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而是始皇帝! ..... 只是同类不同感。 身在皇宫中的朱元璋。 望着今夜的月色,却感到分外凄凉。 今日是杨妃的生日。 很奇怪,当人在世的时候,她的生日很难记住。 只是当她死亡,离你远去之时,你反而会经常想起。 杨妃,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殊的妃子。 却为他生了一双好儿女。 大女儿朱红摇,十四岁,如今出落的气质斐然,更难得的是,其身上有一股不输男儿的气概! 都说富贵看精神,功名看气概。 红摇若是男儿,定也是镇守边关重镇的几大藩王之一! 小儿子朱权...... 哎! 他长长的叹息。 不提也罢! 他对不起他们母子三人啊! 听锦衣卫禀报,姐弟二人在宗人府密谈一日一夜。 谈话内容不止。 不过想来也就是那些东西。 人活的久呢,见过的东西就多了! 更何况,他是从一个只能讨饭的乞丐,一步步爬上来的。 底层小人物,中层地主,上层官员,顶层贵族,他哪个不了解。 只是,他最不了解的还是作为父亲,怎么对待儿子啊! 要早些睡咯。 估计明日有事要忙,他得养足精神! 脑中不时地蹦出一个念头,他压下思绪,逼迫自己睡着。 日月轮转,光阴流逝。 积雪经过几日时间的消融,此时也只剩下屋檐上的点点。 红墙黑瓦上的积雪点缀,更为皇宫增添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不再是庄重严肃。 反而被自然洗礼过一遍,显得平易近人。 当日光大亮的时候,早朝已经结束。 今日无大事,众臣按部就班。 朱元璋将政务等交由太子处理。 就裹上厚厚的披风,去往御花园遛弯去咯! 这把老骨头,好久没出来走动。 年初的时候还有汤和等一帮老朋友陪着。 只是恩赐老乡们黄金,归家休养之后。 京城中能说话的人就没有多少了。 御花园中的花朵,早已在寒冬的侵袭下萎缩不振。 只有一角的寒梅,却也只露出一丝枝丫,还没到开放的时节啊。 没有鲜花点缀的御花园,是如此的...没有精神。 朱元璋稍稍看过之后,摆摆手,折返。 还是去看他那凤阳殿的黄土地比较好! 他在皇宫中专门划开一道地方,命名凤阳殿,作种地用。 凤阳二字,也是为纪念老家而作此名。 只是这块地,自从老伴儿走了之后。 未免触景生情,也很少来了。 今日无事,来到这里瞧上一瞧,发现已是失去肥力,变成无用的泥土地了。 来年若是想要耕作稻谷,必须深耕几遍,开荒才行。 故人已去,耕地已荒芜。 朱元璋站在泥土里,陷入对过往的回忆。 只是刚走完一圈,就有小太监弯腰进来,在施理耳边低语。 虽然声音极小,但对耳力不错的朱元璋来说,还是隐约听到。 求见,不走之类的词语。 霎时间,老朱就没了悠闲的心情。 “是谁来了?” 他停下脚步,询问道。 “禀告陛下!是十一公主求见!” 大太监施理低首赶忙回应。 “不是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吗?” 闻言,老朱紧皱起眉头。 这两日这个孩子可是折腾的够多。 “让她进来!” 朱元璋叹气,有些气闷,但是对待没有威胁,也没有大错的女儿。 即使知道他为何事而来,终归是心软了。 刚在凉亭内坐定。 就看到他的女儿,坐着一把椅子。 过来了! 他没看错,椅子按着马车轮的车轱辘,载着他女儿,转动着过来了! 他有些瞠目。 稀罕玩意,第一次看到! 直到他女儿自己转着轮椅,来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才如梦方醒。 “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朱红摇双臂撑起身体,想要给父皇请安,被一把按住。 “这么不便,礼节就省了吧,少拜一拜说不定咱还能活的长一些。” 老朱眼眸深处,划过一抹怜惜。 “谢父皇!” “这把会走的椅子,是十七小子做的?” 老朱看着将轮子按在椅子上的发明,心中感慨不已。 他的儿子,自小什么都会一些。 四书五经,一念就会。 九章算术,看过一遍就能反推。 就连木工活,也是做的有模有样! “是的!这是十七弟昨日看到女儿需被人抬着走,连夜为我做的。” 朱红摇双手紧紧握住扶手。 仿佛能从中汲取些力量。 “你们姐弟二人,一个为了弟弟甘愿跪在雪地中三日,一个为了姐姐连夜发明轮子。” 朱元璋看到女儿的表情,不禁生出感慨! 姐弟二人情深,也算是欣慰的事情吧。 “父皇...我们...” “不需多言,前日见咱是为了见那小子,咱已经答应了,这次来见咱,又有什么要求?” 老朱抬手制止女儿的解释,直接问明其来意。 “先说好,你这轮子,咱看着不错,咱的那帮老兄弟,都一个个行将就木,走两步就喘,咱看着这个不错,等回头啊,咱也得给他们都准备一副,体现咱的君恩深重!” 老朱不等女儿回话,又继续道。 第23章 此物就是诸葛孔明在七出岐山时,运粮所用的工具! “父皇放心!稍后我就将轮椅的制作图纸,给您送过来!” 朱红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闻玄歌而知雅意。 试问哪个开国之君的儿女,不崇拜他的父皇?! 只是他们平日交流少的可怜。 所以才显得那么生疏! 记忆中,她见到父皇的次数,屈指可数。 年节时分倒是能碰到,只是那时的父皇被太子长孙包围着。 她离得太远,每次都说不上话。 如果不是这次弟弟出事。 她想,她也不会如此频繁的面见父亲。 幸好的是,父亲对她这个女儿,没有对弟弟那样深的防备之心。 轻松的谈话,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一步计划成功! “轮椅? 有轮子的椅子! 这名字起的贴切! 好,就叫这个!” 朱元璋重新打量一份,发现轮椅的两侧各有两个轮子,一个用来滚动向前,一个方便乘坐者拨动。 向前或是向后,活动灵活。 最主要的是,不需旁人,即使是腿脚不便的患者,也能独自操作。 好!不错。 “谢父皇!女儿此来,其实是有宝物献上!” 朱红摇看到老朱饶有兴致,趁热打铁。 “哦?比之轮椅如何?” 老朱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虽然在大明朝,工匠的地位不高。 士农工商,工匠的地位只在商人面前。 可是那都是儒家的一套,在他心中,可是十分重视工匠的。 “异曲同工!只是一个用来运人,一个用来运物!” 朱红摇卖了一个小关子。 “呈上来,给咱看看!” 老朱最是直接,讨厌弯弯绕绕。 心中对这对姐弟,接下来的动作,升起一抹好奇心。 虽然他在心中,早已做了决定,明发圣旨,朝廷内外皆知。 可是这对姐弟,还是在一点点尝试,仿佛他们真的能让他改变主意一样! 这么多年,他也知道自己的驴脾气。 要想让自己改主意,太子都不行,只能是老伴...... 可是...老伴早已不在了啊。 思绪间,朱元璋的情绪又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这让满怀信心,准备妥当的朱红摇,心中猛地咯噔一响,不知哪里出错了。 不过,不管如何,她定定神,继续。 “还要麻烦大总管,将我携带的宝物带上来!” 施理,老朱的大总管,听到后去看老朱的指示。 得到轻轻点头的允许后。 他道一声‘诺’,快步离去! 不一会,带着碧火洛水两人进来。 只见两人抬着的这个宝物,有一人高,三人宽,全身用黑布笼罩着。 “父皇稍待,女儿这就解下黑布,为您演示。” 朱红摇转动着轮椅,咕噜噜的走过去。 一把掀起盖着的幕布,露出背后的真容! 只见这个宝物,其材料还是木质。 牛头马身,四只脚,两侧有方正。 “木牛流马?!” 这个词不自觉的就吐了出来。 虽然老朱小时候是替人放牛的,没读过书。 但是起义后,拜宋濂为师,可是刻苦用功,一日不曾停歇的。 各代史书都看过。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看到的第一眼,就脱口而出。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朱元璋,一脸求证的转向女儿。 “是的!父皇!” 朱红摇也有些激动。 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震惊不已。 只存在于传说中,距今已有千年的古物,能够再制出来。 那一刻,他觉得他弟弟有鲁班之才!如果不走墨家这条路,简直是浪费天资,暴殄天物! 可是随后看到的其它发明。 又让她迟疑不已。 或许弟弟该选择另外的那条路。 拉回跑远的思绪。 心中充斥着满满的自豪感,她继续介绍道。 “此物就是诸葛孔明在七出岐山时,运粮所用的工具!” 殿中众人盯着这个稀罕物件,移不开目光。 朱元璋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又转向木牛流马,听她介绍起来。 “木牛流马,离地三尺、长四尺、高六寸,可在山地,小路行走,单人即可操作。日行三十里以上,单车运粮十二担!” 一担等于一百斤,也就是说一车能运送一千两百斤粮食! 朱元璋听得眸光熠熠生辉。 好东西呀! 要是第一次北伐的时候,有此利器,解决中原到塞北超远距离的运粮消耗。 如果那时有此物,想来也能在和北元的作战中,多增几分胜算。 只听朱红摇继续道。 “按照十万兵马,一日所耗的粮草在两千担,用木牛流马可以减少人力物力,减少骡马数量!同样的十万兵马,一日所耗的粮食只有一千五百担!” 上面的陈述让没上过战场的人听到,不会觉得木牛流马有多厉害。 这会听到这组对比数据,连洛水和碧火都不禁对此物纷纷侧目! “好!施理!现在就试试!” 朱元璋等不及,光听说,不验证,不是他的风格。 “是!” 施理答应一声,连忙叫过来一组护卫,又运来二十担粮食。 经过一轮操作。 亲眼目睹,果如女儿所言,甚至运粮还可以更多些之后。 朱元璋不禁开怀大笑! “哈哈哈!红摇这宝物好!咱喜欢!你想要什么奖励?” 一高兴,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忽然想到,女儿此时肯定最想的就是,将他弟弟放出来。 虽然能确定女儿不会提此过分的要求,但是还是接着补充道。 “咱记得你还没有封号吧!这样,咱提前赐你封号如何?” “父皇,女儿......” 朱红摇想要说的话,被老朱不着痕迹的打断。 “咱早就思量好了!你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封号里面一定有要一个康字!你出生在应天府,取‘应康’或是‘京康’都不合适! 就单取一个‘南’字吧! 南康公主! 你明白咱的意思吗?!” 老朱沉思着走动几步,在几个字之间,来回品味,最后却是取了一个‘南’字。 然后定定的看着这个女儿。 “女儿谢父皇!南康二字,女儿很喜欢!多谢父皇赏赐!” 朱红摇将到嘴边的话重又咽下。 对父皇的赏赐坦然接受。 此计不行,再行下计就是! 若是这么轻易就能达成目的,那事情哪还有‘困难’两个字! 只是父皇眼中深深的意味,代表什么。 此时全身心都在另外事情上的公主,并没有特别在意。 第24章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新晋的南康公主! 这是继宁国公主之后,第一位提前有封号的公主! 以往的公主都是等出嫁之日,作为父皇的恩典,再赐封号。 在此之前,有封号的公主,唯有宁国公主一人! 而宁国公主是马皇后的嫡女,当然和其它的公主不同。 只是,今日提前获得封号的公主,变成两位! 朱红摇提前获得封号,不仅是对她献上宝物的赏赐,还是老朱对女儿的补偿。 前日朱红摇因长跪求情,请见弟弟。 当时,老朱打算让这个女儿知难而退。 只是,没想到,十四公主也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 废了双腿也要继续请见。 想到本就亏欠的儿子朱权,他不愿因此事,再搭上女儿的性命。 终于无奈答应,只是女儿的双腿,听太医禀报,恐怕一辈子都要落下病根! 老朱本身也是坚强不屈的性格,见女儿这么像自己,不觉间更是心软。 趁此机会,赏下封号,以安其心! “嗯!腿一直受凉不行吧?施理,拿披风来!” 老朱望着女儿单薄的身姿,却始终挺直的脊背。 如此风骨,是他的女儿,此为大幸! “女儿没事的,将养一段时日便好,父皇不用担心!” 施理已经拿来新的披风,明黄色,制衣局新做的。 “好!南康啊,人这一生呢,会有无数道坎,但是每一道坎,只要跨过去,你都会有不同的收获!” 老朱拿起披风,轻轻的盖在她膝盖上。 这一关心的动作,一瞬间击打在朱红摇的心间。 清冷的眼眸,闪烁起晶莹的泪花。 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皇的关心! “多谢父皇!女儿知晓!隆冬将至,气温反常,父皇也要注意御寒!” 最后,她只是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露出一抹清浅的微笑,面对父皇! “嗯!无事便回去吧!好好休息!” 老朱觉得今日就这样吧。 她应该也明白咱的意思吧。 她弟弟朱权已经遇到坎,面对它,渡过它吧。 不用再耗费心神,想尽办法。 “父皇!” 朱红摇猛地抓紧扶手,焦急道。 她还有很多话没说,怎能此时就走?! “嗯?!” 站起身,准备离开的老朱,闻言,叹息一声。 最后,还是决定给她一次机会。 至少让她将想说的都说出口。 这样或许就能彻底打消,她的心思。 “父皇!您知道的,其实女儿哪会做木牛流马!这都是弟弟朱权所做,本准备献给父皇,只是被关入狱,才会经由我手!” 朱红摇,语速飞快的说着。 就怕下一刻,老朱离开,或者不让她开口。 她深深的凝视着老朱,眼中藏着期许。 这幅情景,让在一侧默立的施理不忍在看,低垂眼帘。 而一旁的洛水、碧火也暗暗心焦不已。 “弟弟这几年来研究工匠制物,颇有所得,木牛流马就是其亲手所作的作品之一!” 朱红摇眼睛眨也不眨,紧盯着老朱的面容。 不漏过哪怕一丝的情绪变化。 之一! 他的弟弟不只有木牛流马,还有其它啊! 父皇,难道你就不想要见一下吗? “哦?他从小就能文能武,能够精通造物,也不足为奇!” 老朱此刻的脸上,有的只是平静、平静、平静。 再也看不到其它。 朱红摇听到这句话,心中已经凉了半截。 “稍后,你将他造的其它用具,一并交由施理吧!” 老朱还是平静的交代。 “是!遵旨!” 施理面无表情,帝王家的家事,不是他能参与的。 眼看老朱又要转身离开。 朱红摇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诉说! “父皇!还有几句话,请听女儿说完。女儿,不!南康保证,绝对是对大明对天下百姓有利!” 朱红摇目露决绝! 老朱也定定的望着,此时依靠双手站立的女儿。 良久,面色一缓,终于开口。 “说吧!咱今天就在这,听你说完!” 这是最后的通牒。 没有下次机会! 朱红摇也知道,她深吸一口气,面色庄严开口。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听到这句,朱元璋紧皱其眉头。 这首诗和他们姐弟现在的处境好像没有关系吧。 因为诗的下半首是,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讲述的是豪门权贵倾轧百姓土地,致使农民无田可种的问题。 只听她继续道。 “一颗种子只有在春天种下,才能在秋天收获! 女儿虽身处后宫,可也知道父皇忧国忧民,常常替百姓着想,为百姓做主的事迹! 杀贪官,登闻鼓。 父皇的一系列举措,都是站在百姓的立场上,为他们做主! 父皇为民的心,儿虽年幼,却也能深感之! 儿在此一直拦住父皇,虽为一己之私,但却不乏为民之心。” 朱红摇一字一句,真情实感,令人动容。 一直低垂着眉眼的施理总管,也忍不住悄悄抬上眼帘,一睹南康公主的风姿! “弟弟朱权所造之物,由木牛流马可以看出,早一日为军所用,则少一日粮草的消耗。 若是与公有益,能够加快研制速度,那特事特办,在儿看来,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弟弟作为发明者,有运用水力火力之用具,女儿研究一日却是怎么都运行不起来! 叫来的工匠也一筹莫展。 木牛流马还是其中最易掌握的,所以儿当先带来! 从事一辈子工匠的人,皆言,造物一事,最是奇妙,差以毫厘,谬以千里。 儿承诺,其它的用具,必然也如木牛流马一般,与国有大用。 灌溉工具,火器更是国之重器! 儿请求!请诏朱权! 令其亲自演示所造物用法! 早一日用之于民!早一日于民受益!” 朱红摇慢慢的褪下轮椅。 强忍着疼痛,重又跪下。 额头碰触冰冷的石头,以绝对臣服的姿态,请求他的父皇。 荒地上,凉亭内,有风起! 那风卷着不知哪里来的枯黄树叶,从高处飘飘扬扬。 经过一起远处的侍卫,经过低垂着眉眼的施理。 经过始终面无表情的朱元璋。 最后,降落在朱红摇的发丝间! 第25章 《告北方官民书》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应天府,今之南京。 从来都是湿冷的气候。 尤其是在隆冬,连续下了一整个月的连绵雨,又经历一场雪后。 地底下的湿气可想而知。 看着女儿跪的如此勉强,却还是坚持行大礼。 本不应再碰湿气的膝盖也再次弯下。 朱元璋的眸子里冷气森森。 “非要他讲解,才能操作不可?” 朱红摇听到此句,抬起头坚定道。 “非朱权不可!” 老朱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理倔强的女儿。 “施理!” “臣在!” “南康公主刚刚所言之物,着兵仗局即刻研究制作!所有物品,限三日内完成!” 你不是说只有朱权能讲解才能操作吗? 哼! 当咱的兵仗局是酒囊饭袋?! 做了一辈子工匠,难道还抵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娃娃,一时兴起做的物件? 你们姐弟也太小瞧天下诸人! 随后,有些恼怒的朱元璋本想转身就走。 只是... 转身的动作忽然顿住。 他轻轻的朝着南康公主走过去。 倔强的身姿,不屈的眼神。 她的身影忽然和哪位故人相重叠! 他轻轻摘掉公主发丝间的枯叶。 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终是什么都没说。 “公主!陛下走了!” 洛水看着仍是跪在地上的南康公主,忍不住出声提醒。 同时上前准备扶起公主。 南康还在愣愣出神。 事情,会按照他们设想的走吗? 现在,唯有相信弟弟...... ....... 十一公主,再次面圣。 不知献上什么宝物,竟然被提前赐下封号! 皇帝身边的风吹草动,在文武大臣看来,犹如风暴雷响! 这是什么信号?补偿? 虽然觉得不妙,但是一个公主的封号,于大局无丝毫影响,不急! 得到严令的兵仗局,此时像掀了锅一样,乒乒乓乓。 从长安宫殿中拉出来的,奇形怪状的物件。 被一个一个小组瓜分完毕。 每组研究一件,三日功夫,对于打了一辈子木头铁器的他们来说,信心满满。 宗人府内。 朱权气定神闲。 这几日他着重在养气功夫。 每日要练字三个时辰! 再三个时辰练武! 一日又一日,丝毫看不出被关押的急躁。 “寡人也有些好奇,你一个十二岁的娃娃到底发明出什么,竟扬言天下的顶尖匠师也造不出!” 始皇帝看着每日作息规律,仿佛已经忘了和他姐商议出的计划的朱权,轻声道。 “哈!先让我卖个关子!相信不久后你就能看到!” 朱权收功,结束早日的晨练。 “你让寡人想起,在寡人麾下,也有一个少年奇才!也与你一般大的年纪!” “甘罗?” “是啊!十二岁出使赵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帮寡人拿到十二座城池!” “他到底是如何拿到的!” “你和他挺像,可惜,后来....” 始皇帝好似不欲多谈此人。 “后来,被你杀了?” 朱权回到屋内,铺开宣纸,准备练字。 今日是姐姐离开后的第四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若说心里一点不着急,那是骗人的。 只是他现在所做的唯有等。 “荒谬!寡人何曾杀过甘罗?!” 始皇帝愤怒,后人怎会如此误解他。 他一生中何曾枉杀过一位功臣! “有史书这么记载的,不过我不信!” 朱权开始落笔。 始皇帝好像有些被噎住,也不再出声。 书房内,一时间陷入平静。 在练完王羲之米芾的作品之后,他开始默写老朱的《告北方官民书》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这是后世被多人引用的一句。 只是少有人知道,第一次提出这句宣言的,是朱元璋! 就在他沉浸在书法的世界里,尽情泼洒笔墨的时候。 期盼已久的脚步声响起! 哐哐! 哐哐! 哐哐! 正在写字的朱权一顿。 不过,还是要完成这幅作品。 提笔再挥,一蹴而就! 一副上好的行楷跃然纸上。 咯吱! 门开了! 锦衣卫小跑着进来。 “宣十七皇子朱权,即刻觐见!”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话语。 上一次的觐见,让他走进牢笼。 这一次的觐见,决定他能否走出牢笼! 任是一个久经宦场的官吏,此刻恐怕都会砰砰砰的心脏狂跳。 可是,手持笔墨的朱权,却觉得分外宁静。 终于等到这一刻! 放下手中的笔。 也不用再更衣。 “劳烦小哥儿带路。” 那锦衣卫听到回话,有些惊讶。 再监察一番皇子的装束,见其身上穿的就是觐见的衣服。 整洁的面容。 无有不符合礼仪之处! 可见这位被软禁起来的皇子,恐怕已经等待多时。 他不再多言,当先带路。 宗人府不在皇宫内。 需要穿过应天府整条南大街。 跨上马背的朱权,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感觉有些不一样!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两旁生意红火的食驿。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鸭血粉丝汤味。 远处热腾腾的白起处,定是新出炉的隆庆小笼包!远近闻名,京城一绝。 还有人群聚在一起的谈笑声。 “收鸭蛋吗?昨日新下的咧,只要五文钱一颗!” “小二,来份灌汤包!这天儿冷的,不吃包子浑身难受!” “阳春面嘞!热腾腾的阳春面!只要八文钱一碗!大份!管饱嘞!” “......”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一瞬间,仿若隔世! 其实待在宗人府也不过七日时光。 对于一个人漫长的一生来说,实在不值多提。 只是,去了一趟宗人府,再回头看看他熟悉的应天府城。 陌生又熟悉! 感觉十分奇怪! \\\"殿下?殿下!\\\" 身旁的锦衣卫,出声唤道。 “嗯?!” 唤醒了沉醉在人间烟火、不忍离去的朱权。 “陛下还在等着,还请尽早出发!” 锦衣卫毫不客气,催促道。 “好!” “驾!” 朱权也不再留恋。 催动马匹,向着皇城前进! 嘚嘚嘚! 风声、人群的喧闹声,在耳边猎猎作响。 不多久。 皇城的轮廓渐渐浮现在远方。 笔直的南干道,直通应天门! 那道门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第26章 她又不是我亲娘,我服什么丧! “什么?!” “陛下刚刚传见十七皇子朱权?!” 蓝玉砰的一声跳下床榻! 昨日宿醉,有些昏胀的脑袋,此时还隐隐作痛。 不过此时,他已顾不得那许多。 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发生了什么?!最近发生了什么?!这才几天啊!那老糊涂不会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吧!” 他光着脚,开始来回走动,心中却越来越觉得不妥。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 “来人!更衣!” 朱权再次被召见的消息,如一阵风般,迅速的传进一二三四个人的府邸内。 都御史吕锋府邸。 腰扭了,这几日,吕锋也没上朝,请假养伤。 刚开始是上肢一动就痛的不行,连夜生活都没有了。 今日起床,感觉好很多。 不用躺着,可以坐起,俯身写字了。 料想再过七日,应该能彻底好起来。 又可以拥有甜美的夜生活了。 想到这些,吕锋嘴角止不住的向上咧。 “报!老爷!有紧急消息传来!” 心情不错的吕锋,闻言也没当回事。 “讲!” “盯梢人传来最新消息,有锦衣卫带着十七皇子,正朝着皇宫赶去!” 管家一脸愁苦的禀报。 “什么?!” “哎呦!哎呦!本官的腰!” 一激动,不自觉的用力,只听咯噔一声响。 吕锋的腰好像又出了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密切关注着朱权的文官们。 刘三吾、黄子澄、方孝孺等人,听到消息后,也纷纷瞠目不已。 又起变故! 相约见面后,又赶忙朝着太和殿赶去。 而在太子府中。 比他们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太子朱标。 愣愣的抚摸着手中的奏折,兀自出神! 父皇这是何意? 难道是因为昨日的争执?! 前日孙贵妃过世! 孙贵妃是马皇后去世后,老朱最为亲近的妃子。 可惜膝下无子! 如今她逝世,没有人为她执丧。 老朱就想到了长子。 夫妻一场,总不忍枕边人,走的如此落寞。 他唤来朱标,让他为孙妃穿孝服,拿哭丧棒。 只是听到‘无理要求’的朱标,大为气愤。 她又不是我亲娘,我服什么丧! 不服! 随后,两人在宫廷侍卫的见证下,又上演了一场父追子逃的戏码。 老朱手持宝剑,扬言要砍了朱标。 朱标在前面奔逃,口中喊着,有本事就真砍。 这样的戏码以前也发生过。 朱标本身也没当回事。 毕竟昨天只是嚷嚷两句,啥事没有。 以前老爹可是手持荆条,啪啪啪的抽在他身上的。 本以为服丧这件事,到此为止。 父亲也不能强迫他所为。 只是...为何今日重又召见朱权?! 是否和他有关系? 奏章中的内容,怎么都看不进去。 啪! 干脆合上奏章。 前去面见老朱,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朱标起身,不再迟疑,朝着太和殿急行。 这番变故,朝中大臣也纷纷将目光转向太和殿。 储位之争,想来是一个王朝最大的政治较量。 可惜在大明朝,太子地位稳若泰山。 在这个问题上,根本没有过争执。 只是,昨日刚刚追打太子,陛下表达过不满后。 现在又召见天生异象的皇子。 众臣不禁都心中踹踹。 而此时的太和殿外,已经围了一圈朝臣。 “凉国公,陛下真的不在太和殿!请您回去吧!” “本官不走!本官就留在这里,等着!” 蓝玉在多次确认,陛下不在后,也不知该去何处寻找陛下。 此时只能在太和殿外等着。 太子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太子!太子来了!” 一个官员的叫喊,惊醒众人。 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众人纷纷围到太子跟前。 “众位大人捎待,孤去问问。” 朱标看着一个个急不可耐的官员,心中烦躁,却还是耐心解释一句。 小黄门很有眼里。 看到太子出现,连忙小跑着走下台阶。 屈身先话道:“太子可是来面见陛下?” “是!还请通禀告一声!” “哎呀!太子来的实在不巧!也不是杂家不给众位大人禀告。确实是陛下不在太和殿!” 小黄门尖着嗓子再次解释。 朱标闻言,皱起眉头。 那小黄门看到,立马接着道:“不过陛下有吩咐,若是太子面见,可前往长安宫叙话!” 朱标听到,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众臣面面相觑。 长安宫? “长安宫,是十七弟居住的宫殿!众位大臣若是无事,还请各归其位!孤有事,先行一步。” 朱标拱手,和众人道别。 蓝玉、黄子澄等人,看着朱标也没有留下其它的话。 心中思量片刻,吩咐其他人都回去。 只他们三四人,紧随太子身后而去。 在此紧要关头,总得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给太子打辅助。 不然以太子方正君子的性格,吃亏了可怎么办! 一行人,怀着忐忑的心思,朝着长安宫而去。 ...... 深宫九阙,婉转曲折。 转过上书房,奉天殿,太子东宫,坤宁宫后。 朱权终于到达面圣之地。 这次是在他最熟悉的地方。 长安殿! “宣十七皇子朱权觐见!” 一声长长的尖细音响起。 朱权面色陈静,脸上时刻挂着的笑容不见。 步伐稳定,来到殿内! “儿臣朱权,参加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朱权一套见面的礼节,行的端正方严,堪为标准。 不见往日的大胆或敷衍。 他是认真的在对待每一个细节。 朱元璋目视着这个儿子。 只是几日不见,却觉得他一下子成人了! 有些像他那二十岁将要行冠礼的朱椿。 脸上虽然还满是稚嫩,但周身的稚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瞬间,老朱怅然若失! 良久。 没有平身的话语响起。 朱权没有着急,维持着跪拜的姿势,不曾移动分毫。 等待着。 “平身吧!” 头顶响起老朱平静的声音。 朱权心底悄悄松一口气。 他没有听出老朱简单一句话里隐藏的情绪。 可在旁做泥胎状的施理,却是轻抬眼帘,能感受到老朱此刻低落的情绪。 “谢父皇!” 朱权这才起身,眼角余光环视一圈。 看到姐姐也在时,给与一个安心的眼神。 第27章 儿臣现在就为父皇演示这款自行车! 此刻的长安殿内。 老朱坐在主位,旁边朱红摇作陪。 另外,还跪着一名太监,此时正哆嗦着身子,显然恐惧不已。 “果旺!起来!你来跟他说说,你们兵仗局三日来研究的成果!” 朱元璋轻轻哼了一声,语气不悦。 也不知道,兵仗局是什么都没研究出来,令他生气。 还是研究出来什么令他不满,令他生气。 “是!陛...陛下!” 果旺,也就是那跪着的太监,战战兢兢的起身。 面朝着朱权,言语道: “十七...殿下,请问这是何物?需要如何操作?” 他指着的是一个圆形的物体询问道。 朱权看了一眼,就知道问题所在。 但他却选择先不回答这个问题。 “敢问公公都能制作哪个物件?” 他虽然在和姐姐谋划的时候,十分确定,短时间内,多牛的工匠都不可能破解他的发明。 只是...总害怕那个万一! 此时,他的心中,也是喘喘! “回殿下,兵仗局研究出来的是那边的几个,这边的都不知.....” 名叫果旺的太监擦擦额头上,不停冒出的汗水。 指着西边的一角,又指指面前的这些。 朱权向那一角看过去,发现是自行车,土锥,脚踏舂机、水力车等一些器具。 而没有研制出来的是:温度计,三眼铳等! 刚才果旺所问的就是水力车。 看到最为兜底的几件,没有被研制出来,朱权心中庆幸不已! 还是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啊。 或许他们不知道这东西用作何处,不然说不定等能够研制出来! 他思量片刻,先说道。 “父皇,虽然兵仗局可能研制出来这些物件,但是用作何处,如何使他发挥功效,可能还并不清楚,容许儿臣为您一一解释?” “准!” “这是自行车,可以单人骑行,虽比不得千里马迅速,但是能做到是步行的三倍速度!用于民众日常出行,最是合适不过!若是军队中步兵能配备此物,机动性也会提升数个档次。” 朱权正要上前亲自演示一番。 当此时,他不声响起。 “启禀陛下,太子求见!” 小黄门小跑着进来。 突兀的出现,打断朱权接下来的动作。 也令在旁的朱红摇紧张不已。 面见父皇是他们的一步! 劝说父皇,见弟弟一面是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 她再三请见,再没用之后,她拿出最后的筹码。 才终于如愿! 她完成了! 只是手中的筹码已经用完。 心中本就焦急不已,此时听到太子到来。 心中更是涌出强烈的不安。 太子,虽然他对姐弟二人,亲爱有加,没有任何傲慢的举动。 但是最为引起矛盾的根源。 太子,天然站在他们对立的一方! 在弟弟单独和陛下相处的时候,他的到来,无疑是使他们更难达成目标。 不过,安静站立的朱权,却是毫无变化。 今日不管如何,尽人事,听天命! 对于太子到来,他倒是觉得利弊参半。 “传!” 朱元璋嗡声道。 “拜见父皇!” 朱标进来,当先一礼。 “嗯!” 老朱漫不经心的回应,显然还在生着昨日的闷气。 “十七弟,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随后,太子又对朱权叙话。 不过不等朱权回话。 朱元璋就打断:“太子来的正好!这些都是你弟弟发明的物件,你在旁看看哪些对咱大明有用!” 他指着院落中摆着的许多物件。 “是!父皇!” 朱标有些明白过来。 看来今日父皇召见十七弟,就是因为这些物什! “老十七!继续说!” 朱元璋转头又吩咐朱权。 “是!儿臣现在就为父皇演示这款自行车!” 只见朱权先是监察一番,长时间没有骑行,等下可别掉链子! 不过,还好,没有任何意外。 这架自行车,通体用的是铁。 还是百炼铁,只差几分就能达到钢的程度。 轮胎用的是羊皮缝制,还没有找到可以用作轮胎的橡胶树。 他建造船只,想要出海,寻找橡胶树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不过,现在都暂停了! 他都进局子里蹲着,估计花费三年,建造的船厂和船坞也被官府查封。 用力踩动,将自行车的速度发挥到极致,达到每小时三十公里。 对于粗糙的第一代自行车而言,这个速度也是极限。 随后慢慢停下。 “父皇,这就是一人行的交通工具,不用马匹,不需马车,一人出行,只需每日一辆自行车,同样的路程,所花费的时间,只是步行的三分之一!” 话落。 兵仗局掌印太监果旺,露出欣喜的表情。 他掌管兵仗局二十年,对这些事务了然于胸,一件发明是否有用,影响能有多大,他都能判断个大概。 不过,旁边的总管太监施理,眼帘还是半垂着。 太子朱标也微微皱眉。 父皇难道只是因为这个小物件,就考虑放过十七弟! 偷看老朱的面色。 窥不到任何情绪的面容。 真正只为朱权高兴的是,只有他姐朱红摇。 她转动轮椅,向前一步。 “好!等我的双腿好之后,一定要骑上试上一试!” 她对弟弟报以鼓励的眼神。 随后又一脸期待的看着父皇。 朱权也一脸期待的看着老朱。 “可!” 等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可’字。 朱权眼眸暗淡一瞬,随后重又抬起。 望向其它的,继续说道。 “父皇!这是土锥!是一种农民用的播种器具!” 闻听此言,老朱向前探探身,明显他对这个有点兴趣。 这个也是兵仗局匠师仿制出来,却是不知何用的农具。 你看,他是这样操作,如果播种大豆或稻谷之时,只需将种子添加进去....... 朱权讲解一番,更是在院中角落的一片泥土里亲自师范一番。 这款用具可以说,大大提高播种速度,节省人力! 得到老朱“尚可”两个字。 接着,他开始介绍第三件,水力灌溉机! 这款水力推车,不同于以往....... 就在长安殿中众人,全部都沉浸在新式工具的展示应用过程中时。 在外面一直等着的蓝玉、刘三吾等众臣。 却是越来越焦急。 第28章 他熟练的将火药颗粒装进线膛,点燃引线。 “我说,这都进去半个时辰了?即使是勾栏办事,也该结束了吧!” 蓝玉忍不住开黄腔。 “凉国公慎言!” 刘三吾闻言紧皱眉头,嘴中劝说着。 脚步却是嫌弃的远离。 “学士!陛下和太子进去这么久,到底在做什么,还未出来啊?!急死人了!” 黄子澄此时也是左右踱步,心焦不已。 设计的大好局面,别被人翻盘过去才好啊! “哼!做什么还用问吗?肯定是朱权那小子想到什么鬼主意,在讨陛下的欢心!” 蓝玉虽然和刘三吾等人,都是太子一伙。 但是他是军中武将第一人! 天生和这帮之乎者也的文官不对付! 听到文人说话,就想怼两句! “你...哼!既然凉国公知道,为何不进去观摩一番!说不定能够看到一些新奇的事物!” 黄子澄被怼的一噎,忍不住反唇相讥。 “啊呸!你们这些坏胚子!你以为老子不想吗!可皇宫是陛下的,你以为是你家吗?本将军想进就进!” 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是你家,他蓝玉还是能够放肆一番的。 “你.....” 黄子澄还待回怼。 “子澄!稍作忍耐!若是再有半个时辰,太子还不出来,我们再请求面圣!” 刘三吾出言化解,并提出接下来的打算。 “哼!这还差不多!不要用一个脑袋,在那傻站着!多想想主意!” 蓝玉再次对着文官三人教训一通。 惹得黄子澄方孝孺等人怒目而视。 殿外小小的争吵,并没有影响到殿内一场科技展览分毫。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木质的人偶心口,被洞穿一个大洞! “好!好好好!”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老朱! 他猛地站起,快进几步,再次确认发射距离,发现能够达到六十步! 更是高兴。 连忙对着朱权,继续道。 “再试一发!” 这是演示这么多用具以来,老朱提的第一个要求! 果然,对于争霸天下,统军无数的战争爱好者来说,武器就是他们的最爱! 朱权面色更为平静,眼神逐渐幽深。 其实手中拿的三眼铳,只是两年前他捣鼓出来的玩意。 像更加先进的燧发枪,神威大炮,连珠炮等他也尝试过。 但他当时不敢拿出来,只保留了这件三眼铳。 没想到,却是他想毁掉的淘汰品,最让老朱感兴趣。 他熟练的将火药颗粒装进线膛,点燃引线。 砰! 再次精准的命中! 这次十分确认,有七十步! 老朱忍不住过去,拿起三眼铳,仔细打量。 “这个火铳叫什么?” 朱元璋不住把玩,忍不住开口询问。 “三眼铳,他的装填速度最快能达到三秒一发子弹,最远射程八十步,集中率达到百分之八十......” 对于同是军事迷的朱权来说。 说到武器,他能滔滔不绝,说上三个时辰不停歇。 以前他只是自己找人自己琢磨,制造好之后也是堆在库房,不见天日。 他姐说,他不能太突出,以免遭小人残害。 只是他明哲傍身,规规矩矩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自己玩耍。 却还是有囹圄之灾! 这次能够和人分享他的创作,其实他是开心的。 如果这个人还同样喜欢这些作品。 他打心底里觉得高兴。 不觉间,以往常常挂在嘴角的笑容重新浮现。 脸颊处的酒窝也随着展现。 此时的他,少了那份进殿时的成熟感。 多了些少年人的朝气。 朱红摇也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微笑。 她喜欢弟弟脸上挂着酒窝的笑容。 只是,转眼看到一旁的太子殿下,此刻却显得有些...低落?! 朱红摇眼中的太子,此时正愣愣的看着相谈甚欢的父子二人,情绪低落。 朱红摇挑挑眉毛, 这个表情从来都是出现在他们这些弟弟们身上。 现在,太子也体会到这种情绪了?! 她不禁想起,每次年节时分,众位兄弟姐妹共聚一团。 可看到的,永远都是太子一家和父皇的父慈子孝。 她们这些弟弟妹妹们,永远躲在远处,眼含羡慕,无能为力。 此时,看到太子脸上露出同款表情,不知怎么,心情竟有些快意。 朱红摇暗自嘲笑自己一番。 心中重又回想整个计划。 已经完成一半,后面就是重头戏!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喧嚣。 “陛下!陛下!您还安全吗?!” 蓝玉在殿外大声叫嚷。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眼看就要正午,殿内还没结束。 他早已没有耐心。 刚好殿中传来火器的声音,他心中升起不安。 胆大包天的性格发作,既然侍卫不让他进入,那他叫喊两声,总行了吧! 正在探讨怎样将三眼铳,在军中应用的老朱和朱权。 闻言相视一眼。 谈话的氛围被打断。 朱权又恢复到冷静的姿态。 老朱轻咳一声,重又坐下。 “叫他进来!” 没好气的吩咐一声。 不一会儿,蓝玉就一溜烟的跑进来。 “陛下!刚才微臣听到火器的声音,您没事吧?” 蓝玉火急火燎,仿佛是真的关心陛下的安危。 “嗯!劳凉国公担心,你看咱有事吗?” 老朱睁着一双大眼睛,反问蓝玉。 他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任哪只眼睛去看,也看不到出事的样子。 “嘿!嘿嘿嘿!” 蓝玉尴尬一笑,不再出声。 “哼!滚过来,看看这个!” 老朱却是叫他上前,查看三眼铳。 毕竟蓝玉是现今军中的第一人,正值年富力壮,以后他要打的仗还多着呢。 怎么都要他了解一番。 “嘿嘿!那微臣瞅瞅,这是什么稀罕玩意。” 蓝玉先是环视一圈,发现太子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指示。 再看看一旁作大人状的可恶小子。 心中暗骂一声,踩不死的蟑螂。 随即接过三眼铳,仔细端量。 这就是老头召见那小子的原因吗? 竟然是火器! 没想到啊。 那小子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善于制作火器。 要知道火器营,可是他的心头好啊! 他上手掂量一番,再听太子言语一番怎么操作。 就不管旁的,亲自点燃一发。 果如太子所言,在发射时间、发射距离、命中率,弹药保存上,都有了很大的改进! 试过之后,他对三眼铳爱不释手。 可心中,却是把朱权小子的份量提了又提! 必须做掉他! 第29章 望父皇赦免十七弟,恢复其皇子身份! 明初的火器,还是以碗口铳为主,俗称铳炮。 但是因为种种种种的限制,铳炮也不是用来击杀敌人。 而是给敌人制造混乱,惊伤马匹使用。 可怜的命中率,和高的吓人的自爆率,让火器在军队中的应用,一直困难重重。 可是,这个三眼铳。 在此时,在现场已经发射十来枚。 只三枚稍有偏差,击中木人的肩膀外,其他七枚,都正中胸膛! 这可怕的命中率,简直甩火器营的火铳十条街。 所以老朱才开心的不行。 有此三眼铳,说不定,大明的火器制作水平能有高速发展。 以后他们对付北方的蒙古,就再也不是跟着对方到处跑。 只要在家门口,配备上三眼铳炮,来一万敌人炮轰一万。 来十万骑兵,就轰杀十万。 看那些鞑子,还敢随意来骚扰我大明边境不敢。 可是...... 老朱瞄了眼朱权,发现这个天才儿子,此时又恢复到成熟大人的姿态,笔直的站着,不移动分毫。 哎! 又看看太子。 “太子!你说,老十七发明的三眼铳,咱该怎么奖励他!” 终于! 说到这个此时殿内众人最关心的话题。 太子一哽。 很想翻个白眼。 怎么赏赐,您老说了算! 干嘛要把我扯进来! 他今天就不该来! 你两父子之间的问题,自己处理便好。 孤这个太子好好的,只要处理好分内之事,其它的自然水到渠成。 孤来这里干嘛?! 还是被身边的人影响了啊。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要说就说出他们最想听的。 “父皇!儿臣认为,十七弟小小年纪,却怀忧国忧民之心,从木牛流马,灌溉水车,土锥到诸葛连弩,火铳,这一件件器物,对军对民都有大用,应早日着兵仗局研制量产,推广军队民用!” 太子先是陈述一番。 朱红摇认真听着,不放过一词一句。 朱权也紧紧盯着大哥,眸中看不出情绪。 “当然,有功当赏!不然不足以立人心!《大明律》中有赎罪一项,有大罪者,若有大功,可赎可抵! 故儿臣认为,十七弟此功深,可抵前日所犯开海之罪! 望父皇赦免十七弟,恢复其皇子身份!” 蓝玉在侧着急不已。 太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陛下!臣认为......” “凉国公,当也是和孤意见相同!” 不等蓝玉说完,太子就打断道。 事已至此,不需多言。 太子眼睛定定的看着蓝玉,示意他听从自己的。 蓝玉在和太子的对视中,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垂下首,不作言语。 殿中一时陷入沉寂。 都在等待着老朱发言,做最后的决议。 只是老朱,眼眸深深的看着太子。 随后又转向朱权,开口道: “太子所言有礼!” 事情出奇的顺利。 弟弟有救了! 朱红摇听闻此言,不禁喜上心头。 “只是老十七,你认为你功过能相抵吗?” 这次,是询问当事人! 这是在干嘛? 还是不想放过我啊。 是啊。 若是这么轻易的就改变主意,拿出两件改进工艺的制品,就能让老朱下达特赦令。 可把这位传奇的帝王,想的太简单! “父皇!” 此时的朱权,想到始皇帝提醒他的话语。 决定还是按照始皇的意思试试看。 必须豁出去,用尽全力! 如果失败,大不了,就还是被关进宗人府渡过五年而已。 “儿臣所作所为不谈功过!只是儿臣想做而已!” 此言一出,可吓的朱红摇变色不已,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他们的计划不是示弱示弱再示弱,将所有的一切都送给太子,不要求任何东西吗? 老朱听到,却是抬眼一望。 “父皇!不管是出海也好,制作这些火器农具也好,我只是爱好他们,想要做出来,并没有想以此牟利,或者得到赏赐或者惩罚!” 这句话听在蓝玉耳中,觉得虚伪不已。 哼! 他重重的一声哼,表达自己的不满。 太子也是面露不悦! 好你个十七弟! 孤在为你说话,请求释放你! 你却狂傲的说,这只是一时游戏制作,根本没将这些发明放在眼里! 即使这些游戏之作于国有大用! 你这是很狂傲,还是不将我们这些将军监国者放在眼里?! 你随意的一件发明,就吊打兵仗局三千匠师的日夜研制?! 你的爱好,就是一下子拿出五六件提高播种速度的农具,而孤这个监国太子,监国十一年,在农具上却没有丝毫改进?! 只是,对弟弟有再多不满,也仅仅只是皱起眉头而已。 不过,朱权此话,老朱听来,却是露出一个不着痕迹的微笑。 “哦,那你此次为咱演示,不是想从宗人府出来了?” 这句话就是将军! 管你说的多么冠冕堂皇,最后还不是一样的目的。 “当然想!” 朱权干脆不作那低眉顺眼的姿态。 勉强自己做标准的礼仪人,在自家父皇面前,笑不露齿,讲话柔和,一丝不苟。 礼仪讲究在自家父亲面前,要做到的就是如施理一般,做一个不是你说话时候的泥塑木胎! 只是,他尝试了! 为了姐姐的双腿,为了自由,为了看得见的光明未来。 他尝试做一回知礼节守礼仪,儒家眼中的模范君子! 所以,他没有像上一次,在奉天殿中肆意妄为,口吐芬芳,大打出手! 只是! 现在的他,想说些真话。 对自己的父亲说一些。 在没有那些可恶的朝臣在场的时候。 就允许自己放开一些吧。 他不再低眉垂首的站着。 他向前一步,离父皇更近,五六步的距离,能够更加清晰的看清父皇脸上的表情变化。 “身为大明开国之君朱元璋的儿子,我一直是骄傲的! 可是在进入宗人府的那天,我却觉得,或许生在普通人家,或许会更好!” 这句话一出,吓的朱红摇一跳。 “小权!别胡说!” 她急忙制止。 “父皇,小权从来没有怨过您的!他还常常在女儿面前重复,说您是他这辈子最崇拜的人!” 只是她的解释,在本尊说着有怨气的话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第30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退下!让他说!” 老朱沉声喝道。 他也想听听儿子的真心话! “老十七!你对咱有什么话?今天咱就在这里,你都给咱说说!” 老朱,此时看着尽显桀骜姿态。 连他这个爹都不放在眼里的儿子! 怒极反笑道。 “好!谨遵皇令!” 朱权指着身体,敷衍的朝着上首一勾手,表示领旨! 随后又走向自行车,摆弄着说道。 “就比如自行车,是我八岁时发明出来的!可那时父皇正忙着肃贪!而我...因为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原因,不能露头!从此,它就只能待在库房里吃灰!” “还有这水力灌溉车,也是我八岁那里发明的,还是相同的原因,不敢拿出来!” “还有土锥,是我九岁那年!还有这三眼铳是我十岁那年发明的!” 朱红摇不忍在听,不忍在看。 这些隐忍,她一直都知道的。 从小到大,只有她知道弟弟,因为天降异相的原因,承受了多少! 多少才华,被埋进深土! 多少惊世想法,只能写进杂书。 其实她都知道的,那年弟弟送给她的杂书,有许多是弟弟写出来的。 不然,为何她派人去京城各处收购,都没看到相同的书籍?! 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更何况,他还是众位大臣时刻关注想要对付的人! “那你为何不交给别人,让他交于皇上?!” 蓝玉发现他说话的漏洞! 既然你不想出头,那何不把出头的机会,让给别人?! 正在深刻检讨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弟弟太过苛刻的太子,满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的舅舅。 本来就是十七弟自己的发明,舅舅你是有多残忍,非要他拱手让给别人。 话说要是他处在十七弟的位置。 他不确定,他会有公心,将自己得不到的,转手如此轻易的交给别人。 “禀陛下!由此看,十七皇子只是多考量自己的利益,要说多考虑陛下多考虑民众...臣以为,倒不尽然!” 蓝玉一脸鄙夷之色。 只是他的脸色,朱权却是直接无视,没有给一个眼神。 那不屑辩解的模样,比之蓝玉的张狂更张狂! 朱红摇却是微微摇摇头,不认可蓝玉的说法,她轻声道。 “洪武十八年,深耕犁进献给太子,当时太子得到满朝夸赞!” “嗯!这是几年前的事,你说这个作......” 蓝玉本能的反驳,只是说到半截,又停住。 看看太子,再看看上头的陛下。 他决定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这时,朱权接过话头,继续道。 “洪武十九年,嘉兴大疫,太子获得牛痘良方,救治嘉兴百姓二十万人!获得整个天下拥戴!” 他平静的叙述。 除了这些,还有好多,那些交出去的,比堆砌在库房里的多得多! 听闻此言的太子。 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这几件大事,孤都还记得! 只是当时呈报上来的捐献者,皆是交出器物配方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不想原来都是十七弟的功劳! 孤却是遗漏太多!” 朱标此时,满心都是愧疚。 说起弟弟的尴尬位置,确实不方便做这许多。 “你不用为他说话!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朱元璋听到这里,好似一点都不惊讶,也丝毫不意外。 仿佛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儿子做过什么一样。 “是!我从不怨恨过旁的人,这就是这辈子我的人生!我做出的选择,一点不曾后悔!” 朱权微笑着。 继续! “其实这些父皇应该都知道吧?!” 这也是他以前早就怀疑的。 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注意着老朱。 只是从头到尾,老朱都没有过意外的表情。 不过,听到这句话的其他人,却惊掉了下巴! 太子也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父皇! 朱红摇眉头隆起,思索起有没有那些漏掉的细节。 蓝玉大张着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老朱。 他以为这几年的陛下老了,所以才将所有的政务交给太子。 平日里除非有太子拿不定主意的,否则不说话不开口不理政事。 只是,对他的小儿子都这么投入心力的皇帝,会真的是老了吗?! 他这几年的张狂,做过犯上的事情,说过悖逆话语,不会也被老头知道了吧?! 他不敢深想,强迫自己继续听下去。 “......” 老朱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却是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父皇了解我,知道我的一切,包括我最近两年在研究的作物?” 朱权深吸一口气。 他一切都想通了! 为什么他表现的那么无害,可老朱还是要将他关起来。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不容辩解的被下狱。 这次,他不依不饶,盯紧他爹,非要一个回答! “你种了两年地!种的到底是什么?我派人去搜寻,可怎么都搜寻不到!” 老朱没有正面回答,却是提出自己的疑问。 对于农作物,他自然是好奇无比的。 可是朱权种在他殿里的那玩意,不知道是从何处过来的。 经手的人只有那太监不风一人。 而且,不风还忠心耿耿,即使被打的昏厥过去,也不曾吐露过一个字。 看那样子,即使他死了,也获取不到任何信息! “所以,这才是你最终见我的目的,是吗?” 朱权,此时已是无尽的愤怒往上涌! “你说呢?!” 老朱尽显无赖本色,不肯定回答,也不否定。 “哈哈哈!父皇!好!好!好!” 朱权大笑出声! 原来刚刚那些只是开胃菜! 或者说老朱知道他所有的底牌。 知道他库房中藏着的物件,知道他在小院的三分地里种植的作物。 只是他只知道表面,并不知道,他究竟在库房中存放了一些什么。 又在地里种植了什么! 这是他坚信的! 从小,他就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做东西的时候不假手于人,从来都是亲力亲为。 所有的物件制作和使用方法只有他一人清楚! 所以老朱从小到大的监视,监视了个寂寞! 到头来,还不是要把他放出来,询问工具怎么样,地里的东西怎么种吗?! 第31章 一朝是农民,一辈人不忘农民! 长安殿内。 此时的气氛很奇怪。 本以为今日面圣的机会,是他们姐弟费尽千辛万苦,争取得来! 没想到,也可能只是父皇的顺势而为! 长安殿内众人,心思各异! 大总管施理,眼帘猛地掀开,随即又恢复正常。 蓝玉由人及己,感到惊恐不安。 太子陷入自己的思绪,兀自出神。 南康公主朱红摇,眉头紧锁,脸色苍白。 而此时,众人目光的中心,朱权! 却在放声大笑! 笑声直透大殿,传入到殿外几位文人的耳中。 也令焦急等待的方孝孺等人,更加心焦。 一个长到十二岁的皇子,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需要父皇从小就派人,重点监视?! 哈哈哈! 笑声持久不歇! 却又停止的毫无预兆。 “我可以告诉父皇,那是什么。” 朱权一瞬间,收起夸张的大笑,直视老朱,目光坚定。 “放肆!岂容你和陛下谈条件?” 蓝玉怒目而斥。 他现在万分确认,十七皇子是他最为讨厌的那种人! 傲慢无礼,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自视甚高! 这些他讨厌的特点,十七皇子全部具备! “也不是谈条件,只是提出一个合理要求,一个对我的身份而言,十分合理的要求!” 朱权第一次将目光投向蓝玉。 那目光沉静的可怕! 注视间,让蓝玉接下来的暴喝说不出口! “......” 气势的争夺! 此时的朱权,犹如被始皇帝的气场附身一般,强大的自我气场笼罩整个长安殿。 就连打过数十场大战,从死人堆里钻出来的蓝玉,也被暂时压住! “我那三分地里种植的作物,叫做土地,一年四季都可种植!” 此话一出。 使整个大殿的气氛再次变化。 “此言当真?” “果真如此?” 老朱和太子急问。 “父皇肯定也已看到,后院中将要成熟的作物。你肯定也在为冬季还能存活的作物,好奇不已吧!” 朱权将前后的整个事件,串联一番。 发现老朱可能是真的,觉得自己威胁巨大,不得不制止。 才会将自己关起来! 限制自己的发展! 剥夺皇子身份,是不想自己再利用任何资源,再做出什么影响到太子地位的事情。 毕竟,如果让天下人知道,他研制出的作物,能够冬天种植,能养活多少人?! “嘿!咱当然好奇!一朝是农民,一辈人不忘农民!何况咱家祖宗八代都是贫农呢!” 老朱直言不讳,脸上唏嘘不已。 “这也是我极为赞同父皇的一点!您登基作皇帝之后,还不忘您农民的身份,所以我愿意献出正在实验中的作物!” 朱权一脸真诚。 没有人怀疑此刻他话语的真实性。 “这本就是我原先的打算!作物名叫土豆,产量破千斤!对于缺少粮食的大明而言......” 朱权继续介绍。 “等等等!!!” 老朱抬起手,摸了下耳朵,打断他。 “你说的什么?粮食?千斤?你可想清楚,咱要听真话!实话!” 老朱瞪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朱权! 地里的作物,它不是青菜吗? 那种填不饱肚子,只有富人想要在冬天食用的青菜?! 殿中众人的情绪,再次被朱权拉高! 什么什么! 心脏突然间狂跳! 朱红摇紧抿嘴唇,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弟弟。 她从来都知道弟弟的本事不小,可没想到能大到通天! 想到弟弟出生时的异相,忽然间,她生出和始皇帝相同的想法,他弟弟不会真的是天神下凡吧?! “不急!土地还没有到收获的时节,现在还是先处理我的事情吧!毕竟父皇一直将我看成是太子上位路上的障碍!” 朱权此时一点都不急。 不过老朱和太子可是急的不行。 “小兔崽子!种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做声!你这是要...要气死你爹啊!” 本来想要说信不过你爹。 朱元璋走下台阶,来到朱权面前,抄起鞋底。 就要打儿子! 儿子,就是用来教训的! “哎!哎哎哎!” 朱权比太子跑的时候还灵活,身子小,移动却丝毫不慢。 老朱是连他的后背都够不着。 “你个老头!我就知道你又想抢我的!从小到大抢了那么多!还没抢够吗?” 朱权边躲边叫骂! “老子抢儿子的,天经地义!你那么小,知道什么? 发明的那些个东西知道怎么用在民生上吗? 还不是靠你爹我去推广实施! 你叫喊委屈个什么劲? 咱数十年如一日的处理政务,将天下的满目疮痍,变成现在的大家伙都有一口吃的。 咱做了这么多事情,咱说了么咱! 男子汉大丈夫,收点委屈怎么了?! 咱要是不保护着你,你知道你死几回了吗?!” 老朱追了几圈,完全够不着,气的他一甩鞋子,也对骂道。 这才是他们两个以前相处的日常。 只是从关进宗人府后,产生一道淡淡的隔阂。 现在老朱也将内心的话说出来! 他本就是位慈爱的父亲,对待他所有的儿子都恨不得给予最好的。 虽然最好的给了太子。 但在老十七身上,付出的不比太子少! “少说的这么好听!我发现,你就是个大强盗!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抢走!最后关进牢内,还美其名曰对我好!” 朱权一瞪眼,才不信老朱看似真情流露的话语。 要说真,也顶多只有一半是真。 剩下的一半是身为政治家的真,当不得真! “你说你要什么?咱今天心情好!可以酌情考虑,答应你!” 老朱捂着腰,气喘吁吁。 “你说的话,有可信度吗?!太子!姐姐!还有那边那个假装自己不在的蓝大将军!你们一起做个见证!” 朱权,现在对老狐狸老爹,万分戒备。 他太过年轻,根本不是老爹的对手。 “小兔崽子,反天了!咱金口玉言,说考虑,就真的考虑!” 老朱再次气的上头,抽掉另一只鞋拔,砸向可恶的儿子! 砰! 没砸到! 准头很准,只是朱权躲得更快。 “那我可说了!诸位今日做个见证!” “我!要!去!就!藩!” 第32章 将我丢到蒙古境内,任我自生自灭就行! 我要去就藩! 殿中你追我赶的戏码,瞬间被按下暂停键。 就藩? 老朱愣在原地。 他表情怅然若失! 他转身缓缓的又走向主位。 穿上施理递上来的鞋子。 没有任何话语,表情也平静的一如既往,从中看不到任何情绪。 从刚才父子二人一追一逃开始,就陷入懵圈的其他人,此时也被惊醒过来。 蓝玉盯着朱权的目光,更显忌惮! 他本以为如此‘父慈子孝’的戏码,老朱只有对太子使用过。 可没想到,十七皇子,也能享受?! 太子则是微微有些别扭,以前还觉得父皇老追着他打。 他都及冠这么多年,还是照样棍棒加身,有些丢脸,恨不得父皇找别人打! 可如今真的看到这个局面,心中又颇为不舒服! 朱红摇则是松开紧皱的眉头,重新变回淡然模样。 “你想就藩?你多大你就就藩!没看到你哥哥们都是过了二十再去的吗?” 老朱重新穿好鞋子,对着老十七就是训斥! “我不去国内的藩地,我已经想好了,就去蒙古境内,你给我三千兵马作为王府亲兵,然后将我丢到蒙古境内,任我自生自灭就行!” 语不惊人死不休! 朱权这话可是点了火炸了雷。 老朱一瞬间血压飙升! “施理!拿训马鞭来!” 这次也不用鞋拔打,直接上鞭子! 旁边一直透明的施理,闻言内心暗暗叹气。 却是丝毫不敢怠慢,赶忙去取。 朱权看到老朱的反应,也急了! 鞭子又长又不好躲,打着又痛又狼狈! 他不想挨鞭子! “你个老头儿!不讲理!你让我说的!我提出来,你就要用马鞭打我?!” “哈!你个逆子!我不止用马鞭打你!挨完鞭子,你还要挨板子呢!” 老朱气的反而笑出声。 旁边的太子终于找到用得到自己的地方,赶忙出来劝阻。 “父皇!十七弟还小!有事好好教训,就别动马鞭了!” 可是气头上的老朱,哪里听得到太子的话。 不理。 朱权看着快要回来的施理,连忙抛出杀手锏。 “我看你就是想打我,而不是想答应我的要求!你不要土地了?亩产千金!一年四季都可种植!不挑土地!” “土豆怎么种植,适合什么土壤,哪个季节种植产量更高!生长过程中,怎么打理!收获时要注意什么?土豆要怎么食用?!” 连续抛出一个个问题。 朱元璋拿起鞭子的手,又重新放回去。 “这些父皇虽然也能研究透,但是多用一个季节来研究,天下的臣民就要多挨一季节的饿,多死不知多少人!” 朱元璋听到这里,重新坐回去。 为了他的臣民,他就忍耐一下。 先不揍这小子,等套出话来再加倍揍! “细细道来!” 老朱压着怒气,勉强道。 “父皇还是先考虑我就藩的要求。” “驳回!” 老朱面无表情,一口否决! “???” 这么直接就被拒绝,朱权中心一转,继续道。 “父皇为什么不答应?我想不通父皇为什么。 依我看,这样处理,对我和太子都好! 你们经常怀疑我要抢夺太子的皇位,要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那用实际行动表示总可以吧! 我流放塞外,无诏不可入京! 这样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这样...父皇也不要再烦恼,想着怎么处理我才好!” 朱权不再是赌气的语气。 表情无比严肃。 他慢慢走近老朱。 然后,跪下,请求! 看到弟弟如此庄重认真的动作,朱红摇闭上沉痛的眼睛。 片刻后,又重新睁开,此时的眼中也流出像朱权一样的认真。 “父皇!儿臣请求父皇答应十七皇子朱权的请求!” 一直沉默的朱红摇,此时撑着身体,也艰难的跪下请求。 直到此刻。 老朱才意识到,老十七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胡闹,他是真的有此打算。 而且,这可能也是姐弟二人谋划此次见面,想要达成的目的! 一瞬间,他有些意兴阑珊! 他就在奇怪,姐弟二人相谈一昼夜,到底想出什么主意,能让他这个固执的父亲改变主意放老十七出来。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这对儿女,从来没期望过他的恩典! 他们期望的是.....远走! 放他们远走! 看到机会的蓝玉,此时也上前附和。 “陛下!臣认为,若是十七皇子想要尝试一番,未尝不可!俗话说......” 蓝玉正要讲述理由。 “舅舅,孤明白你的意思,剩下的我来说!” 太子看着又要出头的舅舅。 皱眉打断道。 今日长安殿中,真是大开太子的眼界。 他从头到尾都在受冲击中。 先是弟弟的各种发明,让他了解到他的十七弟是多么的惊才绝艳。 要知道十七弟,可是和他长子朱允炆一般大的年纪。 功课不比允炆差! 但是功课之外,他没有见过允炆有别的爱好。 十七弟却是制造出如此多数量的,国之利器! 后来又提到牛痘天花等他施政发现的重大功绩。 有许多竟然都是弟弟,偷偷呈上来的。 他又一次被击中! 再到弟弟和父亲的打骂的相处方式,又踩中他的点。 他的情绪一直处在高度变化中。 被一连串的意料不到,击的完全不在状态。 最后,竟然听到,这个惊才绝艳的弟弟,竟然因为自己的原因,请求自放漠北! 他都被击的麻痹了! 怎么身为太子的他,什么都没做! 可你们做的事情,却处处都是为我?! “父皇!儿...儿臣有话要说!” 太子此刻,心绪起伏。 不等老朱回话,太子继续。 “儿请求,提前为十七弟封藩!” 这句话,他说的有些勉强,却是无比坚定! 不过,首先惊讶的不是别人,而是蓝玉! 作为太子的舅舅,他太了解太子的为人。 本以为刚刚阻拦他,不让他继续说,是因为要替弟弟求情。 提前封藩!还是一个未成年皇子的封藩! 本就不可能是太子的仁善风格! 这对太子多有不利! 蓝玉是觉得,即使毁掉一些名声,也值得。 毕竟这是天生异象的十七皇子! 只要待之后的弟弟仁厚些,那些名声就又回来。 蓝玉认为一向重视亲情,待弟弟仁厚的太子不可能同意! 没想到,这次太子的选择。 大出所有人的预料! 第33章 怎么说?咱的皇位你还看不上是怎的?! “儿请求,提前为十七弟封藩!有三个原因!” 太子语气坚定。 本来对小儿子的请求,感到伤心的老朱。 听到大儿子的话,更是失望!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太子,想让他滚出去! 兄友弟恭! 兄不友,弟不恭! 这些儿女们太令人气恼! 朱权朱红摇姐弟二人,也是一脸惊讶的看向太子。 没想到,一向以仁善着称的太子,也会赞成这个令他名声受损的提议! 难道太子不怕,被人指责容不下幼弟,吃相难看吗?! 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应。 也不理会父皇渗人的目光。 太子继续! “原因有三,第一,土豆! 若土豆真如十七弟所言,那当是造福万民的福种!当以封王奖励! 第二,十七弟的才能! 弟方十二岁,已发明农具兵器不下数十件,件件有大用,连孤作为一国太子都惊讶不已! 弟弟有此才能,怎能关押在,宗人府的一屋舍牢笼之中,浪费治国才华! 其当为国守边!为民护疆! 方不负大明皇子之身份! 恰逢弟弟也有此雄心!有此力! 少有勇力,可抵数人!有心有力,为藩王!大为适宜! 第三,是孤的一片私心!” 朱标说到此处,有些难以启齿。 最终,还是咬咬牙,继续说道。 “孤身为太子,而弟天降不凡,此朝政不安之根源!”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朱权被关宗人府,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其他的那些开海,造反只不过是外在的借口。 一直面无表情听着的老朱,此时也闭上双眼。 他的儿子们都很出色! 但皇位只有一个! 他不得不做出取舍! 不管以个人感情,还是朝政需要,必定都是太子! 所以! 朱权,当然是被牺牲的那个! 此时,他听到太子的话,才顿感欣慰! 一直以来,太子对外的表现都太过仁善! 尤其是弟弟们,不管犯多大的错,都护着。 老朱很看不惯! 有错就罚,不服就打,打到他服不可。 可是太子的表现,每次都令他不满。 这次能够直面此局,做出选择,他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国家的继承人,又成长了! 他的大明又会稳固一分! 只听太子继续说道。 “所以,儿恳请父皇提前为十七弟封王就藩!封地......” 朱标接下来一句抢了老朱的活。 一般的皇子就藩,封地都是老朱选择的。 此刻太子想是要直接给弟弟指明封地。 “太子!” 朱元璋终究是打断太子的发言。 封地之事,必须从长计议! 而且他构筑的北边防线,心中早有蓝图。 若是和太子的不同,那就不好了。 不过,他已经接收到太子的消息,他的意思是,弟弟就藩,不是流放到漠北,令其自生自灭! 既满足弟弟的请求,也算是替弟弟求情,不用关在宗人府。 太子也适时止住话头,点到为止。 话已经到这里,其实朱权今天的目标已经实现。 老朱希望的是,不要有人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太子想要的是,弟弟听话,到外面去,不要回来,保证朝廷安稳。 朱权,想要的是外出就藩,不想窝在南京的宗人府中蹉磨岁月。 只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朱权这一去,到底是兢兢业业卫国戍边,还是潜龙入渊,龙游大海?! “南康、老十七,你们先起来。 ” “再来和咱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仔细说来。” 老朱还是犹豫不定。 毕竟就像始皇帝所言。 每个帝王都有很深的疑心病。 要放朱权离开,除非证明他是一丁点都威胁不到太子的! 朱权先扶着姐姐在轮椅上坐好。 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你们怕我争夺皇位,可我想要的却比这个更为伟大!” 悠悠道出一句! 却是如此欠揍的语气! 听得老朱眉头一皱! 怎么说?咱的皇位你还看不上是怎的?! 这话听着怎么如此......要不还是继续关着这小子吧! “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位置!而是大明永垂不朽!成为日不落帝国!” “我想要的,是大明一路向北、一路向西,占领元人的故土,容纳元人的子民为我的子女!” “我想要的,是建立一个比元朝疆域更为广大的大明!” 这话听着越来越不对! 这不是穷兵黩武的杨广?! 元朝不就是因为无休止的征战灭亡的吗? 怎么? 如果你当皇帝,还打算做杨广和元朝的合体暴君啊?! 王朝初年,就是休养生息,切忌穷兵黩武! 老朱又想,果然还是把老十七关进笼子里比较安全! “大言不惭!你打过仗吗?砍过元人吗?你以为元人都是一个个泥人,等着你拿到砍,不会反击,是吗?” 蓝玉实在忍不住狂喷! 他和北元打的时候死了多少兄弟! 才仅仅捉到北元的王妃,捣毁北元的王城,俘虏几万人! 要说占领他们的地盘,统治他们的子民,先不说有没有用! 你拿什么统治?! “是啊!所以我要去镇守北藩! 我大明十七皇子朱权,愿终生镇守在边塞! 为国护卫疆土! 无诏令,永不踏入京城一步! 此誓言,当为父皇与众位叔伯兄弟共知!” 朱权伸出右手,指天发誓。 这就是他最最后的筹码。 再也没有别的了。 如果这样父皇都不放心让他离开。 那父皇的度量..... 不提也罢! 太子此时看着弟弟,心中愧疚。 他能明显感觉出来,弟弟从未有和他争位之心。 “父皇!儿请十七弟就藩!” 朱标再次恳请。 老朱站起身,看着一同请求的两个儿子。 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两个儿子。 两人同时请求,让他心中几乎下定决心。 老十七的誓言,他也会记录在册,发于所有的藩王知晓。 这样处理,即使老十七最后违反誓言。 众位兄弟也会不服气,难以服众! 小儿子将所有能考量的,都为他考量好。 表现的如此无害! 按理说,他该是毫无顾虑,答应这帮孩子的请求。 毕竟他又不可能真的将老十七关到死。 迟早要放他离开。 只是...... 越是考量周到,老朱越是不安。 就藩! 这一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不是想叫回来就叫回来的! 老朱有一种道不明的预感。 老十七这一去,真的能消除所有的隐患吗? 第34章 皇十七子朱权,深得朕心!封为宁王!之国大宁! 洪武二十二年。 己巳年十二月初七,太阳日,宜出行! 这个日子注定被记录在史册当中。 当日的大朝会,还没开始,就是一片窃窃声。 朝会上,又是暗流涌动! 只是今次,没有人敢擅自出头! 因为列在前排的一众国公尚书们,没有任何指示。 就连陛下和太子,也是静待那个时刻。 没有在其它事务上,多做停留。 终于,当今日的事务全部汇报完毕,只等下朝时。 众人都以为,今日朝中异样的气氛,只是幻觉时。 大太监施理,走向前,高声传呼! “传十七子朱权上殿!” “传十七子朱权上殿!” “传十七子朱权上殿!” 一声声接力的传召声音连绵响起。 刘三吾,黄子澄,还有勉强撑着身体上朝的吕锋。 听到此,心里咯噔一声。 想起那日等在长安殿外的一个多时辰! 真是痴心错付! 最后没人搭理他们。 只有太子走时,勉强安慰的一句:放心! 其它的什么都没探听到。 这次要在殿中揭晓了吗?! 朱权早早的被锦衣卫带到奉天殿外,等候着。 此时听到传唤,快步进殿。 “草民朱权,拜见父皇!拜见太子!” 此时的朱权皇子身份已被剥夺,只能口称草民。 当然,他也就是不想多生事端,在即将就藩的当口再和人斗嘴。 此时文臣武将中,傅友德,李景隆,徐辉祖等提前探听到风声的,微微一瞥,不作反应。 军功集团,同气连枝,大多都是一家人! 蓝玉得等的消息,也都会透露给他们一些。 而文官那边就抓瞎。 刑部左侍郎樊敬,右副都御史范文从,左都御史詹微等。 看到前两日刚刚被关进宗人府的朱权,今日又出现在朝堂,皆是眉头紧皱! 老皇帝又在任性妄为! 施理慢条斯理,十分郑重的取出身后的圣旨,宣读起来。 “今有重大功绩者,朕十七子朱权!” 朱权跪在奉天殿正中央。 聆听这道决定他命运的旨意。 “年十二岁,献牛痘配方,活嘉兴百姓二十万!赐恢复皇子身份! 献深耕犁、灌溉水车、土锤等农具,大益农耕!赐金银十万两! 皇十七子朱权,深得朕心!天资聪颖,冠绝天下! 军事器械,无一不精! 身具勇力,有将军之勇! 为军解忧,为民解愁! 今特旨,封为宁王!之国大宁! 一个月后就藩,即可启程! 望谨记身份,为国守边! 无明诏不得入京!” 诏书内容,也就是上次说定的。 老朱并没有反悔。 朱权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就藩! 他想了十二年的目标,今日终于达成! “慢着!” 就在他准备领旨谢恩的当口,有人上前阻拦! 谁人坏我好事? 朱权抬头望去,发现此人他认识,是当初在第一次朝会上为他说话的那个范...范什么来着。 “陛下!臣右副都御史范文从,敢问陛下!” 就是这个姓范的,上次不是还替他求情,这次又来阻止?! 只听他继续道。 “陛下几日前,刚刚颁布圣旨,斥责十七殿下私自开海,触犯禁令,关闭宗人府!今日就宣布其无罪释放!是否拿圣旨太过儿戏!” 范文从驴脾气一上来,可不管老朱的心情。 也不管是不是你们父子的家事。 只要拿到朝堂上来决议的,就是国事! 不过对于他的疑问,响应者寥寥无几。 咳咳咳,或者说,没有一个人。 看看身后,没有一同站出来,纠正陛下的同僚。 他眉头更是锁紧。 “范大人,你没听到宁王殿下,献上牛痘、灌溉车等国之利器嘛。陛下这样下圣旨是有原因的。” “范大人!陛下肯定核实过,确实有功绩,才功过相抵的!大明律有规定,有大功者可抵赎牢狱杀头等罪!” 没有支持范文从的。 反倒是一片为陛下说话的声音。 这次明眼人都看到,这是一场上层双方达成默契的决定。 他们下面这些人反对有个鸟用! “范大人!直言敢谏,孤心甚慰!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太子先是对其肯定。 毕竟范文从,是北宋名臣范仲淹的后人。 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言,还抄录在他的书房中。 人的名,树的影。 有一位如此名气的祖宗,其后人也不敢做侮辱祖宗的事迹。 而朝中就是需要这样的人。 太子也是准备对其委派特殊人物。 看到他如此反应,更加坚定心中的那个想法。 他快步走向阶碧,来到范文从跟前,附耳言语一番。 只震得范文从愣愣不能言。 再也顾不得什么陛下出尔反尔! 对于天下万民来说,如果陛下反尔一次,就能不让他们饿肚子。 他相信,子民肯定会让陛下多反尔几次! 有些时候,所有的较量对抗,都是筹码之间的对比。 我手中最大的牌是一对十,你有大小王炸再加四个二! 这样的对局,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同样,在天下万民的筹码面前,其它筹码都显得不用那么较真。 范文从眸光闪烁不停,一直频频望着太子。 此时已不再反对这道圣旨。 其它不了解内情的大臣,看到这番场景,也纷纷挠头不已。 没有人再出来反对。 朱权深深的吸一口气,高声道。 “朱权领旨!叩谢父皇!” 他深深的将头埋在双臂之间。 礼毕! 圣旨生效! 从此刻起,朱权,就有了封号宁王! 可以离开禁锢他十多年的京城了! 只是! 他本以为一切都已结束,正要起来。 却见,施理又转头,拿出另一道圣旨。 “宁王朱权接旨!” 一脸懵圈的朱权,懵懵懂懂的重新跪好。 对于大明朝的这一天的前后经过。 史料是这样记载的。 大明历579年,西历1388年,洪武二十二年十一月又二十七。 帝被夺皇子身份,关宗人府! 同年十二月初七,帝被特赦! 然圣旨言无明诏不得进京。 帝后入京,手持明诏,然因慧帝下落不明。 明诏真伪存疑! 此帝一生又一谜也! 帝于十二岁封宁王,镇守北元。 其乃大明未成年皇子就藩第一人。 这一段大明历史,被后世反复研究。 但后世考古学家,对明朝史料研究的时候,也曾像研究《史记》一般,逐字逐句深挖背后的故事。 两句简单的史料记录,也让后世之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对大明开国之君朱元璋,多角度分析。 为什么要放雄才大略的十七儿子朱权,前往藩地! 直到多年后,众多人都还在分析着,朱元璋下这道圣旨时的心理抉择! 毕竟帝这一生的辉煌经历就是从这一份圣旨开始的! 是朱元璋下的就藩圣旨,开启一位帝王波澜壮阔的一生! 第35章 他被赐婚了! 媳妇没见过! 听都没听过! 这可怎么破? 大明朝,关于朱权的风波暂时停歇了。 不过朱权并不开心。 原因嘛。 “十二岁成婚在大秦是很普遍的事情!就连寡人也是......” 始皇帝在脑海中,和朱权交流着意见。 那日老朱让人措手不及的第二道圣旨,就是赐婚! 猝不及防就发下来一个古代妻子! 对于满心都是边疆的朱权来说,始料未及! 接到圣旨到现在都是恍恍惚惚! “什么?!始皇大大,你有正妻?!” 脑海中住着一个秦始皇,就是如此的劲爆! 每次都是偶像本人,亲自爆料! 原以为始皇大大终身没有皇后,也就是没有正妻。 没想到他人家十二岁就有媳妇啦! “这有何奇,寡人一直有妻子的,长子扶苏就是他的儿子!” “所有扶苏确实是嫡长子!” “当然是!不过当时列国纷争,哪来的嫡长子继承制?贤者当仁不让!” 秦始皇经过这两日和朱权的相处。 越来越适应轻松的氛围,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惜字如金。 开始主动聊天,获取后世的历史知识! 此时的朱权,还有脑海中的始皇帝,再加一个贴身太监。 正在游览应天府城。 这是被放出宗人府的第一天。 朱权都迫不及待,游览一番应天的街道! 第一是因为那日出宗人府时,感受到的人间烟火气,让他分外留恋,还想多看几眼。 再有就是带始皇帝,浏览一番一千多年后的今天。 哦,虽然他看不见,可是他能听到一些啊! 再加上他的解释,始皇帝也能了解七七八八! 再有就是,待在皇宫中,觉得烦心! 他被赐婚了! 媳妇没见过! 听都没听过! 这可怎么破? 世上最郁闷的事情,莫过于,刚刚获取自由之身,就要埋进婚姻的坟墓! 不过,若是这份经历,你崇拜的人也有经历。 你会感觉好很多。 “所以当时你继位,是诸公子中最贤咯?!” 朱权在一当铺停留一会,让始皇帝听听现在什么瓷器金银值钱,什么不值钱。 又在成衣铺,逗留一番,让他听听现今的衣服,有什么讲究。 脑海中还不忘和他闲聊着。 “寡人最贤!毋庸置疑!” “那您的皇后到底是谁啊!史料之中都未记载,后来人都好奇不已。” 朱权挑了一件深青色的外衣。 又为姐姐挑选一件纯白的纺纱白裙。 “寡人只说是有王后!......更何况,后世人只需关注寡人的功业即可!” 换而言之,寡人的私事,不告诉你! “那你最后在沙丘,是传位给扶苏咯!” 这是朱权老早就想问的,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 始皇帝又陷入自闭当中。 他又想起,大秦二世而亡! 他想象中,传位千秋万代的大秦,就毁在他儿子手里。 见始皇帝又不回话,朱权眼珠一转, “对了!你和扶苏关系如何?比之父皇和我大哥如何?!” 他嘴角勾起一个坏坏的笑容。 “......” 始皇帝完全不想说话! 他再次理解当今皇帝,为什么总是要撵着朱权打! 他有实体的话,绝对会亲自给他爹递棍子! 实在太讨厌! 总是问一些,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那你是死后才悟出一个道理,要达成目的需要真心换真心?!” 朱权又在挑战着始皇帝暴怒的那根神经! 有此一问,主要还是始皇帝对他的提醒。 本来他和姐姐的计划是,示弱示弱再示弱。 以期获得父皇的怜悯。 再将已有的所有东西,交给太子。 证明自己丝毫无害。 如此无私奉献,得到一个驱逐出大明境内,自生自灭总行吧?! 没想到,脑海中的始皇帝提醒他。 “与上计,最忌用谋,唯以真心诚意,最佳!” 所以,他换了一种方式。 很冒险! 但结果还算不错! 他是很想感谢始皇帝的。 只是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感谢。 只能记在心里。 不过此时的始皇帝,是一点都感觉不到这份‘感谢’的。 他感到的只是无比的愤怒! 谁死后?! 寡人是看你死后才对! “你早晚也有死的那天,不过你死后应该什么道理都悟不了!不像寡人,影响华夏大地千年!” 始皇帝作为意识形体,在发现除了语言之外,没有其他的攻击朱权的手段之后。 也渐渐的学会‘怼人’! “哦!确实伟大!论华夏千年,影响力你最大!可是这并不影响你和你儿子关系一团糟吧!” 朱权双手往后一背,迈着螃蟹步,迈出成衣店。 只是他满是稚气的脸庞,配上一副夸张的动作。 不仅不惹人讨厌,还另有几分......可爱?! 在成衣店对面茶楼喝茶的一对主仆,看着朱权搞笑的背影,掩嘴而笑。 “噗呲!” “小姐!你还笑的出来,表少爷都伤心死了!你就要嫁人,表少爷怎么办啊!” 酒楼中,绿衣裳的丫鬟,有些气恼的说着。 可旁边她的主人,自家小姐,却是理都不理。 只是看着下方的朱权,露出一抹清浅的微笑! 下方的朱权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螃蟹姿态,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他还沉浸在和始皇帝斗嘴的快乐中! 如果你陷入婚姻的恐惧,怎么办! 找一个基友,互相怼吧! 怼完之后,你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和始皇帝知己一番交流,此时的朱权,就感觉到轻松许多。 就连出来时感觉到有些潮湿的空气,此时也清新很多! 他一把抽出腰中背负的横笛,拿在手中把玩。 这是他新近研究的玩意。 在宗人府中,他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想象着能彻底吼出来。 但,被人全天看守的他不能。 出来之后,就寻摸一把笛子。 吹奏一番。 感觉不错,准备学习一番! 以后气闷的时候,就不用发愁如何发泄的问题。 “不风!你知道那位那小姐的住处吗?” 忽然想到什么,朱权低声问道。 “公子!小的知道!昨晚就为您打听好了!现在要去看看吗?” 要不说贴身太监,都是机灵鬼呢。 不风在机灵的太监里面,肯定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还是你贴心啊!办的不错,等回宫领赏!” “现在跟着本公子,向着马小姐,出发!” 第36章 贺喜爹爹!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吉星高照!必有后福! 一连半个月的雨雪天气之后。 今日,终于放晴。 应天府,杨家。 杨家今天格外热闹。 “快!快!快把鲈鱼拿进去,活鱼现杀才好吃!” “那边的,冬笋!冬笋也要准备好!” “还有大红灯笼摘下来,清洗过没有?什么都要我提醒,你们也积极一点啊!” 杨府总管,杨福贵高声对来来往往的小厮叫喊道。 “杨总管,我们腿一直在动,一直没歇着啊!” “是啊!要我看啊,杨总管今日就是太高兴!才会对我们说这么多话!哪像前两日,那表情......” “对!前两日我都不敢和杨总管说话,府里的盐不够了,还是我自己出钱买的,杨总管记得报销啊!” 丫鬟小厮们一起说说笑笑。 “走公账!走公账!忙完你就过来给你报!” 杨总管笑呵呵回应。 今日大吉,什么都好说! 听着大堂里下人们的欢笑谈话。 杨放搂紧妻子,感受着现世的美好。 他昨日刚刚被放出来! 在府衙的大牢内度过十二天。 刚开始的时候还严刑逼问。 后来见他什么都不肯说,也确实什么都问不出来后。 那些人就放弃他了。 他也变得和其它囚犯一样的待遇,没有再受折磨。 可是前几日留下的阴影还在。 当时他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妻子儿女。 总算,上苍庇佑!让他得以平安回家。 “婉儿,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我回不来,你会如何?” 杨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口问这个。 只是此刻平静的心绪,就是想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你肯定能出来!南康公主和宁王殿下为你奔走,你怎么可能还有事!” 妻子李婉,舒服的躺在丈夫怀中,喃喃道。 她将所有的重量都靠在丈夫怀中,自己不愿意再使一份力。 听到丈夫此话,也只是掐住他腰间的一块软肉,表达不满。 “我是说如果。这次能安稳回来,可下次......” 一时弥彰的杨放,陷入悲伤的情绪中。 这次是幸运,下次如果没有这么好运呢? 只是不等他说完。 妻子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让你说下次,让你说下次!你还说不说了?!” 李婉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女子。 她有一把力气,挥刀砍柴都没问题。 杨放的话惹急了她。 她可是使用十分的力气,对待他的耳朵。 “嗷嗷嗷!疼疼疼!停停停停!” 果然,一下就止住杨放,打得他嗷嗷叫唤。 “还有没有下次?!啊!你还说不说,说不说了?!” 杨放此刻身为鱼肉,哪里还反抗的起来。 立马投降。 “没没没!不说了,不说了!” 李婉听到这话,却还是不解气,继续道: “那你知错没有?下次遇到有人抓你,你怎么做?” 手上的力道,稍微松懈一分,继续问道。 “啊?!你不是说没有下次吗?!” 杨放发出疑问句。 可这不是李婉想听的。 力道一瞬恢复到十分力! “哎哎哎!停停停!我说我说,下次...下次...我就跑......可,婉儿我能跑到哪里呢,官兵无穷无尽!我哪能躲的过他们。” 投降的杨放,顺着妻子的话开始思索。 只是想着想着,发现! 如果有官兵抓他,他能有什么办法? “你个呆子!你不会直接去找宁王啊!” 李婉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丈夫背上。 手也不拧耳朵了,改轻抚丈夫的脊背。 给予他安慰。 “经过这次,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爹那边是靠不住的! 能依靠的,还只有宁王殿下和南康公主!” 李婉有些悲伤。 丈夫出事的当天,她就回娘家,让他爹帮忙搭救丈夫一番。 可是第一次去还好好的娘家。 第二次去就直接把她撵出来。 一日间,丈夫进狱,生死未卜。 亲人抛弃,令她心丧若死! 若不是还有几个儿女要照顾,当天她就倒下了! “婉儿,岳父那边......我们过一段时间再去,相信岳父会恢复以往的慈善。” 杨放安慰着妻子。 遇到这种事情,他能做的唯有一起陪伴着。 慢慢修补妻子和娘家的关系。 “嗯!我知道亲疏远近的!这次要不是南康公主派人过来,为我们杨家撑脸面,恐怕外面的豺狼将我们仅剩的一点家业都给吞没!” 李婉想起那些可恶的人,就气愤不已。 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事情,古来多见。 只是没料想到,有一日会发生到自己身上! 眼观着那些家破人亡时,还仅仅只是发出几句慨叹。 可是那日,切实感受到自己家也会如此之后。 犹如身处烈火焚烧之中。 那种灼伤的痛,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是不是孙家?那帮小人,我老早就看不过眼!他做了什么?” 杨放一听妻子哭诉。 顿时炸毛! 恨不得现在就去孙家,找那帮人大打一架! “没!没事了!公主都帮我们解决了!他们再也不敢朝我们伸爪子了!” 李婉重又窝进丈夫的怀中。 贪恋那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 就在二人气氛急速升温,就要发生点什么的时候。 “爹!娘!孩儿带着弟弟妹妹来给你们请安了!” 大儿子杨迈的声音隔着老远传来! 两人顿时如触电般,急速分开! 迅速整理好衣衫,正襟危坐! “爹!娘!” 当先进来的,是他们的二儿子,杨过,今年十一岁! “看你冒失的样子,也不等等你妹妹们!” 杨放摆足父亲的威严。 随后进来的是他的大儿子杨迈,还有大女儿杨可,二女儿杨豆! 一个八岁,一个六岁。 正是豆蔻年华,最为惹人疼的年纪。 兄妹四人,排列一排,一起弯腰,高声道。 “恭喜爹爹!贺喜爹爹!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吉星高照!必有后福!” 四人从大到小排列。 声音整齐划一。 杨放看着一个个作小大人状的子女。 忽然,鼻孔酸涩! 有儿女如此,人生何憾! 人生何憾! 一家人享受着,大难之后的温馨时光。 大儿子考教考教功课。 二儿子询问询问武艺。 大女儿考教考教算数。 小女儿...... 小女儿问:“爹爹,你回来了!那权哥哥怎么还不来找我呢?” 权哥哥,当然指的就是朱权。 他爹一脸懵圈。 小女儿在你大难之后,第一个关心的不是你,而是外人,怎么破?! 不过,不等他回话。 院外管家的高声通报传来。 “老爷!十七公子来了!十七公子驾临杨府!” 第37章 若殿下不嫌弃我杨放粗笨,愿追随殿下身后! 十七公子朱权,来到杨府。 受到热烈欢迎! 鲜美的腊肉冬笋汤、现杀的清蒸鲈鱼,还有满满当当的十多个菜。 他吃的分外满足。 吃饱喝足,打一个大大的饱嗝。 移步书房,端来清茶。 品茗谈事! “舅舅!这次应是我拖累你!幸好你无大事!不然......” 朱权说着,站起,对舅舅深深一鞠躬! 他和舅舅的关系,其实一直以来,不像长辈和晚辈,反而像是同辈论交。 虽然一个二十九岁,一个十二岁。 “殿下!” 杨放忍不住打断。 “殿下这句话太见外了,虽然我杨放是个商人,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他杨家本身就是因为宁王的原因,才起来的。 不然没有后台的生意,在大明哪里能做得。 “好!那本王也不客气!相处日久,舅舅什么性格我还是了解的!还请舅舅不要怪小子孟浪!” 朱权直视他,眼露精光。 “我也知道殿下的脾性,这次要不是殿下和公主,我等我们全家都.....难逃此劫。” 杨放脸上闪过一抹庆幸。 随后,不等朱权说话,抢在前道: “我知殿下!殿下知我!听闻殿下一月后就藩大宁! 若殿下不嫌弃我杨放粗笨,愿追随殿下身后,为殿下统筹经济,必不使殿下有财货之忧!” 杨放撩起衣摆,下摆道。 宣誓效忠,一路跟随去大宁。 这是昨晚他和妻子一起商量好的。 本身杨家就和宁王亲厚。 今次,宁王和公主更是再三犯险,营救他们。 他们早已和殿下融为一体。 此时不表明自己的誓死跟随的忠诚! 更待何时! “舅舅!你先起来!本王很开心能和舅舅一起,开阔北疆!” 朱权上前,伸手拉起。 荡漾着两个酒窝的笑脸,重又出现。 此刻,听到亲人相随,他是开心的。 “只是北疆寒冷、荒凉,要委屈你们了!” 他拍拍舅舅的肩膀。 “那有什么,漠北,云南,海南,前几名哪里没去过,你放心好了!” 杨放没觉得就藩的地点大宁,有什么问题。 不就是冷点,人少点,物资少一点嘛。 “嗯,那本王就放心了!” “对了,此来,还为一件事!” 朱权眸色深沉。 “殿下请讲!” “是......这次去往大宁时,若是有自愿跟随过去的掌柜家仆,需要再三留意一番,尤其是掌管!” 朱权脸色冷然。 他希望不是他多想,仅仅是吕峰等人有才干,他们矿场、船厂曝光是因为被查到。 “殿下的意思是....?” “嗯!若是没有内鬼更好!若是有的话,盯住他,暂时不要动!” 朱权食指敲打着桌面。 陷入思索。 “...是!不过我们在福州的造船厂,估计已经被查封,前期的投入血本无归! 还有襄州的铁矿,已经得到消息,被朝廷查封! 恐怕也要不回来了!” 杨放一脸心疼! 三成的家产,就这么没了。 找谁说理去?! “舅舅不必担心,造船最核心的是图纸,而图纸都在这里,他们拿到船厂也没用!” 朱权指指自己的脑袋。 “铁矿、商铺那些丢了就丢了!相信我,很快!我们就会拥有更大的铁矿!遍布全国的店铺!” 他已经在脑海里,想到内蒙东北那块有多少铁矿铜矿。 又要开哪些连锁店来铺开全国的道路网。 “殿下...高兴就好!” 杨放还是感觉心在滴血!!! 再挣的钱是再挣的,失去的那几十万两银子怎么都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些钱需要开多少店,五年不知道能不能赚回来。 血压急速升高。 不能想! 不能想! “嗯!这件事一定要你亲自去做,不要假手于人!” 朱权回过神来,再次叮嘱。 他可不想就藩之后,还要被人这么捅刀子! 遭小人暗算,一次就够了。 “殿下放心!我会亲自处理!” 杨放连忙正色保证。 “嗯,那没别的事情,本王...这就...走了?!” 朱权站起身,说是要走,却好像还有事。 “殿下的意思是?” 杨放脑子转了又转,想不明白,直接问道。 “杨家主,殿下马上要成婚,那杨家和马家就会成为姻亲,不提前去拜访一下吗?” 一直在旁伺候的太监不风,立马提醒道。 “哦~!哦!好好好!殿下稍待,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杨放反应过来,立马点头如捣蒜。 只是,朱权希望的可不是这样。 “杨家主!不是,第一次去还是让小辈去就行,我看杨大少爷、杨二少爷品行端方,适合前去拜访!” 不风再次提醒道。 杨放还能说什么呢。 他都听殿下的。 不一会儿。 两位少公子,带着两位小厮就出了杨府的门。 不风装扮的小厮,此时也有变化。 声音不再是太监的尖细,变得有些粗粒。 走路也不再是宫中训练出来的标准步伐,变得随意许多。 这些细节问题,还是得朱权提醒。 还有朱权,现在的身份是杨家大少爷,而那位大少爷也就变成二少爷。 排在后面的二少爷,成为他大哥的小厮! 不过,两位少年,第一次独自出门,身旁没有大人,一路上都欢快不已。 在冬日明媚的春光下。 一行四人,悠闲的骑着马儿,不紧不慢的朝着马府而去。 马承嗣,马府马家当家人。 当朝前皇后,马皇后的远方族人。 别看只占‘远方’两个字,那也是马皇后的族人! 不仅占得一个承恩侯的爵位,世代相传。 还得到一个四品御前带刀侍卫的要职。 反正,在应天府的权力架构中,也是数得着的人物。 四人到达马府,不风拿着名帖先去拜访。 只是不风的名帖刚递上去没多久。 就被一把丢回了,还是丢到地上! 正安静等待的朱权,本打算化身世家大公子,今日温文尔雅一番,体会世子风流的做派。 此时一秒破防! 他快步走到马府跟前。 一脚踹飞马府的门房! 口中骂道:“你是哪根葱!敢丢你爷爷的名帖!” 第38章 一道圣旨入凡尘! “你是哪根葱!敢丢你爷爷的名帖!” 这番操作不禁惊呆了马府的下人。 也惊呆了身后的杨迈杨过二人。 不过杨迈呆愣良久之后。 就鹌鹑似的躲在朱权的身后,不说话不冒头。 弟弟杨过也不同,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叫嚷道。 “是啊!狗眼看人低!连宁王的帖子也敢扔!” 这句话真是神来之笔。 本来杨家是商户,家里又没人做官,而马家和马皇后沾亲带故。 更是受皇恩,跻身侯爵贵族。 你一个商户有什么资格来拜访马侯爷?! 可,代表宁王而来就不一样了! 宁王!当朝一品王爷!当今皇上的子嗣! 您敢扔宁王的帖子?! 你怕不是藐视皇族,胆大包天?! 这帽子扣的好啊! “干得好!” 朱权伸出大拇指,夸赞道。 说完,就听到呼啦啦。 马府的家丁护院们,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只是,本来嚣张不已,一声拿下就在嗓子眼的领头人。 听到杨过的话。 霎时间,就将话又咽回了肚子。 可能是尊大佛,他搞不定。 “你们先等着,我回去问问老爷!” 咚咚咚! 一骑绝尘。 领头人不管其他人反应,先溜为快。 看到这番反应的朱权,哈哈大笑。 马家的家丁倒是有趣。 也不理会围着他们的众多家丁,抬腿向马府走去! 就这样,当绕过影壁,跨进前院。 闻讯赶来的马承嗣,看到的是自带包围圈进来的朱权! “不知当面是杨家何人?马某管教不方,使下人无礼,改日必当亲自上门赔罪!” 马承嗣话说的多场面! 可那表情上却是疏离冷漠。 眼神中完全没有将这几个半大小子,看在眼里。 他看在哪?他看在脚底下! 朱权看着说话时低垂着眼,像是背诵着交际语! 特别的气恼! “哦,我看不用改日,今日风和日丽,红日当空,挺适合赔礼道歉的!” 朱权一仰眉。 就喜欢站在敌人的某根神经上跳舞。 倒要看看他是是何反应?! 马承嗣...马承嗣被噎住! 哪里来的愣头青,客套话官面话礼节用语,懂不懂? 哪个大人将这些讨人厌的半大小子放出来的?! 正在忙着和妻子温存的杨方打‘阿奇’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没看到你们当面的我,是侯爷吗?! 你们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 让一个侯爵贵族向一个市井商人道歉?你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不知诸位此来,所为何事?!” 马承嗣闭眼忍耐片刻,准备不多和你们这帮愣头青废话。 三两句打发了事。 “听说马侯爷,骑技无双,今日特来讨教一番!” 朱权随口就来一句。 噗呲! 身后的杨过实在忍不住。 表哥实在太逗! 京城中哪里有传过马侯爷骑技无双?! 而且看着那横向发展的身躯,巨大的肚腩! 说他骑技无双,分明是当面羞辱他吗?! 杨迈比较稳重,心想咱今日来的目的,不是见见未来的宁王妃吗?! 怎么就变成这副,上门找茬的举动? 拧眉想要阻止...... 只是看着身边凶神恶煞的家丁。 刚刚扔到地上的请帖。 还有马侯爷那全程是在对待什么脏东西一样的态度。 他打心底里觉得,这样挺好。 你看不起我们,我们更看不起你?! 谁比谁高贵! 还不都是皇帝的亲戚?! 那边的马侯爷,此时却是气炸了。 本是听到宁王两字,他才出现。 可被人如此羞辱,再好的脾气都要暴起,何况他本来的脾气都不好! “来人,给我乱棍打出!” 终于,还是! 大打出手! 呼喝声顿时响起,惊醒整个马府。 就连后院的妇人居所,也能听到前院的吵闹! “小姐!小姐!不好了!” 丫鬟藕花一路叫喊着,冲进小姐的房间。 一路小跑着,气喘吁吁。 “如何?前院何人在喧哗?” 马恩慧转头询问。 她仅仅一副素衣,衣上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仙鹤! 仅仅是平常的问话,被她道来,和平常之人说出口的,不一样! 有一种不忍拒绝,就想包容的天然力量。 扒着门槛喘气的藕花,赶忙回道: “小姐!不...不好了!杨家...来人和老爷打起来了!” “不着急,慢慢说。杨家?是那个杨家?” 马恩慧放下手中攥着,还准备接着继续看的书籍,轻声问道。 “就是那个杨家!听说是下人无礼,将他们的请帖扔在地上,杨家人不愿意,声称是代表宁王而来......” 小丫头年岁不大,语速倒是挺快。 吧嗒吧嗒,三两下就将刚才发生过的,一一讲述清楚。 “宁王......” “宁王嘛....” 马恩慧站起身,拨动着腰间的平安扣,思绪翻飞。 昨日。 本以为会和无数个昨日一样,经历日升日落,读书泼茶,洗墨练琴。 可。 一道圣旨! 将她一下子拉入凡尘! “马家嫡女马恩慧,年芳十四,才画双绝,钟灵毓秀!可堪为儿妇!朕之十七子朱权,聪毅果敢,才华无双! 此为天作之合! ...... 钦天监勘测一月后,正月初十,喜!宜婚嫁! 着两人当日完婚! 钦此!” 她怔愣良久。 她做了什么?如何会被皇帝选中! 皇家妇?王妃?!塞外或江南的王妃? 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京城? 难道这才是她以后的命运吗? 本以为父亲会将她嫁给,太子一派的人物,比如那个表侄子。 毕竟他天天都和她灌输,太子一家如何如何友善。 若是能和太子一家结成亲家。 他们的家业也就彻底稳了! 后面一句话,当然是她总结的。 她也一直温顺听从着。 也没打算反抗,终究是要嫁人,不过是嫁给这个男人或是嫁给那个男人的区别。 都要相夫教子,操劳一生。 她不怎么挑的。 本以为父亲已经安排妥当,只等她嫁过去。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的圣旨是怎么回事?! 宁王? 她也从未听过啊! 第39章 宁王表哥刚才露的那一手。 那真是...艺术! 马恩惠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想到昨天父亲,接到圣旨时。 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 恐怕,昨日的怨气未消,就要发泄到今日。 不过,杨家人奉宁王的命令...... 宁王嘛...... “藕花,走!我们去前院看看!” 思量片刻后,还是想去看看。 “不能去!小姐,不能去啊!前院正在起冲突,万一磕到碰到小姐怎么办?藕花要伤心好久的!” 藕花一张小脸,皱起。 看上去十分不建议去。 “嗯!去把我那件雪竹披风拿来过!” 马恩惠微笑,轻声吩咐。 穿上披风,朝着前院而去。 一路上,呼喝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直到转过一处转角,来到前院的洞门。 两人探出脑袋看去。 这是马恩惠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偷偷站在不起眼处,看人打架! 说实话,心中开始怦怦乱跳。 以她的身份来说,做这样的身份,实在失礼! 而且还是在父亲吩咐过她,无事最好不要外出的时候。 只是......她也好奇啊! 宁王殿下身边的人,至少有一些宁王的影子吧?! 她的下辈子,就要交到宁王手中。 这与她长久给心中做的暗示,相悖。 就好比,神人给你一个果子,并告诉你,只要等到这个果子成熟,你吃下去就会百病全消!后面的生活富足一生。 你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等这个果子成熟。 现在,只要等这个果子! 只是,眼看着果子一点点长大,眼看着即将成熟的当口! 神人出现,告知你,搞错了!应该是这个果子才对! 额...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她倒是对以前的那个果子不太在意。 如今她只想看看现在的这颗果子,到底是何品种。 有着脱离凡尘出尘成仙的气质,却蹲下身,弯腰探头,作窥视状。 不过即使是这个姿态,也显得出尘中有一股...可爱! 视野中,有四个陌生人。 想来就是杨家来人。 只见在父亲的一声大喝中,众多家丁向着那四人棍棒相加。 而那四人,还是几个半大小子,看着不是大人啊! 父亲竟然也要出此狠手吗? 旁边的藕花,已经吓得捂住双眼,不忍看四人悲惨的下场。 “哈哈!来得好!” 眼看着当先那人,面对数倍的敌人,竟然不是害怕。 反而向前! 从小不是读书练字,就是下棋画画的马恩惠 ,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而身处弱势的朱权四人,在这幅争斗中,明显处在弱势一方。 引得她不自觉的就偏向弱势的朱权。 看着他那道稚嫩,还未张开的身体,冲向黑暗的恶势力。 马恩惠不禁提起心为其担忧! 命运的轮盘,好似在暗中,都给你调好刻度。 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机会,成就哪番事业! 或是在哪一刻,遇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马恩慧并不知道,她的命运轮盘,在此刻已经拨转! 两人命运的交集,自此刻开始,直到生命的终结! 想象中的稚嫩的身影被打倒在地,乱棍在身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马恩慧不禁小口微张,露出里面粉白的舌头。 不对,此时没人看到这副诱人的美味。 她此时震惊的看着那道身影,一步一人! 将比他高比他大,还拿着武器的家丁们,一个一个甩到天上去! 动作太快,刚开始的时候,还看不到,那道身影是如何做到的。 可完全一样的重复动作,一遍遍做来。 即使是从未打过架的马恩慧,也看清了。 上前,避开袭击,拉扯,撞击! 砰! 就这么飞出去! 或者,抬腿,飞踹! 或者,甩臂,抛飞! 她熟悉的家丁们,一瞬间变成泥捏的玩偶一般。 在那人手中,变得格外恭顺。 听话的和他配合着表演,一副飞天甩人的把戏。 短短几个呼吸间。 上前和他交战的家丁们,已经统统趴在地上,哎哟哟的叫喊。 这幅场景中,最惹人的当然是朱权。 只是现在的她,还以为,这是朱权派来的杨家人。 “小姐,结束了吗?结束了吗?我怎么听到王哥的哎哟的声音,打别人自己还会感觉到痛吗?” 藕花还在捂着眼睛,不敢看,嘴里只好先向小姐确认。 “结束了!打人的人也会感到痛吧!” 此时的马恩惠,目光已经完全被前方的朱权夺取。 听到问话,下意识的回答。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又有些懊恼! 此时,又远远的听到。 “我说马侯爷,只不过邀请你赛马而已,你干嘛非得比摔跤啊!不过我这人最爱听人劝!” 听到他说要和父亲比赛马,她也有些想笑。 她只见父亲怎样吃喝不着家,可没见过父亲骑马射箭。 那人又说。 “来来来!咱们今日就比摔跤。” 这人真是赖皮,打了家丁还想打我父亲啊! 莫名有些着闹。 虽然她和父亲感情淡泊。 但是作为女儿,他还是不想父亲受伤的。 他的哥哥们呢? 他不知道,他的哥哥们正躲在墙头看呢。 见情势不对,己方明显打不过,才不想去挨揍呢。 锁死墙头,今日不动摇! “是啊!就比摔跤!就比摔跤!好看!”杨过紧随其后。 现在的他,最崇拜的人,已经不是李大人的王二霸,而是宁王殿下! 看看宁王表哥刚才露的那一手。 那真是...艺术! 对! 艺术! 刚刚来的路上,从宁王表哥那里新学来的词。 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 不过,实际面对这份艺术的马承嗣,现在感觉并不好受。 “贤侄!贤侄!有话好好说!你们今日来此,是否是要见一下恩惠?我马上叫她过来!如何?” 马承嗣,眼见自己也要和下人们一个下场。 再看愣头青,还真的敢摔他。 本想威胁两句,本侯乃当今陛下的表侄子!亲封的承恩侯!你们要是敢对他不逊,就是他的死期! 只是,看着几个半大小子,这个年纪最是无所顾忌。 别到时候他真挨打。 那时再杀死这几个兔崽子,都迟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先把这关过去,他就亲自去请陛下,治杨家,这个商人之家,一个违反皇令,殴打皇亲的死罪! 第40章 那...就放你一马?哎哟!放我一马好! “见见马恩慧???” 朱权上前的脚步变得缓慢。 这个提议很诱人。 远处,本想走出来,制止这场冲突的马恩慧,又重新蹲下。 父亲遇事,就想着出卖女儿。 那女儿,也不要想着父亲! 本身女子的名誉在宋朝时,就有了诸多的限制。 不得随意接见外男一类的。 如果是重视女儿的人家,更是将女儿牢牢藏在后院,以免惹出什么名声,将来不好嫁人。 她虽然极不赞成这种社会风气。 想想自己也能如男儿一般,随意外出,不带面纱的走上街头。 只是也无力改变。 只是想随意外出是外出,可父亲在这种情况下叫出女儿。 明显是把她顶出去。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她也不要出去救父亲。 而视线中,那个抛人的人,又重新加快脚步,向着父亲而去。 “贤侄!贤侄!本侯可是陛下亲封的承恩侯!是陛下的表侄!今日,你要是做出过份的举动,你就等着殃及全家!” 马承嗣,看没用,又威胁! “贤侄!你想要什么?有话好好说!杨家缺少的我这里都有,可以提供方便!” 就这几步路间,他又求饶又威胁,不断作揖。 弄得朱权,要是真出手,都不好意思。 怪不得能被封为承恩侯。 就这能屈能伸的性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 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好吧!咱也没什么大恨!而且还连着亲呢,那...就放你一马?” 朱权走到跟前,面对十足的笑脸,刚刚受的气也消的七七八八。 想到这人毕竟是自己的老丈人! 还是留点面子吧。 “放我一马好!放我一马好!贤侄累不累?要不要进来喝杯茶用点点心?刚才你也累了!” 马承嗣,堆着笑脸,一点脸都不要的说着奉承的话。 朱权看看天色,已偏西。 该回宫了! 正准备拒绝。 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始终没有出声的杨迈小声提醒道: “刚刚有一个家丁急出府,看方向,好像去的是应天府衙!” 应天府衙? 这是去报案 ?! 所以现在留着他们,是为等下一网打尽! 老丈人报复人的时间,怪快呢。 报仇不隔夜,是吧?! 朱权轻轻点点头。 “我说老丈...咳咳咳!马侯爷!您这是打的好算盘啊!” 差点说吐噜嘴。 朱权脸色似笑非笑,一脸威胁的看着老丈人。 “咳咳咳!贤侄哪里话,去应天府衙也是为别的事,和你们无关!” 马承嗣一脸的坦荡,脸上无比真诚。 要是有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说不定就信了。 可朱权,一点都不相信他的鬼话。 他抬高手臂,一掌拍上侯爷的脑袋,放在上面,语重心长的道: “马侯爷呀!你该换一个门房呀!那态度,今天幸好是我,要换作旁人,你这脑袋...” 语气渐渐森冷。 没什么真本事,全靠感知陛下和马皇后喜好,得到侯爵的马承嗣。 被人捏住命脉,两股颤颤。 不住的点头,是是是! “这脑袋上好不容易混到的爵位,就因为一个名帖,不见了呀!” 朱权拍拍他的头。 转身,大踏步离开。 而围在一圈的家丁们,也自动放开一条通道。 打不过,拦不住,上前就是送人过去甩。 干脆放他离开,有事老爷头痛去便是! 只是走着走着,似有所感。 朱权猛地回头。 只看见一个女子趴在一处洞门处,直直望着他。 那女子傻傻的、愣愣的,像一头笨鹿。 看到他忽然转头。 竟然伸长手臂,想来挡他的眼睛。 离得这么远,哪里能挡的了。 她也发现这个问题后,又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嗖的一声缩到洞内。 朱权露出带着酒窝的笑颜,重新转回头,继续走。 只是走不两步,又猛地回头。 这次又被他逮住,那头笨鹿!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畅快无比。 驱散这几日来,所有的烦恼担忧、沉闷! 就这样一路大笑着。 朱权四人走出马家。 而被逮住两次的马恩慧,此时却是满脸通红。 那人怎么如此鸡贼! 看到她了还看! 看了还看! 她有些气恼。 不仅是对那人,还是对自己。 被逮住两次,还不是因为自己偷偷看他的次数更多。 懊恼着自己,又看看父亲无事。 转身朝后院走去。 今日,发现世界忽然变大了! 不再是只有自己的小院,和日头的暖光。 还有喜欢甩人的公子,那促狭明媚的笑意! 总之,今天心情还不错。 只是,他父亲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他以为朱权最后的大笑,是对他明晃晃的嘲讽。 更觉得屈辱。 “都下去下去!没用的东西!” 看着家丁们个个都挂着沮丧的表情,还在围着他。 他就一肚子气。 “停!过来一个人!去看看,去应天府的那个,为什么还没回来?他是去郊游还是访友了,这么久还不回来?要不换他做老爷,我去做家丁?” 马承嗣现在真真是想,也把这些没用的家丁也打一顿出气。 好好的瓮中捉鳖的谋划,被一个报信的给耽误了。 害的他一腔计谋全无用处,该斩! “还有,去备我的朝服,老爷我要进宫告御状!” 他去告状还要通告所有人知道。 但他不觉得这是什么耻辱。 他和陛下有亲。 遇事就能去找陛下帮忙解决,这明显是荣耀啊! 呼呼呼! 一顿穿,冬日厚厚的朝服套在身上,感觉又胖了一圈。 出门,上车! 告状不隔日! 只是,仿佛是有人专门在此处等着他。 “马侯爷,且慢!” 身着皂衣的吏员,看到出门的马大人,马上上前道。 “嗯?你是何人?找某何事?某有急事要忙,可没时间停留,听你说废话!” 马承嗣抬起头望天,同样的不给吏员一个眼神。 若是朱权还在的话。 看到他这幅样子,肯定又想揍他! 不过应天府的吏员,脾气明显比朱权好太多。 他无视侯爷的态度,径直言道: “侯爷可是去宫中?” “管汝何事?!” 马承嗣不悦! 第41章 皇姐~!让徐妙锦走出你的语言~! “侯爷不知,今日当值,看到宁王殿下亲临王府,想来您和宁王殿下翁婿二人相处应当很愉快吧?” 应天府吏员口齿清晰,说出的话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可马承嗣听着,就是一惊。 宁王殿下亲临?! 今日来的不止杨家人?! 那四人中谁是殿下! 忽然间,他感觉到一只手又放在他后脑勺上。 脑海中浮现他说的那句:好不容易混到的爵位,可别就这么丢了! 他猛地一激灵! 快步走下马车。 “老爷!老爷!不是去宫里吗?怎么又回去了?!” 小厮不明所以。 上车了怎么又下去了呢。 “老爷我犯头疾,哪里都去不了!!!不行吗?!” 马承嗣没好气的斥责。 一点眼力见没有。 这帮家丁都得换,都得换! 随后头也不回的,进府。 而那应天府的吏员,也悄无声息的隐没在人潮中。 他的出现,只是谨遵府尹的要求,不使这场争端闹大! 消弭于无形当中! 此时的天色已经变成暖黄。 夕阳步入最后的余晖。 在和杨家兄弟告别后,朱权赶回皇宫。 本来儿子封王,提前都会为其准备府邸的。 可是朱权情况特殊,时间太紧,而且一月后就要就藩。 就干脆没给他府邸。 这就又造成了一个第一次! 第一次封藩的王爷,还居住在皇宫中! 好处是每日还能见到皇姐。 坏处是前往藩地所需的筹备,会麻烦一些。 毕竟没有王府作为安置招募的人才! “你肯定是要张贴求贤令的!只是如今刚好是隆冬季节,在京城逗留的才子怕是不多!” 脑海中,朱权和始皇帝在分析着。 怎么样又快又准的招募到,所需要的人才。 “是啊,我又不可能像父皇一样,可以颁布诏令到天下各地,说宁王就藩啦!大家快来报名吧!” 朱权有些头疼。 别的王爷就藩都有准备的时间。 配备各种人才! 到他这里,因为时间仓促的原因,他能准备的非常有限。 今日能确定的还只有舅舅一家。 掰掰手指头,发现除了五四院里的,还真没多少可用之人! “嗯,寡人当年也头疼这个问题,最后还是靠着求贤令,才网罗一帮人才,替寡人分忧的! 寡人也建议你现在就派人前往苏州、扬州、杭州、湖州等周边繁华州郡,这些地方来回也不过几日路程。 聚集天下大半的人才,不可放过!” 始皇帝建议道。 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在每日和朱权的交流中,也明白,现今的经济中心在南方,早已不是长安一带。 故有此提议。 “老祖宗你提醒的好呀!我差点都忘了!远的地方到不了,咱可以去周边几个郡府招揽一番! 如果到塞外大宁再去招募人才,到时那真是头大!” 朱权一拍脑袋,分外赞成! 就这样一路说着,一路在皇宫内穿行。 回到长安殿时,屋内已经昏暗不能视物,需要点燃灯油的时刻。 刚刚跨进殿内。 “小权!回来了!来,今日是你最爱吃的虾饺馄饨!” 皇姐南康公主已经在殿内等着了。 看到弟弟回来那一刻,她转头吩咐一声传膳。 “皇姐!你等了多久?怎么不先吃?” 朱权脱掉外面的披风,边净手边问道。 “我也刚来一会,想着你就要回来,就过来问问你外面的情况。” 南康公主仍是坐着轮椅。 只是她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满沮丧等情绪。 用她的一双腿,能在弟弟出事的时候出一份力气。 她是知足的。 虽然在整个事件中,最终,舅舅无事,弟弟无事,只有她废了双腿,影响以后走路。 只是,为亲人心甘情愿。 “嗯!我们边吃边说,皇姐今日做了什么!” 朱权推着姐姐朝食案走去。 她姐现在行动不便,活动范围受限,不知道能适应不。 “今日妙锦进宫,陪我说话。” 朱虹摇说起只一语,道完整日的事情。 不过,说起好朋友妙锦,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她是有事无事都要上你那里去!你们是不是又聊到晚上?她是不是刚走?” 朱权悄悄翻翻白眼。 朱虹摇和徐妙锦是闺蜜中的闺蜜。 好的不能再好的朋友。 他记事起,两人就三天两头聚在一起,一个看书,另一个也看书。 一个弹琴,另一个人就作画! 还有一起练习骑射。 时不时的来几场对弈! 人间乐事,知己良朋! 他发现有个小玩伴生活质量会有质的提高! 害她一直想有一个小伙伴。 可惜一直没找到! 而且他和徐妙锦天生气场不合! 动不动他们彼此都会刺上几句! 每次都是噎死人不偿命! “嗯!是!妙锦简单用过晚膳之后离开的,我们今日将孙子兵法的心得谈论一番,颇有所得。” 这句是回应刚刚说的,聊到晚上的问题。 这时,馄饨也端上来,并有几样小菜,可以用膳! “小权!来,你尝尝!妙锦尝过说很好吃呢!” 南康公主盛了满满一碗,催促道。 本来经过一下午的强烈运动,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准备大干一场的朱权。 闻听此言,愣愣良久。 “皇姐~!让徐妙锦走出你的语言~!,不然十分影响我的食欲呢~!” 朱权拉着南康的手臂,一脸贱贱的表情。 拉着长长的溺死人的甜音,撒娇! “小权!男子汉不能如此作态!” 南康公主噗嗤笑出声,又赶忙出声训斥! 若是被人看见,一国皇子此番模样,有辱国体有辱国体。 “那小子,原来你在亲人面前,是这般模样?!简直...大开寡人眼界!” 脑海中的始皇帝,也忍不住发言。 实在是朱权,这副模样,若是换个性别,和那些和他邀宠的女人,没有丝毫区别。 “那你还说她吗?!” 朱权脸色一正,恢复正常,一脸小气性的说道。 “能增长老祖宗您的见识,我感到无比荣幸!” 又在脑海中回应着始皇帝。 “好!不说她了!赶紧吃!” 朱虹摇还是心疼奔波一天的弟弟,不再多言。 只以眼神催促。 被各色灯笼照的通亮的大殿中。 矮桌旁。 弟弟朱权大口大口的刨着饭。 姐姐朱虹摇时不时的为他夹一口青菜。 这样的场景,存在了十二年。 成为朱权记忆中最深刻,温馨的存在! 第42章 从亲姐姐口中听到一个完美的宁王??? 鸡鸣一遍,已是三更! 可是,马恩慧躺在床上,无丝毫睡意。 这张床明明已经睡了十四年,一切都是自己最熟悉的模样。 可为何今日,觉得如此硬呢。 咯的她睡不着。 有着自己的骄傲的大才女。 才不会承认,她是因为今日突然送到府中的,南康公主邀她进宫的事情,而睡不着的。 她看过史书上的女人。 有可悲的,一朝得势便分寸尽失,猖狂得意,等夫君稀罕一阵子,然后就被打回原型。 不,是打到地底。 因为那时,她已经得罪太多人。 还有《史记》中关于司马相如的故事。 这些,无疑说明,夫妻感情不可靠! 她早就发誓,不会在自己的婚姻上,耗费精力。 不管是谁,她都会待之如一,平淡对之! 只要自己不受伤害。 可世道临到! 却和以往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的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场景。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更是想象,若是她看书正入迷时,宁王忽然进来,吩咐他更衣怎么办? 如果她想外出赏花,而夫君命令她,要守在府中,不能出门怎么办? 如果她想...... 总之,各种以前想都不会想的问题,一个个冒出来。 而且越来越多。 令她毫无睡意! 而且她听说,宁王殿下朱权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前两日还进去过宗人府! 后立了大功才被放出来! 他不信圣旨上颁布的那些大功。 还有这一连串的变故,她看到的肯定只是表面。 还有那最令人担忧的。 如今太子权倾朝野,而宁王却身怀异象,这是一颗随时都可能被劈下来的雷。 如今自己也要和这颗雷同命运。 说不定哪天就因为一道圣旨而丧命! 这种突然间被绑在另一个人的命运上,还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 很无力、很糟糕! 她干脆爬起身,三更天,马上四更天亮。 趁着离进宫还有一些时间,去练会射箭吧! 免得自己脑海中负面的想法一个接一个。 她喜欢射箭! 喜欢那种瞄准一个目标后,箭矢咻的一声划破长空,叮在箭靶上的感觉! 咻! 嘭! 射出一箭。 感觉好很多,烦乱的思绪好似随着箭矢隐没在箭靶内。 咻! 嘭! 咻咻! 接连几箭下去,速度越来越快! 而心绪也渐渐的恢复正常。 可以入宫,去面对那未知的命运! 今日的太阳又大又圆! 为冬天这个冷室里,投射下一道道热量。 滋养着生命,又温暖着人心! 当它高高挂起的时候。 马恩慧来到康寿宫! 康寿宫,南康公主居住的宫殿! 在一女官的带领下,她小心翼翼的趋行向前。 曾经多少次想要近看的皇宫,如今身在其中,却不敢放肆看。 目不斜视,眼不乱瞟。 这个愿望只能以后来实现了。 女官停下的时候,上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可是马家嫡女当面?” 她下意识的想看看,发出如此清冷又温柔的声音,是何等模样。 却不敢放肆。 上前拜道。 “臣女马家马恩慧,拜见公主殿下千岁!公主康寿永安,吉祥如意!” “快起来!近前来!让本宫看得清楚些!” 那道声音又响起。 她余光向上,悄悄的望一眼。 发现是一位坐着轮椅,气质绝佳的美人! 看模样和她一般大的年纪。 不知怎么,看到真人,心反而放的轻松。 “是!” 她趋行上前,在离公主五步远的距离停下来。 抬起头,眼睑下垂。 这时,她忽然听到殿内有一道轻轻的啊音,像是惊讶。 不是公主发出的。 想必屋内还有别人。 她也不在意。 “果然是容貌绝美,清丽绝尘!” 她安静的听着,对于绝美这个词,心中不赞成也不反对。 只是对于别人的打量,她很不习惯。 收回仰着的脸,低头看脚指头。 “父皇旨意仓促,不知是否给你造成困扰?” 不想,上首的南康公主,好像发现她的不自在似的。 语气更为柔和。 此话也颇慰她心。 她心下慰贴,也真心回道。 “回公主殿下,虽然仓促,但臣女尚能适应,心中并无困扰。” 有困扰,可也没办法对圣旨如何。 公主好像也不是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句话只是引入话题。 “嗯!以前可曾了解过宁王殿下?” 这句才是主要想问的。 “是!听说宁王年方十二岁,已经发明工具农具无数,就连嘉兴大疫时,活命无数的牛痘疗法,也是宁王所献!宁王大才,臣女佩服无比!” 马恩慧一脸诚恳。 他不了解私下的宁王是如何模样。 可这些功劳如果真的都是他所为。 那他,必定是一位英雄人物! 她,嫁给他,也不亏! “嗯!弟弟什么都懂一些,不只是匠人的制作技艺,还有读书人的吟诗作赋,将军的领兵作战!亦或农人的耕田劳作!他都比较擅长! 他是一位多才,风趣,心细,体贴之人,以后你们相处日多,就会了解的。” 上方的南康公主,诉说自己弟弟的时候,话中承载着浓情。 她和宁王的关系应该很密切! 马恩惠猜测! 只是,从亲姐姐口中听到一个完美的宁王??? 好吧,一点都不奇怪! 她只好也附和道。 “是!公主殿下放心!婚后我一定尽心侍奉殿下,不让他有衣少食冷之忧!” 对公主想听的,她早已备好言语。 她这么说,也是真准备这么做。 反正都有丫鬟小厮负责这些,她动动嘴,也不费什么功夫。 只是现在如此保证的她,可不知道以后她会在这方面食言,还是因为曾经承诺过的衣裳的原因。 “嗯!赏!” 南康公主颇为欣慰。 一高兴就要降下赏赐。 这是宫中的惯例了。 她还仅仅是正常赏赐的程度。 某位二皇子秦王殿下,那是将这一爱好发扬光大! 光是管理赏赐的官吏,都有五六人,还得从早到晚的核算派发! “谢公主!” 经过几句话的你来我往。 马恩慧也感觉的到南康公主的善意。 不禁在心里,暗下评语,这次谈话应该会很愉快! 还有和公主关系亲密的宁王殿下,大概也不会是难相处之人。 “坐!坐下来,我们慢慢聊!” “是!” 两人谈话渐入佳境。 忽然,马恩慧又听到从屏风后面,又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第43章 皇姐!你也跟我去吧!我们一起去经营大宁! “宁王就藩大宁,你想要跟着过去,还是留在京城陪我呢?” 南康公主,微笑询问。 “臣女当然是随宁王殿下而动,殿下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马恩慧,满脸微笑。 回答的滴水不漏。 留在京城做什么? 宁王王府都还没有的,她住哪啊! 哦,对了,到时出嫁时,在哪里出嫁啊,不会也在皇宫吧? 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没听过历史上哪个皇子娶妻是在皇宫中娶的。 太子除外。 “那你呢?大宁身处塞外,听说不仅荒无人烟,还格外寒冷,那里的风霜刺人啊! 听去过那里的王夫人说,待一月,年老五岁!” 南康公主,幽幽一叹。 如果是对容貌,对环境很在意的娇小姐。 此刻必定惴惴不安,想方设法都要留在京城。 可马恩惠岂是寻常女子。 脸上的风霜一眼都见。 但若是留在京城,心中的风霜说不定能吃人呢。 “公主放下,臣女不在乎风霜雨雪,只愿与良人相守与共!” 她也一点都不害臊。 坚定的话语一溜溜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宁王年少相识,情比金坚。 南康公主眨眨眼,余光瞄向屏风处。 她已经话尽了! 这个弟妹已经过了她这关,接下来就看弟弟你的了。 “不愧是马皇后族人,希望你待宁王,犹如马皇后与陛下一般,贫贱不移,富贵共享!” 南康公主终是道出祝福。 “请公主放心,必如公主所愿!” “宁王虽然聪慧,可...才刚刚十二岁,年少鲁莽,易冲动,你多规劝些。其它的,他都很好!你见面之后就知道了! 我观你心有锦绣,是钟灵毓秀之辈,必能与我弟相得益彰,相处融洽。 但...聪慧之人,最易多思。 多思有时无益,还是要多多相处,有事不要憋在心中。 你会发现弟弟是很温柔的一个人!” 南康公主,表情殷殷切切。 此时已完全将她当做弟妹般嘱咐。 易相处,温柔的词汇再三出现。 而且是在最后的嘱托当中,也不禁令她生出好奇。 或许,不是公主皇姐带的滤镜,而是宁王殿下确实是如此优秀之人! 不管怎样,听到一国公主,放下身份,只以姐姐的身份,与她叮嘱。 话语间满满的都是真诚。 像是要将年幼的弟弟交付到她手中一样。 如此情谊,令人动容! 还不待她也真情流露,回应公主一番。 那屏风后面之人,一下子就窜出来。 那人三两步跨到南康公主身旁。 猛地一惊。 啊! 吓了马恩惠一跳。 偷听就偷听了,怎么现在还出来,光明正大的听呢。 不过,她此时也没空懊恼此人。 因为,她发现,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她认识! 这不就是昨日大闹她家,将家丁当成泥偶乱甩,最后还恶劣的吓唬她的人吗?! 他...不是杨家的大公子吗? 一脸惊吓,呆愣原地,没有动作,宕机中。 而此时的朱权,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姐姐。 他蹲下身,将皇姐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 “皇姐!你也跟我去吧!我们一起去经营大宁!将它建成另一个繁华的京城!” 朱权眼中闪烁泪花,扬起稚嫩的脸庞,一脸期待的看着姐姐。 他此刻的模样,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 宕机中的马恩慧,见到来人,脑子更是转不过弯。 现在这番可怜模样,说着不要抛弃他的这个人。 真的是昨日那个在众人包围中,谈笑间灰灭众人的强者?! 是那个看自己笑话的可恶之人吗? 脑袋,已经成一团浆糊。 持续宕机中。 而抚摸着一头发丝的朱虹摇。 听到朱权的话,一瞬间心摇神移! 是啊!若是能一起该有多好。 她一定会帮助弟弟处理内政,帮助弟弟处理他最烦的人际交往。 这样,弟弟就不会太累。 可是...... 怎么可能呢? “弟弟长大了啊!马上就要娶妻,去远方实现你一直以来的理想,姐姐今日很开心呢。” 朱虹摇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笑容不达眼底。 “姐!你别岔话题!你就说你想不想?要不,我现在就去请父皇答应!” 朱权感知到南康悲伤的情绪。 心中懊恼不已。 他只顾着向前看,要去就藩,要去边疆,开疆拓土。 可是姐姐怎么办? 舅舅一家要随着他去大宁,到时姐姐一个人留在京城,她还腿脚不便,谁来照顾他。 越想越懊恼。 他必须带姐姐一起去就藩! “宁王殿下且慢!” “小权!站住!” 朱虹摇和马恩慧同时高声呼喊。 “......” 两人相视一眼,又移开目光。 刚要狂奔而去的朱权,转身,看到的就是两位佳人,殷殷望着自己的目光。 马恩慧是羞涩的低下头。 她刚刚才反应过来,这个低下身,和姐姐亲密无间的人就是宁王殿下。 不管是昨日张狂的宁王,还是今日柔弱的宁王。 都是她将要出嫁的哪个宁王。 眼见他,不经思考,又要去提不合常理的要求,急忙阻拦! 不是她多言,陛下的皇子们要就藩。 陛下的公主们,是嫁! 都是如此,哪里能到你这里的时候就例外呢?! 而且,哪里有听说过皇子就藩,带上自己姐姐的。 简直是胡闹! 刚刚从南康公主口中,判定得出的宁王是一个优秀的人。 划掉! 改为,宁王是一个没脑子的莽夫。 在心里下了这么一番评语后。 她也没有多言。 她和宁王还未成婚,自然是看他姐姐怎么教训他。 “小权!我去不了大宁的。” 朱虹摇推着轮椅,走近。 “你能!我说你能你就能!我还有很多点子!很多父皇需要的政策!我去献策,换父皇答应!” 朱权一脸倔强,直视着姐姐,以眼神要姐姐答应。 “哎!小权,不要再说了!不要提任何的朝政事物,也不要再献任何的策书!成婚,然后就藩,知道吗?” 朱虹摇抬头,仰视着站立的弟弟。 只是,她此时散发而出的气势,却是死死压制着朱权。 不需多言,两人都清楚。 这么多年来,每一次朱权有新的发明策论时,姐姐都是这样的要求。 他们都知道,好不容易求得封藩的恩典。 此时,怎么都不该再去挑战老朱和太子那根敏感的神经! 第44章 来!大侄子!让我看看你的眼神好不好使? “你代我送下马小姐吧!” 南康公主留下一句话后,就摇着轮椅消失。 独留下一脸懊恼,神色纠结的宁王殿下。 哦,还有她。 收回目光,现在才意识到,南康公主乘坐的桌椅原来是能自己移动的啊! 好特别! 想要! “走吧!” 朱权侧身,示意她出去。 此时的宁王殿下,没有了张狂,也没有了柔弱,变得彬彬有礼。 离她不远,也不太过亲近。 合适的距离。 她暗自松一口气。 看来他还是一个懂礼节的莽夫。 还有刚刚的信息量有些大! 宁王姐弟二人,是拿他当自己人了吗? 那些藏拙的话,也在她面前提及。 她感到被信任感! 心中暗暗发誓,相信她的人,她也必然不辜负那份信任。 回去之后,父亲问什么,她就一问三不知。 跑远了,跑远了。 现在宁王的心情应该不好吧?! 毕竟如果是自己要远行,而最亲近的姐姐却只能留在京城的话。 想想,确实很难过啊。 “喂!宁王殿下!” 她小心的开口,真的是小心翼翼。 见鬼,她真的不是看不得那张畅快笑意的脸上,染上愁绪。 “嗯?怎么了?” 朱权明显在走神中,看着小心谨慎的美人。 她以为她是害怕,连忙安慰道: “你不用担心!成婚后,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本王不会妄加干涉的。” “......” 马恩慧被一句话堵住。 原来这人不需要她安慰呀! 而且...宁王,原来真的像南康公主所言的那样,是个温柔的人啊。 虽然他还没有长成,现在顶多也就算个少年。 “嗯.....” 她轻轻的嗯一声,脸上不自觉地染上绯色。 情窦初开的少女,终究是没能抵挡住来自命运的安排! “你平时都爱做些什么?” 朱权轻声问道,唯恐吓到降落凡尘的仙女。 他决定先抛开刚刚的问题。 先好好了解一下准妻子。 上辈子直到死亡都是单身。 没想到下辈子,皇帝给你发媳妇!还是拒都没法拒的那种。 说实话,他很想谈一场纯纯的恋爱。 谁让他是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接受不了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看书,练字!也会弹琴,但是不多,最多的时候还是在看书。” 马恩慧稍稍放开,也尝试着交流。 “嗯!都看哪些书?史书?经书?数术?还是?” “都爱看!因为时间多,所以都有看,但最喜欢的还是史书!” “史书也并列在我最喜欢的类目中,我最喜爱太史公的《报任安书》,激切感人! 每每读来都为太史公,为完成《史记》而殉深的决心和意志动容!” “哦!你最喜欢太史公?我最喜欢的是他的司马相如篇......” 两人就着读书的话题,越说越投机! 果然,就像南康公主所言,两个有才情的男女,会很快的熟悉。 只是,每每渐入佳境的时候,总会有一些特别事物的出现,来提醒你这是何处身在何地。 朱权看着前方杵在那里,挡住去路的大侄子。 心中不悦。 没眼力劲的小子,没看到本王和对象正约会着呢吗? 看到本王也不知道,来向皇叔问安。 一直盯着咱的王妃是怎么回事?! 小子,我忍你两分钟,快快滚蛋。 “我最喜欢的运动是策马奔驰!那种风驰电闪狂风扑面的感觉,真是再多一万次我都不会厌烦!” 朱权继续说着,当那个拦路人是空气。 可是,他不想多事。 那不懂事的大侄子却是不会放过他。 “拜见十七皇叔!” 对朱权敷衍的一礼,目光都没有给一个。 这一行为,一下子就将朱权的怒火点燃! “见过...见过马小姐!” 朱允炆一瞬不移的盯着马恩惠。 顿时,彻底点炸朱权! “恩惠!你来这边站好。” 朱权面色阴沉,被自己的侄儿,如此明目张胆的盯着自己的媳妇。 这要是还能忍?!他就变成绿毛怪! 反正,现在是火山爆发前的酝酿,大喷发马上就来! 旁边,一脸惶恐担忧的马恩慧,盯着朱权的背影,害怕不已。 但还是乖乖听话。 “大侄子,好久没考教你摔跤的功力了!来来来!择日不如撞日,就在此时就在此地,我们过过手!” 朱权说着,就要去扯朱允炆。 必须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可是朱允炆身侧的侍读不愿意。 都是同一个学堂读书,谁不知道宁王殿下的怪力。 别说一个朱允炆,就是所有在上书房读书的皇子皇孙加在一起,也不是朱权的对手。 “宁王殿下!宁王殿下!太子殿下喊皇长孙回去有要事协商,就不在这里逗留了,请!请!” 那侍读不住弯腰。 希望朱权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放过两人! 只是自己妻子被人盯上的朱权,哪里是三言两语就咽下这口气的。 “你知道有要事要处理,怎么不拉他走!反而在这里拦着本王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本王不敢对你动手还是不敢对大侄子动手?!” 朱权一脸鄙夷的看着藏在后面的大侄子。 “宁王殿下!不是我......” “滚!再敢多说一字,就将你的腿打断!” 一声吼,那侍读乖乖闭嘴,再不敢多言一字。 他已经尽力效忠,但是本来就是皇长孙不对,不痛不痒的说两句已是最多!如果还要搭上他的一条腿,算了吧! 他让开身子。 “来!大侄子!让我看看你的眼神好不好使?” 朱权走近,不等人反应,就一拳砸在朱允炆的眼眶上面。 顿时,一只熊猫眼。 那侍读赶忙上前扶起朱允炆。 而马恩慧,安静的待在一旁,此时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 本来和朱允炆毫无关系的她,也不知会被怎样编排。 更为主要的......她未来的丈夫,宁王殿下,经过今日这一出,会怎么想她? 他会相信,她和皇长孙,真的毫无关系吗?! 第45章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挨了一拳,也一声不吭的朱允炆。 用仅剩的一只眼,看向马恩慧。 见她满脸焦急的站在一旁。 却是一眼都没看向他! 而且,似乎根本不认识他! 心中悲愤的情绪,无穷无尽的涌上心头。 她,本来该是他的王妃! 他不明白为什么皇爷爷要将马家嫡女,赐给朱权!他最讨厌的人! 想起以往。 他和小恩惠的曾经。 第一次见面是在马皇后的寿诞上。 他们一起玩秋千,一起捉迷藏,还一起偷果子藏着。 那时的他望着仙女一样的马恩慧,就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娶她为妻! 他母妃也说好,帮她盯着,说是等明年,就去定亲,后年成婚,刚刚好。 可是计划还未实施,他一直盯着的鲜花就成了皇叔的王妃! 他内心悲愤不已。 当即就要去问问皇爷爷。 可母妃拦住自己,说事已成定局。 他这一去,不仅要不回马恩慧,他皇爷爷一定会制止这场叔侄共抢一妻的丑闻! 而为了家丑不可外扬,马姑娘就没有了! 他听后更加伤心! 去,不对! 不去,他不对! 从来擅长读书的他,第一次碰到这种怎样处理都不对的事情。 这两日他消沉异常,已经有好几日未曾读书。 昨日他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如愿以偿的,马姑娘和他成婚,并幸福的拥有两儿一女。 他们恩爱非常,约定生死与共! 可醒来,马姑娘还是宁王妃。 他还是没找到挽回马姑娘的办法。 可,就在此时。 他忽然又看到了马姑娘。 和梦中与她成婚时,一模一样的马姑娘。 那一刻,他的心神全部被她吸引。 想象着她也像梦中一样,对他一笑,说声,读书累了吧,用些牛乳,早些歇息吧! 只是,那个梦中温柔的妻子。 对他视而不见! 现实中,他被重重击打! 他捂着右眼,仍是紧紧的盯着马姑娘。 心中积累的情绪,蓬勃而出。 他也不去管别人,也不考虑后果。 他朝着那道和梦中相同的身影,大声道: “马姑娘,我是允炆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朱权! 只要你说不,我一定去求皇爷爷收回成命!” 此时的他,也忘了母亲吕氏提醒他的。 即使他去求情,马姑娘也不属于他! 那边一直望着朱权的马姑娘,心丧若死! 完了! 完了! 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皇长孙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清,只知道他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让她万劫不复的话。 她痛苦的闭上双眼。 绝美的脸庞上一行热泪流过。 她为什么在这里?!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受此酷刑! 现在的她不能辩解一句。 即使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为何传言知礼的皇长孙要对她说这些无礼的话。 而且她还是她的皇嫂! 他不知道这样会毁了她?! 这是送她去死吗?! 一行行泪水从脸庞划过。 她的未来完了。 她也不敢去看此时朱权的眼神。 本来今日极好! 是的,南康公主很好,对弟弟关爱有加,对她这个新近的弟妹也温和有加。 完全没有皇家的傲慢,或者以身份压人! 宁王殿下...宁王殿下很不错! 像他姐姐说的那样,是一个细心温柔的人! 虽然只相处短短一会,可言谈举止间都是对她的尊重。 从小聪慧敏感的她,就最易感知到别人的情感。 母亲早早离世,而家中人口众多,她受尽人情冷暖,对别人的情绪变化最善把握。 和宁王的相处,与其它任何人都不同。 他没有那些男子的趾高气扬...... 不是,是...打心底对人的尊重! 他不似她见过的任何男子! 和他仅仅只聊了一会,就知道他是一个知礼,和人交往平等以待的人。 很神奇的感觉。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这一句话终于有了照进现实的对应! 只是..... 到这里了...... 仅仅到这里,她还未消化今日的所见所闻,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皇孙,彻底毁掉! 她很想解释一句,她和皇长孙是第一次见面。 以前从未谋面。 可是! 这种时刻,待在皇宫是非之地! 说多错多! 彷徨、无助、难过、心焦、心伤、无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颗落下。 “哭什么啊!他欺负你,你不会骂回去啊!” 忽然,有光冲破黑暗,倾泻而来! 这是谁的声音?! 谁在说话?! “干嘛?哭鼻子哭的没脸见人啦!那我们走吧!不要理会那些疯子!疯子啊只会毁灭你的生活!” 看着绝美的脸庞上,泪水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朱权再也不忍心仅仅看着。 他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擦拭泪珠,口中安慰。 随后,也不再理会旁人。 牵起马姑娘的手,离开这已被被污染之地! “哎哟!你们女人还真是水做的,一哭就停不下来了啊!你看我们男人,俗话说流血不流泪!本王也是宁愿流血,也不愿意流泪的啊!” 看着仍是止不住哭声的马姑娘。 朱权嘴中不住安慰着。 说什么不重要,主要是他得说些什么,来分散陷入情绪中的美人。 他拉着她的手,边走边絮叨着。 她乖乖的跟着,时不时耸动这双肩,泪水越来越多。 两人消失在朱允炆的视野里。 他的那句自觉无比情深的言语,自觉耗费所有精神才鼓起的勇气。 在旁人看来,是一团空气。 还是一团臭不可闻的空气! 他失魂落魄! 心伤若死! 现实中这位马姑娘,肯定不是真的马恩慧! 不然不会如此对他! 马恩慧,应该是在他勇敢迈出一步后,勇敢朝他奔来的马姑娘! 朱允炆捂着右眼,不知目的向前走着。 那位侍读陪在一侧,一言不发。 虽然刚刚身在现场的,只有四个人。 可是,在这宫中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 相信,今日在此发生的事情,不消一刻钟就会传遍整个皇宫。 然后...... 侍读捂住自己的脸,他侍奉的这位皇长孙,还真是能惹事啊! 第46章 有人深夜思国策,有人犹陷苦情中! 在皑皑白雪中,日光轮转。 在冬日的寒冷中,有人为情所困。 有人却在家国天下! 就在朱权陷入婚姻的忧虑遐想中的时候。 他被放出,封王建府,之国大宁的消息,开始陆续传到各位诸侯王的耳中。 二皇子秦王朱樉,听到这个消息,一拍大腿,大饮一口酒! 通体舒畅! 果然,娘!孝惠皇后!拜您真的有用! 您看,父皇还是不忍心如此残忍的对待他的儿子。 即使是对太子如此有威胁的十七弟,父皇都能赦免! 那自己在封地做的那些事根本不算事啊! 他选择性忽略消息中,朱权立的大功。 直指本质! 就是父皇心软才会放过,不然有多大功绩,即使你灭了元廷,那也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所有的一切,都取决于帝王之心! “去,召集众人!今日本王心情好!来陪本王喝酒!” 二皇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宴庆祝!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得到消息的三皇子朱棡,却是眉头紧锁,吃不下手边的担担面。 本以为以鹿示之,会得到父皇的夸奖。 可没想到夸奖没等到,却等来一个从未在脑海里存在过的转折! 刚刚被关押进去的十七弟,被父皇放出来了! 看到这则消息,他连呼不可能! 父皇身边到底发生什么?以致父皇在短短的时间内改变主意! 秘密或许就在...... 他手指在密信上滑动。 划过一行行,一个个字,停留在‘为军解忧’之上! 如果不是信件出错的话,就是这个‘军’字。 不是为君解忧,而是为军队! 重大功绩看来就是这个了! 一份短短的朝廷情报,还有圣旨中的寥寥几句。 朱棡反复观看,一遍遍琢磨。 原来如此啊! 本王很好奇,到底是献上了什么,才让父皇改变主意。 他喃喃自语。 也生出一个想法,要让手下的工匠们,开始研制军事民用器械。 没道理弟弟能造出来的,他这里造不出来! 如今知道,获得帝心的方法,得尽早迎头赶上才是! 他的此番分析结果,身在北平的燕王,也同样得到。 不过,燕王比他多了一样! 军! 民! 二者兼得,才能使父皇下定决心!才能使朝中文武集体闭嘴默认! 民,倒是很容易想到,看看宁王献出的牛痘配方,水利灌溉等,或许还有其它,但终归是这一类! 但军字! 在圣旨中完全没提到。 “先生,军乃一国大事,也不可能在圣旨中出现只言片语的。” 朱棣对姚广孝言道。 同样的深夜,同样的两人,只是新茶变陈茶。 “是啊!王爷也没有获得其它的消息?” 黑衣僧人姚广孝,拨动着佛珠。 “嗯!探听不到!只是知道当时凉国公蓝玉在场!” 朱棣眸色深沉。 凉国公蓝玉...... 可是一直对他不满至深啊! “啊!看来他在陛下心中,还是下一代的军事重柱。” 姚广孝总结道。 “是啊!到时本王的日子就要了!” 朱棣拿起茶杯,又放下,再开口道。 “先生,觉得十七弟宁王如何?” 朱棣犹豫一瞬,还是将问题抛出。 宁王朱权! 他欣赏的弟弟,如今要就藩大宁,开府建牙,拥有自己的属官属臣,自成一方势力! 宁王的能力毋庸置疑! 朱棣相信不需多久,宁王就能名声大噪,威名响彻边关!还有他的北平城! 而大宁可是离北平城不远,六百里的距离,奔驰一昼夜即可抵达。 “宁王能在逆境中,硬生生睁开一条自己路,说实话,贫僧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之人!” 姚广孝念珠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重又恢复正常。 “嗯,确实不凡啊!” 朱棣赞同。 却是点到即止,没有再深入。 良禽择木而栖! 只要自己这颗木头够牢固,这只良禽,不信他还会飞走! “孤决定,要增开幼孤院!增设商税!开设通商口岸!” 朱棣深吸一口气,脸色坚定。 思虑良久的政策,决定实施! “王爷终于想通了!” 姚广孝听闻此言,脸上染上笑意。 商税和口岸的事情,他早就向燕王提过。 只是以往都说在考虑中,如今终于要实施了! “是的!虽然宁王还没到,可他给本王的压力已扑面而来啊!本王不得不做些尝试,增强自己的实力!” 燕王脸上满是唏嘘。 不能说下这个决定全是因为宁王。 可宁王要来边关,确实给他造成很大的影响。 夜色里,昏黄的油灯下。 燕王和黑衣僧人,谈论着计策实行中的各种细节。 直至天光大亮! ...... 有人深夜思国策,有人犹陷苦情中! 朱允炆捂着一只眼睛,浑浑噩噩回到东宫! 惊吓了一众东宫侍从。 咚咚咚! 脚步声来来回回,忙着请御医,忙着找药的,忙着禀告王妃的。 只是他仰躺在地板上,盯着屋顶的横梁,独自出神。 咚咚咚! 又有人过来了! 他不想理会。 “你...今日错了!” 耳边听到这句话,也丝毫不理会! 做错便做错。 “允炆?允炆!朱允炆!” 声音越来越大。 扰的人不得安生! 他不禁朝对方看去。 “父...父父父...父王!” 朱允炆看到是太子朱标,条件反射的从地上爬起来。 身体别扭着,不知道该怎么摆正,半天后又想起来他还没行礼。 “儿...儿参见...” “行了!免礼!你是什么想法,可以先来和父王说说,不要再擅自行动了!” 朱标看着黑着一只眼,精神萎靡的长子。 心中涌起一股悲痛。 早知道儿子有意中人,他必定为儿子请来。 哪里会是如此局面? “是...是!儿...儿让父王失望了!” 朱允炆此时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羞愧不已。 “......” 从没见过如此落魄的儿子。 终究是心软占据上风。 正准备安慰一番。 此时,咚咚咚的脚步声又响起,伴随着慌乱急切的声音。 “儿啊!允炆!你没事吧?!” 话落间,一位端庄儒雅的贵妇人,走进殿来。 看到朱允炆散乱的发丝,乌黑的一只眼,擒着泪水的眼眸望着她。 这幅画面,使她心如刀绞! “儿啊!你放心!母妃必为你做主!” 第47章 额!键盘...就是用盘子写出来的字,传播速度惊人! “儿啊!你放心!母妃必为你做主!” 朱允炆听到这句话,再也抑制不住,扑到母亲怀中,失声痛哭! 而宫装妇人,也是泪水涟涟。 柔声不断安慰着儿子。 太子顿觉头痛不已。 这...这都是什么事啊! 有了意中人不早些说,现在再去处理,那是万万不可能! 既然知道不可能,也不选择放下,反而自苦不已。 他从来没想到,原来一向被看好的大儿子,竟然是如此软弱之人! 连一个女人的问题都搞不定! “别哭了!男子汉有什么可哭的!有时间不如多读两卷经书多写两行字!” 看着嚎了一会儿,仍然不停的母子二人。 朱标忍不住出声打断! “太...太子!允炆他苦啊!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妻子被人抢走,他又无能为力......” 太子妃吕氏柔弱的大眼睛,凄楚的盯着太子。 使太子不忍多看。 “事已至此,忘了吧!身为皇长孙,何患无妻!” 太子拧眉。 朱允炆渐渐止住哭声,只是仍然不想说话。 “太子说得对!允炆就是伤心一阵子,过两日就好了!” 吕氏擦擦眼泪,赞同道。 “嗯!允炆,好好读书吧!明年父王必定为你娶一个贤惠体贴的女子,你喜欢的!” 太子一脸殷切的看着儿子,出声安慰。 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 今日他做的哪里不对,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后续会有哪些影响等等。 可看着吕氏明显要和单独叙话。 他也就不说了! “是!父王!儿多谢父王!” 勉强打起精神行礼。 看着彼此依偎的母子。 太子长长叹口气,抬步离去! 殿内终于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的时候。 朱允炆一下瘫坐在地上。 “儿啊!你父王虽然严肃一些,可是他说得对!大男儿何患无妻!你以后的妻子必然是国色无双的!” 吕氏扶着儿子,一脸痛惜。 “我知道的,我只是现在没心思想那些。” 朱允炆眼神无焦距的看着前方,神思不属! “哼!你放心!娘会为你做主的!那马家姑娘不识好歹,对于你的话熟视无睹!如此无情无礼之人,必是心思狡诈之辈!她想安稳嫁给宁王.....一个月...时间还很长....” 吕氏气愤不已。 儿子今日的遭遇,她已经全部得知。 对于马姑娘的印象也跌入谷底! 没有理会他儿子,就是最大的罪! 她必定不让她好过的。 “母妃!别!我...” 朱允炆也不知道要阻止什么。 他总觉得母亲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发现... 他闭上眼,母妃怎么做,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别管了,儿子!一切都有为娘给你做主!还有那嚣张跋扈的宁王,敢对你动手,娘也不会放过他! 你先用些饭食,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好去上书房上课,其他的事情不需理会!” 吕氏对着儿子殷殷嘱托。 将一切事情都包办。 朱允炆只需按部就班的上课读书,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自己没惹祸,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今日是平常的一天。 明日他照常是大明最最尊贵的皇长孙! 想到还有光明的未来,在等着自己。 朱允炆提起气,眼中有了神采: “儿多谢母妃!” “嗯!这样就好了!抛掉那些不如意的,你还是为娘最骄傲的儿子!” 吕氏欣慰不已。 “嗯!” 朱允炆腼腆一笑,终于放下方才的心伤。 母子二人温情脉脉。 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当成一段小插曲,不再在意。 却不知道,对于尊贵的皇长孙来说,他的孟浪可能只是孩子一般的任性,再平常不过。 严父不忍责罚,慈母关爱有加。 而孟浪的对象,却被拉入流言的旋涡之中! 人都说西半球一只蝴蝶的翅膀扇动一下,刮到东半球时,这股微弱到几乎忽略不计的风,就会变成一股狂暴的龙卷风! 吞噬一切! 而关于马姑娘的流言,也在一日的传播当中。 宫中市井,人尽皆知! 也不知,在这背后是不是有险恶之人刻意所为! 砰! “可恶!本王结个婚,也要被人如此利用吗?” 宁王朱权一掌拍在桌子上! 此时的他,身在自己的长安宫中! 没有外出,本来今日有好些事情要处理的,只是想到昨日的流言必定在宫中发酵。 就留下来关注事态发展。 “你现在还是处在风口浪尖上,一个处理不好,名誉受损的帽子必定要扣在你头上!” 始皇帝在脑海中,发出警告。 “本王知道啊!只是下作手段令人恶心!” 朱权气愤不已,心中无端的怒气,也不知该怎么发泄。 “看来你政治敏感度不低嘛!” 始皇帝夸赞,一个人是否真的能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争斗中,平安渡过。 他的政治敏感度,是重要的衡量指标。 始皇帝不知道现在的他,该做些什么,就干脆观察朱权这个实验样本。 准备试着培养一番!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不知他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而且朱权,身怀不凡,说不定能在他身上找到长生的秘密。 和他关系融洽,有利! “老祖宗哟,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么短时间,传播这么快,绝不正常,没有水军在其中推波助澜,我把键盘吃了!” 朱权不觉间,又将现代的词语飚出口。 “水军?!键盘?那是何物?” 始皇帝一脸问号脸。 对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学习到一个新词汇,他都习惯了。 毕竟是一千多年前的老人,对于现在大明朝的日常词汇肯定是生疏的。 他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只认为键盘之类的,应是大明朝新出的词汇! “额!键盘...就是用盘子写出来的字,传播速度惊人!” 朱权一时哑口,干脆胡诌道。 “盘子写字?!如何写?想象不出。” “哎呀!不和你扯了,我要赶紧做出动作,不然后面就被动了!” 在脑海中结束日常和始皇帝的聊天后。 他就接二连三的唤来一波波人,太监宫女轮番上阵。 嘀嘀咕咕。 一番交代。 “出去吧!记得,一定要按着我的吩咐去做!” 最后嘱咐一句。 赶忙出宫,奔向下一个目的地,五四院! 第48章 孤现在有一方天地,愿与诸位共同驰骋! 五四院! 是由‘五四运动’中取名的。 六年前的朱权,刚刚六岁,却已经获得自由出入皇宫的特权。 还是同样的冬天,他看到应天府街头巷角,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仿佛尸体一般的小孩。 心生不忍! 看身形,该是和他一样大的年纪。 他是锦衣玉食,衣服多到穿不完的皇子。 而同处一条街上的孩子,却是寒冬中,无家可归,只能流落街头,身无冬衣,脚无厚靴。 只能挤在一团,用彼此的身体取暖。 他不敢想象当夜晚来临,寒风刮起的时候。 这些孩子心中,该是如何的悲凉。 那时,六岁的朱权,决定建一所孤寡幼儿院! 收容老人和孩童! 后来,那些孩童整日缠着他,要为他当牛做马以报大恩的时候。 他知道,他改变了那些人的命运。 那不妨就多改一些。 他将院子重新命名为五四院! 并请父子老兵教导文武之艺! 如今,已有六年之久! 院中的孤儿有九百五十四人,老兵二百一十二人,老人三百七十八! 六年间,当然不止这点人。 但也不多,还有一半已经被送往各地。 比如福州船厂有一批,湖南的矿场有一批。 五四院也是一切的开始! 要养孤儿寡老,他的那点月银当然不够,只有想办法弄银子。 就想到经商,刚开始还只是入股杨方舅舅的商队,从漠北运来毛皮牛马到南方倒卖差价。 后来,朱权觉得太慢。 干脆卖衣服,卖香水。 积累资金之后,心思活跃,想改造兵器,没有铁矿怎么行! 粮食一直不足,不出海怎么行?! 后来,就发生当初吕锋当朝弹劾他的一幕。 私蓄甲士,训练士卒,私自开矿,锻造铠甲,违禁开海等! 还被按上谋反的罪名! 幸好,现在只有船厂、矿场被没收,五四院还在! 其实这就是他就藩大宁的班底。 他早已为自己准备好! 那些派往扬州、苏州、杭州去招揽人才的,也只是走个过场! 不引人奇怪而做的障眼法! 当然,如果真能淘到人才,也是意外之喜! 今日,或许就是再次启用一批人的时机! 走出皇宫,在应天府城外的西北角,一处略显荒芜之处,就是五四院所在地。 周围没有人家,但离应天府北城门也不远。 朱权骑马两刻钟就到了。 “殿下!您来了!您终于来了!您出事的两天可把我们急坏了,小左小山去杨家询问,可杨家主也被关起来,我们......” 守卫的老兵,一见到是阔别多日的朱权,激动不已。 口中一五一十的将这几日,院中的事务一一道出。 “嗯!我没事了!老方你辛苦了!你们做的很好!” 朱权拍拍老方的肩膀,给与安慰! “殿下说的哪里话!我们不辛苦!听您被关进宗人府,孩子们都炸了,要不是南康公主拦着,我们都要去那府门口.....” 说话间,来到院中的大操场! 这是众人集合的地方! 此时听到殿下来了,正在上课的众人,课也不上了,都跑出来。 一边跑一边叫。 “殿下!你来看我们啦!” “殿下!我们好想你啊!” “殿下!听说你入狱...哎哟,谁打我!” “殿下!我们等你很久了!” “殿下!听说你要去就藩,要带上我啊,我已经十五,可以毕业了!” ......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恍惚间将朱权带入到另一片时空。 “同学,借你一块橡皮!” “同学,这道题怎么做?” “同学,站起来回答一下这篇文章表达的中心思想是什么?” “同学,一个暑假没见,你怎么又胖了!” 两种情形,虽说不同。 但此刻,却奇妙的关联到一起。 来到五四院,让他全身每一个毛孔觉得轻松! 他们是他最坚定的伙伴! 朱权走上比武的高台,拿起鼓槌。 咚! 咚! 咚! 三声响! 三声鼓响,殿下有话要讲! 场上霎时间鸦雀无声! “几日不见,大家都还好吗?” 场中,顿时想起一大片附和声。 “我长高了!” “我胖了!” “我有胡须啦!” “我...我见不到殿下,生病了!” 哈哈哈哈! 顿时,场中,一大片善意的笑声。 “几日不见,本王也有一些变化!相信你们都听说了!本王一月后就要就藩!前去塞外大宁!” 嗡嗡嗡! 场中响起一阵不安的声音。 从来都是他们支柱的殿下,要走。 他们怎么办? “我们也要去!殿下!” “殿下去哪里!我们跟着去哪里!” “是啊!同去,殿下是五四院的院长,有殿下才有五四院!” 朱权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们离不开自己这个院长,可他也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与五四院有了别样的情感! “尔等学得文武艺,识得农商工之事,已是大才! 孤现在有一方天地,愿与诸位共同驰骋! 半月后,有意与本王一同前往大宁的,去老方那里报名! 通过结业比试后,随本王一同去大宁!” 朱权深吸一口气,大声道。 咚! 一声响,讲话结束! 但众人都未散去。 全都围着老方,踊跃报名。 他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自从殿下收留他们以来,他们就是殿下的人。 何况,殿下不以他们身份卑鄙,请来文师傅武师傅教导。 少有人不真心感激殿下的。 不过,有那一两人想要脱离而去的。 朱权也尊重他们。 只是需要为他做十年事情,十年期满,放他自由! 若是你连十年事务都不想做,而又在五四院中学习过。 那么,不好意思! 救了你的命,现在就将他收回去! 这是五四院中明文规定,写进院规中的。 只是,现今,还无一人选择脱离殿下! 身在皇权至上的朝代,有一位身份尊贵的皇子做靠山。 这已经是一条通天之路! 于情于理上,都不会做那断送自己前途之事! “小山!小左!你们过来!你们去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叫上一些孩童,这样这样......” 朱权挥手叫来,目前学业最优的两人。 心中的谋划,需要两人来完成。 这是一场解决流言的斗争,同时也是一场检验学业的考试! 第49章 他做了一辈子皇帝,现在居然委身在一个皇子身上? 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 从五四院中出来,朱权没那么着急。 一切布置妥当,只等时间发酵。 回到城中后,选了一家看着热闹的茶馆进去。 今日身旁跟着的是不风,和扶花。 洛水被安排出去做大事。 这段时间都在出差。 上楼,本来要去最喜欢的靠窗位置,没想到却,没了位置。 啊! 不风看到位置上坐着的人,不禁轻呼一声。 因为那人他认识。 “殿下!兵仗局的管事,果旺!” 不风指着靠窗的位置,提醒朱权。 微微点头,此人他当然认识。 当日在长安殿中,他们可是有聊过天的。 “拜见...” 果旺也看见了宁王殿下,立马起身向着此处走来。 “在下朱奇!” 朱权提醒道。 “额...拜见朱...公子!” 果旺下拜的动作继续,口中换了称呼。 朱权微微点点头,当仁不让的占据整个桌子。 不风赶忙重新唤来新的茶水。 一时间,几人都未开口说话。 朱权在倾听,果然,大街上临街的小贩,还有楼上闲聊的客人。 三三两两的说一些马姑娘,不守妇道...私生活混乱...与人有染...在世潘金莲等等。 “哎!听说了吗?那马家有位姑娘,在世潘金莲啊!就是将要嫁进皇家那个!” “哦,你说的是有天降异相的十二皇子的成婚对象?!” “嘿!可不是嘛,就是那位!现在被封宁王了!前几日还被陛下关进牢内呢,一转眼的功夫又放出来啦!” “哎!我说,你快点说说怎么个潘金莲法!她还没嫁进皇家的吧!” 朱权呼吸渐渐急促,恨不得给这些人全都扔下去! “从来流言最难破!你的方法真的有用吗?” 脑海中的始皇帝,一路上都在默默观察。 从吩咐长安殿众人做事,到五四院中的那场演说。 “我只是见过,也没真正操作过,但肯定是有用的!” 在现代有门学科,叫信息传播学! 可惜上一世他学的是文学,对这门学科只听过,一点都不了解。 只能凭印象中的一点学识,来应对! 现实中,其他人仍然在不断诋毁着。 “嘘!不要命了!嫁进皇家还了得,那位宁王的绿草地,不是能跑马了?” “啊!说的也是,宁王真可怜.....” “而且呀,还是皇上赐婚,还不能说不成婚就不成!” 果然! 这个计策恶心人的地方就在于,它不仅会毁掉一个无辜的女子。 还会让他的身上也蒙上阴影! 更甚至会影响到皇家的形象! 制定这个计策的人,也是胆大包天,就不怕父皇震怒吗?! “嗯!至少寡人看着可行,不过你的那位宁王妃可得安抚好了,不然...” “那当然,我早已派人过去!” 朱权重重呼出几口气,难受的他,开始自动屏蔽掉那些垃圾话。 等! 现在是等他的计策生效! “嗯,那个五四院,真的是你六岁时建立的吗?” 始皇帝感到越来越惊讶! 第一次认识朱权的时候,是朱权进宗人府,最为鲁莽的时候。 本以为只是出生时有些不同的皇子。 没想到,接触下来,发现越来越多的优秀之处。 一身怪力,伤口能够快速愈合就不提了。 身边的人,对他都很友善,不管是兄弟姐妹还是宫中下人,还是他刚刚见到的五四院中人。 这是一种天生的能力! 能将他周围的人拧合起来,并发挥力量。 这种领导力,普天下,只有少数的人能做到。 “是啊!当时只是心生不忍,没想到,现在却已经在我心中生根!说实话,五四院,承载着我心中的另一个梦想!” 朱权将重量全都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一脸轻松。 他和始皇帝相处越来越融洽。 只是,他还是没有找到原因。 始皇帝为什么会出现?他出现是要做什么?会待多久? 以后会如何? 会和他有什么样的关系吗? 种种疑问一直没能找到答案。 “另一个梦想!利用他们帮你夺得皇位吗?” 始皇帝讲话从来不知道什么事顾及! “!!!说什么呢!我并没有想做皇帝,只是......” 想到三年后会发生的事情,还有..... “父皇只会将皇位传给太子一家,其他人,没可能的!何况,五四院中的人,是一颗种子,时代的一颗种子,若是本王能护着他们五十载,那会对大明朝,有着翻天覆地的影响!” 朱权想到五四院中,一个一个结业的人。 他们不像读儒家经典,科举进的士人。 他们身上有一股和他同样的气息。 “嗯?像寡人一样,影响华夏一千年的那种吗?” 始皇帝也学会了开玩笑。 “额!老祖宗!您不仅影响一千年,后面的再一千年,还是受你影响的,你是最牛逼的!” 朱权笑笑,夸赞道。 秦始皇,开创华夏两千年帝制的男人! 绝不是说说而已! “不过!他们没有你影响的那么远,但我希望能影响的大一些!” 心中的这番想法,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却是任何人都不能知晓的。 即使是秦始皇,只存在于脑海中,不会影响他现实的人,此时也不能告知。 “呵!你对他们的期望如此之深?寡人倒是觉得,可以多加历练,先成为你忠诚的守卫者!毕竟宫廷政变,若是没有一支强大的武力支持,那怎么行呢?” 始皇帝真诚的建议。 “哎!老祖宗,现在说当皇帝是痴人说梦啊!更何况我现在的理想是守卫边疆,开疆拓土!” 朱权有些无奈。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始皇帝开始劝说他,武力逼宫夺权。 按照老祖宗的说法,他做了一辈子皇帝,现在居然委身在一个皇子身上? 如何可以?! 他拍拍衣摆上的灰尘。 可不可以并不知道,可是,始皇帝已经委身于他这个皇子,是既定的事实! 日头逐渐偏西。 在时光流转中,语言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接受语言的人们,却沉醉其中,不觉有变。 乐在其中,欣欣然获得乐趣。 转过头,又向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再次传播。 每个人都是信息源,每个人又都是接受者。 而今日引爆京城的话题主角形象,也在时间流逝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第50章 若是此事发生在寡人的大秦,全都给寡人去修长城去! “哎!老王听说了吗?......” 还不等那人说完,老王就打断道。 “听说了听说了!还不是那点事?!马家小姐偷人,未婚先孕未婚生子!” “啊!不是啊!我这里有更劲爆的,那马家小姐可是有六个儿子,两个女儿,都被她藏在.....” “老李,你这话就别传了啊,对人家闺女也不好。” 老王一脸正直,使命感爆棚。 因为他正在阻止一场造谣生事! “哦!咋的了,这事大家都传的有鼻子有眼,连几儿几女都知道!” “哎呀!你傻呀!那马家小家才十四岁!你说他有六儿两女,她从娃娃开始就生娃娃吗?” 老李一听,嗨,一拍脑袋! “还真是!这不是造谣嘛,要毁了一个好好的女娃娃?谁在背后乱传的!忒没素质!” 老李义愤填膺! 身旁的老王一脸无辜的盯着他。 乱传的人,不就是你嘛! 茶馆内。 经过半日时间,真假信息的发酵,关于马姑娘的传闻,已经成了一锅浆糊。 而且关于一个弱女子的传闻,来来回回就这么点事。 听过的人,也都厌烦了。 稍微一想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污蔑的不齿行为。 也就再也不言。 “这些造谣生事之人,若是此事发生在寡人的大秦,全都给寡人去修长城去!” 始皇帝旁观整个事件经过。 那是,真的恨铁不成钢! 大秦的律法,为何到现在,被修改的面目全非! “额...始皇大大!你还觉得你修长城是对的吗?” 朱权一脸疑惑,毕竟这么多天,了解汉唐两宋这一千多年的历史,怎么始皇帝的思想还是一点都没变! 感情这一千多年的发展,完全没有被你放在眼里。 “如何不对!要不是寡人修筑长城,那亭长小子窃取寡人天下的时候,早已被匈奴端了老巢!” “哦!那没事了!” 朱权敷衍道。 始皇帝的一生中,可争议的事情太多。 您老认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还有!寡人的秦法,为何被改的这么多少!路见不平不助者,腕足呢?造谣生事者,族呢?” 明显能感觉到始皇帝的愤怒! 辛辛苦苦建立的大秦朝,没了就没了! 可是作为秦国的核心,秦法! 大秦最最宝贵的财富,也被这帮后人败光了吗?! “额...始皇大大!你要知道,我也才活了十二年,不知道是哪位败家子改的您的法啊!” “您先等等,让我先处理一下杂事啊!回头咱给您查查!到时候将他钉到耻辱柱上,让他遗臭万年!” 在脑海中,回复完始皇帝。 他可不知道从何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 朱权赶忙叫来不风,让他多去几处地方,了解市井上传播的消息。 太阳就要落山,气温下降的厉害。 夜色即将来临,需要回宫了! 只是一天的发酵,应该不会再有人对马姑娘的绯闻感兴趣了吧。 结账,走人! 只是...... 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果旺?” 朱权下楼的步伐一顿,怎么这人还待在这里? 还跟在他身后。 “王爷!小的果旺,劳您还记得!” 宫中的太监,别的都不怎么好,只是奉承的功夫是真的好! “嗯!你还没走,是找本王有什么事情吗?” 朱权边说着,边走。 要赶在皇宫落锁之前回去。 “也不是!主要是小的有没什么事,就跟随在殿下身边伺候,尽尽孝心!” 果旺憨厚的脸上,堆满笑意。 将扶花挤到一旁,离殿下近一些。 “嗯?兵仗局不忙吗?那些工具都研制完成了?” 朱权一皱眉,他记得兵仗局是宫廷八局中,最繁忙的一个部门,光在职的就有三千多人,也是拥有人数最多的部门。 怎么管理这么大部门的一把手,这么闲的吗? \\\"额...是这样的,王爷!陛下让咱歇两天,兵仗局暂时...暂时由黎安先管着。\\\" 果旺一脸不好意思,语气婉转。 翻译一下,就是职位被撸了。 “哦!” 朱权眼珠一转。 关于明日的第一战,这最好的宣传榜样,不就来了吗! 他霎时间,热情很多。 “果旺!本王看你面相,忠厚老实,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的命啊!如果你这几日没事做的话,本王这里有份差事,你看看适不适合!” “哎!殿下!我只是休息一段时间,过后还有回兵仗局......” 果旺一脸为难,抬手作揖就要婉拒。 “先别急,等本王跟你细细道来啊!” 朱权一把按下他的手,仿佛没听到拒绝一样,继续道。 “你这样,明日你到应天府东大街最繁华的街道上......” 如此,吩咐一番。 也不知道果旺,这个兵仗局的一把手,是真的自投罗网呢,还是守株待兔! ...... 皇宫中。 养心殿。 朱元璋处理完一天的政务后,满身疲惫。 近来因为东川侯胡大海的事情,心力交瘁。 老战友一个一个离去,现在是走一个少一个。 他的屠刀,也快挥不动了! 胡大海是一路跟随他起家的元老! 而且作战勇猛,不乱杀,以仁义着称! 更为难得的是,他不结党,是真正的股肱之臣。 位列开国元勋第七! 这次因为儿子的事情,被夺爵。 实在令他不忍! 可。 国有国法!他又不能明的偏袒。 太子也不和他打配合。 诸事不顺! “陛下!这是今日京城中的消息!”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将一封奏折递上去。 心中有些惴惴。 毕竟今日京中可是有一件大事! 肯定会惹得陛下不悦。 果然! 朱元璋看到一半。 砰! 将奏折砸到地上。 “去!去!传朕口谕:太子内德不修,罚俸一年!” 朱元璋暴怒! 太子真是令他失望! 昨日他还以为皇长孙的事情,他会亲自处理,不会留下把柄。 没想到,他的把柄没留下。 倒是去给别人泼脏水了! 不仅泼到别人身上,还溅了自己一身泥! 这还是一国太子的手段吗?! 深宫妇人,都来的比他会做事! 气死他了! 家丑不可外扬! 他倒好! 对他的弟媳,竟然就这么污蔑,如此肮脏! 第51章 一轮明月高悬,不见群星! 太子接到圣旨的时候,还不明所以。 还在想,是否是因为今日东川侯胡海的事情,惹得父皇余怒未消。 过来传旨的施理,见状不忍,稍作提示。 “京中今日可是一番热闹,太子若是不忙,可以到市井上走一走。” 留下一句提醒。 太子也真是可怜。 从下朝开始,就批阅奏折,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处理完毕,就被叫到他爹跟前商讨胡家之事。 两人意见不合,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后。 晚饭还没进一口。 又收到陛下的训斥。 如此的忙碌,不是今天一天,也不是这一段时日。 而是监国以来,十一年日日如此。 每日劳累至此,有时还要安抚父皇,处理和父皇意见不合起的争端。 听到施理公公的提示后。 太子反应过来,连忙唤来人。 这人早就过来送过消息,但是只说京中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当时的太子正忙着看,各地关于今年冬天气候的汇报。 今年的应天府,比往年要冷,他料想着更往北的弟弟们,大概会更冷。 还有北方的百姓。 果不其然,二弟所在的西安,已经连续下一周的雨雪,三弟所在的太原,已经连下五场,至于四弟所在的北平,更是寒冷异常。 四弟,燕王朱棣,在给朝廷的奏报里,不断诉说着需要粮食,御寒之物,薪柴等。 可是,今年如此冷! 几乎每个地区都需要这些物资。 而朝廷现在可以分配的,却没有多少。 听到传来的什么京中消息时,他正处在焦头烂额之中。 让他放下上报信后,就继续处理奏折。 没想到...... 太子听完汇报后,愣愣良久。 内德不修! 原来指的是此处! 是太子妃吕氏做的吗?! 昨日明明叮嘱过她,要好好教导允炆,让他这些日子安稳一些,读书修身,少年时对女子的爱恋很快就会消散的。 只是,说了这么多。 今日,这些流言就是对他的回报吗? 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一轮明月高悬,不见群星。 可是那明月独自散发着,羸弱的光辉。 每日升起又落下,天地存在多长时间,明月便存在多少时间。 它这么多年,恒定不变的如一日,升上高空,会不会也累了呢! 太子深吸一口气。 已是饥饿至极的身体,看着满桌的吃食,也提不起丝毫食欲。 “撤下去吧!” 叹息一声,准备先前往后院,处理烂摊子。 “可是,太子,您中午就没吃多少......” 贴身太监不忍,小声劝道。 “收下去吧,今日吃不下!明日再多食一些吧。” 虽然现在心情有些灰暗,但太子还是勉强解释一句。 示意那太监帮他穿上披风。 也不需要灯笼照明。 太子端着满脑子的思绪,走向太子妃吕氏所在的宫殿。 刚刚跨进殿内, 就感受到太子妃一腔的柔情。 “太子!忙完了?!是否用过膳食?妾身为您煲的红豆薏米粥,熬的稀烂,要不再用一些吧!” 吕氏的眼睛,在看到太子的第一眼,就迸发出明亮的光芒。 随后,本是斜靠的身姿,连忙站起。 帮太子去除披风,塞上手炉。 驱散他一路走来的风霜寒意。 她像是没有感受到太子身上的低气压。 拿出全部的热情,温柔。 通通都用在太子一人身上。 被如此对待之人,总会感觉到的。 只是,越是如此,太子的心情越发难受! 他推拒送到嘴边的汤匙。 舔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双唇,方才开口。 “太子妃,今日可有听说京中散布的流言?” 本想直接质问。 只是...... 面对这番柔情,想到这么多年以来的情谊。 终究是善良本性的太子,不想做出有害夫妻双方感情的事情。 “哦,太子可是说关于马姑娘的流言?今日我娘进宫,倒是和我提了一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不管是真是假,宁王殿下恐怕都不会考虑他了吧,毕竟如此流言缠身的人,终究是一桩麻烦!” 太子妃吕氏,自然的把汤匙重又放回碗中。 没有丝毫避讳的说着马姑娘,仿佛这件事真的就是和她毫无关系。 朱标紧紧的盯着她的面容,想要看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 没有。 她的表情太过自然,好奇和八卦都有,就是没有心虚。 太子说不上,此时的他是什么心情。 “嗯。今日我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过来了!” 他不再去看吕氏。 随后深深的吸一口气,再次开口。 “允炆还小,不着急选王妃,孤决意待他十六岁之后再选妃,十七岁成婚!” 吕氏听到是说他儿子的事情。 搅拌着粥的动作,缓慢下来。 “也好!太子考虑周全,晚些选妃也好。” “嗯,还有督促他好好读书,若是还将心思用在情爱,用在邪道上,他就只能多修行几年,推迟到二十岁成婚!” 朱标语气平常,仿佛只是平常的叮嘱。 没有任何的映射! 他背对着吕氏,抬头望着天空的明月。 同一片天空中,同一个明月,和刚刚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太子妃吕氏,却是再也顾不得搅动汤匙。 “太子!二十岁成婚,太晚了一点吧。” 她放下粥碗,语气有些急切。 “只要他修身养性,努力攻读,学有所成!对得起皇长孙的称号,自然按照正常的年岁成家立业! 所以,还需太子妃多多督促才是!” 太子朱标,仍然是背对着吕氏。 此时的气氛,有些僵硬。 “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奏折处理,先走了!” 太子没有再管披风。 也没有食用,每次都会喝完的热粥。 他已经再三提示,吕氏应该知道他的意思了吧。 夫妻情分,牵绊太深,他不忍残忍对待。 可正因为了解,才知道她的命脉。 如是你再敢妄动,允炆就是那个代价。 他只身跨进黑夜中。 走向独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 东宫行道上,白日看起来,宽阔平坦,仿佛一下就能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可是,今日在夜晚上行走。 他忽然觉得如此艰难。 背后的太子妃在拉扯着他。 黑夜中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拉扯着他。 那看似近在只手的位置。 离他真的那么近吗? 第52章 景画舫!呵!男盗女娼! 吕氏是幸福的吗? 毕竟她都不曾被太子,以愤怒相待过。 夜色中,无人回答。 马上要进入腊月二十三,一年中最寒冷的几天。 夜晚的寒风,刺骨。 从皇城上方飘过,又辗转到东大街。 吹过马府,令开窗透气的马姑娘,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啊嚏! “马小姐,还是关窗休息吧,小心感染风寒!毕竟,再过几日就是大喜的日子。” 大喜的日子,当然指的是和宁王成婚。 只是,再过几日,已成定居的事情,没想到仅仅过了一日。 就掀起如此风波。 前日,经受到来自皇长孙的恐吓后。 她本来已做好悲惨一生的准备。 但,宁王殿下出现! 为她擦拭眼泪,宽慰她,教她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如何反击。 “你就先踢他下阴,再右勾拳,重重砸在他脸上!保准什么情啊爱啊,他都不记得了!” 想起当时他,现身说法,边说边演示,讲如何打男人,打痛男人。 手把手教给她。 一点都没因为皇长孙的出现,改变对她的态度。 这一日间,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热泪盈眶。 她现在,万分确认。 南康公主,说的很对! 宁王殿下,是她见过的最温柔的人! 没有因为他是马家人,就对她区别以待。 毕竟,马家是太子的铁党。 而宁王和太子的关系,不说人尽皆知,也是朝廷内外有眼睛的都看到的。 前几日被押宗人府,就是因为太子妃吕家弹劾。 本来,她心中还有些担心,是否会因为这个关联,而迁怒于她。 后来,到进宫那天,发现她太过狭隘。 在宁王姐弟眼中,她不是别的,只是未来的宁王妃。 宁王和南康公主,让她见到,何谓书中言的,皎皎月明之人! 她在那一刻,就产生,嫁给这样的人,真的很不错! 没想到皇长孙,突然横空而来。 可...宁王殿下,也未将这一天大的事情,作不同看待! “马小姐,马小姐!”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陷入遐想当中。 不禁脸色爆红。 “是,洛水掌殿,有什么事情吗?” 马恩慧,稍稍正色。 “马小姐,寒风刺骨,还是关上窗吧!” 洛水深吸一口气,压下想要扶额叹息的渴望,重又不含感情的说一遍。 一日间,这是她第十次和马姑娘说话,她没反应过来。 要不是因为今天外界流言的原因。 她都要怀疑长相飘飘似仙的马家嫡女,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好!夜色已深,是该歇息了!” 说着,她放下木条,关上窗,走向床榻。 只是...... 走着走着,又转回头。 “洛水掌殿,你说今日的流言已渐渐消弭,不会再有人信了,是吗?” 心中还是有些不信,再次确认道。 “是的!马小姐,殿下今日召集所有长安殿的侍从,他们从早忙到晚,此时京城中,关于你的流言,已是错漏百出,毫无逻辑!连五岁小娃都不会相信的言辞。 自然不可能再传下去。” 洛水说起殿下,脸上染起笑意。 果然,殿下还是那个什么事都难不倒的存在! “哦!我一直都在读书,对外面了解的很少,对殿下更是一无所知。洛水掌殿愿意说下殿下都喜爱做些什么吗?” 马恩惠一脸好奇,征求道。 她看着洛水一脸崇拜的表情,自然知道问她关于殿下的问题,肯定是愿意说的。 “当然!要说殿下的事迹,没有几个比我更了解的,殿下早上喜欢吃小笼包,大肉馅的,加葱......” 洛水谈到他的殿下,自然是滔滔不绝。 连刚刚泛起的困意,都消失无踪。 马姑娘也是十分体贴,将她拉到床上,两人并肩而靠,一个说一个听,分外和谐。 ...... 而在热闹的大将军府。 今日继续热闹。 自从大破北元王廷,回到京城之后,蓝玉这里的宴会,就没停过。 干儿子,义子们天天来报到。 也不用担心宵禁,喝完往榻上一躺,就歇在凉国公府。 今日宴席正酣。 有那识趣的立马来奉迎道。 “大将军!我们都听说马家姑娘,那事了?这手实在是高啊!高!” 干儿子冯颖不愧他的名字。 一来就竖大拇指。 对着蓝玉一阵夸。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怎么会使这么卑鄙的手段!老子要么做,要么干,哪会让人使劲嚷嚷!” 蓝玉砰的一拍桌子,不满道。 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怎么办。 不要紧,冯颖有办法。 “啊!儿子就说嘛!大将军神勇无敌,从来都是拎着抢就干的人,何时会做诋毁姑娘的无聊事,那李二还不信! 大将军,儿子不像李二,是一直相信您的! 来,敬大将军!” 冯颖将责任都推到李二头上,又换上贱贱的笑容。 至于李二,另一个义子,今日缺席。 “嗯,那是!背后嚼舌头,阴谋妇人之事,也只有那帮读书人,才干的出来!” 蓝玉哐哐饮尽碗中酒,谈起这件事,满是不屑。 “是啊!一肚子男盗女娼,天天在景画舫中嫖着姑娘,搂着一个,看着一个,还天天说什么礼仪,不知礼之类的。 我看他们就是给我们按上个礼,他们却不守,才好逍遥快活!” 冯颖义愤填膺,骂道。 领导赞同的,你要赞同,领导骂的,你要骂的更狠! “对对对!景画舫!呵!男盗女娼!” 蓝玉眼中狠狠,想到在景画舫遇到过的不好的回忆,恨恨骂道。 景画舫,秦淮河两岸七十八家画舫中,头面的存在。 此时,也正莺歌燕舞中。 “吕兄,腰还没好啊!今日无福享受咯!” 刘三吾花白着头发,配上一脸淫笑的表情,格外的...不和谐。 “哼!不能做还不能看嘛!今日吕某开心,要大饮三百杯!” 吕锋扯着嗓子大叫。 也不知道是高兴的发泄,还是发泄时不能办事的,痛苦的发泄! “吕兄,这次做的不错!一石二鸟,我看够那小子喝一壶的!庆!为吕大人庆!” 黄子澄满脸笑容,摸摸美人的脸蛋,心情舒畅! 第53章 宁王就藩招贤纳士! 十里花场秦淮河。 半车芳香在景画。 这句是描述秦淮河的美人,景画舫最多! 所以,景画舫最受吹捧! 文人墨客,将军权贵最喜欢聚集的风月场所! 更有官员人家,连回家的次数都没有来这里的多。 大明不限制官员逛妓院。 甚至还提供国营机构——教坊司,来支持嫖娼事业。 所以,明朝官员的夜生活是很丰富的。 此时,以刘三吾为首的小团伙们,还在进行中。 关于今日的流言,众人都在发表着看法。 “可...最后傍晚的时候,传言的效果变得不怎么好。要不明日再增加一点料?” 方孝孺一脸思索。 他原先是反对这条计策的。 因为太过,上不得台面。 不过,后来,在同僚的裹挟中,也就这么过来. 后来发现。 真香! 反正是谣言,信者有,不信则无。 和他们可没有什么关系。 “加!当然要加!我就不信,搞不了那小子,还恶心不死他!” 吕锋盯着美人滑嫩嫩的胴体,嘴中恶狠狠。 那豺狼似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歌女的身体。 腰伤快二十天,他都被憋死了! “嗯!老夫看还是得增加点手段,听说市井之人多喜话本小说?” 刘三吾,抚着胡须,沉吟一番后。 “对!妙!此计妙呀!刘大人大才!” 吕锋短暂的从胴体上移开目光,拍手夸赞。 “确实!某怎么没想到,话本不仅能提高传播度,还能能私密,最后,还可能流芳后世!” 黄子澄用筷子敲击着桌案,也是赞不绝口。 “确实!可行!” 方孝孺也一脸猥琐,莫名兴奋。 他想到有一些不能付诸于口的内容,可以写进书内。 嘿嘿嘿! 有人星夜赶考场,有人夜深谋龌龊。 这两波人,在同一个时空中,是不同的人。 但在不同的时空中,恐怕会成为那样的人! 刘三吾、黄子澄、方孝孺作为当世大儒,天下文人的领袖。 却行此龌龊之事,也不知当时应考时怀抱的,天下为己任之感,丢到了哪里。 ..... 孤独的明月,终会离去。 普照人间的太阳,终会到来。 太阳完全露出头,打更声连响七下,宵禁结束,白日来临。 只是今日清晨的开始,有些不同。 老王作为家中的顶梁柱,第一时间就爬起来。 要早早赶去城外的码头,看看今日能否接着活。 家中还有老母,妻子,一儿一女,几张嘴都等着他买米下锅。 哦,他需要忏悔一下! 他昨日听老李白话半天那什么马家小姐之事,耽误送货的伙计,少挣三文钱。 “当家的,这个饼你拿出去,饿了就吃,不要省着。” 妻子将一块胡饼塞到老王怀中,嘱咐道。 “哎!我不饿!何况等下和老李他们一起吃,就不在家用了!家里粮食不多,省着点。” 老王推脱,将饼又强硬的交回妻子手中。 赶忙,不敢回头地奔出胡同。 跑出老远,才敢回头望,幸好妻子没有追上来。 哎! 咕噜噜! 肚皮开始咕咕叫。 想他小时候也阔绰过,开国时陛下扩建应天府,占用他家的地,还补贴了一些银子。 可是。 他那不争气的爹啊,都给糟蹋完了。 没给他这个儿子留一点! 害他现在地也没有,生活着落也没有。 天天去找零工活,饥一顿,饱一餐的。 “唉!老王!你...怎么还在这里,正找你呢,快快!” 前方传来老李的呼唤声。 听声音着急不已。 听到喊声的他,瞬间开怀。 拍拍肚子,这下有着落了! “老李!今日这么早就找到活了?走走走!赶紧走!别被人抢了!” 老王快步奔跑过去,拉起老李就往前走。 步伐坚定有力,怀揣希望。 “唉...快!俺...可是想着...你啊,要不然...这么好的消息,我俺早...早去排队了!” 老李喘着粗气。 “别说了,咱认你这个兄弟!你放心!等下扛麻袋时,帮你多扛几袋!” 老王拖着疲惫的老李,奋力往前扯。 可不能去晚了,家里米缸见底,今日必须挣到工钱。 “不是,停...停停,慢点!” 老李嘴中反驳,但又太累,说话断断续续。 快到了,可以慢一点的。 “不能停!兄弟,你先忍忍啊,还有好远呢!” 老王憋着气,下定决心必须赶在最前。 “唉唉唉!停...停停停!到了!到了!” 老李慌忙叫喊。 “到了,到哪了!你说哪里吗?不是官府张贴告示的地......我的天!什么时候那里有一座高台?!” 老王也呼呼呼喘着气。 盯着前方的人群。 此时刚刚解除宵禁,天光还未大亮,影影重重中看到那里已经聚集不少人。 “不...不是啊!快!快...去排队!” 老李扶着膝盖,大口的喘气。 他的速度没有老王快,一路追着,累死。 “嗯?好!不过,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老王闻言惊讶一瞬,不过出于对老李的信任,还是先按照他说的做。 “老王!整理下仪表,我们今后的生计,全靠今天的表现!” 老李整理着自己的发丝,擦擦额角的汗水,一脸正经,仿佛要去做一件重大事情。 “啥?啥子哟!快和咱说说!啥生计?” 这话可惊着老王。 不会是去做家丁护院、打手? 还是跑堂跑江湖跑镖局的? 这些他有家室可都做不了啊。 家里一帮老小都靠着他,他出了什么事情,这个家就散了。 “宁王就藩招贤纳士!” 老李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 说着这句话,有着莫名的气势。 可是! “宁王就藩纳士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识字,又不会打仗的!” 皇子就藩,在应天府也有过好几次。 他们又不是没见过那些就藩前的皇子,都带了些什么。 几大车几大车的金银珠宝。 据七大姑的八大姨的儿子的朋友的哥哥的朋友的弟弟说的。 除了金银,就是财宝。 还有招募士卒亲卫。 读书人可以去试试,有才华的说不定也能加入到皇子的队伍中去。 像他们这样的,既扛不起枪,又不认字的人。 和皇子就藩,有什么关系? 第54章 宁王开出什么条件,给一斤黄金吗?让你这么心动? “当然有关系!” “殿下要的就是你我这样的人!” “你站在俺前面,俺胆子小,等下你在前面打个样!” 老王,被老李推搡着站好。 更是不明所以! 到底是个啥啊! “你倒是说,殿下都招什么人?有什么要求!” 老王心中惴惴不安,急声问道。 “唉!老王,你先说,你胆子大不?俺可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是去做将军.......呜呜....” “老天爷,快别说了!丢死人,那都猴年马月的事,还提那干嘛!” 老王一把捂住他的嘴。 这里人来人往的,说什么当将军。 别被拉过去当炮灰。 虽说现在他三十二,已经老了,但保不齐那些当兵的,不挑呢。 “呜...呜...放开!老王,俺可跟你说好,我是想跟着宁王去塞外的!” 老李费力挣脱开束缚。 却是道出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啥?你可别开玩笑!那地方能待吗?” 老王惊掉下巴,又抬抬,将它合上。 “不开玩笑,俺是认真的!俺刚才听到那些人念的招贤条款,听得热血沸腾!当即就决定跟着宁王去塞外!” 老李眨巴眨巴眼睛,黑黝黝的脸上一脸郑重。 那道眉间的疤痕,也格外显眼。 “......” 老王无语中。 感情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是刚刚做决定! “老王!你听俺的!跟俺一起去吧!俺有预感,这绝对会是一个好的营生!” “......” 感情这么大的事情,你不仅刚刚做决定,还要拉着俺一起去。 老王愣愣发呆五秒钟。 随后,转身离去。 “唉唉唉!老王,你干什么?快站好,等下没位置了!” “要去你去!我女儿才八岁,这么冷的天去塞外,就是送死啊!” 送死啊!!!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引来周围好奇的目光。 老李拉着他重新站好,有些沉重的说道。 “一激动,忘了你家妞妞还小了。不过,也不耽误这一会。你就等等,先听听宁王的招贤告示,听完你要是决定不去,那俺就自己去好了!” 老李咬咬牙,有些悲伤。 他和老王从小就是邻居。 邻居了三十多年,不知道有多少次艰难的时刻,是靠他家的米过活的。 当然,他宽松时,也搭救过老王很多次。 他们两家就是那句什么,远亲不如近的邻居,最好的写照。 若是要分开,他一个人去塞外,说实话,他还真的未必舍得。 “宁王开出什么条件,给一斤黄金吗?让你这么心动?” 老王乖乖站好,嘴中揶揄道。 “没有什么银子黄金,不过待遇好,有盼头!” 老李伸长脖子,不住的向前张望,期望刚刚念告示的人,再次念一遍。 还有等待那辰时正,开始的应征! “有盼头???” 老王嘴中咀嚼着这句话。 什么时候他们这些人有盼头了?! 还不待细问。 咚! 咚! 咚! 三声鼓响。 “来了!来了!又来宣讲了!老王,仔细听!” 老李突然激动起来,抓着他的肩膀不住摇晃。 好像要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抖落,来装这告示中的东西一般。 他也伸长脖子,仰望高台。 “宁王殿下将于正月十五就藩!凡是有意跟随殿下的诸位,都可以参加今日辰时正,开始的选拔考试!” 只见高台上,站着一位年轻的大人! 老王也说不清,只感觉那年轻人说话,吐字,还有那浑身的气质。 都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和见过的那些官员都不一样。 但! 肯定是大人! “此次宁王殿下将招贤人数为4300人! 招贤种类有: 招收种地开荒的100人,工匠1000人,上过战场的3000人,商人20人,读书10人!” 上面的大人不止一个。 哦,不是,是年轻人十来个,站成一排,全部是优秀的后生。 不过..... 老王眨眨眼,看了又看,朝着身后问道。 “老李!那高台上站着的不是大人吗?怎么会有女子?” 身后的人,目光紧盯着高台,目光定在那里,舍不得移开。 “啊!那都是殿下的人,男女有什么关系,不过,俺也觉得,他们肯定都是贵人!” “此次招贤的人才,殿下亲定为七等人才,待遇如下: 第七等:只管吃住,没有俸禄银钱! 第六等:俸禄一石米,没有银钱! 第五等,俸禄两石米!一两银子! 第四等,俸禄四石米!二两银子!” 听到这里,老王又忍不住,朝后偏偏身子,惊叹道。 “俺了个乖乖!” “怎么了?” “虽然咱没做过官,可咱小时候也富过,也是知道咱大明朝官员的俸禄的。” 听到老王的这句,老李终于扭头看过来。 “嗯,你就以前日子真好过!” “俺可不是指这个,指的是俸禄!一石米,够我一家六口吃一个月的了! 要是第四等,那就更了不得! 我都能每月吃上肉,给全家换一次衣服,还有余钱!” 想到这里,老王都忍不住流口水。 只要能拿到第四等的待遇,他就可以过上比小时候还富足的生活! 小时候的生活,是他这些年来,无数次午夜梦回,最渴望的存在啊! 忽然,他很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拿到第四等俸禄。 “那可不是,都快赶上大明朝官员的俸禄了!要知道,那九品官,也才五石米,还有折合成钞票,哪能比的了银子!” 老李眼神放光。 虽然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 可第一次,因为不太上心的缘故,听得并不仔细。 这次可要认真记住了。 毕竟,这些,他都是有可能达到的! 只听,念到这里的时候。 忽然换成另外一个女大人念。 她清脆的声音,咬字清晰,发音标准。 听着更为舒服。 “第一、二、三等人才,待遇无上限,俸禄百石起步,银钱百两起步!” 此言一出,排着队的人群,忽然间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这是真的吗?!” “快!打俺一下,俺不信!” “这...这...这...大人,你快说,要怎么才能应征上一二三等!” 喧闹的人群,犹如炸了锅一般。 嗡嗡的停不下来。 第55章 本令现今为宣传指挥部部长,暂为第四等 “俺的个乖乖,宁王这是要捅破天啊!俺记得咱大明朝,一品官的月俸才八十七石吧?” 老王的头炸裂,不管如何说。 宁王开出的条件都是惊掉人眼球的。 在巨大的喧闹声中。 冬日的暖阳终于露出全貌! 日大如盘! 照在人身上,驱散骨头缝里的钻着的寒气。 人会不自觉地放松。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的原因。 老王觉得自己身体里面忽然也充满力量。 不可遏制的,他也朝着高台上的女郎大声问: “到底怎样才能得到第四等俸禄!” 可是,在他看来,鼓足勇气的一句话,喊的声音贼大的话。 却淹没在声海中。 “嗨,老王,你想要第四等啊!,可是俺想要获得第三等啊!” 也只有身旁和他一起的老李注意到他的声音。 其他的人,都狂热的高喊着,看着高台。 由不得这些人不疯狂。 虽然老王还不知道怎样才能,应征上第四等。 可是有那来的早的,比如老李,已经在听第二遍招贤令的,此时身上还是一样的激动。 因为这些几等的俸禄,对他来说,就是余生的希望! 他不识字,不参军,家里没有做官的人。 下一代也不可能做官。 可以说,以前这些百石俸禄,离他都太过遥远。 让我们来看看大明朝官员的俸禄。 洪武十三年,陛下废除了传承一千多年的丞相制度之后,重新制定各级官员的俸禄,沿用至今。 分别是,正从一二三四品官,自千石至三百石,每阶递减百石,皆给俸钞三百贯; 最高的官阶当然是正一品,也才一千石!,钞三百贯! 一千石,指的可是年俸! 正五品二百二十石,从减五十石,钞皆一百五十贯。 正六品一百二十石,从减十石,钞皆九十贯。 正从七品二百石,钞六十贯。 正八品七十五石,从减五石,钞四十五贯。 正从九品七十石,钞三十贯。 当然这些每一阶的俸禄信息,老王和老李都不是这么详细清楚。 他们从小居住在京城中。 不过耳濡目染也都知道个大概。 所以才会那么激动,除了做官,只要应征上宁王的招贤令。 他们和大明朝的官员一样,得到同样的俸禄。 任何听到的人,都不可能不激动。 只是...... 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应征上呢。 那高台上的女郎,在沉默片刻之后,微微颔首。 咚! 咚! 咚! 三声鼓声重又响起。 在女郎扫视的目光下,众人渐渐的止住喧闹。 她轻咳一声,重又开口。 “第一二等人才,会由宁王殿下亲自考核,亲定俸禄!” 老王松一口气。 就该如此嘛。 不然,他以为多容易就能获得千石粮草,什么人都能去应征。 那这招贤令多半就是玩的。 “下面的话,很重要,请大家牢记!” 他静下心仔细倾听女郎的话。 “从第七等,到第一等!每一个应征上的人都会登记,每半年考核一次,考核通过后,上升一个等级,下月起领取新等级的薪俸!” 嚯! 轰! 人群顿时又喧闹不已。 老王也愣愣良久,怀疑自己听错了! 半年一升迁。 “老王,听到了吗?听到了吗?这就是我说的希望啊!现在俺拿不到第三等,不重要,只要进入宁王的队伍,三五年不行,咱就十五六年! 咱就不信,咱又不笨,每天看着那些一二等人都做些什么。 咱还偷学不会吗?!” 老李在身后絮絮叨叨的,念念有词。 语气也是激动不已。 仿佛已经看到五年后,他已经领着三等俸禄,月薪百石,买一只鸡再买一只鸡的美好生活。 老王愣愣的盯着高台的女郎。 反应无能。 只见那女郎继续道。 “升等级俸禄的参照物,大家可以看看本令! 本令现今为宣传指挥部部长,暂为第四等!” 嗡嗡嗡! 下面围着的人群已经炸锅! “部长?是什么官吗?” “肯定不是官员啊!她是个女子!但是...指挥部部长,这个名字又好像是个官......” “吼!俺只想知道,你每月真的拿四石俸禄,领二两银子吗?” 二两银子看着不是很多。 毕竟有那权贵之家的大总管大丫鬟,也是二两银子。 可还有四石俸禄呢。 依照物价而言,一石大米,二两一钱银子。 而且,粮食肯定比银子好啊,粮食多了,肯定不饿肚子,饥年还可以抗灾。 老王紧紧握住胸前的衣襟。 他刚刚还想着,什么时候他要是能获得第四等的俸禄,他这一生就满足了。 只是看着高台上年轻的女郎,那么瘦弱,那么年轻。 看着比他大儿子都大不了几岁啊。 “本令今年十六岁!” 女郎又开口。 可老王觉得他已经没脸再看,虽然没有人知道他在和高台上的女郎比较。 可是他的脸,就是不受控制的爆红。 羞愧! “本令,三年前,开始第一次应征,定为第七等!大家可以将本令的个人发展作为参考。 相信自己,努力!早晚你也能成为一二等人才!” 那女郎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给予台下人无限的信心! 三年,第七等到第四等! 十六岁!第四等!相等于九品官! 老王已经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的脑袋,淹没在狂暴激动的人群中,听不到其他人的呐喊。 别人的十六岁,还是一个女子,已经当了九品官。 而他,三十二岁,一大家子饭都吃不饱,天天奔波着就为一口吃的。 其实,他这里的联想有些勉强。 毕竟宁王定的第四等俸禄,虽然和朝廷九品官员的相差无几。 但官员就是官员,宁王招募的人才只是为他个人办事而已。 只是,光看俸禄就令人痴狂! 不禁半年得到一次晋升机会。 而且成功的榜样就在眼前。 高台女郎的现身说法,让所有人都对自己也能够晋升充满着无尽的自信! 咚! 咚! 咚! 三声鼓响。 人群已经知道,这是让他们安静的声音。 人,一旦获得希望,他们的自主性就会获得极大的提升。 留意周围的一切。 争取让自己更好! 现在,东大街的菜市口处站立的人们,就是如此。 老王也是如此。 “下面,本令即将宣布,宁王府招贤令应征条件。” 第56章 本次应征,采取毛遂自荐的基本原则! 终于到了宣布条件的时刻。 众人屏息期待不已。 古今中外,其实人外莫如是。 对于美的,舒适的,光鲜的,金钱的,安逸的生活的追求。 如果你不知道向上那条路的时候,只能浑浑噩噩,荒废度日。 但若你看到了那条路,很少不会有人想要走一走的。 毕竟人性如此。 刚刚从皇宫出来,同样来到东大街菜市口的朱权,如此感慨。 “是啊,都想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大秦的百姓也如此。” 始皇帝今日竟然也赞同百姓的立场。 真是奇了! 他不应该说,要什么光辉前途,你们皆是寡人的牛马,以供寡人驱使的嘛。 看来,汉唐宋一千年的历史变迁,还是对始皇帝有些改变。 “是啊,本王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你看这里聚集的喧闹的人群,就是对本王最好的肯定!” 朱权露出一声喟叹,有些满足。 虽然有些废粮食。 “嗯?你的目的不是想要将他们骗到塞外,再进行收割吗?” 始皇帝疑惑不已。 “噗!你将本王当成什么人,本王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不会食言的。” 朱权气愤不已,差点将脑海中的对话,骂出口,发出声音。 “愚蠢!如此耗费粮草辎重,乃兵家大忌!照此俸禄发出去,你每年六万石的俸禄光用来养这4000人,你的护卫军三千人,你成婚后的家人支出,怎么办?” 始皇帝本身认为,朱权制定的条款,只是将百姓骗过去。 到时,那些人生死全部操于他手,搓扁揉捏都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愚不愚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若是按照你的方法。颁布诏令之后,就不认账!那宁王这个招牌,就再也扶不起来了!” 朱权心里门清,怎样做合适。 而始皇帝之所以这么劝说,是有前科的。 他就干过将军队骗过去,然后食言而肥的事情。 “哼!寡人是在提醒你!你现在嘴硬!可是捉襟见肘时,你迫于无钱无粮的形势,还是要食言的!” 始皇帝还是不信。 基本的事实摆在这里。 朱权根本没有那么多俸禄,供养这么多人,这么多的支出! 重新有意识的第一眼,他就开始了解身处的时代。 了解这个国家的状况。 开国初期,一切欣欣向荣! 但以他治理国家三十七年的经验。 这个国家有太多的问题! 其中,财政就是一大问题。 而宁王小子,竟然还没到封国,就已经开始制造财政问题! “捉襟见肘......是啊,所以,为了不到那一刻,本王要努力啦!话说您的大秦都怎么增加财政收入?” 朱权皱眉思索。 当然有压力! 但他必须这么做。 就藩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老朱要他身为亲王的俸禄。 “大秦当然是土地租税,人头税,关税,盐铁私营税,林林总总几十项!不过你作为王爷,也没权利征收这些税!” 始皇帝不明所以。 “哦,我也不是想去做,我就问问!” “你小子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不告诉寡人!” ...... 在脑海中,朱权和始皇帝两人就,朱权的收入能不能供养的起这么庞大的支出,这个问题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 高台下,围观的人群,最关心的还是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得到,那些令人眼馋的俸禄! 此时,只听高台女郎,朗声道。 “宁王府招贤令应征条件,那就是——没有条件!” 什么???!!! 台下的老王震惊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所以说,这里才会有这么多人! 没有硬性条件,是个人就能上?! 转转脖子,看着远处不断奔来,汇聚在这里的人们。 不觉间,人群又扩大了一倍! 他已经算是排在前列。 “老王!听到了吗?!所以你我其实都有可能跟着宁王的!俺觉得,即使带着你七岁的小女儿,如果应征上的话,肯定要去试一试的!” 台下巨大的轰鸣声,又引得附近的民众纷纷好奇过来。 后来的人们,又像老李拉老王一样,回去拉自己的亲朋好友。 此场景,可比昨日流言传播的速度都要快。 宁王招贤令,没有要求,薪俸一石起!大家快来啊! 只一个早晨,从太阳刚刚升起到露脸的时间。 就搅弄的满城皆知! 东大街的菜市口已经人满为患,道路不通。 “现在这样,就是你想要的效果吧?!” 始皇帝问道。 “也不是!主要是热闹!热闹!” 朱权嘿嘿一笑,打哈哈。 “哼!” 不理会始皇帝的不满,他的所思所想,也不知道最后能如何。 毕竟以往都是在宫中,研制器械。 已经很久没有策划过一个项目。 对于前世的本职工作,陌生了太多! “本次应征,采取毛遂自荐的基本原则! 只要你自己觉得自己口才好的,能说会道的,请来应征纵横科。 觉得自己算数好的,能解鸡兔同笼题的,请来应征算术科。 觉得自己见多识广,去过西安、太原、蜀州、云南等大州郡三个以上的,请来应征地理科。 觉得自己特别会织衣裳的,手脚灵快的,请来应征制衣科。 觉得自己特别会养家禽的,能知道怎么使家禽快速繁衍不生病的,请来应征家禽科。 觉得自己懂医术,能够治疗外伤内急的,请来应征医科。 觉得自己会盖房子,盖的又直又牢固的,请来应征建筑科。 觉得自己会闻味,什么味道一闻便知的,请来应征斥候科。 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就是胆子大,不怕死的,请来应征死士科。 .......” 高台上,女郎清冽的声音,不断念着征文。 林林总总,不下十科! 老王光是听着,就觉头大,大致数了一下,有十几科呢。 他都选花眼,不知道选哪一科了。 “每一科都会有考官考核,考核通过者,进入下一轮,直至你被选中! 当然你也可以每一科都参加,只要你有精力! 但是每一科都只有一次机会! 在这里,温馨提示各位,先去你最想去的科目! 考核,辰时正开始,现在,开始倒计时!” 女郎,看看日晟,时间刚刚好,马上就要辰时正。 咚! 咚! 咚! 咚! ...... 巨大的鼓声,响彻在整个广场上。 老王的心脏,好像也跟随着鼓声的节奏,在跳动着。 而且越来越快! 不花钱的机会,试试吧! 试试又不吃什么亏! 第57章 不过关! 理由:不懂得深入思考! 皇城根,应天府。 有一位应天老爷,平时不声不响,但每当应天府有什么大事时。 这里总是最快得到消息的。 应天府尹梅殷,有些痛苦的捂住额头。 听到东大街的乱象。 再次后悔,自己为何要接应天府尹这个官职。 舒舒服服在五军府做个点到的统领不好嘛。 非要接这个麻烦事多,得罪人,不落好的皇城根县令?! “来人!来人!去,将北城区南城区的兵力,抽调一半到东大街,维持秩序!务必使伤民众相互践踏、伤残等集体事件,不再发生!” 应天府尹梅殷快速的吩咐。 先这样处理。 再接下来......他必须上一道奏本,陛下的儿子还是由陛下您亲自管教吧! 最后还是关进宗人府中,等就藩的当天再放出来。 不然...... 他就苦了喔。 上次悄无声息,帮他摆平承恩侯的事情。 这次又是万人空巷的招贤令事件。 明日后日不知道还会发生何事。 宁王殿下有没有天生异相,与众不凡,他是没发现。 可他打架斗殴,组织人,煽动人的本事,他是望尘莫及的。 快速写完奏本,让人立马送到陛下面前。 他也就算尽力了。 ...... 应天府梅殷的反应,不是单个人的感触。 还有黄子澄等人的。 本来昨日已经连夜找人写就一篇声色并茂惹人遐想的,古色古香的话本。 就等今天印刷一番,拿出去兜售。 可今天的这一出,却是让他们改变了计划。 宁王就藩招贤令,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应天府派兵维持秩序,陛下也亲自过问。 务必不使这场民众聚集造成群体性事件。 这是送上门的把柄,岂能放过?! 可是送上去的弹劾奏折,如石沉大海。 皇帝没反应。 他们...... 好吧,一计不成,再换一计就是。 此时的老朱,在做什么呢。 他在闭目养神中。 刚刚看过新呈上来的奏折,无一例外,都是弹劾朱权蛊惑民众,扰乱秩序,妄自尊大。 其实,初次看到奏折时,他也有些愤怒。 想要将老十七叫过来打骂一顿。 可后来想想,他也没错。 关于大明俸禄,定的过分稀薄,和大宋的没法比之类的奏议,他听过太多。 这次,因为老十七的招贤令又有人提。 哼! 他暗自记下那几人的名字,就递给锦衣卫牌子,去查查这几人有没有贪污受贿! 老十七发布招贤令,他微一思考,想到这么几个原因。 第一是转移马姑娘流言的传播。 不管他是否有这层意思在。 从结果上来看,老十七这一手做的实在是妙! 试问,只仅仅一天的时间,被传的沸沸扬扬的马姑娘流言,现在还有人在谈论吗? 再有就是做给他这个父皇看。 他要招募人才了,父皇你看着办吧。 秦王就藩基础配备有,亲王护卫军三千人,车马牛羊两百头,金银器物无算。 其实前面他几个哥哥都有的,也该为他配备上。 这么久没给他准备,看来也是急了。 想到这里,老朱睁开双眼。 “施理,你去五军府一趟,给宁王选三千人的护卫军,记得,要精锐!” “是!老奴现在就去!” 永远在侧,随时待命的施理,闻言答应一声。 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针对朱权的一场场不满报复,都在老朱这里折戟沉沙 事已成定局,不会再有更改。 毕竟这么优秀的儿子,老朱也很想知道,他能够到达哪些高度。 不过是闹出的动静大了一些。 这帮臣子们就觉得不可忍受。 看来,果然还是要换一批臣子啊。 老朱,在这里想着怎么和臣子们一日三斗! 而招贤令处,众人已经开始进入正式的选拔阶段。 老王最后还是没抵住,强烈的诱惑。 那平时无法忍受的饥饿,好像也不见了踪迹。 他望着前方一个个方阵中,参加考验的人们,心中紧张不已。 原来,这么难的吗? 十几个方阵,每次进入五十人,三声鼓响,计时开始! 你要现场测试。 比如他刚刚听到的,同写一篇命题文章。 能在一刻钟内提出解决办法的才算考核通过。 可是,那命题复杂的很,从刚刚到现在也没人解答出来。 而且一题一换。 比如,你怎么测算出一头大象的重量。 请写出你能想出的所有办法。 读过三国的都知道,曹操的儿子曹冲,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想出称象的办法。 可是只写出这一个。 不过关! 理由:不懂得深入思考。 哎! 老王满耳听到的都是叹息声。 还有骂骂咧咧的抱怨声。 这么久以来,竟然没有一个被选中。 他更显紧张。 手心中开始冒汗。 你要在五十人中名列前茅。 被记录官记下你所用时,和答案,当场判定是合格,还是进入下一场。 对于人生前三十年,一场考试都没参加过的他而言。 绝对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而且,他选择的科目,还比较特别。 人还特别的少。 此时老李也不在身边,紧张的心情也没法诉说。 终于,下一场就该是他了! 他深呼吸几口气,看着高台上大大的沙漏。 这轮沙漏结束,就是他的考核时间。 准备中!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嘈杂声。 隐隐约约间听到。 “什么狗屁招贤令,这都一上午了,都没听哪个人成功过!小爷看着根本就是骗人的!” 骗人的?! 老王一惊,不太可能吧。 毕竟这么多人,还是皇家宁王的招贤。 “小爷选的死士科,你让小爷顶着个苹果站到那,让后面排着的人朝小爷射箭!这不是要谋杀吗?后面那人是我朋友,他根本就没摸过弓!” 啊! 这么离谱的嘛。 还好他没有选择死士科。 而是选择这个没有任何危险的...... 还是先不说,一个大男人,选这个,他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没看到后面一排排都是女子嘛。 那边的争吵声还在继续。 并且越来越大。 老王有些心慌,毕竟马上就要轮到他,别出什么事才好啊。 第58章 殿下!刘大想要尝试一下!请给俺一个机会! “如此考核,真的有招才的诚意吗?!” “对啊!是啊!考核开始也有一会儿,为何我等还没看到有人成功过!” “是啊是啊!整整一上午,我盯了一上午,也没一个人!” “骗子!宁王就是个骗子!开出高俸禄,只是给我们看的,却不会用我们任何人!” 那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 老王的心变得越来越慌乱。 此处人挤人的,若是出了乱子,逃都没处逃。 他下意识的去寻找邻居老李。 可是入目所见都是人头。 吵闹的人海中,一眼望不到头。 他看看近在咫尺的考核,又低头看看双掌中的指纹。 想起妻子早上硬塞过来的,那个饼的温度。 他觉得还是先去避避风头,等没有骚乱再继续排队。 毕竟考核说是十天,现在才第一天,还早呢。 “老李!老李!老李!” 还得喊上老李一起去! 不过刚叫喊出声。 那动乱的源头,响起一道大到撕扯的声音: “宁王是骗子我们的!我们砸掉这些骗我们的东西!什么考核!都是骗我们的,砸!砸!砸!” 最后一个砸字。 高到破音。 来了! 动乱,还是来了! 老王猛地一激灵,弯下腰猫着步。 准备慢慢挪动到边缘。 这些不干人事的家伙,你们应征不上就砸,可我老王还想应征呢。 暗自咒骂一番,却也毫无办法。 只能先行躲避一番。 砰砰砰! 瞄一眼! 果然!不远处的叫嚷已经变成打砸。 只是! 变故就在这一刻! 砰砰砰! 老王再偷偷瞄一眼。 就移不开目光了。 只见打砸的那几人,已经被躺到地上,动弹不得! 吵闹不满的声音,仿佛也被惊吓住。 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仅仅几个呼吸间。 就连老王,离那里本就几步路的距离,也没波及到。 动乱就被止息! 然后。 呼啦啦! 前面的人群,一排排跪倒! “宁王殿下驾到!” 一道长长的呼喝声响起。 让人们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 老王也随之跪倒。 他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那人身着明黄色锦衣,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白净的脸上,阳光灿烂,见之就心生欢喜。 老王悄悄盯着,看了又看! 这就是宁王殿下嘛,年岁看上去很小,和他儿子差不多。 而且,看上去,很好相处呢。 朱权步入人潮中,左右侍卫护守。 分开人流,来到争吵现场。 没有寒暄,直接开口道: “你们若是不满意,可以不参加考核,自行出去就行!何来打砸一说!分明是聚众闹事之人!” 这是第一个,但不会仅仅只有这一个。 不管他做什么,有些人就是要破坏。 天生敌对者。 他不知道是谁,但已有所防备! 对这些收钱办事之人,不用手软! “来人,扭送应天府衙!按律判刑!当判三年!罚五金!” 他当然决定不了,应天府尹的判决。 但是,在此时此地,背诵一下律法知识,普法教育一下。 谁都不能说什么! “宁王!宁王殿下,你欺骗我们!你是个骗子!大骗子!” 其他人都面露恐惧,害怕不敢出声。 唯独一人倒是还在演戏。 即使知道会被判刑,也死咬着他不放。 拿了钱,还挺有职业道德,演戏演的不错! 朱权有些兴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温和,不见斥责,和高高在上。 那本来桀骜不驯,一脸愤怒演戏的人,鬼使神差的回到: “小爷....爷....” 小爷的自称说惯了,一下子没改过来。 “嗯?” 朱权微微皱眉。 “我...俺叫刘大!” 刘大?! 因为离得近,一直在旁围观的老王,有了反应。 刘大,这个人他知道的。 “多大?做什么营生?” “回...王爷,您...您还是别问我怎么营生。” 他脸色讪讪,不自觉的摸向下巴上的疤痕。 “那你可有参加死士科的选拔?” 朱权又问道。 “没...还没有。” 刘大吞吞吐吐,万分不好意思。 还没选拔,就说人家是骗子,这怎么看都是来搞事的。 只是他也有些懊恼。 本来就准备,今日霍出去,也要搅乱现场,没想到被一个宁王殿下问两句。 他就不自觉的回答了。 作为有名声不错的江湖人,他不该这么破坏规矩的。 “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我觉得死士科很适合你!你有胆气,重义气。看身姿,力气也不错! 若是在死士科,努力几年,不说第一二等,混个三等应该没问题的。” 朱权拍拍他的肩膀,称量一下他的身形。 “......” 刘大被突然蹲下身的王爷,弄的不知所措。 听到他的言语,胸口急速起伏。 他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却..... “只是,没办法!现在,你要去坐牢咯!” 朱权一脸遗憾。 拍拍手,站起身。 而仍是坐在地上的刘大,愣愣的看着那个还不错的王爷远去。 越来越远。 身旁已经有他的同伙,被拉起。 是要送往应天府衙吧。 在里面的蹲几年。 但是能拿两百两银子,这是他正常替人备货一辈子都拿不到的银钱! 等三年后出来,他拿着银子,可以逍遥快活。 这笔买卖,做的不亏! 只是,为何,听到那个王爷所说的第三等俸禄,他心中又生出强大的不甘! 好像有句声音在呐喊! 让他抓住! 抓住什么! 全副铠甲的侍卫,已经走上前来,押着他的肩膀,绳索绑着他的双手。 这些,仿佛都和他无关。 内心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呐喊! 侍卫们提起他,逼迫他转身。 可是他不想。 他盯着宁王的身影,想一直看着。 砰! “老实点!快走!” 侍卫的呼喝声。 他被一脚踩在地上。 两百两银子,或者宁王! “宁王殿下!!” “殿下!刘大想要尝试一下!请给俺一个机会!” 刘大奋力挣扎着,朝着宁王的背影不住呼喊。 老王一直在看着。 看着和他儿子一样大的宁王殿下。 轻而易举收服他眼中的大人物。 刘大,可是他们圈子里的风云人物啊。 有勇有谋,为人仗义疏财,道上混的都知道他。 被宁王一番话,就收了去! 第59章 两日时间!宁王的头号,在家家户户中传颂! 其实,对于刘大,老王是羡慕的。 若是那小宁王,对他说出‘你有胆气,重义气’的话。 他会比刘大,更积极的,投入到宁王麾下! 他们这样的人,哪里有机会效忠一位王爷。 若是有这样的机会,做梦都要笑醒了咯! 热闹散去,宁王也没有再留下只字片语。 招贤令考核继续进行。 只是老王因为猫腰往后偷溜的原因,现在又排在后面一些。 哎! 没办法。 都是自己的选择。 就在焦急的等待中。 不一会儿! 左前上,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喝彩声! “第三等俸禄!有人获得第三等俸禄啦!” 老王闻言也是一喜。 果然! 还是有人能够应征上的。 他就说嘛,宁王怎么会是骗人的呢。 心里面羡慕不已。 不由凝神细听。 工匠科,果旺的字眼传入耳朵。 果旺! 这是一个幸运的名字啊! 宁王招贤令,逐渐步入正轨。 有第一个人才。 后面,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你让果旺过去领三等俸禄,就是个托的作用吗?!” 始皇帝如果有表情的话,这句话应该是面无表情。 “当然...是!人才!众人中有才干者,哪有那么多!你看一上午或许都没有一个能应征上的,本王若不做些准备,即使再相信本王的人,也会逐渐丧失耐心!” 朱权悠悠一叹。 这都是被逼的啊! 不过果旺评为第三等,也是他的真才实学,没有作假。 ...... 两日时间,瞬息而过。 对于专注于一件事的人来说,时间也就是记载这件事开始发展到结束的工具。 要说京城中,不,应该扩大到京城圈,包括苏杭等地。 这两日最热点的话题排行榜的话。 排在第一位的,当然是朱权的招贤令! 甚至有那小茶馆中,为了招揽些生意,专门派人盯着些。 那些人考核通过,评定等级,都记录在一本小册子上。 装订成册,在茶馆上供人查阅。 两日间,也才仅仅只有60多人,应征上去。 最多的是第七等,或者说几乎都是第七等。 连第六等,也零星的就两三个。 考核难度,可想而知。 而满京城的人,京城近乎百万人口,近来全都热议这个话题。 又有二十万人,正在参加朱权的选拔! 20万选拔4000人,几乎是百里挑一的选拔,比中进士中秀才还艰难! 秀才的得中率也才三十比一。 和百里挑一的宁王招贤而言,差的远了。 而且报考规模上,也不是一个轻量级的! 应天府每年报考秀才的人数,才有多少,3000人左右! 最后只能总结说。 宁王的此次招贤考核! 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由各阶层跨科目! 不分性别老少! 全民参与的一次综合性考核比试! 应天府的每家每户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或者,可以换个词语,现象级选拔! 全民皆知! 只两日时间,宁王的头号,在家家户户中传颂! 瞬间超越老朱的其它孩子们,超越大明丞相将军高官权贵,超越才子佳人,超越景画舫最红的头牌吴香君。 甚至超越当朝太子,朱标。 成为和老朱并肩的,红的发紫的名字! 就是说,在大明洪武二十二年冬,腊月时节。 身在应天府中,对国家朝政从来不关心的你,可能不知道当今的太子叫什么名字。 也不知道开国皇帝在这一年中,又发布什么利民的政策。 但是,从邻居们口中,从街上路过时买份小笼包的老板娘口中,从回到家里坐在餐桌前吃饭时妻子谈论的口中。 每一个人,都会向你提起宁王殿下招贤令! 并且强烈要求你,也必须去试试! 可能身在那时的你,听这个名字都听吐了。 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一听所谓的招贤令内容。 然后,真香的,加入到排队当中。 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第一等第二等的人物。 ..... 有道是,牛刀小试,只为转移一波应天府人民的注意力。 顺便给娱乐匮乏的应天人民找些事情做。 再顺便锻炼一下五四院中,即将和他一起随行的良才们。 再顺便钓到几个人才。 反正,就是多方面原因,造就朱权做一场招贤动作。 没想到,却会造成惊天的现象。 应天人民热闹的,堪比过年! 离过年还有十几天呢。 来排队考核的人越来越多,需要的考核官越来越多。 出动的治安队伍越来越多。 摊子铺的越来越大! 朱权,开始愁了! 愁的饭都要干三碗! “呵!办到这个地步而不出错,你很了不起呀!” 始皇帝在脑海中的这一句,也不知道是夸奖呢,还是讽刺呢,还是讽刺呢。 “啊!招贤令的列车已经发出,现在正在加速中,不能暂停,不能暂停。” 朱权急的开始喃喃自语。 自己劝自己。 他只有十天的时间,用来招4300人,每日招430人就够。 可是现在的接待速度,每天大概八万左右,不到十万人。 可是排着队的人,日日望不到头。 依照应天府的人口统计来算。 十天时间肯定不够接待的。 到时候怎么平息,没有排上的人的愤怒? 想想头有些大。 就在烦恼中,熟悉的小黄门,绷着脸又来了! “宁王殿下!陛下口谕,令您快快前去见他!” 哎! 听到传唤的朱权,长长的叹一口气。 两日间,这已经是被叫过去的第四次! 每次都是将他一通骂! 越骂越狠! 昨日还动上手! 鞋底板砸在身上,啪啪啪响。 这哪里是过去面见父皇,分明是过去受刑! 朱权磨磨唧唧,有些不太想去。 最终还是在小黄门的催促下,勉强前行。 “你个惹祸精!你看看你看看,这些!这些奏折,都是弹劾你的!” 这不,还没进去呢。 扑啦啦,一堆奏折就朝着他脸正面砸来。 要不是躲得快,伤到嘴巴眼睛,十多天都好不了! 他马上要成婚了! 老爹也不注意一些。 砸伤了怎么办。 朱权也不敢出声控诉。 乖乖跪好。 “父皇!儿臣知错了!” 这句话,他说的第十次! 第60章 天生帝王的料子啊!可惜,不是嫡长子! 俗话说,有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是,朱权的认错,那也仅仅是认个错,表个态。 至于其他的含义,不要误会,什么都没。 所以老朱本来已经愤怒不已,叫来儿子,就是要发泄一番。 可一听这话,犹如火上浇油! 瞬间,还在胸口的怒气,直冲脑门。 “咱让你知错了!咱让你知错了!” 老朱拿起桌上的棍子,就开始撵着朱权跑! 棍子?! 前两日桌子上还不见棍子呢。 怎么今日就有了? 老朱还使用的还这么顺手。 不会是专门用来打他的吧?! 快速迈动着双腿,在太和殿内绕着圈圈。 幸好太和殿够大,有柱子能够遮掩闪避。 一逃一追,伴随着时不时的叫骂,还有被击中的嗷嗷声中。 两人已经绕柱好久。 “父皇,你的体力真好!哪里像六十岁的老头子啊!跟我这十二岁的小伙儿体力都差不多!” 朱权真心实意的,这么觉得。 可老朱本来已经气喘吁吁,有些跑不动的身体。 听闻,又升起一股怒气。 “你说谁是老头子啊!咱怎么就六十了?啊!明明还有两年不到!还有,谁和你体力差不多!你个小猴子,逃不出咱的五指山!” 老朱挥舞着棍棒,追到朱权,就连续给个五六七八下。 也不怕把他打坏了,反正从小皮实,打多重都没打坏过。 还有,对于儿子的话,每一个字都要反驳一遍。 每一个字说的都不对! 有时候老朱就不明白。 老十七明明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他眼看着长大的。 这么小个身体,这么小个脑袋,又被锦衣卫从小盯着。 怎么就能惹出这么多祸呢。 现在的老朱,本能的不想想起,那小脑袋不仅能惹事,还能有各种利国利民的发明。 “你赶紧给咱停止!狗屁招贤令立马停止!咱都快被烦死啦!” 老朱不跑了,不追了。 站在原地,厉声喝道。 每日呈上来的奏折,现在已有一半是弹劾这小子的。 还有些官员,直接建议老朱,让宁王立即就藩! 婚也别成,年也在去大宁的路上过。 反正是,宁王别在京城里祸乱他们。 看到这些奏折,他就愤怒! 感情不是你的孩子?! 哪家孩子出远门,连年都不让过?要在路上过春节?! 训斥一番这些官员。 回头来,又教训自己儿子,太能惹事了! “父皇~!来,儿臣教您...额...儿臣有方法!” 看着他爹又举起的棍子,朱权立马改口。 “父皇!儿臣真的有办法!您呢,就坐下来歇着。” 朱权推着老朱坐下来,为他捶捶肩膀,口中继续。 “您呢,现在不是政务都交由太子定夺嘛?怎么还这么亲力亲为查看这么多奏折呢?” 本来准备说方法的朱权,看着桌上依然堆满的奏折。 要知道刚才老朱,可是朝他扔了无数本,现在还在地上躺着呢。 “你管那么多干嘛?!有办法就快说!要不然快点去给咱将你那什么招贤令,趁早给咱暂停了!免得这么多事!” 老朱迅速拿起手边的棍子,朝着儿子的胳膊,就是一顿猛敲。 朱权痛呼不已。 暗道,好好好! 敲的好,到时,我也要这么打我儿子! 马德,打不到他老子头上,只有打他儿子了! “是是是!父皇!我说我说!” 朱权离得远些,躲避密集的棍棒,口中赶忙道。 “......” 换来老朱的死亡凝视。 “父皇啊,你是一个人!太子大哥是一个人!而大明的百姓呢,有千千万万!您管的过来吗?!” 老朱已经额头爆筋。 不知道为何,这个儿子每一句话都能气得他上头。 从小如此! “别别别!父皇!正题来了!正题来了!” 朱权眼看着不对,不敢再放肆,再挑衅,老朱就要暴走,就不是挨棍子。 而是挨挺仗了! “父皇!儿臣的建议是,您可以多找几个您信得过的小臣,来帮您处理奏折!” 朱权语速极快。 在老朱棍子落下来之前,将一句话二十多个字,一气吐出! “放你娘的屁!还以为你小子,能说出什么样的良策,原来如此狗屁不通!” 老朱对朱权的期待还是很高的。 没想到就是这个。 他没觉得有什么用。 “嗨!父皇,你可别觉得这没什么用!你知道丞相是怎么处理政务的吗?” 朱权又想讲大道理,可是想想讲话的对象,连忙打住。 “父皇肯定是知道的!丞相统领全国事务,具体由六部各衙门执行!而丞相负责决策! 也就是和父皇的工作性质相同! 所以自古皇权旺盛的时候,相权必定是弱的! 比如始皇帝,汉文帝,汉武帝。 唐代的唐高宗、武则天等。 这些都是开国前期,权利还在君王手中的时候,强势的帝王。 他们当政时期的丞相,几乎没有在史册上留下过多记载,有所成就的!” 朱权一讲起来,就滔滔不绝,大有谈古论今,褒贬时政之势! 他的神色,变得认真,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夺目的光彩。 这是他感兴趣的领域啊! 老朱将儿子的状态看在眼里。 暗暗叹息一声。 此番话,若是由太子说来,他会夸赞不已。 若是被哪位众臣说来,他也会觉得有才,可以考虑重用。 可,被老十七说来,他...... 高兴,欣慰,痛惜,各种情绪,反正是又高兴又头痛,满复杂! 天生帝王的料子啊! 可惜,不是嫡长子! 老朱内心感叹,面上不露分毫。 目光鼓励的看着儿子。 不管如何,让他说吧,尽情的说吧! 朱权接受到老朱的目光,心中备受鼓舞,这是他对历史的理解。 但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瞎琢磨。 哦,对了,现在有始皇帝,可以一起探讨。 但是,得到老爹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而相权强盛的时候,君权就陷入危险!这一个时期,大多会发生丞相临驾于帝王之上,满朝都是宰相的门生故吏! 皇帝成为摆设,更有甚者,被杀被废!或者干脆改朝换代! 如霍光,王莽之流!” 朱权越说越兴奋。 已经有些刹不住! 因为老朱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第61章 那你喊什么剑来?!啊!不能好好吃饭啊! “再有一些皇权和相权相处融洽的时期,则被历史称为‘君臣相得’,‘明君贤臣’。‘某某盛世’! 如汉高祖之于萧何,唐太宗之于房玄龄、杜如晦! 不过这样的事情,需要君王有能力,臣子甘愿效忠配合。 这种情形,在儿臣看来,历史上并不多见!” 精彩呀! 若不是面对着的是自己十二岁的儿子。 老朱恨不得拍案而起,为其喝彩! 老朱是半路出家,当的皇帝。 原先的职业是农民,后来是和尚,落难时当过乞丐。 后来像是巧合,又仿佛命中注定的,踏上起义军这条路。 之后,就是高歌猛进,一日三升。 最后升到顶点,登基称帝的位置! 可以说这一步步都是他,拿命拼搏换来的! 所以他一手缔造的大明,为何要交给丞相管理。 就像你白手起家,拉人拉资金拉项目,最后成为家喻户晓,行业中的南波万! 结果聘请的经理人,要和你分权,你有什么事情都要和他商议。 自己想拿决定还不行! 抱歉,总经理才是具体管理公司运营的人! 那你肯定想的是,拿掉总经理的位置,自己上! 所以,拿掉传承一千多年来的相权。 全部归于君权。 “嗯!分析的不错!” 老朱难得开口夸赞。 最多只说一句,绝对不夸第二次。 皇子们,有一个算一个,得多敲打! “嘿嘿!父皇,所以您老人家嫌和丞相角力麻烦,才一举取缔丞相的职位,自己上是不是?” 朱权虽然是笑着说的,可也有些苦涩。 “废话!胡惟庸造反案,你不知道啊!咱的大明,再让他折腾下去,都成他的了!咱忙一辈子,就为他做嫁衣裳?!” 说起胡惟庸,老朱就余恨未消! 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惜野心太大! “额...我的意思是,您累不累?每日五六个时辰困在桌案上,从早起到日暮一直在看奏本,您累不累?!” 朱权给老朱捏捏肩,按按头。 这一点,也是他特别佩服老朱的。 现代人,要是做几个月996,必定叫苦连天。 长年累月下来,不是职业病,就是身体机能下降的可怕。 可是老朱,可是699,干了三十年,还活到71岁! 你想一想就知道,这是需要多么大的意志力,和强壮的身体! “哼!再说废话,就下去领板子!” 老朱可不软弱,也不屑回答软弱的话。 累! 那当然是软弱的话! “父皇啊!您看您现在,皇帝的事务您出力!丞相的事务也是您处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老朱现在就是如此,董事长的工作他要做,总经理的工作也揽着! 处理各大功臣集团的利益,也就是小股东,吵架叛乱分红。 权力交接过程中,儿子们的利益分配。 这些都是作为董事长,大明公司的拥有人,必须要处理解决的事情。 此外,他还需要做总经理的工作,大明公司运行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效益好不好,底下人吃得饱不饱? 一直积累的问题要不要解决?怎么解决? 重要岗位上的人员配备,是不是自己人,信不信得过? 每日会议,年度计划,年度总结,都得在,都得参与! 说实话,朱权听着都觉着累! 反正要他说,若不是有太子在他身边帮着,即使是老朱,也得累趴下。 “你要重新分离出相权?!” 老朱何等聪明之人,闻一知二,举一反三! “是啊!是个人都知道,两个人的活儿交给一个人做,必定会累着,一时半会还好!可长年累月下来,铁筑的身子也不行啊!” 朱权担忧着,目光还在不断扫视着老朱全身。 看看现在有没有出什么毛病。 啪! 棍子打在额头上的声音。 “往哪看呢?说事就说事!别想其它乱七八糟的!” 老朱的棍子毫不留情,快准狠的敲上去。 面对老子的倔强,儿子只有服从的份。 “啊!是!儿臣的意思就是相权,必定要分离出去。这才是一个健全的政治制度。不然您老勤奋刻苦,后世子孙懈怠懒政,他们不定想出什么招式偷懒呢。” 朱权恨不得,将大明后面的皇帝,比如嘉靖万历的事迹,一股脑的告诉朱元璋。 您在世的时候兢兢业业,谨小慎微的打下偌大家底。 可您的后世子孙,可是一点都不心疼。 不上朝,那是家常便饭,不批红,那是使性子! 反正,就是不正经干皇帝的活。 就是玩! 听到这里的老朱,终于认真起来。 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太和殿中,一时陷入安静。 朱权才有时间,挪开目光,看看现在的天色。 殿中,不知何时已经点上烛火。 殿外已经陷入一片黑暗。 原来早就天黑了啊。 咕咕咕。 肚子发出饥饿的信号。 也打断了沉思中的老朱。 “嘿嘿嘿!不好意思,它叫不叫,儿臣控制不住。” 朱权抱着肚子,一脸憨厚。 “傻样!咱还能不让你吃还是咋得?施理!” 老朱斜眯一眼朱权,吩咐一声。 随即,菜就端了上来。 老朱这里是有小厨房的,不用嘚嘚嘚跑几个宫殿,到御膳房去拿。 朱权嘿嘿嘿傻笑着。 也不多言。 端起米饭,就着一份菜汤,就炫起来。 三两下间,一碗米饭就见底。 “剑来!” 朱权咽下口中的米饭,伸出空碗,朝候着的小太监叫道。 不过闻听这两个字。 吓得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腿脚哆嗦不已。 老朱也目露疑惑? 这小子拿剑干什么? 难道要舞剑给他看? 他正在想事情,可没时间看! “嗯?你干嘛?!” 老朱开口问道。 “盛饭呀!今天费了这么多脑细胞,饿死了!” 朱权先夹一口菜,咕咚咕咚咽下去,才开口说话。 不明所以。 “那你喊什么剑来?!啊!不能好好吃饭啊!” \\\"什么什么?儿臣叫的是饭来!饭来!吃完了,盛饭啊!\\\" “你个兔崽子还敢反驳,就交的剑来!整个殿中都听到了!施理,你说是不是?” “施理是你殿里的人,何况你还是皇帝,你问他,他敢说个不吗?” “我看你是皮痒痒,等下咱吃完饭,就给你松快松快!” “哼!你要是不想听我的政策,你就打吧,打的越狠,忘的越多!” “逆子!还敢威胁你爹!我现在就想看看,你脑子里的玩意,能不能打的出来!” 哎呦! 哎哟哟! 可怜的朱权,是在老朱的棍棒下吃完这顿饭的。 第62章 您老也别生气!向来是开国的第一代明君! 太和殿。 夜色昏黄中。 却露出一点温馨。 父子训儿,儿子气父,吵闹不已的氛围,却漫出一股特别的情谊。 晨昏定省,本该来请安的太子,今日也未来。 殿中的老朱,今日也放下手中繁忙的奏本。 端来一壶牛乳,慢慢品味着。 “嗯!可以!好喝!不是儿臣说,父皇,牛乳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矿物质等!营养丰富,特别适合小孩和老人!您该多喝喝!” 好吧,其实不是老朱想喝。 主要是老十七想喝。 “你要是不说后半句,咱还觉得挺好。” 老朱今日吃的有些多,此时身体正在消化食物,没有多余的能量来发怒了。 “额...老有什么不能承认的,老就老了嘛!年轻有年轻的风采,老有老的感悟,哪一段不比哪段好!” 朱权反应过来,老朱是不愿意别人说他老,劝说道。 “你倒是想得开!咱希望到你五十八岁的时候也能这么想。” 老朱斜睨一眼朱权,哼哼。 “好了,快点说,你具体要怎样分离出相权,而又不削弱皇权。” 面色一正,严肃问道。 “父皇!儿臣建议可以建立内阁制度!” 朱权也将心一横,准备再次接受老朱,爱(棍棒)的暴风雨。 他提出的肯定要惹怒老朱。 不过,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啊。 “内阁?说说看。” “父皇,丞相之所以有能力和皇帝争权,是因为他是天下官员的代表!而皇帝需要天下官员帮他管理天下,所以丞相才有权利! 但,如果这个代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呢?! 是一群皇帝可以随意罢免,用的顺手就用,用的不顺手就丢掉!” “妙啊!妙策!寡人当初怎么没想到有如此制衡三公九卿的方法!”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老朱。 而是在脑海中,一直默默待机的始皇帝。 他是三公九卿的第一位制度任用者。 虽然凭借着无与伦比的个人威望,威压众位满朝文武官员。 但他的子孙就无能多了。 “继续!” 冷酷的老朱,却是知道,这些仅仅是制度的一点,肯定还有后面。 “是!六部官员只是执行机构,而决策机构就是皇帝和,内阁! 内阁大臣由六部尚书,宗室,五军都督府,大将军,勋贵等兼任,为正一品!” 朱权说到这里有些口干,咕咚咚灌完一杯牛乳。 端起杯子,示意施理再满上,接着道。 “总之,内阁的人数最好是定数,文臣武将宗室等成分都要包括,这样他们就很难结盟,连成一体。 而皇帝也好分而治之!” 老朱不着痕迹的,极其缓慢地吸入一口气。 来平复内心的,震动! 看看他儿子的脑袋是咋长的。 想到儿子这些天还忙着招贤令,过去的几年间,不是忙着做工匠,就是忙着找种子。 应该是没有时间,来想皇权相权此类的政治结构的。 可,就短短的两日时间,从他被弹劾,自己被烦躁,拿他来撒气。 就这两日! 就能想到这么一个,听上去就十分全面,能够着手实行的政策?! 难道他的儿子真的是天授? 老朱已经被儿子,震惊无数次。 这次,仍然也是止不住。 此时,又听他继续道。 “全国各地上奏的奏本,先交由内阁审阅,之后票拟出解决办法! 比如嘉兴的大疫,交到内阁之后,内阁人员快速决定出解决办法! 派什么人过去负责?派多少人?抽掉多少医者,需要多少物资?疫后的区域怎么恢复?! 按照这样的流程,内阁中人在一日的时间内提出解决办法,或是各自的,或是统一意见的。 直接交由皇帝批红!” “皇帝选中哪个人的办法,就批那个,另外的人则留中不发!或是谁都不批,让他们重新拟定!” 朱权说的口干舌燥。 老朱听得津津有味! 确实不错。 可以调动官员的积极性,集思广益。 而且还可以看到每个人的政治偏向,更可以给每位官员头上悬一个萝卜,让他们从踏入官场起,就一直盯着这根萝卜。 老朱一时间,脑中发散出无数分支。 而朱权,也不管老朱如何想,继续道。 “这样,内阁有票拟权,父皇有披红权,父皇还可以随时替换内阁。朝政事务先有父皇选中的内阁成员想办法,父皇无疑会轻松许多! 而且披红的权利却一直在父皇手中,也就是说拥有最终的决议权!” 这样既能保证权力在皇帝手中,又能将手中繁琐的事务交由臣子处理。 如此政策,妙极! 不过老朱毕竟为人谨慎,即使真的想要尝试一番,也要等时机合适。 他看着又在哐哐灌牛乳的儿子。 声音轻轻地,问道: “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人给你建议的?” 吭! 咳咳咳! 朱权听到老朱变异的声音,差点呛着。 “父皇!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盯着老朱生气的要吃人的目光,朱权抿抿嘴唇。 “父皇您就看着办吧,反正我觉着,即使你不实行,您的儿孙们肯定会施行的,他们到时候肯定没你勤快,制定的政策说不定有什么漏洞! 更说不定,有那不孝的子孙,懒的过问朝政,就将披红权也给出去!” 砰! “他敢!” 老朱用棍子使劲敲击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差点没把棍子敲折了。 可朱权就是被如此吓大的。 他哪会害怕。 何况历史上不到三代,就出现这种情况了! 他都不是再提政策,而是剧透了啊父皇,真相事实说给你听,你要是不信。 那......等他以后亲自去处理就是。 不管老朱怎样愤怒,他还是继续。 “您老也别生气!向来是开国的第一代明君,第二代马马虎虎,第三代开始拉垮,第四代说不定就亡国了!” 啪! 朱权的后背又重重的挨了一下。 哎呦!!! 疼的他一蹦老高。 可是嘴里就是不停下来。 “您打我也没用!儿臣说的可都是事实,不信您看看您的儿子,再看看您的孙子! 现在有哪一个比你更富有谋略?哪一个比你更勤奋?!说实话你要打! 哼!那我就直说了吧! 到时候你哪个孙子组内阁来偷懒还嫌不够,连披红觉得耗费心神,干脆就给随便指个人,送出去! 就比如旁边站着的这位,说不定就就送给他——大总管!” 朱权已经又被撵的团团转。 嘴里却是怎么也不肯服软的。 瞬间,还将战火烧到施理身上! 第63章 太监不得干政!后世子孙会如此不孝如此短视! 此时的施理,正在给瓷碗中倒牛乳。 闻言却是手一抖,差点砸在地上。 可是牛乳却是已经撒到桌子上。 他慌忙放下手中的牛乳壶。 跪在地上,请罪。 “陛下!老奴绝没有这个胆子啊!老奴没有这个胆子!” 想了想,更是恐惧不已。 “老奴恳请回乡养老,还望陛下恩准!” 施理心里暗骂朱权。 他好端端的做着大总管的职务。 从来不曾有丝毫差错,唯恐脾气暴躁的陛下一个心情不好,拿他出气。 可是谨小慎微二十五年。 却一朝被十二岁的朱权,给吓破胆子。 他是真的怕这个皇子了。 这句话说出来,为了他的小命着想,他是绝对不敢留在陛下身边的。 陛下现在不会怪罪,但以后说不定哪天想起这句话,宁可杀错不愿放过,干脆就给他咔嚓了! 从来风轻云淡的施理,此时跪在地上,惶恐不已。 让追打的二人,停下脚步。 “你先起来!老十七口无遮拦,绝不是说的你!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照常照料咱的起居便是!” 老朱在儿子面前愤怒的表情。 一瞬间转为平静,对地上的施理温和非常。 可是施理听闻此言,更加害怕。 “陛下!老奴......” “行啦!就这样,不用做什么变化,下去吧!” 老朱摆摆手,打断他。 “是!” 施理沉默下来,随后转身出去。 太和殿中,第一次仅剩下父子二人。 原先所有的时候,要不有太子朱标在,要不有施理等人在。 而现在,仅有他们二人。 “说吧!为什么会说出太监干政?太和殿外面的石壁上,可是还刻着咱立下的铁券! ‘太监不得干政!’后世子孙会如此不孝如此短视! 完全不把咱的祖宗家法,不放在眼里?!” 朱元璋此时脸色黑沉似水。 他讨厌太监干政。 所以早已经在皇宫中,用铁牌上书‘太监不得干政’,就是用来警示后世子孙的。 可老十七说什么。 后世子孙,会将皇帝的权力拱手让给太监?! 简直是可笑! “呵!当局者迷!这位帝王也太过自负了些!” 始皇帝在脑海中,评价着老朱。 可让朱权听来,却是想翻白眼,你们俩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你还不是自负的要羽化登仙,长生不老?! 一世二世直至万世! “啊!这...父皇,儿臣问您,您还记得您老爹说的话,您爷爷说过的话,您太爷爷说过的话?!” 朱权觉得还是问的委婉点。 就不说人死如灯灭。 您的思想在你生前能影响千千万万的子民,让他们按照您的意愿做事。 可您时候,您留下的政策思想,就犹如风吹沙土,一会儿就散了! 您这么大个人了,这样的道理还不懂吗?! 算了,这些话说出来,又要被打死。 “废话!咱很小的时候就成没爹没娘的孩子了!他们说了哪些话咱如何得知。” 老朱从吃过饭后,相较于前面,还是好说话的。 最起码还能平等的交流。 “那不就得了,你的后世子孙,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年纪小小,他爹他娘都早亡,留他年幼帝王长大!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还出现的少吗?” 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还出现的少吗?! 不少!!! 老朱闭上眼,有些头痛。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隅! 这句话,忽然出现在脑海里。 权力的传承,自己还是考虑的少了呀! 不过不要紧,幸好,还不晚。 他还有时间,从容布置。 所以,不着急,找到缺陷,改正它就是。 老朱瞬间的丧气后,又鼓起漫天的斗志。 他从来没有被事情打倒过。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老十七啊!来,过来!” 朱元璋温和的呼唤。 却吓得朱权连连后退。 “快点!咱又不会吃了你,快点过来!” 老朱厉声呵斥。 朱权才觉得正常一点,立马屁颠颠的过去。 “蹲下来!” 朱权依言蹲下。 “这脑瓜子!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好想知道啊!” 老朱抚摸着朱权的头顶,一下子一下子的往后捋着。 今夜的他,又重新认识一番儿子。 他比他这个帝王还想的长远啊! 还有那内阁制度,他说得对!他这个开国祖宗即使不做,后续子孙也肯定会做的。 而且会越来越懒政,甚至真的有可能出现太监干政的情况。 汉朝时有,唐朝有,他们明朝...也没办法避免。 还有那土豆。 “啊!装了...可多呢!里面有上下五千年!还装了一个始皇帝!” 朱权闻言,憨憨一笑,真诚说道。 “始皇帝被你暴露了!” 秦始皇在脑海里抗议着。 可这样的实话,却是大明朝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 “你呀!除了年纪小点,还不够稳重,其他的都很好了!” “还有,你的土豆!这两日收获,咱亲自去看过,真像你说的亩产千斤啊!” 说到这里,老朱眼冒金光! 这是他毕生的追求啊。 没想到被儿子实现了! 四舍五入,也就是他实现了! 他兴奋,太兴奋了! 所以,放儿子自由,让他去折腾,闹出再大的动静,他都没有降罪! 老十七,有功于天下! 有功于大明社稷! 有功于大明皇帝啊! 史书上都要记载一笔。 ‘明洪武二十三年,土豆开始大面积种植,养活百姓无数,随后几年间,田赋增加,国库充足,人口暴增,超越以往所有朝代。 达到前所未有的盛世! 人民从洪武始,少有饥饿之人!’ 老朱都能够想象的到,这会造成多么庞大的影响! “嗯!只是第一次种植,而且冬季没有夏季产量高,多研制一番,产量肯定还会再翻上一番!” 朱权微微扭动脖子,被人摁住他,像是掐住命脉,感觉不舒服。 “嗯!不管是土豆,还是你提出的内阁制度,都是国器!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放你去就藩,咱也心甘情愿了!” 老朱语气惆怅! 仿佛用了很多力气,下了很大的决心。 第64章 父皇!您早日歇息,可别折腾那些男男女女哦! \\\"不是,父皇!合着你还有随时把我召回来的念头?!\\\" 朱权眼睛瞪圆,不可置信。 “怎么?不行啊!咱是你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行行行!你说怎么就怎么吧!” “哼!过几日就要过年,会更忙,你想要什么可要提前说,不然咱可没办法让那些官老爷过年时节,过来给你准备!” 老朱拿着棍子,吓唬他。 “父皇!儿惟愿!” 朱权摆脱蹲着的姿势,改为标准的跪姿。 脸上收起憨厚的笑容,神色肃穆庄严。 “儿惟愿父皇身体康健!家庭和乐!国无风雨!” 朱权此话说的极为认真。 老朱也感觉的到。 唉,开心啊。 “儿臣惟愿父皇年岁过百,为儿臣撑起一片天空,供儿臣驰骋,儿必日日祷告!” 这句话,听着有些毛病。 合着他活一百岁,就是为你做保护伞的。 可看着老十七说的这么认真,还是不打断他了。 “儿臣.....说完了,没了!” 朱权几次张嘴,却觉得心头哽咽。 就藩在即,也意味着离别在即。 可是,那些离别的语句,他说不出来。 况且,现在说也太早了,他还要再待一个月呢。 “好!咱收到了!你下去吧!” 老朱又恢复到帝王本色。 面上让人看不出任何表情。 老十七的心意他领得,今日大概也是借着奏折的机会说出内阁的政策。 是第一策,恐怕也是最后一策! 毕竟,他一个皇子...... 能感受到他的孝心,也懂得他的难处。 还有他得罪施理的这个动作。 一下子让他犹豫不定的人选,有了决定。 看着儿子稚嫩,憨厚的面容。 他不确定老十七是不是有意的。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 回去吧。 他今日有些累了! “是!父皇!儿臣告退!” 朱权一拜,起身快步退出大殿。 只是在即将步出大殿的时候。 却又挑战了一下老朱的暴怒指! “父皇!您早日歇息,可别折腾那些男男女女哦,虽然您宝刀未老,但旧刀容易崩断!” 说完,就如一只兔子一样。 转眼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儿子是劝他什么的老朱。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这儿子果然还是要狠狠揍! 下次一见面就揍他! ....... 夜色沉沉。 宫中的烛火逐渐熄灭。 一盏一盏。 空间变得全黑后,又慢慢变得浅白。 有时候朱权会感慨,人类的休息时间是否真的和日月轮转存在关系。 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再追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样的生物钟。 只是古代人由于照明条件的限制,才会夜晚睡觉,白天工作。 但不管如何,这个传统传承几千年,已经嵌刻在人类的基因中。 所以,人类对黑暗的感觉和睡觉联系起来,将白日和工作划分到一起。 历史的包袱,无形,却无往不再影响着我们! 日光出现,开始新的一天! 当朱权忙着他的招贤令,忙着献孝心,和老朱交流感情的时候。 其他人,也在奔波忙碌着。 比如,太子妃吕氏! 一大早就开始串门。 联络姐妹情谊。 今日他面见的是,后宫现今的当家人——李淑妃。 马皇后死后。 大家都知道的,陛下情深,不愿再娶,就按着马皇后的意思,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李淑妃。 这一管就是七年,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所以,在后宫中,李淑妃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虽然不得老朱的宠爱,但有事总是和她商议。 吕氏在一声通报后,就进入福禄宫中。 刚刚坐下,一番寒暄,气氛渐入佳境之后,极其自然的说道。 “淑妃娘娘,您看我那大女儿过了年就十四,也该寻摸人家,您帮看看,有什么好的人家没有。” 吕氏眉头微皱,显得有些发愁。 “哦?你可有人选?” 李淑妃,沉吟一会儿,还是接道。 毕竟太子妃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您看,刚开始有三个人选,一个是户部侍郎方岳贡的幼子,一个是兵部侍郎杨思义的第二子,一个是...东川侯胡海的第三子!” 吕氏兴致勃勃,开始讲述。 “本来本宫选定的是东川侯三子胡观,他相貌英俊,文武双全,风趣幽默,能体谅我们女人的难处。 更重要的是,他是东川侯的儿子,忠心是能保证的! 但是嘛,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太子又让我多比较户部侍郎和兵部侍郎这两个。 您也知道,太子就是这个性子,说一不二,哪有我们女人说话的余地。 本宫看好的也白搭! 即使本宫不在意那件事,太子也不同意。 哎!只能重新看咯!” 吕氏幽幽一叹。 东川侯胡海因为贪污受贿欺压良民,吞占田地被罢官夺爵,赋闲家中。 这件事李淑妃也知道,听说陛下还为此和太子大吵一架。 胡海毕竟是从滁州开始就跟随老朱打天下的大将勇将! 大小战役,打过百余战。 和老朱有着无与伦比的战争友情。 而且他不结党,不参与朝堂争斗,是难得的只忠于陛下的臣子。 而且,胡海的大儿子在早期,因为军法的缘故,还被陛下亲手处斩! 陛下心里头一直觉得亏欠胡海。 如今又不是谋反的大罪。 恐怕陛下觉得处罚重了。 只是太子羽翼已丰,和胡海又没有任何情谊,按律法处置。 想到这里,李淑妃目光闪烁,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 吕氏的到来,给她提了个醒。 或许,这样做......可以! 淑妃暂时放下念头,准备等吕氏走之后再去处理。 “户部侍郎的幼子,本宫有所听闻,说是温文尔雅,颇知礼仪......” 李淑妃分析着。 吕氏也偶尔提些自己的想法。 两人饮完手中的花茶,就散了。 “本宫就先走了,多谢娘娘款待!” 目的达成,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吕氏扭着腰,挎着手,心满意足的回宫去了。 不一会,李淑妃果然也出门。 得到消息的吕氏,微微一笑,也不见有计策得逞之后的得意。 只是平静的道一声。 “哼!” 此种状态,却比他的宝贝儿子朱允炆,懂得控制情绪的多。 第65章 十五皇兄!弟弟看你天庭饱满,骨骼方圆! 今晨的朱权。 和以往的朱权,没有什么不同。 照例的耍一套枪法,练习一套拳法。 哦,加上新增的一刻钟冥想。 再处理一番汇报上来的事务,看看天色才刚过早饭时间。 就都忙完了! 感叹一番,早起的自己真是优秀。 忽然,看到书房中,挂着的一幅字!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句话真是响彻他的童年时代! 那时候就猜想,写出这句的诗人,必定是在宋代,文学井喷年代的某个诗人所作。 果然,到大明之后,学习更多。 也知道了这句诗,是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所作。 被他挂在书房之后,上书房也仿照着,在学堂也挂了一幅! 说到上书房。 他好久没去了! 不知道他那帮各有特色的兄弟们,现在还在坐板板上课课吗?! 想到这些,再看看天色。 嗯,虽然有些晚,但迟到就是他的专有名词! 上学堂去! 朱权到的时候,正值课间时间。 众位兄弟们无精打采的瘫坐在椅子上。 消化着已经到眼睛上的睡意。 不过五岁的朱楹,却是精神头十足。 眼尖的一眼发现他十七哥! “十七哥!十七哥来啦!十七哥来啦!” 这句呼喊,像是一颗巨大的石头,落在小池塘中。 皇子们的瞌睡虫,一下子跑不见。 纷纷抬头直腰,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哪呢?哪呢? “哈哈哈!好久不见!众位兄弟,你们想我了吗?” 好吧,朱权的见面问礼,本就如此不同。 “想啦!想啦!十七哥!玩具具!” 五岁的朱楹非常给面子,立马蹦高着抱着朱权的大腿。 睁着大大的眼睛,抬头索要。 “噗哈哈哈!小朱楹大了,怎么还能要礼物呢!” 朱权捏着弟弟的脸颊,体会着好久没摸到的手感。 嗯,依然是如此嫩滑,舒适! “哇!哇哇哇!” 小朱楹,闻听抬起双手,捂住眼睛就开始哭。 皇子们也都反应过来。 不管怎样,朱权好久没来,众位兄弟们猛然一见,都觉新鲜。 更何况,他还刚刚经历一番磨难。 纷纷站起相迎! “十七弟!贵为亲王,哥哥现在是需要向你行礼。” 十六皇子朱栴弯腰,就要行礼。 朱栴和朱权同岁,两人之前的哥哥们,都在洪武十一年的大分封中,封了亲王。 刚好到他停止,不封了。 这时,见老十七也被封亲王,只他一人夹在中间,啥称号都没有。 “别!别别别!十六哥!您这不是让我给您回三个礼吗?您是兄长,我是弟弟,该我向您行才是。” 朱权正掏出袖子中的鲁班锁。 闻言也没和小朱楹玩闹。 赶紧上前阻止。 “哈哈!那倒不用,我们兄弟间就不用如此多礼,以前如何以后如何,如何啊?” 朱栴动作停止,笑容真实很多。 弟弟没有摆架子,还是原来的弟弟。 虽然经历坎坷,但是兄弟情义没变。 笑容自然自发的,带上真情。 “好!本该如此啊!” 朱权闻言也是大笑回应。 兄弟见面,不需过多言语,就很开心。 身后的朱楹,看到鲁班锁,好奇不已。也不假装哭泣,见哥哥们注意不到自己。 干脆自己过去,从朱权手中夺过鲁班锁,埋头研究起来。 身后的众位兄弟们,有的看出来,有的不以为意。 心思最为简单的朱柏,也忍不住先开口。 “十七弟!你是好样的!先众位兄弟一步!还要去最危险的塞外,哥哥佩服不已!” “哈哈!弟弟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哥哥们都知道的,去塞外打鞑子一直以来,是弟弟的愿望!” 朱权口中谦虚。 也忍不住和朱柏多叙话一番。 他和老十六老十八老十九,虽然同岁,话倒不多。 但是和排行十一的朱椿,十二的朱柏却是相当聊的来。 当然,和那边那杵着,也没过来行礼的朱允炆,那是‘势如水火’! 和众位兄弟们寒暄,答应无数要求。 多多送信,描述塞外风光,这是老十三的要求。 保重身体,吃多多,长壮壮,这是老十四的要求。 看看塞外有什么和南方不同的植物,有何奇异之处,这是痴迷植物的老十五的要求。 ...... 林林总总,每位兄弟都给予朱权关怀叮嘱。 课间的气氛,因为朱权的到来,倒像是菜市场一样,嘈杂开来。 当然,就激怒,在一旁努力用功读书的朱允炆。 “哼!” 重重的一声哼! 在嘈杂的环境中,并不明显。 但是朱权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想到马姑娘的事情,肯定和这家伙脱不了关系。 但..... 他转过脸,背对着朱允炆。 算了,他老爹是太子,在这紧要关头,还是不去得罪这两人。 等到靖难...... 想到历史上暴躁老四的光辉事迹。 朱权决定不理会这个倒霉蛋! 他的兄弟情谊最重要! “十七弟!对你,我羡慕不已!在这皇宫中,十八年,皇兄我早就厌烦,何况皇宫中的植物都已被研究透彻!什么时候哥哥也能像你一样,无忧无虑的封藩之国,自由自在呢。” 十五皇子朱植,拉着朱权的手臂,不松手。 亮晶晶的眼眸中,盛满着羡慕。 就差也效仿弟弟,研究出什么伟大的作物,也能够提前就藩,脱离皇宫这所牢笼! “唉!唉~!兄长呀!要不你多研究研究粮食?” 朱权本是被逼着胡乱一诌。 话出口,发现。 嗳? 嗳! 可以呀! 完全可以! 哥哥们名义上是各地的藩王,可未来都会成为大明的蛀虫! 不科举不参军不参政! 光领俸禄不干活! 每天除了吃吃睡睡,听听曲,造造儿女,屁事没有! 现在趁着他们都还未长歪。 为什么不能发展点良好的爱好呢! 比如:改善粮食! “啊!十五皇兄!弟弟看你天庭饱满,骨骼方圆,必定是一位天下不出世的奇才! 必定万民爱戴!流芳百世! 世之楷模,留名史册,单独列传!” 朱权眼神无比认真地盯着兄长的眼睛。 无比真诚的说着。 配上他的小脸,稚嫩的面容。 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众位兄弟们,也都围过来,仔仔细细的开始研究朱植的面相! 第66章 目光划过朱允炆, 咦~太辣眼睛,不用他! “嗯?几日不见,十七弟改行做术士了?” 术士,也就是道士,经常拿着个人面相招摇撞骗。 有人对此深信不疑,有人对它嗤之以鼻! 而恰好,老朱的儿子们,都有一股强烈的怀疑精神。 对面相一说,九分不信! “嗯?你们别看我小,我可是发明出牛痘的男人!能不懂医理吗?能不懂面相吗? 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个看看!你们可要牢记弟弟的话! 五年后十年后,你们再回过头来看,必定视弟弟我为仙人般的人物!” 朱权叉腰,直接一蹦,跳上一个桌子,大有大谈特谈的意思。 众位兄弟们也都沉浸在朱权编织的语境中。 先不说,弟弟仙不仙人,这番动不动就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成为人群焦点的能力。 哥哥们都佩服不已。 想想过往的无数次,莫不如此! 只要有朱权在的时候,他的周围,必定是众兄弟们最愿意待的。 若是别人说这话,众位兄弟肯定不屑一顾,是一分不信的。 可这话是从十七弟的口中说出。 想想以往十七弟颇为神奇之处。 又想想他的出身。 众人不觉有些迟疑,十七弟的事情不能常理度之! 十七弟说的话,即使再离谱,也要相信几分! 这是以往他们得出的经验,现在嘛。 也想听听颇为奇异的十七弟,会说出什么样的言语。 就在众人好奇之际。 背后却响起提醒人的咳嗽声。 “咳咳咳!” 谁啊,如此扫兴! 朱权向后望去,脸色瞬息一变。 由刚刚的面色昂然,变为激动非常。 众人看到来人,也拔腿去找自己的位置,乖乖坐好。 课间时间已过。 夫子来了! 朱权跳下桌子,语气激动: “夫子!好久不见,可有想我吗?” 朱权氏问候语。 “想啊!你不在,整个课堂都井然有序很多! 你不在,没有人在老夫讲课的时候突然打断! 你不在,老夫不用和人辩解,为何孔夫子伟大。 老夫要感谢陛下啊!听到你就藩的消息,都多吃了一碗饭!” 夫子李希颜摸着胡须,一脸悠然说着。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偷笑不已。 没想到平时最为严厉的夫子,竟然也会开玩笑。 “额...若是能使夫子身体变好,弟子做些牺牲又有什么!何况弟子本身就是为了夫子的身体而要去就藩的呢!夫子不传授一些独门秘籍,家传绝学?” 朱权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盯着夫子。 “老夫可没有什么绝学,不过刚刚宁王殿下,不是说破知周易变幻,相术之道。” 李希颜走向他授课的台桌。 “今日我们就学习周易!先请宁王殿下为我们做开篇吧!” 敲敲打手板,示意课堂开始。 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将朱权搞破防。 本就随手一胡诌,他哪里对周易有深了解。 不过,他朱权,什么时候退缩过。 行肯定上,不行的时候创造条件也要上! 现在该是他创造条件了,就拿...... 目光划过朱允炆。 这个太辣眼睛,不用他! 还是众兄弟们吧,靠谱! “好!本王正愁着自家的家传绝学,相术学无人继承呢,今日就由本王来传授一番!” 朱权现在是满口胡诌。 “十七哥!咱家是道士传家?” 五岁的朱楹,此时萌萌哒的表情。 他只听说过父皇做过和尚,原来道士也做过吗? “嗯......嗯!都差不多!一个性质,咱家祖上都是世外高人!” 朱权勉强微笑着回应。 不过,他脸皮厚,仅仅是不好意思一瞬后,就恢复正常。 “蜀王,十一哥面容大气。五官清晰!此面相庄严,阳刚! 有此宏伟面相通,十一哥的未来必定前途广阔,大有可为!平生也不会有什么阻力,一生顺畅!” 朱权深吸一口气,开始他的剧透! 他不精通什么面相,只是他大概知道这些哥哥以后的命运而已。 老朱的儿子们,最出名的莫过于朱标、朱棣,还有一个朱允炆。 朱棣和朱允炆是靖难之役的双男主,只要对历史关注过的人,大概都清楚有这么两个人。 但老朱二十六个儿子中,其它的儿子们大多没什么突出的成就。 史册中也没有过多的记载。 但当他真正成为一个皇子,从小和众位兄弟们一起长大时。 出生靠前的皇子们,二皇子秦王,三皇子晋王,还有燕王朱棣等,在朱权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就藩,根本没有交集。 而这些上书房中坐着的,才是他最熟悉的人,最了解的人! 所有的情谊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相处时间无疑是情是否产生的重大因素! 朱权现在就想给他熟悉的众位兄弟们一点信心。 也算是临别赠言。 “哈哈!本王的面相如此好的嘛,谢十七弟‘一生顺畅’!” 朱椿站起身,真心拱手道谢。 “湘王,十二哥,双眼大而明亮,五官精致,恰如其分,完美比例,神仙颜值!此面容优雅,从容,贵气,必是有大智慧大勇力之人,往后的道路会越走越宽,有如天上大鹏,飞而九千里!” 朱权斟酌用词,谨慎道。 湘王朱柏,是和他关系最好的兄弟。 两人都不喜儒学,不喜上课,爱吃美食,爱看美人。 还一起逃课去偷过淑妃娘娘的牡丹花。 只是这位大兄弟历史上的命运并不怎么好。 “只是......十二哥眼角有颗痣,可能在大展宏图之前,会有一道坎!这道坎迈过去,才能鹏飞九天!” 朱柏本来一脸兴奋的脸色,闻言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以为十七弟此次来上书房,必定是说祝福语。 哪想到还有劫难这类的词语? 什么坎? “十七弟,你可别吓哥哥,哥哥可是会当真的。” 朱柏苦笑一声。 朱权点点头,示意他说的也是真的。 随后,一个一个,将每一个兄弟的面相都点评一番后。 也到了下课的时间。 朱权没有再过多停留。 今日的午膳,他约好要和皇姐朱红摇一起用的。 第67章 你是个饭桶吗?吃这么多?! “皇姐,你信不信,蜀王兄朱椿会成为一代贤王,治理蜀地,使之成为锦绣之地,蜀中江南?!” “皇姐,你信不信,湘王兄文武双全,品行高洁,会在湘地锻炼士卒,兴修文化,使湘地文化大盛!” “皇姐,你信不信,十六哥朱栴痴迷典籍,最终会成就全大明,不,全世界最大的一部百科全书!” “皇姐......” 朱权激情四射,显得很兴奋! 说起他的哥哥们滔滔不绝。 “行了行了!吃饭就吃饭!你不要把唾沫喷到菜里!” 不满的声音响起,打扰人说话的激情。 “徐妙锦,你闭嘴!离得这么远,我要使多大的力气才能把口水吐到菜里。” 看到是一向不对付的徐妙锦,朱权也火力全开,怒气渐升。 “哼!从你进来就一直说说说,说个不停,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徐妙锦不满。 这人太过喧闹,破坏她和朱红摇两人和谐的氛围。 “啥啥啥?本王和皇姐叙话,你用嘴吃饭,哪里影响到你了?!” 朱权分毫不让! 天天来皇姐这里蹭饭,太过烦人。 “你说的都是什么鬼东西!各位皇子肯定有陛下的支持,肯定会有大作为的,你说的不是大废话吗?” 徐妙锦嗤笑,话多就算了。 可说的都是些无用之语。 “你知道个屁!未来有什么变故你知道吗你?!” 朱权愤恨不已,大明后面的发展可是颇为魔幻。 洪武二十二年的人,又怎么知道。 “好了!先吃饭!吃完再吵!” 一直在侧,优雅用餐的朱虹摇,看着两人越说越愤怒,看着又要掀桌子的架势。 叹息一声,无奈阻止。 哼! 徐妙锦扭过头,对朱虹摇微微一笑,不再开口吃饭中。 哼! 朱权紧皱眉头,也不屑回应。 回应皇姐看过来的目光,也露出大大的酒窝的笑容。 吃饭! 一句话,阻止吵闹的二人,可以正常用餐。 待朱权心情颇好的,开始炫第五碗米饭的时候。 “你是个饭桶吗?吃这么多?!” 徐妙锦忍不住开刺。 “......” 朱权一脸疑惑,受伤不已,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望向他姐。 “小权能吃,让他吃吧!” 朱红摇微微一笑,语气宠溺。 朱权瞬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朝着徐妙锦翻个白眼。 气死你! 皇姐向来是站在他这边的。 即使你天天过来皇姐这里报到。 也是不顶用的。 他的这副样子,气的朱妙锦手痒,要不是打不过他。 早就给他一个爆栗! “不过,小权你已吃的太多,不好消化。不许再吃了!” 朱红摇仍是微笑着,宠溺着。 可是,朱权听到后,如一下子丧失了气的气球,身体都瘪下去。 徐妙锦相对的,扬起大大的笑容。 眼神挑衅。 这样的日程。 在过往,三人相伴的日子里,发生过太多太多次。 徐妙锦常常进宫,一待就是一天。 有时候姐姐也去找她,不过去的时候很少。 大部分时候都是她来找姐姐。 带去京城中的消息,带着觉得好吃的芙蓉花饼去。 反正在朱权有记忆以来。 徐妙锦就出现在寿康宫中。 那时候,他皇姐也不大,他们三个小不点就在这个餐桌上用饭。 因为他和徐妙锦不合的缘故,经常鸡飞狗跳。 急地狠了,也会跑到院子里,大打出手。 小时候的他力气就非比寻常。 只是徐妙锦,一个身材板板的弱女子,力气也不小。 而隔着两岁差距,女生又比男生发育快。 他们刚开始对打的时候,还是势均力敌的。 只是后面...... 嘿嘿嘿,在他一次次将徐妙锦按在地上摩擦之后。 他皇姐发话,以后不许二人动手,只能动嘴。 哎呀,就......皇姐要是晚两年说该多好。 保准现在姓徐的,听到他的名字,都要绕道走 “妙锦什么打算吗?要不要和小权一起去塞外?” 朱红摇不理会闹脾气的弟弟。 反而一本正经地开口,问出这么也一句水火不容的问题! 砰! “不!” 朱权慌忙放下碗筷,发出一声瓷碗碰撞的声音。 徐妙锦更是连一秒都没有犹豫。 只是两人这般反应,又不知道踩到彼此的哪根神经。 “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本王不会邀请你,你根本没拒绝的选项!” 两人同时说道。 又同时扭过头重重发出一声:哼! “好了!妙锦,你一直都想体验一下沙场生活,成为一位震铄古今的名将! 现在小权去塞外,必定和蒙古人有交战。 你去正合适! 而且,有小权在,我放心!” 朱红摇眼神柔和,温声相劝。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皇姐!我不要姓徐的,和我一起去!” 不等徐妙锦回话。 朱权先提出反对意见。 “你看!他不同意,我也不想。这件事是没戏的,你就不要多费心思了!何况我去了,你也一个人留在京城,我怎么放心!” 徐妙锦深吸一口气,压下上涌的怒气。 又转过来,先和南康公主说话。 身为开国名将徐达的女儿。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当然也是兵法策略,派兵部将! 学习十来年,又从未实践过。 她当然渴望一展抱负。 试试胸中的才华,到底有几分几两。 只是,身为女子的缘故,本身就颇为艰难。 哪有那么简单! 这次宁王朱权就藩,以她和宁王从小一同长大的关系。 确实是最合适的机会。 只是....南康公主的朋友不多,她的亲人更少。 若是她和宁王一起离开,独留她在京城。 如何能行?! “我不同意姓徐的去!除非.......” 只是,朱权开始提条件。 “除非,皇姐和我们一起去!” !!! 徐妙锦惊讶不已! 果然不愧是,最不知所谓的十七皇子! 这种念头都能够生出来。 不过,她喜欢! 两人一脸期待的看向朱红摇。 不过,还未等到预料之中的拒绝。 却等到了一个...... 无法阻止的,不可抗力的,该来总会来的,一个变故! 外面响起嘈杂声。 “圣旨到!” “圣旨到!” 一声声太监的高音,远远传来。 朱权咽下刚含到嘴中的米饭。 目露疑惑。 朱红摇面色微沉。 徐妙锦眉头紧皱。 是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第68章 今赐婚南康公主于胡观,从此结为夫妻,共享年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十一女南康公主,母杨妃,自幼聪慧端敏,温良敦厚,品貌出众。 朕素爱之。” 寿康宫中众人,皆在跪着聆听圣旨。 只是,刚听到开头。 各人反应皆是如遭雷击! 这份圣旨这份圣旨,怕是...... “今东川侯胡海之三子胡观,品行纯良,才情斐然,系忠臣之后!” 噔! 噔! 瞪! 三人中,也不知道是哪位的心在狂跳! “南康公主,年方二七,正值当嫁之年,东川侯子胡观,年方十八,恰为娶婚之龄。 今赐婚南康公主于胡观,从此结为夫妻,共享年轮,同心同结,以成美满良缘! 钦此!” ...... ...... ...... 沉默。 沉默在继续。 朱红摇、徐妙锦、朱权三位跪着。 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按说圣旨是颁给朱红摇的,她当接旨才是。 只是..... 她仍匍匐着身子跪着,好像不曾听到‘钦此’二字。 颁旨的小太监,本还以为这是一份美差! 皇宫中的公主都恨嫁,哪个不想早点出去? 所以,他一路小跑着,满脸洋溢着喜意。 这份圣旨中有喜,他也沾沾喜气。 只是,现在! 他发觉到不对劲了,忍不住小声提醒: “公主!公主!” 朱权一脸麻木的抬起头,看向皇姐。 只见姐姐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般,一脸平静的抬起头,望向正午时,正如日当空的太阳。 随后,闭上眼。 “儿臣!接旨!” 呼! 小太监长长的呼一口气。 赶忙将烫手的圣旨递过去,再也不敢多留。 转身一溜烟的不见了。 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啊! 朱权起身,立马过去扶起姐姐。 南康公主的膝盖,经过几天已经消肿,也不那么痛了,只是走路还不能。 现在仍是坐着轮椅。 朱权小心的将姐姐放下来,调整成舒服的姿势。 只是,他从未见过一向清冷无表情的姐姐,露出这种神情。 空洞,茫然,无措,还有隐藏其中的不甘、愤怒! 他嗓子里又泛起酸涩。 “皇姐?你如果不愿意,弟弟就偷偷带着你去大宁,到时候有的是办法不回来!” 朱权勉强压下那股酸涩,轻声道。 这样的姐姐,太令人心疼。 他一时不知道作何动作。 只见姐姐微微摇头,却什么话也未说。 还是茫然的表情。 她不想说话,不想理人,更不想应付任何人。 朱权,感受到姐姐的情绪,将她推向书房。 这是他们最常一起待的地方。 这是姐姐最熟悉的地方。 有他为姐姐搜寻的书籍,有姐姐的画作。 他在这里陪着姐姐,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动作。 只是...... 朱权看向一脸阴沉,从刚才开始也一句话未说的徐妙锦,不明所以。 姐姐突然被赐婚,姐姐一时反应不及,接受不了,实属正常。 而他朱权,身为姐姐唯一的弟弟,竟然不知道姐姐被赐婚的对象是谁?! 也丝毫没有参与道姐姐的赐婚当中,他父皇完全没有过问两人的想法。 这么突然的降下旨意。 他感到愤怒,悲痛。 也是有情可寻。 可徐妙锦,作为姐姐最好的朋友,怎么现在阴沉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你两个亿一样?! 这是闹哪样? 不过,朱权此时也是内心吐槽一句,也没心情和姓徐的吵架。 那句,‘除非皇姐我们一起去大宁!’再也无人提起。 之后,他们三人,就在书房中。 度过一个没有话语的下午。 从太阳正当空,直到日暮月升,宫门即将关闭才散去。 在这漫长的午后。 三人都清醒着,只是没人开口。 有人什么都没想,只是沉浸在无声的悲哀中。 有人在想赐婚的前因后果,为什么会如此突然,需要注意些什么。 而有人却是神色飘忽中,询问人生真谛中,忽然抓到了什么,然后就决定再也不放手! 一日光阴,十二个时辰,二十四个小时。 有人精确到每一刻的过,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有人成片成片时间的过,上午或是下午,不在乎在时间的流逝。 不管你选择怎样过,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而且,必将永远公平下去! 这或许是世间唯一公平的东西! 哗哗哗! 时间划过夜空的声音。 咯咯咯! 时间叫醒沉睡中你的声音。 一夜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今日的朱权,有着重大的起床气。 “不风,昨日吩咐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昨日吩咐的,今日必然要得到结果。 “殿下!送来了!刚刚送来!您请看!” 不风递过来一张信件。 朱权拆开,快速浏览起来。 “东川侯胡海,位列开国第六功臣!荣禄大夫、柱国佥大都督府!凤阳定远县毛城村人。最早跟随陛下攻克泗州、滁州的三千人之一!屡立战功,与徐达、沐英等人交好。 胡观有勇谋,读儒学,治经史,有文采,得其父胡海喜爱。 但其颇为骄纵,喜纵马,好排场! 与陈瑛等官吏交好,常留恋秦淮河畔。 十日前,东川侯胡海因贪污巨大,被夺爵夺俸禄,现为白身! 胡观仍如以往做派,呼朋唤友外出游猎玩乐。 今夜景画舫头牌吴香君演出,他必定到场!” 朱权一把合上信件。 脸色阴沉似铁! 胡观! 姐姐要嫁的这人,到底是何品性。 他不能仅靠纸上的三言两词下判定,必须去亲自见下本人! 只是,情报中的胡观,实在让他不敢抱有期望。 “更衣!备马,今日本王要去非常之地!” 不管了,即使自己面色稚嫩。 但为了姐姐的幸福,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只是......若胡观真的如信中所言。 他又该如何做? 朱权看着镜中的他。 披散的头发,被整齐的梳拢到头顶。 一个普普通通的,再正常不过的身体披上锦衣,戴上玉冠,玉佩,金腰带。 立马变成身份尊贵的皇子亲王。 他有时候会突然的陷入沉默, 比如此时...... 明明他的灵魂,还是前世那个苦逼的打工族。 只是换了副皮囊,换了个身份,也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那个前世的灵魂,真的还存在吗? 第69章 二十四岁起兵,二十六岁灭秦,自封楚霸王! 十里秦淮浮生梦,六朝烟月荟金陵。 夜晚的秦淮河,烟月浩渺,碧波荡漾,灯光摇曳。 朱权以往都是听闻,未曾踏足。 没想到临着就藩,还是没错过此番风景。 当他划着一叶扁舟,在桨声荡漾中,踏上景画舫时。 就被巨大的叫好声,从景中惊醒。 “好!好!跳的好!再来一曲!” 他循着声音,跟着引路的小厮,直入楼中。 就见满满当当的,整个楼坊中座无虚席。 中间一个大大的站台上,有一位青衣女子正在抚弄着琵琶。 四周椭圆形的观赏台,向上望去,足足有三层高。 竟然有些类似现代的足球场! “公子,现在只有大厅有位置,楼上今日已被订满。” 领路的小厮颇为自豪的介绍,说完就带着朱权走向一个偏僻的位置。 不风摆摆手,示意不用,已经有人在等。 “哪位是胡观?” 刚坐下,朱权就问向杨过。 舅舅杨方的二儿子,上次一起去过马府掀场子的。 朱权见他机灵,现在这些打听收集信息的事情,交给他做,练练手。 “公子!在那呢!靠近舞台那儿,穿着绿色的衣服,手拿折扇那个。” 杨过手指着左前方不远的地方。 他是跟着胡观一起来的,在这等朱权已经有一会儿。 “嗯......” 朱权循着方向看过去,只见那绿衣男子,长得倒是颇为俊俏,只是此时的姿态,却有些放荡不羁。 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折扇一点一点的敲击着双手。 眼神色眯眯的盯着台上。 旁边的两个小厮,为他扇风降温。 哦,现在是腊月天,可景画舫内部也不知道生了多少碳炉,穿着厚衣竟然感觉到热! “今日是头牌吴香君的演出日,台上那位风华绝代的红衣女子就是吴香君。那胡观早就迷上了她,今日是必定要疯狂一番的。” 杨过眼神深沉,脸色阴柔。 他同朱权一样大,都是十二岁,但是和父亲踏足过很多地方,见识不少。 知道自家表姐南康公主要嫁人之后。 他对胡观就一路打听,可是听到的都不是那么好的消息。 今日,明明是刚颁下圣旨,可胡观竟然惦记的只有吴香君,早早的就来到秦淮河。 可一点没顾及即将成为驸马,没顾及到他表姐南康公主。 “哦,我们先看着。” 朱权微微点点头,目光却是紧紧盯着胡观。 今夜还长,慢慢看吧。 “现在,有请吴香君为我们演奏,一曲——十面埋伏,送给众位公子!” 台上,老鸨满脸堆笑。 今夜的重头戏来了。 那胡观,猛地坐直,身子前倾,认真的盯紧舞台。 周围的看客们,也纷纷叫好起来。 气氛却是越来越高昂。 激昂的琵琶声起,又转为低诉说,幽幽怨怨。 琴弦微动,八万里风共苦甜。 情花暗渡,却是无数英雄好男儿的美人梦! 琵琶一曲,十面埋伏,十三伏兵齐出阵! 一曲终了,英雄霸王惜死身! 不知不觉间,朱权已经沉浸在这密集的琵琶声中。 熟悉的旋律,道不尽的英雄筹谋。 畅快淋漓! 琵琶一遍又一遍,那红衣女子的手已经拨出残影。 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在最高昂处,湮灭! 就如霸王的一生! 二十四岁起兵,二十六岁灭秦,自封楚霸王! 当时兵力五十万,百战百胜,无人能敌! 可短短五年间,又情势急转,本是休战协议。 刘邦韩信萧何张良等汉初猛人团体们,明明和项羽签订停战协议,双方约定不再战。 可是就在项羽撤军途中。 汉朝的开国猛人们,刘邦这个老不要脸的,带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张良。 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的萧何。 还有当时刚刚灭掉六国的兵仙韩信。 在背后狠狠的插了项羽一刀! 刘邦打仗一辈子没干过项羽。 可就是这一次,项羽军队损失惨重。 本是战国公子,最讲究仁义礼智,不宣而战都是不齿。 可背后偷袭之事,却是汉初的人杰们,集体做的选择。 只因为他们对抗的人是,项羽! 而‘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楚霸王,却是骄傲的死在了那一场偷袭而起的失败中。 死时三十一岁! 历史上第一位力能扛鼎的霸王。 被那场人尽皆知的十面埋伏,狠狠的击败! 却少有人知,在此之前,刘邦的团伙们,曾经无耻地单方面撕毁刚刚签订的盟约。 背刺盟友! 谁说胜利就代表着正义呢?! 谁又能说胜利不是代表着正义呢?! 他们的民族‘汉’已经融入华夏血脉,可被偷袭的项羽却是兵败身死! 朱权不觉间就沉浸到曲子当中,陷入项羽那短暂的历史记载中。 “好一手十面埋伏!寡人的大秦就是败在此人的手中了吗?” 脑中的秦始皇,也忍不住出声叫好。 “嗯,始皇大大,也觉得项羽兵败的可惜嘛?” 朱权回过神来,回应。 “可惜?为何可惜!他坑杀寡人二十万大秦子民,此账,寡人就是追他到阴曹地府,也必定要讨还回来的。” 始皇帝怒声振振。 想他大秦子民本来就南征北战,皆是百战之士。 在他统治时期,何曾发生过损兵二十万的战役。 只是没想到,他刚刚云游两年,他的子民就经受如此劫难。 对项羽,他必定是要血债血偿! “呃......好吧!你欣赏这首曲子,但也不耽误你和项羽的战斗是吗?” 朱权领悟。 “项羽烧寡人阿房宫,屠寡人的大秦子民,此种人竟然死在乌江,却是便宜他,如是寡人在,必定将他生擒活捉,生生烹了他!” 始皇帝还是余怒未消。 此时又见不着项羽本人,只能生生憋着气。 “呃......始皇大大,我们还是看演奏吧!” 此时场中,一阵一阵的声浪叠起。 船身的摇摆,和生声浪在某一刻奇异的重叠在一起。 起起伏伏中,竟然如在摇篮中。 好一曲十面埋伏,好一个秦淮景画舫! 第70章 这里是一万两银子!现在,香君和本公子走,你有意见吗? “香君姑娘今日状态最好!这首十面埋伏今日听着最有感觉!” “可不是,今日的曲子最棒!” “香君姑娘今日是不是心情异常好,来!再来一遍!本公子就爱看你这副身子,弹这首听曲子!” “哈哈哈!说的对!身子配曲,相得益彰!相得益彰!” 不断的叫好声,一遍又一遍。 台下,楼上的看客们,一个个对台上的人儿大声呼叫着。 而那红衣女子吴香君,却是一声不吭,默默抱着琵琶,躲在老鸨身后。 “哎!哎!公子们哟,十面埋伏最废手指,还是先歇息一下,先让翠鸣来唱一首浣溪沙如何。” 老鸨洋溢着笑容,四面鞠躬。 “叹于乱世惜英雄,苦于世间知己少!” 胡观先声夺人! 他站起身,慢慢的走近舞台,离得很近! 只见他吩咐一声,他身后的几个小厮一起大声说道。 “香君娘子是我家公子的知己!今夜不能再奉陪各位了!为表歉意,今夜全场的酒水,我家公子全请了,希望诸位玩的开心!” 小厮们合声大吼,几乎令全场人都听到。 朱权望着那处还在和老鸨谈着的胡观,脸色不明。 其他的客人,纷纷站起,表示不满。 “你就公子哪个府上的,敢如此大言不惭?!” “本公子今夜就让香君陪着,让你家的那位滚蛋!” “谁来不是看香君的,就你家公子特殊还是怎么?是姓朱啊......” 周围的呼叫声,吵吵嚷嚷。 “各位公子们,香君今日身体不适,实在是抱歉,不能再演出!” 老鸨再次一遍遍鞠躬。 身后的红衣女子吴香君,也是弯腰致歉。 今夜只是演出,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提出让她侍奉! 她本就是卖艺不卖身,全场之人都知道的。 此人,实在无礼! “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嘛!妈妈不要这么吝啬嘛,让香君再演出几曲!” “是啊!好不容易看到香君,还没看够呢!” “兀那小子,是不是你在走后搞的鬼?” 最后的这句话,是对胡观说的。 “诸位!香君已被本公子赎身!不能再为各位演出了!” 胡观笑容满面,嘴中说着抱歉,下巴却是高高扬起,一脸傲慢的看着众人。 “妈的!你小子谁啊!在这里找揍呢!” “滚!你出多少银子,你赎香君?我出一千两!” 这句话却是像打开开关一样,一下子变成吴香君的赎身拍卖! “一千两?!小门小户也敢出价?!本公子两千两!” “两千五百两!谁敢和本公子抢!” 底下的人纷纷出价。 “公子!哎!公子!诸位!诸位!香君不出阁呢!香君还要在景画舫继续演出!不出阁!” 老鸨一遍遍的叫喊着。 可是谁管她。 “两千六百两!妈妈就将香君出了吧!” “是啊!我早就想一尝香君的滋味,我出三千两!” “哎哎哎!一个丫鬟在外面只要二两银子,你们都疯了吗?三千两???!” 此时,已经是喊价大会,没有人在意那沉默着抱着琵琶的人儿,什么想法。 她是喊价的主角。 而这个主角只有等待被选择的命运。 朱权看着这番闹剧。 心中生出些不合时宜的打抱不平。 看着那泪水涟涟,低头仿佛认命的红衣女子,眼神微冷。 “老鸨!今日此景,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胡观一把合上折扇,啪啪啪三声响。 侍从们搬进来一个大箱子。 他指着箱子,对老鸨说:“这里面是一万两银子!现在,香君和本公子走,你有意见吗?” 这句话很大声,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整个殿中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什么?!多少?!我刚才听到多少??” 有那没听清的客人,连忙拉着身侧的人询问。 “一万两!!!” “一万两!我的妈呀!” “刚刚的报价不是才三千两嘛,一下子就到一万两了,那小爷还报什么啊!” “哎!香君从此是别人的啦!” 众人一阵阵惊呼,之后是各种叹息。 “胡...公子!香君真的是卖艺...” 老鸨盯着那箱子,眼神躲闪,有些拿不定主意。 “打开!” 胡观一声大喝,箱子哐当一声,白花花的银色发出刺眼的亮光。 老鸨未吐出的话语,淹没在这亮光中。 “怎么样?这下可以了吗?!” 胡观嚣张的话语,响彻在画舫中。 “他一出手就是一万两,他家的银子很多嘛!” 朱权眯着眼睛,喃喃一句。 “是啊!听说这次东川侯被免职夺爵,就是因贪污巨额巨大。不过陛下并没有查抄家产。” 杨过接话,声音愤愤。 “老爹也真是的,天天哭穷,这种情况就应该先抄家!” 朱权目光紧紧的盯着银子。 他近日可是因为招贤令的原因,花出去不少银子。 可是东川侯家的银子,他有什么理由拿过来用呢? 他家又不是傻子! “此人如此嚣张,公子!我们出手吧!” 杨过已经等不及。 胡观此时嚣张至极,目中无人的样子,实在是令人讨厌。 若是此人和清冷的表姐成婚,简直无法想象。 “好......” 朱权的好字刚出口。 台上就出了新的变故。 只见原先不发一言的吴香君,此时却是将又一次弹起琵琶。 弹奏七十面埋伏中,乌骓马最后的嘶鸣。 锵锵~锵锵锵锵锵! 这一声是如此突兀。 仿佛她与乌骓马一般,落得一样的结局。 整个殿堂中,为她一静! 吴香君能成为景画舫的头牌,不仅仅是那副弱柳扶风的身姿,更是一番铿锵的琵琶声的独一无二! 此时的弹奏,只是在表达她的心声。 朱权面露不忍。 起身,向着舞台的方向走去。 那曲声嘶鸣,一浪高过一浪,好似在控诉命运待她的不公! 她的手指拨的更快。 比上一次弹奏时,更重更激烈更急促! 隐约间,她的手指间已有红丝线一道道甩出。 从来都是以温柔怜弱形象示人的香君姑娘。 此时却流露出一股悲壮刚强的气势。 威压住全场的看客。 威压住那一万两白银! 第71章 爷说话!任何人不得插嘴!若有出声者,犹如此柱! 人群终会散去,就如同曲声终会停下。 重力激昂的曲子,需要高超的指法,强烈的意志。 拨弄许久,吴香君的手掌已经斑斑血点。 此时,场中安静下来,都默默注视着这个女子。 本以为是一朵娇弱的玫瑰。 没想到,却是一树傲立雪中的梅花! 她停下来,用满是鲜血的手掌扶着琵琶。 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将众人的面孔一一扫过。 然后。 义无反顾地,以决绝的姿态跳下高台! “!” “啊!” “啊!” 一阵阵惊呼声。 高台用十几根柱子搭建,矗立在画舫的最中央。 有三人高! 从上面跳下来不会丧命,但肢体损伤在所难免! 谁知道会伤着腿,变成瘸子? 还是伤着胳膊手指,再也不能弹奏。 或是磕着脸留个疤痕! 如此娇弱的花瓶,甩下去可不碎了吗?!!! 没有人想到吴香君会这么做,毕竟刚才还好端端的不是嘛。 即使有人起哄加价为她赎身。 可胡观出一万两,也是很有诚意的不是嘛。 与其待在此处,还不如跟着一位贵人做妾,生个一儿半女,也能摆脱贱籍,不是嘛? 谁能想到仅仅是要她出阁,她就在大厅中,这么多人的面前,做出如此激烈的行为呢? 不过。 还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朱权快步奔出,一脚踩在桌面上,向上跃起! 这一跃是上高台。 也是为接住吴香君。 将这一场壮烈一跳拦下! 呼! 嚯! 啊! 场中又是因为突然的变故一阵惊讶。 短短一瞬间,接连的变化令人反应不及,皆愣在其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吴香君此时还很清醒。 刚刚跳下,还未向下落,就一把被人重又按到高台上。 自己的一腔勇气,被人打断,有些气恼。 她满是鲜血的手掌,紧紧的抓住朱权的手臂。 “你最喜欢十面埋伏哪一段?” 朱权却是微微一笑,脸侧的酒窝若隐若现。 “......乌骓马嘶鸣.....” 吴香君愣愣的回答,本能地就给予这个面色稚嫩的少年回应。 “这段太过悲壮!爷喜欢的是战场鼓声激昂的那段!每次听来都觉得身处沙场,铁马兵戈!” 朱权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酒窝也随着完全浮现。 此时的他,更显开朗大方,平易近人,给人莫名的信任感! 此时的老鸨终于反应过来。 噔噔噔!快步过来,急步到香君面前。 “香君啊!你这是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妈妈我的心脏可不经吓啊!” 说着,扶着自己的胸口,不停的大喘气。 此话说完,场中的众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叫嚣。 “对啊对啊!这是做什么?!害得我等惊吓不已!” “不想出阁就待着嘛,弹弹曲子也挺好!” “好什么好!早晚有这么一天,我看呢,还是早点接受比较好!” “都是青楼妓子,还装什么清高!要跳也要跳到外面的秦淮河中!这高台可摔不死人!” 安慰者有之,鄙视者有之,不屑者有之! 人有百面,欢场中最易见! “香君娘子!香君娘子!你做什么?!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姬妾!做什么都要经过我的同意!岂能如此作为!” 胡观此时终于找到语言,一瞬间就是恼羞成怒! 吴香君这个贱婢,如此不给他面子,回去定要好好收拾他! “呃...胡公子!老身看还是算了吧!香君不想出阁。” 老鸨一脸为难。 “什么算了吧?刚刚你不是已经答允了吗?若是不守规矩,就别怪本公子今日砸场子了!” 胡观脸色铁青,今日连续被人拂面子,他已经没有耐心! “来人!将香君娘子带回去!” 懒得和老鸨废话,大叫一声,就要强强! “是!三公子!!!” 五六个小厮一声应和,就要上得台来。 “哎哎哎!胡公子您别!您别......” 老鸨一脸为难,口中说着,动作却是未移动一下。 今日这出,她算是看明白了。 香君呢,是天上的鸟儿,不愿栖身在这污泥河里。 即使身死,也不想被人逮住圈养。 如此性情,以后她是管不住的。 何况如今有一万两,也大大超出她的预期。 其它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你个眼睛长天上的,没听到妈妈说什么嘛!不出阁!听不听得懂人话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想强强,问过我们嘛!” “就是!不出阁,香君娘子还是大家的。被那小子带走,以后都见不着!本公子绝不同意!” 这个画舫中,顷刻间又变成一副吵闹叫骂场景。 刚刚的那一出,那一跳,像是一场无趣的表演。 没有人真正在意! 没有引起任何变化! 吴香君又低下头,握紧她的琵琶。 没关系,总有机会的。 她等待着。 就在吵闹不休之际。 响起一声,放肆的大笑声。 “呵呵!哈哈哈!” “哈哈哈!” 原来是站在高台上的朱权,看着底下形形色色的人群。 露出猖狂的笑意。 胡观,他已知是什么人。 景画舫,又是一处什么样的所在。 不过是这个时代的特权者们,释放自己优人一等的放纵场所。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猛地,笑声在不该停处,猛然停止! 停地如此突兀! “现在,爷说话!任何人不得插嘴!若有出声者,犹如此柱!” 朱权对着一侧的栏杆重重一脚! 咔嚓! 用来挂帷幔的立柱,被一脚踢断。、 那柱子有人大腿般粗细! 寻常一个壮汉踢上去,能让柱子颤一颤,都是巨力! 而朱权一把将其踢断! 一半的柱子,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震得整个船都向下一沉! 整个画舫中,瞬间安静如鸡。 胡观本来张口,准备喝骂的词,重又吞回肚子里。 咕咚! 咽下一口口水。 那老鸨本来站在朱权旁边不远处。 见此情形,悄悄远离一些。 欢场经常会有打斗的事情发生。 只是,那些人都是你来我往,你一拳他一拳。 可是看着这位爷,年纪不大,力气却是奇大! 一拳把人打死的那种大! 她还是保命要紧! 第72章 京中谁家少年,有如此威势? 整个画舫内的人,被朱权一脚踹成安静的鸡。 这一手实在震撼! 本来涕泪横流的吴香君,见此也停了停! 睁着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望着朱权。 朱权跨前一步,扶着腰中的长剑,面向胡观。 这个他未来的姐夫,比他高一个头,生的倒是风流倜傥,可是周身的那股猥琐气息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胡观?!你今日是要不管如何,都要强硬的带走这位香君姑娘吗?” 朱权脸色平静,眼眸沉沉。 “这...你....” 胡观眼见这人,向是冲着他而来,顿时有些怂。 看看刚才被踹成两半的断木,再想想自己可能也会被那只脚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嗯?” 朱权不耐烦,说句话都这么费劲吗。 “不是!” 下意识的否认。 可随即就是恼羞成怒的懊恼,立马改口道。 “是!本公子思慕香君娘子一月,今日就是为她而来,银子都带上了!” 越说底气越足,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如果敢踹本公子,他也绝不让你好过。 “嗯!思慕,用的好!” 朱权眼帘眼帘微合。 随后,猛睁。 “爷看你是喝醉了,在说胡话。不风!你去把他丢到秦淮河中!醒醒酒!” 声音上提,顷刻间在场中回荡。 安静如鸡的众人,纷纷一震! 腊月的秦淮河水,可是冰冷刺骨啊。 别说扔进去,就是挨着一下,就能让人彻底清醒。 要是人不慎落进去,那...... 不死也要脱层皮。 台上的这位爷,看着年岁不大,还未完全长成。 可他不仅力气大,脾气也不咋好啊。 还没说两句,就要扒人家的皮。 围观之人,闻言惊诧不已,本来刚刚鼓起勇气准备再出一番风头。 可一听此语,瞬间变为人堆里的乖乖仔,要多安生有多安生! “是!公子!” 台下的不风答应一声,一个踏步也跳到高台上。 抓起胡观就往外托。 “放下我家公子!放下!我家公子可是当朝侯爷的嫡幼子!” 胡观的家丁们,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公子,被人如此对待,纷纷叫嚣着冲上来。 “.....” 不风有些无处下嘴,决定还是不和家丁啰嗦。 拖着一个挣扎的人,穿过一个阻拦的家丁,踹飞下一个,推开在下一个。 五六个家丁拦路,也没阻拦下不风的脚步。 只一会儿,就来到画舫大门处。 再外面可就是船玄。 “爷!公子爷!我错了,我不是为香君娘子而来!放过我!放过我!!!” 胡观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一句话没对,就要被人扔进刺骨的冷水中的事实。 家丁又不顶用! 现在只能求饶。 不风的脚步放缓,等待殿下的进一步指示。 毕竟他手上提着的,可是未来南康公主的驸马! “公子爷!你要是要吴香君,我就退出!立马走人!” 胡观见喊求救有效,赶忙继续服软,又觉此话不能表达他真实求饶的意思,又道。 “或者,我为您将香君买来,送给公子如何,保准安排妥当!” 他朝着朱权大声叫喊着。 此时的面容上满是慌乱。 吴香君一脸冷漠的盯着吴观。 这就是她不想跟此人的原因。 这类人口中说着对她如何如何倾慕,可是还未如何,她就要被先抛弃。 这样的人,不值得她相随! 朱权的目光更加冰冷。 面对弱小,出手暴力,直接强抢。 遇到更强大的,则屈服,失去原则,跪地求饶。 贪恋美色,手段龌龊,实为不耻之人。 今日是圣旨诏他为驸马之日,却完全不顾宫中姐姐的心境,到这画舫中来,必是无情无义之人! 胡家现在刚刚被夺取爵位,本该闭门谢客,居家反省,此人还来风月场所,是为不知分寸之人! 家中银钱直接抬到画舫中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是为蠢人! 如此无情无义,不知分寸的蠢人,如此欺软怕硬之徒! 哪里配得上自己的姐姐! “丢出去!” 朱权横眉寒声。 “是!” 不风不再迟疑一秒,脚步迅速外移。 噗通! 只一会儿! 响起一声巨大的落水声。 “公子!胡观已丢进河中!” 不风携着风霜走进来,刺在看客们的皮肤上。 令得众人皆激灵一震。 狠家伙! 惹不起! 朱权本身就自带一副贵气,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副贵气逼人的气场。 此人非富即贵,非是普通人。 后面的一脚震慑,更是让众人不敢发声。 如此有厉害的贵人,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惹的起的。 众人也不是傻的,什么人什么身份,出来久了也有一些分辨的能力。 像刚刚那一万两的胡公子,就是他们惹得起的那类。 而现在这位,出手就是一脚的贵人,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如今见真的将一个活人,扔进冰冷刺骨的寒水中,众人也没一个敢发声。 反而一个个鹌鹑样,低着头,看地上的花纹,看椅子上的花纹,看自己身上的花纹,就是不敢抬头看外面一眼。 整个画舫内,一时间,又陷入一番寂静。 “你们还不下去捞胡观!难道是想要他死吗?” 朱权皱眉看着那帮胡家家丁。 这几个人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也不动作。 再晚一会儿,也不知胡观还有没有一口气。 听到提醒的家丁们,闻言一惊。 一窝蜂的跑出去。 扑通扑通扑通! 又是一连串的下水声。 三公子如果今日死了,他们一个个大概也会没命。 外面的后续,到底如何,朱权没有再关注。 他转过头,扫视全场。 无一人敢于对视。 个子不高,脸庞稚嫩,一看还是没长大的孩子。 京中谁家少年,有如此威势? 这位长成以后,了不得啊! 老鸨从刚才开始,就默默躲在角落,不想引起丝毫目光。 吴香君此时,已不再流泪,只是眼神定定的看着朱权。 眸中亮亮,闪烁出一道道光芒! “爷现在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即可,不需在意其它!你可懂得?” 朱权面向身侧的吴姑娘,说道。 不大的声音,却让在场众人,听得一句一颤。 第73章 你愿意继续留在此地,博人一喝彩吗? “爷现在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即可,不需在意其它!你可懂得?” 吴香君也将这句话听的清楚明白。 她刚刚在心底也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希冀。 如今听得此言,心中震荡,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吗? 不管怎样,她朝着朱权靠近几步,郑重回答。 “懂得!” 此时的她,手中仍满是血迹,已不再流淌,只是干涸的留在手中,有些难受。 她满不在意。 她放下她一直紧紧抱在怀中,即使那一跳也没有丢弃的琵琶。 郑重无比的说道:懂得。 “嗯!若是你方才没有为你自身的命运而努力过,那爷也不会管你的事。 世上可怜的人如此多,若是她自身都放弃的话,如何能指望旁人!” 朱权面色冷漠。 他愿意伸出援手,也要看那个人有没有自救的意愿。 “公子,妾身......” 吴香君本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张嘴喃喃,就是说不出来。 “你愿意继续留在此地,博人一喝彩吗?” 朱权正正面向吴香君,目光紧盯着她。 “不愿意!” 吴香君急切的出声! 刚才喃喃的完全消失无踪。 这句话敲在老鸨的耳畔,却无疑是挠她的痒痒。 她狠狠的盯着吴香君,要不是有惹不得的人物在场,她必定要将这个她苦心栽培多年的人儿打骂一番。 “嗯,行,那就别做了!” 朱权完全没意外。 他递过去的机会,若是不抓住,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本来今日只是为胡观而来。 只是听一曲十面埋伏而心生感慨。 “不风, 一万两银票!” “是!” 不风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朱权。 “现在取来她的卖身契,这张银票给你。” 他是对着老鸨说的。 那老鸨本以为今日的这场纷争后,她一分钱都落不到,没想到,最后还是有买家出大价钱。 而且买家她还惹不起。 “唉!好!这位爷稍等!” 老鸨满脸堆笑,不一会就让人取来卖身契。 吴香君在旁,心砰砰砰乱跳。 刚才胡观拿着晃花眼的白银,说要赎她的时候。 她是万分不愿的。 这次,朱权用同样的价格赎她,她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一手交钱,一手交契。 从此,吴香君再也不是景画舫的头牌。 “喏!给你!你现在是自由身了!收拾一下个人物品,另谋生路吧!” 朱权将卖身契递过去。 就如此的递了过去。 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吴香君,愣愣的接过,脸上茫然疑惑。 以目光询问朱权。 “今日听你一曲十面埋伏,缘分一场,爷高兴!赐你一个自由身吧!” 这话说的,令旁边看戏的人群,纷纷啧啧。 一个高兴就是一万两。 他们能否使出浑身解数,也博这位爷一个高兴! 吴香君,愣愣看着手中的卖身契,没有言语。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为她赎身,是要买她回去,或是为婢为妾都好。 在他伸出援手的一刻注定,她是愿意的。 可为何是她一直苦求不得的自由身。 又为何多年心愿达成,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自由了,她该去哪里。 她一介弱女子,也只会弹琵琶而已。 一时间,外界的周遭都离她远去。 她陷入巨大的茫然中。 “嗯?若你没有去处,不风会安排你的,快去收拾东西吧!” 朱权温声劝慰。 日行一善,驱散了一些刚刚的愤怒。 “谢公子大恩!妾身无以为报,只能......” 吴香君终于反应过来,赶忙道谢。 想到唯有一身以谢君恩。 可是看着这位公子稚嫩的脸庞,她实在说不出口。 而且刚刚获得的自由身,她还未捂热,也不甘心这么快就交出去。 “小女子无以为报,只一身统筹的本事,希望能帮到公子,公子可需要账房?” “恩?账房?” 朱权惊诧不已。 “是的!小女子除了琵琶之外,最擅长的就是拨算盘,能理账!” 吴香君露出甜甜的微笑,一纸卖身契,卸掉他长期戴在脸上的柔弱伪装。 “拨算盘,和拨琵琶原来这么互通的嘛,涨了眼界!” “呃......似乎是。” “行,想做账房,那就试试账房吧!” 朱权挥挥手,让不风带着吴香君去收拾。 今日的这场秦淮河一日游,终于可以收场。 “公子,胡观已被救起,没有大碍,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杨过小声禀报。 朱权微微点头,示意知道。 看着杯盘狼藉,默默看着他的观众们。 这种身在台上,被人三百六十度围观的感觉,实在...... 而且还是在风月场合的台上。 无意再待下去了,走吧! 没有再说一句,朱权先行离开这艘画舫。 直到看不见朱权的身影后。 景画舫内才重又恢复如常。 一声声叫嚷重又充斥整个画舫。 “哎!所以说香君娘子,今后不是成为了某个人的妾,而是去当账房!” 某位欢场浪子一脸遗憾。 “呵!谁知道呢,反正是跟着那位小公子,不管如何也不会太差!” “是啊!说不定哪一天,你我都要求她办事啊!世事无常!无常啊!” 众人一反应,可不是如此。 那位小公子年岁不大,却有如此实力气场。 吴香君跟着他,说不定水涨船高,以后的发展说不定都是众人所不及的。 他们在这里替她担心作甚?! 三楼的一处客座中。 有重重帷幔遮挡的空间内。 老样子的四人排排坐。 从朱权起身开始,三人就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事态发展。 现在,等朱权走后,众人才重新开始谈话。 “是十二皇子吧?!” 方孝孺向两人确认道。 “应该是宁王殿下!” 刘三吾接话。 “他越来越有威势,刚刚在台上的那一刻,连老夫都被震慑一瞬。” 黄子澄抚着胡须,语气不明。 “哼!此子绝不能多留!” 吕锋恶狠狠。 “他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胡观吧?” “八成是!南康公主赐婚东川侯三子,今日刚刚颁发的圣旨。” “今日刚赐婚,那胡家子就来画舫中寻欢,怪不得......” 怪不得宁王要将他扔进湖水中。 “嗯,本来还以为能在此事上做做文章,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刘三吾一脸遗憾。 第74章 扶花!准备热水,爷要沐浴! 景画舫中,三楼不起眼的角落内。 刘三吾、黄子澄、方孝孺、吕锋四位至交好友,正在寻欢作乐。 “在京城是不能将他如何,他老头子如此偏向他。 就连那招贤令闹出如此大动静,弹劾奏折一封接一封,也不见上面如何处理。” 吕锋分析道。 现在谈论怎样对付宁王,就是三人最好的下酒料。 “不急,他就快要就藩,在京城奈何不了他,到了边疆,这一路上千里,难道还不能解决掉吗。” 方孝孺自信满满。 “嗯!绝不能让他在藩地发展出成果,也不能出大的意外,不然......” 刘三吾扶着胡子,总结道。 “不然,上面那位可不是那么轻易能打发的。” “是啊!所以只能是‘合理’的意外。” “看来你们已经有了谋划,何不说来听听。” 四人就是豺与狼、狈的组合,狼狈为奸的真实写照。 朱权在场的时候,四人没有任何话语,只能躲在帷幔后面。 生恐高语声惹得朱权过来。 如今朱权远去,他们才敢在背后使些小动作。 谋划一些不敢暴露在阳光下的小九九。 不过,这些朱权都不知道。 或许知道了也不会过多在意。 从出生起,就自带朝堂争斗的旋涡,对于那些人的明刀暗箭早已习以为常。 超越普通人的五识,也让他不用过多担心这些。 正在小心翻阅宫墙的朱权,可不知道在他走后,景画舫发生什么,有什么样的流言传出。 不风随着他身后,两人一身黑衣,在一个个宫殿房顶快步穿梭。 本来可以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可皇宫夜黑时落锁,他也就只能行非常之事。 还好,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前也没有被人发现过。 他熟悉禁军的巡逻路线,每一次换班地点和时间。 对于痴迷兵法的那段时间来说,他的练手就是和禁军的游戏。 就如同现在。 呼~! 一路无惊无险的降落长安殿。 朱权换一口气,摘掉面巾。 “扶花!准备热水,爷要沐浴!爷的身上都臭了!” 朱权朝着他的寝宫喊叫道。 滴答,滴答! 只是等了几个呼吸,还是没人回应。 往日早早等在门口,听到声响,立马奔跑出来,一脸欣喜的小扶花,今日怎么不见了? “扶花???” 朱权眉头隆起,放松下来的心神重又绷起。 咯吱! 门被推开的声音。 朱权凝目望去。 瞬间,喜悦涌出,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酒窝深深。 “皇姐!你怎么在这里?” 朱权三两步跑过去,在身后为姐姐推轮椅。 “你去见胡观了?” 朱红摇转过头,没有任何寒暄,也没有谈论那个人是她丈夫的羞涩。 直言问道。 “皇姐......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扶花?洛水?琉璃?” 朱权将他身边的四大丫鬟一个一个猜一遍。 “是我猜到的!” 朱红摇摇摇头。 “啊!” “这样啊!皇姐,你看今日天色已晚,有事我们明日再谈如何?” 朱权挠挠头。 他一点都不想说胡观的事情。 这样的人,他姐姐如何能嫁?! 在刚刚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做好决定,也想到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小权?” 朱红摇直直的盯着他,以目光逼视。 “可是,我累了嘛,而且身上都是酒色气,我要先沐浴,不然浑身难受。” 朱权继续抗争。 “那好,你先去!我在这里等你!” 朱红摇是下定决心。 她也收集到一些胡观的事迹。 只是,胡观不重要,弟弟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呃...好吧!姐姐捎待!” 朱权将姐姐推回屋中,便如猴子一般窜出。 躺到浴桶中,用热毛巾捂住眼睛。 姐姐这关是躲不过去,该如何办呢。 不一会,穿戴整齐,挂佩好熏香的朱权,回到房中。 “皇姐!胡观是个无情无义无耻小人,姐姐不能嫁给他。” 朱权如往常一样,蹲下身,和姐姐平视。 “嗯!” 朱红摇也注视着弟弟,将他披散在后面还带着水汽的头发拢起。 又取过丝巾,为他擦拭。 “皇姐!他是一个败家子蠢货就算了,还是一个毫无担当,欺软怕硬的软货!” 朱权气愤不已,干脆坐在地上,将背轻轻靠在轮椅上。 “嗯!” 朱红摇专注的擦着。 “也不知道,传言勇猛无双,如在世张飞的东川侯,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负心读书郎的儿子!” 朱权继续抱怨,随即话锋一转。 “皇姐,说真的,你和我一起去就藩吧!我们一起去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他站起身,展开双臂,一脸向往。 一想到他和姐姐一起治理藩地,他就开心不已。 他负责训练军队,姐姐负责治理民生! 他征战沙场,姐姐在后方为他征集粮草! 他得胜归来,姐姐为他开宴庆功! 这是想想就令人激动不已的画面。 “嗯?......不能。” 朱红摇眼眸黯然一瞬,却分毫不让。 他知道弟弟的苦心,只是,此事即使做成也会有无穷的后患。 对于无丝毫根基的弟弟而言,不能! “皇姐!我可以办到的,你相信我!” 朱权目光认真的看着姐姐。 他是真的想,姐姐,你感受到了吗? “小权......我们......” “皇姐!你只要相信我,我必定要会将一切事情多处理妥当!” 朱权跨前一步,语气更急。 此时的两人离得更近。 近的能够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你的每一丝表情。 “小权!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好吗?” 朱红摇率先移开目光,却是分毫不让! “皇姐,你处理可以,但你必须和我一起去就藩,这两人我想着你一人待在京城,而我也许三年才能回来一次,之后又是长久的分离!我们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何能行?!” 朱权重新蹲下,语气中带着恳求。 三年是历史上朱标死亡的时间,那时候如果没有意外,也许他能回来一次。 再之后,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对于相依为命十二年的两人来说。 分离,越走越远,仿佛是既定的命运! 第75章 父皇养儿十四栽,儿无以为报,从此分隔两地,相见愈难 如果你有兄弟姐妹的话。 如果你们从小待在一个家庭的话。 就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你们从一个相同的地方,培育而出。 你们成长在一个大人或是两个大人的家庭中。 你们朝夕相处,甚至同床共枕。 你们一起吃饭,一同睡觉。 曾是那样的亲密无间,是世间最亲的亲人! 可是,在时间的魔法下。 没有预料,没有丝毫征兆的,那个兄弟,或是姐妹,突然就不见了。 此后或是逢年过节时见一面,或是就没再回来过。 你们有清晰的拐角点,就是从那一个夏天,或是冬天。 你们有意识地,或是无意识地,就那么分离。 此后见一面少一面。 你们曾经是那么亲密的亲人。 可最后也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们走入不同的道路,有时候回头看看,那些相伴的岁月,满是唏嘘。 朱权不想要这样的分离。 不想要和姐姐变成那个样子。 他强烈要求着。 朱红摇默默抚慰着。 今夜夜色依旧很美。 只是,无眠! ...... 马上要进入年节。 洪武二十二年进入倒计时。 可是在这个年末,因为宁王朱权即将就藩,朝廷各部和宫廷掌院都在忙碌着。 而圣旨也是一封接一封的下。 这段时间格外频繁。 朱元璋这个年末,确实是繁忙异常。 朝廷中关于朱权的弹劾,处理着。 东川侯胡海被罢官,他派人安抚着。 老兄弟咱可没忘记你啊,咱现在就给你赐婚,过几天就恢复你的爵位。 刚好也轮到十一公主出嫁,而且弟弟都要成婚,姐姐还未订婚,也说不过去。 老朱没有多犹豫,就直接下旨。 他所有儿女的婚事,都是他拿决定的。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纯纯正正的大家长心理。 为你选择的都是最好的,你只需按照老父亲为你指定的路走就是。 “陛下!南康公主求见!” 老朱放下手上拍马屁的奏折,揉揉眼睛。 “让她进来。” “传南康公主觐见!” 朱红摇拨着轮椅进来的时候,老朱还闭着双眼养神。 “儿臣南康拜见父皇!” 南康,名字起得好呀!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了封号之后的南康,和他有种特别的联系。 “南康!你的腿如何了?太医可曾说何时能好。” 老朱睁开双眼,关心的口吻。 “回父皇,陈太医说儿臣的双腿还需一个多月就可正常行走!” 朱红摇将手放在膝盖上,露出一个笑容。 “嗯!那就好!缺什么和李淑妃说,早点将腿治好,咱就放心了!” 老朱叹息一声。 早就听陈太医说过,女儿的腿,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以后每逢天气转变,刮风下雨怕是要受罪不轻。 “谢谢父皇!儿臣会好好养伤,争取早日恢复正常。” 顿了顿,又继续道。 “今日儿臣前来是为答谢父皇。” 朱红摇将手又放到轮椅上,握紧扶手,轻声道。 “嗯,不用了!东川侯是咱的老兄弟,他必不会亏待你的,你到他家之后要谨守妇德,但也不可丢失皇家的气度!” 谨守妇德! 不可丢失皇家气度! 这是一个平衡的度,你不能太过狂傲,被人指着说皇家人无礼不敬夫家。 也不能太过懦弱,一个皇家公主被夫家使唤来使唤去,彻底成为夫家人。 朱红摇深深吸一口气。 想到历代的公主们,无不是这样的命运。 但是,公主们是越来越受限! 以往的公主养面首、参与朝政,控制官员,举荐官员等,她们都还能伸伸脚。 只是从宋代以后,儒教愈加森严,竟然要求女性缠足。 公主更是仅仅作为联姻工具,再无用途。 朱红摇最羡慕的还是唐朝。 只是,生在大明...... 生在大明...... “儿臣遵旨!” 朱红摇松开紧握扶手的双手,就那么轻松的搭着,不再紧握。 “父皇养儿十四载,儿无以为报,从此分隔两地,相见愈难,儿......” 朱红摇抬起头,看着须发皆白的老父亲。 心中痛楚。 说出的话语带着哽咽。 她撑起身体,缓缓下拜。 “儿惟愿父皇福寿永康,长命百岁!” 这是她对父亲永恒的祝福。 母妃早逝,父皇忙碌。 从小能见父皇的日子屈指可数。 可父皇就是父皇,那个重开华夏之天,给予她生命的,最为重要之人! “不用如此,想回来见咱就回来!” 老朱看着多愁易感的女儿,虽然觉得她太过情感化,可是还是被此番孝心感动。 想到她成婚后,确实不是想来皇宫就能来的。 “这样吧,咱赐给你一枚金牌,持此令牌就可自由进出皇宫!你想来看咱就可以随时过来了。” 老朱站起身,从身后的柜子内,拿出一枚金牌。 金牌通体金色,正面一个大大的令字,反面是一个活灵活现的五爪金龙。 此金牌不仅能自由出入皇宫。 其实还能调动五百禁卫军。 只是另一个权利,老朱没说。 他也不觉得南康会有用到的一天。 毕竟是一位公主,又不能造反,不过,他突然想到南康的弟弟,顿时有些迟疑起来。 “儿臣多谢父皇!儿必贴身携带,不告知任何人!也不轻易使用!” 朱红摇红着双眼,感动不已。 她双掌撑着身子,努力完成标准的谢礼动作。 本就是一副病体,还要一丝不苟的拜谢。 老朱顿时心中一软,女儿比儿子懂事的多。 更何况她已经保证,若是违反便是欺君之罪! 老十七也要就藩。 想来是没问题的。 不再迟疑! 他走过去,将金牌亲自交到南康手上。 “起来吧!双腿早些好起来,不然老十七走的也不放心啊!” 老朱惆怅,心疼女儿的倔强。 心中不由想起那个旧人,她已经好久没有进入他的梦中,是不想念他嘛。 “是!请父皇安心,儿臣必然会很快好起来的! 谢父皇赏赐! 儿不孝,不能侍奉您膝下了!” 朱红摇再次深深,深深地一拜。 这次的礼仪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郑重! “儿臣告退!” 第76章 殿下尚未娶亲,我等怎能先行?! 宁王招贤令,经过四日时间的发酵,没有就此沉沦,反而有着向周边县城扩散的趋势。 “今日是招贤令颁布的第五天。 第一日三十二人通过考核,其中第七等二十九人,第六等三人,第五等以上,无人。 第二日三十八人通过考核,其中第七等三十三人,第六等六人,第五等以上,无人。 ....... 截止昨日,已是第五天! 有两千九百八十八人通过考核,其中第七等两千九百五十六人,第六等三十一人,第五等一人,第四等以上无人。 距离目标人数四千三百人,只差一千余。” 宣传指挥部部长雷敏一脸严肃汇报。 雷敏,就是在招贤令前,宣读条款规则的女郎。 三年时间,从第七等待遇到第四等待遇的佼佼者。 是五四院中,第二批毕业的。 从八岁进入五四院中,经过整整五年时间的学习,将五四院中所有学科所有老师的知识都学过一遍后,才走出那个院子,为宁王效力! 五四院成立六年,她不是在里面最久的。 最久的是从出生两个月起就被收容,至今六岁。 还有那也像雷敏一样,想要将所有的知识都学会,待够六年的! 这是最长的时间! 六年,殿下规定五四院中最长的学习时间。 不管你最后毕业时,成绩如何,都要离开五四院,创造价值。 而雷敏从十三岁开始,已经为朱权做事三年。 按照规定,再干七年,当她二十三岁的时候,她就彻底恢复自由身,想去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只是,现在的她,目标不是恢复自由。 而是跨过第四等和第三等的鸿沟! 招贤令上的待遇,他们毕业的时候就开始计算。 毕业时,通过考核的为第七等,然后根据贡献值和办事能力,一等等提升。 到得第四等时,是一道坎。 因为七到四等是固定的薪俸,而第三等到一等,是宁王殿下亲定,亲自授予!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由宁王亲自为她授予职位和薪俸。 再然后,是第二等! 之后,第一等! 她才只有十六岁! 她从没有一刻怀疑,她不会有第一等的那天! 所以她身上总是露出一股强烈的自信心。 现在,就是如此。 听着雷敏每日详细的数据汇报。 明显是呈指数级上涨。 本来打算招贤十日的,恐怕至多不过两日,人数就够了。 “目前殿下的招贤令已陆续传到周边县城,属下得知有许多人星夜兼程赶来京城。但属下预估到后日上午就能招满所需人数。 到时未散去的人群,一定会有不满,情绪激动。 所以属下建议,在应天府各城门口安排接待,为原来的应征者解释,并遣送食物!” 雷敏早已思量良久。 这是宣传部成立良久以来,最大的一次行动。 是对她最大的考验。 所以她日日待在现场,巡查补漏。 对于可能出现的问题进行预测,预处理。 现在才能在和殿下的汇报中,滔滔不绝,不假思索。 “嗯!好!你做的很好!小敏啊!就按照你的方法去做!不过呢..... 既然他们的热情如此大,就不妨再放出一条消息。 这次招贤令仅仅是本王的第一次! 本王就藩大宁后的一年内,必将进行第二次招贤!若是有意参加招贤的,年后就可以出发,前往大宁了!” 朱权一脸狡黠,给雷敏眨眨眼睛。 可这个冷面女子,却毫无反应。 “是!殿下思虑周全,大宁的人口还不及应天府的十分之一,多一些人去大宁,必是不错的。” 雷敏一本正经的答道。 “是的!今日就张贴告示,公示给所有人知道!” 朱权站起身,一脸雄心万丈。 这不仅是公示给京城人民,也是告知所有人,本王已经准备妥当! 藩王就藩,即使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还要忙着成婚。 可是仅仅七日,本王就招到四千三百人才! 而且本王的影响力和公知力,在京城中除了父皇之外,已经无人不知! “是!属下领命!” “嗯!不急,也到午膳时间了,用了饭再走吧!” 朱权看着不风正在摆弄的午膳,今日是小黄鱼和三文鱼,海鲜主题,看着不错。 款待劳苦功高的下属正合适。 站起身,准备入席。 脑中还不断涌出,要怎么处理五四院中适龄男女的问题。 雷敏已经十六,普通人家这时都进身母亲了。 可他麾下的男男女女,都是事业心极重。 每次让他这个十二岁,还未成婚的人为他们操心。 想想他都头大! 关键是你提吧,雷敏必然会说,殿下尚未娶亲,我等怎能先行?! 呃...他就大无语! 不过这次他过几天就要成婚,也不知道雷敏等下想出什么招来推脱。 “来!小敏!坐!” 朱权边向着餐桌走去,边唤道。 可! 有些事情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大海平静无波的下面,不知道有哪些暗流在涌动! 一个面色稚嫩的躯体内,也不知道有多少千疮百孔! 但,不论你是时刻准备着,还是毫无准备着。 有些事,发生之后。 你只能,面对! 噔噔噔! “殿下!殿下!” 洛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泪珠一路洒过。 噗通一声重重的跪下! 面上盛满笑意的朱权,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一瞬间狂跳的心脏。 “雷敏!今日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 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占满整个思绪。 可朱权控制着,沉声命令。 五四院中是他为将来培育的种子,不能折损在宫廷争斗中! “是!殿下保重!属下告退!” 雷敏眼神微闪。 知道殿下有其他事情处理,毫不拖泥带水,拱手行礼之后,迅速退出大殿。 “殿下!呜呜呜呜!” 洛水匍匐在地上,泪水沾湿她的脸颊。 “嗯!现在可以说了!” 朱权紧紧凝视着她,等待着那个不知是何的宣判。 “殿下!公主殿下她.......” 公主殿下,没有前缀的当然是南康公主朱红摇! 第77章 那道白色身影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 “皇姐?!皇姐他怎么了?” 朱权这一刻,仿佛被一双手攥紧自己的心脉,疼痛的呼吸不上来。 “她...她...!殿下快去看看!” 洛水张口,却怎样都说不出来那个词语。 朱权再不迟疑。 拔腿就往寿康宫中奔跑。 不风紧随其后。 正午的阳光照进古老的宫殿群。 为腊月中的万物送去温暖。 可温暖的阳光啊,却总也照不进有些时候的内心! 猎猎的风声在耳畔划过。 此时,朱权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无处不在的风声。 心在一点点下坠。 从长安殿到寿康宫,以往觉得短短的距离,今日觉得格外漫长! 洛水从小跟着他,说话做事越来越有大家风范。 从来不会如此,不顾任何礼数,以至于话都说不出来。 朱权也不敢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日夜晚的争执,两人谁都没有说服谁。 他想皇姐和他一起去就藩。 皇姐坚持留在京城。 他们以前没有发生过如此大的争执。 可他相信,他能处理好的,他已经在想对策。 会是因为胡观吗?! 皇姐知道这位未来的丈夫,做过的混账事,所以承受不住?! 不可能,皇姐只会比他更坚强,更加平静的去应对出现的问题。 那...是因为腿疾吗? 整日坐在轮椅上,以后说不定都要和轮椅长伴! 虽然她嘴里说着无事,可心里或许对她的腿无比介意? 想到任何一个花样年华的人儿,在正要开放的年纪,遭此痛击,必定都要有一段愤世嫉俗的日子的。 都怪他! 以为以皇姐的强大,这些她都不会放在眼里。 看到皇姐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他也没有去陪着她。 说不定她心里已经承受不住! 都怪父皇! 为何在皇姐养病的时间,赐婚! 赐婚的对象,还是个他都看不上眼的懦弱之人! 或者是因为自己? 自己不该强硬的要带皇姐去就藩? 或许皇姐本身就想待在京城,不想就藩? 不可能! 皇姐肯定是想和他一起去,只是碍于皇家公主的身份,碍于要成婚,要跟随夫家! 到底皇姐发生了何事? 还有,那姓徐的呢? 她陪在姐姐身边吗? 还有碧火,作为和姐姐形影不离的大丫鬟,他得提醒她,以后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来告知他! 绝不允许他到的时候,已成定局这样的事情发生! 脑海中在想着这些吗? 或是什么都没想,只是虚空中漂浮在他周身的负面念头。 他奔跑着,催动双腿,用尽全力。 终于来到了寿康宫! 跨过宫门,越过壁影,走进院中。 远远的看到两个身影。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一个穿着火红的衣裳,那是徐妙锦,果然她在! 只是以往第一时间就捕捉到的白色身影,今日却没有了。 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总是相伴着等待着他,等待着他吃饭,等着他说笑话,等着他讲故事。 现在那道白色身影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 朱权的五感优于常人,即使在如此远的距离,他也能清晰看到两道身影上的面容! 他奔跑的步伐,一瞬间失去力气,变成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他紧紧的盯着那道青衣人! 那是他的皇姐,朱红摇吗?! 是吗???! 清冷的气质依旧。 可。 为何如此,陌生! 朱权一步一步靠近,不敢发声。 这副模样...这副模样的姐姐,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他的双眼浸染上泪水。 他抬起手,隔空想要拉起姐姐好好看一眼。 可,那副怪力到哪里去了,为何感觉全身都在漏气,已支撑不到他走到姐姐身旁。 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快要喘不上气。 朱红摇默默无言,转动轮椅向朱权靠近。 斗大的太阳当空,照进宽阔的院落内。 照在梧桐树的一条条枝干上,投射下一根根线条。 抬起的双脚踩在其上,它就又投射到你的脚上,身上! 像是一个巨大的网,将苦情的人儿笼罩其中! 朱权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一颗颗掉落。 喉咙里传来一声声呜咽声。 悲痛的人常常丧失掉语言的能力,因为你的全身力气,已经在全力压制那随时都要崩溃的情绪。 朱权仍是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他要靠近姐姐。 即使是如此陌生的姐姐,他也不想离得太远。 “小权,没事的。” 两人已经将要汇合,只有五步的距离,一句话的距离。 朱红摇露出一个和以往一样温和的笑容。 语气仍是平淡如水! 不过以往的他穿着洁白的锦服,布满祥纹的宫装。 如今的她。 一身青衣道袍,朴素麻衣。 以前的她高高的发髻,满头的饰物。 如今的她。 头上已无一根青丝,只戴着一顶道士帽檐。 以前的她虽然清冷,但仍是人间的绝色佳人,人间客。 如今的她。 不施粉黛,没有金饰银饰玉坠傍身,周身空无一物! 让人觉得她不应该身在巍峨的皇宫中。 而应在少有人径的深山古寺,道观庙宇之中,与山林竹鸟为伴。 不应在人间! 就在说话间,两人终于走到对方面前。 朱权仍是被泪水模糊着双眼,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呜咽。 朱红摇默默上前,拉起弟弟的手。 “好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很欢喜!” 朱红摇仍是微笑着,弟弟的苦痛她懂。 只是不管如何,她想要做的便是如此。 她相信弟弟会支持她的。 因为弟弟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啊! 心疼姐姐的乖孩子! 他们两人从不曾争吵,不曾为某一件事情争执过。 如今,就让她任性一次。 不去考虑身份,不去考虑未来,不去考虑结果。 她只想,这么做! 而已! 她牵着他的手,慢慢将他拉过来,离得更近。 她为他擦拭眼泪,轻抚他的脊背。 她用平和的目光,直视着悲痛欲绝的弟弟。 以眼神诉说她的抉择,她的不悔! 弟弟,你明白吗? “姐!” 朱权轻轻地,轻轻地呼唤。 “唉!我在!” 朱红摇轻轻地回应。 “姐!” 朱权悲痛大呼! 扑进朱红摇怀中,痛哭出声! 第78章 即使瘸了,那就做个瘸腿公主,影响不大的 小小的院落内。 盛不下如此多的悲伤。 所以才会有,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若是世间没有那么多悲伤就好了! 朱红摇一遍遍抚摸着弟弟的脊背。 无言。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徐妙锦,看着悲痛的姐弟二人。 心中生出一股强大的意念。 对于以后的选择,她有了决断! 世间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者无二三。 很幸运的,她有一个知己。 从小她们就相伴一起,走过满是乐趣的童年,走过对一切好奇的少年,走过对生命感悟的青年。 她以为她们会相伴一生! 以后也会一起走过肆意昂扬的年华! 只是,肆意昂扬还未开始,就是一连串的变故。 朱权先是被控谋反。 随后不等人反应,就关押进宗人府。 她跪在最疼她的大哥身前,希望大哥徐寿辉为朱权求一次情, 不管结果如何,就求一次情。 可是一向疼人的大哥,只是摇着头,沉声对她说:不可能! 她又求助视他为珍宝的二哥,虽然他在朝中没有职位,但是有许多同窗同年朋友,家中无不是高官有爵位之人。 可是二哥说:此事难办。就再也没有音讯。 她想要为她的小伙伴,献出一份力量。 可是! 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她手中没有一丝力量! 她帮不上一点忙。 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相伴十四年的姐弟,深陷绝境。 看着一向风轻云淡,犹如天上仙人的红摇,跪在深冬的雪地中。 看着她跪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鼻子眉毛上落下厚厚的冰凌。 看着她的膝盖一点点红肿不堪。 看着她即使被打晕带走,第二天仍不顾前一天的伤痕,继续去那寒冷刺骨的泥雪中,跪着! 那时的红摇,和她,她们都没有力量。 唯有靠别人的怜悯,父皇的心软,哥哥的心软。 不同的是,她听到哥哥的不可能之后,就放弃了。 红摇知道不可为后,却用一次次生命的赌注,换来她想要的见面! 她的知己好友,朱红摇,南康公主! 一直都是如此,坚强! 即使再大的困境,也压不垮她的决心! 随后,她看着她即使每天都要忍受腿部钻心的疼痛,也仍然平静淡然的看书,练字,抚琴。 看着她面对有可能残疾的双腿,仍然笑着说:即使瘸了,那就做个瘸腿公主,影响不大的。 十四年的相伴,她一直都知道南康公主的强大! 可短短的几天间,在洪武二十二的这个腊月中! 她没有被那一场巨大的风雪摧毁! 反而更加坚韧! 徐妙锦知道她的强大,可却不知道她如此的强大! 接下来,本以为一切都结束,这段风波也要划上句号。 没想到,命运的安排从来都不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给你反应的时间! 它是波涛汹涌的,一浪接着一浪,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像是捶打一次没死,那就再捶打一次! 怎么可能让你如此轻易,就渡过生命的无常! 赐婚! 还是赐给胡观,一个好色无耻之人! 听到赐婚旨意的时候,徐妙锦是崩溃的。 她知道好友的志向,若是不能一展胸中的才华,那也只愿老死于山林之中。 不与愚蠢卑鄙之人为伍! 可是,嫁人! 她们都无法拒绝的命运安排不是嘛。 这些天她都没来找红摇。 她也在考虑她的以后,哥哥说她可以不嫁人。 可是,陛下的一纸婚书,就将她的好友人生安排统统打乱。 那她的呢? 她真的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今日她重又来到寿康宫中,想要和好友一起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可是,她看到的是什么? 满地的青丝! 还有微笑着的朱红摇! 这个画面瞬间让她红了双眼,默默流泪。 红摇对她说,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嫁人。 只有这样才能留在京城。 只有这样才能做那件事! 她们以前讨论过的那件事。 她愣愣的听着,有些反应不及。 为了心中的理想! 为了丝毫看不到希望,未来可能也毫无作用的尝试。 红摇就如此彻底的放弃成家! 放弃皇室的优渥生活! 放弃至高无上的皇家身份! 她悲痛着,也被深深的震撼着。 此时的她,红着双眼,看着相抱在一起的姐弟二人。 下定了一个决心。 做出一个改变她一生的决定! 在她日后辉煌传奇的岁月中,她不止一次回忆起这个画面。 虽然他们姐弟二人在悲痛着,在痛哭着。 可是他们三人,也是在此刻彻彻底底改变。 脱离孩童的稚嫩! 就在这时。 哐哐哐!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有大批人正在向这里靠近。 朱权稍稍抬头,望向来处。 就看到朱元璋大步流星的身影。 他毫不停顿的,大踏步走过来。 目光如冰的看向他们姐弟二人。 “参见陛下!” 徐妙锦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朱权姐弟反应过来,也连忙行礼。 “参见父皇!” 老朱怎么会在这里? 老朱怎么这个时间来到这里? 没有回音。 没有平身的话语。 朱权悄悄抬起头,向上望去。 老朱一脸阴沉的看着他姐。 巨大的威压,携着满身的怒气,逼视着他姐! 而他姐也微微仰头,一脸无惧的看着老朱。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在轮椅上。 一个俯视,一个仰视。 却是自成一个体系,两人的气场毫不相让! 朱权悄悄挪动着膝盖,遮挡住他姐姐。 老朱此时才将目光转移过来,看看弟弟,又看看姐姐。 他紧皱着眉头,寒声问道: “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朱红摇,咱亲封的南康公主,谁允许你剃头出家的! “父皇息怒!相比于相夫教子,为夫为儿牵绊一生,儿臣愿意选择择一座寺庙,收养许多稚童,在教授他们的一生中度过!” 朱红摇面色真诚。 “哼!你以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朱听到这句,终于暴怒出口。 他抄起鞋板,就要揍人! 可是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南康公主。 ......下不去手。 本来就是女儿,不能像儿子一样的重打重骂! 又生着病坐着轮椅,他的鞋子落在哪儿都不太对。 不过,还好,这里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啪! 朱权的脊背上落下一个重重的鞋板! 啪啪啪! 然后是连绵不断的重击声。 还有老朱口中暴怒的声音。 “咱让你出家!咱让你出家!咱让你出家!” 第79章 朱元璋:就当提你爹去当和尚了! 太子朱标到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父皇老爹,按着十七弟,疯狂揍! 一向跑着跳着躲着闪着,怎么都不能让父皇挨着的宁王。 竟然乖乖的跪着,任父皇如何打,都不叫痛不叫疼。 但是,当他目光移动到南康公主身上的时候。 其它一切也都顾不得了! 他的十一妹,刚刚长到花样年华的南康公主。 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记得上次见到她时,她还一脸温柔的笑着,端庄淑雅,尽显皇家气度。 怎么这次见面就如真正的出家人一般,素面道袍。 他心中闪过一丝疼痛。 “南康!有什么可以和大哥说,为何要如此...如此....” 朱标一时间说不出‘剃度出家’这样的词。 正打的累了的老朱听到,却是不满道。 “她连我这个当爹的都不告诉!” 这是回答朱标的问话,也是表达对南康的不满。 “嗯。南康!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啊!要是不想嫁给胡观,大哥再给你挑别的人就是。” 朱标轻轻嗯一声,算是回答老朱的问话。 心中也再次生出不满,这婚还不是你赐的!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因你的赐婚而起! 东川侯胡海在老家吞并良家资产,侵占土地,制定霸王条约,欺压百姓,搜刮钱财。 本来就该剥夺爵位,查抄家产。 可父皇倒好,不仅不抄家,反而将女儿嫁给他! 这都是父皇的问题! “多谢大哥!可...南康既然做了选择,就绝不反悔!” 朱红摇咬着嘴唇。 大哥朱标向来对他们是不错的。 虽然弟弟出生时自带异相,他本身在对待他们姐弟上并没有刻意针对! “哼!你以为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要去抚养幼孤!你是妄想!要么给咱嫁人,安安稳稳的别再闹腾!要不就去青灯古佛,潦倒一生,就当提你爹去当和尚了!” 老朱瞪着双眼,怒视着朱红摇。 他忽然想起他当和尚的那些日子。 怒气上涌,不假思索的就脱出口! “父皇!” 朱标急忙阻止不靠谱的老爹。 “好!儿臣遵命!” 朱红摇领旨谢恩。 这句话更是气着老朱。 “你遵命?你遵的是什么命?!你爹我将你许配给东川侯的儿子,都是有考量的!” 老朱愤怒的盯着女儿。 “东川侯新获罪,正在胆战心惊中,此时你的出现,等于解救他们一家,于情于理上,他们必定对你感激有加!若是往后那胡观有一星半点对你不起,胡海都饶不了胡观!那胡观的仕途名声也别想要了!” 所以,这一桩赐婚,不仅仅是出于政治考量。 也是有着老父亲为女儿的谋算的! 可现在呢,女儿回报给老父亲的是什么?! 听到此话的朱标眼神闪烁,沉思不已。 还没有从刚才的悲痛中,缓过来的朱权,想要反驳。 不是处境好或坏的问题,是胡观这个人配不上他姐! 只是,还未等他说出,他姐就先说话了。 “多谢父皇为儿臣考量!儿臣必定心怀感激,在以后与佛相伴的日子里,日日为父皇祈福,为父皇祷告!” 朱红摇一脸平静。 说着气死人的言语。 “你...你...” 老朱手指着女儿,想要骂她混账,不孝子,兔崽子! 可嘴张合几下,也没骂出口。 “父皇!儿臣心意已决,请父皇成全!” 朱红摇深深的下拜。 朱权此时也不多言,也默默的移动到他姐旁边,陪着一起跪着。 老朱闭上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是不喜欢胡观这个人?若是为你换一个呢?” 这是老朱最大的让步! 世上已成定局的事情,有很多。 但是在老朱这里,那些成定局的,只要他想,总能有所变化的。 “父皇!儿臣...儿臣只愿一人,读书煮茶,清贫一生!” 朱红摇话语哽咽。 她感受到老朱一次次对她的宽容。 心中忍不住的泛起酸意,泪水浸染双眼。 在旁边感知姐姐情绪的朱权,闻言深深吸入一口气,也朗声说道。 “儿愿为父皇鞠躬尽瘁,为太子不惜此身!三年内彻底剿灭北元势力!换得姐姐一生所愿!” 朱权抬起身,直视老朱。 这是他的承诺! 也是他的誓言! 他的身上满是鞋印,他的面容还很稚嫩,他的肩膀也还不宽阔,他的身子还未彻底张开。 只是他的眼神中,已透露出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决心。 这是他所能为姐姐做的。 青石板上,跪着的两人。 太阳光的照射下,脊背挺直的二人,一同定定的望着老朱。 他们的面容有些相似,他们的眼神有些相似。 他们的神情是同同样的倔强! 太子朱标闭口不言,他不理解十一妹,只有尊重。 老朱的面色转为复杂。 口中忍不住讽刺。 “说什么大话!三年覆灭北元!你当蒙古黄金家族的人是泥捏的,一下雨就散?小孩子才说大话,大人都是先办到再说大话。” 嘴里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他又想起了故人。 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贵人,也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 与他相伴三十年,在他生气的时候,经常一脸倔强的看着他,说:你这里不对! 他忽然不想多说什么了。 孩子们大了,他们爱怎么就怎么吧。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走不两步,又停下。 “老十七不要光说大话,咱会时刻看着你的。” 说完,慢吞吞的走出这个院子。 太子跟随在其身后,时刻留意着老朱的状态。 老朱一生中几乎没有对人服过软。 只是对他的老伴儿啊,他的老伴儿啊,他也硬不起来。 越长越像老伴的南康啊,他是没办法了! 此时的院落中,只有姐弟二人。 哦,还有一个全程没有存在感的徐妙锦。 “你说什么大话!三年内彻底消灭北元势力,我大哥和蓝大将军都不敢这么说!” 徐妙锦扶起好友,坐好。 嘴上不依不饶。 主要是缓解刚才太过压抑的情绪,她想要调解一下。 朱权这次没有反驳,竟然赞同道。 “是啊!几乎不可能,所以,你要来帮我吗?!还有......姐姐?!” 第80章 他曾是随着朱元璋南征北战,纵横沙场的‘小张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南康公主朱红摇身患恶疾,不能成行。朕忧思不已,少时多病容,少康健,至今病情更重,唯有清心静修以保安康。 今准许南康公主待发修行,以养身体。 钦此!’ 老朱还是降下这道圣旨。 等于宣告赐婚的圣旨失效。 颁布圣旨后,老朱觉得还不解气。 叫来大总管施理。 “你亲自去东川侯府邸,将那胡观狠狠的打二十板子!再问问胡海,他的儿子在赐婚颁发当晚就去青楼妓院!有没有把咱放在眼里?!” 老朱怒瞪着双眼,甩动着衣袖,时不时的指着空气怒骂。 整个人来回踱步。 要不是他现在恩威日盛,轻易不敢露头。 他都要亲自打上东川侯府! 若不是你家小子太过混账,咱女儿能落得个出家的下场吗? 停歇一阵,又想到撮合两人的是李淑妃。 又唤来小太监,将李淑妃一通斥责。 “传朕口谕:李淑妃治理宫廷无方,办事不力,罚俸一年!” 正在为南康公主的事情,心焦不已。 猜测此番肯定会牵扯到她头上的李淑妃。 闻听旨意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罚俸。 皇帝的儿女不好管。 尤其她还不是皇后,仅仅是个妃子。 此事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想起太子妃吕氏那次过来,将胡观一顿夸,什么风趣幽默,文武全才。 可赐婚后当晚就敢去秦淮河大闹,如此不识大体,不知进退的蠢人,也是她啄了眼。 此时的东川侯府。 啪! 一十八。 啪! 一十九。 啪! 二十! “禀告大总管,杖二十,已施刑完毕!” 施理点点头。 也不看被扒光的胡观,是何等的凄惨。 他到的时候,胡观正和人在调笑着,还是在床上! 他气愤不已! 不是说被宁王扔到河水中,得了风寒? 怎么他看到的还如此活泼? 想到陛下因为南康公主的事情,还在暴怒中。 罪魁祸首却在逍遥快活。 心下憎恶,吩咐人将他狠狠的打。 至于打的还剩半条命,还是腿断脚断..... 只要不死就行! 眼睛斜睨着,看向一旁悲痛的东川侯。 “东川侯,陛下要杂家问你的话,你可有回复?” 一来他就宣读陛下口谕,随即吩咐人去将胡观拖出来就打。 东川侯还未说一句话呢。 “臣有罪!臣甘愿受罚!臣教子无方,拖累陛下,臣愿献上三十万两白银,为南康公主修筑道观!” 东川侯胡海弯腰深深鞠躬。 一直挺直的脊背弯曲到底。 他曾是随着朱元璋南征北战,纵横沙场的‘小张飞’! 可是到老,却一再因为儿子的问题,再三受斥责,还丢了用一辈子拼搏来的爵位。 心中盛满悲哀。 “好,那杂家就如此回复陛下!” 施理一挥衣袖,回宫复命。 独留下东川侯愣然直起身,向着儿子的方向沉思。 本来是一桩求之不得的姻缘。 对于身处泥淖中的胡家,能抓得住的重新恢复爵位的机会。 经过这一出之后。 怕是要彻底失去圣心。 以后他家就艰难了! 想到要三十年征战沙场,流血无数,才换来的一个侯爵,以养儿孙。 现在倒好,被一个儿子全毁了! 一份功绩建立的时候,千难万难,需要耗费数年数十年光阴,小心努力,仔细谋划。 可是毁灭的时候,可能只是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因素。 此处的东川侯愁闷不已。 而东宫的太子妃,却是喜上眉梢。 “儿子!你看,我们只需看着,他们自会自乱阵脚,痛苦不已。南康公主以后不再是威胁,也算铲除宁王一臂。” 太子妃吕氏,给朱允炆夹着鸡翅。 此时正值晚膳时间。 太子还在处理政务,餐桌上只有他们二人,说话也毫无顾忌。 “嗯!儿知道,多谢母妃!” 朱允炆脸上泛着笑意。 终于有一件称心的事情。 自从上次朱权到课堂,和众皇子交流感情之后。 近来皇子们每天讨论的都是什么面相,以后有什么大作为。 他每天都烦死了! 哼! 想要在封地内征兵征饷?! 问过朝廷没有?! 当他父王好说话,是吗?! 这么多皇叔,有一个算一个,等到他登基,全都押解回京! 施恩做个富家翁就是,还想带兵打仗! 他绝不允许。 可是这番思绪,却不能向任何人提及。 包括他的父王,他的皇爷爷。 所以,近来实在憋闷,脸上再也不见笑容。 如今听闻宁王那里出事,才算一解心中的怨气。 宁王叔朱权,若是被关在牢中一辈子该多好啊! “嗯!你听你父王的话,安心读书,到得三五年后,你父皇登基,你就是太子!我们就不用再对那些藩王们忍着!” 吕氏擦擦嘴角,停下用餐。 儿子的心思当娘的怎会不懂。 她只是不说。 她只默默的做,然后等待机会。 “母妃,儿不是...儿只是....” 朱允炆闻言急切,他的心思怎么被又被母亲猜到了?! “不用多言,为娘晓得,快吃饭吧!” 吕氏微微一笑,温声言语。 帮朱允炆又盛了一碗乌鸡汤。 “嗯......” 朱允炆不再多言。 母妃会为他考量的。 待在母亲身旁的时候,不像和父王一起时那么拘谨,他感到十分轻松, 母亲永远会无条件的站在他一边。 所以,被母亲发现自己的心思,也无事吧。 母子温情脉脉。 不时地传来欢声笑语。 丰盛的晚膳里,分享着一天的所得。 消除着内心的疲惫。 在偌大的皇宫中,处处都是这样的小家庭。 皇室成员几十个,身上流着同一个人的血,住在同一个宫殿群中。 可他们个个都觉得彼此距离遥远。 最亲近的还是自己的母妃! 有时候朱标也会想到父皇,想到在无数和今晚一样的深夜中,父皇是不是和他一样。 也在深夜批改奏折。 思索朝中局势,哪些人可大用,哪些人只能办事,没有忠心。 一天五个时辰连续批改奏折,有些累了。 此时他站起身,走向殿外,呼吸一下冰冷的空气,提提神。 今日父皇斥责李淑妃。 他有留意到。 不确定太子妃在其中是否有插上一脚。 多年夫妻,他发现他越来越不了解太子妃。 第81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意一只蛙?! 马上就要成婚了,却发现夫君的姐姐忽然遁入空门,怎么办? 马恩慧坐在书房中,皱眉苦思。 进宫的申请折子她已经递上去,没有意外明日就能顺利进宫。 想到上次见面,她对南康公主印象极好。 清冷的气质,待人温和,从见面开始就没有让她尴尬过。 后来更是直接认可她,将她当做弟妹看待。 只是那日见面之后,突然的连番变故...... 她面对南康公主的时候,要说什么呢? 同样是要赐婚,同样是猝不及防,同样是未与夫君谋面。 可她被强塞过来的夫君,是即使满城流言蜚语仍不疑她,并想方设法为她洗去泥污的绝世佳公子! 而给南康公主的却是...... 啊! 不能这么想。 不然等见到南康公主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意一只蛙?! 最是人间留不住,不如天宫揽月去?! 也不对,想到哪里去了!!! 书房中,马恩慧一遍遍的过着,明日见到南康公主应该怎么劝慰。 她忽而皱眉,忽而沉思,忽而惊呼,忽而摇头。 一遍遍的演示着,明日怎样用更贴切的言语,能够宽慰到......皇姐。 是的,再有十来日,她就要成婚。 南康公主就是她的皇姐! 陷入感情中的人啊,必然会连你所爱之人所爱的,也一并爱重! 这便是爱屋及乌! 这便是生活越久,爱好越相似! 从赐婚到今日,腊月十八,短短几日时间,马姑娘已经完全接受命运的安排。 或者说命运的馈赠。 将突然闯进她生命中的人,珍惜以待。 同样。 在长安宫中的朱权,也在书房中,皱眉苦思。 想整个事件的始末。 老朱下的圣旨,很容易猜到,对姐姐的赐婚是李淑妃撮合的。 李淑妃掌管整个后宫,对于母妃早亡的他们而言。 终身大事当然有发言权。 可是他要验证的是有没有人从中作梗! 如果没有,那是他多心。 可如果有的话。 他的目光一下冷峻。 “殿下!有消息了!” 不风一溜烟的跑进来,近到朱权身旁,低声禀报。 “讲!” 朱权冷然,他在等的就是这个。 “从李淑妃的掌殿大宫女口中得知,腊月十二,太子妃一大早面见李淑妃,商议大郡主的婚事。” 大郡主就是吕氏的大女儿。 朱权听到这里,眸光一寒! 太子妃! 吕氏! 还有吕氏的弟弟吕锋! 是他们吗? 他慢慢的直起身子,目光紧盯不风。 “当日,太子妃言,为女挑三夫,一曰户部侍郎方岳贡的幼子方世风!一曰兵部侍郎杨思义的第二子杨大威!一曰...东川侯胡海的第三子胡观!” 不风目光迸发出一道道寒气,声音低沉。 东川侯胡海第三子胡观! 剩下的不需要听了! 就是太子妃吕氏! 再又想到在此之前,可是发生朱允炆当街拦着马姑娘。 这一系列串联起来。 朱权面色愈加平静。 内心却掀起滔天巨浪! 恨不得现在就去将那龟孙子打到地底! 想到关于马恩慧的谣言,一定也与这几人脱不了关系! 先是白痴朱允炆过来骚扰,闹出动静后干脆泼脏水到女方身上。 被他用招贤令解决之后,更是阴招到他皇姐身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 本以为他都要远离京城,去往塞外就藩,这些人能消停一些。 却没想到还是被一次次针对! 真当他是泥捏的不成?! 三番五次来找事情,不仅攻击他,连同他身边的人都一并想要除掉! 他一次次的忍让,就换来他们一次次的变本加厉吗? 朱权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中的愤怒越积越多! 事到如今,差点让宁王妃以死以证清白! 逼的她姐姐剃发出家来换得一身安宁。 他身为一个穿越者,感到羞耻吗?! “愤怒有时候是一种好的东西!他能让你真切的认识到你的无能。” 一直隐身的始皇帝,幽幽发言。 这几日他沉默的看着事态发展,未发一言。 “身在皇家,要不奋力争取那一个位置,要不学会委曲求全,学得逢迎拍马迎合上位!” 见朱权一言不发,知道他心中愤怒无处发泄,始皇帝继续道。 “你的敌人是太子的骨肉至亲,等太子登位,他们会放过你吗?到时太子会站在你一侧吗?” 始皇帝早就想到这个问题。 可是他栖身的这位皇子,才十二岁,根本不愿过多讨论这个问题。 年少的他,还不知道权力的两面性。 你可以不使用权力,但是.......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呢! 就像上次被关押宗人府,生死操控于他人之手,你会睡得安心吗。 这些,始皇帝相信朱权已经意识到,但还未彻底下定决心。 他更相信,在他的影响下,朱权必然走上那一条路! “太子登基......哈,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历史的失败者,故而没有过多在意! 因为自大的他们,会在未来自食其果,用不着我出手。” 朱权目光盯着虚空,说着一些有些听不懂的话。 始皇帝沉默下来,仔细倾听。 朱权有时候的发言很奇怪,这是始皇帝最近的新发现。 他说的常用词,在大明朝很少出现,比如三qio,牛逼轰轰,辣鸡,菜逼。 这些词汇,经他观察,在其他人口中并没有出现。 所以,朱权应该是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 这秘密应该和他话中常出现,而大明朝没有的词语相关。 这次是,历史的失败者?! 他们是历史的失败者? 谁们?太子吗?! 太子在以后会被废?! 还是会......暴毙?! 始皇帝安心倾听。 此时的朱权想要的,也只是倾听者。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还将自己作为胜利者看待,不去与他们过多计较! 毕竟失败者总是没有什么威胁的,而他们更会被踩在泥土里,不断被摩擦!” 朱权站起身,目光微凝,像是透过虚空,真的能看到一些人的未来。 “可是!此刻,我发现我错了,我大错特错!” 第82章 少年人,不需太过压抑!张扬一些未尝不可! “我不应该以历史胜利者的姿态,来对待身处历史其中的他们!” 朱权压住翻腾在胸间的怒意,感慨道。 “在那个最后结局到来之前,太子依旧会是太子! 而我仅仅是大明二十多个藩王之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我和太子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怎么能以未来胜利者的姿态,来对待他们呢? 我真是太蠢了啊!” 朱权感叹懊恼。 “他们给予的弹劾攻击,我不应任其放纵,不在乎不在意,我应当奋起反击!重击!打痛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伸手! 那样的话,或许也不会到达如今的地步!” 朱权想到以往对待太子党派的不以为然,才造就他们一次次的变本加厉。 他想他是该狠狠的还手! 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打的他们痛入骨髓! 让他们知道,他朱权不是谁都能惹的存在! “你有决断便好!先去做吧!少年人,不需太过压抑!张扬一些未尝不可!” 始皇帝在脑海中,也赞同道。 嗯! 朱权在心底狠狠的嗯一声。 准备行动! 首先。 铺开一张纸! 文人执笔,书写苍生! 对付那帮以吕锋刘三吾为首的文臣,没有比作文更能戳痛他们的了! 拿起毛笔,蘸满墨汁。 提笔按捺! 一蹴而就。 “不风!拿去,交给香君姑娘谱曲!两日后,本王要秦淮河每一座画舫之上,都能听到此曲!”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那些得意太久的人,是时候尝尝铁板的滋味! 沾满笔墨的纸张,写满词句,字体飘逸。 一首又一首。 不风仅仅是目光扫过,就震撼不已。 殿下的文采又精进了啊! “是!不风必定如期完成殿下的交代!” 这是对文臣。 还有一向对他喊打喊杀的蓝玉党派! “洛水!发请帖到凉国公府! 就说本王即将就藩,以后难见凉国公、曹国公、魏国公等诸位将军,实在心中有憾! 期望能在京西营,召开比武大会,领略各位前辈沙场风姿! 则本王此去就藩,方无憾尔! 最后,再加一句,不知素来天纵奇才、自比卫霍的蓝大将军敢是不敢?!” 洛水和不风听的热血沸腾! 殿下终于要教训那些狂妄之人了吗?! 他们无比期望的一天,终于要到来! 好激动怎么办?! “是!属下领命!” 一时间,整个长安殿中的气氛,为之不同。 像是沉睡已久的王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领地在他打盹的时候,被一点点侵蚀殆尽。 如今,该是将失去的王者意气捡回来! 心思通达之后的朱权,终于神识清明。 放下从昨日开始就缠绕在心间的悲痛绝望! 自从见到姐姐剃发道袍之后,他就一直沉浸在情绪中。 如今,终于通达! 不过,只做这些怎么够! 现在,是该先去收取一点利息! “琉璃!去将本王的打狗棒拿出来!今日本王要施展一番!” 琉璃,朱权的四大丫鬟之一。 也是从小跟随朱权,只是她日常只是沉默,没有存在感。 “是!” 琉璃眨巴下眼睛,简短的应答。 今日的天空阴暗,仿佛要落雨。 不过丝毫阻止不了朱权出宫。 穿上新制的骑行服饰。 拿着被精细抛光过的打狗棒。 跨上心爱的马儿。 前往.......吕府! 此时的吕府内。 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刻。 一年中,过年的时刻都没有现在热闹。 因为他们家最大的靠山,吕氏吕大娘子,太子妃今日回家省亲了! 整个吕府焕然一新,到处挂着大红的灯笼。 将过年准备用的物件,提前都给挂上了! 从进府开始,一路的红地毯,只铺到大堂。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鞭炮声响了一刻钟都不带停! 之后又是鼓瑟吹笙! 一路抚琴打鼓,迎接贵宾。 就在这最高的礼仪之下,吕氏回到了他的娘家。 “太子妃安康永寿!” 吕锋领着吕家人集体行跪拜礼。 吕氏的父亲早已仙去,如今娘家只有一个母亲和弟弟在。 其他的早已分出去。 “母亲,弟弟,快起来!这是要折煞我啊!” 吕氏急忙过去扶起母亲,口中埋怨。 “礼不可废!” 吕锋坚持行完礼节。 “你就听你弟弟的吧!” 吕母站在吕锋这边,坚持要给吕氏行礼。 待礼节行完,双方落座,开始寒暄。 “今日又是你一年一度回家省亲的日子,太子可有说什么嘛?” 吕母还没发言,吕锋先问道。 因为有几次,太子无事时是陪着吕氏一起过来的。 虽然只是坐了一小会儿。 但身为一家人,令吕府蓬荜生辉的感觉,一直难忘。 “太子今日还要处理湖南土司的事情,没有空闲。” 吕氏眨眨眼,笑容得体。 今日她特意去问过太子。 太子也是这么说的。 “哦!国事要紧。允炆还上进吗?听说做的文章连方大人都赞不绝口?!” 吕锋沉吟一会儿,又问候他的大外甥! 关于朱允炆的功课,方孝孺当然早就告诉过他。 这时拿出来说,也是活跃气氛。 “是啊!说到允炆,他太用功了! 有一次,他在用功读书,我为他包了羊肉包,放在旁边,嘱咐他趁热吃。 结果你猜怎么着?” 吕氏说到自家的儿子,笑容真切很多,也有了兴趣,挑了一件趣事,开始讲述。 “哎哟,俺的大外孙喏!他这么用功可怎么行,要注意休息啊!” 吕目一脸痛惜,叮嘱女儿。 “哦?允炆怎么了?” 吕锋一脸好奇,也很捧场! “他啊!” 吕氏捏起手帕,捂住嘴唇,咯咯咯的笑起来。 “结果他把包子蘸着墨水吃了!吃完还没觉得不对,直到我过去的时候满嘴黑,才晓得他做的事!” “哈哈哈!” “大外孙如何使得啊!可别吃出问题!” “噗哈哈哈!允炆这么有趣的嘛?!” 众人欢笑一团。 气氛融洽和乐。 若是没有什么变故的话,吕氏这趟省亲必然会在亲情相伴下结束。 可..... 她做过的事情,所要遭受的反噬,正在袭来! “吕锋!你个缩头乌龟,躲在府里做什么?还不出来迎接本王!” 第83章 别让他乱动!打扰本王打人的效率! 吕府。 吕氏、吕锋、吕母三人正欢谈之际。 突然听到府外的喧哗声,一时间惊诧不已。 哪个短命鬼,嫌命太长? 敢来太子妃娘家撒野! “吕锋!你姐姐做的好事,你应该知道的吧?还不赶紧出来。” 随着听得越来越清晰。 明显说话的人已经进到府内。 “这声音.....是朱权!” 吕锋眉头紧皱,露出厌恶之色! 怎么是这个霉星过来他府里。 想到当日在朝堂上,他被甩起的侍卫折断了老腰,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他连忙捂住腰。 不过,看到坐着的太子妃时,又放下来。 今日姐姐在,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嗯!宁王怎么会来这里?” 吕氏也是眉头紧锁。 “哎呀!听声音,是来找事的吧?大闺女,是你在外面惹的他吗?” 吕母着急不已。 她大闺女当然是太子妃。 不过如果是惹了大麻烦,还带到弟弟家里,就太不应该。 “母亲,您先下去休息!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吕锋听见母亲的话外音,不敢再让母亲待下去,连忙吩咐。 吕氏却是脸色发黑。 知道母亲心疼弟弟,可是还未发生什么呢,老母亲就怕她给弟弟带来麻烦。 偏心太过,令她心寒。 本来想要先出头,独自应付宁王的心思也没了。 默默坐着,拿起桌子上的茶盏,自斟自饮。 吕锋眼珠一转,心下了然,沉吟一番,开口道: “太子妃稍待,弟弟先去处理。” 说完,起身准备出去。 只是,见姐姐吕氏,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本来就极其缓慢的步伐,再也迈不动。 他忍不住直接开口: “太子妃不一起去看下吗?” 沉默。 无言的沉默。 十几个呼吸过去,吕氏才放下手中的茶盏。 轻轻的擦拭嘴唇。 慢条斯理起身。 “当然要去,走吧!” 说完,当先出门! 她是吕家的门面,现在吕家有如此门楣,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即使是弟弟,在她面前也需放下身段,立在她身后! 砰! 砰! 打斗声已经听得很清晰。 朱权就快要打到身前,两人还在打着机锋! 同样是姐弟情,可每一对姐弟对它的诠释全然不同! 朱权可不知道今日他打上吕锋府邸的日子,选的如此好! 不过即使知道也不会多在意。 反而还会觉得,如此更好! 文臣家的家丁们,怎么说呢? 不能说是不堪一击,但也确实是没什么抵抗力。 一路畅通无阻,连脚步都未暂停一步。 朱权就到了吕府待客的大厅。 此时,正好看见吕氏还有身后的吕锋走出来。 “呀!见过皇嫂!没想到在吕府能碰到皇嫂,怎么?是来给人说亲的?不会又是说给张三麻子李瘸腿子吧!?” 朱权收起打狗棒,傲然站立。 看见吕氏的一瞬,就忍不住出言讽刺。 见到两人时,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吕氏。 这个害他皇姐的罪魁祸首。 本以为今日来吕家只是能收些利息。 没想到遇到本尊。 恰好,能一并算账! “十七弟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闯进来的,是一群十恶不赦的亡命之徒!” 吕氏反讽。 朱权不尊敬的话语,让她分外不快。 “哈!你别影射来影射去,你干的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我同样知道!早晚本王要向你讨回公道!” 朱权眼眸布满寒意,冷气森森。 “十七弟说哪里话?皇嫂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不过你今日闯入都御史府中,若是没有什么借口的话......” 说着,仿佛觉得这样还不能表达完全,又转向吕锋。 “吕锋,你说,无故私闯官员府邸,打杀官员奴婢,所犯何罪?该处何刑?” “回太子妃,非法闯入官宅,按大明律,判处鞭笞一百!劳役三年!” 吕锋全从到场开始,就一直沉默,听到姐姐问话,才回答道。 毕竟现在的朱权实在是威慑力十足! 他的周围已经躺倒一大片家丁。 他手中持着的一根乌黑大棒,有手臂粗。 吕锋不敢多看,不敢多言。 “哼!本王哪里有打杀人,他们身上有一点伤吗?” 朱权勾起嘴角,露出标准的大恶人笑容。 然后不等吕锋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 “本王不跟你们废话!本王今日就是来揍人的!” 说着,也不再啰嗦,挥起打狗棒就重重开打! “你敢?!” 太子妃吕氏修眉倒竖,手指着朱权大声阻止! 不过,回答她的是...... 砰! 啊! 棍子击打在人身上的碰撞声,还有吕锋痛苦的大叫声。 砰! 啊! 砰砰砰砰! 朱权控制着力道,专门往某一个地方使劲。 一棍棍重重挥下,打的吕锋躺在地上打滚。 又不解恨。 “不风,你来按住他,别让他乱动!打扰本王打人的效率!” “是!殿下!” 两人配合着,就要按着吕锋打! 平日耀武扬威的吕锋,此时已经痛的在地上只能发出啊啊啊声。 在旁的吕氏,见自己被如此无视,气的满面通红。 太子妃的涵养早就不见。 她挥舞着手臂,大叫道: “都死了吗?看不见你们主子被人打!快上去拦着啊!” 周围的家丁们,才恍然惊醒。 纷纷嗷嗷嗷的冲上前。 只是不一会。 砰砰砰砰! 一个个全部被踹飞老远。 唰唰! 琉璃耍了一个花棍,摆出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阵势,冷漠着脸,吐出几个字。 “不能打扰殿下!” 太子妃已经被吓的花容失色! 看着那拳拳到肉的痛击,她吓得用丝帕捂住眼睛。 片刻又放下,强迫自己直面这种不擅长的局面。 心中暗骂宁王,莽夫粗鲁丘八...... 谁对待敌人是如此对待的,不都是在后面仔细谋划,背后捅刀吗? 谁会这么拳拳到肉的,这么痛击啊?! 啊啊啊! “别!别...别打...姐...姐姐...救...救我!” 吕锋艰难的话语声。 痛的声音都变形。 吕氏看着心中更加急切,看着躺倒一地的家丁,又看看还在挨打的弟弟。 她急的寻找办法,可是还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宁王?! “宁王!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就不怕太子以后报复吗?你个疯子快给本宫停下!” 太子妃已经失去往日的风度。 头上的发丝再也不是整齐如一。 闻言的朱权,丝毫没有暂缓击打的频率。 “你们算计本王的时候,不是也没想到本王的报复吗?没事,你该报复报复,我该打,就打!” 随着最后那一声‘该打’! 啊! 重重的一棍挥下! 吕锋发出巨大的痛苦呻吟。 第84章 耗费恩人一万两,却还不知道恩人的姓名?! 本来好端端的一场省亲。 却变成目睹自己的亲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刑! 虽然没看到皮开肉绽,也没看到血肉横流。 但只听得弟弟一声比一声高的惨叫声,还有那一下下棍棒入肉的噗噗声。 吕氏就知道弟弟被打的不轻。 她气的七窍生烟,自从前太子妃去世,她就再也没受过此罪! 被人如此轻视! 她绝不放过他! 十几年宫廷中,养出的从容,涵养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她看着身边伺候的宫女,大吼道:“ 去!都给本宫上去阻止!” 说着,还推了一把身边的大宫女! 宁王不是要打吗?! 好! 你打! 打了朝廷的四品都御史不够! 你再打皇嫂的人! 到时候看你还如何就藩! 她身边跟随的宫女,都是伺候人穿衣打扮的,哪里懂得打架。 只是被太子妃逼着,不上也得上。 只是...... 还没近到朱权身前,就再也无法移动。 “你们待在此处,不许动!” 琉璃收起挥舞的棍棒,冷漠说道。 她不会让人靠近殿下的。 而太子妃的贴身宫女,只是片刻间,就被击打住麻穴,动弹不得。 “哈!可以了!” 朱权收起打狗棒。 早就想打吕锋! 这次算是够本。 想着,抬手朝着吕氏一拱手。 “皇嫂!没其他事,弟弟这就走了?!” 嬉笑着说着此话。 再次将太子妃气的三魂七魄离体,直翻白眼! “好!好!好!宁王果然是无法无天的狂徒!待本宫回宫之后,定然让你承受今日十倍百倍的代价!” 威胁! “哈!好啊!那本王就先去父皇面前等着!走!” 朱权哈哈大笑。 吕氏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 一脸嚣张。 吕氏的脑袋感到一阵阵发晕。 她伸出手想要扶住大宫女,却差点踉跄跌倒! 大宫女还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呢。 头更晕,气更大! 看着痛打一番后,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去的宁王。 她的银牙都快要咬碎! “哎呀!我的儿!我的儿!我的儿啊!” 吕母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 此时事情结束时跑出来,就是哭泣连天。 “你怎么样了?!我的儿啊!” 吕母扶起吕锋,擦擦眼泪,口中开始疯狂抱怨! “那宁王是不是你惹过来的?” 吕氏闻听此言,本来又气又急的她,眼前一阵阵发晕。 母亲.....这是怪到她头上? “你回来省亲一次,还要惹上大仇家!就不能在外面处理了吗?! 都说你现在是太子妃,面子有多大! 可是依老身看,你亲弟弟当着你的面被人打!你还不是毫无办法?! 你说你当这个太子妃有什么用啊!” 吕母一边查看着吕锋的伤势,可是看来看去也看不到任何淤青和伤口。 可是看一向疼爱的儿子,昏迷着。 心中的怨气需要发泄。 对着女儿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若是朱权在的话,一定会猖狂大笑不止。 多好的补刀啊! 最好的补刀!有时候来自于你最亲近的人! 现在的太子妃已经感受到了! 她张张口,想要反驳,可是胸口积攒的怒气汹涌澎湃,都到了说不出来话的地步。 欲语泪先流..... “本来是你惹出来的祸,却需要你弟弟来背锅!我看呢,你还是少回来为好!” 吕母一刻不停。 继续埋怨! 还是少回来为好! 这句话有了音效,一遍遍的在吕氏的脑海中重播。 胸口的怒气夹杂着伤心难过。 让她终于支撑不住。 噗通! 直直的摔倒在地! “娘娘!娘娘——” 大宫女捂住还是酸麻不已的膝盖,失声大叫! 娘娘晕倒了! 整个吕府乱作一团! ....... 喧嚣都属于别人的,留给你的只有孤独! 吴香君从来都能体会这句话。 或者说这句话就是她十六年来的真实写照。 此时的她身处城东的一个小院内。 自从上次那个小公子为她赎身之后,她无以为报,决定为小公子做事。 账房! 她提出来的要求。 没想到小公子马上就安排妥当。 有人过来考验她的算数能力之后。 她就到了这个小院。 每日做的都是打算盘的活计,要干四个时辰,不多,对于没有其它交际的她而言,时长刚刚好。 也不知道小公子家中是做什么的,为何有如此多的账本需要复审。 对的,她待的这个小院,不仅有她。 还有她的......同僚? 可以这么称呼吧?她见他们就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同僚们很好相处,最让她意外的是,她不用为身份尴尬,因为不仅有她一个女子。 来的早的女子,已经干了有两年! 她们相处很愉快。 没有以往在景画舫的勾心斗角。 每日处理完账本,下工之后,弹一曲琵琶小调,是她最放松的时光。 以前的她从来不敢相信,她也能拥有如此平淡的生活。 铮铮,铮,铮铮铮! 轻拢慢捻抹复挑。 一首轻快的小调从指尖流出,流淌在这个不大的小院内。 一曲谈罢,还想再来。 只是...... 啪啪啪! “香君姑娘好雅兴!”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院落内响起。 吴香君一惊,连忙起身望去。 “不风小哥!” 惊喜不已! 她连忙放下琵琶,快步走过来行礼。 当初就是不风带她来到此处。 所以两人也算熟悉。 “不风小哥来了!你家公子......” 吴香君感觉脸上泛起一阵阵热意。 实在是......难以启齿。 她到这里安顿之后,才想起来。 她还不知道小公子的名字。 也不知道小公子家住何方,是否是京城人士。 她询问同僚,可他们只说公子若是想说自会说,他们不敢多言。 羞耻的事情莫过于此。 耗费恩人一万两,却还不知道恩人的姓名。 “公子最近有事,不过来了!” 不风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吴香君听后却有些失落。 “不过,公子有事,需要请香君姑娘帮忙。” 不风拿出贴身携带的纸张。 “这是殿下所作,需要尽快谱写成曲,不知姑娘需要多久?” 将纸张轻轻展开,展露出跃然纸间的飘逸书法。 吴香君随着不风的动作,看向纸面。 只见那上面写着几首古诗。 当先一句便是:身居庙堂气自高! 第85章 蝇营狗苟妇人心,轻也弹劾,重也弹劾! 洁白的宣纸上。 是王羲之的行楷。 吴香君一瞬间被这一手书法所吸引。 小公子小小年纪在书法上已经有此造诣。 对比一下自己的簪花小楷..... 本来对自己的书法还颇为自信,现在还好,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自信。 收起此时升起的杂乱思绪。 凝神看去。 当先一首。 ‘身居庙堂气自高,一纸弹劾王下腰。 眼睛长的心眼小,只懂斗来不懂臊。’ 嗯??? 吴香君露出疑惑。 这是一首讽刺诗。 词句朗朗上口,却是一番佳作。 只是,里面的内容可是牵扯到王爷! 她抬头向不风看去。 不风对他点点他,示意她继续看。 她心中思绪翻涌。 小公子到底是何身份?! 再看第二首。 ‘吕刘方黄意气投,你来参详我来谋。 为叫兄弟成仇寇,敢把平地说成楼。’ 这首诗干脆直接道明几个姓氏,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吴香君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问出口。 “不风小哥!几首诗作好是好,只是如此讽刺朝廷命官,怕是会惹祸上身啊!” 她目光中满是担忧。 小公子如此贵气逼人,身份想必不凡。 只是如此作诗骂人,把人得罪狠了,怕是不利。 “香君娘子不必担忧。” 只是这句干巴巴的话,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 不风走向一处石凳,示意她也坐。 然后,才沉声说道: “我就公子的身份你还不知道啊,公子这些日子忙的都忘了!不过公子马上就要就藩,很长时间都回不来京城,也是该告知你,你心里有所准备。” 不风长长的话语中,有一个重大的信息! 就藩! 吴香君一下联想到刚才讽刺诗中所作的‘王下腰’。 还有最近传的沸沸扬扬,京城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宁王招贤令! 还有传言宁王殿下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少年! 答案呼之欲出! “不风小哥!公子....不,殿下是...” 吴香君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心慌。 知道宁王招贤令的时候,她就很想去试一试。 只是,为恩情所伴! 哪里能够一走了之! 就是去试一下也不能! 对于宁王不拘一格,不拘男女老幼,只以能力论的招贤方式,钦佩不已。 如今,若是猜测的没错。 她早已是宁王殿下招聘的贤人,根本不需要去排队考核! 情绪在心中积累,眼睛眨也不眨,紧紧盯着不风的表情变化。 “没错!我们侍奉的就是大明第十七皇子,宁王殿下!” 不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股光束中,看上去整个人都不同。 嚯! 真的是宁王! 吴香君此时心中也抑制不住的激动。 原来无心插柳柳成荫,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用在此处啊! 她看中的宁王殿下,就是她的恩主! 没有比这更幸运的消息了! 想到宁王请她帮忙! 啊!呸! 是为宁王效力,编写曲子。 此时再重新看两首曲子。 讽刺是讽刺了些,不过想到宁王殿下被针对的传言。 两首曲子还是太少了! 再看第三首。 ‘文人武士坐朝堂,八岁弹劾,十岁弹劾。 拉个朝臣来帮忙,你说弹劾,我也弹劾。 蝇营狗苟妇人心,轻也弹劾,重也弹劾。 却问弹劾为哪桩?为高官来,有厚禄尔!’ 吴香君不知不觉就哼唱起来。 这些词句本身就押韵,符合一定的韵味。 对于长期浸染此道的她,本就信手拈来。 脑中成型的曲子,在素手的挑拨之下,流淌成一个个奇妙的音符。 多吟唱几遍便能成诵! 颇有洗脑的效果! ‘文人武士坐朝堂,八岁弹劾,十岁弹劾!’ 琵琶声弹奏起来,仿佛也变成了讽刺音。 越来越有感觉。 将心中所想全部弹奏一遍,从心神中出来。 天色已经转暗! 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时辰。 沉醉在洗脑的曲子中不可自拔。 不过总算不辜负宁王殿下所托。 对了,不风小哥! 轻呼一声,才想起来旁边还坐着人呢。 刚刚太过投入,身边的事物都忘记了。 赶忙看向身侧! 只是,身侧的石凳上哪里还有人在。 只在桌子上看到一句字条。 “姑娘作曲完成之后,只需唤人,不风即可就到!” 看到这句留字,也颇有风骨。 吴香君更加好奇,宁王殿下身边有什么神奇的魔力。 她见到的,不管是小院中核算账本的同僚,还是不风,等自有一股别人没有的风度。 令人心向往之! ...... 夜色昏暗。 是平常人家叙话的时分。 东宫。 太子妃所在的寝宫。 “你醒了?” 灯光有些昏暗,吕氏刚刚睁开眼,有些看不清来人。 可是多年夫妻,让她只单单听几个音节,就知道说话的人是太子殿下! 温润低沉,富有磁性。 这是独属于太子的声音! 头还是一阵阵的刺痛。 清醒一些,白日的记忆浮现,那种愤怒暴躁的情绪重新涌上。 “太子!宁王殿下欺负臣妾!” 泪水不需要演技,就自然流出。 告状的话语脱口就来。 犹嫌不够。 “太子!宁王今日...今日打了...臣妾!” 本想说打了她弟弟吕锋,但是说话间,却变成了自己。 毕竟殴打大臣,宁王又不是没做过,后来还不是屁事没有。 但是打嫂嫂就不同了。 相信太子殿下也不会容忍,有人竟然欺负到他女人身上。 “别哭,别哭!慢慢说!今日吕府发生何事?” 太子语气温和,满是耐心。 他在床头铺上软垫,让吕氏能够舒服的靠着说话。 “宁王像寻仇一样,来到吕家就又打又砸!提着利剑,见人就砍!” 太子妃也不确定,这话会不会有马脚。 但是此时,她必须说的严重些。 不然怎么挑起太子的怒意! 她可记得她要宁王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朱标沉默的坐着。 烛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有一半陷入阴影。 吕氏处在光的下源,有些看不清太子的表情。 不过,她还是继续道: “口中还破口骂着,骂吕锋是出头的椽子,早晚兔死狗烹的命! 还骂...还骂臣妾...,说臣妾是元朝旧民,太子...眼瞎,才会...才会提上正妃!” 第86章 十一妹南康公主,剃发出家,终生无依!孤心甚痛! 幽暗的烛光下,灯光明明灭灭的闪烁。 让人看不清许多东西。 吕氏皱眉,不明白为什么不把烛火点多一些,使房内更明亮一些。 只是此时她也不好多问。 猜测大概还是太子的节俭作风使然。 她继续哭诉着。 “宁王殿下嚣张跋扈,根本不将臣妾放在眼里,还扬言...扬言...若是有一日...他必将打上太子东宫!” 明明灭灭明明灭! 一直一言不发的太子,此时扭过头来。 吕氏终于看清太子此时的表情。 只是那脸上没有她想要的愤怒,仇恨。 而是......面无表情! 忽然间,她有些心慌。 想要推翻她之前说的,重新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将现场她真实的愤怒无助说出来! 只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况于话乎! 有些欺骗从开始了,就再也停止不了。 她现在只能期待着,朱标能相信,能够听信她的一片哭诉! “你还没醒来之前,十七弟有来过。” 一句话,差点让吕氏将手中捧着的水杯吓的掉落! 宁王来过! 宁王怎么还敢来东宫?! 她就不怕她刚好醒来,也痛打他一顿吗。 抬眼,看到太子,瞬间想到。 东宫是太子的东宫,不是她和允炆两人的东宫。 一向爱护弟弟的太子,怎么可能在东宫让弟弟挨打! “宁王?宁王来东宫做什么?” 她的脸色有点勉强,有些不自然。 等了片刻,才等来太子开口。 “他来负荆请罪!” 听闻此言的吕氏,一下子激动起来。 “负荆请罪??!哈哈哈!她大闹吕家,将本宫的家人打的血流满地,哭嚎声一里都能听闻! 现在来负荆请罪?本宫看他是惺惺作态,故意来恶心人!” 吕氏捶打着床脊,满面狰狞,恨不得将朱权生吞活剥。 只是猛烈的动作,脱口而出的怒吼声过去。 她的脸色再次不自然。 今日真是太多情绪,已经令她控制不住。 竟然在太子面前失态。 她连忙向太子望去,说是此时失宠,绝对是比今日宁王所为,严重万倍的代价。 太子朱标脸上仍然是没什么情绪。 她暗暗松一口气,复又缓和道。 “宁王此来必定是来扮好心,说自己只是一时冲动?或是根本没有对吕家动手?” 急中容易出乱,但是吕氏已顾不得自己在说些什么。 因为她得快些说些什么,来覆盖掉原先自己失态时的言语。 “他是真的来请罪的。” 太子重又扭过头,低声道。 “他说,今日他到吕家大打一场,狠狠打了吕锋一场,算是为他,为南康公主先出一口气。” 太子幽幽的叙述,不带任何情绪。 吕氏却越来越觉得今日的太子不对! 没有往日的温言软语不提。 竟然看到夫妻一体的她,被如此欺负,也无动于衷,竟然还在平静的叙述。 她此时有些慌了! 她所有的依仗都来自于太子。 相比于宁王的羞辱,来自太子的失宠将会是天翻地覆的灾难! “太子殿下!你累不累?是不是忙碌一天还未用食?臣妾现在就去给您做,您最爱吃的羊肉饺子,臣妾现在就去......” 吕氏有些慌乱的掀起被子,就要起身。 今日宁王的所为先到这里。 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分的清轻重。 如今,最重要的是她和太子的感情。 没了太子的宠爱敬重,她空有太子妃的名头,还是更尊崇的皇后的名号! 都是空中积木,危若累卵的存在! “太子妃!你先躺好,不忙。” 太子幽幽叹了一口气,按住吕氏的肩膀。 “臣妾能行的!臣妾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刚刚睡了一觉。” 吕氏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挂在一张惨白的脸上。 显得凄惨落寞,有些可怜! 朱标看着这副样子的太子妃,心生不忍。 但心中坚持的底线,让他不得不为。 他扭过脸,有些生硬的问道。 “太子妃!这次南康公主的婚事,你是不是也在其中使过力?” 吕氏听此,怎能承认,她慌忙道。 “如何能算到臣妾的头上,臣妾每日忙于......” 她的解释没有说完,就被朱标打断。 “吕氏!你要知道宁王马上要就藩,以后也不会回京!对孤也不会有威胁! 而不管是十一妹还是十二妹,他们都是孤的骨肉血亲! 孤都希望他们好! 而现在,十一妹南康公主,剃发出家,终生无依!孤心甚痛!” 朱标捂住胸口,脸上悲痛。 第一次在吕氏面前情绪激动,大声言语。 吕氏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太子朱标一向是儒雅的,从容的。 对她向来是温柔小意,从不曾发脾气。 可是。 现在看着眼中满是血丝,神情痛苦的太子。 她第一次产生怀疑,是不是她做错了! 她吓得不敢说话。 “孤是嫡长子,生来便有担负社稷的重任!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养护父母,爱护兄妹的责任! 他们一生的幸福都在孤的手掌,孤要他们生,他们便生! 孤要他们死,他们便死!” 朱标此时霸气全开。 在这只有他和结发妻子两人的寝宫内。 第一次吐露心声。 吕氏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她一直都知道太子是仁慈的,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太子会作如此想。 “所以,你知道吗?太子妃,不要做多余的动作,一切有孤来安排!这是孤最后一次,对你的要求!” 最后的通牒! 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伤害过谁! 看在往日夫妻情深的份上,孤都可以不在意。 “是...是!” 吕氏不敢犹豫,连忙回答。 此时的太子有些危险,她有些害怕。 屋内的烛火继续明明灭灭,犹如此时吕氏的心跳。 窗外的月色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来。 夜色已深! “时候不早了!孤得回去处理完今日的奏折,你先歇息吧!” 朱标语气恢复以往的低沉。 他依旧背着身,面对着殿外的黑暗! 吕氏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今日宁王殴打她侍女,殴打吕锋的事情。 再也不敢提起。 气势全开的太子殿下,威望如此! 第87章 标儿!你已可堪为人君矣! “陛下!都御史吕峰求见!” 一大早就有讨厌鬼来烦他。 这才刚刚下了朝,回到太和殿,屁股还都没坐到椅子上。 朱元璋就听到禀报。 他顿了顿,继续坐下去,对身旁的太子说道: “太子!你来吧!” 实在不想管这种事情。 老朱随即拿起一本奏折,翻阅起来。 太子躬身领命,对施理点点头。 不一会儿,吕峰满满的一身绑带进来。 只见他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白带,左手臂吊起来。 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 还未近前到身前,就踉踉跄跄的跪下,哭嚎道: “陛下!请您为我做主啊!” 说完就趴在地上,放声哭泣。 那模样像是受了万千委屈。 老朱皱皱眉,换过一本奏折。 “吕御史!你先起来!” 太子上前搀扶起吕御史,并示意搬来一张椅子坐。 待看吕御史情绪平复以后,遂说道: “吕御史这伤看着蛮严重!我们先治伤,其他的等下再说,不着急!” 朱标说着,就要去叫太医。 昨日十七弟宁王和他提到的,只是将吕峰打了一顿,只是打的红肿,连破皮都没一点。 可是今日他看到的却是处处包扎。 他俩到底谁的正确,谁的错误,干脆叫来太医过来验证。 不过,听到太子这话的吕峰,哭的动作一顿,连忙阻止: “太子!臣昨日被打的昏迷直今晨,伤口刚刚包扎好,大夫特意嘱托不能揭开伤口,以防进风的。” 吕峰怎么能让太医检查。 他昨日被打的死去活来,痛的都晕过去。 结果醒来,发现身上一点红肿都没,他当时就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顿,再过来。 可最终,下不去那个狠手,干脆绑一圈。 若是让太医过来检查,那...... “也好。” 太子沉吟一番。 看到吕御史这副反应,心中也大致明了。 十七弟的话应是真话,吕御史伤口应该不重。 不然怎么连伤口都不让检查,毕竟伤口越重,他控告的对象情节越严重! “吕御史受的委屈,孤都知道!孤必定也痛打宁王一顿!必定让他保证以后不乱来,你看如何?” 太子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一切好商量的语气。 如何? 不如何! 吕峰听到这句话,瞬间火冒三丈! 一个皇子,跑到别人府中殴打官员! 若是不严惩,做官的尊严往哪放?! 不行! 只是,老朱听闻后,放下手中的奏折,再次拿起一本新的翻阅。 本来打算发脾气的吕峰,注意到老朱的动作,舔了舔嘴唇。 口中的话也变成:“宁王此举丝毫不将臣放在眼中,臣其实没什么。 只是如是此时让天下人知晓,只怕有损皇家名誉!” 一个皇子随意打骂大臣。 就如一个公司老总的儿子,随意打骂员工。 若是这种消息传出去,对公司声誉的打击,现代人应该都知道。 听闻此言,太子皱皱眉,一时间没有接话。 老朱重重的甩下手中的奏折。 哼! 重重的哼一声。 然后重新拿起一本新的。 吕峰瞬间觉得热的不行! 心中不仅开骂起来,你家孩子打人都得赔礼道歉吧,何况宁王都多大....... 想到这里一顿。 好像,宁王才刚刚十二岁,也没多大...... 也不能这么算。 毕竟宁王半个月后就藩。 不过,不管在心中如何,吕峰看到老朱此番的作态。 哪里还敢继续待下去。 这口气先记着! 别让他等到机会,不然...... 哼! 想到这里,也不再多留,嗷嗷叫唤两声,推说又感到疼痛,告退! 太子送他出大殿。 这份待遇寻常人寻常时候可没有。 “吕御史受苦了!昨日太子妃也和孤说,这次是她连累到你,孤在这里向吕御史致歉。” 太子一脸苦涩的说道。 十七弟是他的亲弟弟,他需要照应。 太子妃吕氏,是他的妻子,他需要维护。 连襟吕御史,不仅是他的亲族,还是他最坚定的拥护者,他也不能舍弃。 其中的权衡度量,非一般人能够驾驭处理。 “太子言重!真是羞煞臣了!太子妃是臣的亲姐,姐姐有劳,弟弟必赴汤蹈火,何来致歉之语。请太子莫要再提。” 吕峰嘴中虽是推脱,可心中却是畅快不少。 终于! 太子还是明事理的! 不像他爹那个煞星! “孤这里还有些百年老参,滋补圣品。” 太子见状,脸上露出笑意。 又转过身,将身后太监拿着的礼盒露出来。 “太子......!太子...臣...臣...” 吕峰躬身下拜,今日所受的委屈,在太子的连番示好下,已随风消散了! 有如此的主君! 能够为如此的主君效力,是他们这一代人的福分! 他想说一些肝脑涂地的话语,却卡在喉咙,吐不出口! “嗯!孤都知道!吕御史不必多言!回去好好养伤!年前就不要上值,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修养!” 太子笑容更深,再次叮嘱道。 两人在殿外的这番谈论,殿中的朱元璋一字不漏的听的清楚。 太子先是放下身份,对臣子致歉。 此项已是莫大恩典,一般的臣子即使有再大的怨气,也不会再明着说出来。 太子再次送上关心,对臣子所受的委屈不满表示慰藉。 表达出的意思是,你受到的不公待遇,孤都知道,孤先记着。 太子最后是情理上的补偿,年末不好请假,当然事情更多,还有十几天时间可以休养,还是对臣子的补偿。 一桩桩一件件,一个主上对他的臣子做来,已是莫大的恩典。 若是臣子再生事,那就是臣子的不是! 相信聪明的人,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所以说太子的此番手段,已深得他的遗传,有六七分他的功力了! 老朱摸摸鼻子,不自觉的笑出口。 后继有人!后继有人! 待太子处理完毕,进到大殿的时候,老朱脸上是一副轻快的笑意。 “标儿!你已可堪为人君矣!” 老朱嘴角高高挂起,站起身,话语振奋人心。 第88章 二十五岁起兵!击灭大敌陈友谅!覆灭豪强张士诚! 一个统一帝国的皇帝需要具备什么样的品质? 谨慎? 多才? 胸襟宽大? 容人之量? 知人善任? 明辨忠奸? ...... 还有很多品质没有列举。 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大明十六帝,个个性格不同,各有特色,也都当得皇帝,大清..... 算了,还是不说大清。 过往朝代的明君也各有特色,始皇帝的雄心勃勃,汉高祖的看人极准,唐太宗的虚怀纳谏。 不管如何说。 朱元璋看待现在的太子,已经是越看越有帝王风度。 越看越喜爱。 看,不靠谱的儿子,就会给他爹扔烂摊子,比如马上要十三岁的宁王! 有的儿子就很优秀,自己吩咐的事情,都做地漂漂亮亮的。 不需要自己铎操心。 老朱看着朱标,露出真心的笑容。 “父皇.....多谢父皇夸奖!儿必再接再厉。” 太子朱标下拜,诚恳认真。 他的呼吸在听到这句话时,放的缓慢。 得到父皇的一句称赞,太难了! 上次父皇夸赞他还是处理嘉兴疫病时。 “来!过来!咱父子俩好好说说话!” 老朱走出书案,走到玉阶上坐下,也唤朱标来一起。 朱标抬起衣摆,挨着老朱,并排坐。 “想咱二十五岁起兵,现年五十八岁,已经过去三十三年!” 老朱一脸唏嘘。 “父皇铁马兵戈,从身无旁物到拥有天下,为儿子们留下如此家业,儿钦佩不已。” 朱标真心诚意。 作为伟人的儿子,很少有人会不崇拜他爹吧。 朱标如此,朱棣如此,朱权也如此! “嘿!咱从一介布衣到高坐龙椅! 说来多伟业!也不过是时势造就! 如果换成是陈友谅,换成张士诚,会不会比咱老朱更好,咱也不确定!” 老朱罕见的露出一丝不那么坚定的语气。 “父皇言重,纵观二十二史,哪个帝王有父皇的功业大?哪个有父皇如此真正的爱民如子!” 太子朱标语气坚定。 “你这句话就有失偏颇。 不过,唉,不提了!都过去了! 咱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但也尽了咱最大的努力! 三十三年来没有一丝懈怠!” 老朱满脸唏嘘,最终都转为一道坚定! 他转头面向太子,语重心长道: “如今这天下的担子,就交给你了! 往后,呈上来的奏折,若不是急件,都交由你处理!无需再呈上来复阅!” 老朱语气温和,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 “父皇...儿臣,儿臣必定三思而定,勤勉用事!” 太子朱标颇受触动。 老朱放权,以后他批过的奏折无需再往上递。 等于拥有朝政最终的决策权。 “嗯,军队用事务必小心,不要轻易下决断!” 老朱想了想,叮嘱道。 “是!若是调用军队,外出征战等,儿臣必请示陛下,一同决断。” 太子朱标脸上认真,立马接口道。 “好!就这么定! 还有你十一妹.....南康之事。” 老朱斟酌一番,再次开口。 “南康可惜了!这件事是朕考虑不周,没有拉你,拉南康一起商量,才造成这种局面。 想到南康以后的处境,咱心里有点疙瘩。” 老朱语气低沉,惆怅。 “父皇!东川侯家赔偿30万两,为南康修建道馆,儿臣申请监工。” 朱标也不去反驳老朱的话。 直接表明态度。 南康的事情成为这样子,他不会不管的。 以后他亲自监工的道馆,也会为妹妹抵挡一些伤害。 “好!也交给你去做!再贴上咱的三十万两,建大一些!” 老朱欣慰一笑。 又觉得银钱太少,怕是盖不了多大。 担心住着也不顺心,干脆再加一些。 “是!儿臣遵命!” 太子领命。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分外融洽。 “还有你怎么看待宁王约战凉国公等人之事?” 老朱沉默一会儿,还是问道。 这件事他得知的时候,捧着未批完的奏折愣愣半晌。 他的儿子要和军二代们比比了? 他不由想到老四。 老四,身在北平的燕王朱棣。 他年少的时候,也是和众位大将的儿子们,斗来斗去。 只是,有输有赢! 不过他总是开心的。 想他二十五岁起兵,击灭大敌陈友谅,覆灭豪强张士诚,一举扫平南方。 挥兵收取北方失地,捣毁北元王庭! 这其中,徐达,常玉春,蓝玉等人皆是统兵大将,负责具体战役。 可背后的谋略,制定的作战计划,可都是他在实操。 说实话,要不是最后做了皇帝,在军功上的争夺,他必是第一的! 现在他的儿子,能有军事能力出众者,吊打一帮军二代们,他还是蛮期待的。 而且! 朱权,天生怪力! 天生的大将料子! 若是好好培养,说不定真能成就大明一代战神! 那样,他老朱家的江山,也多一层保障! 不过,对于此事,太子却是有不同看法。 “十七弟正月初六就要成婚,正月十七就要启程就藩,若是现在比武伤着碰着.....” 朱标有些担心,剩下的话没有说完。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弟弟马上就要办大事,其他的能不能缓一缓。 “说的也是!那咱就静观其变吧!” 老朱思量片刻,最后决定不加干涉。 看他们自己的应对吧。 “是!” 太子眉头隆起。 他本来还想等下去劝劝朱权,这下不用去了。 就在两人谈话之际。 朝廷内外的重臣也都炸开了花。 宁王又又又又惹事了! 这次还是直接上门打人! 听说吕峰到现在都在卧床不起。 不过,对于宁王和徐峰的恩恩怨怨,众位朝臣都清清楚楚。 一个天潢贵胄,还没出宫的皇子,被姓吕的弹劾造反。 还有最近疯传的南康公主因为赐婚一事,剃发出家..... 怕是也和吕家少不了关系。 宁王引起的波澜,一圈圈不断扩散在朝堂中。 而在京城东大街,皇城根的位置,有一座府邸大门紧闭。 这座府邸已经好久没开大门。 曾经车水马龙,一个看门的都抵得上七品县令的府邸。 李府! 李府当家主人,李善长! 第89章 开国的一代们犹如风中落絮,一个个凋零! 李善长,大明开国第一功臣! 朱元璋还是吴王,没有称帝的时候,刚刚称王,就封其为韩国公! 他是最早投奔朱元璋的元老! 也是力压徐达,凭借‘吾之萧何’的功绩,位列大明开国功臣第一! 在宰相胡惟庸之前,朝中大小事物都是有他协理。 名副其实的大明宰相! 只是后来胡惟庸谋反案发,老朱顺势不设宰相。 李善长也因为年岁渐高,不再过多参与朝中。 这段时间,朱权事情发生之时,他刚刚生了一场大病,在家休养中。 李府,书房! 此时的书房中,只有他们二人。 一个在提笔挥墨,笔走龙蛇,酣畅淋漓。 一个在挽袖磨墨,欣赏书法。 李善长不言语,低头将走后一笔写完。 如临深渊! 渊字最后一笔,画出长长的一竖。 “父亲,您的病刚好,还是不要太劳累才好。” 李善长的嫡长子李祺劝道。 “唉!躺了这么久,骨头都软了。” 李善长放下笔,一语双关道。 李祺沉默。 “最近京中闹出的动静,都是宁王的,宁王......不觉间他已经这么大了!” 李善长感慨。 “回父亲,是的!宁王前几日的招贤令,在京城中只五日的功夫,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顿了顿,又道: “还有今日发生的暴打吕都御史的事件。不过儿心里是觉得快意的。 前几日你没上朝,没见到吕峰等人嚣张的模样,他们连陛下的儿子都关进牢中,更是不将我们这些驸马看在眼里。” 李祺面露气愤。 想他好歹是大驸马! 结果那些人鼻孔长在天上,每次见他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深深的鄙视! “大不如前啊!现在的朝臣真的不如陛下杀掉那一批。” 李善盯着自己写就的‘如临深渊’四字。 草书写就。 果然是肆意狂放! 可他早已不是滁州城外,第一个投奔朱元璋的正值壮年。 如今的他,老了! 后代子弟也渐渐脱离核心圈子。 无情的帝王,也丝毫不念往日的情分。 好似还有赶尽杀绝的倾向。 他不敢乱动啊! “嗯,这些跳梁小丑不需理会,你只需在意陛下和太子的倾向就好!就比如陛下对宁王还有亲情,不舍得他受苦,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要思他之所思,怜他之所怜!” 李善长走到窗前,透过窗沿的缝隙,看着即将降落的夕阳。 窗外的冷气一点点灌进室内。 令他年老混沌的精力,抖了一抖。 “你身为大驸马,也是宁王的姐夫,你们应当多亲近一些才是!” 李善长此话在心中思量好多天。 终于说出口。 他不知道他以后的命运,不过他都七十六,也没几年好活。 现在他主要担心的是儿孙们。 以朱元璋的狠辣,他不敢确定儿孙们能否逃脱。 还是多条路吧。 以后说不定会有用到的一天。 李善长经营一辈子官场,从一介穷书生,到权倾朝野,一国宰相。 其经历不可谓不坎坷。 可他临到老了,才惊觉,他已深陷落网,恐不得逃脱。 这两年,修身养性,不理朝政纷争。 希望他的态度,能够被朱元璋感知到。 能够令他全身而退。 “父亲,儿晓得!他将吕峰打了一顿,帮儿出了这口恶气,儿这两日就去拜访他!” 李祺对宁王的观感很不错。 不提那神秘的天生异象的说法。 就是他的多项发明的实干。 敢为亲人出头,不计得失的真性情。 还有和他说话时,从来平易近人的气度风范,令人心折不已。 可不是吕峰方孝孺那帮文人的酸腐劲。 “为父这几日就会再上折子,奏请告老还乡,希望陛下这次能恩准吧!” 李善长在李祺的搀扶下,走到椅子上坐下。 活动这么久,就是他的极限了! “父亲,您.....儿子都听您的。” 李祺最后点点头,决定还是不管父亲如何决定。 他都会支持的。 “儿听说宁王殿下给众位国公下请帖,要比武之类的,儿想去看看,父亲觉得如何?” 李祺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为父亲沏一盏茶。 “去吧!去吧!没事的,以为父看,宁王不会就此消沉的!” 李善长闭上眼养神。 老了精神头太差,有时候想东西想着想着就睡着或是昏迷。 精力大不如前。 感觉到力不从心。 如今为儿孙们想到宁王这条路,他也尽力了。 以陛下对待功臣们的态度,他怕也要下去找胡惟庸咯。 “是!儿臣必定谨小慎微,兢兢业业,绝不落把柄。” 李祺看着须发皆白的老父亲,心头泛起酸涩,有些哽咽。 “也不用,若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有南康公主,大孙媳没事就去那边多走动一下,没看徐家那小姑娘从小就和宁王姐妹亲近。” “是!” “还有二孙媳,也去看看马家嫡女,快出嫁的未婚女,也去多帮衬帮衬。” “哦,还有,我那三孙子,不是和宁王差不多年纪?听说不喜文倒喜武?” 李善长闭着眼睛,一点一点的说。 说一句停顿一会儿,思考一下,再继续。 “是的,您的三孙子李庆,今年十六,从小看书就直打瞌睡,倒是在武艺上差强人意。” “那也别强迫他走读书的路,去宁王护卫军中吧!藩王直属军队,也去磨砺一番。” 李善长说完此句之后,再也没有开口。 不多见,就听到小小的打呼声。 睡着了! 李祺一直在候着,确认父亲睡着之后,小心的抬起父亲的身体,放在后面的床上。 父亲真的老了。 却不能回乡颐养天年,陛下不放他走。 弟弟们也都希望父亲留着,为他们谋划出路。 父亲劳累一辈子,也没片刻松快。 屋子里彻底陷入沉寂。 开国的一代们犹如风中落絮,一个个凋零。 如今开始冒头的都是二代们,还有那些享受太平年华的进士们。 皇室二代,功勋国公二代们,还有就是名士大儒通过科举入官场的文官们。 三方势力,在明初政局中,皇室最大,功勋第二,文臣第三! 这样的势力排列,大多数文臣都不甘心。 想要——建文!抑武! 现在正是他们拼搏的时候。 几位文臣的代表们,又聚在一起,谈论风月! 第90章 他们几人尚不知道,口水歌的威力!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只是有太多的不如意,需要他们去处理! 他们就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大儒们,刘三吾、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等人。 今日,又是他们相聚的一天,今日又是不醉不归的放纵。 “来!老夫就听听香君娘子,最近新谱的曲子,快快演奏。” 黄子澄高声催促。 昨日就听闻香君娘子时隔多日,又谱写新曲,他就心痒难耐。 他是曲中大家,最是痴迷乐曲。 当初香君娘子一手好琵琶,却被宁王带走,还让他暗自可惜好久。 “哎呦,大人稍待,奴这就来!” 女子将柔软光滑的丝帕,拍在黄子澄脸上,调笑道。 娉娉婷婷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都是撩拨。 黄子澄则是闭上双眼,一脸享受! 鼻尖的芬芳,脸上的丝滑,无不使人长醉不愿醒! “哈哈!子澄是等不及了!老夫也是如此!” 刘三吾调笑一句。 一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 方孝孺等人也是嘻嘻哈哈大笑,气氛分外热烈。 就在众人将要陷入沉醉时。 那娉婷女子扭着细腰,又进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琵琶,古琴,洞箫等乐器! “小女子献丑!若是一会儿有哪些弹奏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大人海涵!” 那女子笑意满分。 没有人觉得她此话有何问题。 纷纷催促快些弹奏! 铮! 铮铮! 叮咚! 曲子开始,众人斜倚在软座上,闭眼倾听。 曲调简单明快,一段旋律重复两遍,众人不觉都能哼唱起来。 果然不愧是香君娘子所作! 不同凡响。 众人听到前奏,就判定此曲是一副佳曲,可为上品。 现在,只等那高潮来临。 只是! 娉婷女子细声小调,唱出来的词,却是吓的他们纷纷滚到地上。 “身~居~庙~堂~气~自~~高,一~纸~弹~劾~王~下~~腰。” 咳咳咳! 黄子澄从椅子上滚下来。 顾不得爬起来,朝着娉婷女子望去。 这是什么? 谈论朝政吗?! “眼~睛~长~的~心·眼~~小,只~懂~斗~来~不~懂~~臊。” 轰! 这次不仅是黄子澄想要拍桌子。 刘三吾直接先他一步。 啪! “停停停!唱的都是什么!你们知道自己唱的什么吗?” 刘三吾气的舌头都大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自觉对号入座! 因为他虽然明面上参与的不多,但暗地里对朱权的弹劾也是每次都参与的! 这是赤裸裸的在说他啊。 “小女子就是弹奏的香君娘子最近新作,众位大人想听的不就是此曲?!” 娉婷女子睁着秋水般的眼眸,满脸不解。 “你!你你你!把词曲给我,你先下去!” 方孝孺皱眉,呵斥道。 现在主要是看这首曲子的传唱度。 这么简单朗朗上口的词句,他听一遍都能背下来。 希望不要传播那么快才好! “是!这是香君娘子免费送给我们景画舫的,其他画舫可是收了二两银子才能换来。” 娉婷女子婀娜间,走过来,拿出曲谱,递过去。 “赏十两!你先下去!” 方孝孺顾不得和一介女子计较。 抬眼向纸上望去。 ‘吕刘方黄意气投,你来参详我来谋。 为叫兄弟成仇寇,敢把平地说成楼。’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们四人! 这...这这这! 他捏着纸张,越来越紧。 指名道姓,这可如何是好。 “来!给我看看。” 黄子澄看着他毫无反应的模样,凑过来,一把夺过曲谱。 之后,也是一脸扭曲。 刘三吾禁不住好奇,向纸上望去。 ‘拉个朝臣来帮忙,你说弹劾,我也弹劾。 蝇营狗苟妇人心,轻也弹劾,重也弹劾。’ 顿时,被气的七窍生烟。 敢情讽刺诗篇还不是一首?! 三人皆是一脸便秘愤怒,又不知发作的表情。 正待开口。 却远远的传来那娉婷女子的弹奏声。 “身~居~庙~堂~气~自~~高,一~纸~弹~劾~王~下~~腰。” 却是不对他们弹奏,改成给别的客人弹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过景画舫,这一段时日看来都是来不了了! 三人此时的酒已经醒大半。 也不愿意在此听这些远远传来的‘吕刘方黄’! 落荒而逃。 他们几人尚不知道,口水歌的威力。 过不多久,这些歌曲就会因为简单朗朗上口,没有任何难度。 而为大众们喜爱。 到时他们也算广为人知了! 京中的风风雨雨,风高浪急,传到藩王驻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点点余波。 不过,对于宁王的招贤令,引发的万民关注度。 还有在京城的知名度,以及逐渐向全国扩散的知名度。 众位藩王都是嫉妒不已。 老二秦王朱樉狠狠的鞭笞护卫军。 明言“十七弟就藩之后,本王要亲自去领教十七弟的非凡武艺!” 也不知道一个三十多岁的哥哥,怎么好意思跑到十二岁的弟弟家里要比试的。 难道这种不好肆意对武痴除外?! 老三朱?,撇撇嘴,心里不屑之极! 哪里都有老十七的事! 真以为他出生时偏巧天空不正常,就真的以为他自己怀有天命?! 本王必定要让他知道,他这个年长哥哥的厉害。 在心中,也暗自决定,等他大宁后,他有空也带着军队过去串串门,反正也不远。 刚好能帮弟弟的忙。 而老四燕王朱棣。 看到京城消息的那一刻,就忍不住高声夸赞。 “十七弟!真天才也!” 随后又羡慕不已。 本王怎么没想到呢。 本王现在也效仿还来得及吗?! “王爷可千万别生出此等心思!宁王的招贤令耗费甚巨!他对人才的供养,几乎相当于大明整个朝廷。 而宁王仅仅有大宁一处封地,而大明富有九州四海! 我们还是先看看宁王怎样处理供养的问题。 不过,贫僧不认为他能够解决好。 毕竟大宁.....真的很穷呀!” 黑衣僧人姚广孝,还是那一件袈裟,坐在对面。 朱棣来无名寺的频率越来越高。 而且每次过来,谈论的朝局中必定有宁王! “哦?本王不信十七弟会这么不理智!换作本王,肯定会安排妥当后路!” 朱棣将信件放下。 第91章 本王朱权,宣布第一次招贤,结束! “王爷对宁王颇为了解?” 姚广孝三角眼中爆出一抹精光,有此一问。 “说不上了解,毕竟本王就藩的当年,他才刚刚出生,也就在五岁时见过他一面。只是......” 朱棣拿起杯盏,倒入茶水。 “只是观十七弟所作所为,从未亏欠身边之人,如南康公主,如杨方一家,如未来的宁王妃马氏,还有那些孤幼院中人!” 声音幽幽,也不知是佩服还是忌惮。 “倒也是,可见他不是狠辣之徒!” 姚广孝从做事上判定。 “≈≈ 本王十几岁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再过份一些!现在再干就不合时宜了!” 朱棣目露追忆。 “哈!王爷也有说笑的时候,我们正当奋勇向前,将北元势力一网打尽,好让陛下注意到你,好让天下人的目光从京城转移到小小的北平!” 姚广孝举起茶盏,豪言壮语,以作鼓励! “是啊!本王正要奋进,不可被弟弟夺取锋芒!不管如何,本王也是父皇颇为倚重的燕王,镇藩北平! 哈剌兀已经同意在丰州城通商!” 朱棣收起心神,说起这件他直到现在还后怕不已的事情。 私自和蒙古通商,不告知朝廷。 要是被父皇知道,他...他还是要早做准备,免得被别人揭发上告。 “太好了!这才是北平繁荣的基础,想想看,大明南面需要的马匹牛羊,北元需要的茶盐丝绸瓷器,都需要在通商口岸交易!可以想象到时的规模!” 姚广孝满脸兴奋。 这是他努力好久的计策。 如今终于要开始施行。 怎么能不开心呢。 他放下一直拿在手中的佛珠,起身朝着身后的佛像跪拜行礼。 他是一个和尚,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不过具体的细节,还需要本王亲自过去一趟,先生和本王一起?” 朱棣等他完成一系列动作后,才说道。 “当然!为王爷效力,贫僧敢不从命?!” 两人相视,皆哈哈大笑。 事情就此定下! 不过因为年关,还有大雪的缘故,近来都不能从行。 看来,只有等到风雪过去,才能真正开始洽谈此事。 也不知道送往京城报灾求助的信件,父皇接收到没有。 他燕地是真的没米下锅了! ...... 北平燕地风雪连绵,京城应天府也一样。 寒冬腊月,尤其湿冷。 这两日没有太阳,湿冷的风吹在人的脸上,让人不敢轻易出门。 不过今日是宁王招贤令的最后一日。 本以为会持续半月,到过年的招贤,竟然这么早就停了。 这让许多人暗恨不已。 虽然要跟着宁王去塞外,可是待遇确实不错。 生活过不下去的人,没有不愿意过去的。 排队的长龙还在继续,只求一个机会。 只是,太阳当空,午时已到! duang! duang! duang! 连绵不绝的金属敲击声,远远传来。 随后是一声声高喊! “宁王招贤4300人,已招满!” “宁王招贤4300人,已招满!” “宁王招贤4300人,已招满!” 还在排队的众人,顿时犹如纷纷叫骂出声。 排队这么久,听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气无处撒,忍不住就想闹一闹。 可还未等他们大声叫骂,情绪高涨。 又响起一道特别的声音。 咚! 咚! 咚! “本王是宁王朱权!没见过的都来看看了!” 宁王本人亲至! 众人不禁纷纷好奇。 一个个人伸长着脖子向着高台望去! 只见一人穿着明黄色锦袍,扬着大大的笑脸,朝着他们挥着手。 众人不觉间,也随他挥手。 “本王的第一次招贤,就到此为止!还在排队的京城老乡们,你们辛苦!天寒地冻,待会喝一碗热粥再回去。聊表本王的一片歉意。” 这话幸好老朱没听到。 不然他又得脱鞋子了! 这个儿子身为藩王的事情不学,净学他老爹干啥! 你这是笼络人心! 不过朱权可没有想到这么多。 他只是觉得该这么做,便这么做了。 有些能力,是无师自通的。 “本王的第二次招贤令,第三次招贤令,肯定会再次启动! 到时不管本王在何地,都会提前告知京城的父老们! 在此,本王朱权,宣布第一次招贤,结束!” 朱权郑重发言。 第一次,没收住,动静闹这么大。 他不得不小心应对,亲自出面,免得造成什么混乱。 不过,还好。 在他陈词一番之后。 众人虽然有些人还骂骂咧咧,恨不得爬上高台拆家。 被阻止后,吃完粥走人。 说不定以后还会应征宁王的招贤令,这次算了算了。 等到排队的长龙消失,朱权与众人纷纷松一口气。 虽然仅仅持续七日,可是每一日几乎都是从早到晚,要不是宵禁,还得通宵忙碌。 这一段时日,雷敏算是知道宣传工作多么重要。 也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将宣传部做到极致,成为殿下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殿下!4300人中,有第四等两人,他们是在文科和武士科中的佼佼者,文科方世丰,武士科牛二!” 雷敏还是一如既往,脸上无表情,话语一丝不苟。 “嗯?他们有何本事,能够位列第四等?” 朱权有些好奇。 以他的估算,能够搜罗到一个俊才就不错了! 这次招贤还是打着开府建牙的旗号,收拢士兵。 当然不仅仅是作战的士兵,还有屯田的士兵,医护兵,杂务兵等。 毕竟马上到塞外去,那里人烟稀少,招人也不太容易。 “文科方世丰对于天文地理熟知,尤其对蒙古各部各族首领军队都一清二楚,而且本身极富谋虑,殿下出的问题,他只有一道没有答对!” “哦?!竟然能遇到如此人才!本王得见见。那个牛二呢?” 朱权嘴角高高勾起,露出大大的笑容,酒窝深深。 捡到宝了! 和蒙古人打仗,是打什么? 可不是兵对兵,将对将,好马对牛羊啊! 首先,你得熟悉地形! 第92章 怎么,本王想你了,不能来嘛? “你见过最大力气的人,是什么样的?” 朱权趴在窗沿,搓搓手,捂住耳朵,傻笑着问道。 现在已是入夜时分。 整个马府一片漆黑。 朱权在处理完招贤令后续事务,又拐到杨家舅舅那里查看一番生意。 来到最后一个目的地——承恩侯府邸。 他也不走大门,像回皇宫一样,跳过高墙,摸索一会儿找到马恩慧的小院。 然后像是雏鸟啄门一样。 嘟嘟嘟! 敲窗一阵。 终于见到马姑娘! 开门的第一句话,就问的马姑娘愣在当地! 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 马恩慧原本就坐在窗前缝制嫁衣。 时间有些赶,她现在正在赶工。 除了她自己的,还有宁王朱权的,是一对衣裳! 颜色和花纹相同,只是一个是男款锦袍,一个是女款裙摆。 大红的衣裳放在桌子上,分外显眼。 马姑娘锈了整整一天,眼睛都绣花了。 猛然间听到嘟嘟声,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鸟虫。 看到朱权后,一时反应不及,还以为是眼花造成的错觉。 毕竟现在这个时间点,宫门已经紧闭,哪里还能见到宁王?! 可是听到这个身影说出话后,更有些疑惑。 “耳朵也幻听了?怎么有一个这么大大的宁王在这。” 马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喃喃道。 啪! “想什么呢?快点回答我!” 朱权看着萌哒哒的小姑娘,对着他的脑瓜就是一崩子。 脸上笑容更浓。 轻微的疼痛感传来。 呀! 原来是真人啊! “宁王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马姑娘惊呼一声,又连忙双手捂住嘴巴。 左右瞧瞧,发现没有人发现后。 “快!殿下!进来!” 小手狂摆,示意宁王进屋谈。 朱权没犹豫,脚下用力,跳进屋内。 “啊!你在绣嫁衣啊?不是有尙衣局负责吗?” 朱权拍拍身上的尘土,一眼看到放在桌子上的大红嫁衣。 “啊!那是...不是...不是...我们的。” 马姑娘又是一阵惊呼。 连忙用身体挡住嫁衣。 只是她不堪一握的柳腰如何能挡住两套大红的嫁裳。 口中的否定也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好了!你愿意绣就绣吧,只是别太累了,只负责一部分就好!” 朱权有些好笑,不过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又调笑道。 “怎么?见到本王不开心吗?” “没...臣女见过殿下!殿下为何夜深而来?可是发生什么事情?” 马姑娘羞红着双脸,调整着思绪。 宁王出现的太过突然,完全没有预料。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怎么,本王想你了,不能来嘛?” 朱权问的理所当然。 按理说男女双方成亲前,最好是不见面的。 可这桩婚事本来就急迫,很多礼节没办法讲究。 “咳!殿下!您先坐,臣女给你沏茶。” 马姑娘只感觉一股强大的热浪从朱权身上传过来。 一时间,她抵抗不住,转移话题。 “嗯!行,你还没回答我,你见过最大力气的人,有多大力气?” 朱权也不局促。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不过因为朱允炆的插足,两人也算一起经历许多。 识短情长! 两人年龄相近,性格相投,颇觉投契,对于自来熟的朱权而言,是没有什么生疏感的。 坐好。 拨过嫁衣看看,针脚密实,以他的眼光来看,很不错的。 “我见过最大力气的人......呀!给,喝茶!” 马姑娘本要回答他的问题,可看到他的动作,慌忙将手中的茶盏塞到朱权手中。 然后,一把抱起嫁衣放到床上,用杯子盖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 做完后,还深深的舒了口气。 现在,觉得自然了!不会不好意思了! 可以好好说话了。 “我见过最大力气的人,就是我家的侍从,能一口气将人腰粗细的木头一斧子砍断!” 马姑娘思索片刻,认真回答。 “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是有件趣事要讲给你听,招贤令招到一个人才,名叫牛二,此人力能生撕牛马,举三百斤的石头过头顶!” 朱权也是啧啧称奇。 果然高手在民间。 他还以为,以他的怪力而言,能够横扫一切人。 看到牛二以后,心中好奇不已,两人随即比试一番。 竟然能打的有来有往,打的兴致大开! 牛二本身就有将近三百斤,站在那里如同一道铁塔般。 光是吨位,就少有人及! “啊!世间竟有力大如此之人......” 马姑娘小嘴不觉间张大,听得惊讶。 “那是!世间之大,当真无奇不有,我还知道一个过目成诵的学子......” \\\"好厉害!听说我朝诚意伯也是过目不忘的天资......\\\" 诚意伯就是刘伯温,可惜几年前已经去世。 朱权无缘得见一面。 “嗯,还有能听声辨位的,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呀,还是第一次听说......” 两人围坐在碳炉旁,就着热腾腾的茶水,开始聊起见过的稀奇事。 马姑娘不时露出一声轻呼。 朱皇子间或哈哈大笑。 直到很久很久..... 此处的温情暖意流淌。 可在不远处,隔着两条街的凉国公府邸。 却是噤若寒蝉! 人间的悲喜并不共通!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欢喜。 凉国公府邸。 蓝玉正在砰砰砰摔着东西! “那小兔崽子,不找事会死啊!还敢大言不惭,讨教本将军的兵法!他上过战场吗?夸夸其谈,无耻小儿!” 他看到这封信笺的时候,差点没气死。 一个尚未就藩的皇子,也敢妄言比武?! 一个丝毫军功未立的空头皇子,也敢和他大将军叫嚣。 太嚣张! 丝毫没把覆灭北元的他放在眼里! “去!传信给傅友德老爷子,请他明日一早过府一叙! 还有曹国公、郑国公、魏国公、宋国公,申国公! 通通发请帖,请他们明日过来!” 蓝玉怒怒目圆睁,脸色阴沉。 那小子不是胆子大到要挑战他吗?! 呵,那就让他看看好了! 武勋集团可不是只有他一人! 到时必将他打的失去自信心,打的不敢再冒头! 第93章 各家同气连枝! 诸位觉得比试是接受还是无视? 巳时正(早上十点),太阳斜靠在头顶,正是开始散发热量的时候。 凉国公府中人,已经忙的脚不沾地! 不为别的,因为府中从未有如此多大人物到场! 颖国公傅友德,曹国公李景隆、郑国公常茂、魏国公徐辉祖、宋国公冯胜,申国公邓镇! 大明朝总共就这么几个国公,今日全部到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蓬荜生辉! 下人们感觉步伐都比平日有力的多! 看,他们凉国公多有面儿! 此时的厅堂中,几人打过招呼之后,三三两两私聊着,等待最后一人到来。 “曹国公李景隆到!” 随着一声通报。 众人纷纷停止话头。 “小子来迟,让诸位久等,小子带来几壶秋鹿白,请各位前辈品鉴!” 曹国公李景隆身未到,声先到。 随着话音落下,身着大红锦袍的俊公子出现。 到场的国公中,只有李景隆和徐辉祖两人已经继承父辈爵位。 所以称呼众人前辈。 “李小子来的这么晚,可叫我们这把老家伙久等。” 傅友德和李景隆的关系最好,起身为他打圆场。 “小子失礼,今日秋鹿白无限量畅饮,小子无限提供。” 李景隆一一作揖行礼,这才落座。 蓝玉坐在上首,最先发言。 “近日我收到宁王的约战信,信中言辞猖狂,丝毫不将我等宿将放在眼里。” 他拿出信笺,递给身侧的傅友德,一一传阅。 “这是我找各位到来的原因。我们相识多年,都曾并肩作战过,各家同气连枝! 诸位觉得比试是接受还是无视?” 话音落下的时候,每个人都看过一遍。 这时常茂接话。 “接!怎么不接!宁王嚣张跋扈,寸功未立就敢放言挑战整个西营!我等怎能忍耐!” 常茂,开平王常玉春长子。 凭借着父亲战功赫赫的功劳,常玉春去世之后,他顺利继承郑国公之位。 他可谓是天之骄子,太子妃是他姐姐,宋国公冯胜是其岳父,凉国公蓝玉是他娘舅。 所以从小他就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被一个小皇子如此挑衅。 哪里能受得了! “不接!直接无视!宁王小小年纪,小儿之语,何须理会!” 宋国公冯胜,立马反驳。 最近他和女婿常茂杠上,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矛盾积攒已久,已经表现在明面上。 谁都不想理谁。 所以常茂接受,他就拒绝。 “我也觉得不需理会,宁王殿下马上就要就藩,何须再填此一出,我看他也不是针对我们所有武将,只是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人外有天,而显得自大许多。” 魏国公徐辉祖也不赞成。 他听说蓝玉和宁王的矛盾,不想参与进来。 他的信念一向是,只要效忠陛下即可,其它的都不参与。 藩王和太子的争斗,他可不想卷进去。 邓镇抿了一口茶,没有发表看法。 李景隆咳了咳,清清嗓子。 “蓝大将军,怎么认为呢?” 他可不和蓝玉意见相同,还是先听听说辞,他再发表看法。 “哈哈哈!本将当然是重挫其锐!让他知道我等沙场拼杀、历经百战的经历,不是说说而已!” 蓝玉哈哈大笑,在这个时刻,先放下和李景隆的那点小恩怨! “说的对!本将在草原杀穿北元王庭的时候,那小子还在京城玩泥巴,现在倒想和我们比试,干他!” 常茂一脸赞同,绝对支持蓝玉。 李景隆咳咳咳,再次咳嗽。 你们杀穿北元王庭的时候,就在去年。 宁王可是在处理嘉兴疫病啊。 不过,这话此时不宜说出口。 “我看...要不就算了吧!我们何苦和宁王计较,再拖几日,就是年节,大家都有的忙呢!” 李景隆斟酌一番,抚摸着刚刚留起的短短胡须。 现在的形势是,蓝玉和常茂赞同。 冯胜、徐辉祖,李景隆不赞同。 还有邓镇,傅友德一直沉思状,没有发言。 “以老夫看,这件事情不简单!没有听闻陛下有阻止宁王的胡闹吧?!” 众人一愣,皆面露思索。 “没有听闻!不阻止就是默认赞同!我看大家还是准备一番,一起迎接这场不知什么性质的比斗吧!” 邓镇摸着胡须,沉声道。 不知道性质。 众人眉头皱的更深! 若是陛下是想借着这次机会,看看京营的势力,好像也有这种可能。 毕竟陛下也十多年没有巡视京营。 “蓝大将军,宁王可有说比试内容。” 李景隆拿起酒盏,问道。 “有,太监亲自传话,说是比试内容可以由我们定,但他提议要有单打擂台赛,还有一场五百人的无限制的斩将夺旗赛!” 蓝玉呼出一口气,语气深深! 人家连比试内容都想好,可不是单纯的找个人比武。 而是平原上的斩将夺旗! 这是来真的! “听说宁王也读过兵法,他力气也很大?” 冯胜捻着胡须,沉吟道。 对宁王他也是近段才有所接触。 也亲眼见到他在大殿上,挥手间就甩飞两人的怪力。 力气是真的大! 但究竟是多大,百人敌?千人敌? 还是那百年不出世的万人敌? 若真要顺着陛下的心意,比试一番。 那不管敌人是如何弱小无知,他都要了解清楚的。 “有几分力气!听说宫中侍卫无一人是他一合之将!” 傅友德抿着佳酿,悠悠然回道。 不愧是顶尖的秋鹿白,回甘无穷。 “嗯,他身上有些邪门,和他对敌之时,得务必小心,我们还是拿出最完善的对策,以免京营被人看扁。” 邓镇看向蓝玉,提议道。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那就这样,我会操练我手下的士卒,有几个不错的先选出来,到时组成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先磨合一番。” 徐辉祖从入门起就紧皱眉头,此刻也仍然皱着, 他在心中思量过后,也明白应该是陛下的意思。 那还能如何?只有全力配合! 几人不知不觉间,就开始讨论选择哪位善战的将领出战擂台赛。 又该怎样选出五百精锐,需要几日操练配合。 或者应该选出两支队伍,彼此对战演练?! 大明初代的国公们,即使是最最身份贵重的皇子皇孙们都亲上战场。 常茂李景隆等二代国公更是亲临前线。 没有一个是软蛋子。 现在的大明朝还是武力充沛的大明朝! 第94章 寡人的铁骑,在六国中最为勇猛!击败过魏国的魏武卒! 阳光初照人间,驱散一夜的水汽。 呼! 喝! 少年朱权这个时间,永远在练拳。 这已是他坚持早晨锻炼武力的两千五百八十九天! 他的气力还在稳步增长中。 他的招式已经炉火纯青。 不觉间,一个时辰过去。 哈! 呼! 朱权收拳,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风,沐浴!” 练到现在,身上已满是汗水。 不管寒冬腊月,都是要清理一番的。 待沐浴后,神清气爽的坐在餐桌旁,享用早膳。 开始美好的一天! “殿下!昨日京中最新的消息已经呈上!要现在念吗?” 不风拿出一张信笺,请示道。 “念!” 朱权喝一口温水润肠。 “是! 洪武二十二冬,腊月十六,应天府中事如下, 第一,京中开始传唱‘吕刘方黄’的歌谣,其歌词郎朗上口,三岁儿童听得两遍,也能称颂,传播速度极快! 吕峰、刘三吾、方孝孺、黄子澄四位大人府门紧闭,不敢待客。” 听着消息,朱权微微勾唇,露出一丝笑容。 四人也该尝尝口水歌的威力。 他端起小米粥,呼噜噜的开吃。 “第二,凉国公蓝玉府邸迎来曹国公李景隆、宋国公冯胜......等,众位殿堂级国公齐聚,猜测京中军营或有大事发生!” 朱权咬一口小笼包,鲜嫩的汤汁在嘴里爆开。 驱散胃中的饥饿感。 看样子,他们是同意了! 今日他也要将比武的事情处理好。 “第三,朝廷又发出一批长长的物资,方向是北方,看车队,估算有十万石粮食!猜测应是发给诸位藩王,原因不明。” 朱权咀嚼的动作一顿。 朝廷又发物资了?!不会又是好四哥在哭穷吧?! 这招真好使! 他也要学着。 随着不风刻意压低的声音不断念报。 就着消息,朱权享受完美味的早餐。 “这份京城每日报,值得推广!” 始皇帝在脑海中发言了! 朱权有些惊喜。 始皇帝最近有些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问他也不说。 “是吧!每日听着京中的消息,若干年后,这就是另一部史记啊!” 朱权有些自豪。 “关键是你每日都能坚持做下来,还并不觉得苦,此种最难得!” 始皇帝对这一点还是极其认可的。 想他登基三十几年,无日不处理奏折。 而朱权有成为贤明君主的条件! 爱处事,不觉得苦! 胸襟宽广,能容人! 越看比他那几个不孝子都来的好! 想到扶苏胡亥那几个不孝子,他就气大! 这几日都陷入沉睡。 昨日才刚刚醒来。 还好朱权这里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不过他......却做了一个极其短的梦! 那梦很真实,仿佛间是真的。 让始皇帝沉入其中,无法自拔。 甚至他还想再次进入梦中,继续未完成的动作! “啊!每日锻炼一番,心神开阔许多,没觉得是坚持,就如吃饭喝水一般,习惯了!” 朱权挠挠头。 古代的娱乐活动还是很多的。 比如和美女没日没夜的玩耍...... 哈哈,这项他还没彻底长开,玩不得。 弹琴,组织乐队,玩乐器。这个他才刚刚开始,一把洞箫也能吹奏一首简单的曲子。 投壶,休闲小游戏,对于朱权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古怪的身体控制力,优于常人的五官感应,让他对投壶,射箭等需要极大目力眼力的特项,尤为擅长。 听父皇说,他就是天生的武将料子,神箭手!百发百中,指哪射哪! 花钱建房子,这也是一大娱乐! 自古至今的国人都喜欢建房子。 尤其是有钱人,有权人! 中举了,需要改一下门头,证明和平民庶人不一样咯。 中进士了,更要修一座三进的大院,修祠堂,请列祖列宗保佑。 升官了,换一所府邸,毕竟三品官住的还不如一个七品官。 他出门上朝都没脸。 还有...... 反正古人的休闲娱乐方式还是很多的。 只是朱权爱好的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样。 “是啊!寡人也喜欢每日被政务缠身,猛一下到这里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不需要批奏折了呀。” 始皇帝感慨道。 想起梦中的场景,更是唏嘘。 他已是一缕魂魄,能做的到什么呢? “始皇大大!今日我要去京营看护卫军,到时,我们比较下,看大明的精锐,比之大秦的钢铁雄狮,如何?” 朱权眼神微转,计上心来。 他一直对大秦的战力心存好奇。 如今有机会,可是要对比一番。 “哼!寡人的铁骑岂是尔等能比的?” 始皇大大满是不屑。 他早就注意到禁卫军的体格,战斗力了。 “啊!也不是吧?有差那么多?” 朱权满脸问号。 也没有真正打过,看两眼就能知道? “寡人的铁骑,在六国中最为勇猛!击败过赵国的游马军,击败过楚国的项家军,击败过魏国的魏武卒!” 始皇帝想起秦国的历史。 只觉得浑身被注满气力。 “哦,确实伟大!那本王就要朝着你的方向努力!” 朱权在脑海中对始皇帝坚定道。 随后,就不再多言。 骑马朝着城外的京西营而去。 大明的军队,分为地方驻军,和京城驻军。 还有藩王的亲卫军! 地方驻军就是卫所,到明朝后期丧失战斗力,饷银一毛没有的地方兵。 京城驻军就是朱权要去的五军都督府。 坐落在京西营。 是大明最为精锐的军队。 朱权一路纵马疾驰,到得军营的时候,施理已经在等着了。 “见过宁王殿下!” 施理还是耷拉着眼皮,没有丝毫精神的样子。 “施总管来的好早,本王来得晚,让你久等了!” 朱权跳下马,将马鞭扔给不风,口中答话。 “那倒没有,臣也是刚刚到。” 施理说着,边引着朱权进营。 走不几步,就是一阵阵呼喝声。 一股军队严厉的气息一下子袭来。 京西营的操练还是保持着两日一练的频率。 今日正是全体操练的日子! “殿下就藩的三千人,宋国公已经为您选好,若是不满意,可以重新更改。” 施理又接着道。 第95章 曾几何时,唐之雄风,引万国来朝! 朱元璋吩咐宁王的护卫军,三千人! 今日刚刚选好! 可到底衬不衬宁王的心意,谁也说不好。 毕竟,兵还是自己选的最合眼。 “先看看再说,走!” 朱权对施理说道。 他两眼的注意力集中在操练着的军队。 士兵们训练的内容只是简单的突刺,劈砍,列队阵型。 可比他们五四院中的武将训练内容差远了。 五四院中的武科训练内容,是按照现代黄埔军校的模式安排的。 有理论课,实操课,和武力课。 他培养的是军官,是有灵魂,知道为何而战的军队。 和京营中的军队感觉完全不同。 穿过训练场,到达一处营帐。 两人掀帘进去,就看到早已等待的宋国公冯胜! “臣参见宁王殿下!” 冯胜连忙起身,俯身问候。 “冯国公不需多礼!劳烦您为本王选兵,辛苦了!” 朱权伸出手,轻扶老者。 冯胜和他父皇的年纪相当,也都是快六十岁的人。 只是此时,在军营中,他还披着厚铠甲,身姿挺拔。 已见老态,但仍威风凛凛。 “臣分内之事,不辛苦!” 冯胜抬起眼,悄悄打量一番今日的宁王。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宁王身穿铠甲的一幕。 只见宁王的铠甲通体乌黑,但在交接处有发光的红色弯曲线条! 那线条贴合全身! 随着移像是飘动的红丝带一般,煞是好看! 又像是流动的血脉一般,让人忍不住血脉喷张。 不过,打量一眼后,又接着说道。 “臣所选精兵皆是通过比拼选拔而来,从五万人中选出的佼佼者!不过,若是殿下不满意,可以重新更换名单。” 这话和施理所的一模一样。 可,哪位皇子就藩时,放着五军营和皇帝两方都同意的护卫军不要,非要自己去挑选士卒。 没有哪位不识时务。 此话也就是一种客套。 “行!本王想现在看看护卫军!” 朱权点点头,没有意见。 见到护卫军,看到战力之后,再谈其它。 “当然可以,殿下请!” 冯胜为其引路。 三人来到军营的南面一角。 只见那里已经垒好一座高台。 上面火红的旗帜飘展,一侧的旗帜写着‘明’字。 另一侧最是吸引朱权的目光,厚重的隶书‘拧’字,赫然骑上, 旗帜随风飘荡,猎猎作响! 宁王旗! 红底白字。 朱权一眼就注意到,随即心中升起万种豪情! 他的旗帜已经着成,只等插满大地的那一天。 “此处就是殿下的三千护卫军!殿下现在就可以上台,让诸位将士认识一番。” 冯胜全程观察着朱权,见他初次进军营毫不怯场。 见到他的直系军队,护卫他左右的最亲密军队,也没有丝毫紧张不安。 反而跃跃欲试。 以冯胜多年的经验来看。 一般初入军营的菜鸟。 要不紧张不已,导致犯错不断。 要不被军营严厉的气氛所威慑,不敢高声言语。 或者直接吓得口都不敢开。 尤其是那些第一次进来的文人。 更是不堪。 可才十二岁的宁王,却似平常,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他下第一个判语。 果然是搞事不断的宁王,非庸碌之辈! “好!” 朱权再将目光转移到前方的士卒上。 只见三千人,列成一个巨大的方阵。 阵中的士卒也像其他军队一样,在突刺劈砍。 枪杆一同刺出! 枪杆一同收回! 千军万马,如一人在行动。 有这种气势! “本王观军队阵势齐整,必定是为精锐,多谢冯国公费心!” 朱权脸上盛满笑意,露出大大的标志酒窝,一脸阳光气。 “本王先上去了!两位若是无事,也可关注指教一番!” 不等冯胜言语,朱权已经朝着高台走去。 他终于拥有自己的军队了! 心中此时才泛起一丝丝激动! 勤学苦练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就是梦想着有一天,带领自己的军队。 击杀侵袭的游牧民族。 打击北方少数民族入侵中原的野心! 将东北角的女真族,彻底消灭! 让汉唐的雄风重振在华夏大地! 曾几何时,只要提到‘汉’字,周边四邻,无有敢侵犯者! 汉之名言‘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那时,冠军侯封狼居胥,饮马翰海!漠南从此无王庭,何等壮阔! 曾几何时,唐之雄风,引万国来朝! 国人以身为唐人为荣,以唐国为骄傲。 外族崇慕唐之盛世,纷纷遣使学习! 唐灭东突厥,灭缅甸,灭高句丽! 在朝身披将军印玺者,以灭国方能自傲。 现在呢?! 大明虽然建国已经二十二年! 北伐蒙古已经七次! 出动军队不下百万人! 可蒙古的有生力量,还一直活跃在边境线上。 老二朱樉老三朱?老四朱棣,这几个武略丰沛的亲王,亲自守在边境线上。 日日抵抗蒙古的入侵! 可以说,大明的财政有一半是用来抵抗北方游牧民族。 大明自建国以来的压力,也都来自于北方! 朱权从五岁时候,明白这个道理之后。 就开始不间断的练习体魄。 好在他还有些天资,自带一点金手指。 气力方面天生神力,至今无人能敌! 武艺方面,得名家教导,已自成一体! 现在,他终于也将有独属于自己的军队! 终于,在理想的道路上,又进一步! 他也不走擂好的木梯子,直接在台下一跳,蹦上高台。 亲自拿起鼓锤。 咚咚咚! 三声响! 方阵中正在训练的士兵,立马随着鼓声反应,迅速列队,肃穆站立台下。 有一人从方阵中走出,径直来到近前。 “末将汤嘉丰!现为宁王亲卫军统领!参见宁王殿下!” 汤嘉丰,此人朱权认识。 以前还以前上过课呢,朱权五岁时在刚进上书房的第一年,他还在。 他是开国名将,老爹的老乡,信国公汤和的第.....排行第几的孙子来着! 反正是汤和的孙子。 不过,汤和因为年老生病的原因,已经回凤翔老家养老。 “起来!归队!” “末将领命!” 此时朱权也不再管,冯胜和施理为他选取的将士之中,到底是精锐,还是徒有其表。 他想要的只是三千人的名额! 第96章 使你我的名字记录史册,光照儿孙!本王死而无憾! “诸位将士们,本王名叫朱权!封号宁王!封地大宁! 现在站在这里,大家都好好看看本王! 记住这张脸! 记住这个身影! 因为此后,我们必将并肩而战!” 朱权话语铿锵。 此时的他身穿乌黑流光铠甲,站在高台上讲话。 铠甲上红色的流线,在阳光下反射出亮光,像是流动的血液一样,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台下的三千护卫军站立着,听着。 施理和冯胜两人也都未走,在一旁观察着。 “真不敢相信,宁王殿下才十二岁啊!老夫还记得就是最为桀骜的燕王,二十岁就藩的时候,也没有他这威压全场的气势。” 冯胜忍不住说道。 人,都是比较出来的。 皇子,也是。 每一个皇子就藩时,都是他选的护卫军。 有的扭扭捏捏,还要检查一番士卒,比如晋王朱棡,总以为别人都在害他。 还有的临阵先怯,毫无气势,比如秦王朱樉。 还有的虽然也能从容面对,但由于经验气势不足,总有些压不住场,比如燕王朱棣。 前面十位皇子就藩之时,都是二十岁以上,都还显得颇有不足。 而宁王殿下,今日第一次看到他在士卒前讲话。 却觉得,已有大将之姿! 个人自身所带的气场,很难用言语表达。 但宁王身上,有一种气场,却是能使人信服。 比如现在,面对三千护卫军,又一次起作用。 “你们将舍离故土,随本王去大漠! 你们将远离妻儿,随本王去征战! 你们有可能战死沙场,没有归期。 这些,你们怕吗?” 朱权铿锵的声音传荡在三千人的耳中。 随手将刚刚拾起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抛向空中。 随后,抽出一根长矛,重重的向前横扫。 咻! 破空声! 嘭! 金属击打在石头上的声音! 石头碎裂! 哗! 广场上响起巨大的惊讶声! 随后,就是一浪接一浪的高呼。 “不怕!不怕!” “宁王威武!宁王威武!” 站在三千人中的李定方,此时也脸色涨红的呼喊! 他太兴奋了! 来宁王的护卫军真是来对了! 想他本来身为宣国公李善长的孙子,应该不愁出路。 可坏就坏在,前几年胡惟庸案爆发。 之后爷爷就近乎隐退,家族一下子跌入谷底。 要不是他爹李祺是大公主的驸马,他家眼看着就要跌出权力的核心圈。 这次将它安排到宁王亲卫军中。 他对未来也没什么打算,大哥二哥的前途都还没着落呢。 哪里轮得到他。 本想来碰碰运气。 不过,今日见过宁王之后,他的想法完全改变了! 有如此伟力,如此气概的宁王,岂会是池中之物! 他也算半个皇室中人。 说起来称呼朱权,都应该叫便宜舅舅。 只是他舅舅已经有二十多个,又和她娘不是一母同胞,平时倒没接触过。 只是最近京城中,风云人物宁王殿下,他早已耳闻已久! 今日,始明白,百闻不如一见! “冯将军年轻的时候,大概也像宁王一样,能做出刚刚的动作吗?” 施理少见的开口说话。 毕竟他还要将看到的,听到的,都一字不漏的传达给陛下。 多收集一些信息,很有必要。 “勉强!很勉强!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只能说击打中空中的石头,但是要坐到一枪击碎,恐怕不行!” 冯胜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放在手中磋磨。 石头质地坚硬,不是那种一敲即碎的碎石。 在空中没有着力地,就只横扫,怕是只能将石头击飞,却不能击碎。 想要击碎,怕是一瞬间的爆发力要达到三百斤,还是更多? 他无法确定。 但是。 他能确定的是。 宁王果然如传言所说,武艺非凡! 他们在蓝玉府邸探讨的没错,对待宁王不能一概而论,不能因为他没上过战场,就轻视之。 要全力以赴啊! 台上的朱权双手下压。 呼喊声慢慢停下。 “本王也是不怕的,虽然本王马上就要成婚,也还没有儿子。 可若能踏平漠北,斩灭胡族。 使胡人再也不敢南下! 使我大明的江山永远是汉家地!而非胡人的牧场! 使我大明的百姓永远免受战乱的侵袭! 使你我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再也不受兵戈之苦! 使你我荣耀加身,立功受赏,荫及子孙。 使你我的名字记录史册,光照儿孙。 本王死而无憾!” 朱权语气昂扬。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他和姐姐说过。 他和徐妙锦说过。 他也和马恩慧说过。 现在,他当着三千将士的面,在京西营中,当众说出! 这是他的决心!这是他的理想! 三千将士默不作声。 这一刻,一个鲜活的宁王形象烙印在脑海中! 一个还未完全长成的宁王,一个将要成婚的宁王,一个皇家贵胄的宁王。 已经想到死而无憾! “说得好啊!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志气!” 冯胜忍不住心情激荡! 年少时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他们这一代人都已经实现! 可宁王这一辈,却也有他们的责任。 北方的元朝余孽,还在蠢蠢欲动!寻找时机再侵江南。 这是明朝边境最大的威胁! 如果宁王能做到的话,那就是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啊! “宁王,好志气!” 施理露出一个看不出来的微笑,夸赞道。 虽然上次宁王在陛下面前,说以后太监干政,还拿他举例的事情,让他们关系很微妙。 但是内心里,施理还是很佩服宁王的。 小小年纪,已经多次与国有大用。 而且少有志气,日后必成大器! “宁王殿下,我等也死而无憾!” 李祺听着激励人心的话语,早已热血沸腾! 众人听到此句呐喊。 纷纷追随。 “我等也死而无憾!” 若是能荫及后代,光耀子孙,可不是死而无憾嘛。 这位殿下说的没错。 “诸位,也别说违心的话!从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本王将众位带出去,没能将诸位带回来,诸位的家人说不定怎么恨我呢。” 朱权端着长枪,开始慢慢踱步。 随后,走到一个面相老实的人面前, 停下来。 “你叫什么?家中有何亲人?” 第97章 说的是真话!说的好!赏!五金! 朱权突然的举动,弄的众人不明所以。 被指着的人,也是紧张不已。 “小人...属下...卑职名叫吴海国,中军第五队百夫长。家中还有老母,一个弟弟,一个幼妹,还有刚出生的女儿。” 吴海国涨红着双颊。 前面因为有些紧张,说话有些结巴。 可随后多年的磨砺作用,使自己冷静下来。 “吴海国!好名字!你家中是否对你殷切期盼,想要你早些回家陪伴妻儿,侍奉双亲?” 朱权语气自然,像是同好友聊天一般,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卑职...卑职...” 吴海国无法言语,这话说不出口。 “大胆说出来!本王从来不会因言获罪!而且本王就是想听真话!” 朱权以眼神鼓励。 胡海国看着宁王殿下,如此贵人在自己面前,对于从小父亲就战死沙场,只懂默默努力,不善交际的他而言。 他只有坚持以前一直以来的做法。 说实话! “当然想!聚少离多他们日日夜夜想念属下。” 胡海国一咬牙,真切说道。 说出来后,不觉间已虎目含泪。 “那他们更怕你死在北疆?!” “是!不瞒殿下,家中全靠属下一人的俸禄,才勉强维持!若是属下有什么不测的话,家中...家中......” 说到这里,铁汉的眼睛中已是溢满泪水,说不下去。 哪一个士卒愿意想象自己死后的场景呢? 想象自己的家人从此以后失去顶梁柱。 以后儿女们像自己一样,从小因为失去父亲,备受欺凌的长大! 或是根本没有长大的机会! 哪一个士卒愿意想象呢。 随着胡海国的话音落下。 有情绪强烈的士卒已经在默默流泪。 还未出发,还未离开京城,愁绪已是漫天! “宁王是做什么?刚才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挑起将士思乡的情绪?!” 冯胜皱眉,分外不赞同。 就想要上前阻止,去给不靠谱的宁王擦屁股。 刚刚还觉得这位王爷不同凡响,有大将之风。 没想到大好气势,转眼间被他磨灭。 现在全军气势低迷,若是此时出战,怕是都是一群逃兵,哪里有敢战之士! “等!冯国公等一下!我们再看一会,不着急。” 施理拦住他,劝说道。 他对宁王有一些了解,不信他会将士气跌落到这个程度,而没有办法再升起来。 “.....这个竖子!” 冯胜看着那处的场景,暗骂一声。 台上的朱权,此时也有些情绪低落。 他长枪横扫过全场,沉声道。 “说的是真话!说的好!赏!五金!” 一声赏,出口,台下三千将士,不觉都向台上望去。 只见一个小太监从箱子中,拿出五个金条,放到托盘中,直接就走下台来。 来到胡海国面前,递过去。 李祺好奇不已。 胡海国就站在他前面,他看不到他的情绪。 但是那金灿灿的金子,倒是夺人眼眸。 也不知道前面的兄弟笑成什么样! 只要说实话,就能得赏金?! 只要按照宁王的吩咐做事,就能得赏金?! 那宁王以后问他,他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毕竟他身为老三,家中钱财也不富裕! 他也想让妻儿,也穿金戴银,耀武扬威啊! 三千将士均是羡慕不已。 刚才低落的情绪,完全消失不见! 纷纷都在暗自祈祷,宁王爷继续问啊,我也说一下我家的情况。 你不用赏五金,赏一金就行了! 五金,五百两白银,够够一家六口人十年之用了! 仅仅是第一天! 众人不觉斗志满满。 跟着宁王的第一天,胡海国就成为第一个受益的人。 以后全家吃喝不愁! 胡海国此时完全愣神中。 他愣愣的看着递过来的金子。 他愣愣的没有动作,直到不风亲自为他塞在怀中。 他抚着胸口坚硬的质感,还没有反应。 他是见过金子的。 只是,他从不曾拥有过! 五百两,他要发多少军饷才能挣到? 他是百户,每月的军饷是九钱银子,不到一两! 一年是十二两! 他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些钱! 而...... 想到这里的胡海国,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顺流而下。 他想起父亲战死沙场,他小小年纪就加入军队! 家中所有人都等着他的饷银,若是有一个月晚发。 他都要去同僚家中筹借,那种窘迫感,羞耻感,让他多少次自觉无言面对同僚。 一个人默默扛起全家。 到得娶亲的年纪,也没有银钱,还是媳妇不嫌弃他是个军户,不嫌弃他家穷困,才愿意下嫁的。 如今,猛然间,压在身上的压力一松。 不觉间大哭出声。 “谢宁王殿下!属下必定为宁王肝脑涂地!” 胡海国匍匐在地上,郑重发誓。 此刻,谁都能感觉到他报效宁王的决心。 “哼!小手段!” 冯胜不屑的冷哼! 也没再暗骂竖子! 毕竟,宁王处理的方式还算可以。 “嗯。” 施理简短回应道。 宁王殿下控制士气的手段,有目共睹。 “本王最注重一条,有功则赏,有过责罚!这是你应得的。不过本王第一次会赏的重些,后面的就是统一标准赏赐了!不然本王的小金库也会很快见底的。” 朱权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小箱子,有些苦恼的说道。 哈哈哈! 众人哄笑! 朱权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更加立体。 同时,众人也暗暗发誓,以后有功的话,最好是第一个立! “好了!笑过之后,赏过之后,存在的问题还继续存在!” 众人心中一紧。 “不过,本王已经为各位想好了!你们看看这些待遇怎么样?!” 说着,朱权接过不风递过来的书帛。 展开来,念道。 “关于宁王护卫军最新待遇如下: 第一,若是因战重伤,宁王府终生养之! 第二,若是战死沙场,宁王府照常派发饷银,直至其父母老去,儿女加冠!” 简简单单,只此两条信息。 只是,台下的三千将士听后。 全部愣在原地,无人动作,无人发声。 全场陷入空寂般的安静。 第98章 宁王所指,就是他们挥枪之处! “疯了!宁王疯了!宁王这是疯了啊!他有多少俸禄,竟然要‘终生养之’!” 冯胜愣愣良久之后,眼光无神,嘴中喃喃。 “嚯!” 施理也一阵惊呼,随即眼中爆发出一阵精光,眼睛眯起。 “老夫记得他的招贤令上也是高的吓人的俸禄吧!他这样养兵,能养几日呢?” 冯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还是不明白。 看向身旁的太监问道。 “杂家也不知道,可能宁王自有办法吧!” 施理淡淡一瞥,不咸不淡回答。 冯胜转过头,暗骂一声,果然什么都套不出来。 宁王的话语振奋人心吗?! 太振奋了! 说句实话。 若是当初他刚起兵的时候,选择投靠朱元璋还是宁王? 若是宁王当时就是这个条件待遇,犹豫都不带的,他带着一帮兄弟就为宁王卖命去了! 当了一辈子兵! 谁想的不是荫及子孙?! 可是唯有封侯!封爵位!世袭罔替! 才能将功劳惠及到子孙身上。 若是其它,难啊! 现在宁王宣读的这两条宁王护卫营的新规,却是实实在在为他的士兵后代考虑。 而且会供养双亲到老死!供养子女到及冠! 这是当兵的梦寐以求的! 不信,你且看那三千人此时的反应。 犹如梦中般,不真实! 此时场中的三千士卒,在良久的僵立不动。 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错?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种种疑问在心中萦绕,要不是青天白日,红日当空。 若不是身旁的战友,一遍遍和他一样捶打着自己,间或喃喃自语。 若不是大家相互确认。 谁能想象的到,有一天,他们会幸福至此?!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宁王殿下说的是真的吗?!” “宁王殿下!刚刚没有听清,能否再念一遍?!” “宁王殿下!俺有五儿两女,都抚养吗?!” “宁王殿下!您说的都是真的吗?小的不会是在做梦吧!?” 一瞬间,广场上每个士卒都在询问着。 一道道呼喊声。 一声声迫切的询问! 一道道满怀期待的注目。 全都集中到那一人身上! 李定方身在其中,也是激动无比。 他不用确认,他听得也很清楚,刚刚宁王殿下言语清楚,说的明明白白! 就是众人听到的‘终生养之’! 这就是他加入的宁王军队吗?!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 而在一旁全程关注的冯胜。 一拍额头! 不管宁王以后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此刻,只要宁王点头。 宁王护卫军三千人,全都会甘愿为他赴死! 这就是宁王的手段吗?! 这就是天生异象的宁王吗?! 比之陛下,犹有过之啊! 皇室后继有人! 冯胜有些感慨,有些惆怅。 别人家的苗子长得都那么好,他家的怎么就是长得东倒西歪! 施理暗暗将一切记在心里。 包括士卒的疯狂,朱权的表情。 他不确定还有没有另外的监视人员。 但他必须要一丝不苟的完成交代。 同时,在心中更加佩服宁王。 短短一刻钟的训话,就尽收士卒之心,得到一批忠心之士! “哈哈哈!你们没有听错!本王稍后会将两条盖过本王印玺的王令!贴在营中,以备各位查验!” 朱权大笑一声,爽朗道。 众人听得此话,再也没有疑虑。 “宁王威武!” “宁王威武!” “宁王威武!” 若不是,不能高呼万岁,他们早就脱口而出“宁王万岁”了! 众人声嘶力竭! 用尽全力! 发自真心! 声震九霄! 整个京西营,十万人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蓝玉所在的中心大帐中,本来好端端在端详着地图。 正沉浸其中的他,被一声声威武声惊醒! 他恍惚间以为是在打仗,有敌人入侵,他是在面对千军万马! 他快步走出营帐。 这时,听得更真切。 宁王威武! 一声声的呐喊,气势冲天! 此军威,可抵万人矣! 蓝玉眉头紧皱。 知道又是宁王搞的鬼,暗骂一声惹事精! 吩咐一人去看看发生什么! 同一时间,在京营中的诸位将军们。 也都知道宁王的军威! 只见过其护卫营三千人一面,就尽收三千人之心! 甘愿为他赴死! 此等角色,岂是容易对付! 曹国公、郑国公,魏国公,颖国公,郑国公,申国公本身觉得他们的计划万无一失,对付一小儿足矣。 可是,在这气势冲天的呐喊声后,不约而同的都有了一丝动摇! 朱权将三日后将要有场和蓝玉等军营的比试,宣布出来。 并且准备选拔五百士卒时。 三千人奋勇争先,大打出手,若不是他拦着,最后制定出比试出手太重,就剥夺选拔资格。 这样的规定的话,三千人还不知道要打到天黑以后! 最后,选拔出来的五百人意气风发。 落选的人,垂头丧气!纷纷在心中暗暗发誓,平时操练,要更加卖力! 下次殿下选拔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力争上游! 不能再和以往一样,混一天是一天的日子了! 因为,他们此刻,有一个新的身份! 宁王亲卫军! 是活着,就驱逐异族,要升官进爵,封狼居胥的! 是死了,有人为他供养父母,抚养子女,保证身后无忧的! 他们不需再有别的担忧! 他们只需要做好一件事! 宁王所指,就是他们挥枪之处! 李定方尤为兴奋! 他一天都处于精神亢奋中。 夜深离开军营,回到家中时,还处于兴奋中,拔不出来! 宁王说明日开始,要进行三天的集训,今晚放假,可以自由活动,明早卯时初集合! 本来他想和同僚们继续去秦淮河,放纵一番。 今日高兴嘛!要去庆贺一番的! 可是殿下建议他们尽早回家,将他颁布的消息告知家人。 并说,家人永远是我们的后盾! 殿下的话,对于此刻的李定方来说,堪比圣旨。 他听话的,一解散就回到家中。 跨进府门,走向自己的院落。 一路挺拔着身子,走路目不斜视,尽显军人风姿! 不能丢宁王的脸。 以后不管在何时何地,他都要注意仪表。 “作甚这样子啊!不能正常的走路?非要蹦这个身体?” “某现在是宁王亲卫军!乃是何人!” 他一脸骄傲,高昂着下巴,去看何人拦路! 第99章 宁王又放大招!宁王又有新待遇! “一日不见,你这是得了什么病?!” 李定方身姿挺拔,一身铠甲挺立,自觉威风凛凛。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尚处于兴奋中的他,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乃是何人!’。 待转过身来,看到是一向严厉的老爹李祺。 再听到这句话。 吓得立马变成鹌鹑样。 他爹平时威势甚重,他一见到,就吓得不行。 “爹!” 他气弱的叫喊一声。 “哼!你今日可见到宁王?他今日都说了哪些话?” 李祺冷哼一声,本就威严的表情,更显威势。 夹杂着父亲对儿子天生的压制。 换到平时,李定方早就腿软的,一一回答,不敢稍有隐瞒。 只是话到嘴边。 想到宁王殿下爽朗的笑容,亲和的言语,想到宁王殿下的那句‘终生养之’! 他不觉间,弯下的腰又挺的笔直! 见过宁王之后,听过宁王的理想之后。 李祺发现,自己也有了理想! 那就是军功封侯! 不依靠他爷爷,他爹,他也能行的! 即使最后失败,那也有宁王养他的子女,这一条命搏一下又如何?! 他已立志! 他已长大! 他是宁王的下属! 他的腰挺的笔直。 他的脸不再是害怕! 在父亲面前,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回答。 “爹!宁王今日说的话儿无法告知您!宁王是儿的主上!” 这一句真是大出李祺的预料。 李祺看着气场为之一变的儿子。 皱眉不已。 儿子不会是被人给换了魂吧?! 他定定的盯着儿子良久。 良久! 盯得李定方紧张不已,额头都开始冒汗。 心中猜测不断。 他爹不会揍他吧! 他爹怎么还在看着他。 他爹到底要如何啊! 心中忐忑不已,但是面上毫无显露。 他是宁王的兵,以后他会是一位侯爷。 而他爹不过是继承的国公。 在他面前都要低一头! 在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 终于! 在长久的注视之后。 李祺又是重重的一哼,不再言语,挥袖而去! 李定方擦擦额头的汗水,还好没有露怯。 还好,他最终没有背叛宁王殿下! 在自我感动中,他快步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妻子已经怀孕一周,他得将今日的好消息告诉她! 李祺离开后,直奔父亲的院子。 “如何?” 李善长今日在作画。 今日的李善长气色要好很多。 那场大病终于是挺过来。 身子在一点点的恢复! “父亲!那孩子已经完全被宁王收服了!” 李祺顿了顿,还是直言道。 “哦?!宁王的手段这么厉害?看来我还是小瞧他了!” 李善长停下笔来,扭头看向儿子。 “往日见到我不敢说话的定方,今日身子绰约,心中已有志气!他直言宁王是他的主上,不愿言宁王的只字片语。” 李祺还是有一些安慰的。 他和大公主,临安公主一共有三个儿子,李定方是幼子,从小没个正行,令他心愁不已。 “嗯!定方这孩子也长大了啊!好啊,那就随他去吧!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李善长重新提笔。 角落里闲的一处落笔,不知在未来会开出什么结果。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仅仅是一步闲子,最后却成为挽救他们全家一百多口人命的浮木! 宁王又放大招! 宁王又有新待遇! 随着宁王亲卫军的回家,这个消息如一阵风般,掠过京城的千家万户。 胡海国的家是在城西的一处狭窄胡同内。 临安胡同! 一处破败的院子前,院子是用木篱笆围成,小院中叠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有稻草,木柴。 房屋看着有三间,皆是土坯房。 胡海国怀揣着五金,一路风驰电掣,双腿不断的转动。 穿过长长的主街道,拐进临安胡同,路上也不知道谁在和他打招呼。 也不确定有没有回。 他一路疾奔,目标就是一个,家中! 怀中的金子感觉,正在一点点的发烫,随着不断的跑动,咯的他胸口疼! 但是他一点都不难受。 相反,他还将金子抱得更紧! 分秒必争的往家里赶去。 “娘!绣花!大丫!虎子!” 终于,看到他家小院的轮廓。 他扯着嗓子,就是一通喊! 声音极大,街坊四邻纷纷冒头,出来查看。 “哟!海子!你做什么这么急哟!不会是想媳妇了吧?!” “我看是,必定是领了银钱,给婆娘买的好东西。” “你看他急的,停都不带停的!” 街坊邻居善意的招呼声。 胡海国只是傻笑着回应。 丝毫未减速的直奔家门! “当家的!发生何时?!” 他家媳妇,绣花担心的问道。 “哥!慢点!你慢点!” 这是他家大丫头,妹妹大丫。 “哥!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这是他家弟弟,虎子。 胡海国被家人包围着,瞬间觉得安全了。 停下脚步,呼哧呼哧的喘气。 看着众人,只是傻笑,不说话。 “当家的,你怎么了?进来说!” 绣花看到他一脸欣喜的样子,遂知道是喜事。 心放下去办结。 擦擦他额头上的汗水。 寒冬腊月,当家的肯定是一路跑回来的,出的汗水如此多! “好!嘿嘿嘿!” 胡海国答应一声。 弟弟妹妹也很有眼力,不再多言。 几人一同进屋。 进到屋中,瞬间隔绝外面的寒风,温暖气息扑面。 堂屋中,放着一张小床,这是弟弟虎子睡觉的地方。 放着一张方桌,这是一家人吃饭的地方,也是待客的地方。 屋内盛放着一个小火盆,他的一儿一女被放在床上,取暖。 他的老娘在桌边坐着,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而这烟火气中,又属自家的烟火气,最为妥帖! 胡海国感觉到一股燥热! 胸口的五金已经被他捂得发热。 他环视一圈媳妇,弟弟妹妹,最后将目光落在老母身上。 他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 口中呜咽道。 “孩儿不孝,让娘受苦了!” 这一举动可吓坏了全家人。 刚放下心的绣花,心里咯噔一声响。 不过还不等众人将担心之语说出口。 只见胡海国,从胸口掏出一块金子! 之后是第二块,第三块!......第五块! “娘!这是宁王殿下赏赐给儿子的!儿子说了实话立了功!以后咱们就有好日子了!” 胡海国边动作边说道。 只是他的话,多少有些没听清。 众人的目光都在金子上! “娘!绣花!以后我就是宁王亲卫军的百夫长! 是死后都有赔偿的兵种!你们以后都不用担心了!” 他的话,再一次让家人愣在原地! 今日他的话,怎么就怎么都听不懂呢! 一家人陷入吃惊中,半晌无言。 第100章 宁王殿下,雄姿英发!三两句间就尽收将士之心! 宁王亲卫军‘终生养之’的消息,半日时间京营二十万士卒全都知晓。 听到的大多都羡慕不已。 为何他们不是如此待遇?! 有那心思活跃的,立马找到上司,问怎样才能进入宁王亲卫军中。 可得到的答复,全都是已经定额,不能更改! “将军!宁王实在太过可恶!他的招贤令就不提了,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要,可同样是京营出来的,宁王的亲卫军待遇如此好,儿子都看的眼红了!” 蓝玉的干儿冯子冯颖,一脸气愤,向蓝玉抱怨着。 蓝玉少有的沉默坐在椅子上,闭目思考。 “将军?!” 冯颖见他没反应,又叫了一声。 “知道了!不是在想办法嘛!你先回去安抚手下的儿郎!” 蓝玉有些烦躁的打断他。 冯颖一脸尴尬,灰溜溜退下。 直到人不见后。 “小兔崽子!” 蓝玉才大骂一声。 他有什么办法?! 无非是收拾宁王,解决掉他,风浪的源头就消失。 他手下的人想要跳槽的想法自然也没了。 但老朱此时对宁王格外维护! 本来老朱就是护短的人。 近来宁王也不知道给老朱,灌了多少迷魂汤,反正是怎么弹劾都弹不动! 看来只有去找太子! 他起身,向着东宫而去! “你已经是来告状的第十四人了!” 蓝玉到达,刚起了个头,就听到太子如此言语。 太子一脸苦闷。 “孤看,十七弟是否是因为你们三日后的比试,才下此猛力!而且宁王此去塞外,就藩后就会一去不返,京营中人,愿意去的应该不多吧?!” 太子有些不确定。 毕竟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还是更习惯温暖的江南,京城应天府。 “哎呀!太子这是太高看那些寻常士卒!他们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宁王的待遇一出,多的是愿意去刀口舔血的塞外!” 蓝玉头大,这才是他来找太子的目的。 宁王的军队,如果待遇比京营都高,那最好的士兵不是都跑到宁王的瓮中了? 虽然宁王的士兵目前只有三千人。 “还有!宁王必定是早有此野心!和京营的比试,也是想踩着本帅成名!以打赢我们来提升他的名气! 本帅算是发现了,这小子就是个爱名之人! 本帅是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 蓝玉重重的将茶盏放到桌子上,眉目愤怒。 “舅舅荡灭北元王庭,岂是十七弟能比拟的!” 太子赞同,说到这里有些轻松。 赶紧有下一件事,将这件事掩盖过去吧。 对于十七弟,他也丝毫没有办法。 赶紧让他就藩才是正理。 不然京城也安定不下来! “多谢太子信任!本帅必定让京城人,天下人,真正看看京营的实力!” 蓝玉郑重道。 他已经打算,这次在他最为擅长的领域——军事领域,狠狠打击宁王! 让这个初生毛犊,就敢妄言封狼居胥的人,狠狠打进泥土中。 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会生出恐惧。 京城中的武将们,因为秦王亲卫军的原因,大多都在暗中叫骂朱权。 可体察上意的他们,也知道怎么样都无法将朱权怎么样。 没看到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吕刘方黄’的讽刺诗句,文官们集体哑巴。 没看到即使最嚣张跋扈的淮西勋贵,当朝国公们,都在和宁王当朝打擂! 宁王要和凉国公蓝玉等将领来一场小规模的较量! 这个消息早已暗中被许多人知晓。 “京营的将领们,对待此次比试是何看法?” 大明皇宫,太和殿。 朱元璋坐在书案之后,一如既往的批着奏折。 施理在下方恭敬的禀告。 “京营的将士,大多是不信宁王殿下的!他们长久跟随凉国公作战,对凉国公非常信服!” 施理正在讲述他在京营的所见所闻。 京营一直是陛下关注的重心。 可是近一段发现,京营中越来越多的将士更信服将领。 皇室,他的影响力在京营逐渐减弱。 这如何使得?! 本来还在想着再杀一批人,威慑一番,警告那些人不要太过分! 没想到老十七先是和京营怼上。 如此也好。 先打过,再杀!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丝杀气。 “好!咱知道了!老十七这次的表现如何?” 施理抖了抖,心下愈加小心。 “宁王殿下,雄姿英发!三两句间就尽收将士之心!这是宁王殿下的言辞动作,请陛下查看。” 施理掏出随身携带的奏本,高举过头顶。 老朱一把接过。 三两个呼吸看完! 表现并没有多惊讶。 “宁王对亲卫军如此厚遇!简直不将朝廷放在眼中!” 施理眼帘颤了颤! 以他的了解,陛下怎么仅仅关注这里? 他应该是看到宁王的表现,是满意还是唾骂! 而不是不痛不痒的说待遇问题! 陛下向来是对皇子的表现,最为在意!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陛下不在意宁王! 这一种可能,立马被施理排除。 陛下事事都对朱权关注见识,若是不在意,怎么都说不过去! 第二就是,还有别的监视人员! 以提前将所有的一切告知陛下。 所以陛下才会三两下就看完,本就是看过一遍的,再看也是对照而已。 所以陛下才不会多惊讶于宁王的,天姿神授! “冯国公也是如此说。” 对于老朱不痛不痒的骂声,施理回话。 “哼!咱就知道这帮大臣肯定会有意见!咱不想把所有士卒的待遇都提上来嘛,可每次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得到的都是什么?国库空虚!国库空虚!” 老朱念叨一声,脸上仍是面无表情。 执政多年,已让他对这些大臣的尿性了解的清清楚楚。 除了劝他施行德政,再就是向他哭穷! 偶尔出一两个办实事的,他都得小心捧着,免得他们心灰意冷! 而老十七宁王嘛?! 是一个有实力,有魄力,敢于任事的好孩子! 也是从这一件事情上,他发现老十七的另一种妙用。 终生养之! 哼! 好啊! 老爹没办到的事情,看看你小子能怎么办吧! 其他的老爹都会为你收拾的! 第101章 呸!说什么谥号!生前不能讲这些的! 老十七,宁王殿下! 朱元璋现在寄予最多厚望的孩子! 当前势头最为火热的皇子! 京城人们口中一日不提就感觉少了些什么的存在。 现在又趴在马姑娘窗户口,嘟嘟嘟的敲着! 约会嘛! 一天工作劳累的很,放松一下! “殿下!你来了!” 马恩慧羞红着脸,穿着一身桃红色的锦衣,脸上描眉画腮。 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她小心打开窗,放朱权进来。 “嗯!恩惠!你看我为你带来什么?” 朱权如猴子似的,灵活跳进来,随后,从胸口掏出一包油纸。 “膳食坊的板栗酥???” 马恩慧兴奋着小脸,一脸期待! “啊!你喜欢吃糕点啊!下次给你买!今日先陪我吃鸡吧!” 朱权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拉着马姑娘往桌边走。 拆开油纸包,露出香喷喷的烧鸡。 忙了一天,他是饿坏了。 食指不由大动! 他一把扯下一个鸡腿,递给马姑娘。 “给!你吃!” 明媚的少年郎,脸上挂着犹如阳光般大大的笑容。 露出一个大大的酒窝。 一脸期待的看着你。 即使这少年递过来的是,你最不喜欢吃的油乎乎的鸡子。 你也甘之若饴! 马姑娘满脸笑容接过,咬了大大一口。 咯咯咯! 笑起来! 朱权也抱起另一个鸡腿,塞进嘴里。 哈哈哈! 也跟着笑起来! “殿下!今日尚衣局的人过来,帮我缝制嫁衣!” 马恩慧一脸幸福的说着。 尚衣局如何知道,她在做嫁衣? 尚衣局听谁的令,来到的马府? 她盯着吃的开心的宁王殿下,露出幸福的笑容! “哦!那不是很好嘛,你省点力气!只负责一点就好,不太累!” 朱权心下开心,又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殿下!” 这一句殿下,不知为何,带上些不知名的缱绻。 “嗯,我和你说哦,今日我可是办了一件大事!搞不好能载入史册!” “哦,殿下又办了什么事?是否有危险?” “怎么会有危险?!本宁王可是要名垂青史的存在!以后说不定后人介绍本王的时候,都要加上长长的谥号!” “呸!说什么谥号!生前不能讲这些的!” “怕什么!本王命硬,不在意这些!今日我可是做了一件自古未有的大事!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推广到整个大明!” ...... 又一次的相谈甚欢,又一次的互诉心肠! 宁王对其亲卫军的待遇,在京城中也只是抱怨两声,暗骂几句,随后见上面没有什么回应。 下面的士卒又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办法进入宁王亲卫军! 也只能不了了之。 可当这个消息传到各地藩王耳朵里面时, 犹如一滴水,滴入到滚烫的油锅中! 砰砰砰! 霹雳噼里啪啦! “宁王这是要干嘛?!就藩不知道学他几个哥哥吗?!就他特殊?就他特殊!” 秦王朱樉啪啪啪的拍着床沿。 他休息的地方,当然是在爱妃,侧妃,邓氏这里。 他极为宠爱邓氏,什么话都会和她商谈。 “就是!王爷!这个宁王太过可恶!我们要不要给他使些绊子?” 邓氏也是一脸气愤。 她是真的急秦王之所急,忧秦王之所忧! “怎么使绊子?” 秦王朱樉一愣。 “他不是马上就要就藩?我们可以以抗击蒙古的名义,让他派兵支援!反正都是要抗击蒙古!在我们这里抗击也是抗击,就是军队到我们这里之后,就只能听我们安排了!” 邓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也不管这个想法靠不靠谱,能不能实现、 “不行!本王在西安,他在大宁,中间还隔着老三的太原,老四的北平呢。” 朱樉不像邓氏一样,会在军事行动上做手脚。 何况,确实也没有那个条件。 两人离得太远! 但是,弟弟不考虑哥哥,光顾着一个人在京城大出风头,太不应该。 作为哥哥,教训一二,也是应该。 “以后碰到机会再做吧!十七弟真是太不懂事了!听说他还有和蓝玉作战比试!他也不想想他有没有杀过人?蓝玉好歹作为元帅,灭过北元王庭!” 朱樉说到这里,又有些不爽。 这些事情,他可都没做过。 现在全都让他弟弟干了。 怎么心里这么的不舒坦呢。 “是啊!以妾身看,宁王殿下确实是太过狂妄,小小年纪,挑战凉国公!连妾身一介女子,都知道蓝将军打破北元王庭的战绩!” 邓氏一脸赞同,也跟着抱怨。 “哈!你都知道!是啊!连一个女人都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十七弟如此做,只能是自取其辱!本王就等着看好戏!” 朱樉暗自兴奋,想到十七弟被打的卧病不起,可能要拖着病体就藩。 他内心中的不平衡,终于冲淡许多! ...... 秦王朱樉是自我安慰中,心情舒畅。 晋王朱棡却是完全陷入憎恶中。 憎恶朱权在京城中拥有比他高的名声! 憎恶朱权一次又一次的得到父皇的庇护! 憎恶朱权能够肆意妄为,和武将比斗! 憎恶朱权连一声告知都没有,将他晋王的护卫军待遇比成渣渣! 不行,想到这里,他也要提升他亲军的待遇才是! 想着,他准备大手一挥,也按照朱权的待遇走, 只是,在话出口的前一秒,又愣住。 想想几个儿子要请老师,想想他有一万亲卫军,这是多么庞大的一笔开支。 他挥出一半的手,怎么都挥不下去了。 本王有这个自知之明,还是不拾人牙慧! 本王就看这个十七弟,怎么养得起??! 晋王朱棡,在暗自期待着,朱权问题爆发的那一刻! 对比前两位哥哥的羡慕嫉妒恨! 老四燕王朱棣则是有着比较客观的评价。 不赞成的成分居多! “王妃!你妹妹又给你来信了?!说些什么?有没有提到宁王朱权在京城中的异于常人之举?” 就寝时分,朱棣和徐妙云本来已经躺到床上,聊着天。 可是说着说着,王妃就起身,翻出白日妹妹徐妙锦寄给她的书信,又看了起来。 朱棣好奇不已。 晚膳的时候,王妃就心不在焉,和他聊天的时候也是。 现在看来,这封信就是根源啊! 第102章 姓徐的!你走开!我要推着我皇姐! 北平,燕王府。 对于北平人民来说,燕王朱棣是个好王爷,燕王妃徐氏是一个好王妃。 十年前,燕王还没来北平时,他们每个家中都要冻死一两个人。 因为饥饿,因为寒冷! 这还是北平城中的,若是在城外,村庄之中,更甚! 燕王过来之后,就不同了! 一年比一年好,如今的北平城已经恢复繁华。 冬天也几乎不冻死人了! 还有燕王妃时不时的施粥救济孤幼。 所以对于他们燕王燕王妃,北平人们无比拥戴! 燕王朱棣作为北平的一把手,也是只手遮天,大权在握! 燕王妃生三子,和燕王夫妻恩爱! 一家人和和满满。 按理说应该没什么烦心事啊! 可,是人,就有烦心事! 是人,就会有愁绪。 “没......” 对于朱棣的提问,徐妙云还沉浸在思绪中,没有回答。 朱棣见状,也下了床。 从背后拦住王妃,让她全身都靠在他身上。 “怎么了吗?给我看看!” 朱棣温柔的言语,响在耳畔。 徐妙云顺势依靠,手中的信笺被抽中,也没有反对。 这是家书。 是妹妹徐妙锦寄过来的! 可她已经和燕王朱棣成家,他们也是一家人。 朱棣拿过书信,一目三行浏览。 只是越看越惊讶。 “妙锦竟然生出这种想法?!!” 朱棣既惊又讶,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是啊!王爷,你说我该怎么劝她才好!” 徐妙云靠在他怀中,神色纠结,向他求助。 “额......” 他一时间也没有好的说辞。 妹妹的想法太过独特。 或者说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 如此大胆,新意,挑战世俗的决定,做出来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都是宁王带的!不然她怎么可能产生这个想法!王爷,不如你写信斥责一下宁王,让宁王不同意妙锦的做法!” 徐妙云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理。 她直起身子,一脸期待的看着朱棣。 朱棣有苦难言,天知道他和朱权没有过任何交集。 现在贸然寄信过去,已经令人惊讶,若是斥责一通,怕是会引起他的恶感。 不过亲爱的王妃如此要求他。 他也只有,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上! “好!明日我就写信问候十七弟,让他把这件事办了!现在,贤明的王妃,可以睡觉了吗?” 朱棣用哄孩子的语气说着。 “去你的!没正经!唉,你说,宁王真的有此魔力?让这么多人甘愿为他效力?就连我那一向清心寡欲,什么都不参与的妹妹也......” 两人携手往床上走去。 “应该是吧!听说他对他的亲卫军施行‘终生养之’的丰厚待遇,引起京营震动!咱可得先把消息捂严实咯,咱现在可没那个实力供养一万人终生。” 燕王护卫军有一万人。 “嗯,妾身晓得!那宁王和凉国公的比试,你看谁会获胜?” 徐妙云心神放松下来,也想起来把八卦一下。 “那当然是凉国公,本王觉得觉得就算十七弟再神异,也不是军事上天资过人的蓝将军的对手!” “那一点可能都没有嘛?不知道为什么,妾身也不是很喜欢凉国公呢。” “你也读过兵法,知道打仗绝非儿戏,没有丰富的临阵经验,如何能够言胜?” “但是,每次战争都没有绝对的输赢不是吗?” “额.....你这是狡辩!十七弟是绝不可能赢的!” 朱棣语气分外肯定。 毕竟自己就是跟着蓝玉一帮人学的兵法啊。 若是宁王真的将蓝玉打败,那他算什么?! 所以,绝不可能! ...... 三日时间,转瞬即过! 波云诡谲中,各大势力观望中,众位京中将士在‘终生养之’的期待中, 宁王朱权和蓝玉集团的比拼,今日开始! 只是,今日的天色...... “殿下!外面还在飘着小雪!” 不风汇报着。 朱权已经穿戴妥当。 只见他穿着一身里夹,造型和铠甲一样,也是黑色做底,红色为线。 胸前背后臂膀双腿间,皆有长长的红色线条穿过。 如红丝线,如红血液! “不用理会!照常出发!” 说完。 当先朝着殿外走去。 却不是走向宫门,而是向着姐姐的福康宫而去。 今日当然要带着姐姐一起。 就藩在即,两人相处时日渐少。 以后的每日,朱权做什么,都想带着姐姐一起。 “皇姐!我们出发吧!” 朱权见姐姐戴着厚厚的白绒帽! 还是一个有着猫咪外形的。 他向站在姐姐身后的徐妙锦看去。 帽子肯定是徐妙锦的杰作! 别看徐妙锦一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冷酷气质。 内心实际上是个软萌爱好者。 特别喜欢软乎乎的东西。 而姐姐戴着,看着确实好看。 清冷的气质配合着萌萌的帽子,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只是那灰色的道袍,看着就碍眼! “好!” 朱虹摇微笑,轮椅咕噜噜的朝前前行。 “姓徐的,你走开,我要推着我皇姐!” “你才走开!不要碍事,就这几步路,还要跟我抢吗?!” “废话,上车下车本来就几步路,现在不抢,更待何时?!” 朱虹摇笑容更深。 三人一路相伴走来,总是如此的相处模式。 如果没有改变,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同一时刻,都御史吕峰的府邸。 吕峰也气的大早。 “这鬼天气!还能比试吗?非要选择今天!不过能看到小兔崽子吃瘪,就是大雪漫天,本官也要出行!” 他咬咬牙。 到年后的这段时间,都处于放假时间。 他当然有时间可以去看比试。 他将自己裹成个粽子。 校场那种地方,可没有火炉给他烤。 而在温暖的暖阁内。 刘方黄三人又聚在一起,他们都是翰林院中任职,最为清闲。 今日他们打算不干别的,就关注那场比试。 他们因为上值,不能亲自到场,但是有奔跑的小厮,可以代为跑腿,传递最新的结果啊。 天已经安排十个小厮,每半个时辰汇报一次。 排排坐,围圈圈,就等着看朱权出丑。 他们好为朱权扬名! 扬名的文章都写好了! 名字就叫,宁王殿下自取其辱的一天! 第103章 海不测不知其深!秤不称不知其重! 宁王殿下自取屈辱,还是耀武扬威? 就在今天见分晓! 雪花已经飘飘洒洒一天一夜。 整个世界已是一片白色。 这样的天气,真的不适合战争,比武。 可朱权一点都不在意! 因为,可能这会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 在京营中建立威信!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规划,也只是在京营中留下这么一段记忆。 日后,提起他宁王来,京营中的将领对他只有佩服! 当跨进西营的时候。 整个场地已经搭建完毕。 最北边的高台上,搭起几个帐篷,那是为贵人准备的。 但是,也不确定贵人会不会到。 广场东面和西面是空旷的,用作驰马之地。 南面是将士区,京营中人,有想要观看的,都可以站在此处观看。 此时,尽管下着小雪,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哈气。 但,场地中已经人满为患! 一个个将士挤在一起,已经快要站满整个广场。 从远处看去,估算着大约有万人! 而从各处营帐中,还有人不断的往这处赶着! 这么多的人气,驱散着空气中的寒冷。 令人望之,都觉得热气上涌。 朱权这次终于抢到推轮椅的权利。 他边推着,边向姐姐介绍着京营。 “皇姐,你看!那就是我的亲卫军! 那是汤嘉丰,他是我们的老乡,信国公汤和的孙子! 那是李定方,他的武艺不错,有潜力! 那是胡海国,就是得了我五金赏赐的那位......” 朱权好像是京营的主人一样,看到什么就向朱虹摇介绍。 朱虹摇目不暇接,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够转,看不过来。 徐妙锦在身后,暗暗将这些全部记下。 辰时正,比武开始。 而现在离辰时还有半个时辰。 蓝玉那边已经全部到齐。 朱权上到高台的时候,发现蓝玉已经在等着了。 “蓝将军早呀!” 朱权打声招呼。 “哼!” 蓝玉可不给好脸色,他一把扭过头,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讨厌的宁王。 “蓝将军还是如此威武!” 朱虹摇微微皱眉,接上话。 弟弟作为皇室之人,先开口问候。 这是出于对立下汗马功劳的凉国公的尊重! 可凉国公如此作态,哪有把弟弟放在眼中! “嗯.....” 蓝玉还是不想做理会。 “见过宁王殿下!南康公主!” 傅友德起身参拜! 他本身就准备要行礼参拜的,他可没有蓝玉这般狂妄。 基本的礼节都敢落人话柄。 其他将领也一样。 纷纷下拜参拜! “见过宁王殿下!南康公主!” 所有人一起行礼。 蓝玉一人笔直坐着,如此违和! “诸位请起!众位不必多礼,以后接触久了,大家就会知道,本王是个不拘礼节之人!” 朱权微笑着说道。 对于蓝玉的无礼,他好像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谢宁王殿下!” 众位将领纷纷直起身来。 只见他们也如朱权一样,穿着铠甲里衬! 如此看来,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上阵。 “小子冒昧,今日讨教各位前辈,实乃自不量力的举动!” 朱权脸色转为严肃,看着比他大一轮,或者两三轮的将领们。 比如郑国公冯胜,都花白着须发。 他们确实都是他的前辈。 为大明的建立,立下过汗马功劳! 他给予再多的尊敬都不为过! 行礼,他是真的不在意的。 该是他行礼才对! 只是身为皇子,他不能做出这种举动,只能在言语间更显真情。 蓝玉听到这话,冷哼一声,开口就是一句冷嘲。 “你也知道你的自不量力!” 其它将军虽然没说,但也未开口阻止。 他们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若你不是皇子,他们连看一眼都显得多余! “但是!海不测不知其深!秤不称不知其重!小子马上就要前往北疆,担负起抵抗元军,保卫边疆的重任!” 朱权目光清正,扫过一个个戎马一生的将军! “小子就藩紧急,也没有机会进得军营和诸位前辈学习,实乃平生一大憾事!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小子斗胆,请各位前辈指教! 若能从这场比斗中学得一招半式,能够运用到北疆战场上,小子当以师礼待之!” 众人听得后晋之士,如此诚恳的话语。 还有朱权稚嫩脸上挂满的认真。 反应各有不同。 原来大多都以为,朱权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 但是一番陈恳的言论,让人觉得他并不是如此。 只是一个少年人,对即将承担的重任,以这样的方式先来探探底。 京中将领本来冷漠的脸色,纷纷转变。 就当是指教一番晚辈,确实如宁王所言,他不曾来军营中历练过,指教一番未尝不可。 “宁王殿下太过谦虚!我等腐朽之人,也是只懂得一点沙场之道,其他的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得的。” 傅友德作为老江湖,丝毫不为所动。 这么多年,听到太多的甜言蜜语。 “宁王殿下真诚实意,老夫颇为触动!就藩后若是有何用得到老夫的,老夫必定回信解答!” 郑国公冯胜,接话道。 他看过前几日宁王的那场演说。 今日又见宁王面对诸位朝廷重臣,军中大佬也是进退有度,情理两用。 决定结好一番。 何况,宁王的本性,并不让人讨厌。 最起码比他那最喜欢揭人短的女婿常茂好多了! “小子多谢郑国公!今日小子必然使出浑身解数,以求能够‘斩将夺旗’!诸位前辈可要全力以赴啊!” 朱权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道出今日最终的目的——斩将夺旗! “哼!不劳殿下操心,我等必然手下不留情!” 蓝玉此时才站起身,走到朱权面前,抬起下巴,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哦!那自然好!今日多谢诸位指教!不论是输是赢,小子都感谢诸位答应小子的无理要求,能够亲自下场指教小子一番!” 朱权再次一脸诚意。 这是今日他再三提到的。 他希望得到一次训练机会,不是想和京中众人将领对立起来。 想来这些将领中,若是有一半人看出他的真心实意。 那这场比试,收获就更多。 第104章 兴不兴奋?亢不亢奋?想不想拿到宝马? “殿下放心!我等必全力以赴,不负殿下!” 又一位将领出来表明态度。 魏国公徐辉祖! 徐妙锦的哥哥! 徐妙锦看着一脸正色的哥哥,知道他这是感受到宁王的诚意,决定认真的对待这场比试! 哥哥就是如此正经的一个人。 有一说一,从来不说大话,假话,空话。 朱权回以微笑。 “谢魏国公!” “哼!不管说的如何好听!我们还是场中见分晓!” 蓝玉不耐烦道。 眼看着时辰快到,朱权还在啰嗦。 身边的将领们还特别的吃他这套。 一个个的都改变神色,对朱权的厌恶感越来越弱! 再让这小子说下去,他这边的人还有吗?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下。 却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老十七有一句话说得好!”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目露惊色!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先是台上反应过来的朱权,最先参拜。 再是高台上的将领一同参拜! 看到动静,知道皇帝亲自降临的台下围观士卒。 也纷纷下跪参拜! 一时间,整个校场之内,只有一个声音。 参见陛下的声响,在一片辽阔的天地间回荡! 极目望去。 映入眼眸的皆是跪拜的臣民! 这就是一国的帝王! 这就是权力的巅峰! “都平身吧!” 老朱站到台前,高声道。 立马有传声的太监,一声声的向外高喊。 这时,老朱才转过头来,面向众位将领。 “今日小雪,众位还要陪着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瞎胡闹!你们辛苦了!” 老朱也是一上来,就是安慰众人。 “臣等不辛苦!陛下辛苦!” 好像经过排练一般,众人齐声回答。 朱权好奇不已,偷偷的看向老朱旁边的太子,看看低着头的众位将领。 猜想他们是如何能够做到如此同步,如此心有灵犀的喊出整齐的一句话的。 不过,被老朱瞪一眼后,也不敢再放肆。 “老十七有句话说得对!不论输赢,他都应该感谢众位的不吝指导!” 老朱训话,立场分明的站在儿子这一侧。 “陛下!臣等必全力以对!请陛下放心!” 徐辉祖最是忠心,最先发言。 “陛下!臣必然会拿出全部的实力,请陛下拭目以待!” 李景隆赶忙紧随其后,表明忠心。 “陛下!臣等已经商议妥当,必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冯胜信心满满。 “陛下!等下您就瞧好京营将士的雄姿吧!” 常茂也积极表现。 “陛下!臣必定拿出全部的实力!” 最后,是蓝玉的凶狠目光。 即使面对着朱元璋,在这属于他的校场上,他也毫不示弱! 因为,这就是他的战场! 他不允许自己在战场上的自己退后一步! “好!有凉国公这句话,咱就放心了!” 老朱也不理会蓝玉的桀骜! 此时的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将众人将领的脸色尽收眼底,方开口道。 “不过,比试哪里没有彩头?! 朕也不能让众位在寒冷的雪天里,白白指导朕的儿子! 不论输赢双方,凡是参加此次比试的将士,皆赐银十两! 另单人比试获胜的一方,赐十金! 五百人比试,获胜的一方,赏赐......” 众人闻听此言,都屏息以待! 皇帝的赏赐,不可能只有金银吧?! 金银对于国公等级别的他们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赏赐西域贡马五百匹!” 西域贡马! 皇室贡品,质量肯定没问题。 听到这里,众人的眼色才更为认真! 这样的奖赏才是他们想要的。 宝剑、良马、军功和美人! 这些对他们才有吸引力! 众人的呼吸一时间都急促了几分。 如果说在此之前,还有些不情愿的话。 现在众位国公,包括其下属的京营将官们。 此时都眼热无比! 大明从来都缺战马! 尤其是在这江南之地。 他们的战马也都是军中之物,不能随意动用。 如是得到奖赏,多了一批,那就是自己的私有物品。 如何不激动! 老朱的奖励,换到现代而言。 就比如你们公司的部门之间要进行业务比拼,本来可能只是意气之争,大家相互看不顺眼。 可是对方部门的主管,在比试之前,亲自来到你们部门,说尽好话。 并表明,大家同为一个公司,他也是职责所在,不管最后谁输谁赢,他都感激你们的参与配合。 你们这时候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候公司老总过来。 不仅赞成你们两方的比试,还拿出奖金,鼓励比试。 最后更是拿出五百辆宝马,优胜者一人一辆。 此时的你,兴不兴奋? 亢不亢奋? 想不想拿到宝马? 会不会全力以赴? 此时的众位将领,就是这样的心态。 如今的他们,还没有上场比试,在雪天里,已经有汗水溢出! 场中的气氛,已经完全被老朱彻底调动起来! 朱权羡慕不已! 大手一挥,花钱的感觉他就喜欢。 现在被老朱学去了! “本场比试,一方是宁王及其护卫军,一方是蓝玉为主帅的京营三千将士!太子将作为本次比试裁判!” 轰! 又是一阵小骚动。 众人的目光不禁都投到,从头到尾一直没说话的太子身上。 只见太子今日也是一身铠甲。 明光铠! 穿在英俊威严的太子身上,显得威风凛凛! “现在!你们两方准备一下,可以开始了!我这把老骨头就去帐篷里面看着你们。接下来的,太子帮咱主持吧!” 老朱说完之后,佝偻着身子,就向身后的帐篷而去。 老了!冬天里,尤其是冬天的雪天里,感觉格外的冷! “南康!徐家丫头!你们也过来!” 走到半道,老朱又停下来喊道。 刚刚他进场的时候,就发现两人。 他还暗骂老十七这个不着调的举动。 上哪里都带着南康! 这样的雪天里也不让南康在宫中好好休息。 还让他们进军营中来。 把他的京营当成什么了?! 不过,这些等到比试完后,一并找老十七算账! 现在,让他先看看老十七的实力! 太子接过老朱的指令,上前一步,高声道。 “本次比试!开始!” 第105章 大明称霸天下,不可不记录的一页! 洪武二十二年腊月,宁王亲卫军对战蓝玉等京营将士的这场比试。 被记录进太祖录,太宗录,明实录...... 还有各处的明史中! 以后的大明史学研究者们,统一称此次的比试,为宣扬大明国威的开端! 大明军事实力开始迅猛发展的开始! 大明称霸天下,不可不记录的一页! 此次比试,在后世被冠以各种意义。 “本次比试,分为单对单比试,比试双方可以选择是否骑马,兵器不限制! 现在孤宣布,单对单第一场比试,双方入场!” 朱权一本正经的背诵着文稿。 实在是,这是十七弟对他的要求。 本来这些该是安排其它人负责的。 但是十七弟劝说他,终日坐在书案之中,好不容易有个室外的机会。 还可以在众位将士面前大大露脸。 这样的机会,怎么能交给一个属官属臣呢?! 必须是太子您亲自上! 以后谈到这场比试的时候,太子也是绕不开的话题。 你在讲话的时候,众位将士也都要听规则,能够更熟悉大明的太子殿下! 何乐而不为呢?! 太子琢磨一番,不禁咂咂舌。 还别说,初听起来,有些荒诞的要求,经十七弟这么以解释。 还非他不可! 不管怎样,最后他欣然答应。 初次做这样的尝试,站在台上,背诵着台词,整场比试都在他的节奏中,感觉还算不错! 听到入场的指令。 朱权微微一笑,对身侧的一人摆摆手。 示意她上! 人员的安排,在昨日已经最终确定。 也是通过比试得来的,在他这里,从来都是公平公正! 若是想要获得什么,努力争取就是。 机会总是留给那些准备更为充分之人的。 “殿下!属下去了!” 一道清脆,带些甜美的声音说道。 她穿着与朱权雷同的红纹黑底铠甲! 大红披风下,是一道曼妙的身影。 只见她行礼后,转身潇洒的跨上战马。 提起缰绳! 战马嘶鸣! 哒哒哒! 向着场地中央奔去。 最后,稳稳的停在等候区线内! 唏律律! 太子向此处看来,本是想看看此人他认不认识。 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觉得自己眼有些花。 他不着痕迹的抬手,揉揉双眼。 再次定睛看去! 没错! 应该没错! 不会搞错的! 十七弟搞什么啊! 如此严肃的比试,父皇还亲自到场,竟然派出一位女人上场! 他不可置信的,向十七弟看去。 只见朱权气定神闲的坐在一个太师椅上。 漫天的风雪呼啸,不能撼动他分毫。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场地中央。 脸上满是认真! 十七弟不是搞错啊! 可...... 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状况的他,无比头大,打算静观其变。 他不发言,可是有人却是被气炸了! 蓝玉看着对面的小娘们,气的竟然发笑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诸位!你们还觉得宁王是怀着诚意,怀着请教的心态来打的吗?!那小子根本就是在耍我们! 拿当朝国公侯爷们,陪他的小情人玩耍!宁王真是好大的面子!” 蓝玉已被气急! “宁王!他想要做什么?!” 李景隆眯起眼睛,一脸思索! “现在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吗?” 冯胜也是失望不已,他本以为宁王是一颗好苗子。 可每次都在他打算更近一步接触他的时候。 他就开始不着调! “我去问问宁王!” 徐辉祖紧皱眉头。 刚才他还对陛下说过要全力以赴的。 可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女人,怎么全力以赴?! 他站起身,步伐迅速的朝着对面走去。 “宁王殿下!出战之人,是否有错?” 徐辉祖没有寒暄,没有问候,直接了当的问道。 “没错!” 朱权更是干脆,就两个字。 “宁王,你要知道,这是被陛下寄予厚望的一场比试,陛下更是拿出五百匹贡马作为奖励!您真的想好了吗?” 他再次提醒,对宁王的不按常理出牌,他今日是见识到了! “本王从不做反复无常之举!雷敏是凭着实力得来的这次机会!该说她就是她!” 朱权也当仁不让。 他也想过,让五四院中的女子们,再等一等,等到就藩之后。 再给予她们发挥的平台就是。 只是,他一遍遍看着五四院中的标语‘公平、公正、公开’! 他无法做到还没开始,就为他们画下那条线,更应该更合适的那条线! 大不了就是万人唾弃,大不了就是全臣公敌! 可是公正,不能缺席! “你!妙锦经常在我面前夸你,如何聪慧,如何明理,你就是如此对待她的信任!陛下的信任的吗?!” 徐辉祖怒目而视,宁王真的不可理喻!刚才他不应该相信他的。 “魏国公看好就是!此场,我们必胜!” 朱权却是坚定的答道。 雷敏是五四院毕业中,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上次负责宁王招贤令之事,方方面面处理的都十分合适,没有让他多费心。 如此之人,即使她是一个女子。 对于她的未来,朱权也是无比看好的! “哼!冥顽不灵!” 徐辉祖重重的一哼,再也不理他。 径直走回自己的位置。 而离得远远的老朱,因为目光受限,看不真切。 看着宣布开始后,只有朱权一方的人上场,蓝玉一方磨磨蹭蹭,一直不见动静。 又见到蓝玉一侧的一道身影向着朱权一侧走去。 两人谈话两句,好似发生不愉快。 他眉头一皱,唤来施理。 “你去看看,发生何事?为何还不开始?!” 老朱阴沉下脸。 施理小心应声,领命而去。 “父皇!儿臣应该能猜到!” 南康转身,对老朱据实以报! 砰! 奏折狠狠地砸在地上! “反了天了他!这种场合是他能胡闹的吗?!” 老朱一听原委,竟然是因为如此荒唐的理由。 他又气的一佛升天,恨不得把朱权大卸八块! 他无比期待的一场比试。 他重新树立皇家威信的第一步! 他赋予信任,觉得一定会给他惊喜的老十七! 惊喜没到!荒唐倒是先到! 一时间,临时搭建的帐篷中,老朱的暴怒声,来回回荡! 第106章 太子! 朱标!在这样的时刻!站在了宁王一方! 小雪仍是纷纷扬扬的下着。 人们呼出的都是哈气,吸入的则是使人清醒的冷空气。 京营宽阔的场地上,人挤着人,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 群情奋起,呼喝着。 战! 战! 战! 胡海国站在汹涌的人群中,望着宁王的方向,担心不已。 他站在五百人的最后面,看不清前面到底发生何事。 宁王护卫军三千人,从中选拔出五百人,参与斩将拔旗比试! 他经过一轮又一轮比拼后,进入五百人队! 此时正站在宁王的身后,观看比试。 “李千户!前面到底发生何事?俺怎么好像听到陛下的发怒的声音。” 胡海国神情认真的盯着前方,担心不已。 好端端的比试。 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宁王殿下......不会有什么事吧?! “唉!老胡!不好多说,看着吧!” 身旁的李千户,也就是李定方,则是一脸忧愁,时刻关注着前方! 他当然是知道发生何事的。 昨日的时候他就知道。 他还和那位交过手! 可是,如今......这样子该如何是好啊! 京营众人的呼啸声,在一声声催促着。 高台的营帐中。 “父皇!宁王是发现女子在医护、侦查、间谍方面,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而且就藩大宁之后,为扩充亲卫军,肯定要大量招人,大宁人数本来就少。加上女子则不同......" 南康一点点的在为老朱解释着。 “你少给他找借口!没兵不能向咱要吗?朵颜三卫给他又如何!还需要他用女子上阵杀敌!” 老朱重重的敲击着桌案,余怒未消。 “多谢父皇!儿臣代宁王多谢父皇恩典!” 南康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朵颜三卫,她替弟弟领了! “咱本来就有这个意思!还需要你们做这种荒唐事吗!你去!让老十七赶紧给咱换人,不然小心他的屁股开花!” 老朱重新坐下来,面上冷静许多,吩咐道。 “父皇!事已至此,不如就往下看吧!” 南康语带恳求! “再敢多言?!还不快去?!” 老朱面色一肃,沉声道。 南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低声应是。 转动着轮椅走出大帐,身后的徐妙锦发言。 “如今可如何是好?小权......" 朱权努力维持这么久的公正,就要在这次,崩塌了吗?! 徐妙锦看着场中那道英姿飒爽的身影。 自从她上场之后,比试就一直陷入僵持。 本该快速出战的对手,一直没出现。 她就那样笔直的坐在马背上,手中握着的长枪也收到腰间。 面无表情的等待着。 场外的一声声‘开战’的催促声,不能影响到她。 她们的动作,哥哥徐辉祖的动作,陛下的怒吼声,也没有影响到她。 不知道上场之前,她做过怎样的心理建设。 才能顶住一波波压力,各处异样的眼光。 还有随着时间越久,那成倍而来的压力! 等待着,前方的未知的结果! “不知道,我们尽力了!交给小权吧!” 南康面色严肃,本以为她要说什么办法啊,却是‘交给小权’这样毫不犹豫的回答。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完全的信任吧! 他们缓缓走着。 从临时搭建的帐篷到宁王所在的场地,也没有多远的距离。 眼看着马上就到了! 已经能看到朱权面色严肃的坐在高椅上,目光仍是直视着前方,直视着场中的雷敏。 徐妙锦不禁有些担忧。 这样认真的宁王,听到陛下的话语,该是何种反应? 是掩目轻叹?是挥手放弃?是不得不从? 只能如此,难道还希望他抗旨坚持吗? 在就藩的前夕,在京营这样的场合,无谓的坚持,显得多么不切时宜! 徐妙锦情感上希望着,又理智的抗拒着! 不过,她的纠结,注定看不到结果了! 就在此时,场中的太子,有了动作! 太子朱标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高声道:“请凉国公一方派出对手!若是再不上场,则表示凉国公选择弃权!” 太子! 朱标! 在这样的时刻! 站在了宁王一方! 不管弟弟多么胡闹,多么荒唐,他永远会是包容的好大哥! 太子朱标!团结兄弟,威望极高! 历史上对他的评价。 朱权此刻才真切的认识到这几个字!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这样的大哥,很不错! 太监的重复声,在整个场中传荡! 已经呼喝有些累的士卒们,听到终于要开始的比试,开心不已! 终于要开始了吗?!!! 蓝玉一方。 蓝玉始终阴沉着脸,听到喊话后,面无表情的挥挥手! 早已准备妥当的冯颖,俯身下拜。 “将军放心,属下必在一个回合之内结束比试!” 向蓝玉表明忠心,他也不再迟疑。 跨上战马,驰入场中! 雷敏对战冯颖! 波折无比的第一战,终于要开始打响! 朱权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南康此时也来到朱权面前,不过事情的发展,也由不得她控制。 场中一直镇静无比的雷敏,也不着痕迹的将右手握着缰绳,换到左手! 那由麻草布匹编制的缰绳,已经尽是汗水! 终于! 直到此刻! 她才有和对手对战的资格! 昨日殿下对她的叮嘱,又在脑海中响起。 你们女子天生弱势,这是整个天下的弊端。 本王一时三刻也改变不了,不是,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你如果想要和小山小左一样,踏上这条青云路。 注定要比他们付出的多得多! 他们是生在山脚下,只要向上攀升,即使慢一些也有机会登上山顶! 而你,而你们!是生在大河大江大海的另一端! 想要攀爬权力这座高山。 你必须越过大江大河大海! 穿过一段又一段旅途! 才有资格站在山脚下,获得和小左他们一样的登山资格! 雷敏抿抿唇。 越过大河,走到山脚下,这条路不知道她现在算不算走完?! 想到岁时,也是这样寒冷的冬季。 她亲手埋葬爹娘! 她握在坟头上,等待和爹娘一样的命运。 对比那时的冷,饿,无望! 此刻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她握紧手中的长枪! 第107章 兀那娘子,干嘛不回话?! 第一次做裁判的太子朱标,就遇到这种百年不遇的难题! 不是,应该是千年不遇! 不过,好在,现在可以了! 他选择结束尴尬的对峙。 现在,终于可以继续往下走流程! 太子展开一份卷轴,高声念道: “凉国公一方出战者,武义将军冯颖! 从军八年,参与大小战争三十五场。 最大功绩——捕鱼儿海一战,擒获北元王庭宗室百余人!” 随着话语声,在数位太监的高呼下,传遍整个场地。 众人在惊诧不已。 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个环节。 原来比试之前,可以先介绍对战双方。 原来还可以这样做,以往怎么都没发现! 果然,还是太子聪慧! 竟然能想到这样的点子! 朱权拧眉思索,冯颖?这人没听过啊! 不知道其深浅。 而在其身后的李定方,胡海国二人,则是双双松了口气。 终于,比试正常开始了! 李定方看看四周,再听听四周,其它士卒传来的喧闹声。 他小心的小声的朝着胡海国说道。 “冯颖武力在京营中,数得着的,就因为他出色的武艺,被凉国公收为义子呢!” “啊!那我们不是危险了!殿下派的到底是谁啊!看着身子也不健硕,瘦瘦弱弱的能行吗?!” 胡海国一脸担忧。 “额...战斗力这点倒不用担心,我和那位交手过!” 李定国一脸便秘的说道。 和她对战的感受,他不想再提。 “咦?那她武艺如何?” “你看嘛!看嘛!我也不确定他们两个谁强。” “哦,就是担心呀!” 此时,场中,太子朱标又换了一套卷轴。 打开,继续念道。 “宁王一方的出战者,雷敏!现为宁王亲卫军一小兵!” 太子合上卷轴。 他已经不管了。 底下的人想怎么猜测就怎么猜测吧! 反正他是先做好裁判的事务,其它的等下场再说! 不过,听到这个介绍的场中人。 瞬间掀起巨大的嗡嗡嗡争吵声。 蓝玉一方,已经基本是闭目养神的人,这样荒唐的对决,他们不想看到! 时刻关注着比试的老朱,此刻也咬咬牙。 对比试后,对朱权的惩罚又提到两个档次,原先是打板五十!现在是七十! 反正老十七打不死! 他今次要狠狠的打! “呀!不知怎么,听到这句话,俺更担心了!” 胡海国握紧长矛,恨不得冲上前去,替己方出战! “看吧!应该是一场精彩的比试!” 李定方沉下心神,专注于战场。 场边的围观者,翁鸣声不断。 介绍双方,差别这么大,还有必要打吗?! 台上的朱标,再也不想过多啰嗦。 赶紧宣布那一句,他早就想说出口的话! “比赛规则:双方胸口、脖颈中枪,视为落败!倒地不起,视为落败!” “现在,孤宣布!第一场,雷敏对战冯颖!比赛开始!” 话落。 场中的喧闹声为之一静。 场中的双方,终于迎来对战这一刻! 雷敏握紧长枪! 驾! 催动马匹! 向着敌人呼啸而去! 没有言语,没有敬语! 因为她知道,对方一定会说一些不堪入目之话! 她料想的没错。 冯颖看着前方曼妙的身姿,即使裹挟在厚重的铠甲之下,也能窥视一二。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女子。 对于心中拥有必胜信念的他,心态很是轻松。 甚至有空调笑几句。 “嘿!小娘子!为何不在被窝里相夫教子?!要跑到这里,我们男人的场所里来?!” 他大声对前方的身影喊道。 只是无人回应。 那道身影正在快速靠近他。 “兀那娘子,干嘛不回话?!你知道杀敌的感受吗?就来到这里瞎胡闹!要爷说,你现在乖乖投降。若是......” 冯颖站在原地不动,等待那道身影向他冲来! 他有绝对的自信。 戎马八年,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娘子,那他这个武义将军爷不要当了。 干脆回家种地得了! 那道呼啸的身影越来越近,就在说话的空档。 一道凌厉的破风声传来。 雷敏一枪直刺其脖颈! 咻! 冯颖的脸色也转为严肃。 沙场征战多年,判断敌方强弱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这个小娘子,有点东西! 他屏息凝神,此时也催动马匹,躲开这一刺,然后长枪横扫,挥向那道身影的后背! 一枪落马! 比试结束! 雷敏长枪刺客,迅速拔回,扭腰,抬臂抵挡! 嘭! 两枪重重的碰撞在一起。 可是...... 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冯颖八尺巨汉,重重的一枪之下,那道娇小的身影,看着是那么的弱。 众人预想到的,一枪将她砸在地上,对方倒地不起,比试结束。 这样的场景没有出现。 而是! 两人在长枪在空中重重撞击,谁也没有奈何谁! 快速相交的的两人,又很快的分离。 朱权看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 “小权!雷敏今日有些不同?!” 南康也意识到问题,开口问道。 “嗯,她的灵活性极好!平时这样的背后攻击,她都是躲过的!这次......” 朱权轻轻叹息。 “她是想要证明自己吗?证明自己即使是正面对战,也能行?” 南康目视那道英姿飒爽的身影,不知作何感想! 而在蓝玉这边。 几位坐在一处的国公们,也从这一击中,看出点什么。 “宁王从哪里找来的宝贝?!这身手看着,都赶得上你家小妹了!” 李景隆一脸饶有兴致,对身旁的徐辉祖说道。 不过徐辉祖只是紧皱眉头,望着场中的比试,没有回话。 “切,老徐还是这么无趣!” 李景隆鄙视一声。 “此女武力还可以呀!力量竟然能和军中大将硬刚!” 冯胜也不禁感慨道。 其它人也纷纷感慨两句,没想到还真的是一场有看头的比试。 场中的两人已经交手数个回合。 两人,旗鼓相当! 在大帐中,仔细瞅着的老朱,也是摸摸下巴,有些无语。 老十七真是胡闹! 他再瞅瞅,还是不相信,女子也能和他的精锐大将,打的有来有往! 第108章 雷敏!威武! 应天府,皇宫,文渊阁。 刘三吾、黄子澄、方孝孺三人,此时,边品茗下棋,边等待比试的最新消息。 “子澄,这个时辰,第一场比试应该有结果了吧?!” 刘三吾手执黑子,盯着棋盘。 问向一旁喝茶的同僚。 “看看漏沙,应该是!小厮也应该到了!” 话音刚落。 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这是京营比试的最新消息!” 青衣小厮,将信笺交过递上。 方孝孺离得最近,他走过去,展开信笺,直接念道: “比试开始前,陛下和太子亲临京营!” 这句话在三人心中各有解读。 “太子总负责比试之事,第一场宁王方出战人,名雷敏,没有其任何生平。 凉国公方出战人,武义将军冯颖,双方此刻正在对战中,旗鼓相当,一眼看不出胜负!” 读到这里,暂停。 刘三吾放下手中的棋子,有些无奈道。 “所以第一场比试还没有结果?!” 三人一同望向那青衣小厮。 “回...大人!是的!” 他硬着头皮答道。 “那你传话做什么啊!下次有结果了再传,知道吗?!” 方孝孺有些头大! 但也顾不得责骂他,摆摆手让他下去。 “辰时正过去这么久,都未分出胜负,宁王派出的雷敏,看来是一员大将啊!” 刘三吾抚胡须思索,得出结论。 “嗯,不过,雷敏......这样的名字怎么这么独特?!” 黄子澄皱眉思索片刻,有些不解。 就在三人不断猜测,有些心焦的等待结果的时候。 京营,比试场地。 在一阵阵惊呼叫好声中。 两人各展其能! 场中的冯颖此时已经没有刚刚的从容。 他已经立下保证,一个回合赢得比试! 可是现在呢? 都是第几回合了?! 他还拿对方毫无办法。 又一次两人对撞几次,他无功而返。 不能再如此了! 那娘们力气还挺大,灵活性也很好。 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他必须全力一击将她拿下。 他调转马头,使出全身的力气,向那道身影冲去! 另一侧,已经对冯颖的武力,有了了解,这次的历练有了收获! 也准备一击结束这场比斗! 她催动马力,急速向对方杀去。 冽冽风声在耳畔作响。 两人眼中只有不断靠近的对方! 朱权目光微凝,来了! 场外将士的呼喝声为之一停。 这样急速的冲刺,让人禁不住紧张期待。 相遇的两人,结果到底会是如何?! “认真了!雷姐要认真起来了!” 李定方目光紧紧注视场中,嘴中不自觉的低语。 “是啊!看的老胡我热血沸腾!” 冯颖在奔驰的马匹上,身躯不停晃动中,死死盯着对手的脖颈。 他全神贯注,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此刻。 风为之停! 抬手! 举枪! 直刺! 枪尖发出一阵呼啸声,朝着那个脖颈而去。 目标越来越近。 一瞬间,仿佛过了永久。 下一秒,就要刺中目标! 冯颖已经心下稍松! 她已经被锁定,怎么都躲不掉了! 就在喜悦刚刚升起,赢得比试后的轻松就要到来之时。 本来该刺中目标的长枪,却是一空! 雷敏躲掉了! 以冯颖的目光看去,那马上空无一人! 不见了! 地上也没有! 急速的交汇,全力的一击,稍纵即逝的一瞥后。 冯颖警惕更甚! 毛骨悚然的感觉袭来! 那马上不可能没人! 他看不见的原因只有一个,那是因为对方骑术高超,躲在他的视野盲角!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恐惧! 那恐惧催促着他,转身,向后看! 面对你的对手! 可是,急速的马背上,刚刚使出的一击还在收力中。 他的身体还要等待下一秒才能转身。 可是,此刻他心中的慌乱恐惧已经开始升起! 他催促着自己,转身! 转身! 只是。 终于在他努力下。 他拿回身体的主动权,他又可以提枪杀敌! 他转过身来,看向敌人的身影! 只是,也是在这一刻! 他刚刚转身的这一刻。 一道急速猛烈的虚影向他袭来。 嘭! 他刚刚看清那道虚影,是挂着红色流苏的长枪时。 那道长枪已经狠狠击打在他身体上! 嗵! 如此巨大的力道,击打在铠甲上,让他瞬间失去平衡! 跌落在地! 一时间天昏地暗! 胸口的剧痛袭来! 他心中一凉! 完了! 完了! 他竟然被人直刺胸口! 他不甘心,还想要爬起来! 他是征战八年的老将,怎么能输给一个女人! 只是从急速奔跑的马匹上摔落,本就全身疼痛,也不知道摔断了哪里。 还有胸口的剧痛,一阵阵袭来。 一时间,他竟然爬不起来! 而此时的京营中! 陷入巨大的寂静! 万人所在的广场上,众人的目光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 她刚刚做了什么?! 本来一切都还在势均力敌的状态。 众人本以为,这样的比斗还要再打一时半刻。 可,仅仅是一瞬间。 刚刚短短两匹战马相交的一瞬间。 胜负已分! 还有刚刚的他们看到了什么? 众人陷在一片寂静中,震惊中! 为看到的精彩比试,无言的震撼! 此时的朱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着那道在雪花飘扬中,渐渐停下来的身影。 他站起身。 右手握拳。 高举右臂。 向前挥舞 放声呐喊。 “雷敏!威武!” 这一声巨大的呼喊,在空阔寂静的京营中传荡! 听到声音的雷敏。 转过头来。 也对着朱权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美的笑容。 随后,伸出右臂,握拳挥舞回应! 这是她上场以来,第一次露出表情,做出动作! 这是属于她的时刻! 哗哗哗! 轰轰轰! “雷敏!威武!” “雷敏!威武!” “雷敏!威武!” 宁王的亲卫军也反应过来,抬起右臂,一起挥舞,呐喊! 一时间,整个广场上,都是激动人心的庆贺声! 雷敏催动马匹,扬起甜美的笑颜,接受这漫天的道贺! 南康微笑,看着场中的人儿,默默祝贺! 徐妙锦愣愣的站立着,从方才开始,她一直就没有其他的动作,明显还在震撼中! 身在大帐中的老朱。 看到那精彩绝伦的一击! 也猛地站起身来,走出营帐。 想要看清楚,使出惊艳一枪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第109章 从十岁起,到现在!六年前,一日未停! 对于惊艳的表现,士卒们给予巨大的欢呼声! 雷敏目光看着远处的人群。 耳中听着她的名字,一次次在京营上空回响。 天空中雪花还在飘飘洒洒。 不远处就是她最信赖的宁王殿下。 她的思绪忽然放空,飘飘荡荡,也不知飘向何处。 “你们看,这是对战中,非常有用的一招!” 七岁的,小小的殿下,拿着一根长长的战枪。 这个画面,在当时只有十岁的她看来不觉有什么。 可从回忆中拉出来,仔细品味的时候,总觉得有些‘萌’。 ‘萌’这个词也是从殿下那里学来的。 五四院的每个人都以模仿殿下为荣! 她也不例外! 画面中的小小殿下,端着小脸,一本正经。 “你们看仔细咯!跨马疾奔中,扭转腰力!回转身体!找到目标!投枪!完成!” 随着小殿下的话语声。 小雷敏的目光紧紧的注视着殿下。 她看到小殿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那马实在是和太高大,比她的小马驹,大了最起码三倍! 可小殿下毫不费力的一跳,就上了马背。 随后,朝着前方加速。 还不等她也随着小殿下的身后,向他追去的时候。 马背上的殿下,猛地转身。 他的长枪,也在那一刻脱手。 直直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雷敏想,他永远记得那个画面。 长枪划破长空,带着猎猎风声,在视野中慢慢放大。 那时,她的心中也满是恐惧! 那种被长枪锁定的感觉! 让心脏骤停! 她的眼中,只剩下那飞来的长枪,身体不能动弹! 最后,那长枪噗的刺入一旁的稻草人中。 不! 是刺穿稻草人! 之后划过长长的距离,钉在地面上。 长枪晃动! 不知不觉间,又想起这个画面。 雷敏微微叹一口气。 或许,这个画面,会伴随她一辈子吧! 这一个招式,小殿下当然不是教给她一人。 是五四院中人,都有在学。 不过,大家各有偏好! 有人喜欢文学,打算将来为殿下处理文书工作。 有人喜欢经商,喜欢赚到银子的快感。 有人喜欢医学,喜欢治病救人,研究医药。 当然,更多的人喜欢练武! 因为殿下也更喜欢练武! 我们应该都属于殿下的门生。 毕竟殿下真的教授他们很多技艺! 而这一招回马枪,也不过是殿下教授的其中之一! 她体会过这一枪的惊艳之后。 就再也不允许自己的马术不是最上乘! 不允许自己的力量,刺不透稻草人! 不允许自己的投枪不能命中目标。 所以,在这之后,她每日都要练习投枪一百遍! 从十岁起,到现在! 六年前,一日未停! 京营,比试场中。 回过神来的她,继续催动着马匹,走向冯颖。 她看着他,居高临下! 未曾言一句,却是万千话语都在这一个动作中。 “反击别人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用行动狠狠的打倒他!然后狠狠的藐视他!”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句话。 行动!然后藐视! 广场上的欢呼声已经持续好一阵。 离得最近的太子朱标,才愣愣中回过神来。 想起他现在是主持人,十七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走好流程。 想到这里,他连忙上前几步,宣告道。 “冯颖被直刺胸口,倒地不起!此战!宁王方,雷敏获胜!” 小太监们随着他的话语高喊。 比试结果众人听得明明白白。 在场外的士卒还不知道,这场比赛的不同点,只是认为雷敏这样的汉子武艺高强。 只是,清楚内情的太子知道,这场比试肯定会惊掉某些人的大牙! 他微微扭头,看向父皇所在的大帐! 连他都有些被震撼到! 他本以为,会是一场一面倒,没有过多悬念的比试。 毕竟以往的认知,就从来没有过荒唐的念头。 可是,比试开始后,并没有马上结束,两人有来有往,打的不可开交。 他心中微微诧异,承认十七弟派出来的人,果然是有不同之处。 即使是个女人,也能和五品将军,打的势均力敌! 在他认为一切都要看体力,看谁最先疲惫的时候。 一个回合间,胜负已分! 而且,还是那样的震撼! 比试双方用的长枪,都是削了尖刺,枪头呈圆形,涂上红漆的。 可是,这样的长枪钝器,一招让冯颖甩下马来。 若是换成真正的长枪。 恐怕现在的冯颖已经成为一串尸体! 他心下思绪不断,看雷敏的眼神中,都带起敬重! 有实力的人,不管是在何处,都会获得更多的敬重! 第一场比试结果出来。 朱权扬起大大的笑容。 和姐姐闲扯起来。 说,看雷敏这样的身手不错吧?! 但本王的身手也很不错呢。 他也很想现在就上场比试,然后一招制敌。 但他是主上,还要给下面人表现的机会云云。 脸上满是苦恼。 “小权已经很厉害了!是皇姐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厉害的,我们就将比试的机会,多给你护卫军中人一些!这样也能更好了解护卫军的实力,不是吗?!” 朱虹摇安抚道。 “那倒也是!” 朱权勉强应道。 “不过,嘿嘿!等下的斩将夺旗,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到时皇姐就等着看我在场中的英姿吧!” 他的话语刚落。 还没等到姐姐的回答。 站在一旁的徐妙锦忍不住了! “你上场!那还用比试吗?!你已经是王爷了,就应该坐在场下观看!”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 宁王的实力,她们两人再清楚不过。 说是天生神力,毫不为过! 说是武学奇才,那都比这个词高好几个级别! 她徐家的枪法,她刚刚开始练习。 在旁边看着的朱权,就唰唰唰的展示一遍。 还是在正在努力练习的她面前。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这次的比试,主要是本王啊!本王不上场,父皇怎么看?蓝玉怎么看?” 朱权斜眯眼,一脸不屑。 “哼!反正你上场之后,比试都没意义了!你不如换我上场,我保证将我哥的军队,打的落花流水!”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你......好吧,就是了!怎么着!” “不要!你待在这就很好,等下的比试可是本王的天下!” “红摇!你快说说她嘛!” 三人心态一片轻松。 第110章 雷敏!巾帼女英豪! “真巾帼女英豪也!” 老朱站立在大帐边缘,眺望场中的身影! “这么惊艳的一枪,主要还是一位女子使出!如此一幕,老伙计们啊!你们是看不到了!” 他不知不觉的念叨出声。 常玉春走了,李文忠走了,徐达走了...... 那些并肩作战,一起奋斗,推翻元庭的老伙伴们。 如今还剩下几个? 是年轻一代的朝代了啊! 心中升起无限惆怅! 对比朱权的轻松惬意。 蓝玉一方,众位国公皆是面沉似水! 他们都是军方的一把手,丢不起这个人啊! 输给一个女人。 这样的名头.....这样的名头,以后不会就是他们的标签吧?! 不敢想下去。 “第二场比试至关重要!本将认为应该慎重考虑,原先的人选,怕是不够保险。” 蓝玉沉下心来,仔细分析道。 这是一场战役,已经输过一场,第二场决不能输! 不然后面的士气,如何调节? 众人沉默下来,临阵换将?! “以前我们考虑的就是在将军中选出优异的,但本官认为我们走进误区!你们看,宁王派出的也不是京营的将领!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冯胜拨打着茶盏,一脸思索。 “冯国公的意思是?” 李景隆眼圈一转,接话道。 “我们也并不一定是要将军,只要是武艺高强的骑兵,身在何位不重要!” 冯胜将杯盖啪的一下盖在茶盏上,一锤定音。 京营的将军确实有不错的,但是第二场比试,如果要保证必胜,就不能用他们。 众人听来皆是目露思索。 “大家应该都知道,宁王护卫军统领汤嘉丰吧!他武艺可是不错,以前在京营中人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下一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 冯胜继续道。 “嗯!他的话,我倒有个好人选!” 李景隆抚摸着他的短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一旁的高台上。 太子已经在台前宣布第二场比试开始。 仍旧是宁王一方的人选先出来! 此人策马慢跑进场,魁梧的身材,也是一柄巨大的长枪。 身穿京营中的将领铠甲,跨坐着乌黑的骏马,长枪也是通体乌黑! 过不多时,蓝玉方也派出一员大将。 双方上场! 太子将两方的简介念过一遍之后,心中大致对比赛结果有了预期! 这一场比试,不能说平静无波,只能说是平平常常! 两位大将在场中斗了十来个回合。 火花四溅。 看得人确实也热血沸腾,但刚刚那一招回马枪,太过抢眼。 如果两人没有比之更好的表现的话,那确实会显得‘平平常常’! 最终,汤嘉丰果然没有任何胜算的,被挑落马下! “呼~!还是曹国公有办法,用熟人干掉熟人!” 冯胜长长的松一口气。 汤嘉丰大家都认识,他的武艺大家也都知道,刚好李景隆的贴身侍卫中,就有能克制他的人选! 这一场比试,终于有惊无险的拿下! 可以挽回一些颜面! 而在另一侧。 朱权起身,亲自扶起跪下请罪的汤嘉丰。 “你基础不错!只是马术有所欠缺,以后和马儿多相处,能做到吃喝拉撒住都在马背上,把马当作你生命的妻子照看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合格的骑兵了!” “啊!殿...殿下...” “哈哈!开个小玩笑!” 朱权放声一笑,缓解他输了比赛的愧疚感。 “你只需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然后努力消弭不足,终有一日,那人不是你的对手!” 收起笑脸,转为严肃,朱权认真的叮嘱。 他允许他的手下弱! 但不允许一直弱! 经过他一番观察,京营中的士卒,包括他的护卫军,战斗力都还可以,但和他想象中的军队还差一大截。 没有必胜的信念,没有顽强不屈的意志。 只是单纯的为饷银训练,怎么会有精气神?! 所以,看到护卫军的一刹那,他就想到要改变他! “多谢殿下!卑职知晓!” 汤嘉丰脸色好了很多。 本来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看看是否还能有机会留在京中! 毕竟,塞外!对于身为信国公的孙子的他而言,并不认为是一个好的发展路线! 而且还是跟着藩王过去! 他的理想发展路径,是追随到蓝玉麾下,成为太子的嫡系! 这样,在以后,他作为太子登基后的‘自己人’,获得的征战机会多一些,立功也升的快一些! 可是。 这几日的相处。 让他慢慢转变想法。 宁王对护卫军的丰厚待遇暂且不提。 只是,十二岁宁王的战力,已经让人恨不得终生追随! 那是跟随一位强者,建业封侯的野望! 还有三日来,宁王表现出来的军事天赋,待人平等。 更甚者,现在的! 对战败的他,温言以待! 他能感受到,宁王是真的不怪罪他输掉比试! 试问这样的主上,若是他错过! 再去谋求一个看不到的‘太子嫡系’,那也太蠢! 他自认自己有自知之明,不蠢也不太聪明! 这一刻,他决定真正跟随宁王,建功立业! 一场比试,一场输赢,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触。 有人获得胜利,激动无比,恨不能引吭高歌! 有人反省自己,也看到其余人对自己的态度,更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 进入到第三场! “唉!终于到俺老牛了!俺都看的困了!” 一道嗓门极大的翁响声音,在朱权的阵营中响起。 “你可以站起来,出场了!” 朱权哈哈一笑,对牛二说道。 牛二,也就是他在招贤令中,招到的人才! 他原本一直是坐在地上的,毕竟身材太过高大,站起身会挡到后面士卒的视线。 此时的他,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拍拍头上肩上的落雪。 站起身来! 瞬间! 各方的视线都向这处汇聚。 只见宁王的阵营中,出现一个巨人! 那巨人是如此高大,看着比八尺大汉还要大一圈。 而且浑身肌肉虬结,块头极大! 站在只有五尺(大约一米五)的朱权身边,更是衬托的朱权更加娇小。 牛二更加巨大! 宁王身边哪里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人?! 第111章 牛二对战郭兴!谁胜? “那大块头连铠甲都穿不了,宁王还真的敢派他上场!” 蓝玉眯眼,盯着牛二的方向,嘴中不屑。 “哪不正好!舅舅!等下我们就......嘿嘿!” 常茂可是来劲,这种情况他以前碰到过。 他凑到蓝玉耳边,一阵嘀嘀咕咕。 “也行!” 蓝玉眼珠一转,赞同道。 好不容易侄子提出一个靠谱的建议,还和他不谋而合。 其它听到的人,也都沉默,显然对这样的应对,没有意见。 两边都选定进场的将士。 只等上场! “去吧!牛二!你没有合适的战马,也没有合适的铠甲,只有以步兵方式作战了!去吧!” 宁王仰着头,对他说道。 “殿下放心!俺不会令您失望的!看俺的吧!” 牛二没有那么多必胜的言论。 拱手行礼之后,就跑向场中! 嘭! 嘭! 嘭嘭嘭嘭! 每一步跑动就传出一声响。 如此吨位,用来守守关,必定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朱权看着他的身影,不禁摸着下巴思索! 牛二是应征招贤令过来的,老家是安徽阜阳人,家中已无双亲,只有一个哥哥,还嫌弃他饭量大,让他自谋生路。 他一路走着来到应天府,刚好碰到宁王招贤。 不说,两人的相遇,还真的是有一点缘分在的。 他就是力量上能和朱权过上几招的人! 这次比试,也是让他看看京营的实力。 以后他也会成为护卫军的一员! 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台上的太子已经宣读两方结束。 “现在!孤宣布,单人赛第三场,牛二对郭兴!比试开始!” 话音落下。 比赛的双方就出现戏剧化的一幕! 牛二是哇哇叫喊着冲向对方。 可蓝玉一方派的郭兴,却是拨转马头,朝着远方逃跑! 双方距离迅速拉远! 看着场中局势的朱权,一脸苦笑的捂住脸。 “这不是放风筝吗?!” 徐妙锦快人快语,一语点出这场比试的性质! 可不就是放风筝吗?! 可不就是骑兵对战步兵最常用的方式吗? 步兵对战骑兵,天生存在弱势! 别人能随时过来砍你,可你个步兵,跑也跑不过人家,只能追着马屁股跑。 现在的牛二就是这副样子。 哈哈哈哈! 场外的士卒们,不禁轰然大笑! 这个大块头,只是看着吓人,可也不难对付嘛。 所有人都能够看的出来,这场比试的双方存在明显的克制! 这种克制,只靠牛二一人,是无法弥补的。 “大块头,对战骑兵,简直就是在找死!” 常茂总结道,一脸得色。 “宁王也真是昏了头,派出这样一个对手,他还不如直接认输来的方便!” 李景隆也是一脸讽刺。 冯胜也是点点头,宁王殿下还是一如以往的胡闹。 这场比试胜负已定! 只见场中牛二追着战马跑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疲倦! 也不去管能不能追到,也不停下来休息,等对方来攻! 他的体力在快速耗尽着。 “他为什么不停下来,休息一下?” 徐妙锦臻眉微蹙。 “是啊!难道他不知道体力这样耗下去,他一定会输?” 朱虹摇侧头,看向弟弟,语带询问。 “你们问本王,本王也不知道啊!” 朱权挑眉,语气轻松,丝毫不见比赛即将失败的沮丧! 或许这一场输赢,他早已有预料,才能做到如此风轻云淡! 场中的形势没有任何变化。 郭兴的优势越来越大! 牛二的体力已经达到临界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离得老远都听得清楚。 他手中的大斧头,已经从高高举起,变成垂下来拖在地上。 他的速度越来越慢。 “是时候了!” 郭兴扭转马身,看着不远处的大块头。 催马靠近,换掉手中的长枪,拿起挂在一侧的弓箭! 打算一箭定乾坤! 武忠将军郭兴,可是射掉张士诚手下第一大将一只眼睛的神箭手! 对于一箭射中大块头的心脏,没有人怀疑。 朱权慢慢呼出一口气。 再过一刻,就要分出胜负,如果有什么对策,只有这个时刻啊! 郭兴弯弓搭箭,瞄准目标。 只是目光中的目标,本应行动迟缓,一下就能锁定。 却,发生了变化! 嗵! 猛地跳向一侧。 牛二操起斧头,朝着郭兴的方向,奋力挥来! 他的机会也只有一次! 郭兴看着朝着自己砸来的斧头,毫不迟疑的放开手中的箭! 咻! 利箭的破空声! 呼! 斧头的呼啸声。 两人同时做出攻击! 也是开战后的首次对决! 场外的士卒瞪大双眼,不错眼的盯着场中! 这次到底是谁输谁赢呢! 朱权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看来牛二也不是那么的傻嘛。 不管结果怎样,牛二此次的表现都超出自己的预料。 这场比试,以自己的预料。 如果牛二做防守姿态,那比试就会在对方一波又一波的远程攻击下,很快落败! 被动防守,只会给敌人最好的进攻机会。 等敌人一次次瞄准,将你射杀! 如果牛二采取进攻,那还会有一些不同。 就如方才那般,敌人被迫只能躲避! 神箭手的命中率,也有高有低的,最差的命中肯定是在高速奔跑的马背上,最高的命中肯定是敌人不动让你射。 所以,牛二才会选择也等到这样的时刻。 射箭的郭兴,认为是最好的时刻! 牛二也才有这一击的机会! 一斧一箭朝着对方飞去。 箭的速度更快,牛二率先捂住胸口! 没有箭尖的箭击中他的胸口,留下一个大大的红色印记。 他将被判定死亡! 终究还是中箭了,可牛二毫不在意。 他捂住有些许疼痛的胸口,朝着对手望去。 紧紧的注视着斧头的方向。 利斧在空中打着转转,携带着万钧之势向着郭兴砸去。 郭兴转身慌忙驱马后退。 可是利斧来的更快。 终于还是砸在他的后背上。 噗! 巨大的冲击力,砸的他吐出一口鲜血。 然后力道不减的,连人带马掀翻在地! 一斧之力! 恐怖如斯! 哦,忘了说,那斧头还是木头的,朱权不敢让他拿铁的。 可,这样的效果,也足够吓人。 郭兴吐血下马,人事不省! 第112章 一场比试,挑起完全关注! “什么?第一场比试凉国公输了?!” 方孝孺惊呼出口。 还是同样的地方,皇城文渊阁。 一直在等待的三人,获得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个坏消息。 “本以为凉国公驰骋沙漠,有多么勇武,如今对待一个藩王,就掉链子!他果然是靠不住的!” 黄子澄抚着胡须,沉吟道。 “那些武将们从来如此,没有几个靠谱的,只会仗着自己淮西的身份,作威作福。要不是陛下对他们多有忍耐,他们一个个都是抄家问斩的罪!” 刘三吾想起什么,有些气愤。 “三吾兄,不要如此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嘛,以我看,曹国公年轻俊杰,也没有老一辈淮西军中的恶习,还是能担大任的!” 方孝孺手持着白玉子,这盘棋已经进入尾声! 这样的话,幸好没有让朱权听到。 不然他定要捂住嘴偷笑。 原来你一表人才的方大人,从现在开始就觉得李景隆牛逼啊! 怪不得到四哥靖难的时候,你将全国的兵力都交给俊杰曹国公! 最后害得一战全没! 皇孙的位置也拱手让人! 你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间谍! 还间的无声无息,没有人知晓! 连你自己也不知晓! 这时,又一个小厮匆匆而来,快步来到刘三吾跟前。 递上去一个隐秘的小竹子。 “又有胜负结果了?快看看!” 黄子澄忍不住道。 可,随即就发现,不对劲。 只见刘大人,小心谨慎的向左扭动,又向右扭动,数下后,才打开竹筒! 拿出一张写着看不懂内容的纸片。 他心下一紧,和方孝孺对望一眼。 心下了然,或许是那件事情有消息了?! 等刘三吾看完。 只见他长长的舒气,朝着两人重重的点点头。 三人皆是勾起微笑,却丝毫不提纸片的内容。 新的密谋已经进行,铺织的大网就要落角完毕,只等大网扑向敌人的那一刻! ...... 恩惠!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马姑娘耳旁又响起殿下的声音。 她小心的打开窗户,伸出脑袋,向外张望。 望向左侧,是凋谢的花坛,没有那人。 望向右侧,是小小的湖泊,没有那人。 她失望的缩回脑袋,继续缝制嫁衣。 身在此处,心却随着宁王飞向京营的比武场。 也不知道他说的,自己天下无敌,是不是吹牛安慰她的话语。 也不知道,现在的比试如何,凉国公身经百战,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击败吧?! 就在这时,大丫鬟藕花一脸兴奋的推开门。 “小姐!你猜结果如何?!” 见到这副样子,马姑娘松了口气。 还是这样,答案都被你说出来了啊,傻姑娘! “快过来,和我说说比武的经过。” “呀!小姐,你还没猜比试的结果呢!” “你这副样子,肯定是宁王赢咯,不然你就是骗我,要罚你一天不能吃饭的!” “小姐!好小姐!你最聪慧,一眼就能猜到!宁王过来报信的人说,他们现在一胜一负一平手,马上要开始最后的斩将夺旗比试呢.......” 马姑娘在认真的聆听着。 这样感觉能离他近一些。 又听到陛下亲自到场,还带着太子和各位皇子! 还有南康公主...... 心中不觉有些羡慕,又有些懊恼,为何是半月后成婚,若是...若是现在已经成婚。 她也能随着他们,一同在比武场中,为宁王喝彩吧! 身在场中的人,觉得没什么,可引得马姑娘的羡慕。 可身在京城的马姑娘,又引得旁人的羡慕。 为何他不在京城?! 秦王朱樉此时就躺在美人怀中,碎碎念。 “听说十七弟,又搞出和京营的比试!让本王的心啊,也想跟着过去看一看,这一番场景啊!” 他轻拂着爱妾的玉肌,闭上双眼,享受万分! “殿下若是喜欢的话,不如...我们也在西安府办一场比武?!” 邓氏为他捏着肩膀,兴奋道。 她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啊! 看看殿下天天闲的无聊,举办一场比试,让殿下开心开心再好不过! “本王和谁比试?在这西安府中,有谁敢真正赢本王呢?!” 朱樉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可仔细想想,又有问题。 随即重新躺下来。 “额...那西安府没有,找晋王?燕王?” 这两位离得近。 “父皇不会同意的,藩王不能随意离开封地,即使是本王去信给父皇也不会同意的!” 朱樉意兴阑珊! 宁王的生活在他看来幸福无比。 让他心生嫉妒! “那,不如我们让底下的人比试,我们做裁判?!” “本王想自己上场啊!可不只是想坐在台上,指手画脚!” “额...妾身想到一个办法......” 两人的话语声低下去,随后是一阵大笑。 也不知道最后邓氏,提出什么样的好建议?! 对于秦王朱樉对他的关注,朱权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他目前所有的重心都在京城。 所有接触到的人,也都在京城。 此时的比武场中。 牛二站立着,却被射中胸口,判定失败! 杨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身,判定失败! 最后此局,被判定平手! 两方下场。 “殿下......俺老牛吹牛了,没有躲开哪一箭!” 牛二来到朱权身前,就是嘭的一声,重重的一跪。 “起来,说的哪里话!” 朱权有些费力的扶起他。 费力不是指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而是这个姿势很别扭。 他跪下的身高和朱权一样高! 拱手的手臂和朱权胸口持平。 本身要去扶他的朱权,需要高举起双臂才能达到‘扶’的效果。 “好!俺听殿下的。” “对了,你就听本王的就行了,今日你的表现令本王刮目相看!不要妄自菲薄,觉得没赢就是输,你的策略很对!以后本王给你打造一副重铠甲,这样普通的箭矢对你来说就没了作用。你可以更放心的冲锋!” 朱权决定不看着他说话了! 一直仰着头挺累的。 所以这时候的画面就变成,高高大大的牛二头低低的垂着,又偏向朱权一侧。 而朱权则是在前方走着。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看着还挺和谐。 第113章 砍蓝玉?还不是如砍瓜切菜一般?! “殿下!您说真的吗?!俺老牛太感谢殿下了!您对俺真的太好了!呜呜呜~!” 朱权一手捂脸。 颇为头疼! 忘了提,牛二虽然有一个‘牛’的名姓。 有一个堪比铁塔的身姿! 却配比着,一个极其容易感动的心脏,和一个动不动就发动的泪腺! “好了,归队!” 朱权板脸。 “哦~!” 终于搞定这个大块头。 朱权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终于轮到他上场了! 大帐中,朱元璋又重新开始审阅着奏折。 无论何时何地,登基二十多年来,他都保持着这样的习惯。 虽然现在政务都交给太子批改,可他还是要将太子处理过的看一看。 找一找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更完善的地方。 然后再告知太子。 如此,太子的执政能力也会一步步提高! 那些想要投机取巧,瞒天过海的人,也要掂量掂量。 可是他不说话。 帐中的众位皇子们,却是蠢蠢欲动! 他们是和老朱一起来的。 毕竟这些儿子们,以后可都是镇守一方的藩王! 他老朱就是要他的儿子们,帮他看着天下的。 如今和武勋的争斗,他们当然也要到场。 感受一下沙场的氛围。 “十一哥!十七弟怎么还不登场啊!我好想看他大杀四方的雄姿啊!” 排行十四的汉王朱楧最是大胆。 在帐中鸦雀无声时,第一个开口说话。 因为朱权封王的缘故,老朱前两日松口,给排名靠前的皇子们也都封了王! “咳!想来快了吧!老十四,你不会憋着什么坏吧!” 蜀王朱椿有些狐疑。 这些弟弟们,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 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 如今这么盼着朱权出场,是要做什么?! “啊,哪有!我只是想念十七弟的伟力而已啊!” 汉王朱楧否摸摸鼻子,否认道。 “十一哥难道不知道吗?” 在旁边闲的无聊的湘王朱柏,一脸单纯的询问。 “知道什么?!” “他们都想看十七弟痛扁凉国公啊!” 朱柏一脸理所应当。 说的朱椿更是一头雾水! 台上的老朱,听到下面嘻嘻索索的声音,不耐烦道。 “那么小声做什么?!咱也想听,为什么?” 老朱的插话,吓了众人一跳。 在旁竖着耳朵,也想要发言的老十五、老十六被惊得差点抖落手中的瓜子。 众位皇子今日的主要目的可是来吃瓜的啊。 “父...父皇!儿臣还是不说了吧?!” 年纪轻轻的朱柏,相当诚实。 这种事情他和兄弟们吐槽还行,和父皇怕是不行。 “儿臣等惊扰父皇!请父皇恕罪!” 排行最大的朱椿,率先请罪,为弟弟们拦着。 “都给咱敞开了说!父子之间,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吗?” 老朱丢掉手中的奏折。 今日是孩子们的教育日,看奏折的事情放到晚上去得了。 现在还是教育几个儿子,比较重要。 众人纷纷噤声。 “老十二,你来说!” 见没人说话,老朱开始点名。 “是!父皇!依照顺序,本应是皇兄开口后,才轮到我!只是皇兄可能也不知道事情原委,那弟就代劳!” 朱柏一本正经。 他和朱椿本是极为要好的关系。 可这话听着,又像推脱,又像解释。 他总是能将话,说的这么模棱两可。 “其实......父皇,儿臣想问您,有看到过十七弟打架吗?” 朱柏说到此处,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问这个做什么?他打架好凶?好残忍?!” 老朱皱眉,一脸不解。 “那倒不是!主要是十七弟,曾经把我们所有人都揍了一遍!” 朱柏脚趾扣地,有些尴尬。 “哦!朕知道他一向厉害,所以才安排这次比武。” 老朱毫不为意,老十七能打,他早就知道。 所以封他到塞外,过去闯一闯。 能打的都到北边,给咱打蒙古去,不要浪费了天资! “父皇,十二弟的意思是,十七弟,将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打了一遍!” 朱椿也挪动下屁股,加入发言。 “哦,将你们十来个人?!以一当十!老十七还是有些勇武的!” 老朱点点头,深表认同。 “不是啊!你们都没说清楚!我之所以想看十七弟痛扁凉国公,是因为我凉国公讨厌,而十七弟能够打的过他!” 在旁边急的不行的朱楧,忍不住了。 “哦?凉国公为何引起你的厌恶?!” 老朱瞳孔微缩,意味深长的问道。 蜀王朱椿见状,额头冒汗,这帮莽撞的弟弟们啊,这种事情是能够乱说的。 可是,老朱的文化,他也不敢打断。 只有重新寻找机会。 还好弟弟们大多一根筋。 不信,你看回答。 “凉国公就是讨厌啊!看到他我就讨厌!还需要理由吗?” 朱楧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疑惑的望着老朱。 朱植,朱柏等人同款疑惑的表情,望着老朱。 老朱.......老朱满脸黑线! “父皇!十七弟打我们十来个弟兄,打的嗷嗷叫。儿臣直到现在,还能记清楚那种痛楚啊!还是看不懂伤口的痛楚!” 朱椿赶紧转移话题,避免老朱的尴尬。 可是说着说着,自己也被弟弟们带偏。 说不到重点,他赶紧又补充道。 “那还是六年前,十七弟才刚刚六岁啊!” 这句话才是重点啊! 各位弟弟们,重点终于被朱椿说出来了! “嗯?!!!” 老朱目露震惊! 这是真的?! 看着儿子们的表情,全都是一脸后怕的点点头。 “十七弟六年前,就能打的我们抱头鼠窜!六年后打五百人的凉国公!那还不是砍瓜切菜吗?!” 朱楧理所应当,一脸自信。 可是这句话出口,众人齐齐想要给他一下。 朱椿很想教育一下弟弟,什么叫‘抱头鼠窜!’? 那是用来形容敌人的! 弟弟啊,你长点心吧! 老朱气的牙痒痒! 混账儿子,太不像话! 敢说砍咱的大将军,如砍瓜切菜?! 咱的大将军,是长在地里的啊! 这么的弱?! “滚到外面去!老十四,你给咱滚到外面去,好好看看!走进看!看看到底是不是砍瓜切菜般容易?!” 第114章 孤宣布!斩将夺旗比试,现在开始! “单人一对一比试结果,第一场:宁王方胜利!第二场:凉国公方胜利!第三场:平局!” “下面将要开始的是,斩将夺旗比试!双方各五百人准备!一刻钟后开始!” 太子朱标大声宣告。 台词中的什么激荡人心的时刻; 什么策马扬鞭豪情放,乘风破浪正当时; 什么坚定信念,百折不回,团结拼搏,一鼓作气,斗志昂扬; 他统统都省略了! 身为太子的教养,让他实在说不出来这种话! “唉!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只是少了些音乐啊!” 朱权惆怅的说道。 想起现代时刻,不管是多么小的广场上,都飘荡着各色的音乐声。 如今,在国家级的比赛上,竟然少了播报,少了激昂的音乐。 “披甲!” 朱权大吼一声! 少了机器播放的音乐,那就由他们这些将士们,亲身去谱写一曲慷慨激昂的乐章! “是!” 身后的五百护卫军,发出整齐划一的应答声。 随后各自动作! 朱权的铠甲,还是那一套红色鎏金甲。 由皇姐亲自为他披上。 皇姐当然还坐着轮椅,只是短暂的站立,还是能做到。 看着比自己还矮了半个头的弟弟。 朱虹摇脸上清冷一片。 万千话语盈在心口,不知该如何道出口! 最后,为弟弟戴上头盔! 穿戴整齐后,终于和她一样高了啊! “皇姐!你在旁看着吧!弟弟会亲自将那处的红旗拿到手的!” 朱权率先说道。 姐姐说不出口,那他就先说。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仅仅是一场演习。 并不是真正的战场。 注定,第一次真正上战场,姐姐不在身旁。 也就这次披甲聊做安慰。 “嗯!我相信你!去吧,让世人见见宁王的英武!” 朱虹摇按捺心神,鼓励道。 她心中万分不舍。 就好像从这一刻开始,弟弟就要踏上那未知的北疆。 这一去,再难回来! 可长大的雄鹰,怎能一直托庇在温暖的巢穴! 他应该鹰击长空,博浪大海! 去闯出属于他的一片天地! “是!谨遵公主懿旨!” 朱权俏皮一笑。 这个笑容定格在朱虹摇的记忆中。 成为永恒的记忆。 随后! 朱权转身! 他的战士们已经马鞍具备,甲胄上身! 可以冲锋矣! “将士们!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朱权翻身上马,面向五百人,高声道。 声音很平淡,没有挑动情绪的语调。 只是很平常的询问。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声震云霄! 当你获得将士爱戴的时候。 你的荣耀,将士们会以命维护! 现在的胡海国就是这其中的将士! 因为选拔考核的时候,名次靠后的缘故。 他现在站在五百人的后方! 只能远远看着殿下的身影! 刚刚的单人比试,他也看到了! 一胜一负一平的结果! 怎么能令人满意?! 现在就看他的了!就看他们的了! 这是他现在能为殿下做的! 斩将夺旗! 必胜! 朱权还未鼓励将士,将士们已经慷慨激昂,等待不及! 想要冲锋的意念,直直的传达过来! 震撼的呼喊声,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这里的喧嚣,当然引得众人围观! 站在场外的京营将士们看的热血沸腾! “没想到,十二岁的宁王挑起的比试还真像那么回事?!” “怎么说话呢!俺好兄弟可是在宁王军!宁王军必胜知道吗?!” “啊!兄弟!冒昧冒昧!你那好兄弟还能拉人进宁王军不?我上有老下有小特别想要进.......” “去去去!俺还想进呢,都没进去。” “不管怎样,我都想支持一下凉国公!最起码俺跟凉国公一起打过仗!” “是啊!咱又没领到宁王的军饷!支持凉国公!” “对呀!如果凉国公输了,那我们京营也很没面子的?!” “不能输!凉国公不能输!” “凉国公必胜!” “凉国公必胜!” “凉国公必胜!” 一时间,整个广场上,全部是凉国公胜利的呼喊! “都听到了吗?儿郎们!众位兄弟在看着我们!太子在看着我们!陛下在看着我们!此时不奋勇,何时奋勇!” 李景隆身穿明光铠甲,大声怒吼道! 这次上场的不是蓝玉! 而是他! 蓝玉作为军中第一人。 他打过的战役哪场不是万人以上的大战。 如此五百人,对手还是小娃娃,他不屑出手! 众位国公也不屑出手。 然后这项比试的将领,就被安排给李景隆。 谁让他是资历最浅的呢。 不过李景隆好说话,也不在意,是不是自降身价! 何况太子主持,陛下关注,如此重要的场合,自己有表现的机会,也不错! 他还准备了好几套阵型,准备对战的时候使用。 现在的他,气势十足! 对拿下宁王,势在必得! “奋勇无畏!奋勇无畏!奋勇无畏!” 京营以狂热的呐喊声回应他们的将领! 呐喊声和场外的必胜声,交相呼应,瞬间盖过朱权的五百人。 “听气势,将士们信心十足啊!” “凉国公那边的支持者最多,也不知十七弟能不能抗的住!” “要不,我们为十七弟打劲吧!” “宁王——必胜!” 皇子们围在一起,小声讨论着。 间或一两声呐喊声,也淹没在巨大的喧嚣声中。 众人准备完毕。 只待今日的重头戏,开场! “现在!孤再宣布一次比赛规则!请双方将士注意!” “斩将夺旗比试,以一方获得另一方的军旗,并击杀对方大将为胜利! 注意!是必须夺得对方旗帜,击杀对方主将,这两项都满足才算胜利! 若是只满足一项,比试仍将继续!” 太子朱标,高声重复着比赛规则。 感受到场中汹涌的斗志,他也不觉间被带的激动起来。 也想要知道究竟,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京营将士能够携雷电之势击杀宁王军? 还是宁王军初出茅庐,就以京营将士扬名?让父皇刮目相看! “比试时间,两个时辰!期间不限制任兵种兵器地形,可以使用偷袭防守铸造防御工事等等来对战! 不限制比试形式! 只要你方拿到对方军旗,并击杀对方主将即可!” “现在,孤宣布!宁王一方主将,宁王朱权! 凉国公一方主将,曹国公李景隆!” 看到名单的时候,太子还有些诧异。 没想到蓝玉没有亲自出手,而是资历稍浅的李景隆。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了! 将士的气势已经积累到顶点。 对战,一触即发! “孤宣布!斩将夺旗比试,现在开始!” 第115章 主将做前锋!读过孙子兵法的人能干出这种事?! 京营的广场上。 人声鼎沸,雪花飞扬。 随着‘开始’两字落下。 朱权开始冲锋! 没有迂回!没有防守! 就是直奔对方的旗帜! 他的目标是,半个时辰内结束战斗! 握紧手中的长枪,紧盯对方红色的旗帜。 左侧是雷山,扛着他们一方最为重要的黄旗,右侧是雷左,贴身护卫。 两人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再往后是汤嘉禾...... 朱权的队伍呈矢锋阵型,随着比试开始,犹如脱弓的利箭一般,朝着李景隆的军队直刺而去! 而其中最为显眼的,当然是一马当先的黄色旗帜! “乖乖!快看!快看!那是十七弟吗?怎么那么靠前?” 湘王朱柏扯着身边人的衣服,着急问道。 场中双方穿着一样的铠甲。 只是在头顶上和肩膀上,朱权的一方戴着红色的丝巾! 宁王护卫军本就是京营的士卒,铠甲本就一样。 这次比试也是为区别双方战士,才另佩戴红巾,以作区别! ”看到了!看到了!只是......唉!十七弟为什么不在中军?而跑去做冲锋?“ 蜀王朱椿望着台下呼啸的战马。 此时双方就快要接触。 场地没有那么大,战马做不到全力冲锋。 不过,对于这种比试来说,所产生的冲击力,已经足够! “额...这不就是十七弟能干出来的事吗?他如果好好待在中军,我才奇怪呢!” 旁边的汉王朱楧毫无缝隙的插话道。 眼睛却是紧紧注视着战场,不舍得移开一眼。 朱椿和朱柏相互对视片刻。 好吧,还是汉王最了解宁王。 他们也不发表看法,只是看着吧! 只是心中也悄然升起一抹担忧,主将和旗帜一同作为前锋,冲在最前。 不会被人数倍围之,包了饺子吗? “啪!混账!这是读过孙子兵法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老朱又开始扔奏折! 离得不远的众位皇子,开始瑟瑟发抖! “混账!当初测验兵法的时候,他可是拿的优!而现在呢?!新兵蛋子都比他强!” 啪啪啪,老朱持续的拍打着桌案。 就像在捶打着老十七的脑袋! 将他脑子里进的水都拍干净咯! 一次本来中规中矩的比试,竟然被他提高无数难度! “那个混账!你看看对方的李景隆!鱼鳞阵就摆的不错!阵势齐整!攻守兼备!他怎么就不会用这个阵法呢?!最重要的是,学学李景隆!他就好好待在重重护卫的中军!” 老朱也好久没看到策马奔腾的战争了! 想他三十多岁的时候,天天过着在马背上的日子! 如今重新看来,有些怀念,有些热血! 更是恨铁不成钢! 敲击着桌案的右手,都没闲下来! 要不是朱权不在这里,而在场中,估计脑子都给拍晕了! “哈哈哈!好啊!好!战场上最是不怕敌人出奇计!尤其是像宁王这样的‘奇计’!带头冲锋!勇气可嘉!” 蓝玉终于露出畅快的笑容。 宁王的表现,真是没让他失望!。 “是啊!只要李景隆保持着这个阵型,前部 两百人先把宁王围住,胜利在即啊!胜利在即!” 常茂兴奋不已。 若是知道获胜这么简单,说什么他都要进场溜达一圈。 “......” 冯胜,傅友德,徐辉祖三人,一脸无语。 宁王永远都不按常理出牌的吗? “胜负!将在一刻钟内有结果!” 蓝玉握紧拳头,眼眸微眯,沉声下着结论。 其它人全都沉默。 这种情况下的沉默,相当于默认啊! 再看场中! 两方的前锋将要衔接! 李景隆一方果然做出反应,作为第二梯队的两翼两百人也向前加速。 配合着前锋的一百人,总共三百人,围击朱权! 趁此时,一举完场斩将,夺旗两个任务! 李隆基的内心里已经笑出了花。 本对这项比试,没有必胜的把握,可如今心中已经笑出了话! 谢谢你啊!宁王殿下! 比试结束后,我会多封些礼金,去喝你的喜酒的! 此时!当刻! 两方的前锋军,终于交汇! 砰!砰!砰! 朱权一对多! 从对方的缝隙中穿插! 左右各一挥,砰!砰! 就是连续的落马声! 策马继续前进,左侧的雷山扛着的黄旗紧随在身边! 朱权凭借着自己本身的巨力,将所有靠近的对手,全都拍落马下。 不过几个呼吸间。 他的周围,就是一片无人的真空地带! 补上来的人,没有他拍落马的人来的快! 他抬头看看全局,身后的军队紧随着他,并没有掉队! 只是阵型被冲击的有些散乱! “维持阵型,紧紧跟随在本王的身后!敌人不堪一击!” 朱权发出豪言!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胡海国扯着嗓子大吼! 边挥枪扫落落单的敌手。 这次他看清了! 看清殿下是如何,一路疾冲,如入无人之境! 对面的将士他都认识,都是以前的点头之交。 武艺和他不相上下! 没想到和殿下一照面,还没一招半式,就被挑落下马! 让看到点头之交下场的他,更是紧跟殿下! 紧紧望着那红色刘金铠甲! 朱权转过身,继续向前冲击! 这次他瞄准的是,身在中军的红色大旗! 此时的广场上,本身叫嚣着‘凉国公必胜’的京营将士。 看到两方相遇的场景后。 变得异常安静! “兄弟!宁王的护卫军是从我们京营出来的吗?!” 一个士卒眼睛注视着战场。 口中无意识的发问。 “兄弟!俺可以百分百的告诉你!那里面有俺的邻居胡海国,就是俺以前的百夫长!” 旁边的士卒也是不错眼的盯着战场。 口中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同样的兵,为啥打起来,却......” 士卒甲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 “是啊!明明穿着同样的铠甲!拿着相同的兵器!可是宁王这边就像虎入羊群一般啊!” 士卒乙无缝衔接。 “啊!宁王又发威了!快看!” 士卒甲,大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对方说了什么! “真真是朕的虎儿啊!” “殿下威武!” 两声齐喝在大帐中响起! 第116章 三五银蛇,人仰马翻! 京营,观看的高台上, 临时搭建的帐篷中。 两声齐喝,一同响起! “真真是朕的虎儿啊!” 朱元璋生平第一次,这么明显的表露,他对朱权的喜爱! 此时的他,也走到帐篷边缘处。 和众位皇子一起,离近了看!更仔细的看! 他早已忘记刚才怒骂出口的‘混账’、‘愚蠢’之类的词语。 披着战甲,冲入敌阵的老十七,长枪横扫就是一大片! 一拨一挑间就是一人落马! 即使三五人一同围攻,可令人眼花缭乱的御马能力,让他每每在不可思议处扭身转腰格挡! 看他的杀敌,仿佛如同观看表演赛般! 令人赏心悦目! 酣畅淋漓! 三五人一同飞出! 只要冲入地阵,片刻间就是人仰马翻,失去战力! 战马所到之处! 敌人竟然开始不敢出枪! 这就是在一炷香(五分钟)之内,朱权为这次的比试交出的答卷! 老朱越看心情越激动! 他已顾不得漫天的飞雪。 跨步朝着高台边缘而去! 离得再近一些! 让他多看几眼他虎儿的雄姿! “哎哎哎!父皇!外面风大啊!出去也要穿披大麾啊!” 朱樱大叫着。 刚刚老朱和他一同发言,吓他一跳。 而沉浸在悦目的比试中的其它皇子们,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追上老朱。 “你们看!咱的虎儿啊!” 老朱抓着朱颖的胳膊,就是一阵猛拍。 他激动啊! 他真的太激动了! 虽然身形有些矮小,可朱权冲杀的样子,和常玉春太像了! 万人敌常玉春! 他最喜爱的大将! 成为亲家的大将! 救过他命的大将! 第一任郑国公,死后被封开平王的常玉春! 没想到,他的老十七这么厉害!竟然有万人敌的勇力! 老朱目不转睛,盯着场中儿子的英姿。 看着他带领他的护卫军,左突右冲,将一个个身前的敌人斩落马下。 老十七之枪法骑术,其霸气雄浑,弥不可掩,挡者皆糜! “父皇啊!你是夸十七弟吗?” 忍着老朱拍打的朱樱,眉头紧紧皱起。 他小小心的问道,用只有他听到的声音。 可是你刚刚不是还骂他蠢货,混账?!还有不相信十七弟真能砍瓜切菜般杀敌吗? 英明神武的父皇啊! 您在我心目中完美的形象,失去了一点点光环啊! 朱颖看着父皇的侧脸。 有些羡慕朱权! 不管他心中产生哪些想法。 此时和老朱有相同想法的不止他一人! 还有那些和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老战友,还有...... “舅舅!为什么我感觉那个身影,那个身影......\\\" 有些像他爹! 后面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和朱权现在呈水火之势! 现在,在这广场上,还处于敌对阵营! “战场之上,从来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轻易胜负!” 蓝玉忽然想起他姐夫,对他经常提到的一句话。 他姐夫,就是常玉春! 他也似乎在场上看到了姐夫的身影。 刚才的轻言胜败,果然不对! 多少次,他看到过,有姐夫的战场和没有姐夫的战场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 没有姐夫的军队,只是普通的攻防战士,有利则进无利则退! 死的人多了,就都成逃兵了! 可若军队中,有了姐夫!那当者披靡!没有攻不破的敌营! 没有冲不垮的阵型! 就是数倍数十倍的敌人,也能笑傲间来往! 这就是他姐夫常玉春的威力! 只是现在嘛...... 他的敌人是像他姐夫那样的绝世猛将嘛?! 蓝玉的感慨,朱权不知道。 要是知道的话,他肯定嗤之以鼻。 并讽刺一句。 井蛙不可语海! 场外的人感慨,场中的人受累! 身在阵中的李景隆,此时口干舌燥,好想现在就过去,抽两刻钟前的自己两巴掌! 为什么要答应出战! 这样的对战,简直自取其辱! 他的中军已经被朱权冲击过一次。 还好他溜得快! 不然,现在比试已经结束! 还有,他还想抽,一炷香前的自己,为什么不防守,安排些拒马工具? 这时能稍稍抵挡一下对方的冲锋也好啊! 然后全体下马,结成圆阵,配备盾牌,弓箭手等重器械! 那时宁王也只能冲击在盾牌上,伤不到他这个主将! 可是! 偏偏,一炷香时间前的自己,就选择硬碰硬! 和宁王对攻! 看着打头阵的宁王还耻笑不已。 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了! 他已经能想象的到,他从今往后,是怎样沦为别人口中的笑柄的! 不远处的宁王,还在紧追着他不放。 其威猛之势,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得到。 不能再这样下去! “快!把旗帜转向左翼!” 他高声对着持旗手大喊。 “可是!将军!这样的话,您和军旗就分开了!” “要的就是分开!快!快去!” 李景隆大吼。 很快,依着他的命令,军旗手就带着小半士卒,朝着右翼而去。 随后,紧咬着他不放的朱权,也随之远去。 呼!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煞星,终于逃过一劫! 他冷静一下。 “快!你!换甲!” 低声朝着身旁的郭兴低声吩咐。 这是战场上常用的障眼法之计。 主将和士卒互换铠甲,利用士卒牵扯敌人的优势兵力,主将可以完成相应的战略目标。 不过,这时的李景隆已经不想着斩将夺旗了! 朱权那个猛士,他们五百人肯定搞不定。 给他五千人,他倒可以试试! 现在只希望,他和郭兴中右一个人能够偷袭成功! 两人刚刚换装完毕。 左翼的大红军旗,已经被朱权一枪挥断。 随后,他带着属于宁王军的黄旗,还有他们的红旗,向着这处再次冲来! 敌人的队伍还保有完善的阵型。 反观他们的! 已经在宁王的三冲中,被分裂成一块又一块! 落马的士卒,已经有小半! 自家的士气,已经跌到谷底! 若不想办法! 要输! 要输啊! “郭兴,你向前跑,我在后方包抄!等宁王进入包围圈之后,我来切断宁王退路,然后我们两人一起射击!” 李景隆调整着头盔,马鞭重重的拍着,在场中急速移动。 他也被打出火气。 他一个好好的国公,为什么要上场,经受这样的遭遇! 他也想坐在场外,笑谈胜败啊! “本公就不信,近战我们抵不过宁王,远程射击还不行?!” 第117章 生擒主将李景隆,赏十金! 有一些人,是不是天生就是人才?! 俗称:天才! 比如文科好,理科好,外语永远一听就熟悉,数学一看就会做! 比如既懂哲学,绘画高超,熟悉人体结构,建筑风格冠绝当代的某某某。 比如诗画双绝不说,还能够提剑杀敌的某某某。 别人终其一生所能达成的成就,于天才而言,只是一日半日,随手拨弄就能实现的。 这样看的话,朱权可以归类到’天才‘这样的行列。 在李景隆和郭兴的双重围攻下。 朱权大手一挥,令旗转动! 改变阵型! 反包围! 宁王军开始大范围包抄。 将对方的整个阵型包围其中! 现在的阵型已经变成,朱权身在最中央! 李景隆包围着朱权。 而在最外围,宁王军组成的更大包围圈,把所有人囊括其中! 这已经是歼灭战! 而不仅仅是斩将夺旗! 消灭敌人的一切有生力量! 这是朱权吩咐的最后一道命令! 然后他就挨了一道冷箭。 不过,那冷箭被身侧的雷左以身抵挡,化解危机。 趁着自己发布命令的时候,背后偷袭! 时机选的不错嘛,‘李景隆’! 朱权看着不远处身穿明光铠的郭兴,一切了然于胸! 对于五感高于常人的他而言,这么远的距离,他完全能够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甚至对方射击时微微眯起的右眼,他都能够看的清楚! 既然要远程攻击! 就让你们看一下升级后的五感,是怎么孽你们的! 将长枪挂到马鞍上,取下弓箭。 场上的局势转变,也引得场外人的纷纷侧目! “李景隆这小子还是有办法的!既然近战奈何不了宁王!那远程射击就不信射不着他!” 冯胜夸赞道。 因为眼看着要输了。 再不反击,真的沦为全城人们的笑柄! 一个宁王干翻天整个京营?! 京营在宁王的冲击下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不堪一击! 宁王砍京营,如同砍瓜切菜?! 想想到时,种种言论,都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现在他的期盼是,最好一举干掉宁王,这样群龙无首,还有翻盘的机会。 再次,夺得他们的黄旗! 斩将夺旗最起码完成其中的‘夺旗’一项。 他们也好做安慰! 最最其次,即使要输的话,也要输的不那么难看! 被人一冲即散! 两冲毁了阵型! 三冲得了军旗! 四冲全军覆没?! 老天,他不由地捂住脸颊,他已经不敢想象,到时该怎么面对陛下,面对京中的百姓了! “嗯!要是我的话!我必然会牺牲一半的兵力,来缠住宁王!然后集中剩下的兵力,建立临时防御工事!骑兵作战,有宁王这样的猛将,优势太大!” 徐辉祖满面严肃,认真分析着。 “不是,众位,我们不是也有猛将吗?!那黑白双煞!可是舅舅跟前最勇猛者,为什么不现在去解决掉宁王!” 常茂也心中焦急,想到军中的猛将,忍不住说出他的看法。 “或许,是曹国公觉得,黑白双煞来保护他和就行,或者他觉得,黑白双煞也不会是宁王的对手!” 傅友德捻着胡须,一脸平静。 说完还看向一侧的蓝玉! 毕竟黑白双煞可是蓝玉手下的猛将。 他对他们最为了解。 蓝玉握了握拳,没有回答。 他和宁王没有对战过,怎么能评价与黑白双煞,谁更强! 唯有比过,方知! 看着场中陷入不利局面的京营,蓝玉暗暗祈祷。 李景隆,你平时不是挺能的嘛,把你的能耐劲拿出来,干掉宁王啊! 如果能干掉宁王,本将请你吃酒! 可是他和李景隆的这顿酒,注定是吃不成了! 只见场中朱权,一身红纹鎏金铠甲。 身下骏马长嘶! 手中弯弓搭箭! 也不如何瞄准。 搭箭就射! 目标明光铠甲之人! 不管你是不是主将! 第一个射的就是你! 那箭快的看不到影子! 咻! 一声比平时较短的破空声响起。 还不待郭兴反应过来。 那箭就嗖的一下射过来! 然后‘嗤’一声! 箭矢射进铠甲中! 宁王用的竟然是真箭! 看着刺进铠甲中的箭矢,郭兴头脑空白! 难箭矢射中的是他的胸口! 难道,就这样死了吗? 不是死在战场上! 没有死在战场上,遗憾啊! “郭兴!你已经‘死了’,先下马到一旁等着吧!” 身旁的同僚提醒他。 唤回他的神志。 他扭扭身,仔细感受胸口,并没有刺痛感?! 他晕晕乎乎的下马,走到一处空处,坐在地上。 他‘死了’! 不是他以为的身死,而是在这场战争中,他已经成为没有战斗力的士卒!因为中箭! 他愣愣的盯着胸口的箭矢。 嘴还还是忍不住好奇,动手将铠甲脱下来,明明箭头已经射穿铠甲。 可为什么他没有死亡?! 难道是?! 翻过铠甲里侧,定睛看去! 果然! 竟然是,与铠甲齐平! 他用手指抚摸上去,仅仅只能感受到一点箭矢的锋利,穿上衣服的话完全感受不到。 这只箭竟然如此巧的仅仅是盯着铠甲上,而完全没有一丝突出,伤到肉体! 这会是巧合吗?! 郭兴忍不住看向那道身影——宁王! 此时的朱权,正在极目搜索目标! 长枪挥舞,挑落一个个周围的敌人! 李景隆这个狡猾的主将,跑到哪里去了。 一时半会他还找不到! “将士们!全军搜索李景隆!谁若是能擒住他,赏十金!” 既然自己找不到他,那就发动全体将士寻找。 将五百人一个一个击落也挺费劲的。 毕竟在真正的战场上,杀了三分之一人,剩下的三分之二可能就直接投降了! 可现在是在比试中,即使他现在已经杀掉了将近一半人。 剩下的京营将士,仍然在奔跑走动,寻找机会! 毕竟又不用死! 众人也发现这个漏洞! 但是,没有办法! “生擒主将李景隆,赏十金!” 顿时间,整个场中,回响的就是这句话! “噢噢噢!” 宁王护卫军不禁大声叫喊起来! 跟着宁王,金子就是白捡啊! 这场比试,明显对方已经落败! 擒拿败军之将!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118章 因为此去!唯‘死\’尔! 临近正午,雪竟然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可是,战局如此精彩。 众人恍然未觉! 三场单人赛,第一场宁王胜!第二场凉国公胜!第三场平局! 团队赛决定最后的胜负! 而现在团队赛已经进入最后的尾声! 在生擒李景隆的号召下,宁王军已经‘悍不畏死’! 虽然这场比试没有真正的死! 但是,是从气势上压死对方! 现在不仅是众位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知道李景隆要输! 即使是场外观战的小兵,也知道凉国公一方要完蛋! 而且还是毫不出彩的完蛋! “奶奶的!太窝囊了!还不如让老子上呢!最起码要冲击宁王一阵啊!” 士卒甲看的憋屈。 眼看着宁王缴获红旗,在场上耀武扬威! 而他支持的凉国公一方,竟然没有丝毫办法。 而且看样子,主将都要被生擒! “是啊!干他娘的!都到现在了?还要躲吗?!” “是啊!早死早超生!” “死的爷们一点啊!至死不做俘虏!” 本来安静沉默的场外,顿时间响起一片片不满的声音! 朱权和凉国公的比试。 本来就如,被人踢到家门口的挑衅! 就好比已经闯荡江湖多年的大侠,成名已久!在江湖上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这天,大侠正在家中闲坐。 忽有毛头小子来门前,大声吆喝浪得虚名比试一番! 你勉为其难的和他打过一场! 结果...... 看看现在场中,抱头鼠窜的主将李景隆。 这场比试的结果已经呼之欲出! 享名中外的大侠,已经被无名小子胖揍了! 身在其中的京营将士,如果这种时候还不气。 那这样的军队,老朱就该气了! “哼!李景隆小子这样败的太难看!” 常茂没好气的说道。 他在场外挠头抓耳,恨不得亲自上场去,将李景隆薅下来,换他上! “原先听闻曹国公少年英果,文武双全!今日看来,原来是如此的‘文武双全’!唉!” 高台上,也不知道哪位皇子,说出如此之语! 祸从口出啊,少年! 幸好场中的李景隆,现在还不知道。 他只顾得逃跑了! 刚刚拼尽全力冲破包围圈! 以他现在的兵力而言,两方对战毫无胜算! 而宁王军如同蝗虫一般,络绎不绝的朝他扑来。 其中最大的那只,他是碰着就要死啊! 幸好他有一匹好马!众人的马力不及他,暂时还拿他没办法! “将军!我和兄长二人前去迎战宁王?!” 黑白双煞中的白鲨,高声询问。 他口中是如此请示,但动作已经在放缓。 明显已经做出决定,不管李景隆同意与否,他都会前去! 黑白双煞,是蓝玉的爱将,作战时最喜欢用他们做前锋! 是军中真正的第一猛将! 他们早就想回回宁王,可是李景隆对他们的命令是贴身护卫他的安全! 因为主将的生死决定战局的成败! 这是规则! 两人一直在李景隆身边,然后就是一直奔逃! 对于习惯正面冲锋的他们而言,可想其中的愤怒憋屈! 此时,白鲨听到场外不断传来的不满叫嚷声。 从来都是高歌猛进,接受胜利欢呼的他们,怎么还能忍受! 黑鲨听到弟弟的话后,也跟随着降下速度。 黑白双煞从来是一同行动! 吁! 吁——! “唉!事到如今,本将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就依你们所言吧!” 李景隆猛地扯起缰绳,无奈说道。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两位将军身上,望将军尽力而为!” 他拨转马头,对两人殷嘱咐。 其实,他心中早已有判断。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来一场最后的对垒吧! “将军放心!我等必擒拿宁王!” 黑白双煞齐声高呼。 他们是有信心的! 毕竟以往面对过太多蒙古人,他们也是如此勇不可当! 可最后还不是都死在他们兄弟手中! 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好!” “将士们!你们听到身后的同胞们,对我们的耻笑了吗?!如果还有血性的就随我往后冲!让宁王看看我们京营的将士不是孬种!冲!” 李景隆拔出腰间的长剑,高举过头顶,大声叫喊道! “冲!冲!冲!” 还剩下的两百多人,在主将的号召下,再也没有顾忌。 怒吼着,拨转马头! 跟随在主将身后! 朝着令他们恐惧的宁王冲去! 敌人的强大,在某个时候会令你产生拔腿就跑的冲动! 但在正视他,并知道不得不为的时候,直面他,向他发起冲锋是一种大勇猛! 如今的京营将士们,终于恢复到刚上场时候的斗志昂扬! 不是! 是比刚上场时候的斗志更甚! 因为此去! 唯‘死’尔! 两军很快便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贴身马站! 两军离得太近,当前方的军队停下来,后方的军队瞬间就穿插其中。 战场变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贴身马战! 黑白双煞,还是护卫在李景隆旁边,不过他们此时有一半的注意力在杀敌上! 宁王军的士卒,很少能在他们手中干过两个回合的! 每一个士卒皆是刚靠近,就被掀落马下。 两人配合无间,左右交叉,前后攻防密不透风! 一时间,两军在狭小的场地上进行的贴身战,势均力敌! 可这种短暂的平衡只是因为,身在后面的朱权还未到达主战场! 朱权像是游走在外围的猎人! 观察着他训练三天的士卒的表现。 也看着猎物最后的反扑! “小左!你去!会会黑白双煞!” 朱权驻马停在一侧,看着场中的比斗,沉声道。 刚上场时候的他,像一个万人敌的先锋!依靠强大的武力将优势掌握在自己这方! 现在的他,更像一个顾全全局的主将! 要看到他的护卫军全部的实力! 还有五四院中的佼佼者——雷左、雷山等人,与大明军中第一猛将的差距! “是!殿下!” 雷左高声应道。 随后,一夹马腹,向着战局中心奔去。 经过一段时间,此时的宁王护卫军四百人,已经全部到达战场! 将京营两百人团团围住! 第119章 久闻黑白两位将军,军中第一!难逢敌手! “宁王护卫军亲兵雷左,前来领教!” 雷左跨进战场,在距离黑白双煞一段距离的时候,大喊道! 他十八岁,正当少年意气! 刚刚看到雷敏小丫头在场上耀武扬威的时候。 他早已心中激荡! 现在,终于轮到他上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手中长枪开始高举。 向前冲刺! 嘭! 强大的碰撞力,差点让雷左跌倒! 黑鲨一己之力,他受不住! 心中虽然不甘,但还是选择游走战法! 只是,还不等他在发起冲锋! 白鲨已经近前。 他们二人的配合一直是如此,绝不给敌人留有喘息的机会! 雷左左支右挫! 在勉强支撑十四个回合之后。 脊背被长枪狠狠的击中,跌落马下! “黑将军威武!白将军威武!” “黑将军威武!白将军威武!” “黑将军威武!白将军威武!” 场外传来一声声的鼓气声! 他们被压抑的太久! 此刻像是发泄般,声音都带着破音! 在黑白双煞放开手脚,全力杀敌之下,占据主导地位的护卫军一方,一时拿他们毫无办法! 雷左咬紧牙关,迅速翻身,离开战场! 他输了! 但是殿下的战局,会赢! 朱权目光凝实,盯着犹自耀武扬威的两人。 手中的长枪再次提起! 黑白双煞!不愧是被誉为大明第一猛将!值得他出手! 催动战马,一步一步的朝着包围圈前进。 宁王护卫军主动让出一个缺口! 此时,看到宁王重新出战的护卫军们,全都暂停了动作。 从对战中分离出来。 李定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也赶忙移到一边,为殿下让开道路! 刚刚的一场对战,他应该有挑落四名敌人。 也和传言中的黑白双煞碰过招,那势大力沉的一击,差点让他飞出去。 还好他不是正面面对两人,不然现在他已经‘阵亡’了。 迅速远离后,方才逃过一劫! 他一时间,再也不敢朝着黑白双煞进攻! 不是他不勇敢,实在是上前就是送死的结局。 大明第一猛将!非是浪得虚名! 他满含期待的看着宁王殿下! 现在唯有宁王殿下! “宁王殿下!” “宁王殿下!” “宁王殿下!” 不知不觉间,护卫军整齐划一的呼喝声! 刚刚被对方压制的气势,随着呼喝声的一次次响起,开始攀升! 不需要多言! 只是‘宁王殿下’这四个字! 就给整支军队,带来无穷的力量! 李定方刚刚的恐惧害怕,也在一声声的‘宁王殿下’中消失殆尽! 他现在只想,战!战!战! 朱权走进场内,目光扫过身穿普通铠甲的李景隆,停顿一瞬。 却又移开! 目光向右移动,定在白鲨身上。 “久闻黑白两位将军,沙场骁勇!斩敌无数!军中第一!难逢敌手! 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今日有缘,能在此地碰到二位! 本王心中战意澎湃!” 朱权仍是一副长挂起的爽朗笑容,露出深深的酒窝。 长枪举起。 “我们二人也同样!宁王的勇猛,哥哥和我也很想领教一番!” 白鲨上得前来,同样客气说道。 手中长枪握紧,随时准备进攻! “哈哈哈!那就来吧!” 朱权大笑一声,不再多言! 催马提枪! 啪! 挥枪横扫! 叮! 叮! 叮! 场中霎时间各种连击过招! “很难想象,这么‘弱小’的十七弟,竟然能和这么大块头的黑白双煞打的有来有往!” 朱椿一脸感叹。 场中的三道身影,反差极大! 黑白双煞的身躯虽然比不得牛二,可是也比朱权大两倍! 而朱权则显得‘娇小’的多! 但是两个大块合力压过来的长枪,竟然被‘娇小’朱权一并抵挡! 这种反差感,若不是真的亲眼所见,很难让人相信。 “咱的虎儿,力气竟能和黑白双煞相当!他日成为一代名将!留名青史!指日可待啊!” 老朱背着双手,止不住感慨。 如今他也看出来了! 为何老十七这么想往边疆过去。 有此勇力天赋,若不挥洒战场,岂不可惜?! 说话间,场中就要分出胜负! 朱权这次是一长枪横扫! 目标不是马上的黑白双煞二人! 而是马本身! 啪! 唏律律! 长枪击打在马腹上,那马长嘶一声,摔在地上! 白鲨还在格挡着! 可是这次的格挡毫无作用! 他也随着战马摔倒在地! 一己之力,将人带马扫翻在地。 朱权不待众人反应,就要上前补枪! 黑鲨离得最近,上前阻拦! 可是,这正是朱权要的。 同样的一击! 啪! 又是掀翻在地! 这次,不等他再爬起,迅速一枪点在他的铠甲之上! 黑鲨,死亡! 白鲨还待奋起反击。 只是刚刚爬起,就被锋利的枪尖,抵住喉咙! 朱权高坐在战马上,单手握枪。 唏律律! 唏律律! 旁边的两匹战马还在嘶鸣着。 战场中的人,反应不能! 战场外的人,更是只呆呆望着! 白鲨不敢稍动一下! 咕咚! 他勉强咽下口水。 此时,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喉咙口的冰冷寒意。 朱权收回长枪。 策马向着李景隆而去。 “战!或降!” 只是平常的语气,可是在此刻,在朱权刚刚击落大明第一猛将之后的此刻! 这样的话语,无形间的威慑力,让人胆颤! 李景隆被强大的气势镇住,口中那个战字怎么都吐不出来! 黑白双煞都已经没落败,己方的兵力还不占优! 这样的局势,还有赢的可能吗?! 但是,这样的比试,又不是真正的战场?哪里来的‘投降’二字?! 他想要反驳,要战便战! 可是,朱权身上此刻强大的压力,让那个‘战’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朱权盯着他,决定还是给予主将的尊重! 抬起长枪!直刺而去! 李景隆慌忙间想要抵挡! 此时的众人,京营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提枪救援。 只是,这些人都不是朱权的对手,也没有朱权的这一枪快! 呲! 嘭! 李景隆胸口中枪,跌落马下! 一切太快! 令人反应不及! 刚刚还在和黑白双煞打的难分难解的宁王。 一眨眼的功夫,将两人通通扫下马。 还不等众人惊讶完毕,就走向了对方主将! 本以为他会等待主将做决定。 可是,最后的一枪刺下...... 所有的人,到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 终究!还是宁王,毫无争议的获胜! 第120章 跟随着这样的将军作战,何愁功名无路,到死无封! “宁王!威武!” “宁王!威武!” “宁王!威武!” 山呼海啸般,护卫军的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 这是宁王带领他们的第一战! 就让他们知道何谓\\u0027撼天劈地!无一合之将!’ 试问,跟随着这样的将军作战,是否是一种荣耀?! 试问,跟随着这样的将军作战,是否会多一些胜算?! 试问,跟随着这样的将军作战,何愁功名无路,到死无封! 更何况,宁王还是一位藩王! 还有宁王的‘终生养之’的优厚抚恤! 宁王军的精气神,通过这场胜利,已不可同日而语! 若说以往的他们只是京营中的普通士卒! 那现在,他们必然是意志坚定的精锐! 是顺境战天下,逆境更无畏的真正战士! 他们的呼啸声,已经说明一切! 这场摧枯拉朽的胜利! 已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宁王护卫军! 追随强者开辟战场,征战天下,赢得深浅身后名。 从来都不是现代人才知道的出路! 自古如是! 在外场观看的京营士卒们。 陷入一片死寂,他们盯着欢呼的宁王军。 已感知到巨大的落差! 不是他们表现的不够好! 也不是他们的饷银待遇不够多! 而是,特别的是那个人。 宁王! 独有的旗帜! 这一刻,在京营心中,烙印下宁王朱权伟岸的身影! 也烙印下对于宁王朱权的复杂感受! “小权果然还是如此怪物!不用五百人,我看他一人对战五百人,也完全不在话下!” 徐妙锦双手紧握成拳,吐槽道。 从开始起,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听多了,对京营精锐的推崇,她原本还十分担心。 虽然对朱权有信心,但也不能确定朱权能够百分百胜利! “也不是。我想,小权应该是想要磨合军队吧!还有展现自己的武力! 毕竟他才十二岁,对于护卫军而言,这样年幼的皇子,说不定什么时候都要夭折,很难获取真正的忠心!” 朱虹摇摇摇头,盯着场中朱权的身影,慢悠悠说道。 “还是你最了解他!无利不起早的主!说什么出一口心中的恶气!我看他是想要快些融合士卒,才搞这么一场比试!” 徐妙锦心中是佩服朱权的,但是嘴上,别想从听到她的嘴里,听到朱权的任何好话! “不管如何,这场比试胜利就好!” 朱虹摇转过头,微笑道。 徐妙锦也回以微笑。 比试后的欢呼,从来都是属于胜利一方的。 而失败的一方,注定要黯然退场! 蓝玉铁青着脸,看着回来的黑白双煞! 还有一脸呆愣的郭兴。 口中不住的喘着粗气! 这次比试的失败,比他以往任何一次作战失败,都要让他觉得屈辱! 他胸中暴虐的气息,已经压制不住。 现在!此刻!马上!就得发泄出来。 场中的朱权正在环场巡视着。 这样的场景就像这个地盘是他的! 他才是京营的主帅! 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 蓝玉不发一语,怒然起身,跨上身侧的战马,狂奔而出! “舅舅!舅舅!” 常茂紧随其后! 二人转眼间,不见身影。 “唉!凉国公...何必呢?陛下还在上面啊!” 冯胜长叹一声。 蓝玉作为军方的代表人物,宁王此次比试约战对象,竟然走了?! 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陛下和太子还在场,他就如此发怒,完全不将圣上放在眼中。 唉! 冯胜只能无奈叹息。 随即看向身旁的傅友德。 “颖国公,魏国公!我们上前拜见陛下去吧?” 比试已经结束,陛下有何训话,他们都要牢记在心,以后引以为戒啊! 不过陛下知道蓝玉中场离去,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的就是。 “好!同去!” 傅友德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身上的雪花。 这么冷的天气,他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骨头都冻僵了! 徐辉祖紧随其后,不发一言。 场中的朱权已经巡场完毕。 哔——哔哔! 集合的口哨声响起。 五百人开始列队! 而高台上,众位皇子们看的意犹未尽! 今天看到的这场比试,可比待在上书房有意思多了! 尤其看十七弟的比武,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摧枯拉朽!秋风落叶! 每一击都让他们觉得爽快!过瘾! 也让常年待在书房学习的他们,对交战有了一定的认识。 “唉!这么快就结束了!有一刻钟吗?” 朱楧不满道。 他想看老十七揍凉国公! 可是! 凉国公没上场,他看不到! 想要多看几眼,可是不过片刻,比试就完了! “刚刚好!刚才是午时差一刻钟!现在刚好午时!” 朱椿看看他计时沙漏,回道。 脸上也是意犹未尽。 “什么时候十七弟也带着我冲锋一番啊!看着都带劲!” 朱柏也扭过头,也才埋哀怨! “我也想上场!” 朱植也赶忙道。 “那不如,我们等下请父皇恩准我们组队比试?!” “不行!不行!那我们就不能带老十七玩,不然就完全没可比性!” “说的也是!那等下我们问问父皇!” 几位皇子一脸蠢蠢欲动。 少年好战的引子在体内不停催发! 在旁暗自听着的老朱,微笑不语。 就在这时,他等待的人也到了! “臣等参见陛下!” 冯胜等人来到帐前,高声参见! “平身!” 朱元璋重新坐回到他专属的位置,口中应道。 只是看着底下的几人,皱起眉头。 “陛下恕罪!凉国公、郑国公突然身感不适,头痛不能视物,现已回家休养!” 冯胜硬着头皮说道。 这样的解释,他也是尽力了! 身旁的施理,此时蹲下身,凑近老朱的耳边,小声汇报着。 冯胜听不到。 但也能猜测的到,肯定禀报的就是蓝玉愤而离去之事。 皇帝陛下的脸色,已经晴转多云! 刚刚还满脸笑意,像是发了横财的财主。 现在就如,听到欠了银子不还的讨债人! 老朱脸色阴沉! 不过,还好这时,有一道声音救了他。 “列队完毕!请太子审阅!” 朱权的大声汇报,将老朱将要爆发的情绪,一下戳散。 只见台下朱权的五百护卫军。 已经排列成方方正正的一个正方块, 不管从前面看侧面看还是上方看,每个方向都是一条直线! 这就是朱权用三天训练出来的成果! 第121章 宋国公!这场比试你怎么看?! 京营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朱元璋,郑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魏国公徐辉祖等人齐聚。 观看着下方,排列整齐等待的宁王军! 哦,失败的李景隆一方此时还没有整军完毕。 太子也在无奈的等待着。 “宋国公!这场比试你怎么看?!” 朱元璋语气平和的发问。 蓝玉的实情先记上一笔,回头再一起清算! 冯胜想要骂人,怎么看?!!! 他所在的一方京营,比试已经落败,再被问怎么看,那还真是问对了。 他只有死命夸奖敌人,贬低自己。 “嗯...陛下!臣认为宁王殿下有霸王之勇!萧何之智!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此佳儿!” 冯胜一脸真诚,脸上还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哈哈哈!你们呢,怎么看?” 老朱哈哈一笑,转头问另外站着的两位。 “宁王殿下!乃臣平生所见之最富勇力者!日后必会成为大明的擎天巨柱!陛下无忧矣!” 傅友德弯腰行礼,口中语气分外肯定。 “宁王有虎威!若臣与之战,则顷刻间必败!臣甘拜下风!” 徐辉祖仍然是一副扑克脸。 他在众位武将中,最为正直,从不妄言、虚言、谗言! 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觉得真的抵不过宁王。 “哈哈哈!贤侄哪里话!不过徐达要是在的话,就好了!他的儿子必定要和咱的儿子比试一番!” 老朱听到徐辉祖的话,最是开心。 比儿子! 是他近些年来最喜欢做的事情。 比如太子,仁善有威仪之君! 这个儿子是不用说的。 只是其它儿子吗,就差强人意了! 主要是没有一个领军人物,你看看李文忠的儿子李景隆,徐达的儿子徐辉祖,常玉春的妻弟蓝玉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战场骁将,虎父虎子的代表! 以前的他,只有羡慕的份! 不过,现在不同了! 看看下方的宁王护卫军! 仅仅三日功夫,从列队速度,到列队阵型,军队战力! 无不有着肉眼可见的提升! 若非亲眼所见,老朱都不敢相信,老十七有这本事。 再看看对面。 额...他的京营不对比还好,一对比就哪哪都不顺眼。 看看有些歪歪扭扭的队列,看的都令人不爽利! 台下的交战双方终于全都排列完毕。 李景隆在失意慌乱中,匆忙组织队伍,堪堪勉强组织好。 已觉得精疲力尽,再也不想开口说话。 此时,台上的太子开始宣布比试结果。 “本次斩将夺旗比试,耗时一刻钟又一炷香(二十分钟)!获胜的一方是——宁王护卫军!” 话音刚落! “嗷嗷嗷!” “宁王威武!” “宁王威武!” 呼叫声又顷刻间响起。 高台上的朱元璋,看到这里,忍不住发言。 “你们看!这样旺盛的气势!他们的体力,士气,仍然还旺盛着!与其说是他们经历过一场大战,不如说是他们刚刚只是热身!如此军队!如此军队!大善!” 老朱越说情绪越激动。 这样的军队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啊! “陛下所言甚是,宁王护卫军气势正高昂。” 冯胜也禁不住夸赞。 台下的太子也是微微一笑,双手举起,手掌向前推,示意众人安静。 “孤知道你们也想快点知道结果,孤也不废话,直接宣布本场比试结果!” 他身后已经有人捧着金灿灿的黄金上台。 将士们开始露出渗人的目光。 赤裸裸的金钱奖励啊! 谁不想要! 即使是战败的京营众人,也都看向高台。 “现在!孤宣布!宁王对战凉国公的比试结果!最终的结果是单人赛——平局!斩将夺旗赛——宁王胜! 所以最后的比试结果是——宁王胜! 请——宁王朱权上台!!” 太子背着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按照十七弟的话说,比试后的现在才是最高潮! 他得打起精神来。 朱权听到这一声之后,不等众人呼叫。 本就在第一排,就在高台之下的他,踩在马背上,稍稍用力,就跳到了高台上! 此时! 宁王朱权和太子朱标并立! 红纹流金铠和黄金明光铠并立! 一时间,不分伯仲! 甚至,单从气势上而言...... 徐辉祖垂下眼,不能再想。 这样的对比,本就不应该。 有他这样想法的人,当然不止他一个。 “唉,你看台上,为何俺看着,殿下更威武呢?是不是俺对殿下有偏爱?!” 场外的士卒甲又发言了! 即使他所在的京营败给宁王,也改不了他想去宁王军的渴望。 或者说变得更想去宁王军! “呸!你不要命了?这话你也敢说?!” 士卒乙,一把捂住甲的嘴巴,左望望右望望,目之所及好似并没有想多事之人。 才稍稍松口气。 “呜呜......” 士卒甲剩下的话,说不出来。 “你哪里是对宁王有所偏爱才......本就是宁王更有威势一些。” 这句话,他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的。 高台上的老朱此时并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 毕竟太子在他眼里,是有深刻滤镜的。 这是他的嫡长子! 他亲手花费无数教导出来的人。 其他人,怎能比?! 老十七和太子站到一起,他当然最后的焦点都在太子身上! 他才是对着太子有所偏爱,一叶障目的人啊! 高台上的太子再次开口。 “下面,我们为单人赛获胜者颁奖!第一场单人赛获胜者雷敏,请上台!颁奖人宁王朱权!” 哇! 众人早就等不及了! 纷纷娃娃大叫着。 朱权微笑不语。 就在一声又一声的羡慕当中,雷敏上到台来,朱权亲自将十金交到她手中。 在接下来,是第二场第三场的获胜者。 不过获胜的人都是蓝玉一方,而蓝玉又不在,只能由太子代替。 经过这么一出,不管是台下场中的士卒,还是场外的士卒。 都对此次比试,向往不已。 能够获得奖励不说,还能露脸! 关键是还能亲自面见到太子和宁王。 从太子或宁王手中,获得的金子,还能算金子吗? 那得当成传家宝一样的守着啊! 第122章 朵颜三卫,带甲八万,革车六千,统塞上九十城! 执干戈,卫我山河,莫蹉跎天时地利,恃人和! 在宁王护卫军,高唱着临时的军歌中,比试结束! 颁奖仪式也结束 了! 执干戈~~卫我山河~~~~莫蹉跎天时地利~~~恃人和! 在嘹亮的歌声中。 老朱带着太子皇子们一起离开了。 走之前宣告一项重大的决议。 鉴于此次比试的大获成功,也为了激励将士们努力操练。 以后的京营五大营中,每月都会一场小比! 每年一场大比! 小比太子会到场! 大比皇帝会亲自登场! 而且每次都会像今次这样,有丰厚的奖励! 只要你获胜,就是名和利双收! 这样的决定宣告以后。 从比试结束以来,一直情绪低落的京营士卒,爆发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昂的欢呼! 成千上万的‘陛下万岁’呼叫声,响彻整片天地。 人一上万,接天连地! 何况其用尽力气的呼啸声乎? 京营士卒对陛下和太子的喜爱,一下子超越他们的上将,超越凉国公! 直到此时,朱元璋的目的达到。 一场比试,只是他看人的深浅,加深京营影响力的铺垫。 他真正要做的就是,削弱凉国公等人的威望和影响力。 这些,老十七做的比他想象中的好! 毕竟老十七是皇室中人,他的胜利也意味着皇室的胜利! 无形中,也增加了皇室的威仪。 要不说,老十七还真好用! 至于老十七的奖励嘛。 呵! 当然是不能现在就给他的。 就在这样的惬意中,老朱哼着乡间小调,打道回宫! 今日出来的久了,好久没有的饥饿感袭来。 “施理!中午吃烧饼!配鸭血粉丝汤!” 老朱饶有兴致的点菜。 想想新出炉的,热乎乎的,拿在手中烫手的烧饼。 顿时体内的寒意都去除很多。 眯眼休息会儿,醒来就能吃饭,这样的期待好久没有了! 只是,老朱的畅想终究是要被人打断的。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队伍后面响起。 众人严阵以待! “父皇!父皇!” 远远的呼叫声传来。 待得细看,却是宁王! 马匹的急速奔跑中,很快赶上朱元璋的车驾。 下马一把钻进车内。 “宁...宁王!” 反应不及的施理愣在原地。 这算不算私闯禁宫?! 旁边的近卫们也同样,刚刚见识过这位殿下的威武,一时间都没来得及上前阻拦。 宁王就这样毫无阻拦的,见到老朱。 啪! “咱让你乱来!你通报了吗你!不打你要上房揭瓦不是!” 老朱可是毫不留情,脱了鞋子,就朝着朱权的头上狂拍! “父皇!父皇!停!您是不是要将朵颜三卫交给我?!” 朱权双手护住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老朱。 眼中的期盼,脸上的喜悦都要溢出来。 听到姐姐说起这个的时候,他被巨大的喜悦砸中! 朵颜三卫有兵制八万人!三岁骑马,五岁弯弓的主! 虽然大多是蒙古人,桀骜不驯,不听调令的时候多。 可是,这样的战斗力。 如果能先放到自己的兜里,那是必然要抓住的。 老朱听到这话,也不打了。 将鞋子重新穿上。 “朵颜三卫,带甲八万,革车六千,统塞上九十城!皆骁勇善战! 你说要就要?凭什么?!” 老朱语气讽刺,靠在软枕上,闭上眼睛,一脸享受。 “额...父皇!不是你说给我的吗?怎么现在......” 朱权急眼,怎么皇帝说出口的话还能反悔的。 “谁说的?谁说过!谁说过让他给你吧,咱是没说过!” 老朱扭过身去,用背对着朱权。 “父皇!你怎么能这样子?!你不能这样,说好的给我的!” 朱权越加焦急,本来满心欢喜。 可是到头来,发现竟是一场空。 看着老朱的背影,好想给他薅起来,做板正。 “下去吧!咱可没说过这种话,你要想要,就自己想办法吧!” 老朱稍稍睁开一只眼,从缝隙中观察朱权的反应。 朱权抓耳挠腮片刻,又死缠烂打。 可老朱是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岿然不动。 硬是在各种聒噪中,闭目养神。 在无赖这样的事情上,老朱甩朱权八百条街! 随着老朱的马车一同回宫。 也没心情去吃热乎乎的烧饼,一路蔫哒哒的回到长安殿。 比试忙乎一大堆,他什么都没从老朱那里得到。 反而老朱的目的达到了! 现在才想明白的他,长叹一声。 路上还碰到拿着书本苦读的朱允炆。 因为不喜武事,今天的这场比试,他根本没去。 而且前两日他还惹出祸事。 现在他被母亲教育着,安心读书,不要惹事。 可是看到朱权这一副样子。 猜测到他比试结果,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心中畅快无比。 忍不住就要上前刺上两句。 “十七叔别来无恙!听说你今日在京营比试,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比试有结果了?” 朱允炆礼节重又恢复周到,没有一丝差错。 经过一次次的母亲提醒。 他也在修炼着自己。 “昂!结束了!” 朱权无精打采回道。 他此时可没有和这个小屁孩废话。 他还要去想一下,怎么获得朵颜三卫! 再次暗骂老朱你个不守信用的小人! “想来比试,一定是勇武过人的十七岁胜了!侄儿再此恭贺十七叔!” 朱允炆扬起真心的笑脸,真诚的道贺。 他已经判定,朱权肯定是输了。 不然不会这么一副抽光精气神的姿态。 可是啊...... “啊?!哦!” 朱权回过神来,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侄子。 又抬头看看太阳。 哦,今日小雪,没有太阳。 真是长大了?竟然还能真心恭喜我?! 打小看着你长大的我,可不信! 你肯定在憋着什么坏水! 不过,实在没心情和一个小屁孩,计较这些。 朱权敷衍一声,绕过他继续走。 而看着‘落荒而逃’的十七叔,朱允炆这一次终于体会到胜利的开心! 他扬起一个大大的开心的笑容! 今日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而回到长安殿的朱权,就一头钻进书房。 开始写写画画,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可,就在此时。 脑中那个一直未发言的祖宗,终于再次开口了! “朱权!我们先定一个小目标!平定北方边患!扫清胡虏鞑子!” 第123章 我们先定一个小目标!平定北方边患!扫清胡虏鞑子! 朱权正在游走的笔尖,听到这句小目标,就完全失控。 大大的一个黑点,染在宣纸上。 话说始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口出狂言’呢?! 始皇帝在前两日出现之后,就有些奇怪。 说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又不说到底是什么。 总之,朱权问过很多次,都没得到过回答。 直到今天,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扫清胡虏!!! 谢谢您老人家的小目标啊! 那是封建王朝两千年都未解决的难题! 而且最后还被胡虏建造的政权统治三百年! 哦,还有倭奴,比胡虏更不被中原帝王看在眼中的倭奴打下半个中国! 哦,还有还有呢。 除了倭奴,还有佛郎机人,土着人! 算了八国联军入侵的事情,还是不要和始皇帝讲了。 免得,再被他定下一个小目标。 “始皇大大!您终于舍得说话了?” 朱权放下笔,莞尔一笑。 “.......” 傲娇的始皇帝才不会回答这种问题。 “咳咳!您定的小目标,确实挺小的!就是古今中外,没有一个人达到过!” 朱权摸摸鼻子,含沙射影。 他给自己立下的目标,只是保卫北疆,灭掉北元残余势力! 而始皇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看他的意思是不给蛮夷留一条活路啊! “如此伟业,才值得寡人用毕生去追寻!” 始皇帝出口,总能体会到,什么叫做不用特意的霸气。 一句话出,就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格局有多大! 朱权自认为,自己的格局,是远远比不上始皇帝的。 他看着,他老爹老朱,也是拍马也赶不上! “只是,始皇大大,这样的事业是不是比较废人?” 朱权小心的征询。 始皇大大的一生,都在费人! 费,是指耗费的费 别的帝王,获得千古一帝的名声,有的是因为开创千年的制度,比如‘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汉武帝。 有的是因为,创下盛世的根基,个人伟大的战力,比如唐太宗。 哦,其它的千古一帝没有了。 独一档的就是始皇帝。 他一生做的事情,能抵得上两千年来一半以上的帝王,做出的帝王综合! 或者,换种说法更准确。 封建史上,所有帝王加在一起,对历史进程产生的影响,都抵不过始皇帝一人! 这是朱权自己的感受! 一个族群的发展,是由广大的人民群众一同努力得来的。 但是,一个族群的快速发展,无不是一群优秀的领导者,引领时代开创的! 而始皇帝一生中大部分的事情,都比较废人。 也没有相应的史料考究。 但是以朱权猜测来看。 从战国末期,到始皇帝统治结束。 秦朝的人数,应该是在逐年减少的。 因为,灭六国,费人! 秦国总兵力八十万,楚国总兵力百万!还不算齐燕韩赵魏合在一起的将近两百万人。 建长城,费人!三十万! 修驰道,费人!三十万! 抵御匈奴,费人!三十万士卒!还不包括军队补给,民夫。 南征百越,费人!五十万! 修皇陵,费人!八十万! 一项项计算下来,你都不敢加在一起。 想想,朱权就在心中暗暗摇头。 你再看看始皇帝提出的‘小目标’! 我可去你的吧。 我还只是一个皇子,调动不了全国的资源,来完成这个‘小目标’! “哼!鼠目寸光!小子,你只要听寡人的就好!寡人必然让你成为,史书上仅次于寡人的无上帝王!” 秦始皇的声音中,满是不屑。 很是看不上朱权的小家子气! “呵呵!仅次于始皇大大的帝王,我还真是荣幸啊!” 朱权拿过笔,继续书写。 “但我可没想那么远的‘小目标’,我现在想的就是去就藩,经营藩地大宁!” 他开始重新写写画画起来。 始皇帝的小目标先听着,至于以后怎么做,再看! 沉默。 始皇帝沉默下来,好像是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调动起朱权的积极性。 脑海中的始皇帝,是一个小小的只有拇指大小的虚影。 他身穿金纹黑底冕服! 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威武刚毅! 如果此时朱权凝神细看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 原先的始皇帝,还只是一团黄色的气体。 拳头大。 连一张脸都没有。 就是他脑海中的一团气。 可是现在的秦始皇,不仅有了身形服饰,还有了表情动作,甚至能像一个小人一样走来走去。 可惜的是朱权,还没注意到。 这段时间里。 朱权在忙碌着的时候,始皇帝也在忙。 他......他竟然在梦中梦到了他死去后的秦朝! 他的身影飘到秦国上空。 看到赵高和胡亥是怎样篡改他的遗诏。 是怎样将他的身体放到臭鱼虾中,拉着继续迅游! 看到他那愚蠢的大儿子扶苏,是怎样毫无怀疑的,自尽身亡! 那更加愚蠢的蒙恬,也随之丧了姓名! 看到他那向来乖巧可亲的小儿子胡亥,是怎样的荒诞无度。 将自己的心血一点点毁灭! 看到在他面前向来是一条狗的赵高,怎样威风八面,指鹿为马! 看到那些六国遗族们,在他在世的时候,是如何毕恭毕敬,献钱献粮! 在他死后,是怎样的聚头谋划,率先反叛! 还有......还有...... 秦国老卒们,一点点对秦国的失望。 老秦人们,是怎样艰难的抵抗六国联军,却又章邯那小子卖了,投降一个叫项籍的遗贼! 最后秦国二十万精锐,落得被欺骗坑杀的下场! 看到他费尽心力修建的阿房宫,竟然被贼子一把火,付之一炬! 那大火熊熊,照耀整个长安城,几日不见黑夜! 还有他看到他的子女儿孙们...... 一个个落得被贼子虐杀...... 看到他们的痛苦哀嚎,叫着父皇救救他。 他就在上方看着。 却无能为力。 他最后看到的是。 那个贱人! 他早就应该杀了他的! 长安君——子婴! 白马素车投降! 寡人的大秦子民,就算拼尽一兵一卒,也绝不做那屈膝投降之举! 第124章 始皇帝:那是寡人崩逝的时辰! 皇宫中。 长安殿。 正在落笔,写写画画的朱权,感受到脑子中强烈的情绪波动。 停笔,凝神。 细看! “哇!” “哇哇哇!” “始皇大大!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这是你的本身吗?好威仪!” “只是......怎么这么小,只抵得上本王的一根手指头!” 朱权终于看到拇指般大小的始皇帝。 一顿惊呼。 绕场三圈,三百六十度旋转观看。 还觉得不过瘾。 意识也想着凝结一下,和始皇帝平等对话。 没想到刚产生这个念头。 意识海中,竟然也凝结出一个小人版的朱权! 朱权看看双腿,看看手掌,兴奋不已! 他凝结出来的小人,和始皇帝的大一倍,只是凝实许多,看着像真人。 而始皇帝还是虚影,像是投影不清晰的幕布上的人影。 朱权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的靠近始皇帝。 一把熊抱住! “啊!本王抓住秦始皇了!哈哈哈!” 狂笑声在这处空间内,肆无忌惮。 始皇帝本身正沉浸在,看到国灭的复杂情绪中,被朱权一打断。 简直眉头黑线! 而且此人还如此大胆?! 竟然敢‘戏弄寡人’?! 离他太近,就是胆大包天! 敢随意靠近,那就是死罪! 何况还是熊抱! 本想叫人拉他出去斩了! 只是前两日发生的事情,让他稍有迟疑,后又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咸阳宫,也没有他的大秦锐士来手刃‘此贼’! 他挣扎两下,奋力甩开朱权的熊抱。 脸上满是严肃。 “朱权!寡人严厉的警告你!不许再靠近寡人!” 始皇帝说着,挥袖以示他的愤怒。 “那当然!本王也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嘛,有些激动!以后不会了!” 朱权嘿嘿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他觉得蛮爽的。 真实的始皇大大被他摸到了! 哦,还有真实的洪武帝朱元璋也被他尿过! 这样来看的话,他的成就恐怕无人能及! 只是,这样的事情无人看见,也是遗憾! 以后,他要写一本密史。 专门记录他身上这些不能说的秘密。 “哼!” 始皇帝重重哼声,不理会这话。 “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您突然能够显形了?” 朱权好奇不已,眼睛还是不住打量始皇帝。 沉默。 沉默片刻后。 “三日前...忽然有了变化。” 始皇帝脸色复杂。 这是他产生意识以来,再次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 “哦,发生了什么?” 朱权询问道。 “那天,就是在此处,忽然.......” 剩下的话语,始皇帝没说出口。 因为,两人身处的意识海中,忽然有了巨大的变化! “啊!妈呀!吓死了!” 朱权猛地跳开。 紧紧挨着始皇帝站立。 抬眼望着虚空。 只见,原本的虚空中,缓慢浮现出几行文字。 金色的隶书,笔划像是水在流动,字迹清晰,栩栩如生! “陪伴宁王达成就藩成就,奖励嬴政投放到秦朝一个时辰!” 朱权不自觉地将浮现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 随后,一脸懵逼的看向嬴政。 他的脑中一片浆糊。 所以这是金手指的新功能?! 投放秦朝什么意思? 投放到秦朝什么时候,投放谁? 什么时候开始? 就在他脑海中,生出无数个念头的时候。 虚空中又有新的文字浮现。 “朱权和嬴政达成同一意见后,投放即刻开始!” 这句话是始皇帝念出来的! 而且,始皇帝的盯着朱权的表情,是状若疯狂的。 还不等朱权反应过来这一切变故,始皇帝已经做出了选择。 “寡人当然想要回到始皇三十七年!七月初二!酉时正!” 他的表情很微妙,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和悲伤?! 朱权说不出来他脸上露出的表情,代表的心情。 他还沉浸在这番巨大的变故中! 金色的文字,代表的意思是,只要他同意,始皇帝就能复活一个小时?! 还是只能投放到活着的时间。 这里面的信息可都没说啊。 还有...... “这种文字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朱权想到前些日子,始皇帝奇怪的言语。 “是!三日前,已经出现过一次,是奖励寡人梦游秦朝末年!” 始皇帝这次回答的很干脆! 上次梦游秦朝。 这次是投身秦朝一个时辰! 想想以后说不定可以投身一月!一年!十年! 此乃长生之术否?! 所以,他想要朱权上进一些,这样说不定就能得到更多的机会。 回到他的故乡! 梦中的咸阳宫! “啊!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知本王一声? 还有发生在我脑中的,怎么我就没感觉到一点动静?! 这处空间真的在我脑子里吗?” 朱权挠挠头,皱眉思索。 “现在想这些,于事无益!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统一意见!” 始皇帝皱起眉头,催促道。 他可是一秒都不想耽搁,他必须尽快去解决掉,毁他国家的奸佞! “哦!哦!您先别激动吗?!这么突然,我们需要好好商议下啊! 您刚刚刚说的,回到始皇三十七年七月初二酉时正?为什么选这个时间?” 小人版朱权叉腰皱眉,好生劝道。 他想要去拍拍始皇帝的肩膀,让他放松下。 可在他的死亡凝视下。 放弃了这个想法。 转而问道。 只是这句话出口,始皇帝已经不是死亡凝视! 而是像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的目光,特别渗人。 “做什么?做什么?金色字说要我们统一意见!本王总得问清楚吧!你别老是用目光杀人!有话直说!” 朱权被始皇帝的目光刺的全身生疼。 他向着远一些的地方跳开,拉开和始皇帝的距离,抗议道。 始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 咽下含在口中的‘烹了他’三个字。 耐下心解释道。 “那是寡人崩逝的时辰!” 他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声音中听不到任何情绪。 只是听到这句话的朱权,顿觉毛骨悚然! 他再也不敢多废话。 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 “哦哦哦!” 也不知道,未来他会不会和人这样说起自己。 “故事还是要从本王崩逝的那天说起.......” 第125章 中车令赵高!公子胡亥!你们这是逼我啊! “地点,寡人选择沙丘宫!” 始皇帝依然是面无表情,轻轻吐出’沙丘‘两字。 只是,听到这句的朱权,更加觉得胆战心惊。 始皇帝现在很危险。 他不敢再玩笑以待。 而且沙丘宫三个字从始皇帝嘴里面说出来,本身自带有一种恐怖感。 想想史书上,那短短的一行字。 秦始皇帝病死于沙丘! 朱权闭口不言。 继续点头! 您老祖宗,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您老祖宗现在的心情,我总算有了一些了解。 要是我死之后,有人篡改他的政令,更改他的遗命,谋害他的家人,争夺他的家业,焚烧他多年的心血! 若是他从此就这么死了。 没有任何意识,看不到听不到感知不到。 那一切都没事,不在意识范围内的洪水滔天,谁管他。 但是若是自己梦游回去,亲眼见证过。 那是恨不得吞掉那人的骨髓,夷灭那人的宗族,灭其苗裔! 他也只是想象一番,还没有亲身经历过。 都觉得戾气横生。 可是,面前这位,您看看,他身上泛出来的黑气,隔着这么远,都能够腐蚀到他。 朱权都快要给不断释放威压的始皇帝跪下了! “若是你没有意见,那我们已经达成统一意见了吧?!” 始皇帝目光盯着空中的文字,沉声道。 “嗯!本王同意!” 朱权赶忙回答。 随后,朝着四周观察。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虚空穿越?! 呼吸! 呼吸! 一秒! 两秒! 三秒! ...... 十来秒过去,没有任何反应! 意识海中除了他们两人的呼吸外,没有任何变化。 “唉!到底要怎么触发?怎么还没反.......” 朱权又走近始皇帝,满脸疑问。 不是说只要统一意见就开始投放吗? 为什么始皇帝还在这里? 正要询问,那个没反应的‘应’字,还没有说出口。 空间中,就开始剧烈的颤动! 朱权的第一反应,是熊抱住始皇帝! 秦始皇在此!谁敢放肆! 即使是穿越投放也不行! 两人的身形没有任何移动。 只是周围的虚空,变成各种各样的场景。 那场景根本无法看清,就像极速移动中的地铁晃过车牌广告一样的感觉。 只是,比那更快。 站在地铁上还能看到广告的颜色和人物。 站在这里,你只能看到一道道线,各色的线条在四周不断闪过,消失又出现。 即使你再想要凝神细看,也看不清,穿越过去的场景,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画面。 朱权一脸惊叹的看着脚下! 看着两侧。 再看看一脸沉稳的始皇帝。 他突地一拍脑袋。 “本王怎么也跟着来了?!那本王的身体怎么办?” 朱权露出一脸无措。 不是只投放始皇帝?! 怎么连带着他也投放了?! 而且把他投放到哪里?! 满头抓瞎! “......” 始皇帝眼眸斜睨。 对于朱权的聒噪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朱权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并且手做拉线动作。 表达自己闭嘴,再不多言。 始皇帝这才移开目光,重新沉浸到他的情绪当中。 对于朱权的问题,他当然也想知道。 什么样的神秘力量能够做到让他从明朝,跨越一千五百年,穿越到大秦? 他现在还没空想象。 他只是想到穿越到沙丘宫的他,该如何做? 如何震慑敌人?! 安排后事? 处理奸佞? 消除隐患?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 一个时辰,远远不够! 只是不等他细想,他们此刻已经能模模糊糊的听到一些声音。 “李斯!你可要想清楚了!陛下已亡!若是扶苏即位!你丞相的位置还能坐上几天?!” 这是一道低沉的沙哑声,若不关注他说的话,他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是啊!李相国!若是你扶本公子登基则不同! 本公子承诺只要我在位一日,你就是我大秦永远的丞相!你死了之后是你儿子!你儿子死了之后是你孙子!你的相位与国同享!” 说这话的人,年岁不大,嗓音有些尖利,嚣张! 此时他们两人周围的线条已经越来越缓慢。 已经能够看到一些场景画面。 可是那画面中的人,朱权一个都不认识。 他看看始皇帝的阴沉的脸色。 识相的没有开口询问,而是默默观察! 这两道和李斯说话的声音是谁呢?!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中车令赵高!公子胡亥!你们这是逼我啊!说是找本相商议,可你们哪里有给我其它的选择?!” 这道声音有些气愤,也有些无奈。 哦,朱权明白过来,这三人就是始皇帝身边的近臣。 声音越来越清晰,到得这时,三人说话的声音就像隔着一道墙一样,听得一清二楚。 “陛下突然龙驭宾天,臣徒之奈何!罢了罢了!就随你们吧!” 这时,朱权甚至能看到三人细微的表情动作。 只见前方隔着一道水帘处,有三人正在相对而谈。 一人面白无须,方耳圆脸,脸上笑眯眯的,咋看上去还以为是一个亲切和蔼的中年人。 他此时开口:“好!李斯丞相,良禽择木而栖!果然是能说出‘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 在所自处耳’的良士!” 这是第一个沙哑的声音,赵高! 只见他快速拿出玉玺,锦帛圣旨,挥笔大书! 还有一人是十几岁年纪,长得一副精明能干的脸,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邪恶。 最后一人,闭眼不看。 脸上的哀痛清晰可见。 朱权看看三人,再看看显得越加平静的始皇帝。 你打算怎么做?! 还不等他把这句话问出口。 突然一股巨力袭来,他眼前一黑,差点昏迷过去。 等重新能视物的时候。 他已经是半跪在一个床榻边缘。 映入眼眸的是,刚刚睁开眼的始皇帝。 只见面前的始皇帝,脸色有些惨白,身着纯白色里衣,头发披散着。 和拇指般身着冕服的始皇帝长得一样,只是病态许多。 他还正在观察。 就看到始皇帝坐起来,站起身! 嚯! 好高! 真的好高! 有两米一了吧! 比牛二还高一些! 他身姿挺拔!如山如岳! 只是站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第126章 始皇帝的复仇! 朱权环视一圈。 放眼望去,不是鼎就是竹简。 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也都是小篆体写就。 唯一不变的丝绸,套在始皇帝身上。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大红色皇子四爪亲王服,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通身的漆黑色。 他也没时间多看。 这完全陌生的环境。 让人分外不安,他赶紧爬起来。 现在的情况是他必须跟紧始皇帝。 至于现在自己长啥样这样的问题,还是算了,毕竟就在这里一个时辰。 两个小时而已,很快的。 此时,屏风那面传来声音。 “朕之少子胡亥,少聪毅,识大体!知礼节,通秦法!仁孝以极,深得朕心!特传位于胡亥!” 赵高在读着圣旨上的内容! “这是第一份圣旨!第二份,朕之长子扶苏!不孝之极!屡次与朕意志相悖,朕教之不及!今朕要回归天庭,特命扶苏相随!” 赵高念到这里有些得意。 朱权看着面沉似水,就要绕过屏风的始皇帝。 长叹一口气! 这样的修罗场! 这样的复仇场面! 怎么能少的了他呢! 看着因为腿长已经和他拉开距离的始皇帝。 他加快几步。 这样的场面,他可要好好记下来,到时候写在他的自传里。 吓傻后世人! “李斯!没有问题的话,就要用印了?” 李斯心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长叹一声。 罢了,又能如何呢?! 他缓缓睁开双眼。 !!!! 始皇帝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李斯傻掉! 吓得眼睛瞪得铜铃大! 满脸的惊恐! 整个身子开始不停哆嗦。 嘴中的‘陛下’二字哆嗦的,说不出来。 本来坐着的身子,不自觉的滑到地上。 又慌忙爬起来,端端正正的跪好,头一声声的磕在地上。 嘭嘭直响! 朱权紧跟着始皇帝出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李斯这般反应。 那背对着他们的赵高和胡亥,也身体僵硬着,不敢回头。 那听着就疼的砰砰声,一直未停。 始皇帝并没有在三人处停留。 他径直路过三人,向门外走去! 赵高和胡亥一脸惊骇的看着远去的始皇帝背影! 吓得已经傻掉。 胡亥已经失去所有的言语。 瘫坐在地上,脸色惊恐,大口喘气,眼看着要支撑不住。 他缓慢的拔出腰间的长剑,架到自己的脖子上。 只是刚刚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 又猛地放下。 “父皇!” 始皇帝平稳的步伐,丝毫未停顿。 赵高手中捧着的圣旨,不知何时已经滚落到地面上。 陛下不是死了吗?! 可是刚刚走过去的是谁?! 除了陛下还能是谁! 可是,他谋划这么的动作,难道就要在这一刻功亏一篑吗! 他怎么甘心?! 不管始皇帝是真死还是假死! 他今日必须死! 心中恶意生出,就再也压制不住。 如今的境地,唯有拼死一搏。 当始皇帝走到离他最近的位置时,就拔剑斩去! 再按照现在的计划,顺利推行。 一切都没问题的! 只要他将始皇帝杀了! 他在心中不断鼓励着自己。 可,当始皇帝高大的身影真的靠近他的时候。 他的任何动作仿佛都被锁定。 腰间的双手,想要拔出的长剑,可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几十年服侍始皇帝,对他的敬畏已经深入骨髓! 如今即便是他的一道身影,他也不敢有所放肆! 有些计划,只能躲在暗处的臭水沟中进行。 一旦遇到明君圣主! 雄才伟略如秦始皇者。 他们的谋划,也只是奸人的一时之计! 掀不起半点风浪! 他颓然的坐到地上,闭上双眼,等待命运降临的那一刻! 明明!明明,马上就要大权在握!胡亥对他言听计从,李斯有把柄在他手中。 以后他将是大秦国最有权势之人。 可是在离那个位置,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之时! 他却完全没了机会! 苦心谋划二十年,到头来一场空! 苦笑和愁闷,在他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此时的三人,全都瘫在地上。 李斯还在不停地叩头。 胡亥和李斯瘫坐着,不敢稍有动作。 朱权注意着几人的反应。 心中啧啧啧不断。 始皇帝的威力,这么大吗?! 未发一言啊还! 而篡改遗诏,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审问几句吗? 怎么走的这么快! 吱呀! 殿门开启! 露出一轮硕大的红日! 酉时正,正是日落时分! “卫尉军!何在?!” 始皇帝沉声大喝! 此时的他,虽然仅穿着白色里衣,未束发未戴冠! 可是这一句话,呼啸而出的气势! 却是想让身后的朱权,也高声回应。 “在!” “在!” “在!” “末将蒙毅在!” “末将李信在!” “末将内史腾在!” “末将王离在!” “末将章邯在!” “末将苏角在!” “末将司马欣在!” ...... 一连串回应声响起。 嘟嘟嘟! 嘹亮的号角声,在整个宫殿中响起! 随后整齐的脚步声。 哒哒哒! 如同机器发出的整齐的脚步声在前方响起! 手持长矛,全身披着玄黑甲的一队队士卒。 从宫殿的四处向着此处一一汇聚。 整齐划一,连脚步停顿的间隙都丝毫不差! 一支支队伍,汇聚到殿外的广场上。 瞬间在殿前组成一个巨大的方阵! 一个个长矛举起的角度相同,高度相同,握着的位置相同! 千军万马如同一人在执戈! 不过几个呼吸间,军队集合完毕! 这样的速度! 这样的纪律! 这样的气势! 令朱权热血沸腾! 这就是秦国锐士吗?! 凡帝王所需!我辈将士宁死而往之! 他在大明京营的那五百人,和之一比,简直如天上地下! 有甲胄森严的将领,从方阵中快步而出。 单膝跪地,高声请示。 “卫尉军!一万人集合完毕!请陛下检阅!” 此时! 夕阳正好! 红红的日轮在远方天空中挂着。 始皇帝终于再次感觉到,身体内流淌的血液温度! 这就是他大秦的锐士! 覆灭六国! 镇压无数叛乱! 永远忠诚于他的大秦锐士! 看到他们,他的心中终于再次升起那种必胜的信念! 那种即使万分艰难,即使六国再次一一复国! 寡人也能将你们再灭一遍! 那种年少时,心中许下过的伟愿——坚信统一六国时的无畏! 无畏的、必胜的信念,终于在心中再次升起! 第127章 朕今日判他死刑!千刀万剐而死!夷三族! 沙丘! 原本属于赵国境内,在今天的河北省邢台市广宗境, 这个地方在后世,也被认为是不祥之地!被称为’帝王终结者‘! 它困死过三个帝王! 每个都大名鼎鼎! 一个是商纣王帝辛! 他和苏妲己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 后世引以为戒的‘桀纣’中的纣就指的是他! 还有一位是赵武灵王! 就是胡服骑射!励精图治!使赵国富强一时的雄才大略之主! 可最后也就是在这个地方被活活饿死! 最后一位帝王。 就是朱权现在看到的这位——秦始皇帝嬴政! 他此时的脸色仍然惨白如雪,嘴唇颜色发青灰暗,这样的神色看上去就大限将至! 一个时辰! 朱权刚刚才意识到,金色字体所写的一个时辰时间多么紧凑。 两个小时,一部电影的时间,一节大课的时间。 画一幅画?发一会呆?两个小时就瞬息而过。 朱权先前的时候不禁有些担心。 而且,始皇帝还拖着这样的病体。 可是,此刻! 看着下方一列列秦国锐士时,朱权再也顾不得担心这些那些! 千万人犹如一人! 大秦锐士,亲眼见证,才晓得何谓真正的冷兵器精锐。 他站在始皇帝身侧,偷偷地他的表情。 始皇帝身上传来的气息,一直在攀登着! 朱权的情绪也忍不住的跟着高涨,恨不得也站在台下,跟着众人一起为皇帝陛下赴汤蹈火! “朕有指令,万军共听之! 中车府令赵高,伴驾二十五年,朕深信之!曾免其死罪,委以重任!五次出巡,皆在朕侧!” 始皇帝定定的站立着,没有任何动作,语气甚至没有丝毫起伏。 他回到秦朝,第一个处理的对象,是赵高! 朱权眼眸微闪,按照始皇帝憎恶背叛的性格而言,先处理它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而房间内的赵高,听到这里,泪眼朦胧,想起过往无数岁月中,相伴始皇帝的日子。 那张惊恐不安的脸上,落下一滴滴泪珠。 “而今,赵高回应朕的就是一场刺杀!” 始皇帝面容转冷,眼眸中也染上浓重的墨色,语气冰冷至极! 他生平最恨背叛! 父亲抛弃了他,把年幼的他独自留在赵国,遭受众人欺凌! 母亲舍弃了他,选择和情人重新孕育孩子! 皇后背叛了他,选择她的故国楚国,也不愿做大秦第一任皇后! 底下的大秦锐士们,感知到陛下沉重的心绪。 “杀!” “杀!” “杀!” 长戈一次次高举! 这是他们给与始皇帝的回应! 所有对陛下不利的,那就摧灭它! 有护卫将身在房间内的三人,全部提拎出来。 使他们跪在始皇帝面前,接受审判。 “赵高!罪教唆皇子!罪威胁丞相!罪篡改遗诏!罪谋刺!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始皇帝终于将目光移向赵高。 这是他经历生死之后回到熟悉的大秦,看向的第一个人。 不是因为热爱! 而是因为刻骨的仇恨! 赵高比太后,比荆轲,比六国君王,更令他憎恨! 此时的赵高,脸色麻木至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所有谋划,在始皇帝出现那一刻,就已经结束。 现在只是计划失败后的必然罢了。 他在心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朕今日判他死刑!千刀万剐而死!夷三族!男女老幼不论,皆死!” 始皇帝向前跨了一步,语气坚定。 这是他走出的第一步! 也是他改变大秦未来命运的第一步! 赵高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的抬起头,嚎叫。 “陛下!陛下!仆知道错了啊!请您看在仆服侍你二十多年的份上,饶过仆的家人......” “就在此地,即刻执行!!!” 始皇帝眼眸盯着虚空,眉毛一扬,大吼一声。 他不想听到再看这个叛贼一眼! 也不想再听到这个叛贼,发出任何的声音! “诺!” 护卫军高声应命。 捂住赵高的嘴,拖着他到台下,开始施刑! 朱权凝目望了几眼,就忍不住转过头。 赵高被堵住嘴,发不出声音,而已经有三个士卒同时在他身上动刀子。 后世指鹿为马,权倾一世的赵高,祸害大秦,辜负始皇信任的赵高,落得如此下场。 真是......大快人心! 这样的人,不能对他有丝毫的宽容! “你有什么话要说,朕允许你留下遗言!” 始皇帝看向他最疼爱的儿子,脸色闪过一丝复杂。 胡亥是他的幼子,是除了扶苏之外,他最寄予厚望的孩子。 这次出巡还一同带着他! 在他身边,日日教导! 可...... “父皇!孩儿错了!孩儿错了啊!” 胡亥大声哭泣,眼泪鼻涕一起流下,脸上是无尽的悔恨,眼中满是祈求。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始皇帝上前,取下胡亥的佩剑。 这是一把纯钧,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孩儿,孩儿再也不敢了!孩儿立马搬出咸阳宫,再也不出现在父皇面前!父皇,求求您,饶孩儿一命吧!” 胡亥膝行几步,一把抱住始皇帝的大腿,不住的哭嚎。 他才二十一岁,什么都没经历过。 “孩儿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中车府令赵高做的啊!孩儿还小,孩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孩儿只是只是觉得父皇伟大!想要变成和父皇一样的人.......” 胡亥的眼泪越流越多,死命地抓着始皇帝的衣摆,犹如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因为极度害怕恐惧,嘴中不断说着。 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这种时候,只要能使他活下来的话,他什么都愿意说。 可是,胡亥谋夺皇位,登基三年中的所作所为,他所犯的罪行,不是他说几句话,就能消弭的。 “胡亥啊!为何你还是如此愚蠢!现在不管你说什么话,朕都是不会饶恕你的!” 始皇帝抚摸着宝剑,缓缓的握住手柄,语气平静。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还是愿意多说几句话,不像赵高一样,一句话没有,即刻行刑! 第128章 胡亥,唯愿——大秦千秋万世! “你在赵高的怂恿下,篡改遗诏,并想杀死你长兄扶苏的时候,可有想到过此刻?! 你篡改朕的遗命,威胁丞相的时候,可有想到过此刻?! 可能你想的是登基之后,如何打压功臣,玩弄大臣,搜罗宫女,填充后宫吧?!” 始皇帝一把抽出纯钧剑! 苍啷! 宝剑出鞘,必饮鲜血! “你恐怕想的是怎么奴役百姓,供你享乐!大秦的六百年社稷将会毁在你手上啊! 胡亥!你说,这样的罪行,朕还能饶过你吗?” 始皇帝退后一步,将剑搭在儿子的脖子上,轻声问道。 他始皇帝的儿子,不允许别人来杀! 要杀也是由他自己! 胡亥满脸痛苦,恐惧不安。 他原本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还抱有侥幸。 如今,听到父皇如此说,他知道活命的希望已经破灭。 “父皇!父皇!孩儿......孩儿向你认错!” 胡亥目光直直的看向始皇帝,眼中满是悔恨! 他第一次如此勇敢地正视自己的父皇。 却是他生命终结的这一刻。 “孩儿...罪不容恕!孩儿...自己来!” 胡亥双手直接握住剑刃,血液瞬间从手掌中流出。 他一脸悔恨,悲痛,恐惧,不安。 可是他仍紧握着剑刃。 “胡亥,唯愿——大秦千秋万世!” 胡亥猛地将剑刃刺进喉咙中。 他脸上各种复杂的表情,还残留着。 然后,重重的向后倒去。 历史上臭名昭着的秦二世,就这样死在了沙丘宫中。 口中的遗愿,竟然还是‘大秦千秋万世’! 时事变化之离奇诡异。 朱权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评语去讲述。 不过,胡亥死的这一刻,他看到赵高也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一对师徒...... 至少,胡亥还有赵高为他陪葬! 历史上,胡亥死在赵高手中。 现在,始皇帝也算是为胡亥报仇了! “好生安葬!其妻子儿女贬为庶民!” 始皇帝盯着胡亥的面容,良久良久之后,才语气悲凉的说出这句话。 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一丝笑容,甚至泛起一丝悲痛。 最后,他将目光看向那一道佝偻着的身影。 “陛下!陛下!臣都是被迫的啊!您不知道,赵高手中握有玉玺,整个护卫军都听从他的调令,臣为了一家老小,才不得不委身于贼啊!” 李斯被人压着跪在地上,仍然努力挺直着腰板。 他的额头上,有血水不断落下,流过他整张脸,显得狼狈污浊。 如果不是提前看到过他整齐的面容。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是大秦帝国的丞相。 有前面两人时间的缓冲,李斯现在已经缓了过来,条理清晰的说着。 始皇帝最不喜欢卑躬屈膝,毫无骨气之人。 所以他挺直腰杆。 大秦的律法,判定主谋者有罪,被逼无奈者有罪。 可被逼无奈者,可以量刑宽恕的啊! 所以这就是他的一线生机。 而始皇帝,则是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和他一起缔造大秦的开国丞相,楚国李斯。 覆灭六国时,他参与出谋划策。 废除分封,施行郡县制,是他在后面全力支持! 统一文字,使用小篆是由他全权负责。 统一度量衡,车同轨也有他的参与! 他是他看好的能臣! 可最后,他却让他失望无比。 “爱卿,朕给你的还不够多吗?!一国丞相给你!青史留名给你!福泽全家给你!权倾朝野给你!你由一介小吏,被朕一步步提拔,最终做到这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置!寡人给的可够!” 始皇帝取过自己的秦王剑,苍啷一声抽出,怒声大吼。 他死之后,所有人里面,李斯最令他失望! 这个在他用来,顺手无比,为他鞍前马后,立下赫赫功绩的大才! 在他走后,竟然如此不堪。 先是被人要挟,最后干脆从贼! 最后竟然被赵高这个阉物,灭掉全家满门! “陛下!陛下啊!臣......” 李斯挣扎着,想要争辩几句,说说自己的无奈和不得已。 但是在始皇帝的逼视下,那些狡辩再也无法说出口。 “你不仅是背叛了寡人!你还背叛了自己!背叛了我们一起缔造的统一帝国!” 始皇帝重重的将剑插在地上。 砰! 他想要一剑砍了他,或是也落得个赵高一样的下场。 毕竟赵高这个阉物,只懂得一些阴谋诡计,若是没有李斯的支持,他如何能稳住大秦的众位重臣?! 可是,他又......舍不得! 这是与他一同兼并六国,为他统一六国立下赫赫功绩的大功臣啊! “你...你令朕失望!朕可以饶恕!但你对秦国不忠!寡人不能不惩罚!” 始皇帝抬眼,望向阶梯下方的一万卫尉军! 他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下审判。 再也不要搞失踪,搞神秘。 让宵小之徒有机可乘! “陛下!臣甘愿领罚!” 李斯痛苦的闭上双眼,眼中落下一滴泪珠。 只是混杂在血水之中,无人看清。 始皇帝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也曾在心中暗自发誓,要誓死效忠始皇帝。 可是最后,他...没做到。 “丞相李斯,勾结赵高!意图篡改遗诏!等同谋反!意图逼杀朕之长子扶苏!罪不容恕!本该行车裂之刑!抄灭全家!然念其过往功劳,朕......特赦之!全家发配岭南!世世代代不入咸阳!” 始皇帝紧紧盯着李斯,话说的有些磕绊。 这道命令是他下的最艰难的一道。 赵高是一介奴仆,只是他身边服侍的小人。 儿子胡亥,是不懂得权力的残酷,误入其中,犯下大错,也不可饶恕。 只是李斯,跟随他二十七年,参与过大大小小的决策无数! 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未曾亏待过一位功臣,也不想就这样送走这位年过花甲,陪他战斗一辈子的功臣。 算了吧。 贬到岭南,自生自灭! 子孙不得入咸阳,终生不见! “罪臣,谢陛下隆恩!” 李斯已是老泪纵横, 一丝不苟的跪拜谢恩。 他的心中,此时已满是后悔! 他不明白,为何死去的始皇帝又活了过来。 也不后悔,刚刚在房中答应赵高,为其张目。 只是,这一刻,他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他对不住始皇帝。 他的一生都将对不起始皇帝! 第129章 特命其克继大统,继皇帝位! 天边的红日还剩下半个轮廓。 一半已经隐没在地平线以下,仅剩的一半仍然照耀着大地。 带来光明! 始皇帝重重的咳嗽几声。 朱权上前,想要搀扶着他,毕竟他现在的身子明显已是强弩之末! 只是刚刚抬起手,就被始皇帝逼视着收回手。 “朕永远不需要人搀扶!” 始皇帝皱起眉头,勉为其难的解释一句。 若不是这人是朱权,恐怕就要跪下来,哐哐哐请罪了。 说完,又高声道。 “来人!更衣!” 话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宫女,捧着各式的衣衫,一排排站立着,等待始皇帝挑选。 朱权暗暗惊奇。 秦朝的办事效率,比他爹老朱不知道高效多少。 只是消耗的人力嘛,也不知道高了多少。 伺候老朱更衣的人,据朱权所知,大概有五十人左右。 可看看现在出来的宫女,有两百人吗?! 反正他一眼望不完。 “冕服!” 始皇帝的眼神略过一个个托盘,最后还是说出这两个字。 帝王的象征——冕服。 不管他穿过什么样的衣物。 赵国时的赵国服饰,平民的衣衫,秦国时的皇子服饰,太子服饰,大王服饰。 最后,定格到帝王的服饰——冕服。 有宫女上前为他更衣。 就在这开阔的殿门外!石阶之上! 当着一万卫尉军的面前,更衣束发! 这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面,他不想死在榻上。 被人用咸鱼掩盖腐臭的尸身。 他要安排好后事! “刚刚的三道命令,都记好了吗?!拿过来朕看!” 始皇帝伸开双臂,由着宫人穿衣,边询问身旁的书记官! “回陛下!全部记录妥当。” 书记官边说着,边弯腰将锦帛递上。 始皇帝一目三行浏览完毕之后。 “可!另外,朕要再颁布几项旨意,随之一同颁布天下!!!” 始皇帝披上红色锦服,腰间已挂上秦王剑。 随着重新穿上冕服,刚刚因疾病流露的一丝脆弱气息,也随之不见! 朱权暗暗咽下口水。 始皇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接下来他要做些什么。 颁布什么圣旨呢。 这是他最后能留给天下人的了。 “李信、内史腾、苏角何在?” 始皇帝大喝一声,声若惊雷。 “末将在!” 台下方阵中,传来三声大喝。 随即有三人快速奔出,在方阵前方站住。 “令李信为左丞相,内史腾为右丞相!苏角为御史大夫,统领百官,辅佐公子扶苏!帮助朕之大秦渡此次危机!” 始皇帝捧起冠冕,冠在头上,亲自系着丝带,声音稳重。 这是代替李斯的阵容。 李斯走了,朝堂之中,必须有新的领头人。 “臣李信领命!” “臣内史腾领命!” “臣苏角领命!” 三人高声应道。 秦朝的官员,并不像后世那样,文武官员不两立。 文官不懂武事,武将不会政务。 秦朝除少数几人之外,都是文武兼职,既能领兵打仗,身上还挂着文职的。 不过,底下的秦士卒,有片刻的骚动。 因为刚刚的那句,辅佐公子扶苏! 难道陛下要...... 众人不敢想象,不敢猜测。 始皇帝如日当空,如月至明! 日月永恒! 始皇帝当永恒! 怎会离开他们呢。 “可能众位已经猜到,朕已立下遗诏,扶苏即位!朕将不久于人世!” 始皇帝调整着冠冕,手握着秦王剑,不悲不喜道。 这才是他最熟悉的姿势! 即使这样去面对死亡,他也能泰然处之! “陛下!” 万人同悲! 除了朱权之外,所有人都已跪下。 他们如日如月的帝王将要远去了吗?! 朱权尴尬的摸摸鼻子,装作没有看见的直立着,只是脊背已经彻底弯曲。 表达着他的尊敬! “你们不用悲伤!因为大秦帝国将与你们永在!” 始皇帝抬脚,向着台阶处迈步。 “扶苏即位以后,会轻徭薄赋,恢复农耕,优养士卒,厚待功臣!你们会比朕的时候活的容易许多!” 始皇帝深吸一口气,又迈出一步,语气带着鼓励。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朕之长子扶苏,温文尔雅,宽宏大度,仁孝慈善,机智聪颖,刚勇有武,特命其克继大统,继皇帝位!” 始皇帝缓慢的走着,脸上升起一股怀念表情,语气温和许多。 说起自己的长子,可能他也觉得亏欠良多?! 所以用了这么多美好的词汇形容?! 当他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已站到阶梯的最边缘。 这里离卫尉军已经很近。 近到已经能看清前排军士的表情。 他们此刻皆是跪着,共同悲痛着他们帝王最后的时刻。 始皇帝在这种场合,如此多人面前,宣布圣旨。 大概也是怕了,再有其它人因为他的离开,再次掀起风浪。 “蒙毅、王离何在?!” “末将在此!” 台下响起两声高高的呼喝声。 朱权听来都不由地想要捂住耳朵。 这两人喊出的声音,几乎是奔着喊破喉咙去的,声音太大! 只见两人从卫尉军中飞快奔出! 在方阵前方停下后,单膝跪地高呼。 “末将蒙毅在此!” 此人人宽眉方脸,身子魁梧,一脸正气! 末将王离在此!” 此人年龄略小,却是生的英俊不凡! 朱权不由凝神望去。 这就是历史上令人扼腕不已的蒙氏兄弟吗?! 蒙氏兄弟蒙毅陪伴在始皇帝身侧,弟弟蒙恬带兵三十万,随着太子扶苏镇守九原! 本来一兄一弟,一个跟着始皇帝,一个跟着帝国长子! 怎么看,都是稳赢的局。 结果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有任何挣扎的双双被逼自尽。 在这场皇位交替,权利争夺的战场中,没有掀起一点风浪。 另一名王离嘛,那纯纯的悲剧性人物,不提也罢。 “蒙毅,你手持诏书,带领两千甲士!速去九原颁布遗诏!颁布旨意后,你与蒙恬二人,统领五万人,护送扶苏回咸阳!在咸阳城登基!” 始皇帝握紧手中的秦王剑,皱起眉头。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带些兵马会好一些吧。 蒙毅蒙恬两兄弟是扶苏的铁杆支持者。 这样就不会有意外了吧! 第130章 愿随陛下一同,再灭六国! “诺!” “末将蒙毅必护送扶苏公子安全回到咸阳!” 方脸大汉,双手抱前,庄重承诺。 想来也不知他此时的心情,是开心多一些,还是紧张多一些。 最终,是他们的扶苏公子继位啊! 朱权不由在心中感叹。 此时的夕阳又落下去一些。 “王离!你随着蒙毅一起!在旁监督!” “诺!” 这是又上了一套保险。 军中势力,王与蒙的影响力最大,有此二人保护扶苏,应不会有任何问题。 “朕还有一些话,要告知全体臣民, 告知天下人!” 始皇帝没有多余的动作,因为冠冕的原因,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无从推测他想要说什么。 台阶下方的大秦锐士们,有的已经开始流泪。 这时的他们,才意识到,始皇帝陛下原来是在安排最后的遗命! 刚刚在殿中,还遭受赵高的刺杀!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才让一向不露面的他们的陛下。 变成现在这般,在万军面前立下遗诏! “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千言万语,汇聚成这句效忠的言词。 只是声音中,透露着无尽的哀意。 “传朕旨意:朕与日俱亡,公子扶苏即位,天下臣民各安其位,各朝中官员,各地郡守不需吊唁,照常处理政务。除秦直道外所有徭役工事全部暂停!护民各归其家,不得稍有损伤!” 始皇帝左手放到腰间,扶在剑柄上。 朱权露出浅浅的微笑,他终于在最后,放过他的臣民。 “扶苏即位之后当免税一年,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群臣共督之! 若有挑起叛乱,试图再次掀起战争的阴谋家,万民共唾之!” 始皇帝此话说的很重,冠冕上的冕珠都在不停地摇晃。 他想要改变的事情很多。 但其中最主要的,安民! 只要庶民安稳,他大秦的社稷就不会天翻地覆。 “若六国遗族们,打出六国旗号,图谋复辟!挑起战乱,杀朕子民!则朕必亲临!再灭之!” 朕必亲临! 再灭之! 始皇帝的这句话,令人震颤不已。 蒙毅等人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他们苦劝陛下良久的与民生息,陛下最后终于答应了! 陛下一直不立皇储,奢望长生的固执,如今也放下。 只是覆灭六国,统一大秦的志愿,即使是死亡也不能使之消弭。 这就是他跟随誓死效忠的陛下啊! “愿随陛下一同,再灭六国!” 蒙毅王离等几位将领不由泣声大喝。 “愿随陛下一同,再灭六国!” 万人卫尉军一同大喝! “愿随陛下一同,再灭六国!” 万军大喝! 刺破笼罩在沙丘宫上空的无形阴霾。 使秦国人民骄傲无比的始皇帝啊! 是他们心中永远的高峰! 始皇帝的嘴角终于轻轻勾起。 朱权从冠冕的缝隙中隐约看到。 此时的夕阳已经落下去大半。 没有多少时间了啊。 忽然,始皇帝趔趄一下,差点摔断。 在旁一直关注着的朱权,箭步过去,一把扶住。 “松开!寡人不需要人搀扶!” 始皇帝挥开他的手臂,语气坚决! 他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帝王! 即使随着朱权一同看到秦汉隋唐近两千年史书。 他也认为自己是最强大的,没有之一! 朱权微笑的收回手,重新站立在他的右后方。 他是欣慰的,或许是因为始皇帝最后的免税一年,护送徭役之人回家的举措。 或许是‘再灭六国’的霸气。 他发现,始皇帝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魅力。 使人不觉间就想追随着他,与他共建伟业。 或许王翦、蒙骜、李斯、李信等人,都有着和他相同的感觉吧! 伟大的领袖,身上总是有一种别人望尘莫及的魅力! 只是在他想着始皇帝的时候,始皇帝却看向了他。 “朱权,朕之救星!大秦之救星!救朕一命!识破赵高诡计,避免遗诏被篡改,挽救公子扶苏的性命!此功堪比第一等军功!赐爵关内侯!封邑三千户!” 始皇帝微微侧身,看着朱权,语气认真。 他大秦向来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如今他能够有机会站在这里,为大秦改命,朱权在其中的作用不言而喻! 这道任命也是讲给底下的士卒听。 讲给天下人听,让朱权的名字彪炳在史册中! “陛下!这就不必了吧!本王......臣没做什么......” “拟旨,随之一同颁布天下!” 他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始皇帝出声打断。 那就算了吧。 反正从他们出现那一刻起,历史就全乱套了。 多留下一个他的名字,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诺!” 台下的众位将士齐声大呼。 其中有不少人,还一脸感激的望向朱权。 “朕的遗命已经全部发完,你们,速去吧!” 始皇帝背过身,语气轻飘。 天边的日落只剩下最后一丝余晖。 马上就要沉入地平线以下,黑夜将要降临。 “诺!” “诺!” “诺!” 一声声应诺之声后,是一队队出离的军队。 朱权瞪大眼睛看着,就如方才进场列队一样。 卫尉军又一队队离场,有的直接跟随着蒙毅王离等人离开。 有的又分成几波,拐进宫殿的一个个巷落。 转眼间一万人的军队,变成肉眼只看到的数百人,在护卫巡逻。 真的只是几个呼吸之间。 若不是他亲眼看到各小队隐藏的角落,他绝对想象不到哪里会有大批兵力。 这样的布置这样的精锐..... 他不由看向始皇帝。 “始皇大大!这样的军队,臣......是怎么训练的?” 朱权紧贴着始皇帝,小声询问道。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用臣臣的。 毕竟他也不算始皇帝的臣。 刚才的关内侯嘛,好吧,他没反驳。 不管了,就这样称呼看看,若是被纠正,他再改就是。 “......寡人的身子要不行了!” 始皇帝斜睨了他一眼,语气轻飘飘。 他说话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那我还是扶着你吧!你个傲娇!逞强什么呢?!” 朱权贴上去,就要搀扶。 “你离朕远点!朕要看着最后的夕阳,落下!” 始皇帝重重的挥手,语气再次变得坚决。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缓缓的抽出腰间的秦王剑,以剑支地,就这样看着落日。 看着落日一点点,一点点消失不见! 第131章 今日的早膳是烧饼配鸭血粉丝汤! 大明应天府。 皇宫,长安殿! 还是原先的长安殿书房,原先的申时。 大明的天空中仍然飘荡着雪花。 朱权的衣服再次变为冬装的大红色。 他们已经回来了! 从秦朝回来了! 只是朱权,现在还沉浸在秦朝一个时辰游当中,还没转变过来。 脑海中的拇指始皇帝,此时也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 看这样子,只是过去秦朝发布几道政令,他已被累坏了! 朱权盯着桌前的纸张,明明是他一个时辰,不,在大明应该是刚刚写下过的文字。 ‘就藩大宁,朵颜三卫,财政支出,蒙古骚扰’ 纸上的一个个关键词,却怎么都联想不到,刚刚自己是打算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的。 一个时辰的大秦游,也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今日是没办法继续想了。 虽然还早,可是,他特别想睡觉。 那种身死国灭,国破家亡的感受,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大秦帝国经过始皇帝活剐赵高,处死胡亥,贬谪李斯之后。 又会走向何方! 会按照他们预想的方向走吗? 种种思绪萦绕在心间。 他累了。 他要入睡了! 不管其他,就在书房的软榻上,躺下。 如始皇帝一般,沉沉的睡去。 外面的天色逐渐转暗,雪花竟渐渐的有下大的趋势。 皇宫中的每一处殿落,都在上映着不同的故事。 太和殿的朱元璋,正在和太子商议京营的训练调整。 东宫,朱允炆母子正在愉快的用餐。 只是吃到一半,突然传出一声怒吼。 “什么!朱权竟然胜了比试?!” 朱允炆的怒吼声中,有着不可置信,还有羞恼。 想到下午时他还自认似的用‘恭喜’来嘲讽朱权。 他又一次陷入对朱权深深的仇恨。 而长安殿中,朱虹摇轻轻走进书房,看着熟睡的弟弟。 就这样盯着他,看了整整一夜。 经过一夜的雪落后。 太阳竟然又爬起来了! 今年应天府的天气怪异的很! 说冷吧,下了两场雪,能够说冷吧! 说不冷吧,也行,毕竟有太阳的日子,也冷不到哪里去。 在应天府已经生活十二年的朱权看来,来年的收成恐怕好不了。 正该是土豆种植的好日子。 听说老朱已经不管时令合不合适,先种植了一些! 不过他哪个人都没给,剩下的都留作种子,准备等过年后,先在京畿地区挑选试验区种植。 毕竟种子不多,要想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没有两三年的良种培育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这种能够看到希望的粮食,不说等待两三年。 即使让等待十年八年,老朱也是毫无怨言的。 朱权脑中思绪又不知道飘向哪里。 此时的他,正在一招一式的练拳。 嘭嘭嘭! 势大力沉的破空声。 昨日的比武,没有对他有丝毫影响。 一个时辰之后,收拳。 “小权,这是你练武的第两千五百九十六天,日期和记录,都画在这个本子上了, 以后我不在了,你就让落水帮你记。” 朱虹摇合上册子,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 她正在一点点的交接弟弟身边的事务。 从衣衫鞋袜,到文房四宝。 “皇姐!谢谢你!” 朱权拿起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今日的宁王殿下,睡饱了,精神头十足。 “先去洗漱一番,我有好东西交给你。” 朱虹摇卖了一个关子。 不理朱权的抗议,转动轮椅,回到大殿等他。 今日的早膳是烧饼配鸭血粉丝汤! 老朱特意送来的。 不是专门送给宁王朱权。 实际上,今日整个皇宫中,都是这道菜。 因为都是老朱赏赐的。 昨日用过烧饼之后,老朱认为这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他要分享给所有的儿子。 “父皇又来这套!这是他最喜欢的,又不是咱喜欢的。” 朱权携带着一身水汽而来。 虽然这样说着,却丝毫不阻拦他坐下,就抱起粉丝汤大吃。 “这是父皇的心意,我们应该感谢他才对!我将你最喜欢的虾饺包,今日拿去孝敬父皇了!” 朱虹摇小口抿着汤水,眉头不见皱起。 她也不喜欢咸汤。 早上就想喝些清淡的。 “啊!为什么皇姐!我要吃虾饺包!” 朱权正要去拿烧饼的少,僵在空中。 他抗议! “没了!父皇送的这些我们都吃不完。” 朱虹摇摇摇头,残忍拒绝。 “皇姐~!” 头一歪,撒娇! 朱虹摇继续吃饭,没得商量。 “好吧!偶尔吃顿粉丝汤也不错!” 朱权一秒变回正经脸,拿起烧饼,大大啃了一口! 嗯!偶尔吃顿,也不错! 只要不是像父皇那样天天吃,就不是那么不能忍受! 等他吃饱喝足。 打了大大的一个饱嗝。 两人移步书房。 朱虹摇才拿出她刚刚提到的好东西! “哇!新衣服!皇姐!这是你给我做的吗?” 朱权手中捧着一件锦衣,惊喜大叫。 这件丝绸锦衣是大红颜色,最令朱权心爱的胸前背后的白梅! 一支支白梅长在大红的土壤上。 纯洁无瑕! 红白配他的最爱! 他原本还想将这样的配色用在他的铠甲上。 可是太费工艺。 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用红黑配! “不是我做的,是马姑娘做到的。” 朱虹摇手中翻看着衣服,语气轻缓。 细密的针线,可见是用了心的。 衣服很好,只是心中淡淡的失落,也悄然升起! 头垂着,不能让弟弟看到。 “啊!很不错啊!她的绣工真不错!” 朱权看着姐姐,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微笑。 朱虹摇更加失落。 “不过,看上去还是比不过姐姐的啊!” 他叹息着,一脸戏谑地看着姐姐。 朱虹摇抬起头,苦笑起来。 “你少来!我根本都不会绣工,你是在哪里学的哄女孩子的好话! 以后你要对马姑娘多加忍让,毕竟她刚刚十四岁,就要陪你前往塞外,离开家人......” 姐姐的一声声叮咛,源源不断。 说完马姑娘,又说起长安殿的太监侍女,谁适合过去,谁要留下。 还有这几日连续的花销,以前积累下的财富也在快速消耗着。 必须想办法增加收入,不然他们到大宁之后的第一件事。 恐怕就是要解决财政赤字! 第132章 妙锦做的这个选择,将来必然不会后悔! 两人不知不觉间,就聊到午时。 就在朱权感叹,今日就要在处理杂事中度过之时。 有一封信,扰乱了他接下来的安排。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 他身边总会聚集起来,一帮奇奇怪怪的人。 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殿下!燕王来信!” 不风快步进来,小声禀报。 此言一出,姐弟二人互望一眼,皆是诧异不已。 “没记错的话,这是燕王皇兄的第一次来信吧?!” 朱虹摇先开口,问道。 “嗯!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涉及到我!拿来!” 朱权拧眉思索,手中拿过书信,一目三行的看起来。 只见信中,说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还要他帮忙。 这件事,朱权不可置信。 他看向姐姐,将信件递过去。 这件事还和姐姐有关。 “妙锦做的这个选择,将来必然不会后悔!” 朱虹摇看完之后,却是下了这么一道评语。 自从上次讨论是否要跟着弟弟一起去大宁之后。 她和徐妙锦就再未谈过这个话题。 没想到,她已经做出决定。 她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皇姐!你没搞错?!我不要和姓徐的一起去!她过去以什么名义,又不是陪着你,更何况他大哥魏国公能同意?!” 朱权腾的站起,大声抗议。 要知道徐妙锦如今可是单身,而他将要已婚! 她跟着过去,那宁王的名声不知道又要添上什么风流成性之类的。 如果姐姐过去就不同了。 她可以是陪伴她的密友。 “小权,你手下不是有女护卫吗?何况到时家中的妻儿不是得有女护卫保护?就让她先去做个护卫吧?!” “停停停!什么啊!我才只有十二岁,还没娶妻呢,哪里有儿子?!” 朱权抓毛,脸上满是羞恼。 “你总归是要有的。总之就拿她做普通士卒一样使用!” “我这里可是很严厉的,别看雷敏在京营比试中出尽风头,那是要天时地利人和的,还有她做我护卫,不会偷袭打我吧?......” 朱权开始走来走去,想着如果徐妙锦跟着他过去大宁,会有什么影响。 该怎么安排。 朱虹摇却拉着他,一起去往魏国公府邸。 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 朱权抗议,一路抗议。 可是没用! 两人坐在魏国公的待客房内,等待着徐妙锦。 不过,已经饮了一盏茶,还是不见人影。 就在朱权生出不耐,马上就要采取动作时。 等来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人! “劳宁王殿下,南康公主久侯!” 一脸扑克脸的徐辉祖,行李问候。 朱权沉默。 朱虹摇沉默。 发生了何事? 这是连徐妙锦都不让见了?! “魏国公!我们此来是来拜访徐妙锦!” 朱权眉头皱起,语气略显生硬。 他有不好的预感。 徐妙锦不会遇到大家长之类的管教吧! “宁王殿下容禀!小妹近日有些思念故乡,想着去凤阳一趟,今日已经出门了!” 徐辉祖也是僵硬的语气,说话时也是看着虚空。 他这种不走心的撒谎,是太不走心! 故乡!? 那是他老爹徐达的故乡! 徐妙锦作为老小,他长大的地方就是在应天府,谈什么思念故乡。 朱权一拧眉,就要争辩几句。 最恨这种替别人决定命运的人了! 以为自己选的路多好?!不让他们自己选这条路,不让选那条路! 人生是她自己过,又不是你徐辉祖过! 不过! 就在这时。 “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访吧!” 朱虹摇摇动轮椅,前进几步,说完这句话之后,给朱权丢过去一个眼色,径直向府外走去。 “唉!皇姐!” 朱权深吸一口气,追上。 “恭送宁王殿下,南康公主!” 徐辉祖也没有送两人出府的动作。 也不管自己的借口两人信不信。 他魏国公府,得隆恩深厚,正该效忠陛下!也只效忠陛下! 太子和宁王的争斗,他了解。 他不会参与,也不会让徐家人参与进来! 而出到府外的朱权姐弟二人。 也在对徐辉祖今日展现出来的态度,大发抱怨! 准确的说,是宁王朱权。 “啊!那徐辉祖以为我们是傻瓜嘛!!!竟然找如此拙劣的借口!” 他重重的敲击短笛,语气愤怒。 这是他最近正在学习的乐器,现在挥舞在手中表达情绪分外趁手! “还有!为什么不能见徐妙锦!她是皇姐你的密友!你们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那徐辉祖不知道嘛??!” 在他姐姐面前,他常常表现的是一个莽撞易怒的孩子。 此时,也不收敛情绪,想到什么说什么。 连续的话语,一段一段的涌出口。 “依我看,他肯定是知道姓徐的要跟着我去大宁!才拦着不让见的! 还有!那偷偷报信之人,不作第二人选! 肯定是奸诈无比的燕王朱棣!” 朱权猛地站起身。 嘭! 他说的专注,忘了在车里,这一下撞了个十成十! “快给我看看撞到哪里?你总是如此不小心。” 朱虹摇拉过惨兮兮的朱权,查看他的头顶有没有鼓包。 她刚刚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事!就疼了一下!” 朱权蹲在车板上,方便姐姐查看头顶,便嘴硬。 时不时扭曲的面容,证明撞得这下还是蛮疼的。 “以后要多小心一些,不要这么冒失的磕磕碰碰了。” 朱虹摇拿出一瓶白色药膏,轻轻的涂在头皮上。 这样年幼的弟弟她如何放心的下啊! “皇姐!你还没说,我说的对不对!” 朱权哼哼唧唧,干脆坐在车身的地板上,抬头向姐姐求证。 “应是就是如此,燕王皇兄给你去信,没有道理不给魏国公。只是......这下就麻烦了!” 朱虹摇抿紧嘴唇,眉头深深隆起。 常常听到徐妙锦说他大哥认死理,固执,轻易不可撼动! 如今她要对上了! 而且,从今日的结果来看,她大概也在和魏国公的对立对抗中,斗争失败了! “不麻烦,皇姐不必担心,我最会处理这种事情了!” 朱权拍拍胸脯,一脸自信。 他看不得姐姐担忧。 徐妙锦的事情,处理起来不要太简单。 朱虹摇垂下眼帘,紧紧握住拳头。 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今,又得靠弟弟了! 第133章 皇位更迭?爵位世袭罔替? 这些与她一个女子何干?! 夜黑风高猿啸哀,天光云影共徘徊。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因为积雪的缘故,没有夜盲症的朱权,看事务看的清清楚楚。 这倒方便了他的动作。 他现在踩着的瓦片,是魏国公府的。 他答应姐姐交给他处理的。 今晚他就打算,将这件事处理完成。 “不风!确定脚下这间就是徐妙锦的卧房吧?!” 朱权眼睛留意着四周,轻声询问。 “是!殿下,我曾经和碧火一起来过的。” 身后的不风,也是一身夜行衣,眉毛鼻子没露一点,只有一个眼洞洞。 两人干夜行翻墙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 早就驾轻就熟,只等着落到院内。 在不惊扰侍女的前提下,见到徐妙锦即可。 朱权再次放眼四周,确认一番。 慢慢伸头,就要翻身落下。 就在这时,忽然有轻微的吱呀声响起,他重新缩回脑袋,留意情况。 只见下面,有一个与他一样装扮的蒙面人。 那人看着身材板直,没有什么料。 朱权直觉这人他认识! 肯定是那姓徐的! 她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压在她的后背上,都压弯了她的腰。 朱权看着都觉得累。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小贼呢。 逃跑就逃跑,还拿这么多的东西。 朱权心中不住的吐槽。 “殿下!好像是徐姑娘,我们不过去吗?” 不风轻声在耳畔询问。 “不用!我们先看一场戏。” 朱权紧紧的盯着那道身影。 只见她即使背着那么大一个行囊,身手还算灵活,一下就跳到高墙上,只是因为行囊的原因,身子摇晃了好几下。 稳定下来之后,观察一番。 没有等待,没有试探,就直接....... 跳了下去。 朱权捂住左脸,眯起眼睛,口中暗骂一声:傻子! 下一秒,哐哐哐的脚步声响起。 巷道两旁各出现一队人马,向着徐妙锦围去。 朱权起身,移动到更接近的位置,再次趴下,小心观望。 下面已经灯火通明,将黑夜照亮的如同白昼。 徐妙锦这要是能逃出去,才见了鬼! 这个冒失鬼,他就说,姓徐的什么考验都没经历过,需要多磨砺吧,姐姐还觉得她是机智过人,必然能帮上他大忙。 哈!你看,现在连自己家都逃不出去。 此时的徐妙锦,摘下面罩,一脸寒霜的看向来人。 “放我走!或是你们要对我动手?” 她将包裹放到地上,抽出腰间的长剑,对着首领。 “小姐!您还是回去吧!国公爷吩咐过,不能让您出去的。” 那侍卫统领一脸为难。 “我要是非得今天出去呢。” 徐妙锦抬步,一步步靠近执兵戈的侍卫们。 包围圈随着她的前进,不断的后移。 那统领还要再说什么。 可徐妙锦已不准备再和人啰嗦。 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在房顶看着的朱权嘴里啧啧啧叹息。 直闯,以姓徐的武力,真是自作死。 就在感叹之际,正主也携着夜色而来。 他可不废话,看见妹妹这般打扮,二话不说,直接命令。 “将她捉回去,严加看管!” 这才是合格的将领该有的当机立断。 朱权还在心里吐槽着。 “殿下!再不下去,就晚了吧?” 不风看着殿下看的津津有味,怕他再忘了此次出来的目的,再次手势提醒。 朱权回过神来,一拍脑袋。 “光顾着看戏,差点以为是来游玩了,等等啊,看看姓徐的怎么应对,我们就下去!” 他捂住额头,从看戏中回过神来,用手势比划道。 下方的徐妙锦,此时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打打不过!跑跑不了! 在他哥哥下了命令之后,唯有长剑横在身前。 “魏国公!好一个魏国公!你追求你的忠义理智信!掌控偌大的国公府!爹爹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妹妹,想必也会欣慰非常!毕竟,你也只做到了‘忠’字!” 徐妙锦一脸讽刺,不屑的说道。 这是她对大哥,最失望的地方。 ‘忠’字做的太好! 朱权在上方随时做好准备,去解救姓徐的。 在他看来,姓徐的,已经是案板上的蚂蚱,蹦不出魏国公的掌控。 两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随你怎么想,就是不能出去。” 徐辉祖扑克脸上,也能看出面沉似水。 他慢慢的举起手,就要再次命令。 “你不让二哥做官,说是徐府权势太过,需要韬光养晦!二哥自此花天酒地,不问政事。 现在又打算怎么安排我呢?” 徐妙锦柳眉一竖,怒声问道。 她是真的很气愤。 他哥满腹才华,军事谋略不比大哥差。 可是,因为大哥的安排,甘愿沉寂,做一个富家公子哥。 她不知道二哥私下里,是否曾黯然神伤,为生在徐家不能施展抱负郁郁寡欢。 但,她也有不输于两人的武力、兵策、文采! 他不愿做二哥! 也不愿做大哥,在京城中尔虞我诈! 他只想跟随着宁王,她认可的强大的人,去创造一场闪耀的伟绩! 让世人侧目! 方不负在人间一场! 皇权争斗?皇位更迭?权力游戏?爵位世袭罔替? 这些对于她一个女子何干?! “你不打算嫁人,那就不嫁!永远待在徐府,大哥养你!但是要跟着宁王去就藩?不行!” 徐辉祖紧紧盯着妹妹,目光幽深。 任谁都能听到这话里斩钉截铁的坚决。 徐妙锦听到前半句,脸色稍缓,后半句听完脸色更冷,如冰似雾。 在上方的朱权也皱起眉头。 虽然哥哥管妹妹,好像天经地义。 可是听徐辉祖对他嫌弃的语气,他分外不爽! “如果我誓死非要去呢?!” 徐妙锦眼中泛泪,声音苦涩。 少女第一次下定决心做一件事,首先经受的就是最亲近之人的背叛。 大姐燕王妃不站在她一边,给大哥通风不信。 大哥竟然丝毫不听她如何说,就限制她的自由。 她原先还计划隐姓埋名,换个身份前往。 可是此刻,却觉得她就要堂堂正正的过去! 即使是死亡,她也要选择这条路。 第134章 若违此誓!天地共弃,人神共击之! 一个年轻人刚开始做出选择时,心中还有犹豫徘徊。 可是一经过亲人的阻拦,身边人的不赞同,周围人的不理解。 那反而会坚定下来所要走的路,至死不悔! 对徐妙锦而言,现在既是如此。 如果我誓死非要去呢?! 这句话出口,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国公府的侍卫们,咽了咽口水。 小小姐,可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多少有些感情。 何至于此啊! 朱权原本轻松看戏的心情,也随之沉下来,皱起眉头,脸上挂起思索。 他认真起来。 原来姓徐的,这次是如此认真的吗。 “说什么胡话!只是在屋中修身养性三个月,什么死不死的,你要气死我吗?!” 一向扑克脸的徐辉祖,此时暴怒不已。 他不明白一向聪慧乖巧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固执? 是被谁影响的? 是谁要拐走她? 不由对那个人愈发厌恶。 “今日,你想捉回我,可以!只是我必以手中剑还之!” 徐妙锦横着长剑,脸色决绝。 她是真的准备以手中的长剑,扞卫自己的‘理想’! 她选择的道路,就是她的理想。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此时,她说不出来。 她只是需要走这条路,并在未来证明,告诉二哥大哥大姐。 告诉世人! 她选择的这条路是对的。 沉默。 徐辉祖表情恢复冷静,沉默良久。 局面陷入僵局。 侍卫们都能够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行!你去吧!以后我也不再管你。” 徐辉祖背过身,语气有些重,看不到他的表情。 答应了?! 朱权皱起眉头。 侍卫们纷纷松了口气。 徐妙锦怅然若失。 心神松懈之下,她手中的长剑,也不自觉的下垂。 “大哥......谢谢大哥!” 她低下头,真诚的道谢。 “不用。身为魏国公府的一份子,以后你要注意你的一言一行,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徐辉祖转过身,脸上恢复扑克脸,温声叮嘱。 抬步向着徐妙锦走近。 朱权凝神细看。 徐妙锦沉浸在离别的中,有些悲伤。 “塞外天寒,对女子尤甚,要多穿衣......在战场上,用剑的机会不多。到时,我徐家枪法,就靠你发扬......” ‘光大’两个字还未说出口。 形势陡变! 来到近前,正在认真叮嘱妹妹的的徐辉祖,突然动作! 他趁着妹妹心神放松之际,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长剑。 这番变故,徐妙锦反应不及。 满目震惊! 各护卫们也没有想到一向秉直的国公爷竟然会在此时出手。 皆愣在原地。 不过,有一人动了! 准确的说,是一前一后两人。 朱权在徐辉祖劈手夺剑的下一刻,猛地从屋顶跃下! 朝着徐辉祖就是一脚! 徐辉祖反应不及,被踢中,闷哼一声。 强行扭转过身,保持站立。 可是已经出手的朱权,哪里容得他如此放肆。 出掌抓住他的右手腕,用力扭动,拿回长剑! 剑! 从徐妙锦手中,被徐辉祖夺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 朱权就已经偷袭魏国公,夺取长剑! 这一番变故也不过在两三个个呼吸间完成。 几人分开,站立不动! 苍啷! 苍啷! 苍啷! 旁边的侍卫们此时反应过来,纷纷抽出刀身,准备战斗! “停!!!” 率先反应过来的徐妙锦,赶忙大喊一声。 制止着混乱的局面。 一时之间,场面静止下来。 朱权走向徐妙锦,将剑丢给她。 “自己的兵器,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握紧了!” 他没有摘下面具,他也没有伪装声音。 知道他是谁的人,总会知道的。 咳咳咳。 徐辉祖咳嗽几声。 短短一瞬间的两次交手,他在宁王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宁王的武力,他今日总算也领教了一番。 有护卫要来叫大夫,他挥手不用。 “今日是我家事,公子出手,怕是不太妥当!” 他上前两步,看着面前的黑衣人,语气瑥怒! 如此身材,如此声音,除了宁王朱权还有谁? 都是因为你,妹妹才会如此叛逆。 如今又来插手! 当他魏国公府是这么好惹的吗?! “大哥!你对我,还用得着使用兵法?!” 徐妙锦上前一步,怒目而视,没想到大哥会如此对她。 “唉!我说你们两个别吵了!让身边的兄弟们看了笑话。” 朱权拍拍手,语气轻松。 将身边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呢,是姓徐的请来的帮手,今日她是一定要走的,你能奈何?” 朱权靠近徐辉祖,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轻松。 满满的欠揍感! 侍卫们全都怒目而视。 徐辉祖紧皱眉头,目光紧紧的盯着宁王! “大哥!我是真的想去边关试炼一番,绝对不给国公府惹祸的,你相信我!” 徐妙锦拧紧眉头,表情无比认真,语气中满是请求。 她眼中盛满渴望。 就那样一直望着徐辉祖。 期待他真的能答应她。 即使刚刚被欺骗过。 “你们走吧!再也不要回来,我会宣称我家小妹也落发出家,不理俗务。” 徐辉祖闭上双眼,扑克脸上闪过一丝哀痛,涩声说道。 这次是真的,这次没有任何理由。 有宁王相助,即使是武力胁迫,也办不到了。 那还能如何呢,走吧! “魏国公,你不用觉得徐妙锦跟着本王去边关,就是站队本王,本王自有安排,不会让你们徐府难做的。” 朱权勉为其难的解释。 看在姓徐的份上,他就多耐心一句。 再多的是不可能了! “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绝不给国公府丢脸的。” 徐妙锦心下松一口气,认真保证。 “哼!你们什么打算,某丝毫不关心!我小妹就在应天府外五十里的道观内修行,其他的某一概不知。” 徐辉祖不看两人,盯远处的灯火说道。 这是他最后的让步。 妹妹此去,就不再受他的管束。 他也管不了她。 “大哥!” 徐妙锦悲痛。 她突然地跪到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大哥的教养之恩!小妹一生铭记!小妹绝不做有损徐家之事,若违此誓!天地共弃,人神共击之!” 第135章 呵!男人啊!听不得你口中,说半句其他人的优点。 北平府,大雪。 燕王府中,还是一如既往。 燕王还是每日赈灾,处理政务,教导儿子,并不知道他的两封信,在京中引起什么样的波澜。 不过也不关心就是了。 这天他终于收到京城的最新消息。 宁王朱权对战大将军蓝玉的结果,也被送来了! “啊!竟然是宁王胜了!真是大出本王的预料!” 燕王合上书信,眉头皱起,一声叹气。 “怎么如此意外,你不是说不管谁输谁赢都不足为奇嘛。” 燕王妃徐妙云看着放下手中的账本,拿起京城中的情报看起来。 “你看看就知道了!” 燕王合上眼睛,等待妻子看完。 最近北平府的事务真是繁忙。 赈灾的救援物资还没到,可北平府已经有大批人饿死冻死了。 他紧急筹备的物资,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北边的鞑靼也有异动,开始频繁骚扰。 原先互市的结盟,也因为糟糕的天气,现在不适合洽谈。 北平已经如此冷。 能够想象的到,鞑靼所占领的更北边地区,该如何寒冷刺骨。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受不住,又下来劫掠啊。 边防又不敢停下。 脑海中一刻不停,想着这些事情。 这时,徐妙锦也看完了。 “宁王的武力,已经可以挑落黑鲨白沙了吗!他才十二岁啊!你们老朱家要出一个霸王了!” 她愣然盯着这封信,不自觉的感慨。 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信中的汇报很详细,将那场比试的所有细节都有写清楚。 她盯着‘一枪挥去,人马俱倒’四个字,看了很久。 “是啊!历史上有此神力的人,无不是一世豪杰!老十七不愧是‘天生异象’啊!” 燕王睁开双眼,眼眸幽深。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忌惮。 “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有老十七镇守大宁,和本王,二皇兄三人一起,在北方边境组成一道弧线,一同抵御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也能轻松许多! 到时我们的东北防线,就不用那么吃力了。” 朱棣长出一口气,起身拿起奏本翻阅起来,语气轻松的说着。 这也是事实,不论如何。 北方边境来了一个有实力的藩王,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也是!说不定在宁王殿下的勇力之下,可以一举消灭草原势力。” 徐妙云放下信纸,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也轻松的说着。 “哈!彻底消灭草原势力,岂是凭借一人能做到?!” 听闻此言,朱棣停下手上的动作,变得认真严肃,不赞成道。 他今年三十岁,已经就藩十年,和北方草原势力打交道的时间不算短。 可这样的他,都不敢说彻底消灭他们。 “就是我这一生,调用全大明的资源,再发动五次北伐,也不可能彻底消灭他们! 草原部落属游牧民族,打不过就跑,我们走了他们又回来。 如果不彻底解决这个,怎么可能消灭他们!” 朱棣说起这个就特别有劲,越说越认真。 “殿下说得对!妾身也是这么一个比方,开个玩笑,并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徐妙锦笑容有些僵硬,无奈的说道。 不小心又触碰到这个话题,太不应该了。 自己老公是个一说起打仗,就没完没了的人了。 这下戳到他的点,也不知道会如何较真。 “本王看,你就是有这样不着边际的想法,不然也不会说出口!本王知道老十七的情报震撼到你,一个十二岁的娃娃,和高炽一般大,就如此勇力,给你的冲击力不小。 可是打仗岂是一人之力? 岂是比武,我打你,你打我的游戏? 其中的后勤调配,军中大将,指挥作战,安营扎寨,地形地势,军阵,士气,甚至是运气,哪一项都能影响到一场战役的成败! 老十七又何曾打过仗?! 彻底消灭草原势力,可能穷尽本王的一生,高炽的一辈子,高炽儿子的一辈子,耗尽三代人的精力都有可能办不到! 老十七他凭什么?!” 朱棣是真的觉得被自家媳妇看扁,或者是戳中哪个点的自尊。 他站起身,滔滔不绝。 或许是他都师从蓝玉,现在蓝玉却被老十七击败的缘故。 他明显对老十七十万个不服气。 从妻子口中听到的夸奖,更令他不服气。 他和蒙古人打交道十年,还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 怎么会老十七一来,就谈一举消灭什么的。 将他放在何处?! 将二哥三哥他们哥几个镇守边疆的几位哥哥放在何处?! “好好好!是妾身说错话,绝对不可能一举消灭,宁王殿下刚刚就藩,能顾着自己的封地就不错了。” 徐妙云起身,给他捧起一杯茶,口中诚恳。 看来是真的气着了。 呵!男人啊! 听不得你口中,说半句其他人的优点。 恨不得心中念的是你,口中念的是你,平时做的是为你,远离的时候不断写信的对象也是你。 反正,徐妙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嘴太快。 下次绝对不在燕王面前说别的男人。 “不喝!本王去看看高炽的功课完成的怎么样了!他以后还要继承他老爹的战果,不能落后了。” 朱棣傲娇的哼一声,抬步向外走去。 走之前,还解释了一句。 他觉得他今日的表现真是太差了。 竟然被老十七的勇力影响到。 刚才的那些想法,当然是他真实的想法。 可他的理想,就是在有生之年,消灭草原势力,保证北方边境不再受游牧民族的威胁。 这个理想,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老十七也是这个理想。 在情报中,他看到详细的记载。 ‘踏平漠北,斩灭胡族。使胡人再也不敢南下!使我大明的江山永远是汉家地!而非胡人的牧场!’ 这也是他的理想啊! 可是,却先被老十七宣告了! 愤怒,不甘,甚至还有一丝嫉妒! 这些怎么是你老十七一个人的责任呢。 你只在京城喊一喊口号。 可我已在北平府做了十年啊! 第136章 今日本王成婚!大家不醉不归! 日子如水般流过。 在不知不觉间就忽然变了一片天地。 洪武二十三年的钟声,终于来到世间。 朱权也大了一岁,进入到十三岁的年纪。 朝中一如既往,开年大宴群臣,送上贺词,祈愿大明来年风调雨顺。 对于朱权来说,这样的场景年年如此,已经没什么新意。 现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大婚。 不过就在众人都以为今年的新年,也会如往年一般,风平浪静的度过时。 却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 鲁王出事了! 鲁王,就是老朱的第十子朱檀,今年 二十一岁,封地是山东兖州。 对于鲁王,朱权还是有些印象的,洪武十八年就的藩,他们还在一起上过学。 对他的印象也蛮好,夫子对他的评价也很高。 谦恭下士,博学多识,好文礼士,善诗歌。 只是三年前,大家口中交口称赞的皇子,仅仅是就藩三年,却大变了模样。 这天,他和姐姐正在讨论着京中五四院的考核结果。 听到十哥的噩耗,两人陷入一片沉寂。 “我印象中的十哥,并没有崇信方士,难道短短三年,变化就这么快吗?” 朱权轻轻的将试卷放下,满脸惆怅。 亲兄弟的死亡,不管是关系好的或不相识的,总是令人不胜唏嘘。 “我与十哥接触不多,但每次见到他也是彬彬有礼。” 朱虹摇也一脸愣愣,轻轻回道。 她也被震撼不已。 就藩之后,变化好多好快。 只是三年而已,归为亲王之尊的皇兄,就变为了一培黄土。 “父皇怎么说?” 朱权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问一旁的不风。 “陛下暴怒不已,斥责鲁王愚蠢荒唐,在藩地胡作非为,搅得民怨沸腾。” 不风低垂着眉眼,小心的回报着。 朱权沉默。 想到鲁王死亡的原因,就怪不得老朱如此暴怒。 竟然是因为崇信方士,严格八岁男童,做成药引,以望长生。 最后,更是死于金石丹药之下,毒发身亡。 这样的死因却是老朱最为反感的。 想来即使死了,老朱也难消气。 “后面呢?” “陛下斥责地方官员,不早做禀报,致使鲁地百姓遭难,狠狠罚了一番。又...又...给鲁王赐谥号‘哀’,责令简葬!” 不风低垂着头,小声说着。 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 “皇姐,你说,在京城中老老实实,都是乖乖孩子的哥哥们,为什么到了封地就换了一副面孔呢。” 朱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幽幽问道。 他也不是期望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答案,他心中其实也知晓。 只是,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如此,总是生出些感慨。 “大概,是压制的太狠了吧?!在京城中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朱虹摇目露茫然,语气轻飘飘说道。 十哥做的事,也不是个例。 比如二皇兄秦王,听说在西安府也是欺男霸女,胡作非为。 三皇兄晋王,在太原也是骄横跋扈,任意打骂朝廷官员。 只是哥哥们的事情,父皇和太子孩子,他们哪有发言的资格。 说完,两人不再多谈。 继续批阅着试卷。 然后选出优异者,跟随朱权前往藩地,其他的留在京城继续进修。 洪武二十三的年节,出了一件鲁王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多大风波。 也没有人产生什么怀疑。 这只是一个自己作,最后作死自己的故事。 在朝廷中没有泛起丝毫水花,老朱发怒一通后,照常处理朝政。 没有人能想到这或许不是平常。 不管怎样,就在波澜不惊中,宁王朱权的大婚日子终于到了! 今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是一个天上有云,空中有风的好日子。 洪武二十三年,正月初六,喜,宜婚嫁,出行! 大吉! 朱权天不亮就被拽起来,套上大红的新年礼服。 推上高头大马。 敲锣打鼓的去往承恩侯府。 哦,后面还跟着长长的队伍。 聘礼队伍长度横跨两条街。 过五关斩六将,其实就是朱权不费吹灰之力的打开了马姑娘的闺房门。 来到熟悉的房间,看到蒙着面巾的新娘子。 朱权从盖头下面,仔细确认过,就是他要娶的新娘子马恩慧。 这才一把背起,背走! 实在是以往抱错媳妇的剧本看的太多。 不能不谨慎一些。 万一娶错了人,他可不愿意。 一路背着媳妇,放到轿子内,也不在意老丈人对他的爱搭不理。 听到禀报说,后面的嫁妆只有七八箱。 和他两条街的聘礼差了两条街。 朱权也只是稍稍昂头,望了一眼妻子的方向。 挥挥手,也不多理。 这些细枝末节,记好就行。 早晚都要‘报答’回去。 只是马姑娘的心里恐怕不会好受了! 毕竟一个姑娘的嫁妆就是他在夫家的底气。 今日老丈人的这番举动,算是在朱权心里留下印记。 现在最主要的是去拜见父皇。 因为他还没有王府的原因,老朱也同意他在长安宫举办婚宴。 所以今日酒席的地点是在皇宫中。 拜过天地,行过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 送入洞房! “你先回去,我应付完就回去。你饿了先吃点东西。” 朱权凑到马姑娘耳边,悄声对她说道。 他还要应付宾客们。 今日到场的人,都是他的亲信。 他的皇兄皇弟们,五四院中的小左,小三,雷敏等佼佼者,还有护卫营统领汤嘉和。 舅舅杨方一家,徐妙锦拖着吴香君也来了。 “嗯!别喝太多!” 马恩慧细细的声音,叮嘱道。 两人就此分开。 朱权在酒宴中,一杯一杯的饮着烈酒。 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 今日也是他的来到大明的整整第十三个年头。 鼓瑟吹笙,觥筹交错。 众人皆是兴奋不已。 朱权却是越喝越清醒。 上下两辈子,活了三十年,终于娶到媳妇了! 按照两辈子算起,他算是晚婚。 所以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毕竟度过了三十多年单身的日子,应该够本了吧! “今日本王成婚!大家不醉不归!” 朱权坐在主位,高高举起酒杯,大声高呼。 这样的日子,就当放肆一回了! 第137章 我先盖个戳,你现在是我的了! 当朱权回到婚房的时候,他的意识仍然清醒着。 可他的身体却已经有些发软,走路歪歪扭扭,还逞强的不要别人搀扶。 吱呀! 推开房门,就看到一身大红衣衫的妻子在等着他。 那大红的礼服样式,和他身上穿的这件一模一样。 他的意识越发清醒。 “你们都下去!” 朱权挥挥手,命令道。 等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 “恩惠,我现在将盖头掀起来了啦。” 朱权走过去,边说着,边掀起盖头。 一张绝美的脸庞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玉肌风骨,恍若仙体。 朱权一瞬间变成猪哥脸。 掀起的盖口升在半空,呆愣在原地。 马姑娘也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丰神俊朗。 她盯了几眼,便羞涩的低下头,手指搅动着衣摆。 “咳咳!咳咳咳!我们喝合卺酒吧!” 朱权回过神来,眼神飘忽,转移话题道。 两人相对无言,唯有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揭过盖口,饮过酒,朱权将一吻深深的印上。 然后退开。 “我先盖个戳,你现在是我的了!我也是你的!我们不用着急啦。” 朱权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完成今日的所有事情。 他瘫倒在床上,身体彻底放松。 拍拍左侧,示意妻子也躺下来。 马恩慧还咬着嘴唇,不明所以。 但还是顺从的躺下来。 原来成了婚和没成婚是完全不同的。 从此他将是你的天,你的依靠,你的...家。 马恩慧此刻思绪天马行空,也不知飘向何处,动作顺从着,耳朵听着,头点着。 五官都在接受着信息。 可大脑却丝毫接收不了信息。 “恩惠!恩惠!你有在听吗?” 朱权提高声音,不断叫喊。 原先他盯着床顶,说了长长的一段话,结果妻子没反应。 他还以为妻子伤心,不同意。 转过脸来,发现那表情空洞的,恐怕是没在听。 “啊!殿下!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马恩慧啊的一声,回过神来,脸色羞红,慌忙道歉。 “没事!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复杂!不用怕,我也是的。” 朱权左手移过去,拉过她的手,十指交缠。 这个动作令马恩慧稍稍安心。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回应朱权。 现在的她身在陌生的环境中,人生十四年,头一次经历这种人生巨变。 虽然很清楚,自己所嫁之人,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只是对环境的巨变,对未知的未来的担心,还是情绪蔓延,没有办法心安下来。 或许能够应对这种突变的,唯有时间。 “本王刚刚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没听到,我再重复一遍吧。这次你可要听仔细咯,本王可不想再重复第三遍了。” 朱权轻轻捏下她的手掌,语气调侃。 “嗯!殿下,你说!我认真听着。” 马恩慧羞红着脸颊,勉强说道。 “是这样的!本王才十二岁,你才十四岁,我们的身体都还未长成,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也为了本王的以后,我们晚点要孩子吧。” 朱权偏过头,看向她。 这句话是他必须要说清楚的。 他可以接受早婚,但绝不要早早的要孩子! 马恩慧也偏过头,定定的看着他。 眼中闪过思索。 “那殿下想要,什么时候要孩子呢。” 她定定良久,才幽幽然问道。 此时她的心里,不知道作何感想。 “五年后怎么样,到时本王十七岁,你十九岁,应该差不多了!” 朱权沉吟一会,一脸期待的望着妻子。 马姑娘转过脸。 沉默。 气氛陷入尴尬。 “太晚了?!可是也不晚啊!要不我们到时候再看?” 朱权挠挠头,躺在床上,说这个问题,好像太过危险。 他踌躇一会,决定还是不管了。 一把抱过马恩慧。 “不管了!孩子的问题等我们以后再讨论,反正是要晚要的,现在陪本王睡觉吧!” 他拉起马恩慧,三两下将她外衣脱掉。 自己的外衣也去除。 抱着一个人形暖水袋,开始睡觉。 今日结婚可是忙了一天呢。 半晌半晌过后。 等到朱权已经睡熟。 闭着眼睛的马恩慧,才悄悄睁开双眼,愣愣的看着身边之人的脸庞。 良久良久。 空气中飘来一声轻轻的嗯声。 那声音婉转多情,藏着对喜爱之人的纵容,对所爱之人的包容。 一夜无话,转眼天明。 生活从此就由一个人变为两个人。 宁王也真正有了宁王妃。 就藩的日子也要临近,就藩前的准备,从这一天开始,也要全面开始忙起来。 昨日参加酒宴的人,全部都要跟随着过去。 除此之外,还有宁王护卫军三千人,招贤令而来的四千三百人。 还有宁王宫殿中的宫女太监们五十多人。 最后大约有八千人,随着朱权一同北上就藩。 这在历次的就藩队伍中,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朱权作为就藩的主要人物,这几日倒越发的清闲下来。 宫中的准备事务有不风和洛水。 宫外的贤人团队有雷敏和徐妙锦。 姓徐的进入角色的行动力特别快。 还不待他给她安排,就主动帮他揽过那四千三百人,名册,家庭,携带家属等,这几日忙的不亦乐乎。 护卫军交由汤嘉和,这个是最不用操心的。 军队一声令下,就能开拔。 皇姐在忙乎的是,携带的物资。 藩地贫弱,怕是到那里后,要什么什么都没有。 所以吃的穿的用的都准备了一批。 大家都自觉的没有来过多打扰宁王殿下。 日子就在宁王的悠闲,和众人的忙碌中点点流过。 这期间,京城平静很多。 相比于年节前的热闹,年节后反而都是享受。 忙累了一年的人们,都蜷缩着家中,或是呼朋唤友,或是聚集亲朋,都要开开心心的热闹几场。 就在这万家灯火中。 元宵已至! 就藩的日子也到了! 这日,朱权起的很早,或者说一夜无眠。 他满脸的严肃! 洪武二十三蔫,腊月十六!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第138章 倘若真的有乱臣贼子,朕希望...... 洪武二十三年,腊月十六。 今日,是朱权就藩的日子。 寅时末,长安殿内升起一盏盏灯火。 朱权身穿玄色亲王服,头戴九旒冕,一身正装。 他将要去见朱元璋。 就藩前的最后一次面见老朱。 这是就藩前的辞行礼。 从此以后,若没有重大事件,见老朱的一面越来越难,越来越少! 甚至,再见一面都难。 太和殿内。 老朱和太子一身朝服,颇为严肃。 朱权三拜,庄严肃穆。 “宁王朱权,明日就藩大宁,身为藩王,你可知朕当初封藩的初衷吗?”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紧紧盯着朱权,开口问道。 “儿臣有所耳闻,乃是为我朱家天下!亲王亲守边关,扬我朱家天威!” 朱权跪在地上,小脸绑紧,一字一顿回答。 “是也不是!每位藩王就藩时,朕都会说一遍,今次也不例外。” 老朱说着,边走下台阶,太子紧随其后。 “朕当初决定封藩的时候,有一个叫做陈怀义曾经反对朕,他说, 汉朝因为分封藩王,引起了七王之乱; 晋朝因为分封藩王,引发了八王之乱; 唐朝因为分封藩王,引起了玄武门事变和安史之乱! 他问我,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父子兄弟相残就在眼前,难道陛下视而不见吗?!” 他走下台阶,亲手扶起朱权。 朱权顺势起来,躬身聆听教诲。 “你猜朕怎么做的?” 老朱转过头来,正正对着朱权,微笑着问道。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如此近的距离,脸上露出任何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儿臣不知!” 朱权垂下眼睛,没有和老朱对视。 陈怀义,他当然知道,也知道老朱是如何做的。 只是,现在的场合老朱要说,而不是他来说。 “朕觉得他放屁!咱的儿子难道还敢起来造反,反抗他爹还是反抗他大哥?!何况历史上哪一个藩王造反最后成功了的!” 说着,又逼近朱权,轻轻的问道。 “你说是不是?” 朱权的呼吸变得极缓。 他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个第一次在大殿上,被老朱盯着,下了那道宗人府的旨意的瞬间。 那时的他不懂得许多,现在的他早已学会服软。 “是!藩王若是造反,无异于自寻死路!” 朱权猛地抬起头,直视老朱的眼睛,声音铿锵。 就差赌咒发誓说我不会。 他心中凉凉的,老朱在最后一刻,还是产生了后悔。 他能感觉到,那种情绪。 他心中苦涩不已,老爹啊,洪武大帝! 你一直盯着我干甚,你可知道按照历史进程。 大哥活不了两年,你强立皇孙后,还是有人造反,那人可不是我朱权。 而且藩王造反,确实没有成功的先例,可是却有后例啊。 我即使赌咒发誓自己不造反,不是还有别的兄弟们吗。 封藩之后,若是处理不当,强行削藩,必然会造成手足相残,这是历史的必然啊。 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藩王的保证,能消弭的掉的。 “嗯!那陈怀义诽谤皇族,被朕给杀了!” 朱元璋移开目光,轻描淡写的说道。 朱权打了一个冷颤。 陈怀义的结局他是知道的。 被装在麻袋里,活活摔死。 有时候得承认,老朱有时候是挺残暴的。 “朕行分封,将你们的兄弟几个派往各地,就是要保住我朱家大权不旁落! 上卫国家,下安黎民。 你们在各地要严明立法,善待百姓,训练士卒,保卫边疆。 将军权牢牢掌握在我朱家手中!” 老朱看着朱权,一字一句的嘱托。 这些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就快要立成家训,以传后世。 太子在身旁,一言不发,看着老爹发挥。 此时心中也不知道怎么想。 “请父皇放心!儿臣必定谨遵您的教导,发展民生,训练士卒,将鞑靼瓦剌击痛,使他们再也不敢轻易南下!” “好!你记住自己的使命!” 老朱目光深深,再次开口。 这次他终于将后世流传无数的名言说了出来。 “还有一件,你当有铭记!若朝中有奸臣作乱,控制太子。你当如何?!” 老朱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朱权,目光幽深。 此刻。 朱权能够听到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他的右手紧握成拳。 他记得历史上的老朱也问过这句话,但是。 那时,他是直接说出答案的。 朱元璋和朱棣的这场对话,是若有奸臣作乱,可前来京城除乱!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询问?! 他该如何回答? 照着历史抄答案吗?! 滴答滴答! 朱权垂下的眼眸不敢抬起,他直觉这个答案不准确。 就在他犯难彷徨之际。 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响起。 “你还小,这些问题你本没考虑过。” 始皇帝悠悠的话语声,提醒他。 醍醐灌顶。 朱权猛地跪下! “儿臣愿听父皇教诲!” 他大声道。 不管怎样,听父皇您的话总该没错吧。 太和殿内一时间陷入安静。 朱权单膝跪在地上,头垂下,静静的等待。 老朱眼神复杂的看着儿子,这个有些特别的儿子。 他今次也没想为难老十七的,只是在龙椅上看着身着亲王服,器宇轩昂,龙行虎步的老十七时。 他恍惚间,看到了他的未来。 他仿佛看到老十七穿着龙袍,一步一步的踏上九层玉阶。 龙气环绕,睥睨众生! 他不着痕迹的揉揉眼睛,才发觉刚刚的只是幻觉。 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看着一身亲王服,端庄肃穆的儿子,他又进行了试探。 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 只是如今已经全部就绪,想到老十七的武力。 就藩,是最好的选择。 “朕想象不到那一天,倘若真的有乱臣贼子,朕希望......” 老朱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儿子,语气中也有些犹豫。 是希望他率兵勤王,还是至死都不要回来京城呢?! 朱权等待着。 朱标眼观鼻,不发出任何声响。 朕希望......老十七你,不论什么时候,都听从旨意!“ 老朱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向殿外,语气沉沉。 他最终还是选了最稳妥的办法。 与历史上‘有奸臣作乱,就率兵勤王’的话语完全不同。 对他,说的则是听从旨意! 第139章 上卫国家,下安黎民!宁王,去做吧 殿中一时间落针可闻。 历史上,已经有先例证明,奸臣如果控制了皇帝,第一个消灭的对象,就是有实力的藩王! 比如到时候的宁王朱权。 历史上西汉的七王之乱,打着的旗号,无不是清君侧! 藩王和权臣之间,只会有一个胜出。 历史上的朱允炆一做皇帝就削藩,很难说没有臣子在其中搞鬼。 而现在老朱此话,意思已然很明显,就是...... 就是让你听从皇帝的旨意! 不论这道旨意是生或是死! 是真正的圣上发出的,还是奸臣谋害你的! 你都要听从! 即使圣旨上要你死,你也要听从! 太子还是那副眼观鼻的样子,没有其它表情。 这个时刻,是老朱和十七弟的主场,他只要做个见证人就好。 此时的朱权低垂着脑袋,以朱元璋的视角来看,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 对于这个儿子,最终还是忌惮占据上风! ”唉!谢恩吧!“ 始皇帝在脑海中,再次提醒道。 这声叹气中有着深深的忧虑。 朱权死死的盯着地面。 他本以为他和老爹的关系,已经恢复以往,却原来都是假象。 稍有不留神,不知触犯了什么,说不定就会如十哥鲁王一样,死在封地,无人问津。 他的表情冷若寒霜,喉咙中好似被什么堵住。 “儿臣领旨谢恩!” 下拜叩首! 声音听不出一丝异常。 身体低低的跪着。 老朱高高的站立着,俯视着。 空气中陷入静默。 最后一次父子拜别,竟是如此残忍的话语! 沉默的时间内,两人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是,两人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匍匐在下,全都做着身为一个帝王,身为一个就藩皇子该做的。 没有对错! 心中或许会有怨吗? 心中或许会有怜惜吗? 在天下这把交椅面前,全都不重要了啊! “平身!上卫国家,下安黎民!宁王,去做吧!” 老朱仍然是一错不错的盯着朱权,面上仍是毫无表情。 从进来之后,他的眼神几乎就没有离开过朱权。 始终紧紧的黏在他身上。 一个帝王的如此压力,若是换作其它人,被如此长时间注视,说不得就要露出一丝惶恐。 可是朱权,从头到尾,仍然表现的镇静无比。 “请父皇保重龙体!儿臣此去,恐难再见......儿臣去了!” 朱权额头紧紧的贴着太和殿的地板,涩声说道。 此去.....真的......难再见啊! 老朱,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砰! 头颅重重的磕在地板上。 一声! 两声! 三声! 他起身。 后退! 转身离开太和殿! 最后转身那一刻,他眼睛余光中,仿佛看到老朱殷勤望着的目光。 可......最后的道别结束了啊! 大踏步离开太和殿! 此去——谨遵皇令!上卫国家,下安黎民! 一步一步离开太和殿。 一步一步走出皇宫! 离开这个他生长了十三年的地方,以现在老朱的态度来看。 他是做了再也不让他回来的准备的。 急速快行,不做丝毫停留,一路直奔宫外。 承天门! 跨过皇宫的最后一道门,朱权的脚步苏湖停住。 他抬起手,将九冕冠丝带解开。 双手托起冠冕,放在腰间,转身。 最后一次望向皇城。 皇姐还在里面啊! 由不得他不做怀念。 只是,从今以后,他想要再来这里,只能是老朱特别降旨。 还有老朱的那句话。 ‘不论什么情况,都要听从旨意!’ 他重重握紧拳头。 “始皇帝陛下!如果一个皇帝对一个儿子说,’有奸臣作乱,随时可以来勤王,对另一个儿子却说不论什么情况都必须遵守旨意‘,这代表什么?” 朱权转过身,翻身上马! 同时,在脑海中问道。 他已经有了一些判断,但是他现在需要和人诉说! “不能一概而论,有事境况不同,可能说来勤王的时候,朝中确实有顽固势力需要清除!说让遵旨的时候,可能是真的.....觉得这个儿子比朝臣的威胁更大。” 拇指般的始皇帝,在脑海中沉声回答。 “你父亲是对哪个儿子,说可以来勤王吗?” 沉吟一会儿,始皇帝又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很关键。 按说,如此私密的话题,应该只有当事人清楚,可朱权为何知道? “老四朱棣!” 燕王朱棣,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就是打着奉天的口号,靖难的借口诛杀奸臣的。 “哦!那你父亲,还是很认可这个儿子的,是个威胁!需要留意。” 始皇帝暗暗记下‘朱棣’这个名字。 没想到,稳坐泰山的大明太子位置,也还是有弟弟们敢于觊觎的嘛。 “哈哈!何止是威胁!他可是做成了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绩啊!” 朱权重重的挥下马鞭,朝着城外奔去。 历史上的朱棣,可是狠狠的打了老朱的脸啊。 刚刚老朱信誓旦旦的言说,古往今来哪一个藩王能够打到京城。 当时的他,满心都是吐槽。 可惜您老人家没看到朱棣的雄姿,他就是能将这种事做成的唯一藩王! 人称明太宗!明成祖! 脑海中的始皇帝沉吟良久,方才开口。 “所以你父亲是对这个朱棣说可以过来勤王,而没有和你说,你吃醋了吗?” 始皇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听到这话的朱权,差点心神一松,差点摔下马来。 “始皇大大!你不要用这么......这么不合适的词汇!本王从来不会吃别人的醋!” 朱权坐正身子,若无其事的骑行。 而脑海里则是幻化出一个拇指般的朱权。 一脸严肃的对始皇帝纠正。 “我只是好奇,父皇他是一个坚持着,肉烂也要烂在锅里的人啊!但对我,却如此例外!” 朱权不解的地方法就在于,对于老四朱棣,老朱是勤王的选择。 对他则是,一切听从诏令! 这意味着什么? “你父皇做大明皇帝是半道出家!以寡人看,他做的最昏庸的事情,就是分封诸子!” 始皇帝忽然面色严肃。 严厉批判起朱元璋! 第140章 矫枉必须过正!方能避免重蹈覆辙! 对于始皇帝来说,老朱的确是半路出家的。 但若说这个政策最昏庸,倒也不是。 毕竟还有限制商税,禁止开海呢。 还有十大不征之国呢! 林林总总,一个人的局限性,朱元璋他都有,哪能一切都做的完美,没有批判的地方呢。 朱权不说话,静待始皇帝继续发言。 “寡人废除分封,行郡县,已一千四百多年!历朝历代无不如是! 而你父亲,只看到周朝八百年国祚,只看到汉朝分封诸侯稳定天下,却完全不做封藩后的防范!不限制藩王权利! 据寡人所知,你现在只拥有三千护卫军,可是到达封地之后还会招募兵马,地方官兵也会受你节制,也就是说你就是封疆大吏,还是诸侯王! 如此重大的隐患,将来必然有爆发的那一天。 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刚才反复提及的燕王朱棣! 寡人说的可对?!” 始皇帝一字一句,逻辑清晰严密的分析着。 拇指般大小人儿的脸上,满是信誓旦旦。 朱权悄悄的捂住双脸,不敢面对,自己说的这么明显了吗。 “始皇陛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秦朝灭亡的这么快....有一部分原因...本王是说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分封诸王呢?” 朱权小小声询问,小心翼翼。 他实在很好奇这个问题。 分封和郡县制,在两千多年的历史中,并存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而雄伟如汉唐,都曾经推行过一段时间。 明朝同样如是! 所以,始皇帝,秦朝如此快速的灭亡,很难说不是因为没有实行分封,你怎么看? “......” 始皇帝满脸严肃,陷入沉默。 半晌,方才开口。 “或许有吧!” 终究还是承认了的。 千古未有的谜底,终于得到了本尊的亲口回答! 只是,听到这个答案,朱权心中生出偌大的失落,空洞洞的。 这时,下面的话又响起。 “只是,时代的潮流滚滚向前,那时战国纷争,列国征战不休,寡人怎么能允许大秦再次重蹈覆辙呢!所以一定要废分封,行郡县! 即使...即便...亡国,寡人也要向前! 矫枉必须过正!方能避免重蹈覆辙!” 庞大的威压从小小的始皇帝身上散发着。 朱权一向是知道始皇帝伟大的! 他的伟大,古今中外,无一人可比! 他的成就,上下五百年,无人达成! 可是,他还是不够清楚始皇帝的伟大! 比如此刻! 即使亡国!也要向前! 矫枉必须过正!方能避免重蹈覆辙! 在寒冬中,跨马狂奔的朱权眼眸深深。 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就是始皇帝的格局吗?! 良久。 他怔愣无言。 “其实,过了一千多年,以现在来看,寡人做的可对?!” 始皇帝露出一个微妙的微笑,询问道。 “当然!若不是您统一六国,一统海内!说不定天下现在还是齐楚燕韩赵,各地征伐呢!就比如西边,一个叫做‘欧洲’的地方。” 朱权肯定的点头,不停点着,说明自己对于这个问题,无比的肯定。 “欧洲?那是何地?!寡人未曾听过!” 始皇帝饶有兴致,眼眸中闪出点点星光。 一听到有未知文明存在,他的求知欲征服欲就被彻底点燃。 “啊!那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啊!要越过河西走廊,经过火焰山、流沙河,经鲁陈、火州抵吐鲁番。” 说到这里,朱权停顿了一下,缓一口气。 “要经过这么远吗?寡人的铁骑不知道能不能抵达,不过!只要有路线就行!到时寡人将秦直道直接修过去,这样就好打了!” 始皇帝皱眉思索片刻,又仰起脸,一脸信心满满。 听到这话的朱权,下意识的扣住马鞍,身体绷直一瞬。 脑海中的小朱权,再一次捂住额头。 始皇大大果然还是那个,喜欢修路,喜欢消灭所有文明的大帝王啊! “抵达吐鲁番,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要走到欧洲,大概是两倍的距离!” 朱权食指点着额头,微微摇摇头,一脸笑意。 “嗯?!两倍的距离,可是.....” 始皇帝皱起眉头,想要详细了解。 “啊!始皇大大!总之,您使海内一统的功绩,无人能敌!行郡县是顺应历史大势!绝对是大大的对!” 朱权一看不饶不休的架势,赶忙转移话题。 他马上就到北城门。 那里有他的队伍在等着他。 始皇帝沉默。 随后,重重的哼了一声。 估计是知道,现在不是大谈‘欧洲’的合适时机,也不再多提,只是叮嘱道。 “嗯......你不需要多想,分封制现在对你来说,是有利的!先走好现下的路,等你掌控天下之后,再行郡县就是了!” 拇指般的始皇帝皱皱眉头,随即又松开。 他已经想到处理办法。 只要朱权登基,那一切都有了解决办法,毕竟有他在,一切问题都不算问题。 “哈哈哈!当然是!今日我已经明显的感觉到,父皇完全没有想让我登位的意思,我如何可能?!” 朱权抖动缰绳,提速! 宽大的亲王朝服并不适合骑行。 急速的风将长袍吹起。 今日老朱对他说的‘不论何种情形,听从旨意!’,已经说明他完全没有传位给他的意思,不是吗? “.......” “后事如何又有谁能知道呢?我们先走好当下!” 始皇帝眼神中满是坚定。 “当然!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而且,登基?本王根本就没兴趣! 皇帝要永远的待在这应天府中,待在皇宫中,出宫游玩,别想!御驾亲征,劳民伤财!还是亲王舒服!天高皇帝远,还有一帮贤才帮你处理政务。” 应天府的北城门已经出现在视线中。 朱权紧紧的盯着。 “做皇帝谁说不可以出巡?!寡人就曾出巡五次,足迹遍布大江南北!” 朱权想要再次捂脸。 您老人家知不知道,后世讨论秦国亡国的理由,还有一项,就是您穷奢极欲,一次次的出巡劳民? 不过,他没有再次反驳。 始皇帝说的很对。 一个皇帝能不能走出京城,全看他拥有多大的权利。 现在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过遥远。 脑海中的两个小人在热烈讨论着,现实中的朱权还在策马狂奔着。 穿过长长的北城门通道。 他看到了,他现在所拥有的! 第141章 臣在此!祝愿宁王殿下!大破胡虏!扬我国威! 应天府,北城门外。 寒风阵阵,旌旗猎猎! 一个个斗大的‘宁’字旗帜,遮蔽天空。 站在左侧的就是宁王护卫军! 他们每个人都披着战甲,骑着烈马,三千精骑,将要跟随着宁王一同远赴漠北! 他们来自天南海北! 有的来自最为遥远的四川,云南。 有的来自关中沃野平原。 有的来自江淮两岸。 他们是在当地的军队中,被选中来到京城,参加为期两年的军事训练。 本以为训练完毕就要被派出去,打北元打蒙古打云南。 只是,现在,他们站在这里。 成为宁王护卫军的一员。 以后也摆脱不了这个标签。 若没有意外,这辈子他们都要跟随宁王,待在名为大宁的封地。 这其中,包括获得五金奖励的胡海国,有听从家族安排的李善长三孙子李定方。 他们站在队伍当中,精神抖擞! 而站在右侧的,则是以五四院为首的贤士,四千三百人。 他们不自觉的也排列整齐,静候着宁王到来。 朱权冲出北城门的通道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总共八千多人的队伍,占满整个北城门外的广场。 人数不多,却是他的目前所拥有的全部! 他看到这里,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脸颊的酒窝深深。 伸出右臂,高高的举起,猛地握拳! “宁王威武!” “宁王威武!” “宁王威武!” 三千人的呼啸声顿时响起来! 山呼海啸声,顿时充斥在这片天地。 这是,朱权上次带领他们战胜京营士卒时,习惯做出的动作。 每次胜利的时候,宁王就习惯性的举起右臂,然后拳头紧握。 而护卫军则是看到这个动作,就兴奋无比。 宁王威武的呼叫声,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响起。 来送行的文武百官,纷纷侧目,震惊于宁王护卫军对于宁王的如此拥护! 上一次宁王军对京营的比武,他们没有亲临现场,只是听说宁王勇武,竟然战胜京营,也只是感叹一番。 并没有多少的切身体会。 只是,现在! 听到这样震动人心的呼啸声。 文武官员,反应各不相同。 以刘三吾为首的一团体,全程面无表情,眼皮耷拉着,偶尔对视一番,也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以蓝玉为首的武将们,则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今日宁王不要就藩,就要当场在这北城门外再来比试一番。 而中立派,效忠皇权,惟愿为民谋福的刑部左侍郎樊敬,左都御史詹微,右副都御史范文从等,先是满脸震惊。 接着有的面露喜色,有的紧皱眉头,有的沉思不已。 宁王方出现,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引得文武侧目,百官多思。 而站在最前方,迎接朱权的是一道颤颤巍巍的身影。 那道身影,若是被李定方看到,定是熟悉不已。 朱权走近,看到今日恭送他的来人之后,就立马翻身下马。 将身上披着的厚重披风取下来,为他盖上去。 “左丞相!韩国公!怎劳您大驾?您的身子最近可是好些了!” 朱权亲自为他披衣。 那人也没推辞,只是微微弯身,口中道谢之后,就坦然受之。 “宁王殿下安!老臣这帮老骨头,好久没动了。就出来走动走动,宁王不介意吧?” 他驼着背,腰弯着,说话有些吃力。 他今年已经七十七岁。 人生七十古来稀! 这样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看着下一刻就要咽气的样子。 就是当朝太师! 晋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韩国公! 列位于诸公之首! 被后世之人,称为明朝版本的‘萧何’! 这样的人物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朝野中,今日竟然为了送宁王就藩,竟然再次出现! 很多官员也都纷纷侧目。 偷偷注意着两人的谈话。 “本王介意什么?只是劳烦左丞相相送,本王心中既惭愧,又骄傲无比!” 朱权毫不介意,再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和李善长以前毫无交集,也不明白为何今日他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据他所知,老朱一直在猜疑李善长。 历史上的李善长也确实是被满门抄家的。 这样的大臣,对他特别对待,他本应诚惶诚恐,避之不及才是!免得引起老朱的怀疑。 只是! 他做不到! 李善长,他印象中一直不错。 勤勤恳恳处理政务,惹得老朱讨厌之后,就在家休养,不再插手政务。 他在帮助老朱夺得天下,建立大明的过程中,功绩位列第一。 这样的前辈,本就得人尊重。 若是因为要避嫌,就要在这样的场合,人来送你,你却冷脸以迎,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 所以他笑的大大方方,他笑的开朗无畏! 只是两侧的大人们,纷纷将这一幕记下。 宁王和李善长的关系看起来不错! 而在远处望着自家弟弟的朱红摇,看到弟弟的应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随后,又马上消失,皱眉,陷入沉思中。 “哈哈!宁王殿下果然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臣在这里恭送殿下一路顺风,宏图大展!!” 李善长的腰直起了一瞬,又很快落回。 他大笑一声,高声祝愿。 他已见到成年后的宁王殿下,也知道了他的性情。 仅仅只是简单的两句对话,他已知道很多。 在这个场合,不需多说,这样就已足够! 说完后,他慢慢的退到一边,留给其他的人。 朱权也是哈哈一笑,收到祝福,将拳头窝在心口,轻轻的捶两下,以示收到。 北城门外的文武官员,早已等候多时。 今日本就是宁王就藩的大日子。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在场。 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就没到场。 本来该是太子来送别,只是本应和朱权一起到来的太子,此时却不知在何处。 一时间,只能继续等待。 而这个时候,也是众人和朱权道别的时间。 或说些忠言,或说些祝福之语。 “臣也在此,祝愿宁王殿下,大破胡虏,扬我国威!” 宋国公冯胜走上前,抱拳微笑。 朱权抱拳回应,“一定!” 第142章 姐姐在京城等你,跨马扬鞭归来! “望殿下小心谨慎,谨守藩王职责,莫要贪功冒进,遗害民众。” 右副都御史范文,名臣范仲淹的后代,对朱权规劝道。 他对朱权印象还不错,只是对于宁王护卫军如此高调欢呼,有些不满的。 “哈哈!大人放心,本王会做给你们看的!” 朱权扬起脸颊,大笑一声,对于不好的话语,也照单全收。 “望殿下勤修政,亲善民,得善国!” 刘三吾端着官场上,最为寻常的笑脸,一本正经的祝愿。 这样的笑里藏刀,明显的敌对方,却说着善意的话。 朱权皱起眉头,不想应对。 他可是知道,马恩慧,他现在的宁王妃,是怎么在这帮人的编排下,名声差点尽毁的。 他深深的望一眼此人。 对方仍然是端着笑脸,客气的祝福。 朱权将目光移开,不再看他。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今天是特别的日子,他不在小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的目光掠过一张张面孔。 朝中的文武不必多提,和他熟悉的都说过话了。 哦,除了老丈人马承嗣,还有魏国公徐辉祖,两人都盯着远方的天空,明显是要和他划分界限。 朱权也不在意。 他向着最后的那人望去。 那人依然坐着轮椅。 一头青丝已不见,头上戴着一朵可爱的猫咪帽子,还是徐妙锦送的那只。 衣服早已不是仙出凡尘的银白色。 而是千篇一律的灰。 周身无一饰物,朴素的近乎苛刻。 她就是朱权最为在意最为放心不下的人! “皇姐!昨日不是说好,不用来送了吗?” 朱权走过去,将姐姐的帽子盖的更严实。 “今日无事,就出来了,能多看你一面是一面。” 朱红摇少有的表露如此直白。 此话,朱权听来,心头猛地一酸。 姐姐终究是在意的狠了的,不然不会如此袒露。 “皇姐!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我必然向父皇请求,回京见你一面,或者请求你过去我的封地的!” 朱权蹲下身,望着姐姐的眼睛。 他此时还穿着宽大的秦王朝服,如此动作,几乎所有的衣裳下摆都掉落在地。 看到的官员,纷纷皱眉。 不过朱权并不知道身后人什么想法,即使知道也不在意。 他离开京城,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姐姐。 姐姐为了他,双腿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行动不便,又无人照料。 他虽然知道,两年后那件事情发生,他必然会回来的。 可是这件事,也只有他知道,无论他如何说,旁人也是不信就藩的亲王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回京的。 亲王就藩之后,大多是终身不得返京,不得离开藩地的。 在姐姐眼中,这一别,可能就是长久的分离。 对这种情况,他无法言说,也没办法真实相告。 “我知道的!你只管去闯,姐姐会替你守好京城!” 朱红摇抚着弟弟的头顶。 她会替他守着,她相信弟弟所言! 弟弟终会有再回来的那天的! “嗯!姐姐!我答应过你和父皇,三年之内,扫清北元势力,此去,这就是我的目标!” 朱权的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那次姐姐剪去长发,跪在父皇面前,哀声请求清贫一生时。 他所承诺的。 儿愿为父皇鞠躬尽瘁,为太子不惜此身!三年内彻底剿灭北元势力!换得姐姐一生所愿! 这句话他时刻记得! 她不知道姐姐何时产生的不嫁人的想法。 也不知道姐姐为何非要这么决绝! 可以戴发修行,可以去道馆后再返回宫廷的。 结果姐姐义无反顾,没有留有任何余地,剪发素衣从此不再食肉。 不过,不管如何,不管姐姐为何要如此做。 姐姐想要的,他都要守护住! 还有他的三年之约,不管蓝玉等人如何嘲笑他不自量力,大言不惭,或是父皇根本不在意他的表现。 他都要坚守! 为姐姐! 为自己的理想! “嗯!姐姐知道你的一腔抱负!也相信你定然能够做到!因为从小到大啊!那些在我看来根本不可能完场的事情,都被你一一实现! 这次必然也会如此! 我朱红摇的弟弟,必然是天下一等一的俊杰! 姐姐在京城等你,跨马扬鞭归来!” 朱红摇伸手,将弟弟扶起来,高高的站立,仰视着他,露出一个和弟弟一样的灿烂的微笑! 这是她的祝愿! 多少事,她和弟弟从小相依为命,弟弟的本事,若是深埋在京城的皇宫中,有时她都觉得暴殄天物! 以前,为了弟弟的性命着想,一直是隐瞒着,遮盖着。 这次她也不想顾及许多! 是该璀璨夺目的绽放一下! 让世人知道,世间不仅有他父皇这样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开国帝王! 还有扫清仇寇,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战力无双的宁王朱权! 那些韬光养晦就稍微放开一下吧! 毕竟北地藩王的职责就是保卫边疆不是吗? 就稍稍放开一下弟弟,让他去闯吧! “好!姐姐等我!” 凛冽的寒风越吹越急,吹的谁人眼睛泛起泪水。 此时全都叙话完毕,时辰也不早了! 是该出发了! 就在这时,北城门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十七弟!” 高高的叫喊声传来,引得朱权目光望去。 众位文武也极目望去。 “问太子殿下安!” “问太子殿下安!” 众臣的问候声响起。 “平身!” “十七弟!为兄来迟,勿怪!” 太子朱标翻身下马,重重地喘着气。 亲王就藩,本应是他主持送别的。 结果反而是他来的最晚。 现在已到出发的时辰了! 刚刚,他被老朱拉着叙话,许久之后,才被放出,赶到现在,终于没有晚太多。 “哪里!太子殿下来的时间刚刚好!刚好能看到你弟弟我,策马就藩的壮烈豪情!” 朱权爽朗一笑,开着玩笑。 “哈哈哈!十七弟本就是英雄人物,孤能看到你的豪情壮志,欣慰不已!不过,临别礼物,还是要送的,请看!” 朱标平缓着呼吸,微笑着说道。 啪啪! 掌声响起。 一支支队伍从北城门出来。 朱权愕然! 众臣也是纷纷皱眉。 第143章 太子朱标,浊世佳公子!遗世而独立! 跟在朱标后面出来的,竟然是一辆辆辎重车。 众位大臣看到如此,纷纷皱眉。 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这是送了多少物资?! 可是鉴于太子一向的威望,无人在此时发声。 “燕王前两日说北地灾情严重,朝廷拨了十万担粮食过去。你今日就藩,孤想,大宁在更北,肯定也缺粮缺柴,这些辎重就当为兄送你的临别礼物吧!” 太子拍着朱权的肩膀,笑容和蔼。 朱权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很混账! 因为天生异象,他和太子天然的处在对立面。 朱允炆的缘故,太子妃吕氏的缘故,父皇朱元璋的缘故。 还有围绕在太子身边的大臣,对他的每一次被弹劾,被攻击。 都是因为太子! 他内心里是对太子敬而远之的,他惹不起,他只能躲着。 并以一个先知者的角度,去俯瞰太子的命运。 有天子之气,无天子之运。 可是,太子不管身边人如何,始终是做了一个哥哥该做的。 他和皇姐母亲早逝,他记得小时候太子是对他特别关照的。 经常问候他的功课,衣食是否充足。 只是在太子身边的大臣一次次的弹劾他之后,他主动远离了。 不管如何,他所受到的很多刁难都是因为太子本尊,即使再反应迟钝的人,也都会对本尊敬而远之。 后来,慢慢的就少了接触。 只是,以今天来看,他出行,太子以十万石粮食相送。 还有上一次姐姐削发明志,太子也是站在他们一处。 还有,校场上,雷敏比试时,太子的解围...... 朱权想到这些,一时间复杂的情绪萦绕在胸口。 “......谢谢!” 半晌,他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你我兄弟之间,何需言谢!” 朱标温润的脸上,满是轻松的笑意。 这是长大以来,朱权第一次认真的观察太子朱标。 浊世佳公子! 遗世而独立! 太子朱标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太子朱标,也是风华绝代的人物啊! “十七弟,此去就藩,相隔千里,为兄愿你大鹏展翅,翱翔于天!” 朱标含笑,语气透着别样的认真。 这一刻,朱权感知到,朱标对他的真实祝愿,不是那些笑里藏刀的家伙们讽刺的问候。 “多谢太子皇兄!等弟弟三年,我必然会将蒙古势力打的抱头北窜,不敢南归!” 朱权吐出一口气,不再多想,对太子认真的保证。 他不能说为太子肝脑涂地,还是做什么。 他只能为大明做些什么。 太子的好意善意,他已记在心中,他日若是有变。 他必然保太子一脉永享荣华。 朱权在心头暗暗下着决定。 “好!为兄就在京城看着,等着!” “宁王朱权,拜别太子殿下!” 朱权深深的弯腰。 京城中的其它人,他或许还能再见到。 但是太子朱标,他不知道这一别还能否再次相见! 或许这次就是永别。 一时间,离别的愁绪,终于姗姗来迟。 太子没有言语,只以目光以鼓励。 朱权转身,扫过一张张面孔。 李善长,徐辉祖,冯胜,傅友德,马承嗣,詹微,范文从,刘三吾,黄子澄,方孝孺等等。 目光掠过一个个大臣。 最终在她姐姐身上停下。 这是他离开京城最大的遗憾啊! 没能带着姐姐一同就藩。 “小权!过来。” 南康公主朱虹摇呼唤道。 “嗯,皇姐!” 朱权三步两步过去,一脸期待。 期待着什么,他也不知道。 毕竟穿越十二年,在他刚刚适应古代生活,又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时候,是姐姐陪伴着他,保护着他。 他已经习惯有姐姐在身旁。 “将你胸前的玉佩给我。” 朱虹摇盯着他的脖子,语气清淡。 仿佛在说着将你的衣服给我一般轻松。 朱权也没有丝毫犹豫,就低下头,将从不离身的玉佩取下来。 这枚玉佩,就是他出生时握在手中的。 含玉而生! 天生不凡! 这块玉就是明证! 将玉佩递给姐姐,就看到,姐姐也掏出一件物什,像是平安结,又像是福袋。 通体大红色,上以白线缝着密集的符文。 他看着姐姐小心的将玉佩包起来。 “这是平安袋,保你平安无恙,你要收好,不要弄掉了。” 朱虹摇包好,示意朱权低头,亲自为他戴上,温声叮嘱。 “嗯!姐姐放心!袋在人在!” 朱权抚摸着平安袋,开心不已。 拿在手中不停把玩,配色是他喜欢的红白配。 款式是他喜欢的简约款。 就连不认识的符文,也感觉神秘流畅。 好看,喜欢! “傻!” 朱虹摇嘴角勾起,露出浅浅的微笑,微嗔。 弟弟从小就是如此,收到一件自己喜欢的物品,必然会傻笑不已。 “哈哈!哈哈!” 朱权捂住手中的平安袋只是笑,不说话。 “走吧!到时辰了!我也该回宫了!” 朱虹摇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轻轻说道。 这句话说完,朱权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此去北地,要么死地!要么生辉!我在京城等着你!” 朱虹摇别过脸,转身,对着一直站在一旁,身穿亲王护卫军铠甲的徐妙锦说道。 这句话说的不明所以。 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过的徐妙锦,这时才露出一丝表情。 “你放心!我醒得的。” 徐妙锦回答的斩钉截铁。 说完之后,犹觉不够,又嘱咐道。 “你在京城孤立无援,若是实在承受不住,就设法北上,不要勉强。” “嗯,我会的!” 两人一言一语,朱权插不上嘴。 对话都听不明白。 两人不理他人,说完之后,朱虹摇就摇着轮椅,向着城内的方向远去。 该说的话,都已说尽。 她是时候该退场了! “姓徐的!你和姐姐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朱权终于能够插上嘴。 “宁王殿下!请启程!” 徐妙锦一本正经,面无表情。 她现在是宁王的贴身护卫。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到达大宁之后再做安排。 朱权眉头一皱,就要问出个究竟。 不过,在旁边一直等待的太子朱标出声。 “十七弟!时候不早!是该启程了!” 朱权看看天色。 再也耽搁不得。 也不忸怩,对太子的方向一拱手,利索的翻身上马。 “本王宣布,此次行程目的地——大宁府!现在,出发!” 第144章 脑门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监军! 天边有一轮黯淡无光的太阳。 因为腊月寒冬的原因,散发的热量也微乎其微。 出发! 在朱权的大声宣告中。 就藩的队伍,轰隆隆的开始启程。 此去,别京城。 朱权生长十三年的故乡。 此去,别父皇! 对他从小爱护有加,长大后却想软禁他的,最崇拜的洪武大帝。 此去,别皇姐! 对他影响最大,是大明朝他最为亲近之人。 别故乡!别亲人!只为去走自己该走的路! 不能退缩,不能犹豫,也没有选择。 或许等有一天他混的好,闯出偌大的名声之后,才能衣锦还乡。 或是,从此,故乡只是记忆中的故乡。 这个地方,你却再也回不去。 眼前轰轰烈烈出发的场景,多么像前世他离开小村庄,去向大城市闯荡的情形。 时代或许不同。 但是此情此心此情景,与记忆中的多么相似! 朱权回首,最后望一眼,熟悉的京城! 然后,转身! 马鞭高高扬起。 驾! ...... 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数里地。 朱权就藩的地点是在大宁府,现今的内蒙赤峰市宁城县附近。 位置是在北平和沈阳的中间线上。 距离北京的直线距离,大约八百里。 明朝大名鼎鼎的九边重镇之一。 一路过去,从南向北,沿着大运河的陆路行走。 因为人多的缘故,速度并不快,每天大概移动三十里。 而应天府到大宁的距离,大约是两千五百里,所以在路上的时间,预计是三个月。 但如果仅仅只是骑兵赶路的话。 只需要十六七天即能到达。 离开京城,朱权才有时间考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和一个人打好关系。 “施总管,劳您陪我赶赴北地,这趟差事您辛苦了!” 朱权偏过头,对大太监施理客气道。 大太监施理,朱元璋的贴身太监,服侍老朱二十五载! 如今却被派去大宁,服侍朱权! 朱元璋是何用意?! 施理原先藏在队伍中,并没有露脸,现下的文武百官还不知道。 不过,知道之后,又是一阵真有的猜测和推演,就不得而知。 而现在,不知道该怎样处理的是朱权。 父皇为何将这尊大佛派过来。 其他皇兄就藩的时候,没看到派出‘监军太监’啊。 他看到施理的第一眼,就看到他脑门上写的大大的两个字。 监军! 绝对是监军! 扯后腿,监视,打小报告,坏事,统统都是他们的杰作。 这样的烫手山芋,被父皇安排到他身边,做一贴身伺候的太监。 他怎么能安心使唤的来。 “不敢!王爷言重,臣只是奉命行事,陛下让臣去哪里,臣就去哪里!陛下让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不敢稍有差错! 若是其中给王爷造成不便,还请掂量则个。” 施理深深弯腰,表示尊敬,口中却是明明白白的讲清楚。 圣旨难违。 不是他的本意啊。 朱权听出画外音。 他忽然想起来,他和施理还有一段小恩怨呢。 还记得上一次在太和殿,谈论的内阁披红权。 朱权就是以施理来举例,来引起朱元璋对于太监掌权的警示。 当时可是吓得施理长跪不起,恳请放归他回乡。 “施总管,上次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朱权微微斜身,靠近他小声悄悄的问。 “殿下指的什么?臣的记性向来不好,恐怕已经不记得了。” 施理一副死鱼脸,大概也是想到这茬。 明朝的太监,有官职在身的属于内官,是有品级的,所以也可以自称臣。 而不是像到下一个王朝一样,天下官员都是奴才。 “哦,那就好,接下来去大宁的一路,你好好吃好好玩!别的就不用您操心,您看可行?!” 朱权对他挤挤眼,小声说道。 对待老爹身边的人,他还是选择先荣养着。 如果他不同意嘛,到时自会有其它的解决办法。 “宁王殿下此举不妥,陛下吩咐臣贴身伺候殿下,臣自然要时刻跟随在您身边,听候差遣。” 施理再次拱手,表示恐怕不行。 他还是原来的意思,老朱怎么说他就会怎么做。 “那好!你现在去看一下今天几点开饭,本王饿了!” 朱权眼珠一转,也不多言,直接吩咐道。 ‘监军’太监虽然简在帝心,但是他没有兵权,还是在他的地盘。 多吩咐他多做一些这样的小事,不过分吧。 施理愣在原地,抬起眼皮,瞥一眼宁王。 眼皮重新耷拉下来,淡淡的道了一声是之后,就朝着火头军的方向走去。 “小样儿!还制不了你。” 朱权翘起嘴角,低低呢喃一声。 这个定时炸弹,他可要看好了,不然未来他在大宁做的一切,又要都在老朱的眼皮子底下了。 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间,已经赶了一天的路。 临近傍晚,开始扎营吃饭休息。 朱权简单用餐后,随即坐到书桌前,开始研究接下来的行程。 每日需要消耗的粮草是一万六千斤粮食,也就是大约一万石。 还有士兵的训练情况,如果和大部队一起,走上三个月。 他的三千精锐骑兵的战斗力还剩下多少。 想到这里,朱权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不知多久。 耳旁传来声响。 “殿下!今天我父亲......我代父亲向殿下赔罪。” 马恩慧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开口。 她趋步向前,深深下拜。 今日赶路一天,已是十分疲惫,此时她的脸上满是倦容。 “啊!那什么...你是指承恩侯在送别时没有说话吗?” 朱权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将她扶起。 “是。父亲今日也没有跟我说话......” 其实她也很伤心的。 她作为家中的嫡女,出嫁时嫁妆仅仅只有三箱,让她在殿下面前,一直抬不起来头来。 她没提,也没有强求父亲什么。 可是,今次远行,不知何时能和父亲再见面。 在这样的时刻,父亲没有和他的夫婿有任何交谈,也没有给她留只言片语。 这样的父亲,还是那个他认识的,对她关爱有加的父亲吗? 第145章 殿下先行,臣妾随后就来! 宁王就藩路上的第一天,临时帐篷内。 朱权和马恩慧在进行友好的谈话。 马姑娘第一次出远门,心中万般忐忑不安。 说出那句话之后,就万分羞涩,用书盖住脸颊,竖起耳朵,听朱权的回话。 “额......以我看来,承恩侯其实最擅明哲保身,他知道我在朝中树敌过多,所以才这番姿态。” 朱权挠挠头,有些笨拙的安抚道。 他下这样的判语,也不是妄言。 从承恩侯一个小小的家丁身上都能够感受的到,承恩侯的见风使舵。 “你只要了解,你爹的本性,他的处事原则就知道了!以后本王混出头,他就又回来了!不需伤心。” 朱权将她拉起来,口中安抚,一点没觉得这件事情需要多花心思。 “我有件事情,想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看呢,是这样的.......” 随着朱权将刚刚所想的说出,马恩慧也正襟危坐,身体不自觉的停止。书本不知何时已经合上。 “所以......殿下,是要先行?!” 马恩慧贝齿轻咬,有些难过。 “额...我是这样想的,也必须这么做,只是留谁在后面负责,我还没决定好。” 朱权握拳敲敲额头,有些疲累。 他将跟随他过来的人都过了 一遍。 舅舅杨方一家,倒是可以辅助一下,只是要处理几千人的吃喝拉撒,并保证他们能按时到达大宁,这样极其考验一个人的领导力执行力,舅舅可能不行。 再有就是五四院中的优秀毕业生,比如雷敏,雷左,雷山。 “殿下心中可有人选?” 马恩慧给他倒了一杯热牛乳,递给他,以缓解一下全身的疲劳。 “倒是有几个人选,但大多都年龄太小,不知能否成事。” 朱权接过牛乳,直接咚咚咚的倒进嘴里牛饮。 “慢点......殿下说的可是五四院中人?!” 马恩慧为他整理着衣摆,便问道。 “你也知道五四院?” 朱权一脸惊讶。 “当然!雷敏雷宣传部长在京营的校场上,一招回马枪,击落猛将的事迹,我可是惊叹了好久。” “哦?雷敏的事情,你是听说提起。” “京中早已传遍,宁王殿下手下有一女子干将,单挑将军一招回马枪,防不胜防!” 马恩慧睁着亮亮的眼睛,谈性十足。 “怎么?看你模样,也想学武?” 朱权挑挑眉,反问道。 说完之后,忽然脑海中有一个念头闪过。 他身边的女子,好像练武的很多啊。 像徐妙锦,雷敏......额,没了。 “哪有!我练不来的。” 马恩慧一脸忸怩。 “咳咳咳!本王想说的就是雷敏!她的表现堪称惊艳,在京中负责招贤令的就是她。 办事稳妥,处事周全。 由她在后面统率这些人,其实最为合适不过。 只是.......” 朱权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有些犹疑。 “只是什么?” “只是他年龄太小了!没有丝毫组织人员,安营拔寨的经验。可一时间我手下竟没有更为合适的人选!” 朱权长长叹了一口气,此话说的老气横秋。 噗哧! “你才十三岁,倒说别的十七岁的年龄小。” 马恩慧噗哧一声笑出声,他看着尚有稚气的宁王殿下,紧皱眉头说别人小的样子。 反差太大。 “唉!你不懂!现在才是第一天,我就有如此烦恼,就藩,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朱权又是一声老气横秋的长叹。 他身边的人都还是太年轻了。 没有什么经验,还都尚待历练。 “要是皇姐在就好了!我就没有这个烦恼,我先行出发,她走后面我没有一点担心。” 朱权手扶上胸前,那里有他姐姐送他的平安袋。 早上才刚刚分别姐姐,他就有些想念了。 “殿下不必忧心,正因为年轻,所以才会有无限可能,殿下尽管先出发,妾身会在后面为殿下尽一份力。” 马恩慧表情坚定,语气郑重,仿似在下着某种决心。 朱权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很幸运,生命中遇到的人都是如此善意。 事已至此,决心已下,那就没有什么好犹疑的。 “那好!本王就先走一步!王妃随后,我会留下足够的人手护卫你们,剩下的将和我疾行北上! 先去为你们打头阵!” 朱权轻轻握拳。 “殿下先行,臣妾随后就来。” ...... 北平,燕王府。 朱棣正在拆着书信。 这是一封来自宁王的回信。 上一次因为徐妙锦的事情,被燕王妃半强迫着给朱权写了一封信。 请他规劝燕王妃的妹妹不要,冲动行事。 没想到,最后却变成徐妙锦也出家了! 当然,这是魏国公徐辉祖来信时声称的。 真实的情况,他已知晓,不过是老十七插手其中,带着燕王妃的妹妹就藩去了。 这件事情,老十七办的和他去信过去相求的,简直是......南辕北辙。 如果不知道实情,光以结果来看的话。 老十七真是太不给他四哥,燕王朱棣的面子。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朱棣慢慢拆开书信。 一首飘逸的行楷跃然纸上,若清风舞雪,飘逸非凡! 这一手行楷,写的亮眼。 再看内容,却是让人啼笑皆非。 四哥好! 我是你弟弟老十七宁王,第一次通信,弟弟我实在兴奋不已。 能够和伟大的燕王一起通信,弟弟不胜荣幸。 四哥英明神武,文韬武略,将北平燕都久经战乱之地,发展成北方第一大城,弟弟佩服不已。 看到这里,朱棣心里舒坦呀! 老十七挺会说话嘛。 你看多会夸。 北平——北方第一大城! 不是二哥的西安城,也不是三哥的太原城。 而是他燕王的北平城! 哈哈。 顿时,对朱权处理徐妙锦一事的微妙芥蒂,就这样消散。 只是,下面的话,就让他哭笑不得了! 原来,如此夸赞,其实都是在暗中标了价码的。 对朱权原有的好印象,瞬间变成‘小奸贼’! 第146章 燕王殿下乃是盖世英雄! 四哥,弟弟于正月十六就藩,一路北上,就藩大宁。 此一路两千五百里,远离应天府,身旁无一亲眷。 幸四哥在北平府,离大宁虽有八百里,可千里马两日可到,聊慰弟这颗孤单脆弱之心。 就藩之后,抵抗鞑靼瓦剌部的入侵,弟和四哥必要精诚合作。 你我二人同在边关,相为邻,更为亲,通合作,共目标。 实为以后最最亲密之人矣。 今次北上必将路过北平,不胜欣喜。 你我可以把酒言欢,一诉相见恨晚之情。 弟稚龄赴藩,经验浅薄,必请教四哥治地方略,还望不吝指教。 弟不胜感激! 朱棣看着信封上书写的内容。 紧皱眉头。 朱权竟然要来北平?! 他不着急去他的封地,竟然选择先来他这里?! 来这里做什么?看他如何治民治军? 他来这里,会不会引得父皇猜忌? 一瞬间,各种思绪涌上心头。 宁王不按套路出牌啊,如此大胆,如此突然。 信上内容看到这里,已经渐近尾声。 下面应该是一些日常问候之语。 可是往下看过去,朱棣瞬间站起身,好想将‘奸诈的宁王’直接扔到大宁! 谁要和他‘相见恨晚’,‘精诚合作’,‘最亲密’! 这些话原来都是为了最后那一句。 弟年幼,封地大宁贫寒,就藩时,太子大哥送幼弟以十万石粮草相助。 弟感激不已,发誓要誓死为大明边地屏障,不让贼寇越过大宁一步。 但是大宁贫寒,弟初初就藩,一切千头万绪,需钱需粮。 开头最为艰难! 在此危难时刻,弟最先想到的就是‘我最最亲爱的兄长们’! 希望给予援手,助弟能够顺利度过此次难关。 钱粮资用,十万石也好,五万石也行,弟都不胜感激。 来日,待弟宽裕之日,必将厚报。 宁王朱权敬上。 至此,这封长长的‘家信’?会晤信?借钱信? 反正小小的,囊括巨多的信息的书信,总算读完。 “哈!十万石?五万石?他倒开的了这个口!本王的禄米每年才一万石呢!他一开口就要走咱五年的吃用!” 朱棣恨恨的站起,愤怒开口。 想要将手中的书信一把揉碎,丢到看不见的地方。 最好是回到他根本没有收到这封信的那一刻。 “宁王和我们要粮食?!” 在旁坐着的燕王妃徐妙云,一脸诧异。 她正在等待着朱权的消息。 因为她妹妹已经随着朱权北上,若是有可能的话,她能够见一面,十年未曾见过的小妹。 “是!宁王奸诈!竟然敲竹杠到本王的头上!本王......本王绝不认输!今年燕地北平受灾,冻死饿死人民无数,自家领地臣民还顾全不得,哪里能顾得上他!” 朱棣啪的一下将书信扣在桌子上,恼怒不已。 也给自己找好不借粮食的理由。 徐妙云拿过书信,一目三行的看完。 “殿下稍安勿躁,宁王要亲来北平,到时我们境地的情况,他一览便知,这个理由怕是不行。” 徐妙锦认真的分析。 “而且宁王信中说的没错,他的封地大宁占地极大,驻军勇猛,以后在抗击鞑靼战事上,必多有依仗。我们不妨交好一番,与日后大有裨益。” 她盯着信纸再认真看一遍,抬起头,给出她的建议。 她的想法当然是没问题的。 朱棣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生气归生气,骂宁王归骂宁王,但是事情该做还是得做。 徐妙云的建议就十分中肯。 只是,中肯的建议若是由他谋士黑衣僧人之类的提出,朱棣必然不会有任何情绪。 可是有他深爱的王妃提出,要他出粮帮助宁王。 朱棣怎么都感到不舒服。 “哼!本王看他就是想来讹钱粮,本王不想借给他。” 他一扭脸,心中堵塞,又不能说出某些理由,语气生硬。 犹记得上一次燕王妃还夸赞宁王是当世第一大将,有可能覆灭鞑靼。 那时生的气,现在还未消呢。 现在又听到妻子向着他说话, 气闷可想而知。 “好!燕王殿下乃是盖世英雄,小小的宁王乃一幼童,岂是能帮到燕王之人,如果借,就当交好一次,不借也有诸般理由可以推脱,借或不借都在您一念之间!” 徐妙锦沉吟一番,走过去,为他舒展着双肩,安抚道。 刚刚她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所以变了话头。 男人都是要时刻安抚的物种。 她必须时时刻刻站在燕王一侧。 “嗯!本王会仔细思考的。” 朱棣闭上双眼,舒坦了。 妻子的小意温柔,总是能很快的抚慰他暴躁的情绪。 “对了!宁王过来北平,想必也会带着妙锦小妹吧?!本王记得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她七八岁的样子,古灵精怪,调皮不已,喜欢舞刀弄枪。” 朱棣又睁开双眼,一脸感慨。 想到自家妻子的小妹,也要赴边疆,心中仍是惊奇不已。 谁能想到娇滴滴的娘子,竟然也能上阵干翻敌人呢。 对于徐妙锦这个小姨子,他可是期待不已。 “是啊!一晃八年没见,也不知她长大是什么样子。” 燕王妃慢慢的停下手上的动作,心中泛起优思。 与相隔已久的妹妹相聚固然欣喜。 可是大哥徐辉祖的来信中,将一切事情道出,还是想要小妹不要闹了,赶紧回京。 小妹和大哥的矛盾,她也不知能否化解。 “不必忧心!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就由她去吧!说不定你家除了大舅哥之外,还能出个女将军呢!” 朱棣揽过妻子,抱在怀中,安抚着。 妻子十分注重家人。 看来他以前是忽略了,以后必然要加强和徐辉祖徐增寿之间的联系啊。 作为爱妻子的好夫君,他在心中种下如此念头。 “胡说什么!我家有大哥二哥,才不要什么女将军呢。” 徐妙锦捶打胸口,娇嗔道。 “好好好!是本王胡说!本王就是快嘴,就这么一说。天色已晚,我们休息吧!” “啊!已经晚了吗,我给高炽缝的下裳还没好,已经耽搁好多天......” “衣裳的事情交由下人就好,我们该歇息了!” “王爷...啊!” 燕王和燕王妃入夜后的事情,一言以概之。 第147章 前方就是燕王的北平城!你们!有何想法?! 宁王的书信当然不止写给了燕王。 还有西安的秦王,太原的晋王。 主要是这三位,其他的几位已封地的哥哥们,都在河南开封等腹地,并不在边关,接触的会少很多。 藩王的俸禄,每位都不相同。 像燕王就是每年一万石禄米。 而朱权却因为藩地在大宁,距离遥远,不方便运输的缘故,每年只有五百石。 这也是他给几位哥哥去信,哭穷的原因。 不过,三位收到‘借款’信件的哥哥们,反应各不相同。 燕王是心中自有考量,已经有了决定,只等朱权到来。 秦王朱樉是嗤之以鼻,他在自己封地玩的欢乐,也搜刮许多钱粮。 可也不舍得给‘素不相识’的宁王。 他看过来信之后,嗤笑一声,将信扔给身后的侍从。 “借钱没有!借粮也没有!本王穷的只能吃糠咽菜了!润色一下,回信给宁王。” 半醉着的他,转头吩咐一声,就没再理会。 宁王朱权就藩,他还要找他麻烦呢,岂会帮他。 转回身,继续欣赏歌舞演奏。 秦王的生活从来都是如此,歌舞乐曲不断。 而在太原府中。 收到来信的朱棡,却是盯着内容看了又看。 他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时而踱步,时而驻足。 辗转反侧,游移不定。 “宁王就藩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本王要粮......” 他轻轻呢喃着。 空旷的房间内,传来不断的脚步声。 “如果不借的话,和宁王以后的关系,就难处理了,虽然情报中并没有说宁王容易记仇,但他肯定会心怀芥蒂。” 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房间内生着八个暖炉,热气源源不断的涌出。 殿内一点都不冷。 “可是若是借的话,会不会引得父皇猜疑?怀疑我与他勾连?!”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有了决断。 两者相害取其轻,只能拒绝宁王了。 他快步走回桌案,挥笔开始书写回信。 三位藩王对朱权的回信,他现在还没有收到。 但是对于结果他应当有过预期。 正在风雪中赶路的朱权,带领着宁王护卫军三千人日行三百里。 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北平进发。 一路走来,若非有必要,不入住城镇,全力赶路。 争取用最快的速度北上。 终于,在正月二十五这一日,朱权接近了北京城。 “姓徐的,你马上就要见到你大姐,你现在什么心情?” 朱权收拾着马具,便调侃着身旁的徐妙锦。 这一路走来,他率领三千人,策马疾驰,路途枯燥。 每日和徐妙锦的拌嘴,倒成为一种娱乐。 “殿下!您马上就要见到您的四哥燕王,您现在心情如何?” 徐妙锦也在整理着自己的马匹用具,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这几日的路程,她没有一次掉队,作为宁王的贴身侍卫,始终坚守在宁王身侧。 “弟兄们!” 朱权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向着他的护卫军高声呼喊。 “有!” “有!” 以汤嘉丰为统领的护卫军高声回应。 先是近侧听到的人回应,再有就是向外传递,最后是三千人同呼。 其中的吴海国,李定方等人更是精神抖擞,喊声响亮。 在路上的几日时间,他们和宁王殿下已经熟悉起来。 发现宁王殿下除了恐怖的武力之外,为人是真的和蔼。 不管是遇到泥泞道路,无法预期到达下一个站点。 还是路遇行人占道,需要他们等候。 都不曾胡乱的发脾气,更不曾打骂过人。 对他们不像是其他将领一样,或是冷若寒霜,或是关怀备至。 他们和殿下谈天说地,说家里的婆娘和娃。 殿下也能和他们一起吐槽。 说自己作战时遇到的困惑和应对方法,殿下就给予指导。 更别提在身体锻炼方面,宁王殿下又传授他们军体拳,杨家枪! 亦师亦友上司! 更何况,宁王殿下稚嫩的脸上,常常挂着温暖人心的笑容。 见之就觉亲近喜爱。 若是在离开京城之前,他们是被殿下优厚的士卒待遇和勇力所感染,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那么现在,他们是被殿下这个人所征服。 想要主动为他做些什么,以希望殿下能够长保笑颜,喜乐万岁。 有时候,很奇怪。 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一件事,有不同的人做出来,简直犹如天壤之别。 有的人就是把简简单单的事情,怎么都办不成功。 有人却轻而易举的得到别人花费数年时间,才能得到的强烈忠诚。 朱权就是第二种,他身上的某些点总是无意识间就令人觉得亲近非常。 交谈几句之后,就会让人沉醉不已,想要真心结交,并情愿跟随。 这样的情况,历史上很多人都有过。 西汉高祖刘邦,后人有时候很会奇怪,一个小小的泗水亭长,流氓一样的性格。 为何能引得张良、萧何、陈平、韩信等诸般天下豪杰争相追随? 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在未显绩之前,就有豪强送人送粮送兵。 三国时的刘备,更是半生漂泊,出场时身无长物,却得人杰关羽张飞拜称大哥! 这些不可言说的领导力组织力感染力,或许就是独属于豪杰的魅力! 而现在,宁王护卫军三千人,就是在这股不知名的力量下,蜕变着。 “前方就是燕王的北平城,你们,有何想法?!” 朱权翻身上马,右手直指北方的城池,高声询问。 “战!” 站在近侧的胡海国,听到问话之后,脑子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脱口而出。 他是亢奋的! 一路走来,跟随着宁王殿下。 多年的压力一朝放下,远方的前程,光明似锦! 他感觉到有一条通天大道就在脚下,等着他迈出。 从出发开始就憋着的一股劲,就想要冲出来。 反应慢了半瞬的李定方、汤嘉丰等众人,此时也吼叫起来。 “战!” “战!” “战!” 冲天的呼喝声,响彻在北平城外。 震飞道路两旁安静的飞燕。 震慑着前来相迎的队伍! 唏律律! 出到城外,前来亲自迎接的朱棣的马儿躁动不已。 第148章 诸位!燕王在迎接我们! “父王!前方真的是宁王的军队吗?怎么听着这冲天的战意,他们不是路过,倒像是要来占地为王似的。” 老二朱高煦一身戎装,踏马立于朱棣的右侧,忍不住开口询问诽谤。 “再敢胡言,就滚回去!” 朱棣眉头紧皱,本就思绪繁多。 听到二儿子口不择言,厉声呵斥。 “什么嘛!听声音本来就是,我说错什么要.......\\\" 朱高煦嘟囔抱怨的声音,在朱棣的眼神逼视下,慢慢停止。 朱棣收回目光,向着声音的方向极目远眺。 那里只是黑乎乎的一坨,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声音却能先传递过来。 老二说的没错,这个宁王做什么!难道是来占地为王的吗?! 搞出这么大声势! 他也不能落后了! “众位将士们,宁王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该怎么迎接?” 朱棣翻身到马上,回转过马身,面对着身后的将士,高声呼喝道。 在他燕王的地盘,即使是太子来了,那也是他的军队士气更高。 在北平城,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但凭殿下差遣!” “但凭殿下差遣!” “但凭殿下差遣!” 出城相迎的两千将士,举起手中的长枪,高声呼应。 他们听到远方传来的冲天战意。 心中早已被激起好战意气。 在他们燕地北平城,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主人! 容不得别人挑衅! “好!随我一同向前!以冲锋的阵势迎接宁王!” 朱棣将心一横,也不管这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用尽力气高声呼喊。 胸中长久压抑着的战意,在一瞬间席卷起来。 到达北平城已经十年,发展经济,重视民生。 看着蓝玉等朝中将领,捣毁北元王庭。 而他只是作为偏将,后将处在外围,收拾残局。 他心中燃起的熊熊斗志,就快要将他吞没了! 可还是没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能够抚慰那颗渴望战争的内心。 如今还有在自家门前,听到来自别人的嘲笑。 他如何忍得?! 那就不需再忍! 让在他燕王门前,不抱有敬畏之心的人,感受一番什么是燕王铁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冲!” “冲!” “冲!” 后面的将士,感受到燕王的战意,胸中的情绪瞬间被引爆。 排列成两排,以迎接姿态等待的阵型,迅速变换。 长长的两排,变为正正方方的方阵。 “出发!” 朱棣站在最前方,大呼一声。 催动马力,全力奔跑。 轰隆隆! 身后的将士,保持着锥形,紧随其后。 轰隆隆! 铁马踏在坚硬的土面上,发出整齐的轰鸣声。 燕王军! 以冲锋的姿态,向着朱权所在的方向,全力冲刺。 轰隆隆的马蹄声,也引得不远处的朱权侧目。 他放眼望去,以他远远高于常人的视力,将前方的阵形看得清清楚楚。 “吁——” 徐妙锦安抚着身下躁动不已的马儿。 护卫军中的马匹感受到强大的冲击力,表现的分外不安。 护卫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瞬。 难道北平城外出现了敌人?! 不然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马踏轰隆声?! “诸位!这是燕王在迎接我们!” 朱权大吼一声,右手伸掌,迅速做着手势。 令旗官也随之舞动。 右手如刀,向前急挥,这是迎战的手势。 护卫军找到主心骨,迅速控制着马匹,组成阵型。 “请诸位随着本王一同,会会燕王!” 朱权说完,便迫不及待的向前冲去! 身后的追随者,跟随着朱权的背影,跨马持鞭,向前狂奔。 北风呼啸,吹动着朱权头盔上的红缨。 他不像朱棣,身在军阵之中。 而是一马当先,奔跑在方针的最前列。 一身流光红纹铠甲,分外引人注目。 随着两队人马的不断接近,各自所带起的烟尘,遮蔽着这片天地。 如果从上空俯瞰,又是一幅超级大片的观赏感。 马儿矫健的奔跑姿势,混合着冰冷的铠甲兵器。 由一个个士兵组成的方阵,快速向前移动着。 这样奔跑的姿势,有时候像是一种艺术。 比如八骏图,马儿的各种身姿,在这片临世有两队不同亲王所率领的军队中,早已尽显。 朱棣,大明洪武大帝的老四。 历史上的他,在不久的未来,更是会干掉自己的侄子,自己坐上至高无上的皇位。 是为明成祖! 五伐漠北! 令草原民族远遁,在位期间不敢窥视中原! 更是皇帝中,唯一打到成吉思汗老家的一位! 开西洋,重开锦衣卫,组织火器营,大明永乐的年号,响彻华夏! 只是,现在的他名声还未显! 他还没有在对战草原中获得几次大胜,还未节制几大边地的兵马。 只是冲天的声势,已经表明,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只等一个证明自己,向世人亮亮臂膀的机会! 朱权,现年十三岁!以往的战争经历,无! 除了在京城中,那场五百人的不算正式的比试外,没有任何作战经历。 只是从小天资聪颖,有神力,单挑中无人能敌! 除了这些,没有其它的亮眼成绩! 只是天生异象的他,被众人认定终会不凡。 朝中文武期待着。 众位藩王观望着。 高坐殿堂龙椅的朱元璋俯视着。 等待他或是折戟沉沙,异相就是一个笑话,这样大家都会放下心,任由宁王朱权待在封地,聊此一生。 或是等待他一飞冲天,大鹏展翅那一日,再另有打算。 这样的两个人。 名声都未显,未来都不知。 世人也都不晓得。 他们在北平城外的荒地上,进行着一场没有人知的交锋。 宁王朱权和燕王朱棣的第一次见面,如此激动人心,应该遗留后世。 但,在此时,却只是寻常。 两支队伍,在高速奔跑中,越来越近。 终于,能看到双方队伍的全貌! 朱权因为超远的势力,其实早已看到朱棣! 他穿着与太子朱标有些相像的铠甲,只是底色乌黑,只有两条金纹在腰间头盔上穿过。 低调,却也一眼能看到! 此时,他方正的脸上,战意汹涌! 第149章 能够见到雄姿英发的宁王殿下!才是燕王的荣幸! 北平城外。 黄沙漫天! 在两支队伍的最前列,是两位大明亲王。 朱权看到了只见过数面的朱棣。 朱棣当然也看到了朱权! 他是不认识朱权的,至少不认识现在的朱权。 只是一马当先,大红披风,红纹鎏金铠甲,闪耀的光华,无不说明这个人就是对面军队的统帅! 记得上次见到朱权时,还是在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的葬礼上。 那个小小的倔强的身影,和现在这个策马奔腾的少年重叠到一起。 眉眼依稀间还见舒朗,身量上还未彻底长成! 可直面冲击的朱棣,已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从对面直刺过来的压力! 那股一往无前,携带万钧之势! 若非真正的沙场冲锋,无以有这样的气势! 可是他知道,宁王朱权可并没有上过战场啊! 朱棣目光凝视,眼神越来越专注。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但双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咚咚咚! 轰隆隆的马蹄声。 双方就要撞击在一起。 “散!” 朱权大吼一声。 “散!” 对面的朱棣也大吼一声。 在各自统帅的命令下,两支队伍在迅速转换着阵形。 本来并排着的两个骑兵的距离,就能够容纳对方的骑兵通过。 可在散开的命令下,队伍间的距离拉的更开。 保证对方的骑兵能够顺利穿行通过! 就这样,两支队形极其散的骑兵,相穿插而过! 朱权和朱棣目光相对,紧紧盯着对方。 不放过对方的一丝表情。 就这样凝视着。 迅速拉近,又迅速拉远。 两支队伍彻底穿插到一起。 只是朱权的队伍向着北平的方向奔跑,朱棣的队伍向着相反的方向。 两支队伍交叉在一起,也丝毫不显混乱。 徐妙锦汤嘉丰胡海国等人,仍是紧紧的跟随着朱权的身后。 宁王护卫军穿行在北平军中,也紧紧追随着他们的殿下。 不理会周围的全副武装铠甲兵器。 终于,训练有素的双方完成一次穿插迂回,相对而立。 “哈哈哈!痛快!四哥!远道而来弟弟的北平城,一路辛苦,现在就随我进城吧!” 朱权快马奔到朱棣身前,先是大笑一声,口中开着玩笑。 如今确实是这样的情况,朱权站在北平城的一方,燕王朱棣站在外侧。 倒像朱权是来迎接朱棣一般。 “许久不见宁王,倒学会开玩笑了!” 朱棣也催马上前,朗声说道。 两人现在离得极近,面对面的交谈,对于双方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哈哈哈!一见到四哥就觉开心非常,玩笑也就脱口而出了,四哥勿怪。” 朱权抱拳,眸中亮闪闪。 此刻的朱棣英气勃发,不虚有明成祖的称号。 历史上的大人物,他又见到一位! “哪里话!能够见到雄姿英发的宁王殿下,才是燕王的荣幸!宁王的军队训练的好啊!刚才的极速穿插非精骑无以应对!” 朱棣将目光从朱权的脸上移开,看向他身后的骑兵。 这就是从京营新选出来的宁王护卫军吗。 这就是把李景隆打的落花流水的军队吗。 如此军容军貌,看的他眼热不已。 这样的军队,就应该在北地沙场冲锋,哪里能待在京城的温室中蹉跎气力呢。 “哪里话!四哥你看看你的军队!可吓了弟弟一跳,若不是还有些定力,必然要丢脸丢到你北平城了。” 朱权微微一笑,寒暄着。 他也将目光移到燕王的军队中,全部着甲,气势恢宏。 是为精兵。 不过,和始皇帝的大秦锐士相比,就差了好些啊。 他的护卫军也是,等闲下来一定要问问始皇帝,大秦锐士是怎样做到那样的整齐划一,又声势冲天的! “哈哈哈!走!宁王一路骑行劳累,早些随四哥入城歇息,你嫂子也在等着你呢!” 朱棣大笑,听到宁王如此说,顿时开心不已。 口中不觉已亲近许多。 他们明明才是第一次见面。 可他就是看宁王很顺眼。 像刚刚的冲锋,他选择直冲,宁王也选择直冲。 他的军队完成迂回穿插的高难度动作,宁王也不差! 他们同志,同频,且拥有相同的统治力! 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一道高高的呼声。 “爹!爹!还有我们呢!我和大哥!” 由于力气小,身材小,马儿小,奔跑的慢。 此时才赶到的朱高煦高喊着。 身旁同他一起的还有大喘着气的朱高炽。 “胡闹!还不下马拜见你十七叔!” 朱棣原来满是爽朗笑容的方脸上,顿时浮现怒气,呵斥道。 丢人啊! 忘了这两个小子了! 今天不该带这两个小子来的! 看看高炽那累得虚脱的模样,看上去就要落下马来。 再看看旁边身姿挺拔的朱权,同样是十三岁的年纪,差距咋就那么大! “无妨!四哥!这就是高炽,高煦吧!可比京城那些那些侄儿可爱多了!” 朱权爽朗一笑,马鞭向前指着二人。 口中还一语双关着。 至于京城中的哪个侄子,当然是也与他一般年纪的某个讨厌鬼。 “侄儿...朱高炽,见过宁王叔!” “侄儿朱高煦,见过宁王叔!” 两人下马,弯腰拜见。 历史上有名的仁宗,现在还是一个小屁孩?! 而且已经现出肥胖的倾向,肥肥的仁宗?! 看着也挺可爱的。 “起来!你叔叔出来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只有随身的两把短剑,喏!这是我花重金所得,比一般的兵刃锋利一些,权算作见面礼了。” 朱权挺直脊背,收起夸张的笑容,一脸矜持,端起脸,摆出一种长辈的姿态,温言道。 从徐妙锦手中接过短剑,交给二人。 这两把短剑当然是他研制的。 只是材料短缺,做的并不完善,只适合做短刃使用。 作为送小辈的见面礼,刚好合适。 他用着还是太轻太短。 他还是最喜欢用长兵器,长刀长枪长棍舞起来过瘾。 “谢宁王叔!” 两人接过,齐声谢过。 第一次见面,即使是最不爱守规矩的朱高煦,也不敢多放肆。 只是低着头的朱高炽在想些什么,无人知道。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喘气,身体渐渐恢复。 面上带笑,一副好相处的面容。 只是不知站在地上的他,仰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宁王,是何感想? 他们同样都是的十三岁。 却是如此不同的十三岁! 第150章 今日本王以一曲破阵子!亲自为宁王接风!以贺今日良宵! 说起来,朱允炆和朱高炽这对堂兄弟只相差一岁! 不,应该说只相差八个月。 可朱允炆的一生,在他二十一岁时继承皇位,二十四岁就谢幕,最终去处无人知晓。 而朱高炽,历史上的明仁宗,四十六岁才登上皇位! 人与人的命运,有时候差异大的超乎想象。 而现在这两人的对比,还要加上一个宁王朱权。 朱权和朱允炆的关系不说相看两厌,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类。 朱高炽对朱权的印象如何呢。 他笑的像弥勒佛一样的脸上,丝毫看不出。 不过朱权只是目光掠过,也不在意。 看到徐妙锦,又想起一件事。 “徐妙锦!快来见过燕王!” 朱权一挥手,以命令的语气。 上一次燕王来信,让他劝说的事情,他得亲自讲明才好。 “宁王亲卫徐妙锦,拜见燕王殿下!” 徐妙锦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问候。 完全是一副下属拜见上司的礼节。 不过,还不等朱棣发话,站在地上准备上马的两个小辈,这时赶紧赶过来,拉起她。 “姑姑!你来看我们啦!” 朱高煦好讲话,以一副熟悉的语气拉起她。 “妙锦!燕王妃早就在等着你......” 朱棣看到一身戎装,向他下拜的小姨子,皱起眉头。 行的礼节也太过见外。 他还想说几句,了解一下这位好长时间没见面的小姨子,给予关心。 “四哥!时辰不早!我们进城再聊吧!弟弟我身上的污垢都有两斤了!得洗洗!” 朱权抬起自己的左右臂,闻了一下,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朱棣瞬间被拉去注意力。 “好!早就为宁王准备妥当!现在就随我一同进城!” 说完之后,又觉得不能冷落小姨子。 “妙锦也要来,你姐姐等不及,要先看到你!” 也不等徐妙锦反应过来。 他跨马就向着朱权走去。 准备相携着,把臂言欢,并驾回城! “好!还有弟弟的三千人,也麻烦四哥照料一番!车马劳顿,有一顿热菜热汤即可。” 在走之前,朱权不忘他的护卫军。 三千人,不可能一起进城,他们只能被安排在城外的军营中。 “放心吧!你的人四哥给你安排妥当,有酒有肉管饱!” 朱棣一挥手,豪气发言。 三千人的吃食,吃一天,他还是不会吝啬的。 “听到了吗?有酒有肉!弟兄们还不谢过燕王!” 朱权高喊一声。 “谢燕王!谢燕王!谢燕王” “好!本王领受了!” 两人并肩走着,也在不断叙话着。 从父皇朱元璋谈到太子朱标。 从老二秦王朱樉,谈到老十二湘王朱柏。 聊聊亲人,说说兄弟,几句话间,两人就熟悉起来,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路短话未尽。 就到了燕王府! 燕王的府邸是元朝的宫殿的一部分。 在几个藩王之中,是最大最恢弘的那一个! 等朱权到的时候,燕王妃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几人照例寒暄一番。 待沐浴更衣之后,赴宴接风。 “宁王尝尝我们北京的烤羊羔!绝对让你还想再来第二次!” 朱棣亲自割下最鲜美的部位,递给弟弟朱权。 他热情的招待着,也不讲究何等礼节。 二人坐的极近。 时不时的大笑一声。 引得在场的北平官员纷纷侧目。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如此开怀的燕王! 难道宁王和燕王的关系已经好到如此地步,互赠食物而不换筷?! 已经有不少官员,在心中计算着,到底燕王和宁王是不是第一次见面,还是早有联络。 “来!今日本王高兴,应有歌舞助兴!” 朱棣猛地站起,大吼一声。 他红着脸颊,已经喝的半醉,但是还不忘劝着朱权酒。 更不忘记他安排的节目。 很快! 有一个个手持刀盾的士卒鱼贯而入。 辽阔的号角声响起,犹如置身战场! 朱棣脱下外袍,拿起刀盾,站在前列。 “今日见到宁王!才始知天下有相见恨晚之情!今日本王以一曲破阵子,亲自为宁王接风!以贺今日良宵!” 朱棣敲击着木盾,紧紧凝视着宁王,脸上带着迷醉的笑意。 他已是半梦半醒,或许明早醒来就会懊恼此时的狂放。 可,此时! 遇良才,遇知己的欣喜,充斥着胸腔。 需要释放出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曲词开始演奏。 鼓点作响,刀背敲击的盾牌节奏声。 宴席一下子变成了战前的战场。 朱权也喝了很多,但却一点醉意都没。 只是看着如此热情的燕王,他也想要做些什么,来贺!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流水铿锵的琵琶也加入进来。 谱写一曲战争的篇章。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咚咚咚! 嘭嘭嘭! 阵形由圆到方,由方到圆,再转为一字型,三字型,十字型! 军中的攻守阵形,就在这小小的十几人走动中变换着。 这不是歌舞助兴! 这是歌舞以言志啊! 朱权知道秦王晋王养的舞姬月妓,没有两车,也有四车。 每日开宴都要来点乐舞。 而燕王朱棣却,如此不同! 他也有乐曲! 可他的乐曲之声,是金石杀伐之音。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这或许就是他一生的所愿吧! 历史上的朱棣,不就是如此嘛。 起兵造反,发动靖难之役。 究竟是被逼无奈,还是早有蓄谋。 每一个历史学家都有不同的解答。 不过,不管他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只说他在位时,所做的一切,也能称得上‘永乐大帝’四个字吧! 朱权一脸认真的观看着,感慨着,鼓掌着。 恨不得也上前随之起舞。 鼓声渐消。 琵琶声隐。 号角声早不知什么时候不见。 战场远去,重新回到宴席之中。 音乐就是有这种魔力,能够带你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方。 音乐停止,一舞结束。 啪啪啪! “四哥此曲破阵子,犹如沙场再现,最适合今日不过!” 朱权起身,重重的鼓掌。 “弟弟以杯中酒,酬谢四哥!” 他端起两个酒杯,送到朱棣身前。 二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这是一场狂欢宴! 宴席的两位主角,燕王和宁王已经喝得尽兴。 手下的文武也彼此找着感兴趣的,纷纷开始交谈。 本是两个不同阵营,不同藩王的两支团队。 在今夜,相处的分外和谐。 第151章 寡人看你就是好战! 燕王府,一处僻静的院落内。 宁王朱权早早的起来,今日早晨的锻炼内容是耍枪! 这也是一套传授给军中,作为训练内容的枪法。 扎、搕、挑、崩、滚、砸、抖、缠、架、挫、挡! 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连贯起来不停的重复。 练习枪法要求身不离枪。枪不离中心。 朱权凭借着雄厚的臂力、腰力、腿力将长枪挥舞的烈烈生风。 配合着良好的身法与灵敏的步法。 一套行云流水的枪法耍完。 “始皇大大,燕王你怎么看?” 朱权做收枪动作,一边问道。 这几日赶路匆忙,也没有和始皇帝深聊过,也不知脑海中的人在谋划着什么。 “望之有帝王之气!” 从闭目养神中出来,睁开双眼的始皇帝就下了如此判语。 “呀!帝王之气都原来真的能够看出来啊!” “哼!蠢货!这只是形容!寡人是说,燕王乃雄主,与你有几分相似。” 始皇帝站起身,走到朱权的小人像跟前,就是一脚。 可惜大家都是虚像,他的一脚透体而过。 他有些理解现今的皇帝朱元璋,为什么那么喜欢打这人了。 “哦!我就是问你他人如何嘛,本王与他相见恨晚。若不是忙着就藩,还想要多留几日呢。” 说起这个,朱权有些感慨,满脸惆怅。 他现在已经与开国的四位皇帝有过接触。 与明太祖老朱,是敬爱崇拜之情。 与明慧宗朱允炆,是......只愿老死不相往来之情。 与明仁宗朱高炽,是......,这个太小,还没什么情谊。 独独与朱棣,仅一日时间,倒生出些知己之感。 仔细想来,都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今日不是要比试吗?通过比试才能更看多他。看一个人不仅要看他本身如何,还有看他身旁的人,他任用的下属,他统治的军队!且待寡人看之!” 始皇帝凝目向着远方看去。 仿佛那里已经有燕王的军队,等着他审阅。 “哦,今日是有比试!已经约定好等会就要赶过去,本王是想着与燕王以后的见面,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昨日看着他的军队军容肃穆,就想着磨砺一下宁王军!” 朱权开始擦拭枪尖,解释道。 “寡人看你就是好战!看到军队就想要和人打一场吧!” 始皇帝目光微眯,一针见血。 这是他刚刚想到的,自从见到朱权起,他处理问题的方式大多都是物理解决。 很少要仔细考虑周全的。 “咳咳咳!哪,哪有!走吧!比试的时间该到了!” 朱权为掩饰心虚,赶忙起身,就要开始今天的行程。 “寡人劝你不要下场!让你的亲军自己发挥!” 始皇帝重新坐下来,准备开始继续闭目养神,以待修仙之日。 “为什么?!寡人也想要了解一下燕王亲军的战力啊!” 朱权停下脚步,抗议道。 “你那是了解吗?以你的力气,上场就是摧枯拉朽的胜利,那你们比试的意义何在?!” 始皇帝气的睁开眼睛,呵斥道。 “我...可是我力气又增加了,想要尝试一番...,好吧!那本王今日就是一作客,只看不下场!” 在始皇帝的逼视下,朱权败下阵来。 心中默念,增大的力气等到和草原人交战的时候自然知道。 现在不用焦急。 一切准备妥当,向着北平校场出发! 北平府。 燕王亲军营地。 也已得知今日要和宁王亲军比试的消息。 冬日里,难得的消遣活动,大家都兴致勃勃。 朱权到达的时候,朱棣已经在了。 即使昨夜酒醉,也一点没影响到他今日的风姿。 与昨日不同,今日燕王身着的是一身明光铠甲。 在一群黑甲中,分外显眼。 “四哥来的好早啊!这是迫不及待要开始了?” 朱权抱拳行礼,口中还不忘继续调侃。 昨日与朱棣短短的交谈,两人间的对话已经越来越随意。 不讲究太多礼节。 “是啊!想到能和战胜凉国公的宁王亲军比试,本王昨夜兴奋的觉都没睡好!” 燕王朱棣把着他的肩膀,相携着走出营帐,语气熟稔。 不过,昨晚上他是倒头就睡,酣畅无比。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好!走!弟弟仅能在此留上一日,今日比试完后,就要接着出发。时间匆忙,辛苦四哥安排了!” 朱权也把着燕王的臂膀,口中连连致谢。 就藩时间紧急。 能够在北平停留一宿,已是难得。 趁着今日一早时间,领略一番燕军的战力,就要启程去往下一站。 时间很赶。 “别跟你四哥客气了!走!比试马上开始了!” 两人步伐极快的就到达比赛场上。 今日的比试只有两项。 一是骑射比试! 双方之中各出三人,比试骑射功夫,分为静靶和移动靶。 二是斩将夺旗! 还是五百人的团队赛! 五百人的比试,可以粗略看到一支军队的战力。 众人坐定。 准备完毕。 比试开始! 只听咻咻咻的射箭声不绝。 射箭的众人高矮胖瘦皆有,只是每一个人的臂膀都比别人的粗上一圈。 这就是弓箭手,与别的兵种最为明显的区别。 不消片刻,骑射比试的结果已出。 “哎呀!还是不行啊,四哥军中果然尽是精锐之士啊!” 朱权的目力算力极佳,不等统计结果的小吏汇报。 其实已经知道比试结果,故有这么一说。 “哪里哪里!承让承让!” 刚刚的比试,看在眼里,比试结果大概也已得知,朱棣口中谦虚,实则心里都冒开了花。 “报!本场比试第一局,燕王军八十八环,宁王军七十二环,燕王军胜! 第二局。燕王军八十九环,宁王军八十环,燕王军胜! 第三局,燕王军九十二环,宁王军八十三环,燕王军胜!” 小吏的禀报声,像是寒冷冬日中,最为温暖的火炉一般。 温暖朱棣方正的心肺。 顿觉浑身舒畅无比! 而朱权则是一脸苦笑,摊开双手,做无奈状。 “技不如人啊!技不如人!” “宁王不必灰心,不是还有斩将夺旗的比试!我们接着看!” 朱棣扬起灿烂的笑脸,兴味十足。 第152章 张玉击杀对方主将,当赏!重赏! 北平城,燕王护卫军校场。 双方在亲切的问候之后,开始进行第二场比试。 五百人斩将夺旗! 场上厮打声不断,一时间呈现出势均力敌的形势。 双方军队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谁也奈何不得谁。 “十七弟!看来你的护卫军已经可以直接拉上战场了!” 朱棣皱眉一瞬,随又展开,苦笑一声说道。 他的军队可是和鞑靼部落打过无数场,都是战场经验特别丰富的老卒。 本以为会将对面的宁王军一冲即散,以无可披靡的姿态赢得胜利。 没想到却被咬住,死死纠缠。 短时间内是无法分出胜负了。 “哎!是啊!以弟弟来看!四哥的燕王军明显更胜一筹!弟弟的护卫军还是要多加训练,才堪大用!” 朱权仔细凝视着战场,也发现问题所在。 军阵不够紧实,在冲战过程中,较容易被敌人冲散。 反应力没有燕王军快。 虽然在气势上面,很高昂。 但是,相较于阵形更为完好,稳扎稳打的敌方来说。 他的护卫军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这次恐怕是又要输了。 “哈哈哈!宁王谦虚!四哥听到你战胜京营,耀武京城的时候,可是羡慕不已。这次总算能和你交手,并赢得一招半招!就容得四哥乐呵乐呵,很久没有如此开心了!” 燕王朱棣看着优势渐渐被己方占据,嘴角已经大大咧开,笑容满面。 眼看着宁王军已经开始后退。 己方的大将丘福,张玉,朱能几人更是冲在最前列,将地方的大将死死的压住。 全面的胜利就在眼前。 岂能不开心?! “四哥啊四哥!你就会看弟弟的笑话。这次弟弟的护卫军输就输了,但是下次一定不会!” 朱权苦笑一声。 他军中的大将汤嘉丰,雷左等人都被深深压制。 已没法指挥整个队伍。 落败就在眼前。 果然,他的作用无可替代! 离了他的宁王军,就是一支普通的一流军队! 也就和身经沙场多年的燕王军相差不多。 而燕王军和京营的军队总体实力上相差不多。 若是由他率领宁王军厮杀的话,大概也会在一刻钟内结束战斗。 或许就像姓徐的所说,他一个人就能单挑对方的五百人啊! 以这样看来。 他不下场,果然还是最能看出来己方的实力! 再看场上的情形。 果然如燕王所料,在经过顽强的抵抗后,最终还是燕王军夺得对方的旗帜,并斩杀对方的大将。 最终,燕王亲卫军胜利! “哈哈哈!痛快!张玉击杀对方主将,当赏!重赏!” 看到比试结果,朱棣激动的站起身,挥舞着手,让人将赏赐抬上来。 他早已经想和朱权比试一番。 今日总算有此机会。 而他的燕王军,也不负他的所望,两场比试全胜! 在这北平城,没有丢他燕王的脸! 应当大赏! 而且他们还是胜了宁王军!刚刚声名大噪的宁王军! 他的笑容已经咧到眼角。 朱权也微笑着起身。 也不发言。 看着燕王表演。 这次比试,让他看到军队的不足,也有所收获! 至于和燕王的最终胜负。 不急,来日方长!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城一池一地的得失。 更何况来到北地边境,走到草原异族的大门口。 他们比试的内容应当是谁能保家卫国,保一方安宁,抵御几次外族入侵。 一次内部比试的得失,不应当回事! 不应当回事! 不应当回事! 心中一直默念着这句话。 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敛,嘴唇开始抿着。 好像,还是很不开心啊! “宁王殿下!不行就让俺老牛上场!俺保证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站在一旁的牛二,感知到殿下的情绪,握握拳头,就想出场,去痛扁对方! 他现在是宁王的贴身护卫。 他的专属战马和铠甲已准备妥当。 但是殿下说这场比试不要他下场。 他就听从殿下不下场。 只是现在看着燕王军如此欢呼胜利,心中很不甘心。 “额!一时的胜负不应放在心上,牛二啊!一定要记得,来日方长!” 朱权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又是一脸笑意,口中安抚着。 “可是,殿下!殿下上场就能将他们打爆啊!他们哪里是殿下的一枪之敌!俺不想输!” 牛二眼中噙着泪水。 他想到一个问题,想要问问殿下为何不派他上场,殿下也不下场。 不然,这些燕军哪里是他的对手。 可是,来到殿下跟前,他一向讲求的是只听话,不问话。 他也只能说出自己不想输。 “哦?原来宁王军最大的武器是十七弟!你我都该上场啊!这样!四哥和你再统领军队,再比试一番!也让四哥好好瞧瞧大明宁王的风采!” 朱棣听到对话,转回身,朝着转圈建议道。 他的军队已经赢得比试。 宁王的军队不足为虑。 但是传言中,十三岁的宁王能够一枪拍飞战马的场面,他还是有一点怀疑。 若是趁着这个机会,能够亲眼瞧上一番也好。 “四哥!弟弟愿赌服输!哪里来的重来一局!而且时间不早,也该赶路,今日的行程也很紧凑啊!” 朱权横了牛二一眼,朝着朱棣苦笑不已。 拐到北平,见到燕王朱棣! 了解漠北形势,蒙古各部现状! 和燕王军比试,了解边境军队的战力! 这几项预先的目的全都完成。 是该重新赶路了! “啊!哎!可惜呀!时间紧迫,未能和宁王相较沙场。” 朱棣重重叹息一声,也知道时间不允许。 宁王拐到北平,本身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肯定是不能留第二日的。 想要真正较量一番。 这次真的是没机会了! “四哥不必叹息!大宁离得北平城也不远,区区八百里距离,千里马一日一夜即可到达!” 朱权劝慰道。 只是这样的理由,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劝慰之语。 藩王不能私自见面! 他们下次见面的时机,只可能是朝廷下旨边防联体,共同北伐的日子! 朝廷再次大举北伐的日子,会在什么时候呢! 第153章 边地严寒,最易寒身,请宁王殿下多穿衣!保重身体! “相聚仅仅一夜,还未到十二个时辰,你我便要分离,四哥心中分外不舍!” 朱棣点点头,赞同着,只是刚刚比试获胜的喜悦,此时也消失不见。 宁王朱权,他是真的喜爱。 昨日畅聊边关形势,更是产生知己之感。 相聚时短,而分离日长。 说句‘分外不舍’,是真心之语。 “不过,大男儿志在四方!也不必作女子之态!四哥相信,你我在不久后必定会再次相见,到那时,你可一定要让哥哥见识一下你的神力!” 朱棣惆怅也只是一瞬,过后重新振奋起精神,拍着宁王的肩膀,许下来日的约定。 “好!一言为定!” 朱权笑颜逐开,伸出拳头。 朱棣也以拳头回应。 嘭! 两拳相抵。 约定达成! 然后就是分别。 整合军队,开拔! 北平城的东城门处,朱权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启程。 朱棣和燕王妃徐妙云也站在城墙上,目送着。 “殿下!宁王真的如此得你心意,竟然得一向只进不出的燕王殿下如此厚待?!” 宁王妃转头,一脸不解的问着。 这是她发现的一件趣事。 上次宁王的来信,要借粮时,朱棣还在生着气。 当时她还记得她说一句可以借的话,就惹得朱棣气愤不已。 可现在朱棣做的,却是...... “不一样的!宁王,宁王是真的谋国之士!他是......,看到他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只不多,他比我更具勇力智力,也更为单纯,更为纯粹。现在想来,父皇改变主意,不将他困在京城,定也是有不忍心的原因在!” 朱棣凝视着下方的军队。 他们正缓缓在城门外集合。 从南城门到东城门,本就没有多远的距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要聚集列阵完毕。 “您对宁王真是高看呢!” 燕王妃一脸诧异。 他没有见过燕王对谁下过如此评语。 她一向知道燕王是骄傲无比的,就连自己的几个儿子,也老是暗中向她抱怨,不类父。 结果,对仅仅只见过一夜的宁王。 却是如此推崇。 他能够感觉的到,燕王话语里对宁王的欣赏和敬佩。 “你不明白!本王哪里是高看呢!本王就怕看到的是冰山一角,仅仅一夜相见,他展露的太少!” 朱棣感慨着,目光仍是在下方的宁王身上。 这时,他吩咐的人终于来到宁王跟前。 “报宁王!我家燕王殿下有礼物相送!以恭贺宁王就藩,鸿图大展!” 大将张玉毕恭毕敬,抱拳行礼。 将燕王交代的话一字不漏的讲出。 他手指着不远处停留等待的车队。 这些人在今日一早就来到城外,等待着朱权。 “嗯?四哥在哪?为何不见他?” 朱权极目望去,发现车队一眼也望不到头。 燕王朱棣这是送了多少礼?! 想要问问他,发现他根本没出现。 “我家殿下说,他受不得离别的场面,就不出来了!他要站在城门上,看着宁王殿下,这样看的会远一些。” 张玉手指着城楼。 朱权凝目望去,果然看到燕王在向他招手。 “殿下还说,边地严寒,最易寒身,请宁王殿下多穿衣,保重身体,车队物资是送给宁王殿下的就藩礼,以示兄弟之谊。” 张玉继续说道。 句句都不像是燕王能够说得出口的。 所以才会找人传话吧。 燕王不是一个忸怩的人。 可现在的字字句句却透露着关心。 他是真的在关心着宁王这个弟弟。 一时间,朱权被‘兄弟之谊“击中。 他去信给二哥三哥的信件已经收到回信,都是没钱没钱没钱。 通篇的话语就是这三个字。 而四哥燕王,却是热情的招待,还有看不到头的物资相送。 一时间,强烈的对比,放在眼前。 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回话,如何处理。 在正月的寒风中,朱棣的情谊,一时间温暖整个胸口。 “替本王谢过四哥!” 朱权咽下喉咙中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回道。 “是!” 心中的情绪还是无法得到纾解。 极目四望,发现一处送别亭。 其处一颗一人大的大石林立着。 “本王无以言谢,唯有一诗相赠,特此铭记本王与四哥的情谊!” 朱权高声说道。 说完翻身下马,向着大石走去。 徐妙锦雷左牛二等人,也随着朱权翻身下马,紧紧跟随在宁王身侧。 张玉抬头望去,惊诧不已。 宁王殿下不是武将,竟然也会作诗吗? “王爷!你看宁王这是做什么?怎么下马了?” 城楼上的徐妙云,看到朱权的动作,也好奇出声问道。 两人的目光也跟随着朱权的动作,看着他快步走到巨石前,看到他抽出腰间的长剑。 “宁王这是要做什么?!” 徐妙云惊呼出声。 她有一些猜测,可是不敢肯定。 毕竟若是做不成,别到时候闹了笑话。 “不可能吧?!” 朱棣也是喃喃出声。 这样的大石上....... 不等他想下去,朱权的动作已经先一步做出! 只见他拔出长剑,以剑为笔,就在巨石上画起来! “我的天!真的是在石头上写画吗?这不是话本小说中的情节?” 徐妙云惊呼出声,也顾不得城墙上的石头是否寒冷。 她趴着身子努力的向下张望,期望能够看的清楚一些。 现在她倒有些后悔没有在下面,能够清楚的看到朱权刻书的全过程。 而朱棣,站在城墙上,也睁大双眼,极力看去。 要在石头上刻字。 是要先有拓印体,让石匠在石上先用锤头画好线条轮廓。 再将一横一竖的中间笔划,一锤锤地敲空。 哪里是如此简单,在石头上直接用剑书写。 先不说用剑会不会石未断,而剑先断的问题。 就是长剑的一米长,隔着一米长的距离,在石头上划一道,都需要怎样的力气?! 能够在石头上留下痕迹,已经是巨力! 若是在石上写字作画! 现实中闻所未闻,只有在话本小说中才会有如此无稽之谈! 不过! 现今!这样荒诞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 再看!宁王到底写了什么?! 第154章 仅以此诗篇,以酬四哥! 【军歌应唱大刀环,】 士卒们就应该唱着胜利的歌声把家还! 朱权在巨石上, 开始书写。 呲呲呲! 以剑作笔! 肆意的狂草宣泄到巨石上。 他的手腕挥动着自己做的长剑。 长剑锋利无比,坚硬度能与巨石相比。 刻在石上,入石三分! 碎石澎溅!火花四射! 【誓灭胡奴出玉关。】 发誓要将胡虏异族赶出关去。 中原繁华汉家地,岂容胡虏来去自由?! 这是宁王现在的理想,来到北平,与朱棣聊过一场之后。 从他的字里话间,竟然也感觉到有相似之意。 手腕转动,剑锋随着转动。 已写了十多个字,朱权也没有丝毫的停滞。 举着剑的手臂仍然举重若轻。 【愿携燕王同壮志,】 想要和燕王共同完成这个志向啊。 燕王四哥!我知道,你与我是相同的志向。 我们同为兄弟,又同在边境,又如此相知。 他是真的有想邀朱棣一同完成理想的想法。 朱权写到’燕王‘二字,挥剑更重,字迹更深! 【保得边境万年安!】 这样我们能保得边境万年的安定,也当不枉人生走这一程! 最后一个安字结束。 朱权收剑! 四句七言诗书写完毕! 火花消失! 金石之音消失! 整个东城门外,一片鸦雀无声。 宁王护卫军全都张大着下巴,反应无能。 胡海国站在前列,亲眼看到巨石上怎样一点点现出字体的。 只是他......现在脑子处于宕机之中,无法组成言语。 经过上次的京营比试。 看到过殿下一枪干翻黑白无常的神力之后。 他以为他对殿下的神勇已经十分了解。 可这样精细的控制! 以剑刻石,写字赋诗,一气呵成! 他见识少,以前闻所未闻啊! 离得最近的徐妙锦,控制着急促的呼吸。 心中只剩下一个词汇! 非人!非人! 她和朱权从小一起长大,比他大两岁。 女孩子本身就比男孩子长得快些,可就是这样的年岁优势,再加上性别优势。 她也从来没在武力上,讨得半分便宜。 连四岁时候的她对战两岁时候的朱权,也是被按着狂揍的下场! 按说,宁王的变态,他是够了解了吧。 可为什么还是每次都刷新她的认知! 这篇诗文注定是要名垂青史了! 而近在侧的张玉,作为燕王麾下,隐隐的第一猛将。 此时粗重的呼吸着。 他现在很想尝试一下,用自己的剑也尝试一下,在巨石上刻字。 看能否刻出一横一竖来。 他有自知之明,想要向宁王一样笔法柔顺,写出飘逸洒脱的狂草。 他根本做不到。 就是直来直去的上下一个‘十’字,也不知道能手能画的明显! 他也听说过宁王朱权的事迹。 只是在他看来,身为皇子的朱权,或多或少都有夸大的成分。 一个十二岁,还没有离开过京城的皇子,打的身经百战的黑白双煞毫无还手之力?! 京城的操作手段而已。 他之前一直是这样想法的。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错的离谱! 宁王今日没有在和燕王的比试中出手,是觉得用不着他出手吧?! 而在楼上的燕王朱棣和王妃徐妙云,则是一脸愣愣。 下面巨石上的字,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 愿携燕王同壮志,保得边境万年安!】 先不论以剑作诗,这种神级操作。 只是这首诗,就可算上乘。 留作后世学者习之,也是可以的。 不过,若是加上宁王和燕王的情谊。 宁王的神力! “王爷!恐怕,以后的东城门会变得很热闹啊!” 徐妙云眼睛仍愣愣的盯着巨石上的狂草,口中喃喃。 宁王的书法狂放不羁,又自成一体。 笔法该圆润处圆润,该露锋时露锋。 结构极佳,看上去赏心悦目。 单论书法而言,也是上乘啊! “为何?!” 朱棣的目光一瞬不离的盯着诗篇,口中无意识的接话道。 他的脑海中被无数念头充斥着。 宁王是要和他结盟吗? 宁王的力气到底是如何来的?能像项羽一样力能扛鼎吗? 宁王的字写的比他的好。 宁王用的剑比他的剑好! 宁王...... 脑海中充斥的都是宁王宁王宁王! “这块巨石,要不王爷把他收起来,要不就做个台子供奉起来。以后啊,怕是有许多人要来观瞻这副风景啊!” 徐妙云轻轻叹息一声。 宁王刻石! 后世必流芳千古。 放在眼前,要引得文人军士,竞相参观啊。 “嗯?啊!你的意思是.....,是啊!宁王可是送给本王一个大礼啊!以后在后世的口中,谈起我燕王,或许就会以‘愿携燕王’的那个燕王,来称呼我啊。就如李白《将近酒》中的岑夫子一般。” 朱棣反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王妃所指的意思,拍着城墙上的石柱,感叹着。 心中情绪复杂无比。 这时,城下的朱权有了新的动作。 “仅以此诗篇,以酬四哥!” 朱权对着城墙上的朱棣的方向高喊。 随后,也不等回应。 跨上战马! “出发!” 挥动马鞭! 驾! “嗷嗷嗷!出发咯!” 众位宁王军,发出一句句欢呼声,簇拥在宁王的身后。 浩浩荡荡的向着远方行去。 朱权就这样离开了北平城。 停留一夜,赴一场宴。 以剑作笔,赋诗一首,留下传说! “宁王!真奇人也!” 张玉望着宁王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的发出一句感慨。 他仅仅见过宁王一面,昨日出迎时,和宁王护卫军骑兵对冲的一面。 还有今日完成燕王赠礼的一面。 两面之缘,足以让他此生难忘! 他盯着宁王军远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走了!宁王就这样走了!留给本王一个这么大的惊吓!” 朱棣此时完全反应过来。 赶忙下去查看。 “王爷!这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就惊吓了?!” “哼!父皇最恨诸王勾连!他还将我和他刻在石头上!这不是留下铁证吗!” “啊,是啊!那赶紧将石头销毁吧!趁现在还没有许多人看到!” “嗯.....那倒先不用!本王留着还有用呢!来人!将人将石头看守起来,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靠近!” 第155章 还有没有人想要归家的,一同站出来! 朱权发现一个问题。 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一个他本以为已经很重视,却发现他根本还不够重视的问题。 从应天府到北平的这一段路还好。 虽然也有贫寒者卧在雪中,以雪为食。 可并不多见,常见! 只是,自从离开北平城,一路往东北走。 风刮的越急,积雪越厚! 人越来越少! 冻死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这就是大宁都司?!这是我们看到的冻死的第三十八个了吧?!” 徐妙锦紧皱眉头,将尸体规整好,语气沉重。 她已换上厚厚的棉服。 整个人裹成一个球。 进入大宁地界以来,气温已经低的落水成冰,冻得人受不了。 她从小在温暖的江南长大,从不曾感受过冬天的寒冷可以到如此地步。 她不小心将左手裸露在空气中一个时辰。 左手已经肿成一个球了。 这样的严寒,像她这样的体质,如何能开战?! 按说这样的天气,他们在路上赶路时,不应该遇上行人才对。 可是他们遇到了!遇到了很多! 但他们几乎都是尸体。 “嗯!严寒!必定少柴!少柴必定要多花销!他们应该是出来找食物或是找柴的。” 朱权眉头紧锁。 现在的大宁府城肯定缺衣少食啊! 还有他人虽然来,可物资还在后面。 也不知道大宁府里有没有储备的灾年应急之物。 他没有料到灾情会如此严重?! 他一路走来,看到的北平府,不曾如此啊。 为何他的大宁就有如此多的人冻死呢?! “殿下!我们应该尽快赶到大宁府城,以备赈灾物资!冻死的人太多了!” 徐妙锦抱拳,提议道。 “嗯!我也有此打算,现在大雪不停,积雪甚厚,恐怕两天的路程要走三天了!我们得加快一下!” 此时他们停留在一处废弃的寺庙中,正在进食修整。 本来已经离大宁城很近了,只需要两天的路程即可到达。 结果大雪天赶路,速度直接降低了一半。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 忽然有喧哗声传来。 “你们做什么?!” 牛二一声怒吼。 “牛亲卫,我等有事要禀报殿下。” 一个有着高鼻梁的士兵抱拳行礼,脸上焦急不已。 “牛二!放他们上前。” 朱权听到话声,直接命令道。 “是!” 牛二让开身子,让为首的一人通行。 三千护卫军赶路,三千人朝夕相处。 护卫军中的佼佼者,朱权都有印象。 “本王记得你是叫丁五吧!有何事禀报?” 朱权看到来人,一口道出他的名字。 此人的鼻子高高隆起。 他记得他擅长使刀,一把弯刀使的密不透风! “殿下!” 丁五噗通一声跪下! 口中哀泣。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朱权被吓了一跳,立马站起身,要将他扶起来。 “殿下让小的跪着吧,容小的说完,若是殿下答应,小的此生必以死相报!” 丁五的目中含泪,坚持跪着,语气悲切。 “你说!” 朱权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挺直腰背,严肃道。 到底是有何事,要作此姿态。 “殿下!小的和方勇等五人都是大宁人!” 丁五直直的盯着朱权,先道出这么一句。 “嗯,所以呢?” “殿下!小的可以回家一趟吗?就一日?小的已经三年不曾归家!本来想等到休沐日才回家的,可是看到大雪天里这副场景,我们...我们担心家里的娃啊!” 丁五越说越顺,他说到自己的真实想法时,反倒不敢看朱权的神色。 虽然殿下平时待他们极好。 与他们的待遇也很好。 可是在纪律方面,在训练方面,是丝毫不容情的。 那李定方以为凭着他祖父是开国元勋李善长的缘故,有一次晚上训练的时候,晚到了一会儿。 结果就直接多做了一个时辰的俯卧撑! 他们看着都受不住。 有功就赏,有过就罚! 熟知军纪,恪守军规! 这是殿下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他们不敢稍有或忘。 这次的不情之请,他们也是犹豫好久,才敢提出来。 大明军规有定,入营军士,平时训练每月一日休,战时全年无休! 像他们这样赶路的日子,就属于战时! “......” 朱权沉默,他仍然是严肃着脸。 “小的,小的家就在附近,半日的距离,小的看完家里的情况,就追赶上殿下也行的,也行的。” 丁五重重的一叩头。 笨拙的话语,此时也只剩下’也行的‘这几个字。 “小的们也定会随后追上殿下的。” 远处的四人,也随着丁五一起跪拜请求。 荒凉的寺庙内,气氛一下子变得停滞。 按照朱权一向维持的形象,遇到这种士卒家中或许有事的情况,是肯定会通融让其回去的。 可军有军规! 若是此次答应,以后遇到这种情形都得答应。 这样就会形成定例! 若是不出事还好,若是有紧急情况,请假回家探亲的人又多。 你就是治军不严,贻误战机。 你就是酒囊饭袋之辈! 只统领三千人有五人如此? 若是统领三万人,三十万人呢? 都要如此吗?! 一时间,殿内的众人全都看向朱权。 感同身受的士卒们,大多不会想到身为统帅的为难。 他们只知道,跪着的丁五提出的请求合情合理,是该答应。 汤嘉丰是知道难处的。 想要出手阻拦,将骂名背到自己身上。 朱权却并没有给到他机会。 “还有没有人想要归家的,一同站出来!” 朱权对着护卫军高喊。 没有! 没有人站出来。 只有刚刚请求的丁五等五人。 “你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下跪,做如此哀求之态?!” 朱权转过头,盯着丁五寒声说道。 “殿...殿下!小的...小的...” 丁五感受到宁王身上发出的寒意,不敢稍有动作。 连话语都有些说不出口。 寺庙中,此时的空气都变得更为寒冷了一些。 “不要称呼小的!你们都是八尺大汉!称呼自己可以自称‘属下’,‘标下’,何须用‘小’字来形容自己?!” 朱权打断他,更为不悦。 几个念头间,对于这样的请求,他已有了决断! 第156章 军人!服从命令才是第一条准则! 统领一支军队,从来都不是如此的简单。 韩信对汉高祖说的,‘你适合统兵十万,而我!多多益善!’ 如果你连三千人都统御不了的话。 何谈三万,三十万! 那怎么才算统领好三千人呢。 让他们按照你的意愿,不产生像现在这样自主的意愿。 所以,军人!服从命令才是第一条准则! 这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知道的普世准则。 有的将军用爱兵如子来达到这个目标,比如战国时的吴起。 还有的用严厉的军法,用严苛的制度。 更有的是以劫掠,发财来让士卒听话的。 这一段时间以来,朱权在和三千人同行以来。 他也经受了种种考验,这次是士卒回家。 他满脸严肃,定定的盯着跪着的丁五。声音严厉。 “何况!若是有事禀报,又不是犯错受罚!何须下跪!” 他厉声道。 “小...属下...属下...” 丁五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 他从来都是如此称呼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小的。 “抬起头,站起身!” 朱权一声大喝! 所有人不由一身震颤。 丁五也不自主的听从话站起来。 宁王威势全开,还未彻底张开的身量,人莫敢凝视。 “在此,本王也告知一下众位将士!在本王这里,没有人是小人!士卒统统以属下,标下自称!军中除有罪外,无有跪礼!若是有事相求,也要站着身,皆大大方方说出来!” 朱权伸手拿过披风,高声宣告。 “丁五!你临时申请休沐,且还是在行军途中!按照军规,罚军棍二十!” 朱权将披风系在脖子上,对着他说道。 丁五咽下喉头的哽咽。 还是被拒绝了! 他本就是怀着一丝希望,得到如此结果也早有预料。 面对此时的宁王,他再也不敢随意发话。 “属,属下领...” “不过!到达大宁之后,宁王军本来就要轮休两日!你五人可提前轮休!只是,代价是罚一月俸禄!军棍二十照罚!” 朱权整理着披风,目光扫过已经冻得僵硬的尸体,仍是寒声说道。 丁五已经死了的心,瞬间又活动起来。 他呆呆的看着殿下。 久含在眼眶中的热泪,一下子滚落。 对家里娃儿的担心,此时全部化作对宁王的感激。 “谢...谢殿下!” 他再次跪下,叩头谢恩! 谢完之后,又想起刚刚殿下所说的话,又赶忙站起来。 手足无措。 “丁五五人两日后必须回营!否则军法加倍!以后此就是定例!” 朱权向着寺庙外走去,这话是对着护卫军统领汤嘉丰说。 “是!” “谢殿下!” 五人朝着朱权远去的方向再拜。 大军轰隆隆的再次启程。 踏着风雪就藩,一路走来。 朱权脸上的风霜多了许多。 脸上原来稚嫩的皮肤,已经泛起了干皮,嘴唇也是干裂着。 这样娇嫩的少年,本应该在温暖的皇宫中,品着茶喝着热粥,听着父子讲为人之道。 不过,这些都是朱权的兄弟们所做的。 朱权一点都不后悔! 待在京城中十多载,京城的景色早就看腻了! 如今虽然在外面手冷受冻,可他心甘情愿! 不如此,怎知大明的江山,到底是何模样! 不如此,又怎样认识汤嘉丰,方世丰等许多人杰。 方世丰,是雷敏招贤过来的人才! 和牛二一起,拿的第四等俸禄! 也是唯二的两人。 天色已黑,到达路边驿站的时候。 朱权喝着米粥,吃着胡饼,想起了方世丰。 将他叫到跟前。 两人相对而坐,喝着稀粥,吃着腌菜,啃着胡饼。 朱权是彻底的放松! 对面的方世丰,看着也很放松。 “老方啊!你到底是哪里人啊!怎么蒙古的话也张口就来?” 朱权喝了一大口粥,暖了暖胃,开始讲话。 方世丰他只面见过一次。 此人四十多岁,一副文人士子打扮。 但浑身的腱子肉,以朱权的眼力看的清清楚楚。 赶了十几天的路,也没见他有任何不适,赶得上,也不冲在前,也不落在后。 每天吃喝睡最香。 一点都不像是文弱书生! 倒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士。 此人也不在他面前晃悠,也不献策。 若是不叫他前来,他铁定不出现。 不给他安排一些事务,他怕是吃白饭都吃的心安理得。 你看,现在,喝粥的动作多顺畅,比他喝的还快。 “王爷!我四海为家早就没有故乡了,何况像我这样经过乱世无儿无女的人,哪里还配拥有什么故乡。” 方世丰抽空回应一句,又低下头哧溜哧溜的喝粥。 一看就是饿过的人,吃东西吃的又快又急。 像是下一秒就要冲锋打仗,多吃一口是一口。 不过,他对于朱权的问题,避重就轻。 此人倒有些神秘。 朱权来了兴趣。 “本王也快到大宁了,你现在和本王说说,蒙古现状以及各部落的战力情况。” 朱权啃一口大饼,嘴中含糊不清的问道。 跑了整整五个时辰。 又处在长身体的少年时期,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听到问话的方世丰,咽下嘴里的稀粥,放下手里的大饼。 擦擦嘴,站起身。 “王爷有此问,属下必将所知悉数相告!” 他白净的脸上,满是认真。 方世丰,四十五岁,无儿无女,一口雅言纯正无比,没有口音,不知家在何方。 就是这样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穿着文衫,头戴四方巾,面容白净,看似书生,浑身却矫健有力。 “老方是等了本王很久嘛,是本王错过了!来!先吃完这餐,让本王好好听听你的高言!” 朱权看到对方如此郑重的姿态,也站起身,不敢怠慢。 古人是随意的时候真随意。 刚才还和他没上没下的吃吃喝喝,不见谦让。 一谈到正事,必要正冠危坐,以示郑重!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加快着进食的速度。 方世丰在心中又一次组织着语言。 想到接下来要如何清楚明白的,将蒙古各部的形势讲的透彻明晰。 朱权则是心中不断思量。 看老方的作态,不像是无名之辈啊! 如此来历不明之人。 他到底该如何对待呢? 又该如何对待他的建策呢?! 第157章 大元!享国九十七年! 两人饭毕,各自落座。 在不大的驿站房舍中。 被后世之人猜测无数次的谈话,开始! “殿下!元朝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忽必烈建立,至末代皇帝元惠宗二十八年,徐达大将军攻破元大都,就是如今的北平城。享国九十七年!” 方世丰白净的脸庞上,已不见淡漠的表情。 而是一脸感慨,不胜唏嘘。 朱权坐在主位,点点头,目视着他的脸庞。 “幸赖洪武爷出世,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洪武元年,攻灭北元,建立大明!之后又六次北伐,才有如此的明强元弱的局势!” 他似是陷入到回忆当中。 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皱眉咬牙,一会儿又展露笑颜。 说到元朝的时候,是深恶痛绝的,说到大明的时候是露出笑颜的。 从这副表情上可以看出一些喜好。 恐怕他也是和北元有仇恨的。 “大明六次北伐,边境线也一步步上移。 至洪武二十一年,洪武爷发动第六次北伐,一举捣毁元上都,俘虏北元公卿官员无数之后,北元势力大跌,已经不能再组织起威胁到大明安危的举国之战! 就在前年,北元元天元帝及长子天保奴被杀! 杀害他们的是阿里不哥后裔也速迭儿! 北元的年号和国号已经废止!” 方世丰侃侃而谈,说起元朝满脸痛苦,夹杂着仇恨的眼神。 只是他仍客观的讲述着。 这些朱权也都有耳闻,看过元朝的记录。 甚至还看过元朝的史书。 只是老朱命人编撰的元史,污蔑夸大成分居多,他就没在看了。 也速迭是阿里不哥的后裔! 他杀了元朝皇帝之后就废除元朝的国号年号,恢复蒙古的称号,是有原因的。 阿里不哥和忽必烈是兄弟! 忽必烈建立元朝,就是在打赢了反对他的阿里不哥之后! 说起这两兄弟的争斗,还和南宋有一定关系呢。 因为这两兄弟是蒙哥大汗的兄弟! 大蒙古国蒙哥大汗,是在与南宋的钓鱼城一战中,被一炮击中丢掉性命的! 有了南宋的给力,蒙哥大汗死亡,蒙古陷入内斗。 西边的几个察合台汗国,也就与元廷决裂,拒不奉诏。 元廷又经过长时间的内斗,直到大明崛起,都还在内斗中。 不得不说,横跨欧亚大陆的,唯一一个超级帝国,大蒙古国! 他的灭亡是从内部开始消亡的。 朱权不由的想到很多。 元朝的历史应该好好修一下啊! 他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相对的,也有很多能够借鉴的地方。 不要羞耻的在事后修改他们的伟绩! 我们被异族奴役过,所以才更应该奋起,学习他们的特长然后彻底的消灭他们! “北元没有了,分裂成现今的三部分。 一是在最北端的瓦剌,其首领猛哥帖木儿,有人口约九十万,带甲兵士八万!” 说到这里,朱权的精神高度集中。 看着方世丰的脸颊陷入沉思。 这样的情报,就是在大明朝廷内,也是高级机密。 就连他也只知道瓦剌首领的名字,其部下有哪些大将,有多少兵士,都只是知道大概。 可看老方肯定的语气。 怎么一个小小的,毫无官职的人,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呢。 朱权点点头,拿出鸡毛笔和小册子,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第二支势力是鞑靼,也就是大宁卫直面的敌人,与北平都司,大宁都司接壤。 其兵士由重臣阿鲁台和纳哈出统率,有人口约百万,士卒十万! 是三支蒙古势力中,最庞大的一支!” 朱权将纳哈出三个字写到本子上。 这个人他知道,投降反叛再投降再反叛,已经在蒙古和大明之间,来回横跳无数次。 怎么现在还没将他解决吗。 而鞑靼部,就是他接下来,要重点应对的敌人。 “第三支势力是辽东,包括女真等族,朵颜三卫等的辽东行省!” 方世丰说到这里,竟然从袖子中,拿出一物。 展开之后铺在桌面。 竟是一幅大明北疆势力分布图。 只见地图上,大明用红色笔书写着行省的名字。 蒙古各部用黑色笔书写。 奴儿干都司是在东北三省包括其北的一些地区。 鞑靼瓦剌是现今的内蒙及其北部的地区。 这幅简略的地图,让人一眼看到疆域分布。 虽然算不上多精细,但其中线条纵横,地名清楚。 可见是用了心的。 “辽东行省已经投降我大明!” 朱权是以陈述的语气说的。 不过他话中的错漏,不知道方世丰能否察觉的到。 “是!投降于大明!但是朝廷奉行的策略是‘各领其所部,以安畜牧’! 草原各部名义上称臣于大明,实际上还是统率自己的军队。 此时的大明强盛,能够压制。 可还是会有时不时的叛乱! 他们才不在乎所谓的称臣名声,只要是他们觉得能从大明身上牟利,他们该劫掠时就劫掠。 若是大明能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倒是可以消停一阵子。” 方世丰还是简单的陈述,表情已恢复往日的平静淡漠。 他上面的势力介绍,都是客观存在的叙说。 并没有加入个人的看法和提议。 对于建议策略更是没有。 “呵!他们消停一阵子又有何用,只要大明露出一点疲态,他们必定像豺狼一样狠狠的咬上来。” 朱权恨恨的道。 不管是女真人,还是朵颜三卫。 都曾反复称臣,又反复反叛。 蒙古族逐水草而居,游猎为生。 他们的生活习性不改变,与中原的隔阂就永远存在。 中原王朝就永远统治不了他们。 “王爷圣明,就是如此。草原人反叛的本质若是不改变,则一切投降都是假投降。” 方世丰一语道出真谛。 朱权不由凝目而视。 随后缓慢的站起,亲自扶他落座。 “先生此言乃是金玉良言!” 有如此认知的人,不管他以往混的如何,为什么要选中他,待在他的军中。 此刻,他都要认真对待。 这样的人,若不是虚有其表的夸夸其谈之辈! 则必是济世,治政的良才! 当得‘先生’二字! 第158章 赤峰村!急救! 昨日和方世丰聊到很晚。 将他所言与朱棣所言对照验证之后,确认他没有说谎。 朱权才对他信任几分。 这样的人才,尤其还是经过乱世的大才,竟然被他捡到。 他在高兴之余,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只能用用看了。 朱权边整理着行囊,安抚着马匹,边想着这些。 就在这时,驿站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伴随着小吏的惊呼声。 朱权眉头一皱。 “殿下稍待,我去看看!” 徐妙锦反应最为迅速,边说着边向着外边跑去。 朱权也没有留在原地,也快步朝外奔去。 等几人跨出驿站大门。 看到的是一幅血染的画面。 昨日出走的护卫军士卒方勇,满身血污的趴倒在地上。 他的战马也累倒在地,不停的大喘着气。 “殿...殿下!救,救我儿。” 他躺倒在地,眼睛已经被血污眯的睁不开眼。 只是嘴中不断呢喃着这句。 朱权趴在他的跟前,以耳仔细倾听,方才听清。 “我是宁王朱权!你现在需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何事!去哪里营救他们,本王才能赶过去。” 朱权用手帕擦拭着他的脸颊,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方勇听到这个声音,萎靡的精神一震,他终于赶上殿下了吗! 他一夜的功夫终于赶上了殿下。 “殿,殿下,快!丁,丁五还在和元军战斗着,地点是在,东北方向的赤峰村,离此,半,半日的路程。” 他气息微弱,勉强说完。 “东北方向只有一条路吗?” 朱权冷静的询问,这句话既是问方勇,也是问驿站的小吏。 “...是!” “回宁王,是的,距此七十里,是有个名叫赤峰村的村庄。” 方勇和小吏同时回答。 “近日可有蒙古军人的掠边?” 朱权寒声询问。 “没...没有听说。” 小吏战战兢兢回答。 “方勇,对方有多少人?可有看清。” 朱权以手势吩咐众人做好出发的准备。 一边询问着方勇问题。 徐妙锦,牛二,雷左,汤嘉丰等人迅速动作起来。 “没,没看清楚,我,我们碰到的有,有五百人,路上还看到,别的村庄也有,也有元军。” 得到答案之后,朱权将方勇递给小吏。 蒙古人应该是分出多个小队,每队 五百人左右。 总体兵力并不清楚。 不过,何须再迟疑。 他的士兵现在可能正在凶险中,他如何能不营救呢。 “好好照料他!” 朱权扔给小吏一锭银子,吩咐道。 随后翻身上马,对着准备好的三千护卫军高喊。 “诸位!勿需多言!随本王前去赤峰村!驾!” 朱权大喊一声,下达命令之后,一马当先狂奔。 今日的大雪已经暂停,虽有积雪,并不影响马儿奔跑。 “是!” 三千人回应一声,紧随在宁王身后。 轰隆隆的向着前方奔去。 千军万马的奔腾声,在大地上空远远飘荡。 向着七十里外的屠宰场,而去。 丁五四人还安全吗? 随着宁王殿下北上,还未到达大宁府,就要永埋在自己的家乡了吗? 朱权心中焦急不已。 在行进过程中,他已经将三千人分成五个小队。 保证每队不少于六百人,这样即使遇到元军也能够在人数上保持优势。 再有就是,速度! 跟随在他身边的六百人,皆是快马! 他们骑乘的战马是双马,骑上托运的物资已经留在驿站,双马奔驰,利于战斗。 不确定元军是多少人。 但是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刚刚踏进大宁的地界,他就要直面元军。 这样的变化,来的猝不及防。 铠甲外面刺骨的寒风,不断钻进身体。 胸口的心跳声咚咚咚,响个不停。 眼睛因为裸露在空气中的缘故,不停的有泪水涌出,然后结成冰。 这些都不要紧。 起码人还活着! 可,刚刚奄奄一息的方勇,还有生死未卜的丁五。 才是他现在最为担心的。 他虽然不会天真到,要保证随他从应天府一起走来的三千人,一个不少。 但也不想,还未到达大宁府城,就有人落队丧命。 从现代来到大明,经历过最深的打击就是父皇的狠心关押。 如今面对真正的生离死别,淋漓的鲜血。 朱权的心一声声的怦怦跳。 他一马当先,跑在六百人的最前方。 不惜马力,原先需要半日的路程,在寒冬中,提前到不到四个时辰。 日光最亮的时候,是最接近午时的时辰。 树上枝干上的积雪,在朱权的放马奔驰下,震颤的落下。 洁白的雪地里,还残留着一排一排马蹄印。 随着马蹄的印记,赤峰村就要到了! 以朱权超远的目力,已经能看到远处的村庄。 只是,这时的村庄上,已不见人影。 朱权带着众人进入村庄,开始分头查找。 终于在一处大寨内,发现了村民的踪迹。 只是...... 只是......! 朱权跨进院落,看到的是一幅人间惨剧。 他看到的是满地的尸体。 和浸入白雪的血红色。 朱权翻看着,一个个村民。 有几岁大的儿童。 有面容枯槁的老人。 有将孩子护在身下的母亲。 他喉咙中发出一阵阵呜咽。 这就是战争吗?! 为何他感受到的不是壮怀与激烈,而是赤裸裸的痛! “殿下,找到两个我们的人,只是,他们已经,已经......” 汤嘉丰面容沉痛,不能言语。 “带本王看,” 朱权咽下口中的哽咽,涩声道。 他手下的两个士卒,已经永远躺在了这里。 他们仍然紧握着长刀,身边也躺倒了两个元军的士卒。 他们的身前身后有多处伤口。 是被人围攻致死! 朱权含在眼中的泪水,无声的滴落。 “全体!上马!循着马蹄印记继续追击!” 朱权的声音已经痛的变形。 只是此时,看到这样的惨剧,能说出话来,已是坚强。 何况要做到冷静的发号施令! 众人无言。 只是沉默的上马,重新出发! 塞外游牧民族袭扰边境。 这几个常常出现在史书中的一句话。 今日,有了最为直观的画面。 它是血淋淋的,它是承载着无数人的哀痛的。 它是无法用言语明说的。 一种,痛! 第159章 一箭封喉!倒下! “啊!” “求求你,饶了我吧!” “鞑子,我和你拼了!” “我的孩子!!!” 远处传来微弱的声音。 以朱权敏锐的五感,已经能够听到一些声音。 他紧皱着眉头,马鞭挥的更急。 远眺过去,就在正前方,蒙古骑兵正在大肆屠杀! 随着奔跑的马匹,越来越近,他已经可以看到具体的人。 首先看到的是丁五! 终于找到他! 朱权刚刚松下一口气。 可才呼出一半,就又提起! 丁五,他已经瞎了一只眼。 而且,他的情况很不妙! 他正在费力抵抗着身前敌人的大刀。 可他身后的敌人,已经高高挥起弯刀! 眼看着丁五下一刻就要丧生! 朱权毫不犹豫,动作迅速的取下长弓,拔出一根箭矢。 不用刻意瞄准就是一箭长射! 咻! 利箭在长空中发出尖利的破空声。 像是划破空气一般。 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划过长长的距离! 噗嗤! 一箭封喉! 丁五背后的元军士卒,举起的长刀无力的落在地上。 随后是整个人倒下! 噗通! 发出一声不算大的倒地声。 除了身旁的几人,无人在意。 屠杀还在继续,屠刀还在高举! 一箭怎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就连身边的丁五也没能反应过来。 可! 一箭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箭比一箭快!一箭比一箭来得急! 丁五眼前的敌人一箭封喉!倒下! 屠杀孩子的敌人一箭封喉!倒下! 敌方貌似首领的敌人一箭封喉,倒下! 噗通! 噗通! 噗通! 正在杀得兴起的蒙古人,全都停下! 骇然的望着朱权的方向! 此时的他们,终于看见,在远处,有一队人马正在向着他们奔来! 轰隆隆! 大地在震颤! 只是以他们的目力,只能看到有军队,上千步的距离,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不过这支三百人的军队。 已经不敢在此停留。 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就是大部队前来。 应该比他们人多。 刚才的箭矢,更是射的他们肝胆俱丧! 他们都是逃跑的行家! 一见形势不妙,马上开始拔马狂奔! 此时的丁五,也终于看到了来人。 他沾满血污的脸颊,被冻得麻木的脸颊。 在看到骑兵最前方的那道醒目的红纹黑甲身影时。 他对着那道身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宁王殿下!终于等到您。” 他嘭的一声倒地,心中对自己说道。 这次他没有给宁王护卫军丢脸,杀死十多个鞑子! 他尽力了! 只是他的妻子..... 他的兄弟...... 呜呜呜! 压抑了一整夜的痛苦的呜咽声终于容许出声。 而距离此地还有六百米距离的宁王,看着逃跑的元军。 赤红着双眼! 前方满地的血腥,满地的横肢断臂! 他不忍多看! 啪! 再次加大马力! “留一百人照顾伤员!剩下的人随我一道继续追!” 朱权大吼一声,伸出一个手势,发布完命令之后。 就再也不管其它。 箭矢再次上弦! 咻! 夺命的破空声再次响起! 每一次都要夺走一个鞑子的性命。 因为他们是高速奔跑,而对方是刚起步的原因。 他们和鞑子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三百米! 二百米! 一百米! 终于走进正常的弓箭范围! “全体准备!箭上弦!” 朱权大声命令着。 “预备!射!” 铺天盖地的箭矢,砸向对面的元军。 一场遭遇战打响! 只一波箭矢就带走一半的敌人。 前方本来就只有的两百多人,只剩下一半,向着远方而去。 只是他们的速度,现在已经提起来,再想赶上已是不易。 “殿下!他们的马匹和我们马匹的耐力速度相当,照这样的速度,我们追不上他们,他们也摆脱不了我们!” 汤嘉丰张嘴,向朱权禀报着。 只是说话,就灌了两口风! 如此寒冷的天气,鞑子真是有病,才会选择在这样的天气袭边! “坠着他们,本王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朱权寒声道。 他的脸上已满是寒霜。 刚才的情形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队蒙古的兵马,就是在屠杀大宁的百姓。 他们一队三百人左右。 如今逃跑能去向哪里?! 无非是会合其它的部队,准备反杀回来! 或是直接回老巢,搬更多的人马! 对这两个选择,都正合他意! 凛冽的寒风毫不停歇。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身上染的鲜血都会结成冰凌。 可这也抵挡不住朱权,想要报仇的恨心! 他的两个士卒被屠杀,他的大宁周边在经受元军的屠杀! 这样的事情,他如何能不回击过去! 随着前方的鞑子奔走不过一个时辰。 惨烈的一幕又呈现在眼前! 另一队鞑子又在屠杀这处村庄!!! 前方,不远处。 纳哈出正端坐着,欣赏着眼前的风景。 对的! 对于作为大蒙古国的后裔来说,屠杀是最赏心悦目的表演。 更何况,这一次的入境屠杀更为有趣! 他带领的勇士有一千多人。 其它的小队三百人到八百人不等! 这次他们一共出动六千人! 是来做一件大事的! 只是,大事他要做! 现在的这种赏心悦目的事,他更要做! 更何况,他的部落缺衣少粮。 这群汉猪,就应该杀了,再将他们的粮食带回去! “儿郎们!动作干净利索点!我们在午饭之前还要赶往下一个村庄!” 他站起身,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语气轻松,且残忍。 “哈哈哈!首领放心!很快就完了!” “这些汉猪真是够多,怎么砍都砍不完!就像草原上的牧草一样,啃完一波,明年继续长出来!” “哈哈哈!巴特尔!你这形容我喜欢!” 纳哈出弯腰大笑。 这片天地,是如此的荒唐。 村庄中手无寸铁的农夫们,在苦苦的哀求,痛苦的呻吟。 可另一边手持弯刀的蒙古人,却是轻松愉悦的欢笑着。 欣赏着他们的痛苦挣扎,并以此为乐! 世间荒唐的事情很多。 这或许就是其中,其中的一件吧! 不过! 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第160章 儿郎们!举起你的弯刀! 纳哈出的视野中,首先出现的是他的军队。 只是,早上分开的时候,还军容整备的一队。 现在已经七零八落。 看上去像是和人战斗过一场,有人背上还中着箭矢。 纳哈出脸色严肃起来。 “是巴雅尔的人!” “吹响号角!集合!” 他催促道。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看到在巴雅尔的身后,还有一支不知何方的军队! 但肯定是敌!非友! 他翻身上马,刀出鞘,弓在手! 待得巴雅尔的人来到近前。 “巴雅尔!到底发生何事?后面有多少人?是谁的人?!” 他急声问巴雅尔! “首领!敌人不知是谁,看上去有六百多人,战力强悍!” 巴雅尔深深地呼吸一口。 终于从鬼门关逃出来了! 刚才如同鬼魅一样的,看不见的一箭封喉! 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就怕那身后的阎王爷,给他一箭,让他这么早去见长生天。 他在马上就没停止过动作。 一会换一个,就怕被身后之人当作目标。 累得他到现在,话都得喘着气说。 “呼!那没事!区区六百人!本将等会就将他们的头一个个拧下来,垒成一个小小的京观,也不不枉跑到大宁一趟!” 纳哈出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区区六百人,也敢横冲直撞的冲上来! 当他接近两千人的蒙古勇士是纸做的?! 他不屑的看着前方。 准备应敌! “首领!这支军队有一个神箭手,能够超长距离的远射,能在六百步外一箭封喉!首领需注意。” 巴雅尔想到对方的神秘,忍不住提醒道。 同时,他的身体隐隐的往后藏着。 就怕冷不丁的,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箭,自己的小命就这么毫无价值的没了。 “什么!巴雅尔你不要骗人!一般的箭矢只有百步的距离! 能在百步封喉的已经算是神射手! 你说六百步!你是见了鬼吗?!” 纳哈出一脸鄙视,语气很是不满。 输了就输了。 怎么还学汉人,抬高敌人,衬托自己输的很合理的那一套呢! 与汉人接触久了。 果然他的勇士们,也都学会了撒谎。 “首领!属下说的都是真的!方才......” “停!他们要进入射程了!剩下的待会儿再说!” 纳哈出打断道。 此时的他,看清楚了! 这是明军! 而且最前方那人,好像就是他这次来到大宁做大事的目标! 黑纹鎏金铠甲! 铠甲没错! 只是没有见到打出名号。 他还是有些不确定。 不过,敌人越来越接近,已容不得他再思索。 “儿郎们!让柔弱的南人们,知道我们蒙古帝国的强悍吧!举起你的弯刀!砍杀眼前的一切敌人!美人烈酒粮食就在不远处等着我们!杀啊!” 纳哈出高喊一声,率先冲锋! 蒙古的勇士们,没有站在后方观看的孬种。 都是喜欢冲锋的无畏之士! 这其中也包括纳哈出。 而在不远处。 朱权的队伍刚刚经过短暂的休整! 也要开始冲锋! 不远处,横尸遍地的场景是如此的刺眼。 朱权的牙关已经咬的死紧。 他的声音已经如浸寒冰。 “今日!本王要让他们死!” 前方的一百多名逃走的鞑子,已经汇合前方的鞑子。 仗着人数足够,他们开始列阵朝着他们冲锋! 哈! 朱权毫无畏惧! 他今日就要这些人全部就地正法! 以为还未远去的亡魂,报仇雪恨! 他左手握紧缰绳,右手握紧长枪。 “随本王,杀!” 也是一个杀字说出口! 在这样的场合,剑拔弩张的战场之上,杀字如此轻易的就说出了口! 携着猎猎风声。 战马奔驰! 朱权改成双手握枪。 准备交锋! 前方的敌人还在哈哈大笑着。 仿佛他们只是蝼蚁,不过抬脚的功夫就能碾死。 大明的军人也不被这些鞑子放在眼里。 六百人对战一千八百人,三倍的人数差距。 鞑子以为已经锁定胜局! 他们张狂着,狞笑着,狂舞着弯刀。 向着朱权冲来! 噗哧! 嘭! 噗! 短兵相接! 朱权一枪刺中身前的敌人。 根本没空看清是何情形。 抽回长枪格挡! 随后又是一刺! 长枪仿佛变成朱权身体的一部分,刺出收回,再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挥舞。 长枪仿佛一条游龙一般,游走在蒙古鞑子中间。 每经过一次敌人,就带走一条生命。 从无逃脱! 朱权像是一把锥子一般,将气势如虹的蒙古军队方阵,撕裂成两块。 眼前的敌人没有一个是他的一合之将。 他的长枪所过之处,一个个敌人中枪落马。 一时间,如虎入羊群! 到处都是他的猎物! 朱权已感知不到其它。 只知道身边的鞑子换了一波又一波。 各个角度出现的弯刀,有的躲避,有的抵抗,有的直接挑飞他的主人! 他已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身边的亲卫们好像落下去后面一会,后又追上来,护卫在他的身侧。 他听到鞑子的惨叫声。 听到护卫军的高呼声。 听到马踏在尸体上的骨头碎裂声。 入目的是挥过来的弯刀,四周随时可能攻击的敌人。 还有身旁可以依靠的伙伴! 他不再收着力气。 他要用尽所有力气,为那些血泊中的亡魂复仇。 以敌人的鲜血! 而敌方的首领纳哈出,已经退到军队的最后方。 黑纹鎏金铠! 那个人还是个人吗?! 他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就将他最为精锐的战士杀了个精光! 看他的样子,还要继续杀下去! 他看上去个子不高,力气极大! 一把长枪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在他周围的勇士,是挨着即死,碰着就亡! 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周围,已经不敢再有人敢接近! “首领!不行呀!必须制止那个将领,不然......” 巴雅尔紧紧跟随在纳哈出身侧。 自从见识过那人的伟力之后,他就下定决心,不往他身边靠。 离他远远的。 若不是这次他们有三倍的兵力。 他还接着跑! 最好一口气跑回他的部落。 再也不想看到对方的影子! “本将当然知道!巴特尔!你去!将他的首级给我提过来!我要把他做成酒杯!” 第161章 有殿下在!哪个敢放肆! 巴特尔,纳哈出手下第一勇士! 在无数场战役中,为他打开局面,赢得战场的转折。 “首领就瞧好吧!末将这就去!” 他大喊一声,夹紧马肚,朝着朱权的方向奔去。 朱权的长枪自从进入战场之后,就没停止过。 他的铠甲上已是血污一片。 他银色的长枪上,已经被浸染成黑褐色。 只是在出口成冰的寒冬中,身上的血迹,已经变成冰凌。 枪上的血迹也冻了又破,破了又冻。 在这样无休止的冲杀中,他的血液反而沸腾起来,身体中仿佛能涌现无限的气力。 他裸露在外的双手已感知不到寒冷。 在那一个哇哇大叫着的敌方士兵,冲过来的时候。 朱权本能的用力一刺,将其挑飞! 嘭! 尸体抛向敌方,压倒压死一片。 只是,这次杀死的好像是个厉害人物。 因为,对面的鞑子有些愣愣的看着那具尸体,露出满脸的恐惧。 而他们,再也不敢主动往他身上砍刀了! “首领!这...这...巴特尔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啊!” 巴雅尔紧紧握着缰绳,身体已经往后靠。 仿佛下一秒就要逃命。 “慌什么!我们有一千八百人,是他们的三倍!用人填也把他填死!” 纳哈出怒吼一声,不信邪道。 “脱欢!芒古德!巴如剌思!去剁碎了他!” ”是!“ 这次他点了三名大将,都是他军中的千户! 三人联手,即使百人的军阵,他们都敢硬闯! 就不信这一次还拿不住那个人! 不过这人到底是谁呢?! 是他这次的目标吗?! 信中是有说目标有勇力。 想来,若是没有如此巧合的话,他便是他此次出征的目标了! 为了他! 死几个人也值得! 只要砍了他的首级! 宁王!朱权! 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只见他的三位骁将,气势如虹的朝着目标杀去。 “汉猪!拿命来!” 巴如剌思跑到近前,就是一声大吼,弯刀直砍朱权的脖颈。 其他两人也是配合无间。 一人砍向他的胸口。 一人砍向他的后背! 朱权瞬时在三人的包围中。 同一时间,有三把利刃,从三面朝他砍来。 “小权!” 徐妙锦担忧的声音。 “殿下!牛二来了!” 远处牛二的大喊。 “殿下!” 正在挥枪厮杀的雷左,焦急呼喊。 身边的亲卫们,都是第一次经历沙场。 说起来,他们都是新兵。 战场经验浅薄。 冲杀着,就发现自家殿下又跑远了。 众人只得杀过去,会合殿下。 现在,他们还差几步才能会合! 朱权四面皆敌,身在包围中! 引得众人揪心。 可此时的他,反而更为平静。 他甚至轻轻的勾起一个嘴角。 一个挺身,站立在马背上,微微用力,跳起! 长枪横扫! 嗤! 嗤! 嗤! 三声响! 朱权落在马背上,脊背挺直,长枪横握! 巴如剌思,脱欢,芒古德三位千户,已变成一具尸体。 独留他们的马儿,在战场上无措! 叮! 叮! 然后是寂静。 朱权周围,正在对战的双方,齐齐停下。 皆是张大着嘴巴,一脸骇然的盯着马上那个身影,朱权! 蒙古军队的士卒,是满脸恐惧,步伐不断的后退着。 而宁王军在短暂的寂静过后,就是震天的呼喝。 “宁王威武!” “宁王威武!” “宁王威武!” 他们的呼啸声越来越大,气势越攀越高! 徐妙锦此时满脸张红,她扯着嗓子同无数普通士卒一样高声呼喊。 用最大的声音! 仅仅跟随在侧的胡海国,前一秒还在担心不已,后一秒就见到殿下如此神威。 只觉体内生出无数的气力。 牛二的嗓门最大! 他庞大的身躯,像是一辆坦克一般。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震天响! 汤嘉丰,雷左等人在这一刻,再也没有对战争的恐惧! 不说面对三倍的兵力,就是万人!十万人!他们也敢冲杀一番! 有殿下在!哪个敢放肆! 此处的异常,宁王军忽然爆发出的,强有力的欢呼声,使整个战场诡异的停了下来。 朱权一脸寒霜,凝目而望,一眼锁定纳哈出! 凭借着超乎常人的五感,他已确定,此人就是这支蒙军的首领! 他的目光锁定纳哈出! 他的长枪平举,直指纳哈出! 张口,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杀!” 而不远处的纳哈出,已经呼吸停止! 他全身僵硬,仿佛死亡就在不远处! 猛咽着口水,重重的一巴掌挥打在脸上。 “退!撤退!” 下这道命令的时候,他已经跑出老远。 在呜咽的号角声中,蒙军的全线溃败开始! 一瞬间,像退潮的潮水一般。 整个蒙军开始收缩,逃亡! 他们本身没有勇气,再直面宁王军! 对! 战斗到此刻。 蒙军才知道,与他们对战的军队,是闻所未闻的宁王军! 那个一力挑三将,凭一人之力,就将他们两千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人。 “他就是宁王吧?!” 纳哈出的心中,升起无边的怒意!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 可心中的怒意也随之而起! 果然,汉猪没一个好东西,让他来啃硬骨头,就给区区一点物资! 还有信中的诓骗之语! 刚刚宁王的表现,哪里是有勇力?! 分明是有神力啊! 如果知道,此次他要对付的是这种角色。 说什么,说什么他都要...... 他都要再多带一些兵马啊! 六千人围攻宁王的三千?! 不,他要一万人!!! 对方也要出一万人的筹码啊! 心中懊恼着,说这些也无用。 逃跑这么多次,他已经有着丰富的经验。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他该逃向哪里?! 回到自己的营地?! 可外出‘游猎’的部众,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凭借着留营的一千人,再加上现在还剩下的两千人。 他没有信心可以打赢。 回蒙古本部营帐。 就这样一路向北。 可必须经过阿鲁台的地界,到时候肯定要被他敲诈一笔! 哎! 等等! 宁王! 阿鲁台!!! 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心中有了决断! “向北!向北!一路向北!” 第162章 纳哈出?去年投降,后又叛变的北元右丞相?! 望着比兔子跑的还快的蒙军。 朱权在砍杀了两个人之后。 停下追击。 望望身后的狼藉。 他的护卫军们,也有了伤亡。 倒在地上的同胞们,还有远处吓得不敢作声的村民。 他深吸一口气。 “汤嘉丰左!” “在!” “命你率领两百人!救助伤员,打扫战场!通知其它四支队伍,在此地等待本王回来。” 朱权凝目,紧紧盯着逃跑的鞑子。 就这么放过他们! 怎么能?! 若人死后真的有魂魄的话,他们定是在本王的身后,不断的呼喊着。 追! 追! 追杀他们! “其它人收拾马匹,一人三骑,带上五日的干粮,随本王追击!” 朱权长枪高举,声音激昂。 若是真的有灵魂存在的话。 这就是本王能够为你们做的! 杀得他们抱头鼠窜不算什么。 只要真正的杀尽! 才是唯一的目的! “嗷嗷嗷!追!” “追!” “追!” 众人还在胜利的狂喜中。 此时的气势正高昂。 而经过一次次的冲杀,并肩作战。 宁王已经完全成为众人心中的领袖。 他的强大!无人比拟! 他是他们的将军!他们的领袖! 他们愿意一直追随在宁王身侧,冲锋杀敌! 不惜此身! 不过片刻时间,众人收拾妥当。 伤员留在此地等候,勇壮之士,争先恐后的跟在宁王身侧。 生怕将他们留在原地,不能见证宁王的英姿,不能亲手创造一个又一个胜利。 他们向着纳哈出逃走的方向,再次追击。 这次人很少,只有区区的三百人。 只是,人少,速度更快! 对方还保有的一千多人,在前面狂奔。 而后面追杀的只有三百人! 这副场景,若是让人看到,肯定要直呼荒谬! 朱权也想要会合他的其它几支队伍! 集合三千人的力量,一举将逃亡的蒙军歼灭! 很明显,对面的蒙军也是小股作战,说不定其它的小队也同样遇到了蒙军。 而且,骑兵的机动能力强,若不紧紧跟随,恐怕一个时辰的功夫。 他们就逃得无影踪。 到那时,要在地大人少的边境之地,找到他们? 已经没有机会! 倒不如,趁着他们士气正旺,对方已经被他们打的不敢还手! 趁着这样的机会,在一路追杀中,慢慢磨死他们! 他们人少马多,双方的距离,一点点拉近。 朱权取下五石弓! 开始远射! 咻! 咻! 咻! 连续三发,前方的三个蒙军士卒应声倒地。 “啊!快点!再快点!那个杀神追上来了!” “快跑!” “驾驾驾!” 蒙军争先恐后的往前冲,不惜马力。 速度竟然硬生生的提上一节。 他们怎能不拼命催马! 落在后面就有可能被死神的弓箭射中。 跑到前面,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就这样,在朱权时不时的远射。 蒙军拼命的逃亡中。 他们又追击了三百里。 从早上开始,到半下午,经历一场厮杀,粒米未进。 朱权看着远方还没有丝毫减速的蒙军。 咬一口牙关。 “停下!原地休整!” 追击战,看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他们是要休整一番,进补些食物。 就是不知道,前方的蒙军,会如何选择。 会拼命的继续逃走,还是...... “殿下!前方的军队应该是纳哈出部落,人数大概有一千三百人。” 方世丰在休整的第一时间,就跑到朱权身侧,快声禀报。 说完之后,还大大的灌了一口烈酒。 看酒囊,应该是刚刚缴获的战利品。 朱权的心情现在不怎么好。 追击的敌人赶不上,他的马匹速度还是太慢。 不然岂能对方在他眼皮子底下逃了! “纳哈出?!就是那个去年投降,后又叛变的北元右丞相?官居太尉的那个?!” 朱权也狠狠灌了一口水,咬一口大饼,含在嘴里,口齿不清的问道。 他们要抓紧一切时间。 说话的功夫,也不能耽误进食。 “是!殿下你看!我们慢下来之后,他们也慢下来了!” 方世丰指着远处的蒙军。 朱权放眼望去,确实,对方也停下休整! “看来他们完全不怕我们追啊!” 朱权寒声道。 将嘴里含软了的胡饼吞下,又拿出一个肉干,丢到嘴里含着。 “他们是想引着我们去什么地方!” 徐妙锦也加入到对话中。 亲卫们都围在朱权的身侧,边休息,边听着主将的分析。 雷左,胡海国,李定方等人,也都睁着大大的眼睛,便啃着肉干,也一脸思索。 “是!只是他们不回他们的军营会合,反倒要带我们去....北边有什么?!” 朱权一脸沉思,思索这个问题。 “北边就是鞑靼部落,他们的老巢!” 方世丰恨恨的回答。 “那我们可去不了!只有三百人,到那里就被包了轿子,回不来了!” 徐妙锦秀眉一蹙,首先提出反对意见。 追击三百里! 已经是够远! 不能再往前追下去了! “他们就是如此侵扰边境的吗?!来我大明的领地屠杀一番,在我们的军队赶到之后,就驱马逃跑!跑过边境线!我们就奈何不了他们!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然后就是下一次! 再进行一次屠杀!” 朱权一下一下咀嚼着嘴里的肉干,语气悲呛。 边境的人们原来日日都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中吗。 话落,一时间,无人出声! 边境的子民,向来如此吧?! 自古以来,他们都拿草原没有办法,不是吗?! 连千古一帝的汉武帝,也只是耀武扬威了一朝,不过区区几十年,后面的大汉,不是还是照样和匈奴通婚。 不过也没什么用,该抢大汉的时候还抢! 一千多年前的那时如此,现在仍然还是如此。 最后,还是方世丰开口。 “这就是没有人喜欢住在边境的原因。” 众人相对无言。 这就是现实! 他们出发之前,如何的豪言壮志,如何的振奋精神。 来到大宁的第一战,虽然胜利! 可是根本没有给蒙军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是吗?! 斩首四百! 以六百人对战一千八百人,斩首四百的战绩,或许也算上一场胜利! 可对于鞑子如入无人之境的,对我大明子民犹如猪狗一样的屠杀! 这样的胜利,显得多么渺小啊! 渺小到不值一提! “本王不想如此!” 朱权重新翻身上马,对着马下的众人郑重的说道。 第163章 犯我大明者!虽强必戮!虽远必诛! “就是因为有利可图,所以他们才会一次次南侵!” “就是因为不用付出什么代价,所以他们才敢如此杀戮!” “就是因为我们向来都不主动进攻,所以他们才会安然发展!” 朱权目光环视一圈,扫过一个个年轻的脸庞。 他们与他一同就藩,是他宁王的属臣,这一辈子都是! 他们将会一同奋斗一年两年,一辈子! 如今的他们,又一次遇到了困难。 刚刚到达大宁地界,就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亲眼目睹异族屠杀大明子民的愤怒! 对于自身没有强大追击能力的无力! 只能望着对方逃跑的身影回到他们的领地,又无法追上去杀死的屈辱! 让他岂能选择就这样放弃! “众位将士!你们都看到了! 鞑子进我家门,戮我百姓! 事后安然无恙的拍拍屁股走人! 你们能答应吗?!” 朱权用尽力气,高声询问。 “不!” “不答应!” “不答应!” 胡海国挥舞着拳头,跟随着众人一起回应。 方世丰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宁王的问话。 以他的想法来看,宁王应该回去,收拾残局,整备军事! 经营藩地! 待过几年,了解边境的情况,等手中有几万人马的时候, 才是最好的反杀机会! 这也是他想要和宁王建议的。 他快速来到宁王身边,也是想劝说宁王放弃的。 厉害已经说清楚,对方是想要领着宁王到他们的老巢! 到时候瓮中捉鳖! 被追杀围困的人就变成了宁王! 只是,话已说尽。 可,看上去,宁王并没有现在回去,安心发展的意思。 “我们仅有三百五十人!你们可敢随我一起,去斩了这次领头的纳哈出!即使追到阴山,追到斡难河畔!” 朱权双眼还有些血红。 今日死在他手上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但是,复仇才刚刚开始! “敢!” “敢!” “敢!” 除了方世丰,所有人都高举着长枪,气势如虹的回应着宁王殿下! 大丈夫行事,当情绪爆发而出的时候,是热血冲动的! 何况,朱权本身就是极易热血冲动的性格和年纪! 而有什么样的统帅,就有什么样的兵。 三百多士卒,已经唯朱权的命令是从! 即使,如此没有胜算的追击! 他们也愿意追随在宁王殿下的身后! “老方!你最了解蒙古各部落,今日不管如何,也要你随本王走一遭了!” 说着,提着方世丰的衣领,一把将他提到马背上。 也不管他是何表情。 举起腰间的长枪,高呼: “犯我大明者!虽强必戮!虽远必诛!追!” 说完,一马当先朝着纳哈出追去! “犯我大明者!虽强必戮!虽远必诛!” “犯我大明者!虽强必戮!虽远必诛!” “......” 一声声振奋人心的呼喝声。 将远处的纳哈出,吓得跳起来。 本来在闭目养神,趁着一切时间恢复体力的他,被高呼声惊醒! 远处的震天呼喊,他听得清清楚楚! “呵!虽远必诛嘛!哈哈哈!儿郎们!笑死我了!连追都追不上的玩意,谈何诛杀! 儿郎们,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走!带他们到阿鲁台的地界!” 纳哈出哈哈大笑。 知道没有危险后,一身轻松。 找好退路,来个一石二鸟! 心情更是愉悦! “嗷嗷嗷!” 蒙军也丝毫不惧,回应着他们的统领。 追来的宁王虽然强悍! 可是,他追不上啊! 没有比这更值得欢呼雀跃的了! “哈哈哈!汉猪!没有汗血宝马能奈我们何?!” “是啊!到时候,到得阿鲁台首领的地界!再将他们团团围住!嘿嘿嘿!” “就是那宁王再如何神勇!我们十人百人一起围攻!还不是将他逮住随意折磨嘛!” “那宁王如果真的如此胆大!敢闯进我们蒙古的地界的话,咱准叫他有来无回!” “对!巴图尔说得好!一个大明的亲王能换不少的粮食茶叶吧?!” “哈哈哈!那他可一定要来啊!可别半途放弃!” 蒙军的士卒便高速奔跑着,还能聊着天。 可见他们的骑术是如何高超。 对寒冬雪地的适应力,如何强悍。 有蒙军千户巴图尔更是边跑着,边向身后高喊道: “宁王!我们在等着你呢!怎么还不见你来戮呢?!” 他高呼之后,一脸洋洋得意! 今日军中巴特尔等几大千户都死了! 接下来他就是军中第一大将! 他们的美人美酒牛羊就都是他的了! 心中畅想着以后美好的生活。 语言更加放肆! 可惜,他一时的得意忘形,表现突出。 让他忘了身后的宁王朱权,有着怎样的超远骑射能力! 咻! 咻! 咻! 熟悉的三声破空声再次传来! “啊!” 正在计算着他以后会拥有多少头羊的巴图尔,摔落在地。 而他的咽喉上,插着一根利箭,那利箭穿透他的咽喉一半的长度! 他已死的不能再死! 随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位! 一瞬间,又是三个蒙军士卒,中箭死亡! 经过休整后,被遗忘的恐惧,重新笼罩在整个军中。 他们刚刚以为的高枕无忧! 他们刚刚以为的宁王追击不上,拿他们没办法! 他们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绪! 他们忘了,追在他们身后的,不是以往和他们交手的普通明军! 而是有着超远距离射程,拥有死亡之手的宁王! 他们不敢再胡言吹牛! 控制着自己的身子不断移动,就怕那死亡之手下一个瞄准的是自己的脖颈! 要想瓮中捉鳖,还要到达他们的地界,才好动作啊! “该死的宁王!怎么能射这么远!他是什么眼睛,用的什么弓!根本就是作弊!长生天怎么会给一个中原皇帝的儿子拥有如此的能力?!” 纳哈出微微一瞥身后的情况,低声咒骂道。 随后他也不敢维持同一个姿势,不停的变换着动作。 虽然后面还有无数的勇士为他遮挡着。 但是心中的不安,还是让他做出这样的动作。 那支超远距离的死亡之手,因为看不见,才最令人恐惧! 这个射程太恐怖了! 他必须要将宁王干掉! 不然以后有宁王的站场,他都不敢冲锋在前! 纳哈出在心中暗暗发誓。 而宁王也是与他相同的念头。 两人,都想致对方于死地! 第164章 勿需多言!本王就是要血债血偿! “殿下!过了大兴安岭就是蒙古的地界了!” 方世丰一脸严肃,以陈述的口气说道。 朱权望了望前方的土坡。 这里应该是山脉的末端,已经不见高山。 他们已经追三天三夜! 凭借着一人三马的优势,已经追上过三次! 每一次都快要将纳哈出杀死! 可这个老贼,太会逃跑,一看势头不对,就急转弯,身边四周还跟随着众多亲卫。 朱权一直没有找到一击击杀他的机会! 不过蒙军的士卒,已经在三次击杀中,只剩原先的一半! 大概只剩下六百多人! “那个纳哈出是属狗的吧!每次都这么会逃跑?!” 朱权仍在高速跑马中,他狠狠的灌一口酒。 嘴中本来想骂一声‘狗娘养的!“,又吞回去。 在属下面前,还是要维持一下皇家的形象。 奔驰三昼夜,已经跑了有八百里,将要进入蒙古地界! 为了赤峰村的村民,他决定追到底! “是啊!草原人民的骑射功夫是打小练就的!” 方世丰整理铠甲一番,感叹道。 现在的他穿着玄色铠甲,变得更像是一个将军! 原先穿着文士服饰,可能还会被人认作读书人。 可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奔驰三日夜,也没有一点疲惫感。 其他的士卒或多或少,脸上都染上些风霜。 可他的脸上还是显得白皙洁净。 “勿需多言!本王就是要血债血偿!谁跨过边境杀我子民,本王就跨越边境,杀到他的老巢!追!” 朱权挂好酒囊,大声喝道,重新提速。 三百五十人的队伍,齐齐跟随朱权动作! 没有一丝迟疑。 向前追! 谁说只有蒙古人可以跨越长城,侵扰汉人的边关! 汉人就不能去蒙古境内劫掠一番呢?! 难道就因为汉人富有,而蒙古贫穷。 千百年来,就要经受反复的骚扰吗?! 今日,他们也要去蒙古的地界走一圈。 将随意进入他们家门的家伙,将他们的脑袋割回去,以祭奠死在他们刀下的亡魂! 朱权心中暗暗发誓着。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跑在前面的纳哈出一定会死在他的枪下! 寒风呼啸! 又是半个白日! 就在朱权又射杀了十多名蒙军士卒之后。 前方终于出现一座大营! “殿下!前面应该就是他们东蒙古,我们称之为鞑靼,其中一支部落!如果属下没有看错的话,那旗帜代表的应是阿鲁台的部落!” 方世丰快速言说道。 “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口?多少士兵吗?” 朱权偏头询问道。 “大概有人口十万,士兵应该有一万!” “他们的部落算大部落吗?” “算是比较大的!周围的其他部落,也都听命于阿鲁台的。” “嗯,想来纳哈出的依仗就是他们!他设想中歼灭我们的地点就是这里!” 朱权做下判断。 随后,大吼一声:“补充食物!” 众人缓下速度,在马上吃喝起来。 马儿继续奔跑着,丝毫不耽误他们进食。 大战就在眼前。 他们在做着准备! 可三百人,如何对战一万人! 恐怕没有人傻到,真的相信三百人能够打败一万人吧?! 朱权也不这么想。 他只是看着前方的营帐,陷入沉思! 他们已经接近纳哈出的队伍,只要一波冲刺就能够坠在他们身后。 击杀纳哈出,在这里就是一次最好的机会! 不等他再细想,前方大营已经有了动作。 从大营中轰隆隆的出来一队队人马,对他们严阵以待! 纳哈出还在继续靠近,只隐约听见,大明宁王袭杀.....值此危难之际时刻,当同心协力,共同抗敌云云。 那大将身穿着虎皮铠甲,一脸鄙夷的看着纳哈出,出言讽刺。 朱权不再迟疑,大喝一声:“随我来!” 催动马力,急速向营帐处奔去。 既然到了这里,怎么还能放弃?! 现下,纳哈出的放松,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猎猎风声响彻在耳畔,朱权离他们越来越近! 一千步! 八百步 六百步! 他取下长弓,开始远射! 咻! 此箭比以往的任何一支箭都更急更快! 而他的目标,是此次的屠杀赤峰村的元凶——纳哈出! 那箭携着万钧之势,以无人抵挡的速度朝着目标极速而去。 啊! 箭矢射中一人! 可惜,却不是它原本的目标。 纳哈出推开面前的尸体,将插在肩膀上的箭矢拔出。 要不是他多年的危险感知力,他早就变成前面的这具尸体了。 可尽管他已经推出一个侍卫为他挡箭,那箭的力道仍是透体而出,射进他的肩膀。 “阿鲁台!你看到了!这就是大明的宁王!他是一名超远距离的神射手!我的勇士死在他手上的,少说都有一百人! 拥有这样的敌人,你还能安心享用美酒美人吗!” 纳哈出边说着,边不停的在马上变换着位置。 这已经是他这几天以来,形成的条件反射! 若不是刚刚他还在不断移动中,他怕他现在已经变成一具亡魂! 现在,死神之手还在他的头顶,时刻准备夺走他的性命! “棘手!你为何去招惹这等人物?!” 阿鲁台看一眼远方持弓之人,皱眉问道。 “哪里是我招惹,分明是汉人招惹的他,托我去帮忙除掉,我看只是去杀个人,还能挣点过冬的粮食,没想到就.....中了汉人的奸计啊!” 纳哈出愤愤的说着,边小心瞄着他的神色。 “你也是三朝元老的人物!官直右丞相,太尉!我们蒙古的旗帜之一! 就这样被也一个毛都没长起明朝皇子追赶几日夜! 我蒙古贵族的脸面都要被你丧尽了!” 阿鲁台一脸淡漠,口中却是毫不留情的斥责着。 “哼!这不用你管!他现在到了你的地盘!看你拿他怎么办!” 纳哈出重重的一哼,气愤不已。 一个小辈,安敢这样的语气对他?! 不过口气虽硬,他的动作却很诚实,慢慢的退到阿鲁台的身后。 “你只管缩起来,好好的保住你的命就好!明朝的小皇子!我阿苏特部要了!” 阿鲁台催马上前,准备迎战。 此时。 宁王朱权已经来到近前。 没有言语,没有冲锋的号角声! 宁王的身影就是宁王护卫军前进的方向! 朱权看准纳哈出的方向,全力冲刺! 拦在前方的士卒不管是何人! 都一一击落马下! “挡我者,死!” 朱权的大喝声,回荡在整个战场。 第165章 杀大明子民者,死!!! 远处的牛羊正在栅栏里好奇的张望。 苍茫的原野上,寒风呼啸。 庞大的营地由一个个蒙古包围绕而成。 朱权一路追杀纳哈出到此。 没有任何停留,直接朝着营地冲去! 就在阿鲁台和纳哈出说话的功夫。 紧紧追在身后的朱权已经冲到营帐大门处。 急速奔跑的冲力,匹配着朱权本身的神力,几乎没有任何阻挡的向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而来! 宁王护卫军紧随其后,也呼啸着进入营地。 转眼间已经突破第一道防线! 本来轻松惬意,觉得到达阿鲁台的营地就安全,可以将朱权包饺子的他,慌了。 “阿鲁台!快!快!阻止他!” 纳哈出的身子不停的往后倒退,口中焦急的催促。 那个杀神已经离他很近。 近的能够看清那人的脸庞。 竟是如此稚嫩! 这明明还是一副孩童的模样! 还没有长大啊! 不过,纳哈出现在也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他不断的催促着。 “ 呼和!” 阿鲁台大吼一声! “上!” 亲卫呼和立马朝着朱权的方向迎过去。 可是! 哪里是对手! 朱权凭借着灵活的身姿,超强的神力。 就像以往无数次一样! 凡是出现在前方的敌人。 不管是蒙军的大将,还是普通士卒,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 没有区别! 砰! 朱权的速度没有丝毫降低。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就要杀到阿鲁台面前。 此时的阿鲁台也有些慌了。 “快!快!后撤!” 没想到点子太硬,他的前两道防线,根本没有起到任何阻拦作用! 他慌忙掉转马头。 “你个白痴!本将早就该跑的,跟你废什么话!没想到一向被誉为蒙古新一代中兴之臣的你,也如此无用!竟然连片刻都抵挡不了!” 纳哈出先他一步,向后撤退。 口中不忘讽刺道。 他本来想要阿鲁台和宁王争斗,他好在一旁渔翁得利。 不管是宁王败还是阿鲁台败,对他都只有好处。 没想到阿鲁台这么没用,竟然一照面就要逃跑。 “......” 阿鲁台死死的瞪着前方的身影,没有接话。 先逃出去,再找这个家伙算账! 由于事发突然的缘故,他的军队还没摆开阵形。 才让那不可一世的宁王如此嚣张! 等他喘过气来,召集所有的勇士,必定将这一小撮人,团团围住,消耗致死! 只是他想象的挺好。 给他逃出去,或许就真的是朱权的死期。 他知道,朱权当然也清楚! 所以,此时分秒必争! 要在营地的蒙军没反应过来之前。 杀穿出去! 朱权继续提速着。 高速加上无上的勇力,就如飚速到一百五十迈的坦克车一样! 无人敢挡! 朱权的前方空无一人。 暗箭追不上他的身影。 两侧的刀剑够不到他的身躯。 “护卫两翼!” 朱权收起长枪,大声喝道。 “是!” 徐妙锦和雷左一左一右护卫在朱权的两侧。 徐妙锦这一路来,不管是追击还是应敌都一直在宁王左右,不曾掉队,也不曾唤累。 穿着同样的铠甲,经历同样的风霜。 大家都快要忘了她和正常的士卒不一样! 不过,这样的不同,现在还无人注意到。 朱权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两个头戴冠羽的人身上。 他抽出一根箭矢。 瞄准纳哈出! 离弦的箭矢,承载着他的杀意,向前急射而出。 哧!!! “啊!” 纳哈出捂住右肩膀跌落在地。 他再如何会躲。 可在一百步的短距离下,终究还是被宁王一箭射中肩膀,冲击的力道将他一并带下马来。 他捂着肩膀痛苦的呻吟。 又想到什么,快速爬起来。 跪在地上,高喊着。 “宁王!大明的宁王殿下!我错了!不是我要杀你啊!是汉人!是你们汉人要杀你!” 一百步的距离,大约是七十米。 朱权转瞬即止。 以朱权的耳力,这些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这些话不能拖延他一刻。 “只要你不杀我,我一定给你指正那人啊!只有我知道想杀你的人是谁......” 他剩下的话或许永远不能说出口了! 朱权目光冰冷。 他挥舞长枪,挑起纳哈出的身体,像挑起一个麻袋一样,举过头顶! 高高举起! 广阔的平原上。 一个少年高举着红缨长枪! 长枪上挂着一个活人! “犯我大明者,虽强必戮!虽远必诛!” 这道声音此时响起,掷地有声! 此时,不管是宁王的护卫军还是蒙军。 没有人再怀疑这句话的分量! 事实胜于雄辩! 赤裸裸的尸体,就在眼前! “犯我大明者,虽强必戮!虽远必诛!” “犯我大明者,虽强必戮!虽远必诛!” 跟随在宁王身后的护卫军,尖着嗓子大叫! 终于! 在经过五胡乱华! 在经过突厥高丽吐蕃对中原的毒打! 在经过契丹,辽金元之后的一千五百年之后。 这句话,重又如此掷地有声的,响彻在这片大地之上! 曾经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 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 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 如今,大明宁王来到北地! 杀大明子民者,死!!! 追击四天四夜,奔袭千里,追击凶手纳哈出。 即使逃到在蒙古境内,也绝杀之! 他们的宁王,做到了! 即使从头都不赞成如此冒险的方世丰,此时也随着众人大声呼喝着。 喊到嗓子疼,也不愿意停下。 宁王这样的人物,为何没有早一百年出现呢? 河北地区经历过辽金元五百年的统治! 已习惯被人欺辱杀戮了啊! 宁王,你为何到现在才出现?! 心中的悲痛和喜意交织。 他一向淡漠的脸庞已满是泪水。 宁王护卫军们,此刻正气势高昂! 如此画面,刺激着无数人的眼球。 “啊啊啊!” 周围的蒙军发出悲愤的痛苦声。 大叫着朝着朱权攻来。 就在身侧不远的阿鲁台,满脸惊恐的看着这副场景。 全身都在剧烈颤抖。 胯下的战马,仍在惯性的奔跑着。 他不自觉的加紧马肚! 快点逃离! 快点逃离这里! 那个一向眼睛长在天上,向来看不起他的北元丞相,太师。 如今被人像麻袋一样挑起,耀武扬威! 谁能想到他竟落得这个结局?! 第166章 兄弟们!随本王!回家! 脑海中一时间生出无数的念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阿鲁台眼中的世界变得很慢。 咚咚! 咚咚! 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纳哈出的身影变得很大,占据他的整个视野。 他的眼前像是有一座迈不开的大山! 朱权冰冷的眼神,盯住那道身披虎纹的身影! 阿鲁台! 到你了! 枪上的纳哈出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他微微向后,挑起一抹弧度。 朝着那道身影,甩过去! 阿鲁台只觉得马儿为何跑的如此慢。 时间为何如此慢! 他为何如此倒霉。 大冬天,本来在营帐中养膘,为何会变成被杀神追着跑?! 还不等他想通脑海中纷乱的念头。 他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撞击力。 嘭! 咚! 朱权的抛射如同他的射箭命中率一样。 精准的命中目标! 阿鲁台掉落马下。 朱权一个飞蹿来到近前,一把提起他,摔在马背上。 ”兄弟们!随本王!回家!“ 朱权长枪在空中画着大圆,大叫一声。 阿鲁台已经捕获,其他的蒙军,他今日是杀不完了。 待来日,再来! ”回家!回家!回家!“ 完成目标,回家。 从方才冲进阿鲁台的大营。 再冲出! 再到杀死纳哈出。 捕获阿鲁台。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此时正值傍晚晚膳时分。 大多数的蒙军还都窝在帐篷中用餐。 都还未反应过来。 就被朱权杀了一个对穿! 各个千户慌乱的召集士卒,急促的号角声响彻在整个营地。 蒙古士兵从各个营帐中走出,集合。 不断的汇集,杀向朱权。 可本以为是去追杀闯进来的汉人。 没想到刚提起刀兵,那汉人就悍不畏死的转回头来,杀向他们! 在最前列的,还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首领阁下! 一时间,蒙军还如在梦中。 不知如何应对。 更别提提高士气,组织抵抗! 朱权掉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再次冲杀! 这次比上一次还容易,不知是不是有他们的首领阿鲁台打头的缘故! 辽阔的草原上,日落到日升之间 朱权带领三百五十人又奔袭一日夜。 此路有惊无险,一路没有遇到任何兵马。 一路顺畅的回到边境。 踏过西拉木伦河,就到大明了。 身后的追兵,在追了他们一夜后,就停止了追击,不再跟过来。 此去,东蒙古两日游,斩杀北元丞相纳哈出。 擒获阿苏特部部落首领阿鲁台!!! 一路安然无恙! 去时三百五十二人! 回来三百五十人! 追杀纳哈出时,他们一直处于上风,没有人员伤亡! 追到阿苏特部时,他们的守卫还未反应过来,一路冲杀,也只有两个人不幸中了流矢。 这一路,看似不可能,却没有多大损失! 刚刚越过西拉伦河,就看到远处有人马,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那黑色的旗帜上,写着大大的一个‘宁’字! ”殿下!你看!那好像是汤统领!“ 徐妙锦一声惊呼,指着远处有宁王旗帜的军队说道。 他们已经快马五个日夜,现在看到自己人,觉得分外亲切。 朱权早就看到了,闻言点点头。 快马奔去。 “末将恭迎殿下归来!” 汤嘉丰下马抱拳相迎。 “恭迎殿下归来!” “恭迎殿下归来!” “恭迎殿下归来!” 三军呼喝。 声震四野。 在广阔的平原上,传出去很远很远。 “起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是发生什么事情?” 朱权慢慢的吐出含在口中的一口气。 心神放松下来。 从五日前的驿站早晨,见到方勇开始。 到刚刚,他的心一直都是提着的。 他担心着丁五的安危! 救下丁五后,又生出对屠杀者的恨意。 他连日来,一直在战斗,一直在前进。 双臂未曾停下,股间磨出的厚茧都再次破了口。 身体长时间奔驰的疲惫感,一下子涌上来。 他暗暗掐了下大腿。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末将是随着殿下留下的路标,一路追到这里的。能这么快就见到殿下这是太好了!在您走后,末将打扫战场,押送俘虏,没想到被臣发现一件隐秘之事!” 汤嘉丰身体挺直,目视着朱权腰间的长枪,将过去几日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五日前,在分兵追击纳哈出之后。 汤嘉丰抓捕的俘虏中,有一人叫巴雅尔。 他声称有事关宁王的事情要禀报。 刚开始,还以这件事情为要挟,要吃要喝要准备马匹放他走,不然就不说。 在打了两次,他老实以后,才供出,这次纳哈出这次出兵的真正原因! “好,知道了!先上马!我们边走边说。” 朱权摆摆手,打断他。 “殿下......!” 汤嘉丰一脸诧异,抬起头还要再言。 “纳哈出在此!” 朱权高扔出一个脑袋。 这是他特意带回来,用来祭奠赤峰村的。 纳哈出已死,他死前所说的事情,他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左不过那些人。 只是这件事不宜在公众场合说出。 “殿下勇武!赤峰村的村民这下能够安息了” 汤嘉丰愣了一会,反应过来,连忙转了话头。 “剩下的人马现在何处!” “就在赤峰村处等候!” “好!出发,赤峰村!” ...... 原先安详宁静的小村落。 如今寒鸦栖息。 赤峰村一百六十三口人,除了躲起来没有被发现的几个孩子之外,全部遇难。 方勇绑着白巾,跪在地上烧着纸钱。 他的父母双亲还有三年未见的妻子,永远的躺在了这里。 寒风呜咽,像是谁的呼喊。 朱权看不得这个画面。 他上前,对着灵牌拜三拜。 “诸位父老乡亲,本王来迟了!本王......” 说到这里,喉咙已经哽咽,难以言语。 “唯有敌人的首级!以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朱权眼中的泪水不停流下。 雷左捧着凶手的头颅,放在灵前。 他来的太晚。 所做的唯有这一件啊。 心中的悲伤不可遏制。 一直毫无神色的方勇,看到那颗头颅才聚焦起目光,呆呆的望着宁王。 “殿下...殿下?” 他干涩的喉咙呜咽,渴求的语气在向朱权确认着。 是他想的那样子吗? “凶手是纳哈出!殿下奔袭千里!就为这颗头颅!” 徐妙锦脸色冰冷,出口解释道。 方勇僵硬的脸庞上,慢慢浮现出悲痛之色。 那悲痛渐渐加深,直到脸庞承受不住痛苦的扭曲。 “殿下!” 所有的苦痛仿佛都融在了这两个字内。 他趴在地上,身体佝偻着。 痛苦且无助。 第167章 控其兵马,收起腹心! 北平都司,大宁府平安镇赤峰村,遭受蒙古大将纳哈出的屠杀。 这个消息已经传遍大明各府衙。 京城,大明皇宫。 “啪!这么可能有蒙古军队出现在大宁!边境的都指挥使都是摆设不成?! 宁王! 宁王呢?! 他不是自诩霸王再世,要荡平北元势力吗?! 他人呢?!” 朱元璋将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 对着满殿众人,大声斥责。 刚刚收到大宁承宣布政使司的奏折。 写着大宁五县十八村,遭遇蒙古屠杀,全村尽毁。 殿中太子在侧,朝中文武重臣站立。 全都静默无言。 谁能想到前年刚被打没的北元,分裂成东西蒙古的北元。 竟然还敢侵犯边境?! 这种没有人敢发言的时候,也唯有太子敢站出来说两句。 “宁王出发,还不足半月,算算日子,应该还不曾到达大宁。” 朱标低眉言语道。 可这话让老朱有了新的发泄口。 “朕看他悠闲的很!还能转到老四那里击剑歌舞!他是去就藩吗?! 若是他早些到!纳哈出还敢如此放肆!” 老朱眼睛瞪得老大,发泄着情绪。 都是老十七的错! “老十七行止不端,不按时就藩,罚俸一年! 大宁都指挥使聊永兴守边不利,革除职位,押解进京!” 朱元璋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奏折摔在桌子上,下了旨意。 他虽然是对老十七发着脾气。 可如今的大宁守将是聊永兴,不管怎么怪罪他晚到。 责任还是推不到他头上。 “另,宁王朱权,全权统领朵颜三卫!控其兵马,收起腹心!限其一年内,将朵颜三卫投入到漠北战场!“ 在人民的生命收到威胁的时候。 老朱没有过多犹豫。 将在大宁防御体系内的朵颜三卫,一下子拨给朱权。 其中的厚望和期许,从中可见一斑。 “陛下圣命!” 殿中的重臣毫无异议。 而一向反对朱权的蓝玉和吕峰等人,这次也奇怪的没有任何阻止。 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宁王实力增强能如何一般。 太和殿内的一场风波就止到此。 或许老朱也曾经想过,给受难百姓以减税或是银钱的补贴。 但是,屠村! 这个词汇的意思是一个村子里,所有的住户都没了。 又能给谁减免赋税呢。 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以补救的措施,以补漏缺。 然后积蓄实力,等待痛打蒙古的那一刻。 太和殿小朝会结束,众人散去。 蓝玉步伐匆匆的回到府内。 都没来得及去换回常服,一路裹着风的奔向书房。 那里有人在等着他。 “冯颖!你干的好事!” 踏进屋内,重重的甩上门。 厚重的木门发出嘭的一声响。 吓得忐忑的冯颖一个激灵。 “将军!末将真的不知道纳哈出这么的疯狂!末将只是让他进来杀....\\\" 他慌忙近到蓝玉跟前,哆嗦着身子诉说着。 “还敢狡辩!” 蓝玉重重的一脚踹在他肩膀上。 “你跟他是怎么说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然以后就别再踏入蓝府的大门!” 踹了一脚,犹嫌不够,蓝玉追上去又对着他的背部猛踹。 “大将军!您听我说,末将就是给他去信,提供十万担粮草,请他去将那张狂的小子灭了!都是遵照您的吩咐,没有其他啊!” 冯颖也不敢躲,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这事是经过您同意的啊。 可是这话怎么能说出口。 现下出现问题,他只怕蓝大将军将他供出去啊! 那蒙古鞑子果然是豺狼,不能与之共事啊! 下次干这种事,一定要换一个听话一点的。 “你吩咐谁去做的?可有纰漏?” 踹了十几下之后,蓝玉都踢的累了。 坐下来,喝杯茶,压压火气。 “是聊永兴!他在大宁府,离得最近最方便...” 冯颖连忙说道。 “那还不快去处理了他!难道要让他将你我都供出来吗?!” 蓝玉压下去的火气,猛然爆发,朝着冯颖将滚烫的茶杯重重的丢过去。 啪! 正中冯颖的胸口。 霎时间,滚烫的热度,透过棉衣,刺痛胸口。 还好是冬天的缘故,穿着厚厚的衣服,抵挡大部分的滚水。 他痛的脸颊扭曲,也不敢有别的动作。 仍是叩着头,小心的回应。 “是!是是!末将这就去。” 眼见蓝大将军没有别的吩咐,这才退出门外。 匆忙去处理后续。 大明的北方出现异动,一时间整个朝廷的目光都聚集到大宁府。 而大宁!也终于迎来了他的主人! 宁王朱权! 今日,他终于看到了这座城池。 “殿下!大宁城是个府城吧,怎么如此小。” 憨憨的牛二,看到大宁的第一眼,是如此言语。 “小吗?相比于应天府和北平城来说,确实有些小了!” 朱权盯着城门楼上用隶书写就的西门,随口回应道。 “大宁城,城高四米,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驻军一万!” 方世丰又从人堆里冒出来,凑到朱权跟前言说道。 朱权点点头。 看着稀稀落落的三两行人,再看看破旧的城门。 还没进入,就知道这个城池不大,也没有城市该有的繁华。 不如现代的一个乡镇有人气。 就在他观察着大宁城时。 哐啷! 哐啷! 哐啷! 有甲士从城门内列队而出。 一队队身着乌黑铠甲的将士,一个个射穿青衣的小吏,鱼贯而出。 步伐匆忙。 朱权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他等的人来了! “末将大宁府都指挥使聊永兴!恭迎宁王殿下!” 一个身着铠甲,身材干瘦的中年大汉,走在最前,跪礼迎接。 “臣承宣布政左使贺芳,恭迎宁王殿下!” “臣承宣布政右使魏大书,恭迎宁王殿下!” “臣提刑按察使司赵国用,恭迎宁王殿下千岁!” 后面的三人一一下拜。 朱权的目光一一扫过去。 贺芳,四十多岁,圆脸,山羊胡,挺大一个啤酒肚,看上去在大宁这种没有多少油水的地方,也活的相当滋润。 魏大书,方脸,看上去也是四十多岁,眉间不自觉的隆起,像是被什么一直烦着心。 赵国用,三人中最为年轻,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英气勃勃,颇有气势。 这就是大宁府的军、政、法三司的四把手! 第168章 凡大宁所有官兵,皆需听从本王调令! 大明的地方行政是三司并立。 都指挥使司,负责军事,其最高职位为都指挥使,正二品。 承宣布政使司,负责行政民事,最高职位有二人,分为左、右布政使,从二品。 提刑按察使司,负责刑事,最高职位一人,从二品。 从其上的官员品级分布来看。 地方的武官是比文官高一个级别的。 这也是朱元璋吸取宋亡的教训,为防止出现文压武,文统武,导致的军事实力大减而特意设置的。 明朝初期的武德充沛,不得不说,或许也是有这个级别设置的原因。 不过,洪武时期设置的再好,到了自己的孙辈,建文朝时期,一切都不同了! 或许可以从一个小细节上知道,为何央央正统,坐拥全国百万兵力的建文帝。 还打不赢,起事时只有八百人的,他四叔燕王朱棣。 建文二字,就说明了一切、 或许建文二字也是经过老朱同意的。 因为洪武朝三十一年,武德已经充沛之极。 纵观历史,想要延续大明王朝的生命,下一代必须是休养生息。 一个’文‘字,代表着止干戈,促民生。 比如汉文帝刘恒。 只是建文帝,可能对’文‘字想要更为直观的表达。 所以他将地方官员的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等文官体系统统提高一个品级。 和武官一样,都是正二品! 在级别上,平级! 相对来说,武官的级别就降低了。 不得不说,建文帝的脑回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前脚刚暗着对武官整体降了级。 后脚就要削藩! 最后朱棣打建文的时候,朱权猜测,恐怕这些武将心底里,都对小皇帝没什么好印象。 就在朱权思绪飘飞的时候。 后方的大小官员,吏员们,乌压压跪下一片。 “臣等恭迎宁王殿下!” 一时间,大宁西城门外,宁王朱权到达的消息。 顺着人流,不消片刻,传遍整个大宁府城。 “起来!” 朱权跳下马,高声言道。 “谢宁王!” “不知宁王到来,臣等迎驾来迟,还望宁王恕罪!” 聊永兴面色平静,起身后请罪。 他干瘦的身材,枯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心虚别样的表情。 而宁王身后的徐妙锦汤嘉丰等人,却是手握着剑柄,一脸愤慨的看着此人。 “本王乃宁王朱权,请左承宣布政使验印!” 朱权没有回答他的请罪发言。 而是将目光移向后方的贺芳,语气平静。 这句话让聊永兴眉头皱起。 他抬头微不可察的瞥了宁王一眼。 稚嫩的脸庞,如岳的身姿,眉眼间的疲累,遮不住浑身的气度。 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中发沉。 不是一个好糊弄的王爷啊。 他重新低下头,作恭顺状。 朱权的话语吓贺芳一跳。 他确实也一下跳了出来,小心的接过印玺文书核对。 “禀宁王殿下!核对无误!” 他小心的合上文书,小声说道。 一般这样验对文书,只是进城后走个流程。 岂会有王爷还未进城,就核对身份呢?! 大明的王爷们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岂能如此得罪! 怎么宁王一来,什么话都还未说,就要先自验身份呢。 搞不清楚的他,只能小心应对。 “好!” 朱权回应一声。 随后朝着众位官吏大声宣告。 “本王乃宁王朱权!今日!全权接收大宁府城驻兵!凡大宁府士卒全部听从本王的调令!” 这句话出。 鸦雀无声。 “敢问宁王殿下,是陛下有旨意让您就藩之后,就剥夺本官的都指挥使职位吗?” 聊永兴仍是一脸平静。 只是,却抬起了头,目光直视。 “不急,你——马上就处理你!” 朱权轻笑,语气轻柔。 “凡大宁所有官兵,皆需听从本王调令!无令擅动者,以叛逆罪论处!” 转过身,他大声对着全体官员说道。 “宁王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 魏大书紧皱着眉头,询问道。 宁王如此气盛!!! 还未入城,就要剥夺我等手中的权力吗?! 朱权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他扫了一眼汤嘉丰,后者立马会意,随后高声喊道。 “宁王有令:无令擅动者,以叛逆罪论处!” 随后,身后的三千将士齐声呐喊。 千人呐喊声,穿过西城门外迎接的官员,穿过厚厚的城墙,穿过阴云密布的天空。 传到大宁每个百姓的耳中。 宣布着,宁王到了! “宁王殿下!本官身为陛下亲封的朝廷二品大员,掌管大宁府军事!您如今擅权越权,是没有把某放在眼里吗?!” 聊永兴一瞬间怒发上扬,露出狠厉的本色。 不再装着恭顺的模样。 若是没了兵权,他就是拔了牙的老虎。 在这边境之地,只能任由别人拿捏揉搓。 “哈哈哈! 4聊永兴!勾结蒙古太师纳哈出,屠我子民!杀我百姓!即日起,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朱权先是仰天大笑,后猛地止住,厉声大喝。 他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这些官员衣冠楚楚,一脸正义,口中君臣大义张口就来。 社稷民生常挂嘴边。 可是他们的肚子里,怕不是时时刻刻都算计着怎么升官发财!登临权力巅峰! “是!” 身后的汤嘉丰越众而出,就要上前缉拿。 “慢着!宁王你为了军权,就要如此陷害本官吗?!本官坐镇大宁三年,岂能容你折辱!” 苍啷! 他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宝剑。 对朱权怒目逼视!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计划泄露,他怕是活不成了! 在此时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反抗到底,免得真相大白之后,被人唾骂着斩首。 “儿郎们!宁王初来此地,就要削弱我等的兵权! 以后你我的前途,就要让给对面那些没上过几次战场的亲卫军! 当此时刻,还不随我一同出手! 让宁王看看我等的勇武! 我们也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聊永兴用尽气力,大声鼓舞着。 他的性命就在此刻! 宁王初来,还未进城收揽人心,就如此莽撞。 给了他逃跑的机会。 只要现在擒杀了宁王,然后奔出境去,投靠鞑子。 他一样吃香的喝辣的! 他笼络多年的兄弟们,该一起上了! 只是等他喊完数声之后...... 第169章 要他家破人亡!贻害子孙!遗臭万年! 天空乌云密布。 大地寒风萧瑟。 大宁城外的一场欢恭迎宁王的仪式。 忽然间,就要演变成出刀兵事件。 宁王率先发难。 众位大宁官员反应不及。 当事人聊永兴一点也不退让,竟要当场和宁王翻脸?! ”让宁王看看我等的勇力!!!“ 聊永兴慷慨激昂的鼓动着。 只是...... 他喊了数声,他身后的官兵没有一人出声。 “罗大游!陈震!庞陀!你们......” 他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以往称兄道弟的兄弟们。 只是他一一望过去,他的兄弟们皆是低头不言语。 这样的情形,他们选择了什么不言而喻。 “点名的这几位,站出来让本王看看!“ 朱权在看着他的表演。 此时看着他的独角戏,干脆帮他一把。 “殿下!我等皆是朝廷兵马,受藩王节制!末将愿听从殿下差遣,万死不辞!” 罗大游率先出列,表忠心。 他留着大大的络腮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末将愿听殿下差遣!万死不辞!” “末将愿听殿下差遣!万死不辞!” 另外的两人也纷纷出列,单膝跪地,表明自己的选择。 朱权高坐在马背上,目光平静的看着这出剧目。 剧目的主角人物聊永兴,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死死的盯着几人,眼神仿佛要将他们吃掉一般。 “你们不是与我相约为兄弟,在世同富贵!遇难共黄泉!为何你等弃某而去! 宁王此为诬陷某啊! 他只为除掉某夺权而已! 难道你们宁愿相信见面不过一盏茶的宁王,而不相信同为兄弟的某吗?!” 聊永兴倾情表演,语言动作神态表情情绪,统统都无可挑剔。 朱权面无表情的观看着。 “聊永兴!何须狡辩!若是你真的冤枉,我等将领都在此,宁王殿下还能以莫须有的罪行斩了你不成! 你不等审问,就想要发动兵变,与宁王殿下起冲突! 你心里若是没鬼?为何要如此?! 难道不是你在欲盖弥彰! 若说宁王殿下刚刚指认你勾结蒙古,某还是怀疑是否真有其事。 而现在,你的欲盖弥彰,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兄弟之情乃私情! 勾结外族残害大明子民,本将——羞与为伍!” 罗大游一声声的斥责着。 唾沫横飞。 他的面相看着粗犷不拘小节。 没想到竟然能说出,如此清晰的逻辑道理。 口才了得! 啪啪啪! “好了!事情的经过,本王会一五一十的张贴出来,供天下人评判!” 朱权没了观察大宁诸将的兴致,出声打断。 看来,今日,是不会有人站出来了。 聊永兴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朱权,手中的长剑卧的死紧。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朱权早已经被杀死无数次。 就在这样凶厉的眼神之下。 朱权再次开口。 “危害国家者,本王要他,要他的家族,要他的子子孙孙,经受天下万民的审判! 要他家破人亡!贻害子孙!遗臭万年!” 朱权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灰蒙蒙的天空,语气轻轻的道。 聂鑫无辜惨死的孩童,那些无助求助的母亲。 虽不是由聊永兴直接屠杀,可他给蒙古人提供了方便! 他是蒙古人的帮凶。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绝不姑息! 这样的话,也彻底激怒了他。 “宁王害我!廖某今日将死于此!苍天不公!廖某忠于皇上,忠于太子啊!” 聊永兴此时的内心,满是悲苦,还有深深的懊恼。 他横剑在喉,望天长叹。 不过,这些情绪,仅仅只是一瞬。 拔剑自刎,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死法! 眼中精光一闪。 转瞬间,他将长剑调转,对向朱权。 步伐极快的靠近,眼中凶厉之色愈烈。 朱权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大宁都指挥使,是一个死到临头都嘴硬的家伙啊。 他腰间的长剑出鞘,寒光闪没。 啊! 叮!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朱权已经将宝剑入鞘。 “行刺藩王!罪谋逆!” 朱权此时终于将目光望向了这个干瘦的男人。 此时的他正捂着不断滴血的右臂,充满仇恨的望着他。 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剑,掉落在地。 “押下去!等候发落!” 这是对他最后的宣判。 汤嘉丰再不迟疑,将他一把托走,塞住嘴巴,绑上绳索。 刚刚宁王的出手,将大宁官员震慑当场! 对聊永兴的处理,让他们再也不敢生出一丝怠慢之心。 大宁的一把手,官居二品的封疆大吏,就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被羁押。 剩下排在后面的,哪个还敢多放肆。 不觉间,众人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朱权环视,没有人有异议。 就是刚刚站出来,想要伸张正义,规劝宁王收敛的魏大书。 本来一副忧国忧民的脸上,此时也满是恭敬。 宁王的强势!宁王的武力! 让众人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朱权追击千里追杀纳哈出的事情。 若是知道了,怕是更加高山仰止。 总之,在大宁城外,众位大宁官吏,面见朱权的第一面。 就以一位二品大员的下马结束! “进城!” 朱权不再多言。 催动马匹。 向城内进发。 嘚嘚嘚! 两边弯腰的官吏,全都齐齐松了口气。 少年王爷!威风意气!势如山岳! 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啊。 待得走在最前方的朱权已经跨进城内。 落在队伍最后的将士,已看不到他的身影时,方才出言,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位王爷,好厉害啊!” 一位士卒再三确定宁王看不见听不到时,方才呼出一口气,小声开口。 “可不是,他说话的时候我都不敢大喘气,就怕遗漏了什么。” “他以后就是我们的头儿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惆怅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 “应该是吧,没想到廖指挥,竟然能干出勾结蒙古这样的事情。” “嗨!那姓廖的,我一直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他天天让我们报效家国,可每个月的饷银,不是这里少发一点,就是那抠搜一点,还说什么朝廷困难!俺在北平当兵的兄弟可从没有少发过饷银。” 这位兵士说起自己的饷银,就恨不得给姓廖的一脚。 第170章 大宁府和北平府的对比,犹如天壤! 大宁的官员们,都陪着朱权进城。 落在后面的士卒们,则是偷偷地,小心地谈论着。 “是啊!我家中就剩两日的麦粉,再没有吃得了!哎,你说这位王爷,能不能将以往克扣的粮饷补发给我们?” 说话的人比较奇特,他的眼睛不像旁人一样,而是一只大,一只小。 “说不准!我看这位爷是位厉害的主,只是厉害的人必然都是要做大事的,我们这样的小兵卒别人根本不会被放在眼里。” 这位面相有些奇特,鼻子特别特别高。 “不会吧,我看这位王爷是一位愿意替我们做主的。”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不自信。 刚刚只见过一面的王爷,他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又如何确定他会怎样做呢。 “嗨!城中饿死的人多着呢,这位爷这么厉害,肯定不会不管,我们就看着,到时候再决定如何做。” 高鼻子的叹息一声,决定观望。 “嗯!” 大小眼重重的点头,心中却是生出一个念头。 而已经走进城内的宁王可不知道,落在最后的几个士卒,正在谈论着他。 踏进城中的那一刻,他已经被呈现在眼前的......乱象,吸引走全部的注意力。 或者说,如此乱象,大出他的预料。 从应天府一路走来。 这是他进入的第二个城市。 第一个是北平城,四哥朱棣的封地。 北平城中,虽然不如应天城繁华热闹。 但是干净整洁,宽阔大气,城内人民安详有生气。 他没有看到一个卧在雪中乞讨的人儿。 他也没有看到一个幼小的孩童在街边游荡,只为求过往的贵人一口吃的。 他更没有看到冻死的尸骨就这么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朱权目光仔细的扫过一寸寸。 他的怒气也在一点点累积! 脸色越发深沉。 他示意徐妙锦将他们的干粮分发下去。 随后,加快步伐,赶往大宁府衙。 而旁边一直留意着他的贺芳,脸上开始急出冷汗。 只是浑身气势拉满的王爷不发话,他也没有勇气开口。 一路直行,就到大宁府的办公场所,府城衙门。 而宁王府就在其旁边。 先不提宁王府如何像一个农家宅院。 只是这么一路走来,每隔十多米就卧着一个两个流浪之人。 他们披着几层单衣,脸色已经冻得发紫。 表情麻木。 冰天雪地,寒风呼啸。 他们是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寒冷?! 大宁官吏又是怎么忍受有这么多的无家可归民众,活跃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他的情绪已经到爆发的边缘。 大宁府和北平府的对比,犹如天壤! 生活在大宁府的民众,与生活在北平的民众,同是大明子女,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跨进府衙的大门。 走进处理公务的大堂。 朱权没有落座,他猛地转过身! “说说看!外面的民众是怎么回事?!” 他将长剑驻地,语气冰寒。 长剑咔哒一声碰撞在地上的声音,吓得众位官员一抖。 尤其是左承宣布政使贺芳,和右承宣布政使魏大书。 他们负责政事,如此大宁府城的现状,要降罪是直接降到他们头上的。 “臣有罪!” “臣有罪!” 贺芳、魏大书齐齐跪下,俯身请罪。 “臣等有罪!” 文武两侧官员齐齐跪地。 只是口中却只是请罪,什么都说不出来。 “哈!所以本王要将你们两个也下狱待审,你们才会正常回答本王的问题吗?!” 朱权都气笑了。 他嘭的一声将长剑重重嗑地,大喝一声。 “殿下息怒!臣等实在没办法。 臣已经在城中安排四座大宅,收纳灾民,可是大宁今年...今年冬天还是有很多灾民无法安置。” 魏大书一脸愁苦。 禀报的声音都快要哭出来。 朱权的目光紧紧凝视着他,他只是低着头悲伤的不能自已,没有别的动作。 目光左移,望向一旁的另一人。 “殿下!府中已无存粮,朝廷赈灾的物资也还未到,臣等没有办法啊。” 贺芳也慌忙解释道。 他们确实已经做过努力。 也收拢了一些民众。 只是杯水车薪,没有粮食没有物资,何谈赈灾。 “府中灾难的储备已经用完了?” 朱权皱眉,严肃问道。 “是的!宁王殿下!从腊月初大宁城的大雪就没有停止,大雪压垮房屋无数,街上的流民没有房屋遮蔽已经数日了啊。” 魏大书一脸疲惫,话语中满是痛楚。 他满心满意的就想为百姓做些什么,只是他耗尽心力,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每日都折磨着他。 他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就连过年,也是匆匆陪家人吃了顿饭,又到衙门处理赈灾事宜。 只是还是那句话,杯水车薪。 他没有办法改变百姓无屋可栖,无柴可烧,无粮可食的绝难境况。 “朝廷的物资什么时候能到。” 朱权已经想将两个承宣布政使痛打一顿。 一个推脱!一个诉苦! 一问怎么处理,两人就是没办法,努力了没有办法,想尽各种办法还是没办法! 要这样的承宣布政使,有什么用呢?! 两人要是他的五四院学生,他们一辈子都别想毕业。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聊永兴这个都指挥使可以拿掉,他会整合军队,保证不影响战力。 可大宁的执政人员,在还没有交接完毕政务之前,不能动他们。 这么做不为什么,影响施政效率的动作不做而已。 “还要一个月。 朝廷从腊月中旬开始从山东河北等地拨运物资,只是路程遥远,预计要到下个月中才能到达。” 魏大书仍是苦着一张脸,表情无奈。 “那就是还有一个月朝廷的物资才能到达!到时候该死的人都死完了!冬日也都过完了! 到那时,粮食运过来还有何用?!” 朱权实在忍不住,大声质问! 只是,他面对的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明官僚人员。 他们确实毫无办法,问心无愧! 大宁从上到下的官员们,全都静默无声。 似乎是在无声的承认着他们的无能。 又或是在无声的抗议着,宁王! 初来乍到,你一个外来的王爷,怎么就如此难伺候,先捉拿都指挥使。 难道你现在还要连左右承宣布政使,也都下狱了吗?! 无声的抗议在整个大堂中蔓延。 朱权初到大宁府,除了他的宁王护卫军,没有人和他站在一起! 第171章 来人!给本王的将士们,上碗热汤! 将近一个月的赶路。 奔驰四千多里。 从大明繁华的首都应天府到东北边境大宁府,两千八百里。 从赤峰村到蒙古境内的开平地区,奔袭两千里。 方才来到大宁! 一路的奔波辛劳。 和燕王的情投志合。 遭遇屠村后的愤怒和仇恨。 斩杀纳哈出时的快意和有所交代。 还有发现这次屠村幕后的谋划,竟然是针对他时的苦痛和冷意。 一路来身体的疲累,心中的大喜大悲。 冲刷着十三岁的宁王。 洗礼着未经世事的宁王。 让他的心不再像遭遇父皇关押时,那样苦楚难忍。 也不会无助到,遇到绝境只能等待别人的救援! 而现在,此刻,大宁官吏摆在他眼前的难题。 他已觉得不算什么。 遇到过更多更大的风暴之后,再看现在的这点凄风苦雨,根本不算什么。 这也只是在迎接他的到来而已。 面对他的质问,寂静无声,毫无办法的大宁府官员,并不让他灰心丧气。 反而斗志满满! 此时,已经过了未时末(下午三点),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一路。 也毫不理睬。 他拍了拍肚子,想让他安静一些。 随后。 哈哈哈! 大笑起来。 无人发声,那就自己处理。 大宁的烂况,他不想再多看一日。 “兄弟们,你们饿不饿?!” 朱权抬起右臂,询问他身后两侧,陪他一起站立着的众位宁王护卫。 徐妙锦,雷左,汤嘉丰,胡海国,李定方这些亲近护卫都在其中。 “饿!殿下,属下等都饿了!” 众位护卫一起回答。 他们从今日一早就赶路,直到现在,也只在路上停留一次,补充食物。 本以为到了大宁城,他们会有热汤热饭热被窝。 等着他们的是欢声笑语,是热衣热饭,是大宁百姓热烈的欢迎。 可是...... 现实情况是,他们饿到现在,还一口热水都没喝到。 “来人!给本王的将士们,上碗热汤!堂内堂外的兄弟们都有。” 朱权像是没有生过刚才的气一般。 也不再理会跪着请罪的府衙官员。 他高声向着堂外伺候的小吏吩咐道。 “谢殿下!” 徐妙锦等人高声大呼。 那小吏战战兢兢的走进来,捧着陶碗。 宁王和他带来的军人,此时还是一身铠甲。 其铠甲上还隐隐泛着血迹。 其气势冲天! 他上前送汤的脚步都不知道怎么迈。 咕咚咕咚咕咚。 朱权随着众人一口气喝完热汤,再次开口。 “这下肚子不会再叫了吧。” 汤嘉丰等人哈哈大笑。 其乐融融的气氛,仿佛众位大宁官员不存在一般。 贺芳,魏大书等官员仍在跪着,他们脸上的神色已经分外难看。 宁王这是什么意思?! 藐视我等?! 羞辱我等?! 朱权才没有管他们心中如何想。 他将手中的碗高高举起。 “兄弟们!我们饮过热汤,可一路走来,那些卧在雪中的百姓可曾有一口热汤喝?!” 朱权一手驻剑,一手举碗,高声发问。 众人齐齐平举着陶琬,眼神专注的看着宁王,没有作声。 “我知道众位兄弟已经很累,随我奔袭四千里,本以为到了大宁,会有热衣美食大床等着我们。 可是现实是!只有一群嗷嗷待哺,没有粮食就饿死的百姓等着我们! 你们可愿随我一起解决解决问题,渡过此次难关?” 朱权真诚的发问,经过风雨同舟的旅途,千里追杀的相伴。 宁王护卫早就和他是一条心。 只是这一个月以来,实在太苦了。 他自己饿着肚子不要紧。 但是,他不想饿着自己的兵! 唯有先垫一碗热汤,以慰这一路的辛劳。 “愿追随殿下!万死不辞!” 徐妙锦,汤嘉丰等大声高呼。 这碗热汤已经足够驱散他们一路的疲累。 宁王殿下进到大宁城之后,没有自己用食,甚至都没有落座。 他发布的第一条命令,是送给陪他一路走来的兄弟,一碗热汤。 这样的举措温暖他们的身心。 他们第一百零一次,想为宁王赴汤蹈火! 他们震天的呼喝声,合着外面守卫等候的几百兵士一起。 声震整个府衙。 跪在地上,方才还露出不满神色,想着宁王怎么敢如此欺侮他们的朝廷从二品大员们。 此时将头深深的低下。 再不敢露出丝毫不满。 宁王护卫军慑人的气势,让他们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咽下去。 现在的大宁府,最高统帅是宁王! 兵马统帅是宁王。 如果宁王偏激一些,将他们任何一人,当作廖永兴的同谋,一同抓捕起来。 你也只能含泪狱中,没有丝毫办法。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经过宁王军士的一番作态。 忽然意识到,等宁王整合完大宁的一万守备军。 那整个大宁就是宁王的一言堂了! 他们的身家性命就要看宁王的心情。 聪明的官员反应过来,感慨着宁王的霹雳手段。 同时开始谋划着,在接下来,宁王执政的时期,他们该保持怎样的态度了。 “哈哈哈!好!辛苦众位将领!” 朱权哈哈一笑,顿觉神清气爽。 不管什么时候,遇到再多悲苦的事情,你身后的支持者们,永远能为你提供最坚实的依靠。 “左、右承宣布政使,各位副使、参政、参议、经历! 你们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由本王代劳! 从此刻起,所有政令都需由本王发出,加盖本王的印章才可施行!” 朱权将宝剑抽出,拿在手中把玩, 经过三万六千次捶打的宝剑,泛着凛冽的寒气。 出鞘之时,整个大殿为之一颤。 宝剑出,必携万千的剑气。 一剑破万难! 朱权盯着宝剑上映照出的倒影。 这个人眉眼干净,脸色稚嫩。 他眼中的坚定,从没有以往任何一个时刻,能与之相比。 而他口中所点到的几个职位,都是府衙的主要话事人。 大明的地方官职体系,是左右承宣布政使,从二品。 左右参政,从三品。 左右参议,从四品。 经历一人,从六品。 都事一人,从七品。 朱权是将一干人等都点到,让他们不要觉得大宁现在这样,只是领头的官员导致的。 而是大宁府所有的官员,共同施政的结果。 第172章 金银财宝!高官厚禄!本王虚位以待! 宁王要拿掉他们的行政权利。 贺芳和魏大书两人猛地抬头,张嘴就要反对。 只是‘苍啷’一声响。 宝剑出鞘的寒光照到他们身上。 让他们猛地一顿。 宁王持剑的神色,让他们卡在喉咙的话语,就这么卡在了喉咙。 再也不敢说出来。 身后的众多官吏,也看着上方的宁王,不敢稍有动作。 朱权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很好!没有人有异议! 现在!本王将发布第一条政令! 赈灾!” 朱权长剑入鞘,组织一番语言后,接着道。 “第一条:大家都要记牢了!今日傍晚于四座城门处,放粮施粥!” 他的话音刚落,终于找到漏洞的魏大书赶忙插话。 “王爷,衙门已没有粮食了啊!” “本王当然知道!本王所带的两万石粮食,应该能撑一阵子。” 两万石粮食还是燕王送给他的送别礼。 他以一首诗回赠。 现在看来太浅薄了。 雪中送炭的人情,必然是要偿还的。 “今日傍晚的施粥所有的人员必须前来!由左布政使贺芳监督办理,务必不使一人遗漏,不使一人因病无法前来。” “臣...臣遵令。” 贺芳被派发的第一个任务,他可不敢稍有违逆。 宁王的宝剑可是刚刚还出了鞘的。 “将今日所有来领粥食的人,全部编入队伍,以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百人为为一队,千人为一千户,全部军事化管理! 各伍什队千户,由宁王护卫军和大宁驻军充任!雷左,赵国用,你二人各管理一半灾民。!” 朱权也是临时想到的举措。 管理灾民他不知道要如何管理。 可是将所有人编入队伍,实行暂时的军事化管理。 不管是对灾民来说,还是对大宁城中其余的百姓来说,都是有利的。 “属下领命!“ 雷左高声道。 殿下的意思是让他们控制灾民。 不使其中有乱象,不使有人饿死。 这些含义,他都领会。 “派粥事宜,魏大书你来负责!徐妙锦从旁协助!” 朱权思索一番,又命令道。 为防止万一的意外,由他的人和大宁府人员一起处理每日的粮食,是最好的办法。 “属下领命!” 徐妙锦高声应命。 清脆的口音,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魏大书更是紧紧盯着她的面容,看了又看之后,才勉强应答道。 “臣领命。” 只是他目光仍然紧紧注视着徐妙锦。 心中也不知想到了哪里。 徐妙锦毫不畏惧,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后。 深深皱眉,狠狠的瞪过去。 吓得魏大书移开。 只是心中的猜测更甚。 “这是今日的事务!明后日各府衙人也需和灾民一起,在两日内建好所需的屋舍。 两日后,本王不想看到大宁的街道上还有人无屋可栖!” 朱权此话极为严厉。 也是给诸位下了死命令。 两日时间,让大宁府街道上看不到流民。 “属下遵令!” “臣等遵令!” 每个人基本都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么。 两日的时间期限,也给许多人以紧迫感。 “方世丰!撰写一封告大宁全民书,就说本王来了!有粮有钱有安民良策的人都可以上衙门来自荐! 本王全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地接待! 只要能让大宁府人民越来越富有,金银财宝!高官厚禄!本王虚位以待!” 这就是另类的招贤令! 还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招贤令! 这条命令发布之后,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响。 有识之士,应该能从中读到,宁王的胸襟气度,一片为民之心。 野心之徒,也有了一条通天的道路。 只要你有财力,有能力,有才气,在大宁府,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属下领命!“ 方世丰沉着应答。 这个事情交予他,是宁王对他的无上信任! 还是,并没有什么深意。 他掩下心中的思虑。 不管如何,他看到的宁王,是求贤若渴,为民只做实事从不妄谈的英雄人物! 宁王的第一条政令是赈灾。 第二条政令是求贤。 接下来,是第三条。 会是什么呢。 众人纷纷在心中猜测。 希望从中能够窥得宁王的性格,与所思所想。 ”第三条!老方,还是你来!在大宁境内颁布通缉令!“ 这一条言语一出。 众人全都一震。 这是做什么?! 宁王刚刚来到大宁府,谁都不认识,要通缉谁? 难道是廖永兴的同党? 可是廖永兴刚刚不是已经表明没有同党吗?! 魏大书等众位官员好奇不已。 这位宁王爷可真是处处惹人意外啊。 有那大胆的,眼看堂内气氛稍缓,也敢稍稍抬头,小心观察起宁王。 赵国用眼角余光悄悄瞄向朱权。 这位从进了衙门之后,就气势全开,威压整个大宁官场的‘小王爷’、 是的,他的身量并不高大。 还没有他的身量高。 听说他只有十三岁,还是在长高的年纪。 他穿着钢铁铠甲,那铠甲上红纹流布,像是鲜艳的鲜血在流淌。 望之让人热血沸腾,又浑身震颤。 热血沸腾是因为其鲜红颜色的刺激。 浑身震颤是因为对血液的恐惧。 一身红纹铠甲穿在身,宁王的气势无形间更显威仪。 没有一个人敢长时间的凝视。 而且那铠甲中间,仔细看去还有暗红色的血渍。 宁王是与屠村的凶手搏杀过了吗?! 就在他悄悄观察的时候。 宁王下一句话,好像告知了他答案。 “将巴雅尔供出的东蒙古千户凶手一一列举出来,在大宁全境悬赏!凡是斩得凶手首级之人,无论其身份年龄性别!统统奖赏黄金十斤!粟米十石。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虽强必戮! 本王要告知塞外的鞑子,凡是来我大宁耀武扬威的蒙军,不管他身处何方,是大汗还是蒙古贵族! 必要他血债血偿!” 朱权将长剑重重的嗑地,目光一瞬间充血。 他又想起那个场面。 蒙古人肆意狂笑着屠杀手无寸铁的母亲,孩童。 惨叫声,痛哭声和狞笑声交织。 人世间最大的荒唐在上演着。 那些发出狞笑的鞑子。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纳哈出带着六千人前来。 还有一半人逃回蒙古境内。 这些人,他必要一个一个讨回公道。 第173章 是蒙军千户欺压他,本王就占了哪个千户! 巴雅尔是谁? 供出的凶手......难道是前几日发生在赤峰村的屠杀?! 赵国用想到这里一震。 重新低下头,不敢稍有动作。 很明显了! 一来就处理廖永兴原来不是为夺权,是已经查出他确实是勾结蒙古,引蒙古军入境! 有大宁都指挥使做内应,所以蒙军才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大宁,做出恶行。 所以廖永兴一点都不冤枉。 还有宁王身上的血渍,想必是经过一番厮杀之后,才擒获的贼子。 想到这里,他更加恭敬。 贺芳,魏大书等官员想明白的,都再次刷新对宁王的认知。 “在悬赏令上告知大宁子民!以后若是哪个蒙军敢来大宁猖狂,尽管前来告知本王! 本王必定为他做主! 是蒙军的百户越境欺压他,本王就斩了那个百户! 是蒙军千户欺压他,本王就占了哪个千户! 是蒙古一整个部落,本王就灭了他的整个部落!” 朱权举起带鞘的长剑,对着底下的众位官员将士发布命令。 这个命令即是对全民的承诺。 也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他的大宁,不允许有人受到欺侮还不懂反抗! “宁王威武!” 突然间,方勇大声高呼。 他的突然发声如此突兀。 只是,当看到是他时,众人瞬间感同身受。 这句‘宁王威武’,方勇和丁五最该高呼。 当你们的家乡受到侵略时,谁不想出现一个宁王带领他们报仇雪恨血债血偿! “宁王威武!” 众位护卫军将领震天高呼,不知疲倦。 下方的大宁驻军将领罗大游,陈震等人也随着高呼。 凡是有血性气息的将士,哪个听到此等豪言,不热血沸腾。 感慨我辈男儿就当如此行之! 就连文官中的许多官吏,都要被宁王圈粉,恨不得在宁王的一席话下就地臣服。 只是他们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官宦。 只是言语可能一时间心绪激动,这不能代表什么。 “殿下!此举恐怕.....” 不妥?劳民伤财?没有实力说什么大话? 如果做不到如何和百姓交代,这不是丧失官府信誉度嘛。 魏大书劝慰的理由太多,一时间没想好以哪个作为主要的反对原因。 宁王殿下初次施政,就如此激进。 还是太年轻啊! 热血慷慨,却无全谋啊! “殿下此举只是试行,是宁王的个人行为,和大宁府衙分开,大人不必忧心!” 徐妙锦看他喏喏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劝说道。 何况宁王殿下此举大有深意。 文官的思维怕是跟不上,就不要多插嘴。 “......” 清脆的女声,让魏大书再次失去语言。 他终究是没有再开口反对。 先......看看吧。 反正宁王和大宁府衙现在还是两个体系。 以后想分开,还是好分的吧?! 他这样劝说自己。 朱权没有再开口。 他一下子发布三项政策。 第一个是赈灾! 第二是招贤。 第三是威慑! 两日内将全部的灾民安置妥当。 至于粮食不够怎么办,等半个月后再说。 他来到大宁府的三项举措,已经够多了。 剩下的,喘喘气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想到这里。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开口道。 “两日内,众位的公务会繁忙一些,在此本王先道一句辛苦!” “臣等不敢。” “你们要敢,辛苦必定是有丰厚报酬回报的!凡是在此次赈灾中有卓越表现的,本王会不吝啬官位待遇! 不管是跟随本王一同到来的宁王护卫军士。 还是大宁府衙的官吏士卒。 本王初来乍到,对一切人事物都陌生的紧,此时即非常时。 若是有能耐的,请拿出你的全部才气,让本王看看! 还是那一句,官位!厚禄!本王毫不吝啬!”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强调奖励。 下方低头的官员,有的已经呼吸粗重了起来。 宁王初来,逢此良机,有才之士若是想要出头,乃是最好的时机。 “本王有功必赏!有过!则必罚!你们需小心办差,本王希望所有人在忙完后都能得到奖赏! 现在!各位!各自忙去吧!” 朱权大手一挥,吩咐众人各去忙碌。 命令已下。 现在就要看命令的执行情况。 他的宁王护卫军,是第一次执行非军事任务。 大宁官员的施政能力,也不知道是怎样的。 一切的担心都压在心底。 看着一个个快步离开的官吏,他多想再啰嗦几句。 本王是真的毫不吝啬官职的,只要你们认真做事。 只是,说的再多,期望再深。 一切也凭借结果说话。 灰色的天空已经有暗下去的趋势。 大堂内已经不知何时点上了蜡烛。 夜晚就要来临! 今夜的大宁府,是久违的喧嚣。 宁王朱权来到大宁府,第一举措就是放粮施粥的消息,如同飓风一般吹到千家万巷。 “宁王殿下施粥啦!宁王殿下施粥啦!地点就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口!酉时正开始咯! 在四个城门施粥啦!” 这样的呼叫声唤醒了那些毫无生气的民众。 有街上原本趴在墙角的半大娃娃。 有携家带口的丈夫妻子,还有孤寡老人。 听到消息的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在相互确认过之后。 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前往离得最近的城门。 有那不能动的,冻得僵硬,又饿的没有一丝力气的老人。 病的厉害,不能动弹的患者 眼巴巴的望着众人跑去。 本以为自己只能在等死中绝望的离去。 没想到这次府衙,或者说是宁王竟然连他们这些‘废物’都考虑到了。 他们被衙役抬着到达施粥的地点。 也不用排队,粥食直接送到他们跟前。 有那投机取巧者,看到这般对待弱者,也装着走不动的样子,期望衙役抬着他走。 只是在反复几人被识破,并丢进大牢之后,没人再敢耍滑。 何况排队的碗明显比那些‘废物’的碗大一些。 还有一些家中有恒产的人也来领免费的粥食。 毕竟白食,吃了是自己的,多划算。 只是他们到达施粥地点,等待排队时。 被拉去一个个登记姓名,安排队伍时。 这些人才知道免费的饭食不是那么好吃的。 他们要像军人一样被管教起来,做各种劳力。 有那条件富足的,当然不愿意。 急忙退出队伍。 而真正需要帮助的百姓,他们只要一口吃的,做些劳力来换也觉得应当。 施粥就这样在各方协助配合中,在全城轰动中,如火如荼的进行。 第174章 她们女子,能够有更多的选择! 直到夜深,月上柳梢头。 徐妙锦才完成所有的事情。 监督魏大书,核对好所有的账目,才回到休息的院落。 魏大书,大宁府右布政使,从二品。 账目做的仔细,每个城门用去多少粮食,平均到每人头上大概多少,都计算的清楚。 只是,速度嘛。 在徐妙锦看来,就有些差强人意。 不说比得上生平仅见的宁王殿下,核对账目的速度。 即使是她来做,也能比他少用三分之一的时间。 只是,宁王只让她从旁协助,实则是监督。 且那魏大书从头到尾都客气的劝她休息,明显是对她身为女子却来参政表达不满。 今日事务繁多,她没有与其冲突。 慢就慢些吧。 她检查完毕所有的账目没有出错,才离开。 拖着疲累的身子,腰间还隐隐作痛。 进到屋子时,还亮着一盏油灯。 “妙锦!你回来了!快,喝口水歇歇!” 本来在缝衣服的雷凤,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迎接。 雷凤,五四院中毕业的女子。 此次随着护卫军,选择第一批前来大宁。 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三人,她们已经睡下了。 今日留她来守夜等待晚归人。 “小凤,怎么还没睡?” 徐妙锦累出笑颜。 殿下身边的人,大多像他,都很好相处。 雷凤、雷丹、雷花等女子,是一路走来,和她最多的同僚。 一路相伴,他们已经非常熟悉。 只是一路追击哪哈出的时候,他们三人被分配到跟着汤统领。 “这不是等你嘛!快来,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洗漱一番,劳累一天,你必定累坏了。” 雷凤说完之后,不等她拦着,就快步而出。 一下就不见了身影。 徐妙锦抬起阻拦的手,只能无奈的放下。 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 雷凤,竟如此心细。 她也不纠结,动作迅速的将外衣脱掉。 她要在雷凤回来之前,处理完这件事。 只是,没想到出去的人回来的这么快。 还不等她遮掩好身体,刚刚出去的人儿,已经推门而进,将她逮了个正着。 “你受伤了?!” 雷凤目光一寒,压制着声音,一脸严肃。 徐妙锦正在涂药膏的手,不知道该往哪放。 她受伤的消息没有告知任何人。 她本身是女子,一直跟随在殿下身侧,本身就有很多质疑和揣测。 她不想被人看扁! 说女子就是麻烦。 她只想做的比殿下身边的雷左还要得力! 比汤嘉丰武艺更加高强! 这样才能堵住某些人的口! 何况伤势不重,那一刀有铠甲的抵挡,伤口并不深。 她喏喏着,点了点头。 “来!我来为你涂吧。” 雷凤放下手中捧着的木盆,过去接过药膏,以不容置疑的口气。 “麻烦...麻烦了!” 徐妙锦万分不自在,口中仍是道谢。 好像她小心隐藏的秘密,被人发现时的窘迫。 而且以前都是府中的丫鬟为她处理,换成别人,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你这药膏不错,可以使用!伤口大概有一公分,每日早晚涂抹的话,大概两日就能结疤,半个月就恢复如常!” 雷凤手上动作着,口中也提醒着。 动作娴熟。 “你懂医术?!” 徐妙锦一脸惊喜! 因为她在半路就发现,她遗漏了一件事情。 她没有携带医女随她一起。 朱权也没有。 在路上,她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如果受伤怎么办?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刚到大宁,她就受伤了。 她不愿意跟人提受伤,也有没有医女的原因。 “五四院的学生,一多半都懂一点,只是有人只进修过初等医理,只懂得理论。 有些进修过实践课,比如我。 不过我等都是只懂得皮毛,算不得懂医术。” 雷凤再次涂抹一遍,药膏涂抹均匀,向她解释道。 “哦!那也挺好啦!五四院中的课业真丰富,连医术都覆盖了。” 徐妙锦感慨一声。 她原以为按照朱权重武的喜好而言。 五四院中的学生应该是武术毕业生多一些。 可实际上,这次跟随宁王一起来的四个人中,只有一个是武术毕业生,其他的都是术科,经科的。 她们不善打斗,但赶路却一直没掉过队。 不得不说,有时候徐妙锦挺好奇五四院中的学生,到底是如何培养的。 “嗯!殿下给了我们涵盖各行各业的选择,只要我们想成为的,殿下都将所需的老师找来,传授我们。” 雷凤收起药膏,思绪一下子飘远。 她之所以要紧跟殿下的步伐,抢在第一批来到大宁。 也是想要多帮助殿下一些。 其它落在后面跟随宁王妃的姐妹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们女子,能够有更多的选择。 而不是像闺阁女子一般,被养在后院,见识的天地只有府邸那片空间,见过的人物只有父母兄弟几个。 她们看到过更广阔的天空,学到梦寐以求的知识。 她们多想和宁王殿下开创一片真正的盛世啊! 她愿意为这个理想,百死不悔! “宁王殿下......原来如此不同啊!” 徐妙锦的一句感慨,打断雷凤的思绪。 “殿下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徐妙锦和宁王殿下从小一同长大,与殿下相处的时间更长,应该更了解殿下吧。 她们五四院出来的,都是殿下最忠实的拥护者。 殿下的事迹都想多瞻仰一番呢。 她为徐妙锦绑好绑带,催促她去洗漱。 “.......很不同!有时候我都怀疑,千里路上见到的宁王殿下,真的和应天府的是同一个人吗?” 徐妙锦将布巾湿水后,盖在眼睛上,语气轻轻,像是谁人的低喃。 眼前一片漆黑,窗外一片寂静。 如此寂静的时刻,让她更确定自己的存在。 也更加明确的感知到,她这一路上经历的那些都不是梦境,不是她的幻想! “殿下真的是一枪将纳哈出挑起,绕蒙古军一周吗? 听护卫军中的同僚说起时,恨不得我也身在其中! 如此时刻,我却错过,乃平生一大憾啊!” 雷凤说到此处,她的眼眸陡然间大亮。 眼神灼灼的望着徐妙锦,希望她能够讲述更多细节。 第175章 知道你皇亲贵族,家世显赫! 府衙中,一处后院。 徐妙锦雷凤等人的临时住所内。 徐妙锦匆忙洗过脸。 吹灭蜡烛,窝进被窝。 雷凤挨着她躺下。 她开始讲述那一场千里追击。 “当时我就在殿下身后,看到殿下的雄姿。 恨不得将嗓子都喊哑。 不过我还稍稍克制着,旁边的汤统领和雷左嗓子都喊岔了,也不停歇。 那一刻,我竟产生......” 说到这里,她没有将这一句话说完,而是停顿片刻后,继续道。 “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魔力!” 他,当然指的是宁王殿下。 宁王朱权那一刻的雄姿,所产生的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冲击力,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若是...若是被红摇看到,她定是宽慰不已的。 “你想说的是,甘为殿下赴死吧!” 雷凤在黑暗中轻笑。 “......” 徐妙锦一瞬间屏住呼吸,不答话。 让自己甘愿为朱权,那个臭弟弟赴死? 脑海中,一下子想到和她抢辣子鸡吃的小人! 想到每次都在红摇面前装可怜,博取摸摸头待遇的讨厌鬼。 她不能接受! “不是!” 她急忙否认。 她才不会产生那个可笑的想法。 她是开国功臣魏国公徐达的幼女! 和南康公主朱虹摇情同姐妹的大明勋贵! 她可不会对宁王效死。 雷凤笑笑,也不再多言,而是转到蒙古人身上。 继续谈论着。 这一晚,徐妙锦和雷凤聊了很多,到得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入睡的。 这场姐妹的聊天是温馨的。 而同在府衙中的有些人,却是在不断争吵中入睡的。 北郊,宁王护卫营。 宁王所带来的三千人,就驻扎在此处。 胡海国和李定方两人一个帐篷,睡在一起。 初到大宁府,两人并没有因为多日劳累的缘故早睡。 而是还在深聊着。 “也不知家中的妻子可有什么困难?薪柴是否够用?弟妹是否乖顺?” 胡海国在谈论半天路上所感之后,一脸担忧的说道。 和他并排躺着的李定方没有答话。 他睁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神色严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小李?小李?” 胡海国推了他一把。 “嗯,他们在应天府,有吃有喝,肯定比你过得好,你担心个锤子啊担心。” 李定方回过神来,笑骂道。 老胡就是个小男人,不是大丈夫! 每天三两句离不开他的家人。 “你看某,某可有一遍遍顾念家里?身为大丈夫,当提三尺剑,博万户侯!” 李定方慷慨激昂,再次诉说着自己的志向。 他的这个志向已经在全军中出了名。 凡是和他熟识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俺就是想家,俺也不想封侯!那日,看到方勇跪在灵牌前,丢了魂魄的模样,俺就...就特别难过,想着如果换作是俺,俺恐怕还不如他......” 胡海国挪挪身子,一脸悲切。 声调闷着。 说着说着,也不知该怎么表达那时的心情。 “谁不是呢?若是某家只剩某...呸呸呸!某这张臭嘴,说什么大傻话! 某的爷爷是开国第一功臣李善长! 某的父亲是天下第一聪慧之人! 某的娘亲是大明宁国公主! 某的外公...额,这个太大了,不提!” 李定方将自家的家谱家底背诵一遍。 才心中稍安,自己家是不可能发生那种事的。 他先是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打这张臭嘴。 又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那一瞬涌起的不祥之感,差点吓傻了他。 “知道你皇亲贵族,家世显赫!但也不用叨叨叨列一堆出来吧!光一个就吓死俺了。” 胡海国给他一拳,让他嘚瑟。 二人朝夕相处,又经历过并肩作战,早就交好,非一般感情可比。 “嘿嘿,嘿嘿嘿。” 李定国傻笑。 “某刚才在想,若是某在殿下那个位置!某会如何做?某可会为方勇兄弟报仇而奔袭千里? 可能做到,追到蒙古境内,斩杀纳哈出,一出胸中恶气?” 李定国神色转变,变得极为认真。 这个问题是躺到床上之后想到的。 他第一次深入思考。 何为保家卫国。 宁王殿下第一次见面时,在京营中对众人说的,赴北境,保边疆! 却原来,不只单单是六个字,一句口号啊。 这次的斩杀纳哈出就是其中一种。 只是这样的保边疆,有几人能够做到?! “不用想了!你我都做不到!殿下的神力无人能敌!也只有殿下能这么做敢这么做,还做到了!” 胡海国咂咂嘴,分外肯定。 “是啊!我只是在想,如何能更好的保卫边疆。” 李定国轻轻吐出胸中的浊气,喃喃道。 “俺早就知道了,可是俺就不告诉你,你自己慢慢想吧,俺要睡了。” 胡海国瞥了眼,黑暗中对面的人,轻轻笑道。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对面的年轻人,陷入对人生的思索。 他不再多言,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有时候当局者迷,现今其实答案已经摆在眼前了不是吗? 北郊军营中,彻底寂静无声。 一夜是如此的漫长。 而宁王来到大宁府的第一夜,尤显得更为漫长。 每个人都在忙碌着。 汤嘉丰汤统领在和本地驻军的罗大游商谈着军营中事。 雷左在忙碌完后,提起笔,开始给还在后方赶路的雷敏。 雷敏带领五千多人,负责保卫宁王妃的安全。 还有十万旦粮草的押送。 “雷部长安好! 殿下与吾等已经安全到达大宁府,其中......” 一手王羲之的楷体字,跃然纸上。 在深夜中,每个人都有他的慰藉。 夜色更浓,月牙更高。 有些人已经躺进温暖的被窝,迅速入睡。 有些人却还在伏案疾书。 朱权还待在那个他下令的府衙大堂。 或者说自从进来之后,他就再没有出去过。 等到将事务全部安排下去之后。 他简单的用了清粥小菜。 就开始陷入沉思。 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 此时的他,正在写着回信。 姐姐的信件,和宁王妃的信件,早已送达大宁府衙。 第176章 皇姐安康! 在他离开之后,姐姐搬出了皇宫。 搬到了京城西山脚下,一个新道观中居住。 名字叫做安平观。 道观离五四院不远,女学生们经常过去照看。 姐姐的腿疾也好了许多,已经可以站立直行。 只是不能长久。 这是姐姐给他的来信。 朱权感受到姐姐没有发问一句,却满纸的担忧。 他遂回信写道。 “皇姐安康! 弟已经平安到达大宁,一路顺利,没有任何波折。” 写这句时,朱权写的分外流畅。 唯恐姐姐从字形中看出蛛丝马迹。 只是写完这句之后,又担忧若是姐姐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岂不更担心忧心?! 遂话锋一转。 “只是路遇一散兵游勇,百人。 弟弟率领三千精骑,降之一击即溃。 没料到,这对人马大有来头,你猜弟弟斩了谁?又俘获了谁?! 嘿嘿,姐姐肯定想不到。 弟弟无意间斩杀的竟然是成吉思汗的手下四杰,华黎的后裔——纳哈出! 弟弟了不得吧! 更是一不小心就蒙古将阿苏特部的首领阿鲁台擒获。 现在被关在牢房内,弟弟还没想到怎么处理。 来到大宁,一切平安无事,地方官员乖巧可爱,懂事孝顺,划掉,懂事恭顺。 弟弟最近闲来无事,唯有思念远方的皇姐。 皇姐你在京中可有认识什么有趣的人物? 最近有在读什么书籍? 可有每日做康复锻炼? 可有去父皇身前尽孝? 可有调教那帮刚刚从五四院毕业的学生?! 姐姐下次来信,不妨多介绍一番你的生活,好让弟弟安心。 弟弟在大宁府一切都好。 唯有担心远在千里的姐姐独自一人,天冷可曾添衣,饭食可曾合口?! 弟......” 写到这里,朱权双目已然赤红。 他搁下笔,打开窗户,抬头仰望天空的明月。 只是明月不知何时,已然不见。 天空中乌黑一片。 什么都没有。 心中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 若是自己有任意门就好了。 可以随意穿梭在大宁府与京城中的安平观。 最好是有传送门,可以将姐姐一并带来。 这样姐姐不用遭受舟车的劳顿。 这样他遇到的难题,也不用瞒着姐姐,怕姐姐担心。 他可以和姐姐一起讨论。 一定比他一个人想办法更有效率更完善。 只是...... 这些都只是奢望! 他拿出胸口的福袋。 红白线交织的神秘纹路,带给他一些安心。 他深深的吸一口气。 重新坐回桌案,继续书写。 待将姐姐的回信写完,封好。 朱权重新拿出一张白纸。 给落在后面的宁王妃回信。 只是一时间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刚刚成婚半月,就在冰天雪地中赶路就藩。 他的新婚夫婿,在出发第二天想要提前先走,她也全力支持。 从此,就是长达一个月的杳无信讯。 对马姑娘的愧疚感,一下子涌来。 拿起的笔放下,又拿起,再放下! 反复几次。 “宁王妃别来无恙! 本王有话万千,提笔却不知如何书就。 宁王府,本王已经打扫完毕,只等着它的女主人! 望你早日到达,你我夫妇再见。 也望你无须早日抵达,因为舟车太过劳累。 分离一月,只觉岁月变迁,发生许多未预料之事,待你来时,必与你彻夜相谈。 夫,宁王朱权静待。” 他匆匆写就,不容后悔的封蜡。 好了! 写完了。 朱权坐在桌案中愣愣发呆。 姐姐和宁王妃的信件处理完毕。 现在该处理粮食的问题。 深夜中,大宁府衙的大堂内。 空寂寒冷。 连一向火热身子的朱权,也觉得寒冷异常。 他起身,找出一件披风裹上。 太监不风和侍女琉璃已经被他赶去休息。 即使他们闹着说不累,要守着他。 也被他强压下去。 他不仅是心疼他们一路的辛苦。 也想自己一个人感受一下大宁的空气。 思考一下如何获得粮食。 今日! 当着大宁全体官吏的当面,他将赈灾的政令一一下达。 可这只能维持半个月。 半个月之后怎么办?! 朝廷赈灾的粮食还需要一个月才能到。 和宁王妃一起北上的粮食也要四十多天。 这中间的没有粮食维持的半个月如何做。 还有他让三千骑兵每人携带的半袋土豆。 也要尽早的播种下去。 一桩桩一件件,纷乱的事务全都绕在脑子中。 朱权思维发散。 手中研磨不停。 思量片刻后,拿起一张张白纸,开始挥笔疾书。 这封送给父皇的报安信。 施理大太监跟不上他前进的步伐,被他安排给太子妃一路。 也不知道父皇在他身边有没有安排别的人手。 不过不要紧,他也没有丝毫隐瞒。 将他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写到奏折上,呈给父皇。 再写一封,是给燕王的。 燕王四哥,现在只有你能救救弟弟了。 看在我们一见倾心的份上,这个忙你可得帮了。 弟弟到时候可会送你一份大礼。 还有给秦王朱樉的,这位哥哥肯定会喜欢他的这封去信的。 三哥晋王朱棡那边,也不能漏了,太原作为山西军事重镇,产量也不低。 而且富商遍地,正是他最需要的。 洋洋洒洒,一封封信件写就。 “来人!四百里加急,将这些信件尽快送到各位王爷手中!” 朱权将写就的信件递过去。 在外值班的是雷山,他只要有吃的,就不觉得累。 “是!殿下!” 领命后,快步而去。 朱权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是该睡了! 他困了! 天空中消失许久不见的月亮,此时出现了。 在灰暗的天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朱权走向里间的软塌。 钻进被窝内,长长的喟叹。 “娘的,还是被窝舒服! 现在就是给我天王老子来当,本王也不起来。” 朱权无意识的低喃一句。 一秒陷入梦乡。 而在他的脑海中。 一直关注着他的始皇帝,忍不住发出夸赞之语。 “朱权,有寡人的风范啊!” 他的夸赞并怎么样吵醒朱权。 好像他的存在已被朱权完全肯定。 生不出丝毫警惕。 或者说,此时疲惫不堪的朱权,已经顾不上脑海中始皇帝的闹腾。 他已进入深度睡眠。 只是他没有回应始皇帝的感慨。 却有另一道声音在回应! “哼!马马虎虎而已!” 第177章 以三长两短鸟声为号!开始行动! 洪武二十三年,二月初十。 黄历上是大吉的日子。 宜出行,远游,郊游,祭祀。 而今日,大明洪武皇帝的儿子,宁王朱权到达了他的就藩地。 位于北平都司的大宁府! 一连串的动作,使城内人目不暇接。 先是武力拿下都指挥使廖永兴。 控制整个大宁府的军权。 后更是一举夺下大宁府衙的行政权,驱使全体官吏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可以说,这样的速度,不说亘古未有,也算比较少见了。 至于其行为给大宁官员人们的印象嘛。 那是千人千面,都在心中憋着思量呢。 而在离府衙不远的一处府邸中。 昏暗的灯光下,有人围坐一团,小声说着什么。 “点子扎手,不好对付!” “哼!他倒是大胆!一来就敢动咱们头!” “当时头儿看你的眼神就快把你吃了,你怎么不见动静?” “当时,那小子身后都是带甲的士卒,若是当时冲突,我等有几分胜算?!现在则不同了!那小子年少识浅,已经被我们麻痹!现在我们只需....这样...再这样!” “老庞这方法不错!他带来的人都在北郊,府衙中都是咱们的人!到时候就算他有通天的手段,也只能...嘿嘿!” 众人主意已定。 都觉得老庞这个主意不错。 只是这样做之后,后续的擦屁股就比较麻烦。 “只是若我们这样做了,各位可想过以后的路?” “疯子你是不是想退缩?!我早就看你不和我们一条心!” “是啊!在这个时刻,唯有先救下头儿!至于之后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某是想做好万全的准备,岂能头脑一热就去办此等事,必然是要将后续也计划妥当,方才算是万全!” “哪有什么万全之策?!某看你就是退缩!舍不得你新纳的小妾!” 屋子中的几名大汉,还没有开始行动,自己内部倒争吵了起来。 他们各自压低着声音,围成一圈,密谋着争吵。 这副场景,不管怎样,都有些滑稽。 “好了!都少说两句!现在听我的! 我们现在开始行动!等成功之后,就往北走!中间留意大宁府的消息,若是对我们有利,就回来!若是不行,我们就唯有一条路了!” 那条路是什么路,大家心知肚明。 刚开始说话的老庞一锤定音。 其它人咂咂嘴,也都给老庞面子,不再言语。 那心下担忧之人,虽然还皱着眉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这场临时的碰面聚会商议,到此结束。 “现在我们各自回去准备,今晚丑时一刻,以三长两短鸟声为号,开始行动!” 众位大汉皆是重重一点头,颇有些荆轲抱死一刺秦王的慷慨! 大宁府的街道又宽又大。 夜晚的寒风比白日更甚。 此时的街道上伸手不见五指。 连巡逻打更的人都是一个时辰才出现一次。 大宁府冬日的夜晚,没有人想要感受他的寒冷! 北郊的胡海国和李定方此时已经睡得很熟。 护卫军的三千将士们,也都陷入沉睡中。 跋涉几千里,终于到达目的地。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松了口气的。 不说那几人选择的时机恰好。 选在了朱权和其护卫军最没有防备的,来到大宁府的第一晚。 子时夜中央,疲累一天的人儿早就进入到了梦乡。 府衙中的徐妙锦和雷凤等人,甚至都微微打起了轻鼾。 这几日风餐露宿,对于女子而言,总是格外的疲累。 而府衙正堂中的宁王爷,正在做一个梦。 他梦到他并没有穿越成为大明的皇子。 而是还在那个小小的格子间里奋斗。 “小全!这是项目中你负责的部分,你先看看,若是没有问题,就评估一个大致的完成时间。” 小组长将一份文档递过来。 朱全,是的,现代的他叫朱全。 “好!没问题!等下就给你时间!” 朱全接过。 “不着急!哎,对了,今天是你二十四岁生日吧!今日一定要叫上我们一起,出去嗨一番!十二年轮一个轮回,这是你的本命年呢!” “行!早就定好了!下班一起过去吧,富贵大酒店 888 房,吃喝玩乐一条龙!” 梦中的朱权一直都是笑着的。 朱全也有两个大大的酒窝。 刚毕业的年轻人,笑容又甜又甜。 在一个轻松愉悦氛围的公司内,和同事的关系分外融洽。 他们一起完成项目,获得项目奖金。 一起去世界各地旅游,一起参加研修班,提高外语能力。 衣食无忧,生活富足。 虽然少了双亲的关心,家庭的温暖,但他对目前的生活很满足。 他都想好了一辈子会如何过。 工作中不断提高,随着年龄的增加,项目经验越来越丰富,可能混个小领导。 他很喜欢这个行业,他也不准备换。 就这么一直工作到六十岁。 到时候退休之后,他就每天去公园溜达溜达,每日练练太极拳,甩甩鞭。 再学个乐器,陶冶一下情操。 这辈子没有任何波折的,就过去了。 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肯定会对自己说一句: 这辈子,活到这里,已经值得了! 梦中的朱全不断念叨着这句话。 闭上了眼睛。 离开世界前的最后一刻,他既感到满足,又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呢?! 自己最忽略的事务?还是人?! 他已经想不起来,也没时间想起来了。 他最终彻底失去了意识! 呼! 咚! 朱权猛地做起! 小腿重重的砸了下床板。 “殿下?!” 门外传来雷左的问候声。 呼!呼!呼! “无事!” 朱权大口的喘着气,等气息稍平,方回应。 梦中的那个自己..... 那是他自己嘛。 他原先过着那样的日子吗?! 穿越十三年,他都要想不起来,上一辈子的人和事了! 若是那天,他不去二十四岁的生日宴席就好了。 他就不会穿越到大明,也就不会.....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他也就认识不了姐姐。 一瞬间。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的不真实感袭来。 让他的思绪轻飘飘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 朱权向着门外询问。 “刚过子时。” 他才睡了一时辰啊。 怪不得头这么痛! 只是那个梦境搅乱着他的心神。 他辗转片刻后,还是无法入睡。 干脆披衣起身。 既然睡不着,那就去外面走一走。 他刚刚离开软塌,起身穿衣,走到门前。 准备推门而出。 此时,异变陡生!!! 第178章 那声音焦急且慌乱!绝望又无助! 嗖嗖嗖! 咄咄咄! 嗖嗖嗖嗖! 咄咄咄咄! 嗖嗖嗖嗖嗖! 箭雨如潮水般涌来!!! 穿过纸糊的窗扉,钉在他刚刚躺着的软糖上!!! 哗! 刚刚走到门前的朱权,下意识地蹲下,背靠在坚硬的柱子。 他转头看着他的床榻。 已经布满了箭矢!!! 若是他躺在上面。 此时的他早就被万箭穿心!!! 顷刻间,他的后背湿透! 咻————! “殿下!!!” 尖锐的哨声在空中回荡。 雷山的怒吼声,伴随着他推门而入的动作。 他的声音焦急且慌乱,绝望又无助! 那是怎样的一种声音啊。 那声音高昂而尖利,仿佛最后的呐喊!!! 仿佛痛失心中所爱,人生无光! 又带有无边的悔恨,与痛楚。 又有无边的愤怒,毁灭一切的戾气!!! 这声尖利的呐喊声,仿佛一道巨雷,响彻在大宁府的上空! 府衙中的宁王侍卫,闻声而动! 他们疯狂的冲向这里。 那尖锐的哨音,传出很远很远! 惊醒了府衙周围的民众,惊醒了睡得香甜的徐妙锦,汤嘉丰。 惊醒了大宁官府的六十多位官吏。 惊醒了北郊的宁王三千护卫军!!! “快起来!殿下!!!” 雷凤第一个从床榻上蹦起来。 她一个箭步下床,披上外衣,拿起兵器,就向着宁王殿下所在的方向而去。 徐妙锦也丝毫不慢,两人几乎同步出门! 而后面的三位,也只比二人慢了一步。 紧随其后,一同向着殿下的方向奔去!!! “老胡!快!” 李定方迷糊了一瞬,还没有彻底从梦乡中反应过来。 只是再次响起的尖哨声,让他一瞬间激灵。 这是他们和殿下约定好的,危急信号! 他猛地跳下床,大叫一声。 只是他目光望去,老胡脸上寒意深深,他已经手持钢刀,收拾妥当! 咚咚咚!!! 全军集合的鼓声在宁王军中响起。 “快!” 哐哐哐! “再快!” 狂哐哐哐! 一炷香功夫(大约五分钟),宁王军已经集合完毕。 这还是在深夜! 这还是大家都卸甲的时候。 可今日的集合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的集合速度都要快!!! 只因宁王殿下所告知的,长哨音,代表着他遇到了袭击。 一声又一声的长勺音传来。 他们的动作自主自发的加快着。 宁王殿下遇险! 多少人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他们的表情寒冷,目光携带仇恨。 “兄弟们!出发!大宁府衙!” 汤嘉丰没有多说一句话。 将士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他不敢耽误片刻。 大军出发,浩浩荡荡的向着位于府城正中心的府衙前进。 嘚嘚嘚! 大地在急速颤动! 胡海国的马鞭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次抽打。 他用最快的速度冲锋着。 他身边的同僚也一样。 他们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前方。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速,加速,再加速!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宁王殿下的身边! 夜晚寂静的大宁府,被一声尖利的’殿下‘震醒! 仿佛整个大宁城被放在一个簸箕上,刚刚还风平浪静,大家一片和睦。 下一刻,整个簸箕一震,所有身在大宁的人们,都知道有地震发生了! 从大宁府的上空向下俯瞰的话。 可以看看同一时刻,有无数星星点点,在大宁府的各处宅邸亮起。 “夫君!发生了何事?” 点起烛火,魏大书的正妻左氏披衣,问身前的丈夫。 “管那么多作甚!” 魏大书斥责一句。 左氏不敢再言。 只得看着自己的夫君,匆匆穿衣离去。 而她满口的疑问和关心,只能含在口中。 而赵府,提刑按察使府邸。 赵国用听到那尖利的’殿下‘,心生不妙。 他迅速的穿衣,出门。 向着大宁府赶去。 只是刚刚出门,他就走不动了! 因为。 嘚嘚嘚嘚!! 大地激烈的震动。 一队队身披玄黑铠甲的精骑,像一阵风一样从他面前奔过。 急速且凶悍! 还好他反应快,躲进旁边的巷子里。 不然,他现在已经被踏成一堆烂泥了。 那长长的骑兵队伍,速度极快! 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他们不像是在赶路,而像是在冲锋! 携着滔天的怒气!!! “坏了!可别出什么事啊!” 赵国用一巴掌拍在额头。 他忙活一天灾民的事情,已经很累了! 要是宁王殿下出事。 依照陛下的性子,他这颗脑袋是别想要了! “快点!你们这些蠢货!若是本官去的迟了,你们就等着给本官收尸吧!” 左布政使贺芳大声怒骂着。 他正在穿衣。只是需要下人帮忙,可今日的下人实在是笨手笨脚、 他现在还有空闲在家中忙着骂人。 “你们这些蠢货!贱人!若是本官受到责罚,你们就别想活了!还不快滚!” 终于穿好衣服,他一脚踹开身旁的人。 快步向着府衙而去。 众生百态。 可能仅仅需要一秒钟就能够检验出来他的成色。 身在北城门的雷左,是第一时间到达府衙的。 他也是刚刚躺下没多久。 灾民中的繁琐事情太多,他只能耐心地一一处理。 只是,感觉上一秒闭上眼睛。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雷山的凄厉叫喊! 北城门离着府衙不算远也不算近。 按理说,雷山的呼叫声,不应该传的那么远。 他不可能听得到的才对。 只是他万分确认,他就是被雷山的那一声凄厉的’殿下‘惊醒的! 当他怔愣之际。 怀疑自己是否产生幻觉的时候。 那尖锐的长哨声,说明了一切。 他没有任何迟疑。 跨上战马,就向着府衙疾驰。 他赶到了! 只是...... 望着陷入一片火海的府衙。 大门处的熊熊大火燃烧着,阻拦着进出。 他看到这副场景,心中一片冰凉。 无数不好的念头,一瞬间涌入脑海。 顷刻间陷入巨大的无助! 甚至,他一向健硕的身体,都不能乘坐在马背上。 哐当! 他的世界一下子陷入黑暗。 他不敢相信。 他竟然,有一天,会自己从马上直直栽落! 可! 为何,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第179章 宁王殿下安! “准备水!” “沾了水的棉被!” “随我一同进去营救殿下!” 下一刻,雷左迅速振作起来,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 快步吩咐着。 从听到尖利的长哨声。 到他一路疾驰,来到府衙。 看到府衙的大火、 再到他栽落马下。 也才不到一刻钟。 只是那种绝望情绪放大后的痛楚,太深刻,才会觉得时间太漫长! 他语速极快的吩咐,边脱掉身上的铠甲。 提起打湿的棉被。 寒冷的冬季,还是东北的夜晚,滴水成冰的零下温度。 他没有丝毫犹豫。 准备跨入陷入一片火海的府衙! 从外面向里看,只能看到通天的火焰。 至于里面变成什么样子,有几处房舍被烧,殿下是否安全,都不知道。 他走向一旁的院墙,准备翻身过去。 到得里面,再披上棉被,寻找殿下。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大地的颤动,终于到了此处。 那漫天的黑色骑军,终于来到了他们所效忠的殿下身旁。 “吁——,雷千户!” “汤统领!” “雷千户,可曾见到殿下?!” 汤嘉丰快速走近,焦急的询问道。 “没!我猜测殿下还在里面,正要去营救!” 雷左快速回答。 现在的时间争分夺秒。 他必须尽快确定殿下的安全。 即使种种不利的消息传来,他也不相信殿下真的就这么离他们而去的。 而且刚才那长哨声还在府内响起。 “一同去!” 汤嘉丰毫不犹豫,也要翻身上墙,直接进去。 “属下也一同前去!” 胡海国毫不犹疑,翻身下马,就要冲进府内。 熊熊的大火,能够燃烧尽一切。 却燃烧不灭,他心中那颗已经被点燃的种子。 “属下愿一同前去!” 一瞬间,听到谈话的前排的护卫军们,纷纷下马,要一同前往。 雷左已经跳上墙头,不再理会他们。 他自己必须先去找殿下的。 只是他刚刚跳上去,目光向下张望,就看到了惊喜! “殿下!!!” 这一声呼喊,惊喜惊喜惊喜! 外面的汤嘉丰等人,顿时停止了动作。 殿下?! 不等他们升起思绪。 他们迫切想听到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抚慰他们一路焦躁不安的心。 “众位!本王安好!” 朱权跳上院墙,面对着他的千军,大喝一声。 刚刚的一刻钟内,他经历了一场,有生以来,最危险的刺杀。 若不是今日做的前世之梦,他说不定此时已经成为一具满是窟窿眼的尸体。 他能够站在这里,看到他的亲卫军! 他无比感激。 心中激荡不已。 “宁王殿下安!!!” 身后的徐妙锦雷凤等人大吼一声。 她们因为离得近的缘故,是第一批赶过去的。 看到榻上插满的利箭,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随后一路杀出,更是拿出自己最大的武力! 此时杀出重围,和大部队人马会合。 心中的恐惧不安,全部在这一声大吼中发泄而出。 “宁王殿下安!” 胡海国李定方等人也禁不住随着一起呼喊。 “宁王殿下安!” “宁王殿下安!” “宁王殿下安!” 三军呼和。 声震大宁府城万户人家! 跟在后面的赵国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着急忙慌赶来了的贺芳,也停下脚步,大口的喘气。 已经快到的魏大书,仍然是皱紧眉头。 而本次刺杀的策划人总指导庞陀,听到这声呼喝后,深深的皱眉! “不应该啊!我的计划万无一失,那宁王是怎么逃脱的,别是虚张声势吧。” 他低声喃喃道。 走在前方的廖永兴听后,表情狰狞。 “那小子就是命大!某本以为有蒙古人出马,一个半大小子,恐怕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可偏偏就!他娘的!呸!晦气!”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痰。 脸色阴郁。 ”那小子有点邪门!“ 庞陀眉头紧锁,还在思考中。 只是也理不清头绪。 他利用对地形建筑等熟知的优势。 可是施展的一击必杀! 没道理,那小子还活着啊。 不过,他怎么想,也不会知道本来以为赶路一个月。 第一晚应该在熟睡中度过的宁王。 做了一个梦! 只是,这个原因或许他一辈子都想不到了。 ”那小子以为将我关进牢里,就万事大吉!岂不知大宁府牢就是我家,本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廖永兴跨上战马,脸上分为不屑。 仿佛是在嘲笑宁王的无知。 他经营大宁多年,岂会没点家底。 “将军!虽然大宁府我们的人不少,可是...此时,并非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先避其锋芒吧。” 庞陀躬身建议道。 监狱的守卫本就是他们的人。 那小子还想关住廖将军。 简直是不知所谓! “哼!本将走肯定还是要走的。只是,走之前嘛,得送他一份大礼!” 说着,他一挥马鞭,向着西城门冲去。 今日下午,宁王到来之后,他做了什么。 他在牢里也是一清二楚的。 那小子不是想赈灾嘛! 他就来给他添把火! 他身后的庞陀皱皱眉,看着陷入报复中的将军,也没有多言。 第一个计划失败。 现在直冲出去,怕也会被追赶上。 若现在大宁城生乱,那他们逃跑的机会就会增大很多。 想到这里,他唤来一人,低声在他耳旁吩咐道。 “哈哈哈!庞将军!你还是那么阴险歹毒!” 在身侧的廖永兴听到内容,不吝夸奖道。 ‘阴险歹毒’在他这里真的是夸奖的词汇。 “相比于将军来说,哪里哪里。” 庞陀邪邪一笑,脸上得意,口中谦虚。 “哈哈哈!本将就是喜欢你这副样子! 像个枭雄! 以后,你我二人纵横大漠,占领一块地方,自己称王称霸! 不受他人约束! 岂不比在这里受那鸟皇帝的气,受那小娃的气,要舒爽百倍!” 廖永兴规划着未来。 也给身旁之人画着大饼。 二人经过此事,情谊更加深重。 “将军所言令某向往无比!” 庞陀轻笑,赞同道。 他早就有此想法,这天下万里之地,都由那姓朱的夺了去! 苍天不公! 第180章 臣大宁府锦衣卫指挥使李卫! “宁王殿下安!” 呐喊声响彻在大宁府上空。 让大宁府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 毕竟若是皇帝的儿子,在到达大宁府的第一晚就被人刺杀身亡。 等待大宁府官员的将会是什么。 没有人想要知道。 要知道,他们侍奉的皇帝,可是古往今来,最难伺候的! 没有之一。 罢免六部全体官员的壮举,历朝历代哪位皇帝干过。 就咱现在这位上头的洪武帝干过。 所以,听到此声。 从四面八方往府衙赶来的官员们,瞬间放松下来。 开始留意身处的街道。 这一看不要紧! 竟然发现,大宁府已经是多处着火。 空气中浓郁的黑油味道,一阵一阵。 “报!报宁王殿下!城中多处着火,赵国用赵大人已经在组织灭火,只是人手不足,特请燕王殿下安排将士辅助!” 一小吏,踏着风而来,快速禀报。 此时的朱权刚刚从城墙上翻下。 他身上穿着的单薄白衣,已经尽是鲜血。 从遭遇第一波箭雨刺杀,到后面和府衙侍卫搏斗。 一路来,踏着一具具尸体。 后又被人围困,火攻。 若不是他那一场大梦,还有他本身的武艺高强。 再加上他为防意外,留在府衙的二百护卫军。 他今日面对这场毫无预料,又计划缜密的刺杀。 恐怕已经彻底栽了! 他身着单薄的白色里衣,刚刚踏下城门,就传来吏员发来的急救请求。 一件件连环而来,太过密集! 到底是谁在后方策划?! “本王知道了!” “雷山!你带三百人,负责拯救府衙!记着,先救账本公文!书籍和文书才是最主要的!” 他接过不风递过来的狐皮大衣,套在身上,命令道。 府衙的火势最大,要最先救下。 “是!雷山领命!” 一身血迹的雷山一脸坚毅。 他脸上还残留着点点血渍。 刚刚的那声凄厉的‘殿下’,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此时心脏还在不规则的跳动着。 只是他的动作,不比任何时候来得慢。 “着汤嘉丰领五百人,速去北城区支援!” “属下遵令!” 汤嘉丰领命。 挥手叫过他的人,出发而去。 “着徐妙锦,带领五百人,速去西城区灭火!” “属下领命!” 徐妙锦略微诧异一瞬,后目光一定,连忙领命。 她从未单独行动过! 她身上也没有任何职位,只是挂着一个宁王亲卫。 要论身上的官职,她其实还不如一个普通的百户啊! 可是,在今夜中,她得到了统领五百人的机会! 虽然这次统领军队的目的是灭火,而非作战。 可是她仍然激动不已。 她大声领命,选了离她最近的五百人而去。 此去,她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灭火,安置民众。 朱权可不知道,他这一次无意间的安排,就彻底放飞了一名铿锵玫瑰。 “着千户雷左,领五百人,去南城区灭火!速去!” “雷左领命!” 此时的雷左脸上,再也不见惶恐无措。 有的只是,勇往无前。 “剩下的人......” “报!宁王!” 朱权此时已经极快的穿好铠甲,他将头盔扣在头上,刚要下达命令,却听到远处黑暗中传来的马蹄声。 那马声急促。 那人声有些熟悉。 那骑术精湛,隐隐是个高手。 不过片刻,那人的身影接近。 只见他身穿黑色夜行服,马蜂腰,眼神冷凝,仿佛要射出冷箭一般。 可朱权关注的却是他腰间的那把刀。 这个人,他白天见过的。 只是,白日他有太多不得不做的事情,所以故意忽略他的存在。 如今,在这样需要勠力同心的时刻,他不敢怠慢,走了两步,迎他。 “臣大宁府锦衣卫指挥使李卫,启禀宁王!廖永兴逃了,往西城门而去!叛乱之人还点燃了北城门的粮草!锦衣卫中人正在全力抢救。” 李卫单膝跪地,一脸冷峻,语速极快。 大宁府锦衣卫指挥使,李卫! 今日白日也在迎接朱权的队伍内。 只不过,白日的时候,他们没说过一句话。 他得到皇上的吩咐,要特别留意宁王的事迹。 所以他不愿意亲近,也不愿意得罪。 而宁王刚刚来到大宁,就处理了一桩桩事情,也没来得及和他说话。 他还在猜测廖永兴是被逼冤枉的,还是宁王为夺权?! 毕竟来自皇城的旨意,可是让他多留意宁王的动作。 只是,今夜的突发情况,是他失职了! 宁王遭遇刺杀,差点被害! 廖永兴的爪牙放了牢中的所有囚犯。 大宁府一下子变成了活的海洋! 若现在他还不和宁王联合一起剿贼的话,他的都指挥使就做到头了!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 “粮食可还完好?” 朱权刚要上前扶起李卫,就听到粮草被烧,动作一转,向着自己的战马而去。 现在的每一分都不能浪费。 今日刚刚聚拢的流民,全靠着那点粮食续命呢。 还有今夜的这场暴动,还会产生新的灾民。 若是没有粮食,接下来可没法办。 “臣得到的最近一则消息,是正在全力抢救!” 李卫神色肃穆。 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他听到宁王所在的府衙出事,可能是宁王遇刺后。 第一时间就是跑来确认宁王朱权的安全! 他可太清楚大明皇帝的性格,他的儿子他可以打骂。 可是如果他的儿子在其他人那里受了欺侮,那是那人嫌命长,在作死。 他才三十五岁,正是大好年纪,还不想死。 “胡海国!你领五百人去东城区灭火!李定方你带两百人的人去北城门支援!再派人通知到罗大游,让他抽调卫所五千兵力,来城中帮忙!” “是!属下领命。” “是!” 众人开始行动。 时间紧急,不敢有丝毫耽搁。 东西南北四个城区,各安排五百人,剩下的人随他走。 朱权跳上马,马鞭重重挥下。 剩下的消息就边走边在路上了解吧。 北城门的粮食期望能多抢救一些吧,不然他只有最后一招了。 现下他能够做的,最需要做的,也是他必须要做的, 就是抓到今夜的始作俑者! 今夜! 谁都不能离开大宁府城! 第181章 人如虎,马如龙! 大宁府,西城门处。 白日间就是在这里,他们来迎接就藩的王爷,宁王朱权。 “将军!快到西城门了!此处也有我们的人,若没有意外,此次城门应该已经打开。” 庞陀小声说道,话语间满是自信。 “辛苦老弟了!老弟的安排就是妥当!有你在,某这一路,必然无忧了!” 廖永兴拍打着马背,脸上满是笑容。 看着城中的乱象,即使大宁有一万兵马,一时间也平息不了。 何况他们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放了火。 更是将那小王爷的王府和粮食都烧了。 此时他们应该没有人手来抓他了吧。 提着的心,放下大半。 “今夜的乱象,真是畅快啊!某从第一眼开始就看那小宁王不爽,他何德何能一来就让将军让位,让我等听他号令?! 他打过几次仗?! 知道大营怎么扎?兵力如何部署吗?兵卒如何训练吗? 就敢大言不惭,听他号令?! 黄口小儿,岂有资格让本将军效忠?!” 庞陀大声言语,脸上恨恨。 他本就是卫所的二把手。 眼看着廖永兴任期满,他在运作一番,到时大宁的军政就是他说了算。 到时,可能就会获得丰厚的回报! 对得起他一路之上的辛劳! 如今被宁王一掺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挪窝。 看宁王的年纪,可能他庞陀还会那宁王前头。 况且,今日下午已经见识过他的厉害。 多年期待,一朝落空。 何况还有他不得不反的理由。 他干脆就反了他娘的。 就是今夜! “是啊!庞兄弟乃人中豪杰,岂能屈居那小王爷之下!走,此去......”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西城门。 只是,城门并没有像他们预料的那样。 “怎么会?!呜呜呜,呜呜!” 庞陀取出一个鸟形状的勺子,发出三长两短的鸟鸣声。 期望城门能够打开。 只是...... 他的心中瞬间涌起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城门没有按照约定打开,明明城内已经乱作一团了啊! 就在此时。 唰唰唰! 一排排灯火在城门处点亮。 有黑衣人站在阴影中,看不清脸庞。 只看到那人,腰挎雁翎刀! “呵!锦衣卫!老庞我们算漏了一个人啊!一招遗漏,满盘皆输。” 廖永兴愣愣的看着那把刀,一下子就想到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的存在。 他遗忘了最需要主要的一个势力,大宁府锦衣卫。 他们刚开始可能反应不及。 可是现在,却死死堵住他们在城门口。 “大宁府锦衣卫千户张堂!见过廖将军,庞将军!” 说话这人,身躯微微前倾,露出他的面容。 面圆润,眼睛弯弯,一脸弥勒佛的面相,微笑着问候。 现在的廖永兴和庞陀都还是大明卫所中的将军。 并没有人,明下旨意,剥夺他们的身份,所以称呼将军,也是没错的。 只是如今的场景,他们马上就要沦为阶下囚,还要如此称呼。 或许也可以称为,是某一种讽刺吧。 朝为将军都指挥,暮来狱中阶下囚。 不知心中有何甘?!落得此般心可悔? 张堂是个喜欢作诗的人,若不是现在他有任务在身。 必定要将他心中一瞬间产生的’佳作‘道给二位听听。 “将军,不能与之废话,他肯定是在等城中兵马,我们必须马上冲开此门。” 庞陀人间清醒,一针见血,大声言道。 “兄弟们随我杀!......“ 廖永兴的口号,喊到一半,就惊恐的向后望去。 有轰隆声,从身后响起。 他当先看到的是,火把下一个稚嫩的脸庞。 那人穿着红纹铠甲,脸上冷若冰霜。 他身后好像跟着万千兵马,所携带着卷天的冲击力扑向他们! ”快!冲!“ 他再也不敢往后看一眼。 他们这小小的一千人,能抵挡住身后兵马的冲击吗。 还是全力冲击西城门,逃跑吧! “锦衣卫众人、西城将士们!宁王殿下已到,贼人跑不了!抵挡住第一波冲击。” 张堂说完,不退反进,第一个冲向前。 贼子廖永兴,今日你必然走不脱。 甫一接触,锦衣卫就出现伤亡。 他们只有几十个人,可廖永兴的人数,有上千人。 巨大的人数差距,仅仅只是一瞬间就被冲散。 可! 也仅仅只是抵挡了一瞬,当廖永兴冲到最前,即将打开城门时。 朱权的人马已到! “杀人放火后就想逃跑!可曾问过我手中这杆枪答应吗?!” 声若洪钟! 携带着被刺杀时的惊怒! 携带着一路上听到的房屋被烧毁的百姓的痛苦。 人儿勇猛如虎,马儿矫健如龙。 人如虎,马如龙! 一头儿冲进廖永兴的叛军中。 霎时间,人仰马翻! 凡是在朱权前方的人,还没靠近碰着他,就被一枪掀翻马下。 还没看清他的身影,就被扫落在地,不知东西。 叛军如同一匹破布,而朱权是最锋利的剪刀。 稍稍挨着,就势如破竹! 策马不停! 从他喊出那一句,到现在已经能够看到廖永兴的身影,不过转瞬数个呼吸间。 往后回望的廖永兴,此时肝胆都要下裂! 身侧的庞陀脸色变得惨白。 他今日走不脱了。 原来这就是宁王朱权的伟力啊! 果然不愧是进入草原千里,砍下丞相人头的人物! 可惜! 今夜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刺杀成功! 他实在想不通,那么多布置和后手,为何此人看上去毫发无伤?! 真的不甘心啊! 就差这么一环,他就逃走了啊! 老朱家,出了这么一个霸王似的人物。 那猛虎的气势。 他只有在史书上,形容项羽的时候看到过的。 力拔山兮气盖世! 心神思索间,他站在原地,不再动作。 好似丧失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他有预感,或许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做垂死的挣扎还有何意义呢? “快!开城门!开城门啊!” 身旁的廖永兴可还没死心,焦急的怒吼着。 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绝不放弃! 隆隆隆! 城门最后还是被打开了! 城门外面一片乌黑,却是最自由的远方。 廖永兴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终于还是他先打开了城门! 第182章 廖永兴!你可曾后悔? 嗖! 呼! 刺空声! 急速的速度在空中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一柄银枪划过长空。 噗嗤! 啊! 银枪如肉的声音。 咚! 银枪巨大的力量,挑着刺中之人,继续往前冲,最后钉落在地的声音。 廖永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后,被带出了城外。 他刚刚多么渴望的一刻。 只是。 他艰难的转头,望着穿透右肩的银枪,久久未语。 另一边,城门内。 手中已没有兵器,身边的敌人却没有一人敢于向他挥刀。 朱权抽出腰间的长刀,横卧在手。 踏马向前。 身前自动为他腾开空地。 此时的他,不再狂奔,而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紧紧跟在身旁的琉璃和不风,一左一右紧紧护卫在他身侧。 朱权未发一语,可面对他的兵卒,已经承受不住。 当啷! 当先一人,受不住着巨大的绝望。 扔掉兵器,匍匐在地,失声痛哭! 廖将军在战场上救过他一命,他只是不想做有恩不报的无义之人而已啊! 可是,世间事,岂会尽如人意。 当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同时也要做好迎接这个选择所带来的后果而已。 或是闯出去,有广阔新天地在等着你。 或者,就死在这一次选择中! 这就是选择的代价。 没有人能够例外。 当啷! 当啷! 当啷! 连叛军们绵不绝的扔下兵刃。 庞陀没有一丝意外,他理解底下军士的心情。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丝毫胜算。 作为普通的士卒放下兵器,或许还能祈求一条活命。 朱权停顿一瞬,又继续向前,表情毫无变化。 在众人的或哭泣,或沉默中,他走到了廖永兴面前。 此时肩膀上巨大的窟窿,和巨大冲击力之后的二次伤害。 他已经坚持不住了。 他艰难的抬眼,看向来人。 想要说些什么。 他这一生,和蒙古人打斗无数场! 先前跟随过郭子兴,后来跟随朱元璋。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一路走来,已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 现在轮到他了。 他一点都不害怕! 努力活着,但死亡来临的时候,也要笑对死亡。 他露出一丝微笑。 他不后悔答应蓝玉的请求,帮他谋划刺杀宁王。 也不后悔,破狱而出,烧毁一座座民宅! 人都是要死的! 至于是死在蒙古人手里,还是死在他手里,有什么区别吗?! “宁...宁王!纳哈出...刺杀,是...蓝...蓝玉吩咐某做的。” 他艰难的说着。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活着。 直到他彻底咽气。 在那之前,他都要做些事情,让他至少不枉此生! 这时,赶到的锦衣卫指挥使张堂,恰好听到此句。 他深深的皱眉。 这种大将军和皇家的矛盾,岂是能随意流传的。 只是看着周围一圈圈的士卒。 有叛军,有宁王的护卫军。 怕,也是瞒不住的。 再看宁王,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想来可能已经提前料想到。 他在大宁,听说过太子一党针对朱权。 没想到都到了藩地。 那些人,还要置他于死地?! 宁王殿下,虽然有盖世之气,可...奈何!有太子当朝啊! “哈哈哈!咳咳,咳!某...某...今日...便...要死了!不过...蓝...玉...杀皇族,他...离死...也不远了。” 他仍是笑着的,只是脸颊已经疼痛的扭曲。 他死在一场权利争斗中。 这个死法有些不满意。 “还有你!宁王...朱权!即使...你旷世...奇才...有何用?某...在泉下...等你!”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咽气了。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 只是,他仍是说着。 “你在大宁府城三年,也算保一境安稳。 今日你烧毁大片房舍,致使万千百姓将卧于冰天雪地之中,可能冻死无数。 你可曾后悔?” 朱权望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廖永兴也算大宁府城的父母官。 他就算刺杀自己,也是因为立场不同,杀自己是为报仇保命。 可他没想到,他会放这么多火。 若不是凛冬的缘故,大火已经将大宁府城淹没。 “呵!小...子!无...毒...不...丈夫!不...丈夫!” 他猛地一下睁开双眼,死死地盯着朱权,吐出最后的三个字! 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廖永兴死了!这位一路跟随着朱元璋打下天下的老臣。 死在了洪武二十三,大宁府这场大火的深夜里。 死前还妄想着逃到蒙古大漠去。 他死了一了百了,他留在世上的家人,家族,却要承受老朱的愤怒了。 朱权回过身,不再看那个人。 老将的死,他给予了所有的体面。 接下来的事,他看不到也好。 他看向这次叛乱的二号人物,庞陀! 心思电转间,仿佛有一根线,将所有的事件联合到一起! “庞将军??!或者不应该如此称呼。” 庞将军用的是疑问的口气。 而说到后一句时,已变得分外肯定。 “宁王殿下不仅气力盖世,聪慧也是天下一等一的!” 庞陀哈哈一笑,越众而出。 此时的他,背后的驼峰慢慢的不见。 他的身姿慢慢变得挺拔。 原先就高大的身材,随着这一变化,变得更加高大! 和周围的士卒一比,如鹤立鸡群! 这般变化,可是惊住了不风琉璃等人。 更是出乎锦衣卫千户张堂的预料,他脸上却是震惊异常。 大宁府从二品大员,指挥同知,竟是...竟是.... 锦衣卫巨大的失职啊! 他心中升起巨浪,却无法开口。 朱权目光冷如冰,不答话,只是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某乃阿苏特部阿鲁台麾下,前锋大将哈拉古陀!见过大明宁王殿下!” 张堂深深的闭上双眼,不敢面对。 间谍啊! 貌似还是个间谍头子! 做到大明从二品大员! 差点当上大宁府的一把手! 耻辱!!! 这是对他们锦衣卫赤裸裸的羞辱! 锦衣卫的整体失职! 他悄悄抬眼,看向他们的头儿,指挥使李卫。 只见他头儿比他平静的多。 头儿只是把刀,闭着眼睛,脸上什么表情都没。 这么大的事情,头儿还能这么镇定。 张堂暗自赞叹一声,心中也安定许多。 转眼,紧紧的盯着这个什么古陀! 这次,绝不能让他逃了!!! 第183章 岂不比你家秦始皇帝,唐太宗更强百倍! 明明灭灭的火把下。 光影和阴影中。 西城门一瞬间,陷入空前的寂静! 噼里啪啦! 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 刚刚的灵光一闪,朱权问出那句。 没想到,真的如此! 蒙古的间谍已经在边境扎的如此深! “阿鲁台呢?”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问道。 他问的是贴身太监不风,也问的是身前的庞陀,现在该称呼哈拉古陀。 “殿下!属下...失职!” 身侧的不风,猛地跪下。 大火起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保护殿下。 后来随着殿下杀出重围,又一路追到这里。 蒙古首领阿鲁台,他也是直到此时才想起来。 “宁王如此聪慧,不妨来猜一猜,某家首领现在走到了何处?” 哈拉古陀露出一声轻笑。 像是和老朋友叙话一般,语气熟稔。 只是,朱权麾下众人一瞬间屏息,皆是露出沮丧的神色。 跋涉千里,抓回来的首领,还没有拿到一个好价钱,就被他逃了吗? “不风,琉璃!带五百人,从东门速去追击阿鲁台!若是到到日落时分还没有抓获,就...回来吧。” 朱权寒声吩咐道。 说到最后,心底一声叹息。 还是下了如此命令。 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殿下?!是!属下必定全力追击!” “是!” 不风抬起头,郑重地领命! 琉璃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 哗啦啦! 又是一队人离开! 至此,宁王护卫军三千人,散落在各处。 除了留在身旁一直贴身跟随的两百人,其它人都已各去忙碌。 “现在才去追,晚了!首领必定已经跑出城,不知道多远了!” 哈拉古陀的调笑声再次响起。 只是,他心里又是一阵忌惮。 宁王怎么判断出首领是从东门逃出去的。 他们可是在各城门都布置疑兵,这么短的时间内,是不可能判断出来才对。 不过,这时候也由不得他心虚。 “阿鲁台给了你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本王记得你的卷宗上可是写着,你在大明已经二十年了!” 朱权声音冰冷,语气却极轻。 他是有些好奇。 在大明潜伏这么多年,绝不会轻易暴露! 除非他判断得出,那个代价值得他用二十年的光阴去换! 这次,仅仅是救出阿鲁台,值得吗?! “哈哈!大明宁王,听说你们最辉煌的时候是秦皇汉武!我读的史书没错吧?!” 哈拉古陀大笑,语气豪迈。 他没有回答朱权的问题,反而是反问道。 此时他毫不畏惧的模样,仿佛他还是大明的二品将军,而不是下一刻就会成为阶下囚。 一般有如此豪情的人物,必定是一方人杰! “你学的汉话没错,你读的史书也没错!” 朱权勾起嘴角,一语双关。 一个蛮夷,将汉话说的听不到一丝口音。 习汉字、说汉话,读汉书! 他还是一个蛮夷吗?! “宁王大可不必!我辈生是大蒙古国的子民,死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我大蒙古铁骑横踏,逐马中原! 汉人为牛彘,皇帝左牵羊! 整个天下都在我蒙古国的铁蹄下颤抖! 那时的荣光! 岂不比你家秦始皇帝,唐太宗更强百倍!” 哈拉古陀双臂张开,扬天长问,气冲云霄! 脸上的表情,陷入炽热的疯狂! 他是成吉思汗最忠实的信徒! 正是由于伟大的先人曾经踏马中原过。 所以他才会如此骄傲! 也对他们会回到中原,有无比的自信。 他们必定会像先人一样,再次跨过黄河,越过长江,将汉人的皇帝再次围杀! 占据最肥沃的土地,奴役汉家的子民。 重现最伟大的时代! 只是,他话语中提到的一个人,此时忍不住发声了! 他向来不在朱权处理事情的时候出现。 可是,这一次。 看着异族在他面前如此猖狂。 他的怒气暴涨。 “好胆!尔等蛮夷,若是寡人在世,必亡蒙古!灭种族!绝苗裔!毁其文字,焚其史书! 令’蒙古‘二字,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脑海中的始皇帝,小小的身姿,散发着威压一切的气势。 将朱权心神在外的注意力,一下子拉到脑海中的空间。 他堂堂华夏始祖! 岂能和一蛮夷相比?! 他在世的时候,就应该亡了匈奴的! 再迁移中原的民众,充占北方的草原地区。 如果这样,也就没有什么后来的突厥,匈奴一类了吧! 果然这些还是得他自己来。 不然,后辈这些子孙,即使过去千年,也办不到他只需十年就办到的功绩! 只是,这样霸气的话,没有其它人听到。 朱权扶额,露出一丝苦笑。 始皇帝啊始皇帝! 你不愧是我们最伟大的精神领袖! 你的这段话,怎么能只有他一人听到呢?! “诸位将士们!你们可听到这个蒙古鞑子说的什么吗?!我辈做的太差啊!你们知道若是老祖宗在此,他会说什么吗?!” 朱权轻笑出声,目光看向他身旁的一个个士卒。 他们有的愤怒无比,有的沮丧不堪。 有的想起年少时受到蒙古人的欺辱,脸上已满是仇恨。 他们从父辈口中所听到的苦痛,只是一丁点,都让人不堪回首。 百年蒙古王朝,就是汉人全体的灾难! 没有人说话。 他们的目光只是追随着宁王。 “老祖宗会说!狗胆!我华夏大邦,千年文明!百年家国!有汉武雄风,唐朝气象! 若不是我们打了个盹,岂能容儿辈蛮夷嚣张! 若秦皇汉武当朝! 大蒙古!呵!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毁其文字!焚其史书! 以威示天下!谈蒙色变!” 朱权凝住心神,一字一句,庄重的说出。 这是始皇帝看到蛮夷如此嚣张之后,对天下的愤怒! 对他们这些后辈子孙的愤怒。 他多想告知天下人听听。 他也恨不能生在宋末,和最凶猛的蒙古铁骑斗上一场! 即使是蚍蜉撼树! 即使是以卵击石! 即使是螳臂当车! 他也愿意献出这一身血骨! 粉身碎骨浑不怕,我以我血荐轩辕! 只是,朱权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士卒更觉悲伤。 或许伟大的秦皇汉武真的在场的话,真的能实现殿下口中所说的吧。 第184章 临死也无法再见一面梦中的草原! “哈哈哈!宁王好志气!我大蒙古就在塞外等着!等着你大明派人来打!” 就连哈拉古陀也大笑起来,脸上的表情是满满的嘲讽。 “或者!等我大蒙古在伟大首领阿鲁台的领导下,再次一统!到那时候,大明将是第二个大宋!” 这也支撑他走到现在的理想! 他坚信着阿鲁台首领将会是一统蒙古,带领他们重返南疆的那个人! 所以他毫不犹豫,选择暴露! 鼻尖好似能闻到蒙古草原的青青草香。 他已经离开草原太久,久到想不起来自己出生的地方。 只是那一抹草香,却永远铭记! 此时,最黑暗的黑夜过去,天空正泛出藏青色。 鸡鸣声开始一声又一声。 天快亮了啊。 这是黑夜最后的一点挣扎。 “哈!阿鲁台!本王能抓住一次,就能抓住第二次!你们这么雄心勃勃,想来是做好迎接大明铁骑的准备!只是你看不到那一天了!多说无益。” 啷! 朱权将长剑收回鞘中。 他发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真是太对了! 老祖宗果然是早早就觉察到这种根本性的分歧! 只要有两种历史,两个祖宗! 必然会发生矛盾战争! 因为,资源是有限的! 比如,辽阔富饶的中原! 他只能由一种人,一个民族占领! 他不再多言了。 “李大人!此人今夜交给你如何?!” 朱权不再搭理古陀,而是转过头,问向一侧的锦衣卫指挥使李卫。 “啊!好啊!” 正努力维持心底的恐惧,强撑着身体的李卫听到问话,一瞬间大喜过望! 敬词都忘了使用。 “多谢殿下!交给锦衣卫,下官保证将他肚子里的所有都一点不剩的掏出来!” 李卫大声道,声音中满是庆幸。 没想到宁王殿下小小年纪,如此会做人! 这个人交给他锦衣卫! 必须交给锦衣卫。 到时,洪武爷问起来,他们还能有个说法。 这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啊! “大蒙古国勇士,岂能折辱在尔等之手!可怜某伪装半生,临死也无法再见一面梦中的草原!“ 哈拉古陀眼神眺望着北方,脸上是淡淡的遗憾。 说完这一句对自己的交代。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 “不好!他要自杀,快阻止他!” 李卫,张堂等锦衣卫众人大喝。 几人齐齐冲向哈拉古陀。 只是因为距离都没有近到贴身的缘故,怎么能阻止一个人抽自己的刀呢。 电石火光间,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一切好像都来不及。 只是,现场的宁王护卫军,全都没有动作,也没有丝毫的担心。 他们的目光还是紧紧注视着自己的殿下。 想在宁王殿下面前自杀! 这样的人,他们还没有见过哪个人办到过! 只见,朱权右臂向前猛地一甩,有一道细小的银光,在火光的照耀下,向着前方急射而去。 当啷! 哈拉古陀愣愣的看着掉在地上的长刀。 刚刚是被什么击中?! 他还没反应过来。 只是下一瞬间,他就被围上来的李卫等锦衣卫扑落马下。 第一时间塞住嘴巴! 绳索在他身上缠了又缠。 一瞬间,他丧失了所有的行动力。 “多谢宁王殿下!” 李卫朝着朱权的方向,郑重一拜。 这是对强者打心底的尊重。 他看到了打掉长刀的物件,仅仅只是一把巴掌大的小刀。 宁王距离哈拉古陀应该有几丈远,而且长刀刀身并不宽大。 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如此精准的击中,已经是有数的高手。 若是想要将一员大将中紧握的刀击落,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京中锦衣卫传过来的情报。 凉国公蓝玉因为比武输了,所以心生怨恨,恐怕会在大宁府和宁王作对。 这样的情报,他忽然间就全部理解了! 立下赫赫战功的军中第一人,蓝玉! 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宁王朱权! 当世两个豪杰,岂能并存,大明军中的龙头,只能有一个啊! 再看看小小年纪,处事令人舒坦,第一次合作就让他产生好感的宁王殿下。 怪不得凉国公如此明确的针对啊。 只是对着朱权跪拜的一瞬间,李卫的脑海中已闪过这么多念头。 “李大人客气!” 朱权抱拳,没有半分怠慢。 “雷凤!你跟着李大人一起过去,看好拉哈古陀,别让他寻着什么机会?!” 朱权目视雷凤,以眼神示意她跟过去。 别让他寻着什么死亡的机会,你可知道。 “是!殿下!” 雷凤下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横于胸前庄重道。 殿下的意思她已懂得。 自从不风和琉璃走了之后,她就站到离殿下最近的地方。 殿下身边护卫的亲卫一个个离开,只剩下一个牛二。 现在她走了,她向着雷花示意后,才心下稍安。 殿下遇刺,她一整夜都在思索中。 想着怎样安排,殿下能够更安全。 不能因为殿下本身的武艺高强,就觉得能够伤害到殿下的很少。 像今晚这样的刺杀,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遇到! 这次是因为殿下气运加身,方才躲过箭雨。 若是下次没有这么好的气运呢?! 殿下是他们整个五四院的主心骨! 他们的抱负,她的理想全都寄托于殿下一身。 若是殿下出了什么意外,那她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路上脑海中不断飘荡着这些想法。 她想,他们五四院该做一次碰头会议了! 心中做下如此决定。 “是!下官这就去了!” 李卫略已行礼,翻身上门。 朝后一挥手,招呼着他的人马扬长而去。 而西城门处,现在还有着一个个叛军未处理。 “先将他们押解回去,待处理完城中大火之后,再处置吧。” 朱权看着一个个垂头跪着的士卒,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此时的天光已经微亮。 天边远处的云朵悠悠。 天空中一片祥和。 若是不看大宁城大火中的一片片焦土的话。 这个清晨应该是无比美妙的。 只是,白日的日光下,浓浓的黑烟飘向虚空。 大宁府城的灾难还在继续中。 第185章 若有敢言不从者,即刻押入大牢! “这里!快!这里火大了!” “水!又快没水了!再去拉五十桶来!” “啊!俺的家传红木堂桌啊!俺不走!俺要跟它共存亡!” ...... 大宁府的这场大火,扑救到辰时才彻底扑灭完毕。 统计一番,大约有四五十人家的房子受损。 如果不是前几日下过的大雪还残留着雪迹。 恐怕不仅仅是这一点人家。 更是宁王殿下的反应迅速。 在火起时安排的分外周全。 人员安排充足,抢救非常及时。 火势并没有蔓延开来。 “受损的房屋大多都需要重新修缮,就从今日开始吧!” 朱权揉揉额头,听完奏报后,一脸疲惫。 此处是他的王府。 现在已经作为临时的办公场地使用。 此时,正是昨夜刺杀后,大宁府官员的第一次碰面。 静待宁王安排今日的工作。 “雷左,赵国用!你二人今日开始组织百姓建造房屋,另外,罗大游也抽调出五千士卒帮忙。 五日内,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内,建立足够安置灾民的房屋,并将昨夜所有受损的房屋修缮完毕!你们,能够完成吗?!” 朱权在心中快速计算了一下工作量。 大约一千的灾民数量,最少需要建造百所屋舍。 但是还有卫所的士卒帮忙,五日的时间,应是够了的。 “属下必定完成!” 雷左毫不犹豫。 “下官保证完成。” 赵国用也没有异议。 有军队帮忙,不仅能起到监督百姓的效果。 还能大大加快建造速度。 “这些天,就这一件事!尽快将百姓的住所安置妥当!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去忙吧!下次议会再通知到各位!” 朱权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昨晚的一场惊险刺杀,还有随后的一连串变故。 他已经很累了! 他的将军们可以轮流休息。 可是他不行! 这一段时间纵横奔驰在帝国境内就没休息好。 此时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 只是,他想要休息,恐怕是不行的。 “殿下!想必殿下经过昨日的事情,已经发现管理一府之地,并不是那么轻易地。 尤其是殿下初来乍到,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 下官请求殿下先行休息一段时间,由我等来继续安置灾民!” 右承宣布政使魏大书起身下拜,郑重的说道。 他的话语中,乍看上都是对朱权的关心。 可在坐的哪个不是官场中摸爬滚打过来的,话中的含义不要太赤裸裸的。 宁王殿下,您到的第一晚就出了这么大个篓子。 城中的民宅都烧了几十座。 您经验还是太浅,对这些人没有提防。 还是换我们承宣布政使司继续来施政吧。 您就好好歇着,别忙乎了! “魏大人的意思是你们能安置妥当?!可本王记得昨日你明明与本王诉苦的是‘已尽力,徒奈何’啊。” 朱权身体前倾,露出一抹轻笑,轻轻的问道。 听闻这句话,他再深的疲倦也被压住。 武将那波刚出了一个蒙古间谍。 文官这边也要出什么幺蛾子吗?! “启禀宁王殿下,大宁府的灾民主要问题是没粮,等到粮食到了.....” “够了!” 朱权起身,一声暴喝! 打断魏大书的滔滔不绝。 “本王今日已经很累了!并不想听你多说什么权力分配!本王处理灾民还是你们处理灾民的垃圾话!” 朱权抬脚,越过身前的书桌,走到官员中间,大声言道。 处理一夜事情已经很累了! 还有在这里听你的车轱辘话。 本王忍不了了! 朱权走到官员中间,目光看向一个一个官员。 凡是被盯到的官员,无不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宁王年少可欺?! 这样的念头,他们不该生出来的。 “若是有缓解灾情的良策,你们即使是拉着本王说上三天三夜,本王米肉管够的听你细细道来! 可是,若为争权而来,若是来试探本王! 你们就不必再开口了! 处理灾情期间,大宁府所有官员听从本王号令! 若有敢言不从者,即刻押入大牢!” 朱权一步步走着,身上的气势也一点点积蓄着。 直到最后一句,话语落下,殿中已没有人再敢言语。 他不是要做独裁者! 而是,一个蒙古间谍竟然做到二品都指挥同知的程度,大宁府现在已经被渗透到什么地步?! 而是,一个个在他出手之前,直呼没办法没办法,他出手之后,就让他不要插手! 抱歉,他一事向来不喜欢劳烦二主! 他见到了参与了组织了,那就由他做到底! “魏大人,你现在还想要本王休息吗?” 朱权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浮现笑意,语气轻柔。 “......” 魏大书额间的皱眉印迹深深。 他一向沉重的脸上,还是一副忧心忡忡,忧国忧民的样子。 只是,对于朱权的问题,他紧紧抿着嘴巴。 不作回应。 他还是觉得藩王不应当管理参与治政! 昨日妥协之后,他回去细想过后就觉得分外不妥。 一向为国为民做主的他,怎么能容忍一个外行的,没有任何经验的藩王来管理一府之地呢。 “魏大人!殿下处理的比你我都要好的多! 昨日若非有殿下安排妥当,大火能这么快熄灭。 你就别倔,非要死争着那点名头,却拿大宁的灾民没一点办法!” 提刑按察使赵国用,劝说道。 他说的真心话。 左布政使贺芳,右布政使魏大书,两人昨日还在诉苦不断,拿灾民毫无办法。 今日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非要和宁王别苗头。 不过,依照魏大人的脾性,他的话应该也没什么作用便是。 就在这时,一小吏步伐匆匆。 “禀宁王殿下!锦衣卫指挥使李卫到!” 李卫?! 这么快就审好哈拉古陀了?! 朱权一愣,心中泛起疑惑。 “传!” “哈哈!宁王殿下!下官是来给你送好消息了!” 李卫一脸喜色,大踏步进来。 只是进来之后,并没有躬身行礼。 而是整理一番衣衫。 咳咳咳! 清了清嗓子。 “宁王朱权!恭听皇上口谕!” 口谕?! 朱权疑惑不已。 第186章 统塞上九十城!皆骁勇善战! 红日! 今日有太阳出没。 一个月以来,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太阳露面。 仿佛他也经过大火的炙烤,经受不住,冒出头来。 平日的金黄色也变成今日的橘红色。 今日相比于以往,是有些不同的。 大宁府城,宁王府。 官员们随着朱权一同恭听圣训。 “宁王朱权,聪毅勇武,英果无畏,为朕佳儿,就藩大宁,其藩地下辖朵颜卫、泰宁卫、福余卫,此三卫兵勇将猛,为大明北方主要屏障! 然其桀骜难驯,难以控制,现归于宁王管制!” 锦衣卫指挥使李卫的声音,在大堂中响彻。 话语落下,跪着的官员,不由都望向最前方的朱权。 陛下这是听到宁王的动作,来给他撑腰了吗?! 以如今就藩的九位藩王中。 二皇子秦王朱樉,其秦王护卫军和西安节制的兵马一起,大约有四万人。 三皇子晋王朱棡,因为其特殊位置的缘故,是拥兵最多的。 山西二十六卫受他节制,有兵马约十六万! 四皇子燕王朱棣,目前还未看到什么才能,但也有三万卫兵! 三位皇子做为北方的屏障,在诸位皇子中是最有实力的。 今日,也要加上一个十七皇子了吗?! 朵颜三卫,虽然由蒙古降兵组成,难以驯服。 可! 带甲八万!革车六千! 统塞上九十城!皆骁勇善战! 其士卒皆是三岁骑马,五岁可弯弓! 它的战斗力,可是才让众多人垂涎不已。 “儿臣领旨谢恩!” 朱权一丝不苟,将礼节做的分外到位。 就像那一次他从宗正府出来,重获新生时的庄重肃然。 他心中没有一丝喜意,尽管这是他当初缠着老朱许久,也没有得到的朵颜三卫。 “宁王殿下请起!陛下口谕已经宣读完毕,可,为何殿下脸上不见喜色呢。” 宣读完的下一刻,李卫的腰就微微弯曲,快步上前扶起他。 口中也好似漫不经心的问着。 “本王是心中疑惑。” 朱权下意识的回道。 他望了一眼面前的锦衣卫,随后继续道。 “父皇这次为何不是明发旨意?” 他心念一转,找了一个理由,脸上也适时露出疑惑。 “哦!殿下原来还不知道?!边境的旨意,一般会用信鸽,提前传下来,而真正的圣旨已经在路上,随后就到!” 李卫也挂着笑意,解答道。 “哦,原来如此!” 朱权点点头,作恍然大悟状。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有兵马三千就能俘获蒙古最大部落首领阿鲁台,若是再加上朵颜三卫,更是如虎添翼,想必不久之后,下官在锦衣卫定能听到殿下一封又一封的捷报了!” 李卫拱手,真诚的祝贺。 他虽然有任务在身,但是对宁王的好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尽管这些好感能换得的,也只是一些口头上的祝贺。 身为锦衣卫,再多,是没有的。 “借李大人吉言!” “那下官就告辞了! 下官一收到陛下的旨意,第一时间就来传达,而哈拉古陀还在审理中呢。” “劳烦李大人!李大人先忙。” 两人叙话一番。 李卫匆匆的离去。 只是他的这封陛下旨意,彻底改变了大堂中众位官员的态度。 “宁王殿下!下官觉得您的王府过于简陋,不如趁着这次修缮,再次修缮一番吧。” “宁王殿下!建造屋舍的木材,数大宁城外的五里的松针林中的松树最佳。” “宁王殿下!下官最善于安抚民众......” ...... 一时间,殿堂内都是一连连的示好声。 或者说讨好。 那魏大书也示软似的,脸上挂起一副充满褶子的笑容。 表达着他的转变。 一封旨意将陛下的意思传达的明明白白。 宁王殿下只有三千护卫,和拥有八万护卫。 这其中的区别,大破天! 但。 朱权看着这副场景,并没有丝毫开心。 反而升起一股股怒意。 他深吸一口气,将他们打发出去,各去忙碌。 当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他拖着疲累的身躯,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朵颜三卫。 他以前向父皇索要过很多次,父皇都没有答应。 难道这次仅仅是因为大宁的乱局,就这么爽快的给了他?! 一路走来,发生许多事之后,不知不觉间,他对于父皇的每个动作。 都开始揣测。 “朱权小子,进来吧!寡人有话对你说。” 思绪烦乱中,好像听到始皇帝的声音。 朱权闭上双眼,开始休息。 而脑海中的拇指大朱权,出现在始皇帝眼前。 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始皇帝面对面聊过。 这处空间好似也有了些不同! “始皇大大!父皇他?” 拇指大的朱权,也是满脸的疲惫。 “此时的你,不需要过多思虑,向前走吧!坚定自己的想法,义无反顾的向前走,你终会找到自己的方向的。” 始皇帝难得的语气...柔和。 仿佛像是对子侄辈的教导。 “始皇大大?” 朱权一脸疑惑。 今日的这处空间有些不一样,今日的始皇帝也和往日不同。 “身在下位的弱者,在和强者的关系中,是没有选择权的,而你是弱者,大明皇帝是强者! 你最好的处理办法,是放弃自己的想法,尽所有的力量去讨好他!” 始皇帝的不同在于,今日他的话友好很多。 在于他的话多。 疲惫后反应迟钝的朱权,一个激灵。 他屏气凝神,仔细感受着这处空间。 感受着面前的始皇帝。 只是刚一闭上眼,沉下心。 “谁在那里?!” 朱权猛地转过身,盯着虚空的一处大声呵斥。 他的脑海中什么时候有别的东西?! “哈哈哈!朕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教训你小子了!” 一道狂妄霸气至极的浑厚之声响起。 那处虚空中有一道虚影在渐渐汇聚。 朕?! 朱权深吸一口气. 又是一位帝王?! 他脑海中什么时候变成帝王的降临地?! 一位位帝王和他联系到一起。 电石火光间,他眼前浮现刚刚来到这个世界那一幕。 右手不自觉的抚向胸前,玉佩所在的地方。 他第一次在心中,明确一个念头。 或许一直以来,他都过于......?! 第187章 大秦帝国关内侯朱权,愿陛下万世永昌!!! “敢问这位...皇帝,是哪朝哪代,哪位雄主?!” 朱权略显冒昧的问道。 他先是瞥了一眼始皇帝。 此刻的他又和刚刚对他的温声不同。 他脸上的轻松不见,转而是一脸鄙夷嫌弃。 对面这位不会是什么懦弱无能之辈吧。 不然怎么会让始皇大大露出这副表情。 “哈!朕的名姓不告无才之辈!等你什么时候做的令朕满意,朕再考虑一番。” 此人说话真是欠揍啊。 朱权扭过头,不想和他多交流。 他在外面已经很累,在自己的脑海中,就任性一点吧。 你不告诉本王。 本王还不想听呢。 “始皇大大!您刚才说的,小子都铭记在心,你放心吧!小子已然长大,必然会处理妥当的。” 刚刚始皇帝的教导,还是第一次呢。 他必须慎重以待。 至于新出现的某位,靠边站。 “小子!有多少人期望朕的垂怜,花无数功夫只为让朕高看一眼,朕都不屑一顾,轮到你,反倒敢对不加颜色了?! 你信不信,寡人将你丢出去,腰斩!” 新出现的这位帝王,就如始皇帝刚刚开始一样。 只是一团虚影,还未凝结成人形。 此时,晃动的虚影,朝着朱权疯狂的压迫,想要借此占据主导地位! 一个帝王的威严,不容小辈挑战。 只是。 或许他真人在这里的话,还会效果会好很多。 现在嘛。 他的那点威压,朱权直接无视。 “腰斩?!你以为你还是对天下生杀予夺的皇帝陛下啊! 在这处空间内,我们是平等的,懂?!” 对方的愤怒,就让朱权特别的舒畅。 让你出言不逊。 本王没有说这处空间我为王,就是给你面子了。 “你!!” 那道虚影,仿佛在咬牙切齿。 “寡人没有时间了!” 这一句话,瞬间让对方安静了下来。 也让朱权陷入呆滞中。 “始皇大大?没有什么时间,是什么意思?” 朱权满脸惊慌,语速极快的询问。 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拇指大的小人,一个箭步跑过去。 一把熊保住始皇帝。 反正在这里,没人知道他干的傻事。 他是豁出去了。 至少这样做可以稍稍缓解心中的不安。 只是穿着衮服,头戴冠冕的始皇帝,头上的玉珠被突然的动作,搞的玉珠乱晃。 “先放开!” 始皇帝先是一阵暴怒涌起。 深吸一口气之后,还是颇为平和的说道。 “哦,好吧!” 朱权仿佛从始皇帝身上汲取到了力量。 此时他脸上的疲惫已不见。 而是满脸担忧的看着始皇帝。 对面的那道虚影,也只是平静的等待着,没有出声。 “寡人该走了!你有你的路,寡人也有自己的路!” 始皇帝将冠冕重新整了整。 衮服一处处抹平。 他是完美的帝王,不容许身上的礼服有不合礼仪之处。 “......” 朱权没有回应。 他还在消化这句话。 走了?! 是什么意思?! 难道始皇帝不是要跟随着自己一生吗?! 他此时要走,怎么走的了呢。 他在外面的这些日子,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你不必如此表情,天下没有永远的相聚,能到遇到你,寡人很开心!” 始皇帝温声说道。 遇到朱权,能够再次见一面大秦。 他已经没有什么再苛求的。 更何况,现在有一条他想走的路摆在面前。 “始皇大大,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能离开?!你怎么会离开?你要去的是哪里?!” 一时间,他有无数的疑问,想要获得答案。 怎么这么突然。 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他以为以后漫长的时光中,始皇帝都会长久的存在。 他们还没有第二次去大秦,看看扶苏有没有顺利的即位,大秦还有没有烽烟四起? 他们还没有讨论大秦铁骑的训练方法,如何能做到气吞山河。 他们还没有一起在大宁的藩地,有所作为,亡国蒙古,同化其种族。 他们还没...... 一时间,众多‘还没有’涌来。 他的眼眸,瞬间湿润。 “昨日的事情,空中,就在此处,浮现出两行字,给寡人两个选择,寡人选择第二个,就可以走了。” 始皇帝简短的说着。 语气中也是满满的惆怅。 离别来的猝不及防。 空中的文字,出现的时机频率,完全不知。 只是当选择到来的时候。 他一眼看中第二个。 就知道,他与朱权小子到了分离的时候。 “可以走?!是去向哪里?!始皇大大,我还没有做出一番功绩,你真的不能再陪...再多待一段时日嘛?!” 朱权靠近始皇帝,眼神殷殷切切。 始皇帝是他的偶像,没有之一。 陪他度过宗人府那段最黑暗的时光。 是他最重要的伙伴。 如今,却要离开。 他.....不想! 去向何方?!他也不知。 “嗯!寡人要走了!走之前只有一句话留给你,望你切记慎记!” 始皇帝抬头,不看朱权。 他的选择就不告诉这个小辈了,免得他伤心。 他的脸上变得无比肃穆。 “不要让平庸之人来决定你的命运! 天生你一身才华,你若不取,必受其害! 时至今日,应当仁不让! 登上最高的山峰吧! 在那之上,你才能领略无上的风光! 而其下,皆为蝼蚁!” 像是无上的寓言一般宏伟。 刻进朱权的心中。 这些话语在心中反复回荡。 始皇帝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高大! 他慢慢升上高空。 俯视着朱权。 愣愣中的朱权,下意识的伸手。 却什么都没握住。 他喉头哽咽,万般酸涩。 “始皇陛下!大秦帝国关内侯朱权,愿陛下万世永昌!!!” 他望着他的身影,双膝跪下。 眼泪不觉间滑落。 猝不及防! 万般不舍! 堵在心头! 朱权轻轻的磕在地上。 万般心诚。 我的陛下啊! 小子还有许多话没有和你说呢。 小子还不知道你去向何方,还能不能回来呢。 小子还没有做出什么伟大的事情,让你刮目相看呢。 小子还没有在你选择的道路上,开始奔跑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快的离开。 小子...... 朱权久久未动。 维持着跪拜的姿势,许久许久。 第188章 余欲迫害本王的兄友之情乎?! 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大宁城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后续的粮食问题,也被宁王殿下轻松化解。 宁王殿下直接找北平的燕王殿下,‘换’了粮草。 北平到大宁有八百里。 等到北平的粮食运到大宁的时候。 宁王妃携带的十万石粮食,也会到达北平。 两者刚刚好。 这样一来,就解决了大宁的粮草问题。 只是,这样的调度,也不是任何王爷都那么好说话的。 听说燕王殿下,在收到宁王换粮的信件后,没有任何犹豫,就为宁王调拨筹备。 当时北平左布政使还稍有阻挠。 被燕王以‘余欲迫害本王的兄友之情乎?!’呵退。 那布政使喏喏半晌,终不敢言。 这都是听传信的邮差说的。 至于为何传出这么一段。 徐妙锦猜测,是有心之人,想要和她家殿下‘兄友弟恭’啊。 说起借粮。 还有一件,殿下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方式。 竟然也让秦王和晋王两位,也同意了借粮。 听说现在已经在路上。 总之,大宁府缺粮的问题现在已经完全解决。 屋舍的建造修缮也早已完毕。 这几日以来。 殿下又安排城中的百姓,开始播种。 种子嘛,就是殿下再三要求他们一定要小心保存的——土豆。 现在已经全部种下去。 殿下亲自到地里,一家一家的指导。 对其万分重视。 把她搞的也十分紧张。 天天安排人去检查种子的生长情况。 哦,对了! 她现在和雷左一样,也成为宁王护卫军千户! 缘由是,她在那场大火中立了功。 将两万石粮草,保存完好,没有经受一点损失。 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 那天施粥后,魏大书做好统计事务,就走了。 她留在后面。 看着就这么放在院子中的粮食,经受着寒气。 总觉得百姓们的粮食,还要吃半个月呢。 就问了问,粮仓中可有地窖。 她记得他魏家的粮食都是藏在地窖中的。 这样更容易防火防盗。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她就一脸严肃的要求衙役搬进去。 并且还用着宁王一样吩咐人的口气。 嘱咐他们,一定要守好入口,要是粮食有任何散失。 就不是一两颗脑袋的事情。 就是这么多此一举的安排。 最后拯救了两万石粮食。 殿下知道她的所为后,夸赞一番,就给她升了官! 不过,她现在光有千户的名头,手下可没多少人。 殿下说,等军队重新编制之后再划分士卒。 就是要再过一段时间。 她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就是希望快点给她满员。 为此,这一日,她将以往看过的兵书,一一默写一遍。 重新反复研读起来。 她已经是千户,那指挥同知,指挥使还远吗?! 还有...... \\\"我们的千户大人!在想什么呢?脸色这么荡漾?!” 雷凤推开房门,就看到盯着烛火傻笑的某人。 这一声音,可是吓了徐妙锦一跳。 她抿抿嘴,轻咳一声。 “今日回来的这么早?锦衣卫那边已经结束了?!” 雷凤现在天天跟在锦衣卫后头做事。 所有她才有此一问。 “嗯!今日没什么事情,就早早回来了!说起来最近遇到的犯人,还属哈拉古陀最硬。” “你还在遗憾,从他嘴里什么都没问出来啊。” “怎么能不遗憾呢,他在大宁这么多年,到底在大宁安插了多少人手,上下线又是谁,桩桩件件千头万绪,光要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雷凤边洗手边说着。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必先洗手。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如今的他们也有了专门的住所。 不在北郊的军营。 而是在宁王府的周围,拨出一座府邸,专门用作她们女子的住所。 这是宁王特意安排的。 说是等王妃到了,方便和王妃走动。 还有等以后若是队伍增多,就找一个大点的营地住着。 “那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徐妙锦捧着书,下意识的问道。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对宁王信重至深。 有什么事情,都会想到宁王遇到此事该如何做。 也无意间,在模仿着宁王和士卒的相处模式。 只是,现在的她,还什么都没意识到。 强大之人对于他周围之人的影响,总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的。 “殿下只是让我等看着,不问不言。只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雷凤忽然一顿。 “嗯?只是什么?!” 徐妙锦翻了一页手中的孙武兵法。 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再次看到此处,都有不一样的想法。 什么是道呢? 心中思索着,嘴里也不忘回应着。 “哎,妙锦!你有没有发现殿下最近有些不对劲?” 雷凤擦手的动作越来越慢,脸上浮现出担忧。 “不对劲?什么不对劲?” 徐妙锦从孙武兵法中抽出心神,反问道。 和雷凤对视一眼之后。 她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宁王殿下......宁王他,最近是有些不同。” 她合上书,皱起眉头。 这也是她最近在担忧的事情。 前两日和南康公主红摇去信,说起宁王殿下的现状。 被她询问,宁王遭遇刺杀后有没有什么不妥。 她也不敢回答,只是说话少了一些,其他没什么。 只是...... “你也发现了,是吧!殿下的情绪一直低迷着,仿佛发生了很多的不开心。自从那场大火之后,就再没看到殿下露出带着酒窝的笑容。” 雷凤贴着床边坐下,皱起眉头。 刚刚就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 殿下也一刻没停,安排好事务后,不是去帮着修缮屋舍,就是教导播种。 “小凤!你觉得殿下是那种经过一次刺杀,或者逃了一个阿鲁台,就消沉这么久的人吗?!” 徐妙锦坐直身子,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 “不是!殿下绝不会!” 雷凤斩钉截铁的回答。 殿下即使经受皇帝陛下的漠视,被打入宗人府,也能和他们谈笑着说出口。 如今真的会因为一次刺杀,就消沉半月吗?! 第189章 儿的这颗人头值十万石粮草! 大宁府一时间陷入了平静。 而远方的江南,应天府。 却在暗流涌动。 “太子!云南的叛乱看来非得末将去一趟。陛下也已经允准,后日末将就出京。” 凉国公蓝玉此来东宫,是来辞行的。 沐英的两个儿子对云南的叛乱毫无办法。 这个时候,唯有他出马,一举镇压。 “舅舅去吧!京中有孤在,一切不须担忧。孤在京城等舅舅凯旋归来!” 太子起身,一把扶起舅舅,面带微笑。 此时离开也好。 “有太子在,末将丝毫不担心!末将家中还有其它事务,先行告退!” 蓝玉直起身子,拍拍胸膛,毫不见外。 和太子示意之后,退步出了宫殿。 太子目送着他。 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才一点点收起脸上的笑容。 现出悲苦。 他走回桌案,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盖子。 拿出一封奏折。 他眸光闪了闪,打开重读一遍。 “儿臣宁王朱权问陛下安! 儿臣于二月初一进入大宁府境内, 路遇屠村,儿臣护卫军中丁五方勇等人家眷均被屠杀。 儿无能,赶到时,入目皆是断壁残垣,血肉散地,子哭母嚎。 儿心中仇恨愤怒并起,疾驰千里,追杀凶手蒙古鞑靼部将领纳哈出。 至阔斡秃城。 阵斩其首级!” 看到此处,朱标停顿了片刻。 仿佛能从寥寥数语中,感受到十七弟一路以来的卧雪追赶,和刻骨仇恨。 手下将领的亲眷被杀。 就藩之地的子民被杀。 心中愤怒悲切,这几行文字岂能表达。 他本就是极易感同身受之人,心中不免升起同样的悲苦。 他敛住心神,继续看下去。 “阵斩其首级,俘获阿苏特部首领阿鲁台。 赖父皇护佑,一路平安返回大宁。 只是...... 此番血淋淋的经历,已经让儿心痛万分。 只是更心痛的,却是此番纳哈出率领六千人马进入大宁境内,竟然不是一次单纯的蒙古入侵。 而是有人特意联络其部众!许之于重利!聘其为刽子手! 儿的这颗人头值十万石粮草! 儿的这颗人头能让朝中重臣,边关大将放弃保家卫国的原则,放外族入境,屠杀我大明子民! 儿得知他们名姓之时。 心中悲凉苦楚,不知该说与何人听。 父皇,您愿意为儿臣做主吗? 儿臣已经退到藩地,余生唯愿守在大宁,保一方平安! 可是,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儿臣呢。 儿也是父皇的亲儿子。 儿遇到了委屈,也希望得到父皇的垂怜。 ...... 儿已将边关大将廖永兴关押起来,押解进京,待父皇垂询。 至于京中重臣是谁。 有其与蒙古的通信为证,有纳哈出手下将领巴雅尔状纸,请父皇阅览。” 太子没有再去翻看状纸和通敌的书信。 他早已看过了。 朝中重臣就是他的舅舅,凉国公蓝玉。 他又拿出宁王朱权的下一封奏折。 这封和上一封是前后脚到的。 奏折中十七弟的境遇,更是令他左右为难。 “父皇安好? 儿臣不太好。 昨夜刚刚给父皇写过信,没想到今早就要再写一封,汇报昨夜大宁城发生的重大事故。 昨夜廖永兴死了。 被儿臣亲手杀死。 他深夜纵火后,想要逃到蒙古草原。 被儿臣一枪射杀! 廖永兴手下有一副将,大宁府都指挥同知庞陀是其亲信。 庞陀会合廖永兴冲出大牢,利用都指挥使的威望,聚集其一帮叛徒和间谍,在大宁城中四处放火。 意图逃窜到蒙古,为蒙古效力。 儿臣射杀廖永兴在大宁府西城门。 捕获都指挥同知庞陀! 庞陀其人,真名哈拉古陀,是蒙古安排在大宁府的奸细! 其策划一夜的阴谋,表面上看去,是为旧主廖永兴。 实则是救蒙古阿苏特部首领阿鲁台! 昨夜混乱之中,他先是派遣三波刺客,弓箭手、刀斧手,火纵手。 在府城之中,分为三批来刺杀儿臣。 儿臣...... 儿臣泣泪,于奔波跋涉几千里,深入敌境俘获地方首领,回到自家封地的第一夜。 就遭受异族的袭杀。 三波攻击! 儿臣差点死无全尸。 差点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儿臣左臂右肩处皆中流矢,在大宁府衙中,差点被围攻烧死。 儿臣...... 哈拉古陀一是想杀死儿臣。 而是营救蒙古大将阿鲁台。 据他所言,他坚定的认为阿鲁台会是统一东西蒙古的枭雄人物。 可惜,于混乱之中。 被阿鲁台逃脱,儿臣派人追击五百里,也未追得此人。 此为儿臣的失职,儿臣领罪。 儿臣此来大宁府,短短时日,就是两次凶猛的刺杀。 若不是父皇记挂儿臣,想必儿臣早已化作白骨。 儿臣已收到父皇的口谕,朵颜三卫,儿臣必定会训练成大明的士兵。 在不久的北伐中,为父皇披荆斩棘。 儿臣,泣拜。” 朱权的奏折,到此结束了。 其中的经历,也让他心惊不已。 大明的皇子,接二连三的遭到刺杀。 这已经不单单是一个皇子的问题。 而是皇族的颜面,天子的权威受到挑衅。 这几封奏折他当然要递给父皇。 父皇读的时候,他也在场。 他甚至看到父皇,一直让人看不出表情的脸上,涌现出明显的心疼。 当然,还有巨大的。 愤怒! 那天的太和殿,已经没有一件完好的瓷器。 甚至父皇还将怒火追究到他的头上。 “若不是你这个太子的威风,蓝玉敢如此胡作非为?! 若不是你太子要施政仁义,手底下的人敢这么大胆,连和蒙古私通这样的事情也敢做!” 父皇愤怒的大吼声。 直到现在还常常在耳畔响起。 暴怒中的父皇,怒目圆睁,人不敢近。 提着剑,就要亲自去斩了凉国公蓝玉。 想起那天的混乱,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大明的皇上要亲自提刀杀了当朝国公,军中第一大将蓝玉。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发生?! 他无可奈何的上前,拦住父皇,劝说父皇冷静下来。 却得到的是,父皇冰寒,犹如看死人的目光。 “尔欲护家人,不护汝兄弟乎?!” 那话语没有任何起伏。 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冰寒。 直刺他的心底。 第190章 孤可以处理好! “太子是愿意护着你的家人外戚,而不愿意护着你的亲弟弟,是吗?!” 父皇的话,让他一时间如坠冰窟。 兄不右弟不恭,这是作为长兄,为太子的大忌! 历史上不管最终是因为什么被废的太子,其里面肯定有不爱护兄弟这一项。 他跪在地上,面对着死亡视线的父皇。 顿觉人生无望。 蓝玉是他亲舅舅。 十七弟朱权是他弟弟。 他二人此时,已是到了生死不能共存的地步。 他又怎么去化解二者的仇恨。 他顶着父皇的眼神,说弟弟是他的臣子,舅舅也是他的臣子。 二者的矛盾存在,也不妨碍他的治国。 十七弟有万里擒敌之勇,就让他守护北方。 凉国公蓝玉是封狼居胥的将领,他也要留着,以备非常之时重用。 只是不让二者共事而已。 孤可以处理好!!! 父皇定定地看着他。 直到他的后背里衣湿透。 才收起长剑。 只留下一句,朕累了,交给太子处理吧。 父皇也再没有问出那句兄友弟恭的话。 他长长的舒一口气。 可还是觉得心口沉甸甸的。 自从母后走后,父皇越来越难以捉摸。 脾气也越来越残暴。 好多次提剑连他都一起砍。 这样的生活真是累啊。 随后他又亲自写信给宁王朱权,表示歉意,并将他喜欢的兵仗局的工匠拨出一半给他。 授予他管理大宁的权利。 并严厉斥责蓝玉,削他为三品虎威将军。 并得他亲口保证,以后不再自作主张。 他才稍稍放心一些。 两方的争执告一段落。 宁王也没有再向父皇诉苦。 父皇也没有什么不满。 今次蓝玉更是积极的到西南去。 宁王在东北,蓝玉在西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想来两人即使要发生冲突,也因为距离的原因够不着。 蓝玉此去,才让他彻底放下了心。 “来人,宫中新入贡的瓜果,送一车给南康公主。” 他忽然又想起这个妹妹,连忙吩咐道。 宁王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姐姐,他也不能遗漏。 说起南康公主,也好久没见过她,不知她过的如何。 而在京城西城外安平观的南康公主。 此时趁着阳光正好。 正在进行康复训练。 弟弟三天来一封的信中,每次必提的事情,就是这个。 说春天即将来了。 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皇姐的骨头也该复苏了。 每日锻炼半个时辰,赛过人参灵芝。 她反正除了看书,看账本外,每天也没有别的事情。 走动一个时辰,刚刚好可以锻炼身体一番。 更何况,她近来感觉膝盖痒痒,好似真的在好起来。 她现在已经能连续不断的走一刻钟了。 此时的她,望着北方的方向,愣愣出神。 弟弟和徐妙锦对她都多有隐瞒。 可是她还是得知了所有的消息。 弟弟两次遭遇刺杀,差点死亡的时候,她发烧了一整晚。 差点没挺过去。 她心中充满着悲哀,充满着愤怒。 她多想不顾一切,跑到宫内,在父皇的殿前长跪不起,恳请父皇处斩凉国公。 可是,最终。 她没有,她也不能。 用祈求的方式,求别人做事,成功一次那是天幸。 再多的,就惹人厌弃。 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还是得靠自己。 她最近在看杨方舅舅家的商书,货殖列传。 舅舅京中的产业留在这里,无人打理,没有什么气色。 她准备接过来,运作一番。 弟弟也劝她要早些东西练练手,不管是做什么。 只要自己想要尝试,就花些人力物力财力,一一去尝试。 比如京中的五四院,现在也是她在打理。 当你不成婚,不纠缠在权力的倾轧中时,你会发现你的时间特别多。 多到你可以发展很多爱好。 多到你想要去发展一些爱好。 以前的她只是在宫中,读书。 现在既然出得皇宫,也该不仅仅只是看书。 “公主殿下,您今日走了一刻钟还要多一些呢。” 碧火和洛水一左一右的过来搀扶南康公主。 碧火原本就是公主的贴身宫女。 洛水是宁王特意留给姐姐的。 二人本身就是周到之人,将公主殿下的衣食起居安排的无不妥帖。 这一段时间以来,除了让人操心不已的殿下之外,南康公主也算好好养伤了一段时日。 如今她的腿疾也在慢慢康复着。 头上也长出来毛茸茸的发丝。 一切都健康着。 “看来,本宫以后不用做一个瘸子了。” 南康公主轻轻笑了一下。 如空谷幽兰,如陌上花开。 “公主当然不是了。殿下不是还来信说,等公主病好之后,等天气暖和之后,就去大宁府吗,到时我们可以边玩着边去,看看从南到北的一路风光。” 碧火是热情的性子。 想着能去大宁,到宁王的地盘走一遭就兴奋不已。 “而且我们人少,还可以坐运河的船只去,一路免受颠簸。” 洛水还是考虑到公主殿下身子的柔弱,提议道。 “是啊,到时候,可以看看运河两岸的风光,我可是听说我大明南北转运的物资,每日车载斗量,不可胜数,好想看看那时的风景啊。” “可不止呢,我还听说......” 两人的对话使整个庭院都鲜活起来。 不再是只有傲竹的清冷。 南康公主嘴角挂着笑容,看着院中的竹林,心中平静不已。 弟弟这一去北方呀。 突然就将她心中大明的版图一下子扩宽。 原先只看着京城皇宫的三千院落。 她的境界也只有那么多。 可弟弟一去大宁,他来信中的蒙古鞑靼部落,兀良哈部落。 大宁府城的防守和进攻城池。 蒙古的猛将和部落划分。 还有整个北方的形势,与那些亲王联动。 一下子就将她心目中的大明丰富了起来。 原来,大明不止是有皇位更替中的你死我活。 还有保家卫国,还有远方的敌人,还有边境的百姓。 听说,弟弟和燕王一见如故。 她摇头轻笑,弟弟总是有这种能力,身上有一股天生的亲和力。 见到他的人,很难对他生起厌恶之感。 北方,宁王! 她真的能够去看一眼吗? 第191章 宁王妃,一路走来,可还安好? 从南到北的队伍。 将官道占据长长的一段。 简约的马车内。 有两位佳人对弈,一位佳人在翻看着账簿。 此时白子将黑子团团围住,胜负已分。 “认输,认输了。王妃的棋艺精湛,属下十输其九。” “让你不要属下属下的称呼,我们以姐妹论交,岂不自在?” 对棋的二人,一是宣传部的雷敏,雷部长。 一是宁王妃马恩慧。 “我二人这一局下的真快,看着日程,就快要到达大宁府了吧?” 马恩慧掀开帘子一角,朝外面望去。 外面还是一片荒芜的草地。 一望无际,什么也没有。 “是!再有半日的路程,大概在午时末就能到达大宁府城了。” 吴香君放下手中的账册,回答道。 她心中也不静,手中的账册怎么都看不进去。 “这一路以来,走的说慢也快。” 宁王妃马恩慧将棋子一粒粒的收起来。 脸上神思不属。 就快要到大宁了啊。 这一分别就是将近两个月,宁王他...... “还好这一路上,有你二人相伴,敏儿组织有度,将六千人安排的妥妥当当,不仅使他们没有生乱,还安排创作了多场曲目,让他们对殿下觉得熟悉亲切。 宣传部长,名副其实。” 马恩慧以略郑重的语气,夸赞道。 一路以来,雷敏在六千人中间宣传殿下的形象,传播殿下的事迹。 已经使殿下仁义勇气智慧的形象,深入人心。 如今的六千人个个能说出宁王的两三个故事。 “谢王妃赞誉,这都是属下该做的。相比于殿下的浴血杀敌而言,不算什么。” 雷敏挺直着腰背,恭谨的回答。 宁王的遭遇,同院毕业的雷凤雷敏都有提到。 相比于他们的一路所见所闻,她做的实在没什么。 “嗯。” 马恩慧点点头,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言。 心中清楚雷敏的实力和才能就是。 她扭头,看向旁边的吴香君。 若雷敏是一路来,她佩服不已的人的话。 那吴香君就是令她处处惊喜不断的人。 刚开始,她只负责计算一队十人的粮食消耗,记录日程所见。 后来,被她注意到之后,让她尝试百人的粮食调度,物资安排。 竟也没有出差错。 再后来,一点点的,她竟然能够担负起五百人,一千人,两千人。 直到现在的六千人的粮食调度消耗存储。 “吴香君姑娘一身才华,做个统计小吏太过屈才。你的事情本王妃记着,到时必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位置。” 马姑娘拍拍她的手,认真道。 她的动作和语言是从汉文帝那里学来的。 她最喜欢的就是读史。 以往的她,经常被史书中的故事所吸引,不自主的就沉入其中。 不过,读史向来是和现实生活分离的。 历史中的人物也只是在各种典故中出现,她没想过去用,也没想着有什么用。 直到宁王殿下点出来。 他说,你嫁给我之后,最少要能管理一个王府。 还有和下属之间的交流。 最好看看史书中那些人是怎么做的。 选择你认为还不错的处理方法记下来,再运用到日常的生活中。 这样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发现,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处理了。 她一脸星星眼的看着宁王,猛点头。 现在她就在学着汉文帝对贾友谊的招揽话语动作诉说着。 “多谢王妃!属下也只求能帮到殿下和王妃,其他的,都行的。” 吴香君低下头,有些腼腆。 她只是对账目有些敏感,其他是不行的。 她想要做的也只是一个管账目的先生而已。 比如现在管理六千人的吃喝住用账目,也行的。 “你啊,是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才能。好了,这些等和王爷商议之后,再给你们明确的说法,本王妃呢,就是一个传话的,至于用不用呢,就看王爷自己了。” 马恩慧笑着说道。 心中已经暗下决定,一定要在宁王殿下面前,狠狠地夸赞一下二人。 一上午的路途,相比于两个月的长途而言,是短暂的。 就在闲聊和期望中,大宁府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 道路两旁已经看到一个个民众在地里忙碌。 远处的村庄升起一道道炊烟。 道路两旁还有衙役们在组织着种树。 这里民众的脸上有笑容,也敢朝着他们的队伍张望。 宁王妃已不再端坐在马车中,而是起身,站在一辆敞开的马车之上。 她在看着大宁的百姓,也接受着百姓的凝视。 她感受到,大宁府的一切都是新的。 地里的庄稼是新种的。 手中的锄头是崭新的。 旁边的道路两侧是新栽种的果树。 就连远远望岛的城门,从崭新没有任何痕迹的墙体上看出,连城门也是重新修缮的。 看着这些,她的心中有着心疼。 宁王殿下也仅仅比他早到一个月。 可从她看到的一个个‘新’字里,包含着宁王多少的心血。 远远的,她看到了他的宁王! 她握着车身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宁王殿下。 高了。 瘦了。 遇到事情了?! 她印象中的宁王该踏着大马朝他奔过来,向他扬起大大的笑颜,露出迷人的酒窝才是。 可到底发生了何事。 让他如此的消沉,脸上不见笑容。 只是,即使是遇到了事情的宁王殿下,也没有让他失望。 他跨马奔驰着向她而来,脸上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容。 “宁王妃,一路走来,辛苦了!” 一瞬间,她鼻尖泛起酸涩。 我不辛苦,你才辛苦。 这句话堵在喉咙,无法说出口。 她噙着泪水,点点头。 “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朱权轻轻浅浅的笑容,和记忆中杨着大大的笑脸,露出迷人酒窝的笑容重叠到一起。 他不开心,却还是第一时间奔过来迎接她。 他受了许多苦,却还是先问她是否安好。 他明明心中苦痛的很,却还是扬起笑脸,对她温言以待。 马姑娘一下子被击中心扉。 泪水扑簌簌的落下。 一瞬间模糊了视线。 这样温柔的宁王殿下,谁敢伤害他?! 第192章 令王爷消沉一月的罪魁祸首! 马姑娘调查了两天,也没调查出什么结果。 宁王殿下原本还好端端的。 只是在殿中自己待了片刻后,就‘一蹶不振’。 脸上没了笑容,整个人沉甸甸的。 她问了许多人,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旁敲侧击王爷本人呢,他只是说,有一个喜欢的人离开了。 这一下可把她吓了一跳。 王爷原来喜欢别的人?! 还不等她眼中浮现泪珠。 王爷接下来补充的,差点没让她银牙咬断。 那个人是王爷他最崇拜之人。 那个人是天下间最伟大最坚不可摧的人。 那个人是王爷他绞尽脑汁也不能形容的人。 那个人是令王爷消沉一月的罪魁祸首! 她为朱权缝制着衣服,边咬着银牙。 她还没有形容完全。 王爷诉说时候的表情,简直比在乎她在乎一万倍!!! 嘶! 吱呀! “怎么这么不小心?” 朱权推门进来,就看到她流血的手指。 她因为太过恼怒,一个用力不小心将指头扎烂了。 她看着宁王捧起她的手,放在身前,羞涩的低下头。 话本中的此刻,他应当温柔的扶起他的柔夷,温柔缱绻的劝她小心。 然后将流血的柔夷含进嘴里。 从此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含情脉脉,两情相依。 之后便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以后这些琐事交给下人就好了,你不擅长就别做了嘛。” 朱权用手帕将那滴血一抹,语气随意。 他甚至都没有多停留一刻。 她抬起头,轻轻横了一眼宁王。 哼!呆子! 找你最崇拜的人去吧。 真不想理你。 她心中这样生着小脾气,却是手中动作不停。 “马上就缝好了,你的衣物,我总是想亲自做给你穿的。” 她重新低下头,虽然害羞着。 可还是勇敢表达着。 “嗯,我知道,辛苦你了!” 朱权脸上的笑意扩大,也真实了许多。 “王妃到来的这几日,王府中的摆设越来越赏心悦目,本王身上的衣物也处处崭新,还有每日不重样的可口饭菜。 说实话,本王深切感受到了,有媳妇和没媳妇的差别。 徐妙锦和雷左等人,还调笑本王日日是新衣呢。” 宁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床上。 马恩慧的到来,才在他灰暗的心绪间撕开一道口子。 这些时日,他一直沉浸在始皇大大离去的悲伤中。 他知道大宁府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他也逼着自己去处理。 只是心头间埋着那抹悲伤,却一直散不去。 他是一个很恋旧重情的人。 小时候的小小玩具,都被他收藏在长安宫中,没有丢弃一件。 跟随着他的人,他一直带在身边,并委以重任,不曾亏待。 他很幸运。 这么多年来,他重视的人,一直在身边。 姐姐,父皇,姓徐的,五四院..... 没想到最后到来,陪伴他度过最难时光的始皇帝,竟然是第一个离开。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消沉许久。 “等明日,臣妾将他们的新衣制好之后,他们一起穿上,就不会再说殿下一个人了。” 马恩慧将最后一点缝完,抖了抖衣服。 “殿下,你看,这件破损的也为你缝好了。” 宁王每日都要做武事的缘故,他的衣服每日都要破一道口。 这几日马恩慧每日缝制,直到今日才缝好。 “我看看,真不错!辛苦你了!” 朱权看着细密的针线,原先的一道口上,此时被做缝制成一条云纹。 他抚摸着,心中升起点滴温暖。 就是在这样一件件小事中,体会到马姑娘的温情。 也抚慰着他的情绪。 “明日!本王需要忙起来了!宁王妃,今日我们就早些休息吧。” 朱权放下衣物,话中却是另有意味。 马恩慧感受到他的情绪,是在慢慢好转起来的。 也不多言,吹灭蜡烛。 一同进入梦乡。 不管如何。 宁王在逐渐好起来,那就好。 其他的,比如找到那个‘崇拜的’‘罪魁祸首’,等以后慢慢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宁王开始渐渐有了笑容。 他去大宁府的卫所,鼓舞卫所的一万士卒,更改他们的军阵。 他去面见朵颜三卫的指挥,将封阿札施里、塔宾帖木儿等人全部削了一遍,并要求他们严格遵守军纪,他会派人专门监督。 他将朵颜三卫分成六军,每一军分成两组,每月和他的护卫军、卫所士卒进行比试,优胜者俸禄加倍,败者俸禄减半。 之后,又将军队打乱后重新建组。 重建,宁王护卫三千营! 现在的三千营大约有三千五百人,分为左中右三营,其中蒙古人和汉人交杂,配备最先进的武器装备。 又成立神机营! 分为两部分,火炮营,火铳营。 火炮营有人数一千人,中型炮两百,小型炮五百。 火铳营一千五百人,人手一根火铳,要求训练期间火铳不离手。 之外,还重新制定马政。 成立分工明确的战马营! 他们每天要做的就是军中的战马,还有给战马配种! 尽快孕育出足够数量的冲刺马和耐力马。 以防止再出现,明明能打得过蒙古军,却追不上干看着的无力局面。 还鼓励民间养马养牲畜。 大宁府最新律令规定,只有养马一匹,可减免赋税一成。 养马一匹,牛一匹,猪一匹,可减免赋税两成! 现在大宁府的百姓,对养马养牛的事情,可是分外在意。 每天一醒来,就是去照看家中的几头畜生。 有些房子大人多的,养一头是养,两头还能自己用。 干脆都多养几头。 除了忙着军队的事情外,朱权最常跑的地方就是营造司 每日雷打不动,即使是军营没时间的话,可以不去,但是营造司是必去。 每日都会和工匠们讨论问题解决的程度,实验新兵器新装备。 宁王爷的所作所为都被百姓看在眼里。 也被有心人记在心里。 宁王的勇力也在众多军卒的宣传中,被大宁百姓所知。 宁王的印象也在一次次施粥,免费更换农具,发放种子时,一点点加深。 第193章 宋真宗的名气堪比冠军侯?! 大宁原来的官府是只吞粮食。 而宁王管理的官府却是可以先给与他们粮食。 这样的转变,是大宁府的百姓,都会在心里咂摸一遍。 对比一番,做出自己的判断。 一件件事物,将朱权爱民、为民,仁义,勇武,具才干,办实事的形象深入人心。 这也是他以后,即使离开大宁,外出征战。 而内有宵小之辈作乱时。 只要宁王府的王妃或亲信大将出面,总能快速平息乱局的原因。 谁真正对百姓好,他们心里是有一杆秤的。 时间滴滴答答向前走。 寒风溜溜达达不愿离去。 度过了波澜壮阔的二月,大宁府进入到踏青游的阳春三月。 最最繁忙的二月。 马不停蹄的二月。 有人消失的二月。 就这样过去了。 时间向前看。 不能回头。 朱权在一件一件的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 他终于再次踏进了。 脑海空间! 始皇帝消失的地方。 时隔一月再次进来,化成拇指般大的小人,愣愣良久。 “你终于再次进来了!朕终于可以和人说说话了!小子!始皇帝不就是一统六国嘛,朕如果生于当时,其可不过为六国之一也。” 朱权还在看着空间的最中央那处愣愣出神。 始皇帝永远是站在那里。 空间的最中央。 让人一眼最先望见的人必定是他。 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站在那里,抬头,看向高空。 高空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另一位帝王的声音出现。 还是这么狂妄自大。 他话中的意思是,若是他与始皇帝在同一个年代,始皇帝就是那被灭六国中的一位君主! 好大的口气! 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做出过什么样的功绩,敢说出如此狂言?!” 朱权压着怒气,转头看向那一团虚影。 他今次进来的目的就是再探索一下这个空间。 顺便看看新出现的帝王是谁? “朕政治上,罢...... 朕开拓...... 朕朕.....” 这位帝王说出一半就暂停。 “你是说不出来了?!” 朱权嗤笑一声,鄙视万分。 “朕说出任何一样,你都会猜到朕是何人,朕不能言!除非你达到任意一项寡人做到的成就!”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我对你没什么兴趣。” 朱权毫不在意的说着。 这句话半真半假。 他是对他没什么兴趣,此人藏着掖着,处处充斥着目中无人。 “你!若是朕在朝,绝对将你腰斩!弃市!” “呵呵!那太不凑巧了!你现在没那个力量啊。反倒是我,可以这样这样的对你。” 朱权便说着,开始伸手,开始尝试接触这位帝王的虚影。 在始皇帝时期,由于对始皇帝的尊敬,他可不敢随意触碰。 但是,现在嘛。 谁让这位帝王搞神秘?! 谁知道你是胡亥还是汉献帝?! 不拿你的虚影研究拿谁的。 “等等等!你要干什么?!啊!朕乃...尔敢?!” 对于他的威胁,朱权理都不理。 他伸手过去,那虚影慌忙向后缩。 朱权提速,一把将他扯住,捏在手里,左右揉搓。 “还腰斩不?” “放开朕!朱权,你要想建立无上伟业,彻底打击蒙古势力!朕就是神灵派下来协助你的!” 听到这句,朱权下意识的松手。 那道虚影快速溜走,离他远远地。 他还在消化这句话中,虚影又说话了。 “朕是千古帝王!岂能儿辈胡来!若不是神灵有言,寡人必将你...” 说到这里,忽然止住。 像是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对他不利。 遂重重的一哼,不再提‘腰斩’二字。 “神灵,指的是谁?” 朱权直指问题所在。 神灵在哪里? 这个空间除了他俩以外,还有别的人吗? “朕也不知他是谁。朕来到这里,只看到四个字。朕就悟出来,就是你小子了!” “你...” 朱权还待再闻。 “你就别废话了!要想彻底控制蒙古,消除明朝的北方边患,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这位帝王还是个急性子。 朱权深吸一口气。 说到正事上,他沉心静气,仔细倾听,或许对方能有什么高见。 “当然已经有了对策,你又有什么建议吗?” 不答反问。 “呵!这要看你是想要达成什么样的成就?! 你想如蒙恬一般,手握着十万大军,敌寇在你就在,永世在边关作为屏障? 还是如曹操一般,将乌桓打服,短期内没有再次犯边的实力就可? 或如宋朝一般,和蛮夷一般和睦共处?” 说到这里,他貌似停顿了一下。 最后说道。 “还是你想如冠军侯霍去病一般,封狼居胥,留名千古?” 朱权听着这句话,比前面的都要更富有感情。 他开始慢慢的踱步,仿佛在思索这几个答案,到底要选择哪一个?! “冠军侯霍去病,他的功绩名声堪比帝王吗?” 他选择问这个问题。 冠军侯霍去病,应该是他的偶像才是。 毕竟他现在也是在对战北方游牧民族,蒙古族或许还是匈奴的某一支遗脉。 “你说宋真宗的名气堪比冠军侯,还是唐睿宗的名气堪比?!” 宋真宗赵恒,宋朝的第三位皇帝。 宋朝第一位皇帝是宋太祖赵匡胤,第二位是宋太宗赵光义。 第三位就是这哥们。 他在史书上,最有名的是两件事。 一是在和辽的大战中胜利,最后却迫不及待的签订纳税进贡的《澶渊之盟》。 第二件事,就是他觉得自己文过始皇,功过武帝。 然后他封禅了!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最佳诠释者。 他也成为了封禅的最后一人,之后的历代君王再也没有人想去泰山转悠。 宋真宗和冠军侯的名气相比嘛,恐怕是不能比的。 再有唐睿宗,这位的家庭背景有点大。 可他虽然贵为帝王,却是没什么名气的。 至少,相对于他的家庭成员来说,他的名气可差太多了! 唐睿宗李旦,他爹是唐高宗李治,他儿子是千古一帝带千古笑柄李隆基。 他母亲是两千年帝王史中,唯一一位女帝,武则天。 他本人的名气嘛,没什么可以拿出来称道的。 第194章 大都,此时必定菊花满地! 脑海中,空间内。 朱权明显感觉到,这位帝王的认真。 “嗯,本王也是觉得霍去病的功绩,怕是普通帝王也比不上的。” 他点着头,总结道。 只是...... 他抬头,注视着那团虚影。 “只是冠军侯虽好,却不是本王要的!” “糊涂!如此功绩历史上能达到的有几人?!你要是真有雄心壮志,应该让冠军侯,让明朝的威名再次响彻在北方辽阔的草原上! 只要你打到他们的老巢,在他们神山上祭奠,他们还敢这么轻视明人,还敢轻易犯边吗?!” 这位帝王的语气,有着深深的蛊惑。 若是一般人,真要顺着他的意愿,完成他的意愿! 强者的意志常常不经意间就会影响到弱者。 脑海中忽然闪现过这句话。 朱权轻笑,看来这位帝王应该不是什么无能之辈,能让他生出‘强者’这样念头的。 怕也是在历史上留有大名的狠角色。 “本王的志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就如你不曾告诉本王你是谁一般。” 朱权轻轻一笑,也学他的模样。 “哈哈哈!有趣!如果你达到冠军侯封狼居胥的成就,朕就告诉你朕到底是谁!” “没兴趣!” “朕看你是办不到吧?你知道要打到鸟都不愿意待的漠北有多么不容易吗?” 帝王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朱权的嘴角越来越上扬。 “知道一点,但是本王会克服的。” “克服?!你小子年纪轻轻,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吧? 朕告诉你! 首先你要面对的是如深渊一样的粮食消耗! 养骑兵的粮食你也知道有多恐怖吧! 养一个骑兵,能养十个步兵!” 帝王的声音,讲到这里开始滔滔不绝。 仿佛这些事情他都经历过一遍。 现在的小辈朱权,你要听一听劝,不要再犯和他相同的错误。 “本王知道,本王已经在筹集!恭听这位陛下高见!” 朱权神色严肃,一个帝王的经验,不管怎样,总还是有些作用的吧。 “你小子听好了,你知道怎么保证打到蒙古地界的时候不失道! 要知道飞将军李广就多次失道......” 深夜中,新出现的帝王终于和朱权‘友好和谐’相处。 他们就着怎样消除北境异族蛮夷的威胁。 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深入探讨。 有些问题,朱权连往这方面想都不曾。 一夜的讨论获益良多。 朱权对他将要面对的敌人,和将要做的准备有了更为充分的认识。 洪武二十三年三月。 有许多事情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比如大宁府中一夜之间消失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比如大宁府的巴林鸡血石,忽然一夜之间,在大明上层圈子爆红。 据说宁王亲测,此玉能够镇心安神的特殊功效。 据说陛下佩戴之后,脾气都好了许多,不再见一个贪官就摸腰带了。 燕王戴过之后,更是亲测还有消肿止痛的效果。 一时间,大宁府鸡血石成为最流行的送礼佳品。 还比如。 有一个特别的物种,提前出现在了大明。 它的出现,是一个人留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印记。 不过现在,身在其中的人,并没有感知到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只是,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大明国力蒸蒸日上! 陛下得天庇佑! 太子更是天选之子 所以上天才会降下亩产千斤的作物——土豆! 一时间,太子的名声,在朝野之间甚至一度盖过了皇帝朱元璋。 因为在京畿推广的诏书中,明确写到。 此为天之恩赐于大明太子朱标! 此时土豆因为粮种有限的缘故,只在京畿附近推广种植。 但,以后! 随着土豆在全国各地的推广! 太子的名声,必定会刮向大明每一个角落。 甚至,刮到漠北,刮到海南,刮到异邦异族的土地上。 当地里的土豆种了两拨。 收获了一批。 大家对新物种也有了大概认识的时候。 时间也走到了金秋十月!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草原上的马匹在经过一个夏天,丰美的水草之后。 膘肥体壮! 草原上的各部落,在经过开春的羊羔产期,夏天的成长期之后。 也彻底的空闲了下来。 春膘,水膘,秋膘! 这么一贴上去! 草原人民向往南方故乡的心情,又迫切了起来! “大都!我大蒙古的大都城,此时应该是菊花满城的盛景吧!” 奈尔不花饮了满满一口马奶酒,脸颊黑红,好像已经醉意熏熏。 大都,曾经是北元最重要的都城。 而现在已经是大明的北平城。 大明皇帝的儿子亲自镇守的地方! “大都此时必定金色遍地,也最适合放牧了!” 阿鲁台眺望着南方,目光深深。 阿苏特部首领阿鲁台,就是朱权亲自擒下,一路带回大宁。 又死里逃生,在间谍哈拉古陀的帮助下逃走的那位。 他有着鹰一样的眼睛,草原人特有的高鼻梁。 立体的五官,加上年轻的脸庞。 别有一番异域风骨。 两人现在身在科尔沁部。 来这里自然是有原因的。 “如今大汗新即位,察哈尔部,土默特部,科尔沁部等几大部落齐聚,现在,岂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奈尔不花又拿起一只羊腿,大大啃了一口。 溅出的油花沾满他浓密的胡须。 “太尉也认为,此时,是向南明露爪子的合适时机吗?!” 阿鲁台为自己斟满一杯马奶,不经意的问道。 好像这个问题只是,茶余饭后的一段闲聊。 可是他清楚,他对面的人也清楚。 对于南边的南明。 将会是他们这一代,必须跨过去的一道坎。 对于南明的问题,没有人不在乎的。 何况阿鲁台年纪轻轻,已是一部的首领,对南明早有谋划。 奈尔不花历经三朝,贵为大明太尉! 他们的父辈都是生在大都,长在大都。 对大都的描绘穷尽美好的词汇。 让他们分外向往! “大家的想法一样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特意邀请我过来。 年轻的幼虎,将要第一次露出獠牙了吗?!” 奈尔不花用手背细细的擦拭着油渍,眼睛紧紧的盯着阿鲁台。 第195章 到底该选谁做统帅?! 第二日。 蒙古各族共聚一堂,参拜新即位的脱古思帖木儿。 众人参拜过后。 阿鲁台率先出列。 “大汗!如今草原人膘马肥,是该出趟远门了!且臣听闻,南边出了一种可亩产千斤的作物! 大宁府和北平府都有种植。” 他先抛出了引子。 南边新出现的作物,这个消息还是有许多人,不曾得知的。 一时间,大帐内纷纷惊讶出声。 “阿鲁台!此消息可当真?!” 阿速部落首领咬住,不等上首的大汗发话,就率先问道。 他的名字就叫咬住。 他的部落在蒙古各部中也是数一数二,有兵马十万。 “应当是真的,前些天路过部落的大明商人,还在到处吹嘘。某抓起来盘问一番,确有其事,只是作物被南明官府管控严格,不许流落出境。” 奈尔不花开口,肯定道。 有他的保证,帐中众人信了八分。 纷纷在心中合计,如此神物怎么能不出现在丰美的草原呢。 而且连大宁府也能种植的话。 岂不是他们也可以尝试一番。 最次最次也可以在蒙古南岸等河套地区,和大宁府地理气候相同的地区种植。 “大汗!恭喜大汗!大汗初临,就有如此神物降世。 此必然是长生天感应到大汗的贤德,故而降下来的福瑞! 也预示着我蒙古将兴! 昭示着成吉思汗的荣光必将再现!” 阿鲁台再次先众人一步,高声庆贺。 他先前就留意着帐中人的神色。 而且这样的说辞,有谁能不同意呢。 毕竟中原人祥瑞的一套,在蒙古族内也是很吃香的。 “恭喜大汗!此神物必预示着大汗的圣明,昭示着大蒙古国的重新崛起!” 奈尔不花紧随其后,高声唱和。 昨日他已和阿鲁台商议后。 此时也只是打着配合。 相信这段话,没有人能拒绝! “恭喜大汗!大蒙古国永在!” “恭喜大汗!大蒙古国永在!” 咬住起身出列道贺。 各部落首领也纷纷道贺。 这样的解释,必定是正确的。 他们也知道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但是,面对天赐神物,若是不去争取一番,又岂能甘心呢。 何况,新一批的儿郎们已经长大了,该去见识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 “哈哈哈!好!天降神物,天佑蒙古!” 全程只做聆听装的脱古思帖木儿,站起身,一脸振奋。 一时间。 整个大帐内,其乐融融。 每个部落都在想象着,不管接下来的局势怎样变化。 只要世间出现了此种神物,草原民众的生活,必然会减轻很多。 蒙古族各部落在考虑着他们的未来。 以及接下来要准备的动作。 而被谋划的南明! 不,应该称呼为大明朝,也在踌躇满志着。 ...... 应天府,大明皇宫。 太和殿内,文武重臣分列两旁。 皇帝朱元璋坐于主位的龙椅上,闭着眼睛聆听着臣子的建议。 太子朱标站于老朱的右侧,手握着一份份奏折,不时的和臣子们商讨几句。 殿中的飞鹤铜灯,经久不变,再一次见证着大明又一次高级会议。 或者说是大明朝权力最核心的又一次扯皮争吵。 “今次讨论的主题,是四位王爷,西安秦王,太原晋王,北平燕王,大宁宁王! 四人同一时间发来奏报,北地蒙古有异动,怕是将要大举入侵! 从西安到大宁,跨越千里,边境线漫长。 若是蒙古人兵出一路便罢,我们自当集中全部兵力杀回去就是。 可若是蒙古人兵分两路,三路,那北边的防守就很可能出现救顾不瑕的局面。 所以,到底该选谁做统帅?! 众人不妨试而言之。” 太子朱标站于六阶玉台之上,高声宣布。 众位臣子,早已经等待多时。 “陛下!臣认为北平燕王殿下骁勇善战,曾多次跟随大将军蓝玉出征,作战经验丰富,实乃统帅的不二人选!” 曹国公李景隆率先出列,力挺燕王朱棣。 只不过,若是此情此景被朱权看到。 他必定会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一句,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啊! 李景隆你拥有大明的最高爵位,是皇亲国戚。 为什么就对朱棣一片痴心呢。 你可知道历史上你就是如此痴心一片,最后却换来幽禁致死的下场。 不过此时的李景隆可什么都不知道。 “臣认为燕王合适!燕王最知晓兵法,在京中之时就已显现出非凡的天赋,就藩十年,和蒙古交战数场,想必现在已通晓蒙古的作战方式,臣认为燕王朱棣合适!” 魏国公徐辉祖,竟然也罕见的出声,表态朱棣。 要知道,他一向是帝王党。 对妹夫朱棣一向是不加颜色的。 如今也终于开窍了吗?! 不少人在心底猜测不已。 他的话语也引得太子侧目而视。 不过众位臣子纷纷建策。 “臣认为秦王殿下,最为年长,本就该毫无争议的作为统帅!” 这是刘三吾的原话。 大明的现状就是如此。 军国大事,必须在朝中再三商议。 令诸位朝臣都参与其中,贡献一份力量。 而其中,对于军机的参谋,文臣的建议是最多的。 “臣认为要论智慧,非晋王殿下莫属!” 这又是晋王党羽。 就藩在外的亲王们,或多或少都要和某些个朝臣交好。 用来必要的时候,替他说话。 在朝臣的时候提到他一些。 比如,现在这样的时刻。 燕王、秦王、晋王,三位王爷轮番被提到。 却是没有一位提过宁王的。 毕竟他的年岁太小。 做个大将,统帅一府城已是极限。 哪里容得他冒头,站在哥哥前面。 “宣国公,你觉得呢?!” 一直闭目养神的皇帝陛下,开口了。 众位臣子纷纷闭嘴。 目光不由的望向,位列文官之首。 却老态龙钟,从不发一语的那人。 “陛下!太子!四位殿下各有所长,微臣实难判断,一切恭听圣裁。” 颤颤巍巍的李善长,口齿有些不清的说着。 他的眼睛已经只能半睁着。 像是永远看不清人,听不到说话的那种老态。 只是这样的李善长,还是又回到了朝堂。 陛下有旨,他必须上朝。 他即使是被人抬着,也得来啊。 不过上面的敷衍推脱之语,也就只有他敢如此说了。 第196章 是培养?!还是捧......捧杀?! 太和殿。 朝议中。 上首的朱元璋闻听李善长的言语。 闭着的眼睛动了动,眉头皱起一分。 “宋国公!你的意见呢?” 太子朱标赶忙点一人,让他发话。 这无人知道的小小插曲,一带而过。 却不知道是谁,在心底长长的舒了口气。 “臣认为,秦王殿下年富力强,骁勇善战,以往多有战绩! 晋王殿下身处太原战略要地,本身需要驻守,恐怕不方便多方应援! 燕王殿下听闻经营北平,颇有建设,但于武功上,从未领帅印执掌多军,仍需磨炼。 宁王殿下最小,虽也颇有勇力,素有聪慧,可是多军协作作战,怕不是一上来就能得心应手的。 固此次领兵主帅,最先排除燕王,宁王! 而秦王在北方日久,与蒙古作战多次!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秦王殿下最合适! 晋王有谋,可作为副帅。” 宋国公冯胜举着朝笏,高声言道。 这么长一段话语,明显早就有腹稿。 他的观点鲜明,对四位皇子的评价中肯。 没有人觉得他的话中有偏私的成分。 毕竟这四位皇子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宋国公言之有理,臣附议。” 傅友德当先出列,赞同道。 “臣附议!” “臣附议!” 络绎不绝的附议声响起。 大殿中有一半的大臣,都赞同。 太子微微抬眼,望向上首的朱元璋。 此时朝臣的建议基本已经达成一致,按照以往来说,可以做结论了。 只是皇帝陛下,还是合着眼睛,并没有其它的动作。 “陛下!臣认为应当给予众位皇位最大的自主权!或者更甚者可以兵分四路,四位王爷携带同样的一万骑兵,攻略草原各部,谁歼敌最多,缴获最厚,当为北境统帅!” 文臣风骨范文正越众而出! 提出一个其它人都没有的建议。 分兵四路,汉武帝出击匈奴的时候,最常用的。 以读过众多史书的文人而言。 成功者的经历值得模仿。 “臣附议!四位王爷各有特色! 秦王殿下勇猛! 晋王殿下多谋略! 燕王殿下擅兵势。 宁王殿下少年英武,身负勇力! 况且四位王爷又相隔遥远,恐难统一统率,不如兵出四路,以看各位王爷的功绩!” 左都御史詹微出列附议。 众位王爷都是英主,不如让他们各自行动,以减少束缚。 “范大人的意思是,宁王殿下要以弱冠之龄做一军统帅吗?!” 户部侍郎方岳贡猛地窜出,大声反驳。 他是绝对不赞成如此草率的用兵的。 “何况哪位王爷第一次作战就独挑大梁?! 必定都是跟随在各位前辈后面,积累无数经验之后,才能有所成就,哪位不是如此?! 怎么到了宁王这里,范大人就认为可以变通了呢?! 莫非你与宁王有什么联络不曾?!” 诛心之语!!! 藩王与大臣勾结,在哪朝哪代都是避之不及的祸事! “方岳贡!!!你血口喷人!本官行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俯仰无愧人心! 你口空白牙就是污蔑,是想与我结仇吗?!” 范文正马上炸了。 朝笏板子也不举着,直起身子转身向后就狂喷。 这话他说的丝毫不心虚。 尽管他提出兵分四路的建议,确实是为了宁王朱权。 宁王朱权,大明第十七皇子! 天生异象,手握瑾玉出生之人。 以往的他,觉得宁王此人与民生上没什么关系。 可是上次陛下下旨将其关押宗人府。 这引起他的注意。 一向视自己的子嗣是禁脔,其它人挨不得碰不得的洪武帝陛下。 竟然对自己的子嗣下手! 彻底颠覆了他对于皇帝陛下护短的认知。 不由关注其朱权其人。 刚刚发现,这位皇子虽然做了许多身为皇子不该碰的事情。 可所开设的商铺,无不在灾年捐款捐粮,救助百姓之后。 多少对宁王殿下有些好感。 后来陛下又改口,要赦免宁王。 他当时就强烈反对。 最后竟被他得知一条消息。 上次太子在他耳边,小声的告诉他的那件事。 让他彻底对‘天生异象,君权神授’这句念书时常常挂在嘴边。 进入官场之后,就悄悄嗤之以鼻的话语。 有了另外的印象。 如今,大明的百姓受得宁王的一份功。 他作为大明百姓的父母官,不着痕迹的为宁王说几句话又如何?! 更何况,宁王的神异,让他确实觉得,他或许和其它人就是不同呢。 “范大人这是被正中下怀了吗?如此激动?!” 方岳贡反唇相讥,不落下风。 “好了!众位爱卿都言之有理,孤都晓得了!” 太子看不下去,出声打断。 朝中的老臣常常闹这样的争吵。 动不动就上升到人身攻击,争论的事情反倒是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 这时,上首的朱元璋,方睁开眼睛。 “朕有意让宁王朱权独领一路,不受任何挟制,众卿以为如何?” 他轻轻的话语声,不含任何的情感。 可是这样的话语,却是犹如一道闪电,劈在众人心头。 这句话很多帝王都说过。 不过其中最有名,在史书上有过记载的,当属汉武帝对他最为宠爱的重臣,冠军侯霍去病的言论。 ‘’骠骑将军,领兵有方,自成一体,朕特令其单独行动,不受任何挟制! 望其此去大漠,能建立功业,不负朕望! 骠骑将军就是冠军侯霍去病。 汉武帝对霍去病的喜爱。 有这一道诏书,可以稍稍看见一二。 可是霍去病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也是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啊。 如今的宁王才十三岁! 今年二月,陛下就已经给予宁王朵颜三卫,八万带甲骁将。 现今十月,就想要宁王立下惊世的战功吗?! 陛下是不是给予他太多期望? 是培养?! 还是捧......捧杀?! 庄严的太和殿中。 一时间,没有人出列。 不管是武将,还是文臣,还是站在六层玉阶前的太子殿下。 统统都低头望着地上铺就的玉砖。 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工艺品,需要人全神贯注才能欣赏到它的美丽。 第197章 老伙伴老了!只是老而不死! 片刻的寂静过后。 就在太子以为,这次又是需要他先接话的时候。 上首的朱元璋终于再次开口。 “众位也觉得宁王太过年少,怕不能担此重任?” 又是一句问话。 这样的问题该如何回答。 李善长眼观鼻鼻观心,摇摇摆摆的眼看着就要跌倒。 可是没有人在意他是否跌倒。 皇帝的问话,他们还没应付过来呢。 不过已经有不少人在暗自吐槽。 老皇帝,你的儿子自己不清楚?! 不清楚就自己管教去。 何苦拿问题来为难我们?! 只是这样的话语,他们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不过,今日朱元璋好像是想与众位聊天一般。 并没有再过多的为难他们。 “宣国公,你以为呢?!” 改成为难宣国公了。 刘三吾冯胜等重臣纷纷松了一口气。 “陛下说能担得,就能担得,若是不能担得,自然是不能的!” 李善长眼睛已经睁不开,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晕倒。 可还是在顽强的回答着老朱的问题。 他到现在才终于看出了。 原来今日的这个问题,全部是朝着他来的。 “咱说担不得呢?!” 老朱手扶上龙椅扶手,一点点的感受着龙椅的轮廓,漫不经心说着。 他仿佛看不见这位从滁州之战时就跟随他。 陪伴他走过争霸天下,消灭过一个又一个的对手的老伙伴的不适。 老伙伴老了! 只是老而不死。 “臣也觉得担不得,臣建议用宋国公的提议,秦王做统帅,晋王为副帅!” 终于,李善长哆嗦着嘴唇,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该结束了吧。 “既然是宣国公所奏!” 老朱一下子站起身,声音猛地拔高。 他走到玉阶前,望了一眼李善长。 又看了一眼范文正。 “朕必然是要恩准的!” 最后下了如此的决定。 他不再是懒洋洋的姿态。 而是神情严肃。 仿佛他不是高坐龙椅的帝王。 而是身在战场,军令严明的军营! “传朕旨意! 北方蒙古各部多处异动。 令秦王朱樉节制陕西、山西、河北、东北四省兵马! 守卫北部边疆,粉碎蒙古意图动作! 发兵攻打蒙古新继大汗脱古思帖木儿! 本次出击蒙古,秦王朱樉为主帅! 晋王朱棡为副帅! 燕王、宁王从旁协助! 必将蒙古新聚集起来的脱古思政权粉碎!” 朱元璋右手扶着腰带,语气激昂。 “谨遵陛下旨意!”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众位文武齐齐叩拜,三呼万岁。 太子也随着众人一同欢呼。 只是他的声音中,藏着长长的呼气。 父皇最后还是选择最为稳妥的人事安排。 只是又一场大战,将要开始,边疆的战士百姓,又一次要陷于战火之中了! ...... 应天府的这道北伐的旨意。 随着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两日之日间传遍北疆各地。 西安秦王府中。 秦王朱樉正在和邓氏甜言蜜语。 “王妃不用怕,即使你弟弟做了什么事情,又有什么关系,有本王保着他!” 秦王朱樉说完,夹了一大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咀嚼。 酸菜土豆丝! 今年新出现的菜色。 味道真不错! “王爷!此土豆连着吃了好几日了,王爷还不腻烦啊!来,吃点酸菜鱼!” 邓氏满脸的笑容,小意关怀。 有王爷这句话,他就放心了。 弟弟这次闹得有点过。 就怕连王爷也生气呢。 “土豆好吃!就是.......!” 秦王朱樉想到土豆的一桩事,就气的拍下筷子,没了食欲。 该死的老十七! 该死的宁王! “王爷是又想到...宁王,王爷消消气,咱不和那种人一般见识,不管是区区两万石粮食,咱就当打发了叫花子。” 邓氏小心的为秦王拍着胸口,疏导怒气,口中还宽慰着。 她虽然是秦王的侧妃。 但是王爷每每以王妃称呼,王府中人当然也是以王妃相称。 她自然以王妃自居。 仗着秦王的宠爱,秦王府的大小事情,上到陛下的奏折,下到王府新买来的下人。 没有她不知道的。 管着秦王府的她,两万石粮食,用‘区区’来形容。 “哼!十七弟狡猾无比!他送来两袋子土豆,就要换本王两万旦粮草!还说他谁都没送,只送给了本王! 本王原先还以为他挺上道! 没想到他竟是得了父皇的便宜,拿到本王这里换实惠! 更可恶的是,他不仅送给了本王!还送给了老三老四! 他不知道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两个人嘛!” 秦王朱樉一把抓住邓氏的柔夷,握在手中细细把玩。 嘴中在诉说着老十七的不适,眼睛也微微眯起,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就像邓氏所说,两万石粮食对于他来说,只是‘区区’,他完全不放在眼中。 只是说是给他的特别礼物,却也给了老三老四,就是欺骗了! 对于狡猾的老十七,他必然不会放过! “王爷不要生气嘛!宁王殿下也不是毫无用处的嘛,你看!他送来的土豆,不是都进了王爷的肚子。” 邓氏捂住嘴角,咯咯笑着,劝说着秦王。 “哈!又胡说!小心等下本王办了你!土豆这种神物本王当然是已经开辟专门的田地,用来种植!岂会日日出现在本王的餐桌上! 再诬陷本王!本王现在就办了你!” “不要啊!王爷!臣妾说错话了!那宁王不知好歹,辜负了王爷一片期望,得给他些颜色瞧瞧! 刚好今日不是收到陛下的旨意,王爷可以节制宁王的兵马嘛。 他现在就是落在王爷手中,任王爷拿捏! 王爷想让他吃些什么亏!他就得吃什么亏啊!” 两人的身影慢慢的离开了食案,向着里间的大床扑去。 不多时。 红浪翻飞,又是一场人间乐事。 至于宁王,也在两人的深刻交流中。 被安排的妥妥帖帖。 还有邓氏的弟弟,本以为这次怎么都要挨一顿打。 可是等到夜深,也没有等到爱的皮鞭。 他心中更加得意猖狂。 伴着夜色,也不管西安城是否有宵禁。 呼唤着小厮和仆从,一字排开,进入到东大街的销金窟中。 第198章 未到最后一刻,休要轻言胜负! “儿臣领旨谢恩!” 晋王朱棡眸光深深。 他接过任命他为北伐副帅的旨意。 一脸微笑着,命令好生接待颁旨太监。 只是当房间中剩下自己一人,他一瞬间收起笑脸。 脸上转为可怖的怒气。 眼眸中的怨毒像是要喷涌而出。 他重重的将圣旨摔在地上。 抬起脚准备狠狠的踩上去。 只是仅有的理智拉回他这个危险的动作。 他颓唐的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撑起身体,抬头注视着横梁。 “父皇啊!我是老三!就永远排在二哥后面吗?!他一个莽夫,让他领军?!是看不到孤做的努力吗?!!” 他语气认真,极其认真的问着。 只是他的自称,在独自一人的时候,竟然换了自称。 孤是只有太子才能的自称! “老大就算了,大家都争不过他!只是老二朱樉那个白痴,也要排在孤前面吗?!” 他眼神中的怨毒显得恐怖。 狰狞的脸色,快要发疯! 谁能想到在外彬彬有礼,表现有勇有谋的晋王殿下,独处时竟是这种模样?! “孤不服!!” 他小声对自己说着。 “老二挡在孤前面!太子挡在孤前面!还有老四,老十七!你们都给孤等着,孤绝对会走在你们所有人的前面! 未到最后一刻,休要轻言胜负!” 他慢慢的躺倒在地。 双手大大地伸开。 摆出一个大字。 眼望虚空,脸露微笑。 不过是暂时的落后而已。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一个道理。 暂时的落后,不要紧。 只要活下去,总有超越前面人的一天! 应天府朱元璋的一道圣旨,又给晋王朱棡重重一次打击。 在他看来,这么多年来,他经受无数。 总有一次,他要连本带利的讨回去。 而在离他不远的北平城。 却是一片繁华热闹。 燕王在收到圣旨之后,也是闷闷不乐。 “我有亲军三万,何须二哥统领!而且二哥三哥两人,本王信不过。” 燕王抬着双臂,由着燕王妃为他整理衣裳,嘴中抱怨着。 “王爷已经因为这个闷闷不乐几日,今日去香积寺赏菊,王爷就开心一些吧。” 燕王妃徐妙云拍拍他的肩膀,将肩头的皱褶抚平。 也安抚着小孩子的燕王。 燕王每次有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总是要在她这里闹一会儿脾气。 “哼!本王就是不懂,北平城被本王经营的民殷实,路宽阔,商云集。 且本王在前几次北伐战场上,更是打击蒙古军队,俘虏过多位蒙古贵族王爷。 本王如此能文能武! 为何不给本王统帅之权?! 就算不给,那便宜行事的权利呢?!” 燕王放下双臂,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镜子。 燕王妃要为他挽发髻,戴发冠。 镜中的男子,留着整齐的一缕胡须,方脸庞,突出的五官,英气勃勃! “是呀!臣妾相信就在这次,经过这一次出征,王爷的大名定能响彻大明!” 燕王妃不愧是安抚能手。 朱棣的抱怨不安,三两语间就如三月春风拂面,惹人沉醉。 温暖身心! 只是,最后那一点小担忧,还是要道出来。 “现如今,本王那从小看我不顺眼的二哥三哥,有了父皇的命令,这次不一定怎么使唤我呢!” 他握起王妃的玉手,心中缱绻。 那一句,相信! 他已经被彻底安抚了。 完全没有担忧。 即使外面有多大的困难,他相信都难不倒他。 有如此贤妻,夫复何求! “不过,不管是什么!本王自有办法就是!王妃不必担忧。” 他望向镜中的妻子。 燕王妃也望向他。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 一切尽在不言中。 “嗯!臣妾相信王爷!” 燕王妃将一只纯金簪插入发髻,语气温柔。 外事有燕王,内事燕王妃。 他们必能携手并进,创造属于自己的佳话。 “就是老十七,本王那身手不凡的宁王!他心中藏着的傲气怕是不比本王低多少。 也不知他收到父皇的旨意,会是何反应?!” 燕王说完自己的情绪,就想到宁王。 只是刚刚说完,他就忽的转过身,盯着王妃的眼睛。 “有一件事情,本王一直觉得非常奇怪!你说父皇真的那么宠爱宁王吗? 就连他二月就藩的时候,竟容许他携带太子秘密栽育的土豆?! 要知道,朝廷中有土豆,这种影响天下万民粮食的作物,难道不该是统一发给诸位藩王吗?! 父皇提前给老十七,就不怕我们其它兄弟几个心中不适吗?!” 一连几个问题,就差说出他心中的猜测了。 要知道,一个作物如果改变大明的万家百姓生计。 这种事情必定是会记入史册的。 甚至于是什么人在什么时间,在何地,通过几年时间栽培育种。 这样的朝廷百年大计。 真的会提前暴露给一个藩王吗?! 即使他要就藩。 即使他再得父皇宠爱?! 更何况,老十七差点被父皇关进宗人府,最后却莫名其妙的被放出。 那许多的发明创造,各种稀奇古怪的事物。 燕王妃被连环问题砸中。 她一脸苦笑的看着燕王。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够明言呢。 也就他们在闺房中,能够提上一嘴。 再多的,她是不敢说出口的。 有些事情,大家心中清楚就行。 如是话出口,入得别人的耳朵,就是一场祸事了。 她眨眨眼睛,示意她不知道。 你们皇家兄弟间的事情,她还是不要提什么意见。 “你眨什么眼睛?!在本王这里,还会怎么着你不成?!” 朱棣轻轻的给了她一下,笑骂道。 妻子善解人意,又懂得分寸。 是他福气。 他舒一口气,又继续道。 “算了算了!这些事情你不清楚,本王也不清楚,就随它去吧! 十七弟送咱的几袋子土豆,咱该用还用。 送到嘴里的,还能吐出来不成。” 他自恋的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检查着自己的装束。 发现没什么问题后,直起身子。 发出最后一句感叹。 “就是,十七弟到底有多少事情是本王不知道的。本王心里真是痒痒啊!” 第199章 爹!大宁府变化真大呀! 洪武二十三年秋。 十月初十,丰收佳节。 十全十美,寓意吉祥。 地处大明帝国北部边境的大宁府。 在宁王就藩的大半年内,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大宁府城墙! 犹记得朱权刚刚到达大宁的时候,对于大宁府想象的落差。 在和京城应天府,燕王的北平府一番比较后,看着那时的大宁府城墙,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而如今,如果再和两者比较的话。 那绝对可以说一句! 各有千秋!!! 如今的大宁府城。 城高约十米,宽八米,垛口八百三十二个! 城门还是四座,不过原先的东西南北门都改了名字。 朱权亲自命名! 正门为南安门,西门为西华门,东门为东华门,北门为北武门。 从商的商队大多是从南安门进入,经过长长的长宁大街,路过气派的大宁府衙,和雄伟的宁王府之后,经由北武门,走向大漠! 今日,大宁城迎来了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 “爹!这....这,大宁府变化真大呀!” 已经十四岁的杨迈,骑着棕色的战马,停留在南安门外。 抬头仰视着城门上方,那古朴隶书写就的‘南安’两个字。 嘴中滋滋赞叹声不绝。 遥想他二月份来时,破败的城墙,年久失修,一掌拍下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手掌印。 如今平整的砖块堆砌,整面城墙采用的是藏青色,显得古朴大气,恢弘坚硬。 “是啊!你爹我还多反复确认了多次!不愧是宁王啊!” 杨迈他爹杨方,上下左右周围打量了一遍,才发出一句感叹。 城门口有卫兵在巡逻。 进城出城的通道宽数丈,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同时进出。 两人在城外等候不多一会儿。 想着,一会儿就能到家,家中的妻子弟妹们,等下就能团聚。 只是当他们拿出身份证明时。 却被要求,必须填写一份文书。 还对着他们再三盘问。 “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大宁的?什么你是王爷的亲舅舅,那失礼了!不过作为最支持殿下的拥护者,某更应该对你核查到底!你跟某来!” 穿着统一铠甲的巡城士卒,一脸认真的对杨方说。 弄的杨方一脸懵懵。 最支持殿下的,却要身为殿下舅舅的他更为严厉的核查?! 这是什么道理?! 一路走来,提心吊胆,还好他有着丰富的与异族打交道的经验。 这才有惊无险的回到大明,回到宁王的封地。 本以为马上就要见到家人。 家就近在咫尺。 没想到稍不注意,就被人拦住了回家的路。 他被这名带着些应天府口音的士卒,带到一个房内。 此房屋就在城门口。 “爹!这所房子不会是用来专门审问像我们这样子的人的吧!” 杨迈好奇的向里张望着。 他是一点都不担心。 到了宁王的地盘,身为宁王的表哥,他放下一百个心。 “看来好像是的,你看那边穿着蒙古服饰的,也在被盘问着,爹估计着咱们被拉过来也是因为衣服的原因。” 他用眼神示意他们穿着的左衽毛皮外衣。 一路走来都是蒙古人的装扮,也没来得及换。 “你们聊什么呢!快点过来!先告诉你们啊!某问的问题必须如实,真实,毫不隐瞒的回答! 不然,若是日后被查出来有何登记不符合的地方,大宁府的矿场等着你们!” 这位巡城的小哥满脸严肃的瞪着二人。 丝毫不因为他们自爆身份,说是宁王的亲舅舅就有任何通融。 “小哥请问!” 杨方丝毫不以为忤,也认真起来。 大宁府进城的手续竟然如此严格。 想到他探听到的消息,也不觉得进城上有什么啰嗦了。 “你是从哪里出发,运输多少物资,准备去什么地方?” 巡逻士卒拿着一张画着许多道道的表格,念着。 杨方根本没听清他说些什么。 他只是看着这位巡逻士卒的动作。 仔细的看着。 “发什么呆呢!快点回答!” 巡逻士卒皱眉,催促道。 “不是,小哥!你等等,可以让我看看这张纸张上的内容吗?” 杨方盯着他,笑着问道。 “等下自然给你,现在某先问你一遍,你认真回答!” “行!” ....... 终于能够进城了! 在认真回答完三个问题,并签字画押之后。 杨方带着他的车队,终于进城了! “爹,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杨迈一脸担忧的问道。 父亲从盘问中出来之后,就是一副皱眉思索的样子。 仿佛被什么事情难倒了。 “迈儿!你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杨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看着儿子。 “父亲指的是...?” “当然是那些巡逻的兵丁,你没看到他们竟能代为记录口供了吗?这难道不是文人的专长?!” 杨方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儿子的脑门。 儿子的注意力都点到哪里了啊。 这么明显的问题竟然都没看出来?! “嗯?嗯!! 是啊,爹,哪有大头兵认字的?!可刚刚那个长得壮硕的,一身杀气的明显就是最普通的兵卒啊!他们竟然能写字了?!” 杨迈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回到大宁,感觉处处都是新的。 竟然不觉间遗漏了这么大的不同。 什么时候大头兵可以认字了?! 认字可是只有文人士子之间才能做的雅士啊。 “所以说啊,殿下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杨方一脸苦笑夹杂着佩服。 “到时候问问殿下就知道了嘛,爹不用想那么多了。 对了,爹!你干嘛不拿出来宁王殿下给我们的令牌,就不用经过这一遭了。” 刚出来,杨迈就不解的问道。 他们明明有更快更便捷证明身份的方式,干嘛不用。 不过,一路上,他知道父亲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他总是先看着父亲去做。 到事后再问出自己的问题。 “迈儿啊!你说我们在大宁府生活了才几天,离开大宁又多久?这么久没回来,宁王又颁布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规定?!” 杨方看着街道上不断穿梭的人流。 一脸感慨。 同时,不忘教育着自己的儿子。 他第一千零一次在心中感慨。 宁王殿下明明和他儿子差不多大。 可做的事情,即使他十个儿子绑到一起,也不抵一个宁王啊! 第200章 应天府鸭血粉丝汤!有鸭肉一两,粉丝二两! 看看大宁府的街道。 是杨迈见过的所有街道中,最为整洁干净的! 没有之一! 就连应天府城,与之相比,也差了不知多少。 道路两边是一排排红杉树。 可能由于是刚刚移植过来的原因,他们还并不高大,只有三人高。 可整齐划一的排列着,修剪的整整齐齐。 就这么顺着整齐铺就的砖块,笔直的向远处延伸。 道路中间,每隔一段,都有一段窄窄的花束,摆放着金菊。 金黄的颜色,搭配着绿色的杉树。 组成了他对大宁府的最初印象! 生机勃勃! 又庄严宏大! “爹...爹,我眼睛使不过来了!哪里能回答你的问题呢?!” 杨迈的两只眼睛只顾着看两旁鳞次栉比的商品。 他也是在京城中长大的富家子弟。 这次又跟着父亲往北方走了一圈。 可回到大宁府,他觉得他像是去往另外一个世界十年。 不然怎么会几个月不见,出现这么多像是认识又认识的商品呢? “你呀!总之,你记住!宁王殿下的令牌能不动用就不动用!何况仅仅是一次正规的盘查呢。” 杨方只讲了一句。 实在是,他也被街道上繁荣的景象所吸引。 现在也没有心情教育儿子了。 进得城内,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扑面的热气。 沿街的叫卖声,听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掏腰包。 “包子咯!一文钱的萝卜包!三文钱的大肉包!皮薄馅厚!麦香飘荡哦!” 刚一进城门,杨迈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这声呼唤。 实在是。 香啊! 麦香!菜香!肉香! 他闻着都饿了。 要不是被父亲拉着,他必然要去各买十个尝尝! 出门在外,吃的最多是牛羊肉。 太想念这一道麦香了! “炊饼!武大郎炊饼咯!只要两文钱一个!比脸大!比肚圆!一个顶肚子!两个包您涨肚子哦!” 杨迈顺着声音看过去。 就看到一张张确实有脸庞那么大的烧饼,正在出炉! 金灿灿! 表皮洒满了芝麻。 看上去就是那种,一口咬下去就咯嘣脆的。 “粉丝汤咯!正宗的应天府鸭血粉丝汤,里面有鸭肉一两,粉丝二两,汤无限续咯!只要八文钱!八文钱温暖您整个冬天!” 路过这家的时候,杨迈的肚子已经变成了青蛙。 咕咕咕咕的叫声,已经叫了一路。 “爹!要不咱吃点......” 杨迈忍不住了,家中的母亲弟妹他可以稍晚回去再看。 可在咕咕叫的肚子面前,对美食的抗拒力为无啊! “你啊!本以为出去一趟,你也算长大了!没想到还是个小孩子,还贪嘴!” 杨方笑骂一句。 咕咕咕! 只是,这一声咕咕叫可不是从杨迈的肚子里发出的。 “爹!你也饿了!” 啪! “回家再吃!” 杨方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黑着脸道。 “杨...大人?!” 这时,一道带着询问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杨方望过去,只见一队五人,穿着统一的青色衣衫,腰挎一臂的长刀,左侧臂膀处的衣服上一道明显的红杠。 上面用白色的大字,写着‘保安’两个字。 只是这五人他都一个都不认识。 “是你!!!那个...那个什么来......?” 杨迈越过父亲,对着为首这位最高大的人说着。 为首的这人他见过,尤其是他下巴上的疤痕,他记忆深刻。 “刘大!杨大人,我是刘大啊!” 刘大眼睛亮晶晶,提醒着。 他原先是在京城中混。 受了人挑唆,前去破坏宁王招贤令。 本身他也不相信,宁王竟然能开出那么高的月俸。 没想到最后被宁王手下一把止住。 不过,最终也颇为幸运的应征上武士科。 因为有点武艺,为人也机灵,现在在保安队任事。 “对对对!是在宁王的招贤令上闹事的那人,最后反倒去应征招贤令的。” 杨迈一脸恍然若悟,对父亲解释道。 “嗨!以前见识浅薄的所为,某是恨死了!如今跟随宁王殿下,才知道以前自己的眼界就如池塘那般小!” 说着又满脸热情。 “杨大人是出远门回来了?!是否要某为您指路?” 他现在就想着为人民服务点什么。 “额,刘大你现在这是什么...?” 杨迈指着他的衣服佩刀询问道。 这是成为衙吏了?! 也算是一种从良?! “这个!保安队长!就是协防府城兵马司的,也负责处理一些街道上的一些小案件小纠纷。就像现在这样,若是你饿晕了,就要将你抬到保安处,待你醒过来时再走。” 刘大拍着左臂上的红杠白字,笑着说道。 事实上,他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而处理饿晕这样的事件,他已经很久没碰到过了。 “哦!” 杨迈一脸恍然大悟。 只是听懂了一点,不多,却是不知道该怎么问。 这时候,父亲发话了。 “刘...队长!你们公务要紧,我们也马上到家,不用再特意劳烦您走一趟的。” 杨方客气的说着。 他是宁王的舅舅,但说到底还先是一介商人, 从小就从未养成盛气凌人的姿态与人相处。 “也好!等下值一起吃酒,某就先走了!” 刘大潇洒的摆摆手,也不啰嗦,沿着街道,一条街一条街的巡逻着。 而杨方父子二人,经过这一番打岔之后。 归家更加心切。 两人一同加快了步伐。 城中非持有证件者不能骑马。 这是他们进城的时候被告知的。 他们当年没证件,如今只能走路。 “爹!大宁府百姓,变化太大了!” 杨迈走着走着又是一句感慨。 同样的一句话,他刚刚也说过。 只是那时他说的是大宁府城的城墙。 如今感叹的是他的百姓。 犹记得他们刚刚来临的时候,是寒冬二月。 雪还未干,道路两侧卧满乞讨的乞丐。 他们大多只身着单衣。 白骨更是露于野。 而现在。 恍若隔世! 道路两侧只有鳞次栉比的商铺。 每一个走过的百姓都是身着两件或是更多的衣物。 在深秋中,再也不见身着单衣的。 最最不同的是,他们脸上的表情。 由原先的呆滞无神,变成现如今的仰着笑脸。 笑脸! 杨迈终于发现这里的百姓与别处的最大的不同。 就是笑脸! 大宁府城的百姓,几乎每个人都是轻松的,愉悦的。 谈笑声,处处回荡。 第201章 他平生有两件事最为看重!一是家人!二是钱财!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姥爷回来了!” 杨府。 随着一声大喊,像是平静无波的水面,被投进去一颗石子。 整个湖面都波动了起来。 杨府的下人们奔走相告。 杨方杨老爷,和杨迈杨大少爷出门经商,离家大半年,终于回来了! 杨方刚刚踏进府邸,就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下人们的惊喜。 回到家的温馨。 即将见到敬爱的妻子的激动。 让他已经顾不得旁边的大儿子,脚上如同登上风火轮一般,刮着风的向前跑。 “老爷!这边!这边!” 只是他的这座杨府,他仅仅只住了十几天,他都记不清后院该怎么走了。 幸好有下人带路。 拐过两道弯。 他就看到一个富态的妇人,朝着他快速奔来。 “嗯......?” 隔得老远,还看不清楚面容。 只是他觉得分外熟悉。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脸上的惊讶再也掩盖不住。 这,这还是自己消瘦的杨夫人吗?! 怎么如此...? “老爷!终于回来了!妾...妾...” 杨夫人李婉奔到近前,执着杨方的手,就是泪眼蒙蒙。 “夫...夫人!为夫也思念你的紧!” 杨方看着变得胖胖的妻子,也顾不得询问什么。 一把抱住妻子。 离家七个月,两百天的日日思念,终于能够触摸到真实的杨夫人。 现在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拥抱。 紧紧相拥。 才能彻底卸下,在外面经受的风风雨雨委屈难过! “爹爹!爹爹!还有我!” 六岁的杨豆,被姐姐杨可牵着走在后面,看到久未见到的父亲,也要抱抱。 “哟!可爱的小妹啊!想不想大哥?” 杨迈一把捞起小妹,抱在怀中。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第一次出远门的他,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诗文中所表达的思念。 家人,他想念多时了。 他出走时,院中的桃树才刚刚开花。 他回来时,院中的桃树只剩光秃的树枝。 时间匆匆流过,他们错过了大宁府的春天和盛夏。 几人一阵亲人诉情,沐浴更衣,用过饭食之后。 围坐一起,开始叙话。 桌子上放着青色紫色的葡萄。 饭后的小点心上还有炸着的小鱼干。 “咔嚓!这小鱼干真不错,肉质鲜美,小刺已经被炸的熟透,可以一起吞下去!这是哪里的做法?!以前竟不曾吃过。” 杨迈右手捏着一个吃了一半的小鱼干,问着二妹杨可。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刚刚虽然干掉两大碗米饭。 此时的小鱼干也不放过,也能吃。 “哈哈!我就知道哥哥爱吃。” 杨可微微一笑,开心道。 “不仅你爱吃,为娘也爱吃呢!还有大宁的葡萄,汁水丰富,一口咬下去,贼甜!快尝尝!” 杨夫人在和丈夫含情脉脉之后,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儿子。 赶忙推荐好吃的。 “夫人呐,为夫离开几月,你...你为何不见消瘦,反而这般...丰腴?!” 杨方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刚刚一直有的疑问,问出来了! 你丈夫在外面忍饥受冻的。 你在家中却吃的胖胖的。 你让你丈夫情何以堪呐?! 杨方有小情绪了! “哼!老爷是说妾身胖了?妾身不念着你了?!” 杨夫人扭过头,一脸别样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夫君。 一个女人只要被说身材的问题,她绝对不会对那人有好脸色的。 不过,想想丈夫刚回来。 就先不与他多计较。 “今日先不与你话这些,你快休息一会儿,殿下再有十分钟就要过来了!” 杨夫人李婉看了一眼挂着的小圆盘,对丈夫说道。 不过,这句话彻底将杨方杨迈父子定在原地。 十分钟?! 是多少时间?! “夫人在说什么?那胸前的又是何物?!” 杨方站起身,走到妻子面前,看着胸前的那物,问道。 他是真的无比好奇。 杨迈也是站起,趋步走来。 杨可杨豆一脸窃笑,也站起身围观。 “哦,你说这个啊!这是大宁鸡血石!现在大明最流行的饰品!大宁首富江氏江夫人送我的!” 杨夫人取下头上的簪子,兴致勃勃的说着。 至于胸前的物件,她知道的,她就是要看看丈夫着急的样子。 “大宁首富江氏??!大宁首富不是我杨家吗?怎么是江氏了?!” 杨方没有关心他的那般殷红的簪子,关注点在这里。 他平生有两件事最为看重。 一是家人。 二是钱财! 准确的说,是对成为最富有的人的执念! 他在京城的时候,要在京城首富! 到达大宁之后,自然要在大宁首富! “你一出走就是半年多,而大宁日新月异,首富都换了几茬了!” 杨夫人也知道自己丈夫的那点喜好。 “娘~!你们先聊,让儿子先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吧?!” 杨迈早就心痒不已。 刚才他可是看到母亲的操作。 这时好奇不已。 “臭小子!为娘现在就给你看看。喏,这是怀表,是计时用的,可以精确记录一天十二个时辰!精确到时分秒,可比以前需要随身携带的沙漏方便太多。 这可是宁王妃亲自赐给为娘的,价值千金!你摸摸就行,别给为娘弄坏了!” 杨夫人将怀表打开,耐心的跟儿子解释。 怀表有三个针,分别是时针分针秒针。 ...... 在一通详细的解释,并将怀表的一二三四几个数字的含义也一一讲述清楚。 听得杨方父子目瞪口呆。 原来一日的十二个时辰,还能这样去划分。 那不是从此世间就有了更精确的计量单位。 在人多的聚会,办事时,岂不是更易节省时间。 “夫人!这个好!这个绝对是为夫出门时必备的,来,给为夫...” 还不等杨方将手伸过来。 杨夫人就一把合上怀表。 “不给!这可是宁王妃赐给妾的,妾还没稀罕两天呢。” “额,那可以在哪里购买,为夫给迈儿也买一个!” 杨方实际上是想说,他给自己买一个。 “怀表是宁王殿下发明造出来的,外面还没有买的呢。要不妾的这个先借给夫君?!” 杨夫人一脸心疼,满是不舍。 几人说话间,时间悄悄走过。 不觉已过十分钟。 这时,有一道威严爽朗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何须如此!今日本王随身携带的这枚,给舅舅便是!” 第202章 大宁府的七日会! 这声音爽朗大气。 又有着一股威严的语调。 说着亲切的话语。 音色清亮。 辨识度极强。 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就见一人踏着光而来。 此时正是金秋十月,午后的阳光正慵懒宜人。 和煦的阳光照耀着身穿红色锦服的少年人。 少年人的身高已经有六尺,身材欣长,显得英俊倜傥,风采无双! 他的面容俊秀,浓浓的眉毛以前看上去还有些憨憨的气息。 现在张开之后,竟然越发衬得眉目有神,威严不容侵犯! 他的脸庞上盛满笑容,大大的酒窝深深凹下去,又平添了几分可亲。 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后,像是特地为他打来的灯光。 使他更加夺目耀眼! 杨方看着踏步而来的宁王殿下。 心中忽然感慨万千。 宁王殿下脸上那深深的酒窝,多像他的妹妹! 还有那通身的气势,走来的气场越发像陛下了! 半年多不见。 宁王殿下,长大了啊! “属下杨方,拜见宁王殿下!” “草民杨迈,拜见宁王殿下!” “妾身杨氏李婉,拜见宁王殿下!” 哗啦啦,杨家众人纷纷起身下拜。 他们虽然是宁王的亲戚,可在经受过一次杨方的那次下狱后。 杨家在礼节等方面,就从未再出过差错。 “舅舅,舅母请起!下次可不要这么多礼。” 宁王朱权一把扶起舅舅,拉他起来,口中温言道。 “谢宁王!” 众人起身。 杨夫人在闲聊几句之后,携带着子女先行离开。 宁王殿下亲临杨府,在杨方刚刚回来的这天就亲自过来。 当然是有要事相商,她自然懂得。 同时,也代表着宁王殿下对他们杨家的看重。 他们一家当初跟随宁王就藩,到达大宁扎根,一路辗转几千里。 夫君为替宁王殿下办事,一出门就是半年。 得到的回报也是丰厚的。 宁王妃隔三差五的叫她过去,时不时就有新奇的物件赏赐。 在大宁府中,即使是已经成为大宁首富的江氏也对他们礼让三分。 大宁府各级官员,对她也是恭敬有加,再不敢为难欺负。 自家的二儿子杨过,也跟随在殿下身侧。 夫君回来的当天,宁王就亲自过来看望。 如此看重信重,杨夫人觉得宁王殿下,对待他们一家真是恩情并重。 不过留在原地叙话的朱权和杨方,可不知道提前走的杨夫人心中装满的思绪。 他们在谈着大事。 “宁王府典薄杨方,见过宁王殿下!” 杨方再次郑重行礼。 这是他出发前,宁王殿下授予他的官职。 不大! 王府典薄,不过正九品! 可他家,自从宁王的母亲杨妃死后,就被剥了官职。 在京城中的他杨家,不过是区区一介商户。 商与官,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起来!将这次西行的收获细细道来!” 朱权这次没有搀扶,他端坐着,脸色严肃。 杨方西行,是他对北方蒙古的一次摸底。 来到这个世界,他明白一个道理。 那个他认知中的大明朝,是历史书中的大明朝。 而他现今所处的,是一个真实的三维立体世界。 他要确定的事情,必须派人去实地勘测调查,才能确认。 而不是仅仅通过史书中的记载,知道大明初期的鞑靼内部混乱,与瓦剌关系不和之类的。 所以,他才会派遣一批又一批人马前往草原各部,获取最新的情报。 而杨方就是其中一支队伍。 “是!属下这次从开平城一路向西,经过鞑靼部落,瓦剌部落,最终到达察合台部落......” 杨方开始讲述,一路以来的见闻。 鞑靼部落的相互征伐,抢占着南部水草最为丰美的河套平原。 瓦剌部落的艰难生存环境,不少的牧民甚至都没一件麻衣。 而再往西的蒙古兄弟之国,察合台汗国,也在内斗不休中,没可能来协助蒙古。 “最终,属下半年来,共换得汗血宝马一百三十二匹,已全部移交军中!” 最后,杨方怀着复杂的情绪,激动道。 这是他这半年来的成果。 五十辆车的货物,一路换过去,变成一百多辆车的货,最后换得一百多匹马。 汗血宝马真的昂贵啊。 按照货物的价格算下来,真正的价格也抵得上千金了! “好!舅舅辛苦!” 朱权听到马匹的数字,眼露欣喜。 一匹汗血宝马都是收获。 以往也听到其它去往察合台汗国交易马匹的。 但有一半的人都有去无回,回来的人又有一半人是什么都没带回来。 只有一少部分人,才能有所收获,带回来真正的汗血宝马。 舅舅第一次去,就能有此收获,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属下职责所在!为殿下万死不辞。” 杨方郑重道。 他这半年多以来,看多了生死无常,更加珍惜在殿下身边的差事。 “坐!跟本王别太见外。舅舅一路辛苦,这两日先休息一番,待十四日一起参加大宁府的七日会!” 朱权示意他坐下,温声言道。 七日会,顾名思义,就是每七日的一次府城政议。 每月的初一、初七、十四、二十一、二十八,这五日会在大宁府城召开府城政议。 政议内容涉及民生、农事、刑罚、军事等等全方面。 所有在府城的七品以上的大小官员,都要前去参加,并带上板子,记录议论的内容。 不过这些,刚刚回到大宁府,还什么都不清楚的杨方都还不清楚。 他只是又起身,道是。 “还有一事,舅舅觉得蒙古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朱权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微笑着询问。 “粮食!” 杨方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 草原人民从来都缺粮食。 以往蒙古统治中原时期,草原北部的粮食都是从中原运过去的。 而现在中原是大明的,北边的粮食当然都断了。 “其实他们也缺茶叶、瓷器,布匹!这些都是严重缺乏的,只要他商人运过去的,没有哪个部落不热情欢迎的。” 杨方停顿片刻后,又继续道。 他从开平出发的五十车货物就是装的这些。 还没走到蒙古腹地就被抢购一空。 “嗯!本王有意与鞑靼开放边境口岸,以作互市之用,舅舅若是有意的话,也上一道文书。” 朱权点点头。 下一句却是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第203章 一年灾,二年缓,三年才能站起来! 洪武二十三年,十月十四日,大宁府,风清云朗。 今日是宁王殿下主持七日会的日子。 今日,天空湛蓝,白云悠悠。 朱权今天也是卯时正起床。 因为有了钟表的缘故,其实现在也可以说早上六点起床。 只是不知是穿越到大明朝已经说了十三年时辰的缘故,还是怎么。 最先反应的还是用卯时正,而非用六点钟来表达。 在打了两遍八段锦之后。 和马恩慧一同吃过早饭,朱权开始动身前往衙门。 ‘啪啪啪’,三声响,大宁府所有的文武官员开始入场。 杨方跟随着朱权身边,作为宁王府的属官一起来的。 他看到一排排身穿绿色,青色官袍的官员们。 一脸肃穆,恭敬的站立着。 宁王朱权坐于主位之上,居高临下。 朱红色的亲王蟒袍,将他的身材衬托的愈发高大。 他的气场,仅仅是在边缘感受着。 杨方都放慢了呼吸。 仿佛大殿的中心,大宁府的中心,甚至于天下的中心。 都集中在一人身上。 他屏气凝神,不敢稍动。 他没有见过别的就藩的王爷,不知道其他王爷是不是也有这站威势。 只是在离京的那天,他曾远远的见过太子。 那时的太子虽然和蔼可亲。 众人环绕。 可是对比于现在的宁王殿下。 杨方暗自在心底一番比较后,呼吸不自觉的加快。 太子,怕是多有不足啊! “开始!” 朱权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 他的声音高昂,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首先是左布政使贺芳。 “告殿下,诸位同僚!‘全民一家亲’活动已经推行整整三个月,殿下倡导的同一个语言,同一种文字,已经陆续普及。在各项政策下,有许多胡民愿意分出人手来种地,并改汉字,习汉语。 七日来,总共有八十三家蒙古族民,愿意改为汉姓,种植土地,缴纳赋税!” 他的肚子已不如初来时的凸出,现在不仔细看,已看不出他有大肚子。 半年来,他就做了一件事,就是化胡为汉! 这是宁王万分看中的,交给他处理。 他原先以为宁王殿下刁难他,他这样的动不动就喘的人,岂能做到来回奔波串联各乡县?! 没想到,殿下没有嫌弃他肥胖不堪用。 也没有指责他整整一个月什么效果都没有。 殿下只是说他辛苦,并给他派了两个助手,辅助他完成。 “嗯,不错!” 朱权点点头,对他称许,脸上挂着笑意。 心中开始计算。 当初他看到大宁府的人口统计时,被惊到了。 他眼中的蒙古族,原先以为都退到了蒙古鞑靼和瓦剌的地盘。 没想到他的大宁府还遗留着四十万人口。 占据大宁府人口总数的一半! 这么多胡人,若是不妥善解决,怕是后面他干什么都放不下心。 所以第一时间,就推行化胡为汉! 身侧的雷敏记,忠实的录着禀报的内容。 “告殿下,诸位同僚。土豆作物的种植,已经遍布整个大宁府一百七十八个村落。本月底就会陆续收获。” 这是魏大书禀报的内容。 他负责土豆作物的种植管理。 半年以来,大宁府已经快要做到没有饿死之人了! 这是他最为佩服殿下的一点。 他们的推广进度,甚至比京城应天府的更快一点。 要知道,他们的官吏施政人员肯定没有应天府的多。 殿下携带的种子也是没有京城的多。 可是他们现如今,已经做到大宁府一万四千多户人家,家家都分配到了土地。 接下来就是引导教导百姓们自己留种,自己种植就可以了。 他再次在心中,感谢着宁王殿下! 半年时间,将大宁府受灾缺粮,需要向朝廷请求拨款的困境。 变为现在的,每家每户自给自足,已经从受灾中完全缓过来。 要知道以前哪一次受灾,不是一年灾,二年缓,三年才能站起来!!! 可是现在,仅仅过去半年,大宁府百姓就要站起来了! “不错!继续。” 朱权笑意更深,鼓励道。 土豆的推广种植,是他最为满意的。 看来,不管是哪个时期,哪个朝代。 关于粮食,关于吃食的问题上,人们的自主的发挥最大的主观能动性! “告殿下!告诸位同僚!大宁府七日内未发生重大案件,死亡案件,无!” 提刑按察使赵国用精神抖擞,用最简洁的话语汇报道。 他是最直观感受到大宁府变化的。 或许其它人都是从人民的面貌,衣食住行方面来看待一府的治民。 而他因为职位的原因,往往是从一地案件的多寡。 严重案件的数量上来判断。 而今日,他可以说,大宁府,大治! “好!” 朱权这次仅仅用了一个字,来表达他的满意。 来到大宁,最不用他操心的就是刑事这一块了。 就这样,一个官员最多五分钟时间。 讲述他几日来的成果,或是疑难。 若是没有的话就直接禀告无,不做停留。 直到所有官员都说过一遍之后。 整个七日会的政议论就结束了! 在一声长长的钟声后,众人退散。 朱权也返回到自己的府邸。 随他一起来的,还有自己的心腹左右。 在宁王府的这场内部聚会,才是真正核心,真正拿决策的政议。 而刚刚的七日会,只是施政过程中的汇报和统计。 他在自己亲手设计的太师椅上坐定。 左右两侧坐满了他的心腹。 左侧有徐妙锦、雷左、雷山、汤嘉丰、胡海国、李定方。 右侧有方世丰、雷敏、雷花、雷丹、杨方。 “本王的舅舅杨方,七个月前去往察合台汗国勘察路线,走通一条汗血宝马的路线! 我们以后将会有源源不断的良马运来!” 朱权在上方坐定,第一句话就是诉说杨方的功绩。 众人的目光不禁都转向杨方。 他的面色微微发红,但还是勉强维持着镇定。 “有此功绩,本王升杨方为大宁府承宣布政使都事!全权负责汗血宝马的运送事宜。” 朱权高声道。 有功必赏! 这是他应得的。 “谢宁王殿下!” 杨方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激动,还是带着些颤声。 第204章 胡海国读史读兵法! 若说大明藩王拥有哪些权利。 在明朝的初期,中期是完全不同的。 后期的藩王经过明成祖朱棣的削藩之后,自然是没有兵权,连参政的权利都被剥夺。 成为完全被圈养的富贵闲人。 而在朱元璋时期,比如现在。 正是大明藩王权力最庞大的时期! 此时的宁王,拥有就藩封地的民事权、赋税权、军事权。 甚至每个月的朔望日,大宁府的官员必须到宁王府来参拜他。 若是见到王爷不行礼,那你就等着被处斩吧。 这是写到大明律令里的明文条例。 可以说,在大宁,朱权就是土皇帝。 拥有一切的自主权! 国中之国! 他拥有开府建牙的权利。 可以筹建自己的属官,也可以向京城推荐人。 宁王朱权更是因为太子的歉意,暂时还管着大宁府的所有官员。 拥有四品以下官员的任免权。 如今任命杨方为正七品的都事,其它人也只是微笑着恭喜。 如今的宁王麾下。 方世丰,作为宁王身边新晋的顾问,现任宁王府长史一职。 雷敏,作为原先的组织部长,只是宁王的属下,并没有官位。 而在前不久也被升为了宁王府典簿。 当时还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布政使的贺芳和魏大书两人,联袂而来,小心的提醒试探着宁王。 发现宁王装作什么都没听懂之后。 他们也没再来了。 反正是宁王自己的属官,宁王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只要不在大宁府衙中,安排雷敏这样的,他们也就不多过问。 随后,朱权又升雷花和雷丹两人为良医正。 负责王府的良医所,还有军中军医的培训。 雷左还是千户,任宁王护卫营中营。 徐妙锦如今也有自己的兵。 在重组军营的时候,她被分到宁王护卫左营,任千户,手下有兵士一千一百人。 胡海国在半年内,因为在和蒙古的小摩擦战斗中立功,也被升为千户,如今在宁王护卫军右营。 李定方和他一样,两人不知道是什么缘分。 总是能分到一起。 总之,来到大宁府不足一年,众人都有了些变化。 变得更为坚毅,也更为有向心力。 宁王府的政事堂内。 朱权轻轻咳嗽,继续讲话。 “好了!接下来的这件事,尤为重要!大家要仔细聆听。” 他着重强调,语气严肃。 众人收起脸上的笑容。 收敛心神,仔细倾听。 “日前,圣上的旨意,大家都知道,父皇任命秦王为主帅,晋王为副帅。 节制西安府、太原府、北平府、大宁府四路兵马。 之所以有这一道任命,实则是因为草原中的蒙古人异动频频,怕是不日就将南下!” 朱权严肃的脸上,满是威严认真。 他脸上的稚嫩,在半年时间内,不觉间快要消失殆尽。 此时,已很难再看到,身为孩子的那一丝稚嫩。 下方坐着的数人,听到这样的话语,反应各有不同。 徐妙锦是盯着朱权的脸庞不由走了神。 方世丰作为对蒙古人了解最深,也是对殿下的谋划了解最深的人,眼中是跃跃欲试。 胡海国作为在座年龄最大的人,此时表现的也最为沉稳。 身在边疆,早晚到来的这场大战,早在预料之中! 而长在文人世家,却要走武将路子的李定方,却是踌躇满志。 “秦王作为统帅,本王按理上是要听从他的调令的。 而昨晚,秦王的令书送来,要本王率领宁王护卫军三千人,并朵颜三卫五万兵马,于一个月后前往宣府会合。” 朱权拨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脸色沉重。 兵与戎,国之大事也! 以往他口号喊得多么嘹亮,而今就要亲上战场了! 而各兵马前往的宣府,就是现代的河北张家口宣化区。 是明朝的九边重镇之一! 有宣镇之称。 宣府,南屏京师(北平),后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诚边陲重地! 从大宁府到宣府,距离一千一百公里,快马加鞭过去要也要六日。 若是要过去,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殿下!万万不可!” “此举大为不妥!” “属下有言!” 朱权的话音刚落,有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有三人同时站起。 方世丰,徐妙锦和胡海国。 三人相互看了看,一时间没人先开口。 “哈哈哈!诸位看来都有话说,胡千户,你先说来!” 朱权看到站起的三人,脸上盛开笑颜,笑语道。 “是,殿下!属下以为,从大宁府到宣府奔波千余里,即使是轻骑最快也要五日,如是五万人马出发,粮草如何?!后勤如何保障?” 胡海国一张方脸上,满是不赞同。 也对西安的秦王殿下,失了好感。 他早已不是那个京城中,家中贫困,每天所思皆是家中几人口粮的小百户了! 他跟随殿下以来,家中安定,未来有期。 他学会读史读兵法。 日夜训练不休! 正值壮年,底子也不错的他,经过短短时日的变化,竟然有脱胎换骨之感。 再也不是当初和殿下说一句话,都不利索的毛头小子了! 朱权微笑着听完,点点头,先不评价。 示意一旁的徐妙锦也说。 “殿下!属下认为,秦王殿下此举必然是没有经过多方思虑的,调动大队人马,必定惊动蒙古人,到那时,我们即使与秦王燕王兵马合到一处,可找不到蒙古兵马决战。 那此次出征,必定是劳军劳民,一无所获!” 徐妙锦神色坚毅,语气分外肯定。 她今日穿着军服,一身红黑色相间的古袍,上衣下裳,样式上仿照飞鱼服。 本身就是绝色佳人,又穿着一身古代军装。 头戴忠靖冠,腰挎雁翎刀,绝代风华姿。 本就是魏国公徐达晚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爱女。 诗书礼仪,兵法谋略,骑射武艺,生来便泡在其中。 十多年的浸染,成就如此的风姿品貌。 于万千女人间,独有其一。 于万千男儿中,独树一帜! 端的是,力压宁王府一众属臣! 若不是宁王朱权坐在主位,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仅凭二人的风姿,那也是各有伯仲。 难分胜负。 第205章 这是属于他们的时代! 徐妙锦,今年十五岁。 大明开国功臣,第一将军徐达的小女儿。 燕王朱棣的小姨子。 原本的历史上在姐姐死后,差点嫁给朱棣,最后凭借着一句话就让朱棣改变念头。 并独自一人过完一生,谁都未嫁。 就这样一个没有多少世间记载的人,在历史记载中,竟然留下了一个‘女诸葛’的称号。 而现今,在此时。 她和朱权一同长大。 与南康公主朱虹摇乃是手帕之交。 前面的十四年来,一直待在京城,长于府邸深巷之中。 洪武二十三年二月,跟随朱权就藩,一路北上,才终于走上了一条不同的路。 不同于雷敏的七品藩王属官。 徐妙锦如今是宁王护卫左军千户,正五品。 算是彻底进入大明的官府体系之中。 这里面肯定有朱权的特意提拔,不然不可能这么快。 但是,若她没有那个镇压左右部下的实力,即使宁王手把手扶着她坐这个位置。 她也坐不稳。 可是! 半年来,一次次的比试。 一次次的巡视边关。 一次次的进剿流寇。 她做的都毫不逊色。 毫不逊色任何人,甚至可以说只有她次次都完美完成朱权的交代。 也隐隐成为朱权帐下最有能力与见识的将领! 朱权心下暗自点着头。 ‘女诸葛’之名,不是古人胡乱给她起的呀。 她之所以能够使历史上大权在握的皇帝朱棣改变主意,也不仅仅是她就聪明那么一次。 她必定在平日里就极富智慧,洞察人心,通晓机宜。 就像她刚刚提出的问题。 大明这么大张旗鼓的动作。 听到信儿的蒙古人早就跑了,你还怎么去打呀。 历史上五征漠北的千古一帝朱棣就常犯这一个错误。 常常拉着大明数十万将士,到漠北草原溜达一圈。 找不到敌人之后,就放几个空炮,昭示一下自己的武功,然后回到北京城继续做自己的永乐大帝。 “妙锦说的有理,你且稍待,本王稍后回复你。方长史,你且说说你的意见。” 朱权身体前倾,两手交叉放在眼前,认真思索一番后,说道。 他的部下成长都很大。 尤其是胡海国和徐妙锦。 已经展现出一个大将该有的大局观。 “是,殿下!属下认为万不可调动太多兵马离开大宁!” 方世丰方长史,一脸严肃,声色厉厉。 听到这句的朱权,挑了一下眉毛,不置可否。 众人也是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方世丰是招贤令自己过来应征过来的。 至今他们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世。 只知道他对蒙古人的恨意。 这么说吧,如果在座的的有哪个人是最希望蒙古人亡国灭族的,必然是方世丰莫属。 他的身世成迷,可朱权也量才为用,他不愿意说的也不强求。 只是暗中查探也没少。 可是这么久以来,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身份信息。 不过他作为朱权帐下的一员,为朱权处理文书,出谋划策,从未出错。 也渐渐成为朱权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他的一句话,也使在座的眉头紧锁。 “从来草原人马喜欢秋季南下劫掠,大宁府地处三战之地,离开平城,蒙古过去的大都最近!若是有敌人从东北而来了,从开平而来,我们没有足够的人马怎么守住大明的东北门户?!” 方世丰作为对蒙古部落习俗最为熟悉的,自然知道现在的时节自然是他们最喜欢出兵的时节。 他一脸严肃的看向朱权。 他知道他的主君,必然会明白他此番话的厉害。 大宁城在冬季的大灾刚刚过去,现在正是处在土豆收获的关键时刻。 若是此时被人趁虚而入。 那么这半年多以来的建设,怕是要毁于一旦! “嗯,方长史说的很好。” 朱权直起身,送给他一句带着微笑的夸赞。 那笑容,别样的深刻。 方世丰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 他丰收回刚才他觉得宁王知道厉害的话。 宁王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还是有些少年心性,总是拿他打趣。 有时候还总爱做冒险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这次会不会就故意抽空兵力,等待蒙古人将目光对准大宁府。 朱权可不知道,他简简单单的一个微笑,就让属下的思绪飘到很远。 他环视众人,高声问道。 “还有吗?!其它人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众人沉默。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 宁王殿下这次的问话,应当不仅仅是宣布命令。 而是对他们的一场对答。 对答的好坏关乎着什么。 想到接下来的大战,大家心中都有了猜测。 “殿下!属下认为应该携带上我们的新式装备,还有神机营!他们已经训练一年,是该检验下训练的成果。” 李定国立马站起身,将自己所想的道出。 实际上,他就是神机营的千户。 因为以前就接触过火铳的缘故,他比任何人都玩得转这东西。 进到神机营不久,他就发现没人比他玩得好。 再加上几次斩杀敌首的功劳,顺理成章的成为神机营的千户。 统领千人的神机营。 “嗯!你小子的想跟着建功,就一起来吧!跟着本王,只要不掉队,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朱权毫不吝啬的画下大饼。 实际上,这也是他对神机营新式兵种的期待。 他希望大明的军队真正重视起火铳,后面的火枪,枪炮,给战争所带来的变化。 他想给这把幼小的火苗加把火,让他燃烧起通天大火! 将过往战争的方式烧成灰。 让那句——大人,时代变了! 真正的响彻在这片大地。 “谢,殿下!属下必定紧随殿下,为殿下赴汤蹈火!冲锋陷阵!永列在前!” 李定方小伙子特别的精神。 他哐当一声单膝跪地。 手臂横在胸前,庄重的宣誓。 他的脸庞很年轻,他的眼睛很明亮。 他的精神很亢奋! 这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这是属于他们的时代! 神机营! 宁王殿下最为看中的神机营,必将响彻整个天下! 第206章 徐千户!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才! “末将愿意跟随殿下!镇守大宁,前往太原,马踏草原!末将都愿跟随在殿下身侧!” 汤嘉丰看到一个个同僚,都说了意见。 他心中所思的兵马不够,惊动蒙古人等都因为慢人一步。 都被徐妙锦等人说完。 此时再不说话,不知道还能不能在此次大战中亮眼。 想到这里,再也等不及,起身下拜。 请愿跟随在宁王身侧。 宁王的神勇,大宁府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要是让底下的人知道,宁王要出战。 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鞍前马后,为宁王执鞭呢。 “属下愿意随在殿下身侧,以命保殿下安全!” 雷左,雷千户也出列请愿道。 他现在是在宁王护卫军右营千户。 但是自从上次宁王遇刺受伤之后,他就万分期望可以护在殿下身侧。 若是下次还遇到刺杀,他想要第一时间挡在宁王身前。 他不是谁的奴婢,也不认为这条命是宁王救的,他的命就是宁王的。 而是他知道,他所在意的五四院,他所在意的弟弟妹妹。 他们的理想抱负全部承载在宁王殿下一人的肩上。 说句大不敬的话,天下间谁人都可以出事。 秦王晋王燕王即使死了,也不过是少了一个王爷,陛下发一通脾气。 可是他们的宁王死了。 不知道要丢掉多少的奇思妙想。 丢掉多少的知识和财富! “属下也愿跟随宁王出征,护卫殿下安全!!!” 雷山雷敏雷丹等人也齐齐起身,请命! 雷敏负责政策的宣传,宁王形象的维护。 雷丹负责负伤人员的管理。 他们都是宁王府运转不可或缺的人。 此时也一同请命。 战火已经在所有人的心间燃烧。 “你们都来保护殿下,那还有俺的位置吗?!俺可是要站在殿下的左侧的。” 牛二的声音在最后响起。 话中满是委屈,爱哭的他,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他庞大的身躯,通天的嗓门本该非常引人注目而已。 可是他身前的宁王,更加惹人注目,常常一眼最先看到的就是通身强大气场的宁王。 而身后的牛二就常常被人忽略。 他又是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人,理由是他废话太多,朱权就命令他非必要不说话。 牛二的发言,让殿内的气氛霎时间一滞。 “哈哈哈!” 宁王忍不住,率先笑起来。 “牛二啊!你不管何时,都在本王的身后,这是不会变的!” 朱权大笑着,安抚他道。 众人也是善意的微笑。 宁王的身边这么多人,这次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而且宁王殿下本身武艺高强,等闲不可近身。 “你们的心意,本王知晓了!你们也让本王感受到诸位的必胜之心!” 朱权站起身,背负双手,走下来。 “方长史,智谋超远,常常思本王所未思。” 朱权拍拍方世丰的肩膀。 “徐千户,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才!” 朱权目视着徐妙锦,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笑容亲切动人。 “汤统领,领兵作战最让本王放心! 胡千户,大半年来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 雷千户,武艺不凡,纪律严明! 李千户,精通火器,万里挑一!” 朱权一个一个看过去,这就是他手下的人才。 一步步,从零开始。 二月就藩,到现在八个月,在这期间,他做了很多事。 他的属下们也跟随着他,一步未落。 “你们一个个,都是最棒的,不输于天下间的任何将领,就是蓝玉,你们在未来也有可能与他比肩!本王很欣慰。” 朱权目视着一个个,心中也升起久违的激荡。 大战将起,手下将士怀着必胜的决心。 士气可用! “多赖宁王殿下!” 众人齐齐躬身作揖,齐声高呼。 “好了!你们的优秀,本王知晓,本王也会妥善安置每一位将领,必使他有功可依,有功可赏!” 朱权再次高声道。 手下们对作战热情高涨,他得妥善安排。 “谢殿下!” “好!在安排每个人的事务之前,本王要向诸位先解释一番。” 朱权深吸一口气,左手扶上腰间的长刀,开口道。 “得到可靠消息,草原各部落早就蠢蠢欲动。他们随时可能扑向我们!所以这一次大战,很可能等不到一个月之后,而是随时有可能开始!” 他左手握紧刀鞘。 早在二月的时候,他已经在草原中布置下钉子,观望他们的一举一动。 朝廷的锦衣卫,与他有交往,可是那毕竟是朝廷的人,他用起来不顺手。 所以他早早的就组建自己的凤卫。 如今凤卫已经扎进敌人内部,有了消息传来。 可是,朝廷好像还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他旁敲侧击提示给朝廷的,却什么回复都没。 只让他听从秦王的调遣。 他可是知道秦王对他印象从来都不好,还有晋王。 自从用土地换了他们两万石粮食之后,他们看来就想折腾自己一顿。 这次就是一次他们挟私报复的第一次。 所以,这一次,联合他们的作战,已经不可控。 他必须自己应付起敌人来。 而听到朱权话语的众人,无不大惊! “殿下!消息可靠吗?!” 徐妙锦脸色凝重,目光紧紧的盯着宁王朱权。 这个和她一起长大的王爷。 比她还要小两岁的弟弟。 已经做好了主君该做的事务。 不再对她,对他的属下知晓全部。 “嗯!草原各部很可能已经集结部队,但是本王也不知道他们会攻击哪个边城。” 朱权点点头,解释了一句。 “所以,从现在开始!大宁府进入战时状态! 所有进出城人员严密排查,若是乡邻间出现陌生面孔,鼓励乡民举报,举报有功者免一部分赋税!” 朱权面容严肃,开始下达命令。 战时的政策,他已经写好,现在是该验证下这个政策的可行性。 “是!” 众人面色一正,收拾好脸上的惊讶,躬身应命。 这么久以来,他们已经见识到,殿下确定的事情,没有出过差错的。 “据本王推测,这次与蒙古的交战,可能涉及到多个城镇,跨线比较长!” 朱权低头陷入思索中。 第207章 末将必随殿下声名鹊起! 朱权的宁王府,占地没有多大,仅有十万平方公里,宫殿十座,房屋三百多间。 他的王府是和大宁府衙的面积,房舍数相等的。 里面目前只住他和马恩慧两个主人。 在房屋的建设上,也没有多巧思细雕琢。 秉持着的理念是恢宏庞大。 此时的议政殿中,朱权的激昂的声音回荡。 “令,徐妙锦领军一万,驻扎开平府!” “令,胡海国领军一万,驻扎全宁府!” “令,汤嘉丰领军一万,驻扎兴中府!” 朱权左手扶刀,右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个地区,命令道。 开平府,在大宁府的西边。 全宁府,在北边。 兴中府,在东边。 这是大宁府的三面屏障。 而大宁府再往南就是长城以内。 他之所以分军驻扎,是不允许有敌人真的打进大宁。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三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领命。 只是这样一来,三人是不可能再跟着朱权身后。 而是独自领兵作战! “至于秦王的命令,本王只会带走一万人!剩下的人马驻守大宁,无令不得擅动!” 朱权转过身,沉声道。 秦王命令五万人马过去,他肯定是无法做到的。 但是受他节制,若是不听从调令恐怕也不行。 派遣其它人过去,怕也是会被处置的下场。 唯有他亲自带兵过去,秦王才能有所收敛。 只是这样一来,就考验他手下众将的能力了。 “是!” 众人齐齐应诺。 无人有异议。 “若遇蒙古人突袭,望各位尽力守城,务必不使敌人踏足大宁府!如今的土豆正值收获的季节! 诸位也清楚我大明内部,也只有京城和大宁两地优先种植土豆。 而此种作物产量高,耐严寒,南北皆宜种植! 若是被蒙古人夺了去,无异于资敌! 望各位尽心守城,不使良种流于异地!” 朱权拍拍自己的胸膛,向众人说明厉害。 这事也他分兵三地守城的最大原因。 他不希望蒙古人打进来。 “末将必定坚守城池,不使敌人跨过开平一步!” 徐妙锦最先应声,声音铿锵,携坚毅之心。 她必定要做到坚守不退的。 “人在城在!殿下放心!” 胡海国一脸坚毅,国字脸上唯有认真二字。 “殿下放心!不管蒙古人来一万人,两万人,三万人,末将都死守不退!” 汤嘉丰信心更足,他要的可是全功。 作为开国功勋,信国公汤和的儿子,他不能使汤家声名狼藉。 他只能不断的立功,不能后退。 “你们也不要压力过大!若是真的有敌人来袭,大宁距离三地皆是半日可到,到时自然会去支援! 还有本王!不管本王在哪里,到时本王必会率兵支援!” 朱权将一枚枚令牌递过去,微笑着说道。 对他安排的三人,他是抱着极大的期望的。 令牌是调动将士的通行令。 配合着他加盖过宁王印玺的文书之后,就能调动兵士。 “本王就藩大宁以来,今次是第一次对外作战。 在浩荡青史中,有些人一出场就声名鹊起,而有些人一出场就是一个笑话。 诸位,愿意随本王作为一个笑柄留在青史之上,还是作为声名鹊起的那一个,全看诸位的表现了!” 朱权不再看他们,而是背过身看着地图,悠悠一叹。 大战将来,鹿死谁手,马上就要揭晓。 他,并他手下的人马,是丛林之王,还是被人驱散追逐的狐狸。 很快就能知晓了! “殿下!末将必随殿下声名鹊起!” 方世丰率先大呼。 这句话说到他心坎里了。 漂泊天下四十五载。 如今得遇明主。 若还不显明,则今世还有什么希望呢?! “末将必随殿下声名鹊起!” “末将必随殿下声名鹊起!” “末将必随殿下声名鹊起!” 众人低首,抱拳大吼。 声震宁王府! 洪武二十三,大明与北方蒙古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战。 大宁府已经开始做准备。 城中巡逻的人员在没有人留意到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增加了好几队。 各个县城也收到来自宁王的命令。 令各县排查外来人士。 发现者赏! 若是没有发现,而后面从贼子口中得知留宿在你县城,不好意思,失职,罚俸! 每个县城都在盯着今秋地里面的土豆。 这是宁王下达的一级命令。 还有城外一批批开始启程的军队。 敏感的人已经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将要来临。 而在宁王府。 将一切安排妥当。 在出发的前夕,宁王妃拉住朱权,死抱住不松手。 “殿下,这是妾身为你特意做的平安扣,你当挂在腰间,不能有损。” 宁王妃马恩慧,将和田玉做成的平安扣系在他腰间,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好,我知道!恩惠送的,本王必然会日日佩戴。” 朱权笑笑,由着他动作。 对于妻子,他也是不舍的。 只是他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此去,殿下只管小心眼前的敌人,大宁府的一切有臣妾,殿下只管放心。” 马恩慧挂好之后,左右翻看一番,确定不容易掉下来之后。 目光上移,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嗯。本王留了方长史和雷敏,雷丹在大宁,你若是有事可以与他们多商议。” 朱权拨弄一下白玉脂般的平安扣,温言道。 “嗯,若是......若是方长史和雷敏意见不合,臣妾该听谁的。” 马恩慧沉吟一番,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朱权眉毛一挑,向她望去。 马恩慧马上就要十六岁。 她的身量已经长开,一米六七左右的身高。 身上的那股子仙气,非但没有在每日的琐事中消散,反倒越来越凝实成一种雍容高冷。 像是俯瞰着世间的一切。 只是这位仙子,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是通晓民间疾苦,能解人间烦扰的仙子。 “半年来没白忙活,知道问问题了!” 朱权感叹一句。 有时候一个问题,就能得知一个人的深浅。 就比如现在。 “哼!殿下就知道取笑我。” 马恩慧佯装生气,转过脸去,不理他。 “你呀,长大了!作为宁王妃,在宁王不在的这段时日,你就是他的代表!化身!要代替本王去巡视府城,观察施政。宁王妃的担子也不轻呀。” 朱权微微一笑,将她一把拉过来,扣在怀中,脑袋抵着她的肩膀。 两人温声细语。 第208章 这一切本该都是你的! “殿下!臣妾不辛苦!臣妾还什么都没做呢。” “本王此去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五个月,归期不定,除了带有本王暗号的亲笔书信之外,其他的文书信件你都不要信。” 朱权说着,又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立马提醒。 在古代,没有信号没有手机,不能及时联系。 这就导致令无数人丧命的信息差。 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悲剧。 “妾身晓得,殿下教给妾身的,妾身都记得的。” 马恩慧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那套暗号她可是学习了一个月,惊讶了一个月。 日常睡觉的时候,都要挨着殿下的头骨睡,想着日日挨着,怎么都能流传一点聪明才智到她脑子里。 不过这样的小心思就不告诉宁王了。 “若是方长史和雷敏意见不一致,当选雷敏听之!待我走后,雷敏就会住进王府,你二人相伴,也有个照应。 而方世丰,他身世成谜,本王虽然没有察觉到他的问题,但还需多方验证。” 朱权沉吟一番,还是如实告知她。 他的五感优于常人。 任何人在他面前的喜怒哀乐变化,他都能明确的感知到。 所以一个人对他的好恶,他从出生到现在,没有感知错误的。 方世丰对他的忠诚度,他也能明确的感知到! 虽然比不上雷敏等五四院中人。 但和汤嘉丰等人应是差不多的。 只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但于人说的时候,却不能说这个理由。 “是,殿下这么说,臣妾就知道了。” 马恩慧眨眨眼睛,看着他皱起眉头的模样,伸出手,放在他的眉间。 “臣妾一直有件事,想要问殿下,只是臣妾自知此言会触犯到殿下,臣......” 她轻轻地抹平他隆起的眉目。 仿佛是抚平他一路走来的委屈痛楚。 夜深人静的某些时候。 她常常坐起身,借着月光看着宁王的脸庞。 熟睡中的宁王,像是毫无心智的婴儿,总是翘起一点点嘴角,脸上带着一点点喜意。 老人常说,睡梦中一个人的神态最能看出一个人心底的悲喜。 她很迷惑。 很不明白。 为何殿下经受那么多,在最能代表本我的睡梦中,还能微笑以对呢。 若是换成她,她...必然活不成,也是要鱼死网破的。 “你我之间,有话何妨直言?本王又怎会真的归罪于你。” 朱权执着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之中,十指相扣。 马恩慧脸色爆红。 在心中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冷静冷静。 殿下总是不自知的说些动情的话语,他不会做什么的。 他不会做什么的。 他不会做什么的。 克制的话在心底喊了无数次之后。 感觉脸上的热意,才渐渐褪去一点。 她向着殿下望去,见殿下还是执着一双清亮的眼睛,一脸认真的望着他。 他洁白的脸上有着细小的绒毛,他的双眼中满是她的倒影。 成婚快要一年了。 宁王殿下待她始终如一,没有因政务的烦乱就胡乱对她发脾气。 当然,也没有对其它人过。 他没有见到别的姑娘漂亮,就想着纳进府里,封为侧妃什么的。 他也没有对她忽冷忽热,或是厌烦之后冷脸相待。 在出嫁之前,那些给她传授的‘经验’,没有一条应验。 她发现,殿下是与别人的老公不一样的,不会有很脏很臭就要上床。 甚至连醉酒上床都很少有。 他只要条件允许,必须是洗干净手脸之后才上床的。 还有只要出门外出,必然给他带一些小零嘴小物件回来。 若是自己遇到难题,向他请教,他总是耐心引导,像是教导他的弟子一般,让她举一反三,彻底明白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她在就藩之前,只在家中读书习字,来到大宁的大半年时光。 竟然已能轻松处理宁王府以及各官员夫人之间的事宜。 有时候回过头来看,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本以为大妇的为人处世,最起码需要三五载方能有些头绪。 只是在宁王的暗自指导下,一一顺利解决。 他不仅是她的夫君,更是她的良朋挚友。 让她依靠,教她学识。 她真的离不开他了呢。 “发什么呆呢!” 朱权看着盯着他出神的小妻子,狠狠刮了下她鼻头。 “哎哟!你...哼!那我可说了啊,你不许生气。” 马恩慧捂着鼻子,假装生气。 她声音不自觉的升高,用以掩饰自己的心虚,眼睛也小心的窥视着。 这个问题藏在她心中有一段时期。 原谅她没有自家殿下心大,已经快要憋不住! 如此问题,她又只能和自家殿下说。 朱权轻轻的点着头,微微弯曲的眉眼,显示着他心情的愉悦。 “你...为万民谋福的土豆......你不生气吗?!” 她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种植出能够使万民不再受饿的土豆,这是留名青史,福泽万世的功绩! 你就能这么轻易的让出去。 成为加重太子等位的筹码! 而殿下你,天降异象的皇子! 这一切本该都是你的! 她好想把这一句话也吼出来! 吼给天下人听,她的夫君才是天命之子! 是得天独厚!是为万民谋福无数的那个人。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殿下。 她看到自己的殿下,眉眼渐渐失去了笑意,慢慢变得凝重。 那是一种被突然污染的黑气,仿佛一瞬间降临在殿下身上。 让明媚阳光的殿下,一瞬间染上了阴霾。 该死的土豆!该死的太子! 该死的马恩慧!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她在心中升起一抹后悔,她的宁王殿下想起这个不开心了。 她看着他放开自己,慢慢挪步到窗前,撑起窗户,抬头看月。 “今日的月亮真圆呢!” 朱权望着天边的圆月,发出一句感慨。 声音低沉,如同呜咽。 他有些想念身在京城的姐姐了。 “不知皇姐在京城中,是否也在望月。” 他的声音很轻,缥缈着随秋风而散。 马恩慧瞬间感觉到一丝心酸。 不用在问了。 那种真实的悲伤在空气中弥漫着。 不是没有悲伤,只是生活中不能只是盯着悲伤看。 毕竟,还有前路的,不是吗? 第209章 忒!腰斩!腰斩!朕一定要腰斩了你! 窗外的梧桐落叶飘飞。 像是在风中起着舞。 不过夜深夜中,藏着黑暗中的舞蹈,不是为别人而舞,而是为自己。 落叶的短暂的一生! 夜深了,宁王妃也睡了。 朱权闭着眼睛,走进脑海深处。 去回见一路陪他走过的帝王。 “老四!本王来了!” 他熟练的打着招呼。 老五是他对这位帝王的称呼。 “咚!都说了不要这么称呼朕,不要这么称呼朕!不要以为朕现在腰斩不了你,就能一直忍受你的无礼!” 这位第二位出现的帝王,急匆匆的说着,口气暴躁。 他现如今已经化身为人形。 矮小的身材,驼着的脊背,满脸的皱纹,须白的发丝。 他穿着白色的里衣。 还是披散着的。 一点都没有始皇帝的威武大气。 这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若不是他自称朕,朱权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儿。 毕竟剥掉衣衫,很少人能真正猜到你的职业。 “你又不告诉本王你怎么称呼,那本王只有自己找称呼了!你不是老四嘛,本王这么叫你不冤!” 拇指般的朱权小人,走到他面前,一把挎住他肩膀,哥俩好的模样。 他是丝毫不见外的。 虽然这人比他老爹朱元璋都大。 但是相处这么久,他们的关系早就被定义为‘哥们’。 “哟哟!你放开我!咳!咳咳!” 老人家好像身体还不太好。 虽然是灵魂体状态,被朱权这么一顿粗暴的碰撞,剧烈的咳嗽起来。 “快和本王说说,你到底做了多少年皇帝?这是多少岁死的,怎么这么一副病秧子的遗体。” 朱权毫不客气的问道。 向来是,七十古来稀。 何况还是古代最最高危!最具压力!最耗精力!最费脑子!最不是人做的皇帝职业。 数一数历史上活到七八十岁的皇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所以这位帝王的身份其实呼之即出。 可惜,对于历史上到底有哪些皇帝活得久,朱权一无所知。 汉文帝活的久吗?! 好像有一个‘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典故。 汉文帝老了也修仙,不知道活到七十岁了没。 还有汉武帝,历史上的巫蛊之祸就是发生在他晚年。 光是这两位,朱权都想不起来,他们寿终正寝的年纪。 除了始皇大大,他一无所知啊。 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没猜出来这位是谁。 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位嘴巴也太严实,不肯透露一点。 “忒!腰斩!腰斩!朕一定要腰斩了你!” 老头被气的胡子直起,口中大吼着。 只是他的这番作态,在半年之中,朱权不知道看过多少次。 他知道这位也是喜欢热闹的主。 主打的无非就是要嚷嚷几句,不然他一个人待着都要闷坏了。 “好了,老四!等你告诉本王名字的时候,本王必定规规矩矩,认认真真的称呼你一声某某陛下。” 朱权看着老头的模样,觉得挺好玩。 觉得也是该给些尊重。 毕竟大宁府现在的状态,有很多政策都是他给予意见的。 “哼!” 老头傲娇。 “本王明日就要出发去太原了!以后......” 朱权想要说出口的‘以后怕是很少有时间再进来闲聊’。 这句话突然卡到了那里,说不出口。 他和老头在大半年的相处时间里,已经习惯着互相拌嘴。 “朕晓得!大事要紧!何须婆妈!优柔寡断!岂是做大事之人?!” 老头勉强挺直腰杆,以一副逼视的眼光看向朱权。 他的心是坚硬的。 在无数个和朱权探讨怎么覆灭蒙古的时候。 在那些个怎么消除豪强富族的时候。 在说着无毒不丈夫的时候。 还有在此刻。 “呃......您说的有道理!本王有正事要忙,就不陪你闲扯淡。” 朱权也一扭头,刺他一句。 说着这样的话,却也没离开,还是待在空间内。 “一个皇子还要亲自出去征战?!还不是一军统帅?你混的真够可以的!” 老头儿说出来的话,没有不刺耳的。 朱权恨不得将他暴揍一顿。 “那不知你作为皇子,你作为皇帝的时候,可有出征过?可有出战过?!” 朱权眉头一挑,反问道。 当你说别人的时候,最好先自检一下自身,看看能否有别人做的这么好。 “哈!朕富有四海!手下将帅无数!无数人蜂拥着为朕开疆拓土,将山河献给朕!哪儿用得着朕亲自领兵去取!” 老头儿背起双手,一脸嘚瑟。 他的腰背还是驮着的,只是他的神态气势,却是睥睨万方。 “......” 朱权被深深的噎住。 他不死心的想要反驳。 却是发现他说的真他x的有道理! 想想始皇帝时期,李信王翦蒙毅等人,哪个不是吵着要上前线,就怕捞不着军功! 汉武帝时期,不说卫青霍去病两位大神,李广李陵公孙贺,哪个不是急吼吼的往前冲。 唐太宗时期..... 只要是伟大帝王的时期,手下的将才帅才是无穷无尽的。 如果要帝王亲自下场杀敌,那恐怕就到了亡国的地步。 哦,大明的永乐皇帝除外。 就在这时,又听到熟悉的话语。 “可惜大明幅员辽阔,占有的疆土比朕在位的时候都要大!可惜你调动不了任何资源兵力! 若非如此,三场大战,朕必让你覆灭蒙古,再造漠北华夏!” 身着里衣的老头儿,虽然是披散着衣衫。 却是大大的一甩衣袖,说不出的睥睨无双。 仿似大明的头号大敌蒙古人,只配他伸伸指头。 还是那种伸伸指头就能压灭,禀回过头来嘲笑你大明,何须如此耗费百年还没解决这种小麻烦。 三战! 而定大漠! 好狂妄的口气! 这一个瞬间,这位帝王到底是谁?! 口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不过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虽然本王不能调动太多兵力!虽然本王仅仅只有一府之地的人马!虽然本王还要受到种种掣肘!” 说到这里,朱权笑了起来。 笑容越来越明朗,越来越,自信! “但!本王也会做到,三战!定漠北!” 第210章 过阴山!掠草地!跨过长城! 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地上只要一个君王。 为了大汗的荣耀,我擂响黑牦牛皮幔地战鼓。 ...... 嘹亮的歌声从大同府外响起。 庞大的人流,携带着滚滚的烟尘,将大同府团团围住。 “该死!这些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大同守将用力捶了一下城墙,脸上愤怒和恐惧交织。 城外蒙古士卒的歌声,是如此嘹亮。 可对城内的汉人来说,却是如此令人恐惧。 战争又来了! 哇哇哇! 远处的哭闹声,一阵阵传来。 “将军,最前面的好像是我大明的百姓!” 军士指着蒙古军的最前方,那些面色惶恐,手无寸铁。 跌跌撞撞,没有任何护甲皮甲的男女老少。 不用细看,就知道定是周边的百姓,被驱赶着。 守将拳头握紧。 目光紧紧盯着城下,在牙关咬紧几次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是一名将军,在这样大军压境的时刻,他不可能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可他又不是一个能狠心的人,能够面无表情的下令,将靠近的百姓全部射杀。 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然后当没有看到。 加紧大同的防卫。 大同府!大明九边重镇之一! 是陕西的门户。 过了大同,南可直下河北,进取关中,中原! 东可过喜峰口,攻略北平,山东。 蒙古南下最常走的路线之一。 今次,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们突然出现在大同城外。 乌压压的蒙古军队,看着至少有十万! 求救的文书,已经发出去一封又一封。 城外的蒙古军,留了一半人围城。 还有一半人竟然在大同城外的高坡上,直接安营扎寨。 “一路过阴山,掠草地,跨过长城!用最快的速度围攻大同!现在就看南明的反应了!” 咬住啃了一口羊腿,慢条斯理的说着。 他该他做的部分已经做了一半,计划分外顺利。 “嗯,这还是多亏咬住首领手下的勇士们,听说要南下,他们可是兴奋的嗷嗷叫唤,比得上我们当年!” 奈尔不花灌了一碗马奶酒,顿觉分外畅快,口中不住的夸赞。 一路走来,十万大军横推过去。 没有遇到什么顽强的抵抗,就来到了大同城外。 而且还没有多少折损。 “还是南边凉爽!咱那地现在都开始结霜了,你看这儿,还是秋风正紧!气候爽的很呢!” 咬住一口酒一口肉不停,觉得分外痛快。 同时,心中不禁再次生出,如果永远住在这里就好了的念头。 北边的气候还是不如南边啊。 虽然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嗯!我们早晚会回来的!” 奈尔不花已经连喝三杯,杯不能停。 一路走来的顺利,是该庆祝一番。 “来!为大蒙古帝国贺!” “为大蒙古帝国贺!” 围攻大同,完成战略目的,两人一片轻松。 此时,喝酒吃肉,好不畅快。 至于那被驱赶着的大汉百姓,是在经受着怎样的鞭打,还是被一箭射死。 蒙古人是在畅快的笑着,大同的守军在沉默的看着。 对于夹在中间,注定被牺牲的他们而言。 或许,期盼着早点死亡,才是最快的解脱办法。 洪武二十三年,东蒙古鞑靼部咬住、奈尔不花带领十万大军。 过阴山,跨长城! 兵临大同! 大同告急! 河北告急! 一时间,北方的狼烟,席卷整个大明北地。 离得最近的太原府,此时也收到大同的求救急件。 “啪!” “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竟让蒙古军队这么长驱直入!本王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晋王朱棡将茶碗重重的摔在地上,暴喝道。 那瓷碗被摔的粉碎,跪着的一地人,无人敢发声。 晋王朱棡平时表现的很平易近人,但是若是生气,那就另当别论。 那被杖毙的,一刀砍了的近臣们,可不知道有多少了。 “你们这帮废物!就只会等着本王拿主意?!啊!李贵!你说!咬住是怎么忽然到大同府的?!” 晋王看着鹌鹑一样的众多手下。 火气更往上冒! 一帮蠢材,只会让他丢脸。 大明北边几个藩王,别的地方都没出事。 而蒙古一南下,就攻占到了大同,父皇会怎么看他?! 朝廷诸公会怎么看他?! 都是这帮办事不力的下人害得他。 他点着一个平时最为看不顺眼,不知道孝敬奉承的李贵回话。 “王...王爷,鞑靼来势凶猛!恐怕是守将...不能敌啊。” 被点名的李贵,一脸骇然。 他低着头,结巴着说话。 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滴落。 在十月天的黑夜里,被吓的像是进了最为幽深的水库,身体不断的往下沉。 “不能敌?!本王怎么知道他们抵抗了没有,啊?!” 晋王朱棡再也没有耐心,他大吼一声。 然后右脚重重的踹过去。 啊! 李贵受不住痛的蜷缩着。 不过,看到晋王走到他身前时,他赶忙努力跪好。 希望能够平息这位王爷的愤怒。 只是,他终究是奢望了! 苍啷! 啊! 晋王拔出佩剑的声音。 还有宝剑刺入掌心的声音。 “王爷!求王爷饶命啊!末将...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贵悲戚的求饶声。 见血的长剑,终于唤回了晋王朱棡的理智。 别人的痛苦求饶声,让他觉得自己还是生杀予与的王爷。 心中的暴怒稍微缓一缓,他才重重的哼了一声,拔出宝剑,在自己的衣袖上擦了擦! “速发两万精骑,北上太原支援!若是三日之内,不能使蒙古军退出陕西,退出长城之外,李贵!你你就别回来了!” 他背着身对李贵命令道。 擦拭着宝剑的双手,眼睛却是向下紧紧注视着李贵的反应。 若是他有丝毫的不满,今天就还是别让他出这个门了。 “是!王爷!末将必定以死相搏!不破蒙古大军不回还!请晋王放心!” 李贵不敢稍碰自己流血的手掌,仍是匍匐着大声回道。 “去吧!” 晋王朱棡没有回头,语气冷漠。 待李贵走后,他才回转过头。 “王武,去!做监军!知道该怎么做吧?!” 他背着光的神色,晦暗不明。 “是!末将知道该怎么做!” 随后,众人散去。 大同的烽火在晋王府,首先点燃了一丛火。 第211章 太子掌控天下兵马! 应天府。 皇宫大内,太和殿。 太子拿着大同送来的八百里加急信件,来到这里,交给朱元璋。 以前一向热闹的太和殿。 近来特别的清静。 原因是老朱下旨,太子全权负责国事。 不论大小,皆可自断! 也就是说老朱现在完全放任太子处理国事。 可以说是:试政! 除了一个皇上的名义之外,现在太子所做的和皇帝几乎无差。 官员的升迁不需要再得到老朱的批准。 政策的实行也不需要老朱特别的提醒。 甚至于对于这次的漠北之战,老朱也全权放手让太子处理。 这对于太子朱标而言,即是莫大的信任! 又是无与伦比的压力! 他想要什么都处理好,可是又怕处理的过好,而伤了老人家的心。 本以为这次四大藩王联合的漠北之战,即使没有什么大的效果,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可没想到,他们这边还未率先进军被打的半残的蒙古。 那蒙古人竟然率先越过边境,一拳狠狠的击中他们的软肋。 围攻大同! 一时间,北境局势陷入紧张! 太子虽然已经有了打算,但还是第一时间过来请教老朱。 不管怎样,这样的大事肯定是得让老朱知道的。 所以,他等在了这里。 只是,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 之后。 “太子!你自己拿主意吧!咱今次就看着你们几个,看看没有咱这个父皇在,你们能做到什么样子。” 老朱将奏折放下,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他的声音满是漠视天下的无情。 太子总觉得父皇这段时日对他过分冷淡,仿佛是因为蓝玉的原因。 或者是更早的,他不愿意为父皇宠爱的妃子披麻戴孝?! 他已然分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皇对他没了打骂说教。 只是鼓励他做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的心不断地往下沉。 “父皇!兵事,非儿臣所擅长!儿臣只能因序而为之,调兵遣将。” 太子朱标硬着头皮说道。 以往如果他说出自己的不足,父皇总是拿起鞭子,鞭策他。 为君者,不能言不足! 短处只是别人的,自己所有的都是长处。 可现在。 “太子已经独自处理朝政了!军政也是朝政!你拿主意吧,咱会在后面看着的。” 朱元璋悠悠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给了太子一个定心丸。 他近来总是感觉身体发寒,睡觉也比以往多了一个时辰。 以往追着太子老十七跑,都还跑得动。 可是近日,他打拳腰都扭不动了。 有时候,他会看着殿外的夕阳陷入沉思。 或许他是真的老了。 他发现,人的变老不是慢慢变的,而是忽然间,他发现吃什么都不香,身体忽然间很沉。 以前一个非常简单的扭胯上踢的动作,突然就做不出来了。 所以,他近来安稳了许多。 他只想发呆着,思考自己百年之后的事情。 他什么都不想管。 刚好也看看,太子为人君时,是否与太子时一般模样。 还好,太子还是那个宽仁威严的太子,处理朝政得心应手,不用他多心。 虽然每次都放敌人一马,不能斩草除根。 但...也很不错了。 “爹!儿子...那儿子就去安排了。您早些休息。” 太子朱标可不知道,一瞬间柔和下来的老朱心思转换间,略过这么多念头。 他看着佝偻着身子的老父亲,轻轻的称呼了一声‘爹’。 这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叮嘱,非是臣与君。 “哎,去吧!大胆去做!有咱在你们后头。” 朱元璋带着一丝微笑,再次鼓励道。 不管如何,去闯吧。 他这老鹰也不知道能护卫这些小鹰多久。 “是!儿子去了。” 太子朱标一瞬间提起精气神,高声应道。 他的精神现在很亢奋。 为老爹脸上露出的笑容,为老爹眼中满满的期待。 ‘令颖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率领京城一万兵马,火速赶往大同支援!到达陕西之后,听从秦王节制!’ ‘令秦王,晋王,燕王,宁王四位王爷通力合作,在保证自身藩地安全的情况下,尽力歼灭入境的咬住军队!’ ‘令秦王节制陕西、山西、河北、辽宁四府兵力!全力抗击蒙古入侵!’ ...... 从太子的东宫之中,一道道针对北部边防的命令,一一发出,传遍四野。 太子掌控天下兵马! 太子主持这次蒙古奇袭战! 太子遥控这场北地的战斗! 一时间,太子的威望,重新在大明朝廷中,又刮起一阵飓风。 现在,就看这一次应对蒙古的兵事,是胜还是败?! 太子主持,秦王部署,北境的燕王宁王参与,几位国公亲赴战场,陕西山西河北辽宁四府兵力出动! 这场大战,将大明朝廷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到大同府,这座久经征战的边城上。 还在湖南评判的蓝玉,现在仍在和湖南的土着人搏斗,还不知道北边的战事。 不过,即使他知道,也会因为前些日子被太子警告过,而不敢轻举妄动。 而在景画舫中,大明的几位文臣大儒,却在一步步谋划着什么。 以吕峰为首的四人,刘三吾,黄子澄,齐泰,方孝孺等人。 一个一个,神情激动的诉说着。 在这青楼画舫之中,不像是在谈情说爱。 倒像是在辩经研究学问一样的认真研讨。 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 不久之后,像是终于达成统一意见,四人全部点点头。 秦淮河的风从南宋朝开始就一直吹着。 可却从来没有吹正过! 所有在秦淮河上留恋的人,好像肚子里都藏了那么点蝇营狗苟。 北方的狼烟在彻夜燃烧着。 当身在西安的秦王,刚刚筹备好军队,准备自己作为统帅的第一次北伐时。 得到的却是大明的大同府被围困的消息。 他将发来的战报看了又看。 一时间怒火中烧。 瞬间将此次进军的目的地由宣城改为大同! 五万人马齐备! 不管是宣城,还是大同。 就等着骁勇善战的秦王殿下,来大显神威吧! 他的脑海中,一直徘徊着这样的念头。 第212章 也只有我永乐大帝了! “王爷!你非得亲自去不可吗?就不能让张玉朱能几位去吗?” 燕王妃徐妙云边整理着行囊,边进行着最后的努力。 燕王在今日早上收到大同的战报。 然后,急性子的燕王就等不住了。 在去往城外那座无名寺庙之后,回来就召开出征会议。 本来燕王前些天收到秦王的调令,要在宣府会合,一同进伐草原。 燕王的军队就已经整装待发。 现在只需一道命令下去,就能启程。 如今大同急报,燕王就不再等下去,立马收拾行装。 “本王来到北平十年!有哪场战争是在北平打响的,若是本王不出去,本王还如何打仗?!” 燕王眉头一皱,擦拭着铠甲的动作一顿,扭过头不再对着燕王妃的方向。 “你!!臣妾还不是为了您好,上阵杀敌的事情交给张玉朱能几个就好,何必非要自己亲自上,万一你有个散失,臣妾和四个孩子怎么办?!” 燕王妃生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故有这么一说。 她收拾行装的动作也是一顿,心中委屈。 男人上战场,作为妻子的她心中本来就各种担忧。 何况这次听说蒙古军队出兵十万精锐,还是先头部队。 也不知道后头还会来多少。 这若是...若是有个...,她和孩子们可就没了主心骨。 “好了!本王不会有事,放心吧。” 朱棣看着眼圈泛红的妻子,还是不忍心。 青梅竹马,少年夫妻,这么多年,两人相伴着走过来,多少风雨险阻,都有她作伴。 看她落泪,心中就会感到心痛。 “你这么一去,高炽的学业没人督促,高煦没人管怕是要上天,还有老三刚刚晓事......” 要问世上最暖人心的话语。 那真是各种各样,可其中必定有,离别前,妻子的絮絮叨叨。 没说什么东西,却就是牵着你的心,那一根线就留在了她这里。 只等你平安回来时,再次见到她才算有了结局。 要不然这根线,就只能这么牵绊着,一端在出征的丈夫身上,一端在满心牵挂的妻子身上。 不管离得多远,一端的人是死是活。 燕王朱棣最后抱着妻子哄了一整晚,半梦半醒中,梦到自己策马奔腾在斡难河畔。 身边跟随着自己的儿子们,孙子们。 他大声称颂道:“五百年来,能打到此处的,也只有我永乐大帝了!” 他被这一声‘永乐大帝’给震醒了过来。 在反复确认过他的脑袋还在之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他还在北平!还在他的封地。 幸好,他没有嚷嚷出来,不然被妻子听到,或者被周围之人听到,必然是说不清楚的。 幸好...... 可是,为什么那种唯我独尊的感觉,会是在梦中,而不是在现实中真实存在呢。 借着窗外的月光。 在这深秋的夜色中,他的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着。 只待那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 第二日,当白日驱逐了黑夜。 露珠在一整晚的积蓄之后,开始沿着枝丫坠落。 露营一晚,歇息足够的宁王军队,开始拔营启程。 “启程!出发!” 朱权跨上战马,大吼一声,通晓全军。 昨日收到大同的战报。 他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下。 就怕敌人揣着刀不出手。 只要出手了,那就好办,无非是打退来犯之敌,再打回去。 可若是他一直揣着拳头不出招,我方就必须一直留意着,防备着。 身后的令旗挥动,昭示着宁王的指令。 “殿下!喝口水吧。” 身后的不风递过来一个牛皮袋。 “都是烧开过的吧?不能饮用生水,这事你盯着点,出门在外,一不小心就会染病,而病从口入,水就是最大的病原体。” 朱权接过,又再次确认了一遍。 他的话不仅是对不风说,还是对身后的将士们。 他不厌其烦的说过很多遍,就是想将这样的想法,融入到每个将士的脑海中。 一代天骄冠军侯霍去病,就可能是因为细菌感染,突然死去的。 虽然这个死因是谣传,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也将这样的说法,传到他的军中,以警醒士卒。 “殿下放心,都是烧开过的,属下一刻不离的盯着呢。” 不风嘻嘻笑着,配合着说道。 “嗯!军士们的饮食,你盯紧了,千万别掉链子。” 这是安排给不风的任务,负责监督全军的饮食安全。 “是!保证不出问题。” 不风抱拳郑重的应道。 上次让阿鲁台跑掉,他自责到现在。 这半年来,他时刻不停的练武,不停的办事,一件件完成的漂漂亮亮。 殿下交代的事务,没有不圆满完成的。 只是阿鲁台的逃脱,却日日在他脑海中。 那日的混乱,殿下遇刺的担忧,还有哈拉古陀信誓旦旦的言说,阿鲁台必定是能统一蒙古的伟大首领。 令他万分懊恼。 他发誓,不管什么原因,一定不要再次犯这种错误。 “嗯,去叫阿札施里过来。” 朱权点点头,不再多言。 举起水囊,咚咚咚灌着凉水。 阿札施里是朵颜三卫的统领,除他之外,还有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为泰宁卫指挥同知,海撒男答奚为福余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为朵颜卫指挥同知。 四人基本上就是朵颜三卫的首领。 朝廷给朵颜三卫的指令是“各领其所部,以安畜牧”。 意思就是队伍还是你们自己带,不会剥夺你们士兵的。 这次朱权带兵一万一千人,其中他的亲卫营一千人,大宁卫所兵卒五千人,朵颜三卫五千人。 朵颜三卫总共八万人,这次只抽调五千人,并且将四位首领全部带着。 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一番考量的。 朵颜三卫在历史上记载的战力很强。 但是忠诚度嘛,就显得差强人意。 先是蒙古人的降将而来,后来划在朱权名下,跟随着朱权。 后来被朱棣一番忽悠,就跟随着朱棣去打朱允炆去了。 后来朱棣登基后,朵颜三卫又选择直接反叛。 如果历史上的吕布是三姓家奴,不得善终的话。 那朵颜三卫,明显也属于一丘之貉的存在。 第213章 本王必不使他坠落! “泰宁卫指挥阿札施里,拜见宁王殿下!” 不多时,一个虬髯大汉跨着烈马,向着朱权奔跑而来。 深秋的十月,他还裸露着一只臂膀。 身上裹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 耳朵上戴着大大的耳环。 高鼻梁, 异发。 他来到朱权身前,还不等马停下,就一把跳下来,跪在地上,大声高呼。 “起来吧!阿扎施里,本王问你,你可认识科尔沁部落的咬住?” 朱权面色转为严肃,示意他上马边走边说, 赶路的时候,他喜欢找一些下属聊天。 有时候聊士卒家里的情况,有时候聊一下训练的情况。 从这里获得的信息,有时候比特意调查看到的更真实详细。 “宁王爷!咬住阁下末将以前见过一面,是一位心狠手辣之辈!” 阿扎施里拱拱手,上得马来,毕恭毕敬的说道。 宁王朱权,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物。 本以为是个小娃子,即使老皇帝将他们划到宁王的名下。 他们照样还过自己的日子,统领自己的部下,哪个敢多嘴?! 可是,落到宁王手里之后...... “此次他率领十万蒙古大军兵临大同的消息,你听到了吧?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朱权点点头,轻轻地甩了下马鞭。 蒙古人的想法,有时候和汉人是完全不同的。 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想来是没错的。 “宁王爷,末将觉得咬住阁下,很可能还是如以往一样抢劫一番就走!毕竟他又不可能真的南下,打到应天府!” 阿扎施里不假思索的回答。 当然,他也就这么一说。 若是咬住真的能打到应天府,他说不定还会助他一臂之力。 不过,此时的他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模样。 宁王朱权的武力,打他十个都不是问题。 自从被宁王揍了一顿之后,在他面前,他从不敢抬头直视,或是做什么放肆的行为。 草原人民最注重勇士! 信奉主宰世间的一定是强大的人,比如大明的宁王爷! “呵呵!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抢劫一番就走,发兵十万若是仅仅为了这个,那咬住这个人我倒是放心了。” 朱权眉目转过去,轻瞥一眼他。 “这...末将就是如此觉得的...” 阿扎施里深深的低下头,只有这一句什么都说不出来。 “哈哈!行了,没事了,回队吧!要加快速度赶路了!” 朱权微微一笑,再不多言。 阿扎施里躬身抱拳,向后队跑去。 他转过身来之后,眉头紧皱,脸色有些难看,直到回到朵颜三卫的队列。 “将军!宁王叫我们过去有什么事情?” 塔宾帖木儿第一个上前问道。 他是阿扎施里的嫡系,两人同属于泰宁卫的。 海撒男答奚,脱鲁忽察尔也围过来,探听消息。 宁王叫他们全部过去,他们留了个心眼,先让阿扎施里一个人过去。 等他回来之后,他们再过去。 这样,也是做好万一的一种防范。 “他问我,咬住阁下南下会如何做,我答不知。” 阿扎施里松了一口气,脸色阴郁的说着。 他的答案肯定没有令宁王满意,但那又如何,宁王又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将他如何。 “咬住南下会做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 塔宾帖木儿大声嚷嚷道,意识到声音过大之后,又慢慢低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问我就得答。” “是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我们投降南明就得听从他们的命令办事。” “要我说,你们在这里哀哀切切有什么用,不就是效忠宁王吗?!效忠到底就是了!有什么犹豫来犹豫去!我朵颜卫可不像你们泰宁卫,福余卫一般,朝三暮四,跟着蒙古嫌弃他们不给粮光让打仗! 跟了明朝,又觉得他们都是傻子,不配让你们出战! 我朵颜卫,就打算效忠宁王到底!不变了!” 脱鲁忽察尔落在最外侧,很是看不惯另外三人的这副做派。 他的话,相当于挑明他不和另外三人一起混了。 他的声音极大,周围的士卒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且,说完之后,不等另外三人的反应,他招呼一声他的队伍,率先向前走了。 “儿郎们!跟我来!我们加快步伐!紧随英明的宁王殿下!” “好!追宁王殿下去咯!” “宁王殿下,俺来啦!” 至此,朵颜三卫开始分裂成两派。 一派是朵颜卫,首领脱鲁忽察尔决定紧紧跟随宁王。 这也是一路来,他考虑良久,今日终于做出的决定。 宁王殿下,万夫莫当之勇! 他押宝他了! 而剩下的三人则是脸色冷漠,不为所动。 塔宾帖木儿还想要上前痛骂他一顿,可最后被阿扎施里拦住了。 “塔宾,算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而且他走了也好,我们的谋划也能少一些人知道。” 阿扎施里摆摆手阻止。 他们的谋划是什么,他没有细说。 可从另外三人脸上郑重的表情可以看出,绝对是一场大的,可能决定他们部落命运的决议。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朱权的注意。 “禀报殿下,是朵颜三卫闹出的动静! 朵颜卫脱鲁忽察尔带领他的两千人,和其他二卫分开,向着我们靠拢。 他还大声向殿下宣誓,承诺永远效忠殿下!” 不风将探听到的消息,禀报道。 朵颜三卫本来在整支队伍的最后方,如今分成两支。 “告诉脱鲁忽察尔,就说本王听到了!这次作战中,让本王看到朵颜卫的忠心吧!凡是忠于本王的,本王必不使他坠落!必将永恒!” 朱权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缓缓说道。 早晨的太阳,开始从地平线浮起。 新的一天到来。 他的军队还很稚嫩,他的军队中还有许多杂质。 这一次,就是去淬炼它! 没有经过战争洗礼的士兵,不是一名真正的士兵。 没有经过战争洗礼的军队,不能称之为真正的精锐! 不管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已做好一切的准备! 第214章 金银是爷的!婆娘也是爷的! 大同告急的文书发出去之后。 京城的援军已经出发。 离得最近,只需三日路程的太原府晋王军队,北平府燕王军队,也在支援的路上。 还有秦王的五万大军! 有这么多军队来救援。 离得最远的宁王一万军队,可能赶来的时候,大同之危早就解了。 大同守将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现在彻底冷静了下来。 毕竟大同城坚兵足,城内还有八千守军,即使被十万人围着,一时半刻也攻不进来。 历史上那么多战役在大同打响,最长的防守战打了四十五天。 他想,他再不济也能支撑三天吧。 三天之后,晋王燕王的军队早就到了。 到时候蒙古军不战自退。 而且蒙古骑兵本来就善于野战,不善攻城。 守城,问题不大的。 在巡视三遍城防,看着一切布置的妥妥当当,没有问题之后。 疲惫感袭来。 他看着城外一片漆黑,早已陷入睡眠的蒙古军营帐,困意翻涌。 也不敢回府睡,干脆就在靠近城门的一处宅院内,先休息一会儿。 明日是守城的第二日,他只要坚守住,他就成功了一半! 抱着这样的念头,在疲惫不堪中,他睡着了。 只是,今夜的大同府,注定不平静。 四更天! 夜晚最黑暗的时候。 有一双邪恶的双手,悄悄的,一点点的将大同府南门打开了一条缝。 随后,一个个黑衣人,顺着那道缝,一个个涌进城内。 良久之后。 终于有察觉的士卒,大吼一声:“敌袭——!”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黑夜。 可是! 这时,已经晚了。 就在不远处的蒙古铁骑,就在等待这一刻。 跟警哨声一起响起的,还有城外奔腾的马蹄声。 轰隆隆——! 这是一场时间的赛跑! 是大同府守军率先歼灭入得城来的敌人,重新关上城门! 还是蒙古铁骑先人一步,踏进城门,杀入大同! 或许,这个结果在先前,就已经决定了! 当大同守将一激灵,踏出临时消息的宅院,看到大开的城门,到处都是穿着皮甲的敌人时。 他慌了! “发生了什么?!快!关闭城门啊!关城门!” 可惜,他的嗓门都喊哑了。 士卒们还是冲不过去,将大开的城门合上。 终于。 轰隆隆声,越来越近。 蒙古铁骑如同一阵风班,从黑暗之中刮来,摧灭大同这座亮着的灯盏。 咚咚咚咚! “完了!完了!末将潘守志,对不起陛下!” 大同守将,一个劳累一天,刚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的负责任的将军。 不知道怎么,就在短短的片刻之间,蒙古军队就杀进来了! 杀进城的蒙古军,十万! 对战守军,八千! 他擦擦长剑上敌人的鲜血,然后将长剑横在脖子上,大吼一声:“陛下!” 再也没了声息。 而大同府,就像努力了却完全不知道疏漏在哪里的守将潘守志一样。 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名,就变成了蒙古人的城池。 而且,这个消息恐怕此时的大名也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经过一夜的厮杀,大同府的主街,春阳大街上的每一块砖头上,都染上了红色的鲜血。 巷道里尸体堆积,屋舍区不断有黑烟升起。 “大爷!不要啊,金银都给你,我还有丝绸!也给你啊大爷,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过来吧你!金银是爷的!婆娘也是爷的!” “大爷!求你了!求求你了!啊!” “废话的都杀了!再敢吐一个字的也杀了!爷就不信,是他的嘴厉,还是爷的刀厉!” “兄弟,俺先爽一下,待会轮到你!” 掠夺和欺侮无处不在! 这是一座刚刚沦陷的城池。 这是一座完全丧失秩序的城池。 刀兵者在手无寸铁者身上获得快感。 杀红了眼的士卒们,人类本能的欲望在无穷尽的爆发。 被烧,被杀,被抢,被掠,简单八个字怎能概括这一刻大同百姓所经受的! 哭嚎声,在府城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正义者,在何处?! 为何让世间人们经受如此磋磨?! 或许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猪狗一样的汉人!还不是在我咬住的钢刀下,苦苦哀求!” 咬住血红着眼睛,脚边是滚动着的头颅,手持的弯刀已经卷刃。 他已经杀疯了! “咬住!大胜!一日时间占领大同!不管如何,你的名字一定响彻在南明的金銮殿上!吓的那帮南蛮子不敢放屁!” 奈尔不花的模样也不遑多让,甚至脚下的头颅还多一些。 此时的太阳已经露出半边。 将东边的天空映照成橘黄色。 朝阳无限好,只是地上腥! “哼!本将可不想要这样,我只想拿到好处,比如......”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转过身,盯着另外一人。 “里巴腊!这次多亏了你!若非你从里面打开城门,我们想要攻占大同,恐怕还得再等二十年呢。” 咬住将卷刃的弯刀递给侍从,又接过来一把新的挂在腰间,对一位穿着明君铠甲的人说着。 “多想咬住阁下夸奖,末将愧不敢当!” 里巴腊脸上的表情很是兴奋,却学着汉人的样子谦虚道。 他就是这次大同陷落的罪魁祸首! 半夜迷醉南城门的士卒,并放一个个蒙古军卒进来的那个内应! 一座坚城,如果正常坚守的话,物资齐备,人员充足。 大概都是能坚守很长时间的。 比如钓鱼城,南宋的钓鱼城可是坚守了三十六年。 愣是将当时打遍全世界无敌手的巅峰蒙古军队挡住整整三十六年! 当然,大同城与之不可同类比喻。 只是有钓鱼城的先例,足够说明,一座坚城,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当是能坚守到支援的。 咬住所说的二十年,也不是谦虚的词语。 “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回来了,就来当本将的副手!怎么样?!” 咬住踹开挡住他前进的尸体。 “末将领命!” 里巴腊嘴角的笑意上涌。 “你呀!在南明待得时间长了,别的变化还没看到,不过这礼仪呀,倒是会的不少!” 大同的旗帜改了颜色。 城头上的朱红色大明旗帜,轰然倒塌! 第215章 天边的惊雷在回响! 朝霞总有一种抹不去的,梦幻的味道。 它那变化无穷的色彩,火红的、灰蓝的、淡粉的,交杂在一起。 成为进军路上不多的风景。 这是一支赶路的骑军! 这是一支赶往大同府的救援军! “还有多久能到大同府?!” 燕王朱棣拿起一个圆桶状的物什,拉开朝远处张望着,口中问着朱能。 “禀殿下!离大同府还有半日的路程!如今已经是最快的速度。” 朱能好奇的望一眼燕王手中的东西,低头禀报道。 “这是宁王送过来的小玩意,名字叫做望远镜,据说是他亲自发明出来的,是件战争利器。 他谁都没给,就给了本王我! 喏!你拿去看看吧。” 朱棣笑了笑,将望远镜递过去。 这两日,他老是回想起那个梦境。 那种‘天下皆在我手’的唯我独尊之感。 永乐大帝啊! 为什么他会做这个梦境。 还有那梦中的十七弟为什么会和现在的如此不同。 “报!报燕王!大同府八百里急件!” 有插着红色旗帜的信使,一路逆行而来! 他口中喊着的什么,朱棣还不待细听。 可看到的第一眼,他心中就升起不好的预感。 红色旗帜的八百里加急,只有一种可能,前方战事不利! “呈上来!” 朱棣脸上的轻松之意不见,此时已是满面沉重。 身旁的诸将,张玉、朱能、丘福等人也都一脸肃色。 此时,天边的朝霞被乌云遮住,太阳也不见了踪迹。 霎时间,天色暗了下来。 朱棣接过信件,挑开封蜡一把展开。 只是! 仅仅看了一眼,他就收起,将信件揽在怀中。 环视着他手下的诸将。 他脸上震惊,不可置信,震怒情绪混合。 心口砰砰砰狂跳。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看着身边的众将平缓着呼吸。 重新看向信件。 大同,一日,陷落! 城中,百姓,尸体堆积如山! 这几个字一直在眼前晃荡,让他看不清楚其它。 可短短的几行字,只写了这一个情报,也没有其他了。 他再看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信息后,才将信封合上。 随即闭上眼睛,默默消化这个信息几个呼吸后。 “全力!赶往大同府!” 低沉的声音,在燕王军中回荡。 “是!” “是!” “是!” 张玉、朱能、丘福等人也不多问,立马传令下去。 大同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一向沉稳的燕王殿下,露出如此震怒的表情。 或许有人猜到了什么,只是那个结果太过不合常理,太过没有逻辑。 摇摇头,不再多思。 到了大同府之后,一切自会揭晓。 乌云越积越多。 刚刚的朝霞漫天,变为乌云阵阵。 看样子,竟然要下雨了啊! 是该赶赶路程,不然下雨之后,半日的路程,要变成一日了。 大同府陷落的消息,燕王是第二个知道的。 第一个知道的已经在大同府城下了。 他们早晨到的时候,大同府的硝烟还未散尽。 如涛如怒的晋王殿下,看到大同城头的旗帜,恨不得再杀李贵一遍! 可惜,李贵已经心生异心,被他在出发之前给解决掉了。 只是,换得他来,却是面对十万大军的蒙古精锐。 还有占据着大同城,依托坚城的巨大优势! 不过,怒火中烧的晋王殿下,即使只有两万人马,他也准备打一拨试试看! 难道他第一个到来之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吗?! 怎么能?! 不过,在斩了两个小厮,怒气降下去一点之后。 他的理智回笼,不敢拿两万人全部上去试探。 万一被围困住,他的小命或许都要丢在太远城外了! 他派出去五千士卒,试探这支蒙古军的战力。 就在晋王和咬住兵马相互试探的时候。 燕王也携带着风雨来了! 是真的开始下雨了! 先是秋风中的细雨,细针般的落下。 后来是,细针连成线,雨如线般哗啦啦的落下。 轰隆隆! 天边的惊雷声,不断回响。 燕王的兵马和晋王的兵马合兵一处。 大军的营帐中。 燕王和晋王相对而坐。 燕王左侧,手下将领依次排开。 晋王坐右侧,手下将领恭敬的站于身后。 “五千人马,两刻钟就损失了一千人,这支蒙古军是精锐无疑了!” 首先发话的是晋王朱棡,他悠悠说道。 此时的他,在燕王面前,又恢复到他一贯的足智多谋,脸上永远挂着笑意的哥哥面孔。 “嗯!看其阵势,当是精锐!三哥多久到的?” 燕王朱棣肯定道。 随后问了一句,他是想问大同城目前是什么状态。 可想也知道,不需再问了。 “今早刚到,比你早两个时辰!先用饭吧,边用边说。” 朱棡示意上菜,他早就饿了,只是一来就忙着试探蒙古军队的虚实,安营扎寨等。 如今才算是空闲下来一会儿。 两人得好好聊聊接下来该如何做。 “嗯,也好!我自带了一万人,三哥带了两万人,这仗不好打呀!” 朱棣看着白花花的米饭,失了神。 兵力没有优势,敌人还占据地理。 唯有等待援兵?! “窝囊!潘守志个废物,连一夜都守不住!若是大同还在!我们只需袭扰蒙古人,他们久攻不下,只会退走!” 朱棡猛地一拍桌子,暴怒之色又起。 只是转眼看到四弟冷漠的神色,头脑一瞬间清醒,脸上的怒色下去。 “大同已失!等收回大同,再处理守城不力就可,现在嘛,三哥呀!你的十多万兵力,什么时候能到达大同啊!” 朱棣揉着脑袋,有些心烦。 窗外的雨声噼里啪啦,更惹得人心烦。 若是这雨只下一天还好,若是这么下下去,援兵到不了。 大同一日在蒙古军队的统治下,他们就担一日的失城之责! 不能这样下去啊! “本王已经另调七万军队北上,本应该明早到的,不过这场雨一下嘛,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朱棡望了一眼外边的雨水,口中无奈。 他拿起桌上的米饭,开始用食。 不管怎么,还是先吃饱肚子,才能想办法啊。 第216章 携十万大军,过宁夏!逼近延安! 五日后。 在经过一日夜的暴风雨耽搁后,宁王朱权终于到达了主战场——大同府! 此时。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 朱权的脸上再次染上冰霜。 因为他看到的眼前景象。 赤红色的大地上,铺满了一层人体。 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丢弃的辎重没有人理会。 各色的旗帜揉搓在棕色的泥土里,沾着鲜红的鲜血。 有写着晋王的,偶尔有几个燕王的,还有的是不清楚代表着什么的图腾,应当是蒙古军队一方的。 很明显,这里白日间,当是进行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只是看着落满的明军尸体,结果多半是不好。 晚霞散去,黑暗降临人间。 这里躺着的一具具尸体,又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哪位娃娃的父亲。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朱权的脸色越发冰冷。 他每每想到过去的热血激昂,就等着上战场,为国效命,保卫人民。 那时的满腔热血充斥在怀,全身都在滚烫发热。 而现在。 每次亲临战场,他却总是感到一阵阵的寒冷。 是一条条热血的生命,在他抢下变成一个个冰冷的尸体。 少年血热诛边寇! 魂颤风雨后! 携着满面的冰霜,赶到驻军大营。 “十七弟!十七弟!” 远远地,就看到一撮人马嘚嘚嘚的向他奔来,当先的一脸激动的燕王朱棣。 朱权收起沉闷的思绪,调整一下表情迎上去。 “四哥!” 他一挥马鞭,加快速度。 两人甫一见面,双双下马,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稍稍抚平了些朱权心中的冰冷。 “将近一年没见,十七弟长高了!也长开了!” 朱棣挎着他的肩膀,不松手。 他们的这番亲密行为,影响着各自属下士卒。 燕王的属下也都对宁王军报以友好的微笑。 “嗯,弟弟马上就要十四岁了,是大人了! 四哥!闲话后续,如今,这战场是个什么情况?!” 朱权嘴角刚要上扬,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说到又落下去,满脸严肃。 如今大敌当前,闲话当在大胜之后再畅谈! “哎!情况不容乐观!哥哥正在想办法呢。走,边走边说,三哥已备好酒席,在营帐内等着十七弟呢。” 燕王挎着他的肩膀,也不上马,就这样边走边说着。 只是,他说到三哥的时候,小心的觑眼留意朱权的面色。 见他没有什么变化后,提着的心放下。 出营相迎这种事,按说出来也可,不出来也可。 但是,出来必定显得他们兄弟情深,比如他,是一定选择出门迎一下的。 可是三哥晋王嘛,也不知道是最近攻城受挫,还是和十七弟不怎么对付。 说到一起迎十七弟时,他只是面色淡淡的回道:“本王在营帐中等待你们即可。” 便再没其他话。 他也干脆没有多做理会。 战事不利,谁的心情都不爽利。 “十七弟!你来的正好啊!有你的朵颜三卫作为一支尖兵,肯定能破开蒙古军的无尽骚扰。这样我们就能全力攻城......” 从进大营开始,不远的距离,燕王将五日来发生的事情简短诉说一遍。 总结说来,是两件事。 一是蒙古军依托大同城墙的城坚之力,在消耗着他们的兵力。 而且蒙古军中有能人,竟然颇懂守城。 如今的蒙古军分成两支,一支是在大同府内负责守城,大概有三万人。 还有一支是游走在大同府外围,负责骚扰袭击。 只要明军开始攻城,他们就在背后袭击拖延扰乱。 也不和你硬拼,就是戳你一下就走,你要是不管,他就使劲打,打的你不得不加重背后的防守。 你要是加重防守,他们就跑,等换个时辰再来。 这支人马大概有七万人,来去如风,颇为难缠。 如今到达大同府外的明军有十三万人。 可面对两支蒙古军的配合夹击,也是前后应对不暇,攻城三日,丝毫不见进展。 还有一件事,是又起战场! 蒙古瓦剌部猛哥帖木儿南下! 携十万大军,过宁夏!逼近延安! 陕西又起战事! 本来前来支援大同的秦王五万人马,转去支援延安府。 如今他们只有十三万兵力,周围过来支援的兵力,也陆陆续续到达,算上宁王的一万人,总共有十六万! “瓦剌也南下了!这次蒙古人想要做什么?!仅仅只是一次普通的南侵吗?” 朱权心下震惊。 这个消息他还未收到军报。 “是今日刚刚送来的消息,至于蒙古南侵的理由,本王也是思来想去,没想出个什么缘由来。总之,二哥秦王是来不了大同府了,” 燕王朱棣长长的叹息一声。 话说到这里,也走到了中军大帐。 此时,正挑帘而入。 朱权点点头,没有再回话。 进入大帐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丰盛的餐食! 一叠叠牛羊肉被片好放在盘子中,还有各色的珍馐,有些朱权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材料做的。 大大小小的盘子摆满几十个! 而且这还只是他一个人的餐食! 摆在右侧桌案上的好像是四哥的,和他的菜品类似。 只是坐在主座上的晋王朱棡,面前的菜色,仿佛是故意般的,在正正前面,最眼线的位置上,摆放了一条大红的鲤鱼! 朱权的心头一沉,脸上一路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冰凉和怒意又瞬间翻涌上来。 他冷目朝着上首的朱棡看去。 只见他还是一如既往泛着冷色的皮肤,俊秀的仿佛书生的面孔。 他在这中军大帐,是最不像将军的一位。 倒像是被将军包养的小白脸。 “二哥来不了!大同府的这场硬仗就全靠我们哥儿三个了!” 朱棡本来是坐在上首的,见到二人把臂相携而来,眉头挑了挑,站起身,口中接话道。 “见过三哥!” 燕王朱棣率先打招呼。 他躬身施了一礼。 在跨进大帐中的那一刻,一直留意十七弟变化的他,第一时间就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早先也因为军中铺张浪费的原因心中不大舒服。 只是三哥毕竟是哥哥,而且作战上并没有什么疏忽,他不便多提。 第217章 如此英雄!三哥自愧不如! “见过三哥!” 朱权在一瞬间的怒意之后,眼睛落在地面上,躬身行礼。 这引得燕王侧目。 年少得意,就藩大宁府,掌一洲之军政! 手下八万精兵良将听他派遣。 这样的人若是不年少轻狂,还有谁能轻狂?! 就连他二十岁就藩北平的时候,也常常去狩猎游玩,人莫能劝! 路见什么不平事都要插上一手,看不顺眼的都要改正! 而十七弟宁王应当也是和他一样的性格,才对啊! 他刚刚经过长途跋涉为支援三哥的大同府而来。 却见攻城不利,战士流血牺牲,而晋王却在大摆宴席。 若是年少时的他,说不定直接就掀了桌子,先揍晋王一顿。 再找父皇告状! 上书父皇,自己要独自攻城,不要和此类不与将士共苦之人为伍! 可宁王偏偏就什么都没做。 “哈哈哈!几年不见,当初还五岁的小不点,如今也长成为一名骁勇无敌的猛将了!” 晋王看着两个弟弟皆是行礼问安。 心下慰贴。 现下看来,两位弟弟应该是会听从他的调令。 他作为联军主帅,毋庸置疑! “三哥也是龙马精神,一如以往的英武帅气。” 朱权压下心底的不适感,夸赞道。 先了解清楚状况,再行动! 这句话在心里不断的重复着。 他带来的兵力只有一万,而晋王占有副帅的名义,还有自身的兵力十二万,现在搞分裂。 就是在帮助蒙古人! “是嘛,哈哈哈,没想到十七弟不仅是位猛将,还是位能说漂亮话的猛将! 来来来!来看看这封圣旨,你一来啊!就好像是和父皇心意相通一般。 圣旨就跟你前后脚的功夫。” 晋王将一封卷好的圣旨,递过来。 脸上的表情甚是唏嘘。 朱权接过来,缓缓打开。 只见上面通篇都是白话文,还写着不少叫骂的词汇。 什么你爹养你们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们在战场上丢人的不成?! 狗娘养的! 把大同丢了,你们还有脸说是大明的王爷?! 咱在京城,都羞提你们几个儿子了。 大同丢失,晋王负主责,罚俸一年!燕王宁王救援不及,罚俸半年! 若是不尽快收复失地,下次惩罚将会是降俸禄,降赋税! 朱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大宁离着大同府一千多里,紧赶慢赶,还路遇暴雨。 也五日时间赶到了! 可一样要受惩罚! 他父皇在对待儿子们的问题上,确实是赏罚由心,根本不和大明的律法放在一块。 像这次根本不关他的事,他也因为被迁怒,哥哥都罚了,弟弟当然也得罚。 “哈哈!宁王感到压力了吗?!本王压力可太大了啊!” 晋王拍拍他的肩膀,诉苦。 “还有太子的训斥,也随之而来,想太子哥哥一向对弟弟们和颜悦色,如今失了大同,也变得严厉起来。若是我们还不把好消息送到京城,本王的怕不是罚俸这么简单,面壁思过,降俸降禄都要随之而来啊!” 他一脸苦闷,紧皱着眉头,万分苦恼的样子。 朱权也皱起眉头。 抬眼望向燕王朱棣,得到的是一个轻轻摇头的动作。 这时,燕王开口接话。 “三哥,十七弟,先坐,坐下说。” 他招呼着两人坐下。 可晋王并没有打算放弃刚刚的话题,他再次起话。 “如今,蒙古军一支兵力在城内牵制我们,另一支在外围游荡!我们能做的,必须是先消灭城外这支游荡的军队,可惜!这支七万人的骑兵狡猾的很。” 晋王抿一口酒水,表情分外舒坦。 “是啊!我们打他们退,我们退他们进!一看势头不对就溜之大吉,我们追也追不上,每次都只能徒呼奈何。” 燕王朱棣也是唏嘘不已。 他抬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宁王,希望他有什么好的主意。 如今的他们确实急需有人来打破僵局! 朱权看着满桌的菜肴,觉得分外刺眼。 他爱吃! 甚至可以说,在大宁的每一天他都想吃肉,吃点好的。 可是在大同城外,在刚刚看到满地的血肉横流之后,他觉得这些丰盛的有些过份的菜肴有些刺痛他。 满桌肉食,他根本吃不完。 “十七弟!听闻先前你曾一人独闯大漠千里,跑到阿苏特部将他的首领抓获!阵斩屠杀赤峰村的凶手纳哈出! 如此英雄,三哥自愧不如!” 晋王看着没有接话的宁王,又继续道。 “弟弟年少不更事,让三哥见笑了!” 朱权有些敷衍的回复,他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 若是他再不直说,他就要摊牌了。 “哈哈!十七弟年少英才,本王自愧不如啊!不知应对城外的七万人,十七弟可有什么想法?” 晋王说了这么多,这一句才是他最想问的。 打退敌人,夺回大同城才是现在急需要做的。 其他的,和宁王之间的那些小恩怨,比如两万石粮食的事情,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再算账。 “三哥!弟弟先问几个问题。” 朱权调整了下呼吸,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的看着晋王。 “十七弟,但问无妨。” 晋王身体前倾,颇为期待。 燕王也是同样的动作,他坐着的身子也不自觉的向朱权的方向靠拢。 “我们现有的十五万兵马中,能挡骑军者有十万?可是精锐?” 朱权先问骑兵。 想要歼灭骑兵,你必须也有着一支能够追上他,最起码是一支能够牵制着他的骑兵队伍。 “当然!本王的军队绝对是百战之师!” 晋王眸光凝聚,大声喊道。 肯定的语气,连声音都都拔高几个度。 朱权望向燕王,燕王也点点头。 “那弟弟就有办法了!只要给弟弟两万骑军,弟弟绝对将现在的问题解决掉。” 朱权目光直直的看向晋王,语气分外肯定。 他的话一点弯弯都没有。 而且一来,就是如此的直接,问题交给他,就不再是问题。 这句话说完,两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燕王是垂下头,脸色沉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而晋王这是双掌一拍,激动的站起来。 “十七弟!威武!三哥就觉得你能行!” 第218章 本王立下军令状,通令全军! 如一间房大小的营帐内。 三张主位上坐着三位亲王。 大明的晋王、燕王、宁王。 如此齐聚,只为不远处的大同城,落在蒙古人的手中。 殿内的空间有一百平米那么大,铺着厚厚的狐皮毯。 点着一排排蜡烛,光线明亮。 晋王开心的站起身,直接走下主位,走到宁王的桌边一把牵起宁王的手臂。 “还是得十七弟啊!你一来就帮了三哥大忙!只要你能解决掉城外的七万人马,有什么要求随你提。” 晋王朱棡拉着朱权的手臂,分外亲热。 他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真切。 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到,他的内心里正在大声的狂笑。 十七弟果然还是年轻气盛。 不过,这样对他来说,不是最好嘛! 而,一旁的燕王朱棣却是在心底摇了摇头。 宁王还是太年轻啊。 明显是最硬的骨头,还要咬上去。 这场仗打下去,还不得崩掉了牙齿。 更甚者,若是你咬不动,到时候又该如何。 话不可说的太满,太满容易溢出来,后面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处理了。 他也能够奋力一搏,跟七万蒙古铁骑厮杀。 可是即便赢了,他带来的一万兵马还余下多少。 所以这事情他是不做的。 心下转过这些念头,那处的宁王再次开口。 “多谢三哥!弟弟敢立下军令状!告知全军,明日必破大同府!” 朱权铿锵的声音,一字一句回荡在整个大帐之中。 惊呆了晋王。 燕王也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宁王! 在大帐之中,除了三位王爷之外,还有许多跟在三位王爷身后的亲卫们。 比如跟着宁王的不风、琉璃、雷山、牛二等人。 跟在燕王身后的朱能、张玉、丘福等人。 跪在晋王身后的薛洗、王五等人。 还有站着的护卫们。 所有的侍卫们,拢共算起来,也有好多个人。 这时,几乎所有人,除了跟随在宁王身后的人之外,其他之人的脸上。 满是惊愕! 不可置信! 初生牛犊不怕虎?! 刚才的严峻困难没有讲清楚?! 宁王殿下是不是赶路着急的发烧,说的病话?! 这是一个不知兵事,只会说大话的王爷吧?! 黄口小儿,若是让他领兵,他们就早晚全都得死在大同城外! 上面的一个个想法,一个个的在每个人的脑海中闪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宁王! 他有着宽阔的肩膀,英俊的眉眼,坚毅的眼神。 可是却有着一个不清醒的脑子!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燕王朱棣。 “十七弟!三哥的意思是让你解决掉城外袭扰的七万人,城内的三万人三哥会对付的!” 燕王语速极快的诉说。 他表达的更清晰了吧。 朱权将目光移过来,看着燕王不回话。 “十七弟!不用立军令状!又没有人要求非要明天破城,不用的。” 燕王也起身,走过去,小声提醒道。 此时晋王还拉着朱权的胳膊,没松开。 燕王的话,晋王也听得清清楚楚,他此时也收起惊掉的下巴,一脸好笑的望着朱权。 “是啊!十七弟,本王可没有让你明日就解决掉麻烦,你不必如此勉强,毕竟占据大同的是十万蒙古铁骑,可不是十万头猪。” 晋王松开宁王的手臂,语气轻松,夹杂着笑意。 周围的人,此时也都反应过来。 皆是一脸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宁王。 虽然目光都隐晦着。 可是又不是一两人的目光,所有人的目光都相同的话,那就不是他们失礼大不敬。 而是宁王确实有问题! “明日由本王挑选一万骑军,两万步兵,其它的晋王就看好吧! 一日之内,拿下大同!本王立下军令状,通令全军!” 朱权声音斩钉截铁,不容质疑。 他没有给其它人再多话的时间。 吩咐不风取来笔墨,唰唰唰写完,并一把按上手印。 ‘宁王’两个字,并上面大大的手印,已经在桌案上摆好! “不风!拿去,通令全军!明日破城之后,与众将在大同城内欢歌一曲!” 朱权没有理会旁人,将写有军令状的绢布交给不风。 他知道该如何做的。 让全军每一个将士都知道,宁王殿下立下的军令状。 并让这个消息深入到每个士卒心里。 “十七弟!不再考虑一下嘛。” 燕王朱棣快步上前拦住,口中急切的劝说。 一意孤行,身边的人竟然还没有一个劝谏的。 本来宁王刚刚进账时候的动作,还令他刮目相看。 懂得隐忍,谋定而后动,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 像宁王这样的,冲动行事,还不听劝阻的,就是炮灰! 他收回宁王像他朱棣的话。 宁王就是一只自大自狂自傲的蠢货! 燕王差点骂出口。 “四哥!不用担心!弟弟说到做到!你和三哥就看好吧!” 宁王却是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宽慰着他。 可是看着笑的灿烂的宁王,朱棣好想给他一个大大的巴掌。 狂傲也有个狂傲该有的样子。 你说一日之内解决掉七万人马,都有点过了。 还一日之内攻占大同府城,在城内高歌?!你是看不起蒙古人还是看不起打了三日寸功未立的他和晋王。 “好!四弟!既然十七弟这么说,我们就拭目以待吧!明日的指挥权三哥让出,别说你只要三万人,三哥全交给你!” 晋王大方的很,笑的爽朗大气。 他也笑的灿烂无比。 不风不再耽搁,出了大帐。 不久,帐外传来一阵阵喧哗吵闹声。 间或夹杂着嘲笑声。 帐内的众人纷纷觑眼看向宁王朱权。 想看看他听到这些话语之后,会有什么表情。 可,他们想要看到的,总归是不会得到了。 朱权对着晋王拱拱手,口中道谢。 拿下明日的军队指挥权。 然后,他看着满桌的菜肴。 “琉璃!将本王的晚餐,拿出去,送给火头军!让他放到将士们的饭菜中!” 朱权大声的吩咐道。 只是这句话一出,帐内还算和谐的气氛,瞬间一僵。 要知道这些菜肴可都是晋王为他准备的。 第219章 食肉!当与众将士共享! “只留下这个炙猪肉,够本王吃了,其他的全部拿出去!食肉,当与众将士共享!” 朱权的目光扫过大帐中的众人。 这一刻,他刻意收敛起来的气势不再压制。 宁王的威压如同山岳一般,压向众人。 殿中的众多侍卫不敢直视。 而一边本来笑容灿烂的晋王,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这么多的珍羞是他特意为宁王准备的。 怎么? 这番做派是已经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吗? 脸上逐渐爬上怒意。 对朱权怒目而视。 “十七弟这番做派肯定是与明天的攻城考量,三哥我们也支持一下吧!毕竟若是明天想要攻下大同府,离不开将士们的舍命搏杀,十七弟这么做也情有可原。” 燕王朱棣跨步走到两人中间,打着圆场。 他觉得心累不已。 宁王还真是看不惯的,都要修正了啊。 一点也不顾忌一旁的晋王。 此时,晋王的脸上,愤怒和恨意来回交替,他死死的盯着宁王。 大帐中,一时陷入寂静。 谁都不敢稍有动作。 只是,一向话少的琉璃,好像没有留意到晋王这番将要发作的姿态。 而是小心的收起饭菜。 一时间,整个大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个‘侍女’。 随即,不少人更是对宁王鄙视不已。 出门打仗,还带着贴身侍女,视作战为儿戏乎? “三哥!四哥!反正我们也吃不完,不如你们的也留下两碟,其他的都分给众将士吧。 弟弟可是立下军令状,明日必取大同的。” 朱权收起脸上严肃的神色,软了语气说道。 这是给晋王递的梯子。 若是不想将矛盾爆发开,收下这个梯子过去就好。 又是几个呼吸的沉寂。 突然。 “哈哈哈!” 晋王仰天大笑。 “十七弟果然是天生的将才,如此办法三哥怎么没想到!没听到吗?留下两碟,其他的都分下去。” 晋王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他挥挥手指挥着众人。 燕王偷偷松了口气。 殿内的众人也纷纷松了口气。 “好!说了这么久,连口水都没喝呢。来,坐下来喝水吃饭吧,本王真的饿了。” 燕王招呼着,打着圆场。 朱权点点头,坐下。 晋王也没再露出可怖的神色。 这场三王的第一次碰面,就这样‘愉快’的结束了。 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晋王觉得自己给宁王设好了套。 明日就等着宁王被军法处置。 宁王觉得自己做的都是自己想做的。 燕王嘛,他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带领他的燕军铁骑去漠北打仗去。 来大同受晋王的鸟气干什么。 来大同看着十七弟发疯干什么。 不过。 就在三位藩王在大帐中进行‘友好亲切’交流的时候。 帐外的军营中,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哎,哥们!听说了嘛?!新来的宁王,刚刚颁布的军令。” 一位太原晋王的军卒,问着身旁的同伴。 “嗨,兄弟,要吃块肉嘛?” “还是哥们好,来来,放到我碗里就好,我不挑食,肉的素的地里头的狗吃不下的我都能吃。” “啊呜,真香!咱好久没吃上肉了,就不给兄弟了。你刚刚说什么。” “哈哈哈,王老六是真的狗!每次都将老七耍的团团转。”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群晋王军的士卒们,正围在一起吃饭。 他们都是在今日的战场上有幸活下来的。 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卒。 最是懂得在大战的战场上,怎么调节自己。 该吃的时候要吃的八分饱,该睡觉的时候要强迫自己睡觉。 该上阵的时候,要奋力向前。 而现在,他们今日闲话的重点,就是刚刚加入战场的宁王! “宁王殿下真的敢说啊,晋王殿下和燕王殿下被压制在城外五日,一筹莫展,他一来就夸下海口。” 一位士卒一脸戏谑的说着。 “你们知道宁王殿下多少岁吗?我知道。” 那个刚刚被逗弄了的老七,脖子伸的长长的,神气不已的藐视众人。 “宁王排行十七,想也没多大吧。” 王老六拆台。 “你们都不知道吧!今日我远远的看过一眼,那年纪,绝对不超过十六!” “哎,完了完了,明日我们就是要跟随这样的‘小宁王’去给蒙古人送人头嘛。” 有人忧虑起来。 “哎!谁让别人是龙子凤孙,而我们只是大头兵呢。” “王老六!你别光顾着吃,你平时注意最多,你也说说看法呗。” “是啊!是啊!老六说说。” “快说快说!” 众人起哄起来。 同时,不忘抽空也多喝两口碗中的粥食。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总感觉今日的粥别样的,香。 “兄弟们啊,你们都是打仗的行家,哪还用得着俺多嘴。” 他哧溜哧溜两口喝完粥,抬起右手抹一下嘴巴,接着道。 “战事顺利有希望,就拼命往前冲,争取多砍几个人头,多升几级。 战事不顺利,就关注主将的状态,跟着主将走就是了。” 这是他们百战老兵都知道的准则。 平时也是按照这个来作战的。 现在说来,听到的人无不点头。 这就是战场,哪里有那么多勇往直前,视死如归?! “我们以前怎么做,先怎么做就是了,宁王的军令状?!哈,那是上层人士的把戏,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关注这个,还不如说两声宁王殿下人不错,最起码他那句‘肉食与众将士共享’真实不作伪。而打仗的本事,明日上了战场,一试便知。” 王老六盯着旁边老七的碗,口中说着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这帮同僚,就爱多操心,还是操着这种无关紧要的。 想着这些,还不如多食两碗粥呢。 话说完,场寂静。 随后,众人围上来,一人给王老六一拳。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还怎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 “就是!老六说的对,分给的肉食是真实的。” “这么说来,宁王殿下还是不错的,可是我怎么还是觉得宁王十哥二愣子呢。” 老七挠挠头,有些不解的道。 “你才是个二愣子!这么诽谤王爷,命不想要了?!” 老七捂住脑袋,点点头,再不敢将口中吐槽宁王的话说出口。 他看着周围的同僚,想着不会他们也和自己同样的想法,只是只有他一人说出来了吧?! 第220章 军令状不是这么玩的! 大同城外的明军大营中。 三王的会面,在简单的聊几句之后,匆匆的结束了。 明日就要到来。 谁都希望尽快看到明日的结果。 谁的心思都没有放在夜宴当中。 宁王获得明日一日的指挥权,指挥全军! 燕王从旁辅助。 晋王会在大帐中等待他们的得胜归来。 场面话都说了一遍之后,三王各回各家。 哦,不,各回各的营帐。 晋王朱棡就待在原先的大帐中,这就是他的大帐。 在目送着两位弟弟走远之后。 他转过身来,脸色已变得阴沉无比。 “小兔崽子,看你明日还怎么嘚瑟!” 他挥手,将所有人赶出大帐之后,口中怒骂道。 随后各种怨毒诅咒的词汇从口中出来。 自从就藩之后,还没有人如此驳过他的面子?! 就是秦王朱樉也没有! 只见过一次面的宁王,现在一下子跃居榜首,成为他第一讨厌的人! 目中无人!猖狂无边!自大不知收敛!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还立下军令状,一日攻下大同! 他现在就想好明日怎么惩罚他,绝对不仅仅是关禁闭这么简单! 一下子斩了肯定也不行。 那样的话,没法跟老朱交代。 那只有摆上高台,在万军注目之中,扒光他的衣服,打得他哭嚎着求饶。 哈哈。 想到那个画面,他一下子所有的愤怒都消散了! 果然让他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以后人谈起宁王,就想到是那个立下军令状,又自毁诺言的言而无信,大而无当之人。 毁掉一个人,没必要那么轻易地杀掉他。 还可以一步步的让他失去所有人的期待。 然后,死亡,自会找上他! 晋王在对明日怎样处罚宁王的幻想中,渐入梦乡的。 在梦中,他果真梦到宁王是如何狼狈,被敌人打的抱头鼠窜,灰头土脸的回来。 跪在他的面前认错。 哭着喊着:“三哥!弟弟知道错了,饶了弟弟这一次吧。” 他一脸风轻云淡,开口:“不行的!十七弟!军令状不是这么玩的。” 然后宁王被绑上大大的架子,皮鞭声响起。 而皮鞭声,是这世界最好的兴奋剂。 让他整个人血液沸腾! 晋王已完全沉浸在和宁王的对立中,至于大同府,他暂时抛之脑后。 而在离他大帐不远处的燕王营帐中。 燕王正在和手下众将士商议。 “今日十七弟的鲁莽表现,本王担心不已,若是胜了还好,若是败了,他这样好高骛远,本王恐怕损兵折将,收复大同又要推迟。” 燕王一脸愁容。 本以为宁王前来,是增加了一个好帮手。 上次他在北平府外的巨石上,用长剑刻下的一首诗。 可见他的武力非凡。 他本以为凭借着宁王,与他骁勇善战的朵颜三卫,来拖住城外的守军可谓是一种作战方法。 没想到这个提议还没说出口,就被宁王的豪言明日收复大同,踹进肚子里。 他心里苦啊。 “宁王殿下....以往不是鲁莽之人啊,难道他有什么致胜的策略?!” 张玉皱着眉头,率先发言。 他以往接触过宁王。 宁王给他的印象是爽朗大气,但绝没有鲁莽的不知死活。 这样的宁王,真的会做出如此失去理智的事情?! “末将也觉得宁王不似那种打肿脸充胖子之人,更何况仅仅是说大话还说得过去,可立下军令状,通告全军,就让人看不透了!” 朱能拱手施礼,也发言道。 他们都是见识过宁王殿下真本事的人。 还与宁王的军队比试过一场。 “末将也这么认为!除非宁王有必胜的把握,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军令状自古到今,都非一般人敢于立下的。” 丘福也上前,说着自己的看法。 几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面面相觑。 “本王将你们叫过来,就是分析分析,宁王这么做的缘由。本王也觉得宁王必有所侍!但他的底牌是什么呢?是有十万大军也赶到了战场,只是没露面?还是有什么秘密武器? 你们今日有看到宁王军中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不认得的物什吗?” 燕王抚摸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暗自沉吟。 要说,不愧是燕王,他可能先前判定宁王不可能明日取胜。 只是冷静下来之后,就考虑宁王这么做的原因。 还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地方。 他自己一个人想不出来,还要拉着他的手下杰出将领一起想。 而且,不得不说,思路也很准确。 “宁王殿下带过来的都是骑军,末将并没有看到什么没见过的玩意。” 朱能思索一番后,肯定的回道。 当时燕王和宁王两人相携并进,关系十分融洽。 他们和宁王手下的将士也聊了两句。 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物件。 “说到这里,末将倒有注意到,宁王殿前的骑军马匹,好像有些不同。” 张玉回忆片刻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句话瞬间吸引来其它人的目光。 “哦,本王倒是没注意到这块,本王记得十七弟所骑乘的是一匹四蹄洁白,通身玄黑的骏马,当时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这匹马上,其他的马,本王倒没在意了。” 燕王也陷入回忆当中。 宁王的坐骑,他是十分眼热的,很想开口索要一匹。 只是今夜变故突然,还没来得及开口。 他将目光望向丘福,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好像是,比我们燕军的马匹普通都高一些,末将当时就是这么一个念头,现在想来,确实不同。” 丘福也肯定的答道。 几人重又陷入沉思中。 “可是,单单马匹的优势,还不能让十七弟锁定胜局吧?” 燕王叹息一声。 环望一圈,发现众人实在没有什么要说的。 “算了!时间不早,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宁王到底会如何做,一切等明日自会见分晓。” 没有办法,只能如此了。 燕王挥挥手,让众人都下去。 只是。 今夜他如何能睡得着。 答案在看到之前就知道,和看到之后才弄明白。 这其中的差距,就是一个人的眼力,智力的考验! 宁王,到底会如何拿下大同府呢?! 第221章 人上一千!彻地连天! 今日的太阳比以往的都要圆一些。 这是今日明军中,不少将士发表的看法。 十月中旬,经过前些天的一场暴雨,与几天的阴云密布之后。 今日一大早就露面的太阳,显得格外可爱,温暖。 一大早,他们就吃的饱墩墩了! 这是一个特别慵懒的早晨,若是没有战争的话,他们可能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来。 和同僚们吹牛打屁一顿,再开始操练。 可是! 今日,一切都将不同。 在所有人都将今日作为最平凡的一天时。 不远的未来已经悄然来到。 就在他们还一如平常的。 吃饱后打个饱嗝,再长长的打个哈欠。 迎接如同前几日一样,无功而返的攻城时。 踏着心尖上的鼓声,咚咚咚响起。 三声鼓响! 全军集合! 所有人都朝向营帐外的空地上奔跑。 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待着。 最先排好队列,也是排在最左侧的宁王军一万一千人,已经站好,等待命令。 再接下来,完成队列的是燕王军。 他们的速度也很快,只是有宁王军珠玉在前,看的燕王皱眉不已。 最后,也是最为庞大的晋王军队。 乌泱泱的人潮将这片山坡盖满。 没有一处空地下脚。 每支军队以五千人为一支队伍,组成一个个方阵。 从上空望去,如同古老的文字块,方方正正。 朱权在山坡的最高处,骑乘者战马踏雪,俯视万人! 他特意穿着大红色的披风。 身后的战车上,一杆十人高的红底白字宁王旗帜,在随风飘展。 吸引着数十万人的目光。 再向下是一排排传令的将官。 最先的是三人,再后是二十人,再后是一百人,再后是一千人...... 宁王的话语,每说一句,将会由这些传令官,一层层传下去,直到全军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朱权看着下方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将士们。 人上一千,彻地连天!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 在人群当中,你会觉得你渺小的,不过沧海一粟吗?! 朱权没空考虑这些。 这时,他开口了! “将士们!蒙古人一夜之间占领大同!” 他的大吼声,瞬间在传令兵一声声的接力中,响彻在整个天地之间。 上万人的大吼声,变成一道道雷音,砸在守城的蒙古人身上。 正在城中,抱着一名女子,喝着美酒的咬住。 被震的差点跳起来! 放在胸脯上的手,收回来。 他朝着门外大声道:“哪个狗娘养的,打扰爷的雅兴?!” 有士兵赶忙去查看。 只是还没等到结果,又有新的振雷声响起。 “杀我将士,虐我子民!” “杀我将士,虐我子民!” 震天的呼声从远处传来。 最后的一声,仿佛带着无名的威压,压下大同城。 “现在!我宁王来救大同了!今日,一日克大同!” 咬住听得是目瞪口呆。 哪个二傻子在吼着这句话?! 大同市坚城,一日下大同?!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今日,一日克大同!” 一日克大同! 一日克大同! 不断的回响声,一道道传来。 现在已确定,是城外的明军搞的鬼。 “哈哈哈!笑死本将了!城外那支被我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明军,竟然叫嚣着一日?!他们是集体疯了吧!啊?!” 咬住狂笑着,停不下来。 不过,笑完之后,他也不敢怠慢。 赶忙披甲,前往城头。 名叫宁王的傻蛋,他可得亲自去看看。 以后嘲笑起大明来,就有新的谈资。 而大同城的咬住,开始紧锣密鼓的守城。 不管怎样嘲笑城外的宁王,但守城他还是万分小心的。 还有,燃起三道烽火,提示城外的奈尔不花。 兄弟,你听到了吧?! 赶紧揍明军丫的,别让他们在那干吼,听着烦,狠狠揍他丫的。 而在城外随时留意明军动向的奈尔不花。 当然也听到了这一声声响彻天地的宣告声。 同时,也看到了三道烽火狼烟。 “放心吧!咬住,明军能有什么伎俩呢,本将军必定将他们打到龟缩回大营去。” 奈尔不花朝着烽火的方向喃喃道。 随后,大叫一声。 “儿郎们!随时准备起来!明军一攻城,我们就以最快的速度冲锋!” 他的话音落下,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士卒们,开始跟着嗷嗷叫起来。 “冲!” “冲!” “冲!” 而明军大营中,朱权正在说着最后一句话。 “将士们!跟随本王红色的身影!前进吧!” 这句话说完。 不再多言。 仅仅是三句话。 第一句。 将士们!蒙古人一夜之间占领大同!杀我将士!虐我子民! 第二句。 现在!我宁王来救大同了!今日,一日克大同! 第三句。 将士们!跟随本王红色的身影!前进吧! 没有多余的话。 本来明军的将士们还以为这位王爷,喜欢这种行事,必定会长篇大论的。 没想到他仅仅是宣告了三句话,就没有了。 大军开始有序前进。 刚刚的万人大吼声,早就惊动守城的蒙古士兵。 他们早已严阵以待。 而朱权率领的大明军队,也开始列阵向前。 大战一触即发! 这种摆明车马,在阵前叫嚣着一日攻克城池的喊话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最起码在燕王打过的大大小小的战役中,从没有出现过。 他抬眼望向走在最前列的十七弟,宁王朱权。 他挎着玄黑色的战马。 背挎巨大的大弓。 右手提着一把银色的长枪。 就这样,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他的周围还是昨天见过的侍卫。 他们皆是在其身后,并没有像他的亲卫一样,护在他的四周,包括身前。 他就像一个带领狼群的头狼一样。 显得强大,而孤独。 此时的太阳已经高挂在天边。 大大的日轮,在辽阔的城池外,在数十万大军面前,也显得不那么庞大了! 就要到达大同府城门。 就要开始交战。 可是,宁王的底牌,宁王的倚仗,到底是什么?! 为何还未露面?! 第222章 旌旗密布!铁甲连天! 大同城外。 大地正在震颤! 十数万披坚执锐的明军,列成数个齐整的步兵方阵,如同一座座移动的高山,移动的城池,整个压进! 哐哐哐! 哐哐哐! 每前进一步,气势磅礴,大地都为之震颤。 城头上正在观战的咬住,目光冰寒。 今日的这场攻城战,怕是一场硬战! 他猜对了! 今日的这场大同收复战,在所有人还未准备好,在所有人都未意识到的时候。 就这么开始了。 事后有人回想攻城前的担忧,纷纷觉得杞人忧天,井蛙语海。 不识乾坤大! 这一场被《明史》浓重墨彩记载的一战,被后世翻来覆去搬上荧幕。 各种角度,各种特效拍摄的一战。 正式列阵,开始了! 大同城外,旌旗密布,铁甲连天。 一望无际的人潮,无边无沿! 锋利的长枪刀锋,寒光凛凛! 而其中,最为醒目的是那杆红旗,那个身披红袍的身影。 他高高的矗立在一辆驷马拉乘的战车上,火红的战袍临风飘扬! 在所有人还不知道今日战果的此刻,所有士卒已感觉到此次作战与以往的不同。 那种战场肃穆的气氛,必胜的信心也不知是怎么在整个战场升起来的。 只是那种整体的氛围升起来的时候,身在其中的将士们也随之严肃以待。 不敢稍有松懈! 在最前方的宁王朱权,望了一眼城头上的布置。 朝着一个方向不着痕迹的留意着。 他优于常人的五感,让他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能够看到那是一个‘领头的’。 或许就是此次的守城大将! 也是这次率领十万大军南下的首领——咬住! 他耳中听到那将领嘴里不停的咒骂声。 “他奶奶个熊的,本将军今日要出血本了!狗娘养的狗屁宁王!弄出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这是无意义的废话。 朱权自动忽略。 终于,在仔细聆听几句后,终于被他捕捉到关键的话语。 “奈尔不花个磨叽鬼,赶紧干他娘的!老子再守个几日绝对要跑路,不然我科尔沁部的勇士都要被耗完了!我咬住还做哪门子的南院大王!” 咬住! 就是你了! 朱权死死的锁定那道身影。 现在可以排兵布阵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 “全军将士听令!” 这是阵前的调兵遣将! 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令李定方为外围第一道防守主将!率领三千神机营,三千神箭手,拦击城外的奈尔不花部众!” 朱权肃穆的眼神,注视着巍峨的大同城墙,高声命令。 “令李定方为外围第一道防守主将!.......” “令李定方为外围第一道防守主将!.......” 传令兵的叫喊声传荡在整个军营之中。 很快,李定方率领六千人马,奔驰到最外围。 随后,是第二道命令。 “令朱能,为第二道防守主将,率领两万步卒方阵,抵挡奈尔不花的进攻!” 朱权有条不紊,这些命令早已在胸中权衡过。 而朱能,作为燕王的部将,在历史上也是一位骁勇善战之辈。 第二道防线有他守着,当是一道保险。 而燕王朱棣,则是一脸欣慰。 他手下的大将,在此次大战中能够承担重要的部分,得到宁王的认可,也算是他也尽到一份力。 接下来,朱权的一道道命令,行云流水般发出。 “令薛洗为第三道防守主将,领步兵两万!” 薛洗是晋王的部将。 三道防线,三道防守,宁王的部将作为第一道先锋,燕王部将作为第二道,晋王部将作为第三道。 总共五万六千人,只为守住城外奈尔不花的七万骑军的偷袭。 士兵们开始有序动作。 在一阵阵的调整中,防守已备! 而朱权的命令还未停下。 接下来是进攻了! “传令!雷山,为攻城先锋!率领五千先登勇士!令其在一个时辰之内攻下所有垛口!不得有误!” 宁王的军令,在一道道传令兵的大声通告中,传遍全军! 燕王心头一紧! 就是这里了! 一个时辰登上城楼,攻下所有垛口?! 根本不可能! 他们已经攻城五日,哪次不是打了四个时辰,还占领不了一个城楼垛口?! 而宁王这个军令,还是下给宁王自己的部将。 莫非这个‘雷左’有万夫莫当之勇?! 不管他心头如何起疑,如何琢磨。 宁王的命令不会推迟,不会推后! “令张玉,为攻城大将!在雷左占领城头之后,率领一万人马,迅速打开城门!” 张玉,燕王的爱将。 他的任务颇重! 竟然是要打开城门?! 可对比攻城先锋雷左来说,却是轻松很多。 而且是要在雷左成功的前提下,若是雷左不成功,那他自然也完不成任务。 所有最重的压力,宁王还是给到了自己的部将。 对于此番安排,不说所有人心服口服。 至少在场的军士,没有人认为宁王偏私,宁王耍诈。 而接下来,宁王的下一道命令,却是让全军震了三震! “令燕王朱棣!为攻城主将!令五万兵马,围追堵截大同城内三万蒙军!务必全歼蒙军!” 随着传令兵将这道命令传下来。 正在准备观战的燕王,傻了眼睛。 “什么?!宁王竟然下这么一道命令!全歼蒙军?!” 身旁只剩下的大将丘福,忍不住惊呼。 张玉和朱能两位一个被安排进攻,一个被安排防守,两人都自取准备了。 半晌后,回过神来的燕王,朝着传令兵点点头。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这一句,没有使用本王,也没有使用四哥,而是以一个将军的口吻答复。 若是十七弟,不。 若是宁王能够一战而克大同府,那燕王做一回末将又如何。 更何况,若是这样的一场大胜,他作为攻城的主将,必然也是有几分的功劳! 当得领命! 当得为宁王效力一次! 他迅速收起观战的心思,开始安排人马。 而此时朝霞已散,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正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态势,巍巍然升起! 直到! 烈日当空! 第223章 会挽雕弓如满月! 排兵布阵完毕!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红色大馕旗下的那道身影,发出‘开始’的攻城命令! 城头的蒙古将领咬住,也死死地盯着城外战车上的那道身影。 恨不得生啖其肉! 磨磨蹭蹭这么久,还不来进攻! “去!找几个嗓门大的,向城外喊话。” “是!首领!喊什么呢?” “就喊,宁王臭小子,爷爷咬住在此!可敢第一个上来攻城啊?!” 咬住想了一会儿,想到一个好的激将法。 他听阿鲁台和奈尔不花提到过。 这个宁王年岁不大,但颇有勇力,让他小心。 若是能趁着他年轻,好面子的情况。 引他亲自上来攻城,那就再好不过了。 若是不能,这样叫喊,也能打击明军攻城将士的士气。 将军不能身先士卒,将士们总会有些情绪的。 就在朱权看着头顶的太阳。 想着是该攻城的时候。 大同城墙上的一道道叫阵声传来! “宁王臭小子!爷爷咬住在此!可敢第一个上来攻城啊?!” 一阵阵叫阵声,从城头上传来。 惹得朱权一阵轻笑。 “这是瞌睡了,就有人过来递枕头啊。” 他喃喃一句。 “殿下!蒙军嚣张!我们是否也要回一句?” 不风却是很在意,上前问道。 “当然要回,派人叫喊,叫的大声一些,‘大明宁王在此,咬住将军可敢下来一战?!’” 朱权摆摆手,让他过去安排。 不风顿了顿,想要说这话一点都不气势,一点都不能羞辱到蒙军。 应该也说声‘孙子’‘爷爷’之类的词汇。 只是殿下的话向来说一不二,他不敢再言。 匆忙下去交代。 不久之后,城外大明的万千将士,开始大吼。 “大明宁王在此!咬住将军可敢下来一战?!” “大明宁王在此!咬住将军可敢下来一战?!” 三军的叫喊声,声震九霄。 城头上的咬住听得清清楚楚。 他皱眉不已。 心想,宁王那小子是来搞笑的吧?! 不攻城,倒喊话来了。 不过,这样更好,最后喊一天话,他什么都不用动。 最后就这样收工,他也完成了拖住明军的任务。 随后,他再次叫过来侍卫。 “让人回宁王,‘爷爷是长辈!和你老爹朱元璋称兄道弟的英雄!你个儿辈的还不快快上来拜见!’” 就这样,咬住玩的乐此不疲。 甚至在脑海中一直翻涌着,接下来怎样骂那个小宁王比较好。 心情松懈下来的他,好整以暇的开始巡视城楼,迈着八字步。 他的头颅在一个个垛口间穿过。 被宁王一次次捕捉。 而在大帐中的晋王朱棡,正不断听着手下将士一个个接连不断传过来的消息。 当听到宁王已经准备就绪,就是不发起进攻的命令,反而在城头下面和人叫骂时。 忍不住开始嘲讽。 “本王就知道,他只会说大话!枉费本王还将全部的兵力交给他!眼看就要中午!一半的时间都过去了,还未开始发起进攻! 本王看他就是想就这样拖着,一天过去,好来个什么功过都没有!” 晋王站起身,不断的走动着。 口中抱怨的话语,也越想越不对! 若是宁王就这样没有任何功绩,也没有任何损失,他还真的不能对他做太重的处罚。 他压下烦躁的心思,高声道。 “再探!” “等等!告诉宁王!本王准备好全军宴席,等他凯旋!” 他忽然想到宁王不是体恤将士嘛,那他就准备好一切,看看晚上的时候,他还好意思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回来嘛。 除了晋王这里,还有已经什么都准备妥当的张玉。 作为燕王手下隐隐的第一大将。 他可是对宁王抱有极大的信心的。 只是临阵作战的时刻,忽然变成了叫骂战。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雷山,小声发问。 “雷将军!你可知道宁王殿下为什么还不发起攻城的命吗?” 他扬起一张笑脸,一脸笑容的问着。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他可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啊。 还有待会雷山的任务,一个时刻之内,占领垛口! 凭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城楼上的蒙军又不是什么酒囊饭袋,或是全都喝醉了,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爬上来,再伸长着脖子等着被他们砍。 “张将军不必担心!殿下说一个时辰之内攻下,末将就必要一个时辰攻下!” 雷山也回了一个笑容。 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一点也不紧张。 也没有视死如归,此去必然身死的悲壮感。 他的面色很平静,仿佛宁王发布的命令,仅仅是去五千杀一千一般容易的任务。 “雷将军勿怪,某十分好奇,到了这个时刻,宁王殿下怎么做才能让我们登上城楼打开城门呢?” 张玉再次微笑问道。 毕竟什么都准备好,主帅要和敌人聊天。 他也只好获取一点身边人的情报,就比如:雷山。 只是,这个问题,雷山微笑不语。 跟在宁王身边的人,自然知道他的神异,知道他的与众不同! 知道他策马两千里!与万千人中取敌人性命的万人敌! 可若是没有亲眼见证,只是他们用语言去描述,他试过很多次。 没有一个人真正相信的。 而在战车上的朱权可不知道,他在寻找战机的时刻,被别人误会成这样。 不过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理会。 两军的对话声,一声声传来。 而那颗头颅也在一个个垛口间出现。 本来四仰八叉坐着的朱权,开始起身! 他的动作很慢。 他的眼神定定的盯着那处。 秋风中,一片落叶飘飘扬扬,在空中盘旋。 空中的风此时也近乎于无,抚在脸庞上的力道是轻柔的,无力的。 朱权左手拿起大弓,右手拔出一枚箭矢。 此时,军阵的叫骂声不见。 万人的嚎叫声不见。 空中不时盘旋的鸟儿鸣叫声不见。 城头上一个个执甲的蒙军不见。 一个个飘扬的草原图腾不见。 朱权眼中只有那一个脑袋下的咽喉! 那在一个个垛口中间闪现有消失的咽喉! 红袍玄甲,张弓引箭! 入鬓的长眉微微扬起,温和如玉的侧脸迎风乍现。 会挽雕弓如满月! 眨眼之间,弓上那一抹星芒如电,挟着烈烈劲风,离弦而去。 第224章 咬住已死!即刻攻城! 此时。 晋王朱棡还在大帐中拨弄着瓷碗,想象着宁王晚上回来会找什么借口推脱罪名。 张玉还在扬着笑脸,一点点探听着雷山处的消息。 还有,整场在旁观的燕王朱棣,他正拧着眉听着城墙上下的对话。 不明白十七弟到底在搞什么鬼! 日上三竿还不进攻! 还有远处的奈尔不花,他安抚着躁动的战马,一脸欣慰的听着传来的消息。 心中对咬住的表现非常满意,做得好,就是这样拖住他们。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还有在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放松的李定国。 他是防守奈尔不花的第一道防线,他需要在奈尔不花冲锋的骑军出现的第一时刻,就发布命令。 他从不怀疑殿下能不能一日收复大同! 在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 殿下将所有的不可能转为可能。 小小的大同府,晋王燕王束手无策,可是对于他们的殿下而言。 他永远相信,殿下绝对有办法一日而下大同。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殿下交给他的那一部分做好。 所有人都以为,无意义无聊的对骂还会持续。 这样静默的对峙,还会有好长一段时间。 只是。 一道破风的箭矢。 从大明军阵中! 呼啸而出! 携带着万钧之势! 如同一道耀眼的流星! 在所有人反应不及中。 精准的,重重的。 射中那个咽喉! 咬住口中的‘宁王小儿’话语还未说完。 他周围的护卫们,还都在毫无反应的继续向前走着。 箭矢如流星从天边划来,重重的砸在咬住身上。 没有注意看的人,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直到! 正在说话的咬住,突然突兀的停止。 直到! 正在走着的咬住,忽然间身体僵硬不动! 直到! 咬住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大山般,在大同府的城头上轰然倒塌! “首领!” “首领!” “将军!” “将军!” 本来安然有序的城楼上,忽然间大乱! 咬住的侍卫们,听到大叫声,疯狂的涌往咬住身边。 城头的守军,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不知所措,茫然不知该如何动作。 那一道快如闪电的箭矢,当然有人看到了! “是利箭!” “是利箭!” 比如雷山。 比如张玉。 比如燕王! 他们离着城头最近,也只是隐约间看见一缕箭矢飞过。 那箭矢从他们背后而来,跨过长长的城上城下的真空地带,去势仍然快如雷电,让人看不清楚。 骑着的马匹,仿佛也感觉到庞大的杀伤力,不安地嘶鸣着。 “吁!” 燕王安抚着身下的马匹。 一脸惊骇的朝着身后望去。 “是谁?!” 如此气力! 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谁又敢在两军还未开战之际,就擅自射箭。 他来不及思索这些,他看着城楼上陷入混乱的蒙军。 知道最好的攻城时候已经到来。 宁王的进攻指令该下来了! “通告全军!咬住已死!即刻攻城!” 朱权执着弓箭,挺直着脊背! 命令中携着金石之音! 陷入惊呆中的不风回过神来。 用尽气力的大吼:“咬住已死!即刻攻城!” 咬住,即是他们对战的首领。 所有的明军将士自然清楚。 刚刚的对骂中,就有无数声咬住首领。 只是,刚刚还在蹦跶着叫唤的人,就这么死了。 明军站在后排列阵的士卒们,还在不明所以。 可是前排,已经早已准备妥当的勇士们,已经看到蒙军的乱象! 还有那如神来的一箭! 此时! 他们精神百倍! 此时! 他们悍不畏死! 就是此时! 登上城楼! 嘹亮的号角声,吹起! 密集的战鼓声,咚咚! 呜呜呜! 咚咚咚! “杀!”喊杀之声,声震九霄。 攻城战开始了! 明军的战士们架上云梯,一个个悍不畏死发起冲锋! 如猿猴一般,几个窜步就爬上城楼! 而城上的蒙军,还在为自家的首领咬住担心不已。 明军中一声声的大喊着的‘咬住已死’,让他们心慌不已。 崩塌的信念,阻碍着平时流利的作战动作。 扔两颗石头下去,再仔细听一下自家的将军到底死没死。 防守的指令还是没有下达! 守城的将军都已经不见。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稀疏! 而另一边,捧着咬住尸体的副将马儿哈,心头已经冰凉一片。 所有围着的将士,此刻无不胆寒! 咬住被一箭封喉! 死的不能再死! 这场战役不用打,肯定会输! 只是现在,怎么能输的慢一些?! “咬住首领还活着!对!咬住首领命令全军出击!打退明军!打退明军!” 副将马儿哈目眦欲裂,朝着传令兵大声怒吼道。 明军的攻势一波又一波,而己方还没有反应过来。 首领咬住的死亡,让他也彻底慌了! 可这时候若是不稳住城防,等待他们的将是,兵败如山倒! “咬住首领还活着!命令全军出击!打退明军!” 一时间,传令兵的大吼声一声又一声,回荡在城墙上,安抚着蒙军那颗惶恐不安的心脏。 只是,这样没有真人露面,只是一声声的命令,虽然能稍微挽回一些颓势。 可藏在蒙军心底的不安,始终不能消散。 明军的先登勇士,以命相搏! 而蒙军的将士,则是心不在焉! 优势在一点点累积! 而持弓而立的宁王殿下,看着城墙上围成一团的蒙军将领们,嘴角勾起一个长长的弧度! 快速抽出箭矢! 张弓搭箭! 挽弓如满月!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嗖! 离弦之箭,再次如同天边的闪电一样,射向蒙军! 噗嗤! 一名围观着的将领中箭倒地。 噗通! 重重的落地声,将还在惶恐不知所措,围观着咬住尸体的蒙军将军们重重打醒! 他们一个个开始卧倒! 纷纷骇然的盯着倒地流血的尸体! 再也不敢冒头。 不敢靠近城墙! 下面有一个神射手! 可以瞬间收取他们性命的神射手! 死神之手继上次千里追杀马哈木之后,再次出现在大同府的收复战场之上! 这一次,死神之手,不会再寂寂无名! 也不会再是一次次追杀过程中,射掉一个个无名小卒! 而是,于万军之中取敌方首级! 第225章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天地间。 喊杀声冲天! 有血气,沾染大地! ‘咬住已死!宁王威武!’的呼喝声,一遍又一遍。 一声声的口号,从每一个士卒口中喊出! 而这样的呼喝,也如灵丹妙药一样。 将明军的士气提升到最高峰!将蒙军的士气一锤锤锤落! 朱权的弓箭,自从射出去之后就没停过。 他瞅准最中间那个垛口。 只要有蒙军敢于露头,就是一箭! 一箭必定带走一条性命! 不断下落的蒙军尸体,让先登的勇士们士气更胜! 让后排还未冲锋的明军将士们,激动不已。 而直到此刻。 在一声声的‘宁王威武’中,全军将士们才知道,原来咬住真的已经死了! 还是被他们的主帅宁王一箭所杀! 不然为何蒙古没有组织有效的防守?! 不然为何一向强硬不好攻克的大同府。 眼看着就要拿下! 在死神的一次次降临下,蒙古军没有人再敢冒出头去阻拦明军。 毕竟首领已经身死! 很快,一个垛口就被攻克! 在朱权箭矢的威胁下,第二个垛口被攻克! 随后是第三个!第四......直到所有的垛口被攻克! 身为先登前锋的雷山,已经站在了城墙上厮杀! 而预计一个时辰拿下的所有垛口,到此刻才不过两刻钟! 城下的张玉看着如此魔幻的一幕。 还在目瞪口呆中! 自从第一声的‘咬住已死’之后,就是讯若雷霆的攻势! 在蒙古军猝不及防之际,就获取第一阶段的胜利! 说实话,他纵横大漠二十载,从未见识过如此快速的箭矢! 还有或许没有经历过攻城的缘故?!不然为何没有看到过如此迅速的攻城战。 不说他的震撼。 身为攻城主将,应该是在雷山和张玉之后出战的燕王朱棣。 此时已是满目骇然! 他本以为张玉都有可能不能出战,因为雷山根本完不成攻占垛口的任务! 可是,仅仅片刻间,在先前所有人都认为是痴人说梦的话,已变为现实! 而宁王并没有什么其他大军埋伏的底牌,也没有超强的兵器战力。 他是以一人之力,用所有人没有料到的神箭之术,一箭射杀敌方主将。 彻底敲定胜局。 他从不服输的内心中,涌起深深的寒意! 垂目,凝视战场。 而高台上的朱权,此时终于放下了令人不敢直视的弓箭。 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容。 此时,携带着死神之手,射杀敌方大将的威严,他再次开口。 “让全体将士们喊两句话。一句是‘宁王!当代冠军侯!一箭射咬住,一箭破大同!’ 第二句是‘主将咬住已死!副将已逃!蒙古族的同胞们!漠北才是你们的家!此时不逃就逃不了了’!” 朱权看着远方城墙上渐渐占据城头的明军,语气温柔。 “是!” 不风大声应诺。 随后,一声声的呼喝声,变了。 “宁王!当代冠军侯!一箭射咬住!一箭破大同!” “宁王!当代冠军侯!” “一箭射咬住!一箭破大同!” 震天的呼啸声,响彻在整片天地间。 蒙古还在顽强抵抗着的士卒们,忽然间觉得压力陡增! 冠军侯! 可是从古至今,流传着的草原噩梦!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古老的歌谣,浮现在脑海中。 宁王,当代冠军侯! 而主将已死,副将已逃的叫喊声,更是提醒着蒙古守军,仗打不了了。 他们已经群龙无首。 早点逃跑还有可能逃出去。 若是晚了,或许就要永远留在这座汉人的城池! 一个个蒙古士卒,开始转身逃跑! 站在高台上,望着一切的朱权,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意。 “传令!令燕王朱棣全权负责攻城事宜!记住!给本帅全歼城内蒙军!” 他将长弓挎在背上,脸上一瞬间的笑意,重新收起,变为严肃。 战争还未结束! 战争才刚刚开始! 就在他下达攻城命令之时。 远处,背后,防守着城外奈尔不花的七万蒙古骑军的战斗,也同时开始! 身后的一声声火铳声,渐近尾声! 后方传来的喊杀声,已经渐渐逼近! 蒙古还有七万精锐铁骑等着他们。 若是他不解决掉后方的奈尔不花,那先前取得的所有战果,就要一朝尽丧! 他拿起长缨枪,走下高台! 跨上战马! 身后的雷左已经等候多时! 李定国、雷山等兄弟们早已经在前线杀敌,可他一直跟随着朱权,贴身护卫。 可看着兄弟们驰骋沙场,他胸中的热血,早已经饥渴难耐! 与他一样的,还有宁王护卫军的一万人! 他们看着宁王大发神威! 一箭射杀敌军首领咬住! 看着宁王,一箭箭将城头的敌人,射的不敢冒头。 他们的主将如此威武,他们怎可以在原地踏步,没有丝毫战功! 强将底下无弱兵! 他们必须奋起! 随着宁王跨上他心爱的战马,随着他身上火红色的披风,在空中飘荡。 随着他手中的长枪,高举! 宁王下达身为主将的最后一道命令。 “兄弟们!随本王冲!” 不需多言! 已经随宁王冲锋无数次的宁王护卫军。 在宁王一声令下之后,气势已攀至顶峰! “杀!!!” 所有的激情,全部汇聚在这一个字里。 杀! 携着冲天的杀气。 宁王朱权,开始冲锋! 他们这支万人的骑军,气势是如此威猛,就连刚刚接到朱权命令的燕王,也忍不住回头观望一眼。 只是离得如此远。 他只看到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带领着如潮水般的黑甲战士,向着身后而去。 十七弟宁王,在解决掉城内的守军之后。 赶赴去城外的战场! 燕王肃然的回头。 看着已经占据城头的张玉,眉目肃然。 宁王安排的第一波雷山,目标达成! 第二波张玉占领城门的目标,达成! 现在轮到他燕王了! 如此的顺仗局,十七弟亲自交到他手上的胜利局。 他怎么能掉链子呢! 他必然要全歼蒙军! “将士们!随本王进城!杀!” 第226章 马匹嘶鸣!烟雾升腾! 宁王护卫营,分为左中右三营。 其中都是骁勇善战,能够负重跑步四十里而不停歇的壮士! 而其中,擅器械者三千人。 组成宁王旗下,最特殊的火器营! 他们每日除了要完成左中右三营相同的训练外。 还有加练火器远射! 火器,就是现在手中拿着的火铳! 这是宁王特意强调,他们这一支将会承担战场上最重要的任务! 他们的未来,将会与任何一场战役不同! 在不久的将来,他们火器营将会改变整个战场形势。 而李定方,李善长的三孙子! 在宁王的强大号召下,在他刻苦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成为这支火器营的千户! 而大同府的这场作战。 将会是火器营的首次亮相战。 说实话,在接到宁王的军令后,李定方狂跳的心就没停下过。 在后方的嘹亮进攻号角声后,心更是高高悬起。 对他们火器营的挑战,就要开始了! 对他李定方的考验,就要开始了! 大同府外宁王的攻城命令,下达的不仅是明军的攻城命令。 同时。 还有躲在远处不断游荡!伺机而动的奈尔不花的骑军冲锋的号角! 而他李定方的任务,就是在宁王殿下攻下大同府之前,守住己方的后方防线! 随着攻城的号角声响起。 俄顷! 大地开始震颤! 远处的地平线处,开始出现奔驰的骏马! 随后,远方有尘土飞扬!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仿佛带着回响的怒潮! 滚滚而来,令人骇然! 呼,吸! 呼,吸! 在这一刻,李定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握着枪杆的手,张开又握紧。 他舔着有些干燥的嘴唇。 敌人已经开始冲锋! 他们也要开始动作了。 “火器营众将士听令!准备!” “三千神箭手听令!准备!” 话落,火器营将士如同一个人般,动作一致! 开始持着火铳,瞄准前方! 马匹嘶鸣,喊杀震天! 大地震颤,尘土飞扬! 蒙古的铁骑在一步步靠近! 八百步! 六百步! 四百步! 李定方眯着眼睛,聚精会神,眨也不眨的盯着蒙古骑军。 两百步! 就是现在! “射!” 李定方这一声‘射’字干脆利落! 他的眼睛还是不敢稍移的盯着蒙古骑军。 就在他话音落下那刻。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马匹嘶鸣! 烟雾升腾! 不远处的蒙古骑军,在一声声的枪响中,纷纷坠落马下! 鲜血澎溅! 泥土飞扬! 冲在最前列的蒙军,猝不及防,一个个中弹落马。 被枪响声惊住的,也在马匹的躁动中,落马! 嘭嘭嘭! 火器营的三段击! 已被朱权应用到作战中! 此时是第二梯队的火铳发射! 嘭嘭嘭! 第三梯队的火铳发射! 在密集度火力轰击下,蒙古士兵已有很多落下马来。 但是更多的人还在继续冲锋! 他们悍不畏死! 仿佛知道在接近猎物之前,所有的牺牲都是获得敌方首级的代价! 而他们,愿意为之后尽情挥洒的屠刀,付出冲锋时受伤的代价! 蒙古军! 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火铳,而后退! 他们还在向前! 还在逼近! “放!” 李定方的命令再下! 此时已经进入弓箭的射程,该是弓箭与火铳齐舞! 嗖嗖嗖! 嗖嗖嗖! 铺天盖地的箭矢,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形,射向蒙军。 嘭嘭嘭! 嘭嘭嘭! 其中,混杂着一阵阵枪声。 组成一道严密的防线! 冲锋在最前的蒙军,开始大片大片的跌倒,被践踏! 坐镇后军的奈尔不花,皱眉看着前方不断出现的人仰马翻。 明军又有了新式武器。 而且还具有长距离远射的优点。 对蒙古勇士来说,不是好消息啊。 心中掠过这个念头。 现实中,却是反应迅速! “迂回!令阿斯力从侧面包抄!” 他沉着的发布着命令。 随后,他朝着大同府城的方向望了一眼。 刚刚他隐约间听到一声不祥的呐喊。 他脸色骤变! 他的心沉入谷底! 怎么可能?! 怎么会?! 如此大好局面,即使明军有了新式武器,可他手下有七万勇士,区区几个枪响声,还吓不退他。 可那声不祥的呼喊声。 却让他的心开始惴惴不安。 咬住已死?! 那不是真的。 他默默在心中祈祷。 而蒙军在付出五千人的前锋之后,开始变换阵形。 蒙军的冲锋不再直线前进,而是以蛇形弯曲向前。 是为避开密集的枪火和利箭。 李定方松开手中的火铳,换成刺人的长枪! 短兵相接在即! 他们可不是只会远程攻击的弱者! 他们是火器营!火骑军! 马匹嘶鸣,高速中携带着万钧之力! 猛地撞击在步军方阵中! 蒙军仿佛已经预知到前方大同城内,同伴们不利的局面。 他们一个个悍不畏死,努力冲锋向前,只为重重打击明军后翼,让其无法专注攻城! 朱能作为步军方阵大将,身先士卒。 李定方手握长枪,开始与蒙古军短刃相接。 现在是拼命的时刻! 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 高头大马一匹匹向着他冲来。 刀枪兵戈如林般在身侧环绕! “杀!” 李定方大吼一声! 为全军将士提气!也是为自己提气! 长枪斜刺,将身前的敌人变为一具尸体。 他想起他无数个黑夜中,挑灯夜战的时光。 父亲冷漠的话语:“喜欢练武?不读书?!那就死命的练!我李家人若不是以宰执天下为己任,那以当是有大将军的武力!” 父亲年轻脸庞上,满脸肃穆。 爷爷微笑着缓缓的点头。 那副场景,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想对父亲,对爷爷说。 老李家的人不是懦夫! 你们看到了吗?! 我李老三奔驰在战场上的英姿! 可蒙军七万骑兵的优势,从小骑术精湛的技艺,不断的俯冲撞击! 已让他们深感吃力! 朱能握着的两米大刀已经开始卷刃! 李定方玄色的战甲上,已满是刀痕! 第三道防线,薛洗的五万人,也开始加入到战场中! 至此! 在奈尔不花反复的冲击下,宁王安排的三道防线,已全部参战! 并且还在被蒙军的铁骑一道道撕开着口子。 蒙古骑兵的机动性,是十四世纪的现在,任何兵种都无法比拟的! 第227章 有骑兵洪流!奔腾而来! “不能退!” “敢退者,斩!” 朱能一刀解决掉一个逃跑的士卒,怒声吼道! 蒙古骑兵冲锋猛烈! 他们步兵快要抵挡不住了! “将士们!咬住已死!宁王殿下马上就来支援我们!随我杀啊!” 李定国抹了糊住眼睛的血污,怒声大吼! 即使身中数十刀又如何?! 只要没有倒下,他就还可以战斗! 宁王交给他的任务,阻挡住蒙军的进攻,他就是死也要完成! 身后大同方向,那一声声咬住已死已经传来。 再坚持片刻,就是胜利! 浓烈的血腥味,刺鼻! 脚下的土地混合着不知是敌军还是我军的尸体血肉。 变得微微潮湿! 蒙军也仿佛意识到,现在就是决胜负的时刻。 若是现在不突破此处,救援城内。 恐怕再等片刻,等明军攻进城内,那黄花菜都凉了! 等待他们的将是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逃亡! “儿郎们!给我冲!冲进明军的中军!斩杀宁王!” 奈尔不花此时是真的急了! 他挥舞着弯刀,大声怒吼。 远处的大同府情况如此危急。 咬住已死的呼喝声,已经响彻两刻钟! 他远远的望到大同的城墙上,已经涌现越来越多的明军身影。 此时就是最后的时刻! 必须突破明军的阻拦,救援城内! 这场大战,打到现在,他们已不算赢了! 即使能攻进大同,屠灭五万明军,也只能是两败俱伤! 必须杀掉明军主帅宁王,才能有大胜的希望! 所以,冲啊! “杀宁王!” “杀宁王!” 越来越多的呼叫声,如排山倒海一般涌向明军。 蒙军携着兵种的优势,携着万钧的气势,压向明军! 明军节节败退! 噗哧! 李定方腰间再次中刀。 他一枪挑飞这个偷袭的蒙军,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 他抬眼四顾,身前的蒙军越来越多。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身体越来越重! 宁王殿下! “宁王...殿下,交代的任务啊!末将即使是死,也要完成的!” 他猛地一掐伤口。 精神重新振奋。 重新挥舞起长枪。大吼道:“兄弟们!宁王殿下马上就来了!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他的眼中,此时只能分辨出敌军的衣服。 可他口中呼喊着的,却是分外清楚。 这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宁王殿下,一定会来的。 他们一定会在今日拿下大同! 身为宁王护卫军一员的他,从不怀疑! 身前的三个蒙军,举起弯刀,齐齐向他砍来。 他露出轻蔑的一笑。 长枪横扫! 三名蒙军一一落马。 他好歹是勤学苦练十五载枪法,如此手段,岂能让他下马?! 只是! 他轻蔑的笑容还在脸上,身体却是也被重重的砍倒在地。 “去死吧!” 身后的蒙军狞笑着。 倒在地上的李定方,抬头。 看见日光倾泻而下。 看到穿着皮毛铠甲的蒙军高高挥舞起的弯刀! 闪烁着的凛凛寒光! 他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微笑,不舍得闭上眼睛。 他要看一眼最后的日光。 正在此时。 有骑兵洪流,奔腾而来! 像是一条入水蛟龙。 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天兵天将,将挡在身前的所有人,推平! 咻! 李定方仿佛看到一道流星,击中高举屠刀的蒙军! 那蒙军紧握着的,收割他生命的弯刀落地。 随后‘噗通’一声响,那名蒙军轰然倒地,就和他并排倒在一起。 而其脖颈处,插着一把银色小刀! 这小刀,他熟悉万分! “殿下!” 李定方惊喜的朝着流星来处的方向望去! 他等待多时的宁王殿下,没有让他身丧黄泉之后才出现。 而是如同神明救赎他的子民一般,在最后一刻,挽救他的性命! 他本来已经渐冷的身体重新沸腾。 他浑浊的眼眸,变得清晰。 在他的视野里,他看到了他期盼已久的身影。 那道红色的披风! 那身红纹鎏金铠甲! 那当先一骑,便是宁王朱权! 红色战袍在身后猎猎飞舞! 他手中的银枪仿若一道银色的闪电! 横扫间,身前阻拦的蒙古士卒钢刀纷纷断裂! 枪上余力未尽,又重重击在他们腰间胸前,带倒一片! 他带领的骑兵队伍,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尖刀般,深深的插进蒙军的心脏! 冲散他们的队形! 直奔他们的中军大将奈尔不花! 从第一次打仗起,他就明白一个道理。 射贼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干掉领头的,剩下的就是一盘散沙了! 城外七万大军的主将奈尔不花,就是你了! 朱权长枪横扫,就是带倒一大片。 他的力气,在一年之间,又增大了! 如果说原先他有八百斤之力,那么现在他当有两千斤之力。 他试过,举起一个比以往大一倍的鼎,毫不费力! 如今两军对垒中,敌人砍向他的弯刀,对他来说,一枪横挡,不费吹灰之力。 而他的长枪也经过专门打造,更强也更重! 考虑到马匹的承重性,他的长枪对他来说并没有多重。 但,也有百斤! 他挥舞起来,还是觉得有些轻。 但杀敌,足够! 锋利的刀刃,百斤的利器,骏马快速俯冲时带动的势能! 身前的敌人,挨着就死!碰着就亡! 他的身姿从来笔挺! 马前无一合之将! 长缨枪飞舞之间,仿若一道虹彩蛟龙盘绕周身,挥洒纵横。 纵马驰于千万人之中。 无人敢挡! 而他的一步步逼近,吓坏了蒙军的主将。 奈尔不花揉揉眼睛,再次注目着朱权的方向。 “原来中原真的有霸王啊!” 他口中无意识的喃喃道。 随后,他不敢再看一眼。 拔马就向后跑。 同时,下着命令道:“全军撤退!回草原!” 他的当机立断,毫无道理! 蒙军现在的形势,还是一片大好。 蒙军的七万人马现在还有六万。 大同城内的蒙军还等着他去营救! 可是他在看到朱权身影的一刹那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呜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低沉,代表着撤军的命令。 还在拼命搏杀的蒙军,一头雾水。 只是在军令面前,顾不得犹豫。 后队变前队! 开始朝着四面八方各自跑路! 第228章 活捉奈尔不花! “雷左!东北方阻拦!” “朱能!东南方阻拦!” “薛洗!西北方阻拦!” “丘福!西南方阻拦!” 朱权快速下达着命令! 这次敌方的将领倒是跑得快。 竟然没想着与他拼一场! 可惜! 看来奈尔不花是一名值得认真对待的敌人。 如果他留下来,和他硬拼,他肯定要乐坏了! 大同的守军如今已成溃败之势、 城外的骑军败北只是早晚的问题。 若是拖得越久,等城内的战局奠定胜局。 奈尔不花想跑都没可能了。 这次南下大同的十万蒙古人,将会全军覆没! 可他看到宁王朱权出现后,不做纠缠。 壮士断腕,竟然喊出‘回草原’的命令。 这是打算一路逃亡! 这样的敌人才是最为可怕的。 能够审时度势,知道宁王朱权出现在城外的战场之中时,胜局已不在,就立马断腕回撤。 如此能舍得下身。 奈尔不花,这个人以后要多多留意。 可惜,不能全歼敌军! 乱军之中,射杀奈尔不花的机会也不多。 现在只能够拦截多少是多少! 朱权边挑飞身前敌人,边思索道。 若是从上方看这一场战役。 则可以看到,本来如潮水奔腾向前的蒙军,在嘹亮的号角声之后,则又如潮水般褪去。 而且还是分散各自退去。 蒙古人本来就是部落制,单兵作战能力强悍,逃跑本事一流。 在主将下达‘草原会合’的命令之后,他们开始不留余地的奔逃。 而宁王朱权! 又怎会如此轻易放过! “将士们!战功就在眼前!活捉奈尔不花就在眼前!随本王冲垮他们!” 朱权大声狂吼。 在战车上的宁王朱权,是冷静睿智的,是时刻注意着全局变化的。 可现在上得战场的朱权,是狂热的,是无情的收割敌方首级的将领。 一日拿下大同! 在别人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功绩,现在已胜券在握。 而现在更要乘胜追击的,则是还剩下六万的南下蒙军! “杀!” 此时跟随在宁王身后的骑兵,已不再仅仅是宁王护卫军的一万人。 而是哪位王爷帐下的都有。 晋王的薛洗,脸色涨红着大吼。 他紧紧跟在宁王身后不远处。 亲眼见证着宁王的神威! 亲眼见到,在战场分外不利的情况下,是宁王的出现!彻底扭转了战局! 宁王的出现,不仅代表着攻下大同的胜利。 他本身万夫莫敌之勇的神力,身前无一合之将的霸王气概,才是战局最重要的转折点! 没看到跟随在宁王身后的明军越来越多! 仿佛是雄狮巡视自己的领地,而他的子民在看到他们的王之后迅速集结在他的身后一般。 犹如庞大的磁铁,路过一片钢铁丛林。 一个个钢铁甲士,不由自主的跟随其身后! 天然的吸引力! 没有兵刃的也要捡起兵刃,追击! 已经落马的重新上马,紧随在宁王的身后! 所有还能战的士卒,看着宁王火红的旗帜,心头涌起无边的火热! 那是即将获取巨大胜利的喜悦! 那是创造一个新的战争历史的兴奋! 那是身在其中的颤颤抖! 就如一个巨大的舞台,台下观望的人只觉心潮澎湃,台上亲自参与其中的人儿则是庆幸不已。 有生之年,能够在这一场大战之中,跟随如此的无敌霸王! 进行一场对蒙古军的完全胜利的战斗! 那是身为军人的荣耀! 总之。 明军在宁王的号召下,奋起直追。 无数本以为能够如同往常无数次逃脱一样,顺利逃离战场,返回草原的蒙古士卒倒在追击的路上。 无数战马在大同城外的草原上,累死。 无数辎重,丢弃在返回草原的这条北上之路上! 宁王朱权的旗帜,是逃亡蒙军的噩梦! 这一路的追杀,从当空直照的艳阳,追到日暮西斜。 从汗水混合着血水的冲锋,到傍晚秋风的凉意。 朱权的红色战袍,因为染血的缘故,早已紧紧的贴在马背上。 银色的长缨枪,也在一次次血染中,变了颜色。 他的马匹已经累得呼呼呼直喘气。 最后一抹的夕阳落下。 黑夜来临。 他横扫起最后一个敌人。 心中知道,今日的战果只能如此了。 “停止追击!” 他高高的举起长枪,横举。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眼神灼热的看着宁王。 唏律律! 有军士来报! “禀报宁王殿下,属下无能,让奈尔不花跑了。” 雷左沾满血污的脸上,满是懊恼。 他是宁王最后的安排。 率领一万人,堵截奈尔不花!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跑掉了。 “嗯,回营再谈!” 朱权点点头,脸上无喜无怒,冷声道。 在万千人马之中,想要找到奈尔不花已是万分困难。 更何况还是在兵荒马乱的逃亡中。 他回转马身,奔驰回营。 不知大同府的战果如何,燕王可曾拦截城内的三万蒙军? ...... “是宁王殿下!宁王殿下回来了!” 远远地,还未靠近大同城墙,大同府内就响起一片片的欢呼声。 一声声宁王殿下,恭迎今日战役最大的功臣!主帅! 他是昨日刚刚来到大同军营。 千里跋涉,从大宁府赶到大同府,只为救援大同的百姓! 傍晚到达军营之后,还未动一口筷子,喝一口水,当听说大同府面对十万蒙军毫无对策之时。 少年侠气,天生帅才,在世冠军侯的宁王殿下! 立刻立下军令状! 将自己的饭食分给全军将士! 通告今日即将胜利的预言! 并在今日的城墙之下,以‘死亡之手’的神奇箭术,射杀蒙古主将咬住! 桩桩件件事迹,在‘宁王’这颗全军最为瞩目的招牌下,迅速传遍全军! 并有向城内居民蔓延的趋势! “宁王殿下!” “宁王殿下回来了!”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走近的宁王看着一个个热情过头的明军将士。 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然后,轻启嘴唇。 “本王说一日克大同!可对?!” 他的脸上,满是自信光辉,在众多火把的照耀下,形成一种奇异的风光。 “哎呀!十七弟!三哥也追敌回来了!你猜三哥俘虏了多少人?” 一声呼喊声从远处传来。 第229章 宁王既然这么牛逼!干嘛还不直捣黄龙!封狼居胥?! 话说,朱权的三哥宁王,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该翘着二郎腿,在大帐中拼着美酒,等着看朱权笑话的吗。 时间拉回到午时的,日照当空! 此时。 城外的战场,在宁王的参与下,瞬间奠定胜局! 负责城内的燕王朱棣,也杀进大同府。 今日的胜局,已经奠定! 只是,留在大营中,还在等在看宁王笑话的晋王朱棡。 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确实在品酒吃肉中。 只是,对不远处战场的关注是一点都没落下。 一个个来回奔波的士兵,将大同府战场的战报实时的禀报过来。 “报!晋王殿下!雷山已经占领大同城头!” 晋王握着酒杯的手指,开始不安的来回摸索。 “报!张玉已经攻下南城门!” 晋王嚯的站起。 城门都攻下了,那离破城还远吗?! 想不到一身傲骨,嘴中尽是狂言的老十七,看着面嫩,可能耐这么大?! 把他挡在城外,令他束手无策五日的大同府。 换到宁王接手一日,就攻克了?! 这样怎么可以?! 传到天下人耳中,他会被怎么看待?! 传到父皇耳中...... 不行! 他坐不住了! “披甲!” 他重重的将酒杯摔到地上。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趁着城外的战场还能捞取一点功劳,他必须尽快赶到战场。 他一点都不敢想象,父皇若是知道他只是坐在大帐中,什么都没有做。 他的俸禄或许真的要减去一半了。 更重要的是,父皇的圣心! 恐怕他会被贴上‘无能’、‘废物’的标签。 在一阵兵荒马乱中中,他匆匆的跨上战马。 这时,又有新的战报传来。 “报!城外蒙军大将奈尔不花,看到宁王殿下的旗帜后,望风而逃!整个蒙军现在已经在全线溃逃!” 接过马鞭,就要扬鞭策马,收拾仅剩的战果奈尔不花的晋王。 霎时间,僵硬在原地。 他最后的弥补机会,就这样逃跑了?! 汇报大同战报的时候,他不会出现在任何战争的场景中。 仿佛整个大同战场,他这个北境的副帅,大明的晋王殿下,仿佛就没有出现在大同战场上?! 他僵硬着脊背,缓缓的转头,死死的盯着传信兵。 “妈的!宁王既然这么牛逼!干嘛还不直捣黄龙!封狼居胥?!” 他脱口骂道。 身旁跟随晋王多年的亲卫们。 闻言纷纷低头。 若是没有宁王的衬托,晋王殿下五日间消耗掉的蒙军,也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可是和宁王这么一对比。 怕是没有人会再对晋王抱有认可的想法。 晋王殿下这下麻烦了。 晋王朱棡确实如同慌忙寻找出路的扑棱蛾一样,心头闪过无数个念头。 但一一都被否掉。 大同城此时估计已经攻下。 他此时过去,只是徒增笑柄而已。 现在要做的,唯有擒住奈尔不花! “王五!以前抓到的人该派上用场了!” 晋王招招手,将身侧的王五拉过来,两人靠的极近,嘴耳相贴,声音极轻的吩咐道。 王五猛地一抬头,与晋王对视。 点点头,不再说话。 随后,悄悄的落在队伍最后。 “蒙古军已经溃逃!随本王一起去杀敌!驾!” 晋王高呼一声,重重一鞭摔在马屁股上,策马狂奔赶向战场。 传信兵的汇报,此时蒙军已经溃败! 他若是再不敢过去,怕是连口汤也没了。 这操蛋的命运的安排! 为什么咬住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为什么对着他勇猛强劲,无坚不摧,来去如风的奈尔不花,看到老十七就望风而逃?! 合着你们蒙古大军,携着十万兵马南下,就是让本王丢脸的来着?! 还有为宁王邀名声的吧?! 他心中愤恨的想着。 却不敢稍惜马力,他可是要尽快赶到战场,收取足够多的人头,才能将自己被丢在地上,已经踩的稀巴烂的脸皮捡起来一点啊。 转眼间,就在日光渐渐偏西中。 就在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之后。 就在大同城墙上响起一阵又一阵宁王的呼喊声中。 晋王也一身血污的来到城墙口,和宁王打了个照面。 “十七弟!你俘虏多少鞑子?!” 晋王一开口,就是如此亲切。 他丝毫没有提昨夜的军令状,也丝毫未提今日他说好的庆功宴。 也丝毫没有为他是中午朱权锁定战场的胜局之后,加入的战场。 朱权借着有些昏暗的火光,仔细看着晋王的脸皮。 最后,他无奈的发现。 一个人的脸皮厚度,光靠眼睛看,确实是看不出来的。 得经过反复殴打,拉扯确认之后,才能稍稍确认一二。 “三哥也上战场了?!” 他露出一个微笑,专往晋王的脸皮上戳。 “十七弟不知道?!三哥可是一直都在战场上,也亲眼看见你的风姿!果然是‘在世冠军侯’!” 先送上大大的称赞。 老十七,见好就收吧啊,再揪着哥哥不放,他可要翻脸了! “三哥今日有什么收获?” 朱权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意味,转了话题。 “啊!十七弟怎么知道三哥今日有大收获!走!先保密!待会让你看的清清楚楚。” 他装作一番惊讶的样子,却是卖着关子。 随后,一转话题,竟然越过朱权,率先进城! 城墙上下,举着火把,排队迎接的士卒们。 仿佛都变成了迎接他的凯旋! 他毫不惭愧的走在最前列。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有不解,有疑惑,有愤怒,有不甘! 他们都是参加今日大同攻防战的士卒。 他们见识过宁王殿下的勇武。 他们站在此处,将整个城门大开,点燃所有的火把,列队迎接! 是为恭迎今日带领他们,一日而克大同的主帅! 宁王朱权! 而非晋王朱棡! 此人脸皮怎么如此之厚,竟然敢,竟然能率先进城?! 而跨坐在马背上的晋王,却是对周遭渗人的目光丝毫不在意。 他是晋王,节制山西兵马。 这些都是他手下的兵! 对他恭敬有加,本就理所应当! 第230章 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殿下?” 在旁的雷左语气愤恨。 自从晋王朱棡出现之后,他就觉得此人不怀好意,一直提防着他。 结果,没想到此人没脸没皮到这种程度。 今日大同的胜利,可全都是因为有他家宁王殿下在! 没有殿下,咬住能够在重重包围,大同城头上突然死去?! 没有殿下,还占据着城利的蒙古士卒能被吓得不敢冒头?! 没有殿下,城外难缠的奈尔不花能掉头就跑?! 可,有些人的脸就是如此大。 竟然在宁王殿下进城的时候阻拦住,偏要他先入城! 他气愤不过! 朱权嘴角勾起一个邪邪的笑容。 他抬头环视着一圈圈举着火把的士卒。 深夜中火把的火焰从此处开始,穿过厚厚的城墙通道,直到城内! 犹如一条光明的引道,也如一声声火热的欢呼声。 身后追随着他,一路从天明到日暮追杀蒙军的士卒们。 还有在城墙上望着他的士卒们,脸上满是愤慨。 不论上位者如何的姿态。 不论他们的文书上会如何的言语粉饰。 但亲历过这场战争的士卒们,亲自跟随在宁王身后的一个个大明骑军们。 他们知道宁王是如何的霸王在世! 他们呼喊出的‘在世冠军侯!’也并非只是吓吓蒙古人。 那通天的呼喝声,本就是他们也相信的事实! 忽然间,朱权笑了。 “本王立下军令状,承诺一日克大同,现在,算赢了吧?!” 刚刚的问话,还未问完,就被晋王打断。 可是朱权还想问一次! 有人故意不提。 可是他记得,全军的将士记得! “赢!” “赢!” “赢!” 雷左首先不由自主的吼出口。 然后是身后跟随着宁王一路的成千上万的将士们! 然后是所有城墙上下的将士们! 他们虽然今日拼杀一天! 可是那种冲杀一天,获得无上战绩,获得胜利的荣耀感! 是不管多久,身处何地,都能唤起的热血沸腾! “宁王威武!” “宁王威武!” “宁王威武!” 雷左早已是朱权的死忠迷。 他为宁王的学生,他为宁王的属下,他为宁王的亲卫! 他怎么能看到有人,在宁王面前如此嚣张?! 随着他的呼啸声,感染着一个个明军的将士。 他们震天的呼啸声,传响整个大同府! 本来只能听到南城门军士的呼喝声。 可渐渐的,这呼喝声越来越远。 大同府内有人跟着呼喝! 大同府内大半人跟着呼喝! 在天色已暗的黑夜中,喊出这一声‘宁王威武’之后,仿佛身心也跟着有了些变化。 好像跟随着的将军变成天上的神仙,他们也与有荣焉! 最后,声震九霄! 仿似大同府内所有人都加入到这声呼喝中! “哈哈哈哈!” 宁王朱权放声大笑! 笑声是如此的舒畅!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耸! 立谈中,死生同。 一诺千金重! 少年啊,是该张扬一些,不然都快被别人踩着鼻子蹬脸了!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长鞭。 “驾!” 长鞭挥下,马匹应声加速。 在震天的呼喝声中,朱权扬鞭策马,奔向大同府! 而停留在原地,脸色涨红,恼羞成怒,想要发火的晋王朱棡。 却是被奔跑的马匹挤到一边。 宁王身后的追随者,一个接一个,一一越过他。 尘土飞扬中,只留下脸色越来越黑的,晋王殿下。 进得城来。 看到的是,一个个望见他的身影,即跪倒在地的明军将士。 他们口中还在高呼着‘宁王威武!’。 他们的眼中的狂热,看着恨不得随着宁王再战上三天三夜! 最后打到蒙军的老巢! “哈哈哈!十七弟!你的声名如今真是直上云霄啊!” 大老远的,就看到燕王朱棣身着染血的战甲,向他奔来。 他骑着战马,再次出府相迎宁王! “四哥!” 看到来人的朱权,脸上的笑容已久。 少年人灿烂的笑颜,是这世上最为宝贵的东西。 “十七弟!四哥这次真是对你佩服不已!父皇定是会对你大加赞赏的。” 燕王朱棣满脸笑容的说着。 这是他心中的情绪,却是复杂无比,难以为外人道焉。 当初燕王妃夸宁王的一句,彻底击垮蒙古的勇武,再次浮上心头。 经过今次的这场大同府战役。 燕王发现,他的妻子有先见之明啊。 或许宁王真的有覆灭蒙古的力量! 单单看他身临战场之时,全军展现出来的凶悍战力。 再听听此刻,即使过去这么久,还在不断欢呼的‘宁王威武’声。 即使他再不想承认,再不愿面对,宁王已经先他一步,名震整个边疆! “四哥负责城内的战役,功劳不比弟弟的小,我们兄弟同心同力,必能将蒙古人赶出大明!再杀向他们的部落!” 朱权仿似没有感觉到四哥话中,那一波三折的情绪变化。 他与他并肩驱马向前。 任马匹慢悠悠的走在大同府,残破的街道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街道两旁的民房民舍,已经在蒙军占领的这段时间内,被摧毁的只剩下一半。 而那些被毁坏的屋舍的主人,现在在何处呢。 答案,他不想去触碰。 将异族鞑子赶出大明! 将战火燃起在敌人的境内! 他不想再看到大明境内再起烽烟! “十七弟!真是......令四哥汗颜,四哥惭愧啊!” 朱棣听到他的‘兄弟同心’,瞬间全身震颤!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老十七。 这个与他十分投机,让他产生知己之感的老十七。 此次见面之后,话不多。 但每一次都是如此干净利落,直击要害!直击他的内心! 是啊,现在大明境内烽火四起! 大同府遭蹂躏,陕西府也在经受瓦剌的入侵。 战功何处不可得! 何必纠结于谁早日成名?! 他燕王朱棣的名号,必定也会如宁王一般。 让万人齐喝! 让整城传颂! 朱权凝视着斗志昂扬起来的四哥。 微微一笑。 心中欣慰。 历史上的永乐大帝,是唯一一个封狼居胥的帝王! 朱棣judy,你现在还没有发现你身上拥有着巨大的武魂之力啊! 第231章 将军挥剑起!战战战! ‘军歌响,战鼓擂!石骨巍巍,复兴当我辈!’ 嘹亮的军歌,响彻在大同府上空。 口中啃着炙熟的马肉。 不时吼声新学会的战歌。 整个大同府城,是喜悦的,欢欣的。 ‘战鼓擂三响 寒光入战甲 杀杀杀!’ 朱权兑现着他的承诺。 今夜在大同府内,放声高歌! 他将在战场中死去的战马,煮熟作为一顿饱餐,分给全军将士! 他令全军将士,今夜尽情欢歌! ‘旌旗扬风舞 将军挥剑起 战战战!’ 将士们的战意还是如此高昂。 他们欢唱着,吃着,喝着,跳着! 所有人都在庆祝今日的一场大胜利! 今日大同一战,歼灭蒙军三万五千人,俘虏四万余人! 其中城中的蒙军被尽数俘获,斩杀八千人,俘虏两万人! 城外的蒙军,因为奈尔不花的当机立断,跑了一半! 但是仍然斩获了两万余人,俘虏一万余人! 其中,缴获的铠甲辎重无数! 今日的统帅宁王殿下,更是与战前,以一神箭射杀敌方大将咬住,成为这次作战最为亮眼的存在! 此战,可谓大胜! 只有少部分蒙军残兵,逃回大漠的方向。 薛洗等人还在追杀! 像这样的胜利,在武德如此充沛的大明,在身经百战的明军精锐中,不是没有参与过。 只是今日如此兴奋,实在是,此战酣畅淋漓! 你赢得出乎所有人的也预料! 你赢得如此丝滑荣顺! 他们还未死战,胜利已经奠定! 这在他们不断的入伍生涯中,就很少见了! 这其中,最重要的是谁的功劳,自然不言而喻! 在将士们的欢歌声中。 宁王、燕王、晋王,三位王爷又进行了一次‘友好亲切’的交谈。 他们听到此次战果后,自然是无不‘拍手叫好’! 然后,各自散场! 各回各自的小院! 是的,如今,既然攻下大同府,自然不需要住在城外的临时营帐了! 他们‘友好的’行礼道别。 转身各有算计。 燕王回到屋内,用力搓了搓笑的僵硬的脸颊。 “三哥和十七弟,简直天生气场不合,本王夹在中间,就如一脚踏两船,左右为难!” 他苦恼的说着。 身边的朱能、张玉、丘福等大将,皆在屋中。 这是战后的燕王阵营聚会。 “王爷,不如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专看两方相斗?” 丘福睁着明亮的小眼睛,提议道。 如今的宁王气势已经极盛,若是此时陷入到和晋王的拉锯战中,对燕王殿下来说是有利的。 “......” 今日承担攻城大将的张玉,听言眉头一皱。 大同城破,全靠宁王一人之力,现在就设计谋划他,心中颇为膈应。 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身为燕王殿下的大将,他此时不应该出声反对。 “怎么能,本王的十七弟只是有些傲气而已啊!何况今日本王已经答应他,要兄弟同心,一起将蒙古人赶回漠北,再也不敢踏足大明一步!” 燕王朱棣拧眉思考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摇摇头。 他虽然十分不愿,有人能在武功上胜过自己。 可是,他绝不是输不起的人! 落后,奋起直追便是,又何苦去扯别人的后腿。 而且他可是对三哥有些了解的,表面上温和有礼,实际上最是阴狠,最喜欢的就是背后捅人刀子。 他本身就颇为欣赏十七弟。 十七弟又是他的弟弟,还与他的儿子高炽同岁,不觉间就更是多了一份爱护。 让他看着锋芒毕露的宁王,遭受三哥的暗箭。 还是算了吧。 他能阻止的就阻止一下吧。 而在旁努力盯着地面上的石板的张玉,心头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燕王殿下果真人杰也! 非落井下石卑鄙无耻之辈! “今日末将看到宁王殿下,射出的那几箭,末将才始觉天下之大,末将过往太过自傲了!当初赢得宁王军的那场比试,实在是没脸再谈。” 一旁的朱能,铁塔般的身子,微微弯着,有些沉痛的说着。 他所说的比试,当然是宁王就藩路过北平时,与燕王军的比试! 射箭,燕王军全胜! 百人团队战,燕王军全胜! 可是,看看今日宁王的神箭术,岂是他们的百步穿杨箭术能够比拟的?! “如此远的距离,怕是人的脑袋都看不大清,更别提射中了!末将倒觉得宁王殿下究竟是如何办到的!且他绝不是偶然,后面帮助扶梯上城的那几箭,不输第一箭的水准。” 丘福也皱起眉,加入讨论当中。 今日犹如神来的一箭,就是最大的变化! 于千万人之中,找准那稍纵即逝的时机! 在普通人看来完全看不清楚的距离之下,一箭射中目标,是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丘福有句大逆不道的话没敢说出口。 这样神技的宁王,真的还是个人吗?! 忽然间,他听到旁边张玉与朱能的吸气声。 心头一个咯噔! 他忽然也想到,那个早先流传极广的一条传闻。 传言十七皇子出生那日。 紫霞满天!握瑾怀瑜!天生不凡! 他的呼吸也变得重了起来。 自古鬼神之力,皆是不可言说不可名状之物。 事情涉及鬼神,有谁能够再淡然处之。 “好了!十七弟只是力气大了些罢了!今日你们也都累了,先回去吧!” 燕王朱棣此时也想到什么,看着众人不断变换的脸色,挥了挥手。 只是,当屋子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他怔怔的盯着烛火的脸色,忽明忽暗。 心底那丝不为人所知的欲望,翻腾起舞。 他想起临出发前,黑衣僧人嘱咐他的话。 若是遇到宁王,当先打压,若是打压不成,则当远离。 他当时,将这句话抛之脑后。 老十七与他同为边关大将,当一同奋战杀敌。 何来防备一说?! 更何况今日十七弟,不是也将攻城的任务交给他来做了吗?! 可是,心底那份强烈的不安,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僧人,早就意识到,老十七将会是他的对手吗?! 良久,良久。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回北平! 这里不是他的战场,他的燕军也太少,北平才是他的舞台! 第232章 咱们不搞基!更不要搞师徒恋啊喂! 离着燕王不远处的一处僻静小院内。 被谈论着的主角宁王朱权,也对身旁的牛二、雷左等人交代一番。 “好了!就是这些事务,明日记得吩咐下去,早些帮大同府的百姓重建家园,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 原来刚刚打完仗,获得巨大胜利的宁王殿下。 他没有在庆祝。 也没有在算计着,今日给他不快的晋王。 他在想着一个个快速恢复民生的措施。 战争,有时候是无法避免的。 但他总是想,让战争离开平民的。 就如今日他对燕王说的那样,杀向草原。 在草原上与蒙古人决一雌雄。 而不是在大明境内,让大明百姓为一场场战役丢失家园。 让平民远离战争。 这是他一贯秉持着的原则! “是!殿下!” 众人齐齐应诺,他们的脸上虽有疲惫,但精神却是亢奋。 他们的声名随着殿下的名号,已经在大同城内传唱。 宁王军今日的战力,也最为突出。 承担着最艰巨的攻城任务。 承担着最血腥的防守任务。 他们都一一完成。 赢得所有士兵的尊重! 现在哪个王爷手下的士卒,看到他们不行注目礼。 他们的腰杆,今晚就没弯下来过。 这,就是宁王军在此次大战之后,所获得的荣誉。 一日之间,他们便是最精锐的士兵! 他们一脸崇敬的看着宁王殿下。 这个仅仅在一年时间内,就将大宁府焕然一新,在一日时间内,就让大同府换了主人的。 他们的殿下! 他身上染血的铠甲已经脱下。 现在只穿着一件寻常的黑色便服。 却仍然能让人感觉到遍布周身的血气。 “时候不早了,劳累一日,都下去休息吧,这些事情明日再忙。本王做什么事情都要靠你们的,可不能给本王累倒了!” 朱权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打趣道。 其实勇猛无敌的宁王殿下,最爱和别人讲笑话了。 只是自从就藩以来,自从经历屠村事件之后,他再也不能想着轻松一点。 偶尔的打趣,也很少了。 “殿下也要早些歇息,末将退下!” 雷左率先起身,躬身后退。 其它人也纷纷留下一句关心的话语后退出。 待房间中,只剩下宁王一个人的时候。 有一个早就想发言的老头儿,忍不住了! “好小子!在世冠军侯!你的口气不小嘛,朕看你特别有前途,要不要做朕的徒弟啊!” 这位脑海中的帝王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学会了师傅徒弟的梗。 啊喂! 咱们不搞基,更不要搞师徒恋啊喂! 朱权按下发散的思维。 今日的大胜,也让他生出些开心,上辈子的词汇也冒出来了。 “老头儿,怎么?!馋我的神力?我这样的天纵之才,将来的成就必然在你这帝王之上,做你徒弟?!我看你做我徒孙还差不多!” 他起身,脱掉外衣,走到窗前的软榻上。 舒服的躺下,口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呼! 真是舒坦呢。 今日提着百斤重的长枪,砍杀半天,气力耗费颇多啊。 还有那硬邦邦的铠甲,穿着总是束缚。 想到这里,他不禁‘哎’的一声叹息出声。 天生神力这个金手指不错,可是若是再加上一个刀枪不入,岂不就完美了! 最后再加上百毒不侵,来个神泉,灵丹妙药,国家图书馆..... “你小子,说的话总是这么不中听!朕改变主意了,谁要你这个说话臭的徒弟,你做秦始皇的徒弟好了,看看他得道成仙之后,还想不想着你?!” 一句话,将朱权脑中的淫思臆想彻底挥扫干净。 始皇帝得道成仙?! “老头说什么?!始皇大大去做神仙了?!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你没告诉我?!” 朱权快速凝结成一个金色的小人,一把扣住老头儿的肩膀,猛烈的摇晃。 始皇帝的离去,可是整整让他消沉一个月啊! 他的偶像,他的榜样,他的遗憾。 他最终的去向...... “咳咳咳!放...放开...我!我这把骨头被你晃散架了!” 老头儿皇帝在脑袋的高速移动中,艰难的说着。 “好了,可以说了吧。” 朱权不摇晃了,只是双手还是把着他的肩膀。 话中隐隐有着威胁之意。 “咳咳。小子!一说起秦始皇你就精神百倍,一和朕说话,你就满嘴不尊重!你这是歧视!朕要向神仙告状!朕告你虐待朕!” 老头儿帝王的魂魄本身就不如朱权的凝时有力。 此时被他摇晃一阵之后,更是不适,他强烈抗议道。 他可是见过神仙显灵的。 “好了,我给你揉揉还不行嘛!你刚才说的,始皇帝飞升是什么意思?他是直接飞升仙界了?位列仙班?还是去仙界当玉皇大帝去了?!” 朱权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他觉得始皇帝应该不会去做那个窝囊的玉皇大帝。 脑海中一下子闪过孙猴子大闹天宫时,那个身穿金色龙袍头戴天子冠冕的玉帝,趴在桌子底下。 特别没出息的一句:快去西天请如来佛祖!!! 将桌子底下的玉帝,换成始皇大大。 妈呀,辣眼睛! 不会的,不会的。 “等你封狼居胥的时候,朕自然会告诉你答案!若不然,不管你使出何种酷刑,朕是绝对不会说的!” 老头儿皇帝一脸大义凛然。 将衣服甩下肩膀,袒露着胸膛,义愤填膺。 像是对待着想对他图谋不轨的家伙那样,铿锵有力的反抗! 邪恶的旧势力,朕是绝对不会低头的。 “噗!哈哈哈哈!老头儿,你赶紧穿好你的里衣,本身就披了这一件衣服,还要脱下来。 怎么?你要跟我坦诚相待啊!” 朱权一步步前进,老头儿套好衣服,一步步后退。 始皇帝的去处,他一定要知道。 而对老头儿的套话,得一步步来。 如今的场景十分诡异。 可是老头儿皇帝起码也是当了几十年皇帝,成为腐朽不堪的老者之后,寿终正寝的皇者。 岂能被一个小辈压制! 第233章 今日大同府收复了吗?! “你这次做的不错!你强大的武力值,将是你最有力的双翼,飞去漠北吧!那里才是你的主战场! 你不会以为蒙古人的这次入侵仅仅是为了大同府吧! 你不会以为蒙古人就这点智商,守着大同一座孤城,被明军击溃后就仓皇北逃,灰溜溜的回到草原吧! 你不会以为,他们真的就如此消停下去了吧?!” 老头儿的一声声质问,在朱权的脑中一遍遍回荡。 他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升起无限的担忧。 老头儿说的没错。 大同府的战争只会是敲响边境战场的第一战。 还有陕西府秦王面对的瓦剌军队。 据战报消息称,可是有十多万兵马南下。 不知道秦王能否应付的了,他是否还要再去救援?! 还有更更重要的是,他担忧的望着东方,大宁府的方向。 大宁府的土豆收获完了吗? 宁王妃还好吗? 大宁府....有没有也受到鞑靼的袭击? 他安排的将领,徐妙锦真的能承担起坚守一城的重任吗? 还有胡海国,这个坚韧不拔,被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属下。 今日跨马征战一天,有些疲累的他,此时反而有些睡不着。 月中的明月,总是让人想起家人。 还有亲人! 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之后。 明月和故乡就绑定到了一起。 他也想他的故乡了! 这一世,毫无疑问,应天府就是他的故乡。 那里有着他的亲人,父皇,太子,各位兄弟。 当然,还有他最思念的...... 姐姐。 两个字含在唇齿间,叫不出来,又不想吞下去。 夜晚独处时,总是有许多莫名的情绪翻涌。 朱权是。 晋王朱棡也如是。 今日在城墙下,被宁王羞辱的一幕,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旋。 他胸中的戾气,快要压制不住。 本来平躺着的他,大吼一声,叫来内侍。 然后,没有丝毫预兆的,一剑捅死了这个今夜值夜之人。 犹不解气! 他一剑一剑劈在桌案上,挥洒着自己的怒气。 心中有一个念头悄然萌生。 宁王朱权,你既然敢羞辱你兄长,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不拿你当弟弟了! 他一脸阴狠的拿起散落的纸笔,开始挥墨。 ...... 应天府,皇宫。 太和殿内的温度总是恒定的。 不管是夏天来,还是冬日来,都是温度最适宜。 只是此时屋内的气氛,却是让人如坠寒谷底。 朝中文武皆在列。 只是无人敢发言。 自从大同陷落的消息传来之后。 朱元璋就立马砍了打碎他心爱砚台的内侍。 杖责他看不顺眼的李善长! 杀了这几日上报的所有贪官满门! 近日以来,陛下的杀意甚重。 无人敢冒头。 就连太子,也受到责难。 被指责,腐儒无能,监国不利,才使蒙古军长驱直入,竟然还将大同城攻下了! 此时的太子脸上,挂着厚厚的黑眼圈,神色憔悴。 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身上透着浓浓的疲惫。 可上首的朱元璋毫不怜惜,他见识过被蒙军攻破城池以后,百姓的惨状。 屠城都是蒙军最为稀疏平常的操作。 垒景观,孽杀,才是最为让人不寒而栗的。 “今日大同府收复了吗?!” 早朝一开始,照例是这么一问。 这是六日以来,老朱必然要问的一句话! 他当然也知道,没有收复的消息送来。 没有消息送来,必然是还未收复,谁都知道的道理。 可老朱心中牵挂,心中不爽。 他手底下的官员,怎么能照旧日日秦淮河畔押妓呢! 他必然也是要他们不爽一下的。 听到的官员,无不抖上三抖。 被打了几板子,又告了病假的李善长不在,没有人分担老朱的火力。 以至于,殿下的众臣,没有一个敢出班回话的。 “有没有前方的消息,兵部不知道吗?五军都督府不知道吗?你们都哑巴了!” 老朱的下一句话,就如狂风暴雨捶打小禾苗一般落下。 殿中众臣抖如筛糠! 上面的这位爷,可是随意打李相的板子的主。 他们这些小兵小虾,希望不要被愤怒的巨龙放在眼里。 可,被点到名字的却是不敢再泥塑木胎般的站着。 二人快速出列。 “回禀陛下,兵部还未收到大同府的消息。” 兵部尚书沈溍诚惶诚恐,哆哆嗦嗦的说着。 “回禀陛下,五军都督府也同样没有,但是微臣相信,晋王殿下足智多谋,燕王殿下骁勇善战,宁王殿下有万夫莫当之勇! 有三位王爷在,大同府必然会在这两日就收复的!” 五军都督府的李景隆,回答的确是让人眼前一亮。 所有人都悄无声息的注意起这个后起之秀。 这话说的漂亮啊。 这话说的在理啊! 这话说的...好啊! 成功吸引到上方那条暴怒的巨龙的注意力,实在太好了啊! 所有人都在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太子觉得呢?!” 老朱沉默了一会儿。 看着下方跪着的是自己最优秀侄儿李文忠的儿子。 李文忠是他晚辈里面,唯一能胜过沐英的英才。 可惜早早就去世,留下李景隆这个年幼的儿子。 看着他酷似侄子的脸庞,老朱不忍心对他太过责难。 转头看向太子。 他对近来太子的做法也非常不满。 大同陷落的消息传来时,他就想杀了在京城中的大同守将的满门。 就是他们坚守不利,才会使城池落入蒙军手中。 如此不利,当然要重罚! 让人知道做官,不仅仅是享受着高官厚禄!还有着需要扛在肩上的重任! 若是没那个能力,就别逞强,非要当官,结果害人害己! 可太子死活拦着他,说要宽仁为本。 不能如此暴虐! 暴虐! 没想到在自己儿子的口中,他就是如此的印象?! 他对待旁人暴虐吗?! 你个臭小子,可曾见识过真正的人间地狱?暴虐君王?! 仅仅处罚几个犯官家眷,就给你老爹扣上暴虐的帽子。 你可知你爹一路走来,是踏着怎样的尸山血海?! 第234章 咱的老十七!可比卫霍也!当为骠骑将军! 应天府的太和殿内。 在皇帝将目光移向太子之后。 整个大殿内,更是落针可闻。 这次的这种静谧,不同于他们先前的惴惴不安。 而是更深的,看到帝国的掌权者,对继承人的态度转变,这种事关整个大明,事关他们每一个官员的大事。 一个个低头的官员们,心头泛起思索。 陛下对待太子的态度,从太子正式监国开始,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父皇!儿臣相信他们,这几日必会有好消息的,还望父皇不必太过忧心。” 太子朱标躬身下拜,语气波澜不惊,面上毫无变化。 只是低下头的目光中,眸色深深。 上首的帝王对他的态度,他是最先感受到的,也是感触最深的。 太子太子!监国太子,上承天子,下安百官! 无数人看到的是他的风光无限,可是其中的步步艰辛,却是不为外人道焉。 更何况,他做太子已经二十三年了啊。 洪武元年,朱元璋称帝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册封太子的诏书。 他的太子生涯,是跟着洪武的年号计算的。 上首的老朱,对太子的回答是不满意的。 身为监国太子,前方还没有消息传来,你就没有其它想法和举措吗?! 只是他的不满还未说出口,就被殿外长长的一声大喊声中断。 “报!” “捷报!大同捷报!” “捷报!捷报!大同捷报!宁王殿下一日克大同!阵斩蒙军主将咬住!” 传令兵是山西府大同人,他八百里赶来传捷报,什么内容都没喊,就光顾着喊宁王加捷报两个字了。 因为他也是一名,亲眼见证过宁王神武的大明士兵! 殿外远远传来的大喊声,让殿内的文武大臣,暗暗掬一把两鬓不存在的汗水。 捷报终于来了呀! 不用每日面对老朱的死亡提问了! 这其中,犹以刚刚回到队列中的李景隆最为惊喜。 他刚刚才说到捷报必定在这两日,没想到捷报下一刻就来了! 他脸上亢奋加狂喜,还有一些自得! 看他说对了吧! 上首的太子也慢慢的直起身子,脸上大喜过望。 向外望去,迎着外面盛烈的朝阳,他竟有些想要哭的冲动,这几日因为北方各地战事接二连三,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好觉,遭受许久父皇的冷脸。 玉阶下方的众臣只是面露喜色,还不敢反应动作剧烈。 而龙椅上的朱元璋,却是没有任何顾忌。 他哗啦一声站起,脚步向前迈动两步,又突然意识到此时的小朝会,猛地停步,急声:“快传进来!” 身旁刚刚荣升为大太监的果旺,赶忙大声传唤。 果旺,是老太监施理走后,新晋提拔上来的,他只有三十多岁,跟老朱相比,还十分年轻。 “参见陛下!大同府已收复!” 进得殿来的小士卒,却是显得有些紧张,不敢多言。 他高声将最重要的情报说出口,就手捧起贴身带着的大同战报,高高举起! “呈上来!” 老朱大声道。 他此时还是站着的,站着等待。 刚刚的时间,他才有时间好好思量,刚刚小兵大吼捷报的内容。 宁王! 老十七这是立功了啊! 此时,太和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注视着那封奏本。 到底是谁的奏本,传送捷报的呢。 要知道第一个捷报,和第二个传捷报的人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老朱才不知道他们殿下的官员们,在意些什么。 他一把拿过奏本,展开。 ‘儿臣宁王朱权拜见父皇!父皇金寿万安!’ 是宁王,老十七! 老朱看到第一句话时,心中不知怎的,闪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闪现的太快,出现的时间太短,还来不及捕捉留意,就这么溜走了。 因为接下来的内容,瞬间吸引他的注意力。 ‘儿臣于...日夜到达大同府外,与三哥、四哥军队会合。儿见大同府难处,亲眼见证大同府惨状,儿不能自已。 故决意,一日间拿下大同!不给敌人喘息的时间! 要在第一时间解救大同府内的百姓! 幸赖儿的贸然为之,两位哥哥并无反对,三哥更是支持,将大同城外所有兵力的指挥权,赋予儿臣一日。 ...... 儿能够在一日内克服大同,三哥功最大!四哥也多有帮忙。 儿谨记着父皇的教导,擒贼先擒王,故儿臣在列阵对战之时,就将对方主将咬住射杀,以助攻城... ...’ 老十七将战争的经过,所获得的战果,还有战场的损失交代的一清二楚! 老朱越看越兴奋。 只有他这样经过大大小小无数场战役的老将。 才知道这样的战果是多么的宝贵。 “哈哈哈哈!大胜!大胜啊!” 老朱盯着朱权的奏折,看完一遍之后,也舍不得放下,双眼继续盯着内容,大笑道。 “一日攻克大同!己方死亡万余人,灭蒙古军三万五千人,俘虏四万余人! 宁王朱权!咱的老十七! 可比卫霍也!当为骠骑将军!” 老朱的目光始终盯着奏本,看着老十七飘洒肆意的字体,也觉得分外顺眼! 宁王朱权!他知道他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可没想到,他竟能以如此方式! 一日克大同啊! 哈哈哈哈哈! 他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喜意止不住的喷涌。 这一段时间以来积攒的不快,和众多的不如意。 都在宁王的‘一日克大同’的捷报中,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他知道,这样的战绩,即使是在元末打天下的时候,也是十分亮眼的! 沉在奏本中的老朱喜悦着。 他的大笑声,在整个大殿中回荡。 那一声声夸奖夸奖宁王的话语,像是一把把重锤一般,击打着太子。 他本来很开心的。 真的!他为大同能够这么快就回归大明,开心无比。 只是....... 他抬头看向父皇笑的仿佛变得年轻的脸庞,他却忽然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他甚至觉得,此时他脸上挂着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 第235章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我儿,来!背诵一段帝王录听听。” “对对对!我儿又对了!果然天资聪颖!” “我儿,你看,这样的事情,你需要先威而后德,才能令人感恩。若是先德而后恩,他怕是就要怀恨在心了!” “我儿!你已学会杀人了!长大了啊!别怕,父皇会陪着你的!” “太子!这件事做的好!恩威并重,不使之骄淫,不使之过于畏惧。” “太子!......” 父皇夸奖他的一幕幕,涌现在脑海。 赞许,表扬,开心,这样的对待,他以前经常得到的啊。 可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皇对他不再夸奖,而是严厉。 对他不再鼓励,而是苛责。 对他不再耐心,而是考验。 对他不再...有笑颜,而是。 满脸肃容! 他有好久没看到父皇的笑容了。 可是今日再次看到,他却觉得这笑容有些刺眼。 站在六层玉阶上的太子朱标,慌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负面的思绪。 不敢让别人看到。 他努力勾起几分嘴角,努力了几次。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宁王殿下一日克大同!真乃虎将是也!” 曹国公李景隆第一个越众而出,大声道喜! 他确实也是满脸喜意。 他第一个出现,也提醒了众人,刚刚他所做出的预言。 也提醒了众人,该道喜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宁王殿下不愧是陛下的儿子,乃人中龙凤也!” 右副都御史范文从跟着出列,大声贺喜。 他是真的为一日攻克大同而开心。 也真正觉得宁王殿下乃人中翘楚! 只是他不假思索的的‘人中之龙’,在某些人的心底打下了记号。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所有的大臣纷纷高唱。 皇帝开心了。 他们当臣下的当然也开心了。 “哈哈哈!赏!当赏!” 老朱一开心,就想着赏些什么。 “宁王朱权,悍勇无双,国之大将,特赐黄金千两!挂骠骑将军衔!准许其独立军事行动,特赐充宁王护卫军扩至三万人!” 老朱满面笑容,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奏本。 他想了一会儿,一一开口道。 黄金千两是陪衬。 重要的是骠骑将军衔,和宁王护卫军的人数扩充。 骠骑将军衔,是对他作战勇猛的奖励! 虽然朱权作为亲王已经是正一品,升无可升,可是这种荣誉衔位,可以拾起来。 准许独立行动,是想要让老十七彻底放开,去施展才华,让人看看,他还会有多少惊喜! 他的奖赏下达之后,朝臣自然是三呼万岁英明。 毕竟老朱如此高兴,没有哪个官员愿意此时站出来,来打击老朱的兴头。 可是。 如此重赏,却是让不少人暗自忧心不已。 比如,范文从。 以前陛下对待宁王无情冷酷的时候,是那么决绝! 直接下宗人府! 陛下作为一个这么护短的人,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儿子下过手! 即使是荒淫荒唐的鲁王,残暴不已的秦王,他都没有给与什么实际上的处罚。 可是宁王。 可是十二岁就被关押软禁。 不可谓不称之严厉苛刻。 可现在呢?! 又是如此爱护看重?! 范文从将这些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口称圣明。 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下朝了! 今日。 对于全体在京官员来说,是一个好日子。 大同府的捷报,一封封传到京城! 首先是宁王,再是燕王,晋王。 一封封捷报将大同府的那场战事,大书特书。 向所有人传递着,胜利! 他们真的在一日之内克复大同府! 朝廷官员走路都挺直了腰板。 说话也敢大声了。 宫内的宦官内侍们,纷纷在心中暗暗给大同府的宁王燕王磕了个头。 上天保佑,这段黑暗无光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新任太监总管,朱元璋的大太监果旺,心中庆幸着。 施理老太监跟了陛下几十年,猛一下被调去跟随宁王去就藩,换上他来。 他是又兴奋,又如履薄冰。 兢兢业业,坎坎坷坷过了几个月。 可是这几日老皇帝的对待身边人不是打就是杀的,实在让他胆战心惊。 还好还好,现在都过去了。 现在努力办差就是。 在皇城一日的兴奋中,太阳渐渐向西,夜晚也随之而来。 吩咐给殿中摆上二十九盏蜡烛,将皇帝的御案照亮。 他便躬身退入黑暗中。 等待老皇帝的随时呼唤。 太和殿内,老朱活动了一下手腕,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抬起头来。 今日看了整整一日的北边局势消息,对于蒙古此次的入侵,他有了初步的想法。 他将书案中的四封奏本,一一摆开。 第一本是宁王朱权今日的捷报,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上面的内容,除了没有诉说他的功劳外,其他内容应当都是真的。 第二本是燕王朱棣的捷报,只比宁王的晚了一个时辰,他对宁王是极尽夸赞,与他的想法一致,认为老十七有卫霍之才。 第三本是晋王的捷报,来的最晚,内容基本也与前两者相同,只是‘得军民爱戴,皆愿为宁王效死!’、‘山呼海啸声,一日不绝’、‘大同府民只信任宁王’这样的字眼不穷,让人觉得心中不平坦。 最后一封,是锦衣卫送来的战报,里面最为详细记录大同战事的经过,包括几位王爷的谈话内容。 还有宁王在进入军营不过半个时辰,就立下军令状,惹得全军非议不断。 后又将晋王给他摆的丰盛宴席,分发给士卒。 他看到是既欣慰,又气愤。 愤怒于老三的奢侈浪费,欣慰于还好有老十七在,纠正他哥的错误。 可是对老十七当面顶撞,不留余地的做法,又皱皱眉。 他不信老十七没有更合适的,不伤颜面的处置方式。 还有老十七和老四的投机,两人把臂进营。 老十七和老三在大同城墙下的针锋相对。 再看看老三上的折子里面,通篇捧高的言论。 他恨不得将两个儿子,统统叫回来,各打上五十大板! 第236章 小版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咱想着联合作战,是让你们兄弟同心协力! 谁让你们一个个的闹矛盾的! 都是一品亲王的人,都是咱的儿子,咱还不能一视同仁还是咋滴! 坐在宽大椅子上的朱元璋,感到有些头痛,他右手支撑着沉重的脑袋。 重重地叹了口气。 联合出兵蒙古的打算,看来是不成了。 只能以各个藩王自身为主,各自用兵,再相互配合。 想着这些,他支棱起身子,给太子写了个条子。 而身在东宫的太子。 今日破天荒的没有连夜处理政务。 而是...在饮酒。 和自己的大儿子朱允炆。 当喝的有些醉意的太子朱标,接过老朱的条子,看到上面的内容时,露出苦涩的微笑。 在将近一年的不插手政务之后,父皇今次最终还是下达了命令。 直接的命令,没有与他商议。 他抿抿嘴,拿起酒盅,一饮而尽。 “父王!是否是皇爷爷有什么吩咐?要不孩儿先去皇爷爷跟前尽尽孝道?” 朱允炆在这一年内,身量也拔高。 眼正身直,配上不错的皮囊,加上太子长子的尊贵身份,也越发像样子。 他与朱标越来越像,也可以称之为小版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 听到此话的太子,放下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 停顿片刻,才幽幽然道: “也好。替为父多尽尽孝心。” 此话说的沉沉的。 “父王,你今日不开...如此,是因为十七叔攻克大同吗?!” 小正太朱允炆的脸上,满是担忧。 他已不是一年前,好恶都写在脸上的孩子了。 他也不会在在礼节上让人挑出他的毛病。 十七叔,而不是宁王朱权,他喊得十分亲近。 “是...也不是!允炆,你记住!你十七叔,四叔,三叔,他们都是好样的,保家卫国,替父皇守卫着北部边疆,是有功劳的!更何况你十七叔的武力超绝,以后对抗漠北,恐怕都要落到他身上。” 朱标脸色微红,气息有些不稳,心中有些郁气。 可是他仍然勉强撑起身子,对儿子谆谆教导。 知子莫若父,休看这小子如今一本正经,遵礼守道,可是他骨子里对待他叔叔们的不满。 他从小看着儿子长大,又岂会不知。 “父王放心!儿子晓得,儿子已经长大,不再是小孩子的想法,不会以个人的好恶来处理关系的。” 朱允炆心底凛然,表面上不动声色。 几位叔叔对他父皇恭敬有加,可是对他就..... 父王现在对他们多加宽爱,不代表以后会。 他不需要现在就表现出来,以后时间还有很多。 太子点点头,让儿子过去陪父皇。 他则是继续饮酒。 今日,当是不醉不归。 秋天是寂寥的,秋天是悲伤的。 文人赋予秋天的感慨颇多。 或许是因为秋天的时候文人不用整日在地里劳作的缘故?! 或许是吧。 毕竟,在大明北地山西陕西皆是烽烟再起的时候。 应天府的秦淮河畔,生意却毫不受影响。 还是那个配方,还是文臣聚集。 吕峰、刘三吾、黄子澄、方孝孺、齐泰等人,押妓押的正欢。 今日京城因为北方捷报的缘故,整座城在欢腾。 本是有名的消遣地的景画舫,更是宾客满座。 在‘酒足饭饱’之后,几人开始碰到商谈‘正事’。 “没想到我日等夜等,却等来了这么个消息!那人是耍我们吗?他根本没动手!” 吕峰率先抱怨道。 上次传信的人,简直是个骗子。 这么好的机会,完全没行动。 “是啊!黄大人,那人可靠不?还值得等吗?” 刘三吾偏头,询问一脸正经的黄子澄。 “这次怕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吧!且等我催催他。” 黄子澄皱起眉头,脸色有些不好看。 “那小子这次可是大放异彩,我等不是不愿意等,就怕再过几日,他的名声更大!功绩更多!到时想动他更难!” 吕峰脸色恨恨,有些抱怨的说道。 那小子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自从上次在大殿之上,被朱权当众打了一顿之后,他们的仇怨已经不可调和。 “是啊!想燕王也算骁勇善战,可是他就藩十年,护卫军也才三万,你看看那位,就藩还不到一年,就护卫三万,节制十万!快赶上富饶之地的晋王了!” 刘三吾抚着胡须,十分感慨。 他是看着陛下的几个儿子就藩,立功的。 他也知道陛下除了对马皇后的儿子比较上心之外,其它儿子都要降一个等级的。 可是,那仅仅只是对待普通的儿子! “而且,他们父子之间,最近怕是也生了龃龉,大公子的神色都不太好。” 大公子自然指的是太子。 方孝孺作为朱允炆的老师,日常见到太子的机会多一些,也会特别注意到太子的状态。 “是啊!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自古莫过如此啊。” 刘三吾长长的叹息。 自古以来,都是离得近了,则对你不会多客气多礼貌多柔和。 就比如皇帝和太子的关系。 太子全权处理政务,必定有多方面和皇帝意见不合的地方。 同一个人不同时间做同一件事,还会有不同的处理办法呢。 更何况是两个人都有权利做一件事。 生了龃龉太正常。 “嗯,本来就生出距离,现在又冒出一个庶子!不能让他再猖狂下去!我看北边的战时不会就这么停止的,下一次战争很快就来,就在下一次动手!” 吕峰把玩着酒杯,语气却是分外肯定。 他虽然不懂军事,可是因为连襟的缘故,和太子接触的最多。 知道太子近日以来,都在翻看北方的情报。 看上去,北边的战事不打个一年半载是打不完的。 “下一次嘛,我去信过去催促一番。吕大人放心。” 黄子澄抿抿嘴,还是答应道。 他负责和人联络。 那边的人也不好沟通,言语粗鲁粗鄙。 做到现在他都有些后悔和他们合作。 可是,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半路退出! 只能咬咬牙,勉强答应。 京城与北境犹如一个人体的内脏和四肢,大明朝廷里发生的一些变动,在不久的将来,终会影响到北方边境。 第237章 一令下,而万人从!这样的滋味,就是权力嘛? 当宁王朱权在大同府大发神威,一箭射死咬住的时候。 在他的藩地,遥远的大宁府,也有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着。 朱权离开大宁之前,布置防守之时。 设了三名将领,一位是汤嘉丰,驻守兴中府。 兴中府(今辽宁朝阳)的位置在大宁府的东边。 大宁府再往东北走,就进入到真正的辽东,现在主要居住的是一些小而野的部落。 例如,女真! 学过中国历史的都知道,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就是建州女真建立的。 现在他们还并不强大,但是也会时不时的来侵扰大明一番。 朱权对此颇为上心,也向朝廷请求多次,要亲自带兵将东北的这些部落全部犁庭扫穴一遍。 只是,京城的回复从来都是。 弱小蛮夷,不用对付,先弱蒙古,其他蛮夷部落自然不敢生妄念! 对此,朱权的反应是,呵呵哒! 他刚刚就藩,还不着急,反正距离那场大变,还有个八九年,他还有很多时间。 随后就不再上书,可是对东北面的防守,却从来没弱过! 第二位统领胡海国,驻守西面的全宁府(今内蒙翁牛特旗乌丹镇)。 此处是直面鞑靼的军事前线,此处发生战事的几率最大。 之所以放胡海国来防守,是他最擅长防守。 宁王朱权的不算多的部将中,胡海国是最擅长防守的。 也不知道,他是稳重的原因,还是犹爱那句‘先使己不可胜,而待敌之可胜!’ 有一段时间,他读孙子兵法,读到此句,竟然重复了整整一日! 致使与他相熟的士兵中,不知道这句兵法的人寥寥可数。 反正,胡海国作为最擅防守的将领,被朱权安排到最容易遭受攻击的城市。 最后,也是最受争议的一位统领! 徐妙锦,女将军! 她的名字叫徐妙锦,可是所有人称呼她,却是以后面三个字代称。 “你是哪个将军门下的啊?啊?!哦!是那个女将军啊!快来说说做女人的部下,是什么感觉?” 这是大部分人都有的好奇心。 除了这个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猜测。 所有人都知道,向使这里有个和和睦睦幸福美满的家庭。 大家向来是没多少兴趣的。 可若是那个家里,男的怎么怎么有好几个女人。 女的天天和不同的男人来往。 那么,你大概是很有可能听下去,并想要知道故事的后续的。 人类作为一类两人,男人和女人,凡是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交集,那必定会令人想入非非,遐想连篇的。 现在,就如。 宁王朱权,和女将军徐妙锦! 一个是开国皇帝的亲儿子,大明的一品亲王,身份贵重的除了嫡出的,和前面几个哥哥就轮到他。 一个是开国第一大将魏国公的嫡幼女,还是和皇帝穿开裆裤一块长大的亲亲将军,也属于身份贵重那一批。 要论起整个社会的阶层等级划分的话,那一男一女的两人,都属于金字塔顶尖那一批。 真可谓是门当户对! 天作之合! 天造地设! 金玉良缘! 更何况,两人还是青梅竹马! 年龄相近,从小一块长大。 知道的人,无不感叹一句。 哎呀,真是天生一对! 你看看,就连宁王就藩,那徐家小女儿也要生死相随,爱不离! 尽管魏国公徐辉祖声称自己的妹妹在道观出家。 可是跟在宁王身边的女儿家,大家又不是瞎的,会看不清楚是谁。 你再观观宁王的所为,不仅为爱冲昏了头,不仅让喜欢舞刀弄棒的徐家小女儿做了亲卫。 日日相伴他身旁不提。 后来更是将他的青梅,一步步提拔为千户,统领! 更是将开平府,一城的防守交给她去做。 这是多大的信任和...宠爱! 简直是公私不分,以权谋私,冲冠一令为红颜!英雄难过美人关! 反正就,宁王若是君王的话,必定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啊。 不知道大宁府中有多少文人儒生这样想。 可他们也只敢在私底下抱怨几句,从不敢摆在台面上说。 因为,宁王不仅是个昏君,还是个暴君! 他手下的雷氏忠仆们,绝对会将‘造谣生事’之人关禁闭,然后再不眠不休不闭眼的被审问。 不要问他们怎么知道的。 那雷敏魔头,已不知对多少人使用过这张看不出任何伤害的刑讯之法。 雷氏忠仆,是围绕在宁王朱权身边的一群刑雷的代称。 宁王身旁围着的雷山,雷敏,雷左,雷丹,雷花等人,皆是雷姓。 而且个个对宁王忠心无比! 所以他们也就有了这么个称呼。 反正,宁王朱权,别看年岁这么小,身边的人物却个顶个的能谱写六七个八卦。 今夜,开平府的夜是寂静的。 长长的风从大漠中吹来,卷起点点尘沙。 迷了人的眼睛。 而徐妙锦,此时并未入睡。 她拖着有些疲累,但无比亢奋的身子来到城楼。 巨大的城楼上,每隔一段燃着一丛烽火。 这是守城卫兵在值夜。 她上去后,挥了挥手,示意不用过来。 作为战时的一府统领,也是这座城的主人。 掌管一座城池的所有! 令既下,则必从! 不从的人嘛,她也没杀,都被暂时管制起来。 手上有兵,整座城池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生杀予与! 一令下,而万人从! 这样的滋味,就是权力嘛?! 她从城楼上,望向漆黑的旷野,心中默默想着。 这感觉真不错啊。 怪不得能让那么多男人趋之若鹜! 你的话语,不再只是请求,商量,提议,建议! 而是,命令! 所有人皆要认真听从,并绝对执行的命令。 说一不二! 真是令人沉醉啊! 红摇说的没错。 她的选择也没错。 她是该来大宁府的。 不然如何能见识到世界的辽阔,人世的多种多样。 不管下面的人怎么议论她,也不管周围的同僚如何看待她。 跟着宁王来到大宁,她走对了第一步。 请求从侍卫做起,立功勋累积至千户,是她走的第二步! 那么,第三步,她该如何走呢?! 第238章 要不起,过! 今夜的夜格外安静啊。 好似不远处的狼嚎声也不见了。 城楼上有烽火照亮的区域,还能够看清楚情形,再远一些,就比如城墙下,已经漆黑的什么都见不着了。 有乌云遮住明月,大地黯然无光。 “铁七,今日城外是不是过分安静了?!” 徐妙锦盯着城外的黑暗,越来越觉得不安,遂问道。 铁七,以前是跟着宁王管外务的宫中人,现在开始跟着她,作为她的亲卫军。 作为一府的统领,她自然也有了亲卫营。 她还没有选拔完毕,现在只有刘大,铁七,雷花等人。 “将军,属下去查探一番?” 铁七一脸肃容,轻声问道。 身后的众人,也是静心细听,怀疑心渐起。 “嗯,多带些人!若是有情况,吹哨示警!” 徐妙锦挥挥手,沉声吩咐。 她的目光盯着远处的黑暗,她总觉得那黑暗中将会冲出一些伤害性的东西。 不是她草木皆兵,而是她,女人的直觉! 吩咐下去之后,她再不多思,耐心等待结果。 每日的城防巡视,守城的器械准备,还有城外的一番布置。 她皆有一一巡查。 若真的有变,她也不惧! 或许若是战争爆发在她守的开平府。 那么接下来迎接她的到底是什么吧?! “雷花,开平府土豆收获的如何了?” 她转过身,看向跟随着的侍卫,或者说文书侍卫。 土豆,是殿下交代过,一定要尽早收获完成的。 只是官员的办事速度,实在是让她有拔剑的欲望。 在她接二连三的威胁下,现在已经接近尾声。 “禀将军,还需要明日最后一日,当收获完毕!将士们还有百姓们,已经在连夜劳作。” 雷花,人如其名,有一双桃花眼,她的自然表情不管在什么时候看,都是带笑的。 “嗯!” 徐妙锦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一日,还需要一日,就会安全许多。 正在她准备再次开口,想要询问..... 城外响起阵阵马蹄声。 出城巡视的铁七回来了! “他回来的好快!” 雷花拧眉,提醒道。 是的,从出城时间算起,到现在还不到一刻钟,这么快就回来了? 众人不禁凝神看去。 只见从远方的黑暗中,跨进城墙的光明中,战马上驮着的一个个,都是她的部下。 但,有一人! 披发左衽,身着皮毛服饰,乃是蒙古人的装扮。 徐妙锦在城头上,距离有些远,灯光昏暗,还看不清楚。 这一瞬间,她心头掠过无数念头。 铁七巡视一圈怎么带回来一个蒙古人?! 是敌人?是细作?是..... 她的心开始快速跳动。 她预感到有什么东西,真的要过来了! 哐哐哐哐! 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铁七终于带着出去巡视的人马上来了! 其中还有那个蒙古...... “丁......” 徐妙锦在来人出现的第一时间,目光就专注在那个人身上。 只是,当看到这人的长相之后,她竟不自觉的惊呼出声。 “属下丁五,见过徐将军!” 来人身着蒙古人的装扮,但开口却是标准的汉语。 而且,此人大家都是认得的。 他,瞎了一只眼。 他本该是已经死了的。 他就是那次在赤峰村遭屠城时,和蒙军拼杀,最后生死未卜的丁百户。 自从上次一见后,他再也没出现过了。 本以为他早就不在了。 没想到他竟是去了蒙古。 徐妙锦一脸惊奇,还不等她说话动作。 就见丁五将手伸到怀中。 这个动作,立马引起众人的警觉,铁七不着痕迹的离徐妙锦近了一些。 刘大一个跨步上前,隔开两人。 “还请将军屏退左右,属下有要事禀报!” 丁五一开口,就是刺杀人惯常的开场白。 同时,他手中递上去一物。 远远的看着是一副圆形的铜牌。 见到物什的徐妙锦,目光一凝。 “铁七!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 她语气郑重。 铁七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那泛着红的圆状物,高声应命。 待所有人都远离,周围只剩下二人时。 丁五才郑重的将手中的凤牌递过去。 “宁王旗下,凤仪卫百户丁五,见过徐将军!” 丁五声音低低的。 他躬身行礼,重新通报身份。 徐妙锦接过令牌,小心查看。 是这个令牌没错! 材质是整块铜铁所制,呈圆形,有人的掌心这么多大。 通体大红色,犹如人鲜血一般的颜色。 正面是一个古篆体‘凤’字。 反面是一个展翅高鸣的凤凰! 凤牌,凤阁! 出发前,宁王特意吩咐过,若是有人持此令牌,并对准暗号的人,就是他们的情报人员! 他们的情报需要特别重视! 徐妙锦反复摸着这块铜牌,开始打量丁五。 他瞎了一只眼睛,和蒙古人有着血海深仇,身份应该不用怀疑。 但是该有的确认还是要做。 “丁百户,好久不见!” 一脸严肃的她,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皱紧眉头。 在心中将朱权那臭小子连抽了七八鞭子之后,才语速极快道。 “快点吧!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 一个大美人,闭着眼睛,说出这样一句话,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若是在现代的话。 可惜,这是在开平府的城头。 大美人也不是普通人。 而是能一枪将你狗头砍掉的将军。 她说完之后,就迅速睁开眼睛,一脸肃然的看向丁五。 只见丁五面色肃然,并没有一丝一毫旖旎气氛,或是好笑的表情。 “要不起,过!” 他无比郑重的说道。 徐妙锦暗自松了一口气。 再次想将朱权臭小子的头打破! 想的什么破暗语,若是有人猜的出来,真是见鬼了! 还有...这么不正经! “丁百户请说,你的身份本将军是十分信任的。” 徐妙锦将凤牌递还回去,脸上也露出一份笑意。 “禀报将军,属下有重大发现!这才紧急回来通报!” 丁五接过凤牌,再次贴身小心放好。 “将军!除了蒙古军咬住部南下攻大同外,蒙古人,还集结了另一部!” 第239章 专挑女的下手! “什么?细细说来!” 徐妙锦柳眉一皱,脱口而出。 蒙古一部人马,由咬住率领占据大同的消息,她是知道的。 那另一部在何处,有什么军事行动。 看着眼前的丁五,她的心开始快速跳动起来。 “徐将军!可还记得阿鲁台?” 丁五吓了的一只眼眯着,另一只眼射出双倍仇恨的目光。 说起阿鲁台,就让他想到纳哈出! 纳哈出是谁,就是屠灭他赤峰村的仇敌! 只不过,这个仇敌已亡,被殿下亲自枭首。 可对蒙古人的仇恨,却从此深深的刻下。 “阿鲁台?!怎么不记得!当初殿下亲自俘虏此人,本想卖个好价钱,结果他运气好,事先逃脱了。 这次是他领兵?是来复仇的?” 徐妙锦回忆一瞬,又是一连串的问题提出。 她不仅记得阿鲁台,还踹过他一脚呢。 当初她就觉得此人幽深的眼睛,怕是个深沉的家伙,结果还真的被他逃了。 当时她还暗自可惜很久。 “不错!这次就是他领兵!属下本来就在阿苏特部潜伏,探查消息,知道部队集结之后,就藏在暗处,悄然跟随。此时,他们已经离此不足三十里的地方休息。” 丁五面色严肃,快速说道。 他这么着急的趁着夜色回来,就是为了禀报此事。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随时发动攻击吗?” 徐妙锦的左手下意识的握住刀鞘,身上瞬间气息高涨。 战事,来的如此迅速! 虽然她已经做好战争的准备。 可是也未料到来的如此之快! “属下不确定他们是否会发动夜袭。” 丁五沉声。 “他们有多少人,可曾携带攻城器械?” “大约有两万多人,具体未曾可知,只是携带有大量工匠。” 说起蒙古人攻城,比起他的野战,倒是差的太远了! 蒙古人除了弓骑兵在攻城之中作为远程射击手来说,有些作用之外, 再就是随军的工匠就地制作攻城器械。 “你先下去休息,待本将安排一番。” 徐妙锦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唤来一个士卒,将丁五安排下去。 城外的拒马阵,陷马坑早已布置妥当,不用担心。 城内的防守却是需要加急布防一番的。 “诸君!今夜可能有蒙古军队攻城!请诸君与本将一同勠力同心,守好开平府!” 徐妙锦没有丝毫废话,将诸将叫过来之后,就是开门见山一句话。 听到的人无不色变。 随后齐齐下拜,躬身大吼:“愿与将军共抗蒙军!” “好!现在听本将调令,我们这样...这样......” 徐妙锦有条不紊,在她的一条条命令下,一个个将士领命而去。 夜也已深。 伸手不见五指。 开平府的城楼上,只留着小小的微弱烽火,守夜的士卒正在一点头一点头的打着瞌睡。 如此安详,如此静谧! 当阿鲁台轻骑减从,一路来到开平府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他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 宁王,呵呵呵! 既然你敢派一个女人来守城,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专挑女的下手! 当初被俘虏之仇,他必然要在今次,如数奉还! 不,应该是十倍奉还! 开平府,还有不远的大宁府,听说一年间被宁王经营的繁盛无比。 不知道当他们的铁骑踏上去的时候,会不会有无数银子蹦出来! 他当然知道宁王朱权已离开大宁,去救援大同! 实际上,这都是他谋划而来的。 咬住那个蠢货,一听说土豆神物,就吼着要来这里,他再三承诺事成之后由他划分战利品。 才引得他去攻击陕西大同防线。 将南明的兵力,将南明的宁王吸引出去后。 他才有完全的把握,能够一举打到大宁府城! 烧了宁王的府邸,上了宁王的女人,蹂躏他在乎的汉民! 践踏他的封地! 让宁王知晓,阿鲁台的尊严是神圣不容侵犯的! “前方的美人美酒在等着我们,儿郎们,随我冲!” 阿鲁台低低的吼着,挥舞着弯刀,示意冲锋! 无数蒙古骑兵从他身旁哗啦啦过去。 他则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 他要的是十全的胜利! 经过朱权上一次的俘虏之后,他就留了一个心眼,很少再冲锋上前。 只是儿郎们的冲锋才刚刚开始。 箭矢还未发射几轮。 忽然间,天空都亮了起来! 阿鲁台猛然一惊! 天空非是因为白日太阳升起而亮,而是因为... 开平府的城楼上,升起了火龙! 火把组成的巨龙,照亮这一片天地。 随后,是蒙军的一片片惨叫声。 他们一个个或举着一只腿,或躺倒在荆棘中,捂住脚掌。 哀嚎声遍地。 开平府第一道防线,十字铁篱笆! 专门用来对付战马的工具,是像刺猬一样的尖尖的倒刺,凡是踩上去的人必定血流如注,不敢行走! 阿鲁台皱起眉头。 大意了!开平府竟然有防守! 他们的偷袭战失败了! 还不等他下达撤军的命令,那城头上就响起一声声的闷响声。 嗵!嗵!嗵!嗵! 是什么?! 是什么声音?! 还不等他问出心中的疑惑。 无数的铁疙瘩,仿佛流星一般撞进进他的阵营中。 随后,是一声声的。 天罚! 嘭! 嘭嘭嘭! 无数的火星,夹杂着肉屑、尘土四溅。 巨大的轰鸣声,要将人的耳膜敲碎! 剧烈震颤的大地,分明是神明的怒火! 是谁?! 难道是神明已经站在南明的一方,要抛弃他们黄金家族了吗?! 长生天啊! 战场一瞬间被打击的,混乱不堪。 整齐的军阵被轰击的不成样子。 躁动不安的马匹,有的已经无法控制,甩飞身上的骑兵之后开始乱奔。 黑暗中,本来就极容易生成对未知的恐惧。 现在被巨大的黑铁球,轰击的全军散乱的阿鲁台,已经开始回想自己到底做过哪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他勉强安抚住身下的马匹,抬眼望去。 远处巨大的开平府,此时也仿佛成了洪水猛兽。 让人不敢稍靠近。 第240章 世事变幻如棋! 大宁府中,如今是宁王妃管家。 在宁王离去之后,宁王妃马恩慧便接手过大宁府的事务,着重负责土豆种植一事。 今夜,不知是开平府的战火,还是大同府的战火都在燃烧着的缘故。 在相同的时空中,宁王妃今夜也无眠。 她叫来雷敏、方世丰。 “二位,之所以请二位深夜过来,是有一件好消息,一件坏消息要告知二位。” 宁王妃说起好消息的时候,心头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说起后半句时,却是苦笑不已。 也不知宁王殿下,小小的脑袋里装了多少事物。 明明看着是那样一个开朗简单之人,可他预料到的事情每次都毫无差错。 让人不仅生出无限感慨的同时,也生出无数的担心。 都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王妃稍待,容方某猜测一番。” 方世丰还是白皮书生的模样,抚着胡须,显然是成竹在胸。 在宁王离开的这段时日,宁王妃也知晓了此人的厉害。 这么说,别人办不了的事他能办,别人想不到的事情他都能想到。 就如土豆收获时,不好处理的藏匿之事,他只是微微一笑,说交给他处理。 隔天再去查证,果然就没有再出现私藏一事。 后来得知他的处理办法,竟是花钱购买,并提供藏匿信息即可获得奖赏。 她对此也无话可说,代价虽然也有些。 可大宁府不缺钱财,如今的土豆更是有价无市,再多钱财也是能够再赚回来的。 “方长史,但言无妨。” 宁王妃微微一笑,显得颇为宽容。 “是!方某猜好消息必定是宁王殿下立下战功!大同府可是殿下拿下来的?” 方世丰抚着胡须的动作越来越顺溜。 在一旁坐着的雷敏,一脸微笑,并不插话。 “不错!方长史果然是料事如神。” 宁王妃夸赞道。 “坏消息,可是大宁府将要有战事?!” 方世丰抚须的动作,越来越慢。 他的话语有些沉重。 在女人面前,他总想着表现一番。 可是,说起正经的公事,他变得极为郑重。 “本宫现在才知道,为何殿下对你赞不绝口,委以诸多重任!方长史,你猜的没错!刚刚徐将军传来情报,开平府遇蒙古两万军队袭击!猜测他们的目标当是大宁!” 宁王妃一字一句,说到最后时也是声色俱重。 她沉着脸,心头若说没有慌乱,那是假的。 她毕竟是第一次遇到此种情形。 战争,在以往闺阁的生涯中,那是她一辈子都无法身临其境去体验的事情。 没想到,世事变幻如棋,一年前的觉得此生必将平淡一生,或是在皇宫中直到老死。 没想到,仅仅稍许时日,就见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金戈铁马,民生凋敝。 这些往日书中描绘的场景,一一亲眼见证。 如今,战争犹如利刃,寒气已直入肌肤矣。 时事变化之快,之玄妙,常常让人说不清楚。 她的话音落下,方世丰和雷敏皆是背脊猛地一挺,眼神如刀。 蒙古人杀向开平了! 要知道,开平距离大宁,快马也才一日一夜的路程。 离他们已经如此近。 “徐将军可曾抵挡住?” “徐将军当抵挡的住!” 方世丰和雷敏同时说话,话语文字相同,可一个是疑问句,一个是肯定句。 雷敏面色颇为肃然,她一脸肯定的神色。 迎着宁王妃和方世丰疑问的目光,继续开口。 “徐将军跟随殿下最久,是特意安排其防守开平的,殿下临走若是没有交代没有后手,不太可能。” 雷敏的脸是自然的甜美的圆脸,此时一脸严肃郑重的说话,还是有些小孩讲话的感觉。 可是她的分析说完,引得宁王妃和方世丰连连点头。 “嗯,确实是有准备,才不使蒙古军继续突进。” 宁王妃点着头,解释着说。 事实上,宁王临走时,不仅给了诸将交代。 还给了她几个锦囊,并做好标记,嘱咐她若是遇到战事就打开第一个。 她刚刚已经打开,看了其上的内容之后,心中安稳许多。 这才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此处,与人商议。 而不是乱了心神,六神无主。 “殿下真乃神人也!” 方世丰也不抚胡须了,改成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 顿了顿,思索片刻又开口。 “不过,既然蒙古人主攻开平,我们就应当增兵支援,表明大宁府的态度,也让蒙古人看不透大宁府的虚实。” 源源不断的增兵,既能打消蒙古人继续南下的念头,也让他们知道大宁府不缺兵马,即使到了大宁府,也可能会面临更多兵马! “属下赞同方长史所言,应当增兵开平府!” 雷敏也起身附和。 这本就在宁王妃的预计之内,看到两位一文一武的辅佐者都赞同,随即不再犹豫。 “遣八千人支援开平,明日即刻启程!” ...... 大宁府的战事,当然以飞鸽传书,第一时间传给宁王朱权。 当朱权在经受几日夜的赶路,再加上一整日的厮杀,睡得饱饱的起来。 正在接待从京城过来的两位国公时,收到了来自宁王妃和徐妙锦二人的书信。 他先告罪一声,先行离去。 “宁王殿下请自便,大同府我二人什么忙都没帮上,全赖宁王殿下,若是宁王殿下有什么需要我等帮忙的事情,尽情开口。” 冯胜起身,躬身行礼,语气诚恳。 他与颖国公傅友德两人,率领京营一万人,日夜兼程赶往大同。 没想到还没赶到,就收到大同府已收复的捷报。 他们二人是赶路也不是,不赶路也不是。 宁王殿下这一下,显得他们很多余。 不过冯胜还是继续原来的速度,快马而来。 到得大同,得知宁王的表现吧,那点对宁王的怨气也消散的差不多。 宁王殿下本不是针对他们二人。 而且等到他们到达大同,还要和三位王爷共同攻城,到时候又是一笔烂账。 现在嘛,落的清净。 他们征战一辈子,身上爵位免死金牌家族荣耀全有,要不是为了后辈的前途,早就辞官归故里。 哪里还需要一路奔波。 风餐露宿的打仗,又不是熬夜看话本,还带上瘾还是咋滴! 第241章 身材魁拔似能倒拔杨柳,那就叫鲁至深吧! 当朱权得知大宁府真的遭到蒙军袭击的时候。 心中还是升起一股担忧。 他不想多耽搁,准备带着人马开始行动。 多留在大同一天,大宁就多一分危险。 只是出发之前,他还有件事情要做。 “不风,去将脱鲁忽察尔唤来。” 朱权沉吟一番,吩咐。 不一会,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壮汉携着一阵风似的进来。 进来之后,不及靠近,就推玉山倒玉柱般的跪倒在地。 “末将脱鲁参见宁王殿下!” 他是就是朵颜三卫中朵颜卫的首领,现任朵颜卫指挥同知。 上一次和其它两卫决裂,决定誓死跟随朱权。 在大同之战的表现之中非常亮眼,几乎是全场最亮的崽! 将狡猾的奈尔不花杀得最狠的是他们,追得奈尔不花差点将裤子都脱了逃跑的还是他们。 朵颜卫的野战力,无疑是在大明军队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脱鲁,本王已经验证过你的忠诚,也保证凡是效忠本王的不论种族、身份,本王皆会保他部落不坠落!本王今日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效忠本王,终生吗?!” 宁王朱权目光沉沉的望向他,身上猛者的气势爆发,压向他。 他说这句话是真的,只要效忠他,他必然会保他部落不会消失。 历史上的朵颜三卫可没有丝毫忠心可言。 他今日的这番问话,只问脱鲁。 而没有叫上泰宁卫和福余卫的将领,是发现相较于另外两卫来说,脱鲁表现的更为亲近他。 “末将愿为宁王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的汉话说的有些别扭,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好!那本王现在就赐予你汉姓,汉名! 你名字中既然含有脱鲁,身材魁拔似能倒拔杨柳,那就叫鲁至深吧!” 朱权盯着眼前跪着的大汉,本就想着起什么名字好。 看到他的样子,又光着的脑袋,就想到鲁至深这个名字。 可是,眼前的大汉听到这样的话语,并不怎么高兴。 朱权微微一笑,接着说:“当然!不是说让你改名!而是再起一个汉人的名字,脱鲁是你本身的名字,谁都不可以剥夺!可本王的手下汉人居多,你也起个汉人名字,好方便同僚之间相处,如何?!” “末将多谢宁王殿下!您真是为俺考虑妥当!俺以后就又是脱鲁,又是鲁至深!真是太好了!” 脱鲁,现在又名鲁至深大喜过望。 让他放弃蒙古名字,直接改为汉名,无异于最直接的羞辱。 毕竟没有哪个勇士,想要出卖自己的种族,还引以为自豪。 哦,当然除了,元朝统治时期,为了更好的服务蒙古人,而剃发异服,讲蒙语习蒙文,再换个蒙古的名字。 恨不得家中的祖宗就是北边的蒙古人的。 汉奸。 “行了!鲁至深,以后你就是本王最忠诚的将军!下去准备吧!我们马上就要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挑战,到时全看你的表现!” 朱权起身,亲自扶起他,语中满含激励。 同时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知道多少人说过,他的笑容就如春日的阳光,温和自然般舒适。 朵颜卫,本王看好你们哟,接下来的旅程,就全看你们的了。 可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目送着鲁至深远去,朱权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 一切准备就绪,是该启程了! 大同府的历史悠久。 大同府的百姓热情。 大同府的气候也没有大宁那么冷。 可大同府是晋王朱棡的地盘。 即使再好也抵不上由他一手规划,重新建造的大宁府! 分别这日,饯行宴上,还是不太和谐。 “呀!十七弟,你来救援大同,没想到自己家却着火了,需不需要三哥派个七八百兵力支援一番。” 晋王殿下一脸惊讶。 有些欠揍的说道。 昨日父皇降下圣旨,对宁王大加赞赏,对他却是处处呵斥。 骂他不懂军旅艰辛,铺张浪费,特削减一年俸禄。 哈。 他的俸禄也不知道扣减到什么时候去了。 幸好他不靠俸禄吃饭。 随老爷子高兴扣就扣了。 可是封宁王为骠骑将军,真是惹人眼红! 父皇终究是开始喜欢十七弟,而自己则是又要往下移一个位置了嘛? 继太子大哥,秦王二哥之后,会不会再多一个宁王朱权?! 所以这几日,他看宁王更加不顺眼。 朱权对他的话语已经彻底免疫。 三哥晋王朱棡,他必然是要得罪的。 不遭人妒是庸才。 要做事,就必然得经受做事时附带着的利弊,旁人艳羡的目光,或是落井下石之人的暗算,或是看不惯之人的冷嘲热讽。 “不用了,三哥,弟弟这就走了。” 朱权觉得最后一句话,作为弟弟,他该是有个表态。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又一句。 “呀!三哥忘记了,十七弟可是武比卫霍的人杰,当世冠军侯是也,哪里需要三哥的援助。” 晋王本来还在身上到处寻找着令牌,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满脸的笑意。 朱权转过头,不想理他。 口舌之争,无谓之争尔。 “三哥!我与十七弟今日都要走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燕王朱棣扶着额头,顿觉头痛。 他本身也与晋王不太对付,但是一和十七弟相比,三哥还是很关照他的。 至少表面上没有这么明显。 看来这次宁王的出色表现,已经彻底得罪人了。 晋王看到两人站到一起,面上笑意更甚,本来想再刺几句。 旁边的傅友德站起身,挡在他的面前。 傅友德,晋王的老丈人,两人天然的盟友。 他的面子,晋王还是要给的。 “宁王殿下,盖世无双!此次大宁危机,必然转瞬可解!预祝宁王殿下犹如霍骠骑一般,杨帆劲蹄,少年威名,旗开得胜,再立不世勋功!” 傅友德弯腰行礼,面带笑容,语气诚恳。 谁也不会想到他的话中,未尽的意思吧。 霍骠骑,西汉名将霍去病是也,少年得宠,被封冠军侯,威名震华夏。 可是,却是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谢颖国公!” 宁王朱权毫无芥蒂,收下了他的祝贺。 第242章 四哥绝不会落于你后! 沉在识海中的老头儿皇帝,此时却忍不住了。 在脑海中声色俱厉:“你问问他,他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朕的...是不是说霍骠骑短命?!” 朱权有些微微诧异。 这一瞬间,心念电转,他已明了这个老头皇帝是哪位。 毕竟从不曾在人前胡乱插言的老头儿,可是第一次对着个陌生人,如此激动。 “他敢讽刺霍骠骑,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不是一副突遭横祸,晚年凄凉惨死的面相” ...... 老头儿啊,你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傅友德可不是晚年横死的命?! 他沉默片刻,不管傅友德有没有这层意思在,他都问不出口。 此事记下便是。 “十七弟!要不要一起走啊!毕竟我们还能同路好长一段路程。” 燕王朱棣上前,拉住朱权的臂膀。 他们今次有些配合,配合的还不错。 虽然心中也生出芥蒂,但还是希望多和宁王相处一段时日的。 “不了!四哥!弟弟恐怕不走东边。” 朱权笑笑,拒绝燕王的提议。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大宁生了战事,宁王不回大宁,还要去哪里?! 真不怕自己的老窝,被蒙军端了啊! 晋王和傅友德交换一下眼神,皆敛下心中的惊异。 燕王更是身子一僵。 他的第一反应是,宁王在婉转的拒绝他,宁王并不想和他同路。 可是,转念又觉得不对,如此拙劣的借口,不当是十七弟的作风。 那当是十七弟真的没打算往东边走。 几人的目光一时间,紧紧的盯着朱权,希望他多说出一些,解释一番。 可是宁王只是笑笑。 “三哥,四哥,颖国公,宋国公,待来日相聚之日,希望还能共叙戎马!诸位就送到此处吧!” 说完,不等人回应,转身上马扬鞭,一气呵成。 他说话时扬起的灿烂笑容,他语气中的诚恳认真,毫无芥蒂可言。 “不管立场如何,宁王殿下,总是让人忍不住生出可亲之情啊。” 冯胜看着刚刚宁王的笑容,不自觉想到自己的老来子,忍不住感慨道。 不过惹来的却是晋王的哼声,还有傅友德不屑的目光。 燕王倒是浑不在意。 他也哈哈大笑一声,道一句:“别过,再会!” 向着自己的军营而去。 待相聚之日,再共叙戎马嘛! 十七弟,他很期盼那一日的啊。 你的去向我已猜中七八分,若是不出意外,你又要立下不世功勋,令天下人侧目了。 四哥虽然不如你武艺高强,不如你年少有为,不如你兵力充足。 但四哥,绝不会落于你后! 蒙古鞑子!绝不能让你一个人灭完了! ...... 十月的草原,是荒芜的荒草地。 此时的草原已经不见绿色。 唯有蓝天白云依旧。 那云有一栋楼那么大,天有最精妙的调色盘也调不出来的绝美的蓝! 云层很厚,云层很低。 像是大大的棉被一样,压在草原蒙古包的头上。 有时遮住了太阳,留下一块块阴影。 悠闲的牧民们,唱着歌谣,赶着羊群。 日升日落,过着和中原人民相反的游牧生活。 这里的日落来的格外的早,日升的也格外的晚。 当夜幕降临,草原人民都钻进温暖的帐篷,进入甜美的梦乡时。 有轰隆隆的马蹄声,滚滚而来。 踏破黑夜的静寂,掀起一场血腥的,非人道的,亘古未变的屠杀! 呜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急促的响起,打断草原汉子流着哈喇子的梦境。 “敌袭!” 黑沉沉的夜,开始变得惶恐。 嘭! 啊! 鲜血溅地! 头颅高飞! 一队队身着南明黑玄甲的队伍穿插纵横,将蒙古部落分割成一个个小的方块。 随后,包围!歼灭! “妇孺儿童跪地抱头不杀!” “妇孺儿童跪地抱头不杀!” 隐藏在这一句话之下的是,一切青壮皆可杀! 牛二牟足劲挥动着两柄大斧头,左劈右砍。 雷山雷左紧跟在朱权身旁,两把银枪舞得虎虎生风。 当然最亮眼的,还是永远冲在最前,身骑血红踏雪战马,身披红纹鎏金铠。 背后红色的披风猎猎作响的。 宁王朱权! “啊!是宁王!是大明的魔头啊!快跑!” 有蒙古人大声呼喊,提醒着周围的同伴。 而本来已经跨上战马,想要殊死一搏的蒙古军汉, 一听到宁王名号。 他看了看他手中的弯刀,很想扔掉。 本来还在逃跑中的妇女,赶忙抱头蹲在一旁,不敢稍有动作。 还在激烈对抗的蒙古汉子,闻言面生恐惧,挥刀的动作都有所延迟。 宁王朱权的名号。 在短短半个月间已经响彻整个东蒙古鞑靼部! 连妇孺儿童都知,遇到宁王的时候,你最后祈祷你投胎的是女儿身。 或许还有一条命在! 若是你不幸身为男儿身,又是洪武二十三年十月还在活蹦乱跳的蒙古人。 那你最好祈祷,不要遇到宁王! 没有人统计过死亡在宁王屠刀下的男儿有多少人。 但是绝对不少! 半个月间,大明宁王开始屠灭蒙古土默特部的一个中等部落,一举屠灭该部落三千壮男! 后来,察哈尔部落,永谢布部落,鄂尔多斯部落等等,大大小小被攻破的部落。 据有心人传言,已经不下三十多个! 整个草原都陷入恐慌中。 大明宁王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大明宁王是来自九幽的地煞! 专门来对付蒙古人的。 被他遇到的蒙古人,必死无疑,从无例外! 即使你在深夜中,距他有一百步远,他也能够精准的使用长了眼睛的弓箭,将你送去见伟大的长生天! 即使你是最勇猛的巴特尔也不是他一只手臂的对手! 传说他长着七只胳膊,六条腿,三个脑袋,五张嘴! 手上有着各种刀枪剑戟,碰着就死,挨着就亡! 他跑的比最矫健的马儿还快,三个脑袋更是将前后左右的敌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张嘴,还能够迸射出一种铁制的利器,也是挨着人就没! 这样的魔鬼! 什么时候回地狱丫!!!! 无数蒙古人,躲在被窝中,瑟瑟发抖! 第243章 必将你的首级,制作成最精美的酒器! “禀告殿下,该部落青壮已经全部伏诛,共计五千两百一十二人,算较大型的部落。” 雷左抱拳行礼,高声禀报。 今夜的突袭已经结束。 现在正是盘点战果的时候。 “好!还是依照国际惯例,妇孺以及车轮以下的儿童不杀。其它的牛羊物资全部带走!” 朱权整理着刚刚在打斗中舞动的有些别扭的铠甲,边吩咐。 “已经收拾妥当了!只是运送回去的人手又变少了,是否下个部落留些青壮负责押送?” 雷左脸上露出苦恼之色。 没想看他先前担心的问题,统统都错担了! 进入蒙古草原之后,找不到水源怎么办?!携带的七日干粮吃完了怎么办?! 遇到大型部落围攻,他们不敌怎么办?! 甚至生病了怎么办,他都有想过!还做了几个预案。 可是,他先前担心的问题,在真正进入草原之后,一个都没遇到! 即使有些小问题,还没有爆发就被殿下一个‘往那个方向走’给解决了! 而反倒是,押送物资成了很大的问题! 他们总共九千七百八十二人进入蒙古地区,开始劫掠的。 不应该用劫掠这样的词汇,殿下说,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反正就是进入蒙古之后。 第一天的缴获就不少,派出一支队伍护送回去!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之后,发现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可是屠了部落之后,不收缴战利品总觉得白砍那么多多刀,然后这个问题又被殿下解决了。 而且解决之后,他们的队伍还越来越庞大。 由原先的九千多人,变为现在的近两万人! 其中,多出来的当然就是投降的蒙古人! 还是亲手屠杀过蒙古同胞,只能跟随明军一路走到底的蒙古人。 投降的几个部落的首领都被他们安排在明军的中部,以防不测。 这样其它人自然就不敢乱动。 这些念头,别看绕来绕去这么多。 其实就是在一两个呼吸之间,瞬间闪过的。 这时,宁王发话了! “嗯!是该收俘虏了!不过我们的降军已经占据一半,若是再这样下去,倘若有变故,整个队伍都不好带。 看来是收手了!接下来的俘虏将会是最后一批!” 朱权转动着手腕,调整着臂上的铠甲。 接过红缨枪,跨上战马。 “好了!儿郎们!随本王去下一个部落!走!” 驾! 马儿嘚嘚嘚向前。 宁王瞅准东南方向,一马当先! 身后的队伍们,瞬间嗷嗷嗷的叫唤起来。 “走走走!走蒙古咯!” “宁王殿下!” “哈哈哈!殿下等等我们!” 各种各样的回应声响起。 随即汹涌的人潮,向着朱权的方向追赶。 那是他们的战神宁王殿下! 将带领他们去往下一个攀登下一个高峰! 而第一时间紧紧跟在宁王身边的雷左,此时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一直被忽略的疑问! 为什么殿下好像对蒙古草原很熟悉的样子? 他不是第一次进入这里吗? 看着前方策马奔驰的身影。 雷左再一次觉得,宁王殿下,当真深不可测! 这一去,草原再次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而草原部落现任的可汗,刚刚即位的脱古思帖木儿,召集各部族首领齐聚,在大帐中发着怒火。 啪! “给阿鲁台送信了没?!为什么他还没回来?” 脱古思帖木儿重重的将盛肉的托盘挥在地上,表达着他的愤怒。 咬住,奈尔不花,阿鲁台这些部族的首领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然,为何这次南下的行动计划,他都不知晓具体的行军安排?! 哦,咬住现在已经死了,那是他活该! 不过就是这帮该死的家伙们,将草原的青壮们都带走,将优秀的勇士们都派往南方。 才导致他现在无人可用! 才让大明的宁王,在草原的土地上,随意放肆! “大汗,据微臣所知,阿鲁台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臣也召集十五万大军,围剿宁王所部!” 下方的奈尔不花看着滚落在地上的木托,安慰着。 他自从大同之战,败给宁王之后,就回到王庭。 没想到刚回来没两日,就收到宁王在草原腹地纵横的消息。 他是既害怕又兴奋着。 宁王的武力太过勇猛了! 他现在无比赞同阿鲁台的看法,一定要先削弱宁王的力量。 不然他们草原人民的灾难怕是就在不远的未来。 哦,他忘记了。 此时草原人民的灾难已经开始了。 “还要几日?” 脱古思大汗看到是他回话,深吸口气耐着脾气问道。 让宁王在他们神圣不可侵犯的土地上待着一日。 他就一日不得安寝! “启禀大汗,阿鲁台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到时有他的军队,还有臣召集的八万人马,一定能一举消灭宁王小儿,大汗就放心吧。” 奈尔不花抬起头,直视着大汗,颇为不客气。 他的意思如此明显,大汗你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宁王我们来处理,你就高坐在汗位上不用操心就行。 说完,还以凶厉的眼神望去。 吓得脱古思大汗不自觉的往后挪屁股。 “哼!” 奈尔不花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新即位的没有丝毫权力的名义上的‘大汗’,甩帐而去。 对战宁王的一败,对他来说难道不是奇耻大辱?! 他已经在筹备围剿了,何须大汗在此多言。 还有可恶的宁王,行军路线飘忽不定。 他已经暗中围剿几次,都没有堵到他。 不过,他得意不了多久了!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吗?!” 他快步走着,边询问身后跟随着的侍卫。 “是的!首领!各部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大人您了!” “好!现在就出发!” 奈尔不花骑上心爱的战马,心中豪气万丈! 大明的宁王!你不是很能打吗! 这次本将军带着二十万军队来了! 他召集的十五万人,还有阿鲁台的五万人。 他们皆是各部落最为精壮的儿郎! 一万对二十万! 这次,且看你能猖狂多久。 必将你的首级,制作成最精美的酒器,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第244章 你将魏国公的爱妹拐走,是为了防卫蒙古?! 草原诸部落联盟的十五万军队已经开始出发。 而同样返回部落的还有阿鲁台部。 他已经攻城快半月,只是面前的开平城,却丝毫没有被他撬开的苗头。 现在回头去看,他选择的看似最柔软的一位将军。 却是一点都没有意料到的好对付。 阵前的挑衅叫骂,各种侮辱的词语,也没有让那位女将军愤怒起来,出城与他一战。 他射到城中的侮辱人的信件,也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没有反应。 他有时都觉得这座城真的是一位女人在守吗。 为何那女人在收到那么多侮辱性词汇之后,还是能条理不乱的继续安排防守。 他不应该看到蒙古军的重创之后,就来追杀吗! 他的示弱引诱之计,怎么都不上钩。 又在炮火的攻击下,丝毫没办法。 “首领,我们就这么走了?这次南下丝毫无功啊!” 身旁大将脸上一脸愤愤。 “那不然还能怎样!” 阿鲁台回怼。 他当然也不想就这样无功而返。 他此次的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 “我们再不走,宁王的军队都可以在草原上建立一个新的部落了!” 他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继续着。 “本想着三路大军南下,瓦剌的猛哥可汗牵制陕西的军队,咬住的军队要声势浩大,吸引全部的注意力,引得明军多去援助,最后我们的这一路就能长驱直入,将大宁府掀个天翻地覆!” 阿鲁台抬头看着昏暗的夕阳。 可惜,天不遂人愿啊! “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咬住身死,我们寸步难进!更是助长了那宁王的名气。” 他咬着牙,恨恨说道。 他一开始就想着宁王可怖,将他调离大宁府之后,方便他动作。 没想到宁王走了,却留下什么宁王炮。 在密集如雨滴的炮火下,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远方宁王还在他的老巢肆意破坏着。 只能先去解决宁王,大宁府的作物只能再想别的方法了! “走吧!围剿宁王朱权!” 阿鲁台收回望着天边的目光,控马提速,奔跑起来。 一场对嚣张中的宁王围剿战,即将开始。 “禀徐将军,阿鲁台部退了!” 铁七高声禀报。 城头上的徐妙锦,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退走的人潮,沉默起来。 “将军?” “嗯,知道了!修补城防,增加器械,留意蒙军动向!” 她回过神来,大声吩咐。 “等等!再让刘大等做好出战的准备!” 她又加了一句。 她有预感,这次恐怕阿鲁台是真的退走漠北。 殿下已经将他们后方搅的天翻地覆,如果他们再不管,以后怕是都没有能力再南下了! “将军!您终于要出击了嘛!那阿鲁台可恨无比,属下早就等不及了!” 铁七听到吩咐,眸光猛的一亮,兴奋无比。 虽然徐将军看上去不在乎阿鲁台对她的羞辱。 但是他们这帮作为属下的,却是一个个憋着劲,就等杀阿鲁台一个血头滚滚! “等探子传来消息,确认他们是真的回草原的时候,我们就去追!” 徐妙锦望着慢慢消失在视野中的蒙军,沉声说着。 她知道阿鲁台必定是去对付殿下的。 作为他最忠诚的属下,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将拼搏,而她在此等待呢。 她是必定要去的! 至于守城的任务,只能交给方世丰先照应一段了。 不过料想蒙古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和将领,再来侵犯大宁府。 “是!将军!属下这就去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大家。” 铁七一躬身,匆匆退去。 血头滚滚,他们来了。 大宁府的这场攻防战,干的漂亮。 最起码比大同府陷落于蒙古强的太多。 朝廷中的官员虽然嘴上没有任何夸奖的探讨,但是对于宁王初到大宁府一日,就能抵挡住蒙军的大举南下袭击。 心中都是暗自点头的。 不得不说,从北境战事开始,才刚刚就藩的宁王就表现的像一个可堪大任的将领! 夺回大同!守卫城池!歼灭鞑子!不使蒙军南下一步! 就是有些挑剔的洪武大帝朱元璋,也是有些骄傲的。 将他的老十七放在北境,绝对是正确的! 应天府中,太和殿。 太子正在将最近的情报告知老朱听。 对于北方的战事,他再也不会独断,而是事事都禀明父皇之后,再下旨意。 “父皇,陕西的战事,在三弟过去支援之后,瓦剌部猛哥帖木儿的攻势减缓,已经有退军的想法。” 太子躬身,毕恭毕敬,颇为认真的讲述着。 上首的老朱闭着眼睛,点点头。 手中拨弄着两颗琥珀珠子,来回盘着。 “东边大宁府的战事,阿鲁台因为攻城不下已经退却!大宁府战事结束。” 太子说到这里,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北境全线开战,而阿鲁台还是趁着宁王不在藩地的时候偷袭。 当时看到战报的时候,他惊恐不已,不敢想没有十七弟在的大宁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是越往下看战报。 他的惊恐,彻底变成惊讶! 惊讶的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魏国公徐达,徐叔叔的老来女,他也是不陌生的,她小的时候还抱过她呢。 只是没想到那时候暖暖糯糯的奶娃子,还是一个女娃子。 如今竟然提刀守在开平府的城头了?! 奏折中提到,一声令下,火炮齐鸣,万马齐喑! 他实在想象不到穿上铠甲的小妙锦,指挥千军万马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中,女子要不如他现在的太子妃吕氏一样是温婉贤良,善解人意的。 要不是如他的已故太子妃常氏一样,是雍容大气,虽看着娇小,却有着自己的坚持。 或者如他的母后一般,是智慧无双的。 可从没想过,有一日,在他们的大明朝,会有一个挥手间就头颅遍地血肉横飞的女将军! 十七弟啊,怎么你总爱做一些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呢! 本以为你是将徐妙锦那小丫头拐走放在后院的。 结果你将魏国公的爱妹拐走,是为了防卫蒙古?! 怎么总觉得这么别扭呢。 停顿的片刻,脑海中已经闪现过念头万千。 第245章 标儿!你与秦二世相比如何? 一直在盘珠子的老朱,听到这里换了一个姿势。 仍然没有开口。 徐妙锦的经历他也看到了。 大宁府锦衣卫指挥使李卫的汇报中写的清楚。 这个小丫头心细,有武艺,知谋略,能御下,懂练兵,能作战! 跟着老十七就藩的时间以来,经历二三事之后,眼界也放宽了。 竟然慢慢有点将军的样子。 这次守卫开平府一战,更是守的规规矩矩,没什么错漏! 可千万别看战场上,没有错漏这几个字。 孙子兵法有云‘先使己之不胜,以待敌之可胜!’。 向使自己没有错漏,这场战事你就赢得一半了! 这么看来,徐达的子女们都够有才的。 大儿子徐辉祖也是战绩赫赫,作战沉稳有度,虽然不如乃父灵活,但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 二儿子嘛,虽然没有担任官职,但是在京中的人缘却很好,看着与众位富贵家的子弟都有交往。 大女儿,嫁给他的老四,才貌双全,帮扶丈夫,有他老伴儿的几分风度。 现在刚刚成年的小女儿,也开始冒头儿了。 也不知道老徐家的基因好还是怎么。 怎么一个个都成才了呀。 “父皇,大宁府在十七弟仅仅一年之后,就有此战力,十七弟不可不奖!” 心念电转之间,太子加了一句。 打断了老朱庞杂的思绪。 老朱回过神来,不由轻轻勾起了嘴角。 徐达的子女们都成才了! 他的子女们也不差! 他点点头,朝着背后抬起手轻轻勾了一下。 没有睁眼。 身后的果旺大太监眼珠一转,上得前来,轻声:“陛下放心,宁王殿下的功绩,已经记下,稍后给您过目。” 应该是这个吧?! 他心中有些忐忑。 伺候的时间太短,还并没有和您有多少默契啊陛下。 他小心翼翼的留意着闭目的老朱的脸色。 见他轻点了一下头,才大大松口气。 抬头看了太子一眼,又退回到不引人瞩目的位置。 不打扰父子二人的交谈。 “再有就是四弟燕王请求朝廷派兵送粮,他认为此次蒙军大举南侵,此时草原必定空虚,若是此时进军草原,必定能事半功倍!一举削弱蒙古人的整体实力。” 太子说到这里,停顿片刻,等待老朱的反应。 但上首的老朱,手中的琥珀珠子转不停,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不得不继续道。 “儿臣赞同四弟的想法,但是朝中已无兵无粮,已给不了什么帮助。” 太子说到此处语声越来越低。 父皇将朝政交给他的时候,整个国库都是充足的,国家也是安宁的。 可是自他监国以来,战事不断,多项支出猛增,还未到年底,国库竟然不够用了。 “北境打仗,朝廷已经运送两批粮草,共计三十万石。另外除了北境的战场外,湘南的土着叛乱也在镇压中,云南的土司也没停过,福建沿海的倭寇也在不停骚扰,战事不断.....” 太子想到解释一番,一一列举当前的战事。 可是这么一列举,就觉得国库没银子了实在不冤。 到处都在用兵,到处都是战事。 可是每一处的战事又不是说能不打就不打,能不用兵就不用兵的。 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大明帝国,真的很累呀。 上首的朱元璋,手中盘珠的动作慢慢的止住。 他睁开眼睛,望向太子:“怎么?觉得力不从心了?” 老朱的话音轻柔,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少有的柔和。 太子鼻尖感觉到一阵酸意,定了定神,忙道:“倒没有,只是想到父皇这么多年以来,处理这么大的国家,不使之混乱无序,左支右绌,反而年年国库还有结余,到得儿臣手中,却是......,儿臣比父皇还差之远甚!” 他的话是真心实意。 处理全国的奏折,一件件自己拿主意,耗尽自己所有的聪明与精力。 在诸位大臣的帮助下,在父皇时不时的指点中。 才堪堪将国事处理得当。 而反观父皇,并没有学着怎么当一个皇帝,更是白手起家,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 富有四海!拥有千里疆土!百万军队! 征战沙场,抗陈友谅,灭张士诚,北伐大元,恢复中华,无有不胜! 管理庙堂,开科举,修水利,重农耕,惩贪官,杀奸佞,无有敢言! 如此人生! 如此英雄! 他实在是,自愧弗如! “哈哈哈!咱的标儿啊!你跟咱比什么!你应该跟历史上的太宗比,你与秦二世相比,你自觉可比他强?” 老朱哈哈一笑,直起身子,盯着朱标的眼睛,问了一句。 此句真是有效,一把噎住有些自怨自艾的朱标。 他张张口,秦二世可是昏聩无能之极?! 岂能与孤并列相比! 他连十岁时候的孤都不如。 “秦二世,祸国殃民,屠戮宗族,葬送强秦七百年基业!实在是枉为人子!孤虽然不才,但也不屑言他。” “那你觉得,你与汉惠帝比如何?” 老朱继续循循善诱。 “汉惠帝上不能与母亲侍孝,中不能友宗室爱兄弟,下不能安抚群臣,优柔寡断,一遇挫折就沉迷后宫! 心胸不阔,致使英年早逝!没有后嗣,留寡母在世,对朝政没有任何安排,应对大汉初期纷乱的政局,是大大的不孝!” “他的早早离世,更是直接后面的诸吕之乱。如此不孝无能之人,儿臣虽然不敏,但也是瞧他不起的。” 朱标说到汉惠帝,就紧皱起眉头,开始细数对他的不满。 这样的帝王,他是瞧不起的。 他话落之后,才惊觉一口气说了如此多,抬眼看看父皇。 却得到一句振奋人心的肯定。 “咱的太子好志气!就是如此!你比之历史上的众多第二代皇帝已经强了不知多少!你要有信心将咱们朱家的大明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 老朱这次是仰天大笑,并站起身,朝着太子走去。 离得近了,恨不得握着太子的手,将这份殷殷切切的期盼传递下去。 太子啊!你是咱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储君! 咱希望你登基,并延续大明江山的愿望,你感受到了吗? 第246章 标儿啊!你是咱早就认定的大明朝第二位皇帝! 朱标感受到了! 准确的说,他已经感受到过很多次! 他都数不清了! 所以他从不猜疑自己的弟弟。 满朝公卿都是他的人,弟弟们没有不长眼的想要造反。 即使是十七弟,有诸多神异之处,也只是将他放在心底留意着,也从不曾给他造成过什么威胁。 “是!父皇!儿臣一定能做好!绝不辜负父皇的多年栽培!” 朱标心头一阵温馨,大声道。 这一声之后,他们父子之间,前些时日因为抄家灭族的争议之气,也跟着消散了! 朱标想起父皇从小寄予的厚望。 想着父皇将开国大臣,一个个兼着他的东宫属臣。 就如现在,满朝文武重臣基本上有一多半都在他的东宫当过属官。 如此深切厚望,如此信任加身,比之历朝历代的太子们。 他不知道幸运多少! 想想汉高祖对于他的太子,是怎么处理的,汉高祖明言想要废太子,结果阻力太大不得不放弃。 汉武帝对于他的太子是怎么处理? 削太子羽翼,降罪东宫属官,致使太子身边无人可用,更是有宠臣敢于将巫蛊之祸嫁祸于太子头上! 这样的父对子,他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父皇!儿臣多谢您这么多年以来的信任。” 想到那些‘可怜的太子们’,朱标深深的一躬。 每次看到有关太子的历史,他都觉得后背发凉,又无比庆幸生当朱元璋的儿子。 “说这些作甚!咱们是嫡嫡亲的父子,咱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呢? 以后你的弟弟们要交给你照顾,咱打下来的大明万里江山,也要交到你手上! 所以,标儿!你千万不要相信外人的鬼话,说咱不信任你!那些都是离间我们父子之情的奸贼! 想要颠覆大明的乱臣贼子! 咱就是不信任天下任何人,都会相信你! 因为你是咱的嫡长子!咱最重要的接班人!” 老朱盯着朱标的眼睛,字字真情的说着。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有人在太子面前乱嚼舌头,让他的好大儿与他生罅隙! 那句‘暴虐’他现在想来还有些生气。 或许是该让人查查,是否有别人影响着太子。 “父皇!孩儿...孩儿...” 朱标双目泛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一段时间,朝政的压力,北境战事的压力,还有父皇的冷漠态度。 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如今听到父皇这般真情流露的话。 让他一时间想要落泪。 他想要忍着,可是情到动情处,哪里能忍得下来。 眼中积攒的泪珠划过脸颊。 身为太子之尊的他,不能流泪啊! 他慌忙低下头,擦着眼泪。 “你...哎呀!有什么委屈就和父皇说!父皇必定为你做主!以后不要什么都憋在心中!你什么都好!文能使朝中众多儒臣俯首,武能压制那帮桀骜不驯的勋贵,就是......” 老朱说到此处,再次上前拉过他的臂膀。 拉着他走到汉白玉阶之上,两人并排坐下,再开口道。 “就是有些自苦啊!有什么不痛快的一定要学会拿别人发泄,朝臣令你不痛快了就换了他们!弟弟们惹你生气就去狠狠的打!” 老朱看着竟然掉眼泪的儿子,心中一时间酸涩不已。 他的大儿子从来都是坚强的,如今在他面前都掉眼泪了。 他现在不禁反思前些日子,他脾气是不是发的重了一些? 哎!儿子心善,这点有点不像他呀。 生气了就怼回来!找别人发泄一下! 一定得苦别人,不能苦自己嘛。 “父皇说的是!儿臣记住了!” 朱标定定神,稳住呼吸后开口。 哎!一看就是没什么用。 标儿性格如此,很难改变。 “标儿,你一定要记住,为君和为人不一样,做人你得有良心,你欠别人的得还,你对待他人要有信用。 但是做君,做皇帝就不一样了!” 老朱盯着殿外的虚空,目光深深。 声音沉重,像是经历过一次次的腥风血雨,才能来到这里。 “做君王,就要摒弃良知!摒弃道德!只要是有利于百姓的事情,即使要杀几个无辜的人,你也要眼睛眨也不眨的杀了!只要是不利于咱大明统治的大臣,你更要挥刀要狠!并且斩草除根!” 老朱眼神狠厉! 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杀意。 这让朱标心头又升起一股担忧。 父皇这又是想杀谁了? “父皇...” “还有恩威并施,量才为用!就比如老十七!他出生时,满城霞光!绝对是你第一要防范的对象!” 父皇的这一句,让朱标心跳都漏了一拍! 什么?! 父皇刚刚说了什么,他好像没听清。 父皇终于对他说起老十七的神异了嘛。 十三年了,十七弟已经十三岁了,父亲终于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这个话题他等了好久好久。 “敢问父皇,儿臣该如何防范呢?” 他起身,躬身行礼,一脸正色,郑重无比的问道。 坐在玉阶上的老朱,看着儿子的神色,脸上的神色闪了闪,深深的凝望着大儿子。 四五个呼吸之后。 他站起身,再次一把将朱标拉到玉阶上坐好,才开始讲话。 “标儿啊!咱说过,你是咱早就认定的大明第二位帝王,咱的江山衣钵以后都是由你来继承的。” 这句话,老朱已经说过很多次。 但是他还是会不厌其烦的对朱标说起。 为的是让他清晰无比的知道,他老爹这个想法从来没变过。 他们父子之间可能会有意见分歧,可能会有政见相左,但是这一份传承是不会变的。 朱标低下头,这个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可是您老对十七弟的喜爱,却是真正无法掩饰的啊。 这才是他揪心的最根本原因! “老十七是个人才,又是你的弟弟。咱本来想好替你解决他的,让他在宗人府先过上三五八年,等你即位,皇位稳固之后再放出来不迟。” 老朱看着朱标的神色,心底幽幽一叹,不由更耐心的解释起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老十七不止成为太子党的心结。 也成为标儿的心结了吗? 第247章 堪比楚霸王!九原吕布一般的猛将! 远在大漠,纵横杀戮的宁王朱权,不会知道对他以后影响最大的一次谈话。 正在大明帝国的首都,大明帝国最高的统治人和他的继承者之间,开谈! “父皇!这样做对十七弟太过不公,人生能有几个五年八年,更何况他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光。” 太子在心中思量一番,最后还是摇摇头。 这样做他不赞成的。 这一点不会变。 所以在早先宁王还在京城的时候,他就站出来,支持宁王就藩。 可以说,宁王能够就藩,有一半的功劳当属太子的支持! 老朱眼睛微不可察的眯了一下。 标儿啊,刚刚说的为君者,不能有道德,你的‘不公’二字用的不妥啊。 人生在世,又有几几个能够得到公平对待呢。 老十七有你这样的兄长,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他也不做提醒了,儿子们能有这样的兄长,他也感到庆幸。 “嗯,所以咱思虑再三,还是将他放出,放他到北方的战场,看看他是否真有其才。” 老朱转过头,重新抬头看天。 天边的乌云正在悄无声息的消散。 原本灰暗的天空,开始变得晴朗。 露出天空原本的湛蓝色。 “十七弟能够一日收复大同,而大宁府经受蒙古八万大军攻击,还能守城不失!他的武略才干非常人能及。” 太子压下心头的一丝情绪,秉着公道的说法开口。 十七弟在此番大战中,确实表现亮眼。 满朝公卿都看得到。 “是啊!老十七有才啊!古往今来,对有才的人圣明君王都多有爱护,可是,偏偏他是你弟弟!” “哎!” 天空是澄澈的,老朱的心情是复杂的。 有时候他也会想,若是老十七出生时,没有异象多好啊。 他绝对会是咱老朱家留名千古的存在! 堪比楚霸王,九原吕布一样,力能扛鼎的猛将啊! 说着,他不等朱标回话,继续说着。 “不过也不打紧,他有才能就任他发挥,我们就在上面盯着他就行,就比如咱派遣施理过去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咱都知晓!” 老朱转过头,看向太子,眼神灼灼。 “只要他在咱的控制范围内,就任他闹腾,他的功劳越大,证明咱越有识人之明。” 太子略有些难言的看着父皇。 他就是这样对待十七弟的嘛。 父皇的做法真的恰当吗? “等他什么时候要脱离控制,就召回京师,严加看管起来!” 老朱说到此举,眼神忽然变得狠厉。 他目光更盛的看向太子。 “你记住,不管他是不是你弟弟,拥有多大的才能,能为你所用的人,他的才能才可以称作才能。不能为你所用的,那么别说他的才能,即使是他的人也没有必要存在!哪怕他是你的弟弟!” 老朱说到此句的时候,话语反而恢复到以往的波澜不惊。 仿佛说的不是他的两个儿子。 而是纯粹虚无的道理一般。 可怜的,还在战场上为大明砍蒙古人的宁王朱权,不知道他老爹此刻的决定。 不知道他老爹此刻的狠心。 不过现在的朱权,在经受过宗人府的事件之后,抗击打能力应该提升很多。 不会再动不动心碎了吧?! 一旁的太子殿下,却是蓦然睁大眼睛,一脸呆愣的看着父皇。 他的心再次错跳起来。 父皇他...父皇他...... 一时间,他失去形容老朱的词汇。 话也说不出口。 他向来是知道老朱的狠厉的,但老朱同时也是护短的,最爱护的当然是他们这些皇子们。 作为最最被宠爱的大儿子,他实在没有立场去指责父皇的不妥点。 他也不愿去指正。 他几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用多说,老十七就这样处理!你听爹的就行。” 老朱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就这样定了吧,他早就决定好的。 从一个和尚,到现在的九五至尊,他就一点没有变过! 就是认定的事情,坚持到底! 即使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要想办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去实现它! 他眼含期望的望向太子。 默默等待着。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太子轻轻的吐出心口的一丝浊气,对着老朱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虽然有些宽仁。 但是对于这样两难之局的处理办法,却是必然要接受的。 不然,还能如何呢。 他在心里安慰一下自己,大不了等十七弟生出孩子之后。 给他孩子一些补偿就是了。 宁王朱权的事情,谈到此处,已经结束。 两人一时之间,都空了一会儿。 盯着彻底变得湛蓝的天空。 陷入沉默。 或许在这一时刻,两人心中都曾有过不舍的吧。 只是没有人想走到那一步的。 太子是太子,藩王是藩王,永远如此便好。 “你可知,老十七自从大同一战之后,消失半月,去了何处?” 老朱沉默一会儿后,又抛出一个问题。 宁王带着他的一万军队已经消失半月。 这期间汇报给朝廷的最后一封战报,是他得去救援开平去了。 然后就再也了无踪迹。 “十七弟说是去救开平,可如今开平战事都结束,他的军队还没有消息。儿臣猜测,他是否是?” 太子朱标也不是军事白痴,他老早就猜测出朱权的动向。 只是身为储君的谨慎,让他即使知道也谨慎的没有开口。 “嗯!他一定是跑到蒙古人的地盘去撒野了!” 老朱说到此处,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他小的时候是大元的百姓。 深受元廷的压迫。 父母哥哥们都死在元朝官吏的压榨下。 他对元廷恨之入骨! 如今自己的儿子有胆量有能力去蒙古人的地盘上搅闹一番,他是开心的。 他的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个少见的笑容。 太子看着,已能平和应对,也开口:“四弟和十七弟的想法倒是相同,都想跑到蒙古人的地盘去杀敌,所不同的是十七弟招呼都不打,自己就跑去杀了! 而四弟则先向朝廷请示一番,想要拿些好处。” 第248章 咱觉得大明朝官员的俸禄还是太高了!可以削一削! 太和殿中。 大明帝国最高的统治人,在做燕王和宁王的比较。 太子的口气,看着是两人做的都不太厚道的。 十七弟的作战计划都未和他通告一声。 四弟是就知道向朝廷要钱要粮。 他可是记得去年的雪灾可是刚刚给北平城拨去十万担粮食的。 现在又要拨,朝廷四处都在打仗四处都在漏风,哪里能再支持燕王出塞作战呢。 “老四有大局观,能统兵。老十七勇猛无双,无人能敌! 有此二人,在北边待着,京城就是绝对安全的,蒙古也再无威胁,这对于朝廷来说,当是件好事,只是.....” 老朱站起身,开始沿着太和殿外的小广场走动。 朱标紧随其后。 现在的天色正蓝,应天府十月份的气温刚刚好,最适宜户外踏青。 同样的,在这样开阔的地方谈论朝政,心胸也不觉得烦闷了。 老朱走动片刻,活动一下坐麻的屁股。 走过一段距离后,方才继续言道:“只是两者若是良性竞争还好,若是一个比一个的想要立功,一次次出兵的代价,朝廷应付不了啊。” 这话说的又无奈又骄傲。 他的儿子出色,当爹的高兴。 大明的江山新一代将领也开始独当一面,更令人欣慰。 这样蒙古人想要再次南下中原,再不可能! “是的,父皇!儿臣正要禀明国库.....国库怕是撑不到年底.....” 太子朱标说到这里,再三停顿,说不下去。 父皇将朝政交给他的时候,还好好地,可是到了年底,问题就爆发了! 要说打仗才导致的国库紧缺,那去年没有打仗吗?前年没有用兵吗,为什么单单就今年国库的银子不够使了呢。 他的脸因为窘迫开始一点点泛红,有些局促的看着父亲。 “这个好办!就如此次用兵一样,如是要发起战役,由藩王先上一道折子,朝廷同意用兵之后先就近用粮食,北地的赋税就不用在运到京城,直接运到大宁,北平这些战区!” 老朱背着手,一步一步走着,背挺的笔直,看着远方的云彩,口中滔滔不绝。 他不觉得这是什么难题。 “此为其一!第二嘛,咱觉得大明朝官员的俸禄还是太高了,可以削减一些,多用之于民!” 老朱右脚跟上左脚,并立站立一秒钟之后,又开始慢慢走动。 他的话语平淡无波,似乎并不知道削减官员俸禄这个决定,将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跟在身后的太子,本来一直在不断的点着头。 只是听闻此句之后,他猛地站住。 “父皇!您...您,这...这不可行的。” 太子一脸震惊,嘴中话语斟酌半晌之后,果断拒绝。 他是少有的直接拒绝老朱提议的。 哦,除了老朱滥杀的时候。 “那不然还能如何呢?总不能加税吧!所以只有从官员身上下手。” 老朱睨着眼睛,斜斜瞥一眼朱标,反问着。 “父皇!国库空了的问题,还可以想想其他的办法,但是大明朝官员的俸禄,既然已经定下,是绝不能轻易削减的,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太子不加思索,直接开口。 削减官员的俸禄是万万不能的。 如果父亲坚持的话,他必定是要抗争到底的! 他凝目注视着老朱,时刻观察着他的动向。 “哎!不能减俸禄,那怎么办呢?总不能拖吧?” 老朱侧过身,面向太子,边走边问。 被问的太子一头雾水,拖俸禄?! 就是迟几个月发嘛。 他的步伐渐渐变慢,低头开始思考。 这个倒不是那么令人不能接受。 “拖几个月,等到明年的税收收上来,等朝廷缓过来,一切都好处理。” 老朱又背起手,开始继续行走,漫不经心的说着。 白玉石板铺就的太和殿广场上,空旷的只有他们二人。 站岗的侍卫远在十米开外,除了天与地没有人听到二人的谈话声。 太子朱标皱眉思索片刻之后,心中缓缓的点头。 他回过神来,向着与他拉开一段距离的父皇赶去。 只是看着父皇背着的双手,慢慢的反应过来。 其实父皇也不是真的要削减官员的俸禄,他只是传达出这样的意思。 好让身为太子的自己,去达成拖延俸禄的目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忽然间,他脑海中忽然冒出来这句话。 父皇是为了更好的堵住官员的嘴,在为他减少压力呢。 突然间,他觉得追赶父皇的步伐变得轻盈了很多。 即使是一辈子追不上父皇的功绩,可是在追赶的过程中,有父皇的引导与爱护,通往顶峰的路也挺好走的。 两人在交谈间,就敲定一项政策。 对于大明全体官员而言,影响至深的政策。 北方的风云在变幻。 应天府京城的风云也从未停过。 接下来几日,京城中忽然有一个秘密,在全体官员中流传。 这个秘密因为事关所有人的生计,引得大家格外关注。 甚至连国子监中的预备官员们,都得到了消息。 “兄台,听说了吗?上面要削减了?!” “啊!这个秘密你也知道了?小生早就知道,正想要和人探讨一番。” “那可不,现在削减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你说咱马上都要当官了,怎么这时候削减,倒霉!” 正在抱着《荀子》研读的铁铉,听到角亭下,两位同窗的交谈。 铁铉,今年二十四岁,目前在国子监中读书,等明年期满考试合格之后,就能任职当官。 这是老朱提供给大明最高学府,国子监的特权! 国子监中每期考试优异的学生,可直接授予官职! 所以才会有下面两位学子的对话。 “是啊!虽说我辈学士,当以天下为己任,不应在乎那点碎银子,可我还有老母妻子要养护啊,上面这么做,咱还有一点身为官员的优越感么。” 这位学生就指着当官之后,在人前显明呢,可是低俸禄真的很影响发挥啊。 而在角亭中捏着泛白的衣角,有些瘦弱的铁铉,眉目皱了皱。 第249章 活了八百年的彭祖! 国子监的一处角落里。 捏着衣角的手指已经泛白。 仅仅还是二十多岁,还没有经历宦海沉浮,还只是一个农家子的铁铉心揪着。 下方的两位监生还在交谈着。 “谁说不是呢,都是要一大家子要养的啊,也不知道朝廷又做什么缺银子,又为什么盯上官员的口袋!” “我看呢,当朝廷的官的俸禄,还不如给宁王做属官去,我听说啊,宁王的属官分为好几等,最低等的俸禄都有二两银子呢,还有各种各样的福利,我有个朋友啊,就去了......” 两人的谈话声随着两人的离去,渐渐远去。 独留下心中苦涩的铁铉。 明年秋天他才能从国子监毕业。 可是现在他家中已经无以为继...... 还有即使他立马能被授予官职,依据朝廷的俸禄,也依然改变不了家中的困境。 他的目光不觉间望向北方。 难道他最终仍是不能效忠于朝廷,而是效忠于备受争议的藩王吗?! 他的心中充满着纠结。 不仅是他。 如他一般的人儿还有很多。 这世上当官的不止有豪门勋贵,还有很多寒门子弟的。 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 无数莘莘学子,都在想着依靠读书改换门庭! 而俸禄可不仅仅是官员一个人的问题,是全天下读书人的问题。 在沸沸扬扬传播两天之后。 朝廷终于对于流言的真实性做了决断! 削减俸禄是完全不存在的,你们要相信朝廷,相信大明朝。 终洪武一朝,都不会削减官员的俸禄,你们的心都放到肚子里吧。 太子的安抚诏书,为太子赚了狠狠一波的支持。 朝中无有不称赞太子仁义的。 最后,当朝廷通告今年国库紧张,要晚发薪水之时。 所有人都觉得可以忍一忍,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的。 有个人说过,中国人的性子天然的都带着这样的特性。 比如,你说在一间屋子里开一间窗,那个人大约不会同意的,他们会为了反对而反对。 但假如,你先说要在这里开一扇门,他们不同意之后,你再说开一扇窗,他们大部分都会同意的。 这种先进一步再退的办事方法,在很多时候都是有效的。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结束。 应天府的十月,该踏青的富贵人,还忙着踏青。 该为生计发愁的人,还在发愁。 而在安平观中,已经住了一年,头上的发丝已经重新长出来的南康公主朱虹摇。 她如今越发清冷了! 秋日的夜,凉如水。 她处理完五四院中即将结业的事情之后,踏着月色返回观中。 “公主!这批毕业的生员也要去找殿下的,我们...我们不如也一起去吧。” 洛水纠结片刻,还是小心着提出来。 过去找宁王殿下的劝说,她已经很久没提。 不是她不想,而是公主打定主意,没有人能改变,也不准他们再提。 只是现在五四院的生员毕业,肯定是要北上的,为什么他们不一起呢。 站在窗前,眺望明月的朱虹摇转过头,愣愣出神片刻。 后,坚定的摇摇头:“不了!就待在京城吧。” 她与弟弟已经分离将近一年,还是少年分离,也不知他现在长成什么模样。 可曾长高? 可曾长大? 可曾变得...不苟言笑?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怀中的信件。 她朝着洛水挥挥手,示意都退下吧。 等屋内只剩下她一人时。 她方才小心的拿出怀中珍藏的信件。 这是大二十天前弟弟送过来的最后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她已经翻看很多遍,甚至都能够背出来。 ‘皇姐!我长高了!身高八尺!威武雄壮! 皇姐!我力气又增大了!我都怀疑我的身体被仙人点化过,不然为何越来越像修仙者的冰肌玉体?! 修仙者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成不了真正的神仙,但是能够活很久的,比如活了八百年的彭祖! 哦,老天!我不会也会活八百年吧!不要啊!那时候封建......划掉,重新来啊。 不要啊!那时候你们都作古,留我一个人守着大明江山吗?!’ 这是其中的一段。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 ‘皇姐,不是我吹牛,大宁府已经在超级无敌大怪兽,大明最英明神武的宁王殿下的领导下,从一个小镇子,变成了一座城市!有了商业,有了医疗,有了学堂! 天呐!不数不知道,最英明神武的宁王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当然做了这么多事情,不是最厉害的。 最厉害的是,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没有引起各方的矛盾!没有产生不良的影响!’ 弟弟在她面前还是这么碎碎念,孩子气。 并没有妙锦信中所言的,威严,不苟言笑。 还有,少笑容...... 她看着满纸打趣玩闹的文字。 仿佛能看到弟弟的面容浮现在纸面上,一句句的诉说着,谈笑着。 这样的弟弟,会是少笑容的嘛? 她不敢想象弟弟整日绷着脸做事情的样子。 望着信件,她渐渐的出神。 弟弟克服大同的捷报早就传到京城,只是这段时间,关于弟弟的消息,音讯全无! 她抿抿嘴,心中万分担忧。 收起信件,小心地重新放回怀中,贴身放好。 以弟弟大胆的性子,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呐? 他去做了什么事情才导致直到现在,朝廷还没有他的最新消息。 世界上,除了亲人爱人之外,还会有别的人担心你吗? 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月亮。 如果月亮能够开口的话,它必然会说:不会! 能有一个人担心你就不错了!还想着有别的一二三嘛,你想什么好事呐! 身在开平城的徐妙锦徐小妹,又知不知道她家中的亲人在想念她呐。 徐府。 徐家后院的一处凉亭内,有人在赏月,品酒。 只是品酒的人,只有一位。 还是自斟自饮。 偶尔望着月光,停顿片刻,然后是一杯接着一杯,杯不停! 今日,他收到暗卫的来信了! 暗卫当然是跟随他那不成器的妹妹,一起去大宁的暗卫! 第250章 小姐有老将军之风也! ‘小姐自从领命开平守将之日起,每日寅时三课起床,巡视城池。 .....小姐坚守开平城池半月余,蒙古首领阿鲁台使出各种计策都无法更进一步。 小脚防守开平城滴水不漏。 终使阿鲁台灰溜溜退却!遁走草原。 守城半月余,小姐依靠器械之利,阻挡来敌,使士卒无损,城池得安,百姓免于灾祸。 已赢得军民之心! 依属下看,小姐有老将军之风也!’ 暗卫送来的信件中,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都是对小妹的敬佩! 徐辉祖仰头,又是满饮一杯。 暗卫是他们徐家从小培养,自小跟随在他身边的,忠诚可以保证。 也随他去过战场,也是知道兵事的。 没想到,他的判断应该没问题。 可...... 可是,小妹才刚刚去到大宁府不满一年时日啊! 如今已经能够独领一军,参与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了吗? 他从未见过如此情形。 视作战如同儿戏一般! 短短时日,那宁王就破格一再提拔! 从一个小小的侍卫,到如今的统帅一军,担大任!守坚城! 想到此处,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僵硬。 他记得,当他得知那不靠谱的宁王竟然下达,让小妹守开平的时候。 他盯着信件,简直不敢相信! 宁王简直拿战争当儿戏看待?! 古往今来,有哪个元帅用女子为将的?! 虽然也有那么少数几个,但那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从未特别提拔的啊! 宁王真是儿戏! 他盯着信件,都觉得宁王是疯了!才会下这么一道命令。 当时愤慨后怕不已的他,立马去信一封给小妹,命令她放弃任命! 不然若是遇到坚守不利,降罪的不会是她一个人,还有整个魏国公府! 这是他自从妹妹走后,第一次给她去信。 他本以为他的话,还会有些作用的。 毕竟,那几乎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妹,和他女儿一般大的小妹! 可是,这封信,石沉大海! 没有任何回应。 他想过直接去打晕了她,将她带回! 并派人过去执行命令。 可是......计划失败了! 派过去的人还未近小妹的身,就被她手下的侍卫抓获。 那时候,他才真正的认识到,从小待在他的羽翼之下长大,并没有训练过翅膀的小妹。 在短短的时日内,已有一双坚硬的翅膀。 他再也管不住她,拦不住她,阻止不了她! 更何况,她背后还站着一个奇特的宁王! 想想那时候所作出的阻止,再回想今日收到的小妹击退蒙军! 他心中复杂难明。 将酒杯重重的放下,端起酒壶,重新满上。 仰头,痛饮! “啊!见...见过大哥!” 有些醉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徐辉祖没有回身,这个声音他不用看人也知道是谁。 除了还在家中,每日呼朋唤友,遛马押妓的二弟徐增寿之外,还能有谁?! “刚刚成亲,就回来这么晚?你可有将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放在心里?” 徐辉祖将酒杯重重的磕在桌案上,声音沉重。 啪的一声,吓的徐增寿一个激灵。 他本就只有的三分醉意,一下子消散! 待他细看亭中的情形,心中好奇不已。 一向自重自持的大哥,怎么会这么晚还在亭中饮酒?! 突然,他的目光定在桌案上的一封信件上。 借着昏黄的灯火,他看到信封上写的是‘家主亲启’。 他眼珠子一转,开口:“弟弟成亲开心嘛,一不小心就和尚书家的二公子多喝了几杯!” 徐增寿边说着,便跨步走到石凳上坐下来。 深秋的凉意,将石凳浸染的冰凉,坐上去之后,仅有的一分醉意,也清醒了。 他装作不在意的拿起那封信纸,一目三行的看起来。 而旁边的徐辉祖并没有阻止他。 或许关于小妹的事情,他也想让身为二哥的他知晓,或许在今夜,他也想找个人好生聊一聊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妹。 他重又满上一杯。 只是这次他没有继续喝,而是停下来,安静的等待着。 “哈哈哈!” 一声大笑,随后就是纯粹的喜悦。 “小妹,真乃巾帼女将军也!我家要出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了啊!” 徐增寿看到心中小妹的表现。 那句‘小姐有老将军之风也’,换句话说不是小妹像他爹! 他真心为小妹开心,那个从小立志成为‘第二个徐达’的小妹,终于向着他的理想更近一步。 他可是亲眼看着,小妹怎样在他都受不了的训练中,一步步坚持下来的。 如今取得的成就,让世人侧目! 他为她开心不已。 只是,他回过神来,看着大哥面色不虞的脸庞,心头一阵火气。 口中忍不住刺道:“怎么?大哥不为小妹取得的战绩高兴吗?”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心中不禁也涌起一抹愁苦。 魏国公徐达的徐府,本就已经荣宠已极! 身为他的儿子,不需要多优秀,只要能守城即可,毕竟上面的那位现在看上去不像是能容人的主。 盛极必衰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所以,他一直不曾说什么,有大哥一人撑起门厅就好。 其它的人,比如他自己只做一个富家翁就可。 可从小看着身边一个个玩得好的玩伴建功立业,身居要职,令行景从! 那种想要奋发向上的念头多少次曾止不住! 他不知有多少次想过,若是他不生在徐家就好了。 这样虽然他身处贫寒,可是他可以无所顾忌的向上! 不顾一切的向上!谁都不能批判的向上! 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想要建功立业的念头,徐家长辈们就如临大敌,将他叫过去一番‘语重心长’! 他们徐家已经够高! 不需要他添砖加瓦! “你就好好的玩乐,享受人生就好,其它一切有你哥!” 多少长辈们都以一副恩赐的口吻说着。 可是! 那是他们想要的徐增寿。 而不是他要成为的样子! 他想要的,不过是..... 青史留名! 功耀万古! 第251章 老头儿!你的马甲已经掉了! “你觉得她现在爬的快,爬的高就是好嘛?” 徐辉祖不理弟弟带着阴阳的语调,仍是稍稍沉重的语气。 “那大哥觉得什么是好的呢?待在闺阁中,嫁不得人,出不得门去,一生的活动范围都仅止于徐府后院的方寸之地! 大哥觉得,这样就是好吗?” 徐增寿嘴角的嘲讽越来越大! 他觉得刚刚清醒片刻的酒气,又重新涌上来。 不然他今日怎么有勇气当面顶撞他大哥。 平时他都是打哈哈玩笑般的岔开话题的。 “你给我好好说话!那个女子不是这样的?!就连燕王妃,太子妃她们不都是这样过的吗?难道燕王妃过得,小妹就过不得?” 徐辉祖眉目一凝,声音一沉,呵斥道。 他的神色一瞬间变为端肃! 这副面容经常会吓得徐府中人不敢大声说话。 徐增寿尤其害怕他板起脸来发火,从小就怕。 只是今日不知是因为小妹的刺激,还是新晋成婚,想到自身立业的问题。 他嚯的站起身,紧紧盯着他哥,大声道:“燕王妃燕王妃!大姐不得你一句‘妹妹’的称呼吗?她不仅是燕王的燕王妃,还是我们徐府的长女!可是怎么多年来,你有问过一句吗? 还有小妹想要做什么?你不支持就算了,难道还有妄加指责,非要逼着她与别人过一样的日子?!” 他语速极快,这些话像是早就憋在心中,过了一遍遍,才能在此刻,这么顺畅流利的抒发出来。 “看来你今日喝的不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今日一并说出来,让我知道我家内秀的二弟,心中还有什么愤慨还未说出。” 徐辉祖端起酒杯,在他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他徐家人口不多,三男两女,弟妹们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可是长着长着,不知道为什么就长成一副看不懂的模样。 难道是长大了,总会想着脱离他,脱离束缚吗。 “大哥不必如此形容我,我知道自己自身的本事,我没有大哥一身领兵打仗的本事,也没有大姐的大局观,更没有小妹的聪敏坚毅,只是我这样的平庸之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想家庭和睦,即使朝廷降罪,我也希望能和大姐多一些联系! 即使世俗不允许,我也希望小妹能够挣脱世俗的牢笼,去争取她想要的! 我想要的......就这么简单啊。” 他盯着大哥的面庞,慢慢没了勇气,最后关于自己的理想抱负。 他不敢说出口! 话落,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徐辉祖。 “时候不早了,大哥早些歇息!弟弟这就告退了。” 他心中苦伤。 却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也于事无补。 他拱手示意之后,迈着摇晃的步伐,走进黑暗中。 独留下神色不明的徐辉祖。 飒飒飒! 秋风吹动着树叶。 就一片片泛黄的树叶吹起,在空中打着转,转着转着飞到凉亭中。 落到徐辉祖旁边,寂静下来。 他起身,不经意的踩到落叶,可他没有停下,也没有特意避开。 他是徐府的当家人,必须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即使外面的狂风骤雨,即使家中人的不理解。 他也会这样,走下去! 应天府中大大小小的权贵们,都有这样那样的念头。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家族的前途努力着。 他们已经是整个大明朝的上层人士,可正因为身处上层,得到过才更不想失去! ...... 遥远的北方草原中。 若是问现在的宁王殿下,你觉得专注当下重要,还是展望未来重要?! 他肯定嗤之以鼻! 呸!未来是个什么东西? 本王连明日都不知道活不活的过去呢,谈什么未来!没前途! 已经在草原中浪了半个月,收获‘死亡之手’‘恶魔’称号的宁王殿下。 此时已察觉到明显的不对劲! “原地休整一个时辰!” 天边已经开始泛起暖黄色,马上天就要亮了。 可是今夜他们一个部落都没发现。 或者说,本来应该在的部落,消失不见了! 这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殿下!不太对啊!末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从上次遇刺之后,就一直保护在身旁的雷左,开口道。 “是啊!末将觉得我们怕是要危险了!” 雷山开门见山,皱紧眉头。 “什么危险?!俺怎么没有察觉到。” 刚刚更名为鲁至深的脱鲁,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困惑。 他也意识到不对劲,但是那有什么! 不还是打嘛! “我们怕是被包围了!” 朱权看着天空不断盘旋的飞鹰。 翻身下马,背着风站立。 所有人都下马,围成一圈,等着殿下讲话。 “先休息一会儿吧!” 朱权思虑片刻,对着众人发话,他要先考量一番再说。 十月的草原一望无际的原野,都是泛黄的草地。 辽阔,深远。 他撇开众人,一个人开始到处走走。 他看到泰宁卫指挥阿札施里与塔宾帖木儿坐在一起,不知谋划着什么,脸色阴郁。 怕是又在抱怨新晋归附的蒙古人,怎么能和他们一样的吃食待遇。 之前已经闹过一次,在他的镇压下,不敢再提。 可是看着他们的怨气在积压着,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 这两人怕是不会和鲁至深一般起汉名,甘心当他的部下的。 他移开目光,再看看鲁至深,这个草原汉子,勇猛有担当,没有那么多心思。 和雷左等人相处的很好。 这就行了,朵颜三卫不需要那么多的领导者,有他一人就够了。 天边巨大的红日开始露出头来。 朝阳初升,应是激动人心的时刻。 “小子!你是不是怕了?” 脑海中老头儿皇帝的声音传来,语气戏谑。 这段时间以来,老头儿变得很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像始皇大大一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有了什么机遇变化。 “怕?本王自从出生在这大明朝,就什么都没怕过!反倒是你, 老头儿!你的马甲已经掉了!你知道吗?!” 朱权驻刀凝立。 你的腰斩,你对骠骑将军霍去病的看重,你对征战大漠的执着。 本王早该猜到的。 你是哪位帝王! 第252章 朱权小子!还不快拜见朕! 就是你! 汉武大帝! 是你带领农耕文明彻底打赢游牧文明! 是你凿穿西域,使东西方文明第一次建立连接! 是你将‘汉’这个普通的字,深入各族人民心中!从此我们的文字,成为汉字,我们的民族成为汉族! 是你,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使混乱千年的百家时代结束,进入君权神授的时期! 是你第一次启用经济战!盐铁官营,从此成为战略物资! 是你! 朱权此时心中忍不住的狂跳。 一个矮小驼背的老头子,相处起来没什么。 只是被冠以汉武大帝的名字之后。 他的身影就变得不一样了! 秦皇汉武! 两千多年来最为杰出的帝王陆续出现! 他们到达这里,也没有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没有必须达成的目标,没有固定的停留时间。 他们仿佛只是来看一眼现在的世界,来和朱权认识一番。 又会在不知名的时间内消失。 脑海中,朱权化身为精致小人,围着汉武帝转圈圈。 拇指大小的汉武帝,还是披散着白色的里衣,露出廋肉的胸膛,年老的皱巴巴的皮肤,眼颊深陷! 他还是那副普通老人的身体。 可是当他听到朱权的话语,当他他回过身来之时!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黑暗! 一瞬间,仿佛被唤醒的猛虎盯住,朱权被吓得不敢稍有动作。 “朱权小子!还不快拜见朕!” 他的声音煌煌,悠远威严。 在这道声音和这个眼神的逼视下,他的膝盖竟然有软的弯下去的趋势。 “汰!老头儿!” 朱权大叫一声,从古怪的气场中挣脱开来。 一把上前,熊抱住老头儿。 怎么能在与人的对视中输掉,他不允许! “老头儿!别以为你是汉武帝就能改变什么!你就是存在我脑海中的老头儿!” 朱权一把揪住老头儿的胡须,开始往下拽。 汉武帝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和他处朋友。 “你...你你你!放开!” 汉武帝重重的挣脱开他的怀抱,脸上的表情如雄狮的暴怒! “你个后辈子孙!见到老祖宗还不下拜!你你你...你再敢揪胡子!朕绝对会腰斩了你!” 他现在的表情有点色厉内荏。 这样的威胁,以往不要太多次。 “嗯!对对对!等你有实力了再说!现在快告诉本王,现在的情况该如何做?!” 朱权不理会他的威胁,反而凑近身,一脸期待的问着。 面对汉武大帝当面,他当然有很多问题想问! 比如冠军侯真的是病死的吗? 比如你真的建造一座金屋,来让陈阿娇居住吗? 比如晚年的巫蛊之祸,真的不是你自导自演,只为削灭太子吗? 比如......很多很多。 可是如今身在敌营,还是在重重包围的敌营。 他想还是先面对现实,解决现实的问题才是。 “你自己这么莽的往前冲,现在知道怕了?” 汉武帝斜睨着眼,不看他。 他刚刚就是觉察到朱权现在所处的危险处境,才开口说话的。 在本来该有的部落地没有发现人,他们明显已经被发现,很可能已经被包围。 在茫茫辽阔的草原,后勤被切断,若是不能突围出去。 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路。 死在这美丽的草原中! “哎,我说老头儿!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怕了! 本王应该是怎么都不会有事的,有事的只会是来围剿本王的蒙古人!” 朱权满脸不屑。 他对自己的身体异常自信,就算是千军万马他也能闯出去! 他的气力从未曾用尽过! “哼!你就嘴硬吧!到时有你求饶的时候! 现在嘛!哼!既然你什么都不怕,朕还出什么主意?!” 汉武帝也是一瞪眼,分外的想腰斩了他。 “本王看你就没来过草原,如今面对这情况怕是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吧?! 也对!你在位时期确实揍得匈奴远遁漠北,可想想仗都是卫霍两甥舅打的! 你远在长安,连草原都没见过,你会打什么仗?!” 朱权慢慢的绕着他踱步,口中还不停的数落着。 这么一解释,也对哦。 汉武帝会打仗嘛?! 你可以说他会做皇帝,但不能说他会打仗吧!不然对各位名将前辈们得多羞辱。 “你...你你你!朕...朕要腰斩了你!” 拇指般大小的老头儿,终于被气的破防,开始朝着朱权举起拳头。 可是朱权哪里会等着他来打。 而且他现在还是灵魂体,若是被打出个好歹,谁知道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现象。 他瞬间开溜! 回到现实! “朱权小子!你等着!你给朕等着!等朕出去,一定腰斩了你!” 汉武帝的咆哮声,在脑海中回荡。 朱权定定神,将之抛诸脑后。 汉武帝,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不会打仗!解决不了他现下的问题。 若是脑海中是霍去病就好了。 可以使用他的遥控系统,千里奔袭回去! 他领着一千人,可是将匈奴搅了个遍,也没有被包围的情况。 哪像现在啊! 也不知道,现在的蒙古人是精明了还是怎么,反应速度这么快! 现在到底该向哪个方向走?! 还是选定一个方向,硬冲?! 他拿不定主意,只能看着天边的云彩。 天空已经开始出现暖阳,天大亮了! 还有蒙古人的动作也意味着,大宁的危机解除!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若是阿鲁台不参与围剿他的话,应该没人能超过他,完成包围圈。 要知道他自从北上之后,他的速度是极快的! 全军轻骑,没有辎重! 打的就是闪电战!快! 他是一直在向东走。 此时已经很接近阿苏特部!就是以前俘虏过的阿鲁台的部落。 部落离着大宁府最近,只要过了这里,就能顺利到达大宁。 而现在,要想穿过这片地区,顺利返回大宁府,有三个方向可以走。 第一条路当然是还是向东!穿过可能是最多兵力的包围圈,直达大宁。 第二条路是向西,原路返回,还是过阴山,到大同! 第三天就是南下!前往北平的方向! 该选择哪一条呢? 第253章 噼里啪啦,篝火的声响! 早晨的太阳还是那么温柔。 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舒畅的。 仿佛奔波一夜的疲惫,就在这晨光中消失殆尽。 朱权望着日光,接受一番日月的洗礼,突然醍醐灌顶般的,有了决定! “雷左!召集主将议事!” 朱权转过身,向回走,大声发布命令。 不一会儿,众人齐聚。 憨憨的牛二,忠心的雷左,一直默默守卫的雷山,新晋大将鲁至深,围成一圈,眼巴巴的望着朱权。 “本王已决定继续向前,遇敌杀敌!遇围剿则杀穿围剿!” 风声呼啸,配合着朱权的话语。 他的左手放在刀柄上,右手叉腰,气势汹汹! 不管有没有感染到属下几人,朱权先将自己鼓动到了! 他的热血再次沸腾! 他的好战因子彻底释放! 他的理想本就是征战沙场!彻底消灭北方的祸患! 如今他正在为此努力着,并做的很好! 他该为此开心的,不是吗。 “遵命!殿下威武!” “好!这个俺喜欢!” “好好好!都听殿下的!” 众人皆是赞同! “你们可愿随本王一起杀回去吗?!回到大宁府?回到我们的家?” 此一句话他说的很大声,越到后面声音越大! “末将愿随殿下!” “末将愿随殿下!” “末将愿随殿下!” 众人气势更加高昂! 回家,这两个字,离家的人总是感觉出别样的情怀。 尤其是对于身在异族草原的他们。 身在异族,就是身在异国他乡!如何能不想念家中的妻儿老母?! 朱权也想到他的妻子,马恩慧王妃在做什么呢?可有看过他留下的锦囊? 想到他的同伴,姓徐的...不,现在应该称呼徐将军,她做的非常好,应该当面夸夸她,给她一些奖励。 想念他的追随者,方世丰,雷敏,胡海国...... 思念乍起,如同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心中强烈回家的情绪涌上心头。 在外漂泊已快一月了啊,是该回家了! 朱权按捺住不停咚咚咚响的心脏,翻身上马,恨不得现在就启程出发。 “诸位!随本王出发!” 他大吼一声,当先朝着东方快马而去! 身后,轰隆隆的声音跟随着响起。 半月以来,得到的战利品很多,包括马匹! 他们现在的万人队伍大多都是一人三马,能够日驰三百里! ..... 朱权的预料没有错,或者说他提前安排的前哨没有侦查错。 在东面围剿他的就是阿鲁台。 从开平府撤回部落的阿鲁台八万军队,就堵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去告诉奈尔不花!网已经织好!现在该收了!让他加快进军的步伐,缩短包围圈!” 阿鲁台围着篝火,片着娇嫩的羊肉,对着跪着的人说道。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小刀,正在一片片切割着篝火上的羊腿。 肥美的羊肉在烈火的炙烤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时地有呲呲的冒油声,滴落在篝火中。 令人食欲大开! “是!” 传信小兵答应一声,赶忙离开这处诱人的场所。 羊肉的香气已经十分浓郁。 正是用食的最佳时期。 阿鲁台轻轻的撕下一片,放到嘴中慢慢地咀嚼。 明日,还是后日就能够再次见到大明的宁王了。 那个武能盖世,曾经一枪就能俘虏他的宁王,这次又要交锋了! 噼里啪啦,篝火的声响。 还有周围勇士们的欢笑声。 远处一声一声的鸟啼声,组成今夜这幅战前画面。 与此同时,跟随在宁王身后,负责驱赶宁王到达指定地方的奈尔不花,也在派人传达消息。 “通知阿鲁台!这里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发动突袭!本将军带领的十五万人,加上他的精锐军八万,还有周边大大小小的部落,总计三十万!作战地方还是在我们自家地盘,进行我们最擅长的冲锋野战。 本将军就不信还能拿宁王没有办法!宁王的脑袋这次一定能拿来下酒! 原话要一字不漏的传给他。” 奈尔不花捧着一本书,下达着命令。 他如今身在温暖的帐篷内,帐篷两侧点燃着熊熊的篝火。 书籍是用来抚慰他紧张的心灵,他有一个习惯,每逢大战,皆要静心,而看书就是静心的最佳方式。 所以他总有‘书将’‘儒将’的称呼! 在野蛮粗放的蒙古人当中,常常显得与众不同。 不过那些粗野的将领或战死,或投降,如今剩下的蒙古将领之中,他属于最前面的几位! “遵命!” 士兵领命而去。 这一战不知有多少蒙古人期望着。 他们的部落已经被宁王毁坏的粉碎,他们的家园惨遭蹂躏。 他们与宁王有血海深仇! 来自地狱的恶魔又怎么样?如果部落都没了,家都没了,又何妨一战?! 在一望无际,看不到边界的蒙古军队当中,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更何况,此一战,他们拥有绝对的优势! 他们必胜! ...... 蒙古草原内部的巨大变动,在斥候的探测下,开始将这股不寻常的调兵消息传到各个角落。 首先最快获得消息的,当属燕王朱棣! 他已回到北平城,集结兵力三万! 正要准备出击蒙古! 毕竟趁着蒙古刚刚在大同的大败,还有陕西府大宁府的战场。 如今的蒙古,当然显得‘空旷’! 此时不去痛打一番,又待什么时日。 只是最近大宁府的蒙军突然退却,蒙古各部落又调动频繁,他们到底在酝酿着什么。 朱棣陷入了沉思。 “先生以为此时蒙古出击,会是最好的时机吗?” 朱棣拿起一颗白棋子放到棋盘上,眼神却是盯着对面的黑衣僧人。 自从回来后,他往这里跑的越发勤。 这一路大同的遭遇,让他想起黑衣僧人曾经提醒过他的。 若是宁王在场,则必然会被抢去风头,不如分开,不如不合作! 当时他不以为然! 宁王无丝毫战绩,还是第一次参与大战! 而他朱棣,从十七岁开始上战场,前后跟着徐达、蓝玉、傅友德、冯胜多位名将作战。 见识过的战役不下百场! 在真正对敌时宁王怎么可能胜过他?! 两军对垒,又不是擂台比武,只要武力高就行的! 第254章 总有一些初入战场就猛的一塌糊涂的天才人物! 当然,他朱棣本以为的,只是他以为的。 真正到达战场之后,才是检验思想是否正确的试金石! 真实的大同战役,给了他当头棒喝! 他也终于明白!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 不管是历史上,还是身边的现实中,总有一些初入战场就猛的一塌糊涂的天才人物! 这样的人,好像生来就是在战场上让人敬畏和仰望的。 他们会用他们的天赋和勇气,迅速觉醒成为一颗璀璨的明珠! 而宁王就是这类人! 他的初入战场,只是初舞台! 一战成名! 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大同战役! 他亲眼见到过宁王的风采,才深刻认识到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错误。 而比他看的更清楚的,已经提醒过他的,黑衣僧人,就显得如此先知。 所以自从回到北平之后,他过来的越发勤。 每临大事,也会过来征求一下他的想法。 “王爷。” 黑衣僧人姚广孝还是以往的姿势,还是以往的装扮,还是以往的表情。 若不是时光轮转,都要让人怀疑他是否离开过他身下的那个蒲团。 放下过手中捻着的佛珠。 脱下过身上的黑色僧衣。 十年如一日坚持同一个动作行为的人,是可怕的! 这种可怕,你身处其中的时候不会多留意到。 它只是会无声无息的影响着你。 在你的心中设下定式,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僧人轻轻的唤了一声‘王爷’,将手中白子放到棋盘上,方继续开口:“王爷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嘛?若是心中已有决定,那去试一试倒无妨!只是还需多派斥候,免得被卷进去出不来。” 啪嗒! 棋子磕在棋盘上的声音,如此清脆。 又如此果断! 成大事者,必然会有的果断! 朱棣微微一凝,这是也同意出兵嘛。 “嗯,先生所言甚是!其实斥候已探得一些消息,草原中此时可能已经在进行一场大战! 各部联合,不像是内斗。 据本王推测,闹出这场动静的,除了本王的十七弟,不作他想!” 朱棣微微凝神后,重新拾起黑子,放入棋盘,口中不紧不慢的说着。 此时的棋盘白子黑子纵横交错,彼此纠缠,难分难解,不分伯仲。 和黑衣僧人下棋就是如此,他不会让你一下子在开局便落入下风,也不会让你赢得十分轻松。 有些难度,但总是能成功,让你觉得与他对弈,总是分外有成就感。 “哈哈,王爷说得对!贫僧也这么认为。” 黑衣僧人合掌微笑,十分赞同。 只是,此局十分危险,宁王到底会怎么做呢? 连他都被勾起好奇心,想要看看到底宁王会走一条怎样的路?! 太子的位置稳如泰山,宁王的天生异象刺眼不已。 他会被倾轧在权力的争斗中吗? 两人不再说话,专注于棋局。 只是两人心中都对即将到来的战事,心中牵挂。 草原这么大的动作,当然也惊动了坐镇大同的晋王。 他还未走! 自从重新收复大同以后,他就一直未走。 也没有出击,手下将领一遍遍的请战声也被他压制住。 这次战役,他都不准备再出手。 只有秦王传令要借兵马之时,他调派两万人马过去。 其它时候他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他知道,宁王的动向! 宁王离开的时候,有提到不和燕王一路。 当时他就留了个心眼,派遣斥候跟随在宁王身后,查看他们的动向。 结果发现一个让他愤怒又开心的事情。 即是,宁王入了蒙古! 不提他当时的心情,一万人马去往现在有一百万兵马的蒙古地盘。 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宁王简直狂妄的没边! 在那之后,他就一直留意着草原的动作,也知道了宁王创下的赫赫威名! 死神之手! 色魔的诅咒! 闻宁王二字而退! 蒙古人也太窝囊了! 只是在他为此愤愤不已的时候,终于有了大动作。 “哈哈哈!就该如此!就让本王好好看看,到底是蒙古人真的这么孬种!三十万人杀一万人都杀不过!还是本王的十七弟真的是法力无边!天神庇佑! 如此危险都能逃脱!” 晋王朱棡披着狐皮大衣,手中捏着最新的战报,心中畅快不已。 终于! 蒙古人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现在他只要等待两方打的两败俱伤! 他在后面就可以占些便宜。 老十七啊老十七!你这么能打,不会面对他们就溅不起一点浪花的被灭了吧! 只要你们争斗,只要你们打的如火如荼,就是他出手的时刻! “去!召集众将!本王准备要出征了!” 晋王大笑过后,心情很好,大声下着命令。 这一次,他不会再是某场战役的陪衬! 这一场,他不会再让晋王的称号排在后面! 他要成为黄雀! 命令发布间,整个大同府都行动起来! 身在边境!身为大将!若是不能战场上立功,那与咸鱼何异!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而在大宁府! 宁王府大殿中! 各位文臣武将齐聚! “雷将军!如今草原异动频频,徐将军已经出发去接应殿下!空虚的开平和兴宁府需要你去接替一番!” 宁王府马恩慧一身朝贡的正装,端坐于大殿之上,宁王座椅之侧,发号施令! 如今的大宁府,在击退阿鲁台的八万蒙军之后,军心大涨! 宁王的闯出的威名,更是为大宁人增添无数信心。 殿中的众位大臣也是收起想要挑战一下,上面这位女子的威严的打算。 宁王不在,当然有宁王选定的人管理大宁府! 承宣布政使左右使贺芳魏大书想要努力争取一番,看看将权力收回来的打算,还没开始就被前方退敌的消息打断。 不敢稍有妄动! 如今的大宁府,各方俱静! 只等着外出的宁王归来! “是!属下领命!” 雷敏出列应命! “方长史!前方的粮草供应需充足!我们在后方的哪怕先饿着,也要先紧着前方的将士。” 马恩慧努力绷着脸,让自己显得威严一些,继续命令。 “是!属下已经安排妥当,必不使前方的将士有一餐难继。” 方世丰出列,大声应命。 第255章 猎猎风声,如同呜咽! 对于大宁府宁王妃的担忧,朱权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啊切! 他揉揉鼻子,示意身前的士卒继续说。 “殿下!在我们正东方向三十里处,有大部骑兵在巡游徘徊,人数很多不能确定,西南北面也皆有兵马,只是离得远些,大概五十公里,还未完全包围我们。” 待士卒说完,朱权方抬起头,环视诸将。 形势已经不用多言,目前只有两条路,拼了命的逃跑! 或是杀得他们抱头鼠窜之后,获得足够的利益,再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去! 这两个选择,对于他来说,是不用选的。 他进到草原,千里奔袭,实行闪电战术,可不是为了灰溜溜的逃跑的! “诸位!敌人就在前方,但还给我们留了缺口!你们觉得如何?!” 朱权环视一圈,笑语悠悠! 每逢大战,他就格外的平静,这句话问的波澜不惊。 雷左等人,弯腰抱拳大吼道:“愿随殿下死战!” “愿随殿下死战!” “愿随殿下死战!” 雷山、牛二、鲁至深等纷纷接着应诺。 称霸草原半个多月! 他们已经是继成吉思汗以来,最显耀的汉人! 在老一辈的记忆中,从来只有蒙古人欺压汉人的份,什么时候有汉人如屠宰猪狗一样屠杀蒙古人了? 他们汉人本就是下等人! 被蒙古统治百年,被蒙古压榨百年,他们的脊梁早就被压弯了! 祖辈的荣耀早就忘却了! 中华民族是从血中站起来的! 可曾记得钓鱼城保卫战?! 可曾记得蒙古拖雷可汗屠灭的一千七百万四川军民?! 可曾记得千年前的古城,最后只被屠落得民无谯类,城中空余遗骸?! 可曾记得南人乃贱民!杀之无罪的元朝法律?! 可曾记得汉人不能有名姓的日子?! 可曾记得手中不能有武器,蒙古人打你,你得跪下挨的日在子?! 那样的日子很远吗?! 也不过才过了几十年而已啊! 两族之间深刻的矛盾岂是这么容易就化开的啊! 就如近现代的某个国家,弹丸小国妄想染指华夏大地,所施行的一个个灭绝人性的攻击! 若是你遇到了,你可曾能够平静待之?! 如今,他们已经站到了敌人的国土! 他们已经完成了一个小的报复! 现在,他们要被打的灰溜溜的回去吗?! 不! 怎么可能。 死则死矣!唯报国尔! 跟随宁王一路过来的将士们,无不是抱着这样的念头。 宁王殿下对他们恩义并重! 除了朝廷派发的俸禄之外,还给了他们都想要的。 改换门庭的机会! 只要是受伤退役的家中,即可上学一人,毕业通过考试之后即可在宁王麾下做事! 文职或武职都可以!若是任职到老,则奉养终生! 这是明文昭告大宁府中人的! 无论是从公义上来讲,还是从私义来讲,他们没有理由后退! 唯有死战而已! 为国而战!为宁王而战!死则死矣! 自从宁王出兵以来,千里救援大同!宁王军冲锋在最前。 闯进蒙古腹地,搅乱蒙古后方,他们昼伏夜出,夜夜激战! 如今,又有一场大战在等着他们。 每个人都在调整着自己的装备。 雷左在擦拭着自己的长刀,长枪和长刀是他惯用的武器,不利不可以。 牛二在数着地上的蚂蚁,他已经歇息够了,随时能够砍人! 鲁至深在挠着头,皱眉苦思,好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难题难倒了! 泰宁卫阿扎施里始终低着头,检查着自己的弓箭,看不清他的表情。 还有的在检查着马鞍,马镫,觉得不顺的拆下来再重新装好。 兵器,铠甲,武器一一检查齐备。 而宁王望着东方逐渐出现的黑色浪潮,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他的笑容若春风般迷人,仿佛看到了他早就想要的玩具一般。 远处的黑色浪潮越来越多,漫无边际! 之后是轰隆隆的震颤声,大地在颤抖! 远处的天空开始升起烟尘! 马如的卢飞快。弓如霹雳玄惊,沙场秋点兵! “将士们!随本王冲!” 轻骑野战,比的就是谁的速度更快! 猎猎风声,如同呜咽。 迎面翻滚的烟尘遮天蔽日,仿佛是大自然的伟力所造,要将他湮灭其中! 又仿佛是滚滚洪流而来,将他彻底冲垮! 此种大场面,若是心志不坚之人,恐怕看上一眼都要被吓得尿裤子。 何谈鼓足勇气与其作战! 逆着洪流,逆流而上!逆着人潮,砍掉他们的头颅! 这样需要大心脏的活儿!非宁王朱权与其的宁王军莫属! 宁王军一万人,毫无畏惧的朝着阿鲁台的八万精骑冲锋而去! 两军对冲! 以极快的速度向彼此接近,宁王军以锥形军阵冲锋,蒙古军以月牙形军阵! 一方想要的是凿穿对方,一方想要的是包围对方,等待其他三面的合围! “杀!” “杀!” “杀!” 两军越来越近,就要短刃相接! 最前方的军士们积攒多时的一口气,随着一声杀字,奔涌而出! 手中的大刀,手中的长枪,向着对方狂砍而去! 两军对冲,一个呼吸间就是三四个身位!就是一个个骑兵落马! 朱权戴着铁制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手中的长枪在一个碰面间,借助着强大的冲力,已经连续扫落七个蒙军! 是一枪! 而且去势未减! 对面的蒙古骑兵因为极快的速度躲避都来不及。 不能放慢速度,因为还有后续的骑兵还在急速前进。 减速、后退、停下即是死! 骑兵冲锋不是请客吃饭,是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一滩肉泥的残酷游戏! 不想要死!就只能向前!向前!向前! 朱权的长枪已经挑落第十个人! 现在的速度才终于开始下降,浓密的人群是天然的减速带! 他开始挥舞起长枪,一个又一个蒙军,在反应不及时就被挑落下马。 大红的披风,像血液一样的红纹鎏金铠甲!奇大无比的力气! 此人不是大明的宁王还是谁?! 已经在蒙古闯出偌大名堂的宁王朱权,一个照面就已经被人认出来! 第256章 没有未来,就不活下去了吗?! 此时的京城。 当朱权已经和蒙军正式交战的时候,京城才刚刚收到草原异动频频的消息。 这一消息传来,顿时让刚刚将心一半的太子殿下,又猛地一惊! 蒙古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还有他的十七弟,不会有事吧?! 捏着情报想了许久之后,还是起身,快步来到太和殿。 “父皇!父皇,你看看。” 请安之后,不待寒暄,太子立马将密信拿出。 正在享受着难得的捶腿时光的老朱,猛地睁开眼。 挥手让其余人都下去之后,接过信件一目三行看起来。 只是,看完之后,良久无语。 “恐怕有麻烦了!” 老朱有些沉重的道出一句。 后快步走到御前,将前些时日开平城战报的奏折又翻出来。 阿鲁台见久攻无功,故退走。 战报上的这句话不对,应该是参与到草原中的变动,所以才退走! 那个变动...... 老朱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恐慌! 这种情绪好久没有过了。 他以为自从马皇后离去之后,不会再有什么让他恐惧慌乱的事情! 只是,现在心底冒出的这丝情绪是怎么回事?! 他扔掉奏折,又看向太子。 “老十七可能有危险。” 他默然片刻,最终还是说出心中最为担忧的情况。 那是他的老十七,最为杰出的几个儿子之一! 怎么能死在草原?! 依据老十七的武力,他应该相信它能够安全回到大明,不是吗?! 前些时日,当他知道老十七在草原腹地的时候,不是也没有生出担忧吗?! 可是为什么看到这么多的部落变动,就生出恐慌了呢。 情报上写的蒙古调动的兵力大概有十五万,只多不少! 再加上阿鲁台的几万人,总计二十多万! 蒙古拿出这么多的军队,仅仅是为了对付一个老十七? 他不敢想象最后的结局,毕竟就算他再相信老十七的武力,也无法想象得到,他会用什么办法摆脱三十万的蒙军,回到大明! “父皇!我们必须马上派兵,颖国公傅友德和宋国公冯胜都在北境,刚好可以赶过去!还有四弟,三弟!他们现在没有战事,也可以派遣兵力去营救。” 太子焦急的说道。 先是想到派往大同的傅友德的一万京营,又觉得不够,又要加上两位弟弟的支援。 他的脸上满是对兄弟的担忧。 没有其他。 老朱不着痕迹的盯了片刻,发现太子是真的没有一丝作假的,仅仅是担心和焦急。 没有一丝庆幸和狠辣。 若是有什么别样的心思,其实今次是很好的机会呀。 老十七死在漠北,都是蒙古鞑子的原因,丝毫牵扯不到旁人。 朱元璋压下心头泛起的多疑,定定神:“只是派兵容易,想要找到老十七怕是不容易。而且即使现在派兵,即使路线没有走偏,即使日夜兼程,怕是赶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老朱冷冷的说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让人看不出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宁王朱权,依照情报上的说法,应该正在经受蒙古人的围攻。 不管他们现在派兵从哪里过去,都远水救不了近火。 孤军深入,很有可能遇到这一天的,不是吗? 而老十七深入漠北,他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朱元璋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知道所有事情都于事无补,只能考虑事后补救的办法。 “父皇!难道就因为赶不及,就不派兵了吗?!” 太子一拧眉,眼睛直直的看着老朱,目光中的不赞成就快要透体而出。 事情做不成,就干脆不做?! 没有未来,就不活下去了吗?! 这是何说法? 更何况,他的十七弟可是那么惊才绝艳的人物! 他才十三岁,还没有彻底长大呢。 “儿臣以为当速派二十万大军进军蒙古!若是能找到十七弟将其安全带回,就再好不过!若是找不到,也可牵制蒙古兵力,为十七弟回到大明争一分力。” 太子铮铮铁言,已经透露出一分决绝之意。 这件事情是他必须要做的。 十七弟不能死在蒙古异国他乡! 只是他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出口之后,迎来的是老朱无情的凝视。 朱元璋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太子,要将他的大儿子看出一朵花来。 他不知道原来他的大儿子会是如此爱护兄弟的‘好兄长’! 他可以确信老十七的存在,已经让他心生芥蒂,只是在老十七遇到危险时,他仍然恳切要求出兵相救。 他可真是爱护他的弟弟啊。 爱护的可以将国之大事,如此轻言! 戎与祀,国之大事也! 轻言兵事,还是发动二十万大军的大战! 已经是事关国之存亡的国策了! 他竟然能以如此决绝,不允许其他人参与的语气说出来?! 老朱紧迫盯人的目光,牢牢地定在太子身上。 一时间,殿中落针可闻! 可还记得,前些时日也是在此处,也是他们两人,进行过一场动情不已的谈话。 那时的那句‘标儿!你就是大明朝第二代皇帝!’,这句话言犹在耳。 可现在老朱忽然有那么一个瞬间,产生怀疑,将大明的江山交给太子,真的是最合适的吗?! 他前些时日对太子的真情流露是真实的。 现在产生的怀疑也是真实的。 一旁的太子,自从话语落下之后,接受着老朱的目光凝视。 却是保持着弯腰作揖的姿势,也不后退一步。 去营救自己的弟弟有错吗? 更何况这或许就是血肉蒙军的最佳时候! 两人的谈话一时间陷入僵局。 谁都没有先开口,谁都不知道要怎样开口。 还记得,在马皇后还在的时候,还有着调解人,他们父子间的矛盾,总是能很快的就消解掉。 而现在呢。 谁又来当那个调解人。 或者说,这世上还有能调解他们父子矛盾的人物吗? 第257章 南明宁王,真乃无谋莽夫! 京城中,那对天下间最有权力的父子间的矛盾。 无人能解。 京城的反应陷入陷入僵局。 或者说,朱元璋在看到情报内容时,就已经决定不做应对。 所以如今京城才会无所命令动作。 上层的权力倾轧仅仅局限在上层,不牵扯到百姓。 这是他的底线! 即使是他的亲儿子,既然选择孤军深入! 就要面对这种被重重包围,回不了家的准备! 更何况,宁王也不一定真的回不来。 朱元璋的理智上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够在孤军深入,没有援军,没有补给的情况下逃出生天。 可是情感上,他对朱权又有着盲目的自信。 从小观察着长大的这个儿子,他好像想要做什么,没有做不成的。 即使是想要看见真实月亮这个愿望,在就藩大宁后不也实现了吗。 他可是知道,老十七研究出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情感和理智的碰撞,他大多数是相信理智的。 可是,这一次,他特别期望情感能赢。 不发兵的原因,当然不止这一个。 还有最为现实的问题,朝中没有粮食了! 前些时日已经决定拖欠官员俸禄用来度过这段难关。 若是再征战,还是二十万大军出征,怕是没有一年半载缓不过气来。 不管如何,朱元璋决定什么都不做。 他坐于太和殿中,静静的等待着宁王的消息。 只是京城中没有动作。 而北境各地,北平的燕王大军已经开拔行军,开始朝着更北方而去。 大同的晋王大军也是战意高昂,向着蒙古进军! 而蒙古的圣地,斡难河畔的朝廷中。 新继位的脱古思帖木儿,心焦如焚! “怎么还没结束,怎么还没结束?南明那边已经有了动作,再不回来朕就危险了!” 他不停的碎碎念着。 满心的都是对围剿宁王战场的担心。 他虽然没有多少实权,可是任意一次蒙军的大事,都关系到他的生死。 只是他的担心,却没有多少人关心。 蒙古的大汉,早已在失去上都,失掉大都,再被蓝玉端掉王庭之后,威信扫地! 北元的旗号也早就不被南明承认,只唤他们作蒙古人鞑靼人瓦剌人。 而像奈尔不花之流,以前是最忠心的元朝信徒。 只是时移世易,大元朝的忠臣也所剩无几。 随着最后一任名将王保保的离世,大元朝再也没有力挽狂澜的擎天柱。 成吉思汗的后裔,黄金家族们也都一点点在丧失尊严中,度过时日。 脱古思的碎碎念还在继续。 而前方的战事,正如火如荼! 宁王的战力毋庸置疑! 见过的人,友军热血沸腾!敌军肝胆俱裂! 霸王再世!冠军侯!飞将军!死亡之手!天神的诅咒! ...... 称号已经漫天。 在蒙古的军队中,声望更重! 穿着标志的铠甲,所向无敌时,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要暗赞一句,真盖世猛将也! 现如今,就是如此。 宁王军队,以宁王为利刃,正在割开阿鲁台的月牙形军阵! 宁王的周围已经变得空空荡荡,那些人不敢靠近,也没法靠近。 上去就是送死! 若是他们的死亡能够消磨掉宁王的力气,让他无力再战,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可是那宁王绝对是个怪物,砍了这么多人,丝毫不见疲态! 他身下的马都换了三匹! 他的速度还极快,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恐怕再有不足半日,他们的军阵就要被刺穿! 这时,身在不远处观望战场的人,开始动作! “哈哈哈!那位宁王果然还是冲锋在最前面!真乃无谋莽夫!今日就让你看看,专门针对你的阵法! 阿扎也黑,你上去!给本将军取来宁王的尸体!不需要首级,不需要活口!” 阿鲁台看着不远处的战场,笑意止不住的上涌! 宁王武力无双,这已经是经过几次大战之后,公认的事实。 可是如果仅仅是力气大,反而更好对付! 今日就让你知道一下,仅仅依靠武力,不懂军阵谋略,会怎么丢掉你的性命。 唏律律! 阿鲁台轻轻抚摸着身下的马匹,嘴角扬起的笑容止不住。 就是太过可惜了呀! 这样的勇士不是他蒙古的勇士,不能为他所用! 不知名的危险在悄悄逼近。 可沉浸在破阵杀敌时的宁王,哪里能得知,他的无敌力气已经引得对手的特别重视,并采取针对的作战方式。 他的热血依旧沸腾,从第一次开始,他就发现,他没有常人说的见到血液害怕,看见砍头恐怖的情况。 他没有特别的感受,只是觉得平常。 而如今,提着百斤重的长枪,挑起一朵朵血花,不像是在杀戮。 反而是完成一件件艺术品。 朱权的目光微凝,压下心头不合时宜的想法。 专注于战场。 只是在这一刻,战局有了新的变化。 前方仅仅只剩下三道阻拦的队形,后面的竟然在慢慢退去。 这是要做什么? 没有给朱权太多疑问的时间。 噗噗噗! 嗖嗖嗖! 漫天的箭雨倾泻而下! 不仅是射向朱权,还射在身前的蒙军身上。 身在后方的蒙军竟然不管前方士卒的性命,连他们一起射击! 叮叮! 朱权挑落飞向他的箭矢,眉头皱起。 箭雨太密! 回头看去,他的军中已有许多人受了箭伤。 这还仅仅是第一波,后面若是再来几波箭雨,他们的万把人就别玩了。 估计全都要撂在这。 必须想想办法。 没想到对面的阿鲁台这么无情,竟然拼着自己人的命不要,也要发动箭矢攻击。 他看着,蒙古人死的不比他们的少。 也不知道这些剩下的人中,还有多少愿意为阿鲁台再卖命。 而不是继续充当牺牲者。 有一招他是不想用的,可是若是把他逼急了。 他也就顾不得什么生态保护,爱护花草之类的。 就在思考的几个瞬间中,下一波箭雨已至! 咻咻咻! 嗖嗖嗖! 无数的箭雨朝着他仰面而下! 密集的箭雨,将刚刚还抵挡在他身前,准备与他交手的蒙军射成刺猬。 死的不能再死了。 叮叮叮! 朱权连续击落几支落下的箭雨,后退几步。 他的嘴唇紧紧抿住,身旁的雷左手臂已经中箭。 牛二的庞大身躯上更是已经插了两把! 就在他分神查看身边人的状态时。 有一把黑色的箭矢,悄无声息的从没有人看到的角度射出。 那角度极其刁钻。 位置极近,所以也极快! 在所有人都没留意到的时候,射向宁王朱权! 第258章 父皇!为什么这么不公!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有无数的人在争斗着。 从一方到另一方。 箭矢,刀枪,弯刀到处都是,有的被握在手中,刺进一个又一个心脏,有的已经掉落在地上,失去了主人。 天空中的白云悠悠,晃悠来晃悠去,像是围观这场大战的观众。 若是从上空整体看的话,宁王的一万人已经被一个巨大的圆围起来。 他们处在圆的内部,正东方。 一点点的在刺进圆内,想要破圆而出。 而圆的其他三面,正在渐渐紧缩,向着朱权的方向积压而来。 身处包围中的宁王是无比危险的。 当阿鲁台的一波波箭矢如雨滴般落下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注定要全军覆没! 毕竟一万人对战八万人,就连发起的箭矢对射,也射的没有别人多。 完全的劣势! 更何况,在这一波箭雨中,竟然有人放着冷箭! 黑色箭矢携着凛冽的劲风,速度极快的向着朱权飞去! 剧烈的破空声发出‘咻’的声响。 只是嘈杂喧闹的战场上,没有人留意到,即使是五感向来敏于常人的朱权,也没有察觉到向他射来的这一支箭。 毕竟又有哪个人能够在嘈杂的环境中,留意到每一处声响呢。 黑色箭矢以极快的速度,肉眼难以看见的速度,咻的飞出。 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在朱权的余光好像捕捉到什么的时候。 这支没有人意料到的冷静,精准的钉在目标上。 叮! 直刺目标! 正在留意别人的朱权,愣愣的回神,看向自己的胸前。 他的红纹鎏金铠甲之上,此时已经不再完整! 箭矢的尾羽还在震颤着,箭矢的头部已经完全射进铠甲之内! 他感觉到胸部一阵疼意。 霎那间,僵住不敢动作! 此时的战场,仿佛在这一刻陷入停滞! 我中箭了?! 这样的念头充斥着整个脑海。 身旁是谁在呼啸?! 远处的狂笑声又是谁? 他无法思考,只是愣愣的盯着羽箭。 在同一时刻。 在朱权中箭的同一时刻,应天府中。 正在午睡中的朱元璋惊醒,从龙椅上猛地站起! 啪! 胸前的玉如意掉在地上,磕地粉碎。 他愣愣的盯着地上的碎片。 这是他最喜爱的玉如意,常常握在手中把玩的,今儿是眯眼浅寐的时候落在身上没拿下来? 这么喜欢的物件,怎么就碎了呢?! 还有他刚刚做的那个梦! 难道是不祥的预兆?! 他皱紧双眉,深深思索。 刚刚的梦中,他梦见老十七被万箭穿心而死! 死的时候一声声的叫唤着他。 “父皇!父皇!你为什么不来救孩儿?!你为什么不来救救孩儿! 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孩儿好累啊! 孩儿这么做都是为了兑现向您承诺的三年之约! 孩儿这么拼命,都已经被万箭穿心而死!你还不信任儿子吗? 还要想着怎么压制儿子吗?! 父皇!父皇!为什么这么不公!为什么这么不公!” 老十七凄厉的叫喊还在耳畔。 老十七被万箭穿心的画面犹在眼前。 他感觉头上有根筋一直在砰砰砰跳着,随后整个头儿上盖跟着疼起来。 他感觉到有一些眩晕。 同一时刻,身在应天府外安平观中的朱虹摇。 感觉到一阵阵心悸。 正在翻看书籍的她,从书中出来,看向自己的双腿。 双腿在经过一年的调养之后,已经可以正常走动。 只是还是会时不时的抽痛,尤其是在天气转冷的秋冬时节,每次都如针扎般疼痛。 她看了片刻,发现不是腿部的问题。 腿无事,那会是什么事情让自己心悸呢。 他不由望向窗外的天空。 此时阳光正好,白云悠悠。 仿佛是在和她作伴,一起度过看书品茶的悠闲时光。 它是从北边飘过来的嘛,是不是太累了? 在那边的日子是不是太不好过?! 在同一时刻。 大宁府城,宁王妃正在查看奏折。 最近的事情比较多,而且刚刚经历大战,千头万绪,宁王又不在,所有的问题都是请示她。 她已经有两夜没合眼了。 只是批阅着批阅着,忽然一阵眩晕感传来,世界开始变得模糊。 她努力撑起眼皮,抬头看向殿门的方向。 是殿下回来了吗?! 她努力想要看清,努力睁大双眼,可是...终究被眩晕感淹没! “王妃!王妃?王妃?!” 身旁的藕花坚守着王妃的命令,只要她停下就叫醒她。 只是这一次她怎么都叫不醒。 她上前,轻轻的推动一下,还是毫无反应。 沉默一会儿之后。 霍地转身而出,吩咐殿外的丫鬟:“去!找大夫过来!” 她不敢大声声张,也不敢将心中那声“王妃晕倒了”大吼出来。 如今偌大的大宁府靠着王妃,若是王妃生病,恐怕又是一番风波。 只是,怎么上一刻还好端端的,下一刻就直接晕倒了呢。 她返身,走回王妃身侧,一脸担忧的望着王妃的身影。 同一时刻,在天下间的不同地方,不同人物之间,永远有着各式各样的事情发生着。 故事从来不缺乏,情绪从来都是各人有各人的。 同一时刻,你在在乎的人,不在身旁,就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你当前所经受的一切。 所以,我们才讲求陪伴,寻求身体接触。 此时,身处战场中的朱权,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飘过这些个念头。 想象过他在乎的人,都在做些什么。 知不知道这一刻,他中箭了?! 这些念头纷乱无序,他也不想想的,只是突然冒到脑海里,就那样形成。 有人说,一刹那间,人的脑海中可以承载三千八百条念头,十六种复杂的情绪。 朱权没有体会到那么多。 但是这一刻,他体会的也足够多的。 多到他一时失去了动作。 而此时的战场上。 在雷左等人发现宁王中箭之后。 顿时发了疯般的涌过来。 “殿下!!!” “殿下!!!” “殿下!!!” 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声,将战场上空盘旋的鸟儿惊飞。 第259章 一个世界的灰暗色! 战马嘶鸣,箭矢遍地。 血肉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如同绞肉机的战场上,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 有的人死则死矣,战争仍会继续。 可若是对战的主将死去,这一场战事就不会再有悬念了。 更何况,宁王不仅仅是这场战争的主将,还是宁王军队遗孤的后半辈子养家人。 他若死去,他们的死亡后事,将没有人再会那么负责。 年老父母不会再有抚养金,娃儿也再没有去学堂改变命运的机会。 更何况对于五四院中人来说,宁王殿下是精神领袖,是他们活着的旗帜! 雷左雷山雷......一大批五四院中的雷姓子弟,发疯般的冲向宁王。 手臂刚刚中箭的雷左,甚至没来得及感受身体的痛楚,他只感觉到心脏骤痛。 那是一个世界的灰暗色! 只是,在这疯狂涌向宁王的时刻。 却有一个不同的声音,格外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任你神勇盖世,还不是成了我的一箭之下!儿郎们!宁王中箭已死!随我反了南明!随我杀!” 身在队伍右前方的阿扎施里,脸上透着疯狂,大叫道。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显得格外大。 在如此吵闹的战场上,也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蒙古人,也纷纷怪叫起来。 一刀刀砍向猝不及防的宁王军! 泰宁卫指挥使阿扎施里,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叛变了! “阿扎施里!乃敢?!我们可是像长生天起过誓言,要一起共进退的!乃敢做出背弃同盟之事?” 鲁至深大叫着,脸上青筋暴起。 朵颜三卫分为朵颜卫、福余卫、泰宁卫,三卫从来同气连枝,共进共退。 怎么现在他们竟然要和他们走向不同的路,朵颜卫支持宁王,泰宁卫反叛宁王,他们要成敌对了吗?! “阿扎施里!你怎么敢?!” 愤怒的怒吼声一声声,传到另一侧。 “脱鲁!你已经不再是长生天的子民!你这个卑微的懦夫,愚蠢的首领,朵颜卫在你手中必将成为明朝的一条狗,而你就是最大的那只!你不仅改了汉名,说了汉话,以后的妻子也是汉人姑娘! 你早已经背弃我们的盟约,何谈我先背叛。” 阿扎施里看着不远处的鲁至深,一声声控诉着。 这些话应该是憋在心中好久,可能是从脱鲁有了鲁至深的汉名开始,就一直不瞒着。 只是一直在等待机会。 今日在这凶险万分的战场上,终于被他等到机会。 明军损失惨重,宁王周围护卫有空缺。 他酝酿已久的冷箭,终于放出!一箭正中目标,一箭功成! 大快其心! 宁王死了,这支军队就绝没有一人生还的可能! 现在是他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 他脸上的兴奋激昂,多日来积怨的怒气一朝得解,脸上的表情扭曲不已,手中的弯刀更是不落于后,一刀刀的斩向一个个明军士卒。 胸中的快意肆虐,他整个人显得残忍又血腥。 其身后的一千叛变者,也是疯狂大叫着,挥向同伴的利刃,毫不留情! 明军中顷刻间发生的变故,当然也被远处的阿鲁台看在眼中。 “将军!快看,宁王军大乱!是不是射中宁王本人?!” 身边的侍卫阿扎黑的大叫声提醒着。 “哈哈哈!八成是了!本将军就知道密集的箭矢一定有用!既然近战不是他的对手,那就不与之近战!在远处射死他,就没有什么霸王盖世了!本将军做的果然没错!你看,现在就奏效了吧! 传令全体弓箭手,继续射击!” 阿鲁台狂笑着,心中激荡不已。 这个给予他生平奇耻大辱的南明王爷,今次终于死了! 他的大仇得报,耻辱已刷,他可以更骄傲的面对世人。 而他能够借助着灭掉宁王的威名,在草原百姓心中威名远播! 以后就连脱古思大汗的汗位,都要他的保护,或者一言以废之! “哈哈哈!” 想到以后美好的事情,他忍不住的再次放声大笑! 这次虽然没攻下大宁府,掠夺财货,不能以泄他心头之愤。 可是杀死宁王,歼灭他的军队,只要完成这个,那其它的反而成为细枝末节,谁人都无可置喙。 想着,他的脊背更加挺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的战场。 这场战争关乎着他的荣辱,必须不容有失! 而此时的明军阵营中,已是一片狼藉。 有些人还在拼命抵挡着飞来的箭矢。 有些人在抵挡着身旁来自同伴的袭击。 还有些人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正在四处观望着令旗,希望一直带领他们的宁王殿下给予正确的指示。 而宁王的亲卫军们,则是什么都管不了的靠近宁王。 短短的片刻间,阵营大乱。 再不阻止,就要成崩溃之势! 战场之间,瞬息万变。 从冷箭射出,到宁王军阵开始变形。 只不过区区几个呼吸之间。 只是有时候成败都仅在一念之间,这几个呼吸的时间,足以影响一场战事的胜败! 若是宁王就这么死了,若是宁王就这样埋骨草原。 那么除了跟随他的一万明军会全军覆没之外。 好像对于大明朝的局势,也没有什么影响。 大明朝的北疆仍然还有燕王、秦王、晋王等守卫着。 即使是宁王的封地大宁府,也会迎来一位新的王爷负责镇守。 他发明的许多利国利民的器械,确实会提高一些作物产量,或是劳作速度。 他发现的土豆或许使大明的百姓能够挨饿的时候少那么几天。 可这封建的王朝还在继续。 贵族的倾轧,土地的兼并,文臣士大夫的清谈不作为,一个昏庸无能皇帝的上位。 足以彻底改变一个国家的寿命。 大明朝或许还是会在某一场‘土木堡战役’之后,国势衰退,再经过一个封建的轮回。 然后走向陌路。 最后的宿命无非是两个,一个是被各路起义军推翻。 另一个则是,被关外的某个小族践踏蹂躏,再次度过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时日的屈辱时光。 第260章 天生他神力!他想要将所有的对手都打服! 只是,若是宁王死了。 那历史的轨迹,还是历史的轨迹,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的穿越除了翻起一朵毫不起眼的浪花外。 对中华民族,对后世泱泱华夏子民没有什么影响。 他身上所有的知识,见识,阅历,通晓未来等,等他死了,也就全部没了。 他来到大明朝,什么都未做成,什么都未改变! “朱权小子!你在发什么呆!这是战场啊!再不清醒!你的军队人都要死完了!你也会被蒙古人踏成血泥!” 脑海中传来愤怒的咆哮声! 是谁在说话?! 哦,是汉武帝。 那位雄才大略,文治武功极盛。 将自身的烙印深深印在华夏民族的血液里,直至千年万年。 就是他所在的时代,仍然会不断传颂着他的为人他的处事,他对华夏民族的那一声声“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他是两千年前的古人,可是他的影响无与伦比。 而他朱权呢? 在现代的时候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影响力。 穿越后成为大明宁王,除了救了几个人之外,也没有改变洪武年间百姓们的挨饿现状。 他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即使身边所有人都在说着天生异象,注定不凡,他也丝毫没有感觉。 即使被无数次针对,他也会孔乙己似的自我安慰,你们都错了,太子不会登基,你们这些太子党羽,最后都会期望落空,因为最后登基的会是他的四哥。 朱棣这位铁血帝王对他哥哥的臣子们,可是不会多宽容。 你们就等着被收拾吧。 他的思想还是现代的普通人思维,尽量不和人结仇怨,自己关上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坐等未来有人来收拾你们。 他自认为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没有龙傲天似的睚眦必究,没有铁血手腕能够消灭一个个敌人。 没有雄心壮志可以治理整个山河。 他只是想到现代时,被某一个弹丸小国欺负的仇恨! 他感同身受,想要击退蒙古,击退女真,击退东边的弹丸小国! 再去消灭未来的八国联军! 天生他神力,他想要将所有的对手都打服。 等到老死的时候,可以无愧的对上一辈子的自己说:“你看!我将大天朝的仇报了!一个个敌人都没有跑掉! 我,不枉此生。” “朱权小子!你玩儿呢!再不醒来,朕就腰斩你!绝对腰斩你!朕不允许有一个失败的将领......” 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朱权呆愣的眼神恢复些神采。 此时,也终于听到周围的呼唤声。 “殿下!” “殿下!!” “殿下!!!” 是雷左在呼唤他! 是牛二! 是雷山! 他们一声声的,不战斗在干什么?! 宁王军所有人心中口中,不断回荡的只有两个字:殿下! 宁王朱权愣愣的看着胸前的箭羽,感受着胸前的疼痛。 他彻底回过神来。 挥动着手中的长枪,怒喝道:“都干什么呢?” “殿下!你没事?!” “殿下!你也没有觉得哪里疼痛?箭矢刺中你的心脏了。” “殿下!你感觉如何......” 朱权的心神已明,彻底从刚刚的幻思中清醒过来,回到战场。 他看着围在他身旁的一圈圈人,他们焦急的脸上,有泪水,有庆幸,有的喜极而泣。 他不过是走了一下神。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他感受身体发状况,随后一把将胸口的箭矢拔出。 “殿下!不能!” “不能动箭啊!” “小心!!!” 一声声比刚才更急切的提醒声响起。 可是朱权哪里理会,他将箭矢拔出来,递给众人看。 他左手高高举起黑色的箭头,环绕一圈,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再重重拍了拍胸口:“你们可看清楚了!这冷箭被护心甲防着,本王无事!” 他高举的箭矢,中气十足的声音,重重击打后没有流血的胸膛。 无不在昭示他真的没事! 所有围着的宁王亲卫军们,陷入一阵沉默。 随后,则是震天的怒吼声:“殿下无事!” “宁王殿下无事!” “宁王殿下无事!!!” 一声声的呐喊仿佛将胸中的恐惧也一并喊出。 随后则是身体发虚,心头无与伦比的庆幸。 宁王殿下无事的呐喊声随着一个个士卒的传播,顷刻间传遍全军! 一个个慌乱的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的士卒们,瞬间震惊下来。 宁王殿下无事! 那么他们也会无事! 宁王殿下会带领他们越过一个个难关,将身前的敌人一个个击的粉碎! 全军从即将崩溃的局势,瞬间变得进退有度。 宁王殿下的名号,在一次次大战中抚慰着每一个战士,带领着他们以上此次获胜! 是他们不可替代的,无与伦比的领袖。 他们开始有序的调整着队形,与一个个叛变的泰宁卫士卒拉开距离。 重新聚拢到宁王的一侧。 这时的宁王朱权,也留意到现在凶险的局势。 只不过短短的走神片刻,这场战争差点就结束。 更没有想到泰宁卫的阿扎施里,竟然会在此时对他动手?! 要知道泰宁卫中的家眷,可是还在大宁府中关押着,作为人质,他们不应该会轻举妄动才对啊。 为什么会选择在此时叛变,更是结下死仇的对他刺杀! 这样的冒险,若是失败,他应该知道结果的,刺杀大明亲王,等同谋反,泰宁卫将会永远充为奴隶! 他将会祸及整个族人! 不过,他为什么会这么做现在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将变得一团糟的局势收拾妥当。 不得不承认,阿扎施里选了一个十分巧妙的时机,将叛乱的影响扩到最大! 他的军队在刚刚短短的几个呼吸间,损失的人是堪比过去十五日死去的总和! 远处阿鲁台的军队还在不断发射着箭雨。 近处阿扎施里的叛乱,因为突然的缘故,还没有和他们拉开距离。 不过,还好的是,考虑到朵颜三卫的特殊性,他曾经施恩不要求他们与明军穿同一的服饰。 还好有过这样的命令,才没有导致现在陷入无法处理的被动! 只是,外有强敌,内有叛乱。 局势已经严峻到不容有失! 第261章 全体听令!火球准备! 朱权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左手轻抚胸口,这里刚刚被箭矢洞穿,留下一个洞口。 这里放着他贴身佩戴的玉佩,放着姐姐送给他的福袋。 他还有很多力气,甚至感觉不到有疲惫的迹象。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他相信就凭借着他无尽的力气,杀上三天三夜也不在话下。 他有的是力气,可是身旁的同伴...... 他们的身上已经开始挂彩。 一万人对战八万蒙军精锐,还是有些勉强嘛?! 那就没有办法了。 “全体听令!火球准备!” 朱权满目寒霜,声音如同浸了冰一般寒冷。 身为现代人,他知道汽油对于环境的破坏! 而且现在是在秋风猛烈的十月,若是火携风势,可能方圆百里都会变得寸草不生! 这是一项艰难的决定! 可是,战争,死亡的威胁。 让他,别无选择! 或许是该放下现代人的矜持,彻底融入大明朝! 融入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场! 朱权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风。 战前他就特别留意过,战场上刮的是秋冬常有的西北风! 而他们是在西侧,阿鲁台的军队是在东侧! 所有一切齐备,或许这就是天意! “全体听令!火球准备!” 朱权的命令,不消片刻就传遍全军! 这是在出发前每人都必须携带的物资。 由宁王府的火器营研发的物资,一只煤球点火之后会迅速燃烧。 经过碰撞之后,更是会裂开,里面盛放的汽油会漏出,燃烧面积更大。 这种物资携带的不多,不过应付这场战争足够了! 宁王的军队中,一个个士卒的开始拿出黑色的珠子。 朱权也将放在战马上的火球拿出,用火折子点燃。 “将士们,将你们的火球,狠狠的射到对面去吧!” 他大声的吼道。 在说话间他箭矢上的火球已经点燃。 “射!” 随着话音落下,传令兵的旗帜狠狠的挥下。 一个个包扎着火球的箭矢射向阿鲁台的队伍。 当先最急最快的则是宁王已经点燃的火球! 在远处的阿鲁台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刚刚的明军不是就要崩溃了吗?! 怎么又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了? 还有那漫天飞过来的一个个圆球是什么,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手中的缰绳在不觉间被握紧,他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不会...宁王不会还没死吧。 不可能不可能! 刚刚那么密集的箭雨,即使不死也得负伤! 他心中不甘,但还是秉持着谨慎的态度,口中大吼:“小心防备!” 话音落下,一个个的火球就落入还在射击中的蒙军骑阵中。 只是落入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响起一个个的啪啪啪声。 那是火球破裂的声音。 “搞什么?黑球到底是什么。” 等了片刻,见没有什么反应的阿鲁台,不禁喃喃自语。 也没有什么嘛。 故弄玄虚! 还不等他嘲讽宁王。 宁王朱权的又一支火箭飞了过来。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声声的惊恐声:“是黑油!黑油!” 蒙军的骑军阵营中,一阵大乱,再也不想着去攻击。 而现在,宁王的两支火箭开始点燃一片片。 火势,零零星星! 正在他们庆幸不已之时。 嘭嘭嘭嘭! 一声声火枪的声音响起! 随之一起的还有一支支火箭射来。 蒙军阵营,已经开始乱作一团。 所有人都惊恐的开始逃跑。 黑油! 战争的利器,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作用。 沾上之后,很难洗掉,若是遇到火星,则...... 蒙军阵营开始全线后逃。 身在高处的阿鲁台,一阵心慌。 他现在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战场的局势,已容不得他想其他。 火枪已发射,火箭已落到蒙军阵营! 顷刻间,大火四起! “啊啊啊!” 一声声惨烈的尖叫声。 那是剧烈焚烧躯体时,受不住发出的痛苦嘶鸣。 在这个时刻,在火海中,人和马一样,都在经受烈火的焚烧! 马匹的嘶鸣声,还有人儿发出的歇斯底里的痛喊声, 配合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将这片天地,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那痛苦的嘶吼声,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不忍往火海中望一眼。 蒙军阵营,已经开始全线溃逃! 没有在火海中的蒙军,不敢看火海一眼,他们拼命的催动着马儿,快速奔离这可怕的炼狱! 可是,此时刮的是西北风,火借风势一步步的向着他们的方向逼近! 十月的草原,一片片的荒草地就是最佳的火焰燃烧剂! 火势凶猛,吞噬着一切! 站在高处的阿鲁台,已经开始向着北边奔逃。 跟随着的还有他的许多手下。 他在发现火势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奔逃。 而且是不惜马力,不惜体力的狂奔! “宁王!你个小王八羔子!狗娘养的!本将早晚将你碎尸万段!.......” 在高速奔跑中,嘴中不停咒骂着。 作为长生天的子民,草原上肥美的水草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 而现在如何?! 狗娘养的宁王竟然对他们最宝贵的财富动手! 此仇不共戴天! 而且被黑油浸染过的草地,几年之内都不会有水草生出,这是绝户计啊! 狗娘养的宁王! 天杀的宁王! 妈卖批的宁王! 因为恐惧害怕,无数恶毒辱骂的话从嘴中蹦出。 阿鲁台现在恨不得将宁王千刀万剐! 他是以振兴大蒙古帝国为己任的阿苏特部首领。 蒙古帝国的财富就是他的财富。 此时被宁王烧了这么多草地,这场战争还会死那么多勇士。 他气的气管子都痛了! 远处的烈火烧的空气都变了形。 离得这么远,朱权都能感受到一阵阵热浪涌来。 此处的宁王军也不敢多做停留,也向北奔跑着,离火势远一些。 此处巨大的火势,也引得其它几处正在包围的人的注意。 朱权的西面,奈尔不花正在一步步从背后靠近宁王着。 他已经能够远远的看到远处的战场。 就在刚刚的时刻,阿鲁台的军队占据上风之时。 他本以为可以一举击杀宁王,他已经举起双手,就要下达全力冲锋的命令。 只是,他举起的双手,却怎么都放不下了! 第262章 宁王军已有一丝大秦锐士的影子! 从远处的高地俯瞰。 会发现,熊熊烈火正在快速蔓延着。 若是不加以控制,不知道要烧到何地,烧到什么时候。 而身在火势正中的蒙军,此时已经开始一个个倒下。 他们已经注定要湮灭在这场火焰中。 炽热的火焰会先将他们烧焦,然后再烧成焦炭,最后或许会和草木一样,变成一坨坨黑色的灰烬。 没有人想要经历这样。 逃离出来的人们心有余悸。 在远处目睹整场火势的奈尔不花,更是呼吸不敢稍重。 他举起的右手,也忘了放下,他就这样一直举着。 愣愣的看着,明显占据优势的阿鲁台所部,被一场大火烧的迅速溃退。 一个个来不及逃脱的蒙古勇士们,无比凄惨的死在大火焚烧中。 空气中都飘荡着肉体燃烧的烧焦味。 已经有内心不够坚强的勇士,开始下马呕吐。 战场向来是绞肉机,一枪枪肉体横飞的画面虽然血腥,可那终究还是人力。 可这样的大火却是毁灭一切,将所有的东西烧尽。 你身上珍爱的铠甲,你手中无比珍重的宝刀,你怀中珍藏的发簪,还有你写出来没有寄出来的那封家书。 所有的一切都被燃烧殆尽,什么都没留下。 看着远处逃出来三三两两的阿鲁台军队,奈尔不花默默地放下了右手。 如此局势,还是不能出击,他需要冷静一番。 先会合阿鲁台再说吧! 想到这里,他拔马向着北方而去。 同时,朱权也在看着这场自己亲手点燃的地狱。 蒙军的惨状一遍遍在脑中回荡,这是与战场厮杀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们不是死于你死我活的敌对刺杀,而是水火的无情。 其惨状,他不忍再看。 他回过头来,看着跟随着的明军。 他们一个个脸上满是坚毅,他们一个个一脸坚定的望着他。 从他们一张张坚定的脸上,能够看出他们对自己的信心,比他自己都要坚定。 朱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有着一帮永远坚定的跟随着的兄弟,还有什么不能去跨越! “必胜!” 他举起右手的长枪,放声大吼。 驱散刚刚看到烧死的蒙军后,心底升起的那点不安。 如今,战争打到这里,已经由不得自己! “必胜!” “宁王殿下!” “必胜!” “宁王殿下!” “必胜!” 身后的宁王军,跟着一声声大吼。 他们确实已经胜利! 阿鲁台的军队在这场大火中丧生的有一半,余下的人则惊魂未定的逃脱。 若是让他们短期内再对战宁王。 他们或许一看见火焰就会吓得退走,已经构不成战力。 在一声声大吼声中,宁王军的气势节节攀升! 那种睥睨天下,敢于跟随宁王挑灭一个个部落的宁王军又回来了! 他们是经过严苛训练的精锐! 他们是经过一场场胜利熏陶的百胜之师! 他们的无往不利,已经刻在骨子里! 一场场大胜所塑造的军魂,已经彻底刻进每个士卒的信念间。 百胜之师,必胜的信念是什么。 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是身处多么凶险的境地,是敌人的军队十倍于己,是身处绝境眼看下一刻就要输。 但是,他仍然相信自己会赢! 不到最后倒下那一刻,绝不认输! 他们是百折不挠,越挫越勇,即使战到只剩一人。 他们也永远挺直着脊背,骄傲的握紧手中的兵刃,嘴角含笑,蔑视敌人!从容赴死! 他们是不管何时坚信自己会赢,心中不屈的斗志燃烧着,直到生命的终点。 这就是百战百胜之师! 而现在,朱权看着身旁一个个沾满泥土与血腥的脸庞。 他觉得,他看到了! 上次与秦始皇同游时,在沙丘宫中看到的大秦锐士的一点影子。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缠着始皇帝问了那么久,大秦锐士的训练方法。 他都是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不说话。 真正的精锐,从来不是靠练出来的! 而是靠战出来的! 也如真实的人生,不是规划出来的,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的。 总之,此刻! 他所带领的宁王军已有一丝大秦锐士的影子! 他们心中怀揣的必胜信念,只是单单这么的看着,都能够看出来! 朱权的目光扫过一个个面孔。 然后。 他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笑容。 脸上的酒窝乍现,笑容纯真年少。 哦,大家都差点忘了,宁王还只是十三岁的少年。 可是他经历的刺杀,一次次凶险的处境,已让他好久没露出年少的笑容。 这是多么可贵的时刻! 一声声“宁王殿下!”“必胜!”的呼声中,宁王畅快的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 然后他举起手中的长枪,催动身下的战马。 向着军阵的右侧奔去! 军阵的右侧不远的地方,是谁呢?! 当然是从刚刚开始发现宁王还活着就一脸惊恐,正在拼命逃跑的阿扎施里! 这个泰宁卫的首领,在最危急的时候发动叛乱。 一个冷箭吓得众将丢了魂! 此时是该料理他了! “阿扎施里!若想死的轻松一些就停下来与本王一战!你也不想尝尝油球的滋味吧?!” 朱权怒吼出声。 这是对他的最后通牒! 阿鲁台的军队在火焰的燃烧中,一蹶不振。 士卒的惨状,大家都有目共睹。 你还敢逃吗?! 身边的侍卫们将宁王的话一声声的喊出。 正在前方拼命奔跑的阿扎施里,他的速度慢慢地减了下来。 他身后的士卒也跟着手足无措。 纷纷一脸惊恐的看向首领。 他们跟随着效忠着的首领阿扎施里,他们听从他的计划,跟随一起叛变的首领。 没想到却把他们带向一条死亡之路。 宁王的勇武,他们一路而来,最是清楚不过。 就连新投降的蒙古人,都不相信他们能成功,而是选择跟随宁王一条路走到黑。 可是他们的首领,却带领他们一千人,说一定能成功! 叛变才能活命。 可现在...... 身旁的塔宾帖木儿一脸阴郁的看着阿扎施里,他的手紧紧握住刀柄,心中的悔意和愤怒交织。 他满怀恨意的盯着,心中产生一个疯狂的念头。 第263章 刺杀!刺杀!还是刺杀! “最贵的宁王殿下!阿扎施里首级在此!末将已经彻底斩杀泰宁卫叛乱的五百人!末将有罪,被阿扎施里蛊惑在前!听信了他的鬼话。” 塔宾帖木儿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个首级,低头认错,口中解释着。 此时的朱权,骑在战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番变故。 在前方出现动乱的时候他已经停下,并下令全军原地休整。 而他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火并拼。 叛变的人竟然也被叛变了,该说世事无常,还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他记得没错的话,塔宾帖木儿可是阿扎施里最信任的手下,他们向来是同心同进退的。 只是在死亡关头,就这样毫不留情的相互残杀了?! 一刻钟后,火拼结束,塔宾帖木儿连着他身后的两百多人跪在他的面前,承认有罪。 他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而塔宾帖木儿却是还在继续。 “末将真是被其蒙骗,对了,他还说到,已经有朝中的大员替他担着,只要...只要他完成任务,他不仅没事,还能高升,末将真的听他亲口说过,他的背后肯定还有别的想要谋害殿下的人!” 跪着的人未听到宁王说话,他的心越来越没底,口中吐露的实情越来越多。 而听到背后有人的宁王,眼珠动了一下,就再无其他动作。 反而他身后的雷左等人,对地上的人怒目而视。 一个个愤慨不已。 宁王殿下深入大漠,捣毁蒙古一个个部落,削弱蒙古的整体实力。 杀敌无数,即使对战几倍于己的敌人,也迎难而上! 只为多削弱几分蒙古的实力。 可是就在他对战蒙古军的紧要关头,却受到来自京城的冷箭! 这是怎样的背叛!心寒! 这一时刻,在身后的宁王军中,朝中的人被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种下深深的不信任感。 “殿下如果留下末将,末将定然会接过和朝中的联系,找到到底是谁,与他虚与委蛇,好拿到罪证,以助殿下......” 塔宾帖木儿还在不断说着。 他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不敢停下来。 因为宁王还未说话。 因为宁王还没有丝毫动作。 朱权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心中充满着好奇。 这些人是因为什么觉得自己会放过他们的?! 难道自己长得不像暴君?! 还是他没有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以往的错误,犯过一次,已经足够,他不会再次接受一个背叛过的人! 他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来求自己放过他。 没想到还是老生常谈! 刺杀!刺杀!还是刺杀! 心中升起一股烦躁! 来自京城的冷箭还是令人防不胜防,他本以为上次蓝玉的那次之后,他向父皇哭诉过之后,应该没有人再有胆子了。 可是现在! 怎么还有人敢?! 上次因为太子的原因,放过蓝玉,难道他们以为,这次他还要再因为太子的原因,放过他们?! 心中的烦躁令他没了耐心。 眼看塔宾帖木儿口中再也说不出其它有用的话,他忍不住出声打断:“阿扎施里射我的一箭,先且不论!” 朱权的出声,一下子打断塔宾的话语。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众人皆是看向宁王。 等待宁王的命令,是杀是放! 杀了自然一了百了,战场中背叛的自然是敌人,一刀砍了理所应当。 可是宁王的军队在这场大战中,已经损失两成,本来就只剩下八千,叛乱又损失一千多人。 目前只剩下六千多人。 现在的每一个士卒都是弥足珍贵的。 即使他们有火油,可是包围他们的可是还有二十万人。 说句最坏的情况,他们这几千人,还不够人家的零头。 被人包饺子都嫌馅少的存在! 若是殿下留下这两百多人,他们也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留下他们,让他们当炮灰也是一种战略不是嘛。 宁王为何受人尊敬,一个个士卒对他衷心爱戴。 他优渥的抚恤良政当然是一方面原因。 但最重要的还是宁王这个人! 他对待每一个人都极尽尊重,不会无缘无故的打骂士卒,更不会克扣粮饷军资。 甚至有几次过节还为每名士卒派发过节礼物。 立功必有奖赏! 有过必然责罚,不论是身为女子的徐将军,还是他的家将雷左雷山等人。 他从来都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上战场从来身先士卒,退出战场从来是最后一个。 巡视军营与身为普通士卒的他们说话,也从来没有架子。 这样的殿下让人怎能不爱?! 在这个俗世洪流中,谁人不是捧高踩低?! 就连一个小小的百夫长都是对他们极近吆喝使唤,对待他们普通士卒就如对待家奴一般,毫无尊严可言。 可是宁王殿下,让他们一个个微小的小士兵,体验到为人的尊严。 所以在宁王的军中,很少能够听到抱怨宁王的话。 若是有过,也会被一个个宁王的拥护者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再退出军队。 现在,又有一件大家关注的事情,等待着宁王的处理,宁王的抉择! 在这样的险境中,宁王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冷箭本王可以不理!可是你们有听到那一声声愤怒的悲鸣吗?” 宁王的话语落下,他的脸色更加冰冷。 虽然不知道他问出的是什么。 可是殿下不会轻易放过的意思,大家都接受到了。 身后的众多士卒们纷纷握紧刀兵,一脸凶煞的对着跪着的人群。 “宁王殿下!末将真的知道错了!末将愿意将功补过!恳请殿下给予一个机会,末将必定全力以赴!再也不会辜负殿下所托!求求您!求求您!” 塔宾帖木儿眼看着情况不对。 他豁出性命换得的一丝活命的机会,就要消失了! 他陷入一阵阵恐慌中,双膝跪地,朝着宁王不断的磕头。 一个大男子,一个纵横沙场数十载的统兵将领,如此低下地请求,只为一个活命的机会! 难道死亡就这么可怕吗?! 竟然有这么多人,在活命和尊严之间,选择活命! 第264章 只要他最后输了!那就没人在乎他赢过! 向来有舍生而取义的言说。 可是不到真的身处其境的地步,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毕竟不管是看到的,还是听得的,苟活的人多,舍生取义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才会有‘自古人生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才会有‘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才会被那么多文人歌颂赞美。 歌颂的东西,通常都是很难做到的。 战场上,塔宾帖木儿一声声的哀求,没有令朱权的冷面有丝毫改变。 他抬起头望着苍天,声音幽幽:“若是放过你,本王可对得起在你们叛乱时,死去的兄弟?!本王能够听到的,是他们一声声的悲鸣。” 朱权的声音并不大。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仿佛真的有种无形的力量,在借助着他的口说出来。 那些在刚刚阿扎施里的叛乱中,被乱军杀死的伙伴们。 他们怎么甘心如此轻易的放过塔宾帖木儿? 他们没有死在蒙古军的手中,而是憋屈的死在自己人手中。 他们说不定本可以回到大宁府,继续有儿有女,享受天伦之乐。 而现在他们成了地下亡魂,身边的亲人哭泣。 “若是本王放过了你,本王何以面对他们的亡魂?何以面对他们的遗孀?何以祭奠他们的牌位?!” 话语一声冷过一声。 他冷冷的注视着跪着的人。 而地上的人,直到这一刻终于知道没有存活的希望。 他拼着杀死自己的同伴,祈求的一丝活命的机会,就这样没有了。 心中愤恨交织,让他目眦欲裂! 不觉间握紧腰间的弯刀! 宁王护卫军们瞬间上前几步,刀刃加注在其身,使他不敢妄动。 “杀!” 冰冷无情的字眼,从朱权口中无情的说出。 随后。 啊啊啊! 嘭嘭嘭! 一声声惨叫,一个个人头落地。 即使有人反抗,也没有掀起丝毫风浪。 几个呼吸间,两百多颗人头落地。 其中,也包括刚刚苦苦哀求的塔宾帖木儿。 朱权看了一眼满地血肉之后,朝着天空喃喃道:“如此,本王也算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在天有灵,应当安息了!你们的父母子女亲人,本王定当照料妥当。” 天空中风声呜咽,发出‘呼呼呼’的声响。 像是在回应着宁王的话语。 如果英灵有魂,应当安息。 朱权默默的想着,随后,转身。 不再耽搁,径直向着东南方向露出的包围缺口冲去。 刚刚的大火,还在四处蔓延。 惨死的阿鲁台蒙古军彻底吓到了其他三面围攻的军队。 他们的反应稍慢,因为阿鲁台军队溃散遗漏的缺口,还没有补上。 此时,正是突围之时! 风声尖啸,极快的速度引发的空气爆裂声,在耳畔不断响起。 宁王带领着剩下的六千多宁王军队,向着东南缺口狂冲。 此处已经非常接近克鲁伦河。 上次追杀纳哈出就是从这里返回大宁的,此处已经距离大宁府不远。 只需快马几昼夜就可抵达大明边境! 回家就在眼前,马儿怎得跑的如此慢?! 而在北边的一处高岗上,阿鲁台河奈尔不花,终于汇合! 他们就是此次围剿宁王的策划人。 “英俊潇洒的阿鲁台,这是第几次折在那个小宁王手里了?” 甫一见面,奈尔不花就是一句嘲讽。 这个年轻的后辈,他十分看好的后辈,已经连续两次被打的灰头土脸,丧尽名气。 他还能鼓足勇气与宁王作战吗?! “哼!该死的宁王!居然会携带火油!本将军本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阿鲁台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嘴中对宁王大骂。 他的发髻在急速奔跑中变得散乱。 他的脸庞因为刚刚离火太近的缘故,此时还有些通红。 他身后的军士们,也同他一样,好不到哪里去,浑身狼狈。 此次围杀宁王,又被他反杀到,简直岂有此理。 “哈哈哈!英伟的阿苏特部首领,还有志气就好! 真正的失败只有一种,那就是在还未成功消灭敌人之前就放弃的! 如今宁王还在我们的包围中,我们还有二十多万大军! 即使他是一是一条蛟龙,也得将他困死在大漠!” 奈尔不花看到众人志气仍在,心中欣慰,口中也鼓励着。 现在有如此韧劲的后辈不多,阿鲁台在其它方面也很优秀,只是每次对上宁王,会败的惨了些。 不过不要紧,他们都还年轻,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阁下说得对!不管宁王赢了多少次,只要他最后输了,那就没人在乎他赢过!” 阿鲁台整理着散到眼前,有些阻碍视线的发丝,边说着。 即使如此狼狈,他也从不觉得是自己能力不行。 明明是那宁王太过奸诈! 他对自己有无限信心,相信只要给他机会,绝对没有人能比自己做得好。 这一次,当然也是一样。 “嗯,说得好!不管宁王小儿有多少手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有被碾成肉泥的份! 我们还有二十多万人,东面大火,他们不能逃,只要我们从西、北、南三面施压,他必定毫无办法!” 奈尔不花眼看同伴还是信心满满,并没有丧失斗志,马上谈起具体的作战策略。 “而且,现在刮的是西北风,他即使有火油,最多也只能在南面用,用了也是自断其活路!” 阿鲁台整理好发髻,重新戴上头盔,又变成一枚看不出丝毫失败的威武勇士。 他对火油心有余悸,一想到接下来的进攻,首先想到的就是宁王的火油能在什么地方施展。 “嗯!对!宁王小儿实在可恨!草地可是我们蒙古族最重要的资源!得想想办法,不能再让他烧下去了!” 奈尔不花想到火油,是一阵头大。 他可不想打过这一仗之后,这处的草地未来几年都无法牧羊。 那将是另一项重大的损失,甚至比蒙古勇士的死亡更令人不爽的损失! 阿鲁台正向开口,说下自己的看法。 这时,有兵士匆忙上前禀报。 “报!报将军!那宁王正在从东南部的豁口突围!科尔沁部眼看拦不住了!” 士兵又急又快的说着。 第265章 大大的徐字!迎风飘展! 当阿鲁台和奈尔不花火急火燎的带着大队人马赶到豁口的时候。 宁王朱权已经带着他的宁王军冲出包围圈一刻钟了! 这时,连他们马匹的影子也都看不到全影了! 不管他们再怎么咒骂,怎么呵斥科尔沁部的动作慢,都没什么作用。 宁王跑了是真的跑了! 冲出重围的宁王,长啸一声! 嗷——! 身后的宁王军也传出一声声的长啸。 霎时间,整个草原上陷入一片狼嚎声中。 他们千里不奔袭,不带辎重,过阴山,略草地,捣毁部落数十,缴获牛羊物资无数! 被三十万大军围攻,险些全军覆没! 遭遇降军背叛,差点崩溃收场! 可是他们全都挺过来了! 他们一次次的突破自己的极限。 一次次的冲锋挥刀,砍下的首级数都数不清。 此一场千里奔袭,扬我大明边军威名!削弱蒙古各部落实力! 只是,可惜...... 因为人数太少的缘故,不能将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的蒙古人给连锅端了。 “小子!知足吧!朕的冠军侯十七岁第一次出征之时,也才如此战绩!你虽然有点勇力,难道还想跟朕的冠军侯相提并论吗?” 脑海中的汉武帝又发来嘲讽之语。 或许对于他来说,历史上的哪位猛将,都比不上他最为喜爱的少年将军霍去病。 朱权想要争辩几句,可是猎猎风声响彻,周围全是嗷嗷嗷的兴奋叫唤声。 身后的蒙军还紧追不舍。 此时并不是争辩的时候。 他只能闭嘴,暗暗在心中想着。 想着,此次确实是绝佳的机会啊,毕竟像历史上的永乐帝五征漠北,可是有三次无功而返,发动三十万兵力,最后什么人都没找到。 那些学会捉迷藏的蒙古人,见到明朝大军过来,就躲起来,等你走了再去耀武扬威。 你还丝毫没有办法。 现在是多好的时机啊。 蒙古人就聚集在这里。 只要给他来两万人,不要再多的,他都敢反杀回去! 让蒙古骑兵知道什么叫成建制,团队骑兵的力量! 绝对几个冲锋下来,将他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能够感觉的出来,聚集起来的这么多蒙古骑军,只有西面的几万人,和东面阿鲁台步的是精锐。 其他的嘛,差了一大截! 不过,可惜是可惜。 现在也只能当断则断,加紧回去了! 当黑夜降临,朱权裹着厚厚的棉袄,跟雷左等人紧挨着度过一个难忘的黑夜时。 当黎明的曙光一点点驱散夜的黑。 大地重新焕发光亮时。 当他跨上战马,重新开始继续东行之时。 这时! 前方有轰隆隆的奔雷声传来! 滚滚烟尘飘漫天。 也遮挡不住那高高悬挂起的旗帜! 红底白字,大大的红色旗帜,大大的宁字!大大的徐字!迎风飘展! 惊! 惊!惊!惊! 朱权是真的惊到了! 他不可置信的眨眨眼睛,再揉揉双眼,再掐掐大腿。 嘶嘶嘶! 忘了他力气大了,痛死他了! “牛二!前面的是徐将军的军队?本王没看错?!” 他确认后,仍觉不可信,再问身边的人。 因为,太过......心想事成! 昨日一晚上都在可惜,带来的人少了,带来的人少了。 今日姓徐的,就来到眼前。 他看看上天,莫非他真是上天派下来历劫的琼华仙君,主打的就是心想事成?! “殿下!是真的啊!徐将军来接应我们了!俺有肉吃了!俺有肉吃了!” 牛二却是直爽,直言自己的兴奋,大声叫喊着。 队伍中,也陆续发现前面的情况,全都兴奋起来。 “徐字军旗,是徐将军!徐将军!” “啊!亲爱的徐将军!终于再次见到你!” “去你的!叫谁亲爱的!小心徐将军先打你五十军棍!要向我这么的叫‘敬爱的徐将军,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哈哈哈!你们两个逗比!” “终于看到友军了!我们彻底安全了!” “嗯?有友军,我们不是可以回去揍他娘的!昨日将我们追得那么狠!怎么能!报仇!” 身后的一个个士卒,喜笑颜开。 劫后余生,路遇友军。 简直是上天都在帮宁王军! 士卒们一个个笑着叫着,玩笑着,说闹着。 而更多的则是开始呼喊:“宁王殿下在此!” “宁王殿下在此!” 希望尽快引得前方徐将军的注意力,加快两军的会合。 此时的朱权,心中的喜悦也在往外渗。 他不自禁的再次催动马匹,向着远处的友军追去。 他先信一次,他就是琼华仙君的转世吧。 至少这一次,他心想事成了,不是吗?! 辽阔的草原中,从上空俯瞰,就看到两支身着同样铠甲的军队,在快速靠近着。 他们就像两块分离的磁石一般,快速靠近,然后相融在一起。 “末将徐妙锦,参见殿下!接应来迟,还望殿下勿怪!” 徐妙锦下马,单膝跪地,声音铿锵! 她又长高了! 这是朱权的第一印象。 身上属于大将的气质,已显露无疑。 一个月的历练,让她彻底脱胎换骨。 从她身上,再也看不见女人的柔弱! 有的只是,身为军人的坚强意志! 此次的开平保卫战,她居功至伟! 但于她本人而言,怕也是最有挑战的日子。 冰冷的铠甲,套着的是女子柔弱的身体, 撑起的却是大宁府最重要的一角! 现在,也是他宁王的最重要的伙伴! 朱权翻身下马。 亲手将她扶起来,他的语气有些激动,有些开心,有些欣慰:“徐将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话语落下,众亲卫们愕然! 徐妙锦也猛地抬头,一脸见鬼的盯着他。 朱权觉得自己的舌头卷了一下,刚才的话绝对不是他说的,他想要说的是。 “啊!看本王的形容词,太差了!本王想说的是,徐将军,多日不见,风采更甚往昔!” 朱权的面色很自然,丝毫没觉得自己如此说有什么不对。 虽然刚刚的形容词有些不当,但是话语的意思没错! 他很开心在这里看到徐妙锦! 他很欣慰于他的小伙伴的成长! 他更加兴奋于在大战之后,能看到友朋! 第266章 大人!时代变了! “吁——!全体停下,休息!” 奈尔不花拉起缰绳,大声命令。 他看着远处汇合在一起的队伍,心中犹疑不定。 “阿鲁台!宁王好像有援军。”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他想先听听阿鲁台的意见。 他们率领十万人马一路追击,眼看着马上就要追到,此时杀出一个程咬金是什么鬼?! 竟然有援军! 那他们会追吗? 阿鲁台勒住缰绳,一脸阴郁。 陷入沉默。 该死的宁王,为何总是如此好运?! 他看着远方大大的徐字,头更是皱成一个川字。 又见徐字! 这个姓徐的娘们,难道是跟着他过来的?! 想到这里,心中更加阴郁。 “都追到了这里!不灭了那宁王,本将军实在不甘心!况且他的援军看样子人数也不多,刚好连之一起消灭了!” 思考片刻,阿鲁台咬牙切齿说道。 他的几万人被烧死一半,损失最为惨重,浑身狼狈不堪。 又追击这么久! 眼看就差一步。 这个时候放弃,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挺难的。 “......” 奈尔不花陷入沉默。 现在该他的意见,他其实也赞成出战的。 毕竟都到这里了,又不是没有机会消灭宁王小子?! 更何况,纠结三十万人,对付一万人,都被对方逃掉,以后蒙古勇士的名声还要不要?! 他们这些打了一辈子仗的人,还有脸再次对阵宁王吗?! 以后是不是随便明朝来个人,都可以在他们草原腹地放肆?! 蒙古勇士的尊严难道就这样被连续践踏?! 所以,无论如何! 即使是输!即使是输的惨不忍睹,也要打! 未打就先逃脱,和打了之后打不过再逃意义可太不一样! “打!狠狠的打!” 奈尔不花脑海中翻涌出无数念头之后,瞬间坚定信念。 这场仗必须打! 而且要打出他们蒙古勇士的志气来,不能被人看扁! 宁王有援军又如何,不过区区几万人,他们有二十万! 还怕了不成?! 两人迅速达成统一意见,开始安排部署。 而另一边的宁王朱权,也在和徐妙锦交换着情报。 他已经在草原上二十多天,这期间只接受过几次外界的消息。 其它时间都是在消灭一个个部落。 都要和外界隔离了! 当听到大宁府一切都好,只是宁王妃有些劳累时,朱权长叹一口气。 当听到大同府和北平府一片平静,并没有发生战事之时,他暗暗点头。 总之,在朱权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半个月,一切如常。 没有发生另外重大的战事,朝中也没有任何动静。 朱权本来火热的心凉了一下,之后,就不再多想,关注眼下。 “殿下!末将领兵而出,是否有欠考量?!末将的本意是伺机消灭阿鲁台的军队,但是末将好像来的有些迟了。” 在讲清楚外面的情报之后,徐妙锦再次单膝跪地请罪,嘴中认错道。 她是大胆的。 有了猜测之后,多派斥候查证,发现阿鲁台是真的退却,而且退的还特别迅速,像是着急回去赶着什么似的。 那时她就大胆猜测,应该是和殿下有关系。 只是她不敢跟的太紧,而且装备着物资,她也快不了。 就在后面慢慢的走着。 可是走到此处就看到殿下,她发现她好像来的有些晚了。 殿下看样子已经经历过一场大战,而且已经成功逃脱。 “咳咳咳!多余?!怎么会?!你做的恰恰正好!” 朱权再次将她扶起。 他很想搂着她的肩膀,用力拍打,告诉她你来的真及时! 真的! “殿下不是已经击退阿鲁台了?!我们现在要回大宁府吗?!” 徐妙锦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朱权。 当她知道殿下在三十万人的包围圈中冲出的时候,心中一阵担忧。 她若是速度快些就好了。 就不会赶不上那一场大战。 殿下也不会经受那么多凶险的时刻。 她可是在第一眼就看到殿下胸口的箭孔。 在殿下脱了铠甲,并露出他宽阔的胸膛,证明他确实没事之后,她才彻底放心。 不是她要这么较真。 实在是宁王有太多的先例! 他过去了练武受的伤,从来是能隐瞒的就隐瞒,从来不让她和红摇发现。 久而久之,她们就只能用一个招式对付每次都有不同理由的朱权了。 那就是,脱光了看! 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这些做起来有些不合时宜。 幸而这次是在胸口,还能当众查看一番。 在彻底掀起衣服之后,不仅徐妙锦,刚刚还有一丝怀疑的雷左等人,才真正的放心下来。 殿下真的没事。 “回去?!不!本王要打场大的!” 朱权一脸兴致勃勃,示意众人上门。 “你不是带那些大家伙了吗?!正好派上用场,这次就让那些手持弯刀作战的人,看看什么是‘弯刀与炮火齐鸣’!” 朱权当先向着后面的三十几尊炮火奔去。 这是他留在大宁府的压箱底,没想到被徐妙锦这丫头带过来了! 用她的话来说。 她是见识过炮火的犀利,她也有坚不可摧的步兵方阵! 那么,将这些大家伙带到战场,本就是最应该的选择! “徐将军!你不仅对战场变化有敏锐的洞察力!对新式武器的接受度,也是高的可以!本王还以为你与雷左一样,都喜欢刀枪剑戟的。” 便崔马跑动着,宁王便回身朝她说着。 女生不是都不喜欢这些枪炮一类的玩意嘛。 “殿下谬赞,末将只是基于基本的判断,觉得此物在战场上应当发挥更大的作用!不应该只用于守城。” 徐妙锦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不着痕迹的,嘴中却是毕恭毕敬道。 实则,在心中,忍不住的吐槽。 遥想当年,是谁在还是五岁的小屁孩之时,就像她与红摇一本正经的说过。 ‘大人!时代变了!’ ‘最新式的武器当然不是连弩,投石机!而是火炮和火枪!那是不需要任何技巧,拉上战场就能轰倒一大片的新时代宠儿!’ ‘所有现有的冷兵器,都将为以后的火武器让路!’ 想起那时候小小的朱权,满脸兴奋的说着这些她到现在才明白的话语。 五岁时,殿下说的话,想来他已经忘了吧! 第267章 不过区区六百年!不过区区十三年! 苍穹如华盖,笼罩四野! 清晨的朝阳,红彤彤。 从地平线冒出来的时候,似乎还带着些热气。 跑的朱权都冒出热汗! 当跨过徐妙锦带过来的三万大军,走到队伍后方的时候。 一座座钢铁‘凶兽’出现在眼前! 朱权自从看到之后,就再也没有移开过目光。 宁王炮! 果旺统领兵匠营之后,研发出来的第一个超威力火炮,被命名为‘宁王炮’! 他的射距离是弓箭的四倍,投石车的两倍!能够达到两千米! 超越现今存在的所有远程武器! 在远程攻击方面,说是拥有绝对的优势,一点不为过! 而且此次蒙古军队这么多人,这种范围性杀伤性武器刚好克制! 嘿嘿嘿! 朱权的脑海中不禁想象的到,待会将要出现的场面。 死去的兄弟,被追赶一昼夜的憋屈,统统都能轰他娘的! “徐将军!能遇到你真好!你真是本王的大福将啊!” 朱权高兴的回过身,再没顾忌男女之别,一巴掌拍上她的肩膀,满脸含笑。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们,纷纷装作没看见。 他们殿下自从遇到徐将军之后,就高兴的过头儿,也不知道是看见军队开心还是看见徐将军本人开心。 就...挺迷惑的。 他们还没见识过火炮的威力,当然不清楚朱权这么激动的原因。 有一种人物,在战争时刻,总是会陷入忘我之中,从而忽视身边亲近之人的一些反应。 现在的朱权,就完全沉浸在火炮的想象中,没有留意到周围人怪异的目光。 此时,朝阳初升,万里无云。 今日的草原,又是一个大晴天! 有徐妙锦在,朱权彻彻底底的睡了一个好觉。 没错,当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之后,朱权给跟随他一起的六千多士卒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睡觉。 不管如何先睡觉,其它的等醒来之后再谈。 昨日在担惊中睡着,肯定都没睡好的。 而他,则是在一阵马蹄奔腾中醒来。 当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头顶正当空的太阳! 然后扭过头就看到令他喜笑颜开的一幕。 无数的蒙古铁骑,携着漫天烟尘,向他杀来! 数不清的人影,组成的烟幕如同将大地翻了一个颜色! 朱权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阔阔胸,扭扭脖子。 “妙锦,你来指挥!” 朱权便活动着身体,便说道。 在他睡着的时候,徐妙锦一直贴身护卫着,此时就在他的身后。 兵马是她带来的,武器是她带来的。 这第一炮的指令,就交给你来下吧。 “是!殿下!” 徐妙锦毫不含糊,大声应道。 她利索的翻身上马,端正着身姿,拿起望远镜一阵调试。 朱权在旁默默看着他的动作。 没想到兵匠营中的炮营的技巧她都学到了。 真不愧是和她姐一样的,有着惊人学习天赋的天之骄子。 这时,徐妙锦又拿出怀中的怀表,眼睛也未离开过望眼镜。 直到朱权的超远视野已经能看到跑在最前面的那个蒙军,身上所穿的鹿皮铠甲时。 “全体炮营注意!” 徐妙锦的声音终于响起! “发射!” 干净利索的两个字,还有按下去计时的怀表! 随后。 嘭! 嘭! 嘭嘭嘭嘭!!! 连绵不绝的炮火声,响彻整个草原! 终于,又见炮火声。 原来,真正的炮火声是如此震耳欲聋。 终于,再次听到独属于上一世的声音。 原来,这一世离上一世也没多远。 不过区区六百年!不过区区十三年! 在朱权的视野中,他能够清晰的看见奔跑中的蒙军,是怎么样成片成片的被炸飞,摔倒,跌落! 前面的蒙军跌倒,后面的蒙军因为惯力踩上去,造成的伤害堪比第一次的伤害! 他看到,一个个悍不畏死的草原汉子,狂喊着,举着弯刀,奔跑着。 然后消失在炮火的硝烟中。 硝烟过后,汉子不见,只余满地尸体。 他看见,一个个蒙军听到炮火后,还在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敢向前走,或左突或右突,就是不敢再向前。 漫天的黑色炮弹,在天空上划过一条条优雅的抛物线。 然后,轰进蒙军阵营中! “干他娘的!向左迂回!向左迂回!” 有蒙军将领破口大骂,勉强组织着进攻。 南人炮火的厉害,在蒙哥可汗时期就领教过。 他们草原最勇猛的武士,不该死在那铁疙瘩下面! 冲过去!只要冲过去!接近明军!他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随即,蒙军开始走弯道,方向飘忽不定。 再也不敢这么莽的冲过来。 “炮火营第一队!左方向三十度调整!” “炮火营第二队!有方向三十度调整!” 举着望远镜的徐妙锦有条不紊的发布着命令。 朱权转过头,望着她。 忽然感觉到,他仿佛看到近代将军们作战指挥的场面。 依据他所知,他离开的那个时代,军官是坐在指挥室中看着屏幕,发号施令的。 而在近代的战争中,那些军官大多是徐妙锦的样子。 举着望远镜,查看着敌人的动态,冷静无比的发出指挥作战命令。 如今的徐妙锦,已有几分样子了! 他心头忽然间升起许多欣慰。 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是改变了一些人的嘛。 而前方的蒙军,在经过无数的轰炸,死伤大半之后。 终于,学会散开进攻! 只是这样进攻之后,勉强来到到明军阵前的,还没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就被轻松的解决掉。 在密集炮火的压制下。 冷兵器的骑兵,要想冲破这道防线,不是这么简单。 “去他姥姥的!那小娘们竟然把这些家伙也带过来了?!他妈的,老子一定要宰了那娘们!用她美味的胸脯下酒!” 阿鲁台一阵火大! 进攻开平府之时,就是因为这些火炮的原因,让他无功而返。 如今又碰到!!! 他都想吐血三升! 这么绕不开这个东西,而且那娘们拉不过那些大家伙,不怕就这么兵败丢在他的草原嘛?! 还真是嚣张! “阿鲁台,为今之计,怕是要我们亲自下场了!” 奈尔不花将手中擦拭的弯刀,‘苍啷’一声入鞘,满面严肃。 硬仗! 必须要打! 硬仗,必须他们亲自上场去打! 第268章 砍了个干干净净! 一片狼藉的战场,陷入诡异的平静中。 弥漫的硝烟散去之后,露出的是满目疮痍的大地。 还有散在大地上的残肢碎体。 所有人都沉默着。 这是一场充满硝烟的战场。 这是一场双方都竭尽全力想要获胜的战场。 蒙古军队集结二十万,围攻他们,怎么甘心被小小的炮轰就给吓跑了! 今次,就算是明朝聚集五十万来和他们打,他们也是要冲锋向前的! 在他们的神圣草原上放肆过的人,绝对不能留他性命。 那是对伟大的黄金家族的侮辱! 那是对整个草原的蔑视!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积累。 朱权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让徐妙锦退下。 接下来的战场,绝不会轻松! 炮火的犀利,可以轰击碎裂敌人的身体,可是击碎不了他们想要屠灭自己的斗志。 能够让他们彻底心服的还是要彻底击败他们引以为豪的轻骑战术。 朱权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前方。 不放过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他的视野中,庞大的蒙古军队,开始如水流一般,分出四道。 这四道水流,刚开始静悄悄的停留在原地,未动。 随后,猛然间开始窜出,向着他们快速逼来! 四支队伍中间的空隙很宽,四支队伍分成组成先后的顺序向他涌来。 朱权深呼吸了一口。 此次,对方是压入了几乎所有的力量啊! 他举起手掌,高高的五指摊开。 他看着蒙古军队越来越近,当先的两支队伍已经进入射程! 他猛地将撑开的五指紧握成拳:“射击!” 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 连绵不绝的炮火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的炮火声,比刚刚之时更加密集。 因为前方的蒙古人也变得更多。 “火器营准备!” 朱权眼看着前方的蒙古士卒,此次悍不畏死,迎着轰鸣的炮火,仍然顽强的前进着。 他知道这次的进攻,绝不是单单的炮火可以阻止的。 “火器营!射击!” 朱权狠狠的在空中挥了下,‘啪’的一声响,马鞭重重的响声,也昭示着战况的紧急。 已有蒙古军队,冲过炮火的第一道防线,进入到火枪的射程! 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 火枪队的三段击再次重演。 在过去的二十天内,因为是在蒙古腹地,需要昼伏夜出,闪电战摧毁一个个部落。 作为杀手锏的火器营一直未有动用。 现在,他们再次出手。 “弓箭手准备!” 朱权再次大吼! 这是第三道防线,不过这道防线下的他们,也就和蒙军一样,同时也在对方的射程之内,再也没有武器的优势。 但是,经过火炮和火枪两轮防线,冲击过来的人,也只剩下一半! 这就是武器的力量! 战争,自从秦汉以来,越来越看重的是整体的力量,而非个人的武力。 历朝历代所做的,无非是练兵,练兵,再练兵! 在武器上的造诣,经过两千年,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而经此一役,有大才者应该能看到,‘大人,时代变了!’这句话的含义吧。 只要朝廷不开倒车,那怎么打仗,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弓箭手!发射!” 朱权握紧手中的马鞭,大声命令。 同时,在停顿片刻后,继续:“拒马阵,钢铁车准备!” 对,对付草原骑兵,他可是研究出,不止一种武器。 他此次作战,再也不是只有万把人的闪电战! 也不是追击屠村凶手的追击战! 怎样对付草原的轻骑,他可是准备了一整套作战步骤和工具! 幸好,在他留给徐妙锦的锦囊中,都有提到。 而姓徐的,也没有让自己失望。 如此会把握时机的送到如此合适的战场。 蒙古人集结这么多兵力,若是就这样无功而返,以后他们还有何面目,口称“大蒙古,大元”?! 朱权这么一圈走下来,曾经也设想过。 自己会遇到伏击,会遇到围剿。 可是没想到,蒙古人会这么看得起他。 集结这么多兵力,来对付他! 看来,有这一场战役,冥冥之中,也是有着天意。 他若是不好好让蒙古人领教一番,什么是对待骑军正确的方式,又怎么对得起他过去一年间,夜夜设想过的方案。 今日,此时! 是该你们尝尝本王的奇思妙想了! 若是蒙军的骑兵能够有两成兵力通过这一道道障碍,来到他面前与他决战! 他...他会先夸一句:真乃勇士也! 然后,就一枪解决掉! 身旁的徐妙锦默默的观察着他。 身后的雷左,雷山等人也留着九分的注意力盯着他。 此时的宁王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不同于他霸王盖世的勇力! 每次冲锋时,宁王身上涌出来的鼓舞全军战无不胜的霸气,是汹涌澎湃,令人热血沸腾的! 那时的宁王,犹如杀神在世,挡者睥睨! 而现在的宁王,沉稳的指令,冷静的判断,稳如泰山的姿态。 即使敌人已经冲到近前,开始短兵相接,也丝毫不见他眼神变化一下的临危不乱! 又是另一种的宁王! 千军万马指挥若定,十倍于敌尽踩脚下的无双元帅! 经过几场战役的宁王,也在一点点的变化着啊。 “牛二!去!将所有闯进阵中的敌人尽数给本王灭了!” 朱权再次下令,霸气尽显。 此时的战场之上,蒙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有人突破火炮,火枪,箭矢,拒马阵,钢架车的一道道封锁。 冲到近前! 这么长的一段路,能够冲到阵中的蒙军,也就剩下小猫老三个。 朱权完全没放在眼中。 让力气最大,跟随着他历练已久的牛二去消灭应该不成问题。 “是!殿下!” 一向憨憨的牛二,每到这时,话就变得格外正经正常。 领命之后,提着双斧头就是冲进战场。 将刚刚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冲到明军阵前的蒙军,砍了个干干净净! 战斗已经开始了快一刻钟。 可是短刃相接的互砍阶段,不过仅有小小的一会儿。 大明的军士们,从没有打过这样的战斗。 敌军已经伤亡惨重,而己方还未伤亡一人! 他们不像是在与蒙军野战。 怎么看着,竟然有点像在被攻城?! 第269章 宁王还是要死一死的 若说中国的战争史,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从冷兵器时代转变为热武器的。 大概没有人想到那段历史不心痛吧?! 若是再谈到中国的科技史,那就更更是让人无处言说。 华夏一谈文明,五千年,谈到科技,只有五百年?! 那前面的几千年都被我们自己给阉割了?! 或许那只是我们不了解先辈。 正如现在的大明朝不了解秦汉时! 我们的技术大多都是断代的。 就如现在朱权所使用的宁王炮! 其实大明朝现在所拥有的火炮‘威武大将军’,就已经有了千米的射程! 在对战蒙古中向来是不二的利器。 而现在他只不过是在原先的基础上加以改进,让它的射程更远了一些,它的发射装置更简单一些,它的炮火更犀利一些。 我们老祖宗的东西,还是很有用的。 如今,克鲁伦河的战场之上。 蒙古军如雨后春笋一般,一波一波的飞蛾扑火,终是没有什么作用。 只要炮火不尽,他们的冲锋,就像被人大面积屠杀一样。 伤亡太重了! 即使有队伍冲到明军阵前,也被很快消灭。 这样明显是无谓的死亡。 “停止吧!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奈尔不花闭上双眼,颇为失望的说道。 “我宁愿我们不战而使宁王逃脱,也不愿我们的勇士,就这样一个个还看不到敌人的影子就被炮轰死!”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珠子圆睁,看着像是要挣脱眼球出来,颇为恐怖! “本将军......” 阿鲁台正待说话。 忽然有吵闹声越来越近。 “...要见......阿鲁.....不要拦着...否则.....” 断断续续的话音传来。 循声望去,后方来的原来是各部落的首领,他们被兵士阻拦着,不能靠近。 “放他们过来!” 阿鲁台瞥一眼奈尔不花,高声道。 后者收敛脸上的神情,恢复正常。 “阿鲁台阁下!我们部落的勇士都要死完了!不能再这样攻下去了!” 科尔沁部落的首领第一个上前叫喊。 其他部落也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再这样下去,来年的羊羔靠谁来接种?” “我们部落就剩这么点人了,如果壮年男子都死了,恐怕都度不过这个冬天。” “我们也是!阿鲁台阁下!奈尔不花阁下!我们不能再如此消耗勇士了!” 这些发言的还是稍稍留有余地,下面的话语才是不留情面。 “依我看,军队交给你们指挥,只会白白损失我们的劳力,如果你们还拿那明朝的宁王没办法,我就带着我们部落的人回去了!” 这是咬族部落的,他们本来就在大同战役之时,损失惨重。 若是能一举消灭宁王,他们当然愿意为咬主报仇! 可是现在进展不利,无利可图,他们当然不想要就这样耗下去。 “我们也是!若是还是这样不知珍惜的消耗勇士们,恕某也不奉陪了!” “我也是!我带着我的人马就要先走了!” 蒙古各部落本来就是联盟制。 如果战事顺利的时候,他们当然愿意跟着一块向前冲,如今战事不利,那先前承诺的可在草原种植的土地作物,也显得遥遥无期。 已经有多数人打退堂鼓了。 “各位稍安,明军炮火犀利,我们虽然一时拿他们没办法,但他们必定是要启程的,到时我们再从背后袭击,必定能一击而胜!” 阿鲁台压下心中的愤怒,脸上挂上自信的笑容,安抚众人。 这当然是权宜之计。 谁知道宁王撤退的时候,会不会等着他们冲锋,然后再来一次今日这样的。 只是,若现在就认输,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你就别骗我们了!” “是啊!你要是还有什么对策,快点说出来,不然我们只有散伙!各归各家!” “说啊!明军不是有火油,我们为什么就没准备火油呢!” “还有大炮!为什么我们不绕到他们后面袭击呢?!”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出主意。 他们也是想出来一趟,这是最后一次动手了! 若是再失败,他们就麻溜的滚蛋,再也不和对面的人碰上。 他们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众位说的有道理!只是火油因为来的匆忙,不曾准备,绕道背后的兵马已经派出,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还有那姓徐的带来的火炮,绝对不可能还有那么多火弹,毕竟长途跋涉这么远,他们的辎重也有限。” 阿鲁台一脸笑容的解释。 他的行动一直在进行。 他传达出来的意思是,优势的天平已经渐渐的倾斜向他们一侧。 只要坚持下去,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们最终肯定会获胜的。 只要抓住了宁王,就能要求用他来换土豆作物。 这也是他们这次出兵的目的。 当然再换过作物之后,那宁王还是要死一死的。 “这...看他们的火炮攻击度,不像是快要完了的样子啊。” 有人提出质疑。 “我们已经派出斥候查证,他们的弹药最多只能再坚持半个时辰,只要熬过去,到时我们还有十多万兵马,对阵宁王还是有绝对的优势!” 奈尔不花站起身,同阿鲁台站到一起,表明着自己的态度。 他刚刚虽然也对强攻提出异议。 可是现在各部落想要散伙的打算,让他彻底坚定必须要强攻攻下。 不然,再过一段时间,不定这些心生退意的家伙们,会不会连夜跑掉。 追都追不回来那种。 “各位,只需半个时辰!难道各位连半个时辰都不能等待吗?!” 阿鲁台最后带些怂恿的语气发问。 必须稳住他们,不然这场声势浩大,集结三十万兵力剿灭宁王的行动,就要虎头蛇尾。 以惨淡收场! 他们这次费尽心机,想要的土豆作物,也一丝都没看到。 到时,就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他不允许出现这样的结局! 第270章 本王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残阳如血。 三十万人的大战,已经进行了整整一下午。 即使蒙古骑军被轰炸的死伤无数,对面丝毫没有暂停攻击的打算。 而面对着如潮水的攻击,即使心理素质极为强大的明军,如此长时间的压力下,也有着巨大的压力! “殿下!我们的炮火只能再坚持半个时辰,弹药和箭矢也要见底。” 徐妙锦皱着眉头,汇报道。 他们仅仅只有四万人,面对几倍于己的敌人,还是有着天然的劣势。 即使到现在为止,死在炮火下的蒙军恐怕已不下四万。 但对方的人数优势,仍然明显。 “嗯!知晓了!接下来怕是要真刀真枪的上了!” 朱权目光深深,悠悠叹道:“还有,留点弹药,待会儿有用。” 他的心里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想了片刻,他将所有将领都召集过来,将心中想法道出。 “不行!殿下,这样太过冒险。” “是啊,殿下,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 “末将觉得还是殿下带着我们一路冲锋,将蒙古鞑子再次杀几个对穿才好。” 将领一个个的不赞同。 但朱权沉默不语,显然是已经有了决定。 他看向沉默的徐妙锦,“徐将军,你说呢?” 自他说完计划之后,她就一直沉默着,不赞成也不反对。 显然可以征取她的意见。 “末将!但凭殿下吩咐!” 徐妙锦慢了两拍,她缓缓的抱拳,最后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管如何,她都选择站在殿下一侧。 并相信他即使如此冒险,也能够全身而退。 其他的人听闻之后,纷纷皱眉,但也没有多言。 “好了!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就依照本王说的去做!记住,多放一些敌人进来,一次放个万把人,我们做局部的以多打少!” 众将纷纷领命而去。 很快。 七彩晚霞渐渐变少。 天色慢慢转黑。 马上要进入不利作战的黑夜。 夜战,考验的是军心,凝聚力,考验的是将帅的临场应变能力! 这时候的胜负常常在一个回合之间。 若是被敌人在黑夜中偷袭成功,将面临着兵败山倒之局! 蒙古军队绕道到明军的身后,避开炮火的攻击范围。 这时候是他们最好的时机。 而掐在这时,天色转暗,炮声稀稀落落! 明军的弹药已尽! 正是合适的偷袭时机。 阿鲁台亲率五万大军,准备给予明军背后重重的一刺。 他们慢慢的悄悄的靠近。 直到隐约可见明军的身影之时,才开始放开马速! 等待这一时刻等待许久的阿鲁台,犹如拉满引擎的战车一般。 在短时间内就将速度提到极快,轰隆隆的压向明军! 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突刺。 这是一次只需成功不需失败的突刺! 他这支队伍,必须像一把尖刀一样,狠狠的刺到明军的心脏中! 若是可以,直接斩首明军主将宁王! 这一场持续许久,无数勇士死亡的围剿战才算结束。 “杀啊!杀!” 他狂叫着,右手的弯刀在空中画着圈圈,如奔雷般杀向明军的阵营。 而明军正面的奈尔不花所部。 也在配合着阿鲁台。 这时,进攻的嘹亮号角声呜呜呜响起。 在白日经受无数炮火的炮轰压制后。 压抑许久的蒙古勇士们,终于等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刻! 明军的弹药已尽!箭矢已尽! 现在是时候血债血偿! 压抑许久的怒气,爆发出冲天的气势,呼啸着压向明军。 十几万人的怒吼声,在将暗未暗的天色中,传出去好远好远。 远到离此处百里的局外人都听到了。 “本王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张玉,朱能,你们听到了吗?” 身着明光铠甲的燕王朱棣,猛地一惊,问向身边的两位大将。 燕王朱棣! 他从北平出发,一路向北。 只是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一部蒙军。 甚至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他手下的斥候派出一批又一批,搜寻的范围从方圆二十里,到方圆百里。 还是一根毫毛都没搜到。 已经出来多日,离中原越来越远的兵士们,心里越来越没底。 燕王今日也有些烦躁。 致使他常常感觉自己是在幻听,他渴望听到战争的声音。 他渴望听到蒙军的马蹄声。 张玉和朱能凝神细听,刚刚的一瞬间好像有听到。 两人相视一眼。 “殿下!末将刚刚好似听到,但是现在又没有了。” 张玉不确定是否他也出现幻听,不敢肯定。 “殿下!末将看附近肯定有战事!” 朱能却是大胆很多,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 他很早就跟随燕王,不像张玉是降将。 所以在日常中,他的提议都会大胆许多,毕竟他是燕王亲信中的亲信。 “嗯......你们都听到了,那肯定不是本王的错觉!哈哈哈!不过我们还是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等等斥候的汇报后再做决意!” 燕王听到答复,心中一阵开心。 只是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着的。 知道赶路一日,如果此时还要急行军的话,怕是还没遇到敌人,他的三万人就变成疲兵。 他决定还是谨慎一些,先休整。 “殿下言之有理!” “殿下说得对!” 两人纷纷赞同,而后各自下去安排。 不管如何,现在总算有个盼头。 不像前几日,整整几日行军,看到的除了野狼就是地鼠,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一个好得多。 两人干劲十足,催促着士卒必须闭眼睡觉。 燕王听到的战场拼杀声没错。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夜色中,确实有两军在对垒着。 蒙军在一日的明军压制过后,并没有消沉,反而被激起滔天的战意,就要报仇雪恨。 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十万人,从正面直冲明军,由奈尔不花率领。 一路五万人,从背后突刺,由阿鲁台率领。 他们前后夹击,怀着最后一口气,就要将朱权这一只蹦跶不死的蚂蚁按死! 第271章 那是属于蒙古人的世纪! 若说一个民族,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坚韧不屈的时刻。 那当有历史的一个刻度。 若是没有强汉盛唐,我们汉人心中不会有藐视诸夷的骄傲。 蒙古人也同样。 为何他们直到现在还仍不熄灭南下的野心。 是因为他们曾让整个世界颤抖! 若翻开历史的书籍,从洪武二十三年往前翻百年。 那是属于蒙古人的世纪! 整个十三世纪,整个人类文明都拜倒在蒙古人的铁蹄之下。 至今为止,世界上也再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横跨欧亚非三洲的国家! 所以,即使蒙古没落,可是身为黄金家族的骄傲,背负祖辈的荣光。 他们骨子里的血性,仍然澎湃热烈! 白日明军的炮火火枪钢架车防线,直接间接杀死的蒙军已经高达七万多人! 可此时,他们的冲锋,仿佛不受白日战死的同胞的影响。 他们背负着双刀,策马奔腾,一路直冲宁王军的战营。 不过片刻,就冲破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直至主将朱权的中军! 奈尔不花的前军也一样。 几乎没有经过什么阻挡的就冲入到明军的腹地。 阿鲁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是对于明军的小把戏,根本不看在眼里。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会被撕的粉碎! 更何况他们已经全军出动! 今夜就是明军的死期! 怀揣着必胜的信念,他的双刀不断挥舞着。 不一会儿竟然就和前军合并一处,共同攻击明军的中军! 而反观明军这边,眼看着是节节败退。 防线几乎是没什么抵抗就被攻破,作为抵挡的钢架车,也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本来整整齐齐的军阵,已经被蒙军撕裂成两部分。 照这样的形势,若是没有变故的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可能就会面临全军溃散的下场。 “殿下!将敌人放进来了!现在放炮嘛?!” 徐妙锦一脸担忧,请示道。 现在明军的处境很危险。 即使有将领提前告知士卒他们的作战计划。 但实际上被蒙军如此压制,看不到希望,也不知道士卒们能坚持多久。 这样的时刻必定不能长久的持续下去,必须尽快的反击。 逆风仗不是谁都能打的。 “不急!本王先去冲杀一阵,等将所有的敌人,都引入设定好的地方之后再开跑!” 朱权拿起长枪,一脸镇定。 他是这种人,越是紧张的时刻越是冷静,越是危机的时刻越是平静! 在如此凶险的时刻,他的心中波澜不惊。 手中来回抚摸着长枪,抚摸着身下的踏雪,它们是一路以来,跟随着他的最可靠的伙伴。 他在压制着汹涌澎湃的战意! 蒙古骑兵,他没有见识过巅峰时刻的他们。 但他与蒙古骑兵交手无数次,他们的战力他很清楚。 那些应用在普通战役中的,只要伤亡出现两成就会溃逃的现象,在这些蒙古士卒身上却很少出现。 或许是因为曾经辉煌过的时刻,可以看出他们身上充斥着的骄傲。 若是想要击败他们,任重而道远啊! 可是! 两个民族的争斗,必须有人要去战胜那些可怕的敌人! “徐将军指挥作战!其它人随本王冲!” 朱权大吼一声! 彻底将胸中燃起的战火点燃! 相比较于坐镇中军,举手投足间,举手若轻地指挥千军万马! 他更喜欢驰骋沙场! 万军之中取敌方首级的直面战场! “杀!” 胸中的热血沸腾,急需一场艰苦卓绝之后的胜利来抚慰! 宁王的红色战袍在点着火把的战场上,只有附近的人能看到。 只是他所率领的明军冲锋队伍,犹如世间最锋利的刀刃。 没有任何阻挡,将蒙军切开! 阻挡在他身前的蒙古士卒,无一人是其一合之将! 朱权的战力是经过无数次战斗,无数双眼睛验证过。 无双战将! 霸王之勇! 盖世之力! 自从他加速冲锋以来,他的速度就没有降下来过。 不论挡在他身前的是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还是一支小型军阵! 统统被他一枪挥下战马! 而他本人向着蒙军冲击最锋利处而去。 宁王下场了! 阿鲁台和奈尔不花等蒙军将领,也注意到此番变化。 实在是宁王下场造成的伤害无人能够比拟。 他所在的战场,不消片刻,就会变成一片真空,想让人不注意到都不行。 “先不要理宁王!冲击别的明军!杀死所有的明军!宁王只剩一人时,就是他的死期!” 阿鲁台大叫道。 他也是对宁王没有别的办法了。 白日的远程作战中,不仅明军的箭矢用完了。 他们携带的箭矢也基本耗尽。 现在对付宁王的办法,只有是将所有明军都屠杀殆尽。 只剩下一个宁王,到时只有他一人之勇,还能对付他数十万将士不成! 一场凶烈的激战进行着。 宁王在蒙军中几进几出,没有人拿他有办法。 而明军依靠着人数的优势,也在不断消耗着明军的士卒。 他们的将士一个个涌向明军中军大将所在地,准备将明军分割成一个个小块,最后围而歼之! 不使一个明军逃脱! 而战局确实在向着有利于蒙军的一边发展着。 一名名明军倒下去! 朱权杀出蒙军的战营。 看着涌进战阵中部的蒙军,他停下了脚步,等待着! 就在此刻! 蒙古军队十五万人,几乎个个都到主战场。 十几万人的冲锋队一起涌来,他们此时相对聚集,还没有来得及分散开去围剿明军。 他们此时还在大将的指挥下,准备着占据有利位置。 此时,正是炮轰的最佳时期。 “妙锦!可以了!” 朱权擦拭着喷溅在额头上的血迹,淡淡道。 在黑夜中,在看不清整体战局的夜战中。 朱权还有一项不为人知道的能力,那就是他的夜视能力尤其好! 若说黑夜中正常人的视力不超过五米的话。 那他在黑夜中的视力,几乎可以与正常人在白日的视力相当。 现在他能够清楚清晰的看到整个战场的形势,兵力部署,蒙古人的聚集地。 “东北三点钟方向!发射!” “东北五点钟方向!发射!” “西北十点钟方向!发射!” 随着他一声声的指挥。 无数的炮火声,重新响彻在整个战场! 第272章 半个时辰足够了! 黑夜中的炮火攻击,在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 起码在以前的历次交战中,没有人将炮火用在黑夜中的野战。 看不见,也不到从哪里射来的炮火,呼啸着砸在蒙古人的骑阵之中。 所造成的破坏比白日还要大。 白日还能够看到炮火是从哪个方向来,炮火落在何处。 骑兵奔跑中可以来回避让,不至于出现太多不可避免的践踏踩伤。 可是现在,黑夜中则不同。 嘭嘭嘭嘭! 轰轰轰轰! 震天动地的响声中,到底有多少颗炮火击中己方的军队,到底那些炮火距离自己多远,到底会不会有一颗会从头顶的黑暗中从天而降。 这些阴影和压力会一直压在每一个作战的蒙古人心中。 让他们分心乏术,让他们犹如惊弓之鸟。 而被践踏的骑兵,更是比与明军的作战中死亡的人数多得多。 毕竟,震天的跑鸣声,不仅震伤的是人的耳朵,作为最有灵性的马儿,也同样的惊慌失措。 一度失去控制! 在朱权的视野中。 他能够清晰的看到,一通炮火下去,蒙古军阵已经开始散乱。 炮火降下一瞬间的伤害,是白日的几倍! “东北一点一刻方向!发射!” “东北三点一刻方向,发射!” “西北十点一刻方向,发射!” 又是一阵冷静到冰冷的话语声响起。 又是一通响彻天地的轰鸣声! 轰轰轰轰! 嘭嘭嘭嘭! 若影随形的炮火,像是追击在所有人的后面。 刚刚庆幸炮火暂停的蒙古人,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该死的宁王!不是没有弹药了吗?为何现在还能发射炮火!” 阿鲁台惊恐的望着四周,嘴中不断咒骂着。 炮火可是不长眼睛的,若是不小心落下来,他大概也会像那些被轰成肉泥的士卒们一样。 不会有别的生还的机会。 “找火炮!全军找到火炮!给本将军将火炮毁了!本将军奖赏他一千名奴隶!封为最勇猛的巴图鲁!” 已经抓狂的阿鲁台使出终极杀手锏。 重赏!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明军的炮火不是很犀利吗?! 他们直接冲击炮火阵营,让他们打个屁! 他气急败坏,恨不得像汉人一样,许诺一个万户侯的东西出来,但是他毕竟还不是大汗,名义上始终没有封将的权利。 “巴图鲁!” “巴图鲁!” “巴图鲁!” 身旁的将领们,也试图唤回勇士们敢战的心,叫喊着鼓励着。 啊啊啊! 面对黑暗中不知何时到来的生命威胁,确实有勇士们通过狂叫来发泄心中的情绪。 然后大叫着四处冲锋。 即使找不到大炮,找到明军也好,只要找到明军,冲进他们的队伍,最起码将要对付的只会有明刀明枪,而不是这看不见摸不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炮弹。 可是此时的明军,只留下一小部还在和蒙军纠缠着。 在刚刚炮火响起来的时刻,趁着混乱的时候,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隐藏到黑暗中,不见踪影。 阿鲁台奔腾几圈,都未见到人。 反而差点被一颗炮弹给当头炸到! 只差那么几个人的距离,他也就要去见长生天了! 他的眼珠圆瞪,手中的双刀握的紧紧,狂跳的心像是要跳出来! 那种直面炮火的恐惧,非凡人之力可以抗衡! “啊!宁王!你在哪里!给我出来!我非要将你千刀万剐不可!” 他大叫着,以驱散胸中的恐惧。 他手下士卒的状态基本也相同。 黑暗中的炮火快要将他们逼疯! 有些人已经承受不住,不分方向的开始狂冲。 本来凌乱的阵形,更加不成型。 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们必定会成为待宰的鱼肉,丧生在连绵不绝的炮火之下。 而同样身为黑暗中的奈尔不花,阴沉着脸,看着前方还在和明军交战的士卒。 刚刚明明占据上风的己方,在几轮炮火之后已经开始渐渐紧缩。 他们人多,就如一个巨人,但是他们在明处。 明军人少,犹如少儿,可是他们在暗处。 而且这个少儿还怀揣着利器,正一刀刀的刺进他们的躯体。 若是不能快速找到大炮,不能尽快毁掉大炮,不能找到明军的所在地。 早晚他们这个巨人,会丧生在小小的少儿之下。 “宁王,到底是如何能够在黑暗中知晓我军的动向,并精确的指导己方的军队的呢?!难道他能在黑夜中视物?!” 奈尔不花阴沉着脸,但还是强迫着自己认真分析。 如果愤怒和怨恨是无能的,那么那就是无用的。 无用的情绪他向来不会做。 轰轰轰轰! 嘭嘭嘭嘭! 连绵的炮火声还在不断回响着。 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不过排除掉所有可能,那么剩下的这个最不可能的就变成唯一的答案。 想起宁王的神力,想起宁王射死咬住那一箭。 奈尔不花突然萌生出退走的想法。 这个想法产生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优势渐渐回到宁王的那边,看看蒙军士卒在炮火的攻击下惶惶不知去处。 轰鸣的炮火声,还在不断响彻。 斥候探得的弹药的情报,差距如此大。 明军到底还剩下多少火炮,难道他们的胜负就全系在敌人的火炮数量不够上吗?! 脑海中无数的想法缠绕。 片刻后,奈尔不花带着自己的亲卫悄悄的移向黑暗中。 此时的朱权还在不断发布着炮火指向的命令。 只有他能够看清楚集中的敌人所在。 “殿下!我军火炮弹药这次真的只能再打坚持半个时辰了!” 徐妙锦汇报着最后的弹药数量。 现在的战场形势已经很明朗,他们的火炮数量,直接关系着最后的胜负。 她想起堆积在开平城的弹药,心中有些后悔,应该多带一些的。 如是再多带一个时刻的弹药。 这场战斗必然毫无悬念。 而如今,看看蒙军的状态,他们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够了!半个时辰足够了!” 朱权凝视着黑夜中的战场,自信的说道。 第273章 打的西方人哭爹喊娘,毫无还手之力! 确实如朱权所说,不需要半个时辰。 在一声声连绵不绝的炮火声中,被轰炸而死,被挤压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更何况夜晚的战斗,本就很难去控制每一支队伍。 而蒙古的十五万大军,还是由各部落联合组成,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人死亡太多。 渐渐地,当形势越来越不利。 下午时已经萌生退意的科尔沁部,率先逃跑。 “驾!儿郎们,随我来!” 科尔沁部首领甚至连招呼都没和阿鲁台打,直接带着他的人马遁走。 来的时候他带的部落中的五万勇士,而现在跟着他退走的只剩下两万。 其中三万人都是死在明军的火炮和宁王的冲杀之下。 不是他不仁义,坚持不到最后,实在是只剩下这么点人,他害怕就这样全折在这场得不偿失的战役中。 他的撤离,最先发现的是宁王朱权。 “东北方向!发射!” 他的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微笑。 放过他们逃生的正西方向。 要走的人他不拦着。 而这么大的变动,很快也引起阿鲁台和奈尔不花的注意。 “科尔沁部还真是孬种!竟然这么快就放弃!本将军真是看错他们了!” 阿鲁台嘴中抱怨着,面色愤恨。 他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要输! 这样的念头不断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要知道他们可是三十万人围剿朱权的一万多人啊。 当时他可是信心爆棚,想着怎么打都不可能输,怎么浪都能将宁王给扒皮抽筋。 可是仅仅几天过去,他发现一切和他预想的全都不同。 要逃吗? 这样的念头冒出来。 他赶忙摇摇头,驱散如此懦夫的想法。 他不要! 也不能有这种选择。 若是这场战役逃跑,他宁可选择战死! “儿郎们!再坚持片刻!宁王的火炮,肯定没多少了,胜利就在眼前!坚持住啊!” 他大吼着。 身旁的亲卫也跟着大吼。 声音传遍四周。 可是,回应者寥寥无几。 更甚的是,察哈尔部落,土默特部落等纷纷开始撤离! 在短短的一刻钟内,几乎所有的部落都在后退。 “该死的!只差最后一点,本将不甘心!不甘心啊!” 看着眼前的情形,阿鲁台狠狠的挥舞着双刀,劈砍着空气,发泄着怒气。 轰! 嘭! 一只炮弹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炮弹落地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将他轰翻在地。 “将军!” “首领!” “首领!” 士兵们赶忙围上来。 阿鲁台狼狈的被人搀扶上战马,他的头还眩晕着。 “将军!我们也撤吧!” “将军,我们只剩下两万人,其它部落都走了,单独留下我们也对付不了宁王的。” “是啊!将军,我们也该撤了,不然来不及了!” 将士们开始开口劝说。 因为众多部落撤离的原因,阿鲁台率领的阿苏特部成为最明显的靶子。 一颗颗炮弹炸落在他们阵营中。 重新坐上战马,缓和好一会儿的阿鲁台,痛苦的闭上眼睛。 最终,无奈的挥挥手。 他的意思是同意众将的提议。 “将军有令!全军撤退!” “将军有令!全军撤退!” 阿鲁台松口的第一时间,士卒们就一个个争相传令。 他们处在这种炮火的恐惧中多时,早就想撤离了! 当命令下达的一刹那,所有蒙古士卒顿时若战前冲锋般,甚至比战前冲锋更快的奔逃着。 话说的是撤退。 可两军对战时的撤退岂是如此轻易?! “哈哈哈!本王的时刻到了!除护卫宁王炮的士卒外,全军追击!” 朱权下达着最后的命令。 这一场并不对等的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不对等的地方在于,人数的不对等。 不对等的地方更在于,杀人武器的不对等! 在这场战役之前,没有人将炮火应用在夜晚的野战中。 在这场战役之后,恐怕很长时间以内,也难有人如此应用火炮! 很讽刺的地方在于,对于火炮在野战中的应用,其实还是蒙古人首次使用。 蒙哥汗时期,是在蒙古的第二次西征还是第三次西征中,蒙古人在对战中东国家的时候,第一次将火炮搬上战场。 打的西方人哭爹喊娘,毫无还手之力。 而今日,将当日盛况复现的,是宁王朱权! 讽刺的是,他击败正是一百多年前,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蒙古铁骑! 朱权的脑海中突兀的闪过这个念头,却是任念头闪去。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持续三日的战争,马上就要结束。 此时,正是收获果实的时候,怎么能不策马奋蹄,将甜美的果实吞进肚子里。 依靠着他强大的视力,他锁定了阿鲁台! 这个屡次三番与他作对的对手! 今次,必是本王的阶下囚! 而这场战役的另外一个发起者,奈尔不花。 朱权觉得称呼他为逃跑不花比较好。 上次在大同战役跑的就无比快。 这次在克鲁伦河战役,也是最先逃跑的那一批,跟着科尔沁部前后脚逃窜的。 当时战场混乱,一个个部落逃离。 朱权没办法阻止,他趁乱也不知溜到哪去了。 不过还好! 跑了一个,不是还有一个吗? 朱权握紧他手中特制的弓矢。 全力催动着战马,向着阿鲁台的方向狂追。 战争进行到此刻,可以宣告朱权的大获全胜! 而他的威名也将进一步传达到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毕竟恶魔的诅咒,死神之手这样的称号,虽然也在各个部落中传送,可是若再加上,以一万人马击溃三十万草原联合军队。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绝佳的军事天才!顶尖的大佬! 人的命,树的影! 下次他们听到宁王的名号之时,怕是都要掂量一番,得罪不得罪的起! 他的强大和残暴将成为蒙古最为抹不去的黑点。 所有部落中人,恐怕只要听到宁王的名号,都要慌忙的迁移部落。 若是他不想部落中的男丁都死绝,所有牛羊都被抢走的话。 所有部落中人,下次再被召集,听说要去对战宁王时,怕都是要摇摇头,躲得远远的。 宁王的威名,经此一战。 必将响彻朝野内外! 必将响彻内外诸夷! 第274章 长生天真的抛弃他们蒙古子民了吗?! 天命! 这样的词语是中性的,是热性的,还是凉性的? 上一辈子的朱权是完全不信命的! 天命,快别胡说八道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是。 自从穿越之后,他就怀揣着一份敬畏,对天地对众生,对看不见的鬼神魂魄! 他不再肯定一定没有往生,一定没有命中注定。 他谨慎的审视着,努力地做好这一辈子该做的事情。 他从小立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将周围所有有威胁的异族彻底打死! 至少百年内无力掺和中原的争斗。 而他就藩大宁以来,就是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种植作物,开发特产,重视经济,训练士卒,研制器械! 今日! 终于有此大胜! 黑夜中,不知斩杀了多少个大将。 因为他的追赶而跌落坠伤坠死的人已不知有多少。 一夜的时间,他追击跟随在阿鲁台身边的四万人,已经只剩下一半! 而令他最为大呼奇妙的则是。 远处飘扬着的大大的旗帜上,那一个个鲜红的燕字!!! 天命! 有时候能解释的清吗?! 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干就完了! 阿鲁台是他的,谁也带不走! “王爷王爷!是蒙古人!是大批逃窜的蒙古人!后面追赶的好像是宁王的军队。” 丘福拿着燕王递给他的望远镜,一脸兴奋的说道。 这...可怎么说好呢? 他记得有个成语,叫什么...守株待兔来着。 现在的场景跟那挺像的。 本来以为出动几万大军,千里跋涉,深入草原腹地,连个毛儿都没见着,这次肯定是尽兴而来,败兴而归。 没想到,失望着失望着,就等到天上掉馅饼。 谁能不开心?!谁能不喜出望外?! “哈哈哈!王爷当真是未卜先知,料事如神!末将记得王爷之前就曾断言,此次出兵必能建功无数。” 张玉也是兴奋莫名,适时地马屁奉上。 这样大喜的时刻,如此话语说到人的心坎里。 朱棣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 满心满脸的开心。 “张玉,丘福,朱能!你三人速去拦截!” 喜出望外的燕王,并没有因为天上突降的馅饼而傻乐的忘记接住。 他迅速的安排着。 “务必不使一人走脱!奶奶的,都几日了终于见到正主,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燕王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恨不得现在就劈砍在蒙古人身上。 三万大军出征所需要的粮草,儿郎们需要的斩敌立功的奖赏,还有他迫切想要追赶上十七弟的心理。 全都压在他身上,再找不到蒙古人,他燕王的面子和里子都丢了。 还好上天待他不薄。 “是!” 三人郑重应诺,拔马离去。 迅速铺展开防线,阵形如同一张大网一样,等待蒙军的自投罗网。 而看见远方飘扬着的红旗的阿鲁台,内心是崩溃的。 他恨不得仰天大骂,又丧失掉所有的力气。 从拜见脱古思帖木儿大汗开始,他就谋划着怎么收拾宁王。 他积极联络各部,一一说服各部首领南下,甚至和瓦剌首领猛哥帖木儿许下重诺。 最终促成三路,数十万蒙古联军南下的盛况。 瓦剌一路,攻击陕西路。 咬住一路,攻击山西路。 他亲自率领一路,攻击大宁路。 可是没料到诸般不顺,陕西路现在还在纠缠,也不知是猛哥不愿意尽心使力还是明军很强,从开始到现在都在僵持阶段。 咬住先前攻占山西路,占领大同府,无比顺利,形势大好。 可是一日之间,被宁王一箭封喉,大同又被明朝抢了去。 他自己更是不堪,选了一个娘们做对手,没想到最终还被他挡在原地,不能前进一步。 后来知道宁王在蒙古境内大肆劫掠,他又心生一计。 最终和奈尔不花两人配合着,又集结三十万大军,想要一举捕获明朝皇帝的儿子宁王朱权,好换得一些利益。 没想到本来十拿九稳,谁都没想到会出意外的围剿行动。 竟然会是如此结局?! 长生天真的抛弃他们蒙古子民了吗?! 长生天真的站在南明那一侧了吗?! 为什么他绞尽心力的一场场必胜的谋划,总是以各种失败收场?! 当朱权只有一万人的时候,他准备弓矢队,专门来对付勇猛的宁王。 本来一切都好,眼看即将成功,可是宁王的一把火油将他的胜利在望烧为灰烬。 他重整旗鼓,觉得损失惨重也没什么,他们还拥有绝对的优势。 二十多万对战一万,玩都玩死你丫的! 可是眼看着就要追击上,却遇到宁王的援军,最可恨的还是这援军是哪徐娘们来的。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当然要将两人一起灭了! 可是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在。 他和蒙古各部的首领狼狈的逃窜,身后还有着怎么都甩不掉的追兵。 本来万无一失的谋划,被如此黯淡的结局收场,本就令人万分沮丧。 没想到...没想到,逃跑的路上,又遇明军!!! 他甚至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身后那宁王早就算准了的。 不然哪有那么多巧合。 “将军!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我们...我们怎么走?” 旁边的将领小心的询问。 如此局势,已经坏到极致,若是他们没有援军,他们落得什么下场已经能够想象的到。 “你问我,我怎么......” 阿鲁台一阵火大,听闻话语,就想吼回去。 只是,他终是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烦躁。 勉强思考一番,下了决定。 “向前冲!通知勇士们,现在是最为紧急的时刻,若是不想身首异处,若是不想成为汉狗的奴隶,那就拼命挥刀吧!只有如此,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阿鲁台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睁开双眼,重新变得冷静。 身处瞬息万变的战场,本就处处危机四伏,若是还情绪用事。 怕是早就死了许多遍了。 “是!” 那将领答应一声,飞奔而去。 阿鲁台的目光转为幽深。 如此绝境,该如何自救?! 第275章 十七弟!可想死你四哥了! 尽管阿鲁台很努力,可是结局已经注定。 前面好不容易逮着蒙古人的燕王朱棣,本就是一个猛虎,哪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呢。 身后的宁王,更是一条蛟龙。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一战几乎将宁王炮的弹药打空。如此消耗若是没有弥补怎么能行。 现在正是收取胜利果实的时候,岂能让罪魁祸首的他逃掉。 更何况,阿鲁台的名声在明朝还是挺响亮的。 没有哪位大明藩王不想抓获的。 到最后,确实他也让两位大明王爷陷入角逐之中。 “张玉!本王瞧着那怎么像是阿鲁台,去给本王抓过来!这可是条大鱼啊!” 燕王朱棣瞥见阿鲁台的一打眼,就锁定了他,并视其为囊中之物。 “王爷放心!末将去去就回!” 张玉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声应诺。 一抖缰绳,嘚嘚嘚的加速奔向目标。 王爷想要的,他必定要亲自送到王爷手中。 而跟在阿鲁台身后不远处,马上就要生擒他的宁王朱权。 眼中现在只有这一个目标。 近了,近了! “阿鲁台!束手就擒!” 只是当他准备一枪扫落目标的时候,忽然斜间闯出来一柄长枪。 他良好的记性,可记得清楚,这个声音当属于张玉。 他不禁扭头望去,确实是他! 他的心中有些好笑,这是来摘本王的桃子了! 他苦战几日,将蒙古各部落打死打残的,难道到临门一脚,被别人摘了桃子。 他胸中轻叹一声。 然后,毫不迟疑的挥枪。 他的枪本就比普通的长枪长一倍,速度又奇快,做到后发而先至! 一枪横扫,将阿鲁台扫落到他的阵营中。 “拿下!” 他声音冰冷的说道。 阿鲁台是他的囊中之物,谁都别想抢走。 随后,他收枪向张玉看去。 只见张玉一脸错愕,仿佛是刚刚看到他一般。 “末将张玉,见过宁王殿下!” 他手中不断挥舞着长枪,将周围零星还在反抗的蒙军击落之后,他在马上一抱歉,算是行礼。 如今的战局,基本已经结束。 在宁王和燕王部队的联合夹击下,丧失斗志的蒙军,没有坚持多久,就已经统统被拿下。 除了少数逃跑的,还在追击之外,其他的要么战斗致死,要么跪地投降。 现在,可以收刀枪了! “原来是张将军!多日不见,气势更胜啊!” 朱权收枪站立,嘴中调侃着。 战局结束,他可以稍稍休息一番。 在这里能碰到四哥的军队,他心中说不上的惊奇,正要好好聊聊。 “宁王殿下才是动若雷霆,让玉心中敬佩不已!” 张玉赶忙再次行礼。 他确实对宁王佩服不已。 在看到燕王殿下要的目标就是宁王殿下锁定的人之后,他想过放弃。 毕竟他又不是没见过宁王的实力,在他面前抢人,他可没那个胆子。 可想起他刚刚承诺给燕王的,想起他还没有真正和宁王交过手,就这么认输,也太非大丈夫。 干脆就冒险尝试一番,毕竟若是被他抢成功了,自有燕王去说项。 若是没抢成功,那正好,他再告罪便是。 结果...... 结果不出他所料,果然他离宁王还差得远。 这样也好。 “哈哈哈!四哥在哪?本王先去见见四哥。” 朱权会心一笑,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燕王朱棣,若是他没来的话,可能真的有着非凡的命数。 必定能接到上天掉下的馅饼的人,这样的运气可是不多的。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向朱棣走去。 朱权了解到,自从他进入草原以来,朝野内外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燕王等人早有猜测,宁王是去了草原,分外担心,所以才会率兵前来救援。 对于这个说法,朱权持观望态度。 不说草原这么大,两方连基本的通讯都没有,怎么来救援。 他唯一联系的就只有大宁府的诸将,最后徐妙锦来接应他,本来就是计划的一环。 而要说燕王出兵,是为支援他,他是不信的。 不过,一见到燕王,他还是口中称谢。 “四哥!哈哈哈!幸亏四哥来了!不然弟弟可是要彻底困死在这草原中了!” 朱权一见到朱棣,就是客套话奉上。 “十七弟!可想死你四哥了!” 燕王朱棣更夸张,一张口就是腻死人的话。 两人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穿着的铠甲碰撞到一起,发出哐当一声响。 可见两人彼此的情分。 “十七弟说笑,看看蒙古逃窜的模样,即使没有我出现,想必十七弟也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现在哥哥是占了十七弟的便宜啊。” 燕王朱棣把着朱权的肩膀,一脸惭愧。 这真的不是他的本意,他原本的机会是能遇到蒙古的大军,然后大战一场,将蒙古军队打的七零八落,他燕王的威名传遍大漠! 可是现实是毛都没见着一个。 好不容易看到一窝蒙古人,还如惊慌的兔子一般,慌不择路的跑到他的军队正跟前。 不好意思,那就笑纳了。 “说哪里话!没有四哥的拦截,弟弟不知道还要追击多久的时日,这下好了,手下的征战多日的儿郎们可以早一点回去休息,这一点上多亏四哥。” 朱权爽朗一笑。 心中虽然有些小小的芥蒂,但事情已经发生,他向来最是接受现实的人。 不会沉迷在其中,怨天尤人。 发生的事情就发生了,专注眼前,展望未来便是。 更何况,蒙古三十万联军是他击败的,阿鲁台是他俘获的,宁王的称号不需要再多加宣传,在草原人民心中已经人尽皆知。 这如此种种,岂是一个小小的捡漏能够比拟的。 更何况,捡漏一万蒙古俘虏,这点事情他还不放在眼里。 “十七弟!快和四哥讲讲,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四哥心里可一直挂念着你的安危,可此次一见,又是十七弟大发神威!四哥早就想知道事情始末......” 朱棣把着朱权的臂膀,一个说,一个不停的惊叹。 第276章 他将彪炳史册!单独列传! 在朱棣的不断赞叹声中,朱权讲述完了这一段时间的经过。 周围也渐渐围了一圈人。 都是燕王的护卫将领,不觉间听得入神。 他们都是征战无数次的将领,自然知道这段经历的含金量。 可以说宁王短短一个月的出征经历,他们耗尽一生都未必能做到! 一万人对战三十万! 后面遇到援军,在还有二十多万敌军的情况下,一昼夜将之完全击溃! 这是古往今来,没有出现过的战绩。 而且历史偏爱少年郎! 宁王殿下刚刚十三岁,就有如此战绩,不出意外,他将彪炳史册! 单独列传! 无数后生晚辈会将他的事迹拿出来一遍遍研究。 就如现在的张玉等将领一般,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呼吸都放的轻缓,也顾不得不能无礼直视王爷的礼节。 他们一个个都屏住呼吸,生怕漏了一个字! “直到刚刚抓获阿鲁台,这场战役宣告结束。只是可惜逃了奈尔不花。” 朱权十分客观的讲述着,并没有使用多么华丽的语言。 他只是单纯的讲述,陈述。 可是即使没有形象的形容,夸张的表情,绘声绘色的语言。 倾听的将领们,都恨不得以身代之。 更是产生为何没有跟随着宁王走这一遭。 这可是能够吹嘘一辈子的经历啊。 抬头看看宁王身侧的护卫军,他们一个个昂着头挺直脊背,面对他们的打量坦然处之。 他们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是你就是能够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骄傲! 经过几场战役,宁王身旁的将领们,不觉间都已有精兵强将的气势。 这是训练多少次,训练多少时日都得不来的精兵! 朱棣已经目瞪口呆太多次,几次张口想要表达一番,可是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十七弟!四哥佩服你! 这话他以前就说过,他佩服老十七的地方多了去,这句话并不能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十七弟!你真的了不起!长了我们汉家儿郎的风采。 如此干巴巴的话语,他也说不出口。 十七弟!...... 他要说什么呢。 燕王复杂的心情,让他一时间,想不出任何话语。 宁王这次的战绩太辉煌太耀眼。 普通的词汇话语,根本不能表达他的震撼之情。 幸好,不待他说话,周边将领的夸赞声已经涌来。 “宁王殿下!你能不能详细说说,你们那个火炮是什么火炮,是回回炮吗?” 这个是张玉在听完之后,实在忍不住问的。 他问这个也是为燕王打算,毕竟若是燕王问的话,宁王若是不想回答,岂不是到时候尴尬。 他来问,宁王若是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就是。 “宁王殿下!末将想知道您是怎么做到杀穿蒙古的骑阵,几进几出的?末将通过刻苦训练可以达到吗?” 这是朱能问的,他最是崇拜宁王的一点就是勇力。 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做到像宁王一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宁王殿下!末将想问你们到底捣毁了多少个部落?你知道吗?我们一路来一个部落都没碰着,是不是被您都捣毁了?” 这是自曝其短的,被其他将领狠狠的瞪了几眼。 他们一无所获的事情,就不要在宁王这里说了。 不过,对于他们的问题,朱权轻轻笑出声,眼睛看向燕王。 若是一一回答完他们的问题,他就别想休息。 看看天色,太阳快要到正上空,从昨晚开始,他连一块肉干都还没啃过呢。 当他想着肚子的时候,肚子也回应似的发出抗议声。 咕咕咕! 一声咕咕叫还不罢休,又响起一声。 咕咕咕! 正在不断询问的众将闻声顿时停了下来。 “哈哈!本王许久未进食,饿了。” 朱权脸上闪过一抹腼腆,嘴上坦荡说着。 他本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如今身体空荡荡的,感觉能吃一头牛。 这时,围在周围的将领才发现,刚刚大发神威,创下古往今来无双战绩的宁王殿下。 还是一个别家少年郎啊! 他腼腆笑着的样子,哪里有一点驱赶几十万蒙古人如赶牛羊的暴力。 “本王也饿了!快快快!生火造反!” 燕王朱棣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招呼着。 呼喝一声,众将成鸟兽装散去。 一时间,此处只余他们两人。 燕王迅速调整着刚刚复杂的心情。 “十七弟!四哥.....为你骄傲!父皇听到后,肯定也会开心不已!我们整个朱家都为你骄傲。” 他斟酌一番,诚恳万分的说着。 对于十七弟此次的种种,不需要多久肯定会传遍整个大漠,整个大明。 比他更早的出名。 以后北境的防务,有能战的二哥三哥之外,还要再加上一个十七弟。 他老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出头之日。 还有父皇那里,听到老十七的消息也不知道会多开心。 “四哥!...我们还是来谈谈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吧。” 朱权听到父皇两个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暂时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当他从徐妙锦那里得知,京城在知道他消失之后没有一点动作,在得知蒙古大规模调动兵力的时候没有一点动作。 当他知道京城的反应后,他失落片刻。 而现在,他不想想起让他失落的事情。 “怎么?十七弟接下来有何打算?” 燕王听闻有正事要谈,立马面容严肃,撇开心中那些不知名的情绪。 朱权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呀!爽!” 说着,往嘴里扔了一块肉干,后又干脆躺到地上。 “四哥,你也坐!坐下来说。” 他将随身携带的手绢打开,看了一眼牛二和雷左,见二人点头后,将手绢盖在眼睛上。 他其实又困又饿,实在不想动一下。 “十七弟!身为亲王,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燕王本想要说教一番,体现一番他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身处如此的境地,是环境所迫,他平时不是如此的。 随后,自觉对朝廷礼节已经表达完毕。 他就心安理得的,也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别提,还挺舒服。 第277章 让父皇担心了! 十月的草原上,今日微风。 今日的风不像前几日那样,狂风呼啸,只是单单的站立着,都将人的身形吹得向后,仿佛在与人角力。 今日的风是柔和的,拂面而来吹乱着人们的发丝。 天上的白云飘飘,悠闲自在。 地上的朱权,抱着头大的陶盆,呼呼呼的喝着肉汤。 “爽!” 他仰起头,喝的一滴不剩。 “十七弟,不仅作战无双,食量怕是也少有人能及呀。” 朱棣早就吃完,他的陶琬放在一侧,一个大饼一碗肉汤,点滴不剩。 不过和宁王一比,差别就大了。 一个宁王的食量顶他六个! 要知道大饼是有人小臂宽一指厚的。 正常士卒,一个兵足够了! 粮草紧张的时候,半个饼也顶用的。 “呃...让四哥见笑了。” 朱权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开始继续刚刚的话题。 “战事结束,战士们多有损伤,而奔散的蒙古人,逃窜的太快,现在再想找到难了,所以我准备尽早回去。” 他将长枪拿过来,仔细的擦拭着。 跟随他一起的一万人,现在还剩下六千人。 还有徐妙锦支援的三万人,也有损伤,他要回去让将士们好好休息。 还有泰宁卫叛乱的事情,也要处理。 “也好!四哥也准备回去了,经你这么一闹,蒙古人看到明军还不抱头鼠窜?四哥即使再耗下去,恐怕也是一无所获!” 朱棣心中早就有想回去的想法,只是空跑一趟,怎么甘心。 现在刚好遇见捡漏的一战,俘虏万余人,也算是打过一场,还是一场几乎没有损失的大胜。 秉持着见好就收的原则。 是该回去了。 “嗯,经此一战,东蒙古在十年内再也无力南下了!” 朱权肯定的说着。 这是他此次战争的目的之一。 另外的一个目的嘛。 “不过再回去之前,弟弟还有一件事要去办。” 锋利的枪尖在擦拭着,重新变得锃亮,反射着朱权的面容。 那面容的嘴角上翘着,自信且邪气。 不过,这件事就先不告知朱棣了。 在朱棣的笑骂声中,吃饱喝足休息好的宁王及其军队。 带着阿鲁台和俘虏们,会合徐妙锦之后,开始返回大宁府。 一路上再没有什么意外,所有听闻宁王经过的部落,早早就搬离宁王的行军范围内。 朱权也没有想着再劫掠一番,实在是俘虏已经太多,缴获的辎重也多不胜数。 先说俘虏的蒙古人。 经此一战,俘虏的蒙古人都有五万人,杀死的大约在十二万人左右。 缴获的马匹铠甲等辎重,不计其数。 带着这些战利品,朱权回到了他离开仅仅月余的大宁府。 走之前,他当然没有忘记那件事。 “告知脱古思帖木儿和奈尔不花,本王还会再回来的!” 朱权将一封信交给俘获的一员士卒,并嘱咐他一定要送到。 当然,他可不止选了一位传信员,保证他的信能够安全送达。 至于收信人看到之后的反应嘛,他万分期待。 就在比来时还多了一半人的庞大队伍中,朱权回到大宁府。 至此,洪武二十三年十月大宁府的战斗宣告结束。 与它一起结束的还有陕西府。 瓦剌和秦王在陕西边境纠缠月余之后,就悄无声息的退去, 仿佛这次的进攻只是试探性,而非大举进攻,可是他又出动十万人大军。 “瓦剌首领真是有病!就为了来边境溜一圈是吧?!浪费本王的时间。” 秦王朱樉摔了心爱的瓷瓶,大发雷霆! 要不是他被困在这里,能让老十七专美于人前? 只是愤怒若是无能的,那就只是无能狂怒,于事实而言,什么都改变不了。 陕西府的战局比朱权处的早五六日。 当时的秦王还不知道朱权又立下巨大的战绩,否则绝不可能骂的这么清。 而另一边,逮着机会,觉得此次一定能有所收获的晋王朱棡。 却陷入了失道中。 当朱权回到大宁府的时候,他们也刚刚回到大同。 “本王一定要杀了那些蒙古人!一定要杀了他们!” 晋王朱棡将这次失道的原因,完全归咎于向导的背叛! 他可不会反省自己是如何残忍,如何孽杀蒙古俘虏。 不论如何,他选择出兵草原,却失道一无所获,徒耗钱粮的这种败家子。 被老朱得知之后骂了个狗血淋头。 命令他闭门思过! 又降了他的俸禄食邑。 这是后话。 总之,蒙古此次出动几十万人的大举入侵,现在已经全面结束。 北方暂时恢复了平静。 而朱权在回到大明境内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书请罪! “殿下!你不是立了大功嘛,这还用请罪?!那朝廷的其它大将,岂不是个个都有罪?!” 徐妙锦一脸不解。 他们此次对战蒙古,可是整整消灭十万蒙军,俘虏五万,奔逃者不计其数。 他们应该是大功臣! 应该是比拟汉之卫青霍去病,唐之李绩薛仁贵的存在。 怎么殿下还要这么谦卑的去认罪呢。 “妙锦啊!你是知道的,欲扬先抑!如是不压抑一下,后面的张扬就显的不那么出来。” 朱权一笔一划的书写着。 这是封亲笔奏折,方世丰不在,也没人给他手稿,只有他亲自上。 他的信件中,主要表达的就一个意思。 儿臣不孝,此去深入蒙古腹地月余,音讯全无,让父皇担心了...... 写到此处,朱权放下笔,开始踱步。 他应该先写多少,留多少到第二日写呢。 “殿下!你是不是又在使什么坏?!你要知道,朝中那些人都是耍阴谋的人精,玩阴的我们怕是玩不过的。” 徐妙锦看着朱权思索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提醒。 依照她的看法,当然是将所有事情都如实汇报,全部汇报,哪里还需要考虑先汇报什么后汇报什么呢。 “妙锦啊!你战场待得久了,难道忘了京城中那一套?!” 朱权看着她迷惑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虽然他是一句问话,但也没等徐妙锦回答。 他回到桌案旁,重新提笔。 第278章 有谁的儿子可以和咱的儿子相比?! 朱权的奏折送到京城的时候。 京城中还沉浸在削减俸禄的余韵中。 虽然太子最后做了努力,保住他们的俸禄,只是晚发一段时日而已。 可是就如当代的上班族一般,此时的大明朝还是有很大一批的月光族,每个月就靠着那点俸禄养活全家的。 而这时,这些人就不得不举外债了。 当官的还没有几个富贵亲戚,基本都能过活。 只是朝廷晚发俸禄,就如拖欠公务员薪资一样,心里面总是记挂着,揣度着。 到底什么时候能发俸禄呢。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朱权的奏折送到了朝廷,随即引起轩然大波! 如此捷报,除了五城兵马司和兵部尚书之外,其它人还没有得到资格看到。 只是如此捷报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守的绝密消息。 不消片刻,在皇帝和太子看到奏折的时候,朝中各部尚书,大小官员,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一时间,嗡嗡嗡的议论声,就没暂停过。 而太和殿中,老朱看过奏报之后,也不管现在正是午时的用膳时间,直接在太和殿内召集群臣。 他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和一帮重臣们好好分享。 看看咱的儿子,啊,好好的看看咱的儿子! 有谁的儿子可以和咱的儿子相比?! 老朱怀揣着巨大的骄傲,头一次笑容满面的和众臣商讨国事。 “宁王的奏疏你们都看到了吗?哦,肯定还没看过,来来来!太子为众人大声念出来。” 老朱兴奋的直拍大腿,兴奋的模样,恨不得他亲自将奏疏的内容灌到官员们的耳朵里。 说话间,更是让太子亲念奏疏,以示尊重。 下方的曹国公李景隆,兵部侍郎杨思义等一众已经知道的朝臣眼观鼻鼻观心,奏折的内容他们已经第一时间知道。 而且还誊抄了一份,看了不下三遍。 奏折的内容再清楚不过。 不过天子在兴头上,没有人扫兴的说不用念了。 一时间, 太子拿起奏折,大声读起来。 “儿臣不孝,此去深入蒙古腹地月余,音讯全无,让父皇担心。 儿此去蒙古,经过土默特部落,捣毁其部落三个,歼灭其部众两万人。 过科尔沁部落,捣毁其部落五个,歼灭其部众三万人。 过察哈尔部落,捣毁其部落四个,歼灭其部众两万人。 ...... 共计,捣毁部落十六个,公歼灭蒙古成年男性十一万人!” 太子读到这里,不觉的暂停了一瞬。 摧灭十六个部落,歼灭十一万人是什么概念。 他仔细回想,元朝丢弃大都,北逃之后,所剩下的人口。 当时元朝末帝带着太子和众臣丢弃元大都,就是现在的北平城,逃往漠北。 带走了许多将领官员。 但是!更多的人选择留在中原! 至今山西、河北、山东等地还遗留着众多的蒙古人,他们在朝廷的安排下,已经渐渐适应汉人的生活,经过父皇二十多年的努力,基本已经以汉人自居。 而逃回去的蒙古人,不足原先蒙古人口的一半。 有八百万还是五百万?! 他不确定。 但是不管是几百万,青壮人口应该只有五分之一! 而宁王所消灭的十万人,怕是要让他们伤筋动骨! 更何况,这样的壮举还没结束,这还只是开始。 后面的奏报中还有更激动人心的消息。 只是太子抑扬顿挫的声音,并没有让台下的官员们有什么反应。 他们一个个若老生入定般,岿然不动。 老朱很不满意。 他大声道:“太子不要停,接着念!让满朝文武知道下朕的儿子,大明的宁王殿下是怎么做到他们耗费无数钱粮,打了十多年仗都没达到的成就的!” 老朱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重。 他想起来,这么多年来,北境年年用兵,和蒙古的战争从没有中断。 可是这么多年来,除了蓝玉的捕鱼儿一战外,其它都是挠痒痒般,无甚成就。 他想到蓝玉,不禁面色一寒。 蓝玉可是想要他儿子命的啊。 如是当初被他得逞,以后打仗岂不是无人再是他的对手。 老朱不啻于用最大的恶意猜测他的臣子。 太子回身,躬身应是,随即更大声的念:“此儿臣之分内之事也! 想儿臣年少之时,父皇日夜为蒙古南下之事忧虑,如今儿已成年,终于能为夫分忧! 所以儿臣立下三年之约!一定要彻底消灭北方的隐患! 幸赖父皇英明神武,不以儿臣年少识浅,委以独立行军之权,儿臣冒险一试,侥幸功成。 经过儿臣这一番打击,蒙古各部落要恢复好一阵子......” 太子将宁王的这些马屁话也一并念出,听到的人有些欣慰不已,有些嗤之以鼻。 已经从副职转正的右都御史范文从,此时的脑海中,慢慢浮现一张稚嫩的脸孔。 那是去年还未封王就藩之时的十七皇子朱权。 当时他就在这大殿之上,他一脸茫然的听着将他打入宗人府的决议,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天子。 脸上是茫然无措,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如何行事。 可是如今,仅仅是过去一年时间,他已经学着做臣子的模样,不仅立功,还懂得归功于上,上的奏折也有了拍马这样的务虚内容。 该说他学会了父子相处之道吗?! 还是那一次他跌的太重,知道了该如何妥协?!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太子的奏折已经念到尾声。 这期间,朱权遭遇围杀,利用火器突出重围,并遇到徐妙锦的援兵,又遇到燕王的经过。 事无巨细全都一一在奏报中写明。 本来这些已经足够引起争论,光一项项击杀的蒙军人数,就够朝臣们争论到底给予什么封赏合适。 不过,宁王犹自嫌扔的炸弹不够大。 在奏报的最后,他又如不会处事,妄议朝政的新人一般,为朝廷指正国之策略。 “儿臣再拜上,请求父皇准备与蒙古议和。” 第279章 恳请陛下重罚!以杜绝天下人效仿! 太子中正的声音在太和殿内回荡着。 众人听到‘议和’两个字,均是抖了抖! 呵!笑话! 议和与否,什么时候轮到藩王提议拿决定了?! 即使你刚刚取得大战胜利,即使你刚刚异域扬威,那也是个边境藩王,还是刚刚就藩,没什么谈话资格的藩王。 而且,你一个边境藩王,不想着好好打仗,谈什么议和?! 阴谋?!奸计?! 底下的范文正差点自己呛到自己,刚刚还在感叹宁王变成熟了。 怎么转眼就提出这种提议? 昏聩!不智! 好好的等待朝廷奖赏不好吗?掺和什么议和! 他小心的,小动作的抬眼,看上首的皇帝陛下。 见他端坐着,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宁王应是大明一大贤王,可别将自己再给折腾进去了。 在议和这个话题出来之后,其他朝臣们也不像刚刚那样,端着表情静静的听。 仿似终于找到对方露出的破绽,一个个的开始交头接耳,交换着情报。 老朱手指敲击着大腿,不动声色的看着群臣,嘴角上翘的弧度更大了些。 老十七是真的很会挑动群臣的那根神经呀。 不信,你看看,台下的一个个,没有一个人还能泰然处之。 “儿臣先表明一下态度,儿臣是万分赞成议和的!” 随着太子大声将这句话念出。 台下那些消息不灵通,还没有听到奏报全部内容的臣子,将快要跳出来。 比如,方孝孺! 身为大儒,坚持华夷之辩,中华为正统,夷狄为藩属。 他身为儒家弟子,焉能坐实明朝刚刚开国就走上和蛮夷糅合的不归路。 不过就在他下一秒跳起来之前,身旁的刘三吾赶忙拦住了他。 对他轻轻摇头。 示意先听完太子读完。 面对自家阵营的阻拦,他也分外气愤,他涨红着脸庞,气呼呼的看着刘三吾。 却没有挣脱他,而是默默后退,目光紧紧的盯着太子。 被拦下不要紧,反正是给太子面子,等太子读完后的第一时间,他就会出列反对,大骂乱臣贼子!祸国殃民! 他反对宁王的决心,自始至终是不会改变的。 他的目光灼灼。 周围的人不自觉的都偏了偏身子,不想理这等略显疯狂的人物。 台上的老朱,当然也看到了。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的只有‘有趣’两个字。 太子的声音还在继续:“臣也恳请父皇请诸位朝臣共同商议,议和条款。当然,若是诸位对议和条款不太熟悉,不知道如何下手的话,儿臣先草拟一份,以供大家参考。” 念到此处,朱权不自觉又停了下来。 他十七弟真...当真是... 自己的弟弟,不该用‘异想天开’这样的词语形容。 他转头看了一眼父皇,看看也没有给予反应。 老朱仍然是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右手五指敲击着大腿,什么反应都没给朱标。 可是老朱没有反应。 在下面已经忍耐半天,忍无可忍的方孝孺一个箭步出列,快如闪电。 上朝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说话。 “陛下!太子!臣弹劾宁王朱权擅权! 身为大明藩王,封地就在北地边境,不想着为国征战,消灭强敌,大破敌阵!现今竟然上书主动议和,这是对天朝的侮辱!是对大明的不负责! 身为陛下的儿子,不思为国去忧,战场破敌,是为不孝! 身为享受万民供奉的亲王,不思保家卫国,反而主动请求议和,浪费朝廷供奉,愧受万民期待,是为不仁! 身为一国将军,陛下委其为骠骑将军,有独立行动之权,如此委以重任,剖以心腹,却不能对君尽忠,是为不忠! ...... 陛下,宁王殿下主动提出议和,如此作为,岂是大明藩王所为? 恳请陛下重罚,以杜绝天下人效仿!” 方孝孺一张书生的嘴,自从开喷之后,整个大殿之上,就是他的主场。 他的声音激昂澎湃,他的面色潮红,他的唾沫几次喷到身旁李景隆的身上。 一众武将愣愣的看着火力全开,唾沫横飞的儒生。 尤其是李景隆离得最近,看的最轻。 他可是知道奏折全部内容的。 可是此时听到方孝孺的控诉,竟然被洗脑般的说服,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重重的捏了下大腿,眼神恢复清正。 这帮儒生还是不能轻易招惹啊,一张嘴,简直能让黑白颠倒,万物变了模样。 什么宁王不思报国,宁王杀了一战杀了二十万蒙古人,比征战十年的大将立的功都多。 怎么在你这里,就是不忠不孝了?! 不过他和宁王,和方孝孺都没瓜葛,两人那一边他都不靠,他带着耳朵站着就好。 玉阶上被打断的太子有些不快。 他看着方孝孺就想直接挥退,让他回班。 只是想起这场群臣聚集是父皇召集来的,必定由父皇发话,他躬身等待父皇的命令。 老朱还是那样的姿态,方孝孺的长篇大论甚至没让他五指敲击的频率变动一下。 他淡淡开口:“知道了!先听完奏报再朝议吧。” 老朱的面色没有改动一下,脸上还是开心的笑容。 并不因为方孝孺一番狗屁不通的话语生气。 他今日的心情真的很好啊。 他给予厚望的儿子,没有让他失望,大明的北疆以后有他在,不用在担心重蹈南宋的命运。 而且他还只有十三岁,再活三十年,让大明彻底度过建国前期的艰难时期不成问题。 他大明的国祚传承有望! 内有太子贤明仁德,外有宁王震慑诸夷! 要多美哉就要多美哉! 朝堂上臣子的一些小心思嘛。 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他今日心情好,先记下,回头等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起收拾了! 他看着殿下神色各异的群臣,再也没有以往郁闷的心情。 被朝臣联合起来,戏耍的无力感,又算什么大事。 只有他有兵在手! 这些人都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们只会长着一张嘴,在朝堂上狂吠两声,还是在他的允许之下。 他一个不高兴,都能统统拖到殿外打板子! 第280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大明江山永固。 才是他今日特别开心,特别开心的原因。 皇帝发话,有想要出列符和方孝孺的立马偃旗息鼓。 朱元璋目视太子,示意他继续。 “儿臣朱权草拟议和条款如下,还请父皇太子诸位朝臣指正: 一、蒙古需向大明宗主国称臣。 蒙古国君去帝号,异王号,从此蒙古君王需向大明禀报,并经过大明皇帝陛下允许之后,方能即位!” 太子殿下重新打开奏折,翻到连他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一页,面无表情的朗读起来。 这次他也不管朝臣们是何反应,父皇是何反应。 他们听到之后,又会如何想如何猜测了! 反正震惊太多次,就干脆震惊个彻底吧。 他不留任何喘息的一口气,将宁王奏报中剩下的部分一起念出。 “二、蒙古需要大明宗主国纳贡! 蒙古每年十月三十日前,需向大明进贡羚羊二十万只,蒙古马十万头,高原牛十万头,乳制品一万斤,生铁十万斤......” 太子不知为何,越念到后面脸越红。 但他还是坚持吐字清晰的念完。 这又不是真的,只是异想天开而已,做不做得到先不提,敢想是第一步。 同时,在心中,也忍不住感叹,若是真的上供如此多牛羊就好了。 至少大明以后就不会缺少肉制品。 上首的朱元璋,眼睛微微眯起,显得分外惬意。 下方的群臣已经陷入呆滞之中。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熟悉宋朝的故事。 这些贡品从来都是中原以纳贡赏赐换和平的名义,向草原民族缴纳。 什么什么他们竟然也敢在条约中,伸手向他们讨要了?! 太子可没留意群臣的看法,也不给群臣的反应时间, “三、允许大明驻军! 在克鲁伦河河畔,胡里拉和城池...等五个城市和地区允许大明军队驻扎,并负责其军需供养!” 太子这句话读的实在是气弱。 他实在想不明白,十七弟是怎么想出这条来的。 古往今来也没见有哪个帝王施行在帝国境内驻军,还要求帝国供养的举措啊?!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想法?! 他将这条很快的念完,接着下一条。 “四、设立通商口岸。 允许汉人赴草原经商,并划出三大城市作为和大明的经商互通枢纽,创造良好的经商环境,不得随意欺辱.....” 这一条还算比较合理。 当然,是相对于上面几条而言,算是比较能让人接受的,对大明和蒙古都有好处的一面。 “五、大明百姓优先豁免权! 凡是拥有大明身份的子民,不管在蒙古各部所犯何事,所犯何罪,均需押解回明朝依法判决,不允许私自处刑,动刑.....” 陆陆续续的,五大条总算念完。 太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的时候已经够震惊的,念出来差点把他折腾个够呛。 针对朱权的这封奏疏,他只想用一句话评价。 语不惊人死不休! 身为大明朝的一方,他都觉得太过分了! 若是真要议和,若是真将这些条款拿给蒙古人看。 他想,或许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一场倾国之战! 他收起奏折,重新放回到御案上。 只是,自从他念完,到放下奏折,期间没有一个朝臣发言。 所有人都呆愣愣的,有的盯着前面人的绶带,有的盯着虚空,有的口中喃喃自语。 方孝孺则是眼神发直,恐怕已经被刺激的想不起来他刚刚那句不忠不孝的话。 范文从还保有一份清醒,只是心中强烈的不可置信感充斥。 他的三世祖是大宋名臣范仲淹,他的太祖经历过抗蒙的斗争。 他们的日记心得,作为传家心得,一直保存在祖宗灵位前。 他可是清晰的记得,当时宋朝是多么屈辱的向蒙古称臣纳贡都不可得。 而如今,不过区区百年间。 就风水轮流转到这个地步了吗? 蒙古和如今的大宋...不!如今的大明朝掉了个个,蒙古也要向大明称臣纳贡了吗?! 想到祖宗本纪中的那一声声泣血申诉,写着的一个个‘辱国’二字。 如今终于有了回报。 他以刚刚方孝孺窜出来的极快速度出列,大声言奏。 只是方孝孺的出列是为了打击报复宁王朱权。 而他的出列却是为了祖上几代,为之奋斗终身却始终无法磨灭的宋朝屈辱。 “臣附议!臣绝对,一定赞成宁王的请奏!恳请陛下不易一字的与蒙古议和!” 声音铿锵有力,仿佛携带着金戈之音! 与他相熟的左都御史詹微,明显能感觉到语气中的坚定之意。 不知宁王的奏疏,戳中了他的那根神经, 让他如此激动不已。 在这一声铿锵的发言中,朝臣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宁王殿下这是扔了一个好大的雷! 众人纷纷跃跃欲试,想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可是酝酿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份奏疏,该提出怎样的建议。 像范文从那样直接无条件支持嘛,那好像有点不妥当。 一时之间,眼瞅着一个个跃跃欲试,却没有人率先站出来,表达赞成或反对。 毕竟这一份奏折太特殊。 首先是宁王的功绩,需要核实吗?! 怎么核实?难道去问蒙古可汗,你们是不是被灭了十六个部落,损失了十多万人?! 他们只能派遣间谍,悄悄去打听,至于能打听到多少,打听的真实度如何,就看上首的陛下如何施为。 再接下来,还有宁王获得这么大的战绩,他所使用的大炮。 还有令人无处下嘴讨论的五条议和条款。 这是议和吗?! 这是逼着蒙古和他们接着打吧。 不过想想宁王一次性消灭掉二十多万蒙古军队,他们应该,没有实力再发兵过来了吧。 太和殿内。 一时间,陷入落针般的寂静。 信息量过大过满,他们需要先消化一阵子,最好再找几个幕僚讨论一番,才能保证言语不失啊。 不过,上首的朱元璋可对臣子的这般反应分外不满,沉声发问:“怎么?刚才不是急吼吼的,现在怎么都不发言了?” 第281章 太子,你怎么看? 太和殿中,朱元璋不满的话语在回荡。 其中‘刚刚急吼吼’的人,指的是谁大家自然都清楚。 还沉在思绪中的方孝孺,感受到老朱的不满,慌忙出列。 “臣...臣以为...” 他的话语很慢,明显就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可是科举这么多年,别的没有训练出来,可是这个急思急辩的能力却是一流的。 “宁王殿下本意或许是好的,可是这样的议和条款,怕是又会将好不容易停歇下来的北方边境,重新陷入战争之中。” 他边说着边理顺着思路。 是的,就是这样。 别的方面,没办法指责。 但是条款确实过于激进,不能作为朝廷的正式文件! 为了大明考虑,为了朝廷的稳重威严考量,我们必须严辞拒绝宁王! “宁王身为前锋大将,只需将前方的战报和分析上报朝廷即可,而关于是否议和,具体的议和条款内容,还是需要陛下,太子,以及朝廷诸公的诸般配合! 不能如此无度,岂能将曾经占据中原的蒙古当成什么都不懂得的未教化蛮夷一般,如此宰割!” 他越说越自信,渐渐顺溜的嘴皮子,又开始唾沫与眉毛齐飞。 “我泱泱大国,统御四方,岂能如破皮无赖一般,打赢了仗之后还不满足,还要对他们勒索敲诈,敲骨吸髓的榨取每一分利益?! 如此我大国气度焉能存在?! 周邦小国必纷纷自危不已,日月惊惧会收到如此对待。 如此则四边不稳,教化不服,狼烟四起! 与国非福也!” 方孝孺眉飞色舞,就差引经据典的将大国风仪,汉唐风度扯出来。 让刚刚建国刚刚二十载的朱家皇帝看看,人家是如何对待周边小国的。 他的这番话还真是自成一体,深得儒家学派真传。 刚刚还拉扯着他,不要他冲动的刘三吾,第一个出列响应。 “方大学士此言有理,臣附议! 我大明地大物博,岂能如蛮夷小国一般,仗势欺人,掠夺无度! 如此焉能服人?焉能使藩属国安心朝拜?!” 刘三吾一脸正义,他决不允许他所效忠的国家,变得如蛮夷一般。 大明朝应该胸怀宽广,以德行教化天下! 若是德行坏了,则大明危矣! “臣附议!大明朝刚刚建国,不宜有此先例!臣请驳回宁王所奏!” 吕峰作为太子党的领头人,开始下场。 他倒不是赞同方孝孺等人的理论。 他是纯粹的为反对而反对! 他现在的原则就是,不管宁王提出的是什么,反正只要是宁王提出的,他都反对! 对宁王有利的,反对! 对宁王不理的,双手赞成!而且还要掺和上一脚。 随即,其它人纷纷出列,黄子澄,齐泰这些同一战营的。 还有户部侍郎方岳贡,还有最近和太子一党分外亲近的左都御史詹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出列表附议的占据朝臣的一半。 这基本等同于否定宁王的策略。 络绎不绝的附议声之后,殿中再也没有其它声音。 而在玉阶上看戏的老朱笑了,笑的很灿烂。 不枉他第一时间召集朝臣过来,就是怕奏折上的内容传遍朝野。 还是在不明就里之下被传遍朝野。 现在放在明面上谈,一个个的都表明立场。 是到了他该说两句的时候。 不过,他转头望向太子,语气柔和:“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本身就一个头两个大,老十七宁王打了胜仗,本该是举朝欢庆的日子。 怎么到了这些人耳朵里,一句好听的都没听到。 反而在纠结什么议和。 这只是打了胜仗的少年人,有些飘了的自大之语,值得如此反对! 难道少年人打了胜仗还不能意淫一番。 他也想那五项条款都实现! 而且还是在他登基之后实现! 这样,青史中记载他的,必定也是个开拓之君! 不过,他也就想想,可不会像群臣一般,如此言辞犀利的反对。 骨子里的他,还是觉得若是能实现那些条款,对他是有利的,对大明是有利的! “父皇......” 他斟酌一番,慢慢开口。 “父皇,宁王的议和条款有些太过激进,但是一项项对我大明是有利的,这是值得肯定的!” 太子慢慢的,却是坚定的将自己的治国思想道出。 他是太子,监国十二年的太子! 朝臣的意见只是朝臣的意见,他有自己的看法! 并且敢于在如此场合,和父皇清晰明白的道明! 因为他就是帝国唯一的太子! 无人可撼动的太子! 即使刚刚歼灭蒙古军队二十万,创造无双战绩,注定是一颗璀璨将星的宁王朱权,也不行! 可下方的朝臣,听到这话却是眉头一皱。 太子不是一向和他们站在一起,为何今日说出如此话语?! 不管殿下人的反应,朱标继续:“但也正如群臣所言,若是有不良影响,应该早些杜绝,不能影响接下来的邦交!给予我大明不仁不义,赶尽杀绝的名号!” 听到这里,老朱直接笑出声,拍掌鼓励:“咱的太子说得好!” 今日他开心! 超级开心! 老十七宁王不仅打了打胜仗,还学会给朝廷捞好处! 值得鼓励! 他最看好的大儿,太子也令他分外欢喜! 太子说得好,对待大明百姓和对待异族蛮夷本来就是两码事! 如何能用儒家那一套来处理国与国之间的博弈! 果然是在其位谋其政! 这些屁股和眼睛只盯着眼前的屁大点地的大明朝官员们,每日除了想着从龙之功和加官进爵外。 让他们思考一些于国有益的国策,真是难为他们了! 还什么大国风度! 咱老朱是从乞丐堆里爬出来的,从来都没有什么风度! 咱老朱建立的大明朝,也不要什么风度,只要有利于百姓,有利于大明千秋万代的事情,那就必须做! 好好的做! 大力推广的做! 第282章 大明不惧怕任何敌人! 太和殿中。 自从皇帝朱元璋认同太子的观点之后,等于就将整个事件定了调,其它人只能在这个框子里提意见,其他的想法就不要再提了。 底下的群臣也明白皇帝的意思。 他儿子宁王的奏疏是值得肯定的,但你们说的不良影响也是有的。 那奏疏中的议和五条款支持,不良影响你们想办法。 理解皇帝的画外音的人精们,纷纷牙疼不已。 随后将目光锁定还出列着一动不动的方孝孺,就是这家伙搞出来的‘不良影响’,那就交给他处理吧。 大家心照不宣的达成统一意见。 此时,龙椅上的朱元璋眉目笑意更浓,抛出一个问题。 “对于宁王此战,你们说该怎么赏赐?” 这才是今天他召集众臣的重点! 下面的人一味说什么议和,肯定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正视咱的儿子优秀。 老朱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起奏陛下!臣认为理当晓誉内外,颁发诏书,令天下百姓知晓,我大明军容强盛,大明威武!” 魏国公徐辉祖出列,举着笏板大声禀报。 他是在老朱话音落下的下一刻就出列,是提建议的第一人!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像是这些话就是对着大明百姓说的一样。 “陛下!太子!微臣提议不止将宁王的作战事迹传颂百姓皆知,还将秦王晋王燕王的战绩一起传颂!让天下人知道陛下的儿子,大明的藩王们为国守边!浴血沙场!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儿!” 投机分子李景隆,见到机会赶忙也出列,提出更全面更符合圣意的建议。 无疑这样的提议更好,不是专门传颂宁王一人,而是将陛下的多个儿子们传颂。 这样无疑在百姓的心目中,不是儿子多么能干,而是身为他们的父皇,教导出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能干! 这才是功归于上! 这才是皇帝真正的股肱之臣! 果然,听到提议的老朱,脸上的笑容就笑出花来,布满皱纹的脸少见的眼睛都跟着笑起来! 可见此提议说到老朱的心里。 不管儿子们多么能干! 那都是他朱元璋的儿子! “启奏陛下!臣觉得可以由朝廷派发通告到各县,令各县衙宣传此次北境战争的压倒性胜利!着重讲几位王爷的事迹,还有朝廷在其中的中枢作用!令天下臣民皆知道我大明武力雄厚!大明兵强马壮!大明不惧怕任何敌人!” 信国公汤和也出列发言。 信国公汤和其人那可大有来头。 先前他回凤阳老家赋闲一段时间,这次被老朱重新叫回来,是有要事要交给他去做。 他和老朱、徐达是穿开裆裤的交情,当然,现在徐达已死。 按理说在同辈乡亲中,位置最高最重的人当属汤和! 就连新一代军中领导人蓝玉,在他面前也是要矮上一辈的。 说到蓝玉,他还是湖北和土家人你来我往的打着呢,没个一年半载是解决不了那边的叛乱。 汤和发话,基本等同于半个军营的人都表态! 他发言之后,军中之人一个个出列,表明支持朝廷大加宣传! 历代以右为尊,所以文官站右,武官站左。 而现在,几乎所有左侧的武将都出列赞同大加宣传的提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一声声附议声响彻大殿。 这还是武将们如此统一地支持同一件政策。 是的,很少见! 不过,老朱对此也明白,武将的心思很好猜,只要朝廷大加宣传武人的事迹,不管是对秦王燕王宁王本身带来无穷的好处。 更是对于他们整个武将群体带来整体的良性印象。 试问,这次如果大加宣传,以后若是又有这样的胜仗,或者比这样的胜仗更大的,是不是也要宣传?! 到那时,就是他们的机会! 再试问,在天下官员心中宣传战绩,是不是等于崇武?! 这是朝廷的施政信号,是对他们武将的偏爱?对不对?! 又试问,以后武将和士卒们在天下臣民口中,不是保家卫国的代名词?不是奋勇无畏的大丈夫?! 如此对整个武将阶级有利的举措,他们不支持才有鬼呢。 就在这时,论反应还是得他们的文官团体们,立马提出反对。 “陛下!臣认为大可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左都御史詹微第一个出来反对! 笑话!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崇武?!当他们文官是泥塑的不成?! “陛下!微臣认为此乃朝廷机密,还需等些时日,确定没有问题之时,再公之于众!” 户部侍郎方岳贡出列,摇着脑袋说着。 他纯粹是牵强附会。 “陛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现在正是休养生息的关键时刻,如此动粗动武之时,还是不要传之于农民之耳,以防引起不必要的震动。” 刘三吾当然也出列反对。 但是这些话根本站不住脚。 顿时有不服气的武将,开始嘲讽起来。 “胡说八道!会造成什么震动?说两句宁王打的蒙古抱头鼠窜,农民都不种地了?商人不做生意了!还是书生就不读书了?” 曹国公作为大明朝最年轻的国公,在文武相争这方面,从来不落人后。 对于和文官的骂战,他基本都是第一个出场,永远冲在最前! “这......总之,会令他们分心,影响粮食产量。” 刘三吾眼眸一闪,但仍是气定神闲的说着。 做官从来都披着不止一层皮,即使被人揭下来一层,后面还有无数层! “放屁!就以你刘大人为例,难道你刘大人在听了北疆的战事胜利之后,不是感恩朝廷?而是听了之后就影响你做官了?!” 曹国公李景隆不愧是文武双全,又久经战阵的男人。 和文官们吵得有来有往。 “本官可没有这么说!更何况本官能不受影响的做事,其它人就能不受影响吗?” 刘三吾轻轻瞥了一眼他,目光不屑。 在话语上和他较劲,你还嫩点! “你...!” 李景隆还待再说。 刘三吾却乘胜追击。 “更何况宁王殿下的战绩,也只是他本人的奏疏,并未经过核查,我们在此讨论宣扬不宣扬还为时尚早!” 第283章 上将军之位!位同二品!世袭传承! 太和殿中。 两只站立的白鹤铜像,注视着朝中文武的百态。 他们又吵起来了! 不出意外的,又吵起来,这是大明朝建国以来的第无数次! 上首的老朱还是嘴角含笑,不语的看着,如世间最大的佛! 自从刘三吾抛出军功有待核实的论据之后。 身后的文官纷纷出列赞成。 “是啊!宁王的军功怎能仅凭他的上书就决定呢,朝廷还是慎重些为好。” 左都御史詹微立马跟上。 “慎重为好!” 方孝孺出列表示赞成。 然后是一个又一个文臣。 虽然他们也都知道,冒领军功的事情,普通的将领或许才会做,而身为尊贵无比的亲王应该是不屑于去做的。 可是在处理流程上,确实需要核实功绩这一个步骤。 文臣整整齐齐的表达着慎重的意见,武将怒目而视着,表达着他们想要借这场战役达到崇武的目的。 还有一部分人,什么意见都不发表,只做看戏,比如李善长,比如范文从。 不过争斗的双方谁都不让着谁,谁都无法说服谁。 这时候,就是领导下场了! 大明帝国的最高领导人,皇帝朱元璋身前前倾,开始说话。 “哦,太子,咱刚才是不是忘了和你说,除了宁王的上书之外,还有燕王的上书来着。” 这话他说的风轻云淡。 可下方刘三吾身体一趔趄,差点来个平地摔。 燕王的奏疏?!刚才宁王的奏本里面怎么说来着,路遇燕王! 那燕王肯定也是知道实际情况的,两位王爷彼此验证,到时候他再强词夺理的要慎重! 简直是在打陛下的脸! 还要承受着得罪两位王爷的代价。 此时的他想要晕过去。 文臣们的脸色也显得很不好看。 看来陛下今日召集他们来,纯粹就是看热闹的是吧?! 有燕王的奏疏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 “啊!还有燕王的奏疏嘛,父皇?需要一起读一下吗?” 太子配合着弯腰询问。 “嗯,读吧。” 老朱淡淡张口。 “父皇安康永寿,儿臣燕王朱棣拜上!儿臣十月二十五日率军北上,越十二日不见人烟,于第第十三日遇大批奔逃蒙军.....后方得知是宁王击溃.....” 太子此次读奏本的声音不徐不缓。 下方的百官也听得清清楚楚,刚才提出功绩待核实的官员们一个个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他们就是不想承认你老朱的儿子牛逼。 可为什么就是逼着承认呢。 不过朝臣中有许多不识时务的,但更多的都是会顺从圣意的。 到目前为止,皇帝陛下召集群臣聚集的理由,要是再猜不出来,那才是冤大头,升官发财慢是理所当然! “陛下洪福齐天!有燕王这样的骁将之后,又有宁王这样的千载难遇的猛将!从此以后北境无忧已!而外有大将,内有文成武德的太子殿下!此诚大明千秋万代之兆也!” 信国公汤和深深的弯着腰,口中称颂的话语响彻整个大殿。 这几句话早就在心中酝酿半晌。 只是现在才是说出的最合适机会。 作为老朱相处最久的老乡,作为在老朱手下干的最长的下属,老朱的那点想要炫耀的心思他从进殿那一刻,看到老朱的表情之后就知道了。 这句话点醒无数官员。 “陛下!有藩王震慑诸夷,有太子总领国政,大明江山必将永固!大明江山必将千秋万代!” 最不会落下风的李景隆立马跟进。 在揣测上意方面他可能不如汤和,但是论跟进的速度,无人能及! 话说的多么漂亮! 都将文官的词给抢了! 还别说,这几句,还真是他学文官们经常喊的口头禅。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论如何运用‘拿来主义’,李景隆也是一把好手。 “陛下万岁!大明江山永固!” “陛下万岁!大明江山千秋万代!” “陛下万岁!......” 大殿中的文臣武将们也不知道是话尽,还是确实没什么好争论的。 全都开始称颂起来。 群臣的称颂声一浪盖过一浪,音波从太和殿开始传出,一圈一圈传出很远很远。 “好!” 老朱一拍大腿,猛地站起。 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他如今越来越喜欢听奉承的话,越来越关注儿子们的成长! 今日! 有宁王大捷的好消息! 有群臣挑不出任何刺的恭维声! 有太子出色的表现。 值得庆祝啊! “既然宁王立此大功!朕不重赏不足以显其功!太子拟招。 宁王朱权,通兵法,勇敢无畏,深入大漠千里,扬我大明威仪!特赐其俸禄增加至两万石! 另特赐其上将军之位!位同二品!世袭传承! 赐金一万两,银五万两!绢帛两万匹!” 老朱一口气说出这么多。 其中最有分量的还当属世袭的二品上将军之位。 这个职位是除了宁王的亲王爵位之外,还可以另外一人世袭的。 虽然宁王的其它儿子本来也会得朝廷奉养,可是‘上将军’这样独一无二的称号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荣耀。 这是其它老朱所设定的武威将军是不能比拟的。 至于加俸禄和赐金银倒是最不显出什么。 从殿下的臣子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可以看出,这种赏赐对于已经一品亲王的宁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老朱说到这里停顿片刻。 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什么别的奖励。 他的目光转到殿外,仿佛间看到有一道身影,他忽然间想起来一个人。 “另赐南康公主,公主宅邸一座,赐其可自由出入宫廷之权! 其母妃杨氏惠嫔,升为宁妃!择日重修其陵墓。” 宁王那小子还是个孩子,想加恩也加不到他还出世的孩子头上,还好他还有个姐姐! 还有他的母亲虽然已故,但是母以子贵,自古如此。 他母妃的灵位也该修葺一下。 如此奖赏,才算合适。 而下方的文臣武将仍是静静的听着,心中暗暗评估着。 宁王的大功,除了这些奖赏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能奖励的。 毕竟已经一品亲王,再封赏除了金银再多些,还能赏些什么呢。 总不能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三件套吧?! 第284章 那是最荣耀的时代! 这一次宁王的功绩可以如此封赏,下一次呢? 下下一次呢?! 这个问题还真不敢深想。 到时候功高盖主,兔死狗烹的结局,岂不是在兄弟之间上演?! 不过朱家的事情,轮不到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担忧,更何况上面坐着的那位爷还没担忧呢。 朱元璋封赏完之后,咂摸下嘴唇,接着继续。 “燕王朱棣,骁勇善战,俘虏蒙古士卒万余,特增加其俸禄两千石!” 对于燕王朱棣的封赏就轻的很多,但必须要有。 老朱心里面一合计。 好嘛,老四加上前面乱七八糟封赏的俸禄,就藩十年累积俸禄达到两万石! 可他那老十七,就藩仅仅一年,俸禄就达到两万石! 再巴拉巴拉其他的儿子们,除了还没就藩的,算上那十余个已经就藩的成年王爷,俸禄最高的都是两万石! 其中秦王,晋王也是在近两年立功增加的,再加上燕王,宁王总共四位两万石的王爷。 他们的俸禄一年合计有八万, 还好还好。 相比于大明朝每年三千多万石的税收来说,也就是一点点,不多不多。 老朱放下了心。 今日开心,赏赐也颁布出去。 “太子!诏书尽快颁布下去。还有议和的事情,你也看着办。” 事已说完,他挥挥手,示意都退下吧。 全程闭着眼睛的李善长颤抖着身子开始迈步。 大明正臣范文从一脸若有所思的走出大殿。 和他们一起的,大明文武们也都一个个跨出大殿。 对于今日的朝议,先是议和五项条款先声夺人,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后是宁王的无双伟绩又赤裸裸的摆在大家面前。 最后是老朱没有什么新意的封赏。 今日的种种,够他们消化一阵子了。 京城和边关就如两个联动的点,其中一个的动作变化,必然导致另一个也风浪将至。 斡难河畔,蒙古大帐中。 奈尔不花又回到了这里。 这次又是一路奔逃回来的。 而且随他一道回来的,还有一封宁王送来的书信。 他回来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将书信交给可汗,而是过了一夜,自己想明白之后,在第二日的各部落聚会中拿出来。 清晨的朝阳照在圆形蒙古包上,从头顶倾泻而下的日光温暖舒心。 这本该是一个美妙的早晨。 可是对于脱古思可汗来说,过去无数次受到的轻视和侮辱都抵不过今日的这次。 “嘭!” “混账!嚣张!无礼!痴心妄想!无耻之徒!你们为何不给朕杀了他!” 脱古思大汗将信件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愤怒咆哮。 他不敢朝着奈尔不花大骂,只是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大声问候着。 可是其话中的意思,很明显。 就是在说奈尔不花的无能,竟然让宁王全身而退! 不仅全身而退,而且还把他们草原集结起来的三十万大军打散!只有一半人回来! 如今更是屈辱的带回来这样一封...一封... 他绝对不能接受的狂妄之语。 对于他的愤怒,殿中其它人都没有出声。 和上一次脱古思继位时候召开的大会相比,今次少了两个人。 一个是咬住,他已经被宁王一箭送去见了阎王,尸体估计还在大同府,想要回到草原不太可能了。 一个是阿鲁台,这家伙足智多谋,且有勇力有实力,本来是草原部落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可是这一次被宁王俘虏了! 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上一次是牺牲一个十多年的间谍才逃出来。 今次又被俘虏,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衰呢。 现在大帐中在座的,当属奈尔不花最有统帅力和威慑力。 他不发话,其它人自然跟着沉默。 脱古思不仅是骂奈尔不花,顺带着将殿中一起参与围剿宁王一战的所有部落都给骂了! 谁心中没气?! “呼!呼!呼!反正朕是不可能答应这满纸糊涂言的!想当初先租成吉思汗灭蔑儿乞部,乃蛮部,林中秃巴思部,灭亡部落不计其数!更是灭西夏、吞西辽,东征中亚各国! 屠灭花剌子模王朝,阿拔斯王朝,阿尤布王朝! 所过之地之国,无不臣服!” 脱古思呼呼喘气,平复心中的怒气,开始讲述伟大的先祖! 作为成吉思汗的子孙,提起祖宗就是最为光荣的事情。 关于他的事迹,每一个子孙或许都能够倒背如流。 那是最好的时代! 那是最荣耀的时代! 可是! 相对比最为不堪的,就是现在! 被汉人重新夺回温暖的南方大部土地,被汉人一次次击败! 现在竟然还要向汉人缴械投降,躬求议和嘛?! “正是先祖声名在外,才造就伟大的蒙古民族!才造就刻进骨子里的骄傲! 如今你们拿过来这封信,是想要将先祖成吉思汗的骄傲彻底扔掉了吗?” 仿佛说起先祖,脱古思被注入无穷的力量。 他站起身,看向一个个部落首领。 原本,此刻,他们应该欢庆着,舞蹈着,放声高歌着,庆贺着胜利! 可是...... “可汗觉得我们有得选择吗?” 奈尔不花面无表情,直直的瞪回去,和他四目相对,反问着。 随后,他也站起身,向前一步逼近。 两人针锋相对。 “信中可是有提到,若是不同意,每过两个月就来劫掠一次,到时陛下是让我这个手下败将去抵抗呢?还是您亲自披甲上阵?!” 他步步紧逼。 说起伟大的成吉思汗! 他恼火无比! 如今的形势,何谈开国君主! 就连北元末代帝王妥懽帖睦尔的时代都不如!那时候虽然天下烽烟四起,但是他们还有大都上都还有百万兵马。 现在他们呢?! 几座都城一个都没有守住。 军队也是仅仅只有四十万! 不,刚刚被灭了十多万,现在仅仅只有二十多万! 还是刚刚落败,士气全无! 这样的情形要如何硬气的起来?!如何开口去拒绝?! “朕去!” 脱古思帖木儿脱口而出。 没有人抵抗宁王,他就亲自去! “好!现在投票决意,愿意跟随可汗去征战宁王的,请站起来!” 奈尔不花大赞一声,随即转身,面对各部落首领发问。 第285章 联姻!历史悠久! 蒙古大帐中。 如今齐聚着各方首领。 土默特首领莫日根,土默特首领莫日根,鄂尔多斯部首领兀立罕,还有阿速等部。 他们都是刚刚过经历与宁王的一战的。 此时,他们一个个或是吃肉,或是喝着酒,或是沉默的看天。 停顿半晌,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你们!你们.....” 脱古思帖木儿手指着一个个,脸上愤怒与悲戚交织,嘴中被气的已说不出话来。 他多想大吼出声,想将这些以往的部下臣子们拖出去给斩了! 可是他身后站着的侍卫不是他的人。 帐外站着的勇士也不是他的人。 效忠他的唯有他的妻子和儿子,在座的没有一个人和他站在一起。 他刚才所说的那些,全都是讲给豺狼听! 根本没有一个人理会。 忽然间,他失去所有的力气。 颓唐的,坐倒榻上,双眼发直。 再也不发一言。 “既然可汗没有意见,那本将有些想法,讲给各位听听。” 奈尔不花不看瘫成一团的脱古思,面向着众人,开始讲话。 这些刚刚还一脸无所谓,该吃该喝的部落首领们,马上正襟危坐。 “阁下说说看。” “阁下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阁下是否已经有了对策?” 众人谈话的喧闹声,仿佛议会是从现在,才放开始。 “咳咳!众位请坐!我奈尔不花没有什么本领,就是会带领大家逃跑,与宁王硬碰硬本将是没有信心的。” 奈尔不花开始铺垫。 不过各部首领对他的话感同身受。 对战宁王,与他硬战,他们再也不想经历一次! 纷纷点头附和。 “汉人有句话叫,打不过就加入他!本将深以为然!既然我们暂时处于弱势,宁王强势,何不与他结成同盟,现下他提出的议和条款,虽然有诸多狂妄之处,但!” 奈尔不花眼眸扫过一个个首领,他们的面上并没有强烈反对的表现。 这才继续。 “但毕竟议和,两方都需要派出使者谈判,他开价,我们也可以开价! 本将觉得明羚羊二十万只太多,可以考虑八万只,到时候我们各部落分一下,每家不过提供不到一万只,摊派到牧民身上,每家每户还不足一只,当是能够接受的! 还有马匹十万头,我们出价三万只!” 说到这里,各部落首领纷纷露出思索的表情,考虑他们部落的承受能力。 每家一年多贡献一头羊,对他们每家都要养几十只羊的民众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不觉间,心里的接受能力不觉提高。 原先对议和条款排斥的人,不觉间也放松了很多。 那些好像也不算什么,可以接受的嘛。 “其它条款也如此,我们只要和明朝开启议和,宁王就没有理由再过来我们这里打劫。我们部落的金银牛羊就得以保全!如果两相比较的话,本将是万分赞同议和的,你们觉得呢?” 奈尔不花神情严肃,说着自己的看法。 这是他经过昨夜的深思熟虑之后,考虑清楚的。 两权相害取其轻,正是此理。 他们现在势弱,必定需要付出一点代价来换来发展,只要代价能承受,那当然可以。 “我赞同不花阁下的提议!” 鄂尔多斯部首领兀立罕站起附和。 他的部落中本来就牛羊最多,进贡的这点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如果是宁王的军队来了,估计是一点不剩。 他是举双手赞成的。 只要不让宁王那个煞星再来草原放肆就行。 “哈哈!如南宋事!如南宋事啊!没想到我大蒙古帝国有一天也会如柔弱不堪的南宋一般,称臣纳贡,丧权辱国!” 一直沉默的脱古思帖木儿,猛地站起,狂笑着,癫狂着,鄙夷着。 他的目光如同高高在上的批判者,批判着一个个给敌人以资助的弱者。 帐中的各部落首领被看的格外不舒服。 “可汗累了,先扶他回去休息吧!” 奈尔不花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之后,眸中已是一片冰寒,说出的话语也是寒意森森。 “是!” 有两位腰挎弯刀的蒙古将士进来,大声应诺。 随后拖起脱古思就往帐外走。 脱古思也不反抗,他仍是狂笑着,一脸鄙夷的看着众人。 “哈哈哈哈!” “好一个骄傲的蒙古大臣!在长生天上的诸位先祖们都看着你们呢!” “都看着你们呢!...你们呢!...你们呢!” 脱古思的大叫声随着远去渐渐的听不见。 只是众人的心头都不怎么好受。 奈尔不花再次深吸几口气,对于刚刚即位不明白事理的脱古思帖木儿他下了一个决定。 不过,现在还是议和最重要! “诸位不要忘了,经此一役,我们的实力大损!而西边的叛徒们,西蒙古猛哥帖木儿可是还在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还有周边的女真族,我们不光有南明一个敌人!” 奈尔不花一声低喝,将身旁众人的思绪拉回来。 脱古思是不清楚形势的糊涂鬼,他们可不能再次逞强,将好不容易保留的家底再一次性输个精光! “不花阁下说得对,我也赞同与明朝议和!” 土默特首领莫日根站起身,大声附和。 随后,阿速部,土默特部落等也纷纷赞同。 “好!既然诸位都赞同,那我们应尽快派遣使者赶赴大明!还有阿鲁台的性命若是能保全还是要保全的。 除此之外,本将还有一个提议,就是......” 奈尔不花长舒一口气,将心中的另一个准备道出。 还好余下的都是明事理的,不需要再反复强调他们东蒙古目前的形势是多么严峻。 “阁下还有什么好的提议,还请说来。” 土默特首领莫日根起身问道。 “那就是,联姻!” 此言一出,张内现出一片寂静。 然后,又变得理所应当! 联姻!历史悠久!自古如此! 只是,和谁联姻?哪个部落的人与大明联姻? 这些问题,一下子闯入他们的脑海。 是啊,如果联姻能和宁王交好,那不管如何,以后他们的部落财产安全总算有着落。 怎么他们没想到?! 第286章 感谢宁王! 就在外界风起云涌,一波波的潮起潮落时。 大宁府地界却久违的平静。 或者说安心。 大宁府的主人,宁王朱权在离开大宁府月余之后,重新回到大宁,人们在举行过盛大的欢迎仪式之后,就彻底安了心! 面对街上越来越多的南人,蒙古人,女真人,朝鲜人,日本人,也没有了害怕。 纷纷挺起胸膛,自豪的自称自己为本地人! 是的,大宁府本地人现在已成为一种自豪。 虽然宁王就藩大宁府的时间很短,还不到区区一年。 可是一个超强能力者对于其用心经营的土地的改造,是肉眼可见的变化! 谁让他们过上了吃饱喝足的好日子,谁让他们又闲心关心子女的教育和自身的不足。 这些心态上的变化,不用多说,其实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 前些时日听闻蒙古军队大举来袭,而宁王又去支援大同府,不少民众害怕的就想南下避祸。 可是他们置办的新田地,新盖的刷了油漆的新房子,还有娃儿们的学堂。 大部分人都选择留下来,与蒙古军队誓战到底。 为了自己的家乡,就算洪水猛兽来了,他们也要反抗一场! 不过,还好的是,他们连蒙古军队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就听闻被北边的徐将军给打跑了! 大宁府又安全了! 众人欢呼雀跃,可是宁王殿下还没有回来的消息始终压在心头。 人们的生活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离着宁王府几条街的东市里一家人正在准备吃午食! “观世音娘娘保佑,宁王殿下终于平安回来了!终于可以安定一阵子。” 作为一家之主的甄母,对着供奉的牌位,磕着头。 她跪在地上,十分真诚,嘴中念念有词。 仔细听来,都是宁王长命百岁的说辞,间或有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意思的祈福。 “娘!我不是说了!宁王殿下还活着呢,要拜就拜他真人去,弄个牌位在这里,怪渗人的。” 甄家大儿甄魏,推门而入,看到又在拜的母亲,嘴中再次提醒着。 甄魏今年十六岁,生的孔武有力,一身腱子肉膨胀着。 别看他现在长得高高壮壮,那也是在近半年来才长得身体,以往的他也只算中等身材,并没无勇力。 “哎,这就好了!你今日回来的怎这么早,快来用食吧!” 甄母一拜后起身,一脸笑意的问向大儿子。 “娘!我回来了!” 还不等大儿回答,一声脆脆莺莺的声音响来。 随着话音落下,飘进房间里的是一个半大少女,素衣布钗,却是青春靓丽,活泼动人! “哎!芙儿回来了!快,来尝尝,今日阿娘做了你最喜欢的豚肉。” 甄母一把拉起女儿的手,拉她坐到饭桌旁。 甄芙,她的大女儿,最是贴心孝顺。 “哼!” 早就坐在餐桌上等待开饭的老四,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声。 “娘!快坐下,吃饭了!额都饿死了!” 人小鬼大的小女儿甄米,用萌萌的声音催促道。 她现在才刚刚六岁多,本该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偏偏一脸老成,能与大人辩论儿个一二,最是早熟。 “好好好!快都坐下,吃饭吧!” 甄母招呼着,脸上笑意满满。 不论怎么说,如今有这样的生活,都要感谢上苍感谢宁王。 “照例!吃饭之前,要感谢一番宁王,让我们一家可以一天吃上两顿饭!” 甄母一脸严肃,说出这样一番话。 甄魏、甄芙、甄米虽然都各有主见,认为这样的形式并没有什么用。 但是都没有反对的,颇为认真的说道:“感谢宁王!” 说完,一家人才开始用食。 首先是甄魏,他快速扒了两口饭,肚子五分饱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娘!二妹,小妹!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应征上殿下的亲卫了!” 他这一声说的无比大,要不是现在他们家换成石头和砖块垒砌的房子,若还是以往的茅草屋的话。 说不定这一声吼就将旁边老李家的大大小小都给惊动了! “什...什么?!” 甄母刚刚夹起的青瓜掉在了桌子上。 平时若是发生这样的事,她必定要第一时间捡起,重新塞到嘴巴里的。 粮食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不容亵渎。 只是,现在,她愣愣的盯着大儿子,完全没察觉到那片青瓜。 “娘!我说,我应征上宁王的亲卫了!明日,不,后日我就要去宁王军营报到了!” 甄魏实在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本来想着等吃过饭,吃过饭的时候再说的。 可是实在忍不住! 宁王的亲卫,是他见过一次之后,就决心一定要做到的。 经过大半年时间的努力,真的成功了! “魏儿...魏儿...” 甄母一时间还是怔愣,喃喃的念着。 “啊!哥!好羡慕你啊!我也想去的,可是条件根本达不到!” 甄芙眼中精彩连连,羡慕不已,又自豪不已。 自从宁王来到大宁府之后,全大宁人都知道跟在宁王身边的人是怎样的吃喝不愁。 还有吃喝不愁之外的有前途! 宁王发布的招贤令也一直开放着。 可是现在已经不如先前那样人满为患,挤都挤不挤去。 原因是,宁王的招贤标准,大家都熟知了。 对于自身能否应征的上,其实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断,非有才者不能入! 像宁王的亲卫军,就需要经受家世的审核,经过文墨的考验,必须识字三百,经过武力的考验,必须举重三百斤! 这样的标准,是公开透明的,能做到就应征上,做不到就通不过! 而现在大哥竟然做到了! “大哥!米儿自当奋力追之!” 小甄米绷着一张脸,一脸严肃的说着。 只是六岁的面孔,说着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文绉绉的话。 顿时引来家人的哄笑。 “哈哈哈!” “小米啊!哥哥一天要被你逗笑十多次!” 甄魏捏着小妹软嘟嘟的脸颊,一下又一下,手感挺好。 “大锅佛开....” 甄米开口的大哥放开的声音,也变了形。 她奋力抽出自己的脸颊,一脸严肃的道:“大哥!我长大了!你不能再像以往那样随便捏我的脸。” 小甄米控诉着。 众人欢聚一团。 甄母一把拉起大儿子又开始拜起宁王的牌位。 一家人从食不果腹,屋高刚刚过顶,到如今的住着宽敞的大屋子,衣食无忧,年壮的大儿子更是成为宁王的亲卫,眼看未来可期。 他们的小家庭,就是大宁府万千家庭的缩影。 宁王给大宁府带来的变化,声若惊雷。 第287章 有你在,真好! 而回到大宁府的宁王,却是睡了个昏天暗地。 穿插敌人腹地二十日,每日平均要经历一场万人规模的大战。 现在的他,虽然还不能准确的说已经身经百战,但是身经几十战却是实打实的。 如此高密度的作战,如此长距离的奔袭,纵观历史,不说排在前列,但也是少有人及。 在经历昏沉沉的睡眠之后,他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雕花的木顶。 他反应了片刻,才想起这里是宁王府,这里是他的寝宫。 “殿下!你醒了!” 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朱权转过头,看到的就是许久未见,挂在心头的那个人儿。 “恩...恩惠。” 喉头沙哑。 一日一夜没进食,没喝水,喉咙已变得干涸。 “殿下!先喝口水。” 马恩慧起身,慌忙倒起一碗水,喂给他喝。 清冽的甜水顺着食道,从外到内流向身体,整个空间内只有咕咚咕咚的声音。 接连喝了两杯之后,朱权摆摆手,示意已够不用再倒。 “殿下!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马恩慧小心的问道。 她睁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你。 让你觉得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你就是她的全部。 这种感觉,很好。 只是...... 咕,咕咕咕。 朱权望向自己的肚子,手扶着它,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 “有!本王觉得胃里很不舒服!需要一头牛来填充!尊敬的宁王妃,可否能去安排一番?” 他脸上挂上笑容,眼里也染上笑容,整个人都沉醉在一片温柔中。 他的脸庞经过这段时间的风吹日晒,有些发黑干裂。 可脸颊本来就显得小,尤其是跟大他两岁的马恩慧相比。 已经年方十五的马恩慧已经发育起来,端的是清纯可人,再加上宁王妃的身份,更看起尊贵无双。 而宁王殿下从小脸上就挂着酒窝,以前就是娃娃脸,本来以为长大些就会张开,棱角更为分明。 可是已经十三岁,嘴上开始冒起绒毛的他,还是以前的娃娃脸。 马恩慧盯着这张脸,心里想着有的没的,都觉得有些罪过。 “殿下已经昏睡一天一夜,是该饿了,不过我先准备了一些肉粥,殿下先用些,等起来活动一番再进些肉食。” 她说着,起身向着门外吩咐一声,就回来重新守着朱权。 她的眼睛紧紧的注视着他,不离开一瞬。 或者说这样紧盯的姿态,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 “怪不得这么饿...你,干嘛如此盯着我?” 朱权直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准备掀被起床。 可看着马恩慧这样的姿态,被吓了一跳,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他捂着被子,躲进角落里,假装害怕着。 “殿下!你...你知道妾在这一个月中是怎么过来的嘛?” 马恩慧苦笑不得,想要诉说一番,只是又不知从何开始。 她刚刚十五岁,以前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自家屋前的桃树下,从书堆里面挑选出最喜欢的一部,拿起来坐在桃树下,一坐就是一下午。 可是,今年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天翻地覆! 她离开所有的亲人朋友,随着夫君来到荒芜的北地。 刚刚觉得安稳一些,适应一些,结果夫君就外出征战,所有的事务一下子向她压过来。 她一下子手忙脚乱。 又强迫自己不能手脚忙乱,她得做好,不能丢宁王的脸。 她坚强着,咬着牙暗暗给自己鼓劲,成天成天的通宵处理事务,拿出宁王以前的施政措施,揣摩宁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从中吸取经验。 她勉力维持着,可是当蒙古打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差点撑不住! 期间种种心酸艰难,她特别希望和朱权好好的说一番。 “嗯?怎么了?谁让你受了委屈吗?说出来本王现在就去暴揍他,让他给你磕头赔罪!” 宁王一把掀起被子,一个纵身跳下,揽住她的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无比。 而马恩慧的感觉是,真好! “殿下!有你在,真好!” 她轻轻的摇着头,眼眶中瞬间涌起水珠,却倔强着没有掉落下来。 她感受着久违的温度,瞬间和着温度紧贴。 她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她在他怀中疗养着自己,她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身,像是要将他勒进身体中一般。 “恩...恩惠,不用怕,有我在!” 朱权嘴角抽了抽,感受着他都觉得有些勒的力道,却没有让她松开些。 而是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 忽然之间,屋中的气氛变得浓稠又温馨。 这是相聚的时刻,这是属于两人的时光。 吱呀——! 随着屋门开启的,还有小丫鬟藕花的惊叫声。 “啊!小姐!殿下!我什么都没看见。” 嘭! 还有关门的声音。 她端着饭食,是刚刚被吩咐端进来的。 只是马恩慧现在很不想离开这个怀抱,但又不得不离开。 她心中默数三下,最后放开。 “殿下!先用膳吧!” 她小脸通红着,不去看朱权。 转身走向屋门,将藕花一脸的窘迫中将肉粥端进来,不假它手。 “好,先吃饭。” 朱权看看白色的里衣,又看看她的背影,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 不急,他们的余生还很漫长。 呼噜噜! 干掉三大碗肉粥,一叠青瓜,一叠炒鸡蛋,一叠小青菜。 朱权放下碗,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吃饱了!宁王妃,快和我说说,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有没有尽忠职守?还是仗着身份欺负你!” 他对刚刚马恩慧露出来的虚弱表情,有些在意。 他手下的人,他倒是有信心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是大宁府不光是雷敏和方世丰在,还有朝廷的三大高管,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呢。 “殿下放下,他们对我还算尊敬,虽然有些小情绪,但无伤大雅。” 马恩慧一脸羞涩,说着脸颊越加泛红。 “我只是...只是,想念殿下了!” 是谁的声音,在温柔缱绻的低语。 想念殿下。 想念殿下了。 第288章 名垂于石!受香火祭奠! 朱权回到封地之后,经过一日一夜的酣睡,彻底满血复活。 陷入到一件件仿佛永远处理不完的政务中。 首先就是论功行赏! 与抚恤阵亡将士! 按照以往的规定,每位阵亡和重伤不能再上战场的将士,一次性抚恤一百两银子! 这是一次性的,后面还有每个月的抚恤金也要预备着。 此次跟随宁王的一万一千人,在大同一战中伤亡的一千多人,还有在草原中伤亡的四千多人。 总共为五千六百七十二人,所需要的银子五十万两,还有将士们的出战的福利奖赏。 朱权好一阵子忙活。 首先将所有缴获的牛羊发卖,一半跟离得最近的燕王交换,换了白花花的银子发下去。或者需要牛羊的直接给了牛羊。 光是忙着抚恤的事情,朱权忙了三天。 在确认所有的抚恤金都发到每一个遗孀手中后。 朱权召集众将,开始召开他回来后的第一次会议。 “此次出征,阵亡五千人,抚恤金已派发完毕,只是有的将士无父无母,家中也无任何亲人......” 他的语气悲凉,说到后面说不下去。 是的,这样的人数还不少,有大约一百多人。 他们或者是被屠村之后的幸存者,或者是刚刚从外地迁入本地,还来不及娶妻生子,孑然一身的人家。 殿中诸将皆是沉默。 人生凄凉事不过如此,生前无人同行,死后无人祭奠。 有时候真的会生出,天地寂寥,自身不过沧海一粟的虚无感。 像是牺牲在战场上没有亲人的人,他们死前可有留恋什么,可有怀念什么。 徐妙锦,牛二,雷左,雷山,雷敏,胡海国,汤嘉丰等等,他们的脸上都闪过一抹痛色。 “生时,他们为本王披荆斩棘,死后,本王岂能让他们无人祭奠?” 朱权掩下胸中的哀思,抬起头,目光坚定。 殿中众将的目光全都定定的看向宁王。 “本王决定,成立一座纪念塔!就立在宁王广场上,塔中树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刻下所有阵亡将士的名字,书写战争的经过,允许百姓祭奠!” 他的话不长,却是一句句敲击在众人心上。 为士兵立塔作碑?! 送百姓祭奠?! 历朝历代没有哪个有过! “殿下!下官觉得刻碑即可,大可不必让百姓祭奠。” 方世丰首先出列反对。 宁王殿下此次大胜,或许立下些功绩,能得陛下另眼相看。 可是这时候更需要谨慎,处事更要小心。 要知道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 从来得百姓香火供奉的,只能是皇帝承认的人,若是私设香火,肯定会引来众人的诽谤。 而殿中其他的大将,本来觉得还挺开心的。 因为这样的处理办法,不管是对死去的将士,还是对还活着的他们来说,无疑是有巨大的褒奖。 名垂天下,名垂千古,将不再是只出现在史册中的事情。 只要大宁府的这座石碑一直在。 那他们的名字就必定会屹立百年! 只是还不等众人激动,方世丰就泼下一盆冷水。 “本王知道你的顾虑!可是刻碑之后,若是没有百姓的时常看望,在下面的将士们未免太过冷清,如何能行。至于朝廷那边,自有寡人去说,你们不必担心!” 朱权站起身,看向殿外飘过的白云,眼神坚定。 他管不了这个时代其它的将士如何,但是跟随着他的人。 他们没有辜负他,他也绝不会辜负他们! 名垂于石!受香火祭奠! 书写下他们辉煌的一战! 这样,他们在过奈何桥的时候,可以自豪的向身侧的人介绍,看这就是他们死后的场景,这就是他们效忠的宁王殿下! “......是!” 方世丰抬眼看了看朱权,最后妥协。 他准备坐下。 这时,其他众将纷纷站起,齐声大喝。 “末将多谢宁王殿下!” 他们是如此的同声。 简单的话语,却携带着一股金戈之声。 你跟随着一个领导的时候,是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个领导的能力,清楚的感知到领导是否真的在为你考虑的。 从古到今,莫不如是。 若是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关怀,那么就要早点跳槽,早点找到别的靠山,选择别的路。 跟对了人,不管是对于有背景的还是毫无背景的人来说,都是极其极其重要的事情。 此时,在殿中的众多属下们,是最能够理解这种心情的。 这句‘谢’字不单单是一层意思。 他们心里面比任何人都清楚,宁王为他们这些属下们做的一件件,从来不说不强调,仿佛本来就该如此。 但是他们知道,这些是不同的! 不管和任何人相比都是不同的。 即使是皇帝的丞相百官来说,都没有在宁王手下做事来的充满干劲,又无后顾之忧! “嗯!这件事交给方世丰来做,不需要赶着完场,但一定要恢弘,广场要足够大,能够容纳大宁府所有的百姓!” 朱权转过头,对着方世丰说。 他手下的文官还是太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影响,还是身在北地做武将容易立功的原因。 他打眼望去,满殿都是武将。 文官只有方世丰,雷丹两人。 雷丹还是主要负责医术方面,是专业人才,不属于文科人才。 或者,他是该招募一些幕僚?! “是!殿下!” “对于本次大捷,朝廷的奖赏已经下来。但你们的奖赏本王一直没有安排。” 朱权看着众人,双手下按,示意众人都坐下来。 他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仗打完了,第一件事就是论功行赏。 可是他先忙着抚恤,行赏的事情就耽搁,估计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呢吧。 尤其是徐妙锦,这次她守住开平城,率军支援。 可谓第一功臣! 还有胡海国,汤嘉丰,雷敏三人皆守城有功。 “殿下难道是有什么安排?!” 徐妙锦猜测。 众人不由望过去,等待殿下的回答。 “哈哈哈!本王确实有一些想法!论功行赏,哪里能没有宴会?! 三日后就是一个良道吉日,本王决定在北郊军营筹办庆功会!到时出征的三万多士卒全部参加! 方世丰,你安排一下。” 朱权大笑,说出自己的决定。 而方世丰就比较受累,因为文官少的原因,基本什么事都要他负责一下。 第289章 胜仗已经打完!封赏怎能落后! 三日后。 宴席当日,整个北郊军营沉醉在巨大的欢喜中。 喧闹声,使得大宁府北区的民众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问啥事啊。 当得知是宁王殿下在犒赏三军,大摆宴席的时候,民众的反应是那没事了。 不是重新出征就好。 一只只被烤好的全羊送到军营中。 一锅锅熬好的羊肉烩饼送到军营中。 还有各种瓜果,炊饼,一车车的拉到军营中。 今日殿下有令! 凡是军中将士,一律管饱!每人都有半斤肉! 当然这仅仅是对他参与战争的三万护卫军,还有鲁至深手下出战的一千多人。 至于其他的,抱歉。 你们也比平时丰盛一些,今日的炊饼能够闻到肉味。 不管如何,这是一场狂欢的军营犒赏宴! 将士们穿着统一的便装,不再是身着皮甲。 他们一个个面容带笑,嘴中与周围的同胞们不停的调笑着。 “啊!我为什么要在大同负伤?” “哈哈哈!这都是命,求不来的啊。” “我又为什么会在受伤之后,不强硬的跟着殿下?!就这样放弃了深入大漠的机会?!” “你当时躺在床上都起不来,怎么?你还想殿下给你安排辆马车载着你去啊!” “啊!为什么我不能像殿下一样,快速康复的能力?” 李定国无语看向苍天,对天长叹。 身边的同伴们取笑着。 他们是宁王分外重视的火枪队。 其统领李定国在大同一战时,负伤没有参与接下来的战斗,他在万分懊恼着。 “行了行了!李千户即使只参加大同府一战,也是功绩赫赫。这次没立功算不得什么,下次补上就是。” 雷左从一旁走过来,安慰着。 经过这次的战争,宁王军中的主要将领基本都已经互相熟悉。 不像是以往京营的三千人是一起,宁王手下的五四学院中的人是一个小团体,大家开始彼此熟悉。 这对于宁王的整个团队发展来说,是一件好事。 “雷兄!也没什么的,只是你知道的,就是有一种良机错失,悔恨终生的感觉。” 李定国看着吊着一只胳膊的雷左,眼睛中满是羡慕,口中万分幽怨。 悔恨终生,这个词他绝对没有说重。 他真的有这样的感觉,殿下的第一场大战,他以为会是大同府一战,所以他拼尽了全力,赢了! 结果殿下的第一战,并不仅仅是大同府一战! 还有后面的转战漠北千里,摧毁三十万人的包围圈,俘虏四万!灭十万的更为辉煌的战绩! 大同府一战,本来以为就是足够的惊艳和出彩。 结果他只是无数场惊艳战役中的一环而已,只是庞大战役前的一场小战! 就如整整一个月的战斗,大同府只是战斗了一天! 其它二十九天中,与他一样精彩的战斗他都错过了! “额...没有这么严重吧!我们还是快走吧!别去的晚!等下殿下都先到了。” 雷左眨眨眼睛,并没有这种感觉。 这次他得偿所愿,成为宁王的亲卫军,时刻跟随在宁王身侧,一点也无法体会到李定国的那种心情。 “哎!走吧!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 李定国叹口气,还是有些懊恼,周围的同僚们又在谈论着这次杀敌的人数了。 看他们的表情,完全体会不到他错失这场战争的遗憾。 朱权筹办的宴席是在平时操练的广场上。 桌案摆在擂台上。 还有台下也摆满一个个桌案,这是给有功的将士坐的。 今日不分将和士,只分有功和无功!有功的坐在前头,无功的坐在后头! 当然这样安排坐席的事情,也是有方世丰负责的。 他需要通知到一个个有功的将士,安排专人到桌案旁。 还要安抚那些职位较高的千户,庆功宴,大家谅解一番! 随着众人陆陆续续的到来,落座。 很快,广场上所有的桌案都已坐满。 还有的是席地坐在地上,没有桌案,这是参与战争但是没有立功的将士们所待的区域。 “喂!你看到了吗?那是我们百户...他啊,今次生病就待在辎重营,没有参战!你看他都急死了。” “看到了看到了!还有那边那个右营的百户,那人我认识,他也是不凑巧,一上战场就被流矢给射中了脚指头,虽然后来发现没大碍,可是养了好几天,也错过这次大战。” “还有那边那边,他是什么原因,没有立功来着。” 这些席地而坐的将士们,一个个的开始讨论着。 身处其地,很少有人能够置身事外的。 朱权明显的区分开有功和无功的将士,让他们自己去适应,搞的这一出也是进行一种尝试。 勇者争先! 功者理当在前! “宁王殿下到!” 随着一声声传呼,宁王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上。 他今日穿着大红色四爪金龙袍,龙行虎步,跃上高台。 英伟的身姿,卓尔不群的气质,金黄的巨龙环绕其身。 威武逼人! 高台上插就的红色宁字旗帜,迎风飞展,舞动在其身后,仿佛是在为他发声助威! “诸位!胜仗已经打完!封赏怎能落后!闲话休提,本王这就为各位论功行赏!” 朱权挺立着,开口就是宣布今日的高潮项目。 他本来准备了很长一段的演讲稿。 哦,是方世丰为他准备的。 他看了几眼,就是感谢朝廷感谢陛下,然后悄摸摸的暗示都是宁王的功劳让效忠他的。 他原先也记在心中,想要按部就班的进行一番。 毕竟宴会嘛,也是需要流程的。 可是站到此处,看到台下一个个望向你的将领。 他们是你过去一个月间日夜相处的战友,是你战场上护你左翼右翼的同袍。 他们有的还负伤,吊着胳膊,绑着脑袋,腰背带伤。 他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宣誓效忠谁的。 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得到他们应得的那一份! 第290章 不忘初心!披荆斩棘!砥砺前行! 北郊军营。 高台之上,一身四爪亲王服,威武逼人的宁王殿下,又不按套路出牌了。 “哎!半生逍遥,没想要摊上一个时刻需要擦屁股的主。我真是山果子吃多了,非要出山。” 方世丰看着高台上的殿下,轻轻呢喃。 白费他花半个时辰写出来的话术。 台下站立着的众位将士,也是纷纷诧异。 庆功宴有的参加过,更有的参加过很多次,哪一次不是先来一大段话,来让将士们知道,奖赏到底是谁发的。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他们的目光诧异着,诧异着,就没空诧异了。 因为宁王殿下的论功行赏已经开始了。 “功劳簿上的第一人,本王相信没有人有意见吧!” 宁王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看向台下离得最近的徐妙锦。 其它人的目光也都转向徐妙锦。 今日的她,穿着的是和其他将领毫无分别的宁王军便服,通体黑色,有红纹彩带其上。 这是宁王军统一服饰,只是将军的红色丝带会更贴合身体一些,样式更精致一些。 而普通士卒的,只有腰间和下摆上有红色祥云纹路。 宁王服饰不分男女,比如牛二穿着定制的最大号,也犹如一个街边打手一般,只是让人觉得其人恐怖非常。 如汤嘉丰穿上则如江湖豪侠一般,玉树临风。 而由徐妙锦穿起来,则多了几分爽利,犹如最朴实无华的利剑,出鞘待使用! “请徐千户,徐妙锦上台听封!” 朱权声音猛地拔高,声若洪钟。 台下人精神为之一震。 满脸严肃挺立着的徐妙锦,深吸一口气,离席,一步一步的走向高台。 高台是平时比武的擂台,有半人高,最是结实稳固,他的两侧有五六层木板搭就的台阶,供人上下使用。 但是平常比武之时,军中之人仗着有点武艺,大多都是直接翻身上去,或是搭把手从台前上去,很少有人从两侧一步步拾阶而上的。 而今日,则大不相同! 徐妙锦踩着一级一级台阶向上,首先看到的是她肃穆的脸庞,然后是瘦削的双肩,然后是有些‘娇小’的身材。 她的功绩可以说有一半都是拜宁王所赐。 比如说,没有宁王的火炮,他如何抵挡住阿鲁台的大军。 比如说,没有宁王的任用,她只不过是一个闺阁小姐。 比如说,没有宁王的认可,他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担任一城守将。 但,也有她自身的实力! 若是她没有足够的武力,能够压制手下的一干军士,她怎么能指挥的动他们。 若是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即使将一座城交给她,她也会令人大失所望的丢掉的。 若是她没有足够的统帅力,她是不可能统帅三万大军,行军上千里,而没有出一丁点状况的。 所以,千里马遇伯乐?! 此当为一时佳话! “徐千户,守开平城不失,此为一功,接应宁王,打退蒙古联军的进攻,为第二功,两功共计,当升为宁王护卫军右营统领!统军一万!” 朱权面向众人,大声宣告。 徐妙锦和他并肩而立,她两脚与肩同宽,标准的军人站姿。 她的表情颇为冷静,甚至没有露出一丝微笑。 她慢慢的转过身,面向宁王,弯腰九十度:“末将领命!” 她的声音相较于男人来说,显得过于纤细。 可她的神态无比认真。 她的话语也不是‘谢宁王’,而是领命。 她将此次升职作为一道任命,必须完成的任命。 台下对彼此之间已经有一些了解的诸将,闻言眸子都闪了闪。 “徐统领!为表彰你的此次功绩,本王还准备了一份特殊的奖励。” 朱权面向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同时击掌。 啪啪! 有士卒端着一个盖着黄色丝绸的木盘上来。 众人不禁伸长着脖子眺望。 其中,方世丰尤甚,恨不得冲上前去检查一番。 “宁王殿下不会又搞什么幺蛾子吧?!不知道他怎么就特别喜欢挑战陛下的那根神经,经常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他嘴里又念叨着只有自己听到的话。 他决定效忠宁王时,可不知道宁王有这么个毛病。 要是他早知道的话...早知道的话,他就早点检查云溪湾那木托上放的是什么。 还用等到现在他巴巴的望着,又不能上前去检查阻止。 “荣耀徽章!只有战场的首功者,方可获得!” 朱权一把掀开绸子,露出里面银光灿灿的徽章。 今日的太阳格外娇艳。 在一望无尽的草原上的太阳,没有任何阻挡的照射在大地上,照射在银质徽章上。 那银色徽章,随着环装丝带摇摆,不断反射着光芒。 照在徐妙锦有些瘦削的腰带上,照在方世丰急吼吼的脸上,照进每一个台下将领的内心里。 殿下为何老是这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什么时候搞的这出,怎么还有首功徽章,这种可以传家,传给子孙后代的东西! 汤嘉丰,胡海国,雷左等人目光都紧紧盯着那枚小小的银质徽章。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除了看到有着彩色的丝带,银色的圆盘之外,其它都看不到。 可是离得最近的徐妙锦却看的清清楚楚。 这枚徽章有巴掌大,正面是一个腾云驾雾的龙,反面写着几行字。 “现在,本王正式授予你首功徽章!徐统领,希望你不忘初心,披荆斩棘,砥砺前行!” 朱权将徽章亲手挂到她脖子上,最后鼓励一句。 “是!末将誓死跟随殿下,荡平蒙古!” 徐妙锦想要说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可是这样的词语只能私下说,若是这种场合,恐怕就是上赶着给宁王招祸。 毕竟身为大明将领,能肝脑涂地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 犹记得,上一次她还为产生想要效忠宁王的想法,感到羞耻。 毕竟他们从小一同长大,她向来将宁王看成自家弟弟,毕竟她是家中的老小,没个弟弟呢。 可是如今,她却欣然接受。 甚至为不能在此刻,大声宣誓出来,而觉得分外遗憾。 第291章 不忘初心! 下得台来的徐妙锦,终于消失在众多的目光中。 虽然现在还是有身边的同僚看着她,但也仅是身边的几个人,并不是全场目光的压力。 她低下头,看向被握在手中的银质徽章。 这是一条在云雾中飞腾的四爪龙,是四爪。 翻到另一面,是四个字。 不忘初心。 原来这枚徽章,是真的为她量身定做的,只此一枚。 她的初心是什么。 透过高台上正在滔滔不绝为下一个人颁奖的殿下,她的目光穿过他,回到了小时候。 “红摇,你为什么不能出宫找我玩啊!还有我哥也不允许我一个人出去,真是不公平。” 当时还年少的她,和南康公主朱虹摇坐在福康宫中的秋千上,她气呼呼的说着。 那时候的她刚刚七岁,对外界似懂非懂的年纪,知道了点什么。 但与之产生的是更大的更多的疑问。 她的母妃早逝,父亲也没了,大哥每天忙着政务,二哥每天出门会友,大姐早早的就嫁出去。 整个魏国公府邸之中,白日里常常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她从小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进宫,找寻怎么看怎么顺眼的红摇玩。 对于这个问题,红摇是怎么回答的。 她到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楚。 红摇比她懂事的早,也比她知道的多。 她当时说...... 或许,从那一刻起,她就在心中有了那样的认知,并为此耿耿于怀。 她的初心,或许就是那个吧。 终此一生,在灰暗了无数个朝代的天空中,撕开一个口子,让日光可以倾泻而下。 若是她真能撕开一个口子。 她的一生可道一声,无憾矣。 轰! “好!” 众人的轰然叫好声,将沉浸在思绪中的她拽回现实。 “好!请胡海国,汤嘉丰,雷敏上台,听封!” 朱权在高台上,一连叫上来三个人。 实际上,除了徐妙锦守住阿鲁台的重点攻击之外,大宁府在他离开之后。 还经受了来自东北部的女真野蛮部族的偷袭。 是汤嘉丰勉力抵抗住的。 直到他赶回大宁府,女真族才灰溜溜的退走。 还有胡海国守卫的全宁府,阿鲁台也佯攻过。 雷敏先是守卫大宁府,后来又协助开平府,也有守卫之功。 “封胡海国为宁王护卫营左军统领,汤嘉丰为中军统领,雷敏为右军千户。” 原先的宁王护卫军只有三千人,后来扩充到三万人。 护卫军分为左军,右军和中军,每军一万人,原先只有千户,没有统领。 他的打算本就是在这样的场合正式拜将! 朱权将一面面大红旗帜交到每个人手上,目色郑重。 这是他亲自选出来的将领。 他真心的希望,每一个人将来都能成为一代名将! 随后。 封赏的人一个个上得台来。 李定国被正式任命为火枪营千户! 去掉原先的那个代字。 还有鲁至深,升任朵颜三卫指挥使。 由于朵颜三卫的特殊性,其部族部将都是蒙古朵颜卫、泰宁卫和福余卫的草原人,与中原习性不同。 朱权尊重他们,并没有派遣汉人将领。 还有丁五,因为作战有功,也被升任千户。 大家进场入席之时,还是刚刚吃过早食,太阳刚刚开始升起的时候。 而现在太阳已经半挂,光是封赏众人,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还有许多人,他们今日无法来到庆功宴现场,但是本王不敢忘记他们的功劳!本王会在心中深刻记得,永远记得!” 朱权侧过身子,朝着西北的方向张望着。 像是要通过遥远的距离,查看到那些人此刻的身影。 他默默的站立三秒钟,才转回身。 台下的人不仅生出疑问,还有不能来赴宴的?是谁?!身边所有的大将都已在席。 就在所有人疑惑不解的时候。 徐妙锦才稍稍恍然,为何刚才丁五的封赏是以战功,而不是情报传递的功劳升职。 凤仪卫! 这个现在只露出冰山一角的营卫,肯定不止他一人! 想着此刻在蒙古敌境中,日夜探查情报的同胞,时刻都要承受身份暴露的威胁。 她心中生出许多佩服。 她现在也终于明白殿下为何能够在草原中纵横二十天,而没有失道。 为什么总能够找寻到草原部落的驻扎地,能够准确的进行袭击! 这样的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不知道。 但是这个时间绝对不会短! 毕竟要先是派遣凤仪卫到草原中,然后等待他们传来消息,这个时间绝对不是仅仅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 为什么宁王在离开大宁前往大同府之时,就预料到大宁府会迎来袭击! 为什么宁王会将锦囊提早交给她,告知她守城要依仗器利。 为什么宁王敢孤军深入草原敌人腹地。 为什么宁王会给她传信,若是阿鲁台退走,要反复确认是否真的退回草原,若是,可考虑紧随其后。 这些作战计划,宁王一步步的谋划。 或许是从大战还未开始的时候,就谋定的! 她深深的盯着那道侧影,深深地,深深地。 宁王消息保密到连她都不得而知,若不是此次因为战事的原因见到报信的丁五。 或许她会一直不得而知。 这份城府与定力,是来到大宁府,再三遇到刺杀后,改变的嘛。 她陷入沉思中。 全军也全都陷在猜测中,方世丰眸光闪了闪,心中有了猜测。 而位列前排的丁五,则是神色隐忍,压抑着心中不断翻涌的情绪。 那么多担惊受怕的日子,那么多险些被活剐活吃了的危险,是他在蒙古经受的提心吊胆。 只是,还好! 还好宁王还记得! “此外,上面这些封赏都是没有家属的,毕竟诸位的家属都在千里之外。 而下面立功封赏的将士,将会和他的家人一起! 现在,请护卫左军百户石开,和他的家人上台接受封赏!” 朱权转回身之后,看着远处有着男女老少的人群,大声高呼。 带受功将士的家属前来受赏,本身就是对将士本人,极大的封赏! 第292章 刘佛陵被谁杀了?! 在嘹亮的歌声中,此次庆功宴结束。 可是不管是兴尽之后回到家中的诸将,还是吃的肚子滚圆,疯批一天的士卒们。 陷入睡梦中的前一刻,都在回想着,功宴上出现的那一幕。 同僚的父亲母亲,站在台上,老泪纵横喜极而泣的,从殿下手中接过赏银,高举过头顶的样子。 若是自己的父亲母亲若是能有这么一天,能够在同僚面前,在殿下面前露一次脸。 那他们该多开心啊。 甚至,宁王诸军的睡梦中,无数人做着自己站在台上,自己的爹娘在旁边为他骄傲不已的画面。 睡梦中他们奋勇杀敌,他们拔得头功,他们成为将军! 他们被赐予荣誉徽章! 那颗银质徽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照的人的眼睛都睁不开。 这次的庆功宴以一种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方式,开始了一波建功立业热! 所有将士爆发出无比的训练热情。 校场的训练场上每日都是络绎不绝加练的士兵。 比武台上每日都是一波波前来挑战比斗的武士。 一场庆功宴,彻底激发出每一个将士想要建功立业,功耀门楣的欲望! “小子!你这都是向谁学的招啊!朕可没给你讲过这些东西啊!” 汉武帝双手背后,一脸奇怪的问着。 此时正是入夜时分,朱权刚刚清理完刺杀者阿扎施里的嫡系。 将朵颜三卫重新编排组队,交给鲁至深。 并精简三卫的人数,由最初的八万人属,精简为六万人,其余两万人负责后勤。 他刚刚伸了个懒腰,看着不知何时点上的烛火摇曳发呆。 就听到脑子里汉武帝的发声。 “当然是向先辈学的啊,看来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朱权回神,脑海中凝聚出拇指般大小的小人儿,一脸骄傲的说着。 “岂止是有效果,朕当初也该让全军通行此法,那样灭匈奴的时间,或许会提前几年。” 汉武帝一脸若有所思。 他和朱权小子混熟之后,已经打听到秦始皇来到这里与离开的经过。 知道他可能也有走的一天。 而就在朱权和蒙军大战的时候,他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现在想要讲给朱权听。 “陛下怎么心心念念的都是匈奴,哦,除了匈奴就是冠军侯,都没听你说过其它人,你对他们一点怀念都没有嘛?比如太子刘据!比如你.....” 他想要多列举一些,原先是被战事压的喘不过气来。 对于汉武帝的一生中那些存疑的历史瞬间,他有许多问题想问。 现在稍稍忙完,可以一解疑惑。 “你小子憋着什么屁呢?不过你先停停,朕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汉武帝背着手,慢慢踱步到小朱权的身边,轻轻踹了一脚:“跟上。” 说着继续向前走。 “去哪啊!这里是我的识海,什么都没有的。” 朱权抱怨一声,有些不满的跟上。 “那也可以换一个地方,老待在同一个地方,让朕觉得像坐牢!” 汉武帝回头横一眼他,转头又悠悠开口。 “朱权小子,这几天,朕去了很多地方。” “停!你不是一直在此处,还能去别的地方?不经过我的允许去别的地方?” “呵!你以为朕真的是在坐牢,每日等待你过来啊!朕也是可以去别的地方的好嘛!只看朕愿不愿意!” 汉武帝侧过身,一脸鄙夷的看着朱权。 只是他话中的可信度,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反正朱权是没有哪一刻感知到他离开过的,八成是他嘴硬,说谎! “那好!你说,你都去哪了?” 朱权顺着他的话,一场大战,紧绷的神经也需要休息,和汉武帝唠唠嗑,顺顺他的意,也算放松一番。 “朕去了大汉!” “咳...咳咳咳!你回到了汉朝?!......等等,让我理理,你回到汉朝的什么时候?你是肉身回去,还是当阿飘,在那边多久?” 朱权本来一点都不信的,只是看着走在左侧,一脸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意思的汉武帝,心中变得一惊! 他忽然想起来,始皇大大好像有一次也和他提过。 他最近经历了一些事情。 但具体什么事情没有说。 当时始皇帝什么都没说,他也没具体去问。 “朕也说不清,只是忽然间世界变换,朕就回到了朕死的时候。朕死的时候是让朕最信任的霍光辅政的,朕的小儿子刘佛陵即位。” 汉武帝缓缓讲述着,他的语气很轻,仿佛怕惊扰到历史那端的进程。 他从霍光辅政开始说起。 “但是朕没有想到刘弗陵竟然被他杀了!” “什么?!刘佛陵被谁杀了?!他不是无子嗣,生病死亡的嘛。” 朱权慌忙问道。 刘弗陵在历史上的死因一直是个谜。 汉书的记载是‘因病去世’,可是他还刚过二十岁,正是年轻气壮的时候,身为天下最尊贵的人,吃喝必定是最好的。 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因病去世的概率不说没有,但是发生在即将亲政的皇帝身上。 是人都会猜测一番。 他曾经也怀疑过刘弗陵的死因。 “呵呵,还能是谁呢?权利的争斗场上,从来都是你死我活,霍光最终没能成为周公,而是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权臣!朕亲自培养出来的权臣!” 汉武帝此时的背一点点挺直,此刻的他不再是一个虚弱年迈的老头儿。 他的目光望着空间中一望无际的灰色,不曾回头。 他现在是如何的心情呢。 亲手培养起来的人才,陪伴他三十多年,未尝犯过一次错,他亲手将大汉的江山交到霍光的手上。 只是霍光杀了他选定的继承人。 “他或许是为刘据鸣不平吧,最终竟然还是他的子嗣做上皇帝!” 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似乎只是单纯的感慨。 朱权没有插话,他知道此时不需要说话,只需要做一个聆听者就好。 “可是朕最恨的不是他!朕最恨的还是朕自己!” 汉武帝挺直的脊背都在微微颤抖,他的语气沙哑,他的面容看不到。 第293章 是让你感受一下历史的魅力? 闻听此言。 朱权一惊。 怎么看见大汉的历史,汉武帝反而批判上自己来了? 一说到自己,这么憎恨激动。 反而对权臣霍光,没有什么态度表露。 “陛...陛下?为何?” 朱权此时不自觉的不敢使用老头的称号,陛下两个字脱口而出。 或许这才是他最该有的称呼吧。 毕竟就算他成为一个孱弱的老者,他也是中国历史上做皇帝做的最为成功的那一拨。 陛下,两个字,实至名归。 “王莽!” 他吐出一个人名。 朱权身体抖动一下。 这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只是王莽和汉武帝有啥关系。 他们隔着百年的距离呢。 “嗯,王莽篡汉,不过不是被刘秀大魔导师给强行续命了吗?” 朱权不解的发问。 大汉犹如一条大蛇,被王莽一口咬断,分成西汉,东汉。 西汉开国皇帝刘邦,定都长安。 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定都洛阳。 因长安在洛阳的西侧,故称为东西汉。 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朱权,这些最为基础的东西还是记得的。 “......” 汉武帝回头,眼睛若寒冰一样盯着朱权。 盯得他发毛。 “怎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嘛,干嘛如此盯着本王,你可别忘了,本王可不是你的子民!” 朱权身体后仰,嘴上却强硬的叫嚣着。 “你...哎!刘秀不是朕的子孙。” 汉武帝移开目光,颇为无语的道出一句。 朱权恍然大悟。 他记起来,这辈子读史的时候,确实有看到过刘秀的发家史,他确实不是汉武帝的子孙。 他是汉武帝同父异母的哥哥长沙定望的刘发的五世孙! 额! “那确实有些抱歉,虽然本王也知道,王莽能够篡汉真的有可能和你有点关系,不过你都死了一百年,咋还能怪到自己头上?!” 朱权眨眨眼睛,挠挠头,勉强安慰着。 老头儿,没想到只是亲眼看到历史,就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做了五十四年皇帝的人,果然不一样。 “你也看出来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悟性,哎!没想到朕为了集中力量击灭匈奴搞出来的大司马大将军,为了皇权稳固,选择的独尊儒术,竟然会亲手断送朕的王朝!” 是的,他的王朝,就是从他开始算起。 他兄弟的子孙开创的东汉,可以说和他就根本没什么关系。 “哎呀!看开一点了!你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是要如此纠结的呢。” 朱权看着缓和下来的气氛,赶紧劝慰着。 老人家切忌大悲大怒,你一下子这么悲痛,我有点不适应啊。 “而且一个政策本来就是要不断修正的,从来都是与时俱进的政策,没听说有哪一项具体的政策,能坚持一百两百年,千年不动摇的。” 朱权看向他,看着他恢复正常的面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心中就是如此想的。 “寡人这些天都在这些画面中徘徊,真切的感受了一次王朝兴衰。” 汉武帝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表示认可。 可是对于他犯的错误还是耿耿于怀。 不过,往事不可追,他只能下次避免。 “哦!前几日叫你,你没有回应也是在经历这些?” 朱权确认道。 他再次回忆起始皇帝和他相处时的场景。 他记得有一段时间,始皇帝也是叫都叫不应的。 难道始皇大大也穿越到大秦? 亲眼见证过他崩逝之后,秦二世执政,将他所有的心血全都推翻。 看到在他生前不敢有异动的六国贵族们纷纷起义。 听到那句传唱古今的名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看到他的妻妾儿女被屠殆尽,无一生还。 看到二十万秦军将士被生生活埋。 ...... 原来那段时间,始皇帝不爱和他说话,总是一言不发的坐着,是这个原因吗? 相比较于始皇帝而言,汉武帝死后最起码还是他的孙子继承了他的皇位。 他生前有他的爷爷他的父亲文景二帝,休养生息为他攒下的家底。 他死后有他选择的辅政大臣霍光,还有孙子刘病已为他修补千疮百孔的大汉朝,度过最危险的时期。 相比于始皇帝,汉武帝是幸运的多的。 “嗯,自从你征战开始,朕就开始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为何朕会亲眼看到这些,他们像是一幅幅画面般在朕的眼前一一飘过,朕说话,他们也听不到,触碰也触碰不到。” 汉武帝一脸期待的看着朱权,希望他能回答这些问题。 可是朱权,他.....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根本不知道汉武帝身上发生的事情。 “嗯......或许.......是让你感受一下历史的魅力?!” 朱权沉吟半晌,找到一个借口。 “开玩笑,本王也不确定。不过始皇大大有一次选择穿越回去的时间,你应该也有!难道让你现在身临其境,到时选择穿越的具体时间吗?”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这种可能。 “你是说秦始皇真身穿越到他死亡那一次?” 汉武帝皱眉思索。 秦始皇的事情,他有听朱权提到过,若是如此的话,或许有这个可能。 “是啊!当时始皇大大穿越到沙丘宫中,如果换做是你,你穿越回大汉的话,你选择去哪个地方哪个时间?” 朱权有些好奇。 汉武帝穿越回去的时期,会是卫霍帝国双壁所在的时候吗? 那时候金戈铁马,一次次捷报传来,汉武帝正当青年,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会是太子刘据反叛的时候吗?他会选择拉过太子的手,告知他好好的不要兵戎相见吗? 还是什么时候呢?! 对于汉武帝有种种疑问,可是现在,这个疑问,一下子占据上风。 “朕嘛,朕选择......” 汉武帝眉头皱的更深。 回忆半晌,他茫然的抬头,他一时之间,竟然决意不了。 “你先去忙吧,朕要好好想想! 还有你的那个用女人的策略不错,朕当时就应该选出这么个靶子似的人! 朕想说的已经说完,你赶紧退下吧。” 第294章 在下当去辅助之! 大宁府中多了许多披发左衽的蒙古人。 朱权战神的名号,开始由南向北,传向四方。 对于生活在草原的民众来说,此时听闻宁王的名号,就要反复确认打到了哪里,什么时候打到他们这里,准备赶着牛羊逃跑。 对北境民众来说,越来越多的百姓,听说宁王,并将他的名号挂到嘴边。 一想到凶残的蒙古人,必定后面要加一句,宁王迟早会收拾他们的。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是一种精神的寄托。 而好谈政治的京城应天府百姓则是与有荣焉。 皇帝的儿子这么能打,此次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对于天朝上民的他们来说,岂能不知道细节。 一时之间,宁王的说书先生,霸占整个茶馆。 朝廷的告书还是太短,无法满足对一场巨大胜利的细节需求。 而百姓们想知道的就是这些细节,在京城最大的百颜楼中,留着山羊胡子的说书先生,正在大谈特谈。 “啪!” “宁王身穿战神邢天明光铠,手提八尺偃月刀,往那草原上一战,附近的蒙古鞑子看到宁王的旗帜,吓得扭头就跑! 宁王岂能放过,他的坐骑也是非凡,名曰乾坤无敌赤兔马,一个纵越就赶上鞑子,偃月刀挥过,人甲具碎!人已经变成两截......” 说书先生滔滔不绝的说着。 底下的听众们聚精会神的听着,不错漏一语。 此时的大堂中,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乌泱泱的大堂中,一个个人头。 其中靠后的一桌上,有两位年轻人也在听着。 “杨兄!此分明是夸大其词,如此虚浮之语,在下有些听不进去。” 说话的此人,身材廋肉,脸色泛白,乍一看定当以为是个普通的贫民子弟。 可是若与之对视,他的眸光中绽放的光华,必定让你感叹,此非常人。 “既然如此,我们出去走走吧。” 被称作杨兄的此人,身上锦衣绸缎,腰间挂着晶莹剔透的玉佩,金簪束发,手拿一柄掉漆折扇。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其实二人坐下来的时候,旁边就有人不断看向两人。 毕竟一人穿着粗布麻衣,另一人穿着绫罗绸缎,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人。 最为奇怪的还是身穿麻衣那人,始终挺直脊背,神情放松,丝毫不见拘束。 而身穿锦衣那人也是神情平常,丝毫不见桀骜。 二人仿佛真的是朋友一般,相处着。 在若有似无的目光中,两人走出百颜楼。 “铁兄对最近热议的宁王持什么看?” 来到喧闹的大街上,两人开始畅所欲言,如此吵闹的环境中,当可以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吐出吧。 此二人就是铁铉和杨士奇。 铁铉如今还是国子监的学生,杨士奇正在周游天下。 他们皆是洪武元年的前一年出生之人,现年刚满二十四岁。 本是同龄人,在好友的好友的好友的引见下两个有才有抱负之人,不出所料的成为好友。 两人不常相见,家境也不同,只是对于未来一定会高中的自信,是一模一样的。 “在下......觉得此当为大明之幸!” 铁铉斟酌良久,才堪堪下得评语。 他们散步的街道是京城中最繁华的主街,人声鼎沸,人群密集。 “哦?不才愿闻其详。” 杨士奇手中敲击着折扇,露出一抹浅笑。 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谈论宁王。 仿佛对宁王熟悉万分似的,他一打听才知道,宁王就藩前,已经闻名京城,获得不错的声誉。 如今他还未从人民的记忆中消失,就又有新的好印象生成。 这样一步步在百姓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王爷。 而如今太子在朝,声威正盛...... “杨兄呢?你有何看法?” 铁铉停顿一瞬,侧身看向他问道。 心中的想法很多,只是一时之间不清楚杨士奇的看法,他需要探明之后,才诉说一二。 “我?我深钦佩之!想古之卫霍不过有此成绩,就连蓝大将军的捕鱼儿海之战,也在此战之后黯然失色!宁王殿下,乃千里不遇之战将也。” 杨士奇眸中异彩连连,或许是游历山川,去过边关的缘故,他此时正是豪气冲天,对武人将军钦佩不已的时候。 他到过草原部落,深知那里的民风彪悍,骑兵强壮。 如今被宁王如砍瓜切菜一般的打的稀碎,不得不说他对宁王充满好感。 “此真乃英雄之见也!” 铁铉的眼睛变得锃亮,脸上也有刚刚的平静染上一抹兴奋,他继续道。 “蒙古人自从退回草原以来,在二十年间,仍是异动频频,不时侵扰边关,重返江南之心不死。 如今有宁王在,可保大明三十年不失也! 所以余才判定其为大明之幸!” “嗯,铁兄所言甚是!可其中的隐患?” “余知晓,故......” 铁铉说到此处,停住。 此处正有一处卖剑的摊贩。 桌案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剑,有唐代陌刀样式的,有新式的大明刀具,还有蒙古人使用的弯刀。 但大多数还是防身的匕首。 自从宁王捷报传来之后,京城中好像售卖武器的摊贩都一下子变多。 而且看上去生意都很不错。 “故,在下当去辅助之!” 铁铉说完之后,就迈步向着卖刀的走过去。 此去大宁府,千里迢迢,他应该买把兵器防身。 被独自留在原地的杨士奇,手中把玩着的折扇,不小心掉到地上,他也没空去捡,被一个小乞丐似的小子拿跑,也不理会。 他的目光深深的注视着正在挑选匕首的铁铉。 脸上表情丰富多彩。 他和铁铉认识有四年了吧,他本以为铁铉一定会走上一条国之辅政的大路。 多少次他们深聊朝政,幻想着自己有一天担任朝中中枢,是怎样制定政策,造福苍生。 可是如今,他竟然选择去为一位藩王效力?! 尽管这个藩王千年难遇,尽管这个藩王声名远播,尽管这个藩王待人多善! 可是那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一个藩王! 而大明朝的正统在京师! 大明朝的未来政治中心在京师! 大明朝一言以定天下万民生死的皇帝在京师! 铁铉,是疯了吗?才会选择这条路! 第295章 滚出大明! 对于宁王的声名鹊起,给了天下人多一种选择。 那些以往目光仅仅盯着朝廷的即将入仕者们,将目光侧之一分。 尤其是贫寒学子! 不管宁王是位藩王还是皇帝,最起码他给的俸禄,能够养活家人。 对于有些没有大抱负的人来说,这些已经足够。 而与此同时,大明重重宫阙之中。 夜深露重。 可太和殿中的灯火却仍然通明着。 “陛下!事情就是如此!锦衣卫中暗卫亲眼看见在战场之中,阿扎施里的箭矢刺中宁王心口,幸好宁王当时穿戴护心镜,才免于一死。当时全军震乱,差点全线崩溃,若非宁王临危不乱,据阿鲁台,灭阿扎施里,恐怕这一战宁王的军队要全军覆没。” 大宁府锦衣卫指挥使李卫,沉声禀报道。 本该在大宁府的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说来话长,但一句话概括就是高升了,开始混京城的锦衣卫圈子。 只是北境的谍报系统还是在他手下控制着,如今将克鲁伦河战役的始末清楚报给陛下。 而不仅仅是凭借着藩王,将领的上书,就自以为是了解战争的全貌。 老朱自有一套了解前方战事的情报通道。 “......” 老朱没有说话,他闭着眼睛,仿佛是睡着了,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李卫汇报完毕之后,也一动不动。 殿内只有他们二人,时间在这里仿佛停下脚步,声音也在这里消融不见。 整个殿内仿佛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 其实此刻两人的心中都不平静。 李卫在等着老朱的大发雷霆,等待着殃及到自己这条小池鱼。 老朱外在什么表现也没有,他只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杀气! 阵前刺杀领军大将。 这是叛国罪谋反罪,死罪!该夷灭全族的诛族之罪!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掀起大狱,不能轻易开启这条口子。 宁王和太子的争斗现在放到暗处,不再明目张胆已是努力许久得来的局面。 他不能轻易破坏这个局面。 相信老十七也知道,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在奏折中汇报此事。 他到底长大了啊。 “......可确认他真的没有负伤?!回到大宁之后,燕王府是否召集大夫?!” 不知道寂静多久之后,老朱才缓慢着开口,语带关心的问道。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走过这么久,即使他成为帝王这么多年,他仍然要妥协! 当初他妥协与仇人元朝,后来他妥协与丞相胡惟庸,现在他要妥协于大儿子朱标。 只是对于老十七,他能做的唯有这么多。 “没有。属下派人日夜看着,宁王除了昏睡一天一夜之外,其它时间都在外忙碌,不曾离开众人视线,属下专门请城中善医者望之,评语精气神旺足,气血丰盈,身体大为康健。” 李卫赶忙应答。 他心中忍不住一惊。 陛下没有首先问罪刺杀之人,也不责问他们是否追查到幕后黑手。 而是第一句话就问宁王的伤势,这是关心还是不关心?! 在意还是不在意?! 他有些疑惑了。 “那就好!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吧。” 老朱重新闭上双眼,不再看他。 垂询结束的这么突兀,只问了一句话,让李卫早先准备的诸多心理建设,落在空处。 狂风暴雨没有,劈头责问没有。 “是!” 他轻轻的应答一声,不敢稍抬头。 慢慢的退出大殿。 此时的月牙儿挂在半空,照着世间烦恼的人儿。 李卫望了一眼之后,就紧盯着前方的路面,出宫而去。 伴君如伴虎。 这座宫殿中的主人虽然年迈,可虎威更甚,而他见过的另一头幼虎,却是和蔼可亲,又颇有实力。 两虎共生,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月牙儿晃晃悠悠的,从东边到西边,最后和太阳挥了挥手,隐到幕后休息。 太阳接过班,开始沿着月亮的轨迹,从东边一点点升起来。 新的一天开始。 京城中忽然有大队的人马而至。 他们戴着蒙古贵族特有的宽沿帽子,骑着蒙古高马,走在京城的街道正中。 神色......不见傲慢。 或者说想要傲慢,却不敢表现。 京城中的百姓还有许多年迈的长者,他们可是清楚地记得当初的蒙古人看待他们的眼神。 如同蝼蚁! 碾死都嫌麻烦的那种。 他们的目中永远看不到他们的存在,他们的目中永远是目中无人。 想要跑马就跑马,踩死他们之后,还会再回来再次踩一遍。 直到所有的蒙古人玩累了,才允许早就等在旁边的家人,将尸体收走! “滚出大明!” 不知道是谁大吼一句。 然后陆陆续续的,很多在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发声。 如果细看的话,可以看到,他们大多都须发皆白上了年纪。 他们都是那个悲惨时代的亲身经历者,他们不想再想起关于那个时代的一切! 就如现代的国人与日子国的人民一样。 蒙古人对中原人的迫害远甚! 他们的这句怒吼,也直到大明朝建国二十三年,才敢呼叫出口。 几十年前受欺压的时候,一点都不敢,开口就是死。 再近些时候三十年前也不敢,那时蒙古势力极大,大明朝还只是一个争霸中的小诸侯。 十几年前也不敢,因为大明朝刚刚和北元的蒙古鞑子交战,打了败仗,他们势弱,他们敢怒不敢言。 而现在,他们敢了! 是大将军蓝玉的捕鱼儿海之战!掳了他们的文武百官和好多位王子! 更是宁王殿下,在蒙古境内肆意纵横,一战而退敌三十万众! 是一场场边境战争的胜利,萌生复发那颗天朝之心! 他们不是四等人! 他们是大明的子民! 他们已经不需要害怕以往不敢直视的蒙古人! “滚出大明!” 越来越多的喊叫声淹没着长长的蒙古使者团队。 为首的莫日根痛苦的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对着身旁的士卒吩咐: “快!去禀报大明的衙门!就说东蒙古国特派使者莫日根封旨议和,还请快快一见!” 第296章 夫天下一统之政权,莫不在北! 宁王朱权的提议是真的! 东蒙古鞑靼部落真的派人来京师议和了! 这一条消息如同旋风一般,席卷整个朝廷。 不出一天,就连应天府中四品官家中的奴仆都知道这个消息。 原来白天被朝廷人员接走的蒙古一队,是来议和的啊! 时刻关心政治的应天府民众,又开始新的谈论。 什么?! 不同意! 即使朝廷都同意,还有宁王朱权不同意?! 你知不知道最新消息啊,议和的一个赞成人就是宁王殿下。 什么?你不相信。 来,俺好好给你说说,宁王议和是有五项条款的。 短短两日时间,宁王五条款也被全京城人们熟知,然后他们就全都放下了心,静静的等待朝廷议和成功的好消息。 正在忙着清算战争之后余款的太子朱标,闻听蒙古使者到来,是为议和之时。 一脸懵逼。 怎么自从老十七去了大宁以来,蒙古人这么老实,挨揍挨的那么痛快。 把蒙古十几个部落都洗劫一空。 更是捕获他们那么多成年劳力,听说用来开矿劳役什么的。 怎么蒙古人不嫉恨就算了,怎么还听老十七话的过来议和呢。 他是真的有些想不通了。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反应的速度。 他立马下令鸿胪寺卿鲁斌负责接待安排,先探听一下他们的口风。 而翌日早朝,他就将这件事拿出来讨论一番。 大明的早朝数十年如一日,还是闻鸡而起,天刚刚亮起的时候,众臣都要在大殿中站立恭候陛下大驾。 太子和臣子们时常是一起的。 也是早早的站立在大殿之中,等待着皇帝朱元璋。 随着九声鞭响。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中,朱元璋龙行虎步而来,坐在龙椅上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而太子殿下则代替,喊出那句:“早朝开始!众卿有事起奏!” 只是他本以为,今日的早朝只有蒙古人议和这一件大事。 可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刻。 排在最末端的监察御史胡子祺就急吼吼的冲出来,用最大的声音说着: “启禀陛下,太子!自古以来,长安据百二河山之险,可以耸诸侯之望,举天下形胜所在,若汉定都关中,保有四百年基业,唐之定都关中,以通丝绸之路! 如今宁王殿下北据蒙古,北方边境以不足为虑,而关中经过多年发展,民生恢复。 此正是迁都定居之良时也! 望陛下早日定都关中!承续我大明江山百代!” 哦吼! 一上朝就是这么一个大梗! 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满朝文武都是一片茫然。 最近不是宁王的事情在发酵吗? 今日不是主要讨论议和之事嘛。 他们还做好看看宁王议和五条款是不是真的能实行呢,心中无比期待。 怎么一上朝,就和原先的剧本差距这么大。 不少人借助着掩护,悄悄抬眼,眼望陛下。 发现陛下今日睁着眼睛,一脸精神的望着他们,分外精神。 和以往闭目养神的样子,形成鲜明差别。 而一向想要迁都的太子殿下则是一脸茫然,和他们一样,似乎并不清楚状况。 众臣摸不着头脑,迁都到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至于胡子祺,那就是一个打头阵的。 众人心思各异,却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太子感受了一下身后的动静,开口:“胡大人的提议,孤知晓了,众臣有什么看法?” 他心中也不清楚,是不是手下人暗自揣测他的心思,私自上奏,还是父皇的意思。 他一直是有迁都的想法,最好迁往北边。 而父皇则是没有明确的态度。 只是言语,迁也可,不迁也可。 最是无法判断,他到底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料想父皇授意迁都,恐怕不太可能。 大殿之中,无人出列,都不清楚状况,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发话。 只是沉默片刻之后,还是吕峰耐不住太子的话无人接,出列道:“启禀陛下,太子,当初定都应天府,也是权宜之计!微臣建议迁都。” 他是外戚出身,没有长篇大论,直接表明态度。 自他之后,刘三吾也耐不住下场:“夫天下一统之政权,莫不在北!自古入侵华夏之异族,莫不在北!是而,北地当为定都之地!” 他的话掷地有声。 不少人都微微侧目。 龙椅上的老朱挪了挪屁股。 这话说着在理。 他不想大动周折,只是纵观历史,定都南方的莫不是割据政权,哪有大一统的王朝定都南方,北方的铁骑跨过黄河,跨过长江之后,岂不是能直捣京师?! 而且北方的蒙古威胁已除,以后若是向北扩张,向西纵深,怕是一次次调动兵力都颇为麻烦。 京师在南方,遥控总不如临阵指挥来的快。 “自古关中乃定都之地,当初顾虑北方民众过少,民生凋敝,经过二十多年的复苏,此时北方已逐渐发展,微臣建议迁都!” 黄子澄也出列附和。 自此,一众太子党人开始下场。 不管这场迁都的提议是不是太子发起的,事到如今,也是由太子接力,太子势力想要达成的。 迁都! 于太子,利多矣。 “若是能不惊动过多民众,若是不需要耗费许多钱财,迁都也未尝不可。” 右副都御史范文从也出列赞同道。 不知不觉间,从刚刚开始的无人回话,到现在几乎一半的人都赞成迁都。 太子心下不由的提了起来。 他微微转身,看向父皇,躬身等待着他的决定。 迁都的决意,还不是他能够拿主意的。 “宣国公,你怎么看?” 老朱并没有理会旁人,他只是盯着最前排的老伙计李善长问话。 满朝文武之中,能让他在意的人有很多。 而李善长就是他最为在意的。 刚刚关于迁都的讨论,老伙计可是未发一语啊。 “咳咳咳!” 李善长佝偻着身子,颤抖着双腿,勉强出列回话:“陛下!金陵也有帝王之气,东南富庶,与漕运上最为方便。而关中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帝王建都之所,故迁都也可,不迁都也可,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他的身形看着有些狼狈,可是他的话语表述还算清楚。 逻辑丝毫不乱。 第297章 微臣!领旨!谢恩! 太和殿中。 正在进行着与往日并无不同的朝议。 只是,这是处于非常特殊的时刻。 开国皇帝朱元璋和他的开国丞相李善长正在进行对话。 而每次他们对话时,其余众臣皆是大气也不敢喘,即使是太子也是到不得不说话的时候,才会开口。 自从最后一任丞相,胡惟庸死后,前丞相李善长就成为这个朝廷中最特殊的存在。 大家都知道老朱对李善长的不满。 而且不满已经积累到爆发的边缘。 即使有人一直在缓和着,也没有办法。 “呵呵呵,宣国公还是如此会上谏。” 上首的朱元璋,两眼半眯着看着阶下人。 他对这个回答极不满意,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李善长老家的人也太不安分。 “多谢陛下夸奖。” 李善长仿佛已经认命,不管老朱怎么说,他都是一个脾性。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迁都之事,以后再议!” 老朱快速结束话题,然后转向太子:“太子,听说最近鞑靼派人过来议和了?” 鞑靼部落,也就是东蒙古。 “是!使者莫日根携带使团于昨日抵京,目前下榻在鸿胪寺。” 太子弯腰恭敬回答。 这才是今天的议题。 迁都之议,完全在意料之外嘛。 “嗯!来的正好。宁王的五项条款,先拿去议议,对了,现在是谁在负责此事。” 朱元璋一连串的问题。 仿佛不是在憋着什么好屁。 台下的李善长闻言眉毛抖动了下,悄悄抬眼皮望向玉阶之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看过朱元璋了。 龙椅上的朱元璋精神头很好,只是脸上的皱纹变多了,确确实实变成一个老头了。 须白的发丝,布满整脸的皱纹,明显比以往迟钝的动作。 看到这里,他合下眼皮。 看到他的老状,他就放下了。 “并无,今日正要讨论合适的人选,毕竟这是大明和外邦的首次议和,以后为万世标杆,还需慎重。” 太子不急不缓的说着。 他觉得父皇应该有了合适的人选,只是...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子。 “哦,依朕看,如此重要之事,当交给宣国公去做,最为妥当。” 不出所料的,朱元璋原来在这里等着。 来了吗?这一刻终于来了吗? 不少臣子们,更是屏气凝神,不敢让身体有一丁点抖动,以防被此刻的皇帝注意到。 就在太子准备回话之时,老朱又转头面向阶下:“宣国公!可有信心接下议和之事?” 朱元璋,脸上绽放出欢笑。 只是看到这样的父皇,太子的心越来越往下沉。 “微臣年迈,体力不济!还请陛下另择人选。” 李善长半点犹豫都无,立马拒绝。 众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观望一眼两人的争斗。 这已经不是李善长第一次拂皇帝的面子,这一次会是如何呢。 老朱脸上的欢笑慢慢的收起来,变成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宣国公年迈,不愿意再操劳,那朕就安排他人吧。” 这一句话说完,再也不看别人一眼。 示意太子继续主持朝政。 只是皇帝此刻浑身的气息,平静的可怕。 敢正面顶撞龙威,而不受惩罚的人,在大明朝至今还未见过。 在战战兢兢中的众臣,还要继续讨论朝政,众臣都有些心不在焉。 最后议和的任务,竟然交给李景隆负责,太子又怕他年轻气盛,办坏了这件差事,又命令范文从在旁协助。 至此,今日一波三折的朝会才算结束。 今日,暗潮涌动啊! 迁都之议,到底是谁的主意?! 若是迁都到北方,无非那几座城市,陕西府的西安,陕西法的晋城,还有河北府的北平。 而今日所有人都赞同的都是关中之地。 若是如此的话,西安的秦王,又该如何呢?他可是在西安经营十二年了呀。 他能同意朝廷就这么过去刨了他好不容易经营的藩地。 还有与东蒙古的议和,现在看来反倒是这件事,最为没有什么意外。 不就是捞好处嘛,宁王将什么都写好,交给京城,若是他们这些人还薅不到好处,也太让人看不起。 现在有些大臣才反应过来,为何宁王要在奏报中,将议和的条款写的清清楚楚的。 这是防止他们不会薅羊毛,亲自给做了示范。 反正不管别人是怎么理解的,范文从是这么理解的。 他被太子拎出来负责议和之事,那就是代表太子的意思,刚好太子的想法与他相同,都是可以借别国之力养中国之民。 那就明确谈判的方向! 至于其它人则是对宁王在打仗之外,又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好的将领,只需要打好仗打赢就算名将。 一个领导者,则是会从战场之外的角度考量问题。 众臣都是读过几十年书,知道很多道理的,对于宁王的能力,他们已经认识到。 只是他们眨眨眼,继续忙碌朝廷的工作。 明哲保身,从来都是为官的金科玉律。 遥远的宁王暂时还和他们没关系,但是近在眼前的旋涡,却是让人心惊胆战。 不少人都意识到,新一轮风波就要来了。 不出所料,在下朝之后,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就进宫了。 至于进宫之后,他们说了什么,无人清楚。 只知道的是,蒋瓛下午就递了奏本,弹劾李善长乃胡惟庸逆党。 证据一二三四.....十八,足足十八条。 而皇帝好像也丧失掉所有的耐心,等不及行将就木的看不顺眼之人,自动咽气。 他直接下令:“下狱!” “罪人李善长,疑似胡惟庸逆党,或曾参与谋反,逃脱罪行十年,现押狱待审,钦此!” 当太监尖利的嗓音,在宣国公府邸响起的时候。 李善长眸中本就昏暗的光,再次暗了一点。 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 他与那皇宫中的主人,曾经把酒言欢。 曾经为了推翻残暴的元朝,而日以继夜。 曾经为了大明的建国,欣喜若狂。 曾经一起对付陈友谅,张士诚,韩林儿,陈理...... 现在那个人要转过头来对付我这个老头子了吗? 他回头,最后一次深深的磕下。 “微臣!领旨!谢恩!” 第298章 他做诗人的一天! “殿下!为什么府中要多出这么多胡人?” 大宁府中,朱权忙了这么久以来,今日给自己放放假。 带着王妃马恩慧出来登高望远。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朱权站在亭子的栏杆上,右臂前伸,背诵诗词。 文学不愧是洗涤心灵的妙药,他觉得整个人都升华了。 不再是沙场上那个只知道冲冲冲的战将! 不再是只知道捞钱捞钱捞钱,发薪水发薪水的劳心者! 不再是需要不断压抑愤怒,嘲笑自己无能的失败者了! “恩惠!现在我不是宁王朱权,我只是诗人朱权!” 朱权转过身,仍是站在栏杆上,一挑眉毛,一本正经。 生活从来都没有固定的模式。 你随时可以更换朋友,伴侣,离开你讨厌的人,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比如,诗人宁王,他就决定今日什么都不做。 就放空脑袋!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影响他做诗人的一天! “王爷,小心点!这么高,摔下去可怎么办?要不你还是下来吧。” 马恩慧站在她旁边,一会想要扶的手,好像够不到,就扶他的腿,被躲开。 她从一边移到另一边,发现根本没用之后。 一叉腰,娇嗔:“你给我别动!” 今日她穿着一身劲装,未施粉黛,清丽动人。 刚刚走了很远的缘故,现在脸上还残留着一丝薄汗。 快要十六岁的宁王妃,显得青春活泼,灵动异常。 丝毫看不见前几日坐于大殿之上,端坐岿然不动的模样。 一个人最好的状态,或许就是如此吧。 能够真的经得住事,沉得下心去安安静静的做事情。 又能够愉快的玩耍,清空脑袋中残余的负面情绪。 永远以一种新的目光,开启生活。 “嗳,我偏动!我偏动!你够不着,够不着!” 朱权在八角亭的几个柱子上来来回回,跳跃腾挪,躲避着她的‘捉拿’。 而马恩慧两颊鼓鼓,气鼓鼓的就想把他拉下来。 两人陷入‘争斗’。 其实,她是喜欢这样的氛围的。 她今日特别开心。 这么久以来,宁王终于不再是忙着政务,忙着军务,忙着研究他的那些‘枪药弹炮’的爱好。 而是与她一同出来,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的世界原本就很狭小,只有她的父亲和马府小院。 因为母亲早亡的缘故,她很少能够出府,去交友。 以往,她的世界里只有书本。 而现在,大不相同! 她有了很多很多。 跟随着宁王一同来到大宁的人当中,所有人都变化很多。 可要说其中变化最大的,莫若宁王妃马恩慧。 只是现在谁都还不清楚,这个女子所拥有的力量。 也不知道,在未来,她是如何凭借着身份的优势,与宁王的感情连接,做出许多经天纬地,开创时代的壮举! “啊!我抓到你了!我抓到宁王了!咯咯咯!” 马恩慧清脆的笑声回荡在亭中。 被拽下来的宁王,一脸无奈。 他不会说,他是看到王妃气息不均,明显累了,故意放慢了脚步。 与妻子相处,能让她开心,就是对他最好的奖励。 不信,你听这感染人心的笑声,总是能让你洗去满身的疲惫。 “恩惠!以后每过一段时间,我都带你出来玩一下如何,没有别人,只有我们自己。” 朱权眉眼弯弯,眼中的笑意,灿若流星! 不知道为什么,马恩慧觉得这片空间仿佛割裂开来,有人正在抽空其中的氧气。 她呼吸有些困难,能听到胸腔中的心跳一声声。 咚咚咚!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 她愣愣的盯着‘完美’的宁王殿下,说不出一个字来。 “恩惠!恩惠!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跑的太急!怎么一下子脸这么烫!” 朱权看着马恩慧一脸‘迷’的表情,愣愣中不动,脸颊开始迅速攀红。 他觉得她生病了。 “不行不行,得回府了!你抓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下次还是带上大夫吧,不然若是有什么意外,那就麻烦了!” 朱权一把将其抱起来,想想又放下,背她起来。 嘴中不停的念念有词。 而马恩慧在多次被摆布中,也回过身来,暗暗骂一句:傻子。 可是上了这宽阔的脊背,她舍不得下来。 再看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也是该回去了,也不提醒他。 这是对他迟钝的惩罚。 着急去吧你! 就在朱权的火急火燎中,知道上了战马,准备迎风奔驰的时候,朱权才知道自己弄错了。 不过他哈哈一笑,浑不在意。 当一路谈笑着,又带着王妃沿街买过街道两旁无数的小吃,回到王府时。 宁王的怀抱里已经堆积无数甜的咸的吃的。 “终于到家了!累死我了!三天三夜的厮杀没有耗干本王的体力,陪你逛一趟街,本王现在就想上床睡觉!” 朱权抱着无数的吃的,眉目半拉着,疲惫不已。 女人的逛街天赋难道被施加了什么buff不成。 怎么王妃比他还有体力?! 这根本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啊。 “好了好了!王爷今日辛苦!等下妾给你捶捶。” “那...勉强行吧。” 就在两人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向王府时。 一人像是看到世界的中心一样,犹如离弦之箭一样扑向朱权。 马恩慧本能的向前站到宁王身前。 宁王已经连续经历三场刺杀! 有人想要他的命,这件事情,已经成为宁王集团公开的秘密。 闭口不谈,不代表不在意,只是没办法。 现在,当发现疑似不明物体接近宁王时,马恩慧才会如此条件反射。 而宁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宁王的视力看的清清楚楚,不是刺客。 当那人近到身前,当看清是谁时,马恩慧心下才松一口气。 不是刺客。 只是...... 随后响起来的,却是和刺客一样的,难以处理的事情。 “殿下!殿下!救救我爹吧!!!救救我爷爷!!!” 第299章 李善长必须死吗?! 李定国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头。 “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一副样子。” 朱权快步扶他起来。 此时,已经是在宁王府内,长安殿中。 他将所有吃喝交给雷左,让他们分给下人之后,就提溜着李定国一路到大殿中。 可是这人,眼中的泪水多的就跟女人似的,还在一直哭着。 “行了!好好跟本王说说。再哭就滚出去。” 宁王眼一横。 他才抬起头,勉强睁开眼睛。 “殿...下!下午...我接到我爹的消息,我爷爷被下狱了!罪名是胡惟庸逆党,谋反!殿下......” 李定国勉强稳住心神,开始讲述。 若不是近一年的修炼,战场厮杀。 恐怕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已经不管不顾的回京了。 他才刚刚二十岁,跟随宁王之前,就一直在家中当作公子哥养着。 他爹是当朝丞相的的嫡长子,她娘是宁国公主,嫡公主。 他的身份就是皇帝的外孙,嫡外孙。 属于帝国最最尊贵的那一批。 荣华富贵,顺风顺水! 可没想到,他刚迎来他精忠报国的时候,却传来..... “殿下!我爹说,陛下已经将全家收押,可能...可能会...祸及全家!” 他勉强说完之后,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今日,他已经在宁王府外等候一下午。 他不知道这些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 遭逢巨变,除了他爹因为他娘的原因,还暂未收押之外,其它人都已经关进大牢。 整个李府人去楼空。 他爹在信中说让他顾全自己。 跟着宁王好好立功,不要回来,不要参与此事。 可是!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锒铛入狱,而自己无动于衷。 他爷爷也是手把手喂过他饭的人啊。 朱权静静的听着,目光沉沉。 这件事终于来了吗? 李善长全家被诛!抄家灭门! 洪武末年消灭顶级功臣的清洗已经开始了嘛。 一时之间,历史的记载不断涌来,他没来得及说话。 “若是...若是殿下觉得不好处理,末将就申请回京,不管怎么说,末将都想要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 李定国等待一会儿,发现宁王深沉的脸色。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下午乱了思绪。 对宁王的绝对信心,让他遇到巨变的第一时间,就过来找宁王。 现在想来,却是陷宁王以两难的境地。 皇帝的旨意,而且已经下旨,宁王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又不是太子...... 想到这里,他突然打住。 “哎!你先收拾一下,明天出发。今夜让本王想想办法。” 朱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可是他尴尬的境地,却是...束手无策的。 但是,看着额头上一片青黑,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爱将。 他抿抿唇,还是说想想办法。 “殿下!末将...殿下也没有好的办法,是吗?” 李定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宁王,现在宁王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希望宁王给予他信心! 他不想要他全家死啊。 “......” 朱权转目,与他四目相对。 清楚的看到他目光中的卑微希望。 他深深的吸一口气。 “你放心,不论如何,你都是本王的大将!不论别人怎么说,你!本王是一定要保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能这样保证。 目送着李定国耷拉着脑袋,像是被人夺走魂魄一样出去。 朱权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陷入沉思。 李善长必须死吗?! 朱元璋为什么非要处死李善长?! 毕竟李善长都七十七岁,说不定哪天就直接老死,为什么朱元璋非要顶着杀功臣的污名杀他? 这些波折,他一概不知。 所以他无法给予李定国明确的希望。 他皱紧眉头,一点一点的捋着自己的思绪,想着各种办法。 就在他深思的时候。 “殿下!方长史求见。” 门外的雷左报告着。 方世丰为何而来,朱权抬头思考一瞬,就已经知道。 “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 神情严肃,抱着一股特别的抗争气息的方世丰走到殿内。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目不斜视,呼吸稳定。 这是最被人看重的礼仪。 觐见时要恪守为臣之礼,身形仪态呼吸动作全都要优雅好看。 “殿下!你不能参与宣国公之事。” 可是他行完标准的拜见礼节之后,开口就是如此强硬的话语。 你不能! 不是你不该,不建议你,这样的词汇。 他眼中的坚定犹如大山一样压向朱权。 “说说你的理由。” 朱权轻轻一笑,不置可否,让他说。 “原因有三!” 方世丰像是早就找到宁王会这么问一样,不假思索的回答。 朱权闻言一笑,做洗耳恭听之态。 “其一!殿下既已就藩,就该经理藩地,朝中皇帝处置犯人,殿下有何权利置喙?!此为无过问之权!” 朱权听到这个理由,眼睛闪了闪,这个他当然清楚。 这也是他犯难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父皇处理朝臣,还是和他没有什么交集的李善长,他确实没有资格参与的。 “其二!殿下即使强要过问,可知会适得其反?某没有与陛下相处过,可也知道陛下是生性多疑之人,从来朝中大臣与藩王结交就是大罪!若是宁王贸然为宣国公求情,怕是他的罪名上还有加上一条。 与藩王勾结,意图不轨!” 朱权揉着太阳穴。 犯难啊,犯难。 这时,方世丰还在继续。 “其三!则是对殿下军队的影响!若是李定国来哭泣求饶一番,殿下就要为他出头!那以后其他将领的家人犯错获罪,殿下是否都要一一管之?! 殿下应该清楚,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吧?!” 朱权听到此处,放下手臂。 他想彻底的瘫着。 他想什么都不想的睡下。 他想,他有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权利! 而不是在这里,权衡来权衡去! 第300章 那是,年少的执着吗?! 大宁府中。 夜冷星寂。 空旷的大殿中,朱权和方世丰相对着,沉默着。 不能帮的三条理由已经讲述完整,朱权有些颓唐,他调整下坐姿,开口发问:“李定国乃本王的嫡姐宁王公主的儿子,乃本王的外甥儿,他来哭诉请求本王,与情上,本王当出手相援否?” 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 不等方世丰回答,他继续。 “不管宣国公犯了何种罪过,他已七十七岁高龄,父皇此时杀他,就是除杀功臣,在此时会造成微妙的想法,朝臣会怎么看待父皇,在后世,子孙会怎么看待父皇?与理上,父皇身担骂名,儿子岂能袖手旁观?” 他认真的盯着方世丰,看看他有什么解决办法。 只看见他白净的脸上,眼皮抬了抬。 带一些瓮声的语调开口。 “殿下的想法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他直接直指问题的核心。 “若是殿下不出手,那这些就可以当作不存在,李将军那里,下官会去处理,必使他不怨恨殿下。至于陛下声名的好坏岂是从宣国公这件事结束?! 以下官看,陛下恐怕早有打击淮西一党的心思,宣国公不会是最后一个,难道陛下每次出手,殿下都要阻拦?!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他的话语条理分明。 就是一一堵住朱权的理由。 “那本王要是考虑出手呢?!” 朱权语气淡淡。 他此刻的心情很矛盾,他知道父皇杀李善长这件事是不应该的,或者说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等李善长死掉之后,他的家族所犯何罪再处理他的家族便是。 若是等到别人快死了还有砍了别人全家,这种事太过凉薄。 朱权的原则是做不出来的,毕竟是跟随你打了一辈子仗,大明的建立还有人家一份的。 历史上的大明朝,为何灭亡的时候少有出现文天祥那样的忠臣。 都是在一次次的皇帝任性中,丢掉那颗与其它合作者的心的。 汉朝有项名传后世的话语。 使黄河如带,泰山如厉,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假使黄河细如丝带,泰山被履为平地,但只要国家存在,你们的子孙将与国同享富贵! 朱权不理会刘邦到底是怎么对待他的功臣们的。 但是这句话对社会的稳定,起到很大的作用。 而现在他老爹朱元璋的做法,不管放在谁的眼中,就是彻彻底底的过河拆桥,鸟尽弓藏! 而且他还知道,李善长有免死金牌,还是两次的免死。 这样无所顾忌,想杀就杀,不讲司法程序,完全以个人意志的杀戮,身为现代人的他是完全不赞同的。 “殿下!你如果真的要帮李善长.....” 方世丰挺直腰身,直直的望向他。 “那下官以为除了上书,殿下也没有其它办法吧?” “怎么没有?还是有的。” “那就没问题。看来是下官多虑,殿下早已清楚这件事情的厉害,知道即使出手也不能落入大庭广众之下。” 他再次弯下腰,这次他身上倔强的气场不见了。 “本王早已不是脑子一热,就冲动行事的人了。” 朱权默默的感慨一句。 都御史范文从没在此处,不然他定要爆料,宁王上次在金銮大殿之上,可是当众冲动出手暴打吕峰的。 只是时事变换,有些人长大了。 “本王正在烦闷,有你说说话也挺好,能够更加理清思绪,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来,你坐!我们坐下来再谈一下,本王怎么出手才不会引起父皇的警惕,又帮到宣国公一家.....” “是!” 两人说开,知道彼此的底线在何处,也能愉快的讨论。 有时候沟通就是如此。 所有的预想都会在脑海中翻过千万遍。 但是,脑海中的思绪那就像浓烟,有时候让人看不清,不知道问题是什么,有时候一簇簇的,仿佛都理清了,看明了。 但是只要这些思绪顾虑出现在现实中,就如烟雾遇到风,被风一吹就消散了。 所有,有想法,有顾虑,一定要放到现实中去沟通解决,不要将他塞进脑子里就不去处理。 时间就在两人低声的讨论中,滴滴答答的向前走去。 当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殿中的烛火终于全部熄灭。 第二日。 在将一封信送给李定国,嘱咐他一路小心之后。 朱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望着东方,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有些怅然若失。 感觉到有身上有一样东西,正在离自己而去。 那是,年少的执着吗?! 他翻身上马,放声扬鞭!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既然踏足在以吃人着称的封建时期,那就只能顺应世事,做他该做的! 朱权要去的地方,是一座特殊的院落。 他到达的时候,刚好是用早食的时间。 小小的庭院中,三步一岗,至少有十个士卒在庭院内。 “参见殿下!” 一个个士兵的喊声响起。 可在院中用食的人,丝毫不理,自顾自的吃着。 不大的院落中,放着一个不大的石桌,四个石凳子,桌子上放着两碟咸菜,一碗黑乎乎的粥。 “哟!伙食不错。” 朱权对士兵们点点头,一个个目光对接过,最后将目光落在坐在石凳的人上。 “比不得宁王殿下,锦衣玉食,每日能以牛羊为乐。” 穿着异族服饰的人,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放下碗,语带讽刺。 朱权微微一笑,也不生气。 直接在他对面坐下。 “怎么?想好了吗?怎么将自己卖个什么价钱?” 原来此人就是被朱权俘虏两次的阿鲁台! 他自从被俘虏之后,完全没有预料之中的羞辱或虐待。 像他们对待俘虏的左手牵羊之类的,完全没有。 他只是对他严加看守。 其他的一概如常,吃喝没有短了他,也没有人来对他言语羞辱,身体用刑。 他只是被人通知。 “好好想想你还有什么作用?宁王殿下不养闲人!” 只给这一句话。 就再也无人要求他做什么。 第301章 再过一段时间,这只青蛙就熟了! 阿鲁台待在小院中的日子很平静。 他也不担心他的未来。 都被宁王捉到两次,落于英雄之手,也是对他的一种尊重。 若是第一次被生擒的时候,他还有许多不忿,觉得宁王只是运气使然的话。 第二次则是心服口服。 近几日,他想了很多。 每日不需要考虑部落的生存,不需要考虑蒙古各方势力的倾轧,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审视自己。 还有那场本以为必胜战役,却最后落得惨败的下场。 是他不够重视宁王嘛?! 他足够重视。 他特意让咬住去攻略山西,就是为吸引宁王外出,先劫了他的老巢大宁府。 可是,最后他败在大炮上! 这一步失败,虽然令人气愤,但并没有多沮丧。 他还有第二个办法,将宁王引到蒙古境内,倾所有兵力去碾压他! 结果,不用他引,宁王就自己跑到草原的地盘上。 他想到他是有机会歼灭宁王的! 只要他先截断大炮,就是以人力强攻大炮,将大炮变为他的武器! 到时,宁王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所以,他现在不仅想要宁王府的土豆,还想要他的大炮。 现在听到宁王的问话。 他将自己思虑良久的话道出。 “宁王殿下待某不错,某又岂能不以朋友待之! 所以某决定用十万只羊,五万头牛,换某安全回去。” 阿鲁台擦擦嘴,神情异常陈恳。 他目含期待的看着宁王。 希望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诚意。 “这么久以来,你就想到了这些嘛?你觉得本王是想要这些的吗?” 朱权乜笑,勾起唇角,下巴向上,一副目中无人的跋扈之相。 很不满意。 他表明的态度,是你的条件本王很不满意。 “那宁王请说,您想要什么?只要某有的,就绝对会送到您的手上。” 阿鲁台退让一步。 他的命是很重要的。 虽然阿苏特部已经在他的领导下多年,他有许多忠诚的部下。 可是接连两次的被俘,不知道会不会给人以可乘之机,是不是会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没有想起这些的时候还都无所谓,可是一想起部落的情况,不禁生出些担心。 若是能够早些回草原,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哈哈哈!若是让本王提,本王想要的那就太多了,蒙古高头马先来五万匹!允许大明过去经商,并派人保护!开始通商口岸,不得破坏! 还有......” 朱权一口气将心中想的很久的想法,统统倒出。 主要是经商方面的。 他舅舅杨方出外做生意,都得偷偷摸摸的。 挣得勉强够开支。 这如何能行。 必须开设多个通商口岸,经过蒙古境内时派兵保护! 还有多项贸易顺差等等。 “宁王殿下!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某只是阿苏特部的首领,不是整个蒙古帝国的首领!” 阿鲁台听着一项一项的对他们不利的条款。 他虽然有些准备,但还是接受不了。 先说五万匹马。 他有倒是有,可给了宁王,他的部落中就剩不了几匹! 等着被其他部落吞并吗? 还有通商口岸,允许南人卖茶叶,铁器,瓷器。 这倒是可以,可是每交易一笔就要收税是什么道理?! 而且不光是收卖方的税,还要收买方的税!税收都是他宁王的! 什么时候他们蒙古的子民还需要给大明交税了?! “不着急!你不用着急,本王也不着急!本王说的这些条款,你好好想想,若是同意的话,随时让人通知我。若是不同意...草原的冬天大雪漫天,不如大宁府温暖,阿鲁台阁下不妨就在这处小院中,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吧!” 朱权说着,站起身。 再也不看他一眼。 此刻他是一点都不着急。 他知道阿鲁台则不,他的条件应该刚刚好。 他可是根据情报,知道他能够付出的最大报酬,这才提的。 最大,也是仅仅有一点,仅仅一点超过而已。 不过,他相信,阿鲁台一定有办法的。 人嘛,人的接受能力,就如青蛙跳进沸水中,刚开始肯定要应激似的跳出来。 再待一会就适应几分。 再过一段时间,这只青蛙就熟了! 他大踏步的离开这里。 独留下,在石凳上呆愣中的阿鲁台。 宁王,是他遇到的人生中,最大的敌人了吧?! 和他同生在一个时代,他真的能够带领蒙古,重新夺回中原吗?! 在这一刻,阿鲁台涣散的眼神中,没有一丁点希望。 ..... 深秋已尽,开始降霜了! 冬天迈着悄无声息的脚步,悄悄的逼近。 大道两旁的梧桐树上,金黄的落叶铺满整个大道。 落叶无声,行人没有驻足。 任凭美丽的风景凋谢着。 京城中最近颇为不太平。 先是和蒙古议和的消息,一天一个传闻,京城中人都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后来不知怎么迁都的消息,也透露到民间。 身为京城的百姓,哪里能行?! 皇帝能换地方住,他们祖祖辈辈都埋在这里,也不能直接过去啊。 所以不少人忧色匆匆。 他们不想被迁都的。 身为皇城子民的骄傲,怎么能够失去?! 又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迁都都是太子的主意。 一夜之间,太子在京城人们的评价,落到谷底。 太子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不满,不然为何要迁都呢?! 百姓的记忆从来都是如此的,不论你是太子还是皇帝,以往做过多少件恶事或是善事,只要你现在做的侵害他们的利益。 那抱歉,不行,你肯定不是站在百姓的一方! 你有问题! 对太子态度悄然的变化,没有人鼓动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这一件,应天府人民从此就暗暗的摇摇头。 不过向来事情都是凑到一起,往一块赶的。 这么多够让人烦心的事情不算,还有一件更加触目惊心的事情。 皇爷爷又要砍人家的脑袋了! 占据京城主街,东大街一半面积的宣国公府邸,忽然被重兵包围起来。 听说全家都被收押,仆人丫鬟都没有放过,合府都关进牢房。 听走街串巷的卖糖葫芦的李大爷的儿子的媳妇的二舅子说,说不定明日就要。 咔嚓! 人头落地! 第302章 父皇他,他毁了她的家啊! 李定国在不要命的疾驰下,日夜兼程。 只十二日的功夫就到了应天府。 只是,当他跨进李府的大门,见到他娘,被告知皇帝已经下旨。 除他们一家五口外,李府全族一百多口人,明日全部问斩! 听到这个消息。 强撑着一口气的李定国,眼睛通红,眼睛瞪得老圆。 他痛苦的捂住脑袋! 若不是长久的训练,若不是经历过战场的厮杀,光是这几日不要命的奔袭就让他卧床不起。 听到这样的消息也要昏迷。 他现在就是凭着一口气吊着。 顽强的意志训练出来的他,凭着胸中的一口气,要竭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达到自己的目标! 这是他们日日夜夜训练出来的。 “老三!你不该回来!不该回来!为娘那个狠心的爹,是打定主意不会饶了李家的!为娘怎么求情都没用。” 宁王公主在李家多年,已经生了三个儿子。 他们文的有才有貌,武的有武有貌。 都是一时俊杰的人物。 本来都有个不错的前程,可是经此一事,她至此之后就没了夫家! 儿子们也会成为罪人之子,仕途上肯定有影响。 最为......无情! 父皇他,他毁了她的家啊! 她的夫君李祺,已经好多天没有和她说过话! 他们的感情一向很好。 只是至此之后,怕是以后再也没有相敬如宾的时候。 “娘!我去!我去找陛下!” 李定国狠狠的捶了脑袋几下,让自己更加清醒。 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见到陛下。 即使是没有希望...他也要去! “老三!你给我站住!” 这时,在外奔波的李祺终于赶回府邸,就听到这句话,一句怒吼将他定在原地。 “爹!” 李定国满眼含泪,委屈不已的重重跪在地上。 他这十几日的心急如焚,胸中的无力感,挫败感,痛苦难过的情绪交织着。 在见到亲人的一刹那,这些情绪想要奔泄而出。 “你个孽障!糊涂鬼!为父信中是怎么告诫你的!不要回来!不要回来!这是一趟谁都不愿意掺的浑水!你干嘛还要跳进来!” 一向温文尔雅,从来衣衫发髻一丝不苟的宣国公嫡子,未来李家的当家人,此时却是眼眶黝黑,肤色暗沉,面容憔悴,嘴唇干裂。 这一副面容就知道他也是几夜几夜未曾入睡。 这是李定国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父亲。 “爹!儿回来了!儿就要回来!要死大家一起死!” 李定国此时的状态没有比他父亲好到哪里去。 他眼眶通红,头发上衣衫上满是灰尘。 风尘仆仆,又神情哀伤。 遭逢大难,对李家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劫难! 这时李定国的大哥,二哥也全都来到这间小小的大厅内。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哀痛不已。 他们可以存活下来。 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最亲的亲人去世。 独留在世上的人心中的压力,没有人想要这样子。 “滚回大宁!别来添乱!爹当初将你安排到宁王手下,你难道还不知道爹的用意吗?!即使我们全家都死了!你也要给我活着!我李家的香火岂能如此断绝?!” 他低声嘶吼着。 任谁都能够看的出来他的无助和绝望。 他奔波多日,深刻体会到人未走茶已凉的悲凉,舍尽脸面低声求人,却枯坐半日,被告知我家大人还有公务要忙。 他应该庆幸吗?! 他是宁国国主的驸马,才会有人接待他,不至于连那些官员的大门都进不去...... 他一次次的分析朝中有谁能够帮忙。 拜见太子的帖子送去无数封。 却每一封都石沉大海。 “爹!还有这个!这个!您看看!这是宁王殿下让我带着的,说是或许有用,您看看。” 李定国忽然想起来,被他宝贝一路的信封,还在他的胸口贴着。 他赶忙拿出来。 李祺一把接过。 信封上写着父皇亲启,却是没有封蜡。 他有些颤抖又极快的打开,展开信纸。 一目三行的看起来。 这封信不长,只有短短几段字的内容。 以李祺饱读诗书的阅读速度,几乎是片刻之间,就已经读完。 他看着信件,喃喃着。 “宁王殿下...待我李家...有诚意啊!” 随后他朝着儿子发问。 “此封信件,你可看过?” “并无!儿子不敢看,儿子觉得这是救命稻草,一般的抓着。想着到京城就交给陛下。 父亲,是不是信中有用?!我们去面见陛下吧?!不管有用没用总要尝试一番啊!” 李定国心中又涌起点滴希望。 他现在就如溺水的人儿,只要是有一丁点能救李家的办法,他都愿意尝试一番。 “嗯,你需记住,我们李家欠了宁王一个人情,你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还了!” 李祺的神色颇为平静。 说着他走到桌案旁,端起茶水。 “是!父亲,宁王殿下是儿子发誓要效忠之人!他的恩情,儿子必定牢记在心。” 李定国心中升起一股喜意。 看来信中的内容真的有用! 他抹了一把脸,整理着身上的衣衫。 马上要去面圣,他是就这样过去,让陛下看看他的枯荣,还是保险起见,换一套.....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 李祺的动作却惊到了他。 “爹!” “爹!” “爹!” “夫君!” 三个儿子和宁王公主的惊呼声,连片响起。 他们一脸不解的看向李祺。 家中如今的顶梁柱,主心骨。 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宁王殿下这封信,若是早日呈上两日,或许我爹还能保有一条命。只是现在圣旨已下,明日就将行刑!现在即使宁王此信能够让陛下改变心意,也无济于事了!” 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平静。 现在,此刻,当想要的援助真的获得的时候。 他才能真正正视他们李家的死亡! 他们确实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平静的将茶水倒到信封上,然后看着满纸的文字将白纸晕染成一片漆黑。 他将纸撕成稀烂。 抬眼望天。 “你若早来几日,或许会起些作用,只是现在...难道这就是天命难违吗!” 第303章 一个人的生命真是脆弱啊! 时间匆匆向前,不因谁的期盼而慢一分,快一分。 在所有人都无知无觉的时候,它则从未停下过。 若有人能跟随时间的脚步,从不停歇,那他的成就就可以与伟人比肩了。 大明朝洪武年的齿轮,进入到了某一种倒计时。 洪武二十三年十一月十七日。 不宜出行,凶! 今日的太阳仿佛也被冲天的煞气,吓得不敢冒头。 今日是个阴天。 而且有寒风呼啸。 寒风裹挟着梧桐树上不想走的树叶,飘飘扬扬的归落大地。 不论那些树叶想或是不想。 在秋风落叶中,一个个身穿囚衣,手脚被拷上铁链枷锁的囚犯,一一被押解到菜市口。 今日,是当朝宣国公处斩的日子! 是宣国公一家处斩的日子! 囚犯们穿着同样的肮脏衣服,一个个披头散发,形容枯槁。 没有人在乎自己身上有哪处不适,哪里不合礼仪。 因为等下他们就要被斩首。 这具身体没用了啊。 押在最前列的当然是李善长。 他步履蹒跚的向前,走一步停一下走一步再停一下。 不是他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而是他老了,真的走不动了。 “哎!老头都这么大了!我们不是还有尊老的传统嘛,这样的人都是老寿星,怎么能这样死掉呢。”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感慨。 不少人心有戚戚。 今日来围观斩首的人不少。 除了自发来到的人,还有官府强令到来的人。 人头涌动,将现场围的满满当当。 “你知道什么?老头儿肯定是犯了滔天的罪孽,不然皇爷肯定不会这么对他的!皇爷这么英明,岂会专门针对一个老头儿?!” 人群中又是一句反驳声。 朱元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救万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在百姓间,他的声名呼声奇高。 这就是为他辩解的。 只是处在人群中的李定国,看着已经形容枯槁,只剩下一口气的爷爷。 心如刀绞! 皇帝怎么不会针对一个老头儿?! 事实就摆在眼前啊! 他站在最前排,他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爷爷,死死的咬着嘴唇。 他的父亲哥哥们也都在旁边。 他们身为人子,却在看着老夫受此等非人之罪。 他们一个个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儿子李祺!拜见父亲大人!” 李祺朝着李善长的方向,重重的跪下。 他的三个儿子也随之跪下。 一瞬间,全场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们。 满门抄斩,还有漏网之鱼?! 父亲死了,儿子还有何面目独立于世?! 如此贪生怕死之人,还不赶紧抹脖子,还在这里装什么孝道?! 一时间,惊诧的目光,怀疑的目光,鄙视的目光,不屑的目光..... 一道道,射到他们身上。 李祺李定国等人不为所动,只是跪在地上,目送着李善长的身影,泪沾衣衫。 正在艰难走着的李善长听到了什么。 他慢慢的抬起头。 看到了嫡子李祺还有他的三个孙子。 他形容枯槁的脸庞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炫目的笑容。 这笑容出现在一个老人的身上,本该是和蔼的,慈祥的。 可在李祺的眼中,却是苦涩的,难过的。 他的胸腔间忽然涌起一抹冲天的怨气! “父亲!你等着!我这就来替你!”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往前冲! 铿锵! 他被手拿刀枪的士兵拦下! “让开!让开!我要去替我父亲!” 李祺大声的朝着士卒怒吼。 李定国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父亲。 他眼中的父亲从来都是贵人高雅的,举手投足间让人尽显名士风采。 从不曾无故发怒,向来是冷静自持,脸上的表情都很少有。 可是如今。 他抢上前去,仗着一身武艺,左右两下就将两个士卒解决掉。 铿锵!铿锵! 可是更多的士兵围上来。 “祺儿!回去吧!” 眼看事态就要升级,李善长沙哑的声音响起。 “大胆!李祺!身为当朝驸马!你想要劫法场吗?!” 监斩官沈溍发现状况,慌忙过来,当先就是一句怒斥! 李祺等人不理他,还是看着李善长。 “祺儿!大孙,二孙,三孙!以后李家就靠你们了!回去吧!” 李善长嘶哑的说完这句之后,再也不理会别人,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哼!李祺!本官看在宁国公主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若是再犯,痛打二十大板也是本官迫不得已!” 监斩官再次警告。 他可不想发生什么意外。 而李祺李定国只是眼中含泪的看着李善长,再也没有动作。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死去的人自当死去,你的力量不足以阻止! 但活下来的人,就是将死者的那一份也一起活了下来! 从此,李祺就是新任李家家主! 只是他只是宁国公主的驸马,再也不能继承一个名叫宣国公的爵位! “午时已到!行刑!” 随着世界上最残酷的一句话语,随着红漆令牌的落地! 噗! 噗噗噗噗! 菜市口,已成一片血海! 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充斥这处空间。 有人的世界,成了一片血色! 一个人的生命真是脆弱啊! 脆弱到仅仅只是一次分离,相见就是死别。 强撑着一口气,奔波两千里的李定国,闭上了眼睛,身体重重的倒下。 “李相国,你是我大明真正的相国啊,可惜本王救不了你!” 北平府,燕王府中。 朱棣放下酒杯,发出一句感慨。 他的眼中一片惋惜。 父皇到底和李善长有何矛盾,他是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只是可惜经历这么多的人,竟然落得这么个结局。 这杯酒,当祭奠他。 一个人的死亡,让亲人悲痛欲绝,让外人遥遥寄一杯酒,让素昧平生者无动于衷! 在大宁府中。 朱权取下信鸽上的密信。 打开快速浏览。 然后,一脸沉痛的闭上眼睛。 还是没赶上。 父皇就这么着急,不让李善长过完这个年节?! 不论怎么说,李善长的离开,他心绪难平。 父皇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有近一年没有收到父皇的书信。 或者说从就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跟父皇有过感情上的联系。 第304章 铁铉!字安石! 距离上的分离,会影响两个感情深厚的人吗? 比如恋人? 比如父子? 在皇宫中的时候,有老朱每日的召唤,他和老朱彼此相处日常,觉得亲密非常。 只是自从就藩之后,繁忙的事务,处理不完的战争情报信息。 还有接连不断的战事! 以及一次次遭遇刺杀,而父皇漠然视之的态度。 都让他觉得他与老朱之间,变得分外陌生! 他有时候觉得,他与老朱真的有过父子之情吗?! 这一次在草原上的生死一线,若不是天赐的玉佩救了他一命,他差点被直接射死在战场上。 他没有在奏折中禀报。 但是他不相信依照锦衣卫的眼线老朱能不知道。 军中到底谁是锦衣卫的人,他现在已能够大致确定,那人当时就在战场之上! 那只有一种解释。 再一次的,父皇选择了无视他! 说不伤心那是骗人的。 只是他知道,现在的他毫无力量! 父皇的一次次漠视,让他快要将这一段亲情账户透支。 他想,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他必定就不伺候您老人家了! 皇帝!乞丐做得!流民做得!他一个穿越者为什么做不得! 以往的他看待亲情胜过一切! 可是,在一次次之后,他被消磨的快容不下这不合时宜的亲情! 朱权将密信捏在手中,一把碾碎。 大踏步而去。 大宁府,还需要继续发展才行啊。 “来人!备马!” 朱权边走边下命令。 随着他的一道命令,王府顷刻间动起来。 他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必须要在明年之前,攻下蒙古这头被打残的巨兽。 攘内必先安外! 如果要将力量用在朝廷的话,蒙古的威胁必须给干趴下! 他可不想再有什么北京保卫战! 叫门皇帝出现在大明朝! 现在该是去匠作营的时候了。 他的宁王炮,还有许多短时间内进步的地方,必须改进。 落叶越来越多。 树干变得只剩光秃秃一个。 当你说话的时候有白气出现之时。 已是十二月了! 日子就在一点一点的进步中,慢慢向前推! 而朱权也终于等到了他期盼许久的议和结果! 只是这个结局...... “王爷!信中说鞑靼使者多处贿赂,其中贿赂最多的就是负责此次谈判的主官李景隆。有此结果不错了!” 方世丰拿起茶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朝廷的办事结果,他是早有预料的。 殿下的五项条款,只有他自己深信不疑,其它人莫不是以‘疯了吧’的目光看待你。 “嘭!你再说一遍?!本王提出的五项,其一为称臣纳贡,其二割让通商口岸,其三交税,其四汉人驻地,其五优先豁免权。 一点都不过分! 蒙古绝对有实力可以做到的! 现在呢!结果是只签署了第一项!其他项被他们给吃了吗?!” 朱权‘啪’的一下拍在桌案上,愤怒异常。 要不是知道是自家的桌子,中途收了点力道,现在有一个手印的桌案,恐怕就要报废了。 “嗯!能够通过第一项就很好了吧!以臣看来。” 方世丰放下茶杯,脸上波澜不惊,觉得不用大惊小怪。 他的态度令朱权分外不满。 “什么?!你说本王要求的进贡羚羊二十万只,蒙古马十万头,高原牛十万头,乳制品一万斤,生铁十万斤!他们只办到了羚羊五万只,牛三万头!连本王的零头都没有?!这还算可以?! 方世丰!你别一脸淡定的鸟样,本王看着不爽可是会直接揍人的! 你来说说,怎么个‘很好’法?这么个结果怎么就还可以了?!” 朱权站起身,直接走下玉阶,做到方世丰的旁边,紧紧的盯着他。 只要他的理由不让他满意,他想是该让这个‘淡定’的家伙知道下,何谓抛物线! “王爷!王爷稍安勿躁,对于这个问题,下官也有些见解。” 就在两人争执间,从旁边又传来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很年轻,这个人有些消瘦。 只是他两眉粗浓,方字脸,显得正气凛然! 此人就是刚刚投奔不久的铁铉! 对于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铁铉,铁鼎石,朱权一见面就给他安排了随身参赞的职位! 让他跟随在自己身边,时刻问策! 这不啻于一步登天! 从一个身无功名的穷小子,一下子就成了宁王近臣! 不过宁王对他的超然提拔,既没有让他骄傲自满,狂妄自大,也没有让他自卑过头,战战兢兢。 他只是叩谢王爷之后,就按部就班的做事。 短短十几日时间,不管是朱权交给他什么样的事务,保准妥妥当当的办好。 本来对他多有讽刺之语的其他人等,看到他的办事能力之后,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而更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在办公之余,还将过往积攒下来的案件全都处理妥当! 朱权当即对他更为看重,就连如今的军议,也带着他。 “嗯?安石,你有什么看法?快快说来。” 朱权转过头,一脸疑惑。 安石,是他给铁铉赐的字号。 以后他就不是铁铉,字鼎石,而是铁铉,字安石。 历史中,他被老朱寄予厚望,却在朱允炆时期得到排斥,无法回朝,得不到重用。 又在朱棣南下夺位,在双方对战之时,差点杀了朱棣。 后来被施以劼刑,死法凄惨! 所以,朱权一来就给他改了字号。 希望他今生遇到他,能够有个另外的命运。 “王爷!下官认为,朝中之人当是对王爷五项条款中的称臣纳贡最为在意,其他的四项倒是有没有都可。” 铁铉陷入回忆,语气却分外肯定。 他在京城待了八年,对于朝中的许多政策,大臣的喜好都有些了解。 不管是对于陛下还是太子,还是众位朝臣来说。 只要是能够签下‘称臣纳贡’的条款,就是这场议和的巨大胜利! 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没有人在意的。 “什么?本王想了大半日想出来的提策,在一开始就被人如此无视了?!” 朱权皱着眉头,怒气上涌! 第305章 因为你只是个藩王啊! “殿下为什么会觉得,五项议和条款一定都会成功?” 一脸淡然的方世丰此时开口。 本来就是只要有一两项议和成功,即是谈判成功! 为什么殿下会觉得五项条款都会成功呢? 铁铉也是一脸疑惑的望向殿下。 他对宁王的印象,只是过份年轻,处理政务上有许多天马行空的建议。 但大多都很有用。 在他看来,宁王已经是少有的政务能力颇强的藩王。 再加上他大破蒙古,迫使其称臣纳贡的功绩,说一句文成武功具有,宁王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近距离观察之后,他完全认同此观点。 也终于放下心来,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东蒙古各部落现在还有什么出路吗?它西边是瓦剌,他们的内斗可比我们厉害多了!东边和南边是我们,北边是不毛之地! 他们逃都没法逃!除了缴械不杀,割地赔款,上缴供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外,他们还能做什么?” 朱权一脸无语的看着两人。 敢情他的想法很奇特吗?! 把敌人打趴下了,还不是任你欲求欲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嘛! 还在这饶人一命,轻点的是做什么正人君子?! “殿下,恕臣冒昧,您学的是儒家正统吗?” 方世丰眼睛眨了眨,盯着宁王上下看了看之后,忽然问道。 铁铉也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你们干什么?!快说有什么问题?!” 朱权不想跟两人绕弯子,他拿起一本奏本,咚咚咚磕在桌子上,催促着。 什么跟什么啊,他是不明白了。 “王爷!容下官解释,首先,打倒蒙古称臣纳贡已经是莫大的功绩,甚至可以说留名史册,光耀万古的功劳! 毕竟蒙古曾经是跨越万万里,灭亡无数个国家的存在。 就如汉武帝时期对于匈奴的征服,让大汉的威名远博西域。 大唐征服突厥,咸服万国,最终引来万邦来朝! 再有就是此刻! 若以史观之,殿下此次胜利虽还比不得他们,但是这次签订称臣纳贡的条款,或许就是这条路的开始! 意义非凡! 其他的条款自然就没有那么重要。” 铁铉口若悬河,一脸钦佩的看着宁王。 这些其实都是宁王的功绩。 所以他才会来这里帮助宁王! 朱权的目光微眯,看向方世丰。 “臣的想法也是如此。而且京城中人根本不知道殿下的良苦用心,他们也不觉得其他条款有什么重要。 就比如优先豁免权,更让人觉得是一纸空文。 汉人如果在蒙古草原失踪,谁会为了讨回一个人的公道就去征伐呢。 还有儒生的好名好功的本性,注定他们不会为了别的去冒险。 何况,还有大国的脸面在呢,怎么能在敌人这么弱小,又这么退让之后,还得理不饶人呢? 所以只要蒙古接受称臣纳贡的条款,议和也就结束了!” 方世丰微微叹了一口气,补充说道。 话音落下,殿中陷入沉寂。 朱权右手中的奏本还在不断转动着。 他抬头看向房梁,眼神愣愣。 他们说的很对吧。 只是还有一项他们并没有说啊。 “胜仗是本王打的吧?!” 他的眼睛还是盯着房梁,好像房梁上的红木杆子对他有无穷的吸引力。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 他的问题很奇怪。 “当然是。” 方世丰有些疑惑,但还是先回答。 “是!” 铁铉高声回答。 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他。 “那为什么议和的内容没有问过本王呢?从京城传信到大宁,信鸽也不过才两日时间啊!” 朱权的声音很飘忽。 除了对议和结果的巨大不满意之外。 他更大的心结还是这里! 他这几日一直在等待着京城中的议和消息。 他本以为不论如何,京城那里都会写信过来问问他的看法意见。 毕竟仗是他打的!议和是他提的!就连议和条款都是他最先拟定的! 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的意见呢。 方世丰一瞬间呼吸变得急促。 他本欲张口,却猛地停住。 起身,朝着朱权躬身行礼。 “殿下!臣有密事启奏!” 他的声音很大,一下子拔高,吓坏旁边坐着的铁铉。 朱权直起身,看向他,发现他的表情无比严肃。 “安石!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日累坏了,本王这里有一些新出的特产,高原鱼罐头和今年新出的葡萄干,你拿回去一些,尝尝合不合口味。” 朱权目光右移,先对铁铉说。 他的神情还处在愣神中,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做事。 “是!多谢殿下!大宁府的特出,高原鱼与黑紫葡萄,下官早就想吃,今日有福,多谢殿下赏赐!” 铁铉露出一个恰当的微笑。 很懂礼的接话。 方世丰要说什么,他不清楚。 可是作为新进入团队的新人,或许是有什么他不方便听的,他都理解。 毕竟信任是需要时间的考验的。 仅仅相处几日都对他掏心掏肺,反倒让他害怕几分。 不过,最体谅人的还是殿下。 即使是这样的时刻,他也不忘记安慰他或许会产生的情绪。 他没有跟过其它上官,可是宁王殿下真的对他...恩宠有加! 他倒退着,出了殿门,拿了殿下的特产,才转身走出府去。 对于殿下的问题,他也很想回答的。 “为什么京城中人不告知殿下呢?” 他在心中念着这个问题。 也在心中给予答案。 不过,想必那个方长史也会回答出来的吧。 方长史以前听都没听过的人物,而且四十多岁,也未从过官。 他是在哪里得来的施政经验呢? 听说他是通过宁王招贤令过来的,可是但凡有大才的人莫不是通过人引荐,有一个隐世圈子。 可是他好像只是一个人,连妻妾都没有,朋友也没有,就这么蹦出来的。 而宁王也对他委以重任! 这样的人物,他前面的几十年到底去干什么了呢? 还有对于宁王问题的回答。 相信他会据实以答的吧。 “因为你只是个藩王啊!”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第306章 你说本王做个飞将军怎么样? 宁王府,长安殿。 铁铉离去,此时殿中只剩下宁王和方世丰两人。 神情严肃的方世丰还特地去将殿门关闭。 他一脸肃穆的再次行礼。 在谈话前这么庄重的氛围下,朱权也不自觉的脊背挺直,坐姿端重。 “殿下!属下一直有一个问题,萦绕在胸,不吐不快!” 他直起身,眼神直直的盯着朱权。 四目相对,有什么东西在拉扯。 朱权的心慢慢的提上来。 “你说。” 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没有感情。 这一刻仿佛被人无限的拉长,他感觉的到这个问题问出,或许一切都不一样。 “殿下!出生之时,天降异象!因此殿下被处处针对,直到现在还经受着一次次刺杀!” 方世丰一向淡然的脸上此时染上一抹激动,他的双眼发亮,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刺杀的问题。 刺杀的问题,应该是所有属下们都关心的事情。 只是五四院中人是他的铁杆直系,比如雷左雷山雷敏等人,他们知道他的难处,会无条件支持他。 所以他们没问出口。 宁王军中人,比如胡海国,李定国等人,他们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也没有看到任何希望,所以他们也没问。 还有他最亲近之人,他的姐姐朱虹摇他的妻子马恩慧,他们理解自己体贴自己,什么都没问。 只有方世丰,从始至终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奇谋之士。 有谋略,有胆魄,孤身一人,不怕获罪! 所以才会如此大胆,问出如此敏感问题! “殿下就真的没有夺位之心吗?!” 方世丰的问话很轻,即使关闭大门,即使最近的能藏人的地方,是在高达八米的屋顶。 他还是仅用着他们近似耳语的音声说着。 毕竟两人离得极近,看嘴型都能够看出来说了什么。 朱权瞳孔猛地一缩。 面色却越发平静。 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他也直直的回看过去。 然后牵起嘴角,露出一抹带着邪气的笑容。 他是舒朗的性格,很少有这样的笑容。 不过在他的面容上挂着,却也是恰如其分,仿佛整个人都变得令人捉摸不定起来。 殿中二人四目相对,陷入沉寂。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 在笑容中,朱权终于开口:“当然没有!” 理所当然的回答。 斩钉截铁,干净利落,好似没有丝毫的余地。 “方长史如此问,是觉得我该有吗?” 他收起笑容,脸色转为平静。 “该有!” 方世丰的回答斩钉截铁! 可是他的斩钉截铁和朱权的颇为不同。 他是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就在话落的同时就开口。 而朱权的则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好比事物相反的两面。 而他的大胆回答,也让朱权顿了一顿。 “老方啊!我们认识不算久,但经历的事情颇多,本王就想知道,你真的没有亲朋好友吗?你不怕大逆不道,牵连到他们?” 朱权顿了一刻,又恢复寻常。 若不是紧紧的盯着他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那两个字对他的影响。 “殿下不必担心,属下的来历属下必会向殿下解释的清楚明白,当属下选择效忠殿下之时,属下就绝不背叛!否则必被列祖列宗所弃,不容天地间。” 方世丰言辞认真。 他的话相当于对朱权宣誓效忠。 等于让朱权放下心来。 “既然你不愿意说,本王也不逼迫你。只是‘该有’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提,本王是父皇的十七子,太子的弟弟!藩王的代表,怎能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若是个个藩王如此,天下岂不要大乱?!” 朱权拿出自己那颗天命玉佩,就是从出生时就跟随着他,并救了他一命的玉佩,语气温和。 他轻轻的摸索着玉佩。 仿佛在汲取玉佩中的力量。 玉,是容易碎裂的。 可是这么多年来,不管他跌倒还是被箭矢击中,他仍然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痕迹。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至于他所说的话嘛。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朝廷的议和结果,没有问过殿下,殿下对此失落不已并询问属下原因,现在属下可以明确的告知您,就是因为藩王的权力有限!他不能过多的参与朝廷大事!这就是殿下想要的吗?” 方世丰继续劝说。 其实,从刚刚的第一反应,他就已经能够猜测到殿下的一些想法。 只是这些还不够! 若要人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必定是因为前面积累的点滴已经足够! “不是!不过本王会想办法。好了!时候不早了,方长史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朱权起身,向着台阶上走去。 不说了。 这些都没用的。 他知道的比所有人都多。 他知道明年会发生什么,后年会发生什么? 在那些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过多的想法只会害了自己。 更何况,自己还有一个天降异象的负面buff加身,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惊动京城中的父皇。 刺激到他那根敏感的神经。 在他一手建立的大明朝,他就是主宰! 只要你露出一丝想法,你早就死了! 但是,你是他的儿子,只要你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又有着足够的用处,这才是活命的关键啊。 这么多年,他没心没肺,专注技艺研究木工,是为了什么?! 只是就藩以来,他展现出来的能力,大概是碰了老朱的哪个劲。 父皇这么久以来没有任何的关心之语,看来是有觉得自己威胁大了啊。 还好,自己还有着军功! 军功加身,就是为老朱家上道保险,只要有他在,老朱家的江山就无人可撼动。 所以父皇才没有任何动作。 而且对于他遇到的刺杀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样复杂的父皇,也不知道他猜测的准不准确啊。 可是,不管怎样,他知道现在并不是能够谈论这个话题的最好时机。 “殿下!” 方世丰一声急呼。 他不甘心,憋在心中的话还要再咽回去。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老方!你说本王做个飞将军怎么样?飞将军朱权!听着就不错!” 朱权一步一步登上台阶,转过身,一脸灿烂的笑容。 恢复他以往开朗的笑容。 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方世丰。 刚才的话题已经结束,他们仿佛什么都没谈。 又谈了些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殿下方世丰忽然间释怀了。 他不再着急,不再急迫,不再想要探得底线。 他的表情恢复淡然。 “属下觉得‘飞将军’,‘冠军侯’,‘天策上将’都是好名号,惟愿殿下将其都一一收入囊中!” 方世丰的面容已经恢复淡然。 “属下告退!” 至此,这一场开始的突然,结束的更突然的一次最为不同的谈话。 就这样结束了。 宁王朱权点点头,目送着他退去。 两人再没有任何言语。 第307章 他三宁王七! 没有仗打的日子,忽然间就有了很多空闲。 朱权喜欢将事务交给其它人去做,自己就隔一段时日看一下进度,碰碰面。 他的手下们越来越能干。 逐渐的一帮平均年龄二十岁,刚刚及冠的小年轻们,渐渐的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一部官员! 他们敢想敢做,虽然也会犯错,但从不忌讳,犯错之后就立马改正,一股蓬勃向上,生生不息的气息在宁王的团队中蔓延。 并逐渐成为一种团队氛围。 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该如何做。 而闲下来的宁王,除了研究大炮和各种黑科技外,就是等待阿鲁台的投降。 朝廷的议和已经结束。 最近一段时间内可能都没有战事。 朝廷得到的称臣纳贡的‘优厚’条款之后,朝中歌功颂德之声络绎不绝。 还有御史上折子,宣扬帝王的功绩已达秦皇汉武,可以封禅了! 结果被老朱打了二十板子,让他回家待着去。 以往的皇帝都很热衷于封禅,可是自从宋朝的宋真宗去过一次之后,泰山封禅的高度好像一下子落到地平面以下。 没有人再想着这件事。 至少老朱,看到宋真宗的名字就恶心,从没有想起过泰山封禅的行动。 朱权笑笑,从这方面看的话,宋真宗或许还算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想到议和..... 他就更为生气。 这几日,马恩慧也和他生着气,好几日他看着仙女的面容上没了笑容。 因为随着议和消息一同来的。 还有宁王被赐婚的消息! 是的! 他又被‘刺’了! 还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上天已经给了他一个媳妇,马恩慧他非常满意。 并不想要再要第二个。 可是父皇直接下旨,他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不好,父皇还没有老糊涂,只是侧妃。 不过,这个侧妃有些不一般,来自草原。 好像还是奈尔不花的妹妹?! 而且更要人命的是,这还是蒙古主动要求的! 必须宁王娶了他们的人,他们才答应称臣纳贡! 朱权就...... 这么好的好事,怎么不交给太子啊! 与一国太子联姻,怎么就没想过比他这个藩王有用的多?! 而且朝廷这时候怎么不争辩,说藩王没有权力?! 最近一段时日,烦心就烦心在这里。 突然后院里要多一个人在。 不要说马恩慧不能接受,他也不好接受! 穿越过来,不等自己找媳妇呢,就塞过来两个?!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着心绪。 还好从草原过来,大概需要一两个月时间,有个缓冲期。 这也算是最大的安慰了。 圣旨赐婚,只能被按着头,就这么着吧。 而一日两日,在第五日的时候,朱权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殿下!阿鲁台求见!” 不风的禀报声,打断正沉浸在图纸内的朱权。 他揉揉发酸的眼睛,反应了片刻。 然后一个箭步,从桌案后窜出来。 “准备马匹!走!” 心中悬着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他可要好好的把握。 朝廷的猪队友,浪费大好机会,他没有办法。 但是在这里,他还留了一张王牌! 你们做不到的,本王来做! 你们收取不到的利益,本王来收取! 只要再给本王几年时间,天下谁人都不再是他的对手! 怀着稍许激动的心情,快马奔到阿鲁台所在的小院。 下马之后,他变成不急不缓的模样,慢慢的踏步而入。 阿鲁台更憔悴了! 这次,他没有坐着。 而是站在院中的葡萄架子下面,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王来了!”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低首以做行礼。 “本王来了!阿鲁台阁下!你可想好了?” 宁王携带着满脸的笑意。 俊朗的面容,热情的笑容,与之交谈,应当如沐春风。 “这是某写好的书信,请交予奈尔不花,相信他看完会答应的,宁王只需做好准备就好。” 阿鲁台黑着脸,一点也不开心,语气僵硬。 朱权没理会他,当着他的面打开,快速翻看起来。 这次阿鲁台没有耍什么花招。 信中确实都是他所要求的条款。 “好!” 朱权先道了一声,收起信件,用封蜡封住。 “雷左!派人将这封信件,亲手交到奈尔不花。” “是!” 待吩咐完之后。 终于了却一桩心事。 朱权的神情更为放松。 “本王于奈尔不花现在也算是连襟,他应该会答应本王的提议吧?” 他娶了奈尔不花的妹妹做侧妃,可不是就成了亲家。 这么说也对。 “宁王不用担心,您还是先决定好在哪里设置通商城市,以及具体的条款吧。” 阿鲁台有些心疼。 心抽抽的疼。 这么多马匹和生铁资源。 一下子就掏空他多年的积蓄。 不过宁王劝他的话也对,只要开通贸易城市,他可以收三成的税收。 这样或许很快就会回来的。 设置通商城市,并收取交易税,所得三七分,这是他谈判无数次得来的。 他三宁王七! 本来宁王打算独吞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呼吸急促。 阴险的宁王,榨干了他,又给他留条敛财通道...... “哈哈哈!那就好! 阿鲁台阁下,想吃什么吩咐他们就是,远来即是客,身为主人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务必指出来,本王必定改正。” 朱权的心情大好,如是没有问题的话,他伟大的商业计划就能提上日程。 以后他的收入也会增加五成! 京城忽略的事情他来办。 他们办不到的通商城市,他来办,而且还要实现活跃大宁府,为大宁府百姓创收! 想想到时候的盛况。 全国的商队将要经过这里,去往贸易城市交易。 在此地停留的住宿,补给,就近的可交易资源的采购等等,将使这里的繁华再上升几个档次! “多谢宁王!一切都好,若是再多些酒肉更佳。” 阿鲁台面无表情的提出要求。 他已经从宁王这里知道,蒙古已经和大明议和,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发生战争。 而他的性命肯定保住,那么接下来就是稳住局势,静待时机! 比耐心,他从来没输过。 宁王这只庞大的老虎他打不过!难道还不能将他调走嘛?! 他已经想明白了! 第308章 每一次都是他死! 在茫茫大雪中,洪武二十四年悄然来到! 谁也想不到就在今年,一件震荡整个大明的事件将要发生。 亲身参与历史,并身在其中。 明知道那个时刻的到来,却因为身在历史的网中,不敢轻易动作,免得自己这只历史上的小蝴蝶还没扇动翅膀就这么死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 等待着,或者说......早就等待着?! 窗外的积雪已经埋到脚踝。 今年的雪下的和往年一样的大。 不过,丝毫没有影响到大宁府的正常生活。 甚至朱权都看到有很多穿着棉衣的孩童,在打着雪仗。 他漫步在冰天雪地中,在寒冬欣赏着他建造的这个城市。 整整一年了! 自从就藩以来,他经历过数次大战,重建大宁府! 千里奔袭,斩杀纳哈出! 大同城外,一箭封喉蒙古主将咬住! 孤军深入,屠灭十数个蒙古大小部落。 一战灭十万人,击溃三十万军队! 他的大名彻底响彻整个天下! 而这仅仅是在一年之内办到的。 宁王朱权,就藩一年,却比已经就藩十年的秦王晋王燕王加在一起的功绩还要多! 军中神话! 堪比卫霍! 只是,最近大宁府内却还流传着一首诗。 “世人皆赞宁王武,我言文治胜武功。 不信且看大宁府,女笑男壮儿读书!” 不知道这是哪个大宁府学子写的。 却是写出所有大宁府百姓的心声! 如今的大宁府已成为北方的一座名城,宁王的名号功绩且不论。 关键是它还是与蒙古贸易买卖的大明最后一站大型城市! 是的,奈尔不花接受宁王的条款,阿鲁台已经回到蒙古。 他们已经商定就在大宁府和蒙古的交界处,克鲁伦河流经的地区再新建一座城市。 专门用来做经商贸易! 大明的商队在这里和蒙古的商队做交易,双方各派兵保护,并收取买卖双方一成的交易税! 如今,只是仅仅一个月时间,这个城市就拔地而起! 朱权已经决定开春去看下这座城市。 “勤洗手,勤洁面,卫生习惯少不了!” “多练武,多读书,打仗当官有用处!” 孩童的欢歌声响起,吸引朱权的注意力。 只见,一个个穿着厚衣裳的孩童们,你追我赶,红彤彤的脸蛋,口中不断朗诵着。 这是宣传部雷敏做的。 将宁王殿下的一些施政条款浓缩成一两句话,粘贴在告示上,时不时还派人专门走街串巷的背诵。 这不是他教的。 这是雷敏自己想到的。 不得不惊叹于古人的权达知变! 一些在现代才会出现的举措,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土壤,他们会自动长出嫩芽。 雷敏就是一个例子。 标语,宣传语,被她做地得心应手。 就在朱权看的入迷之时。 “殿下!殿下!” 雷左快马而来,看来是有什么重要消息。 朱权收起目光,注视着。 “殿下!京中最新消息!” 雷左跳下马来,低声禀报,手上捧着一个信件,双手呈上。 朱权接过,打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大字。 ‘大年会,上与太子似有分歧......又朝议,上令太子巡视陕西,不日启程......’ 合上信件。 朱权闭上了眼睛。 终于要来了吗?! 堪称大明朝洪武年间最大的变动的那件事,终于要来了! “回去吧!” 朱权睁开眼睛,面上表情说不出来,语气淡淡。 大宁府还有许多事情没忙完。 那件事也不知道会怎么波及到他。 到时候老朱会想起来他吗?! 还是会继续选择皇长孙! 然后他就成为那个必须绝对要铲除的,最有威胁的藩王。 被他设想过无数次的画面。 他推断过很多次,可每一次都是他死! 在庞大的锦衣卫面前,在开国皇帝朱元璋对帝国强大的控制力面前。 在得到万民拥戴的老朱面前。 在父亲对儿子的天生压制面前。 他推测过一次次,结果都是硬碰硬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若是再次委曲求全,期望父皇再次放过他一次,他的结果,也不会变,还是死! 在推算中,他毫无胜算。 而现实的时间,终于向前滚着。 这次不再是推断!而是,事实! 他做的准备有用吗?! 他的结局难道在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吗? 留在大明只有死路一条吗?! 这些问题在朱权的脑子中,闪过一遍又一遍。 窗外的树干从光秃秃的死气沉沉,看不到一点生气,就如彻底死了一般。 冬日的树丫沉默着,积蓄着。 待得春暖花开,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开始一点点的抽出绿芽。 它明明是活着的,在冬天却要装死。 可它不在意众人的看法,抽芽,发芽,重新长出茂密的枝叶! 洪武二十四的开始,仿佛被按了加速键。 议和产生的巨大影响,让大明朝的朝堂陷入久违的安稳,大明武德充沛,周边除了还有个瓦剌蹦跶外,再没有威胁。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朝堂中。 因为迁都之事好像已势在必行。 太子已经出发去陕西! 秦王和太子的关系一下子成为所有人关注的重点。 至于宁王嘛。 他捣鼓出来的新宁城,是什么玩意,还能收税?! 早晚给你弹劾了。 不过宁王的小打小闹,现在不是太子党的关注重点。 他们只是先记在心中,以后还是要弹劾的。 现在天下人的焦点,都在西安府! 第309章 看到姓王名莽的人都给朕杀了! 洪武二十四年的开年,与往日不同。 宁王朱权作为大宁府的最高品级的一品亲王,接受来自大宁府全体官员的朝拜。 这是洪武皇帝朱元璋下的诏令。 只要是为官者,新年伊始一定要向当地藩王贺岁! 洪武年间的藩王有地位,不仅仅体现在有兵有权,能够干预地方朝政,更是在各方面都居于地方官员之上! 今年开始宁王就十四岁了! 这也是他单独过的第一个新年。 没有亲人在旁,身在陌生的地方。 在大雪飘扬中,他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上,提着一壶烈酒,独饮。 人生来孤独,但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在大明朝又过一年,他离开现代社会已经十多年。 大明朝的潜规则,正在不断侵蚀着过去的,习惯于杀戮,习惯于高高在上,习惯于...争权夺利! 朱权拍拍身上的积雪,用手扒着墙沿,慢慢的滑到地上。 他向着殿外走去。 迈下一步,留下一个脚印。 再向前一步,再留下一个脚印。 ...... 就在不断向前中。 干枯的枝丫重新长出绿芽,路旁的小草也开始逐渐泛绿。 绿芽长成饱满的绿叶,小草也绿油油的开始茂盛起来。 春天携着春风春雨到来。 而夏天紧随其后。 秋天也赶着步伐 日子滚滚向前。 这期间,土地已经经过四季,已经遍布大宁府各地,大宁府境内暂时不缺乏粮食,再也没听说哪里有大面积饿死的村县。 五四院的新一批毕业生,再一次来到大宁府,开始接触政务。 朱权建立专门的医护兵,每个营中都有配备专门的医护人才,减少伤亡率。 还有最新的贸易城市,新宁城! 他过去巡视过两次。 那里已经热闹起来,就如贸易港口一般,里面都是大宗货物交易,各种商家货物都有。 因为新宁城的繁荣,交的税收自然也多。 因此他和阿鲁台,奈尔不花的联系也加深了一些。 前两日还收到他们炫耀已经获得的土豆良种。 信中对上次发动一场几十万人的大战都未能收获到土豆,表示遗憾。 但话锋一转,炫耀似的宣称,他们只用了三千两银子就拿下土豆! 现在他们已经开始种植! 相信盛夏的时候,就可以收获了! 他对此皱眉不已,他严防死守的良种,就是想要通过一些时间差,拉开大明和蒙古的差距。 在他的预想中,也该再晚上一两年,当大明全国各地都种植上了之后,再流传到蒙古。 可为什么现在,这么快就传播过去。 这与他拉开两个民族综合国力的设想不符! 到底是谁泄露的,他还在等待查探的消息。 除此之外,令朝野关注的迁都一事。 终于在太子巡视完陕西,回京之后,暂时偃旗息鼓。 因为太子病了! 转眼间,时间已来到洪武二十四年的仲秋! 宁王府,八角凉亭中。 朱权悠闲的躺着。 这半年以来,虽然事务繁多,他还抽空去了两趟塞外。 可是他也越来越学会了偷懒。 只要不是紧急的事务,只要能交给别人去做的。 他统统都派发出去。 时间已经进入到十月,京城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堕落,越来越热闹,他的心也越发平静。 “殿下!凤仪卫传来最新消息!” 不风的消息传来。 还不等他回话。 脑海中这几天吵吵个不停的人,也说话了。 “朱权小子!快来!有大发现!现实的事情先放一下!这次可能就是朕见你的最后一面了!” 汉武帝的话语声在脑海中响起。 他的话语中的信息量很大! 朱权慢慢的直起身子。 “先呈上来。” 他将信件接过,先收进怀中,重新闭上眼睛躺下。 不风奇怪的看了一眼殿下,凤阁的消息殿下哪次不是立马就处理的。 朱权选择先处理汉武帝的事情。 虽然老头儿爱咋呼,可是也从不乱开腔。 最后一面的言语,恐怕是真的。 和汉武帝熟悉之后,朱权得出的一些经验都分享给他。 比如始皇帝是在某一刻看到虚空中的字,去了秦朝。 所以他可能也会有选择去哪个时间的机会。 如今他这么说,应该是有新的发现。 当朱权的神识幻化为拇指般金色的小人,来到脑海空间之时。 发现汉武帝确实没骗他。 空间的虚空中再次飘荡出几个大字。 只不过,当看清楚楷字的内容之后,朱权眨巴下眼睛,一脸懵逼。 汉武帝也盯着他,带着满脸问号。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只见那无比方正的金黄色字体是 ‘汉武帝任务完成!请在一刻钟内选择穿越的时间点,穿越朝代不限制,停留时间三分钟! 注意:穿越必须征得宿主朱权的同意。’ 短短的几行字,让人摸不着头脑。 上次停留的时间可是一个时辰。 怎么到汉武帝这里变成三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啊。 怎么流程还能不一样呢。 “你...上一次确实是一个时辰,本王可不知道,为什么你时间这么短,或者你人品不好?杀戮太重?!” 朱权被瞪圆的眼睛,看的心中发毛,解释一句。 可是这种解释,更是令汉武帝怒气值飙升。 “你说朕杀戮重?!朕的杀戮能比得过灭六国,灭南越的始皇帝杀戮重?” 汉武帝万分不满,语气愤怒。 “哎呀!你还在纠结这个干嘛?你想好穿越到什么时候了吗?!快点决定啊!” 朱权心中的时间在滴答滴答走着,催促着他。 听到这句,汉武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本来他已经做好打算,已经选好穿越的时间,一个时辰的话他会穿越到自己临死之际。 他对霍光很满意,但是他需要安排更多的后手。 还有将后世的历史都写出来,看到姓王,名莽的人,都给朕杀了! 可是现在呢?! 他竟然只能待三分钟!!! 这个时间太短,写封信的时间都不够。 而且还只剩下一刻钟的选择时间。 他的眼珠开始不停的转动,思考到底要选择哪个时期。 第310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选择来的这么突然,也来的这么打破认知。 若是遇到这个情况,大家都知道最明智的选择是什么,可是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那个最优的选择! 汉武帝眉头紧锁着,心中的念头否定了一个又一个! 还是选择穿越到快要亡故的时候?! 可是那时身边的人只有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 他想再召见别人,这么短的时间已是不可能。 这个时间不行。 若是穿越到他生前时期,告知年轻时候的汉武帝后世的发展。 先不说到底能不能说完后世的王莽夺权。 就是怎么令年轻的汉武帝相信他们的话都困难。 生前死后都不行。 穿越到秦朝,唐朝,宋朝都是扯淡,对于他一个汉朝的皇帝去他们那里做什么,找揍吗?! 所以只能选择汉朝!还是西汉! 脑海中的时间,无形,根本没有计时的东西,只能依靠感觉去猜测。 当汉武帝一条条的分析,终于在心中做下决定的下一刻。 虚空中的文字开始消散,再重组,变为。 ‘请汉武帝在两分钟内说出你的选择。宿主朱权可以赞同也可以拒绝!’ 金灿灿的大字如水般的飘动着,仿佛随时都要流走似的。 “朕选择汉平帝初始元年十二月癸酉朔!地点是王莽所在的长安高祖庙!” 汉武帝庄重的说道。 时间太短,若是想要有最大的效果,当然是得出现在高祖庙中,祖宗显灵的刘汉政权。 他的子孙们不该奋发向上?以呼应他出现在汉平帝时期的祖宗显灵。 他选择的这个时期地点,他想要做的是什么,已不难猜测。 ‘宿主朱权是否同意。’ 虚空中如水流动的字体,重新变换。 朱权沉默。 他盯着汉武帝的目光,汉武帝也望向他来。 两人四目相对。 谁都没有让谁。 朱权心中有些许失望。 他曾经给汉武帝讲过很多儒家的弊端。 还推演过汉朝落得这个地步,身为大儒,儒家模范的王莽能够篡位成功,跟他最开始政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有关。 他讲了好多。 还曾经讲过一个学说发展到极盛,必然会遭到全面的反噬,比如‘打倒孔家店’一类的。 说这么多,他其实是希望汉武帝能够去改正独尊儒术的政策。 一切问题,若是从源头上就修正,总会容易许多。 只是汉武帝最终选择的这个时期,和儒家有关系嘛。 或许是三分钟的时间太短,他根本顾及不到吧?! 朱权心中安慰自己,随即开口:“同意。” 话音落下,身处的空间开始扭曲。 两人凌空飘起,周围的场景变换。 历史上发生的一幕幕开始在争位闪现。 朱元璋拜天称帝的一幕,蒙军攻陷汴梁城的一幕。 随后,就是急速下的各色光影,再也看不到其它。 而他们所选择的目的地。 此时也在进行着,一次非流血夺权。 汉平帝,初始元年。 已经做好所有步骤的王莽,就要进行迈向帝位的最后一步。 圣人称号,达成! 抚佑孤寡,推恩平民,得万民拥戴,达成! 赏赐百官,荣耀加身,太傅,安汉公,假皇帝称号,达成! 西汉灾害频发,而王莽祥瑞加身,全天下都希望圣人继位,该立新朝,达成! 太皇太后交出传国玉玺,孺子婴禅位三次,达成! 今日就是他接受禅让,御天子冠即天子位的良辰吉日。 “吉时已到!入庙!” 郎官的传呼声响起。 从上空往下俯瞰,可以看到下面影影绰绰的一队队人马。 走在最中央,身穿冕服,头戴冕冠,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正在向高祖庙走去。 现在是禅位的最后一步! 只要拜过高祖庙! 得到上天的认可! 那就是上天派他王莽来操持汉朝的权柄,以统御万民! 满朝文武都期待着,望向更新,建立‘新’朝的这一天。 他们期待着。 王莽一步步向前走着。 天子冠冕上的十二道琉,在眼前不停晃动着。 没有人能形容出来他此时的心情。 满朝文武都没有经验。 上古时期的尧舜禅位已经太久,无法考证。 若是此次成功,那以后就有了范本和依据! “敬告天地宗亲,子孺子婴不贤,身在天子位,而不能为万民谋福,每日煎熬.......故自愿禅位予王氏......” 礼官的声音不断回荡着。 念着事先写好的禅位诏书。 只是他的声音念叨此处的时候。 忽然间有大风吹过! 大风哪日都有,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若是大风将即将即位的天子冠冕给吹掉了! 那就! 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间,冠冕落地引起一片片惊呼声。 正要迈进高祖庙的王莽抬起的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怎么好端端的走着,系着丝带的冠冕都能够脱落?! 天意?! 一瞬间,这个词汇就蹦显在脑海中。 他散乱着发丝,赶忙望向天空。 周边的大臣,刘家皇帝,刘家宗室们,也纷纷抬头望天。 难道真的有天意?! 不是他们杜撰得来?! 只见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上,竟然有彩云汇聚! 那彩云初始的光泽强烈,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当强光散去,众人再次望去的时候,发现天空之上,已经出现了人影! 他们的身影被包裹在彩云中若隐若现。 只是凝目很久,才可以看清是一老一少。 只见他年老者开口:“大风起兮云飞扬!” 大风起兮云飞扬!!! 他的声音像是仙音一般传遍整个长安城! 听到声音的朱权也被声音吓得一跳。 他是真的跳了起来。 而且是在云层之上跳起来。 身在彩云之中的当然是他们两个。 只是不知为何,今次出场的方式如此...炫酷! 看看他们的彩衣,彩云。 看看他们的身法飘逸,凝立虚空。 再加上他们突然出现,待会又突然消失,整个西汉朝都找不到他们两个人。 这样的事情,他就是神技再现好不! 再看看现在的仙音,就如修道大成的神仙下凡一般,一言如在耳畔,如在天边。 声音无边无际! 还有最引人无限遐想的这句。 大风起兮云飞扬! 此时此地此景! 若你是刘家宗室,若你是在场的大汉朝臣,你会怎么想?! 第311章 刘家会传位到两百八十七代! “高祖显灵!” 刘姓宗室中,有人跳着高呼! 随后惊醒一众人。 他们纷纷叩头大拜。 “高祖显灵!高祖在上,不孝第十二代孙拜上!” “高祖!你快杀了那边那个老头儿!他要篡取我大汉江山!” “高祖!你终于来了!我等孙儿好苦啊!” 一时间,刘姓宗族众生百态。 一个个的哭嚎着。 王莽的脚步退了一步,就猛地止住,他不敢出声,静静等待着。 其他的朝臣,则是非常墙头草的赶紧拜下,垂首。 汉武帝不管下面的人什么反应,他维持着端庄的姿态,开口继续:“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姓宗室已经哭成泪人。 这是他们的高祖啊! 他们的高祖就喜欢吟诵这首诗,然后在宫廷内设宴,邀请好友喝酒。 朱权心下默默的数着数,这一句话说完,大概用了半分钟。 他们的时间还剩下两分半。 “还有六十个呼吸的时间。” 他喃喃出声,提醒道。 一个呼吸大约是四秒钟。 “朕乃汉高祖!” 汉武帝大言不惭的说着。 朱权拧眉不说话,任由他胡说八道。 确实出现在高祖庙的是汉高祖比较合理。 可是他后面的一句话说完,他就很想拆武帝的台了! “朕的身旁,是朕的后辈子孙汉武帝刘彻!” 听到这话的朱权,一个踉跄,差点空中摔倒。 你装成别人就已经够了,还要他也伪装成别人。 “朕与武帝已经位列仙班!成就不死之身!仙福永享!” 朱权已经闭上眼睛。 他怕睁开眼睛,看到疯狂的刘家人,受骗的刘家人,忍不住拆穿这个假高祖! 同时,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担忧。 你晚年嗑丹就算了。 这个场景用这个身份,你这么说,你也不怕你的后世子孙,个个都学你,嗑丹修仙去?! 不出朱权所料,下方的刘姓宗室之人,已经有不少人已经乐的忘乎所以。 他们疯狂的叫着跳着。 有的直接来到王莽跟前,冲动的就想要给他一拳。 那王莽只是冷静的看着,不作声响。 耐不住好奇睁开双眼的朱权,心中不禁猜测,已经如此的王莽还能继位称帝吗?! 在禅让这一日,汉高祖显灵,吹断他的朝天冠。 万丈霞光,仙音降世! 这样的情况,应该禅位程序无法走了吧?! 果然!汉武帝选择的这个时候,确实是最有用的。 “还有四十个呼吸!” 朱权再次提醒。 他这次跟着穿越的作用,大概就是计时器。 “汉武帝之所以能位列仙班,因为他开疆拓土!威震异域!此为条件一也!若我刘姓后世子孙能安抚万民,使万民无饥寒,当为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仙人!以至无穷!” 汉武帝的宏音再次响彻在所有人的耳畔。 这是给所有刘家人画大饼。 朱权眨眨眼,感觉学到了点什么。 下方的人,甚至全城的人都跪了下来,聆听仙音。 “还有三十个呼吸!” “萧何,韩信,张良,乃吾之良臣也!也已位列仙班,永生永世跟随与朕!汉武帝之冠军侯霍去病,大将军卫青同样!” 汉武帝在再次瞎掰。 朱权抬起头,看着他的面容。 脸不红,气不跳。 心理素质强的也是没谁了! “还有二十二个呼吸。” 他的报数应该精准吧。 不管了,勉强用吧。 下方的人真的把他们的现身当成仙人降世。 毕竟这种人鬼莫能的御空能力,和响彻在这么多人耳畔的仙音,都是描绘中仙人的能力。 有仙人能力的当然属于仙人。 可是朱权的注意力,却被一抹身影吸引了。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跪着,一脸虔诚。 他即使犹如异类一般,在众人皆跪的时候只一人站着。 他的发丝被风吹得散乱不堪,他抬头望着他们。 他的目光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只是他的面容上,满是哀伤。 他就那么直直的站着,满脸哀伤的看着他们。 王莽! 史上最丝滑的篡位者! 朱权不知道怎么,就和这目光相对。 仿佛是穿越者之间的奇怪气场。 在这一刻,他好似听到那王莽口中飘出一句‘fuck you’! 朱权猛地眨眼睛,眼睛瞪得大大的,再次望去。 离得这么远,身旁的汉武帝还在叨叨叨,他应该听不到下方人说话才是。 而且他好像并没有张口啊。 就在他无法确认之际,汉武帝开始收尾了。 “朕的子孙!天下是刘家的天下!非王家的天下!朕看过往后两千年的发展!刘家会传位到两百八十七代! 列祖列宗们都在天空中看着你们,你们要努力啊!” 祖宗的良苦用心,谆谆教导,还有神灵下凡的预言! 这样还做不到传位两百多代,那刘家的后辈子孙真的没救。 也不用再做什么了! 他想说的基本都说完了! “十个呼吸!” 朱权再次报数。 他们没时间了。 他还在看着下面的王莽,他想要确认一下他刚刚听到的那句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他的幻觉。 “朕下界的时间不多,这就要走了!还有一事,儒家无须过多尊崇,他们会覆灭的,还有,在未来有一个叫朱权的!给朕......” 腰斩了他! 他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他们的声音消失,他们的身影不见。 高祖庙的上空恢复正常,天空中的彩云也没有了,恢复一望无际的蓝天! 仿佛刚刚出现在天空中的,都是他们的幻觉。 初始元年的故事结束了1 本该已经在接受百官朝拜的王莽,经此一事,以后的路会如何。 在出现过高祖显灵一事之后的西汉,又会有怎样的发展?! 大汉朝真的会像汉武帝的欺骗预言中一样,千秋万代下去吗? 第312章 身化为魂!永护华夏! 大明朝,洪武二十四年仲秋,十月。 宁王府,八角亭中。 朱权的脑海中,正在进行一场追打! 没想到,灵魂体的汉武帝跑的这么快,朱权使出全部力气,怎么追也追不上! “不追了!站住!” 朱权叉着腰,站住不动。 他不想再去打眼前这个跑的贼快的老头了。 汉武帝笑容满满,一脸畅快的看着朱权。 “没想到你如此小气记仇?!到现在还没忘了将本王腰斩?” 最后那句话别人没听到,可是他听到了! 他以为这么长时间,汉武帝早已经和他是一条心,怎么还记着腰斩这事? “呵呵!凡是得罪过朕的,朕绝不会放过,你先前对朕这么无礼,朕难道不该吗?” 汉武帝十分鄙夷,一脸理所当然的说着。 若不是你小子现在对朕还有用,朕也没有条件,不然肯定先将你打个痛快!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即将再次陷入争吵的时候。 虚空中有物体在汇聚! 二人的目光霎时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虚空中再次浮现金色文字! ‘汉武帝任务完成!请在两天内做出选择,其一,飞升下一个更高位面的世界,那里有搬山倒海的大能,呼风唤雨的仙人。’ ‘其二,留在当前华夏为中心的世界,化为华夏的一缕魂魄,永生永世守卫华夏大地!’ 竟然...! 竟然是,要走了?! 再一次分离。 朱权顿时有些伤感。 汉武帝陪他这么久,他都有些习惯他的存在。 现在突然要走,他,舍不得。 他转头向他望去。 ! 只见原本觉着应该如他一般,有些伤感的汉武帝,却是双眼放光的看着泛光的文字。 而且,是紧紧的盯着‘仙人’! 刚刚被伤感替代的愤怒,又重新涌现。 “你眼睛都绿了?!这么想走啊。” 朱权抬起下巴,用着不屑的语气。 仙人?! 历史上所说汉武帝晚年嗑丹,果然不假。 看看他现在盯着‘仙人’,差点流出口水的样子就知道生前的他该是多么痴迷。 “......” 被无限震惊的汉武帝,终于回过神来。 他收起已经到达另一个世界的魂魄,陷入沉默。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是的,这个情景他其实已经看到过一次。 “你还记得秦始皇帝是去哪里了吗?” 他开口,却是一句让朱权摸不着头脑的话。 始皇帝的离去,当时让他消沉一个多月。 他以为始皇帝会一直陪着他,像戒指中的老爷爷一般。 可是,他们还没有多接触,就分开了,换成汉武帝这货。 当时的他,很想换货来着。 “去哪里了?你一直说你知道的,可是这么久你没说,本王觉得你根本是在骗人的。” 朱权继续鄙夷。 他对汉武帝的人品,真的不抱期望。 老头是又记仇又无赖,还喜欢使手段。 刚开始他还费尽脑汁的问,始皇帝的去处。 后来他就释怀,觉得去哪里都好,只要安好就好。 “你还真是迟钝啊!看着现在出现的字,你还不知道秦始皇的去处嘛。” 汉武帝也是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二人相互鄙夷着,谁也看不起谁。 只是听闻这话的朱权,表情变得凝重。 经此一说,他反应过来,他再次认真向金色字体看去。 ‘两个选择,其一,去更高位面的世界,其二,身化为魂,永护华夏。’ 他愣愣的盯着文字。 脑海中涌现出两个字。 祖龙! 在现代的时候,他们称呼始皇帝的另一个称呼。 祖龙是为守护华夏而生,永生永世不朽! 他身体开始变得僵硬,难以动弹。 “你是说,当时始皇帝也是和你一样,面临同样的选择?而他选择了......” 朱权的话音很轻,很慢。 若是这时有人计数的话,这一句话应是用去了二十个呼吸! 他曾经也想过偶像的去处的。 想过他会不会成为另一个穿越者的金手指。 或者直接飞升仙界,统一魔、道、仙、神、佛各界,成为真正的大一统仙界! 以后他们拜神仙都不用选择道教还是佛教还是西方教派。 统统选择始皇教派就好。 他还想象过,始皇帝会不会回到秦朝,各路起义军举起大旗,刘邦和霸王正在楚河汉界的时候。 始皇帝从天而降! 可是! 他唯独没想过,他会魂化华夏! 不要告诉他,他没有选择第一个!没有选择他晚年一直心心念念长生的第一个选项! “你没看到过始皇本纪嘛,他选择魂归华夏不奇怪啊!” 汉武帝此时也是满脸的唏嘘,忽然好像反应过来什么,又继续。 “哦,朕忘了,现在已经距离我们那时候一千多年了,那时候的文籍记录早就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说着,他还不忘重重的叹息一声。 然后走过来,把着朱权的肩膀,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那时候的我们啊!可比现在风光牛逼的多!现在的官员都太差了!皇帝也太差了!手段太低级! 杀人只是最普通的手段,若是要对付一个对手,你绝对要先让他失去信仰,失去名誉,失去他所看重的东西,令世人都讨厌他,令万民都对他口诛笔伐,最后他的名声臭不可闻,最后才是他死了。” 汉武帝语重心长,看着朱权年轻的脸庞,轻轻的叹息。 还是太年轻啊,若是生在他的时期,承接卫霍地位的当属于他吧。 而且他的性格,不知道为何,总有一股天真在其中。 “总之,不要太心软了!对待敌人,务必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这是朕送给你最后的忠告!” 汉武帝停下脚步,放下搭在朱权肩膀上的手臂。 两人相处的其实很愉快,虽然这小子有很多失礼的地方,有很多他想要纠正的地方。 可是! 他就是朱权小子顺眼! 就要走了,给你小子的忠告别忘了。 “老...老头儿,你...要走了?选择是......” 朱权想要说些什么,发现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离别,来的总是猝不及防,没有人预料。 始皇帝是,汉武帝也是。 他还想多问始皇帝一些事情,听汉武帝的意思是,始皇帝留下的记载中多有不实之处,他们那时候看到的始皇帝到底是如何的。 为什么他会觉得始皇帝选择护卫华夏,不感到奇怪?! 始皇帝痴迷修仙,选择去往仙人的位面世界才应该更合理才对啊。 还有...... 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它们积聚在心口,无法吐出口。 “朕要走了!奔向朕愉快的仙界去了! 朱权小子!不要忘记朕的忠告!还有始皇帝的忠告! 他说得对!登上顶峰吧!那里有更美丽的风景! 朕走了!” 汉武帝说完之后,再也不看朱权一眼。 盯着文字大声说出自己的选择。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化为点点星光,消散而去。 朱权举起的手臂,张开的口,想要挽留的话,说不出口。 空间中,再也没有其它人。 只留他一人。 他从来不曾一人在其中。 原来一人在这个虚无的空间中,是如此的。 孤单。 第313章 登上顶峰吧!那里有更美丽的风景! ‘不要让平庸之人来决定你的命运! 天生你一身才华,你若不取,必受其害! 时至今日,应当仁不让! 登上最高的山峰吧! 在那之上,你才能领略无上的风光! 而其下,皆为蝼蚁!’ 始皇帝留下的话语。 不断闪在脑海中回荡! ‘登上顶峰吧!那里有更美丽的风景!’ 汉武帝的话语紧随其后。 “殿下!殿下!深秋夜冷,我们也在这里坐了许久,我们还是回屋休息吧!” 当朱权在现实中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 天已经暗了。 深秋的夜晚,北风刺着皮肤,是有些凉意的。 朱权起身,没有说话。 走回大殿。 汉武帝走了,他的脑海中彻底空了下来,没有人压着,他的心情有些烦闷。 在大殿中的椅子下坐定,闭上眼几次深呼吸,将所有繁杂的思绪全都清理出去之后,他掏出怀中的信封。 下午凤仪卫传来的消息,他一直记得,还没看呢。 摸出信封,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雷凤好像在漠北已经一年多了,她是该回来了吧。 毕竟凤仪卫以后关注的中心可能会在朝堂,作为一把手,应该坐镇京城才是。 他是该去一封信件了。 想到雷凤。 他就想到那一日。 还是去年刚刚来到大宁府的时候,那时候蒙古间谍庞陀潜伏在大宁府,救走阿鲁台,令他的一番谋划落空,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在蒙古境内,若是没有自己的眼睛,那么谈论覆灭蒙古,只能是空谈。 后来汉武帝也强烈建议他派遣间谍。 所以他就挑选五十人成立凤仪卫,负责侦查勘探蒙古前线消息。 这些人陆陆续续前往蒙古腹地。 一转眼间,已经过去一年多,随后的时间内,他又派去大约两百人。 都归雷凤管辖。 他还记得那一日,雷凤来到大殿内。 他当先开口。 “你长得眼睛大大,鼻子高挺,有点蒙古人的长相。” 雷凤笑笑;“是的,殿下!属下确实是汉人,只是不知怎么的,就是鼻子老高,看着有点像蒙古人。” 她的笑容温暖,一点都不对自身的这个特点担心。 也不担心,他将派给她的是什么任务。 “本王有意成立凤仪卫!前往蒙古境内潜伏,为本王传递情报。” 他直言道。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长的有些像现代某个四字明星的雷凤,是一个能担事之人。 她今年刚满二十岁,在五四院中仅仅四年,却是将六年的学业全部学完,直到学无所学才出来的。 他曾经派她前往福州造船,她办理的井井有条。 大胆,谨慎,细心。 是他对她的评价。 如果不是她将造船厂的图纸事先全部背诵下来,再带回来。 那么他这么多年在福州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费。 “愿为殿下分忧解难!” 雷凤表情转为认真严肃,大声回应他。 没有一分犹豫。 可是见到当时那样庄重的她,他反而有了一瞬间的犹豫。 雷凤的忠心无需担心,他担心的是,她会不会折在蒙古。 从五四学院中千里挑一的人才,若是折在漠北,是不值得的! “殿下放心!属下必定能够保全自己!同时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雷凤绝无虚言。” 她好似感觉到他的犹豫,反而安慰他道。 当时的他,终于下定决心。 “那好!现在本王就宣布,凤仪卫正式成立!雷凤雷指挥使为第一任负责人! 本王需要你做的......” 那天的他说了很多,将现代的一些密语,暗号都告知她。 她一一记下。 最后留下一句。 “属下必为殿下肝脑涂地!” 言犹在耳。 那时候她的表情是那样的认真,仿佛下一秒就要为他去死一样。 他愣愣的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很久很久。 朱权有时候也不明白,这些在五四学院中待过的女子,身上总会迸发出一种令他都惊叹不已的力量。 这之后,果然,一封封蒙古动向的消息传来。 首先是蒙古即将集结军队南下的消息。 所以他才能从容布置,放下去往山西大同。 还有蒙古各个部落分布图。 有了这个,他才敢千里奔袭,孤军深入。 在敌人猝不及防时,捣毁一个个部落。 现在她又传来消息了! 最近蒙古境内又有什么最新的动作? 朱权小心的打开信封。 信封内一个字都没有。 对的,这是一种防伪手段。 他走向殿左侧的一处书架,从其上拿出一个大盒子,打开,从其中一模一样的瓶瓶罐罐中,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然后拿出毛笔,沾了瓶子中的颜料,涂在信纸上。 随后,本来空白的纸张出现一个个文字。 只是这文字并不是汉字! 他们弯弯曲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若是现代人在这里的话,或许他们应该可以看出来,这是汉字拼音的一种变种! 每两个拼音是一个汉字,组成的密信语言。 非系统学习过的人,不能解读。 不过对于前世就对这些无比熟悉的朱权来说,读起来分外流畅。 ‘殿下!我一切安好! 我在斡难河王庭,为太医。 土豆是京城流传进蒙。 鞑靼势弱,瓦剌欲攻,已集结十万兵力。 脱古思被刺杀身亡。 此乃天赐良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314章 国之利器,当重之慎之! 朱权放下这一张单薄的信纸。 信纸上的字很少。 可是内容很多! 他闭上眼睛,揉揉太阳穴,沉默片刻后,看着上前要摆弄饭菜的不风,吩咐道:“传!徐将军,雷敏将军,方长史,铁铉,商议要事。” “是!属下这就去!殿下先用些饭菜吧!” 不风留下一句话,就如一阵风的飘远。 朱权看着两菜一汤菜,有他最爱吃的烩羊肉,清炒豆腐,还有一个蛋花汤。 这是他的标配。 他特意吩咐过的。 晚上最多一肉一素,或者两素,肉必须每月少于十日。 在这个以吃肉划分阶层的时代,以肉食者着称的时代。 他这样的规定可以称得上俭朴! 毕竟现在,就连普通的大宁府百姓,也能时不时的吃上一顿肉呢。 朱权摸摸扁下去的肚子,今日发生的事情很多。 这还是他将大部分事务交给属下的原因。 不然光是处理每日的杂事,他就完全没有时间了。 一个大宁府都有如此多的事情,若是换作整个天下呢?! 他有两千年的大局观。 在现代,龙袍也是想穿就穿的一种古代装束。 可是,在这里,穿上它就是一辈子就脱不下的皮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开始干饭。 以后得事情以后再说,现在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土豆竟然是从京城流传到蒙古的! 他当时将土豆交给父皇太子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国之利器,当重之慎之! 经手之人,必须是最为忠心可靠之人。 而且必须极快,如果可能的话,在两年之内,在大明所有境内种植! 可是如今呢! 一帮不靠谱的玩意。 在他将两碗菜,一碗汤,消灭的干干净净的时候,他能商量的人,到齐了! “参见殿下!” 四人联袂而来。 他们住的都不远,都在宁王府的侧边,方便传唤。 “都坐!夜黑了还叫你们过来,都累了吧!不风!准备茶点。” 朱权先是客套一句。 “谢殿下!” 四人道谢,一一落座。 宁王本是王爷,他们四人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都属于宁王的属臣,是极其亲密的关系。 不管他们以后选择步入朝堂与否,他们身上宁王的标签都是撕不掉的。 不过,除了刚入团队的铁铉,他们都是选择效忠宁王的人,都是自己人,没有那么多礼节讲究。 “在说重要事情之前,本王要先说明一下,本王极力封锁的土豆,阿鲁台已经拿到了,以后对这方面的管控不用那么严格了!” 朱权先丢下了一个雷。 徐妙锦,雷敏,铁铉听过之后,均是一愣。 脸上满是凝重。 土豆在草原的河西走廊也能种植,甚至在往东北的黑土地上也能种植的。 这些他们都试过。 本来以为这是他们国力提升的一个先发优势,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拉平了嘛。 “殿下!是谁?是何处泄露的?!请殿下从重处置!” 方世丰最为气愤。 他是土豆推广播种事务做的最多的一个,对于这种糟蹋他心血的事情,他必须要强烈反应。 他必然要那人付出代价的! 竟然敢将他努力这么久的成果,有所损坏!不可饶恕。 “不是我们大宁府的。” 朱权淡淡的道出一句。 一瞬间,殿内无声,陷入沉寂。 徐妙锦抬头,轻轻地看了一眼朱权,复又低下头。 雷敏皱眉思索。 铁铉眼珠一转,心下有了猜测,只是他望向右侧之人。 右侧的方世丰愤怒的表情一顿,屁股离座想要站起说话的身子,重又坐下,慢慢开口道: “哼!反正不要让某知道是谁!某一定会将他的头打爆!” 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嘴上是如何不能认输的。 而且说出来的话,越发嚣张。 不是大宁府的人才好呢,报复起来没有任何桎梏。 “好了!大家知道这个事情就好,接下来,本王要宣布一样消息! 东蒙古鞑靼势力锐减,西边的瓦剌看着有机可乘,已经在集结兵力,两方的大战不日即发! 还有忽必烈子孙脱古思帖木儿,被阿里不哥的后裔也速迭尔杀了!” 朱权说到此处,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坐着的四位,两男两女,两个文臣,方世丰和铁铉,一个纯粹的武将,徐妙锦,一个在身兼文武双职的雷敏。 他们四人是如今在大宁府中的中坚将领,其它人都外出公务或是在驻守城池。 此刻,他们四人的脸上,都是惊喜不已。 “殿下!恭喜殿下!殿下立千秋伟业之功的机会已经来到!” 其中,最为兴奋的,竟然还是最后加入的铁铉。 他一下子站起,脸上无比激动! 开始滔滔不绝。 “殿下!元朝的建立者忽必烈,当初就是和其兄弟阿里不哥争取汗位,获得胜利,才建立的元朝。如今他的子孙被杀!阿里不哥的子孙上位!大元朝是真正覆灭了! 而且,众所周知,蒙古的内斗是出了名的,今次瓦剌和鞑靼的互攻就是大好的机会! 殿下!何不趁此机会,一举歼灭蒙古的残余势力,到时,漠北的广大领土,将成为大明的牧宰场!” 铁铉越说越激动,他不自觉的往前走着,若不是有台阶拦着,恐怕他要走到朱权跟前还不停下。 其他三人也是激动不已。 “殿下!若是消息属实,此时确实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遥想陛下当年,也是在大元朝各方势力内斗不休的时候,趁机北上,先去山东,再去河北河南,一举夺得万里江山的! 敌人的虚弱期!就是我们进攻的最佳时候!” 雷敏也起身,战意昂扬! 上次一番大战,别的将军都有经历战争,只有她守卫的大宁府没有半场仗可打。 说起来,她其实一直在做防守的任务。 她也想跟着殿下,扬名天下! 第315章 殿下可还记得,您和陛下的三年之约?! 宁王府内。 在听到蒙古内乱的消息后,殿内的气氛一下子昂扬起来。 最先反应的铁铉和雷敏两人话语过后。 朱权沉默不语,看向一旁的方世丰。 他想要知道属下们都是怎么想的。 “殿下......我们刚刚和鞑靼签订议和条约,若是此时贸然出战,恐怕对朝廷或是对鞑靼都不好交代。” 方世丰感受到他的目光,沉吟片刻后说道。 若是鞑靼和瓦剌真的陷入内斗,确实是他们出兵的良机。 可是,目前的问题和朝廷的态度都不容忽视。 “殿下!鞑靼刚刚经历过惨败,损失惨重。这时,若是他们主动邀请我们帮忙,那我们就不是违反条约!” 雷敏反应极快,马上想到办法。 既然他们不能迫不及待的出兵,那就被动的出兵,这样就没有问题。 “属下也是同样的想法,殿下的侧妃是蒙古大将奈尔不花的妹妹,我们可以请她将我们愿意派兵援助的消息传递过去!妹夫帮助哥哥抵御入侵,合情合理。” 铁铉补充道。 他纯粹是站在大明的角度思考的。 对于可以利用的婚姻关系,当然要利用到底。 不过听到此话的宁王朱权,脸色一滞。 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说到他的侧妃哈儿库娜,现在已经被加封为蒙古的公主。 不过对她的了解,实在有限。 只记得那天她来到大宁的时候,过去迎接并带会到宁王府西苑的长生阁中住着。 他就再也没去过。 实在是这边还有一个别气的王妃需要哄,他哪里有时间去看望那个郡主。 只是听说,她安安静静的也不闹腾,在园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是有时候会使人问他什么时候过去。 他想到这里,就头疼。 王妃马恩慧,到现在还有着情绪。 “妙锦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未说话,你是怎么想的。” 朱权不想回答上面的问题,转头问向右侧的人。 从刚刚开始,她就是一副皱眉沉思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下!太子巡视陕西之后,回到京城就病了。” 徐妙锦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宁王身上。 她刚刚在思索的是这个问题,也不是这个问题,不过她最终说出来的却是这个,貌似和蒙古的内斗没有什么关系的事件。 太子病了?! 太子病了和宁王出兵剿灭蒙古有什么关系?! 太子现年三十七岁,正值壮年,生病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没个病痛的时候。 可是这样的话,在座的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甚至是,这句话出口之后,整个殿中气氛再次为之一变。 所有人的表情变得凝重。 太子乃一国储君! 他的病痛,虽然及不上陛下亲自生病,和一国储君若是有个不稳定的地方,将会引起全国动乱。 在先前,在座的人谁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可是,此时此地,在商讨是否出战的紧要关头,徐将军说出这样的话。 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何深意在其中! “徐将军!太子可是病重?!消息是否属实?!” 铁铉沉默片刻,目光凝重的望向她,语气直直。 他的问话,是有些无礼的。 毕竟魏国公徐家的消息,凭什么要如实的告诉你。 “具体不知,只是猜想,太子病重,是否会影响到我们此次出征。” 徐妙锦瞥了铁铉一眼,语气淡淡。 这个人或许能力非凡,但是她感觉,他不会和殿下一条心的。 不知道殿下为何要将他叫过来,做心腹培养。 她不再看他,而是拿起一粒葡萄干,慢慢的咀嚼着。 “殿下!下官请殿下将消息如实禀报给朝廷,相信朝廷一定会同意出征的!即使百官不同意,相信皇帝陛下也是会同意殿下的! 毕竟陛下和蒙古有着血海深仇,如今有这么好打击蒙古的机会,下官想不到陛下不同意的理由。” 铁铉表情严肃,一脸郑重。 他是站在大明的立场上做的提议,也是站在宁王的立场上。 不管出不出兵,宁王必须将他获得的情报告知朝廷。 这样,才能不担心战场之外的事情。 不然,即使打了胜仗恐怕也不会得到奖赏。 他来到大宁府不就是为了这个,舒缓殿下和朝廷的关系。 “安石放心,不管出兵与否,本王都会征求父皇的意见的。” 朱权点点头,承诺着,又继续道:“不过太子生病,这也是本王忧虑的,本王......” 他该怎么说?! 说太子这一病,会断断续续,小病变大病,大病变...... 这些话他无法说出口的。 可偏偏在这样的时候,他要去打仗! 若是要出征,他需要事先谋划,而且此番是要等鞑靼和瓦剌打完之后,自己去做黄雀,可是他们什么时候开打,是一个月后还是两个月后。 会不会刚好不是时候。 若是到明年的四月份,战争还没结束。 到时,京城巨变传来...... 他又该如何。 这才是他犹豫的理由。 而现在这个理由又不能明说。 他看向徐妙锦,或许只有徐妙锦理解一些吧。 或许是她和姐姐通信频繁的缘故,她对政治的敏感度提升不少。 他若不是提前知道事情走向,还想不到这一点。 “殿下送给末将的不忘初心,末将时刻铭记!而殿下可还记得,您和陛下的三年之约?!” 在朱权停顿的片刻间。 徐妙锦豁然起身,眼神直直的看向他。 她的目光深深,像是望进朱权内心的最深处,想要将所有的秘密都探测清楚。 那目光太过灼人,让人忍不住避开。 朱权闭上眼睛,避开她的目光。 他的初心呢。 或许是。 早已经淹没在一次次的刺杀中! 早已经淹没在一次次的控诉无果,被无视中! 早已经淹没在那对于最高山峰上,最美丽的风景中! 若不是的话,他又怎么会陷入现在的犹豫。 若不是的话,他应该在听到蒙古内斗的好消息之时,就高兴不已,岂会陷入两难的纠结。 原来理想的初衷,真的会在不知不觉间,在各种人事流转间,悄然转换。 而你能做的,只是向前! 第316章 终究是败给那个大明的心脏! 三年之约! 儿愿为父皇鞠躬尽瘁,为太子不惜此身!三年内彻底剿灭北元势力! 在京城中,面对父皇太子和姐姐之时,说过的铮铮之言。 言犹在耳啊。 那些画面从脑海中飘过。 朱权睁开眼,也站起身,看向徐妙锦。 “本王当然记得!本王一次次剿杀蒙古,就藩不过一年,深入蒙古腹地,奔袭不下四千里!剿杀蒙古士卒不下二十万! 一战而使东蒙古残废,祈求议和!称臣纳贡!” 他不仅是看着徐妙锦,他还看向雷敏,看向方世丰,看向铁铉。 他们一个个皆在他的目光下,俯首。 也就是在宁王殿下帐下,才敢言必胜吧! 换作其它的大将,谁又敢称和蒙古作战,能必胜呢?! 宁王作为大明的战神,已经成为北方的旗帜。 为什么属下们都赞成出战?!因为出战则必胜! 出战则必有军功!出战则必有升迁! 出战就是履历的加深,出战就是一番荣耀! 对于宁王被刺杀,宁王和朝廷的矛盾,不仅仅是徐妙锦,方世丰他们清楚,即使是作为一个宁王护卫军的小兵,他们也知道宁王生就不凡! 引得朝廷的万般忌惮! 谁都知道宁王在忍,可谁也不知道这忍能持续多久! 宁王又会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只不过身处事外的人,比如燕王秦王等人还能坐看宁王的争斗。 而身为宁王的属下们,他们能做的就是怎样保证宁王利益的最大化! 他们是站在宁王一侧的!只是未到最后一刻,不到最后做抉择的那一刻,谁都不知道自己会选择什么决定。 朱权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也从未表达过! 他谁也没说过,上次方世丰的试探他没有表露过,就连最最心腹的五四院中人他也没有表露过。 他只是努力着,努力做的最好! “本王的初心从未变过!要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比曾经的成吉思汗更大!而蒙古的子民以后也会汉化成为汉人! 可是本王也怕!就如上次议和一般,本王辛苦拼杀转战千余里,结果最后的议和,他们连本王的意见都没问过! 本王只是怕以一隅之地,终究是败给那个大明的心脏!” 朱权站立于玉阶之前,俯视着四人,他的身量又长高了! 马上就要十五岁! 此时的身量已经有一米八几,身着大红色的亲王常服,脸色傲然,天生比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清楚一分的先知睿智,加上被战场洗礼过的铁血豪情,还有处于这个世界最顶端的贵族豪气。 所有的一切因素汇聚,在他的气场散发出来的时候,有一种高山仰止,不可观之的庞大威压。 当他真正开始说话的时候,四人都齐齐俯首肃立,眼眸垂地,不敢稍动。 朱权说完之后,轻轻的闭上双眼。 这是他第一次在下属面前,表明他的态度。 他的勇力已经向世人验证,没有人会怀疑他会打不赢。 可是之后呢,之后的事情他就改变不了了。 “所以,你们明白了吗?” 朱权收敛气势,语气也变得轻轻的,淡淡的问道。 “殿下!末将请战!只要殿下下令,不管朝廷如何!不管陛下太子如何!末将只会追随殿下赴汤蹈火!” 徐妙锦在所有人未说话的时候,站出来,抬起头。 语气铮铮! 作为一个女子,她能够踏足战场,她能够发挥自己的才华。 若是没有宁王,哪里有这样的机会呢。 所以,不管别人如何,她都是愿意跟在宁王身后的。 他希望宁王越来越好! 坚持自己的道路,走下去不后悔! 她想让宁王有了击碎蒙古铁骑的强大护身符后,再去和朝廷硬碰硬,而不是现在。 “殿下战,属下便战!殿下若选择不战!属下便等待着。” 雷敏第二个走出来,声音很平静,仿佛这只是寻常不过的事情,不需要那么用力的去说。 毕竟,都知道的,她的选择从来只有一个。 五四学院的人,其实选择从来有且只有一个。 剩下的两人,方世丰看了铁铉一眼,也站出来。 “殿下有此顾虑,实属应当,毕竟朝廷已经办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以后必定还会继续如此,所以臣......一切听从殿下安排。” 方世丰脸上带笑,颇为轻松的说着。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平常,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 照这样发展下去,结果无外乎两个而已。 是什么就不需要多少了。 而现在,四位属下,有三位已经表态,最后一位铁铉他的步伐怎么都迈不动。 他忽然发现一个悖论。 就是他想要宁王殿下修复和朝廷的关系,可是若是并不想用宁王呢,若是打算杀了宁王呢。 他又该如何?!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选择孤身来缝合,宁王和朝廷出现的缝隙,好像有些想当然。 “臣......一切听从殿下安排。” 他踌躇一会,发现思绪混乱,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闭上眼,附和道。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本王也要考量一下,还要问过父皇的意见,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朱权挥挥手,转过身,走回座椅。 等四人下拜之后退下。 他拿出一封空白的奏折,提笔沾墨。 开始提纵转折,一个个端庄的楷体跃然于纸上。 不管他心中最后做下什么决定,其实该有的流程还是得走下去。 京城父皇问安的折子还得写。 请战的意思绝对要强烈。 至于最后父皇答不答应。 就要看京城方面的博弈。 不消片刻,一封问安信,带上言辞凿凿想要出战,并且保证必胜的奏折,已经书写完毕。 在搁笔的一刹那,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他是该做好出征的准备。 而不是仅仅上道折子。 或许,不管结果如何,这一趟漠北之战,他都要过去一趟! 第317章 朕将他杀了! r 第318章 唯独天命这件事,他无能为力!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咱什么时候有错不罚?!你要做一个好哥哥,还要咱做一个纵容的父亲不成,秦王滥用私刑,私设囚牢,残暴虐杀,咱必须好好教训他不成!” 朱元璋用着手中的竹杖狠狠敲击着地面,大声反驳。 狗屁不通! 什么他爱护小子们。 要不是太子护着他们,他早就将老二打进大牢,好好管教一番。 现在太子插手之后,反倒弄的他不好随意处置。 “如果父皇真的如此想,那就轻轻教诲一番就好,毕竟老二是我的亲弟弟,父皇和母后从小教育儿臣,要小心爱护的。” 太子看着似乎真的有如此想法的老朱,压制着一阵一阵的犯晕,说着。 他实在是为难,待在京城是夹在父皇和大臣之间,左右为难。 每天过来求助他,希望他在父皇面前求情的大臣从来都没有断过。 就如上次的宣国公李善长案一样。 还有以往的空印案,胡惟庸案一件件的。 结果去往陕西一趟,还要夹在父皇和弟弟们之间。 这次处罚二弟,剩下的弟弟们不人人自危。 尤其是三弟晋王和四弟燕王。 还有......已经变得威名赫赫的宁王朱权! “哼!那好!咱现在就将他召回来,好好的敲打一番,让他不知好歹!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好好的养好身体。” 老朱重重的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太子,像是遂了心思一般,颇有些脾气的说着。 可是,从刚刚的那一瞥之间,太子分明看到父皇对他的一缕失望。 是的,处理弟弟们的事情,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处罚或是不处罚。 若是他站在弟弟们一方,要被父皇责怪,不顾国家法度,只会偏私亲情。 可是若是他同意稍稍处罚一下,不要弟弟们闹得太凶,又会惹得父亲猜疑,怀疑他不顾念亲情。 甚至是,是否要已经等待不及,想要对弟弟们下手。 他早就知道父皇的心思是矛盾的。 他也知道夹在中间的他,不管怎么做都是不对的。 所以他有时候才不得不的做出那个选择。 永远站在弟弟一方,这样最起码还有一个重亲情的名义。 也算是,两权相害取其轻! “父皇决定就好!只是鞑靼虽然已经称臣,可北边还有一个瓦剌,西安府的防守还是不能长久离开二弟,父皇斟酌着办吧。” 太子向后靠靠,让身体倚在床榻上,才觉得胸中的闷气好受了一些。 他的病情这次来的毫无征兆,虽然现在已经能吃,发热也下去。 可是头经常性的犯晕,还有胸中的憋闷感一直存在。 让他心里有些不济。 “嗯!咱晓得。太子,你要知道,父皇当初选择封藩建国,都是为了我朱家的天下着想,不然就如秦始皇,隋文帝一般,在大乱之势之后,不知道第二世会被被哪家夺去了江山。” 老朱抚摸着龙头拐杖,又语重心长的说着。 他的心情很矛盾,他也能清晰的感知到。 “父皇,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会代弟弟们一如既往,不管如何我一定会保证弟弟们永世富贵的。” 太子露出一抹奇妙的笑容。 他向来是知道的,父皇心疼他和他的弟弟们,他不会令他伤心的。 “嗯!那就好。时候不早了,咱也该回去了,你的病要早些好起来,前两日詹微还向咱提出京中的囚犯过多,要重新量定刑罚呢。 咱估摸着,你肯定想要参与这件事,给你留着呢。” 老朱站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 这个儿子他付出良多,即使被儿子认为是暴君,嗜杀之人,他也认了。 他现在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证大明第二代传承人政权的平稳过渡。 趁着他的身子骨还硬朗,能够多支撑几年,早些将这些顽固分子都料理,到时候交给太子的大明将是一个温顺的,没有刺头的大明。 到那时,即使太子的恐吓力不足,也能轻易的治理好这个国家。 他也在尽量修复着和太子的关系。 即使矛盾争吵,这些都是正常的,不是吗。 他与皇后几十年夫妻,一路风雨的走过来,也还有拌嘴闹别扭的时候呢。 “好!谢谢父皇!儿臣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的休息足够,儿臣也希望早日处理政务,待明日儿臣就上朝,不让父皇担心,不让众臣多想。” 朱标也起身,披上衣服,恭送父皇。 这几日的病重,他也知道有一些流言蜚语相传。 “不用这么着急,身体要紧,那些跳梁小丑,且让他们蹦跶着吧。” 老朱敲敲竹杖,示意他身体为重。 “父皇.......” 太子不赞成,那些朝臣有些原先根本没有想那么多的。 他们本可以都无事的。 只是父皇的一次次试探,都将他们推往定罪的一边。 若以此执政,岂会有忠心相随之人。 “好了!你不用送了!咱这就走了!明日再休息一日,李太医说你可以外出之后,你再上朝。” 老朱打断他。 免得他再说出令他不快的话。 随后,快步消失在太子宫中。 太子的病好了,他也就安心了。 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 唯独天命这件事,他无能为力。 走过这么多路,他已然清楚,人力有时尽,他能做的唯有尽人事。 不过看到太子能起身的样子,看来他先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还有朝堂上那些蹦跶来,蹦跶去的人物。 早晚都给收拾了! 老朱长舒一口气的回到太和殿。 太子也踌躇满志的吩咐人送来囚犯的资料,开始翻阅。 大家都以为太子生的这场小病,就这样结束了。 毕竟正值壮年,有些人可能会泛起担忧,但真正认为,敢于这么想的人,怕是没有的。 没有人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在轮转。 也没有人猜测到,这一段仅仅是普普通通的风寒的疾病,竟然会引发一场大明权力交接的大地震。 当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谁都想不到的。 可是当他已经发生的时候,却又觉得。 这,都是命啊! 第319章 燕王好佛! 陕西,西安府。 当朱元璋命令二皇子秦王朱樉回京叙职的时候。 秦王是崩溃的。 “本王不去!谁爱去谁去!本王病了!不能起身!” 跪着的秦王在听到要他回去京城的旨意之后,猛地站起,脸色红润,中气十足的盯着宣旨太监,威胁意味十足。 可是已经在朱元璋身边历练过一段时间的果旺大太监。 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他本就是年轻人,虽然身体有些不全,可是笑起来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他微笑,开口:“秦王殿下既然病了,那杂家就只好搀扶着秦王上路,李大人!还请帮忙将秦王带上车。” 果旺转身,对着一侧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李卫说着。 李卫,原先是大宁府的锦衣卫负责人,后被调到京城,如今和果旺一起完成这趟特殊的差事。 飞鱼服,绣春刀,一身锦衣的李卫,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秦王。 一瞬间,想起他曾经见到过的宁王殿下。 他还记得宁王刚刚就藩大宁的时候,那一夜的暴乱。 宁王遭遇的铁血刺杀,穿着一身血色染就的衣袍,在万人之中横冲直撞。 让千余名叛军,不敢妄动,束手就擒的场景。 对比他的二哥秦王,忽然就觉得太不够看了。 宁王,那样英雄豪杰的人物,也会有秦王这样的哥哥啊! “秦王殿下!锦衣卫奉命行事,还请配合一番,这样大家都方便。” 他看着周围不断朝着此处聚拢的侍卫,冷笑一声,大声说道。 并冷冷的注视着那些侍卫。 若是他们不识好歹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还好。 秦王胆子大,那些侍卫们还是没有什么胆子的,在他大声说完之后,纷纷停止动作。 “本王...本王...,天色已晚,众位一路辛苦,还请休息一日,也容本王收拾一番,再随各位上路。” 秦王瞪着大大的眼睛,想要发怒。 勉强深呼吸几口,压制住自己暴怒的情绪,说着。 太子果然将他的所作所为告知父皇,他眼中迸发出深刻的恨意。 他该对太子下手的。 他顾念着最后的情分,也怕父皇真的会杀他,所以他克制自己,不敢动手。 本来听说他回到京城,就病了,他还开心了些许时日。 没想到父皇的反应这么快就来了。 怎么办?! 在怨恨过太子之后,就是面对父皇的恐惧。 他见果旺和李卫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他的提议,就知道作为亲王,这点要求是合理的。 也没有再理会几人,拿起圣旨就走回后院。 他想到他干的那些自认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现在想来,按照父皇的脾气不知道会怎么惩罚他。 他要找爱妃邓氏好好聊聊。 刚走了几步,忽然又想到什么。 “去!将今日听到圣旨的下人的耳朵和舌头都割了!” 刚刚走到后院,他忽然想到刚刚有下人在场,会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会去外面说什么不该说的。 冷着脸吩咐一句。 然后,大踏步离去。 “是!” 身后侍卫小声的回应。 这就是秦王府的常态。 在这些贵人眼中,平民的生死就如一只蚂蚁,或者说不是那么特别的羔羊。 他们可以随意解决牺牲玩弄的存在。 而陷入恐惧中,寻找解决办法的秦王永远不知道,他做的事情若是不上称的话,其实在皇家的圈子里根本不算什么。 又没有谋夺皇位,又没有投敌叛国!更没有手足相残,六亲不认。 可是若是这些事情放在天下人面前称量的话,那是比千斤还重的重量! ...... 迁都的事情,涉及到的可不仅仅是秦王。 老三晋王朱棡可是比任何人都关注。 下午皇帝派遣的使者到达西安,宣布要将秦王带回京城询问的旨意,晚上他就知道了! 他做的那些事情一点没有比秦王少。 只是他做的更为隐蔽! 太子也没有来巡视山西,可是唇亡齿寒,事关切身利益之事,他是如何都要密切关注的。 “这次这么严重嘛,可是太子不是一向是维护弟弟们的姿态吗,为何此次不同?” 深夜中,朱棡一个人独坐,思量。 他是唯我独尊的! 他谁也不信任。 而且他的想法,谁也不能诉说。 哦,其实还是有一个诉说对象的,就是他的亲家颖国公傅友德。 他现在就在大同驻兵,离他很近。 可是,正因为是亲家,有时候才更要避嫌。 “太子这次做的可大不一样,这是传达什么信号嘛?老爷子老了,是要对我们这些手握重兵的弟弟们拔刀相向了嘛?” 晋王朱棡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认认真真的分析着。 有没有听说父皇的身体有问题。 太子的态度转变是不是意味着得到父皇的许可。 或者仅仅是他自己的态度。 父皇肯定不赞同。 还有秦王的遭遇他可以吸取什么教训,他应该怎么避免落得他一样的境地。 还有如迁都之事,势在必行,他应该怎么做。 朝中那些人,是不会将都城定在晋阳的吧?! 他认认真真的,在纸上写满一个个关联人物,又一条条分析着。 从中得出自己的结论,又推翻重想。 他并不觉得累,反而乐在其中。 一个迁都的考察期,一个还完全没有定性的政策,就引起此番变动,涉及到如此多的利益。 每一个人都在认真分析着这件事情对于朝政,对于他们的影响。 对于看不清未来的人,或许就是要如此的小心翼翼,又绞尽脑汁吧。 而宁王朱权却没有如此担忧! 对于他而言,现在大明朝向前走的路是清晰的,看得到的! 他不用像其他人一样,如此费尽心思,或许这就是穿越者自带的福利吧。 ....... 北平,燕王府。 姚广孝现在已经可以光明正大进燕王府了! 理由是燕王府好佛! 燕王也顺带着好佛! 每过一段时日都会和得道高僧姚广孝僧人,深谈佛法,任何人不得打扰! 而今日,冬月十五,是个礼佛的吉日。 他们又在一起‘谈佛论经’。 第320章 燕王,您如何看待太子? “王爷最近有些不平静?” 姚广孝敲着木鱼,闭着眼睛,像是闲聊。 哒!哒!哒! 有规律的木鱼声将这片佛堂唤醒,墙壁上挂着的佛祖一脸慈悲的俯视着世间。 有时候人很奇怪,黑衣僧人姚广孝明明想要的是留名青史。 可是他最喜欢的,能令他平静的生活,却是做一个和尚。 这木鱼声就是他心灵的镇静音。 “先生也知道,二哥被父皇叫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确定迁都,本王身在遥远的北平,距离京城那么远,实在不清楚父皇到底是如何想的。这几日又怎能平静的下来。” 燕王朱棣在一旁的蒲团坐下,他不是跪拜佛祖的姿势。 而是以手支额,和佛祖对视着。 这是一种对佛祖的大不敬?! 不过,旁边的大师姚广孝却是无视他的此番动作。 “陛下选择如何做,暂时还影响不到殿下,不过若是太子有想法,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姚广孝敲击的木鱼声,还是哒哒哒的规律声。 身在这样的声音中谈话,朱棣感觉有些被干扰到。 但是他知道先生喜欢听这个,他就耐着性子一起听着。 “这也是本王担心的,太子和父皇本就一体,而且父皇年事已高,本王就怕......” 朱棣转过头,盯着那一上一下的敲击杆子,盯得入神。 他怕什么,却是不用说出来的,大家都知道。 “王爷这句话错了,陛下是陛下,太子是太子,他们是不同的两个阵营,即使再如何相互信任,如何托付江山,也是君与臣!” 姚广孝说到此处,暂停下来,放下手中的木鱼,转过身,直面燕王。 “自从赵武灵王饿死沙丘之后,历代帝王都吸取教训,不到临死,绝不传位。贫僧看当今圣上是长寿之相。” 在说此句的时候,他的倒三角眼中迸发出一抹精光。 他会一点相术,是和以前云游时候的一位师叔修习过的。 他曾经远远的见过陛下,他的天庭饱满,气血十足,精气有神。 连续三年也未听到陛下有什么病痛之类的。 想来陛下是还能活很久的。 “哦,没想到先生还会看面相!那您看看本王的,能活多少岁?” 朱棣立马来了兴趣,一脸笑意的询问着。 他是不信这个的,只是当作先生的玩笑之语。 毕竟一个人的寿命如果光是从面相上就能知道,那太医也太无能了吧。 还有身为大明的一品亲王,他见过太多的能人异士,但是相面的还从来没遇到过。 可能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不过被他教训一番打跑了! “见到王爷的第一面,贫僧就知道王爷是尊贵至极的面相,所以贫僧这么久以来追随王爷左右。” 姚广孝没有正面回答,可是这淡淡的马屁拍的却是恰到好处。 他见过很多人,燕王确实是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人。 或者可以说,是最顶尖的那一个。 不过......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少开朗的少年郎啊! 可是他早已择主,他也不愿半途而废! “哈哈哈!先生还是如此会言!” 朱棣大笑着,又递过去一杯茶。 两人都坐在蒲团上,离得也极近,如果有外人看到,大概会生出好奇为何一个尊贵的王爷,会和一个默默无名的僧人如此亲近。 “王爷开朗,贫僧不及。王爷现在的处境肯定是安全的,即使秦王因罪被剥夺爵位,那也是他作恶太多,大明律法所致。而王爷仁政爱民,守卫边疆,发展北平,得北平人民拥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有才有能的有为藩王。” 姚广孝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随后开始侃侃而谈。 秦王的事情是最近燕王心情不平静的起因。 可或许燕王忽略了其他的。 “那本王是多心了?可本王不知怎的,心中就是不平静。” 朱棣将右手放到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里的不安,一脸疑惑。 “王爷感触敏锐,在还未察觉到的时候,就能提前做出警示,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特别的能力,但凡成就不凡者,大多都有一种远超常人的警示的。” 姚广孝拿过茶壶,重新续满。 整理着胸中的思绪。 他刚刚说的面相,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未说。 “请先生教我。” 朱棣脊背挺直,双腿盘坐,一脸端正。 他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怎么都想不通。 “贫僧想问王爷一个问题,您如何看待太子?” 姚广孝也挺直脊背,以作回应,又抛出一个问题。 太子的名号天下皆知。 他的贤明也在百姓间传颂。 仿佛太子是个完美的太子。 可是哪里有十全十美,人人喜欢的太子呢。 而且,他的弟弟们好像对太子的态度尤其的不一致。 “额...不管是谁问起,本王都要说,太子大哥作为一国太子,上能辅佐父皇处理朝政,下能节制文武百官,可见执政手腕不一般。 再有对待兄弟友善,就连本王小时候也多受太子庇护。 说是兄友弟恭的典范也不为过.....” 燕王对待这个问题,先是有一些疑惑,然后还是皱眉将这一段话说出。 这是世人的看法,也是他的看法。 “确实!殿下看到的是太子做的多么出色!而贫僧看到的是太子做的多么不易!所以......贫僧接下来推断的话,也只是作为假设,不一定会成真,也不一定属实。 当然,若是冒犯到王爷,还请王爷不要怪罪贫僧一个山野粗人,不懂得委婉言语。” 姚广孝轻轻的叹一口气。 燕王殿下上面对待太子的问题,回答的太过敷衍。 其中的话他只信一半。 而剩下的一半,下面就应该看到了! 皇家的亲情,不知道最终揭开面具的时候,还剩下几分。 “先生说的哪里话,本王从不曾怪罪过先生!先生只管说来便是。” 燕王一挥手,他不喜欢婆婆妈妈的说话。 他最喜欢直性子的人,有什么就直说,完全不绕弯子。 “王爷也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太子,先陛下而去了呢?!” 第321章 太子殿下非长寿之人! 姚广孝的声音很轻,轻的只容得相距不过一步的人听得到。 可姚广孝的话语又极重! 重重的击打在朱棣的心口上,而且还是连续不断的冲击! 他的眼睛一瞬间瞪得顶大,直直的望向姚广孝。 他的脑袋被这句话冲击的陷入宕机,这句话进了耳朵,却怎么都跑不进脑袋里。 这句话他明明明白是什么意思,却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良久。 良久。 在一次次冲击的余韵中,朱棣才恢复思考的能力。 太子先陛下而去?! 他的眼前忽然浮现,什么还算康健的太子,太子一向是无病无痛的,身体很是康健,而且才刚刚三十七岁。 对面的人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太子会先陛下而去?! 难道就因为太子这次生病了吗? “先生何出此言?太子即使是生病,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燕王朱棣的眼睛还是直直的,他这句话是对着姚广孝说的,其实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他的目光中没有别人,只有深深的思索。 “贫僧会些相面之术,太子殿下非长寿之人。” 姚广孝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角度,端起茶水,慢慢吸啜。 他也不啰嗦,直接抛出他的依据。 刚刚谈论陛下面相之时,他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说的就是太子。 他还跟太子面对面相谈过,那时候他就不看好他。 所以才会选择追随燕王。 试想一下,若是被皇帝给予厚望的太子故去,剩下的皇嗣里面,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是谁?! 会是以童女为乐,阉割童男的秦王殿下?! 还是表里不一,为人阴狠自私,和秦王不相上下的晋王殿下?! 更何况,看他们的面相,怕也不是长寿的。 所以他的选择就变成了只有一个。 就是坐在身前的燕王殿下。 燕王朱棣少聪慧,骁勇善战,治民有方,算是众多皇子中有所作为的。 更重要的是,他的面相看着活的时间长。 起码比他前面的几位哥哥活的长的多。 而对面的燕王殿下,又是一阵惊愕,他的嘴巴张开,惊讶不已,又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张嘴半天,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只是心间涌出的一股庞大的冲动,使他激动不已。 可偏偏却要克制着。 他深吸一口气。 “先生不可妄言,本王只会做好本王的事情,其它的就等待天意吧。” 朱棣语气缓缓,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对面之人,喝茶,含笑,不语。 气氛一下子缓和起来。 好像在消化刚刚巨大波动带来的余波。 朱棣也端起眼前的茶杯,慢慢喝着,温热的茶水,顺着干涸的肠胃,缓缓滋润着心肺。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再深谈。 虽然这句话已经占据朱棣的整个脑海。 “迁都之议,因为太子的生病告一段落,而二哥秦王这一去京城,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所以暂时应该牵扯不到什么事情。” 朱棣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想要说点什么,来缓解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 “嗯,迁都动的利益太多,而陛下又没有下定决心,贫僧看来,不是能一年半载就能够决定的。” 姚广孝放下茶杯,捻起佛珠,下了结论。 他生平只有两件事,礼佛和参悟人性。 一个人外在表现什么都是表象,只要参透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性格经历,他大概会做出什么选择就不难猜出来。 所以有时他的猜测往往正确。 “本王...也这么认为。” 几句闲聊,朱棣的心绪平复下来,可以思考。 他想起来自己想说的事情。 “今日草原又异动频频,怕是又要起战事。” 瓦剌和鞑靼的内斗,不止朱权探得,其实对于情报工作做的不错的大明朝,尤其还有一个锦衣卫专职刺探。 其实北边的几个藩王都知道蒙古即将内斗的消息。 只是他们目前的关注中心都在朝堂,自己的利益都在朝堂。 对于已经被打的半残的蒙古,自然就没有那么上心。 蒙古什么时候不能打?等到他们身后安全,等到那个皇位继承人的位置再次稳若泰山,完全无望的时候。 再来打,不可以吗。 反正他们就在那里,怎么打也不可能一战打死。 “大宁府的那位有什么动作吗?” 姚广孝转动的佛珠停下。 他直指关键点,或许是他也清楚秦王和晋王二位在这个时刻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而大宁府的那位却不同,他可是自从就藩以来,就以歼灭蒙古为己任。 “十七弟已经上书,请求出战。” 对于朱权的上书,在朝堂上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会别人来上那么一句“如此局势,武夫尔”。 也不知道是骂宁王看不懂局势呢,还是可惜宁王看不懂局势。 “宁王不会不留意朝堂动作的。” 姚广孝再次肯定的语气。 宁王的勇力天下皆知。 可是他若是如此简单的人物,也不会让老皇帝如此斟酌重视,几乎干出出尔反尔之事。 “本王也清楚,可是他在所有人都没有动作的时候,率先做出对大明有利的选择,这点本王......不如。” 朱棣摸摸鼻子,坦言道。 他这个弟弟啊,让他用一个词语形容,就是。 天纵奇才! 他还有不如没有说出口,不如宁王的战场冲杀,不如宁王的一军敢敌万军,不如宁王的...一手筹建新宁城! 和蒙古的贸易,是在宁王就藩之前,他就想做,并且已经在做的。 可是后来战事一起,他联系的阿鲁台被宁王俘虏,对大明怀恨在心,就断了联系。 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彻底失败,没想到却让宁王直接给办成了! 他仅仅就藩一年,不说这份办事的效率和魄力。 但是这份精准的眼力,能够看出贸易是城市发展的根本的眼力,就非一般人也。 “王爷不必妄自菲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们只要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即可。” 姚广孝一颗一颗的拨动着佛珠。 对于燕王的话他只信三分。 燕王是极其自傲的,岂会轻易认输,不过是在积蓄力量吧。 “那就借先生吉言!一切如何,还是要看京城的动向!” 朱棣与之四目相对,理解他所指何事。 他颇为豪迈的将茶杯端起,仿佛是端起一碗烈酒,一饮而尽。 第322章 不过是一个太监罢了! 请战的奏折已经送往京城。 朱权没有等待回复,就已经开始准备出征。 现实很重要,可是他的初心也不能丢。 他不可能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京城的反应上。 京城的博弈他清楚,那是无数人绞尽脑汁,为自己和身后的势力在咬牙较劲。 趁着他还在北边,趁着他手中还有这么多兵马,他要做好他能做的。 如果最后父皇不允准出征,那就再谈到时候之事。 就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一封来自蒙古阿鲁台的信快马传递过来。 这是一封求救信。 ‘尊敬的宁王殿下!很不幸的告知您我的部落受到了威胁。但令我开心的是,我还有一个能够依托的朋友。 他最大的敌人瓦剌猛哥帖木儿已经在集结军队,打算趁着我们虚弱之时趁火打劫。 此小人行径,相信勇猛无敌的大明宁王肯定看不惯。 而我东蒙古与大明宗主之国,已经和睦相处,长久共荣! 岂能容瓦剌破坏我们的友谊! 请宁王殿下伸出援手,派遣万余兵力来协助我们一起击灭瓦剌! 到时战功所得,宁王皆可自取!’ 阿鲁台的来信,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次被擒,竟然对他求救来了。 他不清楚他们草原的内部争斗,如果他参与进去会如何吗?! 还是他们的矛盾已经大到,需要借助外部的力量也要压倒对方?! 就如唐朝的安史之乱?! 朱权思虑良久,觉得不管怎样,出兵看看。 他的火枪又有改进,原先是只能三连发,现在能够五连发六连发! 而且也从原先的三千人,扩大一倍! 没有专门挑选士卒进去火器营。 而是在士卒中,挑选信得过的加以火器的训练,士卒除了常备的冷兵器外,还多配备一把火枪。 他相信不管是多么凶猛的冲锋,在六千人五轮,三万颗子弹下,必定会折戟沉沙! 想到他的最新研制,看着战意高昂的士卒。 他对此场战役信心满满。 而京城方面的,他站起身,走出长安殿。 沿着王府最西侧的那条小路,来到位于王府西南角的一处僻静院落。 “殿下!属下参见殿下!” 离着院落还有些距离,已经看到密密麻麻防卫的人。 而负责这处院落安危的,是他最信得过的五四学院中人,雷花雷侍卫! 她是最早跟随着朱权一同到来的几人之一。 在宁王就藩之时,跟随着朱权的三千护卫,日夜兼程赶赴大宁之时,有雷山,雷左,雷凤,雷丹,他们各自都在忙碌着。 而只有雷花,终日不见踪影,甚至就连她的人影,也很少被五四院中的其他人看到。 她在做什么不知道,她在何处也没人知道。 只是没想到,她就在宁王府中,而且是终日待在这小院中。 此处小院,在还没有进入之时,就已经有大队人马巡逻,在左右两侧架起的高台上,还配备四名望远镜。 此时四名护卫正在用望远镜四处张望着。 除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配备火铳。 他们身上的装备是最为精良的。 “起来,一切如常?!” 朱权环视一圈,看到铁甲粼粼,守备森严,即使是他想要进入,没有配备防弹衣的话也是不能。 检查一番之后,又询问道。 “回禀殿下!一切如常,没有可疑人等。” 雷花满脸肃穆,弓手弯腰回答着。 当时殿下将任务交给她的时候,可是千万嘱咐,武功不高不要紧,但是一定要心细,任何可疑人等,留意到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知她。 一直以来,她都谨慎不已,将自己每天所作的巡逻时间地点记录在册。 并在深夜之时,反复翻阅检视,一步步的优化着。 从原先还有一两人误入此处,到现在即使一个月,也没有遇见一个生人。 “好,你做的很好,继续保持。本王进去看看。” 宁王给予鼓励的眼神,没有再多说这里是如何重要。 他早先就说过的。 此处,生死攸关之地也! 说完,他推开了这处小院的大门。 为了更好的隐藏他,或者说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来这里的时间并不多,常常是两三个月才来一次。 而来这里的时候,也只是坐一会就走。 他现在早已不是在京城之时,时时刻刻被父皇监视的没有能力的皇子。 在大宁府,他就是这里最高的天,万物生灵皆在他之下! 进到院内,还没有迈入屋子,就听到一句有些尖细的声音。 “宁王殿下来了,您可是有一段时间没过来,杂家还以为你已经放弃杂家,放弃他了呢。” 这个声音如果是徐妙锦来听的话,肯定觉得非常熟悉。 却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 他的声音尖细,却绝不年轻。 就像...是...是年老的太监! 对!是个老太监! 如果人们的记忆力衰退的不那么快的话,如果死去的人还留有姓名的话。 那伴随当今陛下三十载,最后却被陛下安排在宁王身边,没想到刚来到大宁就死在那场大火刺杀中的施理太监! 你们都应当记得! 已故大总管,施理大太监! 跟随朱元璋三十载,一步步爬上贴身太监的地位,却因为宁王的一番‘谗言’致使皇帝对施理生疑,并将之安排在宁王身边。 他千里迢迢跟随宁王来到大宁府之后,却在当晚的暴动中。 被刺客的一场熊熊大火‘烧死’! 尸骨无存! 锦衣卫张堂还负责查探半年之久,结果却是如此,一场大火中,烧死的人不计其数,照料施理的小太监也被一个个烧死。 实在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本来针对宁王的刺杀,没想到却把皇帝派遣的使者施理太监给烧死。 当时的老朱有过怀疑,可是一个对一个生疑的太监,他死就死了。 最多就是他的儿子宁王看待监视之人不爽,怕有个敌对的监视者对他不利。 但在他也经受刺杀,险些丧命之后。 他也就轻轻放下! 不过是一个太监罢了。 即使是宁王杀的,他也是暂且记下,不作处置。 第323章 一步闲棋,希望最后用不到! 这是一个不大的屋子。 里面摆放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笔墨砚台,茶具古玩,刀枪剑戟,经书兵书,甚至烤炉用的烧饼都有。 屋外面还有一处大大的菜园,种着各色菜果。 若不是身处王府内的话,单是看着,就如一处隐居之地。 “多日不见,总管好像变得年轻了些许,果然是宜闲宜雅最养人吗?” 朱权走到桌案旁,坐下,露出一抹微笑。 “宁王殿下才是风采渐长,犹如蒙尘的珍珠,正在扫去浮沉,展现夺人的光彩!” 施理太监回应道。 他的眼睛是闭着的,也永远睁不开了。 他的脸上也满是疤痕,这是上次火伤留下的。 烧伤的不止是脸上,还有脖子手臂,全身上下各处。 那些灼热啊,带走的不止是他的容貌,双目,还有他那颗想要奋斗不止的心。 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想过以后。 如今的他只剩下这条贱命而已。 这时,里屋有脚步声传来! 原来这间屋子里不止是,一人! “你不用出来,我稍后进去看你。” 朱权听到动静,立马阻止道。 随后,那道脚步声停止,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遵照着朱权的命令。 “他现在做的,连我都快要分辨不出来了。” 施理露出一抹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自嘲的微笑,说着。 “嗯,那就好。还要感谢总管大人的悉心栽培。” 朱权闻言,心下也不知是何感受。 当初做下那个决定,简直是太过巧合,一切都令人来不及,而且正值始皇帝远走,自己遭遇刺杀,向京城控诉之后毫无反应的平静期。 那时候的随手一番布置,如今来看,可能会是最后的胜负手。 一步闲棋,他希望最后用不到。 “呵呵,殿下哪里话!殿下天纵奇才,有神明护佑,救了万千百姓,即使是杂家这个废人也是殿下亲冒火势,才得以苟延残喘的,殿下对我等有救命之恩,何谈这些小事?!” 施理摇摇头,虽然闭着眼睛,语气却有些激动。 那一夜的大火,不仅烧走了他的眼睛,还有他视若儿子的小马子。 都说那一场大火是蒙古人的夜袭,可是他知道不是的。 他这一双经历无数波云诡谲的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宁王救了他,也算抵消他因为他的缘故,造成的对他们的伤害,但是真正的凶手,蒙古和京城中人。 他们还没有经受该有的惩罚! 他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看着蒙古覆灭! 看着京城中的某些人,最终家破人亡! 复仇,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 “总管有任何需求,吩咐雷花办理就好,务必使总管生活上没有任何不妥。” 朱权站起身,深深吸一口气。 在旁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或许就是某人的心结。 那场黑夜中的刺杀,于他而言,虽然难过,但是却不会让自己陷入只知复仇的境地中。 而面前这位则不同,那场大火让他失去太多。 什么安慰的语言都是匮乏。 或许唯有掀起更大的烈火才能,将他心中的那把未灭的火熄灭吧。 “多谢殿下关心,杂家在此处很好,殿下自便。” 施理微微低头,算作行礼,随后便沉默着,转向窗口阳光的方向。 冬日的阳光,总是人们最向往的地方,尤其是他这样的老人。 “嗯。” 朱权轻轻回应一声,转身朝着里屋走去。 里屋中有一个人,是他想要看见, 又不想看见的。 ...... 就在各方势力风起云涌的时候。 小小的安平观中,却是风平浪静。 安平观变得更大,人更多了! 不仅有宫中她原先带着的亲近之人。 还有五四院中已经毕业的一些人。 南康公主朱虹摇,在京城百官眼中,都快要变成了隐形人。 她本身就是一名女子,虽然上次朱元璋还下旨赏赐了一座新道观。 可那都是因为宁王朱权的功劳太大,而延功于他的家人。 一个出家的公主,在他们眼里,没有联姻的价值。 虽然也想要利用一番的,可是南康公主不是在道观中,就是去皇宫看望皇帝,再没有别的行程。 也不接见外宾。 即使是太子妃前来,她也是不接待的。 说起太子妃前来拜访南康的事。 在如今京城之中,还引起过也一阵热议。 南康公主竟然拒绝在道观中接见太子妃,不了解原情的人,都在猜测其中的缘由。 可是对待此事,太子和皇帝却是什么都没提。 甚至太子后来还专门叮嘱过太子妃吕氏,让她没事不要去道观中。 太子妃当初谋划让南康公主嫁给胡观之事,还有给宁王妃泼脏水之事。 其他人不清楚,他们自己可是明明白白的。 如今怎么好意思再去打扰?! 后来这段插曲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不再被人提起。 但是南康公主和太子妃不和,却是在人心中留下印象。 “公主,时候不早,再晚进宫就不合适了。” 看着从起床起就一直练字不停的公主,洛水有些心疼的说。 公主殿下的腿算是好很多。 走路已经没有障碍,可是她的身子还是虚弱,一见风膝盖就痛。 尤其是快到冬日,更是难熬。 他们这些人还都穿着单衣,公主却是连棉袄就穿上了。 却还觉得寒冷。 洛水就不禁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冬日。 在殿下突遭下狱,所有人都惊慌无措的时候,是公主挺身而出。 用三天三夜的求情,换得陛下的一丝怜悯。 才会有现在宁王殿下如今的威名远扬。 深秋的清晨,朝阳的照耀下,过分白皙的面容抬起来,道了一句: “好!写完这句就走。” 第324章 我还偷偷吃了三颗栗子糕! 当南康公主的轿子,到达宫门之时,时候还早。 早朝刚刚结束。 “哟!南康公主来了!您稍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通报。” 果旺远远的看到朱虹摇,就高声招呼一声,转身进去禀报。 南康公主,在官员心中,挂不上号,那是与他们利益不相关。 而太和殿中的公公侍女们却是非常喜欢这位清冷的公主的。 原因是她一来,脾气古怪多怒的皇帝陛下都会消停下来。 陪着吃吃饭,下下棋,安静的很。 “多谢总管。” 朱虹摇轻轻颔首,站立于殿外等候。 她的头发已经长出来,在头顶盘上一个道盘,带着道士帽。 身上穿着的还是一身灰扑扑的道士服,周身没有任何饰品。 若不是以前见过南康公主的宫人,很难想象,从小穿金戴银的公主殿下,如今的穿着会如此朴素! 而且还能安之若素! 她站立于殿外之时,连同她周围的空间仿佛都变得安静下来。 平和的面容,不施粉黛的颜色,让人看着心灵宁静。 就在这等待的间隙。 有一阵阵的谈话声从远处传来。 而声音越来越近。 听着就是往她的方向而来,也是来太和殿参见陛下的。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朱虹摇微微眯眼,抬头。 向着谈话的方向望去。 只见当先一人就是好久不见的太子! 听说他病了,不过此时看着他的面色还好,甚至还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红润。 一点都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朱虹摇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太子的脸庞,直到他走近,方俯身行礼。 “南康见过太子殿下。” 正在听着儿子汇报学业的太子朱标摆摆手,示意朱允炆先停下来,快步走到南康身边,伸手轻抬将她扶起来。 “南康今日来看望父皇?你可是好久没来了!你的道观孤进不去,你该多来宫中走走的。” 太子看着她发白的面色,叮嘱道。 对待这个妹妹,他心中愧疚。 但因为她是宁王一母同胞的姐姐,感情就有些复杂。 “是!” 朱虹摇点头,轻轻回应一声,算作应答。 她仍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太子的面色,看着面上红润的显得过分的妆容,眼眸闪了闪。 前些时日弟弟朱权来了一封信。 除了让她多注意身体之外,就是近来到明年的这段时日少往宫中去。 弟弟的意思她知道,不想让她参与过多。 而后她又打开随同一起到来的好友徐妙锦的信件,随后越看越皱眉。 好友信中对弟弟的描述,让她有些不放心。 弟弟是什么样的性子,她知道。 可是分离两年,弟弟就藩之后经历这么多,还几经刺杀! 她有些怕弟弟做出什么事情。 故今日就想着先来宫中看看,看看有什么不同。 只是没想到,还未见到父皇,就已经发现问题。 若没有更大的问题的话,那弟弟信中不希望她来宫中,不希望她过多参与之事。 怕就是眼前这位面色红润的不正常的太子殿下了。 “咳咳!这就对了!父皇常常念叨弟弟们都大了,一个个远离他,但若是有妹妹们常来看望,或许能消减几分父皇的心绪。孤也就更放心。” 太子轻轻的咳嗽两声,以手掩唇。 又轻轻的笑起来,温声叮嘱。 “是,太子殿下!那南康从今以后就多过来看望父皇。” 朱虹摇再次颔首应诺。 她的身上有一股温和的力量,语气虽然轻轻浅浅,却让人无比相信她的话。 “侄儿允炆参见姑姑!” 在一旁的朱允炆,看着两人来回的话语,一点都不停歇,赶忙插嘴请安,提示两人不要忘了还有他这个存在。 朱允炆,如今也将满十五。 已经成为比肩太子殿下的大人了。 这次缠着父亲带他一起,就是想要和老朱多接触几分。 朱虹摇眼睛瞥过,点头打过招呼。 不作多言。 在晚辈面前,她有沉默的权利。 这时,进去通报的总管太监总算出来了。 “哎呀!太子也来了!快进!快进!” 果旺出来殿门,最先望见的就是太子朱标,赶忙大声招呼。 太子朱标来面见陛下,岂用通报?! 而后他又紧接着道:“南康公主请进,陛下在殿内等着您呢。” 他年轻的脸庞上盛放的笑意,热情的过分。 南康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睛,盯着果旺看了一秒,点点头。 跟随着太子进去。 进得殿内。 上面只有朱元璋一人在摆弄着奏折,殿中空无一人,连个伺候的小公公都没有。 这就是朱元璋现在最常的状态。 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后面,审阅着永远不见底的奏折。 有时候开心,有时候皱眉,更多的时候破口大骂,呼来打板! 他的老伴马皇后走了。 后宫中,他也老了,不再留恋。 皇子们都在上书房读书,不用他过多操心。 更何况儿子多了,在前几个儿子身上投入的过多心血,如今再去教育儿子,也没那个兴趣了。 所以,最终,如今他最多的状态就是一人独坐。 如无数个老人也一样。 “皇爷爷!允炆来看您了!” 这一声亲切的呼唤一下子将这一幅孤独的老人画面打碎。 加入许多温馨,加入许多热量。 再也没有那么冷冰冰的。 正在皱眉不悦的朱元璋,闻言脸上染上笑意,抬起头来。 不理当先的太子和南康,对着朱允炆开口:“允炆来啦!快,来皇爷爷这里看看你今日是否又长高了!” 老朱站起身,甚至走下玉阶,拉起朱允炆就比划着身高。 “皇爷爷,允炆已经和父皇已经高了!昨日刚刚量过的。” “哦,是嘛!咱看看!” “你看!是吧!我昨日吃了三碗白米饭,半只鸡!还有还有,我还偷偷吃了三颗栗子糕!” “呀!你现在这么能吃吗?想当年咱十五岁的时候,也是能吃下一只羊的......” 爷孙俩就这么不管太子和南康,就这么开心的聊起来。 他们两个好像有很多的共同话题,话永远说不完。 或者是年老的沉重感,总需要年轻热烈的气场来抬着,才不会感觉生活死气沉沉! 第325章 第三代的皇帝之位已经露出眉目! 朱虹摇默默的站立着。 眼睛注视着聊得投机的祖孙两人,又不时的望向太子一眼。 太子的目光倒是一直在他们两人身上。 脸上满是祥和。 或许现在的时刻,就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吧。 自己最爱的儿子,和最爱自己的父亲,能够相互陪伴。 而朱虹摇则是在三人都沉醉在亲情的温馨中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异常糟糕的感觉。 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现在还不知道为何。 只是看着父皇和朱允炆聊的投机的画面,感觉非常刺眼。 她低下头,不再看。 “好了!你也大了!不需要再一直念书,以后跟着你父王开始处理政务吧。” 不知道聊到哪里,朱元璋口中直接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在旁默默的梳理糟糕感觉的朱虹摇,闻言抬起头来,注视他们。 “真的吗?!皇爷爷,我真的可以吗?” 朱允炆一脸的惊喜,满脸的喜悦都快要将整个大殿填满。 这种满足喜欢的孙儿的愿望的感觉真好! 让做出这样决定的老朱也开心起来。 当自己的需求不再需要别人满足时,只剩下满足别人,给予别人快乐这一个快乐点了吧。 这就是满足别人后的开心。 最后两人都开心不已。 老朱也刚刚留意到太子和南康两人一样,重新回到桌案后面。 拉着朱允炆一起。 “南康今日能来看咱,咱开心不已,等下一同用午饭吧。” 老朱先对南康说着。 南康进宫一趟不易,留饭是一般都会有的。 “是!父皇!儿臣带了您最爱吃的芝麻烧饼,请您待会品尝。” 朱虹摇俯身行礼。 她的语气稍显温和,语气中透露着想要亲近的意思。 烧饼是老朱最喜欢的食物, 这是宫中很多人都知道的。 只是有这份心,能够亲自给朱元璋做的人,不说没有,但也不多。 “是你亲自做的吗?你身子不好,不要太过劳累!面食需要力气才吃的劲道啊,不过南康亲自做的,咱一定要好好尝尝。” 朱元璋想要叮嘱一番,后面又想到女儿一番心意,还是不说那些话了。 “你今日过来,正好!还有太子,这里有宁王的一封请战奏折,你看看,同不同意?” 老朱从一堆奏折的最上面,拿过一封,递给太子。 藩王的书信,原先都是先经过太子之后,才送到皇帝书案的。 只不过最近太子西巡,归来后太子生病,这么多奏折就都由老朱批改。 可以说太子休息的时日,就是老朱废寝忘食,处理政务的时日。 太子接过奏折,一目三行的浏览起来。 待得看完,就是一声低吼。 “好!” 他的脸上沾满喜色。 “父皇!蒙古内斗,此为我大明一举消灭鞑靼瓦剌两部的最佳时期!出兵!必须出兵!” 太子啪的一声合上奏折,兴奋不已。 这是一个好机会,必须把握住。 一旁的朱允炆看到父皇开心,也露出窃窃笑意,覆灭蒙古,大明的疆土将会再扩充一倍! 这是多大的功绩! 他能够感觉到此时大明蒸蒸日上的势头。 “太子不会觉得不妥吗,我们已经和鞑靼签订‘议和’条款,此时出兵是撕毁盟约,言而无信的行为。” 朱元璋饶有兴致,反问着儿子。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儿子的脑回路。 对待有些人他可以很残酷,像他。 可是有些时候又充满着妇人之仁,比如对待太子妃,对待他的弟弟们,对待穷凶极恶的囚犯! “所以才更要做好文章!此时还需要有义正言辞的理由,不过想来十七弟也会想好理由的,父皇,我完全同意宁王用兵。” 太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老朱,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如此良好时机,不知道父皇在犹豫什么。 和蒙古的战争,年年都有,今年不趁着他们内斗的时候打他们,等到来年他们统一之后。 必会向大明开战! “嗯!不过朝廷也要想好说辞,免得到时候鞑靼给大明安上一个背信弃义的污名。” 老朱闭上眼,思索一番,最后决定道。 睁开眼睛,看到跃跃欲试的朱允炆,露出一抹笑意。 “允炆想要说什么,大可直说,这里没有外人,说错也不会有人笑话你。” 他的话语中满是鼓励。 要说这里的外人,可能真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南康公主朱虹摇。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父皇让她听一场这样的决议。 是有关于弟弟的事情,所以自己才能够在场吗? 父皇本就是一个‘女子不得参政’的绝对支持者,在讨论朝政的场合,她在场本就有些不合理。 朱虹摇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安静的当背景板。 “是!皇爷爷!” 朱允炆脆生生的答着。 转过头来,看到父王鼓励的眼神,信心倍增。 “鞑靼和瓦剌的争斗,必然会有一胜一败!而现在的形势是经过宁王叔威震大漠的一战之后,鞑靼面对瓦剌必败!” 他自信十足,侃侃而谈。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令人无限遐想。 一个人不管说什么,只要他满含信心,大多都是有魅力的。 而现在,在老朱和太子眼中,这一刻的朱允炆真的长大了! 如此条例清楚的分析朝政,还能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已经很不错。 而一旁稍稍抬眼的朱虹摇看着这一幕,呼吸渐渐的放缓。 太子的位置本就固若金汤,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皇太孙嘛。 看来第三代的皇帝之位已经露出眉目。 只是对于这个结果,她心中却是像露出一个无底洞般,身上的热气不断的从洞口流出。 他还记得弟弟娶亲时的波折。 关于宁王妃的流言。 这些过去有过的龃龉,即使他们作为受害人想要忘掉,可是作为另一方的施加者,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即使仁厚的太子能放过弟弟朱权。 那等待朱允炆上位之后,还能放过这个有‘夺妻之恨’的叔叔吗?! 第326章 只要你几位叔叔在啊,就绝对没有问题! 太和殿内,在自家人面前。 已经长成的朱允炆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自信心满满的讲述着。 “鞑靼必败!到时它和我们大明的议和自然不再存在!反而统一的瓦剌会觉得曾经的鞑靼向我们大明称臣纳贡,是一种蒙羞,必定率军来犯!” 朱允炆迎着父亲和老朱温和鼓励的眼神,越说思路越清晰,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他在分析着甩两国相交的大事。 不再是历史上老师们用来举例给他们的有以往之事。 他说的一句话,可能会影响到两国接下来发生的到底是和平还是战争! 这种一句话决定万人生死的感觉,让他上瘾。 “所以出战是一定的!而且必须帮助鞑靼战胜瓦剌!到时只剩下两个半残的势力,将对我们大明毫无威胁!到那时,大明朝的北疆将永葆太平。” 朱允炆说完,眼含期待。 期待能够得到老朱和父王的认可。 他先看向老朱,在他心中,他知道最终的决定者是谁,甚至就连他父王也要听从。 “不错!不错!有咱当年的风范!想当年面对陈友谅的百万水军!咱也是如此信心十足,指着身边的将领,给他们这样讲述。允炆真是和咱当年一模一样啊!” 老朱爱心满满的看着这个孙子。 说实话,他心中清楚刚刚的言语刚开始分析的还有些逻辑,到得后面就..... 不过年轻人,还未做事,不能压制,要鼓励,这样才能让他们积极认事,敢于做事! 虽然对最后天下太平的言论有些不满意,但瑕不掩瑜。 允炆这孩子还是不错的。 爷爷看孙子或许真的是有滤镜的。 太子则客观的多。 “天下事从来没有太平到那一天,事情往往是一件接着一件的,包括战事也是一样,北边的局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太子毫不留情的言语,一下子将兴奋不已,正昂着头等待表扬的朱允炆给浇湿。 犹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这一情绪变化,瞬间让老朱不满意。 “别听你父王的,北边的战事也就那么回事,只要你几位叔叔在啊,就绝对没有问题。” 老朱本是一句安慰的话。 可是这句话,相比于太子的话,更让朱允炆难受。 他的深层含义其实刚刚已经表露。 就是北边的几个藩王,尤其是秦王、晋王、燕王,还有最为可恶的宁王! 这几位藩王简直是比蒙古更为可怕的对手,在其心中。 你看看父王去巡视一遍陕西就卧病不起有一月,他更是从父王的侍卫中得知秦王对的无礼。 这几位叔叔,都敢于如此的对待父王,若是换作他上位。 恐怕是有颐指气扬,时时刻刻会以长辈的态度对待他吧。 他表达的北疆无战事,然后就可以裁撤北边的军队和藩王,他想要表达的是这样的意思。 只是他也知道,这个念头他绝对不能说出口。 父王想要办到都办不到的事情,绝不是贸贸然开口就能解决的。 老朱的话,没有让他安慰到,但他还是迅速扬起一个笑脸,瞬间心情上扬的样子,深深的点头回应着。 “好了!那就这么定了!此次出兵就由宁王为统帅!冯胜归其统领,其他州府做好防备即可。” 老朱看看天色,说话间时间流逝,快要到午膳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朱虹摇,从刚刚开始就是他们在说话,她没有发表一句。 他眸子眯了眯。 一瞬间,同时好几个猜测涌出。 片刻间,又都压下去,他转头对太子说。 “上次和你提到的大理寺中关押的刑犯太多,牢房都放不下了,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你和詹微一起负责,尽快量定刑罚!归入大明律中,以后就依照此次量定的程度,来办理天下案件!” 老朱起身,看着太子,眸中平静无波。 “是!儿臣遵旨。” 太子躬身行礼。 他其实已经在看大理寺的卷宗,已经有了初稿。 自从前几日父皇和他提过之后,他就开始关注。 只是其中,颇多难言之处。 不过他还未看完,等看完之后必定要和父皇一并细说的。 “嗯!我们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政事!实在不该!南康,你进宫一趟不易,说吧,想要什么礼物?!” 老朱突然走向一旁,一直沉默的朱虹摇,温声询问。 “父皇不必在意儿臣,儿臣也没有什么想要的,惟愿父皇身体康健。” 朱虹摇轻轻俯身,恭敬说道。 刚刚他们的相处,或许是父皇故意让他看到的?! 亦或是其它。 “长者赐不可辞!这样吧,朕送给你一个小物件,你拿去玩耍吧。” 说着,老朱唤来太监果旺,吩咐一番,并吩咐开饭。 今日他要和南康一起吃。 吃的清淡一些。 用膳之时,太子已经先去忙碌,朱允炆留了下来。 朱虹摇送上自己亲手烙的烧饼。 御膳房又搭配了鸭血粉丝汤,并几碟小菜。 身为皇帝,朱元璋的饮食也仅仅是一个人的饭量,刚刚够他吃而已。 在俭朴方面,他一向如此。 “好吃!没想到南康你看着柔弱,做的烧饼却如此劲道,费了不少力气吧。” 膳食一上来,老朱别的都没动,当先拿起来的就是烧饼。 咬上一口,咔嚓嚓响,外表焦脆,里面柔软,干吃都能吃三个的那种。 好吃! “父皇喜欢就好。” 朱虹摇脸上染起一抹红,眼角处染上笑意。 父皇吃的开心,也让她变得开心一些。 那些费劲功夫做的,都值了。 “嗯嗯!” 老朱吃到喜欢的食物,心中开心,嘴里吃着东西,也没有再说话,一口一口的下去,再配上一口鸭血粉丝汤。 就是这个味儿! 当吃了两个饼,喝了一碗汤之后。 他的速度减缓。 忽然觉得他做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又唤来果旺,低声吩咐一番。 注意到此番的朱虹摇,眸中闪闪。 当她出了皇宫,上了马车,只剩下她与洛水两个人的时候。 她才将身子靠在车壁上,满身的担忧和低落得以释放出来。 “洛水,将父皇送的礼物拿过来吧。” 第327章 真是累啊! “是!” 洛水答应一声,捧出一个金黄色的锦盒。 朱虹摇抱在怀中,慢慢的打开,看向盒中之物。 当看到是什么的时候,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好。 映入眼帘的是纯白色的貂帽暖耳,父皇也赏赐过其他大臣的,是冬天里给大臣们暖耳的物件。 朱虹摇闭上眼睛,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公主......” 这时,沉默的洛水轻轻的唤道。 “嗯?” 她抬头,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道:“说吧。” 语气清浅,她实在没力气。 “公主...奴婢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发现礼物中途换了一遭的。” 洛水本就是柔柔弱弱的性格,只是经历事情多了变得谨慎多思。 当留意到此番变化时,就一直紧盯着,就亲眼看到了一些东西。 “嗯?你可看到第一次的是什么。” 朱虹摇微微直身。 将锦盒盖上,放在一旁。 “看着是一把...刀的形状。” 洛水说完,就紧紧盯着公主的面色。 只见脸色本就苍白,浑身无力的公主,听到之后,脸色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 她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跪坐着,陪着公主。 她原是殿下身侧的人,只是跟随公主日久,就越发心疼公主。 本来就是体力不济的人,每次进宫一趟都要在屋中修养一整日才能修养有些精神。 可见每一次进宫都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情。 她其实是不愿意公主进宫的。 还不如去五四学院! 最起码每次公主在那里忙碌一天,却不见什么疲惫之色,就如散心一般。 “可看仔细了?” 朱虹摇确认道。 “看仔细了的,就是一把锦衣卫常常佩戴的那种刀,奴婢亲眼看到小太监换了的。” 洛水猛点头,肯定道。 当时,在殿外,他一直看着那地方呢。 良久。 朱虹摇轻轻的嗯了一声。 然后,脊背靠在车壁上,闭上双眼。 原来是一把刀嘛。 父皇想要做什么呢? 明知道她一介女子肯定用不到这个的。 随后,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如果不是送给她的,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 让她待在大殿中,观看他与太子一家亲近的相处,又赐予一把刀。 这样的提示,其实很明显了吧。 是要她将看到的一切写信告知弟弟吧。 想到这里,她嘴角嘲讽的笑意,又有了几分苦涩。 可是,这样的情况她还必须告诉弟弟。 而且是分毫不差,不遗漏一丝。 父亲还真是懂得利用每一次与他的接触啊,他不明着表态,一切都让他们意会。 “真是累啊。” 闭着眼睛的朱虹摇沉默一会儿之后,轻轻地呢喃。 在午后艳阳的照耀下,一辆周身毫无装饰的马车,驶出皇宫,走向前方。 ...... 北边的宁王府中。 又开始漫天的飘雪。 路上的行商也锐减许多。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冷清不少。 都说北方不适合做经济的。 经商完全发展不起来。 不是因为离得远的原因,而是漫长的冬季! 冬季的大雪会覆盖掉原本非常好走的官道,还有每到冬季若是没有干柴,御寒的衣物,那么等待一个人的命运大概会像以往的大宁府人民一样,冻饿而死! 所以在北方经商,从成本的角度考虑,是不划算的。 而且一不小心,遇到大雪封路,就要耽误一整个冬季的时间。 而在南方则不同。 南方的气候即使是最冷的腊月,那也很少见封路的大雪,偶尔见一片雪花,那也是成为美景一样作为欣赏之物。 而且南方的冬季肯定是比北方短很多的。 南方在经济活动上面,天然具有优势。 而身在宁王府中,查看这一个月商税的宁王朱权,看着税收额度,摇头不已。 这种自然天气方面的劣势,他再努力都是没办法的。 除非你发明出飞机,那也只是稍稍有些作用。 就在他暗暗心疼的时候。等待许久的京城中的诏令终于来了! 随之也一同而来的还有姐姐的书信。 他将朝廷的诏书先放下,随后迫不及待的打开姐姐的。 他本以为姐姐信中会说些她又种植了什么植物,给他送过来一些衣物这样如同往常一样的家书。 却没想到,这次送来的却是一封‘警告信’。 是的。 由老朱传达出来,他姐姐不得不也肯定会发出的警告信。 他愣愣的端着信纸,心中冰冷一片。 他本以为老朱这么久以来没有再派遣监军,也没有特别表示过什么,一定是觉得他打的仗漂亮,令他放心。 没想到...... 那把刀是送给他的吧。 刀是利器,可以伤人,也可以伤己,就看握在什么人手中。 还有,刀是工具,他可以让刀出鞘,也可以将刀收回来,束之高阁。 或者,熔断重铸! 他啪的一声合上信封,重重的拍在桌案上。 瞬间,有三层木加厚,专门应对他的巨力的书案‘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他也没有看短程两截的书案。 也没有理会在旁边处理政务的方世丰,徐妙锦,雷敏和铁铉四人。 他站起身,大声道:“备马!” 他要去军营好好练练! 走不两步,又想起还有京城中的书信没看,又倒回来一把撕开。 三两下看完。 知道同意出征之后,就再也不再大殿中待下去。 将姐姐的信件放到怀中,朝廷的信件传给四人浏览。 就如同一阵风似的,跨上战马! 在漫天雪花中,冲向北郊的军营! 他没有穿厚厚的披风,身上是在屋内的劲装。 在战马高速的奔跑下,冬日的冽冽寒风像是要将人冻成冰球一样。 寒气直入骨髓! 冲入五脏六腑! 任是再炽热的火焰,怕是也融化不了堆积多年的寒冰! 他自问,一直做的只为自保,就连遭遇多次刺杀也并没有想着不管不顾的直接闹到台面上,非要求一个复仇! 他也知道老朱对于太子的培养和期待。 是他倾注毕生的心血养育的一颗种子。 谁都不能伤害这颗种子,不然就是死! 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一直在隐忍! 可是... 忍到此刻,他实在是发毛了呀! 加诸在他身上的,他可以装作看不见! 可是,若是连累到姐姐,连累到他身边这么多誓死追随他的人,那么他会, 不顾一切! 第328章 我们都变强了! 北郊军营,宁王护卫军大营中。 一人周身气压低沉的练着靶子。 只听一声声砰砰砰的射击声响过,正中心的靶子红心处已经是一片黑洞! “你的枪法又进步了!” 身后有人靠近。 李定国收枪转身,看向来人。 “你也学会枪法了吗?这次回来,发现宁王军中,几乎人人都会打枪了。” 他取出定装药包,一粒粒塞到枪管中。 来之人国字脸,浓密的眉毛,浑身的肌肉。 以前的他看上去憨厚不已,如今的他在憨厚的容貌上多了几分儒雅,竟然有几分方正儒将的气势。 来人正是从一介百夫长,连年高升,到现在已经统领一军,贵为宁王护卫军友军统领的胡海国! “是啊!宁王殿下让所有人都观摩一番,并向全军讲解枪支的使用技巧和躲避技巧。殿下他真的很在乎每一个士卒的生命。” 胡海国方形阔步,站立于他身旁,显得沉稳有度。 “还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憨厚不已,只是一个被赏了十金都吓到的百夫长,现在回想当时是什么感受?” 李定国转过头,看了一眼显得越发有大将气度的好友,询问道。 他守孝一年,刚刚回到军中,现在他必须尽快恢复战时的状态。 虽然守孝中,他每日锻炼武艺,日日不辍! 甚至比在军营中之时,更加刻苦,他就怕失去爷爷,失去李家,失去所有优势的他被放弃。 可是回到军营,他发现不止他在刻苦。 军中之人每一个人都更为刻苦,仿佛现在留的汗水和努力,在未来一定能为他们换来荣华富贵,或者光照万世。 他的刻苦努力在其中并不算什么。 以前他还是开国第一功臣李善长的孙子。 而现在,若是殿下不嫌弃,若是殿下还用得着他的话,他必定拼尽全力训练杀敌!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和往日同僚的关系,而聊过去则是一种最快恢复关系的手段。 “你...你呢?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连军营都没进过的一个富家公子哥!可是看看你现在和我差不多的肤色,脸上坚毅的神情。只不多短短两年,大家都变了很多啊。” 胡海国长长的一句感慨。 他其实是有些担心李定国的。 他知道一个人家中发生如此大事,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更甚至会性情大变。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友。 那个程度的争斗,他这样的小人物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能给予的只是默默的陪伴。 “嗯!待在殿下身边,就如进了一个巨大的熔炉!若不快速前进的话,一定会被淘汰的!我不想被淘汰掉。” 李定国安装好弹药,又仔细的检查着枪管。 这支枪陪伴他整整一年,三百多个日日夜夜。 他在深夜中抚摸着他的轮廓,铁制的冰冷质感,常常提醒着他,他的身份。 他是宁王的护卫军,应像宁王一样勇往直前,永不退缩! 即使面对多大的风浪,也要搏浪而击。 “你说得对,一不管是你我,还是身边的同僚们,他们都变了,如果现在再和京营中人比试的话,不用五百对五百,一百对五百也能将他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我们都变强了!” 胡海国牵引着话题的方向,不想要好友过多的沉浸在那些情绪中。 作为曾经的将领,其实不管李定国如何,都不会被淘汰掉的。 “嗯!京营?这次回去的时候,我见到了,不用一百人,给我五十个火铳手,他们就该抱头鼠窜!若是不用火铳的话,五十人结成军阵也能将他们消磨干净。” 李定国检查完枪管之后,又拿起一块纯白的棉布,开始擦拭着火铳。 他对宁王军信心十足。 在京城中时,他和京营中的将领交过手,用了五成功夫就将他干趴下了。 所以对于京城的战力有着更为精准的评价。 “是啊!再也不用依靠殿下的神力来拖着整支军队。我们本身就是强大战力的代表!” 胡海国看着其他靶子上,一个个都在圆心红点的黑洞。 不止是他的好友李定国,枪法不凡,满眼望去,其它人也都准度高超。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逐渐展开,从军队的战力,到现在流传的即将开战的消息,还有蒙古好像又有着什么变动。 殿下会派遣谁跟随出征等等,聊了很多。 就在两人准备分别之际。 军营中一片呼啸声。 随后冲天的呼喝声响起。 “宁王威武!宁王威武!宁王威武!” 呼喝声震天彻地,仿佛将整个军营都给掀翻。 拥有此等号召力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殿下来了!走!一起去看看。” 当他们来到军营最中心的比武高台上的时候。 整个广场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只远远的看到殿下,将牛二连同雷山雷左等众位大将一同挑飞的场景。 “殿下又来虐我们了!我就不上前了,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胡海国一看台上的形势,前去请安的想法,瞬间打消一空。 宁王的力气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竟然还在变大! 以前牛二一个人还能和他打上几个回合,而现在再加上几员大将也不是他的对手。 曾经宁王为了测试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可是一连抽调千余名精锐士卒,一同来攻。 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那千余人统统躺在了地上。 而宁王挥舞着特制的长枪,跨在枣红色的战马上,战意昂昂。 这样非人的怪力之后,就很少见殿下再出手了。 最起码有半年多,殿下都未再来军营中虐他们。 今日为什么又来了呢。 不过他来不及想这许么多,反正他是不会上去找虐的。 “额...虽然我也很想和殿下过过招,可是我不想躺在床上几天动不了,下次...下次再向殿下请教吧。” 李定国看着擂台上,不断被轰击下来的横着的人。 他顿时丧失所有的勇气。 他还是去练枪比较靠谱。 殿下的威力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了的。 第329章 古代的少女真的很纯真,嫁给你就是一世! 当朱权将所有上台的士卒都虐了一遍,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 他心中的情绪也已经消下去。 回到王府,先去洗了个干净了,清清爽爽的出来,就看到宁王妃坐在摆满吃的桌案旁等待着他。 他忽然间就开心起来。 “恩惠!等本王开饭吗?” 朱权明知故问。 边擦拭着头发,边走向桌案。 今日的菜色很丰富呢,有小羊排,炖鸡汤,烩牛肉,还有两碟青菜。 都是他喜欢的菜色。 他深深的吸一口气,今日消耗许多体力,又刚刚洗过身体的浮沉,胃里的饥饿感强烈的过分。 “王爷今日心情不好吗?你天生神力,已经好久没去军营与人比试了。” 马恩慧接过他手中的棉布,替他擦拭着发丝。 在古代有一样不方便,就是吹头发,不管男女都是长发,而且是不能剪的长发。 每次洗澡的时候,朱权都怀念现在的寸头,根本没有等头发干这一项。 洗完清清爽爽的出来,别提多自在。 “谢谢王妃。” 他先是道谢一声,为马恩慧在头上的动作,再回答她的问题:“今日确实发生一些事,心中不畅快,就去疏通了疏通,现在好了,已经没事。” 他解释着,不希望王妃过多担心。 关于京中他那位父皇的事情,他们也很少谈及,毕竟算是一处伤疤,而且还是无法修复,还在不断刺痛着。 他们都避免谈论这个话题。 不过今日的王妃,却是戳破以往的避而不谈。 “是京城那边的吗?” 她帮忙擦拭着发丝,又拿过炭盆,一点一点的烘干着。 她的问话很轻。 “是的。” 朱权沉默一瞬之后回答。 他如今想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已经经受太多次,他早已学会自己调节自己。 用更伟大的理想,用更高的目标,用忙不完的发明创造。 “殿下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妾一直相信着,就如殿下的大名终将万古响彻一般,现在的一些挫折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马恩慧将他的发丝捋顺,散开放在背后,又拿起汤勺,为他盛汤。 她笨拙的安慰着。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日不曾共同用膳。 毕竟有了侧妃之后,他们还闹着别扭。 可是今日宁王不高兴,她还是第一时间亲手准备晚膳。 她能理解他的苦闷,又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懊恼不已。 深爱一个人的时候,或许就是如此,你生他的气,与他别扭不已。 只是若是他不开心,他遇到困难,你还是会第一时间回到他身边,给予他安慰支持。 他们还年少,还不懂得,只是多年回首之后,才发现。 哦,原来他们早已相爱至深。 “嗯!本王晓得的,而且本王已经有出路了,这种日子不会长久的,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 朱权接过她递过来的鸡汤,放在一旁,握住他的双手,承诺道。 “这一段时日别扭闹够了吧,我们和好吧,本王特别想忙完一天的公务,回来的时候能够看到小仙女的笑容。” 趁着良好的气氛,他毫不害臊的开口。 作为一名皇子,对于身在封建时代,男子占据绝对发主导地位而言,他这样的态度,已经是示弱的表现。 他比之于这世间大多数男子都要温柔体贴。 “殿下不觉得妾...善妒?” 马恩慧咬咬牙,颇为不堪的发问。 她也觉得自己不该,纳妾又不是宁王的主意。 是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皇帝给安排的侧妃,没办法拒绝。 而且殿下和蒙古的联姻,还牵扯到两国邦交,她确实不该闹脾气的。 可是......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就是不可遏制的想到那个侧妃,想到殿下会怎么想,怎么办,会不会也这么温柔的对待那个人。 一想到这里,她就更加不开心,周而复始。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的,只是控制不住。 “你说的哪里话啊。” 朱权被她忐忑不安的眼神望着,顿生怜惜。 他将凳子挪过去,挨着她,然后将她揽在怀中,轻轻言语:“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我们是两个人,想法必定不同,我们是两个物种,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们关注的重心肯定不同。 你看这时候,如果你表达你的看法,作为夫君的我,如果在乎你,肯定会考虑你的感受,不让你开心。” 朱权循循善诱,向她解释着,教导着。 仿佛是在养成一个童养媳。 古代的少女真的很纯真,嫁给你就是一世。 以一辈子的目的和你相交,她们不会轻易的离开你,或者说,她们就从未想过离开你 她们是你最宝贵的财富。 因为你的生死荣辱,就是她的! 你们夫妻一体! 这种以一辈子为前提的成婚结合,在现在是很难再有的。 而这种情感的牢固度,也是现在所没有的。 窝在朱权怀中的马恩慧,感受着宁王的心跳,听着宁王温柔的言语。 她发现她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慢慢的落回到原先的位置上,不再悬着。 宁王殿下待她一如既往,没有因为别人的闯入而对她有丝毫的改变。 或许,这样就够了吧。 他是一名王爷,难道还能要求,他与她,像戏文中唱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嗯。”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头蹭了蹭温暖的胸膛,像一个餍足的布偶猫。 朱权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意。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体会有知心爱人所给予的安全感。 人在这个世界上,是需要知己的,或者说亲密之人。 他是你完善自我人格,重塑自己,审视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 若是你有了,恭喜你,要加倍珍惜。 若是没有,那也不要紧,慢慢等待吧,在你不紧不慢的时光中,他她终会出现的! 第330章 待得凯旋归来日,能否共手画峨眉! 大宁府中。 宁王殿下将要第三次出征蒙古。 这次也将会是带领人数最多的一次,大约两万人! 本来就参军热,对宁王极度崇拜的宁王护卫军,陷入热火朝天的比试中。 只要是整体作战中赢过别人的队伍,才能跟随宁王出征! 所有的士卒,近来讨论的事情也唯有这一件。 而宁王的大将们。 徐妙锦,胡大海,雷敏,雷左,雷山,李定国,汤嘉丰,牛二等人,也是战意高昂,都期待着这一次的能够跟随宁王一起,再立勋功! 大家都铆足劲的争先,想要出征的意图再明白不过。 可是,总是需要人留守的。 这么大的一个大宁府呢。 最后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两个月后,大军终于开始开拔。 此时,也是也过完洪武二十四的春节。 时间进入到洪武二十五年的二月份! 这一年很奇特。 最起码马恩慧被宁王问过很多次。 “今年是洪武二十五了吧?!” 这不,出发之前,还要再问一次。 也不知道他是庆祝自己满十五岁,还是年少的躁动。 她将之理解为他们之间的一种废话的温馨。 “这是你第二十三次问妾了,不过妾还是要很认真的回答你,今日是洪武二十五年二月初二,农家说的龙抬头的好日子!你出征的吉日!” 洪武二十五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宜交友,宜开市,宜动土,宜祈福!宜婚嫁!宜出行! 诸事皆宜! 这是朱权为自己选择的好日子。 “嗯,本王就是想多确认一番,不然恐怕又是一场大梦。” 朱权目光迷离,一瞬间沉浸到自己的思绪当中。 “你呀,十二三岁刚见你的时候,还冲动的不行,现在心思是越发的深了。” 马恩慧为他披甲,边说着。 在京城见到殿下的第一面,他还以为当时还是十七皇子的他是一个无脑的莽夫。 可自从嫁给他之后,两年的相处,让她发现,其实宁王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有时候他开朗热烈,仿佛是世间最炽热的火焰,拥有着少年一切的热忱。 比如对待她和身边的人,还有他热爱的研究。 而有时候他深沉寡言,终日不语,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日出日落,像一个垂暮的老者。 将她吓得不轻,好几次都以为他是否生了什么大病。 不过最终,还好他还是他。 虽然难懂,但相处两年,待她始终如一。 “是啊!本王要出发了,就不说那些你喜欢这样的我,还是以前的我这样的情话了,来!亲一个吧。” 宁王朱权接过头盔,系上丝带,穿戴妥当之后,一脸微笑的邀请。 他将脸凑过去,移到她的唇边,方便她的动作。 “殿下!” 脸皮薄的马恩慧,羞涩的看了一眼,里里外外的下人还有侍卫,羞红了脸。 多变的宁王殿下就如现在。 他好像有千面,在她面前,她能够看到的仅仅是其中的一两面。 “不嘛?那本王可就走咯,你再想亲的时候可亲不到咯。” 宁王这么说着,却是将脸再次凑近一分。 相比于他的话语,他的动作更诚实一点。 “......” 马恩慧一脸羞红的狠狠看了宁王一眼,最终还是闭上眼睛,重重的亲了上去。 嘴唇接触的是温热的,轻触一瞬,就是远离。 忽然间怅然若失。 “好!盖上印章,本王就是你的了!本王走了,等本王回来!我们好洞房花烛!” 朱权却是毫不拖泥带水。 亲过之后,就转身向外走去,离去的背影中传出这样的话语。 一瞬间惊掉了围观侍卫宫女的下巴。 殿下...殿下原来有这么不正经的一面啊。 而话语的对象宁王妃,仙女白皙的脸庞已经变得爆红,远远的都能够感受到被羞红的热气。 若是平常时候,她早就羞的钻进里屋中,不出来见人。 可是现在她却在下人的围观中,紧紧的注视着那个背影。 脚步不觉间也追随着,从屋内到屋外,从屋外到殿外,从殿外到府外。 又从府外到城外。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个将她拥在怀里的身影。 她的情绪慢慢的消沉下去。 宁王走了! 宁王带领着两万护卫军,又前往大漠深处征伐。 虽然她十分相信宁王的战力,可是她仍是止不住的担心。 夫君身影刚消去,思念已漫妾心头。 待得凯旋归来日,能否共手画峨眉。 ...... 洪武二十五的二月,在京城中,就有一场大戏。 对于百官来说,可不就是看了一出皇家的大戏。 秦王朱樉回到京城了! 大家都在关注着后续的发展。 毕竟迁都的事情还没有最终定论呢。 说不定秦王的问题解决之后,迁都就能够成了。 秦王在京城中是有着自己的王府的。 他回到京城,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见朱元璋。 而是在借着夜色已晚的借口,递了封奏折上去,请求明日参见。 实际上,他是在打探着情报。 并向太子求情,希望明日面见父皇的时候,太子能够在场。 回到京城,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却是分外陌生,令他没有一丁点安全感。 在西安府当了这么多年土皇帝,无拘无束的他,忽然就十分不能适应这种处处考量拉扯的感觉。 就在这样的不适中,第二日,他进宫了!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寿无疆,这是儿臣为父皇亲自挑选的西安府特产,蓝田白玉,请父皇鉴赏。” 秦王朱樉进到殿内目光的视点就在,太和殿的白玉地板上。 他没有抬头打量一眼,也不敢抬头打量。 从小到大,父皇的权威,是不容任何人挑战的。 自他请安之后,隔了很长时间殿内没有任何声音。 朱元璋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 就在他心中渐生出不安,偷偷咽了一口唾沫时。 那道声音终于响起来。 “你有心了!起来吧!” 朱元璋看着样貌几乎变了一个人的二儿子,沉声说道。 二儿子变胖了很多,脸色浮肿,有重重的黑眼圈,应该是没休息好。 他的面容熟悉又陌生。 刚刚的一瞬间让老朱陷入恍惚。 他们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啊。 心底有一道声音深深的喟叹。 第331章 他还没有打出他的感情牌! 太和殿内,充斥着陌生的气氛。 有人说,粗暴的生养关系,一年几次罕见的相聚,那么聚在一起的时候,必然发生冲突。 现在,大殿内,行礼的亲王殿下还未起身,这种冲突就开始爆发。 “谢父皇!” 秦王下拜,回应前面提到的‘你有心了’的言语。 只是他抬起的一只脚,因为老朱的再次开口,一瞬间僵住。 “先别忙谢咱,咱先问问你,你在西安府都做了哪些勾当?” 老朱目光直视着他,目光冷漠。 对于自己这个嫡次子,小时候看着还可以的儿子,如今越看越陌生。 他竟然敢做出那么多违法乱纪之事。 是当他这个当爹的不存在,不管教吗。 勾当一词,老朱用的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他的情绪,对于秦王的不满。 “父...父皇?!” 已经直起的一只脚,重新跪下来,小声试探叫着。 还没有说一句话呢,父皇不会这么无情吧?! “嗯?!你倒是说说看呢,你到底在西安府都做了什么,让这么多人弹劾你!” 老朱啪的一声,扔下一封奏折,语气淡漠。 随后,是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一封封奏折从桌案上扔下。 有的砸在秦王的身上,有的砸在地上。 散落一地。 秦王看了一眼,好像看到‘西安府布政使’的名字。 他低头,将这个人狠狠记下,脸色难看至极。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再抬起头来,就是一副害怕至极,忏悔至极的欲哭面孔。 他的眼泪已经流下来。 那表演的是悔恨的泪水。 秦王一声声的低泣,没有换来老朱的同情。 “哼!收起你这副嘴脸,你知道哭,被你迫害至极的人家又当如何?!” 老朱最看不得就是一个大男子,跪在地上哭泣! 是条汉子就要敢作敢当,要硬着死,不软着生。 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岂是大丈夫姿态。 “父皇,儿臣起来,儿臣起来了!儿臣是真的知道错了,在父皇提醒过后,儿臣已经放还所有人了?” 秦王哭丧着脸解释着。 来到京城,这座此时令他陌生不已的地方,身边只有三百护卫,再见到从小畏惧的父皇。 说实话,现在的他有些怕了。 只求快点返回西安府! 他再也不想,再来京城了! 他现在承认的一切,都是为了快点返回应天,回到他的地盘。 为此,即使放低一些姿态也在所不惜。 “你放过哪些人了?是被你宰了的女童,还是阉割了的男童?还是被你掳掠过去的良家女子?!还是......” 老朱一条条罪状列举着。 这是他记下来的,还有许多他没有记下来的,林林总总,竟然有十多条! 一个大明的藩王,衣食无忧,尊贵无比,什么都不缺。 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有损藩王脸面的事情呢。 老朱心中的恨铁不成钢,已经快变成具体的恨意。 “父...父皇!儿臣都放了!都放了的!” 秦王赶忙解释着,不想让老朱再数下去。 十多年不见,他还没有和老朱聊一下近况,还没有打出他的感情牌。 父皇他竟然一上来就要给他定罪! 看来,这么多年,父皇早已对他没有多少情谊了。 他的心中不仅冰冷似水。 他不仅开始不停的祈祷,他的救星怎么还没到 虽然很讨厌他,但是这时候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啊。 我的好大哥!大明朝最威武的太子殿下! “哼!还敢狡辩!你设在王府地下的牢房,至今还关着多少人?!你给咱老实说!若是有半句不实,今日你就不要走出这太和殿了。” 老朱越听越气! 他站起身,抽出常用的龙头拐杖,敲击着地面。 秦王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 真是令他太失望了! 锦衣卫传来的消息,明明秦王出发前,只是将引起民情最大的童男童女放了,那关押在牢房中的千余人,可还在记下关着。 他对他所犯的罪孽,丝毫不知悔改。 即使在他当面,都不能使之悔改。 这个儿子,还是不要也罢! “父皇!儿臣没有啊!儿臣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您说的那些人儿臣也不知道,不过儿臣现在就下令,一切听从父皇的命令!儿臣真的不敢了啊。” 秦王又噗通一声跪下,不断磕着头。 心中却是越来越冰冷,从见面开始,父皇就是怪罪的脸庞。 时隔十多年,竟然没有得到一个好脸。 他的脸上在忏悔着,心中却有团怒火在燃烧。 就在两人一个想要严惩,一个拼命的推脱中。 一道解救秦王的声音,终于在他期盼无数声后出现了! “太子殿下觐见!” 大太监果旺尖细的叫声,打断老朱已经挥起的拐杖。 他的面色已经怒极。 而秦王面上惶恐,可心中也同样愤怒。 不过,还好这时候太子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金安!” 太子左脚刚迈入大殿,就觉得一股不寻常的气氛在蔓延。 他知道秦王进宫的确切时间。 他也收到秦王的求救信函,于情于理,藩王觐见他都应该在旁。 甚至他应该从一开始就在场的。 只是他想着父皇是不是会有一些特别的话想要对老二秦王说。 毕竟两人间的谈话,若是他不在场,或许会好一些。 所以才留意着时间,估摸着两人谈的差不多才到来。 可是...... 他给两人留出的温馨时间,好像变成一场大战的前奏。 殿中充满的火药味,父皇充满着怒气的脸色,秦王又害怕又埋怨的神情。 时隔多年,两人甫一见面,就是如此不愉快呢。 “太子来得好!快!替朕好好教训那个不孝子!朕怎么会有这样暴虐残忍还不知悔改的儿子!” 老朱脸上的怒气越说越多。 讲到后面,他干脆走向侧旁的架子,取出上面的一把金鞭。 在太和殿西北角的一处角落内,摆放着皇帝的宝剑,还有他惯用的竹杖,鞭子,长刀等。 都是老朱趁手的兵器。 老朱径直取出他的金鞭,递给太子! 第322章 觉得朕亏待了你?! “父皇,你先消消气,动气伤肝,不好!二弟犯错,我来教训他就好。” 太子一把接过老朱的拐杖,顺势扶着他在龙椅上坐下。 您老可别挪窝了。 不然等下,他还可不知道怎么处理两方的矛盾。 “哼!” 老朱重重的哼了一声,也算是借驴下坡。 太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或者说他本就对秦王的预期低得多,有此情形也在预料之中。 不过太子的这句话,不知道是刺在秦王的哪根神经上。 或许是‘我来教训’在他听来比较刺耳。 原先只有老朱一个人的时候,疯狂示弱服软的态度一下子变了。 此时他忍不住开口:“太子你来评评理!本王刚一进入大殿,父皇就对我喊打喊杀!看不得我这个儿子!他也根本不是在为什么童男童女伸冤!而是想要迁都!” 秦王本来跪着的身子,慢慢站起。 直视着相挨着的两个人,满脸不忿! 直到此时,直到太子进来的这个时候,秦王终于将心中压抑许久的不满说出口。 以往的他没有做那些事情吗? 童男童女,哪个藩王不喜欢?! 那个藩王不是在自己的封地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做的这些,以前都没人关注,没人在意。 为什么现在拿出来说。 这一切还不是为了‘迁都’! 两人在他面前演双簧,当他看不出来嘛。 “哦?秦王看问题挺透彻的吗?既然你也知道咱要迁都西安府!那你收拾收拾,移藩吧!” 太子还在惊愕中,老朱的反应就来了。 他颇为平静,甚至脸上还露出一丝笑意。 残忍的笑意。 陷在争执中的父子,冲突爆发到现在,走向已经开始不受控制。 话落。 整个殿内鸦雀无声。 本来愤愤不已的秦王,一瞬间陷入呆愣! 心中翻滚的怒意,像是一下子被一场巨大的力量按住,暂停住。 而太子则是也一脸惊愕的看向老朱。 迁都之事,不是还没有决意嘛。 而且移藩这样的大事,不是还需要再斟酌一下,毕竟秦王是诸藩王之长,掌管整个宗人府。 他的一点变动,都可能会影响到其他弟弟。 “父皇!此事重大,还需要从长计议啊!” 太子反应过来了,赶忙劝道。 不管如何,先让事情缓下来。 事缓则圆。 这一类似求情的发声,将秦王的目光吸引过来。 他深深的凝视着父皇,又望望太子。 目光逐渐变为仇恨。 “哈哈哈!” 突然,他开始狂笑。 偌大的笑声在整个大殿中回荡。 他的神色开始变得更为愤怒,其中还带着某一种道不明的凄苦。 从小就是这样的。 从小就是这样的! “你这是笑什么!觉得朕亏待了你?你做的种种恶行,朕还没有跟你一并算账呢!” 老朱看着儿子有些癫狂的状态,皱起眉头。 他不喜欢看到儿子这样。 而且刚刚的话语,虽然是他的本意,可是这么说出来有些不妥。 秦王作为嫡次子,一举一动确实干系重大。 移藩之事,不是那么轻易就成行的。 “那真是感谢您老,对我不杀之恩!” 秦王猛地收住笑声,转而直直看向老朱。 两人目光相对。 无形的冲力让两人目光的不满之意,滋滋冒花。 “父皇想让我移藩!好让太子在西安府继位!哈哈哈!” 秦王此时已经什么都不在乎。 这是他心中恪守的最后一个底线。 西安府,是他的! 谁也不能抢走! 西安府收到威胁,让他彻底的不在乎了。 他的气场开始变得疯狂。 “本王跟你们说!除非我死!不然我绝不移藩!我死了我儿子继承秦王!而我会留下继位的唯一条件,就是不能移藩!” 秦王目光通红,青筋暴起,他的双拳紧握着。 与老朱太子隔着白玉阶相互对峙着。 父子之间,仿佛已经变为楚河汉界,彼此容不得对方一步。 他心中压抑着的怒气不可遏制的往上涌。 说出此句之后,又有无数的情绪涌上来。 他的眼中不觉间,开始泛起水花。 “太子拥有整个天下!你答应过我,西安府给我的!天下是太子的,西安府是我的!这是在十五岁的时候,你就答应过我的!” 秦王双目通红的看着老朱。 像是控诉,又像是抱怨。 年少时获得的承诺啊,他一直都记得。 可是年老的父亲,却仿佛一点都不记得一般。 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移藩二字! 他从小就在太子的阴影中长大,什么最好的都给太子,好的师傅是太子的,好吃的是太子的,他喜欢的女人是太子的。 就连他的正妻,也为了大明的江山,要娶一个王保保的妹妹为正妻! 太子的正妻是开国大将常玉春的女儿。 而自己的正妻却是敌人的亲族,一个什么忙都帮不上,而且是一个拖累! 他从小就觉得皇宫不是自己的家。 到了西安府,他渐渐将那里打造成自己的地盘。 花了十年时间,适应北方的气候风俗! 而现在,你一句移藩就想要本王离开那里?! “朕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何来是你的?!” 老朱眉头隆起,思索良久,也没有想起他什么时候答应过秦王。 按照他不良的品性而言。 恐怕也是他编撰的,就是拿话堵咱。 太子夹在中间,一时间陷入观望。 他的介入,好像让父皇和秦王的矛盾更加复杂了。 或许秦王不仅仅是对父皇的愤怒,更多的还是他的。 他站在这里就是个错误! “呵呵!你不记得了!就是没说过?!可恨自己当时年少,没有讨得一份圣旨,不然就可以知道,你到底是如何的出尔反尔!” 秦王被气的整个脑袋涨红,手指伸出来,指着老朱控诉! 他遇到的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父亲! “二弟!不可对父皇无礼!” 太子看着秦王如此无礼的做派,他眉头皱起,脸上也浮现出怒色。 从来是以孝治天下! 对父皇如此无礼,岂是人臣子女所为?! 第333章 不过若是要在我生前迁过去,那就踏着我的尸体! 太和殿内。 夹在父子之间的太子殿下一句话出口。 顿时犹如猛油泼在烈火之上。 秦王的声音猛地拔高。 “哈哈哈!我对父皇无礼?!你指着父皇骂他残暴的时候不无礼?!父皇是你一个人的父皇?!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就是个外人吧?!” 秦王自觉已经无语到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这个感觉。 所有的好都是太子的。 而父皇的残忍,就是他们这些弟弟们的。 太子的命也太好了吧! “二弟!你.....” 太子皱紧眉头,心头火气。 他天天就是一个灭火队员,跑到这里灭灭,跑到那里灭灭,还处处惹人不满意。 要不是秦王特别请他过来帮忙,他会站在这里。 现在请他来的人,反而对他也一并埋怨上了。 他真的对二弟无语。 不过秦王可不这么绝对。 他不等太子说完,高声打断他:“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和父皇才是一家人,我们这些弟弟们都是稍待的!怪不得母后说要让我以后小心一些。她是怕我作为一个‘外人’,被你们像今日这样如此对待吧?!降罪!移藩!” 秦王想起已故马皇后的嘱托之语。 想到母后临死前,给他去信中的提醒之语。 让他顾谨持重! 或许是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吧?! 还是她了解父皇,知道什么好的都要给老大! “嘭!” 老朱重重移拐杖砸在桌案上! 巨大的嘭声,吓了另外两人一跳。 整个殿内气氛为之一滞。 秦王悲痛愤怒控诉的气场为之一顿,回忆起父皇发脾气砍人的样子,脖子顿时缩了缩。 “......” 老朱阴沉着脸庞,死死地盯着秦王。 母后,马皇后,是他心中不能拔掉的一根刺。 任谁在他面前提起的时候,都要小心一些。 秦王在情绪激动之下,将马皇后扯进来,老朱是真的怒了! 他没有再言语,一步一步的走下玉阶。 太子不放心的跟在身后。 不确定此时的父皇,想要干些什么。 不过,也不用等他想。 老朱走到秦王面前停了下来,然后就高举手中的竹杖! 重重的挥下! 不管儿子是亲王,还是普通百姓,不管有错没错! 父亲打儿子,天经地义。 没什么好说的,只有打了! 砰! “嗯!” 重重的一杖打在秦王的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力道之大,不输当年! 被吓得慢半拍,没有完全躲开的秦王,被击中后背,闷哼一声。 砰! 砰! 砰! 随后老朱不停歇的挥下竹杖。 “顶嘴!错了还敢顶嘴?!让你说!让你不学好!” 老朱每打一下就感觉气血往上涌一分。 他下手也一下比一下重。 守在外面,赶跑了所有的小太监的果旺大总管,听着里面的动静。 脸皮抖动着。 心中默念着。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刚刚还只是吵架,现在变成动手了! 陛下这次的怒气已经打破天,他们这些奴才要好一段时日不好过了!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 看看快到中午的日头。 他还刚刚三十岁,应该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吧。 还有皇帝,太子,秦王三人今日的谈话,应该没有什么人知道吧。 他转头,四处打量着。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可用的情报?! 他又拧眉细细琢磨。 还有那位南康公主殿下近日会不会进宫来呢。 殿外的人在思索着,担忧着。 殿内的人已经乱作一团。 秦王在闷声挨了几下之后,实在受不住,破口大叫起来。 一声声痛苦的啊声,在殿中不断的回荡。 老朱的竹杖挥下的频率却一点没降。 他浑身都是力气,心中都是怒气! 而太子在一旁,拦都拦不住! 眼看着暴怒的父皇,简直就要不顾挨打的位置,胳膊上,腿上,胸前背后都挨了。 这一下竟然就要打中秦王的额头。 他顾不得多想,向前一扑。 挡在前面! 砰! 这一声尤其响! 这一声响的不同! 这一声之后,老朱的竹杖不再挥下,秦王的哀嚎声也停下。 这一声下,太子的喉头涌上一抹腥甜。 他重重的咽了一口,将涌上的咽下去。 转头,一脸苦笑。 “父皇,不能再打了!” 他的话语声有些轻。 不过盛怒中的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老朱看看手中的竹杖,又看看太子,再看看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秦王。 他脸色黑沉沉的,面无表情。 哐啷啷! 他将竹杖扔下。 上了玉阶,重新坐回到龙椅上。 太子忍着背后传来的一阵阵痛意,勉强站起身。 “二弟,你还好吧?!” 他将他扶起,帮他检查着。 从外表上来看,他们身上除了亲王朝服的褶皱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可是内里到底伤到何处,还需要脱衣检查。 不过秦王对于太子的好意。 态度是.....没有好脸! 他一把挥开太子的胳膊,虽然这样大的动作会扯动他的伤口。 但是他面色坚毅,愣是一丝声音都没发出。 “打过了!该决定了?” 秦王的语气冰冷。 刚才被打,一点都没让他改变想法,或是自己错了,只不过是让他更加对老朱有怨气! 十年不见,见到的第一面就是一顿竹杖! 他真是再也不想来京城。 老朱脸色黑沉沉,沉默不语。 对于这个说不听,打不听,好言好语无用的儿子,他真的要被气死了! “哈哈!那父皇就好好和太子商议一番!怎么样将都城迁都西安府吧!不过若是要在我生前迁过去,那就踏着我的尸体!” 秦王冰冷的眼神和老朱对视。 三秒之后。 转身。 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走过长长的大殿,打开殿门。 殿外温暖的阳光一瞬间照在身上。 他设想过很多遍和父皇见面时的场景。 有温馨的,有冷漠的,有可以相互揶揄的。 当然也有这样,满身伤痕,不欢而散的。 他想不管如何,他都要做到最好,不留遗憾。 现在,这样的结果,他确实将自己想说的都表达出来了。 可是心中那.....遗憾,却是怎么都弥补不了了。 他迎着日光,闭上眼睛。 感受着此刻的寂静。 然后,忍着腿上的痛意,抬起右脚。 跨出殿门。 长长的,大大的,高高的太和殿,被他抛在脑后。 第334章 孤希望你继位后,由你来废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秦王朱樉,就藩西安府,经营多年,甚少功绩。 特降其俸禄为五千石!亲军人数降至一万人! 以观后效!’ 秦王接到这封圣旨的时候。 面上毫无表情。 这一次他逃过一劫。 可是他知道这封圣旨的意味是在最后一句。 以观后效! 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 若是他再不知悔改,恐怕就真的会像那日太和殿中,父皇所说的那样。 移藩! 或者直接降爵位给他撸了! “秦王接旨!” 他双手高举过头顶,大声道。 不要紧的,下一次再说下一次吧。 当日他回去之后,看到身上遍布全身的黑青之时。 他就不再对老朱抱有任何幻想。 那竹杖虽然是做成竹子的形状,可是内里应该是实心的。 就如棍棒加诸在身上一样。 打人生疼。 直到现在,他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痛意。 接过圣旨之后,秦王没有再多留。 依照惯例,去向宫中请辞之后,就离开京城,返回西安去了 。 京城! 他不想再看到了! 来时很慢,回去时却不顾身上的伤势,快马加鞭,就想要回到自己的地盘。 而在京城中,太子东宫。 “咳咳咳。” 太子端着一碗人参熬制的中药,正在喝着。 “父王!您慢点。” 朱允炆伺候在一旁,时刻想要上去帮忙。 太子不等他动作,一把将药汤灌下去。 “父王!您的病不是好了吗?怎么还在喝这些。” 朱允炆有些担心。 主要是这两日他又听到父皇,不停的咳嗽声。 他心中有些担忧,还有害怕。 语气中不禁表露些许。 “没事,没事的!孤只是今早见了凉,天气越来越冷,要穿的厚一些了!” 太子微微一笑,安抚着。 心中却是升起一股焦虑。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次应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胸中的憋闷还没好,喉中又总是泛出腥甜。 他秘密的让李太医看过,也没检查出什么。 只是给他开了一些补药。 不过,他明显感觉到精力不济,睡眠变得很沉,常常能不知不觉就睡着。 可是这些,不能对年仅十五岁的儿子说。 儿子还小。 这些只能自己去解决,想办法解决。 “那父王,你今后出门都要戴上披风,最好是直接做暖轿。父王生病儿子会很担心的。” 朱允炆接过药婉,还是不放心的说着。 身为太子的儿子,太子在他就可能会是未来的太子。 可是若是父皇生病,总让他身体惶恐,忍不住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若是...若是...... 那他会是什么?! 这时,他还刚刚十五岁,他的叔叔们可是年富力强。 到时候若是真有什么万一,他拿什么和他们争?! 所以这几日,他来看望父王之后,绝大部分时间都去陪着皇爷爷。 希望借助着老人的信任,和长久的陪伴,能够增加一些变数的应对筹码。 “嗯!孤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在刑部学的如何?” 太子转过话题。 朱允炆被安排进刑部学习。 刚过去几日不知道是否适应。 “父王,儿臣觉得刑部刑罚太过严峻,想尧舜时期......” 说到他的参政情况,朱允炆兴致勃勃,马上被新的话题吸引进去。 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 他的想法是刑部中还有许多酷刑,需要免除。 除了斩首之类的刑罚外,完全没有必要再有其他酷刑的存在。 “父王!儿说的可对?儿是不是说的多了?” 当他滔滔不绝说完的时候,发现太子盯着他看的入神。 那眼神,透着些怀念,透着些感伤?透着许多他看不透的情绪。 他慢慢的停了下来。 小心的问道。 “不是!你很好!第一次参与到实政中,就有自己的想法,很好!” 太子回过神来,笑容更大,真诚的夸赞着。 刚刚的他想到他初入朝政的时候。 他也是像父皇这样讲述的吧。 那时候的他有用之不竭的心力。 那时候的大明还没有建立,他也才只有十一岁,但是那时候他的勇气他的毅力自认不输给任何人! “还有你的想法很好!要坚持住!大明有些黥刺,腓劓,阉割之类的,孤也以为早该废除的,只不过......孤希望你继位后,由你来废除!” 太子肯定朱允炆的看法。 他也知道这些刑罚过于严酷,早就想要废止。 可是父皇一直驳回,他没有办法。 或许这一次能够再试一次。 “父王!......好!” 朱允炆看着有些困倦的他,将还想要问出的话吞回去。 父王喝了药,看来是要休息一下。 不过,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没问。 “父王!这次...这次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迁都呢?这么好的机会。” 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毕竟秦王都已经回到京城! 秦王身上还有那么多罪名。 只要将他治罪,将他关在京城中,迁都之议就能成! 秦王这个最大的阻力解决掉,到时候迁都成功,北边的几大藩王,再慢慢回收到朝廷的名下。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呢。 “还不到时候!” 太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儿子,嘴角勾起。 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他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怎么现在连儿子都来试探? 这几日吕峰,方孝孺等人一个个过来,劝说他留下秦王留下秦王。 一个个提醒他,这次机会难得。 没想到儿子也是这个想法。 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呢。 父皇圣旨中有说到秦王的罪行吗? 没有。 父皇真的会对藩王下手吗? 不会的。 父皇难道真的会改变他一直以来,封藩建国护卫大明的国策吗? 不会的。 父皇做下决定,不会轻易更改的。 即使现在秦王有诸多问题,可是只要不是谋反作乱,他的爵位就永远会在,而且必须在。 不然,只要开始削藩,大明内外的麻烦。 就如沸腾起来的锅中之油般,想要按下去。 就费劲了! “父王!......” 朱允炆不甘心,想要陈述一遍,心中所想。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皇爷爷在,孝道在! 就是最好的压制! 不然等到父王继位,等到他继位! 削藩就会是一个伴随着大明成长的顽疾,想要割舍,更难! “孤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太子打断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不再言语。 不想谈论的意思很明显。 朱允炆紧皱眉头,脸颊鼓起。 不明白父王为什么就是不行。 不过他最后只能深吸一口气,缓缓退出大殿。 第335章 那自然是灭了蒙古!就削藩! 还不到时候。 太子对于削藩的问题,是这个答案。 可见太子其实也是想削藩的?! 不过他可从来没有流露过这方面的想法。 对于弟弟们也多有照顾。 可惜历史上的他没有登上皇位,不然就可以看到他到底是有削藩的想法一直在压制。 还是一个真的对弟弟很好,能够容下这么多藩王的第二位帝王。 不过历史上的朱允炆作为第二代皇帝,可是对藩王毫不留情的。 甚至他在位的四年里。 给世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 削藩! 而且还削没了自己的皇位。 削藩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些藩王们也从来不会好好的待在原地等着,让你削了他们! 西汉的七国之乱! 西晋的八王之乱! 哪一个不是造成国本的动荡! 再来就是最着名的靖难之役! 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 削藩,不仅要选对时机,选对将领,还要降低风险。 不过,要是问宁王朱权,什么时候是削藩的最佳时候。 正在行军途中的朱权,可能会微微一笑。 “那自然是灭了蒙古!就削藩!” 他对藩王是不在意的。 或者说没那么在意。 就如现在的太子也不急着削藩一般。 就如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从来没想过削藩一般。 他们都是不怕藩王强大的! 你强大能强过开国皇帝朱元璋! 作为弟弟们,在礼法上威望上实力上,也都不是太子的对手。 而对于宁王朱权来说么。 凭借着他大明战神的威名,或者可以说一句:在座的藩王都不够看呢。 反正这一次看似迁都,可能会涉及到削藩,令朝堂百官和众多藩王时时刻刻留意的削藩事件,就在圣旨颁发下来。 秦王回到封地西安之后,宣告结束! 危机暂时解除! 这对于在太原的晋王来说。 听说父皇只是胖揍秦王一顿,好像太子也挨了一下。 他撇撇嘴。 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怎么能雷声大雨点小呢。 父皇应该将事情闹大! 硬逼着迁都,到时候秦王可能就会拼命。 不过他大概是拗不过父皇的,到时候自然是螳臂当车灰飞烟灭。 而太子作为想要迁都的促成人员,到时逼死亲弟弟的污名。 他不想担着,也会有人按到他身上。 到时候太子就不再是金刚不坏之身! 从来防线都是要一点一点突破的。 只要先突破了一点,接下来可能会的就是土崩瓦解。 还有父皇对于失去儿子的愧疚。 死去的会越来越完美,而存在的会越来越碍眼。 晋王十分可惜! 可惜到底为什么就没有这样发展呢。 不爽的他,跨上战马,就要去他新建的别宫中看看去。 美人,美物,美宅!是他的三大爱好! ...... 当宣判的圣旨传到北平燕王府的时候。 燕王眨眨眼睛,觉得在意料之中。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既然京城中的事情告一段落,那他就该将目光放向北边。 “先生!京城没事了!本王打算出兵!老十七已经跑在本王的前面,本王要加紧去追了!” 燕王朱棣又想要念佛。 所以今日姚广孝又来燕王府了。 如今的他也算燕王府的熟人。 每隔两日都要来一次。 有时候一日一次,燕王对于佛教的痴迷真是日盛啊。 “阿弥陀佛,福兮祸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王爷不必在此时比个高下。” 姚广孝手捻佛珠,神秘兮兮。 听得燕王大皱眉头。 “先生可否说的明白些。” 他是爽利人,立马直言道。 “京城中无事,本王肯定是要出征的,若是今次再让宁王拔得头筹,那以后在北地,宁王的旗帜将会插进每一位士卒的内心中!我等王爷即使在边境多年,也会抵不上一个宁王的名号啊。” 燕王不解,先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他的内心里,其实是想出征的。 相比于朝廷的纷争,他更想要的是纵横大漠的畅意恩快! “王爷且看草场跑马!若是白马想要追上一匹黑马,而那匹黑马身材更为矫健,奔跑更为迅速,那白马在什么情况下可以超过他?” 姚广孝微笑着,举了一个例子来说明。 如今的问题可不是就如赛马。 众位皇子分别在跑道上。 奔向那名为皇位的终点。 跑在前面的当然有优势,可是落在后面的不一定会输。 每一匹马的耐力不同。 而且旷野的草原上到处都是野兔田鼠挖的洞窟。 若是一不小心,马蹄折在里面,那...... “先生指的是什么机会呢?” 燕王一点就透,思索一会儿之后,皱眉问道。 落在后面的白马想要追上前面的黑马有很多种方法。 黑马偏离目标方向,黑马忽然旧疾复发,黑马落在猎人的陷阱中。 种种种种。 排在最前面的,总是会吸引着众多人的目光,也会承受很多不知道的明枪暗箭。 “京城中现在看来平静无波,可是贫僧预感,变故就在近期! 太子和藩王的矛盾,皇帝和太子的矛盾,都还未得到解决, 若是矛盾爆发,最先被波及的可能就是王爷等藩王们!” 姚广孝起身,取出一根香烛,折成几段,摆在桌子上,排成一条直线。 “这是宁王,他就如冲在前面的黑马,他的冲劲很足,一就藩就如流星划过长空,将所有藩王的风光都抢走了,天下人除了知道陛下和太子之外,恐怕对他的熟悉度是最高的,也是接受度最高的! 但是他现在选择的是继续陷入蒙古战场,这时的他身在大漠,与朝堂的通信消息都万分疏远。 对朝堂的变化肯定反应不及。 而我们现在在这里。” 他将一段香烛往后移。放在所有香烛的后面。 朱棣认真的听着。 没有言语。 第336章 朱权带上了一个女人! 桌案上现在的香烛布局。 是众多香烛排在一列,而有一个代表‘宁王’的,走在了后面。 “现在就是我们的机会!若是他在漠北战事的这段时间,朝堂中若是有了什么事情,那我们必定能一举越过他,跑在前面! 最起码,王爷你肯定能比他先到京城的不是吗? 天下的中心在京城!而贫僧判断,不久之后,京城中定会出现更大的变故!” 姚广孝以一个茶杯比作京城。 而宁王离得最远,示意他被陷在战事中。 一场战事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很难去控制。 尤其是这次还是想要等到鞑靼与瓦剌拼到两败俱伤之时,再出手。 可以说,现在的漠北战事就如一个旋涡将他绞进去。 一时半刻肯定出不来。 可是权利的斗争,最为看重的就是时机,哪里容得晚入场?! 朱棣沉默不语。 低首沉思片刻。 “先生如何判断出京城会有转机?本王苦思许久,也没想明白转机在何处。” 燕王朱棣抬头,看向他问道。 现在的京城明明什么都结束了啊。 迁都之议也暂停了。 “王爷,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我们且看事态如何发展。只要王爷在这次转机中把握住机会,到时超越那匹黑马都不再是问题。” 姚广孝重新拨起佛珠。 今日的他显得颇为神秘。 他的判断现在看来毫无依据。 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说明,接下来京城中会有事情发生。 而据燕王所知,姚广孝除了待在城外的无名寺中,就是来燕王府。 他所有的情报都来自于自己。 没可能他知道的,而自己不知道。 他苦笑一声。 “先生啊!还真是给本王一个好大的诱饵。不过燕王军刚刚经历过一次大精减,士卒和将领之间还在磨合阶段,看来是参与不到蒙古的这次战事中。 这次沉重打击蒙古的机会,只有交给宁王去做。本王在后面查漏补缺就好。” 燕王思索片刻之后,也没有再纠结。 对于姚广孝的判断,他是相信的。 毕竟相伴这么多年,共同经历那么多事情,已经证明他的判断大多都是正确的。 打击蒙古的机会很难得。 可是京城中的转机,涉及到他心念已久的那个位置。 出现这个机会还是第一次。 他心甘情愿为了一个现在看不出任何的机会,放弃对付蒙古的机会! 很容易做出选择不是吗。 “王爷只需等待月余便可。” 姚广孝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起身行礼之后,向着门外走去。 今日的佛法已经探讨完毕,他该去寺庙中清空自己。 将自己交给真正的佛经。 ...... 当朝廷对于秦王的处置结果传到宁王朱权的耳朵中时。 他已经行军到上次作战的克鲁伦河畔。 他这次带领着两万人,大将有牛二、鲁至深、李定国、雷敏、徐妙锦等人。 防守最为擅长的胡海国留在大宁府,负责大宁府的安全。 方世丰和铁铉等一众文官,也留在府中。 他们只配备少量辎重,轻车简从的一路行来。 轻骑速度不算快,毕竟这一次作战与往日不同。 他们是后半场入场,前半场是鞑靼与瓦剌的争斗,出现的太早不合适。 这次出征,朱权带上了一个女人。 不过,诸将对于这个做法,没有任何不适或反对。 反倒是一脸憋笑的看着宁王。 宁王对此苦笑一声,丝毫没有办法。 女人就是奈尔不花的亲妹妹。 被封为敕勒公主的伊莎贝尔婷! 他来到大宁快要一年,但和朱权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每次朱权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活泼的犹如树上的鸟儿,在自由的玩耍,踢毽子,练武,射箭。 可是一见到他后,就是一副面无表情,没了动作。 仿佛一下子变成一具了无生趣的木偶。 发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朱权心中喟叹。 看来不只是他对这段联姻不满意。 这个从小长在草原,恐怕是被强行塞过来的女子,恐怕比他更甚。 毕竟他在草原中的名号,可是有‘死神之手’‘人间恶魔’的称号。 他杀了很多蒙古人,恐怕在贝尔婷的眼中,他就是最大的恶魔! 朱权对此无奈的摊摊手。 父皇硬塞过来的,还是蒙古率先提出来的联姻,他没有丝毫办法。 这次将她带上,一个是想着说不定见到阿鲁台和奈尔不花的时候,有她在,说不定会更容易沟通一些。 还有就是带她出来散散心。 一个花季一样的少女,一下子嫁给敌国的皇子,背井离乡,周围都是陌生的语言陌生的穿着陌生的食物。 想想都不容易。 两万人的骑军队伍在苍茫的草原上,也只是一个长长的黑带而已。 朱权转过头看着不远处正在盯着远方发呆的他的侧妃,诸多思绪飘过。 不管如何,带她出来好像是比在府中的时候开心了些。 不觉间,他脸上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人生啊,不管如何。 都应该让身边的人开心一些,这样自己开心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殿下!探子回报,前方有一支商队,那商队中主事请求面见殿下,以此物呈上!” 雷左的声音此时响起。 手中捧着一物,是他们的宁王军的腰牌。 不过这个腰牌有些不同。 宁王军分为左中右三军,另有朵颜三卫八万人。 他们的腰牌各有不同。 左军的腰牌上有两个字,正面是一个宁字,背面是一个小小的左字。 中军,右军和朵颜卫相同,不过其背面分别是中字,右字和朵字。 除此之外,雷左再也没见过其他腰牌。 不过他此时手中捧着的腰牌不同的地方在于,其背面是一个‘凤’字。 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 朱权一把接过,拿在手上翻看。 ‘凤’字腰牌,会是她吗? 第337章 孤身在外,你辛苦了! 你是否有过这种经历? 从小被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影响着,开口闭口都是对你的谩骂! 你是否从记事以来,就要面临永远做不完的家务,不能停歇闲下来一刻,否则轻则拳脚相加。 你是否经历过,看着别人的爹娘为他们的孩子缝制棉衣,而自己只能穿着单衣,在大雪天里靠着奔跑来取暖? 你是否经历过,伪装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四周环绕的都是凶残的敌人。 只要你露出一丝破绽,就会被砍下头颅。 你是否经历过,看着自己同胞的鲜血,就在眼前流淌,而你要谈笑风生,不能有一丝异相?! 当雷凤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握紧床头的短剑时。 她才能确认她现在真的安全了。 不再在那样的环境中。 雷凤! 潜伏在漠北已经两年,为朱权传递出无数条消息的凤仪卫指挥使! 她现在已经回到宁王的大军中了! 她暂时的安全了! 梦中的那一切都远去了! “我睡了多久?” 她起身,走出大帐,询问守卫的士卒。 “禀将军!两个个时辰。” 两个时辰嘛。 她想到刚刚见到殿下之后,由于心神松懈,眼前下一秒就陷入黑暗。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禀报呢。 “殿下在何处?” 她拧眉思索一会儿,又问道。 “禀将军!殿下吩咐小的等你休息好了就带你过去,您此刻是否已经休息好了。” 这个士兵一板一眼的问着。 “嗯,现在去吧。” 待两人走到一处大帐,通报后进入时。 雷凤见到了诸多熟悉的面孔,令她心安不已的面孔。 徐妙锦穿着威风凛凛的黑色战甲,两年不见她变得更加有威仪,眉眼间更加沉着。 牛二看着成熟很多,知道这个时刻不该上来和她打招呼,而是无声的笑着看着他。 李定国变得消瘦了些许,脸上带着些郁色,想来应该是家事所致。 宣国公李善长被抄家灭族一事,即使身在蒙古她也有所耳闻。 蒙古人都声称大明现在的皇帝是一个卸磨杀驴的好手。 公子哥汤嘉丰身上的贵气少了些,多了些彪悍的杀气。 最熟悉的雷左,他对她微笑着,好像在欢迎他回来。 他们变了很多,好像也没怎么变。 在大帐门外相逢的一面见,几个呼吸的交错,让雷凤心中不自觉的放松一些。 长期的精神紧绷还在影响着她。 习惯于观察每一个人的神态行止。 进到大帐,她远远的看到上方坐着的那道身影。 殿下长大了! 一瞬间的念头,闪过脑海。 “属下雷凤,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雷凤单膝跪地,郑重念道。 很奇怪,在此刻,她忽然想到她的弟弟。 是的,她有哥哥,也有弟弟。 她的弟弟也是如宁王一般大的。 只是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小凤!可休息好了?” 朱权站起身,直接走过去,将她拉起来,上下打量。 她穿着一身胡服男装,还贴着八字胡。 脸上有些黑,应该是长久在日光下晒黑的缘故。 她的嘴唇有些开裂,看上去连一口水都没喝。 “多谢殿下关心,属下已休息好了。” 雷凤起身,低头,恭敬道。 她其实还没睡够,只是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禀报,所以也不敢耽搁。 “嗯,你坐下。” 朱权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说。 又转过身,回到桌案上,亲自倒了一碗茶水,递过去。 “孤身在外,你辛苦了!希望这杯茶水能给予一些抚慰。” 他端着茶水,亲自递过去,脸上笑意浓浓。 此时的宁王殿下脱了铠甲,身着贴身的红色劲装,面上的皮肤白皙,笑容真诚。 他的态度就如家人一般,为远行回来的亲人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茶水。 道一声‘辛苦了’! 昏黄的烛光从背后照射过来,打在朱权身上。 在这天色将暗的夜色中,在有些昏暗的大帐中。 雷凤的眼睛一瞬间有些湿润。 她去南洋,走漠北,从南到北,跨越万里,经历无数险阻。 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虚无缥缈的理想嘛。 她不知道。 她只清楚,她以往所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这样的举动。 她活到二十岁,所想要的也不过是这一句话,一个动作。 ‘辛苦了’! 她喉头哽咽,无声。 默默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将感动和哽咽随着温热的茶水,一起咽下去。 之后。 她方能开口:“多谢殿下!属下不辛苦。” 朱权还是微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说。 他的此番作态,不是为了收揽人心,或是惺惺作态。 而是真的能体会到雷凤的不易。 就如今日见到她时,她满身尘土,一身疲惫,前来拜见,只是刚刚行礼,就陷入睡眠中。 他知道那是精神分长久紧绷之后的一刹那松懈。 那是极度疲惫之后,一瞬间的放下。 谍战人员所受的苦,是一种另类的看不见的苦。 他为她倒一杯水而已。 又算的了什么。 “渴了就接着喝! 本王已经叫了吃了,等下边吃边和本王说,那些事情不急于一时半刻,晚一会儿说也不打紧的。” 朱权又为她续上一杯水。 她干涸的嘴唇,怎么能是一杯水就能解决的。 必须是三杯! “......多谢殿下!” 雷凤深深的吸一口气,觉得那些终日压在身上的重担,似乎突然之间不见了。 回到宁王军营的感觉真好。 宁王还是那样平易近人。 同僚之间相视一眼,便知道彼此可靠。 那些在敌营中无时无刻的提心吊胆生活,终于过去。 从进门到现在,她说了三次多谢殿下!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 一次一次的感动滋润着干涸的心脏,让它重新充满生机。 就在谈话间,热汤热面端了进来。 朱权不由分说,命令她先吃完饭再说。 两人边聊着蒙古的生活,边嗦面条。 一碗热汤面下肚,浑身的疲惫和长久积压的负面情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散了!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一杯水,一碗面,一声辛苦了! 一个眼神,一个对视,再次见到一个许久未见面的朋友。 她两年以来经历太多。 不过终究是,重新回到宁王的大军中! 第338章 忽兰忽失温!乌兰巴托! 雷敏没有食用太多。 作为一个探子,她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食用太饱,喝醉,或是生病。 因为这三个时刻,会令她精神放松,神志不清。 甚至有时候会做出一些说出一些什么。 进到凤仪卫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训练。 首先是不能说梦话! 这个是有专门测验过的,只有通过测验的人才能进入凤仪卫。 大帐中,用食完毕。 两人开始坐下,面对面详谈。 “殿下!信鸽中有些言语不详尽,现在我将我知道的消息再复述一遍,您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着的。” 雷敏洁手之后,面色变得郑重,开始汇报自己的所得。 朱权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他确实需要知道蒙古这段时间的现状,还有他们具体的战斗阶段现在进行到哪一步。 他该不该向前走,目的地又是哪里。 这些都是要依据凤仪卫提供的情报才能做决定的。 “鞑靼部首领脱古思帖木儿被也速迭伤害,现在鞑靼部落名义上的首领是也速迭,可是实际掌握,能够调配各部落兵马的是阿鲁台和奈尔不花! 这两人现在是一条心,都想要暂时和大明交好,借助新宁城赢得快速发展。 而瓦剌现任的可汗,猛哥帖木儿对鞑靼擅自与大明结好,鄙夷批判不已。 他们想要趁着鞑靼虚弱的时期,一举拿下东蒙古的地盘,完成蒙古国的统一。 猛哥帖木儿还有他的儿子马哈木,率领的人马大约有十万。 而鞑靼经过和殿下一战之后,能够抽出的兵马也勉强能有十万......” 雷敏指着地图上的布局,一点一点和朱权诉说着。 当前的形势就是瓦剌强,鞑靼弱。 两方现在还在一追一逃的追逐战中。 可是鞑靼人中必定有心向瓦剌之人,他们的相遇交战是一定的。 只是时间上,还要看阿鲁台的逃跑本领,还有瓦剌的追击速度! 朱权认真的听着。 不时点点头。 “现如今鞑靼的实际统治者,是以阿鲁台为首,还是奈尔不花?” 听到这里,朱权问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这两人现在是同盟,可是他捕获阿鲁台两次,可是知道此人虽然表面上臣服于他,可是心中还是想着南侵大明。 此人有些才能,即使是被他俘虏两次,在蒙古族内的地位仍然不可撼动。 可见其能力。 而奈尔不花,最会审时度势! 且和他有着姻亲的关系,他们倒是可以有合作的机会。 不过两人都不是他的理想选择合作对象。 “阿鲁台和奈尔不花结成同盟,以现在来看,他们的同盟不可撼动!不过大部分问题上奈尔不花都是依从阿鲁台的意见,所以要说实际统治鞑靼之人应是阿鲁台。” 雷敏的拇指和食指捏和,慢慢捻磨着,最后下结语。 “嗯。” 宁王轻轻的嗯了一声。 却是皱起眉头。 对于这个结果,不尽如人意啊。 “他们现在追击的区域是在何处?预计他们决战的地方会在哪里?” 朱权收起心中的遗憾,继续问道。 这是第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才是关乎他接下来行军的方向,和能否达成这次出征战略的最关键点。 “他们现在在斡难河一带追击,不过最后的决战地方,属下猜测应该是在忽兰忽失温!” 忽兰忽失温,这个地方有点远。 朱权的目光向上看去,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也有着一段距离。 按照现代的国境线看的话。 忽兰忽失温甚至远到不在中国境内。 这个地方在现代借助着一首歌,变成一个知名度颇高的地方。 乌兰巴托! 现代蒙古国的首都! 就是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那个蒙古国,的首都。 从中国最北端的东北过去都有一千里地的距离。 “阿鲁台昨日传来信息,他给我的会合地方也是在这附近。” 朱权盯着这个名字,陷入沉思。 他们赶过去要半个月。 到时已经进入三月份,甚至是四月份。 他记得很清楚,大明那场彻底改变第二继承人的那场大变就发生在四月份! 而朱允炆被立为太子的时间,是在半年后! 所以,依照历史的轨迹来说,他还有半年的时间,可以用来兼顾处理蒙古战事和朝政。 时间挤挤应该是够的。 “阿鲁台此人,多谋有断,殿下需小心他使诈!虽然属下觉得东西蒙古的此次内乱不会是他们的计谋。但还请殿下小心为上。” 雷敏抬起头,建议着。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谈论到深夜。 她的脸上又浮现出浓重的疲惫。 朱权的眼睛也有些干涩。 “嗯,本王会注意的。此次出征,你也跟随着一起吧。你独自回去,在茫茫的大漠中,本王有些不放心。到时前线的侦查事宜都交由你负责!” “是!属下领命!” “好了!今日先谈到这里吧,你也累了,早日回去休息。” 朱权起身,送她出帐。 重新回到帐内的时候,愣愣的看着地图。 忽兰忽失温,最后的决战地方会是在那里吗? 而被朱权二人谈论的阿鲁台,此时却是已经在和猛哥帖木儿双方隔空互骂了! 两人虽然还没有正式会面开战,而是还隔着一段距离。 可是二人的信使,已经往返多次。 猛哥骂阿鲁台,神的弃儿!大明的仆人!蒙古族的耻辱! 鞑靼的整个族群都是没卵子的孬种! 竟然向南明俯首称臣?! 成吉思汗的骄傲都被你们丢尽了! 元朝一百多年对汉人的奴役,就是他们未来的结局! 反正用词之激烈,言辞之羞辱,看的阿鲁台大骂不止! 若不是兵力不济,他恐怕早已经和猛哥开战。 不过他回信中的谩骂却也毫不逊色。 阿鲁台将猛哥冠以叛徒,有罪者的名号! 声称蒙古分裂为鞑靼和瓦剌两部的原因就是因为猛哥从中作梗。 若不然他们还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 大明岂是他们的对手! 你这个分裂者,竟然还趁着他们被大明打的虚弱之机,再次挑起内乱。 蒙古的历史上,必然要留下猛哥分裂蒙古,不断内斗的累累恶名! 两方就在不断谩骂中,距离一点一点的拉近。 东西蒙古间,决定归属的一战,就要开启! 第339章 陛下的意思,就是我詹微奉行的准则! 漠北的位置离京城太过遥远,遥远到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望不过去。 如今大明的疆域已经够大了,比宋朝大一倍! 一帮开国之君臣打下这么大的地盘,官员们早就知足。 若不是蒙古人天天嚷嚷着南下,再次占领中原,或许他们会选择永远议和下去。 永远不去理会北方冰冷的‘不毛之地’! 自从秦王离开京城之后。 京城中又陷入了平静。 官员们按部就班,处理着政务。 刑部尚书詹微也协助着太子,处理大理寺中已经放不下的囚犯。 只是在量定刑罚的时候,两人所见多有不同。 “开国之初,蒙古旧风仍然残留,必用重典以威!” 詹微皱着眉头,不赞成的看着太子。 他已经是第三次和太子表达自己的看法。 可是太子仍然选择将一半的囚犯无罪释放! 要他来看,按照大明律,犯有杀头之罪的,应该即日斩首! 犯罪较轻的归入奴籍,或者参加不同的徭役。 可是太子呢? “詹大人!孤去实际了解过他们的情况,发现他们本就是不懂律法,也是在我们根本没有普及律法的情况下,大多是在不知道具体律法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的犯罪,对于这种情况,本王觉得应该给他们一次机会!” 太子面无表情,冷着脸色。 他已经翻阅过许多材料,发现刑部之人,简直是在照本宣科。 根本没有量刑这一说。 比如说不在‘四户’之中的人。 四户指的是士农工商四种户籍。 若是你不是这四种户籍中的的一种,那么你就‘有罪’! 官府看到就要将你抓起来。 这样的人在牢中有很多。 “太子觉得罪轻?岂不知你了解的只是他们畏惧你的一面,而私下里的穷凶极恶怎么会在牢中表现出来?! 本官为官二十多年,最是清楚这些囚犯,他们在牢中的时候怎么服软卖乖。 一出去绝对是有灭门丧家罪行的主要人员!” 詹微指着一个个卷宗,唾沫横飞! 他之所以被朱元璋升为刑部尚书,就是因为他主理案件的态度。 以严,以重! “詹大人说得对!但是以往是在元末的动乱时期,而现在大明已经建国二十年,而我们现今要制定的标准,是要用在以后百年太平之世的。 应当施恩减轻刑罚!” 太子轻轻咳嗽两声,将吼中的不舒服吐出来。 胸中的闷气,因为这次不愉快的谈话更憋闷。 逐渐也有头疼的趋势。 “......太子所言也对!” 争论良久的詹微,沉默片刻之后,赞同道。 他饮了一口茶,看着油盐不进,不管如何说都不改变主意的太子。 眸中神色转换。 “只是陛下令下官和太子一起主理,而现在我们的意见不同,那我们就分别上奏子吧。” 咔哒,茶杯磕在桌子上的清脆声。 宣告两人的再一次沟通结束。 两人还是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只要交给陛下处置。 太子闻言起身,离开。 这些跟随着老朱一起走来的大臣们,有时候挺傲慢的。 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能够给予他这个太子一些面子。 可是很多时候,事情还都是要交给父皇处置的。 就比如此刻。 他是父皇选择的人,而父皇一向喜欢用重刑重典...... 但是。 想到,他们要决定的这套量刑标准,将会影响以后大明百年。 将会关系到千千万万个大明的百姓。 咳咳咳。 他的咳嗽还是没好。 他握拳轻轻掩嘴,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心中下定了决心! 翌日。 当冬末初春的暖阳从地平线升起。 大地迎来新的一天之时。 他与詹微再次站到一起,只是这次多了一个评判人。 大明皇帝朱元璋。 此时春日的温暖还没来到,冬日的寒气还在停留。 人们由于习惯的缘故,还穿着冬季厚厚的棉袄毛皮。 太和殿外的金水河中的水流还冰冷刺骨。 地砖夹缝中的小草沉没一整个冬季,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一丝发芽的迹象。 就在这样的时光中。 太子和詹微不同的奏疏,放到了朱元璋的桌案上。 太子的奏折在右,詹微的在左。 两人的争论还是和前几次一样。 太子想要量刑而轻,以成百世之准。 詹微觉得应量刑而重,不重不足以显朝廷威严。 朱元璋没有任何表情的听着两人的争辩。 良久之后。 当两人各自陈述完毕,齐齐道一声: “请陛下圣裁!” “请父皇圣裁!” 刚刚轮番演说,没有停歇的太和殿中,忽然没有了声音。 两人等待着。 上首的朱元璋沉默着。 没有人开口。 此时的朱元璋深深的望着他选定的太子。 他有些不明白,这么久以来,不说他的其他儿子们,甚至是朝臣们,比如詹微。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政治主张。 重刑重典以立威! 他的执政策略从来都是如此。 可是为什么和他最为亲近的太子殿下,就非要和他对着来呢。 这种裁决有什么好裁的?! 难道太子你看不出来朕一直秉持的政策吗?! 他的心中失望至极。 此刻的他不禁回想起,上一次太子就是如此直面形容他‘残酷暴君’! 被一直看重栽培的儿子如此说,他的心中一瞬间涌起一股怨气。 “大明朝从来都是重典,不然那么多贪官都要轻轻的放了?!那些前朝的余孽都不做追究?那些带头造反之人还不天天都以身试法?!” 老朱一连串的发文出来,脸上怒气涌现。 躬身等待着的詹微,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果然就是如此。 太子每次在这样的事情上,总是和陛下对着干。 而自己就是一个做官的,可不是陛下的儿子,自己的立场如果不正确,那他的脑袋就别想着好好的按着呢。 不好意思,太子!作为大明开国皇帝的官员,我只有一条治理国家的准则。 那就是陛下的意思,就是我詹微奉行的大明律执行标准。 第340章 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臣! 偌大的太和殿内。 在听到朱元璋的话语后。 太子朱标面色平静,毫无反应。 他只是抬头轻轻的看了老朱一眼,复又低下头。 “咱从小就是农民,当过和尚,逃过饭,从南走到过北,岂不知道百姓若是不加以管束,会是什么样子,他们会偷砸抢骗,他们会夺财害命! 年老的父母会被当作无用之物被丢弃掉! 那些官员们,若是不加以重刑,他们会对下面的人敲骨吸髓的压榨!” 老朱看到太子的面色,看着他外露出来的不服,开始从自身的想法。 再次重申,他这么做的理由。 为父这么做,是这么多年吃过的苦才换来的教训。 官员们若是不加以控制,一个官府小吏就能让你家破人亡! 当时他的爹娘,是怎么被元朝的官员被逼致死的?! 还不是都是因为一个‘贪’字! 大殿中。 只有朱元璋的声音在回荡着。 詹微的腰身躬的更低,他清楚的感觉到老朱此时的情绪不好。 而且还是因为量刑这件事。 虽然他自认为,这次量刑不合圣意,只是太子的原因,和他无关。 可是他们父子间的矛盾闹起来,说不定就波及到自己。 他还是不说话的好。 而沉默立着的太子,则是抬起头,直视朱元璋的眼睛,直直的问道: “所以,父皇是决意驳回我的提议,坚持用重典吗?” 他用了‘坚持’二字,语气轻缓,神色平静至极。 他知道父皇的倾向。 也知道父皇这么多话都是对他说的。 可是他看到的,和父皇所说的不同。 他看到的是因为父皇的严苛,官员们反而要更加小心隐蔽的贪索。 他看到的是民众因为害怕被杀头获罪,终日不敢与友邻和睦而居,就怕被邻家举报! 他看到的,不一样! “当然!不重不足以立威!不严不足以严令!天下万民必须重典以治之!” 老朱毫不退让,与太子四目相对,一字一顿道。 在争执的当口,心中也升起一股悲哀。 不知道历朝历代的帝王们,在面对继承人的时候。 有没有过同样的感触。 那就是继任者和自己不相信的悲哀。 那是一种从心底泛起的疲惫感。 “父皇这么多年来杀得人还不够吗?!” 太子这句话的语调是一点点上升的。 他的声音也逐渐的高起! 说到最后的几个字的时候,已经高出平时谈话的音量。 “自从母后走后,你先是掀起空印案,那一案一次性斩杀一万多人!其中有多少是冤枉无罪之人?! 最后杀得六部官员一空。 后来是胡维庸案,也是牵连无数,就连时隔十年之后,宣国公一家也被牵连其中?! 胡惟庸谋反,只诛杀首恶就罢,为何还要永无止境的牵连下去?! 还有......” 太子盯着朱元璋的眼睛,一一列举。 将朱元璋近些年来杀的几万人,一个一个数出来。 加在一起,没有十万也有五万人了。 一旁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詹微,恨不得现在就退到太和殿外。 他应该在殿外,不应该在殿内! 事情是怎么发展,竟然发展到此刻,他夹在父子之间。 要听这样一场,他不应该听到的争吵。 他悄悄的抬起眼皮,用余光看向上首的皇帝。 皇帝的脸上也不再是一脸平静,而是也染上怒气。 嗖嗖嗖! 他缩缩脖子,忽然感觉到殿外的冷风不断往他脖子上灌。 好冷啊。 他不着痕迹的动动脆弱的脖颈。 他应该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吧。 这时,他听到上首的老朱盛怒的开口。 “这么多年来,你就是这么看咱的吗?咱杀了那么多人,合该被称为暴君咯?” 他又想起上次太子提到过的‘残暴不仁’! 作为一个倾力栽培儿子的父亲,除了‘子不类父’这一种悲哀以外。 或许还有一种,叫做‘在儿子眼中不堪的你’! 越悲哀,越愤怒! 用愤怒来压倒不应存在的悲哀! 他心中的怒气不断翻涌着,就等待爆发的那一刻。 他们此时已不再是针对‘怎么处理囚犯果断’这一个具体问题。 而是上升到执政原则上面! 他们本是世间最亲近的父子,可这样的两个人,从小生长环境不同,接受教育不同。 奋斗历程不同,所处的时代不同。 如果从这里看的话,如此不同的两个人,有着根本上的分歧,也不足为怪。 “上有,尧舜之君!” 太子脸上的怒意逐渐收起,他甚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来平息刚刚爆发的那一刻情绪。 然后他慢慢的,慢慢的,说出。 “下有,尧舜之臣!” 啪嗒! 詹微一脸惊愕,他的笏板掉落在地上。 在寂静的大殿中,这道声音是如此的突兀。 只是詹微不敢有丝毫动作。 他甚至都不敢呼吸稍过,他憋着气。 太子.....真是...敢啊!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都敢说出口。 这是指着皇帝的鼻子在骂啊。 他额头上的汗珠开始滴落。 而目光相视着的两人,皆没有看詹微一眼。 朱元璋在太子话落的一瞬间,猛地站起。 走向他的武器架子。 他本来就是暴脾气之人,一言不合就会动手。 苍啷! 他利索的一把抽出长剑。 大踏步的向着太子走来。 窗外的日光被乌云遮住,天空一瞬间阴暗下来。 今日本来是无云的。 可是此时从远处汇聚的一朵朵灰色的云彩。 快速且密集的汇聚着。 如此快速的变化,像是为迎接雨神的降临! 至亲至远父子。 他们本是世间最亲近的父子,此刻却要拔剑相向! “孺子欲遂君耶而教我?!” 你这是当上皇帝了,要来教训我吗?! 老朱举起剑,怒目圆睁,暴怒发问。 他的利剑高高举起,划过长长的距离,斩向与他对视的太子! 第341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当京城的又一轮风暴在酝酿的时候。 距离应天府接近万里之遥的大漠中。 朱权也迎来了,他来到大明的另一个大考验! 经过半个月时间的行军,宁王军队已经来到和阿鲁台的会合地点。 只是本着另有打算的想法,他们在距离目的地一日路程的高处,安营扎寨。 观察着瓦剌和鞑靼双方的军事动向。 这日的天空中,晚霞万里,呈现出红的,紫的,蓝的,绿的等各色的彩云! 都说云南是彩虹之乡。 没想到在遥远的大漠中,也能看到如此美景。 一望无际的草原中,蓝蓝的天空下,大片大片的云朵自由自在的飘荡着。 远处的日光西落,照在洁白的云彩上。 不知进行了什么作用,将白云涂染成一朵朵彩色的云彩。 朱权走出大帐,也在看这一番美景。 “大漠彩云壮丽美,如梦似幻在人间!” 不自觉的吟诵出口。 此种美景,应是天上景! “报!殿下!在大帐东向三十里外发现可疑人物。” 雷凤骑着骏马,如同一阵风似的跑到眼前,猛地停下。 气息还叫未喘匀,就躬身禀报。 朱权将放在美景上的目光收回来,放在美人身上。 “发生什么事?” 他心中不由郑重起来。 雷凤作为谍战人员,心理素质已经算顶级。 许多事情已不能让她再出现慌乱这样的情绪。 可是此刻,他发现雷凤的呼吸已经有些乱了。 定是遇到什么事情。 “殿下......” 刚一张口,雷凤就停了下来。 她就看着周围没有遮蔽,到处走动的侍卫,顿了片刻。 然后上前几步,贴近朱权。 两人几乎紧挨着,她凑近,用极小的声音,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细语着。 朱权的眸色渐渐加深,眼中闪过思索。 他转头深深的望了一眼雷凤,开口: “随本王进来!” 朱权转身,三两步进入大帐。 雷凤紧随其后。 “所有人都出去!雷左!在帐外候着,谁都不许进来!” 朱权面色严肃,沉声吩咐。 本来在整理桌案的雷左闻言一愣。 不过,下一瞬就躬身领命而去。 严格遵守朱权的命令。 待帐中只剩下两人之时,朱权一脸好奇的看向雷凤。 “本王照着你的意思做了,缴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刚刚在帐外,她就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他原本以为她带些慌乱,是侦查到什么不利的情报。 “殿下!刚刚在离我们三十里外的正东方,截获一队人马,他们只有百人! 拿下他们之后,缴获物资,在为首的一人怀中,发现了这个!” 雷凤神色郑重的从怀中掏出一物。 向上高举过头顶,递过来。 那是一个黄色绸缎包裹的硬物。 看着是巴掌大小,呈不规则图形。 也不对,底部应该是个方形。 当朱权的视线集中在那黄色物品之后,他打量的目光越来越郑重。 一个黄色包裹住的物件,一个雷凤如此恭敬对待的物件。 一个....会是他猜测的那样吗? 忽然间,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一幅画面。 那是在他两岁还是三岁的时候,当时他还小,可是已经会走路。 那时,刚刚穿越到大明,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他开始到处乱跑,还专门跑到太和殿外,想要找朱元璋要吃的。 他可是知道御膳房给老朱准备的点心是最好吃的。 小孩子嗜甜,再加上他过分敏锐的舌头,所以特别贪吃,还想吃最好吃的。 他记得那时候他溜到太和殿外,想要进殿拿些糕点。 “你就藩之后,除了监守当地官员是否贪污之外,咱还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朱元璋的声音清晰的从殿内传来。 没办法,当他细听一个声音的时候,常常能听到很远的。 “是!父皇!儿臣必定完成。” 那时候刚刚及冠的燕王朱棣保证道。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秘密。 一个北方的藩王都知道的,每位藩王就藩之前,父皇都会嘱托一番的,一个秘密! 那就是。 “此去大漠,找到那个被元朝皇帝带走的——天子玉玺!” 当时的他对什么玺印的重视程度还不如一个糕点。 听到他们在谈论这个以后,就没有再听下去。 而之后就再也没听过‘寻找天子玉玺’的事情。 这次就藩,老朱并没有交给他这个任务。 他还以为玉玺已经找到,不需要再安排这个任务了呢。 他的眸色变得深邃。 雷凤高举过头顶,一直捧着,等待着 朱权沉默着。 起身。 接过。 入手很轻,不过对于他的力道而言,只要不超过百斤的都算轻的了。 他没有犹豫,左手托着,右手开始解开黄色丝绸。 然后,终于露出真容! 五爪金龙张牙舞爪。 盘坐在一个青色玉璧之上。 他见到过这个物件的。 老朱也有一个和着差不多的,只是颜色稍稍有差别。 此时,朱权抬头看向雷凤。 只见她神色紧张的盯着自己,又有些想上前又不上前的犹豫。 怕自己笨手笨脚摔了?还是一不小心用力过度给捏碎了? 朱权回过头重新看向‘玉玺’。 他现在还不能确认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毕竟老朱要寻找的时候是十年前,他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自己到草原转悠两圈,‘玉玺’就出现了?! 难道还要想象这样的安排是上天的恩赐?! 他想着这些,右手握紧龙首,金属的冰冷触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他抬起,翻看。 翻转玉玺,其底部刻印的几个小篆一下子涌入目中。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古朴的小篆仿佛带有什么力量。 加诸在这八字之中,授予一个人无限的权利! 朱权不自觉的念出八个字。 随着话音响起。 他的身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觉醒着。 他的身体好像变得很轻。 以前浑浊的脑海思绪仿佛在此刻变得清晰起来。 对于所在亲王位置的人,这八个字有一种天地神力! 轰隆隆! 天空中打出一阵响雷。 有闪电照耀过长空! 后又倏忽,消失不见。 朱权右手拿着玉玺,对着玺印上的八个字,愣愣出神。 他有一种感觉,这就是朱元璋想要找的那一个。 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到了他手上?! 玉玺,原不过是一个玺印而已,不过被他的偶像始皇大大,赋予八个字之后。 就如开过光的护身符一般,成为帝王的象征! 如今他拿到了这个东西...... 第342章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朱元璋一生中发动了几次北伐。 很多人并不清楚。 甚至明朝初年蒙古的存在感很低。 直到大明出现了一个明英宗‘战神’朱祁镇,漠北的威胁才重新变成影响历史的重要部分。 之后,蒙古这个词于中原而言,越来越远。 可是在真正的明朝初年。 大明最大的敌人,就是蒙古。 那个日后统治中原三百年的满洲里民族,现在还在奴隶制时期,隔着一个大文明呢。 而朱元璋一生中发动八次北伐! 从大明洪武元年,到最后的洪武三十一年。 从未停歇。 发动这么多北伐的原因,固然有打击蒙古,主动出击的意思。 可他手上的这个天命印玺,在其中也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甚至有流言称,朱元璋的发动北伐就是要找寻印玺! 没有印玺,他这个皇帝就是白板皇帝! 而现在,在大明已经有一个玉玺的情况下,他又得到了一个! 很难不让人遐想。 朱权轻轻的抚摸着底部的小篆纹路。 抬起头,看向雷敏。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他的目光飘忽,有些心不在焉。 “只有属下一人知晓。搜查那位首领的时候,其他人靠近他就以死相逼,最后他郑重的交给属下,并告知最好属下也不要看,直接交给王爷。 但属下怕有危险,就先行检查过。 请殿下恕罪。” 雷凤说着,单膝跪地,请罪道。 当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这个物件。 他以为会是城防图,布局图一类的。 “你做的很好!” 朱权回过神来,虚扶起她。 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这件事,暂时不要告知任何人。” 突然来的意外,他还不知道怎么处理。 对于一千多年君权神授的思想而言。 若是太子身死的时候,他放出消息,声称自己获得传国玉玺。 再加上他天生不凡的预言。 他简直是命定的下一代皇帝。 可是对于老朱这个固执的人而言。 他不确定,老朱会做出什么选择。 或者说,老朱的选择,应该不会是他想要的。 脑海中断断续续的飘过这许多念头。 “是!殿下放心!今日属下什么都没做,也没有献上任何东西。” 雷凤点点头,一脸严肃的保证。 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才如此神秘,请殿下屏退左右才肯拿出来。 “嗯....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朱权摸索着玉玺上的龙纹,忽然转过话题,问向她。 他终究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有时候他的想法,会和他们有着本质的不同。 尤其是这种涉及神明的事情。 “殿下......” 雷凤抬头,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不过,很快,她抿抿嘴,神色坚定,郑重的,一字一顿的说出下面这句话。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她的面色坚毅,仿佛在许下一个誓言。 她拿到玉玺之时,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殿下乃天命所归! 没有人能够阻止! 出生时的天降异象。 天生神力,天生奇才! 如这样的皇子不为帝王,那大明朝恐怕要折寿! “......” 朱权盯着她认真的面色,神色愣愣。 怎么觉得她比自己还有信心?! 他可是知道老朱还有好一段活头。 而这时候降下来的‘天意’如果和老朱不符合,他应该是不会让所谓的‘天意’继续存在下去的。 他不想像对待蒙古人一样的,和老朱开战,让中原大地陷入一片火海。 况且即使他用强,恐怕在开国之君洪武大帝的威慑下。 他们的军队恐怕只有到海外发展的份。 “五四学院中,其他人的想法,也是如此吗?” 他放下玉玺,重新握回腰间的佩刀。 玉玺的手感不错,可是刀鞘的握持力,更让他安心。 “属下不知道其他人的看法,但是,属下能够感觉到,他们与属下一样,愿为殿下, 百死不悔!” 雷凤躬身双手环抱,握拳行礼! 她同五四学院中的雷敏、雷左等人,最近开始恢复以往的联系。 她能感觉到,在她身在大漠的两年内,这些人对殿下更为忠诚! 或者还有更有功利一面的考量。 若是殿下只是藩王,亲王,那么她的作为大概也只能如此。 殿下的作为恐怕在消灭蒙古之后就会被雪藏。 而他们这些人恐怕也会跟着。 大好青春年华,五四学院中的院训,就会变成真实的人生! 院训中有写。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就算只为人生轰轰烈烈一场,也不选择,在往后的人生中,浑浑噩噩没有挑战的过! 所以她是如此决绝! 如此不留有余地! 她才二十岁! 她已经二十岁!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也为心中的理想努力着。 “你们呀.....” 朱权看着她非比寻常的郑重,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微微叹息着。 五四学院,人数很少。 在他就藩之后,甚至只有几百人。 每年毕业的人数也只有三十人左右。 可是他们每一个,都在五四学院学习过基础的各艺知识,或是专精人才,或是全能人才。 是他最为重要的力量! 而第一批随他一起就藩的雷敏,雷凤,雷丹,雷左等人,已经在历练中,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是天然的同盟关系。 或者等到那一天,要冒险的那一天,只有这些人才能够完全信任吧。 “殿下!截获的那队人马,其首领来历有些不同,殿下可要见见?” 雷凤看着神色间舒朗开来的殿下,心中暗暗开心。 她还怕殿下顾虑重重,犹豫不决。 “嗯?是什么人?” “是已故的脱古思帖木儿的大儿子天保奴!” 第343章 他大概已经建几百个浮屠了! 元朝的末代皇帝,有史记载的是爱猷识理达腊! 就是元惠宗! 因为是在他在位时期,丢掉了中原地区,撤回草原的。 可是,在他死后,其实还有第二位第三位皇帝。 也就是元惠宗的的太子元昭宗。 而脱古思帖木儿疑似元昭宗的弟弟,为北元第三代皇帝。 最后脱古思被阿里不哥的后代也速迭儿杀害,北元才彻底宣告灭亡! 雷敏俘获的天保奴,为脱古思的长子。 本该成为北元的第四代皇帝。 可是如今,北元的势力中,也速迭儿已经获得众人的认可,成为新的大汉! 阿鲁台和奈尔不花等重臣权臣,纷纷拥立也速迭。 他的地位就变得很尴尬,可以说他现在应该成为一个死人的。 朱权的大帐中。 当天保奴被绑着带上来时,朱权好像看到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眼中充斥着灼人的恨意。 朱权挥挥手,示意都退下去。 待殿内只剩下雷敏,天保奴两人,天保奴开口。 “宁王殿下安!” 他的礼节很标准。 明显是进行过正统的宫廷教育的。 即使是身在敌营,他也保持着该有的礼节。 “天保奴王子?” 朱权挺直着脊背,问道。 “是!我父亲是脱古思可汗!” 他面色恭敬,若不是有着高鼻梁,他的官话和礼节做的与汉人都不差。 这样的人物,或许才与那些阿鲁台等人不睦吧。 一个更像汉人的蒙古人,和有鲜明粗犷特色的蒙古人,他们之间的矛盾可以想见。 “你想见本王,所为何事?” 朱权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 其实在天保奴进入大帐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只是不知道他愿意为了这个目的,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呼~,尊敬的宁王殿下!你可收到了我送于的礼物?” 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看上去在努力的调整表情,嘴角扯起,勾起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他想要用笑容和从容来与宁王谈话。 只是这段时日如同炼狱一般的日子,让他怎么都笑不出来。 努力半天之后,他还是放弃,恢复冷峻的面色。 “哦?什么礼物?本王只缴获了一件特殊的战利品,并没有收到什么礼物。” 朱权摸索着下巴,装作思考的样子思索一番后。 否定道。 同时也看向雷凤。 雷凤摇摇头,表示确实没有收到任何礼物。 还用疑问的目光往回去。 天保奴王子,你是不是记错了? “哦,是我记错了,这次出来的匆忙,并没有携带什么贵重的礼物,下次再与宁王殿下补回来。” 天保奴眉头隆起一瞬。 后又松开,顺着宁王的话头说道。 传国玉玺这样级别的礼物,他送得出,别人恐怕也不承认啊。 况且严格说来,也算是缴获的战利品,也不是他送的。 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本以为逃脱也速迭的魔掌,他最起码能够待时而动,性命无忧。 没想到刚刚离开狼窝,又入了虎穴。 大明朝宁王殿下‘死亡之手’的名号,如今在大漠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落到他手中,他再想回到大漠复仇,不知道还有几分可能。 “这个不重要。本王看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本王从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乐于助人,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本王一定帮忙!” 朱权拍着胸脯,豪爽无比。 他从小确实最爱帮助人。 帮助过无数的太监宫女,免于刑罚。 若是佛家言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话。 他大概已经建几百个浮屠了。 “......” 朱权的话,让天保奴呆愣原地。 他愣愣的张着口,发不出声音。 眼睛眨呀眨的望着朱权。 外表呈现出来的就是被朱权一句话吓傻的样子。 可是他的脑海中,开始疯狂旋转。 宁王这话什么意思。 宁王打过那么多场胜仗,若说他是没有谋略的鲁莽武夫,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那他说的喜欢助人的意思就很明显! 想到此处,他的内心中涌现出一股巨大的狂喜!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来上天对他的恩赐在这里! 阿布!您听到了吗? 我有机会替您报仇了! 阿布,在蒙古语中代表父亲。 “宁...宁王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他脸上一瞬间涌现的狂喜是如此剧烈。 剧烈到他不敢相信,忍不住再次确认。 当巨大的希望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许多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确认这个希望它真不真实。 “当然!长生天为证!本王最愿意为朋友排忧解难!帮助他们顺利度过难关。” 朱权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不容置疑。 他就是这样的人,若是谁不赞同,他就要他尝尝他一掌断人生死的神功! “那...那太好了!宁王殿下!若是您愿意帮我报了杀父之仇!那......” 天保奴的脑中开始疯狂旋转。 他现有的有什么。 他能为宁王付出点什么。 他已经三十岁,早已不是那个幻想着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伸出援手,大费周章之后而不要任何的报酬。 他能为宁王做的,就代表宁王愿意帮他的。 可是他翻遍脑海中的各个角落,也没想到宁王要从他这里获得什么。 不过,不知道不要紧,他要先说出来。 “原先称臣纳贡的条款继续保持,甚至翻两倍!或者宁王殿下您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只要是草原上有的,随您挑选!只要您杀了也速迭!” 天保奴语气诚恳,目光诚恳,动作诚恳,全身上下表现的都是想要报仇。 在提到也速迭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是从齿缝内吐出来的。 光是说起这三个字,就有一种深刻的仇恨。 听到这里的朱权,嘴角微微勾起,目光望了眼雷凤。 雷凤接收到信号,出列大声说道:“天保奴王子!我家殿下最喜助人为乐,能够帮助到你就很开心,不求什么回报的。” 她再次重申宁王助人为乐的优良品德。 想要为宁王正名。 “是!宁王殿下如古之圣明贤王!天保奴虽为蒙古王子,也颇为敬重!若是宁王殿下不嫌弃!小王愿为宁王献上犬马之劳。” 天保奴看着一脸微笑的雷凤。 心头惴惴。 有人主动帮忙的准则一,若是他表现的什么都不要。 恐怕他所要的就是最大的,其他的都看不上! 不管如何,天保奴咬了咬牙,双膝跪膝,叩头大拜! 第344章 一种丑闻,惊世大丑闻! 蒙古如今两部相争的局面,最好保持住。 可若是发展到最后,有一个心向大明的傀儡可汗。 才是最优的解决办法。 奈尔不花虽然将亲妹妹嫁给朱权,可是他们几次通信中。 朱权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奈尔不花绝对是蒙古的忠臣,不可能拉到大明这一侧的。 而阿鲁台野心勃勃,他的想法一直是统一蒙古,再现蒙古中兴。 对于和宁王的合作也是权宜之计。 若在这时,刚好出现一个人,能够控制的一个人。 本身,身份特殊,能够得到蒙古大臣的承认,而且拥有孛儿只斤氏的血脉。 最好还是精通汉文化,方便以后的汉化之路。 而恰巧出现的天保奴,好像蛮符合这些条件的。 朱权满意的看着天保奴。 起身,来到他面前,亲自将他扶起来。 “哈哈哈!酒来!” 宁王哈哈大笑一声,高声吩咐。 “来!满饮此杯!你我就是兄弟!我们要同进同退,永不背叛!” 朱权将一杯酒递过去,同时高举起酒杯,欢声道。 他和天保奴是第一次见面。 可,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同盟。 这个同盟,将会成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用来接触蒙古政权的连接手。 “宁王殿下!您是小王见过的人中最慷慨无私的!您愿意帮小王报了杀父之仇!小王的这条命就是您的!只要您一声令下,即使是您让蒙古的领土划入大明的疆域之内! 小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天保奴听到宁王的笑声,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宁王要的岂止是牛羊牲畜。 他要的是他的效忠! 可是如今身为阶下囚的他,有的选择吗? 若是选择现在死亡,可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仇人好好的活在世上,享受世间最纯洌的美酒。 他不甘心! 至于他宣誓效忠之后,蒙古接下来是否会按照宁王的指示走。 那自然是到时候再应对就是了! “好!满饮此杯!” 朱权高举酒杯,畅快无比。 两人的酒杯在空中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在此刻,一个没有任何历史记载,也不为后世所知的约定成立。 两人犹如相见恨晚的知己一般,开始讲述各自的生活。 本来没有麻木冰冷的天保奴,此时也稍稍放松下来,开始讲述他一路走来的艰苦磨难。 一个前朝的王子,是如何在新可汗也速迭的追杀和迫害中,犹如老鼠一般逃窜的。 一个前朝的王子,是如何在权臣的倒戈中,被一次次出卖的。 若不是他每次都多留一个心眼,稍有不对就先下手为强,恐怕此刻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总之,在宁王的刻意配合下。 天保奴卸下心房,喝醉了。 当夜色渐起的时候,天保奴被扶下去休息。 当所有人都退下,只剩朱权一人时。 他才有时间出帐走走,发发呆。 那个黄色的锦缎包裹着的物什,很神奇。 本以为他不会为外物所惑,毕竟是两辈子的人。 没想到,还是被他搅乱思绪。 人,果然还是习惯性高看自己的。 草原中的月圆盘,今晚格外的亮,照耀的整个大地如同被打了冷光灯。 月中了,不知道在京城中的姐姐还好嘛。 翌日一早。 驻扎在忽兰忽失温百里处的宁王大营中。 仿若心有灵犀一般。 朱权一大早就收到来自京城姐姐的信件。 当宁王亲启的信件送到他手中的时候,他正在用着早食。 只是看过之后,他咀嚼的动作再也进行不下去。 他的目光不仅望向南方,京城的方向。 那里,正在进行着怎样的波云诡谲,争斗不休! ...... 应天府,京城,大明皇宫。 那日的大殿中。 太子朱标的‘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臣’,讽刺意味十足,惊掉了刑部尚书詹微的朝板。 而暴怒的老朱则是抽出宝剑,一剑斩向太子。 太子迎着利刃,看上去所求的就是死在这把剑下。 可是,不管是作为皇帝的亲爹杀了身为太子的儿子,还是身为亲爹的皇帝杀了身为儿子的太子。 都是一种丑闻,惊世大丑闻。 没有人能承受住这个代价。 到时,身在现场的詹微就会被第一个迁怒灭口。 到时,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所以,他选择自救。 一把将太子从剑下拉开。 “太子!太子肯定是最近日夜批改卷宗,累到了,才会说此胡话!太子还请回宫好好休息。” 詹微拉起太子的臂膀,就不由分说的往外走。 不能待在这里。 再待下去,他半条命都不会再有了。 而像是刚刚回过神来的太子,似是开始配合跑着。 吓死了的詹微,擦擦额头的汗珠,还好给救回来。 而身后的朱元璋,岂会善罢甘休。 他提着剑,也不招呼侍卫,跟在太子身后,一步一步。 看到此番情景的詹微,差点没吓死。 皇帝这副模样,看来这次被气的不轻。 估计没有七八天不能好的。 这可难办咯。 而太子也看到提着利剑的老朱。 他正在往外走的部分,慢慢停下。 此时,他和詹微恰恰停在金水河的桥上。 桥上的位置有些高。 从上往下俯视朱元璋,这样的角度很少能看到。 太子的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离得最近的詹微,也不确定此时的太子是被老朱吓坏了,还是坚持的信念不被采纳,产生的挫折情绪。 他重新抓住太子的手臂,想要继续走。 不过太子轻轻摇摇头。 “詹大人!孤命令你先走!” 太子的声音很大。 大到周围的侍卫都听得很清楚。 走在走向这里的老朱也听得很清楚。 詹微退后,与太子拉开距离。 太子的命令,作为臣子的他,不管是在任何时刻都要听从的。 只是他刚刚远离太子,真的只是刚刚。 太子在下一秒,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是后退着退开的。 而他也亲眼见证太子的消失过程。 和太子消失一同发生的,还有周围响起的无数惊叫声! 第345章 金水河畔的那一跃! 京城,皇宫中。 金水河畔。 朱虹摇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到皇宫中。 这次她又是来拜见父皇的。 自从弟弟朱权上一次的来信,嘱咐她要减少进宫的次数之后。 她的心中就总有些不安。 虽然太子卧病一月后,重新开始处理朝政。 可是每次见他,总感觉他脸上有一股不正常的晕红。 本以为会引起大波折的秦王殿下也回去之后。 整个京城陷入一片平静。 可是她内心中的不安,更甚。 今日早起本没打算进宫的,可是随着日头的高起,她总是静不下心来做事。 她望着皇宫的方向,最终还是决定过来一趟。 不为别的,只为能够让自己心安一些。 只是刚刚出发,天空中挂着的日光就被乌云遮蔽。 洛水还问她天变了,是否还要进宫。 她反而更坚定,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进去。 而。 进到皇宫中,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金水河的时候。 她看到了一幕,惊动天下的画面! 父皇提着长剑在河的对岸,疾步追赶。 太子随着詹大人,快步向前跑着。 走到金水桥上时,二人停了下来。 朱虹摇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她只见到,本来走的极近的两人分开。 然后,太子回头,对着老朱的方向,猛地跳起! 落入冰冷的金水河中! 身着明黄色朝服的太子,在水面上溅起重重的浪花。 随后。 完全落入冬末冰冷的河水中。 消失不见! 朱虹摇瞪大着双眼,捂着嘴巴,不让惊呼的声音出口。 这时,她的脑海中浮现无数个念头。 却是一个都抓不住。 太子消失! 侍卫们的惊呼声! 詹大人傻掉! 对岸的父皇,提着长剑,快步向河岸奔跑。 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放慢键。 所有人的动作,都清晰映在眼里,却仿佛不是真的。 她的脑袋中,还是不知道在飘荡着什么念头。 她也想不起来,当时的自己后续做了那些事情。 她只记得周围人的反应。 父皇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惶恐。 四周的护卫在惊呼之后,一个一个的跳进冰河河水中。 只是有些人还在脱着衣物。 有的穿着铁制的铠甲,直接跳进去。 而父皇看着热闹不已的水面,开始暴怒。 他提着利剑,一剑剑砍向岸上的护栏,并命令着更多的人下水救人。 她尤其记得的一句话。 “太子如果有事,你们所有人都给咱儿子陪葬!” 他的这句话,不止说了一遍。 所以她才会记得如此清晰吧。 后来。 她也记不清楚,到底是过了几个呼吸,太子面色惨白的被救上来。 父皇抱着太子的身体:“传太医!” 呼叫声有些嘶哑。 她想要过去帮忙,可是父皇暴怒的样子如此恐怖,没有人敢上前。 她远远的看到,太子的面色,确实惨白如纸,再也不是她上一次见到的异常红润之色。 后来,她听到洛水念道,太子落水的时间有些长,冬末的河水冰冷刺骨。 太子在河中待了如此久,怕是要生病的。 那一天的混乱无序就这样结束。 她来到皇宫中,还未拜见父皇就看到这一幕。 再后来,父皇也没空接见他。 她 心中怦怦乱跳的出了宫门。 她想,弟弟或许是对的,她不应该这个时候进宫的。 她见到的那个父皇,暴怒无情。 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受到,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跟着太子陪葬。 事后,她听说。 父皇将所有脱衣才下去救人的侍卫全部斩杀。 当时的太子还在昏迷中,没有清醒。 这个消息传来,她脸上冰冷更甚。 她也知道,父皇和太子闹的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以往的时候,两人因为政事,也有过大打出手的时候,棍棒等教养,太子挨的也不少。 可是没有见太子哪一次反应如此激烈。 不出所料的,太子病重了! 仅仅过了十几日,本来病愈刚刚不久的太子又重新患病。 当日太子跳河的消息,也被有心人探听到。 对于太子的这次生病,朝中大臣的反应比上次更甚。 如果说上一次还有一部分人,并没有产生‘太子身体虚弱’的想法。 那么,现在倒是越来越多的偏向于此。 甚至更大胆一些的想法,都冒出来。 太子昏迷了整整一天,暴怒中的老朱杀了好几位看病的太医。 包括以往给太子看病的胡太医和李太医。 “你们不是说太子上次的病已经好了吗?怎么又是‘旧疾复发’?什么旧疾?!啊!咱将你们一个个庸医全砍了!” 他手中再也没有握剑了。 他下令将当日砍向太子的那柄剑融了。 那柄剑再也没有了。 可是太子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 昏迷整整一天之后,醒来只是清醒了片刻时辰。 太医院的太医们毫无办法。 老朱一直守候在太子身旁,寸步不离,太子的东宫已经变成他的寝宫。 而在第三日,昏迷的太子还是不能完全清醒时。 熬的形容憔悴的老朱,无奈间,发下悬赏文书。 若是有医术高超者,可以揭榜直入宫中,任何人不得阻拦! 只是悬赏文书发出去,应者寥寥。 而太子的病情,也越来越重。 众所周知,若是病人一直昏迷着,若是他醒不过来用食。 那么,他的身体必然会一下下衰弱下去的。 此时的老朱再也顾不得朝政,派人将京城中所有有名望的大夫全部‘请’进宫中。 只要有能治好太子疾病的人,不论户籍,不论年龄,封万户侯,赏千金。 可是。 仍然,无用! 开的药已经想办法给太子灌进去。 可是他就是醒不过来。 或是睁眼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就再次昏迷。 一时间,皇宫中的主人犹如暴怒的老虎,一只暴怒的毫无办法的老虎。 处在一种极度危险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而皇宫中发生的事情,也如一道巨石落在水面一般。 生出的波纹,开始传遍四方。 太子再次病重!不省人事! 日后江山谁为主? 第346章 方孝孺!你疯了! 太子已经生病七日。 可是听说依旧昏迷中。 老朱日夜守候。 而在七日前,南康公主朱虹摇,看到金水河畔那一幕的时候,就写信给弟弟朱权。 而后每日一封,诉说着京城的进度。 谁都没有想到。 太子病好之后的那短短十几日,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更大的风暴已经来临。 太子东宫。 太子的寝宫中,朱元璋一脸憔悴的守在太子窗前。 他已经六十多岁,现在却为儿子在床前守病。 咔! 进来点灯的小宫女,因为过度的紧张,退出时不小心退到门槛上。 发出轻微的响动。 老朱耷拉的眼皮,慢慢抬起。 小宫女捂着嘴唇,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砰砰砰砰! 她不敢求饶。 她已经伺候老朱两年时间,知道老朱最是不喜欢人求饶,若是她本来还可以活命的话,只要开口求饶,八成是不可能活过今晚。 外边的天色,已经开始转暗,殿内却是要点上蜡烛照明。 蜡烛的火光明明灭灭的照在,老朱苍老疲惫的脸上。 他悲痛的脸庞上,轻轻开口:“拖下去...” 他盯着太子的面容,一直盯着,语气很轻很无力。 “陛下!您饶了奴婢吧!奴婢愿意为太子殿下祈求终生,奴婢往后所有的时间都为太子诵经......” 小宫女听到即将到来的命运,终究是抵不住死亡的恐惧。 泣声哀声绝望声,她真的很想活下去啊。 “拖下去!” 老朱的声音充满不耐,音调拔高。 门外的侍卫,动作迅速地堵上小宫女的嘴,像是拖着一条尸体一样离开大殿。 大殿中,又只剩下了老朱和太子。 太子昏迷着,老朱盯着太子的面容。 “你就那么恨咱吗?” 一句充满疲惫的声音响起,老朱轻轻的对着太子说。 他不知道此时的太子听不听得见。 可是,他多么希望他听得见。 他也有些后悔,当时拿剑砍他。 不过,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太子竟然会如此激烈的行事。 “你就不会和咱过两招?!哪怕你打回来,也比跳河躺在这里强啊?现在的你算什么,这么经不住打击,只是被咱打骂一顿,就和咱闹脾气!要以死相逼?!” 老朱浑浊的目光中,哀痛,愤怒,惋惜,不解,怒其不争。 种种情绪,复杂难言。 身为皇帝,他本以为以后不管什么都不再难倒他。 他闯过那么多难关,打赢那么多对手。 建立偌大的国家。 可是没想到,临到老了老了,老伴离开了他。 现在,他期望最深的大儿子也跟他闹脾气。 他的语调由一开始的平静无波,慢慢上扬,染上怒气。 他一个人说着。 盯着昏迷着的朱标。 不过,他能够想象到太子如果此时清醒着的话,或许又会直直的与他对视,不肯服软。 “咱告诉你!休想! 你这样的承受度如何治理一个国家! 如此执拗,心胸不广,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那你登基以后如何与那些大臣斗智斗勇?! 那你以后面对边关大将的傲慢,岂不是要每日怄气一遍?! 你岂能如此不堪一击?! 你给咱起来!” 老朱紧紧的盯着太子。 声音越来越大。 他希望昏迷中的太子能够听到,能够站起来反驳他。 能够以战胜他为荣。 而不是就这么死气沉沉的躺着。 老人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分外孤单。 他一声声的批判,命令,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没有人回应。 他在与太子对话。 他在与自己对话。 沉默。 昏黄的烛火中,只有远处的黑暗与他相伴。 “咱想了想,天下早晚是你的,你醒来吧,只要你醒来,不管是刑重还是刑轻,都由你说了算,咱不管了! 咱什么都不管了!你直接登基!咱去做太上皇,带带皇孙耍耍鞭子。 朝政的事情,都是你来处理。 咱再也不插手了!” 他的眼睛中盛满渴望。 望着昏迷中着的太子,等待着,等待着。 呼呼呼~! 殿外的长风吹来,将蜡烛吹的摇摇晃晃。 朱元璋等来的,只有春风的呼呼声。 他的背影猛然间佝偻下去。 本来年老后驼起的脊背,还有佝偻下去的腰身,越发瘦削的身躯。 让他看上去变得很小很小。 朱元璋好几日没有理会朝政。 幸亏今日朝廷并没有什么大的事情。 议事堂中。 大多数朝中的文臣们汇聚在一起。 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是愁容。 虽然没有大事,可是很多事情还是需要皇帝和太子拿决策的。 现在太子病重,皇帝不理会政事,有许多政务都在耽搁着。 不过这些都不是令他们发愁的原因。 真正令他们满心不安,最近吃着饭都不香的原因是。 不知道大明的未来在哪里。 本来很清晰的。 两个月前,太子还好端端的,板上钉钉的第二代帝王! 可是这个眼看着毫无争议的太子,恐怕是没有皇帝命的啊。 不少人在心中都有着这样的叹息。 而在众位大臣沉默的时候,有三人联袂而来,为首一人,满脸怒容,气势汹汹,进到堂内。 直奔着坐着的刑部尚书詹微而去。 还没等堂内的众臣反应过来。 就见此人挥出重重一拳,砸在詹大人的右眼上。 他不言语,打过一拳之后,还待再打! 被吓了一跳的詹微,赶忙避开。 “方孝孺!你疯了!” 詹微向后跳起,避开他的直拳,怒吼道。 任谁在好端端的坐着,刚刚睁开眼就被人痛击,都要发飙! 打人之人正是方孝孺。 只见他冷哼一声,并不回话,而是操起拳头,还待再打。 身边的范文从,樊敬等人赶忙阻拦。 大臣们也都上前阻挡着,情绪激动还待再打的方孝孺。 “方大人!冷静冷静一下!这里是议事堂!” “方大人!君子动口不动手!” “方大人!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有阻拦的人。 可是也有趁着乱局,也大打出手的人! “嘭!” “哼!早就看你老小子不顺眼!今天打不死你!” 跟着方孝孺也一同来的吕峰,在所有人都去拦着方孝孺的时候,从另一侧过去。 直直的给詹微一拳。 打在他的左眼窝上。 此时,拦着打架的,趁着混乱出阴手的,着急上火不知道怎么办的。 大明的议事堂内,从来没有这么的混乱过。 第347章 大明中枢的官员没了主心骨! 所有人仿佛都失去了分寸。 所有人都想要发泄一番,近日以来受到的恐慌压力。 惊天变故就在眼前。 而所有人都将要面临的是一个完全猝不及防的选择。 这几日的京城中,哪一家官员的府邸不是风声鹤唳。 就怕从宫中传出什么害怕的消息。 如今被动手之人的一通乱打,也激发胸中的恼意。 有忍不住的,开始盲目的揍人。 一时间,小吏们看到百年难得一见的画面。 平日里肃穆威严的议事堂内,平日里正襟危坐,走路都目不斜视的官老爷们。 今日如同一个个街角的大汉一般,你一拳我一脚的互相殴打。 官老爷们的官帽都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官服腰带都歪七斜八。 有的都滚到了地上。 议事堂中,一片不成体统! “好了!都闹够了吧!” 一声齐齐的大喝声,让所有人都动作缓慢了下来。 正在找机会出手的官员们,此时也发现他们不雅的姿态。 纷纷爬起来的爬起来,整理衣冠的整理衣冠。 这声大吼声,是两人一同吼出的。 一个是不参与政事,只负责教育皇子们的,李希颜李夫子。 还有一个是直臣,范文从。 他们相互望了一眼。 他们之前并没有商量好。 就是如此的巧合一同大吼,混合在一起。 范文从瞥了眼之后,就面色一板,怒声说道:“我们今日聚在此处,不是为了解决御批的奏折怎么处理的问题吗?你们打起来是做什么? 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范文从如今的职位是督察院右都御史,正二品! 文官的最高等级,也算有分量。 如刑部尚书詹微,也是正二品。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众人纷纷低首,不做回话。 他们今日聚在一起,是想要商量一番,但更想做的事情是知道接下来他们何去何从。 而挨了好几下的詹微詹大人,除了左右眼圈上的拳不知道是谁打的外,身上还挨了不知道多少下的脚踹。 此时的他浑身狼狈。 他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愤慨着。 “范大人稍待!本官就想问一句,本官做了什么让方大人如此对待?让吕大人这么仇视?!” 他捡起丢落在地上的帽子,拍了拍尘土,重新戴在头上。 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是真的被气的狠了! 而心中的委屈也无处诉说! 因为当日太子跳河他在场的缘故,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仇视。 可是天知道,他也只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坚持重刑而已。 其它的什么也没做! 可怜他只是认真做事,却被牵扯到太子病重一事之中。 近日不知道得到多少怨言。 堂中的官员,皆是静静的看着他,不言语。 而脸上还是满是奴意的方孝孺,开口道:“詹大人心中清楚!若是太子有个好歹,本官与你不死不休!” 他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詹微是事情的参与者。 不管如何都逃不了的。 “姓詹的,你以后走路小心一点!还有别让本官查到你有什么违法乱纪之事!” 身为太子大舅哥的吕峰也怒目而视,放出狠话。 他们的态度代表太子党此时的状态。 愤怒,不知道该如何做。 想要找到罪魁祸首。 可是...... 他们只能将矛头对准詹微。 “哈哈哈!本官觉得可笑至极!身为臣子,当忠心为君!圣上所重,就是臣等的办事准则,本官忠于圣上,无愧于心! 反倒是你们一个个不敢正视现今的事态,反而将一腔怨气发泄到无关之人身上,不觉得轻重不分,主次不明吗。 至此朝廷动荡之际,我等身为臣子当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他将这几日胸中积累的怒气,一股脑的倒出! 可是...效果寥寥。 方孝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显然这番话,没有引起一点波动。 其它人也是反应淡淡,他们还是各自整理着衣帽。 最心灰意冷的事情,莫过于此。 当你全心全力想要解释清楚,可是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之时。 你会沮丧,会丧失所有力气。 本来还想要再提出一些想法建议的詹微,看到众人的反应,索性闭嘴,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来,再不发言。 满朝文人聚在一堂。 却是先如市井匹夫一般打了一场,然后再如现在这般,没有任何建设性意见。 众人此时不由想起了李善长。 最起码他在的时候,还有一个主心骨,他的资历品级能力,压倒群臣。 最起码他在的时候,群臣还有一个领头的。 而现在,在朱元璋多次斩杀大批官员之后。 朝廷文官集团内,再也找不到一个足以服众的领头人。 大明的皇宫处在极度压抑的状态。 大明中枢的官员也没了主心骨。 大明朝京城的百姓们,也感受到那股不同寻常的态势,平常说话的声音都降了几个度。 而秦淮河畔的景画舫,来客也减少一半。 整个大明朝的中心,因为一个人的重病,忽然就变了一种模式。 而这种情况,还在向外蔓延。 最先得到消息的,还是密切关注着经常态势的各大藩王! 身在北平城的燕王朱棣,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刻,就想要礼佛。 不顾深夜露重,披衣再起。 跨上战马,于夜色中赶往无名寺。 不到两个月,仅仅过去十几天,姚广孝所判断的局势就已经到来! 来到寺中,刚刚落座。 还未先品一口茶水,朱棣就忍不住开口:“先生!请先生教我!” 现在他对先生彻底心悦诚服。 根据情报中的信息,那一日的情形实非人为安排。 只是情势所逼! 在那样的情况下,没有人想到最后竟然会如此发展。 但先生却事先预感到,并对自己的判断自信,能让他放弃漠北立功的机会,转而等待这个时机。 不得不说,姚广孝如今在朱棣眼中,已经有了一丝神秘色彩! 他们会面的第一时间,他其实最想要说的话,是那一句话。 是在来的路上,一直萦绕在耳边的。 ‘先生!那个位置,最终会是他的吗?’ 第348章 太子失其鹿,藩王共逐之! 无名寺庙,一座禅室中。 佛祖的双手合十,冷漠的注视着世间。 室内的两人坐在蒲团上。 朱棣的身体微微前倾,等待着回话。 姚广孝拿起密信,快速浏览起来。 京城中的变故,在发生的当天,已经有无数个信鸽,传递到大明的各个角落。 他心中微微叹息一声。 太子和皇帝粗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两人彼此信任,又有着深厚的父子之情。 可是这世间之事,并不一定是仇恨抱怨会导致事情变坏。 有时候爱和关怀,也会的。 对于太子来说,皇帝的期盼,可能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吧。 “王爷,此时心情如何?” 黑衣僧人放下信件,抽出三炷香,放到烛火上点燃。 京中的情形比他料想的还要重。 从情报上来看,事情急剧变化,结果很可能就在这几日。 “本王....本王,心情复杂。” 朱棣张口,竟然不知道怎么形容。 刚刚来的路上,明明有很多话语想说的。 可是此时,稍稍冷静下来。 发现其实他怎么想并不重要。 还是要看京城中父皇的有意思。 太子到底会如何,谁都没办法有预料。 “嗯,贫僧也是,贫僧认为太子福德厚重,应该能挺过这次难关!请殿下从明日沐浴斋戒,为太子祈福!” 香烛点燃后,姚广孝起身,恭敬的插在佛祖面前的香案上。 并躬身拜了三拜。 “殿下以为如何。” 姚广孝转身,询问。 “....当然要!只是......” 朱棣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肯定道。 “那就请先生明日一早来王府,负责斋戒事宜。” 朱棣盯着他的面庞,脸上恢复平静,郑重说道。 京城中事还没有定论,此时最忌讳的便是做出什么惹得父皇猜疑的事情。 可是作为弟弟,在大哥病重期间,若是什么都不做。 又会显得薄情,甚至对太子不满。 斋戒祈福就很合适,不参与朝廷的纷争,没有别的目的性。 “嗯!值此风云际会之时,更应保持平静镇定,王爷这方面向来做的很好,我们只需平常待之就好。陛下自会看到殿下的态度。” 姚广孝双手合十,作了一揖。 向来帝位传承,在乎帝王要一心。 如今在位的圣上,更是乾坤独断,执拗异常。 他投入无数时间精力培养的大儿子死去,恐怕一时半会他还接受不了。 若是谁在这个时节蹦跶出来,就会成为帝王心间的刺,必须要拔出来。 他们最好的做法是保持不同,等待别人 的动作。 至于最后的谁能继承那个位置,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他穷尽推演之术,也看不透。 “那先生早先休息,本王就回去了。” 朱棣起身,不再提留。 此刻的他完全从太子病重的消息中平静下来。 能够思考一些利弊。 太子的病重,也仅仅只是撬开皇位的一道小口子。 往后的发展才是重中之重! 太子失其鹿,藩王共逐之! 这时候得到京城消息,心中错愕不已的不止他一位吧。 ...... 事实上,确实如此。 刚刚回到西安府。 休整几日,故态重生的秦王朱樉,正在无聊的喝着闷酒。 京城的几日游,他到现在还恢复不过来。 往日爱看的歌舞戏曲也都暂停,被父皇抽打的伤痕虽然消失,可还是觉得身上隐隐有些痛意。 唯有爱妃邓氏在侧,能够让他找到一丝慰藉。 就在他百无聊赖,又感觉到身上已好的伤势,又泛起痛意之时。 “王爷!京城急件!” 总管匆匆而来,跑进大殿之时,还因焦急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滚下去!以后京城两个字不许在王府中提起!” 心情烦躁的秦王,看着这副样子的下人,厉声怒喝。 自从京城回来之后,他的脾气越发暴躁。 王府的下人,已经不知道被他打杀多少。 王府总管虽然是跟着秦王十多年的老人,可是这时也被吓得不敢说话。 他求助的目光看向邓氏。 在府中,唯有侧妃邓氏,还算能在秦王面前说上话的人。 “王爷消消气,咱不理那边的人,来尝下妾身亲自做的牛肉!” 邓氏轻蔑一笑。 虽然不屑,可是府中的关系还是要维持,接过话头。 秦王面色稍缓,但仍是不语。 “王爷啊!那边的急件,我们还是要留意一下的,因为啊妾身猜测,一定是对王爷有利的!老天是站在王爷这一侧的!王爷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老天肯定会在别的方面补偿的,王爷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侧妃邓氏扭动着腰身,一颦一笑间皆是颜色。 温声糯语的音色,让人听得进去。 秦王闭上眼睛,仍是不言语。 对于熟知他性格的邓氏,自然知道王爷不反对,就是可以看看的意思。 她示意总管将信件拿过来,她先过目。 只是翻开信件,还没看上两行。 她捧着信件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 颤抖不停。 她慌忙掩住。 “王爷.....您...您快看看,妾身说什么来着,老天爷一定会给王爷补偿的!您看补偿不就来了吗?” 她的声音也是颤抖不停,她的话音都因为激动的情绪变得尖锐。 本来闭目的秦王,正在等着消息。 听到如此情绪失控的言语,睁开眼。 产生了好好奇。 他皱着眉头接过信件,一目三行的看起来。 他的面色本身是悲愤的,没有精神的,厌厌的。 只是当打开信封查看起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开始变得生动。 快意,兴奋,激动,嘲笑,仇恨,得意。 等等表情在面上一一闪过。 捧着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 良久之后。 秦王府中,爆发出一场酣畅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声持久不散。 将这几日的沉闷一扫而光。 邓氏说的没错。 上天是站在他这边的! 你们不是父子情深吗? 太子不是地位不可动摇吗? 哈哈哈哈,经此一事,太子可能就没了! 能够继承皇位的嫡子往下顺延。 除了他秦王还有谁?! 第349章 他想要能文能武,快活一生! 与秦王一样。 接收到京城消息的晋王朱棡,本身就在暗搓搓的谋划着。 如今天上掉下了馅饼! 砸的他晕头转向,欢乐不已! 砸的他仰天大笑,恨不得飞到天上,绕着太原府 一圈,来表达喜悦之情。 谁说不是呢。 本来头上有两位需要铲除的对象。 可是现在最难最难的大哥,竟然自己倒下去了。 这不啻于天大的喜讯。 一连几日,他在晋王府中,日日临幸少女,来庆祝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皇家之间,父子兄弟亲情算什么。 对他来说,只有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才是他毕生的追求。 值得他付出一切去达成的目标。 从今以后,他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天下间,已经就藩的十多位藩王,收到来自京城的消息之后。 无不是惊讶不已。 心中有想法的人狂喜不已。 本身只想做个逍遥王爷的人,则是担心不已。 众所周知,太子对弟弟们仁善以待,他们对太子继承帝位是绝对支持的。 他们的生活平静无波,只等太子继位之后,继续当个富贵逍遥王爷就好。 就比如已经就藩荆州的湘王朱柏。 在上书房之时,他与宁王的关系最好。 之时彼此就藩之后,各自的联系少了很多。 他的就藩时间,紧随宁王之后,到达荆州之后,就发生蛮族的叛乱。 当时手忙脚乱,忙乎好几个月才平定叛乱。 如果说在上书房的日子,是他们的人生中最单纯最幸福的日子的话。 那就藩之后的年年,都是对他们人格的一种重塑。 本来风姿绰约,犹如浊世佳公子的朱柏,在平定蛮族的叛乱中,越来越文武并重! 文能提笔治荆州,武能上马杀贼寇! 湘王府中。 朱柏捏着京城的信件,已经捏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这封信件他放下又拿起,想要从中看出一些什么来。 父皇和太子大哥为什么会变得如此?! 现在太子的病情到底如何?! 京城的局势势必会影响至天下。 以后会是哪位兄弟继承皇位?! 会是二哥吗?还是三哥,四哥? 他们都不是好相与之人,若是他们继承位置,他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吗? 还有大哥的儿子们怎么办? 父皇能承受的住吗? 父皇已经老了,等父皇一走,天下会不会又要生出叛乱? 诸多的问题在脑海中萦绕。 搅得他的脑袋,一团浆糊。 最后都归咎于两个问题。 一个是,为什么太子好端端的,会生出怎么看都看不好的病?! 二个是,太子走之后,哪位兄弟继位,会善待他吗? 他重重的叹息一口。 实时变化真是无常啊。 曾经他们几个兄弟,上课的时候还说过,将来他们在太子继位之后,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回答是能文能武,快活一生。 十一哥蜀王的回答是成为一个好藩王,让治下没有动乱发生。 还有十七弟,宁王的回答是成为一个所向披靡大将军。 如今,不过刚刚过了两年,他们都各自有了路途。 蜀王还在蜀地上每日忙碌着,上次通信时,他还在说着蜀地沃野之地,就是底下的官员还是没有大明的意识, 土着人民不时的都要闹上一番。 他还在为此事头痛着。 而他想要逍遥一生,如今来看,当时的自己还是太天真。 唯有十七弟,仅仅两年时间,就好像完成年少时的理想。 成为所向披靡的将军,他将蒙古打的俯首称臣。 在他治下的荆州府,不知道有多少民众百姓,在崇拜着十七弟。 而今听说,他现在正在和瓦剌交战。 而这一战不知道又会取得什么巨大的战果。 他好像永远在做,别人都以为永远做不到的事情。 想到了宁王,他忽然想到那个传闻。 他脸上追忆美好时光的笑容,渐渐消失,换上的是些许担心。 他忽然想到,刚刚他列举的几个继位的兄弟之中,好像少了一位。 他的十七弟,虽然排行小,年纪小。 可是他身上的光环太强烈,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当太子真的仙去的那一刻,或许宁王就会成为众人集火的目标。 毕竟他的光环强烈,如今的功绩大。 难以控制。 他忽然想到,还有以往针对过宁王的太子党,他们一定不会放任宁王平静的度过这个时期的。 毕竟已经结仇。 若是最后是宁王上位,他们一个个的全部都逃不掉。 他忽然想起那一次次的刺杀暗杀。 想到这里,他对宁王的担忧,一下子盖过对自己未来的担忧。 他匆忙提起笔,展开一张空白信笺。 奋笔疾书一番。 吩咐随从:“去!以最快的速度送过去。” 这是一封送给宁王的提醒信件。 他能做的唯有如此。 这个时刻,宁王比他要危险的多。 湘王的信件载着他的担忧,在信鸽的翅膀中,飞往距离荆州万里之遥的漠北之地。 而湘王担心的事情,也正在发生着。 政治斗争向来都是如此的。 从来没有停止过,直到一方完全被灭杀。 当身在湖北的凉国公蓝玉,收到来自京城的急信之后。 他揪着来使重重的打了一顿。 “滚!下去领医药费!” 他的怒火怎么都压不下去,即使已经暴力的痛揍一人。 “太子怎么搞的,为什么要跳到冰冷的河水中!他不知道本将军,你,还有众多的太子党都在他的身后吗?” 蓝玉陷在湖北的叛乱中,一直不得抽身。 或者说,他不能抽身。 自从上次参与刺杀宁王的事件之后,老皇帝看他就如看着一个死人。 若不是太子作保,他可能还不能待在这里舒服的平叛。 可是,如今他最大的靠山,太子就要倒了。 那他怎么办?! “二叔!这可怎么办?!太子可是我们最大的依仗,他走了,我们恐怕随后都要跟着下去啊!” 郑国公常茂哭丧着脸,一脸要流下泪来的表情。 他是开国功臣常玉春常十万的儿子,可是他空继承郑国公的位置,他的武力上却是差了太多。 从军十多年,到现在还不能独领一军。 维持如今的威望全靠太子这个妹夫。 如今太子若是走了。 他们这些太子的连襟,该何去何从?! 第350章 明日就是我们蓝常两家的灭门之日! “慌什么!太子还没死呢!” 蓝玉怒目一竖,怒斥道。 他心中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可是信件上的白纸黑字,告诉事实就是如此。 在战场上必须明白一件事。 不管你认为的情形是什么。 如果事实如此,那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认清事实,然后尽快行动。 不要在无谓的争辩上浪费时间。 如今太子重病已成事实,他深深呼吸,在心中告诉自己接受它,接受它。 一旁的常茂一脸焦急,却也不敢再催促。 他的心中已经是一团乱麻,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站起身的蓝玉,开始在屋中来回踱步。 他的面色严肃无比。 太子的此番变故,太令人心惊,本以为是一场小病,太子只是休息一段时日,没想到...竟然会如此。 他们在京城中没有任何布置。 他们也没有准备任何后手,接下来该如何! 随着思索,他的步伐越来越急,身上的铠甲在快速的走动下,发出哐哐哐的声音。 响动使一旁的常茂,更加烦躁。 哐! 随着蓝玉停下,烦躁的声音消失。 “事到如今,唯有尽快处理这边的叛贼!然后立马回京,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我们家必须有人在京城!” 蓝玉的目光幽深,声音发寒。 他转过身,望向常茂。 他的目光深不见底,他的气场散开,压的常茂不敢动作不敢言语。 “你先回去!” 老皇帝此时必定会注意他的动作,而常茂回去就不那么 引人注意。 作为太子的连襟,这个时候回去,也说得过去。 “我...我回去做什么?” 常茂结结巴巴,有些无措。 他的脑袋里现在很复杂,想的很多,也好似什么都没想。 即使让他现在回去,他也不知道回去能够做什么。 “你个猪脑袋!回去当然是去照顾太子啊!每日都去宫中待着,不要放过任何的消息!” 蓝玉哐哐哐走过来,对着常茂的脑袋就是一个大拳头。 要不是这是他亲侄子,他怕是一刀给砍出帐外去。 怎么会这么不顶用呢! “哦!舅舅您别生气,您说什么我照办就是。我没什么主意,可是办事您还不放心嘛。” 常茂脑袋挨了一拳,总算将他不知道散到哪里的三魂七魄给打回来。 立马请罪,好话奉上。 “我放心?我放心个屁!告诉你个臭小子,这一次我们真的危险了!若是度不过这次难关,恐怕太子今天死,明日就是我们蓝常两家的灭门之日!” 蓝玉大吼着,双目中已充血。 他不敢相信那一天。 可是过往无数次的事实,已经足够说明老朱的无情。 谁知道他会怎么对付他们。 “啊!不会吧!舅舅,我们也没犯什么错啊!” 常茂一脸懵懂,他皱着眉头回忆做过什么事情。 发现都是些无伤大雅,根本够不着那灭家的程度啊。 “你啊!我真是想给你脑袋一刀,好让你脑子中的水放出来一些。” 蓝玉扶着额头,感觉有些头痛。 “总之!你听我的!先回京!我这几日就将叛贼处理完,随后就到!记住,到了京城之后,什么都不要做! 日日到东宫中,看望太子就是。 若是太子病愈,那就太好了,我们还是如同以往即可。 若是太子不幸.....一定第一时间给我来信,听我下一步动作!” 蓝玉盯着窗外的黑夜,语气越来越轻。 到得那时...... 到得那时会如何? 他也不敢深想。 “好!我都听舅舅的!现在就去收拾行装,赶回去!” 常茂是个十足地行动派,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你给我回来!等我说完!” 蓝玉啪的一下,用刀鞘抽在他的铠甲上。 他是对这个侄子没办法了! 谁让是自家的,又不能真的杀了。 只能勉强凑合着用吧。 “啊!舅舅还没说完啊。” 常茂停下,皱着一张脸,又坐回去。 他左右望望,想要找一张纸,或是找个人帮他记一下。 他的记忆很不好,舅舅嘱咐的多了他怕明日都给忘了。 “到达京城之后,每日至少一封信传给我!” 常茂点点头,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他的话。 “还有留意一下 那几个文官在做什么,他们比我做的还多,这个时候不可能没有动静的!得到消息也立马传给我! 另外,若是他们还没有动作,你就放出消息,说‘宁王......’,听到了吗?” 蓝玉一脸沉思,说着他的部署。 只是说完之后,他的那位侄子只是点着头,也不答话。 他又想举起腰间的长刀了。 “我问你听到了没?!” 蓝玉大声又重复一遍。 “舅舅!我现在不敢说太多话,我一紧张就容易记不住事,再说两句我怕你刚刚嘱咐我的那些都给忘了。” 常茂语速极快的陈述。 说完一句之后,又开始在心中默念蓝玉的嘱咐。 第一个是每日去宫中看望太子。 第二个是每日一封信件..... 第三个...... 他在聚精会神的记录着。 蓝玉一手扶额,嘴唇抿地直直的。 这个大侄子...... 这个大侄子,真是会气人啊! “行了,你下去吧,稍后我写一封信给你,将所有交代的都写进去,你每日看一遍,不要遗漏!” 蓝玉转回身,走向自己的书案。 不想再看他一眼。 “啊!舅舅,那我不用记了!” 常茂一脸愣色,那他刚刚岂不是白记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收拾收拾出发。” 蓝玉在纸上快速写着。 听着还没有动静的常茂,抬头又是一声大喝! “哦!好的!舅舅!那我就走了!舅舅保重身体!” 感受到舅舅此时的心情不太好。 他也不敢再停留,留下一句之后赶快消失。 而只剩下一人的房间内,蓝玉不断写着他的安排。 可是写着写着,他的笔尖却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直到停下。 其实,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若是太子不幸,那他们的命运其实早已注定。 蓝玉所在的湖北地区,看到的月亮和漠北,和京城看到的是同一个。 月光毫无偏袒的洒向整个人间。 不管蓝玉清不清楚,知不知道他今后的命运。 其实命运的轨迹早已轮转! 第351章 蒙古分裂为东西蒙古已经十几年了吧?! “尊贵的宁王殿下!我家将军请问您,什么时候可以发兵呢? 可恶的猛哥军队,已经追上我们,我们只有十万兵马!还多是老弱。 特别希望宁王殿下尽快伸出您的援助之手,事后必有厚报!” 鞑靼部落的使者,弯腰九十度,很是恭敬的说着。 同时,话中的催促之意也很明显。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入到大明宁王的军营。 刚刚来到,就申请见宁王。 刚刚给宁王见过礼,他就迫不及待的催促。 看起来,真的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刻。 “哦,阿鲁台阁下已经与猛哥交手了吗?” 朱权对其它的也一律忽视,直接询问自己感兴趣的部分。 他来到忽兰忽失温已经三日。 就在等待蒙古两方短兵相接的时刻。 “尊敬的宁王殿下!该死的猛哥军队也已经派遣先遣部队偷袭我们,他们离我们已经不足百里,相信我们在谈话的此刻,恐怕就要追上! 他们大约会休整一两日!明日,最晚后日他们肯定会发起总冲锋! 宁王殿下现在出发,与我们汇合已经有些晚了。” 使者眼神中透露着焦急。 他今日出使的任务就是领着宁王,与他们的军队会合。 只是若汇合的晚了,到时他们损失惨重,那就不妙。 所以他现在有些心急,恨不得绑上宁王就出发。 可是他看着高大威猛的宁王,想象他的勇猛无敌。 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腰身弯的更低,脸上的笑容更大。 “哦,还没有交锋啊!” 本来身体前倾,努力倾听的朱权,听到这个消息,身体又靠回椅背,口中淡淡说着。 对于还没有开战的两支蒙古军,他不感兴趣。 按说他有两种方法。 在瓦剌正在休整的时候,前去一举消灭掉。 可是到那时,即使他们打赢瓦剌,还有着鞑靼在一旁渔翁得利。 历史上若是形成三方鼎立的局面。 一般都会有着比两方复杂多的牵扯。 朱权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他不能只考虑他的军队,他要考虑另外两方的计划动作,根据他们的动作来调整自己的军事部署。 所以,此刻,最理想的就是另外两方大战。 之后他再去打扫战场。 现在嘛,出战并不是时候。 “宁王殿下!您现在出兵就是最好的时机啊!这样我们就能合兵一处,将猛哥的大军一举消灭! 宁王殿下神勇无敌,有万夫莫当之勇!您不仅是大明的第一勇士! 我们蒙古军营之中,很多勇士也将您视为偶像! 若是有您带领着他们,他们的战力必定更胜一筹! 宁王殿下难道不想要您的威名,响彻在整个蒙古大地!甚至远播察合台汗国!甚至更远的西域! 而不是仅仅在我们东蒙古流传。 长生天赐予您如此天赋!您必然不能让它蒙尘的!” 使者直起腰身,嘴中不停的夸耀着。 他眼中泛起自豪的光! 仿佛大明的宁王,也是他们大蒙古国的一样,就是他们的勇士! 他为宁王自豪! “你们和察合台汗国还有着频繁的联系吗?” 朱权脸上涨红,仿佛也跟着使者的话骄傲着。 开口却是询问句。 这个使者应该不是第一次出使,嘴皮子忒利索。 即使他有着自己的打算,可还是对他好感倍增。 “尊敬的宁王殿下,察合台汗国的事情好像和此次出征没有关系呀,我们还是尽快收拾行装,与我部尽快汇合,先灭了猛哥的军队! 到那时若是宁王对察合台汗国感兴趣! 小人必定亲自带着宁王前去,为宁王殿下向导!” 使者情绪充沛,脸色激昂,一遍遍的诉说着他的诉求。 他的目的就是来请宁王的,不扯别的。 可是宁王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不可能随着他一起的。 宁王看着认真的使者,有些不忍心继续下去。 “嗯,那就说定了! 对于战事嘛......其实本王已经有所安排。” 宁王长长的伸个懒腰,脸色转为认真。 “宁王请说!” 使者赶忙接话,满眼期待。 进来这么久,终于可以说到正经的问题。 “本王已经选定最后的作战地方,你附耳过来。” 朱权站起身,摆摆手,示意他上前。 此时的使者在面见宁王之前,已经被卸了刀具,全身上下已经被检查三遍。 没有任何利器钝器! 他若是想刺杀宁王的话,鉴于宁王的武力,应该是没有多少成功率的。 那使者愣了一下,心中闪过这些念头。 转而振作精神,再也不想其他,认真聆听。 “你这样......到时瓦剌的军队自然交由我们大明来对付,你们就等着收割猛哥的头颅便是。” 朱权将自己的计划安排一一讲明。 神色认真,语气不容置疑。 使者陷入沉默,沉思起来。 “宁王殿下,您的计划虽好,可是在到达那里之前,我们十万老弱都要暴露在凶残的猛哥军刀下,到时恐怕......” 使者紧皱着眉头,表达着不赞同。 虽然宁王的计划可以消灭十万猛哥军队。 可是他们的勇士伤亡也不会少。 这样的作战,不如现在宁王与他们汇合,一同对付猛哥军。 “蒙古分裂为东西蒙古已经十几年了吧?难道你们就不想重新整合起来?!你们这么胸无大志,只想分裂度日吗?何不趁着这次机会,一举消灭猛哥等部落,拿回所有的领土!” 朱权脸上呈现出愤怒,鄙夷,不屑等表情,一脸不满的看着使者。 说的那使者抬不起头来。 蒙古自从被大明打的退回漠北之后,就逐渐分裂为两部分。 东蒙古鞑靼,西蒙古瓦剌。 两支蒙古军队有时候合作,有时候内斗。 反正关系时紧时松,经常一言不合就开打。 他们两部作战的次数,比和大明开战的次数还要多。 这次鞑靼有机会消灭整个瓦剌部,他们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提议的,不是吗?! 第352章 有人会选择冒险,有人甘于现状! “更何况,本王此次援助本是秉持着两国交好的原则,来无私帮助你们的。这个机会你们不打算好好利用一番吗?” 大帐中,宁王朱权继续循循善诱。 大多数人,在面临两个选择的时候,一个是付出一切,孤注一掷。 还有一个是保留现状,寻求稳妥。 有人会选择冒险,有人甘于现状。 可是从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国起,蒙古人的天性中就充满着冒险的因子。 他们征战的步伐从未停下来! 而就是这样富有冒险的精神,让他们这个民族建立起一个横跨欧亚非,面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 这样的基因也世世代代流传在他们的血液中。 他们都知道,相比于保守,冒险更能达到伟大的成就! 这是他们的先辈用无数次场冒险,证明的成功经验。 朱权相信,给予他们的选择,他们会选的。 看着静静的思考的使者。 朱权直接替他下了决定。 “本王的作战计划,纯粹是为了你们蒙古着想,你若是无法决定的话,不妨回去问问阿鲁台阁下!相信以他的抱负眼光来说,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赞同本王的计划的。” 朱权坐回椅子上,懒懒的说着。 使者眸光一闪! 宁王说的没错。 阿鲁台大人,一定会赞同的。 他在这里也决定不了什么。 “多谢宁王!您的意思我马上传达给阿鲁台大人!届时希望我们的计划能够顺利完成!” 使者再次深深弯腰。 而口中的计划已经由宁王的计划改为‘我们的’。 看来他已经知道阿鲁台的选择必会答应的。 “哈哈哈,那当然!本王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你们应当事先准备好庆祝的美酒!” 朱权大笑一声,开心不已。 他放出的饵,有人要上钩了。 待得鞑靼的使者一番客套之后。 仅仅是饮过一杯酒,他就踏着月色,赶回去了。 不得不说他的敬业和尽职尽责。 每一个民族其实都有他最忠诚的人民。 就如我们热爱中原,热爱我们伟大的祖先一般。 他们也深爱着漠北的这片土地,他们也曾无数次追忆最辉煌的成吉思汗时期! 待得使者彻底看不见之后。 朱权收回目送的目光,掉转马头,回到大帐。 今夜是个月圆之夜啊。 草原上的月光打下来,甚至能够看清楚一个人的轮廓。 月光微凉,月光微亮! 夜色已深,朱权准备入睡。 可就在这时。 “殿下!徐将军求见。” 雷左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朱权起身的动作一顿,重新坐回去。 “进来!” 当徐妙锦一脸面色肃然进来的时候,朱权就知道,今日她怕是来者不善。 想起今日收到情报。他微微凝目,等待着。 “参见殿下!” 徐妙锦此时穿着一身黑衣便服,周身没有任何配饰。 只要腰间的一把长刀,显出一份别样的凛冽。 “起来,坐下说吧。” 对待从小一直长大的伙伴,朱权就随意很多。 他想着,下面的椅子离着过远,而现在只有他们二人。 为了谈话方便,他起身,走下去,坐到徐妙锦身侧。 这样距离就近多了。 徐妙锦静静的看着,没有对此发话,只是等待朱权坐定之后,才一脸郑重的询问。 “殿下可曾收到京中的情报?” 她问过之后。 深吸一口气,不等朱权回答,又自己接着道: “殿下肯定收到了吧,末将不觉得凤仪卫仅仅是对漠北有行动,而忽视更为重要的京城。” 徐妙锦目光幽幽。 有着宁王没有察觉到的埋怨。 按照道理说,她是宁王最为亲近之人。 在大宁府而言,她们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相识十几载。 可是宁王选择凤卫的时候,完全避开了她。 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碰到凤仪卫中的丁五,她还不知道宁王在暗处居然布置如此多的后手。 她不清楚还有谁知道凤仪卫的存在。 至少,在第一时间宁王是没有告知她的。 “收到了的。” 朱权语气淡淡,取过茶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姿态悠闲,他们之间的对话不像是末将和殿下,而是两个深交的朋友。 就是这样一副姿态,一副好像什么都不看重,什么都不在意的姿态,才让徐妙锦如何都不会想到。 在背后,宁王居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那京城中的流言,你也听说了?” 徐妙锦听到这里,心中怨气更甚。 对于京中的消息,她因为和大哥不睦的原因,也是刚刚才知道。 而她知道后的第一时间,即使是深夜将要入睡的时辰,也是第一时间过来寻见朱权。 可是宁王并不! 他应该比她知道消息的时日早很多。 可是他从来没有和她商议一番。 这是有多么不信任她。 而今又在她面前,这番‘熟人’的做派,这个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竟然能做到如此自如的,表现出不信任和信任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 “嗯,都知道了!” 朱权将茶水饮尽,又往嘴里放了一个花生豆,咀嚼着。 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何想饮点酒呢。 可惜身在军营中,酒是禁品。 作为统帅的他,不能这么做。 “殿下准备怎么做?” 徐妙锦快要被他这样的态度给气死! 在众人在场的时候,他说话向来不使人冷场的,可是换作和她。 就是问一句答一句,不问不答,还心不在焉,漫不经心。 要不是他是她的上司,换作以往的时候,她早就动手。 可惜以往的肆无忌惮,终究变得不能够。 “没办法,先把仗打完吧!局已经布好, 只等两位赛手入场,如此大阵仗,本王岂能缺席。” 宁王舔舔嘴唇,将头仰靠在椅背上。 他表现的漫不经心,其实其中有多少无可奈何只有他清楚。 “殿下!末将不赞同!” 徐妙锦将头一昂,眼中怒气冲冲! 窗外的圆月尽情挥洒着光辉。 地上的人儿都在为心中的那点念想奔波着。 不论是高官厚禄,还是功成名就,被逼无奈,还是主动参与。 他们都得做些什么。 人这一辈子,不就这么回事嘛。 第353章 愿与殿下同进同退!共赴劫难!百死不悔 夜色已深。 帐外此时一片黑暗,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夜鸦和孤狼的嚎叫声,不时从远方传来。 大帐中的朱权和徐妙锦都沉默下来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朱权背靠在椅子上,头仰望着帐篷顶端的云纹图样,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你想要做什么?” 他略显无奈的询问。 京中的流言,无非是那些人挑起的。 流言声称‘宁王统军在外,深受漠北人民信服,而大明皇帝迟迟不让他登基为帝。 宁王怕是有和蒙古勾结,准备带领十万大宁军队,合着蒙古三十万军队,一同南下,强抢皇位!’ 将他描绘的如何神武,又如何的心有怨愤。 更着重描绘他带领大军过境之后,将会如何残不仁,携着怨愤,屠杀平民,烧毁宅屋。 他不知道这种无稽之谈,有多少百姓会相信。 可是也清楚,流言向来是泼在别人身上的时候特别容易。 但是想要洗掉洗干净,太难。 他是今早得到这个消息的,流言已经在京城传开,恐怕现在宫中的父皇等也都知道。 那些人趁着他远在漠北,相隔太远,无力证明,就如此泼脏水。 若是父皇还要维护皇家的尊严的话,必定要严惩那些人,并尽快动作声称乃谣言。 朝廷担保他,那他必然无事。 他现在就在等消息,等父皇的处理消息。 他身为大明藩王,更是皇帝的亲儿子,还在为大明征战四野。 若是这个时候犹如王朝末期一般,任由小人污蔑贤良,任由奸佞污蔑忠臣。 那.....父皇就太让他失望了! “殿下!敢问殿下,太子病重您知晓,京中谣言您将领兵回去争夺皇位,您也知晓,那您对于京城中的局势,打算如何做?” 徐妙锦看着他的面色,双手握拳,沉声问着。 她不仅是生着宁王的气,她还生着京城中那些小人行此无耻手段的气。 他们领兵在外,却还要饱受猜忌。 更让人寒心的是,朝廷对于流言,现在还没有处理! “本王.....打算,先看看父皇怎么做?” 朱权斟酌一番,转过头对着她如此说。 是的,这局棋,他准备让老朱出先手。 而他后发! “哈哈!殿下这样是否太过被动?而且若是陛下想要你回京呢?大宁怎么办?大宁的十万军队怎么办?” 徐妙锦气极反笑。 宁王朱权一直是被动的,从小时候到现在。 在处理和陛下的关系上,他表现的还不如她这个女子。 若是他有面对蒙古作战时的积极和勇猛无畏,他们现在的处境会不会好一些? “被动!是啊!在与父皇的这局棋中,注定了本王会一直是被动!因为本王是子!他是父!” 朱权嘴角勾起,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身在封建社会,这是永远无法迈过去的一道坎。 不因他的军事力量强大,而有何改变。 也不因他创造多少军功,立过多少汗马功劳而有所改变。 相反的,他越是耀眼,他对父皇的‘孝’越是引人注目。 不信且看,历史上最富盛名的帝王。 天可汗天策上将,开创一代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 他当时做出杀兄囚父的举措之后,为大唐李家皇室开创了另类的“父慈子孝”! 但凡大唐交替,必然要染上同宗的鲜血。 “殿下说得对!但末将徐妙锦,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曲着生!” 徐妙锦一个踏步站起身! 她的身躯笔直,她的眼神坚定,她浑身的气势冲天。 朱权不自觉的调整姿势,挺直着脊背,定定的望向她! “殿下!请恕末将无礼,但末将心中确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徐妙锦抱拳示意,不等宁王回应,接着说。 “殿下能够将不计较末将一介女子之身,委以重任,以重城相托!末将无比感激,又无比庆幸! 庆幸自己从小认识的人是宁王殿下,而不是那些个只要女子待在后院的‘大丈夫’!” 她说着,目光中流露出回忆,左手不自觉的握着刀柄。 她从小都喜欢挎刀! 或许因为父亲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一把木质小刀,她从小便佩戴着的缘故。 长大之后,她也是刀不离身。 而且特别喜欢听父亲讲解他在战场中的故事。 她的父亲魏国公徐达,作为开国将军中排名第一的人物,他的兵法谋略可想而知。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徐妙锦,收集着更多的兵法韬略。 幻想着自己有一日也能如父亲一般,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可是..... 等她在大一点之后,她发现她错了! 她生错了! 她生做了女子,根本不可能去做和父兄一样的事。 后来,她不说这些想法,一直埋藏在心中。 直到,来到大宁府。 直到有了一次次立功的机会,并在青梅竹马的宁王殿下这里得到无上的信任。 这些过去的所思所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她的脸上呈现出不满。 “可是殿下您!信任着末将,却又不完全信任!” 朱权听到这里,一皱眉头。 他怎么不信任了?! 徐妙锦是就如同她一起长大的姐姐一般,对他来说,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殿下先听末将说。末将是指京城中之事!您接到京城中太子病重的消息不曾与我们相商,您收到京城中诽谤您的流言不曾与我们相商! 末将不知道您有着什么计划,这让末将更加心急! 末将身为魏国公徐达的嫡女,大哥二哥都在京城中!父亲的许多旧将也有投奔而来的!京城中也有一些人手! 末将不仅想要在战场上跟随殿下奋勇杀敌! 末将也想要在京城,这座看不到的战场上,与殿下共进共退!” 说到此处,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定定的看着宁王。 而后,单膝跪地。 以一种略带神圣的语气。 “殿下!末将是否还没有对您宣誓过。 末将徐妙锦,明将徐达之女! 愿与殿下同进同退!共赴劫难!百死不悔!” 她的声音并不顶大,也没有声若洪钟! 她只是平静至极的说着。 像是早已立过无数遍的誓言! 第354章 每一个穿越者必须背负的枷锁! 空旷的大帐中。 徐妙锦的声音好似在一下一下的回荡。 朱权的表情变为怔愣。 他的目光盯着她,却没有聚焦。 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另外一些人。 他此刻的心绪有些奇怪。 很大的震撼! 更清楚的认识到现在的自己。 更清晰的知道自己属下的想法。 一种穿越者无时无刻,感受到的无所不在的孤独时。 有那么一些人,不管前路是什么,不管未来将要面对什么,他们义无反顾的站到他身后。 宣誓,同进同退!生死不悔! 那种孤独者感受到的欣慰感。 让他的两年来,逐渐坚硬的心脏被温暖包裹。 原来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需要战友的啊。 “起来!” 徐妙锦站起身,面庞严肃,郑重无比的说道。 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却有一股别样的力量在其中。 他想要表达的很多,却大多说不出口。 “殿下!末将请求先行回京城,为殿下打先锋!” 徐妙锦顺着力道站起身。 终于是将这句话说出来。 原先刚刚产生这个想法时的别扭,到现在的欣然接受。 她为做出这样的坚定选择不悔。 这其间,她的心态变化可不为不大。 而现在,她更是主动请缨,要利用身份的优势,先行回去,探听消息,做好准备。 “妙锦......本王能够与你相识,本王很高兴。实话对你说,对于京城之事,本王确实有准备!太子.....大哥...恐怕就在这几日。 而父皇大抵会令本王回去的。 为大哥守孝,怕是所有的皇子都要回京! 本王,应该也不会例外!” 朱权看着昏黄的烛光,断断续续的说着。 这些事情,他谁也没有说过。 他心中藏了很多秘密,藏了往后六百年的历史,六百年的人物,六百年的王超更替。 他现在只能说出一些根据现在的情形能够推测出来的结果。 再久远的,就只能藏在心底。 永远不对任何人说起。 岁月中的秘密,是每一个穿越者必须背负的枷锁。 终生都取不下来。 “殿下!那到时,守孝之后,我们还能回大宁吗?” 徐妙锦听的皱眉不已。 她其实也不清楚,想要殿下如何做。 但是待在京城,待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天天无所作为的过下去。 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殿下恐怕都不是想要的结果。 待在京城中做什么呢? 大明的藩王都是就藩各地,哪里有软禁在京城中的藩王呢。 朱权闭上眼,沉默片刻。 却是将前些时日的一个发现,说了出来。 “你可看到了鞑靼部落的王子天保奴?” 朱权忽然的问题,让她呆愣了片刻。 “看到了!他现在是殿下的座上宾。” “嗯,本王从他那里获得了一件原属于中原的物品,你猜猜是何物?” 朱权转过头,面对着头,轻轻一笑。 “友情提示你,这个东西很珍贵,天下间只能有一个的存在!另外这件事,本王现在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这句话的信任意味,已很足了吧。 不会再谈什么不信任的话了吧。 女人,就是比男人敏感很多,有许多连他都注意不到的地方。 “呃.....殿下是缴获了金银?财宝?!” 徐妙锦思索一会,试探着猜测。 选择性太多,而且能够称之为珍贵的,以殿下的眼光来看,她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 不过,当时元朝末帝逃回草原的时候。 携带的物品有名家真迹,稀世珍宝也不少。 “是....” 朱权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是传国玉玺!” 静! 任徐妙锦如何猜想也没有想到,竟是此物! 她愣愣的看着朱权,半晌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殿下!......您打算怎么反?” 良久之后,她艰难的将这句话说出口。 这个时候! 在太子病重,诸藩王守孝的档口,京城中流言满天飞,到处流传着宁王要武力夺权的时候。 宁王得到天子之物,传国玉玺。 这时候的宁王除了自缚双手进京,然后自己禁足再不外出一步这一个选择外。 那就只剩下造反这一条出路了吧?! 哦,即使是自己给自己禁足,不管是当今的陛下还是新继位的君王也不会彻底放心的。 所以殿下刚刚说的决定,等待陛下的反应,原来有着别忘的意思! 本来宁王就因着天降异象,受着太子一派一次又一次的针对刺杀。 若是知道宁王获得传国玉玺,那边肯定炸了锅。 现如今,宁王其实只有一条路可走! “反?!哈哈哈!本王没准备造反!但是其它藩王肯定会反!到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打退一个个藩王的出兵造反!” 朱权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他怎么可能造反?! 不说这样做的结果贻害无穷! 也是劳心劳力,需要用出十二分功夫,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他父皇开国皇帝老朱,在民间百姓和大明军队的号召力,不是他一个刚刚出道两年的儿子能够比拟的。 即使是武力夺取成功,那也要应付一次次的反叛镇压反叛镇压。 到时候大明朝天天陷入内乱中。 所以这个选择实在是下下策中的下策。 他不选择。 “嗯?殿下所指的是秦王?晋王?燕王吗?末将看他们可没有胆子反对陛下啊!” 徐妙锦一头雾水。 殿下的意思是到时候他们宁王军需要去镇压燕王军,秦王军吗?! 可是宁王殿下怎么获得储君的位置呢? 毕竟他排行太过靠后,寄希望于前面所有的皇子死亡,以最年长的皇子继承皇位。 好像不太可能。 而皇帝陛下写在大诰中的皇位继承人原则是。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现如今除了太子之外,陛下的嫡子还有秦王、晋王! 庶子已经排到二十多位。 如果按照陛下的继承规则。 殿下是怎么都排不上号的。 “嗯,都有,他们会有胆子的!到时候他们会找出无数的理由与借口! 你先回去也好,顺便照顾好姐姐,等本王处理完漠北之时,就一路奔驰。 前往京城!” 朱权目光望向帐外的黑夜。 前路漫漫,不知道通天之径在何方! 障碍重重,有无数的流言暗箭在两旁。 可是他心已定! 现在要做的唯有,时间。 唯有,等待那个机会! 第355章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在那次深夜的谈话后。 徐妙锦带领两千人的队伍,先行回去大宁府。 对外的名义是,担心蒙古使诈,后方空虚。 而宁王将目光死死的凝视在瓦剌和鞑靼的交战上。 若是能将大炮运过来就好了。 不管是十万人,还是二十万人。 他的大炮排成排。 咚咚咚的发射一轮,不管是重骑兵还是轻骑兵都得趴下。 只是他的大炮数量还是不够,上次在战役中损坏的,还在补充当中。 还有弹药数量也在筹备中。 这些都需要为另一件事情而准备。 草原此次的战斗,宁王只动用一半的火枪营。 草原大漠中的残阳如血。 不知道有多少人儿的鲜血,会洒落在这片大地之上。 ...... 而在遥远的京城中。 在越来越逼真的宁王要谋反的流言之下。 太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以往的时候,还能吃进去药物。 而现在却是很难了。 皇宫里的气压一天比一天低。 所有人都知道天可能要露出一个窟窿! 他们既希望那一天不要到来,又希望那天快点到来。 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皇帝已经罢工半个月。 期间只露面两次。 朝臣日日在担忧中度过。 今日更是因为京中的留言。 朝臣中形成两派,一派是以都御史范文从、兵部尚书沈溍为首的公正派,希望尽快止住流言,还宁王以公道! 一派是以吕峰,刘三吾为首的阻止派,他们觉得宁王本来就有问题,这次出兵这么久没有和朝廷联络一次。 明显是在拥兵自重! 两派互不相让。 而众多朝臣们也都知道两派争执的根本在哪里! 公正派是希望宁王能够清白,继续担任藩王屏障北部。 阻止派,是希望将宁王尽快召回,并不想要宁王再次立功,威胁太子。 双方大臣本来都是太子一派。 可是如今太子昏迷,太子的党派之中,瞬间划分为无数的小派,他们各自都在打着算盘。 不仅是宁王,其实对秦王晋王两个嫡子。 很多大臣都暗暗传递消息,希望获得他们的好感。 乱象间,只觉各路牛鬼蛇神纷纷上场。 而太子东宫之中。 除了日日以泪洗面的太子妃吕氏,和永远守候在太子面前的朱允炆外。 其它人很少能进来。 他们日日看着太子的脸色越来越白,丝毫没有办法。 这种令人无能为力的感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那种失掉靠山,今后的生活没有依仗的惶恐感。 日日袭扰着她们母子。 太子东宫的寝殿之中。 皇帝朱元璋在连续几日的日日守候之后,终于扛不住的晕过去。 此时的殿内,只有吕氏和朱允炆,她们相对而坐,在低声在交谈着什么。 而床上的太子,呼吸微弱。 被照料很好的身体,好像有了些变化。 仔细看去,他的眼皮竟然在一点一点的移动! 此时的太子,走入了一个害怕的梦境之中! 他一直不敢想象的,一直不愿意想象的梦境之中。 这是深藏在他脑海深处,一直不敢面对的画面。 此时却由梦境做了出来。 他来到一个神奇的世界! 这个世界也叫大明! 街上的行人,穿着的是他熟悉的大明服饰。 只是那服饰不再是黑黑灰灰的颜色。 而是多姿多彩,丰富无穷的! 除了大明黄色,街上的朱红色,蓝紫色,鹅黄色,浅粉色...... 作为一国太子,他见到的所有颜色都在街道上看得到。 而且还有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颜色。 他觉得有些荒唐! 什么时候他这个大明的太子还叫不出来名字的颜色,竟然穿在一个普通百姓身上?! 恍惚中,他叫住一个行人。 “老丈!请问您是哪部大人?” “嗨!老丈只是一个种地的!哪里是什么大人呢!” “那您穿紫色衣服不怕违反了禁令吗?赶快回家脱了去吧!” “嗨!我说你个浓眉大眼的小子,小看人了不是,如今的圣明天子在世!除了明黄色不允许私制之外,其他颜色不再禁止!老丈想穿什么便穿什么!哼!” 那老丈人提到圣明天子的时候,脸上恭敬异常,向着皇宫的方向拜了拜。 然后对他则是不屑的冷哼一声,摆袖离去。 留下太子一脸茫然。 是谁?竟然将父皇制定的礼仪制度都给废除了! 父皇明明规定各行各业各种户籍,严格的穿衣制度。 是谁如此大胆?! 太子心中有些不悦,虽然他也有些反对如此严苛,可现在如此上下不分,等级不分,也太过胡闹了些! 他气愤的向前走! 必须到皇宫中看看,到底是谁抢了他的皇位,还改了父皇制定的规章! 只是拐了一个弯,路过一处大的宅院。 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他愣愣的停住。 什么时候大明朝有如此大的孩童学堂?! 不是只有成人的太学吗? 他的脚步忍不住停下来,凝神细听。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这是千字文! 蒙童学习的书本。 他看着宽敞的庭院,看着其中坐着的几百个孩童,愣愣出神。 他在回想,京城中到底有没有如此大的书院。 他只记得,好像有些大族将族中的子弟汇集起来一同念书。 难道这里是哪一族的族学?! 这时,随着咚咚咚的钟声响起。 学堂中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七八岁大的孩童在拜过谢师礼之后,开始争先恐后的出了宅门。 “阿秀!我娘高兴我成绩得优,特意做了红烧肉来庆祝,你等着我带给你吃啊!” “哼!不用了!我娘庆祝我得到优,也给我做了最爱吃的荠菜馅饺子。” 太子听得一愣。 他不仅凝目细细看那个‘阿秀’,说话的声音...怎么像个女子。 刚刚他们都穿着同样的服饰,他还没有留意到。 可是现在他带着甄别的目光看去,这个学堂中竟然有很多都是女子! 第356章 各国使者来访!闲人避让! “你是哪里来的?干嘛盯着阿秀一直看!你不会是别国派来的探子吧!你别跑,跟我一起去见凤仪卫!” 刚刚学堂的那个小童,长得眉清目秀的。 只是对太子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哭笑不得。 “虎子,不要这么无礼,他看着就是我们大明人。” 叫阿秀的小姑娘,倒是很友善,但也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地方啊,有这么多童子在读书。” 太子朱标露出一个自认为无害的笑容,表达着善意,希望获取一些信息。 “你看!他连学堂都不知道,我看他就是别国的奸细!最近很多番国来京城朝贺,他说不定就是他们中来探听大明机密的! 圣上有言:一切合理的怀疑,都是伟大发明的开始! 我合理怀疑他有问题......” 啪! 虎子被阿秀用书本轻轻捶打额头。 “你停下吧!圣上的这句话,不是要你用在这里的!更何况学堂每个街区都有,这还用得着探听吗!你着不是合理的怀疑!” “怎么不是了?那些外邦人看到我们能上学,他们不也是一个个的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个人的行为和外邦人一模一样。” “你就站牛角尖吧!这个人明明长着黄皮肤,黑眼睛,是我们大明人!” “琉球人、暹罗国、日本国,也长着黄皮肤,黑眼睛呢,他们就是异邦人!.......” 两个小童不再理会太子,反而自己吵了起来。 朱标站在那里,反而觉得很有趣。 静静的听着,他们看上去好像不是一个宗族的,至少从开始到现在也未听到他们对彼此的称呼有哥哥妹妹。 不过他们看上去才只有七八岁,可是谈吐上来看,已经知道一些礼仪。 更是对外邦的名称如数家珍。 就在他仔细聆听,希望获取更多信息的时候,街角远远传来呼唤声。 “虎子!怎么还不回来!肉都被你哥抢完了!” 一个丰腴的妇人站在街道口,高声呼喊。 长得虎头虎脑的虎子,听到他娘的话,嗷呜一声,立马停下和同学的争吵,飞奔而去。 “阿秀!怎么这么晚?快点回来!” 貌似是阿秀父亲的声音也在街口呼喊着。 “爹!这就来了!” “这位公子,学堂是招收七岁以上的孩童学习的,如果你家有孩子也一定要送过来!不收学费的!” 阿秀先远远的答应父亲一声。 转过头来,语速极快的对朱标说着。 那句‘不收学费’说完时,她已经走到她父亲身边。 朱权只隐隐听到,今日学了什么,可有用功之类的问话。 不过此时的他,脑子已经再次陷入停滞。 不收学费,是朝廷供养吗? 这要消耗多少钱粮? 想到实际的政务问题,他不由自主的计算起来。 每年朝廷的赋税大概有两千万石,供给藩王皇室的大概用到五十万石。 再有就是每年需要投入的赈灾款项留有两百万石头。 朝廷官员的俸禄...... 他计算来计算去,发现若是他,他能拿出来的粮食,支撑不起建立完善的学堂的。 他不由有些好奇。 现在大明的财政赋税,是不是增加了许多,增加了一成还是两成。 能够如此奢侈。 而且刚刚虎子和阿秀两家人看上去面色红润,孩童和大人都看不到挨饿的痕迹。 他们的吃食上也很丰富。 从街道上向他家中看去,灰瓦白墙铺就,算得上富足人家! 只是分析完的太子朱标,又转回身,一家家的看过去。 刚刚走得急,想要快些去往宫中,并没有过多留意两边的屋舍。 只是此时看去。 宽阔的街道上,人流如织。 而街道两侧,皆是青砖白瓦的屋舍! 这条街是!那条街也是! 他不仅加快脚步去往城西,他记得京城西面,有很多人家没钱建砖瓦房,只用泥土和茅草铺就。 他要去看看,此时有什么变化。 穿过朱雀大街,走过柳条胡同。 青砖白瓦! 青砖白瓦! 处处皆是青砖白瓦! 原先的茅草屋他竟找不到一座!!! 而且这期间,他还看到很多酒家,那些酒家个个都是人满为患。 大家的脸上大多都洋溢着笑容。 他听到最多的词语就是圣明天子! 他们还谈论着朝政,诉说着圣上今年又立下什么五年计划的伟大目标! 他们以后的粮食恐怕怎么都吃不完,衣服怎么穿都穿不完! 正在快步寻找着的朱标,慢慢的停了下来。 他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失落。 这种感觉是如此难过,比与父皇起纷争大吵一架还要难过。 他待在川流不息,欢声笑语的大街上,愣愣出神。 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世界这么繁华,却与他无关! 他站在原地,感到身体一阵阵空虚。 良久。 “各国使者来访!闲人避让!” “各国使者来访!闲人避让!” 远远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唤醒了沉醉在莫名失落中的太子。 他缓缓的转头望去,发现一条长长的队伍,正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身边的人听到呼喊声,都渐渐的让出中间的道路,往两边移动。 不一会儿,整个大道的中央只剩下他一人。 面对着暹罗、琉球、占城、苏门答腊等等各色旗帜。 脑子再次不够用。 “那小子!快点过来!外邦使者到访,怎么不知道避让呢。” 一个大汉看着一动不动的太子,跑过来将他拉到街道旁,嘴上教训着。 太子愣愣的望着队伍。 良久喃喃自语:“还没走完,到底有多少个国家。” “嗨!这个问题,我知道!这次来拜见圣明天子的有三十六个国家!有南边的北边的西边的,哪里都有!” 身旁的大汉看起来是个热心肠子,听到话音就接着。 然后不等太子发问,他接着说道:“具体国家的名字我也记不清楚,反正是知道他们是来庆祝圣上三十五岁大寿而来的!” 太子再次愣住。 第357章 大哥!父皇的选择没错吧?! 什么时候三十五岁,也能称之为‘大寿’! 不对,这个不是重点。 这个在位的圣明天子,将大明彻底改了一番模样的天子,现年才三十五岁吗?! 他心中想要知道是谁在位的念头,再也压制不住! 不等大汉将话说完,太子转身而去。 这次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 看看那个本该他来坐的位置上,如今到底是谁在坐着! 而他在这个大明朝到底存不存在?! 很快,大明皇宫的宫门近在咫尺。 但是他到达之后,却进不去! 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洞口,那一个个闪烁在阳光下的刀锋之光。 将想要硬闯的他拦下来。 这哪里是他熟悉的皇宫,分明是一座大型的堡垒!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 他像是心有所感也一般,抬起头来。 他看到了一个面孔,那张面孔他不太熟悉。 却绝不陌生! 他的脸庞长开,更为俊朗! 他的脸上蓄了胡须,增添许多威严! 除此之外,这张脸上没有出现一看到他就露出的灿烂笑容! 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 他能够想象的到龙袍上的五爪金龙如何腾云驾雾,兴风布雨! 他看着那个脸庞,心头复杂无比。 “这位大人!圣上有请!” 就在他心绪难平之时,刚刚怎么都进不去的朱雀门大开,有士卒引着他向前走。 他的躯壳是一点点的跨进皇宫的,可是他的头脑还留在皇城外。 他没有知觉的走着。 看到那个他熟悉的人,平静的享受万国的朝拜。 看着他轻轻的举手,引得万民欢呼。 看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下了朱雀门楼,走到他身旁。 “大哥!你看弟弟将大明治理的如何?!” “大哥!现在的大明与你所治理的,相比如何?!” “大哥!父皇的选择没错吧?!” 这张脸庞一声声的问着。 击打着他的心肺!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 他想要开口说话啊! ...... “啊!” 现实中,一声轻微的啊声响起,昏迷的太子挣扎着动作。 惊醒了正在密谈的朱允炆和吕氏。 “母妃!父王醒了!父王醒了!” 朱允炆欣喜至极! 刚刚的一切谋划都不用了! 父皇醒了,真是太好了! “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子妃吕氏喊破音。 他们飞快的奔向太子的床榻,两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太子。 “太子爷!您能听到妾身说话吗?您不要走!允炆还小,妾身又无能!您走了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怎么过啊!” 吕氏一声声呼唤着太子。 她的眼泪也扑簌簌落下来。 她是真的害怕,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让她瘦了一大圈。 “父王!父王!你快好起来,我们一起去骑马射箭!一起研读庄子孔丘!儿子还有很多道理不懂得,都得您来教啊!” 朱允炆抓起太子的手,紧紧的捧着,希望太子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期望。 他的面容上已经长出些细密的胡茬,乱糟糟的长在脸上。 眼珠通红,眼圈发黑。 自从太子昏迷之后,他刚一入睡就从梦中惊醒! 他一次次梦到势力强大的叔叔们,挥兵南下!将他的头颅斩下! 他们一个个争夺着,但是每一个藩王都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先杀了自己。 这几日他恐惧的夜夜难眠。 唯有在父王身旁的时候能稍稍安心一些。 “二位请让一让,容下官先给太子诊断。” 王太医正领着两个太医步履匆匆的进入大殿,不做停留的将手搭在太子的脉搏上。 朱允炆和吕氏起身。 一脸期许的等待着。 只是他们期盼的目光,看到的是王太医越来越凝重的脸色! 还有渐渐隆起的眉心。 吕氏心中一紧,差点就晕了过去。 她右手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左手,勉力清醒着。 这个时候容不得她倒下! “王太医!刚刚父王发出声音了!一声轻轻的‘啊’声,我和母妃都听到了的!” 朱允炆看着好似要不好,赶紧出声作证着。 仿佛他的话语说出来就能作证太子的健康,就能让太子好起来。 他那么用力的期望着太子好起来。 他不想再过那些提着心睡不着的日子! 正在诊脉的王太医闻言睁开眼,轻轻看了朱允炆一眼,随即继续闭眼查看。 他的心越来越往下沉。 就在这时。 “陛下驾到!” 就在隔壁休息的朱元璋,头发披散着走进来。 他两步走到王太医跟前,不等他行礼开口:“免了!快说太子如何!”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太子,看着太子偶尔动一下的面色。 此时的太子终于不再是前些天那样一动不动的躺着! 他能够动起来! 这是要好的前兆啊! 朱元璋看着,心头升起一股喜意,慢慢的在床榻上坐下来。 “是!陛下!太子......” 王太医答应一声。 想要说出自己的诊断。 只是面对着至高无上,一言就决定他生死的人间帝王,他还是有些顾虑。 这话一出口,不会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落地了吧? ! 这一犹豫的瞬间。 朱元璋的呵斥声就传来。 “吞吞吐吐做什么?太子什么情况如实说来!若是有半句虚言,尔的脑袋立刻搬家!” 他从进门后终于将目光转向王太医,声色俱厉。 他现在已经心急如焚,此人还如此唐突,分明是没有将他看在眼里。 最近的朱元璋,因为心情的缘故,已经越来越暴躁。 “是!是!” 王太医不敢再想什么其他的。 他若是不想现在就丢到性命的话,唯有立马将实情道出。 “微臣可以施针让太子醒过来!只是太子可能.....可能是回光......” 返照两个字,王太医还没有说出口。 “胡说八道!朕看太子是好转的!你这个庸医!给朕拖下去.....滚下去!赵太医!孙太医!你们都来诊治看看。” 朱元璋一声无比巨大的暴喝,打断王太医。 他暴怒的样子,如此绝望,如此痛苦。 像是最后的呜咽声。 第358章 马上就要死了,喝水干什么呢?! 皇宫,太子东宫之中。 太子妃吕氏在角落内暗自催泪。 朱允炆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眼眶泛红,痛苦又无助。 朱元璋挥舞着手臂,让太医们一个个上前。 只是得到的回应,皆是摇头不语。 朱元璋心中的怒气渐渐被失望填满。 床榻上的太子,还是时不时动一动,明显是在挣扎中想要醒过来。 为今之计,难道只有一个结果了吗。 他无法接受! 老朱目光无神的看着,一个个太医上前,又都一个个退回来。 最后,所有太医都是一个相同的答案。 “还有没有?都叫上来!” 老朱疲惫无力。 只是所有的太医都已在这里了。 “禀陛下,太医院中的所有太医都已在殿内。” 总管太监果旺赶忙上前回道。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很小心。 唯恐一不小心惹怒现在危险之极的皇帝陛下。 听到答案的老朱,将目光从太子的身上移开,移到太医的身上。 “陛下!吾等已无能为力!” 王太医正带着所有的太医,齐声给予最后的答案。 这一刻,心头响起无数雷霆,将老朱的身躯劈的晃了几晃。 他噔噔噔连退三步。 “陛下!陛下!” 太监果旺赶忙过去想要帮扶。 被朱元璋一挥臂膀甩开! 他的身躯愈发佝偻,他的声音充满嘶哑。 他弯下的腰身,低下的头颅,无不显示着。 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也快要被沉重的天意压垮! 他佝偻着腰身,抬头,看向殿顶的浮雕! “请王太医为太子施针!其它人等都下去吧。” 一句话出,满是苦涩。 他现年已经六十五岁。 可是在这样的年纪,却要再经历一次无上的打击。 他硬挺挺的挺着,发布着命令。 太子还在挣扎中,他定是有什么想说的。 作为父亲,现在他唯一能为他做的,大概就是让他醒过来吧。 殿内的太医哗啦啦的离开。 朱允炆噙着泪花扶着吕氏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殿内只剩下王太医,朱元璋和昏迷的太子。 沉醉在梦境中的太子。 听着眼前这位圣明天子的一句句问话。 他很想开口说话。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张口。 他使出全身力气,可是无形中好像有些东西压制着他。 口中的话怎么都吐不出来。 他试图抬起手臂,试图行走,试图大声呼救。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感觉到漫天的绝望。 面前的圣明帝王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他张合的嘴唇不断蠕动,可是声音怎么都入不了太子的耳。 太子感觉到越来越大的恐慌,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能如此! 他必须要和这个圣明天子说句话! 他不要这么不发一言的就离去。 他要发声! 他要发声! 不知道是不是强烈的愿望起了作用,忽然从胸腔处涌来磅礴的热气,这道热气流遍全身。 滋润着空乏的身躯。 “宁王,你敢悖逆父皇?!” 这句话是在太子东宫说出来的。 这句话是在王太医施针之后,昏迷大半个月的太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王太医听到了,朱元璋也听到了! 当太子慢慢的睁开双眼,看到父皇的脸庞时。 他的泪水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他扭过头,看看熟悉的寝宫摆设,沙哑的喉咙发出一句:“父皇,您真的要将皇位传给宁王吗?” 这是他在睡梦中一直想问的话。 他不明白最后为什么会是宁王继承的皇位。 虽然梦中宁王建立的大明朝百姓富裕,国家鼎盛,万邦来朝。 可是正因如此,才显得他这个太子只是圣明君王前面的一道坎。 他不是什么大明的英睿太子,只是宁王登基前的一道小坎! 而且在梦中,宁王的许多大逆不道之举,将父皇的许多政策全部废除。 如此数典忘祖,让他如何能赞成。 梦中的那张脸庞,一句句带着讽刺的问话。 一声声带着炫耀的昭示。 他岂能赞同?! 若是盛平天下不是由他开创的,那,那个世界与他何干呢?! “胡说!朕绝不会传位给宁王的!” 老朱看到太子醒来,脸上染尽笑意。 只是听到太子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宁王。 他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寒意。 宁王对太子的威胁已经如此大了吗?! 能让太子如此心心念念,那他是不是该采取一些行动。 此时的太子还在梦境的余韵中,他的脑袋还是昏沉沉的,根本没有办法做出理性的分析。 他被王太医施以金针,激发身体的潜力。 他恍惚中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但这反而让他更不想顾虑许多。 他接过老朱递过来的茶水,缓缓饮着,平复着宁王的梦境带给他的创伤。 此时的王太医已在无人注意下,悄悄退走。 至于他听到的那句‘传位给宁王的话’,也不知道最后会传到谁人的耳朵里。 又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标儿,你有什么话想说,这次咱全都答应,绝无二话!” 朱元璋看着太子虚弱的样子,心中充满着不舍。 那种恨不得以身替之的悲痛,万难言之。 沉浸在思绪中的太子抬起头,看到他爹悲痛的面色。 心中的预感一下子成了真。 他的心中咯噔一声。 片刻后又恢复平静。 沉默在殿中蔓延,原来这就是死亡前的感觉吗? 原来他的死亡并不是在六七十岁,而是近在咫尺啊! 怪不得他会做那样的梦,怪不得他感觉到身体越来越飘忽,越来越不凝实。 他捧着茶杯,正在饮水的动作,也暂停下来。 马上就要死了,喝水干什么呢。 马上就要死了,所以父皇才什么都答应嘛。 马上就要死了,那他是不是能说出积攒在心中的所有怨气?!是不是可以提出一些无理的过分的要求?! 恍惚中。 兜兜转转,是谁曾说过。 太子呀!你做了二十多年太子,距离那皇位仅一步之遥。 可是一步之遥就是永世难越啊! 向来,久太子难成真帝王啊! 太子,你要做好打算。 他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时间太过久远,脑袋太过疼痛,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第359章 马氏诞子,朱家有后! 太子东宫的讯号。 如同一阵风似的,传遍皇宫中每一个角落。 吕氏快要哭到晕厥,皇孙朱允炆也是悲切难忍。 任哪个路过的小太监看到,都知道这里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朝野南外,不管官员和藩王,他们哪一个不将目光聚焦在这一个小小的宫殿之中。 而宫殿之中的这对父子。 正在进行人世间的最后一次诀别。 朱元璋知道太子要走,对他充满怜惜,更是放出话来,有求必应! 太子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爹!儿子不孝,让您...伤心了!” 太子的思绪中飘过太多,只是当目光移到朱元璋身上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却是这句。 此时的老朱披散着头发,身上的便服也皱皱巴巴。 和上一次见到他时相比,老了好几岁。 太子想到,他就这么走了,倒是一了百了。 可是他父皇呢,他爹呢。 他父皇在他身上付诸的种种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了嘛。 “标儿!爹不!” 铁马冰河走过来,跨过一条长长的开国之路的朱元璋,眼眶也湿润了。 但是他面容上更为冷峻,梗着脖子反驳着。 最后又重复了一遍。 “标儿!快说!你还有什么未竟之愿!爹都给你办到!你要是怕宁王继位,咱现在就下旨,将他降为庶人!永远不得回京,永远不得靠近皇位!” 朱元璋走到太子的床榻旁,坐下。 两人离的极近。 他们仿佛是彼此在世间最亲密的依靠,可是这个依靠的一角马上要消失了。 太子沉默。 太子眨眨眼睛,开口。 “爹,宁王远在大漠统兵为帅,无罪而愈加之,不管是士兵和百姓都不会答应的。” 太子露出一丝苦笑,他没有否定,只是说不可能办到。 其实这句话,已经能够说明很多。 “更何况弟弟们都看着,若是您这么对待宁王,他们怎么可能心服口服,大明不能刚刚建国几十年就又要动乱一场。” 他又找了一个借口。 他快要死了,就让他任性一次吧。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但随即又眸光定定,有些事做了就一定不能后悔! “那爹现在开始培养允炆吧,你放心!爹打下的大名天下永远是你的!你走之后就是你儿子的,你儿子之后是你孙子的!咱会让你这一支永享帝位!” 老朱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色。 眼中燃上熊熊烈火。 这是他先前守在太子身边之时,就下定的决心。 从三十多年前,打下应天府的那一天起,他就只有一个继承人,培养三十年,他不允许事情有变化! 即使是天意也不行! “爹!” 太子听到这里,手中的水洒出来,掉在了锦被上。 自从做过那个梦之后,他就认为那个位置或许最终是别人的。 对于老爹虽然有怨言,但是也可以理解。 可是,在现实中,没想到朱元璋却如此坚定的对他说出这句话。 老朱会是骗他吗? 没有必要的。 况且是在他将死的这个时候。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老朱是真的下定决心这么做。 太子的心中,一下子被微微热热的东西填满。 他在梦中面对圣明天子的无力感渐渐散去。 他向来都是知道老朱的心意的,可是老朱还是一次次给予他斩钉截铁的肯定。 他的内心被感动包裹着,眼珠中的泪花一滴滴落下来。 他笑了起来。 “有您做父皇,儿这个太子死而无憾了!” 太子眼中含泪,脸上带笑,语气哽咽,心满意足。 他大概是古往今来,最得帝王之心的太子了吧。 那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没有了。 突然之间,梦中的不安,以往政见不合的愤怒。 还有与父皇重重的矛盾,忽然都显得不重要了! 或许有些东西真的得到了,才会不在意吧。 “标儿!你放心,爹什么都知道的。” 朱元璋将落到杯子上的杯子拿起来,重新倒了一杯水。 他的脸上终于换上一副较为轻松的笑容。 同时心中也升起一股新的信念。 “爹!其实...其实弟弟们也挺好的,像二弟虽然荒唐了些,但大事上分得清楚,三弟虽然太过喜欢走小道,但也算有谋略,四弟最是文武双全,至于十七弟...怕是...” 太子朱标开始一个一个的数着。 数到宁王朱权的时候,他忽然想到梦中的场景,不由慢了下来。 老朱沉默着,暗暗的将太子的言语记下来。 他没有打断,静静的等待着。 “和十七弟相比,我终究是比不上的。” 太子闭上眼睛,他虽然反对很多宁王的政策,可是他建立的辉煌大明,大抵他是达不到的。 他终究是略输一筹! “胡说!咱的儿子咱最清楚!宁王是有些才能,可是那些都是小道!皇帝这个位置唯有你能做得!” 在老朱眼中,对于众多儿子的看法,其实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是偏的。 朱元璋从小不是父皇双亡的。 他有一个大家族。 可是在一次次的灾年中,在一次次的动乱中,他失去了父亲母亲,哥哥,弟弟,所有的亲人。 最终独身一人,出家为僧,沿街乞讨,流落四方。 当时的他独身一人,死了就死了,不过是白骨一座,没有任何人在意。 可是命运的安排下,他加入红巾军,娶了领袖的女儿。 甚至一步步成为义军的领袖。 此时的他,虽然有众多部下,有了妻子,却还是无半个儿女! 对于他这样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来说,没有儿女,没有延续,就等于基业成空! 而就在他的义军事业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 他就在这座应天府外与元军厮杀不停的时候。 快马来报! 马氏诞子,朱家有后! 那天的冲天喜意现在还能感受到。 他兴奋的在驻军的一座山上,写下。 ‘到此山者,不患无嗣!’ 这就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太子朱标! 而当时的老朱,已经二十七岁。 终于有了儿子。 第360章 有太子之实,无天子之命! 其实要评论历史上皇家那些事。 皇帝和太子的相处模式,无疑会是其中最亮眼的一笔。 历朝历代的太子中,能够和皇帝相安无事的度过半辈子,然后再登基的例子。 不是说没有,但也只有这么寥寥的一两个。 又如同朱元璋一样,就认同这一个儿子,与太子的相处中,不是权力倾轧,而是有着浓深厚情的。 大概也就这么一对父子。 旁观者的人们,很难能够感受到这么重情的老朱,到底是如何接受太子的离去的。 而事实就是。 即使他现已然六十五岁! 即使他选定的最佳继承人,在壮年而逝! 即使他他要面对新一轮的候选人选拔,将帝国的未来全部推翻,重新选定道路。 他还是走了过来。 这样一个人,不管如何,都是强大的人! 都是能够让人去崇敬仰望的! 不论他是否是皇帝这个身份!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心中是如何想的。 对于以后的安排又是如何。 而现在他与太子的对话,却透露出来一点他的打算。 “爹!允炆还小...您先看看,若是可用...则用之。若是不可用.....则另选其人,一切以社稷为重!而儿子...为轻。” 太子朱标眼睛中噙着泪珠,闭上眼时,一滴滴坠落。 他最后还是选择‘以社稷为重’! 他是大明的帝国继承人,是处理二十年政务的执国者。 在得到父皇的亲口承诺之后。 他反而看开,不再执着于那句‘有太子之实,无天子之命’! “你...” “爹不是让儿子说最后的愿望嘛,儿子说了,爹答应吗?” 太子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他不再执着于那个位置,不再以一个被剥夺者,一个‘无帝王命’的身份看待问题时。 他的内心变得更加通透。 胸中一直郁郁的那股气,仿佛都轻了很多。 朱元璋愣愣的看着眉眼变得些许轻松的太子,眉间皱起,沉默片刻后回答:“标儿说的,爹会做的。” 最终,还是以执拗着称的他妥协。 大概也是此时,他将目光稍稍放到其他儿子上一些。 但是随后,他又加了一句:“但是若是允炆可行,爹是一定要全力培养的!” 这是他最后坚持。 太子笑了笑,点点头。 如果他的儿子真的是可造之材,那他在泉下也可以含笑了。 “还有对待大臣们,要善待一些,让他们多感受一些老朱家的温暖,而不是‘苛待’。” 太子此时的语气平静,他的面容祥和。 那件萦绕在心中的‘不通’去除之后,其它的一切都不太重要。 他只是诉说着他的一些政见,那些以往的意难平,都提上一嘴。 至于最后管不管用,倒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好!爹以后不动不动就仗杀他们了。” 朱元璋欣然答应。 “还有那几项挖人鼻子膝盖的酷刑,也去掉吧,百姓们看了都要睡不着觉的。” “行!爹都依你。” “还有爹不许记恨,我不给杨妃披麻戴孝。” 太子提到的这一件,是一件陈年旧事,是老朱要太子为他的宠妃执孝子礼的一桩旧事。 当时太子激烈反对,朱元璋愤怒至极,提着棍棒敲打。 如今想来,都能付诸一笑,可是太子仍然将它提出来,可见这件事一直在太子心中记着。 “你个臭小子!咱早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老朱笑骂一句。 此时两人就如普通的父子之间闲聊着。 若不是太子越来越低的话语声,越来越艰难的呼吸。 朱元璋多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这么下去。 只是在聊到最后之时,太子捂着嘴唇,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他们之间的谈话不可能永远一直下去。 他们都清楚地。 “爹!我想见见吕氏和允炆。” 太子趁着自己还有一些意识。 “好!爹现在就去叫他们。” 朱元璋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沉痛。 他站起身,慢慢的向着殿外移着。 他不知道这一出去还能否再次听到太子说话。 他的脚步走的极慢。 他其实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问出口的。 只是这个问题卡在喉咙中,怎么也出不来。 寝殿中,床榻离着门的距离也没有多远,短短的距离再如何慢也走到了。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右手举起,就要打开殿门。 “父皇!儿臣不怪您的!跳河是儿臣不对!儿臣与父皇政见不合,太过正常,是儿臣经不起打击,和父皇没有关系的。” 朱标捂着嘴唇,语句断断续续的从嘴唇间流淌而出。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另一个心结。 太子不想提的,因为怕提了还不如不提,勾起父皇更多的愧疚。 这次醒来,不管是从父皇的脸上,还是父皇的语句中。 他能够感受到深深的愧疚。 恐怕他以过激行动跳河来反对父皇,导致这次的重病,让父皇愧疚不已吧。 当时跳河之前的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他想不起来了。 只知道很痛苦,他想要快点解决这痛苦,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可是他从不曾让事情变得如此的。 若是因为这件事让父皇一直心存愧疚,那他就是大大的不孝了! 朱元璋抬起的右手,僵住不动。 他背着身子,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这是另一种不能言说的痛! 若是太子的病情是别人导致的,他必然要灭了那人九族,杀得他悔不当初。 可是..... 这无法言说的痛楚是,是..... 其中有他的原因。 他怎么能释怀?! 他勉强稳住身躯,再次伸出右手去够门把手。 颤抖和慌乱中他够了两次,终于握住,然后一把打开。 快速逃出殿外! 他脸色黑沉的出来,身躯还在止不住的抖动! “吕氏,允炆!进去!” 他的声音勉力平稳着。 却是静静的盯着殿外的池塘,没有看其他人一眼。 第361章 朱允炆!起来!不许哭! 太子的寝宫内。 太子朱标言说之后,一直等待朱元璋的回话。 结果等到最后,他也没有等到。 宽阔的寝宫内,一时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此时他才体会到一人的孤独。 他就要去往另一个世界,是天堂还是地狱? 会有六道轮回,还是饮尽孟婆汤忘尽这一世。 就在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现这许多念头的时候,朱允炆流着泪扑了进来。 “父王!” 他年轻的脸庞上已经挂满泪水。 他憔悴的面容上,看上去凄惨兮兮。 他踉跄着跑进来,扑在床榻边缘,一脸泪痕的望着他,让他心碎。 “太子爷!” 吕氏随后进来,同样是一副哭容。 她一声婉转啼泣的叫声,险些让朱标落下泪来。 如果说他的离去,对父皇来说,是一次重大的打击的话。 那么对于太子东宫来说,就是天塌地陷的巨变。 他们将失去最大的保护伞。 已故太子的子嗣,不管是哪位兄弟上位,都不会轻易放了他们的。 他是东宫的天,如今这天要没了。 “父王!儿子不想你走!你不要走好不好!父王!” 朱允炆放声大哭! 他此刻的心酸无助,只能通过哭泣传达出来。 他刚刚十五岁,还仅仅是个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任何磨难,还未经世事的天之骄子啊。 只是,从今以后..... 太子抿住嘴唇,不敢深想。 他勉力扬起一个笑容,开口有些严厉。 “起来!不许哭!” 他的声音严厉中又透着太多的心酸苦涩。 这个声音颤抖,又无助着。 朱允炆咬着牙龈,眼中噙着泪水,双手开始不停的擦拭眼泪。 父王不想看到他哭,那他就不哭。 他已经无日无夜不吃任何食物,寸步不离的守候在殿下身边。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父王能够好起来。 又曾经逼迫自己不去想象这个时刻。 可最终,到来的却是他最为害怕的。 “你以后就是东宫的当家人!顶梁柱!你的母妃,弟弟妹妹们,都要靠你保护!你...” 太子说到此处,已经几次哽咽。 这是他娇养十多年的儿子啊。 可是如今他却要先走一步,将所有的责任和重担都丢给他。 直到此刻,他忽然有些后悔,干嘛那么不经思考的跳河。 如今却要留下他们孤儿寡母,艰难处世! “父王!您放心!我可以做到的!您放心!我能做的的,您放心!” 朱允炆看着父皇难过的面容。 忍住想要继续下落的泪珠,一句句的保证着。 他一直敬爱着的父王,天底下最佩服的父王,他..... “嗯!我儿允炆长大了!他已经成为一个顶天立地,敢作敢为,能够养家处世的君子! 他要慎思,笃行,仁爱,谦虚,他会成为孤最大的骄傲。” 太子望着他,眼角的泪水终于落下。 却是一句句的说着他对儿子的期许。 很遗恨,他不能看着他一点点的成为一个兼济天下的达者。 他有那么遗憾呢,犹如外面淅沥沥的大雨一样多的遗憾吧。 在两次开门关门期间,他借着那道缝隙,看到外面下起了大雨。 今日,是个悲伤的日子啊。 “父王!儿子会的!儿子会的!” 朱允炆不停的点着头。 极度的悲伤,让人的思绪混乱没有逻辑,很多事情想不起来,很多话语来不及说。 而现在还过分年轻的朱允炆,更是不知道现在的时刻是多么宝贵。 他也不知道,若是用用力,努努力,可以从他父王这里得到多少的政治遗产。 可是历经世事的太子妃吕氏知道。 在这样最后的时刻,太子的每一句话都重要无比! 可以说,他临终的遗言,会影响到帝国的下一位统治者会是谁! 会影响到朱元璋接下来对待太子一家的态度。 “太子爷!允炆以后怎么办?” 可怜天下父母心。 吕氏的这一句问话,不是迫不及待,不是没有对太子没有感情。 只是,经历太多,很容易的会在脑海中排出重要与否的优先顺序。 而现在,在这短短的时刻内,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之人的命运! 是她儿子朱允炆的命运! 本来是太子的皇长子,未来大明的第三代继承人! 可是现在太子故去,他们母子将何去何从! 这是摆在现实的问题,不是不管太子的心情如何,而是其它问题都要先问出的一座大山! 太子扭头看去。 这个他相伴半生的继妻。 此时的她并不比父皇、朱允炆好到哪里去,甚至脸上的悲痛因为不用多加掩饰的缘故,显得更加明显。 “你们不用担心,孤都安排好了!” 太子抿抿嘴,宽慰道。 想到父皇刚刚提到的继承人。 虽然他百分百的相信父皇,不会骗他。 可是现在就给予儿子如此大的期望..... 太子的眼睛不由的望向房门。 他像是能够透过房门,看到外面的父皇一般。 他沉默了下来。 “母妃!父王!你们不用担心!我一定努力用功!努力做事!孝顺皇爷爷,为皇爷爷分忧!尽到父王的那一份责任。” 朱允炆的一句话,让父母二人都大吃一惊。 本来偏向于文弱,喜欢读书,不喜欢武艺的朱允炆。 原本被认为会是柔弱的。 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他会有这样的觉悟,还能够清楚明白的说出来。 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不沉浸悲伤,不糊涂于自暴自弃! 吕氏听罢,眼泪下一秒就落了下来。 经历如此多,她的儿子终于还是被迫的成长了! 而太子则转头惊讶的看着朱允炆,目光中充满惊疑。 对于父母最大的欣慰或许就是,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刻,他倾心培养的孩子忽然间长大了。 所思所做令他们都不由惊叹。 太子轻轻咳嗽了起来。 他的肺部又感到沉重的压力。 他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他颈上的脑袋越来越沉。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362章 千万不要贸然削藩! 太子双手握拳。 死死的掐着掌心。 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他转过头对吕氏开口。 “太子妃!” 在顿了片刻的间隙,吕氏慌忙应着,她上前紧紧的握住太子的右手。 希望能给予他一些力量。 “你以往做了许多过分之事!” 太子的一句话,让吕氏心中悲苦不已,她张张嘴,没有辩解。 虽然她做的那些人都是为了太子。 结仇宁王更是为了铲除这个太子心中最大的心结。 她与太子二十年夫妻,日日陪伴在太子身边,从那些细微的表情中,怎么不知道太子心中最大的顾虑是什么。 只是太子做不得!她替太子做得! 她无怨无悔! “但是,你们多年夫妻,孤是怎么都不能真正处置你的!以后你定当谨慎小心,韬光养晦!万不可像当初那样无所顾忌!孤.....” 太子盯着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庞。 曾经的吕氏,委婉可亲,貌若仙子。 他口中含着的那句‘孤以后不能保你了’,说不出口。 “你以后不可再肆无忌惮,应当以大局为重!你可明白?” 太子深深的目光望向吕氏。 她一定能知他的想法的吧。 “太子爷放心!妾身再也不会那样了!少了你妾身每日只会吃斋念佛!了此一生!” 太子妃发着誓言。 她多想现在就随太子一并离去。 若不是还有儿子还在世的话。 她定会没有任何犹豫的, 夫死妇随! 太子轻轻的摇摇头,却也没有再言语。 他的眼皮还沉重着,可是他想要说的话还有很多很多。 他要抓紧时间,不然会留下太多太多的遗憾。 “允炆!” “儿子在!” “允炆你刚才的想法就是对的,用功做事!孝顺父皇!这就够了!别的不用你多想,自然会落到你头上。” 太子看着他,一脸欣慰。 他挣扎着抬起手,想要去够那个脑袋。 朱允炆一把捧着太子的手,然后放到自己头上。 扬起犹带着泪水的脸庞,一脸笑意的望着太子。 满脸笑容,却难抵胸中悲苦。 “太子爷!诸位藩王年长,而允炆年幼!我们母子今后命运会如何,还请太子爷明言!” 吕氏焦急的听着。 太子那句话的意思是她想象的那个意思吗? 到了这个时刻,她也不想要太多的猜测,因为过了此刻所有的猜测都需要事实去验证。 再也没有寻求答案的时候了! 朱允炆也一脸期待的看着父王。 母后对他提起过的话语,他牢牢记着。 鉴于已故太子之子的身份,其实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 而那个位置本来就该是他的,让他现在就彻底的退出放弃他现在还做不到! 而且夫子们近侍们哪个不是明里暗里,那个意思。 有权可遮天!没权则落地成泥! 自古如此! 太子剧烈的喘息着,他勉力呼吸着,胸中的闷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太子爷!太子爷!太子爷!” “父王!父王!” 低低的焦急的呼喊声在耳边传荡。 太子的视野慢慢的黑下去。 他心中不甘至极! 他还有许多遗言没有交代啊! “啊——!” 他想要大吼一声,可是从嘴中发出来的只是一声正常说话音的啊声。 不过在这长长的一声之后,他重重的喘息着。 他缓过来了。 能够再次说话。 这番变故吓了太子妃和吕氏一跳,他们皆是一脸吓坏了的表情看着太子。 太子此时心中戚戚然。 他的妻儿,以后就要像现在这样,一次次的经历害怕与恐惧。 想到此处,他再次开口。 “允炆,父皇已有意立你为储!” 他终于是说了出来。 他哪里能忍心就这样带着这个信息离去,而将妻儿陷入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中。 语落,吕氏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喜意。 朱允炆也扯起了一个笑容。 “父王!我会做一个好皇帝的!” 他好像对于这个结果并不奇怪,也显得过于平静! 太子古怪的看了一眼,也没有多想。 他感受着身体中强大的不适感,努力呼吸着,他的呼吸不顺畅,也不知道还能说几句话。 他不能再浪费时间! “若是你登基之后,千万不要贸然削藩!” 太子一言就将朱允炆未来干的蠢事给言中! 历史上的皇太孙朱允炆登基之后。 还没两个月,就发动削藩,要多贸然有多贸然。 要说知子莫若父嘛。 朱允炆一次次的在与父王的言谈中,暗示着削藩的举措。 当时的太子可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没想到他只是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只是没有将问题爆发出来而已。 听闻此言的朱允炆愣住,随即有些羞愧的不敢看太子,支支吾吾不能言。 “允炆!愣着做什么!你父王的每一句话都有深意!听你父王的准没错!太子爷说不能贸然削藩就不能!妾身会看着他的!” 吕氏看着儿子的反应,就知道太子一语中的。 他回着太子的话,又教育着儿子。 “藩王大势已成,要削也只能等到你的叔叔们一个一个故去之后再削!你比他们都年轻,他们活不过你的。 只要你有耐心!一个个封地终会再次回归中央的。” 太子气喘着,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些话。 他看着年少的儿子。 他什么都好,只是对于朝政接触的还是太少,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以后若是有一个人能时刻待在他身边提醒着他就好了! 想到此处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是他刚刚发现的人才,刚刚授予东宫校书的职位。 他也很年轻,或许和太子能够相处的来。 “父王!儿子听你的话!若是顺利登基,绝不立马削藩!” 朱允炆看着太子的眼睛,认真的保证着。 他此刻的保证是如此真心实意。 他以为在以后的岁月中,永远都不会变得。 或许历史上的他,也曾在太子的病床前,下过这么确定无疑的决定。 可是少年骤登高!必目空天下人! 此时的他不会想到以后无尽岁月中,他下过多少确定无疑的决定的。 太子定定的看了他一会,点点头。 给予肯定。 只是他的目光悠远,好像能透过朱允炆青涩的面容,看到未来他的命运。 “允炆,去招东宫校书杨士奇过来!” 太子眼神愣愣一会之后,做了决定。 有一些事情,他还是需要留一些后手的。 更何况,多布置一番,总归是有益无害的。 第363章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先谒陵耶?先即位耶?’ 这句话垂于史册。 ‘王爷,你是要先去城外祭拜朱元璋呢,还是选择入城登基即位呢?’ 这句话使他平步青云! 往后步步高升,一直被重用! 王爷指的是朱棣,这句话发生在朱棣靖难成功,打到南京城下,百官列队欢迎时所说。 而说这句话的人,后世也大多熟悉。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三杨’中的其中一位。 杨士奇,杨首辅! 他历经五朝! 任内阁辅臣四十余年! 任职时间之长为有明一代之首! 他可是大明重臣录里面绕不开的一个人物。 而如此的一个人物,最先发现他才能的人,竟是大明太子朱标。 太子在说出召杨士奇过来之后。 再次轻声嘱咐吕氏安分守己。 朱允炆孝顺任事。 之后他就挥挥手让两人下去。 后面的事情,他不想要任何人知道。 杨士奇很快进来! 实际上他一直在殿外等候着。 东宫百官,乃至朝廷百官,谁不是眼巴巴的望着东宫的方向,期盼能够得到最新的消息? 只是,太子先是和皇帝密语一番,不知道什么情形,只是皇帝出来时候的面色不好看。 众人已经胆战心惊不已!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敢高声语,不敢行差就错! 这样的场景其实已经经历过一次,想想上次还是马皇后逝世之时。 当时的皇帝陛下已经是阴晴不定好些时日,杀了不知道多少官员。 而这一次,又要重来一次了吗? 就在官员们惶恐不安,不知道未来自己的命运在何处的时候。 ‘太子殿下召杨士奇觐见!’的召唤声远远传来。 众人不由看向排在最末的那个年轻官员。 太子应该是在和皇孙在交代遗言吧?! 为什么要叫这样一个九品小官进去?! 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众臣不禁纷纷猜测。 “微臣杨士奇叩见太子!” 杨士奇没有理会上司同僚们的目光,径直走向太子寝宫。 进殿之后,就是大礼。 “士奇!孤时间不多了!” 太子勉强睁开眼,确认是他之后,轻轻开口。 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杨士奇内心闪过一丝惶恐,下一瞬坚定道:“太子有何吩咐!微臣必定全力以赴!” 这时候其他的话语都是不必要的。 太子现在召见他,必是有要事交给他。 他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 错了!他只能选择接受。 不管太子最后的遗言是会让他万劫不复,还是飞黄腾达。 如这样落在身上的,必定是要接着!还要稳稳的接着。 “孤不想要过早的削藩!这是孤最后的遗愿!孤...孤希望你...不管是谁最后登基...都要上书表达...孤的意见。” 他的话语已经断断续续,不成连贯。 杨士奇不再拘泥于礼节。 “太子放心!微臣定然记得!不管是哪位皇子皇孙登基,微臣必定会将太子的意愿传达上去!微臣现在就留书为证!请太子稍待片刻。” 他大声答应。 他好像不知道,也没有因为太子的临终遗言,产生什么好奇的想法。 他的动作迅速! 快步走到桌案上,挥笔落墨。 片刻间,三五行字已经跃然纸上。 “洪武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六日,太子于寝宫之中有言,第二代帝王不得过早削藩!” 下面是落款等。 杨士奇念完之后,等待太子的反应。 紧闭着眼睛的太子,胸腔中的起伏几乎看不见。 若不是知道榻上卧着的太子,还不时动一下眼睛。 杨士奇都要呼叫陛下进来了。 毕竟最后的时刻,只有他一个九品小官在场...... “你那么...聪慧!其实...是知道孤...孤的意思的,不是么?” 太子眼睛半睁着,盯着他说道。 他说不宜过早削藩。 他说不管哪位皇子皇孙登基,都请劝谏。 “太子殿下!微臣...” 杨士奇停顿片刻。 太子的吩咐其实已经暴露很多。 削藩?! 这是朱元璋的逆鳞,谁都不能削他儿子的权利! 其他的皇子登基后,倒是有可能。 但是他们和太子的关系不说多么遥远,就是再亲近。 已经登基的弟弟,会在乎一个死去的哥哥什么想法吗?! 那就仅仅剩下一种可能! 就是和太子有直接关系的人登基后,会做出不利于他皇位的事情。 其实,在太子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杨士奇就想通上面的逻辑。 聪明的人就是如此,闻玄歌而知雅致。 他们的思维不需要多么费力的去理解,就能轻易得出正确的结论。 而太子的更深一层意思,他更知道。 他也知道了,太子在这个时刻召他过来的原因。 此时的太子,眼睛全睁开,定定的看着他。 杨士奇心头一震。 “微臣定然会竭尽全力,倾力完成任务!” 他慌忙表态,态度坚决。 此时的太子或许可能下一秒就会离去,可是在他离去之前,他想要在这个世间做什么陛下都会帮他做到! 比如,斩杀一个小小的九品官员。 “你以后就是...就是皇孙的伴读。” 太子闭上眼睛,轻轻道了一句。 一句话,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原先的历史上应该是没有临终这一出的。 只是朱权的出现,他的所作所为正在一点点影响这个时代。 从他的各项发明,从他的军事作战! 他的力量越大,以后大明的历史轨迹将变得更多! 甚至最后再造一个全然不同的大明! “是!” 杨士奇面色严肃,高声应答。 他严肃的面孔上,看不出一点兴奋或是不甘愿的表情。 也不知道他对于此番安排,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不过对于下面的人,上位者做不到那么体贴入微,体察他的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的。 太子用力呼吸着,再次开口。 “接下来的事情,谁也不能告诉!” 太子还是同样虚弱的语气,可是他话语的威胁意味十足。 杨士奇心头一凛! 原来召他而来的原因,不止上面的一个! 忽然间,他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是!” 他还是只能斩钉截铁的答应。 “孤要写一封信,给......” 太子的话语声,低低沉沉。 第364章 诸位藩王!众位臣工! 有人说春雨贵如油。 可是洪武二十五年春天的雨水,像是扯了龙王爷的胡须一般。 让他一直不停的布雨,布雨,布雨! 阴雨天连绵不断。 本来就由于特殊时期烦躁不安的群臣们,更是发愁。 京城中关于朱权的谣言还在继续。 可是此时的众臣,已不再去关注这些‘小事’! 他们只是盯着昏暗的天空,等待着。 朱元璋就站在太子的寝宫之外。 自从和太子的言语之后,他的脸色就一直是黑黑的,没有下来过。 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落雨。 果旺撑着一把厚厚的雨伞,为皇帝挡着雨水。 而他自己则是淋在雨水中。 这幅画面,应该让无数人看了唏嘘吧! 大明的皇帝陛下为了等待谁?甘愿在庭院的雨水中等着。 这个世间又有哪些人值得朱元璋站在雨水中等待呢? 没有了吧! 怕是从今日以后就没有了。 吱呀! 太子寝殿的大门打开。 杨士奇走了过来。 “禀陛下!太子殿下言说...言说...要见您最后.....!” 最后一面这四个字,真的不好连起来说。 杨士奇跪在雨水中,苦涩言道。 他此时的苦涩是真的。 不仅为他接下来身处巨浪正中。 也为大明失去这样一位最为合适的继承人! 大明仁孝果勇的太子殿下...... 大明将迎来建国以来,最为动荡不安的时候! 老朱的表情没有意识改变,他的眼睛许久都未眨动一下。 他就这样直直的向前走,走进那个大殿中。 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知道太子朱标跟老朱到底说了什么。 也不知道他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离开他奋斗终生的大明朝的。 而最终的结果,就这么猝不及防,又顺理成章的。 到来了! 咚! 咚! 咚! 咚咚咚咚咚咚! 九声钟声响起! 大明帝国太子殿下。 薨! 百官脱帽! 歌舞暂休! 百姓哭泣! 诸子泪流! 大明皇宫中一夜缟素! 朱元璋就这样,待在太子的床前,不让任何人接近。 不与任何人言语。 坐了一日一夜! 皇宫中这一夜,除了哭泣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偌大的皇宫,仿佛都变为太子朱标的坟场。 皇宫为棺! 殿为冢! 这一夜,不知让多少人心中悲戚! 这一夜,不知让多少人感慨命运之无常!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为大明的储位忧心忡忡! 这一夜,又不知道有多少信鸽,在夜色中飞向高空不见。 大明洪武二十五的这一日,注定是要记录史册的。 这一日太子朱标的离世,彻底改变大明未来两百多年的历史! 身在湘北某战场,平定蛮族叛乱的蓝玉,在厮杀的间隙,忽然望了一眼星空。 冥冥之中,他感觉身体中有了些许不同。 西安府中,秦王殿内,秦王朱樉在一遍遍的擦拭着他的秦王印! 这是他佩戴了十多年的宝印。 将来还会继续佩戴下去吗? 晋王府中,晋王朱樉正在斗着蛐蛐! “上!快上!咬死他!咬死他!哎呀!哎呀呀呀!死了!” “哈哈哈!死了!” 看上去,他一个人玩的挺开心的。 北平府,燕王殿中。 燕王和一家人正在食用晚膳。 忽然间,她看着三个儿子,念到:“一转眼老大这么大了!该娶媳妇了!你看宁王殿下,与高炽同岁,如今已经结婚三年了!” 朱高炽面红耳赤。 两位弟弟一脸起哄的盯着他们的大哥。 “是啊!是该娶媳妇了!” 燕王朱棣放下筷子,嘴上附和道。 可是心中,他是清楚的。 一切都要等京城中的消息传来。 有可能他的大儿子,要晚成婚咯! 云南,沐王府中。 相隔京城几千里之遥的距离,沐英回一趟京城都很难。 他唯有保持着频繁的书信联系。 而最近一个月,这频繁的书信联系断了! 太子病重!众太医束手无策! 沐英气的险些昏过去! 立马召集境内的太医,一批批的送过去。 他刚刚送走三十名云南当地白族的巫医去往京城。 他看着天边飘动的彩云,暗自祈祷着。 上天庇佑!太子福寿安康! 只是他的祈祷之语,或许并怎么让神灵听到。 相隔距离遥远的缘故,他甚至不知道他送往京城的神医们,最先出发的一队还没到达湖北。 而京城中的太子已经不在了。 有时候面对既成的事实就是如此无力! 身在荆州的湘王朱柏,从怀中掏出他最喜欢的一件礼物。 打开盖子,凝视起来。 嘀嗒嘀嗒! 这是分针这是秒针。 这是计算时间的时钟! 嘀嗒嘀嗒! 虽然宁王送来的物件很精致。 可是等待的时间依然是这么难熬! 身在四川的蜀王朱椿,还在努力看着‘土豆种植手册’! 研究农作物的耕种和收获,保存! 京城中基本已经普及开来,虽然蜀地抵触偏远。 但是他还是要争取的。 争取下一年,就将土豆的种子申请一批! 绝对要在蜀地铺设开来。 不然以朝廷的速度,他们的地理方位,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排的上号! 看的疲惫之余,他放下书册,喃喃道:“不知道老十七一个皇家子弟,怎么总喜欢这些杂家之物!” 农耕,水利,盐铁,器械,播种等等涉及多个学派。 爱好也太广泛了一些。 感慨一番之后,他心底深深的担忧又浮起来。 京城之中,怕又是一番刀枪剑戟啊! 他离得远,此生也准备扎根在蜀地。 只是京城的变动,还是令他忧心不已。 太子大哥!怎么就......!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古时候的距离非常遥远。 可是就如行政体系中的上下公文批改一般。 藩王的上一级就是太子!再上一级就是皇帝! 凡是高处的人,望向的是更高处的原则。 要说此时对于京城之事最为关心的。 除了一众藩王外! 没有第二个群体! 诸位藩王,众位臣工! 不论他们准备好没有。 太子已去! 风云际会! 投机取巧! 站队决定命运的时候已经到来! 第365章 重新回到那个变得陌生又熟悉无比的故乡! 当从漠北之地的荒原,一路南下。 为了赶路,乘着海船一路顺流而下到达应天府的时候。 丧钟已鸣! 这个持久悬着的靴子落了地。 徐妙锦合着一千名j跟随她的军士,弃船上岸之后就看到街道两侧,并府衙门都悬挂着白幡。 她在愣了几秒之后。 跨上战马,大呼一声“走”! 一队人马快速的向着京城而去。 当再次看到京城的北门时。 恍若隔世! 洪武二十二年的冬日就藩,到如今的洪武二十五年。 两年多时间里。 这座宏伟高大的城墙,熟悉又陌生。 此时的他们一千人,分散为二十个小队,各自装扮之后,一一进入京城。 徐妙锦没有来得及观看街道上近两年的变化。 她骑着战马,没有任何耽搁的去往她曾经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魏国公府邸! 在连绵的阴雨之后,今日天气转为晴朗。 多日不见的太阳又高高挂起。 地上的水洼处,还积蓄着厚厚的积水。 马蹄踩在其上,水花四溅! 人世间的分离很多。 有些是短暂的,过不多久就会重聚。 有些是长时间,离别之后就再难相见。 不知道你第一次长时间离开生你养你的家乡,是什么时候。 当时的你怀着怎样的心情,有着怎样的打算? 而后。 又在多久之后,重新回到那个变得陌生又熟悉的故乡? 那时的你,心中又是作何感想? 或许,每一个人的离开和回来都有着不同的理由。 我们猜测不到,也无法猜测。 可毫无疑问的一点是,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时刻,不感伤在怀! 怀着难明的心绪,徐妙锦踏过熟悉的街口。 穿过长长的街道。 看见了最帅的石狮子! 还有那端正方严的四个大字‘魏国公府’! “吁——!” 马蹄高扬! 马匹嘶鸣! 她回到了她居住十五年的府邸。 她跨坐在战马上,静静的凝视着。 身后的众多侍卫们,与她动作同步。 府门处的门房,盯着这位帅气的将军,看了又看。 此时的徐妙锦穿着宁王护卫军的常服,一身黑色红丝线金色镂纹的劲装。 “敢问这位大人!来魏国公府有何贵干?” 门房小心的询问,态度恭敬! 按说他该是认识徐府的嫡小姐的。 只是徐妙锦此时的装束,还有战事镌刻在她面容上的坚毅无畏,令她看上去与以往大为不同。 非熟悉之人不敢确认。 门房虽然远远的见过几次。 可是对于女子的容颜,总不该多打量的。 而且此时一身男装的徐妙锦,也让人联想不到自家的小小姐! “瞎了你的眼!连自家的小姐都认不出来了吗?” 徐十五在后,看着门房如此没有眼力,怒声而叱! 徐姐小姐? 不就是在京城城外道观中吗? 怎么会这么气势汹汹,威风凛凛的,带着这么多刀剑侍卫回来? 对于消息不灵通的门房而言,他是疑惑不已的。 他心中拿不定主意,只好开口又言道: “还请诸位稍等!小的眼拙,这就去请大管家。” 说完之后,转身就向府内奔去。 徐妙锦望着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嘲笑。 离家不满三年,没想到连门房都不认识她了。 这张脸真的变化有这么大吗? “将军!这个门房肯定是新来的!等下属下必定教训他!” 徐十五心细,开口安慰。 他本身是徐辉祖派过去,跟着小姐的暗卫。 可是这几年的战场风霜,他已成为一名军人。 一名宁王护卫军右军统领徐妙锦麾下的一名百户! 他的未来他的抱负都和徐妙锦挂钩。 而不再和魏国公徐辉祖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属于家臣的原因,他对徐府中事是最了解的。 “不必!” 徐妙锦轻轻吐出两个字。 心下将这件事抛在脑后,转而观察起这座以往最为熟悉的府邸。 门上的铁钉,她在五六岁时曾经一颗一颗数过,共有一百零三颗。 门口的石狮子,她曾经爬上去过,还在上面留下过墨宝。 门外的几棵柿子树,她曾经爬上去过,每当秋冬时节,这里的柿子最甜最好吃。 没有让徐妙锦等很久。 片刻之后,徐府大管家匆匆跑步而来。 跨过门槛,抬头看到徐妙锦的第一眼,他就高呼:“小小姐!真的是您!真的是您啊!您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大管家走到身前,就是一个九十度深礼。 徐妙锦点点头,嗯了嗯。 不再多言。 一路回到府内。 穿过待客的前厅,一路走向她所在的院落。 “大哥二哥呢?” 她边走边问着。 回到京城之后,该如何行事。 宁王殿下只交给他两个任务,保护他姐南康公主! 还有将一枚凤仪卫的令牌交给了她。 吩咐有事可以联系凤仪卫中人。 联络暗号和联系人由南康公主告知。 南康公主目前就在京城西面公鸡山脚下的道观中。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见。 还是先回到家中。 就是为了先见几位哥哥一面。 毕竟回京而不回家中,有些说不过去。 更主要的是,在这里,可以得到一些她想要知道的讯息。 “老爷一大早就去宫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二爷一早也去会友,老奴现在就派人去通知他们。 小小姐回来,老爷和二爷肯定欣喜无比的!” 大管家一脸笑意。 他在徐家已经一辈子。 对于几位徐家的主子,是真心希望他们好。 “......” 徐妙锦想说,那可不一定。 不管顿了顿,她也没接口,转而吩咐道。 “跟随我来的军士,招待一番,我先去洗漱一番。” “是!老奴会安排妥当的!小姐自便。” 府中无人。 徐妙锦也不耽搁,动作迅速的洗漱用餐之后。 召集部下前来。 在她生长十五年的小院中,满满当当的站立着上百军士。 他们皆是面容饱满,精神振奋。 小时候觉得很大,大的够她跑上两圈就气喘吁吁的小院。 如今放眼望去,却觉得小了。 小的让她的军士们都站不开! 第366章 不太可能再次追封一个皇帝吧?! 偌大的庭院中,被一个个身子笔挺的宁王军站满。 徐妙锦换了一套大红的服饰。 和上一套的便服款式相同,不过是黑底红纹,换成了红底黑纹。 她站在队伍前面,就如要领军出征一般。 诸将唯军令是从! 他们的身姿如同院内的青竹,屹立于地,任风吹雨打不倒。 来到徐府,休息一个时辰。 他们一扫日夜兼程赶路的疲惫! 坚强的战士们,等待着徐将军发布最新的军令! “全体听令!五十人留守!其它人散入京城打听消息!记住不多话不惹事只记录你们听到的!一个时辰后在此集合!” 徐妙锦左手挎刀,右手虚握在胸前,大声命令。 “是!” 这一声吼,将魏国公府中,不知道是哪个院内养着的花花鸟鸟都惊走! “哦吼!咱们这位小小姐什么来头,她带来的几百个军士,声势也太过浩大了些。” 刚刚拦住徐妙锦的门房,听着巨大的动静,忍不住的朝着府内凝望。 好像能隔着厚厚的影壁,长长的前厅,只看到正主似的。 他本就和大总管有亲,现在是粘着他,让他讲解一下小小姐何许人物。 “哎!不是我不跟你说,是老爷下了命令,咱们府中啊,不许提和小小姐有关的话题啊!” 老总管的面容上,不再是一副欣喜的模样,而是愁容满面。 徐府只有几位主子,他们的关系如何,作为几十年的老仆人还是清楚的。 以前啊,老爷徐辉祖还是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徐府的当家人! 可是自从小小姐不听从老爷的吩咐,执意出去之后。 徐府就.....几位兄弟的关系日渐疏远啊。 “总管大人!这小的知道,只是现在小小姐不是回来了吗?这不让说也不管用了呀。所以小的才问起。 你看看小姐的威势,我要不是反应快,差点都给她跪下来! 这哪里是...” 门房一脸后怕,面色害怕。 刚刚面对他们一行人时,看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血煞之气,他可不敢多言语。 这样的威慑,哪里是位小姐!分明可以和老爷徐辉祖比肩! “慎言!” 管家高声打断,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小心说话。 隔墙有耳,作为下人,尤其不能多嘴多舌。 “呸!总之,小的就是对小姐好奇的很呢。” 门房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下,示意自己警觉。 最后感叹一声。 他们府中的人,大多都不能知道小小姐的情况。 不然若是在府中提起就要被老爷重罚。 以前的他,不敢听,不会去听。 可是如今......想要知道的想法,如同挠痒痒般,越来越痒。 徐府中人,不止是门房,各个小院内,各个小厮婢女,纷纷探头探脑,小声热烈的讨论起来! 离家两年多的小姐忽然回来,就有如此威慑! 当真了不起! 可是,这样的女子,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正在院中发号施令的徐妙锦,可不知道有人正在替她担心。 她将任务安排下去之后。 又对徐十五耳语几句,挥挥手让她去忙。 转眼间庭院中,只剩下护卫她的几人。 如今的京城之中,到底处在什么样的情形?! 太子故去,陛下的反应是什么?! 她回到京城,若是没有什么作为?那回来就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她愣愣的盯着院中的青竹走神。 梳理着以后发展的情形! 不多一会儿。 咚咚咚! 徐十五先回来了! “可探听到什么消息?” 徐妙锦摆摆手,有军士上前奉茶。 庭院中早就有摆好的桌案。 她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 这一路过去,又是奔波又是打探。 先喝杯水润润唇吧。 作为宁王麾下的将士,向来是上行下效。 宁王对属下什么,他们这些学习者们,常常也是相同的处事风格。 比如现在,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你必须先给随你一同南下万里,回到府中又第一时间执行命令军士的一碗水。 徐十五咚咚咚的干完杯中水。 抬起头开始一项一项描述开来。 “其一,太子是于昨日午时三刻前薨逝!” 徐妙锦点点头。 他们仅仅晚来一天。 “太子死前都见了谁?可有什么遗言” 这个问题最为关键。 “有!除了陛下!皇孙朱允炆和太子妃外,还有一人!东宫校书,现在应该称呼皇孙朱允炆伴读杨士奇!” “杨士奇?!” 徐妙锦喃喃。 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是在大宁府的时候,好像是从新晋的那位文士铁铉的耳朵中! 他是铁铉的朋友,以铁铉的眼高于顶与才华横溢来看,他的朋友才华也定是不凡的。 太子这是在给自己的儿子选择良伴?! 徐妙锦右手禁不住的开始抚摸左手的护腕。 她转动着,思索着。 “是的!至于太子临终之言说了什么,倒是不知。” 徐十五点点头,又补充。 “另外!陛下在太子走后,一日一夜没有离开太子身侧,直到今日上午。” 徐妙锦停止转动,脑海中的猜测都暂停下来。 她转过头来,细细倾听。 “直到今日午时,陛下连发三道圣旨!引起群臣哗然!老爷好像就是因为这事去了宫中。” 徐十五挠挠头。 他打听的到的就是如此。 只是老爷到底是去了宫中,还是五军都督府的衙门,还是两个地方都去了。 府中之人也说不清楚。 “一连发了三道?细细说来。” 徐妙锦捏紧大拇指的扳指,神色注目。 “是!陛下于今日午时,离开太子东宫,吩咐太子入殓,宫中不得声乐宴饮!” 这本是应有之义。 徐妙锦点点头,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事关宫中之事,皇帝不需要明发旨意,一道口谕即可。 “然后命令中书省发布三道圣旨,第一道就是全天下人需要为太子守丧一年,不得宴饮娱乐!士农工商妓五籍之人都要遵从!” 呼! 徐妙锦重重的呼吸。 这个丧礼标准,堪比帝王啊! 陛下这是想要追封太子为皇帝吗?! 以往的皇帝驾崩,不外乎也是这个守孝标准。 更有甚者,守丧时间仅仅三个月的都有! 她没有说话,不过对于太子的守丧,若是仅仅是守丧也就算了。 陛下一个在位的皇帝,不太可能再次追封一个皇帝吧?! 第367章 仁孝体恤,克己用功!特晋升为淮阳王! 在大明懿文太死去一天之后。 皇帝连发三道诏书,昭告天下。 对了,太子的谥号也定好了! 不需要众臣插嘴,不允许有人反对。 皇帝朱元璋直接通知到众臣,以后太子就是懿文太子!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触皇帝的霉头,也没有人敢这时候出头。 皇帝第一条发的就是太子守丧的标准,需要全天下守孝,时间一年。 这个也没有什么争议。 大家都理解一个,失去最优秀儿子的父亲,会是多么的难过。 还有那些用之不尽的补偿! 多好的都要给他! 多贵重的都要给他! 第二道诏书,命令各地藩王,一个月内进京! 所有藩王,没有例外! 这当中自然也有还在漠北战场的宁王朱权! 而且,已经就藩的十几位藩王之中,只有他现在还深陷在战事当中,离得也最远! 太子停灵四十九日,藩王要在三十日内进京完毕! 皇帝朱元璋的意思在清楚不过! 他所有的儿子们,太子的弟弟们,都需要来给太子守灵! 不能让他儿子这么孤单的上路! 发下这道诏书之事,范文从还曾经提醒过皇帝,宁王远在漠北战事。 这一来一回,消息传递过去,到宁王启程过来,时间好像有些不大够! 可是,脸色苍老无比的朱元璋摇了摇头,轻声回了句:“朕自有安排。” 就不再多言。 冒着极大的危险提醒皇帝的范文从,不敢再深问下去。 就这么着吧。 宁王殿下,他只能自求多福咯! 百官对于前面两道诏书,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毕竟也就只是皇家和礼仪的问题,咬咬牙,也都能接受。 可是第三道,真是崩碎了百官的一口大牙。 第三道诏书!可以说要能解读成什么样,就能解读成什么样。 更有甚者,直言陛下已经内定下一代接班人! 明眼人都看得见! 诏书曰,朕之皇长孙朱允炆,仁孝体恤,克己用功!特晋升为淮阳王! 为父守孝一月后,领刑部尚书职位! 哦吼哦吼哦吼! 几乎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所有人几乎都在第一时刻冒出的念头是,皇帝不会现在就考虑好顺位继承人的问题了吧?! 可是.....! 可是! 可是! 他们准备的东西怎么办?! 比如某某某准备的。 秦王有大帝之资! 晋王有通天之貌! 燕王有神龙护体! 当然,还有宁王的天降异象虽然老生常谈不知道多久,但也不能少。 他们准备如此多的说辞。 现在不是全无用处?! 而在徐府中。 徐妙锦不发一语的听完三道诏书后。 眉头紧皱。 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们要面对的是,最坏的一种结局! 若是太子登基,宁王或许还能留有性命。 毕竟太子根基深厚,宁王虽然有威胁,可是还是和太子有一定距离。 而若是皇太孙登基。 他们死在顷刻! 想到此处,她的眼眸间,迸发出浓烈的杀意。 战场无数次的厮杀和搏击,教会她最重要的一件品质就是当机立断! “知道了!” 她淡淡的回应一句。 终是没有对诏书发表任何看法。 她的心不断往下沉着。 她想起来,回来之时,宁王嘱咐她有事多和姐姐商议。 还给了她一枚令牌。 这枚令牌现在就静静的躺在她的袖子中,让她忍不住想触摸。 形势如此不利。 而宁王得到玉玺的事情,若是被皇帝知道,他还能再回藩地吗? 或者说,他还会有命在吗?! 没想到回到京城之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毫无转圜的坏消息! 现在已是三月底,将要进入到四月份。 应天府的天气已能换上薄衫了! 树上的芽儿已经开始冒出小茬茬。 最美人间四月天! 本该是最该赏景踏春的时节啊! 在等待中,一队队外出打探的人马回来。 他们带来的消息,是市井各处的消息。 其中需要注意的有三项。 第一是关于宁王叛乱的谣言! 这本是她查探消息的重点。 也是他们宁王军最为关心的部分。 宁王叛乱的消息出现的很突然,直到太子死之前都在谣传。 朝廷上没有任何举动。 任由民间发酵。 直到昨日太子薨逝的消息传来后,众人才将被新消息吸引过去,对宁王的关注小了很多。 也就是说,在这期间,朝廷对领兵在外的大将,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更甚者,或许上位者还是希望事情就这样发展! 又是一个坏消息! 徐妙锦双手紧紧握拳! 这些小伎俩,都给本将军等着! 等宁王回来那一日! 等宁王进京那间时! 她必然要将他百倍千倍的奉还回去! 她身旁的军士们无不如此! 京城,如此对待还在浴血奋战的他们,怎能让人不寒心呢! 第二是关于太子薨逝的消息,巷间里弄一片惋惜之声。 更有甚者开始给太子着书立传,将太子过往的政绩,一项项的列出来! 街头巷尾也是一片片传唱太子功德的人士。 不由让人和宁王的谣言作对比来看。 太子的功德,明显有人在后面操控。 而宁王的谣言,已经流传这么久,也没有人在乎过。 第三则是将太子的仁孝宽和的美好品德,转嫁到他儿子上面。 声称有淮南王朱允炆乃太子嫡长子! 最为纯孝知礼! 最像太子朱标! 徐妙锦听得一阵阵头大! 这都是朝廷的动作啊! 看,不是来不及处理宁王的谣言,而是你不重要。 事关太子和皇孙的,拿捏着着说权的官府,动作不是挺快的嘛。 她被气的头大! 若不是临行前,特意交代的,让她等待,他一切都有安排。 等他赶往京城之时,才是行动的最佳时期。 其他时候。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要做一个忍耐得住的猎人! 因为,现在正是那不容有差错的千钧一发之时! 汇集完所有的消息之后。 徐妙锦也没有等到家人回来。 她干脆选择不再等待。 命令全体分为小队,向城外出发。 只是刚刚走到前厅,来到影壁之前时。 刚好和回来的当家人魏国公徐辉祖打了个照面。 “你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不等徐妙锦看清楚,两年多不见的大哥脸上是否新增了皱纹。 可劈头而来的一句怒吼,就将她盛满温馨的大心脏一下子捣开! 他将心里面的温馨倒掉,替换成冰冷! 第368章 对不起,大哥! 魏国公,徐府! 自两年前的那一次不欢而散之后。 续接上去的,依然是。 分外不愉快! 徐妙锦喜悦的脸色一瞬间转为冰冷! “妙锦拜见大哥!” 她深吸一口气,憋住想要一吐而出的怒气,弯腰行礼。 这么久不见,对于陪伴她这么多年的大哥。 她的内心中是分外想念的。 虽然这么久以来,他们都是靠着身边人传话的。 长久的分离,产生了些许陌生,还有阵痛感。 “小妹!小妹!你回来了!听说你回来,二哥已经十分醉的酒意瞬间一分!小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徐府二公子徐增寿,酡红着脸颊,踉跄的奔跑进来。 来到对峙的二人中间。 直接略过大哥,直奔徐妙锦而去。 到了跟前,反倒是犹犹豫豫起来。 “小妹?真的是你吗?你笑一笑。” 有些醉意的徐增寿,盯着她认真道。 徐妙锦内心中闪过一丝无奈,嘴角弯起。 “小妹!真的是你!” 他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扣着。 “这次回来多住几天,跟二哥好好说说漠北的生活!二哥这个米虫,天天待在京城中,哪里也去不得,实在是难受啊。” 徐增寿,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大哥和小妹之间的气氛。 一直在说着话。 嘴巴一刻也没有停过。 从他在西里巷的一个胡同里淘到一件元朝的兵器,到他在旧书房中偶然间发现的一件另类解读版孙子兵法。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 好似就怕下一秒他的话就说不出口似的。 “二弟!你先下去,我有事和小妹说。” 徐辉祖在等待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徐妙锦趁着话的空档,也开口。 “二哥!好久不见!妹妹很是想念你!这次回来肯定是要在京城待长一段时间的。刚刚提到的那些,都有机会。” 徐妙锦微笑。 这是她为数不多,能从徐府中感受到的善意了吧。 她分外珍惜。 徐增寿面上的酡红下去了一些。 他对着妹妹笑笑,眨眨眼睛,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而后转过头,对着大哥道:“我身为小妹的二哥,更是徐府的一份子,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了解的吗,你们谈吧,我不多言就是。” 他打定主意,这次不走。 上次大哥和小妹闹矛盾之时,他不在场。 让他后悔不迭。 若当时他在场,小妹和大哥之间或许不会闹得这么僵,更甚至他能够帮助小妹更轻松的去做她喜欢做的事情。 大哥徐辉祖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之后,不再理‘爱凑热闹’的二弟。 “你不该这时候回来的。” 此时的他也不再是急声,而是平静的语气。 只是尽管此时他们能够平静的交流。 可是意见的分歧,该存在还是会存在着。 不会因为谈话态度的转变,而有所变化。 “对不起,大哥!” 徐妙锦低头,沉重的道了一声歉。 复又抬起头来,坚定道。 “可是,我必须回来!” 这是她做的决定! 就如同她两年前离开徐府,前往北疆之时做出的选择那样! 必须如此! 义无反顾! 即使是亲人,即使是家人,你们不支持便罢! 若是要阻止,那她只好反抗到底! 徐辉祖再次深深的吸气,他是要被自己这个以前最为听话可爱的妹妹,气死了! 是什么时候他妹妹变得如此不听话的! 都怪那可恶的宁王! “那就待在府中,哪里都不要去。” 他重重的呼吸着,压抑着胸中的怒意。 徐妙锦是宁王朱权的大将,她这个时候回来,不知道牵引着多少人的目光。 她的一举一动不光是宁王的政敌们看着。 还有那至高无上的,最为有权力之人,时刻盯着。 她做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引发后面的一系列反应。 她最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妹打算去南康公主那里借宿,我们好久没见,也有许多话要说!” 她本来就是要去南康公主住处的。 只是拐到家中探望一番亲人而已。 她来京城的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保护南康公主的安危! “南康公主......是道观所在,不宜常居。你最好还是待在家中。” 徐辉祖皱眉思索一番,还是觉得不妥。 不赞成! 他的语气有些僵硬,像是对他的部下那样下的命令。 “大哥!我长大了!这个时候,我该去南康公主那里。” 徐妙锦抿抿嘴,再次解释。 她没想到见到大哥之后,竟然会被阻拦。 像上一次一样吗? “若是我不同意呢?!” 徐辉祖霎时间脸色一沉,语气加重! 他说了他不能有任何动作! 而去南康公主处留宿,就是一个动作! “大哥!我早已经选择好自己要走的路!若是我身死骨灭,也是我咎由自取!与魏国公府无关!” 徐妙锦脸颊紧绷着,说出这句话。 她不是意气之语。 而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 他大哥徐辉祖,他二哥徐增寿都可能代表魏国公府。 可是她身为一介女子,即使犯了杀九族的罪过,也没有律法能追究到魏国公府的! 最多也只会是对大哥罚俸而已。 对于他们的地位来说,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这是整个时代对她们的轻忽! 不过,换个方向来看,也是她们不用担在肩上的责任! 不承其重,不用负责! 说到底,她个人只能代表她个人! 她富贵魏国公府跟着富贵,她落寞也只是她一个人落寞! 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该适合做吧?! 第369章 多谢大哥指教! 大明宅邸的布局,一般是进了大门之后。 最先看到的一座矗立着的墙壁就是影壁。 他将从府外向内张望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而在徐府的影壁之后。 徐府的三位当家人,气氛诡异着。 “什么死不死的?小妹说的过分了啊!大哥,你看天色已晚,要不我们先进去坐着说,边用膳边说!怎么样?” 徐增寿看着气氛不妙,站出来打圆场。 站在两人之间,满脸堆笑。 看得出来,他是十分努力的在调和两方的矛盾。 “......” 徐妙锦没说话,看着大哥。 徐辉祖僵硬着脸颊,神色发黑。 他在宫中忙碌一天,从同僚处得来的消息,陛下怕是早已对继任储君的人选,做好了决定。 此时参与其中,简直是自取灭亡。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呢。 “小妹听大哥的!大哥不会害你的!” 这已是他难得的软话,是他诚心实意的劝谏。 对于在徐府中一向说一不二,拥有绝对大家长行为的‘老爷’来说,难能可贵! “......” 徐妙锦沉默片刻。 此时此刻,他看着一脸压着怒气的大哥,一脸关心看着自己的二哥。 清楚的意识到,徐府是不可能跟自己站在同一侧的。 而她选择的道路,注定和大哥的不同! “....大哥!若是别的事情,小妹必定遵从,可是宁王殿下对我徐妙锦托以重任,委以股肱!我是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她的面色,冷若冰霜。 上一次她还不清楚自己的道路,就毅然选择前往北境。 而如今,她已经看到眼前的路在何方。 即使是万丈深渊,她也要去走的。 “哈哈!很好!” 徐辉祖压抑至深的面孔,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他们老徐家果然就没有妥协之人! 坚持自己的想法好啊! 很好! “不过作为徐家的家主,我可以行使家主的权利。” 话落之极,他的面色已经再次变得面无表情。 “来人!给本将军将小姐送回院内!无令不得外出!” 霎时间,他的语气一扬。 两侧哗啦啦涌出无数手持棍棒的家丁护卫。 他们除了没有披甲之外,和大明的军人没有什么不同。 实际上,他们就是大明的军人! 只不过受过伤,无法再上战场。 可是如今被魏国公接回徐家,将养之后已经彻底恢复! 实力上除了没有披坚执锐之外,和京营将士战力相同! 他们的出现,一时间将本是只有三兄妹相谈的画面, 变成一场绑架事发现场。 老二徐增寿,看着情形,一拍脑门。 没法! 大哥最喜欢动用的一套。 也是最擅长的一套。 甭说了,武力解决!就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徐妙锦持刀的左手瞬间紧握,微微眯起双眼。 她转头向着左侧望望,又向着右侧望望。 然后。 她笑了起来。 “嗤!哈哈哈哈!” 她轻轻的笑着,如银铃一般。 围着的护卫们纷纷扭头互相张望,不明所以。 “大哥!还是最擅长这套!以后若是都可以靠武力来决定谁听谁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说着,低低呢喃。 随即! 眉目转变! 整个人变得严肃认真冷静! “诸军何在?” 她身侧只有一队人马几十人在侧,个个身穿便装。 可是在她一声令下之后。 那恍若和着千军万马一起的战场应和声,应声响起! “将军!” 这一声呼喝,一瞬间将两旁围起来的徐府护卫们的声势压了过去! 他们的人数不占优,可是他们身上迸发出来的战意和自信,非长久待在京城中人可比。 他们可是刚刚和北方的蒙古鞑子过过招! “随本将踏出府去!” 徐妙锦高声大喊。 瞥了眼大哥。 可他最后没有改变主意。 或许,老徐家都是一根筋吧。 两方对峙起来! 徐妙锦一步步向前走着。 护卫们在相互对望之后,没有收到徐辉祖的再次命令。 咬咬牙,向前冲去。 “上啊!” 一时间,护院们赤手空拳的和宁王军士交手! 护院的人数,大概是宁王军士的两倍。 仗着人多势众,他们前仆后继。 发挥着人数优势,一压而上! 不过这些在许十二和刘大眼中,他们的拳头和腿脚都太过无力,太过缓慢。 咚咚咚咚,咚! 嘭嘭嘭嘭,嘭! 眨眼间,所有的护院们都被挑翻在地,疼的不能起身。 徐妙锦走过一个个哀嚎着的护院。 路过二哥徐增寿,她顿了顿,没有停留。 路过大哥徐辉祖,她脚步缓了一瞬。 “多谢大哥。” 她低低吐出四个字,向外走去。 只是风中依稀飘过来两个字。 “指教!” 多谢大哥指教! 这就是他们宁王军的战力。 你看到了吗? 她是知道徐府护院的战力水平的。 可是若是京营将士的水平是如此战力,甚至和两年前都多有不如。 那...京营真是落后太多了呀。 而且,宁王军拿上兵器时的战力,可比赤手空拳更为强悍! 她走出徐府大门。 跨上战马。 向着城外安平观而去。 而此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 ‘若是京城中的二十万兵力都是这个水准的话,那宁王领着三万军队就能一战而下!’ 忽然间,京城的城墙建造飘入脑海中。 她没有阻止这个念头,而是任凭它自由发酵。 并设想着,若是这么做的话,有什么难处。 而在她离开的地方。 徐府中的徐辉祖,微微眯着眼睛,胸腔起伏着。 ‘多谢大哥指教!’ 这六个字一直飘荡着。 让他无话可说的同时,又有着更大的愤怒! 这次不仅仅是小妹的叛逆不听话,还有他竟然对此的无能为力! 看着躺倒的一个个护卫,他更是闭上了眼睛。 “大哥!小妹如今不得了了啊!你看看她身后才几个人,就将咱徐府护院这么多人打趴下!” “哦,对了,小妹仅仅从军三年!而其实力和名声,如今看上去可要比大哥还要响亮了咯! 如今大明最能打的藩王,宁王殿下手下大将胡大海、汤嘉丰,李定国等等。 而小妹可是排在前列啊!想想还真是令人觉得荒唐呢,是吧,大哥!” 徐增寿的酒意现在彻底醒了。 只是如今的景象,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两年前还一人独自面对用强的大哥的小妹。 如今已经做到,一声令下,无数人为她冲锋陷阵。 变化真是大啊。 而他呢? 他的未来在哪里。 如今京城中的局势,是大哥的选择站皇孙,小妹选择的站宁王! 而他呢? 他又该在这个浪潮中,做出什么选择呢。 第370章 谁把宁王殿下的心给伤的那样厉害?! 你有多久没有和你曾经最要好的朋友相聚了?! 当这个问题浮现出来的时候。 一般是你就要看到这个曾经的朋友。 当徐妙锦时隔近三年,再次见到她的知己良朋时。 两人相视一笑! 时间拉长所形成的距离感,就这样在一笑中,消失了。 她知道她没有变。 她知道她外在变化很大,可是内里还是与她同样的想法。 初春的日头不长不短。 可她到达安平观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下去了。 南康公主吩咐今日加菜,她们共用晚膳。 “此次回来,小权可有说些什么。” 南康公主的面色今日看上去格外的精神,她露出一个少有的微笑,轻轻的询问。 他们的膳食很简单,两碗糯米粥,一道清炒百合,一道卤牛肉,一道炸酥肉,一道爆藕心。 菜色很简单。 可道道都是徐妙锦喜欢吃的。 她吃的筷子都没有停过。 两年了,在军营中日子不是说多艰苦。 那是根本没有可挑剔的。 吃的喝的,只要不会引起身体问题,那就都可以。 什么美味珍馐都没有。 即使是休沐的时候也是一刻不得闲。 根本没有心思考虑每日的三餐是什么。 她还来不及回答什么。 南康又开口:“不着急!你若是喜欢吃,明天还做!另外,我也为你留心了一个细心的婢女,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她的话语温暖温柔。 一下子就戳中徐妙锦那颗,因为一场场战争而逐渐麻木起来的心脏。 人是必须要有感情的,不管是亲情、爱情、友情或是其它任何亲密之情。 若是没有,那他八成都是会出问题的。 “早就吃饱了,若你不提醒,险些撑坏了肚子!” 徐妙锦爽朗一笑。 她在南康公主面前的放松,是在任何人面前不曾有过的。 她们自从五岁相识到现在, 共同成长,共同分享秘密已经十多年! 早已是亲密无间的知己! “殿下确实有吩咐。” 她的用词引得南康一愣,随即目光凝了凝。 ‘殿下’‘吩咐’之类的词汇,在以往都是不存在的。 徐妙锦和她弟弟之间的称呼,一向是‘小权’‘姓朱的’‘姓徐的’之类。 而现在已经有什么变化了吗? 这些念头快速掠过脑海,而目光中看到她从怀中拿出一物。 展开来。 一枚展翅欲飞的凤凰镂刻铜牌出现在其掌心。 看到令牌之后,南康公主露出一个微笑。 她将令牌拿起,持在左手,也从怀中拿出一个有些相似的令牌。 合在一处! 只见原先只是振翅欲飞的凤凰,瞬间变成一只在烈火中焚烧的凤凰! “小权的奇妙之物真是精美啊!” 即使是从小到大看过那么多弟弟发明的南康,也忍不住发出感慨。 “他还要求不管是谁过来,都要核对令牌和口令。‘你看我这颗心碎的’。” 南康抬起口。 口令上半句:你看我这颗心碎的。 “嗯!看我,一见到你高兴的,差点都忘了!对令是:跟饺子馅似的!” 说完之后。 两人都不由哭笑不得。 这到底是无心的口令,还是什么感情的真实写照。 谁把宁王殿下的心给伤的那样厉害?! 双重验证通过之后。 他们可以谈论接下来重要的事情。 作为军人,深知保密重要性的徐妙锦已经习惯这一步操作。 而待在京城之中,像是一直脱离在宁王的核心之外。 又是待在道观中,什么都没做的公主,好像对这一切也分外熟悉。 丝毫没有生涩感。 “妙锦,你初来京城,应是等你休息一日之后再与你说的,只是京城形势一日几变,你提着心也难以入眠,还不如现在就与你知晓!” 南康公主挑蜡烛的棉线,使它更亮一些。 “我早就等不及了!宁王殿下到底有什么布置!现在的形势可是对我们极其不利啊!” 徐妙锦双手放在后脑勺,腿伸的直直的,依靠在椅背上。 以一种不羁的姿势放松着。 她知道宁王殿下做了很多事,但是那都是在漠北与蒙古的战场上的。 在千里之遥的京城之中,他也有什么布置吗? “吕、方、齐、刘、范、蒋......,还有......。” 南康公主念出一个个姓氏,然后向着东边的方向轻轻的抬首。 他们在西郊,东侧自然是皇城的方向。 “探子最先传回来的消息,吕峰听闻陛下降下的旨意,大喜!于卧室中醉酒。” 南康公主低低的说话声,如同吟唱。 在暗夜中,她与徐妙锦坐的极近。 用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在诉说着。 她短短的两句话中,已经透露出太多的讯息。 徐妙锦一瞬间愣住。 她眨了眨眼睛,闭起又睁开。 “殿下是从两年前开始布置的吗?” “...应该是。” “哦,那我无话可说。” 徐妙锦一脸被电到的表情,无言。 安排探子这么好安排的吗,怎么感觉分分钟就能成功一样。 “皇上对范文从大人说的自有安排,应该是指早就北上而去的三名太监!” 南康说着,眼睛望向黑暗的夜空。 当父皇颁发诏书,令各大藩王一个月内齐聚京师的时候。 范文从曾经问过还在战事中的宁王怎么办。 父皇答,他自有安排。 想来那三名太监早早北上,陛下应该早就计划好了的。 而此时,他们应该已经到达宁王府了吧。 “嗯?!!!三名太监?!” 徐妙锦皱起眉头。 一般颁旨太监只有一名,皇宫中的太监人才也稀缺的很,也不是个个都能够去颁旨的啊。 一次派三名太监,就有些反常了。 “是的!看来,父皇对北上的任务十分看重。”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徐妙锦嗤笑一声。 “现在的情形是小权要怎么回到京城!若是父皇再像上次一样直接软禁,或是直接.....” 处死两个字终究是说不出口的。 只是想一想都觉得事情不好办。 宁王朱权现在正在外用兵。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而朱元璋则是直接派了三名太监过去! 其中的含义,不用想也知道的。 宁王到底要不要回京,要如何回京,甚至回到京城之中是否还有自由?! 第371章 这是一件需要独自忍受的苦! 京城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作为轴心,很快就传到了大明各处。 首先是最远处的云南四川的藩王重臣,纷纷赶赴京城。 地处北平的秦王燕王等人收到消息后,也准备着启程。 而在更北边,也是此次进京最为瞩目的人物,就藩两年天下间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宁王殿下。 他在准备着全身心投入到鞑靼和瓦剌两部,最为关键一战的前夕。 也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 而且是一封连着一封。 三封一起送达! 第一封和第二封是来自大宁府的宁王妃和宁王长史方世丰的。 草长莺飞的三月天里。 草原中的空气都能闻到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正在准备军备的朱权,赶回大帐。 拿到信件之后。 他选择点打开宁王妃的。 朱权凝目看去,越往后看,眉头皱的越紧。 马恩慧满篇都是大宁府无事,大宁府一切如常的报安之语。 可是他从字缝里看到的却是,对他的解不开的担心。 她在信中,说她收到京中的消息,太子薨逝,藩王进京,她问妾身和你一同去吧,她也很久没见到爹爹了。 可是他记得她和她爹的关系不怎么好。 在大宁府的日子里,去往马府的信件都要拖上半年一次! 她又说,大宁府今日来了客人,是京中的使者,趾高气扬的,殿下要帮妾身出口气! 可她丝毫未提,京中派遣使者来大宁,是否有别的考量。 她说,天下之大,不论殿下去往何处,妾愿骑马趋步相随,绝不愿意离殿下太远! 希望殿下早日旗开得胜,妾备酒以祝贺。 朱权放下信件。 脸色厌厌。 京城的这场风暴,注定不会带上马恩慧的。 大宁府需要人坐镇! 而且以后的路危险之极,就连他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朱权深深叹了口气。 心中藏了太多秘密,而又不能和亲近的人谈论。 这是一件需要独自忍受的苦。 殿中正在等待着的几位大将,看着殿下这副姿态,纷纷眼神传递着信息。 开始猜测。 此次跟随宁王来到忽兰忽失温战场的将领是徐妙锦,雷敏,汤嘉丰,李定国,鲁至深,牛二等人。 胡海国作为留守将军,留在大宁府。 徐妙锦中途赶回京城之时,雷敏等人已经知道必定是京城中再次生了大变故。 他们之中要属汤嘉丰的消息最为灵通! 因为他父亲是当朝信国公!陛下的老乡兼革命战友!感情深厚! 属于淮西贵族圈子,人脉最为雄厚! 他也是此时宁王大将中背景最为深厚之人! 原先时候,还要加上一个李定国,可自从韩国公李善长被全家灭门之后他身上的背景光环瞬间消失。 而汤嘉丰本为宁王护卫军三千营的统领。 两年来跟随宁王几次大战,如今统领宁王中卫军一万兵马,如果仅仅以官位排序的话,他当是宁王麾下大将第一人! 只是当众将得知太子病重,危在旦夕之时。 雷敏等人无意间和汤嘉丰拉开了些许距离! 因为汤和必定是和皇帝一条心的! 这已经决定汤嘉丰的立场。 而雷敏等雷姓五四院中人拥护的是宁王殿下。 李定国经过‘灭门事件’之后,铁定拥护的也是宁王! 牛二和鲁至深不用想!没有宁王,谁能令以一当百举例的他们信服! 留守的胡海国是殿下亲手提拔亲手培养,他的忠心也毋庸置疑。 而现在宁王麾下,很明显的,只有官级最高的汤嘉丰,无法确认。 众人对视着,猜测着。 汤嘉丰面无表情的沉默着,从他此时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讯息。 朱权可不知道就在他看信的短短瞬间,大帐中人已经用眼神交流几番。 他拿起第二封方世丰的,又放下。 转而拿起第三封,从京城传过来的,信上写着宁王亲启! 朱权不作犹豫的打开。 这是朝廷的公文,是从中书省发出来的。 信中要求他一个月内返回京城,为太子守灵。 公式化的文本,应该是给每一位藩王同样的模板。 这是朝廷的命令。 而刚刚马恩慧信中提到的那三名太监已经在几日前就再次启程,应该是亲自带着陛下的圣旨来的。 他笑了笑,不知道别的藩王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特例。 朝廷的公文一份,陛下的使者亲临颁布圣旨再一份。 双份的命令,是怕他要如何如何吗? 他笑笑着,放下这封信。 最后拿起方世丰的。 这个身世成谜的家伙,信件寄的这么厚,要说些什么事情啊。 朱权拆开,一行一行细细的浏览起来。 开口,他先是将京城中朱元璋颁发的三道诏书原文拓了过来。 朱权看着第三道圣旨的内容。 心中惊诧不已。 原来的历史中好像没有这么早就确定朱允炆吧?! 是什么让老朱这么快就下定了决心,其他的儿子看都不看一眼的嘛。 史书记载着他原来是考虑过要立儿子为太子,经过众位朝臣的劝谏之后。 最终才确立朱允炆为皇太孙的!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向后看去。 ‘先前之时,臣为殿下的南下卜卦,但未有所获,卦象扑朔迷离,能解释为大吉也可视为大凶!’ 朱权看到这里笑了! 这明显是不会卜卦嘛。 凶吉都是他说的,怎么都对。 方大师果然是深知‘神算子’的套路! 第372章 千年不褪!万年犹存! 漠北,忽兰忽失温。 宁王军大帐之中。 众将齐聚。 等待宁王发布命令! 瓦剌和鞑靼已经开始交战! 两军的交战地正在不断往他们的方向移动! 他们已经在整军,准备战斗。 只是,战场之外的京城局势,却在此时有了变化! 京城变局,会影响到这场战事吗? 众将坐在大帐中,等待着。 而宁王细细的品读着方世丰的信件。 他略过这段‘大师级’的废话,继续往下看。 ‘在皇帝还没有颁发旨意之时,属下就有两种猜测,第一是皇帝不让殿下回去。如果皇帝这样决定,就太好了,殿下安全,大宁府安全,属下安全,皆大欢喜!可是若皇帝让殿下回京。 那就是大凶之兆! 尤其是现在陛下还特意封了淮南王,殿下此去京城更添凶险! 仿若殿下孤身去京城,那等于回到皇帝的地盘,皇权一言以定殿下生死!’ 朱权挑挑眉头,继续往下看。 ‘这是下下之策!殿下回到京城,没有宁王护卫军在侧,没有大炮利器在身,我为刀俎之刻即现!’ 说的很对啊! 这个人的眼光还是如此犀利。 回京的时刻,他已经想过太多遍。 可是不管如何,他都会是个死啊。 ‘即使殿下奋力一搏,也不过是在京城之中激起一朵浪花!当今的开国皇帝威望非殿下能够比拟!’ 这是过来点醒他呢。 怕他一时冲动,做螳臂当车之举?! 他轻轻笑笑,他不像这种人吧?! ‘所以为今之计,上上之计!殿下可趁着大胜之势!留在漠北!将大宁护卫军也迁入漠北!朵颜三卫本就是臣服于殿下非臣服于大明。 而殿下聚兵之后,既有十多万人! 草原大漠之中,瓦剌鞑靼各部均被殿下打击至深,想必不会和殿下作对! 殿下只需要应对皇帝派来的大军即可!可是在战场上,属下相信殿下从来都是握有必胜的把握! 朝廷的大军只要到大漠中来,必定是给殿下送人头!’ 看到这里,朱权闭上眼睛,感觉这些文字辣到眼睛。 方世丰不会是蒙古人派到中原的奸细,他没有发现吧?! 不然为何会有这种削弱大明的想法。 这是上上之计?! 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继续看去。 ‘殿下或许觉得这是属下的荒谬之语,放弃如日中天的大明皇子身份,却要沦落到草原之中,去做一个草原头子,凡是骄傲之人,皆不会如此选择! 可是属下相信,殿下绝不是如此迂腐之人! 因为有成吉思汗在前!他靠着‘千户制度’将骑兵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征服整个中原西域!甚至更西边的众多国家! 而他就是殿下最好的榜样! 只要殿下并合足够多的部落,就能建立一个足够庞大的帝国!建立一个比大明领土大两倍三倍的国家! 到时候大明算什么! 它还敢如此对待殿下吗?!他们会不会派出使者,修定两国之好呢?! 而在自己建立的国家之上,殿下拥有完全的自由,那些野蛮没有任何文明的部落,可以任由殿下勾勒刻画,是薛洗汉语,还是施行科举制度!是奖励发明,还是不分户籍制度! 是唯才是举!还是建立一套完全不同的官级制度! 只要殿下想要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子,这个国家就是什么样子!’ 方世丰长长的话,让朱权眨眨眼。 再眨眨眼! 朱权忽然觉得,他不是穿越者,方世丰才是! 你看看他的思想,新颖吧!大气吧! 重新建立一个完全由自己建立的国家。 不在大明这个盘子里吃肉了! 我自己发展行了吧! 不说,这实在不是传统的中国人的想法! 因为大凡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必定是要在中原这片国土上建立成就的! 很少有人将目光投向别的地方。 西边!那是什么蛮荒之国,在那里当一国之主,哪里比得上中原的一个国公! 乡土情结不仅埋葬在近现代中国人的身心之中! 在此时的大名,尤甚! 而一个儒家学派学识圈混出来的读书人,也是说不出来这种撇开中原,出去单干的想法的。 或者说他与他的想法,倒是有些接近! 不得不说,看完这些话,朱权还真是有些心动。 ‘此臣肺腑之言也! 殿下乃盖世雄才! 天下皆传殿下之勇,未见殿下之智!此天下一大遗憾矣! 属下不想看到还未及冠的殿下,挥斥方遒! 想看到殿下惠及万民! 想看到殿下建立一个文德与武德并重!而不失仁义的国度! 想看到殿下尽情的在一片国土上挥毫泼墨,将那片国土染出独属于殿下的颜色! 千年不褪!万年犹存! 殿下! 属下万分痛惜之处,在您的智慧还未完全绽放,就要被倾轧在一场朝廷争斗之中! 殿下! 还望思之,重之! 不论殿下做出何种选择,世丰愿与殿下共存亡!’ 方世丰最后写出的是他的激情之语。 看得出来,他想要支持宁王建立一个新国度的想法,非常强烈。 这个想法,也许自从太子病重之时就在他脑海之中,思虑良久。 对比前去京城,犹如赤手空拳的婴儿去面对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 宁王朱权是毫无胜算的! 而反观,叛出大明,看似是死地! 反而有一线生机! 而且只要渡过最开始大明皇帝对他的围剿的危险期! 以宁王的武力和才华,再次建立一个成吉思汗的国度,并不难,不是嘛。 甚至以后,能够想象的到,宁王朱权凭借着他年轻的优势,巨大的战争名声, 在大漠之中,率领无往不利的轻骑兵,南征北战! 拓地,封臣,开国!建设! 这将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过程。 多么激动人心的旅程! 若是一辈子能够这样度过,那才是不枉此生! 留在漠北,看似是一场死棋,实际却是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豁朗之局。 前往京城,看似如今不会有危险,可是那张巨大的网就会将宁王紧紧包裹,将他越勒越紧,直至无法呼吸! 该怎么选择,方世丰已经分析的很清楚。 如今说给殿下听。 殿下!您怎么决定呢? 第373章 你干什么?难道要弑祖?! 漠北的草原上。 宁王两万人的大军营地建在高处。 放眼四望,同色的草地,同色的天空。 历史上汉武帝几次北伐,总有将军因为失道错过重要的战役。 曾经的飞将军李广有过失道的经历。 如今的大明晋王朱棡也多次失道过。 所以说,在大漠中能够如约按时的到达目的地,是一种才能。 而宁王的大军中,从来没有失道过。 他们驻扎在忽兰忽失温这块地方,等待已经三日! 他们已经做好全部的战斗准备作战。 可是朝廷的公文下达,要藩王一月之内进京。 这对宁王来说,是颇有压力的。 比如先前去网京城的徐妙锦,她日月兼程,中间换乘快船,到达京城的时候也刚刚一个月。 而如今从京城之中传来消息已经过去三日。 可以说,如果宁王在收到信件的第一时间就出发,可能还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 可是马上要开启的战事,却在拉扯着。 营帐中,将三封信件全部看完的朱权,笑了笑。 抬头,看向坐在下方,几双眼睛定定望着他的爱将们。 “今日无事!睡觉!” 他说完就起身,向着里面的寝帐而去。 独留下众将面面相觑。 殿下怎么可以如此,什么都不说呢。 再看看天色,现在才将将擦黑,还不到睡觉的时辰呢。 跟随殿下这么久,哪次看到殿下早早的就寝过?! 不过,众将中雷敏率先起身,将军说今日早日休息就回去休息! 想其它的也没用! 在如此的想法中,她率先走出大帐! 剩下的众人叹息了一声,也纷纷起身,离去。 霎时间,大帐中,只有朱权一人。 躺在榻上的朱权,没有多久就睡去了。 是真的睡去,这几日忙着战事,提着心等待着京城的消息。 如今终于等到那只靴子掉下来。 那么,先好好睡一觉吧! 其它的等他醒来再说。 他自认为没有什么优点,只有一项他要求自己必须做到! 每临大事,心必须要静! 比如,睡觉就是一种心静的方式。 不知道在京城中的南康公主朱虹摇,知道当初教给弟弟心静,被弟弟如此运用的话,会不会哭笑不得。 可是,朱权就如此,在诸事需决断的时候,睡着了! 顺带着,他还做了梦! 恍恍惚惚中,他进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他已经好久没进入到脑海空间。 自从汉武帝走了之后,脑海空间中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等待他的人,没有排解他的人。 他也就很少进来了! 空间之内,不知何时充满了一团团的雾气。 那大雾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 朱权手摸着大雾,感受着里面的虚无。 而就在这时! “好久不见了!关内侯朱权!” 这道声音沙哑威严! 这道声音朱权以为再也听不到了! 这道声音...... “陛...陛下?!” 能够让朱权称呼一声陛下的,当属第一个来到空间之人。 大秦帝国!始皇帝!嬴政! 他最为在乎之人。 自从选择‘身化龙魂’之后,就再也不曾出现过的。 朱权这一声陛下,称呼的分外...颤抖。 “朱权!你可知罪?!” 和朱权激动颤抖想要喜极而泣不同的是。 始皇帝的声音冷漠至极! 他一步步从浓雾中跨出来,眼若冰霜的目视着朱权。 面色冷漠! 一声质问,犹如兜头凉水,让朱权不知所措。 “什...什么?本...我犯了什么事?” 他不明所以,这么久没见面,怎么上来就问罪。 他也没犯什么事啊。 他在心中将最近以及以往之事,回顾一遍。 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你欲以分裂国土?叛离华夏?行不忠不义之事?! ” 始皇帝每说一句,就前进一步。 一米九的身高,加上承天冠接近两米的身高,比现在朱权还要高上二十公分。 身上庞大的威势和着怒势,压向朱权。 若不是朱权这几年来,征战沙场,面对过千军万马,恐怕要在这样的威势下,节节后退。 “您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谣言?陛下!我不会如此选择的。” 朱权很诧异,维持着不退,辩解着。 不知道始皇帝怎么知道的。 方世丰的言论,只有他看过,可什么人都没说过啊。 难道始皇帝一直都还在空间中?! “你最终真的不会吗?若是你被逼的只剩下几个人,若是你要身边的亲人,朋友,五四学院中人,你的一个个士卒都因你而死,你也不会吗?!” 始皇帝停下来,目光定定的逼视着他。 将他的心思看露无疑。 他的表情还是冰冷的,像是审判叛国者的审判人! 朱权脸上挂起来的笑容,因为见到始皇帝而勾起的唇角。 慢慢又弯下去,变得平直。 他的轻松笑意不再。 转而愣愣的看向始皇帝,目露怀疑。 “陛下,本王问你!若是你遇到此种情形,又会如何呢?!” 朱权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 将问题抛回去! 而他的左手开始握上剑柄。 “那当然是为维护华夏一统!而不惜此身!即使身死族灭!即使受火烧烙刑之苦,朕也再所不惜!” 始皇帝目光坚定不移。 一身正气凛然,浩然不可侵犯! 他本就是华夏的最高维持者! 甚至为了护佑华夏万年传承,而放弃长生,以身化龙,永守华夏! 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奇怪吧?! “哈哈哈!好一个不惜此身!好一个在所不惜!说的真好啊!你要真的是始皇帝的话!本王还能再跟你唠两句!揭穿他言不由衷的表象! 可是你一个冒牌货,盯着始皇大大的脸,看的我很不爽啊!” 朱权哈哈哈大笑。 苍啷! 抽出腰间的长剑! 这是个冒牌货! “你干什么?!难道要弑祖?!” ‘始皇帝’惶恐不已,开始步步后退! 朱权皱眉不已。 快步上前。 “顶着始皇帝的脸,还敢后退!始皇帝是永远不会后退的啊!” 只授权上前,一剑将他劈开! 霎时间万千光点散开,冒牌货消失不见。 “始皇帝也不会选择身死族灭! 若是他的属下被杀!臣民被戮!他绝对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 朱权继续将未竟的话说完。 盯着浓烈的雾气,眼神坚定! “本王也是一样!” 第374章 金戈之音!凛然生寒! 脑海空间内。 在始皇帝散去之后。 朱权还剑归鞘。 空欢喜一场,始皇帝没有出现。 “小子!又在思念那个‘千古一帝’啊?!” 这时,一道苍老戏谑的声音,从另一团浓雾中响起。 这道声音朱权也很熟悉。 他们一起走过一年的时光。 他们一起谋划取得漠北,怎么样不失道,怎么样捞钱,怎么样建立特种部队! 这道声音,当然就是第二位来到空间之人! 大汉帝国,汉武帝刘彻! 只是这一次朱权的心绪平静很多,他冷冷的注视着迷雾,不答话。 “小子!怎么不说话!朕回来看你一眼,不高兴啊!” 他说着,从迷雾之中走出来,露出仙履衣裳。 “怎么样,朕这一身好看吧!朕现在已经是仙武真君!在那个世界混的风生水起!掐指一算,你正在经历命中最大的一次劫难! 朕作为你的老师,当然得来看你一下。” 汉武帝此时的面容,年轻很多,起码已经没有几道皱纹。 花白的发丝,绣着金线云纹,如同水练般的衣裳。 赫然是一个得道真君的仙君模样。 朱权不禁想要挠头。 这一个到底是不是真的?! 听着语气很像啊,臭屁,爱显摆。 “我刚刚遇见了一个冒牌货,现在正在判断你是不是另一个。” 朱权干脆直接道出。 “哎呀!小孩子就是没什么判断力,朕时间比较紧,也不和你废话! 你呀,要小心一点,若是这个劫渡不过去的话,你的几世功德都要付之流水咯! 不过朕也不是白来的,来!拿好! 这是朕新近炼制的丹药,名日‘心想事成’丹! 你不是要篡位当皇帝吗?心中想着此事,然后服下丹药。 对!就像这样!” 朱权还在观察着放在身前的丹药,就被人一个肘击击中肚子,丹药落进肚子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什么都还未感觉出来,丹药已经不见。 咳咳咳! 他还待说话,却是咳嗽起来。 “好了!事情也办完了!朕这就走了!等你登基那一日,朕再过来一次!” 说着,这位‘汉武帝’就这样飘入浓雾中。 消失不见。 咳咳! 终于止住咳嗽的朱权,伸出右手,也没抓到半个人影。 就这样走了?! 仙丹真的有用吗?! 他真的吃过了吗?! 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朱权大皱眉头! 望着那道浓雾,朱权毅然钻进去。 他要去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下一瞬,朱权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中。 片刻之后。 他的身影跨过浓雾,再次出现。 “屁呀!什么都没有!” 他嘟囔着。 “怎么没有,不是还有朕在这里吗?” 他话音落下之际,有人立马接话! 而且这道声音。 没听过! “谁?!” “是朕!朕刚刚看到你和‘大秦始皇帝’,汉武帝讲话,只是你们都忽略了朕!” 一道身影从浓雾中出现。 他的声音浑厚响亮,沉稳而清晰! 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日月其上! 头戴幞头帽! 一副大唐人的装扮! 这副衣着装扮,朱权一下子认了出来。 “唐太宗?唐明宗?唐武宗?!” 朱权看着陌生的脸庞,一个一个念出来。 “年轻人,不要那么无礼的以谥号相称!请叫朕皇帝陛下!” 这个人笑容可亲,温柔坚定的看着他。 他的面色大气,是那种帅大叔的长相! 只是,这个皇帝也是一个自恋鬼嘛。 “嗯!好!没事本王先走了!明天还要打仗呢!” 朱权看着这副自恋的面孔,兴致缺缺。 他想到明日还有战事,不能耽搁,转身就要离去! “等下!” 自恋皇帝忙叫了一声。 “你是不是在为你父皇不选你当储君之事烦扰?!” 一句话,让朱权扭过身。 “你有办法?!” “那当然!听朕的!朕保准你兵变成功!成为天下之主!” 自恋皇帝左手背后,右手在前,盯着天边,一副快来问的模样。 朱权沉默,看着他的侧脸,开始分析。 这个皇帝不会是唐太宗吧?! 这么懂兵变! 不过好像唐明皇也很懂兵变啊! 他还参与发动兵变三次! 还有唐肃宗! 大唐家的皇帝懂兵变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你只要按照朕的旨意去做,保证你一天拿下皇城!” 自恋皇城没有等到回话。 也没有怒色,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首先!你要先率领一支五千人的兵马,至少五千人!埋伏在京城北郊外!” 他望着天边,目光有些沉重。 好似回忆起来那一日的腥风血雨! 他的话语中,不是兵变的兴奋,不是夺取皇位的激动,不是将要大干一番的豪情,而是无尽的悲情。 “第二步!截断皇宫与外界的通信!若是可能的话,守卫皇城门的将领都换成你的人! 若是无法办到,就在皇城各门的必经之地,设下重兵! 所有想要出宫进宫之人,皆不得行!” 此时自恋皇帝的脸上,不再是温柔笑意,而是冷血无情! 他的声音已染上杀伐之气! 朱权瞪着大眼睛,走动几步,站到他的正面。 直面他的冷酷无情! 他感受到的是冰冷的寒意,其中掺杂的还有丝丝悲痛。 只是那悲痛可以忽略不计! “嗯!本王记下了!第三步呢?” 朱权觉得,他说的有些参考意义。 “第三步当然是!精锐尽出!直捣黄龙!” 金戈之音! 凛然生寒! 朱权生生的打了个哆嗦! 刚刚还觉得适宜的气温,忽然觉得降下来很多。 他竟觉得有些寒意! 他不由向着散发寒意的源头望去! 那人拧眉注目! 背影挺拔不悔! 虽千万人吾往矣! 让人不由心向往之! 第375章 自省! 必须自省! 当黎明的第一缕日光出现之时。 万物有了声响。 朱权从梦境中醒来! 他支着身子,望着头顶的云纹图案发呆。 原来是梦啊。 他还以为他再次见到那些故人了。 他们在去处还过得好吗。 是否知道自己到了人生重大抉择的一刻。 他翻身而起! 今日可是个特别的日子! 千里迢迢,从大宁府一路跋涉来到漠北,进入蒙古腹地,就为了这一天! “雷左!召集众将议事!” 简单用了早膳,朱权擦拭着嘴唇,吩咐着。 “是!” 一直站在一旁的雷左听到吩咐,并没有如以往一样应命而去。 而是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哪里学的性子!有话快说!” 朱权语气下沉,瞥了他一眼。 “是!殿下!” 雷左浑身一震,赶忙开口。 “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有一人前来拜见殿下!被属下给拦住! 此人是中军百户刘二黑,只是他拿出一枚令牌,声称自己名叫刘传锋!乃是....锦衣卫千户!” 朱权正在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 “哈哈哈!锦衣卫的手伸的够长啊!本王可是一点没注意到军队中埋着他们的钉子。” 说着,走回桌案。 “在哪呢?宣他进来吧!” 他目光微寒,冷声吩咐。 一个锦衣卫千户,突然自爆身份,到底所为何事呢。 还有张堂这个傻子,他大宁府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手下还有这么个人?! 刘二黑,刘传锋! 看来,他要再彻查一番军队了! 往日的三次筛查,还是没有将所有的钉子拔出来。 该让雷凤来负责此事了。 不多时,就从外面进来一位肤色黝黑,长相淳朴老实的汉子。 只是这个汉子看到宁王之后,脸上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凶狠! 这是一个狠角色啊。 “下官朝廷锦衣卫千户刘传锋!见过宁王殿下千岁!” 他老实巴交的跪下来,老老实实的叩首。 他的姿态很是恭敬,丝毫没有锦衣卫的盛气凌人。 也看不出来被拦在帐外多时的气愤。 朱权挑了挑眉:“起来吧,” “谢殿下!下官今日请见殿下,是有皇明在身!请殿下接旨!” 他站起身后,不再是低首卑微的状态。 而是昂首挺胸,下巴高抬,俯视着宁王! 刚刚的他,是作为宁王的属下,该尽的礼仪! 毕竟以宁王的强大,向他扶手跪拜,他心甘情愿。 可是身为锦衣卫,他更有自己的使命! “......” 沉默。 朱权没有动静。 没想到父朱元璋的后手在这里! 一时间,他寒毛直竖! 昨日!应该不止是他收到皇城的消息! 还有各处的锦衣卫,监视人员。 现在他就是来执行朱元璋的命令的。 而能够想象的到,老朱此时对他的命令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沉默进行中。 然后,朱权笑了起来。 他微微向雷左使眼色。 “稍等,本王刚刚用过膳食,先去洁面净手。” 朱权没有等他回应,就转入屏风后方。 “殿下不用.....” 锦衣卫千户刘传锋的话语,说到一半的话语应声而断。 随后是噗通一声的落地声。 听到完事的朱权,转身回来,重新坐定,愤怒开口。 “雷山!你去传雷敏!一定要给本王严查!昨日他和谁接触过!平常交往的都是哪些人!锦衣卫的探子肯定不止他一人!” 终日谋划这,谋划那。 此时却差点让自己陷入被动! 明明说过不能太过自信的,可是临到头来,随着事情一点点不出意外的全都按照历史的进程在走。 不知不觉骄傲自大,俯视众生,认为与他出生入死的战士都会效命于他的盲目感,还是产生了! 自省! 必须自省! “是!” 雷山应命而去。 “传令全军!有间隙进入我军!若是看到有鬼鬼祟祟,整日与鸽鸟为伍之人,匿名禀报各军统领!” 朱权一怒,就将匿名信的制度搬出来。 只是说完之后。 “慢着!先将此人身上的圣旨拿过来。” 朱权指着躺在地上的刘传锋。 宁王打晕天使,私看圣旨的动作。 若是被外人知晓的话,已经可以定义为谋反。 此时的帐中,有不风,雷左,牛二,四人,天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卫宁王。 他们此时面对宁王‘大逆不道’的动作,没有其它表情。 从这一刻起,他们已经和宁王是‘一条船上’之人了。 雷左翻遍那锦衣卫全身,终于在一个袖箭筒中,找到一封明黄色的锦帛。 朱权接过,凝目看去。 果然是! 圣旨中,让他将军队交由汤嘉丰暂领! 宋国公冯胜正在前来前来的路上。 要他最多率领五十骑兵,速速回京!不得有误! 朱权看着薄薄的锦帛,像纸一般轻薄,这是云纹锦,由四川供应。 以往的时候他在太子的宫殿中见过的。 当时他以为他从小长在皇宫,已算见多识广,小看了许多人。 只是当看到云纹锦之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知! 云纹锦是由藕丝所制,一年时间才能制作出他手掌巴掌大的一点。 需要一千多名绣娘,忙碌整整一个夏季! 才制作巴掌大一小块! 当时他咂舌不已,询问要这种布料做什么? 纯粹是浪费人力物力嘛! 一千多名绣娘,一百多个日夜,能制作多少棉布? 能制作多少衣裳?! 太子微微一笑。 给他演示一番。 此布水侵不入,火烧不变,情薄如纸。 最是适合一些有信鸽传送的紧急秘密信件。 没想到他再次见到,竟然是为了让他回京?! 而且还是仅仅只能带五十名骑兵! 这是怕他率领大军回去嘛。 不过..... 朱权看着躺在地上的锦衣卫千户。 他这么生猛的直接过来他帐中,是因为大军之中,是因为相信他的人品嘛? 锦衣卫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天真的人吧。 若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他可还要顾忌一番呢。 或者,看着躺在地上陷入昏迷中的他。 或许是他也知道,这次大战事关重大,不想他这个主将缺席?! 他看着倒地的锦衣卫,陷入沉思中。 第376章 宁王真的欲反乎? “禀告殿下!已将所有大军清查一遍,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员。” 雷凤沉稳的声音,唤醒沉思中的朱权。 军中有锦衣卫之事,必须尽快搞清楚。 不然他以后的动作都得顾虑重重。 只是,听到这个答案,他皱起了眉头。 “那就奇怪!他独自一人,为何不选择更好的时候,而是私下面见。” 朱权疑问丛生。 一个个猜测浮上来。 “他醒了吗?” 朱权决定还是再见当事人一面。 他指的当然是锦衣卫千户刘传锋。 “醒了!不过醒来之后他很平静,没有闹出任何动静。” 雷左出列答道。 “嗯!带他上来!” 反应这么平静,也不应该。 如果你是朝廷使者,正要宣读圣旨的时候被人击晕,正常的反应不是该大声斥责‘乱臣贼子!尔欲造反乎?’ 当刘传锋被再次带到面前的时候。 朱权看到他的面上是一片解脱。 “你们都下去吧!” 朱权看看左右,让他们都到帐外候着,方才发问。 “刘千户,可有什么话想说?” 他决定让他先开口。 “哈哈哈!好!既然殿下给卑职发问的机会,末将敢问:宁王真的欲反乎?” 刘传锋老实的面容上,表情蓦然生动起来,显得鲜活大气,再也不是一个只有名号的万千锦衣卫中看不清面容的一个。 他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在大军出征之时,发布圣旨?这样在万军面前,即使本王想要对你做些什么,也会不方便。” 朱权不答反问。 在没有做出来之前,他不会和任何人说出关于造反问题的答案。 话落。 刘传锋低下头颅。 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他转身,缓缓的朝着大门的方向跪了下来。 “卑职不忠!辜负圣上旨意,卑职该死!” 说着他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原来他是朝着南方京城皇宫的方向,拜的当然是当朝天子。 “......” 朱权挑眉。 不忠?!他原来什么都明白,知道怎么做才是执行命令的最佳方式吗?知道在大军面前念出圣旨才是最恰当的机会吗? 他伏在地上一会儿。 然后起身,又朝着朱权下跪,缓缓开口。 “殿下!” 这一声饱含着什么样的情感,又有着什么样的期待。 “卑职是汤将军麾下,跟随殿下一路从京城就藩大宁的三千护卫军一员!” 刘传锋忽然说起来这段经历。 让朱权也不由回忆起那段岁月。 那时候虽然刚刚明白政权的残酷,可还是在理想和现实面前,更倾向于理想。 他的心中,还是想要做一个太平藩王的。 是的,皇帝太累! 而大明的藩王不要太轻松! 只是一步步走来,他发现自己的天真! “属下曾参与殿下的每一场战争! 为报蒙古对赤峰村的屠杀,千里追杀马哈木! 见证殿下的神乎其技箭术,死亡之手! 跟随殿下驰援太原! 见证殿下在晋王燕王对城池无可奈何之际,一箭封喉蒙古主将咬住!大同一日而克! 殿下的声名一日传遍大江南北! 而后又跟随殿下千里奔袭草原!屠灭蒙古十多个蒙古部落! 彻底报了赤峰村之仇!更是以一万对战三十万蒙古兵力,而大破之!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此宁王军再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军队称号! 边关之人哪个不清楚,宁王军就是胜利的象征!” 刘传锋的脸上浮现出潮红色。 那是激动下的生理反应。 他方正毫无特色的五官此时显得尤为和谐。 他的眼睛中亮着光。 若是朱权在什么时候看到过的话,那是他一次次带领宁军冲锋之时,在他身后的将士们脸上看到过。 此时的刘传锋,与死命效忠,愿意为他死战将士的神色别无二致! “而殿下您,更是以一己之力使鞑靼部称臣!几百年来,北方的游牧一直是我们的爷爷! 哈哈哈!可这一次,因为殿下!因为殿下您! 我们汉人成为他们的爷爷! 您不知道当卑职知道这个消息,再次面对蒙古人的时候,心中那种畅快淋漓,恨不得仰天大笑,策马冲锋,与敌人战上三天三夜! 那一天,卑职就知道,蒙古人不是殿下的对手!只要有殿下在一天!蒙古人就绝不敢胡作非为! 而如今!现在!此次出兵,一举打击鞑靼瓦剌两部的机会到来! 殿下从年前开始准备,历时半年之久! 大战就要开启!胜利即将再现! 卑职...卑职怎么能?怎么能!” 刘传锋说到这里,脸上的狠色再现。 他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下这么一道命令。 可是他看到只允许殿下带五十骑回去时,就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昨日在帐中枯坐一宿。 一边是他效忠十几年的陛下,一边是他万分敬佩的殿下,愿为之效死的殿下! 两边该怎么选择? “所以你选择了这种方式?” 朱权叹了一口气。 起身准备将他扶起来。 “卑职还能怎么做呢?” 他脸上浮现一抹苦笑。 他知道这或许是自欺欺人,可是最起码这样做,他对两方都有一个交代不是吗。 对陛下而言,他已经尽忠!虽然他的做法显得那么愚蠢。 对殿下而言,他...做的不够啊。 “本王记得你是河北人?” 朱权扶他站起来,脸上带着笑容。 “是!卑职河北常山人!当年蒙古南下时,最先占领的地区,先祖...先祖....” 说到此处,他几度哽咽。 或许这又是另一段令人悲伤的故事吧。 或许这就是他对蒙古人的执念,最后选择靠向他一侧的原因吧。 “殿下可知,卑职被殿下救过多少次??” 他说不下去之后,定了定神,目光灼灼的望着朱权。 如果说上面的那些理由都是大义,是他不想要公布圣旨于众的间接原因的话。 那其实他还有更直接的原因! “殿下!您可能不记得,可是卑职永远都记得!” “您救了卑职三次!次次都是卑职将死于敌人刀下,千钧一发之际!” 第377章 今日大吉,宜出兵! 宁王军中到底有多少人曾经被宁王解救过?! 朱权不知道,也不清楚。 可是那一个个看着同胞死亡,而自己侥幸在宁王的救援下逃得一命的将士们记得! 宁王的神勇,不止是冲锋陷阵! 还有对他们的一次次救护! 哪里的敌人最为凶狠,哪里的军阵最难以攻克。 永远是宁王在前,宁王一次次冲在最前,将最勇猛的敌人消灭!而后更是一次次救助身侧的将士。 回身之际,更是将眼前所有的敌人斩于马下。 跟随着宁王出征过的将士,很少有没有被他救援过的。 宁王杀了很多人! 可宁王军中并没有一个人说他嗜杀! 因为他救助过的人,不在少数! 对于锦衣卫千户刘传锋来说,殿下不仅是汉人压服蒙古人的强者!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卑职只希望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殿下能够重重击杀瓦剌各部,再使瓦剌称臣。 那么,卑职死而无憾!!” 说着,刘传锋脸上一脸决绝。 他应该是抱着以死以谢殿下的心思来颁发圣旨的。 不管如何,当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已经决定面对死亡。 “瓦剌本王一定会处理的!你放心!本王向你保证!而你也不用现在就死! 你当本王是将军,本王就当你是本王的兵!” 朱权看着一脸死志的他,心中叹息。 这是他的兵啊。 只可惜在当兵之前,他已经有了另外的身份。 “你去前锋营吧!列于第一排,冲锋在最前!” 这是他对刘传锋的安排。 这样一员将士,若是杀之,他于心不安。 可是若放了他,又不能。 只能如此处置。 刘传锋愣愣的看向殿下。 他的眼神复杂难明。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最终只是跪下,重重一拜。 “谢殿下!” 一声高高的声调,诉说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不是初入锦衣卫的菜鸟,他见识过太多的阴暗无光的算计。 他知道他一定要死的。 “下去吧!” 朱权挥挥手。 他本来还想问,军营之中真的只有你一名锦衣卫吗? 可是想想,有些好笑。 不管他怎么回答,又怎么敢轻易相信呢。 这是一场另类的情报战,与真实的战场不同,更为诡谲更为烧脑! 父皇的安排后手,接二连三。 原来本以为只有朝廷一封信件,后又有三名太监携带明旨,正在前来的路上。 而今,又有锦衣卫! 后面,还有什么?! 这一场他准备许久的战役,真的不能亲自收网?! 当时放他离开京城的老朱,真的这么害怕他不回去?! 为今之计,再也不想做其他。 “来人!召集众将!” 朱权拧眉思索片刻,高声大呼。 在帐外已经等候多时的众将,应声入帐! 他们一个个身披崭亮的铠甲,优美的红色线条,随着走动,变换着方向。 冰冷的质感,带给人森严的氛围! 这次作战,他们全军更换为百炼钢铠甲! 普通箭矢不得入! 这是为应对上次箭雨的攻击,而特别研制的! 披上铠甲,拉下面罩。 轻骑兵的冲锋,将没有人可以抵挡! “末将等参见殿下!” 此时,汤嘉丰、李定国、雷敏、雷山、牛二、鲁至深、雷凤、雷左等人话语声震天! 今日大吉,宜出兵! 他们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就绪! 只等殿下一声令下。 开赴战场! “此次的作战目标都明确了吗?” 朱权深吸一口气,高声询问。 他问着众将,也是问着自己。 这次作战,外界的变化太多。 京城的使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而此次战役,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战役,还有他回京的计划! 还有他就藩两年以来的目标! 更有的是,这是一场改变五百年来汉人弱,游牧民族强格局的一次天大的机会! 这样的良机,这样准备良久的战事,岂能交予他人。 “杀死所有贵族!其余跪地叩首不杀!” 众将一起念出,早已熟稔于胸的句子。 他们此次出战,只收留蒙古普通士卒,高层将领一个都不俘虏! 包括阿鲁台和奈尔不花! “好!全军集合!出发!” 朱权不再重复。 所有的战略目标和战略规划都在先前已经讲清楚。 这一战,必须是他来结束这场战斗! 话落。 众将应命而去。 军营中嘹亮的号角声响起。 全军集合,向着忽兰忽失温,出发! ...... 而在离着朱权一百多里地的战场上。 鞑靼已经遵照和宁王的约定,来到忽兰忽失温的土特河畔! 前面是已经消融,不能过人的大河。 后面是瓦剌的十万追兵! 若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办法,阿鲁台和奈尔不花是绝对不愿意走这一条路的。 “猛哥大军距离我们还有多远?可看到宁王的大军?” 阿鲁台将手放在额头,极目远眺。 看着后方滚滚而来的军队! “回禀首领!猛哥军队距离我们仅仅三十里!而宁王的军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这是刚刚探子送来的最新情报!” 侍卫上前一一禀报。 他们和猛哥几场遭遇战, 已经损失了两万兵力,此时组织起来的十万兵力已经只剩下八万! 而其中,弓马娴熟的精锐只有两万! 其余都是老弱伤残之士。 他们现在很需要宁王的帮助! “长生天护佑,宁王殿下神勇无双,必定也是信守诺言之辈!这一次希望我们可以合力将猛哥一举消灭!” 阿鲁台听到宁王出兵的消息,双手交叉在胸前,向着天边致谢。 他的这局赌赢了! 当初他派遣使者去向宁王求助之时! 宁王的作战方略是希望他将猛哥的军队,引到这里! 土特河畔! 声称只有在这里,才能不使猛哥部逃脱! 他们才能狠狠打击猛哥的军队! 不然,若是在开阔之地,猛哥打不赢就跑。 到时候,他又不可能一直在蒙古替他对付猛哥! 若是等他走后,猛哥再次过来。 那他难道还要再次出兵?! 要知道此次出兵,朝廷方面已经颇为不赞成,你们蒙古内斗,大明参与进来算什么。 ‘此不为大国之礼仪也!’ 这是宁王的原话! 宁王要求他将猛哥带入土特河畔的河湾地带,一个半封闭地区! 一战尽歼猛哥部! 第378章 留学的国家是瓦剌! “宁王真的能够信任吗?” 勒马在侧的奈尔不花,不禁面露忧色,忧声询问。 不是他多心,而是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深。 按照道理来说,宁王只能与他们合作! 瓦剌猛哥部落精兵尚存,又和宁王不熟悉,宁王不可能选择他们的。 而且他们现在隶属于大明,宁王出兵帮忙,应该不会搞背后偷袭吧。 他们可还是有通家之好,我可是他的姻亲,是自己人! “但愿!前有灭家之猛哥狼,旁有窥视之大明虎,我们弱小,此时只能求助于虎,先来灭狼,等到狼灭之后,自然想尽办法将这只虎也留下来!” 阿鲁台目视着前方滚滚的骑兵浪潮,恶狠狠的说着。 宁王当然不值得信任! 相信自己的敌人?是愚蠢人的做法。 唯有将所有敌人都消灭,才来谈信任他与否的问题。 他不相信宁王! 但是他只知道宁王一定会与他一同消灭猛哥部落。 这样就足够了! “当前,当与宁王一同,战猛哥!” 阿鲁台目光一错不错的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浪潮,他们也得冲锋了! 宁王稍后就到! 宁王提议的前后夹击! 由他们作为前部,吸引兵力,宁王从后方袭杀,彻底断绝猛哥的退路。 看上去他们要承受更多的兵力冲锋。 可是...宁王的好算盘打得响,他也不能落后。 他早已将一封信件送到猛哥处,相信此时的他已经看到信的内容! 志大才疏的猛哥儿,还会毫无顾忌的对他压上全部的兵力吗?!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儿郎们!阿鲁台部在前!随我冲杀!” 阿鲁台双臂高举,左右手挥舞着手中的弯刀。 “杀啊!” 大吼一声,全力催动马力! 而那一封送过去的信件,现在确实也到了瓦剌部首领猛哥儿手上。 “报!阿鲁台信件!请大王检阅!” 一个蒙古士兵跪在地上,将信件高举。 “那个废物这时候写信求饶?滚去吧!今日本大王要将他的头颅踢下来当座椅!” 猛哥儿直接无视信件,恶狠狠的说着。 他追了阿鲁台这么久,今日就是他的死期,听他废话什么。 说着挑起信件,就要斩断。 “等等!阿布!我们不妨先看看他信中说了什么!即使是求饶的信件,到时也能用来嘲笑阿鲁台一番,岂不更好?!” 猛哥儿的儿子,身材威猛高大,在部落中颇具影响力的马哈尔,开口阻止。 马哈木! 瓦剌马哈木! 或许这个名字在大明的历史中,没有留下过什么重要的足迹。 可是他的孙子,在明朝的历史中,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大山! 要说大明有两个‘战神’! 统统都是靠一次又一次匪夷所思的战败而闻名的。 如果是李景隆作为靖难之役的首席功臣,是输在自家人面前,对比另一位而言,更能被原谅的话。 那么要排大明第一的战神,非明英宗朱祁镇莫属! 这个现在还未出生的人,很有意思。 在原有的历史轨迹中,大明皇帝朱祁镇,前去漠北做了一年留学生! 留学的国家是瓦剌! 留学的主任就是这个也先! 可以说也先也是一位颇具才干的瓦剌首领! 不仅俘虏一位皇帝,而且还放了这个皇帝! 最后还跟这个皇帝成为了‘好朋友’。 间接导致大明第一名臣,‘粉身碎骨浑不怕’的那位惨死刀下! 硬生生折断大明的最粗的那根脊梁! 要不说他颇具才干呢,说不定他早就看出来大明皇帝朱祁镇,就是那种做啥啥不成,但是破坏第一名的那种人物。 你看,放了朱祁镇回去,他就为瓦剌也先报了当年进不得紫禁城的大仇! 也先,此时的马哈木的孙子! 可以说这个人,瓦剌这支军队改变了大明的历史! 此时的他出声提醒也是好奇,当此时,阿鲁台还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是马哈木想看,那就看看吧,拿过来!” 猛哥儿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非常喜爱的 ,有他发话,他立马改了主意。 信件看完,他大笑不止。 “哈哈哈!还以为那阿鲁台有什么保命的勾当!他娘的竟然是卖友的!你看看!” 猛哥儿看罢,大笑出声。 将信交给儿子的同时,忍不住的出言讽刺。 “还以为他是将蒙古国土宁给外人的蠢货,没想到他竟然是想要两家通吃!那上赶着帮忙的宁王,恐怕还不知道他被狡诈的阿鲁台给卖了吧!” 他挥动着马鞭,大声嘲笑着。 另一边,看完信的马哈木,却是紧皱眉头。 “阿布!我们是不是再多留一些人手,对付宁王!阿鲁台形容的宁王有万夫不当之勇!我们的前军后军五万人的布置,怕是不合适了吧。” 马哈木皱眉思索。 他也开始犹疑,或许应该派遣更多的兵马来对付后方的宁王朱权! 对于大明宁王参与这场大战,他们当然也知道了! 他们也听过宁王的大名。 本不想与他开战的,毕竟人的名树的影,一击击溃阿鲁台三十万兵力的宁王,不好对付! 但...... “不行!本大王此次出兵的目的就是为了抓获也速迭,阿鲁台和奈尔不花以及其他东蒙古的各部首领!只要将他们一一消灭!本大王就是东西蒙古唯一的正统! 整个蒙古将在本大王的治下重新恢复一统! 不趁着阿鲁台等人此时势弱,一举杀了他们。 还等着将来被他们灭了吗?!” 说着猛哥儿将眼一横,狠狠的横了一眼自己看中的儿子。 马哈木心中无奈。 他阿布就是一心想要对付东蒙古,怎么劝都劝不动。 “所以!宁王厉害!我们不与他交战就是!今次我们全力冲锋!杀了阿鲁台等人就远遁!等到宁王退走之后我们再回来!他一个南边的明人!难道还能一直待在草原吗? 等他走了!就是本大王的天下!” 说着,他不自觉的就笑出声! 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 希望就在眼前!蒙古重新一统,再创昨日辉煌就要在自己手中实现! “所以,马哈木不用说了!你去拖住宁王!给阿布一个时辰时间!必然将阿鲁台等人的首级砍完!” 说完,他不再和儿子重复讲过很多遍的话。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马鞭。 “草原的勇士们!随本大王冲啊!杀了也速迭儿!杀了马哈尔!赏万头羊!最美的女人任他挑选!” 他向着周围的士卒们挥舞着手臂,兴奋的大吼着。 说完,当先催动战马,向前冲去! 此战!他的目的是杀了前方的所有将领! 不得不说,他的目标和宁王的不谋而合。 都是希望干掉蒙古的贵族将领! 而不同的是,宁王想要的是包括他们部落在内的所有蒙古将领! 第379章 本王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西蒙古瓦剌,由着蒙哥儿率领。 东蒙古鞑靼,由阿鲁台,奈尔不花率领。 大明宁王军,宁王朱权作为统帅! 三方在忽兰忽失温聚首,开始相互征伐! 而在距离此地不远的一条荒芜小道上。 一支由千人护送的天使队伍,正在快速向战场挺进着。 “啊!” 一声尖利的公鸭叫声。 “黄公公!做什么一惊一乍,吓死咱家了!可不能如此了!这一趟出使皇差,本来也算经历九死一生!怎能再被吓出个好歹来。” 安公公翘着兰花指,拍着胸脯,一脸受惊后的模样。 “呼~!安公公!花公公!你们没有听到喊杀声吗?刚刚咱家...咱家被吓得哟!还以为碰到蒙古大军了!” 黄公公从趴着的姿势,挺直,心有余悸。 “没有!” 花公公言简意赅,专注赶路。 “哟!呸呸呸!可不能如此说!俗话说呀,好的不灵坏的灵!咱家可不希望没遇到宁王,反而先遇到蒙古大军啊!咱家刚收的儿子,可是孝顺的很呐!就等着咱家回去护着他呐。” 安公公说到孝顺儿子,他的脸色柔和起来。 “哎!你有儿子,咱杂家却是孤身一人,连个‘银子’都没有,也不知道宁王那里.....” 黄公公想起白花花的银子,也觉得有盼头。 受了那么多累,宁王掏出一点辛苦费不过分吧! “你们别想了!在大宁你们索要东西的后果如何,你们还没有收到教训吗?” 一直没说话的花公公开口,他是主使,资历也最老。 他开口之后,另外两人瞬间没了声音。 “本监告诉你们,此次我们身负皇明,代表的可是陛下!我们不可过于过于卑微!但面对将蒙古人杀得血流成河的宁王,也不可过分勒索!不然若是那年轻气盛的王爷一个心情不好。 在大军之中,一个刀砍斧劈加在你们颈上,到时候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花公公严肃着脸庞,威胁着。 同行的两人做的太过分。 刚到达大宁府,连宁王和王妃的面都还没见呢,就敲诈勒索上了。 现在又想要做什么。 他们要作死可别拉上本监。 “花公公说得对!此来只为完成陛下的交代,我们辛苦一些算什么。” “是啊是啊!我们这些命苦的,生就是劳碌命,能为陛下尽命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两人赶忙附和着。 走在最前方,深知此次圣旨内容的宋国公冯胜。 内心无奈。 他何苦要被扯进这一对父子的对峙当中! 而且他真的没想得罪宁王啊! 那小子威名赫赫,若是见到他,知道他是为抢夺他的功劳而来。 恐怕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心中忍不住的忧虑,面上却是什么都没表现。 这一队面和心不和,各自打着鬼胎的,当然是来颁布圣旨的三名太监,和接任宁王队伍的冯胜将军。 也是在宁王监视中的一队人马。 他们距离宁王所在已经不远,只是他们还不清楚。 或者说,他们更不清楚的是,他们的生死仅在宁王的一念之间。 只要宁王想要他们死,那大可让蒙古王子天保奴带领兵马将他们无声无息的干掉。 不过宁王还用的到他们,或者说能够让他们该出现的时候再出现。 故对他们这一队人马听之任之。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 而在忽兰忽失温的战场上。 宁王正在收网中! ...... 前方震天的厮杀声响着。 宁王朱权盯着前方陷入一片混乱的战场。 他带领着两万宁王军,已经到了目的地! 而且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 阿鲁台率领的部将已经被压缩到河畔一角,退无可退,再退就到河里去了! 他们只能拼死反抗! 而十万的瓦剌军,从消耗上来看,应该损失不大! 不过他们分出一半的人去对付阿鲁台,仅剩下一半不到五万人的兵马来应对他。 “真可惜呀!” 朱权高举双臂,感受着草原上飘忽不定的风。 春日的草原,风力并不强劲,也没有稳定的风向。 虽然大多是偏北风,不过经常性的偏向。 就如此时,有时候刮北风,有时刮西风。 而河湾的方向,是在北边啊! “殿下可惜的是?” 憨憨牛二,转过头来,满脸疑问。 他如今瘦了一些,可力气并没有减少,不过也没有增加。 他是宁王军中第一勇将! 当然,宁王朱权是排除在外,不在五行排名之中的! 在多次的征战杀伐中,他也成熟了很多。 虽然泪腺还是很发达,但轻易不再哭了! 在以往的几次战役中,他实在哭过太多次! 但凡身旁战友离去,战后他必定要嚎啕大哭。 所以他虽然不善言辞,可是在军中人缘并不差。 而一直没变的是,他作为宁王的贴身护卫,一直都在! “不能用火油攻击了!” 朱权放下手臂,轻轻的解释一句。 “殿下!不是俺说,俺不喜欢那种方式的战斗!他们是死了! 可地上的这块地也没用了!俺听匠作营的兄弟说,火油烧过的地方几年不生草,那草原上的牛马吃什么啊!......” 牛二一听火油,顿时激动起来。 上一次迫不得已使用火油,造成的影响,至今还在。 作为一身巨力的他,还是更喜欢刀刀见血的拼杀! “嗯!停下!你去后边站着,你唠叨的我头疼。” 朱权扶住额头,手向后方指,示意他过去。 雷左雷山等人,听到对话,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微笑。 牛二爱哭的性子变了些,可是他话密的程度也增加了。 每次都让人哭笑不得。 牛二闭上嘴巴,一脸委屈的往后站站。 而宁王望着前方的战局,目光微眯。 “好了!兄弟们!将你们两年以来所练就的枪法!箭法!兵法!阵法!统统都拿出来!” “本王要一场大胜!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第380章 冰与火的战歌! 忽兰忽失温战场! 宁王的命令既下! 众将领命而去! 汤嘉丰率领的神箭营排在最前! 李定国率领的火枪营,在后! 可惜,宁王炮因为体积的原因,这次没带过来。 不然三重攻击下去,对面的蒙古人就死了一半。 等他们宁王军上场的时候,只需要收割人头就是。 不过,现在有两重攻击已够了! 李定国摸着新式的火铳! 和以前的枪线外露不同,这次是更快速度的火枪! 宁王命名为‘燧发枪’! 他列阵在队伍中,等待宁王发号施令! “火枪营准备!开火!” 一声令下! 全军开火! 这次不仅单单是火枪营的三千人! 是翻了一倍!六千人! 火枪的研发速度是被他开足马力! 他对火器的重视宁王军皆知! 而宁王军中,至今已没有一位不会打火铳之人! 三千人队伍的火枪攻击,会打的敌人尽失锋锐! 而六千人队伍的火枪攻击,一轮开枪就造成千人的亡故!伤者无计! “神箭营准备!发射!” 霎时间。 冰与火的战歌。 响彻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砰砰砰火枪的开火声,合着嗖嗖嗖的射箭声,织就一副夺命的亡魂之音。 收割着一个个蒙古士卒的生命! 他们还举着弯刀,有的弯弓搭箭。 可是他们的箭矢,射击在宁王军的新式铠甲上。 却只是发出几声叮叮叮的响声,然后归于沉寂。 既没有人倒下去! 也没有出现任何该有的惨叫伤亡! 他们的箭矢竟然对宁王士卒一点用都没有?! “王子!怎么办!我们拿宁王军队毫无办法!” 副将的声音在马哈木耳畔响起。 将他从恐惧中惊醒!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宁王!果然不是他能应付的了的啊! 阿布!这次我们危险了! 他目视着己方的前阵,发现已有大片大片的军阵倒下。 只是片刻间,已经造成几千人的伤亡。 如果是三千人的火枪攻击,让人们意识到火器的厉害。 那么六千人的火枪攻击,已经让亲眼看到过的人们,了解了未来战争的形势! 可以说,未来的战争,谁掌握了火器! 那么谁将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若是宁王军队的弹药充足,他们可以只靠火力就将十多万的蒙古士卒片片杀尽。 马哈木脑中闪过两个选择。 若是宁王还继续以火枪箭矢的长距离方式来打!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跨越他们的射击范围! 近身作战! 或者,逃! 他提起,很想将口中的‘退’字喊出来。 可是阿布在身后,若是他退,阿布就危险。 而且在这个不大的河湾地带! 能够撤退腾挪的空间并不大! 他咽了咽喉咙! 张嘴深深的呼吸着。 每一个呼吸过去,前方的蒙古勇士就倒下去一批! 现在!必须做出决策! “随我冲啊!” 他看了一眼身后快要被消灭的鞑靼部落,咬了咬牙,大吼! 强冲! 穿越宁王的射击死亡地带! 与他们短兵相接! 他心无旁骛,目视着前方!不断向前! 左边有人倒下去,右边的侍卫也倒下去。 马哈木没有停止。 他的心噗通噗通狂跳着。 他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感觉到他离死亡这么近。 或许是下一个呼吸,或许是下下一个呼吸,他就像他右侧的侍卫一样,中枪倒地,被战马踏过脊骨,再也不能站起来! 可是阿布从小的教导,身为蒙古人的骄傲,无数次战争的经验! 向前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后退往往比向前更快死亡! 上了战场,为了蒙古一统! 有些死亡是无法避免的! 不知道奔驰了多久,时间在枪林箭雨中被无限的拉长。 他们,由马哈木所率领的军阵,终于穿越过宁王军所设下的死亡地带! 与宁王军接近了! 马哈木是幸运的! 他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左眼手臂中箭! 他几乎是毫发无伤的穿过死亡区域! 与明军短刃相接! 终于,他身体中凝聚的恐惧,化为无边的仇恨力量! 他挥舞起手中熟悉无比的弯刀。 一刀! 一刀! 一刀! 向身前的敌人砍去!!! 杀了他! “杀啊!” 他宣泄着心中的怒意! 庞大的死亡数量,将人心中的恐惧无限延伸。 他们被压制多久,就反弹出多大的仇恨怒意! 最前锋的蒙古人,使出远超平时的力气,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他们每个人都如马哈木一般,差点死在火枪之下。 他们恐惧着,发泄着。 他们本以为他们安全了,他们可以发挥优势,将所有的敌人一一斩落马下! 可是真的会如此吗? 马哈木在接连砍杀几人之后。 那股愤怒的力气过去,最深的感受就是宁王军队的铠甲有古怪! 明明以前只需要一刀就能击落的明军,怎么现在砍上两下,甚至三下才能杀死! 有的还只是因为巨大的力量砍下马去,而不是砍杀死了! 他越发后悔没有劝动阿布,放弃一统蒙古的大梦。 他们此次对战宁王,是大错特错啊! 他娘的,砍人太不好砍了! 不过,留给他感慨的时间不多了! 在他将全身的力气使出,就要看给身前的士卒致命一击之时。 锵! 他的弯刀砍上了一堵墙! 一支长枪从斜刺里出来,挡在明军士卒身前。 那长枪的枪头很长,比他的弯刀还长。 他顺着枪支向他的主人看去。 噗嗤! 还未看清,就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疼痛传来! 第381章 沉重的马蹄,践踏着骨血! 马哈木的视野忽然开阔了许多! 他的头颅旋转着,看到了骑在马上,独留着身躯,没有头颅的他的身体。 他看到了周围大片大片倒下去的,他的护卫们。 他看到了更远处的,冲在最前的蒙古勇士们已经死的所剩无几。 他们就这么不堪一击的失败了吗?! 穿过宁王军所设下的枪林箭雨之后。 却莫名其妙死在他们最擅长的马上之战?! 他好想再去看一下那个人的身影啊! 那个手持长枪,快如闪电,他只看了一眼的血色男子! 那个穿着反光的亮黑色鎏金红纹铠甲的男子。 他的面容到底长的如何? 他还没有看到杀死的凶手长什么样子啊! 马哈木的头颅在天空中高高的飞了一圈之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彻底的失去意识! 意识的最后,是那双瞥向他的寒眸! 随着马哈木的死亡,瓦剌军中本来因为超高的死亡率,已经所剩无几的冲锋斗志,彻底没了。 本来在后防卫宁王的瓦剌后军,也开始向前。 拼命挤压着前方的瓦剌前军! 而带领着千军不停冲杀的猛哥儿,现在正兴奋着。 有着鹰一样眼睛的他,已经可以看到他的老对手奈尔不花! 还有站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应该就是阿鲁台! 他正准备着向前,一举将所有的阿鲁台军队消灭! 后军的蜂拥而至,让他措手不及! “怎么了!该死!马哈木!马哈木!” 后军的乱象,让他对儿子担心不已。 他大声呼唤着,希望后军的传令兵能够传来一切无恙的消息。 可是,当你心中最害怕什么事情发生时,往往就意味着那件事情已经发生! “报大王!大王子被宁王砍.....” 传令兵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猛哥一下子削去脑袋。 “放你娘的屁!这才不到一刻钟!本大王的儿子怎么可能一会儿不见就死了?!都给本大王杀!杀回去!宰了宁王!砍了他的狗头!封左贤王!十万只羊!杀啊!” 猛哥儿不能接受。 他额上青筋暴起,一刀宰了那个不想听到的消息。 然后也不管身后他最想要得到的阿鲁台等人的首级,他要去为他的儿子报仇! 向着宁王的方向冲去! 不得不说,因继承人的死去而陷入疯狂的他,做了一个最糟糕的决定。 因为,此时后军正由于宁王强大的火力,十分恐惧的向前军冲! 前军本身也是向前冲向阿鲁台所部,他们的阵营虽然有着溃逃的趋势,可是阵形却还算相对完好。 可是,如今前军转头向着后军冲。 结果自然是乱作一团,自相践踏! “大王!不行!我们不能往后啊,后军现在根本听不到大王的指令!我们现在应该率领前军继续向前!” 向后冲的艰难情形,很快就被人发现不对,立马提出异议。 猛哥儿呼呼的喘着粗气,暴怒的看着慌不择路的后军。 此时的编制已乱,他想要重新组织起来都困难。 他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掉转马头! 重新向着阿鲁台所部冲去! 如今的局势,乱了! 全乱了! 他原先的布置,希望儿子马哈木能够坚持一个时辰。 等他消灭阿鲁台等人之后,立马撤退,不与宁王过多纠缠,就不会有太多伤亡! 不见宁王上次和鞑靼的交战,虽然勇猛,可是只要骑着耐力的蒙古马的他们,如果想逃还是很轻易的。 他的计划很美好,打不过还逃不掉吗?! 可是他看着原先还有一半自由地带的河湾处。 那些原先的逃亡路线,现在已被一个个严阵以待的明军把持。 他们黑色森冷的铠甲围的他们水泄不通! 他们唯一可以冲锋前去的地方,只有阿鲁台驻守的河湾地区! 向里面冲! 瓦剌猛哥军队的片刻混乱,着实让阿鲁台高兴了一会儿。 看着本来与他对阵的猛哥向后而去,他已经狂笑出声。 终于! 那个打仗的疯子终于去找大明的大魔王了! 他们安全了! 只是还不等他稍微松口气。 就看到蒙古再次掉转头来,向他的方向冲来。 “这个疯子!干什么啊!到现在他还看不清楚!冲向这个方向就是个死!后面可是土特河啊!马根本过不去!” 阿鲁台重新提起心。 嘴里开始大骂起来。 “疯子!疯子!疯子!本将军可不想和一个疯子死在一起!” 他大吼着命令结阵冲锋。 草原作战,除了远距离强弓强弩的投射之外,就是骑兵的高机动性冲锋! 利用战马跑起来,七十码的速度,载着他们巨大的身躯,冲向敌人的阵营。 杀得他们溃不成军!狼狈而逃! 此时,面对瓦剌军的临死狂扑,鞑靼各部落不得不迎战。 他们有大明的宁王相助,只要坚持到宁王到来,他们就赢了。 不少鞑靼部落的蒙古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坚持到现在的。 他们被宁王击溃过很多次,深知宁王的勇武。 他们知道宁王一定会击败瓦剌叛徒! 而瓦剌有一方的军队,则是在宁王的火力冲击下,疯狂的向前逃命。 两方很神奇的都因为宁王的缘故,爆发出疯狂的战斗力。 绞杀在一起! 而宁王的军队,在屠灭冲过火力线的马哈木军队之后,就没有再攻击。 而是向前驱赶着瓦剌军队。 他们的火力持续不断,经久不停息! 去一步一步向前驱赶着。 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后退是死! 前进却是要和人拼杀之后,再去死一死! 宁王面无表情的目视着战场。 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不断的怒吼着,挣扎着,努力着。 然后,一个个的倒下去。 冰冷的刀剑,穿透躯体,沉重的马蹄,践踏着骨血。 这里是美丽的草原牧场。 这里是残酷的人肉绞杀场! 第382章 投降!或者,死! 战争从清晨持续到日暮。 血色的夕阳,笼罩在染血的草原上。 天地都是血色的。 只有中间挣扎的人们是铁血冰冷的。 拼杀到现在,阿鲁台所部已经所剩无几,只有一支五千人的护卫队还在勉强抵抗着。 而瓦剌这边,还剩下一万人! 这样的伤亡已经足够巨大! 一日之间,死了将近二十万人! 如果二十万这样的数字不够直观的话,那以一个学校举例。 一个班级五十个人,十个班级五百个人,六个年级十个班三千人。 一个学校,大约是三千人! 而今日,在草原上死亡的人数,几乎相当于死了七十个学校的全体学生一样! 他们每一个军卒勇士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每一个人的死亡,都会让一个家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依附他们的母亲妻子孩子,将在寒冷的冬日里捕杀不到猎物。 他们会被称为没爹的孩子,死了当家的寡妇!没了儿子可以依靠的母亲。 战争就是让这类情况,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发生! 改变每一个家庭的状况,改变一个国家的状况! 还好的是。 还可以欣慰的是,这一次,是敌国要经受这些。 不是他们大明! 朱权收起同理心,收起扩散的情感,让自己的目光变得锐利。 他们的火枪已经停止。 对面的瓦剌和鞑靼两军也停了下来。 打到现在,只有宁王的军制还保存完好,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而蒙古两部已经苟延残喘,只剩下一口气! 而目前的地理布局还是宁王包围着整个河湾。 如今,他们的生死只在宁王一念之间! “人生无多日,譬如朝与夕!” 朱权看着高高挂着的红日夕阳,忍不住发出一声吟叹。 人生哪有那么长的日子呢,其实只有白日与黑夜两天罢了! 该结束了! “随本王!前进!” 朱权一声令下! 左右两军轰然应诺! 他们还有无尽的力气还没有用出! 他们等待的就是现在,这个胜利的时刻! 今日这场战争,宁王殿下要的酣畅淋漓的大胜! 他们做到了! 而且还是在没有发挥出全力的情况下,做到了! 左中右三营护卫军,控制着战马,紧随在宁王的身后,踏踏踏的马蹄声,慢慢的向着河湾处前行。 以全胜之师,面对残兵败将。 以战甲锃亮,对污血满身。 他们是骄傲的,自信的,战无不胜的大明宁王军! 哒哒,哒! 马蹄声止。 站在军队最前方的朱权,距离一左一右的鞑靼瓦剌部一百步。 刚刚好一支羽箭的距离。 可是这时候的蒙古军士,没有谁有勇气向着他射箭。 更何况,他们都知道宁王的‘死亡之手’箭术,一个百步的箭矢,怕是还没有到他跟前就被一箭反射回来,当场毙命! 朱权勒马站定。 环视全场。 他看到的是一双双仇恨的目光。 沾满血腥的脸上,一声声渗人的目光,犹如置身地狱的恶鬼索命! 当然,更多的还是,畏惧! 不敢直视的恐惧,恐惧到骨子里! 就是这个男人!让他们尝试到一次又一次失败! 就是这个男人!让他们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绝望! 就是这个男人!让他们最引以为豪的轻骑冲锋无可阻挡的战术被彻底破解! 在他们最擅长的领域,彻彻底底的打败他们! 就是这个男人!摧毁他们的意志之后,还要带领更多的新式火器,让他们感受到无尽的痛苦,毫无反抗之力的绝望! “啊!本大王和你拼了!啊啊啊!” 压抑沉默的战场上,带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追击鞑靼部许久做着一统蒙古大梦的猛哥帖木儿。 怒吼着,大叫着,用尽身体中所有的力气,挥舞着双刀,向朱权冲去! 他是瓦剌军的首领! 他岂能后退! 他岂能...乞降?! “啊啊啊——” 狂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庞大的冲锋的身躯,在高速下,被违反常理的硬生生止住。 朱权单手举起他那把特制的长枪。 挑起猛哥的尸体! 然后将之重重的挑回瓦剌的军阵之中! “噗通噗通!” 瓦剌的战马被甩过来的猛哥尸体,一个个撞落。 但是他们一个个不等爬起来,就开始哭嚎。 “大王!大王!” 他们抱着猛哥的尸体,大声哭嚎起来。 宁王太过强大。 在他们还反应不及的时候,就将临死的反扑给灭掉。 “投降!或者,死!” 一句音量并不高的声音,却响彻在每个人耳畔。 投降?! 投降?! 投降。 脑中只有这两个。 瓦剌的士兵们,凄苦的回想,今日经历的如同噩梦一般的战事。 他们已经在恐惧中疲惫不堪,他们用尽所有的力气,逃到最后,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投降吧! 投降吧! 投降吧! 脑袋中的声音不断的放大。 终于,第一个瓦剌士兵丢下兵器,下了战马,跪倒在地。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直至几乎所有瓦剌士卒都跪倒在地。 乞求活命! 而余下还站着的,则是横刀在前,一声血溅,死的了无痕迹。 这样的场合,直面别人的跪地乞降,自己的胜利。 不知道别的将领,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是朱权,此时并不开心。 他的心情并不好。 一场大战,耗费的不止是失败者的心血,还有他的。 当他一枪刺穿猛哥的心脏,瞥到他死不瞑目的双眸中滔天的恨意时,他开心不起来。 看到一个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勇士。 扔掉兵器,在血污中,狼狈的大哭,跪地求饶时,他抿紧双唇。 战争?! 战争! 战争。 他挥了挥手,示意雷左指挥一队人马,收拢瓦剌军的兵器,看押瓦剌的士卒。 然后,转向右侧。 阿鲁台所部。 刚刚阿鲁台仇恨的眼神,他可是清晰的捕捉到。 对于他们这次巨大的伤亡,他一定将所有因素都推向他了吧?! 不过,他没有猜错,就是他做的啊。 “宁王殿下!哈哈哈!终于等到你们了!宁王殿下神勇盖世,下臣佩服不已。” 阿鲁台沾满血腥的脸颊,绽放出热情的笑容。 打马上前,主动靠近宁王军队,以示诚意。 他们的五千人,在如今的宁王军面前如同一只蚂蚁一般,他们此时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只能选择这种方式过的此关。 “阿鲁台阁下!奈尔不花阁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朱权也勾起唇角,客套起来。 只是不等二人回话,他又继续开口询问。 “不知二人是否看见也速迭儿阁下,这里有一位老朋友,想要见一见他。” 第383章 参见大汗! 土特河畔。 一场战事已经落下帷幕。 瓦剌部仅剩的一万人骑兵被宁王俘虏。 鞑靼部的五千人,现在已经全身放松,宁王是他们的盟友,宁王的胜利,也代表的他们的胜利。 可是周围所剩无几的同胞提醒着,他的自欺欺人。 胜利的是宁王军,而不是他们鞑靼部! 宁王朱权询问也速迭儿的话音落下。 全军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望向身在最后的,一道并不高大的身影。 “呵呵呵!不知是哪位朋友想要见我们可汗,还请出来一见。” 阿鲁台笑哈哈的询问。 然而他的心中却是凛然一凛。 一股不祥的预感。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挥挥手,让人请也速迭儿出来。 同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奈尔不花也出列,朝着宁王拱手一拜“宁王殿下!” 朱权点点头,微笑回应。 哦,他那个美丽的侧妃贝尔婷在哪里,带她出来这么远,可不就是为了让她再次看一眼她的亲人嘛。 还不等他吩咐。 “哥!” 一声清脆的呼喊,从身后的明军中传出。 随后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从明军阵中冲出。 此人,正是宁王的侧妃贝尔婷! 两兄妹再次相见,叙话不提。 而紧跟着,又一道身影从宁王的军阵中越阵而出! “嘶!嘶嘶嘶!” 出现的人,引起一片吸气声! 托古思大汉的大王子天保奴!几乎所有的蒙古人都认识啊。 阿鲁台阴沉着脸,一脸不悦的看向宁王。 此时宁王将天保奴放出来什么意思! 他不清楚,在也速迭和天保奴的争斗中,他站在也速迭一方! 和天保奴有着深仇大恨嘛。 他深吸几口气,却是不敢向宁王发脾气。 独自沉默着。 “天保奴求到本王这里,他年纪轻轻,一身才敢,本王不忍心故可汗的子嗣尽丧,故将他收留下来。不过好像他与现任可汗也速迭之间有什么矛盾? 我们不要插手,让他们自己解决怎么样?!” 趁着后方的军队在处理瓦剌降军的时间,朱权颇有先下的介绍着。 他要当着全军将士,当着瓦剌和鞑靼两部的面,将天保奴推举到台前! “......” 阿鲁台沉默不语。 表示着不满。 宁王这是彻底的拆台! 是在与他作对!!! 他颤抖着身体,不敢有动作。 “谢宁王殿下的救命之恩!” 一旁的天保奴,颇识抬举,直接在宁王的马下,直挺挺的跪下。 他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大明宁王殿下是他的大腿! 他现在已经不是光秃秃的一个王子,而是携着大胜之势而来! 那些杀了他爹,抢了他的汉位的强盗和强盗的臣子,你们准备好迎接报复了吗?! 随后,他转过头来。 面相也速迭,阿鲁台两人。 露出了一个带着仇恨的微笑。 “也速迭!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着他扔出了一柄弯刀,到也速迭跟前。 他的杀父仇人!他要亲自解决!宁王答应过的。 一时,场中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这一场比试中。 鞑靼部的士卒,其实都是阿鲁台的部众,他们效忠之人从来都不是上任可汗脱古思,也非现在的天保奴。 只是这样的时刻,在明军的包围圈内,他们怎么敢有丝毫的移动。 没看到就连首领阿鲁台,也沉默着没有反对不是吗。 刚刚才放下心来,庆幸着宁王到来,他们免于一死的鞑靼军众,又都揣测不安起来。 变故意味着不安全。 天保奴可不管其余之人是怎么想的。 在宁王撑腰下,他现在可以无所顾忌的报杀父之仇! 此时,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也速迭儿! “啊!” 天保奴大叫着向他砍去。 也速迭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杀了他爹,儿子过来报仇,天经地义! 他抽出腰间的弯刀,也挥舞着与之交战。 为父报仇,当然可以,可若是学艺不精,再次死于他的刀下,那就该无悔了吧。 两人铿锵铿锵战作一团。 不过天保奴毕竟年轻力壮,养精蓄锐力气充足。 反观也速迭,已经战斗一天,体力早已耗尽! 不出几个回合,天保奴就占尽上风。 这本来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比斗! 可是,全场的人默默的看着,谁都没有出声。 即使是一手扶持也速迭上位的阿鲁台,也只是沉默的看着,不发一语。 当宁王保下天保奴的那一刻,天保奴的命运就完全被改写了! 他!将是新一代的蒙古可汗! 统一东西蒙古! 收复鞑靼瓦剌,绝对的一统草原的统君主! 只是..... 阿鲁台眼中精光一闪,只是天保奴这个统一蒙古的君主头上,有一个爹! 噗哧! 也速迭的脖颈泼洒出一摊浓厚的鲜血,下一秒头颅飞出,被天保奴握在手中高高举起! 他右手握着弯刀! 左手握着可汗的脑袋! 按照惯例,此时的他拥有着黄金血脉,又有勇力杀死上一任的可汗。 现在的他,是最有资格继承可汗之位的人。 “参见大汗!” 一声冷静的声音率先响起。 原来是刚刚和妹妹叙话完毕回来的奈尔不花。 他第一个下跪参拜! 他右手放于胸前,单膝跪地,以一个臣服者之态。 他的举动,引起一片注目。 阿鲁台如毒蛇一般的目光,紧紧的咬着他。 他的牙关紧咬。 表情僵硬。 随后他看到奈尔不花的部众,也一个个跪下参拜! “参见大汗!” 他的牙龈要咬出血迹。 随后,闭上眼,僵硬的跪地,口称“参见大汗!” 这是多么屈辱的时刻! 蒙古的新任可汗,居然是大明的宁王选定的! 这是多么讽刺的时刻。 他们居然向宁王选出的傀儡叩拜着! 第384章 牵马执蹬图! 如果成吉思汗在天有灵的话。 他一定紧闭着双眼,不看这一帮不孝子孙,是如何侮辱‘大蒙古’这三个字。 曾经的他们,几乎摧毁世界上所有的文明。 而如今他的直系血脉,却是靠着一个大明皇子才坐稳皇位。 而那些表面沉浮的臣子们,早就不将他们黄金家族放在心中! 所以呀,人生匆匆百年,过完自己这一世就好。 儿孙的福分,早已不是他们能够管的了的啊! 就如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也不过仅仅过了一百多年,三四代人的功夫。 有那活过一百多岁的人,说不定还同时见证过成吉思汗的铁骑,和现在宁王将蒙古军杀得所剩无几的巨大反差对比。 而土特河畔。 一场改变蒙古格局,对蒙古以后的发展产生无可计量影响的一次变动,正在进行中。 “参见天保奴可汗!” 在阿鲁台和奈尔不花的跪拜称臣下,所有的鞑靼士卒都跪地朝着天保奴跪拜。 一声声参见可汗的高呼,响彻在土特河畔。 天保奴扔掉左手中的首级,向宁王看去。 宁王朱权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随后朱权又向着雷左低声吩咐几句。 不一会儿,左侧的瓦剌军队中,一声声参见可汗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在成千上万的高呼中,天保奴报了父仇,取得了新任可汗的位置。 他的心情很复杂! 可是他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他,是最后的赢家! 这就够了! 即使被人骂蒙奸!他也认了! 他向着宁王弯腰行礼,表示着无以言说的巨大感谢! “哈哈哈!这样才好嘛!以后鞑靼与瓦剌重归一统!都归于天保奴的统治之下!不再有纷争不再有战争,大家和睦相处,共同发展,共建美好的大蒙古国! 这才是蒙古人民需要的!” 朱权脸上的笑容满满的,做了评语。 这样的情形,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一个蒙古帝国的可汗,带领着他的臣民,向着另一个国家的王子臣服着,聆听他的教诲! 可是,不管这个场景看着多么的不可思议,可他就是真实的实实在在发生着! 已经被杀破了胆子,听到宁王说话就哆嗦不停的蒙古士卒们,不敢有丝毫不满。 自从两年前大明宁王出现之后,所有宁王出现的战场,他们无一不是惨败! 伤亡惨重! 先是打服了鞑靼,现在连着瓦剌也一起消灭! 在几乎所有人的心底,他是不可战胜的,这样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 这是一个个数字堆积起来的恐惧。 是大同府下被击灭的八万众!克鲁伦河战役的被击灭十多万众!是现在这片踩着脚下的土特河战役的十五万众! 一个个堆砌起来的数字,难道不令人恐惧吗?! 他们鞑靼部与瓦剌部合在一起,才总共多少人。 已经被宁王几乎全部灭去! 这样的人物,若是生在敌国,你能够鼓起反抗的勇气!想要提起刀剑与他一战吗。 别开玩笑了。 你我都是普通人,唤不起那些超脱生死战胜无力恐惧等一切的勇气! 我们都想要苟延残喘的活着! 即使是作为宁王傀儡下面的子民,也愿意! 这样的事情汉人不是也有过吗? 面对他们强大的忽必烈政权时,投降乞求的一个又一个。 他们蒙古现在只是暂时虚弱下去而已。 等待下一个轮回吧! 等待长生天的神力将对面的宁王收归天上去! 等待他们草原的勇士中也降生出一个像宁王一样的勇士来! 来带领他们如宁王一样! 南下中原!马踏黄河! 将此时的宁王对他们做出的一切,如数奉还! 无数有识之士的蒙古人,这样想着,比如阿鲁台,比如奈尔不花,比如..... 只是他们有机会嘛?! “是!宁王殿下所言极是!” 天保奴俊秀的面容上,笑容堆砌。 他对宁王的感受才是最复杂的,本来他只是一个随时会丢掉性命的前朝王子。 只是被宁王救下来之后,他的命运在几日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从被囚禁关押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前朝王子,短短几日时间就亲手斩杀仇人!夺回王庭。 更是完成几十年来,无数雄心之士一统蒙古的伟业。 成为整个蒙古唯一的可汗! 这些都是拜宁王所赐! 他不是那些狼心狗肺之人,他是有着起码的羞耻心的。 他也知道他此生都必将是宁王的傀儡。 不然宁王不会放过他,蒙古的子民也会鄙视他,背对恩主,有恩不报,没有哪个属下会真心臣服他的。 而为宁王做事,蒙古的勇士们更会鄙视他。 他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微笑。 他本该是一个已死之人! 如今重活一世,能够报得复仇,登上大汗高位,还要再渴求什么呢! 活着,就是他全部的意义! 他大声附和着宁王,诠释着他就是与宁王一条心!他就是效忠宁王之人! 这引得阿鲁台的再次魔鬼凝视。 “雷山!鲁至深!你们二人挑选五千朵颜卫战士,留守蒙古!听候天保奴可汗调遣!若是有敢不准可汗,不服汗令者!” 朱权眯着眼睛高声下令。 最后目光注视着阿鲁台,口中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杀!” 春风从宁王的背后吹来,裹挟着出口的杀字,飘向蒙古群众! 引得一片片颤抖。 “是!谨遵殿下令!” “是!” 雷山和鲁至深高声领命而去。 “小王再次拜谢宁王殿下!殿下对小王的大恩,小王永世难忘!” 天保奴弯腰九十度,就差给宁王当场跪着。 “大汗!天保奴大汗!希望大明与蒙古的友谊永世长存!” 朱权笑容,再次看到了两个酒窝。 他坐在马上,天保奴站立于他的马前,他的手微微抬起,像是为宁王在牵马一般。 为宁王牵马执蹬,或许将会是这位奇妙可汗的一生中,做过最对的事情吧。 这幅画面,后来也在这场战事的幸存者口中,被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 而一幅名为天保奴可汗牵马执蹬图,流传千年! 成为无数文人雅士的顶级收藏品! 第385章 九位藩王! 一场大战落下帷幕。 此战,蒙古鞑靼瓦剌两部不仅落得个几乎全军覆没,双输的下场。 还被宁王强行安排过来一个可汗。 他们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而在遥远的京城中。 太子已死。 朱元璋连下三道旨意。 其中他最在意,也是一直在等待的就是,各位藩王的回书! 各藩王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都回复肯定的回信! 他们将在一个月内赶回京城!为大哥抬棺! 只是‘几乎’所有藩王,那就是还有一两个藩王并没有回话! 好巧不巧的,就是朱元璋最为担心的宁王朱权! 就他一人,还未来信,说明确切的回京日期! 朱元璋这几日的心情不仅是狂怒,已经是在暴怒的边缘徘徊! 每晚一日没有收到宁王的回信,他就在一个‘正’字下方画下一笔。 而今日,他画上今日的一道横! 已经成为一个正正的‘正’字! “老十七已经晚回信五日!他想要干什么?无视朝廷?无视咱这个父亲?还是无视他的大哥?!” 他的反问句,是一句句增强的。 越往后的排序,也代表着他看重的程度在增强。 他敲击着桌案,眼中目露着凶光。 站在身旁伺候的果旺大太监,眼帘低垂,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整个殿中只有他一个伺候的人,若是朱元璋此话泄露出去,那也只可能是他的问题。 他在心中暗叹一口气。 老朱却是一点不知道自己这个大总管的心思。 他还在思索着,锦衣卫那条暗线那里也毫无动静。 到底是老十七忙于战事,被战事耽搁,没有收到消息,还是...... 太子已经死去六日! 太子需要停灵四十九日,若是老十七赶不上的话。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他不希望看到那一日! 与此同时。 身在四川的蜀王已经出发五日了。 现在已经行到大江口。 顺着大江顺流而下,不出几日就能抵达京城。 而其他藩王也同样。 一个个的赶忙出发着,唯恐落后于人,被伤心的朱元璋抓到,抓去做典型。 太原的晋王朱棡已经启程! 北平的燕王朱棣已经启程! 荆州的湘王朱柏已经启程! 西安的秦王朱樉已经启程! 开封的周王朱橚已经启程! 武昌的楚王朱桢已经启程! 青州的齐王朱榑已经启程! 总共九位已经就藩的藩王! 除了宁王之外,全部已经启程,正在赶往京师。 大明洪武二十五年四月。 若是从大明地图的上空往下眺望的话,会发现一个个藩王队伍,乘坐着一辆辆车驾,豪华的舒适的漂亮的,犹如一场春游似的,向着长江三角洲的京城而去! 他们汇聚着。 像是将一股股改变大明的力量,汇聚到京城一般。 这是这个时代,最尊贵一批人的集体大事! 整个大明的官场都在关注着。 而大宁府的宁王,不在其中! 或者说,还没有看到他出发! 这个异常的消息,还仅仅存在于北方州府之中,没有传到京城。 若是京城官员知晓,恐怕弹劾的奏折已经如山一般堆积到御案之上! 而就快成为集体靶子的宁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终于忙完了战事! 也顺带着友好帮助新任可汗,处理完奸臣清理,肃清朝堂,扶持亲信,稳定政权的一系列勾当! 当然,也没花多少时间,就砍了一批人。 当然,还有的就是,重新签订友好互不侵犯条约! 这一次,宁王没有假手他人! 他的五项条款。 第一,称臣纳贡! 第二,割让通商口岸! 第三,交税! 第四,大明驻军! 第五,优先豁免权! 五项全部达成! 这一次,就在蒙古境内签署条约,没有人敢反对! 大蒙古国的可汗率先举双手赞成! 阿鲁台,奈尔不花等人没有异议! 条款顺利达成! 再也不需要京城官员过来添乱! 重新签订合约完毕。 朱权收起盟约,呵呵笑着,攀上新任可汗的肩膀。 “哈哈哈!天保奴可汗啊!你以前是不是学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汉文化啊!” 正事说完,一般会交流一下感情嘛。 天保奴深知汉人文化,他露出一个稍显热情的微笑。 “是的!小王从小学习儒学,已有二十年之久!” 他说出一个二十年的时间,这个时间足以证明他熟悉汉文化的程度吧。 或许他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被宁王喜欢,而选中的吧。 傀儡,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那就行!是不是一直仰慕汉文化?” 朱权笑容加深,颇具蛊惑意味的问着。 “那当然!小王深刻被汉文化吸引着!小王还觉得汉文化博大精深,是值得一辈子学习的。” 天保奴努力回应着。 他现在手中无兵无权,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宁王在操控的。 他就是宁王手中的提线木偶。 “嗯!那就好!若是有机会前往大明的首府参观一番,不知道可汗阁下,是否有兴趣?!” 朱权笑到最后,图穷匕见。 抛出了他的意图。 “去大明首府?!应天府?!” 天保奴却是愣住,一脸吃惊的看着宁王。 他刚刚获得汗位,现在正是巩固的最佳时期,并不想离开蒙古啊! 可是他看着宁王微笑的脸庞,他哽在喉咙中的‘能不能不去’咽回去。 “那...当然!只要宁王殿下吩咐,即使是无边地狱,小王也要走上一遭!更何况是小王一直心向往之的大明京城呢。”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可是还是颇为连贯的附和。 身为傀儡就要有傀儡的觉悟。 宁王要他去哪里,他就得去哪里。 不过,宁王大概不会将他丢在大明京城不管吧?! 不太可能,不然他傀儡的作用就完全丧失。 他的心中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又陷入惴惴不安中。 “那好!你准备起来,等本王通知!哦,对了!应该就在明日!” 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完,大踏步离去! 独留下一脸茫然的新任可汗,愣愣的站立在帐中。 他在哪?为什么年轻的可汗刚刚继位就要出使敌国。 而且还是临行前,前一晚收到通知。 他愣愣的坐在台阶之上,后干脆躺倒,摆成大字型,愣愣的看着屋顶。 他就是一只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 思想的另一头被握在宁王手中。 他听从宁王的吩咐就行。 在心中将这几句话重复一番之后,他才愣愣的起身。 “屋里木!快!将朕那件最华美的衣裳拿上来!还有朕的美器!统统都拿出来!还有大明的宝钞!金叶子!” “快点呀!多多益善!这可是朕在京城中行走的法宝!” 天保奴一秒进入到即将远行的行人当中。 快速的收拾着行囊。 第386章 他的委屈十分真!没得一分假! 在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之后。 第二日一大早,朱权‘意外’地见到了三名天使! 当然,还有白跑一趟的宋国公冯胜。 “圣旨到!宁王朱权接旨!” 刚刚进入大帐! 绕了好几圈,满腹怨气的黄公公就一声高唱,同时满脸不悦的看向宁王。 宁王一身崭亮的铠甲,嘴角勾起一个邪笑。 他可是记得王妃大人的吩咐,要给三名嚣张跋扈的太监好好的教训一番。 他这人不喜欢阴阳怪气,也不喜欢先礼后兵,更不喜欢这么点小事一直放在心里。 所以他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不好了!殿下旧疾复发!得快些请马大夫过来施针!快快快!” 牛二高喊一声! 他庞大的嗓门,像是启动一台庞大的机器一般,整个宁王大帐中的侍卫开始跑动起来。 跑着出帐的出帐,过去搀扶宁王的人一个个。 还有引着太监到一旁等待的。 还有引着宋国公出帐等待的! 反正,一瞬间,帐中乱作一团! 随后,就是各种瓶瓶罐罐的碎裂声。 还有.....痛呼声?! 宋国公冯胜凝神细听一阵,一脸疑惑的看向一旁引路之士卒。 “这位...将军,请问宁王殿下受了什么伤?是否影响赶路?!” 他心中是有担心的,打仗最怕的不是死在战场上。 而是受重伤没死,凄惨的活在世上! 若是宁王受了重伤,他是否还能重新上战场?! 更为关键的是,去给太子守孝的这一路,宁王要怎么赶回去! “呃...俺不知道哇!俺只是一个小兵。” 牛二老实巴交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冯胜一脸无语,你不知道,你刚刚喊的什么旧伤复发?! 逗老夫呢?! 再听着里面一声堪比一声的惨叫! 不是黄公公的惨叫还是谁的。 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等人应该是被耍了! 宁王个小兔崽子根本就是给那三人来个下马威! 不然怎么只有他一人出帐来,黄公公花公公人呢?! 不过皇子打太监.....这事吧....主子打奴才。 不急,慢慢打吧。 一路上他在三名太监那里也没得到什么好话,此时也不着急。 在大约一刻钟后,惨叫声终于停止,而且是戛然而止。 “呀!宋国公久等!快进来!宁王殿下已经醒了!刚才是听到陛下来信,激动所致!如今已都好了!” 雷左行至面前,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解释着。 懂的都懂,无需过多粉饰。 “哦!那就好!宁王殿下辛苦了!” 冯胜点点头,重新走进帐内。 懂的都懂!他不会在这些事情上不明事理的。 行进帐内。 他首先就朝着大帐中心的宁王所在位置看去。 这次他看的仔细,盯着宁王的脸色许久。 确认他面色红润,呼吸正常,没有任何不适之后,才转过头来,寻找那三名太监。 只见三人再也不是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模样。 而是规规矩矩的站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跟站在陛下身边一模一样的! 小人得志的阉人!就是欠收拾! 冯胜心中暗骂一句,再也不理其人。 朱元璋的太监,或许在大明官员身上还能捞几分油水! 可是在朱元璋的儿子面前,倒也不敢太过嚣张! 他们本以为宁王这次要凉,肯定会将他们供起来! 没想到,一来就给下马威的不是他们,而是宁王先对他们做了出来! 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宁王殿下无恙就好!陛下的旨意可知道了!现在已过去六日!离四月三十日的截止时间只有二十四天,宁王殿下当早日启程才是!” 冯胜看着沉默的朱权,低声劝慰着。 他知道圣旨的内容,所以说话也没什么底气。 陛下让他来摘桃子的做法,忒不地道,他也不想留给宁王不好的印象。 故态度绵软,显得很好商量。 “宋国公啊!您看看本王!本王还是手握十万大军的大明亲王嘛!父皇竟然只允许本王带五十骑兵回去!” 朱权抬起头,露出一双悲痛的面容,话含哭腔泣述着。 他委屈啊! 他的委屈十分真! 没得一分假! “哎!” 冯胜舒了一口气,呼~! 不是因为被抢夺了军权,对他有意见就好。 其他的一切与他无关! “宁王委屈了!” 他硬邦邦的安慰着,实则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陛下做的事情...忒不...他还是不评价了。 “你说!本王奔袭三千里,杀尽九万瓦剌军!逼杀九万鞑靼军,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落得个...落得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朱权眼中积攒着泪珠,是如此的伤心。 朱元璋将一切都抢走了! 圣旨中的内容和刘传锋密旨中的内容一模一样! 就是让他速速回京!所有兵权全部交予冯胜统领!继续此次作战! 哦,还没忘了,让他仅带着五十骑回去! 也不知道老朱是不是收到锦衣卫的战报,知道他的战斗力! “哎!是啊!杀那么多蒙....古....” 冯胜被他的情绪所感,也替他不平着。 陛下摘人桃子的事情做得...哪有临阵换将的! 兵家大忌嘛! 忒不地......! !!!! 等等! 不对劲呢? 宁王刚刚说了什么?! 仗已经打完了?! 第387章 宁王要抗旨不尊吗?! 漠北,宁王军营。 接替宁王作战的宋国公冯胜,和着三名天使,终于在长途跋涉之后,谢天谢地的见到宁王! 没有被蒙古军队给俘虏了去。 三名太监毕恭毕敬的站立着。 他们的脸上毫无伤痕,可是若是掀开他们的衣服。 尤其是屁股上下的地方,那肯定会惨不忍睹的。 只是天杀的宁王肯定知道! 他们这些作为太监的,最不想露出的就是屁股前后的位置! 三名太监不敢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心里哭着面上谄笑着。 竖着耳朵倾听宁王和冯胜的谈话。 陛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得需要不好惹的宁王配合才能实现! 宁王会什么时候回京呢?! 赶紧离开这破地方! 花公公面上笑着,内心却在一点一点盘算着。 在宁王的军营中,你宁王是老大! 可是等回到京城! 想到此处,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 朱权若有所感的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吓得花公公,立马地下头来。 他不敢再有任何情绪变化,侧耳仔细倾听,看看能否有什么可用的信息。 这时,只听到宋国公的一声惊呼! “宁王殿下,您刚刚说什么?!杀尽九万瓦剌军???” 大帐中,只见刚刚还对宁王同情不已的宋国公冯胜,平静的话语声猛然拔高! 他眨眨明亮的眼睛,一脸的问号,眼珠瞪得浑圆! 冯胜进军营的时候,可是特别注意到,大营的建制完好! 没有伤兵残兵,用过的废弃军刀之物! 并没有什么大战过后的痕迹啊! 这副景象已经可以让他下了判定! 大战还未开始! 所以宁王说出话来的时候,他先入为主的以为宁王是例行哭惨! 谁在一场大战中,所有安排都做好,结果等到的是换下他的旨意后不委屈?! 故他一瞬间接收到的只是宁王的凄惨,而忽略其它。 只是在大脑反应之后,注意到遗漏的信息之后。 满脸愕然! 他千里迢迢过来忽兰忽失温是为了是什么?! 难道是来为了给宁王军队带路? 回大宁府的路吗?! 开玩笑!!! “啊!宋国公还不知道啊!哦哦哦!嘶!本王是忘了说了!和鞑靼瓦剌两部的交战已经全胜!捷报本王已经传给京师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来来来!这是留着的副本,宋国公来看一下!” 宁王朱权一拍额头,露出‘哎呀!怎么忘了这一茬’的表情。 后拿起桌子上的一封奏折,递过去。 冯胜机械的接过,他的大脑还在反应中。 他虽然对朱元璋的做法不耻! 可是送上门的功劳不要白不要,他还是厚着脸皮来捡现成呢。 怎么厚着脸皮干的事,已经干不成了呢。 他机械的展开。 看完之后,合上奏本,闭目不语。 他彻底下线! 两个月的时间,白跑了! 他现在已彻底不想说话,他想静静。 他左右望望,看到西南角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走过去,坐下来,不再理会宁王。 接下来的事情,没有掺和的必要了。 圣旨上是打着负责此次战役的借口让他接下宁王的军权的! 可是现在人家仗已经打完了! 宁王军可比他这个外人知道回家的路。 这时候收手,不再上前去和宁王作对是最明智的选择。 安静下来的他,开始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为什么他们在此附近绕了两天,今天才终于发现宁王军营! 宁王应当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已经得到圣上的旨意! 早就知道圣旨的内容! 他早已做好防范! 即使是陛下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办法! 仗都给你打完了! 而且还打的那么漂亮! 让你想挑刺都挑不出来! 不仅如此! 宁王大概又有得到封赏了! 立下如此大功,若是不加封赏,即使是身为陛下您的儿子,也会引得赏罚不公的议论! 宋国公冯胜在和宁王交谈两个回合之后,就见躲得远远的,再不言语。 和他一起来的三名太监,相互对视一眼。 棘手! “咳!宁...宁王殿下!既然仗已打完,那我们是不是就能启程返京?陛下因为伤心过度,可是时刻思念着宁王殿下呢。” 最后,还是花公公作为代表,出来与宁王叙话。 他抿了抿唇,说话间扯动身体,刚刚被殴打的地方隐隐作痛。 “大哥......太子可有对本王留有什么遗言?” 说到回京,就想到回京的理由。 朱权一下子红了双眼,悲伤无比。 花公公看着他的作秀,一阵无语。 刚刚在痛殴他们的时候,这位宁王可是邪笑着看着他们。 并且威胁他们,若是再让他发现对他有任何不敬之处,亦或对他不利的地方,立马让他脑袋搬家! 当时那副恶霸的样子,猖狂至极的姿态,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大的恶人! 而现在却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这位与皇长孙朱允炆年龄一般大的宁王殿下! 让他感觉到深深的忌惮! “奴才...奴才不知。” 花公公畏惧似的缩了一步。 宁王殿下问题问的真好,太子对你的遗言?他一个做奴才的怎么可能知道?! “嗯!就是了,你们哪里知道!本王难过啊!太子......太子其实是把臣弟放在心里的。” 朱权扶着额头,絮叨了一句。 实在是他想起来一件事情。 太子是真的给过他遗言的。 这件事情不知道有哪些人知道,还有父皇知不知道?! 太子在临终前给他的信件中,所提之事,可是不好叫外人知道的。 “本王将大军带回大宁府就赶往京城!相信一向注重国事的太子大哥也会同意的!” 朱权悲伤之后,紧接着就说出自己的安排。 要先回大宁府安置军队,再去京城祭拜太子。 不过,这样的安排,他现在仅仅是说说而已。 “不可!” “宁王要抗旨不尊吗?!” 前一句是花公公高呼的! 后一句是坐在西南角,一直没有出声的宋国公冯胜,厉声质问的! 第388章 拨下亲王服饰!直接押解进京! “宁王要抗旨不尊吗?!” 宋国公冯胜竖着眉头,厉声质问! 本以为早已下线,在宁王面前战力渣渣的他,此时却是气场全开。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逼近朱权! 花公公立马缩回去,将与宁王对垒的舞台交给他。 他算是看出来了! 他们这一趟能不能完成差事,与他们的关系根本不大! 主要还是看宁王本人! 宁王不回京,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还有可能被直接砍了脑袋! 这样的难事还是交予朝廷重臣吧。 而冯·朝廷重臣·胜,当仁不让! 丝毫没有花公公的怯懦,他瞪着双眼,直直的盯着宁王朱权!逼视着他。 “抗旨不尊?!宋国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父皇让本王回京城!本王回去啊,怎么算抗旨呢。” 朱权的面容上又挂满笑容。 完全不为宋国公的气势所压。 “圣旨有令!需一个月内返回京城!” 冯胜再次跨步,再次逼近朱权! 此时他的目光中满是审视。 京城中流言朱权和漠北勾结,欲带领漠北兵马谋反! 他原先对此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如今宁王对圣旨如此不在乎的表现,让他不由联想到那些流言! 那些京城中散布的消息真的是空穴来风吗?! “可是即使本王现在就快马加鞭回去,也不可能在一个月之内到达京城的啊!圣旨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朱权继续微笑着。 说着很有道理,却气死他的话! “那就更应该立马动身!本官请宁王殿下收拾行装!即刻启程!” 冯胜再次前进一步! 铿锵作声! 他环臂在前,对着宁王深深一礼。 虽然是行礼,可实则是逼迫! 他是皇帝朱元璋的使者! 即使做不到收容宁王的军队,但是也要完成后一项!调离宁王离开大宁府! “哈哈哈!宋国公是要逼本王嘛?可惜本王是个硬骨头,若是你好说好话,本王或许还能考量一番,可是你若执意逼迫,本王怕是要坚持到底的!” 朱权缓缓的站起身,双手按在桌案上支撑着身体。 分外不配合! 他看着冯胜逐渐转黑的面容。 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那边的三名太监刚刚在痛揍的时候已经顺带检查,他们身上什么重要的文书都没有。 那么冯胜呢?! 他会有什么办法吗?! 面对他的不配合。 “宋国公先听本王说完,一场大战结束!将士们奋勇杀敌!期望的不过就是那即时发放的奖励!这一切不安排妥当,去京城本王也不放心。” 朱权摸着下巴,再次解释一句。 他的模样表现的确实是一副想要回大宁府的样子。 “宁王若是执意要抗旨不尊!那本官就只能如实禀报陛下,由陛下治你杀头之罪!” 劝说不听,冯胜开始威胁。 而且他缓缓的从胸口掏出一物! “陛下御赐金牌在此!如朕亲临!” 他高举着金牌! 目光紧紧的盯着朱权,大呼着。 哗啦啦! 帐中的三名太监,雷左等侍卫纷纷下跪行礼。 朱权与冯胜对视着。 缓缓的走下台阶。 是这个了! 原来父皇最后想要他回去的想法,已经如此强烈! 出动‘如朕亲临’的金牌! 让他想想,在历史中,有几次是给前线打仗中的将军赐下金牌,下命令的。 “宁王!朕令你见到金牌的当下!立即南下返回京城!如若不从!拨下亲王服饰!直接押解进京!” 冯胜宣读着朱元璋对朱权的,最后的诏令! 他面色威严,声若洪钟。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宁王,虽然只能看到宁王的后脑勺。 可是他仍然不放过他的一丝变化。 话音落下。 整个帐内鸦雀无声。 大帐内可不止有朱权,还有他的众多军卒们! 他们昨日刚刚打的大胜仗! 他们是宁王绝对的拥护者。 听到陛下诏书中的命令,全都目瞪口呆。 陛下竟然如此对待他们尊敬无比的宁王,对待刚刚打过胜仗的元帅吗?! 这..... 他们彻底陷入茫然中。 宁王殿下好像和陛下的关系不怎么样啊! 这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士卒的想法。 而雷左等近侍,则是咬紧牙关,等着宁王的指示。 皇帝发下命令的时候,必定还不知道战事已经结束,更无从知道战事进行到哪一步。 可他仍然下了这样的命令! “儿臣遵旨!” 朱权低着头,喊话的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他抬起头来,他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生气或是愤怒的神情。 反而是带着笑意的。 笑容灿烂的,叩头领旨! 他的额头贴在脚下柔软的毛皮上。 他的眼睛闭上。 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吧。 朱权睁眼,抬头,起身。 “麻烦宋国公白跑一趟,宁王军可以有雷左带领回大宁府即可,或者宋国公想要去大宁府做客的话,刚好一起! 不过本王就不能奉陪了!本王谨遵父皇旨意,现在就启程南下京师!” 朱权起身,还是那样的笑容。 仿佛刚刚冯胜所拿出来的金牌,说出的押解进京之话没有出现过一样。 “......好!宁王早些出发就好!本官就在宁王军营中叨扰几日。” 冯胜看着宁王的反应,微微沉默一瞬。 始料未及。 没想到宁王竟然如此突然,如此顺滑的就改变主意。 还以为他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回大宁府呢。 还以为宁王真的如流言传颂的一般,有什么不臣之心呢。 原来,都是他想错了吗? “好!宋国公自便!给本王一个时辰处理一番贴身之事就出发。” 朱权还是微笑着说。 话落之后,不等人回话,就径直走向他的王座! 冯胜看着他的背影,静默不语数息后。 转身离去。 宁王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他不关心了! 反正陛下交给他的旨意,他都已完成。 待得帐中只剩下宁王与贴身的雷左、牛二等人时。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王的笑容越来越大,后面都已笑出声。 只是这笑容中带着心酸,委屈! 还有浓浓的讽刺! 第389章 好一出皇家的大戏! 应天府,京城。 自从进入洪武二十五年以来,李祺就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种大势而来。 李祺,本来应是新任的韩国公,开国第一功臣李善长的嫡长子! 当今陛下的嫡女宁国公主的驸马! 属于京城中最顶流的存在! 应当属于万人巴结,满朝勋贵与他成友! 可是如今。 他已经一年都未出过门! 他的面色苍白不堪。 自从李家全家被问斩之后,他就住在驸马府中,日日看着那处池塘,一坐就是一天! “李祺!四月初一需要跟本宫去一下皇宫,你可以...吗?” 宁国公主提着裙摆而来,坐下后犹豫良久,方才开口。 四月初一是父皇规定的日期,当日所有皇亲必须全员到场!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她的驸马。 “好!到时我会去。” 李祺的眼眸仍然是盯着湖面,没有看她一眼,开口却是答应了下来。 这将会是他,灭家之后的第一次出门。 “你...你若是心中不痛快,不如忙完太子的葬礼,我们出去散散心吧?去福建沿海怎么样?到时候坐船去海中.....” 宁国公主看着他苦涩的面容,心中不忍。 可是灭李家全家的人,是父皇。 他们也毫无办法。 待在京城,离着父皇如此之近,这样不好。 或许出去走走,能够令夫君心情好一些。 “不!我就待在京城!哪里都不去!” 李祺转过头来,冰冷的注视着她。 面对仇人的女儿,他无法以笑脸相对! 但他们孕育三个子女,他和儿子们的性命更是因为宁国公主才留下一条命。 他又该对她感激。 这种复杂的感情不知如何表达,唯有对她冷漠以对! “......” 宁国公主被打断一番好意,有些伤心的看着他。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 最终,还是宁国公主开口。 “过两日陆续有藩王抵京,到时...我们还需谨守...不可与之交往过密。” 她小心的斟酌着用词,提醒着丈夫。 作为枕边人,她很清楚丈夫的不甘。 也知道现在全家人的希望都在老三李定国身上。 他在宁王帐下效力,颇得重用! “你....放心。” 本来已经转回头继续看着湖面的李祺,重新看向她,轻轻的道了一句。 只是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没有被宁国公主捕捉到。 诸位藩王进京,老皇帝是要他们给太子披麻戴孝。 可是他能够想象的到,那些个藩王们是如何披着孝衣,而心中各怀鬼胎的。 哈哈哈哈。 想到此处,他不禁在心中大笑出声。 皇帝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而且他还要给皇帝制造出更多的不开心! 宁王朱权,或许会成为他最好的帮手! 一时间,偌大的驸马府小院内。再次陷入寂静。 一对本来相濡以沫的夫妻,被一番政治变故变成冰冷的仇人。 在京城中,如此般事,不止他们一家。 在权利与利益面前,感情真的不懈一击! 古今多少事,都明明白白的写在纸上,告诉后来人。 可是后来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用爱情友情一次次去与权利利益碰撞,非要去寻求一个‘情比金坚’! 但,结果则是大多数人换得一副伤痕累累的皮囊。 所以,物以稀为贵! 所以,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不为利益惜身的感情,才会千古传颂! 因为,那太过特殊,就如同稀世珍宝一样,大家在现实中很少见到遇到,才会如此广为流传。 可那些千古传颂的感情,却是偏差的! 那只是被万中无一的一例! 京城一角的悲欢无人在意。 京城中万家万户,都沉浸在各自的悲苦中。 ...... 洪武二十五年,在后世被誉为帝国最光耀的一年。 可是身在其中的大明人,并没有丝毫这样的感觉。 尤以京畿百姓为例。 他们觉得二十五年的洪武年或许是一个黑色之年。 自从开年之后,朝廷的事情就没有停过。 首先是听说朝廷要迁都! 这可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要事,霎时间京城百姓心中陷入不安。 不管是街边卖菜的大爷,还是终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不管见了谁都要问候一句。 有没有最新消息?! 后来听说太子都去西安府巡视! 至此之后,京城更是喧嚣不已。 百姓心中对太子也多了几分怨念。 他们不满着,不满着。 却等到了太子病倒的消息! 这可是......对于京城府中的他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而后,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太子一病不起! 这下他们的心可全都落回到肚子里。 太子生病,迁都应该是不可能了吧?! 后来,就是北边宁王的事情! 京城百姓本以为大明的宁王殿下又打胜仗了吧?! 结果一条条口口相传的竟然是宁王要谋反!!! 他们大多数人是不信的! 也就这么一说说。 可是,没过几天,皇城中响起了十二道钟声! 皇帝的旨意也下来了。 太子薨逝!天下缟素! 这般措手不及,应接不暇! 如果你是生活在大明洪武二十五年的京城子民,大致的心路历程,应该就是上面这么一番。 你刚刚换上家中为老人准备的素衣,准备继续担上菜篮,继续去卖菜。 毕竟太子走了,你也要吃饭不是。 可是你刚刚来到街上。 铺天盖地的信息又来了! 听完之后,你不仅蹲在路旁,将各色青菜一一摆开。 同时心中不禁生出无限感慨! 好一出皇家的大戏! 到底谁是谁非?! 还是有人在故意传播着什么要害人的消息?! 你已经分辨不清楚。 你只是将今日要售卖的蔬菜一一摆好之后。 拿出你的旱烟袋子,抓了一把烟丝扣到烟口里。 然后猛然吸了一口。 静静的坐着,听着一旁的王二姨,李三麻子,杀猪江们的高谈阔论。 他们都是你平时摆摊时,最熟悉的街坊邻居。 平日中有什么消息,大家也是在此处胡侃胡吹,不论是庙堂之高还是邻家之小媳妇。 没有你们不知道的。 你们就是京城中消息最灵通也是最为普普通通的,京城百姓! 第390章 传国玉玺! 你在街道上,听到了如下的消息。 “李三麻子,你知道不?那个你以前去应征招贤令,没有应征上的那个宁王!你还记得吗?!” “去去去!谁去过什么招贤令!我李三麻子一直是买狗皮膏药的!保管什么跌打损伤,一贴下去保管药到病除!” 李三麻子一向视这件事为耻辱。 他什么都聊,就是不聊这次失败的经历。 “宁王,当今洪武爷的第十七个儿子,去年还在大同一战,一箭射了蒙古将军,将蒙古人打回老家的好小王爷!俺最看好他!” 杀猪江边注意着手中的动作,插入到聊天中来。 “他的名声如今可响亮了!据说他啊,得到了那件物什。” “哪件?!神神秘秘的做什么?!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哎呀!你个不着调的,俺可不敢说,俺怕杀头!” “大家伙还不知道吗?不就是说今年救了万千性命的土豆,是宁王发现的嘛。谣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即使是宁王发现的!可是最后还是太子推广的!” 这是受过土豆作物的高产量的遗泽,今年因为土豆熬过一个没有挨饿的冬天。 哪怕不论其他,就因为这一件事,他对太子也是感恩戴德的。 “空穴哪里会来凤!你不知道土豆在宁王藩地,苦寒之地的大宁府种出来的,可以亩产一千三百斤,在应天府这地方却只有九百斤!” “说到这个,我也听说了!听说啊太子从宁王那里获得的种植手册,少了一项!就这一项三四成的收入呢!” “哎哎哎!俺刚刚搜的,杀头的事情可不是这个!” 街边街上,街头巷尾,即使是在家室之中,关上门来讨论的还是宁王朱权! 应天府西城的一处两进大宅,府门写着‘胡府’二字的新宅子! 这就是宁王军左军统领胡海国,京城中的府邸! 此时的胡府大门紧闭。 “娘!娘!小妹!不好了!不好了啊!” 胡海国的弟弟胡海佳,将所有的房门紧闭,再将两个看守府门的下人盯着后,才低低的说着。 “二哥!你将我们神神秘秘的叫过来,到底是要说什么?!” “是啊!老二,你不是犯了什么事吧?!我们才刚刚过两年好日子!你可别瞎胡闹腾啊!” 胡海佳的大妹和他娘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家中如今比以往好过太多! 只因为老大争气!在宁王手下官越升越大,如今他们也可以算作一府之地! 又有大宅住! 这是怎么都求不得的福分,可不能犯错给丢了! “哎呀!娘!小妹!不是我!是大哥!” 胡海佳紧皱着眉头,想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照他的意思,他们早就该北上找他哥。 可是他哥非要说再等两年,等小妹年纪大了,等娘的身体再将养一段时间。 可是,你看现在! 即使他们现在想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传说中的锦衣卫躲在暗中监守。 去不去得成,又是另外一回事呢。 “你大哥怎么了?!” 他娘一下子站起来,眼神惶恐,粗喘气,眼前一阵发黑! 老大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若是他出事,他们全家都完了! “娘!” “娘!” “娘!” 三声大喊,三个子女上前搀扶。 “娘!你别多想,哥一点也没事!” 胡海佳赶忙补充道。 他后怕的看着他娘的面容,看见瞬间苍白的面色,听到他的话语逐渐红润之后。 再也不敢胡乱说话。 “二哥!到底发生何事?!你看娘都被你气的。” 大妹怒瞪着眼睛看着他。 “二哥坏蛋!二哥快说!” 五六岁的小妹抱着他的大腿,轻轻捶打催促。 胡海佳咽了一口唾沫,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我听说......首先说好,这个消息是在街上听到的!但是应该是可信的,街上的人绘声绘色,就连各处细节也描述的出来。” 胡海国先打着预防针。 他们一家生活贫困时,他就是一个字都不认识的街溜子。 可是自从大哥发达之后,就往家中寄了一堆一堆书,还对他娘说,必须上学。 文武皆要学! 等他回来,发现弟弟还认识不了三千字,在他手上过不了三百招的话。 那就分家! 到时候弟弟单过! 这话不可谓不重! 他伤心很久,以为他哥发达了,就想要把他踢走。 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后,也开始学文学武之后。 有一点理解他哥的良苦用心! 以前的他若是听到街上的消息,八成躲在家中干着急,什么方法都没有。 可是现在他能够思考这个消息是对是错,是谣言还是未必空穴来风。 这背后又有着什么样的影响。 现在他统统都知道一些。 “老二,你说吧!你娘还能承受得住!” 他娘拍着胸脯,脸色平和。 迎着家人紧张关切的目光。 他的脸色变得坚定,开始诉说听到的消息,也说着他对消息的理解分析! “今日街头巷尾都在传着一个消息,宁王殿下得到了传国玉玺!或系天命之人!” 一句话出! 整个屋内万籁俱静! 传国玉玺! 皇帝身份的证明! 就如京城府尹的官印一般,都是和身家性命联系在一起的。 如今宁王得到传国玉玺......! 本该是皇帝的东西...... 以胡家三位女性的目光,她们只是觉得是件好事情,也是一件坏事情! 更或者说,是坏事情的那一半多得多。 他们定定的看着胡海佳,示意他继续说。 “宁王本来就是藩王,陛下的儿子!可是他非嫡非长!本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的!如今却得到上天的恩赐! 再加上他出生时本就霞光满天,握瑾怀瑜,再次印证他是天命之人!” 胡海佳脸色坚定,一句一句的分析着。 这是他考虑良久,分析得出的。 “除了宁王殿下得到玉玺之外,还有很多宁王殿下的传言!如今京城上上下下都在讨论着宁王殿下!” 他转而一脸忧色。 在这样的时候,太子殿下刚刚薨逝,还未下葬的时候。 关于宁王合该继承大统的流言满天飞。 这是针对宁王的那些人的阴谋吗?! 第391章 这样的人生,真的值得过吗?! 传国玉玺再次现世! 这可是天大的消息! 对于身为天子之物的玉玺,就连是现代人对其好奇不已。 何况身在当世的大明之人! 可以说,没有人对象征着无上权力之物的玉玺,不感兴趣的。 因为玉玺的特殊性。 京城各处关于宁王的消息,一时间飞的无比快。 不消一天时间,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宁王在漠北征服王庭的时候,得到传国玉玺! 还顺带着也知道宁王的其它流言。 宁王在漠北又打了胜仗! 这次是连着整个蒙古都打服,整整灭了二十万! 更是重新签订《宁王五项条款》。 听说啊,包括,割地赔款,开放通商口岸,交税纳贡,驻军! 还有一条商人特别的看重! 凡是大明商人到蒙古经商,必须得到当地蒙军的保护,不得欺侮! 这是他们做梦都想要得到的,可人家宁王轻轻松松的一场大战就搞定了! 对于身为大明的军人来说,看的最重的还是驻军! 什么?!能在蒙古境内驻军?! 他们会不会被派到那里去。 想到这里,无不仔细打听,了解清楚,免得到时被分派到蒙古苦寒之地! 再有条款中的优先豁免权。 就是大明人以后在蒙古犯了事,杀了人,或者放了火。 蒙古人不能杀! 要将之送回大明,由大明律判定。 这条对经受过元末乱世,当过元民的老人来说,瞬间红了双眼! 他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天啊! “想当年,俺弟弟就是走错了道,被蒙古人一刀砍死的。” “想当年!我们是一只羊就能买走性命的牲畜!” “想当年,我们是在街上碾死,也不敢收尸的四等人!” 不少老年人聚在一起,回想当年之时,总是忍不住唏嘘感慨。 可是如今呢?! 大明国势蒸蒸日上,打的蒙古人节节后退!打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要他们年年上贡! 要他们不敢再杀一个汉人! 这...就是他们大明啊! 无数人在心中真正认可大明两个字。 只因大明替他们报了杀父杀妻杀子之仇。 而宁王朱权,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藩王。 仅此一条,就值得他们这些从灰暗的元朝走过来的老人。 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宁王殿下! 况且听说,宁王这次应诏回京,会带领蒙古的新任可汗,还有蒙古的一部分俘虏。 要在京城之中献俘! 要蒙古可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大明皇帝俯首称臣! 不管是天命之子,或是传国玉玺如何如何。 宁王朱权因为再次打服蒙古,因为他的功绩。 无不令人拍手称快! 更是对宁王回京,万分期待着。 流言甚嚣其上! 宁王还未回京,可京中对宁王的种种猜测传言,已经引得万人瞩目。 哦,关于先前传言宁王联合蒙古人反攻京城的言论。 在宁王歼灭二十万蒙古人的战功面前。 就连街边卖菜的王老汉,都敲了敲烟袋,呸一声胡说八道。 而和宁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众人。 胡海国胡家,正在秘密商谈中,不知道最终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 宁王公主的驸马府内,李祺捏着京城中,关于宁王的传言,喃喃自语:“传国玉玺啊!有意思!” “那么这到底是有人故意要害宁王呢,还是宁王自己爆出来的呢。” 他放下信纸,再次将目光看向湖水。 平静无波的小潭中,湖面平静如初,除了微风过去时留下的圈圈细纹之外,没有一丝波动。 如此平静的湖面之下,没有海洋中的暗流涌动。 没有大江上的浪涛拍岸。 这样的人生,真的值得过吗?! 或许宁王殿下早已察觉到,他若是不采取行动,他往后的余生也要向他韩国公府李家一样! 也如他李祺一样,变成一汪死气沉沉的池水! 腐朽泛臭! 他的目光中泛起丝丝涟漪,长久坐着,一动未动! 与此同时! 在关于宁王的传言甚嚣尘上之时。 在宫中,为父守孝已经二十多日的新任淮南王朱允炆! 当然也得到了关于宁王的消息! 他看着报信的贴身太监,用冰寒的眼光深深的扎着他。 传国玉玺?! 宁王还真的敢啊! 乱臣贼子!!! 皇爷爷应该将他立马下狱!不!应该立马问斩! 如此觊觎皇位,在他父王尸骨未寒之际,竟然就想要跃到他头上去,跃到父王的位置上! 他做梦! 只要有他在一日! 他绝不允许! 他绝对不允许宁王靠近皇位一步! 想着这些,他冰寒的目光移开,转脚向着东宫后院走去。 ...... 当然,京城中各官员的府邸中,也都知道宁王的这些传言。 魏国公府邸内。 徐辉祖和徐增寿两兄弟端坐着,相对无语。 因为小妹徐妙锦的原因,两人当然比事不关己的旁人更多了几分关心。 京城的局势本来就因为太子离去,储位悬空,陛下心思令人捉摸不透,已经够伤脑筋了! 没想到,还没来到京城,远在千里之外的宁王朱权,这时候却插上一脚! 难道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谁先冒头,或许就是当今悲愤中的陛下,最先下手的对象嘛。 “大哥!宁王太着急了吧,要不然我去见见小妹,劝劝她。” 老二徐增寿看着沉默不语的大哥,率先开口。 这时候还得他出手化解。 自从上次小妹将大哥的护卫收拾一顿,扬长而去之后。 大哥的脸上就再也没出现过笑容。 每日除了忙着公务之外,就是回家训练侍卫! 看来是被气的不轻。 这时候若他不先开口,恐怕等到午饭,大哥也不会开口的。 “她爱胡闹就胡闹去!到时候跟着宁王被砍了脑袋......” 徐辉祖脸色一板,就要说些狠话。 可是想想,砍了脑袋,她又没有孩子的,到时候不还是得他过去收尸。 想到这里更气! 索性闭嘴,不说话。 “大哥啊!你说说宁王得到的那块传国玉玺会是真的吗?!” 老二看着大哥对小妹无可奈何,又气到自己的模样,赶忙转换话题。 还是说说其它的吧。 这几日大哥够心情不悦,若是再气出个好歹来。 在这个京城局势不知道怎么变化的时刻,对魏国公府太过不利了。 第392章 诸葛家,分仕三主! “......” 对于徐增寿的问题。 徐辉祖沉默一会儿,方才答道。 “若是宁王真的找到了一块玉玺,那真有可能是元惠帝带到大漠的那一个。宁王不是说他还会带着蒙古一统的新任可汗过来参拜陛下嘛。 宁王大概就是从他那里获得的玉玺。” 说着说着,他心中更为不悦。 一个打仗如此勇猛的将军,可以让蒙古在他掌中随意揉捏的宁王。 非要掺和什么皇位! 老老实实在北边当个藩王,帮大明守好北边的防线。 彻底打服北方的游牧民族。 不比冒着杀头的风险争夺帝王强吗? 小妹误入歧途,就是因为宁王这个蠢货! 当初在他就藩的时候,他就隐忍强硬一些,将小妹留下来。 不上宁王这条贼船的! “我猜也是真的!” 徐增寿脸上一阵激动,继续分析着。 “不过你说好巧不巧,宁王得到玉玺的时机,莫非冥冥之中真的有天定?!” 他凑近徐辉祖,压低着声音,小声的诉说着。 天意! 二字,从来高难测! 当初当今陛下开国,经历九死一生,若是没有天意护佑,早就在和陈友谅,张志诚的对战中被生擒,或射成了刺猬! 这是他爹徐达,以前曾经念叨过的一句话。 在当时,天意在当今陛下。 而现在,天意还在吗?! “...不知道。” 徐辉祖本打算强硬的给予否定的回答。 可是想想各种巧合。 最终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觉得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吧,他一介凡人怎么知道呢。 “大哥!听说古时候世家每逢乱世,都有一个取巧的做法。” 徐增寿再次靠近,低低的声音中诉说着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你想要干什么?!” 徐辉祖眉头一皱,看着弟弟眼中冒光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上次看到小妹眼中也出现如此光亮的样子。 然后小妹就和他变成如今的局面。 他可不想一向听话的二弟也要有自己的‘理想’! “大哥!就如三国时期最富智慧的诸葛家族!当时局势不明,谁都有可能得到天下,所以诸葛家将诸葛亮安排在蜀国,其堂兄诸葛瑾官拜大将军,留仕吴国!诸葛诞效忠曹魏!” 此言一出。 徐辉祖还能不清楚自己弟弟的想法。 这是要他们徐家也学诸葛家,分仕三主! 他的脸色一瞬间黑如锅底! 果然! 家中的弟弟妹妹没一个让自己省心的!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哥!就放弃这个荒谬的想法!”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大吼一声。 随后,不再看弟弟一眼,出了大堂。 独留下徐增寿一人。 只是他脸上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笑容直达眼底。 嘴中还在喃喃自语。 “大哥呀!这可由不得你啊! 九路藩王进京! 哪一路不是虎视眈眈,想要争一争有没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宁王更是直接摊牌,孤注一掷! 而我们魏国公府,虽然看似平安无事,可是大妹是燕王妃,小妹是宁王的座下大将! 你以为当今圣上会真心信任你吗?” 他低低的声音,从唇齿间流出,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语声。 像是大哥还坐在对面,对他大哥说着。 也是对着自己说着。 他父亲徐达,身披一百零八道疤痕,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才挣下的魏国公爵位。 还没有一代,怕是都要衰落下去啊! 每一个动荡,都是他们必须要全力以赴面对的啊。 “大哥啊!你就好好的效忠皇帝!剩下的我来就是了!” 徐增寿不知在心中做下什么决定。 他的眸色中绽放出比刚刚还要亮的光芒。 面对此次惊涛,所有人都在用着自己的方式,默默的准备着。 ....... 与此同时。 京城郊外的安平观中,被两位哥哥时刻记挂着的徐妙锦。 正在和南康公主煮茶中。 她们之间谈话的气氛,可与他两位哥哥之间的不同。 她们坐于后院的桃花树下。 摆放着两碟糕点,小炉上煮着沸茶。 在春日中,享受着。 浮生半日闲! “红摇!从来没想象过,你都在忙着这些事情,京城中一日的变化,让我....瞠目结舌。” 徐妙锦躺在躺椅上,慵懒的不想抬一抬手臂。 待在南康公主朱虹摇身边的日子。 是她两年来最为放松的时刻。 她守着最好的大夫的药方子补养,每日除了两个时辰的公务外,其它都是守在南康公主身旁。 在漠北两年内受的伤,在这段时期内,完全好了! 两年内经受的沉重压力生活,好像也在今日的放松中,得到了疗愈。 她的精神比以往好了太多! 她觉得现在她能够再去漠北征战两年! “哪有!舆论控制!是一项堪比军队作战的,更为无形的战争!” 南康公主抿抿唇,念着。 “这又是宁王殿下的原话?” 徐妙锦取笑道。 这样的口吻,一看就是宁王的。 “嗯!是他说的。别的方面我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先负责京城的情报了!还好五四学院中的学生一批批成长出来,帮了我大忙。” 南康公主也躺在一把躺椅上。 两人相对着。 知己良朋,桃花树下,品茶赏景。 若是京中没有这么多烦心之事。 当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殿下还真是大胆啊!我都被吓了一大跳!红摇,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做好被砍头的准备?!哈哈哈!” 徐妙锦说着说着,大笑了起来。 或许是在漠北战场上见过太多生死。 如今她对‘死’之一字,看的很开! 为知己之明主,哪怕是粉身碎骨。 她也不怕呀! 第393章 天命论 京城中甚嚣尘上的宁王当为天子的传言。 在各路人马的情报下,慢慢的也传到各个相关人的耳中。 比如淮南王朱允炆,比如皇帝朱元璋。 还有,刚刚结束一场战役战斗,正快马加鞭往京城赶的凉国公蓝玉! 自从他灭一战灭了北元王庭,俘虏北元宗亲贵族等人,立下覆灭北元的功绩之后。 他就闲置在京中许久。 直到! 和宁王发生冲突,又在宁王就藩路上,给宁王重重的一击。 刺杀皇子,杀头的罪过,灭门都不为过。 不过最后他还是在太子的周旋下,领兵前往湖北平叛。 这次平叛时间有点长,一去就是两年! 直到现在,才刚刚将湖北的叛乱彻底解决,赶赴太子的葬礼! 只是他还未进入京城,就听到一则令他很不爽的消息! “宁王个小崽子!有何资格!他排行老几他自己不清楚?!当今陛下亲口御言‘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嫡和长两个字,他占了哪一项?! 痴心妄想!痴人说梦!凭他也配?!” 他在驿站之中,大声咒骂着。 宁王上位,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他是绝对不赞同宁王继位的! 即使是朱允炆那个小崽子继位都比宁王强!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烦躁! 太子去的太过突然! 若是让他选择的话,不管是朱允炆还是宁王他都不选择。 最好是太子原配常氏生的朱允熥! 最好是他啊! “常茂那家伙在京中怎么样,有没有按照本将的吩咐将允熥推到台前啊!不行就学一学宁王,也试试天命这招!” 他来回踱步,心中焦急不已。 眼看着京城越来越近。 可是他心中反而越来越没底! 刺杀皇子的罪行,当今陛下可是还没有原谅他。 若是他现在回去,会不会正好撞上枪口。 万一当今的这位舍得下狠手,将自己一刀给解决了! 他摇摇头,在心中对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 即使他儿子宁王朱权多么能打,他也不会十分信任的。 或许自己还是当今对付宁王的一张牌呢。 昏黄的烛光下。 凉国公蓝玉待在驿馆的房舍内,深夜无法入眠,一遍遍的在房中踱步着。 蜡烛的光亮将他的影子照射在窗纸上。 映照出一张盛满忧虑的脸颊。 即使胆大包天如凉国公蓝玉,面对京中如此复杂的局势,也会烦恼的睡不着觉啊! 有朱权所在的洪武二十三年。 与历史上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他作为争夺皇权最闪亮的星,却又是最没有条件的那颗星。 造成的不协调感。 让所有的皇子皇孙们都蠢蠢欲动! 若是老十七都有资格的话。 那么作为他的哥哥,或者说作为马皇后的嫡子的秦王晋王,不是比他更有资格! 现在的局势,比历史上的太子朱标离世时更加紧张! 在有心人的眼里,街头巷尾传颂的宁王流言。 不是宁王有资格继承大统。 而是他的性命还剩下几天。 “哈哈哈!宁王的敌人还真是多啊!这次不用我们动手,本官敢断言,宁王这次绝对逃不了了!” 秦淮河上的四人组,吕峰,刘三吾,姚广孝,黄子澄,齐泰这些太子铁杆的忠臣。 如今换了地方,改成现在的茶馆! 居丧期间,秦淮河那等地方都是去不得的。 不管如何,太子作为他们的旧主,他们都不会去触碰守孝礼节。 作为忠臣,作为儒家正统学者,他们的操守原则是绝不会打破的。 说话之人是刘三吾,他锊着胡须,这些天里第一次流出浅浅的笑容。 太子是他认定的大明第二代之明主。 可,他的猝然离世,对他的打击无与伦比。 这才十几日时间,他都瘦了大大的一圈。 “嗯!而且,本官还听闻,宁王在对陛下的上报中,并没有提到他获得玉玺!这是什么?这是欺君啊!” 吕峰一脸兴奋! 他倒是在太子刚刚离世的时候,哭的伤心欲绝! 不过,在第二日,他的亲亲外甥朱允炆被封为淮南王之后。 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多。 若不是现在太子服丧期间不能欢声笑语,他早就想开宴会庆祝一番。 太子登基! 和他亲外甥登基! 哪个好处更多,显而易见! 对于他的话,另外三人均是点点头,分外赞成。 这也是刘三吾刚刚说宁王死定了的原因之一。 “欺君之罪!若是陛下想要深究的话,宁王绝对活不过今年!而且他还不知死的,竟然说他自己乃天命之人!” 黄子澄从闭目养神中出来,睁开眼睛,平静的下判语。 宁王这次真的太不知死活。 “他乃天命之人!那当今还在位的陛下算什么?!” 姚广孝张口接话,更为犀利的提出流言对宁王的不利之处。 “他是觉得一个太子之位不够看,想让陛下快点给他腾位置吗?” 齐泰翻了一页手中的太子语录,也插了一嘴。 今日京中传出的流言。 其实若论的话,对宁王是极为不利的! “不知道此时,宫中那位知道宁王的‘天命论’之后,是何表情,真想看看呢。” 刘三吾说着,脸上一丝快意的笑容一闪而过。 太子的病情来的又快又急,骤然离世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但是他认为,在其中最脱不了关系的就是宫中的...... “你们说传出这些对宁王极度不利消息的人,会是秦王?晋王?还是宁王自己?!” 黄子澄摇摇头,却是抛出一个他想不通的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问出,其他四人,均是皱眉沉思之后。 纷纷摇头,声称不知。 不能确定到底是何人,而且这次宁王的天命之论,不止在京城,临近的扬州府,嘉兴府都有。 一日之内,在三个府城,或者还有他们不知道的更多的府城,散布这么多消息。 除了陛下的锦衣卫,他们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人能有此能力。 他们四人相互惊望一眼,然后齐齐默然不语。 锦衣卫散布宁王的消息?! 这个猜测太过匪夷所思了。 第394章 他的一生,是被一次次捶打着走过来的! 大明锦衣卫! 朱元璋亲手建立。 不过在太子的极力反对中,于洪武二十年,老朱又亲自废除! 禀当众烧毁锦衣卫刑具!囚犯转交刑部! 锦衣卫从那时候起,就不在明面上活动了! 而锦衣卫的负责人蒋瓛,也从那时候只在暗中监察着众臣。 京城中的大小事务,他必然每日都要禀报老朱的。 然后,直到今日。 他再次战战兢兢的来到皇宫。 提着十二分小心的将今日的消息,递上去。 然后,头紧紧的贴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 自从太子离世以来,陛下还未与他说过一句话,全都是冷冷的挥挥手,让他下去。 不过这一次他有预感,这一次陛下一定会问些什么的。 他已经将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在心中推敲出无数遍,只等着陛下的垂问。 不过,不管他在心中预演过多少次。 能够猜中陛下的次数还是少之又少! “这是老十七的手笔。” 朱元璋的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可是这个肯定句式,蒋瓛不肯定啊。 一来就被问题难倒。 他很不想接这个话题。 但面对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他还是硬着头皮,快速回答。 “卑职也猜测是宁王的手笔!他在草原打仗,几次能够深入草原而不失道,听说就是建立了一套凤仪卫!用来探测草原情报!” 他争取将自己探听到的关于朱权的情报一一说出来。 来弥补他不确定京城中的留言是否是宁王的手笔的问题。 “他在漠北建立侦查制度,按照藩王对京城的关注程度,也必然会在京城之中建立类似的侦查。就比如这一次。” 他还在滔滔不绝说着。 可是朱元璋的目光已经越来越冷! 他的话语声越来越低,直到最后终于无声。 近来的陛下,很少直接发脾气,他若是对什么不满,他就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你。 然后若是你还不识趣,他当然就直接挥挥手,拖下去。 “玉玺是元惠宗带走的那一个?” 这次老朱的问话,终于被他猜到了。 蒋瓛听到这个问题,立马回答。 “卑职有八成把握是真的,其一,新任蒙古可汗天保奴是元惠宗的子孙,其二,若是假的,想必以宁王殿下之能,一定会当场分辨而出,也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 对于宁王殿下的能力,不管是他们锦衣卫还是满朝文武。 其实都是万分认可的。 宁王朱权,不可能要一个假的玉玺。 即使这个玉玺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宁王殿下也不会屑于要一个假的。 这是宁王一次次打胜仗,和朝廷来来往往多次的信件中展露出来的骄傲和自信。 这是众臣对他的印象。 “哦。” 老朱听闻此话,淡淡的答一声。 太和殿中陷入沉寂。 蒋瓛预料到的陛下震怒! 因为宁王没有将玉玺上缴。 这种情况没有出现。 预演过陛下恶狠狠的将宁王大骂一顿,然后命令他们锦衣卫,只要宁王一到京城就直接下狱,等待审问。 这种情况也没有。 预演过的,土豆就是太子发现的,这一条一定要深入人心!你们锦衣卫一定要多散布一些关于太子培育土豆的言论。 这条也没有。 对于最关心的太子,太子最重要的政绩推广土豆作物,陛下也不过问了?! 这次陛下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们锦衣卫到底在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他的心中不禁生出无无力感。 在沉默的等待中。 蒋瓛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等到。 陛下对当前京城中的流言分外不关心啊! 直到最后他一步步退出大殿,关上殿门。 也没有听到陛下有什么命令。 他不禁心中更加惴惴。 关上殿门,转过身,就看到陛下的大太监果旺正在朝着这处走来。 他的眼眸转了转。 然后,快速离开。 如果在陛下那里得不到消息的话,那只有另想它法。 ...... 不管是锦衣卫的蒋瓛,还是京城百官们,无不在等着老朱的旨意。 毕竟‘天命之人’,这样的用词只要不是用在当今陛下身上,用在任何其它人身上,都是造反! 宁王这妥妥的造反预备派啊! 可是面对,如此堪称不能轻易放过的罪行,当今陛下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仍然是每日面无表情的上朝。 然后处理半日的政务。 再雷打不动的去太子的灵前,坐一下午。 每日如此。 他变得很少说话。 有时候,一天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披着奏折,或是静静的看着灵前的那个‘祭’字愣愣出神。 他的悲伤,是无声的。 所有见过一次他在太子灵前墨阳的人,都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一个父亲失去了最优秀的儿子,一个帝国君主失去了一个最棒的继承人。 任何一项对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而如今他是受着双重的打击。 可是他的脊背仍然是直挺着的。 就在失去太子的第一天时,它曾经弯下来过。 可是第二天就重新变得笔直。 以后,就再也没有弯下去过。 他是一路从放牛娃,走到如今的洪武大帝。 他小时候失去过爹娘,长大后失去过生存的粮食,中年时失去了陪伴大半生的妻子,老年他失去了他倾力教导三十多年的大儿子! 他的一生,是被一次次捶打着,走过来的! 他或许曾经绝望过,就在那些脊背被压弯的日子里! 可是最终,他没有消沉在那些绝望中。 而是一步步仅靠着自己的力量! 走出来! 重新开始生活! 重新面对失去过后新的现实! 他现在还在调解着自己中,调解自己去适应失去太子之后要面对的一切。 那些庞大的帝国压力,等到太子走后再说吧! 在那之前,发生的一切都等等。 在太子没有入土为安之时,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他要让所有的朱家子弟都来到灵前,为太子守孝送终。 他要将太子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让这件事永垂于大明史册。 他还要修一部太子史册。 将太子的事迹,一项不漏的全都记录在册,以流传后世! 第395章 京城的风啊! 春日归乡情,粼粼船波纹。 漠北的春日,此时还需要穿着棉衫。 而今,下到江南,却只需要穿一件薄衫就不觉得冷! 京城在望! 坐于船头的翩翩少年郎,卸下一身戎装,换上一身锦装。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喜欢穿黑色,红纹黑锦! 和铠甲一样的颜色。 他身后的众多侍卫,与他一样,皆是同样的军服。 宁王军的军服! 他们直挺挺的站着,即使在最不适应的大船上,负责值守之人亦是认真严苛,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少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京城的空气都比漠北的要湿润很多。 只不过离开短短两个月而已,而今再次归来,却觉得一切都变得陌生。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京城的桃花树,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宁王这张脸?! 少年郎,也就是刚刚奉命南下宁王朱权,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今日是朱元璋下旨藩王进京的最后期限,三月三十日! “殿下!京城马上就到了!”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朱权,听到身旁雷凤的提醒,转过头来。 “是啊!京城!我宁王朱权回来了!” 他轻轻的呢喃。 发出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京城! 他这次来,可不打算再被迫走了! “嗯!小凤,你可知道,你身在漠北的这些日子里,是谁在负责京城的情报吗?” 朱权放下手,站起身来,走到船沿边,俯瞰着身下的大江。 他成立凤仪卫已经有两年了。 或者说从更早的时候开始,他就开始在做,只是没有正式命名。 凤仪卫,负责军情侦查,敌国刺杀,这是雷凤主要负责的部分,是对外的。 当然除了雷凤之外,还有一项最为主要的,就是京城的情报中心! 这里,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来实时获取最新的京城消息,还有联络京城中‘他的人’。 京城中有各个藩王的联络人,这是公开的秘密,也是被默许的。 虽然老朱明文规定,朝中大臣禁止与藩王勾连。 可是架不住,姻亲联系啊! 秦王的正妃是蒙古郡主,王保保的妹妹,这个不提。 他的侧妃邓氏,可是有人在京中做官。 你说邓家人和秦王有联系没?! 晋王的正妃谢氏虽然早早去世了,可是他留下的长子最后娶了傅友德的女儿。 燕王朱棣的正妃是魏国公徐达的女儿。 宁王朱权的正妃是承恩侯马承嗣的女儿...... 京城中的顶流就这么几家,来来去去的亲家兄弟连襟联系着。 平常逢年过节走动之时,哪个能不送礼?!若是有聚会,哪个不来凑凑热闹。 而负责京城情报之人,需得万分小心! 第一,首先得是绝对信得过之人。 第二,是身份要绝对压得住。 朱权其实能够选择的人很少。 “殿下!属下有耳闻,想必前几日京城中一系列关于殿下的传言,就是‘她’的手笔,属下钦佩不已,甘拜下风!” 雷凤想起前几日她获取到的情报。 她在北,负责对外。 而京城中的‘她’在内,她们以往没有什么交集的。 可殿下想必是想要让她们合二为一,从此她们就是凤仪卫的第一二把手。 而以她的资历和位置而言,她甘居下位! “哈哈!你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吧?!你先不要下结论,等下到了京城见面之后再决定不迟。” 朱权闻言一笑,他看中的人其实是雷凤。 而京城中的‘她’,朱权只想她什么都不做,只是享受岁月的静美,不需任何的劳心劳力之处。 就在两人闲谈之际。 “殿下!右军统领徐妙锦来见!” 不风的声音传来。 闻言的而言转头,就看到一袭大红色劲装的妙人儿乘坐着一叶小舟翩翩而来。 这是出城来迎接他们了?! 月余不见,她好像白了一些。 也胖了一些 。 朱权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发现并没有任何焦急之色,心中才放心下来。 看来不是京中出了要紧之事。 待得徐妙锦上得传来,见礼之后,郑重禀报道。 “殿下!京城之中关于您乃‘真命天子’的言论已经传到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先是将这一条信息抛出。 这是她不明白的地方,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殿下怎么会如此冒险呢。 “好,南康公主如何?最近还经常进宫吗?!” 他并没有解释,而是询问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南康公主朱虹摇,他一母同胞,天底下血脉最为深厚之人。 “公主殿下,每日都需要进宫为太子守孝的,殿下!” 徐妙锦一脸怪异的看向他,公主身为陛下的女儿,太子的妹妹,也在这一次奔丧的行列中。 她和宁国公主等人一样,每日都需要进宫服丧。 怎么会不进宫呢。 “啊!差点忘了!哎呀!那不是不想要姐姐参与其中......” 朱权说到这里,突然住嘴,略显担忧的面色止住,转过头来,板脸问道: “京城中还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 “殿下!外地就藩的藩王,都已全部到达京城,只除了殿下一人!” 徐妙锦说到这里,停了片刻,又继续。 “而且京城中父老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殿下今日抵京,很多百姓自发出城门,来迎接殿下回京!” 京中百姓自发出城迎接他?! 朱权愣了愣,这是为何。 他没有做什么于京城百姓有益的事情,要说大宁府的百姓出城迎接他,那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殿下!有许多是京城中的老人!他们曾经都饱受元廷的压迫,他们是想要感谢殿下将蒙古人一举打服!让他们俯首称臣!大快人心!” 看到宁王疑惑的面色,徐妙锦笑着解释。 这是他们追随的宁王殿下该得到的! 他们多少个冬日里卧冰饮雪,刀林箭雨中冲杀出来。 不就是为了以后不再受他们的欺凌嘛。 第396章 上国之民!上国之人! 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够报那八年的抗战之仇,你会报吗? 若是有朝一日,侵略者们和过往的英雄们一起被时间遗忘,你还会翻开历史书上的斑斑血迹,去报那腐朽的历史中的仇恨吗?! 有些仇,如果当场不报,到得后来,想要报的时候觉越来越被人遗忘,想不起来。 而且会丧失掉报复回去的斗志。 南北朝时候,永嘉治乱! 失去北方家国的北方大宗族如是。 他们的祖坟都被羌氐鲜卑等少数民族挖了,可是几代人过去之后,在南朝扎根繁荣的子孙们,根本不想记起来他们的祖先曾经那样受过侮辱! 宋朝的靖康之耻一如是! 失去了两京之后的南宋,直到灭亡也没有迎接回被俘虏的祖宗。 一国皇帝尚如此,可以想见当初的宋臣以及宋民中,有多少人被破家破祖破山河! 开国时期的朱元璋,也仅仅只有半壁江山。 在他登基之后的二十几年中,陆陆续续发动多次北伐,才渐渐灭掉北元王庭。 可是对于机动性强大的蒙古人来说,他们还有着广袤的领土,万万的子民。 他们的军队即使分裂成东西蒙古两派,也还有军队五十万! 还皆是精锐骑兵! 以农耕文明的中原王朝,向来对草原民族无丝毫办法! 可是若是盛世帝王降临的话! 那就大为不同! 就如汉唐时期!打的匈奴人再也不敢南下,认中原人为主! 这是大国气象! 唯有如此,才能彰显‘大国’二字! 才能有比肩‘汉唐’的资格! 而现在,刚刚建立的大明朝,因为宁王朱权的缘故,他们可以称为上国! 可以不再畏惧害怕蒙古人! 可以在受到侵害的时候,大声高呼:“若是你敢杀我大明一人!宁王必要屠灭你的整个部落!” 打胜仗,打到蒙古人俯首称臣的影响,不仅仅只有那‘五项条款’的。 还有那从五代十国开始,就丧失掉五百年的民族自豪感! 宁王的胜利,不仅仅是大明国家层面上的胜利。 它关系到大明的每一个百姓! 让每一个出生在这片大地上,生长在这片大地上的百姓,每一个汉人!不再是四等人! 而是上国之民!上国之人! 他们的体会其实也可以想象的到的,不用太远。 可以想见在弹丸小国侵略的八年后,有一位将军横空出世! 他没用多长时间,就迅速崛起! 然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两年的时间内,打到小国的都城!灭掉他们全部的军队! 然后签订五项条款,割地赔款通商驻军豁免权! 对于这样的将军,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你如果能够想象到这个场景的话,应该能体会到那些元朝遗民,如今大明子民对于宁王朱权的崇拜之情! 这个将军是国家的英雄! 而如果这个将军还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如果这个将军刚刚才十五岁。 那你会如何呢?! 你是否期望看到他未来更大的成就? 你是否不忍心这样的人物,丧生在朝廷官员的倾轧中。 很好。 你也好,徐妙锦也好,雷左也好,牛二也好。 还有那些明里暗里支持宁王的人们。 他们也不希望才刚刚闪过灿烂光芒的宁王,就这样折戟沉下去的。 或许宁王如今还不知道他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不过,终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如今的他,听到京城百姓来迎接他,还有些反应不及,料想不到。 “哦,那本王是不是还要换一身衣裳......还是穿铠甲吧!” 朱权说着,就唤不风将他的铠甲取出,穿戴起来。 在一旁的徐妙锦和雷凤对视一眼,眼中皆有着笑意。 殿下有时候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殿下!陛下下令,淮南王全权负责藩王进京事宜......到时候入城之时,应是淮南王迎接您。” 徐妙锦看着宁王喜上眉梢的笑容,眨眨眼,颇为无辜的说道。 朱权正在系着护腰的动作一顿。 淮南王,朱允炆,这个....冤家路窄的。 他可是狠狠揍过这个大侄子的。 不知道他记仇不?! 想起历史上他对诸位藩王大开杀戒的样子,朱权心底一瞬间明了。 “这个小心眼记仇的,一回来就看到他,真是扰本王的兴致。” 朱权将护腰狠狠一紧,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动作准备都做好了,表现的没一点紧张,可是他还是知道这次回京去做什么的。 淮南王,朱允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会是朱元璋选定的继承人。 “殿下!船只再有一刻钟靠岸!” 不风提醒的声音传来。 正低头收拾护腕的朱权,一瞬间停止动作。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远远可以瞥见的南京城。 雄伟的城墙映入眼帘。 江岸两侧生活的人家都已经能看到。 他在大宁府之时就了解到,因为土豆的推广,京城人民的日子好过很多。 只要没有长期挨饿的事情发生,百姓基本已经可以靠着土豆的收成,挨过一年中最寒冷的冬季,而没有那么多人被饿死。 这是太子的功劳! 远远的他还看见江岸码头之上,来来往往的身影。 听着徐妙锦的介绍,他们就是过来迎接他的京城百姓。 真不可思议呀! 京城的百姓在经过两年的漫长时光,还记得他,并出城迎接他。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不管进京之后,面对的是什么? 不管那座宏伟高墙之后,有什么凶猛异兽张开血盆大口在等待着他。 在看到应天府这三个大字之时。 他忽然间就全都不在意了! 不成功便成仁! 尽人事,听天命! 这一次,他要玩一把大的! 豪赌! 他从不风手中接过铠甲,迎着城墙下万千百姓的目光,庄重的戴在头上! “升旗!” 他宁王回京的时刻,必须将他那把一次次屹立不倒的,大红色宁王旗帜升起来! 旗帜高升!大船接铉! 宁王踏上了京城的土地! 第387章 大丈夫,当如是也! 承天门外,江畔码头。 宁王的旗帜高高升起来的那一刻。 来迎接宁王的京城百姓,瞬间响起一声声巨大的喝彩! “宁王!” “是宁王旗帜啊!” “在哪里,哪个是宁王?俺老李带了婆娘包的肉包子!是俺吃过最好吃的包子!送给宁王殿下!” “宁王威武!” “宁王将军!小老儿感谢您,为俺出了胸口这一口恶气啊!憋了二十年的!” 密密麻麻百姓的呼叫声,从人群中响起。 宁王! 还未入城,他的大名已经被人无数次念到。 而最后到达,原本是打算晚点出来,让宁王等待他的淮南王朱允炆,看到现在的场景。 差点被气破防! “好一个宁王!果然天生是来和本王作对的!” 朱允炆恶狠狠的盯着那道身影。 那道身穿红纹流金铠甲,下船之后,就直接蹬马,本家高大的身材再加上一人多高的巨型战马。 他高高的端坐着,俯视着他。 “你们给本王等着,本王迟早将你们一个个都给打压了!” 面对一个比一个强势的叔叔们,尤其是他最看不顺眼的宁王朱权,朱允炆差点就丢掉养了两年多的养气功夫。 本来就因为为父皇守孝,还要给皇爷爷尽孝疲惫不堪的精神,特别想要一个发泄口。 “去!问问五城兵马司,这边的乱象他们是没看见还是怎么。” 朱允炆脸色阴郁,眼睛上带着大大的黑眼圈盯着身旁的太监。 那随身侍奉的太监,慌忙答应一声,应声而去。 而承天门外,不仅是朱允炆在看着这一幅景象。 另一侧的燕王朱棣,带着他的世子朱高炽,也望着威风凛凛的朱权,轻声念到:“大丈夫,当如是也!高炽!你可要多和你宁王叔学学 。” 燕王朱棣目不转睛的看着马上的朱权,轻声叹道。 他是三月二十四日到的,和其他藩王一起进京的。 比宁王早到六日。 六日以来,他每日都需要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前往太子灵前守孝。 其它藩王也如此。 而见到父皇朱元璋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 反正,他回来至今,还没有单独和老朱说过话。 今日,结束太子的守孝,也听说十七弟今日抵京,他就也来城门口看一眼。 没想到刚刚来到,就见到宁王轻轻一抬腿,看着没怎么使力就上马的一幕。 只单单的一个举重若轻的上马动作,就能够看出宁王的骑射功夫是多么出众! 不过听到他感慨的两个儿子,朱高炽和朱高煦,却是反应不一。 朱高炽眨眨小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爹说,凭他现在越长越胖的身材,连射箭都困难的行动力,他怕是一辈子都达不到宁王叔的程度。 对老爹的期望,他沉默以对。 “爹!您放心吧!宁王叔最喜欢我,你看他送我的小刀,我长大后定然也和他一样能征善战!” 朱高煦目光灼灼的看着宁王,却是信心满满。 他的骑射功夫很出色,他自信等他再过两年,一定能打败宁王,做出和宁王一样,不!比他大得多的功绩! 朱棣赞叹的目光收回来,转头看向他的两个儿子。 老大对他讨好的笑笑,只笑不语。 老二还盯着前方看呢,根本没看他爹一眼。 哎!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两人若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傻娃子!你宁王叔只比你大两岁。 有他在的大明,以后征战谁会想到你啊! 或许等你长起来,宁王就会将该打的仗都打完了!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郁结。 哼! “爹!怎么了!是孩儿惹您不快了吗?!您放心,孩儿回去之后就加紧练习骑射,争取向宁王叔靠近。” 朱高煦胖胖的身子探出车窗,努力的扬起笑脸,让他爹看到他的诚意。 说起来,他与宁王同岁。 不过,如今的宁王不知道被多少人忽视了年纪。 而与之同岁的同辈人,他们在还没有结婚成家,还没有上万学堂的当口,听到宁王的事迹。 不知道有着这样的同龄人,他们会有着怎样的心理压力。 反正朱高炽对宁王朱权的感观是很复杂的,比如今次来迎接宁王,他想来又不想来,他犹豫几次后还是被弟弟拉来迎接。 只是见到宁王之后,更是听他爹嘴中止不住的夸赞,心情更复杂了! “哼!” 对于儿子的问题,朱棣再次重重一哼。 他怎么会告诉儿子,他对宁王朱权又爱又恨! 毕竟他终身的目标就是征服蒙古。 而他努力十多年,却被刚刚就藩的弟弟给做到! 这样的落差感,他不想对人提起。 所表现出来的,唯有对宁王的钦佩。 同时,在承天门外的,不仅有朱棣一位藩王。 一辆辆马车内,一个个低调没有挂牌的马车上。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蜀王朱椿,湘王朱柏...... 大大小小,细细数来,进京的九大藩王,竟然一个不少的全部来到城外。 迎接宁王! “十七弟还真是威风啊!你看京中的百姓!” 这是湘王朱柏。 “不知死活!天命之子?死到临头,还如此招摇,本王就看看你到底是如何玩死自己的。” 这是晋王朱棡。 “混蛋老十七!每次风头都被他抢光!本王身为老二,是太子的陪衬就罢了!怎么还成了他老十七的陪衬!本王绝对要报复回去!” 这是气急败坏,觉得这样就是大出风头的秦王朱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十七弟!京城的这摊浑水,我还是不参与了,早日返回蜀地才是我应该做到 。” 这是蜀王朱椿,他对京城中复杂的局势,感受最深。 父皇将他们所有就藩的儿子全部叫回来。 如果单单是为太子守孝还好。 可若是还会发生些别的什么,他还需要小心谨慎啊。 他看着此时风光无限的宁王。 心头升起的却是浓重的担忧。 一辆辆马车内,从掀起的车帘中,可以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跨坐在高大踏雪上的朱权,目光一一扫过去。 他们的表情,他看的清清楚楚。 也能够猜测到那些人怎么看他。 他在心中不禁轻轻念叨一声。 好久不见啊兄弟们! 你们一起出现,你们难道当父皇的锦衣卫是吃白饭的吗?! 第308章 今日,是个幸福的日子! 面对京城百姓的热情,朱权挥了挥手。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或者说,他原先是准备说几句话的。 比如,两年不见,诸位可安好?! 有哪家的娃儿长大了,想要来他宁王府效力?! 不过,这些话语在他看到一个人时,全都消失不见。 于春风中,亭亭玉立,站立于柳梢树下,一袭白衣,飘然若仙。 他看到了南康公主朱虹摇! 他绽放出一个十二岁的笑容。 嘴巴咧到耳根,深深的酒窝浮现,脸上展现出来的是很久都没有过的憨憨的笑容。 他的这副模样! 从威风凛凛大将军的肃穆,一下子转为邻家的弟弟的可亲。 惊呆了一窝人! 站立于他身侧,时刻护卫宁王的甄魏,是随他一起南下的五十骑之一。 他本是大宁人,在大战中表现良好一步步走到宁王亲军侍卫。 他认识宁王也是从两年前就藩后的宁王开始,并不曾见到过以往的宁王。 他眼中的宁王是威武的,神勇无敌的!威严肃穆的! 有时候也是狡黠的,带着温暖笑容的。 只是他从没见过露出像......像,就是如此不该出现在殿下脸上的表情。 他因为震惊,不由多凝视了朱权一会。 而他目光中的朱权,在锁定那道身影之后。 马蹄高高扬起! 唏律律! 马儿的叫声,让欢呼的人群,停顿了一瞬。 这时,宁王的声音轻轻的,清晰的传来。 “开道!” 两个字落下,在他身前的百姓,不由自主的向着两侧分离。 露出中间长长的通行道。 嘚嘚嘚! 马儿顺着空出来的大道,开始小跑起来。 骑在马上的朱权,目光自始至终没有从南康公主的身上移开。 直到二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们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他来到大明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是当时比她大两岁的姐姐一直陪伴着他,照顾着他。 为他打跑一个个来吓他的前世之人。 他们一起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朝食暮食。 他们一起从头开始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礼节和波云诡谲。 他们一起应对过那场重大的危机,寻求一个个解决办法。 他们在那个小小的长安殿中,做过太多太多事情。 南康公主,朱虹摇! “姐姐!我回来了!” 朱权不等踏雪马儿停下来,就一脚飞扑下来,稳稳的落在朱虹摇身前。 他轻轻的扬起笑脸,轻声,郑重道了一句回来。 对面的朱虹摇瞬间红了眼眶。 她抿抿嘴角,轻轻点点头。 等喉头的哽咽过去之后,才能开口:“回来就好。” 后面还有那句,有你在真好,没有说出口。 弟弟长高了! 长大了! 比她高一个头,需要低头向他说话! 明明两年前就藩之时,他还与她同样高的。 明明两年前,弟弟还没有这么大的。 “姐姐!” 朱权忽然觉得自己嘴巴太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们通信很频繁,他在信中什么都说,讲了很多话。 而现在,他一时之间,脑海中所有的语言,就仅仅只能说出来这两个字。 然后他近身,伸出手臂。 抬起,取下她头上的一片片落叶。 “姐姐,在这里站了许久,累了吧?我们回吧。” 朱权一片片取下来,心中泛起心酸。 姐姐还是如此。 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乎他打退蒙古人的战功的话。 那可能只有姐姐一个人在乎的是他的安危。 毋庸怀疑。 “没有多久。不过也好,你穿着铠甲,想必也累了。” 朱虹摇点了点头。 又吩咐洛水,牵马回城。 这里毕竟是城外,人太多了,说什么都需要注意。 只是他们姐弟二人,商量着一起走。 倒是好像忘了什么。 跟在身后的徐妙锦,瞥了一眼正在被百姓隔绝在外的某个淮南王。 她扭过头。 没看见。 今日这么多人头,宁王想必也没有看到远在人群中的迎接人吧。 反正陛下又不会接见藩王。 等下她将宁王的帖子递上去就好。 今日天色将暗,也不用去宫里了。 昏黄的落日,将承天门青色的城墙映照出暖色。 今日,是个幸福的日子! 亲人重逢! 应是聊不完的话语。 在暖暖的余晖下,宁王朱权和南康公主就这么肩并肩走着。 两人不时的说着什么,比划着什么。 而城门口的几位藩王,在看到还在人群身后,完全来不及露面的淮南王,轻轻摇了摇头。 大哥的这个儿子,对他们的敌意太深。 只仅仅见过几次面,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想要对付他们的意向,已经不需要再多加说明。 这也是他们几位藩王,来到京城之后,最为忧虑的地方。 新任的淮南王,好像对他们几位叔叔完全没有好感。 不过,说起来也对,淮南王从小在京城长大。 而他们就藩的几大藩王,很早就前往封地,十来年见不了两次。 有感情个屁哟。 只是跪在太子大哥的灵前,不由的就会考虑起,他们的以后。 若是某个兄弟继位,他们或许还能保持着现在的封地位置。 若是被那位父皇特别中意的淮南王继位。 ......他们会是什么结局? 燕王朱棣在回去的马车上,心中也不由升起更多的烦躁。 朱允炆那小子,每次见他都没有从他眼中感觉到尊敬两个字。 若是被他上位,他燕王的位置,可能随时都要换人! 可他虽然知道自己面对的情况,他又不能最先跳出来反对父皇的意见。 他也知道,众位兄弟和他一样。 希望的都是宁王朱权出头。 谁让他最近又打了胜仗呢。 谁让他最近流言满身,‘天命之子’‘灵童下凡历劫’之语不断。 他的想法当然也相同,宁王愿意出这个头当然好。 可是,最最重要的是,父皇如果传位给他的兄弟的话,会传给谁?! 就在他脑海中,闪过诸般念头的时候。 邦邦邦! 他一把掀起车窗。 “王爷!刚刚宫中传出消息,陛下宣宁王殿下进宫!” 第399章 直接换个皇帝当当?! 应天府,皇宫! 朱权收到皇帝宣他进宫的旨意之后,并没有脱掉身上的铠甲。 而是披坚执锐进到宫中。 太和殿前。 他将腰间的长剑递给大太监果旺,没有看他一眼,目不斜视的进到推开殿门。 进入。 殿门正对着的位置就是皇帝的御案。 朱权一进入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发丝已经全白,再也再不出以前夹杂的黑色。 他桌案上的奏折变得更多。 是因为太子故去,没有人分担政务,所以才会在入夜之后,还要继续批改奏折吗?! 他没有改变任何政体?没有理会他曾经提起过的内阁制度嘛。 只是匆匆一眼,不待细看。 朱权快步走上前。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他身着铠甲,单膝跪地,俯首低眉。 本来冷冷清清,只有朱元璋一人的大殿,被人推门而入。 宁王犹如一只巨鹰一样,出现之后还不待家养几日,就展翅高飞! 就如现在,不给人任何反应时间,单刀直入,直冲冲的冲到他的面前。 那么地有气势,那么地不容人忽视。 正在写的那一个‘准’字,怎么都落不下那一横,朱元璋被无法忽视的朱权扰了心神。 他抬起头来。 时隔两年,再次看到他的第十七个儿子。 其实,按照藩王就藩的礼节来说,此时刚刚十五岁的宁王,勉强够到就藩的年龄。 可是,如今刚满十五岁的他,已经成就大明藩王之最! 朱元璋能够想象的到,以后众多藩王怕是没有能有超越宁王的成就。 天降奇才! 他的身影好像蹿了老高,从他跪着的身姿看去,有些看不准确。 “起来吧。” 老朱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朱权默不作声的起身。 原本亲近的父皇,在他最为痛苦艰难的两年内缺席。 在他一次次的遭遇刺杀,而上面那位自始至终都无视之时,他就已经心灰意冷。 如今的他,对于高坐在上位的这个人,亲切感已没有多少, 剩下的只是。 君臣。 一时间,两年多时间不见的父子二人之间,陌生感流淌。 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谁都没有开口。 朱权盯着脚下的汉白玉砖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首的老朱,从宁王直起身子之后,眼神就钉在他身上,不曾移动分毫。 宁王身着的这件,应该是他战斗时的铠甲。 听到锦衣卫描述过宁王军有统一的军服,虽然朝廷会派发给他们铠甲兵器,可是宁王军还是有自己的便服。 他的面容,褪去青涩的少年气,白净的下巴上看不到一丝绒毛,还没有长胡子,应该是还没有发育。 听说宁王妃至今还没有动静。 想必他的孩子会晚一点到来。 还有他恭谨的样子,以前也从不曾看到。 透过台下少年的脸庞,朱元璋不禁回忆起那个稚嫩的脸庞,曾经是怎样直视他,惹他生气,惹他不快。 可最终,所有的画面,都消散离去。 剩下的是太子奄奄一息的面容。 还有长大之后,恭谨的宁王朱权! 恭谨,意味着疏离。 “听说你很威风?” 老朱语气带着些许讽刺。 他没有寒暄,没有询问两年来可有受过什么委屈。 打退三十万蒙古人,有没有受过什么暗伤。 这些,他相信锦衣卫的情报。 他只是有些冷漠的,有些不满的,发泄一下。 “......” 本来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朱权,闻言一怔。 想了想这话的含义。 威风? 是指对蒙古的战斗? 是指签订的蒙古称臣条款? 还是指.....近些时日京城中所广泛流传的流言。 “父皇问的是哪方面?” 朱权抬起头,反问。 他是真的对此有疑问。 可是这样不答反问的方式,还是反以这样的问题,老朱瞬间感受到被冒犯。 “怎么?你除了在轰你爹下位这方面比较威风之外?还在什么地方威风八面吗?!” 老朱的语气更为严苛,几乎是明言指责他。 锦衣卫指挥使姜有汇报的京城流言,他可是一直在关注。 而且十分确定就是老十七的手笔! 他对此气愤不已!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开国之君的儿子,在他生前这么胆大妄为的想要篡位呢?! 他开国之君的脸面,就快要被这个儿子踩在泥里了! “我爹?!是那个自从将我丢到北方区作战之后,就对我不闻不问,即使遭遇,一次,两次,三次!刺杀!也无动于衷!” 朱权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语气,他的怒气也瞬间上涌! 反正殿中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这些做的如此不值得称道的事情,想必当爹的不会想要第二个人知道吧? 我爹?! 那是他不敢高攀的称呼! 他深深吸一口气,不等朱元璋回话,接着道:“而且,我!当今宁王朱权!威风八面的事情多如牛毛!北境边城四王军中的士卒,哪一个觉得本王不威风?! 蒙古万里的土地之上,万万民众,哪一个觉得本王部威风?! 或者,假如你不是不是民间事的糊涂帝王的话,你随意去问一位京城百姓!我宁王有没有资格威风八面?!” 朱权一句句压上。 他反驳的掷地有声! 他的功绩,他的能力摆在这里! 任是谁也没办法抹去! 威风八面,本来就该是他的本色! 一句句问话,声音最大,传荡出太和殿,传到殿外的大太监果旺耳中。 传到守殿的侍卫耳中。 传到一个个张灯的太监宫女耳中。 他们不能言语。 可不仅被这气势汹汹的问话给问倒。 最后,在心底中,不禁做出自己的回答。 宁王如此神勇,两年来,完成陛下二十年来都没有办到的事情。 若说宁王不威风,那天下间就没有威风之人。 而殿内的老朱,属实被噎住。 他张口就想怼回去。 可是想想,他在此处和儿子这样辩理,本就是落入下风。 他转而深深吸气,控制住自己不断上涌的怒气。 “别说那些没用的! 朕就问你!你是不是觉得做太子不过瘾!想着一步到位!直接换个皇帝当当?!” 第400章 你以前的长安殿,朕还给你留着! 太和殿中。 “你是不是觉得太子不过瘾,想着一步到位,换个皇帝当当?!” 老朱暴怒的质问,惊吓住殿外的男男女女。 而殿中的宁王朱权,撇了撇嘴。 “洪武大帝!不是我说,现在的太子和皇帝,这两者还有什么分别吗?难道你还想换第三个太子?!” 如今的朱元璋已经六十五,还能活几年?! 大明刚刚建立,还不过一代君王,已经损失掉一位太子,难道还能再损失一位?! 朱权不觉得老朱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那个位置,不是其它人能肖想的! 除非他给! “所以,你是一定要这么做了?” 老朱并没有正面回答朱权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指的问着。 对于‘这么做’的定义,老朱没有直接指出来,而是留了一份余地。 “尔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事情儿臣不想要再遇到了!” 朱权垂下眼眸,盯着老朱的桌案,沉沉道了一句。 动不动就要被刺杀,动不动就要担心明天又有谁回来弹劾他,动不动就要劳烦她皇姐为他担心来担心去。 还有他辛苦建立的一切,他不想要再次经历被剥夺的日子。 他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和盘道出。 算是作为两人两年来分别的礼物。 在只有父子二人所在的太和殿内,在没有其它人在场的时候。 朱权直言不讳。 而老朱的反应会是怎么样的呢。 朱元璋支撑着身子,慢慢站起身。 他的起身动作很慢,像是背负着一座巨大的高山。 腰每直起一分,他的脸色就冷漠一分。 现在的情况,不需要朱元璋言语,已经表明他的态度。 朱权的眼眸闪了闪,黯淡了一分。 今夜的月亮,是不是被乌云遮蔽了双眼? 完全挺直身子的朱元璋,言语淡淡道。 “你现在就换上孝服,今夜就给太子守夜吧!” 老朱开口,却是提到太子。 以往的藩王进京之时,可从来没有如此的。 他们没有受到老朱的单独接待,更没有当晚就让其守灵。 守灵的制度虽然说是七七四十九日,但晚上的时候大多都是轮流着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朱允炆还每日十二个时辰都在太子灵前。 昏倒几次之后,被老朱强令回去休息。 而老朱接过了班,后来两人轮流着为太子守夜,有时候还有太子妃。 而从各地藩王进京之后,守夜的事情就彻底交由藩王轮换。 反正是太子那里,不管日夜必须要有人在! “......是!” 朱权沉默一会儿,拱手行礼后作答。 为太子守孝,就守孝吧! 尽管他是刚刚千里迢迢,整整赶路一个月。 只是,老朱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停下转身的脚步。 “哦,对了!你以前的长安殿,朕还给你留着。” 朱权听闻此句心中升起些许感动。 长安殿,那是他梦开始的地方。 而且那里还有着他培育的土地,那块他宝贝不已的半亩土地! “在京期间,你就不用回王府住了!住在以往的长安殿。” 可是,老朱的下一句话。 就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 朱权本已微微偏身离开的脚步扭回来。 他以一种进殿以来,从未有过的直视目光,直直的看向朱元璋。 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以为回到京城之后,老朱会先不动声色。 他以为第一次见面,太子都还未下葬,有些事情不着急的吧。 他以为...... 他以为的统统都是他以为,实际上老朱的动作就是这么快。 刚刚进京还没有一个时辰,他就要失去行动的自由。 住在宫中! “儿臣请问,父皇这是赋予儿臣自由出入皇宫的资格吗?” 朱权的眼神中有着一丝讥诮。 他习惯性的去够腰间的长剑,只是如今他的腰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的手什么都没握到。 进殿之时间,卸了兵器的。 “太子守灵还需要专门的人选,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忙其他的了!” 朱元璋转过身,没有看向他,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也看不到任何表情。 你就负责为太子守灵,出宫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朱权闭上了眼睛。 刚刚抵达京城一个时辰...... 除了在入城时和皇姐南康公主说过几句话。 他什么人都来不及见,什么事情都来不及做。 匆忙进宫。 就被软禁了?! 他是被软禁了吧?! 等到太子出殡之后,还会有别的借口,不准他再出宫吗?! 殿中随着朱元璋的话落,又陷入沉寂。 “父皇可还记得当初的‘三年之约’?” 朱权睁开眼,目视老朱。 当初就藩之时,他曾经答应过老朱和太子的。 不知道他们还记得吗?! 可是他的誓言已经完成了。 “三年之约?!” 朱元璋轻轻的呢喃,陷入回忆中。 当初还满脸稚嫩的少年,连真正的战场都没见过,却扬言要将蒙古人打残废! 他还记得当时的凉国公蓝玉,那时刚刚打过捕鱼儿海大战的蓝玉大声讽刺他的样子。 在那时,他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只是,少年人有志气就是好事,才会为了心中的目标努力奋斗。 他也就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 没想到哦,没巷道。 “你做的很不错!” 朱元璋破天荒的夸耀了自己儿子一句。 这是他对朱权的肯定! 大同一战,克鲁伦河一战,土特河第三战! 每一战都精彩无比! 曾经让他在深夜中,无数次的发出感叹!惊叹!和....可惜。 若是朱权生早出生三十年,他这个皇帝怕是直接要交给他来当! 那时候元末起义,诸侯大战! 会打仗就能得到天下! 而朱权,无疑是他见过无数英雄豪杰中,最杰出的那几个之一! 或许是最杰出的! “......” 朱权深深的凝视着老朱的背影。 他看着朱元璋,而朱元璋却是自始至终的背对着他。 即使是对他的夸赞,也没有转回身,望向他。 良久之后。 朱权躬身行礼。 然后,转身离去。 没有反驳老朱的命令,也没有做出任何挣扎反抗,就这样无言的离开。 吱呀! 太和殿的大门开启之后又关闭。 大殿中,只剩下朱元璋一人。 此时,他挺直的脊背才稍稍弯曲。 背过的身子才终于回转,望向刚刚朱权站立的地方。 黑夜中的烛火将太和殿照的通明。 亮起的一盏盏火光,本来应该令人感觉温暖的。 可是,大殿中。 只剩下冰冷。 第401章 如今的他!怎会被人再看低?! 在朱权被老朱召进宫中之时。 随他一起回来的宁王军士们,家在京中的军士们,也一一返回家中。 比如宁国公主驸马府的李定国,汤嘉丰,牛二等人,其实胡海国当然也是京城人士。 只是他还在大宁府留守,这次没有跟着回来。 宁王奉旨南下,只能带领五十骑回来。 所以他明面上的人马并不多。 宁王在回到京城的第一时间就宣布分批回家休假。 他以为刚刚回京,应该会是最安全的时候,没想到第一天他就被困在宫中。 而从就藩起就一直追随他的牛二,在宁王进宫之后。 开始慢腾腾的回家走。 他一路跟随宁王作战,自始至终都在宁王身侧。 现在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宁王亲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论武力值,除了朵颜卫的鲁至深能够和他过两招之外,宁王军中他的勇力当属第一! 当然,宁王殿下就不比较了。 这是全军的共识。 他穿着黑色红纹军服,健壮有力的身材,加上凸显的肌肉。 凶猛武将的气势展露无疑! 胯下的战马也是除了宁王的踏雪之外,最高大的! 他整个人移动起来,就如一个小型的城堡,哒哒哒的走在街道上,引得无数目光注视。 他走的很慢,在即将宵禁的时辰,也没急着赶路。 他甚至想,如果这时候宵禁也不错,那就可以推迟到明日回家。 不在家中过夜。 明日回家看一眼,就回宁王府! 他的家就是宁王所在的地方! 在来来往往的街道上,他的思绪不禁开始飘散。 飘散到那一年的那一个冬天。 他是洪武二十三年正月应征上宁王招贤令的,之后跟随宁王北上。 那一年的冬天真冷啊! 比漠北冰天雪地的荒原还要冷! 比他深卧积雪中半日之久还要冷! 他当时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衫,肚子也饿的咕咕叫。 就那样被撵出家门,浑身除了他自己两百斤的肉以外,什么都没带。 他在郊外的破庙中待了两宿,想着去找份工做。 只是有家刚刚去了半日,就被他惊人的食量给吓退,让他滚蛋。 他空有一身武力,却是不想做打家劫舍,勒索人的伙计。 想想他那时候软弱的,遇到事情大多情况只会哭诉。 怨不得被嫂嫂日夜责骂‘窝囊废!’‘空长这么大个儿!’‘还不如邻居的老六!起码他还能往家里捞东西!’ 这样的话,他听多了,更加喜欢躲在无人的角落中哭。 他本身就不是强势的人。 转过东大直街,到西大直街之后。 进入留条胡同,养马胡同,道里胡同。 拐过一道又一道弯。 穿过一个一个巷口。 京城的样貌没有变。 留条胡同口还是那家卖炊饼的,养马胡同还是有修锅的,修锄头的。 里面的邻居他都认识。 只是他们望向他的目光,是畏惧的,敬畏的。 甚至他们不敢多看他几眼。 想起以往的他们,可是大老远就跟他打招呼,让他帮忙搬搬抬抬的。 他不禁往下瞥了眼自己的穿着。 只是换了身衣服,骑上马儿,他们都不认识他了吗? 这就是殿下说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吗? 还是说,环境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气质使人不敢认识你?! 他专注的看着前方。 没有再去查探原因。 因为他的‘家’快到了! 他生活二十年,一直由着哥哥嫂嫂带大的小院子到了! 他轻轻的勒住战马,转头打量许久不见的屋舍。 还是那个模样,土砌的墙壁,茅草做的屋顶,篱笆围成的院落。 院中除了一个大石磨之外,别无他物。 家徒四壁! 这就是他家的状况。 看来两年来,毫无变化。 他看看天色。 太阳正在落山,等夜色来临,就要宵禁。 看来今晚是要在这里住上一宿的。 就在他停下脚步之时。 围观的许多街坊邻居也随着他一同停下来。 在这处平民集中的居住区,平时哪里有大人物上门。 如今能够看到明显不凡的人物,出现在这种‘小地方’,可不得每家每户都探出脑袋,打探消息。 已作以后的谈资。 “牛大家的!你家来大人了!还不快出来!” 就在牛二愣神的功夫中,有人大声叫嚷起来。 他不由寻声望去。 是嫂子口中经常拿来和他比较的小六啊。 他见着他望过来。 马上扬起一副谄媚的笑脸,深深的鞠躬。 想要上前又不敢,只能自认为做足礼数之后,等待大人物的翠青。 他在大宁府也见过此等人的。 应该说,这些通于事务的人,确实不惹人讨厌。 可是他马上移开目光。 他就是莫名对小六讨厌。 也在这时。 那扇紧闭的大门豁然打开。 他那嫂子抱着一个婴儿,后面还跟着两个娃儿出来。 哦,原来在他不在的两年内,哥哥和嫂子又生了一个孩子。 不知道是小侄儿还是小侄女! 他再望望身后跟着的他的大侄儿和大侄女。 大侄儿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大侄女穿着发白的露袖麻衣,正充满畏惧的看着他。 两年不见,他们都认不出他了吗? “大人!您是?!” 嫂子慌忙鞠躬,一脸恐惧。 她不会觉得他是来找事的吧。 牛二心中一声苦笑。 看来他的变化是真大啊! 也是,以前有些驼背的身材,在每日不间断的操练下,已经转为挺拔的体格。 以往经常低着的头颅,如今高昂着。 以往黑黝黝肮脏的脸颊,如今被他洗的干干净净。 以往破旧的只能保住下半身和肚皮的麻衣,如今换成锦绣织就的军装! 如今的他,怎会被人再看低?! 第402章 衣锦还乡!你也可以! 道里胡同内。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牛二。 街头巷尾盯着此处,看着热闹的左邻右舍们。 牛家大嫂怀中抱着一个娃儿,身后跟着两个,站在破旧的院子中,诚惶诚恐的发问。 完全没有认出这是她曾经看不起的小叔子。 牛二凝视了大嫂片刻。 抬腿,下马。 身上穿着的军服红色纹线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富贵逼人。 这时,还不等他开口。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人!这是我家婆娘,您有什么事情找小的就好。” 一个瘦竹竿似的中年人出现。 他穿着褐色短衫,身上灰扑扑的,都是灰尘,肩膀上还有白色的痕迹。 明显他刚刚在搬运着什么。 牛二听到熟悉的口音,扭头看去,一脸惊喜。 “大...大....大....!!!” 抢步过去,站到婆娘面前,做出保护姿态的牛大,在看清楚面前之人的容貌时,一时间结巴起来。 实在是此人的面貌,有些像他的兄弟。 可大变样的形象和气质,让他不敢相认。 他那找寻许久都找不到的小弟,会是如今站在身前的贵人吗? 那一声‘大人’哽在喉咙,叫不出声。 “大哥!” 牛二倒是没有任何犹豫,跨步上前,瞬间就给大哥一个重重的熊抱。 宁王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方面都要向宁王看齐。 反正是久别重逢之后的朋友,战友,都会先用一个熊抱,作为见面礼。 这对含蓄的古代人,尤其是读书人而言,是有些开放的。 不过,这时候的牛二可没有在想着这些。 他重重的拍打着大哥的脊背,表达着心中的激动。 ‘大哥’! 而这两个字,却惊掉围观众人的下巴! 尤其是刚刚还在想着怎么结识贵人的老六。 这时候一脸呆滞。 不可置信! 嘴中不自觉的喃喃自语‘不可能’。 “不可能的!那个没出息的,只是力气大而已,怎么会比他先得到贵人的赏识?” “大哥?牛大的兄弟?!富贵了?怎么没听牛大说起过啊。” “你没听,牛大也不知道嘛,大概是牛二在外面一直没回来?” 左邻右舍的围观人,一下子嗡嗡嗡的议论开来。 “那都不能寄信吗?俺看啊!牛二是对牛嫂子将他赶出家门生气呢!” “可不是嘛?!当初都知道牛二吃的多!将整个牛家都吃穷了!可是俺看着他干活也多啊!” “快看!快看!牛嫂子的脸色!” 围观众人中,也不乏看热闹的。 当初牛家也不算特别穷困,只是牛二越长越大,越长越大之后,饭量是见天的长。 牛嫂子对这个兄弟再无好感。 最后更是吃的家中差点断粮。 所以牛嫂子将牛二大骂一通。 而自从那日之后,牛二就再也没出现过。 而现在牛二回来。 衣锦还乡! 再看牛嫂子的脸色。 牛嫂子此时已经脸色惨白,她比刚刚更加不安的看向那道锦衣身影,还有旁边不停的打着响鼻的大马儿。 还有马儿上挂着的刀剑巨斧。 洪武爷规定,庶民不能穿黑,黄,红颜色,不能穿丝绸制品。 而现在穿着这身衣服的小叔子,明显已经不是庶民。 面对她曾经得罪过的人物。 她心中忐忑不已。 她抱着孩子,开始往牛大的后头躲。 “小...小牛?” 此时的牛大,还没有从这一颠覆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他只是嘴中发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音节。 这位大人,真的是他的小牛。 那个从小到大,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兄弟?! “大哥!是俺!俺是牛二,小牛啊!” 牛二松开,拉开两人的距离,让大哥能够好好的打量他。 若是这个世界上他最感激的人的话,第一当属他的大哥! 父母早逝,大哥将他拉扯大。 虽然后来娶了大嫂之后,就对他忽视很多。 但是打心底里,他还是觉得大哥亲近。 一身丝绸锦衣的牛二,通身被战场磨砺出来的杀将气势。 和一身粗布麻衣,浑身脏兮兮的牛大站到一起。 这样的画面,倒映在许多人的眼眸中! 不管如何,从这个时候开始。 大家伙都明白一个道理。 以后啊!牛家,不一样咯! 绝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存在了! “小牛!真的是你!你去哪儿了!大....俺...担心你咧!” 牛大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只是手刚刚要碰上兄弟肩膀的前一刻,突然停住,话语变得结巴。 他的手黑乎乎的,就连指甲盖中都藏着终日洗不去的黑、 这样的手,怎么能触碰如此珍贵的丝绸。 一看就是他扛一辈子的麻袋都赔不起的衣服啊! “哥!俺牛二回来了!以后你就不用再去给王老五扛麻袋了!俺也给你找了份工!够你养活大侄子大侄女!” 牛二仿佛毫无所觉的将肩膀往前递了递,挨着牛大伸出来的手,一脸兴奋的说着。 果然说起攸关全家生计之事,牛大瞬间被吸引过去。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 若是有机会摆脱现在这种,给人做苦力,还一家人吃不饱的状态。 若是有机会的话,没有人不想够一够吧! “啊!啊,好好好!” 牛大忙不迭的点着头。 身后的大侄子大侄女这时候终于敢小心的上前来,小小声的开口。 “小叔!” “小叔!” 两人甜甜的一声叫。 这一家人总算团聚。 牛二一把将两人提了提,放在半空中试了试重量。 “让小叔看看,都长大了啊!” 此时周围人的议论声,渐渐大起来。 甚至有人高喊着牛二,如今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当大官了?! 牛二对他们微微一笑,转身。 “大哥!天色将暗!我们进屋细说吧!” 一直在外面是怎么回事。 牛二虽然是宁王军中,自认为最不聪慧之人,可是跟在殿下身边,该有的礼节可是一点不落的全部知晓。 知道在待下去,那些眼热之人,说不定真的能抱住他,也让他给安排个差事。 “哦!对对对!小牛!进...进来!” 牛二随着一家人踏进茅草屋内。 至于在茅草屋中,他们牛家一家人到底在谈论些什么。 牛二到底在哪里发财,哪里当官。 一整条胡同的人家都在猜测着,想象着。 想象着牛二当官需不需要帮手,他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到时候他们也能跟着富贵一把,不是吗。 世界上的事情大抵如是! 若是成功的人住在天边,住在距你千里万里或者五百里的地方,你都觉得那是别人的成功,与自己关系不大! 可若是你的朋友,你的家人,和你住在一条街的,过去还和着你一起长大的人,成功了! 你则会有大不同! 因为,你会觉得。 你也可以! 第403章 留在京城吧,离家近! 宁王殿下进宫之后。 家就在不远处的李定国,也回了家中。 他其实刚刚离家几个月,基本是北上之后就参与歼灭瓦剌部的一战。 刚刚好没有错过所有的大战。 如今的他再次回来。 已是又携带着一份军功。 “三爷回来了!” 随着管家的一声禀报。 李定国走到他父亲李祺身旁。 此时的李祺,正在书房中描摹着一幅字画。 字画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却是他父亲李善长在他人生最后几年的,真实的写照。 “父亲,孩儿回来了!” 李定国如今早已没有两年前刚刚随军出征时的青涩。 经历全家灭门之事之后,他显得深沉太多。 “嗯!宁王进宫了?” 驸马李祺放下笔,轻声询问。 他常年待在院中,可是皇宫中刚刚发生的事情,他这么快就知道。 可见他对实势的关注。 “是的!父亲!这是我们仅有的一次机会!,儿已决定背水一战!在此一役!” 李定国用着兵法上的语言,表达着对局势的决断! 他想要做什么,怎么做?! “......” 李祺没有回话,而是抬头向着窗外的天边望去。 若是一棵树,被连根拔起,削去了主根,只留下一条细支。 他还能存活的下去吗?! “既已决定了!就去做吧!” 沉默片刻之后,李祺轻轻叹息一声。 “是!” 李定国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沉声回答。 此次回京,他从旁观察,对殿下的布置只是了解一点。 但是,殿下受过这么多次委屈,依照殿下刚猛霸道的作战风格而言。 他相信,宁王殿下不会这么一直委曲求全下去的。 这一次是一个契机! 而另一侧,从宁王府出来的汤嘉丰,也回到信国公府邸。 他是信国公汤和的第三子!嫡子! 当初跟随宁王就藩,只是朝廷的安排。 他与家人诉说宁王的机会不多。 不过,今日,他恐怕要面对些什么。 他的心中不禁泛起忧虑。 近一段时日以来,宁王军中的同僚,对他若有若无的隔阂,他不是感觉不到。 他也知道那些雷字姓的人都是绝对忠于宁王的。 如果在太子薨逝的这个时刻,宁王和朝廷起了冲突,雷字姓的人必定会毫不犹豫支持宁王。 还有胡海国,李定国,徐妙锦等人,在宁王与朝廷的选择中,一定会选择宁王。 而只有他一个人,在摇摆不定! 因为他...... “三少爷回来了!国公爷正等着您呢。” 门房一看见他,就连忙招呼着牵马,连声的催促着。 有小厮带着他,步伐急促的赶往他爹的书房。 他的父亲信国公汤和! 从小和当今的陛下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当今陛下当初选择造反,加入红巾军,还是他父亲牵面照头儿。 可以说,他父亲即使不被排在开国功臣第一人,比不得最善于带兵打仗的魏国公徐达。 可是,在和陛下的亲近上面,所有的开国功臣中,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父亲的。 在快步前进中,许许多多想法冒入脑海中。 直到他推门进入书房,面见父亲。 “回来了?” 一句话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冲出脑海。 “父亲!” 他脸上挂起一个笑容,振奋精神。 “坐!累了吧!” 汤和在对待子女方面,还是很亲和的。 两人闲话一番。 两年不见,在大宁府的所得大致讲了一下,包括几场大战。 “依照你的说法,宁王是真的霸王盖世啊!我还以为是外面夸大其词,以讹传讹呢!” 汤和发出感慨。 他和宁王接触较少。 以往也并没有在意这么一个庶皇子。 没想到两年以来,他名声大噪。 直到而今,竟然有争储之势! 他才对宁王关心起来。 “若非亲眼所见,孩儿肯定也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神武之力!恐怕就连千古第一霸王的项羽,也是多有不如的!” 汤嘉丰的眼睛中,盛满了光。 和宁王一起打过仗的人,很少能不被他的强大所感染的。 而且他最敬佩宁王的一点是,虽然宁王神勇无敌,但他从不滥杀! 除了在战场上的对杀对冲外。 他不杀俘,不杀降! 不嗜杀! “看来,你对宁王的印象蛮好的?” 汤和眼色转了转,发出一句不明的感慨。 汤嘉丰的心不自觉的提起来。 “.....是!两年多以来,大大小小的战役,儿对宁王钦佩不已!” “比对你爹都钦佩?!” 汤和不禁有些吃味,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多此一举的问出口。 “......不一样的!” 汤嘉丰轻轻咬下嘴唇,有些为难的回答。 “好了!爹开玩笑的!不过在宁王手下再怎么容易得军功,你也不能待了!我已经和陛下说好,这次回来你不用再北上了!留在京城吧,离家近!” 汤和轻描淡写的一句。 也没有觉得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 汤嘉丰猛然抬头! 他父亲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他父亲肯定的语句,完全不考虑他的想法! 他父亲是已经什么都安排好,这次就是在通知他! “父亲!!!” 他大声叫喊一句,不满委屈在心中积累。 “怎么?你难道还要一生一世效忠宁王不成?!” 汤和本来和善的面容,也瞬间沉下来,低声不满反问。 他的声音沉沉。 他在家中少有发脾气的时候。 可往往因为少见,才越有威力。 面对父亲不满的脸色,汤嘉丰抿唇许久,终于还是抗议:“父亲,有大哥二哥在,儿只是想...只是想...” “你只是想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要跟着那个混账宁王瞎胡来?!不管我们汤家一百多口的性命!?” 汤和音量拔高,声音含着怒气! 第404章 我告诉你!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信国公府邸。 此时正在进行一场和睦家庭中,少见的争吵。 汤和一脸怒气的看着他家老三。 这是大明建国后所生的第一个儿子,一出生就是顶层勋贵,衣食无忧,文武双全的长大! 本以为他会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富二代。 在京营之中,混混日子,陪陪二代皇帝,娶妻生子之后,就安稳一生,什么都不用他操心。 他信国公的儿子,平平安安荣华富贵是用他一生征战换来的! 他的子孙应得的。 可是这个儿子倒好。 一眼没看住,跟着宁王北上一圈回来,眼看着往家中的信中,句句离不开宁王的英明神武。 他就觉得要坏事! 他和朱元璋一起长大,岂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他朱元璋只认朱标一个儿子! 其他的儿子,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 所以他信国公的子孙要效忠,也是效忠朱标! 朱标没了就效忠朱标的儿子! 这才是当今陛下朱元璋会做的选择! 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怎么会?儿保证不会的。” 汤嘉丰满脸焦急,想要解释。 “你保证?你保证什么?!你父亲是个武将,可这么多年的明枪暗箭,躲开的还少吗?那些权力场上的风风雨雨,岂是那么好度过的?!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汤和想起过往的岁月。 想起他和朱元璋曾经加入过的韩宋政权。 当时的刘福通和韩林儿势大,而朱元璋的势力还很弱小。 当时的他们选择依附过去,背靠着韩宋的大树,慢慢发育! 最后,最后怎么样了呢? 当朱元璋的势力越来越大,而韩宋的势力在和元朝的大战中耗尽之时。 朱元璋是怎么对待前来投奔的韩宋皇帝韩林儿的?! 滚滚长江中的冤魂不知道有多少! 而权力的倾轧,是一眨眼就要命殒的! 他脸上也出现一抹急色,想要将所有的经历经验都告诉儿子,他苦口婆心的劝说: “权力的争斗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真正战场还要可怕!他是更恐怖的战场! 深陷其中的人,大多连一朵浪花都没激起就身死名消了! 现在的宁王是名望无人能敌! 可是跟陛下相比!跟真正的皇权相比!他还差得远! 你要知道,当今的陛下是能狠心到不给自己的儿子起谥号的!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他拉着儿子的衣领,深深的注视着。 他的话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那句可以算作诽谤皇帝的话时,已是在儿子的耳边,用着低不可闻的语句在说着。 京城中陛下的耳目,臭名昭着的锦衣卫无处不在。 知道厉害的人,无不是对此注意不已。 即使在只有他们父子两人所在的屋中。 他说出的那句话,也是抵着耳朵说的,绝不会让第三人听到! 随后,他放开儿子的衣领,退后。 汤嘉丰此时愣愣的,表情蓦然。 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 “可是殿下是真的雄才大略,他在大宁府的发展,有目共睹,儿不希望......” “你还不明白吗?在绝对的权力面前,管你武功盖世,还是文韬武略,都只有沉没的份儿!” 汤和再次打断儿子的话。 在他看来,儿子还是太过年轻,才会被所谓的‘才华’吸引住。 他不能任由儿子胡来。 “我都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去京城左营报道就行!宁王那边如果你抹不开脸面的话,你也不用去了,到时候我过去说。” 在他看来,作为一个父亲,让孩子规避可以看到的苦难,这是他的责任! 这是他应该做的。 而作为儿子应该做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听从父亲的意见! 并按照父亲说的去做! “......儿知道的,父亲!只是儿不去漠北也行,那父亲能不能帮帮宁王殿下?儿不想看到宁王殿下蒙难。” 汤嘉丰眼神定了定,退让一步。 过往的那些峥嵘岁月,他可以不再要。 可是他钦佩的宁王殿下,他不希望他有事。 “陛下是心狠之人!若为父参与过多,说不定也会被牵扯进去......” 剩下的汤和没有再说下去。 不是他不想帮。 而是储位之争,他想帮也帮不了! 而且还会将自己全家陷进去,得不偿失,他没有办法出手的。 “......” 沉默。 沉静的书房中,两人都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汤嘉丰愣愣的盯着空中虚无的一点,兀自出神。 他回来京城之前,想到他会面临的情形,可也没有预料到竟然这么快就要和宁王分道扬镳。 他想起在战场上,和宁王一起挥枪杀敌的画面。 那是他最畅快的时刻! 还有和胡海国,徐妙锦等人围坐在一起,听宁王殿下讲兵法,讲故事的时光。 那是他在京营三年,从来没有体验到的袍泽之情。 那些困境中,宁王杀出一条通道的巨大喜悦。 那些被别人不信任时,宁王带领他们一次次让晋王军刮目相看的得意猖狂。 那些一起策马扬鞭,痛击蒙古,追杀两天两夜的解恨! 他闭上了眼睛。 “儿去信一封,由父亲交予宁王吧!” 汤嘉丰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中一片沉寂,面容也恢复到往日的沉静,他平静的说。 “行!阿丰!你以后的岁月还长着呢,宁王这样的人物还有很多,你不要着急,或者多去和淮南王接触接触,他对武将感官也不错的。” 汤和看着儿子这么快就接受,心中欣慰。 儿子跟随宁王一场,果然是进步许多的。 他安慰着他,也提示着他。 当今陛下下一步的动作,或者说下一位储君的人选。 就是他! 不会错的! 第405章 雪中送...黑炭不容易! 对于信国公汤和的判断。 其实朝中很多人都能够得出一样的结论。 不然陛下不会无缘无故的就给朱允炆封王,毕竟孙子辈的封王,这是第一人呢! 不是为以后确立皇长孙铺路是什么?! 朝中的风向,混过一整个洪武朝的人可是熟悉的狠的。 而一直沉默着聆听的汤嘉丰,也没有反对意见,点点头,表示知道。 淮南王朱允炆他知道的。 毕竟他和宁王殿下在皇宫中起冲突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不是秘密。 汤和看到儿子终于想开,放心的离去。 汤嘉丰在愣愣良久之后,开始提笔,书写那封给宁王的书信。 他身为宁王的中军统领,本该是宁王殿下军中第一人! 可他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的风格,差点让他泯然于众将! 若不是几次大战下来,他虽然表现不怎么亮眼,可是也不差。 大家都想不起来他。 他是宁王军中独属淮西勋贵的也一支,和其他人的身份相比复杂许多。 他铺好信笺,拿起毛笔,沾满墨汁。 可是落笔的动作怎么都进行不下去。 他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怎么写。 天色渐渐转暗,黑夜来临。 宁王军众将,包括宁王朱权本人,在抵京的第一日,皆纷纷有所变化。 宁王被软禁宫中,牛二迎来他一生中最扬眉吐气的一天,李定国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汤嘉丰好像已经屈服于他爹。 这一切都在或许都在有些人的预料之中。 月色深深。 可是对于不在自己的封地,而是待着怎样都觉得不舒服,头顶的那片大山离得太近,都压得人睡不着。 各位藩王们,没一个早睡的。 燕王府。 燕王朱棣觉得思绪有些混乱。 可惜他的首席智囊姚广孝不在,不然也可以说说话品品茶,顺便聊一下京城中的风云变化。 “爹!爹!听说宁王叔被软禁在皇宫了!我们去救救他吧?” 一声大叫声远远的传来。 吓了朱棣一跳。 他听着话音就皱起眉头,哪一个憨子敢说这样的话?! 不过,下一刻他就更加生气,这个声音不是他的傻老二,还会是谁?! 果不其然,老二的身影出现。 他奔跑着,急匆匆的。 “老二!等...等...等我!” 后面老大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好嘛,没有姚广孝大师就算了,还来两个臭小子! 纯粹是来气他的吧! “你们瞎掺和什么?!快回去!” 朱棣看着两个臭小子就来气,听听他们的话?什么叫去救救宁王! “爹!宁王叔不是与我们最为亲近吗?您常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那个黑炭不容易!现在不是就到了我们去送黑炭的关键时候吗?!” 老二朱高煦睁着一双不满的大眼睛,教育着他爹。 在他看来,宁王和他爹是把酒言欢,互为知己的良友!更兼着是亲兄弟! 这样的关系,在这个时刻,就该是他们挺身而出的时候! “你胡说什么?!父皇做下的决定,本王岂能影响?!给本王回去好好读读书,别天天在这里咋咋呼呼!” 燕王眉毛一挑,就想给儿子几板尺,让他长长记性。 他还在为宁王之事烦扰不已呢。 父皇和宁王这么快就要宣布开战了?! 没给他一点准备的时间。 若是他此刻在北平不在京城,那他当然可以不参与,毕竟离着这么远,他也好找借口不是。 可是现在他就在京城,就像老二说的,他与宁王私交不错,这样的话,若是他没有丝毫反应,那是大为不妥! “爹!我哪里是.....” “爹!二弟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该上书皇爷爷,宁王身为外番亲王,留宿皇宫,实在于礼不合!” 老大朱高炽,终于平复下粗重的呼吸,能够正常说话,他接过老二的话头说道。 “嗯.....” 对于老大的提议,朱棣思量片刻,觉得才像那么回事。 不像老二,就会嚷嚷什么救救救,宁王是他能救的嘛。 上书的提议还算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关键是排在他前面的几个哥哥的反应。 “嗯!老大说的本王想想!你们先回去吧!记住,这件事情上你们不许有丝毫插手!否则就给本王天天去抄写四书!每日抄写一百遍!” 朱棣恶狠狠的说着。 这话虽然说的是‘你们’两个人,可是他的目光只盯着老二,惩罚也是老二最讨厌的抄书。 对于老大的稳重,他是比较放心的,相信他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敢做什么。 可是老二,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他可得看紧。 别一不留神,让他坑爹了! “是!” “是!” 看着两个儿子有些沮丧的离去。 朱棣轻轻的叹了口气。 父皇.....不会真的对宁王做什么吧?! 若是他在父皇的位置,绝对舍不得如此神勇的将军,就这样蒙尘下去的。 十七弟宁王朱权,就是一只威慑四夷的猛虎,放出去让他闯去,必然能够让大明的疆土再扩大一倍! 不过对于十七弟对皇位志在必得的态度。 若是他不改变的话,好像也不好处理。 他的心中有一个天平,一侧放着父皇会处理宁王,一侧放着不会。 他不断的往上面增加会或不会的理由。 只是,半晌之后,他仍是无法判断,朱元璋会怎么做。 “张玉?!” 心中思量不通,他干脆唤人过来。 “末将在!”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张玉进来。 \"你派人多盯着点秦王和晋王府,看看他们都有什么动作。还有......不,就这么多,明白?” 朱棣觉得这个敏感时刻,不管做什么,他都不能出头,还是看看其它兄弟的吧。 “明...白!” 张玉看了朱棣一眼,确定领导正在犯愁中。 答应一声,赶忙安排下去。 在遍地皆是京官权贵的京城,燕王殿下也不容易啊。 在北平杀伐决断的燕王殿下,到得京城以后,也变得踌躇不决起来。 不过,他能够预料到。 更大的风雨还在后面。 燕王犹豫的时候会更多! 宁王回京! 京城的水变得越来越浑! 第406章 人心似海!似海难测 宁王遭到软禁! 秦王哈哈大笑! “本王早就看那臭小子不爽!在京城之中出尽风头!去参加大同会战的时候,更是不知收敛!抢了本王的风头!这次大哥故去,他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头!我看他是不想要他的脑袋了!” 秦王听完禀报,屏退众人之后,大笑出声。 并且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对着铜镜喃喃自语。 他现在必须低调,必须沉稳,必须耐得住气,不出幺蛾子! 尽快扭转上一次和父皇对峙时留下的不好印象! 他现在都不敢确定父皇会不会将大哥的死,怪罪在他头上! 毕竟太子是在巡视完他的封地之后,就生病的。 而且还为他挡了父皇一棍子,又生病了! 虽然听说太子大哥可能也和父皇闹不愉快,但父皇又不可能怪他自己。 嘿嘿嘿,幸好这时候有宁王窜出来,先出头。 他藏在其中,不明显了吧! 而且身为现在的嫡长子! 在礼法上,他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一步之遥! 他现在能够肖想一下皇位了吧! 父皇最好是将所有的弟弟们都打骂一遍,还有那个什么淮南王,虚伪狡诈的晚辈,也教训一番。 最后立他为皇储,将天下交到他手中! 想着这些,他看到镜子中那人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就是这样! 事情一定会按照这样他所想象的发展的! 父皇不将皇位传给他,难道传给老三?老四?! 不可能的! 父皇想要这么做,那帮文官们也不会允许,而且老三老四有何才能?! 还有一直蹦跶的老十七! 在他最先冒出头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不足为虑了! 他扬着笑容,看着铜镜中的笑容,更加开心。 要坚持住啊。 现在就是天亮前最后的黑暗! 大明的秦王殿下,沉浸在无边的喜悦中。 不仅仅是因为宁王被软禁一事,更开心的是。 老大没了,老二该上位了! 这不仅是他的想法,其实晋王朱棡也是这么想的! 即使父皇封了一个淮南王,可是他觉得父皇年龄这么大,大侄子那么小,父皇要是还没有老糊涂,就不会做出隔代传皇太孙这样荒唐的事情。 毕竟他的儿子还有这么多! 而且个个都比那软蛋朱允炆有才有德! 其中德才兼备最为突出的当然是他晋王! 不过,他在宣纸上的那只梅花鹿前面画了一个坑。 这个深坑就代表着前面最后一道障碍! 他排行老三,离着最后那个位置,只剩下最后两步。 第一步,秦王! 这个二哥不难对付。 只要他稍稍激将一下,保准他跳出来。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怎么给这个好二哥找点事情做。 至于宁王被父皇软禁。 哈哈哈,他只觉得做得好! 他早就知道那小子肯定有问题,早晚落得除藩除宗的下场! 宁王,不足为虑! 想着,他开始在纸上重新写写画画起来。 若是大哥还存在着,身为藩王已经就藩多年的他们,或许不会起这么多心思。 而现在,哪个皇子皇孙没有一点念想?! 就连老五周王朱橚,老六楚王朱桢,也暗暗的合计着。 他们排行靠前,名声也不错。 也不是没有机会的,不是吗?! 每个人心中都装着一个大海,在外界一切顺利时,他们心中的大海平静无波。 在外界有所变化时,他们心中那个,不知是不是时刻准备着的波涛,就开始汹涌起来。 那些想法或许原先就被被压制着。 或许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那些想法又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只是想法在脑海中出现的时候,会连自己也吓一跳。 他们原来这么大胆的吗?! 人心似海! 似海难测! 此时的大明才刚刚开国,没有经历过皇位更迭,更缺少约束。 这样波涛汹涌的时刻,对朱元璋而言艰难,对皇子们而言觉得是个机会。 对文臣武将们而言,是个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会万丈深渊的时刻! 对此深有体会的,是刚刚回到京城的蓝玉。 蓝玉是在藩王之前回京的。 但是,没有见到老朱。 甚至老朱对于一个外出平叛的大将回来,连一道话都没传过来。 此时蓝玉的心中,万般不安。 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但凡大将外出回来,必定会收到皇帝的接见慰问。 可这一次,没有了。 他不确定皇帝这一次是因为太子故去,太过悲伤,所以无意处理这些俗事。 还是......还是还没忘记他曾经参与宁王的刺杀。 还是,有了宁王这个能打仗的儿子,就将他这把用着不太顺手的‘刀’给扔了! “舅舅!宁王这次肯定栽了!哈哈哈!陛下这一次也算帮我们报了仇了!来舅舅,尝尝这个炸土豆条,不说,味道还真不错!” 第二代郑国公常茂,边啃着‘薯条’边说着,脸上开心不已。 宁王被软禁,要被皇帝收拾,他开心坏了。 只是他说完之后,没有听到回话。 他沉浸美味不停往嘴里塞薯条的动作慢下来,小心的觑眼望去。 就看到蓝玉死亡凝视的目光。 他不由将刚刚拿起的薯条,放下去。 舔了舔嘴唇,咳了咳。 “舅舅?!” 小心的试探的叫道。 他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话引起舅舅生气。 “宁王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已经万分能确认!你舅舅我肯定会有事!土豆条?!这种时候你还吃的下去?! 不是让你去给太子守灵?!你待在这里做什么?啊!” 蓝玉怒目圆睁,一声比一声高。 常茂在怒声中,不安的站起,步步后退。 他想说现在已经是夜里,他已经不需要给太子守灵。 可是看着舅舅愤怒的脸色,又不敢作声。 他只是站着不说话。 待蓝玉发泄完毕,终于能够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刻钟。 心中的不安,在愤怒的发泄过后,稍稍好受一些。 心中不禁安慰自己,现下皇帝光是忙着宁王和立储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 他肯定不会这么快处理武将方面事情的,所以他还有时间,在这个时间内,只要自己好好表现,未尝没有平安隐退的可能。 第407章 宁王!本将是绝不会选择他的! 是的! 蓝玉现在已经不奢望能够再混迹朝堂,建功立业! 保住性命,保住全家人的富贵,才是他现在最想做的。 他深深吸气,望着规规矩矩站着,完全没有对他的滥发脾气有意见的侄子。 这才是家人! 而他为之效命三十余年, 经历大大小小战役无数的所谓皇帝陛下,只不过当他作牛马吧。 有用的时候拴上胜子,开始拉磨,没用的时候卸磨杀驴! 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不要逼迫他!不然他也会鱼死网破的! “过来坐。” 他降低声音,缓缓开口。 常茂不发一言的坐下。 他现在有些理解舅舅的心情,也有些理解舅舅没心情去笑话宁王。 因为他们自己也将自身难保了! 他的表情耷拉下来。 安安静静的坐着。 “我从小跟着姐夫和陛下身后,是有些了解我们这位陛下的,他心狠手辣无比,对宁王还真的有可能下得去手,而我们这种与他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就更不用想了。所以刚刚舅舅有些......” 蓝玉缓缓的说着,手中捻起一根薯条。 姐夫当然指的是常玉春! 他从小混迹军营,说实话,他的兵法就是跟着众位开国大将学习的。 本以为姐夫对自己的厚望,成为军中第一人! 这样的希望他做到了! 可是没想到,做到之后等待自己就是...毁灭。 他话语到最后,变得低低的。 他甚至可以预见他之后悲惨的结局。 “舅舅,我看陛下是想传位给朱允炆那小子的。” 常茂抬起头来,非常正经道出一句。 在给太子守孝的这几日时间里,他亲眼看着皇帝是如何与朱允炆相处,有意无意的教导重视。 他不是傻子,也是能够感到几分的。 “你还没有傻到底。” 蓝玉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笑容。 只是很快收起,又严肃着开口:“相信很多大臣都能够猜到父皇的想法!” 他转动着手中的薯条,顿了顿又继续:“朝中的那帮读书人肯定无比赞同皇帝!或许皇帝有这个想法,也是被他们影响的!” 他将目光移到手中的那根薯条上面。 “哈哈哈!好笑不?有这么儿子却不能传,要传位给孙子,不是读书人给他洗脑还是什么?!不传位给真正的嫡允通,却传位给上位的庶子朱允炆?!这不是老糊涂了,是什么?!” 蓝玉看着薯条,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薯条,也就是土豆条,是宁王发明的,也不知道蓝玉盯着它看,有没有想到宁王。 “是啊!皇帝封朱允炆为淮南王这事,真是糊涂!他为啥看不见允通啊!他可是咱的亲外甥啊!” 说起这个,常茂就一肚子气。 他在圣旨下发的那天,就气鼓鼓的去找侄子朱允通,可是竟然发现这小子在调戏宫女。 他当即怒不可遏,学着蓝玉的样子将朱允通大骂一顿。 那小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可是皇帝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直接略过允通,选择朱允炆,也不行。 朱允通不行,有他们这帮舅舅们辅佐就是了! 干嘛选择一个庶出的! “哎!若是我们势力再大一点就好了!可以直接拥立!直接扶着允通上位!看谁敢有异议?!” 蓝玉表情发狠,他是真的后悔没有再多认几个义子。 一百多个义子怎么够! 应该认一万两万的。 到时,想立谁就立谁! “是啊!舅舅说得对!不过这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 常茂很赞同,可是他还是对接下来该如何做不明白。 “朱允炆可是对我们多有不屑!估计与之亲近的刘三吾等人也不想看到我们,即使是他上位也不会有我们好过的!朱允通...还小,皇帝选他的概率不大! 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选一位皇子,支持他!” 蓝玉分析着,做出自己的决定。 朱允通他知道,那块烂泥,看到皇帝就吓得哆嗦,根本不会如心狠手辣皇帝眼的。 “选哪个?!” 常茂点点头,一切都听舅舅的。 “秦王和晋王我矫情都不错,接触看看,这两位都有即位的可能,燕王嘛,我跟他一向不合,即使我现在倒向他扶他上位,他也不会感激我们的。 宁王......宁王!本将是绝不会选择他的。” 想起他给的羞辱,蓝玉心中闪过决绝之色! 他其实近一段时间,都在观察宁王,自从太子死后。 他知道宁王其实是有机会的。 他打仗很厉害! 他仔细研究过他的各场战役,发现即使是他,也没办法做到,能够如此干净利落,能够获得如此巨大的战果! 可是宁王就能! 单凭这一点,其实他就有继承皇位的能力! 毕竟,帝国初立,还是有许多不稳定的因素,皇帝‘洪武’年号,已经说明一切。 即使皇帝想要新即位的皇帝偏向于文治,也肯定希望他拥有武德的能力。 看看太子朱标就知道,皇帝心目中最合适的继承人,是文武并重,文武兼备之人! 而宁王恰巧就符合! 而且很出色,比太子也不遑多让! 他在湖北的时候可是探听到,宁王将大宁府那座荒凉的城市,竟然建立成一座雄踞北方的大城! 有渐渐超越北平的趋势。 他没有亲见,可是南来北往的商旅,无不在诉说着那座城市的富庶。 一个商人这么说,可能不真实,可是那么多人一起说,该是真的吧。 可是,这个终于被他正眼看的‘大敌’,展现他非凡的才能之时,已经是他们完全敌对,完全没有和解之时。 他虽然诸多佩服。 却是怎么都不会承认的! 宁王的那些战役,他努努力也是能够达成的! “秦王和晋王嘛,那我现在就去接触看看。” 常茂听完之后,沉默一会儿,就起身准备行动。 身为武将,雷厉风行就是他们做事的方式! “去吧!不要过份放低,他们会高兴不已的。” 蓝玉点点头,嘱咐一句。 随着常茂的离去,屋舍内陷入寂静。 蓝玉刚强的脸上,露出几分迷茫。 这个选择,对吗?! 第408章 殿下亲口这么说的吗?! 当宁王被召集进宫的时候。 身为凤仪卫千户的雷凤,回到了她离开许久的五四学院。 “丁叔!” 看门的还是那位她熟悉的丁叔,她熟练的打声招呼。 她的态度亲和自然,不像是去往外地多年,而是一直都待在京城中,刚刚只不过是出门吃了个早食。 “小凤?!小凤!真的是你啊!你回来了!大叔前两天还念叨你来着。” 丁叔那道长长刀痕的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那疤痕在笑容下舒展开,没有恐怖,只有亲切。 “哎!大叔身子骨还硬朗不?” “好呢!好着呢!每天都能吃两大碗饭!” “嗯,大家伙都在吗?” “那没有,有很多人一毕业就出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在两个人的闲聊几句后,雷凤走到学院内。 当初殿下亲手栽下的梧桐树,好像更高了一些。 前方的教舍还是老样子。 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上课。 她慢悠悠的走着,穿过一个个教舍,沿着走廊一寸一寸的回忆着。 这里是她蜕变的开始! “将军!公主殿下有请。” 正在她沉浸在会议中,追忆往昔之时,有侍卫快步而来,下拜相请。 雷凤回过神来,这才留意到天色,此时的红日已经剩下最后一丝余晖。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去。 她定定神。 “公主殿下现在在何处?” 不加前称的公主当然指的是南康公主朱虹摇,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在安平观中吧。 “公主殿下就在前面殿中。” 侍卫看着她疑惑不解的面孔,又补充一句:“公主殿下平时多有下榻在学院中,有自己的住所。” 雷凤点点头,原来如此。 还以为要出学院去拜见,在学院内就方便多了。 “请带路!” 两人说着话边走着,穿过教舍,走过一条长长的碎石小径,在穿过一道又一道门墙之后,就到了一个高高的大门。 雷凤脸上不动声色,可脑中却是急速思考着。 她在学院中多年,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而且也从未听说过。 难道是刚刚修建的吗?! 进入门后的空间很开阔,一眼所及,除了前面的一排房舍之外,别无他物。 进到屋内。 “末将雷凤,参见公主殿下!” 她入门时,瞥了一眼,发现徐妙锦也在。 熟悉的同袍在场,让身处陌生环境中的她,放松许多。 “小凤?!本宫可以这么称呼?” 南康公主清冷的面容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相较于对待弟弟军中的大丈夫将军,在对待女子将军面前,她更多了一丝柔和。 “当然!” 雷凤回答的斩钉截铁。 “过来坐!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可我与你已经深交许久,弟弟每于信中,都言有凤在!他对漠北的战局信心百倍!” 南康公主不是客套。 弟弟朱权的来信中,确实多次提到雷凤。 她也能从其中,感受到弟弟对她的重视! 而凤仪卫的雷凤,也不像是父皇跟前负责办脏事的锦衣卫蒋瓛,凤仪卫的定位是不同的! “多谢殿下夸奖!” 雷凤面对第一次见面的公主殿下,还是有些防备感。 这是她长期待在敌营中,养成的习惯,绝对不能暴露真实的自己。 “小凤!先来坐!今日我们三人,可是要聊很多话呢。” 徐妙锦接过话,示意她不需要多疑虑。 “嗯!公主殿下找末将来,是否是殿下那处出了什么事情?” 雷凤坐下,连忙将盘旋在脑海中的问题问出。 殿下进宫之后,她才回五四学院中。 如今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闻言,南康公主与徐妙锦对视一眼。 敏锐的洞察力,是身为一个优秀的潜伏者,必不可少的品质。 “宁王被留在宫中,暂时无法回来。” 南康公主直接将遇到的问题说出。 只是,听到‘留在宫中,无法回来’这几个字,雷凤心中升起巨大的震恐! 殿下从来都是的精神领袖,也是他们计划的实际指挥人! 若是殿下被困住,那他们没有殿下的引导,能行吗?! 一直有殿下带着她做事,让她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心中慌乱。 殿下绝不能有事! “小凤不急!先听听公主殿下怎么说。” 徐妙锦看着一瞬间变得脸色煞白的同袍,不禁开口提醒。 她刚刚听闻消息的时候,也是一瞬的慌乱。 宁王虽然有时候孩子气一些。 可是每一次重大事情发生时,都是他顶在最前! 每次的冲锋,他都是冲向敌人最强大的战阵! 所以,其实他们都对宁王有着很重的依赖。 “公主殿下。” 雷凤听闻劝解,深吸一口气,定定神,一脸期待的看向南康公主。 宁王殿下曾经交代过的,南康公主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 “嗯!其实此时身在宫中的宁王,一点都不担心你们。他说,他手下的兵将,就是没有他在,也能打好这一场事先准备完全的‘战争’!” 南康公主言说这句话时,脸上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容。 她真的很佩服自己的弟弟,这一句话说出,就连她也觉得深受鼓舞。 她不由看向刚刚还神色慌乱的小凤儿,发现她在听到此话时,也慢慢的恢复到刚进门时的从容镇定。 “......” 徐妙锦再次听到这句话,仍是深受鼓舞。 如果这是一场没有殿下参与的战争,她就更要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 雷凤慢慢平复着心中升腾起的不安,使自己冷静下来,静静分析。 殿下是相信他们的! “殿下亲口这么说的吗?!” 忽然! 雷凤猛地抬头,问出被忽视的,却是至关重要的那个点! 宁王殿下不是被困在宫中,没有任何侍卫跟随。 而且离京两年多,在宫中的人脉网络是不是早已凋零。 所以她刚刚将‘殿下被困宫中’等同于‘殿下与他们失去联络’。 可是一字一句分析南康公主的话。 就会发现。 她用的是‘他说’。 那是不是意味着,殿下其实还是能够传出消息的? 在皇帝的严密监视下,在身处龙潭虎穴,没有他熟悉的宁王军,犹如龙潭虎穴的皇宫中。 仍然能向他们传递着,他是否安全,有什么样的指示?! 这些话,是殿下亲口说的吗?! 第409章 他的倚仗到底是什么?! 神秘的院落之内。 雷凤和徐妙锦皆一脸期待的看着南康公主。 宁王已经被隔绝在宫中,也可以传递出消息吗?!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南康公主脸上绽放浅浅的笑容,和两人对视一番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细细品味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她没有给出答案。 任由两人猜测。 刚刚的‘宁王说’,到底是宁王亲口说的,传过来的,还是南康公主借着宁王的口说的?! 两人一时间犹豫不定。 而南康公主放下茶杯,转换了话题。 “京城中的情报工作,小凤需要尽快参与进来......” 三人密切的谈话,在这个夜中,持续很久很久。 而窗外,今夜的月光是如此明亮。 月亮是那样团圆。 今日是月中十五呢。 不管如何,宁王和南康公主时隔两年多以来的短暂碰面,也算是团圆! 和父皇争吵的谈话也算是团圆! 今夜,有许多睡不着的人,望着头顶的月色,无言沉默。 ...... 宁王被陛下软禁的消息在第二天,彻底传遍朝野。 有些人暗自拍手称赞。 有些人有些人暗自得意。 有些人冷眼旁观。 有些人平静以待! 太和殿中。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再次前来禀报宁王部下的动作。 “你说什么?宁王的将领,没有丝毫慌乱,动作?!” 老朱抬眸,分外不满的盯着他。 蒋瓛瞬间冷汗直下,虽然陛下的不满不是针对他,可是这种直面龙威的感觉,还是让他诚惶诚恐。 “是的!宁王军右统领徐妙锦每日陪着南康公主,饮茶看花,没有丝毫动作。其身边的不风、牛二等人也都在休假后,回到宁王府,每日训练,没有任何其它动作。 中军统领汤嘉丰已经去京营报道,看着是遵照信国公的指示,不再和宁王过多接触。 其余众将莫不是按部就班,没有查到丝毫出格的行为。” 蒋瓛将宁王部下每个人的动作,仔仔细细的禀报。 他已经安排人一天二十四个时辰的盯着这些人。 可确确实实,没有出现发现任何异常。 那些人表现的好像宁王一直在,没有事情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别说什么营救宁王的行为,他们连开会商讨方案都没有。 宁王的部下,就这么的不关心宁王嘛。 他有些想不通。 上首的朱元璋脸色越发沉重。 事出反常,必有所持! 这些人表现的太过正常,本身就是不正常! 或者不用找借口,直接绑了宁王部下的几人。 这样即使宁王有天大的本领,没有左右手帮衬,他想要有什么动作,必然也会胎死腹中! 可是,很快他又否定这个想法。 实在是,这些人能动的没必要动,不能动的他也不想贸然出手。 比如汤嘉丰,他已经选择脱离宁王,他还要再下旨关押?最多只是让他赋闲在家一段时日。 牛二一介武人,五十军卒就能捉拿起来,单纯的莽夫不需要特别下手。 徐妙锦,一介女流,还是魏国公的妹妹,他多少要留点面子。 还有他的好女儿,南康公主,近期他已经警告过,只需要给太子守孝,其它时候就不要进宫了。 一时之间,他竟然觉得宁王到底有什么样的后手,竟然敢扬言其是‘天命之子’? 就凭被他一句话就丧失的自由?! 还是他的那些火炮火器?! 这是他万分看重的一点。 大宁府的火炮,已经在他严密的监视中,绝对不可能到京城的! 而且鉴于宁王恐怖的战力,他只允许宁王携带五十骑来京城。 在有十万人守卫的京城中,五十人难道还能对他逼宫?! 那么他的倚仗到底是什么?! 朱元璋皱起眉头,想不透。 “你认为宁王还有什么后招吗?” 朱元璋开口,询问一直默不作声的锦衣卫蒋瓛。 “卑职以为宁王所有的权势都是来自于陛下,如今被陛下收回,他则没有任何依仗! 而其先前狂妄自大的诸多谶言,不过是武人的通病,打胜仗之后就觉得自己功劳最大,应该获取更大更多的赏赐! 更因此做出一些悖逆君上之事,凉国公就是先例!” 蒋瓛言之凿凿,在他看来,那些文官武将在他们锦衣卫的监视下,根本无所遁形。 宁王根本没有什么依仗! 不过是身为陛下的儿子,又立此大功,骄淫顿生而已! 顺便着,他也观察到陛下近几日对待凉国公的不满。 他身为最忠于陛下之人,当然要在陛下面前表现一番,提一下凉国公犯过的错, 表明自己和陛下是一条心的啊。 老朱闻言,眼眸微微闪烁。 默然片刻之后,挥挥手,让他下去。 蒋瓛说此话是和宁王接触不多。 老朱对这个儿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他行事,好似冲动莽夫,可是到最后总能做出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之举。 宁王若是没有依仗,他打的那些震惊天下的胜仗,那就是个笑话! 所以,根本不可能的! 锦衣卫查探不到,那他就再派出一些人查! 待殿中只剩下他一人之时。 他响亮的拍了两巴掌。 啪啪! “卑职龙五在!” 这是他最重要的底牌。 “宁王这几日都在干什么?!” 朱元璋声音冰冷,开口询问。 “启禀陛下,五日以来,宁王殿下除了十二个时辰为太子守孝之外,其它时间都在睡觉,还有...还有种地!” 龙五说着说着,却是有些不忍心的。 他曾经亲眼看见,宁王殿下披着单衣,背挺直直的守在太子灵前,十二个时辰不饮不食,甚至好几个时辰不动弹一下。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宁王是不是被陛下彻底刺激到! 要知道平常一个人的吃喝拉撒,吃喝可以控制,可是拉撒谁能憋的住! 可是现在他亲眼见到,宁王五日以来,在给太子守灵的时候,就是六个时辰不动弹。 这已经不是用毅力就可以解释的事情! 而且..... 第410章 脱下铁衣换短截! 你见过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 是将一切美好撕裂给你看?! 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无意义的丧生在沾满血污的刀下? 宁王朱权,龙五第一次特别注意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大同战后的那个‘一箭封喉’! 面对秦王和燕王两个能征善战的将军都毫无办法的大同城。 宁王朱权一日便攻克! 而且还一箭射杀敌方主帅! 他没有上过战场,可与百十人搏斗过,面对百十人他都不能胜任,自己的箭术更是一塌糊涂。 而宁王能够办到别人办不到,或许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作为一个武人,他心中是佩服的。 更别提后来的一次又一次胜果。 大明战神! 超越常玉春常十万! 胜过徐达徐将军的言论,开始在京中流传。 作为前辈的蓝玉,也被他比下去。 这些以前的丰功伟业他没有亲自见证。 他只见到一个披着红纹黑甲而来的少年将军! 匆匆一面之后,就是让人禁不住泪目的一刻。 他亲眼看到宁王慢慢的退下铠甲,换上短截粗布衣。 放下长剑,拿起锄头,开始耕地。 长安殿中,以前栽种土豆的那个院落,如今早已经是杂草丛生。 他亲眼看到宁王殿下将杂草清理干净,高高的挥起锄头,开始开垦荒地。 脱下铁衣换短截,放下刀剑用锄头。 那个时刻,他忽然为宁王感觉到一丝心酸。 所以在回答朱元璋问题的时候,他顿了片刻。 这引来朱元璋的死亡凝视。 他慌忙低下头来。 “他哪里来的种子,种地?!” 朱元璋听到宁王的所作所为,心中升起一股烦躁! 这个儿子怎么也这么平淡。 他养气的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想起自己早先在宫中开辟出来的一亩地,因为政务繁忙的缘故,已经好几年没去了。 而且即使他想种地,他的身子骨也已经不允许。 他老了! 恐怕挥不动锄头了! 他的儿孙们没有喜欢种地的,那片地自然就荒芜了! 可...... 宁王一回来,就..... 他的脸色变得阴沉,心中越来越烦躁! “是向各位藩王要的!卑职听到宁王殿下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众位哥哥弟弟们!你们若是有闲,就给我带一些种子吧!不限品种,只要是粮食的种子,我都要’!” 龙五小心的禀报。 这句话他答得中规中矩,完全没有自己的一点感情在其中。 宁王的话语,一字不差! “......” 老朱沉默不语。 宁王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没有任何问题、 他不是要刀剑,要消息,要兄弟们的帮助,而是要粮食的种子。 他想起来,宁王以前进献土豆时的样子。 他喜欢武功,却也不忽视最根本的‘以农为本’。 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再研究良种嘛?! 他还会再发现新的高产种子吗?! 他竟然升起一丝期待! 他慌忙止住这个想法。 “所以秦王晋王他们都给他带了?” 他语气中含着怒气,像是对这种行为非常不满。 “没有!只有燕王,蜀王,湘王给他带了一些。都是一些常见的米谷豆之类的,都是亲自检查过的。” 龙五赶忙答道。 朱元璋轻轻点了点头。 他可是知道有些做哥哥的,巴不得自己的弟弟赶紧获罪入狱! 不过,闭眼思索一番。 发现宁王及其属下的表现,没有丝毫异常。 宁王的属下们没有任何异动。 宁王本人更是沉稳的,超乎他的所料,竟然在这样的时刻,还想着去研究良种。 这就是少年人的朝气?! 不浪费一寸时光。 而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却是将所剩不多的时光,一日日的耗费在堆积如山的奏本当中? 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想要露出一丝苦笑。 可是因为太子的死亡,他已经许久未扯动的面部皮肤,僵硬的不会动作。 “下去再探查吧!不要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朱元璋捂住额头,深感疲惫。 没想到宁王这一次变得如此不好对付。 他倒是可以随意找个罪名,将宁王直接囚禁在京城。 可是他为开国皇帝! 死后是明太祖! 他的所作所为是以后世世代代的朱家子孙,效仿的模板! 若是他现在不教而诛!不告而诛!不明而诛! 如何堵的住天下悠悠之口! 他本是想使宁王和他的部下分开,以让他们各自乱针脚。 看来得再加一把火了! 朱元璋的目光中,划过一丝冰冷。 在太子临终之际,他早已做下决定。 在马皇后临终之前,他亲口答应过的! 以后的皇位只会由朱标这一支来继承! 不会改换他人的! 这是他一直坚定的!不容任何人改变! 即使是宁王再优秀,也不用! 朱元璋扶着有些刺痛的脑袋,陷入沉思。 诸位藩王,尤其是秦王和晋王本来以为,宁王进京之后会是如何石破天惊,大闹不已。 没想到宁王进京没有激起任何火花。 只是在城门口,露面一次,再也不见他有丝毫动作。 完全不像传言中‘天命之子’那般大胆毫无畏惧。 蜀王和湘王已经忍不住怀疑宁王是被冤枉的。 看着宁王甘愿日日待在皇宫中,比朱允炆这个儿子还要按时的守候在太子灵前。 他们不禁生出些许同情。 父皇真的是偏心呢。 京中的局势一下子陷入相安无事的平静。 九大藩王进京,虽然小动作不断,但是根本没有一个人敢先露头。 刚刚取得土特河大捷,更是歼灭蒙古瓦剌部二十万主力,并且签订宁王议和条款,带着蒙古新任可汗天保奴到来的大胜将军,大明现在最能打的藩王宁王朱权! 却是根本没有一丝浪花的,被软禁在皇宫中,完全没了自由。 看上去,不管身为藩王的儿子,在封地多么胡作非为,还是有所作为,更或是像宁王这样立下天大的功绩。 到了京城之后,都逃不过父皇的这座大山! 一入京城,就如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儿一样,除非父皇的宽恕。 否则,休想脱离出去。 而就在京城波澜不惊之时,一条令朱元璋再次心碎的消息传来! 第411章 以完颜为姓氏的南宋皇帝赵构! 若说有比什么晚年丧子更为痛苦的事情。 那就是丧子,两次! 云南府西平侯长子沐春,八百里加急来信。 信中字字泣血,禀报他的父亲西平侯沐英,一月前听到太子薨逝的消息之后。 就吐血昏迷不醒,已于日前,驾鹤西去。 沐英,原先叫做朱英。 在八岁时就被朱元璋收为义子,随着老朱南征北战。 为大明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 开国以后,更是甘愿到西南边陲,为朱元璋牧守一方! 因为有沐英在,老朱从不担心西南的问题。 沐英谦逊知礼,文治武功样样不差。 其和李文忠一起,是朱元璋最看好的大明第二代英杰。 谁料到,前两年刚刚不满四十的李文忠故去。 现在沐英又在太子离去的刺激下,也撒手人寰。 老朱在看到信件之后,眼中一阵发黑,在强撑着一刻钟后,终于还是歪倒在桌案上。 昏迷不醒! “陛下!” “陛下!” 在一旁时刻等待着命令的大太监果旺,高呼一声, 惊恐不已。 正在和陛下汇报太子出殡事项的范文正,也惊出声。 还有在暗中保护的龙五。 霎时间,太和殿中一片慌乱。 在大明整个帝国中,皇帝无疑是最重要的心脏。 那颗不能轻易动用的核武器。 如今他出现问题,整个国家都要动荡起来。 陛下昏迷的消息,一时间传遍整个朝野。 文武众臣惊恐不已。 太子刚刚离去。 这时候陛下若是再出什么意外,大明的未来在哪里?! “不行!国本之事不能再拖!等陛下醒了,本官一定要亲自向陛下上书,请立国本!” 刘三吾在徘徊许久之后,心中下定决心。 “愿随刘大人一起!” 黄子澄第一个响应。 要知道陛下中意谁为继承人,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而身为朱允炆的老师,在这个时刻,当然要帮学生一把! “下官也随着一起!” 方孝孺挥挥衣袖,站起身,语音坚定。 “下官也一起!” 翰林院中人,一一站起身。 他们对朱允炆的观感很不错,而且这个时候,他们也想要搏一把前程。 而当朱元璋昏迷的消息传到诸位藩王耳中时。 最激动的莫过于秦王! 秦王是又害怕又兴奋,还有一些难耐! “若是邓妃在这里就好了!还可以与她说说本王现在的心情,可现在嘛,也只能自己思量了。” 秦王喃喃自语着。 他兴奋着,此时若是父皇故去,他就是法理上的第一继承人。 谁都不能迈到他前面去! 不过想了想,他将目光投向了东宫的方向。 不对! 还有一个重要的威胁,那就是刚刚死了爹的淮南王! 他叹了口气,皱眉苦思起来。 而晋王也同样,不过他算计的人不只有淮南王,还连带着秦王一起。 而燕王,却是真正的着急! 着急于朱元璋的身体。 还有在这个时刻,对于他而言,没有丝毫胜算的局势。 历史上有许多人登基是捡漏来的。 比如以‘文’为谥号的汉文帝。 比如以完颜为姓氏的南宋皇帝赵构! 他们本没有丝毫即位的可能,可是在变幻莫测的局势之下,就那样仿若天命似的登基称帝了! 他也想过那一刻的! 可是现在的局势,对他极为不利! 他慌忙换了身衣服进宫。 只是还未进去,就被拦了下来。 “陛下有令!谁都不见!” 太监果旺尖尖的嗓子高高的吊起来,一句话喊得抑扬顿挫。 心中慌乱的燕王朱棣,气势全压的上前,严肃至极开口:“父皇有令?!父皇是醒了吗?!” 他的心高高的提起来。 这一刻,他深刻感受到‘命运’二字加诸在身上的感觉! 父皇若是醒不来,皇位的人选上,只有可能是两个人。 秦王朱樉! 淮南王朱允炆! 他连根毛都捞不到! 此时心情极度紧绷的他,可不知道在原来的历史中,他可做到了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 也因为历史上就此一件藩王抢了正统的皇位,而失去了比较对象。 到底是燕王够强呢,还是朱允炆做皇帝太弱! 才能够促成这种小概率中的小概率事件发生。 “燕王殿下不用急,陛下已经醒来了!” 大太监果旺仍然是满脸堆着笑意。 他没有后退一步,话语中的奸细声音也没有变得刺耳。 “不过陛下需要好好休息,燕王殿下还是请回吧。” 他又补充道。 脸上的表情仍然是堆满笑脸的。 燕王这时候可没空注意一个太监的表情动作。 他的心高高的提起又落下来。 他悄悄的缓缓的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 眼望着太和殿的方向,凝神细听片刻。 什么都没有听到之后。 朱棣转过身,才慢悠悠的回府。 “恭送燕王殿下!” 果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刚刚不过二十多岁的小太监。 怪不得能在父皇面前伺候。 这种遇事不惧怕,仍能言语清晰周到的,方有资格待在父皇身边。 他转回身。 忽然又想到以前陪伴父皇三十年的老总管。 大太监施理! 他死在了大宁府! 这些散乱的念头一闪而过。 随后就被更为巨大的念头,怎样探听到父皇的病情这样的思绪占满。 或许真的该早立皇储吧! 这种悬之不决的状态,对于他这个秦王而言都很难熬。 对于普通官员可想而知! 若不快些立储,王朝不稳啊。 而此时,正在长安殿中,种着杂交稻谷的朱权。 也听到朱元璋昏迷的消息。 他停下刨坑的动作。 抬起头望向太和殿的方向。 老朱的身体硬朗着呢,至少还能活个六年。 知道历史的他,对老朱一点都不担心。 他相信就是奇迹本身的老朱,是不会被这些事情打倒的! 能够打倒老朱的只有,使他老去的时间! 还有...朱权扶了扶腰带。 高高的将锄头抛起,在地中刨出一个大小均匀的小坑。 这是他托人取回来的新种子。 这次他又要种出上下四千年,这片土地上没有出现过的物种! 第412章 早日立下储君,以固国本! 太子在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之后。 于今日,终于要入土为安了! 四月十二是个宜出殡的好日子。 满朝文武,还有当先的众位藩王们,跟随着太子的仪仗,一路走,一路哭嚎。 大明最为贤德的太子啊。 就永远离他们而去了! 今日,三日未露面的皇帝陛下也出宫了! 他拖着还有些不太舒服的身体,一路乘坐着辇驾,走出城门。 “标儿啊!爹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咳咳咳! 老朱说完之后,开始重重的咳嗽。 “陛下!太医说,您这是思虑过度,导致身体虚弱,是不能见风的啊!” 太监果旺的提醒声传来。 老朱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渐渐远去的棺木上。 他的标儿真的走了。 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他的目光渐渐更为冰冷。 闪烁着弑人的光芒。 “咱欲静而风不止啊!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见风呢。” 随着话落。 他启程回宫! 太子守灵一事,已经彻底结束! ...... 四月天,最是人间好时节。 太阳高高的升起,又缓缓的落下。 带走的是谁的一生。 留下的又是怎样的传说。 对于朱元璋来说。 他的标儿永远留在了昨日的黄昏中。 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个时候的他,反而比从前更加冷静的认识到这一点。 “陛下!该起了!” 果旺提醒早朝的声音响起。 将沉迷在思绪中的朱元璋拉回来。 他早就醒了! 他默然的起身,张开双臂,任由宫人们为他穿戴更衣。 而他闭着眼睛,不由再次回想起昨晚的梦境。 他梦到他的标儿,没死,还活的好好地。 而他在六十六岁的时候,也就是明年,将皇位传给朱标。 亲眼看着他穿上龙袍,带上十二冕冠,众臣匍匐在他的脚下,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一刻,亲眼见证这个时刻的他,欣慰不已。 可是转眼他就醒了。 而现实是,他的标儿永远停留在洪武二十五年,走不到二十六年! 他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上朝。 因为生病的原因,他已经三天未上朝。 他能够预料到,今日必定会是一个热闹不已的朝会。 他走着,思绪又飘散到朱标身上。 这时候的朱标,应该是六层玉阶之上等着他。 只是,直到他坐上龙椅,也没有看到那个令他欣慰不已的身影。 往下望去。 却是看到一双清亮深邃的眼睛! 他回过神来。 移开目光。 宁王来上朝了?! 哦,对了,标儿已经走了,这些个亲王们可不就闲下来。 能来上朝了! 他扫了一眼。 发现九个藩王,一个没少,全部都来了! 他心中微沉,摆了摆手,示意早朝开始。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果旺高高吊起的喊声,刚刚落下。 刘三吾的振奋声音就无缝衔接。 “臣有事起奏!” 大清早,早晨五六点的朝会上。 本来还有些睡意的宁王朱权,一下子被高昂的话音震醒。 他循声望去。 看到他一向讨厌的刘三吾刘大人,出列。 他挑了挑眉。 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继而转过头来,继续闭目养神。 今日这出剧,应该唱不起来吧。 他来,纯粹是不想错过什么。 这时,只听刘三吾开始引经据典。 从大禹传其子之后的‘家天下’,到秦始皇没有立储,造成的秦二世上位。 洋洋洒洒,说个话像在写文章一样,又臭又长! 朱权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终于听到最后结尾的那句话。 “储为国本!国本不明,则国家必动荡!臣肺腑之言,望陛下早日立下储君,以固国本!” 刘三吾通篇长话,只有这一句才是能让人听懂的。 还有,只有这一句值得说! 朱权不禁在心中嘀咕。 这种朝会就是浪费大家伙时间。 若是由他来的话,就是.....交给秘书。 先审议一遍,再来烦他。 就在朱权脑海中飘荡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之时。 殿中明显是有组织的,有预谋的开始响起连片的附和声。 “臣吕峰,冒死进谏!望陛下早日立储!” 被他摔坏了腰的吕家人,首先跳出来附和。 “臣方孝孺,进谏!望陛下早日立储!” 这个给史上留下一个‘诛十族!’名声的庸臣,也跳出来。 在朱权看来,朱允炆任用方孝孺削藩,多次采纳他的提议,任用李景隆,方孝孺妥妥的奸臣庸臣啊,误了朱允炆的一生! “臣齐泰,附议!” “臣黄子澄,附议!” 一大片一大片的附和声。 朱权扫了一眼,发现皆是侍郎以下,还有翰林院中人。 而六部侍郎们,还没有动作。 不过就在他想着高官们就是沉得住的时候。 有人下场了! “臣都御史范文从,请求陛下早日立储,安定朝野内外,四万万大明百姓之心!” 范文从出列。 大声表达自己的想法。 国本不稳,每多一天,就多一分大明霍乱的几率! 亲眼看到陛下昏迷,当时的他,可是吓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亲眼看着,朝野巨震!百姓不安。 如此下去,岂能长久?! 朱权挑了挑眉,重新闭上眼睛。 看来今日会是一场文官的盛宴啊! 果然! 范文从出列附议之后。 刑部侍郎樊敬出列附议! 兵部尚书沈溍出列附议!! 户部侍郎方岳贡附议!!! 满朝官员,六部尚书,大殿右侧所站立的文官们,个个都出列附议! 将偌大的太和殿,填满! 若说这不是商量好的,若说这不是蓄谋已久的,若说这不是给皇帝施加压力的。 那就是个笑话。 连金水河中的锦鲤鱼都不信! 朱权抬眸,打量起此时老朱的表情。 刚刚与之对视的一瞬,他能够感觉到老朱今日的心情不怎么好。 想来是又想到,那个被他培育三十多年的太子。 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只见金銮殿上,高坐龙椅的老朱,面无表情的看着跪满殿的众臣。 不发一语。 朱权觉得老朱这时候肯定在压制着怒气。 老朱是想要立皇储不假,可是一两个人来提醒他还好。 这么多人,做成逼宫的形势,怕是老朱很反感的。 果不其然! 只见龙椅上高坐的朱元璋。 不发一语的,站起身! 第413章 卿本无罪,奈何以有罪而罚之! 太和殿上,众臣跪了一地。 请意涌涌! 成逼宫之势! 这是洪武朝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场面。 自从老朱砍了六部侍郎以下的官员之后,朝臣中就大多都是听话之人。 而现在..... 立皇储,已经是众望所归! 朱元璋站起身,不发一语的走下玉阶。 路过秦王朱樉,路过晋王朱棡,走过燕王朱棣,周王朱橚,六子朱桢......宁王朱权! 走到朱权跟前的时候。 他停了下来! !!!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望了过来! 各大藩王露出的是不敢相信的目光。 父皇可是坚持‘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誓言的,这时候要打自己的脸吗?! 蓝玉汤和徐辉祖李景隆等武将瞪大眼睛。 停了!停了!皇帝这是选择宁王了吗?!前两日不是还对他多有意见的吗? 不过若是宁王也不错,至少在宁王一朝,他们武将的地位绝不会低! 宁王若是继位,他不可能再次次御驾亲征吧。 那他想要开疆拓土,不是只有靠他们去打吗。 如果朝廷中,有哪个势力是支持宁王上位的话,那只有可能是武将勋贵集团! 而跪了一地的文官们,则是目露惊骇! 陛下!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您不是一直想立的是太子嫡子淮南王吗? 有些人已经着急的想要开口。 而站在诸位叔叔后面的淮南王朱允炆,眸光闪了闪,却是一点都不担心。 反而平静以待,颇显稳重。 而正在闭目养神的宁王朱权,感受到压下来的一片阴影,和寂静下来的朝堂。 睁开了眼睛。 对上的是一双深邃审视的目光。 “宁王在朝堂上打瞌睡!罚俸一年!” 朱元璋开口的一句话,差点惊掉无数个下巴! 秦王晋王是松了一口气。 以蓝玉为首的武将们,长长出了一口气。 文官们则是肉眼可见的喜悦了起来。 陛下真是吓了大家伙一大跳啊! 差点以为陛下要选择宁王作为皇储呢。 现在,是处罚他,处罚的好! 罚俸一年哪够! 听说宁王部下的俸禄等超过朝廷命官了! 这怎么行,而且宁王肯定从蒙古手上缴获的物资,一定截留太多。 不然他哪里能够凭借一府之地,就能养活那么多人! 而且军饷还那么高! 陛下该罚个十年八年的。 一年太少了呀! 就在各人心中转着金钱的主意时。 宁王朱权绷着一张脸,开口了! “凭什么?!” 一句话,让刚刚缓和下来的朝堂气氛,顿时又陷入紧绷! 众人不禁目惊而望! 宁王刚刚说了什么,怎么好像没听清。 “大胆!宁王你怎敢对皇爷爷不敬!” 跟随朱元璋一段时日,在朝堂上不经常发言的朱允炆,第一时间呵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找着宁王的罪行。 如今看到之后,忍不住就上前。 还是从前与宁王的矛盾?还是前些日子的‘天命之子’最终还是对他造成影响。 朱元璋没有理会朱权的问话,而是转过头向着朱允炆望去,以眼神安抚,示意他无事。 即使被自己的儿子当朝冒犯,那也只不过是加重一下处罚而已。 “宁王对朕不敬,罚俸两年!” 朱元璋再次开口。 一次开口就是一年,还挺手下留情的。 “父皇就是凭借着,如此赏罚不公,带领开国六公二十八侯二伯,开创的大明王朝吗?” 朱权淡淡的一句话,瞬间挑起老朱的怒火! 开国六公二十八侯二伯,如今还剩下多少?! 故人陆续凋零,如今剩下的不多! 而那些人又有多少是死在他的手里。 这些事情他虽然没有计算,但心中总是记着的。 谁敢在他面前提这些! “.....” 他转过头来,对宁王死亡凝视。 老十七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在朝堂上正面和他顶撞! “敢问父皇!儿臣千里跋涉,卧冰含雪。于冬日里,率领两万大明将士,斩杀十八万蒙古大军!签订宁王五项条款!整个蒙古国从此对大明称臣纳贡,缴纳岁币! 如此大功,你可赏赐了吗?!” 朱权的神色颇为平静。 若说他在为自己鸣不平,不如说是他是故意当朝顶撞皇帝! 老朱冰寒的目光望过来。 他是不想封赏吗?! 前几次的大胜他哪次没有赏赐。 只是宁王已经封无可封! 而且在现在这个立储的时节,他的封赏肯定会被曲解。 过了这段时日再封赏也不迟! 不过朱权没有等老朱发言,而是继续! 他面朝着众臣,尤其是武将一边,大声喊道。 “本王的赏赐可以拖着!可是边军的将士们呢?他们的封赏就要跟着一起拖着吗?!本王回京已有半月!对于出征两万将士的奖赏是什么?! 对于战死将士的抚恤是什么? 对于被本王押过来的蒙古可汗的对策是什么?” 他扫视一圈,尤其重重看了眼现任兵部尚书沈溍,又转回看向老朱。 右手放于胸口,一字一顿说着。 “我,宁王朱权,无愧于陛下!无愧于大宁府将士!无愧于大明千万百姓!父皇难道就要将我幽禁致死吗?!” 这句话! 响彻整个大殿! 卿本无罪,奈何以有罪而罚之! 他如何能一次次忍下去。 摸着你的良心,摸着你们的良心,说说本王就应该被如此对待吗?! 宁王的话语,随着他身体内巨大能量,所爆发出来的巨大音量。 成就一段铿锵之音! 响彻于整个太和殿上。 冲出太和殿的屋顶! 传荡到殿外守卫的金吾卫耳中! 传荡到更远处,金水桥边守卫的禁卫军中! 所有人都被这一句问心无愧的言论所震慑! 太和殿中的侍立的太监宫女,纷纷低头。 大太监果旺,低下头颅,面无表情。 武将们低下头颅。 其实,若是其它武将出了这样的事情,说不定他们还会抱团去哭诉一番,鸣冤一番。 只是宁王不属于他们淮西军团,又是藩王,这样碰不得挨不得的身份。 他们也就选择无视。 而文官们没有一个抬头。 理就是理! 宁王的问话,换那个讲理的来回答,都是无法义正言辞吼回去的! 而宁王身着一身四爪亲王朝服。 右手握拳,紧紧的贴着胸口。 目光灼灼的盯着朱元璋! 第414章 多谢陛下! 太和殿中。 那真的是落针可闻。 不少朝臣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他们还有替皇帝尴尬的一天! 被自己的儿子,当着众多儿孙的面,当着他的班底,满朝文武的面。 一顿质问! 而且还那么有理。 就问你朱元璋会怎么做?! 不少人在心虚过后,都抱着热闹的心思,留意着皇帝的一举一动。 朱元璋的眼睛微眯。 “对于出征两万将士的封赏,已经拟好,沈溍,马上发布下去!” 皇帝陛下服软了?! 真是活久见。 刘三吾范文正,还有汤和李景隆等人,纷纷诧异。 他们的陛下还是那个陛下吗?! “至于你!宁王朱权!咆哮朝堂,降俸禄为一万石!剥夺身上骠骑将军爵位!” 朱元璋再出口,就是刀刀见血的惩罚。 可不像刚刚的只是做做样子。 想朱权经历大同苦战,浴血漠北一月,才获得的骠骑将军位,就这么两句话间没了。 汤和听闻这话,才低下头去。 这才像他认识的陛下嘛。 朱元璋什么时候被他儿子拿捏过! 李景隆刘三吾等人,皆是沉默不语。 朝堂之中,好似没有一个为宁王鸣不平之人。 而宁王朱权呢。 他......笑了! 畅快的笑了。 “哈哈哈哈!” 他露出的是爽朗的,仿佛十二岁还没有经历被关宗人府之前的那个笑容。 笑声引来众人侧目。 宁王这是...怒极反笑! “.....多谢陛下!” 笑完之后,他觉得浑身舒畅,压在心头的那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他声若洪钟的说着。 比刚刚的那声控诉更为干净果决! 朝堂之中。 面对无罪被剥夺官爵,面对亲生父皇明显的针对。 体会到世界上这么大的恶意之后。 宁王朱权反而一脸解脱,更为洒脱! 他的这般神色引得许多官员侧目。 怪不得宁王能将蒙古打的抱头鼠窜,能有如此胸襟之人,盖为英雄之辈! 而列于最前的众多藩王们,表情各不相同。 秦王晋王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而燕王...... 燕王再也忍不住! “父皇!宁王土特河大捷,不可不赏!请父皇!赏罚分明!” 燕王朱棣出列,对着老朱就是深深一拜! 如此对待老十七,他看着心中特别不舒服。 若得胜的将军都被如此对待,那大明朝干脆亡国算了。 谁想要这样一个大明朝! 父皇做的太不地道。 随后老五周王朱橚,老十一蜀王朱椿,老十二湘王朱柏纷纷出列。 “请父皇赏罚分明! ” 一时间,继文官跪地请命之后。 诸位能够上朝的藩王,也相继出列,来保宁王。 他们同为藩王,最是感同身受。 若是自己遇到此等事,恐怕不能坦然的高呼一声“谢陛下吧!” 哦,宁王是真的生气吧。 不然什么时候将‘父皇’的称呼改为‘陛下’的。 老朱挑了挑眉,轻轻笑了一声。 “对于宁王的封赏当然没完!刚刚是宁王对朕不公的处罚!” 老朱今日好像格外好说话。 竟然当着众位朝臣,露出了笑容。 这么多时日以来,朱元璋可从来不曾如此表情丰富过的。 “一项一项来!至于宁王...朕是想着他留在宫中多陪伴朕一段时日,哪里谈得上‘软禁’!分明是想太多!” 朱元璋怒目瞪向朱权。 好似一个父亲对儿子表现的不满。 “都起来吧!” 待得众人起身之后。 他不再理会这茬。 也不再向前走了。 而是重新坐到龙椅上。 “立储之事,容朕思量两日。” “宣蒙古新任可汗天保奴。” 他闭眼,轻轻道了一句‘思量两日’。 中国的汉语这时候起就博大精深。 ‘两日’可以代表实际上的两日,也可以代表两三日四五日。 不过对于朱元璋此时的让步,众臣只好起身。 立储岂是一个朝会就能确定的。 他们已经做好长久上书的准备。 而上首的老朱,在吩咐面见蒙古天保奴之后,就感觉有些精力不济。 今日的朝会,真是磨人啊。 很快! 天保奴上得殿来。 这位自从随着宁王一同来到京城之后,就被大明朝臣忘到九霄云外的‘大人物’。 脸上没有一丝怒容。 而且他还浑身冒着热情的,请安。 “拜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路上他学习到的大名礼节。 他一丝不苟的做着。 做完之后,想到许久不见的宁王,又对着人群中的宁王,深深的一鞠躬! “神勇无敌的宁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同样万分认真的行礼问好。 他见过宁王在战场上的姿态。 虽然这些时日以来,他打听到的京城消息,都是宁王被软禁,宁王会被降罪,宁王会完蛋。 可是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在战场上英勇无敌,百人千人都对付不了的大明宁王,会斗不过这一帮愚蠢的大明人。 他可是最有眼光的! 他相信自己!相信宁王最终会在这一场夺嫡之战中获得胜利。 所以他对宁王仍然是恭敬无比,或者是因为几日不见,显得更为恭敬。 蒙古可汗的行礼,给众臣造成一种感觉。 就是名叫天保奴,听说是捡漏做了蒙古可汗的,怎么这么分不清楚轻重! 给人的感觉是对待宁王的行礼,比对待陛下更为慎重,腰弯的更低! 一向重视礼节规范的方孝孺,暗暗皱眉不已。 而上首的老朱,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平身!” “不知可汗前来,所为何事?” 朱元璋拿出两国邦交的慎重姿态,对待他。 毕竟蒙古虽然已经残废,可是他们的疆域与大明不相上下,他们的民风更为彪悍,这样的大国,可比安南,琉球等小国的使者,更加需要慎重对待。 天保奴愣了一下,不知道大明皇帝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以为他只是来这里走个过场,献上礼物,就可以走了。 他禁不住望向宁王。 是宁王让他来的! 他一点都不想来好不。 不过,他还不至于蠢到将这样的实话说出口。 第415章 天保奴的专场! 太和殿中。 长着些许亲切的汉人特征的新任蒙古可汗天保奴,在偷偷的望向宁王那一刻。 对于精于此道的大明官员们。 已经彻底洞察了一切! 这个蒙古可汗,哪里是什么蒙古的首领! 分明是对宁王畏惧至极的一个傀儡而已! 众人不禁偷偷向上首的朱元璋看去。 老朱北伐十几次,蒙古的势力一直没有达到锐减的程度。 可是宁王就藩两年,就打的蒙古人俯首称臣。 现在更是将对家的可汗,变为自己的人。 遥控蒙古!!! 怎么说呢。 感觉在作战方面,好像宁王确实比陛下更胜一筹。 而上首的朱元璋,看到天保奴的动作,眸中更寒。 “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下国这次前来,是向大明表达‘永结为好’之意!希望蒙古帝国与大明帝国互为友邻,能够永罢干戈!繁荣共赢!” 天保奴用激动的话语,表达着他热切的心情。 他最近学习到的汉语成语,说的漂亮吧! 心里面,对自己的评价是满意的。 说完之后,他不禁再次看一眼宁王。 看到英勇神武的宁王殿下,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 心中不禁有些失落,没有被他看在眼中啊。 没事,等下他说的再大声一些,肯定会使宁王满意的。 “好!大明与蒙古征战这么多年,也是该歇歇了!” 朱元璋慨叹一声。 说着场面话。 他已经不想再应付这个新任可汗了! 此人明显就是宁王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此人如此死心塌地的。 “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小国来时匆忙,来不及带什么珍贵的礼物,唯有一件至尊之物,还望陛下收下!” 天保奴此时的神情无比严肃。 严肃着透着一种无言的庄重! 还有一抹强烈的不舍。 他怀中揣着的这一件物什,并不是雷凤俘虏,之后被缴获时的无奈。 而是,此时! 他在异国他乡,在异国的朝堂上,当着异国君臣的面,以蒙古帝国最高统帅,可汗的名义! 献上去的! 听到这句话的朱权,睁开了双眼。 他抬眼,看向朱元璋。 此时的老朱由刚刚的想要快些打发他下去,一下子正襟危坐起来! 他的脊背挺直,身体微微前倾,呼吸放慢。 至尊之物?! 什么东西可以称作至尊之物?! 他不由向着宁王看去! 猜到的众臣,不禁也向宁王看去! 秦王目光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张开,脸上有着迷惑不解。 宁王怎么可能,怎么会舍得?! 那可是.....若是他得到,他绝对要死死的抱在怀中,直死都不会松手的。 晋王眼中则是闪着恶狠狠的目光。 明明他先到北边的,明明他也俘虏过很多蒙古王子的!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俘虏到一个有着至尊之物的王子? 天道不公! 燕王则是神色肃穆,神色复杂的看向宁王。 如果刚刚对于父皇的无故惩罚,宁王是豁达的话。 那么现在宁王的这番举动,绝对算得上对得起父皇! 而且还是一个大孝子啊! 武将一侧,排在首位的汤和,也是一脸复杂的看向宁王。 这个他儿子效忠的对象,原来竟是一个光明磊落之辈吗? 蓝玉则是目光冰冷的看向宁王。 原来,他真的得到那件物什。 民间传遍的‘天命之人’,原来没错。 他不仅闭上了眼睛。 站在一旁的魏国公徐辉祖,则是脸色愣愣的看向宁王。 宁王竟然,真的舍得? 虽然他没有对宁王的‘天命之子’传言信一分。 可是若是至尊之物在宁王手上,他也会动摇一分吧。 毕竟,那可是‘天命’啊! 而与宁王接触不多的文官们,则是一脸热切的看着天保奴。 同时,望向宁王的目光中,皆有着复杂。 他是奸佞之徒? 他是霸王在世? 他是乱臣贼子? 还是他是一个忠臣良将?! 不管怎样,这个时候,宁王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忽然一下子不清晰了! 而大殿中央的天保奴,将怀中之物小心的掏出来。 双手高举过头顶。 “蒙古可汗天保奴,于洪武二十五年五月十八,进献传国玉玺于大明皇帝陛下!” 天保奴高高的声音,在太和殿中回荡! 这是今日听到的第二道震撼人心的话语。 上一次是宁王放在胸口上的问心无愧。 这一次,是天保奴,或者说是宁王献上的传国玉玺! 而且还是由曾经侵略他们华夏大地的蒙古可汗献上的! 这个意义无比重大! 见证这个历史时刻的当朝藩王众臣们,不自觉都放慢了呼吸。 目光紧紧凝视在那个盒子上。 而躲在角落中,记录皇帝言论的司马芳史官,则是激动不已,奋笔疾书! 他有预感! 他亲笔写下的这一段历史! 会在后世子孙中一遍遍的反复赞叹! 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 而龙椅上的老朱,呆呆的凝视着被捧着的方寸之物! 他快记不清了。 他问过多少次前朝玉玺之事。 可是每一次的回答都是,否! 快三十年了啊! 他都快要将这一茬忘掉。 宁王就藩的时候,为防意外,他根本就没将这一出告诉宁王! 可是.....莫非.....真的有天意吗?! 他手放于膝上,撑着身子。 天意! 宁王朱权天生异象,太子朱标壮年而逝,宁王朱权获得泼天大功,太子朱标下葬再也不见。 天意?! 天意?! 他的脑海中,陷入两种思绪的争斗。 他的身子,一动不动的顿在那里。 朝臣们屏着呼吸,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良久。 只看到老朱只是直直的看着,没有任何指示。 天保奴高举的手臂仍然是直直的。 可这个时候没有人敢上前去接那黄锦包裹之物。 大太监果旺不能。 淮南王朱允炆还没有那个胆子。 秦王朱樉根本没资格! 朝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直到咚咚的脚步声响起! 只见身着朱红色四爪亲王服的宁王朱权,两个踏步走到天保奴身边。 一把接过玉玺! 惊! 惊!!! 第416章 有那一人,越众而出! 太和殿中。 正在进行一场注定被载入史册的大朝会! 这场朝会中有谁发言,都说过什么。 朝臣的站位如何。 在以后的时光中,有无数人进行分析解读,想要还原一番,这场朝会的真面目! 而现在! 在天命之物,传国玉玺出现的那一刻! 众臣都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它。 众臣化身为雕塑,一动不动的盯着物什。 龙椅上的朱元璋化为雕塑,在脑海中进行着头脑风暴! 在无人动静的时候。 有那一人,越众而出! 万分自然的接过玉玺,就彷如这玉玺是给他的一般! 那献宝的天保奴,看到是宁王接过,脸上的笑意更大! 满殿的藩王朝臣,惊掉下巴的看着朱权。 此人,已经胆大包天至此! 只是在有人反应之前。 身手利索的朱权,就两三个跨步,奔上玉阶,直直的来到朱元璋面前。 守卫的禁卫军来不及反应。 身旁的大太监果旺没有反应。 殿下的众臣还在惊掉下巴中。 “放肆!” 秦王的怒吼声终于姗姗来迟! “大胆!” 晋王的惊怒声,刺耳不已。 “猖狂至极!!!” 朱允炆愤怒至极的声音,尖尖的传来。 “竖子尔敢!” 刘三吾方孝孺等人纷纷大喝! 不过,九阶龙椅前的朱权,没有理会其它人。 他来到朱元璋面前。 他的出格举动,一下子惊醒了他。 “你要做什么?!” 老朱已经在极力压制着怒气。 今日这个小子真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中啊! 天命之子?!天命不凡?!天降异象?! 那又如何!? 就在他下一句就要命令将朱权拖出去之时。 朱权单膝跪地。 将玉玺高高举起。 “自古得国最正者,莫过于陛下!而天命之物传国玉玺,合该是陛下的!” 他高高的声音,将一切的声音都压过! 传荡在整个大殿之中! 传荡到殿外的守卫之中! 传到大明皇宫无处不在的空气中。 这句话必将随着无处不在的空气,永远传荡于这片天地! 自古得国最正者,莫过于陛下! 此句话出,朝堂众臣的怒喝声,顿时齐齐顿住,消失。 剩下的是直达灵魂深处的的震撼! 燕王朱棣目光定定的凝视着上方,看着宁王高高的举着玉玺。 看着龙椅上父皇掩饰不住的复杂表情。 宁王啊宁王,十七弟啊十七弟!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十七弟啊! 四哥被你远远的甩在后面了怎么办。 在秦晋二王贺朝臣都变成锯嘴葫芦的当口。 朱元璋怀揣着复杂无比的心情,慢慢的展开黄色锦带。 露出里面通体玉白的龙形印章! 不用看,他也知道此物长什么样子。 他现在使用的那块,就是按照此样式,一模一样复制的。 玉玺的一角由金补着。 通体温润,浑然天成。 握在手中,恰好适合紧握。 抬起来,看向他熟悉无比的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受命于天! 受命于天! 他索然无味的重新抱起来,放到龙椅上。 转而眼神复杂的看向这个儿子。 ‘你为什么要将他交上来?’ ‘要不咱把你放到蒙古,你去那里做皇帝如何?’ ‘或者朕给你十万军队,你想去哪里去哪里,这个朕打下的华夏大地,是标儿的,不能给你。’ 朱元璋脑海中一时间闪过很多话。 都是想对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儿子说的。 可是当他张嘴想要说出其中一个时。 只见到这个儿子,走下玉阶的背影。 那背影决绝至极,带着从容的果断! 允炆可能抵得过他吗?! 没可能的。 虽然允炆和老十七年龄相仿,但是要将两人放到一起比较,那就差太多,无法比较了! 想到这里,他顿住了口。 看着那道果断的背影重新回到朝队之中。 他轻轻的道一句。 “着鸿胪寺以最高规格礼仪接待蒙古可汗!” 这是对于天保奴的优待。 不管因为什么,蒙古可汗千里迢迢来到大明,亲手献上玉玺,已经是对大明最大的诚意。 他们必须还之以符合的礼节。 再也不可怠慢! “是!陛下放心!鸿胪寺会让蒙古可汗阁下感受到大明最大的热情。” 鸿胪寺卿出列应命。 “退朝吧!” 老朱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不等其它人再说什么。 他率先走出大殿。 今日果然是一个耗神的朝会! 只是走到一半,他又低声对着太监果旺耳语一番。 待他走后。 果旺才一摆拂尘,高高的吊音。 “陛下有命:今日请命立储的几人,不敬陛下,打一个大板,即可行刑!” 说着,他连忙外出,开始安排板凳和行刑的人手。 朝中的刘三吾众人,则是满脸愕然。 怎么陛下有了得到玉玺这么高兴的事情,还要惩罚他们? 还有法不责众的,不是吗。 而左侧的武将们一脸好笑的看着右边文官。 今日的武将们是最没有存在感的。 藩王在京,他们大多人都与藩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本来就在低调行事。 而且皇帝看上的淮南王这个继承人,他们并不乐意。 当然不会掺和到请立一事当中。 此时,看到文官因此受罚,脸上不由都挂上笑容。 除了魏国公徐辉祖。 这个面瘫脸,根本没看无聊的文官一眼。 而是慢慢的走到宁王身前,迎着宁王挑眉的动作,没有任何表情的道一句:“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没有等待宁王回话,就走出大殿。 在一旁看热闹的李景隆,看到这么一出。 也凑热闹的走到宁王身旁,夸了一句:“宁王殿下,好生大气!” 说完之后,也走出大殿。 他出口的话语中虽然是五分玩笑五分揶揄。 但是这其实是他真实的想法。 宁王朱权,陛下十七子,今日让他见识到何为大气。 面对皇帝的无故降罪,不恼。 面对玉玺的终极诱惑,不恋。 反而他身上展现出来的爽朗从容,令人无限向往。 而路过宁王身侧的蓝玉,目不斜视,没有嗤之以鼻,也没有重重冷哼,更没有冷嘲热讽。 随后,是一个一个武将上来,或是感叹,或是佩服的道一句。 不管如何,对于他们直肠子的武将而言。 宁王朱权的脾性,对他们的胃口! 第417章 十税一! 养心殿中。 六部高官齐聚。 不过他们的屁股都有点不自然,显然是刚刚挨了一板子的缘故。 今日的朝会上,他们提议立储。 虽然当时皇帝没什么反应。 可不过刚过了晌午,皇帝就召集他们过来。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谈论这个的。 随着众人的鱼贯而入,坐定之后,朱元璋单刀直入,开口:“今个儿朝会上你们一个个都提议立储,那现在都来说说,立储到底是立谁?!” 老朱严肃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六部朝臣,都御史范文从,兵部尚书沈溍,户部尚书方岳贡,工部尚书杨思义,吏部尚书詹微,礼部尚书郑沂, 翰林院学士刘三吾,方孝孺,黄子澄等,站立于殿中。 一时间,谁都没有回话。 詹微原为刑部尚书,在太子一事之后,反倒没有贬谪,这几日竟然反倒升为更为权重的吏部尚书。 按说依照朱元璋对太子的重视程度,詹微早就该大卸八块! 可是,现在他依然是高官厚坐,什么都没事。 “怎么了?!都成哑巴了?在朝会上不是一个个群情激愤,现在咱问到了你们的倒是说啊。” 老朱皱起眉头。 最烦别人的一点,就是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他摸索着手中的玉如意,打量着下面一个个不知道在怀着什么胎的臣子。 “陛下!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是您定下的祖训!写到皇明祖训中的,现在我们只需要照此办就是。” 刘三吾上前一步,谨慎的回应。 最先倡导立储的就是他。 现在也只有他先开口了。 “有话就直说!别憋着个屁似的!照哪个办?!现在秦王是咱的嫡子,那是不是要立他呀!” 朱元璋闻言更怒。 他手中的玉如意都要磕到桌子上。 “这.....太子有嫡子.....而秦王残暴!为大明计!请立皇太孙!” 刘三吾本不想这么快提出来的。 他还想听听其它各部的想法。 只是,皇帝的话说到这里,若是立秦王,那是万万不可的。 不说太子因秦王受伤一事,就是秦王在封地的所作所为,他可不希望大明有一个这样的君王。 皇太孙! 三个字一出,殿中陷入短暂的寂静。 虽然大家都隐约知道,皇帝朱元璋是有可能立太孙的。 可是历朝历代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众所周知,没有先例的事情,做起来的时候都是比较困难的。 很多朝臣其实并不看好太孙的。 比如都御史范文从! “你们呢?还有没有别的人选?” 朱元璋对于皇太孙的提议,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他抬眸,环视众人,就见文正公之后的范大人,范文从上前一步。 “陛下!大明立国不过二十余年,前朝的旧俗仍在!大明刚刚走上正轨,而现在正需要一位有为之君,带领大明走向真正的盛世!” 范文从边说边组织着语言。 他原本以为凭借着皇帝独断和多疑的性格。 在立储一事上,他必然是会乾纲独断,不会多在意臣子的意见的。 不过此时皇帝闻起来,他心中的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纵观历史,历朝历代开国之君历经千辛万苦,建立王朝,可若是在第二代君王的选择上不当,那王朝就会面临土崩瓦解的危局! 如秦朝秦二世胡亥,隋朝隋炀帝,都是前车之鉴!” 他话还没说完,方孝孺就颇为激愤的打断他道:“危言耸听!如今大明朝内无叛乱,外无强敌!我大明帝国更是在陛下的领导下,令四夷臣服!如此盛景,还算不上盛世吗! 若是范大人言二代而亡,岂非诅咒乎?” 他的话没错,可是其中有一点小偏差。 “内无叛乱?是指刚刚平定的云南土司叛乱?还是湖北的叛乱?还是福建的? 外无强敌?是指北边的蒙古已经没有威胁?还是南方沿海的倭寇袭扰不回来了? 大明现在是盛世?不知道方大人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大明现在的赋税,能够二十税一?还是三十税一?百姓的每年有几个日子能不饿肚子?!” 范文从激烈反击! 他是都御史,虽然是主要的职责是监督百官,可对于百官的政务他都是清楚一些的。 例如户部的税收,现在仍然是十税一! 对于天天待在翰林院中,只知道写文读经的学士们,夸夸其谈,他是讨厌的。 如果平时他们不来招惹他的话,那他也不会多理会。 可若是,就如现在,要是敢犯到他的头上,他定是要恶狠狠对待的。 此时,范文从怒目而视,目光紧紧压着方孝孺,待他没有话说之后,才又转回来,一脸严肃的接着对朱元璋陈述: “若是陛下选择一位有能之君!则汉之文景盛世!唐之贞观之治!将重现在大明!臣敢断言,大明的盛世必将在后继之君中出现。” 话落之后。 众臣谁也没有开口。 大明会不会出现盛世,若是朱标太子还在的话,应该会吧。 可是现在朱标已逝,一切都说不定了呀。 “臣赞同范大人所言!当选有为之君!必然不能年幼,无政绩!或是于民不利,危害社稷!” 礼部尚书郑沂出列,郑重发言。 他是朱元璋亲笔直封的礼部尚书! 也是现今朝堂内,唯一一位不要俸禄的官员。 老朱平时对他信重非常。 见他也这么说,朱元璋的脸色越来越看不清喜怒。 他目光直直的看着二人,声音缓缓。 “你们的意思是秦王不行!淮南王也不行!” 他听出来了! 在秦王派和淮南王派之外,还有第三派! 那就是不以嫡长为准则,皆以‘有为’论! 他的这句话语气淡淡,但下一句,就转为极致的冰寒,任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寒意。 “既然两人都不行,那你们心目中的人选,是老四燕王?还是老五周王?” 话落。 都御史范文从和礼部尚书郑沂跪倒在地,口称不是,不敢。 “那你们的意思是,要立老十七宁王了?!” 第418章 臣坚持嫡长制!宁王不可! 养心殿中。 老朱的问话久久回荡。 “那你们的意思是,要立老十七宁王了?!” 不过,这一句问话,所引起的与其它几次不同! 皇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终于! 他们最终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吗。 自从宁王朱权降生以来,种种传言,天生不凡之语,在百官中暗自传播。 太子党的吕峰党派与蓝玉为首的功勋党派,甚至都对宁王有过直接行刺的举动。 那时候他们以为的宁王会是威胁,只不过是防范未然。 可如今,真的已经成为不容忽视的存在了吗?! 屏风后方,不知道是谁的呼吸猛地加重。 显然他是无比在乎这个答案的。 现在就看百官如何回应。 老朱右手拇指轻轻的抚摸着玉如意。 他的目光来回移动,查看众臣的反应。 跪在地上的范文从和礼部尚书郑沂,仍然是匍匐在地的姿势。 不知道他们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何。 不过就在众人犹疑瞬间,吏部尚书詹微大踏一步,高高的声音压制全场! “陛下!万万不可!” 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想法,他是绝对不会赞同的! “陛下!储君为国之根本!自古华夏皆遵循‘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传国方式! 而我华夏文明,传播千年,所依靠的根本也是如此! 这是国之根基,断不可更改! 想前朝,元帝国疆域多么辽阔,铁蹄如何雄伟,可是在每一次继承人上无不是血流成河! 搞的江山分崩离析! 而他们所依据的幼子继承制,还需要通过‘忽里台大会’的认可,方能即位! 这是蒙古走向灭亡的一大原因! 陛下不可不慎! 而宁王,非嫡非长!绝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詹微说话掷地有声。 也算说出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皇帝既然已经确定嫡长子继承制,那么宁王即使多么有才,都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除非皇帝更改制度!以立贤立德为主! 他说完之后。 兵部尚书沈溍,户部尚书方岳贡,工部尚书杨思义,纷纷出列。 “臣坚持嫡长制!宁王不可!” “臣坚持嫡长制!宁王不可!” “臣坚持嫡长制!宁王不可!” 一时间,大明六部尚书,已经有四位彻底否定宁王继承皇位! 终于摆到台面上说! 此时不表明态度,何时表明! 继四部尚书之后,黄子澄,方孝孺,刘三吾等,六部侍郎,纷纷出列,具是同样的态度。 宁王是不可能的! 万万不可能! 即使能救活万民的土豆是他发明的,也不可以! 即使他在漠北战场上,屡立战功!把不可一世的蒙古人打的俯首称臣也不行! 即使他文武双全,或许是最有为的君主也不可以! 因为他的出身已经决定了一切! 非嫡非长!绝不能继承大统! 这是儒家的根本! 这是他们寒窗苦读多年,赖以傍身的准则! 儒家不允许! 乌泱泱的大殿中,除了跪着的范文和郑沂之外,所有人都弯腰表态。 决不允许宁王继承大统。 而地上的两人,仿佛变成另类! 背叛儒家,背叛他们赖以生存的基本! 这两人,在以后必将会受到该有的惩罚!新帝的追责! 今日在这里,在养心殿中的话,没有人怀疑登基之后的新帝会不知道! 也没有人觉得,此两人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可地上的两人,仿佛不知道周围同僚的选择一样。 依然匍匐在地上。 不知道他们双目那么近距离的观察养心殿的地砖,在此刻,会是种什么心情。 朱元璋抚摸玉如意的拇指,转着圈圈。 他没有看旁人,只是盯着地上的两人看了两眼,方才开口。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帝王知道臣子的想法之后,当然没有臣子什么事情。 而帝王的想法,当然也不会轻易让他们猜到。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脸上,实在看不出到底对群臣的反应满意还是不满意。 在所有人都退出大殿之后。 他的脸色才转而不那么冰冷。 “出来吧。” 他放下玉如意。 盯着屏风说着。 原来!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被屏风之后的人听得一字不差! 淅淅索索。 有一位文质彬彬,有些消瘦的少年郎,从屏风后出来,露出他儒雅的面孔。 “皇爷爷!” 他三步并作两步迈过去,扶住朱元璋的手臂。 其实老朱是坐着的,其实是不用扶着的。 不过一个愿意做,一个接受对方的关心。 相处融洽,温馨莫名。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一个罕见的温情笑容。 这是对朱标也很少有过的。 而现在,不知道为何,对皇长孙朱允炆却是如此自然的做出来。 或许人老了之后,就感觉到特别的孤单。 或许人在生病的时候,会特别的虚弱,这时候皇孙的陪伴,会呈几何级的加重他的分量。 老朱亲眼看见过这个孩子的纯孝。 不止是对太子,还有对他。 都是极近为人子的极致。 他看着皇孙脸上还挂着的两个大大黑眼圈,心中泛起一阵心疼:“已经忙完,这一段时间好好休息下,不要再那么累了!” 他拍拍他的手背,语气温情。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 当你在战场上砍掉一个个脑袋时,你不会为你杀死的人心疼一分一毫。 可是你所爱所关心之人,只不过露出一个难过的表情,你都会心疼如绞。 哦,不能说人是奇怪的,应该说人的心真是奇怪! 朱允炆这一段时日以来,衣不解带,守着太子整整四十九日。 后来老朱生病,他又两头跑,人都变得单薄起来,身上看着没有几两肉。 “皇爷爷,孙儿不累!孙儿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朱允炆说到这里,目光渐渐的变得坚定。 “从今以后,孙儿再也不会放松一天!要将孙儿该担着的担着稳稳的担起来!” 他定定的目光,转向刚刚群臣站立的方向。 不管是太子临终之时的遗言,还是老朱这些时日以来,有意无意的栽培。 让他渐渐的认识到。 他! 将会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继承人! 再过几年! 他将是这个庞大帝国的主人! 第419章 徒呼奈何! 有人辛苦谋求皇位而不可得。 比如秦王朱樉。 有人费尽万般心思,还是够不到皇位的边。 比如晋王朱棡。 有人心中早已萌生念头,可是他连露出一丝迹象都不敢。 比如燕王朱棣。 而有人就是,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众望所归’的推到椅子前! 已经能够触摸到龙椅的扶手! 这就是人和人的区别! 徒呼奈何! 徒呼奈何!! 徒呼奈何!!! 太和殿中祖孙俩的背影渐渐交织到一起。 “嗯!咱的皇孙有志气!” 朱元璋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转而又问道。 “对于刚刚众臣的反应,你都看到了!晓得了!” 刚刚让朱允炆待在屏风后面,就是让他看看朝堂中人,有多少人支持他! 提升他的自信心。 看来效果不错! “嗯!皇爷爷!孙儿一定不会辜负您!不会辜负众位臣工。” 朱允炆脸上的笑容大大的。 刚刚在听到宁王的时候,他确实有片刻的担心。 毕竟现在的他,若论声望和功绩的话,与他相差太多! 反而秦王和晋王他倒不太在意。 两位叔叔,在封地的名声并不好,在群臣中更是声名狼藉。 他脑海中还划过一个方正的面孔,那是他的四叔燕王朱棣! 若不是有宁王存在的话,他看燕王叔倒是有几分威胁。 可是一和宁王比较的话。 他就产生无数的危机感。 “皇爷爷!宁王叔.....” 他精神振奋的说完之后,下一句提到宁王,就有些不知如何表达言语。 老朱不自觉地又拿起玉如意。 此时皇孙的表情多么像曾经的太子。 太子也曾经在提到宁王的时候,露出担心不已的情绪。 现在又换到太孙身上! 这根刺,已经刺到太子一次。 现在还要再刺到他的乖孙子嘛。 他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决绝之意。 可是今日朝堂之上,他手捧玉玺,高呼‘自古得国最正者莫过于陛下’! 这个画面,又在脑海中回荡。 他一时举棋不定。 “皇爷爷?” 朱允炆等不到回音,轻声呼唤。 “嗯,宁王.....不用担心,皇爷爷来想办法。” 朱元璋又在玉如意上用拇指画着圈圈。 宁王...... 宁王!!! “皇爷爷,那孙儿开始念今日的奏折吧!” 朱允炆得到保证之后,心中松下一口气。 宁王在他这里,会很棘手。 可是在皇爷爷那里,却是一道圣旨之事。 他不用担心了! 朱元璋点点头。 二人一个读一个听,开始每日的政务处理。 此时外面的太阳慢慢上升着。 正如此时的大明朝! 不管发生什么意外,出了什么问题。 其有着明显上升的大势。 即使继承人的问题出现,朱元璋捂着心口也度过来了! 接下来,他绝对不允许谁在破坏的江山! 他闭上眼睛,细细的听着。 间或指点朱允炆几句。 他的的眼睛自从太子走后就变得不太好,看奏折都有些费劲了。 ‘臣吏部尚书詹微提议此次升迁的官员平乐府知府王辉则,都康州李邦赫,江州知府赵合德......’ 朱允炆有些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 老朱听到这里,睁开眼睛,打断他:“江州知府,划掉!” 他语气有些高,明显不悦。 “皇爷爷?” “你记住,詹微此人虽然有才,可是他私心慎重,你可以用,不过每过一些时日都要敲打一些。咱记得这个赵合德可是他的女婿啊! 怎么这么快就爬到知府的位置了。 也不知詹微的身份,在其中发挥几分作用。” 朱元璋的眼眸中流露出冰寒。 显然詹微此举,已经快要触碰到他的底线! 他对官员最不能容忍的两点。 一个是贪污! 另一个是结党营私! “好!皇爷爷,孙儿记下了!” 朱允炆点点头,乖巧无比。 可是想到刚刚面对皇爷爷提到宁王继位之时,百官无人反应。 而詹微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单凭这点,他就对詹微好感倍升! 不过他心中所想,是万不会在皇爷爷面前露出一点的,他知道皇爷爷是绝对不喜欢听他说这话的。 “嗯。” 老朱轻轻的嗯一声,复又问道。 “詹微此人...再用一些时日,等之后,咱一定处置喽。” 朱元璋眼眸中迸发出冰寒。 这是明确的杀意。 “皇爷爷?” 朱允炆收起脸上的乖巧笑容,一脸担心。 老人有时候就是如此,刚刚明明还如此和蔼。 可是下一刻,就会突然暴怒起身。 不知道触怒他们的点到底在哪里。 而朱元璋此时沉浸在怒火当中,并不看朱允炆一眼。 “标儿就是与他在处置囚犯的问题上起的争执!才有后面的许多事情! 这一切的起因都因为他! 之所以现在还不动他! 咱就是要让他尝尝六部第一尚书的权力之后,再狠狠的跌下来! 与咱的标儿起争执!咱必然要将他全家都给砍了!” 朱元璋低低的仇恨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他身上露出的冰寒杀意,隔着整个养心殿,都能够感觉的到! 站在殿外的大太监果旺,感受着从殿内散发出的阵阵寒意。 不禁吸了吸鼻子。 陛下不知道又在杀谁。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而殿内的朱元璋在听了一会儿奏折之后,忽然开口: “大孙!各路藩王回京已经半个多月,他们是该回去了!” 他说着,站起身,拄着拐杖。 开始活动着身体。 朝中的杂事可以交给大臣来处理。 他一点都不担心。 可是藩王这边,必须他亲自拿主意。 而且在这个问题上,他不信任任何人。 “叔叔们是离开封地太久,该回去了。” 朱允炆不知道老朱提起这个,想要说什么,故也附和一句。 不管别的什么。 想到藩王离开京城,他莫名的就开心起来。 毕竟十几二十位辈分大的长辈,有时候光叫名字行礼都要一刻钟! “在藩王离京之前,大孙你可是有件事情要去做啊!” 朱元璋转过头,看向他,一脸期许。 第420章 三日后,检视藩王亲军! 朱允炆一脸茫然。 不知道皇爷爷说到这件事是什么。 在藩王离京之前,需要他去做的事情。 难道是......践行?! 朱元璋没有等他发问,就给出答案。 “见见他们,以一个新的身份,展现一份主家的气度!” 朱元璋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脸上的笑意带着些许宠溺。 下一任帝王不仅是天下之主,更是他们老朱家的家主! 在这一点上,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而且藩王中存在的问题,大孙也要多了解一些。 “皇爷爷!” 朱允炆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他也懂得了朱元璋的意思,这是准备将他推向台前,真正向各位藩王表明态度! 在藩王离京之前,确定他的正统地位! 他脸上一下子绽放耀眼的光彩,显得振奋至极。 “皇爷爷,孙儿该怎么做?” 他不禁连忙发问。 这些时日以来,他已经习惯有事就先请教一下朱元璋。 “......这样吧,让各大藩王比试一场,你作为裁判,发布奖赏!” 朱元璋沉默一会儿后,做下决定。 现在不是秋猎的时机,不然倒可以去行功狩猎,让允炆和各位叔叔多相处几分。 而如果只在宫中筹备一场宴会,他可知道那些怕他的儿子们,在他面前是不会露出几分真面目的。 所以,还是去京营吧! 刚好可以看看,各个儿子身边的勇士。 最重要的是,可以看到宁王现今身边的士卒,到底是什么战力! “孙儿作为裁判嘛!好!那孙儿倒是可以好好看看各位皇叔的实力,再秉公裁决!” 朱允炆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 “那就这么定了,时间就定在三日后吧,拟招吧!” 朱元璋看着孙儿高兴的样子,将口中那句会令他更加开心的话咽了回去。 高兴的事情分为两次说,就有了两次开心。 那句话,还是等到三日后再说吧。 “是!” 朱允炆抄起毛笔,开始急书。 而老朱的目光望向窗外。 文官,藩王还有最后的...... 他绝不允许有人阻碍他选中的储君继承皇位! 任何人都不可以! 正在府中,愣愣的盯着房梁发呆的蓝玉,忽然感觉到阵阵阴风吹来,他不禁紧紧脖子,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此时的颖国公傅友德和信国公汤和,正低声讨论着什么之时,也是齐齐的停顿一瞬,心头生起一阵不安。 还有已经率领宁王军队,回到大宁府的冯胜。 忽然感觉脑袋上凉飕飕的。 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离开的宁王府,里面的人物不好惹啊! 看着不通事务的宁王妃,却是不好对付,什么身为女子,年幼不知事务之类的,永远问不到任何东西。 而宁王的一众属下们,雷左雷山等姓雷的,也不知道宁王为什么给这些人姓雷。 不是该姓朱,或是姓黄吗? 这些人更是成天不见人影,好不容易逮着一次,询问怎么进入军匠营,他们是一问三不知。 还有天天能够见着面的宁王府方长史,一个白面书生,天天一大早就等着他。 说是要和他把酒言欢。 也不知道这一个书生是怎么有这么好的酒量的。 而且或许他说得对,皇帝派遣给他的任务,或许不是最紧要的。 现在京城未定,谁知道事情会转向何方。 这时候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且京城之中传来的消息,陛下有意立皇太孙。 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或许更为严重的,还会像那个姓方的所说的一样,会...... 身在大宁府的冯胜还在踌躇着。 身在京城中的武将勋贵们,却是高兴起来。 要问什么,有热闹可看了啊! 已经沉寂萧索两个月的京城! 不能光明正大的押妓,不能纵情高歌的开宴,不能肆无忌惮的调戏自家的婢女,每日只要稍微开心一些,都要受到长辈的厉声呵斥。 自从出生起,就每日享受的这些,忽然一下子就全不行。 这可憋坏了他们。 而现在! 终于有一件可以的事情! 不能做上面的那些。 那去舒坦舒坦筋骨,看看藩王们的热闹总可以吧! 对于自家子孙渴求的目光,一帮长辈们总算点点头,答应带着他们过去。 毕竟陛下也没说不能带家属不是。 带着就带着吧,憋坏了他们,心疼的不还是他们这些为人父母的。 皇帝下诏,三日后将于京营之中,检视藩王亲卫军! 这条消息一下子在群臣之中,爆炸开来。 尤其是刚刚表达完立储态度的六部高官们。 皇帝心里面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出。 如果确定立皇太孙,这时候不是应该尽快让这些年长的藩王回去,不要惹事嘛。 他们到了封地,朝廷再一封诏书下去,确定储君已立。 到时候他们还敢有什么动作。 刘三吾,詹微等人都是眉头紧锁,猜测老朱这番举措的用意。 文官们皱眉头,武将们听到消息后却是兴奋许多的。 尤其是曹国公李景隆! 光是藩王之间比试有什么用,要比也要加上京营才是。 他在京营之中多年,可还记得当初被宁王打败的‘大仇’! 不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掰回来一局,如何能行?京营的耻辱难道要挂一辈子嘛?! 他们两年多以来,一日不曾懈怠的训练,不就白费了吗?! 他当下已经下定决心。 等到校场之时,他一定要陛下提议,京营也要参加比试!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藩王们,则是猛然一惊。 老二秦王倒是磨刀霍霍,准备挥向自己的弟弟们。 老三晋王也是笑容满面,心头升起一股兴奋。 老四燕王不确定父皇到底是要做什么,但是不管如何,他都决定全力以赴! 老五周王,则是皱眉不已,他的封地是开封,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受过大战,他的亲卫军拿什么去跟北边的哥哥们比?! 老六...老十二等反应不一。 而依然待在长安殿,完全没有一点被放出去的意思的宁王朱权,听闻消息。 嘴角却是扯起一个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条诏书的一瞬间。 他就敢肯定,这道诏书是朱元璋为他下的。 不需要多言,他就知道。 先是圣旨明言,要求他只能带回来五十骑。 这对于一品秦王来说,是多么的寒酸! 一个稍微大点的商家少主外出,都不可能带这么点人! 如此要求,难道不是忌惮?! 而如今,仅仅是五十人还觉得不妥,想要看看他们的具体战力?! 那他到底要使出几分的力气。 让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知道他现在也不是轻易能够惹得起的?! 第421章 仰天大笑出门去! 洪武二十五年仲夏。 在连绵将近一个月的阴雨之后,大明京城终于迎来一个大大的晴天。 此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人马精神! 不管平时是坐车的还是骑马的官员,纷纷骑着马儿驴儿赶往西郊。 京营的所在地! 各路藩王们也带领着自家的护卫军,浩浩荡荡的开往京营。 而与自家的亲卫们已经隔绝大半个月的宁王朱权,也终于在出宫的那一刻。 再次见到了他们! “殿下!” “殿下!” “殿下!” 徐妙锦,牛二,李定方,甄魏,雷敏,雷凤等护卫,喜悦不已。 终于见到殿下! 他们的主心骨又回来了! 他们一个个脸上挂着真心的笑容,仿佛见到亲人一般,围坐一团,细细的打量着多日不见的宁王。 他们的殿下还好好的,和以往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来被软禁在皇宫的日子里,并没有给他造成不良的影响。 众人担心的目光不禁收起来,化为纯粹的喜悦。 宁王朱权也在看到他的同伴时,从内心中感到一丝放松。 独自待在深宫中,远离同伴的日子是那样的寂寥。 他以前没有这样的感觉,可是这十几日以来,他算是深刻明白,同伴的意义,重要性! 人是不可能单打独斗的! 他需要他们! 非常需要!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大大的,露着酒窝的笑容! 这是他真正开心的时刻才会露出的笑容。 “本王不在的日子,你们可放松了操练?” 朱权一开口就是一句揶揄。 他打着招呼,以亲切的口吻。 今日的他,换上他战场常穿的铠甲,少年将军的稚嫩,本该是故作严肃,以重军威! 或者是冷若寒霜,令人生畏。 不过,这两种,他都不是。 陪同出来的皇城禁卫军们,一脸诧异的看着宁王朱权,原来宁王也不是什么都淡淡的啊。 原来宁王也不是那么少表情的。 只是在皇宫中,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罢了。 想想也是,一个就藩两年,立下大功,身负绝顶武力的一品亲王,却要被软禁在皇宫中,一切言行都要收到来自亲生父亲的监视。 想想都有些,替宁王可怜呐。 不过,他们的可怜对象,宁王却是一点都没有‘被可怜’的自觉。 他打趣的问着他的同伴。 “殿下!我们都有操练,每日不停!” “是啊!殿下!末将现在已能和牛侍卫过两招了!” “殿下放心,末将未曾一日懈怠。” 众将热切回应。 他们却是每日都有在宁王府中操练,一日不停。 他们本就只有五十人,可站立于宫门前,所造成的喧哗声,不小。 身旁押送的护卫龙十,忍不住开口提醒“宁王殿下!时候不早,再过一会儿恐怕陛下就要从这里出发,要不咱先行一步?” 这是提醒宁王,不要挡着道。 一会儿皇帝都要从这里过,再这样喧闹下去,成何体统。 正高兴不已的众人,闻言转过头来。 宁王眼眸一转,开口道:“还好龙护卫提醒,我们也该出发了!” 说着,跨上战马,沉声:“大家都看到了吗?这就是陛下最倚重的,大明最精锐的护卫,由陛下亲自挑选人手的龙卫!记下他们的容貌,看清楚他们穿戴的精良铠甲!以后在你们当中,也可能会被选中,加入龙卫,成为其中的一员!” 朱权定定的看着龙十,眸中寒意闪闪。 龙卫! 在这二十日时间内,就是他们一个个小队,日夜不停的监视着他。 若不是他还有一些别样的手段,怕是真的要被父皇永远软禁起来。 “你们,可看清楚了?!” 宁王大声发问。 “看清楚了!” 众将高声回应,声音中不是羡慕,不是畏惧,而是强大的战意! 最强大的护卫?! 当然不会是龙卫! 最强大的军队永远不会是单打独斗的,永远不可能是最杰出的单人作战者。 永远不可能在深宫之中! 而是像他们一样,在浴血奋战的沙场上,在刀光剑影中,在无数次与死亡徘徊的瞬间,挺过来的! 比如他们! 而不是对面的什么龙卫。 龙十皱起眉头,一脸寒意的看向宁王及其护卫军们。 若不是有职责在身,他倒想请教一番,打的蒙古人节节败退,威震天下的宁王军,到底有几分厉害。 一时间,在宫门口,两方人马就这么无声的对视起来。 而其中,剑拔弩张的气氛越发攀升。 “哈哈哈!仰天大笑出门去!” 朱权大笑一声,马鞭重重的挥下,马儿迅速启动。 “赢得身前身后名!哈哈哈哈!” 身后的徐妙锦等五十人,大声呼应着,跟随着宁王的步伐,跨马奔跑。 这是他们身为宁王的护卫军才知道的截诗! 文人的科举考试中,有截经! 而宁王独闯的截诗,倒一点都不奇怪了! 只是,仰天大笑出门去,宁王做到了! 赢得身前身后名,好似宁王及其手下的将士们也做到了! 而后面的诗句到底是什么呢? 留在原地的禁卫军不禁产生这样的想法。 “宁王!看你还能嚣张几日。” 龙十眼神微眯,脸上露出危险的神色,嘴巴张张合合,无声的说着。 其它人或许只是模糊的知道。 可是他们龙卫却是最为清楚。 宁王,马上就到他的最后时光! 这时候还不知收敛。 真以为陛下会对你无限容忍吗?! 龙十的无声话语,宁王没听到,也不屑于听到。 他现在的处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有时候想想,一个穿越者混到现在的地步,明明熟知许多历史,也知道朱元璋的多疑猜忌和执拗。 却还是混到如今的地步。 明明知道那么多。 明明心如明镜,却难逃俗世之网! 初来年幼时,初入这个未知的,规则完全不同的世界,是老朱不时的教导让他心怀感激的。 少年依赖时,也是这个人,老朱的一个棒槌,将他锤醒,让他知道他所在世界的权力场,是真正的会将他吞噬的。 而不是仅仅对于除他之外的其它人。 而如今,太子已亡,储君悬空! 而此时! 朱元璋如历史中一样,仍然选择立朱允炆为皇太孙! 仍然没有考虑到他啊。 第422章 不愿做奴隶的人民! 从皇宫到西郊京营的距离,不算远。 不过朱权好不容易和手下人会合,他怎么会选择那么快就前往万人瞩目的京郊。 在离开龙卫的视线之后。 朱权就慢了下来。 徐妙锦走近,两人开始轻声交谈。 “皇姐一切都好?” 朱权第一句问话,还是问的南康公主。 如今他眼看着就要失势,也不知道有些人会不会将目光对着他姐。 “殿下放心,公主一切都好。” “还有,将士们都已安排妥当。” 徐妙锦严肃回答。 后一句话说出的时候,她已经扭出身子,用着极低的声音。 朱权环视一圈,点点头。 没有多谈。 “最近,朝中可有什么不同的事情。” 他在宫中,虽然也能收到雷凤的来信,可是总是想当面确认一下,未免有所遗漏。 在一旁的雷凤,崔马上前:“汤统领,留下一封信,去京营报到了!这是他嘱托亲自交由殿下的。” 说着,她将怀中的信件提出。 朱权接过,却是不慌忙看,而是转而吩咐。 “小凤,该联络的人都联络好了吗?他们都有什么反应。” “都已联络,代号a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代号b已经明显松动,只是还要看后续反应,代号c已经拿下!代号d.....” 随着雷凤一个个的禀报声中。 朱权能够想象的到,一个个代号下的人物,此时都是什么样的心态。 无非是现在还没到绝境的地步,都不愿意冒险。 而有那心中不满的,倒是没有丝毫犹豫。 他不时点头,脑中一刻不停的思索。 其实登上皇位,其实不难! 君不见历史上有多少位,谋夺皇位之人,都成功了! 只是有的人只做了一刻钟,有的人做了十来天,有的人做了两个月...... 所以,夺取皇位仅仅是第一步! 而其后的种种稳固皇位的举措,才是重中之重。 后面的第二步,第三步,以至于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不然,你得位不正的第一步就会被以后的人反复提及,直到逼得你不得不承认,你根本没资格继承皇位! 文官,武将,勋贵,宗室,地方势力,百姓威望,无一不是需要考量的因素。 朱权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他心中其实没底之极。 他想,他大抵还是太过丢现代人的脸了。 就在脑中思绪不断的时候,京营到了! 嗡嗡嗡! 轰轰轰! 喝喝喝! 好! 威武! 威武! 一阵阵冲天的喝彩声,响彻西郊! 大明的武德之盛,非身临其境,不得真正感知到。 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王朝,这是一个刚刚从废墟之中建立的王朝! 这是自从后唐割送幽云十六州,北宋丢失长江以北的土地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民族自信心! 汉人! 身为汉人,你骄傲吗?! 在这一刻,听到阵阵齐天的呐喊声。 朱权再次产生了那种感同身受! 他上一世所处的时代,与现在的大明朝何其相仿! 同样是经历百年屈辱! 同样是异族入侵,踏碎华夏的脊梁,汉族人民从此沦为牛马! 在这片本该属于他们的中原大地上,却要被外人奴役! 异族之人!反而高人一等!不可一世!作威作福! 杀汉人如宰猪狗! 百年屈辱,从此汉人们没有了名姓,只有‘朱五四’‘张四九’这样的数字。 从此,汉人没有了名字,只有‘东亚病夫’这样的世界印象。 不过,最终! 在无数仁人志士的呼唤下,在汉族人马连立锥之地都被夺取的时候。 当祖祖辈辈生活的中原大地将被异族彻底占领之时! 麻木已久的国人。 最终! 站起来了! 不愿做奴隶的人民! 用他们的血和肉组成一道抵御异族的铜墙铁壁!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汉人,在朱权看来,是幸运的。 因为每当在那个最危难的时候,总有无数的仁人志士,不惧生死的站起来! 用坚定不移的信念,唤醒着麻木的国人! 你们该站起来了啊! 你们该站起来了! 在这个时代,在元朝肆虐的时代,是朱元璋带着一个个将领,收复着汉家河山! 建立汉人政权! 从此汉人终于有了平安种地的环境! 汉人终于不再在自己的地盘上,受异族之人的欺侮! 而在上一世的时代,也是无数的先烈们,一个一个的流血牺牲,一个个抛头颅洒热血,将满腔的热血洒落在这片热爱的土地上。 才能在后来开出属于我们华夏的,祖国的花朵! 明朝与上一世的祖国是有许多相同之处的! 都是赶走异族的统治之后,才建立的汉人政权。 都是在百废俱兴之下,重新恢复汉人的礼仪制度,重新拾起汉人的文化传统,重新恢复汉人的民族自豪感! 重新积极进取!将曾经欺辱过他们的异族,打进泥土中!俯首称臣!年年纳贡! 当然,这其中的俯首称臣!年年纳贡! 是宁王所做出的贡献! 也是他穿越过来之时,发现明朝和曾经的祖国那么相像之后,所立下的第一个目标! 而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实现。 他也多么希望,在上一世,他就有这样的能力,能够使祖国如这里一般,能够在他的努力下。 一报曾经的血仇! 一雪前耻! 以慰先烈! 第423章 (对不起恢复更新)藩王大比! “陛下!万岁!” “大明!威武!” “陛下!万岁!”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 当朱权一行人还未跨进京营大门,阵阵的冲天呼喊声,就将众人淹没。 洪武二十五年! 大明朝建国二十五年! 北伐元廷! 收复河套! 统一全国! 与百姓休养生息,重农抑商! 惩治元廷旧吏,颁布大明律法! 被元朝肆虐百年的中原大地,再次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而使这片大地上的汉人重新站立起来的国家大明,正处于蒸蒸日上的黄金时期! 如今的大明!武德充沛!外夷宾服! 宁王朱权听到这冲天的呼喝声,心中忍不住升起浓浓自豪。 他一路走来,看到行来的藩王武将们,无一人是乘坐马车的,都是一身劲装,雄姿英发的骑在战马之上。 刚跨进大营,就看到巨大的广场之上,黄色的旌旗迎风飞舞。 一排排身着铠甲的甲士们,举着泛着寒光的长枪,神色肃穆。 木头搭制的高台上,远远望去摆放着一排排座椅。 想来那就是待会老朱和朝臣们观看的坐席。 朱权的目光又向着已经到来的人群中望去。 他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金灿灿的人形金子。 他眨了下眼睛,再次凝目看去。 原来是秦王啊。 他一身明晃晃的铠甲,在一众冰冷的黑色人潮中,独树一帜。 身着黄金铠甲的秦王朱樉好似也感知到他的目光,向朱权望来。 两人目光相对,朱权凭借着超强的五官感知力,隔着远远的距离,清楚的看到秦王的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轻蔑的嘲笑。 朱权移开目光。 辣眼睛的人,还是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比较好。 他环视一圈,发现他的哥哥弟弟们几乎都到齐了。 晋王朱棡正在一句句的吩咐着什么。 燕王朱棣和周王朱橚这对亲兄弟,正在低声交谈着。 老六楚王朱桢朱橚也到了。 还有老十一蜀王朱椿,老十二湘王朱柏。 朱权来的有些晚了,看来是最后一个到的。 就在这时,还不等他上前去和这些他多年不见的龙子们打招呼。 身后就响起高高的,一叠叠的传报声。 “陛下驾到!” “陛下驾到!” “陛下驾到!” 只见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忽然被按下暂停键。 嘈杂的交谈声,也瞬间消失。 天下至尊,人间帝王到来。 朱权也翻身下马,朝着朱元璋的方向作揖行礼。 “参见父皇!”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一声声的参见声,响彻京营上空。 朱权低头,心中闪过一丝痛楚。 这是他此次回京之后,再次见过朱元璋,并被他软禁在皇宫之后,经常会浮现出的痛感。 他抱拳的双手紧了紧。 有时候他会想,若是他没有天生异相会怎么样?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 执着于过去,假设不存在的事情,向来是软弱者的行为。 他虽然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强者,可是向前看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众卿平身!” 前方传来朱元璋中气十足的声音。 听着他的声音,再看看他花白的发丝,没有人知道就是这样一个眼看着风烛残年的老头,眼看着说不定明天就会驾鹤西去的老头儿。 其实还能活很多年。 朱权直起腰,没有去看朱元璋,而是目光下移,看向那个始终盯着他的那道目光。 朱允炆! 淮南王朱允炆! 刚刚就是他在充满敌意的注视他嘛。 朱权的目光中看到的是一个志得意满,一脸俯视的望着他的大侄子! 此时,朱允炆眼神直直的望着宁王朱权! 昨日的早朝让他出尽风头! 亲自为皇爷爷献上传国玉玺! 真是可恨! 为什么消失多年的玉玺,偏偏就让宁王给找到了呢。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嫉恨! 不过很快,又变为不屑的笑容。 那不屑的笑容中含着满满的嘲笑。 即使是你宁王得到玉玺又如何?! 即使你宁王有献玉玺之功又如何?! 皇爷爷看好的继承人是他! 而宁王献上的玉玺最后也会落到他手中! 宁王做的这些,到时都会是他在位时的功绩! 还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心中对于宁王的妒忌少了一些,也不再看这个‘手下败将’! 而是望向他最亲爱的皇爷爷。 “今日京营中的一切事务,一切皆由淮南王负责!咱就是来看个热闹!” 登上高台的朱元璋,第一句话就是将他的乖孙推出来。 毕竟举办今次藩王比试,就是为了让大孙子对于他的几位叔叔,有个了解。 老朱说完之后,将往龙椅上一坐,并眼神示意朱允炆上前,开始他的主场。 此时,刚刚十五岁的朱允炆,深吸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在朝臣面前露脸。 前一段时间,都是在为太子守孝。 以前的他就算想要接触政务,也只是了解些皮毛,至多认识朝堂的朝臣。 而已经就藩的叔叔们,他是只闻其名,实际上并没有过接触的。 就如二叔三叔四叔们,他记事以来,这些年长的叔叔们早已就藩。 换而言之。 虽然他和众位叔叔们是亲叔侄,但他们也就是陌生的亲人关系。 而今日,就是他在众位叔叔面前露脸的机会! 他挺直着脊背,拿起一直被身后太监捧着的黄色锦帛,走到高台最前方。 望着底下一双双盯着他的目光。 他一点都没有胆怯,更没有紧张! 反而觉得就该如此。 他本就该是人群中,最引人瞩目的那一个! 因为,他会成为皇太子,不久之后,会成为天子! 成为这个天下最独一无二的,最尊贵之人! 他目光环视一圈,打开手中的锦帛,颇为肃穆的念道。 “大明国实力强,而众位宗室藩王功不可没! 今日!在这京营校场之中!在文武百官,与众位将士面前,举行一场藩王大比! 好让天下人知晓,大明战力最为强悍的藩王是哪一位! 大明最后实力的藩王是哪一个! 获胜的藩王,可以向大明皇帝陛下提出一个要求,陛下将无不有应!” 第424章 是真的有祖孙情的吧?! 京营 校场中。 朱允炆字正腔圆,洪亮的声音在校场之中传播着。 念到此处之后,下方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不过,朱允炆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被冒犯,反而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得胜的微笑。 对于下方的反应,很满意! 就是要挑起各位‘叔叔们’最强烈的好战心,他才能够知道他们的真实实力。 他可不想看到的是一场表演赛! 他要的是真切的知道,各位藩王的立场,以及最准确的战斗力! 他对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十分满意。 也为皇爷爷答应自己,更为开心。 这些叔叔们现在最渴望的是什么,谁人不知? 让他们提出建议,他们会怎么提,他都能够想象出来。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的,不着痕迹的向下望去。 首先第一眼望去的,当然是他的肉中刺宁王! 咯噔。 朱允炆脸上的笑容凝固一瞬。 宁王朱权此时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激动,也没有半分表情,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讲话,也完全不在乎他的讲话一样。 朱允炆心下一沉,偏过头去。 望向神色激动的秦王之后,他才呼吸一口,继续念起来。 宁王朱权,你的威风持续不了多久,以后就是他的天下,不用着急。 “此次藩王大比,参战的宗室藩王有秦王,晋王,燕王,周王,楚王,蜀王,湘王,宁王!还有京营统领李景隆!共计九方! 九方人马,各自派出己方精锐五十人! 九方混战! 一方所有人马‘死亡’,则该方失败! 当战场上留下的只有一方人马时,该方获胜!” 朱允炆快速的念着比赛规则。 刚刚的获胜者,可以向皇帝提一个任意条件,是一个钩子。 而现在这个比赛规则就是他设下的网。 准确的说,并不是他设的,而是皇爷爷设置的。 他本来还想要两两比试,最后获胜的一方就是最后的赢家。 可是皇爷爷说,孩子你还年轻啊,就让他进行大混战。 他一琢磨,混战好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停顿片刻。 而台下的众位藩王,也是各有反应。 首先是周王住宿?他听完之后就是一皱眉。 “四哥!陛下是要做什么?大混战?!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啊,哪里有比试是九方人马一同下场的呢?” 他的目光一脸担忧的望向燕王。 本来他自觉凭着他四哥燕王的战斗值,不说暴打宁王,但是对付其余藩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不需要使力气。 毕竟虽说有九方出战。 可是除了边关的四方人马之外,他们这些封地在内地的,肯定没有他们的精锐勇猛。 “别慌!父皇这样安排比试,肯定是有其深意的。不过这背后的深意可以回头想,当务之急,我们需要考虑的是,该和谁结盟!” 燕王朱棣眸光深深,盯着台上显得威风凛凛的侄子看了一眼,又转向高台上的老朱看了一眼之后,随即开始在己方人马中找寻自己的同盟。 “什么!九方混战!这怎么打!即使是勇猛如本王,也不敢保证,能够一时间灭掉其它八队人马啊。” 秦王朱樉目露不满,抱怨一句。 “殿下!陛下这是想要知道各位藩王的亲善度。” 而身在一旁的朱权身边,徐妙锦轻轻的开口,提醒着。 话一出口,徐妙锦就反应过来。 而且,像前面的什么,大明第一藩王!大明最强藩王的屁话。 在她看来,简直是在羞辱他们殿下。 宁王殿下,就藩两年,打的蒙古人俯首称臣,大汗亲自献上玉玺,签订《宁王五项条款》。 赤裸裸的现实摆在眼前,还需要什么比试来证明第一嘛。 你看看其它的藩王,就藩十年的成就,比得上他们殿下两年的嘛。 就是给他们一辈子也打不成殿下的成就。 对于高台上,毛都没长齐的淮南王的大放厥词,徐妙锦是万分不满的。 “九方混战!刚刚好,不需要其它人,俺带领着兄弟们两个冲锋,将他们全部斩了!” 牛二顿时兴奋起来。 他本来对于什么比试完全没兴趣。 毕竟见识过万人的比试之后,看着‘小小的’京营校场。 他怎么还会有下场使出全部实力的欲望。 不过现在,能够将所有藩王一次性打一遍,才有了那么一两分意思。 身后的宁王亲卫军目光也是开始有了变化,目光灼灼的看向殿下。 “嗯!先看看再说。” 朱权挑眉,轻笑一下,没有接话。 此时,台上的朱允炆,在九分满意自己这份提案所造成的轰动之后。 “比试时间,一刻钟后!请各位准备!” 撂下一句话后,返回到老朱身边,乖巧的站立着。 朱元璋向他投去一个满意的笑容,鼓励着他。 “皇爷爷,孙儿做的不够好,还要加倍努力。” 朱允炆说着话,也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披风盖在老朱身上。 毕竟是在室外,虽然现在五月,温度适宜,可是对于老人来说,长时间吹风还是不妥。 朱元璋笑哈哈的任他动作。 “你做的很好!现在,坐下来!告诉爷爷!你觉得最先联盟的会是哪几方?......” 随后,两人依偎在一起,低声的交谈着。 而不管台上台下,时刻注意着陛下的文武众臣,心中都冒起一股猜测。 方孝孺刘三吾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蓝玉看到这副场景,心中一沉。 在台下刚刚想着怎么交战的秦王,看到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 巧言令色之徒! 老爷子千万不要被乖巧的面相给糊弄过去啊。 “殿下?!” 徐妙锦轻声提醒一句。 将久久凝视着台上两人身影,陷入沉思的朱权拉回现实。 “嗯。” 朱权回过神来,轻声应了一声。 “你们想要和谁联盟?” 那一对祖孙,是真的有祖孙情的吧?! 朱元璋或许在这个立储时刻,是情感大于理智的吧?! 这些是他刚刚在思索的。 他掩下这些思绪,提高声音,看向众人。 “殿下!俺不想和任何人联盟!俺想一个人大杀四方!” 第425章 大明藩王军团! 京营,校场之中。 距离比藩王大比开始,还有一刻钟。 宁王朱权听到牛二的回答,哭笑不得。 就在他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熟悉的呼喊。 “十七弟!” “十七弟!” 蜀王朱椿和湘王朱柏联袂而来,笑意盈盈。 这个时候两人一同过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叙旧。 “十一哥!十二哥!” 朱权迎上,也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自从回到京城之后,就是为太子守孝,被软禁在皇宫中。 和各位藩王的沟通,除了在灵前的短暂交谈外,根本没有什么叙旧的时间。 “十七弟!冠军侯!我们二人可是来和你抱团了!你放心!这个第一藩王的位置,我和十一哥都不奢望,我们知道自家的实力,对待旁的人,或许还可以打个你来我往,可是对上秦王的骑军,燕王的精锐,怕是只有吃灰的份。” 湘王朱柏先开口,就是表明来意。 “是的!我也不求得第一,在蜀地听闻十七弟驰骋沙漠,鞭笞蒙古之时,就心向往之! 今日不求比试如何,只盼能与十七弟好好的并肩作战一场,让为兄也体会一番边塞的金戈铁马!” 蜀王朱椿伸手,拍着宁王的左肩,脸上是激动和骄傲。 宁王的事迹,就是当代的霍去病!武将的天花板! 他们这些皇子们年少时的梦。 “两位哥哥过奖过奖,我......” 朱权脸上哭笑不得。 他没有打算找人结盟啊。 牛二的说法虽然有点憨,可是他说的没错。 他也想一队干翻其它八支队伍。 皇帝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提高朱允炆的声誉。 他也想要借着这场比试,打出自己的威名。 边疆奏报上的杀敌五万,阵斩两万这样的数字,终究只是一个个熟悉的过分的数字。 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明白数字背后代表的含义。 他今日就是想要让所有人知道。 也让皇帝朱元璋知道,他所率领的宁王铁骑不是你想要抹除就能够抹除的。 他们的战力,他们的意志,他们的无可匹敌! 在你真的想对我动手之前,务必要考虑清楚,宁王军的战力,以及所造成的影响。 所以,他并没有做好与人结盟的打算啊。 “宁王殿下!哥哥我只有这一个想法,还不能满足一下嘛?!” 湘王朱柏重重的给了他肩膀一拳,催促着他快答应。 “宁王殿下!战无不胜!我也十分想要感受一下作为宁王手下的将军,是什么感觉。十七弟?!” 蜀王朱柏也催促着。 两人目光殷切的看着朱权。 他们当然也可以直接去找秦王燕王。 可不说,其它藩王两人都不熟悉。 单说,他们和宁王在上书房一同学习的时光。 无疑,宁王朱权是二人最优的选择。 到了此时,宁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宁王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不再考虑其它,他点点头。 “那么,二位哥哥准备一下!待会弟弟必定带你们砍他个,人仰马翻!” 两人打定主意的选择,让朱权改变主意。 或许也不是要打倒所有的藩王,若是有的藩王能够站在他的一侧,与他同进退的话。 那他们还是能够保留的。 “哈哈哈!我等就等着,砍他个人仰马翻!” “哈哈哈!一个不留!” 三人相视而笑。 达成同盟。 高台上的一众看客们,看着下方的局势,纷纷交头谈论着。 “蜀王,湘王,宁王三人结成同盟。三人就藩的年纪相近,听说在学堂的关系也不错,说来也不奇怪。” “那倒是,不过宁王虽然战力雄厚,可是湘王和蜀王怕是.....这下,一强带两弱,这组胜算不大!” “快看快看!晋王殿下去找秦王殿下了!他们说了什么,秦王殿下哈哈大笑?” “说什么不知道,不过看上去他们相谈甚欢,大概是要......” 身后众将谈论的声音,也传到傅友德和汤和的耳朵里。 两人肩并肩坐着,时不时的谈论两句。 “真是大稀奇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秦王和晋王并肩作战!哎,老汤,你记不记得他两小时候就掐架,没见过一天不吵的。” 傅友德转过头,吐槽着。 大明王朝最不对付的秦王和晋王,竟然在今日联合了?! 是什么让他们能够放下以往的芥蒂,做到同仇敌忾的! “是啊!或者是成年了,再也看不到小时候明目张胆的争锋相对了。” 汤和半眯着眼睛,没精神的回复着。 他老了,体力不济了,出这一趟京郊,都算远门,没多少精神了。 也不知道,他这副残躯,能够再庇护儿孙几天。 而校场中的风风雨雨,他不用看都知道,这是他那个发小,又在憋着什么坏呢。 而信国公汤和的发小,当然指的是坐在最醒目之地的高位上的,大明皇帝朱元璋! “乖孙,咱果然料的没错,老六楚王选择的是和老二老三一起,老五当然是和老四一起,哦,那边你表哥,李文忠家的小子也选择和老四一起。” 朱元璋拉着朱允炆的手,口中喃喃着。 看着场中的局势,印证着自己的猜想。 此时,场中已经分作三团。 第一团,是宁王,蜀王,湘王,看上去他们已经抱团。 宁王这支超级无敌大将帅,也不知道拖着两个南方藩王,还能不能大杀四方。 第二团,秦王,晋王,楚王。 从目前来看,秦王和晋王的联合是最为强大的。 毕竟在宁王未出现之前,他们就是当之无愧的北方最强藩王。 虽然,现在风头被宁王盖过,但是他们手中的将士应该是和宁王军没有多少差别的。 第三团,燕王,周王,还有京营的曹国公李景隆。 这支联盟,看上去中规中矩,没有什么亮点,也最没有什么看头。 燕王虽然一直被人称赞文武双全。 可是在洪武帝多子多孙的儿子里面,他如今的表现,并没有多么亮眼。 文采上比不得楚王的能诗善词。 武略上比不得秦王晋王战功卓绝。 更别提还有比拟冠军侯的宁王。 而周王在宗室中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 京营虽然在以往是京城中的热门话题。 可今日是藩王大比。 之所以让京营参加,就是作为一个参照物,对于京营的军队,是最没有看头的。 只是在看到这三团分组后。 坐于上方的凉国公蓝玉,眼神中却是越来越冰冷。 第426章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大明的藩王们。 很出彩! 那是在后人的眼光里! 那是因为后人知晓太子朱标会死,藩王朱棣会登基! 所以后来的主角光环,会早早的就安置到毫不出彩的前期。 在太子朱标还在世的时候,就去关注身为‘主角’的燕王殿下。 后来人的眼光,知晓未来的人才会有此等先知先觉,会押对宝,押中宝。 可是在当世之人眼中。 在太子朱标还在世之时。 不会有人知道‘后来的’那些历史! 不会有人知道,皇帝朱元璋真的会去做,立皇太孙的决定。 更不会知道,坐上皇位的皇帝,有一天会被仅仅只有一城之地的叔叔拉下马。 有句话叫做‘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这当然不仅仅只是一个励志句。 而是此刻所有藩王心中皆深信不疑的东西。 看着下方磨刀霍霍,斗志满满的一个个家伙们。 蓝玉心中,越发愤懑。 若是太子还在世! 有你们这些后来人什么事?! 他扭头望向大明帝国的核心,那个老人看上去已经找到新的继承人。 已经将刚刚入土的懿文太子抛之脑后了! 蓝玉心中不禁生出些许悲哀。 “这些狗娘养的!” 他禁不住低骂出声。 “是啊!这些天杀的!换作小爷登场,这些人哪里挡得住小爷的一个冲锋!” 郑国公常茂不禁也骂出声。 他是十分不满,不派他出场。 以往都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这种露脸的机会怎么不算上他一份。 “啪!” 蓝玉重重给了外甥一个棒槌。 知道他骂什么嘛,一点都看不清形势。 “舅舅!做什么打我!” 蓝玉没有理会他,而是沉着脸,继续望向校场。 他的处境很危险。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老皇帝根本就是打算将皇位直接传给皇孙。 而且还是朱允炆那个庶子! 这对他是最为不利的情况。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阻止,不然他也不知道等待他的人生结局会是什么。 蓝玉,故太子妃的舅舅,和现在的太子妃嘛,没有一丁点关系。 和朱允炆嘛,那是相看两厌! 若说天底下最讨厌朱允炆的人的话,不是宁王朱权,也不是其它人,就是他凉国公蓝玉。 毕竟若不是有个朱允炆,明明该是朱允通为太子朱标的嫡长子! 而朱允通称蓝玉为舅老爷! 本来,不管是太子,还是太子的儿子继位,都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可若是继位的是朱允炆的话,那他..... 就在他思量这些之时。 一阵密集的鼓点奏响。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好!各位宗室藩王准备就绪!在此,本王宣布!此次藩王大比,正式开始!” 高台上,朱允炆大声宣布。 随着话音落下。 咚咚咚的进攻擂鼓声,充斥着整片天地。 秦王晋王楚王三方人马占据一角,组成尖锐的三角冲锋形态,俨然是主动攻击的阵势! 在话音落下,鼓声转为密集的时间内。 已经不发一言的,开始发动冲锋。 在战马冲锋开的校场内,场地都显得过于狭小。 或者可以直接下结论。 在这样的场地中,骑兵冲锋根本无法发挥出实力。 你看秦王部就是一半骑兵一半步兵配合着。 而一旁的燕王部也是一样! 在鼓声响起之时,燕王骑兵军就已经开始奔跑。 向着秦王所部! 而秦王骑军却是向着宁王所部! 再来看那个打穿沙漠,降服整个蒙古草原的当世冠军侯军队,现在在做什么呢。 宁王所部,身后跟随着的蜀王军和湘王军。 具是骑军! 全部披甲上马! 在同一时刻,发起冲锋! 校场内三个阵营,三个主将! 在比试开始的第一时间,竟然全都选择全力冲锋! 校场内,从肃穆寂静的阵列,一下子转为千马奔腾的局面,转变不过仅仅在一个呼吸间。 本来窃窃私语的看客们,在这一刻忽然都屏住呼吸。 眼睛开始紧紧注视着校场中的战士! 真正的战场,或许不具有表演性。 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不会真的流血,而是枪头沾上白灰,点到胸口就证明死亡的比试中。 无疑让他们观望到一场别样的战场。 有战场的激昂,战马冲锋的激情,一切想象到的美的东西。 而剔除掉血腥的,残忍的,冰冷的,那些令常人无法接受的恶的东西。 “皇爷爷!三方都动起来了!” 朱允炆眼睛紧紧的盯视着校场,不自觉的开口。 “是啊!这三位都是能征善战的主儿,都不会只单单防守着,不展现自己冲锋的英姿的。” 老朱眯着双眼,悠悠道一句。 “可只有宁王叔,是全部冲锋!另外两部都留有步兵防守。” 在校场内,可以看到的是宁王军主将宁王蜀王湘王,全部在冲锋的队伍中,而宁王更是一马当先,在最前列! 反观另外的两支队伍,秦王部是秦王率队冲锋,晋王坐镇步兵之后。 燕王所部是周王冲锋,燕王在步兵之后。 “是啊!老十七宁王,看着是一个莽人啊!可是偏偏就...立下不世之功!这样的不留余地......真的能成就一番伟业嘛......” 老朱说到最后,不知道是一句陈述,还是也带着疑问。 在他的认知内,将领一定是有谋虑的。 那种身为主将,还要带头冲锋,将身系一军之轻重的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无疑是莽夫所为。 这种人必定也会折在这种好战之中的。 他当初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仗着一身武力,喜欢带头冲锋之时,还有过担心。 毕竟双拳难抵四手,万军之中,谁又能保证真的会万无一失?! 可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种莽夫的打法,却完成他做梦都想要达成的战果! 难道,莽,有时候也行吗?! 第427章 降了一点,降的不明显! “老夫竟然不知道,原来在北境立下赫赫战功的宁王殿下,原来是个上阵杀敌的猛将啊!” 刘三吾捋着胡须,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宁王是猛将,他怎会不知,只是看着宁王这样毫无布置,只是一个椭圆阵形的往前冲。 不像其他两部,前军中军后军布置有序,大将也是在安全护卫之内。 看看宁王呢,一马当先。 连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都不懂。 这哪里是什么心思深沉之辈。 他以往真是想多了。 “是啊!果然绝世猛将,为当世项羽!” 姚广孝也微笑夸赞。 希望他就是项羽吧,自刎乌江的项羽! “哈哈哈!两位大人说的极是!” 吕峰哈哈大笑,附和着。 同在文官集团中的都御史范文从,则是紧皱着眉头。 目光不住的盯着场中。 他是为数不多,不对场中局势发言之人。 身为文臣,虽然他也读过两本兵书,可是论作战之事,他自认还是交给下方这些战场冲杀的大将就好。 他也相信,将蒙古人打的几近残废的宁王,不会如身旁人说的那样,会是有勇无谋之辈。 而武将一侧的蓝玉,汤和,傅友德等人,则是密切关注场中。 比试一开始,就是三方的猛烈攻击。 接下来的局势会怎样? 马上就能见分晓! 不过,此时,对于秦王来说,是最不友好的。 因为燕王冲击的方向是秦王! 宁王冲击的方向也是秦王! 两方在毫无交流,没有沟通的情况下,第一个选择的都是秦王和晋王的联盟! 毕竟在三方局势中,燕王认为秦王和晋王的实力最为雄厚,他相信宁王和他的想法肯定是一样的。 果然! 在看到宁王的动作之后,燕王就知道,宁王果然与他想的如出一辙! 军阵中! 冲锋起来的朱权,再也没有望向战局之外的其它人一眼。 他也无从知道燕王与他的‘如出一辙’! 对于他来说,不管是先消灭秦王还是燕王,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秦王看着稍微不顺眼一些,当然是朝着他先冲锋。 在朱权的视野中,只不过三四个呼吸之间,秦王的军队就近在眼前。 此时的马儿刚刚加速到最快,刚刚开始舒展开全身的筋骨。 而此时,就是两方短刃相接之时! 朱权紧握住手中的木枪! 从竖着的状态,转瞬间变为横枪! 啪啪啪! 啪啪啪! 快到几乎看不清的六连击! 在宁王冲锋路线上的秦王六名士卒,落马昏迷不醒! 本该是枪尖刺中后,敌方就被判定为‘死亡’,离开战场。 可是在宁王的枪下,不需要判定! 他一枪轻扫,就是一名秦王士卒落马。 转眼间,挡在他冲锋路上的障碍就不见了! 接下来,就是无数的枪影! 让人眼花缭乱! 离得近的也仅仅是能看到残影到来,然后重击落马。 离得远的更是看不清。 只看到冲向秦王军的宁王所部和燕王所部,几乎同时与秦王军接战! 之后,两方的速度就飞快的拉开! 身在其中的人感受不到。 可是身在外场高台上的皇帝和百官看的清清楚楚。 燕王军遇上秦王军之后,两方几乎是瞬间就成胶着战况,双方在同一个阵地上你来我往,打的难分难解。 可反观另一侧! 宁王所部! 尤其是宁王朱权所在的最前方,几乎是摧枯拉朽! 冲锋的速度降了吗?! 降了吧! 降了一点,降的不明显! 只见,处在最前方的那个红纹流金铠甲之人,身前一枪之内没有一个敌人。 只见他在马上挥舞着枪身,可是站在高台上的他们几乎看不到他手中挥舞的木枪。 只看到他身前的敌人,一个个落在马来。 众人不禁伸长了脖子去看。 而亲自带领八十精锐骑兵发起冲锋的秦王殿下,他是在骑军的后方的。 毕竟他也知道宁王朱权武艺的厉害,并没有想着一上来就和他交手。 最起码得等到宁王穿过厚厚的八十人,到他这里时,体力不济之时,才交手! 到时! 他有信心将大明的冠军侯,威震漠北的宁王给挑落马下! 他主意打的好好的,从冲锋开始就关注着宁王所部的方向。 他本以为看到宁王时,估计需要个一刻钟或者两刻钟。 毕竟八十人的骑军,还是他十万将士中最为精锐的骑军,定能将宁王的体力消耗一空。 可是! 想象总归只是想象! 只是顷刻间! 是五个呼吸,还是七个呼吸。 他还来不及数,他还来不及反应。 就看到他前方,从十万精锐中选出的勇士们,一个个倒下。 然后那个全身流动着红色光华的人,就来到自己面前。 这个时刻,好慢。 他已经记不清他当时是反应过来,抵挡了,还是呆呆的一动不动,什么都来不及做。 他手中的长枪应该是举起了的。 可是他的动作很慢。 而那个红色光华的人影却是动作奇快无比,他空白的脑子中,明显感受到有一股凛冽的寒风吹向他的脖颈。 他知道这是什么的前兆! 这是兵器急速挥舞起来之时,巨大的速度所造成的风速! 他知道他要回枪格挡,必须挡住杀向他最脆弱脖颈的一击! 他的意识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可是他的动作却怎么都来不及。 他焦急的想要抽回木枪。 可是下一刻。 他就感觉到脖颈处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瞬间跌落马下!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 头盔不知道什么落在何方。 他忍住刚刚被击中的左侧脖颈的疼痛,拨开散落在眼前的发丝,努力向着那个流动着红色光华的人看去。 只是,那道身影很快就远去,只能从人群中望到一角背影。 秦王朱樉,落马,‘死亡’! 他呆呆的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已经看不到的红纹身影。 愣愣出神,不发一语。 这就是那些蒙古人面对的敌人吗?! 第428章 耳听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校场中。 若说秦王朱樉落马的姿势与其它普通士卒有什么区别的话。 硬说,也就是,他落马的姿势稍微好看一些? 此时的校场中。 三方人马在一开场的全力冲锋后,局势就在每一个呼吸中变化着。 目不暇接。 若是错眼扭头与旁人说两句话,怕是就已经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而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场的文臣武将们,显然将刚刚的一幕尽收眼底。 在所有人还未有所准备之时。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 秦王军的冲锋阵形被遏制! 秦王军的阵形被撕开! 秦王军士卒纷纷落于马下! 最后,秦王军的主将,秦王也一样,没有给宁王朱权造成非丝毫的阻碍! 电光火石。 风驰云散! 明明不是很大的校场上。 却能够看到几分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百战之师的冲锋身姿! 古之圣贤有言,耳听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心感之而生情! 当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之后,才知道,原来‘冠军侯’三个字,古往今来没有几人能够得之的真正原因。 “巴图鲁!真巴图鲁!” 坐在上宾的新任蒙古可汗天保奴,大张着嘴巴,喃喃自语。 虽然他早已见识过宁王的睥睨之姿,可是不管是第几次看到,他都禁不住的再次发出感叹。 他多少次想过摆脱明朝的控制,培养自己的亲信。 可是每当自己冒出这个念头之时。 脑海中随之闪现的就是宁王冲锋的身姿。 随后,那些想要自立的念头就瞬间散去。 “真,无敌飞将军也!” 精神萎靡的汤和,此时瞪大双眼,身体不自觉的绷直,伸长着脖子不住的向前看着。 自从常玉春走后,他再也不曾看到过一个人物,能够,勇猛如斯! 一人可抵十万兵! 开平王常玉春还有另一个称呼,就是常十万,就是说的他一人可以抵过十万雄兵。 可是,自从常玉春死在开国之前,明军之中再也找不出与他比肩之人。 在勇猛方面。 他无敌! 可是,如今。 不是在万军对战之前,而是在这不大的校场上。 在他都提不起精神的什么‘藩王大比’之上,他惊讶的发现,原来早已经有一个可以与常将军并肩的明将。 只是以往他不曾发觉而已。 “真是少年英雄啊!怪不得就凭大宁府一府之地,就将蒙古人给打的哭爹喊娘,原来真的是五百年才出一个的猛将啊。” 傅友德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口中呢喃着。 汤和也撑着扶手慢慢站起来。 这样的明将出世,他们怎么还能安稳的坐着呢。 对于打了一辈子的仗的他们而言,这样的将军,这样的军队,不管身处什么立场,都值得他们尊敬! “大哥!小妹跟随的主将,当真了不得啊!” 徐增寿看着站起身的大哥,也随之站起,找回失去的语言,发出一声轻叹。 右侧的徐辉祖闻言,紧握的拳头再次握紧一分,抿紧嘴唇,拳头又握紧几分。 眼睛紧紧注视着,那个流淌着红纹的冲锋身影。 “舅...舅舅!我...我...他,他好厉害呀!” 看着不断站起的左右,常茂也站起身,张嘴结舌的说着。 而他身旁的蓝玉,眼沉似水。 他的脸上没有了一贯的嚣张,也再没有一丝轻蔑,而是郑重的,脸色凝重的看向校场。 打了一辈子仗,现在能被他打心里认同的对手,少之又少。 或者说,天下人,除了坐在皇位上的那位,他敢言,没有什么人能在战场上与他分庭抗礼。 所以他骄傲跋扈,不可一世! 可是看看现在场中的情形,他舔了舔嘴唇。 好久没有这么兴奋了呀。 这是,一个可以与他一战的对手! “皇...皇爷爷!” 高台正中间的位置上,本来身姿挺拔坐着的朱允炆,腿脚不自觉的收到椅子下方,手碰到老朱的衣袖才稍稍心安。 战场上那道和他一般大的身影。 他与他年龄一般的大。 从脸庞上看去,二人都是少年人。 身材上,宁王除了显得高大些之外,平时看上去,与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没想到,在他那看着并不显得壮硕魁梧的身躯内,竟然蕴含着这么大的力量。 朱允炆也是练过骑射的,也跨马奔驰过的,在急速的奔跑之中,别说刺中靶心,就是刺中靶子,不落下马来,他都做起来困难。 可是看看,如今在场上飞驰的宁王朱权! 他左右不停变换的坐势,手中精准挥中的目标。 哪一个动作不是碾压他的存在。 他虽然没有去过战场,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斗,可是扭头看看纷纷站起身的武将。 从刚刚开始一脸笑意的方孝孺老师们,此时一脸凝重的面色上。 他突然有一些说不出话来。 突然有一些恐惧! 他知道,在有些方面,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积极争取,他是永远比不上宁王叔的。 他不安的看向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皇爷爷。 扭过头来,看到的就是一脸震撼到的皇帝陛下。 那震撼,惊讶中带有的惊喜,愉快,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这些都是皇爷爷极度欢喜时的表情。 朱允炆的心不住的往下沉。 不是说不喜欢宁王叔吗? 不是说会想办法解决掉宁王叔对他的威胁吗?! 不是说您最喜爱的皇子皇孙就是他了吗?! 心底一声声的怒吼,要将他淹没。 他飞快的低下头。 不敢将心头的情绪展露一分。 而此时的皇帝陛下朱元璋,没有在意其它人的反应。 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有一人。 他的麒麟儿! 他看着他跨马横枪,将身前的一个个敌人击落。 看着他马踏尘扬,在校场上大杀四方! 无一合之将! 天生王者! 他其实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 他也早已经知道,这个儿子勇武,有才华。 可是,本已经做好的心理建设,在看到如此王者之姿,如此睥睨四方之时。 他心中升腾起的爱才之心再次泛滥! 当初太子朱标为什么会迎娶常玉春的女儿。 那当然是他一早就打好的主意! 他喜爱如此猛将常玉春,所以他的嫡长子一定要与他结亲! 他也从来都是爱才的。 历史上,凡是有所作为的帝王,没有哪个是不爱才的。 而现在,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才略兼备的猛将,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种源自本能的骄傲,抑制不住。 要不是还存有几分理智,他已经像武将一般站起身,为他儿子高声叫好! 第429章 宁王踏马天下冠! “妙锦!弟弟在漠北的战场上也是这么勇猛吗?!” 坐在角落内的南康公主朱虹摇,目不转睛的看着弟弟,嘴中却是问着身旁之人。 他们分别快三年,她不知他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 震撼到她! 惊艳到她! 从此,书中的盖世猛将,伟岸丈夫,驰骋天下的英雄忽然有了具体的身影。 那些人或许就是弟弟的这般模样吧。 锐不可当! 睥睨无敌! “也不是的。” 徐妙锦微微一笑,看着好友震惊的脸庞,心头开怀。 从来都是你们俩有事瞒着她。 现在也有当姐姐的,不知道弟弟的情况了。 “嗯?” 朱虹摇不解的发问。 “殿下在战场上不是这个样子的。” 说着,徐妙锦转过头,以一种久远的,低沉的语气轻轻诉说着。 “在战场上的殿下,更加迅速!更加冷酷!也更加血腥!” 现在的殿下,怎么能和战场上的殿下相比呢。 战场上的殿下可是身处包围之中,面对包围圈中四面伸出的弯刀和长枪还能游刃有余的人啊。 而现在的战场上才有多少人。 哎! 没办法。 谁让是只有五十人的比试呢。 即使合秦王晋王楚王三部,也才一百五十人! 不说宁王殿下,就是在军中排名第二的牛二也是能够应付的。 “......” 朱虹摇听到这低沉的话语,不再开口。 战场啊,那是她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 而此时的文官队伍之中。 忽然有一声满是赞叹的吟唱! “宁王踏马天下冠!马嘶一鸣项羽现!” 人群中的范文从,看着校场中的睥睨身姿,脑子中就冒出这么半句诗。 他仿佛看到历史上的楚霸王项羽! 三十岁就结束秦末乱世,成为整个天下诸侯王的楚霸王! 少年英雄不外如是! 而其他听到此句吟唱的文人,很多纷纷点头。 不是他们一个个反应过大。 而是身在此间,看着场中摧枯拉朽的战局,心中就冒出来的感叹! 不是非要势均力敌,你来我往,你占据上风,我随后反超的比试才是激荡人心的! 有时候,王者之师,势不可挡的霸气外露,将一个个身前的敌人表演似的斩杀。 没有阻挡! 没有悬念! 摧枯拉朽的胜利,有时候更加激荡人心! 此时,场中的宁王军就是王者之师! 顺滑的近乎华丽的比赛,让人们热血上头。 “不行!宁王太过强势!不能再和秦王对战了!曹国公,你上前!袭击宁王军的后部!” 场中的燕王殿下,看着几个呼吸间,就将秦王军砍的七零八落,几乎不剩多少骑兵的宁王军,飞快的下着命令。 宁王太强了! 秦王晋王军,完全抵挡不住啊! 他必须要改换攻击目标! “是!” 曹国公李景隆领命而去! 他咬着牙,心中在给自己打气! 上一次在京营之中,败给宁王之后,他就一天不曾放松过对京营的训练。 就希望有一日,有机会再与宁王交手之时! 能够一报前耻! 今日终于有机会。 ......李景隆为自己打着气,虽然看到刚刚宁王的勇猛无敌,心中还有些打鼓。 可是好男儿,怎能未战先怯! “将士们!随本将,杀!” 李景隆也学着宁王的样子,一马当先! 希望凭着自己的身先士卒来拉动士气。 “殿下!燕王的人马向着我妈杀来了!” 李定国高声禀报着后军的情形。 此时场中的局势,秦王军队只剩下几个骑兵还没有落马,一个个的步兵还在守卫着他们的另一个主将晋王! 不过秦王军明显已经没有什么进攻的力量,只能被动防守! 而燕王军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不用理会!先干掉晋王!” 朱权没有回头,而是抢指前方,目标直指躲在人群后面的晋王! “随我冲!” 宁王毫不停歇,吩咐一句之后,又一个加速! 全军没有后退,不作防御,继续向着前方冲去。 挑起一个个拒马桩。 凭借着骑军的速度,没有给晋王军反应的时间,宁王毫不留情的一枪将晋王朱棡挥落下马! 至此,晋王联盟,出局!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郑国公常茂坐在凳子上,不停的扭动着身躯,嘴里不停的念着。 “你吵吵嚷嚷这么久,是早上吃多了吗?” 蓝玉目光盯着场内,口中威胁着。 “舅舅!哎!你说,这场九王大比的比试,不会让宁王全部挑完吧?!” 常茂仿佛找到浮木一般,赶紧扒紧,慌忙问道。 场中的局势,几乎是一面倒。 原先宁王摧枯拉朽消灭秦王的军队就算了。 可现在反身,对向曹国公的京营,也完全没有遏制住他的势头。 看上去像要一把推。 完全一面倒的战斗?宁王八其它几位王爷全都揍了一遍? 看着高台上满坐的,谁愿意看到那样的结局呢。 况且,皇帝陛下举行这样的比试,恐怕也不是为了让宁王显示他的武力值有多么强悍的吧?! 这怎么这么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我怎么知道!看着就是了!” 蓝玉像是被点着一般,转过头恶狠狠的回答。 吓得常茂不敢再放肆。 “虽然不愿意看到,可是,结局怕不就是宁王的个人表演赛了!呵呵,不知道看到这副场景的陛下,会是什么感想。” 蓝玉再长舒一口气之后,却是下了判语。 久经沙场,场中几方的战力,到现在他看的明明白白。 结局怕就是常茂不想看到的那样子。 不过,相比较于他们而言,最为失算的应是陛下了吧。 蓝玉在心中不由嗤笑。 想要给大孙子立威。 可没想到却成为宁王的表演赛,这是你怎么都料想不到的吧。 而高坐着的朱元璋,确实有些愣然。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看着场中宁王军继续砍菜般扥砍落京营,又砍向燕王军。 燕王军也完全抵挡不住。 结局已经注定! 他看看天色,又看看沙漏。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有一刻钟吗?! 本以为九方的大混战,不说持续一天,就是两个时辰,一个时辰总该有的吧。 而且,混战中也可以看到,各个藩王手中兵卒的战力水平。 没想到,没想到啊! 各藩王的战力水平是没看到。 就看到宁王军的战力水平了! 大明藩王的战力水平,就分为两类! 一类是宁王军!一类是其它! 第430章 如此耀眼,却并不灼热! 校场上。 “宁王!” “威武!” “宁王!” “威武!” 仅仅只有百人的喊叫声,却堪比刚刚京营万人的气势! 经久的呼喝声持续在校场中回荡。 此时的比试,已经结束。 按照比试的结果判定。 现在留在场中的只有宁王一方的人马! 这是一场看过开头就知道结尾的比试。 没有人会想到,九方混战,却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同样被扫落下马的燕王,禁不住泛起苦笑。 记得一年前见到宁王的时候,他还是能够在他手上捡到一些便宜的。 怎么现在就变成如此了呢。 不堪一击! 他的军队在宁王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是他们太弱了吗? 秦王,晋王,京营这些大明最为精锐的军队?! 天边的朝阳,此时刚刚八九点的样子。 如此耀眼。 却并不灼热。 比试开始的很快,结束的更快。 这使得大老远跑到京营中的官老爷们,觉得有些荒谬。 就是为了看比试,赶路花了一个多时辰,可是比试,就短短的一刻钟。 他们才刚刚落座,板凳都还没热乎呢。 现在要做什么?! 回京吗?! 随着校场中,毫无争议的第一藩王,宁王威武的喊叫声中。 众位官员的目光不禁望向皇帝。 刚刚坐下来,就要走吗? 脸色依旧有些不自然的朱允炆也一脸忐忑的看向皇帝。 宁王军作战无敌的变数,让这场藩王大比,没有什么乱战的说法。 就是宁王军的表演赛! 通过这场比试,他确实了解到宁王军战力的恐怖。 也算是能够称得上收获的东西了。 依旧稳稳的坐着的朱元璋,看上去丝毫不为宁王的气势所动。 他目光平和的望着大孙子。 “宣告比试结束吧,问问宁王想要什么?” 既然结果已定,那该如何便如何。 天色早又如何?! 这些可不会出现在朱元璋的思绪中。 他只是再一次目光复杂的看向那位异常出色的儿子。 宁王朱权。 这一次,他心中忽然也生出几分可惜。 或许,该给他留个机会?! 老朱从来坚定不移的决定中,有了几分迟疑。 感知到这些变化的,当然是离他最近的淮南王朱允炆。 “是!” 朱允炆声音平稳应答。 只是转身的动作有几分僵硬。 “比试结束!藩王大比最后的获胜者是——” 不等朱允炆说出那个名字。 “宁王!” “宁王!!” “宁王!!!” 呼喝声经久不息。 就在这样的拥护下,宁王拨马上前,来到高台之上。 此刻。 徐辉祖注视着上台的宁王。 汤和注视着上台的宁王。 蓝玉注视着。 刘三吾注视着。 范文从注视着。 台上几乎所有的文臣武将全都注视着一身红纹鎏金铠甲的宁王朱权。 “宁王叔,比试前有言,赢者可以提出想要的条件。不知宁王叔,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 朱允炆的声音响起。 这或许也是第二个引人注目的环节。 ‘提出的任何要求都答应!’ 比试之前皇帝应允的奖励。 这一刻,忽然有太多人意识到不妥。 或者说,比试之前,淮南王说出口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只是奖励一个玉佩,一把金刀的那种奖励。 可是,如今。 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携着胜利之威,稚嫩的脸上透露着高位者的威严。 他有无上的武力,他有天命的身份,他有攻无不克的军队!他有剿灭蒙古的无上战功! 财富,富贵,名利与他都不过是已有之物啊。 他所能提出来的,还有什么呢。 在这样一个大明储位空缺的特殊时期内。 不少人已经开始暗暗咽下因紧张而发的口水。 落马的秦王晋王燕王等人,也在台下紧张的注视着这一幕。 他们的目光中有艳羡,也有憎恶。 如果是自己,在这样万众瞩目的场合,他有勇气提出来吗?! 燕王朱棣不禁在心中问自己。 在这样的时刻,那样的请求,他敢提吗? 他想他是不太敢的。 或者说,在看着二哥三哥,在看着父皇沉着的脸庞时,他是万不敢在如此耀眼的阳光之下,在群臣的万方注视下。 放肆! 是的。 他不敢放肆的说出自己心中最隐秘的渴望。 而皇帝呢。 皇帝朱元璋在这一刻,也意识到若是事情那样发展,就将陷入两难。 他看着面前昂首站立的老十七。 对于他可以按照自己的眼色行事,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换了别的皇子来,他有很多种处理方法。 可是现在的老十七,在百姓之中有很好的名声。 击破蒙古,签订五项条款,让他的姓名已被万家所知。 他又不像老二老三那样有一大堆把柄在自己手中。 除了忤逆不孝,意图谋反的帽子,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帽子适合这小子戴。 但他又不想如此出息的儿子,真的就这么死去。 大汉的冠军侯霍去病还活了二十三岁呢。 大明的冠军侯,他儿子,还活不到三十岁嘛。 所以不能给这小子戴谋反的帽子。 在短短片刻间。 对于宁王朱权会有什么反应,已经有很多人在脑海中设想过。 这一刻,连空气忽然都稀薄起来。 日光照射在朱权的右脸颊上,清晰的映照出少年柔软的绒毛。 此时的日光是温柔的呢。 在这样的时刻,朱权的脑海中无端浮现的是这一个念头。 听到朱允炆的问话,他愣了片刻。 一时愣在原地。 他完全没有打算在这样的时刻,提出什么过分的想法的啊。 可突然粘稠起来的空气,也让他感知到周照的变化。 他的心忽然也开始怦怦跳起来。 这是最好的机会嘛?! 可除了这个机会,他还有别的机会嘛?! 可在老朱主意已定的情况下,他如此贸然的提出来,岂不是与老朱作对? 又如何能达到目的?! 不过是令事情更糟吗?! 第431章 生而为人!谁人心中没有一个帝王梦! “儿臣宁王朱权!” 在群臣的注目之下。 在朱允炆惴惴不安的目光之中。 在皇帝朱元璋的面无表情之下。 在诸位藩王复杂的情绪中。 朱权的清脆响亮的话语声响起,清晰的传荡在每个人耳畔。 此时,在日光下。 早春的微风拂面,风中夹杂着微草的气息。 惹人心弦,挑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最后。 所有人都等到了,那句话。 “愿效故太子之事,一肩挑起江山重,为父分劳尽孝心!” 话语落下。 整个校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微风卷起一卷卷尘土,卷落在人们的身上。 忽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终于等到的错觉。 天命异常,握玉而生! 这样的皇子,终于将心底压抑的欲望说出来了! 校场中,高台上,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刘三吾方孝孺等人,流露出的是果然如此! 他们早就料到,宁王乃狼子野心之辈! 今日大家终于看到他的真面目了吧。 武将中,大多数人都是偷偷的,一脸好奇的看向高位的皇帝陛下。 这下皇帝会怎么办?! 皇家的家事哦,复杂呀。 蓝玉虽然和宁王不对付,但是此时此刻,也是怀着热闹的心思,心中嘲讽的看向皇帝陛下。 各位藩王们,则是一时间愣在原地。 秦王朱樉,更是继被挑落下马之后,再一次的灵魂出窍! 这句话最有资格说的人明明是他! 可是直到现在,他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口。 一时间,他收起所有敌视的情绪,目光愣愣的看向高台上弯着腰的十七弟。 他与他差的,或许不止是无力啊! 还有一往无前,视死如归,不顾以前的勇气! 老四燕王朱棣,则是深深低下头,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 其它藩王大多如此。 生而为人!谁人心中没有一个帝王梦! 更何况他们还是皇帝的亲儿子! 但古往今来,又有哪几个人,敢于在万千目光的注视之下说出来! 那些人,又有几人成功上位?几人被碾死在滚滚权力争斗之下! 宁王抱拳说完之后,慢慢的直起身,望向身前的皇帝陛下。 映入目光中的老朱,和刚刚并没有什么不同。 仍旧是一丝表情都未显露的脸庞。 旁边一脸呆滞着的朱允炆,不在宁王的观察范围内。 朱权目光上移,和老朱的目光相接,四目相对,两人的表情都未有丝毫变化。 只是两人散发出的气场,让年老的反应变得迟钝的汤和都能够感觉到。 分庭抗礼。 今日的空气,怎么搞的,怎么总是这么粘稠?莫非是天气不好的缘故。 不少人抬头望向天空,看着骄阳在天,微风拂面,不语。 自从刚刚宁王提出请求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老朱,张开了口。 “众位藩王进京,还未召开过家宴。咱看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 “摆驾!回宫!” 朱元璋说话之时,并没有移开目光。 和朱权的对视,已经持续数个呼吸,两人的目光始终胶着。 在所有人反应不及之时,朱元璋起身,穿过人海。 就这么走了。 独留下众臣愣在原地。 还在呆愣中的朱允炆,慌忙追随着老朱的步伐而去。 众位朝臣面面相觑良久。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其实已经说明很多事情,比如,应当没有中意宁王做太子,不然完全可以现在就答应。 当然,事关一国储君之事,在结果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没有人能够真的安心。 而且。 这才刚进行一场藩王大比。 就要接着一场藩王家宴。 看来皇帝陛下是真的已经做好储君的人选,就要在这一两日宣布啊。 “宁王殿下!请吧,回宫参加家宴。” 大太监果旺急匆匆的又跑回来,来到朱权跟前,笑意盈盈的说着。 他刚刚明明是随着皇帝一起走了的。 现在返回来,明显是得了吩咐。 “有劳公公!” 从老朱走之后就陷入沉思的朱权,回了一礼。 “宁王不必多礼,陛下不单单是拍杂家叫您,还有各位王爷们也一同吩咐的了。” 果旺看似解释一句。 免得宁王误会,是陛下派人来监视他,让他尽快回宫,不能在宫外多逗留。 朱权的目光闪了闪,再次开口。 “有劳父皇挂怀,本王现在就出发。” 说着,他边走下高台,边闲聊。 “今日可真是忙啊!比试,家宴,之后恐怕要忙到很晚!父皇年纪大了,今日劳累许久,今晚必定能睡个全觉!” 他斟酌着语句说着,说完又补充。 “听说父皇每日都批奏折到很晚,这样太过劳累,还是早些休息养好身体为好啊。” 他说着,目光望向大太监果旺。 说实话,朱权以前也和太监多有交往的。 比如自家的贴身太监不风,以前父皇的贴身太监施理,他都很熟悉。 可是新晋大太监果旺,是在他就藩之时上位的。 两人以往并没有什么交集。 “宁王殿下说的是,但陛下做事自有分寸,奴才不敢多言的。” 果旺也深深的望了朱权一眼,随即垂眸恭顺回答。 皇帝想几点睡觉,他做家奴的哪敢置喙。 说着,他再次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 然后急匆匆的远去。 朱权前行的步伐顿了顿,几次不着痕迹的望向那远去的背影。 待收回目光之后。 顿觉自己的身体重了几分。 好像身体中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或许身体中多出来的重量,不是这时候才多出来的。 而是从他那句‘愿效故太子事’这句话出口,就多出来的。 这么多年,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这句话,最终还是从他嘴里吐出来。 前面是光明还是黑暗。 能一鼓作气,还是折戟沉沙,全都无法预料。 此时的他,完全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愿效故太子事’说出口之后,他就再无退路! “殿下!殿下!王府长史方世丰,左长史铁铉来见。” 就在宁王心中有些沉甸甸之际。 传来嘹亮的禀告声。 朱权心中忽觉轻松许多。 他的左右手,谋士终于赶到了京城! 第432章 愿随殿下一路同行! “殿下!不可啊!” 刚刚见到自己的左膀右臂,脸上挂起满满笑容的朱权,就听到一句反对的话语。 “殿下!我中原国祚从来是嫡长子继承制!殿下前面还有秦王、晋王、燕王等诸位兄长,殿下怎么能越过诸位兄长,而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已经来到京城几日,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宁王,劝说自己主张的铁铉。 现今已顾不得场合,顾不得行礼。 一见面,就是面色严肃的表明自己的看法。 他刚刚也在台下,也听到宁王刚刚的言论。 如此言行,怎符合他心目中‘贤王’的标准?! 本来心中轻松,脸上挂满笑容的朱权,准备迎接好久不见的贤臣。 可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 将他击打在原地,前迎的步伐,再也迈不动。 “安石兄,还请慎言!” 和铁铉一同而来的方世丰,面色不悦的警告。 站在宁王身后的众人,李定国,徐妙锦等人也一脸不善的看着他。 “子来兄放手!身为殿下的追随者,眼看着殿下走向歧路,而不从旁劝阻,这是君子所为吗?” 铁铉一把拂开方世丰,不满的斥责出口。 又重新看向朱权,脸上哀痛心伤之色。 “殿下!请殿下向皇上认错,并提出去南边琼州府发展,终生不再入朝!” 铁铉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 眼中含泪,字字切切的恳求。 任谁看到,都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在为宁王考虑的。 或者说,在这场宁王vs皇帝,和皇帝的对抗中,宁王已经下了一步死棋,走入死地! 和皇帝的对垒,唯死而已。 此时的校场中,其它人纷纷各回各家。 藩王们也赶着往皇宫,参加宴席。 只是宁王这里的情形,也吸引众多目光。 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被宁王军围的严严实实,看不到分毫。 可是那如泣如诉的真切声音,还是隐约飘荡出来,众人不禁好奇不已。 宁王军中这是内讧了吗?! 而此时的宁王军众人,李定国,牛二,雷敏,雷凤都一脸坚定的望向朱权。 等待宁王殿下的回应。 还有刚刚参军一年的甄魏。 他作为新晋提拔上来的宁王亲卫,他听到宁王太多的事迹。 只是当听到宁王要争夺太子之位时,他心中还是狠狠的跳了跳! 争夺储君,他虽然读的书不多,可是哪一个太子上位,权力更替,不是腥风血雨! 而宁王本身的皇子排名,也丝毫没有优先权。 非嫡非长! 连他这个平民出来的人都知道继承资格。 可是他咽了咽口水。 想起大宁府中,从快要饿死,即将冻死的囧境中走来的他的母亲,还有他那开始上学,已经可以和他辩论道理的六岁小妹。 他咬紧牙关,目光紧紧的看向宁王殿下。 跪着的这位铁大人说的也对,去南方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他的母亲,小妹也不会这么死了的。 只是他心头又涌现出强烈的不甘。 试一试,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若宁王成为太子,以后的...陛下! 那他... 忽然间他的呼吸变得灼热,那是不敢想象的画面。 谁人心中没有贪婪,只是很多时候,那些贪婪找不到奔涌而出的那个孔! 人群的最中央,感受到一道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朱权。 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跪着的铁铉身上,深深的望着他。 历史上的铁铉,出场时就是坚定的保皇派! 或者说是坚定的朱元璋派。 铁铉,字铁石,是朱元璋为他赐的字,并作为朱允炆的重臣在培养。 最后铁铉也没有辜负朱元璋的寄托。 在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攻打济南之时,就差点被铁铉砸死。 最后,更是被凌迟,榨尸这样的结局。 他是尽忠职守的。 他是忠贞无畏的。 只是...... 朱权心中升起无限的可惜。 “安石,你说或许对,若是本王能够继续忍耐下去的话,或许真能去往南方,再一次拼出个广阔大明来!” 朱权抬起头,望向此时的骄阳。 铁铉的想法,他没有过吗。 只是事情一步步发展,总是打破他的计划。 而且他人为刀俎,己身为鱼肉,每日提防着有人要杀自己,这种日子不是一日两日,而是每一日。 这种日子,他不想过下去了。 “殿下!以殿下的文治武功,绝对能的!就是再造一个大明出来,铉也是毫不怀疑的!” 铁铉殷殷的看着宁王。 希望他能够听从自己的意见。 他是在维护自己的道统,也是在救殿下的性命。 “可是,本王从京城跑到漠北,不够!难道要再从漠北逃向琼州?再从琼州跑到海的另一边吗?!” 朱权质问着,像是质问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殿下!怎么会.....” “你不用再说了!若是你愿意与本王一路同行!本王幸甚!可若是你另有志向!本王祝你鸿图大展,展翅高飞!” 朱权面色冷峻的丢下一句。 随后不再多言,转身踏步离去。 独留下,孤单单跪着的铁铉,望着宁王的背影,独自愣神。 宁王带领着他的军队离去。 远远的离开京营。 此时的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 朱权带领众人选择了一条抄近的小路,不急不缓的走着。 “殿下,左长史有自己的想法,臣没有说通,请殿下降罪。” 此时,一直紧皱着眉头的方世丰开口请罪。 “老方何罪之有,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朱权深吸了一口气,不以为意。 “多谢殿下!殿下.....” 朱权听到他说半截,就没了声音,停住前进的步伐,回头向着方世丰看去 “殿下,臣方世孑然一身,愿随殿下一路同行,至死不悔!” 方世丰深深一揖,脸上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殿下,末将徐妙锦,别无长处,愿随殿下一路同行,至死不悔!” 徐妙锦翻身下马,哐当一声跪下! 此时,林间的小路上,树叶哗哗作响。 见证着朱权十多年来,所获得的同路人。 “殿下,末将李定国,愿随殿下一路同行,至死不悔!” “殿下,末将牛二......” “殿下,末将雷凤......” “殿下,末将雷敏......” “殿下,我等愿随殿下一路同行,至死不悔!” 第433章 四肢既安!心腹岂能一直动荡?! 人的一生当中,会遇到许多人。 有的人,你慕名已久,心仪已久,你该是十分想要和他长久相处下去的。 可是,当一个个事件发生,当一次次选择袭来。 你发现,或许终究不过是,不能强求。 能与你一路的,一直都会在你身旁。 不能一路的,总会在某个分叉路口远离。 人与人,不过如此。 宁王朱权将这些念头抛开,挥动马鞭。 扬尘而去。 此时的太阳已经高悬,已经近午时。 宫中是一片忙碌。 刚刚接到旨意,召开家宴之时,整个御膳房和锦衣卫都动了起来。 忙着布置膳食,布置防卫。 中和殿内。 一张张桌案已经摆好。 各色珍馐已经准备妥当。 只等宴席的主人入场。 几位藩王几乎是在前后脚的时间内入殿,在锦衣卫仔仔细细的检查下,脱下铠甲,披上劲装的藩王们动作迅速。 也没有那个在这时候,还专门跑回府邸换一身衣服的。 朱权更不会。 他身着宁王军服,黑红相间的锦服。 腰带上挂着的奇形怪状配饰,颇显另类。 “宁王殿下,冒犯了。” 锦衣卫指挥同知李卫,抱拳示意之后,从头到尾的检查起来。 入殿之前,必须经过锦衣卫的搜身检查,不能携带任何利器接近陛下。 朱权早已卸下腰上的佩剑。 闻言点点头,并未回话。 只是眼神一直注视着李卫的动作。 “宁王殿下,可以了!” 李卫再次抱拳,示意检查完成,可以进去。 朱权点点头,与他四目相接一瞬,移开。 望向守卫在殿门前的另一队身穿黑色金吾卫服饰的将领。 这个人几天前还是他宁王军的亲卫统领。 汤嘉丰,那个到宁王亲卫军之后,就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一直跟在宁王身旁的人。 几日不见,就转到金吾卫当差。 而他送给宁王的那封信,还在宁王怀中揣着。 朱权的目光一晃而过,随后毫不迟疑的进得殿内。 中和殿内。 此时,他的几位哥哥们都已到场。 这次家宴,明显是给即将回藩地的几位王爷准备的,只有他们八位,排名小的皇子们,比如老十九的,并不在场。 朱权观察一番,随即找到自己的位置,闭目不语。 而这时,也没有一位王爷过来与他叙话。 就连最为亲善他的燕王朱棣,刚刚与他并肩作战的蜀王湘王,也只是相互行礼之后,没有继续叙话。 刚刚宁王的那个胆大包天的请求,还是让他们一时无法释怀,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是,没有人与宁王搭话,可他们的目光却无时无刻的不在注视着他。 而看着宁王坐定之后,殿内几乎没什么谈话兴致的王爷们,纷纷闭口。 尤其是秦王朱樉,今日本来是信心满满的赶赴京营。 没想到一连串的变故,他到现在还反应不及。 只见他面色依然显得有些呆滞。 盯着宁王的目光,毫不掩饰,就那么直直的看着。 宁王自顾自的闭目养神,任众人打量。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 俄顷。 “陛下驾到!” 随着有些熟悉的太监音响起,换了一身颇显庄重服饰的朱元璋,挎着朱允炆出现了! 诡异的气氛,一下子消散。 不管怎样,蜀王湘王周王等觉得压抑不已的几位王爷,纷纷长舒一口气。 该死的皇位,和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赶紧结束,返回封地吧。 他们再也不想淌京城的这池浑水。 “儿臣参见父皇!” “儿臣参见父皇!” 湘王蜀王的喊叫声,颇为大声。 想要喊破令人不爽的无形压力。 再次出现的朱元璋,完全没有以往的黑脸。 此时他的脸上笑盈盈的,完全一副参加家宴的至亲长辈模样。 他脸上是很少见到的笑颜,语气也显得那么温暖家常。 “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十二,老十七!” 朱元璋一个个叫过去,一个个望过去,目光温和。 即使对着朱权,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慈祥模样。 老朱已经六十五岁,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老人再加上一副慈祥的面容。 若不是衣裳不对,场合不对,真的能称呼一声‘慈祥老人’。 “你们就藩的时候也才刚刚及冠,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 老朱少见的话语开场。 弄的底下的一众王爷们摸不着头脑。 “你们提咱守着大明的北边,西边,东边,咱放心啊! 咱的儿子,就是要这个样子!替咱守着咱大明的江山!” 老朱此话像是喝醉了酒都不会说出口的。 众人连声不敢。 “父皇!” “来!拿起你们的酒杯,满饮此杯!以酬咱朱家的儿郎!” 老朱端起酒杯。 众人也随之一起。 一同饮尽。 哒! 老朱重重的将酒杯放到桌案上。 “你们都是咱的四肢骨骼,有你们在才有我大明的国泰民安。” 今日,陛下虽然只是饮下一杯酒,却像是已经大醉一场。 只听得,众人就要口称不敢的当口,他话锋一转。 “不过!四肢既安!心腹岂能一直动荡?” 话落。 秦王燕王想要开口的话,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了! 宴席刚刚开始。 皇帝的匕首已经要拿出来了吗。 所谓图穷匕见。 好像还没有进入到下半场。 朱权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展开。 想来,该来的还是会来。 也不知道历史上的老朱,是不是也召开过这样的家宴。 是不是也在宴席之上,宣布储君的人选。 而当时作为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嫡次子秦王朱樉,那时是什么反应。 也像今日这样的,反应迟钝,没有任何意见吗? 此时的秦王朱樉,貌似还沉浸在被宁王一枪打落马的晕眩当中,出不来。 对于龙椅上父皇的皇位,反应都慢半拍,显得有些呆愣。 而听到老朱说到‘心腹’二字,燕王的心猛地一沉。 脸色有瞬间的难看。 刚刚宁王的那一出刚刚结束,父皇的结果就来了!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个挨着父皇极近,站立着的小鬼,眸中升起寒意。 晋王的脸色控制不住的错愕,不可置信的看着老朱。 蜀王湘王也是不安的抬头。 只见,龙椅上的老朱还是温和的模样。 “所谓,家和万事兴!今日咱就在此处,先和你们透个底!咱要立皇储了!” 老朱的话语一字一句,飘荡在中和殿上空。 久久不散。 第434章 附上休书一封! 大明的京城,应天府紫禁城内正在进行一场影响大明将来百年国运的宴会。 京城的风云变化,时时刻刻。 不让人停歇。 而在大明其它的角落。 确是风平浪静,人间静好。 大宁府。 宁王府内。 其实这座府邸的主人已经离开许久。 或者说这座府邸的主人待在这座府邸的时间很少。 少到,经常看到只有宁王妃一个主人。 宁王结婚将近三载,还未有子嗣。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宁王妃马恩慧还央求过。 只是在宁王的开导下,渐渐也不再那么急切。 她以为,和宁王年少夫妻,感情深厚。 不用着急。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是她的,一定是她的。 只是..... 她万万没想到。 就在几日前,她竟然收到宁王的‘休书’! 她紧闭着房门,再一次打开王爷的书信。 她再次再三确认,是宁王的亲笔字迹。 信中言,此次决意铤而走险争位,乃九死一生的局面。 很抱歉没有早些告知你。 倘若事败,若你愿随我浪迹天涯,我必亲自来接。 若是不愿......附上休书一封, 落款,宁王朱权。 她再次通读一遍。 深深的凝视着,那刺眼的‘休书’二字。 想起日前她欣喜的收到书信之时,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当看到‘争位’时的担心忐忑。 最后看到‘休’字时的愤怒。 气愤至极! 她马恩慧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 可宁王帐下的雷敏雷凤等女将都知道尽忠职守,从一而终! 她作为大明一品亲王,宁王朱权明媒正娶的正妃! 岂会做出‘同林鸟儿’的举动! 她愤怒,心伤与宁王对她的猜疑和犹豫。 只是..... 她放下手中的纸张,重新拿起另一封。 这是紧随着而来的她父亲的家书。 书中的内容不堪入目。 离家日久,本来对于家的渴望刚刚泛起一丝念头,他父亲就很好的掐灭了! 是她太过年轻不晓事嘛。 什么和离再嫁! 什么追求者甚众! 什么淮南王念念不忘!即使现下改嫁不得正妃,次妃也是最好选择?! 父亲的算盘打的叮当响。 这是将她作为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卖出的货物吗?! 她五指紧紧的捏紧信笺,用力大到,几乎整张纸都褶皱起来。 心中早已是一片冰寒。 刚刚来到大宁府,举目无亲,身旁都是陌生人之时。 她没有想着与家中人联络。 在宁王一次次出征,她伏案处理事务,劳累不已的时候,她也没有与家人联络。 可没想到,她这里渐渐步入正轨,就在她心软,想着是不是不要和家中关系闹得这样僵硬。 毕竟处理大宁府事务之时,她也发现,不管做什么事情,若是有自己的人,会好办许多。 她总是需要帮手的。 除了宁王的,她当然最先想到的就是马家人! 只是她刚刚松了口,和家中的通信还不满五次,就收到这样的信笺! 信中所言内容不啻于,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若是她现在就在京城,她必定要回府大闹一场,即使最后被按上不孝的罪名! 她...宁死也不改嫁的! 回过头来,再看宁王的书信时。 就发现,他信中很多没有言明之处。 比如,朝堂几乎都知道,宁王在法理上根本没有上位的可能。 可宁王却准备去做。 他是准备了什么手段嘛。 为何事先都未和她说一声。 还有九死一生!到底是要去做什么事情,才要用这样的话语。 她的目光不禁飘向窗外,看向南方。 她的两人在经历一场凶险至极的赌博。 而她如何能安然的坐在这里呢。 “琉璃!” 她大声呼喊。 琉璃本来是宁王朱权的贴身婢女,武功在宁王的侍卫当中属于顶尖。 只是到得大宁府之后,就一直跟随宁王妃。 “在!” 她的话语很少字。 “传胡海国,雷左雷山前来!” 她的眼神鉴定无疑。 “是!” 马恩慧长长的呼吸一口。 大宁府是宁王的大宁府! 在宁王没有回来之前,她不会让任何人窃取了这里。 而且,她还要...... 在离大宁府不远的北平府。 燕王府邸。 徐妙锦的大姐徐妙云和自己的小女儿,两个人有些冷清的用膳。 “娘亲,大哥二哥三哥什么时候回来?囡囡想他们了!” 小女儿含着米饭,眼中泛起泪花。 “哎呀,吃个鸡翅!娘这就叫他们回来啊,乖。” 燕王妃赶忙哄着。 片刻后。 看着吃饱喝足,又愉快玩耍起来的女儿。 她却皱紧眉头,口中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若是走近了听。 “也该回来了呀,王爷不会拐到哪里游玩了吧,不可能,年轻时候的他倒有可能,现在应该是和三个孩子,快马加鞭往回赶才是。” “定是了!算算时日,他们应该已经开始返程,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见面。” “五月天刚好,不然再过两月赶路,非要中暑不可。” “两个月没看到那几个烦人的老爷们,还怪想念的。” “......” 话语中满满都是对燕王和孩子的担忧思念。 在帝国西南部的蜀地,成都府。 刚刚生下儿子的蜀王妃,满脸思念的看向京城的方向。 也在等待着她的良人。 回京吊唁太子的诸位藩王,有成年世子的,都带在一起赶往京城。 比如秦王晋王燕王等年长的王爷,都带着各自的孩子。 他们一离开封地,对当地的治安管理倒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一个个在家中盼望着的妻妾们,则是日日盼望着。 而在京城,大明皇宫,中和殿。 正在召开的这一场宴会。 不仅关系着大明未来百年国运,还有一个个藩王们背后的一个个妻儿老小。 有些人选择在这场宴会上退缩。 有些人选择放手一搏! 每一个选择的背后,都有各自的考量! 并不该仅仅只是眼光,胆量这样单一的词汇去形容它! 第435章 哪个弟弟不肖想太子之位呢! 有时候,站在当代的历史之中。 或许才能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古人‘当时的选择’! 中和殿内。 当朱元璋说出‘立储’两个字时。 众人都屏住呼吸,愣愣然僵在原地。 不过此时的老朱,话已出口,就是连绵不绝。 “老十七......” 当立储和老十七放的这么近时,众人的心中都泛出一丝匪夷所思。 莫非...... “老十七,聪懿果决,勇猛无敌,是咱最出色的儿子,之一。” 最后的‘之一’两个字,就像是后补上去的。 显得那么没有诚意。 众人的心都要跳出来。 秦王更是一脸木然,旋即一脸怒然。 作为老二,在嫡长子继承制的大明,怎么会被老十七爬到头上去。 底下众位藩王的反应不一。 都睁大眼睛,紧迫的看着朱元璋。 “今日在校场上你提出的要求,咱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老朱笑眯眯的双眼,慈祥的看向朱权。 “是!” 台下的朱权站起身,恭敬的弯腰行礼,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 提出的要求,其实不用皇帝给出回应的。 因为他知道,那必定不会是他想要的。 坐在皇帝身旁的朱允炆,好像已经知道全部谜底一般,也是微笑着看着,丝毫没有下午的狼狈。 燕王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老爹和老十七的关系,到底如何,或许可以从这里窥探出一二。 “若是你早些提出想当皇帝,咱或许还能考量一番,可是如今储君早定,咱不能食言,你的要求自然无法兑现。” 话落,燕王缓缓的舒口气。 不是有意宁王就好。 在众多兄弟中,他或许是最了解宁王,也是最不希望他继位的。 “你可以提出别的要求,咱这次一定答应。” 本来慈祥一片的老朱,说到这句话时,已恢复到以往的面无表情。 可是变成正常模样的老朱,才让这些儿子们感觉到。 这个‘一定答应’的分量应是不轻的。 意思是除了皇位,咱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燕王心中忽然升腾起来这样的想法。 他缓缓的抬起眼皮,不着痕迹的看看十七弟,再看看父皇。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宁王身上。 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可怜,有的恶意满满。 “谢父皇!儿臣可以请问一下,父皇选定的储君是哪位兄弟吗?” 朱权没有回答老朱的问题。 没有珍惜这在蜀王湘王等人看来,无比渴望的恩典。 而是直起身,缓缓开口,问出他心底已有答案的问题。 闻言。 老朱转过头看向秦朱樉。 惹得朱樉心狂跳。 众人不禁紧闭呼吸,唯恐错漏半个字。 “太子走之前跟咱说过一句话。” 话落。 严肃粘稠的中和殿内。 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大哥走之前原来还留了话! 到底是什么,可以对父皇造成这么严重的影响,甚至直接影响下一任储君的人选。 朱权不由回忆起,太子临终时派人送到他手中的那封信。 那个历史上的名人杨士奇,暗暗交到他手中的。 信中的内容,却是让他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有那些想法。 “标儿说,身居储位二十五载,未曾敢一日松懈,是为了大明的江山,更是为了......‘前车之鉴’!” 老朱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已经是语含冰霜。 前车之鉴! 在座的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太子也会担心自己的储位不稳吗? 前车之鉴,历史上的太子都是什么结局,他们这些饱读史书的人再清楚不过。 汉武帝的太子谋反,死于兵祸! 唐太宗的太子谋反,贬为庶人死了! 导致历朝历代太子惨死的原因,是皇帝的不信任的多一些,还是众位兄弟将太子哥哥拉下来的 齐心协力多一些? 没人能够说得清楚。 朱权想起那个总是在人前温润如玉,有胸怀有气魄的太子朱标。 心中不禁忍不住也泛起些许唏嘘。 就连历史上堪称太子之位最为稳固的大明第一太子,在私下里,也有这么多不安吗? “标儿说,有哪个弟弟不肖想太子之位呢。” 老朱轻飘飘的一句话。 却似惊雷。 砸晕了一群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大声喘气,全副心神想听答案的众位最强藩王们。 在寂静一瞬之后。 秦王朱樉这时候,终于好似恢复正常。 立马领着弟弟们出列,请罪。 “父皇!儿臣不敢!儿臣从来没有过此等想法啊!” 秦王着急出列,跪在地上就是哭诉。 “父皇!儿臣也从来没想过啊!” 晋王随后,哭嚎着。 “父皇!儿臣也未有。” 燕王朱棣,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这是常规操作,他十岁时就学会的把戏。 “父皇,儿臣也未有.....” 随后的楚王周王等一个个全都出列否认。 朱权当然也紧随其后,他排在最后,也开口否认。 “父皇,儿臣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 “那你刚刚提出的要求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谋求储君之位,直到前几日才生出的吗?” 老朱起身,冷冷的质问。 哪些儿子心里有,哪些儿子没有,他心中都清楚。 可是这个儿子,老十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他不确定。 众人的目光不禁再次望向老十七。 此时完全恢复状态的秦王庆幸不已。 父皇有针对的目标就好,他就逃过一劫。 太子的话,真是诛心啊! ‘哪个弟弟不肖想他的太子之位!’ 按照父皇对太子大哥的宠溺,这句话还不成为他的心结。 而且他还知道母后走之前,可是一再叮嘱父皇善待大哥的。 种种原因加持之下,不难想象父皇知道大哥心中对他们也有怨气之后,会怎么样对待这些后来的兄弟。 “父皇!老十七仗着出身异象,一直以来行事另类,太子大哥所说之人必定就是老十七!” 秦王加入指责朱权的队伍。 “父皇!儿也和老十七相处过!其为人嚣张跋扈!从来没有将儿和太子大哥放在眼中!他定是一早就想当太子的!” 晋王朱棡总算逮着机会,疯狂补刀。 恨不得一次就将朱权一刀捅死! 随后的燕王,瞥了一眼朱权,默默的跪着不发声。 这趟浑水他不想淌。 大殿之中,皇帝的质问,秦王的指责,晋王的落刀。 一下子全都降落到宁王身上。 第436章 可是咱从来不信天命! 你快说! 你是不是在太子生前,就想要谋夺太子之位?! 老朱这是还没有回答问题,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朱权心中一沉,面上不显分毫。 他只是沉默的出列,跪在地上。 不发一语。 “古来那些帝王无不求长生,咱这个位置,也被天下人称作天子!” 老朱定定的看着朱权,慢慢说着。 “天的儿子,真是好大一顶帽子!可是咱从来不信天命!” 这句话即是说出他不炼丹求长生,也不会看重朱权天命的身份。 他不在乎这些! “父皇英明!” “父皇英明!” 秦王晋王二人一脸喜色的夸赞。 脸上都是一脸喜色。 天命是朱权身上最大的光环,除了这个,他也就是一个庶出的皇子,连提出‘争位’二字的资格都没有。 “今日,朕就在此宣布!淮南王英锐果决,颇类其父!当继承父志,治隆大明,立为储君!” 老朱的下一句话出来。 将殿中所有人都定在原地! 刚刚一脸喜色的秦晋二王,犹如被施了定身符一般,脸上的喜色僵硬在原地。 燕王的心彻底一片冰寒。 楚王周王湘王蜀王等皆是一脸惊色! 父皇要立皇太孙! 就因为他是大哥的儿子吗?! 他们不禁抬头,向着老朱身旁的朱允炆看去。 此时的朱允炆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听到老朱的话,他的脸色红润,浑身充满气力,胸腔仿佛有一团气要爆喝而出。 整个人如同被这句话施了仙法一般,感觉从此身上有了仙人庇护。 和刚刚的自己,完全不同。 而宁王朱权,他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轻轻勾了下。 这一刻。 等了这么久。 还是等到这一刻。 在原来的时空,历史课本中,或许就有这么一刻吧?! 待会是不是该他们这些作为叔叔们的,去向那个大侄子行礼啊?! 就在所有人愣神的时候。 朱元璋再次开口。 “朕要立皇太孙!谁赞成?谁反对!” 鉴于众人沉默的反应,朱元璋轻喝一声,表达着不满。 怎么?对他设立的皇太孙有意见,都不说话。 此刻的大殿之中。 珍馐美味摆满桌案。 可这场宴会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人动一筷子。 从一大早赶往京营校场。 披甲上阵一场大战,一口水都未沾。 到现在赴宴,午时已过。 众人其实早就该饿的前胸贴后背。 而大块的羊肉摆在面前,却没有引起众人的一丝波动。 朱元璋和朱允炆在台阶之上,站立着面向众人。 众位藩王皆是跪着,一脸反应不及的听着老朱的最后决定。 皆是觉得荒谬至极! 大明天下,这个偌大的家产,老爷子不传给他的儿子,竟然要隔代传给他的孙子! 老爷子,这是糊涂了吧?! 秦王的脑海,被这个念头占据。 他脸上的喜色缓缓收敛,转而换上的是无比的愤怒!暴怒!怒极! “我反对!” 在胸中的怒气喷薄而出之时,接下来的话,就显得那么轻而易举! “老大没了!不是该老二我?!凭什么跳过我,选择这个毛都没一根的小子?!” 秦王携着暴怒起身,大喝出声!手指着那个抵不过他一只胳膊的小鳖孙! 是的! 在朱元璋的力挺之下,现在的朱允炆已经成为秦王必须铲除的对象! 朱权看着这副场景,悄悄的起身,默默的观察着。 其它的藩王也反应过来,跟着起身,也全都观望着。 朱元璋看着二儿子的反应,没有丝毫意外。 他不发一语,静静的看着秦王。 “你别以为瞪着我,我就怕你啊!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哪里有家臣不分给儿子,而是全都留给孙子的?!” 秦王火力全开。 声音大到,守在门外的太监果旺,锦衣卫指挥同知李卫,金吾卫汤嘉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人全都低着头。 没有被人看见的表情上,满是震撼。 果然是真的! 陛下还是准备将皇位传给皇孙。 而这次宴会的目的,就是来安抚众位皇子的。 这时,只听到里面秦王的声音还在愤怒不已的发泄着。 “我说你今日怎么露出几十年未见的好脸?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想让我们这些做叔叔们的给你疼爱的亲孙子跪下磕头?!” 秦王的脑海中,不禁冒出以后见了侄子的面,还要他先行礼。 这对于向来是天下第三的他,接受无能。 本来太子走之后,他该是天下第二,哪个人碰到他都得给他行礼。 现在却要他向一个小辈行礼?! “你做梦!你倒是拍拍屁股,定下下任皇帝了!可是这个狼似的崽子,到时候会怎么对待我?怎么对待我身后的兄弟们?!” 秦王暴怒过后,理智渐渐回笼,开始思索起来。 他一味的发泄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得想理由想理由! “父皇!到时候您一走了之!而我等,与众位兄弟们的性命,可全都捏到一个晚辈手中。” 他渐渐的站稳理由,开始哭诉。 “我一个半百的人,向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叩头,向同族中的晚辈跪拜行礼,我认!可是等到您走之后,才是我等的死路啊!” 说着,他看着老朱并没有因为他刚才的冒犯黑脸的样子,继续说着。 “晋王,燕王,宁王!你们说呢,到时候允炆登基,我们有一个算一个,哪个能得善终?!” 秦王的脑子越来越活络。 不仅反应迅速的找到理由,还拉起同盟,扭头唤弟弟们一同上前。 “儿臣...儿臣也怕啊!” 晋王在经过秦王这头出头鸟之后,也开始发言。 “父皇,我们这些兄弟们就这么的令你失望?!要跳过我们,找第三代的娃娃们吗?!” 第437章 家和万事兴! 晋王的发声,让殿中一静。 上位的朱元璋好整以暇,耐心至极。 等了片刻,没有别的儿子再说话时,他才开口。 “好!秦王和晋王反对。其它人呢,还有没有人站出来的?你们呢?” 老朱看向楚王周王都人。 那询问的模样,像是巴不得他们都出列反对一样。 若是平时,面对身为皇帝的老爹的提问,不想多事,不想引人注意的周王蜀王们,必定保持沉默,不发声。 可是如今,在立储这样的大事上。 他们一个个的,都鼓足十二分的勇气。 “父皇!儿臣一向是唯父皇之命是从!可这件事,儿臣也想问一句,若是淮南王登基,若是我等年迈,怎么能保证我们不是下一个抄家灭门的乱臣贼子?!” 再一个站出来应援的是燕王朱棣。 他的用词,‘抄家灭门’,‘乱臣贼子’用的好! 众位王爷不禁在心中大声叫好。 “淮南王不用说发誓之类的,当曹魏篡臣司马懿对着洛水发誓,却也没有收到天谴的时候,儿就不相信什么誓言。” 看着朱允炆想说话的样子,燕王直接一句话堵上。 如果誓言有用的话,那么此时洛水早已干涸,泰山早已变为一片平地,黄河早就瘦的如一道丝带般了! “父皇即使留有诏书,恐怕到时也会因为人事变动,时过境迁,没了作用。所以儿臣想,父皇立下淮南王作为储君,是否是已经决定,未来我们十几个儿子的性命,全在淮南王——一念之间!” 是的! 一念之间! 说的再多,承诺的再多,保证的再多。 到时候,若淮南王一个念头转变,他们恐怕也不会落下什么好下场。 上位的朱元璋,听到这里,终于动容。 他虎目向着淮南王望去。 “皇爷爷!孙儿绝对不会!孙儿怎么会呢?!叔叔们可是看着允炆长大的,都是允炆的长辈!” 朱允炆慌忙跪下,苍白的解释。 可是纵然他脸上着急的,就要哭出来,可是泛白的语言,终究无法保证未来一定不会发生某事。 而刚刚的誓言,诏书已经提前排除。 他连想要发誓,想要大家相信的承诺,都无法给出。 “淮南王是我等的晚辈,这句话没错!可是看着你长大,我这个做叔叔的说来惭愧!我二十岁就藩,与淮南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那孩儿更是与淮南王连话都未说上一句,要说感情深厚......” 周王下场,诉说在亲情方面。 他们这些年长的藩王,与淮南王完全不了解。 长久的,远距离的分离,一年到头见不了一面的生疏。 早就让这些叔侄们,没有多少亲情可言。 “周王叔,允炆...允炆怎么敢?允炆不敢的!” 朱允炆着急的,解释着。 “四哥虽然用词有些重,可儿臣赞同四哥!儿臣与淮南王同上过几年课,不相信以他的秉性,会不向我等开刀。” 蜀王开口,就是一记深深的补刀。 这句话的含金量太高! 没相处过的人不相信你,相处过的人也不相信你。 “十一哥说得对!儿臣只不过与淮南王别过几次嘴,他早就将儿臣怀恨在心,恨不得夺爵赐死,若是父皇百年之后,恐怕儿臣也会紧跟着父皇而去。” 湘王朱柏开口,又是一记重击。 他与朱允炆的关系也不好,甚至常常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敌视。 而且他还知道,朱允炆确实有些聪明,可是他小气量,妒贤! 不知道父皇看中他哪一点,这个储君他是不承认的。 大殿之中,一时间皆是反对的声音。 那句‘谁赞成,谁反对’,老朱是问错了啊。 他应该问的是,你们都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此时,朱元璋的脸色难看,心头也是一乱。 这些儿子们的担心,他怎么没想过。 他早已在心中,思量过无数次的利弊,身前身后,对于儿子们的,对于大明的,对于大明朝堂政局的! 他的呼吸有些紊乱。 闭上眼,沉默片刻之后,他方才开口。 “还有吗?还有什么想说的,你们一个个都说出来!” 这就是他要召开提前先告知藩王立储的原因。 家和万事兴! 这是他一直以来,秉持的坚持。 正因为太子贤明,马皇后背后扶持,他和众将才能在前线毫无后顾之忧的击败一个个强敌! 如今,这个家中,要换家主。 他必须保证,朱家不发生内部的争斗。 他的话音落下。 没有人在出声。 哦。 所有的藩王都已出声,除了一个人。 “宁王呢?你没话说,是赞成吗?!” 朱元璋皱眉发问。 那个站在最后面,什么表示都没有的宁王,可是什么话都还未说。 “......” 宁王有些无语,这么多反对声还不够?! 还有让他再继续补刀吗? 况且这些哥哥们的问题,都够老朱头疼了。 “几位哥哥,说的太对了!本王全都觉得有道理。” 朱权敷衍一句。 惹得众人有些不快,怎么这时候掉链子呢! 朱元璋不再理会朱权。 而是将目光扫向一个个儿子。 沉声开口。 “你们担心的问题,无非是担心允炆会对你们不利!你们可以放心,朕会处置妥当的!” 老朱语气诚挚,像是承诺像是保证。 “不过!朕心意已决!明日早朝就将宣布册立皇太孙!” 这一句,却是携带着君主的威武,皇帝的霸气。 不容人质疑! 他黑下脸,瞪视着众人。 此时的他像一个一意孤行的暴君,若是谁敢再提一下反对,或许就不再是轻飘飘的话语,而是让他知道何为君王的威严! 一向嚣张跋扈的秦王朱樉,不甘的抬头。 “父皇!难道你就真的铁了心,让我们这些做儿子的给您陪葬吗?!” 这是秦王最后的呐喊。 “来人!拖下去!押入宗人府!” 朱元璋没有和他废话,直接对着殿外呼喊。 话落,锦衣卫指挥李卫进得殿来。 “父皇!父皇!你怎么能?怎么能啊!放开本王!放开!本王不甘心啊——!” 这个不甘心,长久的回荡在中和殿内。 “现在!还有谁有不同想法?!” 老朱此时高坐在龙椅之上,威严的俯视向众人! 年迈的狮子,威压着这些已经长成的雄壮成年狮子们,如同君临天下般。 一场家宴,落地如同对待那些外面的臣子一般。 此刻,藩王所面对的不再是他们的父亲,而是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 一言不合,就请你去宗人府喝茶的独裁者! 第438章 大家信则有,不信则无! 中和殿。 当秦王被押出去的那一刻,殿中陷入一股极致的压抑。 没有人再敢贸然开口。 此时高坐在上首的那个老人,是如此令人畏惧! 是的! 不是很有意见吗? 那现在呢?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上面站着的朱允炆,从一开始焦急的欲哭无泪,辩解无能,到现在的有人撑腰,重新变得从容,气度斐然。 他满脸含笑的看着下方。 看着那些令他日夜难寐的叔叔们,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觉得犹如饮下最纯真的美酒一般。 通体舒畅! 就在众人不敢移动分毫,唯恐成为皇帝的下一个下狱对象之时。 宁王轻轻往前迈了一步。 “父皇,儿臣刚才是否说的不明确?” 宁王朱权,在这个时候,还敢开口?! 燕王等人,不禁投去一缕钦佩可惜的眼神。 钦佩于他的勇敢,可惜于此时动作,无疑是螳臂当车,又一个进入宗人府的人罢了。 不等老朱说话,朱权接着继续。 “父皇想立皇太孙?那我这个大明宁王估计要做到头了!还有二哥秦王,终生也别想从宗人府中出来了!三哥晋王估计要不多久就会病故或意外身亡,四哥嘛估计是要几年后也会步入我们的后尘。” 宁王抬脚,先是走到晋王处,又走到燕王处,停顿片刻,又走向周王。 “五哥,可能会被控告谋反,终生待在牢狱之中,郁郁而终!” 走到湘王朱柏处。 “十二哥,可能也会被按上谋反的罪名,最后因为不堪忍受胥吏的侮辱,而选择举家自焚!” 听到此话的朱柏,浑身一阵颤动。 这是什么? 他怎么有种一下被击中心脏的揪心感。 被点到的几位藩王们,不知为何,对宁王所说的话,有犹如身临其境般的真实感! 朱允炆的脸色,再次变得想要杀人! 他狠狠的盯着。 他明显感觉到,刚刚被皇爷爷压下去的反抗情绪,又有抬头的趋势。 他不由看向皇帝。 “来人!” 朱元璋完全不理会宁王说什么,他直接摇人,就要将宁王这个刺头,也打进宗人府中修行。 “等等!” 朱权大吼一声,打断皇帝的命令。 “父皇不想听听,儿臣接下来的话嘛?别的哥哥们都说完,可是本王还有许多话要说呢!” 宁王微微一笑,完全没有即将被下狱的恐惧和恐慌。 他云淡风轻,从他的面容上没有看到一丝被‘宗人府’威胁到的样子。 不得不说,面对皇帝,面对朝堂的风云变故,朱权已经不再是以往那个年幼的大明十七皇子。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再唤人。 门外的锦衣卫李卫,也好像没有听到刚刚那声不算大的呼喊一样,并没有应声而入。 燕王不禁在心中,为宁王捏了一把汗。 他一脸不解的看着宁王,不明白父皇主意已定,宁王还在这里徒劳做什么。 岂不知,就是在这里的所有王爷加上去反对,恐怕也无法改变父皇的心意。 宁王不知他的行为是在螳臂当车,完全无用吗? “先来说说,皇帝选中的继承人,这个现今叫做淮南王的,在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大家可以随意听一听,本王作为一个天命之人,所说的话,也就是那么回事,大家信则有,不信则无!” 宁王笑了笑,一脸天真无邪。 看向朱元璋的眼神中,满是戏谑。 你一意立的继承人,你为了他能够顺利继承皇位,铲除那么多的阻碍,可是你知道他以后都做了些什么吗? 上首的朱允炆已经是满脸惊恐。 他心底最隐秘的想法,怎么会有人知道。 他除了向已故去的太子朱标试探性的探过口风之外,再也没有向任何人表露过! ‘他不可能知道的!他怎么可能知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朱允炆在心底一直念着经,带着某种催眠的意味,期盼着,期盼着。 底下的众位藩王,听到此处,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怀疑。 宁王的身份,难道真的有点东西。 老朱的眼神肉眼不可见的凝了凝。 他不相信天命! 他也不会相信天命! 任你巧舌如簧,任你说破天,咱的心意也是不会改变的! “诸位兄弟们,就是我们面前站着的大侄子,以后就会是大明的第二代君王。也是他老头子走了之后,就开始胡作非为!” 朱权回忆着,回忆着那一段他回想无数遍的历史。 因为那段历史,其实才是他最完美的机会。 他设想过很多次,在燕王朱棣奉天靖难时,加入靖难的队伍,然后成功偷桃。 说实话,他也知道那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只要等到老朱不在世! 这个世界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那段老朱离世,朱允炆瞎搞的离世,他记得分外清楚。 “他在胡说!皇爷爷!孙儿绝不接受宁王的污蔑!孙儿绝不做有损大明之事!孙儿发誓!” 朱允炆却是在心里的念经达到顶点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急切打断。 宁王嘴里面吐出来他的话。 他不用往后听,就知道是多么严重的污蔑。 而且那个邪门的人,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或许会真的知道他那埋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想法。 他不敢赌,他也不想去赌。 “皇爷爷!你信孙儿!孙儿绝不会做有害大明的事情!” 朱允炆跪在地上,一脸恳求的看着朱元璋。 “本王还没说具体是什么呢,你害怕什么!等本王说完之后,你再否认也不迟啊!” 第439章 那是名叫‘历史\’的家伙托的一个梦! 此时的中和殿内。 刚刚被朱权点到名字的藩王们,一个个心中惊疑不定。 “淮南王,不用着急,本王也想听听宁王有什么说法?” 燕王率先开口。 他们这些年长的王爷对淮南王不了解。 可是和淮南王相同年纪,睿智英达的宁王,对他的评价,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单不提那玄之又玄的天生异象,只凭借着宁王的诸多功绩。 宁王的话,就没人能够无视。 “是啊,本王也想听听,本王以后会怎么样呢。” 晋王此时的脸上,还能染上笑意。 希望落空,皇位与他无缘,他倒是调整的快。 “本王也想知道,本王为什么会落得全家下狱的下场!” “宁王你就直说吧!” “老十七!说吧!” 众位藩王催促着。 上首的朱元璋并未开口阻止。 或许他也想知道,宁王全靠编的话,是怎么能编出来那么多瞎话的吧?! “那还是很小的时候,是去上书房的第一天。” 朱权陷入回忆中,缓缓开口。 众人一头雾水,怎么说到上学堂的时候?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淮南王,当天夜里,我就做了一个梦。” 朱权的表情很到位,脸上是有着怀疑,有着惊奇。 托梦! 这样的梗众人应该很熟悉吧。 他的语气低沉轻缓,不多久就将众人拉进他的话语中,随着他一同思考。 “梦中的第一个场面就是淮南王登基!” “嘶!” 湘王朱柏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也忍不住呼吸乱了一瞬。 他们开始去上书房的时候才多大,六七岁?! 那时候太子还健在! “梦中的我很好奇,怎么那个臭屁的小孩,一转眼就登基了!随后,又看到他对着病床前的父皇回答!若是有叔叔有异心的话......” 说到此处,他转头看向上首的二位。 站在台阶之上的朱允炆,此时已经浑身轻颤! 他一脸恐惧的看着宁王。 眼睛睁的老大。 龙椅上的朱元璋虽然还稳稳的坐着,并没有什么失常的动作,可是他放到腰带上的手,却是紧紧的抓着衣裳。 这个问题,他确实曾经问过朱允炆的。 而允炆的回答是...... “梦中的淮南王是这样回答的。” 朱权露出一丝轻笑,或者说带着一丝的嘲笑。 “他对父皇说,若是叔叔们有异心的话,首先用德行警示他们,礼法约束他们! 若是没有成效的话,就用亲情去感化他们,让他们迷途知返。 若是仍不悔改的话,再诉诸武力惩罚他们。” 朱权的声音始终带着一种笑意。 大家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对这些话的嗤之以鼻。 话落,他停顿片刻。 再次抬头,看向上方。 上方的朱允炆已经彻底陷入呆滞,老朱的面色发黑。 这样的反应,鬼都知道有问题。 燕王看看宁王,又看看朱允炆老朱,面色不停的变幻。 难道真的有鬼神之事?! 晋王也是满脸狐疑之色。 其他众位藩王脸上各色表情变幻,已经从刚开始只有的一分怀疑九分不信的态度,转变为四分怀疑,四分信任。 “梦中的父皇,面对这样的回答,十分满意,并认为淮南王仁义不失果断,当是一代有为之君!” 朱权话语中的讽刺,此刻已经再不隐藏。 “若是真的像他说的如此,先德行,后亲情,最后再用强的话,本王也无话可说。” 燕王此时已经猜到,宁王后面的话一定有反转。 他当然也不希望侄子登基,连忙捧场。 众位藩王闻言也点点头,这个回答,虽然不是令人多么满意,但也还过得去。 “可是!梦境中,登基之后的淮南王,恐怕是兴奋至极,恨不得将我等兄弟除之而后快!根本不曾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 宁王的语气已经转为冷然。 众人都已知晓,如果刚刚宁王猜测的情形为真,那么接下来的话也八九不离十。 他们的结局真的是被新皇除掉? 朱元璋呼吸也加重几分。 看着背着自己站立的大孙儿,眼中惊疑不定。 底下的人或许还不能确定,宁王刚才所言是真是假。 可是身为当事人! 昨日他和允炆的对话就出现在宁王口中! 若非宁王真的是天命托梦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宫中有他的细作! 可他与皇孙对话时,因为谈话的重要性,他特意清场,深夜中,殿内空无一人! 就连贴身太监果旺,贴身侍卫龙二都在殿外十步远守卫着,根本无人能够听到啊。 心中念头急速旋转。 将心中一个个可能出现的原因,都否定掉之后。 发现,除了相信宁王所说的为真之外,别无他因。 此时的他,随着宁王的一句一句,其实内心中已经越来越相信宁王的言语。 所以,对于接下来宁王所说的话,他已经认定为真! “首先是周王!梦中他坐着囚车,身着囚衣,缓缓行驶在烈日下,吃的是馊饭,喝的...没有,当他开口要喝水之时,梦中出现的场景我每次回忆起来都觉得心酸无比。” 宁王的话语落下。 整个殿中的目光都集中到周王朱橚身上。 他就藩开封,是在富饶之地,文治武功方面不算特别出色,但也不贪财好色,说起来是一位最为‘平庸’的王爷。 他既没有北地藩王的亲兵十万,也不为祸百姓,唯一喜欢做的......就是喜欢医理,喜读医书,替人看病,种植药草。 这样的王爷,有什么值得淮南王下手的! 明明毫无威胁啊! 而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周王,却是满脸茫然。 什么什么?! 他未来会在囚车中,吃着馊饭?! 这是什么展开?开玩笑的吧?! 他心头慌乱无比,他和大哥关系极好,对大侄子也不错,本身安分守己,怎么会落得这个结局。 此时的众人,心中也忍不住怀疑,宁王这个梦做的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第440章 建文元年三月!下狱周王! 朱权说了这么多,有些渴。 拿起桌案上的酒盏,满满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十七弟!后面....如何?!” 周王忐忑的发问。 啪! 朱权放下杯盏。 转身继续开口。 “梦中的五哥......” 说到这里,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梦中的五哥向看押着他的胥吏讨要一碗水喝,胥吏们轰然大笑!他们说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王爷,如今却向他们这些跑腿的乞求水喝!哈哈哈!兄弟们,你们看他那个样子,像不像一条狗?’!” 众人一脸愤慨的盯着朱权。 周王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黑,气愤和无措交织。 “那胥吏最后还是端来一碗水。只是......” 宁王顿了片刻。 “只是,却是当着五哥的面,向碗中吐着口水!” 此话一出。 整个殿内,鸦雀无声。 天潢贵胄,怎么会沦落到被一个小小的胥吏羞辱?! 在场的藩王,无不有种感同身受之感,不敢相信,若是有一天,此事发生在他们身上会如何做。 周王已经彻底失神。 “父皇!请父皇为五弟做主!” 燕王朱棣,含着满腔的怒火,大声开口,唤回陷入沉思中的众人! 此时的燕王怒意值飙高,看上朱允炆的面色已经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周王坐着囚车,被胥吏羞辱,这都是因为谁,不言而喻。 而上首的朱元璋,也压下满腔的怒气。 他的儿子被人如此羞辱,他怎会不怒?! 老五一向不争不抢,最是无害,虽然喜欢替人看病,但这个爱好也不算不务正业,也算对民有利。 可他最后的结局......他心痛难忍。 “燕王不必着急!咱一定会查清楚......不会让此事发生!” 朱元璋本来想说,要查探清楚,可反应过来,这些只不过是宁王梦中之事,又改口保证。 他的目光不禁再次转向朱权。 真的会有什么天命之人?托梦警示之类的吗?! 宁王却是不管他们相信与否,继续开始讲述,那段真实历史中,实际发生过的事情。 那段只知道燕王朱棣发动靖难,最后夺取侄子的皇位。 却不知道在燕王之前,大明还有几位王爷已经抄家流放,被贬庶人! “梦中发生此事的时间是建文元年,三月春。周王因谋逆罪,流放蒙化。建文乃淮南王登基之后的年号。” 此句话落。 最先忍不住的是朱柏,他和五哥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但他骨子里的骄傲,最是接受不了身边的兄弟被如此折辱! 他愤怒的站出来,先是抱拳向老朱行礼。 直起身来,指着朱允炆大声斥责! “好你个恭顺孝顺的后辈!就是如此羞辱你的亲叔叔们?刚刚在父皇面前答应的仁义德行亲情教化呢?! 你以谋反罪流放五哥?!真是笑话! 一向不参与政事,只喜欢医书的五哥会谋反?!” 他说着,大口的喘气,显然是已经被气的不轻。 “是!令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对周王开刀?!而且是在登基的第一年,就砍我们?这么着急?!” 燕王朱棣也一脸愤怒。 你个表面孝顺,实则狡诈的小子!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而且还如此着急?! “还有五弟是第一个,却绝对不是最后一个!十七弟!你一次性说完,好让我们知道,这个向父皇发过誓言的亲侄子,到底都对我们做了什么!!” 晋王也开口发言。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最是明白。 他也最是信这些鬼神之物。 本来他是将拥有天命的宁王列为第一对手! 可是当听到宁王的‘托梦’之后,他看向朱允炆的目光,已经满是忌惮。 如果无害的周王都是这种结局的话,他不敢相信,他最终会多么的惨! “正要向你们说明白!建文元年,新登基的亲侄子,先下了周王,原因是他是那时最长的藩王燕王四哥的胞弟!拿下五哥,是为试探四哥!” 宁王解释着。 只是,说到此处,就被晋王打断! “停停停!最长的藩王?!燕王?!我和二哥呢?!” 晋王一脸茫然。 什么时候宗室最长是燕王了! 除非..... “三哥,你和二哥在梦中都未出现,梦中建文元年最长的藩王就是燕王。” 朱权缓缓解释一句。 至于你们二位在哪里,你可以发挥想象力自己猜测一番。 “建文元年三月,下狱周王,被贬庶人,流放蒙化。 五月,下狱代王,被贬庶人! 六月,下狱齐王,废为庶人! 八月,下狱岷王,废为庶人!流放漳州! 十月,下狱.....” 宁王的每一句,都像是一记重锤,重重的击打在淮南王朱允炆的身上。 让他的背脊不自觉的弯曲,最后承受不住。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不敢回头看,不敢看皇爷爷此时的脸色。 他不清楚,他还有没有可能毫无变化,顺顺利利的继承皇位。 他只知道,此时的他,一点都不敢面对皇帝。 不过此时,众人还顾不得去关注惊慌不已的淮南王。 他们在听到如此密集的时间和下狱之后,已经被惊在原地。 随后,更是从心底冒出一丝凉意。 元年啊! 刚刚登基啊! 已经连续六位王爷下狱!!! 再想想,那小子先前跟父皇发誓时说的德行仁义亲情之类的。 那纯粹是放屁! 忽悠老爷子的! 他们正听得入神。 可,正密集的话语,突然就断了! 宁王停了下来。 “宁王!赶紧说啊!在你那梦中!到底还有谁被废为庶人?!是不是我们所有人都废了?!” 朱柏焦急的问着。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快了! 很快就说到他了! 毕竟他和朱允炆的关系,那是除了宁王之后,最不和的。 如今他登基,哪里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他只希望,到时他死的快一点,免得遭受如同五哥那样的羞辱! “十七弟!亲侄子肯定不止这些,他还做了什么事,你都说出来!” 燕王朱棣也压下心中的惊讶。 他被如此着急如此迅速,如此不择手段,如此不顾亲情的亲侄子的手段,给弄的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第441章 儿愿随父皇一同而去! 皇十二子,湘王朱柏。 天资英美,皎皎然若天上之明月。 说句实话,他是众位藩王中,最为美貌的一个。 其他众位皇子或多或少都继承朱元璋的几分方脸,而他是完全照着最美的基因突变而去的。 而且他从小擅长诗赋,骑射武艺也不差。 长得好看,加一点点正常的文治武功,就是一个很好的贤王了! 所以,朱柏在朱元璋眼里,也是最为乖巧的那几个。 比一直惹祸的秦王,令他头疼不已的宁王,贴心多了。 大殿中,在众位藩王急切的想要知道,连续这么多位王爷被下狱,被流放之后,他们自己的命运会不会一样的时候。 宁王开始继续讲述。 “十月,朝廷御史指认湘王朱柏伪造宝钞,意图谋反!” 哦豁! 果然! 众人不禁再次将仇恨的目光投向那个大侄子。 意图谋反啊! 这绝对是想要湘王死啊! 果然,对父皇发过的誓,就如放了一个屁一般,谁信谁是个大傻逼。 “宝钞越来越不值钱,我们有那么多铜矿银矿,干嘛还去造宝钞?!” 周王一直在为自己的结局唏嘘,现在听着湘王或许要落得和他一样的结局,忍不住气愤开口。 这句话惹来台上朱元璋的一瞪。 宝钞的问题,是朱元璋心中的一大痛。 没事别招惹啊。 “谁说不是呢!湘王还被人指控谋反,这都是老套路,本王被人指控谋反的次数也不少,可现在有父皇当家,本王照样能在北境发光发热,将蒙古人打的苟延残喘。” 朱权也感叹一声。 兄弟侄子当家,哪里有父亲当家来的有人撑腰?! “可湘王...那时候是建文元年,大侄子当家啊。” 燕王配合着,补刀一句。 “是啊!梦中本王看到湘王的最后一面,是湘王和他的妻妾儿子,周围是众多家臣家将,他们一个个端坐着。 湘王拿起燃着的火把,面无表情的将他珍爱的字画墨宝一一点燃,随后是整个大殿,整个湘王府。 梦中关于湘王的最后一面是湘王大笑到流泪的画面,身下是逐渐吞噬他的火焰。” 本来准备想要说什么的湘王朱柏。 此时脸上愤恨的表情没了,转而是一脸愣然。 “你是说,我最后自焚而死?” 他满脸不可置信。 “你是说,全家都随着我自焚而死!阖家自焚?!!!” 阖家自焚!!! 朱柏的大吼声,回荡在每位藩王耳边。 自焚啊! 全家老小一起啊!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心中是如何的绝望,才会走向这一步?! 若说刚刚大家伙听到宁王那一连串的下狱,是感到心里发寒的话。 那么此刻,已经是落入寒冰,通体冰冷。 让他们这些感同身受的藩王们,恨不得现在就将朱允炆弄死! “父皇!儿愿随父皇一同而去!与其父皇走之后,被逼而死,儿臣宁愿早早跟随父皇而去。” 燕王朱棣大声请命,来抵消心底的寒意和悲痛。 他无法相信,若是楚王代王等被下狱流放,湘王自焚之后,他这个当时宗室最长的长者,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遭受什么样的羞辱。 “父皇!儿愿随父皇一同而去!” 湘王朱柏的双目含泪。 他是真的悲痛无比。 此时的他,已经不会去考虑,宁王所说的梦境到底有几分可能会发生。 毕竟就算是一分可能,他都不想。 他是天潢贵胄,从小锦衣玉食,大明一品亲王! 他是最骄傲的凤凰,岂能落得,那样的结局! 天下人会怎么看他?天下人会怎么看朱家?! “父皇!儿愿随父皇一同而去!” 周王加入想要跟着陪葬的队伍! “父皇!儿愿随.......” 齐王代王晋王等纷纷请愿,加入陪葬的队伍! 若是此时,老朱还要立朱允炆为皇帝,那真是逼着他的儿子们死啊! 龙椅上的老朱,此时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怀着万分期待,选出的继承人,他的好大孙,就是如此对待他的儿子的嘛。 在大孙子对付众多藩王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这些人不但是他的亲舅舅,还是他最为孝顺的皇爷爷的亲儿子! 最为‘仁义孝顺’的大孙儿,真的有仁义?有孝心吗?! 此刻,朱元璋一脸复杂的望着众位儿子。 心中那颗坚定立皇太孙的心,已经开始动摇。 只是他的儿子,最长的秦王风评最差,明着残暴。 老二是阴着坏,暗着残暴! 老四倒是颇为类他。 只是..... 他脑海中已经不由自主的闪过这些念头。 儿就在这当口。 宁王还嫌为淮南王掘的坟墓不够深! 他继续开口。 “哦!说起来,梦中也出现过父皇仙逝的场景,还有四哥燕王的,只是还是有些...不忍言。” 宁王幽幽叹息,表情唏嘘,满含着慈悲。 是啊。 站在后来人现代人的立场上,看建文这一段历史,怎么不令人唏嘘不已。 “宁王,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竟然梦到父皇驾崩.....仙逝的画面还不早说!” 晋王一瞪眼,催促着。 父皇什么时候死? 父皇死的时候他在哪里? 这些或许就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众位藩王也是先按下去想要掐死朱允炆的焦急心理,目光期盼的看着宁王。 “父皇...仙逝的画面没有多少,只有一个,就是...一封诏书,令‘各诸王各于本国哭临,不必赴京’!” 诸位王爷在本国哭丧就行,不必来京城相送! 朱元璋听到后,却是如遭雷击! 他会下这样的诏书吗?! 近些年来,年龄越大,老相识死的死,回乡的回乡。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越发珍惜亲情,想要多看几眼他的儿子。 难道在他死的时候,下一任皇帝和藩王的处境,已经到了那样紧张的地步? 到了他需要为新皇的登基,为了稳定天下的局势,不得不下诏不许藩王进京?! 那时候的他,这么的......身不由己嘛。 要知道,京城中,除了年幼不堪事的皇子之外,他那些精心培养的儿子们,都没在身边啊! 他死的时候,那些他多希望再看一眼的儿子,无法亲来送葬吗? 这对于他自己,对于他的儿子们,是......怎样的心情?! 第442章 那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在众人皆为‘不得入京’的诏令,心情复杂之时。 朱权又抛出另一个炸弹。 “当然,梦中还出现了四哥燕王。” 刚刚愤慨不已的燕王,听到这里,心中一紧。 他在建文朝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呢? “梦中的四哥疯了!” 一句话,定住朱棣。 他疯了?! 他家庭和睦!大权在握!手下能人辈出! 他疯了?! 众人也不由望向,此刻身着四爪亲王服饰,威风凛凛,人中龙凤的燕王殿下。 这样的燕王,到底经受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落到如此凄惨地步! “四哥睡在猪圈中,与...猪争食!旁边监视的青袍官员,提笔在奏折上不断记录着什么。” 嘭! 宁王说到此处,被一声巨大的声响打断! 众人循声望去。 看到龙椅上的老朱,一脚将面前的桌案掀翻! 原先摆放在桌案上的精美珍馐,羊肉鱼肉落了一地,美酒汤水混为一摊! 弄脏了干净没有一丝尘埃的大殿白玉砖! 落地时溅起的油花,也溅了在侧的朱允炆半个下裳。 天子一怒! 众皆凛然! 离得最近的朱允炆,一脸麻木的跪在地上,没有丝毫动静。 如果说宴会刚开始时,他是志得意满,心中豪情万丈的话。 那么,此刻! 他则是面如死灰! 他不应该在殿里,他应该在牢里。 储君之位,皇太孙之位,他现在已经不敢奢想。 只希望太子父王地下有灵,能够庇佑着他,安稳度过此生。 众位藩王,看到朱元璋暴怒不已的神情。 却觉得无比畅快! 这就是你选中的储君! 将我们兄弟的性命交到这种人手中,让他们一个个的受此羞辱! 您还算一个父亲吗?! 宁王弯腰行礼,他不准备再讲述。 这些已经足够。 至于他所说的话,他们到底信不信。 人心复杂难测! 当他开口说出真实历史的那一刻,其实结局就已经注定! 即使父皇不相信,淮南王也会觉着父皇是相信的。 这其中的隔阂,猜测,疑虑,会一日日的侵蚀他们的信任。 从不相信父皇会真的不怀疑他,到不相信父皇会真的对他好,再到日常所说的每一句话。 直到最后,淮南王的怀疑,会引得父皇也怀疑。 他们之间,将毫无信任可言。 直到最后,嘭的一声,爆炸!散伙! 这就是人心! 大殿之中,朱元璋在暴怒过后,就是深深的忧虑。 还有望向朱权,那深深的忌惮。 他没有忘记,今日他召开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册立皇太孙。 可是,看看现在的众位王爷。 还好秦王那个暴脾气不在,不然整个大殿或许都要被他掀翻。 他没有理会已经失魂落魄的大孙子。 而是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现在令他忌惮不已的儿子! 仅仅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让众位皇子皇孙们,再也没有可能赞同淮南王继位! 这是多少大臣日夜相荐做不到的。 他现在有些后悔,或许不该让他开口说话的。 可,万一,他所说的是真的呢,万一他这个天生异象之人,真的能够预感到一些什么呢。 所以,说与不说,好像都不对。 “宁王的梦境,好真实!就如亲见一般了吧?!” 朱元璋开口,他心中很不痛快。 悬日持久的储君之位,下定决心立下的皇太孙,就在宁王的一通讲述下被推翻。 更让他觉得烦心的是,不立皇太孙,又该立谁?! 上一次的病倒,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他辛辛苦苦奋斗一生所建立的大明帝国,现在必须有一个能够接得住的继承人。 “.....却如父皇所言。” 朱权摸摸鼻子,点点头,一脸认真。 真实的历史确实如此,虽然不是亲见,但也差不多。 “那你梦中就没有梦到你自己吗?!” 朱元璋语气沉沉。 他现阶段除了考虑皇储之外,还有一个难题,就是怎么处理宁王。 而在宁王的梦中,他是怎么做的,他很想知道。 “却如父皇所言,在梦中,在建文元年时,儿臣,二哥三哥或许都已经不在了!至于是为什么不在?或许父皇比儿臣更清楚原因?!” 宁王微微抬眼,平静的看向朱元璋。 老朱心中一个咯噔。 他.....竟能下得如此狠手?! 而一旁的晋王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皇!儿臣.....儿臣.....” 他一向巧言善辩的舌头,此时却如打了结一般,来来回回不知道要吐出哪几个。 燕王等藩王也反应过来。 建文元年之事,燕王为宗室最长,那秦王晋王应该是已经不在。 鉴于他们正值壮年的身份,到底是怎么‘不在’的,真相可能真的只有立下皇太孙,并期望皇太孙顺利登基的父皇最清楚。 而宁王,他与建文帝最不好,刚刚在校场之上,还扬言要接替故太子。 想也知道活不到‘建文元年’。 想到此处,众位愤恨的想要找朱允炆‘报仇’的藩王们,纷纷心中一凛,规规矩矩站好,不敢稍有差错。 他们好歹是大侄子动的手。 而秦王晋王宁王或许是老爷子亲自操刀。 “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儿臣有罪!儿臣有罪!” 晋王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只能一下一下的磕头,期望得到老朱的宽恕。 此时的他心中恐惧不已。 那个只有一步之遥的皇位,还是算了吧。 保住现在的爵位权势最重要! “蠢货!咱...咱怎么会...你给咱站到一边去!” 朱元璋愤怒的起身,绕过一地的狼藉。 重重一脚踹在晋王肩上。 这个儿子,怎么这么不经吓。 老十七只是说了一句,就给吓成这个样子,还有没有一点亲王之威?! 第443章 太上王?!你倒是想的出来! 朱元璋走下台阶,先是重重的给了晋王一脚。 将他踹到一旁之后,走向面色稚嫩,此次家宴最受瞩目的人,宁王朱权! “咱问你!你开始去上书房之时,咱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七岁吧?!你当时就做了这样的梦,一直记得这么多年?!” 朱元璋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 看看能不能回到宴会之初。 毕竟现在的处境,已经被宁王弄的一团糟。 太孙不立,现今的嫡长子秦王不立。 那他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样的准则,岂不是执行不下去了?! 还是说,就如宁王梦境中的那样,秦王晋王‘被不见’,立下颇类自己的老四?! 况且,一个人七岁时所做的梦,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吗。 “父皇,没错,众位兄弟应该知道,本王天生不凡,天生神力,记忆力拔群,连做梦第二天殴打淮南王,打中的是左眼还是右眼,都记得清清楚楚。” 朱权再次露出微笑,从容的回答。 欠揍的模样,让朱元璋手痒痒。 他不知道宁王打的是左眼还是右眼,他现在想将宁王给打个痛痛快快! “十七弟!你说说打的哪只眼!” 燕王朱棣已经从刚刚自己‘被疯了’的结局中,回过神来。 现今是不遗余力的配合宁王。 ‘看到’未来自己的结局,他是最想将朱允炆给‘弄死’的! 想要被立为皇太孙?! 他会反对到底!!! “两只眼睛都打了!这家伙害怕的三日没来上学,哈哈哈!” 朱权回忆一番,大笑出声。 因为老朱愤怒的情绪,而不敢有所动作的众位藩王,被笑声感染,也都笑出声! 原来宁王早些时候,就帮他们先报了一点点! “哈哈哈!老十七!干得好!” 从来与人为善的周王第一个交好。 “老十七!我那里还有几坛美酒,等宴会结束之后就给你搬过去!” 代王也出声,用行动表示支持。 “十七弟喜欢银子!我那里有五万两,待会送到你府上!” 朱柏心情舒畅一些,开口就是五万两。 他想到全家跟着自己被活活烧死,就对宁王的做法好感倍增。 “十七弟,我那里也有两万两,待会也送到你府上!” “十七弟,我那里也有.....” 齐王岷王等人,也都发声,支持宁王。 此时朱元璋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 这些儿子们,竟然不理会他的黑脸,还在支持着宁王,是都要造反吗?! “哼!” 他重重一哼, 本来发音支持的众人纷纷低头,不再敢再开口。 “父皇!儿臣的梦境如此真实,就像是未来的预演一般,要不,您看下,换个人当储君?!看看我,怎么样?!” 朱权看到众人的退缩,反而前进一步,玩笑似的提议。 那玩世不恭的语气,好似他并不知道,这个提议严重到可以掉脑袋! 看着这个儿子一会严肃,一会又似不晓事,朱元璋反而更加皱紧眉头。 众位藩王都没有发声,在这个皇帝发脾气的时刻,他们可不敢捋虎须。 “父皇!只要我成为储君!接手大明!那么北方的边患不再是问题! 南边的倭患一年内根除! 朝廷贪污的案件,降低一半! 大明的江山不说千秋万代,三百多年定然不成问题!” 朱权大言不惭的说着。 这些空口白牙的事情,朱元璋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只是他也并没有阻止,而是开始绕着朱权踱步,看着不像要发火的样子,也不提压入宗人府这样恐怖的话题。 他对朱权容忍吗?! 看上去是的。 “父皇,您说呢?” 朱权看着不言的老朱,想要一个回应。 而众位刚刚经历一番‘皇太孙的摧残’的王爷们,全都降低存在感,只竖起两个耳朵。 就连最喜欢躲在人后面谋划一二三的晋王,此时心里面也没有任何奸思。 他还没有从父皇会杀他的恐惧中,挣脱出来呢。 燕王湘王等人此时也都反应过来。 看看还半身污秽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淮南王。 再看看,此时意气风发,和父皇谈笑自若的宁王。 他们刚刚全部藩王都下场,也挡不住父皇想要立皇太孙的决心。 而宁王只不过讲了一个故事,就将淮南王半踢出局! 此时的他们都晓得咯,别看老十七宁王年纪小,可手段那是他们再投胎一次也赶不上的! 朱元璋正在思索当中,忽然听到宁王的问话。 眼睛一瞪。 “咱怎么看?咱看你小子藏奸!” 不假思索的骂一句,之后,还觉不解气。 “咱还没看出来,盯着长大的小崽子竟然也跟咱玩起心眼来了! 你是不是还藏着什么?! 啊?! 咱今个儿就明确的告诉你! 咱大明立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册封标儿为皇太子! 就是定下‘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铁律!任何人都不能打破!包括朕!” 朱元璋一怒之下,话赶话将他心中坚持着的原则吼了出来。 这是他一直以来秉持的原则,虽然刚刚收到‘朱权梦境’的冲击。 可他一时半会怎么可能真的放弃。 “哦!懂得!父皇,你就直说,二哥三哥必死!” 朱权摸摸鼻子,感慨一句。 老三晋王刚刚站起的身子,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父皇!父皇啊!儿臣...儿臣不做老二了,既然你不中意儿臣,儿臣传位给儿子,做个......太上王总行...吧?!” 晋王再次哭泣起来。 他现在算是明白过来。 老爹看不上自己和二哥。 若是传位的话,只会考虑后面的弟弟。 可是自己在这里挨着别人,所以父皇只能传位给太孙! 而太孙上位他也是个死! 所以,太上王是他一时间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太上王?你怎么不去做太上皇?!你......你倒是想的出来!” 朱元璋正准备惩治一番朱权,没想到老二竟然能发明一个新词。 给他气的,都能气笑咯! 第444章 以本王之功!难道仅仅一个太子能换得? 此时的大殿之中。 朱元璋再也耐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呼喊太监果旺拿来自己惯用的拐杖,先是将自封太上王的晋王一顿胖揍。 然后将凶器高高的举起,挥向他早就想打的宁王! 要是能将这几个闹腾的王爷,也都关到宗人府就好了! 可是秦王在藩地胡作非为,而且还不知轻重,他关就关了。 可若是再将晋王,宁王等一并关进去,这朝堂就要掀起大风浪了! 而且宁王刚刚降服蒙古,将玉玺献给他,大功不赏,反而惩罚,对边关将士和京中百姓都没法交代。 呼! 拐杖重重落下带起的风声。 嘭! 却是砸在地上的一声嘭响。 没砸到人,要砸的人儿已经窜出去老远。 “父皇!你倒是说,我立下的大功如何赏赐?!冠军侯已经封赏过了!难道还要再封个王爵?一身担两个王爵,到时见了太子,是他该拜我呢,我拜他?” 若说宴会前半场的朱权,是沉默睿智,风轻云淡的故事讲述者。 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地主家的儿子,在向地主老爹闹着索要土地的继承权。 他可不待在原地,让老朱打着。 他还有重要的话没说,可不能带着伤说,弱了气势。 “你在胡说什么?你想做太子!你不照照镜子,你哪里是那块料!” 老朱打不着,更加生气,开始人身攻击。 “我全身上下,不管是帅气的容颜,还是强健的体魄,军中的影响力,施政的得民心!哪里不是一位‘千古一帝’!” 朱权听到这话,也有一点点生气。 他觉得自身条件还可以。 怎么被老爹这么否定。 他也不跑不逃,而是等在原地,等着老朱走近。 面色转为严肃认真。 “有些话,本王不想明说的!可是你个老顽固,非要拿帝国的未来感情用事!本王今日就跟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道个完全!你的五大错!” 追来的老朱,听得一愣,怎么当儿子的,还是个想要当太子的儿子,竟然直言自己的错误。 这是有多想,多不想做太子?! “好!有骨气!咱就听听你这个‘天生不凡’之人,能够讲出什么道道来。” 老朱却是有考量,若是别人来说他的错误,他必定要将那人打几板子,然后丢出去。 可是有诸多神异之处的朱权嘛,他倒很想听听。 “来来来!老三老四,还有你们都来听听咱大明宁王的高见!看看这个儿子要怎么评价他父皇的政策的!” 他不仅自己听,还要拉着众位儿子一起听。 好好看看宁王的‘大智慧’! 本来作壁上观,第一次看到宁王和皇帝如此相处模式的燕王朱棣,心中有些不知名的滋味。 老十七和父皇的关系,好像比他们都要好啊。 并不是传言的那样,明日宁王就要被父皇废除的样子。 不过,这时。 今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宁王,又说出一个可以杀他狗头的罪名! “哦!父皇!儿臣刚刚口误!儿臣要说的是——以本王之功!难道仅仅一个太子能换得?” 宁王的一句话,差点让看戏的燕王眼睛掉地。 刚刚还说要太子之位,现在太子之位已经满足不了宁王的胃口。 难道他想直接篡.....篡位! 燕王咕咚咽下因紧张而出的口水。 和周王等人对视几眼。 全都一副摇头的模样。 本来好整以暇,看看是否有什么利国利民政策的朱元璋。 却是又举起拐杖。 “反了天!真真反了天!怎么?你真的以为朕不会对你怎么样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宁王都敢说出来。 朱元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宽容,才让他如此放肆! “父皇当然是杀伐果断,堪称‘千古一帝’的伟大帝王!” 这一句马屁,说实话,蛮中听的。 朱元璋举起的拐杖速度都慢了许多。 “除了比秦始皇低三个档次,比汉武帝低一个档次,比.....” 朱元璋的拐杖速度又提升起来。 比肩秦皇汉武的马屁话,怎么到他这里,就是低几个档次! “比唐宗宋祖丝毫不差!千古帝王,应是最出彩的几位帝王之一!” 朱权的话,夸赞出来,总是觉得格外的动听。 或许是因为他是无双的战神,他是饮马翰海,脚踏草原的霸王级人物,能够单独列传的人杰。 来自人杰的认可夸赞。 对于朱元璋来说,内心别提多舒爽。 “但,有一个伟大的爹,就必然不能有一个更伟大的儿子吗?” 宁王的下一句话,差点气死老朱。 可朱权却是万分认真。 上面的话也不是马屁话,而是他的真心话。 “本王立功怎么封赏?本王才十五岁,以后为大明不知道要击退多少来犯之敌!多时候封无可封,君臣猜忌,父皇可有解决办法?! 将本王赐死! 不是本王吹牛!那将是大明乃至整个天下,最大的损失! 比你朱元璋驾崩更大的损失!” 朱权的脸色无比认真。 这是他赌的最后一次。 将他内心中所有的想法,都道出来。 关于老朱会怎么选择...... 只是他这句话说完,殿内一片寂静。 晋王燕王周王,等众多兄弟们原先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弟弟。 如今却是一脸.....说好听点是表情复杂。 难听点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是的! 有哪个正常人,正常做儿子的会说。 老子你死了不要紧,可是你儿子我要是死了! 那可是整个国家整个人民的损失?! 连认定儿子心思缜密,手段极多的朱元璋,也不禁眨眨眼睛,又用双手好好的擦着眼睛。 “咳咳咳,你刚刚喝了几杯酒?!是现在开始说酒话了吗?” 还是燕王,打着圆场。 他本来已经悄悄的向朱权使眼色,只是朱权此时的面色极为认真。 那些在他听来,简直是疯话的言语,好像真的是宁王的真心话。 这让他一脸黑人问号脸。 他的睿智英明的宁王老弟,不会有双重人格吧?! “父皇!四哥!难道你忘了本王身上的众多奇异之处吗?!” 朱权没有顺坡下驴的略过这个话题。 而是提出来一个众人无法忽视,却怎么也解释不通的点。 第445章 唐宋之繁茂?那只是本王的起点! 朱权是从后世而来的。 他知道世界未来发展的趋势。 许多别人需要付出千万次的尝试,才能得出的正确结果,他的脑海中早已有答案。 “这么说吧!父皇解决不了的难题,本王来解决! 众位兄弟害怕的未来,本王能够现在就给予保证! 大明权利交接产生的动荡,在本王登基之下,各路宵小将无所遁形。 还有.....大明的百姓苦吧!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苦百姓还有两千万还是三千万! 但给本王五年时间,本王保证大明的每一个角落,吃饱穿暖,有钱花! 还有父皇令之卑贱无用的商人,在本王的治下,将让大明的强盛响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汉唐盛世?唐宋之繁茂? 那只是本王的起点!” 朱权的双手展开,脸上浮现出疯狂与怀念并存的神色。 他不是在吹牛,而是在回忆脑海中的故乡。 故乡的家啊,他回不去! 那就把这里,变成另一个故乡! 这是他重新找到的一个目标! 继消灭蒙古之后,另一个令他重新燃起无限斗志的目标! 只是...... 和宁王有些疯狂的面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殿中的其它藩王的面色。 他们不说无动于衷吧,也好似事不关己! 宁王的这次动容发言,可没有那一个梦境真实! 太假了! 他登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哼.....骗鬼呢,好话谁不会说。 当然! 对于宁王的话,朱元璋也是打心底不信。 “说的很好!可仅仅只有如此的话,咱也不觉得将皇位交给老四或者允炆他们做不到!老四!允炆,你们说呢!” 朱元璋扭过头,却是将燕王朱棣拉入场。 还有那边反应过来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稍有动作的淮南王。 “父皇!儿臣....儿臣,不敢有此想法。” 朱棣压抑住噗通噗通狂跳的心脏,最终还是选择稳妥的说法。 而从刚刚开始,就沦为边缘人的淮南王紧紧握住双拳,像是要将双拳握出血来。 “皇爷爷!” 一声有些大的有些刺耳的叫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他身上。 因为宁王的一个梦境,知道自己已经沦落到皇位边缘,若是再不做些什么。 那么,近在咫尺,马上就要成为他囊中之物的皇位,就会与他失之交臂! 而且永远回不来! “皇爷爷!孙儿能!孙儿可以!孙儿绝不会令皇爷爷失望!” 重新燃起斗志,决定舍命一搏,豁出去的淮南王。 不再理会周围那些吃人目光的叔叔们,而是坚定的看向皇帝,期待着他的肯定。 经此一事。 被宁王的梦境击溃,被众位叔叔讨伐之后,原本在象牙塔中,一路顺风顺水的淮南王。 仿佛成长了许多。 眼中多了些狠厉,眼神也变得坚毅很多! 父母双全十五年来的成长,不抵现在宴会一个时辰来的成长的迅速! 这句话落,整个大殿中的目光,全都望向这个侄子。 大家一致发现,这个侄子此时身上好像有了什么不同。 “你看!老十七!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此志气!” 朱元璋像是扳回来一城,高兴不已。 他拍打着淮南王的肩膀,像是已经忘记刚刚宁王所讲述的梦境中,他所做出的事情。 看样子,像是对淮南王又充满期待。 老朱的反应,让朱允炆兴奋异常。 心底那颗被捶打熄灭的小火苗,渐渐的重新亮起来。 先不提宁王的反应,首先燕王的面色就倏地沉下去。 他可不想走上宁王梦境中的老路,成为与猪同食的疯子! 湘王朱柏周王辽王,看到此情形,纷纷面色变换。 “父皇!说大家都会说!就比如本王在三年前,说过会彻底覆灭蒙古,让他们称臣纳贡!那时的您和太子,还有凉国公对儿臣并不怎么看好。 可是时至今日! 三年之约已经实现!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再会对本王的‘大话’,出言嘲讽!” 说着,他的目光不禁转向淮南王。 “而淮南王就如以前的本王一样,没有任何实力战绩,就说出如此大话!这个时候本王是不是也该嘲讽一下他呢?!” 宁王微笑着。 “那必须!一个初出茅庐,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不被人嘲讽几句怎么能算作成长?!” 湘王朱柏立马接上。 支持宁王! 他先前可是对谁继承皇位都觉得无所谓的。 可是在听到自己‘被烧死’的结局之后,他是绝对不会支持淮南王的。 所以只要不是淮南王,只要是和淮南王为敌,他都参与! “是啊!你怎么保证让每位百姓都吃饱?穿暖?你的政策是什么?说出来让大家听一听?!” 老实人周王,也要发声,怒怼朱允炆。 “你怎么保证大明的威名响彻世界?用‘建文’两个字嘛。” 辽王脾气可不好,语气很冲。 “嗯!你怎么发展商业?要违反父皇定下的‘重农抑商’的祖训吗?” 岷王加入‘反朱允炆团队’。 “呵呵!本王看,他连最基本的一项,怎么对待他的手足兄弟,叔伯长辈们都搞不明白!哦,不是搞不明白!而是一刀砍!统统都砍了!” 燕王直接使出绝招。 不是说要和宁王看齐嘛。 宁王可是说过,和平解决他们兄弟的问题。 使人们吃饱穿暖,不再为生计发愁。 使大明的国威传遍世界的每个角落。 这一项项,你怎么去做到?! 这就是诸位藩王现在对待朱允炆和宁王的差别。 当宁王说出这种承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开口质疑。 毕竟谁都不确定多智勇猛的宁王是否真的能做到,大家心中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可是,一个侄子辈的说出他们都不敢说出的‘狂言’!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 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第446章 谁要反啊?!谁要反! 中和殿内。 这场宴会,已经持续接近两个时辰。 从午后到日落。 五月金黄的落日阳光,照射进大殿中,将一个个殿中人的面色映照的明明暗暗。 众人不觉间,直到这时才察觉到,时间飞逝。 他们这场家宴,已经过去这么多时辰。 而在宫外。 在宫墙的各个角落里。 一个个探听消息的,都在等待着。 翰林院的府衙内。 刘三吾等人在漫无边际的下着棋。 啪! 黑子落下。 “若是正常宣布结果的话,此时应该早已结束才是。” 方孝孺摸着胡须,盯着棋盘,轻轻道一句。 “是啊!棋已下五盘,看来我们得重新谋划。” 黄子澄啪的一声,在棋盘的右下角落下一枚白子。 这局棋,他一开始的开局很好,只是下着下着,先是丢了左上边角,后又是左下边角。 若是再输下去,这局棋又是一副败局啊。 “你们说,会是谁?会是哪位,能够让下定决心的那位,改变主意?” 刘三吾皱紧眉头,却是在猜测着家宴中发生的情形。 听最新的汇报说。 皇帝可是在家宴中,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桌案盘子落地的破碎声。 还有唯一一次叫人进去,送他最惯爱打人的拐杖。 这是要打谁?! 最有资格,也最符合礼法的二皇子秦王朱樉,不是已经被皇帝给下进宗人府中了吗?! “说不准!如果是以往我们都将宁王作为最大对手的话,那么这一次,明显秦王是最大障碍!” 方孝孺停下棋盘的思考,望向中和殿的方向,眉头紧锁。 “秦王下狱,肯定是因为他出言反对!按理说,后面该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才对啊!为什么呢?” 他摸索着玉棋子,恨不得能搓出好歹出来。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等淮南王回来之后,再重新制定计划,只是等待的时间,真是令人心焦啊。” 刘三吾轻叹。 他们都是绝对支持淮南王的。 包括以往太子府邸的东宫属官。 都是淮南王的天然支持者。 “只希望,不会是最坏的情况,淮南王只要保留一线生机,我等必然为他翻盘回来!” 黄子澄啪的一声,将白子重重的拍下。 将棋局搞混之后,才发出豪言。 而在另一边。 刚刚被宁王提到过的凉国公府邸。 凉国公蓝玉,正在和他的众多干儿子们一起宴饮。 皇帝宴饮,他当然也要。 只是皇帝的宴席是一个个刀光剑影。 而凉国公的宴席,那是实打实的一坛坛美酒,变空坛。 在所有人都三五坛酒下肚,面色红润,脾气贼大之后。 喝高了的某个干儿子,跨上桌案,登高一呼! “干爹这么憋屈!不如反了他的!” 此人说完之后,就坠落在地,不久,就传出呼呼呼的酣睡声。 他的一句话说完,倒是轻松愉快的会周公而去。 只落下被按下暂停键的他干爹和众兄弟们! 本来已经八分醉意的凉国公,被这一声吼,给吓得瞬间清醒八分! 他刚刚在做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因为太过震惊,他一时间竟愣在原地。 “快!封锁府衙,不让任何人出去!” 沉寂一个呼吸之后,就是惊呼出口。 刚刚吩咐完,又想到什么朝着管家再次急声命令。 “还有天上飞的,地下游的,一个虫子一条狗都不能放过!” 蓝玉瞳孔大睁。 脸上是惊惧害怕。 若是消息传出去...若是消息传出去! 消息肯定会传出去的。 区别只在于早晚而已。 他府中有锦衣卫,他是知道的,至于别家的密探之类的。 他不敢想。 他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 他不敢想,这句话传到多疑猜忌的皇帝耳朵中时。 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结局。 他的二十多个干儿子,除了实在喝的醉的,睡过去了之外,其它人都被那句话,钉在原地,久久不敢有动作。 终于,还是最为得力的干儿子首先发声。 “将军!孩儿觉得陈樵说的也没错!现如今,老皇帝明眼是要传位给朱允炆那小子!将我们的大侄儿允嗵踢到一边,完全没考虑! 他这样的考量,可曾把将军放在眼里! 将军您可是为老皇帝,征战天下多年,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 如今已经位居武将一品!爵位一品!异姓又不能封王! 将军您已经封无可封,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眼珠子来回转动,还向着最要好的几个兄弟,递眼色。 劝说将军起兵,从龙之功就在眼前。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公侯万代,富贵万年! “是啊!将军!更何况,那淮南王登基之后,怎么会放过您,他不怕您拥立允嗵造他的反吗?!” 有了第一个发言之后。 那些心中已经有想法的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本来就是久经沙场,风里来雨里去,将生死看淡的一群胆大包天之徒。 如今眼前有一条‘通天之路’。 即使冒着身家性命被抄,被灭门的风险,他们也是敢于一搏的。 “是啊!将军!更何况,我们今日的此番言论,不知道又被躲在哪个角落中的锦衣卫给听去! 如今是不反也得反啊!” 听到这句话。 蓝玉只觉得眼前一黑。 恨不得将第一个吼出来,如今鼾声如雷的人给砍了! 他造反?! 他凭什么造反! 若说以前他还萌生过这个念头的话。 那么自从老朱就出了一个宁王之后。 他是再也没搭理过这个念头。 宁王的战绩战报,他每场都看的极为认真! 而每一场,他都设想过,若是他作为宁王的对手,又该如何破宁王的局! 他曾经演练过很多次,可直到如今,两年过去,他也不敢保证有十足的把握打赢宁王。 这还是往高了说。 校场上实际看过宁王军队的战力之后,再对比自己手下的兵。 他早已是大明最忠心的将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那一种! 谁酒后和你们说过反了他丫的! 蓝玉一手捂住脸颊。 很想穿越回洪武二十一年,回到那个当初剿灭蒙古朝廷,俘虏蒙古王子三十余人,打的一个大大胜仗,不知轻重,在宴席上狂妄无边的自己身上。 然后重重的给自己几下。 你瞎说什么瞎说?! 谁要反啊?!谁要反! 第447章 天不我与! 凉国公府邸。 众多干儿子们看着捂着脸不作应答的干爹,纷纷对望。 这是做什么?! 现在这种情形可是不反也必须反啊,没得选。 做干爹的不会在这个时刻掉链子吧! 就在众人忐忑不已之时。 低头捂脸许久的蓝玉终于抬起头来。 只是他还未开口反,冯颖就是心中一凉。 “诸位,本将军能有今日!多亏众位儿郎们的拥戴,可.....” 蓝玉说着,停顿片刻。 冯颖竟能从短暂的停顿中,感受到一丝语气的颤抖。 他心中越来越凉,凉国公的凉!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的将军,有些软弱,犹豫不决,无法决断。 和以往在战场上见过的将军,一点都不同! 而且,将军的面容上竟然都要哭出来。 “可如今的局势,优势不在我!天不我与!” “天不我与!” “天不我与!” 蓝玉站起身,抬头望向有些开始昏暗下来的天空,怒吼着。 若是太子没有薨逝。 若是朱允通争气点,拿出一点嫡长孙的才能! 若是没有宁王朱权! 若是宁王朱权没有那么能打! 若是老皇帝一病不起! 若是...... 哪有那么多若是!!! 冯颖能感觉到干爹心中强烈的挫败感。 他有些混沌的头脑,有稍许清醒,意识到他们算漏了宁王! “嘭!” 他重重的一拳砸在桌案上,将酒水洒了满桌。 “狗娘养的宁王!为什么要横空出世!大明军中第一人应该是我们将军才对!” 他的一句提醒。 才让其他儿子们,忽然想到一件,他们忽视的致命的错误。 宁王崛起的速度太快,又不在京城,又不得老朱看重。 他们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宁王还在京城! “干爹!怕他咋滴!他可只有五十人!我们有三千人!只要控制皇城,控制朱允炆和皇帝,其它人还敢拿我们怎么样!” 在挣扎许久之后。 冯颖又一次重重拍桌。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说出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老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对啊!干爹!我们就到这个地步!事情最忌半途而废,更何况还是这种谋逆大事!”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有些儿子,是铁了心,想要搏一把,性命拿捏在别人手中?怎抵住自己拿捏别人性命! 这是以冯颖为首的激进派! 在两三句过后,又有一部分慢慢变得清醒,开始打退堂鼓。 “都怪陈樵那憨货!一句醉话,将我们所有人的命都给搭上了!” “干爹!现在可怎么办?!” 有一些人也开始想要撇清关系,毕竟他们也只是酒后醉言不是嘛。 “是啊!我不想死,也不想造反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好现在的日子!” “可是干爹对我们情深义重,恩同再造,我也不愿意背负信义活着。” 二十多位干儿子们,意见不再统一。 只是他们都眼巴巴的望着蓝玉,期望那个无数次带领他们上战场取得战役的常胜将军!这一次仍能够将他们在逢绝境,众颓废之时,带领他们!杀出重围! 带他们活下去! 升官发财! “陈樵确实该死!若是没有这个家伙的一句话!本将军怎么会面临如此艰难的局面! 而且还有可能面临夷灭三族的结局!” 蓝玉收回仰望纯洁黑夜的双眼,语气发狠。 这话说的有些过分。 在郭颖等人看来,他们也有一些心凉。 可下一秒。 “不过!纵然陈樵有万般的错,那也是本将军的干儿子!谁动他本将军跟谁急!” 这句话,让郭颖寒下去的心,又变得火热起来! 他就知道,干爹绝不会不管他们的! 也不会真的生他们的气。 对于他们的提议,肯定还是干他丫的! “事情既然已经到得如此地步,现在我们唯有两条路走!” 蓝玉重重的在八字胡上一抹,咬牙言语。 冯颖等人赶忙神色一凝,仔细倾听。 “第一,直接反了他的!大不了头掉了碗大的疤!儿郎们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蓝玉在经过最初的绝望消沉之后,心中升起的是赌命运的舍命一搏! 或许对于经历过无数场生死战役的那些名将来说。 政治斗争也不过如此,最坏结果不过是身家性命给你,他们这些武将会怕这些! “好!” 冯颖大声的叫喊,脸上激动不已。 他也好久没见过,如此斗志昂扬的干爹! 自从洪武二十一年,打赢蒙古那一仗之后,不知是不是老皇帝对干爹穿小鞋还是怎么。 干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能够感觉出来,干爹失去了斗志,打仗时候的斗志,意气风发时候的斗志。 现在,他终于再次见到了! “干爹!就该如此!” “是!唯干爹马首是瞻!” “唯干爹!” 众人纷纷响应。 蓝玉对他们的号召力,无穷! “干爹!就该如此!” 突然,原本躺在地上鼾声如雷的陈樵,也跟着大喝一声。 众人不由看过去。 “难道这小子刚刚是在装睡?” “不像啊,打鼾那么响呢,醒着怎么打鼾!” 在众人的注视中,陈樵再也没有言语,继续打鼾。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 “干爹!陈樵.....” 冯颖忍不住开口。 他怀疑,陈樵真的只是喝醉的戏言,还是受到干爹的委派,亦或是其它。 “不用管他。本将军说的第一条路当然是最没有胜算的,原因想必大家都知道。” 蓝玉摆摆手,继续说着。 说到此处,不禁有些唏嘘,心中升起复杂。 两年前,他完全没有放在眼中的小儿,此时竟然成为最大障碍。 “宁王朱权!” 冯颖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的心中一颤。 原因是他今早刚刚被宁王一个木棍挑飞,在天上转了两圈才落下来。 此时的屁股还是疼的。 面对如此生猛的家伙,他再也不想和他兵刃相接! “将军!不行,就烧死他!毒死他!放箭,射成个窟窿!” 就在面对这个名字,众人沉默之际,冯颖提议。 这确实是解决他的好办法。 不过众人听到之后,都没有接话。 烧,毒,万箭齐发! 这些手段怎么没用过! 他们可是一连和宁王对阵过几次的。 可是,面对他们准备精密,毫无破绽的计划,本应必死无疑的宁王,却活的好端端的。 你说气人不气人。 邪门不邪门? 第448章 只求你富贵安康一生! “宁王在皇宫中,被皇帝软禁的,没有任何兵器......想来...没兵的他,不会...有什么威胁。” 说话的此人,越说语气越弱。 连他都不相信,没有兵器在身的宁王,会真的对他们毫无威胁。 有一些勇猛的精良,常常被人形容,良将可抵百万兵。 这不单单是指,在他们作战的过程中,他们凭借着双方的兵力部署,作战计策等取得胜利。 而更多的在于战局之外,他们也能够料敌于先,比如判断你会不会出兵,会出哪些兵,花多久时间, 己方应该怎么调整,才能取得优势! 不用过多怀疑。 宁王不缺这种品质。 “嗯,你说的也不错。但我们还有第二条路!” 蓝玉对他的干儿子们还是很给面子的,肯定他的做法,并直接略过去。 “那就是扶持一位皇子!拥立他登基!从龙之功会有!保住身家性命也有!不知道儿郎们有没有兴趣与本将军再一起赌一把!” 谁也没有料到,干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以干爹的桀骜..... 冯颖恍惚一瞬,就是响应。 “当然有兴趣!” 他第一个响应,后面是无数的回应声。 只是其中也有问是哪位皇子的。 毕竟老皇帝威望空前,现在有哪位皇子敢于挑战老皇帝的尊严! 要把皇帝拉下马! “本将军事先与你们说好,这次选择,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如何,其中有何变故,本将军也不敢保证诸将的前途!” 说着,蓝玉深吸一口气。 “诸将今夜就在府中歇息,我们要好生谋划一番!” 蓝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快步走向后院。 那里有他的幕僚在等待着,也有那个与他联盟之人! 上午在校场之上的那次会面,没想到下午就要开始实行,计划太快。 他也不知道,最后会如何。 可是就像‘那个人’说的那样。 ‘你这次回来,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唯有我可以拉你一把!’ 这句话,那个人没说错! 他必须自救! 而自救就从现在这一刻开始! ...... 而在魏国公,徐辉祖的府邸。 两兄弟从日正午等到日落。 凉亭中看到他们下棋的身影,舞剑的身影,雕刻木头的身影。 就是没有等到他们等待的身影。 他们等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能等到他们的小妹,徐妙锦。 今日在校场上的见面,作为长兄的徐辉祖放话。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到魏国公府!一切风雨将与她无关!’ 他对小妹已经太过容忍,容忍到再一次给她一次机会。 可是,小妹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大哥!我就说嘛,以小妹的脾气绝对是不会回来的!而且我说我去说服小妹,你还不让。” 二哥徐增寿看着金黄的落日,叹息一声。 他是最了解小妹脾气的。 果然。 扑克脸的徐辉祖,抬起抛木屑的腰身,一张严肃认真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直起腰身一会,又重新弯下腰,什么话都没接。 “大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小妹,大不了她跟着宁王一起死了就是!” 徐辉祖猛地直起身,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二弟。 “行行行!我不说死字!但小妹说的没错,她若是死了,对魏国公府没什么大的影响。那她为理想而死,我认为她死得其所啊!” 徐增寿看着弯下腰继续刨木头的大哥,劝说着。 现在小妹是铁了心。 可是明显担心的大哥,却是有些不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亲兄弟的原因,他竟然从那张永远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脸上,看到了些许担心。 哎! 徐辉祖仍然埋头苦干,显然对于老二的话无动于衷! “大哥!况且宁王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不是嘛?今日陛下的家宴,大家不是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早就结束才是!可是你看,现在的时间! 哎呀!你先别刨了!到了这个时辰,你我都知道!事情又有转机!” 徐辉祖顺着力道被拉起。 他也没有迎着日光看天色。 而是幽幽吐出一句。 “宁王若是原先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在今日校场上那句‘欲效故太子’之后,没了机会。” 老二一哽,到嘴边的话一下子没了出口的理由。 他顿了顿,重新组织好说辞。 “小妹跟着他,我想不管如何,我们都会偏向他一些的,就如大姐跟着燕王朱棣一般,不可能等闲视之的,对吧??” 徐增寿深呼吸一口,以极为平静的语气说着。 不过,显然大哥不太赞成。 只见徐辉祖缓缓的站起来。 以一种冷漠威严的目光看向二弟,没有言语,眼神压迫! “哈哈!大哥,我也是开个玩笑嘛!魏国公府你当家!我当然是听从你的想法!你让我偏向谁就偏向谁!我无二心!” 徐增寿被定了两秒之后,就是一阵爽朗的大笑,轻松的语气,缓解着突然沉重下来的气氛。 “二弟!大哥不求你能为陛下分劳解忧!只求你富贵安康一生!” 一向话少面严的徐辉祖,在沉默三秒之后,郑重言语。 这是他对二弟唯一的期盼。 “那当然!大哥放心吧!弟我终极目标就是‘富二代!’‘纨绔二代’!这些年我做的还可以吧?!哈哈哈!” 对于大哥的郑重嘱咐,徐增寿热情的回应着。 只是他背在身后的左手,却是紧握成拳。 无人看到他的左手,只是落于人前的右手,是大张开放的! “今日宫中的事情,不需要我们过多操心,静等陛下的安排就是。” 徐辉祖又恢复严肃古板的表情,弯下腰继续刨着木屑。 徐增寿道一句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就微笑着上前帮忙,两人不再言语。 在昏黄的落日下,映照出的是一辆将要成型的单车! 第449章 闯有神龙潭?愿! 咚咚,咚咚咚! 随着两短三长的钟声响起。 五四学院的最后一节课,也下课了。 学子们结束一天的课程,可以休息。 可以选择继续在宿舍之内继续挑灯夜读,也可以选择与同学好友们一起找一块开阔的地方,辩论讨教。 在这里,你可以感觉到更多的自由。 这里的宁静一如既往,一点都感受不到,此时京城之中的风云变动。 在学院中,安康公主的书房里。 徐妙锦,方世丰,雷凤,雷凤,牛二,李定国皆站立在侧,静等安康公主的吩咐。 殿下有言:见公主如见殿下! 自从殿下被软禁在皇宫中之后,他们与殿下的联系,完全靠公主。 今日与殿下匆匆见面,被告知,今日有重要事情商谈,速来五四院,切忌不得泄露。 徐妙锦等人不禁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殿下究竟有什么破局之法?! “方长史!铁铉如何?” 待来人都到齐之后,朱虹摇开口,一向冰冷的面色中,此时是无比的认真,严肃。 “回公主!铁铉已经被安置在宁王府中,被专人看守!不过以他的才智,属下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方世丰上前,抱拳行礼。 虽然说着担忧的话,表情上却是没有表现多少。 “严加看管,不容有失!” 朱虹摇点点头,下达命令。 “是!” “这一路从大宁府到京城,辛苦你了!” 收到来自公主殿下的安慰。 “属下的分内之事,不辛苦。” 方世丰白面书生的脸上,嘴角轻轻勾起。 “今日!本宫将前往皇宫!徐将军!雷凤指挥使!雷敏将军!随我一同入宫!牛将军,李将军负责留守!” 这一句,不知为何,竟然听出一些杀伐之音! 听说公主殿下腿上有疾,没有去到过战场啊。 不管众人心中如何想。 “领命!” “领命!” “领命!” 徐妙锦,牛二等人一一起身领命! 语气同样严肃认真。 朱虹摇也起身,向着众人回礼,再次开口。 “今日在校场之上,宁王当着满朝文武之面说出‘担故太子之责’,想必大家都知道其中的缘由,与无可奈何!” 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回忆。 想起曾经她初次听到宁王遭遇刺杀,差点被万箭穿心,死于火海之时的惊怒悲痛。 想起她按捺不住,不顾一身道袍的枷锁,去到皇宫,请求父皇为他们姐弟做主之时,受到的敷衍对待。 那时的痛苦绝望,现在还残留在心间。 弟弟小权儿,还有她这个做姐姐的,做出这个选择,有几分是自愿?几分是被逼? 此时她也说不清楚。 “此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诸位愿意随宁王,随本宫,一同前去闯一闯前面的幽深龙潭吗?” 刚刚的回忆只是一瞬,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眼神! 她的声量并不如何大,也没有嘶吼出声,只像是平静的询问,今日你们恰饭了吗。 “愿!” 徐妙锦弯腰拱手,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十五年的公侯王府大院内的小姐生活,和两年的战场戎马生涯。 她早已问过本心,哪一段路程,她觉得更加的有意义! “愿!” 雷凤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眼神中透着冰寒。 幼年时的磨折,亲情的伤害,殿下的救赎!还有学问带来的眼界变化! 让她再也不是那个只要吃饱饭不饿肚子就满足的小女孩! 也不是只要考的第一名,获得奖学金去买更多的书籍的学海学子。 也不是那个毕业之后,面对无数的刁难流言无所适从的‘女子’! 在那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 从黑暗到天明,她已经是一个不到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儿! “愿!” 雷凤的声音还是带点甜甜的味道。 娃娃脸,甜萌音。 任谁都想不到她有什么理由,要做什么土里来土里去的将军! 可,她自己知道! 所以,她义无反顾! “愿!” 牛二压低着嗓子,如此有气势的一个词,竟被他说出一丝委屈感。 在来之前,他特别得到雷凤的提醒,这次是密探,以他的音高,一定要控制一下。 他说出这个字,是一点都没想其它。 自从跟随殿下之后,他就认定一件事。 殿下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他一定会抓住!死不放手! 小时候父母还在之时,给他算过一次命。 那瞎眼的神算子,摸了摸他五岁就有的十岁身高,再捏了捏他的臂膀,下了一道评语。 “此子以后前途无量!必然会富贵一生!不过......他生命中有一个命定的贵人!抓住了才是前面的命格,抓不住恐怕就不是长命的结局哟。” 所以宁王不管怎样,他跟着就是。 “愿!” 李定国是最为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他像是早已迫不及待,早已经准备许久! 他的遭遇大家都知道。 他们一家五口能够幸存,是陛下的恩赐,按照正常的逻辑,他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可是每次想到须发皆白,已经七十有七的爷爷,死在刑场之上。 不能想! 他弯腰低头,默默的压制住心中的哀痛。 太阳落在山的那一边,只露出了半边。 暗下来的天色也在提醒着人们。 日落了,该归家了! 白日落幕,黑夜上台。 也不知道在漆黑的夜幕中,今夜会唱出怎样的大戏! 毕竟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多到一些人根本来不及,出手布置什么。 一个个党羽,文官,武将们到得这时,已经变得忧心忡忡。 这一场皇家的家宴,到了日落都还未结束! 里面到底发生什么! 对他们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本来已经站队太孙的人,心中止不住的开始忐忑! 压错了吗?选错了吗? 现在变换队伍是否还来得及。 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这种空悬,没有定居的局面,太过折磨人。 而且,自从太子故去之后,已经持续两月。 陛下的身体也不好。 大明的动荡也不知道会出现在什么时候? 无数人眺望着皇宫的方向,等待着他们猜测不已的结局! 第450章 有些人呢...只会背书! 而此时的皇宫中。 这场注定被载入史册的家宴,进行到哪一步了? 中和殿内。 打碎在地上的杯盘狼藉已经被收拾妥当。 饿了一天的藩王们,早已忍不住大快朵颐,开始填饱肚子。 宁王也在。 他吃的不比别人慢。 这时候,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刚刚的宁王朱权,已经说了很多,将他提出来的政治目标,足食,穿暖,富国,强兵都跟他们说清楚了! 此时的众人嘴巴用来吃饭。 脑袋却是没歇着,还在思考。 龙椅上的朱元璋,也在慢条斯理的吃着。 不过他只是喝了两碗粥,吃了一个烧饼之后,就停了下来。 看到一个个还在啃着羊肉的儿子们。 突然间,也生出些满足的感觉。 儿子们齐聚一堂,陪他吃饭的日子,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有几次。 不着痕迹的掩饰着自己的留念之后。 老朱开始回想刚刚老十七提出的政策措施。 本以为他是夸夸其谈,说大话的本事谁没有! 你看他旁边这个,刚刚十五岁的淮南王也会。 只是对于宁王能够拿出具体的施政措施,这边的淮南王就差多了。 只会背书! 圣人之道,如果能丰衣足食,吃饱穿暖的话,那古今不知道有多少帝王都解锁千古一帝的成就。 还轮得他这个没饭吃的和尚来坐江山! 天真,无邪。 哎,对比同样十五岁,却是能够和他掰手腕的宁王来说,标儿你的孩子真的差很多啊! 若是标儿你还在就好了。 哪里有这么多事情呢。 到时候让你驾驭老十七! 你们兄弟同心!帝王贤王同时列传于青史之上! 为我朱家后代,为后世帝王们做出一个君臣相得的典范。 那样,我朱家的名声不知道要响彻在史书上多久。 贤王必提宁王,贤君必提标儿你啊! “哎!” 不知不觉间,他叹出声来。 这一声叹息,将沉寂在食物中,填饱肚子的众位藩王动作给狠狠降了下来。 此时,他们也吃得差不多。 可以继续战斗! “老十七!你刚刚说的‘竞争上岗’有缺陷啊,本王左思右想,这样不是更加加重朝廷动荡!” 燕王朱棣,用手帕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看向做着同样动作的宁王,问出心中的疑问。 “所以在竞争皇位之前,我们需要确定人选!现在是只有本王一个人明确提出要竞争。哦,那边的大侄子刚刚的气势应该是也做好准备竞争。” 朱权指了指台阶上,没有动一筷子的朱允炆说道。 殿中人刚刚的表现他都看在眼中。 其它人都该吃吃该喝喝,就连被吓到,生怕自己说话就被老爹关进宗人府的晋王,也吃喝了一些。 可是唯独朱允炆没有动一下。 不得不说,在年龄阅历方面,他吃了大亏! 还不知道,在饿肚子面前,其它事情都是小事! 朱权轻轻的勾起唇角,他忽然想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不过这时候还不知道用不用得到。 他停顿片刻后,又继续。 “现在的皇位竞争者,只有两位,当然,众位哥哥们若是谁有意,就提出来!大家以一年为期,做出成绩,让父皇做裁判! 期间若是谁做了谋杀,触犯大明律法的事情,自动出局!” 朱权笑起来,这就是他提出的‘公平’竞争。 燕王刚开始,还觉得他异想天开。 没想到父皇却有兴趣,能够听他说完。 就是没有规则,定个指标,谁能完成的更好更全那就是下一任的储君! “我还是不太赞成,嫡长子继承制传承千年,恐怕那些大臣都接受不了。” 这时,周王也发声。 刚刚他因为太过无语,还没来得及去反对。 “是啊!十七弟你想要继承皇位,用这个方法的话,恐怕不太行!” 湘王朱柏也擦拭着手指头,劝说着。 “哈哈哈!众位哥哥说的也有道理,本王只是这么一个提议,具体是否要施行,还是看父皇的意思。” 朱权对众人先是一躬,再转向朱元璋的方向。 示意等待着他的讲话。 上方的朱元璋也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降临。 殿内已经开始点上蜡烛。 马上就要入夜! 今日的这场宴会,已经太久,是该结束了! “此事,咱已经知晓,容后再议!今日也晚了,都早点回去吧!” 说着,他站起身准备散场。 只是刚刚迈开一步。 又顿住,看向朱权开口。 “宁王还是留宿宫中!其它人先回府吧!” 宁王这一段时间,都是被迫留宿宫中,即使陛下不说,他也没得选啊。 朱权眨眨眼睛,一时想不出来。 嘴中却赶忙开口。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禀报!” “有什么事情,明日再上奏吧!今日咱累了,要回去睡觉!” 朱元璋轻轻的敲着后腰,此时的脊背都弯曲几分。 “一帮做儿子的,不知道你老子都六十好几!这么晚了,还要说!明日就将你叫过来,从早上说到夜里,一直说个够!” 他嘴中嘟嘟囔囔着,离开宴席。 带走的,还有如一头落败的公鸡一样的淮南王朱允炆。 顿时,随着皇帝的离开。 中和殿内,只剩下他们几位藩王! 躬身弯腰恭迎陛下离开的腰身还没有直起身。 就听到一声长长的呼声。 “呼——!” 晋王朱棡微张嘴巴,重重呼吸着。 今日的家宴,自从秦王被关押宗人府之后,本该是他大放异彩。 可是,他现在连那个如都白的公鸡一样的淮南王都比不得! 好歹人家不管怎样,还有父皇的看重,有懿文太子的在天护佑。 而他呢,他可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老朱,嫌弃挡了选中的继承人的道,被他给‘消失’掉。 说实话,后半局的家宴,他完全不在线。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 也都能理解。 而燕王,却是率先转身迈步,向殿外走去。 家宴结束,是该离开。 只是路过宁王朱权之时,两人的目光接触,一秒两秒三秒。 在短短的时间内,两人的目光胶着,不知道在对峙着什么。 是宁王的梦境中,只说到燕王的遭遇,却没说燕王的结局? 还是那个‘能者上位,竞争上岗’! 朱权最后露出一个微笑。 不理会众人,大步而去! “哈哈哈!” 他的笑声。 爽朗!肆意!开怀! 笑声透出来的开心,让留在原地的燕王等人摸不着头脑。 第451章 你要是猪!我就是小猪! 宁王为什么最后发笑? 还笑的那么开心?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有阴谋! 在回府的一路上,宁王的笑容,一直在燕王的脑海中回荡,令他心神不宁。 当他出宫门之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只能大约看到人的轮廓。 嘚嘚嘚的马蹄声,密集。 各位王爷的府邸虽然不在同一条街上,但都离着皇城不远,都在东二街那条达大道上。 回府的路,有大半都是顺路的。 可是这次,各位王爷都是沉默的回到自己的马车内。 没有人再共乘一辆车,再谈论些什么。 燕王就在一路的心神不宁中,回到位于东二街中段的燕王府! “爹!” “爹!” “爹!” 还没下马车,就听到三个儿子的呼叫声。 这一个字,令他心头的动乱,一下子消散。 不管在外面遇到多大的风雨,想到府中还有贤妻和骄儿等待着,心中就毫无畏惧! 他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一个踏步跳落在地。 “爹!你怎么去那么久?我都担心死了!” 老二朱高煦窜在最前。 “爹!用膳了吗?府里也准备好晚膳!” 老大朱高炽,眼中盛满焦急,可是先开口却还是关心的话语。 “爹!孩儿饿死了!大哥不让我吃饭!” 老三朱高燧还没有长大,这时候还记得告状。 燕王看着高矮胖瘦各异的三个儿子,心中的疲惫一扫而空。 “走!回府说!” 他拍拍老大的肩膀,给了老二一拳,再给老三脑瓜子一个板栗,当先进府。 呦呦呦! 嘿嘿嘿! 三个儿子吵吵闹闹的跟在身后。 到得正堂,简单用过晚膳之后,还是由最为稳重的老大朱高炽开口。 “爹!今日家宴到底发生何事?” 他的问话,让还在大快朵颐的两个弟弟,瞬间放下争抢最后一个鸡腿,瞬间坐的板板正正,双手放平,面色认真的看着父亲。 自从父皇进宫赴宴之后,他们三人可是一直在等着。 只是,本以为一个时辰就结束的家宴,硬生生的等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快到四个时辰,才见到他爹回来! 这一等真不容易! 这句问话,也让不知什么时候又发起呆来的燕王,回过神,望向他的儿子。 “哎!今日发生之事,想必过不多久就会传遍朝堂内外!也不知道到时会引发什么后果。” 朱棣先是感叹一声。 家宴中发生的事情,该从何说起? 他将思绪好一番整理,组织好语言之后,才缓缓的向着三个儿子说起。 大儿子朱高煦已经十五岁! 和淮南王朱允炆和宁王朱权一样的年岁。 可是前面两位都已经开始角逐皇位,而他的儿子却是从他这个父亲口中,才得知最新的权力场上发生的事。 或许也是该让儿子多参与一些事情,多一些历练。 “什么?!宁王叔做梦梦到周王叔被贬庶人?!” 老二朱高煦一蹦老高,跳上桌子,朝着空气狠狠的打了几圈。 若不是天色已晚,宫中已经放下钥匙,关闭宫门,他就要闯进宫内,将那个还是淮南王的堂哥给揍个半死! “他这样的人,对亲叔叔都下得去手!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帝!” 还孝的老三,也是充满仇恨! 老大朱高炽却是微笑着看了三弟一眼。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狠人,才能坐的稳皇位啊! 不过,他心中也生起一抹忧虑,若是周王都被废,那他爹岂不是...... 果然,他爹..... 当燕王提到他的遭遇时,也是毫不隐瞒,一五一十,没有任何删减的说给儿子们听。 听到老爹遭遇的三个儿子,当场石化! 随后,最为冲动易怒的老二朱高煦,拔出腰间的佩剑,就朝着大门走去。 “你去哪里?!回来!” 朱棣扶了扶额头,这个老二一身蛮力,最是令他头痛! 老大和老三在老爹的怒吼声中,回过神来,立马上去一左一右挎住老二的胳膊。 只是以老大的体重,和老三的小身板,两者相加,也没有拦住! 老二向来以宁王为榜样。 知道宁王的力气大之后,就一直在练习气力。 这是,双手平举起两个人,还能往前走! “哎!” “老二!你爹还不想死呢!再胡闹现在就回北平找你娘去!” 朱棣在惊讶了一瞬儿子的力气之后,就站起身,一声大喝! 还在一步一步向外走的朱高煦,停了下来,放下架起来的大哥和三弟。 随后,一动不动。 众人的目光不由地都集中他身上。 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如此紧张的局势下,不能有任何的冒险冲动闯祸之举啊! 只是,被认为会不会再有什么胡闹举动的老二,肩膀先是抖动了起来。 然后就是呜呜呜的抽泣声。 燕王朱棣心一紧。 快马上前,来到老二面前。 映入眼中的就是老二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模样。 他心中猛地被拽紧! 自从五岁时,立志要做大丈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老二就再掉一滴眼泪啊。 这是....... “爹!你...你要是...猪!我就是小猪!我永远不会不认您!” 朱高煦擦擦眼泪鼻涕,哭喊着。 燕王深深呼吸,再深深呼吸。 看着眼中还噙着泪花的儿子,终究是没有再动手打他! 老子真是信了老二的邪,才会觉得他是心疼老子! “爹!二弟的意思是,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不会变!” 老大朱高炽,看着一瞬间黑下脸的父亲,赶忙解释。 “不是!老二的意思是,我们......” “行了行了!还想不想听后面了?!都给我闭嘴!” 老大的解释,也没有好上多少。 燕王粗暴的打断! 本来宁王的梦中,他疯他睡猪圈就没有什么好讨论的,还是赶紧过了这段吧! 这时候的燕王,看着三个儿子噙着泪花,却还在和自己打着哈哈的样子。 忽然间,才真实的感受到‘他疯了’这件事情,对家中的影响。 他自己觉得无所谓。 可是他的儿子们,还有他那聪慧善良的良妻呢? 知道的话,该是多么心痛! 第452章 史书?!何其可笑 此时的燕王,很快的略过这一段惨痛的经历。 也不知道在原先的历史上。 已经靖难成功,登上皇帝大位的永乐大帝,是怎么看待那一段真真切切的‘疯了’的经历的。 是不是每想到一次,就想将小王八蛋朱允炆给大卸八块一次?! 真实的历史中,这位名气响亮的帝王,究竟是怎么看待,都已经掩进历史的尘埃。 或许从史学家的只字片语中,或能猜得一二分释意。 那也不过是史学家想要你知道的罢了! 真正的心酸苦痛,一个帝王怎么会真的告知后世人?! 就如一个时刻被拍摄着的大型真人秀。 史学家就是无影摄像机。 而帝王就是唯一的明星! 在镜头前的明星,是他是真实的他吗?! 同样的,在史学家笔下的帝王,会是真实的帝王吗?! 那只不过是帝王想要呈现出的帝王。 那只不过是史学家想要呈现出的帝王。 这其中,拐了不知道多少道弯,才赋于笔端,记于书册,几经誊抄刊印,改版修订! 才来到你的眼前,诵于你的心间。 至此,你得到一个你心间的帝王真相! 史书?! 何其可笑! 哎呀! 现在的朱棣,应该想不到上面这些。 他只是轻咳一声,轻轻略过这一段关于他的,不好的经历,继续讲述家宴中的事情。 “最后,父皇一句,容后再议,结束了这次家宴,属实有点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最后,他还有些许不满。 按照朱棣的意思来,就应该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哪怕是连夜商议! 如此大事,也应该有个结果才是! 而不是轻轻的一句‘容后再议’就将他们打发。 “呼!大致就是这些!这场家宴,无疑宁王是其中最具影响力的,若不是宁王,或许明日早朝就要宣布册立‘皇太孙’。 若不是他,我还相信着,那小王八蛋朱允炆!” 说到淮南王的时候,朱棣狠狠然。 被疯了之仇,他可是一辈子不会忘。 话落。 就在两个弟弟还在思索之时,朱高煦有些沉重的开口。 “爹!宁王叔的梦境,你信几分?”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或者说,从燕王的态度上,可以观测到其它藩王还有陛下的态度。 老二老三就着这个问题,也思考起来。 他们的脑海中,原先是没有这个问题的。 因为。 对于爹口中宁王的梦境,是如此合理,真实。 谁能想得出来,一个刚刚登基的帝王就要连削六位藩王! 反正让他们编是编不出来的。 而且,宁王从小就神异。 上天托梦给他警示,不是很正常的嘛。 朱高煦在心中自认为思考得当,得出一个结论。 他是十分相信宁王叔的! 没有一分怀疑! 那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而就在沉思的一个呼吸间,燕王也给出答案。 “五分!” “啊!” 朱高煦惊呼一声。 眨眨眼睛。 “不是,爹!这么明显的真实的梦境,你为什么不相信呢!五分?!才五分!那不是说一半信一半不信嘛? 以您和宁王叔的关系,以宁王叔统兵作战的能力,以宁王叔凭借一己之力,打的蒙古人称臣纳贡! 这样英武的宁王不值得个十分的相信嘛?!” 朱高煦万分不理解。 明明刚刚爹讲述的时候,看着也是相信的样子啊。 燕王斜眼看了一眼虎儿子,并没有解释。 只是凝视着大殿中的一个房梁,轻轻的开口。 “不管本王相不相信宁王的说辞,本王所能做的也只有一个选择!” 这是他刚刚才想通的道理。 三个儿子围上来,坐在老爹下首,期盼的看着父亲。 “其一,相信宁王,抵死不赞同朱立允炆那小子! 其二,不相信宁王,不过这个选择,也是不赞成立朱允炆!因为.....老二和老三现在根本不可能再有机会被立位储君!” 他这句话自信满满! 秦王被关押进宗人府! 罪名不可能没有吧?! 到时候有罪的老二,不会再有人支持他。 老三现在已经被吓破胆子,现在指不定在想着什么招,让父皇放弃牺牲他的想法呢。 也不足为虑! 那么,挡在他前面的人,已经没有了。 诸王最长!宗室最长! 这些加诸他身上的话,会发生什么?! “可惜!可惜先生不在这里,本王一人所想,不知有没有遗漏之处啊!” 朱棣轻轻的叹息。 这次他想要邀请先生姚广孝一起来京师。 可是姚先生竟然说什么,他已经卜卦,此次并不是良机,他来之也无用! 早知道,说什么也要带他一起来! “哈哈哈!王爷是在念着老衲吗?!” 就在燕王愣神的功夫,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 随着话落。 一身黑衣僧服的,本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姚广孝,来到了正堂内。 站立在燕王面前! “爹!姚大师今日下午过来的!儿子本来要告诉你的,可是你一直没来,就......” 就到了现在,他才想起来。 父亲最重视的僧人来了! 他现在禀报也不晚吧! 朱高炽微笑着,忐忑着,说着。 可是此时的燕王,哪里还顾得上儿子的漏报! 他被狂喜砸中! 本以为不在身边的绝顶谋士,在最需要他的时候,突然从千里之外,出现在你面前! 来的正当时! 来的刚刚好! 来的他心中更添几分底气! “先生!” 朱棣的面色,大喜。 “王爷!两月不见!风采依旧!” 姚广孝倒三角眼中,迸射出一道精光,道一声见面语。 “先生不是说不来,这是?” 朱棣大喜之时,还不忘询问和尚为什么会这么突然的出现在这里。 “贫僧的卦还卜算不到位啊!再次卜算之后,发现王爷或有一丝机遇!既是良机,老衲怎能不来相助呢!” 姚广孝毫不隐晦的说出。 我的测算不准,多测几次,就来了! 也不知道这是他的借口,还是确实如此! “好!好好好!” “先生快坐!本王先和你说说最近京城的局势!” 朱棣一听此言,果然高兴。 也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和他父皇一样,都是不信天命之人?! 第453章 成亦欢欣!败亦欢欣! 燕王府内。 本来心中还有些漏风,没有多少自信的燕王朱棣。 感觉近段时间以来,仿佛天都在助他! 他原先对皇位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的。 只是太子的不可撼动,父皇的绝对支持,让他看不到一点的可能。 不过,进入到洪武二十五年,太子在卧病不久之后就病逝,更有利的是,秦王或许也牵扯其中! 不过他上面还有一个老三晋王,他还是按捺着的。 可今日宁王的发声,让这种情况彻底改变。 “先生!今日京中之事,你可知道?” 燕王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 “哈哈哈!王爷!其实贫僧刚刚在门外听得清楚。不过三位公子等待时久,贫僧没有推门而入,请恕贫僧之罪。” 黑衣僧人单手作揖,解释道。 他一直在门外等候。 将燕王讲述的所有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没想到,本该早就介绍他的公子们,好像沉浸到燕王的话语中,喜喜悲悲,倒忘了他了! “先生哪里话!此话休提!” “既然先生都已清楚,那先生以为,当下本王应如何施为?!” 朱棣安慰一句之后,就话锋一转,直接相问。 他拉着僧人的衣袖,相携着走向主位。 三个儿子也颇知礼,乖巧的安静的,坐在一侧旁听。 问出这句之时,他不由想起,今日家宴中,父皇对他的提问。 ‘宁王口中的丰衣足食,富国强兵,你可能做到?!’ 当时他的回答是‘他不敢有此想法’。 “王爷!若是有一争之力之时,不拼尽全力,那么等待下一次的机会,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黑衣僧人没有过多思量,没有任何犹豫。 他抓着燕王的手腕,就是一记强有力的注入决心! 争! 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如此良机,陛下显然是不满意老二老三的,原先准备立下的皇太孙,也也因‘对待叔叔们过分的手段’而搁置。 这个时候,皇帝偏向燕王的机会非常大! “先...先生也认为.....好!那就争!” 燕王在愣了一瞬之后,目光由原先的犹豫不定,转为坚定! 他的目光中一瞬间绽放出一道明亮的光华! 看的三个儿子心头一凛。 爹这是要彻底认真起来了! “父皇诸子之中,其他人本王都不在意,唯一忌惮的就是老十七,宁王朱权!” 燕王在下定决心之后,就不再回头望。 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到达那个位置。 僧人点点头,仔细聆听。 “说起来,若不是他冲在最前,恐怕本王现在也没胆子谈什么争不争。” 对于他这个弟弟,他是敬佩不已的。 他甚至清楚的知道,在很多方面,他是不如这个弟弟的。 可,此时。 燕王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开怀的舒展的笑容,挂在脸上。 若是让其他藩王们看到的话。 想来应有不少人觉得燕王此时的笑容,和宁王今日在家宴结束时的笑容,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相似。 “这样才最有意思不是吗?棋逢对手!成也欢欣!” 黑衣僧人,看到燕王的笑容,颇为知心意的道一句。 “败亦欢欣!” 燕王开怀不已。 就应该是如此。 在一旁不敢说话,认真倾听的三个儿子。 老大是在紧皱眉头之后,重重叹了一口气,目光坚定。 老二则是一脸兴奋,看样子恨不得他也上! 他心目中最崇敬的老爹要和最崇拜的宁王干架了吗?! 那么这两人到底谁更厉害呢! 相信很快就见分晓。 老三则是挠挠头,眨眨眼睛,脸上的表情皱成一团,看上去有无数的疑问,却不能问出口。 “哈哈哈!先生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燕王心情开怀不已。 已不想那许多,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情要去做的。 更何况,这件事是他一直以来都想要做的事情。 “王爷!贫僧有三策!请王爷指正!” 黑衣僧人深深一揖。 眸中绽放的也是无双的风采。 不知道在原先的时空,此两人是否也像现在这样,如此开怀的谋划。 “先生请讲!” 朱棣正襟危坐,一脸郑重。 三个儿子,有样学样,和燕王相识的脸上,盛放着同一种表情。 “第一!请三位公子回北平!” 三个认真倾听的公子们,没想到这个凶恶的三角眼,为父皇献出的第一策,就是让他们参与不了接下来的疯狂冒险吗? “我不!” 还不等燕王发话。 老二朱高燧猛地站起身反对。 从耐着性子认真的听两人的谈话,到下一秒暴起反对,其中的无缝衔接,反应速度,是真的快! 老三紧随着其后。 “我也不!” 他别的没听懂,可是让他走,他也不愿意,京城还没玩够呢。 老大沉默着。 黑衣僧人但笑不语,什么话都未说。 不过坐在对面的朱棣的面色,却是一瞬间黑了下去。 “来人!丘福!” 朱棣朝着门外大声呼喊。 “在!” 丘福下一刻就推门而入。 “丘福!你带着这三个小子现在就回北平!” 朱棣几乎一瞬间就明白先生的意思,并且万分赞同,一刻都不耽误。 “爹!!!” 老二慌张的大喊。 他不想走啊! 京城中明显要发生大事,他不在爹的身旁保护着,说不定再次见到,他爹就真如宁王叔梦境中那般,疯了。 “爹!皇爷爷还未准许藩王回封地,此时身为世子的...回去,是不是不太妥当?!” 老大朱高炽,也不愿意回去。 遥想同年纪的宁王和淮南王,都在京城搅动风云,而他虽没有什么才能,可也绝不是轻言认输之人。 也想待在父王身边,为父王分忧解难,出得自己的一份力。 “是啊!爹!你身边不能没有我保护啊!” 老二大叫着。 朱棣将三个儿子一一看过去。 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未虑胜先虑败! 你们就是燕王一脉的希望啊! “回去吧!回去之后好好的听你们母妃的话!我不在她身边,就靠你们三个保护了!” 朱棣想到远在北方的贤妻,心中泛起一股柔软。 他起身走到儿子身旁,一个个摸着他们的脑袋。 轻声嘱咐着。 “丘福!带着他们一路快马加鞭,不可耽搁!去吧!” 第454章 嫡长子继承制! 就在众位藩王还在复盘分析着今日家宴中的得失之时。 燕王朱棣已经将自己的后路给铺好。 不过这个时候,其它人也都没有想到有人的动作这么快,这么迅速。 在事情还尚未明朗之时,就已经让自己的世子回去。 除了宁王朱权。 他特意吩咐过,今夜留意每一位藩王的动作。 “头儿!刚刚为什么让燕王的三个儿子过去?” 黑夜中,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过去之后。 在黑暗的房顶上,一道声音响起。 那声音很轻,若不是紧挨着,恐怕一点响动都听不见。 “殿下有言,只要不是藩王本人离开,其他人不管。” 另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 “哦,殿下还是如此的良善。” 当先的一道黑影感慨一句,却是得到另一人的死亡凝视。 那人不敢再言。 两人恢复沉寂。 两道黑色的人影,彻底融入无尽的夜色中。 而被人盯着的燕王府。 其主人燕王朱棣,还在和黑衣僧人密谈着。 这一次,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再也没有其他人。 而姚广孝也开始讲述他的第二策。 “王爷!第二策就是交好魏国公!” 魏国公徐辉祖,如今是京营右营的统帅,带领两万兵马。 在京城中,绝对属于皇帝最为信任的武将之一。 与他交好,不管如何,都是有益无害的。 只是..... “先生说的是!可本王那大舅哥,是油盐不进啊!本王每年的礼物供养不知道多少,最后都被她退回来!让王妃去信,他竟然说只谈家事,若是谈及本王则让本王亲自去信!” 说到这个大舅哥,朱棣就抑制不住吐槽的心。 他在徐辉祖那里碰到的钉子,说句实在话,那是无人可比!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朱棣想要每天都暴打一顿! 又恨不得,骂不得! 毕竟是王妃的亲哥。 实在是愁的他呀。 每次提起他来,恨不得都咬牙切齿。 “.....” 姚广孝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看着燕王并没有主动提及的意思,方才继续开口。 “贫僧相信,王爷一定有办法的。” 至于是什么办法。 僧人没提。 朱棣嘿嘿一笑,也没有明说。 “先生放心,和魏国公府中的联系,本王还是很频繁的,不说指的动大舅哥做些什么,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消息还是没问题的。” 这是他保守的说法。 京城之中和各家的联系,他都有! 不管是魏国公府,还有曹国公府邸,颖国公府,凉国公府,他基本都很熟。 “看来贫僧的前两策,王爷早就胸有成竹!” 姚广孝毫不吝啬的夸赞。 对待上司,不管他是什么性情,说好话,是拉近关系最有用的途径。 燕王但笑不语。 有些事情,他从早先就藩的时候就开始做起,比如拉关系。 这些皇族关系里面的道道,他最为清楚。 “那么贫僧说的第三策,就是,绝不赞同宁王的‘竞争上岗!能者上位’!” 本来温和融洽的谈话气氛,被这一句带着刀枪的话语,霎时间打破! 只见黑衣僧人站起身。 他的面色郑重无比! 前两策或许就是个添头,他现在的这句话才是重中之重! 他的语气携着刀枪之凛冽。 像是出鞘的宝剑一般,十年饮冰,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王爷需得无条件支持‘嫡长子继承制’!” 倒三角眼中亮晶晶,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燕王不自觉的挺直脊背,身体前倾,紧抿嘴唇,仔细聆听。 “只要王爷坚持嫡长子继承制,此一项就会将宁王的所有才能异相烘托出来的继位机会,给打碎掉!” 他话中含着无上的自信。 仿佛现在就能看到宁王的落败! 没有人比他这个脱离在儒家之外的学者,更能体会到儒家的强大! 而儒家提倡的‘嫡长子继承制’,是绝对不会被推翻的! 绝对不会! “王爷相信贫僧!宁王太过自信!或许一路以来的所向披靡让年少的他,也产生了一些自负!认为自己可以改变千百年来皇位继承的准则!也或许是他排行十七,若想继位必须打碎‘嫡长子’这块亘古铁律!” 姚广孝不由站在宁王的立场上,替他分析着。 想想宁王也真是不容易。 刺杀! 立功! 再立功! 封无可封! 得到消失三十年的传国玉玺! 京城他即将继位的谣言铺天盖地! 任谁到这一步,也只有‘争位’这一条路走! 不过,不管他是自负能够打破,或者是被逼,不得不推翻‘嫡长子继承制’! 这次是他们的机会! 最好的,最易的,最理所当然的胜利的机会! “王爷在这一局必胜!不管当今陛下的意见如何!只要宁王反对‘嫡长子继承制’让百官知道,那么他就输了!到时秦王被押,晋王隐退!” 说到这里,姚广孝转动佛珠的动作都顿了顿。 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言语。 “此时!王爷绝对要沉住气!不要着急!贫僧看过陛下的面像,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王爷内交好各大藩王!外压制文臣武将! 将宁王扔到南海之南!北境之北!西域以西!任他自立一国!他必定也愿意! 到时,陛下看到王爷的能力! 一切水到渠成!” 到得此刻,说到最后的结局,姚广孝反而越来越平静。 他喜欢的是在刀光剑影中拼杀的险象环生! 至于最后的结局是成功抑或失败,是得胜还是输的倾家荡产。 他,不在乎! 他轻轻的舒缓着,刚刚升腾起来的情绪。 他好久没有这样波动的情绪。 至于,对于宁王的处置,他也是随口一说。 到时候王爷继位,宁王再想翻出风浪,怕是也不可能。 第一次看到情绪如此外露的先生,朱棣心中也激动不已。 先生的阐述,他细思以来,发现确实可行。 只是,不知为何。 听着先生如此自信的口气,一帆风顺的谋划。 朱棣的心底产生些不安。 这不安来的如此莫名,竟说不出个所以然。 燕王思索片刻,发现好像没有什么辩驳之处。 他最终点点头。 不管如何。 第一步,坚持嫡长子继承制,这样走,绝对没错! 第455章 连太阳都敢命令停下! 就在燕王和黑衣僧人,确立基本行为准则,坚持嫡长制度,并开始谋划明日早朝该挑起太孙党派和宁王的争斗之时。 晋王府内。 这座占据半个街道的亲王府。 却是陷在凄风苦雨之中。 这里的侍女侍卫,走路都带着小心翼翼。 唯恐行差就错,就这么给掉了脑袋。 这座府邸的主人,在天降黑时回来,就先斩了一个凳奴。 原因是那凳奴差点让王爷摔跤! 实际大家都看的清楚,晋王爷从宫中回来之时,就心不在焉。 下车的时候,明明是自己不留神,差点摔倒。 结果...... 要不说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命贱! 尤其啊。 还是金王府的家奴,命......若蝼蚁! 而回到府邸之后的晋王朱棡,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书房中。 谁也没有召见。 他还是一如既往,最相信还是自己。 很少找人商议。 本来以为父王又会将自己关一整夜的世子朱济熺,满脸担忧的站在书房外。 低下了头。 他已经等了整整四个时辰。 父王在皇宫中多久,他就等了多久。 只是,在马车中,父王就一个字都没和他提。 回来后,更是没一个字留下。 但,他不能走! 他抬起头! 秦王叔因为什么被关进宗人府,他父王有没有犯什么糊涂。 家宴中到底发生什么?! 他一定要弄清楚! 不过,想到此处,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别的父王或许回去的第一时间,就会将宫中发生何事,告知自己的孩儿。 只有自己的父王,每次什么都不告诉他。 有什么消息,还需要他向外人打听。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又一次接受熟悉的心灰意冷之时。 房门,开了! 本以为会关闭一整夜的房门,被打开了! “济熺!你进来!为父有话对你说!” 晋王紧紧的皱着眉头,也不奇怪儿子还没走,嘱咐一句,就转身进房。 呼! 被吓了一跳的朱济熺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虽然父王不是很看重他这个世子,可是到关键时刻,父王眼中还是有他的。 只是..... 父王的面色可不怎么好。 他的心中不禁沉了沉。 他快步进入书房,顺手带上房门。 “父王!” “济熺,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吧!想我那不可一世的十七弟,才十五岁,就凭借一人之力,让蒙古俯首称臣!出名要趁早啊!” 晋王的脸皮动了动,露出了一个类似笑容的笑容,语气尽量保持着温和。 朱济熺本来低着的头,不由的稍稍抬起偷偷打量。 “父王的意思是.....” 他有些猜不透,叫他进来不是商谈今日宫中家宴中发生何事?! 怎么说起宁王?年少?! 这是做什么? “自古英雄出少年!为父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跟着徐达大将军征战过蒙古了!可你...到了这个年龄,还没上过战场。” 晋王不由感慨一番。 可是说到徐达大将军之时,说到他十七岁时候的轻狂时光,眼眸中闪过一丝怀念。 好久远啊!那个时候。 他受封晋王的时候,也才屁点大。 而现在...是该交给下一代了! “济熺!这是为父早就想好的,你看看。” 晋王拿起桌上铺开的一封奏折,动作缓慢,似有万般不舍。 他慢慢的递过去,扭过头。 似乎怕再看一眼,他就要后悔。 “......” 朱济熺看看不知道为何这般表情的父王,又看看递到跟前的奏折。 他不敢说什么。 唯有接过,仔细看起来。 只是,刚刚看到一半。 他就噗通一声跪下。 “父王!不可以!儿子.....” 他无比急切,语言慌乱。 显然奏折上的内容,彻底惊到了他。 “没什么不可以!为父说晋王的位置现在传给你就传给你!明日为父就将这封奏折递上去!你做好继承晋王的王位吧!” 晋王扭过头,有些愤怒的怒视着儿子,语气凶恶。 他都让出王位了,这个儿子的表现竟然没有感谢,反而一脸恐惧! 这哪里是他的种! 太没有胆魄! “父王.....” 朱济熺还待再说。 “好了!你做好心理准备!等父皇批准了你就是第二代晋王!守好山西,守好太原!这是为父对你的唯一要求!” 晋王粗暴的打断他。 他现在满心的烦躁,哪里有心情教导儿子,作为藩王,应该如何与朝中处关系,交接之时需要做些什么! 唯有的就是最重要的那个责任! 守好边塞就行。 “父王!为什么?今日宫中到底发生何事?” 朱济熺从不受宠的世子,马上要接替父王继承王位的荒谬感中反应过来。 猜到一定是在宫中遇到什么事情,才让父王做下这种‘拿刀架到他脖子上都不可能令父王答应的请求’。 “不用问那么多!今日为父累了!先下去吧!” 晋王挥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可是......” 朱济熺还待再问。 “我说!下去!” 晋王一声怒吼,青筋暴涨!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令他整个人显得狰狞可怖。 他本来就不是自愿让位的。 而是不得不! 今日父皇看他的眼神,他永远忘不了! 那眼神就像看着曾经的胡惟庸,徐达大将军,诚意伯刘伯温。 这些令父皇露出幽暗毫无生机眼神的人,都死了! 他不想死! 他现在也不想争夺什么皇位! 晋王的王位,他也给出去! 他什么都放弃! 这样可以换得一条性命吧! 只是,这样选择,他心中的不痛快,就快将他淹没! 他现在谁都不想看见! 尤其是这个‘第二代晋王’! “......是!” 房门轻轻的开启,又轻轻的关闭。 顿时,只点亮一根蜡烛的书房内,昏黄的烛光下,只剩晋王一个人。 当屋内只有他一个人时。 他才犹如被抽空所有力气一般,慢慢的滑坐在地。 “百般筹谋一场空!” 他低低的诉说。 “什么嫡长子继承制!什么规矩!什么制度!在洪武皇帝的眼中,这些就如丞相制度一般,只是他不想废除而已!” 他慢慢的躺下,盯着漆黑的房顶,对着黑暗苦笑着。 “若是他想!他连太阳都敢命令停下!” 他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 “皇位,他想给谁就给谁啊!弟弟们,你们明白了吗?!” 第456章 儿子要他死! 晋王在黑暗中的一句句忠告。 他的弟弟们想来是没有听到的。 毕竟,现在各家藩王,都在召集幕僚,分析着‘皇太孙’、‘皇帝的意愿’、‘立贤制’这样的问题。 他们也猜不到,他们的二哥晋王,能够做到如此狠绝! 放弃争夺皇位这么彻底! 由原先的信誓旦旦,信心满满,到如今的直接宣布退下王位,只做一个富家翁。 有人退出让王位,有人拼命争皇位! 若是你身为皇子,你是争亦或不争?! 不知道别人,只是身在东宫中的淮南王,此刻却是如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左左右右的在殿中晃荡。 “母妃!儿现在才感觉到住在皇宫的不妙了!这个时刻,正是需要刘大人,方大人为儿子出谋划策的重要时候! 可是就因为宫门落锁......” 他重重的喘息着。 要说他以往一直为住在东宫而自豪的话。 此时却是无比的懊恼! 今日发生的事,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赢回皇爷爷的心。 他急需要他的老师们为他指明方向。 “怎么!现在大了,觉得母妃没用了?” 太子妃吕氏,手拿一串佛珠,不停拨弄着,语气不善。 “不是!母妃,你知道儿子的,儿子怎么会?.....只是儿子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淮南王朱允炆双眼通红,嘴臭干裂。 他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任何食物,中午更是只喝了一杯酒。 中间又经过这么多这么激烈的情绪波动。 他脸上的疲惫和焦躁隔着老远都能够感觉到。 此时的他,抱着脑袋,眼中已经盛满泪水。 有谁知道,在家宴中,看到皇爷爷生气的将食案推翻时,他心都跳到嗓子眼的恐惧? 又有谁知道,在那半个时辰以前,他心中溢满出来的骄傲自豪和豪情万丈! 他抱着脑袋,不甘的嘶吼着,像只受伤的小兽。 “站起来!你可曾见过你父亲遇到困恼,就一副抱头痛苦的颓废模样?” 太子妃吕氏,脸色一沉,怒声责骂! 这两年,她本已经修身养性,宫中的事务都交由惠妃处理,平日除了照料太子和儿子的事务外,对其它都是淡淡的。 她已经好久没发怒。 “......” 朱允炆感受到来自母妃的怒意,他放下手臂,愣愣的坐着,没有回话。 他的父王?他的父王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保护他。 哦,还有,父王最后告知他的,关于皇爷爷会立他为皇太孙的打算,也是真的。 只是,被那个装神弄鬼的宁王给破坏了! 想到这里,他再难压抑自己对于宁王的滔天恨意! “母妃!是宁王!是他!就是他!儿子从来没有这么想让一个人,死!” 那个‘死’字,是如此的咬重,滔天的恨意都在这一个字中! 若不是宁王不在此处,朱允炆或许现在就敢上前将他生吞活剥! 这可是即将到手的皇位,被人给一个梦给搅和没了。 吕氏听得这个以往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对头,眼睛眯起,手中的佛珠被她紧紧的攥在手心,狠狠捏着。 “本宫早就知道这是一个祸害!” 她咬牙切齿! 若是太子爷在世之时,支持她,相信她,和她一起对付宁王就好了! 何苦留那个杂种到现在,来阻碍他儿子的通天之路路!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对死去的太子有几分埋怨! 现在的宁王势力已成,他们要再想一击必杀,可不容易! “母妃!儿子要他死!要他现在就死!儿子等不及了!母妃!你帮帮儿子吧!” 朱允炆膝行向太子妃,抱着她的大腿,痛哭着。 他知道母妃有办法的。 从小他想要什么,母妃都能够为他办到。 “母妃!儿子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宁王死!” 他抬起头,眼中的眼泪,一滴滴从眼角滑落,滴落到太子妃握着的佛珠上。 泪水打湿佛珠,也打湿吕氏的心。 她看着如此痛苦的儿子,想起儿子讲述那宁王编造的一个个梦境。 “宁王!该死!” 她修身养性两年,戒掉的狠毒之色,重新爬上这张脸。 “允炆!母妃会安排的!你等着!只要他还在宫里......本宫就一定将他,不得好死!” 儿子痛苦的哀求声。 让她彻底忘记皇帝和太子对她的警告。 此时她满心满眼的都是为儿子报仇,绝不让宁王好过。 宁王必须死! “母妃!真的吗?!母妃!儿子就知道您是最疼儿子的!” 朱允炆听到他想要的答案,一瞬间露出喜极的笑容。 大颗的泪珠因为惯性还在滴落着,可是他脸上盛放出的笑容,是如此快意。 只要宁王死! 就是...... 他没有再想下去。 他小心地趴到母亲的膝盖上,寻求母妃的安抚。 他没有再开口询问,母妃会用什么办法什么手段来杀死宁王。 这些不需要他知道。 他只要知道宁王死了,就不会有人来坏他的好事。 明日再和各位老师商议过后,就再换几套争位的办法,他有这么多人支持,皇爷爷也不会轻易放弃他的。 他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 不能放弃。 趴在膝盖上,被锊着发丝的淮南王,脸上闪过一丝狠绝之色。 “允炆!今夜皇帝肯定睡不安稳,在这个时候,反而是你的机会!记得,多去关怀一下老人!” 头顶上传来声音,是母妃开口。 “为什么?皇爷爷现在肯定不想要见到我。” 朱允炆丧气。 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情,他怎么还会被允许随意进入养心殿。 “不管皇帝愿不愿意见你,你都是要去的,你不知道,人老了之后啊,就格外孤独,时时刻刻都需要有人陪着。” 吕氏的声音,透着一股寂寥。 只是,还是青葱少年的朱允炆,如何会懂得年老之后的感觉。 他懵懂的点点头。 第457章 子孙后代富贵万年! 夜,漆黑。 今夜没有一点星光,整个黑夜的天空被乌云笼罩着。 黑夜中,看不到一点光亮。 今日的藩王家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在一个时辰的发酵下,渐渐流入朝堂重臣的耳朵里。 被朱允炆心心念念的刘三吾方孝孺等人,通过探子得知今日宫中之事后。 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是十拿九稳的皇太孙被一朝打断! 想要重新拾起,却是难上数倍! 他们在知道可能是因为淮南王对待藩王的态度之后。 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开始冥思苦想,或翻阅典籍,希望能想到找到发现一个能够完全解决藩王问题的手段。 同时,心中也在不停的诅咒宁王! 多么希望天上能够降下一道雷电,赶紧把那货收归天上去吧。 不是得神人受梦嘛,那就赶紧去找神人去吧。 何苦和他们这些凡人,争夺什么皇位。 简直是,岂有此理?! 信国公府邸。 年迈的,牙齿都要掉光的汤和汤国公,在勉力听完最新的朝廷情报之后,深深的叹息一口。 没想到能够让他儿时的玩伴,那个固执己见,从来都是独断专行的洪武皇帝,改变主意的竟然是以软肋对软肋!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老朱家在朱元璋年幼的时候,亲族几乎都死完了! 皇族除了一个姐姐,一个姐夫之外,几乎无人! 要不是朱元璋天赋异禀,异军突起,时逢乱世,造反当了皇帝,老朱家还不定怎么人员凋零。 而现在为了给家族开枝散叶,他可是知道他的小伙伴,可是铆足了劲! 到现在,六十多岁的年纪,还在不停的生着孩子呢。 他努力几十年,终于让老朱家扩大到如此地步。 结果下一任继承人,就要削去削枝砍叶,如何能行! 就是不为考虑他身为父亲,对待孙子砍儿子这件令人心痛的事情,就是大肆贬低皇族,就不是皇帝所允许的。 他可是知道皇帝,奋斗一辈子,到现在还在兢兢业业,除了让天下百姓都安宁的心愿外。 就是自己的家族,繁荣昌盛! 子孙后代富贵万年啊! 汤和的脑海中,闪过年少时的朱元璋,是怎么看重家人。 当了将军,当了吴王之后,又是如何使力的。 不禁微微的叹口气。 “爹?” 等在一旁,等待吩咐的汤嘉丰,轻声开口。 怎么听完讲述之后,他爹就一言不发呢。 他心中算计着时间。 不能耽搁下去,他得去宫中值守了啊! “哎!没什么!你不是今夜还要去养心殿值守,快些去吧!” 汤和心中复杂。 作为一个也快要入土的老人,他可是知道子孙就是他们现在这个年龄的命根子。 他现在也无法确认,老伙计是否还会将皇位传给太子的儿子。 本来已经明确站队的他,又回到最初,需要重新分析局势的浪潮中。 累呀。 他有些疲惫。 “是!父亲早些休息,孩儿这就去了!” 汤嘉丰脸色肃穆。 语气中含着不知名的情绪。 不过已经十分疲惫,又觉心累的汤和并没有感觉出来。 他点点头,又轻声嘱咐一句。 “守好自己的值,别的都不参与啊!为父没有别的心愿啊!惟愿你们几个都平平安安的啊。” 汤和累的闭上眼,轻轻喃喃着。 看到老伙计还在为这些伤神,他一时间也有些感慨。 只是闭上眼睛的他,没有看到儿子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愧疚神色。 在犹豫一瞬之后。 汤嘉丰道一声,儿去了。 就再不回头,向着宫中值守而去。 今夜月无星不见,算是一个好兆头吗? 而在离之不远的魏国公府邸。 “二弟!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 黑夜中,突然而出的声响,吓的徐增寿跳出老远! “谁!” “大哥!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他轻轻的抬起灯笼,举高,向着不远处的屋顶看去。 只是离得远,看不真切。 不过,刚刚的声音,除了自己的大哥徐辉祖之外,不作他人。 “你还没回答我,这么晚了,不在家中歇息,这是准备去哪?!” 嗵! 只听一声响之后,大哥从黑暗中走来。 待看清大哥的面容之后,徐增寿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大哥!你这么晚不睡觉,爬到房顶上作甚!可吓死弟弟了!” “回答我的问题。” 他大哥不理会他的顾左言他,再次提醒他,回答问题。 “大哥呀!你睡不着去房顶,我睡不着去找朋友喝酒,我们约在飘香坊,那里今日来了新的西域歌姬,听说是在肚子上嘴巴上钉钉子。 大哥有兴趣吗? 要一起过去看看吗? 哦,对了,玩得晚的话,大哥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留宿...... 哎!大哥,别走啊,一起啊!” 徐增寿说着说着,越说越流利,越说越兴奋。 可他大哥是没有耐心,听他长篇大论。 听到他又是出去寻欢作乐,一点都不操心如今的朝局之后,心中有些失望。 转身离开。 父亲留下的这偌大的魏国公府,小妹叛逆,不服管教,老二喜好玩乐,没有什么毅力。 想着这些,走入黑暗。 只是留在原地的徐增寿,在大哥彻底消失之后,脸上放荡的神色不再。 而是满脸的肃穆。 他转身,朝着府外走去。 他今日出去,确实是约了人喝酒。 凉国公府内。 已经把干儿子们都留在府邸的蓝玉蓝将军。 看着漆黑的夜空,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在听到宫中传来的消息时,他无疑是最开心的! 皇帝被储君之事烦恼,就没有过多精力来处理他,他拥有更多的时间。 只是,想到那人送来的信函。 他紧紧抿唇。 他蓝玉的命运,究竟会何去何从?! 同一时刻。 还在担任教导皇子之责的李希严父子,在听得家宴中宁王的所作所为后,轻轻的叹息。 他是轻易不参与朝堂争斗的。 可是,这一次,风浪如此忽左忽右,风向不定。 他这个局外之人,还能置身事外吗? 还有现在已经升任户部尚书的詹微,詹大人! 今夜,他心中尤其不安。 本以为效忠的皇太孙会很快的被确定下来,可是这一次风浪,也不知道他能否躲过。 还有身为范文公的后人,现在担任都御史的范文从,范大人。 此时,望着手中被拆开的一条条信件。 嘴中苦笑不已。 只见,这些信件末尾,都印刻着同一个红纹印章。 那古朴的红纹篆书汇集而成的是两个字。 南康! 第458章 黑夜为何让人感到无比漫长?! 要说考虑藩王继位,放权立皇太孙。 恐怕知道这个消息的众多朝臣都会不答应。 不为什么。 就为他们自己! 若是藩王进京,立为皇储。 那他们的一众王府属官呢。 岂不是也要爬到他们头上去?! 更何况,就藩的一个个藩王,没有一个是软茬子,哪里有乖巧懂事的皇长孙对他们尊重看重。 所以,对于立皇太孙,朝中的文臣们,大多都是双手双脚支持的。 毕竟,身强力壮能文能武的太子死了。 换上一个软萌可亲的皇太孙的话。 嘿嘿嘿。 一帮子官场老油条,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可是,现在,被人破坏了! 无数人在这个黑夜中,摩拳擦掌,就准备等到明日早朝,他们据理力争,引经据典,给老朱家的人上上课。 让他们一个个外地藩王们知道,皇太孙不是一个小娃娃,还有他们满朝文武...不是,是满朝文人的支持。 无数人,感觉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伟大担当。 连夜挥笔写下奏折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都在等待着,那个让他们力挽狂澜的机会。 明日早朝,就是他们的战场! 黑夜越深。 仿佛无穷无尽。 黑夜为何让人感到无比漫长?! 这是一个亘古问题。 黑夜漫长,而战斗会无止无休。 就在众人期盼着明日快些到来之时。 皇宫中。 养心殿。 “陛下!南康公主求见。” 总监果旺的声音打断发呆着的朱元璋。 他回过神来。 才意识到,他现在已经回到养心殿。 而下午发生的一幕幕,早已经结束。 他看看天色。 想起,自从他从中和殿出来之后,思绪就不知飘向何方。 天色已暗,也不知现在是何时。 “什么时辰了?南康还来拜见?” 他扶着脑袋,轻轻按着。 今日发生的事情很多,他的脑袋都有些疲累,听说现在南康在学医,穴位应该都是懂得的。 让他帮自己按下也好。 只是,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开口先问一句。 “回禀陛下,您是戌时回来的,现在已经亥时正。” 朱元璋一愣,已经这么晚了?! 亥时正,就是晚上十点钟。 “南康公主是在下午时,就进宫,等待陛下,只是刚刚您回宫时,公主说陛下神色疲惫,等陛下休息片刻才让小的前来禀报。” 果旺轻轻的说着。 回答的一丝不苟。 养心殿中。 此时,除了陛下和他的贴身侍卫之外,应该没有其它人。 或者那跳神侍卫龙二或许也不在。 殿中龙涎香的香味环绕,蜡烛也只有四五支,确实到了休息的时辰。 只是,南康等了这么久,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宁王...最近有什么举动?” 他不放心,还是先问一下宁王。 若是以往宁王不在京之时。 南康过来就过来,即使这么晚也是常态,有时候和她下棋听琴也是难得的消遣。 只是现在宁王被他扣押着。 他觉得还是多留意一番才妥当。 “陛下!宁王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就去照看他的土地,奴婢亲自去看过,那地里的麦穗都长到脚脖子高,都活了! 宁王不是做做样子的。” 果旺开口解释着。 殿中的熏香,还在飘荡着,沁人心脾。 朱元璋听得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对于和他一样,喜欢种地的行为,他实在是挑不出错的。 或许,宁王真的没有再耍什么手段。 就是想要和其他兄弟公平竞争,贤者上位。 立嫡?立贤? 一年为期?! 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他脑中混沌,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亟待人帮忙纾解一番。 叫太医是不行的。 他忍耐住因头疼而起的烦躁,轻喊一声。 “龙二!你去亲自看着宁王!” 话音落下之际,一道身影咚的一声落地。 “ 遵命!” 一身黑衣的龙二俯首应命,三两步离开大殿。 心中终于放下一两分之后,朱元璋方才开口。 “传她进来吧!” 南康公主,他也有一段时间没见。 “是!” 果旺轻轻应声。 他的面色,还是如同任何时候一样,保持着恰到好处,不令人生厌的笑容。 这是他对着铜镜,每日都要练习的表情。 别人早上练习的都是武艺,或者读书。 而他身为一个阉人,一个没根的人,和那些人都一样。 文采武艺虽然人人想要。 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体质特殊的人来说,一张懂得什么时候该摆放什么表情,不因心情情绪变化而变化的脸庞,才是最需要练习的。 今日,就是他最好的证明。 他一如既往的笑容,表现的非常好。 至少,没有任何人发现有什么不同。 他的呼吸毫不紊乱。 他的步伐像是被丈量过一般,不急不缓。 他卑微着,弯曲着脊背,缓缓向后迈步。 退出殿外,宣布。 “南康公主!陛下召见。” 果旺一双眼睛,亮光一闪而过。 闭目养神,等待良久的朱虹摇,闻言转过头。 看到那轻微的点头之后。 深吸一口气。 “众位!看好礼物,稍后将礼物抬进去!” 朱虹摇樱唇轻启,吩咐着。 她今次过来,可不是空手而来,也不是来和父皇弹琴下棋。 而是,为办正事而来。 随着话落,抬步。 向着殿内走去! 她的脸庞还是那样,天生着清冷的气质。 她的神色还是一如三年前一样,有着决绝之意。 三年前,在亲弟弟宁王被父皇关押进宗人府,举目无所依的情况下。 硬生生的获取一线生机。 如今。 只是两年过去,皈依道门,穿上道服。 从来都不参与任何朝堂之事的她,已经离开众人视野太久。 令许多人都忘记了她。 或者说,从来没有正视过她! 第459章 今夜!剑已出鞘! 世界上有这样一种错觉。 当你以为考验在明日,希望在明日,未来在明日! 在明日何其多的念想中期盼之时。 殊不知世界上的无数个角落内,存在着许许多多的人,活在今日! 在洪武二十五年,五月晦日。 五月的最后一天。 在所有公侯朝臣都以为,争储之战才刚刚开启! 接下来的日子里,必然要经过一番群虎相斗之后。 或是天翻地覆,或是血流如注。 或是使尽手段,最后落得功败垂成,让他们唏嘘一番。 或是无为而为,渔翁得利,笑到最后,让他们赞叹不已。 总归是会让他们大饱眼福,亲身参与其中之后。 大明立国以来的第二位储君,方能落下帷幕! 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 鹿死谁手? 今夜就要见分晓!!!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朱虹摇孤身进入殿内。 她第一眼就凝视宝座上的父皇,并且久久凝视。 “儿臣南康,参见父皇!” “起来吧,来!先给我按按脑子!” 朱元璋感觉有些困倦。 脑袋又痛的不行。 他勉强睁开双眼,确认是南康之后,轻声吩咐,就又闭上双眼。 今日是怎么了? 是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劳神所致?!竟然如此困倦。 想来,是真的老了啊! “是!” 朱虹摇轻轻的靠近。 将玉指轻轻扣在老朱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按压转动。 “父皇这是累了。” 朱虹摇轻声叹息。 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老朱的疲累。 “嗯!不过还撑得住,这么晚,进宫是?” 头痛终于缓解了一二。 但是随之而来的困意,却是更加汹涌,他轻轻的开口。 那声音小的,几乎低不可闻。 “儿臣是有礼物献上,不过父皇今日劳累,明日再看就是。就是想送来让父皇高兴高兴。” 朱虹摇清冷的声音,却是说着如此孝顺的言语。 没有几分暖意的声音,话语内容却总是让人心生温暖。 老朱在心中点点头。 没有回答。 他太困了。 他已经张不开嘴。 头疼缓解,身体劳累。 明日或许还有一场更大的争执在等待着他。 现在就歇息吧。 养足精神,明日将那些窜出来想要干涉他决意的朝臣,都给干趴下。 在越来越缓慢的呼吸中。 朱元璋,沉沉的睡去。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也没有最终做出决定,到底是否还要坚持嫡长子继承制不动摇! 他也永远料想不到。 就在令他最为舒适的养心殿,他的寝殿之内,他会遭到如此对待?! 一切,都令人没有料想到。 谁又能想到呢。 就在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众位藩王都有机会的时期。 会有人破釜沉舟! 孤注一掷! “父皇?” 等了片刻之后,朱虹摇轻唤。 ‘睡’过去的朱元璋没有回应。 “父皇?父皇?” 朱虹摇轻轻的摇动朱元璋的手臂,再次呼唤。 他还是没醒。 朱虹摇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两年以来,她本是想和父皇多多接触,没想到父皇竟然也喜欢与她品茶下棋。 而且常常借着夜色黑暗。 让她留宿宫中。 所以,对于这样的黑夜来说,父皇应该是信任他的。 毕竟有很多次,都是在她的陪伴下,父皇入眠的。 父皇已经习惯,并没有察觉出这一次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可是,这一次! 她注定是令父皇失望了! 她合上眼睛,掩去眼中的伤痛。 缓缓的站起身,脸色已变得冰冷如霜。 她环视一周,上上下下,将殿中目光所及之处一一查看。 最后,目光落在还在飘散着余烟的香炉上。 顿了顿,目光离开,走向殿门外。 咯吱! 朱虹摇打开殿门,不着痕迹的环视一圈。 殿外一切正常。 守卫宫门的是汤嘉丰。 只见后者对他轻轻的点头。 朱虹摇深吸一口气,开口。 “果总管,父皇有请。” 随后又朝着他带过来的众人命令。 “将礼物抬进来,父皇要查看。” 随后,众人鱼贯而入。 待得再次进殿,朱虹摇再次确认朱元璋是真的昏迷过去,没有意识之后。 才沉声一喝。 “行动!” 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迅速的动作起来! 只见,本来随着朱虹摇一同而来的几个人开始快速的为其中一人卸妆。 不过上下几手的功夫,本来做侍女打扮的人儿,露出了一张男人的脸庞! 脸颊有些黝黑,皮肤有些干燥,方脸阔鼻一一展现。 等到一个女娇娥慢慢恢复,到一个沧桑老汉之时。 “天!真像!” 在一旁一直注视着的果旺,不禁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呼! “太像了!太像了!怪不得.....” 果旺的目光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那个穿着女装的老汉。 而装扮成侍女,跟随朱虹摇而来的徐妙锦等人发,却丝毫不受影响,手中动作一刻不停。 “将化妆棉给我!” “色浆!” 雷凤的一道道命令。 徐妙锦和雷敏的默契配合。 在众人的上下其手下,那本来就有八分像的老汉,脸庞竟向着十分而去。 这个时候,本来对计划抱有少许怀疑的果旺,不得不感叹。 还得是殿下! “果总管!麻烦您走一趟!将宁王带来,到时,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一半!” 朱虹摇对着果旺轻轻弯腰。 “公主殿下不敢!小的只是奴婢,岂敢受您之礼?!” 果旺赶忙弯腰过膝盖还礼。 口中也快速的说着。 “当年,奴才五岁时,要不是宁王殿下三次救我性命,恐怕我和我弟弟的尸骨,都不知道臭在哪处乱葬岗了。” 他语气很快。 他知道现在时间很紧迫,说这句也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 弟弟跟在殿下身边,他岂能背叛殿下。 “公主放心!奴才去去就回!公主就等好儿吧!” 说完,果旺再次弯腰过膝。 快步而去。 朱虹摇目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随着殿门的打开,又合上。 黑暗也被隔绝出殿外,殿内小小的蜡烛火簇下,点点亮光如星星之火。 他与弟弟的人生之中,没有火光。 没有火光,那就自己制造火光! 今夜! 剑已出鞘! 不知京营十二卫!满朝公卿都准备好了吗?! 第460章 他看的是什么书? 此时,亥时末。 大部分宫人都已睡去。 在大明皇宫中。 没有人能想到,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敢对拼杀一辈子,虎视何雄哉的皇帝陛下,动大逆不道的想法! 想一想,都感觉自己会被锦衣卫发现,要死! 哦,对了! 锦衣卫呢? 保护皇帝陛下的锦衣卫呢? 还有龙卫。 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将首脑给控制了?! 离着养心殿不远的一处偏殿中。 锦衣卫指挥同知李卫李大人,看着被迷晕在地的蒋瓛蒋大人,脸上冷若冰霜。 “都压起来!今夜谁都不许离开这个屋子!” 李卫寒声命令。 底下的众多锦衣卫们高声领命。 “是!” “是!” “是!” 锦衣卫已被拿下。 李卫左手把刀。 一身飞鱼服,走动起来若流光溢彩。 殿下,本官可是将这一身一百多斤的肉给了您。 还有本官的八十老母,两岁幼娃儿,还有全族一百多人的性命。 全部押宝在您的身上! 能够两年之内就打的蒙古抱头叫爹的狠角色。 应该成功的吧! 他李卫生平最恨的是蒙古人,最爱的是赌博! 赌博不是那种摇骰子看大小的博戏,而是看好机会,放手一搏,赌上身家性命,令人血脉喷张的那种博! 刚好,这两条,宁王殿下都给了他。 他监视着每一个锦衣卫。 仔仔细细。 而在另一边。 离着皇宫好大远的位置。 魏国公府的二公子徐增寿,拎着酒坛子,在和人称兄道弟着。 “胡将军啊!来来来!满上此杯!” 胡将军胡力,是京城十二卫之中的府军卫中的五品将领,负责看守北城门。 “老弟啊!幸亏有你陪着,不然长夜难捱,又不能去睡觉,可苦了老兄。” 胡将军已有五分醉意,称兄道弟的口吻说的很是顺溜。 “那是!今夜喝的痛快!如此良宵,怎能辜负!” 徐辉祖望望漆黑的一点都看不见的月色。 心中计算着时间。 小妹会什么时候过来呢。 昨日豁然收到小妹的信件,说是让他今夜与胡将军吃酒。 别的什么都没说。 只是他看过信件之后,思虑良久。 想着,莫不是今夜有特殊之人,想要连夜出城?! 所以才让自己过来灌醉守城将领? 他也无法确定。 但是想来想去,他也想不通到底是谁出城门? 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帮一下小妹。 小妹是不会害他的,这是他认定的。 若是此处被辜负,那也好! 以后他就再也不认那个小妹便是! “胡将军!喝!” “喝!” 城门处的酒楼上,两人越喝越多,周围堆积的酒瓶子已经洒落满地。 今夜,许多人都在忙碌着。 想要打打杀杀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处在最中心,为今夜谋划整整两年的人儿。 自身被软禁在皇宫长安殿中的宁王朱权。 却是平静异常。 自从家宴结束之后。 他的行为如同往常一样,回来先去院子中,拨弄着他的那些麦穗种子。 忙到天黑之后,就回到长安殿中。 开始安静的看书。 直到现在。 手中的书页不停翻动。 证明他确实是在看,不是在做样子。 “他看的是什么书?” 龙二从门缝处,看一眼在烛光下,手持书卷的宁王,皱眉问道。 他是奉皇帝的命令,来‘看望’宁王的。 宁王的一举一动,他必须了解清楚。 “回统领!前两日好像看的是汉书...今日看的是唐书。” 龙七思索一番后,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你就是这样监视的嘛。” 龙二一个皱眉,表达不满。 连宁王每日看什么书都不知道,还算监视嘛。 噗通! “统领恕罪!属下确定,宁王看的就是唐书。” 龙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上开始冒汗。 嘴上请着。 可是心中,却有些委屈,他们这些练武的,知道宁王是在看书就行了,怎么还关心他看什么书。 宁王有时拿进去五六本,谁知道他具体看的是哪一本!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说。 “行了!你先下去休息,今夜,由我亲自守着。” 龙二还是皱着眉,对属下监视不力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 陛下明显是怀疑宁王在暗中使着什么手脚。 可是这么久以来,龙卫却是什么都没查到。 这次他亲自来监视! 他就不信宁王有什么小动作,能够瞒得住他的眼睛。 殿中的朱权,敏锐的五感,将门外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面无表情的继续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寻找心目中的答案。 而那翻阅的书籍封皮上,写着两个大大的隶书。 宋史! 他看的既不是汉书,也不是唐书啊。 殿内殿外恢复安静。 唯有富有节奏的书页翻动声,和蜡烛的噼啪声,在间隙的响着。 就在这样的安宁中,时间缓慢流过。 来到亥时末。 来到此时,朱权的书页很久都没有翻动一下。 就在龙二以为夜深,宁王是不是困倦的睡着的时候。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谁?!” 他低喝出声。 这么晚,是谁来面见宁王这个问题人物! 宁王果然有阴谋! “大人!蜡烛该添了!殿中的蜡烛。” 出现的是一个驼背弯腰的老太监。 龙二不认识。 只是,看着他的年岁,想必也是在宫中一辈子。 如今还要被分配到伺候软禁着的宁王。 还是午夜班。 心中一瞬间闪过这些念头之后。 他也没有过多刁难。 直接挥挥手,示意他自己进去。 “哎!是!” 那老人颤抖着话语,颤颤巍巍的推门而入。 两人都好似忘记询问,宁王是否同意进殿。 只是,明显宁王也不在意。 他姿势毫无变化的继续翻阅着书籍。 对于两人的谈话,无动于衷。 对于两人不经请示就进来的无礼行为,也不在意。 门外的龙二看着这副场景。 心中闪过一丝冷哼! 威名赫赫!千古霸王! 在这深宫中,也只不过是受了羞辱不敢声张的无胆之人! 没种! 第461章 异变陡生! 长安殿中。 朱权翻动书页的节奏,还在继续着。 从外人的目光看去,这是一个痴迷书籍的俊美少年郎。 刚刚褪去稚嫩,换上青葱嫩肤的少年。 漠北的艰苦环境,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过多风霜,皮肤不过分白皙,让人误以为是天上人。 又不似寻常百姓家终日劳作的少年一般,满是褶皱和苦痕。 乍看上去,他就如普通的邻家哥哥般。 家境不错,但也不是泼天富贵,有些富养,却不是完全不知人间疾苦。 若是褪去身处的此处宫殿,若是褪去宁王的这个身份。 只见此时的朱权本人而言,就是别人家的好娃子,令父母辈满意,令无数妹妹们倾心的朱哥哥啊。 可惜。 这样的人儿。 他非要去争夺那肮脏的皇位! 也不知是谁在黑暗中,轻轻的叹息。 而身在长安殿中的人儿,朱权。 却在等待着。 一盏蜡烛被替换。 第二盏。 第三盏。 那颤巍巍的老太监,换蜡烛的节奏,倒是挺有韵律。 仔细听去,间隔的时间,还分毫不差。 就如朱权翻动书页一般。 很快,当所有的蜡烛全都换完。 只剩下朱权书案上的这一盏! 夜,是寂静的。 无聊的还在心底嘲笑宁王第八遍的龙二,准备继续换个词,嘲笑第九遍。 对宁王的不满,或者说厌恶,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是,当从来都是第一的龙二,知道宁王的武艺竟然被称赞天下第一的时候。 他就留上了心。 只是,宁王从来都是战场搏杀,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在江湖争斗上有什么战绩! 而他天下第一的称号,全都是因为北平府外的一座大石! 听说宁王手持剑刃,在巨石上,以剑为笔,题下一首诗! 去瞻仰过的江湖人,都自愧不如! 龙二没有机会去看,但是凭借着他的身份! 凭借着他在汇集着天下最顶尖的英豪所在的大名皇宫中,没有敌手的武艺! 他对‘宁王天下第一’的赞誉,非常不赞同! 他冷着一张脸,透过打开的殿门,目光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宁王。 肆无忌惮的从头到脚打量着宁王。 若是陛下此时下令捉拿宁王就好了! 或者宁王直接造反也行! 那样他就可以与宁王交战一番,让所有京城十二卫和他手下的龙卫们,晓得谁才是天下第一。 就在这,万籁俱静,龙二颅内演绎不停之时。 一阵黑风从远处席卷而来。 此时! 异变陡生! 只见那老太监,如同变了一个人般! 原本已经换完最后一根蜡烛,用针尖物挑动灯芯的动作。 突然一转! 那动作由颤巍巍变得快若闪电! 那针尖物本来是挑动灯芯的工具,现在是刺向宁王眉心的毒器。 只见,幽蓝的亮光一闪! 利器在极近的距离下,反手一个转向,刺向眉心! 宁王朱权本就在低头,靠近烛光,手捧书籍阅读。 如此近,如此利器!如此速度! 这一刻! 电光火石。 神仙难救! 任龙二的脑子怎么转都转不到,怎么有人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行刺一品亲王! 还是在大明的皇宫之内! 就在他那些发散的念头还没有时间产生之时。 只见原本静如处子,仿佛除了翻书就没有别的动作的朱权。 动了! 他手中的书,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那针尖利器的突刺轨迹上! 将这龙二以为的神仙难救的一刺,给拦了下来! 那尖利的凶器,就在宁王正前,不到一尺的距离,却再难寸进! 那利器,硬生生的钉进书中,不能移动分毫。 那老太监狰狞的面容,惊愕一闪而过。 却是直接舍弃那针尖。 左手掏出一把匕首,再次刺向朱权。 可是已经被耽搁一瞬的时机,朱权怎么乖乖坐着任他行刺。 只见朱权也不朝后退去。 而是,一个纵身,越过刺客。 向着殿门冲去。 他的动作,非常快,虚影连跳,两个纵身就来到龙二身前。 在后者还在愣神,完全没有反应之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啊!” “你不是来保护本王的嘛。” 话落,又轻轻的从背后推一把。 龙二在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携着刺骨的冷意刺向他的面门! 他飞快的抽出腰间的佩刀。 锵! 刺客与龙二战在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眨眼间,已是五个回合。 “小心左边!右边!错了!是上边!” “龙侍卫小心啊!” 朱权慢悠悠的走动着,绕着二人转悠,口中还不时发出善意的提醒。 只是这善意的提醒,每次都有几分的差错。 让本来游刃有余的龙二,变得左支右绌起来。 “哎呀!错了!龙侍卫是下面!腿!腿!腿!” 就在朱权,一声声腿的呼喊下。 本来就焦躁不安的龙二,心中已经愤怒不已。 “别说了!” 一个次次都提醒错的提醒。 真的不是在帮倒忙吗?! 在连绵不绝的攻击下,他忍无可忍的抽空回怼一句。 只是,高手交战,你怎么能分心呢你。 你这不是......找死吗!!! 嗤! 那动如脱兔的老太监,朝着龙二的大腿,就是轻轻一滑! 嘶! 见血了! 黑血! 龙二目赤欲裂! 这是什么鬼展开?! 他中毒了?! “哎哟哟!父皇最看重的龙卫,原来就是这个水平,连一个老太监都打不过!你们该不会是一伙儿的吧?!” 朱权摸索着光滑的下巴。 若有所思! 锵! 龙二奋力抵挡着,连绵不绝的攻击。 心中已经怒极! 眼中也阵阵发黑。 力气流失的很快,身体越来越冷。 他心中,忽然产生一个,这刺客真的是来刺杀宁王的?! 怎么他和宁王这么配合无间。 先把他给 干掉了呢。 “哎呀!快点!上面!下面!动作怎么越来越慢呢。” 朱权一脸认真,还在善意的提醒。 这一次,他每一次都叫准,提醒的很正确。 可是已经受伤中毒的某人,身体再也跟不上意识的指挥。 最终,只有再次被刺中。 噗嗤! 然后。 咚的一声,轰然倒地! 第462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朱权的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下。 宫中最忠心,武艺最为高强的龙卫首领,就那么领了盒饭。 而作为敌对方的刺客,竟然也在龙二倒下去那一刻,呆愣原地。 像是也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将侍卫杀了! “哎呀呀!怎么就倒下了?刚刚不是眼睛还长在额头上,看着本王吗?” 朱权长长叹口气。 深表惋惜。 老太监目光复杂的看一眼朱权。 这个这么久也不叫唤人,还在一旁帮他忙,他真的不是个傻子嘛。 呆愣只有一瞬,下一刻,提着剧毒的匕首。 杀向宁王! “你武艺不错,干嘛要做个刺客呢?” 朱权不慌不忙,也不躲避,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像个桩子,口中还在如傻子一般念叨着。 “受死!” 如此态度,连沉稳一辈子的老太监,也吐出两个字。 想要赶紧完成今日不太正常的刺杀。 “本王是尊老一下哦!缓和一下紧张的等待气氛啊。” 朱权轻轻转身。 那剧毒匕首贴身而过,差之毫厘! 随后,就在老太监变得惊讶骇然的目光中,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告诉突刺中的手腕被人钳住,万难抽回! 不能动弹分毫! “等待的时间真是难熬啊!你说是吗?!” 这位传闻中于战场上无敌的宁王,原来个人身手这么厉害的嘛。 怪不得,怪不得他不慌不忙,也不唤人。 他不是个傻子。 傻的人是那个想要凭借他这个老头子刺杀宁王成功的人。 老太监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悲哀。 “你要死了吗?不和本王说说话!比如你是被逼无奈?有家人要解救之类的。” 朱权看着他的面色,特别像个反派一样的继续说着。 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刺客。 好不容易这个刺客还帮了他一个大忙。 好不容易让他也体会了一把大战前的紧张刺激。 “宁王...好...好身手!” 那老太监话落之际,口中已吐出黑色的污血。 噗通! 随后,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 死士! 计划失败,甘愿赴死! 朱权的目光,转为冷漠。 宽阔的长安殿中,在午夜中,再次变得,寂静。 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 而殿中的地砖上,躺着两个流着黑血的死尸。 只不过。 此时的朱权,目光紧紧的锁定着殿门。 今夜,还会有其它变故吗? 此时,都是谁敢如此猖狂直接派人在宫中刺杀他,先不追究。 他在等待着的,唯有养心殿的消息。 刚刚那么久的枯坐,翻了一页的宋史,一个字都未看进去。 他在等待的,只是今夜! 而此时走进他小院的人,会是谁呢。 他听着他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不由也随着那人踩动的声响,心跳律动。 两年前,从赤峰村唯一生还的五个人中。 有那么一个人,刘老汉,他的面容让人觉得熟悉。 后来灭掉屠村的凶手纳哈出,再次见到刘老汉,他才想到,此人的面容竟然与父皇有六分相似! 从此,一个念头。 扎了根!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 在刚刚就藩到大宁的那个时间。 他明明就没想过会有今天,他也确定那时候自己满脑子都是为他的百姓复仇! 让蒙古人再也不敢肆无忌惮来大明掠夺。 那时候,他根本没想过。 以下犯上! 可是,他就是留下了刘老汉! “你愿意为本王做一件事情吗?!” 刘老汉不假思索的答应他, 并且一直听从自己的安排,到今天! 后面,不知是不是有了刘老汉这把锤子的缘故,在不由自主间,在他救下跟随朱元璋二十多年太监施理之后,理所应当的将他隐藏起来,教导刘老汉! 有了刘老汉的秘密,有了施理的秘密。 那么结交锦衣卫李卫,在宫中帮忙他的眼线果旺上位就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随后,是颖国公!范大人!李大人!...... 一个个! 一位位! 有人说过,当你有了把锤子之后,看什么都会变成钉子。 朱权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是始皇帝走的时候,说的那句。 ‘寡人期待在顶峰,与你再见!’ 亦或是汉武帝走的时候,说的那句。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还是,那一次次深入大漠,卧雪啃冰的日子里,看见非他治下的百姓,被活活的冻死,而无能为力之时。 是纵横大漠,无敌手。 最后谈判,为朝廷误! 想要开海无缘由,被判谋反无处伸!? 还是他收到来自各地的五四毕业生。 建立的钱庄客栈,举步维艰,被官员们敲诈勒索毫无办法之时?! 有很多个时刻。 或许就是在这一个个时刻的叠合下。 才有了今夜的举动! 在他期盼父皇可以支持,并将玉玺也毫无怨悔的献给父皇之后。 在父皇还是确立皇太孙之后。 在父皇毫无缘由的将他软禁在京城中时。 他于一月前,就决定要开始今夜的行动! 北城门逃生的通道,他已经做好安排。 后有退路。 今夜。 何惜一博! 就在朱权脑海中,诸多回忆飘过之时。 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 那张期待已久的面容,真实的出现在眼前! “奴才果旺!参见殿下!” 孤身而来的果旺大总管,一脸欣喜的拜见。 这一路以来,他可是心惊胆战之极! 养心殿中的公主殿下在等着他。 长安殿中的宁王殿下在等着他。 他担负的重任是如此重要! 其中若是有丝毫差错,将会影响到今夜的成败!帝国的未来! 这让他兴奋的同时,又无比恐惧。 不过,一切都还好。 一切顺利。 一路上连个没拴好的猫猫狗狗都没碰到一只。 “果大监!辛苦你了!” 朱权冷漠的脸庞上,此时才浮现出一抹笑意。 “养心殿如何?” 紧接着,他开始快速的询问,了解此时的情形。 一切是否都在计划之中?! “啊!” 果旺正待回答之际,突然一声惊呼。 长安殿内,怎会躺着两具流血的尸体?! “果大监不必担心!两个刺客已经伏诛!” 朱权轻声解释一句,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养心殿中的情形到底如何?! 虽然随着果旺的到来,已经能够初步判定顺利,可是他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减少一分! 可就在他看到果旺启唇之时! 又一道脚步声,在院外响起! 第463章 如朕亲临! 是谁?!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到他的长安殿? 自从父皇将他软禁以来,除了必要的三个宫人,还有龙卫的监视之外。 他的殿中,没有旁人! “殿下!养心殿一切顺利!请殿下尽快赶赴养心殿......” 果旺刚刚张口说一句。 就看到宁王殿下的手臂轻轻抬起,示意他勿动。 他立马住嘴。 心中不安起来。 这时,他也听到有一道脚步声在靠近。 他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 那人走的飞快,几乎几个起落,就落到殿内! “首领!” 龙七在殿外之时,就感到不对劲。 怎么不见他老大龙二的人。 站立于一旁,看着龙七不停动作的朱权。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养心殿的情况,可是最为紧急,他必须马上赶过去。 在这里多一刻的停留,那处就多一刻的危险。 万一那边再出现什么意外..... 朱权的面色,现在很不好看。 “果大监!父皇不是召见我,那我们先走吧!” 他决定还是尽快赶过去为好。 果旺连忙点点头。 “且慢!” 龙七是这一个月以来负责监视宁王的主要人选。 只是一会儿没见,自己的首领就被人给杀了。 而宁王,这个嫌疑人员,怎么能离开! “宁王这是要去哪里?!” 他面色阴狠,颇为无礼的怒视着宁王。 “这位大人!陛下召见宁王!令宁王不得耽误!” 果旺扬起一如既往的笑脸,迎上去。 “滚一边...果旺总管也在啊。” 龙七本来想要大骂而出的话,在看到是陛下的贴身总管之后,硬生生的止住。 他面色僵硬的压抑着怒气,咬牙切齿。 “我家统领守卫宁王一会儿,就被杀身亡,我这就随宁王与果总管一起,面见陛下!” 龙七压着怒气,心中恨意翻涌! 咯噔! 龙七一起? 这如何能行。 果旺的目光,不由望向宁王。 “本王今夜遇刺!除了这个老太监之外,还有一人逃入夜色之中,不知所踪,你还不用去寻找?!” 朱权的面色冰寒,转过身,一脸冰冷的看着龙七。 或者,他应该更利索一些? 就在朱权心生杀机之时。 “宁王殿下何故还不觐见?陛下已等候多时!” 一道身穿金吾卫铠甲的侍卫,急匆匆而来! 对着宁王就是一番质问! 那金吾卫持着一道黄色锦帛,不等众人开口,继续说道: “陛下口谕!宁王遇刺!责令龙卫尽快查明真凶!不得有误!宁王速速前来养心殿,以安朕心!” 从赤黑色的铠甲望过去,此人面色肃穆,神圣不可侵犯! 龙七心中一凛,再不敢生出什么怨意。 心中的那股不对劲,也不敢查探分毫。 朱元璋的手段他们是清楚的,脾性也是有些了解的。 他的儿子,或许做父皇的他可以随意教训,可是若是死于别人之手,那是要被诛九族的! 脑海中闪过皇帝残忍手段的龙七,慌忙磕头领旨! “臣领旨!” 龙七大声领命。 只是心底升起的怪异感,也找不到缘由,只能置之不理。 他武艺冠绝皇宫大内的首领大人,怎么会死在一个老太监手中?! 还有他们什么时候负责查案了?! 任他如何绞尽脑汁,也不敢去猜测,有人敢假传圣旨? 他更不会知道,唯一一次阻拦住宁王此次宫变的机会,就这么被他放手了! 直到朱权和果旺,还有李定国,出了长安殿之后。 在步伐的快速移动中,朱权方才开口。 “定国?!” 这位身穿金吾卫铠甲,手捧着圣旨的家伙,是他宁王帐下大将李定国! “殿下!是公主殿下怕果总管有危险,派末将暗中保护!那圣旨也是空的,是公主殿下以防万一给末将备用的。” 李定国目不斜视的回答。 并没有在太监果旺的身上做停留。 只是,这句话说完。 在场的三人,都已明白这个举措的含义。 果旺的心底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很快就掩饰过去。 他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下了双重保险,派人保护,或者是监视着他。 仔细一想,却是不得不佩服公主殿下的细心。 对于今夜这场巨变而言,任何的意外都不能有! 南康公主和宁王殿下,又怎么能将全部的希望和压力放到他一个不会武艺的太监身上?! 再加一道保险,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若不是李定国到来,处理起龙卫来,还得有一番麻烦。 就在他心中安慰着自己之时。 “殿下!”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黑夜中传来。 三人均是一顿。 “殿下!末将参见殿下!” 从黑暗中快速走来的,竟然是...... 徐妙锦! 此时的她一身宫女的装扮,从身后赶来。 她来的方向,怎么看着..... “妙锦?!” 若说李定国的出现,朱权没有意外的话。 那么徐妙锦出现在这里,是真的出乎他的预料。 看着她来的方向,明显是一路跟在他的身后,出了长安殿才现身的。 难道皇姐竟然连续派了三波人来保护他吗?! 当先进来的果旺,是先锋,也是最为有说服力的,陛下的贴身太监去召见宁王,最为合适! 第二个,是金吾卫御前侍卫! 是发现宁王遇刺之后出现的,对百官来说,也能解释的过去。 只不过他真正的使命,是监视果旺! 若是果旺忠心,则李定国就是保护果旺的侍卫,若是他没有面见宁王,或是中途退缩,那么李定国就是真正的召见宁王之人! 然而,更令人猜不到的是,即使两人都发生意外。 还有徐妙锦伴做的宫女,上的第三道保险! “殿下!公主让末将给您送来这个!” 徐妙锦毫不废话,事宜边走边说,节约时间。 又从胸口中取出一块金灿灿的物什,递过去。 朱权愣了愣,抬手接过。 今夜实在不见丝毫光亮,他将手持的灯笼靠近,看了一眼。 只一眼。 他心中就生出无限的底气! 那恍见的金牌上,四个古朴大字跃然其上。 是他以往听到过很多次的! 如朕亲临! 第464章 像!真像!太像了! 在朱权四人步伐迅速的向着养心殿赶去之时。 东宫中的朱允炆。 也亲自端起食盒,拜别吕氏。 “母妃!那儿臣就去了!母妃也早些休息。” 已经在母妃这里一整夜的朱允炆宝宝终于挪窝了! 准备遵照着母妃的提议,前去关怀孤寡老人皇爷爷。 吕氏的原话。 ‘此时你皇爷爷,必定心里憔悴,心中犹豫不定,但是你不要管别人怎么看你,你就去尽孝!陪着他!他生气就让他打!他安静就陪着他安静,总之! 就是一定要出现在他眼前!’ 他虽然,今日刚从皇爷爷那里受到巨大的挫败感,其实现在并不想看到皇爷爷,也不想在没和各位老师商量好下一步动作之前,就前去和皇爷爷相处。 可是,想到母亲刚刚的一番安排。 将吕氏在蒙古一朝就安下的探子都用到了。 他还是硬着头皮,准备顶上去! 母亲已经为他甘冒大险,他又怎能不孝呢。 “去吧!记住!陪着!” 吕氏手心的佛珠重新捻起来。 “是!” 朱允炆在施礼后,携着食盒离开。 此时,五月的最后一个时辰就快要过去。 夜真的深了。 深的整个皇宫中,也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孤孤单单的飘荡着。 深宫中。 本已说好今日过来后宫的皇帝陛下,到现在都迟迟不到。 “娘娘!想来陛下今日公务繁忙,今夜是不会过来了!娘娘不如先睡.....” 宫女的劝说声,被抬起的手臂制止。 “既然山不我就,那我便就山!” 郭慧妃站起身,挥挥手。 向着远处黑夜中的宫殿出发。 在接近子时的皇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向着养心殿的方向遥望。 也不知道其中潜藏着多少暗涌,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袭来。 养心殿中。 众人还在忙碌着。 朱虹摇坐在平常只有皇帝能坐的龙椅上,提笔写着什么。 殿中嘻嘻索索,在一遍遍的检查着,以免留下什么破绽。 终于,在这一段漫长的,稍不留神,他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的黑色时辰内。 等待许久的那一句,终于响了起来。 “好了!!!” 雷凤如释重负! 她是负责这次的装扮。 可是饶是她在大漠的两年岁月中,为自己为同僚化出无数个装扮! 那时的条件简陋,有时材料都稀缺,好多次都险象环生。 可,那些画过的装扮,从来没有这一次,让他感觉到每一笔每一次调色都像是在挥剑! 这一次,不是她一个人的性命! 这一次,不是她和十几个漠北凤卫的性命! 这一次,是她担负起的输不起的一场战争! 其实,从朱元璋昏过去,直到现在也只不过仅仅过去一刻多钟! 她的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了! 朱虹摇听到声响,抬头望去。 映现在她眼眸中的是。 父皇! 她仔细打量,从脸庞到发丝,从发髻到手臂,从鞋袜到腰间! 像! 真像啊! 至少她盯着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 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只是,那‘父皇’直愣愣的看着她,虽然是父皇经常板着的黑脸,这个表情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从其身上散发而出的气势...... 却是一眼让她产生有点不对劲的不对感。 她起身,正要再次确认,多做一些动作之时。 这时! 殿外传来异响! “什么人?!” 她迈步的步伐一顿,脸色顿时严肃无比。 有变故! 刚刚的喊叫声,就是汤嘉丰给他们做的提醒。 殿中人,很快动了起来。 刚刚装扮好的陛下,穿着衣服躺进被窝,作熟睡状。 而殿中之人,该是丫鬟的站到丫鬟的位置。 而南康公主的,也立即找到自己的位置,想好心中的说辞。 待众人准备妥当,这才听得殿外的对话声。 “将军!本宫给陛下准备了鸭血汤!请代为通报一声!” 惠妃温柔的声音,客气的态度,若是一般人,肯定要给这位宫中老人的面子。 可是今日..... 汤嘉丰知道,今日不行! “请惠妃娘娘安!不过现下陛下已经安寝!不如娘娘明日再来吧!” 殿中的南康点点头,认可他的做法。 如今一切奉行拖字诀。 只要过得今夜! 明日的大明朝,将会改天换地! 而殿外之人。 郭慧妃心有不甘。 等了一夜,又走了这么远,还准备了皇帝最爱吃的刀具! 她的一番心意,怎么能不让陛下知晓一二呢。 更何况..... 她怎么觉得今夜的养心殿有些不同呢。 她沉默片刻,复又开口。 “将军!怎么不见守宫的果总管?最近陛下胃口不好,一些饮食上注意的地方本宫需要交代一二。” 郭慧妃笑意盈盈,理由都有现成的,谁也不能说出个‘放肆!这是你能打探的’一类的话。 而此时心中紧绷的汤嘉丰,也顿感棘手。 要知道他们的计划,是宁王到来之前,是尽力不让人知道宁王会来面见陛下。 以防再次出现意外。 他的脑海中迅速斟酌一番后,抱拳回道。 “惠妃娘娘!属下不知!” 说完,就回到自己值守的位置,笔直站好,目不斜视。 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陛下已经休息,其他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你别在这里烦人了啊。 而在宫中二十多年的惠妃,当然也看的出来。 她脸上挂着丝毫不变的温柔笑容,轻轻点头,似乎颇为认可汤嘉丰的说辞。 只是她却没有任何回宫的动作,只是打开携带着的食盒,检查着。 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面无表情的汤嘉丰,不着痕迹的咽下紧张的口水。 殿中的南康等人,也在迅速的交流着意见。 只见雷凤用手指,沾上茶水,在桌子上轻轻写下两个字。 “进!” “试!” 她的意思是,可以让惠妃进来,用惠妃来试验一番,她是否能看出‘皇帝’的不同。 朱虹摇摇摇头,没有回答。 就在殿外陷入寂静,众人不知该如何破解僵局之际。 又一个不速之客到来! “允炆问惠妃娘娘安!惠妃娘娘千岁!” 朱允炆手中也提着食盒。 看着对面那食盒中准备丰盛的鸭血粉丝汤,烧饼,各色点心。 而他带来的只有母妃准备好的一碗汤。 色泽上,就不如面前惠妃的。 不由的,他紧了紧手中的食盒。 悄悄的往后面藏了藏。 第465章 月光,为他而来! 在大明建国以来,最为刺激的一个夜晚中。 不知道史书中会不会记载下,淮南王此时的举动。 有人在做着预谋天下之大事。 而淮南王却在意着他送的汤食没有惠妃娘娘送的多且靓。 “是淮南王啊!这么晚还来看望陛下!淮南王仁孝之举,百官皆知。” 郭慧妃满脸笑容,热情非常。 她正在尴尬不知道如何行动之际,看到皇帝最宠爱的孙儿来到,可不是有了点底气。 今日这般诡异的气氛,谁知道殿中到底发生何事。 她可是一直都知道,南康公主,自从进了陛下的寝宫,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而现在,她亲自前来,也看到陛下的寝宫之中,还亮着烛光。 可守卫的侍卫,硬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以她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她觉得有一点不对劲,所以才迟迟没走。 “惠妃娘娘谬赞!惠妃如何不进去?” 朱允炆脸上笑容真切很多,他的孝举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位将军说陛下已经休息,让本宫回去呢,只是本宫看着殿内的烛光还在燃着呢。” 惠妃轻笑一声,貌似解释一句。 汤嘉丰还是笔直的站着,直到朱允炆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怎么都不移开。 他才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开口。 “卑职参见淮南王!” 同时,他心中不禁在暗自祈祷。 殿下啊,你怎么还没来?! 他在阻拦下去,还不知道要惹得多少怀疑。 还有殿内的情况到底如何,是好了吗?刚刚好像听到这么一声,只是还不待他确认。 现在的他,又不知道殿内的情形,又不晓得殿下什么时候能来到。 说句心急如焚不为过。 若不是,在一场场战役中,每次都看到殿下无往不利的身姿。 逢战必胜! 无坚不摧! 他还不知道心中会产生多少个不利的瞎想。 不过,幸好! 在宁王的一次次胜利中,对于宁王一定会到来的坚信,他从不怀疑。 只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本王还当是谁呢?!汤将军值夜辛苦!本王带了一些吃食,还请通报一声。” 朱允炆收起脸上的不快,满脸和煦。 “陛下已经歇息!吩咐今日谁也不见,还请淮南王早些回去吧。” 汤嘉丰吐出一口浊气,再次使出‘拖’字诀! “将军难道连去通报一声,都不会吗?!” 前半句,朱允炆的脸上还挂着笑意,后半句却是厉声质问。 这些日子以来,他可是跟在朱元璋左左右右,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甚至许多次,不用通报,他都是直接进入太和殿的。 何况区区养心殿! 这些时日的骄养,让他身上也生出一些凛然不可怠慢之傲气! 一声厉喝! 敲动的是汤嘉丰的心防! 敲动的是殿内朱虹摇、雷凤雷敏三人的心防! 谁也没料到这个朱允炆这么大胆,敢在皇帝寝宫面前逞威! 汤嘉丰低着头,不作回应。 他本就是战场杀敌的将军,面对现在这种恼人的场景,他恨不得直接提刀将人砍了! 他压抑住内心的狂跳,面无表情的抬首。 “陛下已经吩咐过,若是淮南王有胆的话,可以自去禀报。” 说完,他冷着脸,不再理会小毛孩。 怎么他家殿下也是十五岁的年纪,就分毫不在意脸面这种东西呢。 看看,淮南王现在这个样子,倒恨不得将他砍了似的! 满脸通红,像是气的不轻。 就这么点事情,就被气到了?! 汤嘉丰在心中将淮南王和自家殿下比较一番之后,暗自摇摇头。 不是同一种物种,还是不要比了! “本王没记错的话,你曾是宁王就藩的追随者之一!怎么现在不跟着他一起,反而回到京营,来吃京营这碗饭呢?!” “本王听说未将之人,不是最重忠、义二字吗?你的忠义呢?!狗吃了!?” 朱允炆少年面皮,皮薄。 若是他皇爷爷给的气受着就是。 藩王们给的气,想办法报回去! 其它人给的气嘛,那是一定要彻彻底底的打脸回去的。 养尊处优之人都会有这样的缺点,上得去下不来。 只能身在高楼玉宇中。 朱允炆上前一步,贴着汤嘉丰的耳朵,用着只有两人听到的话语,低声嘲笑。 说完之后,还颇具恶趣味的嘿嘿笑两声。 退后,一脸贱贱的笑意。 今日受到的创伤已经在母妃那里疗好。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下午的他了! 汤嘉丰面无表情,眼神都没有给到他一个。 如此这种挑衅的话语,比两军交战之时的差远了! 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垃圾话! 被无视掉的朱允炆,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这是怎么?! 汤家是不准备支持他这个皇长孙了吗?! 他下线许久的脑子,这个时候反而上线了。 他看着大殿上方那大大的‘养心殿’三个字,意识到自己还在皇帝寝宫之外,不能随意发作。 还有汤家的态度。 皇帝亮着灯却不见他的态度。 “淮南王!本宫准备先回去了!” 一直仔细的观察着,许久未说话的郭慧妃忽然出声。 她已经十分确认,今夜确实有古怪。 本打算留在这里探查一番。 刚好让淮南王冲在前面,只是看着这番情形。 她忽然觉得,搅和进淮南王身前,好像更不明智。 她到现在也没看出来,淮南王有感知到今夜的不正常。 如此......之人,如此年少不知事之人,她还是早走为妙。 “恭送惠妃娘娘!” 一道欢送声音响起。 却是惊起一片! 殿中还在苦苦支撑着的朱虹摇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笑意终于爬上她们的脸颊。 刚刚一直面无表情的侍卫们,一个个犹如活了过来,脸上的狂热清晰可见。 天空中的明月仿佛也在等待着这个人的出现。 就在他话落的下一秒,月亮探出了头。 月光洒向大地。 映照在那个人身上! 身上的红纹金饰流光溢彩! 整个大地,好像也因他的出现,而萌生出光泽。 夜晚,不再是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大地,也不再是一个个黑洞,看不到任何物体的轮廓。 月光,为他而来! 大地,因他而亮! 第466章 该开始了! “参见宁王殿下!” 抑制不住的请安声,在大殿外响起。 守夜的侍卫们,一个个的弯腰拜见,整齐划一。 与刚刚郭慧妃和朱允炆到来之时,形成鲜明的反差。 原来守候在养心殿外的,不仅仅只有汤嘉丰一人啊,还有这么多侍卫! 本已经打算走的郭慧妃,顺着月光望过去。 好一个英武不凡的宁王爷啊! 她并没有看清楚宁王此时的面容。 只是单单站在那里的威势,就能让人不自觉的发出这样的感慨。 在看一看殿外侍卫们刚刚热情的请安声。 好像都是为了等待宁王一般。 她的眼帘垂了垂,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大殿的方向。 今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你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淮南王朱允炆看到朱权之后,一步步后退,心中不安,语气中带着稍许恐惧。 他可是在进膳之时,夹着耳朵听到母妃的安排的。 怎么..... “淮南王为何见到本王如同见到鬼了一般?难道你对本王做了......亏心事!” 朱允炆奇怪的语气,后退的脚步,让人生疑。 平时他见到人不是这样的。 这样说来的话。 朱权脸上的笑意更浓,这样说来的话,今夜刺杀他的凶手大概率知道是哪位了。 想想也是,今日下午的家宴,他在宴席上的一番言论,对谁最为不利! 又是坏了谁的好事?!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本王...才不理会你!” 朱允炆勉强维持着平静,说的话已经不知道该吐出哪些字。 人在慌乱的情况下,是最容易出错的。 可朱权此时无心和他纠缠下去。 “既然不理会本王,那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扶着你们淮南王回去?” 后一句,朱权是对着一旁的太监说的。 命令之后,又给汤嘉丰一个眼神,示意派人跟着。 只是,朱允炆哪里会轻易离开。 “宁王叔能待在这里,本王就不能吗?!本王就要在这里等着皇爷爷召见!皇爷爷待会儿醒了还要吃本王带来的......” 朱允炆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只见,朱权目光无比严肃,郑重的从怀中掏出金牌。 怼到朱允炆脸上! 那金牌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在辨认清楚之后。 朱允炆彻底失去声音,脸色呆滞,反射性的行礼。 “拜见陛下!” 是金牌!皇爷爷的金牌!连他曾经讨要过都没给的金牌。 “带淮南王回去!” 朱权没有再看朱允炆一眼。 这个时候,殿中还不知是什么情况,他心中急不可耐。 “是!” 这一次,没有人再有异议。 金牌所代表的含义是如朕亲临! 非皇亲国戚者不敢持有。 至今陛下登基二十五载,只知道有此令牌,可是见到有人真正用来行使的,从来没有。 郭慧妃再一次确认,她已经卷入到什么事件中。 再不停留,匆匆而去。 霎时间,养心殿外,再无旁人! 朱权再也没有阻拦的,跨进养心殿中。 “皇姐!” “小权!” 两人第一时间就锁定彼此! 等待许久,忐忑许久的两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皇姐!如何?” 朱权一步上前,握住姐姐的手就是上下打量。 虽然知道应该会无碍,可是在宫变这种事,哪里有一帆风顺,一个环节出错,他们就是满盘皆输,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刚刚装扮好,正待你来检查。” 朱虹摇携着他的手,来到床前。 床上的‘皇帝陛下’睁开了双眼,脸上自然的浮出一丝笑意。 “殿下!” 开口,却是北地口音。 和本是凤阳出身,南地口音的陛下相比,一听就是两个物种。 刘老汉起身,有些不安的扯下龙袍,一脸忐忑。 和刚刚在床上安稳躺着的样子相比,判若两人。 这样的结果,众人早有预料。 朱权拉着刘老汉,转着圈的检视一遍,又叮嘱几句。 随后,让他做好准备。 “刘老哥!你不用紧张!就当这些人都是地里的庄稼就行,还是欠收的庄稼!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 朱权鼓励着。 其实刘老汉训练姿态言语已经两年。 还是由对陛下熟悉无比的施理大太监亲自训练的。 现在的刘老哥,不说话的时候,已经让人分辨不出来。 缺少的只是一些真正上场的经验。 不过不要紧。 剩下的都交给他来做就好。 刘老汉要做的就是坐在龙椅上!代表着皇帝陛下就好! “殿下!老汉就就照着您说到,不说话,有啥就黑脸!老汉能做好的!” 刘老汉也给自己打着气。 努力控制着表情。 他也曾经怀疑过殿下的做法。 可是在殿下打了一次次又一次胜仗之后,大宁府的百姓越来越富裕,他唯一的孙子还加入到宁王亲卫军之后。 他就知道,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嗯!一切都按照说好的来。” 朱权重重点点头,给予刘老汉信心,也给自己信心。 “好,好!老汉现在应该是生病,不能说话,躺在床上!明天一早在早朝露面之后,就一病不起......” 刘老汉默念着自己的‘剧本’,坐到龙椅上,开始想象明日早朝遇到的情形。 按照宁王殿下的说法,这是预先排练。 为此宁王还带他去上过战场,去过王爷府邸的朝会,给他演示过。 他心中也将明日早朝的流程背诵过无数遍。 只是,现在的他还是将以往所学的再次复诵一遍! “小权,该开始了!” 在几人确认过刘老汉没有问题之后,朱虹摇提醒。 现在的时间是子时一刻! 还有两个多时辰天就亮了! 在这两个多时辰里,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是啊,该开始了!” 朱权抬眼,望了一眼那通体金黄的龙椅,喃喃着。 “这是已经准备好的。” 朱虹摇将一叠圣旨递过去。 “皇姐的书法又精进了!连我都丝毫都看不出来,这些圣旨不是出自父皇之手!” 第467章 卑职李卫,拜见太子殿下! 朱虹摇有一个天赋秘密谁都没有说过。 除了弟弟,谁都没有说过。 那还是弟弟特别提醒过他的。 自六岁之后,她每日练字不辍,三伏天不曾断过,京城飘雪不曾断过。 只因弟弟曾经的一句话。 ‘这可是能够决定一场政变,成功与否最大的杀器啊!’ 她那时候已经读史,当然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看着没心没肺,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胆大的弟弟。 她抿了抿唇,没有多言。 至此更加用功! 直到如今,已经十二年! “看不出来就好。” 朱虹摇对于弟弟的话语,只是轻轻一语。 这就是最好的啊。 能在这里帮到弟弟。 刚刚她已经从徐妙锦那里得知弟弟再次遇刺。 她能做的不多,只是不想让弟弟再一次受到刺杀时,连报仇的申诉机会都没有。 “好!姐姐先休息一番!这些日子还有许多硬仗要打呢!” 朱权扶着南康走到屏风后面,示意她先躺下歇息。 两人安顿一番之后。 朱权高声呼唤。 “汤嘉丰!” “末将在!” 下一刻,早已准备着的汤嘉丰,就推门而入。 哐当一声跪在地上。 抬头挺胸,目光注视着朱权,等待命令。 “今!升你为金吾卫左卫统领,负责宫中戍卫!” “是!末将领旨谢恩!” 汤嘉丰此时行的礼节回话,已经是按照觐见陛下的标准在执行。 朱权瞥了一眼,却是没有阻止。 手下人冒着杀头抄家的风险跟着他。 除了对他的忠心之外。 哪个没有‘从龙之功’的想法呢。 水至清则无鱼..... 水至清则无鱼。 “嘉丰!你现在去请颖国公傅友德,信国公汤和!曹国公李景隆,来见!果大监也随着一同去,这是圣旨!” 第一个任命下去,朱权起身将他扶起,轻声嘱咐。 他们现在也只是完成政变的第一步。 开了一个好头! 可若是认为控制养心殿,就控制了大明这座四百万平方公里国土面积的巨兽。 那你是得了什么大病。 需要被人治疗一番才能好。 治疗手段嘛,就是抄家灭族,身死族灭! “末将领旨!” 汤嘉丰接过圣旨就走。 “等等!多带点人手!不管人愿不愿意,一个时辰之内,这三个人必须到这里!” 朱权叫住他,再次叮嘱。 若说政变的第一步是控制住首脑的话。 那么第二步,大家都知道是什么。 军权! 兵器库! 兵器库已经在他的手中! 京营十二卫他也能随时一封圣旨任命! 可是,若是仅仅相信头衔,相信职位,相信一个万人的营卫中只有一个将军是你的人,那整军就是你的人的话。 那你也可以早点下线了。 此时的大明军方! 还是人才济济! 大明开国十大元帅,三十六位将军,如今还在朝的不少! 而这其中,最有影响力,在关键时候能左右局势的。 这三位必不可少。 “殿下放心!末将必定完成任务!” 汤嘉丰目光坚定!斗志昂扬! 待得他走之后。 朱权环视一圈,一封封圣旨发下! “令!徐妙锦,任金吾卫右卫统领,负责戍卫皇宫!” “令!李卫升任锦衣卫指挥使!现在起清扫锦衣卫刺客叛党余孽!” “令!雷凤升任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协助李卫一同办理此案!” “令!李定国升任五城兵马司统领!负责京城防卫!” ......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道圣旨一同下发的。 就犹如一场大战,开战之前的排兵布阵一般。 朱权一次次的任命,就是对京中军权的再次分配。 此次在政变中立下功勋的每一个人,都有封赏。 而京营的十万大军,朱权没有着急动。 若说动了皇宫守卫和京城防卫是他的自保之举的话,动京营则无疑是全面进攻。 在事情还没有明朗之前,不宜妄动! 最后,朱权发布了最后一封圣旨! “令大宁府守卫胡海国,率领五万精锐骑兵!于十五日内抵达京城!” 这是他最后的保底手段。 只要过了明天! 在天下人面前,宣读一封诏书。 那么今后无论是谁继位,他都有讨伐的借口! 而如果换到他最为擅长的打仗来解决问题的话,那么他可以说,大明朝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领命!”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徐妙锦雷凤纷纷领命。 并四散而去,开始做好排兵防卫。 一切安排妥当,就当朱权在考虑还有什么地方有纰漏之时。 “启禀殿下!李卫求见!” 洛水的禀报声传来。 朱权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刚刚给李卫升官,他就过来拜谢。 他的速度倒是不慢。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已经换装完毕,一身崭新的指挥使衣衫的李卫就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进得大殿。 “卑职李卫,拜见太子殿下!” 或许这就是自己人和投机倒把者的区别。 身边的人,宫女洛水,徐妙锦,李定国,雷敏等人,没有一人改换称呼。 他们仍旧称呼他为‘殿下’。 可也在他的宫变之路上,起着重要作用的李卫李大人,一见面就是恭贺太子声。 朱权笑笑,像是对这个称呼特别满意。 马屁拍对,拍马屁的人自然高兴舒心放心。 “李大人这么着急过来,想来不仅仅是来恭贺这么简单吧?” 朱权微笑着,轻松的话语询问。 “太子殿下明鉴!卑职是有重要情报,本打算今日傍晚就送进宫的,只是咱不是......嘿嘿嘿。” 他说着说着就一脸‘你懂的’笑容。 朱权配合着,也一起嘿嘿嘿,点点头。 “是这样的!太子殿下!卑职手下监视凉国公府的线人有报,今日凉国公府内聚众,商议谋反!” 李卫表情严肃。 可心中就乐开了花。 宁王刚一上位,他就送来这么一个好消息,他离再次升官还远吗?! 凉国公谋反! 凉国公,宁王殿下的大敌!仇人! 他可是知道,凉国公曾经参与过对宁王的刺杀的。 这样的时机!这样的大仇! 这样师出有名,有人证物证铁证的保证下。 殿下,你还等什么呢?! 第468章 老臣接旨! “驾!” “驾!驾!” 嘚嘚,嘚嘚! 哐哐,哐哐!! 夜色中,月色下,漆黑的街道上看不到一个身影。 手中举着火把,惊飞鸟雀数只,鸡鸣数声。 “吁!” 终于,在奔驰一刻钟后,汤嘉丰等一行人停了下来。 曹国公和颖国公已经派人护送进宫。 而现在所在的就是最后一家。 也是自己的家。 信国公,汤和的府邸。 “将军?!” 看着将军勒马后,发呆不动的模样,身后的甄魏小心的提醒。 殿下可是还在宫中等候着。 现在是一分都耽搁不得。 “.....”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汤嘉丰,不发一言。 一个抬腿下马。 嘭嘭嘭! 嘭嘭嘭! 亲自敲响大门。 “谁啊?!这么大晚上的,老爷睡着了,谁都不......” “是我!” 门内推脱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 紧闭的大门,一瞬间打开。 “三少爷!您现在不是该在宫中当差.....” 门房剩下的话,还没有问出口。 一句话间,少爷留给他的只有背影。 那些少爷身后的侍卫,全都肃着一张脸,看上去就很是不好惹的样子。 汤嘉丰可不知道自家看门的王大爷,怎么想着自家。 他脚步飞快,径直走向父亲的寝房。 而身边的甄魏已经在大声宣告着。 惊动整个府邸。 “陛下有旨!信国公接旨!” 一句话,信国公府从一处开始,逐渐都动了起来。 等到众人来到汤和的寝房时,他已经穿衣做起,一脸寒意的看着自家儿子。 父子相对! 沉默蔓延。 这一刻的汤嘉丰,也不知道他爹爹能够猜出多少。 毕竟皇宫中的事,若不是他也参与其中,他是怎么都想不出来,宁王还有如此破局的方法。 不过现在,此刻,看到他出现在这里的他爹,是如何看待他。 “父亲!” 对视片刻,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轻声唤道。 “我真是养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儿子啊!说吧!这么晚,你身为金吾卫今夜值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颁发圣旨?!” 此时的汤和,开口就是一长串不换气的大长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说完之后,还不等回答,又继续! “宫中到底发生何事,需要你这个御前侍卫来传旨!今日你要是不给我好好说个明白,我非打死你个兔崽子不可!” 说着,汤和就抄起床上的瓷枕,看样子就要砸到儿子头上。 “信国公接旨!” 身旁的果旺,吊起高高的嗓子,一句镇场子! 顺带着举起的还有那,金黄的至高无上的圣旨! 一瞬间,房内训斥儿子的场面,被瞬间打断。 汤和举起的瓷枕,砸不下去。 他脸色变换不停。 皇宫中到底发生何事?! 这该死的不孝子是不是也参与了进去?! 他不知道,宫中具体的情况,可是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他儿子或许都参与其中! 打了一辈子仗,若是没点警觉,没点预感,他们的尸骨早就不知道葬在哪块地方了! 可是,皇宫中的陛下,真的出事了吗?! 还有现在的这个圣旨,真的要接吗?! 若是不听,现在拿下两人,静观其变,是最稳妥的做法。 可是! 看样子,这不孝子也参与其中,若是现在扣押了儿子,到时候依照陛下的脾性,恐怕还是要祸累全家! 此时的汤和,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宫中都发生什么。 可是本能的,他就知道最稳妥的做法是什么。 老一辈的开国大将,岂是那么容易就设计降服的。 此时,房中众人无一人有动作。 僵局! 汤嘉丰看着父亲,举着的手臂开始发颤,脸上的表情翻来覆去,一会儿伤心,一会儿惊怒。 他越看心中越发酸痛。 他很小的时候,生活中是没有父亲的。 每次问母亲,母亲都说,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大将军,正在为他们打下大大的家业!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而当他大一些,已经武的动刀剑,晓得些人事。 父亲已经拜为国公,是皇帝的铁党哥们! 那时的父亲雄姿英发!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 可是后来,许多父亲的同僚被今上猜忌下狱,处死!就连魏国公徐达大将军也..... 那时,父亲的身脊背就弯下去! 此后,越来越弯! 再也没有直起来过! 汤嘉丰的脑海中,一瞬间飘过这些念头。 下一刻。 哐! “父亲!” 他跪倒在地,抬起头直视汤和,语带哀求。 “父亲!孩儿已经罪不容恕!为了母亲!为了哥哥和妹妹们!为了我们汤家一百三十八口性命!父亲!” 汤嘉丰眼中含泪,语气却是清晰无比。 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句,他没有说出。 他怕父亲不承认,他更怕父亲难过。 为了你自己啊父亲! 儿子不想看见您的脊背再弯下去! 你将老皇帝看成是你的玩伴,最信任的人。 可是依照老皇帝的秉性,立下皇太孙之后,你们这些开国的老将军们,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只是,这些,他都未说出口。 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以头触地。 他知道,这样做,父亲就没有办法了。 也不会再坚守着那被人看不上的‘忠’道。 而在一旁汤家的两个哥哥,听到这话,两人也都闭上眼,跪在地上,等待汤老爷子的选择。 一家人一家人! 弟弟已经替他们做了选择,是死是活已经由不得他们! 本来还在心中交战的汤和,听到这番话语,看到跪了一地的儿孙。 他闭上眼。 慢慢的,慢慢的,将瓷枕放下。 这一个动作仿佛消耗掉所有的力气。 下一秒,他全身无力的也跪在地上,口中发出的声音不像自己的。 “老臣接旨!” 这一刻。 有一些东西尘埃落定。 不是一场政变的胜负。 也不是人心不古的反复。 那只是,黑夜中,名为人性的一种东西的再次发声。 权力、欲望、名利、金钱。 亲情、友情、梦想、理想。 好的,坏的,极端的,丑恶的,良善的,温暖的。 谁又能说的清呢。 只不过是你我的选择罢了。 第469章 曹国公李景隆! 或许每一个家庭都有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当然,皇家也不例外。 皇宫。 养心殿中。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李卫在汇报完蓝玉密谋造反之后。 就等着新任太子的嘉奖。 朱权眨眨眼睛,思量两秒钟,随后大笑起来。 “好!好好好!看来本王将锦衣卫交予你,是最正确不过了!好!李卫!你继续监视百官!尤其是各军统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每日汇集成册,汇报上来! 到时,你就是第一功臣!” 朱权大笑一声。 拍着李卫的肩膀,寄予厚望! 还没有正式上任,就体会到画大饼的重要性的某人。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用了一点点点力气。 噗通! 本来还满心欢喜的李卫,被一巴掌,拍打在养心殿光滑的地砖上。 疼的他面容变形。 “哎!手滑手滑!” “没事,没事的!太子殿下......卑职保证完成任务,您就瞧好吧!” 李卫悄悄活动下右肩,感觉没有什么明显的痛觉之后,才暗暗松口气。 太子殿下的力气也忒大了! 以后相处的时候要小心,像这种被一个拍肩动作,拍在地上的场面,还是尽量避免。 “嗯!你先下去吧!这几日尤为关键,有任何关键情况,立马上报!” 朱权又叮嘱一句。 又习惯性的去拍肩,给予鼓励。 “是!那卑职就去了!” 李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边说边退。 然后,一溜烟不见了! 待得看不见人影之后。 朱权才收起脸上的笑容,轻声开口。 “小凤!你也去,尽快摸清况锦衣卫的情况!本王要它尽快成为第二个凤卫!” 说着,他指了指前面的黑夜。 锦衣卫他以前根本不敢碰,或者说其他王爷也都小心谨慎的不敢轻易接近。 这是皇帝的亲卫军! 检察百官!监押刑犯!有审判下狱定罪之权力! 所以,除了李卫,在锦衣卫中,他还真的没有什么自己人。 唯一有的,就是凤卫! 现在,落到他的手里,是该让锦衣卫变一变属性,干点别的有意义的事情了! “是!属下必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雷凤领命。 很快也消失在宫殿之中。 至此,殿内的人各去忙碌,人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只剩下,还在不断的书写着的雷敏,南康公主,宁王朱权。 还有‘病重的皇帝陛下’。 “殿下!曹国公到了!” 就在朱权检查着明日又一项重大举措的文章之时,太监不风的声音响起。 他放下手中的文章,对雷敏点点头。 “就按照这一版,刊印吧!” “让他进来!” 后一句是对不风说的。 曹国公李景隆。 这个可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人物。 也是朱权想要第一个见到的。 他站起身,走到龙椅旁边的桌案前,站立角度与桌案形成四十五度角,使从外面进来的人只能看到他一半的面色。 在若隐若暗,透与不透之中,保持那一份神秘感。 “臣李景隆拜见陛下!” 满心欢喜,以为皇帝陛下今夜召见,必定是委以重任的李大将军。 走到这里,忽然发现,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宁王为什么会在这里?! 皇帝不是仅仅召见他这个国之股肱嘛?! “拜见宁王殿下!” 哎,最可恨的是,礼节还不能少。 满心欢喜,满脸笑意的李景隆,此刻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他现在已经搞不清楚状况。 宁王又获宠了?! 陛下该不会是在下午的家宴上,被宁王说服?! 或者,更大胆一些。 宁王这么晚还在这里的原因,是皇帝终于意识到宁王的与众不同,天命所归,要将大位传给他?! 不可能,不可能!陛下要是有意宁王,早就将他调换在身边,哪里还容得他就藩离京? .......等等! 宁王一回来,就被皇帝扣在皇宫中,连王府都不让他回。 这次藩王回封地,听说也不准备让宁王回。 不会皇帝早就有立宁王的想法,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才会以扣着的名义留在身边吧?! 朱权只是保持神秘的,慢了几步开口。 给予聪明人一些遐想空间。 效果嘛。 不是一般的好。 他不需要说什么。 来人,已经将眼前的一切给合理化! 就是如此的......殊途同归! “曹国公可知道,今日父皇,与我召见你过来的原因吗?” 沉寂片刻之后,朱权方才以一种奇怪的声调开口。 那声调很慢,很玄,很......装! 如果以这副态度,胡闹老前辈的话,想必是获得无动于衷老将军一枚,尴尬独角戏的结局。 可是,对于从小锦衣玉食,年少芳华就继位国公,与一群大佬并立于朝堂之上。 经历经验最少,最懂得察言观色的曹国公来说,可能就需要这种被在乎的调调?! “宁王......宁王殿下的意思是?” 李景隆抬起头,看了一眼好像睡在床上的陛下,又露出一个请教的笑意。 他早早袭爵的原因,脸上也早早蓄须。 只是年纪实在太小,只是嘴唇上方,小小细细的两个短八字,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年纪还小。 “曹国公!说起来,咱们本就是一家人,故曹国公是父皇的亲外甥!你是我的表哥!其实我们早就该亲近亲近!” 朱权上前一把将他扶起,口中讲述着他们的渊源。 说起来,他们还真是表兄弟关系。 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是朱元璋二姐的儿子,是朱元璋为数不多的亲眷。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啥意思?啥意思啊? 大晚上的不睡觉,还用圣旨将他叫到皇宫来。 到了之后,看到的皇帝已经睡下,宁王在这里和他套近乎?! 他咋有些糊涂了呢?! 他咋有些不敢想了呢?! 李景隆嘴上虽然一叠声的应着,表情也十分逼真。 只是心中的吐槽,犹如跑马,已不知跑了多要圈。 而一直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的陛下,好像动了动手臂。 第470章 扶大厦于将倾! 养心殿。 就在曹国公李景隆,脑海中念头乱撞,摸不着头脑之际。 朱权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起手。 拿起桌案上的一个圣旨,递过去。 李景隆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并没有接。 “是给你的,拿去看看吧?” 朱权一句话,却是差点将李景隆吓的查新跪坐在地上。 饶是他再怎么反应迟钝,现在也十分确认,现如今宁王摆出的架势,竟然真的像是入住东宫,将养心殿当成自己的寝殿一般。 他的第一反应是向着床榻上的皇帝望去。 只见刚刚一直平躺着的‘皇帝陛下’,此时已经坐起身,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俩! “陛下!陛下恕罪!这都是宁王做的啊!跟微臣没有一丁点关系!” 李景隆一个噗通跪在地上,就是叩头请罪不停。 顺带的,和宁王划清界限。 在他的认知里,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不管是被逼迫还是遭遇威胁,最后的胜利者永远会是皇帝! 因为皇帝,没有输过! 床榻上的‘皇帝陛下’,闻言愣了愣,随后看着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过来。 “陛下!陛下!臣李景隆愿为陛下鞠躬尽瘁!陛下但有吩咐便是!” 李景隆三两步窜到榻前,做指天立誓状。 而那目光还有意无意的看向宁王。 其意图还是很明显的,宁王这么对待圣旨,想必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身为大明朝的忠臣,必定是要拨乱反正! 扶大厦于将倾的! 说罢,对着‘皇帝陛下’又一叩首! 眼睛亮亮的看着‘陛下’。 他就看见,不知道怎么,今日看着有所不同的皇帝陛下,露出一丝微笑,然后伸出了手。 来拉自己的手。 他赶忙将自己的手放到陛下的手中,心中满是骄傲。 看! 皇帝陛下是真的有重大的事情交给他去负责! 否则,怎会做出,与君相执手的终极举动! 一瞬间,他险些热泪盈眶。 只是,他脑海中设想到的下一秒就将虎符交给他的画面不同。 陛下拿起了另一只手。 硬生生的叠到他的手上。 还拍了拍。 他顺着这只手臂望过去。 看到的就是笑容有些灼眼的宁王! “曹国公!父皇突发恶疾,暂时失声!在此重要时刻,首先想到的人就是您!这是第一封圣旨,您先看看吧!” 朱权这一次直接将圣旨放到他的手中。 没有再多言。 心中也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这么近的距离,李景隆小年轻这么好的眼神,都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那明日早朝,隔着远远的玉阶,应该是无人能发现异常的吧。 而另一边,在‘皇帝陛下’鼓励的眼神中。 李景隆也只能打开圣旨,迅速阅读起来。 只是,当真正看到上面的内容之时。 他心中还是免不了生起一股荒谬感! 他呆呆的将圣旨阅读三遍! 才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皇帝陛下。 “陛下?这是真的?!”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可是国之大事啊! 怎么就这么定了?! 令他万分不想见到的,英明神武,从来独断专行的皇帝陛下,就在他那不可置信的眼光中,轻轻点了点头。 他被击当场! 一动不动! 殿中之人,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 只等带着他,缓过神来。 朱权相信,依照目前的局面来看,曹国公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嘛。 和‘皇帝’当面确认过的答案,有谁会不相信呢?! 他们是正义的一方! 一切站在他对立面的一方,都将是邪魔歪道!要被正义的宁王,绞杀殆尽! 一秒钟,两秒钟! 终于,在大约三分钟的寂静时间后。 李景隆重新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直视着朱权。 然后。 下跪参拜! “臣李景隆,参见太子殿下!” 短短的一句话。 是承认! 是站队! 身为当朝一品国公,如今在京营之中挂职的李景隆,没有问什么问题,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好奇心。 像是最为忠诚的臣子,皇帝告诉他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他好像没有什么智慧,没有什么主见一般,相信着眼前的就是真实的。 “请起!” 朱权微笑着搀扶! 这就是他为什么第一个要召见李景隆的原因。 李景隆是个傻子嘛。 草包,二货,背叛者?! 真实上的李景隆被安上的就是这样的标签,甚至戏谑的称他为‘战神’! 当然李景隆的战神和他的,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不属于同一个评价等级。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草包战神’! 却深得朱元璋信赖! 深得朱允炆信赖! 朱允炆的信赖就算了!毕竟朱允炆的眼光,还是不提也罢。 但能被朱元璋信赖的家伙,没有三两本事,能在老朱手底下当差! 更何况,人家李景隆,别看最终落得个不得好死的结局。 可是在他跟随的三个帝王中,都是得到过莫大的肯定的。 当然,最后朱棣个家伙,估计是嫌弃李景隆在建文帝和他之间,摇摆不定,投靠太晚。 反正,最后朱棣皇帝,就将这个靖难功臣之首,给抄家灭族,变没了。 不过,现在的时刻,没有人知道那段历史。 也不会有人知道,以后李景隆‘战神’的经历。 可是,要说现在一表人才的李景隆是个草包,那你就真的是门缝中看人,将人给看扁了! “陛下!太子殿下!臣必定追随太子,辅佐太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做出决定,下定决心。 朱权也开出筹码,他也接下了,现在就是表忠心的时刻。 “孤就知道,曹国公一定是孤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日后,若卿不相负!则富贵共之!” 朱权满脸真诚。 至于心中如何想的,现在都不好说。 只是,此刻,殿内的气氛,却是变得热切几分。 己方的阵营中拉过来第一个人,是谁不重要,数量很重要。 “殿下!颖国公请见!” 就在两人商议之时,又一声通报声响起。 颖国公傅友德,这可是开国十大元帅之一! 也是与朱元璋相处十二多年的老人。 他会发现父皇的不同吗?! 第471章 遇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变故! 养心殿中。 在傅友德进入殿内,看到床上坐着的陛下,还有和宁王站在一起的李景隆时。 脸上毫无变化! 他像是没有看到这种诡异的派别分类。 平平常常的行礼,平静如往常的等待陛下的吩咐。 殿中一时间,无人说话。 “殿下!信国公汤和求见!” 又一声禀报声,打断殿内的沉默。 朱权点点头,他等的人到了! 他转过头,看向傅友德,露出一个微笑。 “父皇病重!口不能言!由孤代为言说!” 皇帝病重?! 傅友德向着床上的‘皇帝陛下’仔细看去,只是在对方发黑的面色中,很快又移开目光。 完全看不出生病的样子啊! 不过,这个问题,可以待会再确认。 这句话中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信息——孤! 什么人能称为孤! 虽然以前的各位王爷也都这么称呼过。 可是自从太子监国之时,使用这个称呼之后,众位王爷们马上就换了称呼,再也没有人也用孤自称。 不待他继续想下去。 眼前的宁王殿下接下来的话,才是切到他的命脉。 “孤知道颖国公的盘算!不过孤可以告知你!这是三哥连夜递进来的折子!” 朱权将手中的奏折递给他。 也不待他看,直接宣告奏折上的内容。 “三哥已经决定将晋王的爵位传给世子,父皇已经御笔朱峰,批准了!” 啪! 刚刚拿到的奏折,一个不稳,掉落到地上! 傅友德再难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他慌乱的将奏折捡起,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朱权没有等着他。 而是高声吩咐,让信国公也进来。 当汤和进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皇帝陛下虚弱的坐在床榻之上! 曹国公李景隆和信国公汤和跟随在宁王身侧,那样子已经是唯他马首是瞻! 汤和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来分毫。 “臣参见陛下!拜见宁王殿下!” 朱权点点头。 两人的目光对视,不需要说什么,一切都在紧跟着进来的汤嘉丰身上,有了答案。 至此,养心殿中的人事,只是内部之间的人事。 不管其中是另有所图,还是缓兵之计。 总之,现在的养心殿中,都是一副联合对外的姿势。 在众人的忙碌中。 子时已过! 丑时已过! 夜空中的月光幽而复明,明后复暗,在一次次的乌云遮挡之下,终究是挨到第一声鸡鸣! 咕咕咕! 咕咕咕! 汪汪汪! 在鸡鸣狗叫之中。 大明朝洪武二十五年,进入到六月! 天色还未亮之际。 一整夜未归的徐增寿,迈着酒醉的步伐,回到了魏国公府邸。 他没有看到,昨夜拦住他的大哥,仍然坐在同样的位置上,一夜未睡! 魏国公府邸和信国公府邸就隔了一堵墙。 隔壁那么大的动静,一直没睡的徐辉祖怎么会没有察觉到。 没想到,弟弟出去就未回来。 可被陛下召进宫门的信国公,也是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是大明开国二十多年来都未遇到过的啊! 遇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变故! 昨夜的皇宫中,到底发生何事?! 难道是比昨日下午的家宴,更为巨大的变化吗?! 就这么在屋顶上吹了一宿冷风的魏国公,裹紧身上的棉披风,活动下身子,从屋顶一跃而下! 他现在唯一确定的则是,不管昨夜宫中是否发生变故,今日的早朝都是不能善了的。 他魏国公府,又会在这骤然而起的风浪中,屹立不倒吗? 同样,发现夜晚变故的,可不止徐辉祖一个人。 和众位儿郎们有了共同秘密的凉国公蓝玉,可是一直在等着那个人的消息。 只是,令他失望的是,这一夜,他什么都没等到。 唯一在夜中发生的变故,却是宫中召集曹国公、颖国公、信国公三位连夜入朝。 至今未归! 在这个节骨眼上。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 深夜召见,所为哪般,一目了然! 只是他终究没能等到那个人的准确传话。 或许,他该自己为自己谋划了! 必须尽快,越快越好! 拖得越久,他谋反的言论就要变成铁证! 在这股名为造反的乌云笼罩下,蓝玉还是算着时辰,穿戴上朝服,准备入朝。 宫中召见三位国公的消息,对于大明的臣子来说,或许是一件知道大概是什么,但也不是那么的急切,马上就要知道答案不可的‘命运攸关’! 可是对于已经在谋划着,坚持嫡长子继承制一百年不动摇,就是自己登上大位的最佳保障的燕王来说! 对于和黑衣僧人谋划一整晚,正在无限畅想自己梦幻般的未来的燕王朱棣来说。 宫中的这番变动,就好比给他沸腾的心扉,盖了个锅盖。 让他闷的啊,憋的啊,难受! “明明下午之时,三哥已经毫无斗志,宁王押注在立贤上面,父皇也在举棋不定!怎么这个时候宣召重臣连夜进宫?!” 已经兴奋一个晚上的燕王。 听到三位国公进宫的消息,是绞尽脑汁都想不通! “不好!宫中怕是出了变故!” 一番皱眉寻思之后,姚广孝先是一声惊呼! 只是,说出这么一句之后,却是再次紧皱眉头,冥思苦想起来。 “请的是曹国公,颖国公,信国公!这三人平时没有什么联系啊!也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燕王朱棣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还猜测,又被一一否定掉! “父皇病重?那也是文武都召见才是!还有我等皇子们,一起立下储君才是!” “父皇确定还是立下淮南王,那也不会连夜召见三个国公?若是决定立贤,也不会这么着急的召见人,更不会单单的召见这三个!” 燕王朱棣喃喃半天,最后肯定的说出他的判断。 “父皇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 “或者真的是生病了?!” 先一句是肯定句,后一句是八分肯的猜测。 “阿弥陀佛!本以为会是一场你争我夺的夺嫡争斗,没想到刚刚开局,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王爷!敌在暗,我在明,如今唯有以不变应万变!” 姚广孝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至于宫中到底发生何事,今日早朝之后,必然会有分晓! “......也只能如此!” “不管前面等待本王的是什么!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本王都是要闯一闯的!” “来人!更衣!” 燕王朱棣大喝一声。 不再盲目的猜测,龙潭虎穴,不过是走上一遭罢了! 第472章 舍俺其谁?! 农历六月份,又称作‘伏月’,‘荷月’。 从这一天起,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夏季,将要接踵而来。 小暑大暑会让人仅仅只有一个感受。 那就是,热! 六月的洪武二十五年,比二十四年,好似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二十四年之时,陛下还在谋划着北征漠北。 而现在,漠北的蒙古强大帝国,已经彻底臣服于冉冉升起的大明! 要说心中没有那么一份自豪感的话。 那只是,死鸭子嘴硬! 如今在应天府,看到异邦人,只要说一声‘俺们宁王殿下说!你再嚣张就请你去喝茶’! 只这一句,外邦的人,大多都不敢再放出什么豪言壮语来。 宁王朱权的声明,通过蒙古人的影响,正在不断的征服着其它国家。 比如以往被蒙古人所征服过的高丽,比如南边的安南,比如再西边的察哈尔帝国。 虽然,文人的嘴很硬,不会在宁王面前,承认他达到的成绩是多么耀人。 可是搬出宁王来用,却是无比受用的。 不过,对于今日的事情。 宁王就要靠边站! 在刘三吾等人的带头组织下。 故太子朱标殿下遗留下来的恩泽,还照耀着他们。 他们要坚决无条件的支持淮南王,作为储君!统领他们再造辉煌! 今日的黑夜格外漫长! 今日的黎明来的是那样慢! 摩拳擦掌的战斗者们,已经紧好腰带,磨炼好嘴唇,打好腹稿,提下惊世文章! 只等着,让他们大展拳脚的舞台,搭起来! 昨日诸王相斗艳! 今朝早起争红梅! 瑶池林中谁堪最! 舍俺其谁?! 真个是,舍俺其谁?! 怀抱着无上的斗志,刘三吾,方孝孺等人早早的到达三希堂,等待上朝。 只是当他们到底之后。 就看见有人比他们早到。 仔细看去,还是与他们不太对付的勋贵们。 曹国公、颖国公、信国公,连声招呼,不,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们。 几位文臣,也不理会这三人,猫到另一侧,开始目光传神。 只是,随着来的官员越来越多。 不知是哪个嗓门大的一声大喝,彻底搅乱了一池池水! “什么!宁王连夜被召见!” 这一声,惊掉无数颗大心脏! “还被留了一宿!到现在都没出来?!” 哪个大嗓门,不知道是不是嫌刚刚的一句话震撼不够,又是一句。 将无数颗大心脏,再次往下拽了拽! 宁王连夜被召见,还待了整整一宿?! 这是要上天嘛。 想皇帝陛下一个宝刀未老的真汉子,前两天刚刚还生下了个女儿,怎么大晚上的不找自己的妃子,非要和无礼的宁王搞到一块呢?! 不是,还没有从美人窝里彻底醒过来的人,一时间想的差了。 狠狠掐自己大腿一下。 什么什么?! 陛下的这番举动,意味着什么?! 只是,就在这短短的上朝等待时间里,宫中一个举动引发的猜测和影响,却不知影响多少个墙头草的选择。 而在这其中。 多数官员的目光,看向的是,并排站在一起的那三位。 “傅将军?傅帅?晋王殿下......” 蓝玉默默的靠近,压低声音询问着。 只是傅友德的脸色,听得晋王几个字,毫无反应。 给蓝玉的回答,也只是摇摇头,无只言片语。 “傅帅?看在一起南征北战二十多年的份上,昨日宫中到底发生何事?还请给在下指条生路。” 蓝玉咬咬牙,额上的青筋不断跳动着。 本以为晋王殿下会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没想到,作为晋王最得力亲家的傅友德,都对晋王置之不理。 一时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凉国公,最终只能向老上司服软,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提示。 如今,他已身在悬崖之上,稍不留神,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心中正在盘算着,待会该怎么应付的傅友德,闻言转过头。 看着一向飞扬跋扈,有时对陛下都敢直言顶撞的昔日大明军方第一人。 如今被边缘化的老战友,心中忍不住升起一抹感慨。 人啊!总是起起落落的过。 如今的他,也不知道在这之后,是起呢,还是落! “若是凉国公,能够舍得下面色,改过自新,痛改前非,主动认错的话,或许......可寿终正寝!” 傅友德思索一番,只能如此回答。 蓝玉是将自己的路走死了啊! 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出那位凭什么会放过蓝玉! 毕竟都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仇敌,那还有什么可以原谅的可能呢。 不过,他还是好言安慰一番。 试一下,总归是没错的。 只是听到这个答案的蓝玉,脸上却是青一阵白一阵。 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中,蓝玉已经猜测到什么。 他倏地沉默下来,脸色漆黑。 时刻关注着变化的围观者,则是纷纷猜测不停。 能令蓝玉不高兴的,会是谁呢?! 吵吵杂杂,察言观色,不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 今日的朝会,开始的好像比往常晚一点啊。 啪! 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鞭响十声! “入殿!上朝!” 在一声声太监的传呼声中,紧闭的太和殿大门洞开! 一队队金吾卫昂扬的站立于门外。 铠甲凛然,兵器森然! 众皆肃容,分文武两列,井然有序,鱼贯而入。 威严的大朝会,又一次在这座宫殿中召开。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 这一次的朝会,必定是浓重墨彩! 令无数后人,学者,以及未来的大明朱家后代子孙们,仰望和期盼不已的。 这一次朝会,也被后世那些爱取名字的大家们,给予一个特别贴切的名字。 ‘旱天拔雷!’ 第473章 五文钱! 有人说过。 天亮前的黎明是最黑暗的。 就如到达成功前的一刻是最难熬的一般。 铺天盖地的黑暗,仿佛光明再也不会到来。 现在,仿佛就是这样的时刻! 对于群臣百官来说。 本以为昨日的‘皇太孙’,已经板上钉钉。 可结果却是磕破脑袋都没有想到。 今日,众人可是携着满腔的筹备而来。 就等着集火开炮的这一刻。 而就在群臣百官,汇集到太和殿中,准备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战斗之时。 京城中的各个角落。 开始悄无声息的变动着。 首先是五城兵马司总部,就在兵马指挥使,抱着美妾呼呼大睡陷在梦乡中时。 被一声大呼,匆忙披衣,接旨。 听到的就是,让他赋闲在家一阵子,后续看表现重新安排职位。 而面对明火执仗的宣旨团队,还有陛下跟前的贴身太监亲自念出的圣旨。 他那硬生生起床,还没有正常运转的大脑,稀里糊涂的,就接过圣旨,移交兵权。 即使在所有人都走后,反应过来,他这是被毫无征兆的夺了权。 他也生不出半点抗命的想法。 因为那些一起过来颁旨的人中,他分明看到颖国公、信国公、曹国公等人的子侄亲信! 接手城防权力的李定国,在第一时间就将宁王亲军安排到京城十二门的城防中。 虽然人手还是有些稍显不足。 但也能勉强够用。 想到这里,李定国不禁再次对殿下,生出钦佩之意。 皇帝明旨命令殿下,只允许五十骑来京。 可是,一个多月过去。 方世丰等从大宁府过来的商贾之中,还有蒙古新人可汗天保奴的护卫当中,大概是藏了不少人。 这才能在这场大变动中,有着这么多的人手! 就在京城的各大城门,开始不着痕迹的戒严之时。 遍布在东西两坊的七八家名为‘安平书坊’的作坊内,一台台活字印刷工人,动作迅速的将拓印,装订,拓印,装订着。 仔细看那比寻常纸张稍微厚一些的大纸上,最中心的位置上,用大大的行楷书写着三个大字。 大明报! 大明报是个什么物什,在这里忙碌的人,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这是东家下的死命令! 全部人员,今夜连轴转,印刷五千份! 每份提成一个铜板! 提成这个东西,大家刚开始还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可是在管事,解释一句;印一份,给一个铜板,印两份给两个!印一千给一千个铜板! 在之后,所有的工人,都听不到管事的其它话。 他们一个个的膀子,恨不得飞起来,不!是恨不得有六个膀子! 这是多么忙碌又兴奋的一天啊! 从来没见过,铜板滚着雪球一样的,朝着他们滚过来! 终于,在黎明破晓前的一刻。 一个个作坊中,相继的有人喊出那句。 “一千个铜板!完成!” 说着,恨不得现在就抱着‘大明报’疯狂亲几口! 若是天天都有这样的美事,那他......他就再娶一个婆娘! 一千份报纸,刊印完毕! 前前后后的总共三千份。 当雷敏拿到第一份大明报之时,她的双手止不住的颤动! 这是殿下跟她提过很多次的报纸,这是殿下在无数畅想的未来环节中,最为重视的一环! 这是她午夜梦回,想象过很多次的场景! 大明报业,从她这个小女子始! “分配!发卖!” 在连读三遍,发现越读越兴奋,越读越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分享的渴望之时! 雷敏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命令! “发卖咯!发卖咯!” 一个个管事,跟着大吼。 他们虽然都挂着‘管事’这样的名字,可是看着他们的面容,也比雷敏大不了多少。 他们都是‘五四学院’毕业出来的,同根同源! 只是欢呼一阵之后,一个正爱不释手观摩报纸的管事,忽然喃喃一句。 “这么珍贵的报纸,也不知道多少钱,才能买得到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个个正处于兴奋中的管事,忽然间都愣住。 是啊。 这样天底下头一份的玩意,要卖多少钱才合适?! 而且,上面还有这么多朝廷的信息,这是普通人家,出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啊! 更是无数商贾之家,送礼送破门,才能探听到一星半点的‘机密消息’啊! 要卖多少钱?! 一两?二两? 会不会太贵了?! 那九百文? 八百文?! 最少也得六百文吧?! 不过,心中虽然猜测不已,可是大家都知道,他们的院长既然派遣雷敏雷师姐,这样的得力干将来负责报纸之事。 恐怕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深意在其中。 而报纸的定价,殿下岂能不做安排。 果然!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雷敏,露出一个和朱权有着几分相似的笑容,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五文钱!” 嘶! 嘶嘶! 有一道道抽凉气的声音。 沉默。 “大人!若是如此定价的话,除去给工人的工钱之外,我们几乎是一文不挣啊。” 有了一人问出心中的疑惑,其它人也纷纷跟进。 “是啊!殿下曾经教导过我们,任何一项营生想要长久,就必须保有持续的盈利!” “只有盈利,才会让新兴的报纸,自发自强,从内保有生长力!” “不然,亏损的事务,即使我们勉力维持,也终有一天,在不得不的情况下放弃!” “是啊!殿下的教导不会有错的!这么多年谁人不是验证过这个问题。” “是啊是啊!” 在众人的疑惑中,雷敏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 “你们说的没错,只有内驱力,才是一件事务维持长久必须具备的!不过殿下另有考量!你们忙完之后,可以仔细思量一番,到底殿下为何要如此做?对大明子民对朝廷而言,有何利弊!” 顿了顿,看着众位师弟师妹们露出思索面容。 “而你们所说的,内驱力,在定价一定的情况下我,又该如何实现!” “这些等今日过去之后,你们可以好好思量一番,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 “卖报!” 第474章 宁王于六层玉阶之上! 太和殿的朝议, 就如现在的集团总公司开会一般,在最大领导的注目下。 临时出去一下,听家丁报个信,那是没有这个说法的。 就在京城大街小巷之中,悄无声息的,史无前例的,开始一场谁人都没有意料到的巨大风暴之时! 太和殿内,百官站列完毕。 场面肃穆严谨!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白玉阶上的龙椅的主人。 没有令人等太久!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只是这一次,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当有人大胆的望了一眼,当发现跟随着陛下身后一道而来的宁王殿下时。 无人心中不憋着一口老血! “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节之后! 有那憋着老血的,还没有等到陛下的那一声‘平身’,就开喷! “陛下!微臣冒死启奏!” 这个憋着老血的不是别人,就是曾经胆大包天,第一个提议‘值此人心不稳之际,当立国储’的御史董时望! 或许秉持着押对的宝,怎么能容忍就这样跑掉的想法。 董御史这次也没有等皇帝陛下的回应,直接开喷。 只是他发言的时机,有些太过着急! 还没有令跪着的百官起身,怎么就开始? 还有没有一点同僚之谊? 可‘一心为国’的董御史,如何能听到他人的心声! “皇帝治理天下,以礼为尊!天下因礼而有序!今宁王竟于大朝当日,不在臣属之列,而站于六层玉阶之上!此为大失礼法!更有谋朝篡位,觊觎储君之乱臣之心!之行!” 宁王朱权,刚刚是跟随陛下一同而来的。 许多百官都看到了! 而且宁王不仅随着陛下一同来,还站立于以往太子所站立的六层玉阶之上! 这样的出场,已经令百官六神俱乱。 陛下现在的心意,昭然若揭! 只是,这可不是大多数官员希望看到的样子。 而开炮的第一人,就是董御史。 在他第一个表明立场,强烈反对之后,随后是第二个。 “臣,弹劾宁王朱权有违礼制!有不轨之心!当收押审问!” 刘三吾的声音很大。 只是他心中发沉,宁王现在的举措,任谁都看的出来都是经过陛下同意的。 他们弹劾归弹劾,可是陛下一句维护,那宁王就是有再多的罪证,最后也都会毫发无伤! 更为恐怖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仅仅一夜之间,储君之位已定?! 皇帝都不过问一下他们的意见吗?! 欺人太甚! 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臣弹劾宁王殿下......” “臣弹劾宁王殿下......” 一个个官员站出来! 最后,几乎所有的文官都站出来反对! 箭头直指,还毫无所觉,脸皮贼厚的站在太子位置上的宁王朱权! 文官们大多是天然的太子党人员。 宁王继位! 在他们这里是万万不赞同的! 即使是洪武大帝的旨意也不行! 而反观武将一侧,他们一个个都在皇帝的抬手中站起身。 没有一个人出列发言。 出现这样的情形,一是因为武将不爱凑文臣的热闹,他们激烈反对的时候,向来武将都先等等,这次也一样。 第二,当然是因为,站在武将队首的几个国公将军们,都没有动静。 老大没动,他们不动。 还有一排的人,也没有动。 那就是一向是透明人的藩王! 朝中大事,向来是没有他们发言的地方的。 而他们,也向来不在这样的场合,发表什么公开的看法。 毕竟他们,还是很懂得低调的。 只是,看着紧跟着‘父皇’一同而来的老十七! 站在下方的藩王,都是一阵恍惚。 世界太过匪夷所思,容他们先缓缓。 今日的朝会,刚刚开场,就是一场大请命! 或者说,宁王这个靶子,立得太高太晃眼! 明晃晃的站在储君的位置上! 注定将成为所有人攻讦的对象! 殿中一时间放眼望去,除了沉默而的半数,全都是讨伐的声音。 陷入对峙! 寂静! 然后,龙椅上的‘陛下’动了! 只见他轻轻的像那传声的小太监招招手,附耳说了几句。 那小太监听罢,转头复述。 他拖着高高的声调,每一个都清晰的飘入进官员的耳朵中。 “陛下有言:咱伤了喉咙,不能高声语!咱现在已经知道你们的意见,稍后就会与你们说道说道!现在开始上朝!有事的启奏,没事的站着听好!” 这一句不知道闹哪出的,令百官们纷纷不解。 料想过很多个场景,就没想到陛下竟然失声了?! 那他怎么和小太监说的话?! 只是看着上首的‘陛下’听到声音,不住的点着头。 刘三吾望望左右,和其他人眼神交流一番后。 还是起身,现在的情形对他们不利,总不能一开始就闹得这么僵,往后就不好办。 既然陛下说待会有说法,那就先等等。 也得让准备了一夜的己方人,发挥一下才是。 文官们一个个的起身。 只是,听得这句话,有几人,却是开始不着痕迹,又大胆放肆的开始窥探圣体! 高坐在龙椅上的陛下,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而站在最前列的汤和,却是眼睛余光全部留意在‘陛下’身上。 这个陛下好陌生啊! 陌生的,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心中一时间再次生起无边的怒气! 他就该将汤嘉丰那小子,还未长大的时候,就打断双腿,窝在家中一辈子也比现在将全家架在火上烤好十倍! 他当初怎么没有发现,自家那个温文有礼,最是听话的老三,长了一副天胆! 呼~! 呼~! 不自觉的,呼吸粗重几分。 惹得身旁的李景隆,频频张望! 曹国公李景隆,现在可不闲着,在与新晋太子殿下达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样的忠心之后。 他可是准备在这场朝会上一鸣惊人! 每个人的神色,都逃不出他的猎眼追踪! 牢记住每一个人的神色,并禀报给太子殿下。 那么,他的第一波功劳就稳了! 让他看看,除了汤和的神色有异之外,还有谁呢?! 第475章 而其下,皆为蝼蚁! 太和殿中。 站在晋王后面的燕王,目光仅仅的盯着龙椅上的‘陛下’。 他心中也产生一种浓浓的违和感。 以往的父皇,他看上一眼,就只能赶忙低下头,不敢再望第二眼。 可是今日的父皇,怎么他看了这么久,竟然还在望着。 一点畏惧之心,都生不起来???! 心中的疑惑不停侵扰着他。 可他的心神,也只分了一部分在这其中。 更加令他在意的是,老十七,怎么就好像成为板上钉钉的皇太子了?! 昨天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倡议立贤,以显公平竞争的嘛。 现在是做什么?! 怎么一下子就摘取到梦寐以求的胜利果实了?! 他满头的雾水。 昨夜踌躇一宿的豪情,也不知该怎么发出来。 心中不住冒出来的只有一个问题:若是父皇铁了心,立宁王为太子,他该如何做?! 上首的晋王,昨日匆匆的递上卸任的折子之后,就打算放弃即对储位的任何的幻想。 可他也实在没想到,储君竟然会早早的定下! 而且还是他实在看不起,曾经有过龌龊的老十七! 这又令他心中升起无限的怨气! 老皇帝将皇位传给皇太孙,还可以说成是偏爱太子大哥,坚持嫡长制! 可是如今,却传位给老十七,这个庶子!狗娘养的!父皇是被人下了降头嘛?! 他心中忍不住的开骂,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去掀翻老皇帝的宝座! 余下的几位藩王,皆是表情不一,全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不过要说其中,最为不能接受的是。 淮南王,朱允炆。 他从刚刚的呆滞,到如今的双目赤红! 一步之遥的位置! 明明是他父王朱标的位置!也是他如今该站着的位置! 为什么会是宁王?! 昨日到底发生何事?! 皇爷爷不见他,独见宁王,就是准备册立宁王为储君嘛?! 还是阅历太浅,经历太少。 只是一个宁王的这么一个露面,这么一个站位,就将他彻底击倒,陷入对自我的怀疑。 淮南王,他还有机会吗? 而站在高处,底下众臣的反应,皆如眼底。 这就是高处吗?! 古往今来少有人登上的高处,就如同现在这般? 朱权在心中忍不住发出一句感慨。 虽然现在还不曾真的登临大位,而且夜晚发动的这场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宫变,到现在已经成功一半。 另外的一半,即将在这个朝会之上,见分晓! 可是就在这样的时刻。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句话。 ‘不要让平庸之人来决定你的命运! 登上最高的山峰!在那之上,你才能领略无上的风光! 而其下,皆为蝼蚁!’ 那个他还没有好好相处,就突然消失的莫大遗憾。 秦始皇帝! 若是你还在这个时空的某个角落。 可看到今日我的所作所为! 我正在攀登最高的山峰!可是过程中使出一些我自己都料想不到的手段! 你会鄙视我吗?! 可是若不如此,我连上牌桌的机会都没有啊! 不信? 不信的话,你听听下面站着的这些官员,会如何对待我吧?! 朱权心中已有决意,他对着传话的不风点点头。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朝廷朝议的标准流程,在这一句话后,才是汇报讨论诸般朝政的时间! 而准备一夜的文官们,在朱权明晃晃刺眼的站位下,在皇帝对储君这样的大事,竟然在不和他们商议,就独断立下。 他们,火力全开! “陛下!当初陛下行封藩之极,明确申明过,藩王无故不得逗留京师!藩王不可串联其他藩王,不可与重臣多结交! 而今!各大藩王齐聚! 其人众,必相互结交,其于京师,必有暗线相连朝廷重臣! 望陛下,早日下令藩王各归其位!使百官无所勾连,使天下皆安!” 刘三吾打头阵,这是他必须坚持的立场! 只一条,藩王必须归藩! 立刻!马上! 当初是你朱元璋,非要设立各大藩王,而且明令不准各大藩王有交流,也不能在京师逗留的。 可现在,你看看,你做的这些,这不是明晃晃打自己的脸嘛?! 还得他们提醒着打! 只是,朝议的第一项对准的第一炮,竟然是各大藩王! 虽然藩王们也都知道,估计老匹夫针对的人,是玉阶上的宁王。 可这也让站在百官中间的他们,禁不住对老匹夫怒目而视! 马上就要选出皇太子! 这样的人与他们息息相关,这样的大事怎么他们参与不得?! 刘三吾镇定自若,完全不将这些目光放在眼中。 随后出列的是吕家!吕峰! “启禀陛下!昨日淮南线报,南边的倭寇又打过来了!他们登陆福建沿岸,烧杀抢掠!屠杀村民老弱三千人!官兵八百!烧毁沿岸房屋田地无算! 福建沿海的渔村几乎几乎被他们抢了一个遍! 陛下!倭寇不能再放纵下去了啊!” 吕峰高呼着,就差声泪俱下。 倭寇哪年不来,倭寇哪里剿灭的完?倭寇问题从立国以来,就断断续续从没有暂停过。 只是换了多位将军过去,都没有太大的成效。 打赢了打跑了,将军回来了! 被‘消灭掉’的倭寇也回来了! 倭寇就如苍蝇和蚊子的结合体,不止在你身边嗡嗡嗡叫,还不时的吸你两口血,若是你不在意,他说不定就能一直吸,直到你满身都是包! 烦人! 恶心! 只是今日吕家声泪俱下的提出来,有一点是为福建沿岸的村民心痛嘛?! 恐怕不是的。 他们对准的,还是那个明晃晃的靶子! 北方蒙古族的威胁,大明人没有做到的事情,宁王做到了! 如今,南边的恶心,没有人能真正消灭,那宁王呢?! 只是,这话还需要一个捧哏的,来配合一下。 “南方的倭寇,已经屡禁不止,成为我大明的一块心病!微臣提议宁王前去平叛!” 兵部尚书沈溍,立马出列。 这个提议,可是他们一起谋划的啊! 倭寇这么重大的事情,必须派个重量级的人物过去。 舍宁王其谁呢???! 第476章 嗯?!臣可以! 太和殿。 展翅欲飞的仙鹤铜灯,俯视着满朝诸公。 冰冷的铜像上,时不时折射过烛火的光亮。 天色拂晓! 黎明开始降临! 有光亮照进大殿中。 再过片刻,殿中的烛火就都可以撤去了! “臣附议!想必宁王过去,必定能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那帮倭寇彻底剿灭干净!还我大明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吕峰上前两步,赶忙附议。 高帽子一股脑的戴到宁王头上。 宁王这么强大的武器,就别放在京城闲置了,放到南边对付倭寇岂不物尽其用?! 这是他昨晚想到的针对宁王的大招! 宁王动了皇太孙!就是和吕家不死不休! 现在最恨不得宁王死的,除了朱允炆之外,就是吕家! 无独有偶! 想着将本事颇大,也颇为碍事的宁王调走的,不止吕峰! 还有方孝孺! “启奏陛下!广东沿海的佛郎机人和当地土豪相互勾结,煽动沿海百姓,加入邪教,甚至出海,这件事极端挑衅我大明尊严! 应以雷霆之势剿灭之! 宁王武盖天下,此次去往南边,刚好可以将这件事也一并办了!” 方孝孺挺好的安排,宁王还不知道会不会去南边呢,南方的问题就一个接一个,都堆在宁王身上! 能者多劳! 真是会给人安排活。 “启禀陛下!还有广西土着叛乱!已有渐渐燎原之势!亟待宁王前去解决!” 黄子澄出列,加入轰宁王出京的队伍! “启禀陛下!近来,云南也不平静!黔国公刚刚逝世,各地叛乱不停,世子沐晟刚刚袭爵,在诸军之中没有威望!再不镇压,云南怕是要独立出去! 此地是最适合宁王前去的!以宁王之威望!到西南必定大有作为!” 齐泰出列! 给出自己的想法。 宁王是不可能在京城在待下去的! 他想到,最适合宁王的地方就是西边! 到西边去,那边有广阔的领土!平定云南之后,再平定安南!平定安南之后再平定天竺! 反正,不是能打嘛。 一直往西打! 一辈子都在打,别回京城就是! 殿中一声声的启奏声不停。 却是一个个都将目标对准宁王! 上奏的人虽然不同,可他们都有同一个目的!就是让宁王离开京城! 马上!十万火急! 站在上方的宁王保持着微笑,像是在看一场异常有趣的表演。 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 仿佛下面的人,心中所想着什么,也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本以为这些人出招也只能如此。 满朝文武,也没有一个能真正对他造成影响之人。 再听下去也没甚意思。 朱权抬起手,就要开口之际,却是有人再次出列。 这一次,他奏报的不再是千篇一律的藩王离京,宁王离京! 而是朝政! 是真正的需要现在就处理的朝廷事务! 朝中之人,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在争权夺利的啊。 “启奏陛下!高丽、安南、倭国等各国使者,已经入京多日,朝廷还未接见! 他们多次递交朝书,却没有得到回复! 昨日竟求到臣的府邸! 陛下,此实乃我大明失礼! 臣恳请陛下早日指派负责官员!全权负责各国使者事宜!” 都御史范文从出列,提到的却是两国邦交之事! 与今日的主题,立储,不太搭调。 他的话音落下,一时间都让整个朝堂安静一瞬! 这个时候,谁愿意去管那些番邦小国的事情啊。 不少人,都对范文从暗暗皱眉。 各国使者,等上那么几日又怎么样?! 鸿胪寺的官员又不是不管他们的吃住?! 就在这因为被突然打断的节奏,而停顿一瞬的间隙中,抢在那些还想要继续发言的官员之前。 宁王开口了! “诸公!” 两个字,用上了身体中的力量,声波飘荡好远! 无比清晰的落入大殿之中,所有人的耳畔! 众臣只觉得,空中一震! 想要出列的步伐都慢半拍! 两个字,所有人被震在原地。 不能自控的,被外力影响的,这就是宁王开口的两字之威! 燕王,晋王,诸位藩王。 刘三吾,方孝孺,吕峰等太子党。 汤和、蓝玉、傅友德、徐辉祖、李景隆等武将。 俱都望向宁王! 所有人的目光聚在一人身上! 燕王等人看到的是,宁王到底会说些什么,来解释一下他现在所处的位置?! 刘三吾等人想要看到的是,爱作战的宁王直接答应他们刚刚的提议,去西边去南边去,再不济回北边也行!反正别留在京城! 而汤和等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少家伙们,看到的则是,宁王展现出来的强大控场能力! 这样的宁王,他们以往上朝的时候从来没见到过! 现在的宁王,站在玉阶之上!仿佛是他们选出来的将军!而他们是宁王手下的士卒!宁王对他们拥有生杀予与之大权! 在战场之上,万军面前,一军主帅的气场,全开! “诸公言之有理!然还需听本王一言!” “而范大人所言之事!父皇早有安排,鸿胪寺卿何在?!” 朱权的双手放到腰带之上,颇为有气势的站姿。 只是这样的站姿,也将众人的目光,不由引向他的腰带。 宁王佩戴的腰带,不似玉不似金,更非银! 怎么好像佩戴的是铁制的啊! 不少刚刚被宁王镇住的官员,心中生出几分不屑。 哪有一个一品王爷,腰带佩戴廉价铁器的啊!简直有失身份! 刘三吾,不自觉的扶了扶自己的玉带,心中充满鄙夷。 身后的方孝孺,也注意到,也伸手扶上自己的玉带。 只是他们想要化解宁王气势的举动,好像用处不大。 “臣在!” 鸿胪寺卿王晗高声回应。 “令你全权负责各国使臣事宜!需探明各国此来,目的为何?!各国最新的朝堂变动!可能做到?” 宁王还是那样的姿势,声音也没有多严厉。 只是被问到的王晗,不自觉的咽口唾沫,赶忙回应。 “臣...臣可以!” “嗯?!” “” 王晗提高声音,这次话中有着保证之意! 第477章 冠盖诸子!朕心大慰! 一问一答之间,任谁都能听出宁王的绝对控场。 而鸿胪寺卿已经在心中抹汗! 这种不觉间就被支配的感觉很奇怪,说不清,但是和人相处之时,能够明显的对比出来。 比如被当今陛下安排事务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赶忙应着。 可是,以往的故太子朱标安排事务之时,他有时间在心中思量一番,能否能做到,又如何回话。 可不是像现在这样,那强大的逼人气场,霎时间压来,让他哪有时间思考,哪敢思考! 这种感觉,很难明言。 不过,就这么两句对话,和宁王从来没有过交集的鸿胪寺卿已经知道,宁王绝对不是好惹的。 太和殿中。 众人看着唯唯应声的王大人,心中忍不住鄙夷。 宁王一个藩王的,有何权力插手朝廷接待番邦使臣事宜,你从前那股顶太子的勇气哪里去了?! 可朱权是不给这些人再借题发挥的。 范大人的事务处理完毕,那么接下来该是他的。 “很好!那么现在就来解决,其他几位大人,想要本王,去南边,西边,西南的问题!” 这句话出来,听着就感觉奇怪。 大明朝堂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吧。 就是对某一个人如此‘优待’,为他想好无数的好去处,而且还是这么多官员都万分期望的。 闻得此言,果然百官像是被吊着根萝卜的驴一样,乖了起来。 规规矩矩的站着,闻听后言。 “这么多大人,觉得本王武霸天下!能够剿灭一切来犯之敌!说实话,本王很开心!” 朱权习惯性的去握自己的佩剑。 只是在握空之后,只能又搭在腰带上。 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他来做主,一定要剑履上殿! 没有兵器,怎么有安全感啊,也不知道是从哪一代帝王起,将佩剑这样优良的传统给废除的。 “本王从小听到的从来都是你们的指责和弹劾!如今不过弱冠,又引得你们统一改变认知! 你们都认为本王有大才!能为国,歼灭来敌!能为民,保境安民! 本王从一介宵小之徒,变为帝国不可或缺的大才! 本王欣慰啊!” 宁王还是微笑着说的,只是下面之人,听的纷纷皱眉。 这是他们的意思嘛?! “父皇在上!儿臣恭贺父皇有此佳子!” 朱权转过身,对着‘皇帝’躬身行了一礼。 朝臣开始嗡嗡直响。 “咱朱家这脸皮厚的传统,到底从的是哪位的跟?宁王的话呀,听的我都没眼看呢。” 下方的湘王朱柏,看着自家弟弟的表演,忍不住和身前的蜀王吐槽。 谁都能看出来,宁王在那帮文人眼睛中是万人嫌,想要快速踢到边边角角,不要碍眼。 硬是被宁王曲解成,百官的认可。 不得不说,真是大才! 大才啊! “宁王殿下!还是说说你准备去往何处吧?” 方孝孺实在看不过眼,也耐不住性子再听下去,随即发声。 “方大人说的是!本王到底该去往何处?本王也曾问过自己,没有得到答案。 听了你们的建议,本王觉得都不错,也都愿意去试试!” 朱权摸索着下巴,露出一脸沉思状,仿佛也在纠结到底去哪个地方比较合适。 此话,才是百官需要听的。 众人不觉又像被吊起来的鱼一样,纷纷抬头,期望宁王现在就选一个地方。 只是,下方从进殿开始就未发一言的燕王朱棣,此时眉头却越来越紧。 他的心中越来越不安。 父皇令他陌生,上方的老弟宁王也令他不安。 还有刚刚进太和殿时,两旁的侍卫,现在想来也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宁王站在玉阶之上,已经说明很多问题,可笑百官还在做着徒劳之功?! 你们这些猪脑壳子,看不到宁王气定神闲,戏耍的表情吗?! 他心中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果然! “哎呀!看本王这脑子!你们提的去处,本王十分有意!可父皇也已经决定好本王的去处!你们说本王该听你们的,还是听父皇的?! 或者说,你们听父皇的? 还是父皇听你们的?!” 本来嬉笑着面容,在问到最后一句之时,已经是满脸寒霜。 殿内气氛为之一滞! 随后就是巨大的反扑! “宁王好胆!我等何曾说过此等话?!” “休要戏弄我等!陛下!宁王殿下藐视朝堂诸公!藐视陛下您啊!请您为我等做主!” “陛下!宁王站在玉阶之上,与礼制不符,还请陛下尽快拨乱反正,还朝堂一个朗朗乾坤!” 文人口中的词,那是一套一套的,叠加到宁王身上的罪名,顷刻间够砍八回头的! 上首一直端坐着的朱元璋,冷冷的俯视着众人。 随后,抬起了手。 “肃静!” 小太监不风的高声吼,将百官的哭诉按了暂停键。 随后。 令人始料未及的狂轰乱炸,一股脑袭来! 只见,往常的果旺公公不知道去了何处。 新来的小太监面色嫩的狠,可声音却是一点都不低。 众人都清楚的看到,他取出托盘上的圣旨,缓缓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百官跪伏。 “宁王回京,入住长安殿以来,依照朕意,克俭持守,专研农家,亲自耕作,冠盖诸子!朕心大慰! 思朕根源,乃淮右一布衣!自小劳作,耕地放牛,田间之事,无不涉猎! 然四十载春秋已过,蓦然回首! 朱家儿孙满堂,却无一有朕之风!有朕之能!” 跪在地上的众多朱元璋的儿子们。 闻言心中不禁涌出一丝复杂情绪。 父皇做了二十多年皇帝,做了十多年将军,当了没几年放牛娃。 结果临到老,最怀念的却还是放牛娃那些日子。 那确实,他们这些一个个从小锦衣玉食下来的兄弟,没有一个能办到。 可宁王才种了几天地,就能冠盖诸子了?! 论打仗,众位兄弟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可论种地,宁王敢与他们比吗?! 他们可是去凤阳祖地做过三年农民的! 只是,这些话语,此时也没机会说出口。 “而今,储君空悬,百官浮动,朕心焦急!本意事关国体,需仔细思量,可奈何有小人作祟!” 圣旨念到此处,停顿片刻。 众人循着那小太监的目光,望过去。 第478章 即日立为皇太子!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太和殿中。 众人看到的是,宣旨太监念到小人时,将目光投向藩王的方向一瞬! 或者更准确的说来,是投向淮南王的方向! 这让磨刀霍霍向宁王的文官们,心中升起一抹不安。 昨日淮南王被打击之后,不会是又做了什么糊涂事吧?! 圣旨还在继续! 没有给他们继续推测下去的机会。 “朕之爱子宁王,竟于昨夜在大明皇宫之内,朕之榻侧,遭遇暗杀!” 竟然有人如此大胆?! 朱棣却是心中暗骂,淮南王那个小王八,还在痴人说梦呢,宁王是什么身手,还刺杀?前几次的失败没有将你脑壳子的水给打掉吗?! 你刺杀的倒是有点作用行不行?! 造出个病重伤残,容貌有失也好啊!每次都全须全尾的,图什么呢? 此时,不仅仅燕王在心中腹诽。 无数的目光,也望向淮南王。 甚至其中有不少刚刚针对宁王,拥护淮南王的文官所属,此时望向淮南王的的目光复杂无比。 若是下一任的大明皇帝陛下是如此心狠手辣,又如此不智之人,那他们是该想着换一位支持者。 “贼子胆大包天,不将朕放在眼中!残害朕之子嗣!罪不容恕!宁王得天之幸,幸甚无碍!实乃证明吾儿乃有福之人!故朕欲昭告万民,宁王乃朕最优秀的儿子!” 这是圣旨的最后一句话。 在上面俯首听着的朱权,很想一把捂住自己的脸。 她皇姐到底是如何写出如此...如此之话。 也不知道此刻醒转过来的父皇,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重新气晕过去。 最优秀的儿子,将老子给软禁了?! 不敢想不敢想。 朱权甩了甩脑袋,将真正的朱元璋甩走! 现在还不是考虑父皇的问题,现在是要将既定的事实颁布下去! 接下来,希望不会闹得太大吧! “大明国储,继朕之大位者!应胸藏万民!以民为本!民贵君轻!宁王胜之! 大明国储,延明之国祚者!应不畏强敌!敢战能战!寸土不失!宁王胜之! 大明国储,保万民之生计者!应精通治理之道!保百姓年年有余!富裕生活,宁王胜之! 大明国储,续朱家之昌隆者!应友爱兄弟!约束不轨!团结一心!宁王胜之!” 再迟钝的人,听到一句句的宁王胜之,也知道陛下的意思。 燕王朱棣已经闭起眼,更甚至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样的言语,对于昨夜刚刚燃起熊熊斗志,誓将皇位拿到手的他来说,有些接受无能? 宁王仅仅遭遇一次刺杀,就拿到皇位了?! 什么‘宁王胜之!’,换了他燕王,他也能胜之! 当然,反应最大的,肯定不是燕王了! 站在文官前列的刘三吾等人,已经是摇摇欲坠,恨不得晕死过去。 圣旨啊! 明旨颁发!皇帝怎可以做事这样绝?! “宁王伴紫气而生,握瑾玉而降!天降异象!天佑大明!天资英美,众所不及!即日立为皇太子!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终于! 大明空悬几个月的皇储,真的尘埃落定! 大明太子朱权! 当小太监的声音落下。 太和殿中,跪着的满朝文武,全部僵硬着没有动作。 殿中,落针可闻! 为突然有结果的皇太子! 为他们辛苦筹备,却没想到圣旨早已经写好的徒劳之功。 为他们心中的理想! 恢复宋朝‘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美好愿景! 可,宁王继位,别说他们与天子共治天下!恐怕武压文的局面将会一直持续! 宁王这样的好战分子,他们在他手上能好的了吗?! “儿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就看到,那个站在玉阶之上的宁王殿下,毫无谦逊之心的,在百官还没有接旨的情况下。 不理会他们,竟然自个儿就要把圣旨接了! 如何可以?! “陛下!” 一声喊破喉咙的大叫声,震的整个太和殿都抖了两抖! “陛下啊!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可以如此?!您可是将‘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储君原则,写进大明祖训之中的啊! 您如今出尔反尔的作为,如何令万民信服?!” 方孝孺已经声泪俱下! 哭的真情流露,哭的真情实感,声泪俱下不足以形容他的悲痛! 继他之后,其他人也开始发力! “陛下!可还记得前朝之事?偌大一个蒙古帝国,就是毁在确立继承人之上啊!确立储君当慎之又慎!否则,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一个不慎!我大明就要重蹈覆辙!分崩离析啊!” 刘三吾一张口,就是往大了说! 可仔细想想,历史上哪一次新旧皇帝的接替不是伴随着巨大的政治动荡! 一着不慎,确实也有可能导致国力衰减。 “好!你们都来说说理由,孤今日必然对你们的问题,一个个回答!保证让你们心服口服!” 在一个个起身反对的间隙。 朱权转过头,圣旨也不接了,而是微笑着看向众人,微笑着迎接着别人对他的质疑。 可是,这一次,再是宁王的气场强大,许多人已经看不到了! 他们此时的眼中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如此不和他们商议,就独断的确立下一任储君,这样的做法,他们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还有圣人言说过的,历代秉持的正统做法,嫡长子继承制,谁也休想越过去! “陛下!您这样做,可曾想过后世子孙?宁王继位之后,他的下一代呢,难道又是嫡庶不分,颠倒伦常吗?! 到时又该是如何的腥风血雨?! 陛下您有想过吗?!” 黄子澄一脸痛心疾首,恨不得对着现在还冷眼旁观不为所动的‘朱元璋’一个铁头功的攻击! “陛下!是不是被奸人迷惑,才会下下这道废旨!没有经过中书起草,没有门下审议,陛下焉能布告天下啊!” 公证人范文从也加入对陛下的声讨! 他不是先反对圣旨的内容,而是直接废掉这份圣旨的合法性。 没有按照流程走的圣旨,是一份无效的圣旨。 第479章 卡!卡卡!卡卡! 古代的圣旨下发流程。 首先是由中书舍人起草,再由皇帝审阅,最后是门下省盖章。 这才算完成。 不过,在洪武大帝执政时期,什么流程不流程的,早就不用! 看看老朱把丞相都废了,六部官员能一次性全杀了! 他下的圣旨,那就是真正的圣旨。 谁敢放个屁! 若不是今日真的戳到文官的肺管子,恐怕范文从也不敢如此较真,连以往提都不敢提的流程问题,都搬到台面上说。 太和殿内! 群情激愤呢! 此时的天光已经大亮! 有太监小心的进入大殿内,收走一根根蜡烛。 今日的早朝真是热闹啊! 从一开始就吵嚷,直到现在,还没有吵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您焉能行如此昏君之行!宁王排行十七!若是他继位之后,恐怕前面十六位王爷都要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就是宁王大肚,不会对前面的哥哥们动手,可更有资格,更得天下读书人拥护的嫡长者,秦王晋王燕王等,恐怕不想反,都得反! 到时满天下都是‘皇位老十七做得,老十六做不得?老十五做不得?还是老二做不得?’!!! 到时,天下起义不断!晋朝的八王之乱,也比不得啊!” 御史董时望一声吼,压过所有人。 他仰天长叹,就差指着朱元璋的鼻子骂。 立的什么皇子?! “陛下!不说以后怎样,只看今日满朝反对的情形,就可证明陛下立储之事太过着急了。不如陛下收回成命,重新确定储君?!” 刘三吾看看几乎所有人都反对过了,再看看龙椅上坐着的陛下脸色越来越黑,赶忙说出处理办法。 再如此僵持下去,两方都落不着好。 而他所以为的所有人,就是指所有的文臣。 左侧那一列武将,今日上朝以来,都没有蹦出一个屁字,刘三吾已经不指望他们了。 殿中因为他的话,沉寂下来。 皇帝陛下应该看到他们反对的坚决吧?! 立宁王为储君,在以往还是今后,亦或是现在,都是不对的!不可以的! 上方的‘朱元璋’坐着没动。 出声的还是宁王朱权。 只见他,毛都没长齐的脸,扬起来,一脸欠揍的语气。 “圣旨已接!赞成的站于左侧!不赞成的站于右侧!以此条线为划分!诸位怎样选择,有何后果,可要想清楚了!” 他挠了挠脸颊,左手还是扶着腰带,戏谑着说。 时间差不多,果旺应该将所有的圣旨都宣布下去了吧! 现在是该分辨敌我,不需再拖着时间。 朱权看了看天色,心中估算一番。 刚刚说了许多废话,还和众人戏耍一番,就是在等着宫外的果旺颁发圣旨。 现在! 宁王举起手臂,指着文武分开的那条线,划分左右! 可惜,刘三吾可不想再配合宁王下去。 “宁王休得猖狂!陛下在上!尔敢威胁我等?!” “哈哈哈!父皇心意已决!圣旨已下!早在你们激烈反对的时候,已经快马加鞭布告天下!现在宣旨的使臣或许都跑了百里地! 京城而是完整众百姓都已知我朱权为新任太子!行监国之权! 你们还在此处咆哮公堂,又有何用?!” 朱权仰天长啸。 已经不介意告知这些,还在死不接旨的家伙们一些残酷的事实! “什么?!” 一直在心焦,还对文官们的反对有一点信心的燕王,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惊呼! 宁王怎么敢?! “竖子尔敢?!” “陛下是打算与全天下的圣人弟子,天下间所有的读书人为敌吗?!” “我等虽手无寸铁!可利口是剑,圣人教诲为军!陛下难道还能堵的住悠悠众口?!” 台下百官,此时已经怒火中烧,有许多人已经忘记什么君臣之礼! 或许,今日陛下的所作所为,在他们心目中已经不能算作是君! 而是他们需要誓死抵制的乱政! “陛下若是真的做出如此,不理会朝堂众臣,不理会我等读书人的意愿的独夫之举!臣要与陛下不死不休!” 人群中的刘三吾,平静而沉缓的说着。 他摘掉官帽,脱掉官服! 他的举动,引来百官侧目! 众人不由的安静下来,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在陛下的乱政下发之前,不能没有我等忠臣烈骨的鲜血,不然天下读书人该如何看待我大明朝堂诸公!天子犯错,无人流血?! 故,今日流血!应从我刘某开始!” 话落,他整理了一番因摘帽而散乱的头发,向着上方‘朱元璋’的方向缓缓下拜。 此时,殿中寂静,唯有的只是刘三吾的一举一动。 庄严肃穆。 而此时,上方的新任太子朱权动了! 一直留意着朱权的燕王朱棣,分明看到朱权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他的腰带,不知道怎得,忽然松开! 然后,在朱棣眼中,就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十七弟那把古里古怪的铁制腰带上的各种吊坠,在宁王快的看不清的手法之下! 只听得。 卡!卡卡!卡卡! 卡! 几声响动! 在他明明全程看着,可看完也只觉犹如一场梦幻一般的表演之下。 宁王的手中,出现的是一把类似火铳一般的物什! 只是火铳有半丈长。 可宁王手中的物什,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毫无威胁。 可,燕王心中一紧! 本能的意识到危险,他下意识的喊出那句! “保护父皇!” 只是,一方的官员,被刘三吾的动作吸引着。 一方的官员,被宁王快到只看到残影的动作吸引着。 全都未反应过来。 即使反应过来,燕王的这声喊,提醒的是谁,又有谁分辨的清楚。 此时的刘三吾,跑动起来! 他的眼中,只剩下那根镌刻着九龙戏珠的金殿柱子! 那根象征着荣耀的柱子! 加速! 一时间,殿中众臣关注点在刘三吾的,还是关注在新任太子殿下身上的,两只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燕王朱棣,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自己意识到的危险。 本能的将身体一缩,整个躲到晋王身后! 而殿中也很快响起,一道不属于这个世界该有的枪鸣声! 第480章 燕王跨前一步!当仁不让! 机械枪支的发展史,是一段漫长的历史。 至少对于眼前的大明百官来说。 没有人相信,世界上存在巴掌大的火铳,更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火铳竟然能够伤人! 明初的火器,是发达的! 可那指的是一人长的三眼铳,两人环抱的威武大将军火炮! 而火器攻击,适合军队作战,因为击中率低的原因,常常被用在团战当中! 单人对战之时,这时候的火器还办不到! 除非是那种钉在脑袋上的。 不过,对于非军事领域的人而言,也就是此时太和殿中的文官而言,他们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参加过一场战斗。 对于当今的火器,也是听过,没有眼见过! 今日!他们总算见识一番了! 只听! 嘭! 一声响,随后有流星滑落,坠入刘三吾的右脚掌中! “啊!!!” “啊!!!” “啊!!!” 第一声响,是某人被射中之后的痛苦哀嚎! 后面跟随着的,是感同身受的幻肢痛同僚们,还有全副心神在刘三吾身上,没看到宁王动作的一些官员们。 刚刚慷慨就义的刘大人,此时正蜷缩成一个球体,抱住自己的右脚掌,拼命的打滚! “将人带下去!着太医诊治!” 宁王右手食指转动着手枪,轻声吩咐。 “是!” 一直守候在大殿角落的汤嘉丰,大声应命! 随后,拖着惨叫不停的刘三吾下去。 只是,那被击中,留下的鲜血,还残留在大殿之上。 血淋淋的,惹人心惊! 刘大人,我以我血荐轩辕,没打成。 最后别落个残疾,跛子啊! 不少人,可清楚的看到刘大人被拖出去时,脚掌上那一个深深的洞! 一时间,随着刘三吾的痛呼声远去的,还有众人的喧闹声! 不少人胆战心惊! 让他侃侃而谈,可以! 让他们为国为民为家国大义而死可以! 可是,让他们面对这么赤裸裸的鲜血,不可以! 宁王朱权,果然残暴之徒! 不过,一时间众人都被震慑在地,无人敢言! 而这时,将自己的身躯一直隐藏在后的燕王朱棣,一个踏步! 窜上去! “十七弟!父皇在上!你如何能当殿行凶?!可有将国法看在眼中?!可有对父皇半分尊重!” 这是今次朝会以来,除了文官以来的,第一位藩王发言! 终于! 又有人站出来了! 这次,不是什么无足轻重,宁王敢于直接持铳射击的官员,而是他的至交好友!他最富声名的兄长,燕王朱棣! 燕王此时站出来,算是大大赢来一波好感! 至少,现在的文官们,对于燕王本来就可以的评价,又多了一个‘不畏强权’、‘主持公道’这样的评语。 “四哥也要站出来反对孤?!是觉得淮南王下位,孤再下位的话,皇太子会落在你身上吗?” 宁王露出一个浅笑,不像是在询问,而是轻飘飘的述说。 说的燕王眼皮直跳。 他的十七弟朱权啊,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对付之人。 不信你看!短短的三年时间,已经从关在宗人府中的一个阶下囚,变成父皇认可的‘皇太子’! 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皇太子! 还有,他的出声,龙椅上的‘陛下’也没有什么反应呢。 父皇是真的不在意他们,而任由十七弟胡来?! 还是另有缘由呢? “十七弟你今日咆哮朝堂,携带兵刃进殿,如此种种已经触犯多条律法,做兄长的,虽然无甚本事,但是弟弟犯错,本王怎能不站出来,提醒一声!” 燕王再次跨前一步,当仁不让! 今日,若是他再不发声! 怕是以后就再也没什么他能发声的机会! 随着燕王的一声大喝。 晋王出列! “宁王你无视朝堂!无视父皇!今日便是该将你下狱!” 周王出列! “本王...本王赞同两位哥哥!宁王...你你做错了!” 周王小声却坚决的说完。 他本是对宁王十分感激的,在昨日。 而在今日,看到同胞兄长燕王的选择后,他也自然的,变换立场,跟随燕王站队! “父皇当真不公!宁王即位!身为兄长的我们,确实不知道如何自处!” 楚王早就心存不满,只是他没有胆子第一个出列反对。 而此时,终于可以一吐心声。 “父皇不公!若是父皇执意立宁王!请先将削了儿臣的爵位!” 齐王代王岷王出列,跪下请旨! 他们是最不愿意看到宁王即位的,大家都是父皇的儿子,还排在前面,凭什么老十七即位! 轮也该轮到他们才是。 而这其中,十位藩王,只有湘王朱柏和蜀王朱椿齐刷刷的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藩王俱出列反对! 继文官全体下场之后,藩王们也几乎全体反对! 宁王的此次立储,是如此不得人心啊! 汤和在心中评估一番。 幸好,宁王不是无脑莽夫,先将他们几个武将的中流砥柱拉到阵营当中。 不然,当真是满朝皆敌人! 怎么登基?! 不过,现在就算有他和傅老弟,李小子压着,可若是宁王压不住这满朝反弹。 他看,难啊! 而被满朝官员,几大藩王压得‘喘不过气’的新任太子殿下,抬了抬手。 就见刚刚一直在站在边缘的小太监,再次上前,展开一封圣旨! 又来!!! 百官心中一凛。 现在他们可是知道,圣旨几乎是宁王的护身符! 上面的朱元璋也不知道是中邪,还是老糊涂,竟然无条件站在宁王一侧! 让他们次次处于被动!真是该死! 而再次低头跪下的燕王,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所谓的‘父皇’。 他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 今日的父皇过分安静,从不发话的原因! 老十七!十七弟!宁王朱权!原来如此胆大包天吗?! 就在他心中强忍住这个惊涛骇浪的猜测之时。 小太监的传旨声音,再次传荡在整个朝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日身体多有不适,特命太子朱权监国!朝野上下,藩王宗室,军国大事!悉数决之!钦此!” 第481章 天下头一份! 在朝堂上闹得人仰马翻之际。 皇宫之外,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新任太子朱权的另一番准备,也在悄然进行着。 日光大亮,沉寂一宿的京城,开始出现人类的行迹。 或是京城本地人,为了生计早早的开店做生意,或是京郊的赶路人,挑着新鲜的蔬菜瓜果来到京中贩卖! 整个京城,犹如沉睡中的巨人,一点点的焕发生机。 吱呀! 当刘小三眯着双眼,睡意惺忪的打开店门,放下门板,脑海中梦中的发财梦还残留着的时候。 就听到街道上,传来一声,亮脆脆的小童声音。 “卖报!卖报!卖报咯!” “新鲜出炉的大明报!亘古未有的大明报!朝堂政事尽其上!公侯万代在其中!” 刘小三残存的睡衣,彻底清醒! 公侯万代?这不是俺昨晚刚刚做过的梦嘛。 他不禁探出身子,想要看个明白。 后又觉得不过瘾,干脆整个身子站出来,仔细听来。 “大明报!记录皇家绝密信息!千年一见!” 听到此处,刘小三不仅大失所望,他对皇家没什么兴趣,他只对发财感兴趣啊! 刚刚说的公侯万代呢,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大明报!皇帝陛下立下新的储君!欲知详情!五文钱可知!” “大明报!你终日吃不饱饭吗?你终日穿不上衣吗?大明报让你知道原因!大明报教你达成所想!大明报......” 那小童的声音越来越近。 刘小三定睛看去,竟然发现是..... “刘大力!你怎么会在这?!你在做什么?” 穿着打满补丁的卖报小童,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大侄子!整日在街上闲逛,也不知道帮衬家中的不孝子! “哎!小叔!您忙呢!来来来!小叔,新鲜出炉的大明报,五文钱一份!来一份?” 卖报小童看到亲人,眼睛亮晶晶的,随即拿出一份报纸,就要递给小叔! “去去去!做买卖做到你亲叔头上了?去一边去!五文钱买个这.....这有啥用?还不如买十个大包子! 十个大包子多重!你这轻飘飘的两张纸,能比?!” 刘小三在看到是自家侄子的时候,就彻底放弃探究‘报’是个啥玩意,又是怎么公侯万代的。 大约是自家侄子吹牛的吧,他还不知道自家侄子?! “小娃?!你刚才说陛下立下新太子了?!这个大明...大明报上能看到结果?” 卖报小童停留和刘小三说话的功夫,外面已经驻足不少人。 此时,终于有第一个人站出来。 “那是当然!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大明报就在这,您若是没找到新太子的名字,原数奉还!” 卖报小童流利的背诵着台词,何况一路上已经说过很多遍,此时更是张口就来。 那文人当下就不再犹豫! 五文钱! 不贵! 买本书至少要三百文,五百文,甚至一两往上。 花五文钱了解朝廷政事,这是他以往托朋唤友,参加无数场宴会,宴请多少同窗才能获得的消息! 他本穷困,一路科举过来属实不易! 可就因为不了解当朝局势,次次会试落榜。 所以即便是小童之言,即便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尝试一番。 “给!您那好了!!!还是公子有眼光!这可是天下头一份的!” 小童喜笑颜开,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 令被凡事扰心的文人,也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微笑。 现在他有些理解,为何让小童卖报了。 这样的笑容,或许也是世界最珍贵的东西吧。 心中感慨一番,伸手接过《大明报》。 入手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文士还来不及感受手中的纸张和平时的有何不同。 就被最上方那大大的三个字所吸引。 《大明报》,用行楷写就! 端正庄严外,笔尖末端又带着些洒脱不羁! 这字......必是大师所写! 就这三个字也不止几文钱了啊! 文士来不及多想,已经被下方的内容吸引过去。 或许读书读多的原因,凡是书籍,必然是一目几行看过去的,人视野的宽广不仅仅是看一行字。 在第一眼被大明报三字吸引过去之后。 第二眼他就看到,让他颤抖不已的绝密消息! 昨日皇帝陛下突发恶疾,竟至口不能言! 文士的呼吸不自觉的加重,同时心中充满荒谬,这种事情是他...这样的人物能知道的吗?! 可后面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 宁王朱权天生异象,有神明护佑,特命其监国! 监国!!! 太子才有的权力啊!陛下是下定决心了吗?! 果然,再往后看去! 宁王被立为皇太子!行监国之权! “一夜之间!一夜之间.....太子就被立了?昨日李兄不是还言形势不明,有的站队吗?” 因为太过惊骇,竟连心中所想,就这么吐出口。 “兄台!兄台!请问你们手中之物,是从何处购得?!” 一声呼唤,并没有引得什么反应。 “兄台?兄台?兄台?!!!” 杨士奇无奈的上前,拍了拍其人的肩膀。 “啊!!!” 引得一声惊叫! 这样的反应明显是吓到其人。 “是某唐突了!某在这里给兄台赔罪。” 杨士奇躬身行了一礼。 “这位兄台哪里话,是在下刚刚太过沉迷,所以才.....” 文士也还之一礼。 文人相交莫不若是,未言先礼,见面分离也要礼。 处处讲礼,处处有礼,是他们必须坚守的文人之道! “兄台!某是想知道你们在何处购得此物?某也想要买一份。” 杨士奇爽朗一笑,开门见山。 原来,在文士沉迷在报纸中时,卖报小童已经转到下一条街道,独留下满地站着不动,看报纸的众生。 “不满兄台,满大街都是举着报纸自语的学子,某好奇的紧呢!” 杨士奇又解释一番。 “啊!哦!是这样的.....” 文士还沉浸在令人心动神摇的惊涛骇浪之中,此时最想做的是寻一处安静的地方,仔细研读,逐字逐句一一斟酌! 匆匆讲述几句,就告罪离去。 第482章 请求袭爵于世子! 杨士奇。 已故懿文太子朱标的东宫属官,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太子临终之际! 当时,懿文太子病重之际,见过皇帝陛下,见过太子妃和淮南王。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病重的懿文太子最后见的却是一个七品小官! 姓杨,名士奇! 听都没听过的一个名字。 经过有心人的打探,发现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什么履历都没有,甚至不是科举出身! 又不知道懿文太子看重这家伙什么,交代他的事情是什么?! 有心人想着,一定要抓住杨士奇,好好的‘请问’一番。 只是,太子薨逝之后,杨士奇就不见了! 遍寻京师,就是找不到。 随后,也就不了了之。 而今,终于从小童手中买得一份报纸的杨士奇,匆匆回到自己租住的小院中。 这个小院子不大,只有两间房,一个十平方的院子,小,不引人注目。 在检查一遍院子内,没有任何有人闯入的痕迹之后。 杨士奇迫不及待的打开报纸,仔细品读起来。 惊叹。 皱眉。 深深的皱眉。 若有所思。 惊叹。 慨叹。 抚掌大呼。 “宁王一举夺魁!” 只是大赞之后。 又想起自己落到这番田地的原因,懿文太子最后的委托。 “怪不得懿文太子的最后一封信是送给宁王的!” 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最后,独独让给宁王送信。 由现在看来,恐怕懿文太子当时已经料到会有此番局面。 只是,你可曾料到,竟然这么快! 这么迅速,猝不及防! 杨士奇心中犹豫不定。 陛下这么突然的立下宁王,处处透着诡异,宁王能长久吗?! 或者,只是陛下抛出的一个饵? 可陛下,并不像在立储问题上会谋划自己儿孙的人啊! 或许,站队的问题,他该再等等。 心中微微的叹气,手中也开始来回审视着手中的新鲜玩意报纸。 只是他翻过一面之后,看到满面的文字,才想起来,刚刚看到的只是一面,太过着急太过震撼竟然遗漏了背面。 如获至宝的再次沉浸进去。 只是这一次,他脸上的表情没有那么丰富了! 他看了很久很久。 从日升到日高升,到日开始降落。 就这么一直一直坐着,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心中犹如翻越千山万岭一般,起起伏伏,永不止休。 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这一日,京城热闹了许多,因为报纸这个新奇物什的出现, 这一日,京城安静了许多,因为报纸这个新奇物什的出现。 有人看过之后,大骂国将不国! 有人阅过之后,沉思良久,心中暗自做下决定。 有人草草翻过之后,却是惊讶不已,心中猜测是哪个胆大包天之徒,竟然敢泄露朝廷机密。 只是,报纸这样新鲜的玩意,朝堂诸公暂时是不知道的。 此时天已破晓,天光大亮! 所有人都还在朝会中,不停挣扎着。 当小太监宣布太子朱权监国之后。 很显然的,刚刚诸王指控的朱权携带兵刃进殿之类的指控,自然不存在。 监国拥有无上的权力,包括剑履上殿。 只是,听到圣旨的诸位藩王更加不满。 他们不是想要听到宁王拥有什么权力,拥有什么特权! 他们只想问一句,挨着顺序排,也该轮到他老三老四老五,你老十七凭什么?! “宁王你是不是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个邪乎的很,本王看父皇就是被他给挟持了!才颁下这么多维护宁王的圣旨!” 晋王朱棡根本不理会什么狗屁监国圣旨! 他起身,手指宁王! 鬼神之事,自古宁可信其有! 此时此景或许也只能有此解释。 而不少朝臣,看着陛下仍旧寒着面容,没有任何表示的样子,心中不禁信了七八分。 宁王会妖术! 这样的想法,在许多人脑海中扎了根。 以后宁王在做出什么奇怪之事,百官也不由自主的为他自动补全。 一时间,殿中因为晋王的一席话,陷入诡异的沉寂。 宁王是陷入了沉思。 或者说是跑神。 自己从异世而来,携带前生的记忆,怎么也算是生来知晓天地,这是宿慧啊,妥妥的仙人! 反应过来之后,看看晋王,又想起在大同府一战时,晋王的针对。 这样讨人厌的家伙,还是不要看见他为好。 “不风,拿晋王的奏折来!” 宁王的出声,吸引着百官的目光。 “晋王朱棡!昨日上书,身体渐累,不能任事,请求袭爵于世子,自归于农田,安享晚年!这封奏折,父皇已经批准!” 宁王的解释,让百官更为侧目。 尤其是武将之中的蓝玉! !!! 他等了一夜的人,他最后的一根稻草啊! 昨夜苦苦的期盼,以往‘甜蜜’的你来我往。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背着自己早早就缴械投降了! 你对得起,本将军苦苦等待的煎熬吗? 你对得起,我们曾经拥有过的风花雪月吗?! 蓝玉的目光瞬间阴沉,望着晋王的面容沉的要滴出水来! 而和晋王关系最为密切,也就是晋王亲家的颖国公傅友德,开始闭目养神。 这样的烂泥,他是不准备再继续扶下去的。 反正宁王殿下,给他开出的条件也不差。 至于担心宁王反悔,宁王的人品嘛,以他这么多年识人的手段来看,是比晋王好上不少的。 而其他的大臣,看着晋王的目光,也像是看着傻子。 如今秦王戴罪之身,关押在宗人府中,在朝的嫡长子就是晋王!完全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啊! 你现在让儿子袭爵,你脑门子被驴踢了?! 不过,与晋王交好的也就没几个,百官全都没说话,静静的以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晋王。 “我...本王...哪个混蛋用本王的名义上的奏折?!” 晋王气急败坏,找理由找不到,只能现场编一个。 而晋王这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后悔,谁又知道形势会变成如此模样呢。 只是这个回答,显然是更弱智的。 傅友德再次紧闭双眼,亲家的脑子或许是真的进水了吧,到现在还不清醒。 第483章 对皇兄不公平! 五月的暖阳,惹人沉醉。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太和殿内之时,朝议还在进行! 而新任太子朱权,终于也在上朝这么久之后,开始了他斩下的第一刀。 “来人!将朱棡给轰出去!换新任秦王朱济熹过来!” 朱济熹就是秦王世子,奏折中的继任者。 “宁王你敢?!” 此时的朱权已经懒得说话,因为很快的,金吾卫统领汤嘉丰出现,就要上前擒拿秦王! 再一次看到儿子如此忠诚模样的汤和,也学着傅友德的样子,闭上双眼。 糟心的儿子,眼不见为净。 “十七弟!三哥现在并未想卸任晋王之位啊!三哥......” 老六楚王出列,替晋王打抱不平。 毕竟他还算与晋王有交情,如此轻易的就丢掉王位,他心生不忍。 “楚王先起身!我们诸位兄弟有话可以等到朝会后再议。” 宁王还是给诸位兄长留了面子。 毕竟都是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怎忍心刀兵相见呢。 只是,晋王呼叫反抗着,但还是被拖出门去的残忍景象,在继续着。 直到晋王消失在大殿中! 晋王朱棡卸爵,传于其世子朱济熹。 等下只要朱济熹上朝,那么晋王朱棡就是板上钉钉的过去式! 至于朱济熹来不来嘛,可由不得他。 “此乃公事!” 代王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愤怒的盯着宁王,语气不敬。 “是啊!公事还是就在朝中商议吧。” 楚王也附和着。 单独面对老十七之时,压力还是很大的,但此刻在大朝会上,他们这么多人,还是能生出些勇气的。 宁王笑了笑,露出脸颊上的两个酒窝。 “看来诸位兄长,对孤乃是大公无私啊!那孤今日就大公无私一次!” 他手中的火铳,转了两圈,卡卡两声补充一番弹药。 此番动作,让人想起现在还残留的鲜血。 楚王心中一紧。 却还是硬着头皮站着。 “是谁刚刚说立孤为储君,不公平来着?是刘哥楚王?七哥齐王?还是代王?岷王?” 转动着手中的火铳,边点着姓名。 多么像仗势欺人的恶霸,多么像以势压人的惹人厌权贵! “是本王!” 齐王大声回答! 心中已经料定,老十七定是不敢在朝堂中,对着他们行凶的,不然他这个太子还坐的稳吗? “是本王!” 代王随后跟上,他的想法与齐王相同。 “是本王!” “是本王!” 楚王,岷王也发声,表明着自己誓死反对老十七! “好!众位兄弟好气魄!而孤,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今日孤必还各位一个公道!” 一个特权者,站在高处,要还被不公平的一方以公平,听来滑稽无比。 “立孤为太子,对各位皇兄来说不公平! 出生时孤自带异相,对皇兄不公平! 楚王被封在荆楚肥沃之地,而代王却被封在长城之外,人迹罕至之地,不公平! 同是沙场征战,百死余生过来的蓝玉蓝将军,功劳不比魏国公徐辉祖高出多少倍!如今只得一个‘凉’字的封号,连个偏远古国的‘中山’都得不到!凉国公,多么不公平!” 被点到名字的蓝玉,本就阴沉的面色,已经有转黑的迹象。 他的投资对象,刚刚被拖了出去,现在已经注定血本无归! 而他毫无办法不说,现在还只能乖乖站在原地,充当敌人的举例子。 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还有那边!同是两榜进士出身,有人一进朝堂就是翰林院,六部郎中,侍郎,尚书一条龙!青云直上!有人却要被发放外地,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蹉跎终生!或许死在外地也再没有一堵京城的繁华!不公平!” “衙门中的小吏,明明比县太爷还会办案,还会处理一衙事务,可是县里头的所有事务还是需要县太爷点头批准!终生不得为官,不公平!” “世界上的不公平多种多样,五花八门!就比如有人明明比你还聪慧,只是出身寒微,不得其门!终生找不到为官之道!” 百官之人,纷纷皱起眉头。 这些大道理他们可不想听。 或许,他们本就是占据不公平一方的有利位置,怎么会对不公平的一方抱有同情呢。 除非他们身在不公平的一方,就如现在的诸位藩王,才会发出呐喊之声! “再比如!明明是庶子的淮南王!” 今日一整个朝会都没有发言,只等自己的老师,叔叔们发威的朱允炆愣在原地。 “淮南王,出生之时,本是庶子!依照儒家正典,其终生该为庶子,只是因为后来孤那终日忙于朝政,不懂得后院起火的道理,将吕侧妃扶正,成了太子妃! 庶子就变成了嫡子?!为何现在的你们都无人提起此件事呢,是将圣人的大道理都忘了吗?!” 朱权的一字字敲打在淮南王心上。 让他喘不过气来。 出身! 若说宁王的出身是他的一大诟病的话,那淮南王的出身就是他不能碰的痛点! 他出生的时候和宁王一样,也是庶子啊! 这件事,一直没有人提的话,他早就将之遗忘,并且等他登基之后,相信也绝对不会有人再提。 可是现在呢?! 朱允炆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道目光,都是嘲讽。 他们一个个的一定在心中说着,哦,原来淮南王并不是嫡长子啊,他是个庶子!!! “朱允熥!到了现在你这个正牌的嫡子还不敢出来,发一句声音吗?!” 朱允熥! 故太子妃常氏的第二子! 常氏的第一个儿子朱雄英,没长成就夭折,所以严格来说的,朱允熥才是嫡子! 按照有嫡立嫡的儒家正统传承来初二,朱允熥比朱允炆更具有法理上的优先继承权。 而站队末,仅仅离着殿门只有两步远的朱允熥。 听到自己被点名,听到那一句句问话,本来生性软弱,从来不敢高声语的他。 不自觉的出列,愣愣的向前走着。 走过淮南王!走过十一叔,走过五叔! 越过百官,走到最前方的时候,他方才回过神来。 这么多年来,他犹如一个透明人一般,从来没有出现在过众人面前。 第484章 故懿文太子嫡子! 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念头忽然在朱允熥脑海中飘过。 一个人守在冷冷的宫殿中,殿外飘着手指大小的雪花。 送来的菜早已凉掉了,不是因为放的太久凉,而是送过来的时候就是冰冷的。 他吃了一口,实在吃不下去。 伺候他的宫人,都被母妃叫过去训话,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母妃又找他的宫人训话。 可他也罩不住他宫里的人,甚至他能感觉到伺候的人望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就如刚刚吃进嘴中的饭食一样冰冷。 就如落进自己掌心的冬雪一样冰冷。 小小的朱允熥通站在漫天大雪中,用身体的冷意抵抗着心中的冰冷! 那时的他还以为,只有小时候才那样冷。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现如今,他已经十四岁,却感到更加冰冷。 自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病逝之后,他的父亲,也在今年离去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此只有他一个人过活。 他那天下唯我独尊的皇爷爷眼中只有朱允炆! 他的亲舅舅,嫌他懦弱,每次见面还未开口就是训斥! 他早已习惯沉默。 沉默着待在自己的小院中,沉默的吃饭,沉默的缅怀自己的父亲。 虽然父亲很忙,虽然父亲每次见他也会训斥,可是父亲也会摸着他的头对他微笑,让他不用担心,有什么话都说出来,他会保护他! 可是,说会保护他的父亲走了! 他也没有关注外界的意思,他就想过自己的日子。 太和殿中。 第一次站立在人前的朱允熥,还是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站出来,或许是因为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不甘,还有长期被忽视被压迫的怒意?! 还是因为父亲的太子之位,就要被人夺了去?! “朱允熥!你身为懿文太子的嫡子!今日由你来说,是你更具有皇位合法性,还是淮南王?!!!” 朱权笑了笑,语气温柔。 对于他的二侄子他还是很有耐心的,就冲你敢从队末走到台前! “宁王!有什么事情,你朝着众臣,朝着我等来便是,何苦去为难一个孩子!” 蓝玉大踏步上前,一步将朱允熥通挡在身后,语气不善! 蓝玉,是常玉春的妻弟,也就是朱允熥的舅老爷。 在他看来,朱允熥懦弱不堪,不能大用。 他早已决定护他一世周全,平安一生足矣。 怎么可以让他掺和进朝堂的立储旋涡?! “孩子?允通今年十四!本王今年十五!你是说本王也是个孩子吗?” 朱权嗤笑一声,也不纠正‘宁王’的错误,只是面色颇为不屑。 说起来,众人才再次意识到一个问题。 现在力压朝堂诸公,威压整个朝堂的人,竟然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这样的年纪继位,怕不是要成为唐宗汉祖那样的人物?! 燕王赶忙按住自己发散的思维。 和宁王相处日久,越会忘记他的年纪。 此时想到这个问题,再次感到心惊肉跳,自己的终极目标封狼居胥,被他小小年纪就达到。 自己的远迈汉唐,治隆唐宋的目标不会也被这小子提前达到吧?! 此时的他,心中一阵阵的危机感,逼的他必须做些什么。 可是,不等他上前。 有一个细细弱弱的声音响起。 “舅...舅老爷!我...可以!” 那细细小小的声音,若非燕王离之不远,恐怕都要听不见。 他循声望去。 只见朱允熥,那个他好似只有点头之交的二侄子,上前一步,与蓝玉并列。 是他在轻轻的说话。 朝堂之中,顿时一阵骚动! 今日的朝局是越来越复杂了! 宁王被立为皇太子不说,还特码监国! 本来他们太子党支持的应该是淮南王朱允炆,要和宁王不死不休。 诸位藩王也下场。 可是宁王现在拉出来一个朱允熥! 故懿文太子嫡子! 好像是比淮南王更具有法理性啊! 真是挠头。 至于一个十四岁的朱允熥,无官无职无爵位,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朝堂上。 有心之人望了望上面的朱权,顿住不提。 如今众臣的目光,不由第一次望向这个故懿文太子嫡子! “允通,你.....” 蓝玉皱眉,就要呵斥,只是想到在大殿之中,猛地顿住。 面上已是一阵气急! 这样纷乱的朝局,如此凶险的时刻,一着不慎,连他都无法保证绝对能全身而退啊。 “凉...凉国公......不必担心!” 朱允熥多次提气,说话终于顺当一些。 说完,他深深施礼。 没有再去望蓝玉的脸色。 或许他一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在众人面前发出自己的声音。 为幼小的自己,为一生冰冷的自己,发一次声! 那么,他就像父亲所说的,鼓起一点勇气! 一点点就好! “回太子殿下!” 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皱眉。 宁王的太子之位,可是没有经过百官的同意,众人的朝拜,宁王还不能算是太子。 可是这时候,没人打断他。 故太子遗孤,母早逝,父又逝,太子党人还没有那么凶残,连这样不知礼的娃娃也要纠正! 而汤和傅友德等人,是不会对开平王的外孙,太子的嫡子说什么的。 况且在他们心中,那朱允炆算什么东西,一个元朝为过官的投降派生出来的外孙,也是能和他们开平王相比的! 朱允炆天然不对武将有好感恐怕是两者都相看两厌! 他的外公吕生,可是元朝官员,降明了而已,侥天之幸竟然叛官的女儿做了新朝的太子妃! 要不说懿文太子也是真够糊涂的! 总之! 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对朱允熥说话,没有一个人无礼的打断。 他就这么慢慢的,声音小小的,回答出宁王刚刚的问题。 “我虽然身无...爵位,不得...皇爷爷...喜欢!”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慢,而且每说几个字,会停顿一瞬,可朱权超绝的五感还是将他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更从其中,品出几处哽咽。 “可我母,开平王嫡女!懿文太子原配!” 第485章 上朝上朝,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这个皇帝啊! 要说大明如今谁的权势最大! 当然,除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皇帝之外,就是皇帝的儿子们。 一个个藩王手握重兵,拥有开府建牙的权力。 五品以下的官员,那是抬抬手就能提拔,落落手就能打压。 封建封建,意为封地监国,虽然朱元璋的儿子们并没有成立什么秦国晋国燕国宁国,可是在其封地,也差不太多。 除了皇帝的一大家子,往下排的话,武将的地位现在还是略高于文官的。 毕竟乱世中那一批开国大将,都还站在朝堂中,无人敢轻视。 最后就是文官团体,他们蓬勃发展,他们欣欣向荣! 他们每年还以数以万计的生源不断吸纳着新人。 他们的最终目的,自从有宋一朝之后,当然就是‘士大夫共天下’! 这是现今大明朝堂的权势划分。 也是宁王需要一个个解决的势力。 朝议刚开始之时,以刘三吾方孝孺为首的文官们,已经通过一波波激烈的上奏,明确的反对朱权。 至于其中有没有可以争取的‘叛徒’,朱权也盯中了几个,那几人可以策反一番。 当朱权以见血的威慑,震慑住朝臣后,文官暂时偃旗息鼓。 可这时候藩王们站了出来。 除了少数两位不发声之外,几乎所有的藩王都激烈反对! 也是嘛,事关自己的皇位,他们其实比朝堂上任何一方势力都更加重视! 朝堂中的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想要完全压制住,艰难无比。 也就在宁王忙手忙脚聚精会神的处理这边的烂摊子之时。 被他暂时抛在脑后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真正皇帝陛下朱元璋,正在香喷喷的呼呼大睡着。 龙涎香加了很多安神的成分,可以让人沉沉的睡去,即使被人翻动都醒不过来。 而自从朱标去世之后,朱元璋确实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除了悲痛大儿子的去世之外,每日的脑海中,都在盘算着立哪位儿子,若是立下皇太孙会如何,有什么阻碍。 满脑子都是储君以及立储君的影响,天下局势,间或又想到他的好大儿,心中更加悲痛。 深深的悲痛,加上无休无止的思虑。 他早已疲惫不堪。 故这一觉,他睡得香甜无比! 从皇宫中经过数人之手,没有醒来,从自己的宫殿被移入这个不大的房间之中时,没有醒来。 直到现在,日上三竿,阳光已然洒满大地之时,老朱已然酣睡,不曾醒来。 只是睡到此时,勤政无比的老朱,即使身体醒不过来,可心中那份每日都要上朝的劳模作风,无处发泄。 转而做起了梦。 梦中的老朱,依然如同这二十多年一般,前去上朝。 只是今日有些奇怪,在他收拾妥当,赶往太和殿时,满朝文武竟然没有等他这个皇帝,就已经开始了朝会! 汰! 他就说,满朝的官员没有一个忠心之人! 不然,上朝上朝,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这个皇帝啊! 果然是一帮目无君上之徒! 他早晚必定要将今日不等他上朝的官员,一个个都赶出朝堂去! 怀揣着满肚子的怒气,踏入太和殿! 只是,刚刚他进去,还来不及坐到他的龙椅之上,来不及观察今日的上朝官员,他的耳中就听到一句让他呆立当场的话语! “可我母,开平王嫡女!懿文太子原配!” 这个声音很陌生,他思考一瞬,确认自己从未听过。 可是标儿的原配,的儿子。 他怎么会没听过呢。 他忙循声望去! 霎时间恍然大悟! 是允通啊! 看着他那张强撑着镇定的脸颊,说这句话时,又微微扬起的下巴,浅藏起来的一点点骄傲。 这张脸,确实是常氏的儿子啊! 想起常氏,他心中不由唏嘘一声。 常氏是他早就看中的儿媳,可以说是和标儿一样,都是在他们膝下长大的,尤其是...皇后,早就将常氏当作自己的女儿。 当常氏生下第一个儿子朱雄英之时,皇后和他更是直接养在他们宫中,吃喝逗弄,增添无数笑语。 现在! 望着允通的面容,朱元璋一连串的想起来一些事。 只是回过神来,不禁微微皱眉,他记得这个孩子懦弱无刚,在他面前似乎还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还有这孩子才多大!是谁带到朝会上的?! 有没有一点功德心,竟然让孩子怕的,上报自己的家门! 想到这里,朱元璋就要坐到自己的专属宝座龙椅之上,给欺负他家孩子的人,好看! 只是! 扭过头去! 他看到.....他自己! 他看到他自己已经坐在龙椅之上! 他一时间又愣在原地,随即就是暴怒! 奶奶个腿的! 是谁胆大包天,敢假冒自己! 咱要灭他满门!灭他九族!灭他祖上十八代!让他后悔在大明朝走一圈! 他一个箭步冲到‘假皇帝’面前,一个抬腿,就朝着对方的心窝踹去! 这一脚,保证让‘假皇帝’,滚下他的宝座! 只是,当他一脚狠狠踹去,却踹了个空,反而弄的自己一个踉跄之后。 他转过身,看着毫发无伤的假皇帝,再看看自己的双手,心中充满疑惑。 而这时,那句有些陌生,可他知道是他的孙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乃懿文太子嫡子朱允熥!” 这熊孩子,老朱皱眉。 报家门还没完没了了,这满朝文武,哪一个人不知道你的出身,你的母亲父亲,不用在朝堂上喊出呢。 只是,对于生平第一次在如此众多之人面前发声的朱允熥而言。 这一刻,就是他十四年人生以来,最高光的时刻。 从来,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多的目光,也没有这么多人重视过。 他在心中为自己打着气,小脸颊上满是认真,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吐出那句。 从他懂事以来,知道他母亲身世以来,就根植在他心中的念头。 原以为这句话,软弱的自己,一辈子都不敢说出口。 可是,如今! 宁王给了他这个机会! “有嫡立嫡!我,身乃嫡子!当然比二哥朱允炆更具有继承权!” 第486章 万般变通,皆在朕意! “有嫡立嫡!我,身乃嫡子!当然比二哥朱允炆更具有继承权!” 这句话飘荡在太和殿的上空。 朱权,笑了。 朱允炆,暴怒无比! 脸上已经漆黑如墨! 连续两天的打击,有够他受的。 凉国公蓝玉,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孙外甥,或许他以往就错了! 外人再如何聪慧有优势,也不应该抵得过自家这颗长得慢些的种子啊! 他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狗日的晋王身上做什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明明有一个更为合适的苗子啊! 汤和傅友德等老将,与开平王常玉春并肩作战过的大将们,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开平王英雄一世,儿子们光学会了莽,勇仁义是一点不会! 孙子更是不堪,提刀都提不动! 而他这个外孙子,今日的这句话,才有一点像开平王的外孙呢。 而大多数的懿文太子党,尤其是一直拥立朱允炆的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等人,听得此话,心中却是复杂无比。 按照儒家正统。 朱允熥说得对! 可是要是承认,他们这么多时日以来做出的举动,岂不是贻笑大方?! 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最该支持谁。 一时间,齐泰等人陷入对自我的怀疑。 不管还有多少人支持太子的长子朱允炆,还是此刻开始转换阵营开始转头支持朱允熥。 总之,太子的故党们,在这一刻发生了分歧,是一定的! 而‘梦中的朱元璋’,听到自家不争气的孙子,说了这么一番争气的话! 却是,皱紧眉头。 是谁在鼓动他的两个孙儿相争?! 虽然是他在梦中,可他很快就意识到,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不然怎么一向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孙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朝堂上,放出如此豪言! 他举目四顾,就看到了六层玉阶之上的宁王! 宁王?为什么站在这里?! 一瞬间,锁定目标! 鉴于之前,他发现直接动手不管用之后,这一次,他改用吼的! “老十七!你给我滚下去!” 只是,效果嘛。 没一点效果! 宁王没一点反应,其它人也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而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或许有什么地方出错!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唯有看着和听着! 如此神异之事,他第一时间又将目光望向他的好儿子,老十七! “宁王!咱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搞的鬼啊!” 朱元璋其实猜的不错,问的更没错。 他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可不就是因为朱权嘛。 可惜丫。 朱权是一点都不知道,他那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老爹,正在明晃晃的看着他! 或许,知道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反应。 太和殿中。 朱权在听到朱允通的铿锵之语后,笑容爬满脸颊。 “淮南王觉得呢?若是天下人都如你这般!正妻故去,姬妾上位,庶子临驾于嫡子之上! 天下还是儒家眼中这般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井然有序的天下吗?” 这一句话,真是打在所有读书人的七寸上! 试想,你本是家中嫡长子! 继承父亲的十万两遗产,千亩的良田,十几座豪宅!燕肥环瘦的婢女! 只是,就在父亲双鬓生白发,一看就没几年活头,这些都唾手可得之际。 突然父亲将外面藏着的妾室带回来了! 随之带回来的还有你的一个‘亲哥哥’! 这亲哥哥,比你有能力,比你能吃苦,比你能得人心! 父亲一个高兴,将妾室抬为正室! 你的亲哥哥也水涨船高,成为排在你上面的‘嫡长子’! 你心中是何想法?! 你恶心不恶心! 李景隆徐辉祖这些在朝中的二代们,想到此处,不禁心头微堵,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我老爹要是如此,我必定要与之拼命!” 李景隆心中冒出这一句。 他要继承的可是曹国公之位,谁来和他抢,他必定是要和那人不死不休的。 想到此处,刚刚还没觉着什么的心里,此时不禁泛起一缕缕的同情。 看着朱允熥本就纤薄的身姿,心底更是连连叹气。 而反观那一方的朱允炆,只见他的脸色是青了黑,黑了再青,已经是数易其色。 或许是也知道,他必须对弟弟朱允熥的那句话,做出回应。 最终,他含着怒意和冰寒开口了。 “父王在上!为人子,不言父行!”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佳回答了。 他父王要将他立为嫡子的,你们要怪就怪父王去!他小时候就被立为嫡子,那时候他知道什么,有事你们下去找懿文太子吧! 这句话真是回答的顶好! 只能看的朱元璋拍手鼓掌! 朱允熥那小子不知道被谁当作枪手,在这里和自家兄弟作对。 他和标儿都更好允炆,这是早就确定了的。 哪里有什么嫡庶之分! 大概还是宁王这个家伙搞出这些有的没的,没一点用的东西! 说来说去!皇储就是他会将皇位传给谁! 他看不上朱允熥那软弱可欺的性子,再立下朱允炆就是。 万般变通,皆在朕意! 你宁王即使能将天捅破个窟窿,不能让朕改变心意,那皇位与你终究是黄粱一梦! 方孝孺也在听到弟子的回答时,心中宽慰。 相信听到这样的回答,众人都该明白懿文太子的苦心吧,相比于朱允熥在朝堂上讲话,都需要鼓足勇气,淮南王可是早就做到胸有成竹,应答得体的。 这就是差距! “哦!淮南王说的对啊!说的多么正确!” 听到这句,朱允炆皱起眉头。 心中更加冰冷。 因为赞同他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他的毕生大敌朱权! 只见他脸上的笑容,好像就没有爬下去过。 在拍手称赞他的话之后,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燕王!楚王!你们也都说说,淮南王说的是不是有道理啊?” 宁王微笑着。 好像对这个问题颇感兴趣,非要知道个清楚! “今日,作为叔叔的,大家也给允通,淮南王两人做出个态度,让大家知道何为正!何为不正!当然!方大人,黄大人,范大人都可以发表看法! 孤相信,孤如果不做太子!那么谁更有资格做太子,你们也应该辩清楚的吧!” 第487章 无耻之尤!!! 太和殿中。 本来想要斥责宁王,不要转移话题,你的太子我们兄弟几个是绝对不会赞同的燕王朱棣。 被点到名字后,反而迟疑起来。 其实,虽然今日的整场朝会都是宁王在主持,可父皇的举动从来都不会被人忽视过去。 燕王的五分心神也都放在皇帝身上。 只是,今日的‘皇帝’好像已经打定主意,任凭朱权做主,绝不表态,绝不发声! 这样的举动,燕王心中已经有很多个猜测,可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他却觉得才是最有可能的! 只是那猜测太过惊涛骇浪。 他一时间还不敢确定。 “大哥的家事,做弟弟的也不敢置喙!” 对于朱权的问题,他不想过多表态。 更何况,对于朱权不做太子,换别人来这种说法,也就能去骗骗没心眼的武将们。 他燕王现在已经万分肯定,宁王对于太子,不!对于皇位是志在必得! “不敢置评!” 老六周王,作为朱棣的拥护,自然是随着哥哥说。 “不敢置评!” 没想到后面跟着的楚王,代王等,也都是一样的言语! 甚至后面跟着的方孝孺黄子澄等人,都是一样的说辞。 对于懿文太子的家事,他们不管! 梦中的朱元璋,点了点头。 经过这么会时间,他已经基本了解目前的态势。 这个浓眉大眼的朱权,昨日还在和他讲着公平竞争的朱权,不知道搞了什么法子,将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或许还是把自己给杀了! 然后找了一个冒牌货过来充门面。 胆大包天的老十七是要谋朝篡位啊! 了不起! 不愧是他的崽子! 不过你这小子,别等咱复活过来,等咱活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将你活活抽死! 剥夺所有封号食邑,死后就一小坟堆,也别想有什么谥号事迹之类的! 咱要把你所有的事迹全部抹掉! 现在嘛,他就等着看这小子的好戏。 某朝篡位是这么好篡的吗? “看来诸位的观点还挺一致,都是由着父亲的角色决定,我们做儿子的做臣子的,好像是没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朱权拧紧眉头,一脸愁容。 只是这样的表演,却是让下方的燕王心中提起警惕。 果然。 随后,就看到朱权抬抬手,那小太监又出来。 “陛下有旨!” 燕王一口老血哽在喉咙。 他这个弟弟是没有别的招了嘛,怎么动不动就是一封圣旨! 而且你颁发圣旨都不能一次性念完吗? 一会一个的,他都没有见过一个早朝,能够连下这么多道旨意的! 只是老血含着,他还是屈膝跪下。 圣旨象征着皇权,象征着皇帝无上的地位。 在朝会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不守礼节,即使今日蒙混过关,来日也必定被人翻出来。 同吐槽的还有蓝玉,汤和。 汤和是年纪大了,起起跪跪的,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蓝玉是本来就脾气火爆,若不是昨日的把柄,他说不得现在就忍耐不下去,直接开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小太监的声音抑扬顿挫,吐字清晰。 却是让含着老血的众人,恨不得血洒当场!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当小太监宣读完毕,收起圣旨之时。 底下没人吐血,可是有两道身影已经晕倒在地。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气晕的呢,还是躲避着今日这场看不清楚的政治旋涡。 “启禀陛下,户部侍郎方岳贡,兵部侍郎杨思义晕死过去!” 离着最近的户部尚书詹微,大声上报。 听那语气,分明是在说刚刚的圣旨,已经气晕过去两个朝臣。 可是朱权,怎么会在意。 “拖下去!” 淡淡的语气,淡淡的淡定。 “诸位!可都听清楚了?!父皇已将孤记在马皇后名下,而今孤是唯一在朝的嫡子!我大明朝秉持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孤可是排在第一位啊!” 说罢! 他又摆出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迷人微笑,看着诸公! 尤其是对着燕王笑了又笑,而对方的面色是黑了又黑, 无耻! 无耻之尤!!! 这一声无耻恐怕此刻怒吼在每个人的心底! 不过,要说对这两个字最有感触的,当属我们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皇帝陛下,朱元璋! 朱元璋气的破口大骂! “你个小鳖孙....xx娘...老子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么一个种...干你xx...!!!” 军中那些屁屎人体器官之类的,都出来了! 可见此时老朱的愤怒! 他妹子哪里会要你这种儿子! 此时的朱元璋,被触及到他最柔软的部分,已经忘记他实际打不着朱权。 而是不管如何,对着朱权的身子拳打脚踢起来,打不着也打个过瘾! 太和殿中。 就在众人为着宁王的无耻之尤,拼命想着对策之时。 一道怯生生的脚步声迈进殿内。 大部分人都还在拧眉苦思,并没有察觉。 可站在高处的宁王看的一清二楚! “朱济熹!新任晋王!你的位置在那!” 这一声语,百官纷纷扭头,看向这个新任的晋王! 而燕王拧紧眉头,二哥真的要成为过去式? 只是对于这样的安排,他也不出声反对就是,反正对他有利。 再看看其他兄弟也是一样,老二被关押,老三传位给儿子,上面的一个个皇子挪开位置,对他们是利大于弊。 故诸位藩王,无一人发声反对! 而对懿文太子的支持者来说,藩王的势力衰减,那都是要去秦淮河畔大醉一场的喜事。 他们恨不得所有的藩王都传位给儿子。 不过,刚刚发声的詹微和方孝孺,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 晋王袭爵,好像给他们打开了一条别样的思路。 晋王能够传给第二代?那燕王呢?! 太和殿中。 满朝的文武朝臣,藩王功勋们。 哪个不是在谋划着,盘算着,站队! 可哪个又不是在被别人谋划着。 朱权的太子之位,对他们来说,就如第一个冒出头的搋子一般,是必定要被撅了去的。 下一个,才是真正的继承人! 第488章 男儿当自强! 大殿之中。 随着朱权的摆手,朱济熹一步步向前走。 一直走,直到走到最前面,和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弟弟,并列。 弟弟,当然指的就是朱允熥。 不过两人几乎未曾说过话,就这样并肩站着,一时间,众人仿佛都有种天下终究是他们的,我们都老了的错觉。 “朱济熹!你父王不想当晋王了!所以今日这晋王就由你来做!” 还有这个才十五岁,就已经站的比他们都高的家伙,不过是一个庶子,也爬的这么高。 现在还妄称嫡子! 不过现在也不能拿他的身份做文章,不然淮南王的身份也会跟着站不住脚。 方孝孺在心中不住思量着。 可是心底岂是已经知道,今日朝会这一局,是他们输了! 看看皇帝对他的纵容,看看御前侍卫,竟然唯朱权的命令是从! 还有他拿着凶器,当朝杀人的举动。 今日,恐怕无法善了。 “是......是!” 朱济熹满脸惶恐。 实际心中也是如此。 昨晚刚刚听完父王的嘱咐之后,他就一夜难眠,心中还想着说不准早上父王就后悔了! 没想到,不久就有金吾卫到家中,带他上朝。 现在更是直接,宣布他就是晋王。 这么......快的嘛! 他咽了咽口水。 其实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晋王!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因为孝道之类的,就不敢放手施为!要知道,除了孝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忠字! 你回到封地之后,也不要有所顾忌!有事就给朝廷上书!别的不敢说,孤代表的朝堂会永远支持你的!” 宁王的话再明显不过。 这是准备给人撑腰。 “是!是!谢十七叔!” 朱济熹连忙道谢。 他最怕的当然还是他的父王,到时候虽然没有晋王之名,却是要行晋王之实,到时候他的位置就尴尬。 现在有朝廷的帮忙,他就少一些顾忌。 其他的事情,他会自己解决的。 说着,对着朱权就是大拜行礼。 朝堂上的局势,自从一进来他就看清楚。 如今,宁王占据高位,听说已经被奉为太子,他没有那么多聪明,也不觉得他爹可以当太子,他可以当太子的太子! 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握紧到手的晋王之位! 只是看着这一幕叔侄亲热的情形。 梦中的朱元璋,迷惑了! 是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把他儿子的晋王之位给摘了?! 狗胆包天! 只是看着任他拳打脚踹根本无济于事的老十七。 他忽然特别渴望回到昨天,只要回到昨天,他必定先找个笼子将他关起来,看你神气不! 而此时神气不已的朱权,微笑着向着侄子点头。 随后看向旁边站着的这位。 “允通!站在你的位置,孤是很理解的,孤是做十七叔的,别的送不了你,只能送你几句话,” 说着,他背起手,思索着用词。 只是,燕王看着却是无比的糟心。 老十七你一个妃子生的庶子,怎么和允通这样的嫡子相互理解,感同身受的。 他沉下脸。 忽然有些绝望的意识到,对于今日的朝堂局势,他怕是没有什么力量改变了! “一个人若是活在别人的评价中,是很累的!你现在母去父亡,说句实在的,毫无依靠!唯一可以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所以十七叔,今日要送给你一句:男儿当自强!” 男儿当自强! 弱小时,不是需要别人的怜悯! 长大后,不需要靠着父辈的荣光! 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不要再沉浸在自己的落魄处境中,自伤自缢! 恭敬站立的朱允熥,呆愣在原地。 他今日之所以能够站在此处,在刚刚宣读十七叔为嫡子时,他才明白过来。 因为十七叔需要他发声,来堵住群臣的悠悠之口! 本以为他又是被利用的一个,心中不免有着灰心伤气。 可是,现在在听到十七叔的话时,他心中竟忍不住喷涌出热流。 “若是你一直软弱下去!不敢发声!躲在角落中,不敢让人看到你!那么任谁也改变不了你的处境! 能让你走出困境的只是你自己!” 说着,他不等有人反应过来。 抬手。 太监不风将一封圣旨递过去。 “朱允熥接旨!” 又来了! 燕王喘口粗气! 他是看明白。 今日的老十七,不是准备了三封圣旨,也不是四封!肯定还有第五封第六封! 汤和眨眨眼睛,他几乎是一整夜和陛下、朱权在一起,可他连一份圣旨都没有见过啊! 莫非这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朱允熥!天潢贵胄!外祖开平王有功于大明,父懿文太子鞠躬于社稷!其本仁孝善良,自幼勤学苦读,日积月累,今将成年,特奉为.....吴王!” 哗! 哗哗哗! 本以为这一次朝会,大家已经了解清楚形势,宁王作为最后的赢家,现在已成为第一个太子。 众人在心中已经逐渐接受,并暗中谋划,等下朝准备之后,再伺机推翻。 本以为今日的朝会已经止于此。 没想到,竟然会冒出一个吴王! 吴王的称号,对于朝堂百官来说,谁都不陌生。 甚至,他们其中大部分人在二十年前都是吴王帐下! 吴王的称号,就相当于秦王之于唐朝! 唐太宗称帝之前的称号是秦王! 朱元璋称帝之前的称号是吴王! 吴王所代表的含义,未尝没有下一任君主之意啊! 宁王是做什么?! 宁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燕王的眼睛已经要突出来! 他再次望向玉阶上的十七弟,他忽然发现,或许他从来没有了解过真正的十七弟吧。 至少,他一点都看不出来,为什么要封一个吴王! 而凉国公蓝玉,却是双眼直发愣。 他的孙外甥,被封王了?! 刚刚十四岁的娃子,在他面前从来只会低着头嗯嗯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吴王?! 蓝玉深刻的感觉到,今日朝会的魔幻。 上过那么多次朝,生平第一次让他有了朝会如此儿戏的感觉! 第489章 还怕自己的儿子造反?! 有时候就是如此,最亲近的人反而最不看好你。 更为讽刺的是,反而一个外人会对你青眼相加,委以重用。 这种事情,不单单是发生在朱允通的身上,从古至今,也不知有多少人深切的体会到这种伤痛。 大殿之中,当朱权亲自宣读的这份诏书落下之时。 朱允通心中掀起一阵阵酸楚。 父王偏爱二哥,总是给予更多的教导,换到自己,却总是微笑着说健康一世就好的时候,他没有哭。 看到吕氏和父王常常带着二哥用膳,他们之间融洽的话题,自己如何都融入不进去的时候,他没有哭。 就连尊贵无比的皇爷爷,封二哥为淮南王,而一句话都没有对自己说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哦,不对,这一次他哭了! 原因不是二哥封王,而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父王,也离开人世。 父王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活下去。 再无其他。 可是父王只让他活下去,却没告诉他该如何活下去。 此时,心中止不住的酸楚,一下子打湿眼眶。 那些话犹如一条细细的小溪流一般,猛地涌入他的心田,又涌到眼睛中。 朱允通挺了挺胸膛,从来没有哪一刻他想站的顶天立地! “臣领旨,谢恩!” 这句话的声音大了许多,让百官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也终于恢复到正常的音量,不再给人以懦弱的感觉。 这孩子以肉眼可观的变化,让群臣认识到,他变了! 朱权的一条圣旨。 崭新的吴王,冉冉升起! 也不知会给这个朝堂,增加多少变故! 不少人心中已经再次泛起忧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想不明白,宁王到底想做什么。 “吴王!望你以后勤修己身,外修功德,报身国家,以身许国!” 最后,朱权望着这个比他小一岁,身板却直到他胸口的侄子,沉声嘱咐。 不管别人如何,不管历史上的人物轨迹如何。 他只知道,人呢,想要改变,必须先有自己始。 历史上的朱允通,先是被建文帝软禁在朝堂,不许就藩。 后又被靖难成功的永乐帝,直接囚禁于院落之中,终年不见天日。 再后来是仁宗皇帝的囚禁。 直到三十九岁,在囚禁在死去。 而现在,他给了这一世的朱允熥一个机会。 你能把握住吗? “谨记太子殿下教诲!一日不忘!” 朱允熥再次俯身大拜,重重叩头。 只是,这一幕,让梦中的朱元璋,拧紧的眉头再也没有舒展过。 他是否对这个孙子忽视太过。 还是宁王另有企图,太子的两个儿子封王,这是比他还重的施恩啊! 这是要做什么?! 对于宁王的此番动作,一时间他也看不透了! “不知诸位兄长,现在可还有什么意见?哦对了,前几日,父皇还和我商议,年龄渐老,越发想要有儿陪伴承欢膝下!更是怀念几位年长的兄长,可惜不能召回来。” 说着,宁王还深深的叹息。 那模样,越发显得年老的老皇帝可怜。 也不知道,被他说成膝下空虚的老朱,实际上去年刚刚出生过第二十几位皇子来着。 多的一下子也记不清。 只是这副模样,让燕王朱棣缓下来的心绪,再次提上来。 周王楚王一样。 这话,后面接的可不会是什么好提议吧。 “后来父皇想了想,觉得几位兄长来不了京城,但是可以让孙子来陪自己啊!” 燕王听到此话,心中一轻。 哼! 心中总算好受一些,还好他有先见之明! 不然又让宁王给逮着尾巴。 他的三个儿子已于昨日傍晚就出城而去,并且在他的嘱咐下,快马加鞭。 此时,恐怕去追,也只能追到北平府咯。 只是,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周王楚王等王爷却是...... “孤记得众位兄长今次入京可都带着侄子们的吧。” 朱权再次扬起灿烂的笑脸,露出圆圆的酒窝,看上去人畜无害! 看的朱元璋一口老血几乎喷出来。 这个逆子! 逆子!!! 趁着自己不在,就招摇撞骗!狐言匪语!捏造事实!强加于他身上!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在京城扣押世子的! 那是怕被造反的无能皇帝才会做的,他身为大明的开国君主,岂会怕人造反?还怕自己的儿子造反?! 只不过,此时的诸位藩王却有些焦头烂额。 纷纷抬眼去看龙椅上的假皇帝,只是假皇帝好像已经累了,竟然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起来,看样子一点反对朱权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燕王轻松,众王沉重,但仍想要尝试一番之时, 朱权再次开口。 “不过!对于父皇的一时想法,孤提议,父皇还是多去看看刚出生的弟弟妹妹们,给予他们多一点父爱,就不要再去糊弄各位大侄子了!” 说着,宁王露出了一口亮白牙,闪闪发光。 听得众位藩王愣愣。 不要质子了?! 在反应过来之后,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周王的长子才十岁,他还没稀罕够呢,楚王的长子也差不多。 况且谁愿意在京城中放一个儿子,好像处处都是掣肘一样。 周王再次向老十七看去,发现宁王的笑容顺眼了许多,若是宁王继位的话,也蛮好的。 他这个弟弟,不管如何不会像淮南王那不要脸的一样,直接将他装进囚车。 虽然接触不多,可他知道,十个他加上去也抵不过一个老十七,他没什么威胁,自然没什么危险。 只是看着站在前面的四哥,他有些忧心忡忡。 四哥燕王想要争夺皇位,他明显感觉出来了。 只是...... 哎! 他能帮就帮,帮不了就回去继续摆弄药草,不管是四哥还是十七弟谁胜利,都比淮南王胜利要好! 朝堂在安静片刻之后。 在所有人愣神之际。 蜀王朱椿出列! 他面色平静,不同于朝堂中的其它人,或在皱眉苦思,或在义愤填膺。 而且,今日朝议这么久,他是第一次站出来说话。 “见过太子殿下!臣朱椿恭贺太子殿下!” 蜀王深深一揖。 震动朝野! 第490章 臣恭贺太子殿下! 上朝这么久以来,颁布册立皇太子的圣旨已经有好一会儿。 在太和殿中响起的都是反对声 而这一次,是恭贺声! 这是第一个恭贺太子殿下的! 而且还是风评颇好的蜀王。 在话落众人愣神之际,又一道恭贺声响起。 “见过太子殿下!臣朱柏恭贺太子殿下!” 这一次,是湘王! 他也是刚刚一句话都未说,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支持朱权。 很难不让人怀疑。 他们到底有没有事先串通过。 朝堂中为之一静,好像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两个叛徒。 可继两人之后。 “见过太子殿下!臣詹微恭贺太子殿下!” 户部尚书詹微出列! 一脸坚定。 众人一片惊愕! 离之最近的刑部尚书樊敬,兵部尚书沈进,都御史范文从几人全都一脸惊诧的看着詹微。 这个投机分子! 懿文太子在的时候,他可是妥妥的太子党啊!多次想要和懿文太子亲近而不可得。 可是,现在看到新的储君纳头便拜!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必定能带领我等,开创一番盛世!” 詹微或是尤嫌自己说的太短,让朱权记不住,还补充一句。 看模样应该是彻底倒向新任太子。 随后不等燕王皱眉一个个记下,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响彻在大殿中。 “见过太子殿下!恭贺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恭贺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恭贺太子殿下!” ...... 这一声声。 竟有种太子殿下权倾朝堂的既视感! 看着密密麻麻跪了一半的朝臣,有文臣有武将,虽然大多都是四五品的官员。 可其中也有工部尚书户部尚书信国公颖国公曹国公。 其势力已经......可见一斑! 不可遏制! 而这些人几乎都是刚刚并没有发过声的。 燕王本以为这些人,都是持反对的。 没想到,他们或许早就是宁王的人。 直到现在尘埃落定,在试探完之后才一起发声。 造成的效果嘛,看看朝堂上还有一半站立着的官员,大多露出来的惊恐表情已经知道。 今日大势已去! 新任太子殿下!这一步棋下得好啊! 朱棣直到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 老十七左手握着金吾卫等皇宫护卫,右手早就握着一众官员的支持。 看看天色,想想京城之中。 或许在他们消耗在这场朝会的时候,京城之中也被老十七洗牌过。 这样的局面,这样的面面俱到。 他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嘛。 “你们呢?” 此时,朝堂中一半人跪下臣服,还有一半直愣愣的站立着。 宁王依旧是笑意盈盈,温和的询问。 只是手中的火铳转动起来,颇为惹眼。 而梦中的朱元璋,看到现在也全都明白,他是中途才来到朝会的,并不知道前面已经宣布新任太子。 直到现在,他才窥得全貌。 老十七这个乱臣贼子,是真的在篡位啊! 看看他的朝堂中,有多少他的钉子?! 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能发展这么多,他就藩的大宁府恐怕早就是他的一言堂了吧。 而且下面的臣子中,汤和是因为龙椅上的‘假皇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对一切诡异的地方不加核实,就俯首称臣?! 老朱的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而朝堂中的朱权,再次开口。 “诸位不用紧张,孤也绝不是弑杀之人,以后相处日多,诸位就知道孤从来都是一个良善之人!” 对于他的自夸,其它人呵呵呵。 以一己之力,杀了蒙古族三十万人的宁王,不是弑杀之人?! 他们听听就好了。 “孤今日不杀人!愿意追随孤的留下,不愿意的...” 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朱权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朝会进行到此处,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太和殿中,陷入沉寂。 “刚刚父皇颁布的旨意一清二楚,若是不从......” 若是不从,恐怕就是,抗旨不遵,押进大牢,还是终生监禁?! 燕王心中百般苦涩。 在如此极端变化的局势之中,若是被关押起来,还是被有着‘父皇’支持的太子关押起来。 他大概会像二哥秦王一样,不知道要被关多少年月。 到那时,即使再谋划什么,也都错过,没机会了! 燕王紧闭双眼。 心中万般不愿,不甘,也只能暂且咽下。 “见过太子殿下!臣...燕王...恭贺太子殿下!” 以他的秉性,中途竟然两次停顿。 燕王咬了咬牙。 终究是俯身下去。 低首。 楚王还想要硬撑,他不相信老十七敢真的对他怎么样。 可看到燕王低头之后,心中一乱,想到往日父皇的严厉,他一时间心中也害怕起来。 或许皇位再好,也终究不是他这个排行老六的人能够够得着的。 与其去争那个百分之一的机会,不如坐稳楚王,也是逍遥快活大权在握! 刚刚鼓起来反对老十七的勇气,也在朱权连续册封两个王爷,并且将晋王的爵位给了他儿子之后,几乎消失殆尽。 “臣楚王恭贺太子殿下!” 终究,也选择低首。 “臣周王恭贺太子殿下!” 随后一个个藩王拜服。 随之而来的,是陆陆续续的,大片的官员,出列,恭贺! 太子之位,在经过一夜,一个朝议之后,就这么定下。 在一些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 在一些人到现在还不清楚,事情为何会如此。 在一些人还在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之时。 尘埃,落定! 只是还有那么两三个人,孤零零的站着,凸显着他们的‘宁死不降’! “方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先过得这一关,等到朝议之后,我们再想办法!” “是啊,我们都知道宁王肯定是使用什么卑劣手段,才会让陛下这么言听计从,只要我们找出来,唤醒陛下,到时皇长孙还是有希望的!” “我们并没有输,懿文太子在朝二十多年,处处都是我们的同党,怎么都不会一天被宁王拿下的。” “他们大概和我们一样,在伺机而动啊!方大人!黄大人!” 就在有人恭贺之时。 有人却在谋划着‘以后’! 第491章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太和殿中。 一道道恭贺声,诉说着今日的朝会,即将结束。 可当满朝皆跪之时。 有那么三个人,直愣愣的站着。 与整个大殿格格不入。 有时候总会有这么一些人,明明顺应时事往前走,很轻松。 可偏偏有人就是选择不同,要走另一条道。 “方孝孺方大人,黄子澄黄大人,还有......范文从范大人!” 朱权冷冷的念着三个名字,站立着的三个人的名字。 “方大人和黄大人是淮南王的老师,宁愿违背圣旨也不叩拜孤,孤也理解,可范大人,你,为何呢?” 范文从,在朱权的印象中,是位颇为正直的官员。 规劝着父皇,监督着朝臣。 身为都御史,是合格的。 只是,没想到今日宁愿违抗圣旨的人中会有他。 “宁王殿下!本官对你,一向钦佩的紧!” 范文从开口,却是满口的称赞。 他的目光飘远,回忆起三年前,也是在这个朝堂上,发生的一幕幕。 从那时候起,他就默默的关注起这个十七皇子。 甚至在他就藩以后的日子里,若是遇到有关宁王的事务,能通融的都会通融一番。 大明朝出现一个战神,将蒙古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大将。 他是很开心的。 大明国力节节攀升,有宁王的一份力。 “本官心中,一向认为,宁王殿下该为国士的!” 范文从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朱权拧眉。 他知道这句话的后面,肯定跟着一句但是。 “但是!本官读圣贤书四十多载,心中有一些坚持的东西,任雷霆相加,也不改分毫的。”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自是其一!” “任宁王百般手段,本官只认,你是个庶子!排行十七!除非前面的十六个皇子通通死绝!不然绝无能继承皇位!” “即使圣旨颁下,也无用!”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几乎是嘶吼着的! 当说到,那句庶子之时,已经引得平静下来的朝堂,再次一番震动。 是啊! 在今日之前,宁王莫说继承皇位,那是摸着边的资格都没有啊。 可是一个朝会过去,满朝文武都在他的淫威之下! 一声枪响,让文臣铩羽而归! 两封藩王,让藩王们再也无胆。 几番部署,半朝臣子恭贺。 如此霹雳手段,已经震慑整个朝堂,无不纳头便拜! 可范大人一番话,又掀起多少人心中的不甘。 尤其是...燕王。 环视当朝,已经是那个‘无嫡立长’的那个最长者,最有资格继承皇位之人。 范文从的声音很大,很响,很亮! 只是,有人在反应一瞬之后,就是一声暴怒。 “大胆!如此不忠之言,还做官作甚!拿下!” 太监不风上前一步,不等宁王发话,直接宣布。 范文从敢如此狂悖无礼,就是觉得我家殿下不会真的拿你怎么样。 可是,殿下不会,我们会! 不风越俎代庖,直接一声令下。 汤嘉丰在犹豫一瞬之后,还是上前,一个重踢,将姓范的给跪下。 随后躬身,等待朱权发落。 沉默。 殿中陷入压抑的沉默。 不少人才第一次发现,范文从竟然是一个敢指着皇帝和太子的鼻子一起骂的人! 心颤颤啊。 站在高处的朱权,忽然间露出一丝轻笑。 如此风骨,可惜是个指着他鼻子骂的人。 他深深吸一口气,或许有些人他一辈子都争取不来,比如铁铉...... 看到此时的范文从,他想到还被他压在五四学院中的铁铉。 他也如同面前的范大人一般,眼神中都有一股宁死不屈。 这样的人。 任凭他极力拉拢或许都拉不过来。 更何况此时在朝堂上的三言两语。 可这样的人,他也不想要啊。 “即使你能将我的身躯按倒在泥里,可我不认同宁王的心,始终都不会变!” 嘭! 膝盖狠狠砸在石板上的声音。 范大人连哼唧都没哼一声,而是继续义正言辞! 啪啪啪! 朱权有掌声送上。 “范大人,好风骨!” 这句话,就如先前范大人夸他是国士一般。 都是先说对彼此的认同。 殿中人不禁纷纷侧目,暗自冷笑,新任太子真是好能忍! 如此被人指着鼻子骂‘庶子!你有什么资格?’,竟然还能为人鼓掌! 新任太子原来是一个如此喜欢挨骂之人。 不少人纷纷自觉找到,以后在新太子手下谋生的方法,那就是,大骂特骂! “范大人,如今一身傲骨,言心中坚持,言永不变节!孤猜测也有向令祖范文公致敬之意吧?” 新任太子毫无脾气的还和人聊上了天。 只是此时的范大人,对你不屑一顾啊。 你得到的只是一句,臭着脸的冷哼! “昔日令祖范文公,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流传千古!得后世万代敬仰!” 说着,朱权还向着上方拱手,对范仲淹范文公隔空打了个招呼。 “我祖名号千秋,我虽为一介庸碌子孙,却不敢辱没先祖清名!” 范大人跪着的身躯,也要往上几分,将脊背挺的就要完成弓形。 说起他的先祖,那是他们整个家族的骄傲。 君不见,自从宋仁宗,经历南宋,元朝,直到明朝,历经三朝几十位皇帝,可他们范家一直活跃在朝堂之上! 这就是祖宗遗泽,惠及到如今,还生生不息! 对于祖上的范文公,他们范家整个宗族没有不仰仗,不自豪的。 此时朝堂的众臣,经过这么一提,都在猜测。 或许新任太子是因为范文公的大名,所以才对他们的后代厚爱无比,才会这么大度的原谅? 而太子朱权,此时作为众臣的焦点,一举一动,无不备受瞩目。 一言一语都会被人加以揣摩分析。 一个不好,被人抓住漏洞,或者找到弱点,那么等待他的,历史上的无数位太子,死在权谋之下的例子。 不在少数! 宁王面对此次当面毫无遮拦的羞辱,是会选择原谅吗? 第492章 范宁死不屈! “好!好一个范氏子孙!好一个不敢辱没!” “刚刚范大人说孤乃国士!” “可孤却觉得你不配为范氏子孙呢!” 朱权挺立于玉阶之上,盯着范文从,一字一句的言语出来。 只是这般话,完全没有被人放在眼里。 范文从毫无所动,即使跪着,脊背仍旧挺拔。 “众所周知,范仲淹范文公重民甚于重君!而今日范大人所为,是重民呢,还是重君呢?” 朱权看着油盐不进的家伙,心中也开始冒火。 语气也加重几分。 “范大人今日,言孤为国士,那孤为太子,与万民利否?!” “不问何由,坚持己见,抱残守缺!不为民,只为己之声名!不为君,只为己之名誉! 孤夸你风骨,都听不出来是讽刺,还在沾沾自喜! 孤对你们此类人,是无有一点好感!” 说到此处。 语气已是冰寒。 你说你心中坚持的正义,是有仇就报! 你说你心中坚持的正义,是亲亲相隐! 孤都可以理解。 可是你坚持着,古今帝王不知道多少次破坏的儒家立嫡立长,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立储争斗。 却不是为万民发声! 孤笑你们迂腐! “恐怕在唐太宗和宋徽宗之间,范大人也会选择宋徽宗吧? 或者期望在史书上留下一句,帝十七子阴谋夺嫡,范宁死不屈!展现范家的傲骨! 孤今日就成全你!” 说着,朱权挥挥手。 “脱下官袍!自可离去! 孤倒要看看,千秋万世之后,‘范宁死不屈’这几个字,到底彰显的是你范家的傲骨,还是范家的愚蠢至极!” 此时,朱权已经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 他一定要让这几个字,记在史书之上,日日提醒自己,有多少人等着他出错,等着他下台,等着彰显他们的傲骨不屈! 他一定要让这些人的期望,一个个,都落空! 空怀满腔期望入眠尘土! 话落。 满堂寂静! 从上朝之时,就一直是在微笑言语,即使被人如何挑衅反对都没有变过脸色的新任太子。 却在即将下朝之际,心神波动了嘛。 百官想想,自家也没有一个范文公这样的祖宗,就还是不去尝试范大人的做法。 靠骂博取上位,免得被一个大怒的新任太子,给砍了头去。 而梦中的朱元璋却是点点头。 他倒不是认可宁王谋朝篡位,而是对宁王生怒,却没有因怒而杀人,这样的表现而点头肯定。 要知道,他朱元璋可有好多次,都是在怒头上,一下将顶撞之人给杀了干净。 事后弥补,却也是找不回人。 宁王小小年纪,甚至是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出来的,却能控制住自己的杀意。 这一点,还是不错的。 “请吧!” 汤嘉丰看着此人慢吞吞的脱掉朝服,却是愣着不走,提醒着。 此时的范大人,深深的看了一眼朱权。 然后朝着上首的‘假皇帝’,深深的叩拜! “陛下!草民走了!” 说完。 缓缓起身。 只是,不少朝臣看着他走出大殿的身影,感觉到的是,满身萧索。 不由唏嘘。 而此时,殿中只剩下方孝孺,黄子澄二人还在硬扛着,不叩拜。 “方大人,黄大人,孤很熟悉!原本以前的旧账孤是不打算从头理的, 比如齐泰大人,你的账本在你愿意放下成见,效忠陛下之后,就一笔购销!” 朱权的声音恢复和缓。 “是!多谢太子殿下!” 齐泰再次叩拜。 头深深的低下。 至于到底有没有改过来‘以待日后’的想法,却是无人知晓。 “而方、黄两位大人嘛,既然抗旨不遵,那就......拿下!待审查完先前的罪证后,一并公之于众!按律处罚!” 对于历史上被诛十族的方孝孺,朱权没有丝毫手软。 不提他们一次次的刺杀,就是如今他们处在不可调和的敌对状态。 都得一个个剿灭。 “宁王!你挟持君王!自立为储!百官都在看着!天下人都在看着!” 方孝孺最后做着挣扎。 身为大儒,让他屈身为贼,侍奉宁王,以换得苟延残喘,这样的选择他不要。 他要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任你猖狂,待得来日天日昭昭,必将你......” 剩下的话,他未说完,就被一把扣住,押了下去。 至此! 朝堂之中,再无反对之声! 群臣都感觉到空气之中的肃杀之气,纷纷一震。 外面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 将能容纳三百多人的太和殿,也映照成两部分。 一部分站立于后排的,阳光照在身上,都有了些热意。 一部分站立在前排的,面对不断散发威压的太子殿下,心中不住冒汗。 虽然还谈不上一朝天子一朝臣。 可是如今的局面,看上去新任太子已经完全压制住朝局。 已经是另一片天空了! “诸位!孤也在此给见过朝堂诸公!” 待得朝堂一肃。 宁王朝着群臣的方向,也鞠躬一礼。 “新身份,朝堂必然有新气象!来人,为六十岁及以上的大人赐座!” 哗! 众位朝臣惊讶的忍不住抬头。 已经站立半天,快要支撑不住的汤和,也满脸惊讶! 在朝会上被赐座,大明朝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大宋朝也没有。 泱泱皇城,六百年来,只听说过有人昏倒殿前失仪的,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当权者看到臣子支撑不住赐座的。 泱泱六百年啊! 还有他为他的发小,姓朱的放牛娃,出生入死三十多年,都没有换来一个座位啊。 很快,有小太监动作迅速的搬来三个板凳! 满朝诸公。 其实满六十岁的,只剩下汤和、傅友德,远在大宁府的冯胜,还有朱权上学时候的父子李希严。 洪武十三年的胡惟庸案已经杀掉好一批老臣。 去年的李善长案,也斩了几个。 如今,老臣们也不剩下几个。 只是这样的安排,让坐在椅子上的三人,忍不住唏嘘。 洪武朝,过了二十五年,没有等来半个板凳。 拼杀效忠一辈子,也没有一个。 而今,只不过一个朝议,就被上面的小家伙发现他们站立困难,当堂赐座! 这是给他们几个老人的脸面啊! 不知为何。 一直对朱权有意见,觉得是那小子拐带自家听话老三的汤和。 心中忽然叹口气。 罢了! 既然走上这条道,就走到黑吧! 第493章 孤要大明没吃不起肉的官员! 此时太阳太阳,明显的热度传来。 六月的大地,草木茂盛,欣欣向荣。 初夏已至。 灼热的盛夏,即将到来! 太和殿中。 殿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至少,户部尚书詹微能明显感觉到,新任太子轻轻一个举动,就将他们这帮在洪武朝受尽折磨的官员,看到了希望! 虽然是战神出身,可他好像也不是弑杀之人?! 端看他今日连骂的他狗血淋头的范大人没杀。 连以前的死对头刘三吾大人也没杀,只是击中他的脚趾。 最后,就连反对他的人也没杀,虽然是押进牢狱待审问,可程序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再看看现在对待老人的态度。 詹微大人抿抿唇,看到了生的希望。 自从懿文太子死之后,他虽然表面镇定,但是心中无日不惶恐。 他自问和懿文太子的政见分歧,实属正常,只是陛下不这么想,淮南王不这么想。 他一直在寻找自救的办法。 没想到宁王横空杀出! 他和宁王可没什么仇怨,甚至没什么交集。 而看上去不弑杀的宁王就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 与詹微詹大人有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数! 他们期盼下一任皇帝已经期盼了十多年! 现在,终于看到了一点苗头,虽然这位新任太子看上去也不好惹,但只要不动不动就杖毙他们,他们也觉得比朱元璋那个魔鬼要好一些。 最起码,在下一任最理想的太子上位之前,他们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而梦中的朱元璋,百官口中的魔鬼。 此时抚着胡须,一脸不屑。 “虚情假意!收买人心!” 此话当然是对朱权说的,说完仍觉不够。 “雕虫小技!必受反噬!” 反正,对朱权的做法,是万分的嗤之以鼻! 一向刚强,对待朝臣都是横推,把百官当韭菜,割完一波还有一波的洪武陛下,可不认为需要对他的臣子需要丁点客气。 “孤蒙父皇青眼,托之于江山社稷,孤...不惶恐!只希望在孤有生之年内,完成几件事情!” 就在老朱鄙视朱权的做法,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嘚瑟之时。 嘚瑟的儿子再次开口! “第一,” 老朱不住的摇头,口中还不停的重复着雕虫小技,他就知道这家伙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套。 就是当日在家宴中迷惑自己的那一套。 什么民富国强之类的! 燕王,楚王,汤和,李景隆,詹微,沈进等百官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表面话,谁要是相信谁就是大傻子! “孤要大明没吃不起肉的官员!” 咳! 本来在微眯眼睛跑神的汤和,被惊得岔了气! 他轻轻的清着喉咙,忍不住心中感慨。 这么老三选择跟随的这位太子殿下,一上来就拆他爹的台! 要知道,老朱可是亲自开口过,就在当下的太和殿中,气势汹汹的说‘百姓连口粟米都吃不到,你们还有脸吃饭?!’ 反正他知道,他发小还是顾忌场合,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 以他对发小的了解,那绝对是想说,你们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想吃好!配吗?! 不少官员也纷纷抬眼,偷瞄新太子。 这话,是鼓励他们多拿钱,是吧?是吧?是吧? 朱权的一句话,可彻底将他这个新任太子不放在心中的官员,开始正视自己。 别问,问就是上一任皇帝对他们太过牛马。 如今的这位,就不一样,鼓励他们富有啊!这多好啊! 可一直看着的老朱,感觉不太好! 非常不好! “你个逆子!再让你瞎折腾下去,大明明年就亡国了!不行,咱得快点出去,阻止这个逆子!” 朱元璋开始各种尝试,几乎就将所有人的踹了一遍,更是对着朱权痛骂不已。 只是,虚体的状态还是如此。 就在他心焦不已,看着那逆子还自得其乐,自我感觉好到不行的时候。 彻底气死!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郊外的一个隐秘房间内。 一整夜睡得香甜,只是做了个忤逆子气死父亲的梦之后,老朱彻底醒了过来! 醒时眼中还蕴藏着深深的怒气。 他先是赶忙摸了下睡着的床榻,在心中悄然松了口气。 终于,终于能碰到实物了! 下一个念头就是,起身去将那个逆子头给打爆! 可刚刚翻身准备下床,就猛然间愣住! 这不是他的养心殿! 他看着身上穿的,是布衣,而非锦绣,手中摸着的被子倒是舒服,可也不是他的天蚕丝被! 再看看他身处的房间,木桌木凳,笔墨纸砚,皆是寻常百姓家之物。 他抬起右手,不禁仔细摸着自己的脸颊,还是一样的触感。 下床走到木盆前,借着水面仔细打量着脸颊。 !!! 盆中出现的竟然是一个黄头发的怪人! 半张脸还满是黑黄色,色斑! 不忍直视! 看了一眼,朱元璋就倒退回来。 嘭! 撞到了凳子。 吱呀! “呀!老丈,你醒了!” 牛二的大嗓门,震的朱元璋脑壳子疼。 在愣了好几秒之后,才重新扶上右边脸颊,这半边脸,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又将发丝挑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看。 黄色的。 不是黑白混杂的。 黄色的,黄色的,黄色的。 老朱愣愣的看着,沉默了有一会。 牛二也不催促,就这么等待着。 终于,在朱元璋将自己里里外外打量一遍,确认现在的这张脸,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之后,在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梦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如今醒来他却在这里。 他不觉得这只是巧合。 试问,除了那个逆子,谁狗胆包天,敢将自己变成这个鬼样子,关到这里!!! 朱元璋,再一次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压制住不断翻涌的怒气。 然后看着门外站着的傻大个。 抬腿。 试一试吧,万一,这个看着不太精明的大个,真的不太精明呢。 朱元璋踏步出了房门。 那傻大个果然,果然没有阻止! 朱元璋心头轻轻舒口气,一言不发,匆匆看了一眼,这个无比家常的小院后,不停留的朝着小院大门走去。 第494章 大明朝的官员俸禄是最低的! 就在朱元璋忙着做逃生游戏之时。 太和殿内的朱权,还忙着做‘相爱相亲一家人’的游戏。 朝臣都以振奋的眼睛看着他。 “第二,孤要大明的子民全都能吃饱饭!” 这话听着有些假大空啊! 千百年来,饿死的人不计其数,结果到你朱家手上没有了?! 百官心中纷纷摇头。 可是对此,他们又觉得宁王的这个政治愿望很合理。 第一是他们当官的吃肉,第二才是百姓吃饱。 嗯,很合理。 就冲你朱权让我们吃肉,百姓喝汤这个态度,我们就少反对你这个新太子一点吧。 “第三!孤要大明的布匹丝绸,传遍天下每一个角落!” 众人听罢。 毫无反应。 这个政治愿望太简单了! 不说以前,现在几乎就能达到。 大明的丝绸畅销诸多番国,哪里需要太子再去操劳这件事情。 只有燕王拧拧眉。 他怎么感觉朱权这话,有深意。 布匹丝绸传遍天下? 难道朱权不知道丝绸畅销的现状,还是这个‘天下’意有所指。 不过,朱权的几句话说出来,百官对新任太子感觉好一些,都想要通过更多的话语,多了解他一些。 比如,第三,第四,第五。 只是。 “好了!就这么多!今日的朝会就结束了!” 朱权一句话说完,退后一步。 就弄的众人.....有点措手不及! 新官上任,不是,新太子上位,就这么几句话,不多说一些,阐述明白! 怎么有些虎头蛇尾,准备好听一场长达一个时辰的演说,最后草草三言两语结束的感觉。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对视一眼。 看来。 新任太子的脾性,还有待了解啊。 就在众人反应之际。 那现在已经和百官打过很多次照面的小太监,又上的前来! 燕王看着这副景象,和其他人一样,目露无奈。 今日的圣旨,着实有些多了啊。 汤和也颤巍巍的起身。 劳什子的圣旨,就不能一道颁完嘛。 一个朝会,要下跪个七八十九十次的,他这把老骨头,今日要交代在这里了! 和傅友德对视一眼,四目中都是无奈。 这位太子殿下,着实有些会折腾人。 哎! 哎哎哎! 仔细听去,还能听到不少的叹气声。 难道,莫非,这样的日子,以后都会经常上演吗?! “陛下有旨!” 百官跪迎。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大明开国二十五年,民渐安国渐强,实乃大明众将士之功劳也,实乃大明五千八百余官员之功劳也!” 詹微一听到此话。 就知道,这绝对不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是宁王的! 百官莫不如此想。 虽然对新任太子殿下了解不多,可跟龙椅上的皇帝陛下不同的第一点,他们是感觉到了! 知道他们为官之人的苦,并且能看到他们的苦。 所以,这封圣旨一定是太子殿下的主意! “故朕决意,提高全体官员待遇!原有的俸禄,翻一倍!” 哗~!!! 这一次,朝臣的激动,比任何一次都来的过分! 一个个嚷嚷着礼教礼法的文官们,都抬起脑袋,恨不得让那初看不讨喜,再看万人迷的小太监,再次重复一遍。 他们的俸禄,真的增加了吗?! 可喜可贺啊! 可喜可贺啊! 即使是身为户部尚书,如今掌管着钱袋子的詹微,即使他知道国库里面根本没有这么庞大的税银,来支撑翻一倍的俸禄。 可是这时候的他,心中还是高兴的,虽然还有些忧虑。 可忧虑是之后的事情,开心是现在的。 俸禄啊! 天可怜见,他们大明朝的官员俸禄是最低的! 历朝历代! 没有之一! 想想,一千多年前的汉朝,一品官员都有一百石的俸禄,唐朝是一百零八石,还加玖佰两银子! 到了宋朝!!! 恨不梦回大宋朝啊! 他梦中的朝堂,大宋朝堂,俸禄足足有三百石啊! 看看,现在朝堂中人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心中对于俸禄的不满,有多少! 从大宋朝的三百石,外加各种福利待遇,其它供应,一下子落到大明朝,就只有八十七石头,除此之后什么都没有! 天上地下,不外如是! 为什么他的许多官僚都向往大宋呢。 因为那才是官员们该过的日子啊! 终于! 终于! 俸禄翻一倍,最起码像大宋朝迈进一大步吧! “此外,夏日有冰,冬日有炭,一应季节之物,足额供应!” 小太监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燕王余光观察着文武官员,头疼的发现,这些墙头草嘛,此时一脸的喜悦满身,恐怕心都要飞到朱权那处去了! 实际上,虽有所偏差,却差之不远矣! 本来还在纠结着‘立嫡立长’‘以待后来’的众多官员,发现当今的这位太子殿下好像也不错。 能处! 既然能处,干嘛还要换个不知道上位之后是什么货色的人上去。 要不,他们还是先处着算了。 在暗中早就投靠朱权的官员,听到圣旨的内容,心中支持的想法又加坚固。 原来还有二心的官员,此时,大多已经变换成‘处处试试’的想法。 这其中微妙的变化,在一个朝会还未结束的时候,就这样悄无所觉的发生。 “此外,年满六十的官员,可以申请致仕,由官府负责养老!” “大明京营,地方军营全体士卒月俸上涨一成!待国家赋税提高之后,再行增加!” “太子登基,大赦天下!” 小太监念出的一句句,真是太美妙。 简直就是他们今年,不,往前二十年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圣旨。 至于,给大头兵涨俸禄嘛,才一成! 他们官员可是涨了十成,太子殿下对他们才是最看重最爱重啊! 他们的毛毛雨,涨就涨了吧! 至于大赦天下,小事情。 “臣等领旨!” “臣等领旨!” “臣等领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领旨三呼的声音,在大明朝最响亮! 且经久不息。 就连殿外守卫的士卒们,虽然还尽责的站岗,可口中三呼万岁的声音。 是那么响亮! 第495章 傻孩子!没仗打,还不好嘛! 一场在历史中举足轻重的大朝会,就在万分和谐中,落下帷幕。 这一场朝会,从最开始的剑拔弩张,你方唱罢我登场,誓死扳倒宁王拥立新储君。 最后的。 哎呀,被喂到嘴中的,好像也不错! 这一个,俸禄翻倍,如果打分的话,他们给打十分! 若是还有额外附加分的话,那就再打十分! 表达他们对这份圣旨的一万分愿意! 至于,什么储君啊,那也是可以往后放一放的! 后世,也曾有无数帝王临摹过这番做法。 可是效果嘛,很难看! 后世休提,只看眼前的大明朝的话。 那是满朝官员,提满干劲,为欣欣向荣的大明朝! 下朝后。 工具人刘老三皇帝带着朱权,开始处理奏折。 说实话,两人都是一头瞎,谁以前处理过啊! 都没经验呢。 刘老三往躺椅上一坐,就是吃点心,吃水果,吃大饼,间或小声的和朱权聊两句。 他今年也快要七十岁了! 活了这么久,而且是在边境之地活了这么久。 说实话,生死早已看淡。 但对于宁王他是真的敬佩,他本以为宁王会真的将他毒哑,他也做好这番准备。 他还做好死在龙椅上的准备,毕竟以后,他也无路可走了啊。 做不回刘老三,做不成朱元璋。 只有,死路一条。 可,宁王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待他,他刚刚看过孙子的家书。 说他在大宁府一切都好,跟着胡将军,每天操练,如今已经晋升为百户。 就是没仗可打啊! 天天有力气无处使,只能和同僚们,玩蹴鞠玩篮球! 十七八岁大的大小伙,精力旺盛,就连一日三个时辰的操练也耗不尽他的体力。 看着字里行间,孙子快活的像要上天揽月。 刘老三合上信封,道一声,傻孩子,没仗打,还不好嘛。 他活了六十六岁,六十六年里有五十五年都在打仗哟! 爷爷没什么希望,就希望你呀,这一辈子也就待在这京城啊,平平安安。 想到此处,他做下一个沉重的决定。 在心中暗下决心之后,他就唤来小丫头雷凤,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朱权没理会。 他看着桌案上堆积到他肩膀高的奏本,深深呼出一口气。 若是能将他父皇召来替他处理奏本就好了! 他刚坐下,拿起最上面的奏本。 看了五秒钟,合上。 “什么狗屁倒灶的,写一堆,就是一个问安的折子啊!” 丢到最角落里。 “拿起第二本,是关于人员升迁。” 对于朝廷的事务,他了解,可是对于地方的事务,那是两眼一摸瞎啊! “第三本,还是人员升迁!” 啪! 他将奏本扔下。 “不行!当务之急,孤得先找几个老油条来处理这些,孤看着。” 这样既能减轻工作量,又能学习一番。 还能为内阁提前做准备。 只是,人选嘛。 就在朱权琢磨不停的时候。 果旺回来了! “禀太子殿下!京城内外,京营十二卫人员调换全部安排妥当!” 果旺一脸灿烂笑容,喜气洋洋禀报。 身后的雷山雷左两人也都点点头。 他们的人手都一一安排进去。 “好!果大监辛苦!以后多带带不风,孤手边的左膀右臂就是你们了!” 朱权大笑,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养心殿之外,是皇城,皇城之外还有京城。 现在,至少他能保证,京城在他控制之下,就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 剩下的就是京畿和藩王之地。 安抚官员,通晓全国。 度过这次动荡事情! 一步步,让从养心殿燃起的大火,烧遍整个九州! “多谢殿下!” 果旺很兴奋。 虽然职位上看,不过是从老皇帝的贴身太监变成太子的。 看上去还落了一个层级。 但是他们果家,他们后代有了盼头啊! 还报了宁王两次的救命之恩! 宁王不仅救他两次,更是将他哥哥遗留下来的一儿一女,全都收养在五四学院中。 “好啦!忙了一夜,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 朱权给予保证之后,挥挥手。 待他刚刚下去,还没做停歇,就又传来禀报声。 “陛下!殿下!晋王,燕王,吴王,魏国公,凉国公在殿外求见。” 哟,这么多人。 朱权皱眉。 “他们是一起来的嘛?” “不是,燕王独自前来,魏国公独自前来,凉国公也是独自来的,晋王和吴王一同来的。” 不风一一禀报着。 这么多人同时在门外等候着。 而且,燕王独自前来。 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朱权望了望已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刘老三,心下意会。 不过,此时他们眼中的皇帝陛下,已经快要睡着了啊。 “宣燕王!” 朱权没有过多思考,吩咐一声。 “是!” 不多一会儿。 燕王独自进来,当看到已经躺到床上休息的‘父皇’,还有明显在等待着他的朱权时。 心中一沉。 行礼完毕,顿了顿,他方才开口。 “父皇好像身体不适,本王府中有一神医,人称‘当时扁鹊’,医术不凡。对于声疾或可一试。” 说罢之后,躬身敬立。 对于现在的老十七,燕王不敢再向先前一般,肆无忌惮。 或者还将其作为自己的知己良朋。 现在的他明白,两人秉性相投,志向一致!就连行动都出齐的差不多。 只是,宁王比他更快,更强! 话落。 殿中一阵寂静。 今日,在朝堂之上,洪武陛下成为最强的背景板。 最强说的是,他代表的力量最强。 没有他坐镇,宁王想要召开这次朝会,还是颁发圣旨,那都是空话一堆,矫诏! 正因为皇帝陛下,亲自坐着。 众人才相信陛下是真的打算一意孤行,立宁王为储君。 在儒家和忠字之间选一个的话,百官们还有借口。 他们是忠,不是不坚持心中所学,也不是怕宁王手中的那杆手铳。 百官可以给自己一个台阶。 可若是今日皇帝陛下不在场的话。 那么。 金銮殿上,恐怕早就是血流成河,人心浮动! 就是最贪生怕死的家伙,也会掂量着被后人挫脊梁骨,过不去心中那一关,而誓死反抗到底! 不死不休! 什么俸禄翻倍,我等忠臣义士,岂能受你俸禄?! 第496章 软禁完洪武大帝!再软禁永乐大帝?! 纵观整个封建时期。 从秦始皇帝建立大秦,一直到两千年后。 帝王有时候只是权臣,太监,外戚,世家手中的傀儡。 但是! 国不可一日无君!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君不见即使权臣三国曹如老板,前期也是靠挟天子以令诸侯。 君不见南北两宋三百年,皇帝被掳,就立马再立一个,这样才得以建立南宋。 更别提,再过几十年,大明的叫门天子,被掳去瓦剌留学的第一时间,朝臣就毫无争议的另立新君! 皇帝的作用,就犹如灌篮高手的安西教练之于三井寿。 只要比赛,教练(皇帝)就必须在场,不然就会人心惶惶,人心不定! 影响整个天下大局。 为什么朱权要费劲巴拉的拉来一个替身者,而不是将皇帝一脚踢开,直接篡位称帝。 若说朱权被立为太子,是一场暴雨后的大风,天下人以及百官裹着身子还可以忍受的话。 那么朱权一举篡位称帝,就如同一场龙卷风扫过。 没有人想要看到颠覆一切的飓风,必然将之视为洪水猛兽,要多远有多远,要多反抗有多反抗。 总之。 一个假的朱元璋在这里,就是朱权政变最好的处理办法。 不然,就算他是集齐七颗龙珠的孙悟空,怕是最好也要被押进南海的五指山下,过个五百年才能出头。 燕王朱棣从今日早朝就看出来,父皇今日格外不同。 任由宁王胡来不说。 竟然还声称得了什么声疾,说不出话! 明明前一天还生龙活虎的踹到摆满盘子的桌案,声音大的震痛他的耳朵。 怎么过了一夜,宁王被立为太子的一夜,魔幻非常的一夜,就失声了! 对于这个问题,燕王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 今日,他是过来再试探一番的。 “四哥!父皇已经休息了,我们来谈我们的,不打扰他。” 宁王严肃的面庞瞬间转为兄弟情深。 他上前一把架到燕王的脖子上。 犹如在北平府的那个夜晚,两人共饮同醉。 燕王心下已然明了。 他看着宁王的眼神,逐渐转为冰冷,甚至一瞬间露出恐怖的凶光。 父皇...... 只是,感受着紧贴着自己的身体,传来的温度。 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的燕王,低下头,再抬起时,已经转为同样的笑脸。 “好!不过您现在是太子殿下,还是要注意一下礼仪。” 他像是情深的哥哥一样,慈祥又不失礼仪的提醒着弟弟,满心满眼都是为弟弟好。 似乎察觉到点什么的朱权,闻言笑笑。 “四哥!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听说最近新出的映山红够劲,等忙过这阵子一定要一起去喝一杯!” 宁王说的真心实意。 来到大明,除了他嫡亲的姐姐,还有五四学院的学子外。 平辈论交又有好感的,只有燕王朱棣。 他欣赏燕王的豪情,也看到燕王对王妃和儿子的柔情,文韬武略更是不在话下。 与他谈什么,他们都能同频的给出振奋的回应。 如若他们两人只有一人是皇子的话,那两个人就能共进共退,共谋战功! 那该多好啊! 可惜,他们同生为皇子! 同生为大明的藩王! 就藩之后不得擅自离开封地的藩王! “咉山红?臣也听说了!臣也馋的紧,只是最近大哥......这么一通忙下来,已是不曾饮酒了!” 果然,和燕王聊天就是如此。 他们的同频,总是让他们聊天时话题不断,想要一直聊下去。 “那就这么说定!待过了这些时日,痛饮!” “痛饮!” 两人相视一笑。 不管两人暗中有什么谋划,有什么想法,在这一刻,他们是有一瞬间释怀的。 之后。 他们又聊了一番当务之急大明急需要处理的事务是哪些,燕王还给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提议。 之后,外面等候的人还有很多。 燕王也不作停留。 匆匆几句,转身离开。 只是。 走之前,燕王已经转身的身躯,却是顿住。 回身,望向朱权的眼神,复杂无比。 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 朱权都无法忘记这个眼神,心伤,痛惜,愤恨,不甘,期望,还是..... 怎么解读这个眼神,朱权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以后的无数岁月中,这个眼神,常常浮现,挥之不去。 最后,燕王朱棣离开了! 殿中的朱权,收起了笑容。 燕王回身的那个表情,让他十分肯定,燕王必定是发现了什么。 对于燕王的能力,他毫不怀疑。 只是,现在。 刚刚软禁过父皇,又要再软禁燕王嘛? 软禁完洪武大帝,再软禁永乐大帝?! 脑海中冒出的想法..... 朱权苦笑着摇摇头,最终决定还是先看看朝堂内外的形势再说。 只是,他这个决定。 又改变了一段历史。 或者说,让一段历史重现。 而现在的朱权,对于历史先知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从今往后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新的历史! 他收拾一番心神,招招手,又面见几位大臣。 晋王和吴王,这两位新晋封的王爷,是来谢恩的。 晋王跪在地上,声称必定坚定不移的支持太子殿下! 而吴王则还没有适应新的身份,鼓足着勇气,小脸上满是认真。 “吴王愿太子殿下千岁!但有所吩咐,无所不从!” 这是赤裸裸的表忠心啊。 两人的王位都是朱权这个太子册封的。 天然的立场,就是站朱权。 若是其他王爷长孙什么的上位,他们两位的爵位,不说第一时间被撸掉,恐怕也坚持不了一两年。 所以,该如何选择,从小生长在皇家的他们不用别人教。 朱权点点头,满是勉力。 文官武将之中,已经被他分裂成多个阵营,支持他的占多半。 而现在藩王之中,支持他的王爷也在争多。 一点点争取优势。 他这个凭借巧力,巧取豪夺得来的太子之位,也能够慢慢坐稳的! 两人退下之后。 就是凉国公。 说实话,对于蓝玉的处置。 朱权没想到。 他到底是该像洪武大帝一样将他抽筋扒皮满门抄斩呢,还是满门抄斩呢?! 第497章 其实父皇也遇刺了! “臣蓝玉叩见陛下,叩见太子!” 凉国公蓝玉恭恭敬敬进殿之后,恭恭敬敬的行礼,一丝不苟。 朱权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免礼!” “不知凉国公此来,有何要事?” 说起来有些好笑,好像此时凉国公的处境和他朱权之前的处境有些相似,都是走入死胡同,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不过蓝玉也真够大胆! 昨日刚刚和儿子们商议着谋反,今日就敢单独来面见皇帝。 “回太子殿下!臣今日来此,确有要事!” “哦!说来听听。” 朱权貌似饶有兴趣,将手肘放在桌案上,抵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 “陛下为防止蒙古入侵,曾经布下三道防线!” 这件事,朱权当然知道,但也没有打算打断他。 “第三道是江淮防线!借助长江天然的防线,在四川、襄阳等地设立重镇,布置重兵把守! 第二道是黄河沿线!即周王楚王等王爷在的重镇! 第一道就是长城沿线!即宁王燕王晋王等所在的边疆重镇!” 蓝玉一脸严肃的讲述着。 不管是谁,若不是从大局出发,很难看出来洪武大帝的布置的。 除了他们这些和朱元璋一起打仗一辈子的。 其他文官之类只看到陛下实行封建制,是开历史的倒车,是本末倒置,是八王之乱,是乱政! 可当时刚刚登帝,只占有南边半壁江山,面对曾经拥有‘上帝之鞭’威名的蒙古人,面对怎样避免宋朝的前车之鉴之外。 他除了进攻,还布置了铜墙铁壁的三道防线! 长城、黄河、长江!依托地形地势,设立重镇,派遣驻兵,让自己的儿子们世代镇守! 大明的江山谈不上多么千秋万代! 但朱元璋敢肯定,大明绝对不会重蹈弱宋的覆辙! 想到此,朱权不由再次对他老爹钦佩起来,什么叫皇帝的思维。 一帮打工者的文臣,是想不到这些的。 只有少数开国元帅们,才知此中深意,蓝玉就是其中之一! “父皇深谋远虑,令人敬佩!” 朱权禁不住发声感叹。 “而如今,太子殿下您肩负一国之责,重躯岂能轻易移驾!臣虽不才!可戎马三十多载,胜多败少,自信能够稳住东北之局! 还请太子给臣一个机会,让臣守卫边疆,为国尽瘁!至死不悔!” 蓝玉说着,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久久雌伏着。 朱权此刻心情复杂无比。 凉国公这样一个嚣张跋扈,桀骜不驯,以往目中从来没有他朱权的人。 今日匍匐在你的脚下,只为活一条生路。 蓝玉今日觐见的目的,已经十分清楚。 他竟然想离开京城,永远守卫边疆! 大宁府是东北部的门户,以往是他朱权守着,可他现在已经成为皇储,不可能再去守着大宁府。 虽然北方的局势,在朱权打的蒙古只剩下一口气,可对于北边的防守,从来不能有一点松懈! 不然潜力防线,有一个大洞,岂不是玩笑?! 蓝玉到此时,都还没有想着谋反,而是离开京城,去守着北方。 而且也状况和宁王的仇敌状态,也不期望能够回朝享福,只想待在北边到老到死。 朱权沉默了! 殿中只有‘皇帝陛下’的鼾声在响着。 一时间显得有些突兀。 可是朱权和蓝玉这一对生死仇敌,一个匍匐着,一个神情复杂着。 气氛莫名。 若是要形容朱权此时的感觉的话。 他倒宁愿蓝玉站起来,轰轰烈烈的跟他干一架! 死之前,也要叫嚣着‘来世吾必取耳狗’! 这样的画面,才符合一向鼻孔看他的蓝玉嘛。 而此时的模样,让人浑身不适。 终于,在复杂良久之后,他最终开口。 “好!凉国公的意思,孤知道了!待和父皇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面对这样的蓝玉,若还是想要将他满门抄斩的话。 朱权.....朱权觉得还可以等等。 毕竟现在朝局不稳,他的位置更是四面皆敌。 凉国公这样有威力的武器,还是不要将之推到对立面,一时之间杀不了,那就等等。 “是!臣告退!” 蓝玉起身,仍旧是低着头的。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来,礼节一丝不苟,起身,倒退,转身,离去。 一个武将,底层混出来的,恐怕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繁文缛节,规规矩矩。 连一个退下,都需要倒退着退的。 可现在的凉国公,也必须如此了呀。 不然,随便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就能让他被关上几天,他得到的一定不会是罚俸挠痒痒的之类的处罚。 还在等待的,是徐辉祖! 这可是一个棘手的人物。 不是那种位高权重的棘手,而是此人是徐妙锦的哥哥的棘手。 朱权按了下太阳穴。 暗自思忖,当皇帝还真是够忙的。 看看外边的太阳,已经过了正当空,开始朝着西边去了。 可是这些大臣们,还在一个个的等着被接见。 他捂着此时已经空荡荡的肚子。 午饭都没吃呢。 下定决心,最后一位,再来的,一律不见。 “臣叩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 徐辉祖一如往常的扑克脸。 看上去一点都没因为朱权的身份变化而触动。 朱权有些搞怪的想,或者说是还没有见着徐妙锦的缘故,不然被妹妹打击一顿,岂能如此镇定。 “卿来所为何事啊?” 对于有能力,性格不太可爱的家伙,朱权就越发不正经。 他将腿伸直,放到桌案上,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上。 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拽拽模样,欠揍的语气问道。 今日的朝会之上,这个苦瓜,可是闷头站着,一声不吭。 怎么下朝过来了?! “臣是来见陛下的。” 仍旧是一副扑克脸,语气加重。 朱权反应一瞬。 “哦~!你的意思是,要和父皇单独谈谈?” 恭敬站立着的魏国公没有回应。 “那大可不必!今日早朝只说了孤遇刺,可实际上并不仅仅如此。” 他将腿放下,起身,一脸神秘的靠近。 “其实父皇也遇刺了!” 第498章 文言文?白话文?! 徐辉祖脸色一紧。 “谁?!哪个胆大包天之徒!竟然敢加害陛下!” 大声呵斥。 只是其心底,还是持怀疑态度。 陛下遇刺,为何要隐瞒?!莫非是在骗我? 对于以前的宁王现在的太子的话,徐辉祖只会信一半,或者说一半的一半的一半! 最终,在一阵这样那样的解释后。 太和殿中。 只剩下了朱权一人。 他将身体重重的窝进椅子中。 刚刚打发走徐辉祖。 从他那张自始至终的扑克脸上,他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怀疑。 或者说。 现在朝中又有多少人在怀疑,在试探,在暗中不动。 今日的第一关算是过了。 没有翻车。 这些人精们,暂时被安抚住。 至于,什么时候会有人站出来,明确咒骂他软禁皇帝,逼迫陛下,不当人子。 估计也快了。 假的始终是假的,能瞒过一个早朝,两个早朝,可是三个之后呢。 他不确定还能瞒住多久!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在暴露之后,完全控制住京城,并且以无上的武力镇压!再给予他们以利益,好处。 分化,分解,拉拢。 还有...... 他是该去见一下他父皇了! “徐妙锦!” “末将在!” 门外一人,推门而入,躬身行礼。 她刚刚忙完皇宫的布置,回来复命。 “你去将龙卫的头目都给抓了!罪名是办事不力!一个夜晚竟然还没有将刺杀孤的凶手抓获!让他们在牢中反省反省!” 朱权思索一番借口。 父皇的铁杆龙卫,他不打算花时间收伏了。 还是尽早拿下为好。 “是!” 徐妙锦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龙卫的擒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肯定不能闹大,要做到悄无声息。 唯有他身边的几个人办,才能让人放心。 如今雷左和雷山在京营之中,李定国在五城兵马司负责城防,雷敏负责报纸,雷凤在锦衣卫,汤嘉丰在金吾卫负责皇宫安全。 而为了更保险起见,徐妙锦在暗中控制着整个皇城。 五千人,配备上五千的燧发枪,还有最新式的铠甲武器,即使面对十万人他都不惧。 现在,守住京城应该没问题。 再次在心中,将布置过了一遍。 朱权起身,朝外吩咐。 “不风!走!去街上转转!” 唯一还有的漏洞,就是他父皇! 虽然有些冒险,但他还是得去看一眼。 ...... 就在朱权刚刚被立为太子,就换装去走街串巷的时候。 下朝后的百官,觉得此番朝会简直是在梦游中。 此时的户部尚书詹微,走回办公的衙门,心中那股因涨俸禄而来的激动感,才渐渐消散。 虽然不知道朱权用了什么方法,让皇帝无条件听他的。 可依照目前的形势,朱权必须尽快稳定住朝臣,彻底拿下整个朝堂,不然若是发生什么变故。 被压下去的火山,恐怕会以更火爆的态势重新席卷而来。 到那时,可就不是涨薪一倍!两倍所能解决的了。 而自己,又该靠什么,去攀上新太子这支高枝呢。 便思索着,便走着。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俸禄翻倍!财运绵绵!” 刚刚走进衙门。 办事的小吏,就是一叠声的恭喜。 詹微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着。 只是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小四过来!” “小的在!” “本官问你,你是从何得知本官俸禄翻倍的?” 朝廷刚刚颁发的圣旨,他们这些当官的才刚刚下朝,他是第一个返回户部衙门的。 这些小吏们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他们已经手眼通天到在皇宫中有相好的。 那也不可能那么快啊。 “回大人!小的是从《大明报》中读到的!” 小吏一脸忐忑的回话。 本以为好话会得到一句好颜色,却没想到大人面色如此凝重。 说着,他还将仔细藏在怀中的报纸拿出来。 “大人!就是这个。” 詹微一把接过。 也不进屋,就在院中翻看起来。 良久良久。 他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 越是站得高,越是看得远。 在小吏眼中,这份报纸就是一个他每日上班当差时的晴雨表。 比如说今日大人俸禄翻倍,那么大人必定开心,给大人办事的他们当然就有好日子过。 而且,里面的内容还可以和家人吹嘘一番。 可是在户尚书詹大人的手中,这份报纸,却是千斤重! 里面不仅有今日朝堂之上所有的圣旨内容,还有对当今陛做此决定的原因和理由。 那些没有见识的百姓知晓之后,必定认为有道理,就该如此,天然的会站向太子一侧。 至于更深层次的解读,难道要那些文人每日都去帮忙解读一番吗?! 最为恐怖的是,这份报纸,应该有很多京城百姓都看得懂。 因为......它是白话文!!! 并非官文,古言文! 若说全国的士子,五千万中可能有五万人?八万人?! 可中个数字指的是能够读得起圣贤书的文人士子,参加科举的士子。 那些识得一两个字,和两三百字的人可比这个多得多。 以前陛下圣旨用白话文就算了。 如今创立下的大明报,竟然也用白话文!而且还将他的政令,以这种方式告知天下! 现在,若是谁再以曲解的方式,蒙蔽百姓。 恐怕是不可能了。 詹微脸色数变,这其中会产生什么变化,有什么影响,他一时还想不透。 可是,看着手中的报纸,他十分确定,他的价值。 必定非同小可! 大明报啊,陛下所创立的......或者说新太子所创立的。 ...... 在众位官员刚刚下朝的当口。 范文从范大人已经回到了家中。 他是在马车中穿上随身携带的便服回来的。 家中之人虽然觉得奇怪,可也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一如既往的回到家中,一如既往的推开那扇有些破败的院门。 范府,或者说身为朝廷正二品的都御史的府邸,真的有些太过破败了! 只见大门上的红漆已经脱落大片,露出里面腐朽的木头。 进得院门之后,也是一眼望到头,就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 在朝堂上叱咤风云,指着朱权鼻子骂的范文公后人。 原来生活的这么不富裕。 第499章 乱国之根源者!必废长立庶也! 范府就是一个大大的四合院!一进院落。 正屋带着东西厢房。 此时的范文从看着自家的小院,心中不知是什么心情。 家中唯二的老仆,看到老爷回来,忙上前迎接。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老仆一脸喜色,溢于言表。 “喜从何来?” 范文从皱眉。 “老爷还不告诉老奴嘛,老奴都知道了!老爷您的俸禄以后都将翻一倍!还有足够的季节补贴!” 老仆兴奋的说着。 范文从越听越皱眉。 他早早的被轰出朝堂,这些事可一点不知道。 “老爷的俸禄足够,今后我们就不用紧巴巴的过日子了!小小少爷,和小小小姐,在夏天也不会热的睡不着,房子也能翻新一遍......” 老仆还在不停的说着。 范文从皱起的眉头一直没下去过。 大明朝要被他看好的那个大明国士,给乱搞坏了。 就在已经愤而辞官的范大人,在心中不住的悲苦后悔,错开国士之时。 国士本人,新任太子殿下,已经乔装打扮一番。 出了皇宫。 “宁王?太子?什么魔鬼世道,人心不古!” “我看呢,上面的那位泥腿子出身,还是改不了泥腿子的做派,他知道什么是不可更改的礼法嘛?!” “兄台!不可如此这般说!” “本公子就说了,怎么?如此作为,万恶之源!大明国祚,呵,你我这辈子都要亲见!” 朱权在街道上慢吞吞的走着,不时有过去的士人谈话声传来。 一句句的全部是在说他。 他一路带笑的听着,仿佛在欣赏牡丹盛开,百花齐放。 一点没被这些恼人的话气着。 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我看也是!乱国之根源者,必废长立庶也!” “可是!大明报中不是说,宁王已经被记到马皇后名下,是真正的嫡子了吗?!” 这边,还是有一位支持他的嘛,他咯嘣一声咬碎一颗糖葫芦。 “不是!你到底站在哪边?!宁王被记在马皇后名下,他问过马皇后了吗就记。” 这位看着眼睛不大,可是想法挺大,还想要送他去见马皇后。 “总之!刚刚呈现盛世之兆的大明,马上要进入内乱了!诸位仁兄,做好一展才华的准备了吗?!” 这位士子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却说着人不爱听的话。 内乱过程中,你们这些士子只知道八股姘文的书虫,能做什么呢,拿脖子对着人长刀上砍吗?! 认不清自己的优势啊,兄弟。 “我等.....我等必然要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到正轨!” 说来说去,还不是耍嘴皮子。 朱权听到此处,觉得前面几个士子模样打扮的文人,实在没有见地,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 “可是,谁是正呢?淮南王?还是吴王?还是燕王?!” 那个说话不太中听的家伙,再次问出一句,令大家无语的话后。 朱权就闪人,不再听了。 淮南王,吴王,燕王。 经过他一番操作之后,说实话,到现在,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是他们三个。 或许,那些人没有第一时间誓死将他轰下台,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选择项太多,却是一件颇为伤脑筋的事情啊! 当然还有很多人,是支持他的。 他的耳朵特别善于捕捉支持他的言论。 手中换成了武大郎烧饼,在大嚼着时,他听到。 “宁王啊!是那个亲王属官俸禄比朝堂俸禄更高的宁王啊!他当皇储多好!你看!第一件事就是加薪!拥戴!我王青天拥戴到底!” “宁王这个人不错啊!前一段时间不是还说他要造反嘛,我就说那都是流言,你看看,现在他不是顺位就继承皇储了,何须造反!” 这话说的,没毛病! 朱权狠狠咬了口糖饼! 回到京城就被关在宫中,可怜他年纪小小就被赶到漠北荒凉之地。 那边的面食虽说也不错。 可是京中的美食,还是令他无数个梦中垂涎三尺! 今日必要将一个个美食,拿下! 而且,配合着这些夸赞声,美味更加。 “诸位兄台!诸位兄台!不瞒你们说!其实......其实某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当宁王拿到传国玉玺那一日,某就知道他一定是天命之子!” “说的是!说的是!要不然为什么消失这么多年的玉玺,谁都找不到,宁王到漠北转了一圈就找到了呢!” “.....好像,也对!” “宁王天生不凡,走到这一步,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我们当顺应天命!” “是!是啊!对!顺应天命!为新太子效力!打造最强盛大明王朝!” “顺应天命!盛世王朝,必然有我的一份力!哈哈哈” 这一波士子呢,倒是看的挺顺眼的。 虽然有些迷信。 但是朱权又往口中丢了一个小笼包。 再捕捉其他的议论声。 发现,持有‘天命论’的人不在少数。 果然,人类的终极尽头就是迷信吗?! 几千年来发展不朽,从来没有退出过历史的舞台。 连续干掉八个小笼包之后,朱权才降低速度。 空空的肚子,终于不再那么难受。 可以慢慢品味食物本身的味道。 大宁府的小笼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做不出来和京城一样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边多羊肉的缘故,吃上去总是藏不到那股香甜味。 现在,终于再次吃到了! 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啊! 故乡! 走过长长的南北东西大街,了解到全面都在谈论他的事情之后。 朱权才转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百姓商贩,文人士子无不在谈论着他。 这就是一份大明报的力量。 他们大部分都在争论‘宁王到底该不该被立为皇储。’ 可明明以前根本就没有资格的一个人,被拿上到桌面,加入牌局之时。 有些事情就已经变了。 至少,让众人知道,这个突然闯入局的人,是一个特殊的人! 大家会特殊看待,以后他做出什么特殊的事情,都不会觉得不可理喻。 若本来不符合规则的事情,却拿出来讨论,这时候,已经说明。 这件事已经得到相当一部分人的认可! 第500章 落日,观景!父子,相对! 还是那座秘密的小院中。 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洪武大帝朱元璋。 哦,不,应该说是,换了面容鬼都认不出来的朱元璋。 已经被困在这个小院中,怎么都出不来的朱元璋。 以前的他,动不动就将朱权关押起来,不知道此刻被关押着的老朱,是什么心情。 想来,不会太好。 自从醒来到现在,不饮不食,已经将近一日了。 以他六十五岁的高龄,再来个两日,怕是撑不住。 方世丰坐在对面,有些想笑。 皇帝的这番态度已经传到宫中,想必过不多久就会有人来看望他。 他也不着急。 反而有心思,好好的仔细的打量朱元璋。 国字脸,两孔鼻...... 再下面嘛,一半色斑一半黑乎乎的脸颊也不知道是谁的创意,还有那金灿灿的黄头发。 说是色目人都有些奇怪! 色目人老了黄头发也变成白头发了呀。 看着这副面容,怎么都还原不出来皇帝原先的样子。 “陛下稍待!想来殿下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觉得有些无聊。 方世丰开口,能和洪武大帝聊会天也不错啊! “......” 他得到的,是屁...都没有一个。 “刚刚陛下小心翼翼想要出去的样子,想必在下是唯一有幸看到的吧!” 换个方式,方世丰开始调侃。 他必须得和皇帝聊开。 不然这一段时日,他的日子可怎么过。 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和牛二那个憨子一起‘守卫’陛下。 让陛下不管是在物理上,还是诡计上都不能逃脱! 中午之时,他可是亲眼看见,皇帝陛下可是趁着牛二专注手中雕刻之际,想要暗搓搓逃跑的。 可惜。 那手碰到的大门啊,是怎么都拉不开。 然后他又看到伟大的大明开国皇帝陛下,试图攀登围墙。 可惜啊! 围墙表面上是土质的,可是内里可不是。 殿下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那墙光秃秃的,想使劲踹出个坑? 陛下单脚跳的气急败坏,就是前车之鉴。 高一丈多,没有任何攀登之物,而且墙头上应该是设置了障碍,望上去亮闪闪的,一看就踩不得。 面对白面书生笑意盈盈的脸庞。 老朱想狠狠的吐过去! 他满肚子恼火。 只是他做了二十多年帝王,终究是将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了。 再也不能自然的做出,把唾沫吐人一脸的壮举。 这时候,他才有些敬佩那个不似人子的汉高祖! 汉高祖开国成为帝王之后,还能往儒生的帽子里撒尿,可是他连往人脸上吐口水,都做不出来了! 比不过,比不过啊! 终究还是在一件事情上输给了他。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叹息一声。 就在这时。 “父皇何故叹息啊?” 这道声音出现的很突兀。 之所以显得突兀,是朱元璋一早就已经确定,在这个不大的院子中,只有三个人。 他,对面的白面文士,还有正窝在门槛上雕刻一整天的傻大个! 而这道声音,当然不是他们三个人发出来的。 但小院的大门没有被推开,此人也不是从墙壁那一面翻过来的! 好像他一直待在小院中一样。 可朱元璋十分确定,这个小院中原先没有他! 他的不孝子,朱权! 他萎靡一天的精神,抖得被刺激起来。 他目光冰冷如同看死人一般,盯着笑的露出两个酒窝的儿子。 他原先还有些怀疑,将他关在此处的人是不是老十七! 他还怕冤枉了儿子,猜想过无数个敌人! 李善长的余孽! 胡惟庸的余孽! 就算他最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南康公主朱虹摇,他也在不断的为自己的儿子找着借口。 他明明是汉高祖那样的人物! 怎么会有唐太宗的命中之劫?! 被自己的儿子造反! 他娘的,现在看上去,他好像还成功了一半! 真他娘的! 宫中那些人都是饭桶! 他的龙卫呢! 他的小伙伴汤和呢!魏国公曹国公那帮青年才俊呢! 他的目光冰寒,暴虐! 像是要化身一头吃人的凶兽一般,将朱权一巴掌拍扁。 “儿臣参见父皇!” 朱权恍若未觉。 仍然毕恭毕敬的,行礼起身。 他的面容上笑意真真切切,看来外面的问题被他处理的不错。 “父皇?哈哈!咱可不敢有你这样禽兽不如,无父无君的儿子。” 朱元璋扭过头,狠狠的骂。 语气仿佛要将人的血肉也能撕下来一块一样。 含着无边的寒意恨意。 朱权起身的动作顿了一顿。 有时候人真的很矫情,明明事情做都做了,可是当人指着你的脸骂的时候,就是有些心中堵得慌。 “老方!去端些酒肉上来!孤今日要和父皇痛饮一番。” 朱权扭头吩咐。 本来看着情形不对,已经在悄悄踱步远离的方世丰应声,遁去。 不多久。 一应小菜齐备之后。 才拉着牛二遁到最远处。 给两人留够谈话的空间。 朱权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 此时的夕阳无限好。 金黄的光线洒进院落内,红日高高的悬挂在云端,天空的云朵已经变成五颜六色的云彩。 落日,观景。 父子,相对! “父皇先坐下来,用些饭食。不要因为我这个无父无君的混账东西,影响到您的身体。” 朱权摆弄着饭菜,给酒盅满酒。 只是朱元璋一个冰冷的眼神丢过来,就再也没有别的反应。 “父皇以后还要从这里出去,说不定还会重新回到朝堂,将我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给干掉,不吃饭,不养好身子,这些事情,可都办不了。 最后,说不定一气之下,一命呜呼! 那辛辛苦苦一辈子拼杀出来的江山,可就落到我这个禽兽手中......” 再接下来的话,他没说。 等待着朱元璋的反应。 几息之后。 终于,老朱转过头,愿意看着朱权。 他的面色,依然冷峻,眼底的寒意丝毫未减少,冷声冷语。 “咱还有从这个小院中出去的一天?你,当今的太子殿下,还敢留着咱这个祸患?!” 六月的落日。 落到人身上,明明该是温暖之极。 可这个小院中,充斥的却是缭绕不息的冰寒之气。 第501章 以供父皇悠闲度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无名小院中。 夕阳无限好。 可惜父子冷。 夕阳在一段一段的退出院子,停顿一下,然后再后移一步。 仿似也不忍错过相爱相杀的这对父子之间的,最重要的一场谈话。 “咱还有从这个小院中出去的一天?你,当今的太子殿下,还敢留着咱这个祸患?!” 朱元璋冷笑连连。 可是深究其中,不难发现,话语中藏着的试探。 祸患不是留着了嘛。 说实话,朱权不敢杀,不忍杀,不能杀! 说句丧气十足的话,说不定等他将来大明的天给搅个天翻地覆之时,说不定还需要老朱出来收拾烂摊子。 当然,这是最坏最坏的一种情形。 他不相信,会发生。 “父皇先不忙着试探,还是先用些东西,等到力气充足之后,对于您的疑问,臣......知无不言!” 朱权一脸真诚。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天没进食,脸色已经有些泛白,嘴唇都无血色。 让他和这样的老人算计争执,他还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况且这个人还是他的父亲! 朱元璋狠狠的瞪着他。 估计心中是在想着,要不是你这个乱臣贼子,咱会到现在还在饿着肚子。 两人再次陷入对峙。 朱权再次将汤饼向着对面推近一些。 这一次朱元璋终于动了。 混账儿子软话的态度,让他心中压着的那口气舒缓几分,还有的怒气,确实需要攒够力气之后再一并发出来。 他端起汤饼,也不用小碗换盛,直接就着满满的有几乎两个巴掌大的汤碗,吸溜起来。 风卷残云。 秋风扫落叶。 老朱吃饭的速度,能赶得上他打天下的速度吧。 总之。 就在朱权的注视一下,老朱分外自然的将一大碗汤饼干到底,最后还仰起头,将碗中最后一口汤汁倒进肚中。 咯~! 在长长的一个饱嗝之后! 朱元璋放下碗,语气温和了一些,可眼中的寒意却并没有减少一分。 “儿臣想请父皇为太上皇!” “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朱权没有迟疑一秒,直接将心中的一个选项说了出来。 怎么处置朱元璋。 怎么藏着朱元璋。 怎么保证不吃饭的朱元璋用食。 想想老朱还是比赵武灵王幸福许多,毕竟赵武灵王被软禁之后,可是被他儿子活生生被饿死,可是朱元璋在他的软禁之后,吃香的喝辣的。 一个心情不好,不吃饭。 他这个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就得屁颠屁颠的过来,好话软话统统奉上。 朱权真替他父皇感到幸福啊。 想着朱权不禁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一脸期待的看着对面。 “......” 朱元璋沉默。 朱元璋死亡凝视! 朱元璋心中血气翻涌,想要将这个古往今来禽兽不悖逆不孝狼心狗肺的乱臣贼子,给拖出去扒皮抽筋! 古往今来,有哪一个开国之君是被逼退到太上皇的。 这简直是天大的羞辱! 呃...等等,好像是有这么一位开国君主,那杀兄逼父的乱臣贼子,好像还开创了一个无可比拟的盛世。 只是想到此处,朱元璋更加的愤恨! 他怎么会做成为第二个李渊!成为儿子的背景板?! 他死死地盯着儿子。 “那要不,我寻一处世外桃源之地,以供父皇悠闲度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阔天空?” 朱权看着父皇不愿意,将心中思索好的第二个选项送上。 这是他认为最不错的选择。 想想父皇操劳一辈子。 临老去享享福,在海南那片地界,给他盖个独栋别墅,有行宫那么大的。 然后每日晒晒太阳,钓钓鱼,胳膊腿能动了再出海巡游一圈。 这都是他梦想中的退休生活。 先让老朱给过上了,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可是,对面的老朱可能不这么想,只见他缓缓的站起身,以更为冰冷的目光,居高临下!死亡凝视! 这个最舒坦不已的选项,看来更不愿意。 “那父皇您说吧,您想要臣怎么做?” 连续两个他觉得可行的提议都被否定之后,朱权两手一摊。 “这是你搞出来的局面,让咱说?!” 朱元璋两眼一瞪,手心痒痒,他想拿起他的天子之鞭,抽他个天昏地暗。 “.....” 这次换朱权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萌萌哒的看向老朱。 他身高此时已经将近一米八,只是脸上还残留着稚嫩,本身一副娃娃脸,配上一米八的身躯...... “咱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是吧?!你要是不能的话,就别在此放什么狗臭屁!” 朱元璋真的有些忍不住。 虽然刚灌完的肚子,力气十足。 可是他知道目前的情形,对他极为不利。 他处于绝对的被动,除了‘寻死’这一个武器之外,别的都不好使,甚至未来的命运,皆在这个混账儿子的一念之间。 真想不到,一辈子没有在别人那里大亏,临到老了,竟然栽在这个儿子手中。 如此被动,想要逆天翻转,在朱权的严密监视下重回朝堂。 怕是困难重重,举步维艰啊。 “那绝对是当然的!” “父皇想要什么,有条件绝对去办!” 意思是,没条件的办不了。 “不过鉴于父皇以前的信誉崩溃,当然,儿臣在父皇那里的信誉估计也所剩无几,不如我们交换信息如何?!” “我提出问题,父皇解答。父皇提,我来答,这样应该合适吧。” 朱权一脸思索,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边思索着边说。 交换信息,或者说探查敌人的动向和底线,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老朱转过身,不说话。 几息之后,又转回身,点点头。 此时他的面色依旧沉重,眼中仍是不能直视的冰寒。 朱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终于,达成共识! 看着面前花白头发的洪武大帝,想当初他有多固执,现在他就有多......圆滑? 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家老爹,是因为他能够感受到现在的老朱到底有多恐怖。 敏锐的五感,让他能比别人更加感知到别人的情绪。 他也能真切感受到,被老朱压在心底的,滔天怒火! 那怒火明明在刚见到他时,就要喷涌而出,可硬生生被父皇压下来,然后压制到现在,压力越来越大! 也不知喷涌而出的那一刻。 会是何等模样?! 第502章 再立三年之约! “那就我先提!” “孤决定设立内阁!处理全国事务。” “内阁人选,孤决意用,户部尚书詹微,工部侍郎李祺,兵部尚书沈进,翰林院侍讲李希严,信国公汤和,颖国公傅友德,郑国公冯胜,曹国公李景隆,” 这几个人,只是初步名单。 还有最重要的两个人没说。 文五武四,这样的布置,也是为了保证朝堂的文武平衡。 至于令人诟病的军事行动有文人掺和。 等发生战事之时,自然可以成立临时小组,再逐渐的转为正式。 不过这一份名单,朱权是殊无把握。 第一次执政,第一次决定大型国政。 他想听听老朱的意见。 “哼!以你这个惫懒的兴致,批阅奏疏的事情竟然还需要别人代劳!那你做这个皇帝做什么,去草原打打架,再去南边打打,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朱元璋一脸讽刺。 嘲笑他竟然上位的第一天就想着怎么下放皇帝的权力。 他好不容易收回来的丞相的权力,就要被这个无父无君的东西再次下放了?! 想到此处,又是一阵怒火中烧。 若不是残存的理智还在拉着他,他早起一个鞋底糊到白痴儿子的脸上。 “不好!” 朱权接话很快。 他端起玉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感觉到喉腔中的辛辣之后,再次开口。 “父皇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天生开朗,受不得半分委屈!” 说到此处。 那刚刚酒过喉咙的辣意仿佛还残留着,他咽了一口继续。 “别人给我的委屈,我必将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朱元璋的眼神,悄咪咪的看向自家恨不得掐死的儿子。 他的面容好像因为一口酒的缘故开始变得潮红,说话都带上几分醉意。 心中暗自嘀咕一声:好本事!你爹给你的委屈,你还还回来了!咱软禁你,你软禁咱! 老朱也不接话,仍是沉默着。 “内阁成员,父皇不给些意见吗?那儿臣就自己定了。” 朱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一次,脸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来。 他不会喝酒,或者说他很少饮酒。 酒量其实算不得好。 可上去的快,下去的也快。 只要不喝的太急,等酒意下去再喝的话,就能一直不醉。 “......” 老朱沉吟一会儿。 心中暗暗盘算一番,终究还是决定说一说。 “老十七!” “治理国家非同小可!你一不曾接受过储君的学业,没有研习过古今帝王之道! 二没有先人教导,在旁边手把手的指点你,让你少犯错不犯错。 三没有实际处理过政务,连一个知县都未曾做过,更何谈偌大的大明朝! 四没有得力的文臣支持!打天下靠的是武将,可治理天下的却是文官,你的上位若是没有朕的恐怖镇压,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五没有经历过磨难!岂知道民间疾苦?你说的清楚南北的百姓都有什么差别吗?他们吃的用的都有什么不同?” 朱元璋语重心长。 越说心中越发不安。 还有很多很多他不能一一讲述,比如怎样压制文武,不让他们凌驾于皇权之上,怎样和圆滑的文官们搏斗并取得胜利,让他们乖乖的按照你的意志去办事。 这些,都是懿文太子朱标还小之时,就在一一接触学习的事情。 “总之,治理天下不是想你想的那么简单,一两场仗打下来,赢了就是赢了输了便是输了,不是这么回事。 也不是你在五四书院中,培养的那几个娃子就能办的了的。 而且那些娃子学的东西是新颖,可并不适用如今的朝堂。” 说到此处,老朱重新坐下来,拿过酒杯,一饮而尽,他看了眼仍然无动于衷的混账东西。 心中暗骂一声,继续道。 “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你看你第一条政令,设立内阁,就觉得困难重重,这是因为无人指导!没有先人引路,你又不像咱,是从一个大头兵做起,一步步建立的政权,对人对事对物无比了解。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不小心就会让人万劫不复,如秦二世,如隋炀帝!” 说到此处,见到混账小子眉间隆起,好像听了进去。 老朱不仅加了一把力。 还有隋炀帝啊,他觉得他家混账儿子,喜好战功,可不就是妥妥的第二个隋炀帝嘛。 “那父皇的意思,臣该怎么做呢?”朱权思索一番,问道。 “咱的意思嘛,就怕你不敢!” 朱元璋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说。 毕竟直白白说出来,任混账儿子再如何狗胆包天,也怕是不敢。 “哪样的不敢?!” 朱权果然饶有兴致。 “你不是好誓约吗?!以前的三年漠北清除蒙古之约,你做到了!敢不敢和咱再做一个三年之约?!” 听到此处,朱权愣住。 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只是仍然不动声色。 面上仍是不得其解的疑惑表情,问道是什么。 “我们以三年为期!若是你能在咱的教导下,彻底升任太子之位,这大明的天下就是你的!而史书上也会记载你是顺位继承,并没有任何的悖逆之处!” 朱元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次为自己倒了一杯。 身子晃了一晃,像是也有几分醉意。 也不知道早就练就的千杯不倒的酒量,怎么也变成和朱权一样的一杯倒。 “若是你在咱的亲自教导下,还是不耐处理政务,厌烦官场的争斗,想要去纵横沙场,驰骋边疆!咱到时候也给你五万骑军,任你带走其家眷,到西域去开辟帝国!” 这样的条件心动吧。 你是咱生的,你是什么秉性咱还不清楚。 从小喜欢习武打仗,文人的诗词歌赋是最厌烦的。 咱提出来的条件可是正中你下怀。 给你三年代理期,代理太子或者说代理皇帝,若是觉得有意思呢,继续干。 若是没意思呢,你去玩,给你兵马去玩! 这样的条件还怕你这个不经事的混账小子,不心动? 第503章 皇帝会这么卑鄙吗?! 小院中。 落日余晖还是在万般不舍中,退出了院子。 终究是没有等到孩子如何回应他的父皇。 是落入父皇的圈套,还是一眼识破,那没有什么欺骗性的谎言。 此时的石凳子上,朱权以手扶额,明显是在沉思中。 朱元璋仍在滔滔不绝。 虽然在自家儿子手中已经吃过一次亏。 可在内心中,老朱一时间还是将混账儿子视为没有经过大风大浪的菜鸟,是没有什么大局观和是非观的。 一切做事的原则,都是‘我愿意’。‘我想要这么干’。 殊不知他的儿子,早已在一场场的战役中,经历过多次的生死考验,对很多事情都看的很透彻了。 两年不见,一见面就将人软禁起来。 甚至没有好好和儿子进行过一次深聊。 而最为讽刺的是,这一次竟然还是朱权就藩以后的第一次深聊。 他还不知道,朱权早已不是那个天真的嚷嚷着边疆杀敌的小子了! 不过,他早晚会知道的,不是吗?! “父皇的意思是,臣每日过来此处,聆听父皇的教导?” 朱权睁着一双萌萌哒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的看着父皇。 不得不说,此时的朱元璋真是看低了他。 认为他还会那么天真的以为,夺嫡乃是过家家,成功之后觉得厌烦可以舍弃,失败之后还会有一条舒服的后路。 什么时候他给父皇留下的是这样的天真印象。 十三岁被关进宗人府之前吗?! “如果你敢,那就最好把咱放出去!待在这个破地方,咱怕咱一时想不开,就想去见马皇后。” 说到这句,朱元璋又摆起脸色。 想要他待在此处,在幕后教导你小子,你想的怎么这么美。 咱的意思是放我出去! “哦!那臣明白了!父皇的意思是,父皇要出去!重新坐回到皇位上!” 朱权愣愣的点头,表情有点像被牛二附体,一副傻傻的憨憨的。 “如果你敢的话,咱就给你三年时间来证明自己,在三年中,你仍然是太子!三年期满,再做他论!” “咱是皇帝,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你不会觉得自己三年内,还做不到令咱满意吧?” 老朱的激将法,说实话,用的真好。 他的目光直直的望向朱权,认真无比, 这一刻,怎么能去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 而且,这个条件听来确实不差。 三年时间,你这么聪慧无比,一定能得到皇帝的认可,比任何一位太子,比懿文太子,甚至比对面坐着的老朱都要做得好。 此时,老朱看着低头不言的朱权,又加了一把火。 “这次的太子事件,你做的很好,咱认输,你当太子,咱无话可说,甚至倾力支持!” “在未来三年内,咱会手把手,如同教导懿文太子一样的教导你!” “朕的话句句属实,决不食言!若是有违今日之言,天打雷劈!” “不过若是你怕了,那就等着给咱收尸吧!” “咱拼杀了一辈子!宁死也不受着关押之辱!” 一软一硬,软的是你这次太子事变,咱一点不追究,反而十分欣赏你能够成功,到手的太子之位还保留着。 你遇到的那些困难,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露的危险,也只要将咱放出去,那就都不存在。 这样做,你不仅得到的是一个强大的助手,而且你的名声你的内心也不知道要好受多少。 史书上记载的是你顺位继承,内心中得到我这个父亲的认可。 可若是你不的话,那么一切都将失去控制。 压下去的文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进行反扑。 那些沉默下来的藩王,也不知道心中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一个个的会在什么时候来惹乱子。 而且,咱一死。 你可就真成为杀父夺位的乱臣贼子!到事情大白于天下那一日,你必定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过街老鼠。 到时,皇位?! 哈哈哈,笑谈尔。 朱元璋将话说的很明白。 情势和利弊也分析妥当,接下来,就是你朱权会做什么选择了。 相信聪明的人,都知道在难易明显的两条路中,你该选择哪一条?! 大大的小院中。 夕阳远去,黑夜来临。 父子两人沉默。 方世丰瞅准时机,将灯盏送过去。 夜幕降临,朱权已经出来许久,是该回去了。 “父皇说的有理!” 朱权端着酒杯起身,他脸上的酡红,经过一会儿时间,果然降了下来。 他在院中走动起来。 大大的院落中央,还矗立着一棵大枣树。 他走到枣树下,又走回来。 重新坐到石凳上,方才开口。 “父皇!其实儿臣本可以拖一段时间的,先假意答应你,容臣思量几日,等待拖不下去的时候,再和你透露出,臣绝不妥协的意图!” 朱权走了一圈就是在想着这些。 父皇的提议,很有意思啊。 若是有些脑袋不清楚的人,或许真的会答应他吧。 比如相信某些阴谋政治家对着洛水发誓之后,就乖乖的放弃抵抗投降的曹某人。 他的下场,史书上记载的清清楚楚。 满门抄斩!老幼妇孺不放过! 皇帝会这么卑鄙吗?! 呵呵呵! 朱元璋哪里是卑鄙呢,若是走到那一步,朱元璋绝对会让大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多么该死,多么悖逆,多么禽兽不如,就该千刀万剐,就这么轻松一死都是便宜这个儿子了。 作为一个算不得多么聪明,甚至还有些笨的现代人。 他也懂得,夺嫡之战,不进则退,落子无悔的道理! 除非死!或者死遁! 不然,就只能一直往前冲! 老朱听到此话,脸色猛地一黑! 都说人活越老,就越来越有返童的迹象。 朱元璋也是如此,在自家的儿子面前,听到不让人满意的答案,一瞬间就黑下脸,兀自不发声。 再次散发出灭你九族的气场。 “......” 面对着老朱再次沉下来的黑脸,朱权毫无所动,继续开口。 “父皇不管说的再如何冠冕堂皇,将臣诓骗到天上去,也离不开回到朝堂这件事!” “父皇以为儿臣还是这么傻嘛?” “生死自由全都操于他人之手?未来如何全乎他人一念之间,这样的日子......” 朱权说着,转回身,望向夜空,那几颗开始闪烁着的星光,声音像是从久远处飘来,悠远低沉。 “这样的日子,不好意思,臣过够了呀。” 第504章 父皇帝,儿太子,彼此相扶,赫赫然二十五载! 夜空中,最先亮起的那颗星,唤作贪狼星。 最先露出头,但是也最不被世人看好。 世人都知道,夜晚刚刚来临,漫长的黑夜中,将会出现无数颗更为璀璨的星火,夺去他的光芒。 而在星空下的大明朝。 在很多人的意识中,其实朱权就是贪狼星。 此时的他,最终也会被后面源源不断的星火湮灭。 朱元璋当然,也不看好。 “所以就不想活了?!” 面对朱权那句‘活够了’的话,老朱直接怼上脸。 “你是咱的儿子!你的性命已经比别人金贵千倍万倍!你是我大明的冠军侯!你的生死关乎着大明的边疆安稳!” “咱可从来没想过要杀你!” 朱元璋仍然维持着一丝颜面,没有破口大骂。 “那父皇是准备怎么处置儿臣呢?” 朱权下意识的接一句。 或许在他的内心中,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然是...就藩,永守边疆” 说到这里,朱元璋停顿一瞬,若不是朱权紧紧地盯着,恐怕都要感知不出来。 “哦!那也不错啊! 可父皇不知道的是,其实臣已经改变志向了! 臣现在想的是为全天下的百姓做一些事情,而不是仅仅边疆的百姓。” 朱权拿起酒盏,再次轻抿。 话语很轻,听的人却觉很重! “哈哈哈!” 也不知是触碰到朱元璋的那根神经,一直情绪平静的老朱,笑了。 笑的很大声。 让本来在墙根偷听着的方世丰,身体都抖了抖。 老头六十多,嗓门还这么的好,中气十足,怕是再活个七八载都不成问题啊。 只是..... 那笑声戛然而止。 “你以为你是谁?真是上天派下来的大罗金仙转世?!不仅武艺超绝,文治也可协理天下,成就千古帝王美名?!” 从始至终,都在压制着怒火的朱元璋,豁然站起身,弯腰低身拉近和宁王的距离。 两人本来中间隔着一个石桌,还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可这样一个凑近。 两人几乎脸对着脸,只有一拳的距离。 “是谁给你的自信?!” “啊?”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好笑,又像是懊恼。 朱权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等待着。 “你是觉得你自己天生异象,生来不凡?就该坐那皇位,是吗?” 老朱还是轻轻的述说,是问题,却不需要答案。 他的表情怪异。 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咱告诉你吧!这些全都是假象!” 老朱猛地直起身,居高临下,一脸鄙夷。 他从来不相信异象。 因为啊...... “......愿听父皇解惑。” 朱权也站起身,静静道一句。 刚出生之时,身在襁褓中,被人抱来抱去,搓揉弄扁的他,只听到嗡嗡嗡的声音,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父皇一脸鄙夷的表情,是知道什么? “哈哈哈哈!” 朱元璋又笑了起来。 今日两次大笑,好像都和他的自信,他的异相有关。 朱权心念电转,仔细思量。 电光火石! 他忽然间想起,以前很疑惑的一件事情,或者说到现在还没有查到的那个‘幕后真凶’! 握瑾怀瑜!天生异象! 这样发生在皇宫深殿中的事情,为何会传的沸沸扬扬,京城无人不知。 按理说,当时的太子已定。 这样一个触怒太子,触怒皇帝的事情,谁会去做?! 他的母妃杨家人?! 当时他的母亲杨妃难产而死,杨家人都还在忙着处理后事呢。 “红霞漫天啊,那天的傍晚,太阳也像今日这般耀眼,落山的时候就格外的璀璨,可那日太子竟然为救宋濂那个老小子,竟然骂咱是桀纣之君!” 朱元璋谈到的太子,当然是指懿文太子朱标。 谈到他喜爱的儿子,他的面容上尚有哀痛,还有思念,追忆,夹杂着一丝恨意。 朱权露出自嘲的笑容。 接下来的事情,他已经有了预感。 “当时杨妃正好产子,咱被太子气的头昏脑胀,即使狠狠抽了一顿仍觉不泄气,所以.....” 本来背对着的老朱,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所以咱看着天边的云霞,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 朱权的心,心如止水。 像是根本听不出来,话中之意。 而且,他生来平凡不平凡,他自己不知道嘛。 “以你的聪慧,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 老朱定定的看着朱权,想要看到他脸上的从容破碎,自信收到打击,坚信的信念摇摇欲坠...... 只是,无法理解的是,混账儿子好像并不在意。 鬼神之事,向来妙不可言! 何况是从小就认为自己神异之体的一国皇子? “杨妃诞子,排行十七!衔玉而生,满城紫光!天生异象,生就不凡!” “这些你从小听到大的不凡之言,都是咱派人传出去的。” 老朱上前两步,语气加速,再次刺激。 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反应! 还是没有看到混账儿子的反应。 哪里搞错了吗? 不可能的! “你不意外?” 老朱眉毛一挑。 怎么这件事情没有打击到儿子的自信,反倒打击到自己的?! “......意外!” 朱权脸色平静,沉默片刻,回答道。 “那你是不相信咱说的?” “相信!父皇为了大哥,真是用心良苦!” 朱权复又染上笑容,重新举起酒杯,姿态恢复到刚刚开始时的从容。 “父皇百般心计,只为让大哥产生危机感,莫要负了皇位。” “请明师,日教导,勤询问,亲带领,父皇帝,儿太子,彼此相扶,赫赫然二十五载!” 啪啪啪! 微红的脸庞,微起的心绪,喝彩的掌声。 朱权高声语。 “这样的父子情深,这样的帝王太子,千古难见!后世难仿!” 夸赞着,炫耀着。 “岂不令我辈,心向往之!心向念之!” 说着,朱权仍觉有些不够。 拿起酒壶,弃了杯盏,高举。 仰头。 清冽的酒水顺着壶嘴缓缓流下,进了他的肚子。 待得再多一份酒意之后。 才道出那一句。 “可惜呀!可惜!这汪洋般的父子情深,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第505章 大明吴王! 当夜幕降临。 有些白日里,无法做的事情,就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凉国公蓝玉在府邸内,挥舞完两套军棍,打飞五六七八名士卒,又在院中的桃花树下走走停停,坐坐思思半个下午之后。 他出门了! 趁着夜色。 穿着黑衣。 避开巡逻,在城内绕了三圈,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向着离着皇城一堵墙的那条东大直街而去。 那条街上,没有别人,只有两家府邸。 一是晋王府。 另一个是燕王府! 他的身影走走停停,万分小心。 一看就是去做什么坏事的。 当他一万个小心的跳到燕王的院落内,看到在巡逻的那位熟悉的人后。 “张玉!带我去见你们王爷!” 说着,他扯下黑巾,露出面容。 之后,引得整个燕王府邸一阵兵荒马乱! 凉国公蓝玉和燕王朱棣,那是从小也不对付的两种人! 一个是太子党,一个自认为是太子党,可心底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时候你说不出来对一个人的感觉,可是也清楚,那是一种令你讨厌的味道。 你会避而远之。 蓝玉就不喜欢燕王身上的味道。 可如今,他竟主动的跑到燕王的地盘,字字句句,肺腑之言的述说。 也不知道他是需要怎样的心理建设,才能和之前的臭老四摒弃前嫌,坐到一起,好好商谈要事! 这一夜,两人说了很多。 这一夜,有些事情已经心照不宣。 这一夜,有什么花火在京城各处点燃。 无独有偶。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独独一个人。 身为翰林院学士,在朝堂之中富有盛名的齐泰齐大人。 和夜色一起出门了! 马上就要宵禁。 他这时候出去,也是因为一刻都等不及! 还因为,他觉得此番前去,恐怕并不顺利,也怕惹出一些是非。 走走停停,拐拐再拐拐,终于到达此行府邸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不过,他要去的府邸门口,高高的两个红色灯笼亮着。 将‘刘府’两字刚刚好映衬的清晰。 刘府。 刘三吾府邸。 今日在朝堂上,被朱权一子弹打中,之后就被抬下去,再没有声息的刘三吾。 其实他们相聚,大多都是在秦淮河上的画舫之上。 像这样登门拜访的,倒是不多见。 可现在的太子上位,陛下隐退。 朝政大权近乎控于朱权一人之手。 他们这些‘懿文太子党’,应该或早或晚的被打落下去。 进得府邸,走过长长的前院。 怀揣着优思,推门进入房间之中时,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浓的药味。 “刘大人安好?!” 齐泰定定神,赶忙问好。 犹豫一天,最终还是决定出来会面,也不知是对是错。 “是齐大人来了!坐!” 刘三吾此时半坐在床上,脸色发白,几乎不见丝毫血色,这一句话说的极慢,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从他不断抖动的面色上来看,应该是在隐忍痛苦。 那颗伤脚被放在被子中,掩盖住,看不到分毫。 “.....” 齐泰有些黯然的坐下来。 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齐大人!如今我行走不便,方大人和黄大人又被那伪太子关押,吕峰小人尔,墙头草一样现在都不敢冒头。如今......” “如今看来,能接下以后重任的人只有你了!” 刘三吾脸上满是疲惫。 他脚上的伤很重,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这番话其实是在交代后事的成分多一些。 现今的医疗条件,被砍了一刀,都可能会伤口感染,一命呜呼。 他的脚上破了那么大一个大洞,也不知道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是!” 齐泰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只是仍是低着头。 看起来,并不像很想要这个‘重任’。 “你...伪太子势大!如今皇宫被他完全控制,在朝堂上和他正面反抗,是不行的,只能从地方!” 他因为疼痛,脸色有些扭曲。 可还是仍然振奋精神,一字一句的说着。 “联络地方学子!发动天下舆论!到时候天下幽幽之口,伪太子必定会下台的!” 这话说的有些想当然,也没有确切的计划,只是强大的口号在呼叫着。 而且,地方学子,又不是地方驻军,哪里能撼动的了如今基本稳定的朱权呢。 再说,要说舆论。 今日的大明报,舆论恐怕比他们这些以书信串联的方式,强大的多。 这件朱权握着的利器,若是对准他们这些士人呢?! 别问齐泰如何知道大明报是朱权拿出来的,这是稍以思索便知的事情。 “......” 齐泰仍然点点头。 虽然心中不大认同。 就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齐大人,是不看好我们了吗?” 交代两句之后,看到齐泰还是如此做派,刘三吾心中大为恼火! 语气不由的重几分。 最可恶的不是敌人的强大无耻,而是自己人的背叛! 这比任何敌人的攻击都极具伤害性! “.....既然刘大人说起,某就道两句心中话!某可以接替刘大人,扛起立皇长孙的大旗!可是这杆大旗现在已经被人染上颜色,若是对上吴王呢? 某心中,也是认为吴王更具资格! 到时又将如何说,懿文太子的子嗣,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齐泰问出心中的疑惑。 反对朱权先暂且不提,只是吴王又是一杆大旗,又该如何?! “某深受懿文太子提拔,本就该鞠躬尽瘁,可如今其两位儿子相残,某应该帮哪一方呢,请刘大人指点某。” 齐泰问出心中的疑惑。 今日此来,就是为此。 争位,争位,到底该为谁争位?! 总不能对突然站出来的吴王视而不见吧?! “你!.....齐大人怎么这么糊涂!当然是淮南王!太子殿下最为喜爱淮南王,并且早就将之升为嫡子!亲自教导!这还用问吗?!” 刘三吾气急,指着齐泰厉声言语。 他的面色开始变得难看。 看着齐泰的目光也含着凶光。 此人,相交多年,可是今日,好像就要分道扬镳了! 第506章 一场大梦!搅得淮南王梦醒! 道不同不相为谋。 当你意识到,两人已经有分歧,而且可能还会遭遇背叛后。 齐泰和刘三吾的会面,最终是惨淡收场。 不是我们变了! 而是形势易变,人易变! 同样是相处日久的好友,平日怎么都合得来,可若是一场惊涛骇浪袭来。 能留在身边的,或许一个都不剩! 刘三吾现在就深切的体会到,这种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病痛! 出得府门的齐泰。 没有再迟疑。 上了轿子,在夜色中,回自己的府邸。 今日的这一趟,恐怕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可相交多年,另两位好友已经身在牢狱,如今这位看着面色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吕峰已经来都不敢来。 恐怕懿文太子的势力,撑不下去。 这才过去多久。 懿文太子才刚刚入土不到半月吧。 朝中的拥护都成了墙头草,跑去拥护新太子! 漆黑的轿子中,狭窄的空间内,齐泰不禁苦笑起来。 更为可笑的是,他也快坚持不住,或者说,在朝堂之上,他就已经做好某个决定。 淮南王,或许像他父王一样,无帝王之名吧! 而被他念叨的淮南王朱允炆。 此刻,却陷在水深火热之中。 今日,对于朱允炆来说,真是水深火热的一天。 不,是水深火热的两天! 第一天,意气风发,在朱元璋的教导下,召开藩王大比,作为裁判,决定藩王输赢,集万千红光于一身。 可校场当日,朱权的五十骑以一当十,大破诸位藩王,璀璨夺目,夺去所有人包括淮南王的光彩! 成为校场上最闪亮的崽! 京营十多万将士中不少人,为能够一睹朱权的光彩而自豪万分,淮南王沦为背景板。 当天下午,皇帝朱元璋为他出头,就要在家宴中当众宣告,皇储已经定了,你们就不要想了,就是咱面前的乖孙子朱允炆! 可朱权又横空出世! 一出荡气回肠的大梦,搅得淮南王梦醒! 皇帝陛下更是踹翻桌案,表达着不满,或者说对淮南王失望透顶。 暂时从第一候选人跌落,再次沦为背景板。 但,淮南王自强不息,很快振作,准备一举除掉他面前的大山——朱权,再次开启新的征程! 之时。 他就看到那座大山,自己已经成为顶峰!所有人的顶峰! 不是立为太子,而是监国,皇帝直接发话,全权代理行政,诸事不用再请示! 这是他父王当了二十多年太子,才获得的最高待遇。 结果,那朱权不知道行使什么手段,一举获得。 至此。 他全线败北! 灰溜溜的回到东宫。 迎接他的是惊慌失措的母妃,还有慌忙要搬出宫的强势命令。 他麻木的坐着,看着母妃一趟趟的吩咐,收拾着东宫物件。 他珍爱的书画,被一个个收起,放到箱子中,他喜爱的摆件,也一一不见。 他们要搬到哪里呢?! 他们能搬到何处呢? 他从小就生活在东宫,而且一日之前,还是确定的未来东宫的主人。 可是,现在。 一切都不属于他了! 他要从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搬出去,还是被赶出去的方式。 “母妃,别折腾了!我们就待在这,听那人安排就是了!” 他眼神还是盯着虚空中,声音像是从虚空中传来,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情感温度。 哀,莫大于心死? 或许就是他此刻最大的心理写照。 他知道母妃做了什么,也知道母妃这么慌乱的原因。 一切的谋划安排,在那人成为监国太子之后,将都会无所遁形! 更有可能的是,已经有人通风报信,换取荣华富贵。 或者如今成为一国储君的那人,还没空来理会他们母子俩,可刺杀亲王的大罪..... 他不觉得他们还能活下去。 “允炆!母妃.....母妃.....” 吕氏手中的佛珠已经不见,转而拿着的是一团手帕,擦拭着不停坠落的泪珠。 当懿文太子在的时候,太子是她的依仗。 在懿文太子死后,即将成为新太子的儿子是他的依仗。 可如今,这两个依仗,都不存在。 犯下大错的她,一时间就想着先出宫,宫中已经被朱权完全控制,她必须出宫。 “走吧!允炆,先离开这里!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吕氏深吸一口气,扔掉手中的锦帕,拉起朱允炆就向外走去。 只是,来到东宫殿门前时。 那些平日里对着他们纳头便拜的精壮侍卫们,今日却是刀出鞘,吼出声。 “哪里去!” “太子有令!太子妃淮南王一干人等,不得擅离东宫!” 这一声大吼,彻底剿灭吕氏心中的希望。 她拉着儿子的手臂越来越紧,直到再也支撑不住。 轰然倒在地上! “母妃!母妃!” “主子!主子!” 太子妃吕氏,因为新太子的继位,已经不叫太子妃了,至于该怎么称呼,还没有指令下来,众人也只能这么叫着。 而东宫的乱局才刚刚开始。 夜色沉沉,星光灿灿! 有人意气风发,有人前交叉陨落。 世事更迭,变化无常。 太多的时刻,都令人忍不住扼腕叹息。 ...... 前太子府属官杨士奇,奔波一日。 终于探听到自家好兄弟铁铉,也在京城,并且就在如今的宁王府中。 当下欣喜不已,也不在意即将黑下来的天色,急急忙忙奔向宁王府。 待得他耗些功夫,在被门房认为自己是送礼的,让他明天再来,他解释一番,是来找名叫铁铉的好友。 又等了好大一会儿,在他都要认为今日不会见到人后。 他终于被放了进来。 走进宁王府。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凶悍之气。 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侍卫,穿着深冷的铠甲,一寸寸的扫视着他,让他头皮发麻。 这些人的目光,仿佛有重量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自认走南闯北,见识不少。 各大藩王的亲卫军都见过不少,还有最为精锐的金吾卫,在太子的东宫中,也时常碰见。 只是如同宁王亲军一般,有如此强大压力,仅仅目光逼视,就让他不敢禁不住绷紧身体,不敢抬头一般的士卒。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第507章 造福万民!流芳百世! 他,杨士奇! 好歹是为官之人,也有着一股官气。 可身旁经过的仅仅是巡逻的士卒,是普通的士兵,非将军也! 见面应该叫自己一声大人的! 可...... 望之令人生畏啊! 就在一路的紧绷中,匆匆的走过宁王府中景观,轻轻一瞥间,只留下一个念头。 死亡之地! 触之即死! 在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 他终于见到了一年未见的好友! 铁铉!铁安石! 他们通信中,他可是知道他已经有了字,还是宁王亲自给取的,从中可以看出宁王是多么重视他的好友。 如今宁王一跃成为太子! 他的好友自然随之一飞冲天,倒是将他远远甩在身后,想来令他不胜唏嘘。 只是。 当走进院落之中。 走近那道身影之时,他看着他有些灰败的面色,竟感觉不到一点意气风发之洒脱。 反而是朽木沉沉,意志靡靡。 “铁兄?” 杨士奇轻声呼唤。 “杨兄!你来了!” 轻轻的道一声,却也是声短气小。 这完全不像是水涨船高,意气风发的好友啊。 莫非其中有什么变故。 “铁兄.....夜色中来此,多有叨扰。” 耐住心中的疑问,寒暄道。 “哪里话,如今有人能够来看望我这个丧气之人,我高兴还来不及。” 铁铉轻轻一笑,虽然脸上盛满疲惫,但心中确实有些开心。 能够在此见到多日未见的好友,也算近来最为开心之事。 两人就着一年多没见的时日中,发生的变故和遇到的人事,大多说了了一遍。 气氛渐佳。 可两人都有意的避开太子,朱权的话题。 终于,在两人避无可避,话头再一次涉及到朱权,就要再次中断之时。 已经忍耐多时的杨士奇,终于还是问出口。 “铁兄为何如此颓丧?!如今你支撑的宁王殿下,已经贵为太子殿下!正是我辈一展胸中抱负,畅游朝堂,当仁不让之时,为何在这院中枯坐,形若菜色。” 杨士奇话中有太多的恨铁不成钢! 他们二人相交匪浅,都明白胸中抱负,也清楚两人胸中弄的化不开的才华。 他们曾相约着,缔造伟大的朝代,在大明朝的功臣列传之中,夺得一页姓名! 造福万民,流芳百世! 可后来他们分道扬镳,铁铉选择去遥远的北疆,去宁王处,辅佐一藩王,协助其成为一代贤王,名扬天下。 他想想,最终还是投到太子名下。 自古藩王不是没有贤明的,可是贤明的藩王哪里比的来贤明的君王产生的影响。 想要更大的成就,想要更大的成果,必然是辅佐明君。 而当时的懿文太子,就是当之无愧的明君! 可,没想到...... 仅仅是一年之后。 局势竟然向着所有人不曾想到的方向发展。 本来是未来帝王,一国储君,身兼天下重担的懿文太子一病不起,再病沉重,三病薨逝。 至此,藩王入朝! 确立新储! 宁王力压众位藩王,成为最后的赢家! 就在今日,更是直接成为监国太子!摄政当权! 天下尽在其手! 世事变幻,当真是令人猝不及防,令人啼笑皆非!令人慨叹铁兄果然好运道! 而他杨士奇,从太子属官,京中权贵,一落成为无人问津的小角色,多年的努力经营一朝化为流水,需要从头开始。 令人唏嘘不已啊。 只是当本来还兴致勃勃,说着近况的铁铉,听到问话之后。 脸色就沉了下去。 直起的身子,又重新躺倒在躺椅上,闭上眼睛,酝酿许久,才缓缓开口。 或许他被看押的两日来,许多情绪也萦绕在胸怀,无人述说。 今日得见多日未见的好友,正是情绪宣泄之时。 “杨兄,我不赞同宁王做太子的!” 他轻轻的开口。 杨士奇听得此话,皱起眉头。 想要说话,可还是忍住,先静静的倾听,他知道这一句仅仅是开始,后面还有着许多未尽之言。 “我曾极力劝阻,可没能阻止。” “一年前,宁王一日破大同之际,得天下人敬仰,其中也包括我,我思量许久,发现宁王能文能武,有容人之量,最重要的是他的俸禄不低,对于我这样三餐不继,母亲又需要长期用药的穷苦之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杨士奇张开嘴,想要说,你有困难怎不向我提。 可是最终还是再次沉默。 他们都有彼此的骄傲,他们都不会长久的依靠朋友的补贴。 他都懂得。 他只是没想到,当初铁铉去宁王帐下,还有这样的原因。 竟然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俸禄的原因嘛。 没想到,一个俸禄的考量,汇报给铁兄你的,是一份万金难求的前程啊。 他可是在今日下午的打听中,探听到不少人携带巨金前来宁王府送贺礼。 而你铁铉早早的就得到了。 再一次羡煞旁人。 “过去之后,一切顺利!宁王对我.....多有爱重!” 铁铉睁开眼,品味一番‘多有爱重’四个字。 其实宁王对他的赏识和看重,哪里是这四个字就能概括的。 他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 宁王的爱重,重若山岳! 刚刚进入宁王帐下,就跟着熟悉全部事务,不到一月就让他常伴左右,不管文政武政,百无禁忌,尽可发言。 知道他母亲生病,请来城中名医,为其就诊,珍稀药物更是毫不吝啬。 时不时的就各种赏赐下来。 王妃娘娘更是时不时派送一些‘特产’‘水产’,让他的生活从来那样富足过。 看,他一个穷人家的小子,不过一年时间,就对旁人趋之若鹜的珍品习以为常,就能知道,在这一年之间,他获得的恩赏是如何的厚重。 可! 最后。 他还是辜负了殿下!辜负了王妃! 还有他远在大宁府,他无言面对的母亲。 “那...铁兄!若不是你我交情匪浅,为兄真的想一拳打到你脸上!让你清醒清醒! 宁王殿下既然对你这么爱重,你为何要反对宁王继位呢?! 你是脑子里面被灌入太多秦淮河的水了?还是觉得自己仕途一帆风顺,偏要找点挫折,感受一下凄风苦雨呢?” 第508章 本该是亲密无间的同道中人! 历史上的铁铉,是声名响当当的! 因为他差点将古往今来,第一个造反成功的藩王头颅给割下来。 可是风光就那么一下子。 死亡到来却是早早的,死法也是让人不寒而栗的。 而历史上的杨士奇,却是在造反成功的藩王手底下,一直勤勤恳恳,工作了好几十个年头。 成为首屈一指的内阁大臣! 位高权重,寿终正寝。 两人的命运有过交织,却完全不同。 而今世,在朱权存在的这一世,两人的命运也会如同历史上的那般吗。 深夜中,躺在摇椅上的铁铉听到骂声,一点点的坐起身。 站起身。 他脸上的颓丧还在,可眼中的坚定还是那样坚不可摧! “宁王为何可以争抢皇位?!我为何要来辅佐宁王?你我渡过的那些圣贤之道,难道都忘了吗?!” 他一脸沉痛。 “大明王朝建立不易,是将凶残的蒙古人赶回草原,才拿回我们丢失一百多年的淮南之地,拿回丢失三百多年的中原之地! 拿回丢失五百多年的河套之地!” 他的眼中满是坚定,倒将脸上的苍白都驱退几分。 “大明王朝的延续必须慎之又慎!宁王此时争位,那后世子孙呢,也要效仿他们的太宗皇帝,有实力的都要往上冲一冲!若是后世又有两个宁王三个宁王四个宁王呢! 蒙古人留下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铁铉一字字的痛苦述说着。 他不是为今日计,他是为万代计! 若不是抱着深深的报国情怀,他焉能得到宁王的赏识! 可是也偏偏是他不计个人得失,为国考量的胸怀,也注定他不会赞同宁王继位。 他不知道宁王继位,对他有利,对他特别有利?! 他不傻,他当然知道。 可是他仍然反对! 一时间,看着这样颓废苦痛的好友,杨士奇也沉下脸,压抑住心中的恼火,继续倾听着他这个好友的逻辑! 这一刻。 有一些东西,在他两人之间,是永远无法达到共识的。 “以如今的眼光来看,宁王或许可以继承皇位。 可是顺位继承人秦王晋王燕王,这几位都是有勇有谋的王爷,也不会有多差! 就算比不得当今陛下,但守成绰绰有余! 可是宁王继位,或许会兴盛一个朝代,等二三十年过去之后,下一任立储之时,必然是又一次腥风血雨!比今日更大的风暴!到那时上位的还会是宁王这样的君主吗? 那段动乱的年月中,会不会生灵涂炭,国家分崩离析?! 即使夺过下一次,那么下下一次,再下下一次呢?终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隐患已经埋下,只等引爆他的一天!” 铁铉望着夜空中高升的太阳,目光迷离。 他知道,他也能想到此番大明朝的隐患。 可他阻止不了。 你看,宁王迈出去那一步,就已经成为后世子孙万代效仿的对象了! 庭院之中,陷入沉寂。 微风拂过,带起两人的衣摆,待风过后又轻轻落下。 杨士奇思量半晌。 发现好友的境界,果然是在第三层。 这种为国为民考量的事情,他原先读史的时候,可是看到过无数遍,可是直到现在确实碰到,他也没有想起一分。 他想到的就是当下! 他兴冲冲的来见自己的好友,就是想要得到引荐! 他想要效忠宁王,最好的引荐人除了好友之外岂能是旁人。 他想到的就是在这个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当下,他怎么能够逐浪指之巅! 可好友已经想到三代四代五代的朝代更迭中去了。 他多有不如啊! 他就是在第一层,那么浅显,那么好懂。 “你...真伟大啊!为国为民为大明千秋万代!” 说出这一句之后,他好受许多。 他是真心夸赞,但也有一些不明意味的讽刺在其中。 “为兄就渺小的多!为兄就想我将我吉安杨家发扬光大!成为我杨家最耀眼的祖宗!让后辈子孙看到他有个辉煌的出身!从而有源源不断向上爬的动力! 不会想着低人一等,不会遇人再自觉矮上三分。” 杨士奇也站起身,对着皎洁明亮的月光诉说着,也像是对自己的一个要求,一个承诺。 两人各自有各自的理由。 各自有各自强大的体系支撑。 明明铁铉从小生活贫苦,受尽生活所累,还要为银钱所累,本该更为自私顾家一些才是。 毕竟这个大明朝给予你的是穷困,并没有太多。 而从小生活优渥的杨士奇,吃喝不愁,在当地颇有名望,家境优渥,游山玩水,还投身到太子帐下,成为帝国的核心团队中的一员。 他本该更为国家考量一些,更为已故的太子考量一些。 可是两人的选择却截然相反。 一个为大明的后世计,一个为家族的万代计。 一个为大国,一个为小家。 一个本该是朱权的左膀右臂,最坚定的支持者,却成为最坚定反对宁王的人。 一个本该是朱权的敌对方,应该站在敌对的阵营射冷箭的,却成为宁王的拥护者! 命运不仅戏弄着懿文太子朱标,给他配备着最好的父皇,最不受猜忌的太子之外,却没有给他一个帝王的命格。 命运还戏弄着,这一双好友,他们本该携手并进,为新皇效力。 却最终交叉再交叉,还是没有站在一起。 沉默。 在夜色中蔓延。 并肩站立着两人,本该是亲密无间的同道中人! 共同效忠新太子殿下,取得辉煌盛世的大才。 如今却仅仅只能,并肩立在月光之下,轻轻地诉说着彼此的志向。 他们都已清楚,他们未来不会同路。 谁也没有再劝谁。 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坚定和执着。 或许在经历五年十年的人世浮沉之后,他们的执拗会改变一些。 可是,现在! 他们体力正壮,他们正迈向属于他们的人生。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是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所以,铁兄!”叹息一声,杨士奇回过头来,弯腰行礼,再次叹息,“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铁铉回之以礼。 再不多言。 唯有杨士奇迈步走远。 独留下铁铉抬头独自望月的身影。 第509章 从龙之功!终究是错过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两指弹出万般音。 朱权被立为皇太子之事,将京城中的麻雀惊起了一片。 继昨夜的斗志满满,畅想着大显身手的家伙们,遭遇今日的滑铁卢。 自己没使上任何力气,新太子就定下。 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令人分外难受,最起码很多人觉得浪费了自己一身才华。 还有,以往和宁王没什么交集。 现在恐怕也很难脱颖而出,再产生深刻的交集。 从龙之功,终究是错过了! 不过从龙之功错过,那还可以说交好从龙之功的功臣,不能错过! 张新兴作为当朝武勋中新晋的新星,对于当前的朝会是一头雾水。 他是县男,因为他父亲是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老人,功劳不少,但是不属于顶尖那一批,最后论功行赏,得了一个县男的爵位。 虽然在那些动不动就是公就是侯的眼中,他这个县男的爵位不值一提。 可是他还是很为父亲骄傲的。 毕竟他世袭的不是什么百户千户,有一个爵位傍身,在军中还是有一些优势的。 今日他就和着一众同僚,来到了他们的老上司信国公汤和府邸。 老上司年纪已经很大了。 他们这些年都很少再来打扰他。 用老上司的话来说,那就是他就是一风烛残年告老还乡的老人,朝廷中的风风雨雨已经与他无关了! 这句话说在两年前。 这句话应在两年后。 今夜,他们一行人驱车来到信国公府邸之时,望见的是一个个骏马侍从站在府门之外。 一问才得知,早就有人先到,进得府中了! 看着门前喧闹的场景,张新兴心想,这般情形哪一点像‘与他无关’啊。 心中暗自叹息一番。 跨门而入。 只见进门之后,来到正堂,就看到以前看上去萎靡不振的老上司,正在高谈阔论着。 面色嘛。 看上去年轻很多。 明明前两日还见过,说话都说不利索的。 现在吐字清晰,声音洪亮,反正他站在比较远的下首位置,也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呢,不用担心,该怎么做怎么做,新太子上位,最不用担心的就是我们武将勋门。” 汤和坐在正中央,不时的吸溜一口儿茶水,他的两个儿子侍立在两侧。 至于他那个‘听话的’三儿子嘛,还在宫里当差,到现在连个话都还没传回来。 “你们都用脑袋想想,依照新太子的性子,那是耐得住的主,看看去到北边,将蒙古人打成什么样?惨的哟,老汤我打了一辈子仗,就没见过这么惨的蒙古。” 汤和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句子,不带喘气的。 大儿子小心的看了一眼,莫名兴奋起来的老父亲,不明白怎么从宫中回来的老父亲,一下子好像百病全消。 精气神都提上来。 这不由得让他担心,是不是某种回光返照。 “国公说的是!” “这话没错!” “俺老牛想的也是这样!宁王武德充沛,这一朝就是我们的天下啊!” 啪! 啪! “老牛你瞎说什么呢?什么我们的天下,那是陛下的天下,我们为陛下的天下打杀那些宵小之辈!” “是啊!老牛竟会胡言,什么宁王,现在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左右各给了叫老牛的武将一巴掌,提醒着。 “说的是!反正啊!你们就放宽了心,该吃吃该喝喝,不过要好好练兵,将自己的身体打熬好了,太子自会带我们扫平大江南北!” 汤和最后总结一句。 今日的场景,让他不由回忆起以往的一些经历。 他们当时也是如此的年纪轻轻,也是如此的生气勃勃,也是如此的前途难测! “是!大家伙都听国公爷的。” “是!” “是是是!有国公爷这句话俺老牛就放心了!不然朝堂这番突然变化的,俺老牛心慌的呀,这吃肉都吃不下了!” 这位牛将军挠挠头,摸摸肚子,一脸感慨。 “哈哈哈!” 张新兴不由随着众人大笑。 他可不是和这位牛将军一样,今日哪里还吃得下饭食啊。 就怕这段时日再出现什么变故。 他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开口。 “国公说的是!只是我们的差事.....” 差事会不会有所变动呢。 张新兴可听说,五城兵马司的指挥可换人了。 听到这句,哄笑的众人也都纷纷安静下来。 这个问题也是众人最为担心的,新太子武德充沛,可他手底下的武将不少,到时候还用得着他们吗。 “这个我老汤承诺,不用过多担心!毕竟太子新即位,对咱们还没有多熟悉,有些事关生死的职位换上自己的人,也理所应当。 不过,你们也看到了,今日太子殿下的动作也结束,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再没有其他变动!” 说着,汤和又觉着不够,又加了几句。 “等哪日太子得闲,我们和太子一起比试操练一番,到时候,你们可要好好表现!” 果然,这句话之后,众人才大笑起来。 呼~! 心中无不松了一口气。 看来国公爷和新太子关系匪浅这个消息,果然属实。 能够邀请到太子殿下,还不能说明很多问题嘛。 张新兴心中不禁为国公爷开心起来。 本来以为自从两年前隐退之后,这偌大的信国公府就要衰落下来,没想到仅仅两年时间,国公爷又上到新太子的贼船。 他欣慰着,又羡慕着。 而自己在信国公的这条船上,也算是也加入新太子的船了吧。 最终,在吵闹声中,在心满意足之下。 张新兴随着一众同僚们回去了。 风雨激变,而他们也上了稳稳的一艘船,可以笑看风云也。 而汤和的两个儿子,老大和老二,在迎送完所有的宾客,回来之后,看到挂着笑意睡下的父亲大人。 相互对视一眼。 明白了对方心意。 看来他们两人,在对父亲的心思了解方面,真的比不过老三。 本来他们以为父亲是皇帝最忠诚的伙伴,没想到在老三的‘不听话’下,父亲今日竟然这么开心。 也可以想到,以往的父亲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第510章 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若是你老的时候。 心中压着一座大山。 恐怕所要经受的除了身体的伤痛之外,还是精神的摧残。 所以有些人会老的特别快,死的特别快。 信国公汤和,作为皇帝朱元璋的发小,天底下数得着的尊贵人。 如果说,原来也有着一座大山压着他。 那么现在,这座大山已经被移开了一半。 另一半虽然还在压着,可是也足够令人欢悦了,不是嘛。 而他心目中的这座大山,不仅压着他,还压着无数人。 这座大山,现在正在遭受着来自,亲生儿子的摧残。 就在朝臣走动串联,朱权完全放任,甚至连宵禁之类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时。 无名小院中。 皓月当空。 两人还在彼此伤害着。 “这样的父子情深,这样的帝王太子,千古难见!后世难仿!” “岂不令我辈,心向往之!心向念之!” “可惜呀!可惜!这汪洋般的父子情深,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朱权有些猖狂的说着。 触碰着朱元璋最不容人碰触的禁区! 你不是为了太子朱标,还设置了一个名叫朱权的障碍啊。 什么通令全城,天生不凡,异相皇子之类的,搞了一大堆。 堆叠在幼小的,刚刚出生的,还没睁开眼的他身上。 让他无数次被朝臣弹劾,还在猜想着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失德,让他度过如此悲催的童年。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朱元璋竟然是一个坑儿子的主! 坑就坑了,他朱权两世为人,这么点磨难还不放在眼里。 可你..... 竟然是无底线的偏心啊。 他能容忍坑儿子,但不能接受无底线的偏心! 除非,他才是那个被偏心的主! 夜色中,黑夜无边无际。 本来想看着儿子失控的朱元璋,感觉到自己快在失控的边缘。 白发人送黑发人,永远的痛。 就被人这么赤裸裸的掀开。 他怒火中烧! 也不再收着力气。 “咱也可惜呀!为啥送的黑发人不是你个混账!你以为你现在强硬的坐上太子,以后就能做皇帝,坐天下?!” “你!痴人说梦!” “看着吧!你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悖逆之徒,肯定会受到众人群起而攻!到时四面楚歌,乌江自刎,霸王谢幕! 就是你求之不得的结局!” 朱元璋提着气,声音极大的说着。 他的声音,都将沉浸在雕刻中一天的牛二也惊醒过来。 “方.....” 只是他刚开口说一个字,就被旁边的方世丰捂住嘴。 手指抵唇,不让他说话。 那边的情形很热烈啊,这一番老虎和幼虎的争斗,精彩绝伦。 就是吧,老皇帝一半色斑的脸庞和黄色的头发,天然是反派的形象,方世丰可不看好他啊。 “我如何处理政务,会有什么结局,不劳父皇操心!” 朱权又笑了。 好似能够激怒父皇,就代表着他赢了一般。 “咱不操心?!大明的江山是咱的!是咱一州一府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你肯定不心疼。” 说到这里,老朱觉得弱了气势。 从来都是崽卖爷田不心疼的,他这是也遇到了。 他话锋一转,又转向别的地方。 “哼!你以为五四学院的把戏咱不知道?你在京城的据点有几个咱不知道?这座小院是在京城的方位咱不知道?” 一连三个问题问出,朱权的面色还是不变。 老朱心念电转,再次开口。 “你将咱关起来,刚开始看不出来,可是再过几日,即使傻子都知道你的勾当,到时就是反噬之时! 有识之士查探五四学院,查探你那宁王府,还有安平道观,一个也少不了!” 看着,朱权对他提到的地点,丝毫没有反应。 朱元璋暗自思索,难道他现在不是在他提到的三个地点的任意其一?! 不太可能啊。 一夜时间,朱权不可能将他送出京城太远。 所以他不是在京城之中,就是在京郊! 而且,刚刚混账儿子明明是从院内冒出来的,想想混账儿子先前所在的地方,肯定是从京城到此处。 那就是说,有一处密道通向这处小院。 至于密道的另一个出口嘛。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宫中! 就在朱元璋得出这个让他惊讶万分的推论之时,朱权的开口打断了他。 “父皇别猜了!你早晚会知道的。不过现在臣是不会告诉你,我们所在何方的。” 朱权轻轻的话语。 重重的落在朱元璋的心口。 本来被压制着,被软禁着,已经令人十分恼火。 可现在连逃生的出路也找不到。 难道以后的生死真的捏在混账儿子的手中?! “你个无父无君的东西,咱还在考量着你说的立贤制度,你却谋朝篡位,将一切毁之一旦! 你之后还会将咱辛辛苦苦建立的大明,拉入内战的漩涡! 最后你自己落得一个身败身死的下场就算了! 可我朱家后代子孙,出了你一个孽种,树立如此坏榜样,实乃我朱家之大不幸!” 朱元璋很想破口大骂一些八辈子祖宗一类的。 可骂这些就是骂他自己,只能往下数。 说着,他喘了一口气,继续。 “你以为你现在的权势和地位,还有万人深信不疑的异相是谁给你的。 你身是朕给的!异相是朕给的!名也是朕给的!朕一步步将你放到北疆,给你提供粮草辎重无数!成就你冠军侯霸王之名! 到头来,就养出你这么一个白眼狼来?!” 老朱想想都要气昏过去,身体也摇摇欲坠。 心中胀痛胀痛的。 这次的感受是真的。 对于这个儿子,虽然也有过狠心的时候,可是那也是他亲生的,而且是有大才之人,他是万分在意的。 没想到,最后却栽在这个儿子身上。 当真是令他,痛心疾首! 这一刻,他真正产生了杀意! 在刚刚清醒的时间里,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心中还残留着对儿子的一番期许。 好生劝服一番,迷途知返,饶尔一命。 没想到。 混账儿子,竟然是油盐不进,竟是想要困死他的做派! 士可忍孰不可忍?! 第511章 怕不是落得一个王莽的结局! 父和子之间。 是不是从来都是父多忍让,子却往往能先下狠心? 小院之中。 朱权沉默无言。 这是今日第二次被人骂的狗血喷头,自己还对人无可奈何了。 或许很快有第三个,第四个..... 走上这条路之后,以后这些,将要伴随着他一辈子。 他还需早些习惯为好啊。 在望月空叹一番之后。 朱权感受到身旁朱元璋的气息稳定一些,方才开口。 “父皇!我已不需再和您订立什么三年之约了!您就好好的看着,我怎样将大明打造成一个盛世帝国。” 只是,这句带着无比美好的期望,受到的就是一盆冷水浇灌。 “哼!咱看你下一步就是掀起内乱,将一片治世景象变成战乱火海。” 两人的谈话声调平淡许多。 如今的老朱,不想看到混账儿子,却也希望再从儿子口中多了解一些。 对于敌人,要做到知己知彼。 “父皇先在这里修养一段时日,待过了这几日,父皇想去何处,再与臣说。” 朱权笑笑,也不再和朱元璋争论。 一切都靠事实说话吧。 想着,准备退身而出之际,最终还是开口。 “您要设立的二十五个不征之国,这个条项臣会否了!” 朱元璋眉头一皱,心中刚刚平息下去的怒气再次上涌。 不征之国是他设立的番国拱卫体系,是他大明国长治久安的重要一环。 不过这件事情还正在进行中,没有达成。 没想到,如今被混账儿子接手之后,就立马否决。 他痛苦的闭上眼,或许大明在他手中建立,在他儿子手中灭亡。 成为继秦朝和隋朝之后的第三个二世王朝,也是命运的安排吧。 “臣还有改革军制!如今的将领只在勋贵二代们中间产生,太过单一且缺乏竞争力。” 老朱已经心如死灰! 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你刚刚上位,不想着怎样稳住自己的地位,然后先称帝,竟然想着‘改制’! 历朝历代的改革,容易吗?! 哪个不是千辛万苦,历经波澜,最后失败的。 就凭你一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怕不是落得一个王莽的结局! 呼~! 朱元璋想着想着,差点又将自己气晕过去。 他六十多年铁熬的身躯,铁打的意志,在今日就快被这个逆子给消耗殆尽! “臣还要消灭沿海的海寇,所以臣要开海!” 朱元璋猛地一下睁开眼睛,死死的瞪着儿子,眼珠子突出。 逆子是纯粹跟他作对不是?他不做的逆子偏要做,你定下来的逆子偏要改。 若不是......若不是.....呼呼喘气半晌,终究是无力的再次坐在石凳上。 慢慢来,不着急不着急。 “如果父皇没有别的指教的话,臣就先告退了!” 朱权说完之后,心情好受许多。 这些政策,他当然不是一口气就全部达成,不过用来气气老头子,让他不要光想着骂儿子才好。 而且,他也怕,老头子一个想不开,真做出什么事情。 有着‘儿子乱来,等着老子来收拾’的念头存在着,肯定会好一些吧。 最终。 朱权躬身一礼之后,退去。 他还是没有走向大门。 而是去向后院。 只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朱元璋望着后院的方向沉默。 现在终于能够确定,后院中应该就是通往皇宫的通道。 逆子将他放在此处,严加看视,也方便着他随时过来看望。 不过,令朱元璋紧皱眉头的是。 这个通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挖的? 越想他的眉头越来越紧...... 肯定不是今年,逆子不可能知道他今年会因为太子死去回来,而且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挖不到这么长,而且这次回来,逆子的人都在他的监视之中。 那就只能是以前...... 想到这里,他倒吸一口凉气。 ...... 明月高悬。 月朗星稀。 在第一日的大爆炸太子出炉之后。 这两日都极为平静。 朝堂之上,诸公按部就班,各安其职,众人反倒没感觉换了新太子有什么不顺畅的地方,反而觉得比以前松快很多。 那是从内心中,感到的松快。 上朝之时,众人不会再缩着脖子,唯恐被陛下看到自己左脚先迈进宫殿看着不顺眼,丢出去砍头。 也不会因为言语有失,就被拉出去二十大板。 这位太子殿下,不是什么嗜杀的粗野莽夫。 上位以来,并没有无故多杀一人,也没有大肆牵连排除异己。 这让惴惴不安的人心,得到一些缓解。 这一日。 在确立内阁人选之后,在接见过龙七,确定拿到吕氏的罪证之后。 朱权让其将罪证交给刑部依法处理。 料理完一通俗务。 随后换上太子朝服,前去赴宴。 今日是接见外邦使臣的吉日! 也是他这个新太子,展示国际形象的大日子。 他特意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四爪锦绣龙袍,腰带还是那个可以卡卡卡组装成火铳的腰带,现在已经特意取了一个名字,火铳带。 腰间还挎着一个大明长刀! 此刀,比柳叶刀更直一些,比绣春刀更细一些,像一柄宽一些的长剑,朱权非常喜爱。 这几日天天带着。 这一副有些‘武夫’的打扮,亮相在大宴中时, 让跪迎的百官膝盖哆嗦了一下。 百官可还没有忘记,太子的腰带上藏着什么秘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是众人叩拜之后,站起身来,却没有看到本该出场的陛下。 唯有的一句解释。 “父皇偶感不适,此次宴会由孤全权负责。” 面对十分没有诚意的借口,众臣沉默片刻,连礼部尚书都还没意见,他们有个什么意见。 陛下现在都不是不开口,而是不见人了!这才几日! 恐怕过不了多久,龙椅上坐着的就是一位还未及冠的少年帝王了。 众人的心中所想,朱权可不知道,他微一点头。 “宣各国使臣进殿!” “宣各国使臣进殿!” “宣各国使臣进殿!” 一声声的传唤声,在殿外响起。 提醒着外来的客人,该来见主人了! 第512章 大自然的搬运工! 古往今来,泱泱华夏对待外人。 都格外大方! 比如,秦始皇帝时期,派出徐福支援不毛不地,说是一去兮不复返,就一去兮不复返。 还有汉朝时期,送给邻国的公主美女,那是一个赛一个,都不带停的。 要说其中,最为好客的还数大宋啊! 偌大的大宋朝,民殷国富,富得流油啊,每次周边的邻居在家里逛游一圈,就能搜刮一些东西。 而‘大宋’也十分的慷慨,不仅任邻居来家中做客吃拿,连人家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 那个送啊! 送金送银送绸缎粮食还不够,历代的规矩送公主得送吧,大宋也送。 就是送完公主仍觉不够,干脆送个皇帝过去,还一连两个,来表达他们喜欢送东西的良好美德。 到大明朝,朱权的父皇,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陛下的时候,不那么喜欢送东西。 但是挨不住长久留下来的老传统,还是保持着大国的体面。 家里穷怕什么,国库不富裕怕什么。 他大明朝两京一十三布政使,还拿不出一点东西来待客嘛。 可朱元璋并不知道他手指头缝里露出的一点,就是邻居眼馋很久的。 所以他父皇虽然也不喜欢送东西,但是回礼却是不轻。 什么金银布匹绸缎茶叶,毫不吝啬,在他眼中这些当几个钱。 不过,你看看这些朝贡国供奉的是什么玩意就知道,自诩天朝上国的泱泱中原,上启两千年,下启七百年的天朝上国,是多么的大方无比。 威严的殿堂内。 众臣翘首以盼,等待着外邦上来。 今日主要是例行公事,就是接受外邦的上贡,陛下,哦不,太子殿下会给予使臣丰厚的赏赐。 而他们就吃吃喝喝,看看外邦人,开阔一下眼界。 只要不失礼,今日就是放松的一天。 在一声声的传唤中,一个个使臣上殿。 “暹罗国使臣进献富贵无双鸟一对!通体白身像一头!极品香料五十斤!.....” “安南进献翠红绿翡玛瑙一对!蓝碧玺宝石一百颗!.....” “朝鲜进献大力犀牛两头,麒麟白鹿一双!黑熊黑猿两只!.....” “日本进献.......” 长长的名单还在不断的上报着。 朱权的耳朵已经自动屏蔽。 贡品的目录他已看过,那真是.....一言难尽啊! 再看看众位大臣,倒是很感兴趣,好像还想看看那麒麟白鹿长的什么样子。 他越想越觉得古人的想法,有时候真的挺不同频的。 或者说,这些花花鸟鸟,鱼虫怪兽之类猎奇的物件,比真金白银的布匹丝绸更能吸引他们的目光?! 朱权心中暗暗等待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厚。 “蒙古可汗天保奴,进献白银十万两!牛马各十万头!” 听到最后的一声通报。 朱权惊讶的扭过头,开始寻找天保奴。 这家伙已经进献过两次了!一次是给他,当然不少于这个数,一次是给他父皇。 他本以为依照蒙古连续几场大战下来,短时间内再也压榨不出来什么油水,没想到今日又来恭贺。 看来蒙古的潜力还是非常巨大的,不提埋藏在地底下的宝贵资源。 就是地上的草啊,草啊...本想多例举几样的朱权,放弃了思考。 反正地上的草也能养这么多的牲畜! 天然的牧场! 大自然的搬运工! 不错,以后蒙古就负责搬运就好! 养好了牛马羊,送过来就好。 他对着天巴奴露出一个真心几分的笑容。 换得天保奴的喜出望外。 这两日天保奴也在京城之中,见识过大明的朝堂风云。 说实话他本以为这一次宁王或许不会再回到漠北,依他了解到的大明朝局,宁王或许去南边西边的可能性更大。 或者永远留在京城,不会再回到战场! 以他这个夺嫡失败,东躲西藏的过来人眼光来看,宁王这一次凶多吉少! 就在他为此有些暗暗期待,宁王下位,就是他率领草原诸部重新崛起的天赐良机。 只是这一个‘天赐良机’的期望只存在一夜。 第二日他就听到,大明新太子朱权的消息。 然后他就日日前去请见,再也不敢生出什么念头。 这一次,也是下了血本,老底都掏空,只为太子开心! 天保奴和朱权的对视只在一瞬间。 可是殿内不少人精都看的一清二楚。 彻底确认,这个蒙古可汗,果然是他们太子的狗腿子! 送朝贺礼,都快赶上一次一年的赔款,果然是最拥簇的小弟。 “众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太子朱权起身,微笑的面容,稚嫩的脸庞。 让安南朝鲜日本这些还没有和之有过交集的使臣们,心里直嘀咕。 将强大的蒙古,打的只剩下空壳子的冠军侯,长这个模样嘛。 一点都不威猛啊! 冠军侯的名声,不会是大明朝廷吹起来的吧。 其中,犹以日本使臣小俊次郎的面色表现最为明显。 明显的......不屑。 小俊次郎标准的和服打扮,头上正中央的头发剃空,留着两侧的模样,配合着他三十岁正值事业巅峰的自信。 在日本朝堂之中风头无两。 今次来大明朝堂,也是为见识一番。 只是如今大明朝的太子殿下,看上去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残留着,连一根毛都没有! 他脸上不屑的表情,混在使臣当中,一眼就被朱权捕捉到。 尤其是那让人至死都不敢忘记的衣服装扮。 他的眼中划过一道冷意,目光却是没有停留,转过头,提起手示意不风上前。 “兹日月不朽大明王朝,回馈诸国谢礼如下......” 下方跪拜着的使臣,随着回礼的礼单一一念出,表情变得分外精彩。 而两侧也倾听着的朝臣们,也纷纷皱眉。 太子殿下是做什么?! 不符合礼数啊! 不能如此啊! 怎么和他们相处起来分外知礼,对其部下也大方无比的太子殿下,怎么对国际使臣这么的小气呢! 是的! 礼单如此小气!都让他们做臣子的羞红了脸呢。 第513章 《大藏道经》! “赏赐《大藏道经》一百零八卷!” “赏赐《华严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三百六十二卷!” “赏赐《雅舍谈风》《食物营养与长寿》《长生五十法》.....” 小太监不风的声音落下之际。 那日本使者一跃而起,越众而出! “久闻中原王朝乃天朝上国,地大物博,物产丰盛!为何今日我国诚意到访,竟然收到的竟是一些敷衍之物?! 大明太子殿下是看不起天皇陛下吗?!” 年轻气盛自信勃勃的小俊次郎,自认言语铿锵有力,该说的对方哑口无言。 他身后的诸位使者,也应该出列附和他才是。 只是等待片刻,也只有他的好邻居,朝鲜使者出列,表示附和。 他已经出使大明朝多年,唯有今年的赏赐,不堪入目。 他不想要什么经书册子,他想要些粮食或者能买粮食的银子。 朝鲜多地蝗灾,他今次出使的使命就是来富庶的大明买粮食的。 其他使臣躬身低头,只是默默站着,既没有开口谢皇恩,也没有出言支持日本使臣,明显是在等待一个解释,或者说不想与传闻中的冠军侯刚见面就起冲突。 唯有蒙古可汗,领旨谢恩。 屁颠屁颠的坐到大明朝臣中间。 仿佛他就该在他们中间坐着,是主人,而殿中央的那些人才是别国使者,是客人。 而日本使臣的不满声音,在朱权听来只是挑了挑眉头,不发一语。 早就通过气的礼部尚书郑沂出列,开怼! “道经佛经长生之法,乃是我民族千年心血!今日是太子恩典,才传给尔等!怎被你这粗鄙之人说成是敷衍之物?!” 说着,又转向蒙古可汗,用他做例子。 “我中原之所以能够兴旺发达,全靠这些经书教化!蒙古可汗深懂此道,欣然受之! 反而你等,不知教化为何物,不懂体谅你国国君统治之艰难!在此出言狂吠! 岂不知尔等国君梦寐以求的就是我中华宝典!长生经!” 说到这里,礼部尚书仿佛化身为喷人的御史,知晓着这里站着的十几位番国国君之喜好,侃侃而谈。 众使臣众的暹罗真腊等国,不一会儿就站起身,谢恩之后入座。 这位大明使臣说得对,他们不喜欢这些经书长生之道,但是国君必定喜欢。 还有佛教本就在他们国家兴盛,若是能得到几部不传经典,再好不过。 说得兴起的郑沂停不下来。 “你们岂不知在极西之地,有多少慕名之士来我大明取我道藏真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过雪山,略草地,淌过流沙河,走过火焰!才能有我皇开恩,赐下《大藏道经》。 你们如此轻易的就得到,实是我皇本着友邦之国的情谊,才施恩赐下,没想到你们还不要。” 众多番国使臣,听到此处已经有些懵了。 《大藏道经》他们没有听过呀,从来没有。 只听说过道经,藏经,莫非这一本有何不同之处,真的引得西方人士,万里来求?! 真腊国使臣将心放到肚子里,反正大明皇帝给他的赏赐就是这些。 回去之后国主喜欢不喜欢再说吧,他可不想和传说中的冠军侯起冲突,不然国主最先干掉的肯定是自己。 “......总之,我中原王朝以后专注于知行合一,编撰教化之书,传之四野!以后朝贡的赏赐也不会再是那些银白之物! 而是可以流传万世的中原宝典!” 这一句郑沂说完,面色潮红。 他在心中不住对自己的肯定着。 这一段话背的好,太子殿下也指点的好。 不过,他的脸皮还需要再厚一些啊,不然盖不住他因羞红的心绪而发红的脸庞。 感情他脸色潮红,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羞红。 最后,各国使臣不管是真心喜欢,还是违心的喜欢。 都在皆大欢喜中,接受大明太子的赏赐。 不过聊以欣慰的是,大明的太子殿下决定开设多个贸易城市,扩大他们与大明的贸易。 这样算来,即使少了些赏赐,他们也没什么亏损的。 大明地大物博,他们需要从大明的很多物资,能够和大明多一些贸易往来,求之不得。 终止,各国使臣在经过先前的些许不满,最后的宾主尽欢之后。 一脸喜色的离开大殿,分外高兴的去向自家国王去信! 信中提到自己经过怎样的努力,才让大明万分难对付的大明冠军侯太子支持他们开放城市贸易不提。 反正信中,肯定要突出他们自己的功劳,以及大明太子的难缠跟不讲情理。 只是他们高高兴兴的回国去。 但在第二日大明朝内部的朝会上。 有人提出异议。 太子如此做法,有失大国体统云云。 被朱权一句,“别人都答应了,没意见,用得着你来替他们操心”怼了回去。 又有人头铁的出列。 “太子殿下,各国交流,岂是一次往来,日后无数次两国邦交,若是还是如此,倒是史书上怎么写太子殿下?” 御史董时望出列,殷殷切切,为太子考量。 毕竟你不在意脸面问题,难道也不在意史书上怎么形容你吗? 坐在龙椅旁的朱权,没错,他现在已经在龙椅旁边搬了一个太师椅,能够坐着上朝! 看着满朝几乎都不赞同的朝臣,朱权笑了笑,开口。 “你们知道礼部尚书郑大人为什么这么积极的站在孤的立场上吗?” 一句话问的众人一愣。 郑大人不是彻底投靠您,变得不再是为礼部代言的那个郑大人,而已吗? 难道郑大人投靠您,还有什么特殊隐情不成?! 百官不禁向着队首的郑大人望去,只见他老神自在的站着。 对众人的打量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一脸自信,不以丢掉礼部代言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让人不屑。 “郑大人,你来说吧!” “是!” 礼部尚书大人兴奋的答应,再兴冲冲的出列,面朝着众臣的方向。 “得英明神武文治武功冠绝天下的太子殿下恩典,” 众人再次大大的不屑,又一个太子的狗腿子出现了! 第514章 以前穷怕了! 太和殿中。 “太子有言,诸国贸易往来,在贸易中体现而已,礼物对等就好,不能过分厚赐!” 礼部尚书正在滔滔不绝着。 作为一个以前不知道宁王香,现在才觉太子妙的新晋骑墙派而言。 现在就是他最好的表现时机。 “荒唐!我华夏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岂能因一点点小利而做有损颜面之事啊!此获小利而取大害也!” 刑部左侍郎樊敬一口唾沫就要吐到‘老贼’的脸上。 太子年纪小,就该他们做臣子的多规劝一些,没想到礼部尚书这个老不修的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公然不知礼数。 “臣附议!我天朝上国,岂能与那不知礼仪的蛮夷相同!” 吏部高官也站出来反对。 每每想到昨日宴会上,面对倭国使臣的质问,他就觉得脸皮发红,无颜面啊! 如此事迹,若是真的记录在史册之上...... 哈,他们一朝的官员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而且还是国际史,丢脸丢到国外的那种。 “臣附议!恳请太子殿下再赐回礼,以显大国风度.....” “臣附议!恳请太子殿下再赐回礼,以显大国风度.....” 群臣又再一次的统一着恳请。 就是在这统一的言语之中,有一道格外不同,格外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太子殿下厚恩,特旨将该赏赐与诸国的回礼五十万两,用于今年朝廷的年底分红!” 礼部尚书轻飘飘的言语,一下子打断声势浩大的恳请。 不少人愣了愣。 五十万两,朝廷的年底分红?什么意思? 没有故意卖关子,他紧接着再次开口。 “太子殿下大德!朝廷百官用心做事,劳苦功高,特将用于外邦赏赐礼物折合成五十万两,用于百官的年底分红!” “凡是大明官员在年底通过考核,即可领取一番不菲的额外收入!称作年底分红!” 礼数尚书高高的腔调拿捏着。 饶有兴致的看着诸位同僚脸上露出的思索便秘贪心开怀等目光。 心中充满优越感。 你们看,不是本官这次要站在太子一方,而是这确实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没办法,以前穷怕了! 如今有合理合法挣钱的法子,谁会不心动。 而且还可能是一个长久的收入。 年底年底,不是每年年底嘛,这一次省下来的折算成百官分红,那下一次省下来的呢? 岂不是按照先例,自动归入他们的口袋。 想到此处,不少官员的呼吸变得急促。 “太子殿下英明!将番邦外礼用于激励朝臣百官,实乃治国安邦的良策!” 户部尚书詹微第一个出列,开始捧起太子的大脚。 “太子殿下英明!自古以来,讲究平等友爱,对于国与国之间,也是如此,诸国进献之礼才一二,我大明还之一二足矣!岂能还之八九,倒贴呢。” 刚刚说话的吏部侍郎,话锋转变之快,当得官场老油条的称呼。 脸皮厚! “太子殿下英明!华夏自古以来还之八九不知几百年!故臣建议往后几百年,大明要将历朝历代赏赐回去的厚礼一一的抹平回来!” 御史董时望脸皮最厚。 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提出太子回诸国之礼太少的,结果现在竟然...提议不仅这次回礼少一些! 以后更是要回礼少一些!不如此怎么才能‘抹平’呢。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个个朝臣,又开始了大合唱。 至于他们刚刚提出来的什么礼仪之邦,有失颜面的事情,再也无人提起。 或者,他们再次尝到了喂到嘴里的‘真香’二字。 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看着下方一个个的贪婪之辈,前后变化之快之彻底,仿若看一场大戏。 反正比看电视剧有意思多了! 朱权收回左手支撑的手臂,换成右手,“下一个议题!” “是!” “启禀太子殿下!这是前些时日陛下吩咐拟定的‘不征之国名单’,请太子殿下审阅。” 鸿胪寺卿施施然冒出头,递上一封奏疏。 其实这份名单已经确定,不过那是陛下确定的,太子殿下还没有过目,他是在昨日宴会之上感受到太子可能会有不同看法之后,再次拿出来的。 朱权摆摆手,小太监不风马上接过拿上来。 只是拿上来之后,朱权并没有接过,想要看一眼的意思。 不征之国,顾名思义,就是他父皇朱元璋认为这些国家偏远,征服他们没什么价值,不值得耗费兵力在其上。 换而言之,就是看不上! 而且他自己看不上,也不想让以后出现的好大喜功的子孙看不上,特意将‘十五大不征之国’放入《皇明祖训》中。 就怕自己的儿孙辈出现一个杨广! 三征高丽将大明朝给二世而亡! 不过,先不提以后世的目光,他的认知有多么狭隘。 就是他制定的有多么完善,可是等他驾崩之后,接他位置的儿孙没一个循着他的规矩的。 他的皇太孙,以孝着称的朱允炆,在爷爷死后不过两月,就对他的儿子下手了! 他的儿子朱棣以正当的行为登基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征服安南! 还是二征! 哦,安南就在《皇明祖训》的不征之国当中,明晃晃的排在前列。 所以啊,朱元璋就是一个定下条条框框的家长辈,他的那些处在青春期的大明后代皇帝们,可没有一个是循规蹈矩的。 当然,也包括如今的太子殿下朱权! “不征之国还有许多值得商榷之地,孤有大用!此事以后再议!” 坐在太师椅上的,如今尊贵的太子殿下,握了一下手中的长刀,轻轻开口。 众人一怔。 不敢细想‘孤有大用’到底说的是什么。 鉴于刚刚太子的英明之举,年底分红的面子,他们一个个低下头。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议,理所应当。 有什么好反对的。 众臣没有异议。 鸿胪寺卿功成身退的回到班列之中。 他就知道新任太子殿下啊,和老皇帝一点都不一样啊。 第515章 夺取王号!贬为建文侯! 太和殿中。 “下一个议题!” “启禀太子殿下!关于...您被刺杀的案件,已经查明,人证物证齐全,实为懿文太子妃吕氏所为!” 刑部侍郎樊敬一句话,说的有些磕磕绊绊。 实在是这一起案件,是个烫手山芋啊! 他很奇怪,为何太子不将此案交由负责宗室刑罚的宗人府审理,反而交由他刑部,他欲哭无泪。 朝堂之中,寂静无声。 刚刚一直在人群中的齐泰,咽了一口唾沫。 这次是太子殿下对淮南王的再次围剿吗? 不少人与他有同样的想法。 可是,面对铁证如山,确实犯下大错的淮南王之母,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你樊敬个刚正不阿的,也暗搓搓的开始投靠新太子了吗? 继工部,礼部,户部之后,刑部也要完全倒向太子。 如此下去,太子在朝中的势力,很快就将陛下都要架空了。 只是,百官心中思量不断,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 “依法处置!诸卿可有异议?” 太师椅上的朱权,终于坐直身体,左手也习惯性的握着刀柄,沉声发问。 气势播散开来,百官小心谨慎。 刑部侍郎樊敬能够明显感觉出来,太子殿下的不悦。 其实他说的是废话,给刺杀他的凶手定案,情绪没波动那才不正常啊。 只是‘依法处置’几个字,却是让他再次哭笑不得。 面对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缩在队列中,完全不打算帮帮忙的同僚们,暗啐一口之后,不得不道出自己的难处。 “于皇宫大内,刺杀当朝太子殿下!当以谋反罪论处啊,殿下!” 他提醒着太子。 图二的够明显了吧? “嗯!那就以谋反罪处置!” 朱权依旧是冷冷的开口,仿佛听不出来樊敬的潜台词。 看着太子殿下,仿佛一点不知道律法的模样,樊敬也有些狐疑。 太子特意吩咐他在朝堂之上提出,他自有定夺,不会就是这个定夺吧。 这这这...... “太子殿下!谋反罪诛九族,其上至高祖,下至玄孙! 包括父亲、祖父、曾祖、高祖、儿子、孙子、曾孙、玄孙! 再加自己本人。” 樊敬无法,开始背诵其律法条文起来。 朝堂众人屏气凝神,也都小心观察着太子的面色。 这件事情,百官心中,其实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王败寇,大家伙都没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想想故懿文太子...... “呀!孤大意了!那奸贼不是别人,正是我大哥的妃子!他的儿子,不就是孤大哥的儿子嘛,众卿都来说说,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当然是放过了! 难道你这个新上任还没有站稳脚跟的庶子,要斩了懿文太子的儿子? 懿文太子故党齐泰心中复杂无比。 或许这就是太子朱权,要当着满朝文武来给吕氏定罪的缘由吧。 罪人之子! 其母残害公公亲子,加害夫君弟弟,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民间都是一起骇人听闻的大案。 放在朝堂议论,传于悠悠天下人之口。 恐怕懿文太子的完美形象都要染上污点! 而淮南王..... 齐泰望了望原先藩王站列朝班的地方。 幸好,淮南王不在朝堂之上。 各藩王在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有来参加朝会了,倒不是不想,而是太子明言不许。 “回禀太子殿下!臣认为吕氏一族当依大明律法处置,但吕氏为懿文太子遗孀,淮南王等诸子为皇家血统,更是已故懿文太子在世上仅存的血脉!殿下可以特旨赦免。” 户部尚书詹微出列, 第一个提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又是群臣的大合奏。 这一刻,其实大家都清楚,只要吕氏的罪名盖棺定论,淮南王就绝没有再继承皇位的机会! 毕竟亲生母亲有如此重罪,淮南王还有脸坐在皇位之上吗? 齐泰面无表情,也出列附和。 “臣,附议!” ‘淮南王,太子殿下臣扶不动啊!’ 他心中轻轻的道一声抱歉,这一声太子当然指的是懿文太子。 众臣的反应,倒是出乎朱权的意料。 遥想不过几日之前,这些人还嗷嗷叫着,立淮南王! 可现在呢。 人走茶凉,不外如是。 “吕氏罪大恶极,本该处以极刑,但孤念及其为大哥遗孀,饶恕其死罪,贬入感业寺中,终生不得外出!” 朱权一字一句的说着。 他可是听说吕氏喜欢修佛,那就终生与佛为伴吧。 只是到寺庙后,就不是坐着不动的礼佛,衣食住行那个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呢..... 只要不死,以后的‘礼佛’都还长着呢。 众臣对于吕氏的安排毫无异议。 犯下如此错处,就是杀了也不为过,只是贬入感业寺,已是恩待了! “淮南王,因母罪!夺取王号,贬为建文侯!即日出宫!自谋生路!” 对于他的好侄子,以后的建文帝,如今的淮南王。 朱权判决......不轻,不过也说的过去。 毕竟没有直接赐酒软禁不是吗? 只是从准一国储君变为一个什么实权都没有的侯爵,也不知道淮南王能够适应不。 成者王侯败者寇! 齐泰心中不知道该为此觉得宁王仁慈呢,还是残忍。 不过,总归言之。 朝臣没有提出异议。 在和当今的太子殿下磨合之后,众人也都晓得几分宁王的脾性。 让他们发言的时候,可以怎么提建议都行,可是若是判决之后,就绝不容置疑! 所要做的就是执行而已。 淮南王,不,现在只有建文侯了! 朝堂之中,寂静片刻,仿若哀悼一个可能的朝代的逝去。 良久之后。 朱权再次开口。 “下一个议题!” 鸿胪寺卿郑沂,收拾心中复杂的感慨,定了定神,再次出列。 “启禀太子!各藩王滞留京城多日,封地事务堆积如山!纷纷上奏,恳请回藩!” 说起这个,鸿胪寺卿就有些愤愤不平。 藩王的事情,明明是宗人府的事情,可是轮到这样不讨好的提议,就被推到鸿胪寺。 而他这个在京中大佬眼中的小小四品官,哪有反对的资格。 让他上奏,他就得上奏。 世道不公啊! 第516章 善良或许有一点,但一点不多! 藩王离京。 再提藩王离京! 没想到现在藩王离京,成为鲠在所有人吼中的一根刺。 毕竟汉朝的七国之乱,晋朝的八王之乱近在眼前啊。 詹微偷偷观察着太师椅上的太子殿下。 洪武皇帝不支持削藩,那您对削藩是如何看法,就让我先来试探一二吧。 “太子殿下!如今您的册封大典马上就要进行,此为朝廷一盛事!若是有诸位王爷一同参加的话,可为锦上添花! 况且懿文太子的册封大典,诸位王爷也都是参加的,此为旧例。” 詹微暗暗在心中为自己喝彩。 以前的自己揣摩皇帝的心思一猜一个准,这次肯定也不差。 太子殿下一定不希望藩王离京,他送上去的是一个多么合适的借口。 “臣附议!太子册封盛典!诸王岂可不参加。” 御史董时望立马出列附和。 说完,还和詹大人的目光相接,从其中都看到那一丝名叫野心的东西,还有身上同类的味道。 太子殿下朝中第一个响应者的号召在召唤着他们。 端看下一次,是谁最先反应过来。 两个人暗中掐起架来。 “臣附议!藩王封地事物哪里比得过太子的册封大典。” 刑部侍郎樊敬出列,理所应当。 “臣附议!” “臣附议!” 又见群臣大合唱! 这一次尤其的整齐。 文臣武将几乎个个都不同意藩王现在离京。 可惜,藩王不在朝堂之上,没有他们的声音。 “藩王就藩,这是父皇定下的,就算现在拖得一时,还能拖得一世吗?” 朱权有些好笑的看着众人,反问着。 对于藩王的安排他早就想好。 只是没想到只会添乱的朝廷众臣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看来建文朝,不仅仅是建文皇帝着急削藩,恐怕也少不了这些朝臣的鼓动。 詹微听得此话,心中一愣。 听太子的意思,是想要做什么。 能拖得一时是一时,还不好吗? “......” 一时间,众臣都不明白朱权的意思,也都没有贸然开口。 朱权左右看看,想要示意徐妙锦来说。 可是看着朝堂之中,哪里有徐妙锦的身影。 他们几人,皇姐南康公主,金吾卫左统领徐妙锦,右统领汤嘉丰,还有雷敏雷凤等人商量出来的政策。 可是现在站在朝堂之中的,只有他一个人。 满眼望去,除了新晋归附,选择效忠的人之外,其它竟是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是该将他们一个个都安排进朝堂了! 没有人陪他一起上朝的日子,是如此孤独啊。 朱权心底叹息一声,方才开口。 “孤其实也舍不得皇兄们,孤多想永远留他们在京城,哪怕每日打打马球,开开宴席也是好的!可惜父皇...早就有令就藩。 诸位皇兄又归藩心切。孤怎能只顾自己思兄之情,而不顾他人所想呢。” 朱权的脸上呈现的是一股悲痛,和缠绵斐绝的不舍。 任谁看到这副表情,都能看得出太子是真的思兄。 台下的詹微脑袋低低,静静的听着太子的表演。 还有董时望,樊敬,郑沂等人。 上得几次朝,和新太子天天见面,朝臣都知道如今的太子是什么秉性。 善良或许有一点,但一点不多。 兄友弟恭有一点,但或许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肺腑真言有一点,但你要反着听。 如今的太子正在表演的就是肺腑真言。 “所以孤决意!要放诸王归藩!” 朱权哗一声站起身,表明着自己的决心。 这句话,让朝臣一惊。 不是肺腑真言,而是要搞真的? 詹微猛地抬头,有些惊愕,他猜错了,不可能啊。 刚刚继位的太子殿下,要放几位哥哥回去,是嫌继位的过程太过顺利,想要增加一点难度吗? 詹微思量半天,发现也仅仅只有这一个理由能说的过去。 百官骚乱片刻,就要出声反对之际,只听太子继续言道。 “不过就藩之前,鉴于秦王鲁王等在地方上的不法行为,孤不得不为诸位皇兄先培训教育一番! 通过考试之后,方可就藩。” “......” “不知太子殿下,需要考试什么?” 御史董时望抢先在第一个发言,问出关键性问题。 詹微抬起的右脚,悄悄收回来。 这个五品御史,反应还真是机敏,竟然能抢在他前头去。 “哈哈哈!考试什么孤就拿不准,不如董御史来帮帮孤,还有詹微,你们二人负责考试试卷!” 朱权大笑一声,点了两人负责此事。 此二人最是积极,想来一定会不负他所望的。 “臣遵命!” “遵命!” 詹微赶忙出列应命。 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安排给他的事务,他一定给办好。 终于,今日的早朝就在这般波澜不惊,‘君臣相得’,毫无争议,古井无波之中落下帷幕。 朝议的内容,当然也随着下朝的人流,传入千家万户之中。 在东宫中,等待多日的淮南王朱允炆,听到判决,不发一言的晕了过去。 他本来就是温室中长出来的花朵,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颇为坚韧。 毕竟他刚刚为父守孝四十九天,每日哭灵! 还要照顾皇帝朱元璋的心情,还要赢得百官的信赖。 除此之外,还要经受某个大魔王一次次的摧残!经受一次次眼看即将到达顶点时,被人猛地拽下来的凶猛打击。 完全可以肯定的说,他能够坚持到现在才第一次晕倒,已经算是个人才! 而太子妃吕氏,却是愣愣然不说话,也不动作。 任由宫女太监们劳作,将他们的物品搬离东宫。 失败者的失意是不能去看的,不然你的心情也会变得很沉重很沉重。 可朱权就带着他皇姐南康公主,徐妙锦一行人,站在门口,一一观望着。 失败者的宿命就是如此,失去拥有的一切。 先是生杀予与的权力,再是至高无上的地位,然后是随之而来的亲人分离,打落尘埃。 运气好一些的或许还能留个‘善终’,运气不好的就是身死身灭的下场。 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第517章 四哥保重! 最近大明朝堂百官之中。 要说最为繁忙的应属藩王莫属。 自从他们的十七弟,如今的太子殿下,为了他们的身心健康着想,开设了藩王上岗培训手册之后,他们就欲仙欲死。 每一位都是当面考核,你以为考核的是小学生行为规范,不杀人放火,强抢良家妇女之类的。 哦不,天真的楚王殿下,自恃有着良好的涵养,从不做这一系列的恶事,信心满满的去参加考试。 可是! ‘洪武十一年秋,对于藩王就藩,下诏的内容是什么?’ 面对这样的问题,楚王眨眨眼睛,仔细思考。 洪武十一年,他还没就藩啊,他是十四年就藩的,十一年就藩的是他的三个哥哥,那时候父皇有下诏吗?! 败! 信誓旦旦的楚王,凭借着他良好的人品素养,毫无意外的失败了! 后来去考试的人多了之后。 发现没有一个能够通过考核的! 每次问的问题,都刁钻古怪! 什么吏治兵法的都要问一通,更可恶的是还有什么皇帝圣旨,太祖语录之类的。 皇帝下过那么多旨意,有些根本和他们藩王没关系,为什么要考核这些东西呢。 就在所有的藩王几乎一致认为,朝廷的藩王考核就是一个幌子! 就是为了让他们无法归藩,让他们永远困守在京城之时。 如今藩王中的宗室之长,燕王朱棣,一举通过考核! 批准归藩! 一个月时间过去! 他们藩王之中终于有人通过,终于有人可以回去,终于看到了希望! 这一日! 京城郊外,众王齐聚! 晋王、周王、楚王、蜀王等人全都在城外送别先他们而去的燕王。 “四哥!恭喜你!” 周王作为亲弟弟,一脸羡慕先开口。 “恭喜!” 楚王随上。 随后,不断的恭喜声一一想起,待在束手束脚的京城,妻子姬妾不在跟前,幕僚属下不在身旁,每日除了在府中无聊之外,又有什么乐趣。 况且,达摩克利斯之剑——老十七可是一直悬挂在众人头顶。 那种随时都要落下来的绝望感,他们一点都不想继续体会。 恨不得身插双翅,飞到自己的地盘去。 所以,毫不避讳的说,燕王的离去,让他们这些压抑许久的藩王们,终于看到了希望。 不然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诸位!经过本王的推断,考核内容大概就是大明律法、兵法韬略,太祖语录等内容!” 朱棣身着战甲,显得威风凛凛,语气也郑重无比,完全没有兄弟惜别的愁绪。 他所说自然是他和姚广孝经过仔细推断得出来的结论。 很多人都劝他研究这些无用,太子朱权是不可能放他回去的。 他们要不只能再次上奏,要不只能偷偷的跑回去。 可是他还是想试一试,试试那个在北平府中和他有惺惺相惜之感的朱权,是否已经确实面目全非? 会如此不讲信用,不信守承诺,弄出这一套就是来糊弄他们。 如果是的话,他尝试过后,就再另想他法就是。 结果,他通过了! 那一刻,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他认识的宁王变了!变成太子! 有些东西也随着一起变了,有些东西还保留着。 身后庞大的燕王归藩队伍,身前是他的故乡京城,朱棣的目光深沉。 若仔细看去,能够发现有巨浪翻涌其中。 “诸位!本王去了!后会有期!” 没有再多说什么,也不敢有再多停留。 他最后望了一眼‘南天门’的字样。 打马而去。 “四哥保重!” “四哥保重!” “四哥保重!” 留下来的藩王们纷纷抱拳相送。 只是心头的怅然若失很久很久。 还有繁忙的太子殿下没有派人来相送啊,就连负责送别的朝廷官员,也什么表示都没有。 他们的四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 燕王的离去,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不管朝臣在私下念叨着什么,却是谁都没有将之放到台面上奏此事。 宁王站在宽大的太和殿广场之上,手扶栏杆,轻轻拍打。 “这时候的燕王应该已经上路了吧?” 语气中,有着浓浓的不舍。 他没有相送,可是不代表他没派人关注。 说实话,他没想到最先离开的会是燕王,他以为不管如何都能再登上一个月,待他再稳定一番朝局之后,再来处理藩王之事的。 “是啊!燕王之后,楚王,周王想必不会远了,他们一个个都会归藩。” 身旁的南康公主轻轻的道述。 可不是,有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就会很快。 藩王归藩,大明今后会如何? “皇姐,一起去看看父皇?” 朱权点点头,收回目光。 这个时候,他想到朱元璋,也想听听朱元璋对他这一个月平平无奇,却也毫无差错的表现,道上那么两句。 “嗯!” 朱虹摇犹豫一瞬,点点头。 她如今又回到宫里居住,自然不是她想要的,只是弟弟需要她。 她也得在弟弟忙碌的时候,帮着负责做一些事务。 两人一路并肩走到长安殿。 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到了那处无名小院中。 小院中,是一派和谐景象。 朱元璋正在下棋,他变了很多。 ...胖了! 仔细看去,那没有被白斑遮着的右半边脸明显比以前红润许多。 正在和姓方的对棋的朱元璋,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将棋子啪的一声重新丢回棋框中。 “你还知道你有个父皇啊!这么久不过来,是要把咱关到死啊!” 朱元璋待在这里早烦了。 只是几次叫嚷都没叫来他这个逆子,毫无办法。 这一次,他绝对不要再待在这里! “父皇!众位皇兄今日陆续离京归藩了!” 朱权没有寒暄,就是这么一句。 其实待在这里的朱元璋,其实也知晓一切的。 每日都有人送来朝廷邸报和近期的大明报,皇姐朱虹摇也会经常来看望父皇,陪他吃饭。 到这时,很多事情都不要瞒着老朱。 “.....” 本来想要继续发怒的朱元璋,一下子愣在原地。 满目悲痛的看着混账逆子。 转回身,气力不济的道出一句。 “没想到你竟会如此糊涂,放藩王离京......藩王离京!大乱不远矣!” 第518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这一次,朱权和朱元璋的会面,仍然是不欢而散。 一个说朱权简直昏了头,之后就不再言语。 只在最后,指着他头上,顶了一个月的黄头发,示意,这玩意能不能改回来,每次看到他都不习惯的紧。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就再不开口,冷冷的继续下棋。 朱权也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解释。 只是心中暗暗发誓,你等着看吧,即使你再不看好孤,孤也会证明,大明落在他手中,必定是您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之一。 在燕王归藩之后。 果然,陆陆续续的,楚王、周王,湘王,蜀王等人一个个通过考核,一一归藩。 所有藩王都回去了! 大明好像步入到了一个新的时期。 皇帝隐身,太子监国,行帝权。 这一段时日以来,几乎所有的朝廷政务都是太子在敲定拍板。 不少人都在暗暗猜测着,那个改朝换代的时刻到来。 这一段时日太子也做了不少事。 重视农事,加快新作物土地的推广,全国一千四百多个县城全面铺设开来! 再也不是什么循序渐进之类。 除此之外,最大的动作就是建立‘皇家军事学院’! 太子殿下亲临京营,发布明旨,所有的军官士卒都可以参加考试,分为武试和笔试。 通过之后,可以在学院中,进行为期一到五年的军事培训! 凡是皇家军事学院中毕业的子弟,都属于‘天子门生’! 这当然让本来就敏感无比的文官们,强烈反对。 朱权最后妥协,将荀子加入文庙,并且亲自祭祖,答应成立天下间最大的藏书馆! 以供天下人求学之用! 凡此种种,才终于平衡文武两方。 如果是对此举措,文人是极力反对的话,那么武将几乎是全体一致的开始唯太子马首是瞻! 就连还在小院中的朱元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想着那帮发现端倪的老兄弟,杀进皇宫,发现密道,将他救出的戏码,算是彻底没指望。 皇宫中肯定有通往这个小院的密道。 这是他早就猜测出来的,而且密道的入口肯定就在那逆子的长安殿中。 也不知道逆子是什么时候挖的这一条道,一直监视的他从来都没发现。 所有的谜底揭开。 被关在这个小院中的日子,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回想逆子的篡权的过程。 在朱标薨逝藩王进京守孝之际,他软禁那逆子,可徐妙锦等属下完全不慌乱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有这个密道的缘故。 两方一直在保持联系着,所以才能如此从容。 现在想来,发现有许多未曾预料到的地方,被人冷不丁的抽一脚,换一个假皇帝摆在那。 这么些时日下来,那些看透的人应该有不少,也不知最后是谁会将此事挑破。 无名小院中的朱元璋,望着皎洁的月光,面向北方。 此时的平静,乃是暴风雨来的前兆吧! 和朱元璋有着相同的感受的,大有其人。 太和殿中,朱权看着手中锦衣卫的密报。 眉头紧锁。 他也抬头望向北方。 这一劫,果然还是要经受嘛? 天边的云彩悠悠然飘荡着,俯瞰着人世间的纷争不断。 时间飘飘然,进入到六月份中旬! 今日! 是太子妃马恩慧入京的日子! 马恩慧马王妃,当今太子的结发妻子,先前一直在大宁府坐镇后方。 可如今宁王已经升作太子,要长久的待在京师。 太子妃也不能一直待在大宁府,少年夫妻,长久分居。 故而,太子妃回京,也是理所应当。 百官随着太子出城相迎。 只是看着前方漫天的灰尘。 浩荡荡的铁甲兵士之后,一些还不明所以的人,纷纷皱眉。 这到底是太子妃回京呢,还是太子妃率领大军攻打京师呢? 当然后一句只是打趣,只是太子妃回京为啥携带如此多的兵马,派个一千骑都绰绰有余了吧。 不过如今的朝堂,在清理掉一个个刺头之后,剩下的都是太子党。 对于太子出格的行为,没有人发生异议,纷纷低下头,就当自己没看见。 要说百官之中,除了站在最前的太子之外,最激动的人非承恩侯马承嗣莫属! 眼眺着前方长长的队伍,目光牢牢锁定那一辆最为豪华的太子妃车驾,脸上都要流出泪水。 他的亲亲女儿,终于回来了! “承恩侯,这是要见到自家女儿开心坏了?” 等待着无聊的曹国公李景隆,戏谑的说着。 虽说承恩侯走了狗屎运,就要成为国丈,对其说话的时候应该客气一些,毕竟以后说不定就是惹不起的主。 可这一段时日以来,承恩侯日日去拜见太子。 却没有得到一次接见! 这下,众人都明白了! 也不由想起过往的一段恩怨。 那还是三年前,当今的太子,以前的宁王大婚之日! 那时候宁王无权无势,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娃子,得罪已故的懿文太子,得罪懿文太子的众多拥护者。 刚刚从宗人府中,被人放出来。 可谓是受尽人生最低谷。 而这时候身在最低谷中的宁王,被赐婚承恩侯,本来该是最好的雪中送炭,亲密之交的最佳时期! 可是那时候的承恩侯,恐怕想不到今时今日,宁王以太子之身监国的今朝吧! 承恩侯是怎么做的呢。 明明当时宁王的彩礼,从城北一直排到城南,整整两条街都盛不下,可是那时候承恩侯的嫁妆呢。 现在还在街头巷尾流传着的。 只有两辆马车!四箱嫁妆! 那时候的宁王没有计较,即使那么多人将他当成笑柄,不断的激怒。 可宁王很快就藩,之后再没有听说和承恩侯府有过交集。 这些念头只是瞬息间,在李景隆的脑海中闪过,在看看此时欲哭无泪,望着太子妃的车架仿若望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承恩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他颇为风凉的道出一句。 你四箱嫁妆得罪的何止是太子殿下,还有你的女儿太子妃啊! 想要弥补,难哦! 第519章 大浪掀起!时不我与! “参见殿下!妾身来迟了!” 马恩慧风尘仆仆,看上去也清瘦很多,她身形袅袅,给许久不见的夫君行礼。 当抬起头时,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百官当面,太子朱权上前,一把拉住妻子的手臂,将她扶起,心中闪过一抹心疼。 两人相视哽咽,一时间竟无有言语可以表达现在的感受。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成婚三年多了! 这个数字,吓人一跳啊! 一个是遭遇大变之后,匆忙间被赶出京城,去往北疆的藩王。 一个是从小诗书乐理,养在深闺大院中的,大户人家的小姐。 两人被命运的丝线连在一起,从此结为夫妻,至今日已三年有余。 可三年内,也是朱权谋划最多的三年,打过无数场战役的三年!最为忙碌的三年! 马恩慧一个刚刚走出闺房的小姐,迎来的就是要让夫君后顾之忧!守好大后方! 两人聚少离多,至今还未有子嗣就可见一斑。 可两人的感情,因为这段时期的相互陪伴,相互扶持,没有在离多的时日中渐渐疏远,反而越来越亲近! 京城郊外。 百官侧目。 凝望那两道身影,鲠准确的是说,观看太子妃的容貌,记在心里,以后太子妃也是他们需要尊崇避讳的人物。 惊奇于太子殿下脸上的柔情,这么多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子露出如此表情。 众人还以为太子是只知道处理政务,不晓得温香软玉的没开窍孩子呢。 没想到,太子不是没有柔情,而是将柔情给了太子妃。 “一路来,辛苦了!” “我们上马车说!”。 许久之后,朱权才涩涩发声,随后又对着众人吩咐,“起驾,回宫!” 朱权有许多话想说,可他不准备当着众人的面谈情。 众人就要动作之际。 有一道身影,猛地扑越而出,动作迅速的跪倒在太子和马恩慧面前。 “太子妃!你爹我......臣臣能够再次见到您,太好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什么开场白。 好像此人原先打算的是,太子妃活不成,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此人怎得如此不会说话。 再定睛细看,此人为谁之后,才了然大悟,有好戏看咯。 朱权在人影动作之际就将马恩慧护在身后,只是看到这块狗屁膏药,心中烦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心想要找回曾经错失过的国丈地位的,承恩侯马承嗣! “太子妃!臣这段时日过的苦啊!” 他一顿嚎叫。 让百官看了场真正的笑话。 此时是一点不在意,他女儿的面子的。 马恩慧对着朱权轻轻点头,走上前来,命左右将父亲扶起。 “承恩侯有事不如待本宫回宫之后,再细论!” 这句话中已有几分怒意。 对于不着调的父亲,完全不顾及她与太子的颜面,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家族,再生一分厌恶。 说完之后,不再理会,拉起太子就走向车架。 百官随侍迅速动作起来。 这一段小插曲,只是让人更知道承恩侯的糊涂。 还有太子妃与马家的不和。 百官也都知道,今后如何对待大明的第一大外戚,马家! 说起来可笑,马家连续出了两个皇后,可是马家人是怎么都扶不上南墙啊! 先安置好四万大宁府骑军,与胡海国等将领一一打过招呼之后。 朱权才回到皇宫,准备与许久不见的太子妃一绪心中柔肠。 只是,当你想要平静之时,往往上天不会给到你。 风雨欲静而浪不止! 天下大势本已定,可野心家们怎能甘心,俯首甘为孺子牛! 大浪掀起,时不我与! 时代的浪潮滚滚袭来,又将所有人卷入更大的风暴! 而这一次,对于朱权来说,看上去道路是如此暗淡。 一个平平常常的午后! 一个太子妃刚刚回京的日子! 一个本该是久别重逢之后,亲人齐聚欢悦的家宴。 却在一声通报,一封密信之后,形势巨变! 家宴中,出席的人员,都是宁王府久邸之人。 有安康公主朱虹摇,金吾卫左统领徐妙锦,金吾卫右统领汤嘉丰,凤卫指挥使雷凤,组织部长雷敏,五城兵马司使李定国,京营左卫千户雷左,京营右位千户雷山,刚刚被化进太医院体系的御医雷丹。 还有刚刚归来的宁王军中军统领胡海国! 除了还在看守朱元璋的方世丰和牛二,还有已经被放出去,不知此时身在何地的宁王府属官铁铉之外。 所有人齐聚! 今日是欢聚的日子! 今日是开心的日子! 他们一行人,提着脑袋和太子疯狂赌一把! 输了,太子带他们远走高飞!去往西方更广阔的世界。 赢了,就是占有大明之后,去往更广阔的世界! 而现在! 他们赢了! 他们还没庆祝过! 这么多时日以来,众人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分心疏漏。 一一监察着百官,控制着军队! 就是为了等待太子坐稳天下之后,给予他们更为广大的舞台。 或者说,还有更实际一点的说法,不与太子共进退,他们这些毫无背景的人物,此生大概都没有向上的希望! 现在统领着四万铁骑的胡海国,三年前,还不过是京营中无名的一个小百户,连家中老小的吃食都在发愁的小人物。 如今已经位列朝堂之上! 以后的前途,众人都看得到,将会是一片坦途! 而以雷凤雷敏雷山为代表的五四学院中人,先天就和太子一体,甚至太子倒台,最灭承受毁灭性打击的就是他们。 他们是太子最天然的支持者! 而他们在几年前,一个个都是怎样的食不果腹,任人欺凌! 若是有人去研究他们,其经历无不使人惊叹。 如今,庆功之际! 众人齐聚! 欢声畅饮! 庆祝着一路走来,努力无数,来之不易的成功! 众人举杯,一一表达着对太子的感恩之情。 又相互痛饮,宣解着今日来紧绷的心绪。 坐在上首的朱权,也痛饮三大杯。 为今日的开怀! 可就在这酒酣正热之际,众人无比高兴的时节。 那一道从北方劈过来的一道闪电,跨过长江,越过黄河,直抵平静祥和的应天府——京城! “太子殿下!急报!” 太监不风脚下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也知道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而且这么大的事情瞒也瞒不住,故而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 “燕王!反了!” 第520章 一路向南! 燕王造反! 还带着凉国公蓝玉一起。 打出的旗号是奉天靖难!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是没有先兆的。 在燕王还在京城之时。 凉国公蓝玉曾经深夜造访过燕王府! 两人不知何事密谈很久。 还有燕王最后一次面见朱权之时,留下的那个难明的眼神。 或许从那时起就有了征兆! 半个月之前。 当燕王朱棣从京城快马加鞭一刻不停的回到北平府后。 就将自己关到书房中,一日一夜,谁都没有接见。 就连两月未见的燕王妃,也被拦在了外面。 众人都以为燕王,身为现在的宗室之长,被如今的太子抢了皇位不甘心,所以需要冷静一下。 燕王妃也是这样想的。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当宁王出现,事事都抢在燕王之前时,或许就已经注定有今天! 彼时的宁王刚刚就藩,就追击蒙古凶手一千里! 威震边疆! 后来更是带着朱棣驰骋草原的梦想,一次次的将蒙古人击败!成就死神之手的凶名! 让当时的燕王心驰神往,黯然神伤! 这一次更是在,燕王前面的几位兄长或死或被关被袭爵,燕王成为最长的皇子!最有资格成为储君之时! 宁王横空出世! 以秋风扫落叶之态,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际,就搞定皇宫内外,京城各军营,牢牢把控住整个皇城! 成为真正的国之储君!监国行政! 每次都差那一步! 每次都被人抢先! 若是如此看的话,燕王朱棣真是承受太多! 北平,燕王府邸。 夜色深沉,朦胧的月光笼罩着大地,府中一片寂静。 在打发完几个儿子回去休息之后。 燕王妃徐妙云来到朱棣的书房外。 看着里面亮着的烛火,和倒映出的人影,心中泛起安心。 两个多月来,燕王去京城,虽然知道此行又不是外出征战,应是没有危险,可是京城一日日传来的消息都令人心惊不已。 后来更是在看到三个儿子自己回来,却没有看到令她最为担心的夫君时。 心生不好的预感。 王爷不会无缘无故的将儿子送回来。 一定是要发生有危险之事! 或王爷要去做那危险之事。 在京城之中,要说危险的事情,能有什么呢?! 依照对王爷的了解,徐妙云脑海中萌生出的猜测,令她心惊肉跳。 就在她心焦不已之际。 不久之后,京城就传出宁王被立为太子的消息。 这个消息确实令她心慌意乱,不明白为何年幼排行十七的宁王会被立为储君,她只能暗暗祈祷王爷平安,王爷不要太冲动。 可王爷现在到底如何也不知,何时归来也不知,会不会和新太子发生冲突也不知。 种种心焦,对比当下的心安。 此时的燕王妃已经颇为满足,不管如何只要他平安归来,一切都好。 一人在书房中,不知忙碌着什么。 一人站于书房外,看着倒影出的身影发呆。 六月的夜,有些清冷,却颇为适宜。 不觉间令人忘记时间。 当月亮挂到最上空,离得最远,却最为明亮时。 吱呀! 书房门由内打开发出声响。 将一夜的静谧打破! “妙云?你怎么在这里?” 眉头紧锁一脸愁容的燕王朱棣,打开房门看到妻子时,一脸惊讶。 “王爷!王妃已经站在这里,等了你一夜呢!” 婢女有些心疼的话语,让朱棣心中闪过内疚。 他快步上前,拉过妻子的双手,握在自己掌心。 “更深露重,干嘛不进来坐?” 一个握手,一句温暖的话语,轻轻抚慰着徐妙云的心扉。 道道暖流,让人能够抵御外界的一切寒冷。 “王爷可是思量好了?” 她错开话题,却是直指燕王内心。 燕王的一举一动,牵扯着她的心扉,心中已经有预感,或许要有大事发生。 成婚这么多年来,对于燕王的心思,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只是如今燕王府的清静,怕是不会再有。 “.....” 听得问话,握着的双手一僵。 气氛沉默。 缓和一瞬之后。 燕王轻轻拉着王妃的手臂,两人一同进入书房。 徐妙云知道,她的后半生究竟如何,或许就会在今晚揭晓。 她望了一眼,书案上,密密麻麻的纸上。 上面画着的是一幅幅作战进攻图。 这样的军事战略布防图,她见得很多,毕竟夫君每过一段时间都要去打仗,不熟悉一下军事地理,怕是连夫君离家半月后,到达什么位置,该在何处歇息也不知道。 更何况,她是开国大将徐达的女儿,耳濡目染对这一切本就分外熟悉。 将手上的这一封对战图放到一侧,重新拿起一张。 当再次看到另一种攻防形态时,徐妙云面色上毫无变化。 只是轻轻的放下,又重新拿来一张新的。 书房中,就这么一个人在不断的翻看着作战图,一个人默默的站着看着她翻看。 终于,徐妙云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抬手,只是轻轻的问道。 “已经决定好了吗?这一次可非同小可!若是失败,不仅是我,还有我们的几个孩子,还有刚刚出生的幼儿也会......” 徐妙云刚刚诞下一个女儿,刚满一岁,才刚刚会唤娘。 她的语气很平稳,即使猜到,现在也看到自己的夫君想要做那件失败后他们都会不得好死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反对,只是在说到幼儿之时,喉头犯过一丝哽咽。 他们这些已经在世上走过一遭的人没什么,享过福,受过尊荣,有过甜蜜时刻,看过万千风景。 只是刚刚睁开眼,还不会说一句完整话的幼儿..... “我.....” 朱棣听到幼儿,也是一时哽咽,心头泛起苦涩。 他的小女儿,他渴望许久的女儿,他回来之后还没有去看过一眼。 可他现在要做下的决定,却是会影响那孩子一生。 为人父母,不能给她最好的,已经令人心酸不已。 可若是他们父母走错的路,到时让儿女们来承受苦果,心中则更是绞痛! 书房中,烛火飘忽不定。 明明灭灭的映衬在那些泼满笔墨的纸张之上。 那纸张之上演示的一个个攻略的城池,不是以往的向北攻击。 而是向南! 一路向南! 第521章 因一颗牙齿而起的怀疑! 北平。 燕王府。 书房中。 燕王朱棣和王妃徐妙云以同样的愁容望着烛火,陷入沉默。 最后,还是徐妙云最先开口。 “王爷,先和妾身说说京城之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父皇会立宁王为太子吧。” 王爷的心思,她已经全然知晓。 先前的猜测,如今桌案上的军事攻防图都已经说明一切。 徐妙云心中是不赞同燕王如此冒险的,可是她不会轻易反对夫君的决定,所以她想听听到底京城之中,发生何事,让夫君能下定决心。 背水一战,拉上他们一家人还有幼儿的性命,陪着他一同去闯生死之局! 说起这个。 一下子就将陷入愁苦中的朱棣,拉回来,陷入愤怒当中! “我怀疑宁王囚禁了父皇!” 燕王朱棣紧紧盯着王妃,声音斩钉截铁。 虽然他说的话语带有‘怀疑’二字,可话中的肯定已经说明他就是坚定认为就是如此的。 惊!!! 这让本来准备好好听一番京中变故的徐妙云,陷入惊乱当中。 甚至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眼睛瞪得圆圆的。 “什么?!” 意外! 不信! 怎么可能! “不可能!宁王怎么可能这么大胆!” 徐妙云惊讶着否定,一脸惊慌的摇头。 “怎么不可能!” “我从来不知道咱这个弟弟的胆子可以大到这个程度!” “到现在我都在不敢置信着,你知道那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谁吗?” 燕王也跟着站起身,眉梢挑起,愤怒至极! 可声音还死死压制着。 他的表情激动无比,也是这么多时日以来,第一次向人吐露心中所想。 和先生姚广孝的沟通,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从来不曾喧诸于口。 毕竟皇室的脸面他要维护,父皇的面色他要顾忌。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那个在他心目中高大无比,不可战胜的父皇,怎么会被老十七给阴招上身,不知去向何处! “不是父皇吗?” 徐妙云愣愣的发问。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心中已经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是宁王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冒牌货!” 朱棣凑近妻子跟前,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着。 声音低低的,用着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着。 “他是谁?你怎么确定?” 徐妙云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敬辞。 只是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是什么人,又是如何发现的。 “我专门私下请见过父皇,那时候是宁王接见的我,可我也离那个冒牌货很近。你知不知道父皇睡觉时会有两个特点。” 朱棣回想起那一日的相见。 还有他试探着请自己的神医为父皇诊治声疾,都被拒绝。 不过,看不看病已经不重要,他在那个房间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徐妙云摇摇头。 瞪大着眼睛,仔细聆听,等待着答案。 “父皇睡着时,必然打鼾!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 “就凭借着打鼾就确定那不是父皇,太过武断了吧。” 徐妙云有了一点思考的能力,反问道。 毕竟睡觉有时候打鼾有时候也可能不打鼾,这样的判断不足为据! “哈!那当然!若是仅仅是因为这个,我也不敢百分百肯定,毕竟那可是开创大明王朝的父皇!” 朱棣的目光变得幽深。 谁能想到,谁敢去想,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不是皇帝,而是另一个冒名顶替之人! 从来只有顶替别人科考舞弊的! 从来没听说过顶替人当皇帝的! 所以宁王才能如此安稳的坐到太子之位上直到现在。 “可若是父皇正好失声呢!不能发言说话呢! 若是正好性情大变!从事事要掌握在手中的握紧权利,变为什么都交给太子做,到现在更是将全部权力交给太子!” 朱棣压低着声音狠狠的说着,不停的挥舞着双手,来表明他此刻激愤的心情。 “还有这些大变,就刚好发生在宁王被立储的第二天!”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若说单一一项拿出来,不能够妄下判语的话,那么这么多巧合叠加到一起。 就不可能再是巧合。 得出来的答案只有一个。 徐妙云这时的脑子又陷入一片浆糊。 一方面,内心中不愿意相信,英明神武,打倒无数人的洪武皇帝竟然会被人掉包,一方面又知道这些事实摆在眼前,已经是最好的证据! 事实胜于雄辩。 只是太过难以接受,才会如此震惊,不可置信。 朱棣平复一番心中涌起的愤怒,粗重的喘息着。 也等待着王妃消化这些消息。 良久之后。 待两人情绪都稳定一些之后。 朱棣又继续道出一句,令事情怎么都无法言和的证据。 “父皇左边第三颗牙,早在十年前,就因为吃硬物太多脱落!当时在场的只有我和大哥,所以这件事宁王不知道。” 本来已经有八分相信的王妃,听得此话,心中更是连连下沉。 “而那个冒牌货,他睡觉时张开的口中,左边第三颗牙可是整整齐齐的长着! 而以父皇的年纪,不可能再长出新的牙齿!” 朱棣的眼神还是那样幽深、 这一次不需要再说怀疑之类的话。 已经确认,肯定,已经一定是掉包的冒牌货。 牙齿的事情宁王不清楚,自然无法造假。 这样的事情,别人不清楚,可是却是燕王求证真伪又一项证据。 皇帝就是假的。 宁王朱权为了当上储君,竟然行此阴谋诡计。 而胜利了一辈子的洪武皇帝,却在晚年之际,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这一切,都令徐妙云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 终于在接受所有信息,相信皇位上坐着的不是皇帝,而是宁王的傀儡之后,她轻轻开口。 “那父皇,现在在何处?”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洪武皇帝到底是死是活,还是被宁王藏在什么地方,和大局息息相关。 或者说,是影响现在格局的一大重要因素! 第522章 幸遇燕王朱棣! “不知。” “我在京中暗中查探一番,发现到处都是宁王的密探之后,就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朱棣脸上闪过悲痛之色。 父皇是他心目中最伟大的英雄,他如何不想营救出父皇。 只是京城内外都被宁王把持,稍有不对,可能连他都要被牵连进去。 最后他干脆回到这里。 既然在宁王把控的京城拿他没办法,那就交给天下人来审判。 让所有人都知晓宁王的真面目,看杀父的贼子,怎么坐得稳皇位?! 徐妙锦反应一会儿。 才知晓自家王爷心中的这一番念头。 本来极有机会落在自己头上的皇位,被人抢占了去,已经令人心有不甘。 现在令王爷敬佩不已的父皇,都被人阴谋加害,心中正义不灭的王爷岂会善罢甘休! 就是现在劝他放下来,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大明燕王,可是知道的事情,又怎么会放在心底,不去理会。 不知道是生是死的父皇,又怎么能不去营救?! “王爷...妾身和幼儿支持你!” 没有让燕王等太久,徐妙云在思绪清晰之后,就恢复以往的坚定不移。 坚定不移的支持燕王! “妙云......” 燕王动情的呼唤一声。 他的妻子他的王妃,在什么时候都会想他所想,急他所急,不会令他为难,支持他的所为。 “天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妾身也知道,这一件事,就是王爷不得不为的!”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夜长梦多!若是晚一日,京城中的宁王实力就更增加一分,若是再让他坐上半年太子,他的地位就当真不可动摇!” “不如现在趁着诸位藩王,全都归藩之际,拉上他们一起!” “宁王势大!有十二万虎狼之师!而且京城的十万京营将士也归附与他!他又是百战百胜的冠军侯!我们需要拉拢住所有能够一起的藩王,共同讨伐他!” 徐妙云不愧是将门虎女。 在知道事情的不得不为,又清楚眼下严峻的形势之后,立马提议。 这样的王妃闪耀出来的光辉,是任何吹词唱曲的姑娘,怎么都无法相比的,那夺目的光华,夺去燕王全部的心神。 他一把将王妃抱进怀中,使力揉搓片刻。 “我燕王,能得王妃为妻,实乃平生最得意之事!” 禁不住的再出一声感叹。 那心中止不住的愁苦和忧虑,仿佛也随着这一声叹息,飘然远去。 “宁王!有霸王之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精兵二十多万!” 他抱着爱妻,目光飘向远方。 话语中虽是述说着朱权的强大,可语气毫无畏惧。 “而我燕王,不过有兵马十万,仓促起事,恐怕终不能成,就是拉上我的众多兄弟,十几个人一起,集合所有兵力,合几倍兵力与他大战! 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就是他一直愁苦的原因。 即使他知道宁王囚禁父皇,即使他能够拿出证据,让所有的王爷站在他这一边。 可是不管如何,宁王肯定也会矢口否认,稳定己方军心,那些跟随宁王一同战斗过的宁王亲卫,绝对选择和宁王站在一起,与他对战。 若是如此,他就怕他有无数的兵马,也抵挡不住带领大军的冠军侯! 怀中的徐妙锦静静的依偎着,没有出声。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需要她说话,她只需要静静的聆听,最后给于王爷毫不迟疑的支持就行。 这时候的王爷,需要的是一个仔细倾听之人。 “冠军侯啊!说起来汉朝的这个爵位,已经听过太多年,到如今,以至于到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快忘了这个爵位所代表的实力。 单凭我一人之力,我是能逃多远就多远的,等到宁王死了,他的儿子继位欺负他儿子去!到时候为父皇报仇也不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这么回事。 可是王爷您可是比宁王还大上十五六岁,你们俩到底谁最后先走还不一定呢。 徐妙云露出一丝笑意,他的王爷总是如此实诚,又有些莫名的正义感。 “可我思来想去,我能够跑去哪里呢? 可若是就像王妃说的,联络所有的藩王,拼死搏一把!” 说到此处,燕王低下头,和怀中之人四目相对。 “或许才是唯一的出路吧!” “只是,若是我兵败......” 他剩下的话被一双柔夷封住。 徐妙锦一手抵住燕王的嘴唇,柔声开口。 “能够嫁给王爷,是妾身最这辈子最为开心之事。” “与君共富贵,与君同生死!” 没有更多的言语。 此次起义,成功两人共享胜利。 失败两人同赴黄泉。 两人长久的相互凝视。 夜深了。 人该入眠。 房中,红浪翻飞。 是两人命运的纠葛。 第二日起身,容光焕发,精气神达到一个新高度的燕王殿下。 就开始了部署。 此时天光拂晓。 金灿灿的阳光从云彩中倾泻而下。 但很多人还是忽略了它,忽略了清晨的日光也可以如此灼人。 有人就踏着这不知觉的日光,进入燕王府。 来到一间佛堂密室。 此人正是一路跟随着燕王的黑衣僧人姚广孝! “先生!多日以来,压在本王心中的谜障,已尽去!” “本王决定采纳先生的提议!” 两人刚刚坐定,燕王朱棣就将起义的决心展露出来。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燕王真乃当世豪杰也!” 姚广孝放声大笑,其笑声传荡许久许久。 这一刻,他等了整整二十年! 学有所成,游历天下! 以前朝太师为人生志向! 可惜走马观花,生不逢时!蹉跎数年! 幸遇燕王朱棣! 可这再一等,又是十年! 他早已等的心急如焚,等的日月侵退! 不过,终究是没有辜负,那心中始终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畅快的抒发压抑在心中数十年的壁垒,大笑三声之后,猛地收声。 眼眸中绽放着从未有过的光华,灼灼的望向燕王朱棣。 “那么,王爷!接下来就由贫僧向王爷献策!” “此一路!刀山火海!我们君臣当一路淌过去!直到登顶的那一天!” 第523章 分化其部众!游说其朝臣!勾连其心向善者! 大明时空中,某一个世人眼中稀疏平常的早晨。 北平的燕王府邸之中,有两人正在进行一场,改变历史走向的密谈! 窗外娇艳的阳光穿过洁白的窗纸,照在檀木色的木地板上,也落在两人的衣摆上。 只是沉浸在思绪中的人儿,怎么会留意到日光的路径呢。 “王爷!与宁王作战!必然要做到知己知彼!首先是敌我双方的优劣!” “宁王作战勇猛,有当世霸王之资!正面战场上至今从我败绩!” 姚广孝的佛珠已经不在手中把玩,而是戴到手腕上,就如一件装饰品。 他眼中盛放着光芒,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在拔高。 心中的思绪翻涌,口中的话语不绝。 “宁王的无双战绩,是他最大的优势,也是他最大的底牌!此其一!” “其二,他有先手优势!不管如何,现今他已经坐上太子之位,龙椅上那位假皇帝已经先入为主的成为正统!” “即使我们现在揭露真相,也会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我们是不满宁王做太子,而发动的叛乱之举,这就是先手优势!” “其三,宁王已经占据京城,经过这些时日已经渐渐把控住军营,把控住整个应天府!其直接控制的军队增加十倍!这对于宁王来说不啻于如虎添翼!” “此其三者,是宁王的优势!我们必须破之!” 姚广孝一展胸中的韬略,只觉天地之宽,分外畅意。 虽然他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着宁王的优势,可其展露出来战胜宁王的自信,却是直白无比。 “宁王的恐怖战力,始终是压在本王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朱棣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身体微微前倾。 “正要与王爷细谈!” “宁王虽勇猛!可只要我们稍加引导,让其助力变阻力!分化其部众!游说其朝臣!勾连其心向善者,必能剪除其羽翼!” “到时任他是过山虎,还是入水蛟龙!都只有困兽犹斗,束手就擒的结局!” 姚广孝脸上是腼腆收敛着的笑意,可展现出来的自信心,却是蓬勃而出。 他所说的‘助力变阻力’指的是什么? ‘分化其部众’又该如何去谋划? ‘勾连心向善者’指的当然是策反拉拢那一套,可又不知是何人? 这些问题的答案,姚广孝并没有从口中说出。 而是以手指沾着酒水,在方桌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一个又一个人名。 朱棣注目看去,片刻间,脸上已是布满惊容。 “先生高才!” 良久之后,对于姚广孝的布局,朱棣满口中只有此四字,来表达其中敬佩之的一二。 “王爷谬赞!” “这只是对宁王万千手段的其中一种,对于宁王的先手优势,贫僧现也有了主意,敬请王爷参考。” 姚广孝习惯性的双手合十,道一声佛号之后,才继续开口。 “先生请讲。” “听闻京城之中,宁王将故懿文太子的妻儿,吕氏和淮南王都赶出皇宫!” “而假皇帝,宁王立储不正的证据,也就有了!” “此二人对我们有大用!” 姚广孝望着南方的方向,三角眼微眯。 不觉间身体已经前倾着的朱棣,闻言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多余的话不需再提,将淮南王母子‘接到’北平府,为他们所用,已经在目光相接中达成一致。 “当然!宁王有明显的优势!但在我们一番的谋划下,优势减弱,已经对我们极为有利!” “而宁王的劣势也同样明显!他虽然在储君之路上相对于王爷来说先走一步!可其脚下踩着的并不是坚硬的泥土! 而是由大逆不道织就的兵戈之路!” “假皇帝到现在还没死,就是他最大的败笔!” “在这条兵戈之路上,他注定要倒下!而挥起兵戈,给予他致命一击的必然是王爷您!” 姚广孝的声音铿锵,他的语气激动,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仿佛他们现在谈论的着的是一道道诱人无比的美味佳肴! 朱棣的呼吸变得缓慢,他的眼睛闭起。 呼~!吸~! 呼~!吸~! 呼~!吸~! 如是三次! 心中的十二分战意才冷静下来! 前几日他将自己困在书房之中,仔细研究兵略,思考若是起事,如何才能一路南下,直抵应天府。 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况,有好的,坏的。 但宁王每一次的阻击,都让他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所以他才会彷徨,才会犹豫。 因为起事之路,是一条弯弓搭箭之路,起事之后,就犹如离弦的箭矢,从来只有前路,再无回头路。 他怕他会输的一无所有,连累妻儿。 呼~! 可是现在,他仿佛看到了一丝赢的曙光! 这不由得心中变得舒畅不已。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虽然在昨晚,他已经决意不管成败的几率是多少,都要一展心中郁结! 亲自提刀! 问问那高高在上的十七弟,宁王朱权,太子朱权,问一句,“父皇身在何处?!” 这一个问题,就是他想要知道的全部! 为了这个问题,他可以赔上他燕王府三百五十六条性命! “先生,有陈平之谋,张良之才!” 他舒缓着心中跃起的激荡,缓缓开口。 而就在这时。 被燕王惦记着的家人们。 他的三个乖巧可爱的儿子们。 正以同样的姿势,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弓着身子,慢慢的靠近他们的密室。 只见三个十多岁的少年人。 从低到高,从瘦到胖,躬身抬脚,步伐一致的走着。 左脚右脚,右脚左脚,齐步走! 当他们终于走到密室跟前,龇牙咧嘴,手舞足蹈的无声交流一番之后。 又从低到高的整齐趴到窗户上,从窗户的缝隙中,听得传来的一丝丝声音。 “王爷夸赞太过!贫僧差之远甚!” “总之!王爷定当要扛起天下义气!第一个发动奉天靖难之人!” 这一句话,经过缝隙,传到三只儿子耳中,已是将他们轰的里焦外嫩! 本来作怪的表情和动作,一下子被按下了暂停键! 第524章 今日话毕!贫僧去也! “王爷只要首倡起义!高举义旗!发布檄文!揭穿宁王的禽兽行为!” “再团结一切可以团结之力量!” “一锤定音!成就千古伟业就在眼前!” 姚广孝激奋人心的话语,确实挺激荡的,激荡的都将窗扉搅得猎猎作响! “哎呦!” “哎呦哟!” “哟!” 三声大大小小的痛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打断房内两人的谈话。 本来浑然忘我,沉浸在大局之中的两人,因小儿的‘呦呦呦’返回人间。 燕王朱棣更是从声音中听出,是谁在搅乱他的大事之后。 怒而起身! 操起腰上带鞘的长刀,就要去狠狠教训一通这些胆大包天的儿子们。 三两步过去。 ‘吱呀’一声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却是无人! 嗯?! 探出头去,左望望,没有。 右望望。 “嗨!父王早呀!我们三只来给您请安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朱高煦,光明正大的站在大门处,摇晃着小手,和老爹打着招呼。 那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朱棣收回目光,转而大踏步向着大门而去。 长刀由左手转到右手。 本来打算留着几分力气的,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就在他一把打开大门,操起带鞘的长刀,气势汹汹,眼看就要上演一番,三打孙悟空的把戏之时。 姚广孝发话了。 “阿弥陀佛!王爷!三位公子年龄见长!也该经历一番波澜壮阔!更何况此次起事,事关重大!世子或许就要担起守卫北平府的责任!” 他的佛珠已经再次回到右手中拨念,左手成佛陀状。 佛陀高坐于庙堂之上,从来都是俯视着身下的芸芸众生! 而姚广孝的佛陀,却是坐于人群中,操纵人群,明显和别的佛陀不同。 被点到名字的朱高炽。 正一脸惊慌失措的跪倒在父王脚边,等待铁打的刀鞘。 听闻此句,猛地抬头。 乱成一锅粥的脑袋,仍是反应无能。 刚刚十五岁的朱高炽,哪里经受过这种场面,不是说父王最近身体不适的嘛,不是说父王要静养一段时间,无心料理事务的嘛。 朱高炽心中的父王,卧病在床,脸色发白,奄奄毫无精神。 旁边还坐着一位不停敲着木鱼的不正经和尚,在为他祈福。 真实中的父王,却是在与某不正经和尚,大谈‘起事’、‘义旗’、‘千古霸业’! 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还是他幼小的心灵太过纯洁? 就在他还搞不懂到底到底是什么原因的时候,他敬爱的‘正在静养’的父王也开口。 “嗯...不错!宁王十三岁就藩,十五岁就谋成惊天之局!我的儿子也不能太差!高炽!日后就由你负责北平府大小事务!” 朱棣右手高高举起的刀鞘,缓缓的又收回来,将大儿子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 最后重重将他扶起,对之语重心长的说道。 想宁王现在坐拥二十多万兵马,控制着大明帝国最为核心的帝都皇宫,他的儿子怎么还只能跪着受他老爹的训斥。 差的太远,不行! 必须把这棵幼苗给拔一拔! 也不用担心拔苗助长!他们老朱家教育孩子从来都是这么简单粗暴! 至于北平府的事务交给儿子,他这个老子到时候管理何处嘛。 那就要看天意! 若是此次起义成功,当然不用理会这个问题,天下十五个省府,这么大的地盘,他到时候怕是管不过来哟。 “父......父王!” 在长久失去语言表达能力之后,朱高炽终于压下心中不停发出的疑问声,找回自己的语言。 只是还没等他理清思绪,要怎么表达他心中所想。 一个声音已经快他一步。 “父王!您怎么光给老大安排差事!您看看儿子这肌肉,这身板!给你当个指挥使!统领北平府的十万大军完全不是问题!” “一府的军政大权不都是分开的嘛,刚好我帮父王您管着军队好了!” 朱高煦撸起袖子,亮亮肌肉,又重重的拍打着胸膛,证明着自己能行。 对于老爹从来都是先考虑老大,他是十分有意见的。 “你在想屁吃!滚一边去!” 对于老二,朱棣就十分随意,军中出来的脏话是想骂就骂! “我咋就不行了,我......” “父王!儿领命!父王想做什么尽管去!儿定会为父王守好北平府的大门!” 弟弟强大的压迫感让朱高炽瞬间清醒过来,忙上前抢着应答。 也不再去考虑别的弯弯绕绕,不管如何,他永远会是父王以下的第一人! 这个地位,绝对不会让给别人,尤其是旁边这位五大三粗的二弟。 “老大!我正在说话呢!你怎么跑到我前面去了?!你还讲不讲武德.......” 朱高煦的碎碎念开始朝着老大输出。 而朱高炽胖胖的身躯,巍然不动,端的是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 姚广孝突然的放声大笑,打破满室的父慈子孝。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只见他起身,高高的撩起僧袍,边向外走边留下一句。 “王爷有高志!公子能担事!幸甚幸甚!” “今日话毕!贫僧去也!” 那黑色的僧袍蹭过门槛,渐渐消失在燕王父子的视野中。 徒留下像是被丢下的一二三四人! “这老和尚,哪像一个出家人!我看比那京城中最狂妄的读书人,还要狂妄!” 朱高煦看着老和尚的做派,感觉自己平白矮了老和尚一截,颇为不服气的嘟囔。 “我倒觉得,今日的法师与平常有些不同,好似拨开云雾一般,颇为开心啊!” 朱高煦胖胖的脸上,满是思索。 再联想到刚刚和尚和父王的对话,西思片刻,忽然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大事一般,全身一抖,吓了自己老大一个激灵。 此时的房中,只剩下他们父子四人。 朱棣收回目光,望向儿子们。 深吸一口气,在儿子们的注视着缓缓开口。 “你们都知道你爹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怕死的现在就站出来,隐姓埋名也好!投奔亲友也好!去找你们最敬爱的十七叔通风报信也好!” 第525章 燕王!你已经想好怎么攻下应天府了吗?! 燕王府内。 只有父子四人的密室中。 “怕死的现在就站出来,隐姓埋名也好!投奔亲友也好!去找你们最崇拜的十七叔通风报信也好!” “你爹...我,都不会有意见!” 朱棣注视着三小只。 看着他们或胖或瘦的脸庞,心中不知是何感受。 这些话他当然也不想说出口,他们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家人。 可...他小时候选择不了自己的命运。 现在为人父,他想要让他的孩子,能够选择他们自己的。 哪怕这个选择范围很狭窄。 话落之后,室内陷入诡异的沉寂。 三小只好像被这个问题难住,一时间全都面沉似水,谁都没有发声。 一息! 两息! “父王!你是被朱允炆那小子附身了吗?!请你回答我去年生日时候向你索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朱高煦在脸黑半晌之后,猛地窜出,贴近朱棣,脸对脸的凝视着。 这般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反应,令朱棣始料未及,差点一个刀鞘过去,砍到他的脸上。 不过最后抬起的刀鞘,最终也砸在混账儿子的臂膀上。 “附身?啊!亏你想得出来!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你老子还是不是你老子!” 朱棣一个用力,就开始教训逆子的日常。 “哎哟!” “哎哟!” “我手上还没使力呢,你小子就鬼叫上!看来还是打的轻!” “父王!对对对!朝着二哥的屁股打!对!就是那里!” 老三朱高燧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呼喝着。 最后也被抓个正着,组成混合双打! 而老大朱高煦,胖胖的身躯,早就躲到角落里,身前还抓着一个椅子防身,他一边留意着不被波及到,一边心中忍不住的叹息。 他老爹刚刚的话,就是在说,这一次说不定大家伙要被一锅端呢,看来此次起事,老爹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前途难料,生死未知啊! 这样的日常双打,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上演。 这一次也在持续一盏茶的功夫后,在朱棣气喘吁吁的掐腰,累得不想抬手的时候,宣告结束。 三小只,已经趁着这个间隙,跑的不见人影。 独留老父亲,一个人站在房间内。 “别说!这个解压的方式还挺不错。” 朱棣的声音中,夹杂着笑意,吐露着释怀。 朝阳缓缓的升起,明明是那样的慢,却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升起的轨迹。 它总是在刚刚出现的时候,引起人们的关注,又在如日中天达到顶峰之时,产生着巨大的存在感。 最后则是落日余晖,隐身而去的前一刻,又被人们不断的提起,仿佛在挽留。 它每日,日升,日中,日落,从不间断。 今日也是如此。 当太阳落山。 夜色来袭之时。 燕王府中,已经彻底觉悟,再也不是以往的朱棣,开始发布命令。 “丘福!有一件事,你要亲自去办!你去将淮南王母子带到本王面前!记得一定要活的!” “来人!将这封信送到京城!记住要亲手交到他手中!” “将这封信送给晋王!记住!不是现在的晋王,而是本王的二哥朱棡,知道吗?” “将这封信送给秦王世子!问问他,他们一家的死对头傅友德在朝中越来越位高权重,他们能活的安心吗?” “将这封信交给代王!” “将这封信交给齐王!” ....... 一封封信件发出去! 一队队人马从北平府出发,传进大明的各个角落! 而朱棣在发布完一系列任命之后,发呆良久,又愣愣看向舆图。 大明的疆域东起辽东,南抵南海,西却塔里木,北辖蒙古,疆域是历朝历代以来最为辽阔的。 这么大的疆域其首脑重心,是应天府! 所以!必须攻下应天府! “来人!去请凉国公过来!” 朱棣朝着堂外吩咐。 想到当初在京城的燕王府内,在深夜踌躇之际,蓝玉竟然黑衣夜行来他府邸!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一向不将他放在眼中的凉国公,竟然提出要和他结盟! 现在想来,或许他走到现在这一步,怕是真的情非得已。 谁能想到三个月前,大赤手可热的凉国公,未来的国舅爷,有一千多个干儿子的大明军中第一人,现如今竟然会落到如此地步! 他的头号大敌宁王将要登上皇位,以后自然毫无意外的是他的死期! 更为令人唏嘘的是,他主动向曾经看不起的燕王缔结城下之盟! 世事变化,吉凶转变,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 “凉国公到!” “燕王!你已经想好怎么攻下应天府了吗?!” 随着门外侍卫的通报声一同响起的,还有跨进书房的凉国公的问话。 怎样攻下应天,拿下宁王! 是他们共同的目标!也是他们缔结盟约的出发点! 两人在京师就曾这个问题,不着痕迹的谈论过,但那时候只是浅谈,没有深入。 这一次一打面,凉国公直接问出口,或许就是带着答案来的。 还有他没有询问燕王是否会反! 或许在京城之中,选择和燕王结盟之时,他就已经确定,燕王一定会反! 这是一个不需要他多纠结的问题! 一句话的功夫,不过几个瞬间,朱棣脑海中就闪过这许多思绪。 “正要等凉国公指教!请看......” 振奋起精神,朱棣开始指着舆图,讲述自己的策略。 屋内的鲜红色蜡烛明明灭灭,将朱棣高大的身影照在舆图上,遮挡住大片的山河。 不过两人都不在意。 大明的山川地理,从北打南的战争应该怎么打,哪处关隘最难攻破,哪座城池最易坚守,对于已经领军作战几十年的两人来说,完全不需要再多赘述! 只是今次面对的对象,和以往不同! 只是今次是关乎整个家族以及未来大明命运的关键战争! 他们才一遍遍一次次的推演着战局! 两人的声音间隙着响起,一人讲述,一人提问,或深思或在以手指图画着一条条线。 历史时空中,本来相杀的两人,就在这个夜里,因为同一个人,同一个目标。 用尽全力! 携手并进! 第526章 草拟檄文,发布天下! 就在燕王造反的半月之前。 就在燕王无数封搅弄风云的亲笔信送达到大明各个角落内时。 太原城的晋王府邸,也在进行着一场腥风血雨,惨绝人伦的宫廷乱斗。 众所周知! 在应天府,在朝堂,在大朝会上,太子朱权亲命晋王世子朱济熺袭爵,成为第二任晋王。 也就是说,不管朱济熺成才与否,有无能力,他都是有朝廷撑腰的! 就连朝廷放任藩王归国,新任晋王也被允许回到自己的封地太原。 当然一起打包带走的还有他的父王,前任晋王朱棡。 本以为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袭爵已经成功,朱济熺又有朝廷撑腰,政权该平稳过渡不是? 结果,偏偏就发生叛乱! 哦,准确说的话不应该是叛乱,而是晋王复位! “父王!为什么?我做的不够好吗?” 被五花大绑着的朱济熺被强压着跪着,身体却犹自在挣扎,想要起身质问,而不是以低着的姿态。 此时的晋王府正殿内。 手举着火把的侍卫,分左右两列站立着。 刀甲闪烁着冰冷的弧光。 “你还有脸问?老子就是生了这么个儿子?!” 晋王朱棡坐在主位,轻轻的抚摸着秦王的印玺,眼神专注的望着手中的物件。 他的姿态,完全对地上跪着的儿子不屑一顾。 “父王!我是被朝廷任命的!你这样做,就不怕朝廷降罪?落得不好......” “朝廷?!” “朝廷指的是谁,谁是朝廷!” 朱棡猛地回头,一声暴喝打断儿子的胡言乱语。 他脸色狰狞,额头上青筋暴起,像是择人欲弑的凶兽一般,紧紧地盯着朱济熺。 “本王的父皇在时,那朝廷才是朝廷!大明才是大明!那朱权算什么东西?也配剥夺本王的王位?!” “他有什么资格?!啊!” 朱棡蹲下身,愤怒的质问着,又不等人回答,继续嚎叫。 “我乃大明开国皇帝御封的晋王!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要我晋王的王位!” 或许是失去后才觉得格外可贵! 以前的朱棡只顾着看太子,看皇位,哪里在意一个小小的晋王王爵。 可是当他看着旁人叫晋王,习惯性的回应,却发现,他们朝拜的另有其人时,那种内心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并且长久徘徊,终日挥之不去! 回到封地的第一天,他就决定拿回本属于他的一切! 并且要用尽全力报复那个小杂种! “他宁王不过是封地在偏远之地的小藩王,排行在本王之后!他凭什么一言夺我王位?!” 或许当成功的那一刻,每一个压抑着的情绪都需要宣泄出来。 此时的朱棡就在不断的重复着,凭什么,凭什么! 可见这些时日以来,积攒在心中的那股怨气。 “父王!宁王现在已经是太子,不能......” 朱济熺还在不断挣扎着,并且还试图和朱棡讲道理。 只可惜,父辈的情绪,做儿子的总是常常把握不住,这一次又被粗暴的打断。 “你闭嘴!” “他算什么太子!不过一谋朝篡位之辈!犯上作乱之贼子!本王这就提兵杀过去!将他五马分尸!烹而食之!” 对于朱权的恨意,朱棡想要做的,就是他口中所说的。 要将朱权大卸八块,又煎炸烹炒,一定要使之不得好死,才能稍稍解他心中的郁气,他心中的委屈。 “父王!........” 还想要在说话的朱济熺,已经被不想要听众的朱棡挥挥手,拖下去。 一直在等待着合适时机的朱棡,在收到燕王手书的那一刻,就下了决定。 此一次,必然要石破天惊,名垂千古! 窗外的月牙儿,一闪一闪的,仿佛也在笑看着这一场场闹剧。 大明晋王,从此又改回为朱棡! 同一时间,在西安府的晋王府邸内。 秦王世子朱尚炳在收到燕王的手书之后,已经两日没有出现在人前。 他的老爹秦王朱樉,已经被关押在宗人府内。 如今西安府的实际掌控人其实已经是他! 在看到晋王被袭爵之后,他也曾幻想着他也能顺理成章的袭爵,可这么久朝堂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么他目前对于现今局势的选择,有两种。 第一种是维持原样,他就以秦王世子的名义,管理着秦王的护卫军,虽然会有一些耳风,父王的骄兵悍将也有许多不给他面子,他也无可奈何的受气之事。 可维持原样,他没有任何危险,只需要等到京城中的父王老去之后,朝廷就不得不册封他为秦王! 到那时,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将秦王府整治一通! 当然,除了等之外,还有第二种,就是..... 他的目光落在燕王的书信上。 上面写的事情真是惊世骇俗啊! 任他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也不禁心惊肉跳。 窗外的月牙儿闪呀闪,就如飘忽不定的主意,一会是第一种,一会是第二种。 秦王世子朱尚炳到底会怎么选呢? 他的反应是不是也代表着,对燕王谋划的信心是否充足?! 除了晋王,秦王之外,离之不远的代王,又会是何种反应? 燕王一地造反,和天下藩王群起响应,当然是两种概念! 若是只有燕王一地造反,那么就是朝廷镇压反叛! 若是所有藩王都起义,拿出无数证据来攻击朝堂,那可就是群起而攻之,天下响应之,朝堂要落入下风! 不管如何,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以无可睥睨的姿态碾压着时代中的芸芸众生! 七日后! 洪武二十五年,六月二十日! 距离朱标死亡已经三个月! 距离宁王被立为储君已经一个月! 就在马恩慧到达京城的三日前! 燕王举起大旗! ‘说服’北平府大小官员和士卒! 发动起义! 打出‘奉天靖难’的旗号! 矛头直指京城的当今太子朱权! 并草拟檄文,发布天下! 一份《讨贼诏》道尽阴谋轨迹! 一经发出,天下震动! 第527章 《讨贼诏》出!谁与争锋! 《讨贼诏》檄文不是很长,却很有料! 它深刻揭露了宁王的真实丑脸! 将宁王如何杀君夺位,冒天下之大不韪找人顶替皇帝,屠杀大臣等等宣告天下! 偷偷跑到北平,来投奔的凉国公蓝玉,也署名在上! 声称他也是知情人! 被迫害至此! 有吕氏和淮南王为证! 朝廷宣布的吕氏刺杀朱权的罪状皆为捏造! 实则是洪武皇帝陛下想要立淮南王朱允炆为太子! 宁王不从,从中作梗!诬陷淮南王刺杀他! 实则是洪武陛下发现宁王的诡计,责令淮南王捉拿! 奈何淮南王办事不力,让乱臣贼子宁王得逞,酿成如此大祸! 天下有识之士,当为君复仇!推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宁王统治! “兹告天下万民。 宁王朱权乃狼子野心之辈! 不堪为我朱家子孙! 杀父!杀嫂!蒙骗天下!罪孽深重! 燕王忝为宗室之长,代表朱家子孙,代表洪武皇帝,讨伐不道! .......” 燕王造反! 奉天靖难! 震惊京师! 消息传到朝堂,所有人都在惶恐不安的等待着朱权的反应。 朝中的众多大臣,也都沉默着,或者是观望着态势。 更为恐怖的是,距离燕王宣布起义之后。 离得最近的代王也宣布加入! 算上今日一早送来的情报,秦王世子!晋王也全都响应燕王的号召,加入起义的队伍中。 短短两日时间! 北边最大最强的三位藩王联合起来,一起反对京师,讨伐太子! 如今的态势已经严峻非常! 更为可怖的是,若是《讨贼诏》中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么后面紧跟着响应的绝不仅仅只是这三位王爷! 就比如现在。 离得近的湘王已经来信询问,或者说是质问,到底是否真有其事?! 此时的太和殿中。 迎接太子妃马恩慧的宴席已经因为燕王造反的消息被迫中断。 殿中只有太子朱权一人。 长长的檄文,就那样大喇喇的摆在案头。 他皱着眉头,手上捧着的是另一封书信。 是湘王发来的质问书。 以往的太和殿,此时应该有不断请示政务的大臣,而今日,一个都没有。 空荡荡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的寂寥。 朱权握着湘王的质问信。 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现在敢于发信来询问的兄弟,或许也只有湘王朱柏了吧。 不过,他恐怕也不会等他的回信,就会响应北边的燕王。 毕竟,他做的也不是那么隐秘,不是吗? 毕竟,藩王造反或许是最快解决藩王问题的方法! 其实所有的谋划,若是没有人察觉的话,那么一切大可顺利进行。 若是被人点出,那么再次看去,就是漏洞百出。 不会说话的皇帝,初初被立储就大权在握监国的太子,还有唯太子之命是从的皇宫护卫。 一切都很简单明了。 朱权的太子之位来的太过莫名其妙!太过诡异蹊跷! 他放下湘王的书信,又拿起那封燕王的檄文。 檄文当中所说的,一部分是真的,但淮南王朱允炆奉旨杀他之类的纯属无稽之谈。 当夜迷魂父皇,偷运出宫之时,朱允炆可是还来寝殿送过汤药! 当时被他一句话喝退! 还有他杀父?! 朱元璋现在还好端端的待在那座院落中,好吃好喝,还养胖以一些呢! 不过这些解释起来有用吗? 他也不可能真的将父皇放出来。 所以这一屎盆子是确确实实的扣在他的头上,以后洗也洗不掉了! 他一把扔掉手中的信封扔掉! 有时候憋屈就是来的这么毫无道理。 “小权!” 随着脚步声到来,一声清亮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余音几圈之后,才看到那道身影。 “皇姐!” 朱权起身迎接。 如今的太和殿内,不需通报就能进入的,也只有南康公主朱虹摇了! “诸将都在等待着,是否现在召见?” 南康公主轻声询问。 至于她与弟弟朱权之间,则不需要解释什么,很多谋划都是姐弟二人一起商议出来的。 比如对于现今局势的推测。 在决定发动宫变的那一刻,此番场景早已被预见过。 “叫他们进来吧!是时候该和他们好好商议一番。” 朱权点点头,轻声说道。 走到今日这一步,是偶然,或者说必然。 在放走藩王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 历史上造反最为成功的永乐大帝,朱棣的名号,如雷贯耳! 他朱权也不可能不做预案! 只是没想到,朱棣扣的屎盆子会这么大。 “末将参见殿下!” “末将等参见殿下!” 徐妙锦,汤嘉丰,胡海国,雷敏,雷凤,雷山,雷左,李定国,牛二,方世丰等人,哗啦啦一起进来,弯腰行礼。 “免礼!” 朱权起身,绕过书案,走的离他们近一些。 他眼望着站在殿中的这些人。 他们都是跟随着他就藩,再走沙漠,杀鞑子,经历过无数场战役,又一同跟着他回京的忠心之士! 他们的忠心他丝毫不怀疑。 “诸将近日辛苦!皇宫和京城能够毫无冲突的到现在,各位都功不可没!” “只不过,你们若是认为一次成功就能够永远高枕无忧,那就太过小看天下人了!” “现在燕王叛乱,或许只是刚刚开始!秦王晋王代王也相继起事,声势浩大!这些你们怕了吗?” 朱权撩起衣裳下摆,坐到玉阶上,这样的姿势,让他与众将的视线基本平行,显得不那么高高在上。 “俺不怕!” 牛二的大嗓门第一个响起。 “末将只愿追随殿下,创立大明盛世!莫说是燕王造反,四王造反,就是八王十王造反!末将也绝不退缩!” 相比于牛二的简短有力,徐妙锦徐统领回应的就长得多。 而且这句话也清楚表明,朱权的这艘船恐怕这辈子她都不会下的。 “既然已经一不做二不休,反了洪武皇帝,那么接下来的就是成王败寇!末将相信,在殿下的带领下,我们一定是最后的胜者!” 金吾卫右统领汤嘉丰沉声开口,语气斩钉截铁。 说句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他们现在犹如跟随朱权这头出世的猛虎,在横行世间! 要么他们被世间彻底消灭,要么他们统治这个世界! 第528章 太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末将的现在都是殿下给的,末将能做的唯有,誓死效忠!燕王叛乱,末将愿率兵讨伐之!” 刚刚回京,现在是宁王护卫军中军统领的胡海国,憨厚的脸上,满是认真。 他的话语还是朴实简单。 “臣愿为殿下扭转舆论,未战先胜!” 雷敏信心满满。 她如今仍在《大明报》的大业上,不断精进着,除了应天府之外,又开拓扬州杭州苏州等据点,刊印出版报纸。 不过她的影响力,现在还只在京畿一带,再远一些的北方就多有不及。 此句话也是表明她强大的野心,想要将报纸扩大到全国的野望! “不怕!愿为殿下扫清障碍!” 目前在锦衣卫中担职位,手中还握着凤卫的雷凤话语简洁。 “大明只有交到殿下手上,才能使万家安定!百姓富裕!殿下就该坐皇位!” 担任五城兵马司,掌管着整个京城治安的李定国,简单粗暴。 他的经历大家都清楚。 自从朱元璋斩了他爷爷李善长之后,他的性格不说大变,但明显能感觉到对洪武皇帝的不满。 有此言论,不足为怪。 “愿为殿下扫清障碍!” “愿为殿下扫清障碍!” “愿为殿下扫清障碍!” 其余诸人一一开口,没有一个怕的。 “好!” “本王还以为你们中有人会认为天下尽在掌握,可以到放松的时候了!看来是孤多虑,你们还是同以前一样。 没有放松警惕!没有骄傲自满!没有仗势欺人! 孤很欣慰。” 朱权坐在台阶上,以平视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这是他的实话。 一路跟随他过来的这些人,除了徐妙锦和汤嘉丰之外,其它人都是从底层出来的。 跟随他一路披荆斩棘,登上权力的最高峰! 眼看着马上就要登上最高的那个宝座,难保有人释放自我,觉得没有威胁,可以为所欲为。 在这样燕王叛乱,可能要掀起巨大风暴的时刻。 这些细小的问题很可能是致命的。 他不得不敲打一番。 不管以后有人如何,他的话必须说到前面,若是有人再犯,那就不要怪他不讲情面。 众将听到此话,纷纷检视自身。 “燕王叛乱,应当会持续一段时间,你们各司其职,做好备战的准备! 孤需要让子弹多飞一会!” 朱权拨弄着腰间的玉佩,目光望向殿外,说出一句众人听不太懂的话。 在李定国听来,太子的意思是不着急镇压?! 是不是兵马不足的缘故? “殿下!可需要将大宁府的朵颜三卫八万兵马调配过来,守卫京城?” 李定国思索一番之后,出列提议。 “不用!大宁府的兵马就待在原地,以防不测!” 这句话更令人摸不着头脑。 防不测?不测会出自哪里? 不是只有殿下所在的京城才值得用尽全力守护嘛? “殿下可是想用大宁府的兵马,开往北平府,直接镇压燕王?” 徐妙锦思索一番之后,拧眉询问。 不过这个方式,好像也不对,大宁府的朵颜三卫统领鲁至深只有宁王指挥的动,但是其统领鲁至深和牛二一样是一根筋,只会莽战,对上军事谋略见长的燕王,怕是要吃亏。 或许将她调过去,会多几分胜算。 想到这里,她就要开口,自荐北上。 只是她的想法还未说出口,今日的廷会就要结束了! “不用!具体的作战计划你们都回去想一想!等再过一些时日,我们再来聊。” 朱权摸索着玉佩,心中也思量着。 他不着急,即使现在被泼的满身脏水,他要他们猖狂一段时日。 “好了!今日的廷议就这样,都回去吧!” 朱权起身,道了一句。 “臣等告退!” “末将告退!” “末将告退!” 众人再次行礼之后,鱼贯而出。 今日太子和诸将的碰面,虽然看似没说什么,可是众将也都知道太子的态度,以及必胜的信心。 毕竟不着急镇压的叛乱,若不是其太小,就是已经有方略可以轻松镇压。 燕王的叛乱,当然不能算小。 所以,只有另一种,太子心中早已经有镇压燕王叛乱的计划。 只是时间还未到的缘故,还没有与他们明言。 当李定国这么一路思索着,走回家中的时候,父亲李祺已经在等待着。 母亲宁国公主,这几日生病不见人,已经好几日不曾出现。 “见过父亲!” 李定国跨进门槛,就是一揖。 “回来了,坐。” 李祺放下手中刚刚捧起的茶碗,待他坐定之后才又开口。 “太子可有什么对策?” 这是询问对于燕王叛乱,太子朱权有无准备。 不仅是太子的属下众将们对此关注,他李祺也是留意着一举一动,而外面的每一个官员,想必也在看着,看着太子会怎么应对。 “太子言不着急,让我等各安其职。” 李定国的目光注视在青花瓷的茶盏上,轻轻道出一句。 话落之后,屋内陷入沉寂。 两人都在思索着什么,谁也没有开口。 太子此番的布局蕴藏着什么?为什么不趁着事情还未闹大之前,就火速扑灭镇压。 要知道燕王每猖狂一日,就是对太子威信的重大损伤。 良久之后。 目光还是在青花纹路上的李定国,幽幽道出一句话。 “父亲,孩儿心中近日一直有一个疑问。” 他的目光移到李祺身上。 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 “太子殿下此番宫变,‘以假乱真’的谋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咔嚓! 李祺心中好像有什么壁垒被破除一样,有些思虑不通之处,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他儿子李定国好像与他心意相通,询问着也回答着有关太子的疑问。 “将洪武皇帝偷运出宫的密道,是自前朝就有?还是本朝开始挖的?” 李定国在看了一眼父亲之后,目光又转向茶盏,仿佛茶盏上的纹路能引领他找到答案。 太子朱权是从洪武二十二年就藩,在这之后就没有回过京城,所以他的谋划和举措必定都是在二十二年之前就开始的。 可若是这样的话,当时的太子朱标监国已久,得满朝拥护,皇家子孙谁敢生出夺嫡的作死想法? 难道那时候的朱权,已经预料到朱标早逝?! 第529章 大明的国力要倒退二十年! 宁国公主府邸。 李定国父子二人之间的谈话,十分怪异。 太子朱权什么时候生出逼宫夺位之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这个问题,怎么想,都透着几分诡异。 别说三年五年前,就是一年前,朱标会早亡大明的太子会换人这样的说法说出来,大家都嗤之以鼻。 朱标正值壮年,出入皆有彪悍军卒护卫,陛下爱重,兄弟信服,满朝优待。 哪有半点会早亡的迹象?! 若说当时的宁王朱权能猜到,李定国是万分不信的。 “太子深谋远虑,必定是我等所不及的!以往潜伏多年,今朝一朝得手!没有大开杀戒!也没有疯狂报复!” “说实话,除了太子有神明庇佑这样的理由外,我也不知还有什么借口可以解释,太子能够在所有人都未预料到的情况下宫变成功,并到现在的控制整个京城。” 李祺深深叹了一口气。 太子朱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宫变的,他不敢深言。 但有一点他十分肯定,那就是太子一定知道朱标会早亡! 太子有一天,有机会发动政变! 不然他准备的密道,替身,联络的京城官员,早就布局的皇帝贴身太监果旺,锦衣卫李卫等人,这一个个密集的大网,不扑向别人,就扑向朱权自身! 若是朱标不死,朱权就永远会在大宁府做着他的宁王,这些布局再晚几年,等到朱标继位,就是朱权的催命符! 按照这个思路看去。 朱权是必定料到朱标会死的,而且还能推测到死亡的大概日期。 世上真的有鬼神乎? 父子两人对视一番,彼此目光中的惊骇遮掩不住。 可是这些话,谁都没有付诸于口。 本来太子朱权就已经是力能扛鼎的楚霸王,天生异象的圣人转世,若是再加一项,妖孽的推断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默契的不再谈论,接下来太子的布局。 既然太子从很早以前就对目前的局势有过判断。 那对于燕王造反,必定是有所准备的,端看他今日是不需着急的态度也能看出几分。 现在他们这些和朱权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儿,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太子的进一步命令。 将此次宫变产生的所有不安定的因素,统统铲除掉! 真正做到,大权在握!唯我独尊! ...... 而太和殿中。 在安抚完属下众将之后,南康公主以稀疏平常的语气,开口。 “小权!今日是去见父皇的日子!要一起去吧吗?” 由于弟弟最为忙碌,所以抽时间去陪父皇就落到朱虹摇身上,而今日就是三日一去见洪武皇帝的日子。 燕王靖难,檄文讨诏! 这么大的事情想来不知道弟弟是否想看到父皇的态度。 “嗯!走吧!” 朱权叹息一声,率先朝殿外走去。 两人的面色都不算沉重,谈话也很正常,没有一丝焦虑。 仿佛北方四位最强边王掀起的起义风暴,不过是落在身上的毛毛雨一般,不值得他们大惊失色。 两人并肩而行,通过长长的隧道之后,来到无名小院之中。 这一次,早就等待的朱元璋,精神抖擞的坐在石凳之上。 看样子,是早就等待两人到来。 “参见父皇!” “参见父皇!” 两人行礼拜见。 “.....” 朱元璋没有开口,而是无比严肃的看着两人。 待片刻之后,才满脸寒声的说话。 “咱大明的百姓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如今,就又要经历战乱?!” 这一声询问,是紧紧的盯着逆子朱权的。 毕竟这一切都是逆子造成的! 朱元璋虽然被关在小院中,可是每日外间的消息,方世丰都会转达给他。 “看你面色,你竟没有一点悔过之意?!” 本来还能维持着面色,面无表情询问的朱元璋,看着毫无触动的朱权,恼怒克制不住。 “父皇哪里话!起义是燕王发起的,代王、晋王、秦王世子不体恤朝廷,竟还公然加入!” 这话的意思是,这事和他没关系。 顿了顿,朱权又补充一句。 “二哥本已经卸任,这时却打着奉天的名号抢了儿子的王位,此时父皇觉得应该如何处罚?” 此句话落。 院中静了片刻,随后就是老朱更为恼怒的质问声! “四王起义,百万生灵涂炭!你这个罪魁祸首毫无罪改之意不说,还在想着怎么治罪你二哥?!” 老朱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他多想抄起一把利箭,就把逆子给一剑戳死! 不然他怕他早晚不被逆子给害死,就被他给气死! 喘息几口,又继续骂道。 “你知道战争一起,消耗的是是什么!是大明的国运!是一个个血淋淋的大明子民!” “如果因为这一次内战,死一万人,那你这个逆子就是这一万人的元凶!” “死十万人!你就是四万人的元凶!” “你区区一条命!能抵得过天下十万,数十万人的性命吗?!” 朱元璋质问的话语,朱权还真的认认真真的想了想。 自己一条命抵得过吗?! 在‘宪法人人平等’中有言,一命和一命之间,是完全平等的,谁也不会比谁高贵一分。 可读过华夏斑斑血迹的历史之后,又有,杀一人为贼!杀十人为寇!杀万万人为雄! 若是一个人能够杀死数万人,应该算是一方豪杰枭雄了。 朱权的思绪飘的有些远。 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到朱元璋还在不断的斥责着他。 “你们统领厮杀的每一个士卒,哪一个不是有儿有女,是一家之柱!” “就因为一个小小的你,一个悖逆之举,那么多人户人家都要失去他们的支柱!” “大明的国力要倒退二十年!” “感情咱辛辛苦苦,经营二十年,全让你一个逆子给全毁了!” 朱元璋越想心中越痛。 这些逆子们,拼杀的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不管哪一方赢哪一方输,对大明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没想到继少年失亲,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之后。 老天的磨难还不够。 快到古稀之年的他,竟然还要经受一次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被一帮后辈子孙给践踏的磨折! 对于一辈子铁石心肠,任谁都打不倒的朱元璋来说。 无疑太过残忍了! 第530章 一同出海,泛游列国 无名小院中。 傍晚的清风从身旁微微拂过。 无端撩起人的闲愁。 可院中之人,没有人在意风的形状,他们都沉浸在大明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中。 朱元璋一声声的质问,敲打在朱权的心头。 若他还是以往的少年,或许仅战死将领的性命一项,就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他,在决定带领身边人,走上名叫造反这一条路时,已经对此有所准备! 试问原先的历史中,靖难起义死了多少人。 没有明确的记载,但是建文帝和燕王之间的几场激烈的战事,建文帝先是筹集五十万兵力围剿,后来又筹集三十万! 前前后后动用的兵力也超过百万了吧。 死在两军交战之时的士卒,可以简单推测,绝对不在少数。 既然不管如何,都要发生战争,都要死人,那还不如由他来! 最起码他可以将战争控制在预料的范围之内。 人心就是如此。 当你无比坚定,任何外界的暴雨倾刷都改变不了你! 对此时的太子朱权来说,朱元璋的质问也是如此。 “父皇还是如此不看好我吗?” 朱权趁着父皇喘息的间隙,轻轻的问了一句。 这一场起义,还未真正开战,为什么这些人好像都觉得他会输。 他不明白。 “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抵得过各大藩王们的联合作战?” “为什么不可以?” 战争从来不会有绝对的胜负。 任何风吹草动的变化,都可能影响瞬息万变的战场。 更何况如今他还未发力呢。 “你到底有何倚仗,敢如此狂言?敢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宗室,对抗整个天下?” 朱元璋十分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难道逆子以为在草原上的一次次胜利,就代表他天下无敌? “说是对抗整个天下有点过了,臣只不过是带领着追随臣的人,赢得胜利。” 朱权的回答,依然这么朴实无华。 他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不管前面的敌人是什么,一直向前就是了。 随后,他停顿片刻,抿了抿唇。 “父皇也不必担心!臣也会向天下人证明,您没有选错人!” 这句话,狠狠地戳到老朱的肺管子。 什么他没选错人! 你个逆子到底是不是他选的,你自己心中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咱再给你一个选择,现在放咱出去!让咱把这烂摊子都给收拾了!” “此时的局势还有挽回的可能,若是再迟两天,就是再难挽回!” “你回去好好思量一夜!咱等你答案。” 朱元璋的脾性这段时日以来,也不知道被抹平了多少。 面对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的逆子,他心中已然生出疲惫。 只是不想一辈子的心血被儿子们这么糟蹋,就还直挺挺的硬撑着。 “父皇不用担心!您就在此等着臣的好消息吧。” 朱权躬身行礼,缓缓退出。 看着仍然自信满满的逆子,朱元璋是实在没脾气。 想要发火,可是那么多次,一次效果都没有。 父子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而面对争吵中的两人,全程没有开口的朱虹摇,却在回到皇宫之后,紧紧的盯着弟弟的双眼,问出一句。 “小权!你是还想得到父皇的认可?” 正准备坐下的朱权,身体在半空中顿住。 空气陷入安静。 他怎么会呢?!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带领他的追随者们,开创一个新的朝代。 对于没有选择他,根本没想过将皇位传给他的朱元璋,他不会再抱有希望的。 更何况,这个父皇三番五次对刺杀他的凶手,放任不管! 还有前一段时日怀疑他管理不好朝堂,这一次又怀疑他打不赢和诸王的战争! 每一次都没有相信过他! 这样的父皇,他为什么还想要得到他的认可! “皇姐,那都是说给父皇听,气气他的。” 说着,捡起一封奏疏,就批阅起来。 朱虹摇闻言,微微摇头,笑了笑。 何必深究这些,有些事会在时间中,慢慢地就释怀。 “若是我们失败,就放父皇出来?” 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皇姐觉得呢。” 这一次,朱权并没有回答一定会赢之类的。 毕竟,战场的凶险,对于知战事的他来说,是最了解不过的。 他可能不会死,但是不会一定不会输! “嗯...假使我们不敌,那我们就去海外好不好!我知道小权你一直留着一支海盗军放在福建沿海!到时让他们来接咱们!接上你的王妃,还有妙锦他们,一同出海,泛游列国......” 朱虹摇轻轻的说着,眉梢都飞扬了起来。 是朱权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皇姐,脑海中不由飘过这样一个画面。 长安殿中的两个小人,八岁的朱虹摇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在训斥着看闲书的小朱权。 不过训斥着训斥着,就变成小朱权眉飞色舞的给小红摇讲着海外诸国的故事。 从南洋的珠宝和香料,讲到世界另一端的还陷在‘春秋战国’时期的白色人种黑色人种。 那时候的小朱权,只想要开拓小红摇的眼界。 没想到,却在她心中种下一个种子。 直到今天,他才留意到,这颗种子已经发芽生根,成了朱虹摇心中另一个人生的重要期许! “......,小权!小权!你认为如何呢?” 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神的弟弟,朱虹摇拿起奏本敲了下某人的额头,让他认真‘听讲’。 “哎呦!” 朱权假装被打痛的叫唤。 两人笑闹一阵之后,才终于想起刚才未尽的话题。 “皇姐说的是!若是尝试的这一次失败,我们就放弃大陆这块地,去寻求更广阔的森林! 正所谓海外仙山不知有多少座,我们岂能吊死在中原这一座!” 说着他摇头晃脑,开始背诵起,诸国名单来。 澳洲大陆美洲大陆欧洲大陆...... 那样子还真的有选择一国而去的打算。 朱虹摇笑了笑。 心中松了口气。 最起码,他们有了另一种选择不是吗? 失败之后,弟弟还会活着,同她一起。 第531章 当今之陛下可为陛下?! 翌日清晨。 随着三声鞭响。 辉煌庄严的大明皇宫中,又一次迎来了朝会! 今日朝会,与平时轻松惬意的的气氛相比,显得分外凝重。 每一个进入太和殿的大臣们都肃着一张脸。 随着太子朱权落座。 “早朝开始!众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太监不风的话语落下,程序上本该是一个个出列请示之人。 可今日,一个出列的都没有! 殿中,陷入诡异的寂静。 嘀嗒! 嘀嗒! 嘀嗒! 仿佛有无形的秒针一直在耳畔响着。 殿中满人,却始终没有一人出来说话。 一群人的沉默,尴尬在蔓延。 高坐的朱权,却一点表示也没有,只看见他窝在椅子中,闭目养神。 “启奏陛下!” 一道声音,划破朝堂,终于终结了难堪的局面。 六十多的老臣汤和,从御赐的椅子上站起身,缓缓开口,也拉开这一次朝会的序幕! “启奏太子!燕王、秦王世子、伪晋王、代王,四王谋反,天下震动!朝廷需尽快领军北!打落他们的气焰!让天下人知道朝廷的实力!” 汤和说话虽慢,可语气铿锵有力! 不愧是在战场上发号施令的开国元帅! 就凭这一分亮剑的气势,也是宝刀未老,犹有可恃! 他的话也打破冰面。 让不敢冒头的众臣,开始发言。 “启奏太子!四王刚刚归藩,就掀起谋乱,不思太子殿下之放任恩德,简直无情无义!臣愿为陛下扫清这帮无耻之徒! 臣愿领兵十万!北上剿贼!” 曹国公李景隆紧跟着出列,语气壮烈。 昨日他就考虑好,不管如何,请战的态度必须有。 “老臣也愿为太子清除贼寇!只需八万兵马即可!” 傅友德也出列请战。 三人是朱权最先拉拢,所以这时候都想着表现一番。 不管如何,太子上位,你看战功不就来了嘛。 只是就在武将三三两两的起身表示愿意剿贼之际,有一道刺耳的声音,在角落内响起。 他没有先出列,再说话。 而是在队列之中,就禁不住愤怒质问出口。 “尔等口口声声剿贼!可贼人到底是谁?” 一句话可谓石破天惊! 在这殿堂之上,当然北方的四王是贼! 可在讨贼诏中,太子朱权却是最为罪大恶极之贼啊! 来了!来了!它来了! 百官不禁纷纷侧目。 詹微轻轻抬眼,眼望队列中的某人,他上朝之前就猜测,今日定会有这样的场面,如今果然如此。 看来本来被太子平稳下来的朝堂,马上就要掀起又一轮大的风暴。 局势,再次进入扑朔迷离当中。 高台上闭目养神的朱权,此时终于睁开眼,看向发声者。 “臣刑部侍郎樊敬!敢问太子殿下!当今之陛下可为陛下?!” 发声之人,就是樊敬! 只见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迈过六部尚书,迈过坐在最前列的汤和等人。 还在继续向前走着! 一步一步,逼近着,质问着! 他们效忠的洪武陛下,纵然有万般的缺陷,但他勤勤恳恳为国为民,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只一项,他就不应该落得被儿子篡位这样的结局! 洪武陛下,值得宁王一问! 太监不风想要开口阻拦,被朱权挥手退下。 他允许樊敬走近,就站在玉阶最近的地方。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詹微悄悄抬眼,看向太子,他会如何回答呢。 当今的陛下可为陛下? 这一句话若是不明所以之人,定会奇怪的很,这是什么问话。 可是对于看过讨贼诏的他们来说,答案其实已经明摆着。 貌似太子也没有做过多隐瞒。 单看如今的皇帝陛下,没有出现在此次的朝会上,就已经说明问题。 原先一些解释不通之处,为什么陛下性情大变,为什么陛下突然改立宁王为太子,为什么陛下忽然不再热衷于权力。 以前的时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如今都有了答案! 陛下根本就不是陛下!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变故! 所以才会有如今的太子! “如此问题,还需要孤来回答?!” 太子朱权站起身,也向阶前移了几步,两人隔着九层玉阶对立! “父皇日日坐在朝堂上,你们日日叩拜!还能有假?!” “父皇传位于孤,众位皇兄心怀不满!即便是孤请求父皇让他们归藩,给予他们恩典,可他们是怎么回报孤的?” “若是父皇不在!若孤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言的贼子!那孤会放任一个藩王离开吗?” “他们早就一个一个死在京城了!” 在第一句之后,朱权就不再是仅仅对着樊敬说。 而是将目光转向群臣,阐述着。 听得此话,心中本来已经认定结果的詹微,不由生出几分犹豫。 太子殿下说的有理。 若是太子真的是谋朝篡位,他怎么还有胆子放藩王们归藩,倒不如一个个全部关到京城,这样也就不会生出许多问题。 这样子来看的话,倒或许是几位不满意太子做皇帝的藩王们闹事。 就在朱权一番话,将朝堂中人分不清谁是谁非之时。 站立于台下的樊敬,拧眉开口。 “任你百般花言巧语!当今陛下行为异常是事实!突然无法发声是事实!明明明明身体康健,却将全部朝臣交予刚刚施政的你,过分奇怪是事实! 这么多事实,胜于任何雄辩! 你又要如何解释?!” 是啊,这么多的不应该,太子你怎么解释呢。 若不是有这么多反常之事,四王又如何会有可乘之机! 而且即使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何陛下今日也未上朝呢。 “父皇如何行事,何须于你们解释!” 朱权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再不回答樊敬的问题。 “来人!此人咆哮公堂!拖下去冷静冷静!近日就不用来上朝了!” 顿时,如狼似虎的侍卫进殿,将人拉了出去。 虽然樊敬还在大声质问着。 但皇帝不回答臣子,也是理所应当。 朝中,到底有多少人相信四王说的,又有多少人相信他,朱权不清楚,也不打算弄清楚。 这时候就是锦衣卫最为高光的时候! 第532章 大哥是站大姐?还是站小妹? 太和殿中。 在樊敬被带下去之后。 朱权望着众臣,沉声开口。 “孤在此多说一句,孤与诸位现在同为一体!若是孤赢了,诸位是尚书的还是尚书,侍郎还是侍郎。 但若是孤不幸败了!出现在这个大殿中的不管是二哥还是四哥! 他们都有亲信幕僚都有一整套官府班子,到时候不知道有几人还能是尚书,有几人还稳坐侍郎!” 有时候真相如何,不是最为重要的。 而是怎么做,才对自己最为有利! 说完,也不等众臣三呼英明,又继续对武将等人吩咐。 “众将整军!等待孤的命令再行出战!” “孤推测造反的人怎么可能只有四位藩王,孤估计不是六位,也不是七位!再等等,一起收拾了!” 说完,跨步而去。 此次朝会,就这样结束。 最后一句‘一起收拾’,令汤和哭笑不得。 如今的四王联合起义,已经声势浩大如此,朝野震惊。 试想若是七王八王作乱,那岂不是所有的藩王都参与进来。 到时可就真的是朝廷与诸王大战! 他那从小一起放牛的小伙伴,也不知道,当时册立藩王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有这一天。 终于还是,兄弟相残。 不过下朝回到家中的曹国公,却是陷入皱眉苦思当中。 他将自己一个人关进书房内。 而在书房的炭盆内,还残留着某封信件的灰烬。 是昨日收到的,来自北方的信件。 他原先是不屑一顾的。 太子朱权已经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布置好京城内外关卡,再有两三个月时间,这种惯性稳定下来,在天下人都清楚大明太子换人之后。 就是彻底不可撼动的,新任太子! 朱权的优势不可谓不明显。 只是如今横生变故,在思量之后还是觉得问题不大。 四王,秦王的兵力十五万,晋王的兵力十二万,燕王的十万!代王的五万。加起来不足四十万。 明显打不过宁王的八万大军啊! 不是他小看北边的四位藩王。 而是现在的京营当中,没有人认为仅仅只有四倍兵力的对手,能够打赢朱权! 那一场京营的比试还历历在目,那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只要是宁王所带领的军队,必然一往无前的气势。 很难让人相信,四王仅仅凭借着四十万兵力能赢。 可是。 今日朝堂上的变局..... 虽然今日只有刑部侍郎樊敬一个人出声质问,但是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太子朱权的威信还是受到很大挑战,有许多人心中不服。 就比如他身前那个一直不说话的魏国公徐辉祖,从始至终僵硬的身躯,就可以看出,徐辉祖其实也生出动摇之心。 若是...朝堂不稳,京营不稳..... 还有信中所说的,其它诸王一起,合八王之力,百万兵马..... 李景隆忽然不敢想下去了。 他仰起头,深深的闭眼,躺倒在躺椅上,晃悠起来。 群王起义,乱世将至啊! 而在朝中,和李景隆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而在不远处的府邸中。 在朝堂上从来不轻易开口的魏国公。 下朝后,正忧愁的饮着烈酒。 此时还只是晌午时分啊。 “大哥!从来没见你这么愁苦过,所为何事,讲给我听,我也能帮你分析一番不是。” 老二徐增寿,这几日仍然花天酒地。 朝堂上的争斗,新太子的确立,仿佛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只是坊间一闲人。 身上到现在还没有一官半职,可不是个吃闲饭的。 “无事。” 徐辉祖高高咽下一口酒水,口中吐出来的是两个字。 怎么看都不像无事。 停顿片刻,在心中组织一番语言之后,徐增寿才缓缓的,缓缓的开口。 “大哥!我听说...我在街上听说...一些关于当今太子的....不好的事情,是真的吗?” 好事无人理,坏事传千里。 关于天底下最受瞩目的家族,老朱家发生的事情,广大人民群众那是好奇不已。 四王的奉天靖难,讨贼诏,新太子的一系列猜测,已经有无数个版本在市井中传播。 最为奇特的是,大明报这份幕后主人是太子的利器,竟然公然刊登讨贼诏。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问心无愧。 反正大明报上有一字一句解读讨贼诏,将之一一驳斥。 很多人都信了! 毕竟若不是真的问心无愧,谁会在自家的报纸上,为对手做宣传,除非对手说的是假的,用来打对手的脸! 只是,徐增寿有自己的看法。 毕竟他除了是徐妙锦的二哥之外,还是燕王妃的二弟,他一向与大姐交好。 最近嘛,也联络频繁。 本来都是亲兄妹,没想到,最近大姐和小妹成了对立的两面,他只能站一队! 可愁坏了他! “不知...我不知。” 徐辉祖有些迷惘的开口,那有些微红的脸庞上盛放的是两颗咪蒙的双眼。 本来以为大哥会呵斥他,不要多参与朝廷之事。 没想到,却是戳到大哥的心头。 大哥原来也不清楚。 “那大哥是站大姐,还是站小妹?” 徐增寿问的毫不委婉,而且就这么盯着大哥,看样子确实很想知道答案。 只是眼中咪蒙的人,思量着思量着,逐渐眼神清明。 随后,起身冷冷的看了一眼二弟。 最后就这么走了。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不知道其站队究竟会如何选。 徐增寿目视着大哥的身影远去。 露出一丝苦笑。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问完自己又愣了一下。 大姐其实和他们才是亲姐妹啊。 可是小妹陪着他一起长大的。 若是拿外人和小妹比,那绝对是站在小妹这边。 可若是现在这番情形。 别说是大哥无法回答。 就连他,好像一时之间也决定不了! 虽然小妹跟随着当今太子殿下,已经成为宫廷宿卫统领,真正的位不高,权却重之人。 可小妹和家中的联系,却是没有变的多好。 不远处的池塘中,夏日的荷花已经开始露出尖尖角。 夏日已至,此时的太阳悬的高高的,不多时就满身热意。 坐不下去,只能起身,向着一条路而去。 第533章 八王齐聚!召唤神龙! 在巨大的舆论下。 有人觉得燕王晋王等人,是不满弟弟的太子之位,所以发动叛乱,乃乱臣贼子! 是为一己之私掀起天下大乱的野心勃勃之辈! 可,还有更多的人,认为太子立得确实有问题!乃真正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而今,天下眼看着纷乱四起,而洪武陛下仍然退居幕后,不出来收拾局面。 这反常的举动,当然值得怀疑! 而朝廷更是无所作为,仅仅是发出诏书,不痛不痒的大骂几个藩王一顿! 洪武皇帝既不重新执掌朝政,也不出现在人前,以正视听,堵住悠悠众口。 陛下确实有问题! 而在京城之外的地界上,事情更是越演越烈! 文人士子掌控舆论的地盘,他们本身就是各地的大族,在当地拥有极强的影响力。 大部分时候说出的言语,其实比朝廷还有用。 在舆论这块阵地,局势渐渐的开始朝着诸王的方向倾斜。 而就在这日渐不利的局势之下,无数野心家们犹如嗅到肉味的老鼠一般,开始暗搓搓的探望着,探望着,然后出手! 首先是山东地界,古今华夏文脉的汇聚之地,山东曲阜! 孔子的第五十七世孙,现任孔家家主衍圣公!大明名义上的文官之首,孔讷! 此时正站在自家的祖先祠堂内。 对着牌位絮絮叨叨。 在将新任太子朱权继位,燕王发动靖难之役等大事汇报完毕之后。 他沉默良久。 忽然将以前受到过的待遇,又重新说了一遍。 “大明立国以来,就令我孔家‘孔庙春秋释奠, 止行于曲阜, 天下不必通祀’!” “大明立国以来,我孔家历朝历代一直世袭的国子监祭酒一职,也被剥夺!” “大明立国以来,命令我孔家历代衍圣公不得兼任任何官职!不得拥有任何实权!” 一项项的数过来,大明皇帝对他们做过的‘恶性’郁郁在怀! 而什么衍圣公的称号!什么朝班站位,位列群臣之首的站位,这些都是虚的! 他读三十年圣贤书,不想做一个高高在上,又虚虚不务实的衍圣公! 他也想要大权在握! 广收门徒! 壮大他孔家! 孔讷在祠堂中跪立良久,心中的许多言语向着画像上的孔子诉说着。 最后当夜色降临之际,才逐渐没有了声音。 不过,在今日,在将所有心中话语吐露出来之后,孔讷也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 就在天下乱成一锅迷糊粥时。 燕王靖难更大的瓜来了! 齐王!反了! 齐王随后响应四王的起义,宣布参与,奉天靖难! 随后,诸王仿佛约定好的一样。 七月初二,齐王宣布,奉天靖难! 七月初三,周王宣布,奉天靖难! 七月初四,楚王宣布,奉天靖难! 七月初五,湘王宣布,奉天靖难! 至此,除了远在四川的蜀王朱椿之外,八位封藩在外的藩王,全部宣布起兵,讨伐太子朱权! 史称‘八王靖难’! 八王宣布不接受朝廷的任何命令,并开始集合军队,朝着南京城进发! 天下的局势,顷刻间达到最爆点! 最底层的劳苦百姓,当然没有时间围观这一场历史大事。 可是文人士子们可不甘寂寞。 有无数怀才不遇之辈,惨遭打压,觉得受到不公待遇之辈,纷纷想方设法参与其中! 以谋求一份从龙之功! 是的! 此时,当八王齐聚! 就像集齐八颗龙珠,能够召唤出神龙一般! 天下人,没有人认为合百万之兵的八王,舆论优势全在的八王,抵不过京城中只有十四万兵力的太子朱权。 百万兵马,所有的藩王都反对太子。 那这个太子的位置,一定坐不稳了。 最为令所有人鄙夷的是。 太子朱权仿佛是理亏一般,这么久以来,不发兵不征讨,一日日的就这样任由诸王响应起义,没有任何示下。 软弱可欺之辈! 恐怕是意识到自己阴谋败露,已经放弃抵抗,准备赴死! 不少人自觉猜到太子朱权的心思,更为积极踊跃的参与进诸王的队伍。 仿佛眼看一只一路飙升的股票! 一路往上,而你想方设法的要买进! 买进! 买进! 首先,是文人士子,纷纷下场,作诗作赋做文章,声援八王,讨伐太子! 再然后身在齐地的儒家领袖。 身为儒家泰山北斗的领军人物,衍圣公孔讷! 宣布太子大逆不道,实为乱臣贼子! 号召天下有识之士,共襄盛举! 举起八王的大旗!奉天靖难! 这一举措,对身在应天府的朱权集团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儒家领袖的全面倒戈,让身在朝中的文官士子们如何自处?! 他们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推翻衍圣公! 要么推翻太子! 这两个选择的困难程度,有人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京城皇宫,太和殿中。 群臣噤若寒蝉的站立着。 朱权仍然是高高的坐在六层玉阶之上,手捧着最新的情报翻看。 许久之后,他将手中的情报狠狠甩下去。 “好个衍圣公!对蒙古人卑躬屈膝的时候,大抵也是如此趋炎附势,大义凛然的吧。” 这是一句浓浓的嘲讽。 孔家店,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孔子的后世子孙万代,一代代传承下来,被一位位皇帝册封,最后定下衍圣公的名号。 宋朝皇室册封,孔家后人就领着宋朝的俸禄,高高在上! 元朝蒙古人册封,孔家人就领着元朝的俸禄,作威作福! 洪武皇帝当朝,孔家人就赶忙上去求领老朱的俸禄,继续高高在上! 如今看到大势又起,八王势猛,孔家人倒像是确定肯定一定他会输一样,立马跳出来,要侍奉新皇!延续他的‘辉煌历史’! 原先的朱元璋恐怕对他们不假辞色,让他们有所怨言,如今有空子可钻,就等不及的站出来。 但说实话,老朱还下令给衍圣公永远免租,每次衍圣公入朝都是众多文臣前去迎接。 明面上的排面给的足足的! 他们这一次这么不顾后果的跳出来,也不怕投资失败,血本无归! 衍圣公,好个衍圣公! 在这一刻,朱权记下了孔讷这个名字。 第534章 不做第二个建文帝! 太和殿中。 随着太子朱权的一声怒吼,群臣噤若寒蝉! 良久之后,有人出列。 “禀太子殿下!那衍圣公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贼子!臣愿领兵,将之捣毁!为太子出一口恶气!” 曹国公李景隆再次积极响应。 就想领兵出去。 如今的朝中将领,能够领兵的有很多。 毕竟朱元璋还没有开启蓝玉案,还没有将中上层将领一扫而空。 能够带兵打仗的,不在少数。 可他们都是安安生生的站着,从刚刚开始时候的纷纷请缨,到现在的哑口无言。 朝堂的形势,也在随着一个个藩王的响应,而变得越来越诡异! 原来随着太子朱权稳定朝局,慢慢倒向太子的一部分人,渐渐的又回归中立! 不再吵嚷着带兵杀贼,反而袖手旁观的意思多一些。 不过,其中最为反常的,就属曹国公李景隆。 他是朱权最为坚定的支持者! 在其他人眼中。 不管什么时候,都叫嚷着领兵杀敌,为太子赴汤蹈火之类。 若是不知道那一段‘战神’的历史,或许朱权也会认为李景隆,实在忠心可嘉。 可是,知道那段历史的他,怎么会让他再率领几十万大军,去给敌方送人头。 “曹国公稍安勿躁!孤不着急!长途跋涉过去围剿,不是孤的作风!再等等!” 这句话说的令朝臣纷纷皱眉。 尤其是老将汤和合傅友德,两人对视一眼。 汤和起身,问出心中的疑惑。 “太子殿下可是有何良策?如今敌人气势正盛,若是不加以遏制,等到他们一路南来,到得京城之时,怕是许多人都要开城门投降。 到那时一切都晚了啊!” 汤和老脸上满是不解。 又苦口婆心的劝告。 如果说原先的时候,太子没有任何动作,还是因为有后手的话。 那么此刻,再不拿出来。 反而是看着叛军一路高歌猛进! 汤和不禁想要骂一句! 太子,你是不是太过托大! 该是时候出手了啊! 这一段时间以来,朝堂上那些不看好的大臣,想要‘太子殿下还是尽早束手就擒’之人可是不在少数。 不过他们都被朱权压下去‘静一静’去了。 所以朝堂上现在还留着的,除了朱权的拥护者之外,就是一些观望者。 信国公汤和的一席话,道出他们大多数人的心声。 若说朱权是一个胆小懦弱之辈,被诸王戳破真相之后,就不敢反驳,站着等死。 汤和是觉得不信的。 那么唯有一个解释,就是朱权有别的谋划。 “信国公可知,孤当初为什么要一一放诸位藩王回去。” 朱权以右手食指敲打着扶手,一下一下。 哒哒哒,哒哒哒! 细小的微弱的规律的声音,不间断的响着。 “这......” 汤和不知该如何回答。 当初诸王尚在京师之时,谁能预料到会有今日八王之乱的局面? 那时候太子不是在压力下,不得不放诸位藩王回去的吗? 一直密切的关注着一切的曹国公李景隆,听到这句话,更加振奋精神,凝神细听。 “相信你们都知道,孤曾经做过一场大梦,梦中建文侯登基称帝,孤的大外甥真是个大孝子!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削藩!从燕王到周王代王,一个一个被拘押的拘押,流放的流放!” 太子的声音平缓的讲述着。 汤和等众臣认认真真的听着。 这一件事情,到此时,他们也都完全知晓。 原本洪武陛下选定的继承人是皇太孙,就因为当今太子的一个梦,皇太孙没有了。 而当今太子上位! 汤和不确定当今太子的梦境是真的还是瞎编出来的! 半信半疑。 不敢不信,也不敢真的信。 可是此时又被太子拿出来说,莫非又是梦到什么情形? “建文帝对孤的诸位兄弟太过苛刻残忍无道!所以孤做太子之后,就决定,绝不走建文之路! 以最大的宽容对待孤的兄弟们! 让他们成为大明最坚实的屏障!孤也会为他们保驾护航,决不能让外人给欺负了去,包括孤!” 手指敲击扶手的哒哒哒声,到此刻倏忽而止。 朱权站起身,看着台下的诸位大臣。 “孤也决定绝不做父皇那样的皇帝,将最累最苦的工作交给孤的爱卿,却不给他们应有的待遇!” 听到这里。 汤和忽然知道太子想要说的是什么。 谁上任的时候没有一番自己的想法呢。 雄心壮志,本来就藏在宁王心中。 只是如今这般道来,却是令人不得不唏嘘感叹。 “所以孤是怎么做的呢。” “孤被立为太子的第一天,就提高百官俸禄,增加军饷!” “而后即使知道藩王离去或会对本王不利,本王还是将他们一一将他们放还回去,不曾刁难扣押!” “只想不辜负兄弟一场!不做第二个建文帝!” 不做第二个建文帝! 若是宣布起义的八位藩王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一丝的心虚?不敢面对? 可是没有如果,这些话八王是听不到了! 汤和看着上方悲声控诉,仿佛被现实伤害到的纯情女子一般的太子,心中叹息一声。 太子殿下还是过于妇人之仁了啊! 那建文帝削藩做的就挺好啊!就应该大大的削,彻底的削! 太嫩了!太嫩了! 事到如今,吃到苦果了吧! 百官具都面无表情的听着,事情落到如今的地步,太子殿下再如何控诉也无济于事。 还是想想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吧。 玉阶上的朱权,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使出来的力气挺好,或者有些过猛浮夸。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要自己表现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就行了! 想到此处,他的面上染上几分怒色,继续着表演。 “可是他们是怎么对孤的?孤将他们看作兄弟!他们只将孤看作是他们登上皇位的绊脚石!” “他们想做的就是想法设法,以各种污名污蔑孤!将孤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好换成他们坐上去!” 控诉连连,朱权都要为自己禁不住翘起一根大拇指。 政治就是一场表演。 当你表演出的角色骗过所有人,那么你就赢了! 第535章 这是通知!不是商议! “可是孤下去,八王王爷谁来继位?这通身金漆的龙椅,可只有一把!” “是首提起义的燕王来坐?还是把自己的儿子拉下马,重新变回晋王的二哥朱棡来坐?还是冒着杀头的危险跟着一同起义的其他六位王爷?难道他们都要一个个轮流来坐?” 朱权一声声的质问声,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但听在汤和耳中,却是满心苦涩。 大明动乱又起,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啊。 大明的一砖一瓦还有他的一份功劳,他也不想在有生之年,看着他分崩离析,还没有走入辉煌,就迈入分裂! 所以此战必须胜啊! 这么想着的功夫,就见上首的太子猛地揉了把脸! 然后对着身后的那提笔侍女吩咐。 “都仔细记录清楚了吧!记得一定要将孤的神情动作惟妙惟肖的刻画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孤是如何的仁义对兄弟,可他们回报孤的又是怎样一个个的背叛!” 背叛两个字久久的回荡在殿中。 汤和就看见此时的太子殿下,一改刚刚的愤慨神伤的神色,而嘴角勾起的不屑笑意,分外明显。 记录?书写? 他又将目光望向角落中,不停记录着的书吏,这不是史官的工作吗?记录下来是做什么? 就在他疑惑之际,台上表演的朱权给了他答案。 “将刚才孤说的话印到最新一期的大明报,还有大明邸报中,不许修改一个字!” 哦,原来是为了在报纸上刊登。 可是......这些,这几句话又能改变什么呢? 太子殿下啊! 你们年轻人的脑瓜子到底在转着什么。 而上方的太子朱权,在吩咐完之后,神色猛然一肃,再次发号施令。 这一次不再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令!沿途郡县不用反抗,放叛军通关!叛军到处!可以投降,事后孤绝不降罪!” “孤就是给他们一次机会,放他们过来。” “到得那时,看看他们有没有胆量和孤正面决战!” “这一场战乱是孤和兄弟们的战争!” “孤来解决!” 太子朱权的话语在太和殿中久久传荡。 也在众臣的心中不断回响。 放他们前来京师,沿途不做抵抗? 太子的胆子大破天啊?! 难道他就不怕被八王包了饺子?!楚霸王还抵挡不住十面埋伏,落得乌江自刎的下场呢? 难道太子你也想要霸王一回?! “太子殿下!您...您.......?” 本来仍在摸不着头脑的汤和,听到命令,怀疑自己听错了。 “信国公还请就坐!孤已经决定出手!哼!百万大军,要来明抢皇位!也不看看他们面对的是谁?” “真当孤三年来打过的仗是白打的,想要靠群殴来灭孤,孤就让他们看看那也是行不通的!” “全体官员听令!” 朱权大喝一声。 将所有还不明状况的官员们,齐齐一震。 纷纷跪地叩拜。 汤和也在其中,值得高兴的是,不管如何看样子太子殿下准备出手,这是个好消息。 而曹国公李景隆也很兴奋,太子有动作,那么他在其中左右逢源的机会就大很多! “命南康公主监国,全权处理朝廷大小事务!” 这是对朝廷的安排。 可是,他们大明还没有公主监国的先例啊。 身为大明礼部尚书的郑沂,就想起身反对,可转念一想,又赶忙端端正正的跪好。 现在不让公主监国,难道让太子的弟弟哪个藩王来监国?! 这是当外面造反的八个王爷还不够多,要将京城也送给他们吗? 所以让还未开始就藩,仍然留在京城的王爷监国,是万万不行的。 那思来想去,还真只有太子的嫡亲皇姐南康公主最为合适。 且大明没有监国的先例,那大元有啊,金朝有啊! 反正,只要认可这个结果,他们礼部总会为太子找到先例的。 “臣等遵旨!” 还算整齐的声音,回荡着。 “令颖国公、曹国公、魏国公、郑国公、申国公......以及京营全体大小官兵,随孤一同北上!讨伐逆贼!” “令金吾卫右统领徐妙锦,宁王护卫军统领胡海国两人守卫京城!” 一个个命令!在朝堂上良久的回荡着。 太子将所有的家底全部带出去,要和诸王决一胜负的架势。 再次惊到众人! 不过,太子明显不是和众人商议。 他说完之后,在众人震惊之际,就迈步出了殿堂。 显然,这是通知,不是商议! 汤和再次变得忧心忡忡。 除了他之外,太子殿下几乎将朝堂上的所有武将都带了出去。 就连留守京师之人也是两个年轻之辈,这是又犯糊涂了? 下朝之后,他急急忙忙的跑到养心殿,没想到太子已经在等待着他。 随后,两人不知说了什么。 汤和再次出来之时,面容上已经没有忧色,只是仍然满身凝重。 总之,在七月初七这一天。 面对八王作乱,仿佛理亏一般陷入沉默的朝廷,终于有了动作。 那动作是铺天盖地的。 大明疆土,从南到北,随着一封封大明报送往各县衙,专门派遣诵读的小吏一遍遍的向当地的百姓科普太子殿下的苦心。 以及诸位哥哥们忘恩负义,太子朱权刚刚放过他们,令他们返回封地,还转送无数的朝廷物资,可是他们是怎么回报太子的? 转头就扯起大旗,来反对当今太子! 父皇明明在世,还被诸位藩王诅咒早死。 八王携百万之兵,压得太子殿下抬不起头,不得不做出反抗 ...... 总之各种言论传播在大街小巷,太子宅心仁厚,仁至义尽,不得不为,忍让反遭欺打的印象就这么根植于百姓脑海中。 一瞬间将原先一边倒的舆论,重新拉回到胜负各半的平分之局。 随后,朝廷更是御驾亲征! 洪武皇帝亲自去教训他的逆子们了! 朝廷的动作一波波终于袭来! 这反倒没有令他们觉得朝廷的反应终于变得正常,内心反而安定许多。 第536章 雷者,平地一声惊雷也! 在出征前夕,备受瞩目的超级巨星,太子朱权最后一次亮相,是在五四学院中! 这一个坐落在京郊,授课内容离经叛道,被人评价为不知所谓的不入流学院。 如今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大明除了太学之外的又一名校! 端看那许许多多,跟随在太子身边的雷姓五四学派人物。 雷凤现任锦衣卫千户,雷敏是礼部郎中,雷山为京营前卫千户,雷左为京营右卫千户,雷丹为太医院御医! 还有中下级军官,各部衙门的六品官吏等等等等! 数不胜数! 太子朱权凭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控住整个京城? 可以说,十分中有五分是靠着五四学派中人! 其他的比如前太子派,詹微等人,只是后来归附的,在现今的势力中,占比很小,重量嘛更是不能和五四学派相比! 再比如勋贵派,徐妙锦,李定国,李景隆,汤嘉丰等人皆是此派,他们在太子的势力中,比重也很大,可是由于其勋贵的身份,还有与洪武皇帝的纠葛,注定他们毫不犹豫的为太子所用,必定他们都有家族,要权衡利弊的。 还有宁卫军派,也就是宁王护卫军中出来的人物,他们大多是在太子还是宁王时,经过数场大战升上来的人物。 比如胡海国,牛二,方世丰,甄魏,刘大等人,他们都是宁王一手提拔出来的,但跟随宁王的时间太短,人数有限,在太子的势力中要弱于五四学派和勋贵派! 总之。 今日太子朱权出宫,前往五四学院中,亲自为五四学院的学子讲学! 而其在五四学院的学生面前,也不是用太子的自称孤,而是以五四学院祭酒的身份,自称我! 五四学院宽大的校场中。 所有五四学院的一千多名学子,黑压压的站在台下,仰望着那道高大的身影。 “你们的师兄师姐现在所处的位置,所拥有的地位你们都可以看得到!我在这里可以和你们直接明白的说出,你们只需要努力,他们的现在就是你们的未来!” 朱权的声音,是那么的蛊惑人心,是那么的令人向往。 陪同在他身边的众多毕业生们,雷凤雷山等人心中激荡不已。 曾经他们也是下方站着的那一个! 只是当时的他们,可没有前辈师兄们可以观望到,他们只是跟随在殿下的身后,亦步亦趋寸步不离的跟随着。 才有得今日! 往事犹在眼前,而现在他们已经变成别人羡慕的人了吗?! “你们大多都是无名无姓,没有名姓之人,而我用‘雷’字作为大家的姓氏,而非使用‘朱’、‘皇’、‘王’等字,是我希望你们犹如雷电一般!” “雷者,平地一声惊雷也!是来的猝不及防!来的震惊所有世人!是快!极速的快!是震撼!响彻天空的震撼!” “我希望五四学院的你们,将来都能做一道惊雷!震动大明!我是第一人!你们的师兄师姐们是先行者!而你们则是后继者!” “孤希望未来的你们。 大明的朝堂上有你们的身影! 草原上有你们的身影! 沙漠中有你们的身影! 遥远的西域外番中有你们的身影! 变化莫测的海洋中有你们的身影! 甚至!在我们仰望的天空中,也有你们徜徉过的英姿!” 太子朱权的演说,犹如深陷苦海学业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许多浑浑噩噩不知前路在何方的迷茫学子。 他的五四演说,不仅被学院的学生深刻铭记,还被许多人记录誊抄下来,流向外界! 先不提太学的学子们产生的何等危机心理。 那些自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有志之士们,看到的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君王!还有一个要与他们比肩的群体! 巨大的威胁! 传说五四学院之中,主要的教授内容不是孔孟之道,而是杂学! 农学、医学、墨学、阴阳学等等百家学派! 在靖难起义的大背景下,京城之中,刮起了一缕五四之风! 只是这缕清风还很弱小,大多数人也只是目光扫过,没有过多的停留。 不过,未来的某一天,五四学院的大名,拥有过怎样划破天际的成绩!它的发展轨迹,最终真的做到了朱权所赋予的‘雷’字! 那是以后无数岁月后,后世学子的感慨。 而现在太子朱权的演讲,刊登在大明报中,落入众多士子眼中。 恢复自由身的铁铉,也看到了! 铁铉,原宁王帐下王府左长史,宁王的心腹重臣。 只是在宫变过程中,没有参与,还强烈反对,最后被软禁起来,直到前几日才被放出来! 可是,以前的他,是太学之中的贫寒子弟,是需要为母病要求财之人,是大名鼎鼎的宁王帐下重臣。 而现在,被放出来,成为自由身的他,母亲的病治好了,已不需要求财,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可当政的是朱权! 他若是走上仕途这条路,恐怕最终效力的对象,就是他以往极力反对过的! 那他前些时日那些铁骨铮铮的话语,又算什么?! 可若是,不走太子这条路,去投奔燕王等靖难之藩王..... 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燕王晋王等人尽都是乱臣贼子,挑动天下动乱的根源! 太子和燕王这两方他都不愿意去辅佐! 此时,在好友的小院中,借住的铁铉,陷入迷茫。 他手捧着最新一期的大明报,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宁王的野望是如此明显,或许在他的治理下,大明会越来越好吧! 他到现在还没有称呼朱权为太子,他拗不过心里那道坎。 他又对宁王有绝对的信心! 在宁王府任职的日子里,他是知道宁王有多么强大的,先不提种种匪夷所思的练兵方法,就是各种新式铠甲和兵器,若是身为敌对方看了,必定不寒而栗! 所以在宁王和藩王的对战双方中,他是看好宁王的! 只是,以前效忠的恩主,以前共事的同僚,他们都走在向上的道路上,披荆斩棘! 而他呢? 他自幼被称作神童,乃大又刻苦攻读。 可是满腹才学,又要付之何处呢?! 第537章 明朝的狗腿汗! 洪武二十五年盛夏! 壬申年。 公元1392年。 此时北边的高丽国,正在改为朝鲜国的历史道路上,李氏王朝正在建立。 东北的日本国终于结束长久的南北朝对立,开始实现统一! 而作为天朝上国,众多番邦的宗主国的大明王朝,却陷入建国以来的第一次内乱! 是历史上规模最为庞大的一次内乱! 也是往后三百年,最大的一次内乱! 双方参与的兵力合计已经超过百万! 燕、秦、晋、代、齐、周、楚、湘! 八王藩王掀起的一波波巨浪,已经将强大无比的中枢朝廷,变成汹涌大海中的一叶小舟! 太子朱权犹如一个在风云交加,随时都要沉没的小船上的将死之人! 八王的兵力已经达到一百万! 而太子直接控制和调配的兵力才将将只有三十万万! 有八万兵力还留在大宁府。 也就是说,现在大明的心脏,应天府的京城之中,只有二十二万兵力! 巨大的兵力差距,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若是二十二万人马依靠京城的坚固城墙坚守的话,又没有人投降,当叛徒给敌人开城门的话,那么太子的兵马或许能抵挡八王一年半载! 但对于从来都是打别人的太子,并没有采取防守的策略,而是率军进攻! 带领十七万兵马,浩浩荡荡的开拔! 陛下亲征,或者说太子亲征! 以正义之师的名义,前去讨伐! 而燕、秦、晋、代、齐等藩王的兵马,也一路畅通无阻,几乎毫无障碍的一路向南! 奔赴京城!奉天靖难!铲除乱臣贼子宁王朱权! 他们的速度很快,一路几乎没有收到任何抵抗,几乎没有损失兵马的南下,九成九还要归功于他们的好弟弟,太子朱权的发布的政令。 沿途经过的州县不做抵抗,放燕王势力进来! 这是太子的霸气宣言! 不过,在晋王眼中看来,那就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实力弱还托大必受灾殃的典型! 用同的原话说,就是“死到临头,还在装着大头蒜!等他成为天下笑柄那一日,本王必要在史书上为他添墨一笔!” 嗯,一向走一步看三步的晋王爷,这是将史书会怎样记载这场战斗都想好了! 总之! 在太子和燕王势力都打着‘正义’的名号,在大明这个初生的王朝白纸上肆意涂抹之时,不是那么遥远的北方,有那么几个人内心正在蠢蠢欲动! 大明太子朱权的死忠小弟,天保奴,在南下游历过大明京师的繁荣,并附上不菲的游资之后,回到了他亲爱的故乡。 北元都城,哈尔和林。 是的,分裂为鞑靼和瓦剌的两方势力,已经被朱权重新整合到一起,共尊一个可汗,天保奴。 如今北元的势力衰减严重,原先有着能凑齐五十万兵马的鞑靼瓦剌两部,如今两部合力竟然凑不出十万! 或者说,他们加上一些孩童和老人,才堪堪够十万‘兵马’! 一向自诩雄才伟略,要恢复大蒙古帝国荣光的阿鲁台阁下,现正在痛心疾首着! 捶胸顿足着! 怒火中烧着! 烧着烧着,他就叫上奈尔不花阁下一起,去往最大的帐篷,天保奴的住处! “我们要见大汗!” 门外的吵闹声,打断正在品着马奶酒的天保奴。 不等侍卫禀报,他高声叫他们进来。 这是他们几日来,为数不多的见面,阿鲁台本就是鞑靼部落的首领,现在部下有一部分人直接改换支持天保奴,再加上原先瓦剌部的余众,现在的北元势力,大概就是此三类! 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在大明宁王如今的大明太子威名下,和睦相处着。 而如今大明的巨大变局,所造成的巨大风波,也波及到了草原上! 阿鲁台进来之后,一腔怒火就朝着天保奴发去。 “某现在还叫你一声大汗!是看得起你!但若是南朝的那位朱权败了,你的汗位再想保持就说不准!” “那就不劳左贤王费心!本汗自有主张!” 天保奴给他一个斜眼,他还没忘记这个家伙当初是怎么支持也速迭儿,间接导致他差点死亡的! “你身为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子孙,眼见南边的明朝陷入大乱,此时正该是壮大我大元的绝佳机会!你却在此丝毫不为所动! 某真的怀疑你是大元的大汗!还是明朝的狗腿汗!” 很好,继狗脚朕之后,又有了一个新的称呼,狗腿汗! “阿鲁台!请注意你的言辞!本汗可不想你年纪轻轻就早亡了!” 此时的天保奴也被激怒,站起身愤怒的看着他,语带威胁。 早亡当然是指死在这里! 他已经不是那个逃亡路上只有五个侍卫的北元太子! 他现在是北元的可汗!是拥有几个部众支持,身边有三千护卫军的大汗! 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奈尔不花,悄悄的拉了一下阿鲁台的衣服,示意他退后。 他们今次来,可不是来和人吵架动手的。 “大汗!请恕臣等无状,我和左贤王今日来此,其实是为大明如此内乱,而我泱泱大元只能看着,而没有出手的实力,悲痛着!” 奈尔不花,右手放在胸前,行礼之后,满脸悲痛哀伤。 他的话语还在继续着。 “想我大元北上迁都也不过二十六载!南明的朱家趁着我们大元内乱之际,如老鼠一般窃取我们大元的统治,窃取我大元的领土,蛊惑我大元的百姓! 此乃不死不休之国仇也! 而今,形势颠倒!终于轮到南明内乱! 可我们大元在做着什么? 一国之君的大汗,整日颂歌宴酒,不思进取!我大元内部四分五裂不能同心南下收回故土! 我等大元仁人志士,怎能不痛心疾首,哀叹不已!” 奈尔不花不愧是在原先在大元朝担任过要职的官员,中原汉人的这一套说辞,讲的令人情绪起伏波荡。 天保奴的脸色很不好。 很差! 说他是宁王的狗腿子,他忍了! 毕竟他就是靠着宁王,才登上的汉位,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这个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可若说他不想做一个‘继往开来’的大汗,重新夺回南京,收复故土的大汗,他一百个不答应! 第538章 淮安府!又名淮阴! 谁还没有一个梦想呢? 尤其是你还刚刚二十岁,已经成为一国之首领! 天保奴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本汗也想要夺回南京!可我们现在又有多少兵马?南边的那些汉人不会防着我们吗?!” 大元的南京,指的是北平城,原先元朝定都所在地。 天保奴脸色数变之后,终于反问出口。 他为什么独自一人在此饮酒? 还不是南边内乱,天赐良机,而大元却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分一杯羹的缘故吗? 帐内因为这一句问号,敌对紧张的气氛渐渐消弭。 天保奴的这句话表明的是,他也有和他们相同的,不能南下的遗憾。 这样就能往下谈了。 奈尔不花不着痕迹的和阿鲁台对视一眼。 本想着再接再励再鼓把劲,看看能不能说动天保奴放下成见,一心对外之时,又听到。 “而且,大明朱权实力恐怖如斯,身为宁王时的一府之地,就将你们打的只剩残部,如今贵为太子,坐拥更多兵马,你们有信心?!” 天保奴的这一盆冷水,泼的人心头发凉。 但并没有扑灭本就愤慨无比的阿鲁台的怒火,他再次越过奈尔不花,大吼道。 “我蒙古国刚发家时,还没有如今数十万的牧民呢,当时的成吉思汗还不是一步一步走来,到后来的占领整个中原,西域,乃至天竺乃至更西! 若是现在就怕了,那我们还自称大元做什么,干脆退回到部落的称呼算了!” 阿鲁台的暴脾气,他可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已经做好一辈子跟南明斗下去的准备! 奈尔不花听到此话,没有反驳,躬身站立着,显然也是支持阿鲁台的。 “光有志气有什么用?你骂本汗不作为,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作为!率领你的不到两万的部族,去偷袭大宁府吗?还是偷袭南京?” 天保奴很想将桌子上的酒杯砸在这个人的脸上。 光跟他叫嚷有什么用,你行你上啊! “某当然有办法!” 阿鲁台一脸不屑,仿佛猜到他会有此问,就在此处等着他。 这倒让天保奴诧异不已。 真的有其他办法的吗? “只是此法还需要大汗相助!某想你也不想要永远生活在朱权的阴影之下吧?” 阿鲁台用着浓浓的嘲讽语调,差点让人掀桌子。 再三压抑着心中想要踹翻此人的冲动,天保奴耐着性子询问,是什么方法? “此事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说着,阿鲁台俯身过去,几乎是贴着耳朵在说。 “我们没有多少兵力,但西边的......” 一番贴耳低语之后,阿鲁台退后,重新拉开距离,眼中带有炽热的光芒。 显然他对自己的计划又充满信心! “这样,不管成败,我们没有多少损失,而大明内耗严重,没有个十来年,估计恢复不过来,我大元就可以利用这个时期,再次崛起!拥有和大明再次交锋的实力!” 阿鲁台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他的畅想很好,这样做不管如何确实对他们有利! 对于有理想有抱负的天保奴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他几乎就要立马同意。 可是在最后关头,他望了一眼南边的方向,仿佛又看到那个提着长枪,一枪刺破猛哥的那道霸王身影。 他身体一瞬间颤抖。 随后,心有余悸。 思虑半晌之后开口。 “可以!本汗同意!只是此次行动,在没有确认朱权已死之前,一定不能打出大元的旗号!不然休怪本汗将你们打成大元叛逆!” 这是天保奴想到的折中方法。 至少,如果那霸王还活着的话,他有借口,不是他们的人,不是他做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话落。 换来的是阿鲁台毫不掩饰的鄙夷,还有奈尔不花低垂的眼帘。 害怕朱权怕成这样,还有脸做他们的大汗吗? 只是天保奴从来不将他们的不看好,看在眼里,鄙夷就鄙夷吧。 即使没有这一遭,阿鲁台还是会鄙夷他的。 三人两方就这样彼此看不起的,敲定一次合作。 就要在大明内乱,最为虚弱的时候,给予大明重重的一击。 毕竟,谁让你内乱呢,不占便宜是王八蛋! ...... 七月十五! 八位起义藩王集结起所有的军队,开始向着淮安城聚集! 为什么选择胶州这个地方呢? 胶州在山东行省,位于山东半岛南边的海岸上,除了离海近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优点。 当初八王通信,商议着聚合的地点时,楚王周王湘王提议在武昌集合,毕竟武昌离着他们近,方便水师移动,顺江而下,可以直达应天府! 不过对于北边的燕王晋王等四王来说,去武昌还不如直接去打京城。 毕竟从北边到武昌,还是到南京,差别不大! 但是燕晋王等不敢贸然这么大咧咧的攻取京城,毕竟南京城坚固,两年前更是重新加固过,新修建的城墙高三米,坚城不好攻破。 宁王的火炮也犀利,怕就是攻下城来,他们军队的伤亡都要至少一半。 后来又有人提议,去齐王所在的青州,那里离海近,南边的三王,湘、楚、周北上过来集合,结果自然他们也不同意! 光是选定八王会面的城市,八王就是各执己见,谁都有自己的想法。 最后还是在朝廷发布,沿途不许做反抗,任由八王南下的命令之后,他们这才敲定最终的集合点。 就是此处,淮安府! 淮安府,又名淮阴,是一个着名的地方。 不仅两千多年后的大部分国人知道这个地方,现在的大明人,也是耳熟能详。 只因为这里出现过一个人,大汉齐王,大汉淮阴侯韩信! 关于他的故事,已经远去上千年,而今,又要在他的故乡,谱写一篇新的篇章。 顶着炎炎的烈日,八王从四面八方,携着骑兵步兵等兵种,在七月二十这一天陆陆续续到达淮安城! 第539章 殿下对淮阴侯怎么看? 晋王朱棡,燕王朱棣,秦王世子朱尚炳,代王朱桂,齐王朱榑五位王爷,从北方一路南来。 惊起一片人潮! 周王、楚王、湘王,带领的身披重甲的将士,驾驶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楼船,浩浩荡荡的赶赴淮安! 八王携百万之众,逼近京师! 天下震动! 万民瞩目! 仲夏七月二十日。 燕王在夜色中抵达淮安城。 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也是最不想来的。 八王齐聚,看似势大,实则阻碍重重,他本想各自为战,或者自己留一手,作为暗棋子,可精明的晋王时刻盯着他的动作。 扬言当同心协力,不可留私。 在其它藩王也全都赞同晋王的提议后,他万般无奈,也只好选择前来汇合。 他已经能够预料到,这场大战,明面上的敌人只有一个宁王朱权,可暗地里的敌人,恐怕...... 首先是他的三哥,晋王朱棡! 先前的时候,秦王被关押在宗人府,晋王袭爵给世子,他是当仁不让的宗室之长! 只要打赢和宁王的这一战! 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太子! 可现在的发展,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晋王又重新登位,这对他来说,不算一个好消息。 “王爷不需过多忧虑!有七位王爷来助阵,对付宁王就有胜利的把握,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之后的纷争问题,王爷不妨退让一些!” 临时府邸之中。 黑衣僧人姚广孝,仍然是那副装扮,身穿黑色袈裟,手捧佛珠,单手合十,一脸镇定。 “先生所说,本王已经知晓,只是.....原先还不觉得,现在看到这么多人聚集在淮安城,昨日又见到各个藩王都心有盘算,本王现在就怕这一场大战出个什么意外啊!” 燕王朱棣已经身披软甲,准备就绪。 只是心中不宁,还在擦拭着佩剑。 打仗从来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的换算。 一百万打二十万是必胜的嘛? 那以往那些以少胜多的战役就不用打了,双方一比较兵力优势,兵少的直接投降就是。 而且更不要说,他们一方的百万兵马之中,有八个统帅! 怎么协调,谁为大帅! 会是第一个问题! 但,他敢肯定绝不是最后一个问题,后面的分歧会接踵而来。 “王爷不必忧心,贫僧自有办法!让您成为主帅!” 姚广孝拨动着念珠,一派泰然落定。 至于方法嘛,他卖了个关子,没有详说。 朱棣点点头,暂时放下心来。 “贫僧还是第一次来到淮安府,这里的景色与北平城大不相同!与相隔不远的京城也有着差别。” 姚广孝转了话题,突然感叹起来。 他们是昨日抵达淮安,休息一夜之后,一大早就共商大事。 此时的天色开始转亮,他们行走在满是戒备的街道中。 淮安城已经戒严,他们的军队留在城外,而八王各自携带着自家的亲兵,来到城内集合。 两人就这么走在石块铺就的大街上。 “本王也是第一次来淮安。” 朱棣看了看右侧,顺流而下的小溪。 这是一个处处有水的城市。 哗哗哗的水流声,不急不缓,若不是满目都是手持兵戈的士卒,能够想象的到往日的淮安城内,是多么安静祥和。 “说起淮安府,又称淮阴,殿下对淮阴侯怎么看?” 两人顺着大道,走向的是位于正中央的官衙府邸,姚广孝趁着这一刻的闲暇时间闲聊起来。 “淮阴侯,生死两妇人,成败一萧何!” 朱棣不假思索的道出这么一句。 当然,这是史书上客观的评价,他并没有给出自己的结论,毕竟点评人物,最能暴露自己的脾性,虽然姚广孝对他已经很了解,但还是下意识的没有直接说出来他的评语。 “贫僧倒是更喜欢前宋黄庭坚所写的那句‘韩生高才跨一世’。” 姚广孝转过头,犀利的三角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看向燕王。 他的谈兴极浓,也不等燕王回话,又自顾自的继续。 “人的一生都是有机遇的,而往往突破瓶颈的机会只有那么一两次,抓住它,把握它,成就它,你就是翻过江的鲤鱼,褪去笨重躯壳的蝉虫。” “淮阴侯其实也有机会的,他起于微末,少时父母不在,衣食短缺,身份比楚国贵族的项羽,身为亭长的刘邦都更为卑贱,他先投项梁,名声不显,后于项羽麾下,不得重用,终于在萧何的一再力挺之下,被刘邦拜为大将军! 一朝得势! 意气风发!” 在潺潺流水的背景音下,踏着古人韩信可能曾经踏过的土地,姚广孝兴致勃勃,侃侃而谈。 也不知泉下有知的韩大将军,若是知道有这么个秃驴敢对他评头论足,会不会传授给朱权几部兵法,让朱权代他好好教训这个口气狂妄的和尚一顿。 “......” 朱棣沉默着,倾听着。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幅画面,在拜将台上,在万众瞩目之下,一个年轻人高高的举起象征着军权的长剑,露出期盼许久的,得偿所愿的,灿烂笑容。 那是他一辈子等来的最重要的机会。 “后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举攻入诸葛丞相六出祁山都进不了的关中之地!击杀秦将章邯等三人,占领整个关中!” “呼~!飞鸟,不飞则已,飞则直冲云天!不鸣则已,鸣则一鸣惊人!那时候的淮阴侯,应该会被许多人认为是人生巅峰吧?!” 说起这么一段振奋的历程,姚广孝声音不自觉都提高两分。 或许在此刻,他心中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他与淮阴侯的相同点。 他们都是等待多年,才等来了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淮阴侯一飞冲天,震惊世人,而他和燕王今时今日来到淮安,一路没受到任何阻碍,他也希望有一个好兆头啊。 “王爷!一飞冲天就在此时!” “若宁王是当世霸王的话,我们就是困死他的淮阴侯!此时正当是设下十面埋伏!困死他的唯一机会!” 姚广孝的三角眼中,迸发出刺人的光芒。 第540章 燕王不同!找了个和尚当谋士! 在姚广孝的强针剂下。 朱棣充满信心的跨进那座府邸。 心头不断回荡着那一句,若宁王是在世霸王,他们则是布下十面埋伏的韩信! 这一次,必然是他们胜利。 府衙之中,先到的八位王爷已经落座。 分别是晋王朱棡、秦王世子朱尚炳、齐、湘、周、楚、代。 哦,还有一位上宾,就是凉国公蓝玉! 以他的身份地位,列席就坐,没有人有意见。 蓝玉早先在京城之时,就和燕王达成共识,后来更是追随燕王去到北平。 现在是和燕王同一个战营,众人对此都已知晓。 清晨破晓,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之时。 在一阵寒暄叙旧之后。 淮安府的第一次联盟会议! 宣布开始! “本将提议!燕王可为元帅!” 凉国公蓝玉唰一下站起身,当先发言。 此音,先声夺人。 将原先各有算盘的几位王爷想要说的话给抛到九霄云外。 何人为元帅? 他们心中其实每个人都有计较。 元帅者,本次奉天靖难最大功绩者也! 可以说,确定元帅人选,几乎就是选定太子人选! 君不见汉末三国,十八路讨董诸侯中,身为盟主的袁绍,获得的名望最大!关注最多! 所以,这次起义的仗要打! 但,元帅必须选定好!利益必须分配好。 蓝玉话落之后,不大的厅堂内陷入静默。 蓝玉好表态,他就是跟着燕王来的。 其他王爷就不好开口。 “本王倒是认为,按照排序来算,当然是三哥当为元帅!” 代王拿起桌子上的花生,丢了一个放到嘴里,有些吊儿郎当的提议。 他的表态,让朱棣心中沉了一沉。 总共八位王爷,也就是说谁先获得四票的权利,谁就更有可能成为元帅。 他本来已经做好退步的打算。 可是若一直是如此,被二哥掣肘,那就得想个办法。 “本王认为当是四哥!毕竟是四哥首举义旗,元帅他不当谁来当!” 楚王一脸严肃,申明自己的立场。 他就是为响应燕王来的。 “虽然四哥首举,可论资排辈就该是三哥!不然在京城中的老十七岂不是也有资格为储君?” 齐王笑嘻嘻说着,可是话语却是含着犀利。 不论资排辈,朱权的储君都有资格!现在他们讨伐的就是朱权,所以必须严格按照排序走。 他站三哥! 好吧。 议事刚刚开始,就分成旗帜鲜明的两帮。 一方是燕王,一方是晋王。 果然如同先前所料一般,还未和朱权交手,他们内部之间,就已经开始分榜拉派。 此时。 周王虽未发言,可大家也都知道,周王身为燕王的亲弟,必然是支持燕王的。 几位王爷你一言我一语,谁都说服不了谁。 “你们都在争论什么!当务之急是为父报仇!谁为父皇报仇成功!那他就是当仁不让的储君!” 一直没有说话的湘王朱柏大吼一声。 将争论不休的争吵,按下暂停。 湘王站起身,环视几位哥哥,声音激昂的说道。 “我只有五万兵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选谁当元帅,也不是为了争夺皇位!” 说着,他凄然一笑。 “我就是想为父皇报仇!宁王杀了父亲!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就该为父皇报仇!惩处乱臣贼子!” “而我湘王也没什么本事,唯有的就只认一点!谁若是报了杀父之仇!不管他排行老几!” “我都认他做太子!” 他大声的宣布。 其话中的含义是不论你们今日争论出谁是元帅,可若是那元帅不是灭了朱权之人,他也不赞同! “湘王说得对!只是我们此次并肩而战,还需要先拿出有效的作战计划,将宁王一网打尽!” “我看大家纠结谁为元帅,不如讨论一下这仗该怎么打!” 燕王朱棣随后起身,提议道。 “若不选定元帅,我们各自为战,到时被那反贼各个击破,我们的优势如何发挥?没有总指挥,我们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一直沉默着没有发表看法的晋王,站起身,强烈反对! 他对宁王仇恨! 可元帅的位置,或者说太子的位置必须是他的,若不然,他这么积极的起义,难道是为别人做嫁衣来的?! 好吧,八王齐聚,声势浩大,可刚刚探讨没有一刻钟呢,几人就是剑拔弩张的架势。 “阿弥陀佛!诸位王爷各执己见,都有道理,不妨听贫僧一言。” 一直站在朱棣身后的姚广孝,念一句佛号,轻声开口,打断各方的僵持。 现在的局势分两方,一方是燕王,一方是晋王,燕王还想着退让一些,不直面冲突,但是要让他放弃主帅之位,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晋王,他是不会接受的。 一方是晋王,他排行老三,在如今大哥朱标去世,二哥朱樉被关押的情况下,在所有皇子之中,他本就排行最大,得代王秦王世子拥护,他怎么可能放弃做哥哥的身份,而去听弟弟老四的呢。 更何况,他和老四燕王,从小就不合。 “老四真是与众不同!别人的谋士都是才学高深之辈,你则不同,找了一个和尚当谋士!哈哈哈” 朱棡大笑一声,倏忽停下,厉声大喝。 “我们兄弟在说话,哪里容得你这个世外之人插嘴!” 不知道面容不善的和尚的深浅,可是只要反对一切老四身边的人就对了! 所以,凉国公他要反对! 这个和尚说话,他也要反对! “贫僧觉得可笑之极!大敌当前,宁王的铁骑距离淮安城不过一日一夜路程,若是他此刻已经在路上,偷袭我等,恐怕等待在座还在谈论谁为主帅的诸位王爷们的,就是兵败被俘,被按上挑动是非!乱臣贼子!更甚者,那个选定出来的元帅要被削去爵位,族灭其子嗣妻族!” 姚广孝轻抬手,拦住想要起身为他说话的燕王朱棣,含笑开口。 一句话,说的在座众人,面色难看。 他们为什么坐在这里,而不选择立马进攻,还不是觉得对上宁王,他们没有胜算嘛。 这一刻,面对朱权这个近在眼前的敌人。 众人不禁正襟危坐,为大局考虑起来。 第541章 上兵伐谋! 淮安府,府衙之中。 说到宁王,现在的气氛有些压抑。 他们气势汹汹,有百万之众。 可是面对已经被立为太子的朱权,在藩王大赛,京营校场之中,朱权横枪立马,仅凭借着一队五十人,将他们几个藩王一一碾压的场景还犹在眼前。 众人不禁都陷入萎靡当中。 而在这片刻的时间内,晋王想到宁王。 他如今对朱权恨之入骨! 在早先大同之战之时,他久攻不下被蒙古人占领的大同府,结果宁王初到战场,一日就攻克大同! 显得他这个晋王多么无能。 从那时候起,他就怀恨在心。 后来,宁王更是屡屡胜仗,他则是好不出彩! 身为兄长的他,脸面往哪里放! 但没想到,宁王对他的折辱不仅仅是这些,前两月在朝堂之上,更是硬逼着自己将爵位传给世子!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羞辱他! 若不是他有筹谋在身,使法子重新夺回王位,说不定他早就被宁王给暗害致死! 所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过宁王! 这一仗,他绝对要打赢! 况且,此时是元帅,大战之后不一定就还是元帅了? 到时候若是元帅的兵马很少,或是有什么元帅被宁王所斩杀的消息,或许就又是另一番景象。 如今的他们八王的优势很明显,就是兵多。 但,若不能好好利用,一朝败在宁王的手中,那可不是单单的身败名裂的下场! 抄家灭族,身死名臭,这些不用想。 宁王若是败落,他们对他只会更狠! 他们现在都是有妻有儿的人呢,谁不害怕呢。 想到此处,他不禁怔了一下,脸上表情闪烁不定。 最后,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反对姚广孝开口。 “贫僧提议,元帅人选者,不论年龄大小,兵力多寡,有计策能敌宁王者当之!” 晋王不再反对,其他人也没开口,姚广孝抛出自己的观点。 这就是他早先想要提的建议。 不管你是哪一方!只要你能献计献策,能够说服众人,你的计策可以战胜宁王,那么你就是元帅! 这句话一出。 代王的目光亮了起来。 齐王的目光也讳莫如深起来。 谁不想做个领头的呢,谁又想做那个,在史书上写着,燕王或者晋王带领八王发动靖难之役。 而他们的名字藏在‘八王’这两个字中,名姓事迹等被两个字完全概括,这样的被领导者,他们若是有机会挣脱,那还是要挣脱一下的。 “兵法有云,‘十者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如今我们有百万之兵,而宁王只有区区十几万!故当围而攻之!” 代王积极性奋起,第一个发言。 “代王你刚刚就藩,还没有参加过几场大战,可能不太清楚什么是‘计策’,你提议中的围而攻之,到底要如何围,如何攻?你知道宁王的兵力从哪条路经过,会在哪里扎营?攻击是选择步兵先攻,还是骑兵先行?” 齐王本就是不服人的性格,若不是有上面的晋王和燕王在,他很想直接撂下一句,在座的都是垃圾! 就这一副打仗的本事,还来和宁王交战?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你?!你有办法,你倒是说啊!” 代王被否定,立马变色,反口相讥。 “本王还在思量中,没有必胜的把握,不会轻易开口。” “你还不是也没有‘计策’嘛,只会否定别人的,自己又没有想法......” 代王将计策两个字咬的极重。 “我看不如我们直接叫出宁王,让他来到阵前,和我们当面对峙,此时,趁他不备,乱箭射杀!” 楚王道出自己的小点子。 楚王的封地是武昌,身在内地,技能都点在吃喝玩乐上面,自从就藩之后绝对没有看过一天的书,如今让他想计策,他能想到的就是‘擒贼先擒王’。 “六弟的点子不错,逆贼势力全在宁王,而他又没有子嗣,他一死,其势力自然土崩瓦解!” 晋王缓过神来,开始以老大的语气品评着弟弟们的计策,他先是沉吟一番,貌似肯定,随后话锋一转,“可宁王武力冠绝天下,其射艺出神入化,被蒙古人都称为‘死亡之手’!先不说距离遥远的几只乱箭,就是站到跟前,让你射,都射不中的!” 后半句中不自觉的带上嘲讽。 他虽然讨厌宁王至极,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将军,对于宁王的战力还是了解几分的。 最后,晋王还在心中总结,楚王身在内地承平日久,怕是对这场大战没有什么助力,不如将他的军队要过来,免得跟着一位不知兵的统帅,白白浪费了。 “宁王武力不俗,曾经遇多次刺杀,都能全身而退,每次作战都冲锋在前,也没有被刀兵加身,所以‘擒贼擒王’的做法,放在他身上不合适。本王建议,还是在战场上正面击败他的军队!彻底消灭其势力!方是正解。” 燕王朱棣站起身,发表看法。 刚刚被晋王说的面红耳涨的楚王,面色才有变得和缓。 燕王和晋王一样,都不赞同他的刺首计划,可两人的反驳话语,无疑是燕王的更中听一些。 在旁也想要发言的周王,听到燕王的观点之后,也打消要开口的念头。 他的想法与楚王一样,也是想要直接灭掉宁王,万事大吉。 “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如今我们不用去攻京城那座坚城,已经是对我们有利!但最为有利的情势,乃是不战而胜!” 湘王朱柏在沉默一番后,带些沉重的开口。 这一段时日以来,他的精神都不怎么好,如今想到和宁王交战,说实话,他还没做好心中的准备。 所以一开口,他想到的是能不能不交战就胜利?! 毕竟他们发起这场起义的原因是父皇的真假?朱权到底有没有挟持或杀害父皇控制朝堂。 这是他最想弄清楚的,虽然现实的种种证据,都证明朱权已经那么做,兵事闹到这个地步,父皇一定不在世或被软禁起来。 他给朱权的质问信,也没有得到回答。 可,他那颗炽热的心中,还是想要当面质问一番。 朱权!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第542章 年少的时光总是匆匆,让人握不住! 要说在八王之中,谁与宁王的关系最好。 无疑是湘王朱柏。 曾忆起,当在学堂之中,朱允炆阴阳怪气朱权谋反之时,是湘王最先发声,怒斥朱允炆。 并第一个发言,他绝对相信朱权! 再忆,刚刚上学堂之时,常常被朱权带来的小笼包勾的流哈喇子,从此他再看他平常的早食就索然无味,而朱权每每都会将早食分他一半。 再忆,他与朱权几乎是前后脚就藩,但在他到达封地,想要大展拳脚一番,却多次受挫之时,又是朱权来信,述说问题和一些可行性办法,他尝试一番果然有效。 年少的时光,总是匆匆,让人握不住,当再次回首张望之时,已成追忆。 那是他与朱权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可长大以后,就藩以后,他们之间虽然多年不曾见面,可那份年少的亲近感,始终没变。 在京城之中的藩王比试中,湘王就站在宁王的阵营中,是支持他的。 在父皇的送行宴中,当朱权说出那一个梦境,他竟然会在朱允炆称帝之后,就引火自焚之时,他更是对朱权抱有感激之心。 感谢他间接救他一命。 可现在这番,八王发动靖难,要将朱权钉到千年耻辱柱上的行为,他们两个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些念头,在湘王朱柏脑海中浮浮沉沉之时,一句问话,打破他的思绪。 “呵!老十二!你想怎么样不战而胜啊?” 晋王身子右倾,半边身子压在右臂上,撑着脑袋,开口之言虽是问话,可其不赞成的意图显而易见。 其余几位的目光也转到湘王身上。 湘王的封地是荆州,这一次他带来的五万水军,可是此战的一大助力。 “俗言道‘先礼后兵’!本王提议,大战之前,一定要发檄文,质问宁王为何做此禽兽行为!” 这是他最想做的事情,当先就提议出来。 “檄文原先老四不是发过嘛......” 晋王沉吟一番,又改口,“不过想来,多发几封又没什么损失,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对!孔家的子弟,不是随着齐王一起来了嘛。” 他一抚掌,终于想起来那个人物,看向齐王,嘴角勾起。 “想来孔家子弟写出来的檄文,会更有看头!” 晋王不禁再次抚掌,为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喝彩! 宁王是乱臣贼子这件事,若是被天下人认可的衍圣公一脉,钉到耻辱柱上,那可就精彩了! 衍圣公孔家一脉传承一千三百年!从未中断! 族谱功谱,他们做的大大小小的事件都记录在他们的家谱中,到时候这一封钉死朱权的檄文,还不流传千古?! 想想后世宁王的名声...... “哈哈哈哈!” 大笑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大堂之中。 “此计甚妙!飞鸽传书,让衍圣公亲写檄文!” 齐王也想到可以重重打击宁王的名声,兴奋起来。 现在舆论形式上,八王和朱权各执一词,谁都有道理,可是若孔家亲写檄文,那就不同,无日不读圣贤书的家伙们,一定会每人一份剿宁王檄文的! “可行!” 燕王朱棣和方孝孺对视一眼,简短的两个字,也表达赞同。 “同意!” “同意!” 檄文的提议,得到每一个王爷的认可,此事敲定下来。 在不知不觉间,原先松散各自有算盘的八位王爷,在宁王的强大压力之下,渐渐的粘合到一起。 “本王所说的上兵伐谋,单单一封檄文可不够,本王还想邀请父皇现身!” 湘王朱柏在提议得到大家认同之后,并没有多想,又抛出他第二个提议! “......” 燕王静默着,等待他的进一步阐述。 这个想法,他早就想过,可被他否定掉。 或者说,一切非物理战争的想法他都想到过,可最后发现那些都是表皮浮毛,而真刀真枪的大战胜利,才是剜除宁王这颗毒瘤的最终手段。 不过,现在,他愿意听一听湘王是如何想的。 “父皇现身?!现身之后呢?那假皇帝肯定站在宁王一方,让我们下不来台啊!总不能到时候我们呵斥他是假的,又拿不出任何的证据吧。” 晋王皱眉不赞同。 什么狗屁父皇,现在那位置上的即使是真父皇,他也...... 不,肯定不是真的! 他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其实,双方的舆论之所以各执一词,就是因为他们一方并没有父皇是假的,这个论点的确凿证据。 人证物证都没有,仅凭借着燕王的判断,还有他们的判断,是不是父皇他们还是能感觉到的。 以前见到父皇,那是打心里发颤,害怕。 可自从那所谓的‘父皇’失声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害怕的感觉,有如此多的反常之举。 所以父皇必定是假的! 可他们拿不出证据! “那假皇帝只要现身在我们面前,宁王必定也会跟随,到时候不管是集中所有兵力,还是将他和其余大将隔绝开,都是一种方案。” 他面无表情的说着,口中是处处针对宁王的动作,可心中如何想,却无人知道。 “.....” 晋王在沉思。 “可以试一试,不管如何,将宁王从万军之中单独拎出来,还有那皇帝,对我们有利。” “我们此次的目标只是宁王,宁王必须先死,皇帝才能死!不然皇帝死了,宁王还活着,战后他直接继位,那我们倒是帮他了!” 燕王看了一下天色,从大门处向外看去,已经看不到高升的太阳,不由出声加快探讨的速度。 毕竟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说到,究竟要如何打这一仗! 不管他们的手段是如何的搞臭宁王,但始终有一样,就是杀死宁王才是最后的目的。 他向着蓝玉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接收到他的目光之后,微微点头。 在众人七嘴八舌,都将自己心中的谋算说过之后,蓝玉站起身。 “此战,本将早有打算,诸位请看!” 凉国公蓝玉站起来,朝着舆图走去。 第543章 邪不压正!我们是正!我们必胜! 淮安府。 府衙的正堂,八王的第一次会议终于进行到最重头的大戏! 要论风花雪月,几十个蓝玉绑在一起,可能都抵不过周王楚王等内地藩王。 可是若论行兵作战,战场博弈,那在座的八位王爷,加在一起,可能还不如他一个国公爷。 即使以骁勇善战着称的晋王和燕王,在蓝玉面前也是弟弟。 当他说起具体的作战计划之时,都要竖起耳朵,凝神细听,不能错漏一字的那种弟弟。 刚刚八王的阐述,已经引出各位王爷的立场,和他们提出的作战计划。 不过他们的那些,在蓝玉看来,都是......狗屎! 若不是他还要借助几位王爷的手,来打倒那个不可战胜的敌人,他可不愿意在这里听几人废话。 不过要说起他蓝玉想在这场大战中,得到些什么,最后获得什么战果的话,现在还不是轻易示人的时候。 他凝聚心神,面目严肃,沉声开始讲述他的作战方针。 “怎么和威震漠北三千里的宁王交战! 又怎么打赢这场仗,这些时日本将军苦思冥想,才制定下的方略,请诸位一起推演。” 对战宁王,说实话,他心中没底,可从来打仗都不是百分百胜利! 无数次大小战役练就的强大心理,让他在这种压力下,爆发出更大的潜力! 众人齐齐上前,凝视舆图。 “首先,本将敢肯定,此次和宁王的交战,我们占有绝对的优势!那些大势方面,什么乱臣贼子一类,本将军就不赘述,众将还有我们的士兵,只需知道我们是正义之战,是正义的一方!” “望各位下去,多给士卒讲述一番我们正义的道理,让他们坚信邪不压正!我们是正!我们必胜!” “在军卒的脑海里,必须种下必胜的种子!” “其次,从兵力上来说,我们就不可能输!本将军还从来没打过百万之众对战十几万,还输了的大战的,只有本将军用十万兵马,打赢敌人的两倍!三倍!四倍!甚至十倍兵力的!” 随着侃侃而谈,蓝玉的自信心越来越多,毕竟从来都是自己揍别人,这种过去无数场胜仗所带来的庞大自信心,无人能够撼动。 晋王目光凝在虚空,脸上看不出来明显的表情。 燕王不自觉的点着头,对于蓝玉的作战本领,他是非常佩服的。 湘王认真的听着,心头也是赞同。 代王用灼热的目光,像是看着偶像一般看着蓝玉。 周王楚王齐王等人都仔细聆听着。 秦王世子,作为在座的唯一晚辈,他是最透明的存在,一直没有发言,而且从始至终他都在神游物外,看着不像是来起义反抗宁王的,倒像是来进行参加一场,不怎么感兴趣却还要来的应酬性宴会。 他的神态被众人看在眼中,可没有人当场说出来。 这一场会面的最重要之事,就是确定作战方案,其他一些事情,都可以往后推一推。 “我们拥兵百万,步兵,骑兵,水军!兵种丰富!其中尤以水军最为强劲!” 水军两字,蓝玉咬重强调。 “大家也都知道,宁王或许在长途奔袭骑兵作战方面,无人能敌,可若是在水上...... 他还能有如此神勇吗?!” 此一句,如同震雷,劈散眼前的迷雾。 作战从来讲究‘以己之长,攻彼之短’,那什么才是他们擅长的呢,原先的晋王将目光一直放在兵力多寡上面。 他一直着重看的是他们有百万,而宁王只有十几万,却忘了兵种之上也可以大作文章! 想到此处,他不由精神一震! 水战!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 在草原上打不过这家伙,可只要拖这家伙水战,还不能将这家伙淹死吗?! 力气上比不过,可到水里,纵使你有万般力气,也使不出两分来吧? 只要在水中,即使宁王有霸王之勇,可霸王也没听说过会水战的! 晋王的目光一下子铮亮。 “好!这个提议好!宁王必须死在水里!”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水战的宁王就必须死在水中的。 不过诸位藩王也没有反驳。 而是认真思索之后,都点点头。 虽然他们人数占优,可扬长避短,舍弃陆战,开辟水战也不错! “如果能在水上决胜负,当然不错!只是宁王会放弃他熟悉擅长的骑兵,和我们拼水师吗?” 湘王朱柏道出心中的疑问。 宁王就藩不到三年,就将威胁大明十几年的蒙古鞑靼瓦剌两部打的只剩一口气。 天下谁人不知他与他的宁王铁骑! 如今想要他放弃他最大的底牌,在他从未接触过的水战上面决战胜负,还是关乎他性命前程身后名的绝世一战,宁王会那么没脑子吗。 “是啊!我军有湘王楚王还有我三人,几乎掌握大明最为精锐的水师,而朝廷之中,也没有听说宁王召集除了京畿之地的其它兵马入京,他手里目前并无水军吧?” 周王思索片刻,觉得此法漏洞不少。 “有!” “宁王手中有水军,大概有四万人的规模,就是那支京畿水军,由廖胜统领!” 燕王朱棣霍地站起身,大声言道。 他话语中对水战的积极性很高。 “宁王如今虽然兵力不占优势,可他有皇帝在身,京城在他掌握。而从他下诏沿路城池不做抵抗,直接放我们过黄河长江来看,他是绝对自信能够打赢这场仗的。” 说到这里,朱棣都有点牙痒痒,他宁王只有那么点兵力,是如何自信能够打赢他们几位兄弟的联手的! 不过,压下这种气恼,换个思路就是庆幸,他们八王能够以全盛之师兵临淮阳,而没有损耗,还要感谢宁王。 “他究竟有什么底牌,没有拿出来,这是我们应要防备的!但他骄傲自大,不将我等放在眼中的这一点是可以利用的!” “诸位且稍等三日,三日之内,宁王必定要先我们决定开水战!” 燕王的言语自信满满。 凉国公蓝玉点着头。 二人的目光对视,面色变化,被众人看在眼中。 看来水战的计划,是两人一起谋定的。 第544章 宁王的垓下之战序幕! 水战! 在如今的大明提到水战,那无疑会让人想到一个地方! 鄱阳湖! 如果熟悉朱元璋发家史的,应该都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那一场旷古烁今的水战历时仅仅四天,却改变了天下格局! 鄱阳湖大战! 汉割据政权皇帝陈友谅,对战当时只是韩宋割据政权的吴国公朱元璋! 对! 那一场大战之时,朱元璋还只是一个国公!还只是角逐天下的众多割据势力中的一个,平平无奇。 而陈友谅已经称帝,势力庞大! 在当时,朱元璋的前途未卜。 在鄱阳湖大战之前,朱元璋能做开国皇帝,那都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事情。 在鄱阳湖大战之后,朱元璋做开国皇帝,变成了努努力就能成的事情。 在鄱阳湖大战之后,朱元璋立马封自己为吴王,开府建牙! 随后称帝等一系列操作。 可以说,鄱阳湖大战是朱元璋称帝道路上打的最为重要重大的一个战役! 也是差点全军覆没,尸骨无存的凶险之战! 而当时,凉国公蓝玉并未参与其中。 不知他现在再提水战,有没有想起往日的回忆? 还是要弥补自己当年未能参与那旷世一战的遗憾! 总之,最终,这场八王齐聚的议事达成初步共识。 而他们此时,要等待的就是一个消息,就是三日之后的,宁王率先开启水战。 众人各去安排,休整军队,开始准备! ...... 八王对战太子朱权。 这注定是一场令世人瞩目的大战! 这一场大战,也决定着大明朝今后的走向。 有许多人会在这场大战之中死去。 有许多人会在这场大战之后死去。 岂能不令人时刻担忧?! 所有人都很奇怪,为何太子不选择依靠江河之险,将北方四王的兵马挡住,不让其如此轻易的南下。 又为何不分兵部署,将南方的湘王楚王等弱小的藩王,先一个个消灭掉。 毕竟现在的朝廷属于弱势,兵马就没有八王多。 等八王联合起来,更是几倍于朝廷。 若是能在开战之前,多消耗敌方一番,也为随后的战役增加几分胜算。 可是,有识之士们,并不知道当今太子是如何想的。 只以为坐上太子之位的宁王,再也不是草原上那个驰骋无敌战无不胜的冠军侯! 天下的舆论,都在探讨着,宁王这个一向勇往直前的霸王,终会迎来他的垓下之战! 另一方的朱权,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誓师,而是在接到八王齐聚淮安城的次日,就低调的出发。 朱权带领七万京营,还有从京畿周围抽调的八万兵马,加上两万宁王护卫军。 合计十七万兵马,奔赴战场。 这一场战争,他几乎将他所有的兵马都拉出来。 京城中,只留下五万兵马,其中还有三万是他的宁王护卫军。 这番安排,不得不说,也是无奈之举。 拉出来的大将和兵马,朱权不怕他们作乱。 可是留在京城太多的话,他们在背后捣乱,那这场战役恐怕就不好打。 所以,虽然京营还没有以宁王军的章程训练两个月,也都被宁王拉了出来。 连带着的还有满朝的武将。 驻扎在盱眙县。 与敌军相距只两百里,精骑一夜即可到达。 日落时分。 朱权刚刚扎营完毕,就收到一条不好的消息。 孔讷,那个本该好好的享受人生,却偏偏要出来露脸的衍圣公,发檄文了! 朱权一目三行的看完手中的檄文,随后撕的粉碎。 什么东西,一个于国于家无益,天天躺在前人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废物,也配骂他。 什么祸国殃民,古今天下第一贼子!弑父杀君,暴虐残忍.....等等一大堆的名头加诸在他身上。 主打的不是一篇好文章,而是怎么罗织天下间所有的罪名。 什么檄文,狗屁不通,坏的也太假! 不过一来就收到骂自己的消息,晦气。 “外面是什么反应?” 朱权靠在椅子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后,问道。 “孔讷的名头很亮,可文章不怎么样,传播力度并不大,只在州府之地的重要城池传播,县中很少。大多数士子被衍圣公的名头蒙蔽,在集会上有犯上的言行,但很多士子也未发表看法。属下料想他们都在等待这一战的结果,再做出选择。” 锦衣卫指挥同知,凤卫指挥使,身兼两个监察衙门的雷凤,弯腰禀报道。 监察百官,刺探军情,留意天下动态,都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 她每天要处理的信息繁杂如烟海,又要有洞察人心,以小窥大的敏锐力,细心,耐心等。 三年以来,她做的越来越好。 如今,对于许多局势的判断,也能够一针见血的评说。 “哈哈哈!是啊,天下的蠢人很多,聪明人也不少,都知道要等到孤和八王此战决胜负之后,才下场押注,孤就不明白,身为世家大族的孔家主就这么轻率,早早的下场,也不怕赔的血本无归?” 朱权抬头盯着营帐上方的允炆图案,发出感慨。 一路而来,多看到行军辛苦的士卒。 料想到不仅是他帐下,就是八王帐下的许多军士也一样,应是颇多劳累。 “属下探听到,孔讷自诩雄才伟略,可陛下明诏规定孔家不能担任任何官职,他整日在府中宴饮哭诉,称无用武之地,恨不生逢乱世。” 雷凤又将收集到的孔讷的信息多出。 “所以看着天下将乱,就迫不及待站出来了?自命不凡之辈啊,呵呵!” 朱权嗤笑一声,就此不再多言。 实则,对孔讷的判决,已在此刻敲定。 “燕王处的消息如何?” 在朱权看来,他的对手实际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燕王朱棣! 并不是说小看其他的藩王,而是...从间谍的较量就可以看出一二。 他派遣许多间谍前往八王处,每一位王爷身侧的消息他都能够获得确切的消息,可是燕王,总是能够和他来回较量一番。 往往他的探子刚刚冒头,过不两天,就石沉大海再也没有消息。 战争哪里是快要开始。 而是已经开始多日了! 第545章 末将廖胜!恳请出战! 盱眙县郊外三十里的大营中。 大军驻扎完毕,太子殿下朱权召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指挥使雷凤。 “燕王那边的暗线又断掉了一人,最后传回来的消息是,燕王正在秘密谋划分兵。” 说到燕王,雷凤皱了一下眉头。 “孤的四哥还真是忙,一会儿要谋坐联军统帅,一会儿又要引诱孤打水战,现在又要分兵?他手中也有十万兵马吧?分兵打哪里?孤的粮草可是有老将军傅友德护卫,他是没有机会的。” 朱权闻言,倒是笑了起来。 他四哥真是忙啊,自从京城回到北平城之后,就马不停蹄,宣布起义,又联络各部,各藩王,又到现在。 果然是在历史上留下鼎鼎大名的永乐大帝,这繁忙程度,赶得上一国皇帝。 “最新的消息还没传回来,折损的人手太多,属下已经在重新安排人手。” 雷凤却是面色严肃,不敢有丝毫松懈。 燕王的手下能策反的,其实已经筛选过一遍,只是如今怕是要进行第二遍策反了。 “嗯,金银财宝,官位名望,都可以许出去,这个关头绝不能吝啬!” 朱权微微点头,补充道。 两人又继其他事项商议一番之后,朱权直起身子,宣告让所有的将领都进来,商讨军事。 此次参加军议的将领很多,除了留在京城的将领之外,其他统军大将都被唤到帐内,其中李景隆、徐辉祖、冯胜、邓镇等京营的从一品国公,还有李定国、汤嘉丰、牛二、雷左、雷山等太子一派的将领。 人数大约有二十多人,哗啦啦的进来,填满整座营帐。 在慰问各军的将士是否安顿妥当之后,就进入到议题,作战方略,调兵遣将的问题! “我军水军不占优势!楚王湘王等将我大明的精锐水军裹挟其中,故末将不建议和他们在水战上分胜负。” “太子的宁王骑军,天下闻名,又有太子坐镇,只要他们敢在陆上作战,必将他们打的一败涂地。” 在热议一阵之后,曹国公李景隆率先提出水战二字,只是他提出的不是建议太子水战,而是不建议水战。 不得不说,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切入角度。 众人都是赞同,肯定要大炮轰他娘的,早就听说宁王的火炮天下第一,现在他们和宁王并肩作战,迫不及待见识一番火炮的威力。 朱权再一一问去,众将的提议很多。 有说擒贼先擒王的! 有说不用等他们,直接带兵冲过去,只要陛下亲自露面,那些叛贼见到陛下,其流言不攻自破,那些士卒当跪地投降,不需要大费周折的。 最后,当诸将都以为宁王实行偷袭计划,以尖刀阵形插入地方心脏,实行斩首行动的时候。 朱权一脸沉重的说,他们的诸将藏在大后方,不冲破百万大军,怕是见不到那几个叛贼的影子,他虽然勇武,可是未必能携带着众人,闯过百万人墙。 此意遂作罢。 “末将廖胜!恳请出战! 末将听说楚王湘王周王的水军,驻扎在杨子湖!百万大军一多半的粮草都是用水军押送,末将愿意率领部下两万大军伏击,摧毁其粮草线。 届时八王的粮草不足,百万大军必然如同崩塌的雪山一般,雪崩瓦解!” 廖胜慷慨激昂,信心满满的请示。 这个提议他是思虑良久之后提出的。 廖胜,故开国大将廖永忠的儿子,担任水军将领二十多年,作战经验丰富。 可惜,他父亲廖勇忠一代水军大将,却成为朱元璋称帝之后第一个诛杀的大臣。 或许也有弥补廖勇忠的意思,廖胜一直在水军之中待着,没有受到波及。 但没有帝王的宠信,不被天子记起,他们廖家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今日,众将议事,皆是奋勇发言,各个都有提议。 众人以为,廖胜的提议,也不过是众多提议中的一个。 太子听过就会点点头,示意下一个继续。 只是,在众人以为稀疏平常的提议后。 太子却是点点头。 叫了一声好。 “好!那就以廖胜为水军统帅!李景隆为副将,负责水上作战!务必取得水战的胜利!” 一句话落。 整个议事厅陷入沉寂。 众人都没有料到普普通通的请示,如此轻易的就被答应了?! 有谁知道,太子到底是如何想的啊! “......是!末将定然不辱使命!” 廖胜坚决请战的脸色还挂在脸上,等反应过来,才猛地叩首领命。 这么多年,只是和水匪贼寇打两下,从来没有被委以过重任的廖胜,心中暖流涌动,激动非常。 终于! 终于! 等到了他的机会! 而李景隆则是满脸的问号,他怎么还没用力,太子就答应绝对不可能的水战了?! 这是什么发展? 太子殿下不会是知道他的想法了吧?! 不会被发现了什么吧?! 想着,心中升起一股惧意,悄悄的抬眼打量着太子。 只见太子端端正正的坐着,完全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自行领会的意思。 他快步在廖胜之后领命。 心中却是开始忐忑不已。 而其他人,则是纷纷不解的神色,陆战有优势,为何选择水战呢? 朱权起身,向众人解释。 “水战要打!陆战也要打!敌人认定孤的水军敌不过他们,可是孤不相信!孤很肯定孤的水军是天下第一水军!” 说着,他走到廖胜面前,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给予鼓励。 “这一战,孤要天下人知道,不仅孤的骑军,是天下第一!孤的水军也是战无不克!无人能敌!” “这一战!孤要天下人都好好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水战!” 朱权迎着众人的目光,放下豪言。 众人都被雷劈的表情站在原地,默默不做声。 太子哪里来的自信,能够以两万小船的水军,去对战八王的十八万楼船水军?!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朱权从容的布置。 除却在各个关口都派人驻守外,还布置几支游击的队伍,做为机动部队! 只是,所有的部署都是为水战而布置。 这让众将分外确定,太子殿下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将此战的胜负,压在水战上! 第546章 胜者王侯败者寇! 最后,太子殿下召开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就以众人的满头雾水结束。 看不透啊看不透。 太子殿下到底是要做什么。 再最后,朱权板板正正坐好,又发布了一条命令。 “通报全军,垒起天子台!孤要和父皇祭拜天地,通报祖宗! 若八位藩王不来参拜父皇,则一律革除族谱,不再为皇明朱家子弟!” 朱权高声命令,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这句话当然是对着即将开战的八王说的。 只是升坛祭奠先祖,在两军交战之前,怕八王不会来哟。 不过诸将躬身应命,来不来是一回事,从这件事上能够再次指责八王又是一回事。 对此,众将看的很清楚的。 “是!” “领命!” “领命!” 众将回应之后,今日的议事就结束,下去忙碌。 只是,当高高的天子台被筑好,邀请诸位藩王前来的时候,无疑没有一位王爷到来。 这场天子台祭奠,也成为开战前的军事总动员。 朱权使了一手战前占卜的把戏,开出的是胜! 另一张纸条也让诸军验证,是败字,证明两个字条没有做手脚,是实实在在抽中的胜字! 又表演凭空造火等化学本领之后。 全军士气更加高昂。 盱眙县,太子京营驻扎地。 军旗猎猎,铁甲粼粼。 在最中央那座守卫最大的帐篷中。 太子朱权和‘皇帝刘老汉’两人所在的大帐。 刘老汉已经彻底成为了哑巴,不是朱权命令的,而是他自愿喝下毒药。 从第一日上朝知道朱权将要面临的危险之时,刘老汉就下定了决心。 最终在新任太医雷丹的注视下,吃东西喝药。 此做法先是可让人失声,再然后是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悄无声息的死掉。 而外人完全看不出来,只以为是食物相克导致的。 所以刘老汉本就苍老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现在也只能每日躺在榻上,所有事务都交予太子处理。 这样的皇帝才是最该有的样子,身体不支又不能说话。 朱权问礼请安之后离开。 事情到这一步,除了战场之外,真假皇帝的处置,也让人犯难。 本来这一场大战,不需要陛下亲自来的。 都知道洪武皇帝已经高龄,很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事,可他怎么能将皇帝刘老三留在京城? 他不敢。 他怕刘老三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被人抓住,到时候百口莫辩,他朱权就是找了一个阿猫冒充皇帝。 所以,他只能选择‘御驾亲征’的方式,将‘皇帝’也一起带入战场。 同样的,朱权也不敢将真正的父皇放出来,咬死对面的八个王爷。 尽管在出征之前,朱元璋再三说明将认可他的太子之位!他出去只是为了阻止几个不孝子自相残杀,危害大明社稷。 可是,朱权也不敢。 他怕朱元璋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左右将他拿下。 所以这一场战事,除了战场之外,在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要留意多少的险阻,才能真正赢下这一战! 才能赢下,胜!则反对声音消失!他和皇位之间将再无阻隔! 败!则身败名裂!讨贼诏中的所有真的假的,包括藩王们罗织的其它罪名都将加到他头上! 成为万世唾骂的乱臣贼子!十恶不赦! 胜者王侯败者寇! 一个寇字,道出多少的悲情残酷。 朱权日夜看着沙盘,手中的小旗插上去,又拔下来,换到另外一个军事要地再插下去,如此循环往复,日复一日。 大战就要开始。 此时已经是深夜。 江边的风声呼啸。 在夏季的深夜中,无端增加许多凉气。 “太子殿下!门外有随军行书杨士奇求见!” 不风的禀报声,打断朱权的思路。 他从沙盘中回过神来,重新看了一遍自己的布局。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没有问题。 他揉了揉因为长久注视沙盘而有些酸涩的眼睛,是该歇息一会再继续。 “唤进来吧。” 待在主位上坐下,闭目之际,忽然想到杨士奇此人,已经好久没见,今日来见他不知是何意图。 “参见太子殿下!” 来人一身绿袍官服,身姿挺拔,精神奕奕。 “起来吧!来此何事?” 朱权揉了揉有些疲累的脑袋,无甚精神的说着。 忙了整整一日,确实有些累。 “禀太子殿下!属下此来是为太子殿下传信而来!” 太子殿下传信?为他传信? 他不曾让此人传信啊。 “此话从何说起?” “两军交战!还是与太子的几位皇兄王爷交战,本是同族兄弟,怎能无礼而先战?” 杨士奇神色镇静的说着。 先礼而后兵,古之礼也! 还没有先派人沟通过能不能不战,就这样贸然开战,是缺少了一道程序的。 朱权有些好笑,心中冒出荒谬的念头。 双方都已经大军尽出,此时还讲究什么虚礼,本想要否决。 可张口之际,脑中电光闪过,开口的话却转了道弯。 “此言有理。” “不知杨文书,可愿为孤走一趟!” 杨士奇大喜!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点到即止。 他今日来此,就是为讨要这份差事。 毕竟送信的差事他做过又不止一次,这次再次作为太子的使者,还是在天下人万众瞩目的时机,作为双方沟通的代表。 这种有特殊身份,特殊任务的差事必定要在史书之上留有姓名。 比如,洪武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七日,夏,晴,太子与八王对战前夕,有名士杨士奇为使者,传递双方消息,期间..... 这样的记载绝对会有。 而他的名字能不能响亮,就看这一次作为使者,能否在战局之中发挥作用。 “固所愿尔,不敢请耳!” 他以头驻地,深深的拜下。 文人才子,除了想要将自己的家族带到巅峰之外,谁没有一个扬名天下,留名青史的宏愿呢。 “好!杨文书听令!现命你为朝廷大使,前往八王军营!请孤的八位兄长,各自留书一封!” 朱权站起,兴致浓浓,边思考着边说。 至于留书什么,他的脸上浮现一抹悲伤的笑容。 第547章 机会只有一次,让他们好好把握! 如果派出使者去询问,要不还是不打了,我们握手言和如何。 估计对面的燕王都要嘲笑他,还是不是曾经纵横漠北的霸王,所以这个使者肯定不是去言和的。 而是去...... “请他们每人留下各自的......遗书!” “孤会酌情考虑,怎样处理他们的身后事的!” “机会只有一次,让他们好好把握!” “若是没留的,将来身死家灭,可别怪孤这个做兄弟的没有给过他们机会!” 朱权说到此处,恨不得仰天大笑! 燕王在讨贼诏中,将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脏水污水泼了满身。 他早就气的想打杀过去。 可是为了引出后面的人等,为了等齐这么多藩王,来一次一劳永逸! 他还是忍耐着,到现在才出兵。 如今,派遣使者过去,气他们一下岂不一解他心中郁气。 “.......” 满身鸡血的杨士奇,激动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努力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 “太子殿下!只要结果是相同的就可以吧......过程由臣操作?” 若是用太子的原话怼到藩王的脸上,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稍微变通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可以!不过记住!孤要的一定是遗书!” “是!臣定不辱命!” ...... 就在天下人的眼睛都关注于那场惊世大战之时。 身为大明京师的应天府,像是被天下人遗忘一样,陷入寂静中,没有任何波澜。 尤其是在这一处不知道位于哪个方位的小院中。 无名小院。 朱元璋拿着最新的战报陷入沉思。 他想起来了那一场鄱阳湖大战! 那是二十五年前,还是三十年前的事情。 明明那场战役,还历历在目,可转眼已经过去几十年这么久了么。 更为可笑的是,以前是他与死对头陈友谅在鄱阳湖上争锋,现在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不思祖辈创业之艰辛。 竟然敢在他征战过的地方,开启大战。 他们都以为他这把老骨头死了?! 然后可以为所欲为?! 他老了,他的身体是在每况愈下! 可是他不是死了! 朱元璋有些佝偻的身躯下,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着。 等待着焚尽一切的那个时刻! ...... 炽热的七月。 杨子湖上的东北风,刮的使人沉醉。 午后的慵懒时光,若不是身在战场,在湖中的三百艘游船,会是多么庞大的盛事! 山水煎茶,泛舟游湖,岂不快哉! “嘭!” 一声巨大的茶盏碎裂声,打碎满船的寂静。 燕王铁青着脸色,青筋暴起。 这是第一次有人触及到他的雷区! “燕王!太子的意思是您写好,有备无患,况且太子殿下不单是对待几位王爷,对待我等也是一样,京营中的每一个人,都会发放一页草纸,写好自己的遗言,保留好。” 杨士奇心中惴惴,但是面容上仍然是谈笑若定,还拿自己比喻打气。 “比如在下,在下在出使之前,就将遗书准备好,就是以备出现对方主将暴怒,一怒而杀在下这样的万一情况。” 听到此话,燕王当即起身。 “来人!将此人给本王.....” “四哥!且慢!” 他的话被湘王朱柏打断。 “四哥!此人说的也不是不对!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诸将士写得,为什么我等就写不得。” “十二弟!你到底是站在哪一头儿的!使者来讨要遗书之举分明是在羞辱我等!” 齐王立马站起,怒声而叱,表达不满! 今日八王再次齐聚在一条船上。 就是为看看对面的使者,来此是做什么。 本来以为会听到什么彬彬有礼之言,或是知道一些关于父皇的内幕。 没想到使者开口就是索要遗书,这还能忍?! “是啊!我等冒着本为宗室藩王,贵重之极!如今亲冒弓矢,与太子交战,所谓何尔!不过是心中不平为复仇尔!” “即使身死,妻子儿女也会以本王为荣!何用宁王什么恩德放过!更不会有后悔一说!” 楚王也起身驳斥。 他是对此嗤之以鼻的,什么遗书,放过妻儿老小,若是此次集合八王之力都未能将宁王拉下马,那他们大明的藩王将再无出头之日,他的妻子儿女也一辈子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倒不如一起下黄泉来的痛快! “楚王说的不错!本王看,明日开战,就将此人用来祭旗就是!宁王送的大礼,咱就笑纳了!” 晋王眉眼都笑起来。 其实今日不管使者是来做什么,他都打定主意让使者祭旗,给宁王添堵,就是他现下最喜欢做的事情。 其余人没有反对。 青史留名光宗耀祖的杨士奇,还未正式登上历史舞台,眼看就要被人用来献祭。 可他一点都不慌,甚至都没挣扎,就这么顺从的被带下去。 随后,议事堂中就很快再次响起交谈声。 仿佛刚刚的使者来访,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而后开始继续议事。 “从那边传来的可靠消息,宁王知道我们的部署之后,准备舍弃所有的骑军,携十万人登船作战,决定在水上给我们全力一击!” “留下十万人拱卫皇帝和大营!” “还扬言称,他的水军天下第一!” 燕王看了一眼被押出去的使者,收拾一番精神,方才说道。 至于可靠消息的来源。 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需多提。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家的阵营中就没有别家的探子。 朝廷当中有他们的人,身份还不低,这是件好事。 “宁王还是那么妄自尊大!竟然放弃自己最为擅长的骑兵作战,而开启水战!” “他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么多人聚集到这里,就是给他搭戏台子,让他一个人主角唱戏!” 说此话的当然是看朱权绝对不爽的晋王。 他一脸气愤。 “三哥消消气!我们明天就让他看到我楚王军营中的楼船,是怎么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的。” 楚王一脸自信。 心中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宁王和他们水战,那么无论如何他带领的水军将会成为作战的主力! 也将是最大的功臣! 这样的话,如果作战得力,一举擒下宁王...... 第548章 水浪涛涛,月光皎皎! “宁王如此大胆,敢上水作战!明日必要他为此举付出惨重代价!” 蓝玉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哈哈哈哈!凉国公说的是!” “如果宁王上岸作战,那就由楚王、湘王、周王、齐王你们四人在水中打出八王的旗号,吸引他的注意力,本王于燕王、代王、贤侄和凉国公包抄他们的大营!” “这样两面开花!保准让宁王在船上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大营陷落,而无能为力!” “哈哈哈哈!” 晋王想到那般美妙的场景。 让战无不胜的霸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输,却因在船上无法兼顾陆地上的大营,救援不及,望营兴叹! 这将是多么令人畅快的事情! “三哥说得对!这样兵分两路!三十万人在水中拉扯着宁王,只要保持不败!等宁王的大营陷落,擒住那个冒牌货皇帝,到时自然能够揭穿宁王的把戏!” “他就再也不能狡辩!非死不可了!” 楚王也兴奋异常,他自认牵制住宁王完全没有问题。 到时拖也能将宁王军队拖死! “既然诸位王爷都赞同水战,宁王那边也多亏燕王使力促成,那么依照三日前大家都赞同的,谁的作战方略被采纳,谁就为元帅的约定。 燕王,当为元帅!” 就在众人兴致勃勃之时,蓝玉出声提醒着。 这一句话,却是将刚刚以为蒙混过关的晋王给拉了回来,他的笑容僵硬片刻。 最后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当日约定,确实如此。” 再多的,却是再怎么也不肯说了。 不过这短短几个字,也表明态度。 “参见元帅!” 周王率先起身,弯腰参拜。 “参见元帅!” 湘王随后起身,以同样的姿势参拜。 “参见元帅!” “参见....” 随后,楚王、齐王、秦王世子等六位王爷全部起身。 只有晋王站起身,没有口称元帅,可站起身来已经说明自己的态度,听从指挥。 自此,八王的联军终于有了一个统帅。 “好!承蒙诸位兄弟信任!本王必定竭尽全力,赢下!” 朱棣沉声发话。 对着诸人,更像是对自己的保证。 众人鼓舞一番。 “那我们的战场预设在何处?” 周王上前,开口发问。 燕王回身,走向舆图。 其实作战计划,他和蓝玉早已经在一路上,推演过无数遍。 现在所讲的他早已了然于胸。 “这里!” 燕王的食指,从他们所在的淮安府向左下移动。 众人的目光随着一起移动。 最终停留在离淮安府仅仅只有百里的地方! “杨子湖!就是这里!” 之后,众人再三部署详细的作战计划。 谁来做先锋,水战的布阵怎么能做到百万大军在,而不有所怀疑。 还有宁王的军事部署,要再三确定一番。 别一脚踩入对方的陷阱,等等等等...... 在日落西山之际,八王结束本次的军事会议。 对于此次作战,心中期待已久的大战就要到来。 多少人今夜,无眠! 水浪涛涛,月光皎皎。 夏季的东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吹在人身上。 分外惬意。 夜深人静。 除了一队队正在巡逻的侍卫以外,少有其他行人。 百万军的大军营帐之中,此起彼伏的鼾声作响。 燕王朱棣,慢慢的走过一个个营帐,最后来到一个偏僻的,被严格把守着木桩旁。 木桩上绑着一个人。 此人明日就要在两军面前处斩献旗,可此时竟被绑着也能睡着。 只是燕王刚刚站定。 “王爷来的好迟,让在下好等。” 那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使者,竟然闭上眼道出一句。 “杨大人不愧是被宁王选中的使者,到如此地步还能谈笑风生!” 燕王心下叹一句之后,也彻底放开,赞叹着说。 此时的杨士奇才睁开眼睛。 “在下料定今晚必定有王爷前来,只是没有料到......” “没料到会是本王吧?” 说着他命人将人松绑,又挥退左右,当其它人距离十步以外,严加看守时,他才继续。 “本王也不多言,这是本王留给宁王的书信,还请代为转交。” 朱棣从怀中掏出一封刚刚写下的书信,递给他。 给家中交代的都交代了! 但是和宁王的有些话,他不知道如何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王爷放心!信在人在!在下一定将之交与太子。” 杨士奇神色一凛。 燕王和太子的关系他是知道的,两人的关系曾经那样好,曾经大同一战,两人还曾并肩作战,一同立下‘一日克大同’的丰伟战绩。 可此时两人却刀兵相向,也可以相见,两人最后的结局,必定是你死我亡! 更为令他心颤的是,他是赌太子会在这场大战中胜利,才会站在太子一侧。 而现在的燕王,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手中称作‘遗书’的书信交给他。 难道燕王也对战胜太子没有信心吗? 那又为何他要发动靖难之役呢?! 不过他作为一个小小的使者,这些问题不该是他能问的。 “本王有一点要求,你告知宁王,他会同意的。” 递出的信封停留在半空中,燕王的声音伴随而来。 “这封书信请宁王大战贴身收藏,大战之后再阅览!” 燕王望着皎皎明月,发出长长的叹息。 这个要求又是为了什么。 “在下一定讲话带到!” 杨士奇恪守着不该问的别问原则,仍然是点头答应。 “好了!本王派人将你送到江对岸去......” 正说着,不远的守卫处传来嘈杂声。 “启禀王爷,湘王爷吵嚷着要进来。” 侍卫的禀报声,将两人的叙话打断。 燕王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挥手让人过来。 一番叙话。 目送着杨士奇的身影渐渐远去。 燕王转头望着湘王。 两人各自露出一丝苦笑。 “四哥!白日看你还是很有自信,能够打赢这一仗的嘛,怎么现在?” 湘王苦笑着调侃。 “白日你还不是同样。” 说完,两人再次相视笑起来。 今夜的夜光很好。 “睡不着,一起走走?” 湘王发出邀请。 “那就走走。” 燕王率先抬腿,走向江岸。 第549章 我们会胜利的,对吧?! 哗哗哗! 啪! 哗哗哗! 啪! 微风阵阵,滔滔湖水不断的拍击着湖岸。 发出阵阵撞击声。 两人静默的站立着,望着湖面,望着江对岸的想象到的宁王大营。 一刻钟,两刻钟...... “四哥,我军有军队百万!我军有朝廷最新式的神威大炮助阵!我军有最精锐的巢湖水军!我军有与蒙古交战十多年的北疆铁骑! 我军有沙场骁将无数!无数幕僚出谋划策! 我军还有一个个内线掌握敌方的作战布局! 我军...... 我们会胜利,对吧?” 湘王朱柏,在许久之后,问出心中的疑问。 只是他越说,反而心中越来越怀疑。 他一句句的我军有之中,藏着的是什么。 燕王岂能听不出来。 只是,他的回答当然是。 “当然是我军胜利!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结局!” 燕王很肯定的给出答案。 激动人心的话语就如白日在议事中所说的话语一样。 我军有优势无数,一定能取胜。 毕竟战争又不是一个人的单打独斗! 宁王以及他的三万宁王护卫军,即使是铜墙铁壁,也抵不住炮火的攻击。 况且,不管是水战三十万对战宁王的十万,还是大营的我军七十万对战宁王的十万! 他们都有绝对的优势! 这是下午他们探讨出来的结果。 燕王心中也是这么觉得的,也必须这么觉得。 “......嗯!我也这么认为!” 几个呼吸之后,湘王深吸一口气,回答。 随后,两人都不再说话。 也没有再谈及,为何两人都认为此战必胜,却还要将遗书交予宁王的使者。 岂非多此一举吗? 他们也自始至终没有谈及,他们脑海中不断翻腾着的那一场京营比试。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宁王! 身披重甲,挥舞长枪的宁王! 才是他们此战他们不安的源头。 即使万千优势在我。 遇见宁王一人,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当月上柳梢头之时。 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军营,各自安息。 高空中的月亮仿佛也眨眨眼睛,见此处没有风景之后。 就将它月华凝结出的目光,专注于河对岸而去。 ..... 朝廷大营之中。 太子朱权还在忙碌着。 军帐之中。 在接见外几名披着黑袍的神秘人物,确定此次大战万无一失之后,今日的情报也送了过来。 “殿下!这就是今日酉时太阳下山之前,对岸八王军营的所有情报。” 凤卫指挥使雷凤,一五一十的禀报着。 宁王军中的情报分为两部分,一份是锦衣卫指挥使李卫上报的,一份是凤卫上报。 而凤卫的二把手丁五,被他留在了京城。 朱权料定,在他出京城的这段时期,京中的百官不会老老实实的等他战胜或者战败回去。 京城中也是危险万分的。 这些念头转瞬间划过脑海。 “嗯!知晓!再吐露给曹国公一点消息,就言孤乘坐的船只,有一个红色桅杆。” 朱权露出一个带着残忍的笑意。 “是!” 雷凤躬身。 片刻后,确认再没有吩咐,这才离去。 这场大战,其实早就开始。 万般交手,就等明日亮剑那一刻! 在万分紧张的休整对峙阶段,朱权又多次发文给燕王等人,声称陛下就在这里,八王可以随时过来拜见。 发文的内容每次都一样,‘你们不是说是假的嘛,那你们过来当场指出来,若是假的,他朱权甘愿自裁谢罪!’ 充分显示自己的大公无私,坦荡无比,己方军队的士气在这一番操作之下,也节节攀升。 而八王对此的反应是。 晋王:“放你的狗屁,有本事你过来!” 燕王回应:“不去!” 其他王爷:“不去” 两方就在一番嘴炮攻击之后,终于在七月的最后二十九日这一天,率先布置完毕的八王对宁王发起进攻! ...... 湖面的风势很大,吹得头顶上的红缨飘扬。 湘王朱柏一身明光铠甲,站在船头,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今日这一场水战,他统领六万左翼兵马,五百艘船只。 这是四哥燕王对他的万分看重。 右翼六万兵马的统领是蓝玉,前锋两万兵马两百艘船只的统领是晋王,中军六万兵马是燕王。 开战的第一天,他们拿出的就是最善战的将军,最精锐的水军。 他们的计划是第一天就要占据上风,打掉对方的士气。 若是能一战决胜负,当然最好。 朱柏左手握在剑柄上,入目所及的是一个个楼船! 前后左右,一眼望不到头的楼船。 浩浩荡荡的朝着杨子湖南岸前进! “报!我军前锋晋王军已经和敌军开战!” “报!晋王军正在和敌军打的有来有往!” “报!右翼凉国公所部加入战局!” “湘王听令!湘王听令!做好准备!随时加入战局!” ...... 一条条最新消息传过来。 前方的喊杀声震天,隔着这么远也能听得清楚。 朱柏沉着脸,没有动作。 军报一声声入得耳中,远方是漫天的喊杀声,他能够感觉到周围将士们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左翼的六万士卒。 他心中不断的猜测着前方的战局。 和宁王开战了?! 凉国公蓝玉也加入进去了,现在的兵力是八万对两万,应该能稳住局面吧? 传来的最新情报是水战主将廖胜,副将李景隆,两人都是作战经验丰富之辈,那宁王会亲自参战吗?还在坐在岸上观望? 对了,还有那杆,红色桅杆,据说宁王就在其中,待会只要找那一支船只,就能知道了! “报!我军士气高昂!凉国公作战勇猛!敌军已经不支,开始后退!” 传令兵的最新消息,让人心头狠狠的轻了一番。 先头的不确定,害怕,胡思乱想,在这样明显的好消息面前,一下子都没了。 就连霸王朱权的可怕,也削弱几分。 不管名头如何,此战还是要在战场上见胜负的! 而现在,他们占据上风! 第550章 围剿宁王! 此时的太阳正正好挂在头顶,当是午时。 从太阳初升,到得现在。 交战已经进行两个多时辰,战况如火如荼。 朱权一方因为船少,兵少的缘故,渐渐落入下风,开始后撤。 晋王和蓝玉却是越战越勇,晋王甚至亲自擂鼓,追着打。 此战要尽全功! 而湘王处,也收到了最新的命令。 “湘王听令!左翼全军出动!拦截敌军!务必不使敌方主将走脱!” “湘王听令!左翼全军出动!拦截敌军!务必不使敌方主将走脱!” .... 传令兵驾驶着小船,几十人高喊着,挥舞着进攻的军旗。 湘王朱柏深吸一口气,潮湿的新鲜空气涌进肺腑,让站的有些麻木的身体瞬间清醒几分。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围剿宁王!” 湘王大呼一声。 身后众人轰然应诺! 他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身为武将,上阵杀敌,建功立业,觅得万户侯才是大丈夫本色。 而湘王的斗志,却是只有几个字‘寻求一个真相!’ 燕王军前锋晋王两万兵马,右翼六万兵马,加上左翼六万兵马,此时全部参与战斗。 在宽阔的杨子湖畔,遮天蔽日! 瞬间将朝廷的两万兵马围在当中,成为瓮中之鳖! 眼看着就要大败,全军覆没! “山子!前方不妙啊?殿下不会有事吧?!” 雷左放下望远镜,忧心忡忡的转过头,问向身旁的雷山,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人听到。 虽然对于殿下他们万分信任,可是水战又不如陆战,被敌人包围之后,不是单靠一两个人的勇猛冲锋能够杀出来的。 他不由担心不已,脚步不自觉的向前着,准备随时过去支援。 雷左雷山身为朱权的嫡系,当然不希望朱权出事,对于朱权可能出现的失误,强烈要水战的策略不敢大声反驳。 可是和他们一起在观战的还有其它人。 例如朝廷的宋国公冯胜和魏国公徐辉祖,就没有那么顾忌。 放下望远镜的徐辉祖,古板的面容上满脸不悦,深深的叹息一声。 “太子太过托大,已成今日之危。” 他本以为太子有什么秘密武器,能够以一当十,不惧怕多十倍的燕王兵马,可是都到现在被围了,也没有看到什么亮眼的敌方。 这时候自身也陷入险境,留他们在此处面面相觑。 “宋国公?!” 他的目光不仅望向宋国公冯胜。 现今在此处观战的众将之中,宋国公的资历最老,若是要救援的话,得他发号施令。 而且那个自大的太子,上船的前夕亲自指定冯胜作为岸上的指挥官,在他不在的时候,节制全部兵马。 众人的目光也不由投向宋国公。 该去救援了吧?! “......” 宋国公沉默。 等了一会儿,还是一句命令都没有。 李景隆不禁有些急了。 “宋国公,太子可能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我军十七万众,之所以有勇气与对面的百万大军对峙,都是因为太子的存在! 而是一旦太子有失,我等朝廷官员的威信尽失,到时候藩王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能如此啊!” 徐辉祖皱紧眉头,少有的说了一长串话,提醒宋国公。 他以为太子又所托非人,宋国公是要眼看着太子战死。 “魏国公多虑,本将不是不救太子,而是太子有令在先,除非看到穿云箭,否则预备的兵马绝不动用。”说到这里,他奇怪的看了一眼徐辉祖,“你平时不是挺稳重的嘛,怎么这次刚刚开战,就这么着急?” “......” 徐辉祖无言以对。 这时也忽然想到前几日在议事的时候,好像提到过这一茬。 ‘穿云箭响!不顾一切!全军!每一个士卒,进攻!’ 这是太子亲口说的,可是那时候,他们以为是到最后决战的时候才会用上。 而现在刚刚开战...抬头看看日头,太阳高悬,才刚刚开战半日。 就全军进攻的话,也太迅速了一些。 可是,被围困的宁王眼看不妙之际,也该发出穿云箭呀! 不管在观战的太子诸将怎么想。 此时身在战局中的李景隆,却是满心惊讶。 或者说惊掉了下巴。 怎么会这么顺利? 顺利到他只要再稍稍指挥慢一点,他们这两万人就要全军覆没,他就要变成‘俘虏’! 他变成俘虏不担心,毕竟他和燕王是‘自己人’嘛。 可他可是知道,太子也在这两万水军中啊。 开战短短半天,大明的新任太子殿下就被俘虏,朝廷兵马不堪一击,霸王没有受到任何挫折,几乎是一路完好无损的走进紫禁城! 李景隆不禁捂住自己的眼睛。 那个场景...他都有点不敢想了。 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掩下心头的诸多思绪,不管如何,最后一段战场,他还是尽职尽责的指挥着。 他从来都是专业的将军! “投石手和镖枪手呢?歇够了都给本将军叫出来!狠狠的给老子砸!” 李景隆奋力指挥着。 像是朝廷兵马最后的挣扎。 而在水军的主将廖胜处,却没有那么气定神闲。 “报!我军前锋船主廖武克被敌军所困,力竭身亡,其所乘楼船沉湖尽毁!” “报!我军前锋船主李康方被地方流矢射中,身亡,其所乘楼船陷入火海!” “报!我军前锋船主王大力接铉战不敌,身亡......” 刚开始的旗鼓相当之后,廖胜的水军就节节败退,如今坏消息不断,前锋将军一个一个阵亡。 本来怀着建功立业的抱负,拼死一搏的廖胜,此时心头越来越惶恐。 “船型收紧,呈梭子形,冲出包围圈!” 他心中没底,可说出的话语还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拿出所有的储备!石灰和铁菱罐准备好!” 说到这里,他咬咬牙,狠狠加了一句:“将油瓦罐也拿出来!” “老子跟他们拼了!要将老子困死!老子就算焚船,也要拉上几船人垫背!” 油瓦罐是他准备的最后手段。 没想到,却反而要用在突围上面。 这一战,他已经做好战死的准备! 第551章 那根红色桅杆! 水波荡漾,波光粼粼。 当日头升到最高空的时候,它就开始降落了。 杨子湖中。 眼看着八王联军已经困死朝廷兵马,照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到日落之前,就可以结束这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禀太子殿下!廖将军就快支持不住了!” 李定国站于朱权身后,轻声禀报着。 他们就在廖胜旗下的五百艘大船中,朱权乘坐的楼船,有一个醒目的标识,高高的红色桅杆分外引人瞩目。 本来他的船只是在五百艘船阵的最中央,不过现在前锋军已经覆灭大半,朱权的楼船反而暴露了出来。 燕王军在远远看到红色桅杆之后,就像是闻到了肉腥味的猎手一般,争先恐后的朝着他涌来。 湖面之上,密密麻麻的船只,披着铠甲的士卒,光着膀子的壮汉,手舞着刀枪剑戟,一脸兴奋的向前。 在朱权超绝敏锐的五感之下,他们狞笑嗜血的面容纤毫毕现,甚至可以看到为首的那个将领舔血的动作。 一直在观望着整个战场的朱权,偏了偏身,终于开口。 “告诉廖胜,让他来见我。” 朱权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湖面上,轻声命令。 这句话等于接管廖胜的指挥权。 “是!” 有传令兵高声应命而去。 “让我们的人准备,先用火箭杀出一条路。” 这句话是对李定国说的。 战前的这几日时间,他当然没有闲着,都在积极为水战装备器械。 只可惜还是没有拖得一二日,对面的燕王太过着急,若是能够有一二日的功夫,当没有今日的伤亡。 朱权抬头看了一眼蓝天中的骄阳。 世事不尽如人意,有时候就是要付出许多鲜血。 “是!” 李定国领命而去。 ‘我们的人’当然是指这些时日以来,太子殿下装备好的船只,准备的精兵。 每只船只上,不仅配备大量的瓦罐火药,还有射程超长的火箭,比现在战场上你来我往的弩箭和标枪杀伤率可大得多。 只可惜只装备了一百只船。 若是再过一两个月,在每只船上都装备上,那么这一场大战,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李定国,亲自领兵前去准备。 作为火铳营的统领人物,他也率领着自己的部下,在船上试射,击中率虽然没有陆地上的高,可比箭矢还是省很多力气。 现在,该是他拿出全部的力气,将太子殿下护送上岸。 “报!太子殿下有令,请廖胜将军前去议事。” 赤膊上阵,就打算多拉几条船垫背的廖胜,闻言一个激灵,架着小船匆匆而去。 而刚刚完成包围,直直面对着朱权的湘王,对此毫无所觉。 此时的湘王,命令部下完成封锁之后,来到楼船的最前方。 他要亲自看看,那根红色桅杆上的人,亲自捉回去! 对! 现在燕王阵营中的大将,不管是蓝玉还是晋王,代王,楚王,还是燕王本人,都在战局进行到这个阶段时,已经决定活捉宁王朱权! 不需要十面埋伏,不需要百万兵马,只需要一天的水战,宁王就成了真正的瓮中之鳖! 二十万燕王水军已经将朱权的两万人马牢牢封锁在中央。 此时此刻,除非他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否则,休想在几千艘战船的围剿下逃脱。 随着战场上一分一秒的过去,八王等人已经在争先恐后的向前,誓要成为活捉宁王的第一人。 每一个人都不甘落后。 优势在手! 在所有人看来,现在就是瓜分战果的时机! 此时不奋力一搏,还待何时! “快!快!让所有士卒给本王用手划,用船桨划!本王要在所有人之前,杀到宁王阵营!” 晋王朱棡赤红着双眼。 上午不停的擂鼓助威本已经耗尽他的力气,可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就要活捉宁王! 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体自动充满鸡血,狂叫上杀向前。 “都给本王使点力气!谁能助本王活捉宁王,本王封他为万户侯!世袭罔替!丹青铁券!” 齐王高声叫嚷着,挥舞着手臂,像是在空中划船。 此时的他已经激动到,认为自己已经成为皇帝,在行使着皇帝的权利,封侯赐爵。 不过他手下的士卒,在胜仗的影响下,也都狂叫着呼应,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 在万户侯的刺激下,穿如利箭一般,杀向宁王阵营。 而在最后方掌控全局的燕王朱棣,却是紧皱着眉头。 那眉间的愁绪,一直不得舒展。 他身旁的黑衣僧人,看上去在闭目养神,只是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像是要大胜的样子。 “王爷?若是下令此刻撤军,是否可行?” 姚广孝左手不停念珠的动作猛地止住,三角眼中精光乍现,一脸坚定的问道。 这句话如果让此时的晋王听到。 如果姚广孝是晋王的谋士,那姚广孝的小命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 此时的宁王早已经气血上涌,就如赌桌上开打的赌徒,三颗骰子已经有一个四一个五,最后一颗骰子只要不是一,那这局稳赢! 结果你个没头发的老和尚,让他放弃此局,重开一局。 “去你奶奶的!拉出去砍了!” 晋王或许一句话完,不等别人上手,自己直接就给姚广孝见血。 “.......全军此时气势如虹,如泰山压顶一压向宁王军,若是此时叫停......” 燕王朱棣苦笑一声,“恐怕就是父皇亲临也做不到啊。” 父皇当然指的是朱元璋。 全军开战厮杀半日,胜利在望而停下,哪里能够呢。 不说命令下达之后,全军会不会执行,就是此时撤退,恐怕也会造成阵势全失,战局优势变成劣势,很可能还被宁王追着打。 想到此处,燕王沉声开口。 “所以,不管前面是什么,本王也只能向前!而且本王就不信,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宁王还能反败为胜!” 他咬了咬牙。 “难道他还真能呼风唤雨不成?!” 这句话随着湖面的风声飘远,散于风中。 随后,燕王的大手挥下。 “中军前进!全军出动!” 第552章 红色的狼烟! 七月正午的骄阳,烤炙的人头脑发胀。 若不是湖中徜徉着的微风,这么频繁的使力,非把人烤的中暑不可。 可很多人还是因为太热的缘故,脱掉厚厚的铠甲,光起了膀子。 湘王朱柏顶着红彤彤的烈日,立在楼船头,向着朱权的方向全速前进。 他拉开远眺的望远镜,移至眼前。 凝神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好的缘故,他竟然好像看到了一条好色的柱子。 正在匀速移动的望远镜,即刻倒回去一些,确定位置后,不再移动。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的船只,望向相隔甚远的宁王军营。 不是红色桅杆。 是红色的狼烟! 湘王移开望远镜,果然看到一条长长的狼烟,正在从宁王军的船只中升起。 “湘王殿下!看来是宁王坚持不住,开始求助了!” 身旁的将领自以为然的猜测,脸上是得意的神色。 可能此刻的他觉得将冠军侯的宁王逼到如此地步,算得上极为骄傲的事情了吧。 湘王没有理会身旁的将领,而是急忙又将望远镜放到眼前,仔细去观看红色狼烟的位置。 仔细看去,那红色狼烟的升起点是哪条船? 那条船上...... 双手猛地握紧,仿佛这样可以使手中的望远镜看的更清楚一些。 在红色狼烟的后面,是不是有一条红色的桅杆?! 湘王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 渐渐加快。 他抿了抿嘴唇,慢慢的一寸寸移动望远镜,观看那条船上的人物。 每一个士卒,皆身着玄黑色红纹铠甲,没有一个因为天气的炎热,就脱掉的。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够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杀气扑面涌来。 健硕的身躯,泛着寒光的兵刃,都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在京营比试中宁王精锐的身影! 噗通! 噗通! 湘王的心跳几乎到嗓子眼。 他现在已经有些期待这条船上的其他人,有他此次的目标。 终于! 在视野转到这艘船上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拄剑而立,身着鎏金红纹铠甲,那个熟悉非常的身影。 宁王朱权!找到你了! 心中这句话刚刚冒出,朱权犀利的目光就朝着他的方向射来。 呼~! 呼,呼,呼。 湘王重重呼出口中的粗气,望远镜已经下意识的放下,这会儿单纯用眼睛去看,完全看不到那道身影。 可刚刚那一刻,他明确的感觉到了对视! 是的,隔着望远镜那么长的距离,宁王朱权好像锁定了他。 那种被猛虎盯住的感觉,不会有错。 如芒在背!心跳加速!危险万分! 朱权...... 只听说过他武艺高强,没想到他的感觉也那么敏锐。 “前方东北方向四十五度!向着这个方向,加速前进!” 湘王调整一番心绪之后 ,就振作精神,向着朱权乘坐的船只全速而去。 江面宽阔,一眼望不到头。 宁王军的船只排列成方阵型,横向大约有三十丈宽,实际打斗过程中很难确定,宁王所乘坐的船只到底是哪一艘。 可现在,有红色桅杆这条信息的帮助,几乎能确定宁王所坐的船只。 所以即使有能逃脱的船只,但也不可能让宁王的那艘船跑了! 更何况,现在的湘王已经看到了宁王! 啪!啪!啪! 整齐划一的船桨击打在水面上,溅起高高的浪花。 湘王军以冲锋的姿势,迎击宁王! “太子殿下!一切准备齐全!” 小太监不风的声音响起。 各船各军各将领已经准备妥当,外援的红色烽烟也已经燃起。 一切准备妥当! “好!全体,进攻!” 随着朱权的话音落下,一个个传令的旗帜不断快速飞舞! 进攻! 进攻! 进攻! “报!太子殿下令旗,进攻!” 传令兵的消息,传到李定国这里的时候,他们的火箭队、火铳队早已经等待多时。 “发射!” “发射!” 随着一声声命令下达,一条条燃烧着的火龙从宁王军的船只上发出,冲向对面的敌军! 首先攻击到的,就是离着他们最近的湘王所部。 随着湘王军的全速前进,两军的距离本就离得越来越近,前锋眼看着快要达到箭矢的有效射程内。 只是对面飞来的火龙,却将最前面的船只,点个正着! 轰轰轰! 投石车抛起的重石块,一个个轰炸在湘王军中。 只一个照面,一个攻击,他们的船只就有五艘丧失战斗力。 “襄王殿下!宁王是在做最后的反抗!他们的火力开始变得凶猛,您还是回船舱暂避吧。” 副将眼看着前方不断挥舞的石块,燃烧着的瓦罐,还有一条条火红的长箭,现在才想到他们面对的从来是没有败绩的宁王,要想打赢这一仗,还有的硬仗要打呢。 “顶住攻击!只要冲过对方的火力线!等到接铉战!我军凭借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就能取胜!” 湘王目光坚定,一点都没有躲避的念头,反而坚定着作战策略。 眼看着宁王就在前方。 眼看着宁王已经被他们围困,就剩最后的一个冲锋! 他相信只要穿过这条线,和宁王进行短兵相接的接铉战,宁王绝对逃不了! 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间,宁王的火箭配合着投石机的火罐,又击沉六艘船。 “本王的这个十七弟啊!当真是天纵之才!竟然想到在船上放投石车!本王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本王只以为投石车只能投石头,只适合攻城的场景,哪里想到放在船上,威慑力也不错!” 湘王朱柏看着前方不断抛飞过来的火罐,口中赞叹着。 “王爷!我们有攻城器械,火罐也都是现成的,只需工匠调试一番,我们的船只上也可以使用!” 副将立马表现自己的聪明才智。 不过这种事情很常见,对付骑兵的时候产生了拒马阵,结果只要有发生骑兵战事,拒马阵必定会成为每个将领必须要做的布置。 如今将投石车搬到船上,虽然是宁王军先使用的,可湘王有样学样,第二天也能搞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不足为怪。 第553章 天上!天上! “嗯!装备上。” 湘王当然采用这个提议。 在密集的火箭和火罐攻击之下,他们顶着压力,继续向前着。 “弓箭手,准备!” 眼看着离着宁王越来越近,湘王甚至能用肉眼看见宁王军的士卒,而不仅仅只是一条条船只。 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 他冷静的命令着。 他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的宁王军,等待着距离的拉近。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他抬起了手,就要发出命令。 啊! 啊!啊! 轰!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船只忽然发出巨大的轰隆声。 “保护王爷!” 身旁的副官不由分说的将湘王拖到后方,众侍卫的团团防护中。 湘王抬起的右手,此刻已经拔出长刀,握在手中。 刚刚的轰鸣声就发生在他右侧的船上,离他只有五米远,他看的很清楚,易损件,甲板上就破出一个老大的洞。 那船只上的人还在左右奔走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刚明明前方没有火罐飞来,大部分的攻击还都在前方,并没有到达他们船队的中部,还够不到他的距离才是啊。 可是,这样巨大的轰鸣声攻击又是从何而来呢? 轰轰轰! 火罐接二连三的落下,很快他们的船只上,也落下来好几个。 落下来? “看!” “你们快看啊!” “天上!天上!” “那是什么?!!!” “孔明灯!大...大...大大大孔明灯!” “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保佑,赶紧让他们飞走吧!” 巨大的爆裂声,轰鸣声,黑烟滚滚,刺鼻的气味飘散。 伴随着这些,士卒们发出的一阵阵惊呼声,还是如此明显,可见何等震惊! 湘王朱柏听到后,也抬头看天。 只见,在他们正上方的蓝天幕布上,竟然飘荡着一个个巨大的孔明灯。 大眼看去,满天都是,应该有几百个。 这样的场景他很熟悉的,虽然在皇宫中规矩森严,可是元宵佳节之时,他也亲手放过孔明灯的。 将小小的蜡烛点燃,在薄薄的纸张上写好祝福语,小心的拉住纸张的边缘,当感觉到手中的孔明灯想要飞上天空的时候,松手。 你就能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小小的孔明灯,在视野中慢慢变小,飞向远方,带上他们的祝福。 这个时候他们就会闭上双眼,再将孔明灯上的祝福语,再次祈祷一遍。 是为祈愿! 那时候的孔明灯是红彤彤的,美好的,充满希望的。 可是! 现在,这些通体黑色,巨大无数倍的‘孔明灯’。 在湘王眼中,却是催命的符咒! 就在他的视野中,他上方的‘孔明灯’,开始丢下一串串的火罐! 他的瞳孔蓦然睁大! “射!给本王将他们统统射下来!” 只是,这一命令,成为了湘王军中,发出来的最后一道军令。 他的船只,在天空中连绵不绝的火罐投喂下,慢慢的不支。 而组织起来的射击,开始一波波朝着天空射击。 可。 大多数人箭矢都够不到感觉在眼前的孔明灯,即使只要十几只箭矢射中‘孔明灯’,也在嗖嗖嗖的一阵之后,完全不起作用。 原来,孔明灯的底座包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那些箭矢即使射中,也只不过是白送了许多弓箭给宁王而已。 在发现是这样的结果之后,向上反击的势头再也没有了。 而更为可怕的是,前方的宁王军的火箭还在不停的攻击着。 宁王军被围困在包围圈内。 宁王军与湘王所部遭遇。 宁王军与湘王所部开始交战! 宁王军开始发射大面积火箭! 宁王军的红色狼烟升起,宁王的援军‘孔明灯’开始加入战场! 湘王所部开始渐渐不支! 湘王所部开始节节败退! 双方交战不到半个时辰,湘王的军队眼看着就要不敌! “报!报报报!报元帅!湘王...湘王...” 传令兵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跪在地上好一番调整呼吸。 “湘王座船已陷入一片火海,湘王...生死不知!” 快速的将最新的消息传达出来,传令兵就跪在地上,等待元帅的进一步命令。 元帅当然指的是燕王殿下。 可是几个呼吸,上方都没有声音。 传令兵不禁抬头看去。 只见从来不动如山,震惊威严的燕王殿下,此时脸色发黑,怒看着天空,一言不发。 他顺着燕王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的是在天空中耀武扬威的‘孔明灯’。 他急忙将头低下去。 谁能想到呢,对面的宁王殿下竟然还能从天空中放武器! “殿下!我们还是太过小看宁王了啊。” 姚广孝轻轻道一语。 然后不再多言。 他和燕王刚刚都还在奇怪,为什么胜利的这么轻松,都在猜测宁王或许有什么后招。 可是怎么都猜不到。 这后招,原来是在天上! 这样的动静一出,刚刚还呼喊声震天,要活捉宁王的声音,霎时间烟消云散。 前锋的晋王,右翼的凉国公等,刚刚还是加速前进的船队,此时已经变成龟速,磨磨蹭蹭。 未知的事物总是令人恐惧的。 如果这个事物还发生在眼前,创造出奇迹的话,那么左右一场战局就变得轻松起来。 此时本来已经做好输了打算的宁王军士,朝廷水军,斗气犹如膨胀的气球般,开始鼓起来。 杀杀杀的呼喝声,远远的传来! 士气高昂! 局势颠倒! 优势在宁王! “晋王殿下!我们还追吗?!” 晋王座船之上,副将的问话,打断晋王的注目。 他的目光当然是聚焦在宁王军上,他眼睁睁的看着宁王军和湘王所部交战,眼睁睁的看着湘王的座船怎样覆灭,眼睁睁的看着宁王军冲出包围圈。 “滚!” 他朝着副将大吼一声。 真是没有一点机灵劲。 这副将,是不是也要看着他白白送死啊! 他恨不得将副将打骂一番。 现在冲过去,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若是他的船只被头顶上的火罐覆盖了呢?就算不是火罐,来那么几个轰鸣声的东西,他都受不住。 这茫茫水面,他逃都没法逃,虽说可以跳水逃生,可是常年在马上的汉子,他的水性可想而知。 落水,他可没安全感。 第554章 曹国公今日作战勇猛! 在燕王大军的右方。 凉国公蓝玉所部。 “将军!宁王军已经冲出包围圈,马上就要脱离我军的可追击距离。” 副将的提醒声响起。 蓝玉偏转目光,看了一眼龟缩不动的晋王,还有中军方向上的燕王所部。 没有任何进攻的命令传来。 “......” 最终,看着扬长而去的宁王军,他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命令。 落日正圆。 天边的太阳还斜挂在上空,正是半下午,离着天黑还早着呢。 可是与燕王军的第一日交战,已经结束了。 朱权跳下船铉,跨马奔回大营。 “恭迎太子殿下回营!恭迎太子殿下回营!” 迎着两旁京营将士崇拜的目光,在三呼声中,穿过长长的大营中心线。 朱权回到了中军大帐! “统计伤亡数目!” “为今日作战的士卒,发放奖金!” “酉时正,召集众将议事!” 连下三道命令。 众将领命而去。 回归的将士开始休整。 这一场仗,打的真的挺莫名其妙的。 至少在朝廷一方的徐辉祖看来,是真的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明明不用交战的啊。 明明刚开始就可以用出最后的武器孔明灯,不使太子陷入包围圈的。 实在想不通太子为什么要进行水战,又为什么不早早将‘孔明灯’拿出来,避免水军将士的伤亡,自己也不用落入重重包围中。 徐辉祖,紧皱着眉头,在自己的营帐中,实在坐不住。 起身准备去串串门。 他的同代中人李景隆,明显是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只是当他跨进李景隆大帐中时,看见的不是一个抓紧时间休息的曹国公,而是还穿着染血的铠甲,坐着发呆的将军。 “曹国公今日作战勇猛。” 不善言辞的徐辉祖,就是这么一句,已是难得。 “哈!今儿是什么日子,徐家的栋梁怎么跑到我这个浪荡子的大帐中来了。” 李景隆回过神来,一句夹带着私货的问候问出。 当今的皇帝陛下可是一直将徐辉祖这个古板之人,夸成栋梁。 本来年轻一辈当中,袭爵的不在少数,可是对于顶尖的勋贵圈子,他和徐辉祖独占鳌头,不分伯仲。 不过他李景隆自认为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可比这个只会板着脸的姓徐的强太多。 “你是不是今日隐藏了实力?” 徐辉祖面对挑衅,也不再客气,直接反怼! “你在说什么?!” 李景隆眼神一瞬间凝重起来,脸也沉下来,“徐家的,这些话可不能乱说,要知道,当今的太子殿下,可是会摘人脑袋的。” “......” 徐辉祖目光直直的望着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那只是一个感觉,他没有任何证据。 四目相对。 良久。 没有人心虚的移开目光。 “我来此,是想问问,你以前可曾见过太子的‘孔明灯’。” 最终还是徐辉祖不再深究,岔开话题。 “没有!我又不是太子的嫡系,他岂会告知我?!” 李景隆反口又是一句憋人的话。 自己心中也是不快。 先不谈这一天的大起大落,他还沉浸在其中,没有缓过来呢。 “那你可知殿下,为何坚持要水战?” 徐辉祖又是一问。 “这些问题,以你家徐妙锦和太子的关系,你倒是直接去问太子殿下啊!” 李景隆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好好说。 大帐之中,陷入沉默。 几个呼吸之后。 徐辉祖不发一言,转身出了他的大帐。 帐外的阳光照在白色的营帐上,将营帐烘的热烘烘的。 此时的李景隆,才觉得浑身难受,脖颈上的鲜血惹人不适。 他重重的喘着气,也没叫人进来服侍。 自己慢慢的脱下铠甲,继续思索。 因为心中有鬼的原因,他不敢和徐辉祖多聊。 别看徐辉祖木讷的面容,可他心中清楚着呢,从他当先的一句是否保留实力,就可以看出来。 更何况他们同朝为官这么多年,谁有几分本事,大家伙肚子里都是清楚的。 故,他特意不好好回话,将他赶走。 只是徐辉祖的几个问题,却是一直萦绕在脑海中,让人心头发凉。 当夕阳西斜,士卒们排着长队吃晚膳的时候。 众将聚集到大帐中,开始议事。 “禀告太子,今日我军出战两万五千人,楼船四百六十三艘,小船五计。经与八王一战,损失船只一百七十八,亡四千八百二十二人,伤者过万。” 廖胜一小心的禀报着今日的战果。 敌方的伤亡数字,他没有禀报,或者是他没脸禀报。 在开战之前,他可是信誓旦旦的请战,声称一定会打赢的。 可是一战下来,就将他的船队基本打残,剩下一半,如果不是太子有后手,恐怕此战都要全军覆没。 这一场水战,也不用说对方伤亡多少。 是他败了! 败了!大败! 话落。 大帐中陷入寂静。 细想今日的战斗,若不是从天而降的‘孔明灯’ ,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徐辉祖不禁微微抬头,他想看看太子的反应。 还会不会不听劝阻,一意孤行的非要水战! 他们水战,没有优势啊! 李景隆也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太子。 傅友德低眉顺眼,可是那不断轻动的耳朵,昭示着他的关注。 冯胜倒大咧咧的看着太子,等待着他的反应。 李定国,汤嘉丰等等,众将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子身上,等待着他发话。 初次作战不利! 当有人负起失利之责! 该罚当罚! 只是在众人等待的紧要关头。 “报!” “报!” 众人的目光不由望向进来的士兵。 只见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大帐之中。 太子有言,战时紧急情况,可以一路无阻的直达大帐。 只见他小心的将怀中的信封掏出来,递上去。 雷凤接过,小心拆开,仔细检查过后,递上去。 只是她的面色变得有些沉重。 咯噔! 不少人也随着雷凤的面色,心中越发沉重。 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众人看的很清楚,那信封之上,只有短短的几个字,离得近的晃一眼都能够知晓,雷凤指挥刚刚肯定是看到了的。 朱权接过,只见有些脏污的纸张上写着斗大的四个字! 第555章 大明冠军侯宁王最要好的兄弟! “湘王,战死!” 朱权死死地盯着这四个字。 帐外的风声呼啸,吹动着翻涌的烛火,孜孜不倦的,像是非要将之扑灭一般。 整个大帐之中,陷入寂静。 静。 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众将的目光全都汇集在太子身上。 他们看到一向平静淡然,从来都是尽在掌握的太子殿下,表情慢慢僵硬,变得龟裂。 握着的信封渐渐因为用力过度,变得褶皱,破裂。 虽然不知道最新的消息是什么。 但是此时此刻,太子的反应,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 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众将变得,大气都不敢喘。 满屋的沙场骁将,仿佛变得空无一人。 帐内落针可闻。 而端坐着的朱权,看着映在眼中的四个字,盯得久了,都不认得这四个字了。 湘王?! 湘王朱柏,他的十二哥! 那个文采斐然,弓马也颇娴熟的十二哥! 那个会用可怜汪汪眼睛看着他,想要一同共进早膳的十二哥! 那个会在他没去上课,给他誊抄重点的十二哥! 那个会在他被父皇打伤之后,第一时间过去看望他的十二哥! 他的眼前渐渐有雾气弥漫,打湿眼眶。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大帐进门处。 起身,向外走去。 “殿下!” 雷凤的呼唤声响起。 一下将朱权的动作定住。 可是,此时。 朱权的脑海中还在闪过和朱柏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一同踢蹴鞠,他们一同放风筝,他们一同对吐槽朱允。 就藩之后,他们的通信也不断。 常常述说着彼此的难处,吐槽着大明的江山还不够稳固,太多不安全因素,到处都是造反的人。 他们吐槽着自家的妻子如何娇小,如何管束。 他向他炫耀着他的长子出生时,哭声是多么嘹亮! ‘我有了儿子!我成为父王了!’ ‘老十七!你要加把劲啊!’ ‘这辈子我打不过你,可我儿子一定能打赢你儿子!’ ‘老十七!你真威风!冠军侯啊!我朱家的骄傲!你可多指点我一番,到时史书上书,说不定介绍我的时候,还会多一句,大明冠军侯宁王最要好的兄弟!’ ‘我会和史官说说,让他务必加上这一句!’ 话语还言犹在耳,良好的记忆力还记得当时拆开书信时和王妃笑话湘王的一幕。 可是。 现在! ...... 多么讽刺啊! 最为要好的兄弟,却死在了和他的大战之中! 他们都还没有一句道别。 他忽然想到,几日前,湘王来信质问他是否像《讨宁王书》中所言一般,是弑君夺位之人。 当时的他,并没有多做解释。 他本打算,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在他将大明的江山社稷牢牢的握在手上之后,再和他的兄弟们好好解释一番。 那场朱允炆登基成为建文帝的大梦,是真的。 而他是在救他们! 可是..... 湘王...... 脸上好像有什么划过。 它的眼睛看不清楚人。 “殿下?” 又一声呼唤声传来。 满脑子湘王的朱权,开始慢慢的回神。 其心神中有一瞬间的犹疑。 他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闹得动静这么大,死了这么多人。 光是他的水军就死了四千多人,八王那边死的人也不会少于这个数目。 一日之间,死亡一万多人,伤患无算。 心神,一瞬间变得有些脆弱。 直到,视野重新变得清晰,他看到一双度担忧的眼睛。 雷凤满脸悲伤的看着他。 雷左恨不得以身替之的神情,焦急的望着他。 李定国神色不安的看着他。 汤嘉丰焦急万分,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牛二一脸沉痛,周身不安的看着他。 他一个个望过去。 每一个人都变得不安,变得心神不定。 在一双双不安的目光注视之下,朱权的心神渐渐稳定下来。 他想起还在议事,他想起眼前还有一场最为关键的战役,在等待着他。 他咽下喉头的哽咽,深吸一口气。 开口道出那四个字。 “湘王,战死。” 他也不知道,他是以何种语气说出口的。 只是感觉这些话不像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他变成上帝视觉。 看着这个在这条权利之路上,继续前进的‘朱权’,看着他打起精神,安抚着众将,面上不露分毫。 四字落。 众将皆惊! 湘王...死了! 开战才第一日,对手就死了一个王爷,这...... 李景隆的心头,又开始砰砰砰跳起来。 这一段时日以来,他发现他心跳加快的次数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 面对这样的消息,按说他也该平静对待的,毕竟湘王在八王之中,兵马不是最多的,实力也不是最强的。 他死了,对八王联军来说,士气肯定会降低一些..... 好吧,士气会降低很多。 他不禁又悄悄望向面色恢复如常的太子殿下。 从刚刚太子失态的表现来看,湘王和太子的关系甚笃。 不然,太子也不会为他落泪了。 他心跳加快的原因,也是因为太子的态度,死了一个湘王,朱权就落泪。 那如果燕王也死了,太子会不会将那个杀死燕王的人也给斩杀了! 他们兄弟之间啊,这种事最不好把握。 接下来就看看,太子会不会因为湘王的战死,而对凶手惩处了! 很多心思灵活的将领,也想到这一层。 原来太子殿下和诸位皇子的感情好像都不错啊,那这场仗可要注意一些,别功劳没捞到,反倒要将自己赔进去。 众人被湘王战死的消息,搞的心思不断。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挂起免战牌,休战一日。” 朱权面无表情,下着命令。 话落之后,众人反应一瞬。 才一个个道一声‘是’,领命。 只是有多少人,和徐辉祖一样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徐辉祖的心中确实有着一点吐槽,刚刚开战就休战,这仗怕是难打啊。 只是吐槽的念头还没下去,太子的下一句话,差点将他吓傻。 “明日八王军中肯定会升起灵堂,本王要亲去祭奠!” 第556章 这就是我煌煌大明的亲王爷?! 叽叽叽! 叽叽叽! 在阵阵的蝉鸣声中,八王联军之中,响起悲凉的唢呐声。 这是哀乐。 只见大营之中,全军缟素。 其实是每个人都找了一块类似白色的布绑在头顶之上。 大营的正中央位置,有一个大大的奠字。 八王,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七王了。 七王全部身穿白色素服,立于棺材左右。 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 尤其是周王楚王这些和湘王本就实力差不多,带领着水军来作战,实力又不强横的王爷。 他们本以为,大不了一败之后被关一辈子禁闭,可从来没想过,会死在这场大战之中,毕竟他们身为亲王,那个将领不想着活捉他们呢。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难料,刀剑从来不长眼睛。 火铳的大面积射击,箭矢的铺天盖地,落在水中的无情挣扎,任何一种都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本来那种义愤填膺,想要为父皇讨回公道,顺便教训一番不成器的十七弟,完成此生最大的事业的雄心壮志,都减弱很多。 仅仅一天,和他们一样尊荣的湘王就死了。 感同身受,一下子涌来,他们不禁自问‘若是昨日死的是我,会如何?’ 如果此时躺在棺材里的是他楚王,周王,齐王,也不足为奇啊。 每当想到这里,通体的冰凉感就席卷而来,将他们开战的激情给轰击的七零八落。 幸好。 幸好对面的宁王还没有混账到不友好的地步,率先提出休战一日,让他们缓口气。 虽然第一日的战斗,他们打的还不错。 最起码一度将宁王逼到绝境,让他使出隐藏的手段。 甚至还包围成功,差一点就能够活捉宁王。 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端,即使后面被宁王的‘孔明灯’突袭,杀得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知道宁王的手段之后,他们有更多的士卒,能够立马效仿出来。 宁王的优势,届时就会荡然无存。 他们的优势在后面的战局之中,会越来越大。 可是。 现在。 湘王战死。 只一条,就差点摧毁掉他们的斗志。 七王的情绪都很低落。 低着头谁也没有说话。 心里面的所想,无人知道。 低落是今日的七王联军。 盛夏高高的太阳,令人内心烦躁不已。 随风飘动的白色帷幔,也闹的人想要扯下来。 就在这样低落烦闷的气氛中,有一道高高的声音响起。 “报!太子使者宋国公冯胜,曹国公李景隆,宁王左军统帅雷左,前来祭奠湘王!” “现已在大营外等候!” 士兵的一声通禀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沉默。 在一瞬间的沉默之后。 “他还有脸派使者过来?!” “老十二都是被他害死的!他还有脸派使者来?!” 晋王朱棡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暴怒狮子,大声怒吼。 湘王身死,变得最为敏感的人是他。 自从昨日得到湘王战死的消息后,他已经宿醉过一场,打杀掉三个亲近下属,他手下的将领已经变得战战兢兢,不敢再往他面前靠近。 而他更像是一只意识到自己死期的凶兽,一点就炸,除了几个王爷的话还听进去一些,其他人在他这里,非打即骂,稍有不对,就要被棒杀! 燕王朱棣抬起眼帘,先是皱眉望了一眼晋王。 第一天的大战就发生这种事,谁都没有料想到。 前几日,他和湘王共同站在岸上,眼望黑色的湖水,还曾经坚信他们能赢。 可是一转眼的功夫,湘王就躺在棺材中。 这种反差,不得不说最是打击人的意志。 “三哥!宁王派使者来吊唁,乃是礼节。” 燕王最后还是出声发表说出自己的看法。 作为联军的统帅,一切大小事务其实都该由他负责。 不允许宁王的人过来吊唁,不得不说,这种显得肚量狭小,又不符合礼法之事,只有弊端,不值得做。 “怎么?老四!你这是反了宁王,还要在这里显大肚吗?!” “我告诉你,老四!你是首举靖难的第一人!是起义的发起人!以宁王的狠辣狡诈而言,我们所有人不死,你也得死!” 晋王脸庞扭曲,一脸快意。 仿佛他已经预见到燕王会死一般。 可这些话,听在其他王爷耳朵里,却也不怎么好听。 燕王最后死了,那不说明他们会败! 他们败了,那他们还剩下什么? 一副空荡荡的皮囊? “三哥!你昨日大战一日,晚上又没有休息好,还是先去休息一番吧,为明日的战斗养足精神。” 朱棣沉着脸,眼色冰冷的望着晋王。 “哈!你这是要支开我?好和宁王暗自谋划什么吗?把我们都卖了,好换个脱身之计?!本王告诉你,老四,你想都不要想......” 晋王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燕王几个眼神过去,守卫的侍卫接收到信号,悄无声息的上前,一个重击将晋王击昏,带走。 帐中一时间,没有了声息。 楚王齐王代王看着被架出去的晋王,惊疑不定。 什么时候三哥的士卒,都听从四哥的命令行事了?! “三哥受了刺激,也被宁王吓破了胆,已经认定我们此战必败无疑。” 燕王朱棣眼光扫过众人的面色,轻声开口。 解释着自己的行为。 “若是三哥一直如此下去,那他或许不会成为我们的助力,甚至还会将恐惧传递给他手下的士卒! 到了战场我们不仅不能将作战的任务交给他,还要防止他一战击溃,反冲我们的军阵!” 他的语气由和缓变得凝重。 话落,他不再开口,等待其他几位王爷自行思索。 “四哥说得对!刚刚开始交锋,我等岂能退缩!此次起义,难道是过家家,中途还能反悔不成?! 即使今日我等素衣过去向宁王请降! 宁王又会怎么对待我们? 好声好气的接我们回京城,终生软禁起来,然后心中对我们鄙夷不已。 满朝文武大将,又会如何看待我们,声势浩大的靖难,声称宁王是杀父篡位的贼子,又主动投膝乞降? 这就是我煌煌大明的亲王爷?!” 周王出列,大声质问。 第557章 皇帝派,太子派,间谍派! 煌煌大明的王爷,该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 但是他们从小从朱元璋那里收到的教育,是不管怎样,习文也好,弄武也罢,总要做个顶天立地之人! 大明的王爷,该是什么样子的,他们不知道。 但肯定不是畏畏缩缩,踌躇不前! 甚至言行不一,畏死怯懦,屈膝投降之辈! 周王的话,敲击在每个人心底。 让情绪已经掉进谷底的众位王爷,不由躁动起来。 走到这一步,他们还有得选择吗? 像二哥晋王一样,情绪失控?还是像周王所说的一样,成为举起白起,苟得性命的那种人! 不! 身为亲王的骄傲,不能让他们那么做! “五哥说得对!我们不能这么消沉下去!大战才刚刚开始!一万多人的阵亡,在百万大军面前可以忽略不计!” 齐王很快意识到目前的处境,选择站在燕王这一边。 晋王兄还没有如何,就被燕王偷走了家底,燕王的本事不弱。 和宁王作战,有的一拼呢。 “说得对!要打起精神!” “不然还能如何,事到如今,除了胜利就是马革裹尸!” “对!别无退路!唯有死战!” 众位王爷一个个的出声,说着他们的斗志。 朱棣给于周王一个‘刮目相看’的神情,心头喜悦。 自己这个弟弟虽然爱好是采药治病,可才能还是有的。 他自己说了那么多句,众位兄弟都没什么反应,可弟弟周王一开口,众人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纷纷开口支持他。 果然,一个人不管多厉害,还是需要帮手的。 有些事啊,有些话,不能自己说,只能由另一个人说,才能起作用啊! “诸位!我们先把宁王的使者迎进来,将老十二好好的安置之后,就开始再推演作战计划如何?” 朱棣站出来,适时的递上提议。 趁着大家的士气提上来,此时一定要保持住。 对战宁王,还要好一段路啊。 第一天宁王的诸多手段,都让人大呼见世面,可燕王知道,他肯定还有别的手段! 通往金灿灿宝座的道路,从来都不会那么容易! “听四哥的!” “只是还有些气不过啊!严格来说老十二可是死在宁王手中的。” “谁说不是呢?哎!宁王派出的使者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一番,开始关注起眼前。 经此一遭,倒是冲淡湘王战死带来的负面影响。 燕王长长舒了一口气,命令将使者带进来。 当朱权派出的使者冯胜、李景隆、雷左三人走进八王联军中时。 三人的目光都没停过。 李景隆的目光也在不断的扫视着,可是脑中却不自觉回忆起,昨日太子殿下的那番话。 “本王要亲去祭奠!” 他在听到太子殿下的这句话后,心跳都停止了。 随后他咽下心头的惶恐看向周围其余人的反应时,是和他一样的惊慌时,他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大家反应都一致,还好,他不是不一样的。 自从当了燕王的间谍之后,他总感觉太子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试探他。 或者说,他感觉到太子看他的目光和别人总是不同的。 比如,明明他在众将之中并不怎么显眼,老将有傅友德,冯胜,邓镇等,太子的亲信将领有汤嘉丰、李定国、牛二、雷左等等,新生代将领有徐辉祖、孙万胜等等。 朝廷的大将数不胜数,他在其中并不明显。 可是太子上位之后,或者说,燕王起义,八王相随,声势越来越大,甚至他都开始不看好太子,想要卖燕王面子,悄无声息的传递消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之时。 太子对他的看重,也随之而来。 会这么巧合吗? 他先当间谍,太子才看重他? 还是太子先看重他,他才当得间谍? 这个先后顺序很关键! 想岔了,想岔了。 看着军容严整的军队,感叹着八王的治军手段还是可以的。 至少死了一个亲王这样的大事,看着对军卒的影响力并不如何大。 他拉回自己的思绪。 回到昨晚太子想要亲自前来祭奠湘王。 当然,最后太子亲临的打算没有达成。 当时他看到那个小娘皮,就是凤卫指挥使雷凤,拼死阻拦,李定国那小子甚至都将刀架到脖子上,那些‘雷家人’更是长跪不起,声声泣泣。 看着他们这些朝堂中的武将,反倒显得多么不忠。 最后他们也都长跪不起。 终于在一个个要自刎的太子亲信阻拦下,太子放弃亲来吊唁的主意。 派遣他们三人。 李景隆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走在当中的宋国公冯胜,这家伙作为朝中的老将,代表着皇帝陛下,再看看右侧那个‘雷家班’的,此人是太子的嫡系,代表太子殿下。 雷家班是他们私下里对雷姓走狗起的别称。 他们这些出身低微,只不过因为从小跟随太子,才得以鸡犬升天的‘鸡犬’来说,他打心里是看不起这些人的。 别提这些人还各个年轻,不像冯胜等老家伙,马上就要腾出位置。 他们的存在,可是要和他来抢太子身边的位置的! 盯着雷左的目光久了,那人警觉的朝着他望来。 李景隆赶忙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士卒们。 同时心中念头还是不断。 冯胜和雷左分别代表皇帝和太子,那么他呢? 他既不属于太子一派,也不属于陛下一派,忠心耿耿派也自认沾不上边。 除了间谍派,他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要派自己过来。 可这......间谍派,是他瞎胡诌的啊。 就在一路的胡思乱想中,他步入了灵堂。 “仅代表大明洪武皇帝陛下,大明太子殿下,送湘王!” 在靠近灵堂之时,冯胜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随后,是一篇长长的祭文。 在这样的时刻,没有人打断读着祭文的雷左。 而李景隆也趁着这个时间,观察着诸位王爷。 首先,他和燕王的目光相接。 两人眼神交流一番,迅速移开。 “湘王朱柏,天资粹美,日表英气......” 无数赞美的词汇,出现在湘王的祭文之中。 可是那躺在棺材中的人儿,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而能听到的诸位兄弟们,听在耳中,却是觉得如此讽刺,如此荒唐! 人死之后,来自敌人的赞美之词,是不是讽刺呢? 第558章 斩草必除根! 两军对战,谁都有可能死亡。 这一次是湘王,接下来会是哪位王爷呢? 若是再有王爷阵亡,八王阵营会怎么做? 他又会怎么做呢? 太子朱权眼望着北方,自斟自饮着。 他没有在大营中,而是在离大营不远处的另一处高地上。 身边也只带了百来名最优秀的亲卫,雷凤在旁陪着。 他望着北方的方向,茫茫的视野中仿佛能看到八王军营中布置的白色帷幔。 耳中好像能听到拗口聱牙的晦涩祭文。 天公也在今天休假一日,没有出来营业,今日是阴天。 乌云朵朵,看上去很快就要下雨。 朱权坐在临时铺就的桌案边,一直在饮酒。 “殿下!马上要下雨了。” 雷凤在旁提醒道。 现在的时日也才刚刚过了午时。 午后的雷雨就要到来。 轰隆! 天边传来声响,确实要下雨了。 朱权抬起的酒杯顿了一下,又继续倒进口中。 “凤儿,这里没有别人,孤问你几个问题,你实话对孤说,不得隐瞒。” 放下酒杯,朱权闷闷的开口。 他的脸色有些潮红,眼睛不再明亮。 “殿下但问,属下必是肺腑之言。” 雷凤心中一疼,口中斩钉截铁。 昨日殿下在议事中,当着众位朝中大臣的面,黯然落泪。 这么多年来,殿下如此情绪外露还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刚刚就藩,到达大宁府的那一月,那时殿下整日闷闷不乐,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大家猜来猜去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后来时日久了,殿下慢慢恢复过来,才提到,是因为一个陪着他的长者走了。 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殿下是一个十分十分念旧之人。 而湘王殿下的离世,怕是殿下更难接受的事情。 “孤要问你!问你们!孤是不是该放父皇一把,放众位兄弟一马?!” 朱权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手中的酒杯。 说完也不等雷凤回答,又继续大声问。 “孤要问!孤是不是做的太绝?将他们一个个逼反的?孤就不该将他们放出京城,像宋朝一样,将他们放在京城之中,领一个闲置,荣华一生,这样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说到此处,朱权压下喉头泛起的哽咽。 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在京城中时,他是犹豫过的,可是为了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藩王问题,他才放任藩王回去。 他已经预料到,燕王必反的,或许还会有其他王爷跟随一起。 但他的打算是,这样的潜在威胁,在他这一代消灭掉就好,若是留给子孙后代来解决,等他入土之后,说什么都晚了。 可是,现在面对湘王的离世。 他又觉得,他还有别的办法的,离间,挑拨,委派海外番国等手段也是可以达到的。 只是这些手段时间太长,收效也没有直接武力镇压来的让众人服众。 最后,他是需要一场大仗来清除朝内的不安定因素的。 想来想去,他露出一丝苦笑。 “殿下!属下相信您!若是让诸位王爷留在京城之中,那么其中的矛盾会越积越深,再过几年,到多年之后,恐怕他们闹起来,比现在损失更大!” 雷凤一脸认真,认真的说着。 此时的乌云已经很厚,雨滴随时会落下来。 “其实,属下觉得不管走哪条路,殿下或许都会有这样的感慨,就如属下来说。” 雷凤直起身子,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穿的铠甲。 “属下原先不过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小丫头,还是因为生病被父母嫌弃到丢弃的无用之人。” 此时有一两滴雨滴落下来,打在泥土中。 “属下有时候会想,若是我小时候再乖一点,若是我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能够有一身冬衣,不至于发热生病,若是我苦苦哀求亲生父母,我会不会不被丢弃?我会不会现在已经嫁人生子,有了一个像我的小丫头。” 雨滴一滴滴落下来,这次密集很多,有一些已经落到两人的身上。 不过两人都没有动。 不远处护卫的一百精兵也未动。 就在这场雷雨中。 雷凤露出一个微笑,缓缓的道出一句。 “不过,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属下相信,眼下就是属下最想要的,即使会有无数意外,会即刻身死!” 其实他知道的,殿下此时只是一时的低落。 最后,那个带领他们冲锋无数次的殿下还是会回来的。 只是,在这样紧要的对战当口,真的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心软。 即使,与殿下最为交好的燕王最后也死在这场战役中......那也是殿下称帝道路上必须迈过去的一步! 在这样的情势下。 他们五四学院,宁王亲卫军,跟随在宁王身后的无数追随者们,会将一切妨碍殿下前进的障碍全都消灭掉! 说完之后,雷凤低下头,弯下身子,又变得毕恭毕敬。 “呵......” 朱权轻笑一声。 也不在意有雨水落入酒水中。 就着雨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侍卫拿着蓑衣而来。 “那你认为,打完这一仗,孤会怎么处理他们?” 他们当然是指的八王。 不过现在也该称作七王了。 “......殿下心中定早有定论。” 雷凤将蓑衣为他披上,顿了顿,继续补充。 “不过,属下从十岁进入五四学院以来,已经跟随殿下八年,殿下是属下唯一认可的君主,也是属下唯一可以效忠的君主,属下能有今天,全赖殿下栽培! 殿下的恩遇,属下是千死万死都要报答的。 故属下冒死进言。” 说着,她单膝跪地,神情无比冷肃。 “斩草必除根!” 轰隆! 一颗颗豆大的雨滴落下来。 夏日的这一场大雨,终究是轰隆隆的落了下来。 像是谁的殓歌。 第559章 是死是活,豁出去了! 天色黑沉下来。 瓢泼大雨哗啦啦的冲击着芬芳的泥土,不一会儿低洼处就堆积出一个个水坑。 啪! 一只官靴踩进水坑中,溅的泥水四散,有些直接挂到小衣摆上。 不过步伐匆匆的人儿完全不在意,已经半湿的下半身。 而是一步快一步的向着最中间的那座大帐而去。 “殿下!祭拜湘王的三使者回来,在帐外请见!” 小太监不风有些尖细的声音,在哗啦啦的雨水音背景下,显得有些突兀。 刚刚有些醉意,正在闭目休憩的朱权,闻言睁开眼,轻轻点点头。 “拜见太子殿下!” “湘王已经入陵墓,一切顺利......” 三人进到帐内,李景隆将一路来的遭遇仔细道来,最后以燕王的叮嘱结尾。 “在结束的时候,燕王叮嘱,让...让太子殿下小心一些,战场之上,站在对立面的,唯有敌人!” 李景隆低着脑袋,眼睛余光小心的观察着太子。 半眯着眼睛,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反应。 半晌之后,才微微抬头,对他们挥挥手。 “好!孤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太子的声音有些无力,看上去还沉浸在悲痛之中。 李景隆转身而出,没有过多停留。 大战到现在,朝廷兵马不足,但太子明显胸有成竹,留有什么后招。 接下来的的对战局势,他是一点都看不透咯。 今日去燕王阵营之中,燕王已经将最新的作战情报交给他,意思很明显,是让他创造一些机会。 那么,接下来,他该如何做,才能真正的左右这一场战争,他自身,又能从这场战争中得到些什么呢? 在大雨倾盆中,李景隆的步伐,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 而后又转身,向着原来的方向而去。 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几个关系到一生命运的瞬间。 而有些人身在其中,却往往感受不到。 可李景隆,不属于‘有些人’,他明确的感受到,他的生命在这场战役之中的沉沉浮浮。 他原本也是随着局势沉浮,哪边赢面大站哪边。 可是昨日从议事开始,他的心中就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他,要他去做一件事。 要快!要立马去做。 而他现在,终于决定听从内心的声音。 是死是活。 豁出去了! ...... 淮安战场的这场大戏。 涉及到朝廷和藩王,是权利的争斗。 在外就藩的王爷们,几乎都参与进来。 之所以是‘几乎’,而不是全部,实乃是有一位王爷,他自始至终都没冒头。 天下人好像也把他遗忘了一般,没有人邀请他,舆论中也没有特别涉及到他。 就连太子朱权,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旨意下发过来。 他好像被天下人遗忘一般,在自己的封地老老实实,安安分分。 “姐夫!我不明白,八王靖难,声势前所未有,实乃本朝第一大盛事!姐夫为何不......” 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俊朗少年,一脸郁闷的抱怨被打断。 少年捂着额头,看着姐夫手上捧着两只厚的大部书,抿抿唇,一脸幽怨。 姐夫不参加靖难就算了,这提都不让提了。 “再说什么盛事之类的,你就待在书房中三月,一步也别想出来!” 身穿亲王服饰的男子,一脸严肃,满脸警告。 “姐夫!怎么现在提都不让提了?我只是为姐夫感到可惜!要知道若是八王联军进了应天府,到时候姐夫的处境该如何?” 他放下捂着额头的手,脸上布满认真,心中下定某个决心。 “到时候,新继任的太子肯定会找个理由,拔了姐夫的蜀王封号!” 蜀王! 是的,八王靖难之中,唯一没有参加的就是身在四川之地的蜀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偏远的缘故,被众人忽略,还是四川临近云南,现在云南不太平,跟随着的四川就是最近的兵源补充地,八王贺朱权都顾全大局,没有人来打扰这片地。 反正蜀王,既没有收到八王的招揽,也没有收到朝廷的表彰。 就这么神奇的,以藩王之资,置身事外。 “姐夫觉得两不相帮就能保全自身吗?我不相信宁王和燕王会有这么大肚量! 燕王胜!姐夫的封地要换!太子胜!姐夫的封地还是保不住!” 少年血气方刚,正是初出茅庐,觉得是能指点天下的不世之材。 如此盛事,没有去亲身参与一番,颇多遗憾。 说完之后,他的脸上还泛着潮红,心中还怦怦乱跳着,显然这些话在他心中已经盘旋良久,今日实在是不吐不快,一吐为快! 蜀王朱椿都没搭理小年轻,继续翻阅着手中的《元史》,这是朝廷编撰好的。 以往在学堂之中看的时候,只是粗粗学过,只是就藩之后,再翻阅一遍,却是大为不同。 现今他遇到的多少事,在历史中都能够找到相似的例子啊。 比如蒙古的大王子和二王子争位,最后老四得位的例子数不胜数。 当然,他可没想过坐收渔翁之利。 而是..... 他想起,之前在京城之时,他母妃郭慧妃对他提到过的事情。 “老十一,你就在封地好好的,别的都别管,记得啊,不管发生什么。” 母妃在讲述完朱权被立为太子的前一天夜里,宫中发生的事情之后,就做了这样一句评语。 他当时不服气的反驳,“朱权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天下当共诛之!” 说着,就想要和朱权拼命。 只是母妃的一句话拦下了他。 “你父皇沙场战争一辈子,都栽在他手中!你去?你去的第二天娘就等着给你收拾!再去信给蜀王妃,让小世子赶紧继承蜀王之位!” “为娘能确认的是,你父皇还好好的。或许还在暗中一直观察着众位儿子的反应呢。” “你父皇经常说,他的儿子们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这次总算找到了!估计还在暗地里叫着劲呢。你自认比得过你父皇还是朱权?” 最终,再考察到父皇应该是安全的后,他回到蜀地,等待变化。 至于八王和太子之间的输赢,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他也没想着独善其身,只是,现在还不是他出面的时机。 第560章 今年真是多事之秋啊! 在淮安之战,进行的如火如荼之时。 天下间的各方势力也在不断的变动着。 洪武二十五年开年以来就大事不断,首先朱标太子病重,宁王宣布出征瓦剌。 然后是太子薨逝,天下大丧! 天下缟素,藩王回京。 本以为今年的事情,到了这里,该缓一缓,让大家喘口气。 可太子朱标的逝世,在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今年的前菜,真正的势力变动大局,现在才开始上演! 太子朱权在众位皇子争权中,横空出世。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夺下太子之位,百官朝拜!入主东宫!临朝监国! 是为大明立国以来的第二任太子。 只是这样的惊掉眼睛的太子,却是引得他的诸位哥哥们不满,悍然发动起义,号称八王靖难,罗列一系列罪名,并且不惜将皇帝也给打假,也要推翻朱权的太子之位。 成平二十多年的天下,再一次掀起数十万百万的大战。 若是你是洪武二十万年的农民的话。 你此时大概会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一边乘凉,一边第无数次的发表感慨。 “今年真是多事之秋啊!” “也不知道我那被征调过去打叛逆的儿子还能不能回来哦。” 是的,为了此次大战,朝廷方面没有动用多少军队。 但是本该是在地方服兵役的藩王所在地的军队,却被裹挟着,前往讨逆。 多事之情,百姓疾苦,当权者的争权夺利。 而此时燕王府的女主人,手中缝制衣衫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抬头望向窗外,透过湛蓝的天空,南飞的大雁,好似自己的心也跟随着飘向了南方。 燕王府的命运丝线,透过这么远的距离,系在遥远的南方那场战场上。 那处的一胜一败,会在不知哪个清晨,午后,或是深夜,彻底改变燕王府每一个人。 从高高在上的王妃,或许就要变成阶下囚,死囚。 这种命运完全不由自己掌握,也不知前方是天堂还是炼狱在等待着的感觉。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甚至,连她手中耗费一个多月织就的锦衣,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这件衣服,也不知道她的良人,还有没有机会穿上。 忧虑,不安,是今天的北平城。 ..... 而在儒家圣地,山东曲阜。 在天下人面前,好好露过一次脸的衍圣公孔讷,此时却对姬妾的撩拨毫无兴趣。 “下去!都给我滚!” 丝竹管玄,莺莺燕燕的吟唱,在某一个时间点,彻底将他点炸。 他将手中的酒杯,手边的碟碗之类全都砸到地上,怒声吼着。 吓得一帮粉嫩的娇滴滴花朵四散逃跑。 “孔兄!这是怎么了?” “是啊,孔兄!眼看燕王等胜利在即,孔家一脉涉足朝堂,左右朝政的未来指日可期!孔兄难道不该高兴吗?” “恐怕孔兄这是极度担心的缘故,我等还是先退下,让孔兄好好休息,待来日燕王大胜!再为孔兄庆祝!” 山东与孔家交好的士族们,在七嘴八舌之后相携着离开。 只留下一个孔讷。 他自从大吼一声之后,就不发一言,颓然的瘫在椅背上。 望着房顶的横梁,张着嘴巴,眼神愣愣。 他在上午得到的消息是湘王逝世,差点让他万念俱灰。 湘王死了?燕王还会远吗? 他不敢想象,若是八王失败会怎么样。 他们孔家这一脉,该如何度过此劫。 或者说,他这个领头人,亲自将孔家拖入必死之地之人会怎么样? 还有,他为什么不听劝告,在八王和朝廷分出胜负之后,再等到结果明朗,万无一失的时候再出手。 那些信誓旦旦说着八王一定会胜利的人,又在哪里? 他为什么会犯下这种致命的错误?! 想着想着,眼中流出悔恨的泪水。 ...... 杨子湖的作战细节。 当然是京城之中最先收到消息。 负责监国的南康公主朱虹摇,在收到来自前方战场的密报之后,就一直举着信件,忘了动作。 “公主!前方战事如何?可是我们赢了?” 徐妙锦一身戎装,身着轻甲,左腰挎着两把刀,放下手中的墨锭,有些紧张的询问。 凡是跟随过朱权打仗的将领,都对朱权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这是无数次的披荆斩棘,化不可能为可能所造成的刻板印象。 即使面对着几倍于己的敌人,徐妙锦也相信,朱权一定能打的对方落花流水。 只是,如今看着公主的反应,不像是捷报的消息。 “......” 南康公主抿抿唇,将密报递给对方。 沉吟片刻,待她阅览完毕之后。 “第一日的水战不能说胜,但也不算败,只是......没想到只是短短耽搁一日,湘王就没了。” 朱虹摇当然知道朱权有什么样的底牌。 本来出发之前,他们已经商议好了的,做出各种预案。 包括若是来不及,只能先拿出热气球应付一二。 没想到这样一个变化,湘王就......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最是难料。” 徐妙锦也叹息一声,算是回应。 湘王,那个最风流倜傥,长的最不错的皇子。 死了可惜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 一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洛水焦急的声音传来。 “公主!养心殿出大事了!甄千户让你赶紧过去!” 养心殿,皇帝的寝宫。 自从‘皇帝’御驾亲征之后,那地方已经没了主人,本该没有什么事情啊。 “知道了!不用惊慌,一起过去吧。” 听得奏报的南康公主,却是眼眸闪了闪,不自觉的呼出一口气,轻轻说道。 养心殿啊。 从那里开始的布局,就从那里结束吧。 希望这一次,这一场极大的冒险,不要产生什么意外才好。 心中各种念头充斥,却当先朝着殿外走去。 同时,还召集两百金吾卫,一同前往。 今夜,京城之中,皇宫大内,好像要有着什么惊天变局! 第561章 宁叫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轰隆隆! 今夜的应天府是湿漉漉的大明朝。 雨水哗啦啦的撞击在青石板上,又流到两侧的排水道中。 大明皇宫的设计,考虑到道路积水的问题,此时已经有了排水系统,一路上倒是没有明显的积水。 南康公主和朱虹摇一行人,就在漆黑的雨夜中,借着微弱的灯光,到了养心殿。 “公主!” 宁王亲卫军甄魏,连忙拜见。 他是大宁人,跟随着宁王参加过克鲁伦河战役,又最先跟随宁王来到京城,此时已经暂时编入金吾卫中,负责守卫养心殿。 他原先只不过是大宁府一个死了爹,吃不饱饭的娃儿,如今出入锦服,家中老母姐妹生活富足,这一切都是宁王所赐,他对宁王的忠心无可置疑。 所以守卫皇宫之时,他是恪尽职守,不敢有一丝马虎。 原以为今夜也会像往日一般,就这样平静过去之时,他却听到一声尖锐的哨音。 当他第一个赶到现场之时,就发现养心殿中,凭空冒出来一个人! “......” 甄魏正想要小声将刚才的发现,告知公主殿下,却见南康公主对他点点头,并抬手制止他说下去。 他抬头,看到的是南康公主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这里。 而是在那个突然出现之人身上! 就在疑惑间,他颇有眼力的出了大殿,将所有人隔绝在外,独留下公主一行人面对里面的老者。 “拜见父皇!” 当大殿之中,只剩下她与徐妙锦两人时,南康公主弯腰行礼,恭敬参拜。 出现在养心殿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大明皇帝朱元璋! 只是,即使对他很了解的徐妙锦,看到‘此时的陛下’,也有些不敢贸然相认。 此时的陛下什么模样呢?左脸上一块巴掌大的黑疤,已经让人不敢联想到皇帝陛下,还有那一头西戎人的黄头发。 若不是南康公主明晃晃的大礼参拜,说那个下巴抬上天的老头是皇帝,她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只是,现在,在愣了一瞬之后,她也深深的低下头,表示尊敬。 “南康.....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 朱元璋脸色发黑,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父皇一直待在小院中,也不是办法,小权也同意将父皇放出来的。” 南康公主直起身,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带着暖意的微笑。 可是在老朱看来,她的微笑一点不合时宜,反而表达的是浓浓的讽刺。 “呵呵,怪不得咱怎么觉得小院中的看守这么松懈,如此轻松就让咱逃出来,原来都是咱好儿子安排好的呀。” 老朱的脸上浓浓的讽刺。 可心中却充满着挫败感,本以为这一次一朝得手,必将重掌乾坤,没想到回到皇宫之后,不管是鸣笛,吹哨,还是呼叫他的龙卫。 全都无功! 唤来的永远是宁王手下的那些小子。 对于他是皇帝的话视若无睹,对于他想要出去的行动,武力打击。 短短的时间内,尝试的多种方法都宣告失败。 他又重新被困在这所寝殿内。 这怎么能让人甘心。 “父皇说的是,这是儿臣早就为父皇安排好的身份令牌,再过一段时间,父皇就能自由的出入皇宫,游览天下!” 徐妙锦说着,将一个腰牌双手呈上。 这是一个金吾卫千户的腰牌,是一个新身份! 朱元璋看都没看,直接一手打落,怒气冲天。 “天下被那个逆子折腾的天翻地覆,还谈什么以后!朕也不想出去看到一个处处是战乱的大明!” “还有你们别想着篡权之后,还想要什么好的名声!朕现在就敢断言!朕就是被朕的第十七子朱权杀死的!” “弑父的罪名,他是不担也要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史官会秉笔直书写下他的诸般罪孽的!” 老朱本不停的将手边的物什,屏风,瓷器,帷幔,一个个的摔碎、扯断,不断的怒吼着。 他本来是天下最有权势的皇帝,习惯一言既出,万法相随。 他的意志就是天的意志。 只是一朝被囚禁,仿佛又回到最无助的童年时候,面对哪里都要不到的粮食,绝望,深深的绝望,怎么都突破不出去。 有时候他恨不得鱼死网破,就这样死了让朱权背上弑父之罪! 只是,心似铁刚硬无比的他,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认输。 只能折服,等待机会! 没想到等到朱权不在京城,等到他终于回到皇宫,却还是毫无办法! 他不得不先发一下胸中的郁闷之气,再从长计议! “父皇说得对!弟弟不管做的再多再好,后世肯定会写一笔,疑似得位不正,疑似杀兄杀父,就连懿文太子的死亡,或许都要按到弟弟的头上,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你们是破罐子破摔,非要将咱的大明捅破天不成?” 朱元璋再次气笑了。 只是微眯的眼睛,不停旋转的脑袋中,已经开始思索新的方法和机会。 不管怎样,回到回宫就是一次极大的希望,如果能一直留在宫中,到时候见机行事...... “弟弟曾经对儿臣说过一句话,世上大部分的人秉持的观点都是宁叫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的。他们是善良的,做什么事都必须要过得了心里那一关! 比如朝廷的功臣是要善待的,不然他们会不断出现在你梦中,这就是一种善。 比如我不先偷别人家的鸡,别人偷我的,我就将他告到衙门,这也是一种善。 天的善都是‘我不负天下人’的那一类。” 南康公主重新拾起地上的腰牌,捻着上面的字,又从怀中拿出一个身契,这就是行走在大明王朝必须具备的证件。 “而又有些人就不会,错杀了热情款待自己的朋友,心中也很快五愧疚。 一城的百姓,因为刚好要立威,就用一用他们的性命,也毫无负罪感。 杀了跟自己出生入死十多年的兄弟,只为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心安理得。 而这些人,都叫做‘宁叫我负天下,不叫天下人负我’!” “父皇这么多年,也没有教导儿臣什么为人做事的道理,今日儿臣就此题请教父皇一番。” “做人到底要做哪种人?!” 第552章 秉烛夜谈,秉烛夜游,秉烛夜画! 现在的朱元璋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才能留在皇宫中。 这么冷不丁的被问到这个问题。 他甩了甩衣袖,很想不搭理他这个女儿。 要知道除了标儿,哪个儿子得他亲自教导过。 只是现在‘龙游浅水遭虾戏’,真的有些为难他这个皇帝。 南康监国,接下来他有没有机会重掌大权,还要看这个女儿对他是否足够宽容。 想到这里,他重重哼一声,才瓮声瓮气的开口。 “谁说父皇没有教导过你们?啊!你们一个个咱哪个没有过问过饮食起居,吃穿用度?再说,除了咱,还有咱的皇后也关心你们呢。” 南康公主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静静聆听。 她之所以引出这个话题,也是为了纾解心中的那一关,还有更多的是,为了接下来要面对的难题,先抛出一个引子。 至于究竟要做哪类人,呵呵。 若是到现在她还要问这些问题,史书中的笔笔血案,还一字字记录在史书中。 不信你去看一眼。 哪一页写着的不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的天性呢,向来都是天生的,很难改变,所以才有......” 朱元璋一通胡编乱造,中心意思是你们两姐弟的天性就不行,所以才会做出现今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主打就是指责,指桑骂槐! 最后,他还来一句:“郭惠妃呢!咱要见她!” 对!刚刚仔细斟酌一番之后,他最终决定还是见郭惠妃一面。 毕竟一是二十多年的夫妻,情谊必定是有的,若是能让她帮忙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再有就是男人那可怕的自尊心。 他被替身取代了,那他的后宫呢?虽然他敢肯定那个大逆不道的儿子,肯定不敢以下犯上! 可是万一呢! 不管其它如何,这个必须要先确认一番。 “......” 朱虹摇深深的望了一眼老朱,就在对方以为她不会同意的时候,对着身旁的徐妙锦点点头。 “......” 徐妙锦一脸茫然,刚刚一直在眼观鼻鼻观心,若不是怕惊动投入的二人,他都要去门外待着。 现在面对南康的吩咐,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等再三确认之后,方才去请郭惠妃。 之后,南康公主也退了出来。 留给父皇和郭惠妃二人独处的时间。 “郭惠妃既然要进去,那便一直待着吧,甄千户!好好看守,不许任何人出入!” “是!” 南康吩咐一声之后,就转身离开了此处。 落在后方的徐妙锦却是越想越不明白,折腾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 “公主.....” “妙锦你明日就会知道,为什么要从宫外接回父皇。明日的京城啊,或许等不到明日,就能知道了!好久不曾通宵对弈,不如今夜就秉烛夜谈如何?” 夜谈当然指的是夜谈棋! 只是听懂南康话中意思的徐妙锦,却是眉头深皱。 “红摇,我已经是将军!若是今晚有什么变故的话,我更愿意在外拼杀!” 南康的话语说的这么明显,恐怕她早就收到情报,今夜明天京城之中不太平。 而这个时刻,正是该是她这个主将去忙碌的时刻,京城的城防,北门承天门正是她的职权所在。 今晚本不打算过去的。 而现在,既然得知会出事,那么她是必定要过去的! “妙锦!今夜承天门危险,妙锦就在宫中...陪着我吧。” 淅淅沥沥的细雨中,两人共撑着一把伞,一人的手中还提着一盏灯笼。 正并肩行走的二人,忽然停了下来,其中颇为清冷的那一位,转过身面向对方,轻轻的开口。 那一句‘陪’字,道出她的诸般不舍。 她的身体向着对方靠了靠,她的柔夷伸出,接过对方手中的灯笼,为她分担着前进路上的负担。 这一对从小到大就黏在一起的好姐妹啊。 在分开的三年中,迅速成长。 而洪武二十五年,是她们经历人生巨变之后的,第一次长久相处。 喜得故人同相谋,拟沽春酒醉京华。 情谊深厚,仿似还在昨日,一点都没变。 “.....” 徐妙锦略显英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她的头低了下去。 在沉默片刻之后,又重新抬起,开始说话,声音中有些沙哑。 “公主请稍待!” “待臣去消灭了那些贼寇之后!必定与公主秉烛夜谈,秉烛夜游,秉烛夜画!” 一连三个秉烛,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天,才能一连将三个秉烛给兑现掉。 而徐妙锦所使用的臣字也说明着她的坚持。 一日为将,重任在身! 她早已不是那个毫无所挂依,赤条条的等着别人保护的大小姐! 即便此去危险,即便此去..... 将军,岂能因先险而退,因危而怯?! “......妙锦.....” 长久的对视后,口中所道出的也只有这一个名字。 徐妙锦目光中的坚定,让她再也说不出那些希望她安全之类的话来。 南康觉得她应该为挚友感到开心的。 毕竟她最终走上了从小向往的生活,也坚持着当时她们的坚持。 她应该高兴的。 只是接过她递过来的油纸伞,握着那一小盏灯笼,看着义无反顾踏在大雨中的坚定身影。 她的心中,却复杂难言。 “妙锦!” 在对方即将要远去,即将要踏入夜色中,听不到她的声音时,禁不住的,南康公主叫出声。 “.......” 她再三张嘴,最终却只道出一句。 “今夜雨湿.....不管如何,我等你回来。” 不管如何,我等你回来。 这是她最想说出的话吧。 也是她只能说出来的话。 “好!为秉烛夜谈。” 远去的背影中,传来这句话。 南康公主呆立在雨中,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好友淋着雨水,就这么大踏步的向前。 人生或许就是如此吧。 有一些人生难题,唯有独自去面对。 她多希望,有些事情不要向着最坏的那一面发展啊。 第563章 兄弟姐妹四人,背道而驰! 从下午开始的这一场大雨,到得此时的夜里,也已经变成细细密密的小雨。 雨丝砸在铠甲上,完全感觉不到,只是飘落在脸上时,仍对视野有阻碍。 当徐妙锦出了宫门,快马加鞭朝着北边而去之时。 此时的承天门,已到千钧一发的时刻! “二爷!都安排好了!只等外面的信号。” 雨夜中,几道身影出现在一家酒楼的客房中。 客房中的布置很简单,里边的物件甚至没有挪动一丝一毫,就连上来的茶水也没有饮用一杯。 它的主人负手而立,从大开的窗户上,观望着不远处的承天门。 黑漆漆的夜里,又被雨幕遮挡,望过去,其实望到的是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他之所以非要待在此处,也是想亲眼见证一些。 听闻下人的禀报,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一向吊儿郎当的脸上,此时满脸凝重,仔细看去,隆起的眉头上应是有化不开的忧愁。 “二爷!小的多嘴,只是今夜这般做,恐怕小小姐.....” 听得此话,徐增寿猛地回头,目光冰冷的看向那明侍卫。 “小的多嘴!小的多嘴!” 侍卫连忙止住话头,还给了自己嘴巴两下,表明不再言语。 房间中再次变得安静。 耳边听到的全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惹人烦躁。 “进城之后,全部人马配合张玉作战,最短时间攻下皇宫!到时,天下安定!” 这些话,不知道他是对侍卫说,还是更多的说给自己听。 只是眉间的隆起更高了。 天下卷入大乱之中,那些自认有识之士,必定是要做些什么的。 包括房间中的这位,徐妙锦的二哥徐增寿! 若是以魏国公一家的眼光来看待这次靖难的话,会特别有意思。 徐家兄弟姐妹四人,大哥徐辉祖跟在朱权身边听用,在御驾亲征那一拨。 大姐徐妙云是燕王妃,朱权绝对的敌对方,是赢了战争之后,必定要消灭的! 小妹徐妙锦,本来应该是最惬意,不需要有任何表现,躺在魏家的功劳本上就可以富贵安逸一生的。 可她选择跟随不计较年龄性别的朱权身边,并在一场场战役中表现亮眼,成为朱权的左膀右臂。 在此次靖难之役中负责守卫京城这样的重任,朱权的绝对支持者! 本来徐辉祖和徐妙锦两人就因为前途问题,两人大吵甚至动手,已经‘分道扬镳’,徐妙云和徐妙锦因为立场的关系,注定是要‘敌对的’。 那在魏家之中,还与徐妙锦关系友好且能说上话的,就是二哥徐增寿。 只是,恐怕她怎么都想象不到,正是这个一向与她交好的二哥,一向在家中不慕官场,吃喝玩乐的二哥,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压上所有,去赌一个输赢! 徐增寿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已是只有一片冷漠。 他对身旁的侍卫低声耳语一番,然后就在细雨中,骑上一匹军马,向着南方而去。 这一对兄妹啊。 总归是要背道而驰! 一个向南! 一个向北! 而在细雨中驰奔的徐妙锦,仿佛也感觉到冥冥之中,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好像脱离而去,在湿漉漉的马背上,她转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也就是在这时! 承天门处! 已经是一片喊杀声震天! “杀啊!杀!” “哪个狗娘养的打开了城门?!!!” 一声暴喝响彻雨夜。 拉开这一场京城防卫战的开端! “刘将军!敌人势众!我们先退吧?” “放你娘的屁!老子刘大跟随殿下十多战,哪一战不是冲在最前!给老子滚开!杀怕这些狗娘养的!” 此时的承天门已经陷入一片战乱中。 刀枪铮鸣声充斥着整个天地。 喊杀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 不时滴落的细雨,迷蒙住双眼,也影响着挥刀的速度。 今夜的风雨,终究还是来了! “朱权已败!朱权已死!朱权打败仗了!” “朱权死了!京城是我们的了!哈哈哈!” “朱权打败仗!死了!再也不回京城!你们还顽守个什么劲!杀!” “杀!凡遇抵抗者一个不留!” 张玉踏马挥扫一片,露出一张冰冷无比的脸颊,口中叫嚣完最后一个命令之后,就要毫不停留的向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刘将军!殿下死了?太子殿下真的死了吗?” 正在结阵防守的几人,听着敌人的嘶吼,心中惊疑不定,连忙确认。 刘将军刘大,那是殿下亲自提拔上来的人物! 是徐妙妙锦徐将军跟前最得力的将兵,在普通的士兵中极有威望。 “放他娘的狗臭屁!全天下死了殿下也不会死!敌人就算布置天罗地网十面埋伏,你们相信殿下会逃不出来吗?” 众人心底都摇摇头。 他们可都是见识过朱权的霸气开道,杀个一天一夜也不会力竭的殿下,很难相信真的有倒下的一天。 “这一看就是敌人的奸计!打不下来京城就诓骗开,使用诡计来打!我老刘最不齿这种打法!娘的,随我杀!” 说着,就再次向前,迎着最强的那波敌人而去。 身边的同僚撇撇嘴,心想刘将军好不诚实,明明以前他也这么骗过蒙古人的,当时还直呼爽,这一仗舒服之类的。 怎么到敌人用到自己身上就成最鄙视的了。 不过众人也心知肚明,纷纷叫嚣着,诡计不敌真实力,拼杀上去! 而纵马狂奔的徐妙锦,在离着一条街的距离外,也听到忽然响起的喊杀声,瞬间大眼睛微眯,身上的气压低沉,已经极速的马蹄声再次加速! 嘚嘚嘚! 不惜马力的前冲! 只是还不待她赶到承天门战场,宽阔的街道上,迎面而来的,是穿着燕王亲卫铠甲的一队骑兵! 两个呼吸过去,离得越来越近。 徐妙锦握紧手中的长枪,眼睛直视着同样疾冲而来的敌人。 为首一人看着有些熟悉! 敌人的身影越来越大! 在薄薄的雨幕中,两方崔足马力,迎面相撞! 第564章 巾帼大将军!虚位以待! 锵! 雨幕中。 两柄长枪携带着雨水,猛烈的撞击在一起! 崩的水花四溅,虎口生疼! 徐妙锦咬紧牙关,收回长枪,再次刺出! 她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不是别人,正是她姐夫燕王帐下,最得力的大将张玉! 张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是怎么进城的? 从喊杀声四起到现在,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吧,为何就已经攻下城门,打进来了? 怪不得红摇担心她的安危,说此战凶险,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会有如此局面。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一略过,最后又被抛之脑后。 现在,唯有战斗! 将出现在眼前的敌人,全部擒拿! 两方混战在一起,可明显是张玉有备而来,兵力占优,眼看徐妙锦前来就是自投罗网,再过片刻怕是要落入贼兵手中! “徐将军!王妃大人对某曾经多次提起你!徐家也是王爷天然的支持者。” 还不等徐妙锦开口,张玉却是让士兵们叫嚣着,朝着他们大喊。 “若是徐将军想打仗,燕王已经承诺为你专设一职,巾帼大将军!虚位以待!” 虚位以待。 虚位以待。 吼叫声充斥着整个战场,张玉游刃有余的砍杀着,也拉拢着这个不可小觑的王爷小姨子。 或者更打着,拉拢不成,也要损失朱权一臂的想法。 嘴上话语不断,扰乱着,看似胜券在握,可是他心中却有些焦急。 每当在这里停留多一分,恐怕他的胜算便要少一分,若是等到对方援军到来,他怕就是成了瓮中之鳖。 可若是现在不理会徐妙锦的这三千骑军,径直冲向皇宫,那就要承担有可能被他们衔尾追上,处于不利境地的局面。 在这一瞬间,他生出试一试徐妙锦的打算。 看看这位面对如今唾手可得的功绩,是否会心动。 要知道对比徐增寿的暗中相助,徐妙锦若是此时倒戈,那么京城会即刻进入囊中! 消息再传到淮安的前线,即使不败也要败了。 京城丢失,再无退路,就是朱权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汹涌的民意天意! 燕王使出的掏黑手之计,绝对是一击必杀! 只要夺下京城,淮安之战连锁着也会胜利! 所以,可以说,京城的这场争夺战,决定着整个天下的格局! 不过。 他怀着万分之一希望的尝试,终究是要失败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冰冷的“杀!” 徐妙锦以更为疯狂的冲锋! 张玉脸色更为冷峻,掉转马头:“走!去会见我们的盟友!” 说着,当先脱离战场。 身后的战场被他抛之脑后。 不成功便成仁。 这一场争分夺秒的京城争夺战,他不能一直被耗在城门处,他必须进城! 进城才能有所作为! 何况,他是真的有盟友,不是说说而已。 “通知胡将军,敌将张玉领约六千众骑兵往皇宫方向而去,请他速去堵截!” 徐妙锦收回染血的长枪,趁着空隙命令着。 她的兵马不够,需要两面夹击才能拿下。 而在此时,京城之中,却是火光四起。 没有火光冲天。 今日的天气,注定那些想要越乱越好的贼人,不能如愿。 “贼老天!为什么今夜下雨?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只要京城乱一些,我们才更有机会拿下皇宫!” 方孝孺大声咒骂着。 一旁的黄子澄眼中也闪过可惜的目光,但很快振奋精神。 “方兄!你我前途命运在此一博!岂能轻言放弃!放火不成,我等和樊大人一起沿街喧嚣,去一家家叩问懿文太子的忠臣义士,必定能得百官支持,支援张将军便是!走!” 刑部尚书樊敬,就在身侧,闻言皱皱眉,沉默片刻之后,终究是没有反对。 几人带上家丁仆从,去玄武大街上一家家的拜见众位官员去。 要说方孝孺和黄子澄两人,不是被关在刑部大牢之中吗,为什么现在又出来蹦跶。 那是太子仁慈,上位之后,一个大臣都未杀! 一个宗室也未动! 就连明确刺杀他的幕后黑手故太子妃吕氏,他都只是囚于甘露寺中,任她自生自灭。 与他交恶争夺皇位的皇孙朱允炆,也只是被贬为建文侯,没有故意针对! 就连以前对方刁难他的方黄二人,也仅仅是关在大牢之内,没有处斩。 没有排除异己,没有大肆株连,没有枉杀无辜,没有得势报复! 除了在各卫军之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之外。 可以说两个月内,太子朱权很安分守己,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大明建国以来京官死亡率最低的时期,没有之一。 不少人都在感叹,太子朱权太过软弱。 甚至有些人已经慢慢适应这样的朝堂,觉得太子上位理亏,肯定对他们不敢多加杀戮,已经生出越来越多的骄纵之心。 而刑部尚书樊敬,更是认定朱权犯上作乱,叛逆人伦,故而利用职位之变,放出方黄二人,配合此次的京城之变! 刑部大牢主的刑徒,在他咬咬牙中,也一并放出。 今夜,必须要乱! “太子朱权兵败身亡!已经战死沙场!京城易主!燕王德高配位!” “太子朱权弑父杀君!万恶不赦!已经伏诛!” “燕王殿下拨乱反正!忠义之士敢不前来参拜!” 一声声的大吼声,传荡在京城的街角巷落内。 如此涉及自身危亡的重大消息,如同无孔不入的雨水一般,不消多久时间,就已经传荡到京城千家万户。 细雨微风阵阵。 兵甲士卒队队。 今夜的宵禁已经荡然无存。 街道上到处都是来来去去的士兵。 有那被吩咐出来打探消息的机灵鬼家丁,一两个,也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来去匆匆。 不时在街道上遭遇敌军,就是一顿壮烈的厮杀! 喊杀声震天! 敌军也不知道潜伏进京城多少人! 在心惊胆战,不大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之际,家丁们回到家中,禀报各自的老爷,所探听到的所见所闻之后。 朝廷中有些人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了! 太子朱权兵败身死! 燕王将要入主京城! 这样的消息是真是假? 有识之士们是如何看待? 若这是个陷阱的话,会有人傻到跳进来吗? 第565章 加入吧!加入吧!再不站队就晚了 “铁兄!外面大乱!快!换上衣服!躲到下人的偏房中!” 铁铉的屋子里,朋友慌忙的提醒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本来以为太子御驾亲征,京城能够躲过一次战乱之劫,没想到却还是未躲过!可有看到外面来了多少燕王的兵马?” 这是户部尚书詹微听到下人的禀报,沉吟一番之后的反应。 “我辈读书人匡扶天下,就在今夜矣!” 这是被压制许久的齐泰刘三吾的儿子,他爹刚死,直接原因还是太子朱权,他早就应该为父报仇,可过去因为权势不得不低头。 而而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若他不出头,就是他放过自己,天下的悠悠之口也不会放过他! “替父报仇!一代佳话,也在今日也!” 心中默默补充道。 召集所有家丁护卫,奔向皇宫! “爹!爹!快!我们胡家唯一翻身的机会就在今夜啊!快!” “你爹还用你提醒,早就整顿好兵马!披甲吧!” 这是胡大海胡观父子! “爹!儿子就知道您英明神武,必定早就为家族考量好!如今朱权姐弟得势,儿子曾经的赐婚对象如今已经监国,虽然他们姐弟现在还不曾动我们! 可将心比心,他们未来一定不会放过我,放过我们胡家的!” 胡观也张开双臂,任由下人为他披甲,口中却是一吐进来所有的委屈。 是的! 他就是南康公主曾经的未婚夫,差点成为朱权的姐夫,却在最后被朱权暴打一顿,卧床两个月的胡某人。 曾经的他,也参与过针对朱权的一系列动作,只是最后都未能成型。 对于南康的一切谋划,也莫名其妙的全都落空。 本来以为有的是时间报以前的屈辱,没想到姐弟二人一朝得势,马上就要将他们胡家覆灭。 现在是不得不拼命的时候了! “嗯!走吧!此去,成,或死!” 一辈子戎马天下的胡大海,却是神情沉稳,目光冰冷。 “哎!老爷!你干嘛去啊!外面兵荒马乱的,您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夫人怎么办?小少爷和小姐怎么办?” 这是一处名叫范宅的院落内,传出来的声响。 不大院子里的物件,更为稀少了! 就连角落里马厩内唯一值钱马匹,也不见了! 这个多像一个不懂得营生的贫苦人家的小院,却传来的是忧国忧民的声音。 “他们朱家祸乱天下!却让天下无数士卒百姓丢了性命!老夫身为范家后人,岂能亲眼见之,而无动于衷?!老范,你走开!” 范家范文从一脸慷慨激昂,手中边整理着腰带,边往外面冲。 却被他儿子和范管家拦腰截住。 “老爷啊!外面都是真刀真枪,着甲的士卒啊!谁认得你?他们可都是一个不对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材啊!你出去恐怕还没走到他们面前,就被当作乱兵射死了!” 范管家急的就想给老爷几个耳光,让他清醒一下。 外面都是大头兵,谁认识你什么范家后人,他们或许连老祖范仲淹都没有听过呢。 一个胡闹把官职弄丢了,他们一大家子可饿了两个月肚子,再闹一次,他们大家伙估计连命都没了啊。 “爷爷!别去!你是家中的顶梁柱啊!你想想我,想想我姐!她要嫁人了!我得考科举!你要是死了!我们都得服丧!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饿死......” 十三四岁的孙子惶恐不已的劝说着。 不远处传来的喊杀声,鼻尖嗅到的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还有痛苦的呻吟声,屋内房梁上不断漏下的雨滴。 将今夜定格为一个极为糟糕的夜晚。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家身上,为什么他爷爷就不能如其他伯伯爷爷一样,多为自己家考虑一下呢。 “啪!” 范文从给了孙子一个大耳光! 响亮! 十分奏效,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三人间的拉扯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我范家祖训,舍小家为大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国为民而死!何惜此身!你怎能有如此为己的想法?!” 范文从眼中的失落伤心悲伤,仿佛一座大山,压下那个少年的身影。 压得他喘不过气,左脸上被击中的地方火辣辣的,仿佛有一团烈火从这个巴掌传进身体,燃烧尽他的骄傲,燃烧尽他所有的自尊。 “你......你,好自为之!” 范文从连续呼吸好一会儿,最后扔下一句话,急匆匆推门而去。 他要去的方向,当然是皇宫,是乱军所在之地! 被震慑在地的范管家,本想要抬腿跟上去的前一秒,回头望了一眼小少爷,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他跟随范文从一辈子,知道他的脾性,是不达目的罢休的。 这一次他就不陪老爷了! 老爷的独子早亡,留下一对孙子孙女,他会替老爷照顾好的。 这一夜间,有人想着为国为家,舍掉自己身旁最亲近的人,也要去奔赴那个争斗的旋涡。 有人要趁着这一场动乱,博取一条通天之路! 有人要加入这一场动乱,一洗身上被蒙住的乌云。 有人看不清局势,选择缩着身子,静观其变。 更多的人,却是选择自认为正确的道路,所谓邪不胜正,燕王的军队都打进京城,太子朱权恐怕不败也差不多了! 加入吧,加入吧,加入吧!再不站队就晚了。 在这样的催促声中,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出现,站立到燕王这一侧。 所以,当张玉带领着他的五千骑军,五千步军,站立于奉天门外,叫嚷着守城将军打开城门,饶尔一命之时。 一个个身穿红袍蓝袍青袍的官员,也在朱雀大街的另一头,观望着这一头的动静。 都打进皇宫了,下一步就是进去接受皇城的防卫,完成权利的交割! 到时候肯定要召集他们这些朝中肱骨,他们事先做好准备,不为过吧。 从朱元璋入主应天府,至今承平三十六年,未经战乱,大多数文官们甚至都没有在战场一线待过。 他们满脑子的阴谋算计,根本不知道,这一战将会是多么惨烈! 红滴滴的鲜血,将会染红整个朱雀街! 第566章 垃圾情报!害死人啊! “是哪位将军当面?只要现在投降,某张玉得燕王金口玉言,封万户侯!世袭罔替!罪不加罚!” “封万户侯!世袭罔替!罪不加罚!” 皇宫奉天门外,张玉已经将城门团团围住,这是最后的一个门! 破掉此门,就是全功! 金灿灿的皇位已经在向朱棣招手! 对于最为关键的最后一步,他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用来劝降,也是为了组织军阵。 “对面的将军听着,给你们五个呼吸时间考虑,若是还执迷不悟,伪太子朱权身死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五!” “四!” “三!” 张玉的军阵列阵完毕,弩机弓箭手也准备完毕,张玉的右臂已经抬起。 可微雨中,不远处那泛着一点点微光的城墙上,没有一点声音。 这是极不寻常的,有人的地方必定会有声音,尤其是像现在这般被包围着的处境,对面之人应该恐惧才是! 应该不断的跑动布置,发出声响。 而不是犹如现在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好似那边,空无一人! “二!” 张玉的眉头紧皱。 “一!” “射!” 一声大吼,进攻开始。 细雨中,嗖嗖嗖的密集声响起。 看不到具体的箭矢,可两千的弓弩手,一波箭矢,也应遮天蔽日才是。 “嗖嗖嗖!” “嗖嗖嗖!” 连续三波箭矢射过去。 可不远处的城门还似刚才那般,没有一点动静。 “头儿!不太对。” 身旁的将领,忍不住提醒。 张玉戳了下牙花,又舔舔上唇,心中暗骂了句,口中却是吩咐。 “你领五百人先去探探底!” 宫门是必定要攻下的。 不计伤亡! “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宫墙上好像发出一点动静。 “公主!胡将军!徐将军传来消息,已将后路封堵!一切准备就绪!” 宫墙上,甄魏禀报。 “好!” 胡海国回应。 本来想要接着下令进攻,可看了身旁的南康公主一眼,请示道。 “公主!大战开始,还请暂避!” “胡将军如平常就好,本宫穿着最新式铠甲,不惧火铳!也会躲在人墙后面,胡将军放心。” 南康公主难得的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示好笑容。 毕竟她待在此处,确实有些碍手碍脚,可她太想见识一下弟弟的军队,弟弟打仗时的场景。 可她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如今这场战争或许是离她最近的一次,所以就算碍事一些,她也要亲临。 “...好!请恕末将慢待!” 胡海国满脸认真,行礼,转身。 他本是最擅长守城的将领,多次被留守大本营,这一次太子更是将守卫京城的重任交给他。 如今被敌人打到宫门口,他已经憋着一口恶气。 此时唯一想的则是将来犯之敌,全歼! “火铳营!出击!” 随着一声令下。 一个个卧倒防卫的士卒们,纷纷拿开盾牌,手持火铳。 当张玉先锋的五百人列阵而出之时,对面的宫墙上燃起一簇簇火光长城。 这时的张玉终于看清楚对面城墙上的情形,整个宫墙上都是敌人! “哈哈哈!” 终于看清对方的布置,这让张玉不禁笑出声来,随后就是各种命令下去。 最可怕的敌人永远是未知的,只要能够看到,那么剩下的就是怎么取胜。 然后,还不等他新一轮的弓弩手准备完毕。 一声声嘭裂声响起。 “嘭!” “嘭!” “嘭!” 火花四溅之下,张玉身旁的一个个骑兵落马身亡。 “头儿!快!掩护!” “头儿!我们的情报有误啊!宁王根本没有将火铳营全部拉到淮安啊!你看这一波的火力,最起码有三千人啊!” 张玉一阵心悸,退回到亲卫当中之后,方才长舒一口气,这时听到此句,忍不住骂娘。 “他娘的再三保证说情报靠谱!让本将放心!放心他奶奶的!” 他来偷袭京城之前,燕王可是再三保证,火铳营不在京城,被宁王一股脑带去淮安战场。 结果...就这。 垃圾情报,害死人啊! “头儿!怎么办?他们的火力凶猛,我们的火铳根本不顶事啊!” 是的,他们也有火铳,可是他们的火铳不说自爆率,那装填速度真的太慢了,在战场之上还不顶弓箭呢。 “本将早说要王爷跟宁王要火铳,要火铳!结果到现在还没复制出来,结果这个破天大亏竟让本将给吃了!” 张玉深深的呼吸一口。 兵器不利,在狭小的阵地战中,那是能左右战局的决定性因素。 他们就一万人,再被突突突射几轮,估计就要全军溃散! 若是真刀真枪的杀,他倒不怕,可是自从宁王使用火器之后嘛...... 往前冲? 宫门这么坚固,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兵马守卫着,他就不到一万兵马,一会儿估计就全折了。 “去!发信号,联系一下‘彭祖’,看看能不能打开其它宫门。” 张玉没办法,只能看看内应‘彭祖’,能不能再建奇功。 ‘彭祖’当然是代号。 “是!” 一名亲卫领命而去。 “头儿!我们身后的那帮人......嘿嘿嘿。” 又一名亲卫上前,提出自己的建议。 张玉瞪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出声呵斥。 而是摆摆手,让他自去。 “嘿嘿!好!” 那亲卫笑两声,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张玉的后方就响起来一声声的怒斥声,咆哮声,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张玉向身后望了一眼,眼中都是冰冷。 那是最后的保命不断。 若是拼杀不成,能够全身而退,再去扰乱前方战场的朱权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前锋二队!上!给本将压住火力!拿下皇宫!封侯拜将,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张玉等了片刻,也没有收到‘彭祖’的消息,当机立断,冲! 说着,举着厚厚的盾牌,当先冲锋! 拼死一搏! 而被他给予厚望的‘彭祖’,现在却是...... “二哥!我从未料想到,我们兄妹二人会同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徐妙锦抬头,望着天空不断掉落的雨滴,低声喃喃。 雨水冰凉,却盖不住心中的凉意。 第597章 求仁得仁! 黑夜进入下半场。 有些谜底也在一一揭开。 徐妙锦率军赶到东华门的时候,正巧看到她的好二哥,徐辉祖正在动手。 那一刻。 她的世界或许就如这夜色一般湿冷漆黑吧。 徐增寿被两柄长枪架在脖子上,他的随从护卫已经全部战死。 而他,也面如死灰。 他的头颅反倒是高抬着,没有看妹妹,也没有看任何一个人,而是盯着前面长长的宫道,宫道上相隔不远就亮着一盏盏灯火,将通往皇宫大内的道路映衬出来。 他已经打开了京城的大门,就差一点也能打开皇宫的大门。 可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如今又重新关闭,重兵把守的东华门,再也不能放张玉进来了! “嗯?!” 面对将军的问话,此人丝毫不为所动,让将士们不喜,不由加重放在脖子上的长枪力道,让他吃痛。 “不用!二哥现在是无颜面对我我了吗?” 一直丝毫不为所动的徐增寿听到这话,猛地转头,目光直射而来! “哼。” 他鼻尖轻轻的传来一声哼声,带着些嗤笑。 “小妹跟随宁王以来,功勋卓着,威震天下!大哥身为父亲的嫡长子,早先继承魏国公之位,知兵善战,朝堂之中,举足轻重!你们都威风的狠呢!威风的我看了都要无言以对吗?” 徐增寿的面容上,挂满讽刺的笑容。 他的话语中到处都是倒刺。 或许就连他最为亲近的小妹,都没发现,原来与她极好的二哥,还有这样的面孔。 徐妙锦紧皱的眉头就没下去过。 此时听闻满是讽刺的话语,心中更是悲凉,喉头涩涩,一时无法言喻。 至亲之人的不甘心,为何她从来都不曾留意到?! “......小妹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 缓了片刻,好像看到小妹脸上的不痛快,徐增寿反而痛快了一些。 他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笑着笑着,毫无预兆地,他的身体猛然往前冲去! 就要将脖子送到寒光闪烁的长枪之上。 电石火光间,今日的徐妙锦就要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二哥,死在自己面前!死在自己枪下! “不!” 一声刺耳的破音声。 呼~! 呼~! 呼~! 那一个瞬间无比漫长! 比两年的漠北征战岁月还要漫长。 所有的念头忽然之间全不见了! 满心满眼的都是二哥徐增寿! 雨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二哥的动作放大无数倍! 长枪的枪头为什么离的那么近? 侍卫的反应为何那么慢? 她离着二哥的距离为什么那么远?! 一步踏出,就以虎扑的姿势去推二哥。 可是。 终究。 还是。 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 脖子离着枪尖的距离,怎么远的过他们兄妹二人的距离呢。 最终推的姿势,变为拥抱的姿势。 徐妙锦用柔软的下裳按住不断冒血的脖子,可是刚刚放上去,那衣摆就被染成血色,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汩汩的热血涌出来。 湿冷的全身,惟有沾着二哥鲜血的双手感觉到了温热。 眼泪一下拥挤在眼眶中,让她看不清二哥的面容。 “二哥!你不用死的!你不用死的,殿下知道我,他会放过你的!” “他会放过你!” 她的话语已经不成片,而是不由自主的重复着,不用死不用死。 “二哥想建功立业,以后多的是机会!很多机会!你别走!我们一起去做!一起去!” 她的喉咙一瞬间嘶哑,吐字模模糊糊,可在安静的东华门内,细雨微风中,徐增寿和一个个围过来的士卒听得清清楚楚。 是啊! 大好年华! 大哥是国公!小妹未来很可能也封侯!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权利,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他可以不用死的。 不看在徐辉祖的面子上,也要看在徐妙锦的面子上,饶了死罪的。 过个两年待到大赦,又是威风凛凛,狐假虎威的魏国公二公子。 “求...” 躺在她怀中的徐增寿,嘴角也有血迹涌出,他还是微笑着,声音低低无力。 “求...” 徐妙锦忙把耳朵移过去。 仔细的听去。 “求...仁...仁...得....得.......” 徐妙锦极力去听,极力感受着二哥的呼吸。 她多想这个呼吸可以变得急促有力! 她手放到二哥的胸口,不断的向下压着。 她听殿下说过的,有些死亡是假死亡,只要按压胸口,说不定就能救回来的。 只是...... 变得骤急的雨势,仿佛在催促着愚蠢的人类,别在做无谓的努力! 身旁的士卒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作声。 而还在努力中的徐妙锦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周围的变动。 当豆大的雨滴,打落在二哥的脸上时,她终于意识到。 二哥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 求仁得仁。 求仁得仁,最后一句话,再也不会有别的话了。 遗言?没有。 有的只是他的志向抱负。 她忽然间笑了出来。 满眼满脸都是水,雨水和泪水已经分不清。 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不在了,她根本没印象。 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也走了,她记得的不多。 可以说,她是被大哥二哥抚养长大的。 可,现在大哥跟她分道扬镳! 二哥...二哥直接死在她的手中。 她的笑声,古怪。 在雨水的冲刷下,又慢慢变为哭声,如此往复! 啊——! 一声悲怆,穿透整个雨幕! “什么声音?!” 在城墙上,关注着战局的南康公主朱虹摇,忽然间扭头看向东面! 那是东华门的方向。 “公主!怎么了?” 旁边传来侍女洛水担心的声音。 “你可曾听到妙锦的声音?” 在如此嘈杂的战场上,来来往往的是不断跑动的士卒,底下是冲天的喊杀声。 “公主?奴婢...不曾听到,徐将军不在此处啊。” 洛水有些疑惑。 “不过公主不用担心,一刻钟以前徐将军还传来消息,一切妥当。” 洛水的声音,暂时让南康公主打消心中的担心。 不过。 一切妥当。 四字,却道的不对呀! 第568章 人间正道范文从在此! “杀啊!” “嘭!” “嘭嘭!” “冲!为了儿孙的富贵荣华!” “嘭嘭嘭!” “啊!前...前进!” “嘭嘭嘭!” 奉天门外,豆大的雨滴又落,倒下的战士,受伤的人和马,其伤口都在这场大雨之中,变得更加严重。 冲刷下来的鲜血,在中间高两边低的设计下,顺着道路两侧流淌,从宫门口较高的地势向下,混合着雨水的血水,染红整条朱雀大街! 那些躲在暗处,想着伺机而动的投机者们,在脚下的雨水变成红色时,已经吓得转身就跑,回到自己府中,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而有些倒霉催的,跑的慢一些,已经被押下,送往张玉军中,以待他用。 “头儿!不行!对面的火力太猛!根本没有空隙!” “头儿!!!” 张玉此时的左臂上已经中了一箭,正在忍受着痛楚。 可恶的宁王军! 不单单是火铳攻击,还有火枪、弩机,三段式连击,根本没有一丝空隙! 张玉恨恨的咬牙,深深的望了一眼墙头。 “后退!” 现在的处境也管不了以后,看看能否突破,才是正事! 发狠之后,心中闪过几分犹豫,他如是押百官在前...... 这样的举动,对以后太过恶劣,恐怕就算燕王赢到最后,他也没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他后背不禁泛出一阵冷汗。 刚刚只想到逃命的问题,却一时来不及想以后他的处境,想若是万一胜利了,他将如何自处...... 遗祸子孙之事,万不能做啊。 “后撤!护送诸位大人出城!” 想到这里,张玉喊出另外的一句口号。 本来他想做的是,大人开道,小人随后! 现在还是变变吧,小命重要,子孙后辈的出路更重要! “护送诸位大人出城!” “护送诸位大人出城!” “护送.....” 张玉的队伍,后队变前队,开始有条不紊的后撤。 准备以‘押送诸位大人在前’的方式,护送诸位忠义之士去往靖难战场! “公主!燕王军已经脱离我军射程范围,且......刑部侍郎樊大人,兵部尚书沈大人,兵部侍郎杨大人,户部侍郎方大人.....皆在其对阵前列。” 停顿片刻,待对方消化反应之后,胡海国才继续。 “我军是否追击?” 是否追击? 是否能够击杀叛逆之臣? 胡海国早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底层百户。 熟读兵法谋略之后,对于朝堂之事,仿佛也开了窍一般,不再那般不懂得分寸大小。 燕军携带这么多‘重臣’作为护身符,即使他已经在心中为他们判了死刑,可击杀他们的命令,自己绝对是没有资格下的。 还好。 此刻,他也不用做两难的选择,还好南康公主亲临现场,他可以立马相询。 “......” 南康公主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走到宫墙垛口,向外张望。 可豆大的雨幕下,漆黑的深夜中,什么都看不清。 “跟着,伺机而动!” 她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名叫‘无情’的东西。 心中有没有一种叫做良心的东西又在隐隐作痛。 毕竟放任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或许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瓢泼的大雨中,张玉的军队就这样,在敌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的移向北城门! 这是他们进来的大门,也将由这个大门出去! 雨势磅礴! 这样的天气,即使是穿着单衣在雨中走上一条街,都算辛苦。 如今他们八千人的队伍,从入夜出发,赶到京城,又一番厮杀之后,赶到皇宫! 再经一番厮杀之后,撤回去! 这样一路下来,燕军的疲惫已经写在他们的步伐之中! “燕军此时的速度比入侵时,多耗一刻半钟!” 刘大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提醒着脸色惨白冰冷的徐妙锦。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只是抬起手,五指张开。 这个手势大家伙都明白,要准备! 他们早就在刚刚的时间内,重新夺回北门! 如今重兵守卫! 而孤注一掷,想着尽快攻下皇宫的张玉,此时已成为瓮中之鳖! 若是以此刻的眼光来看张玉,他却有些过于愚蠢! 北门不派遣重兵看守,以给自己留条后路。 以至到得现在,竟然成为一只将要被闷死的鳖! 太过不智! 此时挎在战马上的张玉,也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他已经看到北门的城墙,相信上面的宁王军也已看到他了! 没想到今日短短的两道墙,将要截断他所有的生路。 那些投降的许多内应在他进入京城之后,就再无建树,燕王给予的情报,不管是会在奉天门有人开门,还是在东华门有人开门,还是宁王的军力部署,都错了! 以至有如今的败退! 本来按照预演,他现在应该站在太和殿内,处理宁王的死忠,接受百官的投靠。 可预演,始终是预演。 失败,却是真实的。 他轻轻抖出两枪,振奋一番精神。 “去!喊话!兵部尚书沈溍在此!速速打开城门!” “还有范文从,本将听说他的名声也不小,人间正道范文从!也喊出来!” 只有拿大臣开道。 到时没有拿下京城,也可以将大臣带过去交差,顺带狠狠打击宁王的气焰! “是!” 接下来,就在漫天的大雨中,整齐划一的叫门声响起。 “兵部尚书沈溍,人间正道范文从在此!速开城门!” “兵部尚书沈溍,人间正道范文从.....” “兵部尚书沈溍.....” 声音穿过厚厚的雨幕。 北城门城楼上的徐妙锦所军听得清清楚楚。 后面坠着的大军也不露一字。 此时的胡海国亲自带领大军,尾随着燕军,准备伺机而动。 可是听着这样的威胁声,就连他心中也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人间正道范文从啊。 没想到这个家伙也在其中。 那就更加棘手。 当他从大宁府回到京城之中时,有两个人的名气最大! 他一个刚刚回京的军戎之人,也时常能够听到这二人的议论之声。 一是刘三吾刘大儒,士人说他是儒家最坚守的护道者! 第569章 胡某诚邀请你加入! 可惜刘三吾最后因为想要以死明志,就真的以死明志了! 实际上胡海国知道的真相是,他死于中弹失血过多而亡。 此人就略过不提。 还有一人却比他名声更高! 就是这位‘人间正道范文从’! 他也是儒家正统,嫡长制度的绝对扞卫者! 是保守一派最为推崇的人物! 虽然因为反对太子而丢官,可是在士林中的名声不降反增。 暗中被推举为新一代大儒!领袖! 只是他时常宅于家中,不常外出,说是在家中着书立说。 怎么现在到了这里! 还参与到这场大战当中,成为张玉的俘虏。 胡海国不着痕迹的叹一口气。 如此难局,承受正面压力的徐将军也不知道会怎么做。 开城门,一定是不能开的。 打吗? 打.....又投鼠忌器。 哎! 就在这时。 前面的徐妙锦给出她的答案。 面对如此两难局势,虽身在盛夏,心却犹如寒冬的徐妙锦,苍白的面色上,冰冷无情。 她举起的右手,狠狠的握拳挥下! “轰!” “轰轰轰!” “轰轰轰!” 新式火器,短距离杀威炮,开始轰击! 这种移动快速,射程只有弓箭的三倍的炮弹,杀伤力只有守城大炮威武大将军三分之一威力的杀威炮! 是最新研制出来的新品! 第一次投入使用! 显得如此决绝,不近人情! “兵部尚书.....” 张玉军中的喊话声,犹如在大象面前耀武扬威的猴子一般,一瞬间被打断,踩碎! 他们的倚仗,在徐妙锦这里,不说毫无作用。 而是,在今日的徐妙锦这里,她根本不会在意。 她在意的是,只因为这一场变局,她的二哥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 这些策动之人,统统该死! “轰!” “轰轰!” “轰轰轰!” 有什么能够阻止,来自敌方兵坚炮利带来的武器压制吗? 为什么这么大的雨,他们的炮火怎么都不受影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张玉在奋力的向前冲着! 在炮火响起的下一刻,他就发动冲锋的命令! 不计后果!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皇宫进不去! 出城出不去! 隐匿在京城之中,伺机而动?! 别闹了,后面的追兵,前面的堵截,还有这么多乱兵都散入京城之中,那京城的百姓,怕是要遭大殃! 他张玉虽然不是什么圣人大儒,可也知道,一国京都,是随意不得损伤的。 更何况他的妻儿老小都还在世,哪里能行如此绝户之计呢? “冲!” “杀!” 就让他在这场大雨之中,让宁王所军见识一下燕王儿郎的风采吧! “杀啊!” 面对劣势,若是你极力后退,想办法逃亡的话,等待你的很可能是更大的损伤。 可如果你向前冲的话,很大可能有一条生路。 这是无数次的战场厮杀,总结下来的道理。 此战,也一样! “将军!敌军要冲上过来了!” 徐妙锦点点头,张口第一句话,无法发出声音。 她喉头使劲,强自压下那股情绪之后,再次张口,这一次终于可以清晰的发出命令。 “左营骑军在前!右营在后!冲!” “是!.....将军?” 刘大听到命令第一反应是答应,随后又猛然反应过来,这道命令下去有些不对啊。 两年历练下来,他也早就不是当初街头无赖,早就知道兵法有云‘围三缺一’! 如今燕军前有阻截后有追兵,面对这样的死局,燕军又不是异族贼寇。 这样的情形,只要喊出‘投降不杀’,应该有奇效吧? “嗯?” 可面对此时明显不对劲的徐妙锦将军,素来的积威,让他再不敢迟疑半刻! 心中一凛,领命而去! 一声令下,一边倒的战局,变为肉搏战。 若是在城外的话,有城门的阻挡,完全可以依靠城墙消耗敌人的兵力。 而在城内,若是不将敌人阻拦在城门之外,他们完全可以冲击冲进城门,从内打开。 所以在有燕军突破火线,抵达城门之时,必然是要全力阻挡的。 两军厮杀在一起! 瞬间喊杀声冲天! 不过,燕军的战力,在经过今夜一而再再而三的奔波后,战力已经不足三成。 在雨中作战的体力,消耗太快。 落败只是迟早的问题。 而从刚刚就震惊无比的胡海国。 此时,也只能再次苦笑一声,挥挥手,发动攻击,加入战斗! 两面夹击! 同时,徐妙锦不做的事情,他来做了。 “胡将军有令!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而战局,也在这一声声命令当中,很快结束。 一个个疲惫不堪的燕军,被雨水浸泡两个时辰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住,他们纷纷扔掉手中兵器,跪在两旁,等待收编。 他们本都是燕王的嫡系,精锐! 攻城之前,也曾想过,一路势如破竹,攻入皇宫,富贵荣华,指日可待。 可是,梦想终究是遥远的。 他们最后的结局只是跪伏在雨水血水混杂的污水中,等待上位者的网开一面或狠辣无情! 到得最后,也只剩下还骑在马上的十几人! 这些都是从十几年前就跟随张玉的亲卫将领,他们从参军以来就跟随着张玉。 如今到了如此绝境,也誓死跟随! 热闹的战场渐渐结束。 徐妙锦和胡海国也一南一北,在自家亲卫的簇拥下,收拾最后的局面。 徐妙锦的面色还是冰冷无比,没有一丝表情。 今日这一场大战,能够如此干净利落,不受威胁的结束,她占首功! 只是那来自死了一地的红袍绿袍官员们,怕是他们的诅咒,要将她打入不知道多么不利的境地。 毕竟,擅杀大臣,在哪个朝代的官场上,都不会有什么好报应。 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来到张玉面前。 相隔着二十步的距离,两两相望。 “张将军!太子曾说过,我们的以后将会是星辰大海,有无数广阔的天地等着我们去征服,胡某诚邀请你加入!” 第570章 雨将停! 日将明! 朱权和燕王的关系交好。 自然两方的将领们,也都很熟悉。 燕王手下大将丘福、张玉、朱能、薛禄、陈亨,这些人朱权手下的大将几乎都熟悉。 胡海国也不例外,他与张玉其实有过许多次交集,也曾一起前往北漠,并肩作战过。 两人对彼此都不陌生,只是如今的场景相聚。 都要道一句:物是人非! 胡海国的招降,不可为不真诚。 他的内心就是如此想的,天下之大,到时殿下坐拥整个天下,不再是大宁一城一府之地,用人上当然是多多益善! 张玉,是他颇为认可的大将,若是没有炮火兵坚之利,他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胜过他。 而面对他的招揽,陷入穷途末路的张玉,也是洒然一笑。 “胡将军,别来无恙否?!” 那一声爽朗的招呼,好似现在他们还是在漠北草原,并肩作战的日子里。 胡海国心中不禁更生钦佩。 一个将领能打仗会打仗是本事。 可若是面对如此绝境,仍能够谈笑风生,不失英雄气概,那才是真豪杰! 能让人打心底里佩服的英豪! 顿时,更有将之举荐给殿下的心思。 “一切如旧,张将军却是风采斐然,一见就忍不住想要把酒言欢!折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上我府中痛饮几杯!不醉不归!” 胡海国热情邀请,话里外都在抛着橄榄枝。 “胡将军盛情相约,某十分向往!” 张玉笑着大声答道。 两人谈笑彦彦,若不是场合不对,真以为两人才是一方阵营的。 而在一旁不发一语,嗖嗖嗖散发着冷气的徐妙锦反而更像是敌方。 此时此刻,落下来的雨滴,也稀稀落落,只剩间或的一两滴。 雨将停。 日将明。 今夜的雨水,仿佛就是为这场战争而来一般。 誓要亲眼见证一番,当战局落幕,它也就没了兴趣,遁隐而去。 战场新雨后,天色昏暗时。 当是饮酒的好时节吧? 胡海国不由心中一喜,听着话音好像能成啊。 他不禁从心底散发出高兴,想要开口,言“请”,可话还未出口。 “可某不能啊!” 一句话,让本来和缓的气氛,又重新变得凝滞。 “某与宁王殿下多次并肩作战,某对宁王殿下钦佩非凡,可某受燕王大恩!简拔于行伍之间,一路高升至偏将军,知遇之恩,万死无以为报!” 张玉横槊在前,目光坚定。 “今日有负燕王重托...某......” 说到此处,已是口不能言。 “某要做也只能做刀下鬼狱中囚,但万万不能做客上宾!” 说着,他看向身边的亲卫,和他们的目光交织,眼神中传递的都是坚定。 而跟随他出生入死十几年的兄弟们也都直起腰杆,无一人退缩! 燕王军可以落败! 但绝不能屈膝投降! “徐将军!听说你在漠北几战之中奋勇非常!可敢与张某决一死战?” 张玉撇下胡海国,猛地转头,挑起马槊,直指徐妙锦。 胡海国的武艺他知道,与他不相上下。 可现在他力竭,与之对战的话,怕是过不多久就会落败! 而在这里,能够帮助他逃生的就只剩下徐妙锦。 即使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向一名女将挑战,显得有失风度。 但,此般绝境,他想逃回燕王身边,也唯有出此下策。 话落之后,这一小片战场区域,霎时间变得难捱起来。 呼吸变得困难,时间变得缓慢。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落在徐妙锦徐将军身上。 今日的徐将军格外不同,任谁都能够感觉出来她现在状态很不好,是那种或许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或者下一刻就用冰冷的目光杀死你,再抬起手指让手下的将校砍死你的那种状态。 胡海国不禁有些佩服张玉,就连一向与徐将军关系还可以的他,此时都不敢轻易搭话。 嗖嗖嗖! 空气中的冷气,好像在加速增多,盛夏时节,竟感觉到阵阵寒意。 “张将军!你有兴致胡某陪......” “来!” 胡海国为了不使寂静再持续下去的开口,被一道冰冷的声音压住。 是的。 沙哑沉重的声音,一个来字,打断他后面所有的话。 不需要再多说,身为同僚,虽然不知道徐妙锦今日到底遇到何事,但这时,配合她,保护她的安全才是他胡海国应该做的, 他挥挥手。 两边的宁王军就将这块场地重重围起来,围成一个大大的圈。 一个个手持弓弩弓箭的士卒,围在最前列,箭已上铉,弓已拉开。 徐妙锦没在意后面的布置,她眼睛无神的看着张玉,脸上没有表情,嘴唇发白,气场低沉。 她没有和张玉切磋过。 不过她看到过张玉的比试,论陆地对战功夫,她或许要强上几分,可论马上功夫,她不是对手。 只是,这都是以前她的评估,实际战斗,却还未知。 这些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的脸上却浮现几分愤怒。 愤怒与,即使经历东华门那一遭,她竟然还能本能的思考,本能的作战,而将二哥一个人孤零零的送回了家,没有陪着。 她竟然会如此无情,从小到大关系最要好的二哥身故,她却还在这里做战场收尾?! 不远处的张玉动了! 他马槊平举,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着徐妙锦。 “我原来如此不了解自己?” 脑海中还在浮现着这句话。 徐妙锦的身体本能的趴于马背上,躲过一击,又抬枪抵挡,躲过第二击。 最后她的横枪扫过马腿。 战马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又来回奔跑,早已经像人一样,疲惫不堪,此时轻轻落伤,就再也不堪重负。 张玉落马! 而在张玉落马的那一刻,他竟然猛地挑起转身,从后面以一记横槊击向她。 她被扫落下马,重重的摔落在地。 鼻尖能够嗅到血腥的泥土气,她忽然不想动作了。 她这样无情,连二哥死亡也可以放下继续作战的人,真不是个好人啊! 仅仅是犹豫一瞬,她下一刻就在泥水中翻身躲避。 果然,刀锋马上就到。 第571章 终究是......没有成功吗? 雨势已经彻底停下。 今夜这一场京城变故,也落下帷幕。 徐妙锦在摔了一跤之后,反倒动作更为凛冽! 她动作再没有一丝迟疑,最后在张玉力竭动作缓慢之际,将之拿下。 “押入大牢!” 在两名士兵接手张玉之后,她收刀归鞘,声音仍是冷淡毫无起伏。 因为剧烈运动,她的脸上倒是浮起一抹潮红。 黑色的夜进入到最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却也预示着黎明就快到来。 这一场京城偷袭战,以张玉被俘,所部全军覆没结束。 而在淮阴县,八王大营,燕王大帐。 仅仅休息两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的朱棣,目视着眼前的沙盘,愣愣发呆。 此时天还未亮,烛光将他的身影照射的影影绰绰。 外面每一次的传令声,都能引起他的情绪变动。 “王爷.....即将天明,该准备今日的大战!贫僧料定,宁王绝对会在今日有所动作!我们要尽早行动。” 始终陪伴在侧的姚广孝开口劝说。 他刚刚的心神一直在沙漏上面,对于整个偷袭京城的行动,他当然清楚,其中有许多都是他在谋划。 偷袭行动从亥时初开始,现在已是寅时初,若是一切顺利,报捷的信鸽也该到了。 可实际上,他们等待许久..... “终究是......没有成功吗?” 朱棣在愣愣良久之后,仰天发出一声感叹。 对于偷袭京城,火速拿下他有七成把握的。 内应,策反,敌情情报他都确保万无一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等待一刻钟,还没有捷报传来之后,燕王不得不打起精神,开始面对今天的大战! 不能先拿下京城,震慑宁王。 那么就堂堂正正的战一场! 这一场大战,现在已不仅仅是为了父皇,更为了响应他起义的诸位兄弟,为了他自己! 胜,则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建立不朽之功业! 败,则一抔黄土!身死名灭!遗臭万年是也! 天光透出一丝光亮之际,埋锅造饭! 天光大亮之时,全军已经整备妥当,开拔!进攻! 今日的作战部署。 已在昨日湘王的灵堂之中敲定。 各位王爷分别领兵,开辟一个个小的战场。 他们有兵力优势,即使是分兵也比宁王的兵力占优。 首先是水战! 由晋王楚王负责,二人就是水战的主帅。 在经过一天的紧急物资调配和抄袭之后,如今他们的两千艘楼船,也配备上投石机,火箭,至于那孔明灯也制作出来一些,保准能够出奇制胜! 这些武器装备,他们也都有,只是以往陆战是陆战,水战是水战,从来不曾交叉,如今看到宁王的奇思妙想之后,也很容易,就是将小型的投石机,搬到穿上,再在无人的区域让诸军士熟悉一番,虽然还不纯熟,但聊胜于无。 第二战场是盱眙县的粮草之战! 主将凉国公蓝玉,负责攻下县城,烧毁其粮草辎重! 第三战场,就是是燕王将要去的地方。 他翻身上门,手掌轻轻的抚摸着马背,相较于水战,他还是更喜欢驰骋沙场,纵马奔驰,冲锋见血的骑兵之战! 大军出发,直指朱权的驻军大营! 探子来报,今日朱权会留在大营之中,居中指挥,今日正是出其不意,将其擒拿之日。 坐在心爱的马背上,感受着耳旁猎猎风声,朱棣忽然间涌现出几分豪情,此时不由想起东晋桓温的一句传世之言。 ‘人生一世不能流传千古,也当要遗臭万年!’ 这一场大战之后,或许他也会如此吧。 流传千古,或者遗臭万年! 而当他纵马奔向朱权大营之时,水战的战场比他们早一些,已经开战! 哗哗哗的水流声中,晋王楚王率领的大军,浩浩荡荡的追赶着朱权的水军。 今日的水战统领仍然是廖胜。 只是相比于前日他的跃跃欲试,誓要建功,今日的他就怂多了,在探得燕王的水军向他们杀来,远远只能看到一片黑线之极,他就立马下令。 全体船只向东南方向,全速前进! 还没开打,已经开逃。 “哈哈哈!宁王那狗贼怕了!你看,他们在逃!全军听令,给本王追!” “今日务必全歼敌军!” 晋王立于船头,放下望远镜,开心不已。 一来就是好兆头,看来是对方认识到他们水战的劣势。 “是!” “三哥!我看他们今日的水军载人不多,怕是许多人都留在岸上,这一支水军怕是用来牵制我军兵力的。” 楚王看着远方的宁王水军,心中安安松口气。 经历过前日的水战,湘王的离世之后,他就有一些害怕。 害怕两方交战,传的神乎其技的宁王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将他的贵命要一并带走。 所以在选择跟随燕王去大营偷袭朱权,还是跟随晋王水战的时候,他选择跟晋王。 更何况他本就更熟悉水战。 “不错!看他们逃跑的方向是跑向出湖口。若是他们真的逃离杨子湖,逃往大江.....” “那我们就留一队人守住湖口,让他们只能从陆地上返回大营,而我们可以更快的和燕王汇合,一起夹击宁王!” 晋王开心之后,却不忘考虑战场变化对后面的影响,认真的分析着。 楚王点头,表示同意。 “不管怎样,不能放松警惕,免得落入宁王的圈套!” “全军分为三队,前、中、后,每队相隔百米!” 在思索一番后,为了稳妥起见,晋王还是下发调整队形的命令。 宁王的邪门太多,多防备一些也不为过。 就这样,水军的作战,刚刚开始,就进入到一追一逃的模式。 而且看着两方始终保持不变的距离,怕是这样的模式要持续很久。 两方的楼船都是大明官方的三层楼船,制造工艺一模一样,船型相同,所搭载的人数也差不多。 速度当然也差不多。 而在不远处的盱眙县,凉国公蓝玉,和齐王两人开始发动攻击! 投石车上不要钱的石头轰隆隆的砸向城内。 威武大将军炮,也像是不要钱一般,咚咚咚的发射过去。 本就不坚固的盱眙县,不过片刻都有些摇摇欲坠。 想来,轰开城墙,长驱直入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572章 既生瑜,何生亮?! 今日的大战。 燕王的军队除了留守一万人守卫大营之外,几乎所有将士,都被拉上战场。 拉上所有人,孤注一掷的决心,可见一斑。 燕王率领本部兵马,赶到宁王大营所在地时,他他没有再贸然深入,而是派遣一股小兵,先去查探。 “报!大营之中,一切入场,井然有序,不时有兵士巡逻查探。” 小兵快马禀报。 “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是!小的还差点被他们的警哨发现。” 意思是若不是他跑得快,差点就回不来了。 可越是没有异常,燕王心中越是觉得异常。 “先生.....” 他本想第一时间询问姚广孝的意见,可刚开口又想起今日作战危险,没有将之带在身侧。 “王爷,是否再探?” 身旁的丘福,眼看着燕王停住不动,适时递上话头。 “...不用!立地!开炮!” 他是带了几十门大将军炮的,虽然其射程和威力都不如宁王炮,可也在他的不断努力下,炮火多有改进。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先开炮,若是能将人一举轰死,那再好不过。 不过就在他的命令下发之际。 “报!” “报!” “报!” 一叠声急促的报声,打断这里的部署。 “朝廷大营有了变化!宁王率军而出,直奔此处而来!” 听到这声传报,燕王才舒一口气。 果然,宁王是在大营之中! 他的情报没有错误! “好!列阵!” 燕王立马下令。 可那小兵因为呼吸急促,刚刚大喘气,现在恢复过来,立马补充。 “将军!还有大营...大营之中露出无数炮阵。是...是的,那些帐篷里住的不是人,而是大炮.....” 小兵有些无逻辑的话,听的人却是都听明白。 宁王在军中藏了这么多火炮。 都可以用阵来形容 “可探得有多少炮火?” 燕王拧眉问道。 这个消息,为何探子一点都没传回来? 这就是宁王最大的倚仗吗? 宁王的火炮厉害,他怎会不知,所以在起义的第一时间,他就封锁南北通道的大运河,将大宁府与京城的所有道路关卡都封锁起来。 大宁的火炮是不会也不能出现在京城!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就连宁王刚被立为太子时,下诏召回的那四万大军,也是快马加鞭,并没有携带炮火赴京,只有火铳营被调往应天府,此时应该就在宁王左右。 所以,燕王才有此一问。 京中的炮火还是原先的话,那也不惧,而且数量也有限。 “看不清,离得太远,只看到......” 小兵的回复令人不太满意,只是还不待他说完,这个问题或许已用不着他回答了! 铺天盖地的炮火,一个个黑洞洞的铁疙瘩从天而降。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接连不断,巨大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有的还叠加到一起。 人惨叫,马嘶鸣! 铺天盖地的炮弹,除了本身的爆炸伤害之外,其剧烈的爆炸声对于战马来说,更是一场无形的灭杀! 受惊的马儿,再也顾不得身上主人的鞭笞打骂。 六神无主的四处突围。 马通人性,此刻尤甚! 马儿四处奔跑,希望离开这个令马极度不舒服的阵地。 军阵不在!还有何战力可言?! 仅仅是几个呼吸间,本来井然有序,被誉为钢铁洪流的大明最精锐的北方铁骑,就被搅乱一空,战力减半。 燕王极力安抚着身下的战马,耳中还因为刚才轰轰轰的巨响,耳中生疼。 刚刚那一下子的炮弹,到底有多少发? 以前他也用过大将军炮的,攻城掠寨,效果显着。 可那都是十几发几十发的打,效果吗,当然是震慑一片,人仰马翻。 他已经觉得不错,曾经厚赏过许多人。 他也曾经听闻宁王的炮火是如何的犀利,对战鞑靼时如何的占尽上风。 可那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在奏报上看到的。 却原来,炮火可以是这样的。 短短几个呼吸,上千枚炮火盈天!落于地上,地动山摇,犹如恐怖的天威般,天地变色。 翻云覆雨间,几十万的兵马覆灭! 此乃天威,哪能是人力能及啊! 耳中翁鸣,脑中也在不断的闪过各种念头。 燕王极力稳住心神,口中不断的大吼着。 “战马不敌!下马结阵!” “战马若不受控!下马结阵!” 随着他不断的大吼,耳中仿佛也好受许多。 呼~! 呼~! 呼~! 鼻尖刺鼻的烟火气,顺着呼吸道灼伤他的心肺。 他的眼睛或是因为浓烟,熏出些水汽。 他抬头看看天空。 那该死的炮弹,没有再来。 没有再来。 仅仅只是一波,没有再发射第二轮。 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呼呼呼! 急速的呼吸,平复着急速的心跳。 “王爷!末将来迟!” 刚刚战马受惊,脱离战阵的丘福重新回来,口中道罪。 此时朱棣才留意到身侧的亲卫军,凝目看去,一半的人还在,可还有一半到现在都还未归队。 他身边最为精锐的亲卫都是这般乱象。 再看看周围其它所队,一个个或在极力控制着战马,或用手臂夹着长矛,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痛苦不堪。 大约望去,几乎每一个人眼中都带着恐惧。 一个人若拥有天威如此。 恐怕每个人都会畏惧他吧。 一时间,燕王心中不禁生出强烈的悲怆感。 ‘既生瑜,何生亮?!’ 他大张口,将这句大吼硬生生再吞回肚子里。 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窝囊的一仗,连对方的面还没见,就了解到自己会输。 就连他现在还能再这里生出愤慨的情绪,而不是恐惧躲避,都是因为对方的仁慈之心,没有接连着发出第二波第三波炮弹。 不然,他带来的三十万人,怕是要一哄而散,全部投降啊。 为什么,每次的都是宁王,让他如此挫败呢? 第573章 这一刻!统统都有了答案! “殿下!是否继续射击?” 李定国看着前方即将溃败的敌军,提议着。 只要再多两轮射击,敌军不攻自破! 届时,八王的百万大军灰飞烟灭,天下谁人还是他们太子的对手? 坐天下,掌乾坤,翻手为云覆手雨,莫敢不服?! 而他们李家...说不定还可以翻案,更甚至在他的努力下,再现爷爷李善长时的风光! “不用。” 朱权的目光望过去,见他猛然低头,不敢对视,遂轻轻道出两个字。 也没有过多责备。 只是对付八王军,不能用对付蒙古人的手段,赶尽杀绝,最后杀的还都是自己的人。 接下来,就要看燕王的选择,他会如何? 宽阔沃野,一目千里。 脚下的泥土因为昨日的大雨,有些湿泞不堪。 本来阵形好端端的时候,大家列阵而走,虽然有些不便,但还能接受。 可此时,当炮火落下,马儿受惊之时,顿时乱作一团,更拖慢战阵重新列队的速度! “王爷!宁王没有再攻击,我们是否先撤退,从长计议!” 丘福也看到眼下的乱象,故才有此提议。 毕竟,气势汹汹而来,打算一鼓作气,擒杀宁王,结果一炮下去,他看着可不剩下多少士气。 这仗还怎么打? “不......” 一个‘行’字,燕王还未说出口,又猛地顿住。 他有一种感觉,不动则安,动则第二轮炮火会又来矣。 一时之间,他竟陷入两难的选择。 若是此番退去,面对无法破解的火力,他还有胜利的希望吗? 雨后初晴的天空,格外的湛蓝。 金黄的太阳,无情的炙烤着湿润的大地。 燕王率领的主力部队,遭遇巨大打击,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而在盱眙县的凉国公蓝玉却是意气风发。 “轰!” 随着城墙的一角倒塌,此时的盱眙县犹如脱光衣服的美人般,彻底暴露在凶残的敌军刀锋下。 “凉国公!成了!” 齐王欣喜不已,大声叫道。 高坐于马背上的凉国公和代王两人闻言也都大笑起来。 三人的任务是拿下盱眙县,切断宁王的粮草,眼看这个目标马上就要达成,岂不兴奋。 “是啊!没想到被传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宁王,对自己的粮草这么的不重视,这么快就被我们拿下了。” 代王感叹不已。 “传令!全军进攻!” 蓝玉心下一松开心片刻之后,毫不犹豫的发动总攻的命令。 “呜~!” 长长的号角声响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士卒,大叫着向着城墙冲去。 而城墙上防守的人手少得可怜,看的这番必败的场景,直接转身逃了。 凉国公的军队,畅通无阻的进入盱眙县。 凉国公的一帆风顺,对比燕王的两难之地,确实有些差别太大。 也不知道燕王知道这里的情形之后,会不会后悔应该和蓝玉换一下作战场地。 而另一路的水军! 晋王楚王两人还在不断的追击着廖胜所部! 眼看着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开始驶出出湖口,两人心中大定。 彼此交换着神色,微笑爬满脸庞。 虽然没有一举歼灭宁王水军,可是将他们赶出湖口,也算达成目的,小胜。 接下来,就去支援燕王! 两部汇合之后,一举歼灭宁王大营,获得全军的胜利! 一场追击将宁王水军赶出杨子湖,给了二人强大的自信心。 杨子湖的出湖口如同月牙一般是弯弧形,渡口不宽,只能允许两辆楼船并行。 这样的地形就相当于陆地上的函谷关一般,只是许可少兵即可抵挡住。 不过,就在二人放松心神,准备发布守关回撤的命令之时。 变故陡生! 只见原本已经驶出湖口的那两只楼船又驶了回来。 “三哥!” 楚王的疑问还没有问出。 接下来望远镜中发生的一幕,却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全军戒备!” 晋王猛地抬眼,发布命令。 随后又赶忙贴上望远镜,查看着出湖口的情形。 一艘艘庞然大物跟随着廖胜的楼船,从湖口驶出。 他们的船身十分怪异,并不像他们现今乘坐的楼船一样中间低两边太高,而是更加平坦一些。 不过,这些并不是最要紧的。 他将望远镜的倍数调到最大,仍然望不见中间那层红色的物什到底是什么。 心中不由有些焦急,眼睛瞪得老大去看。 而旁边的楚王却是已经忍不住连连感慨。 “老天!我发现了什么!是四层吗?还是五层船?一艘,两艘,三,四,五.....” 他已经麻木到,开始不断的数起忽然冒出来的奇怪船只的数量。 “前进!全速前进!” 晋王却是在努力半天也未看清对方是什么之后,再次发布命令! “先锋队第一队,第一时间进攻!” 现在他们还处在优势之中。 首先是他们两方所处的位置,他们处在开阔海面,可以随意调整队形。 而对方处在狭窄的湖口,被地形所制,阵形一时间调整困难。 他们可攻可守可退,此时应当先进攻! 不过。 晋王所作的努力,总归是要化为东流水。 就如同袭击大营的燕王,偷袭京城的张玉一般。 这一场战役,很早以前就在打响。 很早很早,不是在洪武二十五年的七月,不是在洪武二十五年的三月太子朱标薨逝之时。 也不是在洪武二十二年冬,当时还没有任何封号只是十七皇子的朱权被控告谋反下狱之时。 而是更早。 为什么朱权这么肆无忌惮,即使被朝臣一而再再而三的弹劾,懿文太子朱标的拥护者再三控告,他也不慌。 为什么老皇帝朱元璋,对他开始猜忌,甚至打服漠北,被囚禁皇宫之时,也安之若素。 为什么在威胁到立朱允炆为皇太孙,朱元璋将要对他动手之时,敢于率先动手,而不是蛰伏起来,等待历史上的靖难之役的天赐良机。 为什么燕王切断南北的交通线,大宁府的兵器和军队还能够出现在宁王大营之中? 为什么京城之中会出现一批批最新式火炮火药? 这些,在这一刻,统统都有了答案。 第574章 吕峰的弹劾真没错! “臣吕锋,弹劾十七皇子朱权! 勾结外戚,私自开矿;私铸兵甲,豢养甲士; 阴造船只,谋匿亡地;训练士卒,意图谋反!” 那是发生在洪武二十二年冬天的故事啊。 当时还是都御史的懿文太子大舅子吕峰,是当朝弹劾啊。 有时候杨方想想,当时的吕峰的弹劾真没错。 阴造船只啊。 这不就是嘛。 谋匿亡地,海外已经开垦建设一段时间的岛屿,可不就是。 杨方,太子朱权的亲舅舅。 他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太子的阵营之中。 不过,据锦衣卫的情报所说,此人又被宁王派去河西之地,串联河西诸国去了。 对于已经出使过一次西域的杨方,再次出使西域,再看看宁王对于西域经商的热乎劲,不管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还是英明果决的燕王殿下 ,亦或是其他情报探子们,都没有怀疑过。 杨方这个名字,一下子就这么正常的消失在很多家谍报系统中。 毕竟出使西域各国,说不定还会再往西,少说一年半载,或者三年五载回不来。 大家都自动忽略过去。 没想到,今日当他再次出现之时。 却是乘坐着‘鲲鹏’号,出现在杨子湖的水战之上! 鲲鹏号,杨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被惊叹了一番。 他曾经在南方看到过战船的,可那时候的战船还跟朝廷的一样,并没有多少先进之处。 而现在的鲲鹏号。 更为平稳!吃水量更深,载重几乎原先的一点五倍!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对战力的提升! 想到这里,他不禁低头,望向船头的位置。 在那里,一蹲蹲炮筒架着,黑洞洞的洞口裸露着,散发着慑人的气势。 望一眼就令人胆寒。 这样的炮筒,不仅船头,两侧,船尾,船体的四面八方皆配备着。 杨方对打仗是一窍不通的。 不过,在亲自驾驶着鲲鹏号,在海洋上耀武扬威的击落一艘艘西洋船时。 实践出真知! 他知道,宁王的鲲鹏号,就如宁王的亲卫军一般,是海洋上的无敌存在! 在与宁王的不间断联系中,他为宁王运送着大炮,运送着士卒。 当他得知宁王成为太子,他就知道鲲鹏号大白于天下的时间也即将到来。 果然,就在今天! “所有火炮准备!西北方向五百米!旗语,发射!” 杨方心中嗷嗷嗷的豪情万丈,出声的话语却格外冷静严肃。 在最上方的旗手左右旗帜翻飞间。 “发射!” “发射!” “发射!” 一个个船主,大声命令着。 随后,就是一面倒的水战。 轰轰轰! 轰轰轰! 没有见识过的朝廷水军,被一个个打懵。 有的做了十年二十年的水军,却从来没有这样打过一次仗。 或者说。 这样的遭遇本来应该发生在五百年后的。 犀利的火器,无情的绞杀冷兵器时代的主角们。 将他们一个个扫到历史的尘埃中,从此战争的主角不再是刀枪剑戟。 政权的建立根基也只在炮火之上! 糊里糊涂的一战,结束了! 或者说,心气打没了! 晋王楚王率领的水军龟缩在杨子湖的西北角,被围困着,动不得分毫。 水战结束! 而杨方也依照着昨日殿下传过来的命令,将一封劝降信送到对方大营之中。 并让将士们高呼“降者不杀!” 在将所有的收尾事项,都安排给副将之后,他火急火燎的赶去驻军大营。 而朝廷的驻军大营处。 此时。 却是一番凄凉的景象。 是的。 没有等燕王选择是战是退,朱权已经帮他选好了! “水军已败!偷袭京营的计划已败!” “现在投降,一律赦免其罪!只需要服役十个月,每年一月即可!现在放下兵器,加入太子大军!就还是我大明的兵!” “享受我大明饷银提高两成的待遇!” “若是冥顽不灵者,宁王炮在等着你们!” 这样的劝降条件,才刚刚的喊出去,就有成千上百的士卒,一个个扔下兵器,选择投降。 若是有生的希望,大家都不想要死的。 更何况,他们这里有几十万人,听说太子殿下从不虐待下属,从不食言,对待军士优渥无比。 而在一队队的士卒不断的投降下。 一万万的队伍,不断的叛变。 此消彼长,不过一个时辰的缘故,燕王的势力就下去一半。 就是杀猪,一个时辰,也不可能杀十几万的猪。 可士气的低落,毫无悬念的胜负,开战才两天就一场场大败,已经死掉的一个王爷,还有偷袭已经让这些人完全对声势浩大的八王丧失信心。 更何况,除了完全的嫡系或姻亲之外,大多数都是墙头草的士兵。 原先还想着从龙之功的功绩,受着叛敌杀头这样的威胁,现在在死亡面前都不没有。 都是大明的士兵,给谁卖命不是卖呢。 而且,太子那边的去处,还真的不错。 就这样,在叛变一半人数之后,还有更多的人再丢兵器。 “王爷!最先投降的是晋王亲卫军!” “末将还发现,几乎是所有的晋王军都投到宁王那边去了!快二十万!” 丘福勒马不等马停下,就跳下来,边走边气愤的说。 此时的燕王所部,已经就地歇息。 燕王军本来就在中军之中,四周都是各家王爷的兵。 如今被一个个叛军策反着不定,外围十分混乱,燕王也不敢贸然动作,只能停留原地,静待发展。 “......” 燕王朱棣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皱紧。 “晋王是怎么带的兵?就让他们这样轻松的投到那边去?” 大将朱能瓮声瓮气的出声。 第一句话是抱怨,第二句话却是问朱棣。 “呼!恐怕宁王是早有准备。” 燕王长长呼出一口气,闭眼叹息。 他指的是晋王军叛乱的时候,策反不单单是他在做,宁王好像做的更不错。 “殿下!我们再这样束以待毙下去,就真的要成阶下囚了!” 朱能却是暴躁脾气,大吼一声。 心中却是对现下情形毫无办法。 第575章 北?本王心意已决! “王爷,若事不可为,还请退回,宁王不可能永远如此强大,我们遁入草原,以待来日!” 身在诸将目光之中,要尽快做选择的这一刻,燕王朱棣的脑海中不禁想起先生姚广孝之言。 那是刚刚南下之时,八王响应,胜利在望,他完全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还以为是先生多虑,谨慎的性格让他凡事都要有预案。 没想到.....真的走到这一步。 “王爷!我们再这样束以待毙下去,就真的要成阶下囚了!” 朱能的咆哮声将他飘远的思绪唤回。 他目光一一望过去,朱能,丘福,陈亨,谭渊,郑和,常兴...... 还有去往京城的张玉。 这些将领都是万里挑一,跟随他戎马半生,坚信他燕王能够带领他们更上一层的良将。 再看看外围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亲卫,他还能清楚记得他们被选为贴身护卫时,开心畅饮的画面。 而如今,他们满脸焦苦,身上泥土血污遍布,狼狈不堪。 是他燕王将他们带到这里,承诺荣誉与他们共享,未来可期! 可是...现如今,他竟有些不敢面对这些期盼的目光。 “你们有什么提议?” 朱棣声音干涩,吐字十分缓慢。 说着,他的手伸向脖颈。 “......” “......” “......” 众将一阵沉默。 就连聒噪的朱能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左也不对,右也不对。 他们都知道不能如此这般停留在原地,任由士卒们一个个跑向对面,可撤军向何方却是毫无头绪。 “王爷,末将觉得咱还是回北边,南边是宁王的天下,给他就是了!” 朱能张口几次,终于自觉找到一个出路。 他所指的北,当然不是北平长江以北的北,而是北宁王打的一空的长城以北。 如今蒙古衰落,他们过去暂歇一阵子,应该没有问题吧? 大将丘福,听到这个提议没有作声。 而诸将中有几人却是赞同。 “对!王爷!留得青山在啊!” “王爷!末将愿誓死相随!” 陈亨和郑和两人出声相和,赞同北上。 一战已经知晓宁王的实力,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抗衡的,那就暂避锋芒。 朱棣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丘福,谭渊几个没说话的。 他的目光扫过,几人低下头颅。 这般反应明显是不赞同北上的。 “你们几个格老子......” “本王不怪你们!” 朱能愤怒的呵斥被打断。 “你们有家有室,有一身本领,虽然跟过本王有些污点,可宁王本王还是了解的,只要你有实力能冒出头,以后忠心为国,这些污点不算什么。” 燕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 “王爷!末将...末将不是....!” 丘福哐的一声,双腿跪地,穿着沉重的铠甲,就这么直勾勾的跪在地上。 “勿需多言。” 朱棣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随后继续着他刚刚掏东西的动作,穿了铠甲,胸口的锦囊不方便拿出来。 众人的目光不仅汇聚在他身上。 锦囊是姚广孝今日出征之前交给他的,临行之前,还特地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打开。 他还调笑几句。 言说先生还学诸葛孔明,要做一次锦囊妙计?! 随后就将他放在怀中,抛之脑后。 锦囊妙计那是对胸中没有主意的大将用的,他燕王朱棣是不会用到这个东西的。 在战场之上,他从来不曾后悔退缩过! 他有些费力的拿出锦囊,心中不禁泛出苦笑,终究是用到了。 不知先生会有什么妙计? 展开巴掌大的锦缎。 只见上面只单单写着一个字。 “北” 北,朱棣在心中默默咀嚼这个字,苦涩难言。 他握着锦缎的手渐渐松开,任它滑落在潮湿的泥土上。 而上面的‘北’字,也这么大大方方的裸露在众人面前。 这时,燕王朱棣站起身。 “诸位!本王心意已决。” 他将自己的头盔扶正,整理着铠甲。 众人心神一凛。 “心有顾忌的留下来,本王的血脉.....” 他当说为本王多留意一番,感激不尽。 却又觉得实在不当讲。 他转身,扶着马鞍,话锋一凛。 “愿意随着本王去会会阎王的,跟上来。” 翻身上马,再不多言。 他的动作迅速无比,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已经催动马匹,迎着朱权大军的方向而去。 谁都没想到,王爷临到头,却是如此决绝! 他们提出的北上暂避的提议,还有明显是老和尚的锦囊,都不能改变王爷向前的决心。 朱能当先翻身上门,追上去。 郑和几乎和他一样的速度。 他们几乎没什么家人,即使有,那也和王爷比不得。 “王爷等等俺!俺老朱来也!” 两人快马追上。 而剩下的人中,在没有第一时间上马之后,犹豫几个瞬间,就发现王爷一行人走远,想要追,却是难以追上。 这么一耽误,就再也提不起追赶的勇气。 或者说,这是燕王对他们最后的宽容。 噗通! 丘福第一个跪下! 随后第二人,第三人! 更有泪滴呜咽声,在这片天地间响起。 明明是一个艳阳高照,雨后初晴的日子。 而人世间,却发生着这么多让人肝肠寸断意味难平的事情。 而燕王的军阵之中。 原本稀稀拉拉,三三两两围坐的军士,只见到一支劲旅狂冲而来。 吓得前面正在慢悠悠走着的兵士慌忙闪躲。 他们以冲锋的姿态,犹如一道黑色洪流般,朝着目的地,没有任何迟疑的奔驰着。 而那撑起的旗帜上,大大的一个燕字迎风招展! 他们身上所穿的铠甲,当先一人身着的亲王铠甲,也一一表明着他的身份。 燕王朱棣! 及其跟随在后的亲卫军! 共八百人! 这就是誓死效忠他的全部力量! 燕王听到汇报的数字之后,没有表现出失望或颓丧等情绪。 他感觉到的唯有情形。 他燕王一世,能得八百勇士随他赴死,此生无憾矣! 猎猎风声呼啸在耳旁。 他要去会见他的兄弟,他的知己,大明当今的太子陛下! 当时在金銮殿中,他沉默半晌没有问出的话,他要亲自问出口! 这样即使到黄泉,他也没有遗憾! 第576章 映山红啊!倒是趁景! 当一场‘惨烈’的厮杀结束。 时间已经到黄昏。 朱棣的头盔早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掉落,他的发丝飞扬,脸上汗水血水交织。 手中的刀剑万分沉重,力气几乎用尽。 此时只能驻剑站立。 前方浩浩荡荡的军阵忽然间朝着两侧移动起来,空出的中间通道中出现一个人。 一个斗大的‘宁’字黄色龙旗出现在眼前。 旗帜下方有一人,身骑踏雪玄黑马,身穿红纹流金铠甲,腰挎宝刀,马鞍上绑长枪。 就这么一马当先,带着两名亲卫走过来。 “哈哈哈!” 燕王朱棣轻声笑了起来。 不过因为无力,他的笑容也仅仅只得他身旁的几人看到。 “王爷!宁王独自一人而来,我们是不是有......” 机会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忽然看到那宁王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一般。 “乖乖,末将怎么觉得咱现在说的话,他都听得到.....” 身旁的朱能眼睛始终在朱权身上,自然看得到他的表情变化。 只是,他们还离着二十步远的距离,他的声音又压得很低,能够确定仅仅只有他与燕王几人听到,怎么离得如此远的宁王能听得到。 邪门! 倒也不敢再说下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朱权已经踏马到得近前。 他轻轻一抬腿,就从马背上跳下来。 “四哥!” 仔细看去,他的手中竟然还拿着一坛美酒。 朱能想要暴起伤人的打算,因为惊讶一顿,也就没动手。 “你们不用动作了!孤就想和四哥好好叙叙话。” 朱权也留意到朱能郑和二人的目光交流,善意提醒着。 燕王一行人只剩下十多个人,他一人就能对付。 “都退下!” 燕王朱棣沉声开口。 朱权也挥挥手,让雷凤和李定国二人不用跟上。 残阳如血。 战场之上,兵器铠甲断尸残垣遍地。 这样的场合,其实很不适合喝酒谈心的。 可二人根本不在乎。 “四哥!映山红我带来了!上次你我分别之时,可是约定再见必定痛饮一番,那日的约定孤可一直记得。” 朱权的脸上笑容还是那样明媚,和在那晚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晚,宁王就藩,路过北平,两人相见恨晚那晚,两人喝的烂醉如泥那晚。 一句话,将朱棣的心神一瞬间带回那夜的开怀畅饮喜不自胜。 那时他只以为碰到今生的知己,这世上有一人能够理解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的胸怀大志。 可后面,却是发现,他饮马翰海的理想,面前此人轻易就能达到,而且还有过之而不及。 心中复杂的情绪可想而知。 到现在,此番情形...... “映山红啊!倒是趁景。” 朱棣微微一笑,却是怎么也做不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微笑已是他最大限度的表情。 映山红,夕阳残红,大地血红,铠甲金红,倒满眼都是红色。 “四哥!孤给你倒一杯!” 朱权变戏法的又在后腰上取下两只陶碗,毫不嫌弃的坐在潮湿的泥土上,拍开泥封。 顿时浓香的酒气蔓延开来,酒气浓厚,一闻这味就知道必定是陈年老酒。 “四哥!请!” 朱权坐在地上,碗中已经倒满酒水,抬头相请。 站立着的朱棣,盯着着他良久,始终面无表情,而被盯着的朱权,始终面露着微笑。 最终,朱棣沉默的坐下身,毫不迟疑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时候,本王真不知道,你到底有几副面孔?” 烈酒顺着喉管热辣辣的下肚,他的精神也好了几分。 放下酒碗,问出心中最深的惆怅。 一见如故,满身抱负是他。 扬鞭策马,威霸草原是他。 临危受令,一日克大同是他。 他本以为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军旅之人,是一个真刀真枪一刀刀砍出来的真豪杰。 可...胆大包天,偷换父皇是他。 阴谋诡计,设计夺太子之位是他。 心思深沉,留有底牌却从来不为朝廷所知是他! 到现在,他再也不敢称十七弟是他的知己,是能够了解他抱负之人了。 “呵呵!四哥问的话可不容易回答啊!” 朱权也举起酒杯,等着两人碰杯,却看到他一饮而尽,而他举起的酒杯还孤零零的停在半空中。 虽然心中已经做好准备,可是动作还是忍不住一顿,随意道一句后,也一饮而尽。 欲买桂花同载酒...... 欲买桂花同载酒...... “那本王就问你一句容易回答的,这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朱棣却是眉头猛地一皱,要说他最在意的。 除了此战的胜负之外,就只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得不到解答,他死也不会瞑目。 “孤,必如实回答。” 朱权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 身体挺了挺,面含笑意的回应。 他今年不过十五岁,他面容上的稚嫩其实还没有完全散去,可是他眼中漆黑的浓墨化不开的深沉,望一眼让人忍不住的胆寒。 就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洞一般,拥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面容带笑,眼睛却毫无笑意。 “本王问你!父皇...可还平安?” 平安二字,隐隐带些颤音,暴露他的心中不平静。 若说洪武二十五年之前的燕王朱棣,是绝对不会相信宁王会有伤害父皇的胆子,即使宫变篡位,也只会将父皇好端端的伺候在养心殿中,不敢动分毫。 可是现在他已经完全不信任朱权,也不敢确定这个胆大包天的十七弟,会不会真的大逆不道,弑父杀兄,惨绝人寰! “呵呵!” 朱权嘴角勾起,却是一声轻笑传出。 惹得本来就皱眉不已的朱棣,更加不快。 “平安。” 终究是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也不去质问做兄弟的就是如此看待他,他即使心狠,也不会狠到这个程度。 只是,经历这么多,朱权也早就知道,你能做的就是管住你的思维行动,他人的想法你最好不要轻易尝试去改变。 更何况,自己的想法有时候自己都还管不住。 第577章 可天不我与!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燕王朱棣在听到平安两字之后,忽然开始狂笑起来。 笑声很大,很久。 其面容上的沉重一扫而光,也终于露出看到朱权后的第一个笑容。 两人就这么坐在旷野之上,头顶是即将落山的夕阳,身下是雨水血水混合的泥土,身前是早已经驰名于世,却一直无缘宴饮的名酒映山红。 在朱棣的放声大笑中,朱权有那么一刻,仿似身在燕王府的后花园之中,仿似回到那一夜,两人就那样坐在冰冷的阶梯上,勾肩搭背,肆意品评前朝历史人物,好不快哉! 微风徐徐拂过,带走的又岂止是湖边的芦苇。 “老十七!你终于还是留了一线!” 燕王拿起酒壶,给两个酒碗满上,端起一碗,看向朱权。 却是敬酒的意思。 这一声老十七,表明着他还是他兄弟。 朱权呼出一口气,也端起酒杯。 “哒!” 两只酒碗清脆的装在一起,满载的酒水都洒落了几分,不过此时心情大好的燕王哪会在意。 而是仰头一饮而尽。 咕咚咕咚两口喝完之后,大叫一声痛快。 朱权却是缓缓的,缓缓的喝尽杯中酒,翻杯示意,一点不剩。 “哈哈哈!” 只听朱棣还是大笑一声。 “十七弟!你还留着最后一点良知,本王很欣慰!” 说着,他抬起头,眼望火红的天空,悠悠然开口,话语中的坚定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容置疑的。 “你可还记得,你献上玉玺那一日的所言?” 忽然的一句问话,却是将两人的思绪都拉回那一日。 那一日金銮殿上,那一句响彻天下的声音! 至今还回荡在民间。 当时还是宁王的朱权,在漠北草原得到玉玺之后,有天命庇佑,又要天生不凡,更是得到谁人都寻不见的天子之物。 更恰逢懿文太子薨逝,天下无储! 这样的形势下,宁王即使被立为太子,成为下一任皇帝在百姓心中也是能够接受的。 毕竟君权神授的思想,在代代相传之下,已经得到天下人的共识。 其也已经形成一种文化,深刻的烙印在每一个中原人士的血液之中。 可那时的宁王朱权,却没有将玉玺占为己有,来宣称他确有登上天子之位的资格。 而是在大殿之上,众目睽睽的献给皇帝! “孤当然记得,那也是孤的心里话!” 朱权将回忆的思绪拉回,轻轻叹息一口。 但也就是在那次献上玉玺之后,在经过无数次的努力,却仍是还要为上位者让步,或许还要付出生命之后,才让他下定决心! “那一句‘自古得国最正者,莫过于陛下’一直印刻在本王的脑海中!本王当时对你当真佩服的五体投地!本王也曾自问,若是玉玺落在本王手中,本王可能如你这般,坦坦荡荡的交上去吗?” 燕王朱棣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有自愧羞恼不甘等等一一划过。 “可本王仔细思索之后,发现结果大概是不如你的,本王大概是会将他藏起来,或者等本王死的时候带到底下去,也不留给旁人!” 此时此地,在知道自己已经必死的情况下,他将心底最深的想法,以往一个字都不会往漏的想法,全都原原本本的道出来。 人都是自私的! 他燕王朱棣更是自私! 自己百求不得的东西,是绝对不会交给懿文太子,或懿文太子的后人,或是十七弟,即使是父皇,他也是不愿意的。 他有着和东晋桓温一样的想法,生不能流传千古,死当遗臭万年! 燕王的脑袋晃了晃,感觉到有些眩晕。 他使劲拍了拍太阳穴,使自己清醒几分,他还有话未讲完呢。 只是平时自己是千杯不醉的,为何今日才堪堪饮两杯,就醉意上涌,咉山红如此的醉人吗。 不过他有些眩晕的脑子,已经想不出来更多的。 他只强撑着,想说的话一定要说完。 “......” 朱权沉默。 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他很难去为了一个物件而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的。 也理解不了那些为一个玉玺,要折腾几十万大军十几年如一日的搜索不停。 或许,这就是古代人的浪漫吧。 “所以本王对你佩服无比,可...当发现你竟也是一个阴谋家,囚禁父皇,霸占皇位,阴谋篡位时,本王才会对你失望透顶!” 朱棣的语气慢慢变得微弱,虽然还在强撑着,但他的身体止不住的想要往后倒。 他只能握住酒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轻轻咬了下舌尖,令自己清醒一番,一双锐利的目光直射向朱权。 “所以本王是一双会起兵拿你的!可天不我与!天不我与!” 最后的一句话重复两遍,藏着深深的不甘。 不甘于,明明发现朱权得位不正,他是起兵拨乱反正,是正义之师,得兄弟拥护,半壁人马拥戴,号称百万大军,自己实际能指挥的军队也有三十多万。 可一战,就败于此地! 不是天不我与是什么? “四哥!父皇还在!你放心,孤一定会得到老爷子的认可再继位的。” 朱权看着他那脸不甘的面容,轻轻的开口。 燕王刺客是极度的不甘。 明明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在他一侧。 最后却落得一败涂地,自己也要身死在这场战役之中。 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不甘心吧。 “呵呵!你携大胜之威还朝,天下还敢有别的声音吗?就算你不是帝王......” 不是帝王也是帝王! 这句话不需说出口,大家都知道,朱权的保证实在是有些多余。 即使老爷子在世,可现在朱权的太子之位,之威,之权,比大哥朱标有过之而无不及。 试问,他继位还需要老爷子的认可吗? 燕王想到这里,心中更感觉气闷。 那一阵阵眩晕感,更凶猛的涌来。 他死咬着牙关,却是道出最后一句。 “要保父皇寿终正寝,保大明江山万...万代!” 在勉力说完这句话之后。 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的黑了下去。 也是在这最后一刻,他忽然间有些庆幸,不管怎样争锋,大明的江山社稷还是交到一个足以托付之人的手上。 不管怎样,总比那个什么‘建文帝’要好吧! 或许,也比大这个燕王坐天下要好。 “本王会在天上地下看着你的!” 可惜这一句话,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第578章 谁是最能打的皇帝? 当夕阳落下之际,注定要载入史册的一日,也宣告结束。 八王的三大战场,杨子湖水战,盱眙县后勤粮草一战,还有驻军大营的一战。 三战在这一日之后,就宣告落幕。 即使有些首首尾尾的工作,也在几日间迅速料理完毕。 后世评价这一场大战,‘起于仓促之间,盛于八王之时,高于历朝之冠,灭于一日之间’! 对于这一场大战的评价,可谓十分客观。 确确实实,洪武二十五年的这一场大战,在谁都没有料想到的时候,如火星置于干柴之间,爆发的毫无征兆! 自从洪武皇帝登基以来,二十多年之间,在大明国土之上之百姓,久不闻干戈,即使打仗也都是去蒙古人的地盘打。 除了边境之地,国境之内,少有战乱。 南方京畿之地,承平时间更是比立国还久,有三十年不曾打过仗,一代人的时光啊! 盛于八王之时,也总结十分到位,若说一位藩王起兵的话,朝廷处于绝对优势,说句翻手可灭不为过。 可一连八王起兵,让人不由想起史书上记载的分裂之战。 有不少人甚至产生照此发展下去,大明不会国力由盛转衰,或是彻底陷入内乱时期吧。 历史上无数的事实已经说明,很可能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所以才有后面那句‘高于历朝之冠’,其起义规模,汉之七王之乱,晋之八王之乱都不能与之相比。 这般情形令很多自以为读明白史书的人,才放弃朝廷,为八王摇旗呐喊。 可此次由燕王首倡的‘靖难之役’,其举世瞩目,流芳百世的大战,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或者用跌破所有人的眼睛来形容更为恰当。 本以为这一场大战,会持续十天半月,甚至旷日持久到不知何年何月。 可..... 可偏偏他就仅仅只持续三天! 更准确的数字,应该是两天! 中间的一天因为湘王的逝世,休兵一日! 这就是百万大军大战的经过。 连军队集结的天数都比战争的天数多! 赶路的天数更不用提。 只大战两日,战后的战果却是整整清理五日,都还未结束! 后世专家学者们,也对这一场大战,深入研究,多番求证。 更是因为是大明天威帝当上太子之后的第一战,也是他生平亲自征战的最后一战,被后来人反反复复的研究。 关于这一场大战的论文,都能够独立成立一个学科,名字五花八门。 《论战争的艺术》《古代战争形式的变迁》《天威帝的唯一一次落泪》《世界历史上第一次空军战役》 《谁是最能打的皇帝》《天威帝和项羽谁最能扛起‘霸’字?》....... 当然,这些题目只是海量论文中的几个。 严肃的,考究的,逻辑缜密的论文有。 荒诞的,不经的,随意臆测,以天外陨石加诸多细节进来的更是不计其数。 总之,这一场大战,后世之人算是玩出了花。 而在大明朝的当时当地,这一场震动天下的‘靖难之役’终于落下帷幕。 大战的结果也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传遍大明朝的每个角落。 每个人都知道,一场威胁到他们安全的大战,就这么声势浩大的起,有疏忽而已的结束。 多愁善感的人或许要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啊!’。 只关注自家一亩三分地的人,当然是长长的叹息一口,道一句‘太好了!天下太平!地里的稻谷长势不错,今年应是丰年啊,好兆头!’ 而在千千万万的农家人当中。 有许多人家却是心情忐忑着,即使听到朝廷打胜仗的消息,心也始终高高吊着,睡不安稳。 他们就是那些有家中子弟就在前线中的人家。 扬州府郊,李家村。 七月盛夏的郊外,虽然太阳炽烈,可微风徐徐,藏在树荫下纳凉,最为畅快。 若是配着些井里冰镇的甜瓜,那真真是他们一年当中最为惬意的时光了。 此时的李家村众人,就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吹风纳凉,虽然没有甜瓜,但还有各种八卦下肚,也算是惬意不已。 “哎呀!你说老王家的媳妇昨儿个生了个大胖小子!老王家真是有福,这是他们第几个小子了,算上.....” “第五个!” “哎!得,得多生几个啊!要不去给朝廷服役,像如今这般,一上战场谁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啊!” 村口一个抽着旱烟的花白胡子老者,眯着双眼重重叹息一声。 话落之际,不大的槐树底下一瞬间陷入寂静。 说起战争,每家每户都有人服役被拉去前线的。 好像听说,老李家的老大就被拉过去。 “有命回来倒是好,可若是...落得像俺这样的,那还不如死在战场上!” 在沉寂之际,一个窝在最角落里的邋遢汉子,语气愤恨的说。 众人望过去,却是纷纷低下头,都明白这个汉子所说的都是什么。 只见这个汉子,瞎了一只眼,还拄着一只拐杖,左腿空荡荡的。 他的遭遇凡是李家村人,没有不知道的。 七年前被征调过去湖南剿匪,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成这个样子,挺好一个大小伙子,变成这个样子,至今还没说上媳妇,苦了一辈子的爹娘还要费尽心里照顾着,又要被他大哥一家人嫌弃着。 这般情形,真就还不如生不如死! “大家伙都在聊什么呢?可有看到官差的人马?” 正在沉默之际,王老五来了。 他就是刚刚提到的老王家的那位,忙完之后,这不就过来看看有无官差的消息,老大在战场之上是生是死,不管怎样总会有个信吧。 虽然他也知道消息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可还是每日都来村口坐坐,以免漏了什么消息! 第579章 咱当兵的人! “呀!老王来了呀!” 街坊邻居们纷纷打着招呼。 王家在李家村也属于大门,虽然他们老李家人丁兴旺,个个都是男胎呢。 “老王呀,你们老大有传回来信儿没?” 如今正是农闲,豆大的太阳毒辣的悬挂在天上,他们这些以地为生的农户,自然不可能这个时候上地,所以有那谈兴浓厚的,期望得到一些消息,也好打发着漫漫长日。 “哎.....” 老王叹息一声,正要答话。 眼中那进村的小路上,却是出现一个小黑点,霎时间他的话头顿住。 连忙凝神,瞪大眼睛看去。 那小点移动的很快,必定不是走路,或是赶牛的。 他的心不禁砰砰砰跳起来。 虽然不能确认一定会是他大儿的消息,但是万一呢? 树荫底下的众人,不由也注目望去。 “额滴个乖乖!俺真的好想看到是骑马的兵士,还是两个人。” 有眼力好的人忍不住发出声音。 他们这样宁静的小山村,县里穿着皂衣的官差过来都能够谈论半天,更何况是骑着马,背负着令旗的兵士。 众人的目光不由瞥一眼老王。 心中忍不住泛起嘀咕。 看来王家的老大真的是死在战场了! 不然哪会有人兵卒们过来送信。 这样也很不错了,以往他们村服役死去的人家,可是连报信也要等个把月左右,县里同知到里长,里长同知到家里。 哪里会专门过来跑一趟呢。 若不是早知道仗都打完,骑马来的两个兵卒,他们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来报丧,而是又要征兵! 两名骑马的兵士,背上背着‘宁’字小旗,头上带着大大的宽沿帽子,顶着大大的烈日,一路风尘仆仆的跑马而来。 到得近前,勒马停下。 “吁~!” “敢问,王大虎家往哪边走?” 京营五军都督府前军第六大队,第五小队什长赵德,抿了下干渴的嘴唇,涩声问道。 烈日下这么奔走,他的喉咙都要冒烟,连忙取下马背上的水袋,咕咚咚的灌水。 按说这么热的天,除了紧急的军务之外,很少有人会大中午的还在赶路。 而报丧这样的事情,明显不属于紧急军务。 被派到这样的活,还要受这样的罪,按说赵德应该心情不怎么美丽,更不会给这些泥腿子好脸色。 可此时的他却出奇的有耐心。 他问完话之后,众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看向那个哆哆嗦嗦的中年汉子,他也只是挑眉示意那汉子说话,也没有放声呵斥催促。 大槐树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老五身上,这个面色黝黑皮肤粗糙的方脸汉子,听到王大虎的名字。 顿时心中升起一股痛意,脚步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 他张张嘴,又张张嘴,才发出声音。 “.......敢,敢...敢问兵爷,王大虎他,他,他...我是他爹!” 最终一个爹字,让赵德的面色肃然一敬。 也知道这位中年汉子为什么脸上悲痛莫名。 他翻身下马,身后人同样。 “这位老哥,这是王二虎的遗书。” 遗书二字,明明白白的宣告王大虎的结局。 死了。 王老五被风吹雨打的脸庞上,瞬间呆如木鸡,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皱巴巴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深刻的悲痛,只是那本就佝偻的身子,越发弯曲。 赵德举着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那封遗书没有人来拿。 “老哥!王二虎是好样的!临阵杀敌三人!得太子殿下嘉奖,亲自嘱咐抚恤金必须亲自送到您手中!” 他咽咽还有些干涩的喉咙,安慰着。 实际上他们这么迅速的跑这一趟,的确是因为太子的吩咐。 王老五呆呆的接过遗书,沉浸在悲痛中的大脑,还没有消化‘太子’‘抚恤金’之类的话。 在旁的其它人却是听到这几个字,精神猛地一抖擞。 好奇心犹如猫爪似的,挠的人心头发痒,终究忍不住开口。 “兵爷!敢问...抚恤金是多少,哦,不,是什么个章程?” 这么直白的问出,终归显得目的太明显,故话头又转过去,问问规章制度。 听到问话,穿着软皮铠甲的赵德也不以为忤,而是拍拍王老五的手,将他的心神拉过来,又朝着西边的方向拱拱手。 “太子殿下恩德!大大提升咱大明将士的抚恤金额!” 这句话出,引得李家村人靠近几分,本来还有些的窃窃私语声也消失不见,大家伙都竖着耳朵认真听起来。 赵德话落,身后之人也拿出随身携带的银子,塞到王老五的手中。 “阵亡将士,半月之内一次性给银二十两!” 二十两这个数目说出来,却是引来丝丝抽气声。 这是翻了多少倍? 他们不善算计的脑瓜子,却是仔细盘算起来。 “若有大功之人,往后十年,每年再给五两!” 赵德说起这些的时候,精神抖擞,精神焕发,神采飞扬,连喉咙都不觉得干涩了! 这些政策在军营之中传开的时候,他们整个营可都整夜没睡着,大家激动的插科打诨,想着娶婆娘,想着回去耀武扬武,扬眉吐气。 只因为太子殿下不止是提高抚恤金待遇,连带着整个军卒的待遇都提升。 凡是在役的军官士卒不仅可以得到比以往丰厚的饷银,他们的子弟也被归为两家人,可以科举读书。 当然,这些就不用再此处一一对李家村人讲述。 “军...军爷!那王大虎属于...?” “哈哈,大虎是我手下的兵,作战勇猛,拼杀敌方三人,往后的十年,也有年俸补偿!” 说着,赵德再次和王老五打声招呼,一起去里长家中确认对方身份无误,办理交割手续之后。 跨上战马,飘然离去。 他这番的举动,也是得到上次的指令,尽量将太子殿下对他们的奖励讲给更多的人知道。 让天下人知道太子殿下的恩德,更为了告知天下人,他们当兵的地位也提高了! 第580章 维护皇权绝对完整!沉重打击藩王势力! 洪武二十五年,八月初八,阴。 夏末时分,没有灼伤人的太阳的天气,是十分惬意的,就犹如夏日的傍晚一般,让人倍感慵懒舒适。 仁慈恩德的大明太子殿下朱权,回到了他的应天府。 这一天,应天府民众,夹道相迎,争先恐后要一睹太子风范。 当然,还有英明神武的洪武陛下。 一场立储风波结束。 现在的局势,已经再明白不过,皇十七子朱权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殿下,不会再有哪个不长眼的,再聒噪个没完没了。 在万众瞩目中,朱权回到皇宫,在和南康公主朱虹摇确认一切正常,只是他们的父皇现在已经住进养心殿不出来之后。 朱权让众人先回去好好休息,自己沐浴更衣之后,去面见朱元璋。 只不过,身前带着的一人嘛,也被人称作陛下,正是假皇帝刘老汉。 刘老汉哆哆嗦嗦,前进的非常慢,他已经知道待会儿要面见的是谁,是以心中惴惴。 他这个冒充皇帝该诛九族的二手货,早该悄无声息的死在亲征路途中,回来的应该是一个空荡荡的銮驾。 只是太子朱权严令他不许再私做主张,他以后还需要他配合的。 他也不知道现在的他,还有什么作用,毕竟现在的太子殿下已然大权独揽,可太子既然如此说,他就如此做好了。 就在他的忐忑中,两人一路来到养心殿。 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个黄毛老头儿和一个宫装妇人一个写字一个研墨。 状似外国人的老头握着毛笔,和一个古代人红袖添香,这幅画面,怎么看都有点怪异。 不过,黄发老头儿,也就是朱元璋,看到来人,在看到两人之后,又转头继续写完手上的字。 定睛看去。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写完之后,搁下笔,又拿起惠妃递过来的锦帕擦拭着双手。 一个眼神都没递给朱权。 当然,包括那个面容和他一模一样,穿着他龙袍的那位。 “儿臣拜见父皇!多日不见,父皇气色更佳,身体更加健朗,儿臣贺喜父皇!” 朱权弯腰见礼,刘老汉也有样学样,也弯腰见礼。 朱元璋的精气神确实比以往好一些,不管是起卧行居都比以往更加利索一些。 “我们的太子殿下得胜还朝了!” 就连脾气似乎都好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有了惠妃娘娘陪伴的缘故。 朱权的脑海中不由想起历史上朱元璋生最后一个孩子的年纪。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六十九岁,还是六十八岁来着? 而洪武二十五年的老朱才不过六十五岁,也就是说,他...他朱权这几年可能还会有弟弟降生。 脑海中的这些杂念闪现,他赶忙止住往深处去想,忙开口道。 “赖父皇庇佑!儿臣不辱使命,维护皇权绝对完整,沉重打击藩王势力!” 朱权一本正经说着。 又直起身,深深吸一口气,将这场战争的经过详略说来。 “此战,一举消灭八王百万大军!天下咸服!众军将士莫敢不服!” 朱元璋一边竖耳仔细听着,一边貌似放松的坐靠在椅背上。 同时,心中吐槽不断。 第一句话,就让他眼眸一抬,望向自己那个脸皮越来越厚的儿子! 各军将士本来就对他朱元璋莫敢不从,你打这一仗纯粹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威望吧? 不过他也不打断,仔细听他说来。 “儿臣练就一支万余的南海水军,一直游荡在琼州海峡,护卫我大明南疆!” 听到这一句,朱元璋脚蹬地,屁股抬起,就想要一拍桌子,大吼着让他从实招来! 他的好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营建水军的? 他到底还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情。 皇宫的地道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这个小子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挖的,挖出来的泥土,动工的劳力,施工的声响,这些问题他都是怎么解决的?! 这些问题他都还没搞明白。 现在又出现一个他一点消息都没听到的水军,一个照面,就将他将养的二十万大明皇家水军给打的稀碎。 听说统领水战的主将晋王和楚王,全都被活捉。 “有了这支水军,南北就更加连通起来,北边大宁府的兵员,火器,孤觉得用得着,就全都运回来,这一次刚好派上用场。” 殿中的另外两人,刘老汉和郭慧妃二人,听着太子朱权以平静的语气讲述着,自己英明神武的话,一点也不含蓄,不由将目光投向皇帝陛下朱元璋。 用海军沟通南北的主意,难道以往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没有想到。 不过两人再一想,皇帝陛下每隔两年就要颁布一次的禁海令,心中就哦一声,道一句原来如此。 “父皇!儿臣也提醒过您的,开海的重要性,海军的必要性,可是...您不听啊。” 一直平静讲述,说着单口的朱权,好像觉得只有自己一人说话太过无趣,他直视着朱元璋,微微摇着头,表达着‘不听儿臣言,吃亏在今天’。 这一副气人的模样,终于引得朱元璋重重的哼一声。 “既然你有海军,为何早先不协助咱一起解决南方倭寇问题,你可知道从建国开始,倭寇的问题就一直困扰着沿海百姓?!”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他还是想要亲口听一下。 这个儿子到底为了今天这一步,做了多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暗中是否还有他不知道的势力! “父皇!您该知道儿臣今年才刚刚过十五吧。” 朱权奔波一路也累了,给小太监个眼色让他将椅子搬过来,坐上去之后,慢悠悠说着。 他的意思很明显,我才十五岁,哪里来得及管那么多事情?! “呵呵!朕倒不知,你竟还是一个没有加冠的皇子?!” 老朱忍不住出声讽刺。 哪里有十几岁的皇子,囚父上位的? 你好意思说你年纪小?! 两人间的谈话,没有聊几句,就开始陷入争执。 “...海军也是在去年才堪堪成行的。” 面对老朱的嘲讽,朱权眨眨眼睛,却是没有选择继续和他争辩,而是解释一番。 他之所以回来之后,就当先来见朱元璋,除了真假皇帝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情,已困扰他许久。 第581章 老四还活着?! “就这么凑巧?!” 来自皇帝朱元璋万般讽刺的询问。 洪武二十五年懿文太子薨逝,朝堂天下大变,你朱权偏偏就在这一年完成一切部署,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说来也是,冥冥之中,一切都好似天意,孤也徒呼奈何。” 朱权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将一切归于天意。 若不是手中没有一个折扇,他倒是想要哗啦一下抖开,煽风再做作一些不可。 “.....” 朱元璋露出死亡凝视。 殿中的两人,也噤若寒蝉,他们两人早就想离开,无奈郭慧妃是接触过朱元璋的,不允许离开这个屋子。 刘老汉现在身为‘皇帝’,也不能说走就走。 眼看着他们父子‘干架’,两人只想要躲在角落里,捂住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尤其是刘老汉,他看看里间的床榻,他想要躺床上睡觉,这天下间最尊贵父子之间的是是非非他可不想听喏。 想着想着,脚步不自觉的就向着里间的方向慢慢挪动。 “此人,你现在还留着做什么?” 没想到刘老汉的动作,尽收在众人眼底,也终于迎来真皇帝的注视。 朱元璋目光慢慢移动,最终定在正在移动的刘老汉身上。 看着与他一样容貌,身形姿态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赝品,面无表情。 可目光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口中的话语也是在表明着‘此人必须死’的决心。 真假皇帝的第一次相见,刚刚一直压在心底没有表现出来的杀意,此刻展露无疑。 “.....父皇容禀,他姓刘,名刘全。” 说到这位‘假皇帝’,朱权身子直了直,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介绍起来。 此时的刘老汉,被殿内其余三人的目光直视着,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嘴巴张合几下,又想来自己早已经不会说话。 最后低着头,朝着朱权的方向走去,走到一步远的距离停下。 “他家中原本有十一口人,三个儿子,四个孙子,两个孙女!” 朱权递给刘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他安心,又轻轻讲述着。 只是听闻此话的刘老汉,一下子眼眶通红。 “可是一场屠村,家中只剩下.....两人。” 两句话,基本就将刘老汉的故事讲述完。 原来的十口之家,子孙兴旺,万年的刘老汉想必每日想着的都是闭眼也瞑目。 只是老来一场突来横祸,老伴死了,儿子全部被杀,孙子孙女也只剩下一个。 如此遭遇,比之你朱元璋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 朱元璋冷冷的注视着朱权,没有任何反应动作。 这些年来,动辄一场大案,抄家灭族都是出自他之手,他怎会因一个老汉的家破而心生不忍?! “后来,是儿臣救了他们爷孙两人,刘全也在儿臣的安排下,跟随施理学习父皇的言行举止。” “施理?那个老奴才原来没死,那这倒是说得通了。” 朱元璋听到服侍他二十多年的名字,终于忍不住打断。 他原先还奇怪,为什么别人能够那么轻易的就模仿他,原来是家奴作祟! “嗯,不过施总管本是高丽人,在年初的时候因为思念家乡,回故乡去了,父皇要是想要捉拿的话,得和朝鲜国主交换。” 朱权扶扶衣摆,替老朱出主意。 “不过...番邦小国,哪里有什么健全的户籍制度,想要寻找一个花白的老头子,怕是不容易。” 此时的高句丽,李氏已经篡位登基,成为大明的藩属国,和大明关系密切。 前些时日朱元璋正在琢磨的几十大不征之国里,朝鲜就排在第一位! “哼!” 对于他的说话,朱元璋不予多言。 “哎呀!被父皇一打岔,话题都跑远了!” 朱权轻轻啧一声,转过头,看向刘老汉。 “刘全!孤救了你,你帮了孤,很多...对于有功之士,孤绝对不会行那忘恩负义之举!随意滥杀的。” 他保证着,又是惹得刘老汉热泪盈眶。 只是一旁听到‘忘恩负义’,‘随意滥杀’几个字眼的人,拧紧眉头。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骂人呢。 郭慧妃也转动眼珠向朱元璋的方向。 某个诛杀功臣,动则牵扯万人大案的皇帝陛下,好像特别符合这几个字。 “他必须死!” 朱元璋开口,声音冰冷沉重。 如同重山一般,压向朱权。 因为刚刚的那几个字,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生平最佩服的一个人,他答应放他荣归故里,他答应他会让太子为他抬棺送终。 可最终,那个人只是独自死在京师,死后唯有一辆板车。 那个人也姓刘。 “他既然做过这个位置,那么等待他的就唯有死!如今你大权在握,难道不该谋划着登基嘛,到时候他会身在何处,他身上背负这么多秘密,难道你还能放任他离开?!” 朱元璋忍不住戳他的痛脚。 话说的多么好听,就如同曾经的他一般,可终究还不是要做负情毁诺之人! “儿臣自有计较,这些就不劳烦父皇烦恼。” 朱权拍拍刘老汉的肩膀,让他自去休息。 他们赶了一路回到京城,老头儿想必早就累了。 刘老汉点点头,向后走去。 “这里倒是有一件事,还请父皇拿主意! 燕王靖难,发动起义,其余七王应和,欲推翻朝廷统治,一场大祸被儿臣消弭于无形。 如今晋王战死,代王战死,其他王爷被俘,请问父皇,对于他们该如何处置?” 朱权口中说着,目光却望向桌案上的玉玺。 这还是他敬献上去的,不过兜兜转转,看来还是会落到他的手中。 “其他王爷?老四还活着?” 朱元璋却是猛地起身,目光如电般射向朱权。 他不会认为这个儿子是口误,或者故意说错。 这种猜测让他瞬间开口询问。 这几个月来,经历这么多事情,老大死了,他悲痛不已,湘王死了,他自责无比,当听闻一场大战结束,晋王,代王,燕王相继战死之时,他已经完全做好心理准备。 只是对于最像他的燕王,却是最为痛惜。 没想到峰回路转,燕王或许真的有一线生机?! 第582章 燕王的遗书! “当十七弟看到这封书信之时,哥哥我应该是彻底输了。 不过,四哥不后悔! 大丈夫一世,若是能和宁王交手一次,快哉快哉! 更若是能打一仗,能让你只输一次,就遗臭万年的大战,四哥我也算是弥补今生的遗憾! 说到遗憾...四哥当真有不少..... 四哥从小锦衣玉食,父母爱护,少年娶回贤妻,至今恩爱如故。 至及冠就藩,大刀阔斧,发展北平,恢复民生,北伐征战,忝称一贤王! 若是十七弟没有作乱的话的话.....四哥会做一辈子的贤王。 荡平北疆,封狼居胥,是我平生最想做之事!!! 没有踏足斡难河畔,此平生最大遗憾也! 另一大遗憾,是没有胜过十七弟一次啊! 沙场冲杀,我自问也有敢当先,兄弟中少有对手,可终究是没有在我最喜欢的沙场之上,赢下哪怕一局! ..... 终究是成王败寇,四哥应是输的心服口服。 四哥没有别的要求,惟愿留下一丝香火,以告慰父皇。 本王老四一脉,当与大明同休共戚!” 此时的殿中静悄悄的。 朱权拿过玉玺,摆弄着。 朱元璋手中拿着一封信,在凝神看着。 这封来自燕王朱棣的‘遗书’,当然是杨士奇冒死带回来的,朱权早已经看过的。 那句‘与国同休’,差点惊到朱权,回想历史上的朱棣一脉,可不就是与整个大明朝同休吗? 从明成祖朱棣到明思宗朱由检,也就是崇祯帝,历经十六代皇帝,个个都是他的种。 “你答应老四了吧?” 朱元璋收起信纸,冷冷的发问。 亲眼看到自己儿子的‘遗书’,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 朱权停下手中不断转动的玉玺,抬头望向皇帝。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什么流质在相互对抗着。 无声的沉默。 两人就这样彼此凝视着对方,好似在争夺着什么。 最后,终究是朱权转过头,轻轻叹息一声开口。 “不仅是四哥,众位兄弟儿臣也会善待,绝不会一网打尽。” 这是承诺。 朱权清楚,说到对藩王的处理这件很敏感的事情,若他不能妥善处置,恐怕父皇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这么久时日以来,朱元璋一直被软禁着。 除了刚开始的几日,他曾经有过想出去的举动之外,就是这一次他出征之时,别的时候他都安之若素,静静的看着他的作为! 即使他多少次大骂他不孝逆子,可是终究没有决绝的走出以死相逼,或者彻底的鱼死网破。 “你打算怎么处置?” 朱元璋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冷冷的追问。 “有本王在,不需要在边疆死守。 北方的蒙古已经残废,没有十多年怕是恢复不过来,南方的沿海有孤的鲲鹏海军,也不容倭寇在放肆! 经此一战,天下人都知道孤,大明的太子殿下! 武德充沛,莫能争锋! 谁要是造反,都要小心一下头上的脑袋保不保得住!” 此话,朱权说的大气无比! 四方不需要再额外派遣藩王驻守,而是依靠地方兵足矣。 这就是他一次次胜利之下,所产生的巨大威慑力! “看来,你打这一仗,还不仅仅是震慑诸王,还有别的考虑?” 朱元璋端起茶杯,轻轻饮一口。 对于朱权的行为,他现在每每都会再三思量一番,越想越觉得这个逆子所有的举动都带着些意味! 让人猜不透的意味! 比如这一次藩王大战,若是他来的话,他应该是选择在京城之中演武一番,这样既能展示自己的武力,又能让诸王明白彼此实力的差距,他们自然安生生的做好藩王,即使有那脑袋糊涂的,其他不那么糊涂的也不会响应,战事不会闹这么大! 可..... 好像朱权打这一仗,好像又收获了其它。 而损失也没想象中的生灵涂炭那样的大。 “父皇多虑了,儿臣就是真心对待兄弟们,若不是诸王起义,他们都还是大明权势最大的王爷!” 那意思就是说,起义之后就不是了! 感觉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别不老实,你就直说!你会如何处理咱的这些儿子们?” 砰的一声放下茶盏,朱元璋眉毛轻挑,一脸不悦。 这个儿子每次回话,都不明确透露意图,可恨至极! “降阶,留京,三代之后,自谋生路!” 干干脆脆的四个字,表明他早就有了主意。 被镇住的朱元璋,拧眉思索一番,硬邦邦的从口中挤出几个字。 “降阶几何?” “三代太近,应当五代!不!七代!” 朱权听到此话,却是惊讶一瞬,他还以为皇帝会坚决反对他对藩王如此‘狠厉’的处置! 毕竟,与老朱给与藩王们私兵,干预行政,拥有赋税这一系列恩待相比的话,他的‘自谋生路’实在是将藩王的待遇一下子降到地平线以下。 “要不还是将父皇的那套宗室最低俸禄标准拿出来算一算,按照诸位哥哥们现在生的这么一大窝推算一番,再过三代,大明的宗室俸禄要多少吧?” 说着,朱权吩咐小太监拿过来一袋米,开始给老朱摆弄几何问题。 两人一言一语,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竟然像曾经的父子关系一般,在探讨着大明的赋税问题,宗室问题...... 他们聚精会神,诉说着大明未来,还有现在已经暴露出来的问题,该怎样处理。 不时的有附和声起,又有冷嘲热讽,含冰怒视。 沉浸式的讨论,或许在这一刻,已经让他们忘了,他们现在还处于冰河时期。 最后,当夜色开始降临,不风小太监开始点烛火时。 两人才停止交谈争吵。 朱权深深一礼,就这么走出养心殿。 怎么处理参与靖难的王爷,他一早就想好怎么处置。 可对于这位父皇,他到现在都狠不下心..... 第583章 京城第一楼! “看到了吗?太子殿下长什么样子?” “龙子凤孙,灿若.....天上的太阳,俊朗的很呢!” “这位老兄,离得这么远,你都能看的清楚,你的千里眼,可以去揭太子的求贤令!” 在朱权和皇帝商议大事之时。 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陷入热议。 从承天门大街一路凯旋而过的太子朱权,是这段时间大家伙口中谈论的绝对主角。 “哎!俺可没那本事,只不过身为京城人士,俺早就三年前就见过太子殿下!那时候俺就知道太子殿下绝对会是响当当的人物!” 酒楼中,这人伸出大拇指。 这座酒楼,名为百颜楼! 乃京城第一楼! 他建成只有三楼高,并不算最高的酒楼。 金陵自古繁华地,秦淮河宴不知凡几,倒是有很多高层,最高有四层半! 不过,百颜楼仍然被众人评为京城第一。 乃是因为,他的楼高,一层的层高有四米!比之那些总高四楼的酒楼高度也不差。 但十多米高的高度分三层还是四层,区别可有些大! 你当先进来,走过一条四五米长的走道,两侧摆放着精美的酒器,北方的烧刀子,南方的秋鹿白,以至于刚刚兴起起来的映山红,不管是竹叶青,还是女儿红。 天南海北,林林种种,几十种酒名,写在造型各异的酒坛下方。 每位客人一进来,几乎在这里就会要上两坛子自己想喝的,即到坐下, 不消片刻,酒和花生黄豆之类的小蝶就会先上。 绝不会让客人在空荡荡的桌子上干等着。 进来的贵客,从走廊出来之后,入目所见就是另一个世界。 就如顺悟空跨过瀑布之后,进入的水帘洞一样,别有洞天。 你会看到这里的大堂,是在天幕之下。 抬头向上看去,能看到湛蓝的天空。 四周被圆形的建筑,围成一个大大的圆,中间镂空。 而在大堂上,又见一个三四米高的高台,矗立着,或有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唱戏,亦或是着名的歌姬名流在此表演才艺绝技。 吹拉弹唱,听琴听曲,赏心悦目。 不仅如此,他们的美食,还特别有讲究! 讲究一个色香味俱全! 据每一个百颜楼的小二介绍,东家有明确要求,每一道菜上桌之时,必须让客人感受到色香味三味! 否则,客人有权要求不为这道菜买单! 若是三五好友,有美食美酒相伴,此情此景,常常让人流连忘返。 京城中人,也确实偏爱来此处会友。 每日人流如织,宾客爆满,座无虚席! 若是想要放松一番,又不想要窑姐的,几乎都喜欢来这里,喜欢坐在大堂中,听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最新消息,大家兴之所至,畅谈一番,好不快哉! 又有要事商谈的达官贵人也喜欢来此处! 因为,天然的保密性! 外面的表演,丝竹声,会让在房外偷听的贼人,抓耳挠腮用尽力气也听不到。 百颜楼,宴友的第一选择! 今日的百颜楼也是如此。 在咿咿呀呀的《出师一表》戏剧之后,高台之上,陷入短暂的寂静。 可下方的宾客,却是热情高涨。 他们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午后炽热的阳光被白色透明状的油布遮挡住,落不到下方。 榫卯结构组成的圆形木质建筑,被打开多扇门窗,空气在这里自由流通。 “可惜编写《三国演义》的罗贯中先生,早生了几十年,不然见识过太子殿下之勇,必然能将吕布写的再神武一些!” “是啊!设想若是太子殿下率领蜀汉兵马,怕是诸葛丞相,也要俯首称臣,沦为副手!” “你们都错了!若是太子殿下生在三国,哪里还会有三国鼎立,哪里还需要出师北伐!” 这是又一桌文人,已喝的半醉,正是高谈阔论时。 不光是他们一桌,这里的所有人,不管是谈论什么,都会带上太子殿下几个字。 打洪武二十五年开始,宁王殿下,后面变成太子殿下,一直是热门的话题。 先是有无数老人老兵,为宁王的克鲁伦河大胜痛哭不已,为宁王彻底打服蒙古而欢欣雀跃! 后懿文太子薨逝,刚好宁王得到传国玉玺,又传宁王将称帝自立! 大家伙都不信。 可是等到懿文太子停灵入土,确认下一任皇帝人选时。 宁王又横空出世! 成为大明开国以来第二任太子。 众人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心里面其实也半信半疑着‘天命’二字,没有那么的抵触。 后来更是有《大明皇家报纸》这种白话文的亲民报纸出现。 京城的百姓,其实已经有些接受宁王当第二任皇帝。 到得后来八王之乱! 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燕王率先起义,发动叛乱,虽然他们的口号喊得响亮。 可是京城中的本土人,还是觉得宁王比较可亲。 因为《皇家报》中提出过一个观点,燕王等人起义作乱,若是成功,必会迁都其封地! 京城人们不需要其它的理由,不需要再听其它的议论判断。 几乎所有人都支持宁王! 到得这一次酣畅淋漓的大胜。 不得不说,有些将全部身家都压在宁王身上的京城本土人士,岂不快哉! 有人已经为这场大胜,连续庆祝七日! “诸位!现在是每日的读报时间!” “接下来将由本人,为各位诵读今日的大明报内容!”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百颜楼天幕下的高台上,出现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手中捧着十寸见方的报纸,大声言道。 这是百颜楼近期新加的一个环节。 自从如今的太子上位之后,不仅废除一切因言获罪的条例,更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引起一场场议政热潮。 洪武皇帝朱元璋是不允许妄议国事的,尤其不能煽动民意,与朝廷作对! 可是明显是大明报幕后之人的太子殿下,不仅将写有朝廷最新政策的报纸进行公开售卖,就连那些买菜的大爷大妈聚在一起谈论,在短短的时日内,也变得普普通通起来。 这在几个月前,都是可以关进大牢,严重的丢命的罪行。 这些变化,就在所有人都被靖难起义这一场大战吸引住目光时,静水流深般,悄无声息的变化着。 以至今日,在百颜楼中,已经能如此规模的公开论政! 第584章 五四学院之骄子! “洪武二十五年八月初八,天恩浩荡,泽被万民。 然天亦有晴雨之时,有过当罚,燕王,晋王,代王.....等八王发动靖难起义,欲以一己之私,颠覆天下! 幸赖太子殿下得天庇佑,武德冠盖天下,无人能敌! 挥手间,百万大军,灰飞烟灭! 其间,湘王朱柏、晋王朱棡、代王战死沙场,剥夺三王封号,家眷贬为庶人! 秦王世子,楚王,周王,齐王兵败被俘,暂被关押在宗人府!其家眷贬为庶人!” 高台之上,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念到这里停顿一番,留给众人反应时间。 百颜楼的高台发声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在高台四面八方放置八个扩音设备,以确保一到三楼的宾客都能够听得清楚。 而在三楼之中,高台对面的正上方天字甲号客房内,坐着几位特殊的客人。 这些人来自都一个姓。 时至今日,已经在京城之中,如雷贯耳的一个姓。 雷! 雷凤,雷敏,雷山,雷左,雷丹,雷花,雷海七人齐聚在此处! 若是有人看到这副情景,给他们这次聚会起一个名字的话,当为五四学院优秀学子同学会! 这也是他们这么多年,第一次相聚! 尤其是雷海,一直身在南海,已经有多年不见。 这次跟随海军回到京城,他们这才凑到一起。 “早该如此!殿下处罚的还是太轻!须知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 雷海往口中丢一个葡萄,漫不经心开口。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只是...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从眉间一直到下巴,看上去有些狰狞。 “海子!你还不了解殿下嘛,这般处罚都算重了!” 雷左抱着一盘切好的西瓜,用筷子一块块的扎着吃边吃边说着。 “小左,你就不能停一下?进来之后,你已经连吃三盘水果,连海子专程给小凤带过来的榴莲都被你一人解决,你......” 雷山端起茶杯,又放下,忍不住数落起来。 “我不吃。” 雷凤没什么表情的开口,表明她一点都不想尝试什么暹罗国的名贵特产。 “噗嗤!” “雷海大哥怎么还是这般样子?咱也不知道提醒过多少次,送人礼物呢,要讲究别人喜不喜欢,而非自己喜不喜欢!” 雷敏忍不住也加入话题。 同时,和雷丹雷花各自对视一番,眼中流露着憋不住的笑意。 不得不说,雷海大哥追人的手段,实在是.....一言难尽! 他是怎么想到送榴莲的。 这般东西,吃过之后,身上口中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异味! 而雷敏身处要职,随时都有可能被殿下召见。 你送榴莲来,若是不知情的人,岂不是以为送画给瞎子看,故意使坏呢! “哼!” 雷海微微向左偏过脸,重重一哼。 却是嘴硬,什么解释都没有。 说话间,高台上的清凉之音再次响起,七人不禁暂停下话头。 “然太子殿下思量再三,难忍悲痛,不愿亲人子嗣流落街头,无有生计! 不愿皇家玉蝶革除其名姓,使兄弟手足无祖可祭! 故朝廷在四户籍之上,再填一种新的户籍,名‘自由籍贯’! 自由籍,即表明此户籍之人可以种地务农,也可以经商贩卖货物,再可以从事手工业,凭手艺吃饭! 可以参军!从小兵做起!沙场征战,封侯拜相! 当然,也包括科举入仕! 秦王世子,楚王,周王,齐王以有罪之身,服役十年,方得自由籍贯!其家眷免除贱籍身份,即日起改为自由籍,自谋生路,或报效国家!” 长相俊朗的白衣年轻人,在高台之上侃侃而谈,将报纸中的白话挑重点讲。 讲到‘自由籍’之时,台下已经是轰然一片。 他的声音若不是经由扩音器的扩散,早就被淹没。 “自由籍!生平闻所未闻啊!” “好像始皇时候起,定下户籍制度以来,农户必须务农吧,哪里有农户可以经商的?” “他们本来就是皇族,根本不是农户!不过从贱籍一下子升为最高档的自由籍,确实是天恩浩荡!” “是啊!其实这个自由籍挺不错不是嘛,我要是自由籍就好了,也不用世世代代经商,除了到手的银子之外,什么都不能做了!” 离着高台最近一桌的四人,各自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他们昨夜睡得晚,直到下午才外出来到百颜楼中消遣,错过早上谈论的那一波高潮。 自由籍啊。 若是不知道的话还好,若是知道有这么一项,却是每个人心思都活泛起来。 “自由籍一出,将会横扫千百年来的户籍制度吧?!” 雷凤留意着大堂中众人的反应,口中不由地道出自己的看法。 “说不定!殿下抛出一个雷,也不知道会炸出什么火花来。” 雷敏点点头,视线同样落在大堂中的众多宾客当中。 她与雷敏负责的方向有些关联。 她目前正在逐渐扩大《大明报》的影响,目标是三年之内将报纸发往全国一十三个行省。 要让殿下发出的政令传到所有人耳中。 而雷凤负责的情报侦查这块,与她相辅相成。 两人之间的交集也最多,自然两人之间也最为熟悉。 “四户籍指儒、农、兵、匠,儒户为有功名的读书人,可以免除徭役赋税等。 农户主业务农,兵户世代从军,匠户子子孙孙都要从事手工业。 而自由籍却可以想从事什么就从事什么,还可以先从军五年,再科举五年! 殿下这么做......太过放任了...吧。” 雷丹沉吟一番开口。 说着说着,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作为从进入五四学院起,就一心扑在医学上的御医,对这样三心二意,可以随便换职业的自由度不太满意,好像也有点道理。 第585章 贬为庶民!流放漠北! 百颜楼中。 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宾客喧闹!经久不歇! “哎,先不说这个,你们看看楼下的一番景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吗?” 坐在最末位置的雷花,第一次开口。 雷花,是同雷敏雷凤雷丹一起,与洪武二十二年,随着朱权一同就藩的几位原来之一。 可她一不擅长武事,二不如雷凤一样,收到殿下青睐,委以重任。 她长相清秀,单眼皮,眼睛也不大,眼皮下方还有几颗小小的雀斑,放在人堆里,就是最为平凡的普通人。 如今和几位雷姓大官同坐,更是映衬的她没什么存在感。 若是她不开口的话,常常会被人不自觉的忽略。 而她现今也不是朝廷内的几品几品大员,她还是一介......小吏。 “花花指的是什么啊?下方不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啊。” 雷山吃完一碟西瓜,抽空说了句。 众人也都看着下方,若有所思。 若说有什么不同? “花花指的是?” 雷凤心中有感,抬头相问。 雷花在几人之中最没有存在感,可是有一样东西,是他们全都比不了的。 那就是对人善恶的感知度。 她也是凤卫的编外人员。 有时候他们拿不定那些投降的人是真的归顺,还是假逢迎之时,就请雷花和那人接触一番。 之后,那人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基本都能够确定。 而且,雷花和他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关系都很好。 她也得了一个外号,解语花! “他们很有生气!” 雷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丹凤眼眯成一条缝,有些开心的回答。 众人不禁一瞬间恍然大悟。 是啊! 生气! “是了!相比于以往,今时今日的京城之中,令人感觉到处处都有生息,磅礴的生气!” 雷敏点点头。 以往朝堂推出什么政策,官吏传达一番,百姓就听听。 若说什么公开议论,那是没有。 每日大家伙该干什么干什么,朝廷和民间看着像是一体,但实际上就如同两条平行直线一样,各干各的,互不相干。 京城人们不是过的不好,而是没什么精神头。 可现在,感觉人不一样了! 每个人好像身上都多了些什么东西,比以往不一样的东西。 大街上,不管是孩童还是为生计奔波的大人,脸上都有了笑容。 “生机勃勃吗?” 雷凤暗自记下,等一会儿聚会结束之后,再令人好生留意一番。 “殿下上位,自然会不同的!我早已做好准备!” 雷海面上酷酷的道。 显然也十分认同这些话。 雷花听到,眼睛眯成一道线,喜悦的点着头。 “那个燕王呢?他到底是死是活?殿下到底怎么处置的?此等祸首,殿下为何对他特殊处置?” 雷海从刚才开始就想要问了。 只是经过榴莲一事,他不好开口,如今逮着个机会,赶忙将问题抛出来。 “海子!你面见殿下的时候,没有问起吗?” 雷左坏笑一声,揶揄道。 “我没你雷左的胆子,也不敢在殿下面前如此随意!和殿下分别四年.....殿下变化真大啊!” 他右手不自觉的抚摸左脸的伤疤。 这是第一次出海,捣毁一座海盗窝点的时候伤着的。 如今疤痕已经减淡很多。 但伤疤愈合那段时间,他也养成一思考便抚摸伤疤的习惯。 他外出南海之时,殿下才十一岁,正是明媚灿烂的孩子,这次相见.....已是一位君王了! “燕王是死是活,不是我等该问的,殿下是宽容还是严苛,我都会初心如一!” 雷凤却是打断两人的谈话,声音有些严厉,目光直视雷海。 提醒着他,他说的话不该如此放肆! 她是凤卫指挥使,是朱权最为信任的人之一,也是在座之中地位最高之人。 她的发声,自然让人静了又静。 “凤姐说得对!我也与你一样!相信不仅我,我们在座的几位,以后五四学院中毕业的师弟师妹们,他们也会如此!” 雷敏在静谧之中,打着圆场,调和着气氛。 “而且,容小妹在此说一句,如今殿下太子之位已然稳固,行监国之权,军政大权系于一身!正是大展宏图之时! 而我五四学院!我们!将会成为殿下最坚定的支持者,执行者! 天下之大!南到南海!北达北域!西至西域!东至倭国! 如此广袤的土地,三千万民众,将会留下我们奋斗的影子! 每每想到这里,我都激动不已! 故小妹今日将大家伙召集到一起,就是为了,接下来的朝争!” 争,是争斗的争! 如今局势再明显不过! 旧浪已去,至多还空留着一个名号。 新浪已然在汹涌向上。 他们本就是这股新浪中,最核心的存在,可在核心之中,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怎么在随后的高浪中,随之一同高升,不掉队!不落后! 雷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抱团取暖! 五四学院必须要有一个统一战营,不能再这样毫无联系的各自为战! “......” “......” “......” 众人一时无言。 或者说他们都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这样做的后果,若是一个不好,反而会被打上拉帮结派,对殿下不忠之类的诽谤。 若是那样就得不偿失。 就在甲字一号房的七人沉默之际。 楼下高台上的年轻人接着念报。 “此战其余人等,凉国公蓝玉,于盱眙县兵败自刎身亡,其家眷男丁皆斩!女丁打入贱籍! 方孝孺,姚广孝,樊敬等大臣,一再的挑起战乱,无事律法!判斩立决!夷族! 孔家孔讷,斩立决! 建文侯朱允炆,故懿文太子妃吕氏,不念太子殿下恩德,助纣为孽,参与靖难谋反,判....贬为庶民,流放漠北!终生不得南归!!!” 台下众人听着此战后对许多人的判决,心中凛然生畏。 那一个个的斩字,带走的是一个个生命! 而且,其中哪一个不是名声赫赫,享誉天下的人物。 在这一战之后,就全都要人头落地了? 第586章 应当叩阙!面见天子! “一个个都是斩啊!这一下不知道午门外石头缝里的血迹要藏几天!” “是啊!不过当今太子还是太过仁慈啊!” “没有夷三族吗?确实仁慈!” 有许多声音飘进房间内。 三楼甲字壹号房内,七人仍然在沉默中。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来,为什么朱允炆还能活着,为什么这次叛乱,有许多尾巴没有扫除干净。 建文侯一次次与殿下作对,甚至这一次更是逃到北平,协助燕王。 就算殿下再有仁德之心,怕是早就对他怀有杀心了吧。 而现在没有抄家灭门,只是流放漠北。 实在是因为宫中还有一位,皇帝陛下。 他现在虽然不怎么发声,也放任殿下处理政务,可他的面子终究是要给的。 他以往选中即将立为皇太孙的建文侯,才得以存活下来。 想到这里,房间内七人的眉头不约而同的皱起来,对于这位皇帝陛下,处理起来相当棘手。 “衍圣公即使有错,罪不至死!” 就在这时。 天幕之下,大堂之内,众目睽睽之下,有人站起身,振臂一呼! 响应者,寥寥。 可同桌的几人全都站起来附和。 “是啊!衍圣公作为圣人子弟,纵然有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衍圣公作为我儒家领袖,岂能处以极刑?!” “从来没听说过,哪朝哪代有处斩衍圣公的事例!若是如此,岂不表明我大明朝学术不堪?!青史之上,后来人会如何看待我辈读书人?!” 这几人身着长衫,头戴儒巾,都是读书人的打扮,张口闭口也是‘我辈’‘读书’的字眼。 他们都是读书几十载,以圣人为偶像,信奉孔孟之道。 若是今日如此被太子轻易斩去儒家标志人物,他们还如何挺直腰杆读书做官?! “哼!蠹虫!老祖宗韩非子说的不错,儒家就是一大蠹虫!早晚要将他们清理干净!” 房间中的雷海看着人群轻蔑道。 只见大堂之中,本来一片热议的气氛,慢慢开始变得猛烈起来。 越来越多的读书人站起来,响应! 他们不断躁动着,诉说着太子殿下如此处决太过! “海哥稍安勿躁,好戏还在后面呢!” 雷敏轻轻一笑,安抚着。 眼睛瞥向一侧的凤姐,看着她一脸平淡的端起茶杯饮着,一点都不在意下方的骚乱,心中好笑不已。 “是啊!如此处置衍圣公,面上太过难看!朝廷诸公为何要如此!” “不服!我们不服!” “应当叩阙!面见天子!要一个说法!” 当先提出抗议的文士,身着绿色衣裳的这位,又是一声大吼,鼓动着。 他的嗓门奇大,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聒噪下,力压众声,发出呐喊。 只是..... 大堂之内,一瞬间齐齐失声。 没有人敢接话。 “哈!这是谁的人?选的角真不错,模样大方,嗓门出色,看着一表人才,是个叩阙的合适人物!” 雷左嗤笑片刻。 他时常跟在殿下左右,很多把戏,一看也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 此人背后若是没有人怂恿,断不可能如此无状。 “左不过是那些守旧派。” 雷凤抿一口茶,轻笑道。 “洪武陛下有言,不许士子论政,更不许叩阙,若是敢公然违抗,立马打入天牢!以妖言罪流放,终生不得科举! 这样的律法可还明晃晃的印在大明律中啊!” 雷敏点点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下方。 至于她刚刚的肺腑之言,同舟共济的提案,她相信其他几位必然心中有所思量,她现在只需等待即可。 况且下方的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也不容错过。 果然,楼下的大堂内。 对于叩阙的提议,没有人响应。 就连同桌的几人,也纷纷坐下,不敢再说一句话。 如今太子殿下携着大胜之势而来,百万大军都灰飞烟灭,他们这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之人,怎能挡的下太子的屠刀。 还是等等吧。 况且,太子对他们还是挺不错的,不是吗? 允许他们议政。 这已经是洪武陛下绝对不会允许的事情。 “难道我大明读书人,竟没有一个有骨气之人,没有一个敢于为天下先之人?!” 那绿衣男子脸上愤恨焦急恼怒交加,大声呵斥着。 话落,那同桌之人已经快要将头低到桌子下方,羞愧不已。 现场仍然是无人发声,现场陷入尴尬的境地。 “兄台此言差矣!” 就在这冷场之际,终于有道声音,缓解两方的尴尬。 众人循声望去。 却是台上那读报的年轻人。 只见他穿着一身白衫,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风度翩翩,卓于众人。 竟然和那口口声声叫着叩阙,满脸愤慨激动不已的绿衣男子,形成鲜明对比。 当众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只见他轻轻合上报纸。 “敢问兄台,可知你口中的衍圣公现在身在何处?” “衍圣公当然是在曲阜孔家之中,忏悔不已,以待天使!” 绿衣男子不料他有此一问,本打算回答他当然不知。 可众目睽睽之下,要为其请命之人,还是斟酌说些适宜的话为妥。 “哈哈哈!” 白衣年轻人听到此话,却是哈哈一笑。 “你为何发笑?是在侮辱我河北周家吗?!” 绿衣男子瞳孔一缩,更添愤怒。 一怒之下,将周家的名号也带出来。 河北周家,在此时也是响当当的家族。 远的不说,就是现在的河北布政使就是周家人! “非也非也!我杨某只是好笑兄台连内情都不知晓,就要嚷嚷着叩阙面圣,实在是...实在是勇气可嘉啊!” 杨某人脸上的笑意根本抑制不住。 杨某人,杨士奇! “你在胡说什么?!不可理喻!” 周某人一挥衣袖,更加恼怒。 就想要往外走。 毕竟他也不是个真蠢的,对方话里的意思他还是听明白几分。 今日他的提议堂内无人响应,已经让他有先走为上的打算。 如今情况不明,更是添重走的想法。 “周兄!你口中的衍圣公已在旬日之前,深感羞愧,无颜存世,已经极乐去见孔圣人请教去了!” 第587章 汝之鼠辈!安敢来否?! “噗嗤!” “凤姐!此人是你安排的吧?” 雷敏忍不住笑出声。 一手还指着台上的杨士奇。 此人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面,故有此问。 雷凤闻言轻轻笑笑,不答。 而台下的众人,在一阵惊愕之后,也反应过来。 “衍圣公羞愧自尽了?” “不会吧?衍圣公能这么甘心自杀?” “怎么不可能!自己一死说不定还能给家族留条后路,不然整个孔家恶了太子,到时就是整个家族的祸事了。” 大堂中人听到这个‘好消息’,纷纷恢复自然,又变得谈笑风生。 衍圣公羞愧自尽,那就不是朝廷处置不公,他们当然也不需要再去对抗朝廷。 自然可以畅所欲言,谈笑彦彦。 台上的杨士奇微笑着看着周某人的背影,看着他停在原地僵硬半晌,看着他挣扎片刻又掩袖而去。 对着台下的某个方向点点头,看着角落中的仆人接收到信号,悄悄跟上去之后,才收回目光。 打开报纸。 继续念下去。 接下来的内容已经没有什么,只有最振奋人心的一条。 他必须念完! 想他自从出使燕王大营,被晋王捆起来,差点在阵前祭旗,也算是九死一生。 回到太子身边,被告知让他回京城等候,就一直等到此时。 他闲来无事,便在京城各处游荡。 其中,来这百颜楼的次数最多,也想着为殿下做些什么,就将他揣测有重用的大明报拿出来,每日宣读。 反响果然不错。 只是,也不知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会想起还有一个杨某人在京城之中,苦苦等待着他。 或许也只有做出一点成绩,才能再去登门拜见了。 想着这些,提起精神,将最后这一段必然能引爆全场情绪的振奋事件,大声读出来。 “北方急报! 西域察哈尔帝国,竟然趁着太子殿下料理内乱之际,胁迫苟延残喘的蒙古部落带路,入侵我北部边境大同镇!” 他的声音仿佛也随着北方的局势变得沉重粘滞,低沉悲痛。 百颜楼的众人不禁也被他的语境带着,变得紧张不已。 有那向来以大明国民骄傲的人士大吼一声。 “察哈尔又是哪个部落啊!怎么谁都想要占据我们大明的领土呢?” “谁说不是!从古至今,匈奴人,羌人,氐人,契丹人,金人,蒙古人,哪一个北边的人不想要南下呢!” “那大同如何?大同镇可是我们西北方向入关最关键的一条通道,可千万不能有失啊!” 起起伏伏的询问声,来来回回的担心语,差点将杨士奇淹没。 “察哈尔帝国,地处大明的西北部,是蒙古族的一个分支。忽必烈建立的元朝已经覆灭,可成吉思汗众多儿子留下的众多帝国还在西方,北方屹立着!” 雷左眼望北方,神色严肃。 他是想到北边大宁府的峥嵘岁月。 也想起大同那一战的惨烈血腥。 那一次的大同危机,相距今日不过也才两年啊。 短短两年时间,大同再一次陷入敌国大军压境的重压之下。 大同明明距离关内如此近,距离中原如此近,可还是一次次暴露在北方游牧民族的刀锋之下! “若是船只可以开到那里就好了!驾着鲲鹏号,必定让什么察哈尔,李哈儿的统统灰飞烟灭!” 雷海叹息一声,深表遗憾。 可惜呀可惜,就是身处内陆,他去不了。 “我倒是觉得,若是匠作营能够将殿下发明的孔明灯完善一番,能够在天上飘一天一夜,到西域各国头顶扔几千个炮弹......” 雷凤注视着下方高台上的人,忍不住畅想。 殿下发明的孔明灯,可是在靖难一战中,发挥很大作用。 在雷海的水军没有到达之际,能在兵力和战船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打成平手,孔明灯功不可没! “凤姐的想象力,真是无穷!若是有那一天!我们大明怕是要征服整个西域!打下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土面积! 嗨!我都不敢想象有那么一天。” 雷敏先是惊呼一声,下意识觉得匪夷所思。 可是后面稍一思索,就发现她的想象力太过单薄,已不敢设想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的到来,他们身处的大明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小凤,还真是,真是.....别出心裁!” 雷海有些脸红的转头,看向那个面孔,口中诺诺半晌,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小凤这主意好!回头我就和殿下说去!这个提议保准殿下喜欢!” 雷山大喇喇一笑,分外赞同。 “可以!试一试总不会有错,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雷左也失笑一阵,最终认可。 他们之所以这么轻松的讨论着以后,而不是像台下人一样,为大同镇心焦不已。 实则是他们早已经知道后续。 这时,读报人杨士奇在给足宾客反应发泄的时间之后,再次开口。 多日的读报经验,让他这个学什么都很快精通的聪明人,已然深刻领悟到和宾客打配合的重要性。 若是自己一个人从头干巴巴的念到尾,完全没有现在停顿片刻,和台下互动一番再读报的效果好。 “当是时,太子殿下忙于处理内乱,大同兵马大部也被晋王率领南下!大同兵力薄弱,眼看就要再次陷落!” 他的语调犹如鼓点一般,语落的越来越快,众人的心也随之越提越高。 后面怎么样了呢。 “在大同兵民在时隔两年再次即将经历城破之际!有天兵冲天而降!有红色锦旗飘荡在大同城头!” 杨士奇的语速越来越快,他读到这里已经顾不得和台下互动之类的技巧。 因为读到这里,他已经激动不已。 “太子殿下受命于天!早就得知敌人的阴谋,大宁府的救兵竟然先一日就到达大同城内,严阵以待!” “在城头竖起宁王旗,架起宁王炮的一刹那,宁王的手书也一箭射到察哈尔联军之中!” “宁王殿下已然平定内乱,已在星夜赶来!我部先锋先达!以待殿下!” “汝之鼠辈!安敢来否?!” 汝之鼠辈!安敢来否! 在整个天幕下回响,震荡人心! 第558章 藩属国!终于拿下最坚硬的一块! “一遇战事,殿下所展现出来的胆魄无畏,昂扬振奋,无人能敌啊!” 雷花轻轻柔柔开口。 连她这样一个不喜武事的女子,每每看到殿下身穿铠甲,骑上战马的气魄,都恨不得神向往之。 更何谈那些本身就热血沸腾的男儿郎! 男儿仗剑酬恩在,未肯徒然过一生! 战场上的殿下,魅力无穷! “是啊!和殿下一起出征的日月,让我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波澜壮阔’!” 雷敏脸上露出追忆之色,想必也想起了那一段漠北之战。 “哈哈,下方激动的那些人,都快要跳上桌子了吧?” 雷山一边摸到一个桃子啃起来,一边说着。 视野中,下方的人群却是更加喧闹,敌人入侵大明,固然让人忧心。 可比之于此,有一个能够完全庇佑他们的朝廷,才更加令人动心! 一百年受蒙古人欺压沦为四等人的日子,早就过够了! 他们再也不想重蹈覆辙! “哈哈哈!殿下壮哉!” 杨士奇也忍不住停顿片刻,以抒心中之情。 “当是时,蒙古部听闻殿下将至,就要退出联军,奈何察哈尔部千里迢迢而来,岂能甘心,决定胁迫蒙古攻城!” 他定定心神之后,飞快的念道。 描写战场的经过,他毫不停顿,一字字的念到最后。 “然察哈尔攻城之时,大同城头的炮火齐鸣,蒙古部未战先退,最后竟与察哈尔部落厮战起来,我大明坐山观虎斗耳!” “此战!察哈尔残部逃回其国,蒙古部可汗亲上书表罪,并明确表示,愿成为大明众多附属国中的其一,以赎罪行!” 这么多字,一口气不间断的念完。 杨士奇哗啦一下合上报纸。 面朝着众人,扬起一张骄傲无比的脸庞。 “诸位!兴起于斡难河畔,吞噬南宋半壁江山,占据中原国土百年的蒙古族! 现在,正式成为我大明的藩属国!” 话落! 百颜楼的大堂内,包厢内,在这片小小的天地内。 一下子没有了任何声音。 大音希声! 随后。 一阵冲破天幕的大吼声,响彻整个百颜楼! 连离着两条街的酒楼内,都能够听到喜悦的呐喊声。 “这声音听着,像是又在欢呼蒙古藩属国之事,今日已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门外刚刚进来的宾客,哑然失笑。 而堂内的所有人,几乎全部激动的站起身。 挥舞着手臂,和认识的不认识的,面面相对的笑着,笑着。 然后哭了。 那是许多一个鬓角已生白发的中年人。 他们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他们的衣着考究,穿着华丽,金银配饰满身。 可他们的面容上,却少了些富贵养就的娇嫩。 他们的面容有些沧桑,甚至有些沟壑密布,那是苦难沧桑留下的印记。 他们原先并不是应天人的,他们三十年前,年轻之时,还在北方的大地上,经受着非人的生活。 他们如今有田有产,有奴有婢,子孙满堂,家族兴旺。 可他们很少提到从前,很少讲到父母祖辈。 那是一生的伤痛,不敢碰触。 现代人经受童年时期的家暴,都为一生埋下悲伤的基调。 而他们这些前半生身在元朝,经受无数次毒打和非人的待遇,父母子女或死或辱死。 生在大明朝太平之年的人们,很难明白,为什么在这个举国同庆的日子里。 他们会恸哭不已吧! 天字甲一号房。 雷姓七人看着下方或笑着或哭着的宾客,沉默不言。 随后,雷凤第一个站起身,望着北边皇宫的方向,默然。 雷敏随后站起,做着一样的动作。 雷丹起身,一样的举动。 雷花..... 随后雷左雷山雷海纷纷一起。 七人皆站起身,注视着皇宫的方向,低首不语。 这个时候,他们不由想起南康公主无意间流传出来的一段话。 当时燕王发动靖难,八王先后响应,天下骤变在即。 可南康公主却是没有担心。 她直言,天下间的百姓有时候是愚钝的,朝廷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可天下间的百姓,有时候也是心如明镜的。 他们会知道他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帝王来统治他们的! 我弟身为宁王之时,保家卫国打退蒙古,只差将之除名。 这一点已经引得无数百姓的好感! 后更是因天生异象而屡屡受人迫害,天下皆知。 后来更是有土豆作物流传天下,也实是弟弟找寻推广! 大哥三年来都没有将新作物推行天下! 可我弟监国以来,不过短短一个月,每州每府都马不停蹄运送良种,见到新的作物。 所以,他相信,即使燕王的檄文传遍天下,百姓们也只会将信将疑! 而最终他们会选择太子殿下!而非燕王! 事后的发展,果然如此。 在和燕王的大战之中。 有很多乡间之人,来给送燕王的军报。 京城之中,虽然也有徐增寿偷开城门,张玉进城等战乱。 可当夜,京城百姓无一相助。 百姓,有的时候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 蒙古正式成为大明的藩属国! 这个消息如同飓风一般,随着朝廷的诏令,大明报的刊登,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以应天府为中心,浩浩荡荡的传到所有大明子民的耳朵中。 那个不可一世,压在他们头顶上百年的大山,终于移开。 那个自从大明建国以来,就不停的北伐!北伐!北伐! 每次他们参见的儿郎,都要一次次前往北方,去抵抗那个随时可能南下的威胁!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藩属国! 进贡,纳税,称臣这些老祖宗南宋收到的委屈现在全都讨回来了! 而从大明建国以来,就悬停在他们头顶上方的这把达利摩斯之剑,终于被彻底的粉碎! 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蒙古族,成吉思汗在中原的统治,绝对的远遁! 也不可能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大汉!不!我大明! 威武! 大明!威武! 第589章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儒家! 太子朱权战胜八王叛乱,蒙古联军偷袭未成,反成附属国! 一个个不利的消息,传到山东曲阜孔家之时。 孔家众人顿时感觉哪哪都疼。 孔家祖先孔子,从春秋时候开始,直到大明朝建国,至今已历五十七世! 传承将近两百年! 是真真正正的千年世家! 曾经横扫六合,威震八荒的始皇帝家族,被项羽屠戮殆尽,没有子嗣留存。 曾经建立过最伟大的汉唐王朝,刘家和李家也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其子孙不得考究。 曾经威震一时,天下咸服的一个个英雄人物沉沦下去,其思想兵法谋略技艺武艺早就十不存一。 其子嗣后代更是沉沦在时代的浪潮中,掀不起什么波浪。 可孔家,则不然! 孔子,在春秋之时,也只不过是郁郁不得志的报国者一枚。 可自从汉武帝的大手,将儒家这个兼容并蓄海纳百川的学派,点为全国正统以来! 儒家彻底从无数华夏文化分类中被抽离出来!独树一帜! 所谓‘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也! 儒家从百家之中脱颖而出,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孔家作为儒家的旗帜代表,在汉朝被封褒成侯! 当时,汉朝异姓侯爷可不是那么好封的。 不是有‘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更有皇家祖训‘无军功不得封侯’! 可孔家作为一个家族,竟然有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身份! 每月领着国家的俸禄,啥事都不需要做。 怪不得他们能繁衍生息至千年而不衰,大约是都有着白捡的富贵一定要传承下去的最为宏大的愿望吧! 汉朝封侯,曹魏就更上一层,给孔家换个更响亮的名号,总圣! 圣人圣人,孔圣人的名号或许就是从这个时候被叫起的。 至于到西晋,北魏,北齐等南北朝时期,也大差不差,这个时候有圣的称号,但还是侯的爵位。 到得唐文宗时期,干脆将前面的封号结合一下,变成‘褒圣侯’! 唐玄宗呢,觉得要不一样一些,来个大的,直接封孔子为‘文宣王’,其后裔为文宣公! 至此,孔家就成了世世代代的公爵!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公爵! 到得宋朝,仁宗年间,有了一个更绝妙的名号‘衍圣’二字更符合孔家的身份。 所以衍圣公的名号,就沿用至今。 往后五六百年都还一直在使用。 直到朱权前世的那个时代才废止不用的吧。 妥妥的两千年家族! 其历史之深厚,家学之渊博,地位之崇高! 被很多人认为可与帝王相比高! 若评选封建帝制两千年来,中国第一大世家的话,那必然是。 孔家! 而今时今日。 处于大明洪武二十五年的孔家,迎来了他辉煌极度辉煌极度长久以来的,一次最大的风波! 陷在其中的孔家人,只以为他们今次遇到一个大麻烦。 因为一个愚蠢的家主,给他们全族带来的大麻烦。 当被洪武皇帝剥夺为官的权利,只能白领俸禄以来。 孔家就在积极的寻找机会,想要重新拿回那些曾经失去过的。 所在在孔讷召开族会,提议声援八王,尽早站队时。 孔家一众族老在挣扎片刻后,就默许了。 只是,他们有一个要求,只以孔讷一人的名义发声。 孔讷最后,同意了! 所以当八王联军一夕之间覆灭,百万大军一多半投降!八位王爷或死或被俘的消息传到孔家之时。 孔讷当场昏了过去! 再醒来之后,就是整日不言不语。 孔家也陷入焦躁当中,每日的争吵声不断。 直到,那一天。 孔家族老入夜来见孔讷。 “朝廷正在收尾阶段,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孔族老来到孔讷房间,就悠悠然道出一句。 “孔家虽然看着凛然不可撼动!但那是孔家那块招牌!而皇家的怒气!太子的报复,是一定会来的!” 孔族老拄着拐杖,在房间内来来回回走着。 而躺在床上的孔讷,睁着眼睛,望着房梁,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不过不管他听没听进去,另一人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在意。 “所以!言伯,不要怪大家伙!时也!命也!此乃......天意如此。” 说完之后,老头不等回答,就这么慢悠悠走出房间。 “哎!” 一声声的叹息,也随着他的远去而远去。 第二天。 孔家就传出孔讷自杀,并有遗书,忏悔自己鬼迷心窍,以致铸成大错! 曲阜城一时轰动! 随着太子剿灭燕王等八王,那些趁乱想要赌一把,并将自身的命运赌在八王身上的投机者们。 开始一个个烟消云散! 第一个是衍圣公孔讷! 孔家在简单筹备完葬礼之后,就携带着那封‘忏悔书’前往京城。 死者已矣,生者还需要和太子打好关系。 如此做派,虽然令一些人不齿,却从来都是世家大族秉性的原则。 而在北平府。 燕王府邸。 当燕王军败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的时候,当然也传到了这里。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亦或是泰然处之,心丧若死! 当日的燕王妃,身着皮甲劲装,只是紧紧盯着传令兵,询问了一句: “王爷现今在何处?!” 那兵丁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爷现在何处?!” 听不到答案,她又急促追问。 兵败是兵败,但人是可以存活的啊。 不管如何,同时杀害八个同胞兄弟,即使是宁王那个杀星恐怕也不敢! 更何况,他们的父皇还在位! 不管位置上的是真皇帝还是假皇帝! “.....小的....小的不知啊!”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爹是死是活难道都没传信回来吗?!” 老二朱高煦一把拉起兵丁,将他牢牢固定住,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怒吼着。 老大和老三,也一脸紧张的等待着。 “信报中只提到,晋王、湘王、代王战死!并没有提及燕王!” 兵丁的话,让房中的四人齐齐松了口气。 没有战死,那就是还活着了! 太好了! 第590章 娘!爹! “娘!我现在立马赶赴京城!设法营救父皇!” 老大朱高炽立马拿出主意。 这个时刻,必须是他老大出马解决! “娘!我和十七叔的关系最好,当初他送我的宝刀一直挂在我腰间!我与大哥同去!必定能将爹救回来!” 老二这个时候也不和老大争抢什么。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勠力同心,一起救爹! “娘!.....” 老三开口,刚要想说他要一同去,就被三声打断了! “你就留在这里陪娘吧!” “老三,你留在家中!” “不用你去!” 三声都是不赞同的声音。 老三朱高燧缩缩脖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反抗。 “......王,王王妃!” 被忽略的兵丁,这时候举起手来,表示自己话还没说完。 “你这个磨叽的家伙,有啥话赶紧说!” 朱高煦是个急性子,最看不惯人吞吞吐吐的样子,尤其是现在这么紧急的时刻! “王...王妃!秦王世子,周王,齐王,楚王被俘!就...就是没有咱们王爷!” 那兵丁唯恐再被二公子踹,飞快说着。 “战死名单中没有燕王!被俘名单中也没有燕王!有兵士确实看到王爷和太子交战!两人还把酒言欢!可最终王爷去了哪里,朝廷没有公布!我们又没有收到王爷的传信!王爷最终下落不明!” 兵丁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并且最终解释一句。 话落。 燕王府的正厅之内,鸦雀无声。 “......” “......” “......” “......” 四张沉默着思索的脸庞。 半晌之后。 “你先下去吧!” 老大朱高炽先吩咐兵丁下去,方才开口。 “娘!咱的这位太子殿下,以往行事还有迹可循,可现在的行径却让人处处摸不透! 但爹肯定是在太子的手中!这毋庸置疑! 娘且宽心!孩儿往京城走一趟!必定要爹爹的确切消息带回来!” 他有些肥胖的身躯,微微弯着。 可脸上的表情却是那样认真。 胖胖的脸庞上有一双崭亮的明珠,其中的坚定,任何看到的人都不会质疑。 “.....好!” 徐妙云看着儿子眼中的决心,点点头。 经此一事,大儿子长大了!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痛,燕王府最大的保护伞燕王..... “娘,不用伤心,我和大哥现在就出发,争取早日传来好消息!” 老二朱高燧想不到其它,只知道去找十七叔肯定就知道答案。 拉着老大就往外面拖。 “娘!太子乃英雄人物,绝对不会为难我们两个小辈的,你且放宽心!” 朱高炽一边随着老二往外走,一边说着宽心的话语。 这一去京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而且他们离去之后,府里的事情..... 哎! 真是一团乱麻。 看着两个儿子下去收拾行囊。 三儿子也告辞退下之后,燕王妃再也支撑不住,闭眼浑身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燕王府的天,塌了! “娘!娘亲!看,看我的发福蝶!” 还没有理清思绪的王妃,听到小女儿的呼叫,睁开眼。 两岁的女儿,如今正是对一切好奇的年纪。 她举着一个蝴蝶结,慢慢的挪进来。 “王妃,小姐...小姐闹着要找您,奴婢拦......” “下去吧!” “是!” 奶妈应声退下,留下母女二人相对。 “发...发福蝶!” “咯咯咯!” 两岁的幼童抱着软软的,吸一口还能闻到奶香。 燕王妃抱着女儿,却更是心中酸楚。 女儿已经两个月不曾见到她爹。 这本不打紧,两岁的孩子还记不得事,大一点再接触也犹未晚。 只是,只是,只是..... “娘!低!娘!爹!” 女儿仿佛也感受到母亲的悲痛,手中的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弃,软软的小手放在母亲脸上,要将上面滑落的泪珠擦掉。 口中也焦急的喊着她最初学会的字眼。 娘! 爹! 只是,小手上那湿漉漉的咸水,却是擦不干净,越来越多。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个画面很庞大,很...有意境。 可若说战争是什么的话,或许可以用‘水’来说吧。 开战前的汗水,战场上的血水,还有战后的泪水! 没有人不知道发动战争不好。 可是古往今来,战争从来没有离开过人类的舞台。 成者王侯败者寇! 而徐家,这个与大明王朝建立有着不可或缺作用的家族。 在这一场靖难之役后,不仅仅是一种悲痛! 京城。 魏国公府邸! 徐达一生征战,儿女不太多,嫡妻所生也就老大徐辉祖,也就是如今的徐家主,魏国公! 为人严谨,不苟言笑,成年累月只有一副木木的面孔。 大女儿,徐妙云在十五岁时嫁给朱家老四,燕王朱棣,成为朱家的儿媳,夫妻恩爱,好不美满。 还有二儿子和小女儿。 若说起老二徐增寿和老小徐妙锦。 不知道早早就过完大帅的一生,回到天庭当大将的徐达,如今会是何等表情? 在那日张玉偷袭京城之后,魏国公府就满府尽白,就连牌匾之上,也挂着醒目的白布。 徐辉祖是跟随着御驾一同回京的。 这一场剿灭靖难的大战,他虽然没有身先士卒,发挥什么关键作用。 可上阵杀敌,指挥后军,却也是有功劳的。 打了胜仗,国家安康,太子强大! 虽然他面上表情不显,可心中却是大大松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不少的。 一路来,多次回味整场战役,发现太子殿下当真是未雨绸缪,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这一仗,打的没有想象中的尸山血海,反倒像是一场兵丁拉练! 虽然他与太子之间有龃龉,曾经因为小妹的事情产生过正面冲突。 可太子的品性和能力,他还是认可的。 自从朱标死后,大明朝的皇位继承人成为最大的问题! 皇十七子朱权横空出世,又几乎毫无损伤地击败众多兄弟,大明朝后继有人。 可喜可贺! 回去当好好饮一杯! 再好生休息一段时日。 他轻快的想着。 只是,这般轻松的心情在见到来迎接他的管家时,彻底不存在! 第591章 大哥!你自去立功! “老爷!老爷啊!” “二爷没了!” 管家跪在地上,声泪齐下。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像都在远去。 徐辉祖定定的呆愣原地,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也不知道随后的自己干了什么。 当他恢复神志后的时候。 他已经走到家门口。 国公府是他十岁那年搬进来的,以前的家在西城的胡同里,没这么大。 只不过,他从小到大的记忆,大多都是和这个府邸相关。 可是,他刚刚离开府邸半月,却为何觉得它如此陌生! 熟悉的魏国公三个烫金大字方,蒙上了一身白布。 府门前威武的石狮子上,也披上白带。 洞开的大门两旁,躬身立着的侍卫和家丁身上,无不带白! 徐辉祖直到这一刻,好似才接收到管家那句话。 “二爷没了!” 这句话代表什么含义,指的是谁。 他终于可以有几分思考,却是看一眼大门之后,也不停留,马不停,人不止的骑马直入大门! 他夹紧马腹,哒哒哒的小跑过前院,直到中堂! 直到中堂! 看到一个大大的‘奠’字。 还有满目的白! 那一瞬间的痛,直击心扉! 原来是如此的啊! 他眼睛直直盯着那道隐约可见的棺木。 不相信半月之前刚刚见过的弟弟,答应他会好好看家,让他放心的弟弟,会躺在那个小盒子里。 “大哥!你自去立功!国公府有弟弟在!决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了去!” “大哥!你看!这是我为你巡逻来的名剑,纯钧!可吹毛短发!” “大哥!嫂子有孕,你该多陪陪她才是,就不要看这些劳什子的兵书了!” “大哥!......” “大哥!......” 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他努力睁大双眼,却是如何都看不清。 爬起来,走近一些。 耳边是呜呜呜的哭泣声。 是谁在哭?! “大哥!” 徐妙锦通身白衣,沙哑的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未开口说话,又长时间没有饮水,喉咙干涩,发音很轻,叫了两声才终于清楚的喊出两个字。 她通身全白,指的不光是他的头饰,白衣白裳,还有那面无血色的白脸! 是的,她的脸庞也已经全白! 嘴唇泛白! 脸庞煞白! 就连鬓角..... 除了一头黑色的头发,和一双黢黑的眼眸外。 看上去倒像一个时日无多之人! 徐辉祖被这样的小妹惊住,有些心痛的发问。 “小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外半个月,回来弟弟故去,妹妹变成这副模样,而他这个做大哥的却什么都不知道。 一股强大的自责感,将他淹没。 “大哥!二哥他......” 徐妙锦开口哑然,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是她封锁消息,不要将二哥身死的消息传出去的。 可现在让她说来,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都是小妹的错!” 她最终面色再次凄然几分,合目接受谴责。 确实是她的不对,若是她早些发觉二哥的打算,若是她早些到达现场,阻止二哥的举动! 若是身为二哥最关爱的妹妹哪怕留意一分二哥的抱负! 若是她不让属下靠的那么近,若是她当时动作快上一瞬,阻挡住二哥发傻的举动。 或许就不会有这一天。 有那么多次机会,她却一次都没抓住。 “魏国公!” 在身后一直作陪的洛水,连忙开口。 她是南康公主的贴身侍女,这几日被安排跟着徐妙锦,寸步不离。 看着徐妙锦想要将一切都揽在自己头上,她连忙发声,并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笺。 “这是公主给您的。” 她双手呈上,恭敬少语。 这个时候京城的焦点都在太子身上,在各位战败的藩王身上。 可身在旋涡中的徐家,其矛盾和诸多变数也不少。 她唯有少言少语,尽量不掺和太深。 徐辉祖木木的接过,没有回话,沉默的打开那封面上写着‘魏国公亲启’的信笺。 痛然的看起来。 他心中已然有了些猜测。 他本以为妹妹是悲痛所致,现在看来事情果然不是这么简单。 他弟弟是一个不在文官也不在武官中的清闲人,怎么可能卷到这一次的朝廷风暴中呢。 又是为什么会涉及到妹妹。 难道是受小妹的连累,为她挡灾?! 这些念头脑海中一闪而过,打开信纸,急切看起来。 只是看到那‘私开城门’四个大字的时候,身体微微轰动,差点站立不住。 再看到‘愤而自刎’几个字,他更是眼前发黑。 若不是这封信是南康公主之物,他倒要斥责其一派胡言! 他的二弟不是这样子的!!! 绝不是! 他不甘心的再看一遍。 再三深吸一口气,心中也回过味,知道小妹为何说‘都是她的错’。 可心中越发觉得荒唐不已。 他那个往常只知道寻花问柳,招摇过市的二弟,竟然在谋划着如此大事! 还差点左右这一场大战的胜负?! 事实摆在眼前,可他仍是不可置信。 “徐四!” 他大呼一声,想要叫出他的暗卫,询问一番。 徐四是他安排留在京中,保护家眷的。 只是等了片刻,后人回应。 “徐四?!!” “家主!” “属下徐十六见过家主!禀报家主!四大人.....徐四已经随着二老爷去了。” 身披素服的暗卫越众而出,跪地俯首,也是一脸哀痛。 “将详细情况,如实报来!” 徐辉祖压抑的怒气和痛意,恨不得将整个灵堂都给砸烂。 可他还得压制着,耐心询问。 在众多侍卫还有管家的一次次复述中,他终于确认。 就是如此。 他的二弟,站的是燕王! 或者说罪魁祸首,应该是燕王! 是燕王蛊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蛊惑二弟,让他为其开城门,又甘冒生死风险打开皇宫大门! 这个狡诈无比的燕王! “燕王!我徐辉祖必让你好看!” 他轻轻地对自己说,下定决心为弟弟讨回公道。 “张玉必死!” 说完这句话,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白带,系在腰间,脸上一脸冷漠。 “大哥!” “你不必开口!老二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两兄妹之间,只有这么简单的几句对话。 那道以前埋下的深深沟壑,却是又添几分宽度。 两人终究谁都无言。 静静的看着棺木,守卫着。 第592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若是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周公辅政的时候,怕是被流言淹没过吧,王莽篡位之前,谁能想到如此谦恭的道德模范人物竟然会做出夺取别人江山这样大盗的行为呢。 若是周公死在流言甚嚣其上的时候,若是王莽在谦恭的时候就死去。 若是他们没有后半生,那么对于他们的评价也会颠倒一下,高尚的变得卑鄙,卑鄙的变成高尚! 所以说,评价一个人,或者说客观评价一个人。 或许可以用论迹不论心来评。 兄弟感情,也可以当此论。 比如吴王和建文侯! 吴王乃是被太子殿下新晋册封的亲王爵位! 不过刚刚十三岁,他的身躯比之其他的少年人要瘦削不少。 建文侯,是当今陛下亲自封的淮南王,在懿文太子死之后的第二天就被恩封的。 不得不说,其他王爷的儿子都是郡王,而懿文太子的儿子却有两个王爵。 不管是当今陛下还是当今太子都对懿文太子,君恩深重。 不过淮南王因罪又被降为建文侯,在爵位上低了弟弟一筹。 不过,作为一个侯爷,即使一辈子不事生产,在大明丰厚的藩王俸禄下也饿不死,生活反而还挺滋润。 只是,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被母亲在耳旁日日叮嘱的一国之君当如何如何,又哪里能忍受的了做一个富家翁! 那对于失了江山的朱允炆来说,不啻于失了江山! 是的! 江山本是他的! 在燕王的密信传到他手上时,他就知道,父王没有骗他,皇爷爷更不可能出尔反尔。 所以唯一的解释也就是燕王所说的,皇爷爷被囚,都是宁王在背后作祟。 所以他义无反顾加入燕王阵营! 并在讨贼书中坚决力证,宁王是乱臣贼子! 后更是随着燕王行军一起南下,参加那场左右天下格局的大战! 只不过,之后的局势并没有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 而是,一败涂地!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杀一个敌人。 也没来得及逃脱。 被俘! 成为一名俘虏,阶下囚,头发已经半个月没有梳洗,身上的衣衫也早已发臭。 那往日必定要清理干净的指甲缝,也怎么都清理不干净。 还有昏暗的牢房,终日看不见阳光的潮湿。 从半夜听到吱吱吱的老鼠叫声猛地蹦起来,到现在这般‘和睦相处’。 短短的几日时间里,他全都适应。 也了无生趣。 多次的自杀被被迫中止之后,他就躺平,不吃不喝不动不做声,宛如一个死人。 只要坚持三五日,他就能够离开这个糟糕的世界! 离开这个被邪恶之人支配的大明。 这一日。 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隐约中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他有些不安的动动手指。 就怕那些衙役又给他灌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死都不能。 咔!哗啦啦! 铜锁被打开的声音,铁链被取下来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只有一个人。 他却是一动不动,心丧若死,他已经没有动的力气。 那人没说话。 朱允炆也没兴趣,就那么躺在干草堆里。 “......二哥!” 二哥?什么二哥! 他在叫谁?他在家中排行老大,肯定不是叫他。 难道是他听错了,进来的是两个人?! “二哥!我是允通!” 朱允通穿着一身通体全黑,没有任何织绣的蜀锦。 他的面容上带着些悲痛,夹杂着许多快意和不忍。 站立良久,看着仍然一动不动的人,这才开口。 他也是盯了半晌才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他以往公子无双的二哥的。 或者说,他盯了这么久还没认出来,只是狱卒保证绝对不会弄错,他第一声才试着叫一句。 他的二哥朱允炆,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是天之骄子! 父王母妃疼爱,夫子夸奖,学问出色。 从来衣衫整洁,除了和宁王对战时,有过不悦的神色之外,整个人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人如玉气质文质彬彬。 是他小时候最想要叫唤身体的人。 可现在他的二哥..... 本来一动不动万事不在乎的朱允炆,听到第二声二哥之后。 猛地睁开眼,看了一眼之后,又猛地像是想起什么,又闭眼,慌乱转过身。 干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两人之间沉默以对。 宝马雕车香满路,蛾儿雪柳黄金缕,金尊玉贵犹在眼前! 可,如今的这番景象,却是..... 让朱允炆不禁要暗骂一句。 为何不让他,一死了之! “认错人了!” 他强压下内心的屈辱,道不明的悲痛,变着嗓子开口。 “......” “......”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或许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借口。 “你若是还在乎作为兄弟的二哥的面子,就走吧,不要留在这里看本王的笑话!” 朱允炆心中不断的祈祷着。 他早已经泪水枯竭的眼眶,如今又感觉有些湿润。 “我该如何开口,才能和二哥好好的道别。” 朱允通心中的话语,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物是人非事事休! 天潢贵胄落得如此结局。 他一瞬间有些喘不过气。 “我想知道,父王临终前,有没有提及我,提及我母亲,还有大哥?” 朱允通沉默一番之后。 终于还是将这个他深埋心中的问题,问出来。 朱标临终之时,他也在的,只是待不多久就被吕氏以身体小的缘故叫出去休息。 后来又多次以父王病重不得打扰为由,不许他进去。 所以父王的最后一面他并没有见到。 父王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画面,只是带着些悲痛的看着他。 悲痛的摸摸他的脑袋。 他等待半晌,却连一个字都没得到。 而一直期盼着父王说些什么的他,自己心中的话,还没有对父王说,父王就那么走了。 在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时候,在他没有得到只言片语的情况下。 第593章 本是同根生! 若说懿文太子朱标是一个天生贵胄,大明第一太子的话。 那么他的大儿子,朱雄英,则是一个万千宠爱下的皇太孙! 朱元璋和马皇后第一个大孙子,养在膝下,谁都碰不得那种。 后来,世事无常,小小年纪的朱雄英享受够人间繁华之后,去往极乐! 马皇后也紧随他而去。 而朱雄英死后,身为庶子的朱允炆才上位,冠以嫡的名号。 实际上,大家伙心里都清楚,什么嫡不嫡庶不庶的,还不是庶转嫡。 这件事情,大家三缄其口。 可事实就摆在那里,任谁都掩盖不了。 而朱允炆也从很早时候开始,就默认自己是家中的老大。 他就是嫡长子! 现在猛不丁从这个一向懦弱的弟弟口中听到大哥二字,已经陷入死志的心肺还是有些闷闷的痛。 “哈!你怕是一直想知道这个答案吧!” 朱允炆轻笑一声,转过头。 也不怕现在身居高位的弟弟看到自己这副落魄姿态了。 反而在心理上由于处于上风的原因,有了报复的快感。 “多亏母妃的打压隔离,我...未见到父王最后一面,抱憾终生!” 吴王朱允通咬牙抿唇半晌,满脸痛苦说道。 他一直被隔离在外。 甚至到现在才有机会开口询问。 身为人子,身为孺慕父亲的儿子,他心中的苦悲一直在积压着。 “......” “你年纪小,不懂事,赖我母亲作甚!” 朱允炆噎住一瞬,立马反口相讥。 想要厉声训斥,抬头却见弟弟已经发红的眼眶,满脸的悲痛。 口中那些心不对口的假言假语,终于还是说不出来。 心中快意的同时,又升起连绵不断的悲痛。 “我得父王悉心栽培,多年爱重,却没想到.....落到这般田地!” “哈哈哈!” 自从被俘之后,自尊早就被践踏的干干净净,心中也早已经被众多情绪压抑的了无生机。 如今一开口,积压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报复性的大笑停不下来。 “哈哈哈!” 笑声凄厉,婉转。 大笑转为狂笑,又转为哭笑。 一声笑却传达出不知道多少悲喜。 “可就是身为阶下囚的我,却得到父王临终细声叮嘱,温言勉励!而你.....” “哈...咳咳咳...哈哈哈!” “而你...什么都没有!也一辈子都别想知道。” 他坐在茅草堆里,后背靠着石墙。 笑声夹杂着咳嗽,却还是将这一句蔑视的话语道出! 就算他身败名裂,而面前这个他从来看不起的弟弟身为吴王又如何。 在父王的宠爱上面,他永远比不得自己。 或许有些人就是如此,当自己落入低谷之时,总是抓住过去的那一点优势,在精神上胜利对方! 并以此打击对方,精神胜利法,以使自己站在高处! “......” 朱允通满眼通红,神色哀伤。 看着有些疯狂的二哥,一时竟又找不到有什么话可以说。 他也没想到,哪怕到了这个时刻,对于身为弟弟的这一丝请求,他都狠心的回绝。 不仅回绝,还要打压一番。 难道他骨子里就是如此冷血残忍,对兄弟没有一丝友爱之情?! “朱允炆!” 他也不再叫二哥。 这样对待他的人,不是他二哥。 心念电转,过去那些在吕氏打压下过的生活,朱允炆会不知道吗? 或许他都知道,只是他从来都是一副君子做派,而事情却都让吕氏来做。 想到这里,他不再废话,一声大喝。 “哈,你也不再惺惺作态,露出本来面目了吧。” 朱允炆以小人眼光看人,所看到的都是小人。 “朱允炆,今日本王乃是奉旨而来!” 说着,他朝着北边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今日上午,他正在烦恼着如何进宫去和太子殿下求情,见一面朱允炆时。 太子殿下未卜先知的差人告诉他,要他去大牢一趟,探视一番。 所以他这话倒是不假。 “哈哈哈。” 朱允炆只是笑。 嘲讽的,不屑的。 那表情仿佛在说,封的是哪门子的旨意,我这副样子还宣旨做什么。 他连死都不怕,还会介意什么圣旨的内容吗。 “.....建文侯朱允炆,数次犯罪,屡教不改....” 朱允通看着他的样子,也没有要求礼节,只是轻声将太子的口谕道出。 “特剥夺一切封号特权,羁押牢狱终生!” 这就是太子的旨意。 他原本以为太子没有要人性命,是大恩厚德。 到得此地,看到朱允炆的模样,才晓得,最重的处罚,恐怕莫过于此。 果然,听到旨意的人,更加疯狂的大笑起来。 夹杂着咳嗽声。 “什么狗屁旨意!他这是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让我在牢狱之中,日日受狱吏折磨,他朱权才是这个世上最为恶毒之人!” 朱允通看着痛苦万分的人,即使这人不是他的亲人,他也心中不忍。 他心中更觉悲痛。 此时也终于明白,为何东宫的老总管对他说,若是可以,还请他伸把手。 看在同根生的份上,就结束这番折磨。 最后,老总管还将一个巴掌大的瓷瓶交给他。 此时,那瓷瓶就放在他胸口! “朱允炆,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他蓦然开口,心中做出决定。 那狂笑过后,面容疯狂,半鬼非人的人儿慢慢止住笑声。 愣愣的不说话,仔细看去面容上满是泪水。 这么一番情绪发泄过后,他已经累了,不想说话,不想挣扎。 “这是老总管送给你的,你若是.....好自为之。” 朱允通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对于整日待在东宫中,身边没有人陪伴,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长大的小透明来说。 他如此做,全是因为此刻他想这样做。 在他身上,还看不到许多利弊得失的考量,政治博弈的筹码。 他只想这个与他同一个父亲的人,不要再忍受这番折磨。 他将瓷瓶,慢慢的放到地上。 最后,深深看一眼。 转身,离开。 啪! 随后,狱吏又将木门啪一声合上,锁链扣住。 之后,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而状似死尸的朱允炆,在良久良久之后,终于动了。 第594章 人生匆匆几十载! 昏暗的牢房中。 只有一丝阳光照射进来。 在干草堆中的人,睁开双眼,他的眼前已是一片迷蒙。 他的脸上,已有一条清晰的泪痕,在乌黑的脸上是如此醒目。 他流泪了! 泪水无声。 也不知无声哭了多久。 他费尽力气,用尽全力向前爬起。 一步一步。 终于够到那个瓷瓶。 左右无声,万籁俱静。 就连老鼠也回去睡觉了吧。 在这个阴暗浑浊的牢房之中,他轻轻的呜咽出声。 他拔掉瓶盖。 擦擦眼中的泪水,轻轻对着朱允通最后远去的方向,轻轻开口。 “父王临终之时,提到常氏,提到大哥,他说亏欠他们良多,是该过去陪他们了。” 在这悄无人声的牢狱之中。 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他才回答刚刚朱允通问出的问题。 “父王......还令我,令我好生照顾幼弟幼妹,万不可...万不可让人欺负了去!” 说着,他的眼前再次一片氤氲。 他好像看到父王微笑着,让他不要气馁不要痛心,一切有他,一切会好起来的。 “允炆,过来吧!父王会永远保护的。” 眼前的父王还是那样慈祥,令人信服。 他微笑着,点点头。 喉头哽咽不已。 泪水一点点砸落在干草上。 他的一生,他的一生!为何会是这般?! 下一世他绝对,不要这般过了! 心中念头闪过,手中却是一把将瓷瓶中的液体,倒进口中。 使力摇晃一番,一滴不剩的倒进口中。 随后,他好像看到大哥的身影在喊他玩耍,看到常氏板着脸不说话,看着父王对着他微笑。 世界,一片黑暗。 ...... 狱中的建文侯,没了。 当太子朱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慕然顿住。 手中举起的奏折就这么僵持在半空中,放不下去。 良久,他才挥挥手,示意禀报的詹微退下。 又将看过的奏折放到右侧,抬起头看看升起的太阳。 实在没有心情再批阅下去。 深深的叹口气,站起身。 “皇姐.....孤心中不痛快,咱出宫走走吧!” 回京不过几日,却不得一天空闲。 和朱元璋深谈一番,又雷厉风行将所有京中要犯问罪定罪,后续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大权在握,也意味着诸事在你,想要悠闲舒坦的度过一生,不可能了。 “那就出去走走,说起来你三年离京,好像也还没好生看看京城的变化。” 南康公主朱虹摇也合上一封奏本,站起身,微笑回应。 再看她的桌子上,也堆放着满满的奏本。 两人如今还处在交接政务中,确实也忙得很。 当两人好整以暇,换好一身出门的衣衫,正要外出之际。 却遇到一身黑衣,左臂白带的徐妙锦! 三人站在金水河的两端,隔河相望。 时光倒转,乾坤挪移。 这一刻,朱权忽然想到许许多多的从前。 “姓徐的!看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小子!叫姐姐听到没有,叫姐姐!” “偏不叫!姓徐的,你都没有家吗,怎么天天跑姐姐这里来。”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一见面就掐架,先坐下来吃饭,寒冬腊月,再过一会饭菜都凉透了!” 一幅幅画面从眼前飘过。 他的童年,或者说,他孤独无比的这一世,是在姐姐和徐妙锦的陪伴下过来的。 他们二人组成他生活的全部,也将一个不合群的现代人,在日积月累的关切中,变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大明人! 变成皇十七子朱权,皇姐的弟弟,徐妙锦的好友。 思绪飘远的时候,徐妙锦也来到两人身边。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只见她眉宇间笼罩着沉重的伤痛,脸色发白。 “妙锦!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需要这些虚礼了。” 朱权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轻声开口。 徐家的事情他已清楚,若是徐增寿还活着,他倒是能看在妙锦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可那人已死,悲剧已经酿成,对于混乱的徐家他也没有办法。 “谢殿下!” “末将家事已经料理完毕,特来销假。” 她面容上冰冷还是丝毫未减,硬邦邦的开口。 “嗯。我们要去宫外走一趟,妙锦随我们一起吧!” 南康公主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温言道。 明明是七月流火的天气,徐妙锦的手却是有些冰冷,完全不似以往火热的温度。 “是!” 徐妙锦低头领命。 “姓徐的!” “你...人各有志,奈何不得,你二哥求仁得仁,他想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差点成功。 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自己的道路上前进,若是你和本王身死在这场靖难之中! 本王也绝不遗憾!” 朱权深吸一口,手扶着金水河畔的栏杆,轻轻叹息一口。 “人生匆匆几十载,王侯将相也罢,金戈铁马也罢,追求的也只不过是痛痛快快的过这一生! 你应该知道,你二哥做了自己想做的,虽然结果不佳,可过程无憾! 而无憾则足以! 其他一切成败是非不足道也!” 朱权转过身,深深地看着她。 徐妙锦是他年少时的朋友,又是跟随他就藩,在大宁府的几场战役之中,一同成长起来的伙伴。 他不想要她一直这么消沉下去。 也用着自己不那么精妙的话语安慰着她。 希望她尽快振作起来啊! 而且,当前正是新旧交替之际,许多伟大的举措都要从现在开始制定政策出发。 在这个紧要的时刻,他想要她不要脱离朝政太久。 “殿下.....” 感受到朱权的关心,她涩声叫唤一声。 道理都明白,可是心中的悲痛还是无法纾解。 那不是别人,是从小对她最好的二哥。 “妙锦!有我们在的!不要想那些,今日就和我们一同走走,放松一番吧。” 南康公主一向清冷的脸上,闪过心疼。 她也不理弟弟,拉着徐妙锦当先朝宫外走去。 第595章 判!斩立决! 京城东西南北四条大道上还如以往一般。 人流如织,摩拳擦踵,熙熙攘攘。 丝绸布匹,粟米麦豆,陶瓷用具,箩筐彩编,小吃饭馆。 店家商铺人流不绝。 京城还是一派繁荣景象,没有受到一丁点八王叛乱的影响。 “三年不见,京城还是一如既往。” 三人步履不停地逛了好大一会儿,看尽街上景色之后,朱权才悠悠然道一句。 是的,三年过去,京城没有丝毫改变。 街角的乞丐还是五六七八个。 卖菜的小贩还是面黄肌瘦,面色蜡黄。 街上的胖子是有,但还是那些高门大户,前呼后拥众多奴仆的公子哥。 普通人是清一色的瘦。 所以,朱权还是有这么一说。 这个年代,富人和穷人很好分辨,单单从面色和体型上就能判断出八九不离十。 因为,胖在这个年代,还有一个别称,就是富态! “嗯,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南康公主点点头,总结道。 千百年来,国人的处境好像都没改变过。 一个王朝刚刚建立的时候,国内民众有了安定的生活,却因为统治者要恢复建设,所以赋税也不会少一分。 到得后来,经过两三代皇帝,帝国国力达到鼎盛,这个时候该是国家反馈民众之时。 可是统治者往往开始寻欢作乐,修筑宫殿,或者王室内斗,消耗民生,赋税还是一样交的多。 至于再往后,王朝进入下半段,赋税更是节节攀升,致使民众活不下去,开始起义反抗。 可以说,自从秦始皇一统天下以来,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循环,没有一个逃出这样的魔咒。 “是得想法子,变一变啊。” 朱权眯着眼睛,看着大街上,少见的胖子,微微皱眉。 看着这些瘦精瘦精的人群,他万分想念,现代的人群。 若是有一个袁老在就好了吧。 “小权有什么好的办法?若是能做成.....” 朱虹摇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前方就一阵喧哗。 “保护殿下!” 一旁的徐妙锦一个箭步上前,将二人护在身后,急呼一声。 悄无声息的精锐,从街道两侧奔出,不着痕迹的将三人团团护在中央。 他们都是暗中保护的精锐。 只见前方人群喧闹间,一声声铜锣声响起。 围拢起来的人流,也渐渐朝着两侧散开,露出马路中央的通道。 抬眼望去,驶过来的是一辆辆马车。 准确的说是囚车。 一辆辆押送着犯人的囚车缓缓驶来。 前面的兵丁还在疏散着通道。 “让开!让开!闲人避让!闲人避让!” 兵丁的呼喝声驱赶着众人。 朱权对徐妙锦点点头,几人移步街道一旁。 “殿下!今日是那些谋反之人处刑的日子。” 徐妙锦开口解释着。 她没有说错,一辆辆囚车上押送着的都是老熟人。 方孝孺,黄子澄,樊敬,胡观...... “嗯!胡观?!皇姐.....” 看到那个体态发福的胖子,朱权的脑海中闪现过一个画面。 那是胡观那小子在景画舫中,诋毁他皇姐时欠揍的一幕。 想到这里,他看向皇姐。 “此人在这次张玉偷袭之时,临时倒戈,是燕王策反的叛徒,被判死罪。” 南康公主面无表情的解释着。 朱权眨眨眼睛,看一眼徐妙锦,可惜那人还沉浸在悲伤中,接不住他递过去的眼神。 胡观,原先是皇姐的赐婚对象,差点成为夫婿的存在。 也是因为那次事件,姐姐才出家住在道观,不嫁人不成婚。 可现在此人已经要被斩了,他也成为太子,可以说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影响到姐姐挑选意中人。 “皇姐...我的意思是...” 你搬回皇宫,或者另找一座王府,你多多设宴,认识一些青年才俊。 南康公主现年只不过才十八岁! 正是风华正茂,鲜花欲滴的年纪。 又没有成过婚,又没有什么恶名。 这样的条件,找一个可心人,陪伴一生,才不像前十几年一样,性子如此清冷。 “小权!走吧,既然碰到了,一起去看看吧!” 朱虹摇打断他的话。 “这些人中许多都曾谋划着行刺你,欲置你于死地,今日为姐去看看,也解了以往姐姐无能为力之感。” 她说着,明显是不欲多谈,率先朝着前方的囚车走去。 行刑的地方,就在午门外。 他们找了一处茶楼,端坐在上方看着。 三人坐在四方椅上,午时的太阳高高悬挂在正上空,火辣辣的炽烤着整个大地。 如此场合,谁都没有说话。 默默的看着下方。 只看到一个个囚犯,几乎都是熟人。 他们或如丧考妣,或凛然不惧,或面若死灰,或一笑而对。 对于死亡,千种面孔。 在行刑前的那一刻,有含着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有叫着撞天屈,却换不来六月飞雪。 “礼部主事方孝孺,勾结异族,欲行刺宁王,妖言蛊惑,妄图离间皇家兄弟之情! 天恩浩荡,暂且关押在刑部之中,还未论罪,其却私自逃狱,加入贼军,意图颠覆社稷! 为一己之私!杀亲王! 为一己之私!越狱逃生! 为一己之私!掀巨大战乱! 判,斩立决! 即刻行刑!” 啪! 一个大大的斩字牌被无情的扔到地上。 噗! 随着刽子手一口水吐在刀身上。 咚! 是头颅被压在木墩上。 脖子被长长的露出来。 “太子啊!你等等我!这污浊的世间不值得君子存活,黄泉路上你等等我,微臣来也!” 噗呲! 鲜血满身,人头落地! 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前去追随他的明主去了。 “樊敬!尔身为刑部尚书,本应为君尽忠,为国尽责,而你却私开牢房,私放刑部大牢中重犯要犯五百三十二人!......” “罪大恶极!判,斩立决!” “黄子澄!尔身为翰林院学士,却不思报国.....” “胡观.....” “林子雄.....” “张玉.....” 一个个叛乱之人,都在场。 被押着,扣在刑场之上。 在明正典刑之后,一个个被斩去头颅! 第596章 凤台鸾阁之类! 上一次,京城出现这样的大型处决,还是在一年前。 那是前宰相李善长被处决的日子,午门外的血被冲刷三日还留有血迹。 而这一次虽然比不上那一次杀的人多。 可杀的范围却是万万比不得的。 从文官到武将,从六品主事到一部尚书,还有几十位将军,千户,军官。 每个人都以为新上任的太子殿下是行伍出身,绝不会是心慈手软的主! 可他上位两个月以来,从没有滥杀一个人。 众人都快要忘了他是一位杀伐决断的主。 却没想到,他关押着那些人一直没动,他上位后只降恩没降罪,却原来是等在此刻! 一举将之,全部斩立决! 毫不拖泥带水! 那些被视作软弱的举动,却原来都是时候未到。 整个官场,京营军官一下子有了三分之一的空缺! 夏日蝉鸣。 搅得人睡不着觉。 深夜中,宽阔巍峨的府邸中,一个个翻动的身影,都毫无睡意。 太子露出獠牙,明日的早朝不由让人心中惴惴。 太子不会是一个隐藏版的洪武爷吧。 专挑人放松的时候,给人致命一击! 当鸡鸣三声。 才刚刚闭上眼睛的人儿,就被侍女叫了起来。 “老爷!该起床了!” 户部尚书詹微被吵醒的时候,心情十分不爽。 不过在询问什么时辰之后,顿时闭眼任由侍女为其穿上朝服。 今日是大朝的日子。 时辰也不早,若是迟到,在这样朝局变动的重大时刻,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收拾妥当,坐在轿子中。 他不由想起以往那些同僚的命运。 刑部尚书樊敬,本来是去支持燕王一方,本该是和张玉同一个战营。 可在那样的乱局中,也被挟持,做了肉盾。 虽然最后因为运气好,没有当场死在战场之上。 可是逃得生天之后的他,最终的结局已经注定。 不仅自己落得尸首分离,全家也要被他牵累。 幸好他一直沉得住气,不冒头。 何况,什么嫡庶之分,中原被蒙古人占去的时候,他们这帮子不是还要给人家做官。 他们这样的人,连元朝的官都做过,又怎么做不得如今太子的官呢。 无非是觉得儒家即将站起来,这些人想要更多而已。 “老爷,到了!” 小厮提醒着,承天门到了,老爷该在这里下轿。 他整理一下乌纱帽,出了轿子。 一眼就看到礼部尚书郑沂也刚好从轿子中出来。 “郑大人!早呀!” 他连忙过去,打着招呼。 如今眼看着朝堂之中,将要大变动,他们这些没有清理掉的老人,是天然的一党,看到就不由亲切一些。 反正比站在那里,玉面含俏的几名女子顺眼。 “詹大人早!” 郑沂也一样惊喜的模样。 表情几乎与詹微一致,两人都是朝中的老人,朝中的门门道道几乎门清,想法也几乎一致。 如今这副局面,他们当然是要联合啊。 所以以往一直没有什么交集的两人,现在倒是亲热不已。 口中热乎的聊着,和旁边一起向着宫内走去的雷凤、徐妙锦、雷敏、雷左等人经纬分明。 是的。 一群是老臣。 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当了半辈子官才爬上如今位置的朝中柱石。 而另一边却是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小娃子。 还有几个女娃子。 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若不是现在身在皇宫,他们一定要跳起来大骂一声的。 他们这些进士及第的天子门生,岂能与小儿同堂,岂不是折辱他等! 可惜,这样的话,若是半个月前,他们还敢说出来。 而那个时候,当今的太子殿下还没有如此过分。 虽然知道知道他的军中有女统领,女将领。 但是朝堂之上又看不到他们。 他们参奏之后,被留中不发,也就没有深究。 没想到,那个时候的一个疏忽,到得现在,竟然看上去就要有记载史册的那一刻。 在宫门外看到那几道曼妙身影的时候。 几道人精,就暗中交流过眼神。 “这是什么意思?太子难道不满足在京中安插他的姘头,还要在朝堂中?这是要做什么?” “谁知道?或许是要学武则天,做什么凤台鸾阁之类的勾当!” “你胡说,咱太子殿下,如此深谋远略,不可能如此糊涂!” 詹微和郑沂又暗中嘀嘀咕咕一番。 实在猜不透当今太子是要做什么。 而且,如今太子不管是在军中,还是在朝中,已经是一言九鼎,反对他的伤害过他的,在前面的八王之乱中,已经彻底被轻松一空。 在这样巨大的前提下,他们要是要提出异议,两人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们的脑袋还想留着,多吃几年大明的俸禄呢。 到得朝房之时。 他们一路偷瞄的那三道曼妙身影,也一同进入。 顿时让淅淅索索小声讨论的众位朝臣,陷入死寂一般的安静。 詹微看到这副情形,不禁心中平衡几分。 看吧,不是我一个人摆出这副惊世骇俗的表情。 就是这些女子出现在班房之中,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试问,除了武周时期,哪有女子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 “敢问徐将军,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这里是等待上朝的班房。” 那位年轻却也最大胆,曾经多次在朝堂上发出惊人之言的董时望董御史发声了! 詹微心中不禁暗自叫好。 对了,小董,你真是一个好御史。 就是该这样不客气的问出来。 你很好,我很看好你啊! 若不是现场气氛不对,他绝对要拍着小董的肩膀,鼓励他,支持他。 而好御史董时望,此刻一步步从人群中走出,口中的‘走错地方’,‘班房’几个字眼,咬的特别用力。 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不满。 “皇上和太子命我等参加今日早朝。” 徐妙锦还是有些煞白的脸庞,黝黑的眸子毫无感情的望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却是都不退缩。 不过这句话后,董时望却不能再提出异议。 要提也是等到大殿之上,质问太子。 第597章 公主殿下千岁! 班房之中。 詹微暗暗叹息,同时心中也为小董打气,一会上殿之后,一定要问出个水落石出! 不然我等班臣,怕是不知道要被那帮史官怎么记载。 说他们这些官迷,与女子同班列臣?! 哎! 想到这里,心中深深叹息一声。 这世道,怎么想要平平常常的上个朝,都这么难呢。 班房中的大臣,脸色也是青红柳绿各不相同。 估计身前的身后的,还有现在的处境,凡是影响到的,这些人精在片刻之内已经想的七七八八。 “咚!” 房门处传来敲锣声。 这是要列队进殿! 上早朝的时辰到了! 众人齐齐整理精神,开始按照往常的排班站队。 只是那三名女子,还有那雷家班的一众人却是第一次上朝,却是不知道位置在哪。 人群之中,不时传来呲呲的笑声。 他们这些菜鸟,没有他们这些老臣带着,连队列都不会站。 你们,就等着被治罪吧! 身为老臣的尊严,身为男子的尊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好心指点他们。 徐妙锦玉面含刹,却率先朝着队列后走去。 她虽然没上过朝,但大约清楚是站在最后一排的。 而就在这时,小太监不风的身影也终于出现。 “徐将军,雷凤指挥,小的来晚了!” 告罪之后,连忙将几人按照职位安排进队列之中。 这几人都是武将,所以和文官也不掺和,而武将中人,看在排在最首位的徐辉祖一眼后,都给面子的没有出声。 老将都被特许,不要每次朝会都参加。 自从这一道诏令之后,一个个老将冯胜,傅友德,汤和等人默契十足,都没有来上过早朝。 长江后浪推前浪! 太子打这一仗,老将并没有发挥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反而是太子一系的年轻将领们,跟得上太子的步伐。 那些新式楼船,是他们不曾见过的。 那些威力炸天的火炮,是他们没有用过的。 回京之后,几乎所有的老将都递交辞呈,声称久病缠身,放弃军职。 朱权却是留中不发,没有答应,却是下了这么一个命令。 众人也都知道,这是太子殿下给老将的体面。 一番队列整齐之后。 随着三声鞭响! “啪!啪!啪!” “百官进殿!” 奉天殿的大门轰隆隆的打开,左文两列右武两列队伍,缓缓的迈进大殿。 大殿之内,由于天色还昏暗的缘故,还点着几十盏仙鹤灯。 将大殿映照的纤毫毕现。 众人表情肃穆。 先不理会班房中的插曲。 都将昨日午门外的一颗颗头颅回想一遍后,打定主意,今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出头。 尤其是站在班首的詹微,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陛下到!” “太子殿下到!” 众人赶忙匍匐在地,大礼迎接。 詹微深吸一口气,暗道一声开始了。 “南康公主到!” 他的这一口气,却是卡在胸口,一瞬间忘记刚刚才决定好的绝不抬头的决定。 鄂然抬头望去。 果然看到,在皇帝和太子身后,有一个频频袅袅雍容华贵的身影也随之而来。 “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赶忙低头,随着众人欢呼。 只是喊完之后,他一闭眼一咬牙,接着喊道。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幸好幸好,最后一句的‘公主千岁’不是他一个人在喊。 稀稀拉拉的,也有许多人跟着他一同喊,他并不突出。 他暗自松一口气。 眼睛还是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发现,今日的朝堂,或许比他料想的更为复杂。 他发现,他离着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好像又远了几分。 大明朝的朝堂,什么时候才能安静片刻啊。 站在三层玉阶之上的南康公主朱虹摇,今日一身亲王四爪浅黄服! 对的,并不是如往常一般,穿的是公主服饰。 她眉眼清冷,面目肃然,一身凛然气质不容侵犯。 仔细看去,她的面容还和当今太子殿下有几分相似。 废话,他们是亲姐弟,没有相似才有鬼。 朱虹摇面容平静之极,可内心中却是颇为不平静。 这般不平静是从早上被弟弟叫起来,换衣服开始的。 当他拿出这一身衣衫之时,她询问原因。 毕竟,她即使是监国那一段时日也是穿的公主服饰。 更何况在大朝会时,公主参加朝会更应该穿着公主的朝服,若是公主能随便穿着岂不是乱套了。 “皇姐今日就全听孤的吧!孤今日有重要安排。” 朱权却是摆出一副讨好的表情。 眼神切切的看着她。 这让她不由想起,以往他撒娇之时,明明都是捧心撅嘴,一副滑稽搞笑的表情。 只是现在长大了,这次从大宁回来之后,就再也不曾看到。 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失落。 再看他摆出的讨好表情,可以看到他是努力在做着这样的表情。 或许再过一些时日,他这副有些别扭的讨好样子也看不到了。 想到这里,心中一软,轻轻点点头,任他施为。 她头戴亲王金冠,身穿四爪浅黄袍,腰跨黄金玉石腰带。 “孤的眼光就是好,皇姐穿这一身,秒杀一众王爷啊!” 末了又盯着使劲看了看,念叨着‘不过怎么好像比孤还好看’这样的话语,碎碎念来到早朝。 听得她不由轻笑。 她从镜子中看到她的样子,哪里有他说的那般好看。 只不过是从不曾如此穿过,才会觉得惊艳一瞬罢了,比不得弟弟的威武轩昂。 “平身!” 由于皇帝不能开口,现在上朝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太子代劳,当然包含这一句。 当众人站起身。 按照往例,该宣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只是,今日的早朝注定是不同的。 只见台上的朱权挥挥手,那小太监不风就上前,拿出一道圣旨。 “皇上有旨!” 刚刚爬起来,站好的众人,又得爬回去,高高的撅起屁股。 太子殿下这是又要有什么石破天惊之语。 天下刚刚安定下来,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啊。 第598章 见君不拜!剑履上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与太子御驾亲征期间,南康公主上辅朝廷,下安黎民! 又洞悉燕王偏师偷袭京城之举,早做预防! 指挥得当!俘虏全部贼寇两万人! 自古有言,功莫大于监国也!功莫大于救国也! 南康公主监国救国,此功盖世也! 朕建国大明,所秉持不过两点,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如今盖世大功,应有大赏当是!” 太监不风,高昂尖细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 声音传荡到殿中每个角落,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武官如今的头子徐辉祖还有疑似头子的李景隆二人,面容毫无变化。 这二人是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关他们武将的事情,听一听就算。 可跪的离着不远的徐妙锦,却是心头涌动。 她的额头贴在冰凉平滑的地板上。 心中终于在连日的阴霾中,被照射进一道道阳光。 “你在京城,我去北疆!几年之后,我们相聚,再一起向着那个方向努力!” 就藩之前,她与朱虹摇的约定。 “阿瑶!你长大之后,要做什么啊!” “......还不知道呢。” “那我知道我的,你既然不知道,那我的分你一半,我们一起将它做成吧!” 年少时的两个身影,背着小小的十七殿下,暗暗的制定着计划。 那件事情,终于在她们一步步的努力下。 迈出最为艰难的一步! 她连日来的悲苦心伤之情,终于被冲散几分。 而文官之中的郑沂詹微等人,却是面色漠然。 以前听说太子殿下与南康公主感情十分要好,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个公主有什么政治资本嘛,不过是等着弟弟登基之后,活的滋润一些罢了。 可听得圣旨中的内容,好像并不是如此啊! “南康公主即日起,特晋封为镇国公主!” 小太监的声音,将‘镇国’两个字拖得长长的。 詹微闭闭眼,镇国就镇国吧,不看皇帝还有一个宁国公主嘛。 以国为封号,也只不过是多些尊荣罢了,可以接受。 满以为这样的封号已经是极大的殊荣,可一向谨慎的詹微,可不知道当今的太子殿下对待自己最亲的人,会是多么大方! “封地大宁!食邑万户!” “啊!” “啊!” 朝堂中有惊讶的叫出声的官员。 意识到失礼之后,立马强自捂嘴不敢再有分毫失礼之处。 封地大宁!食邑万户! 封地大宁......百官无不震动,大宁府本来是朱权的封地,如今他成为储君,当然不可能再就藩。 本来以为那个地方就要成为一处平凡的地界。 没想到太子却将自己经营过的地方,交给自己的姐姐。 这是另一番政治安排啊,还是纯粹的赏赐啊。 毕竟后面还跟着食邑呢。 台上的小太监好像也在等着众人反应过来,也不着急往下念,而是停顿片刻之后再继续。 之后他就再没停止,将这场可以说注定要记录在史册之上,也终将轰动整个天下的诏书一口气念出来。 “封地大宁,食邑万户,以奖其监国之功!” “另特赐同亲王待遇!可开府建牙!有上朝听政之权!特赐见君不拜,剑履上殿特权!以奖其救国之功!” “钦此!” 当一声声特赐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众人都怀疑自己带错耳朵。 当听到钦此,众人条件反射三呼万岁,恍恍惚惚的站起身时。 又都朝着太子殿下看去,想要看看他是不是被南康公主夺去魂魄。 或是被换了一个人。 不然,一国之储君怎么会下这样...这样荒唐的圣旨! 若不是南康公主是一位公主,你下这一道旨意,还以为你要将皇位禅让给这位主! 詹微偷偷的擦擦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的汗珠,心中庆幸不已。 还好南康...现在应该叫镇国公主,幸好是一位公主啊。 不过这样的公主...也太彪悍了一些吧。 他打定主意,以后遇到这位镇国公主的车驾,必然要退避三丈。 不,还是见到她的车马,就换一条街走吧。 太子殿下的这一道旨意,是要告知天下人,这位镇国公主就是天底下最最最顶尖尊贵之人。 谁人就是他这个要登基的太子,也是不能轻污的。 “启禀太子殿下!微臣有事起奏!” 董时望看着公主接旨,众人发愣之际,第一个站出来,大声禀报。 朱权望过去,眼神冷了冷。 朝中果然还是有人反对嘛。 不过不要紧,不管多少人反对,他都不会收回这道旨意的。 “讲!” “启奏太子!公主...镇国公主尊贵无比,当有自己的宫殿!微臣推荐扩建秦王府!以作镇国公主的府邸!” 詹微听到这句话,差点咬碎自己的牙齿。 这个家伙不是脾气最硬嘛,怎么今日这一番谄媚模样。 百官也不禁都投以鄙夷的眼光。 溜须拍马,佞臣! “哈?!” “哈哈哈!” 朱权反应一瞬之后,大笑起来。 “秦王府是京城之中最大的王府,做皇姐的府邸最是恰当!不过扩建嘛,暂且不用!” 朱权投以赞许的眼光,不过对于动工这样的事情,他想着姐姐一个人,府邸那么大也没用,遂否决。 随后,这一场大朝会。 进行的无比顺畅。 在大肆封奖自己的皇姐之后。 太子朱权也没有忘记他的那一帮兄弟。 每一个人都官升三级! 这次大朝会,没有人处罚,全都是封赏的。 只要在他出征期间,在任上的官员,几乎都得到赏赐,就连一直提心吊胆的詹微最后也多发了一个月俸禄,以作酬劳。 让他感激涕零。 在洪武朝当官,从来只听说过晚发俸禄,不发俸禄,扣俸禄的。 从来没有听说还奖赏俸禄的。 真的是不一样咯! 至此之后的三年,每一年大明朝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农作物,到农具。 从葛布衣到绫罗绸缎。 从小米糊糊饿的发慌,到能吃饱,到能经常吃到鸡蛋。 从茅草屋到一座座砖瓦房。 这一切,都在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时候开始,又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大明朝,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大明! 年号——星火! 第599章 致读者书 致读者书 很抱歉的告知大家,这本书写到这里,告一段落。 后面已经列举的大纲,藩王政策,财政危机,宝钞问题,农业税,恩科,诸派斗争等等十多个要写的主题,都...搁置了。 大家可以看到,山久写到这里,其实笔力拙劣暴露的彻彻底底。 比如,夺宫那一夜,山久想要写的惊魂动魄,可实际上写出来的云里雾里,令人看不清。 太多以前挖好的坑,填的不平,填的不好。 这是山久的第一本书。 没有惊艳,也没有太过可惜。 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也在努力去迎头赶上。 其实早在之前就想要完结。 可还是拖了又拖,不舍得。 现在终于下定决心。 百万字的书,就这样结束吧。 第二本书......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 读读别人的着作,为别人的情节叫彩一番。 然后思考自己的剧情,再来一百百万字的历史文。 下一本,一定比这本精彩! 天子,权臣,市井,乱世,架空,当然,还有情! 列国争霸,谁能一统? 下一本书,架空历史争霸! ———————— 下方是部分此文的资料。 1. 汉称褒成侯,魏称宗圣,晋称奉圣,北魏称崇圣,北齐称恭王,均为侯爵。北周及隋封邹国公。唐初封褒圣侯。开元中,追谥孔子为文宣王,称其后裔为文宣公。宋仁宗至和二年(1055年),因后裔不宜用祖谥为号,改封衍圣公。后相沿不改,到1935年,才废止不用。 2. 3. 《广陵散》的旋律激昂、慷慨,它是我国现存古琴曲中唯一的具有戈矛杀伐战斗气氛的乐曲,直接表达了被压迫者反抗暴君的斗争精神,具有很高的思想性及艺术性 4. 韩信的十大功劳如下:1、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使刘邦进入关中之地;2、击杀章邯等三秦王,占领关中之地;3、涉西河,俘虏魏王豹;4、渡井陉,杀陈馀并赵王歇;5、擒夏悦,斩张仝;6、袭破齐历下军,击走田横;7、夜堰淮河,斩周兰龙且二大将;8、广武山鸿门宴救下刘邦;9、九里山十面埋伏,大破项羽军队;10、追击项王至阴陵道,让其乌江自刎。 朱椿是蜀王,立志做贤王,要辅佐皇帝治理蜀地,打造蜀地江南,毕生梦想。 朱柏是湘王,立志改造当地土司,让土司各族为大明所用。 朱桂是代王,成为大明战神,立志守在大同府,不让蒙古人越过长城一步! 十四子朱楧为代王,他小心谨慎,想要做 十六子朱栴,编撰出最大的一部百科全书,收录天下间所有的学科目录知识。 明朝享国276年,共16位皇帝。 藩王“护卫”的军队,少的三千人,多的一万五千人。 朝房待漏,待漏院。 陪陵制度 洪武三年,第一次大分封。 洪武十一年,第二次大分封。朱权没有赶上,刚刚结束九天。 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四月十三,在第三次大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