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生存法则，做饭吃瓜两不误》 第1章 出宫开个小食肆 宫墙内，此刻正在大排长龙，安巧懒懒散散排在最后，今日是皇上大赦的日子，年前三岁的太子生了病，险些就要了命，太后到城外的古云寺许了愿，要是太子能好，便大赦天下。 这宫里年满十六，且已经在宫中六年以上的宫女全部放出宫去，自愿的就走，不愿意的便留下。 安巧正好两条都占了，虽然御膳房的秦姑姑百般不愿意，在安巧拿出了好几个银锭，外加几个酱料的配方后，才肯放人。 安巧也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一朝穿越，作为一个现代人，又在宫里勤勤恳恳的干了几年活。作为一个美食家，在现代开了数十家连锁店，既然来到了物资充盈的朝代，还有自己那么多年的美食经验，这大琰朝的第一连锁店自然是应该由自己来创造。 到时候赚个盆满钵满，买些丫鬟小厮，猫狗成群，那岂不是最好的日子。 安巧从门口出来后，已经晌午了，从随身包袱内摸出一个锅盔吃了起来。安巧是被继母卖入宫中的，选秀那年，安巧父亲进山出了意外，半身瘫痪，昏迷不醒。 来选秀的公公临出发竟发现少了一人，安巧被继母拖到门口，跟来选秀女的公公交易，公公少了人不好交代，便以三两的价格买了安巧。 前些年竟在宫中巧遇同乡的良家子，才得知自己入宫不足一年，父亲便已亡故。 如今出了宫，便不愿再回家去，家中已没有与自己同父同母的亲人了。 正思考今夜该去哪个客栈住一夜，明日在想法子的时候，便被一阵打骂声吸引了目光。 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被掌柜的推搡到门前，要她快些收拾东西，之后要找个人牙子发卖了去。小姑娘哭的期期艾艾，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这春香楼别的不说，待遇是不错的，也不怕被客人咸猪手，实在是个好去处。 掌柜的一脸无奈，实在是这小丫头从买回来开始，便不断给他制造麻烦，如今已经把茶碗打翻了三次在贵客的衣裙上，再这样下去，别说这春香楼了，就是这小丫头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我买，掌柜的。”安巧适时出声，打断了小姑娘的哭声和老板的嘟囔声。 “你买？” “是，掌柜的，开价吧。” 小姑娘瞪着浑圆的大眼睛看着来人。 “三两，给你这小丫头的卖身契。”三两银子，买一个小丫头实在有些贵了，就是到人牙子手里买，比这丫头好的品相也不过一两二两的。 安巧看了看老板，“太贵了，老板，你开价实在是有些偏颇了。”话毕就打算转身走，掌柜欲言又止，张了张嘴，看安巧真打算走，便喊道，“好好好，二两，不能再少了。” 安巧便喜笑颜开的交了钱，拿了小丫头的卖身契，喜气洋洋的走了。 “你叫什么。” “奴婢之前叫大丫，娘子给奴婢取一个就好。” 安巧略微沉吟，“七陶，好不好。”七陶点了点头，开心的笑了。 两人一起走着，安巧问，“我打算找个地方开个小食肆，你知道哪里的铺子合适些吗？” “东边的小商贩多，离原材料近，而且，那边还会时不时有些猎人带着野味来卖，就是那边的小商贩多，竞争也剧烈，达官贵人也不爱去。 西边，西边的胡商多，不过餐馆更是少。 南边倒是还行，就是靠近城门，有时候收摊子肯定晚，铺子也便宜些。 北边的贵人最多，客人难伺候，店铺也多半都是大的贵的，小娘子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 听着七陶这逻辑清晰的话，安巧只觉得刚才那二两银子花的也太值了。小丫头逻辑清晰，口齿伶俐，不像个笨手笨脚的。 安巧点了点头，“明日我们一起去逛逛。”两人就在城中的客栈里住下了。 晨光刚刚打在大地上，安巧就晃晃悠悠起来了，自从穿越过来，五年的时间，前两年一直过得不好，直到被秦姑姑带到御膳房，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早先这具身体的主人便是在刺绣坊没日没夜的打压下累到发烧没的，小姑娘本来就被养的有些娇嫩，宫里的日子不好过，早早便没了。 而自己呢，在几千年后的世界一直被尊称为美食家，吃了多少做了多少珍馐美食，最后也不过是一场大病的事。 这是一个类似唐朝的时代，可惜皇帝和之前的历史都与自己熟知的历史并不一样，在宫里的几年，安巧发现这里的食材格外丰富，很多后世有的食材这里几乎都有。 就这么想着想着，七陶揉着眼坐了起来，“姑娘，今日什么安排？” “找间铺子。”安巧笑着拢了拢衣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 七陶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小娘子固然是个好人，但这是京都，一间铺子还是挺贵的，再加上并没有尝过小娘子的手艺。不过，自己已经被小娘子买下来了，之后小娘子做什么陪着便是。 就是，七陶从被爹卖出来已经转手三次了，亏得前几次运气好，并没有遭受到什么虐待，但她实在是怕了。万一小娘子生意失败了，自己又会被卖到哪里去。 算了，当务之急是帮着小娘子把生意做好，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吧。 两人简单的在客栈吃了早食便往城南走，安巧看着已经开始陆续开工的铺子，这城南买卖的铺子并不多，几个小铺子都有些偏。 最要紧的是，城南工匠多，食肆很少，大家都是匆匆前来买自己需要的物件，甚至很多都是大宅子装修时需要的大型装饰品，开在这里怕是没有几个人会停下来吃的，更何况工匠坊都有后院，这连早食都不一定能卖出去。 “姑娘，要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铺子怎么办？”七陶不禁有些担心。 “没事，就算最终租一家也不是不行。”安巧比七陶乐观多了，两人逛了东市和西市，确实各有各的缺点，最关键的是，安巧似乎真的只能买下城南的铺子。 逛到午时，两人都又累又渴，此时正值晚春，日头说不上多大，但也不算小。 安巧带着七陶走进了一家食肆，准备吃些午食。 刚进去就见一眼下青黑的男子急吼吼的把房契拿给掌柜看，掌柜看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连忙摇手。安巧一想，这人多半是个赌徒，急着出手手里的房子，便叫七陶上前打听。 “掌柜的，刚才那人急吼吼的干嘛呢。”七陶点了两碗清水面，站在柜台前问掌柜。 “赌徒，前些年家里可风光了，还考上了举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夜之间开始赌了。这不是又还不上家里的债了，又把房产拿出来卖。又怕被赌场的直接收缴，只敢偷偷出来卖，我这铺子便是年前卖给我的。我现在哪还有钱再买，赶紧让他走了。”掌柜也是个话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见有人跟他扯闲天，立马絮絮叨叨说起来，满脸的唏嘘。 安巧坐在不远处，默默想着，等吃完了，出去碰碰运气，看这人还在吗，赌徒急着出手，这价格上不会开的太高。 七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掌柜聊着天，这赌徒还住的不远，安巧更是大喜，招呼七陶快来吃饭。这样的香饽饽，她也怕被人盯上啊。 第2章 心仪的铺子到手了 吃完一碗清爽的清汤面，两人都感觉活过来的，寻着刚刚掌柜说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屋前就见刚才那男子急吼吼的从门内走出来，甚至带着些连滚带爬。 见只是两个小娘子，明显松了口气，正要绕过两人往外冲，就听见安巧开口，“公子是要卖铺子么？” 男子转身打量了安巧一会儿，“你买得起吗，我的铺子不是贱卖，你别听那老二哥胡咧咧，我是缺钱，但不贱卖。” 始终是读了几年书的，单凭刚刚匆匆一眼，便记住了两人，也很快意识到，两位小娘子找到这里必然又是那大嘴巴的掌柜老二哥。 “你放心，我也不是捡你便宜的人，带我们去看看吧。”安巧也不怵他，笑盈盈的看着他。 男人左右看了看，“快点，跟上。” 安巧和七陶就跟着他，画面一度很诡异，前面的男人不断的左右观察，两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娘子却走的稳稳当当。 很快便由男人带着走进了南市和东市交叉的一个小巷子里，这里有些幽静，离南市的正街有些距离，算是南市的一个巷子。 七陶看了看位置便觉得姑娘大抵是瞧不上的，哪有在巷子里开食肆的。 安巧看了看，便有些拿不定主意，这里虽然离南市不远，但实在有些幽静，左右的铺子又只有几家卖绸缎的，卖木雕的，都是些安静的铺子。前面有几家大宅子，倒是顺着这条路过去是大理寺和刑部，这城中心也离这不远，但这一条条的小巷子，没有几个人会路过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下手。 但随即又想到早上看的那些铺子，还不如这里，这里虽然只是一条支路，但好歹也算是通透，总比闭塞的铺子好。 想到这些，安巧便问道。“多少钱买下？” 男人仍然在左右观望着，“二百两。” 七陶吓了一跳，姑娘昨日买下自己都讲了价，这么贵怕是买不下来的。 安巧也一脸肉疼，一间铺子，二百两，怎么不去抢呢。 男人看见了两人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后头还有一个小院子，足够一家老小住了，两位娘子进去瞧瞧？” 安巧这才恢复了平静，跟着男人走进了铺子。 铺子后头有个小门，大抵是装修的太仔细，不细看竟看不清里头的样子，走进小院，安巧只瞧了一眼，便十分满意。里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左右各两间房，北边是一个堂屋，堂屋的左右还有两间房。 这样子，安巧和七陶不但能住的开，还能再买个小厮什么的，安巧十分满意，但面上不漏，“公子，我觉得你的价格还是开的高了，这附近的铺子不好卖，我本来就是买来做食肆的，就算有着后院，也改变不了地理位置啊。这样吧，一百六十两，我全款付清，你看怎么样。” 男人知道安巧说的都是实话，但实在是不想降那么多，便又道，“娘子说的是，但这宅子也是我家祖上留下来的，前些年还修缮过，两位娘子住在这里必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前边又是京都府衙门，这街尾就是大理寺实在是安全的很。再说了，这之前便是有厨房的，娘子也省下了再次修缮的钱不是。” 见安巧不说话，还在打量着小院子，又说到，“娘子，一百八十两，不能再少了。”安巧久久不说话，男人有些担心，这今晚再不把欠的银两还上，便是死期了，不得已也要把这些房契抵出去的。 “一百七十五。”安巧笑道。 最终男人一咬牙，一百七十五就一百七十五吧，赌场收这些房契只是五十两一张，还不如速速卖了。 下午，两人便到官府登记了房契地契，男人笑着拿过了钱，走了。 安巧摇摇头，这公子其实不是什么坏人，不知道为何深陷赌场之中，希望有一日可以醒悟吧。 回到小院子已经接近傍晚。 下午时，安巧给了七陶十两银子，让她置办些生活用品，又打扫了房间，买了些够两人吃的菜蔬。 七陶这丫头果真机敏，安巧越发不明白昨日她为何被赶出来。 今晚打算给七陶做几样家常小菜，小丫头瘦的总感觉风一吹就要倒了。 新鲜的番茄用热水一烫，皮就被轻而易举的扒下，这个时代的番茄并不似后世一样大，但果肉沙沙的，本就浓郁的番茄香气因着被掰成两半而更加浓郁。 安巧细心的把番茄籽全部拔去，把这些番茄籽全都留下，吩咐七陶用一点点水泡在番茄籽上。 七陶买回来的几个鸡蛋颜色极黄，刚打到碗里，安巧便知道这个鸡蛋买对了，她翻动着手腕，快速的将鸡蛋打散。 又把茄子，土豆全都处理好。虽说今日来不及做肉菜了，但鸡蛋应该勉强也能算做肉吧，安巧想。 今日着急，也没来得及买米，幸好买到了小袋子面，安巧便洗手揉了面，七陶见安巧那么轻松的把面揉的光滑平整，整个人都把眼睛瞪大了。 安巧瞧见了觉得有趣，“日后，这些你都是要学的。” 七陶指了指自己，其实自己站在这里看着安巧做饭已经算是不对的了，她在这之间都在酒楼里端茶送水，后厨是万万不能去的。 这年头，手艺就是安家立命的本事，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手艺教给别人的，若是交给了别人，自己靠什么生存呢。七陶本来也就是打算帮着娘子洗洗菜，擦擦桌子的，谁料娘子居然说要教自己。 安巧把揉好的面放在一边，似乎又看出了七陶的窘迫，“买了你，自然是想要你帮着我做事的，教你也是为了我自己，不必有什么负担。” 安巧本也想过把七陶的卖身契还给她，但又想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等有一日七陶有了如意郎君，自会把她的户籍转为良民，还她卖身契的。 七陶有些感动，爹娘把她卖出来，就是为了供几个小的，如今遇到安巧，自己真是幸运，也没想过什么再为良民了，只要安巧能用得上她，便是万幸。 第3章 试菜，猪下水也有春天 安巧瞧着小姑娘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让她出去收拾收拾桌椅，自己快速的起锅烧油。 不到半刻钟，厨房里的味道就香的满院子都是了。 七陶笑嘻嘻的凑上前去，殷勤的帮着安巧，跑了一整天，她早已饥肠辘辘，更别说那味道真是香极了。 路过的裁缝铺的小厮都不住往里看，一边在心里纳闷，这刚搬过来的这家人烧什么菜呢，那么香，搞得自己更饿了，但一想到掌柜的给发的几个素菜加点玉米饭，更觉得食之无味了。叹了口气，抱着刚买回来的针线进了裁缝铺。 安巧和七陶坐在了店内，门没关，安巧在一边吃饭一边想着该做块怎样的招牌。这厨房还得修整，要和铺面连通，不然这上菜太麻烦了。 明日就找几个泥瓦匠来，顺便再把后院里修缮修缮，虽说这屋子不旧，但一看就已经近一年都没人住过了，自然是自己的院子，当然要好好修缮一番。再和七陶去买些种子，把后院种上。安巧还想着留一间屋子专门用来熏腊肉，酿酒，做酱。 安巧毕竟是经历过后世的人，本就想着把这里做大的，自然是不满足于做个小铺子。 安巧想的是，一开始就只做早食，虽说在宫中攒了不少钱，但买了院子，在修缮修缮，已经不剩多少了。其实在宫里，这月俸是没有那么多的，亏得安巧做的一手好菜，有一次宫里的贵妃娘娘怀上了龙胎，什么也吃不下，偶然吃了安巧做的酥酪，竟胃口大开。 从此后便传了出去，哪位娘娘小主不舒服了，都要请安巧做上一些吃食，连皇帝偶尔没有胃口，也会传安巧的菜。 每次安巧都是端着菜过去，端着银子回来。 即使在宫里四处打点，也存下了不少。 安巧在心里盘算着小食肆的发展，该从什么早食开始卖起。 七陶却一言不发，她和安巧相处了两日，不知为何，姑娘总是愿意发呆，她又觉得这饭食当真是香，吃的停不下来，便也没打断安巧的思绪。 吃饱喝足，太阳才刚刚落山，安巧交代七陶别洗了，把碗留着明日再洗，便带着七陶又出了门。 京都府实在繁华，夜里靠近城中的地方四处都是衙门和禁军，小食肆正好也在这个范围内，也就意味着，这里未来是可以不关门的。 京都府的规矩，夜里不发出巨大噪音的小店，都可十二时辰营业，虽然十二时辰营业交的税就更多，但这不影响京都人民的热情。安巧看着已经习惯熬夜的古人们，不禁感叹上辈子的自己才是真正的乖宝宝啊。 从小巷子出来，食肆正是热闹的时候，整条街都香气四溢，更有小商贩拿着小饰品，小零嘴在路边卖。安巧看着七陶对着糖葫芦一动不动，想了想便买了两串，两个小姑娘拿着糖葫芦走在这繁华的街道上，一晚上便尝到了烤羊腿，烙饼，麻园团子。 直到吃到捧着肚子，两人才慢悠悠的散步回家，临近子时，街上仍然有许多人，虽说没有太多单独行动的小娘子，但仍有不少少男少女。 次日一早，安巧与七陶便上街去了，昨晚找了泥瓦匠中才能到，安巧就想着不如先买些食材回来试试要做的吃食。 便宜又没什么人看得上的猪下水，加上些干粮铺子里的干货佐料，顺手买了几样应季的时蔬，又让七陶拿了些米面，两人便回了食肆。 昨夜安巧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做一顿早食，在做一些卤味当小食，有的人家愿意买回去当个菜，猪下水不贵，又能算一道肉菜，若是处理得当，自然能讨到喜欢。 将猪下水细细收拾干净，用少许盐揉搓好放进清水中浸泡，再将干粮店买到的花椒，桂皮，八角和少许葱姜收拾出来分类摆好，安巧又悄悄从包里翻出昨日出宫时偷偷带出的香叶和上好的红茶。 冷水下锅，再将这些看上去就不太让人有食欲的猪下水一股脑全倒下去，水开，七陶就皱着眉看着那一大锅子的猪下水，“小娘子，这如何吃得，我闻着也太腥臊了。” “一会儿可别抢着吃。”安巧轻笑一声，手脚麻利的完成了焯水。 又另起一锅，将香料倒入，放入猪下水。 看着已经升起雾气的锅，安巧舔了舔嘴，撸起袖子又揉起了面，不消一会儿，一个个金黄色的饼子便被安巧贴在了炖猪下水的大锅里。 外头的泥瓦匠从摇着头不解这小娘子开那么大个铺子卖的都是什么下等餐食到越来越好奇这猪下水是如何这般香气扑鼻。年景不好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吃过这猪下水的，但就没见过这般香气扑鼻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安巧揭开盖子，香气顿时从厨房蔓延到整个店铺，再是街坊四邻，虽不至于千里飘香，但附近几家商铺全闻到了这味道。 安巧招呼几个泥瓦匠和七陶一起来试试味道。 七陶上前夹了一块已经炖煮软烂的猪大肠放入口中，瞬间鲜香四溢，七陶只觉得味蕾都被完全打开了，这是什么人间美味。再配上烙的金黄的玉米饼，这也太香了。 几个泥瓦匠更是吃得筷子翻飞。 安巧看着众人的吃相，满意的点点头，上前尝了猪舌，确实味道不错，可惜出了宫，这好些材料受了限制。 这包红茶是上好的，之后再买味道可能就没那么纯正了。 这个年代的辣椒不怎么普及，只能用些茱萸代替，可这茱萸味道终究没有辣椒正宗。之前安巧在宫里当差时倒是见过几次辣椒，可惜主子们都不太喜欢这些辛辣之物，所以便也不怎么采购，更别说种植了，只能之后到城中寻寻种子了，万一呢。 一边走神，一边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吃着，一刻钟没到，整锅猪下水便被吃了个干净。 “小娘子，你这做饭的手艺可太好了。”一个泥瓦匠不住的咂吧着嘴。 “过奖了，不过是做些家常小菜，若喜欢，日后可要多多关照。”安巧笑了笑。 泥瓦匠把最后一块饼子送入口中，不住点头，他家本就住的不远，若价格合适，来吃上几顿，买些给孩子吃也是可以的。 第4章 首次开业，香香香 几个泥瓦匠吃了安巧的吃食，干活更是卖力了，七陶也被安巧安排出门买些蔬菜种子，今日逛了早市，新鲜菜蔬倒是不少，但每日去买也有不时之需。再加上安巧打算先从早食的各类小食卖起，晚间就买些猪下水，这新鲜蔬菜便也没那么大的寻求量。 安巧手指翻动，一样样精巧的饼子便被做了出来，酱香饼，荞麦饼，糯米饼，窝头，锅盔，再加上油条和豆浆，明日起安巧便打算卖这些了。 正巧七陶买完回了食肆，刚进门又闻到了各种米面独特的香气，瞬间两眼放光，放下种子便跑到了厨房。 筷子都没来得及拿，用手捻起一大块糯米饼往嘴里塞，被烫的面红耳赤也不管，不断的吸气，急的又舍不得吐掉，又烫的说不出话来，只不断的竖着大拇指。 安巧瞧着这丫头的傻样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七陶确实过分可爱了些。她捏了一把七陶的脸，端着半框饼子给周围的邻居，干完活的泥瓦匠分了分，并告知邻里，明日，这京都小食肆便开业了，欢迎大家来捧捧场。 傍晚，金黄色的光正好将铺子照的暖洋洋的，安巧带着七陶在门口立了牌子，看着今日泥瓦匠紧赶慢赶修好的小铺子，心里也暖洋洋的。 这里以后就是她们的家了。 次日一早，卯时刚到，安巧和七陶便开了铺子，此时还早，街上人很少，京都食肆便在着安静的早晨开业了，城中不能燃放烟花爆竹，所以安巧只是挂了两个红灯笼，预示着开业大吉。 回到屋内，安巧教七陶揉面，七陶便在一边学着安巧的样子，很快便有模有样。 安巧又在一边搅和起面糊，很快便把七陶做好的油条放进了油锅中，又在一边的饼铛上倒下了面糊。七陶看得目瞪口呆，明明是一心多用，小娘子怎么都不着急，这从容不迫的样子一看便知道今日的早食肯定好吃。 眼见着门口开始热闹，再加上安巧想着今日开业大酬宾，便写上了统统八折，还推出了大满贯套餐只卖七折。 路过的都好奇不已，反正只是早食，吃什么不是吃，再贵又能有多贵。 七陶井然有序的给客人拿着吃食，收着钱，要带走的便包了油纸递上，要在这里吃的便配上一碟小咸菜，很快便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大理寺的小吏们想起昨日回家时还没开起的店铺，又想起昨日那不知道这店里煮的什么这般香气扑鼻，不少小吏选择进来尝尝。 这不尝不知道，明明都是没什么味道的饼子，不知道为何这家食肆就做的这般好吃，面粉的香气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再加上几个饼子味道不同，食肆的小娘子说每样来一份叫大满贯，能打七折，不少人也被吸引了。 糯香的糯米饼撒上了些许白糖，炸的外酥里嫩，好吃的不行，刚感觉有些腻味，那酱香小饼带着微辣的口感瞬间夺了之前的甜腻，浓香的酱汁撒上些许绿油油的葱花，众人只觉得好吃的难以形容。 荞麦饼里头不知道包了些什么，嚼起来酥酥脆脆的，又解腻又让人不住的一口接一口，其实是安巧昨日用新鲜蔬菜做的几样小菜，包在饼子里最是解腻。 原本都是包些小菜在里头的饼子，这叫锅盔的又与荞麦饼不一样，锅盔里被安巧用昨日留下的一锅卤子煮了些菇和干笋，把锅盔划开，加上少许汤汁和用那卤子煮的小菜，自然与偏凉菜卷饼的饼子不一样。 众人吃的不住咂舌，再喝上一大碗豆浆，人生妙哉。 当然，也有客人吃不下这大满贯，便买了几样吃吃。也有客人热衷油条豆浆的，说起豆浆，不知为何这家铺子的豆浆不加糖都没有那股子豆腥气，醇香四溢，连平日里不爱喝豆浆的人都赞不绝口。 不过不管是怎么个吃法，这十几个铜板便吃的圆鼓鼓的早食，实在是令人满意，不过营业了两个时辰便卖空了所有准备好的早食。 七陶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堆铜板，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小娘子的厉害，本身她是有些没信心的，谁知道今日居然这么多人，还吃光了铺子里所有的吃食，她都感觉轻飘飘了。 安巧也不知道小丫头心里的腹诽，拍了拍七陶的肩膀，“走了，去买晚食要卖的猪下水，把那一兜子铜板都带上吧。” 七陶便飞速的点点头，拿，当然拿，以后小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到了昨日卖猪下水给她们的铺子前，看着坐在后面有些愁眉不展的掌柜，“掌柜的，你这里还有猪下水吗？” 这老朱头家是世代在此做杀猪匠的，这十里八乡有卖不掉的猪，猪肉，都喜欢来卖给老朱头，昨日安巧随便一打听便知道，这老朱头有望成为最适合做食肆供货商的人。 这个年代，吃猪肉的是下等人，吃猪下水的更是下下等人，也不是阶级嫌弃，实在是古人不知道如何烹饪，安巧第一次在宫里做红烧肉差点被公公刻薄死，但那肉端上了宴席却获得一众好评，安巧还因此被赏了三十两银子。 “掌柜的，你今日还有猪下水卖吗？”安巧问。 掌柜的顿时眼睛一亮，“有啊，小娘子今日要买多少？” “我全要了。”安巧道。 这下，七陶和老朱头都愣了，一个想的是，小娘子买的完么？另一个想的是，这小娘子是来逗自己的乐的吗？ 老朱头有些生气，将两大桶猪下水放在了门口，“有这么多呢，这条街上的猪下水基本都在我这了。我也不骗小娘子，我家世代杀猪，这些个乡里乡亲卖不完吃不完的都全给我了，我卖不掉都自己风干了吃，我家老小都怕极了。前些年年景不好，还能卖，这些年年景好，谁也不买了，我家日日吃。”老朱头许是苦闷太久，拉到个人便喋喋不休的说着。 第5章 姐俩儿都快累脱相了 安巧看得眼睛一亮，这猪下水好啊，看上去便能想象到做熟的样子有多美味，点点头就让老朱头算钱，老朱头看着小娘子真是要买的样子，欢喜的紧，立马找来秤给安巧算钱。 “就是能不能帮我送到南市，我们两个娘子也提不动啊。”老朱头忙不迭的点头，生怕安巧反悔，算盘拨的隔壁都能听见。 “对了，掌柜的，你这猪下水是日日都有这么多吗？” 老朱头苦哈哈的点头，“今日还算少的。” 这不是稳定货源吗，安巧喜不自胜，“好啊好，掌柜的，那你能日日都给我们家铺子送猪下水吗，能的话我日日都买。” 老朱头自然是点头称是，开开心心的提着两大桶猪下水便走了。安巧和七陶赶忙跟上，这两大桶也不过不到两百文铜钱，实在划算，安巧一卤便能翻上一两倍。 刚回到食肆，安巧和七陶便开始忙碌，洗猪下水，去油，七陶一边洗还一边跟安巧说，“小娘子，这味道那么大，要不你别弄了，我觉得我都是猪下水的味道了。” 安巧便笑，“习惯了就好，快些弄好还要去弄些干粮素菜呢。” 香菇，腐竹都已经泡在水里，但豆芽，豆腐还需要清理。 安巧下了两碗面，两人对付了一口吃的，便又着急忙慌的起锅焯水，这卤味本就是卤的时间越久越有味儿。 焯水，下料，煮上猪下水，两人才有时间喘息。 若日日都这么忙，虽充实，但只要人多了，更是忙不过来了，安巧想着等食肆赚个几两银子便再去买个小厮才行。 七陶已经累的站不稳了，却还不忘昨日买回的种子，再不种下，好几样菜蔬都该过了季节了，又拿着小铲子到后院刨起了土。 安巧则继续在前院将素食处理干净，就等着猪下水煮软乎在下。 昨日吃的锅贴确实很配这猪下水，但一离开锅子便没有那么香的味道了，再加上晚食很多人都是回家吃的，锅贴可能没那么好卖。 所以今日只做了少量锅贴，若是在店里吃的就现做，反正锅贴这物只需要放在锅子上烘着，不消多久便能吃。 还未到吃晚食的时辰，门口便隐隐约约有人张望，实在是这猪下水被卤的整条巷子都能闻到了，今日量大，比昨日的味道浓香了不少，七陶眼巴巴的来看了几次，又回去种她的地，又忍不住来厨房狠狠闻上两口。 待煮的差不多了，安巧便拿来一口小锅，盛出小半锅留作她和七陶的晚食。 掀开盖子，便开始营业。 门外裁缝铺的小厮在被不同香气吸引了两天后终于忍无可忍，第一个冲了进来，“小娘子，我要一大份！” 安巧招呼来七陶，开始给小厮盛卤味，这卤味有汤汤水水，自是不好再用油纸，但今日安巧早想到这些，便买了些纸碗，这纸碗摸上去虽不如后世的硬，但足以支撑一两个时辰，家家户户买回去都是要换碗的，便也无伤大雅。 有周围几家铺子的小厮出来买的，也有给主家买的，虽听说是猪下水都有些嫌弃，但闻着这味道实在忍不住，便想着买些回去试试。 早上的散客，小吏，昨日吃过的泥瓦匠，再加上一些路人，邻里，很快便把两大锅猪下水卖完了。 七陶心满意足的吃着安巧给她留的猪下水，今日的汤汁似乎更浓郁了些，香的她觉得耳朵都要掉下来了，又看看那堆积成小山的铜板，更是心满意足。 安巧却没有七陶这般心大，今日虽好卖，但看着都是附近的居民，这里还是离主街有段距离啊，若日日都是这些人，总是会吃怕的，只能要么不断换着法子做吃食，要么便找个什么方法把小店宣传出去。 只靠回头客和回头客拉来的零星几个客人怕是不够的。 此时正值夏初，安巧想着做些酸梅饮子，在做些冰粉出去宣传宣传，摆摆小摊子也行啊。 吃过晚食，安巧便找了个椅子坐在了门口那棵巨大的槐花树下，晚风凉爽，吹着安巧，难得的松快了些。 摇摇头将那些想法全都抛之脑后，七陶端着一碗白糖番茄递给了安巧，这是安巧昨日教七陶的方子，七陶觉得好吃的紧，今日买猪下水时又买了半筐子番茄。 就这样过了几日，安巧一边头疼该如何将小店做大做强，一边又脚不沾地的卖着吃食，连日来这早食买的格外好，安巧将饼子和锅盔中的料不断换着花样，芝麻花生酱，凉拌的土豆丝木耳黄瓜卷到锅盔中，早食倒是卖的不少。 就是晚上的猪下水，一开始供不应求，待大家都尝过一遍后，也只是隔几日买一些，毕竟不是多名贵的肉菜，也不可能日日吃一样的。 虽不至于亏本，但也慢慢赚的没那么多了，这再好吃的东西，也不可能日日吃，连七陶都吃的不住摇头。 安巧又买了些猪肘子，猪耳朵，猪蹄一块卤，虽每日也不剩多少，但离安巧开遍京都的目标差的远了去。 看着七陶从买回来就瘦弱的身躯此时虽看上去不那么病病殃殃了，但一点肉都不长，再加上自己也累的不轻，终于在一个炖上猪下水的午后，安巧决定出去买个小厮，锅离不开人，七陶只能留在铺子内。 走到人牙子一条街，安巧挑了一家看着顺眼的铺子走了进去，立马有人牙子上来迎，“小娘子是要买丫鬟吗？” 安巧摇摇头，“你这有没有会些厨艺或会写几个字画点画的小厮。” 人牙子站在原地细想了想，这店子里，多半是为了弟妹卖身的，种田倒是一把好手，这会写字会画画的早读书去了，这会些厨艺的不都自己去开铺子了吗，这小娘子也是有些逗乐了。 安巧见人牙子呆愣，便也察觉出自己所说的倒是有些不合理，便跟人牙子道，“要不你带我去瞧瞧，我看看在挑。” 人牙子今日还没开单，瞧瞧就瞧瞧吧，也不损失什么，便带着安巧进了后院。 里头站着好些人，有的婆子看上去身份高些，能站在前头，有个小马扎坐，多数的年轻孩子都站在后头，大概是牙行让他们都站整齐了，这样卖出去的几率大些。 安巧看过去都不是很满意，多数人都苦哈哈的，感觉买回去要么干活得力，要么劝人做个淑女给力，立马想到了后世那些小说里，各型各色的仆从。安巧还是想买一个古灵精怪，能玩的开心的小子。 毕竟自己不是真的要仆人，更像挑选弟弟妹妹。 第6章 你很有个性，小子 眼见着没看上满意的，人牙子着急了，“这位小娘子要找会些厨艺的或者会些书画的，有人会吗，会的话快快站出来，被主家挑走就是另一方天地了。” 后头不知哪个小子传来噗嗤一声，人牙子被他这一声弄的生了气，走到后头拖出一个小子，“毛三，又是你，你在这牙行都多久了，要是不愿意走，便一辈子在这牙行给兄弟们做饭洗衣。” 安巧看着被拖出来的小子，虽然看上去有些发育不良，还脏兮兮的，但那双眼睛像极了一只狗狗，便问，“你刚刚笑什么。” 毛三有些不屑的抬眼，“笑这鲁牙人，也就是他了，还想着什么新天地糊弄人，站在着的谁不知道，不管换多少主家，奴婢就奴婢，还新天地，日日只知道画大饼，在哪不是干活有什么区别。”毛三说完就要退回去，安巧乐了，这小子倒是符合自己内心想要的小厮，古灵精怪还带着些通透。 人牙子气的要给他一脚，安巧便抬了手，“就要他了，把他的身契给我吧。” 人牙子呆愣愣的，这小娘子实在是有些怪异，要买的人也奇奇怪怪的。更奇怪的是，她居然能看上毛三，虽然只值一两八钱，但实在是太奇怪了啊！！！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还是快些交了身契让她走吧。 带着毛三走出牙行，安巧瞧着身契上，毛三才九岁，那么大点小子，能帮多少是多少吧，害。毛三却边走边问，“小娘子不在意毛三刚刚冲撞了你吗？” “你刚刚冲撞我了？”安巧有些走神，毛三也有些无语。 “你这名字不好听，不符合我高大上的设定，我给你改一个，以后你叫锦鲤好了，旺旺我们店的人气。”也不管毛三的失神和无语，安巧便定好了名字，带着毛三，不对，带着锦鲤回了京都食肆。 食肆内，七陶守着锅子，这接连吃了几日了，就是再好的山珍美味也吃够了。 味道弥漫着，周遭还是有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虽不能日日买来吃，闻闻也是一种享受。此时的人们多半做猪下水只用些料酒去腥，也不知道卤味，毕竟这贵的香料仍然是流行在贵族间。 安巧带着锦鲤，刚走到巷子口便闻到了扑鼻的香气，当下便做了决定，一会儿将锦鲤带回食肆，就端个半大的锅出来街口卖，那不得尝的路口的人都围上来啊。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天才，便笑吟吟的回了食肆。 这会儿锦鲤确定了，这小娘子似乎有些和旁人不一样，希望真有什么新天地吧，不过都是干活，给谁干不是干呢。 “七陶！快看，我买了个顶好的小子！” “小娘子，咦？这小孩还没我大呢，这搬搬扛扛的，娘子是准备养个弟弟以后再用吧！” 安巧被这小丫头一顿促狭，上手便挠了挠七陶，“他叫锦鲤，你家小娘子取名天赋可好了！”锦鲤走上去，叫了声“七陶姐。”眼睛全一直朝七陶瞟，这店里的主仆二人看上去倒真不像主仆，像，姐妹？ 安巧让七陶到后院给锦鲤烧了些水，趁客人没来，快快洗洗一会儿还得帮忙呢，安巧想，没错我就是黑心老板。殊不知，这个时代，下人本就是这样，若是被大富人家买了去，这会儿早就上工了。 还好周围就有好几家裁缝铺，安巧拿了钱和那身脏污的衣服过去，让掌柜帮忙看看有没有成衣卖。 掌柜看着那身脏污的衣服，又得知是新买的小厮，不住的赞叹，安巧姑娘心地真好。安巧笑着应下，心里却在腹诽，绝对不是自己心好，是穿着那么脏的衣服，影响整个食肆的平均水准。 想着想着又想到，七陶和自己也没有几身衣服，便索性让老板多做几身，这夏天温度高，七陶和自己每日洗衣服手都轮冒烟了。 一顿忙活过后，安巧才带着一身给锦鲤的衣服回了食肆，其他的衣服掌柜的说过几日直接送过来便是。 七陶一直觉着安巧大手大脚，这段时间看钱匣子看得紧，每次安巧要买什么，她都要苦口婆心的劝阻一番。但终究是主仆的身份，最终还是被安巧拿了钱，可七陶却觉得心痛不已。肉可以不给她炖的，吃食也可以简单些的，什么盆子，锅子，各式碗碟，短短半月，自家小娘子已经堆满了整个碗柜。 七陶此时看着又空了一大层的钱匣子和被隔壁掌柜热情送回家的小娘子，便了然于心，小娘子这几日日日说要买新衣服，这一阵子不见，便抱着新衣服回来了。 还好只有一件，那应该是小娘子自己的吧。 不对，那是给锦鲤的，不对，那么多钱，小娘子不会买了几十件吧。 七陶崩溃。 “七陶，快把衣服拿给锦鲤去，我们俩的还得再等等，锦鲤的也就这一身合适，其他的还得等。夏天到了，我可给你挑了水湖蓝色和超级粉嫩的橘色呢，到时候美死你！”七陶感动，七陶无语凝噎。 待锦鲤梳洗完换上衣服走到前院，安巧看得眼前一亮，自己眼光真好，这小子洗干净后，虽然还有些黑，小麦色的皮肤，加上那对可爱的狗狗眼，小嘴唇又嫩又薄，睫毛细细密密的盖着那有些许棕黑的瞳孔。虽还称不上唇红齿白，但安巧想，再养养，定能将这小孩养成瓷娃娃的样子。 锦鲤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默默的红了脸，嘴上却倔道，“我要做什么活，这身衣服不便宜吧，要扣我多少工钱。” “看不起谁呢，我们家小娘子花钱如流水，还在乎你那三瓜两枣的，今日你跟我在这卖卤味，小娘子要去巷子口拉客。”七陶还沉浸在安巧一下子又花了很多钱的悲伤中，说话冲冲的。 安巧无奈的摇摇头，端着那一小口锅子就走出了巷子。 第7章 宣传才是王道 在巷口借了一张桌子，支了一块木板，木板上用小图钉订着一张纸，【京都食肆，往里直行一百米，欢迎品尝美味卤味】，面前摆着一口小锅和一大把签子。 此时正是书院下学，各大府衙下班的时间，安巧也没支起小摊，这附近更是连食肆都没几家，没一会儿的时间，便有好奇的书生上前问这是什么。 安巧给书生拿了签子，“小公子，这是我们家做的卤猪下水，猪头肉，猪舌，猪肘，小公子可以试一试，喜欢顺着巷子进去就能买了，可以带走可以在店里吃。” 原本上了一整天的课，早就饥肠辘辘的书生自然是心下一喜，虽然有些嫌弃猪下水，但其他的还是可以试试的，试了一块猪肘，书生立马觉得食欲大开，面上还装作一般的样子点点头，殊不知他那疯狂吸气的样子早已出卖了他。 有人见书生尝试了，也陆陆续续上前试试。也有人觉得猪下水就是脏污，和猪下水一起炖煮的肉也不想吃。但闻着味道实在是太香，也就上前试了试。 还有的人路过狠狠闻了闻，试了试便走了，要么口味不和，要么也有人怕太贵。 不消半个时辰，一小锅试吃便吃完了，有人排了半天队没吃到，又被勾起了馋虫，还是往巷子里走了。也有人有些生气的骂骂咧咧。 就听见安巧道，“谢谢各位的捧场，明日后日我还在这里举行试吃活动，喜欢的各位明日再来。”安巧声音不算温柔软糯，甚至有些跳脱，但明媚的嗓音加上听说明日还能试吃，众人便也没有不依不饶。 安巧抬着那口小锅回到食肆，食肆内已经坐满了人，各个吃的面色绯红，安巧满意的点点头进了后厨，眼见着还剩一点点就卖空了很是满意。 安巧拥有现代思维，所以从一开始便把大堂左侧钉上了一大块松木板，上面左侧写着今日食谱和明日食谱。刚刚第一个尝鲜的书生已然吃饱了，带着书童站在木板下张望，有好几样明日的早食他都没听过，打算明日来买些。 再加上这字写的还算漂亮，这店家小娘子不像是没读过书的，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她自立门户开起了食肆。虽说这是京都城，开铺子的小娘子也有，但这终究是个累人的活计，但凡家中有人，便是全家上阵了，哪能一个小娘子支撑一整个铺子。 待金黄色的阳光慢慢铺满铺子，京都食肆也迎来了今日份的打烊，安巧带着两个小的在门口那棵槐花树下吃饭，此时已是六月，槐花早就开败了，树上只零星沾着些槐花，今年这槐花蜜是来不及了。 今日晚食，安巧做了面片，淋上卤菜卤肉，每人一大碗，再加上满桌子的凉拌小菜，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锦鲤在牙行本就是吃个饱，这闻了一日的香气早就受不了了，但傲娇让他一声不吭，只偶尔将目光停留在餐桌上。 安巧招呼人坐下时，他还犹豫了片刻，哪有主家和仆人做一桌子的，就见安巧又喊，“愣着干嘛，你这孩子，我都快饿死了，快坐。”又见七陶早端着碗开吃了，这才悻悻然坐下，端着碗开始吃。 晚风卷着今日的空气，安巧深吸一口气，安逸啊，这样的日子。 几人狼吞虎咽的吃完今日的晚餐，安巧又让七陶把后院井里的瓜拿出来几人分了，今天的晚食才算作罢。 吃过晚食，几人也不着急收拾，安巧便安排起明日起的早食。 “连日来，我们做的吃的已经卖了半个月了，我想着我们应该时常变着卖，这样子客人才不会吃腻。明日起，早食把饼子去掉几个，就保留锅盔和荞麦饼子，还有豆浆。新做些小食，我定下来的是花生饮子，凉汤圆。再加上一个凉拌素面和一个凉粉。小菜变加个凉拌豆腐，这天气太热了，大家吃这些燥热的东西快受不住了。 晚食的话，我们就再加一个凉拌卤肉，加一个凉拌素菜。至于酸梅汤和木瓜水，还有冰粉，我们就整日供应，你们看如何。” 两人听得目瞪口呆，好些吃食他们听都没听过，哪有什么同不同意的。 见两人呆愣愣的，安巧了然，“趁现在还没天黑，干粮铺子应该还开着门，我们去买上一些材料，省的明日累得慌。” 两人还在脑子里疯狂思考，那些吃食都是什么，若是靠小娘子一个人做，忙不忙的过来。安巧却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两人反应过来也快速的帮忙，一行人踏着夕阳上了街，直奔最大的南北货铺。 豆子，花生，芝麻，核桃各来一大包，豆干，腐竹，干笋子，今日还有海边来的干海带和虾皮，安巧都统统拿了一大包，各式佐料也各拿了一袋子，甚至还买了红茶和一大篓子红糖，月季花碎。 零零总总花去三两白银，又是给七陶心疼的不得了。 几人采买完，又跟掌柜的商量好明日送货上门，便一身轻松的走出了铺子。安巧带着两个小孩进了夜市，又是红糖糕饼，又是糖葫芦串给两个小孩吃的饱饱的。 锦鲤硬是被小娘子的大方震慑了，这真的是把自己买回来干活的吗，一整天净吃喝了，就连卖卤味的时候，七陶姐害怕自己不熟练能帮都帮了，虽然她总是恶狠狠的说，如果自己不听话就告诉小娘子不给他吃饭。 害，这不是骗小孩子的把戏吗，都懂，都懂。 安巧看着这繁华的夜市，再加上自己所处的地段其实挺适合再加一档子宵夜的，这喝多了归家的可以来喝上一口醒酒汤，这夜里下工的大理寺和京兆衙门值班的兄弟也可以过来吃上一口夜宵，更别说要是逢年过节，这离街口热闹，要是打出了品牌，那不得赚的盆满钵满啊。 想想安巧便开心，赚钱哪有不开心的。 就是具体卖什么还得再想想，汤圆喝多了的人不爱吃，大肉大菜夜里销量定也不会好，想想后世那些夜市，烧烤可以考虑，就是串串儿也得费人手，目前肯定兼顾不了。 算了，慢慢想吧。 锦鲤和七陶看着小娘子变幻莫测的表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样，他们家小娘子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 第8章 新吃食和新客人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三人便开始了今日份忙碌。 昨日来尝过卤味的书生今日一大早便来了，还带走了几样外带方便的饼子，要拿到书院去吃。 今早的几样早食，凉汤圆是安巧一早上包好下锅的，比起有馅料的汤圆，安巧还是倾向没有馅料的白汤圆，一个个拇指大小的汤圆被她搓揉出来，放在案板上，再依次下锅。再用月季花碎和红糖浆做月季红糖，煮好的汤圆放凉，再加上一勺子糖浆。放在白瓷小碗中，清爽又不油腻，上头飘着的花瓣更是让众多食客想着买些回去给娘子尝尝。 花生饮子浓郁的香气配上红糖锅盔，没有放牛乳，却有一股浓郁的牛乳气息，这花生做成饮子大概是京都独一份的，甚至是这朝代的独一份，更是引得食客啧啧称奇。 大理寺丞赵庆怀已经是第十八次路过这家小店并被这家店的香气所吸引了，最近大理寺没承接什么大案，大家都是到点下班，每次看到有那么多人排队，他便总想着他好歹也是有官职的，这么进去挤是不是不太好。 是的，赵庆怀是有包袱的小哥哥一枚。 但赵庆怀爱吃甜食这事，连他们家看门的小厮都知道，所以今日这似牛乳香的香气实在让他有些忍不了了。 “大苏啊，你去帮我买些早食，我在街口等你。”说着便夺了小厮大苏手上的马车，自顾自赶着马朝街角走去。 大苏答了声是，便进了京都食肆。 “掌柜的，你这是卖了牛乳吗？给我来一份。” “倒是不曾卖过牛乳，你闻到的大抵是花生饮子。”安巧回道。 “那…来一份就是了。”大苏四处张望着，这小店从外面看一般，进来虽有些简陋，但好在干净，且那块大的软木板实在吸睛，忍不住就盯着看上面写了什么。 “不好意思啊，花生饮子最好是喝热的，且这边暂时无法外带。”安巧看着大苏有些走神，适时出声道。 大苏微微皱眉，这店，果真有些寒酸，便走出了店铺，朝街角走去。 “少爷，那花生饮子说是不外带，走吧，怪寒酸的。”大苏坐上马车便道。赵怀庆微微皱眉，他也想走啊，但今日出门本就晚，都没来得及吃家里厨娘做的早食，此时已经饥肠辘辘，若是现在不吃，进了大理寺还要去大理寺的破食堂，他每个月赚几两银子，还不能吃顿满意的早食了，他怎么那么悲惨啊。 越想赵怀庆越气，越气他越想吃吃看不能外带的吃食有多好吃。 “停车，你回家去吧，一会儿我自己溜达去大理寺。”赵怀庆保持着表面的冷静，对大苏吩咐道。 大苏不理解，但大苏会照做。 赵怀庆拢了拢衣袖往回走，这次他怎么也得吃上着牛乳味道的早食，花生饮子，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此时赵怀庆已经分泌出一大兜唾液，越走步伐越轻快，“掌柜的，来一碗花生饮子。” 安巧看着这大理寺的统一制服，又低头看看空了的花生饮子的锅，再想起刚刚进来过又默默出去的小厮，心下了然，这位爷因着面子，今早吃不上花生饮子了。 “不好意思啊，客官，今日的花生饮子已经卖空了，还有凉汤圆和凉拌素面，都好吃的紧，客官要不试试。”安巧想，对花生饮子感兴趣的，大概都会喜欢甜食，还特意给赵怀庆展示了一下手上的糖浆。 赵怀庆内心已经崩溃，刚刚就该下来的，现在好了，花生饮子已经在他脑海里回旋了一遍又一遍，此生吃不到真是让他难受不已。这一日，大抵都会想着这花生饮子过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凉汤圆吧，多给我些糖浆。” 看着这还算干净的小店，又有些建议大堂里人太多，又问，“贵店有包厢吗？” 其实是有的，二楼本就是隔出来做包间的，但安巧觉着早食和一些卤味没有那么多讲究，便一直没开过，此时这位小爷需要，那便带他上去就好。吩咐了锦鲤一句，又飞快的给赵怀庆盛了汤圆和多多的糖浆，让锦鲤带着赵怀庆上了二楼。 锦鲤刚走，赵怀庆便看着那一小碗汤圆食指大动，太好了太好了，一个人的空间，还没人看自己的表情，爽。 他飞快的拿起小勺舀上一个白嫩的汤圆，和上半勺的汤，稀里糊涂进了嘴。这糖浆也太香了，香浓的甜味冲击着味蕾，又加上了花瓣的清香，竟是没有一点腻味。糯米的味道恰到好处的链接了糖浆，连着汤也带着糯香，这也太好吃了。 赵怀庆一勺接着一勺，没一会儿便连汤都被喝的干干净净。 这碗汤圆吃的他舒畅不已，却又觉着没吃饱，走下楼去又点了两个红糖锅盔带走，付了钱才心满意足的踱步回了大理寺。 还没走到大理寺内院，就有相熟的小吏认出了赵怀庆手上提的油纸袋是京都食肆的，“赵大人，你也爱吃京都食肆的吃食？” 赵怀庆本来应该有些觉得没面子，他堂堂大理寺丞，真的只是路过啊。但想起今日那份汤圆，便不住的点头，什么面子不面子，好吃才是王道，他以后定要多多的吃，让掌柜小娘子早日把食肆开成酒楼，这样就不会没面子了。想到这，赵怀庆干脆的道，“今日的凉汤圆好吃极了。” 便见小吏懊恼的跺了跺脚，今日他起晚了，又赶着押送大理寺牢里今日问斩的歹徒，根本没来得及吃早食，这店里今日有新的吃食自己居然没赶上，气到了啊。连赵大人都说好吃的，那该有多好吃啊，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挑剔甜食的嘴。 第9章 女子离奇死亡案 等小吏一顿捶胸顿足，再抬头时，赵大人已经走远了。 而已经走远的赵大人，迈着他轻快的小步伐，提着那一袋子锅盔，他今日份任务就是把这小铺子的吃食宣传出去，让大家都吃，大家都吃的东西，自然不会下了他的面子。 刚迈进大理寺内院，就见最近都波澜不惊的大理寺开始了忙碌，赵怀庆一瞬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这是又有案子了吗。刚消停了几日，又要开始忙碌了！ “赵大人，快点的吧，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这离奇的鬼案子都要把我们少卿大人的脑袋盯出包来了。”新海看赵怀庆进来了，一边抱着一大摞书卷，一边往少卿大人那儿去。 “又，又鬼案子，没完了。”想想调到大理寺的一年时间，什么无头案，水神案，连环杀人案……数不胜数啊数不胜数，且次次都是，“鬼案子”。 赵怀庆心里腹诽，脚上却一刻不停的朝少卿大人的屋子里去。 “大人，今日又有案子了？” 顾青云忍不住瞟了赵怀庆一眼，又来一个明知故问的，每日神神叨叨的，休息了几日又开始闲散起来了。 顾青云连嘴唇都没动一下，指了指桌子上的案卷，赵怀庆上前展开卷轴。 就见开篇是顾青云写下的几个大字，银色玫瑰青铜断。 城郊一姓秦的乡绅在家中建造了一个佛堂，其大女儿却在佛堂盖好次日离奇死亡，甚至还在佛堂建好当日侍奉在佛堂身侧。第二日却毫无征兆的死亡，据在据案发当日的丫鬟小厮来报，女子死之前还好好的，甚至还站起来准备前往饭堂。 据死亡女子的表妹所言，表姐和几个表弟表妹在佛堂建好当日，自己前去观礼还与表姊妹们说过话，就是在佛堂和饭堂时，家里的几个兄弟姐妹都怪怪的，说不上的奇怪，总感觉都有些木讷。等自己刚离开表姐家，就传来了表姐的死讯。 京兆府查了几日，竟只得到了只言片语，参加过那日宴席的人也都道一切正常，怕是家里做了佛堂，家族的格局又没到那个程度，估计是压不住这佛堂。 那佛堂几尊大佛皆是青铜造像的，约莫又四五个成年男子高，前去观摩的人抬起头都只能看到佛像的下颚，十分威严，再加上那日有些下雨，微微起了一层薄雾，更显得佛堂高耸入云。那日这乡绅家的大女儿一袭粉绿色的长袍，一直跪在佛堂内，头上肩上到处都是银饰，那日还有不少人笑到，这家里怕是金窝银窝。这小小乡绅家却如此阔绰，连女儿都被养的金尊玉贵的。 一时之间，京兆府能查到的就只是一些闲言碎语和一股脑的鬼神之说，越查越邪乎，险些就直接上报妖孽作祟了。愣是那乡绅老爷对这女儿跟明珠似的，生怕亏待了她，便一直找衙门，还找了不少门路施压，又是捐钱又是捐粮，京兆府也实在不好这么草草结案，便只能移交大理寺。 赵怀庆看完卷轴开始了今日份的愣神，这是，什么，离奇案子。这京兆府也是够离奇的，怎么毫无证据，通篇竟是鬼神之说，越写越离奇了呢。 顾青云其实也这么觉得，京兆府连几个重要证人都没有单独询问，反而是问了些不重要的人，这位案主的表妹怎的没人去单独询问。 京兆府要是知道怎么被腹诽，定也要喊冤。这位秦妙妙的表妹是另一家小乡绅家的小姐，父亲考上过举子，家中规矩森严，那日归家后，周雨便被锁在了家中不许出门，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京兆府对这位周雨小姐也没有提审的权利，查来查去，没有证据，所以谁也提审不了，就是秦家老爷和京兆府日日上门，这位周举人也死活不肯开门。 京兆府无奈，最终只能将案子和这一堆烂摊子全递到了大理寺。 “赵怀庆，你和新海去秦老爷家走一趟，好好探查探查，询问清楚那日这周小姐是否还遭遇过别的事。这在迂腐的举人，怕是也不会拒绝所有人的探查，何况这是协助探案啊。”顾青云低头看着卷宗道。 赵怀庆和新海领命走出了大理寺，边走赵怀庆还边想，我的锅盔啊，晚上回来都凉透了。 京都食肆内。 安巧一行人已经收拾好了早食的碗盘，正坐在槐树下吃着各色冰粉，安巧钟爱花生，便炒了花生，酥酥脆脆，淋上早上剩的糖浆，香气肆意。 七陶喜爱水果，便见冰粉上，山楂碎，甜瓜和些许樱桃肉，同样也是淋上满满的酱料，吃的见牙不见眼。 锦鲤就比较贪心，大抵是之前的日子并不顺心，他什么都要放上一些，所以他那一碗满满当当的，看上去就有要满出来的势头，更是把整张小脸都吃的像只小花猫。 安巧看着这家小店，虽只开了一个月，但势头确实很猛，短短一月已经赚回了几十两银子，就是距离成为大琰朝第一连锁还有好长的路啊。安巧计划，在攒些钱就装修装修铺子，根据时令做上些新菜，要是客流量高一些，可以考虑多做些堂食，慢慢朝酒楼发展。这样未来什么饮子店，卤煮店，凉菜店全都开起来，连锁指日可待啊。 想着想着安巧又自己一个人笑了出来，而一边的七陶和锦鲤还在哗啦哗啦往里面灌冰粉，这日头越来越大了，这冰粉又凉又滑，正是适合夏日的饮品。 有两人呼噜呼噜吃着，路过的三三两两的行人也忍不住驻足，一下午竟也卖出一大桶。等到暮时时分，早上尝过冰粉这物的书生带了一伙书院的大小伙子前来，也想尝尝着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冰粉，却得知早已卖完，不由得有些失望。 今日去街口做试吃活动是七陶，锦鲤也在大堂内忙的脚不沾地，这店里实在没空去搓揉冰粉，安巧招呼他们买些别的吃食，或者有一文钱一大碗的酸梅饮子也可解暑，书生们才不至于失望而归，在加上今早吃到了李书生带来的早食，实在是好吃的紧，便都坐下尝了尝今日的新菜，凉拌卤肉卤菜拼盘和每人一碗的木瓜水。 第10章 京都食肆定制周边 木瓜水其实和冰粉很像，吃起来冰冰凉凉的，就是没有那么多料，都是一碗冰粉一勺糖浆，滑滑嫩嫩的，喝下去倒也是十分解暑。有几个热的不行的书生还要了几碗酸梅汤，酸酸浓浓的，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感觉精神了。 其中一个姓王的书生还道，“这物也太提神醒脑了，明日买上一壶，这上课便不会困了，又解暑又醒神，书生必备啊。”书生们一阵大笑，但又觉得实在有理，好几人是从西南过来读书的，早就受不了北方这干燥又热气过重的环境了，这酸梅饮子解暑，现在喝着都是极好的，这上课喝岂不是更妙，便约好了明早早食都到这小食肆里吃，顺便打包些酸梅饮子。 安巧在一旁听着书生的对话，突然灵光乍现，要是自己去定制一些壶啊杯啊餐盒啊的，那这外带解决了，还能让人重复利用，到时候用这里的外带餐盒带东西还能集印章，集够十个还能换上一份吃食，用后世的奶茶集印章不但能带动消费，还能让自己这边人气更旺，有自己印章的logo还能作为免费宣传，太妙了。 直到今夜的餐食卖完，赵怀庆和新海才踏着暮色而归，饥肠辘辘，但又没办法去买些吃食，毕竟今日查到的细枝末节还得跟上峰汇报，路过京都食肆时，狠狠的眼馋了一波暮色下的主仆三人，吹着凉风吃着那一大盆不知是什么味道的凉菜。 “少卿，今日我二人前往秦大老爷家细细询问了那日之事，都说没什么寻常的，一切如常。倒是家中一个小丫鬟说那日周小姐曾与两位小爷说笑过几句，之后没多久就被周家来的婆子带走了。 属下又去询问了这秦老爷，秦老爷说那二人是他的朋友，家中已有妻儿，就是性格上有些油嘴滑舌，但自己那侄女也并不是什么善茬，自然是游刃有余的对付过去了，自己见侄女没受什么欺负，便未曾出手。” 赵怀庆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在脑海里盘旋一圈后又说道，“这位周小姐自小长在两个宅子中，东家住几天，西家住几天，有时还要去别的表亲家里住，养成了有些泼辣，能言善辩的性格。 后来，周小姐的爹考学失败，回家开了私塾，这周小姐才不再到处寄人篱下，就是讨得这周举人实在不喜，觉着自家闺女实在不像个大家闺秀，便对她格外严格，不能做的事情多如牛毛，只偶尔让出门去几个表姊妹家，这周小姐房里的嬷嬷丫鬟，全是周举人给她挑的。” 趁着顾青云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时间，新海接话，“这周举人怕是觉着那日的事情与那两位老爷有关系，便拒绝寻访，怕误了周小姐的名声。毕竟那日周小姐的巧笑嫣然，据，据，据…” “据什么？”顾青云抬眼一瞟。 “据当日很多人的回忆来看，这周小姐与两位老爷要是没点什么，那属实有些孟浪。”赵怀庆脑袋里一直以来都好像缺根筋，很多时候他的言语都是最直接的，这也是顾青云喜欢用他的原因。 “今日就查到这些？”顾青云的声音再次回到了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还有就是那两位老爷，我们都问了，实在是密不透风，倒是打听到两位在家里都没什么小妾，只在外面玩玩。不知是主母有些手段，还是两位老爷都只在外面玩的花。”新海又接上了话头，倒不是他乐意抢话，实在是赵怀庆不断在一边深呼吸，今日天热，两人又只吃了些干粮，连水都没进两口，赵怀庆一下子说了这许多话，有些不适也正常。 顾青云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敲着桌子，认真的端详着桌上的画卷，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查来查去，怎么竟是围绕着周小姐，死掉的秦小姐既没有与两位老爷有什么牵扯，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本就是位温柔恬静的深闺小姐。 打探了一日，竟都是桃色新闻。 想着想着才想起面前还站着两个大活人，“你们俩下班吧，这事急不得，明日想法子我们一起去一趟周小姐家就是了。” 赵怀庆好一阵如释重负，好饿啊，他早上放在桌上的红糖锅盔应该还在，他只想着去快快补充体力。 刚走到桌前，隐隐约约就看见那个放了饼子的袋子不见了，一时气急，“谁偷了我的饼子！！！” 对面的桌子抬起来一对乌青的熊猫眼，“今日太忙了，我想着你们回不来了，这饼子那么香，怕浪费了，替你吃了。”乌患慢慢悠悠的道。 赵怀庆深吸了几口气，忍住骂人的心思，声音低低的有些委屈，“我想了一整日。” 乌患和赵怀庆从考童生开始便是同窗，他知晓赵怀庆对于甜食的热爱，有些愧疚，“我再给你买一个，不，买一筐子，你别委屈了。” “前头我与新海回来时，那店家小娘子都打烊了，今日怕是吃不成了。你还我饼子，我的饼子…”赵怀庆累了一日，越想越委屈，站起身来慢慢悠悠的准备回家，他真的快饿死了啊。 乌患忙爬了起来，“走，去看看还开着门否，开着就求小娘子给你再做一个，我今日吃了，虽然凉了，但格外香甜。” 赵怀庆便任由乌患推着出了门，他真的,,,很想吃那个饼子啊！ 京都食肆内，安巧正愁眉不展的拿着纸笔发呆，她虽然在现代学过些写字和q版画，但要做一个贴合这个店铺的logo属实有些为难她。再加上现在自己写的好一手毛笔字全是因着原身入宫前学过，自己来了自动就有了肌肉记忆，画画完全不在行。 今夜本该去巷子对面的木匠铺子里定制食盒和印章的，愣是不知道该画些什么。 正愁眉不展之际，门口进来了两个人。 “小娘子，冒昧打扰了。”是一个听上去就累得气如游丝的声音。 安巧抬头看去，就见今早讨要包厢的男子和一位眼底乌青的男子站在门口。 第11章 宵夜是拉进人类距离的时尚单品 “两位有何事，本店已打烊，还请明日再来。”安巧面上笑吟吟的，心里却一直在尖叫，手上大力的在纸上画着叉叉。 “小娘子，今日那夹了红糖浆的饼子实在好吃，趁我兄弟出门办案，我便忍不住把它吃了，他回来瞧见委屈的不行，我不想伤害我们之间的情谊，还请小娘子多多收我些钱，给我这兄弟做上一份。”乌患微微前倾身子，姿态很低。 安桥这才把笔放下，“那饼子这个点实在做不出来，正巧我现在脑袋被这画弄得昏昏沉沉，我做些宵夜，我们一起吃了便罢，不用什么多收钱了。” 赵怀庆眼睛亮了亮，开开心心的坐在了早上嫌弃的大堂内。 “七陶，锦鲤，把煮好的菜拿出来，吃宵夜咯。”安巧朝院子里唤了一声，就见七陶和锦鲤一人端着一个盆进了大堂，见有人还愣了愣。“他们，蹭宵夜的，宵夜一起吃才热闹。”安巧似有读心术般，立马道。 两个小的才不在乎呢，小娘子准备了那么多素菜，说今晚吃宵夜，管他呢，能吃就行。 安巧走进后厨，两个小的紧随其后。安巧问，“两位公子能吃辣吗？” 其实赵怀庆是能吃辣的，只是偏爱甜口，所以眼巴巴的道，“有甜的吗？”安巧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狗狗，一见赵怀庆委屈的像只小狗了，便立马吩咐七陶，“去后院把明日的冰粉盛出来，一人一份。” 又吩咐锦鲤把这些菜都依次放入两个准备好的大砂锅内多多的涮几次，这样味道浓些。 想着两位累成狗的造型，又往刚刚搅和好的面糊里加了少许糖，没一会儿，一个个薄饼便被她做了出来。 不消一刻钟，三人便做好了手头的活计，围坐在桌前。 今日的宵夜，两个口味的钵钵鸡，小麦饼加每人一份的冰粉。 赵怀庆和乌患都看呆了眼，这，看上去也太香了。不，闻上去也很香。 藤椒味的钵钵鸡，酥酥麻麻的，莴笋，藕片，鸡鸭鹅的内脏，土豆，番茄，鸡翅，每一样都被青绿色的麻油包裹着，每一口都感觉像过了电，好吃的根本停不下来，只觉得停下来舌头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红油味的钵钵鸡，辣度十足，配着一口薄饼，更是在不断挑战自己的味蕾，油浸泡的很到位，所有的菜都被染上了红亮的颜色，让人本就产生巨大的兴趣，只想一口接一口。 几人好吃的停不下来，直到减轻了饥饿感，锅里还剩下小半锅，众人才慢慢悠悠喝起了冰粉。赵怀庆和乌患是第一次吃冰粉，特别是赵怀庆，眼睛一亮又一亮，“小娘子，你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 安巧一直被如此夸奖，都有些免疫了，只道，“你们吃了这几样吃食觉得如何？” “夏季天热，这不热的吃食本就受欢迎，再加上这些配料，小娘子实在太厉害了，饼子也好吃的不行，很合我的胃口，就是不食辣的顾客可能比较堪忧。”赵怀庆又吃了一串鸡翅，一边吸气一边说。 “我觉得这是顶好的，小娘子做什么都好吃。”七陶现在已经是安巧无脑吹了。 “我觉得好吃是好吃，就是小娘子这铺子有些小，若是这味菜没有可以外带的，在店里实在坐不下几桌。”乌患声音低沉，在配上那乌青的眼睛，好几次都险些吓到锦鲤。 安巧立马点头，对了，如今人手不足，菜单没准备，菜色也具有随机性，三人好像只能忙早食和一些外带的吃食，但日日都能售完，是时候把店铺在装修一下，添些人手了，不然做大做强简直难如登天。 但想到这，安巧又想起了让她头皮发麻的logo，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乌患又道，“刚刚小娘子是在画画吗？在下正是大理寺的画像师，略懂些画画，或许能帮着小娘子画些什么。” 安巧眼睛都亮了，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我想做个招牌，有些特色的，要防止家家都有或者盗印，之后我想做些小食盒，小水壶的，要印上去的。” “小娘子想要什么样的呢？”乌患又问。 安巧其实刚刚想了，后世好些牌子不都是主理人，创始人的照片嘛，现如今虽然没有什么肖像权，但是印上自己的画像大抵是最好的防伪标了吧。 “我想画我们三姐弟，印在招牌上，以后谁要是抄袭了，拿去盗印了，其他人一来店里吃饭就知道我们三才是正版。”安巧得意到，全然不顾几人已经一脸黑线。 虽说安巧已经穿越过来好几年了，但某些现代思维还无法改变，这印自己的画像，被各种各样的人提在手里，多少有些太过开放了。要知道即使大琰朝民风开放，这也有些“孟浪”了，这大姑娘小书生提着几个年轻男女的画像，不得被未婚夫婿，未婚娘子撕了脸面去。 “这，不妥吧，小娘子，要为名声考虑啊。”赵怀庆适时出声。 安巧冷静下来一想，到确实是这回事，那怎么办嘛。 “小娘子，直接画上这京都食肆的小地图岂不是更好，又防伪，又能指路。虽画大的堪舆图是触犯律法的，但画这小条岔道，再加上食肆门口的槐花树，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乌患笑道。 安巧只觉得今日遇上了救星，也不管乌患能不能吃下，又给他拿了好几串钵钵鸡。 “那，这位，大理寺的画师，这帮我画这招牌，需要多少银两。”安巧组织了一波措辞。 “今夜的宵夜就是费用，我叫乌患，他叫赵怀庆。”乌患笑言，尽管那乌青的眼眶让安巧觉得他有些像q版僵尸。 “那便多谢乌公子，赵公子了，若以后深夜下堂，实在饿的不行，小店还是可以来吃上一顿的。”安巧压抑住心中狂喜，笑道。 众人吃饱喝足，又天南地北的侃了一阵，乌患和赵怀庆也知道了安巧是宫里出来的御厨，心下更觉得这餐食的美味不无道理。 笑闹到了半夜，众人才散场，安巧想着明日还要早起做早食，一阵绝望。暗暗发誓一定要不停赚钱，赚了就买人，装修，早日实现坐着收钱的小目标。 第12章 今晚你们大理寺有事吗? 月明星稀，赵怀庆和乌患踏上了回家的路，因着总是下班不规律，两人并没有随身携带小厮的习惯。赵怀庆突然想起来白日的案子和乌患傍晚时分那尤其乌青的双眼，问，“今日少卿给你派了什么活，怎的眼下乌青成那个样子。” “别提了，少卿说这案子很多地方都没有查清楚，让我反复看卷宗直到根据那些只言片语，画出我认为最古怪的画面和最奇怪的人。我在案前翻了一整日，头晕目眩才吃了你的饼子。”乌患说完便又陷入了沉思，旁边赵怀庆也不再说话。 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这个案子，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遗漏的细节。 “那两位老爷？”乌患和赵怀庆异口同声的道，随即相视一笑。 乌患道，“今日我看了一日的卷宗，这里头有不少京都府有名有姓的老爷，商人，各大家族的门生，倒是有的没的都有许多。就这两位老爷格外出彩，不知是吃醉了，还是本性如此。虽没人明确表示这两位爷有什么僭越之处，但大多数人都看到了在堂上对着周小姐调笑了。” “对了，我今日去探查也是这般，这两位倒像是爱而不得的，问题是两位爷怎么争一个小娘子，再说了，这两位爷按理说该十分风流，家里倒是没有什么小妾姨娘的，你说怪不怪。”赵怀庆也有些抓耳挠腮。 两人就这么踏着高高悬挂的月亮一路往家走去，大抵也是因着两位家住的很近，这么些年读书考学就连如今上衙下衙都一道走。 另一边，安永侯府。 顾青云静静看着那盘残棋发呆，一旁的湖边坐着一个老头，大晚上戴着一顶草帽，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风哗啦哗啦的吹，狗尾巴草就随着风飘动，细细密密的草屑就落在他那身有些旧的长袍上，手里的鱼竿有一下没一下的随着水波晃动。 今夜月色格外美，照的人朦朦胧胧。 两人谁也不搭理谁，就好像一幅画，直到老头似乎有些困了，打着哈欠躺在了稻草堆上，顾青云才站了起来，“师傅，晚安，改天再来。” 老头晃晃悠悠离开了湖边，“臭小子，当我这是和尚庙呢，来我这参禅来了。” 其实顾青云也没什么目的，来安永侯府也只是想静一静，白日想案子想久了，晚上有些累，连晚食都只食了几口，还不晓得明日去周府顺不顺利呢。 顾青云总觉得这周府就是本案的关键点，一切都显得不太正常。 奇怪的周小姐，奇怪的周举人，还有那两位商人，按理来说，即使是登徒子也不会平白无故选上一个目标在众目睽睽下动手的，更何况是一个有些家世的小娘子和有些身份的商人老爷。两位老爷也不太可能直接对某个小娘子突然间有了兴趣吧，还是两人一起，这又不是喝花酒。 再说，目前怎么看都是围绕着周小姐，死者明明是秦小姐啊，这个中缘由实在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明白的，简直一团乱麻。 顾青云也不走正门，直接翻了墙出了府，又翻了墙回了家。 平静下来才感觉一阵饥饿，翻来覆去睡不着，又翻墙出了府，朝城中的夜市区走去。 顾青云家本就离大理寺不远，这块地儿是他祖母康宁公主当时看中的，就在这儿建了府邸，后来和侯爷结了亲，侯爷对这位小公主格外偏疼，直接大手一挥，以后就叫康宁永安府了，愣是将爵位和公主封号合在了一起，从那之后，这康宁府和永安侯府便成了一个地方。 当初顾青云一入殿试便朝皇上举荐自己入大理寺也是因着从小到大，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被祖父带入大理寺。 顺着街道走出去，顾青云经常半夜回家，这条路走了千千万万遍，今夜却在那棵槐花树下看见一盏昏黄的小灯。 顾青云被那盏小灯吸引，走近一瞧，就见一娘子站在灶台边，手里搅动着什么。 安巧听到了响声，一抬眼又看见了大理寺的“校服”，一时间无语凝噎，今晚这是捅了大理寺的窝吗。 顾青云刚要走进来，就看见里头的小娘子薄唇微起，好像在嘟囔着什么，定睛一看她的嘴型，好像是在说，大理寺今夜什么案子，怎么来那么多饿死鬼，早知道关门了，刚走两个大爷又来一个。 顾青云顿时满脸问号，怎么，还有人比自己先来这铺子？ “掌柜的，还有吃的吗？”顾青云问。 安巧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说，没了，啥都没了，怎么还来，累死了，早知道刚才听两小孩的了，关了门算了。本来只是想明日早食晚点起，先把能配好的料配好，谁知道又来人了。 其实这事也怪安巧，没穿越前，安巧最喜欢的就是在自己店里开着小灯，看着外面安静的世界，调上一杯小酒，有时候会遇到几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她一度觉得这是人生加油站。 “没了，打烊了，客官几日后来，我这小店还在完善中。”安巧巧笑嫣然，昏黄的灯光把她照的格外柔和。 “你手里做的什么？”顾青云不但没走，反而往里面走了几步。 “这是明日的早食，客官。”安巧的耐心值已经快到底了。 “我要吃。”顾青云说着便坐了下来，安巧怒极反笑，又见顾青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元宝，目测有十两银子。 安巧又将怒意压了下去，有钱的都是大爷，有钱的都是大爷，安巧在心里念了几遍，回头看锅还没熄，便给顾青云做了一碗大碗的杂菜面，刚刚没涮完的藕，青笋，竹笋，小白菜统统下锅，又加一勺子为明日早食准备的肉末。 煮完发现店里最大的碗都装不下，索性拿了一个揉面的大缸。 放在顾青云面前，“客官可以吃了，有事唤我。”留下一句话，安巧就乐颠颠的回厨房准备明日的早食了，全然不顾已经满脸黑线的顾青云。 这是人吃的吗？那么大盆。 顾青云真想转身就走，感觉受到了一些侮辱是怎么回事？ 杂菜面的香味一阵阵扑向顾青云，再加上安巧刚刚端过来的几样小菜，顾青云还是没了骨气。将青菜拌着面塞进了嘴里，竟是觉得有些香甜，又连续吃了几口，虽然卖相不好，但吃起来却格外美味，香气十足，连汤头都有些甜。 原本就没怎么吃晚食，这一盆面竟是不知不觉全进了肚子。 好了，现在更觉得羞耻了，怎么回事啊！！！这一盆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一个人不可能吃完的，趁安巧不注意，顾青云默默走了。 这次，顾青云只能走正门了，吃的太撑了，要是在翻墙保证会吐出来。 结果就是顾青云一晚上都没睡好，吃太撑，晚上一直起床跑厕所，这事他要怎么说呢，就，越来越羞耻了。 第13章 秦家又出事了 夏天的雨，娃娃的脸。 次日清晨，外头就开始又薄又透的下起了雨，细细绵绵的，让本就爬不起来的安巧更是有些懒洋洋，今日大抵是因着下雨，倒没有往日那般人来人往了，安巧想着今日要做下酱料和腌制些小菜，又想着扩大规模的话，人手还是不够。 收了早市后，又去了牙行。这次买了一家四口，除了小的女孩还不能干活，其他三人已经可以干活了。 安巧想着买一家人比较有黏性，也不会今日走一个，明日又吵吵嚷嚷的。 四人跟着安巧回了食肆，本还想着后院留一间屋子做些酱料腌肉，此刻已经住满了，还好堂屋也没人使用，暂时放在那儿也好，也不是什么讲究人。 就是七陶，看着小娘子又买了一家子，还有一个奶娃娃，一时无语。别人买人都是看劳动力，他们家小娘子倒是好，专门买些不太能干活的。 安巧把一家四口安置在后院右边那间大些的屋子里，又吩咐七陶明日开始带着刚买回来的夫妻二人，童山和童婶子一起做早食，锦鲤带着童山的大儿子童一一出门买菜。 安巧开始琢磨起以后主打一个晚食开门，一直开着卖夜宵，此时店里也买了人，他们负责早食完全没问题，自己负责晚食和夜宵，又不用早起，还能做成夜市。再加上这条路和自己的店铺很像后世里会开在巷子里的小酒馆，安巧便更兴奋了，这不是之前的习惯和喜欢再次成真吗。 到时候就搞一个古代版的深夜食堂。 多好的噱头，安巧已经能想象到钱从四面八方来的快乐了。 想到这里，安巧索性又让锦鲤和一一出门买些酒和果子，她决定酿些酒。 周府外，顾青云带着赵怀庆站在了门口，又吃了一个闭门羹。 “少卿啊，这周府大门怕是打不开了，你来都不好使。”赵怀庆满脸黑线。 “走吧，找证据，证明这事和周小姐有些关系便能打开周府了。”其实顾青云也很无语，但是在下属面前，他还是选择了面子。 两人又前往了两位商人老爷的府邸，两位老爷是表兄弟，一人姓贾，一人姓古。 贾府内，顾青云和赵怀庆被请进了屋，丫鬟上了茶便退到了门外，此时除了偶尔几声鸟叫声，室内仿佛静止了一般，顾青云和赵怀庆面面相觑。 约莫坐了半个时辰，贾府的当家主母才姗姗来迟，这位主母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裙，身上穿戴了不少金银，头上，手上，脖子上，到处都金灿灿的。 “不好意思，两位官爷。我家老爷不在家，不知你们前来所为何事。”明明已经给两人晾了半个时辰，偏偏声音还不疾不徐，看不见半点局促，大有些理直气壮的意思。 “秦府的事情，我们需要再向贾老爷确认一下。”顾青云刻意把声音放缓了，听上去也有些不急不缓的意思。 “哎哟，这前些日子已经有官差来问过了，怎的这点事颠来倒去的。”贾夫人依旧不急不缓，像是在打太极。 “之前是京兆府的，此案现在已经移交大理寺了，我们需要重新探查一番。”说话也不管贾夫人还要不要接话，紧接着又道，“当日不少人看见了贾老爷和其表弟古老爷在堂上与周小姐调笑，这事怕有些不妥吧，这贾府也不见有个姨娘小妾的，请问贾夫人，这贾老爷有跟你提过纳妾吗？” 贾夫人听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多大的笑话似的，“官爷，这我们府上要不要纳妾怕是家事，这与官爷有何关系。再说了，我们家老爷风趣幽默，在外头可能是爱开玩笑了些，但这与那秦小姐的死有什么关系呢，调笑的明明是周小姐。” “还请夫人配合查案，贾老爷何时归家，我们再来。”赵怀庆有些沉不住气，站起来就想走。就见顾青云也微微起身，道了一句“贾夫人，您娘家有钱，贾老爷自然不敢纳妾，但年前你家侄女吵着闹着要嫁给贾老爷这事十里八乡都知道，后来听说这小娘子年后便嫁了，不哭不闹的，夫人真是雷霆手段。” 话毕，便带着赵怀庆走了，一路上赵怀庆还气的牙痒痒，这事怎么都在踢皮球，但这皮球越踢越不对劲啊。 之后两人又去了古府，这家更是稀奇，两人这次倒是没等多久，但来的仍是主母，古老爷也说不在家。这古夫人病恹恹的，说一句话要咳上半晌，没说几句话，嬷嬷丫鬟便跪了一地，愣是让两人坐都坐不住了，匆匆告辞了。 “少卿大人，这事大有蹊跷啊，他们这般推来推去，这戏是唱完白的唱黑的，这不纯戏台呢嘛。”赵怀庆托着腮坐在马车上，外头雨势越来越大，顾青云也一直眼皮跳个不停，总感觉这事没完。 果然，刚回到大理寺，就听到外院一阵悲天悯人的哭声，凄凄惨惨的。 “少卿大人，你总算回来了，这秦家又死了一个小姐，还没及笄的三小姐今早和秦大小姐一样，突然倒下就没了气息。”新海见两人刚进门，立马就迎了上来。 而秦家众人，老的老，小的小，一直跪在大理寺，哭嚎个不停。 “什么时候的事？”顾青云就知道，眼皮跳没好事。 新海连忙回道，“今早你和怀庆刚出门没多久，好些大人还没来，这秦家三小姐便突然去世了，死法和姐姐一模一样。约莫巳时半刻，这一家老小都来了，哭了一整天了。” 顾青云眼皮一跳再跳，“尸体呢？” “秦家要两位小姐都入土为安，不让我们看。”新海话音刚落，顾青云就走了上去，“节哀，我们会尽快查清此案，就是两位小姐死的蹊跷，还请秦老爷能让大理寺看一眼尸体，兴许能瞧出什么呢。” 秦老爷悠悠开口，“瞧了，若是瞧不出什么，我两个黄花大闺女，你怎么赔。” “定有些什么，死者生前遭遇了什么，尸体会说的。”顾青云声音也有些低沉，此时心里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他看着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太太忽然想起来祖母。 第14章 食肆和外面是两个世界，原汤冒菜 秦老爷定定的看了顾青云良久，最终轻轻的点了点头。 顾青云微微颔首，又朝老太太行了一礼，保证能查出些什么，便让新海叫了大理寺仵作前去查探尸体。 白金玉看了尸体半晌，才道，“没看出外伤，这心脏脾胃摸上去也并不像受了重伤，只是这尸体为何没有尸斑呢，这人已经死了快一天了，身上白白净净的，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睡着了，但这心跳呼吸都没有了，人却是已经死了。再说，人死后多半会变得灰白，这秦三小姐嘴唇竟如此红润，这秦大小姐也是如此，都快一个月的时间了，怎的这般红润，怕是中了什么奇毒。” 顾青云认真的听着白金玉所言，又问，“食物、气味、擦得用的，多半都是能进入人体组织的毒才能存在那么久，那…这秦府，岂不危险。”说完便转身出了仵作房回到了前院，“秦老爷，有事单独同你说。” 秦老爷便与顾青云走到了一边。 “贵府，可能有人在下毒。”顾青云道，秦老爷吓了一跳，但很快稳下了心神，“刚刚我们的仵作验了尸，排除了外伤和击打内伤，大概率就是被下了毒。两位小姐的先后一个月的死亡时间，但那嘴唇却红的好似涂了口脂，且三小姐身上一块尸斑都没有，大小姐都去世快一月了，尸身也没多少尸斑，看上去都像是睡着了。” “那，那是什么毒啊，又是何人要害我儿。”秦老爷一时脑袋晕乎乎了，回想了这半年有可能的仇家，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做生意一向诚信，又信佛，这商场上能有什么仇家。 “刚才我瞧了一眼，你家眷里，就年轻小娘子嘴唇非红，其他的小少爷看起来都没事，这毒有可能是专门为小娘子制的，总之这家里吃的喝的，小娘子们的口脂胭脂都要注意，你家那侄女周小姐一直见不着，是不是还有什么细节是没告诉我们的，秦老爷你回去想想，要是有什么细节一定速速告知我一声。”顾青云将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只祈祷这秦府今日之后不要再有什么小娘子的死讯了。 秦老爷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带着一家老小回了家。 真是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只觉得夜长梦多，回家便遣散了一众仆人，只留了几个家生子和格外小姐少爷的奶娘。 顾青云累了一整天，回来又忙了半晚上，此时大雨瓢泼，又饿又累的准备回府。刚走到门口就见乌患和赵庆怀一人拿了一把伞，顺着廊下往外走，顾青云想起昨日那碗香气四溢的杂菜面，开口喊道，“你们俩，去哪呢？走，今夜我请你们吃饭。” 三人曾是国子监的学生，只是顾青云要大上几岁，并不在一个班级，但也是一起打过马球，办过诗会的情谊，所以说不上不熟悉，只是顾青云这人家世比大家都好，从小学习又好，压迫感有些强，大家对他还是敬意多些的。 “去，去哪？”赵怀庆其实不想起，他想去安巧那儿吃晚食，这位高高在上的爷怎么可能去吃那种小铺子，全然忘了两日前，自己也不想进去的。 “你们跟我来就是，可好吃了。”顾青云语气都带了些骄傲，两人只得跟着他走了出去。 直到顾青云停在了京都食肆门口，赵怀庆才满脸黑线，又不敢说自己和乌患本也是想着到这京都食肆来的，谁让顾青云还是他们的上峰呢。 京都食肆内，安巧和七陶坐在窗口看着外头的大雨，手上一人端了一碗白糖番茄，不知说着什么，笑的见牙不见眼。 三人推门而入，安巧大抵是刚刚在玩闹，脑子没有转过弯，直接开口道，“哟，今日三人一块儿来的。”完全没给门口的三人面子。 赵怀庆和乌患同时看向了顾青云，顾青云也转头看着那两人。 好像在无声的吐槽。 你们俩吃这好东西不带我。 你一个少爷和我们一起吃路边摊？ 为了彼此的面子，三人谁也没出声。为了天上掉下的银子，安巧也迅速回了神。 “几位客官打烊了。”安巧例行公事，其实无论这句话说不说，安巧都知道，他们压根儿不会听，还是要坐下。 “和昨晚一样，有什么吃什么。”赵怀庆已经把伞放在了门口。 安巧立马露出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七陶看几位大爷已经坐下了，便给他们上了茶，今日的茶是小娘子在一个卖菜的小摊上买的松叶。 小商贩见有人要买都惊了，松叶不是漫山遍野都是吗。 七陶也惊呆了，小时候她家边上就有一大片松树林，但这东西都是家里有还不能下田干活的小孩子喜欢的，乡下人家也没什么喝茶的习惯，只是小孩觉得有趣。 松叶洗干净，切成拇指长短的大小，放入井水，煮沸后即可。 店内众人都没见过松叶茶，都觉得稀奇，松叶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这般做出来竟觉得香气扑鼻。 外头的大雨一阵一阵落下，里头的热气全熏得屋子格外温暖，潮湿的气息，泥土的气息，店内温温热热的气息，坐下的三人都觉得好似缓解了今日的疲累。 松叶是新鲜的，比制成茶的松叶多了一份草木的味道。 “这是松叶茶？”顾青云问。 “对。”安巧把头发盘起，走进厨房。 不消一会儿，空气中就开始弥漫香气。 鱼丸、牛肉丸、鱼豆腐、竹笋、猪血、土豆片、糍粑、萝卜、蘑菇……数样食材被放入冒着滚滚浓烟的骨汤中。 等待冒菜煮熟的间隙，安桥又煮了两个鸡蛋，碾碎后放在松松软软的米饭上，又把今日做的肉松、海带丝、玉米粒、青豆一股脑倒入米饭内。 可惜蛋黄酱今日才做好还不能吃，只能用煮熟的鸡蛋代替。 淋上些酱油、芝麻油，香味立马把外面的寒意驱散了，搅拌均匀后，又捏成一个个的饭团，铺在烤的干干的鱼皮上，等那边的锅子里的几样食材全好了，舀到小砂锅中，撒上虾皮、香菜和少许茱萸端上了桌。 三人早就饥肠辘辘，闻着这香气只觉得越喝这茶水，肚子里越发清汤寡水。 刚端上就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颐。 第15章 暖暖的很贴心 顾青云先夹了一筷子糍粑，黏黏糯糯的，在唇齿间不断拉扯，嚼起来还有一股甜味。更别说几样丸子弹力十足，在牙齿间弹来弹去，只觉得滑腻无比。 再吃一口饭团，咬下去，竟觉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好吃，几样平日里怎么也不太可能配在一起的食材，放在一起，每样都有每样的特点，不争不抢。 “少卿，真是下毒啊，那这周小姐岂不是危险了。”赵怀庆一边吃一边小声嘀咕。 顾青云看看四周，见只有安巧懒懒散散坐在窗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窗外，便小声开口，“对，所以明日要用这个消息撬开周府的大门。” 乌患也连忙咽下嘴里的饭团，“对，少卿，这，我今日画出了一幅画是证词了没有的。” 顾青云挑了挑眉，问，“刚才怎的不说。” 乌患无语，看了顾青云一眼。 顾青云便也懂了，示意乌患说下去，“这画上，周小姐应该是在内堂就见过贾、古两位老爷，我是反复看了卷宗，觉得实在不对劲，才想到他们或许早就见过，比如后院，或者是佛堂之类的，所以我把那画面画出来了。 再者说，有小丫鬟的证词，那日周小姐确实从后堂到前院多穿了一件披肩，在后堂的时候是没有的，临出门才穿上。” “你的意思是，周小姐在内院可能与两位老爷发生了什么。”顾青云道。 “不止，这秦周两位姊妹的情感应该还不错，那日秦小姐是与周小姐一起去的前堂，所以那日在后院两姊妹应该也是在一起的。”乌患又回。 顾青云突然觉得好似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对了，为何一直觉得周小姐不对，那日周小姐应该是一直跟着秦小姐的，为何所有人的证词都只有周小姐怎么怎么样。 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周小姐和秦小姐没有一起行动，但又有好几个丫鬟说过，周小姐如何如何，秦小姐在后面看着。 第二种可能，周小姐性格泼辣，吃得开，秦小姐被养的娇娇弱弱，她多半是一直被周小姐护在身后的。这般说来，这周小姐所有诡异的地方，可能都与这位秦小姐有关了。 本来打算用秦家三小姐没了的消息吓唬一下周举人让其开门的，这般说来大概不能是吓唬一下了，这周小姐有危险。 三人表面还保持着斯文的模样，其实下筷子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还没半时辰，已经把整个餐桌扫荡一空。 安巧见吃的见底了，吩咐七陶拿些白糖番茄出来，给几人解解腻。 “安小娘子，你的图，我画好了。”乌患站起身将一个卷轴放在安巧面前，安巧没想到乌患最近那么忙还帮她把画画完了，一下子有些感动，看着乌患眼下的乌青又深了几分，倒是生出了几分愧疚。 “公子，公子那么快啊。”安巧话刚出口就想给自己两拳，意料之中的，其他两人对视一眼，没忍住笑出了声。 安巧连忙道歉，乌患无奈笑笑，倒是没有追究的意思。 安巧急忙站起身，“公子稍等，瞧几位公子今日累坏了，我在给你们煮上一壶茶，你们且坐着消消食。” 安巧飞快的走到后院，把最近每日一逛的干粮店买回来的干货拿出来，分别拿出桂花、红枣干、桑葚干、玫瑰花、枸杞和茉莉花，依次放入沸水中，端上了桌。 “几位公子尝尝看，这茶是缓解疲劳，去黑眼圈的。” 本来已经停止的笑声又再次爆发，回荡在小小的铺子内，安巧只觉得一阵脸热，她真的是一时好心啊。 乌患倒是不介意别人说他的黑眼圈，更何况，小娘子也并不是有意嘲笑他的，“小娘子，没事没事，我这眼圈从小就有些乌青，多谢你的好意。” 几人又坐了一壶茶的功夫，顾青云拿出三个银锭子，其他三人纷纷呆住，“怎么了，昨夜不是收了我一个吗，今夜三人不该是三个吗？” 安巧分不清这是来自于大理寺少卿大人的促狭还是明察秋毫，只说，“拿一个已经是黑店了。” 顾青云见安巧没收钱，又把银锭往安巧那边推了推，“我堂堂侯府嫡子，花不起三个银锭子了，你拿着，下次我来你别收我钱就是了。” 安巧很有“原则”的只拿了一个银锭子，“这真是黑店的收费标准了，公子放心，过几日就找人把小店在装修一下，之后就有宵夜的标准了。” 顾青云恶趣味的笑着，还是没拿那两个银锭，笑着招了招手走了，只留下安巧在摆满了空盘和银锭的桌前风中凌乱。 顾青云不知怎的，他见惯了看见他就羞怯的小娘子，也见过大胆看着他表白心意的。 倒是安巧，总是淡淡的，走神和没走神时说话做事都像两个人。 他判了这许多案子，只觉得安巧平日里的笑脸相迎不太像真的，只这晚上的促狭，梳理，不过大脑的言语，才像真正的她，少卿大人好奇这小娘子的脑回路。 再说了，他堂堂侯府嫡子，好吧，嫡次子。怎么可能把抛出去的钱收回去的道理，那多没面子。 安巧默默把银锭收起来，这本应该在努力几日的装修钱就这么到手了？ 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就把二楼的包厢完善一下，把原本只隔了一间的小房间拆掉，做三间小包厢，能坐下六个人那种，最靠近一楼的这一侧将窗户开大，让二楼能看见一楼。在最里面做一个大包厢，能坐下十二人那种。左侧的墙壁上再做上一个告示栏。 原本二楼就盖得简陋，除了有个屋顶也没什么，看着倒像是现代所说的假二层，所以连屋顶都要拆了重做。 一楼原本也是砖块铺的，安巧决定这次除了厨房全铺上木地板，桌子也不随便摆了，隔出半人高的矮墙，最左边的告示栏保留，再把门进来处改为柜台，靠墙的位置打上酒柜，做一个飘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槐树。 安巧只是想想都觉得喜笑颜开，不错不错，装修天才罢了。 第16章 京都食肆初次装修，安巧酿果酒 次日一早，卖完早食，安巧便也找了几个木工、泥瓦工和几个造房子的好手回了食肆，跟工人提了要求，给了二十两定金就不再管了。 大抵是进入了雨季，这外面的雨一直缠缠绵绵下个不停，安巧今日要泡上一些果酒，她早上去定的酒柜可不能浪费了。 葡萄酒、青梅酒、柠檬酒、荔枝酒，安巧想想就觉得幸福。招呼来锦鲤、七陶和一一。几个小的开始处理这些果子，放入井水中冲洗几遍，在拿出来沥水。 首先是葡萄，这个时代的葡萄酒已经算是比较普及了，很多食肆都有自酿的葡萄酒。洗干净的葡萄几人用手捏碎，捏的烂烂的，罐子内放入些白糖垫底，再把葡萄倒入罐子，再将十几个罐子放入堂屋。 刚做完葡萄酒，几人便有些累了，这活计看着简单，做起来也是费了好些功夫的。 接着处理青梅，将青梅用签子剔除蒂，用几个大木盆将青梅装好，往里面撒上盐，浸泡一个时辰，再将其搓洗干净，最后晾干在廊下。 在此期间，安巧又和七陶把柠檬全部搓洗了一遍，去掉表皮的釉，防止苦涩。又把他们全都切片去籽，罐子内放入冰糖，铺上柠檬，然后将外头买的白酒倒入罐子内，全部抱入堂屋阴凉处。 待这些处理好，已经到了晚食的点，但今日晚食不营业，安巧已经在昨夜立好了牌子，只等这翻新完毕在开业。现在大多在二楼施工，所以一楼早食的点还能再卖些吃食，再过几日便不行了。 安巧让几个小的先去吃饭，大家都表示要一起做完活计再去吃，安巧无奈只能又指挥一一拿出罐子，一层冰糖一层青梅的铺好，同样倒上酒，全放入堂屋。 等处理完青梅酒，回到小院，七陶和锦鲤已经将荔枝全都剥好了皮，这荔枝精贵，买着一些都花了将近十两银子，比起其他的，这荔枝酒只能泡上两小坛，同样是一层冰糖一层荔枝放好，再倒上酒变成了。 看着满堂屋的酒和酱料，安巧只觉得成就感十足。 而几个小的，已经被酒酿的有些昏昏欲睡，说不清是因为闻了太久的酒气，还是这满屋子的酒香果香太醉人。 而另一边，顾青云和乌患，赵怀庆刚刚踏上回大理寺的路，早晨几人便出了门，又在外奔波了一天，还好并不是毫无收获的。 早上不出意外，几人刚到周府便吃了一个闭门羹，根本没机会见到周小姐。顾青云想到拿毒，便觉得这周小姐实在危险，不得已一直敲门，最终还是碍于他大理寺少卿，又是侯府嫡子的身份开了门。 顾青云只跟那开门的小厮说了句，周小姐有危险，这么关着门也无济于事。 周举人再怎么看不惯这女儿也没有要害死她的心，最终还是让几人进了门。 和昨日一样，几人坐在屋内等了很久，周举人才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不管顾青云说什么，只说有什么事跟他说也是一样的，自家闺女还是黄花大闺女，不能见外男。 顾青云无奈，只说这秦家两位小姐都是中毒而亡，下一个可能就是周小姐。周举人又一通大骂，不断的重复自家闺女干干净净，是黄花大闺女。 这周举人越是这般，顾青云三人越是觉得古怪，这周小姐莫不是被破了身，不然这周举人为何如此在意。 顾青云昨日想着今日来大抵会遇到这种状况，连夜找寺卿大人开了追查令和搜查令。今日这周举人就算要赶他们走，也不能了。 顾青云拿出两张公文，只说周小姐可以不直接去大理寺牢内，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周小姐。 周举人就算再怎么无理取闹，也没办法拒绝了，只能气鼓鼓的走了。 三人又被晾在了屋内，顾青云无奈，找了门口的丫鬟引路，谁知这府内众人都是油盐不进，直说老爷不引路，谁也没办法。 顾青云只得拿着公文，见人就问，一直在躲躲闪闪的丫鬟眼里找到了周小姐的小院。 见到这位周小姐，顾青云等人都吃了一惊，只见她脸色惨白，但胭脂口脂却涂得格外红艳，身上的衣裙也红彤彤的，半躺在榻上，雪白的肌肤更是透着诡异，一眼瞧过去倒是有些吓人。可以说这位周小姐，身上只有苍白色和大红色两种颜色，看上去有些不真实。 “少卿大人，听说你最近在外面找要见我的门路都找疯了。”周雨将衣裙拢了拢，拿起一颗荔枝咬上一口，看着顾青云。 赵怀庆和乌患默默将视线移开，虽然谁也没说话，但好像听到了对方大喊的，妖精啊妖精。 顾青云镇定的上前，“周小姐这皮肤这般雪白，怕不是已经中毒了?” 周雨就笑，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少卿大人，草民可不曾中毒。” 顾青云又问，“当日发生了什么，周小姐能否告知在下。” “当日，哪日？”周雨那双手白的近乎透明，不知是因着外头的光正好打在她身上，还是因着那鲜艳的红色指甲。 “从你受邀到秦家那日说起。”顾青云顺势坐下，拿出了纸笔。 “有什么好处呢，少卿大人。”周雨声音缱绻，慵懒，听上去似乎还带了三分撒娇，整个人娇媚的像一只狸奴。 “你两位姊妹都死了，你不告诉我，下一个大概率是你了。”顾青云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周雨似乎不怕，“我知道啊，贾老爷和古老爷，谁家的主母都不好惹，你去查查便知道了。” “那日，发生了什么？这两位老爷，是不是和你或者秦小姐发生了什么？”顾青云又重复了一遍，外头雨越来越大，他也越来越烦躁。 “少卿大人若是能将罪犯绳之以法，我便告知你。”周雨眼睛定定的看着顾青云，似乎很渴望大理寺少卿可以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顾青云点了点头，周雨屏退了众人，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始娓娓道来。 第17章 周小姐的供词 当日，周雨受邀前往秦府，据说姨爹在家里建了一个佛堂，周雨刚到秦府便上了三楼，当时外面下着小雨，这三楼不知为何，总觉得也是仙气飘飘的，大抵是下了雨，也可能是香火有些旺，总之上了三楼便有些飘忽了。 引路的婆子上了三楼就走了，当时来的客人并不算多，周雨一眼就看见秦家大小姐跪在佛堂的一侧一动不动，她开开心心上前叫了声表姐，可秦小姐依旧一动不动，周雨想着大约是自己的姨爹吩咐的，便也没多问，上前跪拜佛像了。 周雨记得，那日表姐的头上脖子上，就连手上和腰上都有银饰，很多，看上去也不是一整块的，感觉是很多很多小的银饰全都一股脑带上了。 等周雨看完佛像，拜完再去找表姐时，表姐的所有银饰全都在地上了，她就蹲下去帮表姐捡了银饰，捡了大约三次才把银饰全都捡完。 但她叫表姐，表姐却一句话也不应答。再加上整个三楼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周雨便下了小楼，回了自己在姨爹家的小院子里去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嬷嬷又叫周雨等等秦小姐一起到堂上去，周雨便又去了佛堂，那时贾老爷和古老爷正和自己的姨爹在大佛面前仰头看着大佛，周雨见了姨爹，便上前行礼。 两位老爷见周雨长得好看，声音又软糯无比，便上前开始动手动脚。 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家竟都不觉得奇怪，周雨自小见识了不少大宅子里的乌糟事，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在因着有人在，也没做多出格的事情。只是调笑了几句，讲 了几句玩笑话。 周雨就上前拉了表姐要去吃饭，表姐还是呆愣愣的，早上给她捡起来的银饰又落了一地。周雨无奈只得又捡了一遍，拉着表姐下了楼。、 谁料下了楼，表姐就问她，为何将她的银饰全取了捧在手上。 周雨说了这一天发生的事，秦小姐也一阵惊疑不定，但看着那时的秦小姐与正常的样子一致，两人又想着今日是府里的宴席，不能乱了这规矩，只得将这一点奇怪压了下去，进了正堂，也就是那时，被一个小丫鬟提醒，周雨才意识到刚刚在楼上被两位老爷调笑了几句，竟把外面的披肩脱了下来。 两个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又想起这些奇怪的事，桩桩件件更觉着是不是这佛堂哪里不对劲，还想着晚上要与姨爹说一说。 两人便整理好衣裙进了满是宾客的宴席，宴席过半，众多小姐都要到后院赏玩，没见过大佛的也要到三楼去，贾古两位老爷就是在周雨和秦小姐上前时，拦住了两人，一派高风亮节的气派，看着周雨就夸奖她襦裙的颜色格外合身。 自小便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逆着来的周雨自然三下五除二就和两位老爷调笑起来，堂下众人都听到了，虽说有些促狭，但不至于伤风败俗。 解决完这档子事，周雨便被秦小姐带着去了后院看弟弟妹妹，刚到那儿周雨便觉察出了不对劲，几个小的木讷的坐在后头玩，全都专心致志的，周雨上前叫他们，也不回应。和白日的表姐并无差别，再回头想跟表姐说这事，就见表姐的丫鬟上前说表姐来了月事，不方便停留，回小院去了。 周雨虽觉着奇怪，但这也正常，女子这几日确实不怎么方便。 回过头几个小的也挨个过来打招呼，周雨都有些怀疑刚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之后入了夜，这宾客该走的都走了，这是贾古两位老爷本就是秦老爷交好的伙伴，自然选择了留宿。夜里倒也没发生什么惊奇的事，只是第二日起床，周雨便觉得自己下腹肿胀，像是被破了身。 不说世家大族，就是小门小户也是在乎女儿家的声誉的，可那晚守夜的嬷嬷，丫鬟，一个都没说有什么异议。周雨收拾好去了大堂，只觉得这姨爹家实在古怪，就想告辞回家去。 这家里人都在佛堂，周雨便又上了三楼，瞧着表姐又跪在了佛堂内，那些银饰又是撒的满地都是，惊了一惊。上前和姨爹见了礼就要走，谁料贾古两位老爷这次更是不在乎姨爹在此，上来就拉住了她的手，周雨被吓了一跳，正一步步往回缩。 谁料贾老爷笑嘻嘻的说，我们已经跟你姨爹说好了，改日到你家提亲做个平妻。 周雨使劲挣脱了贾老爷的手，又跌到了古老爷怀中，就听他们说，昨日你可不是这样的。 可周雨的记忆中，她最多只调笑了几句，没做什么别的。 说到此处，周雨停了话头，顾青云三人也没有在催促，几人大约都明白了，这周小姐也是在当日被下了毒的。 等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周雨感觉说话似乎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后才接着说。 “当日我便匆匆回了家，不敢在呆在那儿，走时又帮阿姐捡了一次银饰，放在了一旁的佛台上。回家后父亲变骂我伤风败俗，说我在宴席上说了不规矩的话，来往的宾客都听到了，我只觉得冤枉。可回家没多久，父亲还在骂我，便听到了阿姐的死讯，我吓呆了。 父亲也一脸严肃，命令我不能出去，不能离开我的院子半步。 一直到十天前，阿姐的贴身婢女给我身边的唯一一个不是父亲的人的小丫鬟递了信，那个小丫鬟说感谢我救了阿姐，让阿姐清清白白的走的。”周雨说完后好像又陷入了无尽的沉思，和外面的雨水一样，不曾停息。 “阿姐，我救了阿姐？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阿姐怎么样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日秦府的奇怪。我怀疑我大抵是为阿姐抵了两位老爷的花心，大抵那晚我是真的不清白了。”周雨垂下眸子，泪水划过她苍白的脸颊，一时之间，整个屋子内只有雨声和周雨细细的哭声。 乌患看着室内，想起来自己那幅画，更觉得屋顶好低，压的他喘不上气。 “周小姐，那个送信的丫鬟呢？”顾青云问。 “南下了，不知是否还活着，那日的事似乎只有这丫头知道了。”周雨笑了笑，挥了挥手让三人离开，此时她已经又哭又笑，不一会儿便不断咳嗽，腥甜的气味越来越浓烈。 顾青云微微躬身，将整理好的供词给周小姐签字画押，“周小姐还请保重身体。” 三人便顺着廊下走出了周府，此时谁也不出声了。 第18章 安巧的初步营销手段 又过了几日，大理寺那边忙着到处追查那个小丫鬟的下落。安巧这边二楼已经装修完毕，在动工一楼了，京都食肆便停了每日的早食，正式歇业。 安巧前几日找了几个木匠，还有竹编师傅，刻章的大师，分别做了几十套餐具，可携带的水壶和印章，甚至还找了几个写了几百张收集小卡。今日都做好了，安巧叫了一一和七陶一起去。 连着下了两日的雨，今日总算有些雨过天晴的滋味了，三人顺着树荫朝南市走去，明明才下的雨，今日的风却比前两日还要热，闷闷的，只觉得连袖口都黏黏糊糊了，好不容易从南市拿了东西回来，三人已经满头大汗了。 看着还在装修的铺子，安巧算计着钱，这装修完前段时间赚的便所剩无几了，再加上酿酒，做酱，零零散散加起来似乎只剩下十五两银子，还要供着这一屋子人吃喝。 长长叹了一口气，哎，只能等之后再考虑买马车的事了。 几人进屋便端起童婶子刚刚做好的冰粉稀里糊涂吃了起来，话说刚开前几日，童家几人都不愿上桌吃饭，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看着锦鲤和七陶没大没小，真以为是安巧的弟弟妹妹。 后来安巧威胁几人不上桌吃饭就发卖了去，童家几人才端着碗缩在一起当成自己不存在的吃饭。 安巧不舒服，童家几人也不舒服。 适应了几日倒是好些了，就是童山和童婶子依旧战战兢兢的，安巧便不再为难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如此大家倒是都松了一口气，只童一一偶尔放纵一下，大多时候，几人虽然没有在高门贵族家里那般小心，倒也不算太随意。 七陶和锦鲤看了才觉着自己是不是和小娘子太胡闹了些，便也学着童家几人专心做下人，安巧无奈，讲了不少道理，若是这般端着吃饭，未免太舒服，吃饭不就是要开心吗。 七陶和锦鲤才回到了之前那副样子，该吃吃该喝喝。 几人坐在院子里吃完了冰粉，等身上的热气吹散了不少，安巧才开始看今日拿回来的几样东西。 食盒和水壶虽谈不上精致，但也看上去充满野趣，食盒正面还有一个印记，正是乌患画的小地图。其实一开始安巧是想要师傅用刀一个个刻的，但成本太高，安巧实在付不起。再加上竹编的小食盒，要是用小刀刻的话造价更高。 所以最终将食盒、水壶和竹编的篮子统统用烫红的铁烙上去，安巧还将那做好了造型的铁片一块拿了回来，之后方便查缺补漏。 再看那几百张收集小卡，安巧特地买了上好的宣纸，背面统统写上京都食肆，正面就留了空白，等客人在登记好姓名，一张张收集到盒子内，带动消费嘛。 今日要试菜，虽说是试菜，但食肆众人都很兴奋，小娘子说是要试菜，那就又得吃了。今日安桥打算试试虾饺、肠粉、凤爪、山药蒸排骨、红粉肠，再加上一些茶类、豆浆和粥。 安巧想着今后早食就做广式早茶，加上一些各地的特色，进来之后早餐就能点很多种类，什么胡辣汤啦，羊肉泡馍，米线苗条，炒粉炒面的。 主要是考虑未来大概率是二十四小时营业，除了晚食，还有早食大概是很受欢迎的，再加上宿醉的大抵不愿意吃辛辣的，吃些广式茶点最好。 中午便主打一个家常，安巧在现代时，中国大陆都吃遍了，一直觉得云南的点菜形式很有意思，每日有些什么菜就站在冰柜前点，要不是本地人都不会的。 虽然古代没有冰柜，但那么大块软木板，每日将今日买到的菜蔬全部写上，点什么便做什么，在蒸一锅子米饭馒头，还不用管菜谱，只需要点自己想吃的菜和口味。若是不知道有什么的，也可以跟开盲盒一样，也是一种乐趣。 晚食除了中午那些花样，在做些火锅、钵钵鸡、烤鸡烤鸭、卤菜之类的大菜，每日什么菜都贴木板上，进来的食客都可以体会到这些乐趣。 再加上有了外带的食盒，每人交二十文食盒钱，这以后外带只能用食肆的，一方面方便控制量，另一方面只就是妥妥的宣传加垄断啊。 只要是外带，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都可以到前台盖章，少于五文钱的就盖一个章，多于五文钱的就盖两个章，若是外带量大，便多盖几个。集齐十个章就可以换一顿外带早食或者下次吃饭打九五折。 也可以累计，若是集齐的足够多，便可以打到一折，甚至免费。 宵夜就和前世的便利店一样，做些关东煮，卖一些卤味，茶叶蛋。还有一些玉米、红薯、烤土豆什么的，再加上一些每日不一样的炸串供应。若未来吃宵夜的人多，也可以加上烧烤。 除了这些，安巧也想到了堂食的收集卡，打算用红黑两种印泥，红的是堂食，黑的是外带，福利也分开发放。 虽然这机制不完善，但可以一边用一边改嘛，目前还不太清楚到底哪里会有问题。 想想就美滋滋，安巧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已经做好了一桌子吃食。 众人都从未见过虾饺等物，每一口都是惊奇无比。 虾饺做的薄皮，从外面就能看见里面红嫩的虾肉，吃到嘴里一点腥味都没有，反而一阵甘甜，再加上外面这层薄皮，只恨不得没有长好几张嘴。弹力十足的虾肉和外面软软糯糯还略有些粘牙的皮不断碰撞，太香了，小娘子怎么做什么都这般好吃。 鸡爪被炖的软烂入味，连花生都软软糯糯的，一一刚放进口中，便觉得这鸡爪一下就能化在口中，鸡爪也是甜口的，几个小孩正是爱吃甜食的年纪，这几道菜吃的停不下来，险些舔了盘子。 今日的餐食多以软烂，鲜甜为主，和往日里小娘子爱做的西南菜不一样，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都说这样定能卖个好价钱，大家都满怀期待，等着京都食肆变成京都酒楼那日。 第19章 小丫鬟春桃的叙述 安巧今日还煮了茶，想着几个小的平日里也不爱喝，还特地买了牛乳回来熬奶茶，锦鲤自从跟着安巧回来后，一直是傲娇的冷脸小怪物，今日吃喝了之后，眼泪汪汪的问安巧，“小娘子怎么知道我是南方人，我好久没吃到这样的味道了。”说着还有些抽泣。 安巧这才知道这孩子居然是从岭南卖到京都的，一时心下一软，哄着他，“哎哟，别哭了别哭了，不就吃一顿饭的事。” 七陶看出了小娘子的嘴硬心软，也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并在心里暗暗发誓，小娘子在哪她在哪，绝不离开小娘子。 几人吃过晚食，童婶子收拾着后院，安巧又抬着她的躺椅做到了槐树下，看着熙熙攘攘的路人被夕阳照的金光灿灿，这好像是安巧最喜欢的活动了。 坐在夕阳下的人，除了安巧，还有顾青云，今日听说在南下的队伍里见到了那个周小姐所说的小丫鬟，都快七天了，顾青云差点就放弃这条线了，最终还是有了结果。 此时也没什么心情去吃晚食，这御史参大理寺破案进度慢的本子都快有半人高了，今日这夕阳黄的透彻，早烧阴晚烧晴，只希望真的可以雨过天晴吧。 “少卿，人带回来了。”来人是新海，看上去他已然浑身脏污，似乎多日未曾好好打理自己了。 顾青云表情没变，撑着脑袋看着夕阳西下，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等赵怀庆和乌患一起走到廊下，才站起了身，一行人朝大理寺后院走去，那里有一个小的审讯室。 小丫鬟镇定的坐在那头，新海似乎已经跟她说了找她的原因，她眼睛大大的看着顾青云，那双眼睛里看不到情绪。 不知到底是城府深，还是放弃一切的淡然。 “少卿大人，各位大人，我已知晓今日找我的原因。但此事涉及了周府和周小姐的声誉，我说了，大概是走不出这京都府了，不知道有多少府上要杀我。” 顾青云没说话，淡淡的等小丫鬟开条件，却不想小丫鬟下一句话惊得大家一愣，“我希望在事情尘埃落定前住在大理寺，结束后，若我不能平安出京都，那还请各位大人行行好，让我去府上做个小丫鬟即可。” “你既做了证人，大理寺自然会保你，不必担心。”顾青云平静的看着小丫鬟。 “那之后呢？我需要得到保证，我说出来的话可以帮助少卿大人迅速破案。”小丫鬟也分毫不退，顾青云又点了点头，“不会让你死的。” 小丫鬟这才看了看门口，确认只有这几人后开口，“周小姐在秦府先后救了我家小姐三次，我与小姐有从小长大的情分，那日不得不离开京都府，便想着前去感谢，不曾想案件移交了大理寺，你们那么快便追上了我。” 小丫鬟叫春桃，据她所说。 春桃自小便没有嗅觉，自从半年前，贾老爷和古老爷带着府上的主母到秦府之后，家里就发生了变化，先是很多时候总是莫名其妙有些香料，春桃闻不着，但路过的妈妈小厮都能闻到，说今日的香料怎么变了。 但味道并不奇怪，用过的夫人小姐都会在点，甚至不少小姐少爷都喜欢。 之后慢慢的，府上除了老爷，都用起了这香料，没过多久，春桃便发现府里的下人主子都有些奇怪，往往只能做一件事，在做事的时候怎么也叫不答应。 不在屋子里伺候的下人还好，越是贴身的下人这种状况越是明显。 春桃只能装作和这些人一样，不想成为异类。 没想着这一装就是半年，且越来越严重，连府里几个小少爷都这般了。老爷不怎么在家，回来一次也不太能发现异常，所以就这般持续了半年。 直到佛堂建好那日，一切都好像浮上来台面。 周小姐似乎发现了不对劲，但不知为何，只要去了三楼，且在三楼多待了一会儿的人，症状都很明显。春桃只有嗅觉和大家不一样，很快便怀疑是那日的香火的问题。 但春桃只是一个小丫鬟，她跟小姐说了，小姐说她疑神疑鬼。 其实那日周小姐在三楼便见了两位老爷，贾老爷似乎看上了自家小姐，一个劲儿朝小姐那边靠，还说些有的没的，当时老爷有笔生意要与这位谈，便打着哈哈敷衍。 也就因此，周小姐走了出来，可没一会儿似乎就没了意识，春桃亲眼看着周小姐往两位老爷身上靠，两位老爷夸她内衬好看，她竟当着大家的面脱下了外披，只春桃觉察出不对劲，但又无能为力，且她当时并不确定是周小姐自愿去哪位老家当姨娘，还是受了香的影响。 毕竟周小姐在周家的处境属实不好。 周小姐待了会儿便回了小院，之后再见就是宴席上。 在大堂上，贾老爷和周小姐，他们熟络的就像新婚夫妇，很多人都瞧见了。 但那日周小姐言语轻佻，也只是为了救了自家小姐。周小姐厉害，三言两语便逗得两位老爷不再为难自家小姐。 自家小姐这半年来晕晕乎乎，那日贾老爷都上手了，她还没有挣扎的意思。 周小姐自小就有些生存技能，瞧见贾老爷上手，便站出来应对了。两位老爷说什么她都能轻易化解了去，实在是位厉害的小娘子。 可自家小姐和周小姐似乎都不记得是为了什么开始的这一番来回推诿，两人离开了宴席。 也就是那日晚上，周小姐到自家小姐院子里说说话，谁料自家小姐屋子里还是燃了那味香，周小姐在宴席上饮了些酒水，再加上那味香料，走的时候晕乎乎的。 夜里便被贾老爷和古老爷进了院子，这事看见的人并不多，周小姐起来时都被收拾干净了，也就刚恢复些意识的自家小姐和自己，还有两个小丫鬟看见了。 为了名声着想，只好迅速收拾，只等着过了这几日再去处理。 岂料那日早晨，本还好好的小姐去了佛堂，之后，便传出来死讯。 第20章 深夜外带夜宵初体验 春桃缩了缩脖颈，“说起来也奇怪，小姐突然间没的，没之前还一直定定的跪坐在佛堂内，突然间就没了。那日有小丫鬟叫不动小姐，便伸手轻轻拍了拍，岂料这一拍，小姐便直愣愣倒了下去，没了。” 顾青云愣神片刻，只吩咐要给春桃姑娘在大理寺宿舍找间屋子住下，又看着赵怀庆说，“记得签字画押。” 于是便蹙着眉出了屋子，据周小姐和春桃的描述，再加上两具尸检报告，这毒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就是这究竟是什么毒呢。 瞧几位的描述，这毒大抵是迷幻功效的，很像西域的曼陀罗。但又不仅仅这一样功效，似乎是好几种毒物一起炼制的，这西域传到中原的很多毒都是禁售的，比如这曼陀罗，京都府已经几十年没有人再用这种毒物以身试法了。 被抓到不是株连九族，也是上下三族的罪名。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和刚刚那般绚丽的彩霞相比，倒显得平静了很多，知道事情的走向，焦虑感也少了不少。 顾青云顺着廊下一路走到外墙，一个闪身翻出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少卿大人，似乎很爱翻墙，以翻墙为乐啊。 翻出了大理寺，顾青云一刻也没有停留，朝着京都食肆走去。最近忙着这个案子，都没能好好吃饭，顾青云觉着自己都饿瘦了。 此时的京都食肆，早已吃完饭，各自休闲去了。童婶子和童山已经躺平了，至于是不是真的躺平，只有他们的小女儿知道了。 安巧带着三个小的坐在后院打麻将，这麻将还是前几日去定食盒时，安巧突发奇想一起定的。一开始，七陶几个还不熟练，没多久便打的极好了，安巧一边欣慰笑着，一边看着每个人盘子里越来越少的花生笑开了眼。 顾青云看着这已经闭店的大门，十分不甘心，再加上能听到里头若隐若现的声音，顿时觉得自己的胃翻滚的更加剧烈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翻墙进去，他可是交了三十两银子的尊贵客人，怎么能饿着肚子再回大理寺写公文，怎么着也得吃饱吧。 想到这也不再犹豫，一个起跳便上了墙头。此时后院几人真正打麻将打的开心，安巧一个偏头便瞧见站在墙头，看上去憔悴了几分的顾青云。 “少卿大人，你这是私闯名宅啊。”安巧打出一个八条，笑眯眯的说。 顾青云又一个闪身下了墙，“饿，几天没来，小娘子不会忘了我给了三十两银子的事了吧。”安巧只能恨得牙痒痒，“不知少卿大人今日想吃点什么。” 这顾青云，表面看着一脸正经，装高冷。其实又腹黑，报复心又强。安巧磨了磨牙，腹诽这人就是个天蝎座吧。 即使脸色再怎么扭曲，三十两也是事实，安巧也不是那种不认账的性格，起身就去了前院。 顾青云看着全是装修痕迹的小店皱了皱眉，又瞧着那些精巧的盒子摆满了厨房门口的柜子，一脸好奇，“这是什么？” “外带食盒。”安巧环视着厨房，除了今日用剩的食材和吃剩的东西，实在不知道给他带些什么。 回头就见顾青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那些盒子，一时无语。 顾青云指了指食盒，“我要这个，今天我就要，你这一看就坐不了人，给我做好了外带。” 安巧表面笑的平和，内心已经兴奋起来了，这不是正合她意吗，只要把晚食没吃完的还放在锅里的小蒸笼再蒸一次，拿着食盒装好了给他就完了。 刚刚的奶茶还没喝完，一举八得，好得很啊哈哈哈哈哈。 想着想着，安巧一边在内心狂笑不止，一边手脚麻利的把这些吃食都再次热了一道，放进了食盒。 安巧在厨房忙碌，顾青云在店内乱晃，“小娘子，你这装修的不错啊，以后这二楼我肯定多多关照。”顾青云自顾自的说着，安巧便嗯嗯好好的应着，其实是一番手脚麻利，只想快点伺候完这大爷去洗澡看画本子。 “好了，少卿大人。”在顾青云第无数次说，这里不错，那里挺好，这是什么的话语和安巧敷衍的回答中，安巧终于做好了。 回锅蒸热的凤爪，肠粉，排骨，虾饺和几个奶黄包整整齐齐被码放在食盒中，这食盒内部是有分格的，并不会让这些吃食窜味，几样食物被放的整整齐齐。 安巧给顾青云拿的食盒是专门带这些小食的，还有那种大些的可以携带面条，饺子之类的。 再给顾青云满满当当灌了一杯奶茶，盖好盖子递给了顾青云。 顾青云接过食盒，满意点点头，不等安巧叫住他，便又翻墙走了。 回到大理寺，顾青云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香气瞬间将大理寺众人尝的眼冒金星。不少同僚壮着胆子问顾青云，这吃食是哪里来的，这食盒怎的这般有趣。 顾青云回应道，“外头巷子里的小食肆，京都食肆。不过你们现在去也买不着，这食肆都关门了。 你说这食盒啊？这食盒还是乌患画的图呢，不过确实精巧。 香不香？香不香你闻不到啊？你说吃啊，那肯定香，可好吃了，不过这几日安小娘子停业呢，你们别想了。” 这嘚瑟劲儿，不但让大理寺众人对顾青云有了新的认识，还让几个吃过这京都食肆的人目瞪口呆。这赤裸裸的炫耀意味是怎么回事，哎，确实挺香哈，可惜就是停业了。 赵怀庆更是一边整理卷宗一边恨得牙痒痒，少卿大人明明知道他们都没吃呢，还专门炫耀起来了，不知道他最爱吃甜食了吗！！！ 顾青云先吃了一口虾饺，满足无比，这物做的真妙，就算是堂堂侯府，也是没吃过这种做法的，黏腻又清爽，弹牙又不会嚼不烂。顾青云只吃了一口便想起了祖母，这物一吃便知道是祖母爱吃的味道，等安巧重新开业一定要买一盒子回去给祖母吃。 不过此时嘛，他全要了。 顾青云想，他才不是贪吃，他只是想再吃两口。 之后的几样吃食吃的他舒畅无比，连日来的不开心似乎被赶出了身体，在喝上一口壶里奶香四溢的茶，幸福感瞬间升到了顶峰。 人生确实应该吃吃喝喝。 第21章 再访秦府(一) 吃饱喝足，顾青云又收回了刚才无意间，因着吃到好吃的食物时变成的顾小云。研墨写起了奏折，这案子到如今已然变了性质。 从一个乡绅家庭遭遇的变故，慢慢发展成了捐米捐粮的大善人，然后又成了很可能轰动整个京都府的明目张胆的投毒案。 虽说目前的受害者只有几位小姐，但这些毒物不找出来，很可能让整个贵人圈子陷入恐慌。那日去的本地富商、幕僚可不少，若是知道集体中了毒，不把大理寺灭了也要掉层皮。 好在大理寺的折子都不面对朝堂，而是直接给皇上送去。不然不知道该闹出多大的乱子，毕竟有钱有权的家庭，不就在乎自己的小命嘛。 次日清晨，奏折已然安静的躺在皇上桌上，皇上看了看便心下一惊。 这香料，吃食，本就是每日都有人做的，这般无孔不入，且没有什么觉察，时间一久就命丧黄泉。 再说，若是主子燃这味香，离得近的仆从会被沾染上，也察觉不出来。离得远的，又不得信任。 这味毒要是在贵族圈子中流行起来，不知道要害多少人的命，到时候甚至动荡朝堂，毁灭整个国家啊。 要是有心利用，灭国也不是什么难事。 皇上只得迅速吩咐大理寺不得声张，迅速查清楚，不得让毒和用毒之人逍遥法外。 在皇上口谕传到大理寺时，顾青云已经带着赵怀庆出了门，今日主要是到秦府查清楚香的来源，然后顺藤摸瓜去查，不然众人皆是摸着石头过河了。 此时秦宅已然萧条了不少，比起一月前的大宴，不知冷清了多少，大门紧闭，连门口原来五彩缤纷的花圃都衰败了，门前挂了两盏白灯笼，扑面而来的气息让人心头一跳。 顾青云走上前去叩了叩门，良久才露出一个小童子的脑袋，看了来人制服后才说要去通传一番，贵客稍等。 姿态小心翼翼，看上去像是不敢高声说话。 看来这接连去世了两位小姐对秦府消耗很大，再加上秦府众人大抵都中了毒，这段时间进进出出的只有医馆的大夫，江湖术士。整个秦府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没过多久，秦老爷走了出来，虽不至于瘦的脱相，但已然瘦了一大圈。顾青云也不是那种会安慰人的人，赵怀庆也只是几次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蹦出来。 几人沉默的走进了内院。 顾青云先开了口，“秦老爷，贵府确实是被下了毒，至于什么毒，还没有查到，只是贵府中的吃食要谨慎些了。”顾青云提了下毒之事，但这香料却没有提及，只是含糊不清的又说了一次吃食。 秦老爷点着头，“这事，那日我们回来后便万分小心了，只是…府里今日进进出出都是医馆大夫，确实说这府里大家都似乎是中了毒，只是具体是什么毒，医馆也只是说从吃的喝的查起。 可这厨房真是被翻了个底朝天啊，竟是发现不了太多端倪，最多就是有些食材不新鲜之类的。” 说完还深深叹了一口气。 顾青云认真的听着，想了想又道，“这府里的下人如今还有多少，一会儿全传唤来大厅吧。”说着又退后半步，在赵怀庆耳边吩咐道。“这下毒之人恐怕没走，你速速快马回大理寺，找两队衙役过来，将这府里全围拢。” 赵怀庆眉头微蹙，自己走了，那少卿大人怎么办。 顾青云摇了摇头，示意他快走，又示意秦老爷，“今日是我一人前往秦府的，秦老爷只管将府里所有人聚集到大厅即可。” 秦老爷纵横商场多年，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旋即又点了点头，叫来贴身小厮吩咐下去了。 “秦老爷，听说贵府有一个巨大的佛堂，可否带在下前去见识见识。”顾青云往嘴里塞了一颗闭气丸，问道。 “可以是可以，就是这我们家的灾祸都是从那日起的，好些人说是我家摆谱了，压不住这福禄，才引来的祸端。那日之后，我便将佛堂封闭了，又怕这不尊重佛堂，所以每日叫人上去打扫上香。”秦老爷引着路上了楼。 顾青云认真的看着秦老爷，他需要确认此刻佛堂里燃的香还是不是那种带着剧毒的香。若不是，那这人大概率还在府中，事发后，怕被人发现，所以替换了香。若还是，那这人可能已经被遣散或者走了。 正想的入神，两人便上了三楼。顾青云吃了闭气丸，什么味道也闻不见，倒是秦老爷，刚上了三楼便深呼吸了一下，“这佛堂果然是一股亲近的香气啊。” 说完不等顾青云一起，直愣愣的朝超堂内走去。三下两下走到放香的柜子前取了两炷香，自顾自的拜了起来。 不到半刻钟，顾青云便十分肯定，这香没被换过。 难道这人已经出府了？ 顾青云等秦老爷拜完，拉着他下了楼，直到跌跌撞撞走到大厅内，秦老爷才恍若隔世般，“我这是咋了，哎，最近总是这样，忘东忘西的，少卿大人见谅。” 顾青云叹息一口，这秦老爷怕是最近在家里待的时间久了，多多少少染上了这些香气吧。 当务之急是先把所有人聚集起来排除嫌疑，再等大理寺的众人过来，排查什么东西有这香料，不能再让这秦府有这香料，不然请多少郎中都无济于事。 没多久，厅内便聚集了妈妈婶子一大群，几位小少爷也只一人带了一个小厮，二小姐和年纪尚小的四小姐、五小姐先后进了屋子。只有当家主母是被轿子抬上来的，看上去病恹恹的。几位姨娘也有些气如游丝的味道，好几次顾青云都以为她们要摔倒了。 这家里女子看上去病弱些，男子虽然也有些脸色发灰，但都没有那么严重。 顾青云摇了摇头，兴许是这味香更让女子喜欢些，或者这本就女子更爱燃香。本想点上一炉闻闻看香气，兴许能找到源头的，但顾青云还不至于忘了自己是孤身一人，只得作罢。 第22章 再访秦府(二) 待陆续或坐或站后，顾青云便先开始登记起了人数、职位、年龄，多久入府的……差不多录完，赵怀庆带着大理寺众人到了秦府。 先是里三层外三层将秦府围了起来，又带着几个小吏和乌患、新海、白金玉进了大厅上。 此时顾青云已经将名单列了出来，除了几位看上去就病恹恹的姨娘小姐外，先从下人问起，说是遣散了不少人，但这府上还有不少人。 顾青云先问了秦夫人，府上采买的都是哪些人，便带着几人去了侧间。 又将剩下的人分成贴身照顾小姐夫人的，管事的，扫撒的，厨娘…全部分散到几个房间。问询了大半日，直到日头大了，才问完。 采买的几人皆是大夫人屋子里的，有的是家生子，有的是后来的。几人很快交代了采买香和香料都是六婶子来办的。 六婶子吓得微微颤颤，只说自己只是按主家的需求买东西，再说她是大夫人的陪嫁嬷嬷，怎么可能还大夫人。 顾青云只得再问，那些东西买回来放哪里。 六婶子头压的低低的，只说所有采买的东西大约都要提前半月去买，买回来都放在库房，各房都按照分配将东西分发下去。 至于这库房谁能进，这有些势力资历的可以。这府里人多，要是只由一人管理，可能会忙不过来。比如各个院子的掌事嬷嬷就都能进，只需要出去时登记即可。 这么说来实在混乱，要是想拿些边角料，陈年布匹，压仓库压久了的物件，只需要贿赂一下管事的就行。 顾青云又拧了拧眉心，将买完香那日到开宴会那日所有进出仓库的人都筛查了一遍。除了各屋的掌事嬷嬷，还有一些稍微有些权力的下人，还有几位厨娘。 据说是因着这厨房库房是分开的，大库房管菜蔬粮食，但这些干果香料就全在这个什么都有的库房内。这么说来几位进出也是有理的，实在是有些没有头脑。 另一边的白金玉和新海正皱着一张脸以身试毒，白金玉刚闻到一口便跑了出来，这香料极为复杂，不像是一味香料，倒像是几样香料拼合而成的。 首先第一样便是曼陀罗，这物的味道他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几年前一起不腐尸案，里头便有这味香料，要不是自己反应迅速，就随着那具尸体一块儿没了。 新海闻不出什么味道，也吃了闭气丸，只是见这燃烧速度不一样，感觉格外的快，比普通的香要燃的快。 虽然不快多少，但是就是快了一些，很像年节时候的灯笼，因着加了些炭粉，燃烧的很快，便有不少小娘子还没回家便燃烧完了，又会再去买一盏。 顾青云皱着的眉头一整天没有放松下来，又开始排查厨娘。 几位厨娘几乎都是家生子，平时在府里地位很高，虽不至于呼风唤雨，但有好几位主子只吃她们做的饭食，所以格外有些脸面。 其中有位李厨娘，是主母的家生子，从府中便带过来的，自从秦大小姐出生后，一日三餐便都由她来做。后来主母又有了秦三小姐，也是由这位厨娘一手包办的。 “李厨娘，你这些日子怎么负责的各位小姐的吃食，为何大小姐和三小姐先后都没了。”顾青云一边翻着卷轴一边问。 “奴婢不知啊，少卿大人，奴婢冤枉啊。”李厨娘咕噜咕噜转了转眼睛，没等顾青云说完话便扑通跪倒在地，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我并没有冤枉你，我什么都没说呢。”顾青云只觉得此人定有些可疑，便眼神锋利的看着她。 李厨娘抖得像筛糠，越看越可疑。 白金玉刚想汇报，便敏锐的觉察此人身上的那香气格外浓，吓得后退两步，捂着鼻子直叫唤，“少卿，就她了就她了，快把她捆了。” “少卿大人，在下冤枉啊，什么香味，奴婢不知啊！”李厨娘开始哭嚎，半躺在软榻上的秦家主母也帮她说情道，“是啊，李厨娘在我身边干了大半辈子了。我的两个女儿都极为依赖她，都把她当好姨母，又怎会害我的孩子。”气若游丝，声音带着些悲切。 “不急，让人去她屋里好好翻翻。”顾青云气定神闲的道，今日大理寺众人是突然到访，若是有什么必然来不及去藏。 白金玉带着几个小吏去了李厨娘的院子，顾青云又拿出了秦大小姐那个小丫鬟春桃所说的大约半年前的采买单和进出人员。 半年前李厨娘确实经常出府，加入采买的行列，据说是秦三小姐刚刚及笄，身体总是不爽利，便遣了她做些吃食，这些吃食又说香料不一致，要多多的采买便经常出门。 每次回来登记的不过是些八角香叶的，并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每次都要出去，买些无足轻重的香料，这些库房里多得很，也就一味肉桂不怎么常见，买些也就算了，经常出去倒显得古怪。 没一会儿，白金玉便带着几个小吏回了正堂，小吏抱了一罐子，看小吏的样子，明显有些吃力，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李厨娘瞧着罐子便晕了过去，白金玉上前掐了一下人中，又直愣愣的坐了起来。 “这是我的独家蜜汁香料，摔坏了你们赔吗？你们这是怀疑我吗？你们凭什么！”李厨娘此刻已经涨红了脸颊，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好像要吃人似的。 “回禀少卿大人，此物里面有曼陀罗，且味道与我在佛堂上闻到的一致，属下可断言，这是一个东西。”白金玉上前行了一礼。 “此事已人赃并获，李厨娘已承认此物为她的所有物，经大理寺仵作查验，此物与毒物气味一致，签字画押，将人带走吧。”顾青云写好了卷宗，递给新海。 此时李厨娘还在奋力挣扎，只有秦夫人本就瘦弱的身躯因着悲伤更加瘦弱，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自己信任无比的下属。颤抖的问，“此事，结案了吗？” 顾青云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确定是李厨娘干的，但是这毒物定是李厨娘的，所以先带回大理寺审问，在往下查，夫人可千万别过度悲伤啊。” 第23章 开业大吉 外头太阳从炙热慢慢变得越来越淡，好像短短一日，秦夫人便更是耗尽了元气般。也如这秦府，莫名其妙就好像落幕了。 秦老爷恨恨的瞪了发妻一眼，送大理寺众人出了门，又拜托道，“少卿大人，再过几个月我又该南下了，还请少卿大人劳心，早日破案，草民感激不尽。” 顾青云点点头，又拍了一下秦老爷的肩膀以示安慰，回了大理寺。 李厨娘死活不肯开口，任凭怎么威逼利诱，只咬定说是自己干的。 顾青云面上颜色不改，心头的烦躁却更胜，这一个案子，颠来倒去一直问，毫无意义。 干脆直接找差役要了滴水装置，一边滴着水，一边在李厨娘身侧问，“李厨娘不肯说，在下变也不逼你了。你在这水下坐着，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想清楚了摇一摇身前的铃铛，自然有人叫我过来听听李厨娘的故事。” 说完便转身出了审讯室，朝着外头走去。 又到了夕阳西下，顾青云累了一整天，此刻对于休息的渴望已经到了极致。索性什么也不愿想了，回家休息去。 另一边的京都食肆，安巧带着一堆小孩打扫卫生，给店内贴上各种告示和菜单。兴奋的将每个地方都布置成当初规划的样子。 明日就是京都食肆重新开业的日子，不只是安巧，其他人也期待了很久。 甚至有之前常在这里买些早食的书生，都常常来打听食肆何时开业。 经历了将近半个月的翻新和装修，此时的食肆，已经大变样了。 不止将一楼规划好了，连二楼都隐约有些小酒楼的样子。 安巧还在门口立了牌子，明日开业，全场八折。 还记得食肆第一次开门营业时，便用了打折的噱头，一日之间便将食肆附近的邻居都招揽了个遍。 此时的食肆不但有着之前的顾客，还将迎来早中晚三顿的加持。 安巧看着不到三月便小有规模的食肆，乐开了花。她有信心不需要多久就可以把连锁店，度假山庄开遍整个京都。 到时候便利她赚的盆满钵满，猫狗绕膝的日子不久了。 几人忙到了大晚上，累的半死不活，安巧炖好的一大锅排骨玉米汤便成了众人的宵夜。 排骨都是嫩的恰到好处的那种，松软而不油腻，被安巧切成大拇指长短的排骨块，每一个都煮的软烂无比。 一口咬下去，没有半点肥肉，却丝毫不柴。 再加上这骨汤已经熬了大半日，正适合此刻喝一些做宵夜。 玉米是金黄色的甜玉米，咬一口便能得到满嘴的玉米汁，香甜可人。 一节一节泡在骨汤里，颇有些珠圆玉润的劲头，可人极了。鲜香甜蜜的骨汤格外讨人喜欢，几个人快速分着骨汤，没多久便见了底。 锦鲤闷不做声的喝了几大碗，最后满脸流油跟安巧说，“小娘子真厉害，这骨汤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骨汤。”一边说一边打着嗝，看上去像是饮了酒。 安巧赶忙打发一一和锦鲤早些去睡，别在这里胡闹了。 忙碌了一整天的京都食肆也慢慢陷入了沉默。 次日一早，隔壁公鸡还没打鸣，童婶子和童山便起来准备早食要用的材料。 将需要用的面皮馅料全都准备好，将蔬菜洗干净，又处理了一些早上送来的鲜虾。 等安巧起床时，备菜早已干净利落的码好。安巧不禁感叹道，这就是拥有了打下手的人的好处吗？！之前累死累活的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边说边洗漱好准备开始做菜了，纤细柔软的手没多久便将今日的早食准备好了。全是前几日试吃过的几样餐点，第一次的早茶营业便开始了。 刚开门没多久，外面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有人点几样尝尝，也有人好奇外带的餐食和规矩。 不少人觉得有趣，点了不少外带的，只为了那一个印章。 连几个书生都说，这物属实有趣，印下来可做留念，若是未来活动更多，说不定更有趣。 便七嘴八舌的谈论起，可以有个地方写写诗，又说缺了说书唱戏的，不然来的人更多。 吵吵嚷嚷一直有人出现，直到午时，这早食摊子才正式收摊。 早食才刚结束，又有人来尝尝这京都食肆的午食。一楼的大木板上贴了今日蔬菜，土豆，白菜，玉米，排骨，香肠……约莫荤素各十几样。 有人瞧见这新鲜的方式，便进来点了几样菜蔬。土豆，香肠，小白菜，猪肉，豆腐，番茄。 没多久便抬上了几样菜，洋芋丝，香肠片，小白菜圆子汤，番茄炒豆腐。 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的口舌生津。 安巧笑吟吟的送上一壶松叶茶，又给桌上的小朋友送了些糖糕。 香肠香脆可口，一口咬下便冒起油花，顿时让人涌起一股饱足感。再搭配一口炒的有些金黄的土豆丝，直叫人啧啧称赞。 要说下饭，还得在番茄炒豆腐，酸酸甜甜的番茄加上一些香菜，豆豉，姜丝，油炸过得豆腐便瞬间吸满了汤汁，配着米饭可以吃上好几碗。 最后在喝一碗小白菜圆子汤，汤头很甜，再加上小白菜特有的清香，冲淡了那些重油的味道，又弥补了有些辣口的番茄炒豆腐。 小孩端着糖糕一口一口的叫姐姐，安巧只觉得他可爱，又送了两块糖饼。 那家大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一直说掌柜的太客气了。最终又买了几碗冰粉做饭后甜点才作罢，安巧给盖了章，几人笑吟吟的走了。 吃的酒足饭饱。 虽然今日的午食一楼并未坐满，但赵怀庆和乌患忙里偷闲，还到二楼包间吃了个午食。 回去时被顾青云恨恨的抓了壮丁，最近这大理寺这几人间形成了一种风气，谁偷偷去了京都食肆，便会变成大家的公敌，那么好吃的吃食，怎可吃独食呢。 另一头，京都食肆又迎来了下一波食客，索幸这人不多，且每日都是新鲜菜蔬，点完一个便下一个，即使没有配菜，也能变着花样的做些吃食。 这京都府还没见过这般的食肆，来的人都惊叹这方法格外新奇，有不少人好奇这种套路，更是不断有人进来试试。 晚食只翻了几桌台，便因着食材告急结束了。 安巧也有些抬不起胳膊了，这毕竟是第一天营业，店里其他人对于滇菜不太熟练，只得她亲手带着他们去做，等过几日其他人熟悉起来，才有的她休息的时间。 还好备菜洗碗的人很多，不然真的忙不过来。 夜宵档大家就当吃饭聊天了，还好大理寺众人今日似乎也很忙，并没有大理寺的人在晚间进入，只有几个散客点上些小酒，喝完便走了。 安巧躺在床上时，只觉得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第24章 李厨娘的悲伤 次日清晨，和煦的风吹着京都府。 顾青云刚到大理寺，里头的小吏便朝外头着急忙慌的跑，一团喜色的表情好似中了大奖。 谁料刚走到门口，便撞上了往里走的顾青云，小吏立马站在了顾青云身侧，微微躬身，“少卿大人，前日里带回来的厨娘招了。” 这案子属实是拖得太久了，也不怪大理寺众人对此案破案的期盼程度已经很高了。再加上御史台上天天往上递的折子，想要拉大理寺下水的人，不在少数。 “怎的？只坚持了两日便招了，我看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只当能坚持不少日子呢。”顾青云笑的轻蔑，同时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真的能说实话吗？ 顾青云跟着小吏一路前往后院的审讯室，李厨娘便被关在了这个地方。 “说吧，大理寺的小吏早上匆匆忙忙的来通知我说你肯说了，你说说看吧，是不是我想听的。”顾青云坐到了李厨娘对面，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你先让人把这烦人的水声停了。”李厨娘此时已不像两日前的样子，原先颇有些撒泼打滚的气势，现在已经有些奄奄一息。 顾青云抬了抬手，左侧的小吏立马停了水声，顾青云又定定的看向李厨娘。 只见她舔舔了干涩的嘴唇道，“就是我干的。十几年前，我是大夫人身边最得宠的贴身丫鬟，就算在整个院子里，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原本想着在夫人面前伺候她一辈子，我也是毫无怨言的，谁曾想...我刚满十八，夫人便说我再不嫁变成老姑娘了。 我原本也期待过夫人给我的婚姻和脸面，毕竟，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我的脸面便是夫人的脸面。 岂料，无论夫人怎么挑，怎么供我选择，都只是些下人，连个考过功名的人都没有，我不管嫁给谁，都是世代为奴，连我的孩子也是。 我气不过，也曾反抗。谁知夫人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一直跟我说她挑的人都是顶好的。 可是，再好又怎么样？不都是奴吗？”说到此处，李厨娘声音嘶哑，似乎是在努力挣扎，不让自己太过痛苦。 “最终夫人还是把我嫁了，嫁给了另一个府里小厮，真可笑啊，夫人又想在别人面前树立她关心下人，尊重我的样子。实际上，她离不了我的照顾，便把我许给了同府的下人。 那人面上看着不是什么虎狼之辈，但成婚后日日打我，若喝酒喝的美了，便放我一马。若哪日心情有什么不痛快的，全都发泄在了我的身上。 那时我很傻，还妄图向夫人求救，她却推脱，说这是我们的闺房乐趣，让我好好享受。 我心凉了半截，谁也不肯救我，就连夫人也一样，她才是把我推入深渊的人。 那时候，我才明白，那些脸面和尊严，不过是我狐假虎威。 我就此默默忍受起了一切，原本想，只要我忍过去了，都能有好日子的。 谁知道夫人看我那个样子，还说自己的选择果然没错。 我恨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夫人身边都是漂亮年轻的女子，只为了巩固自己的宠爱和地位。 眼见我成了婚，又逐渐年老色衰。她居然在怀着孩子的时候，把我赶到了后厨。 从此我变成了厨娘，而那些所谓的大小姐，三小姐，小少爷们都是我一口一口喂大的。 他们和夫人一样令人心寒，明明是我喂大的。甚至于三小姐的时候，我正好有母乳成了她的乳娘。 可他们长大后都把我当奴婢，没有一个人把我当做亲近的人。 我自然心怀恨意，找了几贴江湖毒药，便把他们纷纷送下了地狱。 至于你们说的那些香，不过是些让人短暂忘却事情的香料，跟桃花粉一样，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真正的毒被我下在了饭食里。” 顾青云听完，只觉得前半段真情实感，后半段怎么下药？药从哪儿来的？却含糊不清。 又问，“具体说说你的药哪来的，怎么下的。” “我说了，我心生怨恨，四处求药，这是我找一个武林高手要的，据说可以直接致人死亡。再搭配些短暂让人忘却的香料，便能在无声无息将杀了人。 至于哪里下的，大小姐和三小姐的餐食一贯由我负责，这秦府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其实内里也是夫人小妾争宠，少爷们争权争宠爱的地方。 夫人不放心别人，一直都是我来负责的。 我每日下一点，每日下一点，日积月累下，大小姐和三小姐就被我这么轻而易举的送走了。” 李厨娘看上去有些疯癫，整个人神神叨叨的，一下一下的晃动着身下的椅子。 顾青云又问，“你不是恨秦夫人吗？怎么不朝她下手。” “那不是还没来得及下，你们便将我抓来了。”李厨娘微微抬头，轻蔑的笑出了声。 顾青云转身出了门，李厨娘疯魔的笑声慢慢留在了身后。 回到大理寺内院，顾青云又将几人分散开，赵怀庆到秦家查李厨娘说的那些器皿，吃食，看看还有没有线索。 新海前往打探这李厨娘的丈夫是何人，何时成婚，现如今又在哪里任职。 一切吩咐完后，顾青云又研究起了几味毒药，其实那香已经被查验出来了，有几味众人熟知的毒，还有几味居然谁也不确定。 有说是新的毒物，也有说只是些香料，令人头痛。 这么一摆弄便到了中午，顾青云看着日头越来越大，便收了毒物，用些皂角净了手，大摇大摆的朝京都食肆去了。 此刻的安巧依旧在厨房内忙碌，大抵是昨日打出了名声，或者有好些人好奇这点菜方式，又是京都少有的滇菜。 今日来的人几乎是昨日的一倍，连二楼的雅座都快坐满了。 安巧看在不断哗哗进账的银子的面子上，忍了。 顾青云刚踏进京都食肆，便瞧见这一派热闹的场面，一时感慨无比。 这小娘子难不成是天生的做生意的料，哪有开在巷子里的食肆短短三月便这般红火的。还好旁边都不是餐馆食肆，不然不知会增加多少嫉妒。 默默走进食肆，原本想着外带的。看着那些热火朝天的食客和好些没见过的餐食，便不再想外带了，只找了个刚刚收拾出来的位子坐下。 七陶给顾青云端上些茶水，又问要吃什么。 顾青云看着木板子，愣神，“这怎么点？” 七陶又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这事她已经很熟练了，今早她已经说了几百遍了。 顾青云了然，点了几样菜，便乖乖坐下等饭了。累了好几日，终于可以吃到京都食肆的饭了。 第25章 食肆午餐和有问题的铺子 没等半刻，刚刚点的餐食便鱼贯而入，被七陶端着摆上了桌。 首先吸引顾青云的便是一堆炸的干干脆脆的叶子上面铺的肉块，看上去像豚骨肉。 就听七陶道，“这是一道油炸排骨，小娘子用的新鲜豚骨肉剁成小块，放入酱油，大蒜葱段和姜片腌制了一个时辰，热锅烧油，将豚骨放入锅中，炸到外酥里嫩，又加花椒，茱萸和少许盐调味，放入薄荷叶炸香，全部捞出，最终便是这道油炸排骨了。” 七陶笑盈盈的开始摆菜，除了这道油炸排骨，还有玉米饼，虎皮青椒，烤豆腐和一个清爽可人的白菜汤。 今日安巧特意没放油盐，这古代的菜比起现代社会的菜，安全太多了，既没有污染，也没有催熟。 所以昨日没放油盐煮了一锅，鲜美香甜，每一下都回甘。 顾青云端起白米饭先夹了一口油炸排骨，豚骨肉本来是有些腥臊的，顾青云长这么大也没怎么吃过豚骨肉。 没想到这一口咬下去，只觉得油花四溅，口感复杂，各种各样的味道杂糅在一起，没一会儿便吃了小半盆。 蒜香裹着肉香，再加上刚才七陶所说的薄荷叶，竟有些上瘾。 再搭配上酸辣口味的虎皮青椒，青椒把油炒的软软的，浇上灵魂醋汁，再倒上些酱油。 没几下，顾青云又加了一碗饭。 一顿风卷残云，顾青云饿着爬起来，现在只想撑着爬出去。 就在起身付钱离去时，边见安小娘子亭亭款款的走出来，头发被一根粗布绑成了一个啾啾，素雅的脸上还透着几分随意。 “少卿大人等等。” “嗯？”顾青云看着走过来的安巧，有些疑惑。虽说此时客人没有那么多了，但也不至于有空来跟他闲聊。 “少卿大人请上二楼雅座，民女有事同少卿大人说。”安巧说完便走了，也不管顾青云还有没有话没说完。 顾青云只得一头雾水的往楼上走。 待顾青云来到二楼，安巧才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少卿大人，京都食肆再开业，需要的食材很多，特别是调料。我找了不少铺子，很多西域来的商人在这京都府落脚，开铺子。 也有一些京都府的商人选择与西域商人合作，买卖调料和干货。 但我发现，很多商人买卖的调料和干货有问题。南街街头那家干货铺，就在离京都衙门不远的地方，居然卖着一味能让人吃了上瘾，吃了还想吃的西域奇果。 我看到不少酒楼都会让下人过去买些，虽说这物只吃几次没事，只会让人觉得菜好吃，但吃多了却对身体不好。 北市贵人区，有一家干货铺，卖的东西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事，但与隔壁药铺开在一起便大有问题。 像我们常用的金银花，甘草，胖大海等物，与这铺子的几味香料放在一个香包内，便可产生致幻的味道。 闻不到味道还好，脑袋不会做出反应，但只要一闻到，大脑就会自动产生迷惑效果。 这金银花等物，正好盖住了那些香料的味道，连经验老道的医者可能也只会怀疑金银花的味道有些变质。 除此之外，西市有三家，东市有两家，都是比较大的干货铺子，在下人力有限，也只恰好去了这些，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这些香料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问题不大，但配合起来却可以杀人于无形。 特别是我刚刚提到的两家，杀人很轻松的。 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只想少卿大人可以想办法恢复调料市场的和谐，这样下去，我怕整个京都府都浑浑噩噩。”安巧一口气说了很多，深呼吸后端了茶碗喝了起来。 安巧是知道鸦片战争的，也深知这些东西给整个国家带来了多大的危机，现在居然连小小的货铺内都有不少原材料，自然第一个想到了举报。 至于事情成不成，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顾青云听完差点拍腿叫好，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这听起来怎么与李厨娘那味香料如此相似。 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顾青云突然信心大增，他眼睛亮亮的看着安巧，“小娘子真是心细如发，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一定会尽快查清。” 安巧摆摆手，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少卿大人加油。” 顾青云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点点头，迅速下了楼，直奔大理寺去。 此时已然下午，外派的几人还没回来，顾青云只能自己先把安巧提供的几家食肆写下来，又找了几个小吏到衙门去把所有的干货铺写下来，制作成册。 一直等到晚上，几人才回来。 赵怀庆禀报说，这秦家很多李厨娘用过的餐具确实检验出了毒药残留，但好几个大夫都觉得不可能致人死亡。 可话又说回来，若这毒每日这么下，再加上其他的催化作用，倒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那佛堂上的香，也找到了，是李厨娘直接用毒浸湿的，把毒里加上一些水，做成糊状，在以此涂到香上，以此反复，几次便成了。 新海没多久也回来了，只说这李厨娘和她丈夫的确是李厨娘说的那般，只是李厨娘丈夫几年前找主家要了卖身契。 又有李厨娘这层关系，便把他的身契还了。 秦大夫人大概也是想这样能让李厨娘更加忠心吧，谁知道会如此。 顾青云也将白日里得到的线索告诉众人，除了赵怀庆气鼓鼓的在心里腹诽，又偷偷去吃好的外，一切都正常。 又约定好明日不穿这大理寺的衣服，假装买调料，去每一家都探探虚实。 今日大理寺又能在暮色中休息了，顾青云也甚感欣慰。踏着暮色又去了京都食肆，今日与安小娘子约好了，晚食装些食肆内的吃食回家。 念叨了好久，祖母大概会喜欢吃的，今日终于可以买回家了。 第26章 干货铺子 次日天刚蒙蒙亮，顾青云便带着赵怀庆，乌患等人踏上了调查干货铺子的路。 顺着昨日安巧给的路线，没出两个时辰，便把那些疑似有问题的干货调料买了个遍，分门别类的放好，贴上标签，带回大理寺细细查验。 虽然不知这些干货是不是真的有毒，但是，其中不少干货很明显的是禁止售卖的西域奇果。 且很多家铺子进去后，掌柜的态度极其不好，冷眼就算了，还有不少掌柜看着他们在奇果面前逗留，又是生面孔。 不断的赶着他们，说他们不像买得起的。 很明显是知道有的果子是不能卖的，还是偷偷贩卖，眼见有生面孔盯着看，身上又没有酒楼特有的油烟味，便不断赶人。 所幸几人都是大理寺的，倒也不至于无法应对，三下五除二买齐了所有调料。 等查验的期间，顾青云又去看了一次李厨娘，只见她比昨日还虚弱，摘下眼罩的瞬间，她便哭了出来，求着顾青云将那烦人的水滴关了。 顾青云静静的看着她，“我们已经查到你用的毒都有什么成分了，你昨天没交代的，今天可以交代了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李厨娘眼里都是祈求，声音变得若有似无。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顾青云用左手轻轻按摩刚刚写字写累了的右手，声音带着些平静的蛊惑感。 “我都说了，我真的都说了。毒药...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我，下到了大小姐和三小姐身上。”李厨娘神情恍惚，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句话，颠来倒去没有别的话头。 顾青云没了耐心，又让人蒙上她的眼睛，李厨娘见又要将她放在这个大屋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水滴声，顿时挣扎起来。 “我丈夫，我丈夫，徐度，你们去查他，别再将我放在这水滴下，求你们了，求求你了，少卿大人，求你.......” 顾青云点点头，没在让人打开水滴装置，走出了审讯室。 外头的人已经走远了，李厨娘还在声嘶力竭的扯着沙哑的嗓子叫，状似疯魔。 顾青云又找来新海，让新海再去查李厨娘的丈夫徐度，然后又起身前往各家干货铺，拿着刚从大夫和仵作手里递上来的成分表，带了几个小吏出门了。 每家干货铺子，有问题的查抄整改，问题不大的罚钱，然后再拿着乌患现赶出来的徐度画像，挨家挨户的问。 终于在北市的一家干货铺，老板看着被抄的铺子，恨恨的说，“这不是徐度吗？死赖子。” “哦？你认识他。”顾青云来了兴趣。 “对啊，徐度。经常到我这买东西，少卿大人说违规不让买的，他经常买。但他说是给他们府里的大娘子治病用，谁知道呢，次次来都赊账，又抠又赖皮，次次都要占些小便宜，烦人的很。”老板指着画像无奈不已。 “哦？他在哪个府上做事。”顾青云心里腹诽，这新海没查到是因为这人干的是边缘活计吗？！ “这我倒是不知道了，几年前他天天吃喝玩乐，造出去不少钱，还天天被追债的打，后来说找到活了，翻身农奴把歌唱，又有钱了，这吃喝玩乐的也不会被追债了，不知干的什么丧良心的活计。”老板又说道。 “这样，若是徐度再来，你通知我们一声，我让你这铺子早日开门。”顾青云道。 其实这城里很多铺子都不知道哪些能卖，哪些不能卖。只是看着别家赚钱，所以自己也找西域商人买一些。 日子一久，便家家户户都卖着一些禁品。只是没成想，日子久了，便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另一边的京都食肆，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可以上手做菜了，安巧便也轻松了不少。没有前几日那般，将手都抡断的感受了。 看着大家都熟悉了集章的小乐趣，便又想着倒腾一些新的东西。 此时正值夏季，安巧便整日买些冰块回来做冰雕。淋上一些做好的果酱，草莓的，莓果混杂的，每一个都精美好看，也有不少客人会买上一些。不少大府的下人觉得，就算是放在主家面前，也是一个乐趣。 最近多了不少侯爵公爵家的下人会前来购买，那日顾青云拎了食盒回家，正值晚食的点，祖母各尝了些，吃的眉开眼笑，说好吃的紧，还想再吃。 顾青云也乐颠颠的告诉祖母，这安小娘子很会做吃食，甜的咸的辣的酸的，总之无所不能。 祖母这些年身子骨硬朗，家里人也不怎么控制她的吃食，想吃什么都能试试。 自从那日后，侯府的下人便经常出入京都食肆，来买吃食的下人都与安巧熟络了起来。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安巧在院子里放了一个烧烤炉，这是她的宵夜档必备。 最近晚上的人也不少，但安巧也算忙得过来，毕竟来来往往的，多半是行人进来歇脚醒酒，点大油大荤的不多。 只是安巧昨日想着自己烤些烧烤做宵夜，不然干喝梅子酒没有滋味。 却被晚下衙的新海问见了，又穿着那大理寺的“校服”进来一顿猛吃。 安巧突然有种，这是大理寺食堂的感觉。 便想的出神，便串着串儿，顾青云，赵怀庆一行人便全站到了身后。 安巧感觉身后有一股巨大的馋鬼的威压，一回头，就见四个大汉站在身后，“几位...客人？你们这是？？？” “我们要吃。”顾青云不管不顾的坐在了安巧身侧。 “你们怎么进来的？这不是后院吗？”安巧已然无法把他们几人当成客人。 “翻墙啊。”顾青云理直气壮的说。 “？为什么不走门？”安巧串好了一串肉串。 “七陶说你在后院，我就知道你背着人搞好吃的呢。”顾青云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傲娇。 安巧最终还是屈服了，化身串串儿的工具人，不断的串着，毕竟有好几张嘴等着她的串儿呢。 第27章 肉串你吃了吗? 安巧迅速麻利的将各色肉串，洗净后，切成片的蔬菜串成串儿。 猪肉牛肉肥瘦相间，蔬菜被放上了胡椒，盐，八角花椒泡的水，抹上油放在一边。 又抽出了一部分撒上花椒辣椒孜然，放在一边腌制。 另一侧的肉类在串成串儿前，都经历了腌制这一步。葱姜蒜，酱油，花椒面辣椒，胡椒将肉腌制，用手按摩让肉充分吸收，在切成小块儿串串儿。 所有肉类都被腌了个遍，放在一旁细细码好。 又拿出青椒，大蒜切成片，洗干净生菜，紫苏叶，过水的包菜码在一边，再加上早已腌制好的萝卜。 刚准备好配菜，赵怀庆便已经想象到烤熟该有多香了，等在一边差点敲起饭碗。 顾青云等人已经认真的看了半晌，哈喇子都快流了半里地。不断催促着安巧快点，安巧被催的不耐烦，“都闭嘴，在吵我今天不给你们吃了！” 顾青云只能讷讷的闭嘴，转身自来熟的走到了屋内，看着一罐罐密封的酱料，好奇的左看右看。 安巧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直到顾青云走到了那一坛坛酒前，“安巧，我要喝这个。” 安巧无奈扶额，但也只是点点头，继续串着串儿。 即将大功告成，安巧叫来一一生火，又给几个大爷试了试几种酒，都没酿出滋味，就柠檬酒浅浅的有些味道，打了一壶，将就喝吧。 几人围着火炉坐下，安巧先拿上一些肉，围着便烤了起来，五花肉直接上火炉，马上便渗出了油。 这铁质的烤架子还是安巧定制的，现在的人们烤肉大多是在火上直接烤，安巧也只能找铁匠师傅重新定制，还好不是打什么刀枪剑戟，只在京兆衙门报备一方便行了。 刚烤好一串五花肉，赵怀庆便眼睛晶亮的看着安巧，完全不顾旁边几人恶狠狠的目光。 此刻，拿到吃的才是王者。 第一串五花肉给了赵怀庆，咬下去满嘴流油，馋的旁边几人又是恨恨盯着，又是不断瞟向烤肉架子，就是不敢看安巧，生怕安巧一气之下又不让大家动手了。 安巧迅速烤了几串五花肉给大家分了，又拿起一个茄子烤了起来。 几人都没吃过烤的茄子，好奇的不行，只见安巧利落的刷上油，待几人又吃上几串牛肉，安巧用小刀从茄子中间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用小勺舀了几勺不知是什么味道的酱料，看上去是泡着红油的肉沫，又撒上香菜，小葱，些许蒜末和一些茱萸。 安巧似乎特别爱吃辣，每次都会留上一些辣味的串儿自己吃。 乌患好奇要了一串，辣的眼泪直流，又给他端了这几日寻到的橘皮茶。 赵怀庆和顾青云也好奇，辣度确实比平日里食肆里的特辣还辣。 安巧看着几人不断吸气的样子，突然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狡黠的笑了。 又给几人烤了几串素菜，直到吃下了几个土豆，又喝了半壶橘皮茶才解了心头的火辣。 “上次的干货铺子，多谢了。”顾青云擦着有些沾了油的嘴角，看着安巧说道。 “有用就好，这些东西害人。”在以前的历史中，这些东西害人，且不断的荼毒着这片大地。 虽然没有那种要改变历史的决心，但好歹可以改变一些也好。 也不知道这个举动能让这个时空偏离航线吗。 安巧有些走神，直到赵怀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巧，柠檬酒可以喝了吗？” 安巧无语，“喝吧，又没拦着你们。” 刚倒出来便满屋的柠檬香气，虽没有完全泡出味道，但香气四溢，正合适今晚的烤肉。 几人就着柠檬酒吃着肉，只觉得这才是生活啊。 后院热火沸腾，前院也在热火朝天，来尝试点菜的人越来越多，满满坐了上下两层。 再这样下去，安巧马上又可以倒腾别的店了。 “李厨娘还不肯开口吗？”顾青云问。 “今日没再说别的了，徐度的任何消息都我露出来，一问就笑的让人害怕，这徐度大概是藏了什么的。”新海回。 “嗯？这两天追踪徐度，有机会请到大理寺聊聊。”顾青云几人也没有把安巧当外人，一边吃喝一边聊最近的案子。 安巧也全当没听见，只做一个无情的烤肉机器。 几人吃饱喝足，各回各家。 安巧和七陶收拾干净后院，安巧累的躺在树下听蝉鸣不止。 顾青云和往常一样，摸黑回家，翻墙入内。刚翻进去便意识到不对，自己的院子在内院，所以只能翻好几次墙进去，往常这个点大家多半都入睡了，谁知今日翻进第二个院子，便见亮着星星点点好几盏灯。 顾青云心里大喊不妙，正准备跑路。 祖母便叫住了他，“思雨，你干嘛去。” 顾青云其实不喜欢自己的小字，总感觉有些缱绻，颇有些女儿家的意思。 但家里人都喜欢这么叫，读书时的同窗也多半称小字，所以他也只能接受。 “祖母，我刚办完公事。”顾青云回，低眉顺眼的站在一侧。 “思雨，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祖母。” 顾青云忍不住略带撒娇的意味，缱绻的站在公主身侧。 “你又去食肆了，你最近可爱钻食肆了，你小心被人发现，你可是大龄未婚男。”公主就爱逗孙子，笑嘻嘻的，慈爱的脸上都是八卦。 “祖母，我可没有，只是食肆好吃极了。再说，祖母不也日日遣人去买嘛，少双标了！”顾青云看祖母笑了，也开始嘴上不饶人。 “说真的，祖母给你又相好了几家姑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祖母，你不都说了，要不是我祖父你还有几分喜欢，你早就不和他过了。如今可不能为难我，再说我大哥都没有成亲，你先给他相，他可是要生嫡子嫡孙的！”顾青云叭叭的把责任推给大哥，就想脚底抹油。 “什么嫡子嫡孙，你这迂腐的脑子是不是被你祖父教坏了，我现在就去说他。”小老太太说完便放过了顾青云，手脚麻利的进了后院。 第28章 徐度的动向 又是几日后，新海这几日风吹日晒，人都黑了几个度，日日蹲在药铺和李厨娘家附近，就怕没蹲到人。愣是连午饭晚饭都没空吃，每日只看着那几个大门。 终于在几日的蹲守后，眼见着徐度连滚带爬，晃晃悠悠出现在干货铺门口，新海才一时清醒，看着徐度买了几样眼熟的香料，又转身进了铺子买了几样药材。 买完后又徐徐看了后头一眼，大概看了看周围，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立马转身晃晃悠悠的又走了。新海不近不远的跟着他，徐度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青楼楚馆还是什么赌场出来的，整个人迷迷瞪瞪的，倒也没看到身后有人跟着。 晃悠着走进了自己家院子，熟练的研磨制药，青黑色的眼圈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这一整盆毒药，闪着金光。 好像在看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新海站在院墙上看了良久，直到徐度将药材研磨好，分成几份，又揣着药出了门才迅速跟上。徐度还是看了几眼身后，没看到人就慢慢往前走。 新海一路踏着院墙跟着他，不远不近。 徐度绕着城内几条小路绕来绕去，新海也察觉到他在一直绕圈子，却只以为是徐度最后的戒心，一路走走停停，等徐度回到城中心时，就见手上的药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摞银票。 新海暗叫一声不好。 气急败坏的又跟着徐度往前走，徐度拿了钱，有了底气，气定神闲的走在主街上。轻佻的看着附近的小娘子，吹着口哨，揣着裤兜，一路走到了一家青楼前，熟练的进去了。 新海只能看着进院子的徐度，一时无语，只知道今日他没有跟丢人，但没查到怎么交换的物资。趁还有记忆，新海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回了大理寺，抓了乌患就又飞上了墙头。又叫了赵怀庆再去青楼盯好了，顾青云就和赵怀庆一起去了青楼盯梢。 “这家，这家停留过一会儿，大概半刻不到。” “这家，这家路过了，好像多看了几眼” “这个，这个巷子出来就少了几包毒药，不知往哪里丢了。” ...... 新海说的头皮发麻，乌患画的“口吐白沫”。 一个时辰，终于将线路记清楚了，又将有些动作的店铺都勾选出来，去京兆衙门查谁家的铺子，掌柜是谁。 另一边的赵怀庆和顾青云一人站在青楼前，一人蹲在墙头上，愣是站到太阳下山，大理寺其他人来换班都没有蹲到人。 几人轮换着班次，跟着徐度出入青楼楚馆，赌场斗鸡场，这一跟又是三日。 直到那一沓厚厚的银票花的差不多了，徐度才再次晃晃悠悠出来，走上了街。 大抵是买药的没来信，也可能是因为李厨娘的入狱，总之这次徐度目标明确，并没有前往干货铺买干料，而是又回了家里，细细的磨了药粉。 “少卿大人，这次的药和上次不一样。”新海看着直皱眉，这两次他都亲眼看到了。 顾青云也皱眉，这是这案子那么久以来，众人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这是两种药。 看着徐度轻松做好了药粉，也不往外送，轻描淡写放在了一旁。 下午顾青云回大理寺送样品时，才瞧见几家铺子都是与古家贾家千丝万缕的关联，这事八成是这两个府上在捣乱。 新海一直盯着那包药粉，却一直不见有人来取。 直到那头，秦府又到了大理寺，急吼吼的说秦大夫人病危，一直在做解药，顾青云才再次前往了秦府。 密密麻麻来了不少小吏，官差，里三层外三层，带着几只獒犬四处探查都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顾青云再次感受到了压力，这事一天不解决，就一天不算完。 拖得时间太久，不但耽搁了不少案子，这个案子也一直被弹劾。 月明星稀之时，只得提着一篮子京都食肆的吃食去了师傅的府邸， 老头子还是坐在水塘边钓鱼，晚风搂着他飘啊飘。 “师傅，我大抵是猜测到，这案子是古府或者贾府的手笔，但那两位也是乡绅老爷，每年有捐款捐物，我实在不好直接冤枉他们，可又没什么证据......”顾青云将最近的事都说给安永侯听，侯爷也不搭话。 直到顾青云说完，侯爷吃完了最后一块糖糕才道，“这糖糕真好吃，女孩儿应该都喜欢。还有...有的物件可是只有女人家会用的哦。” 说完便摸摸嘴，站起身走进了院子，留下若有所思的顾青云，又碎碎念道，“这糖糕可真好吃，以后也记得带。” 顾青云只感觉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匆匆流过，又有些抓不住，还有些郁闷，不知怎的，走着走着便到了京都食肆。 顾青云走了进去，就见安巧趴在柜台前满脸痛苦，“小娘子，你就休息去吧，今日我来做着宵夜就好。”七陶急的团团转，安巧痛苦的一动不动。 “没事，总有这么几天。”安巧蔫蔫的回应。 “要我说，小娘子就是平日里贪凉才这般的，以后可得少用些。”七陶看上去情真意切，满脸无奈。 “小娘子这是生病了？要我叫郎中吗？”顾青云虽然平时有些嘴毒，自来熟，但关键时刻还是善良体贴的。 “没，没事，就是每个月都有的...”安巧声音小小的，但奈何顾青云听力极好，只听见安巧碎碎念，“早晚弄点棉花来，这草木灰难受死了。” 顾青云迅速抓住了今日一闪而过的东西，女孩才用的东西，草木灰。 这不是天然的毒药藏匿处吗？ 只需要每次都在这个东西里下手，府里的女子多半难逃一劫，再加上今日徐度的那个药粉便是细细的，绵绵的，必是一个物件。 只等天亮搜查一番，便能抓到把柄。 顾青云眼睛亮了，马上朝安巧道了句，“好好休息。” 然后迅速消失在了黑暗里。 第29章 即将破案 安巧看了一眼黑暗，让七陶扶起自己去了厨房，打了一个鸡蛋，调散。冷水煮开，下红糖，姜片，在将调好的鸡蛋倒入锅中，放一点点油。 很快甜腻软糯的味道便盖住了外面的油盐气息，安巧被缠着回了堂内，喝了一大碗，又被七陶送进了屋内。 其实安巧是不太喜欢红糖鸡蛋的，她总觉得腥味太重，还有些油腻。 但每次不舒服，确实可以大补元气，也只能忍着喝下去了。 一夜肚子痛的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安巧才慢慢睡着。 七陶听着安巧一晚上睡不安稳，早上醒来特地放轻了脚步，没有吵醒安巧。 顾青云也一夜没睡好，说不清是什么，是兴奋发现了新线索，还是怕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他不知道。 一夜都翻来覆去，鸡都还没打鸣，便火急火燎的去了秦府。 东边刚露出第一抹白色，顾青云便向前两步，叩响了秦府的大门。 里头一片寂静，半响才有个半睁眼的小厮开了门，见是老熟人，才迎了进门。 “少卿大人今日是？”小厮声音微弱。 “见见秦老爷，大理寺其他人一会儿会来，你记得开门。”顾青云来了几次，也有了些熟络。 “是。”小厮将顾青云送到了门廊下，往里头通报了一声，等里头的婆子又来迎，才慢慢退下。 天光微亮，大理寺众人也来到了秦府，赵怀庆手里还拿着京都食肆最近推出的破酥包，满脸没睡醒的样子。 顾青云见大家到了，才开始取证，先是和往常一样搜了些平时的地方。 秦府的几个小厮丫鬟站在廊下说闲话。 “这日日搜的不都是这些地方，有意义吗，何必呢，也不嫌累。” “就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啥也翻不到，还找。” “这大理寺也没什么用，我看这秦府也快没了。” “就是，你们家大夫人都快死了吧。” 这场闲话是被姗姗来迟的姨娘院子里的大丫鬟打断的，几个说闲话的丫鬟也不敢吱声。 他们几人都是些洒扫丫头，对着有些脸面的大丫鬟只敢闷闷闭声。只有被噎了一下的大丫鬟恨恨的瞪了一眼，也没敢吱声。 外头炸了锅，里头的主子们也多有不耐，这事跟外头的雨一样，绵绵缠缠的纠缠了半月有余，愣是结束不了。 搞得整个府乌烟瘴气的，眼见着出事的女人越来越多，更是心情烦闷，人心惶惶。 偏偏又没什么好办法，这府里跳大神的，江湖术士，郎中老爷，官府衙门...... 能想的，不能想的，都想了。 偏偏无济于事，更是闹得大家都不乐意。 只是，终究敢怒不敢言... “麻烦各位将府里夫人小姐，下人丫头的月事带都拿上来，我们需要查验。”顾青云看着闹哄哄的堂下，还是开了口。 “什么？月事带...这不妥吧。”不单单家里的女人吓到一趔趄，连秦老爷都觉得这少卿大人怕是疯了。 这月事带在这个男女有别的时代本就不方便拿到台面上，甚至还觉得女性这几日算是不祥之兆，堂上堂下都无动于衷，谁都觉得少卿大人是破案破疯了。 还是新海和赵怀庆，虽然也满脸疑惑，但立马开口附和，“我们少卿大人有了线索，速速拿上来。” 见秦老爷点头，丫鬟才下去拿。 将月事带拿上来，不少丫鬟小姐臊红了脸，不时的左顾右盼，看上去有些尴尬。 顾青云让小吏上前，剪开月事带，取出里头的草木灰，每一个都取了样品，又标上了主人是谁。 为了以防万一，又让小吏将整条袋用不同的袋子装起来收走了。 其实刚打开，收集草木灰的小吏便闻到了那股子药味，但没有证据，不敢吭声。 此时，在秦府众人跟前拿好了样品，又叫了几个平日里查验毒药的仵作，大夫上了前堂。 几人查验了半日，确实都有或多或少的药粉，是那种细细绵绵的，与之前徐度磨得大粉末不一致，应当是昨日做的那种小药粉。 两种药粉配合使用，可以让人失去神智，逐渐不清醒，且不使用还觉得不习惯，更是会让人产生无力感。 等药粉混入体内太多，便可致人死亡，在不知不觉间，杀人于无形。 众人听了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居然是月事带出了问题，目瞪口呆之下，不少小姐哭出了声音。 大姐姐和三姐姐怎么死的，她们都知道，虽然平日里不亲厚，但也算是血亲，她们这还没有用上月事带，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早晚也会轮到她们的。 又听顾青云告诉秦老爷，这府里的甜食大抵都被下过药，这搜出去的药就是偏甜的，专门被李厨娘下在餐食中。 几个少爷小姐都煞白了脸嘤嘤哭出了声音。 顾青云叹了口气，只朝秦老爷微微抱拳，又凑近他耳朵边道，“秦老爷，这贾老爷，古老爷家里为何不纳妾？” 秦老爷拉着顾青云出了门，“这两位老爷家里邪门，什么丫鬟小妾，什么青楼女子，只要准备纳妾，都会离奇死亡或者突然消失。之前一个老道士还说呢，他们不适合纳妾。” “嗯？”顾青云只觉着这老道也像个骗子。 “所以这两位现在都只在外头玩，不会带回家了。”秦老爷笑了笑，摆出一副是男人都知道的表情。 顾青云也没再多说，也摆出一份都懂的表情，带着大理寺众人往外走。 “这事算是结案了吗？这李厨娘和她那丧良心的丈夫，徐度。之前还一直在我们这儿干活，真不知道怎么人那么坏，丧良心啊。”秦老爷似乎是眼见这案子有了眉目，喜笑颜开。 “基本确定了，只需要回去在验一验便结束了。”顾青云没多说什么，他还是有些防备着这秦老爷和那两位的关系。 万一，这秦老爷对女儿和夫人的心意也不过尔尔，比不上那两位，那不是竹篮打水了。 众人快马回了大理寺，前头有小吏回禀，徐度又开始送药粉了。 第30章 草木纷飞，六月飘雪 这头将上午取到的粉末拿去核验，另一头几人又马不停蹄的前往盯梢。 许是这案子查了许久不曾查清楚，徐度并不怕被发现，仍旧只是左右看看便上了路，大理寺众人在不同方向的屋顶上看着他，都没有被发现。 和上次一样，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路线，进去的时候拿着药粉，出来时换成了银票。 这次多了不少人盯着，其实都是在卡视野，并不是多高明的技巧。 这头他刚刚丢进去，那头便有大理寺的人进入店铺，控制住所有人。 这不控制不知道，最后带出来的人，居然有十多人全是古府跟在古夫人旁边的丫鬟嬷嬷，顾青云让人往她们嘴里塞了布条，防止串供。 又拿了逮捕令到古府传了古老爷和古夫人。 下午刚喝了两口汤便全都招了。 刚开始时，那古夫人哭的哀哀戚戚，说不是自己做的，古老爷坦坦荡荡跪着要古夫人说实话，画面一度十分诡异。古夫人不断吸气，中途还晕过去了。 只见古老爷只轻轻扯了扯她，说，“你不自己说，那我说了。” 那古夫人又眼皮一翻，爬起来接着哭。 一群人仿佛唱大戏一般，你唱完我唱，顾青云实在有些无奈，便去吃了个午饭。 谁料刚吃了两口，这夫妻两又在堂上打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揭老底。顾青云只能放下碗筷，又去了堂上。 “这毒妇，善妒的令人害怕！！！这之前害死的不知多少女子，因着有些是生病走了的，有的是失踪的，我就没联想到一起。她日日在家鼓捣些药啊香啊的，不管家事，我便也没管了，谁知道她越来越疯魔，居然将手伸到了秦府。” “我善妒？我歹毒？古任平，你有没有心！我嫁进你家几年？你便一会儿要纳妾，一会儿又去了青楼，我怀着孩子，身子又不好，你不体贴我半分，不过去了秦府几次，回来便要娶秦小姐做平妻，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开枝散叶，娶妻生子，本就是应该的。你这般善妒，像个什么样子，秦府本就是高贵些的家族，虽没人在朝为官，但也是一方乡绅，不娶平妻，难道将他们家的嫡女娶回来做妾吗？你脑子被驴踢了，这秦小姐为人和善，又有秦家嫡女的身份，娶回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古任平，你怎么不去死！这么多年，我每次一有身孕，你便变着花样的要抬女人回府...将我气流产后，你那恶毒的娘又说我嫁给你前不干净了，次次流产，是不下蛋的鸡。我爹爹也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我给你们家带来了多少好处，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我没良心？男子哪有只和一人过到老的，不过是纳个妾，你何必杀那么多人。” “哈哈哈哈哈哈，我杀人，你就没什么问题吗？好，既然如此， 那便撕破脸皮吧。” 古夫人往前爬了几步，重重的跪在地上，开口道。 “在下确实杀了秦家大小姐，三小姐，给秦府下了药。 只因我这胎好不容易怀上，刚确诊，这古任平便说要娶秦府大小姐为平妻，之前的一些莺莺燕燕，最多说做个妾，我不过是给了些钱打发了她们，或者远远送走，并没有伤及性命。 这一次，他三番五次的提，我拒绝的狠了，还睡在秦府不肯回家，我气急，又流产了，便动了杀念。 我家世代做香，我懂些香和药理，便根据年少时瞧见的一本禁书上的两个方子做了两贴药，一贴迷幻人的心智，一贴杀人于无形，症状相似，一般不看到药粉很难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古夫人看着顾青云，言辞恳切，“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只是...这古任平和他的堂兄弟贾满亦，我要告他们侵犯周家周雨小姐。” “你瞎说什么？！毒妇，你杀了人承认便罢，怎的给我和表哥扣上这莫须有的帽子！”古老爷没顾得上看周围人的面色，上去就给了跪在地上的古夫人一脚。 本就看上去病恹恹的古夫人此刻更是面若死灰，扑在地上似乎失去了知觉般，呆愣愣的。 几个小吏上前按住了古老爷，让他也乖乖跪在堂下，古老爷这才恢复了几分神志，“都怪着毒妇胡乱攀扯，让我失了理智，不然我不会这样的，少卿大人明察啊。” 顾青云没看他，只微微抬头看着古夫人，古夫人又是一笑，“我怎么胡乱攀扯了，那日他们二人借着我的毒药让周小姐失去了神志，半夜进了周小姐的院墙。 次日，不少丫鬟看见他们从周小姐院子中出来了，还有两个秦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看见了，其中一个不就关在大理寺后院吗？还有我的眼线，李厨娘，她的丈夫从秦府出来后便一直帮我做事，她也瞧见了。 那厨娘还偷偷进去瞧见了室内的旖旎，来找我换了一大笔钱。 我本想连周小姐也杀了，谁知道，那周举人疯疯癫癫，将家里做成了一个铁桶，我只能先放她一码。 但我那药粉本就是助孕的，周小姐此刻怕已经有两个月不到的身子了，你们现在就可以去请脉。 这周小姐，黄花大闺女，肚子里不是古任平的孩子，就是贾满亦的，现在她爹那么在乎声誉的人，我估计最终都会嫁了这周小姐，这两个畜生也可以逃掉这罪名。 不过，周小姐大抵是愿意配合的，少卿大人只管试试。” 顾青云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叫新海去叫人。 没多久，新海叫回来的只有一份遗书和一具尸体，一尸两命，遗书上将那日的事写的清清楚楚，又有周小姐以死明志，人证物证俱在，最终参与案件的几人都没有逃过法律的处置。 两位老爷花了大半家底捐钱，又落得三代不可科考，发配到边疆不得回京都府的惩罚。 古夫人，李厨娘夫妻判了死刑，只是古夫人判刑第二日，便死在了大牢内，外头草木纷飞，活像六月飘雪，惹人叹息。 京都府内的干粮店，西域商人全部被整顿了一番，秦府也沉寂的隐身在了京都府内。 这长达两月有余的案子，最终还是落下了帷幕，只感叹道，无妄之灾，六月飘雪。 第31章 京都食肆首家副产品小店 另一头的京都食肆依旧整日忙碌，因着这一日三餐都有了眉目，这食肆众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倒显得安巧清闲了不少。 之前种下去的瓜果蔬菜也熟了不少，再加上这一个月来正是瓜果成熟的季节，这院子里桃子，李子，荔枝数不胜数。 安巧瞧着都做了罐头和酱料。 这么一做，连这屋子里都装不下了，安巧索性想着去买个铺子专门卖些酱料，罐头，反正京都食肆也吞不下那么多酱料。 正想着出门去找个牙行买个小铺子，就听外头“砰——”的一声，安巧正想让外头的人进出小心些，就听见一个略粗的男声道，“掌柜的给我出来，你们家做的什么烂东西！将我弟弟吃的上吐下泻，今日掌柜的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这事闹事的终于来了吗？ 这一个月，京都食肆更是越来越火了，原本那些不放在眼里的掌柜都三番五次前来打探购买，如今居然已经令人眼馋到这个地步了吗？ 安巧无奈，推开门走向了正堂。 就见一男子扭曲着脸，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不断呻吟。 “这位客官，这是怎么了？”安巧走近几步看了看男子。 “你还好意思问！你就是这京都食肆的掌柜小娘子吧，长得倒是细皮嫩肉的，要不你就从了哥，哥就放过你这铺子。”那五大三粗的男子挑逗的看着安巧。 安巧压下心头的怒意，平静的问，“您说令弟是在我们家食肆中的毒，还请问是吃了些什么菜，何时来的，又是何时发病的。” 那男子明显一愣，没想到安巧居然如此镇定，丝毫不见胆怯，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你管我弟弟何时来吃的，就是在你们店里吃坏的，你敢不认？”男子瞪了地上的男子一眼，那位弟弟又开始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叫，直说疼死了。 没一会儿，锦鲤便带着一个白胡子满满的老爷爷进了院门。 “正好，你弟弟生病了，我们叫来了郎中，看看这是什么毛病，我好替你们支付医药费。”安巧没再看地上的男子，走上前迎上了大夫。 “你休想在对我弟弟动手，这郎中哪来的，谁知道是好是坏！万一被你买通了呢。”那五大三粗的男子还在尖声抵抗着。 安巧早就觉察地上的男子压根儿没事，不然也不会一直在地上扭来扭去，却面色红润，根本不像中毒之人。早早的叫了锦鲤出去找郎中，谁知这两赖皮还在地上扭。 “呀，这我们就要为安小娘子说句话了，这郎中是弘德堂的老大夫了，还是他们弘家的族长，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娘子败坏医德。”一旁的忠实食客忍不住开口道。 大家都看出此事确有蹊跷，都纷纷开了口，“就是，再说我看你弟弟也没什么事，脸色比我还好呢。” “就是，而且我怎么越看你们二人越眼熟，总感觉在哪见过。” “哎呦， 这不是西街的李赖子和他弟弟李坡子嘛，这两老演员了，每次都接这种活，也不嫌累得慌。” “累的慌就算了，赚的都是些脏钱，也不怕折寿。” 见不少人认出了来人，安巧不禁挑了挑眉，虽然她不知道这两人的来历，但一看这拙劣的演技还不如后世的十八线小糊咖。 解决完这场小小的风波，安巧才重新换了套衣服上街。 快到秋天了，食肆又可以做些螃蟹，炖鸡之类的吃食了，不过现下当务之急是找个小铺子，可以卖些副产品，比如之前说的酱料啊，罐头啊，还有之后的节气礼盒，糕饼套装什么的。 又到了之前买人那家牙行，看了看那一叠厚厚的房契，最终选了一个离食肆不远的小铺面，一共也就一小间屋子。 安巧打算做成一个小门面，只留一个给客人站的地方，之后就是柜台， 柜台后面摆满柜子，只留一个人看店，省时省力，还可以赚一笔。 买好了铺子，安巧便立马前往之前找书生写字的书铺，又定了几千张小标签，本来打算直接这么贴了，又怕罐子一致，有人会买了回去回收，在卖出去。 只能又将各种罐子都定制了一遍，其他的酱料还好，定制普通罐子即可，但水果罐头，若是用黑罐子装，只怕有些难看了，所以又定制了一批琉璃罐子。 这罐子造价不菲，在这个时代，琉璃还是稀罕物，安巧的这批罐子都快比铺子贵了，所以这罐头，安巧也默默提了价。 又找了木匠定制了几个大架子，明日等泥瓦匠弄好了，再往柜台上贴上木头便成了。 安巧保持了她京都食肆的野趣风格，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意又好看。 照着速度，只要等那边的罐子定制好，便可以开业了，正巧可以在中秋节卖礼盒。安巧都想好了，自打她穿越过来，还没吃过冰皮月饼呢，今年正好可以试试。 忙了一整日，终于结束了今日份疲惫，安巧也回了食肆。 又到了宵夜的档口，如今的宵夜档也越来越火了，只因安巧觉着这夜宵就该有些特色，所以做了古代版的“omakase”。 进来的食客给钱，给多少便做多少钱的吃食，食客只需要说明今晚是需要辛辣的，还是清淡的，再告知有什么不能吃的，安巧便能做出来。 所以这宵夜反倒成了更被人称赞的一餐，甚至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这短短一个月，安巧已经听了一箩筐的八卦了，谁家小姐又与谁家公子定亲了，谁家公子又夜不归宿被打了，谁家的后宅又出了事...... 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今夜，食肆来了一个小客人，一个小乞丐。 他怯生生的从有些脏兮兮的兜里掏出两个铜板，说，“仙女姐姐，听说你这里只要给钱，就能有吃的，我家妹妹实在饿的不行了，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妹妹点吃食，我妹妹很小的，她吃的不多，你做两个铜板的吃食便够她吃了。” 第32章 孤儿计划 安巧愣愣的看着来人，一瞬间只觉得心软，又不免想起家中那个混世魔王小的时候，也是这般可爱的叫她姐姐，也不知道那个后妈教了他什么，那个小小的弟弟逐渐越来越混账，两人之间的情谊便也少了。 “好啊，但是你得带着你妹妹进来，姐姐这里还会送水喝。”安巧低头朝男孩儿笑，男孩便也咧开了嘴，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好，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安巧搓着那两枚铜板，只觉得五味杂陈。 看着小孩儿比锦鲤还要小，饿的瘦瘦巴巴，不如先蒸上一锅馒头，到时候给他多带些。 但安巧也知道斗米恩，升米仇。 不能白给，不如就让这些小孩帮忙做些事，这样双方都心安理得。 如今客人多了，这打扫卫生，清洗碗筷便会有些不及时。若是每日有小乞丐过来轮班，在给他们吃食和工钱，应该是很合理的了。 麻利的将一大锅白面馒头蒸上，又煮了一锅南瓜汤。 虽然安巧也是瞧着孩子可怜，但这吃食，也不算什么很贵的菜色。最近南瓜不好卖，确实囤积了不少。 没多久，小乞丐就拉着一个看起来更脏兮兮的小女孩踏进了食肆，进门时，小女孩急促的不断在那身破旧的衣裳上擦着，不时低头看自己的鞋子，模样窘迫又可怜。 安巧将一整笼白面馒头和还滚烫的南瓜粥端了上来，小乞丐愣住了，他似乎用了很大的气力才说，“姐姐，我只给了两个铜板，买不到那么多白面馒头，还有粥。” 安巧没想到这小男孩这么有骨气，通常小乞丐不是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即使有的会心虚，会无措，但生活已经很苦了，如果活不下去，一切都白搭。 “这不是免费的，你的铜板够买两个馒头和一碗粥。”听到这里，明显感觉小男孩这才放松了些，又听见安巧道，“不知你还认识多少小乞丐？” 小男孩刚刚放松的神情又再次紧张了起来，这些年虽然京都府也不算什么豺狼虎豹都有，但也是大案小案不少的，若是遇上拍花子的，他们这些小乞丐被带走了，还能赚一笔。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什么坏人。我的意思是，我这里缺一些跑堂的，擦洗的和打扫的。我这里也住不下许多人，若是你能叫上些和你差不多的小乞丐，我给你们工钱和吃食，你们每日来帮忙。 一开始肯定是跑不了堂的，那就先擦洗，等你们有钱了，我给你们便宜定做一身员工服，那就可以跑堂，送外卖，甚至与达官贵人亲密接触，不知你们可愿意。”安巧神色认真，小男孩看着她不像骗人，低头想了想。 其实这些活计对他们而言都是很好的活计了，还不用签卖身契，甚至还有工钱拿。他们这些人，都是其他地方逃荒来的，很多人都没有了家人，不卖身就只能一直当乞丐，连田地都分不到。 但是，真的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今晚先干一天吧，之后我将白面馒头分给其他人，再等我们哥哥回来定夺。” “你还有一个哥哥呀？”安巧问。 “对，他是我们当中最大的，前几日接了码头的活，后日便能回来。”小男孩回答。 “好，到时候你们过来，不过最好晚上来，白日客人多，我也不一定在。还有，你叫什么名字，你们住在哪里呢？”安巧看着小男孩又问。 “我叫栓子，我们都住在一个破旧的老房子里，伯伯收留了我们，年前去世了，便将房子地契都给了哥哥。”小男孩终究岁数不大，那点警惕心也被即将成为京都食肆的员工这件事慢慢打散了。 安巧好笑道，“你不怕我是坏人啊，有地方住就好，以后别说房子的事情，就说你们有地方住，住破庙都行，可不能再说给别人听了。” 栓子的脸瞬间红透了，黝黑的小脸上透着几分不好意思，重重的点点头，和妹妹分食一个馒头。 “吃饱了就干活，洗完洒扫，做完了给你十五文，再加这些馒头和粥。”安巧说完便留下一阵狂喜的栓子走了。 栓子只觉得大脑瞬间充血，一瞬间晕乎乎的，这是真的吗？不会是在做梦吧，有吃的还有钱拿，这姐姐果然是仙女姐姐。 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吃着眼前的餐食，尽管吃的很多，但仍然舍不得大快朵颐，两个人只吃了两个白面馒头，喝了一小碗粥便收了手。 安巧也没说什么，只暗暗觉得这小孩品行不错，在这般饥肠辘辘的情况下，还能想着其他小伙伴。 两个小孩被安巧带到了后院，正好晚食的盘子还有一半没洗，便让他们坐在小马扎上洗。 两个孩子格外认真的擦洗着盘子，直到天色越来越黑才做完，又打扫了一下大堂，安巧给两人拿了二十文，“这是你们两人的工钱，天黑，小心回去。”又拿了包装好的馒头和粥递给两个孩子。 栓子急的就要跪下，安巧道，“我这里可没有这些虚礼，快走吧。” 栓子这才热泪盈眶的拉着妹妹回了住处，刚打开门，就听见里头的声音，“栓子哥，你回来了，怎么样？”一个比栓子还小的男孩问。 “那姐姐可好了，还让我们去做工，等大哥回来，我们商量商量。”说着拿出打包好的吃食，“你们快分了吧，那个姐姐让我和妹妹洗碗，不但给了我们这些吃食，还给了我们二十文钱呢，若日日去三四人，这一个月都有好多钱了。还说等有了钱，我们还可以买工服，去伺候达官贵人，送外卖呢。” 孩子们都听愣了，几个大的一边喂着小的吃馒头，一边吞口水。这是真的吗，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吗？若是这般，那大家再也不用饿肚子了，以后也不是小乞丐了。 有小女孩已经开始一边吞咽一边哭泣，自从变成孤儿后，一直都是饥一顿饥两顿…很久没饱足过了。 一人哭，马上传染的大家都想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哭泣。 栓子只得让大家都别哭了，“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大家快别哭了。” 过了很久，大家才渐渐平息，逐渐在夜色中沉沉睡去。 第33章 芝麻牛肉干 结案后的大理寺终于又回归了某种程度上的平静，顾青云一行人将京都食肆当成了食堂，一天三顿，一顿不落。 “安巧，为何最近几日没见到你？你去哪了？”顾青云嚼着刚给他上的一盘干牛肉，干巴。 这个时代牛作为农耕工具，随便杀是犯法的，但京都府作为国家的中心，自然也不算缺。有西域大老远进贡的，也有周边村子小镇死掉的耕牛。 虽然卖的有些贵，但也不是完全买不起的，再加上加工后价格更高，安巧便会买些回来。 牛里脊切条，放上八角粉、花椒面、草果面、茱萸、一点白酒和油搅拌均匀，腌制六个时辰。然后倒入白芝麻搅拌均匀，在放入后院刚垒砌的简易版烤炉中烘烤。 待烘干后，放入油锅内，油温五六成放入烘干的肉，炸成金黄酥脆的样子，放凉后便是一道可口的下酒小菜，芝麻牛肉干。 这道菜也是目前食肆卖的最贵的一道，单凭利润都有二两银子。 安巧心不在焉的给顾青云添了水，顾青云见安巧没搭理自己，有些生气的又问，“我问你呢，你最近忙什么，怎么都见不到人。” “你来食肆你就吃饭好了，你老找我干嘛，我又不煮给你吃。”安巧和顾青云越来越熟，再加上顾青云在外面总是温润高冷的样子，只要一面对安巧总是带着几分自来熟和不客气。 “你脾气还挺大，我问问怎么了。”顾青云嘟囔道，安巧只觉得眼前的人哪里是大理寺的高冷少卿啊，明明就是小学鸡。 “我在你们大理寺出来那个巷子外面开了家店，卖农副产品的，就是什么酒啦，罐头啦，酱料啊，过年过节的礼盒什么的。最近忙着看我的小罐子做好没有，忙着装修铺子啊。”安巧站起来，正想说不打扰了，又被顾青云叫住。 “都卖些啥，等中秋节卖月饼吗？我祖母喜欢，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定制啊？”安巧对于顾青云没话找话的行为表示无语，这哥们不会把自己当做电子榨菜了吧？啊？ “差不多吧，没有弄好呢，到时候我肯定到处都贴告示，你来吃饭就能看见。”安巧笑嘻嘻的回。 “哟，你是想每日都见到我吗？”话一出口，两人都尴尬不已。一人质疑自己为何说出这种奇怪的话，另一人在思考这是土味情话吗？ “咳咳——” 顾青云低头继续吃自己的芝麻牛肉干，安巧也端着水走了。 今日来了好些书生，大堂里书生们的声音此起彼伏，谈论着先生今日出的题。在京城上学的学子多半都是已经中了秀才的，此时正值六月，再过半个月，这进各州府考试的学子便会更多了，安巧想着待学子更多些便举办些诗会茶会的，又是营销的好机会。 便在门口和屋内的大木板上都贴了告示，分别是七月举行的活动投票，有诗会，猜谜，飞花令，投壶，击鼓传花…… 在店内消费一次便可以投一次票，在门外的投票就留给路人，店内的投票占百分之七十五，店外的占百分之二十五。 最终投出后会在七月举行盛会，活动当日是自助餐，只要每人交二十文钱，都能进来玩，活动中赢得人还可以获得奖励。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奖励是什么，但人嘛，本来就是爱凑热闹的，这般热闹且新奇的“自助餐”，自然是不少人想参与。 安巧刚挂上告示，便有人问，“小娘子，何时开始投票？” “今日便开始了，今日到七月一日，只要是符合规定的都可以投票。门口放了意见箱，大家有什么问题和想法，甚至于礼品想要什么，都可以写下来放进去，有价值的疑问我们都会贴出来回应的。”安巧话音未落，便有书生举起来手。 “小娘子将这东西贴出来，这笔迹不就暴露了，那谁还敢说呢，万一被同窗看见岂不丢面儿。” 安巧看大家都点了头，又道，“大家可以放心的畅所欲言，本店所有贴出的问题和想法，都会由本人誊抄一遍，不会暴露笔迹的。”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放心的欢呼起来。 “安小娘子真是做生意的大才，这些主意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每一件都引得大家牵肠挂肚，不断来吃，这生意好也是应该的。”一个书生道。 “就是，可惜这安小娘子不是男子，不然不知我们在考场上怎么能反应如此迅速，思维这般敏捷。”说着自嘲的笑笑，看着从梯子上缓慢爬下来的安巧，忍不住红了脸。 面若桃花的小娘子，还这般聪明伶俐，被人欣赏也是应该的吧。 七陶见那书生的表情，不禁偷笑，他们家小娘子，看上去是姣好的少女模样，说话做事却感觉活了几千年。 “七陶，我叫你呢，你没听着啊？”顾青云已经叫了七陶好几声，实在有些忍无可忍，特地大声了些。 “少卿大人，咋地了。”偶尔钝感力十足的七陶全然没注意顾青云的不耐，笑道。 “我说，晚上二楼靠窗的包厢给我留着，我要请人吃饭。”顾青云没了脾气，说完便走了。 安巧忙完了这个档口，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小铺子，店面已经装修完毕，架子都铺好了，只等着小罐子做好装罐了，也就这两日的事情。 今日挂好了牌匾，盖了一块红布，只等着几日后揭幕了。 傍晚时分，安巧刚忙完一整天的活，回到食肆吃上了晚食，便见顾青云带着一个有些四十多岁的帅大叔进了食肆。 顾青云也没和往日一样嬉皮笑脸的胡闹，看上去正经了几分。 “七陶，点菜。”顾青云朝厨房方向叫了一声，七陶便麻利的出来了，听着顾青云报菜名又飞速的回了厨房。 安巧的注意力全在那个大叔身上，不知道是因为大叔太帅，还是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咳咳——” 顾青云看着安巧的眼神，没来由的想咳嗽两声。 安巧便迅速移开了视线，继续啃她的油炸薄荷排骨了。 顾青云带着侯爷上了二楼，驾轻就熟的让人以为他回了家。 第34章 大快朵颐的侯爷 没一会儿，几道小菜便被陆续端上了桌，清凉的薄荷叶加柠檬泡的水，炸的酥脆的鸡爪，一盘不知是烤还是炸的五花肉加猪皮，蘸料是看上去有些粘稠的绿色酱料。一个大大的粽叶包着一包豆腐，隔着叶子都能看到里面的油红亮亮的。 七陶还特意给顾青云安排了一碗煮了很多蔬菜的杂菜汤，最后还有一条烤鱼和一个菠萝饭。 这年月，菠萝是稀罕物，更是没有多少人直接吃糯米，更多的是做成汤圆，糕饼。 但安巧自从第一次做出菠萝饭后，在食肆内便广受好评。 侯爷看着满桌子的新奇菜色，不禁吞咽起口水，眼馋这吃食。又听说菜还没上齐，又悻悻放下了筷子。 “师傅吃吧，都好吃，没上的菜一会儿再吃便是。”顾青云熟练的拿起筷子，将菠萝内的饭巴拉出来，给侯爷一碗，又给自己呈上一碗。 侯爷先是吃了一口菠萝饭，顿时觉得新奇。这饭黏黏糯糯的，略有些粘牙，放入口中又被菠萝的香气侵占，虽然加了水果，但也不是甜腻的齁嗓子。 用烤的酥脆的五花肉蘸上一些蘸料，酸辣的口味盖住了五花肉的肥腻，居然意外的好吃。更别说其他几道菜，侯爷一向爱吃蔬菜瓜果，那道杂菜汤倒是正中下怀，鲜香的味道在喝进去的一瞬间直冲天灵盖，里面有数种蔬菜，瓜果，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菌菇。 侯爷吃的没空搭理顾青云，一口接一口。 楼下到了饭点，人来人往，安巧也忙乱起来，又因着那投票之事，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忙到了鱼烤好，才想起来快快端上去，又因着等待时间有些久，顾青云也算是常客，安巧特地抱了一坛子柠檬酒上去。 比起上次大理寺一行人来喝那日，这酒已经好了，正好是酸度合适，甜度也合适的时候。 “不好意思，两位客官久等了，小店给你们送一坛子柠檬酒，用餐愉快。”安巧笑的得体，将酒放下，又微微颔首，给两人加了些水。 顾青云笑的戏谑，他想说怎的上午还没有这般生疏，下午便又生疏起来了。 但碍于师傅在，他便也没说出口，只是笑笑。 倒是侯爷，看见来人，认真的端详了会儿，只觉得一阵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但细细看来又与故人有些区别，别也没多想。 “小娘子，你家这吃食真是稀奇，铺子的成设也稀奇，这店里的菜单也稀奇，相信总有一日，这食肆能给你带来巨大的收益。” 安巧笑盈盈的回到，“借贵人吉言，小店能有贵人做客人，便已蓬荜生辉。” 侯爷就低头吃起了饭，安巧朝两人又行了一礼，退出了小包间。 待两人饭饱神息，慢慢悠悠走下来时，楼下已经收拾好了晚食，摆上了宵夜档。 今天的关东煮种类特别多，最近大理寺没有大案子，大理寺众人便也不凑这宵夜档的热闹了，顾青云也没见过这物。 即使已经撑得肚子浑圆，也忍不住又买了一小碗吃。 从没吃过这种味道的师徒两人，好奇加味道确实不错，又飞速的吃完了一碗关东煮。 顾青云此时才注意到，来这店里吃宵夜的人，还挺多挺杂的，有些人上朝的时候甚至见过，这片虽食肆不多，但这片区域有不少部门，这里部就在不远处。 大家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独自一人，声音都小小的，但安巧那张清丽的脸在柜台后面，被关东煮的雾气熏着，比往日更多了些烟火气。 安巧见他吃完了，笑嘻嘻的去收拾碗筷，顾青云也朝她点点头，和师傅走进了夜色中。 夜晚的风总能带着些许凉气，也正因如此，两人散步倒也是舒服轻快的，少了不少夏日的烦闷。 “顾青云，你怎么老看人小娘子啊，你别是春心萌动啊。”侯爷慢慢悠悠的开口。 “少胡咧咧，只是好奇这小娘子为何这么多的想法，连我都想不到那么多招。”顾青云回应的坦荡。 侯爷便笑笑，又说，“下次我还来，好吃。” “京都食肆是做外卖的，师傅若是喜欢，每日派个小厮来取也成。”顾青云给侯爷介绍起来。 “那敢情好，之后想吃便也不用自己出门，也好也好。”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走回了家。 次日，安巧想着今日便是罐子交货的日期，倒也没赖床，早早的便起来了，叫上一一，锦鲤和七陶便出了门。 三人足足运了三次才将罐子全部搬完，安巧倒还好，搬完了还能休息会儿。就苦了几个小的，午食是他们的重点项目，刚休息一会儿，又得到前院帮忙。 安巧倒也没闲着，坐在桌前将之前定好的标签写上各种物件的名称，柠檬酒，梅子酒，桃罐头，苹果罐头...... 一中午足足写完了一大叠，手酸的抬不上劲儿。 等前院忙完了开始做几人的午饭，安巧已经累瘫了，也饿得不行了。 岂料刚扒拉几口饭，栓子便带着一个比他大上几岁的少年进了铺子，栓子记着安巧说人多的时候不能来，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客人只剩零星几个才进来。 安巧看着两个男孩，有气无力的开口，“先吃饭，来坐下。” 栓子和另一个男孩一动不动的看着，似乎不愿意坐下，“快来，我饿死了，你们下午不就要干活了吗？不吃饱哪有力气。” 比栓子大几岁的男孩开口，“打扰小娘子了，我还想问问这店是需要些什么人手，免得我弟弟毛毛躁躁干不好，还得罪了贵人。” 安巧看这个男孩说话得体，也沉稳，顿时更欢喜了，“你先坐下，来我店里工作，我自然是要负责的，你们谁能干什么，我便分配什么，至于工钱还和之前说的一样，可以包吃，但我这暂时住不下人，所以包不了住。” 男孩又道，“小娘子需要卖身契吗？” “不用啊，我这住不下这么多人，你们来就当打工的，若是干的好了，也愿意跟着我，以后便一直这样即可，想走想留都是可以的。”安巧想了想又说，“除了学厨艺的，还有帮忙做各种罐头的，学习这些，需要一个卖身契。但若是人好，以后也可以放回卖身契。” 第35章 安宁巷啼哭案 男孩沉思一阵，点了点头。 安巧执意要两人坐下，僵持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慢慢坐下。 一顿饭下来，安巧知道两人之前都是一个村子逃出来的，几年前发大水，村子里不少人往外跑，有的半路走散了，有的病死了。 栓子和于东两人家里人都在半路没了，进了京都府因着都没年满十四，安置便没有算上两人，只能一直做些杂活，搬搬扛扛，愣是将一屋子的孩子都养活了。 安巧也不免有些佩服。 吃完饭便吩咐两人和自己进后院，因着是做吃食，便又花钱给两人做了两身衣服，洗了澡才开始干活。说好了这衣服扣三日工资用来抵便是，两人才接下了衣服。 安巧不免好感更甚，有分寸感，什么都不会觉得理所应当。 换洗好，几人坐在屋檐下开始装罐。栓子和于东都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忍不住问，“小娘子，这也太香了，晶莹剔透的，是要放在食肆内卖吧，这包装也太精致了。” “我开了一家专门卖罐头的小店，到时候还要叫你们去帮忙呢。”安巧笑着又伸手贴上一个标签。 两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几人说说笑笑一下午便过去了。 过了夏至，天黑的时间便慢慢前移了，安巧见天色晦暗不明，不知是不是第六感作怪，“你们两快回家吧，明日再来三人帮忙，最小也要七岁以上，一定要平安回家。” 话音刚落，白日里还黄澄澄的太阳，此刻已经开始闪电打雷。 栓子和于东提上了安巧给的一包袱馒头和干饼消失在了夜色里。 安巧只觉得心脏突突的，不知怎的，没半刻钟，顾青云便出现在了门口，“安巧，关门吧。”说完看了大堂一眼，也消失了。 鬼使神差的，安巧对着夜色说了一声，“注意安全。” 待顾青云赶到安宁巷，已经听到哭声一片，有富贵人家的马车，车里低低传来哭泣。也有人站在门口相互扶持着哭泣。 门口两个小吏互相搀扶着吐成一团，一时之间这巷子里显得格外悲切。 “怎么样了？”顾青云绕开人群，进了封锁区。 “死了三个，剩下的...都残了，目前发现的有十八个女孩，七个男孩，年龄都在十四到十七岁。现在几乎都没有能力和我们对话，已经叫了郎中。其中有十个女孩，三个男孩还有家人。”说到此处，新海顿了顿，刻意压低了声音，“今日是工部尚书家来报的案，里面有一个女孩是他家大小姐，索性主仆两都机灵，被绑后丫头立马回家找了尚书大人，这才没酿成大祸，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被尚书府接走了，答应明日可登门拜访。” 顾青云点点头，往里走去，这是一处门口平平无奇，内里大有乾坤的宅院。 门外看着只是一栋民居，实际两侧的院子也是这一户的，东西打通，又种了一整排又厚又密的大树，不但隔绝了声音，还隔绝了视线。 正对大门的是一整面墙，上面雕梁画栋，还写了“清清白白”几个大字，苍劲有力，但在这院子里显得有些讽刺。 绕过这面墙，就能瞧见墙后的屋子，两侧被一条长廊包裹，中间的山石水榭花样百出，不大的湖水中央还有一个小亭子，红色的幔帐从上至下，一直垂到水中。 顾青云特意看了看，真是好大一张床。 顺着长廊走进屋内，南北通透，被两道木门隔绝了视线，屋子后还有一个戏台和一些不知有什么用的木质道具。 回到屋内，两侧分别有三间屋子，每一间陈设不同，但都有些缥缈之气，每一间都散发着不同的香气。 “少卿，找到受害者的地方不在这。”新海适时开口。 “嗯？”顾青云本就有些奇怪，这屋内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不对外的青楼，虽说不道德，但这个时代也不是犯法的，很多人也只是卖艺求生。 怎的这案子里有所有人都残疾了呢？这么看根本没什么线索，只能跟着新海出了正堂，又从长长的走廊穿过，回到那面墙前。 又从左侧进了树林，树林里有一间木屋，推开木门，顾青云便胃里一阵翻腾，不少都是狱中常见的工具，但恶心的是屋子内散发的恶臭味道和不知是什么部位的肉块，横七竖八的挂满了墙。 新海上前按了一下机关，地板便缓缓移动，出现了一个暗门。 走下暗室，左右两侧都是牢房，一共四个。 再往前走便更是匪夷所思，先是牢房，随后跟的是一个简易的小药房，之后是几间大小不一的浴室，再然后便是衣橱，化妆台。 一直到最里面，按下开关，便又打开了暗室，这一侧也是一个楼梯，爬上去便是那间屋子的后院。 “在牢里发现的吗？”顾青云问。 “对，我们来到时，不知对方收到了什么风声，整个院子鸦雀无声，我们几人找了良久才找到暗室，赵怀庆怀疑有暗门或者什么暗道之类的，刚刚带着几个小吏去搜了。”新海回道。 顾青云脸色有些不好，“嗯，可能是暗门...否则的话...也有些恐怖了，能紧盯大理寺和京兆衙门的人，能量不容小觑。” 顾青云实在想不出来，若有这么一个人是谁，大抵不是皇亲国戚怕是办不成吧。 外头的雨终于噼里啪啦下了下来，顾青云揉着眉心向外走，这个案子是京兆衙门和大理寺一起查办的，因为人数太多，且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救出来的人常年被关在室内，脸色白的吓人，张嘴也说不出话来了。 顾青云难得的被雨声烦的不轻，又吩咐外头的家属先回家吧，之后查清楚后会帮着医治这些孩子，之后在领回家去。 其实有几户人家早就想走了，残疾人，普通人家怎么养得起这么一个残疾人呢，就算带回家去，又能怎么样呢。 清白没了，还残废了，即使心中难过也说不出什么了。 第36章 猪蹄和红豆猪血汤 门口的人陆陆续续走后，顾青云正准备回去，便听到门口的小声啜泣。 原以为只是家属还没走，不想回头看到，可隐隐约约的，又觉得不太对劲儿。顾青云往黑暗处走了几步，便见到了骇人一幕。 面色苍白的女孩失去了双腿，半躺在雨幕里，嘴角噙着一抹毛骨悚然的笑，身体两侧蹲的是几只黑色的猫。 顾青云刚走过去，几双眼睛便牢牢盯着他，充满防备。 “你也是受害者吗？”顾青云已然从刚才的怔愣中回了神，问地上的女孩。 女孩发出嘿嘿的笑声，和她的状态完全不一致。顾青云只觉得女孩的精神大抵也出现了问题，便不再问，直接朝外头喊，“新海，带了大夫过来。” 新海带着几个小吏和大夫来时，都被吓得一愣。 几只黑猫不怕人，牢牢的盯着来的人，毫不退缩，似乎谁接近女孩，他们就会朝谁开口。 “我们要救你，你可以让你的猫走开吗？”新海有些着急，今日这案本就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自己前脚才踏出的大理寺地盘，后脚便被叫到了这里。 再加上受害者诡异的姿态，他耐心已然到了终点。 女孩似乎无知无觉，只会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嘿嘿的笑着。最终只能让几个小吏和衙役前来赶走了猫，才将女孩从雨水中救了出来。 救走了女孩，又等回了一无所获的赵怀庆，几人终于下班往回走。 “这府里真是奇怪，今日天色晚，又下着雨，什么也瞧不见。那戏台后面还有不少珍稀植物，各种石头盆景数不胜数，我觉得铁定有机关的，明日我再来寻。”赵怀庆还有些愤愤不平，乌患也低着头没说话。 “乌患记得将图纸画出来，明日探查后，有什么地道后门的，都等画出来。”顾青云思索片刻吩咐道。 几人皆点了点头，谁也没出声，就这么顺着雨路往家走。 顾青云走到京都食肆门口时，还特意看了看，安巧很听话，也因着预感不好，今夜没开门。 顾青云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今夜连夜宵都没了，低低叹了口气。翻上了墙头，想确认到底好不好。 正巧遇到打开屋门的安巧，抬眼便瞧见了趴在墙头的顾青云。 “你回来啦。”安巧笑的明媚，起码扫除了今夜的阴霾。 安巧说的也乖巧，像是在等待。 顾青云点了点头，安巧又道，“你等一会儿。”说着便披着一个小袄从屋内淋着雨跑入前院。 没多久，便提出一个小食盒，安巧顺着墙根递了上去，“吃点宵夜吧。” 顾青云心头涌起一阵温暖，“谢谢。”随即又从口袋中抛下一个浑圆的银锭，干净利落的翻下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知今夜是什么吃食，顾青云真有些饿了。 迫不及待的回了自己的小院，打开食盒。第一台是一整盒七零八落的猪蹄，虽然透着一股卤菜的香气，但顾青云还是不禁联想到了晚上看到的那些肉块，胃里又一阵翻涌。 “安巧...你故意的...” 虽然不知道安巧为何知道，也不知道安巧到底知不知道，但是顾青云只觉得血气翻涌，认定是安巧故意的。 同时，也在心里对刚才自己感受到的温暖狠狠竖了中指。 打开第二台，里面是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块，混着豆瓣，腌菜，红豆煮成的汤。 刚才要是不敢肯定是不是故意的，打开这一台便知道安巧铁定是故意的。 可味道确实闻着好香，顾青云肚子不断翻涌，不知道是因着反胃，还是因为这味道太香。 终于在纠结了半刻钟后，还是吃了起来。 该说不说，安巧的手艺确实好。 猪蹄被卤的软烂入味，完全可以吸下来，胶原蛋白满满的，瞬间将整个口腔灌满，完全释放了晚上的疲累。 猪蹄一般还撒上了些香料，味道更浓些，但猪蹄本身的香气也被盖住了些许。 无论哪种都格外好吃。 那红豆猪血汤更是，酸辣可口，正好解了猪蹄的腻味，搭配之下，相得益彰。 顾青云不禁默默给安巧竖了个大拇指，也是为难她了，既要恶心自己，又要做的好吃不腻。 这小娘子真有意思，且越来越有意思了。不像普通小娘子那般，更像个对手，和她这些有意无意的对抗还真有趣。 此时安巧也慢慢挪动身子准备入睡，其实她就想着大理寺今夜可能要吃宵夜，便炖煮了一锅猪蹄。即使大理寺的人不来，明日也可以卖，正好卤的入味。 因着大晚上让两个孩子回去一直心跳加快，怕出什么事，安巧便在顾青云来之后让童山和一一一起出门送两个孩子一趟，店里每日事情多，正巧前几日买了马车，倒也没那么危险。 谁知安巧今晚的第六感准的吓人，这安宁巷正是孩子们住的地方，且巷子深，要回去得走过长长的巷子。 童山和一一回来一描述，安巧也一阵惊骇，这变态真是不分年代。 随即又想起了锅里的猪蹄，想到了后世电影里那些画面，便没忍住又煮了一锅红豆猪血汤。 几个小的听了后都觉得吓人，又看了看安巧的恶趣味，都觉得自家小娘子有些吓人。 安巧等了半晚上，一边是要去看卤猪蹄的锅，一边是在想大理寺今夜是不是不回来了。 直到顾青云出现，安巧心情瞬间美丽了，这准备了一整夜的恶作剧，终于成了。 于是开开心心的朝他奔去，给他送吃的。 就是梦里都觉得开心。 顾青云第二日便也心理平衡了，因为这两道菜，安巧专门给大理寺来吃早食的人都上了，不少人都被这大型恶作剧整到了。 安巧乐了，顾青云也心理平衡了，就是赵怀庆愤愤不平，“小娘子未免太促狭了些。” “脱敏，脱敏，我这是在给你们脱敏。”安巧笑着给每人又送了几道吃食。 玩笑可以，但也不能亏待朋友不是。 第37章 京都副食品店开业 送走早上的食客，又等安宁巷的小乞儿来了。安巧便带着于东和两个新的小孩，去了新店。 可能是经历了于东昨日的洗漱，今日带来的两个孩子看上去干干净净，其中那个小女孩更是粉雕玉琢，可爱的不得了。 昨日安巧送走他们后，又让于东每日都得来，因着这本是他们的大哥，再加上于东性格很好，昨日接触了一天，于东情商高，还知道感恩，若是带在身边好好培养，有朝之日必能独当一面。 安巧如今食肆越做越好，除了每日里教大家做些好吃的，负责一下晚上的夜宵，再鼓捣一些新奇菜式也没事事情，基本都放手给店里的其他人。 也算赚到了一小笔钱，昨日里数了数，钱匣子里居然还有将近三百两白银。 安巧盘算着再买些什么，做些什么，一路便走到了新店。 今日早食时，便让一一和锦鲤一趟趟跑，从天亮运到天黑，终于将半数罐头，酱料运到了新店。本想着和之前食肆一样，做一个比较隆重剪彩仪式，但想着不过是个小店，便只将匾额上的红布摘了下来。 锦鲤笑嘻嘻的放了一串鞭炮，京都食肆的副食小店便开业了。 因着打了京都食肆的名头，又有安巧在店内，还是吸引了不少常去京都食肆的食客购买。 “一一，这店以后便交由你负责，你自己记好账，对好货，可不能给我记混了。”安巧对一一说道。 一一顿时一愣，“我吗？我行吗？”一一瞬间脸色通红，好像很难为情。 安巧看了看货架，道，“对，就是你负责了，记得给我做好了，这店里业绩好我给你分成，业绩不好也不赖你，但是得好好做，不能打马虎眼。于东便派给你了，有什么活你就吩咐给他，你们俩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其实安巧也不是突然这么想的，两个孩子她都觉得人不错，童一一来京都食肆这几个月，别的不说，吃苦耐劳的品德是有的，只是这小子不知怎的，就是做不了吃食。他做出来的东西都不怎么样，甚至说得上难吃。 但这几个月下来，也就他可以帮忙管管账本，其他几个小的都不如他。 “安小娘子，这便是你那面那般好吃的原因吗？”一个熟客看着一罐罐酱料问道。 安巧也不说是，只答道，“客人可以买回去试试，确实都是我亲自做的酱料。” 那客人便挑了几款酱料，付了钱。一一接过钱后，给客人指了指贴在柜台前的单子，“客人挑的几款酱料的注意事项和最佳食用期限已经写在这里了，还劳烦客人看看，有什么不懂的欢迎随时进店咨询。” 安巧不禁满意的点点头，这小子，给他机会他是真中用啊。 没出半日，这店里的酱料便被卖了大半。在好多好多钱和供不出货就完蛋的想法中反复纠结的安巧，带着锦鲤回了京都食肆。 这做酱料，罐头，都需要一个发酵期，也不是每日做了第二日就能用的，甚至不少酱料、泡菜的时间比较久，只能提前做。 虽说这是第一天，但这事安巧看着有戏，便不打算安安稳稳等着一切都来不及了在着急，又让童山赶马车到集市买了一堆应季的水果，下午便在后院做起了新的罐头。 忙到两眼发昏，又做出了大半个院子的罐头。 可这么干也不是一回事，如今这院子也不大，安巧只能考虑再买一个宅子专门做这些，或者索性盖一个工厂。至于原料，可能还是得自己生产以后才有机会扩大规模。 事情越多越杂，可安巧又没办法将这一切忽略不计，只能在脑海中捋了捋。 次日早晨，于东刚过来，安巧便将他叫到了后院。 “于东，你昨日也看到了，我这小铺子生意也不错，我这些存货按这个速度也卖不了多久，我想着扩大生产规模，目前要么买人，要么用人。你那边还有多少劳动力，合适的话，我买一个新宅子，你们住进去帮我做东西，只要不泄露不用签契约，你看怎么样。” 于东不过沉思半刻，便条理清晰的道。 “小娘子，我也不瞒着你，谢谢你重用我们。我们很多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孤儿，也没什么亲人，相处这几年我也没觉察出什么品行特别不好的人。只是你也知道，我们都是穷孩子，若是给我们太多，一朝变成了有钱人，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改变。且小娘子要的是劳动力，但我们很多孩子都没有满十四岁，可能不太合适。若是非要用我们，我会让他们签卖身契的，可是我不知他们是否愿意，毕竟最难的几年都没有去卖身。” 安巧其实考虑的也多，她原本是不想买太多的人，长工可能就够了。可是太多的东西涉及机密，若是泄露出去，虽然不会损失多少，但也太让人膈应。 再加上，若样样的泄密，那她创造再多东西也无济于事。 这食肆里的大家都很好，七陶已经过了读书认字的阶段，但锦鲤还可以上学啊，还可以给一一也报个算筹班，还有一一的小妹妹... 安巧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一朝穿越，也没什么真正的亲人。 人毕竟不能独活。 想完这些，安巧还是决定先考虑买个庄子什么的，这样既能解决原材料，也可以建厂子，买人什么的。 安巧忙了一日，大理寺也不曾闲着，除了昨日救出的人都不愿意说话，尚书府的小姐倒是同意了顾青云他们的询问。 顾青云等人也在尚书府待了一整天，又是小姐，又是丫鬟，又是车夫的。每个人的说辞都不一致，只能分别记录，回了大理寺在细细盘算。 第38章 尚书府的七彩大侠 大理寺有了大案子，大家就又都忙起来了，昨日尚书府答应了今日可以去询问昨日报案的人，顾青云等人便大早上就到了尚书府。 这次倒没有遇到拖沓着不让见的局面，就是尚书府小姐大抵是平日里画本子看得太多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连赵怀庆都觉得这是添油加醋了不少。 昨日里还说被吓到的娇小姐，今日便手舞足蹈的说话，完全不像普通的大家闺秀。 “话说，昨日我和荷叶荷花一同上街去，想着我七彩大侠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在江湖上救助可怜人了。谁知，我们刚买了荷花酥，吃了几块金钱酥，正欲买些藕粉，这夏日里吃最可口。”见她偏题严重，赵怀庆只能咳嗽两声，“黎小姐，你偏题了。” 谁料，这黎小姐完全不在乎偏不偏题，继续手舞足蹈道，“客官，你别打断我的思路。我们想着安宁巷有个王婆婆做的藕粉最是好吃，这王婆婆……” 赵怀庆满脸黑线，又不得不听下去，直到黎小姐介绍完王婆婆是如何如何拖家带口，用藕粉养活一家子人。又是如何如何帮助附近的贫苦孩子，最后又聊到安宁巷的小乞儿有多么多么可怜。 直到说完了安宁巷的许多人，她才说到了正题。 “我和荷花荷叶买了吃食分给了安宁巷的贫苦孩子，本大侠昨日份的善心便已发完，便遣了荷花荷叶，一人给我再买些糕点糖饼，另一人再给我叫个马车。昨日的救助实在令我太累，大侠也难免会放松警惕，谁知居然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打晕，虽然我也会些功夫，但因着太累，还没施展便被打倒了。 我急中生智，倒头就睡。你猜怎么着，这大汉真以为我晕过去了，连麻袋都没套，抱起我就走。 那感情好啊，我一路用早上吃剩的荷花酥做标记，一路想着荷花荷叶这也太慢的。就这么被抗回了大院子，那大汉直接把我放到了地下室，那地下室，臭气熏天，真是将本大侠的衣物都弄脏了。 刚进去，我便听那大汉说，要等头儿来了再慢慢玩，说我是个新货，我真无语，难道这就是我仗剑走天下的报酬吗，真是气煞我也。 后来，我就看那大汉和几个男的，也是五大三粗的，开始磨刀，关在我隔壁牢房的几个小女孩只会一直哭一直哭，一听到磨刀声便哭。我看她们都残了，心里便知道怎么回事了，还想着要如何脱身，荷花荷叶便找来了，还带了衙门的人。 那几个大汉一边骂一边往上走了，可是走去哪，又是从哪里上的，我都没瞧见，只听到他们骂骂咧咧的，又有汉语，又有其他语言，感觉是北方的，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语言。 后来，我们家老太太和小老头就来了，哭天喊地要给我检查身体，我便走了。” 黎小姐终于将她昨日的精彩事迹说完了，赵怀庆也感觉自己记录了一本画本子，回去不知还要删减多少才可以入库，只能先让黎小姐签字画押。 黎小姐一边看，一边满意的点点头，一边签字一边问，“官爷哥哥，我这要是写成画本子好不好。”她眼睛晶亮，神采奕奕。 赵怀庆满脸黑线，又迫于这双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黎小姐兴奋的跳起来，旋转跳跃，完全不像受了惊吓。赵怀庆又觉得，只是个性格开朗的小妹妹罢了。 问完黎小姐，已经快下午了，尚书府留了饭，就算顾青云几次推脱，尚书夫人也不肯放几人走，便吃了个便饭。 席间还一直来回瞟几人，连新海都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炙热。 “少卿大人，婚配否？”尚书夫人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咳咳——多谢黎夫人关心，在下的婚事交给祖母定夺，在下不知道。”顾青云立马拿出祖母做挡箭牌，谁人不知他的祖母是公主，谁也没办法说他的祖母决策有问题。 尚书夫人自然也不敢多问，又转头问其他几人，“几位有婚配否？” 几人集体被饭呛到了，咳嗽了几声道，“我们年纪还小，不急。” 只见尚书夫人拉过自家闺女的手道，“我们家晴儿没有婚配呢，也年纪小，我们家晴儿样样好，就是爱出门伸张正义。我看你们也是伸张正义的，对吧，干脆给和我们家晴儿聊一聊。” 只见刚刚还库库吃饭的黎小姐立马一蹦三尺高，“我可不嫁，我是行侠仗义的七彩大侠，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呢。” 尚书夫人微微抽动嘴角，做无语状，又想起是自己闺女，只是闭嘴。 这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性格太大条，随时都感觉她要冲出门去。昨日遇到那样的危险，不就是因着她经常翻墙出去玩不告诉府里的人，要不怎么可能让她落于险境。 昨日都快吓死家里人了，可偏偏黎晴，完全没影响的样子。早知道这样，小时候就不把她送去给自己的弟弟镇远将军带了，带了几年，真本事没多少，尽学了些打架斗殴的三脚猫功夫，真是够了。 几人吃完午食，又分别问了荷叶荷花和后来的车夫。 荷叶说的是，自家小姐本就喜欢出门玩，那里也不算僻静的地方，本就去去就回的事情，谁知道这回来就不见小姐，本以为小姐又闹着玩呢。还等了荷花一会儿，见小姐不回来，荷花也没回来，便顺着走了走，直到走到拐角处，才看见小姐留的印记，暗叫不好，便循着标记找去，又给荷花写了新的标记。 荷花说的是，荷叶和小姐都有些路痴，她叫了车夫来，便顺着痕迹找，谁知道一路上的标记很多时候都重复了，感觉那人在兜圈子，所以她赶上了荷叶都还没到那个大宅子。等到了大宅子，荷叶本想直接报身份，但她想着不行，万一是歹人，那他们不但救不出小姐，还会搭上自己。便叫车夫速速去大理寺，一人报案，一人回家报信。 第39章 小龙虾 车夫是本地人，老老实实，勤勤恳恳。顾青云问起来磕磕巴巴，直说自己是听从吩咐，大丫鬟让干嘛便干嘛。 再问便也说不出什么，顾青云也没再为难他，只说之后有问题再上门便罢。 几人出门时，只看见黎晴坐在廊下叹气，赵怀庆还疑惑，两人也算是有些画本子的情分，“你怎么了？” “哎——因着昨日的事，这府里的守卫都用来防我一个人了。哎…昨日还答应了小乞儿之后会再带吃的去，如今不知何时能再出去了。”黎晴三句话叹气一百下，拿出了一副这世界不懂我的架势。 赵怀庆也不知说什么，这毕竟是个姑娘家，日日往外跑似乎也不合规矩，“哎…他们会记住七彩大侠的。” 黎晴便只能长吁短叹的坐在院子里，看着屋檐的那头，如今连上屋顶都不被允许了，哎… 几人皆累坏了，安巧今日也累坏了，开业短短两日，第一批货便不剩多少了，安巧最近两日都头悬梁锥刺股，拼命处理着不同的果蔬，不断做着不同的酱料罐头，仍然觉得有些供不应求。 说是去买些人来，买个庄子什么的，可连抽身出去看的时间都没有，愣是忙的看不见明日的太阳般。 安巧暗自决定，明日无论发生什么，她得去弄些小龙虾吃，不然夏季就该结束了。 虽然每日那么忙累，但这确实是安巧穿越过来后难得的舒服日子，之前在宫中虽然不是任人欺负的模样，但毕竟不是主子，每日要做的事情又多又杂，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 大理寺的忙碌影响不到食肆里的吃食，也影响不到顾青云的胃口。 早上买早食的时候，瞧见安巧端着一大盆长得吓人的鳌虾，虽说之前也见过这物，但大多数酒楼都不愿意做这鳌虾。这鳌虾比一般的虾硬，不好脱壳，肉也不多。 但不知道是不是食肆带给顾青云的天然信任感，他倒是觉得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再加上安巧一边刷洗鳌虾，一边不经意露出的兴奋表情，可能是好吃的呢。抱着这样的想法，顾青云一上午不但要在一堆卷宗里找线索，还要一直想着那些张牙舞爪的鳌虾。 终于熬到了午时，顾青云迫不及待的往京都食肆赶，又见赵怀庆和乌患也往那边去，“你们俩，去干吗？” 赵怀庆下班时间也不是很怕这位少卿大人，马上不正经起来，“你去干嘛，我们便去干嘛。” 顾青云咬了咬牙，“你们少吃些吧，安巧每次又不做许多，你们吃了，我吃什么！” “少卿大人，你这话说的，那你吃了，我们还少吃了呢。再说鳌虾嘛，能吃下多少，不就尝个新鲜嘛。” 几人一路拌嘴一边往食肆走，甚至轻车熟路去了后院。店里其他人看见了也没说什么，这几位也是常客，收费标准也和前院不一样，甚至更像小娘子的朋友。 刚进后院，几人便被几个大盆吸引了，安巧见来了人，“来吧，这是给你们的，七陶他们的我留好了。”边说还边介绍，“这是蒜泥的，香辣的，五香的……你们都试试看喜欢哪个吧。” 几人迫不及待的就要上前，又见安巧说，“这鳌虾要用手吃才好吃，你们都给我过来洗手，直接上手吃。” “上手啊，那多不文雅。”赵怀庆已经很久没犯他的洁癖公子病了，安巧翻了个白眼，“一会儿你吃不过他们我可不负责。” 说完便转身给几人上了一壶柠檬金桔茶，此时已然接近夏末，鳌虾也吃不了许久了，安巧只上了一道小龙虾，销量也不行。不过过了今日，这销量大概又会起来，安巧想着先做了，之后大抵也只能卖个十几天。 顾青云率先动了手，这物他之前吃过一次清蒸的，味道不算好，甚至有些土腥气。但安巧明显是炒的，看上去红彤彤的，卖相极好。 安巧看着他们几个剥虾的滑稽感，不禁笑出了声，顾青云正要说话嘲笑安巧，便见安巧手指翻飞，很快便把虾肉完整的剔出来，放进了嘴里。 “小娘子，你好会啊，怎么做到的，求教。”赵怀庆眼睛亮亮的，什么不文雅都去死吧。 安巧又放慢速度给几人表演了一次，三人都不是笨的，马上就掌握了技巧，一个个红彤彤的虾肉便被送进了嘴里。 蒜香的味道浓郁，又遮盖了虾肉原本的土腥气，着实有些香。蒜被安巧炸的干干的，一口又一口下去，只觉得舒爽无比，更别说配上一口柠檬金桔茶，这简直就是神仙生活啊。 顾青云喜欢香辣的，但赵怀庆一吃便口水鼻涕管不住，又忍不住想吃，反复跳跃之下只能认命，放过这一味。 就是五香的，闻起来确实很香，但比起另外两个，似乎就没有那么香了。所以反应平平，安巧一边吃一边看着几人的反应。 虽说几人吃的特殊，几乎次次都是单独开小灶，但这几人也是很好的试菜机器。 顾青云爱吃辣，赵怀庆喜欢甜口，乌患什么都能吃，但似乎很喜欢炸的香香脆脆的东西。 虽然不是代表了整个时代的口味，但大抵上涵盖了各种口味。每次试菜都可以根据不同的人群调整食谱，可以说是双赢。 安巧一边吃一边想，若是有个冰啤酒，那岂不是美死了。可惜，她暂时还没想到怎么自制啤酒，不然这样的吃食配啤酒应该可以大卖。 几人吃完饭回了大理寺，安巧也要出门去找找牙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庄子卖。虽说现在也算是有声有色，但离连锁，开遍大陆还早着呢。 再说，现在的客户人群还是中层百姓，那些上流人士，最多买些罐头，带些小零食，也没有来食肆吃饭的。 这条路果然任重而道远。 第40章 七彩大侠又行侠仗义了 “沈赖子，你怎么不去死呢？”安巧刚坐着马车到牙行门口，就听里头在吵架，似乎是一个声音有些粗的女人。 安巧本想等里头不吵了再进去，不想无端的被波及。 谁料下一秒，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泔水便从天而降，安巧大脑宕机了一瞬便暴怒了，“你们吵架就吵架，伤及路人算怎么回事。” 一个泼辣的女人红着眼睛转过来，面色凶狠。见安巧布衣麻裙，既没有绣花，马车上也没什么图样，便更加不忌惮了，张嘴就骂，“关你什么事？你给老娘少管闲事。” 安巧本不想招惹是非，但这可是是非自己招惹上来的，忍无可忍之下只说，“好一个泼妇，你这早上吃了什么啊，这般臭。” 没成想，那泼妇立马怒气冲冲的朝安巧啐了一口，“呸，不知道是哪来的小贱人，不知检点，是不是来买几个汉子回家呢。” 安巧没想到这古代也有这样的羞辱，一时怒意更甚，“你又来着干嘛，满嘴喷粪的东西。” 泼妇便又拎来一桶子不知是什么的泔水就要往安巧身上泼，安巧只想着完了，要臭死了，就见一个长相精灵的小姑娘冲了出来，大喊，“住手！！！我七彩大侠再次，还不速速退下！” 来人正是黎晴。 泼妇正欲往外倒水的手便被牢牢钳住，目眦欲裂的看着来人，“你谁啊，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 “喂，大婶，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可是在街口便瞧见了，你泼泔水在这位小娘子的马车上，然后又破口大骂，最后居然还想打这小娘子，你要不要点脸啊，我都替你羞耻。”女孩伶俐可人，逻辑清晰。 安巧见这副做派，便知道大抵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她看着那泼妇完全不怯场，反而有些压迫感。 或许是见终于有人止住了那泼妇的叫骂，里头的牙人姗姗来迟，“各位客官不好意思，本店今日给几位打个九折，多谢各位海涵。” 那泼妇一见牙人，又变了脸，“你个死赖子，你还敢来老娘面前晃悠。老娘给你脸了，还九折，你怎么不把老娘也卖了呢！嗯？我问你话呢。” 沈牙人看着又开始张牙舞爪的中年女人，忍无可忍的深吸一口气道，“这位夫人，前几日你来买人，不愿意花大价钱，只想图便宜，我答应了，我说你想要品相差的，我便给你挑品相差的。今日又来闹，说我收了钱，却不给你好的人，这又是何故？我们牙行，一向都是一分价钱一分货的。” 安巧和黎晴站在一边看戏，谁也没说话，安巧饶有兴致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还分给黎晴一半。 “少跟我说这些废话，反正我是看出来了，你是不想负责不想管了，你是打定主意不管。你卖给我那几人，一人日日偷懒，一人听不懂话，总是说什么都做错，你还说不是你的问题？”那泼妇手里拿着泔水桶，随时都准备攻击沈牙人。 “夫人，你可讲讲道理吧，你三钱银子买了七个人，我不卖你就不走，我只能卖你那些啊。”沈牙人无语的不断搓揉着脑袋，似乎要把头皮抓破。 那泼妇见软的不行，便又躺下开始哭，哭声夹杂着叫骂声，一时半会儿路过的人都驻足看戏。沈牙人见大事不妙，只能遣了小牙人去报官，大闹了半日了，再不处理好，这铺子是开不下去了。 安巧问，“沈牙人啊，今日这生意是不是不做了。” 沈牙人很想回答可以做，但他一张嘴，地上的女人便哭的更大声了，沈牙人无奈，只能摇摇头道，“小娘子改日再来，我跟其他人说好，您二位来，都打一次九折。” 安巧便点点头，笑着走出了牙行，见黎晴愣愣的呆在原地，便问，“想吃饭吗？我是开食肆的，我可以做饭给你吃。” 黎晴便开心的点点头，遣了荷叶回家报信，带着荷花坐上了安巧的马车。 荷叶荷花本就因着小姐又偷跑出来急的不行，此时小姐还要去吃饭，万一又是上次那样的虎狼窝可怎么办。 荷花使劲拉着黎晴，“小姐，安宁巷的事儿才没几天，您就忘了吗？”眼见着荷花快急哭了，荷叶也不敢往家里去。 安巧适时开口，“尚书府的小姐？” 黎晴便看着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前几日，大理寺的几个人来我这里开私厨，我不小心听到的，再加上安宁巷有小乞儿在我那里做事，我知道一些。”安巧又想了想，“你家里人大抵是不能放心的，要不你先回去，我找我店里的小厮给你府里送吃食可好？” “真的吗？送过来会不会不好吃了呀。”黎晴一下便开心了。 “不会，我保证。”安巧笑着看着小丫头。 黎晴便使劲儿的点点头，“我爱吃甜的，谢谢姐姐！” 安巧摆了摆手，“今日是你帮我解围，应该的。” 两人便在路口分道扬镳。 安巧想着，今日没买到庄子，但铺子又供不应求，只能在罐头卖完后，开始买些礼盒了，反正她也不想让自己的铺子开天窗。 一路想着便回了食肆，食肆到了晚食时间，里里外外便开始忙碌起来了，再加上开始卖小龙虾了，这铺子里的食客更是多了一成，安巧琢磨着给小丫头做些什么吃食呢。 爱吃甜口啊…… 拔丝红薯，糖醋里脊，油炸耦合，再加一个甜口的冰粉。 齐活！ 想到便洗手，让锦鲤进来打下手，洗干净红薯，削皮，再切成滚刀块。再锅里倒入热油，等油温加热，差不多五成热，放入一小块红薯，红薯周围冒起了小泡泡。 便将所红薯倒入油锅中，翻动红薯块，直到炸至金黄色，外脆里嫩。 把锅里的油倒出大部分，只留一点点，再放入白糖，小火熬至琥珀色，倒入红薯块，快速翻炒，这糖稀便被均匀的裹在红薯上了。 闻上去甜丝丝的。 第41章 京都食肆走入尚书府，湖光宅里的腌臜事 而另一边，黎晴已经在想，会送什么吃食来了，只是她想破头都没想到，会给她送热的现做的，她最多觉得会送些糕饼便很满足了。 所以家里叫吃饭的时候，她还是上了桌，吃到一半，锦鲤便把吃食送到了，黎晴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顿时香气扑鼻，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老太太都忍不住问，“这是何物啊？这么香。” 黎晴很大气的给大家都分了，老太太也喜欢甜食，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拔丝红薯，忍不住啧啧称赞。之前家里的厨子也会做，但都只会淋些糖浆，这一碗却不同寻常，感觉裹了糖，又加上软糯的红薯，更是增加了几分口腹之欲。 下面还有糖醋里脊，这里脊酸酸甜甜的，外面裹着一层面粉，又香又糯，比普通的里脊好吃多了，甚至还可以用来拌饭，更是下饭得紧。 老太太平时里没有的胃口，今日统统回来了。 炸藕合获得了尚书府夫人老爷的一致好评，这菜不粘口，还有些清洗，藕的味道搭配着肉末和糯米，更是增加了不少风味，更何况外头酥酥脆脆，里面却是荷花的那种平静感，真是口感丰富。 最后还有冰粉，黎晴贪凉，但家里大人都不吃冰的，她便稀里糊涂喝完了整碗冰粉。其他人看这冰峰也没有什么冰块，便由着她去了。 但只有黎晴知道，这碗冰粉的冰凉感受不比那些加了冰块的糖水差，甚至更上一层楼。 一家子一桌子菜几乎没怎么动，但这送来的却吃的一干二净。 “晴儿啊，你这是哪里买来的。”黎晴的母亲，黎夫人问道。 “娘亲，今日我和荷花荷叶出了门…”话音未落，便听到厅内众人深吸一口气，黎夫人张嘴就骂，“黎晴，你不长记性就算了，还不长脑子是吧，你又出门，你出门小心又被坏人掳走！！！” 黎晴缩了缩脖子，“不是，我可没有乱走，我帮了这位小娘子，她说她的食肆好吃，但荷花荷叶不敢让我去，便让我回来了。是这小娘子说她可以送来给我，感谢我今日的帮助。” 黎夫人还要再骂，尚书黎大人便说，“行了，之后不许出去了，这食盒上写的京都食肆，我倒是略有耳闻，少卿大人常去，这和他亲近的两位侯爷也爱去，连公主大人都去买，这也没什么的，可不许妄自菲薄这食肆，我看总有一日，这食肆会站在整个京都府的食肆之上的，再说咱们不是都挺爱吃的，之后若喜欢，再叫下人去买。” 黎夫人因着黎大人的一番打断闭了嘴，吃就吃，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她可没有议论食肆，明明是这闺女不乖好吧。 黎晴眼见着被父亲拯救了，狡黠的笑了笑，用嘴型比了一个，“谢谢父亲大人。” 黎大人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 又过了两日，那些受害者有的已经恢复了神志，开始可以自己吞咽食物，也能咿呀呀的发出些声音了。 只是大部分人还是呆若木鸡，若是不去碰，没有人喂食，便只会看着某个地方发呆。全部检查出来都是断手或断脚，最早的要追溯到七年前。 此刻坐在窗口的那位已然恢复神志的女孩，便是最早的受害者，她看着窗外，细细柔柔的风不断吹着她的脸颊，若是不看那双藏在毛毯下的腿，大概看见的人都会说一句岁月静好吧。 顾青云站在一侧，写着什么，像极了小说里的画面。郎才女貌，绝配。 女孩声音微弱，断断续续的说着。 “对…我七年前，不，八年前就在湖光宅做事了。” “嗯？你说湖光宅吗？就是你们带我们出来的那个宅子，它有名字的，叫湖光宅。” “我八年前只是一个小丫鬟，伺候里面的小姐的…后来才变成了小姐…” “小姐，以前的在宅子里的小姐，卖艺不卖身的，风光无限，那时候那个地方叫金环楼，应该很有名，你一查便知。” “后来…后来案子很多，人也很多，金环楼没了，东家便改成了湖光宅，不再对普罗大众开放。” “我为什么要在里面那么多年？哦，我们东家以前很好的，因着金环楼的落败，东家才变了，他不是一开始就那样。” “东家？我们东家啊，是个很好的人……” 随后，女孩便装若癫狂，完全听不到顾青云的声音一样，嘶哑的叫，“东家真的很好，他才不是坏人，我不会把东家的事情告诉你们的，你们才是坏人，你们伤害了东家，东家是心情不好，他才不是坏人！不是！！！” 顾青云没办法，郎中也在一边示意顾青云没办法再问下去了。 顾青云只能跟着郎中退出了房间，“这是怎么回事，她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或许是经过长期折磨，此刻她心情不定，状态也不定，你一句话便可能激怒她。也可能，她用情至深，会一直保护那位所谓的东家。”郎中摇摇头，惋惜的叹道，“七年，若是非人的待遇持续了七年，谁都会受不了的。” 因着这里救出的人精神都不稳定，也没办法签字画押，说出来的话疯疯癫癫。且，或许是之前训练过的原因，每当日落时分，他们都会醒过来，且状态稍微正常些，但若是白日被叫醒，明明是正常的时间段，他们却都木木的，像被下了药。 大理寺和京兆衙门头疼不已，那宅子里机关暗器层出不穷，但就是一直没在找出过暗门，暗道。到目前为止，这案子还没有什么办法。 大理寺卿已经直言不讳的说过，这案子能破是好事，但不能破也不会像上一宗案子一样一直被人催，让他们压力不要太大。 再者，这案子在整个京都府都有巨大的影响力，不少老百姓茶余饭后都会拿出来说，甚至酒楼就编了好多个版本的说法了。 但声势这般浩大，却不见有人参大理寺或京兆衙门一本，可见这个案子大家都觉得或许牵扯到了皇亲国戚，或者什么公爵伯爵的，不敢轻易乱动，连说话都不说了，全都假装不知道，搪塞来搪塞去。 第42章 宅子的传说 但也正因如此，顾青云更是觉得压力巨大。 这案子查不出来或许有不少人开心，但顾青云始终觉得对不起那些受害者和对不起皇上给予的厚望。 他从殿试那天起，便承诺要做百姓的好官。这么多年，皇上对自己的偏爱也不仅仅是因为那一点血缘关系，更多的是这么多年来，顾青云没有叛过一次错案冤案，让整个京都府都活在幸福里。 皇上并不傻，他一直都知道，百姓便是国家的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次救出的十几人，其中最后在门口救回的女孩总是笑的很可怕，站在门口嘿嘿的看着顾青云。顾青云每次都被她盯得一激灵，“小妹妹，你有什么想告诉哥哥吗？” “胡人，哥哥，是胡人。”小女孩拍着手笑着回应。 在这之后，顾青云无论问什么，她只会笑嘻嘻的回应，“胡人，是胡人，哥哥，是胡人。” 本来就快到秋天了，女孩这样更让顾青云觉得凉飕飕的，无能为力之下，只能先离开这片疗养区域。 “少卿大人，这宅子的主人已经死了七年了。不对劲啊，这也没人过户啊。”刚回到大理寺，便遇到了新海。 “嗯？七年前？”顾青云好奇的打开了卷轴，只见上面写着，和玉，江南人士，卒于七年前金环楼大火。 下面还密密麻麻写了一些生平事迹，大抵上就是他如何如何考功名没考上，又是如何如何创造的财富奇迹，又写想在京都养老，四处买房买地。金环楼的旧址和如何创建的金环楼等等。 “这楼是如何建的，又是何人接手的，按理来说，七年前他死了，金环楼烧了，那么大片地方，怎么也不可能没人管直接就建了另一个机关重重的宅子呢？” “属下也奇怪，可是无论查什么档案，都没有这一段记载。甚至当地的居民也只记得，金环楼烧了之后，有一段时间会往里面拉些木头石头的，但具体是什么又没人说得清楚，甚至可以称得上悄无声迹，周围的老百姓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再加上都是些平头百姓，自然是，谁也不会进去看，这后来也安安静静的，那条巷子还流传着闹鬼的说法，更没人上前了。”新海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顾青云忍了又忍才没把拳头落在他脑袋上，实在是太有表演欲望了些。 “今日，那里头受害最久的女人，已经在里面八年了。据她所说，她之前只是一个丫鬟，这金环楼也是卖艺不卖身的。甚至一直重复自己很爱东家，不会将事情说出去的。”顾青云有些无奈。 新海也做沉思状，这几日里，众人都在马不停蹄的查着这个案子。 却也没有多少收获，乌患画出的人，千奇百怪，根据受害者的不同描述和只言片语，疯疯癫癫的证词。画出了不少外邦人，北方的，西方的，甚至东方的，总之千奇百怪，却都没有什么重合点。 赵怀庆每日里在那个大宅子内翻来覆去，变态的东西是堆了一堆堆，甚至还运回大理寺了不少。不少小吏看得面红耳赤，直说眼睛瞎了。 顾青云翻卷宗，看现场，跑疗养院，可怎么看都像个鬼故事，没一点人能知道的线索。 新海更是，这宅子的主人都查了三四日，因着前主人已经去世了，这个人的户籍档案都被销了，新海怎么也查不到这个人的下落，愣是查到了这个地方是金环楼的旧址才有了一点线索，但除了知道这是个商人，打探到他之前买过一些宅子外，一无所获。 整个案件好像都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了，好像它没有主人，参与犯案的也不是人类。 但理智又告诉众人，不会有这么古怪的事情。 所以大理寺这几日都有些乌烟瘴气的，大理寺卿和朝堂上也对这件事闭口不提，顾青云也没办法直接去查皇亲国戚，总之事情越来越迷茫了。 …… 安巧终于在副食店的存货快清完时，又去了牙行。 本着不省白不省的心态，安巧又踏进了那家牙行。 “沈牙人，事情处理好了吗？”安巧进门便看见沈牙行一脸蛋疼的撑着头看向外面。 “哎，小娘子别提了，这事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前日里那人闹来闹去，闹到了衙门，结果去了衙门又说买回去的人全跑了，一个不剩。我寻思怎么会跑呢，这签了卖身契，哪个村，哪个城都不一定会要的啊，除非改名换姓的。但那些人虽然干活不利索，但也不至于跑啊。”沈牙人挠了挠头皮，又道，“结果衙门让我赔了钱，又让那泼妇还了砸坏的东西，这事我以为到这里就完了。谁知道还没几日呢，这跑回牙行三人，精神都不太正常了，哭着喊着要我救命，说去了个什么大宅，天天没日没夜的吃人肉。” 安巧一惊，这是什么鬼故事吗？ 又听沈牙人道，“我寻思他们可能受了刺激吧，便送到了医馆，现在还在医馆里日日吐，沾不了荤腥，但若是问去了哪里，又死活说不出来，只会抱着头哭。更奇怪的是，那日日来闹的泼妇，突然间消失不见了，我本想问问清楚，结果当时留的地址也是个假地址，我去了早不是这家子人了。你说这是什么事啊！！！” “许是脑袋出了问题吧，沈牙人先丢到医馆算了。”安巧在脑袋里盘算了一番，这事还是改日告诉顾青云他们吧，也不知道算不算线索。 沈牙人这才点点头，“这人回来了，就又算我们牙行的人了，实在不能不管。” 安巧认可的点点头，这沈牙人该说不说还挺地道的，说话做事也挺好的，以后买人买地的还算能放心。 安巧这才说了来意，“沈牙人，我想买个庄子，最好是有地，有山，有水的，这高低贵贱倒是没有多少要求，主要是需要都有。” 沈牙人转身翻出一打地契，“小娘子说的这种地方，倒也不是没有，就是有的还挺贵的，毕竟样样有。但你看这家，一个小王爷卖的，有山有水，地全是良田，还有人住的小宅子，就是价格比较高，大概需要两千两。” 第43章 捡漏山好水好的庄子 “这一家，只有田地，没有山，也挺贵，就在京都府郊区，马车去半天不到就能来回。底价都要一千三百两，因着田产大，且秋天没到，这庄主想的是连庄稼一起卖掉。 这家有山，价格六百两，其实山卖的都不贵，但这家山上全是果树，虽然现在的果子也卖不了几个钱，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好。”沈牙人翻着那一叠厚厚的地契，不停朝安巧介绍着，连安巧都有些昏昏欲睡。 其实这段时间，她手上的余钱已经四百多两了，若是买一个庄子，实在不够还能再借。安巧想着，若是能让钱生钱才是最好的，握在手里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和投资赚钱，安巧还是分的很清的。 “这个，有田地，有山，还有一小河，但问题是连个小草棚都没有，田地都不是良田，荒地很多年了，那山也是，全是树，这砍起来也费劲儿。这处位置还成，在京都府后头的一个村子里，也就坐马车半日的功夫就能到。价格只卖四百两，不多不少，我给你压了价，打个九折，就是三百六十两。但这处小娘子若是买了，也有前期投入，且位置也不算最优的，这地啊，山啊的都需要打理，实在费事。”沈牙人眼见着就要翻下一页，安巧连忙制止了，“这处我瞧着不错，能否到实地看一眼，我全款拿下。” 沈牙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说道，“小娘子要不要看看别处，这地实在不算好的，你一亩良田得养多少年啊，你这样买下来可能收益不好啊。” 古人养田多是靠种植，烧田等等，其实只要会做肥料，这地便容易变成良田。安巧穿越前偶尔会看看农业频道，怎么做农家肥还是知道的。 到时候建几间屋子，养些猪仔，吃食肆里的剩饭剩菜，再将猪仔的粪便拿来堆肥，这地明年就能养好。 至于山里的树，可以砍下来部分做些木盒子，那也是食肆的一大特色不是。 沈牙人看着安巧已经笑开了眼，忍不住啧啧称奇，“小娘子，你要不再看看这处，离京都府超级近，只是地方没有那么大。” 安巧立马摆手，“就要那一处了，但我要到实地去看。” 沈牙人只能无奈笑笑，“我给你写个文书，那山上没人，若是有人拦你，你就拿这文书给他们看，跟他们说这是牙行让你去看地的。” 安巧星星眼笑了，这地方好啊，去看一眼，若是何时，立马拿下。 到时候地里种些不需要太多肥力的蔬菜，直接拿到京都食肆卖，山上在种些果子，全部做成罐头拿到副食店卖，这日子不得美滋滋啊。 安巧立刻回了食肆，带上七陶和锦鲤便去了山里，锦鲤满脑子问号，“小娘子是让我赶车吗？” 安巧点点头，非常放心的上了车，这小子在这里已经学赶车已经学了不少日子了，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锦鲤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了缰绳上了路，一开始有些紧张，但慢慢的似乎又有些驾轻就熟了。 安巧一路上都在跟两人介绍这地儿有多么多么合适，七陶只能适时出声，“小娘子怎么知道的？都还没见过…” 安巧立刻激动的拉起七陶的手，“因为感觉，我的感觉对了，拿着地方肯定对了。” 七陶只能似懂非懂的点头，她敢不懂吗，她不敢啊。 锦鲤赶车还是非常稳健的，还没有半日，就到了地方。安巧刚下车便觉得很满意，这里离村子不近也不远，这之后招工也好，就是买人干活也罢，很容易轻松。也不会被村子打扰，或者打扰村子。再加上建了厂房也安全些，不会被随便什么人看去。 再看山脚下的百亩田地和那三座不高也不矮的山，远远看过去就再没有比这合心意的了。甚至山脚下还有大片空地，到时候直接拿来盖房子。 安巧让锦鲤将车赶进去，几人又顺着山路爬了上去，第一座山植被茂密，安巧甚至能断定这山上会有野生菌，在山上便食指大动。第二座山有些秃，但更方便种树，因着这山里有一条河流，山上还有一坛水。第三座山就很矮了，像一个土丘，安巧也没想好做什么。 但是这么一看，三百六十两的确是捡了便宜。 大概也是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以土地庄稼为主，也没想着种什么山里的物种，再加上这里的田都是荒田的原因吧。 “小娘子，这地也太荒了吧，无论你做什么，可能都得五年后才有产出。”锦鲤家以前种过地，没被卖之前，他还是知道些的。 七陶也确有其事的点点头，“对啊，小娘子买庄子不就是为了种东西吗，这样的土地收益很慢的，甚至改善不了的。” 见两个小的这般担忧，安巧摸了摸他们的头，“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们啦，放心，我有办法的。” 话虽如此，但两个小的还是有些担忧，这么多银子，不会赔进去喝西北风吧。 七陶又在心里默默道，小娘子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但这是什么道理啊，哪有那么多道理啊。 安巧安慰了一阵也就不安慰了，开开心心回了京都府，趁着天还没黑，迅速找沈牙人全款买下了。 沈牙人见安巧看了地还不死心，不免觉得这小娘子有些笨吧。摇着头还是签下了地契，同时又在心里想，还好看到的不是什么很大的地方，不然只这九折银子就要搭进去不少钱。 两人到衙门过了户，安巧开开心心的回了食肆，沈牙人也一脸疑惑和惋惜的回了牙行。 眼见着就要到七月一号了，食肆之前的投票就该有个结果了，之后就是大家期待的盛会，这食肆要忙起来了。 再怎么样，也没空打理那庄子了，安巧只能让庄子先空着，这叫了于东带一群小乞儿，再找些短工前去。 盖房子的盖房子，开垦的开垦，不管怎么说，先动起来吧。 第44章 食肆自助餐宴 投票结果出来了，得票最高的果然是诗会，比起其他几样，诗会确实可玩项目多，飞花令，对对子，猜谜底，写诗创作…… 总之，无论是食肆内的投票，还是食肆门口的投票，这诗会都拔得头筹了。 安巧原本想的是点菜制，每桌可以点几个素几个荤，又觉得这样可能会太乱，这互动性也不强，干脆推出自助餐。 将各种各样的餐食做好在食肆内，吃的喝的一应俱全，只要不浪费，不打包，能吃多少便吃多少即可。 七月一日，安巧便将告示和参与方式贴在了门口，诗会的前三名有奖励，除了京都食肆的餐券外，还有安巧在宫中时几个娘娘给的赏赐，第一名是一个玉如意，第二名是一个紫陶的摆件，第三名是安巧在街上买的，一个牛角梳。 七月三日前报名的二十文钱，当天入场的三十五文钱。 虽不是什么豪礼，但也因着第一二名都是宫里的赏赐，连牛角梳都是不常见的东西，大家又只需要花二十文钱，还能吃上不错的吃食，报名的人越来越多。 二十文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花三十五文钱呢。 甚至连尚书府家的小姐黎晴，这个侍郎，那个将军副将，府邸报名的都不少。安巧也理解，大多是想出来玩的少爷小姐，到时候安排到二楼，或者他们想在一楼都可以。 甚至，这没写名字的居士都有不少。全留了叉叉居士，安巧只觉得有趣，反正她只管收钱开单子，到时候来的是谁，只要能拿出票据，她才懒得管到底是谁。 从七月二日开始，京都食肆众人便忙的马不停蹄，又是定菜单，买菜，买肉，提前做卤货，连冰粉都搓了不少，指纹都快磨没了。 安巧甚至还做了虾片，荞丝，银丝卷这些小食，连糖水都熬了几大锅。 又连夜买了很多纸笔，墨水，到处都摆满，连茶水都经过了精挑细选。这是京都食肆第一次做这么大的生意，自然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了。这一次若是办好了，京都食肆的名声只会更大，到时候就有钱扩大食肆了。 安巧一边苦苦干活，一边努力畅享未来。 终于在经历了几日的全体成员的努力下，到了诗会这一日。 京都食肆内已经摆满了吃食，各色甜点美食，荤素菜色一应俱全。连糖水，果汁，罐头都分门别类的放好了，吃多少拿多少。 七陶站在门口收着之前开好的单据，有单据便入内，没有单据也可以现场购买。因着排队的人多，外头的日头又大，安巧还贴心的给外面等待的人拎来一大桶酸梅汤供人解暑。 人逐渐多起来，里头也越来越热闹。 除了主要活动，写诗投票得出名次之外，大家此刻已经一边吃喝一边玩起了飞花令。连击鼓传花的道具都有，安巧全都在每张桌子内放了不少道具，大家选择自己想玩的去玩就好。 而主要活动写诗，则自己拿纸笔写好，安巧再抄录一遍贴出来，每个人都可以用入场卷投出一票，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别人，晚上活动结束时统计票数，次日便会贴出公告和原稿，得奖者可以自行到食肆领取自己的奖励。 除了前三名，安巧还设置了优秀奖，参与奖等等，奖励一些餐券给大家。 没多久，安巧便收到了十多首诗。 其中有的是打油诗，有的有很有意思，也有写的不错的。安巧皆一一抄录贴上了告示栏。 “红嫩软糯满锅香， 如花似玉唇齿欢。 上下两头味不同， 直言一碗豚肉解千肠。” 安巧刚抄录这诗的时候便觉着又好笑，又写的挺有意思的，贴上后又听到一位小姐在念，忍不住又笑了笑。 “小娘子，这诗是谁写的啊，好好玩哦。”小姑娘看着刚十二三岁的样子，粉雕玉琢的，一身粉粉嫩嫩的衣裙更是衬得她像个瓷娃娃。 “保密哦。”安巧笑笑，忍住了上前摸她脑袋的冲动，下了楼梯。 小姑娘便又展开一个可爱的笑颜，“那我要投给他。” 安巧诧异，“你不打算看看其他人了，这才刚刚开始。” 小姑娘为难的指指站在楼梯口的男人，“哥哥说吃完就要走了，我怕看不见别人了。” 安巧一回头，便见一个玉树临风的清冷少年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虽然…但是… 那男子虽然刻意换了素色的衣服，但安巧一眼便瞧见男子腰间的玉佩，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物件，这玉佩是一对的，一个在宫里的明月公主身上，另一个在她的表哥沁源世子身上。 明月公主刚出生时，身子不好，安巧做的一手好菜，便过去明月公主身边做了几次吃食，有幸见过小公主。 才不到三岁的孩子，路都有些走不稳，成日里生病，急的贵妃娘娘到处找人治病。 有个老道士说，公主命太软，容易夭折，得找个信物，找个有血缘关系的命硬之人帮公主挡灾。最终，找来找去，才在贵妃娘娘母族家的一个嫡子那儿找到了合适的八字。 这个玉佩便被送到了那个嫡子手上，不知道是公主长大了不容易生病了，还是真的有这挡灾一说。 总之，那嫡子的父亲后来被封了爵位，嫡子也成了世子，也算是可以世代传承，也是一件好事。甚至于，这公主未来可能是要与之成婚的。 皇帝喜爱自己的长公主，花了不少心思，这辈子最大的念想也只是公主留在自己身边，此时国力强大不需要和亲，那公主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给自己挡灾的夫婿便是板上钉钉了。 安巧出宫前，这小公主也不再成天生病了。但一晃已然三四年没见过明月公主了，那可是皇帝的第一个公主。 安巧立刻收回了视线，帮小姑娘挂上了投票，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是不是小公主，这皇家子弟，各个粉雕玉琢的，真的很难分辨。 既然分辨不出来，就干脆当做不知道，当做平常人招待就好，省的又出了什么乱子。 第45章 诗会 小姑娘见贴好了投票，笑嘻嘻的朝安巧道，“谢谢小娘子，小娘子做的糕饼真好吃。”说完便迈着小步子朝少年走去。只见少年牵起小姑娘上了二楼，冷厉的少年和明艳的少女，确实是一幅画。 今日来的人太多，就算是安巧也分不清来人，只张罗着让大家都小心照料，一视同仁，没有太过闹腾的就别着急，凡事以和为贵。 “洛川公子！”一个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什么？洛川公子，洛川公子也来了！！！”众人的声音慢慢变得狂热。 “洛川公子来了，这诗会还有什么可比的，肯定是洛川公子头筹啊！！！”也有书生默默收起了自己的笔。 安巧朝后看了一眼，来人是一玉带白面的书生，素白的衣服衬得他的皮肤几乎透明，手中的扇子上写着“洛川”两个大字。 安巧微不可闻的抽动了几下唇角，啊这，真的没事吗，有点太惹眼了吧，这人，没事吧。 而那边，大家还是对这洛川公子议论纷纷。 “洛川公子啊，去年在龙凤楼写下一首《望龙江》名声大噪，后来又写出了不少好诗，好多酒楼都喜欢请他到酒楼里去写诗，这一首诗便能带火整个酒楼。” “谁说不是呢，没成想这京都食肆，洛川公子自己上门了，真不知是为什么…不过这小娘子这般好看，也是正常的，万一洛川公子缺个玩伴儿呢。”男子笑的猥琐，再加上酒意上头，样子更加难看。 “哎呦，说真的啊，这洛川公子说不定还真喜欢安小娘子这一款呢，小家碧玉嘛。”另一个书生贼兮兮的笑。 安巧本就是开食肆的，这样的话她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犯不着跟这些流氓有什么牵扯，倒像是要陷入自证似的。 不过这龙凤楼，她确实有所耳闻。 这龙凤楼是前朝就开起来的酒楼，这大琰朝数一数二的酒楼。 历史悠久，地理位置极好，与皇城在同一条线上，大家都说它沾染了龙气，便有了龙凤楼的称谓。这从前朝至今，不知道多少上了史书的人物在酒楼里写了多少好诗，至今还留在酒楼。 不少学子的眼中，这来秋闱中不中举是一回事，这登不登得了龙凤楼又是另一回事。 若是登了龙凤楼，就算是没有考上举人，在京都府也是有了名头的人了。 这洛川公子，大抵也是其中一位。 “安小娘子好，这是我的诗。”洛川公子有气无力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安巧看了他一眼，笑着接过，“好嘞，客官吃好喝好，我一会儿集齐十张便会一次贴上，这样公平些。” “是这样吗？小娘子，可我不知道要待多久，你不会不给我贴吧。”洛川公子低着头，眼神透着无辜，安巧心里悄悄骂起了，死绿茶死绿茶，整这死出。 “不会的，客官请放心，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大家的公平。”安巧又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复道，其实心里已经骂了千千万万句了。 这姿态，还是安巧穿越前跟空姐学的，毕竟奇葩那么多，生气也没用啊。 “安小娘子，这可是洛川公子啊，他的诗贴出来绝对第一的，不用等十个人了吧。”一个书生拿着写好的诗递了进来。 安巧接过诗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洛川公子能得第一，我也觉得洛川公子能拿下头筹，洛川公子本人也这般有信心，大家就稍安勿躁，今天参与的人多，绝对公平公正，也不需要等太久，两位客人先去吃饭吧。” 洛川公子见这般都打动不了这小娘子，咬了咬牙，“好，那也不方便改变规则的，我先去用餐便是。” 等两人走了，安巧才打开两首诗一一查看，因着交上来的初稿都是有署名的，安巧倒不至于认不清楚，只是感觉这洛川公子的诗和他本人真像啊，有一种似有似无的娇弱瑟缩感。 不知道这样的诗，怎么能次次第一，怕也和上辈子那些演技和实力不匹配的演员一样吧，粉丝多了，自然诗就好了。 就是不知道今日十人一组挂出去，这洛川公子还能不能拿第一，拿不到第一也没事，反正不是安巧投票，她有恃无恐。 今日的诗会因着时不时出现的居士和诗人，富家千金和小姐一次次被炒的很热，那个小姑娘和沁源世子在即将离开时，还遇到了伯爵府的嫡女安元元，安元元看了小女孩一眼，便要行礼，沁源世子忙扶住了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其他人或许没看到，但安巧因着早有怀疑，所以对这两人关注度高了些，看到这套动作已经能断定这小姑娘便是明月公主。 本也没想攀龙附凤，像送寻常客人一样，只说了句，“客官慢走，有空再来。” 沁源世子和明月公主上了车后，明月公主笑的娇艳，“表哥，这食肆的吃食真是好吃，不知道为什么祖母要把她放出宫，在宫里我就能日日吃到了。” 沁源世子宠溺的摸摸头，“这小娘子很聪明，她大抵是猜到你我的身份了，但姿态动作都没变，她在宫里待过，应该知道怎么样行礼，怎么样照顾你，但她都没有打扰我们。再说了，你小时候吃过她做的吃食也是今早才知道的，要不是贵妃娘娘说起来，你能知道吗。这小娘子，在宫里固然好，但宫里的菜色有明确规定，我们可不能像今日这般，想吃什么都有。” 明月公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下次想吃还来！” “今日是因着你生日，不然贵妃娘娘可不会让你出来，要是你想吃，可要等到下一次有机会了。”沁源世子有些忧愁，这表妹在宫里，难得出来一次，每次都很短暂，再好吃也没用，她吃不到的。 明月公主到底也不是傻白甜，知道宫里的事情尔虞我诈，即使父皇娘亲都很宠爱，但这种宠爱也没有把她保护的毫发无损。甚至，今日这好吃的食肆回去也不能说，不然父皇一个兴奋，又将安小娘子带回了宫里就不好了。 第46章 线索 诗会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那些个书生平时里看着一脸正经，醉态染红了双颊后，说话做事便也大胆许多。 整个食肆内写满了诗，安巧贴的到处都是。书生们一边看还一边笑，点评着这些诗词。 竟也热闹了一整日。 诗会结束时，安巧已经感觉累的灵魂出窍，坐在一堆写好的手稿下发呆。今日她誊抄的诗就有上百首，更别说有的书生瞧了别人写的诗，觉着一派胡言，又立马写一首诗。 跟现代人的diss一样，你一首我一首，诗会结束时还有不少人恋恋不舍，觉得完全没有diss够，店内几个人送客都送了一个时辰，大家才搀扶着彼此走了。 连着几日大理寺众人都没空上门吃饭，安巧也知晓案子的重大性，倒也没放在心上，就是那日牙行的沈牙人说的事一直没机会告诉顾青云，一时之间有些在意。 刚想到这儿，门口大理寺一行人便站在了门口，安巧只能感叹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今儿小娘子办着诗会可太诱人了，要不是最近忙的慌，我无论如何也是要来的。”新海今日被顾青云带着又查了当年金环楼起火的事，又忙了一整日吃了五个馒头，此刻看着即使只剩些没被人拿完的菜也觉得饿的慌。 安巧忙了一整日，也没精力再开小灶了，只看看了还有些菜剩着，便道，“你们将就吃吧，我可太累了，我今日做不动别的吃食了。” 几人倒也没嫌弃，一会儿还要回去办案，吃就吃吧，总比大理寺的食堂好。 见几人坐下了，安巧给大家上了一壶茶，也坐了下来，对几人说起了前几日的事情，顾青云听到这案子和自己今日疗养院看到的症状这般相似，也满脸疑惑。 “这牙人是哪一家的？”顾青云问。 “白马巷唯一一家牙行，掌柜的姓沈。”安巧道。 众人点点头，不免有些上心，前段时间跑了，说不准能知道些什么，若真是安宁巷的，那确实推动了这个案子。 “安巧，下次我想吃新鲜的。”顾青云吃完说了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安巧也懒得跟他斗嘴了，人都累虚脱了，还斗什么嘴。 ...... 月明星稀，大理寺仍旧灯火通明，摇曳的烛光和这个忽明忽暗的案子一样，猝不及防又急不可耐。 今日疗养院的小女孩咯吱咯吱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几日来找不到头绪，顾青云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大理寺卿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要是还一无所获，不如直接宣告为疑案交由后人处理。 顾青云总是觉着不甘心，又不知道漏了哪里，反反复复的折磨着自己，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少卿大人，八年前的金环楼真的好像就是起火了，真的没什么后续了。”新海的声音弱弱的，似乎想阻止顾青云继续乱想。 “再查，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今日安巧说的，明日仔细查，总能查出来的。”都怪这个破案子，连日来，自己已经没有吃到好吃的了。 就连今日的诗会这般热闹，也没有赶上。 顾青云挠了挠头，大理寺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忙碌到半夜，直到乌患画出了一个新的人，“少卿大人，这个人好像，似乎...” “有话快说！”顾青云不耐烦到了极点。 “这人怎么那么像最近京城里广受好评的洛川公子？”赵怀庆适时开口。 “什么？洛川公子，不是一个破写诗的吗？”顾青云语气不太好。 “对啊，所以我才奇怪。” “这人...你怎么想到的？”顾青云盯着画像看了一阵。 “今日疗养院的一个小女孩一边哭一边描述的，说这人是个坏的，但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我寻思怎么有些古怪。那女孩一直夸这人风流倜傥，我好奇极了。”乌患细细的回忆下午女孩的言语。 ...... 那人是个长的不错的，很多姑娘初见时都喜欢。细细的眉眼，没有攻击性，又极其舒适，看着人总觉得他在笑，就是感觉柔柔弱弱的，不太像凶的。 可偏偏...他最凶...... 每次他到宅子里，所有的姑娘都很怕，要么被他逼到墙角，要么哭着求饶，这还不算什么，有什么折磨起人来，更像是故事里的魔鬼。 ...... 乌患又断断续续问了女孩，鼻子，嘴巴，额头...慢慢便有了雏形，今晚回来一画才觉着不对劲，这人怎么那么像洛川公子。 正巧，洛川公子因着常常出入各种酒楼，顾青云今日便查了这人。 洛川公子是近一年里，京都府名声最大的诗人，要说是诗人，也可能不是。 安巧之前的评价是，“古代版的探店专家，营销文案写的一套接一套。” 自从去年一首诗火了，便开始游走于酒楼茶馆，有时候写的诗与这茶楼无关，有时候又和这茶楼里的菜色茶点息息相关。 顾青云分析这是因着有的茶楼花了钱，有的只是洛川公子自己找上门的，所以这诗还有些不一样。 洛川公子一直以体弱多病，受不了科考的苦，但却才华横溢的人设行走在京都府，这一年明面上也没什么不良记录，甚至连青楼楚馆也不曾进去。 可怕的是这洛川公子的家人，甚至连姓名都查不到，这人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最早的记录是前年的秋闱，他进京赶考，有一个入关的记录，和一个一路南上的记录，其他的都没有。 “这洛川公子有没有做过谁的幕僚。”赵怀庆也看着这卷宗一言难尽。 “没查到，但总觉得他不可能靠自己名声大噪的，定是有人帮了他一把...但这个人是谁呢？”顾青云皱着眉眼，又细细看了一遍卷宗。 里面还有着洛川公子大大小小的事件，很多事件都是洛川公子的粉丝记载的，内容又杂又天花乱坠，全文主旨都是洛川公子多才华横溢，多优秀云云。 第47章 洛川公子 “这压根儿没发看啊，什么洛川公子今天的嘴唇用了什么色号的口脂？什么洛川公子今日吃了北市徐欢家的牛肉锅子？什么洛川公子险些回不了家，还好少年世子前来救命（少年世子和洛川公子真爱呢）？……”赵怀庆皱着眉头念着顾青云拿回来的一叠报纸，脑壳都昏昏的了。 “你再说一遍，谁来救命？”顾青云敏锐的在这一堆桃色新闻里，听到了自己想听的。 “哇，少卿大人，你重口味啊？”赵怀庆怀疑的满脸疑惑。 “废话少说，将那篇救命的文章拿来我看。”顾青云伸手，头也没抬的翻阅着剩下没什么营养的文章。 赵怀庆递过那篇自认为重口味的文章，满脸惊疑不定，少卿大人别是想破案想疯了。 此时，顾青云已经打开了那篇写的天花乱坠的文章，大体的意思是，洛川公子去了一个酒楼写诗，帮忙宣传酒楼，却被掌柜的用些年轻漂亮的小娘子留了下来不让走。 文章内描述，“洛川公子满脸羞涩，不断推诿，可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且花样百出。” 顾青云忍着恶心继续读下去，后来是顺王爷的小世子来了，解救了洛川公子，还说他们兄弟二人从来不搞这些，希望酒楼老板就此打住。 在后面便是长段的描写，两人是如何如何一起走的，洛川公子的脸又是如何如何红的云云。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顾青云便将这一叠令人作呕的文章全都丢到了一边。 “这文章虽然描述的夸张不切实际，但是还是保留了部分事实。 比如，描述洛川公子如何半推半就，这作者的本意是衬托洛川公子的羞涩脸红。但据我所知，这洛川公子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不可能会因着几个小娘子便红了脸。 再加上，之前都是营造他洁身自好的人设，这平白无故的他大抵是喝了酒，没把持住，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这酒楼是邀请他去写诗的，断然不会在这些方面为难他，他要是不喜欢，当面拒绝就可以了，何必搞这出需要救援的戏码。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喝多了，忘了和小世子的约定，在酒楼有些放肆了。 第二，他想改变人设，之后营造他风流倜傥，开始写多情诗。”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他们的少卿大人还真是阅读理解满分，推理能力满分啊。 “第二种可能几乎不成立，因着洛川公子这事已经是半年前了，这半年来他仍然营造着一种小白花的形象，完全没有变成多情公子，所以只可能是那晚酒意上头，孟浪了。” “这么说，还得去查查这小世子？”新海问。 “对，这小世子是顺王爷的小儿子，从小锦衣玉食，赶上了收成最好的几年，他爹在边关多年终于可以被放回来，从此一家子都住在京城，所以这小少爷倒是没受过什么苦。”顾青云从脑海里捡着这少爷的零碎信息说道。 “还有那宅子，真的丝毫没有进展吗？”顾青云只觉得这做宅子的匠人也是够厉害的，这么大个宅子愣是憋着，一点风都没有放出来。 “对，我最近已经怀疑起后门那几家人了，可查来查去似乎都只是平民百姓。”赵怀庆回答。 “那，金环楼起火的事儿，怎么样了？”顾青云看向新海。 “属下去查了的，都说是突然间从内部着的火，还不到一刻钟，那么大个楼就被烧毁了。”新海讷讷的，又说，“我觉得不太对劲儿，这楼要是起火，且那么大的楼，怎么可能是一下子烧的干净的，不到一刻钟…除非，有油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顾青云也想到了，这楼要是起火，烧的再快也不会不到一刻钟便只剩残垣断壁，里头还烧死了不少人。 “再查查原本的东家，最好能知道长相。”顾青云叹了一口气，决定给大伙儿的大脑都休息一阵，便叫了几人下班了。 …… 次日清晨，安巧看着满地狼藉一阵心累，京都食肆众人飞速的打扫了卫生，又得开始新一天的营业。 安巧细心的收好了所有的手稿，又在早晨客人涌入时开始登记票数，为了让大家都不疑有他，当众点票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时辰后，安巧看着满满当当的“正”字深呼吸了一下，不得不佩服自己啊。 很快，结果就被贴到了告示栏中，里面贴了原稿，外面贴了抄录的。 昨日那首明月公主看好的打油诗居然也拿到了第三名，安巧笑了笑，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啊。 翻着翻着才发现，昨日洛川公子的诗居然只拿到“参与奖”，安巧涌上一阵不祥的预告，那个洛川公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昨日那副白莲花的做派，安巧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再加上这洛川公子还自带流量，好了，完蛋了。 要被“网暴”了。 但这投票也做不得假，安巧也不会因着这一个洛川公子就吓破了胆，贴完告示还是回去干活了。之前买的庄子还没去处理，这食肆和副产品店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安巧很快便把洛川公子这事抛之脑后了。 忙完了这早食，安巧才将童山，童婶子叫到了跟前。 “童山大哥，我这几个月觉着你们夫妻俩真是不错，活交给你们我放心，但这食肆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但那庄子又需要有人看着，你们看，你们愿不愿意？到时候我会让于东再带些小孩过去，在买些人，招些工，到时候做起来了，你们再回来。” “哎哟，小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是我们愿不愿意，小娘子想让我们做什么就派我们去就好了呀，我们不挑的。”童婶子被安巧客气的手足无措。 “对啊，而且小娘子都说了，是信任我们两口子。这地里的活计我熟，交给我可以放心。”童山也拍着胸脯保证。 安巧点了点头道，“这事好办，那边有地有山，前些日子忙着，我便叫人去盖了一个小院子，你们到时候直接住进去就好，其余的事情我和你们一道去的时候，会跟你们说的，等我这几人在买些人，那小院子也将最后的收尾工作做了，便可以搬过去了。” 第48章 琥珀核桃 童山两口子忙不迭的点头，安巧也开心的点头，这种都愿意是最好的了，不然干活的不尽心也是很令人焦灼的一件事。 就是童山家几人真的很好用啊，童山会赶马车，会炒菜。童婶子炒的一手好菜，现在店里的午食和晚食也多半是她做的。 童一一年纪不大，算数却学得很好，除了在管理那家小店，还能将安巧报的课外班学的很好。童谣还小，就一点点，但粉嘟嘟的，格外讨人喜欢。 相比起来，七陶和锦鲤就更像弟弟妹妹了。 七陶每日里都在做杂活，送客迎客，点菜泡水，这几个月来干活是越来越麻利了，再加上之前在其他酒楼干过，那些活计上手很快。 锦鲤还小，安巧也没打算让他死命干活，多数时候带在身边帮忙干点杂事。不过别的不说，这小脑袋瓜的确聪明，什么事情都能学都能做，很是可爱精灵。 安巧想着忙完这一阵，等秋天或者翻过年关去就让他去学堂，这做大做强这事，安巧一直知道一个人无法独活，还是得靠大家的力量。 …… “少卿大人，这金环楼的和掌柜家乡有一个说法，生双胞胎是不祥之兆，所以那边出现双胞胎都会杀掉一个，或者丢掉一个。再不舍的人家，可能也不会留…但也不排除一种可能，有人偷偷藏一个双胞胎。”新海几次欲言又止，觉着这地方想法封建，又觉着这消息总是耐人寻味的。 “你的意思是什么？”顾青云鼓励他大胆说下去。 “我的意思是，这昨夜乌患画出的人像也不像是空穴来风，有人说洛川公子常去，但又没有证据。之前的大姑娘也说过，她喜欢她的东家，虽然没有描述长相，但话里话外这人许是还活着，不然她为何害怕一个死人被抓到呢？”新海又道。 “所以这洛川公子要么是七年前没死的和玉，要么是和玉的双胞胎弟弟或哥哥，你是这个意思吧？”顾青云眼神穿透，看向新海。 新海只觉得一阵背脊发凉，无论哪种可能，都有些细思极恐。 “我在八年前的一个画家手上，买到了一幅有和玉的画，画里的和玉的确和今天的洛川公子极为相似，只是有些许年龄差的变化。”顾青云说着拿出一幅画。 画被裱的很好，这是八年前有名有姓的大掌柜为了沾染一些文化气息找画家画的，这位画家恰好有趣的很，他每年用的纸都不一样，是他专门找东巴人定制的，每年加入的花香也不一致。 八年前，这位画家喜欢野菊，这画确实就是野菊香味，甚至画纸上还有些许野菊渣滓。这完全就是八年前的画，毋庸置疑。 “有了这个，洛川公子便跑不了了。”新海有些激动，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收获。 “还不行，这画只能证明刚刚说的那两件事，但完全证明不了与湖光宅有联系，最多只能证明他去过，消费过。但这构不成大罪，他只是去了青楼，只不过是有损他的声誉。我们还无法证明，或者说没有找到这湖光宅的主人是谁，那就没办法抓捕他。”顾青云冷静的说着，看上去丝毫没有什么情感波澜。 “哦，对了，昨日安小娘子提供的线索，我也去查了，这确实有几分可笑。那几人的疯癫程度并不高，每天有很长时间的清醒时间，但他们都只是外围的仆人，没资格进入主屋，甚至不知道有地下室。但能听到惨绝人寰的叫声，几个人吓怕了，装疯卖傻讨主人的不快，一个小头头可能怕他们出去乱说吧，端了一碗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吃的给他们吃完了放他们走了。他们走了之后每日还派人来打，直到东窗事发，没人再管他们，他们也便痴痴傻傻的找回去了。”新海有些遗憾，又觉得这几人怂也好，起码保住了命。 顾青云想了想说，“明日再去问问，我估计明日又能想起来不一样的东西，多问问，直到全问清楚为止。” 新海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顾青云紧锁眉心，他还是觉得漏了什么，总是这样，说不上来，可能应该吃些核桃了吧。 安巧大抵也想到了最近大理寺的近况，又觉得最近嘴馋的不得了，吃过晚食便在后院做起了琥珀核桃。 上午和栓子到集市上买的核桃仁，新鲜的核桃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干吃便能感觉到一股子清香，放在嘴里只觉得被一整个森林包裹住了，说不出的清香。 下午取了部分用大锅熬煮，在晾晒了一下午，此时已经是半干的程度了。 小火将糖，水放入熬成糖浆，待糖浆开始冒小泡泡，便放入核桃，这时便不再加入柴，只留锅洞里的柴继续燃烧。一直搅拌至糖浆全部均匀裹在核桃上，又将下午用小火烤制了一阵的芝麻撒到核桃上。 全部倒在木板上冷却，等他们都完全凝固变冷，便可以切了。 安巧将核桃切成糖果大小，一块块像琥珀般的核桃便被做好了，安巧装了一大半在外带的盒子里，吩咐童一一趁天还没黑，带着锦鲤去送一趟。 自己也沏了一壶果茶坐在了躺椅上，悠闲的补脑。 难得的岁月静好，难得的没有忙碌的感觉，这几日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伴着夜风愣神，舒服百分百啊。 而另一边的大理寺，收到了安巧送来的琥珀核桃，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就知道安小娘子好，心里有大理寺。 顾青云吃着核桃，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有没有那么疼了，好像又回过神了，不免欣慰，平日里给安小娘子的银子也不是白给的嘛。 “安小娘子都送核桃来补脑了，可想而知，连安小娘子都嘲笑我们办案速度慢了，抓紧点时间，今晚仍然加班哈。”顾青云心里想，都吃了安巧送的核桃了，你们就别休息了。 而赵怀庆一边舔着自己拿过琥珀核桃的手，一边想，哎，这日子真的不是人过的，要是日日只吃吃喝喝就好了。 第49章 庄子的安排 这几日，安巧都忙着往返于庄子和铺子之间，之前找的短工盖的房子已经盖好了，安巧又让人在一侧盖了猪圈。 导致庄子后面的村子还没见过安巧便觉着这是个人美心善的主，安巧给的工钱不算低，且每周结账时都特别爽快，甚至还会给他们多些银两。 这些村民都是干惯了短工的，很多主人家拿钱又少又不爽快，甚至还会拖欠工资，仗着平民百姓斗不过他们肆意妄为。安巧这结账快，不拖欠的自然广受好评。 村民都不会到她的山里地里偷鸡摸狗，甚至还帮着维护，都说这小娘子是个顶好的。 安巧日日去规划，看着干活，发现村民的善意，来干活的每家每户都发两个煮鸡蛋，村民更是觉着这小娘子人是真的好了。 很快便到了童山两口子入住的日子，几人坐着马车来了庄子，安巧给童山介绍着。 “这面前的地不是最重要的，先种些小菜，瓜果什么的，就是平日里食肆用的，还有制成罐头的就好。”安巧先是带着童山从庄子的最外围走起，“这些地都是这个庄子的，我找人做了矮篱笆，你看能种多少都行，缺钱缺人都跟我说，千万别累着自己。” 童山老实的记着，又问，“小娘子不打算种粮食吗？” “这些地都是荒地开出来的，种粮食费力气还不一定能有什么收成，你看着来吧，想种一些也可以。”说着指了指田边上的几间大房子，“那里是猪圈，过几日我买了猪仔过来，到时候，我每日派人将食肆的泔水往这边运，你在种两亩红薯，绝对够养了。” 安巧又带着童山上了山，“这山上的树我打算砍一部分做些东西，暂时先不用管，到时候我直接叫些短工来砍，砍完了要种些果树。” 安巧计划明年自己便来嫁接试试，到时候要是能种出嫁接后的水果，那这罐头不得卖疯了，就可惜有些热带水果还是种不了，只能去买。 不过甘蔗倒是可以试试，安巧记着这里夏季有一段时间是非常热的，日照时间长，到时候可以直接榨糖。 “小娘子想做家具吗？”童山瞧见小娘子站在树前一动不动，忍不住问道。 安巧立马摇摇头，“做些餐具，外带盒子什么的，到时候我们食肆只会更有名气。啊，对了，我还想养些放养的羊啊，鸡鸭什么的。” 只要想到烤全羊，走地鸡，走地鸭什么的，安巧的口水就快流出来了。 “不过这些得慢慢来，到时候在我的庄子边我都打算砌墙，这样这些动物才能跟野生的一样好吃。”安巧又道。 童山只感叹小娘子的确没有种过地啊，围起来一座山，这分明听上去就是异想天开啊。 但安巧似乎觉得这个主意绝妙，因着这些山虽然叫山，但都是几座小土丘的感觉，里面一看就不会有什么野兽，前后又不连接其他山脉，真的跟土丘差不多了，到时候有机会直接变成各种食材的孵化基地是最好的。 介绍完前期规划，安巧又带着童山下了山，眼前站着一排男男女女，安巧挨个给童山介绍，“这些都是我之前千挑万选买下来的人，现在你就是他们的领头了，之后只要分配任务给他们就好。” 童山一数，男的有八个，女的有六个。 安巧又说，“这只是第一批人，他们多半是种地和养殖的高手，婶子们也都是会做饭的，到时候你们就一起先干着活，等我找人将工厂盖出来，还要加不少人。” 童山只觉得愣愣的，也不敢马虎，马上就开始计划要种些什么。 “现在那边的集体房子还没盖好，到时候工厂一起盖好后，你们男男女女分开，两人住一个屋子，表现好的有奖金发，到时候你们嫁人结婚或者要补贴给家里都行。” 其实，安巧话虽这么说，但买回来的人多半是结了婚，或者不愿意结婚的。因着很多活计是机密，到时候婚嫁，生娃都是麻烦，所以这些人也没有这些需求。 大家都对这样的待遇很满意，本就是自小签了卖身契的，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安顿好所有人，安巧又到村子里找人盖工厂和宿舍，顺便问了问谁家有没有要生小猪仔，要卖的，索性一次性解决了。 “小娘子，我家那口子力气大，让他去帮你盖房子吧，可得劲儿了。”李大婶急的满脸通红，加上用词粗鲁，给安巧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毕竟安巧内心再怎么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外表也不过十六七。 “李婶子，你说话文明些，我们安小娘子可还是黄花大闺女，说的什么话啊。”旁边的张娘子瞥了李大婶几眼，又说道，“小娘子，我哥哥是盖房子的一把好手，且吃苦耐劳呢，你加他一个吧。” 夏日炎炎，除了自己地里那点事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张娘子家哥哥多，也用不着全在地里，出去还能挣钱呢。 安巧便在村长的帮助下，登记了十多位据说踏实肯干的男子，因着村长是明眼人，想着日后这样的活计肯定只多不少，所以推荐起人来很是认真，就想着能和安巧的意，倒是这样的好事还是轮到他们村子。 不说别的，安巧为了给村长面子，村长回回将自己两个儿子的名字报上去，安巧都要，这对于庄户人家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再者说，安巧也挺满意他的两个儿子的，很聪明，做事情干净利落。 找完人，又定下了两窝猪仔，安巧才满意的走了，跟童山交代了一下，随即又上了颠簸的马车。 这一天天的，真是累完了。 颠簸了一路终于在落日时分到了京都食肆，谁料刚进门便感觉气氛不对，七陶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吓得，两眼通红，就差眼泪滚出来了。 安巧不住的皱眉，七陶她可是一直当亲妹妹养的，什么好的都给她安排上，好不容易养的圆润了一些，怎的被人欺负成这样。 第50章 洛川公子粉丝大闹食肆 “怎么回事？”安巧都没等看清对面是谁，便直奔七陶去了。 七陶委屈的扁扁嘴，“小娘子，你可回来了。”或许是见安巧回来了，一瞬间有了依靠，强撑了一下午的七陶委屈的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你跟我说。”安巧轻拍着七陶的背，安抚着。 “小娘子和童大哥他们刚走没多久，便来了不少人，我按着以前的方法招待，可今日人手实在有限，小娘子刚买回来的几个小姑娘又不是很熟练，我忙完外面还要看里面。每桌都多送了饮子，就想着不能出岔子。谁知这些人一点小事便阴阳怪气，一开始我还想着是我们的问题，锦鲤都给不少人道歉了。谁知他们还是不依不饶，说话尖酸刻薄的。”七陶声音有些哽咽，安巧也知觉不对劲，便又问，“然后呢？” “然后他们骂骂咧咧的走了，又进来不少这样的人，我觉着不对，便让栓子假装客人从正门进来，让他在大堂里听听怎么回事。一听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洛川公子的粉丝，因着洛川公子在我们食肆里没拿第一，甚至都没名次，便生气了，说什么低俗的食肆就配给低俗的人吃。愣是换着花样的为难我们一整日，我原本想着算了，都是客人，忍忍便过去了。谁知道，刚下午没多久，洛川公子便亲自来了。”说着还示意安巧朝那头看。 洛川公子此时正坐在二楼，病恹恹的身姿半靠在躺椅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底下的闹剧，大有一种干的好的架势。 “洛川公子来了，说要学习学习前三名的诗，站在那里满脸讥讽。于是他的粉丝更兴奋了，觉得洛川公子都亲自来打脸了，我们应该羞愧不已才对。自从洛川公子来了，这些粉丝的刁难便更甚了，锦鲤忍不住说了几句，要是好诗其他人怎么看不出来，就洛川公子和他的粉丝觉着洛川公子战无不胜吧。结果被一个狠辣的小娘子扇了一巴掌，说锦鲤是…说锦鲤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连字都不认识就敢评价，在这店里吃饭的干活的都没文化，评选的都是垃圾。又将满桌子刚上的菜咋了，丢了银锭子走了，锦鲤捡了银锭回来，还被好一通嘲笑没骨气，锦鲤打扫完那一桌便说不舒服回了后院，现在都没出来呢。”七陶一口气讲了许多话，满眼的委屈，安巧气的深呼吸了几口。 转身看着那些还在幸灾乐祸的粉丝，又淡淡瞥了一眼洛川公子，笑着看着众人，“各位客官，感谢到小店用餐，但小店之前举办的诗会可是正规诗会，投票也一直挂在墙上没人动过。”说着扫过还在满脸不屑的众人，里面闹得最凶的一个小娘子，安巧有印象，那日还来了诗会现场，甚至还能找到她的投票。 安巧指了指那个小娘子，“本店的投票可是实名制的，每个人都是用入场卷投的，这位小娘子当日也来了，没记错的话，这位小娘子投票给了第一名的清雅居士。这位清雅居士的不少文风可都是和洛川公子很像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小娘子猜错了。那当然也会猜错，清雅居士是十年前就走遍大江南北的诗人，有不少诗词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喜欢，只是那日他很低调，带了斗笠来吃饭的，吃完交了诗便走了。” 安巧就差没明说，你们的洛川公子抄袭清雅居士火的这话了。 淡淡的笑笑，安巧又说，“为了防伪，本店在发入场卷时用的是特质的纸张，看上去很韧，但只要一戳便破，这位小娘子应该是叫印秋秋吧，我印象很深，现在你的投票卷还在上面。既然你都投了清雅居士，为何今日又来反咬一口，说来我食肆吃饭的都是没读过书的。” 安巧看着众人越来越黑的脸，不免大快。 “大家来食肆捧场吃饭，我自然是欢迎的，但这样的行为我只能禁止你们进入了，还有请你们向我的弟弟妹妹赔礼道歉，不然你们的洛川公子和你们本人，明日就会被我写成画本子传播到各大酒楼里去。” 安巧的声音带着警告意味，不少人确实也愣住了，不管是为了洛川公子，还是为了自己，都只能闭嘴。 安巧看着印秋秋那张一阵青一阵白的脸不免开心的笑出了声。 七陶也难得的如释重负的笑了笑，鬼知道她今天有多自责，多怀疑自己。 “那又怎么样，你们店搞得黑幕，我们公子写的诗那么好，你贴在那么角落，谁能看得到呢？”还有嘴硬的继续掰扯道。 “那第三名的打油诗还一直在角落里你怎么不说。”安巧不客气的回怼，果然，不理智的粉丝在哪个年代都这般无理取闹。 “我说的是我们家公子遭到了不公平对待，你别随便拉别人当挡箭牌。”那小娘子继续叉着腰输出。 事到如今，安巧只能将那日的事说了出来，“哦，怪不得呢。那日你们家公子一脸可怜像让我把他的诗直接挂出去，合着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拿第一，怕丢了面子啊，那你们早说好了啊，给我点钱我给你们家公子黑幕啊。” 安巧讥讽的看看粉丝，又看了看已经维持不住面部表情的洛川公子，“各位客官，本店即将打烊，吃饱了就离开吧。” 那粉丝还想再狡辩，但看身后有不少粉丝似乎终于发现自己是挡箭牌了，都转身走了。无奈只能嘀嘀咕咕的说，“我们家公子本身就身体不好，你们食肆一点道理的不讲，很了不起吗，我们走着瞧。” 安巧也听到了这番言语，没说话，只淡淡的笑了，要是他们日日来捣乱，那也是一笔收入啊，简直是提前有人给自己交养老保险的程度。 洛川公子看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从楼上款款走下来，路过安巧时，笑着在安巧的耳边用一种及其温柔的嗓音说，“安小娘子真是伶牙俐齿，在下佩服，不知道这舌头怎么长得，真想拔出来看看啊。” 第51章 金环楼的过去 说完还当着安巧的面舔了舔舌头，比起毛骨悚然，安巧更觉得天上掉馅饼了，洛川公子前脚出了门，安巧后脚就赶了马车去大理寺。 “顾青云，顾青云，好消息，特大好消息。”安巧兴奋的往大理寺里跑去，因着不少大理寺的人都吃过安巧做的饭，倒也没有怎么拦着，只问了一句，什么事，便放安巧进去了。 “安小娘子今日真是有兴致，来大理寺宣布什么好消息，你要开分店了，还是要把大理寺的食堂买下来？”顾青云看着慌慌张张的安巧，忍不住再次嘴贱道。 “不是。你知道洛川公子吧，就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绿茶男…”说着安巧便把刚才的事情全说了个遍，一口气吐出太多字，感觉自己都口干舌燥了。 “我们最近也确实在查洛川公子，此人怪怪的，甚至我怀疑他是原本金环楼的掌柜的亲兄弟…”顾青云也将最近查到的洛川公子大致说了一遍。 安巧瞪大了眼睛，“他今晚跟我说，我巧舌如簧，想拔掉我的舌头，可能是随便说说…也可能是真有这个心思。但无论怎样，如果他确实还有这种癖好，就不会忍着不犯案。” “就怕他躲在暗处，继续这般丧心病狂的做这些事情…最近查了不少地方，暂时没发现类似的魔窟，可谁又能知道呢。”顾青云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每日都要面对那些看上去已然失去神志的少男少女，即使没有多少慈悲心的人也是会痛苦的。 正巧，新海此刻也慌慌张张冲进了里间，“少卿大人，我查到了，那火…火……” 大概是因为跑了一路，新海还有些气没喘匀，顾青云示意他慢慢说，他深吸了几口气道。 “今日，我又去了一趟疗养院，因着乌患上次画出的人太像洛川公子，而里头的人又是不知道洛川公子的名声的，我只能侧面打听打听他们知不知道。事实证明谁也不知道，我直接找了那个在里头最长的小娘子，给她看了画，问她是不是这个人，她的好东家。”新海絮絮叨叨复述起了下午的事。 …… “小娘子，这是你的东家吗？”新海打开卷轴。 那小娘子微微愣神，呆滞的看着画像上的人，即使已经奋力掩饰，但眼角的抽动还是骗不了人，她转过脑袋不愿意说话。 新海又问，“这是已经恢复了部分意识的小娘子告诉我们的，不少人都验证了，此人心狠手辣，在大宅子里以凌虐他们为乐。现在有了人证，宅子内的东西也在，只要证明这些年确实是他经常出入宅子，便可传来大理寺问话了，你此时再替他遮掩，也没什么意义了。” 小娘子还是没有搭话，只默默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新海叹了一口气，“你们现在都是受害者，在案子完全结束前，你们也出不去，也传不出消息，你坚持的意义不过是让我们多查几日。” 正在室内沉默的像一潭死水时，门口又传来“嘿嘿嘿，嘿嘿”的笑声。 新海还是无法克制的感觉身体凉凉的，回头看见正是那位精神最不正常的黑猫女孩，新海将画像转过去，问，“小娘子认识此人吗？” 那小娘子歪头看了看，黑色的长发一直耷拉到腰间，“嘿嘿嘿，坏哥哥——” 说完又慢慢爬走了，这女孩没有残疾，可身体却总是像没有骨头似的，有些站不住。有厉害的骨科大夫怀疑过，大抵是喂了什么药水，可以练缩骨功之类的，虽然外表没有残缺，但可能内里也是有的，只能慢慢将养着。 新海无奈，认真看了那小娘子一眼，又道，“实话告诉你，你七年前的东家大抵已经死了…” 新海话音未落，那人又像疯了一样开始尖叫。 新海紧紧抓了一下她的手，“小娘子，你冷静，若你是七年的时间爱上你的东家的，我必然速速离去。但你若是觉着七年前的东家是好的，那你就该配合我们，早日抓捕凶手归案，你的东家，小姐泉下有知，也会感谢你的。” 小娘子终于在尖叫无果后，默默的流下了两行眼泪，这一次，她看向新海的眼神变得清明了不少，“不是一个人，对吗？我就知道…他骗我，说他是因着那场大火和小姐的离世改变的，我就知道，人怎么能从善良变成恶魔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新海等着她平复心情，小娘子哭了许久后，才深吸一口气道。 “八年前，我被小姐从街上捡回了金环楼，那时的金环楼清清白白，有不少文人墨客到里面听曲喝茶。我家小姐便是金环楼的头牌，她将我捡了回去，原本以为东家会生气。可那东家也是极好的，他让我跟在小姐的身边学习唱歌跳舞弹琴。 东家喜欢小姐，但又舍不得放过小姐这棵摇钱树，所以我们的安全，东家都很在乎，从来没有什么男人可以碰我们一下。 除了小姐，金环楼里还有不少姐姐妹妹，大家都是一朝落难，也都是被东家东一个西一个的捡回来的。 可惜，好景不长，有的姐妹想要富贵，便求着东家让她们接客，有的姐姐一次便成功飞上肢体，去了大富人家做小妾。有的姐姐却一次次不成功，只能越来越不值钱。 东家原想着就这样吧，各人有各人的志向。可，她们乱了金环楼的规矩，有不少人想将小姐接走，去家里做小妾。小姐自然不乐意，她本来就是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嫡女，因着那官犯了事，不得已流落至此，她自然不想在进一次宅子。 东家护着她，可奈何金环楼名气越来越大，小姐的名声也越来越想，甚至有小姐年少时的小少爷冲到金环楼，言语羞辱。 八年前…正是新朝旧例，朝堂更迭，皇上登基前。 太子之争凶险无比，这金环楼本就是八卦聚集地，每日来来去去不少达官贵人，话是越讲越密。” 第52章 湖光宅的现在 小娘子低垂着眉眼，在新海面前说了不少那段时间的纷乱。 总之都是些群臣站队，潘王躁动不安，朝堂上下将这些事当作笑闻，贵妃娘娘参与夺嫡。 全是些乌遭事，金环楼也遭到了明里暗里的警告。 “东家本想着关门歇业，躲开这些纷纷扰扰，可关门了一周，便有不少人在外头造谣东家这是站了谁谁谁的队，不敢让别的派系的人进来喝酒。 东家无奈，只能顶着压力又开了门。 也就是那日之后，金环楼经常有斗殴的事件，又有小范围的火灾水灾的。当时，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说是人多嘴杂，可能有些混乱，东家也买了不少护卫回来，那些打砸斗殴确实少了不少。 可有一日，金环楼里来了大人物，当时有不少人说这位是很大概率的未来皇上，让我们小心招待。 大人物才落座没多久，金环楼便起火了，很大很大的火，我们姑娘的房间都在顶层，金环楼里有名有姓的小姐都在化妆，还没下来。 火势是从底下烧起来的，小姐们都没有准备逃走的机会，下不了楼，又跳不出去。很快，楼便化为了灰烬。 大人物在一堆人的簇拥下走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来者是谁。 当时，我作为小丫鬟，早早到了楼下给小姐们催晚上表演要用的酒水，也正因着这样，我去了后院，逃过了一劫。而小姐和其他姑娘们，都没能活下来。 我眼睁睁看着楼被烧毁了，惊得动也不能动了，直到楼全毁了。他们说金环楼完了，东家死了，小姐也死了…… 火灭了之后，我也去翻过。可只能抛出一些骨头，连是谁的都不知道。那些日子有不少人和我一样状如疯狂的来废墟里找自己的家人，可谁也没找到，到处都是黑的。 我再次变成了流浪的小丫头，连身契都没有一张，没人能证明我的清白，我的来路，我无处可去。 浑浑噩噩在外头做些杂工，接些洗衣缝补的活计。” 小娘子似乎说的有些累了，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突然又喜气洋洋的开口。 “还好东家没死，还活着，他说金环楼那么多姑娘，只找到了我一个，很对不起我。 或许是那场大火吧，东家变得虚弱了不少，明明一模一样，却浑身透着病气。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摇摇头不愿意说。 我提小姐，他也不说。 好像没有了感情。 他告诉我，金环楼没有了，会建成湖光宅，这次便不愿再把里头的姑娘推上风口浪尖了，他说他还想帮助流落的姑娘。 我开心极了，东家之前就对我很好，因着我是小姐的丫鬟，他也会给我些零花钱，给我买吃的，给小姐带礼物时也给我带些小玩意儿。虽然送小姐的贵重些，但我喜欢那些小玩意儿，我觉着东家为了花了心思。 我整日呆在东家身边，他给我租了一个小宅子，偶尔来看我，多数时候，我便在宅子里玩狸奴。 直到…东家来找我，告诉我湖光宅盖好了，要请我回去，我便收拾东西跟他走了。 可…可能是因着那场大火吧，东家性情大变，一开始只是不舒心时对着我们打骂，后来上升到…虐待，我的腿是最早被他活活打坏的。 可每次凌虐完，他又会抱着我哄，告诉我我这样更美，会有更多人喜欢，我是破碎的美人。 于是有越来越多被收留进来的小女孩小男孩被这般对待，甚至用上了工具。 只有我，或许是笃定我不会背叛他，他对我总是没有什么防备心的，也没将我关起来。所以比起他们，我似乎神志更清醒些。 再后来，他找了很多人来，我们卖身也卖艺，如他所说，我的这双腿被很多人喜欢，他们看我像看一个精致的娃娃，对我的残缺赞不绝口。 我也慢慢相信了。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他们是怎么一瞬间转移的吗，其实…就在我那间卧室下面，还有亭子里那张大床下面，只有扭动开关，便会有一个密道，通到另一个宅子里去，那个宅子里还有不少被折磨致死的小孩子。 这么多年，我一直相信，东家是爱我的，明明一模一样的长相，东家也没说过自己有什么兄弟姊妹，怎么会…” 那小娘子低下了头，看着自己已经不会再长出来的腿低低的哭，“如果真的只是东家性情大变了，他会不会恨我。” 新海有些手足无措，他只知道今日听到的事情，很炸裂，让他又涌起了熟悉的呕吐感，让他觉得应该崩溃又不知怎么崩溃。 …… 新海话音刚落，还没从回忆中完全清醒过来，大理寺众人都沉默了。 没想到，从那位小娘子的口中，这似乎还是一个救赎文学。她守着八年前的爱护一直相信着这个面孔，即使遭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依旧忍着。 只因着八年前，那份救赎。 那日之后，京都食肆还是每日都会来一些洛川公子的粉丝，又是阴阳怪气，又是处处为难人。连日里都有人带头分批次前来大闹食肆，一开始其他食客还有些不适应，可随着时间的增长，不少人也将他们当成了笑话。 洛川公子竟然也日日前来，不是坐在一边喝茶吃点心，就是在二楼看着下面的粉丝闹。 安巧发现，这位洛川公子不知道是不是童年过得不幸福，总之他似乎很享受别人的吹捧和为他不顾一切的态度。 结合顾青云所说的，大抵是双胞胎，只能留一个的说法，安巧更觉得这人是顶替的。 “小娘子最近怎么不爱说话了？我还是喜欢那条舌头。”洛川公子看自己的粉丝走的差不多了，也走了下来，靠在柜台前，气若游丝的问安巧。 安巧无奈，“客官今日消费一两三钱。” 洛川挥挥手，身后的小厮便将银子递了上去，“小娘子可真是倔，但还好，我就是喜欢倔的。”说完边咂吧着嘴，便笑的满脸猥琐。 因着动静太大，还带了些咳嗽。 虽然称不上害怕，但安巧觉着这样真的膈应人，每日像个监控似的，只盼着大理寺可以快点查出来，将这人弄走。 第53章 洛川公子的身世 约莫过了半个来月，安巧这段日子往返于庄子，铺子和食肆之间忙的不亦乐乎。 洛川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成日里就挑着晚上安巧在的时间段来，除了阴恻恻的笑，说些匪夷所思的话之外，倒也没做什么令人太过无语的话。 安巧买了不少种子到庄子上，萝卜、玉米、菘菜……吩咐了童山全种下，别的不说，单萝卜一样，安巧就能腌出不少吃的，萝卜干、腌萝卜、萝卜泡菜，甚至还可以做萝卜丝，混着猪肉一炒，不知又要征服多少人的胃。 这段日子，安巧又源源不断进了不少银钱，想起现代流行的“秋天第一杯奶茶”，就想着开一家只做饮子的铺子，夏天做凉的，冬天做热的。 买些硝石制冰，还可以卖刨冰，想想就美滋滋，且距离秋天也没多久了，要是要开一家新店，就得先谋划起来了。 “小娘子，今日有什么好吃的？”洛川公子突然出现，吓了安巧一大跳。 因着他日日来，这店里的好些东西都吃了个遍，连集章的小卡片都攒了三四张。 “今日闷了饭，土豆香肠的，客官想吃的话，一会儿七陶点菜你告诉她便是。”安巧不想和他多做纠缠，但又因着是客人，不得已挤出一抹笑容。 “我说的是别的，小娘子。半个多月了，小娘子看不出在下对小娘子的爱慕之心吗？”洛川公子眉眼瞬间染上委屈，但眼底那抹笑意却怎么也没办法散开。 安巧被恶心的够呛，只能说，“客官怕不是吃醉了酒，我这就叫七陶给你端个醒酒汤。” 洛川公子见安巧恼了，更是兴奋不已，笑嘻嘻的上了楼，临走前还留下一句，“小娘子等着吧，我早晚会得到你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野猫。” 安巧没在说话，只是眼底的恶心却怎么也散不开。 七陶上去点菜时，也被调戏了一顿，七陶不止一次对安巧说过这事。 安巧实在不想在做这洛川公子的生意，可这洛川公子自带流量，又加上顾青云前几日来拜托她在忍忍，此刻她不忍也得忍了。 …… 几日前。 “安巧，这洛川公子是不是日日都到这京都食肆。”顾青云一边吃着牛肉干一边问。 “对啊，烦的不得了，每次他来了，粉丝也来。关键是，粉丝阴阳怪气，他次次调戏这店里的小娘子，总说些恶心的话。”安巧无奈。 顾青云听到那人还调戏店里的小娘子忍不住一凝眉头，“你要紧吗？” 其实顾青云本想托安巧看着洛川公子的，这连日来，终于查到了不少东西。 “我不要紧的，就是有些恶心。”安巧自然的接过话头，“就是这庄子，这店里，总感觉还是得买些狗儿，我到市场看了，没有獒犬，若是你遇到獒犬，就把它送过来，几只我都要。” “好，我记下了，这段时间查了不少这位洛川公子的事，只要有机会，他再次犯案，就能抓起来直接行刑。就是不知他如今这般高调是为何，大理寺都把他查清楚了，此人及其自负，我猜想他还会在我们眼皮子下犯案，你小心些。”顾青云说完，又将这几日查到的都告诉安巧。 …… 八年前，这位洛川公子便悄悄来了京都府，在金环楼内明里暗里搅动风云，上京赶考也只是一个说辞，八年前甚至是悄悄潜入这京都府的。 又查到，这洛川公子和和玉的母亲乃和家一个分支的妾室，本身因着一曲霓裳舞深的主家的喜欢，谁料一下子生了两个儿子。在那边本身便是不祥之兆，但这妾室因着怀孕失了宠，便悄悄藏了一个孩子，送到了庄子上。 又凭着舞蹈，歌声，再次获宠。这和玉也被大房抱到了膝下养着，和玉孝顺又聪明，虽没有获得家族继承权，但也过得还算不错，对两个母亲也都很好。 虽没考学考出什么名堂，但因着做生意，母亲一直过得很好。 而洛川公子，原名和洛，从小就被送到庄子上，每日都活的谨小慎微，也不知道是如何得知了自己本是大老爷的儿子。想想自己受的苦，母亲也只留了自己的命，每月给些银钱，竟是一次都没见过。 在看看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混的风生水起，自己又被人欺辱长大，也没有什么爱，便越来越扭曲。 七岁那年逼着来送银钱的小丫鬟，让她回去报了信，如果不给自己读书，便直接去找老爷。 这妾室也没成想，自己的善意最终变成了一把刀刺向了自己，只能妥协。 洛川公子读了书，又在书院里结识了不少少爷，又是帮人写作业，又是帮人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终于被少爷们接纳。最终苦读二十多年，拖着一身本就不怎么好的身体进了京。 没想到又见到了自己的亲哥哥，摇身一变又成了大老板，这让他如何接受，想尽办法终于将哥哥和金环楼一起毁了。 和家这支分支本就离主家甚远，前几年贩卖私盐，和家主家便干脆的舍了这一分支。也正因如此，顾青云派了一队人马出去，到本地才查到。 或许是虚荣心导致，洛川公子有了钱之后，大肆回了和家，宣扬和家今日的遭遇与自己的哥哥和玉有关系，和玉才是双胞胎里面那个灾星。又分钱又买地，着实在故土风光了一把。大家也因为这些施舍，将他的话当作圣旨，将和玉从族谱上赶下去，甚至还将和洛写成了族长。 或许是他的自负和童年时期的遭遇，这一切都没有遮掩，顾青云叫去的人甚至没有刻意打听，随便一问，便有人告知。 这小镇本就是和家这只分支的族宅，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和家的，连仆人都是和家的家生子，和家被抄，他们也没地儿可去，都留在这个镇上生活了。 …… 安巧听完目瞪口呆，“这人不掩饰大抵是觉着大理寺查不到后面的事情，毕竟和玉究竟长什么样，可能也没有那么清晰的记载。” 第54章 奶茶和麻辣香锅 “对，他就仗着这一点，但是没事，我已经找到了和玉的画像。”顾青云认真的看着安巧又道，“总之你小心些，一旦他有什么异常情况，你就叫锦鲤快快来一趟。” 说着又拿出一个小烟花，“这是大理寺的求助信号，若是来不及，快快点了它，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 安巧瞧着顾青云这般认真，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日后，洛川公子还是每日都准时准点的出现，若是安巧不在，还会在点菜时特意问安巧去哪了。 大理寺那边也将这个案子悄悄按下了，连日里那些明里暗里的打探和装聋作哑都没有了。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连安巧都一度以为这洛川公子被哪个皇亲国戚救下了。 事实上，大抵也是因着不少高官贵族都去过湖光宅，竟然谁也不敢出声，连黎晴的父亲也没有在朝堂上多说什么。 一开始是以为大家都会参这事一本，后来被国舅爷提点了两句才知道，这湖光宅可不止这一个名字，什么金丝雀，小城西，森森宅，各种名字都流浪在江湖上，而这小城西，连尚书本人都听过，还是国舅爷之前邀请的。 还好自家夫人实在有些彪悍，他没敢去，也躲过了一劫。 顾青云一个人的能力没那么大，家里也身居官场，实在没办法为了他一人，将这事闹大。顾青云又找了师傅，提了一大篮子的吃食。 “师傅，你说，我这么做，那些受害者和他们的家人会不会怪我。而且…那处抛尸处我去看了，很多都拼不出完整的人形了，我不追究下去是不是对不起他们。我已经查到几个熟客了，里面有世子，有国舅，有皇商，还有几个没什么权势的纨绔王爷，多的是守着朝廷俸禄的纨绔，我这么做，真的不会下地狱吗？”顾青云其实已经纠结了很久，上次他也问了安巧这个问题，安巧只笑着告诉他，能屈能伸，在没有爬到更高的地方时，他没有办法去做。 侯爷吧唧着嘴，斜眼看他，“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这个问题，我抗争了，我选择了硬刚，结局就是孩子丢了，老婆走了。我也逐渐走出了朝堂，我更加没有能力去惩恶扬善了。但是你知道吗？我不后悔，世界上的恶人是除不掉的，即使我再怎么努力，也可能毫无意义，我也杀不完恶人。” “所以我是该管还是不该管。”顾青云不太明白。 “当然是都可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善恶，你抓了洛川公子，很大程度上就会杜绝这件事，你说的这些人，都靠家族，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真的将人折辱关起来。这洛川公子很大程度是疯狗一条，所以，你抓了最大的恶人也好。 但是你要是这一次就要将所有人拉下水，那你的家族，你的长兄，包括你自己，可能没机会惩罚更多的恶人了。”说完顿了顿，又说，“你和你的长兄，和我不一样，你们有志向，有抱负，有家族。而我呢，我只顾自己松快，我没有家族，那年便是单枪匹马，所以我不怕，我要是不去努力，那我也换不来这个爵位，我的长子也没有资格进国子监，也没有今日的地位。我拼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用疯狗一样的招式去做，我一点后台都没有，我死了我的家也就没了，我说的不后悔也正因着这些。可我确实也没机会惩罚更多人了，我的家也没有保全乎。” 话毕，四周陷入了安静，很快又被蝈蝈声盖过去了。 侯爷听见蝈蝈的声音，没再管顾青云，笑嘻嘻的钻进了草里。 顾青云一阵恍惚，似乎刚才深沉的不是师父，只是夜色。 另一边的食肆内，安巧已经很久没有研究新菜式了，借着这空档，安巧便想着将奶茶和麻辣香锅再做一次。 奶茶之前做过，最普通的那种，但安巧打算开店，就要有很多品种才好，这销量和噱头才大。昨日已经看好了店面，就等着明日去过户了，这装修一弄上，安巧立誓要做大琰朝第一个“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墨红玫瑰奶茶，抹茶奶茶，薄荷奶茶，原味奶茶，布丁奶茶，芋泥奶茶，麻薯奶茶…… 安巧一连做出数十种不同口味的奶茶，还在店门口做了小杯试喝，顺便宣传了一下新店。这些奶茶都不会在食肆内出售，就像罐头只能到副食店买一样。 “哎呀，小娘子这是什么好东西，那么香！叫奶茶是吧，真好喝啊。”一位刚吃完饭的小娘子叉着腰夸赞道。 “就是，这冰的也好喝，热的小月子的时候喝不知道有多好。”另一名小娘子也夸道。 “这薄荷的好对我的胃口，要是买来吃点什么，那不得香迷糊。”一个小少年夸张的招呼身后的同伴一起喝。 安巧满意的看着众人，果然，奶茶在哪个时代都能吃得开。 等庄子里的水果种好了，不但能做罐头，还可以做果茶卖，到时候不知道该有多受欢迎。还可以拿回来做水果煮酒，这可是着名的女巫汤，到时候每桌一个小炉子，这煮茶，麻辣香锅，女巫汤，火锅全部搞定。 想想就美滋滋。 是的，安巧已经开始准备过冬了。 看着前院热闹的场面，安巧心满意足的回了后院，今天她答应给大家做麻辣香锅的。虽然众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一听就很好吃的样子。 拿出前段时间做的火锅底料，说起来，这底料在副食店也卖的很不错，填补了没有罐头的日子。 起锅烧油，放入葱姜蒜炒熟，加入一小块火锅底料，炒出红油和香气，将煮好的鲜虾、莴笋、藕片、白菜、玉米、香菇、各式丸子倒入锅中翻炒。 加入生抽，老抽，盐，和少许糖提鲜，翻炒入味便好了。 其实安巧刚开始炒底料，外面几个小脑袋就透露着兴奋，小乞儿们也在安巧这里干了一段时间的活了，今日既然是麻辣香锅，便都叫上，再加上店里的人，也是有将近二十人了。 逐渐壮大的“家族”，“族长”安巧很欣慰。 第55章 洛川公子没出现 “小娘子，好香啊，好香！”说话的女孩声音软糯，带着丝丝甜意。 “小谷等等哦，马上就好。”安巧也回应她，这个女孩是在店里做工的最小的孩子，栓子的妹妹。 因为长得太可爱了，来买东西的人都会被她可爱到，再加上虽然她小小年纪，但打包，收账却格外的快。在副食店被很多人喜欢，她不来的时候还会被问，“小谷呢？” 不知不觉间，小丫头成了这个副食店的吉祥物了。 “小谷你真馋。”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就喜欢用这些方式逗女孩。 哪知小谷毫不怯场，“你要是不馋，你老在我后头吸溜口水干嘛。” 小谷声音奶奶的，逗得大家捧腹大笑，这也太可爱了点。 很快，安巧的麻辣香锅就做好了，七陶和一一给每个人都倒了奶茶，坐下来便是老大桌了。 “大家开动吧，祝我们的店越开越好，吃更多好吃的。”今日在京都食肆做过活的人基本都来齐了，连后头买的几个人都坐在了一侧，唯独童山夫妇和小女儿因着来不到有些可惜。 “一一，下次我们去庄子上炒，专门给你爹娘吃。”安巧看着童一一道。 原本有些想念爹娘的一一立马感激的笑了。 小娘子实在对自己太好了，之前将副食店交给自己，还给自己报了算筹课，账房课。如今自己已经是京都副食店的小老板了，小娘子信任自己，只管补货，什么都很信任自己。 童一一暗暗想，一定要好好报答小娘子才是。 安巧瞧着深思的一一，忍不住开口，“吃饭不许想东想西，一会儿将自己噎死了啊。” 餐桌上的众人又笑做一团。 因着还在晚食的阶段，所以店里的员工大部分都是换着吃，每个人进来吃饱了又换下一个，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安巧吃完也走了出去，马上就到晚上了，这京都般的宵夜还是很受人喜欢的，每日里来店里吃自己盲盒的人数不胜数，所以暂时也没什么偷懒的时间和机会。 眼瞧着快到洛川公子即将出现的阶段了，安巧怕洛川公子做出什么变态的事，一般都会让小乞儿们早些回家。 看着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便塞上马车，让一一和锦鲤送走了。 安巧深吸一口气，最近确实对这洛川公子没有什么周旋的力气了，这人没脸没皮，还十分招人讨厌，安巧对于这种人，一般都是直接赶走。可偏偏这人又牵扯了命案，赶走了也不行，只能认着。 眼瞅着已经八月，安巧计划着在副食店做中秋礼盒，便贴出了告示，大概可以预定一周，现场买可能数量不够云云。 写好了便在门口和屋内的木板上都贴上，谁知刚贴上转身回屋，这大雨便毫无预兆的灌了下来，还好安巧已经进了屋内，不然一下便能淋成落汤鸡。 一一和锦鲤回来时，马儿都淋成了落汤马。 “哟，还卖中秋礼盒呢，你知道什么是中秋吗？哦，忘记了，你这种孤家寡人没资格过中秋。”安巧都不用抬头，便知道又是洛川公子的脑残粉。 安巧在现代也不是没见过脑残粉，但这么执着的线下真实的脑残粉确实不多见。 安巧也不惯着，笑嘻嘻的说，“哟，又来了，客官今日想吃什么。” 那人见安巧似乎不恼，愤愤的道，“也没什么可吃的。” 安巧无奈，“你们家洛川公子今日怎么还不来？” 那小娘子左顾右盼，见洛川公子当真还没来，便气急败坏的跺跺脚，“我不吃了，你们这店我家公子都失去兴趣了，哼。” 话毕便推门出去了，可见着外面雨大，又一脸菜色的回了头，“就给我来点吃的吧，你这破店开的这么远，害我为了我们家公子要来那么远，饿死了，你快点，速度慢的不行。” 安巧无语，但有钱不赚是傻呗，再说了，这洛川公子今夜没来，是因着雨大，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据顾青云所说，这洛川公子因为童年的遭遇，导致长大后非常的执拗，当年为了拿下金环楼日日都去，去了整整三个月。 而他在京都食肆又那么不正常，眼神总是带着狩猎和侵犯的意味，整个人又表现的身娇体弱的。安巧觉着没有那么简单，今夜再不来就得去大理寺说一声了。 给那位阴阳怪气的小娘子做好了吃食，安巧又回到柜台前，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洛川公子还是没来，便有些不祥的预感。 “锦鲤，你和一一速速到大理寺去，跟顾青云说，洛川公子今日没来。”安巧特地去了后院，又压低了嗓音。 锦鲤点点头，出了食肆。 可不知道是因为雨大还是最近没什么案子，大理寺内院已经全部熄灯，只有小吏还站在外院巡逻站岗。见来人是京都食肆，安小娘子带着身边的熟脸，才问道，“安小娘子有什么事吗？” 雨声很大，声音有些模糊不清，锦鲤大声喊道，“少卿大人拜托了小娘子一件事，如今事发突然，必须马上通知少卿大人。” 小吏马上变了脸色，“少卿大人家就在这个巷子里面，侯府，你快去，我套了马就来。” 锦鲤听完点点头，一一也十分配合的拉动缰绳，两个人快速的往侯府赶，一秒钟也没敢耽误。 不到半刻钟，两人便跑到了侯府门口，雨太大了，冲刷着地面，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锦鲤冒着雨下了车，夜深了，侯府的大门紧闭。 “叩——叩叩——” 雨声盖过了敲门声，锦鲤心急如焚，也顾不得那许多，对着大门喊道，“少卿大人——少卿大人！” 终于，侯府大门打开了，里头钻出一个脑袋，“什么人，敢在侯府跟前吵嚷，都几更天了，不怕京都府的衙役抓了你们。” “麻烦你了，麻烦通报一下少卿大人，就说锦鲤有要事。”锦鲤说的着急，雨将他整个人淋的好像在水里，不断咕噜咕噜冒着水汽。 第56章 别睡了， 抓人去 “你说通报就通报，你说锦鲤，那我还是吉祥如意呢，快走快走。”那人不耐烦道，眼神里的无语和半夜被吵醒的烦躁让看门小厮的烦闷到了极点。 “麻烦你了。”锦鲤眼见着要关门，眼疾手快，巴拉了一下小厮，蹭的一下窜进了门内。 看门的小厮霎时间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又迅速喊道，“抓刺客，抓刺客，有刺客。” 锦鲤也顾不得这许多，进了门就往里面跑，别的不说，这少爷小姐肯定都是住在内院的，也不管这雨水有多大，锦鲤一边跑一边喊。 那边的一一也抓住了往里走的小厮，“真的，兄弟，我们有要事，耽误了你可担不起责任。” 小厮再次目瞪口呆，“你们两是强盗啊？啊？！” 终于在吵醒半个侯府后，被顾青云救下。 “怎么了，怎的淋的这般湿。”顾青云皱着眉逮住了锦鲤。 天气本就逐渐变冷，在淋一场大雨，锦鲤已经瑟瑟发抖了，“少卿大人，洛川公子这个时辰都没来，往日里刮风下雨他都来了，准时准点，小娘子让我通知你，速速去抓人。” 锦鲤颤着声音说完，打了一个喷嚏，发着抖就要走。 顾青云按住了他，“你一个人来的吗？” “还有一一，在门口呢。”锦鲤回道。 “来人，将门口的小公子和锦鲤带到我屋子里，洗澡换衣服，在叫几个郎中来，速速给他们熬点姜汤，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们试问。”顾青云说完便急切的看了锦鲤一眼，“你放心，我差人去跟你们家小娘子说，你们今晚安心住下。” 顾青云其实很担心两个小子怎么样，且不说安巧对一一如何，这锦鲤这小子，安巧对待他总是如珠似玉的当亲弟弟养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安巧必定饶不了自己。 锦鲤还是有些焦虑的张望着，他怕小娘子着急。 顾青云似乎知道他的焦虑，“你们俩，到前面京都食肆告诉安小娘子，她的两个小子今晚在我侯府过夜，快去。” 说完不容置疑的看着锦鲤，“跟着丫鬟姐姐进去，好好休息，明日买了鸡鸭给你家小娘子。” 锦鲤见一一被带了进来，才半信半疑的往里面走去。 顾青云无奈摇摇头，赶了马车就要往外走。 侯府其他主子愣神的看着这一切，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拦不住已经往外走的顾青云，只能默默在身后喊，“注意安全啊。” 长公主叹了口气，顺着走廊进了顾青云的宅子，“你们小心伺候两位小公子，我看你们二少爷那个样子，这两小公子要是有点什么闪失，那就完蛋了。” 不过说真的，自家的臭小子是不是对那位安小娘子太上心了些，虽说他们家有长子，但次子也不能娶一个宫女出身的女子不是。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小子的婚事，有得磨咯。 …… 那头，顾青云刚出门就看见同样被淋湿的小吏，“哎哟，你快回去洗洗，今晚上全染风寒你们就高兴了。” 说完便掉头，直接去了乌患和赵怀庆所在的巷子。 至于新海，已经在他的马车上了，新海本就是家里的分支里头挑选上来的陪读，读着读着也读出了名堂，很多时候都是直接住在府里的。 “少卿，我们去哪抓他啊？”新海满脸疑惑。 “这段时间，我们蹲点到他的住处，湖光宅，还有几个常去的青楼，还有世子府。我猜想要不在住处，要不就是湖光宅里。”顾青云低头沉思。 “为何？这湖光宅那么危险。”新海有些不解。 “因为湖光宅，能满足他的变态癖好，青楼估计是不敢的，不然这青楼的老鸨也不让他那么明目张胆啊。这世子府如今对他也有些避之不及，生怕被查，一窝子掩耳盗铃。住处倒是有可能，这样的大雨，我估计他赌的就是我们不会出现。”顾青云又解释道，同时烦躁的挠了挠头。 真该死啊，这不知道开始了多久，不知道会不会又有可怜的姑娘公子落入他的手上，又会有什么非人手段。 顾青云想想就一阵急切。 因着大雨，叫门叫不开的故事再次上演。顾青云和新海双双飞上屋檐，直接冲进屋子里，一人一个拎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变态啊，救命。”赵怀庆还没看清来人，便被拎着飞出来，在空中还在哀嚎着。 “闭嘴。”顾青云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本就被大雨模糊的有些看不清，这人还发出些上不得台面的声音，真的烦，想着顾青云又拍了赵怀庆一下，“睁开眼看我是谁。” 赵怀庆这才无奈的看清是来人是少卿大人，“少卿大人，你终于还是想清楚要和我私奔了吗？” 顾青云气的牙根痒痒，又给了他一下，“别把我当乌患。” 那头乌患也被拎着扛到了马车上，相比起来乌患就淡定多了，青黑的眼圈死死的注视着新海，看得新海发毛，只磕磕巴巴的说，“洛川公子。” 乌患才收回了视线。 一行人七零八落的上了车，飞速赶往湖光宅，顾青云道，“我叫了大理寺的小吏，现在后门和宅子已经有人看守了，整个院墙外也藏了不少人，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里面。他最近住的地方我也叫了一队人过去，但如果今天抓不到，这洛川公子大概也不会再犯案了，打草惊蛇的话。” “你怎么肯定他今夜会作案。”赵怀庆问。 “我肯定不了，但是这是短期内最后的机会，我们抓不到证据证明是他，那就只能抓现场，在拷问。但若是抓不到，难保他不会又偷偷开个什么宅子，到时候又是多少少男少女的噩梦。”顾青云又道。 众人点点头，气氛沉闷到了极点。 谁也不知道这个雨夜能不能将这件事了结，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后续，只能沉默的等待马车往前走。 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下雨声和车轮子滚动泥地的声响。 第57章 夜探湖光宅 不知过了多久，巨大的雨声和不断颠簸的车辙盖住了众人心头的烦闷和紧张。 车停了，雨却越来越大，顾青云看了看天，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咕道，“不知今晚这雨能停吗？” 距离第一次上门查抄湖光宅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来，大理寺众人都不知道往返在此多少次了。 “走吧，动作轻些，赵怀庆跟着新海从正门去，我和乌患去林子里。”顾青云话音刚落，几人便各自跳上了屋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顾青云和乌患轻手轻脚进了林子，即使很轻，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雨太大的原因，顾青云总觉得似乎真的有人在身后，一次次回头都没瞧见人。 顺着林子进了深处，蹑手蹑脚到了那间不起眼的小木屋前。 乌患四处看看，指了指门和木板。 顾青云了然，手掌轻轻碰了一下木板，除了雨夜带来的潮湿和冷，居然还保留着一丝热气，这显然是不科学的，除非刚刚有人，或那人此刻正在这里面点着一个小火堆。 顾青云伸手摸了一把被雨水淋湿的脸，看了乌患一眼，踹开了门。 想象中的血腥画面没看见，整个屋子干净的吓人，连那些器具都少了不少，灶台里噼里啪啦燃着火焰，上面有一壶还在烧的开水。 看样子，像极了给鸡拔毛的画面。 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慢慢顺着墙根往下移，尽量降低存在感。 另一边，赵怀庆和新海直接顺着长廊走进了院子，因着这边没有那些令人不太舒服的画面，两人便顺着廊下走了进去。 打开门，只觉得湿漉漉的气息瞬间涌了上来，两人深呼吸一口气，隐隐约约还带着一股子霉味，这似乎没有什么人气了啊。 这一个月下雨的时间太长了，有些霉味倒也正常，但不知是屋子里的家具本身的木质就贵，还是房间里有人点过木香，除去霉味，居然还有些淡淡的木香。 赵怀庆察觉到的瞬间便示意新海降低呼吸的声音，两人都不怎么敢大幅度移动，毕竟这屋子里都是木质的地板，稍微不注意声音便会很大。 一间一间屋子打开查，原本想象中的洛川公子和血腥的画面没看见。 却在打开最后一间屋子时，瞧见一个背对坐着的女孩，头发散落着，没有回头。 赵怀庆本就害怕这些东西，一刹那差点背过气去，不断深呼吸着，理智又让他没有叫出声。 那女孩似乎终于听出了动静，慢慢回了头。 新海紧紧搀扶着赵怀庆，不让他真的跌倒。 谁知那女孩转过头，居然是熟人，“嘿嘿嘿，哥哥，你们来看我啦。” 竟是之前被黑猫包围的小姑娘，她不是应该在疗养处吗，怎的会出现在这。 新海压低声音问到，“小娘子，你怎么在这，谁带你来的。” 小女孩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般，歪着头问，“我为什么不在这，哥哥。我每天都在这儿呀。” 赵怀庆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大脑不断运转，终于意识回笼，“你每天都在这儿？” “对呀，我每天都在这里呀，这是我的房间，哥哥说现在就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小女孩再次歪着头笑。 新海又问，“哥哥？” 小女孩点点头，随后又开始，“嘿嘿嘿，哥哥。” 似乎刚才的清明都是装的，现在痴痴傻傻的样子才是常态。 “你为何每日都来呢，小妹妹。”赵怀庆尽量放平了语气，希望小姑娘再说出些什么。 可小姑娘再也没有回答什么有意义的话语，只不断，“嘿嘿嘿，哥哥，嘿嘿嘿。” 本来赵怀庆都缓过来了，此刻又觉得诡异了起来。 两人进退两难，赵怀庆不敢一个人呆在这里，也不敢一个人去探查，死死抓着新海，任凭新海怎么挣扎也没用。 …… “砰——” 顾青云和乌患还是下了地下室，地下室和上面的小屋不知为何，都没有丝毫的潮湿感，里面的墙壁干燥无比，实在不像空了一个多月的宅子，看上去有什么人每日回来打扫。 顾青云左右看着，除了乌患，再没看到其他活物。 直到两人爬上了通往大厅的台阶，都没有看到人。 乌患一路上没说话，不断记着这些细节，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好像和记忆中的不一样，可具体要说哪里不一样，乌患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只能不断在脑海里想。 赵怀庆还死死拉着新海一动不动，顾青云看了一眼，忍不住问，“你们俩？结婚？” 赵怀庆疯狂摇头，抬起手指指房间内又恢复了背对着门的小姑娘，“你看啊，你看，我要被吓死了，真的。” 顾青云回过头去看，确实渗人，看了一眼就觉得这画面吓到赵怀庆站不住也是正常的。 “这位是？”顾青云感觉是黑猫女孩，但又不太确定，只能问。 “黑猫女孩。”赵怀庆答。 顾青云抬脚走进去，“小娘子，你怎么在这，你现在不应该在疗养处吗？” 小姑娘再次转身回来看，“哥哥，嘿嘿嘿，好热闹啊，这里好热闹，和以前一样，不是我一个人了，嘿嘿嘿。” 顾青云也觉得渗人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又问，“你以前就在这吗？” 小姑娘笑的见牙不见眼，“对哦，这是我的家，嘿嘿嘿，哥哥，这是我的家，嘿嘿。” 顾青云原本觉得这个小姑娘大概是还没有受到摧残的那种，只是受了刺激疯了，可如今看到这个画面才明白，这小姑娘大概是智力残疾，被摧残到没有了正常神志，所以这湖光宅才会要她。 禽兽不如。 “那你晚上待在这里干嘛呢？”顾青云用哄孩子的语气问道。 “哥哥给我准备肉肉，吃饱饱，吃饱饱再回去治病。嘿嘿嘿，哥哥给我吃饱饱！”小姑娘语气认真，似乎在疗养处真的吃不饱似得。 顾青云知觉不对，这疗养处用的是湖光宅查出的银两，怎么可能短了吃喝。这小姑娘说的吃不饱…难道是和那几个逃了的小厮一样，吃的生肉吗？ 第58章 和家三胞胎 顾青云还想再问，从院子里跑进来一个小吏，“少卿大人，此人鬼鬼祟祟，从后边那个宅子爬出来的。” 低头一看，居然是个侏儒，此时正狰狞的看着顾青云，似乎十分不满将他抓到了此处，次牙咧嘴的开口，“抓我干嘛，你们这些大理寺的真无聊。” 顾青云拧了一下眉头，知道大理寺，还知道他们是大理寺的，此人必定和这宅子脱不了关系了。 因夜色太浓，几人也没看清侏儒的长相，新海点了几盏灯，灯亮起的瞬间，几人都吓了一跳，居然和洛川公子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比起洛川公子，更显得老气了几分。 侏儒瞧见几人的神色，轻蔑的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般帅气的侏儒吗？” 这和家居然生的是三胞胎，且，还有一个侏儒。 这一个天生残疾和一个心理变态，顾青云不难想象这两个人加起来做的湖光宅到底多变态了。 “你是她哥哥？”顾青云此刻也冷静下来了，看着侏儒，陷入了沉思。 “对啊，我是她的好哥哥，也是你们带去疗养处的小妹妹小弟弟的好哥哥。我可是经常去看他们呢，嘿嘿嘿。”侏儒发出闭塞难听的笑声，好像嗓子里塞了什么东西。 新海几次深呼吸才忍住没有打他。 “和洛呢？”顾青云又问。 “嘿嘿嘿嘿，和洛是谁，我可不认识，嘿嘿嘿。”侏儒不屑的笑着。 “你的好弟弟，和洛，洛川公子啊。”顾青云蹲下看着侏儒，眼神里是不屑和侏儒看不懂的神色。 “不认识，不认识，少胡说咯。”侏儒眼珠子提溜乱转，哪里像不认识的样子。 “哥哥，今天的饭呢。”不知何时，坐在床上的小姑娘挪到了侏儒身后，眼神空洞的问。 “小雅乖啊，哥哥一会儿就给你弄。”侏儒放缓了声音，神色开始紧张，似乎很怕女孩不经意间说出什么话来。 可惜女孩没有如他愿，歪着头问，“是小哥哥还没给小雅做好饭吗？” “哥哥一会儿就给你做。”侏儒慌忙接话，像是要把小哥哥和哥哥模糊。 女孩不解的歪着头，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回了屋内。 顾青云皱着眉头，小哥哥，洛川公子大概还在宅子里，可是究竟躲在哪里呢？ 这时，乌患紧皱的眉头突然伸张开来，他喊了一句，“少卿大人。” 顾青云便起身朝他走去，“新海，赵怀庆，你们俩看好这两个人。” 乌患带着顾青云到了后院，将声音压的很低，“少卿大人，这世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刚刚走密道我就觉得奇怪，不但像被人打扫过，隐隐约约还有些火堆，明明是很明亮的环境，可我们看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原本我以为是人跑了，但刚才点了灯我才发现，黑猫少女原本坐在那间屋子里就及其灰暗，点了灯后，我更是连人影都看不着了。” 顾青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你的意思是，洛川公子就在密道里，且一直都在。” 乌患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下面的几个屋子都是姑娘公子们接客的更衣室，我们只大致看了一眼，影影绰绰的，外面的两堆火焰又格外的亮……这洛川公子，大概率还在密室了。此时外面还在下大雨，他肯定已经猜到外面全是我们的人，除非他会飞檐走壁，功夫极好，能摆脱大理寺这些小吏衙役，不然的话，他更情愿猫在哪里不动，我们找不到人自然就走了。” 顾青云看了看外面的侏儒，“这是他哥哥，大概也是察觉到不对劲出来吸引注意力的，等到天亮我们一撤走，洛川公子便又能功成身退了。” 侏儒奋力的竖起耳朵，想要听到顾青云和乌患在说什么，赵怀庆察觉到了侏儒的想法，先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塞进了他嘴里，警告道，“此时已然是瓮中捉鳖，你发出什么声音也没用了。” 侏儒眼神瞬间变得狠厉，他张牙舞爪的想要挣脱新海的钳制，但新海是谁，他完全没想着给侏儒机会，压着他就不让他动弹了。 顾青云和乌患便再次顺着楼梯往下，火焰还在影影绰绰的晃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好多幔帐都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人，又好像没有。 两人只能一个一个的掀开看，走了一遍到头，似乎真的没人，但两个人还是又回头找了一遍。 “砰——” 花盆碎裂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顾青云看了乌患一眼，示意乌患往回走，顾青云往里走。 “抓到了，别跑！”乌患大喊，乌患的力气不如顾青云，这洛川公子看着柔柔弱弱，其实挣扎起来力气很大。 顾青云迅速回头按住了他，“别动了，你跑不掉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你们挺会玩呀，嘿嘿嘿。”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满嘴的血腥臭，两只手沾满了血液，连身上原本干净的袍子上都是血迹。 “你丫变态啊。”顾青云拽着他往外走。 “你们才变态，半夜来我家干嘛，我们家小雅都饿了。”洛川公子不满的低着头，眼见着挣扎不过便不动了。 顾青云拉着他往回走，才看见花盆碎裂的地方，底部缠了一根鱼线。 “还挺聪明，想跑是吧。”顾青云嫌弃的擦了擦手。 “呵呵，还说这话，有什么意思。”洛川公子自嘲的笑笑，开始唱起了歌。 “本是糊涂青丝帐，指望人间两茫茫。何苦来哉，何苦来哉——无事半生偷人间，三十载区区小命偷来半生缘。咿咿呀呀，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哟……” 声音悲怆闭塞，沙哑的像只命不久矣的乌鸦。 顾青云听着词意有些烦闷，他不得不承认因着那些陋俗，这两兄弟，甚至三兄弟是可怜的，但这也不是他们做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的原因。 “别唱了，没意义。”顾青云盯着洛川公子，眼神复杂。 “有意义，小雅喜欢，我爱唱。”看着洛川公子那双明显还迷蒙的眼神，顾青云没再说话。 第59章 洛川公子落网，奶茶店准备上线。 将洛川公子拖到地面上时，地面上的几人神色各异。大家都听到了洛川公子最后的词，不知是应该形容为词不达意，还是妙笔生花。 只是一时之间都唏嘘不已。 那个被他们称作小雅的女孩乖乖的坐在那儿，像一只不会动弹的瓷娃娃。 “哥哥，小雅今天的饭呢？是不是小雅不乖，哥哥不给小雅吃饭？” 洛川公子看着小雅，抬起了双手，“哥哥想给你做饭的，是他们坏，他们不让哥哥给你做饭了。” 小雅听闻放声大哭了起来，声音和那天晚上的黑猫一样，又尖又细。 顾青云顾不得这许多，只叫外面的人带了小雅回疗养处。小丫头走时还一直哭，整个眼神里除了空洞都是惧怕。 “她从生下来就是我养的，喂的一直都是生肉，你们这样把她带走了，她会吃不饱的。”洛川公子的眼神愣愣的看着顾青云，里面透露着许多顾青云认为不会出现的情绪，舍不得... “既然知道会有今天，你又何必喂她那些东西？”顾青云不想怜悯他。 “那我哥哥呢？我哥哥只是给我看门的。”洛川公子不甘心，转身回去准备保下侏儒。 “看门？有什么问题回大理寺再说吧。”顾青云毫不留情面。 这时从地道底下探查的乌患也回来了，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洛川公子，又朝顾青云点点头。 顾青云瞬间就明白了，今晚的肉是人肉。 洛川公子也明白了过来，又开始用乌鸦般的嗓音唱起了那难听的调调。 雨还在下，大理寺找了押运的车，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大理寺了。 天已经快亮了。 顾青云让大家都回去休息，有什么事休息好了再说。又吩咐看好洛川公子和那个侏儒，这才匆匆往家赶。 他还记得家里的锦鲤和一一。 锦鲤和一一这天晚上在侯府并没有什么大事，有郎中和上好的草药。 顾青云赶回家时侯府还陷在沉寂中。 “少卿大人，你回来了。”一一每日都要去铺子，此刻已经起床穿好了衣服。 “怎的就起了。”顾青云有些不解，这个年纪不是最爱睡懒觉的年纪吗？ “我还得去铺子里看着，不然于东不太明白。”一一回答的干净利落。 顾青云这才想到，一一不是自己家的小孩儿，没有条件，睡到日上三竿不起。 只能点了点头问，要不要府里的马车去送。 一一摇摇头，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 锦鲤大概是昨天晚上累到了，此刻还没有清醒的迹象。这小子也是心大，睡在自己的榻上，一点都没有慌张的神情。 顾青云无奈的笑笑，就说锦鲤对于安巧的意义不一样吧？谁家的小仆从能睡到日上三竿。 ...... 另一边，安巧原本有些担心两个小子，但侯府来了人通知便也放下心去。她相信陆川公子一定不会再来了，这是属于安巧的第六感。 早上帮着店里度过早食时间，便朝着自己准备做的奶茶店去了。最近找了人装修小铺子，原本想着做成茶楼的样式，但又觉得缺乏了些新意。 安巧赚了些银两，这次买了小二层。 一层就打算用现代奶茶店的方式做一个小吧台和一个操作间，对着小吧台再做一排小桌子。这样适合来来往往的客人，喝上一杯奶茶再赶路。 中间的过道连通二楼，二楼便保留了传统的茶楼样式。和一楼一样，采用同一色系的木质，二楼为小方桌，在四周靠窗的位置隔了小隔间。 安巧看着师傅们已经按照自己的想法搭建的差不多了，不由得一阵欣慰。 果然无论在哪个年代，有钱就是老子。 接下来就是再买一些人搭配着自己的奶茶配方做出来，配合秋天第一杯奶茶的噱头，将这个店做大做强。 其实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好奇，因着京都食肆的名声越来越大，副食店也做的越来越好，冠上了京都的店都被默认成了安巧开的店，安巧还机智的将每家店的小logo和地图，全都刻在器皿上，这些器皿不但可以回收，还可以循环利用。 大家都越来越认识这些logo，不但将连锁店的梦想越做越大，还吸引了不少新老顾客。 只要再将牌匾挂上京都奶茶店即可开业。安巧想着配合中秋礼盒一起卖，那效果可能更好。 索性便做一个京都奶茶店专供礼盒，就不相信生意不会好。 规划完这一切，安巧回食肆带上了七陶和睡到日上三竿才回来的锦鲤一起去买礼盒要用的食材。 安桥这次想做冰皮月饼，蛋黄月饼，还有现代人都很讨厌的五仁月饼，在做些云南特有的火腿月饼，鲜花月饼。还有一些其他口味的都是试上一些。 其实最麻烦的便是冰皮月饼和火腿月饼。 冰皮月饼需要用到糯米粉，澄粉，粘米粉。这几样都不怎么好买，甚至需要自己去磨。 因着这个时代还没有人广泛的使用澄粉，所以安巧准备用洗面粉的方式，将面筋洗出。 相比起来，糯米粉和粘米粉只需要分别购买糯米和大米便可制作。 但无论怎么说，做冰皮月饼都费时费力。安巧已经想好了将冰皮月饼的价格提的高一些，这样便可在大琰朝打出独一份的招牌。 这冰皮月饼就交由自己人做，安巧不相信有人可以复刻。 再来说火腿月饼，火腿月饼需要腌制好的火腿来做馅儿。安巧之前也试着腌了一块火腿，可时日还不多，并不足以用来做火腿月饼。 大琰朝开通了水路和陆路，商业发达，安巧想着若是遇到西南来的商客，可以问一问。 想好后，安巧便带着两个小的去了最大的码头。 锦鲤大抵是因为昨晚累着了，此刻还有些昏沉。 安巧认真的看着他，“锦鲤，过了年，我就要将你送到书院去，你珍惜这段还可以睡大头觉的日子吧。” 锦鲤瞬间皱起了眉头，“小娘子，我只是你买回来的仆人，这大可不必。” 七陶在一边忍不住冷笑，“你见过谁家的奴婢天天跟你我似的。” 锦鲤瞬间没了气，只能小声的问，“我这般的，夫子肯教吗？” 第60章 码头，小菜市场既视感 “给钱就没有不教的夫子，上了学堂之后，你给我好好上学，不许在像如今这般在家里胡闹。”安巧难得的认真对锦鲤说。 锦鲤看着安巧的神色，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学就学呗。 这几个月的时间，小娘子对自己的好，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就算读不出什么名堂，小娘子愿意送自己上学已经是最好的了。 因着从小就没有学习的机会，锦鲤对自己其实没有太多的信心。 一时之间马车内沉默了下来。 安巧瞧见气氛有些不对劲，“你何必垂头丧气的，我也没指望你能读出什么名堂。只是希望你读书识礼，可以认得几个字。”说着又摸了摸锦鲤的头，“你七陶姐姐本来也应该送到学堂去的，可她比你大上几岁，又因着女儿身不太方便，这才只你一人上学。你瞧一一不也在学怎么做账房吗？不要愁眉苦脸了，距离过年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你还可以松快松快。” 安巧并不打算提前教锦鲤，一是真的觉得只需要读书认字即可。二是实在也没那么多精力。 锦鲤听了这番话又点了点头，“那过年前还能帮小娘子做很多事情。” 安巧笑了笑，小子还是挺懂事的，即使有些调皮也无伤大雅。 几人说说笑笑一路到了码头。 今日是京都府的集市日，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许多人，安巧目标明确，找西南来的商人。 京都食肆里有很多滇菜，川菜。这些东西一般都是找西南来的商人购买的，若他们长久不来，也只能寻找其他的替代品。 “小娘子，你来了。”一个相熟的西南商人看到安巧带着两个小的进来便熟络的招了招手。 “掌柜的今日有什么好东西？”安巧抱着很大的希望问。 “那可就太多好东西了。小娘子，你快过来，我可是特地等着你的。”西南的商人都挺喜欢安巧的。 因着很多西南的食物安巧是最大的客人。 说话间老板便翻出了几个大包袱。 “不知小娘子可知道这是何物？”西南商人笑嘻嘻的敞开了一个袋子。 安巧只看了一眼便惊喜万分，“折耳根！” 要知道在现代的时候，这便是安巧最喜欢的食物之一，虽说这东西即使到了现代，也有不少人认为难吃无比，但喜欢的人格外喜欢。 这一袋子折耳根一看就是没有现代那么的粗壮，虽看上去细细小小的，敞开袋子的那一刻却香浓无比。 “小娘子果然认得，我就知道小娘子是识货的。这东西可不好带，我都是特地找来给小娘子看看的。”西南商人笑得一脸谄媚，还带着些骄傲。 安巧便也成了这个情，“不好运输的话，掌柜的想要卖多少钱？” “不贵，不贵，还有别的东西呢，若小娘子喜欢便一起都拿走，我好便宜卖给你。”西南商人一脸开心，又笑嘻嘻的打开了其他几个袋子。 其中有几种花，还有些百合，百合并不是开花的那一种，而是一瓣一瓣，白嫩嫩的小果肉。 若是洗干净放在粥里，再加上莲子，红豆。便可美容养颜，宁心安神，润肺止咳。 算得上一道有意思的粥。 安巧看了看商人带来的东西，除了几样京都府就能买到的，全都付款拿下了。 可惜还是没有火腿。 安巧看了看附近的几个西南商人，都没有看到想要的火腿。当时豆腐和土豆买了不少，其实京都府也能买到这两样东西，但安巧吃上几次西南来的，便觉得包浆豆腐和土豆还是买那边的更适合做炸洋芋一些。 还没买到火腿，便买下了一堆东西，和几个商人商量后让他们帮忙送到食肆。 商人哪有不答应的。 都说食肆的吃食好吃。至今为止还没去过几次，前几次去都觉得好吃的不得了，还没有吃够。 再说了，自从小娘子开始卖罐头，糖水，酱料之后，商人们都喜欢到副食店去买一些，即使用原价的买，倒卖回西南也能获得一大波好评。 更何况小娘子总是看在他们是西南来的商人的份上，给他们抹零，双方在买卖上，也一直都互相谦让这些。 逛了一大圈，没有买到想要的火腿，安巧只能悻悻而归。 刚回到食肆，便看到商人们已经坐下开吃了。 安巧没忍住问了一句，“各位掌柜们，请问你们知道哪里有卖云南火腿吗？或者说，你们下次来，可以带上些吗？” 其中一个商人忍不住问道，“小娘子说的可是猪肉腌制过后的肉？” “对对对，就是那一种，一般是猪的后腿。”安巧立马回答道。 “我们那边有卖，且不说卖的人并不多。谁也没想到外面的人会买，基本都是留着家家户户过年时杀的猪肉，留下的肉腌制的。过年时腌好挂起来，到了夏天或者秋天便可吃了。”那位商人又回答道。 “那下次掌柜的过来可以给我带一些吗？”安巧问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下次过来大抵要在中秋之后了。”因为商人不好意思摸摸头，今早小娘子到码头去，他可是听说了，买这些食材大部分要用在做中秋节的礼盒上。 “好吧，那多谢掌柜的了。”安巧还是有些失望，但一想到火腿不但可以用来做月饼，还有很多种吃法。 又说道，“无论掌柜的什么时候来，都请给我带上一些，若是我没有去码头，可以直接送到食肆来，只要质量好，我都收。” 那位商人点点头，又朝安巧笑了笑，虽说卖这东西的人家并不多，很多家庭都会留着自己吃，但也并不是没有。 回去收上几天应该又能赚上一笔，毕竟这东西家家户户都会腌制，也没人想过可以拿到外面去卖。 几个商人吃完饭，又到副食店买了一批罐头和酱料，便回了码头。 安巧还想再去碰碰运气，若是下一个集市时有商人卖火腿呢。 总之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吧。 第61章 洛川公子变成了锯嘴的葫芦 而另一头，洛川公子已经被关了两天。 水米未进，听着第一天带回来时，他极度不配合，一直在唱歌。顾青云便发了狠，将他关到了大理寺的地牢里，又找人抓了不少老鼠放了进去。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老鼠很多都是会咬人的，在地牢里啃他的脚趾头，手指头已经是寻常的事。 洛川公子这两日在地牢里疯狂的尖叫，驱赶着老鼠，他本就爱干净，又加上这几年里的形象一直都是干净清爽的样子，此时在地牢里已经折磨的快死了。 本就病殃殃的身子看上去更加摇摇欲坠。 顾青云打开了地牢的门，“怎么样？洛川公子还想唱歌吗？” 顾青云毫不掩饰言语间的嫌恶和不屑，“我看你确实挺爱唱歌的，这几日一直练高音呢。” 洛川公子恨恨的瞪着顾青云，“要杀要剐，随便你，你究竟要如何？” 顾青云蹲下来，平视着缩在墙角的洛川公子。 “我第一天就问你了呀。我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你有哪些客人？你的幕后主子到底是谁？” “我第一天也回答你了呀，我哪有什么幕后的主子。至于客人，我湖光宅开了那么多年，我哪知道有哪些客人。”洛川公子嘴唇，几乎变成了白色，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强烈，甚至有些无所谓的态度。 顾青云忍不住笑了，“和洛，我在好好问你，你认为我很好骗吗？” “你不好骗吗？”洛川公子微微抬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变态。 “哦？你的意思是，我带回去的那些人你都不在乎吗？”顾青云总觉得和洛大抵是对小雅，甚至那个一开始就陪着他的小娘子，有那么几分在意。 不然或许这两个小娘子都不会在这群可怜人中活的这般体面。 “我都把他们当做赚钱的工具，你觉得我会在乎吗？”洛川公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笑的停不下来。 “哦？小雅昨天晚上又吵着要你，我告诉她你要死了。她还哭了很久，求我放过你。”顾青云揉了揉手腕，有些不耐烦的又道，“我劝你早点说，早点解脱。不然我不知道这京都府里的耗子还够不够你用。” “你卑鄙无耻，小雅...我知道你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你想知道的我也已经说了，既然人赃并获，你们该怎么处理我就怎么处理我吧。”洛川公子眼神稍微闪躲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好呀，那你就继续和这些耗子作伴儿吧。”顾青云说着就要走。 洛川公子只是在后面笑，“少卿大人，你不会觉得你很了不起吧？用这些小手段就能威胁得了我。我该说的已经说了，要怎么解决我你们快点吧。” “你不是不急吗？为什么句句话都让我处理你？反正我不急，你慢慢在地牢里面玩吧。”顾青云学着他的样子笑了笑，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地牢。 回到内院，几个人都围了上来。 “少卿，少卿，少卿。他交代了吗？他交代了吗？他交代了吗？”赵怀庆急切的跑了出来。 “没有，这才哪儿到哪儿...还得磨呢。”顾青云无奈道。 “那少卿大人什么时候将他办了？移交刑场。”新海从书案前抬起了头，最近顾青云将这个案件的公文汇总交给了他。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写公文了，此刻只觉得被叮了满头包。 “你真是写公文写的脑袋不清楚了，必得让他吐出点什么，才能交过去。”乌患开口，看了看已经快碎了的新海，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没事就让他慢慢磨吧，他二哥那边有交代吗？”顾青云看向赵怀庆。 “吐了一些没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他和洛川公子被分开养在两个庄子里，是偶然间才得知还有一位血肉至亲也受着这般待遇，两人才开始有书信来往。”赵怀庆摸着脑袋想了想。 “还有他们在金环楼是怎么捣乱的云云，但只要一提到如今的湖光宅和那些受了伤的少男少女。他便闪闪躲躲，什么也不肯说了。”赵怀庆顿了顿，又道，“我倒是有几分怀疑，或许折磨这些少男少女的人不仅仅只是洛川公子，而这位幕后的人他们不敢说。” “无论如何加强大理寺的防卫吧，我怕哪个不长眼的半夜来劫狱，或者将他们杀死牢中。”顾青云直觉这里头还有别的人，可又不知道究竟是谁。甚至觉得即使知道了是谁也没有什么办法。 可无论怎么说，能多知道一些都是好事。 “行了，别想了，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到京都食肆吃一顿吧。”顾青云看了看众人，“这段时间都辛苦了，大理寺还堆积了不少小案子，还有破不了的疑案。解决完今天的事之后还得回来处理这些小案子。” 此人的心情就好像过山车，听到要去吃饭时，只觉得兴奋无比。毕竟这段时间事情好多，又没时间到食肆吃饭，都不知道有些什么好菜，新菜。 但又听到还有不少的疑案和小案子，虽然没有这般重大，也不可马虎，又觉得还要工作，真是累死了。 今日黎晴正好到食肆找安巧玩，还给安巧送来了两只獒犬。 “小娘子，你快看，他们两个很喜欢你呢。”黎晴摸着两只敖犬。 安巧忍不住发问，“小娘子是怎么知道我需要两只獒犬的？今日是怎么又能被家里翻出来玩儿了？” 自从那日京都食肆进了尚书府，尚书府的下人就常常来买些外带的食物。 一来一去的，黎晴也喜欢在食盒里放一些书信。安巧见了，便也会做出回应。 虽然俩人没有见过几次面，但见面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熟悉无比。 “昨日里大理寺派人上门说抓到了湖光宅的主人，我几次要求，又答应父亲母亲会带上不少家丁护卫，只到你的食肆里来玩，他们才同意。再加上昨日新海看到我院子里的敖犬，便问我哪里来的，说你也想要。我自然就带了两只给你，我那边还剩两只。你别看他们现在小，等他们长大了可是很厉害，很凶猛的。到时候在你的院子里可以比得上两三个家丁呢。”黎晴笑嘻嘻的，将敖犬递给安巧。 第62章 尖椒鸡，烤鸭，炸鸡 安巧瞧这黎晴的样子，其实已经经历了两世，仍然忍不住觉得这才是少女该有的明媚样子。 “好，我就是觉着这敖犬要威风些。前些日子，洛川公子天天来我的店里我有些紧张。”安巧摸了摸敖犬，奶乎乎的小狗真可爱，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威风。 “你怎么在信上也没说？这洛川公子真够变态的，我原本还挺喜欢他的诗。”黎晴看了看附近，“我跟你说我们不少世家的女孩子一块儿玩儿时，有不少人觉得这洛川公子又帅又风流，还有些暗送秋波呢。这次他的事要是公之于众了，不知道有多少闺阁女子要不相信爱情了。”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安巧也忍不住两眼放光。 “居然还有这种事，都是些什么人啊？” “哎呦，有一个宅子里的嫡亲小姐就格外的喜欢他，还给他的诗会送了不少银两。”黎晴忽隐忽现的说了几句。 她在家里被教导不能八卦，不能到外面说别人的闲话，所以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安巧也见好就收，“今天晚上想吃些什么？” “甜食，甜食。” “我要吃甜的，小娘子，我要吃甜的。”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一个人刚推开门，一个人在院子里面大喊大叫。 安巧听到声音便无奈的抬起头，便见赵怀庆开心的站在了柜台前。 “你学我作甚？”黎晴忍不住问道。 “谁学你了？是你学我。小娘子可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吃甜的。”赵怀庆回道，两个人即将开始一场唇枪舌战。 “行了，行了，你们俩我正好有新品，可以给你们试一试。”安巧说道，“但甜食也只能作为配菜啊，主食你们想吃什么？” “我想吃辣的。”这是顾青云。 “我想吃炸的。”这是乌患。 “甜的，酥的。”这是黎晴。 “我什么都吃。”这是新海。 “小娘子乐意做什么就什么，我可什么都吃。”这是马屁精，赵怀庆。 虽然觉得这和幼稚园也差不了多少了，但安巧还是觉得暖暖的。不知不觉的朝夕相处，让她把大家都当成了朋友，也觉得朋友的感觉真的很好，看到他们没有在案件中受伤，平安的回来真的非常的不错。 “好了好了好了，我通通满足。”安巧心情大好，准备给大家做上不同的吃食。 “小娘子真好！”黎晴已经开心的抱住了安巧，安巧也回应了她的拥抱。 安巧在大脑里构思了一遍。 今天晚上就做一个尖椒鸡，在复杂的做一个炸鸡，一个烤鸭，最后再煮一锅杂菜汤，给每个人来一杯又香又浓的奶茶，美滋滋。 “七陶，你给他们做上些奶茶带到后院来。”安巧到菜筐里挑了需要用的菜带到后院去。 “小娘子，做哪一种？”七陶忍不住问，小娘子一下就做出了20多种奶茶，她怎么知道要给几个人上什么呢。 “全都做上一遍，正好让他们试试，我好定奶茶店的招牌。”安桥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人虽不知道奶茶到底是何物，但只要想到什么味道都能尝一尝，便觉得一阵开心。 安巧鲜将鸡胸肉用刀背拍扁，再放上一些蒜末和酱油腌制。今天要炸的炸鸡便决定是蒜末酱油的味道。 之后再处理烤鸭，因着烤鸭是要用后院的简易小炉子不断的刷糖翻面。 所以安巧便先处理了鸭子。 之前她熟练的将一个酒瓶塞到了鸭子的腹中，使鸭子立起。又将烧好的滚水倒在鸭子上，反复烫上三遍。 放在一边用干净麻布擦了擦。 用蜂蜜，白醋和料酒制作了一个甜皮水。 将甜皮水刷在鸭子的身上，刷了一遍后便挂在了院子里。 又将洗好的苹果切块，放上孜然，酱油，就等着将鸭子送入烤箱前，塞进鸭子的肚子里。 等鸭子身上的水干了，又再刷一遍。 重复刷上三遍，取出瓶子，将腌好的苹果塞进鸭子肚子内。 放入小烤炉中开始烤，怕火不够，安巧叫来了锦鲤，不断的往里面凑火。 在这个间隙中安巧又将鸡肉切块，发现大量的茱萸，和寻觅了很久才寻觅到的所有可以寻觅到的辣椒。 甚至不知道这些辣椒的辣度是如何的。 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一个观赏物，见安桥要买回来做菜都震惊不已。 再放上花椒，大蒜，姜，盐，胡椒，白酒，花椒油和淀粉，腌制半个时辰。 这期间安巧又将烤鸭拿出来，刷上两遍甜皮水再放进去接着烤。 几个人围在后院里面烤红薯，土豆，喝着奶茶，已经觉得人生飘飘欲仙，在闻到这些丰富的味道，不免不断的吞口水。 等鸭子烤的差不多了，安巧便支起两口大锅。 一口裹上面粉炸炸鸡。 另一口准备爆炒尖椒鸡。 热油将鸡块下锅，待鸡皮微微卷起便捞出来，等油温再次往上升，锅里已经开始冒起了腾腾热气，便将鸡块再次放下去。 等复炸的差不多，将油捞起一半，放入老姜，大蒜和花椒爆香，再次放入鸡块，将所有辣椒全放进去，在放上些花椒油，尖椒鸡片做好了。 整个后院已经被浓浓的烟雾包裹住了，大家都开始疯狂的咳嗽和打喷嚏。 “小娘子这物闻起来这般香，却这般呛人，真的可以吃吗？”赵怀庆忍不住问道，他是这伙人里面最不能吃辣的。 “当然可以。”安巧敷衍的回了一句，便又处理起了炸鸡，刚才她一边炸鸡一边尖椒鸡，还好都没有失败，只是还需要复炸一点。 前面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此刻天已经快黑透了。 因着大家来的时间都有些略晚，所以此时才能吃上饭。 众人倒也没觉得饿，毕竟奶茶和烤土豆，红薯还是挺占地方的。 七陶和锦鲤给大家都舀了饭，后院分成了两桌，一桌是店里的人，一桌是大理寺众人和黎晴。 安巧手起刀落边把鸭子片好了。 因为店里还没有完全清空，吃晚食的人还是有的，所以大家还是轮流吃，然后出门去照顾店里。 第63章 食肆后院聚会 “小娘子，好香，好香。小娘子做的吃食果然都好好吃。”黎晴夹起一块尖椒鸡放入口中，其实黎晴并不喜欢吃辣，在家里也不怎么食辣。 可今日的尖椒鸡看上去就酥酥脆脆的，黎晴没忍住夹了一块，没想到居然如此惊艳。 刚放入口中时还不觉得有什么辣味，咬下去的瞬间鸡皮爆出鸡油，应该有辣味的原因倒也不觉得腻味。 接着便能感觉到辣味，鸡肉被炸的很干很酥，吃到嘴里整个人都感觉升腾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越来越辣，越来越麻的口感。 黎晴赶忙喝了一口奶茶，这一份是茉莉奶绿，茉莉的清香浇灭了尖椒鸡带来的麻辣感，淡淡的，入口也不算太甜，解腻又不会齁嗓子。 可以说是有几分相得益彰。 赵怀庆见黎晴都敢尝试尖椒鸡，也忍不住产生了好奇。 只见他夹起一块就往口中送，没几秒钟变辣的感觉世界都出现了虚影。 “哈——哈——” 赵怀庆一边吸气，一边往嘴里送奶茶。 安巧给他的是麻薯奶茶，正好浇灭了口中的麻辣。 “安小娘子，你要谋害我！”赵怀庆委委屈屈的离间交际远了些。 “吃不了就别吃。”顾青云在旁边一脸淡定的往嘴里不断的送着尖椒鸡。 “少卿大人，你真是铁齿铜牙，你的舌头是石头做的...居然感觉不出辣味。”赵怀清恨恨的咬了一口烤鸭。 一瞬间又被烤鸭的香气覆盖了唇齿。 比起外面买的烤鸭，安小娘子烤出的烤鸭似乎更脆一些。 酥脆的外皮，加上似有似无的果木的香气，包上一片荷叶饼，确实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 “小娘子，这烤鸭是如何做的？为何有一股果木的香气？”新海也忍不住发问。 安巧给每一桌又做了些荷叶饼，切了些黄瓜和葱丝。 “自然是因着我往里面塞了苹果又用的柴火不一样。” 几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倒也没有刨根问底。 新海闷头苦吃炸鸡，这些炸物本身应该是有些油腻的。但不知道小娘子是如何做的，居然没吃出半点油腻。 反而香脆可口，撒在炸鸡上的酱料。有甜的，有辣的，相得益彰。 大琰朝还没有人卖炸鸡，既然已经开了奶茶店，炸鸡店未来大概也是要开的。 “怎么样？好吃吗？”安巧问。 几人又忙不迭的点头，好吃当然好吃，京都食肆里哪有不好吃的吃食？ 且不说好不好吃？就是这新奇程度也是独一份的。 安巧非常满意，又给几人加了一份蒜末酱油的蘸料。 又用刚刚剃下来的鸭骨炖了一锅汤。 鸭骨炖汤加上白萝卜，又可以降火，又可以滋补，实在是适合这几日的天气。 等到了立秋，这些汤便可以用小瓦罐装着成罐卖。 “天气渐冷，大家还是别吃冷酒了，今夜就喝点汤吧。”安巧给每个人都舀了一碗汤。 顾青云点点头，确实是不能吃冷酒了，吃完这一顿还得回去看洛川公子呢。 众人在后院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每个人都红光满面，充满了酒足饭饱之后的餍足。 “洛川公子怎么样了？”眼见着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安巧悄悄问了一嘴。 顾青云也压低了声音，“你这边暂时不用担心了，只是他什么也不肯交代，可能还需要费上些功夫。” 安巧点点头，其实那天晚上她也不能肯定洛川公子一定会犯案。只是她怕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又不知道该等多久。 只要是值得的，那就好。不然深更半夜折腾这么一遭，一次两次还好，多了谁也受不住。 “走吧，我们再回去看看洛川公子。”顾青云首先站了起来，朝安巧点点头，又在柜台处留下了几个银锭子，便离开了食肆。 安巧不太放心黎晴，此时夜色已经有些浓了，万一没有安全回到家，那安巧一辈子都会愧疚的。 这要带上一一一起去送，黎晴慌忙的摆了摆手，掏出衣服袋子里的哨子，只见她吹了一下。 不知从哪儿冒出了将近20个家丁。 “小娘子，放心吧，我若不带这么多人，阿爹阿娘也不会让我出门的。谢谢小娘子的款待，下次我再来找小娘子玩。”说着也丢下了几个银锭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巧都没来得及说，敖犬都没付钱，这饭钱倒也不必了，人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安巧只能收下银子，想着等礼盒做好后给黎晴送上一些。 收好院子，前头有吃宵夜的客人见安巧来了，迫不及待的点了一堆吃食。 甚至有客人问，“小娘子，我从晚食就坐到了现在，那香味到底是啥呀？又香又辣，感觉到了冬天会很受欢迎。” 安巧回答道，“尖椒鸡吗？那吃食也不费多大劲儿，平日里也可以点的，就是因为味道太冲，可能有客人吃不习惯。若是喜欢的人多，日后也可以专门开一间尖椒鸡的店。” 那客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以前老不爱吃饭了，可自从吃了你们食肆的饭，我就发现我特别喜爱那些臭豆腐，折耳根，刺五笳，木姜子的。” 安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人上辈子怕不就是个西南人吧，那么爱吃这些。 “反正不管什么，若是有类似的，小娘子尽管给我上菜，我通通买单。”这客人大抵是喝了些酒，面红耳赤，安巧也笑着点了点头，但也没给他上。 这人从暮食吃到了现在，应该是已经饱了的，再上就是自己不识趣了。 大理寺众人吃饱喝足，顺着墙根回了大理寺。 “唉，这日日加班，我的俸禄怎么一分都没多？”风一吹，带来了丝丝凉意。赵怀庆忍不住怀念安巧后院里的那个小炉子。 刚刚觉得吃饱喝足了的肚子，被风一吹又感觉饿了。 “还是祈祷少些大案子吧。”乌患悠悠的从后面冒出一个脑袋，叹了一口气。 顾青云没有搭话，他在脑子里反复想着这个案子。 洛川公子的身后到底是谁呢？ 是小世子和他的父亲，还是有别的人。 顾青云想不明白，但总觉得这背后还大有乾坤。 第64章 洛川公子肯开口了 “想清楚了吗？”顾青云站在牢前，透过缝隙，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洛川公子。 洛川公子没有答话，恨恨的抬眼看了看顾青云。 “还是不肯说吗？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坚持的？”顾青云忍不住发笑，实在不明白洛川公子这般是为了什么。 按理来说他此时已是孤家寡人，交代了死掉也没什么的。难道心里面还藏着一股傲气，或者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顾青云打定了主意要试探，语气沉着的开了口，“你保护不了他的，我已经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了。” 洛川公子瞳孔微缩，又立刻反应过来，“少卿大人可真会瞎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只犹豫了一瞬，但也被顾青云抓住了。洛川公子果然还要留着什么人，那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的哥哥已经被抓到了牢里，他看着也并不像会保护他的侏儒哥哥的人。 难道是疗养处的那些孩子？ 除了对小雅，倒也没看出他对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难道他会喜欢小雅吗？ 顾青云想不明白，又再次试探道，“你告诉我，我也不会纠缠到底的，我会保护好她。” “杀青大人别套我话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该说的已经全说了。”洛川公子淡淡的开了口。 顾青云只能转身离开，他想着明天要带小雅来一趟。或许真的是因为小雅呢，若真的是因为小雅，那这事也并非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虽说皇帝如今在朝堂上也不算根基不稳，但前朝旧事仍是不少，先帝为了稳住军心，给不少人封了爵位。 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伯爵，侯爵总是一大堆的。 顾青云甚至想到了，十几年前的镇西王案。 当年是师傅接手的这个案子，朝野上下都被镇西王搅得不得安生。 师傅也因此受到了惨痛的代价，可仍然没有将镇西王一案连根拔除。 这顺王爷，当年不就是镇西王的支持者吗，也正因当年的事，他在朝中一直不受宠。还被外放到了边疆，一待就是很多年，如今刚回来没多久，小世子又跟着洛川公子胡闹。 顾青云一时间不知这到底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脑子里全是关于这个案子和朝堂上的风云变化，顾青云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又急匆匆的带了小雅去见洛川公子。 小雅见来人是顾青云，拉着他的手就开始哭闹，“哥哥呢，我哥哥呢，你把我哥哥带去哪里了？小雅好饿呀，小雅想吃饭。” 顾青云不知道怎么安抚情绪崩溃的小雅，从第一次见到小雅开始，顾青云便知道这个女孩的不同寻常。 洛川公子似乎真的没有让她受过什么苦。除了非人的待遇，但洛川公子似乎觉得那是对小雅好。 长长叹了一口气，“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小雅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突然亮起，“真的吗？你要带我去见我的哥哥。” 顾青云无奈的点点头，带着小雅直奔大理寺。 “小雅，一会儿多和你的哥哥说说话。”顾青云看着小雅，用他认为最温柔的语气对小丫头说。 小雅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和哥哥多说话的。” 地牢里，洛川公子刚被灌下去了一碗稀粥。顾清云怕将他饿死了，那不是血亏。 “小雅，你看你哥哥就在这儿呢。” 洛川公子听到顾青云的话，抬头看了看。只见小雅冲了过来，他也收起了那副油盐不进的面孔。 瞬间变成了之前人人喜爱的洛川公子。 “小雅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乖乖？” “呜呜呜呜呜，哥哥你是不是不要小雅了？小雅好想你。”小雅抓着地牢的门开始声嘶力竭的哭。 洛川公子一时慌了神，着急忙慌将手穿过地牢，给小雅擦了擦眼泪。 “小雅别哭，哥哥在呢。” 顾青云看着这一副兄妹相认的场景不免皱眉。即使小雅大体上是脑袋不好的，可也不至于分不清别人对她的好坏。 难道洛川公子真的对她很好吗？那这个案子背后又有什么隐情？ “顾青云，你混蛋！谁让你把小雅带来的？”洛川公子看着面前啼哭不已的女孩，咬紧了牙根问。 “她想你了，我就叫她带过来了。再说了，你不是有很多话不愿意跟我说吗？那你跟她说吧。”顾青云摆出了几日前洛川公子油盐不进的样子开了口。 “你......你...”洛川公子一时接不上话头，面前的小女孩哭的声嘶力竭，嘴唇已然开始泛白。 “你有什么想交代的吗？”顾青云又问。 “有什么好处呢？”洛川公子开始跟顾青云打起了太极。 “只要你说了，我可以在情理之中答应你一件事情。”顾青云看了看小雅，大概猜得到洛川公子想要他做什么。 洛川公子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先让人家这些耗子都拿走，然后让小雅进来，我再陪她几日。” 顾青云有些不耐烦，“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不然今天的手段我可以再持续千遍万遍。” 洛川公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我答应你了便不会反悔，那速速派人来处理了，我就给你讲故事。” 顾青云点了点头，没有带走小雅，而是开了牢房的门将小雅送了进去，再转身到了外面。 “将地牢里的耗子都逮出来吧，洛川公子肯说话了。” 没过多会儿，大理寺的小吏和衙役便按照顾青云的吩咐处理好了一切。 顾清云这才再次转身下了地牢。 小雅已经睡着在了洛川公子的怀里，洛川公子示意顾青云声音小些。 然后一边轻拍着小雅的背，一边说起来他要讲的故事。 二十年前，偶然间听到庄子里总是欺负我的下人提起了家里的小少爷。 他们说我和小少爷同人不同命，明明是一母同胎，却只能躲在庄子里面受罪。 过着比他们还要下等人的生活。 他们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一时间恨意四起。我发誓我总有一天要让他们尊贵的小少爷跪在我的面前，祈求我的原谅。 凭什么他比我早出生一刻我就变成了阶下囚？ 我自然是不甘心的。 可那又如何？其实我听到的这些也没有人会在意我，因为我只是一个被抛弃在庄子里的小少爷，不，我不是少爷，我是一个废物。 我的母亲自认为温柔体贴的保下了我，可事实上呢，她连来看我一眼都没有。 第65章 阴谋?阳谋? 后来的事你们应该都查到了。 我讲讲你们不知道的吧。 我和二哥靠着我结识的朋友，我做舔狗换来的交际，混进了京都府。 看着大哥平地高楼起的金环楼，看着那满每日里盆满钵满的收益。我和二哥哪有不眼红的，凭什么？这不公平？ 我和二哥便在金环楼里开始捣乱，一开始我们只是挑起一些小争斗，后来我们便将朝堂上那些事放大，到别的酒楼去说。 金环楼一时之间成了众矢之的。 原本我想着就这样算了，我和二哥正准备离开京城。可谁能想到，大哥找到了我们。 他告诉我们可以给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放过金环楼，放过他收养的那些姑娘。 真的是自以为是。 他觉得自己是大善人，要用我们的恶衬托自己的善。 我和二哥表面上答应了，也答应了他，不到外面说我们是亲兄弟的关系。 可苍天饶过谁呀？ 这一次不用我们搅弄风云，他也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他的楼里有太多太多的朝堂纷争，不但引来了太子，还引来了几位有机会继承正统的皇子。 当年那位进他楼里的便是三皇子。 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弟弟。 当时有人告诉三皇子，若是拿下了金环楼并有机会搅动朝堂风云。 可谁知我的傻大哥竟然油盐不进，当着贵人的面。也直说这金环楼只是娱乐场所，没有任何作用。 惹恼了三皇子。 那把火便是三皇子的人放的。 顺王爷小世子在我日日出入金环楼的时间里，和我做起了朋友，当时听到风声不对，便带着我跑了，还告诉我了我这些。 我自然是感激他的，从那天起便唯他马首是瞻。 我在京都府里面躲了一整年，我怕别人查到我，将我当做我的傻大哥一并杀了。 还好我二哥是侏儒，他在外面打探消息，我便藏在世子的小院子里，等待他的通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这金环楼似乎不声不息，就这么没了。 我仗着和大哥一样的面孔。 张冠李戴。 没想到没人追究我的责任，也没人在乎我究竟是不是我的大哥。 我将前几年得来的银两全花在了重建金环楼的身上。我只要想到大哥葬身于这里，而这里又成了我未来的金库，我便舒服不已。 世子爷见我还有气性管金环楼的事，有因着有这么一个地方好拉拢人心。 又帮了我一把。 在不知不觉中我们重建了那片宅子，改名湖光宅。 我辛苦了大半个月，当时从金环楼侥幸逃生的人全都聚集在了一起，这其中最难搞的便是那个当时花魁身边的大丫鬟。 我假装成了我的大哥和她谈起了情爱，她果然上钩了。我一边给她洗脑，一边套话。 终于将大哥之前的事情都摸的差不多了，我便扮演起了大哥。 湖光宅也正式开业了。 我收拢了不少的小乞丐和无家可归的少男少女。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残疾了吗？ 因为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看上去正经不已，实际上就喜欢吃不一样的东西。 你看你们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这京都食肆都火到了不少人家去。 我的湖光宅也是一样的。 别的地方处处都是俊男美女，我这里的口味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也喜欢。 慢慢的这便成了世子爷的情报收集处，也拉拢了不少人心。 但里头的弯弯绕绕，我也并不清楚。 我只负责经营，二哥负责收拢不同的少男少女。 其他的我无可奉告。 直到去年世子爷说，需要一个在外头抛头露面的文人身份，我便又被推了出去。 摇身一变成了洛川公子。 他们有什么计划我并不清楚，我只是照着他们要我做的方向去做。其实我前两日也并没有骗你，我确实知道的并不多。 但有一件事你或许会感兴趣。 洛川公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青云。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我死或者活，一定要帮我保护好小雅，她是无辜的。” 顾青云无奈点点头，本来他不说，这些人也是会被保护的。 “我偶然间得知，世子爷一家仍然在帮着镇西王做事。这些联络的人包括湖光宅里的朝廷高官，有大部分...已经被收拢了人心。可这都不是能摆在明面上说的，我告诉你便已是犯了死罪，就算你不杀我，他们也会杀了我。可如今我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求你帮我保护好小雅。”洛川公子的声音压的很低，生怕吵醒怀中的小雅。 顾青云瞳孔猛缩，镇西王？他如今还能翻得起气候，这人不是十几年前就被降职处罚了吗，若不是陛下登基时怕朝堂不稳，这一家子的性命都不会留下。 当年镇西王可是假意向六皇子投诚，只等着六皇子排除万难后，自己登上王位。 本就风云变幻的朝堂，谁都掺了一脚。 所以皇上登基后，也放过了很多人。这镇西王一家拿了大儿子进宫当质子，换来了重回边疆的条件。 可若是镇西王此刻还有贼心，那...的确有些大事不妙。 顾青云甚至不知道，这京都城里有多少人已经是他们的人。 想了想便觉得细思极恐。 “好，我知道了，我会去查。但是小雅是你什么人？”顾青云忍不住问。 “我女儿，十几年前我和他的母亲一见钟情，生下了她，谁料，生下来便有些痴痴傻傻。也因着她，我才想起了做残疾少男少女的生意。”洛川公子满脸慈爱的看着怀里的小雅。 顾青云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开口。 这实在是有些变态了，女儿残疾，不应该更想好好保护她吗？怎么会找那么多少男少女折磨成残疾？变态的心理果然是谁也猜不懂的。 “我告诉了你这些，你查不到证据，你先张小雅的事情安顿好，我再给你一张名单，那些人都是我的熟客。”洛川公子似乎很有把握。 “好，你需要我怎么安顿？”顾青云问他。 “我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开开心心的。”洛川公子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这句话，然后费力的闭了闭眼睛，他今天说了太多话了，很累。 顾青云点点头，“我会想办法的。”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地牢。 第66章 奶茶店开业 顾青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这事暂且不能闹大。 若是真有名单这回事，也得私下查验后再告诉圣上。若是没有名单，那此刻进宫觐见便是多此一举。 顾青云知晓，伴君如伴虎，即使现在皇上对自己是信任的，也不能经得住多次挑拨。 想来想去还是回家拜托祖母将小雅带到一个庄子上去养，对外就宣称是自己的远房表妹。 三日后。 顾青云拿到自己想要的名单，里头的内容让他大开眼界，几乎覆盖了大半的朝堂，只是可以清楚的看见有人只去了一两次，有人却经常出入。 顾青云心头有数，将这份名单仔细珍重的藏了起来，谁也没有告诉。 洛川公子的愿望也完成了。 就这样在期间中秋的一个早上，洛川公子和他的二哥永远的离开了。 此事也终于告了一段落。 而另一头，安巧已经是夜以继日的做出了不少中秋礼盒。明日便是奶茶店开业的日子，忙前忙后的事情还不少。 又是准备赠品，又是准备礼盒。 忙起来便没有了日夜。 等做完最后一套礼盒时，夜已深。 顾青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半夜又翻进了京都食肆的后院。见前面还亮着灯，不如一喜，直接从后院走到了前院。 两只小獒犬还没有熟悉顾青云，呲牙咧嘴的就冲他叫。 安巧皱了皱眉，就见顾青云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口，“大哥，我这里又不打烊，你就不能从正门进吗？” “习惯了，习惯了，不好意思。”顾青云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待安巧安抚好了两个小崽子，才问，“吃什么？” 顾青云看了看，“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安巧看了一眼还剩的食材，立马做出了决定，就吃一个干锅素菜，一笼小笼包，再来一个螃蟹炒年糕，一顿宵夜便齐活了。 顾青云没有吃过干锅素菜，多少还是带着些期待。 直接安巧熟练的将包菜，豆腐皮，金针菇，黄花菜，藕片，土豆片，香菇依次倒入已经翻炒好底料的锅中。 让它们都沾上红彤彤的红油，炒的入味，香浓，成在盘子上端了上来。 小笼包是下午的时候蒸好的，今日份的蟹黄特别好，安巧便做了些蟹黄包。 刚蒸上整个屋子里边全是蟹黄的香气。 接着便开始做螃蟹炒年糕。 今天下午洗好的螃蟹切块，裹上玉米淀粉，放入锅中煎到金黄色。将螃蟹全部捞出，又下年糕，微微煎一阵，取出。 锅内倒入葱姜蒜末炒香，再加入自制的豆瓣酱，放入刚才炒干锅时用剩的半块火锅底料。 炒出红油后，便把螃蟹和年糕一起倒入。 翻炒均匀，加入一点点酒，盐，生抽，白糖，紧接着倒入半碗清水，待水煮沸，撒上一把葱花便可出锅了。 螃蟹炒年糕端出来的时候，金光闪闪，香味弥漫的整间屋子都是，连其他的食客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今日来了上好的螃蟹，除了这一道还有蒸的，那头刚感叹今天的蒸螃蟹极好吃的客人，摸着已经圆鼓鼓的肚子，发誓一定要在这个秋天再来吃几次京都食肆的螃蟹。 顾青云也忍不住眼睛发亮。 其实他今晚是吃了晚食的，大抵是案子虽已经结案了，可还有东西压在心口。 此时看到这一大桌子菜只觉得饥肠辘辘，也来不及和安巧斗嘴，埋头苦吃。 安巧只觉得有些好笑，“有这么好吃吗？” 顾青云没搭理他，只是点了点头。虽然吃的很急很快，但还保持着那一份富家公子的优雅。 安巧更觉得好笑了。 坐下来喝起了下午炖的虫草汤。 马上就到秋天了，等奶茶店忙完后去定制一批桌子，留在店里吃火锅也是一种享受啊。 如今的桌子局限性太高，似乎没办法煮火锅。 差不多已经凌晨，已经睡了一觉的七陶和栓子前来接班。 安巧揉揉眼睛站起来，“后半夜人不会太多，你们可以轮流睡一会儿。现在店里有旺财和来福，不用太紧张。” 旺财和来福便是两只獒犬的名字。 俩人点点头，熟练的走到柜台后面开始干活。 这段日子里都是这样的，安巧负责前半夜，他们负责后半夜。 “七陶，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我的好乞讨。”安巧神经兮兮的，喝完最后一口，将碗放到了后院，开始睡觉。 等顾清明吃完时，安巧已经没影了。 “你们家小娘子呢？”顾青云问。 “早就回去睡觉了呀，公子吃螃蟹吃的太入神，没发现也是正常的。”栓子回答道。 顾青云皱了皱眉，“如今怎么睡觉都这么早了？” “明日是京都奶茶店开业的日子，小娘子得过去开门。”七陶笑嘻嘻的回答道。 顾青云这才舒展了眉头，放过了安巧。没跟他打招呼就睡觉，哼。 次日清晨。 安巧拽着锦里和店里的两个小丫头去了京都奶茶店，于东已经在副食店学习了几个月，这一次奶茶店就交给于东。 看着已经装修好的店面，安巧对两个小丫头说，“以后这边做奶茶的活就交给你们二人了，这店后面有一个小院子够你们两个人住了。” 两个小丫头忙不迭的点头，“好的小娘子。” 这两个小丫头在京都食肆里就学了很久的做饮子，交给她们二人一定不会出错。 再加上于东管理账本，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天刚蒙蒙亮，于东也到了新店门口。 安巧点了一个不太大的炮仗，京都奶茶店算得上地理位置最好的一个铺子，直接就在正街上，不需要七拐八绕。 非常符合奶茶店的定位，对面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书院，附近还有不少卖书的。 按照大家的兴趣，买了书大概会找一个地方坐下看一看，或者下学时约三五好友来喝上一杯。 安巧有信心，这个店也会做的很好。 招呼着几人进店，招牌餐具一应俱全，就等着客人上门了。 安巧没吃早食便先给自己做了一杯普通的原味奶茶。 这古代就是好，连现做的奶茶都是纯香浓郁的，没有什么添加剂。 第67章 好生意的奶茶店 新店开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门口是安巧用红色纸，金色墨汁写的几个大字。 此刻正是人人出门工作，上学的时候，见这么醒目的大字都忍不住看上一眼。 “奶茶？什么是奶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牵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安巧立刻抬起刚刚自己喝的那杯，“小公子，你看这就是奶茶里面有奶又有茶，干净卫生，又可以精力十足的读书呀！” 安巧反应迅速，将能想到的广告词迅速的说了出来。 “甜不甜？”小公子好奇的看着那杯浅棕色的奶茶问。 “包甜的。”安巧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有甜的，有不甜的，各种味道应有尽有。” 安巧就看有人又进来了，故意放大了声音。 “这不是京都食肆的安小娘子吗？”男人大抵是经常到京都食肆食客，立马将安巧认了出来。 “客官，这是京都店新开的铺子，京都奶茶铺。所有在本连锁店买卖的人，收集卡适用于所有京都店。”安巧努力回忆着眼前的男人，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优惠力度摆出来。 “这么好，我在其他店收集的章也可以来这家店买？”男子立马喜笑颜开。 “可以，完全可以！京都食肆每集齐一张卡片就会交还给客人，只需要拿着这张卡片在所有京都连锁店消费，都可以享受折扣。同样的在其他店集齐的集章，也可以拿到京都食肆使用！” 安巧话音刚落，门外边又进来几个京都食肆的食客。 “安小娘子做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我可得去试试。” “就是就是，快进去。一会儿人多了不知道还要排多久呢。” “哎，你干嘛挤我呀？别挤。” 没一会儿，店内便站着坐着来了许多人。 看着木牌上琳琅满目的品类，不少人挑花了眼。 刚才还在犹豫的小男孩，见到此情此景，立马拉住了妇人的手，“秦娘子，我要喝。” 妇人犹犹豫豫的看着小男孩，“小少爷，我可不敢让你在外面乱吃东西，要是生了病，老爷可不会放过我的。” “你还想不想嫁进我家做我的后娘？若是想，就听我的，不然我要在爹爹面前说你欺负我。”男孩儿见妇人真的不愿意买给自己，甩开了妇人的手。 被称为秦娘子的妇人着急的喊道，“小少爷，你想喝什么？” 虽然害怕小少爷喝出毛病，但看着这么多人，大抵...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男孩儿立马绽放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完全不像刚才那般娇纵，他看了看木板上的字，“就那个吧，茉莉蜜茶，我还想吃点心。” “小少爷，我们买了喝了就走吧，别吃什么点心了。”妇人实在害怕将小少爷吃坏了肚子。 “你给不给买？小气鬼？我要吃那个！洋葱圈。”小少爷已经点好了，抱着手看着妇人。 妇人只能唯唯诺诺的上前，“你们店食物干净吗？” 目睹了一切的安巧上前，“干净的，但是不知您家小少爷有什么东西会过敏？也就是吃了什么东西会不舒服。最左侧写了这些吃食里面有什么食材，若是有会让小少爷不舒服的就换一款就好。” 妇人朝安巧感激的笑了笑，少爷点的这几样倒也没什么是会不舒服的，那便这样好了。 后厨已经忙的不可开交，安巧让两个小丫头做了几杯奶茶。 和之前一样，故技重施，在门口准备了试喝的。 用小杯子倒上，因着是小纸碗，所以用完就丢，倒也不心疼。 “安小娘子这生意是越做越大。”安巧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竟是大理寺众人。 “你们不上班吗？”安巧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深深的“伤害”到了大理寺众人。 上班，上班，又是上班。 我们又不是真的牛马。 “你可快呸掉吧，一会儿又有什么案子。”乌患也急忙出声制止。 “据说做郎中，在衙门上班的就是不能提，越提越忙，对吧。”安巧故意的提了一句，又狡黠的笑笑。 几人不愿再与她扯皮，进了奶茶店。 点了几样吃食，到二楼坐下。 还别说，风景挺好的，从这里能看到半条街道人群来来往往。斜侧面有一个戏台，偶尔还能沾到戏台的光，戏台上若是有人表演，在这里的二楼也能看见，倒是也会吸引上不少客人。 其实安巧买这栋楼时便看上了这个戏台，这不就相当于后世里有人站在家里看演唱会一样吗？ 其实除了奶茶和一些小吃食，京都奶茶铺今天特别推出的中秋礼盒也极其受人欢迎。 “小娘子，这和我们在副食店定的有什么区别吗？”问话的是工部侍郎家来采买的小丫鬟。 “自然有几分区别，之前在副食店订的都是礼盒装，一盒有好几个，拿去送礼送人都有面儿。这奶茶店的是为了下奶茶做的，只能在店里使用，过了中秋这个月未来还会做别的果子。”安巧熟练的带着小丫鬟走到柜子前。 这柜子是安巧找了好多地方才订到的琉璃玻璃， 为了奶茶店花巨资买了好几块。柜台前的几个柜子全都用上了这种玻璃。 “原来是这般，那我若是外带奶茶，可以买上几份果子吗？”小丫鬟记得自家夫人最爱吃些新鲜的，今日自己本来是要去给夫人买罐头的。 “自然可以，若是外带了奶茶便可买几份果子，若是只买果子，我们这边是不单卖的。”安巧笑着打开柜子让小丫鬟挑，小丫鬟也熟练的拿出之前的京都食肆就购买的外带盒，挑了几块。 有些没有见过的时刻，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安巧又一次解释了一遍，刚解释完就有不少人购买了外带盒子。 还没到下午，奶茶便被卖的差不多了。果茶倒是还能做，只是这牛乳，今日买了几大桶，没想到还不够，明日或许还能再增加些。 安巧满意的点点头，“小绿小红，出来吃饭。”安巧叫里边的两个小丫鬟，今日便随便吃些，因着人手不够，处处都很忙，便没人送饭，今日后安桥又得再添置些人手。这样才有人可以每日来送饭。 第68章 天师教 安巧刚放下筷子，门口便进来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有钱的男人，他手里揣着一把竹简，颇有几分读书人的韵味。 “客官想喝点什么？”安巧见栓子还没吃完饭，便先上前招待道。 “进来了自然是要喝点什么的，不过小娘子可以先看看我手上这份竹简。”男子笑嘻嘻的打开竹简。 安巧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便眼角抽搐。 这不是古代版的邪教嘛？ “客官还是看看自己想喝什么吧。”安巧敷衍道。 “小娘子，你这就不应该了。我跟你说我这可是传世秘籍，我们的老天师说了，只要加入我们，你不缺没有客人，也不缺卖我这一杯奶茶。”男子神色认真，完全不像忽悠人的样子。 “我不感兴趣，客官，你要喝奶茶就进来，你若不喝便请吧。”安巧也有些不客气了，这人跟狗皮膏药似的，缠上了就甩不掉。 “小娘子，你看我一看你的面相未来就会发大财。那何不让我们的老天师帮助你一二，早日发大财呢？”男子继续推销道，不断的把竹简往安巧眼前送。 安巧无奈，“客官还是走吧，别拦着我做生意了。” “你这小丫头怎么油盐不进？我是看你是这条街上的生面孔才告诉你，介绍你的，若是之前那些老顽固我还不乐意说呢。”男子也有些愤怒，言语之间带着几分不客气。 正巧大理寺众人吃好了，从楼上走了下来。乌患瞧见男子便眼前一亮，“咦，赵小亮，我可找到你了。” 那个叫赵小亮的男子看了一眼下来的人是谁，转头就跑。 可哪里跑得过新海，没出几秒钟便被按倒在地。 “哎呦，你们怎么无处不在呀？我就知道今天不是什么黄道吉日，都怪我没听老天师的话呀。”男子被按在地上龇牙咧嘴。 “这是？”安巧一脸懵逼的问顾青云。 “京都府里出了名的大骗子，这段时间大概又在推销什么东西，进车就是不断的花银子，大理寺最近正找他呢。”顾青云看着地上的赵小亮，“亮哥真是死性不改。” “带走。” 大理寺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安巧皱了皱眉，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怎么连古代都有这样的骗子，绝了。 忙到了一天，奶茶铺第一天营业额就暴增。 “小绿，小红，栓子，以后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偶尔过来一趟就是。你们先干几天，若是人手不够，一定要回来告诉我，我再添置两个小丫头。明日起，我就得到副食店那边卖礼盒了。这边忙完了，我又得去庄子上，没太多时间过来了。之后若是有新品，我会过来交给你们。那些果子你们也做熟了，每日里做上一些便可，这东西摆不了太久，两日内卖不完的就全得丢。”安巧想了想，似乎没什么事情是需要交代的，又提醒了一遍，“食材用不完的就丢，特别是牛乳之类的，每日都得丢，我们这边要保证产品的新鲜和可持续性，不要贪图那一点小便宜。若我知道谁为了贪图那点小便宜，不好好对待产品，我可要罚的。” 几个小的忙不迭的点头。 安巧又道，“栓子回去可以将麦子带过来，做个吉祥物，我也给发工钱。” 麦子比小谷大上一些，还能帮忙做些装果子的活，那边那个店因着有小谷生意更好了，这边再加上一个麦子，安巧相信会有同样的效果。 栓子点了点头，“麦子本身就在京都食肆做过活，带到这边也不算什么累赘。” 栓子其实非常感谢安巧，因着自己试探性的走进店里，没想到给所有人都找到了好去处，现在他们已经每天都能吃饱饭，也有新衣服穿了。 十几个小孩儿个个都有去处，小的孩子也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于东经常跟他们说一定要好好报答安小娘子，谁若是不知道感恩，便不用叫他大哥了。 安巧交代完一切，就朝几人说，“今日都累了，大家早些歇息吧。” 小绿小红本身就住在后院，打扫完店里便回后院休息了。安巧又送栓子回了安宁巷，其实安巧很想将湖光宅买下来。 她偶尔送小乞儿们回去时都会路过这里，从外面看这个宅子确实很大，又因为是凶宅一直卖不出去，价钱很便宜。 里头各种山石造景层出不穷，甚至还有密道。 安巧想着若是买下来改成密室，再写些剧本，让古代人也体会一把剧本杀，那应该也能赚到不少钱。 但又想着这是凶宅，确实风水不好。想来想去也没有下一个定论。 还好这湖光宅现在的地契就在大理寺手里，大理寺暂时也没有办法把它卖出去，安巧还可以再犹豫一些时日。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颇有几分要下雨的感觉，安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天师教，天师教，天师下凡帮我们老百姓了哈哈哈哈哈哈。”路过一家酒楼时，门口一位流浪汉疯疯癫癫的笑着唱道。 又是天师教？ 这到底是什么来头？ 似乎在京都府里面已经有些猖獗了，不知会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 安巧不想沾染上这些东西，低头快步往前走。岂料那流浪汉看着安巧一个小娘子，疯疯癫癫，笑着就要往前扑。 一个男子出现，按住了流浪汉，又朝安巧微微颔首，“小娘子莫要惊慌，此人交不起教会费，疯疯癫癫的，被天师赶出了教派，我这就带回去处置。” 安巧只能点了点头，莫名其妙，这天师教缠上自己了吗？ 自己有什么值得缠的，无语。 回到食肆，安巧将今日的天师教遭遇朝七陶几人吐槽道。 七陶神色怪怪的，“今日也有人到食肆里推销，要不是我们店里还有几个壮汉，他们就赖着不走了。” 安巧皱眉决定改日去问问大理寺众人，“不知他们要的是什么，但似乎盯上了我们食肆，大家还是一切小心为妙，不要上了他们的圈套。” 大家都认真的点了点头，在座的似乎都体验过被洛川公子粉丝纠缠的事，又来一个天师教，早就不胜其烦了。 第69章 中秋礼盒 “哎，你听说了吗？这城里有个天师教，天师当着大家的面做法，可神了。”近几日，已经有不少人对这天师教津津乐道。 原本只流行在京都城部分区域的天师教，不知为何，这几日不少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了，还传的神乎其神。 “真的假的？昨天我在桥头还看见了，有人宣传说入了这天师教，百病不再缠身，财源滚滚，腰缠万贯。”另一人排在那人身后，听闻也忍不住插话。 “这还能有假？前日里，这天师教一个教徒，当场在南门吐了五色水，不少人看见了。青赤黑白黄，五种颜色。那教徒吐完就开心的跑回了城里，说要感谢天师救了自己。他走后还有人说呢，说这人前几日都站不起身来了，自从入了这个天师教，什么病都好了。”一开始说话那人又说。 周围人全在啧啧称奇，也有不少人质疑这事的真假。 “这不会是什么小把戏吧？”有人忍不住问道。 “你要说这五色水是小把戏，那他这站不起身来，可是有好多人都说呢，要是能靠小把戏就治好病，那也是可以的呀。”也有人反驳他。 一时间，食肆内众说纷纭。 安巧忍不住摇了摇头，又叮嘱了一遍店里的人，不可轻易相信天师教。 别的她不知道，但这五色水，在她上辈子看过的古代魔术大全里面就有。 不过都是用药水炼制而成的，没什么可稀奇的。这要是久病缠身，喝一点这水就能起来，安巧是不信的。 大抵又是一些小花招。 今日是中秋，安巧得到副食店去将礼盒都按照预定的数量和品类发出去。 便也没再耽搁，直接离开了食肆。 副食店内于东已经将店铺门打开了，安巧熟练的将昨日写好的牌子放在了门口。 【中秋礼盒已到，有预定者先取货。】 这次中秋礼盒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做火腿口味的，不过安巧又做了其他的口味。 预定礼盒的多半是富贵人家，来取货的也都是些丫鬟小厮。 趁着日头还没大，便来了许多人。 “工部尚书府家的，花团锦簇礼盒三盒，团团圆圆礼盒四盒，喜笑颜开玉兔五对......” “户部侍郎家的，花团锦簇礼盒两盒，团团圆圆礼盒四盒，玉兔要奔月兔，四对……” “……” 一早上的时间，来了不少人，店里的众人只能不断的把礼盒往外运。等到下午给散客卖时，礼盒只剩下小半。 “掌柜的，这花团锦簇和团团圆圆有什么区别？”一男子看着五花八门的礼盒问。 “这花团锦簇里多为甜的馅儿，团团圆圆里有不少肉馅儿。所以说每一盒里都有甜有咸，但略有些不同。”安巧回答。 男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都来一个吧，家里男孩儿女孩儿都有。这个爱吃肉，那个爱吃甜的。到时候老子可不愿意跟他们扯皮。” 男子的言语粗鲁，可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安巧手脚麻利的给他包好了礼盒，又迅速服务起了下一个客人。 忙了一整日，礼盒全都售空了，几人才休息。 安巧今日在店里也留了不少礼盒。一是送给员工们，二是自己也要留着吃。今晚怎么说也是中秋，就算没有团圆的人，也应该吃一顿好的。 “别忙活了，今日是中秋，早些回去，我们做些好吃的。”安巧笑嘻嘻的道。 其实说是好吃，也没什么特别的。安巧就打算炒一锅杂菜，再炒一锅柴火鸡。 这样来的方便，快一些。 热锅下猪油和菜籽油各一半， 比起炒干锅，又多放了一些油。油热倒入洗好的鸡肉煸炒几分钟。 依次倒入辣椒，花椒，豆瓣酱，葱姜蒜，泡姜，泡椒炒香，撒上些盐，加入一碗清水，盖上锅盖煮一刻钟。 再将莴笋，豆芽，豆腐，藕片，土豆，香菇，蒜苗，豆皮，茄子依次倒入焖煮一刻钟。 同时在锅边贴一圈玉米饼子。 又拿另一口大锅炒了炒杂菜，今日的晚饭便做好了。 因着是中秋，所以不打算开夜宵的，晚食也没几个人，京都食肆早早的便打烊了。 “大家快吃吧，趁热吃，一会儿还有月饼，别把自己撑着了。”安巧将泡好的松叶茶倒出来，给大家都发了点。 一时间只听得到筷子和碗碰撞的声音。 ...... 侯府也买了月饼回来尝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小丫头打开了那外观精致的盒子，好奇不已。 长公主和老侯爷已经是京都食肆外带的常客了，可剩下的人，除了顾青云，还没吃过京都食肆的吃食。 大家都好奇不已。 只见长公主拿起一块冰皮月饼就往嘴里送，“这月饼真好吃，不知是什么做的？” 既软又糯，却丝毫不粘牙。入口虽不说有多丰富的味道，但也没有甜腻的吓人，反而想一口接一口。 “有这么好吃吗？祖母？”顾青云的大哥顾青裴问道。 顾青裴不比顾青云，他是长子，自小便矜持有礼，在口腹之欲上，一向都很有自己的要求。 “思泽啊，好吃的，你相信祖母，试试。”长公主笑眯眯的。 一大家子人背着老小孩儿逗得不行，连老侯爷都拿起一块咬了下去，其实老侯爷一向不爱吃甜腻的东西，他和顾青云一样喜爱京都食肆里的辣味。 “咦，我这不是那个什么冰皮月饼。这里头的馅儿好像是蛋黄。”老侯爷又咀嚼了几下。 “怎么样？好吃吧？”长公主问。 “好吃是好吃，就吃这蛋黄料未免有些太足了，糊嗓子。”老侯爷咽下去后，喝了两口奶茶才觉得舒服。 “哎呦，这小娘子可真是天才，不知道为何下着这奶茶吃，就格外好吃。”老侯爷感叹道。 顾侯爷，顾夫人，顾青裴便也纷纷拿起一块，往嘴里送。 没过多会儿几人的神色纷纷涌上一抹惊喜，没成想这般好吃。 月饼之前也不是没吃过，可要么就是太甜，要么就是太腻，或者那馅料有些奇怪的味道，但京都食肆的月饼完全没有这些问题。 第70章 天师教的街头表演 “思雨，你就是一直背着我们去吃着好吃的。”顾侯爷调侃道。 顾青云完全没在下风，“这食肆离我们大理寺近，都被我们称为大理寺食堂了，祖母和祖父才是一直背着你们吃。” 长公主离顾青云近，伸手就弹了他两下，“你就会胡说。” 一家人其乐融融，顾清裴又问，“那这奶茶又是何物？” 老侯爷便开始介绍，“这是安小娘子新开的店，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奶茶，可以坐在那里喝，也可以带回来喝。今天我就买了几杯奶绿，可好喝了。都是茶和牛乳兑出来的，非常健康。” 顾青裴挑了挑眉，“祖母也喝？” “你祖母也爱喝，只需要多加些茶，少加一些奶便可以了。”其实老侯爷也没有想到自家娘子不喜欢牛乳这么多年，居然因着奶茶又接受了牛乳。 但无论如何这算是个好消息，以前宫里的太医就说过，给她喝些牛乳能补身体。 可她就是喝不来，如今也能喝上鲜牛乳了，算是不错的进步。 几人都因为祖母开始喝牛乳了，啧啧称奇，顾侯爷和顾夫人更是一人拿起了一杯，真这么神奇吗？ 可当奶茶入口的那一刻，又觉得的确如此神奇。 这口感真是不错。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喝到了深夜才散场，顾青裴悄悄问顾青云，“这食肆怎么买，我亲自上门会不会吓到他们，我吃什么怎么点。” 顾青云只觉得眼睛都跳了跳，“你直接去就行了，很简单的。再说了，上次明月公主都去过，也不缺你这位侯府世子喽。你要觉得实在抹不开面，就派你小厮去，按照你平时的口味跟里头的下人一说，他们便知道了。” 顾青裴懵懂的点点头，又问，“里头有什么特别好吃的？” “我喜辣，兄长又不辣，里头有不少好吃的，你还是自己去试试吧。”顾青云说完就要走，又一把被顾青裴拉住。 只见顾青裴左右看看，见父母，祖父母都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压低声音问，“那洛川公子还有后续吗？” “没有了。”顾青云倒也不是不信任自己的长兄，只是兹事体大，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实在不好乱说。 “你可小心些吧，这事可能牵扯的人很多，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朝我打探。既然你在洛川公子这个地方就结案了，那以后出门也这么说，短时间内不出什么事，估计他们也不会盯着你了。”顾青裴交代道。 顾青云点点头，“我知道的，兄长。” “那早些去歇息吧。”顾青裴说完，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青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要是这事就这么完了，那该多容易。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便有不少人排在副食店的门口。 “哎呀，这中秋礼盒还有没有啊？昨晚我们试了试，可真好吃，味道真不错，今日还想送礼的时候带些去。”一客人问道。 另一个人看着紧闭的大门，也着急道，“昨日我买时，并不知晓这么好吃，今日儿子吵着还要，我头疼的不行。我原本想着月饼再好吃能有多好吃，不都是那些馅儿吗？谁料这安小娘子可真会整花样，一样比一样好吃，现在儿子吵着要，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大早上又来碰碰运气。” “今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若是买不到，我就只能去买些别的礼盒送出去了，若是能买到那可太有面子了。”另一个客人也说道。 于东开门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怎么有这么多人？ “各位客官近日来的好早。” “小掌柜，还有没有中秋礼盒呀？我们还想买。” “就是，就是。昨天买少了，实在不够送礼。” “小掌柜，还有没有啊？都拿出来吧，我们几个都买了。” 于东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各位客官，中秋礼盒已经卖完了。之后不会再做，下次要买可能得到下一个中秋了，不过我们店有不少点心和果子，在京都奶茶店都能买到。各位想吃的话，也可以到那边去吃。像冰皮月饼，蛋黄馅儿的果子，五仁的，那边都是有卖的。” 这个客人还不甘心的，想再问问。 可眼瞅着里头确实也没有礼盒，便歇了声音，谁让这礼盒这般好卖，昨日自己又买的这么少呢，也怨不得别人。 众人慢慢的散开了，于东也开始了新一天的营业。 倒是那位儿子吵着要吃的客人还没走，“小掌柜的，我能问问奶茶店在哪儿吗？我儿子吵着要吃果子，实在没办法。” “奶茶店呀，客人你直接到城里的壶明戏台，奶茶店啊就在这个戏台的斜对面。”于东想了想，回答道。 那位客人感激的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安巧今日要去庄子上，童家夫妇上次说买些种子去，安巧便先到了城里一趟。 刚下马车，走进店里，外头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瞬间引得周围的人都去瞧热闹。 安巧也好奇，放下了手里的种子，走了出去。 只见一个头发胡须都白了的老翁坐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的唱着小调，“不要黄金万两，只要人间清欢。怨你千金万金，不抵妙手回春，一生平......” 他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点燃了一侧的炭火。 很快，神奇的一幕便出现了。在篝火里似乎看到了亭台楼阁，来往人物，活灵活现。 安巧都一时愣住了，实际上，在现代他也见过了不少魔术。纸化白鸽，空碗取水。 而每一次她都觉得这些魔术确实挺惊艳的，虽然她一时没明白这一幕是如何做到的。但也知道这其实只是魔术，可能是类似海市蜃楼一样的东西。 可周围的古代人没见过，全都啧啧称奇，惊讶的不行。 老者看着众人的表情非常的满意，“各位，这是天师教的老天师传给我的功法，各位若是感兴趣，只需要交点会费便可以学。我们教派的老天师，能肉白骨，复活死人，什么包治百病都是基础。” 第71章 安巧和天师教 周围顿时传出一阵唏嘘，真的假的？若真有此事，那这天下还不得成了天师教的。 若是真能肉白骨，活死人，那大家都是天师教做教徒不就好了。 “大家刚才也看到了，这边是活生生的仙法。有福之教，不入无福之人。你们愿意来，我们天师还不愿意收呢。”老者见大家都产生了兴趣，又卖起了关子。 安巧往回退，不愿再看，那老者眼神微眯，喊到，“小丫头，我看你有血光之灾，快快入了我天师教，让天师保佑你才是。” 安巧并没有意识到老者在叫自己，还在往前走。却被前头的人一把抓住，“小丫头，那老师傅要救你呢，你跑什么？” 安巧这才满脸错愕的回了头，却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多谢老师傅提醒。” 说完便准备继续往前走。 岂料，那前头的人又拉住了自己，“小丫头，血光之灾呢，你不怕吗？” 老者趁安巧被前面的人拉住，慢慢站起来，一步步往前挪，“小姑娘，你别跑了。说的就是你，我是看你和这天师教有缘，才叫住的你。若是旁人，我还不搭理呢。” 安巧有些恼怒，“先生在这街上招揽教徒我不管，但先生莫要拦我的路，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你这小丫头，说话怎么这般冲？我是看你印堂发黑，今晚肯定有什么血光之灾。”老者颠来倒去就这几句话。 安巧不耐烦，“我一没惹你，二没耽误你招揽教徒，你这是作甚。”眼看着老者还要往前，安巧当机立断对着巡街的衙役喊，“救命啊，有人当街强抢民女。” 那巡街的几人听到了，立马往这边走，“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老头见衙役真来了，放下紧紧拽着安巧衣角的手，就往旁边走。 霎时间，有不少人往四面八方跑。 安巧一下就看见了刚才拦住自己那人，早就觉得这人也是个托。 衙役四散去追，旁边有家里有人生病的妇人坐在地上崩溃大哭，满眼都是对安巧的恨意，“你个死丫头，你瞎叫什么？这下好了，老师傅走了！我家相公可怎么办？” 安巧不想搭理，只想快速脱身，却遭到了不少人的谴责。 “苍了天了，这什么世道！救人的菩萨有人抓，这扰乱秩序的小丫头片子却没人逮捕，苍天啊。” “就是，你若是不想加入，我们可都想加入，你自己走不完了吗？还非要在这里说什么强抢民女，我们可没看见抢谁了。” “就是就是，丫头片子，谁要抢你啊。” 此时众人的情绪都被煽动了起来，有不少想加入教派的人，全都一股脑的将怨气发泄在安巧的身上。 安巧也没有试图讲道理，她知道，此刻讲道理没有任何意义。 这天师教起来的速度太快了，或许就是在不同的街面上做不同的推销和表演，也正因如此，才能那么快召集教徒。 安巧本不愿和他们发生争执，只想离开。 谁知几个情绪激动的大娘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张牙舞爪的就是要找她算账。 “各位大婶大娘，你们莫被他骗了，他不过是表演了些戏法，你们全信了他。为了救活一个人，将一家子的饭钱药钱全搭进去，还得不到什么好结果，你们愿意这样吗？”安巧只能飞快反应过来，也采用同样的话术回应道。 “你别在这儿信口胡诌，哪里是戏法，我们都看到了。”那个哭嚎不已的妇人龇牙咧嘴就要上前。 “若不是戏法，他们看到衙役怎么跑的这般快？若不是戏法，那些高官贵族为何不参与？为何他们只敢骗骗老百姓？”安巧又巧妙的将话题转移，堪比营销号。 这是有不少人顺着安巧的思路走了下去，“就是，若不是戏法，他们行得端坐得直，为何要跑。” 安巧见大家都转移了注意力，又说道，“而且那老头明显是看到我要走才诬陷我，你们都在那儿听他讲话，他自然不诬陷你们，他只是没想到我会直接叫衙役。你们都愿意加入，若是再说服我这种要走的，他可信度不就更高了吗？” 不少人更是觉得安巧说的有道理。 “这小娘子说的对呀，他若是不紧张的话，他跑啥？”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又在矛盾转移了。 安巧连忙找了个空隙钻出了人群，没成想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可这天师教也是够奇怪的，最近怎么这般猖獗？似乎在着急着加入更多的人，更快的敛财。 安巧钻进了种子铺，买好了需要的便赶忙前往了庄子。 而另一头，京兆衙门已经被盯得满头包了，其实不久前，这天师教便已经有些气候了，只是没像最近一样，这般猖獗。 大琰朝也并不制止任何的教会出现，只要不是邪教都不会去管。 可这天师教已经隐隐约约发展成了邪教的样子，不断在街头传教，表演着一些戏法花样。 有不少人因为他们所说的包治百病而加入了天师教，可如今报案的人也很多，多数都是因着交了钱，家里病人没好，人财两空。 甚至交一次钱还不够，要交好几次钱，天师的弟子们才会去家里看一看。 可一拖再拖，很多人将田地房产都卖了，才能见到天师弟子们一面。 见了面又如何？ 多数弟子都会说因着交钱时间拖得太久了，此人已经回天无力。 很多人后知后觉才发现被骗了，到京兆衙门报案，可是京兆衙门也没办法，交钱的时候是自愿的，还签字画押了。此时发现被骗，也没办法。 京兆府尹被盯得满头包，又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安抚情绪，在到天师府去要钱。 可是天师教也有理有据，他们都是签字画押的，都是自愿的，可不存在骗不骗。若是不服，那这自愿的事儿，就是上了公堂也是一样的。 京兆衙门被夹在中间，毫无办法。 屁颠屁颠的去找大理寺，大理寺给的理由也有理有据，所以说他们也不仅仅只是接命案，但这事还没到他们可以管辖的范围，便又将京兆衙门堵了回去。 然后京兆衙门也学聪明了，他们也学着天师教的样子，说你们当时都是自愿的。 虽然昧着良心，但好歹解决了一些。 只是长期以往也不是个办法，京兆府尹近来日日查天师教的把柄，只想将这教端掉，到时候便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了。 第72章 视察庄子，黄焖鸡 忙碌到下午才将种子带到庄子上。 上次种下去的萝卜，大白菜，胡萝卜已经初具雏形，这次又带了些菠菜，莴苣，没成想还买到了樱桃萝卜，芹菜。 这些都是方便做成罐头，做成泡菜的植物，今年来不及了，明年等晚春的时候，安巧还打算种些姜。 这个年代的人们大多都不愿意种姜，这是稀罕物。因着难伺候，种出来之后也没寻常百姓家愿意买，达官贵人也要不了这许多。 便难买难寻。 但这家无论是做成泡菜，还是各种酱料，亦或是炒菜都需要。 “小娘子，这头我们已经打理出来了，工厂也基本盖完了，就等着小娘子开始招工了。”童山站在田埂上，指了指对面的山底。 “改日我便多买些人来，现在山上的果子还没种好，也没有做些嫁接，还不能用，先砍了树做些纸或者，做肥皂吧。”安巧一半碎碎念，一半又像在跟童山说话。 “嫁接？肥皂？小娘子还懂得怎么造纸？”童山有些疑惑。 安巧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内心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啊，就是，让果子更好吃的方法，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肥皂就是皂角做的，很容易的，也是那个古籍上看到的。”安巧找补道。 童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反正他也不识字，小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想来想去，安巧还是决定先做肥皂，本就身处京都府达官贵人很多，若是能做出又香又好用的肥皂，这也算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安巧一边走一边仔细回想。 陕北子读书时有社会实践的课程，里面就有教怎么做肥皂。 似乎是用贝壳磨成粉，然后烧一些草木灰，用纱布过滤出碱水。 再将贝壳粉倒入碱水中，搅拌均匀，过滤两次，放在一边沉淀。 但是为了磨贝壳粉，安巧还特地买了一个小的磨粉机。 再用猪板油炼制些猪油，等猪油冷却后再加入上层碱水，加入盐之后，顺时针搅动。 等皂水变得黏黏糊糊，就可以倒入竹筒中定型了，晾个三五日，暴晒定型便可以取出来售卖。 到时候安桥再加入一些玫瑰花型，菊花型，栀子花型，山茶花型等各种香味，就不信没人喜欢。 若是可以的话，还可以做些面膜，护肤品，甚至是化妆品。 走女性销路。 到时候可以先在京都城里再买一间铺子，做京都肥皂店，以后有人想买或者想进货都得从自己这里进。 慢慢打开销路后，便可以开始做女性产品，京都府里的富贵人多，销路肯定没问题。 等回了城里找个木匠定制些模具，印章，还有食肆里需要的镂空火锅桌。 “小娘子，你看。这边这些花都是我娘子闲着没事的时候种的。”童山开了口，打破了这种沉默。 安巧一看，顿时惊喜道，“这是桔梗！” 童婶子一脸不好意思，“都是瞎种的，小娘子再若是喜欢，就剪了拿回去。”说着又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这里还有一些睡莲。” 安桥惊喜不已，这些花多半是可以拿来制作香料的，再说这些东西若是品相好，甚至可以拿到城里头卖。 “就是这些菊花，大抵是天气还不够凉，迟迟不肯开花。”童婶子遗憾的指了指旁边几盆不起眼的像花又像草的植物说道。 没想到，童婶子还有养花的天赋，安巧对于自己的大计更有信心了。 “婶子若是爱种，便多种些，之后有用处，等我下次来再给你买些花种。”安巧笑嘻嘻的说道。 两人说着说着便走入了厨房。 好几次店里聚会，童山两口子和小童谣都没办法赶回来。今日安巧带了食材来，想给庄子里的人做一顿好吃的。 早上刚杀了两只鸡，安巧都带了过来，准备做上一顿黄焖鸡，又下饭又好吃。 “小娘子，我来打下手吧。”童婶子卷起袖子就要干活。 “不用了，今日的菜不麻烦，我一个人可以。童婶子去歇着吧，在店里大家都挺忙的，谁也没空帮我。负责大家的吃食，挺简单的，难不倒我。”安巧想了想，又道，“婶子，不如帮我去地里摘些能吃的瓜果吧。” 童婶子这才点点头，走出了厨房。 黄焖鸡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挺难。 先将鸡块洗干净，放入姜蒜，冷水下锅焯水。焯水后将鸡块捞出，沥干水分。 此刻的鸡只是焯了一遍血水，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鸡的腥味。 将土豆下锅炸至金黄之后捞出，安巧还撒了些许盐巴在土豆上，这样刚出锅的土豆即使作为零食也好吃无比。 起锅烧油，放八角，花椒，干辣椒，姜片，蒜片爆香。 下鸡块炒匀，放一勺白酒，接着依次放入生抽，老抽，黄豆酱，白胡椒粉，撒上一些糖。 搅拌均匀后，放入香菇。 翻炒一段时间加热水，盖上盖子闷一阵，下青椒和刚刚炒好的土豆，转大火收汁，香喷喷的黄焖鸡便做好了。 此时已到了吃晚食的时间，做工的人基本都回来了。除了童山家三人，其他人都没有吃过安巧做的吃食。 此刻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什么味道？这么香。还有我们真的不用进去帮忙吗？”这个婶子一边擦自己刚洗好的手，一边问。 “小娘子说让我们在外面等就是了，再说了，万一有什么秘籍，你进去帮忙不得被你看了去。”另一个下人回应道。 “你说的也是。”那婶子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似乎很赞同此人所说。 童婶子听了不禁发笑，但也没有说什么，“大家拿着自己的碗去舀饭吧，一会儿小娘子的菜端出来便可以吃了。” 众人便说说笑笑，端着饭碗要去打饭。 平日里都是童婶子一人负责所有人的吃食，因着不知道吃多少才是合理的，便定制了一模一样的饭碗，让他们都贴上了自己的名字。 每个人每一餐吃多少都有记录。 就这么记录了一个月，才决定好每一顿饭煮多少，每个人吃多少。 第73章 中秋节失踪的孩子 若是这顿想吃的多了，那下一顿就得吃的少些。原本京都食肆几人都觉得是不是过于苛刻，可看着大家都适应这个模式，又觉得可能也不算太过苛刻。 这么做更加有利于长期的发展，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大家还是有防备的。 童山帮着安巧端出大锅，院子里大家都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童山等人还好，只是觉得对于安巧做的吃食颇为怀念。其他人就不一样了，通通赞赏这是天下最好吃的美食，之前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吃食。 其实安巧只是仗着上辈子一直在做美食的工作，熟能生巧。又知道很多古代人不知道的做法和香料。 这也就是为何京都食肆换了厨子，大家仍觉得好吃的原因。 安巧每次买人都会特地挑选一些会些厨艺的，又在食肆里面使用自己的各种秘籍和配方，连酱料都是自己做的。 自然好吃些。 其实这也属于一种连锁反应，食肆里吃的好了，便好奇是用什么酱料炒的，什么酱料做的。 便会到副食店买回去自己尝试一番，虽然还是不及直接在食肆里面的好吃，可多少也能吃出个味道，这样子副食店的生意也好了起来。 众人围坐在一起吃的饱饱的，虽然安巧在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不适应的，也没和之前一样，坐下来就开始胡说八道。 但也没有不舒服到哪里去，安巧没怎么和他们搭话，一直静静的吃自己的，是偶尔跟童家几人说上几句。 “下次我来时会带上一些花种和其他能买到的菜种，之后我研究研究怎么做肥皂，到时候会再带些人一起来的。”安巧上马车前又交代了童山一句。 童山点了点头，又有些踌躇的开了口，“小娘子，你本还是闺阁女子，我不方便跟你讲这些，但我们家童一一年岁眼见着就大了，之后找媳妇儿可能不太好找。若是小娘子有合适的也可以介绍一下。” 童山话音刚落，安巧便愣住了。 童一一如今不过十四五岁，放在现在还是小孩子呢，在古代居然就要考虑结婚生子了。 童山只以为是安巧不好意思，他笑了笑道，“小娘子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当我今日说的话太过粗鲁，一一那边我们会看着办的。” 安巧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一一还挺小的。” “哪里小了？他如今已经快15岁了。小娘子又看好他，给他管着那么大一间铺子，这不成家终究不是一回事儿啊。”童山连忙说道，那样子好像生怕安巧说童一一年纪小 ，不给他介绍似的。 安巧只能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帮着留意的。” 童山这才放心的摆摆手，让安巧一路小心。 安巧在路上就琢磨起来这事儿，原来自己在大家的眼中应该是大龄未婚女了吧。 还有，一一喜欢什么样的呢？还是得侧面打听一下孩子的喜好，不然从十四岁就一直过下去那该多累啊。 ...... 另一头，大理寺内，几人正整理着最近解决的几个案子。 本来大理寺接手的案子都是破不了的案子，或者是皇上钦点的大案要案。 但其实不仅仅如此，很多地方办不了的案子都会一层层往上传，最终传递到大理寺，大理寺未解决的案子都有整整一个屋子那么多。 前些日子因着湖光宅那个案子很多，报上来的小案子也没有及时解决。 城外偷油贼意外葬身案，河神新娘...... 甚至还有，几卷失踪案也没有头绪，每年都有不少失踪案报到大理寺，再加上没有报道大理寺的。 平均丢失的少女都近百人。 之前查的湖光宅，也仅仅只有四个少女和五个少男被报了失踪。 可见报上来的人数和实际丢失的人数并不匹配。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每年的庙会，节日都是人口失踪的大档口，就今天一天，大理寺便收到了十几个丢孩子的案子。 顾青云看的报上来的人忍不住皱眉，“今年怎么丢失了这么多？一个中秋节而已，还都是在一条街上丢的，不太科学啊。” 话音刚落，新海又报了一大摞卷轴进来，“少卿大人，这里又有一堆。今年一个中秋节，京都府里每条街上都丢了很多孩子，不知是怎么回事？” 原本丢失孩子的案子都是分开查找的，但这么多孩子这么密集，就不得不多想了。 顾青云大致数了数，一个晚上丢了将近四十个孩子，男孩女孩都有，且大多都是八岁以下的。 “这就奇怪了，为何要那么多八岁以下的孩童呢？”新海问。 顾青云摇摇头，“真是奇怪，不知是拍花子的还是别的什么？” “可拍花子的这几年京都府里查的很严，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丢了四十多个孩子？”新海回道。 “走，我们去街上看一看，按理来说那么大条街，若丢了那么多孩子，那倒显得每个商家都有嫌疑了。”顾青云想不到到底是怎么带走那么多孩子的。 两人走上了街，可能是大多数人都听说了孩子丢了的事，今天晚上的街道显得冷冷清清。 很多店铺都关了门，“若直接明目张胆的带走，怕是不太可能。但中秋佳节，很多人上街看灯，大概也不怎么注意自己家的孩子。或许是，用了什么东西迷晕了孩子抱走的呢？”顾青云看向新海，“如果将一个孩子迷晕，在人群拥挤的时候，你从街头到街尾到底要走多久？” 新海丈量了一下尺度，“其实不需要多会儿，如果我会些功夫，只需要挤开人群即可。会功夫的话，大约半刻钟，便可以将一个孩子送出去。如果不会功夫顺着人流走的话，一刻钟或者更久都有可能。” 顾青云也丈量了一下街面，“若我会功夫，且这街面上有一家店铺是我的熟人或同伙，那更快的速度便可以做到。即使不会功夫，直接把孩子送过去，再出来偷，速度也会快许多。” 第74章 老天师死了 “可这街面上那么多家店，一家家排查，早就打草惊蛇了。”新海看了看两边的店铺，粗略估计将近百家店铺。 “所以必然不能这么查，我怀疑确实有什么迷药之类的东西，可这案子无头无尾的，又没什么证据，我们还是回大理寺，先查查报案人的家属，看看有什么一致的地方。”顾青云在脑海里大概记了一下店铺的位置和名字。 两人回到大理寺时，其他人都已经走了。 顾青云叹了口气，“先回家吧，此时急不来。” 谁知次日天还未亮，大理寺的小吏就急急忙忙的到了侯府。 “少卿大人，昨夜发生了一桩怪案子，大理寺的门大早上就被敲烂了，好些人来门口叫冤啊。”小吏急得满头大汗，一边说一边急得手脚发抖。 “你慢慢说，怎么了？”顾青云让丫鬟给小吏倒了杯水，想让他平复心情。 可那小吏就不接水，急得不行，“少卿大人还是快随我去看看吧，大理寺其他人都没有这个主心骨呀，我怕看门的几个小吏顶不住。” 顾青云一把拎起了他，直接跳上了墙。三步并作两步走，就往大理寺跑去，其实此刻她也是一脸懵。 刚到大理寺门口，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只见不少男男女女衣冠不整，全都跌坐在大理寺的门口，呜咽声响的整条巷子都能听到。 “我可没有对他做什么呀，冤枉啊，冤枉。” “我们都是好良民啊，我们可没有做什么丧良心的事。” “大理寺还我们公道呀！” 顾青云将小吏放下，打开了大门，“各位这是怎么了？有话慢慢说。” 谁知门刚打开，手和脚便被无数的人缠了上来，他们好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拉紧了顾青云。 “你是少卿大人吧，你就是少卿大人吧。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一个汉子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扒拉着顾青云的衣领，顾青云只觉得自己的衣领都要被扯掉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得先告诉我，我才能救啊。”顾青云尽量站直了身体，沉着的开口。 “少卿大人，我们是被冤枉的。我们根本没有做什么丧良心的事呀，求求你救救我们。”一个女人也将手脚缠上了顾青云的衣领。 顾青云只觉得自顾不暇，站都站不稳了，“各位娘子，公子，你们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而不是一直让我帮你们。你们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如何帮助？”这一次顾青云的声音放大了些许。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 一个少年走上前，开口道，“少卿大人，请原谅我们的鲁莽。昨夜我们正在天师教内举行入门仪式，老天师将我们点为了内院弟子，说只要交更多的会费便可以帮助我们的家人真正摆脱疾病的困扰。他依次收完费，便要表演通天索，这是天师教有名的法术，大家都很期待。谁知老天师刚上了通天索，还没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便啪——的一声掉下来，摔了个粉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有不少人说是老天师法力失效了，天师教内的嫡传弟子便不管不顾冲了出来，说我们当中有人的八字克老天师，害死了老天师，要我们偿命。我们不肯，他们便不让我们走。是我们用集体的努力，才逃了出来，不然如今怕是已经被嫡传弟子杀了。” 顾青云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原本想着这天师教也翻不出什么气候，不过是表演些江湖杂耍，没想到竟然上升到了如此地步。 “我知道了，你们暂且等待一会儿。”顾青云说完便转身回了院中，这事说来也容易，但办起案来太难了。 通天锁是从几百年前便有的江湖杂耍技艺，虽然大理寺也并不清楚这个杂耍是具体如何操作的，但其实根据大理寺内的记载，这个杂耍比较难练，所以在民间流传的也并不广泛。 每个朝代都有江湖术士用这个技艺骗钱，天师教也是凭着这些杂耍，加上一些装神弄鬼的言论获得了不少信徒。 这人是如何死的？暂且不论。 但他们要求尽所谓的教徒便不太科学和合理。 可这案子的难处就在这里，教徒们入会都是签了协议的。那协议有几百页，不少平民百姓连字都不识，更别说认得这几百页的大字。签了之后，他们做这些都可以被认为自愿。 一个孩子失踪，再来一个天师教的案子，顾青云已经感觉到接下来一个月又不能睡安稳觉了。 等赵怀庆他们来上班时，开开心心在京都食肆买了早食，转进巷子后便只想着回头。 这又是闹的哪门子事儿啊？ 那些人不肯走，看到赵怀庆他们穿着跟顾少卿差不多的衣服，早上那一幕又再次重演。 “我们是冤枉的呀，救救我们，我们哪儿也不敢去。” 赵怀庆一脸懵逼，又寸步难行。 乌患和新海看到这番景象，悄悄从后门绕了一个道，只留下赵怀庆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留在了前院。 “少卿，这是怎么回事？”新海问。 “这些人都是天师教的受害者，昨晚老天师没了。”顾青云翻着卷宗，回答道。 “老天师没了？”乌患也难得的觉得有些奇怪，最近天师教猖獗，按理来说应该好好保护这位老天师才对。 难不成又是什么内部斗争吗？ “对呀，表演通天索，把自己摔没了。”顾青云将早上来写好的卷宗递给了两人。 其实卷宗上也没写什么，毕竟门口站着的都是只会喊冤的老百姓，顾青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好吧，既然你们来了，我们便到天师教走一趟。”顾青云站起身。 几人走到门口才将赵怀庆解救了下来，顾青云拉开帘子，对外头的众人喊道，“各位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楚，你们先各回各家吧。” 可谁知，这话没有任何的意义。 外头的人只点点头，还是或坐或站的留在了大理寺的门口，不愿走。 他们多数人都被天师教知道了地址，回家也会被天师教带走，他们才不肯走呢。 第75章 进不去的天师府 天师府门前，大门紧闭，门前围满了人，只是大家都沉默不已，低沉的气氛下，每个人都或坐或站的看着大门。 顾青云环视一圈，上前准备敲门，刚迈出了步子，便被身后一个干瘦的手抓住了，“小伙子，别敲门了，他们不会开的。” 因着是出来调查的，顾青云让几人都换了麻布衣裳，就是怕看到是大理寺的更不愿开门，谁知却被老伯拦住了。 顾青云疑惑的问，“为何？” 那老者立马一副你是什么人的表情，说道，“你不是来要钱的？” 顾青云立马会意，点点头，一脸认真的攀扯道，“是来要钱的，我妹妹的病一直治不好，这天师教真是太坑了。” 那老者眼见着顾青云神色认真，立马讲他化为了同一阵营，“对啊，我家的病人也没好，每次都说要多交钱。其实我们也不傻，我也知道，要想治好怕是只有交钱做老天师的弟子才行，可我也没那么多钱啊。报官也没用，说我们是自愿的.....” 老者叹了一口气，又道，“可，这老天师都死了，还哪来什么治病的机会，小伙子，你也跟我们在这耗着吧，说不定钱能拿回去。” 顾青云眼角跳了跳，看来这天师教忽悠的很到位啊，这些人大多只是因为老天师没了才到此处要个说法的，都不知道一开始就被骗了。 顾青云又和周围几个人打了招呼，问了问为何集体来要钱了。 大家说辞不一，但都指向一件事，老天师没了。 顾青云给大理寺几人打了眼色，走到了一边的巷子里，“看来，这天师教的保密系统也不怎么样，短短一天，那么多人都知道了。” “我看他们是没反应过来，看来这死了的老天师才是主心骨。”赵怀庆微垂着眉眼，又往墙头看了看。 “我们趁乱进去看看，不然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进去探查。”新海一向比较鲁莽。 但这次，大家都认可了他的说法，“行，但是万事小心，我们先伪装成教徒，等大家起了争执或者冲突，借机打开大门，往里进。进去了留一人继续跟着大部队，剩余的迅速到里头探查。若是被天师教的抓到了，就说是迷路了，尽量不要暴露自己。” 几人了然，分批次再次混入人群，人群气氛很低沉，甚至有人已经低着头呜咽起来。 来来往往许多人，但似乎都没人愿意做出头鸟，静默的等待别人发难。 “开门，天师教，你丧良心，你不开门。”一个干瘦的少年似乎忍无可忍了，走上前砸起了门。 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大理寺几人想挑起众怒，也变得难上加难，谁不想进去讨个公道呢，可事实上，谁也讨不到什么好。 看着一个又一个尝试的人失败，除了士气更低迷之外，什么也没有。 赵怀庆试着挑起身边人的怨气，“他们不开门，难道我们就不进去了吗？错都在他们我们讨个公道还成没理的了，我真想把他们的门砸开。” “年轻人，你别着急。谁也不想管我们，我们只能这么跟他们耗，你若是去砸门了，又成我们的不是了。”一位老伯劝道，眼里全是干枯的恨意。 “那我们也不能这么等下去啊！各位都是有自己的活计的，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来这儿等着。放下自己手里的地，什么也不管了，到时候若是讨不回来，要跟他们耗上大半年可如何是好？”赵怀庆转变了思路，如今已经算农忙时期了，种下去的稻谷小麦都能收了，农民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土地。 若是在这里纠缠不清，这一年的劳作是不是又要打水漂了？ 不少人听了赵怀庆的话，也不由认同。 不少年轻人看向赵怀庆，“小哥你说，我们该如何做？” 大理寺众人即使伪装过，也比在场的人好上不少。没有干枯的四肢，也没有深不见底的绝望。 不少人都觉得这几人是纨绔子弟被骗了零用钱，没有他们慌张。 “我们集合众人的力量一起把门卸了，古话不是说了吗？法不责众。再说了，说到哪里去我们都有道理。不能仗着我们看不懂字，便写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欺压我们。”赵怀庆说完，不少人的眼神都坚定了。 “就是，里面估计还有不少骗子呢，我们进去把钱要回来就走。这官差不管我们，我们自己得争气。”被调动的多半是年轻人，他们赤红着眼发誓要进去把钱抢回来。 “对呀，再说钱不回来我也不活了，活着干嘛？那么多钱，一下子全给了这些骗子。”也有不少人因为这次的事情觉得活不下去了，听到有人愿意一起砸门，其实是开心的。 赵怀庆率先上前推了推门，“天师教的，你们给我开门，不然我立马把你们的门卸了。” 回应赵怀庆的又是一片寂静。 “大家上啊，把他的门卸了，让他们还躲在里面。”赵怀庆上前鼓动了一番。 正在大家情绪激昂，发誓要把门卸了的时候，远处来了一队官差，定睛一看，竟是京都府尹带着一群小吏。 “喂喂喂，你们干嘛？”京都府尹还没来到跟前便大叫道。 赵怀庆怕露了馅儿，立马回击，“这天师教都是些骗子，他骗了我的钱，还不允许我把门卸了进去讨个公道吗？” 京都府尹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时愣神，又很快反应过来，“那你们也不能强拆呀，让开让开，我有搜查令，他们不得不开门。”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前些日子到京都衙门报案不是不搭理我们吗？”一个小年轻认出了官服，不愿意让开。 京都府尹无奈道，“前几日只是钱的问题，又签了些丧良心的契约，我们实在没办法。今日老天师没了，我们可以进去了，这对大家也是个好事，若是能找到银两，便给大家分发下去。” 那年轻人才不情不愿的让开。 京都衙门众人往前，敲了敲大门，“天师教的开门，京都衙门有人报官，说你们这儿死了人，开门让我们查探。” 可那门还是死死的，没有一点动静。 小吏又敲了一遍，哑着嗓子喊了又喊，完全没反应。 众人面面相觑。 这天师府难不成跑路了？ 第76章 通天索的奥秘 无奈之下，京兆衙门只能强行破门。 等众人涌入，里头的场景和外头大差不差，没有所谓的弟子蹲守，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众人气急败坏的往里走，又因为里面的平静不知所措。 屋内整洁干净，不像被人翻过的样子，倒像是本来就没人来过。 内院里，老天师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摊已经被打扫过一遍的血迹和那根断掉的绳索。 落针可闻。 顾青云等人往不同的屋子里走去，都没有看到人，后院还有一道后门，此刻安安静静的伫立在那儿，整个院落毫无生机。 京兆府尹疑惑道，“人呢？卷钱跑路了？” “大概吧，我们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东西。”旁边的小吏回答利索。 “奇了怪了，这后门怎么没人看着呢？”另一个小吏问道。 “大部分教徒大概只知道正门，这后门不对着街面，又不对着正门，七拐八绕的，估计都没人走到过这里。”京兆府尹看了看后门，跳上了屋檐。 顺着屋檐一路往前走，不消半刻钟，就到主街上了。 “这是，都走了吧，而且看样子走的很悠闲，完全没着急。”京兆府尹跳下墙头，又进了主屋。 那头，大理寺众人围着表演通天索的地方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真的只是意外。”赵怀庆看着那根绳索，不像是人工切断的，断面不整齐，大有自然断裂的样子。 “那他们跑啥。”新海也看了看那个通天索，疑惑不解。 “他们图财，没看见整个院子里什么也没丢，唯独找不到钱了吗？”赵怀庆看了新海一眼，又指了指桌子后面的卷轴，“里头有所有交过钱的会员信息，这些东西统统没拿走，他们这生意大概也是不想做了，只拿了已经赚到的钱走了。” 顾青云沉默的翻上了屋顶，这怎么看都像是意外，老天师的尸体又不见了，很难判断是不是有过什么争斗。 按照早上来报案的众人所说，老天师自己表演然后砸下来摔死了。 无论怎么看那绳子，都不像人工割裂的，老天师上绳索前，肯定也是检查过的。 他本来就没有上天的能力，看天师教的手笔，这位老天师必然是谨慎小心之人，即使大范围敛财也手抄了几百页条列，怎么可能会不检查绳索就上去呢。 顾青云以前看过一本古法幻术，前朝有一位江湖术士就是凭着一根绳索逃脱了追捕。 据说他只往天上抛了一根绳索，追捕的人来了，他三下五除二爬上了绳索，越爬越高，便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 用这根神奇的绳子去了别的地方，顾青云仔细研究过这个技艺，虽然还有些细节不清楚，但大概知道原理。 绳子内部藏有蛇骨，绳子下方多半有一篮子或地洞，可以藏住人，只要绳子不断往上升，下面的人拉进绳子，上面的人便可以爬上去。 爬上去后，若在空旷的场地便爬下来，这个幻术便表演结束了。 若不是在空旷的场地，便借助周边建筑也可遁走。 前朝那位术士也是如此，不知他靠着什么支撑住了绳子，往上爬几层楼后，再跳到别的建筑上即可。 顾青云走上前去，拿住了那根断掉的绳子，接口处断的并不干脆，扒开一段绳索，里头也确实有蛇骨的存在。 再看看屋顶，有着陆点，但此处开的天窗很大，几乎不可能做到直接翻到屋顶上的把戏。 顾青云走到门外，还有不少刚刚冲起来的教徒在四处张望，“请问有内门弟子，或者看过通天索的人吗？” 众人一时沉默，直到一个小孩子怯懦的开了口，声音很小，“我偷偷见过，老天师指挥绳子站立，然后他爬上去，之后在爬下来。” 顾青云点点头，但也不敢肯定。 毕竟这只是一个小孩儿看到的场景，万一老天师有不下来的时候呢。 再回到屋内，仔细查看了整个地面，确实也没什么地道和密室。 如果需要下方有人控制，要么就是一个微小的机关只需要弟子帮忙按住就好，要么就是有人在下头紧紧的拉住绳子。 可下方一看就没有办法藏下一个人，即使是孩童也不可能。 那只能是有机关了。 顾青云看了一圈，没看到机关。又从桌子，椅子，甚至每个弟子下面的蒲团都看了一遍。 “少卿，你在找什么？”赵怀庆问。 “找一个机关或者一个可以让绳索拉紧的东西。”顾青云又解释了一遍通天锁的原理。 “那你怎么能断定没有人在下方拉住呢？”赵怀庆质疑道。 “因为这个环境里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容纳下一个人，孩童也不行。”顾青云回应了一声，继续低头找机关。 赵怀庆对于找机关，找密道颇有兴趣，一声不吭也开始找密道。 几人在屋内屋外找了大圈，一无所获。 “不对劲儿啊，若不能藏人又没有机关，这绳子不可能直接直立。”顾青云道。 那头乌患已经将整个屋子的程设全画了下来，“少卿，你说有没有可能藏在某个柜子里，我们应该回去问问看过通天锁的人，每次表演时大家的站位和东西的摆设和现在一致吗？” 顾青云点点头，“这边就进行一个封锁吧，别让人再进来破坏现场了。” 交代完，出门便看见被人群包围的京都府尹。 “现在他们跑路了，我们怎么办？还钱，还钱。”人群里大家各个涨红了脸，情绪激动。 “大家稍安勿躁，我们追回来后会尽快分发给大家，大家千万别急。”京都府尹急得满脸是汗。 人群里，大家还是不肯放过他，一直追问着各种问题。 “府尹大人，我们先走了，这边麻烦您封锁一下，命案归大理寺，这钱只能你努力了。”新海将声音压低，凑在京都府尹耳边说道。 府尹气急败坏，又没什么办法，这分法也没什么错，只是这些百姓该怎么办，太闹腾了也没办法，太安静了又问不出什么。 他一上午嗓子都哑了。 第77章 分头行动 因着手上有两个大案子，顾青云就将人分成了两组。赵怀庆和乌患继续探查天师府，他和新海便去走访那些丢失儿童的家。 赵怀庆和乌患便找到了早上的那些人，大多数人还留在大理寺外，只是他们或坐或站，没有早上那么戾气十足。 赵怀庆先上前问道，“各位娘子公子，久等了，我们去了一趟天师府，人已经走干净了，各位不用害怕。这次回来便是想问问各位，有谁是看过很多次通天索或者见过一两次通天索的？若是见过的，便上前来，告知在一二，房间里到底是什么摆设，有多少人站在里面？天师又是如何表演的？” 一开始大家都有些犹豫，不太敢上前。 赵怀庆又说，“这事多半只是个意外，我们只是想调查清楚老天师究竟是如何死的。” 众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见有人往前了，便也顺着排好了队。 一下午的时间，赵怀庆和乌患得到了大差不差的答案。 房间内的陈设和早上乌患画下来的，大差不差。只是原本在绳索的下方还有一个八仙桌，老天师每次讲课都会扶住八仙桌，然后表演通天索。 弟子们也多半是站在下方的，多数时候会有内门大弟子站在老天师的身后，但那人也几乎是一动不动，只会翻阅些卷轴或资料。 八仙桌？ 乌患又根据大家的描述，画了一张八仙桌出来。和一般的八仙桌差不多，只是一般的八仙桌不会在桌面上直接做上些山石盆景，可老天师那张八仙桌上面有山石盆景直接做在了八仙桌上。 老天师还对不少教徒说过，这是他在天上看到的景象。 所以大部分人都以看到一眼八仙桌为荣耀。 赵怀庆仔细的回想了一遍，早上去探查时并没有看到这张八仙桌。 不知这张桌子是被搬走了，还是已经被销毁了？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张八仙桌大抵上是和那个通天索有关联的。 两人感谢了一番提供线索的人，又承诺会和京都衙门一起努力将这件事情的损失降到最低。 有的人还是不肯走，认为只有大理寺门口才是安全的，也有人觉得天色渐黑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 总之来来往往许多人，留下了一小半，还在大理寺的门口。 赵怀庆和乌患也没有赶他们，只收拾了东西，进了院子。 另一边，顾青云和新海已经走了许多人家，多半是情绪失控的妇人和愁眉不展的男人。 每家每户都回忆了一遍孩子丢失那晚发生的事，有人说给孩子买了糖画，有人说给孩子买了面具，有人说给孩子买了灯...... 总之千奇百怪，居然没有一个定论。 结合起来便是些能吃的，能用的，每家每户都买了些，甚至有人既买了糖，又买了面具，还买了灯。 一时竟然判断不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又问起大概是在什么时候丢的？ 不少妇人都说，不知为何突然间街面上边拥挤了起来，大家推推搡搡往前走，还有人跌倒。她不敢怠慢，只想快点离开，便抓着孩子一路往外走，可谁知走到了外头却发现抓的并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也有的男人说，本来想将孩子抱在怀中，可太挤了，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是不知为何突然拥挤起来的。 也有不少人回忆到京都府内的钟敲响第十下的时候，正是今日的第十个时辰，人群突然拥挤，有的孩子脱了手，有的孩子来不及回头看...... 便这般莫名其妙的到了外头，孩子已不见了。 再回头找时，街面又不拥挤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孩子。 顾青云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孩子失踪案，只是不知这些孩子被拐到了哪里，又是怎么运出京都城的？ 或许还没有离开京都府呢。 新海似乎也想到了，立刻调转了方向，“少卿，我去城门问问，若是要将那么多孩子带出去，必然是要经过城门的，但若经过了城门，城门不可能不拦。” “就怕他们不是一次性带出去的。”顾青云没有那么乐观，但还是示意新海快去快回。 顾青云又再次走上了那条孩子丢失最多的街面，这条街上米面粮油，卖杂货的，卖吃食的，卖小玩意儿的层出不穷。甚至在中秋当天，两侧大概都是摆满了摊子的。 按照几个家长所说的，他们都买了一些可以入口或可以带在身上的东西，就是有迷药，那其他购买这些东西的人会不会也晕了呢？ 如果他们也晕了，那这几样东西里必然有一个是有问题的。 若是他们没晕，那小孩子大概率也不是因为这几样东西而迷失的。 顾青云假装买东西，进了街面中心的一家杂货铺，“老板，这边有卖香包吗？前日中秋，我家妹妹上街买了一个，今日说什么都还要一个，可我又不知道是哪家店，只能一家家的问。” “香包有卖，中秋那日家家几乎都有卖，只是不知道公子要的是哪一个？也不知道公子的妹妹是不是我这儿买的？”掌柜的一脸笑意的迎了出来。 顾青云道，“我也闻不出是什么香味，但那荷包的锈迹还挺精致小巧的，我看老板这儿是这条街上最大的铺面，又在正中间，我料想我的妹妹大概进来过。” 那老板从柜台里拿出一堆香包，“这些便是中秋卖剩的。” 顾青云立马表现出一副兴奋的样子，“哎，就是这个香包，我妹妹可喜欢。” 那掌柜也一脸堆笑，“公子喜欢哪个。” 顾青云挑来挑去，每个颜色都拿了一个，“我每个买一个吧，不然到时候妹妹闹起来，我又得再来买一次。” 那掌柜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虽然这不值几个钱，但自从那日这街面上乱起来后，这几日客人明显少了许多。 顾青云一脸心满意足的走出了门，准备前往下一个铺子。 这铺子还好说，可那些小摊子本来就是临时摆在这儿的，即使他到衙门一个个核对租出去的摊子，也不确定到底是谁家。 毕竟那些小摊子，多半都是卖灯，卖糖画，卖小泥人，或者卖些面具，新奇的玩意儿，卖些小花的，重复率极高。 第78章 深夜甜点 顾青云游荡了大半日，买了些有的没的，大包小包的带回了大理寺。 统统送给白金玉，“都查查看有没有毒。” 白金玉看看满桌的香包，面具，折扇，忍不住无奈摆手，每次需要我都那么大工程的吗？ 顾青云才不管白金玉的内心大戏，继续说道，“我怀疑有迷药，若是都没有迷药，那在大街上，趁人不备，打一下也是可以的。但那么多人，每个来一下应该能被抓到，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所以应该还是有迷药。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出了事，但肯定有一样是他们都买了，也都用了的东西。” 白金玉摸了摸下巴，才说道，“少卿是不是忘了，还有吃食啊。” 顾青云想了想，“除了糖画糖人，实在不知还有什么是只小孩爱吃，大人不吃的。且京都府里，不少大人也会买这些东西，入口的话，不可能只小孩子遭了道。” “对啊，所以那天晚上若有人在这些东西里下了药，晕乎乎的必然不可能只有小孩子。”白金玉又道。 “可我总不能见到人就问吧。”顾青云无奈，若是见到人就问，那已经不是打草惊蛇了，是直接在蛇上乱舞。 “那天晚上那么多人，我就不信大理寺里头还有京都衙门里头没人去凑热闹，少卿大人去问问他们不就好了。”白金玉想来想去，觉得顾青云有道理，但还是可以想办法剑走偏锋一下的。 顾青云点点头，给白金玉留下一顿宵夜钱，便又离开了。 这个点，大家应该都下班了，只能明日在去瞧。 又到前院看了看赵怀庆和乌患，两个人，一人一直在画不同人描述的东西的拜访，一人一直在研究沙盘，到底什么角度通天索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呢。 “怎么样了？”顾青云蹲下，一起看着沙盘。 “大家说的陈设和如今的不太一样，重点在一座八仙桌上，早上我和赵怀庆都没见过，少卿你见过吗？”乌患边问边拿出一张画好的八仙桌。 顾青云皱着眉头问，“这桌上为何有些山水雕刻。” “老天师说这是他见过的天上宫殿，我怀疑里面有通天索的机关。”乌患指了指几个点，示意顾青云可能是有机关的地方。 “那么大个桌子，若是要将其带走，岂不累死，难不成直接端走吗？”顾青云看了看八仙桌，又看了看乌患画出来的表演通天索的图，疑惑不解。 “对，我们也在想这个问题，若是要带走这个桌子，要废一番功夫不说，可能出去的时候还会被围堵，不太合理。但若是不带走，这宅子就那么大，我们几人虽然没有全翻一遍，但大概都看了一遍，不至于漏掉这么奇怪的桌子吧。”乌患认真道。 一时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会不会又有什么密道暗室的，将桌子拖进去藏起来，以后再从别的宅子进来拿。”赵怀庆想到了上个案子，这天师府的大小也几乎和湖光宅一样大了，也不是不可能。 “明日再去看看吧。”顾青云下了定论。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新海默默站在黑暗里，等几人讨论完，才开口，“少卿，几个城门我都去了，都说没看见大批量带孩子走的，每日有不少人进出城门，周边的郊区也会带着孩子们上街赶集。有的孩子玩累了，回去的路上就会躺在车上呼呼大睡，也无法判断是不是被强行带走的。” “只祈求孩子们还在城内吧。”顾青云深深叹了口气。 “我已经吩咐好了城门，这几日若有人频繁带着孩子出城门一定要严加看管，特别是熟面孔的大人。”新海微微颔首。 乌患这才道，“我已经将失踪的孩子们的画像都画出来了，明日在劳烦走一趟，给每个城门发一趟，这样更容易查些。” 顾青云肯定的朝乌患点点头，“大家今日辛苦了，若想吃宵夜的便跟我去京都食肆，若不想吃的就回家吧。” 三人对视一眼，吃宵夜，哪有愿不愿的。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想的问题太多，顾青云特别想吃甜食，平时从来没有这种需求。 “叮咚——” 安巧今日刚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了响声。 安巧抬头，就见大理寺四人站在了门口。 “各位今夜想吃什么？”安巧问。 “甜的。” “甜的。” ...... 四人异口同声的道。 “今日是怎么了？都想吃甜。”安巧忍不住想起了下午做坏的那一锅曲奇饼，本想复刻一下小饼干，可不知是因为火的温度不够，还是实在没找到黄油。 总之烤出来的小饼虽然闻起来香香的，却可以把人砸死的程度。 “两个案子同时进行，累了。”顾青云道，因着是晚上，人也不多，几人便在大厅里坐下了。 安巧给几人做了些甜的，红糖煮鸡蛋，红糖牛乳，章鱼小丸子，还有今日搅的手都快断掉的蛋糕胚。 蛋糕胚烤的也有些焦糊，蛋切掉了还可以吃，就是曲奇饼没成功。 大概要么是没有黄油，安巧又不想尝试猪油的原因。 要么就是那个小炉子温度无法一直保持。蛋糕胚还好，虽然烤的没有烤箱做出来的那么松软，但好歹是做出来了。 安巧间接吃食端上桌，顾青云问道，“小娘子可有听说中秋那日丢了不少孩子。” 安巧摇摇头，“这几日都忙，没有听到。”随后又想了想，“栓子他们可能知道些，那天晚上他们也上街玩去了，少卿感兴趣的话，明日他们上工了，就能知道了。” 顾青云点点头，夹起一块蛋糕胚放入口中，瞬间被治愈了一整天的疲惫。 “这是何物，怎么这般松软，还香气十足。”顾青云问。 “这是...蛋糕，一种小点心。”安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这是啥，想了想还是决定蛋糕就是蛋糕，不能是别的名字。 “好吃，小娘子，这红糖牛乳也好吃。”赵怀庆满足不已，一直夸赞着手里的吃食。 安巧笑了笑，“你们慢慢吃，有需要叫我。” 第79章 肥皂厂准备开工 “不过，小娘子，为何今日正好准备了这么多甜食？”赵怀庆抬起头问。 “唉，奶茶店那边中秋礼盒的热度已过去，需要研究一些新的甜点呀。”做掌柜的也辛苦哇，安巧有气无力道。 改日还得再试一次曲奇饼，就不信做不成了。 几人今日也累了，饭局上颇有些沉默的意味，吃完了便和往常一样，留下银子便走了。 次日。 安巧带着说好的肥皂厂下人，租了两辆马车去了庄子。 这些下人都是买时便根据肥皂的制作流程来挑选的，每个环节两到三个人，加上庄子里的，便足够了。 一路到了庄子前，看着已经盖好的“宿舍楼”和“产房”，安巧满意点点头。 “各位，既然到了我手底下做事，我便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做的活，涉及机密，不能外泄，出了厂房后谁也不能说自己那一步工序是什么，干得好有奖金，干的特别好可以分成，但是背刺我的，便不能怪我无情了。”安巧板起脸，态度极为严肃。 连童山两口子都被她镇住了，从来没见过安巧这般认真，想来这肥皂的事确实是大事，可不能怠慢了。 “这边是宿舍，现在我们这里人不多，应该都能分到单人间，若是要找个伴儿的，也可以两人同住，两人住的会先分配大一些的。”安巧看着面前的众人介绍道。 买回来的大多是妇人，且有些感情极好的，确实不太愿意分开，再说安小娘子不是说了吗，两个人会分大些的屋子。 很快便解决好了住宿，至于吃饭，自从安巧让童婶子安心侍弄花草，煮饭便交给了村里请来的两个婆子。 每日里带着自家的菜蔬，按市场价给钱，在留在庄子里做饭，每个月也能拿到不少银钱。 安巧又带着众人到了肥皂厂，一整排屋子整齐的排成一排，前几日安巧便叫童山准备好了内饰，基本上都是安巧让人运回来的新鲜物件。 第一间屋子里，就是研磨贝壳，烧制草木灰。接下来按照步骤，分别分成了四个房间，每个房间发的工作服不一样，方便管理。 其实每一步都不算难，重要的便是组合在一起。 所以过滤碱水那一步，安巧特意找了两个买时贵些的妇人。原本安巧想直接叫店里的人或者栓子他们过来，可一想到这么特殊对待第三间屋子，更显得这屋子重要，所以想想便算了。 想到要做肥皂那天，安巧便自己试着做了几块，确实要比市面上高价的皂角还要好用，但一个人毕竟产量低。 第一个月，安巧也不敢定太高的目标，争取做出三百块即可。 安排好一切，只等着三日后原料送到便可开工，安巧发完工作服又道，“这几日你们就先帮着地里干干活，喂喂鸡鸭，三日后便统一到工厂开始做工。” 下面的人叽叽喳喳，哪有不应的，他们本就是泥腿子出身，干这些倒更加驾轻就熟了些，也不为难什么。 安排完一切，安巧又给童山两口子带了些不同的种子，“除了这些种子外，之后我会预定一些果树，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将后山修整出来一些。” 童山点点头，“大概有些什么果子？” 果树也是有不同的习惯的，有的果树喜阴，有的果树喜阳，如果是喜阴的就得整理背光面，若是喜阳的就得整理受光面。 安巧想了想，“大概苹果，桃子，梨子，樱桃，石榴，橘子，柿子，枣...对了，我再去找找有没有山楂树。” 童山瞪大了眼睛，“小娘子......一次种那么多吗？” 安巧点点头，“到时候请村子里的帮工，只要是合适，能种下的都种了吧。这样等个一两年结了果子便可以做罐头，做吃食了。” 童山想了想小娘子说的这些果树都不是很好吃，酸涩的更是占大多数，种出来真的可以用吗？ 其实是因着这个时代的果子没有嫁接这一步，很多果树都是又小味道又不好，但安巧想着应该能嫁接，便觉得搏一搏。 “那小娘子记得挑些大点的树苗，好养活。”童山想的很简单，既然要种，那不如种的大一些的果树，这样好养活，也好打理，争取第二年就能结果。 安巧点点头，无论是嫁接还是种植，确实都是稍微大点的好。 看了看地里的瓜果，基本上都长势不错，童山将他们料理的很好，今年的泡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好吃了。 处理完一切，安巧走时已经夕阳西下，童婶子想留饭，安巧又赶着回去，明日还得到奶茶店给小绿小红讲解新的点心做法呢。 最近真的是太忙了，农民忙着秋收，大理寺忙着破案，安巧东忙西忙，也不知道忙个什么。 ....... 大理寺内，顾青云看着今日问话记录下来的东西，不断记录和筛选着。 中秋那晚确实有不少人去了主街，他们都反映说突然间拥挤，又突然间不挤。若不是今日顾青云来问，便会觉得是因着人流量的不同才这样的。 可细细想来，那天晚上确实奇怪。 京都衙门里有人说，自己买了糖糕，吃了一路，倒也没有发昏，就是走到街中心时，不知道是人挤人热的，还是因着什么，确实出现了短暂的头晕眼花。 还有人说，买了面具，一路上也没什么事，就是感觉晕沉沉的，但也没什么大碍，回家便取了，也一直以为是人太多闷的。 大理寺里也有不少人去了，有功夫的人一拥挤便能迅速脱身，倒是也没什么晕厥之感。 但没什么功夫的几乎都出现了，人多，拥挤，气闷，头晕等等症状。 这似乎与买了什么东西无关，要么是每样东西里都有问题，要么就是这迷药并不是下在某样东西里的。 除了主街，还有不少其他街道的小孩失踪，询问之下，得到的答案差不多。 小孩儿上街骗着要吃的，买了吃的，走着走着便丢了。 因为人多也没办法回头拽小孩儿，一直以为拉着的都是自家小孩儿。可小孩儿被牵走时也是不哭不闹的，什么声音没听到。 第80章 大琰朝火锅初体验 顾青云烦躁的挠了挠头，准备离开，那头乌患和赵怀庆也刚回来，迷迷瞪瞪的要走。 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几人晃晃悠悠去了食肆，刚进门便被安巧手上的果盘吸引住了，只见安巧面前摆了一个透明碗，里头有不少碎冰，碎冰外被层层叠叠的水果包裹住，安巧正拿着一小壶不知是什么的液体往上面浇，液体很快就消失在了冰上，融为了一体。 紧接着，安巧又拿出一盒不知是糖粒还是什么小点心的东西，撒在冰上。 顾青云瞬间感觉被什么击中了，水，冰，若是在主街上方喷水，水内含有使人晕厥的液体，长时间闻便会着道。 小孩子体重轻，消化不了过多的液体，便容易晕厥。 大人体重大，且行动更加快速，那么就只会感觉昏昏沉沉。 当大家都有些迷糊的时候，大人小孩都分不清自己牵的是不是彼此，拍花子的只需要上前牵住小孩，带离人群后即可。 乌患和赵怀庆也觉得瞬间清醒了不少，八仙桌上就和这碗果子一样，层层叠叠有不少东西，目的就是藏住机关，现在人没了，弟子也跑完了，唯独桌子和银钱不见了。 这天师教必然是为了东山再起，带走了桌子，他们才能再次表演通天索。 安巧看着呆住在门口的几人，不免疑惑，“各位这是？” 还是乌患先反应过来，“小娘子，这是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我们几个都看呆了。” “哦，这是水果刨冰，水果层层叠叠的堆在冰上，再浇上一些糖浆。只是这都秋天了，估计也不怎么好卖，我只是做出来自己吃的。”安巧漫不经心的道。 赵怀庆一听是甜的，便眼睛晶晶亮，“小娘子分我一些，或者给我做一碗，可以吗？” 给钱的都是爹，更何况是这几位大爷，从来都不是抠搜的主。 “好啊，我给你重新做一碗吧。”反正刚刚洗好的果子还有不少呢，安巧让几人坐下，看看想吃什么。 安巧刚走，大理寺几人又注意到，不知为何，京都食肆内换了一种奇怪的桌子。 等安巧回来时，顾青云问，“小娘子，你这桌子为何这般奇怪，中间为何是空的。” 安巧立马笑盈盈走上去，一脸的骄傲，“这是火锅的桌子，冬天快到了，我想着应该不少人喜欢吃些热的。” “火锅？”赵怀庆满脸求知欲。 “对，就是将想吃的菜都放进去煮，有很多不同的底料。”安巧说着，便拿出一包装好在油纸内的底料，“这些底料我都在副食店里面卖了好多了，之前炒的干锅，还有不少菜，都放了底料。” “有这么神奇吗？而且我们自己煮，能煮的好吃吗？”赵怀庆有些担忧。 “肯定可以呀，我刚刚才将桌子换进来呢，若你们要吃，便是大琰朝第一批享受火锅的客人。”安巧从庄子回来后已经是晚上了，本来想着今日不换桌子了，可又一早便贴上了告示，只能张罗着把桌子换了。 定制这些桌子时，安巧特地吩咐了，在中间镂空的洞做一个盖子，若平日里不点火锅的便把盖子盖上，既不影响美观，也不会让人心里膈应。 “那试试？”赵怀庆带着试探意味的问着旁边两人。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 之前安巧又拿出一口造型奇怪的锅，赵怀庆吃不得辣，所以安巧特地拿了鸳鸯锅，其实还做了子母锅和九宫格。 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鸳鸯锅最适合三人。 架好锅后，安巧拎出一个水壶，给锅里加上汤底，浓浓白白的，闻上去像是鸡汤，又像是骨头汤。 要拿出两个油纸包的小方块，一边放了一个。 在下方点上火，便成了。 安巧拿出一张小菜单，上面有各种各样的食材，“这上面有肉，有菜，还有点心，小吃，饮品，你们看看你们需要什么，在后面打钩给我就可以了。” 几人都新奇不已，每次在京都食肆都能体验到一些新奇的玩法。 “打一个勾，打一个勾，我要吃豆腐。”赵怀庆指了指豆腐后面的小方块。 顾青云打了勾，又示意两人，“还有什么要吃的？” 只能挑挑选选也只选出了一两样菜，主要是不知道煮出来是什么味道，谁也不敢贸然的选择。 “你们这样子是不够吃的，因为火锅吃的便是一个菜品丰富多样，每样菜的分量比较少，价钱也比较便宜，你们得选择五六样素材，三四样荤菜才可以。”安巧根据之前几人的食量推测道，因着安巧总是眼大肚小，所以每次吃火锅时菜点多了都吃不完，于是就专门做了半份的量。 若是不够吃了还可以再点，但若是吃不下了便浪费了。 几人又面面相觑了一番，“这个嫩豆腐和老豆腐有什么区别？” “嫩豆腐口感更滑腻些，老豆腐吸汤汁更醇香一些。”安巧回答道。 “那这个嫩牛肉，辣牛肉，牛肉条又有什么区别。”顾青云又指了指上面。 “那牛肉切的很薄，下锅煮几息便好了。辣牛肉是腌制过的，味道更足些。牛肉条是条状的，切的比较厚，得多煮一会儿，但是有嚼劲。”安巧又介绍道。 几人挑挑拣拣，好不容易点完了菜。 火锅已经煮沸了，开始散发着浓浓香气，几人晚食都没吃，此刻已经饥肠辘辘。 安巧回了后厨，手脚麻利的处理好了几人点的菜端了上来。 “想吃什么便加了往锅里放，煮熟后便可以吃了。你们点的毛肚，鸭肠，只需要放到锅里六息便可以了。这些牛肉粒得多煮会儿，也好入味，素菜下锅等变了颜色就可以吃了。” 几人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管他呢，太香了，先煮着吧，吃着吃着就会了。 几人一人拿着一个小碟子就往锅里倒，安巧又给几人端上蘸料碟。 每个人一个油碟，一个传统的蘸水碟，还有一个花生酱。 今天是第一天卖火锅，所以准备的有一些忙忙叨叨，等明日正式开始卖火锅，蘸料也供大家自己调便可。 第81章 意外死亡，老天师 几样小菜放入番茄锅，翻滚的番茄和热气，熏得几人眼睛都睁不开，扑腾的热浪一下便充盈了鼻腔。 不但几人迫不及待，连旁边几桌人都忍不住往这边张望。 “小娘子，这是何物，好香啊。”说话的是隔壁桌的几人。 安巧抬头看了看，回应道，“这是火锅，香吧，明日起便正式售卖了。” 那桌人本来也吃的差不多了，听说明天就能吃上，也没有太失望，理解的点点头，感叹道，“小娘子真是做吃食的天才，不知怎么能想出这么多新奇吃法的。” 大理寺几人也没空管其他人说什么，只紧紧盯着火锅，生怕错过什么。 “好香啊，这个熟了吗？”赵怀庆不确定的夹起一根莴笋问。 其他两人在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应该...大概...似乎...” 安巧瞧了瞧，只能默默在纸上写下，【每种菜应该煮多久，煮多久能吃】的告示，写完便放到了桌子边，只等着一会儿收了摊再抄写几份。 有了这份告示，初体验火锅的几人便舒服了许多，看告示煮菜，一叠进一叠便进了嘴。 “这辣锅怎么这般好吃，随便煮煮就这么入味。”顾青云忍不住疑惑道，又伸手挑了挑里头的佐料，就是些寻常佐料，大蒜葱叶... “这是牛油的。”安巧又给几人上了一盘子黄喉。 几人越吃越上瘾，忍不住又加了许多菜。即使已经饱的有些站不起来了，还是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往下咽。 “牛油？牛油居然这般好吃。”顾青云感叹道。 平日里吃的油有素油，猪油，但牛油不怎么吃。牛，在这个时代不能乱杀，可以说可遇不可求。 其实安巧这批牛油是跟胡商买的，胡人的牛是牦牛，没有登记过，也不需要报备，杀了便杀了。 只是不知是这批牛的原因，还是牦牛的原因。这油也炼的不多，所以这牛油锅其实还是挺贵的，只能说大抵市场不会那么好。 几人吃完已经月明星稀了，外面安静不已，安巧还没关门。 她正在哄刚进来不久的失恋男子。 那男子悲观的诉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安巧便有一搭没一搭的给添着酒水，听他抱怨。 大理寺众人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了，已经了然，毕竟这里夜里还很多人的原因，不就是因着能做情绪垃圾桶吗。 几人朝安巧点了点头，留下银钱走了。 ....... 次日，天刚蒙蒙亮，顾青云便上了主街，铺子林立，顾青云找到中间的几间铺子，很巧合的，他们都有二楼。 顾青云大概估计了一段距离，排除了两家窗口和露台不对外的，还有两家。 若是站在露台上往下撒东西，又不想被人发现，要么灯光很暗，要么有躲避的地方。 两家似乎都不符合，除非那日有别的东西做遮蔽。 顾青云细细回想了这几日得到的信息，确实有不少人说，那日街上挺亮堂的，家家户户几乎都挂了灯笼，整个街道都被照的五彩缤纷。 这街上有不少人家有二楼，挂上些灯笼倒也合理，若家家都挂了灯，只需要躲在灯后便能隐去身形。 前面很亮，后面没有光，人站在阴影中，即使做些什么也方便。 顾青云飞速的登记了几家铺子，回去得找乌患画下来，推测对方的轨迹才行。 ...... 而另一边，乌患和赵怀庆基本可以确定是老天师自己死亡的。 早上从后院挖出了老天师的尸体，还是找了几个犬又翻了一遍后院。 起初只是两人为了找八仙桌，若是找到八仙桌，也可以佐证是老天师自己摔死的。 白金玉蹲在天师府里，从早上看到了下午，“大概率就是自己摔死的，绳子和留下来的器物都能佐证。若是提前对绳子做什么手脚，难度太大了，里头是蛇骨，外头是粗粗的绳子。要是直接捶打坏蛇骨，一摸便知道，若是磨了外面的绳子，上去前即使不检查也知道，也不可能。若问题是出在机关上，那大概率是直接跌落，怎么可能是断裂。” 白金玉想了想，又说，“这尸体一看便是摔死的，因为隔了几天了，也没办法判断有没有药，但是致命伤是摔的，可以肯定。” 这好几处都血肉模糊，基本上可以肯定了。 “八仙桌还是没找到，又没人证的...”赵怀庆淡淡的看着尸体，淡淡的悲伤。 “基本可以断定是他杀了，接下来就是看能不能追回部分钱啊什么的，这都是京都衙门的事了，我们不负责那个部分。不过我估计，若是八仙桌一直找不到，这个骗子教派说不定还会出来行骗，若是再出来，这次就有理由抓住了，皇上只说不禁止教派，没说邪教可以恒生。”乌患也看着白金玉摆弄尸体，淡淡说道。 “这老天师是什么身份，做天师前是做什么的，你们查过吗？”白金玉一边翻一边问。 “很神秘，一直找不到到底是谁，有几个猜测。今日画了画像才能去核对，之前的画像有些不吻合，大概是教徒都是仰视他的，又神神叨叨的，有些烟雾，灯光的，所以大家说的不一样。”乌患看着躺在地下的老天师，声音又轻又飘忽。 “差不多行了，叫人来抬尸体，回去了。”白金玉收拾着东西，擦了擦手，对赵怀庆说道。 赵怀庆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往回走，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你别想了。”乌患知道赵怀庆在意什么，赵怀庆点点头，沉默着往前走，似乎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儿。 其实在大理寺那么多年，每个人都尽量保持着赤忱之心，可案子那么多，没办法保持着每一件都尽善尽美。 这案子也是，总觉得悬而未决，可又觉得是板上钉钉。 既然老天师是意外死亡的，那又怎么帮助其他人，又怎么去惩罚这些擦边的坏人。 谁也没有答案，就像即使是大理寺卿，也没办法将所有事做到最好，将每个案子都解决完美一样。 第82章 孩子们到底去哪了 乌患比对着之前猜想的几人看了看，基本上能确定老天师的身份。 死去的老天师是中原人，姓何，名单。三十年前来到京都府，先后在几个马戏团，杂耍艺人手下打杂、学艺。 之后自己也开始卖艺为生，后来不知怎的退隐江湖。因着名气也不大，便也没人在意东街口少了一个人。 当时他最出名的几个表演，都是些杂耍的小玩意儿。 短短几行便是何单的前四十多年的人生，杂乱不堪，有这些记录还是因为十几年前有一桩杂耍艺人的大案，才被记录下来。 这也是赵怀庆翻遍了所有和杂耍艺人有关的卷轴才抄录下来的短短几行字。 至于后来怎么开始组建天师教，又是怎么开始骗人的，一无所知。 两人核对清楚，又写下卷轴，全交给了管档案的小吏，等少卿和大理寺卿过一遍，这个案子便结了。 赵怀庆还是觉得心情沉重无比，总感觉差点什么，又想不起来。 而另一边，新海每日只顾着窜遍大街小巷，只想着能找到孩子。 少卿负责查案子如何发生，他便负责找孩子究竟被藏到了哪里。 那么多孩子，可不是小数目。 可找来找去也没见什么踪影，倒是一上午送出去不少钱，遇到了不少身患残疾的小乞儿，拉着他的衣角，攥的手发白，一言不发的要钱。 新海见小孩可怜，便给一点，谁承想，一上午居然遇到了四五个。 这数量多的不太对劲儿，在脑海里反复想，也没见哪个孩子和画像里的孩子吻合的，又忍不住觉得只是巧合。 “新海，你站在楼下能看见我吗？”新海逛着逛着回了主街，顾青云便拉着他实验。 新海定睛一看，确实有些若隐若现，要是不仔细看，那被阴影裹住的人确实不好看见。 顾青云叹了一口气，这家店是有二楼雅间的包厢，正如掌柜所言，只要是个人，只要给钱，不可能不给上来喝茶吃点心。 顾青云问他，中秋那日谁定的这间。 掌柜的回忆了半天，只说来了两三个人，进进出出的，带着斗笠，都看不太清。但因为给了钱，且很大方，不用找钱，便也没管他们进进出出是在干嘛。而且中秋生意好，忙里忙外的累坏了，便也不曾注意有没有什么异常。 顾青云了然，这家茶馆的掌柜在这里将近二十年了，倒也不至于骗自己。 顾青云又问了问那日有没有挂灯笼云云。 掌柜的以为他开玩笑，忍不住笑道，“怎么可能不挂呢，左边王家，右边吕家，对门邓家，家家都挂，而且是早就开始忙着看花样，看挂在哪。若自己不挂，那生意肯定没那么好，挂了便能让人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划算的很。” 确实，京都府里平时没年没节的时候是不允许挂灯的，挂了有安全隐患，还影响整条街。 到时候家家户户卷完灯笼卷门面，卷完货品卷拉客，还成什么样子。 顾青云坐在茶楼内看着下方，这家店的这个包厢位置极好，只要守在这里，就算往人群里撒蒙汗药别人也是不知道的。 新海站在一侧，也试了试，甚至能站下两个成年男人而神不知鬼不觉。 “少卿，今日我上街发现了奇怪事...”新海将刚刚遇到的小乞儿的事说了一遍，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一时想不明白。 湖光宅那个案子里，也是这般，若是还有这样心狠手辣的变态呢。 顾青云听他说了几句，便瞳孔猛缩，“走，快走。”接着便是语气认真的道，“我们俩一会儿分开，偷偷跟踪那些残了的小乞儿，看他们去哪。” “少卿是怀疑....”新海也觉得骇人。 “对。”顾青云想了想，对着窗外吹起了口哨，很快飞来一只鸽子站在了窗口，顾青云将小纸条塞进鸽子腿上的小盒子中，拍了拍鸽子，纯白的小鸽子便飞起来，很快消失了。 “若是有危险，先走。”顾青云又说了一句。 两人爬上了屋顶，飞快的穿梭在京都府内，早上那些小乞儿出现的地方都没人了，新海看了看不远处屋顶上的顾青云，打了个手势，示意顾青云，没人了。 “早上城北人少，出门的多半是读书人，当官的贵人，他们讨到钱的概率高。下午就应该到城南去，下午赶集的卖货的都有了钱，在那边博可怜能讨到的钱多。”顾青云冷静下来后，想了想道。 新海点点头，又听见顾青云道，“但也有可能，他们只赚早上的。走吧，我们下去下边走，可能他们瞧见了还会上来要。” 两人穿梭在京都府，从下午到傍晚，再也没见一个瘸腿的小乞儿。 而另一头，收到信鸽的乌患不断拧着自己的眉心，揪红了自己眉心的那块嫩肉。 “即使是这样，他们拐走孩子是为了讨钱，那也太荒唐了吧。”乌患疑惑的看着赵怀庆。 这个年月，虽不说大家都饿的饥寒交迫，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余粮的。看见残了的小乞儿觉得可怜，那便给上些银钱吃食。可若是日日遇到，小乞儿的数量还那么多，即使有钱，也生不出同情的心来。 “少卿怀疑的有几分道理，不然为何突然出现那么多残了的小乞儿。只是，有没有可能...对方绑去那么多孩子，并不仅仅是为了做小乞儿...而是，新海碰见的，正好都是小乞儿...”赵怀庆想了想，道。 “可若是京都府的孩子，即使没怎么出过门，放出来后，不担心逃跑吗？”乌患还是觉得是不是其他几人都病急乱投医了。 刚才是乌患不断揉捏自己的眉心，现在是两人一起盯着乌患面前的京都府堪舆图不断拧着眉心。 顾青云两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没多久便回了大理寺，看见赵怀庆两人的表情，也顿顿的走过去盯着堪舆图。 新海跟众人讲了讲他早上的路线，顾青云也说了今早试探出来的位置，大概是对的。 核对信息后，几个人更加看不懂了。 孩子们真的还在京都府吗？ 会不会已经分批带走了呢？ 几十个人，即使不出门，也不可能不吃不喝，对方到底是如何藏下这几十个孩子的呢。 第83章 又出现一个非法教派 第二天，大理寺众人又去了几个出现小乞儿的街道。还好，今日小乞儿按时出现了，新海昨日露脸太多次了，今日便直接让他趴在了墙头。 一只白白的小手攥住了顾青云的衣角，小乞儿瘸着腿，满脸的期待，“给点银钱吧，少爷，求你可怜可怜我吧，少爷。” 顾青云装出一副不缺钱的样子，从袖袋里掏出几文铜板，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巷子。 乌患，赵怀庆遇到了同样的情况，给了钱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又在走出一段距离后，爬上屋顶，回来盯着小乞丐。 刚刚还在跟顾青云讨要钱的小乞儿，此刻没有生息般靠在墙根，淡淡的抱着讨钱的碗，没有什么活力。 因此走过去了不少锦衣玉袍的人，顾青云紧紧盯着，又来人了，这次小乞儿有了反应，他先一步抱紧了脑袋，低低的念叨，“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那人才狠狠的踢了小乞儿一脚，钻到了另一边的巷子里坐下。 顾青云这才察觉到，原来这些小乞儿都有人盯着，不知是几个小乞儿一个人盯着，还是一人一个。 赵怀庆那头，小乞儿积极不已，不断讨要钱财，一早上便讨的盆满钵满。 乌患那边也大差不差。 快到晌午时，几个小乞儿都站了起来，默默往同一方向走，可道路却完全不同，似乎故意不与自己的小伙伴碰面。 只有顾青云眼前这个，似乎故意的在等待什么。 没多久，另一条巷子便窜出一个小乞儿，拿着碗便往小乞儿碗里倒，倒完了又回到了自己那条巷子。 大理寺众人就在屋顶上追着他们走，他们像是被设定好了方向一样，即使都是从北到南，可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几乎不可能遇到同伴。 等到了城中心时，几个人又改变了方向，除了北边，其他几人都钻到了不同的巷子里。 大理寺几人也反应迅速的在屋檐上看了彼此一眼，追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没一会儿，几个小乞儿出了城门，没多久，大理寺几人又碰面了。 小乞儿们出了城门后，便松弛了不少，步伐都轻盈了不少。 顾青云等人很快发现，他们都没有真的残疾，都是装的。 难道真的找错了，这只是这些小乞儿的求生方式，不是被人迫害。 可又不甘心直接放弃这条可能，几人还是不近不远的跟着小乞儿往前走。 直到翻过了两座大山，一个坝子缓缓在众人面前展开时，大理寺众人才震惊不已。 在离京都府那么近的山坳里，有一个如此一马平川的坝子，且不算任何县份，在顾青云的记忆中，这里顶多是一个庄子。 怎么养了这么多人，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人种菜养鸡，有人洗衣做饭，总之，居然一派安居乐业。 几个小乞儿回了坝子，便分开了，回家换了衣服，开始干别的活计。 坝子被围了一圈简易城墙，外面围着一圈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坝子前还用大字写着，天地教。 天师教的事还没完，怎么又来个天地教，养那么多人在寨子里，不知道是何居心。 半刻钟后，早上那个凶狠的男子才骑着马到了寨子门口，他警惕的四处看看，就听见他大骂，“早上那几个小畜生呢，出来，看看讨到了多少，每日能吃能喝，就这钱难讨是吧。”说着便提了门口的水桶泄愤。 坝子里很平静，男人声音又很大，几个小孩忙不迭的端着碗走出来，男子看了看，特别是早上被他踢的小孩的碗。 “你又找谁要钱了，没脸没皮的东西。”说完便要打。 那孩子蜷缩成一团，哭着叫，“地黄师，地黄师，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 那个被叫地黄师的男子又打了地上的孩子几下才肯收手，烦闷的转身走了。 几个孩子又扑通跪在地上，一副臣服的表情。 因着大理寺众人还在半山腰上往下看，所以下面的人声音小时，便听不着，几个孩子窜到一起商量着什么，顾青云也不太能看清口型，便只能作罢。 看上去，这里是一个以庄子的名头建立的非法教派。 不知与天师教有没有什么关系？ 但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便是了。 除了那几个小乞儿，整个城里竟然看不到一个孩子。但却有很多埋头干活的大人，顾青云直觉不对劲。 这里几乎可以称得上一个小村子，如家家户户都没有小孩儿，那这些大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寨子里有几座很高很大的宅子，里头鸦雀无声，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却站着很多类似守卫的人。 “这个寨子有问题。” “问题还很大。” “那大宅子里是锁了人还是什么？” “不知道，但是感觉麻烦大了。” 几人想环视一圈看看，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有几个汉子猫在后院制作什么东西。 虽然他们看上去不是在做武器，可“叮叮当当——”的声音却响彻整个山谷，他们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倒入箱子里，一块一块的，看不出是什么。 “难道是私铸钱币？”新看着小盒子的大小，又看了看那小方块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几个大汉手里的东西。 “不像金属，但隔得太远了，也看不清楚。”顾青云脸色阴沉，在离京城那么近的地方，有一个设施完备的寨子，怎么想都很吓人。 “应该不是私铸，不然这也太不小心了，那么明晃晃啊。”乌患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这是石灰吗？”赵怀庆也忍不住问。 众人屏息凝神看着下方，只见几个汉子将处理好的小方块拿出来，用锤子一敲小方块便分离成几个小硬块。 石灰？倒是有几分像石灰，可他们这么做石灰是为何。 尺寸太小，不方便做成砖块，一整块敲碎，又是为何？ 正在此时，顾青云想起了门口的牌子，“天地教，会不会是用来炼丹啊。” 众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理，那几个汉子搬出了一个炉子，“真炼丹啊...” 第84章 天地教的教主? 之前几个大汉熟练的将各种各样不同颜色的石头，粉末倒入丹炉，烧火，加水，一应俱全。 可惜，没过一会儿，丹炉便爆炸了。 这个汉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好像已经习惯了丹炉爆炸，沉默着又转身到身后的小屋搬出一个丹炉，继续刚才的动作。 顾青云示意几人往前走走，几人便顺着山腰蹑手蹑脚的往前，整整转了一整圈，这寨子里种地，吃喝拉撒，炼丹，练功......一应俱全，似乎京城有的这里也有。 但奇怪的是，很多男人都面无表情，很多女人一开始聊天就会有守卫上前制止，可若是停下了手里的活或者表现的太痛苦，不耐烦云云，就又会被守卫用手里的鞭子抽打。 一切都和谐且诡异，很多时候山谷里静的只有鸟兽的声音。 原来看上去安居乐业是因为这样吗？ 一切都好像被什么人操控了一样，他们好像失去了自我意识，只知道沉默的去做布置好的任务。 大理寺众人一直蹲到中午，便看到有厨房方向源源不断的有十三四岁的少女，低着头，端着菜进入了那几栋很大的建筑。 “这里头的人身份应该很高，这整个寨子说不定都是为他一人服务。”赵怀庆压低声音，用气声说道。 “天地教的教主吗？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据点，明日在跟踪几个面生的小乞儿试试。”顾青云又道，能藏的下一个寨子，难道藏不下其他吗。 顾青云正欲叫几人离开，便听到了早上那位地黄师模拟起了大象的声音，没多久，所有面无表情的人都换上了一副崇拜的面孔往大宅院那边去。 等所有人或跪或坐，里头抬出一个轿子，谁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少女的声音，“众位信徒，今日有祈祷天神的降临吗......” 她声音柔和，带着穿透力，因着故意放缓的语调和平滑的语气，感觉有些迷惑人心。 絮絮叨叨说了半响，基本都是关于他们的天地教云云，下面跪着的人不知有没有听进心里，但起码每个人都表现的非常尊重，没有人睡觉，也没有人出声，平静的像被设定好的。 “发仙丹！”地黄师见少女话音已落，匍匐上前磕了一下，才转身道。 很快一个少女呈上一瓶丹药，丹药被一个玉色瓶子装好，少女打开瓶子给每个人发了一颗。 大家熟练的放入口中，少女瞧见了，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主人，大家都吃了。” 少女便又神神叨叨说了一堆，然后又坐着轿子回了大宅子。 “怎么都神神叨叨的，这药都是石头，还有各种粉尘做的，能吃吗？”新海嫌弃道。 “不管能不能吃吧，反正看起来他们是吃的挺开心的。走吧，这里头那么多人，我们几个不能打草惊蛇了，回去禀报大理寺卿吧。”顾青云又看了一眼下方，朝几人说道。 因着怕打草惊蛇，几人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绕了远路，回到城里时，已经到了傍晚。 顾青云今日也没空吃吃喝喝了，坐下来便开始写今日的折子，这事除了禀报大理寺卿，还得直接给皇上递折子。 …… 另一边，安巧也刚刚闲下来。 今日到奶茶店教了几个人如何做新糕点，失败了很多次后才终于做出来了些歪歪扭扭的。 没办法，似乎只能在找人来专门做糕点了，不然自己一个人也没办法搞定几个铺子。 奶茶店最近的销量一直很好，安巧又做了很多噱头，倒吸引来了不少客人。 除了奶茶，安巧还做了不少银耳汤，燕窝粥...…总之都是些贵妇人喜欢的东西，可以美容养颜，没有人是不喜欢的。 戏台子又日日有戏可听，两楼的靠窗厢房竟成了抢手货。 昨日里，李家夫人还和王家夫人差点打起来，李家夫人要宴请小姐妹，王家夫人娘家妹妹来了，都想听戏，站在门口便吵了起来。 最后还是于东聪明，给两位夫人一人送了些吃食，又都安排到了靠窗的厢房两人才肯罢休。 可视野略微不好的王家夫人还是不想放过李家夫人，愤愤不平的嘟囔了一整天，走时还踩了李家夫人新绣的牡丹鞋。 晚上于东来汇报时，安巧都不免失笑，她先是夸了夸于东干的好，又给于东提了主意，“以后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就根据收集的印章，来判断谁可以进视野更好的那间吧，若是还要吵起来，便可以用印章来换优先选择的权利。若两人都有印章，且都差不多一样多，便玩些小游戏，让大家不至于直接吵开了。” 安巧将前几日自己想玩大富翁鼓捣出来的棋盘拿了出来，又给于东介绍了游戏规则。 于东两眼放光，“小娘子这物如此新奇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自己瞎想的，如果你拿去反响好的话，我就多做些，到时候来店里喝奶茶的客人也有玩乐的东西。”安巧将做好的棋盘棋子一起给了于东。 于东想也不想便道，“这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说他们在店里一直玩便会一直点吃食，小娘子真是太聪明了。” 安巧也觉着会有不少人喜欢，茶楼也很适合这样的东西，“我明日去找木匠多定制些，到时候种类多了，数量也多了，也不至于抢着一个棋盘，更不至于就是要抢包厢。” 于东点点头，宝贝似的将棋盘收好，跟安巧道了别。 安巧又飞快的想了想上辈子玩过的桌游，打算明日就去找人做出来。 这东西虽然古人大抵都觉得新奇，但若是买回家玩，可能也只有富贵人家会。 安巧本来就习惯在这种东西上刻自己的名字，等明日找匠人做了，便特地每个都刻上京都连锁店的logo。 到时候就算有人想要自己做来卖，要么因着造价高不划算，安巧打算都在奶茶店里卖，这样其他地方买的就绝对是盗版，倒也不怕被人学了去。 这个时代本就没有什么版权保护的意识，就算有人让木匠做了去，她也不能阻止。毕竟买断一个木匠容易，买断全天下的木匠就太难了。 第85章 魏公公来访 清晨，皇帝瞧着大理寺地上的折子陷入了沉思，“好大的胆子，在朕的眼皮底下居然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皇上，这怕不是大理寺少卿夸张了。”皇上面前，一个前来议事的大臣说道。 “夸不夸张的，今天让御林军去看一眼便知道了。”皇上斜眼看了看说话的大臣，御史台就是这样，质疑好像才是他们的王道。 大臣微微垂眸，“是，皇上英明。” 话分两头。 大理寺众人今天还是准备上街去，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别的窝点，和昨日相比，今日来的小乞儿又是面生的，但看到了熟悉的地黄师，便知道又是那个寨子里的。 “那个寨子里藏的小孩儿不止一个，两个呀。”新海看着换了面孔的小孩说道。 “可为什么没有小女孩儿呢？”赵怀庆疑惑道。 “丢失的人口里有男有女，但确实男孩儿比较多。”顾青云顿了顿，又说，“但丢失的小孩儿多半都只有三四岁，大的也不超过六岁，但这些乞讨的小孩儿多半都有个十一岁了。丢失的时候三四岁或许也不怎么记得住娘亲，等寨子里的女人养熟后，便可以放出来乞讨，他们都认为自己的家是那个大寨子，家里人都在寨子里便不会逃跑，也不会反抗。” “那人都藏在那个大宅子里吗？”乌患想了想宅子的结构，问。 “有可能，毕竟昨日我们都看到了那个宅子里那么大，每日端进去的吃食又很多。这些小孩儿都是看上去残疾，实际上都是通过化妆或者别的手段，说明这个天地教...想要的是人心的信服，说不定从带回教里的那一刻便开始训练如何乞讨了。”顾青云粗略算了算，每个小孩儿每日基本都可以带回一至二两的银子，二两银子说多不多，但如果省吃俭用些，够普通的人家用上半年甚至一年了。 他们要回银子，寨子里又多半是自给自足，其实花用不了多少，这些银子说不定都是用来做教会活动的。 “他们养那么多人，做一个如此虚假的世界是为何？”赵怀庆还是想不明白，若只是靠小乞丐讨的这点钱，还要养那么多人，那到底是图什么呢。 “肯定另有目的，我们只是暂时没有看出来，或许这些教徒都是像天师教一样，交了钱的呢。”新海也怀疑道。 今日跟踪的小乞儿没有什么收获，几人便回了大理寺。 刚回到大理寺，圣旨就来了。 宣旨的魏公公此刻正等着顾青云等人回来，不耐烦的在门口踱步，见几人终于回来了，便换了面孔，喜笑颜开的道。 “哎呦喂，几位真是辛苦了，咱家在门口都觉着这秋老虎实在难挨，几位还日日为了我们大琰朝这般努力，真是辛苦了！” 赵怀庆还在分不清魏公公是在阴阳等了太久，还是真的觉得几人辛苦。 顾青云已经熟练的上前给了魏公公银子，“天气这般干燥，公公还特地来一趟，真是辛苦了，前头有个不错的食肆，公公进去歇歇脚。” 魏公公摸了摸沉甸甸的袋子，这次露出的笑容更显得真心实意了，“少卿大人真是客气了，请大家快快准备准备，宣旨了。” 顾青云便带着大理寺一众人跪在了院前，魏公公这才咳了咳嗽，环视一圈，拿出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理寺近日查案数件，保护了京都府百姓的安全，将京都府的安危摆在了最高处。又查出天地教地址，朕深感欣慰，特命大理寺全权接手天地教一案，必要将该教派摸清捣毁，特调御林军一队，护城军两队交于大理寺指挥，事成后，朕重重有赏，钦此。” 魏公公宣完之旨后，大家都跪拜谢恩。 魏公公又侧身，指挥着侍卫，“将东西全都抬下来。” “少卿大人，这些是皇上赏给大理寺的物件，少卿大人瞧该往哪里摆？”魏公公不卑不亢，看着顾青云问。 “公公卸下来即可，大理寺卿大人去查别的案子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在下会交给他来看的。”顾青云态度一直都保持着恭敬，将身后让出了一小条道。 魏公公也不再为难顾青云，让人放了东西便走了。 这天真是热，魏公公想起了刚刚顾青云说的话，有些嘴馋。 这些日子有不少人都说京都开了一家京都食肆的店，还不止开了一家，还有不少同一人开的，又是奶茶铺又是副食店的。魏公公难得出来一趟，便有些好奇。 赶着马车往外走，果然看见了食肆的招牌，“你下去给我买点吃食，据说是能外带的。” 魏公公指挥着身旁的一位略显年轻的小公公道。 那小公公哪有不从的，“哎，好咧，干爹稍等。” 小公公跟在魏公公身边已经有些时日了，都不用问，便知魏公公喜爱吃些什么。 推门进去，安巧瞧见来人愣了愣，这衣服，这样貌，这不是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吗。 当年安巧还在宫里时有幸见过几面，这位小公公跟着魏公公好多年了。 “掌柜的，请问有什么炸物可以外带？”小公公尖着嗓子问。 安巧了然，迅速反应过来，“客官请稍等，有何忌口吗？” “倒也没什么忌口，只是不要太辛辣，不放葱便可。”毕竟在皇帝身边做事，吃味道太重的东西不太好。 安巧叫来七陶，“给这位客人上些茶水。”于是便到了后厨。 炸了几样吃食，有荤有素，地瓜丸，薯条，炸鸡，小南瓜饼，炸菇子。 做好后又做了两杯百香果放入外带的水壶里，“客官已经好了。” 付了钱，小公公便提着食盒走了。 其实刚才七陶给准备的茶水已经够好喝了，又送了些店内可以免费吃的花生米，那花生炸的酥酥脆脆的又不糊，可见炸花生的人大概是有些功力在身上的。 上了马车，魏公公问，“小平子，怎么样？” 小平子如实回答，又描述了一遍食肆内好玩的东西，魏公公便忍不住发笑，“这食肆倒真是新鲜，怪不得如今流行起来。” 又闻了闻外带食盒里散发的香气，“闻上去倒不错，回去试试吧。” 第86章 魏公公认可食肆 魏公公和小平子回到宫里时，这食盒里的吃食还热着，散发着股股香气，“这都是些什么？” 小平子如实回答，又说到，“也不知好不好吃，我进去只说了要些炸物，毕竟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些什么炸物，连菜单都没有，掌柜的便进去做了，出来后给我介绍了一番，我便提着食盒出来了。” “没有菜单，那怎么点菜？”魏公公惊奇道。 “没有菜单，他们似乎都是直接说喜好，或者看着菜点的。”小平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食盒，没办法，实在是太香了。 魏公公见小徒弟这个样子，忍不住嫌弃道，“你快拿点盘子来装起来，我生怕你把口水滴到我的吃食上。” 小平子憨憨的笑了笑，立马转身拿了盘子，将吃的都从外带盒子里夹出来，就和往常一样，拿小盘子拨了一小部分出来。 “快尝尝看吧。”魏公公拿了银针试毒，没问题后，便道。 小平子立马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炸鸡。 可能是在食盒里闷了一段时间的原因，并没有拿出来是那么酥脆，但也足够好吃，上面淋了蜂蜜，咬下去只觉得口感好极了。 外头是酥酥脆脆的，里头的鸡肉又滑嫩可口。油汁加蜂蜜的味道四散在口腔内，咀嚼之后，只觉得饱腹感瞬间上来了。 配一口百香果汁，又解腻又不涩口。 其实这百香果也是找了许久才从琼州那边的商人那里买来的。不比现在的百香果那么香气十足，不但样子又小又皱，甚至有些发涩发酸。 每次拿到手后，安巧都是先将果肉放到糖罐里面，用糖腌一段时间，再用蜂蜜调汁。 也不知是不是时空的问题，在原本的那个世界里，百香果的出现比较晚。可安巧来到的大琰朝，似乎什么都能找到，特别是菠萝，竟然已经好吃到不用使用糖做糖水也好吃的程度。 魏公公咬了一口地瓜丸，软软糯糯的，内心似乎还夹着一些红豆沙或是别的什么馅料，特别的暖胃。外头炸的脆脆的，完全不知道里面是这样的质感。 “这是何物？”魏公公拿起一根薯条问。 “这是薯条，用土豆做的。”小平子迅速吞下口中的食物，又道，“边上有一个用番茄做的调料，掌柜小娘子说，蘸着吃更好吃些。” 魏公公夹起一根放入嘴里，比起地瓜丸和炸鸡，这根薯条似乎就逊色了一些，味道也没有特别的让人念念不忘，只是将土豆原本的香味放大了而已。 魏公公又夹起一根蘸了蘸番茄酱，薯条似乎这一刻才被激活，番茄酱酸酸甜甜，口感适中，搭配薯条简直就是绝配。 两人飞快的将整个食盒里的吃食都吃光，连百香果汁都一滴不剩。 魏公公心满意足道，“确实有两把刷子，又新鲜又好吃，怪不得不少人家都传说，这食肆好吃。” 魏公公默默的想，大理寺快快破案，下次去宣旨的时候，便再买一些别的吃食。 小平子也这么想，今日他到店里时看到有人围着一个锅子在吃什么，也是香的不行，但由于身份的原因，他也不能在那儿久留，不然他也想试试那个锅子是什么味道。 安巧忙完这里的事，又得忙着去庄子里，肥皂厂已经开工的几日了，不知进度如何，自己不盯着，始终有些不放心。 还有奶茶店的糕点师傅，也没有想好到哪里去挖。 昨日想好的大富翁已经连夜画出来，让锦鲤带去木匠店做了，安巧有信心，不消几日，便能成为京都府最流行的游戏之一。 童一一已经很久没见过童山夫妇了，恰好今日又没人赶车，安巧便叫了童一一一起。 副食店便交给栓子照看一日。 也就是此时安巧才想起来，上次童山说的，让她帮一一物色娘子的事。 马车才出城，安巧便掀开了帘子，童一一吓了一跳，“小娘子，有事你直接叫我就行了。” “有事，但是我得声音小点。”安巧煞有其事的说道。 童一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账对错了吗？货没发吗？忘记出库了？ “你阿爹阿娘觉着你年岁大了，是时候成家了，你此时在我店里工作，又离爹娘有些远，你阿爹想让我提醒你一二。”安巧顿了顿又道，“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只是替你阿爹问的，但也不要在外面随意对其他小娘子轻浮。” 安巧点到为止，也不管一一心里怎么想，放下了帘子。 其实这事怎么也不该安巧来说，但童山两口子离得远，又朝安巧开了这个口。 只能让童一一自己着急自己了。 外头的童一一此刻已经涨红了脸，毕竟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他本以为这事一直都应该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哪成想还需要自己考虑。 不过好在小娘子提前跟自己说了，不然今日到了庄子上还不知道爹娘要问他些什么呢。 到时候娘又得唠叨了，不在身边便是也不及着想，不成家怎么立业云云。 两人一路颠簸到了庄子，童山瞧见是儿子来了，激动不已，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儿子了。 童一一也很开心，走到宅子里时，更是觉得连童谣都长大了不少，明明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安巧跟着童山去地里和肥皂厂。 童一一便留在宅子里陪陪母亲和小童谣，谁知小娘子刚走，童婶子便问，“怎么样啊，一一，最近还好吧。” 一一点点头，一想到小娘子刚刚的提醒，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母子俩没有嘘寒问暖几句，童婶子便直奔主题，“小娘子有没有跟你提过你的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根基，不像其他家有娘家人介绍，若是不麻烦小娘子，便不知道谁来给你挑选合适的娘子。可小娘子毕竟也还未婚，这事怎么着也不该她来做。你不得自己上点心吗？” 童一一本来有些尴尬的情绪瞬间没了，母亲说得对，自己家并不是那种有家族的人家，如果自己不上心，便得小娘子去操心，小娘子又还未婚，实在是不该这样子。 童一一点点头，母子两人相视一笑，开始聊起了最近的生活和趣事。 第87章 庄子逐渐变得越来越好 安巧跟着童山在庄子里转了一圈，只听见童山介绍，“小娘子，你上次说要买几只猪崽，我问了周边村子一圈，也就买到八只，应该暂时够了。现在这里已经有四只了，还有四只等出来之后再带过来。” 说着又指指猪圈，“这是刚盖起来没多久的猪圈，已经养了四只小猪。光凭这厂子里的工人的吃喝，泔水已经足够小猪吃了，暂时不用从食肆运。” 安巧了然一笑，“那还是得再买些猪，你看着买，只要不超过三十头都行。” 童山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开，“那个...三十头，会不会太多了。万一闹个猪瘟什么的，得不偿失啊。” 安巧又说道，“只要勤打扫，基本上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我看圈里基本可以养下四十只。” 但若是真的是患了猪瘟，那也只能认命了。 两人顺着小路一路往肥皂厂去，安巧又看了看山坳，“这里可以养些走地鸡，味道肯定很香。” 想养的太多了，之前的果树还没着落，又开始想东想西，安巧收回了心思往肥皂厂去。 每个隔间里都有两三个人，大家都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工作，说笑几句也没什么大事，只要完成每日的单量就可以。 安巧打开每间屋子看了看，大家都在认真干活。就是前段日子，刚开始做肥皂时，大家都争着想去做炼油那一步，因为可以有些猪油渣。 猪油渣虽然算不上多好的东西，但是在寻常人家也是一道荤腥，不多见。 后来安巧便命令将猪油渣做成每日的餐食，每个人都能吃到，大家便也不争了。 做好的肥皂已经有将近100块，安巧拿了一块，现在闻上去确实没什么味道，怕质量不过关，又找了一盆水试了试。 抽查了几块都是质量过关的，安巧将用过的肥皂分了一块给童山家，剩下的四五块放在了集体洗衣处。 正是吃饭的点，大家都从不同的厂房出来了。 “各位辛苦了，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大家已经做出了100块肥皂，我分了一些给大家放在洗衣处，大家可以用来洗澡，洗衣服。这个是我来，买了些豚肉，已经吩咐婶子们做了，大家休息一阵就去打饭吧。” 安巧顿了顿，又说。 “大家好好干，每个月都会选出最优秀的，到时候这个人就可以比别人多拿100文工钱。” 话音未落，下面的人已经开始吸气，“100文，你听到了吗？小娘子说的是100文。”一个婶子激动的拉着旁边的婶子小声说道。 大家都对这个优秀奖励充满了兴趣，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出了一股兴奋之情，多100文，那可是100文。 过去就算去做工一日也不过三五十文，如今做工拿钱，包吃包住，还有优秀奖励。 虽然都是签了卖身契，但富裕的下人和贫穷的下人还是有区别的。 安巧很满意大家的反应，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大家去休息了。 “小娘子本身就给他们一笔不小的工钱了，如今再加100文....不会吃亏吗？”童山问。 安巧笑了笑，“你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跟你说也没什么。这100文虽然不多也不少，但是可以让他们都更加努力的工作，去争取这个优秀员工，到时候你就不用怕他们偷奸耍滑，因为谁都想要这100文。不过这优不优秀的，我列一个表，你每日给他们打分便是。到时候就算有不服的，有表的存在，也不敢不服。” 童山认真的听着，表示学到了。 “我在院子里酿酒终归是有很多酒酿不到的，到时我说不定还要每月过来这边住上几日，童婶子贤惠，我教她几次，她大概也就会了。”安巧跟着童山往回走，“所以这肥皂厂每个月先做够300块。其他时候可能大家还要去做别的活，这100文的奖励一点也不多。” 童山表示明白了，又跟安巧介绍起了地里的作物，“小娘子买来的种子能种的基本都种下去了，只是收成的时候可能还是需要找些工人来。” “这些不涉及机密的东西，便找村子里的村民来帮工便可，至于一天多少钱，根据不同的活你打听打听，跟附近的差不多，或者比附近多10~20文就好了。”安巧也细心的听着，又道，“到时候腌萝卜，腌泡菜还是要找帮工来洗洗刷刷，至于腌这一步我来就可以了。” 泡菜家家户户都会做，即使看了也是差不多的步骤，不怎么害怕被别人学了去，这和不同的人做出来的面包糕点不一样是一个道理，同样的配料可能也是不同的味道。 这些活大概都要留到晚秋或者初冬来做了，现在计划也有些早，两人也只是商量一阵。 回到宅子里，童婶子已经做好了饭，今日安巧和童一一来，童婶子说什么也要自己下厨。 其他干活的便仍然是村子里的婶子来负责。 “大家快坐下吧，准备吃饭了。”童婶子招呼道。 安巧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来，今晚的菜还有些丰富。腌菜猪血汤，油炸排骨，青椒炒肉，蛋饼，玉米炒豌豆，还有一个焖饭。 “哇，娘，好丰盛啊。”童一一感叹道。 “这不是你和小娘子都来了吗？”童婶子笑着给每个人都盛了饭。 等所有人坐下后，安巧率先加了一块猪血，她想这个菜已经想了很久了。 但猪血是需要看运气的，比如昨日屠夫就说杀猪的时候猪挣扎的太狠，只留下一点血，自家娘子想要补一补，便不卖了。 前日又说早被人预定出去了。 猪血不比猪肉，卖的没有猪肉那么贵，很多人都喜欢买些猪血回去吃，而舍不得买肉。 这就让安巧一直吃不上这碗猪血。 “真好吃，没想到婶子离开了食肆后做的饭更好吃了。”安巧夸赞道。 童婶子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哪有这回事？小娘子煮什么都好吃，便不要嘲笑我了。” 安巧由衷的说道，“真的，童婶子是我教过学的最快的学生，后来买来的人，不少人是有些厨艺的，都没有婶子学的快。” 童婶子便笑开了花。 童山和童一一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只有小童谣奶声奶气的道，“娘亲开心了。”小童谣如今刚学会说话没多久，说这一句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显得格外可爱。 第88章 天地教要那么多孩子干嘛 听到小童谣童言无忌的话语，大家都笑出了声。 小童谣还歪歪脑袋，不明白这些奇怪的大人在笑什么。 众人说说笑笑，吃完了饭。 眼见着天色渐晚，童一一和安巧得回京都城了，童婶子有些舍不得，再三叮嘱了童一一好些话。 又说，“娘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可得放在心上。” 童一一便点点头，告别了庄子上的众人。 和安巧一起被带走的，还有一些刚摘下的小白菜，萝卜和几块香皂。 安巧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卖这些香皂，奶茶铺刚开业没多久，又要折腾新的铺子，而且若只单卖肥皂的话，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而且现在存货不多，安巧很怕供不应求的时候更麻烦。 所以只拿了几块回来用。 两人颠簸着回了食肆，吃晚食的客人还没走，现在食肆的生意越做越大，来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时候甚至都需要像现代一样排队等号。 若不是门口还有座位，怕每日都要损失不少客人。 安巧有幸扩大食肆，但又不想开第二家，管理一家已经够麻烦的了，虽然现在开了副食店，奶茶店，未来可能还有别的其他店。 可是安巧的根基就在这个食肆，操心也操的最多，若是再开第二家怕是忙不过来。 而且这里的人都用熟了，也可以独立自己做吃食了，再开第二家店，不知道又要找多少人来学做菜。 当时童家到庄子上去时，自己独挑了好久的大梁，又买了不少人回来试谁能做好，好不容易才磨合好，实在不想再折腾第二家。 可看着门口等待的食客，也令人为难。 原本安巧想的是在对门买一间铺子，专门给等待的人喝茶。可对门几家都没打算卖，只能作罢。 安巧推门进去，便见大理寺几人从楼上走下来，安巧以为是吃饱了，笑着让开了身。 就见赵怀庆猛吸鼻子，“来都来了，居然不让吃饭吗？” “谁不让你吃饭了，你晚上不是吃了吗？”顾青云用手肘顶了一下赵怀庆。 赵怀庆才委屈道，“晚上吃的和京都食肆的吃食能比吗？” “？”安巧疑惑脸。 “我们来问栓子几件事，关于小乞儿的。”顾青云解释道。 安巧了然，点了点头，看来大理寺最近又忙的焦头烂额了。 “不打扰小娘子做生意了。”顾青云微微颔首。 乌患和新海也朝安巧点点头，一行人便离开了食肆。 “栓子说，那些个小乞儿已经在那里一年多了。”顾青云道，“除了那几个，还有不少，栓子说不和他们讲话的小乞儿，他们刚来到京都府时便有了。虽然不能判断都是天地教的，但应该也有天地教的。我看那规模，若没有人支持，只凭他们自己，可能十年八年都建不起来。” “有人支持，谁会支持这样的教派？”赵怀庆张了张嘴，一时哽住，那种神神叨叨的教派，到底是谁在支持啊？？？ 顾青云摇了摇头，“这不好说，但...应该是有人支持的。别的不说，这么个山坳，就算留着打猎，留着做武器，都有人力。 现在不做不代表没有打算，或者，是别的势力藏着的人力呢，你看那个在大宅子里的少女，说话和做事，全是大族世家的手笔，若是山野长大的孩子，绝不可能那样。” 几人回想一阵，只觉得那少女确实像大家族的小姐。 其实顾青云没说，皇上下了旨，大概率是派人去看过了，不然也不可能这般严肃。 这个案子已经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教派案子升级了。也就是说，这次无论背后势力是谁，顾青云都可以往上递折子，都可以查背后的势力了。 “明日还得去一趟，栓子说了一个据点，据说那些小乞儿偶尔也会去那儿休息，栓子听过他们开口过一两次，我们去看看，万一有什么收获呢。”顾青云想了想，这案子最好让外人觉得他们一直在查失踪孩童案，不能惊扰了天地教背后势力，一旦那股势力收手...这案子便又只能和前一个案子一样了。 不知为何，顾青云这一年来总觉得他经手的案子都有些有头无尾，好像有什么隐藏势力一直在他之前抽身。 这让顾青云很是郁闷，这次可不能再打草惊蛇了。 几人回到大理寺，乌患拿出一叠画纸，“这几天见过的小乞儿和见过的天地教的人，我都画下来了。我发现，那些小乞儿讨饭的换班时间和人都是轮流交替，现在看到的有三组人，这三组人每天轮流变动，总之十天内不会是一模一样的阵容。先一天一换，然后三天一换，再两天一换，地点几乎不变。这样，达到了每日都不同的几个人出现在街头。” “他们轮班大概是为了不让路人记住脸，这样每次都以为是新的小孩，上次新海不就觉着是不同的人吗？”顾青云只觉着这伙人还挺聪明。 新海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每日过去的着急，没人会留心记谁是谁，他们每日又穿的不一样，我去了几天都没发现重复面孔，总感觉是不一样的人。” “我现在怀疑，他们拐带小孩回寨子里就是因为这些，再加上栓子说的，若他们真的是一批人，那大抵是年岁稍微大一些，有自己的想法便不让出寨子了，又换小一些的孩子出去，循环往复。”顾青云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不太明白，乞丐，真能赚到那么多钱吗？ 虽然看了前几日的状况，确实可以赚到不少钱，比起干苦力的人，舒服了不少。 可那是一个寨子的人，就算赚的不少，也养不起啊。 那这般大费周章的干嘛呢。 “他们这帮大费周章是不是为了掩盖什么呀？”赵怀庆也有一样的疑惑。 “就算想要掩盖什么，也太复杂了些。不过刚才栓子说，那几个小孩儿偶尔开口说话，便是他们有住处，问其他的小乞儿要不要跟他们回家。”新海适时开口。 “就算如此，那他们的目的难道就是拐小孩儿吗，拐回去那么多小孩儿干嘛？”顾青云不解，脑袋都开始嗡嗡叫了，果然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思考这些变态的想法。 第89章 天地教附近的大山洞 次日，顾青云将人分成两部分，乌患和赵怀庆到昨日栓子说的据点，他和新海偷偷摸到天地教的地盘上盯着。 不敢顺着上次的路，顾青云这次又绕了些远路，刚翻到半山腰上，便庆幸这次也绕了远路。 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整个天地教都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氛围中，平日里没有哨兵的哨岗也站了人，四周还有不少护卫在巡逻。 直到快临近中午时，顾青云才知晓他们在干嘛。 只见地黄师压着车，前前后后出来了不少壮汉，他们赶着马车，马车的门窗都关的紧紧的，前后出来了三辆。马车上的东西似乎很重，车辙被压的尤为明显。 顾青云示意新海躲到树上，两人一动不动，众人赶着马车上了山，顾青云两人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整队人都警惕的防备着周围，谁也没有发出声音，一派肃静之意。 只有地黄师偶尔喊一句方向，左边，右边云云。 那些人便听从他的指挥，或左或右的行进。 顾青云两人一路跟，跟了大约两个时辰，这队人马才停下，地黄师吩咐他们卸货。 顾青云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要放到哪里，直到卸完货，地黄师拿出一根绳子，要求他们缠住彼此的手，很快，人就串成一串，往树林里走去。 顾青云两人悄悄跟着进了树林，因着怕被发现，动作不敢太大，又一直找掩体躲避视线。 进了树林，走了一小段路，两人踩着刚才去一行人的脚印进去，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大山洞，山洞四通八达，里头又常年湿润，两人一时不知那队人去了哪。 正准备往外走，等他们撤退后再回来，就听见地黄师的声音隐隐约约从洞底传来，“将东西放下，什么也不能看，然后跟着我走。” 谁也不敢不听他的，生怕地黄师丧心病狂的将自己丢在这里。 山洞坑坑洼洼，又四通八达，别说这些常年不出门的人了，就是日日在外头讨生活的，进来后也会有一种震慑感，害怕被山洞吞噬。 不消一刻钟，顾青云便听到了脚步声，从若隐若现到清晰可闻，顾青云两人猫在山洞外，大气不敢出。 果然，地黄师刚走到门口，便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其他脚印后，才道，“拉着彼此的绳子，到车前解开，回寨子去。” 所有人都低着头，沉默不已，好像是被设定好的一样。 很快，马车和人的脚步声都远去了。 顾青云示意新海进山洞，两人不知山洞里还有没有人，所以依旧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下去看看，若有人先撂倒。” 新海点点头，跟着顾青云往下走。 顺着刚刚那伙人上来的小路，两人猫着腰没往下走，居然还有阶梯，看来，这里已经被建设的很完善了。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洞底，里面有不少大洞小洞，每个洞口内都摆了不少物资，有米面粮油，还有其他可以储存的蔬菜瓜果，有的里面还有肉，但基本都是腊肉一类的。 在看到洞内，琳琅满目摆了不少品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小卖铺，还装修的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迅速的查了查所有的洞内物资，发现每个洞口都有不同的符号，“少卿，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顾青云看了看，又小声道，“不知道，可能是不同物资？那也不对啊，难道不止一个宗教在这里存放物资？” 新海想不通，甚至左右看了看，似乎也不太对，若是不同物资，那为何有的肉放在三角下，有的放在圆形下呢。 “不同宗教？”新海一阵愣神，若如此，那这案子，越查越大的离谱了？ 顾青云很快就证实了这个想法，石壁后有个小机关，小小的，不仔细看压根儿发现不了。 按住机关，里面便出现几张纸条，顾青云看不真切，拿着纸条走了几步，来到了稍微亮一些的地方。 只见上面写着，天地教【正正正正】，天师教【正正正正一横】，地师教【正一横】，安地教【正正正一横一竖】，安天教【正正正】。 顾青云念完的瞬间，新海也呆住了，这是？什么记录？记录的人又是谁，难不成还有一个总教吗？ “少卿...这...”新海开口无奈道。 顾青云也没想到会这样，用笔将纸条内容记录下来，便又看了看有没有别的通道，确认没有下到更底层的洞后，两人才离开了山洞。 这次，两人换了一条道走，出来发现到了山洞的另一边。 两人来来回回走了四五趟才将所有的出口摸了一遍，原来这五伙人，基本没见过彼此。 五条往外的路，不相交，也没有相遇点，虽说出山洞后离的不是很远，但因着全是树木草丛，人只要钻进去，就不太能看清了。 顾青云拿出纸笔画下大题构造和里头的物资大概有多少后，和新海偷偷摸摸回了天地教。 这次也是一样的，顾青云不敢原路返回，又想再回去看看，可山路复杂，实在有些害怕迷路，只能和刚才一样，偷偷摸摸往外走。 索信没人在后面看，两人也走的格外小心，终于回到了天地教外的山腰上。 大概是运送完东西了，天地教的气氛没有刚才那么紧张，甚至有些活络。年轻的女人和孩子在地里干活，偶尔也能说笑几句。 “这地方为什么没有老人？”新海问。 “要么是还没将人养到老，这些人便被送走了，要么是建立的时间没有那么长，所以没有老人。”顾青云低头想了想，叹息道。 两人一直从下午蹲到晚上，这里的守备不算严，但也不松，男人们换着倒班，每个人不但要看着周围，还要看着眼前人，似乎很怕面前的人突然消失或逃跑。 顾青云两人将看到的都记下，这才趁着夜色下了山，下次无论怎么说也要多带些人，不然像今天那种状况，都没有人帮着看洞内会不会还有别人出现。 第90章 酱油鸡和板栗红薯奶茶 京都食肆内。 安巧盯着早上买的鸡做酱油鸡，天气渐冷，安巧已经裹上了略厚实些的衣服，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没有下雨，今日的风却开始有些刺骨了。 安巧先将鸡切成小块，冷水下锅，待热气冒起来后，煮了一小会儿，将鸡肉捞出，下入已经煮沸的水中，放入草果和盐。 鸡肉还需要煮一会儿，安巧便叫店里的小丫头看会儿锅。 本来想自己炒一锅板栗的，可实在是材料不全，只能出门买。 天气或许是真的开始冷了，街上出现了不少卖糖炒栗子，烤红薯的。 才戊时刚到，天便黑透了，连京都府夜里挂灯的时间都提前了。 安巧坐在马车上，微微掀开帘子，第一次在京都府内直观的感受到灯火辉煌。闻着满街的香气，安巧不禁想起了前世的小吃街，此刻的大琰人民也不遗余力的宣传着夜市小吃。 烤鸡腿鸡翅的，做小饼的，各种各样的粉，还有板栗，红薯，土豆，空气里的味道又香又杂糅。 “老板，要十袋糖炒栗子。”安巧在一家糖炒栗子前停了下来。 “十袋？”老板微微愣了愣，又迅速的答了一句，“好嘞。” 手里的勺子快速翻炒了几下，捞起了一袋袋栗子。 “好香啊。”安巧搓着手，不由得感叹道。 “哈哈，天气冷了，就是要吃点暖和的。”老板接话，笑嘻嘻的给安巧装好了栗子。 安巧和带出来的马车夫快速将栗子搬上车，准备回食肆去。 坐在马车上，一路摇摇晃晃，安巧托着腮想，天气冷了，奶茶铺里可以换上些用红薯，栗子做的奶茶。 用红薯和栗子打底，将他们炖的软烂，香糯，倒入奶茶和芋圆，一般都比较甜，大抵会得妇人的喜欢多些。 就这么一路上回到了食肆，食肆内有不少客人都在吃火锅。他们一边侃侃而谈，一边涮着火锅。还有不少人在食材起落之间倒数，“呼气——吸气——呼气——” “好了，好了，你那毛肚好了。”一食客提醒边上的食客。 “你懂什么？我想再煮会儿，我怕不熟。”那个被提醒的食客说道。 “你不是听到我帮你数了吗？哪儿会不熟？”那食客撇撇嘴，小声嘟囔道，“山猪吃不了细糠。” 安巧瞧见了不免亲切，这不就是上辈子她和朋友之间常做的事吗？ “小娘子，鸡煮好了。”小丫鬟正好从后院走出来。 “好嘞，我马上来。”安巧回答一声，就要去后院。 一个食客问，“小娘子又准备做什么好吃的？” “酱油鸡。”安巧回答的干脆利落。 那食客便舔了舔嘴，他是真的挺爱吃这些东西的，酱油加鸡，听上去就很香，“能不能给我这桌也来一份？” “这是新菜，我们还没试过，明日或后日大约就可以点了。”安巧用她招牌的笑容对食客笑。 那食客不免失望的点点头，又在瞧见辣锅里的肉已经可以吃时，展露了笑容。 晚些吃便晚些吃，日日有新吃法，那才叫好呢。 安巧笑着摇了摇头，穿上围裙进了后院。 此时鸡已经被煮好捞了出来，上面还是热的，皮没有脱落，煮的刚好。 安巧站在锅边，起锅烧油，等油热了后，在里面放上些红糖，红糖是一早便切好的，若大块放下去容易糊锅。 用锅铲快速搅拌着锅里的糖，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红糖全都化了。 又在里面放上干辣椒和花椒，翻炒一番，当锅里开始咕噜冒泡时，放入酱油，等它再次涨起来，便好了。 安巧端起还在噼里啪啦的锅，将炒好的糖水一股脑倒在鸡上。 鸡块立马被烫的滋滋作响。 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后院，若不是前面大家都在吃火锅，那也能闻到这股味道。 安巧将做好的酱油鸡放在笼屉里保温，又拿出刚买的栗子和红薯，给每个店员做上一杯香浓的栗子奶茶。 若是觉得好喝，明日便可到奶茶店去更新新品。 前面大家都吃着火锅，基本上忙过了晚食，吃火锅比吃别的省事，店员不用一直炒菜或一直盯着。 做好了奶茶，安巧便去了前院一趟，“差不多轮流来吃饭吧。” 店内大家都有些兴奋，闻了一晚上的火锅，此时终于可以有饭吃了。 可能是天气渐冷的原因，不少人都觉得饿的很快，再加上在灯光下因煮火锅飘起的隐隐绰绰的雾气。 更觉得日子变得很短。 众人围坐在一起，除了酱油鸡，安巧给每个桌子放了一个火锅，“大家想吃什么菜就自己去拿，开动吧。” “谢谢小娘子，好香好香。”食肆内的众人都吃过火锅，可不知道为何，总感觉今日的风让人更想吃这一口。 趁锅子还没暖和，大家都先开始吃酱油鸡。 入口是微甜的，多嚼一会儿会有一些呛鼻的辣味，鸡皮正好还是脆脆的，鸡肉也是有些嚼劲儿。 “我特地买的走地鸡，这样做出来的酱油鸡才不会软烂。”安巧看到对面的小厮嚼得龇牙咧嘴，笑着对对面的小厮说道。 小厮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娘子，是我牙口不太好。” 安巧摇摇头，“你吃鸡肉得顺着纹理吃，从这边撕到那边，不能瞎啃，不然我们的牙口都不好。” 小厮点点头，跟着安巧咬下了一口肉，当真好咬了很多，他瞬间眼睛一亮，大口吃起了肉。 “大家试试看新做的奶茶怎么样？若觉得不错，我明日便去奶茶铺更新新品。”安巧端起杯子问众人。 有不少人正好吃的口渴，大大的喝了一口奶茶，一脸满足道，“太好喝了，这是什么？我似乎尝到了板栗的味道，好香，好糯呀！” “这是新做的板栗奶茶，如果大家觉得爱喝，喜欢喝，之后便多做些。”安巧笑道。 “我的是红薯的，肯定比你们板栗的好喝。”一个小丫头笑道，七陶不服气道，“板栗的真的巨好喝，你没喝到真是亏了。” 那个小丫头也不服气道，“红薯的巨好喝，你没喝到才是亏了。” 安巧失笑，也没管他们吵吵闹闹。 第91章 大葱烤肥肠，提灯烧鸟 “掌柜的，外头来了...来了...”安巧刚吃下一块酱油鸡，外头的小丫头秋分便进来支支吾吾道。 “来了什么？把你吓成这般？”安巧看着秋分，眉宇间都是不解之情。 “来了一群大胡子的人。”秋分哆哆嗦嗦道，京都府内有不少胡商，按理来说不该吓成这样。 安巧，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出去了才明白，秋分到底为何哆哆嗦嗦成那样。 只见柜台前站了七八个壮汉，皆满脸胡茬，穿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皮毛做的褂子，肱二头肌发达的安巧觉着极有可能一拳将自己打飞。腰间皆挂着胡刀，说话声音虽刻意压低了很多，但仍然中气十足。 不少客人频频回头，安巧立马笑着迎上去，“几位客人想吃点什么？” 那胡人冲安巧笑了笑，勉为其难的笑容是有些吓人，“据说贵店里有一种放在锅子里涮来吃的菜。” 安巧立马点点头，“有的有的，就是大家都在吃的火锅。” “原来叫火锅吗？我们要一个。”胡人爽快的就要给安巧塞钱。 安巧被这种粗狂的氛围震惊了，“不急，不急，客人先吃，先点菜，走的时候再付钱便可。” 那胡人咧开嘴角，“我们是胡族，我们那边牛羊肉很多，我们也是专门卖牛羊肉的，就是……我们还有些卖剩的牛羊肉可以拿进来吃吗？” 安巧立马爽快道，“可以的，自带食物加点加工钱便可。” 那胡人更开心了，“小娘子果然是爽快人，三子，把卖剩的牛羊都抬进来了。” 那个叫三子的胡人撸了撸胡子，转身出了门，不消一会儿，又抬进半只羊和半只牦牛。 安巧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竖了一个大拇指，果然厉害。 “抬到后厨去吧，我们的厨师会给你们片好的。”安巧指了指后边的厨房，忍不住想火锅已经这么火了吗？连胡人都特地来吃，果然顶流就是顶流，无论换在哪个时代都能成为顶流。 “多谢小娘子了，我们坐哪儿？”胡人又道。 安巧带着七八人上了二楼，还好他们来的晚，不然二楼的厢房也是空不出来的。 “各位客官里面请，这里有其他的菜单子，你们可以看看需要些什么食物。基本都是半份，如果需要两份或三份，可以直接在后面写数字。”安巧介绍道。 领头的胡人翻了翻菜单，“酒水都是些果酒吗？度数都有些低呀。” “目前是果酒，再过个把月可以上一些粮食酒，那些度数会高些。”安巧微微颔首，又道，“里面的蔬菜，肉类都有，看需求点就可以了。” “这什么鸳鸯锅，子母锅，九宫格锅都是什么？”胡人没吃过，和大多数没品尝过火锅的人一样，对这些充满了好奇。 安巧又介绍了一顿，那胡人才决定，“鸳鸯锅吧，要一个牛油，有牛油！牛油好啊，小娘子果然有眼光。” 安巧笑了笑，耐心的等他们点完，走下楼吩咐去布菜。 等后院的牛羊片好了，牛肉，羊肉切了十几盘，还有牛杂，羊杂也切了满满两盆。 安乔愣了愣，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完，便又端着上去询问。 已经吃了一会儿的胡人看着牛羊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可以吃完，我们兄弟几个都很能吃。小娘子，这火锅真好吃。当时有不少人来我这儿买牛羊，说可以买了京都食肆的底料回家煮可香了，我还不信呢。那人絮絮叨叨跟我说了半天你们家的吃食有多好吃，今晚本来要赶路的，可是又变了天便决定再住一夜，所以才来尝尝。” 安巧立马谦虚道，“也没有那么好吃，都是大家捧场。” 胡人点点头也没再说话，安巧见他们急着吃，关了门，将牛羊肉放在了身后的餐桌上离开了。 “小娘子，小娘子，他们真能吃这么多东西啊。”片头的冬至好奇不已，他刚刚可是手脚都片麻了。 “应该可以，胡人吃的都挺厉害的。”安巧想了想，刚才的胡人不像开玩笑。 冬至就感叹道，“好厉害，我娘听说吃的多长得高，长得壮，果然是真的。” 冬至声音不大，但后院大多数人都听到了，大家都忍俊不禁。 此时已夜幕低垂，前院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 大家吃完饭后又张罗着去收锅洗碗。 安巧也回到了前院，静静的等待晚上的客人。 今天安巧做了两种夜宵新吃食，大葱烤肥肠和提灯烧鸟。 其实安巧是不太喜欢吃提灯烧鸟的，但今日买鸡时，看到卖鸡的直接捡了一盆出来，又想起还在现代时，夜市摊上经常卖这个东西，忍不住便买了一盆。 烤出来油滋滋的，有些腥味，但不少人闻起来觉得香极了。 大约是跟臭豆腐一个性质。 至于大葱肥肠，安巧便爱极了。 大肠洗干净后，用米粉，醋，面再次清洗。然后放入葱姜酒焯水，煮至定型，捞出用清水冲洗几遍。 起锅烧油，冷油将白糖倒进锅中炒，炒至冒小泡，倒入热水，炒好的糖色汤倒入炖煮锅内，加入香叶、桂皮、草果、八角、小茴香、白胡椒、肉蔻、黄栀子、干姜、花椒、干辣椒、姜片等等，下入肥肠，倒入生抽、老抽、盐调味，盖上盖子煮半个小时，再关火焖一个小时。 卤好后，用大葱将肥肠串起来，将串好的葱肠切成小段，用炭火将葱肠烤至焦黄即可。 刚烤上，葱肠便滋滋冒油，刚迈步进食肆的客人都不禁被这股香味所吸引。 “又有口福了，小娘子又开始做新吃食了。”一个每日都来的食客兴奋的往里进，其实安巧已经很久没有做新的夜宵了，而这位食客又喜欢在夜宵的点进食肆。 此刻属他最兴奋。 “小娘子，这是什么？我还没闻到过呢。”那位食客三步并作两步坐到了吧台上，满脸兴奋地看着那块铁板。 安巧介绍道，“大葱烤肥肠，提灯烧鸟。” 第92章 深夜食堂 “先给我都来一份儿，尝尝鲜。”食客爽朗的笑了笑，看到旁边一脸抑郁的另一个食客又立马收住了笑容。 “都来点试试看，配点柠檬酒哈。”食客小声对安巧说。 安巧被烟雾迷的本就有点迷糊，笑着点了点头。 昨日里，食肆的晚间档新开了一项业务，加工外来食材或二次加工买来的吃食。 其实是因为安巧发现有不少人来吃晚食或吃宵夜时，都会带一些早上或中午没吃完的东西，安巧觉得有些浪费，便开通了这项业务。 刚好大厅里有一块大铁板，这是安巧一直用来做“omakase”的主要工具，来的人只需要把没吃完的东西交给安巧，并说自己的口味。安巧便可以为他们试加工，类似于现代的微波炉，或多了些调味功能的微波炉。 安巧一边处理这大葱烤肥肠，一边将提灯烧鸟递给食客，又接过另一个食客送上来的小笼包。 一时间，食肆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夜市摊，烟雾缭绕，各种味道杂糅在一起，却又不觉得难闻。 “叮咚——” 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小娘子，今儿个怎么这般香，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来人是个偶尔享受宵夜时光的女子，一身素色的衣裙，干净柔和。 “大葱烤肥肠和提灯烧鸟。”安巧又双叒叕答道。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样东西旺食肆，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来来往往许多人。 “给我来一份。”说完女子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打开了那卷握在手里的书简，不消几息的时间便又陷入了故事中无法自拔。 安巧给每个人都做好送到了桌边，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夜宵档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忙碌过了。 “叮咚——” 门铃再次发出响声，这次是大理寺一行人，他们今日又在山上蹲了一整天，想要摸清天地教的每日路线和规律。 这事急不得，所以谁也没有着急的想要快点结案。 “小娘子，这做的什么呀？好香，我怎么没闻到过？”赵怀庆率先开了口。 安巧又双叒叕回答了一遍。 “好呀，好呀，每次都看到有人坐在吧台前可有意思了，今晚我也要。”赵怀庆说着便坐到了吧台边。 安巧看了看剩下几个人，几个人对视一眼也点了点头。 大理寺一行人便坐在了吧台边，本就不太宽敞的吧台，因为四人的就坐此时已经是人满为患。 自从有吧台后，大理寺众人其实都没有坐过，吧台不同于其他的雅座，每个桌面上面有一个小铃铛。 按动一下小铃铛，便加一次菜。 按动两下小铃铛变换口味。 吧台上还贴了告示，所以也不用一遍遍解释。 “叮叮——”大理寺众人每人按了一下。 安巧便将刚烤好的大葱烤肥肠递了一份上去，又迅速的将奶豆腐放到铁板上，等着其他人敲铃。 赵怀庆觉得好玩儿，三下五除二吃完后又按了铃铛。 安巧便把烤好的提灯烧鸟放在赵怀庆盘子里。 七个铃铛不时发出声音，听着没有人特别大声的讲话，便也不觉得嘈杂。 难得几人也没有说案子有关的任何事情，只是说这段时间或许来食肆的频率会减少，因为每次都要出外勤黑了不少。 “我前段时间试着将果子晒干，可以泡水喝。”安巧笑嘻嘻的开始推销新做的果干。 “什么果子还可以泡水喝。”新海来了兴趣，毕竟无论是不是这个案子，他都是出外勤最多的那个人，每每感觉口渴难耐，也只能忍下来。 “就是这个，有不少果干呢。梨片加上一些甘草，清肺润喉。玫瑰花加上一些洛神花，便可美容养颜。这是我在副食店新开的业务，那里有一个比药铺还大的柜子。可以根据想要的去装，最后拿去称重，不同的果子和花瓣都有不同的价格。”安巧介绍起自己的产品来总是有些不遗余力的。 新海果然心动极了，“什么都能买到吗？” “基本可以泡水的，我都做了，还有薄荷叶给你们泡的松叶都能买到。”安巧又指了指在座几人的杯子，“今天你们喝的山楂片也可以。” “明日我便去小娘子的副食店买些。”新海兴奋极了，巴不得现在就敲开小店的门，这两天上山下山，渴死他了，关键是现在喉咙都感觉在冒烟，自己又不爱喝白水，若是有些味道的茶水还能多进些。 安巧当然是开心的点点头，“你在我这里有不少盖了章子的优惠票。我可以给你，你拿去那边还能打折。” 其实大理寺众人在这里都攒了不少优惠券，可顾少卿不缺钱，经常丢下一个银锭子就走，根本没有打折的机会。 赵怀庆和乌患迷迷糊糊的，总是忘记这件事，等想起来时，顾少卿说不定又请客，又不需要用优惠券。 新海比较特殊，他本人来的次数没有其他三个人那么多，但优惠票却攒了许多。因着他每次都是外送的，本人也不来，优惠票便攒了很多。 自从安巧开通了外送服务，小乞儿们几乎每日都来上班，送往京都府内各个人家，有不少吃过，还想吃的便都要求外送服务。 有时候甚至觉得外送服务比在店里吃的人还要多。 “好啊，需要的，小娘子给我一张吧。”新海刚吃下一串提灯烧鸟，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觉得越吃越上瘾，还想再吃一串。于是便一手按铃，一手指了指提灯烧鸟，示意还要。 安巧先给他盛上了一串，又转身回去翻新海的优惠券。 其他几人也点头说还要大葱烤肥肠也都要优惠券，毕竟这东西不用，留着也没意义。 按了一个晚上的铃，吃下了不少烤串，几人才心满意足的使用了优惠券，每个人都便宜了几十文钱，虽然不多，但也觉得小娘子这个模式实在有趣，怪不得招揽的生意那么多。 “慢走，客官。”安巧朝几人微微颔首，转身又看到那位一脸抑郁的客人还在喝着酒，只能说道，“客官，今夜你的酒到了上限哦，不能再续了。” 实在是怕喝出事啊。 第93章 扩建食肆计划 听了安巧的话，那人才讷讷的止住了还想要酒的手。 深深叹了口气，结转转身离去。 这人已经连续好几日如此了，一脸苦涩，大抵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安巧大概收拾了一番前院，便回去休息了。 次日，安巧出门打听附近有没有要卖要租的铺子，天气越来越冷，若不给大家找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怕是等待的人都会少大半。 再加上这几个月进账不少，安巧能拿出七百两的闲钱。 虽然如今副食店，奶茶铺都赚钱，但还有一大个庄子等着花钱，没有投入怎么能有回报呢？ 之后还要再买铺子卖肥皂，安巧的猪仔，羊仔还有牛都还没买呢。 附近问了一遍，只有隔壁相连的做竹质编织的小厮犹犹豫豫。一会儿说不知道，一会儿说得问问东家，一会儿又说东家想卖。 这家店自从安巧搬过来后便不怎么熟悉。只因他每日只开一道小门，需要的客人都是些熟客，只接上门定制。 安巧今日也是恰好看到出门的小厮才问的，安巧听了小厮犹豫的话，立马来了兴趣，“那你快进去问问你的东家。” 这间院子虽不适合食肆门对门的相连，但这两个铺子有一面墙是连在一起的，只要将这道墙拆掉，便可以变成一个很大的院子。虽然食肆那边也要拆掉一侧的房子，但院子总归是大了不少。 没过多会儿，小厮便出来了。 “东家请你进去聊聊。”小厮这次明显是拿了谱，并没有和刚才一样慌张。 安巧跟着小厮进了院子，这不进不知道，一进吓一跳。从外面看这院子不算大，但进来后却发现别有洞天。 居然比自己的食肆大两倍不止。 安巧想着进别人家不能东张西望，不礼貌，便没有乱看，一路只浅浅打量了几下，这院子里有树有水，景致不算多精妙绝伦，但也称得上别致。 “小娘子。”男子开口，安巧愣了愣，这不是最近宵夜档日日买醉的男人吗？胡全。 胡全瞧安巧愣神，笑了笑道，“小娘子，不必惊讶，在下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颇为无奈罢了。” 安巧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想不到，只能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公子。” 胡全微微一笑，“是了，一切都会过去的。”然后转身指了指自己的院子，“小娘子，我们不如逛一逛院子，聊一聊。” 安巧便点点头，正好她也想看看。 “小娘子也瞧见了，我这院子不大不小，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多年了，当年我买下来时，原本没这么大的，是后面那家突然出了事，急吼吼的便宜卖给了我。我便将两处房子打通，变成了一个有些长的院子，若小娘子加上你那一处，大抵上就会变成一个一半的回字型了。若小娘子想要一个四方的，便再去问问你身后那一家便可。”胡全指了指东北方向那一户，又接着介绍道，“我本来便爱好些山水树木，也慢慢自己搭了不少景，小娘子若是不喜欢也可拆掉。” 安巧不禁在想，这是已经认定自己会买了吗？句句话说的都是你买下来后应该怎么做？自己不会是上套了吧？ 安巧一边听着胡全介绍，一边心动，一边认真的防止胡全给自下套。 终于找到了说话的空隙，问，“还请问公子，到底是出了什么急事方便跟我说吗？不然……这买宅子毕竟不是什么小事。” 胡全倒也没有生气，毕竟若遇到不好的人，卖宅子躲债，最后宅子又会被赌场或者官府收走的事屡见不鲜。 “我夫人前年去世了，给我留下了两女一儿，小女儿因着早产，所以一直身体不好，还好我这里还算赚得着几个钱，倒也没什么大事。 这也就是我平日不开铺子的原因，女儿儿子要时常在我的身边，若开了铺子，大抵是忙不过来的。 可今年，小女儿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全身长满疙瘩，不是天花，大夫只说要涂药，要喝药。 可找了多少大夫也治不好，我甚至还荒唐的加入了之前那个什么天师教，我只求我的女儿能好。 可谁知道这病却越来越急，有时候白天还好好的，晚上便会一身的红疹，痒的睡不着。 每次去看了郎中过几天好了一些，但再过几日并又会不断的长出来。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给她吃了不少苦药，天材地宝，都没用。 闺女还有个大姐，小小的年纪便要照顾弟弟妹妹。弟弟明年也到了开蒙上学的时候。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把房子卖了，再带女儿去求医。”胡全一边叹气，一边往内堂走。 安巧一时愣神了，在现代时，她经常得皮肤病，什么荨麻疹，热毒，湿疹…几乎都不落下，听症状他小女儿似乎是荨麻疹或者过敏，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古代医疗条件不好，安巧也并不是医生，不能随便诊断。 “你女儿这病，多运动，多睡觉，多晒太阳，或许能好呢。”安巧也并不知道如何正确的医治，胡全也当她是开玩笑。 “总之小娘子放心吧，我清清白白的，这房子也清清白白的。”胡全介绍完了一遍，两人又逛了一圈园子。 安巧几乎可以肯定，这处院子若是和自己的食肆连通起来，那这食肆便真正做成了，到时候又有雅间，又有包间，说不定还能做上几间客房。 “那你家房子卖了，又到哪里求医去？”安巧不解。 “京都府里的郎中我都求遍了，都没办法治好我的小女儿，我家本是杭州的一户富户，我带着儿女回家也没什么不好的，到时说不定到了杭州女儿的病情就能好一些呢。”胡全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心酸。 安巧识趣的换了话题，“不知胡掌柜想卖多少钱？” “家具我会搬走，房屋连同院子，五百两。”胡全看着安巧。 安巧张大了下巴，“太多了吧？胡掌柜。” “我这些庭院都是花了心思的，里头有不少名贵草木，若小娘子不喜欢我的景致，也可以将这些珍贵的草木挖起来另种，都是比不小的数目。”胡全看上去没有让步的态度。 第94章 寒露，螃蟹日 “胡掌柜你想你若是找牙行的话，不但要多花些银子出去，说不定还不能遇到那么大方的买主。你又要一次性付清，很多人是无法满足的。你卖给我便宜些，我便全款拿下了。”安巧不想花那么多银子，总感觉超过了心理价位。 “若再便宜，小娘子，我这亏大发了啊。”胡全也不甘示弱。 “可这处怎么看也不值那么多银子，你这里最多能卖个450两吧。”安巧降价道。 胡全又道，“小娘子，你看我这边湖上有亭子，湖对岸有正厅。四周还有不少亭台楼阁，来吃饭的客人甚至能感受一步一景啊。” 安巧想了想，又道，“胡掌柜，我也不是刻意压你的价，只是你看我旁边的食肆，一开始买时没超过200两，后来又是改造又是装修的，总共加起来也没这么多钱。我只想你这里有两处屋子合并，大上了两倍不止。这样吧，我开一个良心价。475两，如何？” 胡掌柜看来看去，说实话，最近来看房子的人不少，也很少有人可以接受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的。再加上，自己的心理价位确实是470两，便笑嘻嘻的道，“475两，可以。就是小娘子得明日才能与我去过户，今日我这里有点忙。” 安巧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可以的，掌柜的，明日你直接到食肆寻我吧。” 胡掌柜也感觉心头的石头被挪开了，松了一口气。 今日是寒露，安巧订了一大批螃蟹，比早先馋鲜的那些更大，更好吃。 正是吃螃蟹的最佳季节，早早的便贴出了告示，今日食肆里准备的都是螃蟹。即使是想吃火锅的，也做的海鲜火锅。想吃干锅的便炒干锅蟹。 蒸的，煮的，炒的…… 一应俱全。 连七陶早上看到来了这么多蟹，都忍不住感叹道，“小娘子是把全京都府的蟹都买下来了吗？” 安巧回了食肆立马开始料理这些螃蟹。 很多人一起洗刷刷，效率还是挺快的。 早食便开始了，蒸螃蟹和螃蟹包，不少人刚到门口便被这味道吸引住了。 “小娘子，我好像闻到了螃蟹的味道。”早食还是沿袭着早茶的风格，这两道菜也只是加进去的，并不辛辣，反而保留了一贯的鲜美。 “对啊，你没有闻错，很香的。”秋分正好给第一桌点完菜，拿着点菜板直奔刚进门的客人。 “那给我来上一对吧，正好想吃螃蟹了。”那食客笑道，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等着他的早食。 中午和晚食便卖的都是大菜，若是要蒸螃蟹，可以按只算，也可以按盘算。 本以为怎么也吃不完的螃蟹，晚食过后便不剩多少了。 “这些螃蟹晚上都得吃了，不然到了明日便不能要了。”安巧朝众人说。 “啊，那这怎么办？”秋分慌乱了一瞬。 安巧看看盆里还剩的螃蟹，很简单呀，将公蟹挑出来，我做干锅蟹。再将母蟹拿去锅上蒸，就行了。 虽然大部分小丫头都是不理解的，那小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安巧将逮来的蟹一分为二，起锅烧油，下葱姜蒜，火锅底料，再将螃蟹放入。炒的差不多了，再放入其他配菜。加上调料，便大功告成了。 蒸螃蟹更简单，只需要放上葱姜去腥。放在锅里蒸便可。 没多会儿，两个菜都能吃了，安巧便用平日里吃饭的大盘子装出来，“大家快吃吧。” 众人兴奋不已，坐下来看着红彤彤的蟹，只觉得口水生津。 安巧知道大家都在等什么，用筷子蘸了蘸锅里的菜，大家这才开始吃。 安巧又转身给大家泡起了寒露茶，这寒露茶今日卖的很好，是寒露的传统。 这里头的绿茶都是取自寒露前三天采摘的茶叶，味道不苦，不涩，不经泡，但清新无比。 又倒了些菊花酒，这些是安巧前不久用菊花和糯米酿加酒曲酿的，可惜庄子里的菊花还没长成，等长成后又可以再酿一批。 “大家想喝什么，便来到什么便可。”安巧交代完才坐下。 “小娘子，好好吃哦，你快来吃。”冬至嘴里还塞了螃蟹，稀里糊涂的说话。 安巧便坐了下来也开始吃，“真的挺不错的，今年的螃蟹买的好。” 连两只獒犬都一人得到一只螃蟹，不过短短一个月，两只小獒犬便长大了许多，已经初具威风的样子。 这大概就是厨师的信心吧，别人都在夸她做菜做的好吃，而她只觉得食材买的好。 大家伙儿开开心心的吃完了这顿饭，因着是送走了晚食的客人才吃的饭，所以此刻前面空无一人，大家也不用着急忙慌的去前院忙活。 此刻剩了很多锅碗瓢盆要洗，安巧吃完面准备开夜宵的，春分和立春，夏至洗碗。 其实这些小丫头小厮原本都不叫这些名字，是安巧觉着自己名字太麻烦，所以将他们都改成了节气，这样可以足足买24个呢。 即使24个叫完了，后边的也可以改成节日。 刚打开前面的门，便见一个老妇人牵着一个孩子站在门口，老妇人紧紧的攥着孩子，好像生怕孩子会丢似的，“小娘子，讨口水喝，不知可以吗？” 安巧点了点头开门让他们进来，就见小男孩儿有几分面熟，好像是前不久乌患送过来的画像上的小男孩儿。 “七陶，给两位客人上个茶。”安巧吩咐着回了柜台，拿出那叠画像。 翻来翻去，终于看见了小男孩，她果然没记错，但最近大理寺这么忙，不知此刻大理寺内有没有人。 还好天色不算太晚，“锦鲤，过来。”安巧叫了一句，锦鲤便屁颠颠的走了出来，“怎么了？小娘子？” 安巧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锦鲤立马回，“知道了，小娘子，这事儿我熟。”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食肆，安巧歉意的对老妇人说，“不好意思，我们刚开始营业，有些忙，您稍等。” 老妇人是来讨水喝的，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静静的等着，倒是小男孩儿，进了门后面一直在东张西望。 第95章 出现一个被拐孩童 “奶奶那里可以写信，我想写。”小男孩指指安巧背后的信箱道。 老妇人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写的明白字吗？你就想写。” 男孩儿委屈的撇撇嘴，“我说了好几遍了，我会写，是你记不清楚。” 安巧给两人送了一小盘点心，她想拖住两人，“小朋友，你会写吗？需要给你准备纸笔吗？” 那小男孩儿立马兴奋道，“我会写我会写的，姐姐，我《三字经》都学完了。” 那老妇人无奈不已，想捂他的嘴又没捂住，“不用了，小娘子，我们家小孙子就是爱胡闹。这点心真是谢谢你了，我们不用的，纸笔也不用的，不浪费小娘子的东西了。” 安巧笑笑，“没事的，我这里笔墨多，他想画画写写便给他一张就是了。吃食也很多，只是送了一点点而已，不然下茶水我怕他觉得苦。” 那老妇人还想再阻止，又找不到理由，便将组织的话咽了回去。 七陶得了吩咐，煮茶的时候动作极慢，又把水烧的滚烫，“客官，这是你的茶水。” 那老妇人着急的站了起来，双手想去接茶壶。 “客官，你坐着就好了，没事的，这是我的活计。”七陶连忙退后了几步，一方面她害怕这人真是个拍花子的，到时候不知身上会有什么武器，另一方面她又怕伤到人可就不好了。 老夫人见七陶推辞，也没拒绝，直接坐了下来。 七陶给老妇人倒了两杯茶，又道，“续水的话，叫我便好了。”说完微微颔首，退了下去。 安巧一直默默的盯着两人，不敢离开视线，生怕一不小心又逃走了。 …… 而另一边锦鲤直接赶着马车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对于这辆马车已经是熟悉的不行，见掀开帘子的是锦鲤，更觉得亲切了，“小公子，你来找谁呀？” “少卿大人，在吗？少卿大人。”锦鲤急吼吼的道。 还没等那个小吏回复，顾青云几人便出现在了门口，“你找我？” “食肆里进来了一个老妇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便是乌患哥哥画的那些人里面的。”锦鲤立马清晰的传达了安巧要他传达的意思。 顾青云没来得及回大理寺，便又转身跑了出去。其他几人先后反应了过来，也跟着跑了出去。 锦鲤长舒一口气，这样便可以了吧。 “叮咚——”门口的风铃响了，安巧见来人是顾青云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老妇人和那个小男孩儿还待在食肆里，总算没坏事儿。 顾青云不动声色的往里面挪了挪，在看到小男孩那刻也忍不住缩了缩瞳孔。 难不成那些失踪的孩子和天地教没有关系？反而是散落在其他地方吗？这个老妇人又是谁？不会是拍花子吧？ 小男孩儿写好了字，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小娘子，小娘子，我写好了，快给我投到信箱里去。” 安巧便站了起来拿着小男孩的信放进了信箱内，“好了，这是秘密，我不看。” 得知安巧不看，老夫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吐出了一口气。 不消一会儿，大理寺四人都站在了食肆内。 “你好，大理寺的，请问这小男孩是你的孙子？”顾青云率先上前问道。 那老妇人立马道，“不是我孙子，是谁孙子？”说着还搂了那男孩一把，男孩无动于衷的看着顾青云，似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陌生人。 “是你孙子，那为何他的父母还报失踪人口呢？”顾青云问道。 “他父母跟我作对呗。”老妇人反应机敏又快速。 “他父母怎么跟你作对了，如果孩子在你这儿，他们报案就是假案，要抓他们。”顾青云威胁道。 “你们要抓就抓他们，指定是他们报的假案。”老妇人义正言辞道，撇撇嘴，对着安巧说，“你这小娘子真不道德，如果不想给我水喝便不给。又让我进来，又将我留在这儿，不让走了，到底是何居心？” 安巧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 “你情绪这般激动干嘛，跟我们到大理寺里慢慢说吧。”顾青云示意新海给老妇人安上铐子。 新海拿出铐子，刚准备铐到老妇人身上时，就见那原本有些佝偻的老妇人突然间生龙活虎，从两人间的空隙钻了出去，直奔后院。 顾青云转头去追，就听见那老妇人哀嚎道，“这怎么有两只獒犬呀？哎呦呦。” 顾青云跑到后院就见两只獒犬将老夫人扑倒了，呲着牙威胁着老妇人，不许她乱动。 老妇人磨着牙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我，你们人面兽心。你们不信自己去问我孙子，他是不是自愿留在我身边的？” 顾青云让新海铐着老妇人在后院等等，又到了前院问小男孩，“她是你奶奶吗？” 小男孩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顾青云又问，“为何点头又摇头？” 小男孩儿咬了咬嘴唇，“我不能说的。” 顾青云耐心道，“你若不告诉我，我也会让她说的，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说不定还能让她少坐几年牢呢。” 小男孩儿还是犹犹豫豫不肯开口，安巧想起了小男孩儿写的信，便转身掏了信。 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传信到京都李王府，告诉爹娘我很好，事成便回家】 安巧拿着信走向了小男孩，“她若是你奶奶，你为何还要写这种信呢。” 小男孩这才撇撇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道，“我和表妹在中秋节那日一起出去玩儿，因为我们一向野惯了，太调皮和家里人走散了，后来迷迷糊糊感觉自己有些晕。不知道被谁牵到了一家铺子里，那人说给我们水喝，可我们倒头便睡着了。在醒来时便只有这个老婆婆对着我们，她跟我说我长得很像他孙子，若是我可以做他的孙子，做三个月，便将我的表妹还给我，我不敢回家，怕家里人打断我的腿。表妹在家族中很是得宠，她是他们家的嫡女，我不敢自己一人回去，便忍着一直在这个老妇人的身边，称她为奶奶。” 话音刚落，又撇了撇嘴，委屈巴巴，“你们现在抓了她，我表妹是不是回不来了？” 第96章 豆腐脑 顾青云安抚道，“不会的，你且放心，我们会找到你表妹的。” 看了看时间，已然不早了，只能朝安巧点点头，“我先将他送回去。” 安巧也点了点头，她听着门口的“叮咚”声，便知今晚也会是忙碌的夜晚了。 到了秋季，干燥的空气和逐渐变冷的秋风，让安巧觉着嗓子很不舒服，早上便想着做豆腐脑。 刚起床便泡上了豆子，足足泡了4个时辰。豆子泡好后，用石磨磨成生豆浆，将磨好的生豆浆用纱布包住，过滤豆渣。 过滤好的豆浆放入锅中煮熟，盖上盖子焖上一小会儿，出锅后，用小勺搅动豆浆，倒入草木灰。 很快，奶白色的，味道浓郁豆腐脑便出炉了。 此时，安巧刚将豆腐脑从后院搬出来，香气扑鼻，整个食肆皆弥漫着一股豆腐的清香气。 安巧刚舀出一碗，桌前的铃铛便开始“叮叮当当”作响。 “你别耍赖，我先按的。”一食客气急，另一食客又道，“大家都按了，偏偏你最着急，我又没说要抢你的，没见着小娘子那儿，还有那么大一锅呀。” 安巧迅速的又舀了一碗，“大家想吃甜的还是咸的，还是辣的？都别着急，都有份儿。” “甜的！” “咸的！” “辣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味道，安巧便每样都做了些，又依次端给了众人。 秋风瑟瑟，最近进食肆取暖的也不在少数，一开始都点些茶水，偶尔来点点心，但日子一长，闻到各种各样的香气，总是会都想来点。 宵夜档随机性高，但多半都能符合大部分人的口味，所以也赚了不少钱。 安巧看着豆腐花想，明日里可以将豆腐花和奶茶结合起来，那边也可以上新品。 趁大家都在吃豆腐脑，还没人点单。 安巧又将下午采摘回来的桂花倒在了一个小罐子里，一层糖，一层桂花。 桂花蜜是最常用来做甜品的，等过几日卖桂花的人多了，便多买些回来做桂花蜜，既可以卖，也可以用来做甜品。 安巧刚洗了手，叮叮当当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小娘子，烤串。” “小娘子，卤味。” …… 这是夜宵档的常见点单方式，不同的人想吃的不一样，可以叫不同的吃食，但具体上些什么食材，便是由安巧决定的。 今日的烤串儿，数量还挺多。皆是些鸡杂，羊杂的。安巧撒上油，将腌好的肉放到铁板上，又回头舀了一碗卤的羊杂端了过去。 “叮咚——” “呼，外头的风真大。”来人是隔壁的掌柜胡全。 “最近风是有些大，客官里面请。请问客官吃点什么？”安巧看着来人笑笑。 “今晚不喝酒了，我好像闻到了豆腐花的味道，给我来一碗。”胡全大抵是解决了心头大患，此时阳光开朗了不少。 安巧点点头，“甜的还是咸的？” 胡全想也没想便道，“甜的。” 安巧给他舀了一碗，又听他道，“有没有什么不太辣的肉。” 安巧转身给他捞了些关东煮，“这些都不太辣。” 安巧一直忙碌到了深夜，人才走的差不多。 一直坐在角落里默默吃的一位公子站了起来，走到了吧台边，“不知小娘子可否借些外头的宴席？” 安巧一愣，开店已经半年多了，第一次接到这样的邀请。 怕直接拒绝或接受有些冒昧，便问了问，“什么样的宴席？” “便是到我府上去给人做菜做饭，像夜宵一样。小娘子只管坐在前台做吃食，大家喜欢什么便选择什么即可。”少年又道。 “贵府必定有许多比我更好的厨子，若公子喜欢这样的方式，也可以让贵府的厨子这般做的。”安巧应道。 倒不是她不想接，只是这公子说的朦朦胧胧的，安巧便也跟他打太极。 那少年果然急了，“我府上的厨子都没有小娘子做的好吃，不然我怎经常来这里吃呢？小娘子只管放心，你什么都不用管，坐在那里做吃食便可。若小娘子担心，我可以给小娘子单独准备隔间。只要小娘子肯来，我愿意花500两一天。” 安巧瞳孔猛缩，500两，比她明日要买的宅子还多，比她三个店攒了两个月的纯利润还多。 500两。 安巧迅速的镇定下来，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急，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公子还是说清楚些，这样你我都放心。” “再过十日便是我的生辰，我父亲母亲没空管我，我不想在同窗面前落了下风，当日里还会有诗会，歌舞，很有意思的。”少年微蹙眉头。 安巧在大脑里组织了一番措辞才道，“那...公子应该告知父母一声。” 那公子没有反应过来，愣神的片刻，又气急败坏道，“你是想说我做不了主吗？我怎么可能做不了主？你只管来便是。” “公子误会了，毕竟是公子的家宴，若不告知父亲母亲，或许有些不妥当。你我皆是未婚…在下没有诋毁公子的意思，只是……”安巧立马以退为进，她可不敢真的惹恼了谁家的少爷。 那少年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行了，你也别多想，我会告知父亲母亲的。到时给你写封邀请函总行了吧。” 安巧点点头，“到时再说吧。”一开始安巧的确被500两银子冲昏了头脑，但细细想来这事也没什么定局，有缘再说吧。 那少年用鼻子轻哼了一声，结了今夜的账，便转身走了。 安巧收拾完东西，倒头就睡。 次日，刚开始卖早食，胡全便牵着一个小女孩进了食肆，“小娘子，我小女儿听说我昨晚吃了豆腐脑，吵着闹着要吃，不知今日还有吗？” 安巧指了指锅，表示没有了，又道，“贵千金身上容易起疹子，多是先天不足或与母乳有关系，豆腐，豆浆，豆腐脑，羊肉等等都是发物。若吃了，更容易长疹子。以后还是少吃，特别是春秋季节，本就干燥，更容易起疹子。” 胡全听罢立马蹲下去哄小闺女，“囡囡乖哦，你身上起疹子不能吃这些，等你以后好了，爹在给你买。” 那小丫头红着眼睛，满脸的委屈，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97章 七陶的故事 胡全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又看向安巧，主动道，“小娘子忙过这一阵后，我们便去把户过了，把钱款结了吧。” “好，我一会儿就能来，稍等片刻。”安巧看着忙碌的食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将食肆的活干完再说。 忙碌完“早高峰”，安巧拿了银票，带着七陶去了隔壁。 胡全是个爽快人，很快便一手交钱一手拿了地契，“小娘子，我中午便走了，这院子便交给小娘子了。” 安巧看到了胡全眼里的不舍，点了点头，“有机会再回来食肆吃东西，下次再来时便可坐在你的院子里了。” 胡全应了声，招呼着下人搬东西去了，七陶感叹道，“真是世事无常。” 安巧想起昨日那公子，朝着七陶提了一嘴，“到时若是要去，是要带着你的，我们配合多了，比较默契。” 七陶难得的沉默下来，“小娘子，我怕是去不了。” “怎么会去不了？你不是干活干的挺好的吗？”安巧看着七陶，想起了半年前为什么会买下七陶。 “就是…我原本想干好的，问题是，一遇上那些达官贵人，我就有些害怕紧张，我阿姐就是被这些人活活打死的，我怕不小心惹到他们，便总是发抖。平日里在食肆还好，来的人我也分不清富不富贵，但那些大酒楼，还有大宅子，我实在有些适应不了。”七陶只能将过去的事说了出来。 若没有这一茬，七陶大抵是永远不会说出来的。 阿姐倒在血泊里的那日，她还年少。她们姐妹二人一起被卖到了牙行，因着两人之前就在家里端茶送水，很快便被卖了出去，酒楼的活计倒也不算多难，两人很快便适应了。 当时买她们二人的东家只说要些会端茶送水的丫头就好，最好是清秀些的，姐妹俩便被一起挑中了。 一开始俩人都很高兴，不但被买走了，东家对她们还算不错，有统一的衣服穿，也不用担心吃不饱，被雨淋。 可随着时间的增加，姐妹二人便发现来酒楼的多半是达官贵人，即使不是大富大贵，也比她们富裕太多，是她们惹不起的人。 有一次一个公子见阿姐生的清秀，又不失粉黛，朴实无比，大概是见多了浓妆艳抹的莺莺燕燕，对阿姐这样的乡野村姑产生了兴趣。 便想将阿姐占为己有，阿姐自然是奋力反抗，可谁知越奋力反抗，那公子越是兴奋。 酒楼老板见来人是位权势滔天的公子，也不愿去管。阿姐便这样惨遭毒手，阿姐想要逃跑，推搡之间，将公子弄疼了，便在酒楼后院活活打死了阿姐。 阿姐保住了清白，却丢了性命。 七陶从回忆中走出来，安巧定定的看着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你阿姐现在一定在富贵人家做幸福小孩了。” 七陶感激的点点头，“幸好我也遇到了小娘子。” “不去就不去吧，富贵人家不服侍便是了，到时候我叫了别人去。”安巧笑盈盈的，看上去完全没把这事压在心头，却转身叹了叹气，真是人人做牛马，牛马人人做啊。 安巧想起了上辈子，刚毕业，她也做了几年社畜。早出晚归，日日加班。每个月拿着3000块的窝囊费，交完房租水电又得吃一个月泡面。 都不容易。 安巧站在槐树下看了看院墙，走进食肆，加入了午食的战斗。 几日不看意见箱，已经写的满满当当，安巧打开慢慢看了起来。 有说深夜档关的太早了，有说早食打开的太晚了。 合着是准备一天十二时辰都待在食肆里吧。 有说食肆内每日忙忙叨叨，看不出小丫鬟和小厮对小娘子的尊重，希望管管丫鬟的。 安巧不禁感叹道，合着自己都有粉丝了。 有说小娘子不知道后院吃些什么，前院都点不着，每次香的不行。 合着大家的鼻子都是顺风鼻。 当然也有些建设性意见的。 比如奶茶只能到奶茶铺去点，每次来来往往好多的路。想边吃干锅边喝奶茶太困难。 比如二楼的厢房太少了，想带家里人出来一块儿吃，都觉得有些不方便，毕竟有女眷孩子。 比如食肆太小了，食客多的时候要排队，下午茶还没有节目可看，有时候有些无聊云云。 安巧想了想这些几乎都可以在隔壁院子打通后解决，原本没想着搭个戏台，如今想了想还是得留个戏台。 古代人民没有电视看手机玩，不是看书便是听戏，干吃饭，没有电子榨菜确实不是很香。 想了想又决定，留一间大小的屋子做个图书角。在里面便可卖些奶茶，糖水，做奶茶的连锁店。 正想到此时，胡全带着两个闺女，一个儿子进了食肆。 秋分上前点菜，安巧给几个小孩送了糖水。 “我们下午便离开京都府了，最后再带几个孩子来你那儿吃一顿，下次吃上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胡全坐下，拉着几个孩子对安巧送来糖水表示了感谢，又将最后一把钥匙给了安巧。 安巧收起钥匙又开始收钱，算账，只要外头一起秋风，食肆里钻进来的人便会很多。 本想着直接到隔壁看看，可人实在有些多。 若入了冬，影响业绩，得趁着秋天把房子都盖好。 再说现在后院挤的不行，两侧的厢房住满了人，大家只能隔个屏风睡觉，影响休息不说，还很拥挤，连吃个饭都有些坐不开身子。 等隔壁收拾出来，这样大家也能住的松快些。 “小娘子，今日还有蟹吗？”一个食客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进了食肆。 “有的，今日有蟹粥，有蟹肉火锅，还可以点一些蒸蟹，就是干锅蟹没了。”安巧看了看后厨，回应食客。 食客立马兴奋道，“都来一份，前日听说食肆螃蟹宴，我没下工来不了，可急坏我了。” 说着说着又看到安巧后面的告示栏，“咦，里头这丫头我昨日不还见过吗？怎的丢了。” 顾青云昨日让安巧直接将那小男孩的表妹贴出来，这样动静不大，又能有些线索，让对方以为只发现丢了这一个。 再说，那男孩家底挺厚的，有恩荫，表妹也是小世家的嫡女，这般大张旗鼓也正常，小丫头只有四岁多，也不怕误了清白。 第98章 新宅子的规划 “哦？不知客官在哪瞧见了？”安巧特意没说别的信息，只顺着那人的话头问道。 食客摸着下巴想了想，“如果不是双胞胎，我确实瞧见了，那丫头穿戴整齐，被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抱着，不哭不闹。因着我是做短工的，刚帮掌柜抬完几箱货，坐在码头边休息，码头上若是出现了锦衣华服的人，大家都会忍不住看的。” 那食客停顿了一会儿，陷入了回忆，“我还记得，盯着那小丫头长得实在可爱，我便多看了几眼。那个锦衣华服的女子还朝我笑了笑，然后抱着她哄，叫的什么？……纯儿，乖纯儿。后来那女子等了一会儿，一个富商从码头一艘船上钻了出来，叫她欢娘。那女子便抱着小姑娘过去了，然后我又去干活了。” “那小孩儿当真不哭不闹？”安巧睁大了眼，四岁多的小孩儿难道认不出爹娘吗？ “当真特别乖，所以我们谁也没想到。那小孩儿是失踪的。”食客见他的螃蟹好了，便坐到了吧台上继续和安巧八卦。 “不知你可知道那个富商是谁？”安巧顺着话头问道。 “我是做短工的，这段时间家里也没有什么农活，才让我到码头上讨生活，为了冬天能好过些。”食客吹着滚烫的螃蟹，一边吃一边感叹，“我干了三天的活，来你这儿吃一顿螃蟹又没了，原本打算今日回去的，看来又得干上几天。” 安巧无奈笑笑，不好说什么，只能又把话题插回去了，“那船有些什么特征，富商有些什么特征你还记得吗？” 食客半眯着眼，我现在记得，若是再过会儿或许就会忘掉。 刚才被招呼到大理寺跑腿的锦鲤气喘吁吁的进了门，“小娘子，大理寺几个公子都出去了。” 没办法，这条线索也不知是真是假，只能先由安巧记录下来了，很少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记录本，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情报组长”了，看来变成“京都百事通”指日可待啊。 那时候一边吃一边对安巧说着昨日的细节，包括女子的长相，富商的长相和他们的船，货品等等。 “他们坐船走了？”安巧微微一愣，问道。 “应该是的，我后头没注意，去干活了，回来时船和他们都不见了。要么是他们回家了，船走了，要么就是他们和船一起走了。”食客挖着一只螃蟹腿，有些分身乏术。 如果他们真走了，那就麻烦了，多半是外地进京的商人，每次南来北往那么多船，要分清他们去了哪里，还是挺难的。 除非找到船的编号，又找到船舶司，看看有没有去什么大的码头，不然若是去了小码头，半年一年都不一定能将档案传回京都。 安巧给食客加送了一碟子海螺，“感谢客官提供的线索，您请慢慢吃吧。” 食客没想到聊个八卦还能混上一个菜，心满意足的边吃边说，“小娘子，放心吧，我回去再给你打听打听，除了我，许多人都瞧见他们了，那女子穿的实在是光鲜亮丽，想不注意都难。” 安巧也立马感谢道，“多谢。”安巧低着头将整理好的东西收到带锁的柜子里，想了想，没将寻人启事收起来，万一还有别的线索呢。 又过了一个时辰，吃午食的人少了不少，安巧便去了隔壁，还带上了立春。 立春这丫头，卖身前父亲也教过几个字，后来实在是家里过不下去了，才将她卖出去，但一直压着价，就希望能拖则拖，去个好人家。 正巧安巧需要买人，便看上了立春，多花了些钱将她买下来。 现在带着她，一方面是这边监工一事，得时时刻刻分出人来，这边没处理好，隔墙打不掉，还是需要在这边留人。 另一方面，安巧打算规划一下院子，带着她方便记录，否则规划半天回去又忘了。 打开门进去，门口皆是花草树木，围绕着青石板小路，要一个s型弯才能走到湖前面，湖上有一亭子。数不尽的各类花草围绕在整个前院，几乎占据了整个食肆那么大的位置。 后面有一双层小楼，是原本胡掌柜用来制作竹编的地方，对面还有一整片竹林。 绕过大片竹林，一直往后才到胡掌柜一家居住的地方，一个小院子。 其实整个院子非常大，可因为胡掌柜喜欢花草树木，建筑便很少。 但安巧是用来做食肆的，可不能什么也不盖。 院子进门处准备盖上半圈的小厢房，主打一个雅致安静，适合一家人聚会或者下午茶。 湖的左侧盖一个小铺子，专门用来开奶茶的连锁店。 湖中央的亭子便不打算做任何的修改。继续留着赏湖赏景。 原本胡掌柜用来接待的地方，将竹林全都砍掉，盖一个凹字形的双层楼，专门用来吃饭，凹字形中间便搭上一个戏台。 从这栋巨大的双层楼往后，居住区。 除了保留原本的四合院外，另一侧便决定盖一个双层宿舍，这样所有的店里的人都有住处。 等这一边全都处理好，并将两院相隔的墙打掉一半。移栽上花草树木，靠近北边的位置盖一个图书角。靠近右边的位置留出两间小铺子，安桥还没决定做些什么。 但原本后院到前厅的门保留，前厅基本不动，前厅便留给宵夜档和吃快餐的人们，这样既温馨又不失合理。 安巧一边说，立春一边在后面记，实不实问一句，是不是这样，是不是那样。 因着这次工程量比较大，安巧不但要请不少泥瓦匠和园丁，还得给他们准备午饭，晚饭两餐。 是得快点准备起来了，等明日，安巧便安排冬至去一趟庄子，自己便到城里去请办公，连桌椅板凳和各种餐食餐盒都得在做。 安巧看了看，胡掌柜确实一件家具都没留下来，床，柜子都得重新打。 到时还得给每个员工都准备这些简单的家具，安巧突然便想起了那晚上的公子，若这宴席真要做的话，此刻她极其缺钱，肯定会去的。 第99章 羊杂羊血羊肉汤 又过了几日，隔壁的院子正式开工了，两边都有些热火朝天，一边是上新了不少吃的，秋日里大家又都愿意贴秋膘，来的食客越来越多。 安巧特地做了不少能贴秋膘的吃食，尽管如此，每日里羊杂羊肉羊血都还有些供不应求。 特别是安巧做的羊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时代，大家对于下水都没什么好感，吃的人也不多，所以安巧做出来的下水就得到了一致好评。 “小娘子，今日羊杂汤是不是又没了？去别家还吃不着这好东西呢。”一个食客有些颓丧，这下水别家做的都腥臊不已。 来食肆吃饭的又有很多都是做短工的，在码头搬搬扛扛的，舍不得钱吃好肉，平日里买些猪下水也只是本着一种，好歹有肉吃的想法。 可偏偏安巧做这些下水都很好吃，于是来吃的人便很多。每日里羊肉有时还能剩些，但羊杂和羊血却是最受欢迎的。 “但今日还有羊血，要不客官先试试羊血？”安巧对食客说道，这食客昨日来便没有吃上羊杂，今日也差一点，倒是有些惨了。 要是自己想吃的东西次次吃不到，也会心痒难耐的。 那食客只能点点头，羊血总比羊肉便宜，也还挺好吃的，“要辣的，辣的驱寒。” 安巧给食客递上牌子，“好嘞，我马上让人给你上菜。” 这羊肉羊杂羊血都是最近才开始做的，一碗羊肉配一碗饭一起卖，和现代的套饭一样。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一锅炖，只不过下去的顺序不一样。安巧也没有放什么特别的卤料，因着羊杂本身就比猪杂要清爽些，没有那么多腥骚味，只是又多了一股羊膻。 这吃的来的人便爱吃极了，吃不来的人连闻都不能闻一下。 不加辣的便只放白胡椒粉，若是要加辣便再加些油辣子。 安巧的油辣子如今也是在副食店卖的风生水起，其实只是辣椒面加花椒，热油淋上去后拌一拌。 店里最近连火锅都开始有人想要羊肉汤底了，这些锅底安巧都能接受，客人想点什么便上什么。 “这风好大。”来人是顾青云，他走进来要了几碗羊肉套饭外带，等待间隙，就听他对着安巧道，“小娘子可帮了大忙了，那个老妇人我们审了几日，终于松了口，说自己就是个拍花子的，只负责第一遍，孩子带到城中铺子里就走了。那个小男孩有几分像自己去世的小孙子，所以留了下来，那小男孩的表妹也一起放铺子里了。” 安巧突然想到那日说见过小男孩表妹的那人，又问了一嘴，顾青云看着已经打包好的羊肉，“还在查，若是有消息我会跟你说一声的，你这边也继续帮我盯着。多谢你了。” 安巧迅速点点头，如今，自己开铺子，买铺子，开业都这般顺利，离不开大理寺的帮忙。 这和在现代有个有关系的人差不多，所以安巧也不在乎帮些小忙。 顾青云说完又急匆匆的走了，大理寺最近确实事情很多，不但要盯着天地教，还要研究其他几个教派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日新海在那个巨大的物资山洞外待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 连趴在那儿将近一周，才看到有别的教派和天地教一样等级森严的送物资来。 悄悄跟上去，走了一整天，才又发现一个村子，但这个村子是记录在册的，并不是非法的。或许是因为山高路远，这处距离京城又有些距离，除了村长外，里长都不怎么来。 村民们除了缴税，剩下的粮食还会运送大批到山洞中。 除此之外，大理寺一查，这处每年上报都是遇到灾害，粮食田产不好，很多时候都允许这样的村子以次充好，将稍微好些的粮食上交便可。 谁承想，这村子并不是不好，而是将好的粮食给了别人。 深宫中。 皇上看着交上来的奏折气的不行，原本想着这么些年过去了，无论怎么样，国家也在自己的治理下，越来越好。 谁知道，居然有这种事。 居然有村子谎报灾情，欺君之罪。 更别说他们甚至把粮食运到了别的地方，不知到底是给什么人用的。 半个月的时间只看到有人运进去，没看到有人运出来。 越想越觉得这个国家还有多少东西是隐藏在黑暗面下的呢？ “魏宇，你到大理寺走一趟，将双喜双福两个暗卫带过去，这大理寺人数不足，我怕耽误事。”皇帝看着魏公公，叹息了一口气。 魏公公哄了皇帝几句，便领了旨出了宫。 “师傅，这事真是蹊跷，不知他们准备做什么？”小平子终归年纪小，不经事，站在门口听了几耳朵，便忍不住好奇。 魏公公斜蔑了他一眼，“说了多少遍了，不该问的别问。” 小平子才讷讷的闭了嘴。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大理寺，大理寺众人刚稀里糊涂吃完顾青云买回来的羊肉套饭。 原本吃饭时叽叽喳喳的几人，全都一人一本卷轴，看的呆呆的，谁也没有说话。 魏公公和小平子下了马车，因着只是口谕，也没通传，两个暗卫更是站在马车两侧，一声不吭。 说来也奇怪，暗卫就是有那种不被人发现的天赋，此时站在那儿，好像自带隐身技能似的。 魏公公和小平子直接进了大理寺，刚走到内院，便被震惊了。 外头小吏在处还算得上干净，可里头…… 比起上次来大理寺，这次的大理寺更像是发生过什么动乱。满地的卷轴，画纸和每张桌上都堆的满满当当的公文，几个大理寺的主心骨看上去像是几天没回家了。 乌患的黑眼圈又黑又大，赵怀庆的胡子也长了半张脸，新海黑了大约两个度，连顾青云脸上都有胡茬了。 “咳咳——”小平子见魏公公都看了半天了，也没人发现，忍不住咳了几声。 听到了动静，顾青云才将视线从卷轴上抬了起来。 看见来人，愣神了片刻才道，“魏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魏公公嘴角抽了抽，合着刚刚才瞧见来了人啊？ 第100章 魏公公和小平子到访京都食肆，焦糖布丁上大分 “皇上看了你的折子大为震撼，又体恤你大理寺办案不容易，特地派了两位暗卫来，你可以直接用。这二位是查案的高手，比起那些禁军只有一把子力气来说，好用不少。”魏公公叫小平子去将两位暗卫带进来，指了指又道，“这位是双喜，这位是双福。双喜擅长夜里的探查和追踪，双福是找线索的高手。” 顾青云见来了帮手，立马兴奋了起来，“多谢皇上体恤下属，多谢魏公公跑这一趟。” 大理寺众人也是瞬间便眼睛亮了一亮又一亮，要知道，这几日他们可是几乎没怎么睡觉，轮流蹲守。 又是查那些个丢失的孩子，又是看着几个教派。 小平子看了都后退两步，这怎么像肉包子打狗。 几人寒暄了几句，魏公公和小平子便走了。 “师傅，你瞧见大理寺里头的食盒了吗？是京都食肆的，我闻到了，是羊肉。”小平子本来就爱吃羊肉，冬日里的炙羊肉，他可以一人吃上许多。 果不其然，魏公公直接用手敲了敲小平子的脑袋，“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不要把自己的喜好暴露出来，不要一惊一乍，不要什么都想知道。唉，就你这样的我怎么放心把自己的衣钵交给你，你若是单独陪伴在皇帝身旁，不知早就死了多少次了。” 小平子又撇撇嘴，“是，师傅。” 可他还没愧疚上几息，又闻到了窗外隐隐约约飘进来的羊肉香味，眼睛晶亮亮的看着魏公公，“师傅～” 魏公公无奈，“今日倒也不急着回宫，我们在这里吃了再走吧。” 今日还拿了皇上别的差事，要将东西交到国公府，可以吃完后再去，便不用急着回宫。 小平子立马喜上心头，“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师傅。” 说完便蹦蹦跳跳的准备下车，又被魏公公踹了一脚，“让你稳重些。” 因为马上就有的吃了，小平子倒也没有委屈。 只是在心中腹诽，我也就十三岁，不稳重些不是正常的嘛。 但他也没敢说出口。 他运气好，6岁刚入宫就被带到了师傅的身边，这么多年因为有师傅的庇护，没有受过什么伤害，甚至得到了大部分太监都想要得到的差事。 比起其他人，他已经很幸福了。 “叮咚——” 门铃一响，安巧便又瞧见了那个熟悉的小太监，以为又要带走，都开始翻找小平子的外带印章了。 就见外头，又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魏公公。 “客官几位？”秋分迎了上去，一脸的来客人了，看上去很有钱的表情。 “两位，有没有厢房？”魏公公问。 “有的，有的，自然是有的。”秋分声音脆脆的，像一颗解暑的果子。 此时已经过了吃午食的高峰，一楼还坐着半数人，但二楼几乎已经空了。 秋分更开心了，包厢加看起来的富贵客人，等于这笔收入很多，很划算。 毕竟小娘子说了，她接待的客人越多越好，能拿到的零花钱越多。 现在店里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但无论是来打短工的，还是他们这些店里的人，都会因为做的越多越好，而拿到更多的钱。 原本为了二钱银子累死累活，现在却觉得动力十足。 秋分带着魏公公师徒俩上了二楼，“你们店里怎么有这么香的羊肉味道？”小平子假装不经意的问。 魏公公看着小平子拙劣的演技，忍不住笑了笑，慢慢来吧，还是小孩子。 “我们小娘子说了，秋天就要贴秋膘，这样到了冬天才不会冷。所以每日特地定了好几只羊回来，做各种各样的羊肉吃。”秋分也有问必答。 “都有些什么羊肉吃食？”小平子整个人都心动不已，羊肉吃食，不知该有多香。 “现在羊杂和羊血都卖完了，不过还有羊肉套饭，刚刚小娘子真的羊肉排骨粉蒸已经端出来了，可香了，小公子若是想吃，便点上一份。”秋分介绍道。 小平子果然兴奋极了，他看了看魏公公，又看了看自己的钱袋子，魏公公也不好在外头在摆谱。 虽然出门穿了便装，但声音语气都是改变不了的，“好，羊肉套饭和羊肉排骨粉蒸各来一份。” “好嘞，店里还有一些其他吃食，不知客人的口味是什么样的，还需要加几荤几素。若都不需要，还需要添些甜点小食和各种喝的。若可能觉得够了，我立刻便去传菜。”秋分熟练道。 “给这小子来点甜口的小食，上一壶茶水，再来两个素菜和一个香一些的炸物吧。”魏公公斟酌了一番，下了决定。 秋分接了一声，“好嘞。”便下了楼通知了后厨，又精神饱满的到了前院迎接下一位客人。 安巧很是满意，自从店里开始有业绩一说，所有人都好像打了鸡血。不管能不能赚更多钱吧，总之进来的客人大概都是被服务到了。 后厨很快给二楼的师徒俩做好了菜，除了那两道羊肉，又给二楼加了一个素炒芝麻菜，青椒洋芋丝，一个炸盒子，里面有炸杏鲍菇，炸排骨和炸茄盒。 再给小平子加了一份焦糖布丁，又加了一壶桂花茶。 布丁是安巧前几日才初次做出来的，很是香浓，是奶茶铺的新品。 如今奶茶铺更新新品的速度称得上快速，很多人因为喝不到之前的品类而遗憾，安巧便又借机开了新的投票。 那边每天为了要将自己喜欢老品回归，而买新品奶茶不断投票。 虽然也是营销手段，但大家都乐在其中。 这布丁便是和最终胜利者一起上新的小食，很多人喜欢极了，但奶茶铺那边位置有限，做不出来。 且小绿，小红两位本身便只擅长于做奶茶。原本让她们做些红枣酥，绿豆糕的就让她们很是为难了。所以不少甜品每日都是从安巧这边拿货过去。 上次说找位甜品师傅也一直没找着。 原本安巧没指望着能做出来，毕竟又没有很好的烤箱，谁知居然还是做出来了。 牛奶煮沸，放在一边放凉，拿着耐高温的杯子，往里头放上焦糖。紧接着打三颗鸡蛋，不断搅拌，在家放的有些温的牛奶分3~4次倒入鸡蛋中。搅匀后，过滤两次，再将做好的蛋液倒入杯中，放入后院那个简易“烤箱”中，一个时辰后，布丁便出炉了。 布丁出炉那日，不少店员都被它深深俘获，事实证明，如今布丁在奶茶铺也是销量最好的甜点。 第101章 味蕾被征服了 上菜后，师徒二人看着面前的吃食便开始不断吞咽口水，好香，且怎么看都是些新鲜花样。 魏公公率先夹了一个他最爱的炸物，这三样都是上次没有吃到的炸物，不知是掌柜的有心记住了小平子，还是巧合。 总之魏公公很是满意。 蒜香味的排骨刚咬一口，便香气扑鼻，一瞬间，魏公公好像感觉到，有很多香酥的蒜片在味蕾上跳动。 炸的刚刚好的排骨，全是没有骨头的，只有些脆骨，更是香的咬耳朵。 魏公公一口一个，一个接着一个的往里送，“若是下午没差事，加点好酒不知该有多舒畅。” 小平子百忙之中抽空点了点头，他本身最爱吃羊肉了。 这羊肉套饭里煮的羊肉没想到这么好吃，又嫩又软，滑溜溜的，放到嘴里又不是入口即化，竟然还有韧劲儿，不知是怎么煮成这样的。 整个汤都鲜美无比，只有胡椒的味道，没有夺走羊肉任何的香味，反而降低了膻味。 师徒俩埋头苦吃。 尝了半熟的炸排骨才停下的魏公公，又捏起一块儿旁边的炸物，吃了好几块才发现是杏鲍菇。 几个炸物都是用同样的方式炸的，都裹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壳，直接吃好吃，蘸店里给的酱料也好吃。 等俩人都吃肉吃的有些腻歪了，便又将目光转向了素菜。 芝麻菜味道带着一些微苦，是那种野菜独有的香味，但又不是很苦，甚至有一股回甘，正好解了刚才的腻味。 青椒洋芋丝也恰到好处的脆，“这洋芋丝是怎么炒的？怎么这般脆？”小平子好奇道。 可魏公公也不是下厨房的人，这摇头说，厨房机密哪能什么都知道。 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洋芋切成丝后漂了两道水，将淀粉都漂出去了，所以炒出来的洋芋丝便脆脆的。 等两人吃饱喝足才开始喝茶和吃甜品。 “哦？居然是金桂花吗？”魏公公看着壶里的茶水忍不住惊奇道。 “金桂花？师傅，好喝吗？”小平子看着面前的布丁闻了闻，一股焦糖的香味。 “很解腻，好喝。”魏公公吃饱了便有些困，回答时便有些敷衍。 小平子起身倒了一杯，又坐回了布丁前，迫不及待的用小勺舀了一口布丁。 刚放到嘴里，便被这股味道深深吸引住了。 浓郁的奶香气包裹住了唇齿，加上焦糖的香气，更加让这个布丁变得更香了。 触感软软的，滑滑的，入口即化，根本就停不下来。 魏公公看着小平子没出息的样子，不免没出息的吞了吞口水，又按了按铃，秋分很快就出现在了门口，“客官，有什么需要吗？” “再加一个，这个……甜点。”魏公公说完可轻咳了一声，似乎对于自己吃甜点有些不好意思。 秋分脆脆的应了一声便下去了，小平子已经吃的两眼放光，餍足的舔着手上的勺子残留的味道，“师傅，我请你，我们再带走两个吧。” “贪吃的小鬼，一次不能吃这么多，下次再说。”魏公公瞪了小平子一眼。 小平子委屈的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下次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出宫一趟不容易。” 魏公公没说话，秋分将布丁端了上来，他也和小平子一样，轻轻舀了一口放入口中，瞬间被这味道征服。 “怎的这般好吃，又滑又嫩！太好吃了！”魏公公感叹了一句，便埋头将整个布丁一口接一口的迅速吃完。 “你再去买两个带走吧。”魏公公看似不经意的对小平子说。 小平子也实在的，立马答应了一句下了楼。 魏公公见小平子走了，也舔了舔勺。 虽然好吃，但确实有些腻味，焦糖有些糊嗓子，但喝下一口桂花茶，便什么都解了，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好喝的东西？ 魏公公喝下了最后一口茶，也下了楼。 小平子此时站在柜台前，听小娘子给他介绍整个木板上的东西听的津津有味。 “那小娘子，这意见箱人人都可以写吗？”小平子好奇道。 “可以写呀，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不用署名便可以了。”小娘子回应道。 “这么厉害，那有人写吗？”小平子又好奇道。 “当然有人写喽。”安巧见这个小太监还是个孩子，又从柜台里摸出一颗话梅糖给他。 小平子朝安巧投出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谢小娘子，那小娘子这块铁板是做什么的？” “铁板是这里的夜宵厨房喽，基本都是吃烤串，或者煎各种东西的。”安巧一边处理着早上的账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小平子聊着天。 “平儿，不得失礼，快回到为师身边。”魏公公忍不住摇摇头，这小孩儿性格太过跳脱，不知能不能成什么大事。 小平子这才朝安巧笑了笑，跑回了师傅的身边。 还好此刻大厅里已经几乎没人了，连后厨都有不少人已经去休息了。 拿到了布丁，两人便准备走了。 “多谢小娘子款待。”魏公公走到柜台给了钱，又盖了章，带着小平子走了。 安巧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厅伸了个懒腰，“旺财，来福，走。” 两个敖犬便懒洋洋的从后院走了出来，见安巧要带他们出去，瞬间便精神抖擞了。 其实安巧也只是要去隔壁看看，毕竟这么大的工程只交给立春一个小丫头确实有些难，再加上刚才冬至和立春已经将今日的吃食端过去了，安巧现在去看看吃的怎么样。 刚进院子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你们家小娘子也太实诚了，那么多肉。” “各位慢慢吃，吃饱了下午才有力气干活。”是立春的声音。 安巧便顺着声音来源走了过去，“各位吃的如何？” “太好了，又给钱又给那么好的吃食，若小娘子家有活，巴不得天天在小娘子家呢。”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人吃的着急，含糊不清的说。 安巧便如释重负的点点头，找人来帮工。 一是工钱，二就是吃食。 若总是拿些拿不出手的吃食，不但主家丢面子，这些工人出去只需要聊聊天。之后，你就别想什么好人来你家帮工了。 此时这样最好。 其实安巧也没有准备什么很丰盛的菜，一个青椒鸡蛋饼，一个炒肉片，还有一个凉拌黄瓜和一个醋溜白菜。 安巧觉得不是很丰盛，但这在帮工里已经算是顶好的了。不少人家都只给几个玉米饼和一些鸡蛋汤。 第102章 少年再次出现，决定前往宴席 帮工的人吃饱了饭，没休息多会儿，又起身干活了，拿了人家的工钱，又吃了那么好的饭，当然要多干些。 谁都想下次还来小娘子家帮工，谁也没偷懒。 安巧看了会儿，又交代了立春几句，便回了铺子，下午要到奶茶铺去，带些甜点过去。 糖葫芦，糖油果子，还有今日的布丁。 布丁每日都要做，奶茶铺每日都有冰块，还能储存过夜，但也没有每日现做的新鲜好吃。 虽然费了些功夫，但一个布丁就卖五两银子，还是挺值得这般折腾的。 五两银子，在达官贵人的眼里，这不过是九牛一毛。在一般的小康之家，省省钱也能买上一个。 想着便准备做些糖油果子，糖油果子不难，但和食肆的很多吃食一样，因着人手不足，也只是有时候会有卖。 立夏揉好的糯米团子此刻已经静静的待在厨房，安巧揉了揉，发酵的刚刚好。 将糯米团子搓成一个个浑圆的小球，锅中放入多多的油，放入红糖，等油热，安巧试了试油温。便往下下糯米团子，一个个小团子不到一会儿便变成了金黄酥脆的样子，捞出来撒上芝麻。 糖油果子便好了。 糖葫芦更是早上就糊上了糖水，此刻已经变得酥脆不已，正好最近天气渐冷，也不怕它糖化。 再加上安巧学着后世的糖葫芦店，将可以买到的水果都做了不少，橘子，苹果，山楂，芒果。 可惜一直没见到草莓，不然草莓卖相好，做成糖葫芦肯定更好卖。 竹筐内垫上一层油纸，再将几样东西都放入竹筐中，安巧朝里头看看，“七陶，跟我去趟奶茶铺。” 七陶远远的应了一声，放下手里正在清洗的田螺，走了出来。 奶茶铺内，小绿小红此时还不算太忙，一般奶茶铺未时末才会来很多人，比起食肆和副食店，奶茶铺的生意似乎更多的是面向有钱有闲的妇人。 “小娘子，你来了。”小绿瞧见了安巧来了，朝安巧问了声好。 安巧点点头，将今日的甜点交给小绿，“除了这些，你们自己还做了些啥，我来看看。” 小绿小红对视一眼，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甜品柜。 安巧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个甜品师傅就是五两银子一个月也要买了。 红枣糕，绿豆糕，寻常甜食铺子里的酥点，奶糕都别想了，就红枣和绿豆两样，外形都不好看。 要不是这馅料是自己炒的，真材实料，怕不是一个也卖不出去。 “这也太丑了，你们俩日日做奶茶做那么好，怎么这糕点就做的千奇百怪。”安巧看着柜台里的糕点忍不住叹息。 “对不起啊，小娘子，我们实在是手笨，要不然，你干脆别给我们发钱了吧，我们干活就是了。”小红也有些脸红。 她和小绿做的确实不像话，可任凭她们怎么做，手就是会不受控制，做出来的点心也总是丑的千奇百怪，虽说味道是好的，可就是不会造型。 “行了，我去找点心师傅吧，可这也可遇不可求，你们还是好好练练吧。”安巧脑子里全是上辈子微信里那个捂脸笑的表情。 安巧看完了点心，又带着七陶上了二楼，看着打扫的很干净的卫生，安巧满意的点点头，走下了楼。 “那我们便先走了，我到牙行找人问问有没有合适的点心师傅，我们就请一个过来。这门口也贴上张告示吧，招点心师傅。”安巧对小绿说道，又说，“有事情一定要来告诉我，像点心这种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你们都觉得做的不好，便早早来汇报。不会做不要紧，不要硬撑，不然损失了算谁的。” 小绿和小红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拼命点头。 安巧正准备离开时，那晚要做宴席的少年又出现在了门口，“我正准备到食肆去找小娘子呢。” 安巧怀疑的看看他，真有这么巧吗？ 就见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张邀请单，上头赫然印着几个大字，徽州白氏。 这个时代也和安巧所知的历史有很相似的地方，几大世家将国土分成好多块，做着不同的生意。平日里明争暗斗，但又相互制衡，世家和世家的联姻屡见不鲜。 顾青云所处的顾氏便是其中之一，这是顾青云的祖父，原本只是旁支里头的一个庶子，谁知居然如此出息，便将这一支也纳为了主家。 白氏一族便主要做的通商口岸的活，专门做船只生意，出口生意的。 在这个时代已经领先了不少人这辈子的钱财。 “徽州白氏？公子莫要抬举我了。”安巧并不想牵扯到这些世家中，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拒绝。 “又不是让你到家里宫斗的，只是让你做点宴席罢了。”少年的耐心被安巧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消耗的几乎所剩无几。 “若要我去做宴席，那些山珍海味我不太容易买到。你们想吃什么得列单子去买，我只管做菜，食材得由你府上搞定。我还得带我家中的丫头，不然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若是来的人多，我得带起码三个丫头小厮。”安巧定了定神，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且行且珍惜吧。 安巧能出宫，全因着她跟管事嬷嬷关系还不错，又花了钱，还给了配方。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不少人都觉得，安巧也上不了什么台面。 每次有什么后宫中的比赛，才艺展示，甚至是领赏，安巧总低着头不说话。做的吃食也没多新奇，只是偶尔换换做菜的顺序和步骤。 很多人都觉得那些怀了孕的妃子爱吃她煮的吃食，也只是因为少油少盐，清淡的很，并不把她当做一回事。 其实只是因着安巧一直在藏拙，她不想一辈子被困在宫墙内，也不想被太多的人关注。若被太多的人看到，虽然大抵是能赚不少银子的，可问题是，也容易失去自由。 少年见安巧在愣神，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我说好，你听到没？” 第103章 买个糕点师傅 安巧这才微微行了一礼，“抱歉，走神了。若白公子可以准备好这些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少年这才心满意足的进了奶茶铺，“给我来一杯抹茶奶绿，和...这是何物？”少年指着点心柜里的布丁问。 “客官，这是焦糖布丁，我们最近刚上的新品，不少人喜欢呢，只需要5两银子一个，每天都是现做现卖的。”小红对答如流，小绿给少年做着奶茶。 “那便来一个吧，我看看有多好吃。咦，你们家糖葫芦怎么不是山楂的？不会不是糖葫芦吧？”少年看着里头花花绿绿的糖葫芦，忍不住问。 “是糖葫芦的，我们家山楂的在后院呢，马上拿出来。这些都是应季水果做的，可好吃了，客官要不要尝一尝？”小红又笑着推销道。 “行，都行，下午这里有一出好戏，我正准备看呢，都给我端上二楼的厢房。”少年兴致勃勃的正准备上去，就听到小红说，“公子，那间厢房今天有人预定了，真是抱歉。” 那少年斜蔑一眼，“谁预定的？” 小红保持着职业微笑，“不好意思，客官，这个我们是不能说的呢。” 这中间的厢房最是抢手，但两侧也不需要总是预定的，今日便没人预定两侧的，“除了这间外，左右两间都是可以完整的看到戏台的，公子要不然选择另一间呢？” 少年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听闻只能摇摇头，“行吧？今日我就将就将就。” 其实自从上次安巧想了法子，这二楼的争抢并没有这么严重，可确实也不能尽善尽美，毕竟那屋子只有一间。 俺瞧见少年进去了，便朝小绿小红点了点头，驱车走了。 原本安巧是不怎么会驾马车的，但来来去去太麻烦了，练了几次便也会了。 原本冬至还说，他可以日日为小娘子赶车。可小娘子又说她就是喜欢赶车，喜欢这种感觉，来来去去的确实也熟练了，便不再需要车夫。 七陶和安巧一人坐在一边，秋风瑟瑟，七陶道，“最近这风怎么那么冷？今年怎么感觉冷的有点过早了？” 安巧也点点头，“今年确实冷的太早了，我前日才找人订的树苗，今日运往庄子上去，都不知能不能活了。” 前日里，安巧才找到人卖果树苗，不管什么果树，只要他有的，红的绿的黄的青的都拿去种上一些。 “秋日里应该是可以，只是比不得春日水多，若连日不下雨，便只能人工去浇水了，只希望不要冷的这么快，不然成活也挺困难的。”七陶道。 “唉，希望一切顺利吧。”安巧赶着马车，七陶坐在另一侧，若看见什么好吃好玩的，便买一些，拿着和安巧你一口我一口的。 “工钱别总是发了就花，你以后若是要嫁人怎么办？”安巧吃着第三样买上车的零嘴。 谁知七陶毫不在意，“我才不嫁人呢，小娘子莫要乱说了。” 安巧无奈，不嫁便不嫁吧，无论怎么样都挺好的，“那你这一路吃，搞得好像我不让你吃饭似的。” “小娘子，这叫调查。意思是买买别人的吃食，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七陶又道。 安巧瞧着这丫头越来越古灵精怪，忍不住笑出了声，“别把自己吃成个大胖子，在家里吃，出来还吃。” 七陶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两人说说笑笑到了牙行。 安巧又问了问有没有面点师傅想换地方的，其实不太出名的手艺人，因没名气，不太容易找到下家，多半会到牙行去问，有没有人要。 这已经是安巧这个月第三次来到这个牙行了，其余几个牙行，安巧也通通都问了。就差去买牲口的地方问了，怎么也遇不到一个合适的。 沈牙人见是安巧，便面露苦涩，“面点师傅还是没有，但有一个……”说完欲言又止道，“算了吧，小娘子。我在帮你留意着，你先回家等消息吧，不用次次亲自来的。” 沈牙人和安巧算得上老主顾了，除了买锦鲤那一次，后来次次都是安巧说，想要什么样的，沈牙人便帮着留意，不少会学厨艺的都被安巧买了回去。 安巧瞧见沈牙人这副模样，啧啧嘴，“沈牙人啊，我们可是老主顾了，你怎么还跟我打太极。” “哎呦，小娘子，我可不是打太极哟！你都不知道的！面点师傅确实没有上门找过，但前些日子来了个会些面点的男子，我本想找人去跟你说，却不料这人是个怪人。”沈牙人嘬着牙花子，一脸肉疼。 “我原本想着长得还算周正，又会做些面点，问他是想接长工呢还是什么？谁知道？他死活就赖我这不走了。说要卖身给我，我以为他是什么龙阳之好，可生吓死我了。”沈牙人说着，眼神还不断往院子里瞟，好像生怕那人又冲出来和他一决胜负。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牙人，你还挺有魅力。”安巧忍不住笑出了声，自从她穿到这个时代，便发现不少人并不排斥这龙阳之好，只是和现代一样，直男怕被给子爱。 “小娘子可别嘲笑我了，那日真真是吓死我了。我便不愿让他来，可谁知道他就不走了，我说我要让衙役来赶，他也说那他还就不走了。我这是牙行，又不是什么别的地方，老叫衙役来也不好的，我只能留下了他。”沈牙人说完这段，又压低了声音。 “谁知道，没过几日便来了不少人。说是什么青州赵家，要找一个公子，高高瘦瘦的，温文尔雅。 我虽然没读过几个书，可青州赵家多大的名声我还是知道的。我平时哪能接触到这样的人，便直说没有，好声好气的送走了几个壮汉。等我回了后院，就这样那人站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问我人走了吗？”沈牙人说的口干舌燥。 “我自然就问他了，什么人？谁知道他说刚才那些青州的人走了吗？人家那么大个家族都联合起来找他，谁知道他是不是谁家的逃犯？” 第104章 炒田螺 “可这人见了我的表情，又问我是不是没看他给签的卖身契？我哪知道他的赵，是青州赵家的赵呀。我说你一个大家族的人，把自己卖了像怎么回事？我便又赶他走，让他回家去。可这都几日了，还是不肯走，他又是大家族的少爷，我哪敢以下犯上，我哪敢强硬的赶走他，只能一直忍着了。”沈牙人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样子。 安巧听罢，立马对沈牙人投去，我懂你的表情，安巧也不愿意牵扯到这些事里去，只当听了一个故事。 就见七陶目瞪口呆的指了指内院，“你们说的公子，是他吗？” 那位赵公子不知何时坐在院子里，嘴里噙着笑，哪还有沈牙人描述的楚楚可怜的样，一副你们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沈牙人被吓了一跳，这种在人家背后说小话，还被抓包的感觉，真是刺激。 安巧也楞楞回头，“那沈牙人你先忙着，我们先走了，若是有合适的，你联系我就好了。” 安巧生怕惹上麻烦，立马转身就走，任凭沈牙人怎么喊都不回头了。 等安巧逃也似的走了，那赵公子才默默站起身，“沈牙人，你要么给我找个去处，要么一直养着我，反正我不回去。” 沈牙人哭笑不得，“祖宗！你家这么有钱，这么有势，你为什么不回去呀？” 那赵公子没有回答，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间屋子原本是另一个牙人的，那人去了乡下收人，要不然这牙行哪能多出一个单间，可那牙人就要回来了，到时不知道给这少爷安排去哪。 沈牙人对着招牌欲哭无泪，不知是不是名字和自己犯冲呢，还是自己本身就不适合开牙行。 上次那事儿刚过，还给几个人赔了一些抚恤金，表示是自己没有看好人家，将人卖了进去。 虽然这抚恤金也没多少，但事儿很多啊。 “小娘子，我见那小哥长得挺清秀，若是放在奶茶铺，说不定还能吸引人呢。”七陶看着安巧，顿了顿又道，“可惜据说是个世家的公子，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看上去什么都会，其实……这下厨房的活，还是找个别人吧。” 安巧赞同的点点头，怪不得自己当时看上七陶，这孩子跟自己一样，对这些世家大族只有一个态度，能远离就远离，不然没什么好事。 “他就算长得金尊玉贵，也不是我这小庙可以放下的。”安巧又驱车前往下一个牙行。 问了好几个牙行，都说没有。 安巧失望不已，“这食肆本来就忙，再加上奶茶铺的甜点，真要给我手论处火星子。可若我再买一个小丫头，我盯着做，功率是上去了，可这店里实在住不下人了，再买一个，人都得叠起来住。” 现在店里除了安巧，一共住了10个人。 左边厢房住了四个男孩子，右边厢房住了三个女孩，还有两个和七陶挤一间，安巧虽然自己住一间，但罐头，各种要卖的半成品，几乎全堆在安巧屋子里，像个小仓库。 七陶打下手，煮菜，洗菜，打扫，点单都可以应付。 锦鲤通常跑跑腿，在几个店之间送送东西。 立春去了隔壁院子监工。 秋分点单传菜。 夏至是前不久买的，是个很会处理蔬菜水果的小丫头，安巧专门买了她和自己一起做罐头和甜点。 冬至是唯二的小厮，烧火买菜端大锅，重活都是他来干的，原本他还兼职做车夫，但安巧总觉得每次叫他出来后，店里就会更忙，索性自己学了学怎么赶车。 立夏和立冬手艺好，买时便说是会些厨艺的。从买回来便跟着做菜，没多久便什么菜都会了，现在便是食肆里的厨师。 大寒是店里专门做炸物和处理“烤箱”的，他很是会控制火候，本来安巧想给他起名惊蛰，谁知道他火候控制的那么好。安巧便说，冬天有了他，连大寒都不怕了，就叫他大寒了。 童一一管着副食店，日夜兼程的。 “小娘子，你再忍忍吧，再过几日隔壁就能建好了。”七陶只能安慰道。 “那大可不必，这个过几日，恐怕得到冬天了。又不是修缮个屋子，又得建又得盖，又得重新规划，还得打通墙，两边都要做工，冬天前能做好就庆幸吧。”安巧本想着这个月再买一个铺子，上次锦鲤去送东西，庄子上已经做好了不少肥皂。 安巧又想到了怎么做润肤露和几样简单的化妆品了，加上这香皂，冬日干燥，必然更好卖些。 可现在忙的团团转，哪有时间在顾一个铺子，只能等之后院子盖起来了才好做打算。 眼见着太阳落山的越来越早，“食肆又该到最忙的点了。”安巧感叹了一句，快速驱车回食肆。 因着怕晚上忙的太晚了，特地交代了帮工的晚食早些做好送过去，让立春铺些炭火温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可以直接吃。 安巧和七陶刚回来没多久，果然人就变多了，安巧刚挂起来的今日特别菜，就有不少人开口点了。 炒田螺。 田螺是冬至早上买的，安巧交代过，只要有看上去新奇的，店里不怎么有的都可以尽数买回来。 炒田螺不少酒楼都会做，但安巧做的便不怎么有土腥气。 热锅下料，田螺是一味很吃料的菜，葱姜蒜必不可少。 而土腥气不重的原因便是安巧会放很多大料，这些大料普通人家买一回都不怎么舍得吃，更别说大批量的放下去。 干辣椒，香叶，桂皮，八角，陈皮，通通往里丢。 再放入豆瓣酱和火锅底料煸香，等味道开始呛鼻，便将吐了一下午水的田螺全倒入锅中。 再放入盐，生抽，胡椒粉和少许白糖提鲜，爆炒一会儿后，倒入一碗酒度不高的果酒，闷煮十分钟，最后再放入紫苏叶，香菜，青椒。 香气扑鼻的炒田螺便好了。 不少人怀疑还是会有土腥气，不敢点。可看着隔壁桌吃的津津有味，又忍不住去点。 你一盘我一盘，早上买的几大箩筐的田螺便不剩多少了。 第105章 深夜党出没，大理寺最近的进度条 安巧一直忙到晚上的客人几乎都走了，才有空打开今天那位姓白的少年给自己的邀请单。 封面上写着徽州白氏，打开后，娟秀的字体写了宴会的主人公，白羽，这是他十七岁的生辰礼，宴会就开始在10日后，报酬五百两白银。 “十日后不就是十一月初一吗？”安巧自言自语道，十一月了啊。 “小娘子，十一月你要干嘛去呢？”七陶刚从门口收拾告示栏回来，问道。 “今日那位公子的生辰。”安巧心不在焉道。 七陶听闻是要到富家公子府上去，便讷讷的闭了嘴，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回了后院，她才不想去那种地方呢。 而安巧还在思考中，其实只是安巧一直在想该做些什么吃食。 之前她在宫里的时候也做过一些宫宴，不过都是把寻常的名字改的天花乱坠，这样便有了好寓意。 蜜饯叫雕花蜜饯，拼盘叫垂手八盘子，果子叫珑缠果子……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寻常百姓家不常吃的食材，鹌鹑，燕窝，鲍鱼，鲜虾，螃蟹…… 总之就是一个字，花。 只能等对方准备好食材之后再决定做些什么了，到时去取花里胡哨的名字，做一顿野趣吃食也无不可。 安巧都想好了，精致富贵的菜做一半儿，平时自己食肆里做的菜再做一半儿。 既高雅又充满了野趣。 “叮咚——” 今日份的夜宵档客人来了，抬头就见几个晒得黑了不少的大理寺众人和两个生面孔。 这几日，大理寺日夜蹲守，总算是摸到了几个教派的居所，五个教派，天师目前不再出现，其余四个，天地教是个寨子，地师教比较惨，基本都是乞丐和小偷，每日里不是抢钱就是讨钱。安地教便是之前新海发现的那个村子。 安天教比较神秘，那日新海和顾青云跟了一整路。从京都跟到了海都，虽然两郡相连，但这也有些太神了，这安天教居然是边陲上的渔村。 将消息通通报上去后，皇帝大怒，又给大理寺派了不少人，可问题是现在如何查成了问题。 顾青云守了那个大山洞几日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人只进不出，肯定还有人从里面往外面运粮食才对，可这些粮食又运去哪儿，有什么作用呢？ 顾青云怀疑还有更大的秘密隐藏在这个山洞里。 所以也不能贸然的将他们都端了，若打草惊蛇了，后面的人出不来，便一直是个祸害。 再加上那日后，失踪孩子的消息，就再也找不出来了。 那些老妇人供出的铺子都是些客栈，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总不可能人人都记得。 不知到底是这孩子运往了哪里？ 那个被带上富商船的小女孩，一路追查过去，那富商和他的夫人家世竟还不低，一人是徽州白氏的旁支，因做生意麻利，这些年被主家关怀的也不少。 他的夫人是青州赵氏的旁支嫡女，很是尊贵，当年嫁娶时，青州那边便说了，此女低嫁，得好好待她。 可家是这么好的一家子，为何要拐卖一个孩子呢？ 大理寺卿写了文稿，要他们一家子在进京城一趟，此时大概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吃些什么？”安巧问。 顾青云看了看告示栏，“炒田螺要两份，其他随意。” 赵怀庆也点点头，“小娘子，给我来点甜食便可。” 安巧了然，她熟悉几人的食用习惯，随意做便是了。 炒田螺，拔丝地瓜，焦糖布丁，烤鱿鱼…… 安巧手腕翻飞，一盘一盘的美味便做好了。 “呜呜呜，少卿大人，我好几日没吃过这样人吃的饭了。”赵怀庆将一个田螺放入口中，咂吧着嘴说道。 顾青云真想给他两脚，“卖什么惨呢？前日里的羊肉套饭你是没吃，是吧？” “是前日吗？可我每日都吃不饱。”赵怀庆愤愤不平道。 顾青云懒得理他，对两个暗卫道，“双喜双福，不用客气，不够再点，这京都食肆，做饭可好吃了。” 安巧将烤鱿鱼端上，又问道，“客官，今日有上好的山楂酒，几位需要吗？” 顾青云自然的点点头，今晚不去盯着了，大理寺的众人都熬坏了，再不休息，效率会越来越低。 安巧便冲后面喊了句，“立夏，山楂酒。” 没多会儿，立夏便端着酒走了上来，给每人倒了一杯，动作轻盈不拖沓，看不见谄媚之意，也瞧不见不尊敬。 安巧看在眼里，很是满意，现在还在筛选跟着她去宴席的人，越看越觉得立夏不错。 那样的高墙大院，一不小心便会一步错，步步错，杀头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那头大理寺几人还在若有若无的讨论。 “他们绝对养了私兵...” “得找证据，不然你就是造谣...” “天师教，卷土重来...” 安巧忍不住想说，还好这个屋子里没有别人，不然你们这悄悄也没有多悄悄呀。 又给几人端上一盘子牛肉饼，安巧又缩回了柜台。 还没到十一月便冷成这样，原本这边不想装修了，现在安巧决定了，火炕得有，这边也得安个壁炉。 这几日还好，再过几日，这宵夜档她都快坐不住了。 随着夜越来越黑，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店里其他人是不蹲守宵夜的，现在陪在安巧的员工只有来福和旺财。 安巧总是把那些边角料丢给两只獒犬吃，两只獒犬也喜欢趴在她的脚边，很有安全感。 其实也不怪进来的人多，到了秋冬季节，门外那些摆摊的小摊贩便会少许多。不管是卖烧烤的还是吃烧烤的，都会因为觉得冷，而待不住多久。 所以安巧这里的橘黄色暖光灯便格外的吸引人。 最近来了不少新客人，有的是因着这里常年不灭的橘黄色灯光。有的是别人介绍的，说这是吃夜宵的好去处。 “小娘子，要个小火锅。”一食客喊道。 小火锅也是最近才上的菜色，白日里用不完的菜，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新鲜，但是也没什么问题。 第106章 盲盒小火锅 每人给一个小巧的锅，便可自己涮着吃，买一个锅底，又省钱又好吃，且应这菜都是白日剩下的，收的钱也不多，全吃素的便只需要二十文钱，全吃荤的贵一些，有荤有素的便三十五文。 为此安巧还特地做了活动，盲盒锅。 顾名思义，只要吃这个锅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的锅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些什么菜。 都是抽出来的，上面写什么便给什么。盲盒锅通通只要15文，若抽到全肉锅便是大赚特赚。 “客官想要哪种的？”安巧驾轻就熟道。 “开那个什么盒？”食客有些迫不及待。 安巧点点头，收了15文钱，便递上了盒子，食客打开纸条，兴奋的不行，“我今晚运气真不错，有荤有素，能吃个饱饭！” 安巧被他逗笑，“客官，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准备。” 大理寺众人听到这边的笑声，忍不住疑惑，什么新奇玩意儿？ 等安巧给那人上好了菜，大理寺众人才明白，“小娘子，我们也要玩！” 安巧又点点头，“你们这么多人若是小火锅的话只能当个配菜。” “没事，我们就是想玩儿。”新海和赵怀庆异口同声。 赵怀庆刚想在手放进去，并被乌患打了一下手，“从小到大，你的手最黑了，你可别抽。” 赵怀庆忍不住满脸委屈，“哪有？！” 新海他们俩打打闹闹，先抽了一张，“哇！全荤！” “好吧，我不可能欧过你的。”赵怀庆讷讷道，他确实从小到大总是运气最不好的那个。 小时候一群人一起去池塘玩儿，只有他会被淹的呛水。 再大一些开始上学，只有他会每日弄坏这个，丢了那个。 后来开始科考，每次都坐在厕号。 能考出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安巧接过纸条，给几人去准备锅底和食材了。 在这个时代，开食肆最不好的，便是这一点。 因着没有冰柜，只有些冰块可以暂时保鲜。每日的食材若是不用完，第二日便有些没有卖相了，只能留着自己人吃。想出这个小火锅，也是为了快速消耗食材。 “叮咚——” 大门打开，安巧就说为什么今天总是左眼跳，竟是下午牙行那位赵公子。 安巧张了张嘴，最后才说，“客官里面请，吃些什么？” 赵公子笑了笑，“有什么吃的？” 安巧其实在心里腹诽，都把自己卖了的，会不会是给不起钱呐！！？ 但表面还是笑盈盈的，“不知公子爱吃甜口，咸口还是辣，喜欢炸的还是烤的？喜欢煎的还是煮的？” “哟，你这这么多品种呢。”说完伸了个懒腰，“随便吧，我只是来视察视察我以后的工作环境。” ？安巧就差在头顶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这人没事吧，怎么就以后工作的环境了。 我有说过要买你吗！免费送我都不要啊啊啊啊啊！ “客官真爱开玩笑，随便坐吧。”安巧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 大理寺众人也被他吸引了目光，这人谁啊，有些嚣张啊。 顾青云看到了他衣摆上的青州赵家的印记，瞳孔缩了缩，青州赵家？没事往京城跑干嘛？不会又是来找安巧不痛快的吧。 “喂，你本家。”新海碰了碰赵怀庆的手臂。 赵怀庆无语，“我家不过是一个旁支的旁支的旁支，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庶子。那公子身上穿的戴的都值不少钱，一看便是本家的，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连在家族聚会的时候都没有资格看上一眼。” 赵公子耳力极好，虽然几人说的很小心，但还是全进了他耳朵，“哟，小子，你就是那个考上了大理寺的旁支吧，还算不错，我对你有印象。” 赵怀庆对于他的态度略微有些不喜，虽然他只是一个旁支庶子，但刚才说的话也是有谦虚的成分在里面，他们这一支祖上出过不少读书人，在本家面前也是有几分颜面的。 正欲与之争辩，就见顾青云起了身，“廖州顾家，顾青云。” 谁知那个赵公子还是不将人放在眼里，轻蔑的笑道，“不过是一个入赘出息了的，你们家顾青青都只知道舔着脸来求我娶她。你嘛，顶多排到你们这一辈前十而已，你哥倒还有几分实力让我平等对待。” 大抵是习惯了众星捧月，赵公子并不知道如何尊重人。 安巧端着吃食走过来，缓缓开口，“客官，你的吃食。” 因着不想让这种争端在食肆里蔓延，安巧将吃好放下时，压低声音道，“还请赵公子不要在我店里闹事，我见赵家的人都在寻你吧，不知……” 赵公子顿时吃瘪，坐了下来，满脸阴郁，“你最好别乱说。” 安巧笑脸相迎，“赵公子可以放心的。” 赵横之就在心里腹诽，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我放心，我放心个屁。若是你不想说的话，又何必拿这个来为难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安巧自然是没有管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笑嘻嘻的回了柜台。 食肆内也恢复了平静。 赵横之三口两口的吃完了安巧给他上的焦糖布丁和一盘炸物拼盘，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娘子的厨艺确实好。他在青州吃了多少好东西，山珍海味，放在这些吃食的面前，便有些没滋没味了。 “客官，这是你今晚的账单。”安巧递过账单，七两银子。 区区七两，还能为难得了我，赵横之想着，一摸口袋，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为何逃到了京城。 今晚不该意气用事。 下午安巧没把他买走，他实在气不过，如果待在牙行也不是不行，但一分钱都没有，全靠自己的脸，他虽然脸皮厚，但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厚多久。 “客官，没带钱吗？”安巧问。 见赵横之愣住，便笑了笑，“明日我去找沈牙人要，怎么样？” “别，别，别别，别别别。我拿这玉佩当，这值钱，起码卖个几百两，以后我来吃饭，你就拿当这玉佩的钱赊账便可。”赵横之屈服了。 安巧笑了笑，“好的，那客官慢走。” 赵横之恨得不行，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107章 宴席厨师，安巧 顾青云等人目瞪口呆，再怎么说，顾青云也是京城有名有姓的人家，都被他这般鄙视，不知道安巧是如何一句话拿下青州赵公子的。 安巧神秘一笑，“没什么。” 众人更加好奇，顾青云想了一会儿，“若是和青青表姐纠缠不休的，怕是赵氏，赵横之啊。” “赵横之！？那我心态平衡了，他性格就是这样子。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就听族里的表哥说，这人混账得很，就算被祖父祖母罚跪祠堂，也总是一脸的混世魔王样。”赵怀庆差点把嘴里的果茶喷出来。 “我就说赵家不是一向以谦和有礼为准的嘛，我以为是世道变了，原来是终于接了一个苦瓜。”新海笑道。 “赵横之嘛，正常。”顾青云做了总结。 赵横之自出生起就这样，不把一切放在眼里，嚣张跋扈，就算请了多少翰林院的老师去教，也仍然如此。 安巧对于他们讨论的这些世家大族也略知一二，不说在宫里的日子，就算出了宫，这奶茶铺，食肆，每日不少女顾客光顾，她们对于嫁入世家大族都有一种迷之执念。 就连顾青云都给这食肆带来了不少的顾客。 安巧只想坐着收钱，何乐而不为？ 几人吃到了半夜，愣是将这段时间食肆上的所有新品都尝了一遍，捧着肚子出了门。 连沉默寡言的双喜双福都一脸酱色，好像随时都要吐出来似的。 “都说了，让你们少吃点。”安巧数着银子，笑的合不拢嘴，完全不像是真心诚意的劝了他们少吃点的样子。 …… 在这样紧追我赶的日子里，终于到了去做宴席的日子，安巧带上了大寒，立夏和夏至一起去。 前几日，白羽的小厮将食材单子送到了安巧手上，不出所料，螃蟹，鲜虾，鱼，鹌鹑，鹿肉，牛肉都在食材单子上，还有鲍鱼，鹿茸，燕窝和鱼翅。 安巧大约出了个菜单，交回给了来送食材单子的小厮，小厮下午又给了安巧答复，说自家公子还想吃些甜点，希望再加些甜点。 安巧只能将蛋糕，布丁，冰皮月饼，糖葫芦和奶酪球全都加在了单子上。 白羽这才满意。 …… “小娘子，我这么穿可以吗？”立夏看着安巧新做的衣服，有些不适应。 “又不止你一人这样，我给店里每一个人都做了，只是你们要跟着我去而已。”安巧已经在回答了无数遍后，失去了耐心。 “会不会有些失礼呀？”立夏又问。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只是厨子。”安巧将需要用的酱料全都检查了一遍。 看了看有些紧张的三人，安巧半是安慰，半是吐槽的道，“没事的，我们只需要在后厨做事。会有丫鬟来传菜的，只要你们不往菜里面丢什么不该丢的东西就行了，如果觉得太难的菜我会亲自做的，可油炸排骨这些，平日里面是你们做的，着急什么？” 几人上了马车，一路到了白府。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深木色的大门，看上去有些低调，白家的主家并不在京都，这只是一处别院。 白羽应当是到京城读书的白家子弟。 安巧上前扣了扣门，很快门便打开了，里面的出来的是一位老者，他看了看几人，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安巧将邀请函递上，老者确认了一遍，不卑不亢道，“几位随我往侧门走。” 安巧点点头。 他们的车马加上不少食材，通常人家都是会让从侧门走的，别说他们了，连很多客人都得从侧门进去。 立夏三人没有说话，还是有些紧张，马车缓缓进了院子。 “这院子真大。”终于在走了一刻钟后，夏至悄悄的在安巧耳边说道。 “大户人家都是如此的。”相比起三人，安巧显得有些驾轻就熟。 几人也不敢乱看，怕失礼，只敢偷偷的通过余光去看两侧的建筑，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甚至还有不少金银做的装饰，可却显得清新雅致，一点都没有土大款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世家大族吧。 几人被带着一路前往了后厨，其实这个厨房也是临时搭建出来的，并不是白府的厨房。 厨房和宴席厅只隔着一道墙，怕冲撞了贵客，所以门是开在侧面的，可宴席上的声音却听的八九不离十。 此刻还早，还没有客人来，连白羽都没出现，大抵还在梦中。 安巧熟练的穿戴好围裙，又给几人拿了围住头发的兜帽，围裙等等。 又交代了一遍，“其他的不重要，一定要干净，不能直接用筷子勺子去尝味道，头发千万不能有一根出现在菜品上，若出了问题，回去不但不会做出什么奖励，还会惩罚，甚至将你们卖掉。” 不是安巧吓人，是这样的宴席，请的多半都是同等的贵族，若一个不小心便容易惹祸上身，安巧赚再多的钱，也不过是一个厨子。 到时候别说保住谁了，连自己都保不住。 几人认真的点点头，因为进了熟悉的厨房，便也不觉得那么紧张了。 安巧交代完后，几人便开始处理食材，像甜品类的都是安巧从食肆里直接带过来的，这边没有她要的炉灶，做不出。 安巧端出一口锅，这是已经炖了几个时辰的佛跳墙，自从看到鲍鱼的那一刻，安巧脑子里全是这道佛跳墙。 倒不是不能做蒸，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佛跳墙更好些。 宴席分为餐前小食，下酒菜，餐间美食和餐后。 既然请了安巧来做宴席，便不是想在哪一个环节变吃饱的，一般这样的宴席都是每样尝一些，几十道菜下肚子才会饱足。 这佛跳墙便是餐前，这道菜炖煮入味。营养价值十分高，餐前吃既可以开胃又可以暖胃。 已经进了十一月，客人们风尘仆仆赶到之后，用一道佛跳墙暖暖胃，再上些琥珀核桃，果子拼盘和卤味拼盘。 等差不多了，再上正餐便是。 午食还未到，客人便陆续进了白府，进了宴会厅。 安巧熟练的看着前院，每位客人坐下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安巧便上一盏佛跳墙。 第108章 宴会(一) 随着客人越来越多，有的客人便有些不满，“白羽，你这找的什么厨师，我们都那么饿了，就是不给上菜。” “是啊，是啊，你不会请的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给我们做吃的吧？”有人附和道。 说话的两人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没有人敢插嘴。 就听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众位稍安勿躁，我今日请的这位厨师可是当过宫廷御厨的，自然不会亏待了各位的嘴。”白羽安抚道。 “可为何你们有的能喝上这佛跳墙，我们就不行。”那纨绔不服。 白羽又道，“李公子没发现吗？这佛跳墙，都是在这里静坐约摸半刻钟才会上的。” “你这厨师好大的谱，居然舞到了我的面前，我若是不遵守这时间会怎样？”那李公子不服气的叫道。 “不是我的厨师好大的谱，是李公子这么急吼吼的，若热汤在下肚，那不得给你燃爆了。”白羽保持着优雅，但嘴上已经开始阴阳怪气了。 这位李公子是他的同窗之一，家里有些钱，整日里感觉多了不起似的，若不是爹娘让自己和所有人处好关系，这样才有利于他未来的发展，他才不愿意将他也叫来。 “嚯，好气派，你别以为你是白家人就了不起了，你不过一个偏房，哪比得上正房的尊贵。”眼见着李公子越说越不像话，旁边的人连忙阻止，拉着他不让他再说。 偏偏李公子觉着被下了面子，不服气道，“是你叫我们来给你办什么生日宴会的，连口饭都不让吃，什么白家，连饭都没有。” 白羽见他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儿，叫来了一旁的侍女，“给他端饭端汤，看他吃饱了一会儿有什么肚子吃别的好吃的。” 侍女点点头，进了后厨。 前头吵闹，后头也是能听见的，安巧也没有什么不能吃的规矩，本就是为了让客人舒服的，既然他想吃便吃。 安巧和白羽想到了一块儿，一会儿吃不下，他如今这么闹，一会儿也不好意思再打自己脸。 侍女给李公子端上了汤和饭，李公子看着面前的佛跳墙，又闻了闻，色香味俱全，但嘴上还是要面子道，“还行吧，能吃，不如我家厨子。” 大家也没再拆他台，只笑了笑，李公子便稀里糊涂吃了起来，从一开始的假装优雅到完全不想装了，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白羽招待着别人，也没心情顾他。 正当李公子稀里糊涂灌下一碗饭时，安巧第一道菜便端了上来，鸿鹄奇天。 一个盅内有一只鹌鹑，安巧用了三七，虫草花，竹荪塞满了这鹌鹑，闻起来颇有些大补的味道。 一个一叠，为了不和前一个汤冲撞，这次的汤只有一点，主要是为了吃那只大补的鹌鹑。 “哇，白兄，你这厨子请的有几分厉害啊，哪里请到的，我家办宴席也想请。”说话的宰相家的小儿子，他家母亲最爱请些妇人办什么赏花宴，赏菊宴的，反正什么开了都要吃一顿。 若是能请到这厨子，母亲必定不会拦着自己出门去玩，会夸自己懂事了。 这样的吃食看上去卖相不错，名字好听，主要是一眼看上去便觉着能大补，到时候让厨子做些美容养颜的，那母亲和那些闺中密友不得开心死。 接着上来的是一叠山药糕，山药被磨得碎碎的，一整叠糯糯的趴在盘子上，上面还有一些不同颜色的酱料。 有人拿到的是黄的，有人拿到的是红的…… “齐兄，你那黄色的是什么味道。” “应当是芒果，或者加了些菠萝，总之不甜腻，又好吃，正适合冬日去吃，要是我小妹见了，不知要开心成什么样。” “挨，我小妹也是，我这叠是绿的，吃上去像绿豆沙和什么果子的混合，清新又粘牙，不知道怎么能做成这样的。” “我这个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吃。” 大家便被这人吸引了过去，上面是一种果酱，还有些黑色的像籽一样的东西，可闻上去味道独特，迷人的不得了。 “白兄，这是何物，你知道吗？”其中有好奇的看见一动不动的白羽问道。 “这是百香果，要琼州才有，夏天配冰粉吃那才叫好吃。”白羽回忆似的跟众人说道。 “冰粉又是啥，白兄你真是见多识广。” 李公子在一边听着别人吹捧白羽，不屑的轻哼了一下，“不过如此嘛。” 安巧的食肆基本面向的都是寻常百姓，进入顾府和尚书府都是巧合，虽然每日也有不少达官贵人来买些，但总归不是日日吃，她卖冰粉时，食盒连顾府都没进去呢。 所以大家不认识很正常，可白羽知道，那就有些奇怪了。 安巧记忆里，并没有白羽的记忆。 正在此时，后厨下一份吃食…… 每道菜间隔不过一小会儿，没把大家饿着，但也没让大家撑的难受。 只有李公子，更加愤愤不平了，就知道这个白羽耍诈，若不是他，自己现在怎么撑的要吐了。 可又不好意思说，好吃，只能吃上一些，便愤愤不平一阵。 菜一道道往上传，后厨的几人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变得波澜不惊，这和在食肆里做菜其实也没太大的区别。 “真是好吃啊，白兄，你这厨子请的太好了。这鸳鸯蝴蝶，居然是一叠子鸡翅，真是又会取名字，又充满了乐趣。关键这鸡翅是真真好吃啊。我们家原本是没有吃这些的习惯，没想到居然这般好吃。” 白羽客气的抱了抱拳，“这厨师最在乎的便是些野趣，这大抵也是一种乐趣哈哈哈。” 另一人也说道，“且这厨子有趣的很，两只大翅，两只小翅，那可不就是扑蝶吗？每只翅还是不同的味道，当真是好吃极了，我都有些没吃够。” 众人笑作一团。 可除了这些充满趣味的菜，也有些宫宴菜，白汁元鱼，文思豆腐，荠菜圆子…… 样样精致可爱。 明明是普通的文思豆腐，在座的几乎家家都吃过。 但安巧的文思豆腐却不同，除了切的如银丝般，放在汤底里格外好看，像一朵朵绽放的花。 吃到嘴里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比起一般的文思豆腐使用金针菇，木耳，虾皮等等食材，安巧的汤底用了白羽送来的海鲜，所以吃起来味道更鲜，像在喝海鲜汤。 第109章 宴会(二) 从中午一直忙碌到下午，安巧的菜式才基本上完，接下来就是甜品。 白羽在前头传话，让安巧略等一个时辰在开始上甜品，他们已经吃的都有些太饱了。 安巧便松快了些，虽然白羽说这院子里他们可以随意逛，但也不敢真的去哪，高门大院，规矩多，要是一不小心进了哪个不该去的地方…… 安巧便带着几个小的，坐在后厨外的小竹林吃上些吃食，本来十一月已经寒风瑟瑟了，大抵是一直围着灶台转，竟然觉得有些热。 吃了些果子，喝了点奶茶才平静了些。 前院里，公子哥们已经开始喝酒写诗了，酒水是白羽一早便在安巧的副食店买的，基本都是些果酒，度数不高，但格外香浓。 “白羽，哪里买的酒，你可得告诉哥几个，不要那么不够意思。”一个公子哥赞叹的看着酒壶，仔细辨认了番，“不用你告诉我了，这上头有地址。” 说完大家争着看各自酒壶，“咦，这，我好像见过……对了，黎晴妹妹买过，还跟我说他们家做的可好吃了。”一个少年郎看着酒壶，回忆起了上次吃到的酥点，“不过那酥点确实好吃。” “这名字怎么和京都奶茶铺一样，原来居然是一家吗？我昨日还去的奶茶铺。”另一个少年郎道。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将【京都】这块招牌的小店扒拉的一干二净。 “我原想着这店主只会做些小食饮品，没成想，这宫宴菜品和家常菜品都做的这般好吃。”一个少年郎感叹道。 “是啊是啊，居然还卖着半成品的酱料，酒水，十项全能啊。”另一人感叹道。 不少人是喝过奶茶的，那是新鲜玩意儿，安巧上新的速度又正好是随着季节变化的。 这奶茶铺虽然收益没有食肆高，可奶茶铺的知名度却是最高的。白羽也是先到的奶茶铺，才一步步摸索到了食肆。 其实京都这块招牌不少店家会用，这也是安巧为何一开始要用一个特殊的logo的原因，现在无论是奶茶店，副食店还是食肆，只要往外销的东西，都有相同的标准和去往目的地的地图。 外面的公子哥们喝酒喝的差不多了，这跳舞唱歌也都上了阵，随着胡琴的声音，安巧开始甜品的装盒制作。 焦糖布丁这里做不了，是打包过来的，现在在白府的地窖中，立夏跟着侍女去拿。 一个个布丁被倒在粉白的陶瓷碗内，倒有几分晶莹剔透的味道，香浓的奶味掩盖了其他的气息，“上菜吧，一桌一盅。”安巧道。 侍女应了是，端着上了宴席。 也是中间是婷婷袅袅的舞蹈，侍女们各个娇俏可爱，顺着桌子一个接一个的上前，半屈着身子，实在有几分养眼。 眼尖的公子瞧见了，只道，“这是焦糖布丁。” 其他没吃过的公子便频频侧目，“怎的，很好吃吗？” 连一开始嚣张跋扈的李公子都忍不住偷偷吃了山楂丸再回到宴席。 “很好吃，且每日限量的，我只买到过一次，好吃极了，那滋味，都无法形容。”那公子表情如痴如醉，看上去像是真的吃了酒。 众人便纷纷拿起瓷白的小勺舀了一口，当真是好吃极了。刚刚侍女端上桌时，不少人看到了，明明以为是有些脆的质感，没成想居然这般松软绵密，入口即化，比那些所谓的宫廷果子不知好吃了多少倍。 接着端上的是冰皮月饼，冰皮月饼在场有几个家中父兄官职低的吃过。 毕竟高门大户，去个小铺子定中秋礼盒实在不像话。 此时那些真正的高门大户便忍不住一遍遍赞扬，都说自家的女眷必然喜欢云云。 那晶莹剔透的冰皮月饼，里头包着安巧炒好的奶黄馅儿，香糯可口。 连吃了两道糯香易饱足的点心，下一道便不能这般甜了。 没过多久，便见侍女们又端了一个个类似布丁的东西上来，李公子本想嘲讽两句，可又硬生生将话咽了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很好吃呢。 这是安巧用冰粉做的果冻，百香果味的，白桃味的，还有一个橘子味的。 三个不足三厘米的小果冻，正好给大家解解腻。 “这也太神了，明明看着是一样的质地，这次怎么脆脆的，咬起来还有些弹牙，清爽无比。” 连白羽都是第一次吃果冻，面露惊喜，就知道找小娘子来是找对了。 接下来上的几样便有些平平无奇，除了糖葫芦外，就是些宫宴常见的果子，甜汤。 虽然如此，但大家还是吃的很尽兴。 只后来的一道蛋糕又惊喜到了众人，软软的，味道是烤出来的那种天然的香气，香浓无比。 一个生日宴从中午一直开到了下午，晚上还要继续。 这五百两也不是这么好赚的。 安巧摸了摸管事大叔递给她的银票，叫了几个小的快快来吃些晚食，一会儿大家就得到前面去了。 晚食准备的烤全羊，烤鹿肉和烤乳猪几样，虽然安巧可以率先腌好，但如果掌握不好火候，烤出来也是没滋没味。 既然听说要到前院去，又忍不住面露难色，“我们都得去吗？小娘子？” 每次最担心的是大寒，他一直干的是粗活，没怎么到过前头去，连在食肆里，都几乎不出后院。 “对，你不去我一个人控不好火。”安巧道。 其实她也知道，到前面的确有些为难几个小的，但她也没办法，“去了前面，只要不是冲撞了公子们，其余的不管发生什么，都往我身上推。” 立夏和夏至点了点头，她们总算知道为何小娘子早上出门前要她们穿戴整齐了。 原本她们还奇怪呢，这好端端的为何要穿戴整齐，在厨房里忙活，又不用去前头。 现在才明白，她们都是要去前头的，若是穿着那身麻布短打，干活是方便了不少，但也有些丢小娘子的面儿了。 “大家都别紧张，只做好自己的便行了。这烤全羊，烤乳猪和烤鹿肉。待我们的院子修起来后也是要做的，到时候你们都得按桌服务，现在就当提前练习了。”安巧想起院子里的那些桌子，灵机一动，道。 第110章 宴会(三) 日落西沉，玩闹了一日的公子们有些累了，且风渐渐大了起来，宴席厅又搭在水边，寒风阵阵。 “白兄，我实在有些怕冷，不知可否让我小厮到你家借点热水灌个汤婆子。”一个看上去有些病弱的公子问。 “自然是行的，你跟着他去就行。”说着指了指身侧的小厮。 大家也多多少少有些怨言，风起来了，便都有些冷，早上出来时眼见着阳光好，便只要风度，不要温度，不少人穿的都是些薄衫。 白羽唤了身边的侍女，“去叫安小娘子出来，给大家烤肉吧，不然都冷了。” 那侍女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其实安巧也有些紧张，这里几乎都是男子，只有些侍女是女子。 若不是带着大寒，她也不敢贸然出来。 在别人的府上，也没什么知根知底的份儿。 烤肉是不可能在厅上烤的，只能在一侧的空地上烤。 只见大寒先走了出来，大家便以为这是厨子，都热情的打量着，“公子，你便是今日的厨子吧？你做的菜真好吃，不知白公子给了你多少银两，下次我过生日也想叫你。” 大寒本就嘴笨，只能不断的摇手，“不不不，不是，各位客人误会了，我只是个烧火的。” 说着便钻到一旁开始垒火堆，几位公子不免失笑，“这也太好笑了吧，感觉生怕我们把他吃了似的。” 白羽皱了皱眉，“这位是烧火的小师傅，大家莫要取笑他了。” 大寒飞快凑出了三个火堆，转身又回了后厨，见他满头是汗，安巧安慰道，“这些高门贵族的公子哥，平日里就爱开些这种……玩笑，毕竟他们有权有势，你且忍忍。” 大寒点点头，“我不在意的，小娘子。” 安巧也安慰似的点点头，吩咐几人抬起腌好的肉出去了。 此时公子哥们也不看表演了，都好奇的往外头看，想知道今日这位厨子是谁？ 这样安巧出来和别人穿的不一样，这才知道原来厨子竟然是位小娘子。 不少人忍不住想开玩笑，又不想比别人上不得台面，都等着别人先开，倒是一时沉默了。 安巧和立夏架好了烤羊，夏至和大寒架好了烤鹿，又将小乳猪架上。 这烤羊做的是不怎么辣的味道，少撒了些辣椒粉，孜然倒是管够了。 这鹿肉又偏辣，多撒了些辣椒。 这小乳猪烤的甜口，安巧守着一遍遍刷脆皮。 见火架起来了，肉也烤上了，又在这件烤物后头放了几家小的烤架，可以烤些蔬菜和腌好的肉。 白羽道，“大家可以去找地方坐了，那边火起来了，便暖和了。” 大家已经冷的不行了，听到这话巴不得百米冲刺，又一个个端着优雅高贵的姿态走的那叫一个端庄，跟选秀似的。 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平日里没什么烦恼，比完穿着，比吃食，比完吃食，比家事，比完家事，比才学。 方方面面都不想落于人后。 等大家都坐下，安巧又让立夏和夏至抬上已经刷好油的蔬菜和散肉。 “各位公子，若是想体验自己烤肉的，直接在身后的烤架上，拿想吃的食物，放在烤盘上便可。若不想自己体验烤肉，又想吃的，吩咐一边的侍女去就行。”安巧介绍道。 终于有嘴欠的开了口，“小娘子不帮我烤吗？小娘子家家的，不找个人早早嫁了，开什么食肆。既然开了食肆，又为何如此矜持？连烤个肉都不愿意。” 安巧几人顾着大的都忙不过来，自然不可能去顾小的烤盘，这人语气又多有不屑，安巧自然不愿惯着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人怒了，正想在开口，白羽站了起来，“安小娘子是我请来的厨师，并不是你的丫鬟侍女，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愿烤，你要10个还是20个侍女，我现在就给你叫过来。” 安巧满意的站在原地，她不想来这样的宴席，就是因为这样，在现代都避免不了这些问题，更何况来了父权时代的古代。 若不是实在缺钱，白羽看着又正派，她是死活不愿来的。 那人见白羽发了火，讷讷道，“你小子找这么漂亮的美厨娘是什么意思？我才不信，你什么意思都没有。现在护的这么紧，担心我翘走你的美厨娘啊。” 白羽又道，“我只是希望你尊重人。” 安巧一直没出声，神仙打架，她才不愿意掺和呢，可听到那人说些上不得台面的话，似乎女人只能靠着男人，便有些生气了。 “公子，我今日做了那么多道菜，你可是有不满意的或者叫你吃坏了的。”安巧盯着男子，眼神里完全没有闪躲。 “……没有。”男子看着安巧的眼神，顿时有几分心虚。 “那是有什么不好吃的或者得罪的地方吗？为何你要这般诬陷我？明明你吃的也挺满意的吧，为何要说我是靠着白公子？我若是靠着白公子，我又为何出来为了点钱受你们的侮辱？我大可以现在就穿着锦衣华服，做一个美娇娘。撒撒娇，卖卖萌，便能让我的公子生气的将你赶出去。我又何苦在这里据理力争？大琰朝这般开放，女子经商也不在少数。为何公子还看不起女子？你的母亲，姐姐，妹妹不是女子吗？”安巧直勾勾的看着那公子，分毫不让。 在场不少人都是读书的好手，已然被安巧这番言论镇住，不少人觉得很有道理，且越想越有道理。 那人还想反驳，便被周围人按下了，“你若是考辩论，还考不过这位小娘子呢，可别丢人了。” “小娘子，是在下唐突了，不该有这个出面烤肉环节。”白羽拧着眉，满脸愧疚。 “白公子不用跟我道歉，我没有吃亏。”安巧说着退到了一侧，气氛一时有几分尴尬。 “各位公子吃好喝好。”安巧转了转烤羊肉，又跟一侧的白府小厮道，“每隔半刻钟翻一次便可，待味道出来了，便能吃了……” 交代完注意事项，安巧便结束了今日的工作，朝公子哥们行了一礼，便退到了一侧，又转身进了后厨收拾碗筷。 不少公子拧着眉头，这怎么看都像是他们欺负了一个小娘子，真是上不得台面。 想着想着便离那位闹事的公子越来越远，李公子和那位公子成了同桌，两人相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李公子在心里哈哈大笑，没看到自己的前车之鉴嘛，都要散场了，还闹这番不愉快，蠢。 第111章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都是些十六七的少年，尴尬也不过是一时的，很快便又开始谈天说地。 安巧也没真的生气，若什么都要生气，那每日只会有生不完的气。 “小娘子，你没事吧。”夏至一边将带来的东西放进箩筐内，一边问。 “我能有什么事，收拾吧。”安巧回应道。 “若…若那公子不服气怎么办。”夏至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事的，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即使想秋后算账，也要想想在不在乎脸面。且，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安巧笑道，其实若那公子是小心眼，她也没办法，只是那样的情况下，她再不出声，自己变成了白羽的美娇娘了。 也正因如此，安巧才敢出声，这事儿若是闹起来了，对白羽也不好，毕竟造的是白羽的谣。 几人收拾完东西，顺着来时路走了出去，夜里的白府更加涂上了些金碧辉煌的味道，烛火摇曳着，照亮层层叠叠华丽的雕刻物件。 好像梦境一般，从眼前闪过。 直到走出门，立夏才长舒一口气，“还是外头舒服，那里面雕梁画栋的，可是也冷冰冰的。” 夏至和大寒赞同的点点头，“里头好冰冷，我大气都不敢出。” 安巧失笑，她何尝不是因为觉着深宫大院冷冰冰才出来的，金窝银窝都比不过自己的狗窝。 更何况，那也不是狗窝。 几人说说笑笑都觉得松了一口气，回了食肆，安巧摸着衣袋里的500两银子。 只觉得这年头赚钱也不容易呀，给几个人每人分了10两。 不说立夏和夏至，大寒拿着十两银子久久不能平静。他有四个哥哥姐姐，大哥已经结了婚，二哥正准备结婚，两个姐姐也许好了人家，就等日子到了结婚。 可没成想，家里遭了洪涝，去年颗粒无收，什么也没了。 父亲母亲整日里愁的不行，大哥也闹着要分家，说家里还有几个没结婚的拖油瓶。 眼见着家里的米缸空空如也，能吃的也越来越少。 大寒便主动说自己出去打拼，若是有钱了定然会来孝敬。没想到，谁也没挽留他，只是眼神里带着开心，第二天便让他收东西走了。 大寒看着这十两银子，这是四个哥哥姐姐结婚嫁娶一共也只花了十两的银子。 现在，他被小娘子买了，月月有工钱，这样的活计还给那么多的钱，他一时都不知这钱该怎么办，只能又塞回小娘子那儿。 “小娘子，太多了，我怕丢，我不要了。”大寒开口解释。 安巧扶额，“你不要，你是想立夏和夏至也还我吗？再说了，你多大的人了，要知道自己存钱攒钱了，还想不想娶媳妇。” 大寒错愕，他原本以为卖了身便不能娶媳妇了，原来卖了身也能娶啊。 安巧趁机将钱塞了回去，“你可自己留着吧，别再塞我这儿，丢了算谁的。” 几人回了食肆，里头已经渐渐没了客人，因着安巧今日不在，这宵夜便也不卖了。 安巧让所有人来了一趟，没人给了五两银子，“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给立夏，夏至，大寒三人一人给了10两，给你们每人分5两。算是最近的奖励，没有人对他们拿10两有意见吧？” 每个人都看着白银愣神，谁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七陶先开了口，“谢谢小娘子。” 锦鲤贼呼呼的上前，啪的将银子放在安巧旁，道，“我不要，不是我高风亮节，也不是我不要钱，是小娘子还有几个月就要送我去读书了，这是我这学期的束修。反正小娘子给了我，我也是买一些吃的，喝的，不如小娘子拿着。” 他绷着脸，像是要抵抗到底，安巧想给他两脚，“那你笔墨纸砚不花钱呀，你笔墨纸砚还要我带你去买吗？你的课本，老师要教你的书，这一本都不老少钱了，你让我带你去买吗？等你学了读书识字，你就自己抄书去买，我不会再给你钱买这些。” 锦鲤立马一脸苦涩，“啊？读书还要这么多东西。” “对啊，这钱还要不要？”安巧又问。 锦鲤这才上前，将钱揣回兜里，想着明日就去买，省的将钱全吃了。 大家看着锦鲤的样子都笑了，谁也没有再纠结那点银子。 安巧也累的不行，准备打烊休息了。 于东叫住了安巧，“小娘子，最近兄弟们听说了几件事。城东的天地镖局，里头押送的多半都是天地教的东西，有兄弟偶然看见镖局带小乞儿出了城门。 城西的一个宅子里，似乎住着天师教的余党，因着日日练通天索被人瞧见了，其他小乞丐说闲话时被栓子听去了。” 说着说着，他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栓子前日从奶茶铺回来，遇到了一个小乞儿，满脸惊恐，只因着他脸上有颗红痣，就要被抓走，不知是什么邪恶的仪式。” 于东说完朝安巧看了看，又道，“小娘子让我注意周围的情报，我记下了。” 今日于东和栓子也拿了钱，自然更是感激了。 安巧却回味着红色的痣久久不能平静，什么痣，那么厉害，要将人抓走。 而且还是脸上红色的痣，越想越觉得蹊跷。 难不成遗漏了什么东西吗？ 安巧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只能作罢，等着大理寺的上门，自己传递消息，对方花钱买消息便是。 安巧关了门，怕自己忘了，又找了纸笔将事情写下来，塞进了自己屋内一个带锁的小盒子中，又将盒子藏在床头，这才倒头就睡。 大理寺众人忙到了深夜，本想着去食肆吃一顿，谁想到，居然已经全都熄了灯。 “少卿，今日小娘子去了白家那小子的府上做宴席，大抵是累了。”新海道。 顾青云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新海便轻描淡写道，“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白羽之前和我有过几面之缘，虽说我家不是名门望族，但是却是出了名的跟班家族，他身边的新昌还是我表弟呢。” 好吧，跟班有跟班的消息网。 第112章 初雪已至 大理寺近日忙的不可开交，白天守，夜里守，就是没看到有人来拿物资。顾青云一直怀疑还有别的出口或者入口，不然为何一直都没人进入？ 可里头的东西也没少，便又觉得这个怀疑不对劲。 到了十一月，天黑的特别早，看着连日来的降温，感觉要下一场大雪。 顾青云怀疑会在大雪时分的时候让人来拿物资。雪大，人的脚印容易消失在雪地里，只要没人蹲守，便能轻而易举的将东西取走。 这案子从秋日守到了冬日，那些遗失孩童的父母不断的上门去闹，仍然没个结果。 只有那个被富商抱走的女童和富商一家被拘到了京都衙门里头，由京都衙门负责。 顾青云回忆起前日京都府尹说的话，“据说，那女孩被卖了后，也哭闹过，可那家父母只当做自己亲生女儿在闹，也没生气，反而金山银山的献给小闺女。 富商被审了几日，才坦白说，自己和夫人之前生了一个小女儿，长得有8分像这个女童，谁知还没满3岁，便夭折了。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想再生一个，可生了三个儿子，愣是没生出一个女孩。 变动了歪念头。 有人介绍说，可以来买一个。 正好有货要运往京都府，趁着中秋节，那人果然按照约定，让他们挑选女童。 夫妻二人喜不自胜，最终花了500两，买下了女童。 当日挑选女童时，俩人是被蒙着眼睛，坐着马车到了地方。一开始富商不愿意，那人便说那就挑不了了。 最终被允许另一辆马车上坐两个守卫，不过也要蒙上耳朵和眼睛。 颠簸了一路才到了地方，里面女童就有二三十人，全都坐在墙角瑟瑟发抖，看上去实在可怜。 可是想到自己也是来买卖她们的，便只能把心头那点人性淹没了下去。 挑来挑去，找到了一个和自己女儿8分像的女孩儿，若女儿在长大一些，便应该是这个模样。 抱着这个心态，选中了那个女孩儿。 谁知那人见富商喜欢的紧，临时加了价，没办法，便花了500两，将女童买下带走了。 至于其他孩子的命运他们是怎么也不知道的。 女童买下后，回到家便取了女儿之前的名字，好吃好喝的供着，女孩儿一开始防备心十足。 可富商和他的妻子一直在灌输他们才是亲爹娘的言论，女孩儿不知不觉也就相信了。 可谁知道，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居然还是被发现了。” “那女孩现在都神经错乱了，回了家天天要找爹娘，看见自己的亲爹娘又觉着熟悉，日日闹腾，不得安宁。”赵怀庆感叹道。 “造孽啊，那么小的孩子。那这可咋办啊？”新海也忍不住问。 “据说，两家现在准备认亲，一边是干爹干娘，一边是亲爹亲娘，以后便两边住，享受两家的特权，毕竟都是挺好的家族，也不缺这一口吃喝。未来这女孩儿还有双方家长为她议亲，也算因祸得福了。”顾青云看了看食肆的大门，最终感叹的说完便转身走了。 “能找回来就是好的，不知道其他孩子又被卖到了哪里。”乌患兜里一直揣着孩子们的画像，这么长的时间，只找到了两个，不知道其他孩子究竟在哪。 新海见自家少卿走了，便也跟了上去，赵怀庆和乌患也顺着黑夜回了家。 原本想着过几日便会下下来的雪，后半夜便下了下来。 虽然不大，但却是初雪，安巧半夜被冻醒，只能缩成一团，结果到了早上也没睡着，仍然很冷。 “今年这雪怎么下那么早？”安巧哆哆嗦嗦的换上了厚衣服。 往年初雪多半在十二月才会下来，今年真真是早的不对劲。 安巧不敢多想，她在现代经历过不少极端天气，暴雪，干旱，极寒，冻雨……数不胜数。 若是今年真的遭遇了暴雪，明年开春有河流的地方便容易洪涝，没有河流的地方又容易干旱。 虽然不知道到底会经历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些担心会不会发生，但安巧还是想着早早把院子建起来，起码能度过这个冬天。 帮工的人们哆哆嗦嗦的来了，安巧便跟着立春去了隔壁。 “各位辛苦你们了，从今日开始麻烦各位动作快点，我看着大雪下下来了，若是后面每日都下雪，绝对会耽误这院子，我得在冬天前盖好这边的屋子。我那边实在住不下这许多人，从今日开始，每人每天给你们多加20文钱，干的越快越好，我给你们加肉菜，多谢各位叔叔伯伯了。”安巧看着大家，真诚道。 其实大家也担心下雪了，安巧便不让他们干活了，此时听到既要加钱，还要他们接着干，哪有不愿意的。 这样折合下来，他们干得快了，可以早点回家，钱还没少拿。 “好嘞，小娘子，我们必定快快的好好的做好这个院子。我看着这雪也是担心极了，还好小娘子善解人意。”一个领头的叔叔说道，“你放心吧，我会看着的，谁要是偷懒，我也饶不了他。” 他们几乎都是一个村子一块儿来的，安巧当时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大家都捡起家伙事开干，其实后面的四合院和一侧的宿舍已经盖好了。这是安巧先叫人盖的，她想着生意可以在隔壁做，但若是这一片没盖好，冬天大家都得冷。 下面便是前面的楼和戏台，只要这一片建好了，便可以打通两边了，工程量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辛苦你了，立春，你在这边盯着。能多快就多快，我会去那边多做些肉菜送过来的。快是一回事，但也不能偷工减料，安全也很重要。”安巧交代道。 立春点点头，看着手上的图纸，“小娘子，这院墙什么时候打？” “等那栋楼建好后，差不多便能打了。 现在宿舍已经盖好了，虽然没办法给每个人都配一套木式家具，但是柜子我找了上好的竹编师傅，桌子也是上好的竹子打的，这楼建好后便能打了，打了我便让大家都搬过来。我下午再去一趟做家具的几个师傅那，若是家具好了，明日便叫了人搬回来就是。”安巧看着热火朝天的现场，说道。 “好，立春明白了。”立春点点头，转身去了工地上。 第113章 猪肚鸡和猪脚姜 眼见着立春走了，安巧想起什么似的，又喊道，“你多穿点，别着凉。” 安巧昨晚被冻得不行，生怕自己感冒，要知道，在古代，感冒可不是一件小事。 哆嗦着回了食肆，安巧看着已经开始干活的众人，“昨夜不曾冻着吧。” “还好呀，小娘子，你很冷吗？”立夏不解的看着安巧，虽然确实是降温突然，但还不至于冷的受不了。 现在有棉被盖，还有没打补丁的衣服穿，哪至于着凉。 安巧悄悄竖了个大拇指，厉害。 “冬至，今日去市场，若见了猪脚，猪肚和鸡，多多的买回来哈。还有去药铺，开些防风寒的药材回来，再买些姜。”安巧吩咐道。 她记得，在现代时，特别是自己小时候，每当降温或者天气很热时，食堂都会熬大锅药，每个人都得喝。 今天降温，不说大锅药，给食客们熬些红糖姜茶还是可以的。 想了想，本打算将今日特供猪肚鸡和猪脚姜写上去的，但又怕冬至买不着，所以没写。 只先在门口告示栏上写了，【天寒地冻，可进店享用美食，送红糖姜茶！】 店里还有些姜，红糖姜茶也不难，此时是早食的点，不少人听说有送姜茶都进来了。 这鬼天气，猝不及防。 安巧给每个人都打了一杯茶，味道不浓，但每个人都有，滚烫的姜茶喝下肚，连安巧都觉着舒服了不少。 午食前，冬至回来了，“小娘子，你交代的都买到了，开药的时候，老先生磨蹭了会儿，我还去了趟隔壁镇上，又把那个镇上的鸡，猪肚和猪脚全买了。” 安巧赞许的点点头，在门口贴上了，【今日特供，暖身菜色，猪肚鸡，猪脚姜。】 离午食还有一会儿，安巧决定两样一起开工，因着又是新菜色，没人会做，安巧只能自己来。 先让大寒将猪肚用淀粉和大碱搓洗几遍。 趁此次机会，先将猪脚焯水，水煮些鸡蛋。 猪脚捞浮沫，过凉水，下锅干炒。黄姜去皮切块，干炒去掉水分。 将炒好的姜放入砂锅，再倒入甜醋和红糖煮开，倒入炒好的猪手炖煮。 半个时辰用筷子戳动猪脚，穿孔容易贼刚好。倒入去壳的熟鸡蛋继续炖一会儿，浓郁的味道已经让大家有些饥肠辘辘了。 再加上安巧炖上猪脚后，又开始处理猪肚鸡。 将洗干净的猪肚焯水，切片。等油热，将猪肚放入锅中煸炒一会儿，放入胡椒粉和生姜，炒的差不多了，便倒入砂锅中。 将党参，莲子，红枣，姜片，玉竹倒入锅中，将烧好的热水也倒入锅中。 煮上一个时辰，等猪脚姜差不多好了，便可以放入山药，加点盐调味。 再等上一刻钟，加入鸡肉煮一刻钟左右，香浓无比的猪肚鸡也好了。 除了猪肚鸡和猪脚姜，厨房里还炖着一锅菌菇鸡汤。 本想着再过些时日在开始卖的瓦罐汤从今天便开始了，今日份的汤便是这三样。 每罐汤价格不贵，若想吃整锅的也可以，还加了每日不同汤底的火锅。 安巧从后院出来时，不少食客已经等着了，几乎都想试一试今日的新菜色，虽然还没有吃到，但闻着这扑鼻的香味已经知道这有多好吃了。 秋分飞也似的点着菜，大家都忙着装盘装罐上桌。 安巧“深藏功与名”的打了一碗猪肚汤坐下开始喝，浓郁的味道瞬间将安巧的思绪拉回了无数个冬天。 冬天冷，喝点汤才是最好的，除了这几个汤，还有其他的，安巧想好了明日就炖排骨汤，后日还有鹌鹑啊，肉鸽啊，总之都是大补之物。 “小娘子，姜茶都发完了，还煮吗？”秋分百忙之中抽空问道。 “要煮的，这点姜茶也费不了多少钱。”安巧道，不但费不了钱，还拉来了不少客人，进来只喝碗姜茶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姜茶，在这种冬天可能可以救不少人的命。 安巧看着外头越来越大的雪，叹了口气，这雪眼见着比昨夜还要大，不知道这个冬天要冻死多少人。 想着想着，安巧吃完了猪肚鸡，去后院穿了件厚实的袄子就要出门去。 冬至不放心道，“小娘子，这雪天路滑，要不还是我替你赶车吧？” 安巧想了想，确实，再加上天黑的越来越早了，还不知今晚几点能回来，“好，走吧。” 两人去了几个定了家具的工匠铺子中，“你这柜子和桌子我都给你弄好了，随时可以来拿。”安巧看了看质量，还不错。 本来安巧还打算定制木床，但看着这天气最终决定将床都改为火炕。 因着宿舍楼盖的虽然挺大的，但上下两层，一层六间房，最好还是两人一间。等那边院子做好了，还得再买些人，起码端茶送水的不能少。 本想定制以前大学宿舍里那种上床下桌的，但安巧又想着，何必呢，也没有人需要学习。 再加上那种构造，冬天没有电热毯，也是挺冷的。 整个院子里，也就规划着锦鲤一个人学习，锦鲤和七陶，童一一，包括两只獒犬，又是和自己住在四合院这一边的，所以最终没有考虑上床下桌。 宿舍里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让帮工的或者小乞儿们留宿。 看完了几样家具，安巧又让冬至去了药铺，“小娘子，早上我不是将你要的药开回去了吗？” “这天气不对劲，我怕之后有个什么事还得出来抓药，那样子更麻烦，我还是什么药都先开些备着吧。那些个佐料，香料也得都去买一些，米面粮油，酒曲，干果干菜统统都买一些，若是出不来了，也能在小院子里面活的好好的。新的院子里，我专门让人在四合院内挖了地窖，明日还得让你多买些蔬菜，让庄子里也将蔬菜送过来。”安巧担忧道，其实他也想让庄子的人到院子里避难，可又想着那边有吃有喝，大概还比他们这里过的好些。 所以最后决定先让他们将熟的菜留一部分在院子里，再拿一部分到食肆里。 第114章 必须加快进度条 “还有肉类，虽然我今年也腌制了不少腌肉，可若真的大雪封了路人出不来了，我们这么些人，营养可不能跟不上呢。索性那么大个园子，养些鸡鸭鹅应该也是可以的。虽然养不了小猪小羊，但是眼见着天冷了，买些肉放在雪地里冻上，要吃的时候再化冻也是可以的。”安巧尽可能的想着要做些什么。 冬至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若是这样，鸡棚鸭棚得盖的很厚实才行，这样鸡鸭才不至于冻着。前几年我家也经历过一次大雪，便是大雪封了路，人出不来。我们一家子吃了两个月的树皮，等雪化了，人都熬脱相了。” 安巧还在想有什么遗漏的，可现在这一切都只是构想，只能将东西买回去后才能知道还缺些什么了。 “新的院子那边工人们还在干活，我们只能晚上自己将东西搬过去，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真的遭遇了什么灾害，他们要知道我们有这么多吃的，怕是不太安全。”安巧叹息道，就真的世道艰难了，便连铺子也不能开了。 冬至点头表示明白，“小娘子莫要慌，我看这天气离大雪还有些时日呢。说不准几日后又放晴了呢，我这几日每日买些回去，一样一样挪便可以了。” “今日先去买药和香料吧，这些东西被人看见了也没事。”安巧道。 两人便又到药铺和香料铺买了不少东西。 趁着隔壁的帮工的人还没走，安巧又拎了两桶姜茶去了隔壁，“各位叔叔伯伯们，先休息会儿吧，我给你们煮了姜茶，可别冻着了。” 本就快晚晚食了，帮工的人听到了安巧的呼唤，“真是多谢小娘子了，早上就送过来了两桶，我们现在身子还暖和着呢，待吃晚食的时候一块儿喝吧。” 大楼的地基已经打好了，旁边是自己做的砖墙，“不知还要几日才能大概完工呢？” 帮工的人咧了咧嘴，“最少还需要十日呢，小娘子若是着急，恐怕得再叫些人来了。” 安巧想了想，最少十日，那就是说，十一月十五说不定才能做完。这雪来的不是时候，若做完了再买东西，就怕来不及。若先买了，又怕遭人嫉妒。 想了想又道，“各位叔叔伯伯说家里还有壮丁，或者村子里还有壮丁的。明日一起带来干活吧，我还要做些火炕，我实在是怕人手有些不够，天冷了，我那边实在住不了人了。你们放心，工钱我不会少了你们的。” 帮工的人面面相觑，虽然说来了新人，那么工期便会减短，拿到的钱就没那么多。 但早上小娘子许了他们更多钱，再加上在场的不少人家里都有兄弟儿子，一家子能赚两份钱，甚至三份钱。 这里包吃，还是两顿。每顿都吃的很饱，家里的娘子都说来做工怎么还变胖了。 做完了活，还能提早回去。 谁不愿意呢？ 便都在犹豫片刻后道，“好的好的，小娘子，我们家就有壮丁，明日都给你带来。” “多谢各位叔叔伯伯了，年纪太小，我怕干不好活，所以最少是16岁以上，35岁以下的，感谢各位了。”安巧又道，这些人她都不熟悉，若是偷工减料，她也没办法。 可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将屋子盖起来，不管是对食肆，还是对她们都好。 有的人沉默了一瞬，本想着将自家的儿子都拎来，但只有一个16岁以上的，虽然有些不满，可也不敢闹腾，若是当时小娘子连他家其他人都不让来了，那不更亏大了。 也有人试探着说，“我家小子虽然只有15岁，但干活是把好手，小娘子能不能宽限一两岁？” 早上那大叔便开了口，“王麻子，你别事多，你大哥也可以来，年龄合适，别想再将你儿子塞进来，多大的人了，你不要脸面，我们还要呢，不许再提了，不然我今晚便让我二叔不给你来了。小娘子给工钱，不是让你来浑水摸鱼的。” 那大叔的二叔是村长，王麻子撇了撇嘴，“我就是问问。” 安巧在一旁没说话，装作没听见。 这种事，便他们自己掰扯吧。 她传达了意思，明日就看会来多少人了，安巧只想把工期不断的往前提，最好能在十日内将两边院子全都处理好。 这样她也能安心的储存食物，这冬日里才能过得有些底气。 没过多会儿，隔壁便送菜过来了，今日是一人一碗鸡汤，鸡肉，还有一个辣椒炒肉，两个素菜和一碗大米饭。 “小娘子，你这食肆的菜真是好吃。等我以后赚了钱，我带我媳妇儿孩子来这儿吃。”一个帮工的感叹道。 安巧笑了笑，“随时欢迎。” 也有人不愿意喝鸡汤的，将鸡汤放在了外带的盒子里，自己喝了些姜汤，想把鸡汤带回去给妻子，孩子喝。 安巧也不管，反正她是发了饭的，至于怎么处理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真的，小娘子这食肆厨艺绝了，我偶尔带一两餐回去，给我媳妇孩子尝一尝，都好吃的说梦话。”另一个往外带盒子里倒鸡汤的人说道，他动作轻盈而小心，生怕漏了一滴。 安巧看着大家，突然觉得还好自己出了宫，开了食肆，认识了不少人。 不然如今怕是连讨口饭吃都难，那样还不如一辈子耗在宫里，起码不会饿死。 以为年景好了，其实还是有不少人很辛苦的活着。 原身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乡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那小子长大后便和自己离了心，可能小时候也做过自己一段时间的跟屁虫。 秋冬就是容易多愁善感，安巧甩掉脑袋里的想法，今晚得多盖两床被子，安巧可不想再冷醒了，若是再冷醒，怕真要感冒了。 “各位叔叔伯伯慢点吃，我先过去了。”安巧对大家点点头，又对立春点点头，回了食肆。 天还没黑透，立春提着空了的桶回来了，安巧看着天黑的越来越早，对立春道，“明日起，到了下午时，我便让锦鲤过去陪你。” 立春还想说什么，安巧摇了摇头，“快过来吃饭吧，等你我都等饿了。” 第115章 山洞终于来人了 立春这才进了院子，一伙人热热闹闹的吃完了晚食。 次日果然来了不少人，安巧大概看了一圈，全是青壮年，满意极了。 又是一番鼓励，鼓舞大家一起干活。 这边食肆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而另一边，大理寺也终于有了进展。 “少卿大人，昨夜下了雪，确实有人来那大山洞了，我蹲在树上看着他。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或许是怕被人看见……穿了夜行衣，行为怪异，看上去是在路上撒了石子还是药粉的，总之很奇怪便是了。”双喜将昨夜的男子又回忆了一遍，看了看顾青云，又看了看一旁的乌患。 乌患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我就看见一双眼睛，挺大的，贼溜溜的，看四周时反应很迅速。包括他的行为动作，更像是一个，斥候。我不相信他没经过训练，他的动作太像是训练过的了。”双喜看着乌患，形容词一套套的，但都不是外貌。 乌患也犯愁，“别的呢，身高，体重，体态怎么样。” “身高不算高，大抵比赵怀庆还矮，体重也不大，看上去很轻盈，更像是只六耳猕猴。”双喜又道。 乌患挠着脑袋艰难动笔，“你说说他昨夜的行动轨迹呢？” “昨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在树上蹲守，后来下了雪，我本想着撤了，可想到少卿大人说过，这雪夜他们可能动手，我便又缩在树上一动不动。后来，我听到了下头传来动静，我不敢动，我怕对方是高手。我便只敢用听的，直到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粉末，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又有些像石头。 他对着下头就是一阵撒，撒完一整包又左看看右看看，才顺着小路走了。 少卿大人之前说，他们会趁着雪夜来，果然没错，但他似乎不是为了掩盖痕迹…… 他的动作，更像是招惹人跟踪，我亲眼瞧着他制造了不少脚印，又转身踮着脚踩着脚印出去的。 我怕他看到我，我也不敢轻举妄动，雪天夜里白茫茫的，要是有什么东西移动，必然能发现，我便不敢动了。”双喜回想起昨夜，他直到男子走远后，才准备跟着脚印走。 可刚准备动手，便见男子那头突然飞出一只飞鸟，双喜才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吓了我一跳，若不是那群鸟儿，我便跟着他的脚印去了，也就被发现了。” 因着不知道那男子何时撤走，双喜蹲在树上一动不动，天亮了都不敢轻举妄动，绕了好大一圈路，才绕到了昨晚男子藏身处。 哪里还有什么男子，但同样的，脚印没有了，一点痕迹都没有了，被白茫茫的大雪盖住，什么都找不到了。 “那地上的东西呢？”顾青云才问完。 双喜便苦着脸拿出那双报废的鞋子，鞋底全是黏黏糊糊的胶状物，像是几种胶质搅合在一起，又加了颜料似的。 “一团团的，像是用面粉或者沙石裹的，没有重量就没关系，若是有重量，必定立马黏住，可以有效防止别人跟踪。我怀疑他们要不就是一直这么小心，要不我们蹲了那么久，可能暴露了……”双喜垂下眼睑。 “若是暴露了，对方也只是猜测，不确定，不然大可以不来或者暂时放弃这个点。若真是一直这般小心，那这个山洞里的物资非同小可。”顾青云摸着下巴道。 “那山洞里源源不断的往里头送物资，当然非同小可了。”刚进门的新海道。 “不，不是那个意思，是…若真的是那么小心，必定是拿去给不允许外人知道的人吃的，那么多吃的，起码够4000个人吃一个月，若是小孩妇女，可能可以足够6000个人的一个月吃食。那么多吃食，那么多人，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不是私兵也是什么非法机构了。”顾青云认真道。 “得顺着那人的轨迹走，今晚我们都去，前前后后都埋伏上。若是他来了，就算把他抓住，也不能毫无线索。”顾青云眼神伶俐，情愿把人抓回来审问，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其他几人点点头，做好了准备。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天地教往里头运了起码三次粮食，其他几个教派除了天师教，也运了最少一次。 这日日蹲守，换着不同地方的蹲守。 每个教派都有一个类似领头人的“教主”，“圣女”，他们的作用通常都是抚慰人心，然后演讲，让那些已然被控制的毫无生气的人们眼里稍微有些光彩。 是夜。 整个京都府都陷入了沉静，大理寺一行人下午便摸上了山，一整天都飘着小雪，此刻入了夜，更是冷的不行。 几个人蹲守在不同的地方，连气息都尽量放的很低。 若来者是个只会写武功的武夫也就罢了，如果是个高手，大抵是能听到大家的呼吸声的，所以所有人都只能尽量的将呼吸降到最低，分散开来，装作是林间动物的样子。 到了子时，雪便下的大了不少，绵密的雪花很快便盖住了路。 双喜白日时描述这人像猕猴，大家还不太相信。 此刻看到来人，才相信了双喜的话，确实像一只六耳猕猴。 这人身形又瘦又小，窜的飞快，在雪地里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动作。 只见他飞快的跑到昨夜他洒下胶质的地方，山洞外没淋到雪的地方，小颗粒完好无损。 他又扒拉了一下附近的雪地，见那些小颗粒都完整的躺在雪地下头，没看见人的足迹。 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山的那头吹起了哨子。 此时，顾青云就站在离他不到十米远的树上，紧紧屏住了呼吸，顾青云有预感，这是一条他想也不敢想的大鱼。 哨声很快传遍了整个山谷，大理寺几人看到了这辈子都忘记不了的一幕。 白茫茫的雪地另一端，在哨音响后，奔腾出数十匹马，马上坐着身着动物皮毛的大汉，在这小小的草甸上，居然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 第116章 郑家军 谁也没有出声，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切。 直到马儿全部停下，那猕猴才道，“甲乙丙丁各派一队站好，反应得快，目前这里还是安全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安全了。冬天要到了，为了我们的恢宏大业！拿了粮食就走，起码得有我们一个月的吃食。其他的我去下一个点运，记住了就快快下去，动作必须轻，快。” 壮汉们谁也没说话，训练有素的下马，按照猕猴的指示，站成了甲乙丙丁四列，又根据排序，顺着山洞下去，很快便将一袋袋粮食抬出来，放在马背上。 接着又是下一队，整齐划一，毫不慌乱。 不出一刻钟，便将山洞搬空了，猕猴满意的点点头，又吹了哨子，壮汉们有的上了马，有的牵着马。 迅速消失在了草甸上。 离外围最近的是双福，他轻手轻脚的跟上，壮汉们走的太快，他又是绕路的，又得防着那贼精精的猕猴发现。 动作不由得有些迟缓。 猕猴进了山洞，双福才敢在树上飞快往前蹦，很快消失在了大理寺众人的视野中。 谁也没敢松一口气，只怕那猕猴不知何时又跳上来，几人紧绷着神经，一动不动。 果然没出多会儿，猕猴又从洞里爬了上来，和昨天一样，他在洞口细细的撒上了那种小颗粒。 左右看了看后，确定视野里没有其他人，便又顺着草甸朝林子另一头走去。 因着有昨夜的经验，谁也没动弹，几人离的不近，也没办法说话。 那头果然不久后便飞起了鸟，昨夜双喜没看清，但今夜顾青云看清了。 这是一只海冬青，小时候，祖父也送了他一只，只要稍微训练，便能听懂人言，这大概就是那猕猴的鹰了。 海东青振翅高飞，盘旋在天际，一圈又一圈，大理寺几人一动不敢动，连雪水已然淋湿了半边身子也不敢动。 约莫半个时辰，海东青才朝林子那边飞去，“走吧，我们绕路摸过去，不知双福怎么样了。”顾青云下了树，其他几人看见了，也下了树，跟着顾青云往林子里去。 几人来到刚刚海冬青进入林子的地方，那里早就没人了，顾青云道，“那猕猴早就走了，海东青只是留下来看有没有可疑处的。” 这里的脚印已经看不见了，留下海东青就像留下一个钩子，重要的并不是试探还有没有人，而是阻止有人跟上猕猴的脚步。 “少卿，这边有双福留的标记。看样子他留的有些着急，不知道会不会在半路碰到猕猴，那猕猴步伐太快了。”双喜看了看树上的标记，道。 还好这印记只是浅浅一道，如果不是他们暗卫，大抵是看不出来的。 既然没有在说话，顺着标记一路往前走，越到后面双福留下的标记越模糊不清，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几人一直从半夜走到了天亮，不知翻过了几座大山，顾青云看着眼前的景象，深吸一口气道，“这不是郑家军吗？” 眼前赫然是一个军营，一个登记在册的军营。 “正规军，没有粮草吗？”赵怀庆本就走的有些小脸煞白，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免疑惑道。 “古怪便古怪在这里。郑家军是离京城最近军营之一，由郑家世袭，是很特殊的一支军队，当年他们帮着先祖抢的了如今的江山，念在功劳一场，便将这整片军营给了他们，只要求他们随时都得救驾，可以保子孙万代平安顺遂。所以这支军队几乎不受朝廷的控制，一切都是人情债。但这么多年也未曾出过什么差错，反而一直兢兢业业的，甚至还留了质子在宫中。”顾青云看着下头的军营，思绪万千。 按理说，这支军队无论如何也不会叛变，他们本身就有了独立的性质，再加上衣食无忧，又保了子孙万代的爵位，怎么会造反呢，没有什么理由的。 “双喜，你找找双福，我们不能妄下定论。”顾青云道。 他还记得郑家的小儿子从小便被送入了宫中，童年时期也曾是自己的玩伴，现在虽比自己小上几岁，但在宫里连阳光都见不到，整日躲在房间内，是个阴郁无比的少年郎。 难道是为了这质子一事吗？ 可伴君如伴虎，谁都知道。 若没有这个质子，或许他们便活的没有那么自在，这位质子身上关系的是整个家族的命运。 按理来说，质子当选长子。 可从祖先时开始，这位质子便一直只需要交上一位儿子，甚至是闺女都可以。 在宫里有吃有喝，也从不听说亏待过。 到底是为何呢？ 双喜很快将双福找了回来，双福大抵是因着跟着一路，此时有些狼狈。 “少卿。”双福行了一礼。 “怎么样了，你亲眼瞧见那些壮汉都朝军营里去了吗？”顾青云看着他问。 双福摇了摇头，“我只见着他们翻过了这个山丘便不见了，可我追上来，不超过半刻钟，没见到进去的，也没见大门打开过，甚至里头风平浪静，我都怀疑自己怕是遇到了海市蜃楼。” “那就奇怪了，难不成这营区后面还藏着什么东西？”顾青云跳到了树上往里头看，确实，这个营区和之前的几个教派一样，死一般的沉寂，虽然有活人在里面，可都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不对劲儿，非常不对劲儿。赵怀庆，你还记得郑家军上次到京都府是什么时候吗？”顾青云问。 赵怀庆努力在脑海中检索着消息，“大概是3年前了吧，当时，在京城里的小质子中了举，于是郑家军便来了京城，但是还是小质子的亲爷爷，那个平定了无数次边疆的老将军。” 顾青云不自觉的将思绪拉远，对了，原本郑家军快完了，全都是因为那位老将军横空出世，让郑家军训练的井井有条，虽不受朝廷管制，却心向朝廷。 也因为他，郑家军这几年在皇帝面前也算是能露脸的，甚至在皇帝登基时，还立下了大功。 第117章 药膳鸡 “看来，还是日子过得太好了……”乌患欲言又止，难得的，赵怀庆拽了拽他。 顾青云看着下面的空地，问双福，“今日那个猕猴呢？” 双福毫不犹豫的回道，“他来的挺快的，几乎是一路追着我，我小心躲避着才逃过一劫。那人眼神太刁钻了，真像个猕猴似的。” 顾青云点点头，“我们过来时，看见海东青就想到了。” 几人盯着军营看了看，一整日，唯一鲜活的瞬间便是吃饭时，能看见大家都积极的眼神放光。 “走吧，将消息禀报给皇上再说。”顾青云似是遗憾的看了看下头的营区，吩咐道。 …… 次日清晨，皇帝的桌前就收到了大理寺新的折子，将这一月来的收获完完整整的写了下来。 “好大的胆子，若是郑家军，郑冉知道吗？郑老将军知道吗？”皇帝捏着手里的折子，脑海里全是郑家军那位声名远赫的老将军。 “皇上息怒，要小的去传郑冉吗？”魏公公微屈着身子，生怕皇帝一个发怒将怒火烧到他身上。 “他一个质子，平日里跟黄花大闺女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问他不是为难他吗？”皇帝想了想那位谦卑的少年郎，终究没将怒火烧到他的身上。 “去，让大理寺接着查，为何郑家军里有胡人面孔，为什么背着朕，做这些勾当，一旦查清楚，证据确凿，便可以将他们都端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就喜欢做这些挑战底线的事，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皇帝大抵是因着太愤怒了，力透纸背。 魏公公一直弓着身子不敢站直，直到皇帝递上了折子，“悄悄的，不许惊动其他人，顾青云知道就行了。” 魏公公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因着皇帝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魏公公自然也不方便出去，叫来小平子，交代了好几遍这折子的重要性，又道，“咳咳，若有什么新菜式，你可以带些回来，切记不可贪玩，今夜宫门落锁前，必须回来。” 小平子心头一喜，又隐藏了喜色，“是，师傅。” 师傅当着责，想让他在外头松快松快，可他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办完了差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另一边，安巧在细心的处理今日的吃食，药膳鸡。 这日日不停的下雪，可活计又是停不下来的，不少人进到食肆时都冻得嘴唇发紫，哆嗦着问有什么热些的吃食。 安巧本来就怕冷，硬是叫了师傅连夜在大堂里搭了一个壁炉。 大琰朝还没出现过壁炉，安巧第一次拿出图纸时，泥瓦匠都愣住了，问安巧这是什么。 安巧解释了半天，泥瓦匠才怔愣着点头，说安巧真是个天才。 壁炉早上刚搭好，也不敢直接烘烤，只能先晾晾。 不少人今日都好奇这是个什么。 安巧解释了好多遍后，干脆用自己几毛钱的画风在告示栏贴了小漫画。 又有不少人觉着安巧画的不错，开玩笑叫安巧去画小画本，又开玩笑说，没小娘子的饭，感觉少活好几岁。 …… 安巧将处理好的药材放入焯了水的鸡肉内炖煮，又转身将之前已经炖好的鱼汤和莲藕排骨汤放入小瓦罐中。 因着这两日罐罐汤的生意太好了，罐罐供不应求，冬至早上买菜时，安巧特地吩咐了多带几个回来。 罐罐汤的精髓便是，炖的差不多的汤头，放入罐子内，再放在炉子上用小火煨，等客人来了点了汤，才拿下来，直接滚烫着上桌。 那时的汤香气浓郁，又因着一直是小火炖煮的，更是香的找不到北。 此时正是午时，食肆内已经涌入了不少人，大家进了食肆才觉着舒服不少。 冒着热气的罐子，充满香气的屋子，连温度都似乎舒适了不少。 “小娘子，今日是什么汤？算了，不管什么汤，给我来一罐子，太冷了。”那人跺着脚看着滚滚热气的汤，忍不住吞咽口水。 “排骨莲藕汤先炖的，现在应当正是时候，鱼汤也可以喝了，就是药膳鸡，可能得等会儿，我刚换到小罐子里。”安巧回应道，看了看小瓦罐的汤头，又点了点头。 那人便道，“先来个莲藕排骨汤吧，太冷了，今日码头上都快结冰了，冻死个人了！”说罢，又想了想，道，“可，若是天在这么冷下去，大抵是干不了几天了，这冬天怎么这么邪门，唉。” 周围有几个食客感同身受的点点头，他们都是出来打短工的，不农忙的时候，这算的上寻常人家的很大一笔收入了。 天气冷了，码头停运，他们也干不了了，那这一年的收入又少了不少。 虽然他们平日里也会吃喝，可码头干的都是力气活，京都食肆也不算贵，总是有性价比高的套餐的。 想来想去，只觉得老天真是不讲道理，总是他想怎么样，便怎么对待这土地山河。 大家的伤感在七陶端上热汤时少了一半，赚钱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吃吗？ 现在能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已然是心满意足了，以前这样的年景，大家都蹲在码头吃这贵且不好吃的餐食，冷的发抖，下午都没力气。 “今日这汤炖的太好了，怎么这鱼都没有腥味，小娘子，你这鱼是哪买的，怎的那么香。”一个妇人道。 “就是市场买的。”安巧笑眯眯的回答道，眼睛里全是清澈。 那妇人也没再问，知道这是人家的商业机密，只是笑着说，“改天让我儿带着孙子来吃，补脑子呢。” 待吃午食的客人走后，安巧去了隔壁，没办法，若不每日盯着，实在放心不下。 人多了就是做得快，才一天半的时间，大楼已经初见雏形，“小娘子，你来了。” 立春裹着袄子坐在刚修好不久的廊下，一边看着远处的帮工们，一边翻着手上的册子。 “这楼大抵还要三日，三日后便可以把人分成两波了，前面奶茶铺还没建好，还有小娘子想要的室外小屋子，一个顶加一张桌子。”立春汇报道。 第118章 搬家 在这种氛围下又过了几日，终于可以搬新家了。 不止安巧，大家都兴奋不已。 “小娘子，之后我们厨房在这边还是那边呀，这个要带吗？” “小娘子，那这小铺面还开的吧，锅碗瓢盆怎么办？” 大家都兴奋不已，收拾自己的衣物和随身用品，安巧看了看这个小院子，在这里住了半年多，舍不得还是有的。 等大家都搬走，这个小小的院子也要被拆了。 原本打算留着做以后新的小店面，和奶茶铺一样留在这里，可如今这天气，一日一日冷了，便只能将这边改成鸡棚鸭棚兔棚，门口的小院子也只能留着种菜了。 这么多人，即使不开门做生意也要活下去才行。 安巧看了看小院子，“搬吧。” 大家便兴奋的往新院子里搬，今日为了搬家，安巧给帮工的休了假，也给食肆停了业。 因着要处理后院，食肆也不方便开，之后几天食肆也关门了。 难得的假期，安巧想着大家搬完家收拾完，想回家探亲的便回家一趟，想留下来去京都府里玩玩的也可以。 “小娘子，这楼好漂亮啊。”秋分风风火火的站在宿舍楼下感叹道。 安巧便招手让她过来，“那么大的雪，你这妮子不冷吗？” 等大家都陆陆续续来了，站在廊下，安巧便指了指院子，“这边就是宿舍楼了，宿舍楼到前面的大楼和四合院，都建了长廊，穿梭是方便的。只是既然如此，也无法防止没礼貌的客人到后院去，我会在前院到后院之间贴告示不能通过的，但如果真的有，也是防不胜防，所以我们姑娘们住二楼，男孩子住一楼，你们看怎么样，有什么异议吗？” 大家都摇摇头，这能有什么异议？ 一楼，二楼都是一样的，一看就好住的不得了。都有的这么好的房间住了，还挑什么？ “还有就是，大家得两个人一间屋子，因着之后可能还得加人，我怕不太够住。”安巧看着大家说道。 大家还是没有什么意见，已经开始挑选自己要和谁住了。 女孩子们两两搭配，都默契的没有找上七陶，七陶委屈巴巴道，“怎么没人要我？” 安巧便揪着她衣服往后拽，“因为你得跟我住隔壁，知道不？”随即又开玩笑的道，“你得给我端茶送水，给我买吃买喝，懂了不。” 七陶知道安巧在开玩笑，也配合道，“好啊好啊，这辈子都跟着小娘子。” 大家很快分好了房间，都往屋子里搬东西，最终女孩这边落单的是立春，男孩那边童一一自己住一间。 立春胆子大，沉稳，又经常独来独往，自己住一间也没什么的。 安巧问道，“你自己住要不要搬过去四合院？” 人就是这样的，若是有单间，谁都想有自己的独立空间。 但如果大家都住一起，落单的那个反而会有些不适应。 “不用了，小娘子，大家住的那么近，不会怕的，再说了，小娘子不是说之后还要买人吗？我还得赶紧享受一下独处生活呢。”立春会说话，大家都被她逗笑了。 安巧也放下心来。 大家闹腾到了下午，安巧想着也算是乔迁之喜，便做了几样吃的。 说起来大家还没坐在一起吃过火锅，安巧准备了不少菜准备一起吃。 除了大家爱的用来涮锅的菜，还有油炸茴香油条，红糖糍粑，椒麻小酥肉，油炸地瓜丸，响铃卷…… 这些之前没有在店里卖过的小食，安巧打算今晚试试，若效果不错，也能做的快的话，便加在火锅单子上。 茴香小油条，安巧在现代时，算是火锅的必点菜，可要说怎么做，也没仔细复刻过，只能遵循这记忆里的味道和样子去复刻。 将早上买来的茴香清洗干净，放在一旁晾干，等干的差不多，便将它切成小段。 用平日里做油条的法子将油条揉好面，待面醒一醒后，便加入茴香碎，再揉一次。 安巧闻着味道还不错，就是不知道炸出来会怎么样。 将揉好的面揉成小条状。 锅中倒入油，没等油热便将油条依次下入油锅中，油气冒起来，香味也散了出来。 “好香啊，小娘子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咦，这不是茴香吗？怎么有人吃这物，味道怪怪的，在我们乡下除非没得吃了，不然这就是野菜。”秋分看着锅里的油条问道。 秋分是买回来后最没有厨艺的一个，在后厨只能捣乱，折腾了小半个月，安巧实在没她的法子了，便叫她去了前厅。 原想着在后厨冒冒失失的丫头，在前院怕也不太好，没成想，这丫头去了前院反倒驾轻就熟。 什么难搞的客人都没为难到她，又热情又机敏。 安巧不免感叹道，人真是总有合适的活干啊。 “这好吃着呢，我做出来，你有本事别眼馋哈。”安巧夹起一根已经炸好的油条笑道。 秋分哪肯，立马笑着说，“小娘子，好娘子，我错了，我错了。这闻起来都好香啊。”说完又指指一侧的糯米饭问，“这又是做成什么好吃的？” “红糖糍粑。”安巧回了一句，见立冬收拾完来了，便将炸油条的活交给了立冬。 今日大家都在忙着搬东西，因着安巧屋子里多半是罐头之类的，便交给了大寒和冬至两人去搬，所以安巧也只是一趟便将东西都拿过来了。 安巧将醒好的糯米团揉成小条，放入锅中，用筷子不停翻面，煎炸到整个糯米条鼓起小包，将糍粑夹出来。 在一侧熬一个红糖糖浆，滚烫的糍粑上撒上黄豆粉，淋上红糖糖浆便大功告成了。 安巧又将拌好的面糊递给刚炸完小油条的立冬，“裹面粉炸就好了，可香了，椒麻口味的酥肉。” 大家陆陆续续收拾完东西下了楼，只有大寒和冬至还在搬罐头。 “好香啊，小娘子，饿死了，怎么这么香，这要是卖，我一日能卖出去十锅。”秋分闻着味道，忍不住道。 “就你嘴馋。”立冬笑着打趣，秋分也不着急，继续猛吸着空气里的味道。 第119章 饺子宴和消食山楂苹果汤 “好了，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安巧捞起最后一个地瓜丸，给大家安排道。 众人已经被这些炸物香的不行了，纷纷兴奋不已，“好耶好耶，有饭吃了。” 拿菜的拿菜，拿碗筷的拿碗筷，开底料的开底料…… 俨然一副井井有条又麻利迅速的画面。 “小娘子，这些个炸物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啊，这吃了还吃的下饭吗？”冬至累了一上午，看着这些炸物，眼睛都变亮了。 以前吃不饱饭，觉得大米饭最好吃了。 现在吃得饱饭了，便想变着花样的吃。 “这些，饭前吃也可以，饭后也可以，还可以煮到锅子里吃。”安巧自从穿越后，很久没有吃到茴香小油条了，现在看着小油条，迫不及待的夹起一根放到嘴里。 此时已经凉了一会儿了，温度刚刚好，安巧咬下一口，脆生生的，油渍到口中的同时，又尝到了茴香的味道。 浓烈的茴香味道和油条这样本身只有油香味的平淡口感加在一起，诞生了一种正好的口味。 见小娘子开动了，大家都坐下来开始吃。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传出，原本对茴香有些没感觉的人都在此时体会到了茴香的好。 “这茴香味道，放在油条里居然这么好吃。”秋分感叹道。 要知道，这茴香在乡下几乎算作野草，在加上不少人觉得味道怪，在大琰朝的土地上，这和怪味豆一样。 因着没有经过什么培育，这个品种的茴香确实味道更浓烈，若是直接吃的话和吃草药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了。 “放在饺子里也好吃，我们晚上包饺子吧。”安巧上辈子不是北方人，但也对吃饺子包饺子很感兴趣。 当时她觉得，这是一种氛围，且这饺子也是个好吃的食物，可以往里面包下整个世界，何乐而不为呢。 可在座的不少人都是北方人，一听说包饺子，各个面露喜色，他们以前可是只有过年才能吃，随即便七嘴八舌的争论起了什么馅儿的最好吃。 有说白菜的，有说韭菜的，有说大葱的。 安巧听的直皱眉，“你们不吃荠菜的吗？不吃香菇的吗？不吃芹菜的吗？不吃玉米的吗？茴香呢？？？” 要说最爱吃的饺子，安巧大概是评论不出来的。 但是这最不喜欢的，大概就是大葱和韭菜了，原因无他，安巧一直觉得这些饺子味道大，吃了不舒服。 不过即使是上辈子，就有不少安巧的朋友评论道，《没品的安巧》。 安巧也乖乖认命，看来大家还真是各有各的想法啊。 “小娘子，你说的那些，我好几样没听过呢，更别说吃了。”立冬看着安巧认真道，她从小就接触灶台，可这几样，都是寻常百姓家舍不得的东西，好好的东西包饺子可惜了。 玉米甚至是粮食，若是包饺子吃了，那不就是粮食包粮食吗？ “那都包，我们都包，不过自己的皮自己擀哈，我们看看谁做的最差。”安巧说完，秋分就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自己包自己的，那我今晚没得吃啊。”秋分看了看安巧，又看了看自己的好姐姐们。 大家都默契的不看她，想逗逗她。 “哇，你们好狠的心，那你们也要吃我包的略略略！”秋分冲着大家笑道。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大家都只是看过火锅，一直没机会吃，还没这么热闹的凑在一起体验过，都开心极了。 毛肚，鸭血，粉丝，豆腐，竹荪，竹笋…… 等吃完了饭，安巧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此时，左侧的屋子里已经变成了小仓库，罐头，酱料，底料，被分门别类的放在了安巧准备好的货架上。 里间一间给七陶，一间给自己，锦鲤住在院子另一侧。 下午时分，大家又开始忙活着做饺子，真跟过年了一样。 饺子皮一张张赶出来，安巧指挥着立冬和立夏拌馅料，安巧做着饺子皮，很快便一个个“子孙饽饽”做了出来。 虽然早上玩笑话说自己做自己的，但也没真的给他们自己来做。 若真的自己来做，那就不是包饺子了，都不晓得是包什么了。 基本所有的饺子馅儿都是剁碎，搅拌在一起，调味。 几个女孩子剁菜，分门别类的将菜放在不同的盆里。 几个男孩子切肉，剁肉，揉面。 一人做一点，所以也不难，大家七手八脚剁出了馅儿，包起来便快多了。 “怎么样，荠菜的，真的很好吃吧。”安巧安利道。 “好吃好吃，都好吃。”明明都是饺子，安巧调出来的料就是好吃不少。 “小娘子这手到底怎么长得，为什么做啥都好吃！”饺子被放在一个大盘子里，几乎是人人面前都堆成了饺子山，可大家还是不亦乐乎的不停换着座位。 一顿饭吃的大家心满意足。 刚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又听见院子里在闹，安巧便逐渐没了睡意，带着两只獒犬往外走。 “大半夜的，你们闹什么？”安巧不解的问道。 因着宿舍楼是独立的，没有每间一个的厕所，此时楼下的厕所排了不少人。 不对啊，要是饺子的有问题，那应该大家都有问题，安巧并没有感到不适，看了看，排队的也就四五人。 “小娘子，我们吃多了，积食呢……”秋分都失了不少活力。 安巧无语，“需要叫郎中吗？” “那倒也不用，就是太难受了，撑得慌，想拉。”秋分捂着肚子进了厕所。 安巧想了想，厨房里还有些做山楂罐头剩下的山楂，就给他们熬个山楂苹果汤吧。 不说有多少的用处，但起码能消消食也是好的。 这物做起来简单，将苹果，山楂放入盆中，用盐搓洗干净。 之后，将山楂去蒂去核，苹果切小块，一起放入锅中，加入水煮上一刻钟，再放冰糖煮半刻钟分钟就好了。 安巧叫了没拉肚的几人抬到宿舍楼下，给大家都分一分。 以前是没得吃的，现在是有吃的忍不住一直吃。 都不知道哪种情况算好了。 第120章 质子殿下? 搬进了新的院子，火炕的炙热让安巧觉得好像睡到了上辈子的电热毯上，暖和的温度，刚刚好抵御了外面的寒冷。 大家都睡了个好觉，除了跑了一夜厕所的几人。 昨日吃饭时，安巧说了大家可以回家去，也可以去玩玩，早上便有人结伴出门。 “注意安全。”安巧觉着自己好像成了班主任似的。 原本安巧也想着出去走走，可这雪下的，安巧都不愿出门了，“造孽啊，这都不到十一月中，便是下雪也不该这么一日不停的下吧。” “不知道今年会有多少人被这大雪冻死呢……”七陶也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花，想起了过去每一个寒冷的冬天。 安巧和七陶两人站在门口看了会儿雪，便转身回了屋子。 “这雪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了，咱们也别干等着，找点事情做做。”安巧边说边脱下了外衫，“走，我们去厨房看看有啥好吃的。” 两人去了厨房，翻出了几个番茄和一些昨天剩下的面。 安巧想了想，“吃不吃番茄面疙瘩汤。” 七陶哪有不应的，“吃！” 安巧便让七陶在一边揉面，她用滚水烫了烫番茄，番茄的皮便轻而易举的脱下来了。 很快，便做出了两碗面疙瘩汤来。 很久没有单独和七陶吃过饭了，有种亲切又熟悉的感觉。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吃完了饭。 安巧又道，“还得去看看帮工们怎么样了？” 大家休息了，立冬却没走，她说她早没家了，所以今日给帮工们的吃食，还是立冬去做。 安巧带着七陶去了老院子，几个叔叔伯伯正准备砸掉院墙，安巧抬头看了看，心里想着得赶紧完工才行，不然等到更冷的时候，可就不好弄了。 “辛苦叔叔伯伯们了，事成后，我在给大家发红包，这么冷的天，多亏你们了，一会儿我煮了姜茶送过来，你们喝了好暖暖身子。”安巧笑着对帮工们说道。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小娘子太客气了。” …… 而另一边，大理寺一行人已经冻得七荤八素了，自从接了旨意，顾青云带着人一天不落的往营区跑，怕被人发现，又不得不去看着。 也就是这几日，大理寺调查起了郑家，才发现里头真是一本烂账。 郑老爷子老了，不再搭理这前头的事，很多时候都卧床休息，去年生病后更是垂垂老矣，经常浑浑噩噩，什么也管不了了。 郑老爷子本就子嗣绵薄，大儿子现在接受了郑家军，但他从十几岁起便仗着家中权势开始赌。 现在管着这么大个营区，不知道还赌不赌。 总之是没人瞧见了。 二儿子，三儿子都是京都府出了名的混不吝，打架赌博狎妓，什么都干。 一家子没一个出息的，老将军一退到后头，便没有可用之人了。 如今在宫里做质子的便是大儿子的儿子，已经从牙牙学语养到了少年郎。 顾青云看着下方的营区深思，“他们为何都是这样的冷漠，像极了训练过不许笑的木偶。” “大抵是教派统一？”赵怀庆冷的发抖，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何，只能胡诌道。 谁也没搭理赵怀庆，都在想到底为何，直到双喜开口，“或许，是因为……我们之前训练，暗卫，也要求尽量不能有表情，无论是面对主人还是对手，都不能被人看出情绪来。其他的普通老百姓大概是氛围感染，加上不让他们交流，慢慢的就这样了。但营区里的，我觉得更像是训练过的，只是为了不被看穿，比如我们这些人，站在这看，他们若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我们很难下手……不知道突破点是什么，便不能突破了。” 顾青云略一思考，便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还是得想个办法混进去，郑家军本就特殊性高，要找个细作的难度太大了，得一个个查这些士兵，从高层查起，若是有弱点或缺陷，便能探究到里头。” “他们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又是创立教派，又是如此精细的打算，我觉得不像是小打小闹，也不像是莽夫能做下的局。”赵怀庆哆嗦着说道。 “宫里那位小质子，应当学过些东西吧。”乌患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问道。 “学过，还考中过举，虽说是质子，但也贵为质子，吃的喝的用的，都只比皇子低一个规格，但读书识字，却没有什么限制。”顾青云小时候也曾与这位同行过，最是了解不过。 “那这事可有的聊了。”新海想了想，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但是……据我了解，这位小质子虽然很是阴郁，不爱说话，不愿意出门，整日在屋子里，连太阳都见不着几次。偶尔出席一次宫宴，皮肤白的像一张纸。但应当不至于的，他不是人畜无害，是淡淡的，大抵没精力做这么大的局。”顾青云皱了皱眉。 “人不可貌相呗，洛川公子不也是伪装的嘛。”新海没心没肺道。 顾青云便又想起了洛川公子留下来的名单，里面似乎就有郑家二子和三子。 “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无论是什么目的，豢养私兵，创立教派，甚至我总觉得，那些失踪的孩子，就在他们手上。”乌患又道。 顾青云的思绪一直被质子和眼前的画面拉扯着，这些“木偶人”，如果是按照质子的想法活着，那便不奇怪了，他本来就是喜欢冷静理性的东西的。 可童年时期那个少年，当真会变成权谋家吗？ 质子本身就是不爱笑，也不爱说话的人。 从小养在深宫，不爱交际，不愿贪图享乐，也不想得到些什么，就好像一切活着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做质子。 这么想来，是与不是，好像又不对劲了。 皇帝不也觉得，质子是个傻白甜，傻乎乎的只会读书，必然不会牵扯进去吗？ “我明日入宫一趟，见见质子殿下。”顾青云像是做了什么很大的决定般，声音都不自觉的压低了。 几人从山头千辛万苦回来时，都想到京都食肆吃点暖和的。 【停业几日，装修中，期待京都食肆大变身！】 ？什么意思，没饭吃了，又没饭吃了？？？ 第121章 大理寺参观新食肆 “啊啊啊啊啊啊，本来一路上我就是心心念念着好吃的才没倒下，现在好了，没吃的，也不用谁心心念念了。”赵怀庆看着牌子巴不得把它掰成两份。 “我瞧见里头亮着灯呢。”新海跳到门口的槐树上张望。 “你们这属于没饭硬吃。”正巧，安巧吃完晚食准备出门溜达，打开门就看见几个猴儿，实在没忍住嘴毒。 “小娘子，你在家呢，你把旁边买下来了？你真是有实力啊，那以后是不是好吃的更多了？”赵怀庆看见安巧，就像狗看见了肉包子。 是真的肉包子。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安巧看着赵怀庆的样子，就总是忍不住想到狗狗，最终还是将第一反应想到的话说了出来。 “我问题不多吧。”赵怀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道，“今日真的没吃的吗？” 安巧看了看有些狼狈的几人，还是说道，“行吧，今天得多给钱，我们这儿都没开业呢，今天算你们先看了我的院子了。” “好好好。”赵怀庆迫不及待道，说是多给钱，但其实每次都没有很过分，甚至有时候多给，有时候小娘子便不收，总之两边都不亏。 安巧带着几人走进了院子，门口还没收拾完，但里头已经基本完成了，几人看到湖心亭时都震惊了。 虽说大琰朝流行湖心亭，大的小的都有，不同的造型有不同的寓意。 但几人都没想到，安巧这次搞了波大的。 此时已经下了数日的雪了，雪将屋檐盖住，更显得别有一番滋味。 “小娘子，你这次可是搞了个大的啊，这么漂亮，这食肆要变酒楼了吧。”新海讷讷道。 “那倒也没有，还是叫食肆，食肆二字显得温暖些。”安巧笑着看向新海，又道，“以后前头还会有独立的小亭子，可以烤肉，也可以吃饭。” 安巧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做上门窗，贵一些也值得，否则一个不小心，冬天太冷，夏天太晒就得不偿失了。 做了门窗便又能赏景，又可以遮风挡雨了。 “小娘子，你的手艺这么好，活该你发财。”新海感叹道。 安巧便笑了笑，领着几人穿过了大楼，这是未来主要接待客人的地方，桌椅板凳已经全都挪了进去。 站在外面便觉得这楼大的很，进来后更是感叹不已。 双层的楼，两侧有扶梯上下，中间正厅里还有一个小戏台，只这么浅浅的看看，就觉得约莫能坐下60桌人，还不说二楼的包厢和外头的包厢。 其实安巧一开始规划时，也只是把大脑中的构想做了出来，没成想盖出来的楼会这般恢弘气派，做的松些都能坐下最少60桌。 虽说也因此安桥想到了一些生财之道，承办一些宴席，做更多的活动，地方大起来了，能做的也就多了。 只是这屋里的几个人，就算每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也是干不完的。 趁着还没开业安照得再寻摸几个厨子。 且不说那糕点师傅，除了奶茶铺每日的糕点，未来这边也要供应糕点，还有各种各样的罐头，酒水，要腌制的东西也是一大堆。 半年前安巧怎么也想不到会把摊子开的那么大。 本想躺平的心，却在一次一次的前进中越来越积极的鲜活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有回报便会想付出吧。 “小娘子，这也太气派了。”只能看着酒楼啧啧称奇，京都食肆算是在大理寺的眼皮子底下开起来的，没曾想，居然一次比一次好，能做的东西一次比一次多，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酒楼的地步。 且速度如此之快，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甚至于那些大方的豪门大院，纨绔子弟都不是主要的消费群体，而是干活的老百姓。 居然可以凭此将这铺子开的这么大，真真是了不起。 “那原本的小食肆呢？”赵怀庆还是对食肆有些舍不得，毕竟从第一次进到食肆内，便不知不觉改变了很多。 “原本的小食肆也还在，还是和以往一样，这边能点到的那边都能点，若是不想在这么大的酒楼里吃的，想点套餐的在那边就可以了，晚上的宵夜也会在那边保留。”安巧早就想好了，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客人们寒心。 她知道，不少选择京都食肆的人都是喜欢她千变万化的套餐和并不算贵的吃食。 若是自己将这一切变了，也就失去了原本想让大家温暖一口的心。 赵怀庆这才开心道，“不愧是小娘子，想的真是周到。” 安巧带着几人去了后院，“你们在这儿等会儿哈。” 几人乖巧点头。 “啊，对了，你们今天想吃什么？”安巧又回头问道。 “都行，小娘子做的都好香。”赵怀庆不忘拍马屁。 安巧想了想，今日几个小的去市场转悠，没成想真买回来不少菌包，全是附近的村民七八月捡了后没吃完的。 青头菌，扫把菌，牛肝菌，鸡枞，这几样都可以炖汤，安巧就把它们全放到乌骨鸡里头炖。 晚上吃了不少，安巧怕他们又积食，便拦了拦，现在还剩一些。 还有下午去买的兔子，本想买幼兔的，没想到几乎都是大兔子。 安巧本想着改日再买，可又觉得这时吃点兔子也挺好的，便买了两只肥兔子，晚上吃了一只，现在还有一只正好。 烧个火烤兔子，看他们的狼狈样子，估计是在雪地里待了很久，正好暖暖身子。 其余的，主食摊个饼子，拿些素菜过去，想吃便自己烤。 安巧端着东西过去，放下后手脚麻利的开始烤兔子，这是下午便腌好的兔子，此刻直接架上火架便可。 安巧只提示道，“你们随意转转它就行了，这边是菌菇鸡汤，可以直接打来喝的，素菜刷油烤便是了。” 说完，安巧便往院子外走去。 “下那么大的雪，小娘子你去哪？”七陶在一边瞧见了，直愣愣跑过来，问道。 “哎呀，不去哪，等我一阵，一会儿带你去玩大富翁。”自从安巧将大富翁带到了大琰朝，那可谓是火遍茶水界，不少商家跟着做，可大家都还是愿意到安巧那儿去玩。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安巧更新的速度很快，棋盘一直在出新的，其他商家就算是复刻，也只能跟着安巧的屁股后头复刻了。 第122章 真正的质子殿下 其实安巧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想着雪太大了，天气冷她便总是馋糖水喝，现在只想用红糖熬煮些水来，可以边玩大富翁边喝。 等安巧端着糖水回了院子，只见七陶坐在屋子里等着安巧，和那边的食肆一样，安巧在做四合院时便在堂屋里做了一个大的壁炉。 此刻七陶坐在那儿，门窗打开也不觉着冷。 大门外的廊下是大理寺一行人在烤兔肉，香气四溢。 “就我们两人玩吗？”七陶问，大富翁她十分爱玩儿，但如果只是两个人玩儿的话，确实有些无趣。 安巧想了想，“院子里的人回家了几个，剩下几个没回家的也约着出去玩儿了还没回来，那头应该只剩立冬和立春了吧。” 七陶闷闷道，“锦鲤呢？把他抓来玩。” “他快读书了，我前日里问了，先生给他找好了叔叔，可听说他那么大了，还大字不识，便要求他先把《三字经》和《千字文》学会了，不然开学不要他。”安巧想起锦鲤这几日都有些头悬梁锥刺股的味道，不免觉着好笑。 “立冬今日便是因为来了小日子才不愿出门的，此刻八成睡了。立春更别说了，她是最累的，大家都可以休息，就她得盯着师傅修院子。”七陶闷闷不乐的做了个表情，两个人便两个人吧，倒是也能玩。 安巧不禁笑了笑，“要不你试试象棋围棋，若是玩进去了，都是很好玩的。” 七陶立马摆摆手，“不玩不玩，那个不好玩。” 主仆二人说笑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赵怀庆忍不住隔着墙问，“什么是大富翁哇？” 七陶随即眼睛一亮，是啊，她怎么把他们忘了。 只见小丫头抱着棋盘走了出去，“你们还没见过大富翁呀，就是这个呀，很好玩的，我们小娘子做的棋盘，有很多不同的款式呢，在奶茶铺里可多人玩了。” 是了，这段时间大理寺众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完全没时间去知道这些，更别说玩了。 七陶话音刚落，乌患便挑了挑眉，他喜欢下棋，围棋象棋都下的很好，安小娘子居然可以自己发明棋子，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从第一次认识，乌患便觉着小娘子是个天才，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啊。 “什么棋子，这般有趣？”新海也好奇道。 七陶便搬了个小方桌来，将棋子摊开，给在座的几人讲解起了规则。 众人从不解到震惊，怪不得安小娘子生意可以做的这么大这么好，这棋盘都是赚钱啊，处处充满了金钱的尔虞我诈。 安小娘子，做生意的神。 安巧看着众人的表情，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她能说不是她发明的吗？她能说这是现代人智慧的结晶吗？ “那，什么时候能玩，我现在都有些懵。”新海讷讷开口。 “现在一起玩呗，你们边吃边玩，很简单的，我第一次也听不太懂，玩起来就会了，超级简单。”七陶见几人想玩，兴奋极了，有人陪她玩她自然是开心的。 一群人便围了一圈，安巧看看人数够了，就不插进去玩了，只坐在一边看。 只见一开始，大理寺众人还有些懵，但没多久，便隐隐有些驾轻就熟起来。 “这我的地，给钱给钱，这过路费。”赵怀庆看着顾青云道，顾青云便拿出纸质的小钱，给了赵怀庆。 “若是能将金银打制成这样的薄片，买卖岂不是方便了许多？”新海搓着纸片道。 “你傻不傻？这是纸片，所以你搓不掉，若是金银，你日日拿到手里搓，岂不搓掉了。”顾青云无语，这什么危险的想法。 “银票不就是吗？你们真是……”赵怀庆不解，赵怀庆疑惑。 众人在欢声笑语中吃饱喝足，还玩了大富翁，心满意足的走了，临走前每人给了安巧几两银子。 “安小娘子开业大吉，我们开了业再来吃。”新海挥了挥手，走出了院门。 …… 次日，顾青云入了宫，皇上在听说他想见质子的那一刻愣住了，“小冉儿一直很乖巧，朕将他当弟弟养在身边，怕是不至于，他日日人畜无害的样子，我都怕他哪天自己把自己养死了。” 顾青云又道，“陛下，我也只是见见他，不做什么的，若真有个什么事，也好早日解决呀。” 顾青云没有退让，还是想和质子见上一面，他总觉得，这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皇上最终答应了，质子在宫里是自由的，顾青云得皇帝的口谕就可以进后宫了。 顾青云被小平子带着，走过了多少青石板路，被带到了一处并不华丽但也不陈旧的宫院前。 小平子通传了一声，里面很快便有人应答，小平子朝顾青云微微弯了弯腰，见顾青云进去了，转身便走了。 这里的布置和小时候也没变多少，只是童年时期那个可以两个人坐的秋千，此时已经被拆了。 “思雨，你来了。”声音从顾青云侧面传来，顾青云一愣，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质子的声音了。 “殿下，好久不见。”顾青云给他行了半礼。 “思雨怎么跟我生疏了，我也不过是有个质子的名头，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用得着你来行礼。”质子声音淡淡的，软软的，却莫名让人觉得这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小冉儿……”顾青云思绪不断被拉远，他愣愣的说。 质子看了看周围，吩咐小太监关好门，便示意顾青云跟他进去。 顾青云跟在他身后，进了里屋，质子确实有强迫症，他的每样东西都极有逻辑的摆的很整齐。 “思雨，你懂风水吗？”质子带着顾青云站在桌前，轻声问道。 顾青云回，“知道一些的，只是有的也不确定。” 质子便招手让顾青云过去，“你瞧，这里，这里，这里……这几处地方是我看出来的好地方，风水极好，若是盘活了，甚至可以开辟另一座府城。地段好，旺人，特别是他们的侧边这个口子，只要在这几处地方盘活了，这口子外头便能财源广进，风调雨顺。” 顾青云看着这几处地方，瞳孔缩了缩，这不就是几个教派的住所吗？ “思雨，我也不怎么会看风水，我二叔爱看，这些书还是他给我买的。”质子淡淡的说，又拿出了一本书。 第123章 四两拨千斤的质子殿下 “质子殿下想跟我说什么。”顾青云低垂着眉眼，乖顺的样子，看上去真在虚心求教。 “我想给你看看这几处风水极好的地方，思雨别想太多了。”说着，质子又拿出一块已然斑驳的棋盘，沉默着摆上棋子。 他看了看棋盘，又微微调整了棋盘的位置，似乎在对应窗格上的花纹。 一盘残局，便赫然展现在顾青云眼前。 质子熟练的挪着棋子的位置，白棋赢了，“思雨，这盘棋我下了千遍万遍，总是白棋赢，你有办法让黑棋赢吗？” 质子表情真诚，似乎真的只想想知道黑棋能不能赢。 顾青云顿了顿，什么时候开始，质子已经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从他进到院子那一刻，质子好像控制了整个局面，他也只能一步步跟着质子走。 而面前这位瘦不经风的少年，用轻柔的话语，像一根鱼线一样，牢牢勾住了顾青云。 “好，我试试。”顾青云看着再次被复原饭的残局，点了点头。 顾青云挪动着棋子，质子便在一边看着，整个屋内静悄悄的，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原本不算太大的声音，此刻却显得掷地有声。 在顾青云挪动了几下后，不易察觉的发现，此刻的白棋围绕着黑棋，而黑棋的形状正好是质子刚刚给顾青云指出的风水宝地。 此时正是上午，外面的阳光透进来打在棋盘上，阳光斑驳，顾青云这一刻才察觉到为何质子刚才调整了棋盘的位置。 正方格赫然照在棋盘上，所有的棋子便亮了起来，白棋显得圣洁无比，黑棋却仿佛笼罩在了白棋的阴影里。 “思雨，你也没办法让黑棋赢，对吗？”质子看着顾青云，又指了指白棋，“白棋早就占据了太多好的点位了，黑棋逃不出去的。” 质子殿下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都说了。 “五行，讲究相生相克，金木水火土，缺一不可，现在，这盘棋要想活，还差一个土。”质子又念叨起了风水，好像真的只是想和顾青云聊天，“思雨，土的位置，你不是去过吗？土现在没了，还需要时间重蹈覆辙。” 顾青云定定的看着质子，“质子殿下，你有参与这场风水游戏吗？” 质子笑了，“我二叔喜欢研究，这是他告诉我的，我觉着他三脚猫的功夫，没研究透彻。你看，我才看了几天书，已然比他透彻些了。” 顾青云无奈，质子殿下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太厉害了，好像无论是什么刀枪剑戟，打到他身上时都会化成水。 “质子殿下，我希望……不要骗我。”顾青云神色带上了几分认真，不知是为了质子还是为了郑家军。 “思雨多虑了，自打我祖父开始神志不清，郑家军便早晚都有今天…我只想在这里，好好活着。”质子殿下表情仍然保持着淡然，好像真的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因此走向灭亡。 “好，我会快些查清楚的。”顾青云朝质子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皇城根下有个迷，龙脉不止一两条，谁当天下之主谁有理，不止乱世有心思。” 顾青云朝着院门走去，身后传来了质子气若游丝的歌声，顾青云记住了歌词，离开了深宫大院。 回想着质子刚刚给自己看过的风水图，金木水火土每一个位置都对应的好好的。 中间这是郑家军所在的位置，郑家军右侧的口子连通大海。质子要表述的意思大抵就是他们是为了旺郑家军才做的这一切。 土的位置……土的位置已毁，那大抵就是指天师教。 除此之外，还有顾青云走时质子念叨的那首小曲。 京都府里龙脉不止一条，那也就意味着能做天子可能可以同时出现好几个。而郑家军的目的，质子没有明说，顾青云也不敢胡乱猜测。 可无论如何，细细想来，郑家军的罪行是肯定的，无论他们怎么找位置，怎么做这个局，私自建立那么多个教派便是不对的，更何况还有私兵。 顾青云低头沉思，如何找到郑家军明面上的证据。 他总觉得，质子还告诉了自己别的什么，可就是脑子里那根弦一直没动。 金木水火土…… 按位置来看，金是天地教，木是地师教，水是安天教，火是安地教，土是被毁的天师教…… 不对，顾青云终于想到了哪里不对，几个位置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可，这么看来，郑家军的位置并不是最优选，反而是另一处，更靠近河口的位置。 离郑家军大约十几里，需要经过郑家军的营地，而刚刚质子在摆残局的时候，也重点将其中一个黑棋的位置挪了挪。 两个人先后下了那一局残局。 那颗池子都是最容易被取掉的。 难道…… 那里藏着真正的郑家军吗？ 顾青云一拍脑袋，这个案子拖得时间越久，顾青云越觉着不对劲，就像那些凭空消失的孩子，至今没找到一样。 顾青云快步回了大理寺，将几人叫到了里间，又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少卿...不是我泼冷水，这质子殿下就算再好，就算在顾及你们的童年情谊，也不太可能将自己的父母兄弟，叔叔伯伯全送去流放吧，那他图什么。”乌患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合理，看着顾青云问道。 “质子殿下，看上去弱柳扶风般，虽不说他人畜无害，但他今日告诉我的一切确实合情合理。”顾青云想了想，道。 其他几个人还是面漏不确定。 “这样吧，我们明日去我推出来的那个位置看一看就知道了。”顾青云也带上了几分认真，这个案子真的拖得够久了，从秋天一直拖到了下雪。 反正也没有别的证据，那地方也总是要去蹲守的，去就去吧。 可大家还是不知道为何质子要如此。 他的身份地位都是郑家给的，家族覆灭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甚至会将他赶出宫。 可细细想来，又觉着好像也没什么，毕竟之前也有过质子家族覆灭，质子仍然还是质子的先例。 可，这也太狠心了些。 第124章 孩子们找到了 次日，大理寺一行人买了几个烧饼边上的路。今日要去的地方更远，不骑马的话，走到那儿都该天黑了。 几乎可以称得上翻山越岭才到了那个被标记的小点。 “少卿，你不会被质子殿下耍了吧。”折腾了半日才赶到的地方，还因为怕暴露，进了山没多会儿就把马藏起来了，此刻走的有些浑浑噩噩的赵怀庆忍不住问道。 “嘘——看看再说。”顾青云制止了赵怀庆的念叨，指了指下面。 下面是一个很平的坝子，坝子的外侧还有一条河，看上去的确算得上安居乐业的小城。 可下方除了坝子和河流，连毁坏的建筑，人造的砖石都没有一块，平的就好像每日有人专门来清理一样。 “这哪儿家没人的地儿？虽然荒芜，可下头平整的太离奇了。”乌患也道，随即又看了看平地周围，“这里很可能是一块练兵场，四周的草地有明显的痕迹，没被踩踏过的地方，草地郁郁葱葱。中间却一点草都没有，甚至连草根都没有。” “走，我们到那头看看。”顾青云指了指对面，示意大家跟着他绕路过去。 谁知刚走到一半，便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哭声，像小猫在叫唤，很细微，又很可怜的呜咽声。 “不许哭，闭上嘴，不然今天没饭吃。”虽然离得还有段距离，可大抵是那人声音太大，很快那哭声便没了。 几人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赫然出现几个小木屋，门口拴着两条凶神恶煞的狗，满脸警惕的看着四周。 大概是闻到了陌生人的味道，狗开始龇牙，声音也低沉的，是驱赶的讯号。 狗的动静引来了里头的人，“什么动静？” 狗继续冲着顾青云等人所在的方向呲牙，那人反应迅速的拿起放在一旁的长刀往前走。 “谁，哪个鳖孙，有本事传到爷爷的地界上来了。”那人故意放大了声音给自己壮胆。 顾青云在听到狗子叫那刻便悄悄往后撤了，此时只见到眼前这瘦高的男人，也不再退。 只躲在一边隐藏身形，等男子慢慢往前，顾青云上前一把按住了男子，捏紧了他的手腕，原本还一脸凶相的男子此刻表情瞬间蔫吧，“你们谁啊！” 顾青云掰开了他的嘴，检查了没有毒袋后，给他了一块棉布堵住了嘴。 男子眼神仍带着些不怀好意，斜瞟了顾青云几眼，想开口说话又被堵的死死的，一时半会儿也摘不下来。 顾青云提溜着他进了院子，两只狗还呲着牙，但好在栓了绳，倒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将男子绑在门口的一棵树下，又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顾青云推开了门。 眼前的场景让顾青云五脏六腑都产生了愤怒，男孩女孩混在一起，分门别类的站在甲乙丙丁四个标签下。 甲等的孩子高一些，样貌好看些，乙等则次之。 他们都被大铁链锁住，一个个神情惶恐，可一对上顾青云的眼睛，又一个个变得很可怜。 顾青云朝一个小女孩问道，“你几岁了？” 那小女孩怯生生的开口，“我五岁了，叔叔你好，我是孤儿，你是来收养我的吗？只需要给养我们的周爸爸钱，我就能跟你回家。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叔叔。” 小女孩语气诚恳，清晰，像是已经练了千遍万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顾青云转身出门，踢了那男子一下，又将他嘴里的布扯了下来，“说，怎么回事，这些孩子哪里来的？” 男子轻蔑一笑，“你没听那妮子说她是孤儿吗？你们找错人了，我是好人，我养着这么多孩子，我容易吗？”他眼神里尽是不屑，似乎毫不在意顾青云。 顾青云又踹了他一脚，“我再问你一遍，他们是哪来的。” 那男子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顾青云将布塞回男子嘴里，“不想说就永远闭上嘴。” 顾青云回去时，乌患正拿着画像比对，丢失的孩子有半数都在这，顾青云吩咐众人直接砸门砸窗去找东西，有用的都拿过来。 几间小屋子，没多久便被搜刮干净，除了记录了收款和卖出去的是什么品相，什么性别外，什么都没写。 “你把剩下的孩子卖哪了？”顾青云又问。 那男子即使被堵住嘴仍然噙着无所谓的笑，眼神里充满着不屑。 顾青云烦躁的踹了他一下，进屋将孩子脚上的链条甩开，大一些的孩子对顾青云充满了防备，甚至有些躲避。 顾青云在其中一个大一些的孩子耳边说，“我们是救你们回家的。” 那男孩仍然不相信，只是乖巧的等着顾青云解绳子，他想跑。 顾青云一把拉住他，“你跑去哪儿，这么跑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少管我，呸。”男孩故意说着糙话，想赶走顾青云。 他必须要走了，再过半刻钟左右的时间，下面就会来很多士兵，到那时，肯定会解开周赖子的绳子，自己也逃不走的，这几个号称要救他们的男人也会被抓起来。 男孩努力挣脱这顾青云，可在这里关了这许多时日，吃的喝的又很少，实在有些没力气。 即使努力挣脱，也无济于事。 “放开我，还有不到半刻钟，那些士兵就要来了，到时候不是是你，你你你，你们，都逃不走！放开我，我想活。”情急之下，男孩还是将士兵要来的消息说了出来，语气急且躁。 “什么？士兵？”顾青云故作惊讶道。 “对啊，所以快点放开我，我进了山就活了，来不及了，你们自己想想怎么逃吧。”男孩挣脱了顾青云就要跑，又被门口的双喜一把抱住。 顾青云冷静下来，“不能让门口那男人发信号，我们得先走，带着孩子躲到山里去，否则……不止孩子们，我们很可能被杀人灭口，几个人对几千人，无论怎么想，都活不下去。” 双喜双福瞬间弹开，将男子捆成一团，顾青云拿出一根绳子，在每个孩子手腕上绕了一圈，防止走丢。 几人迅速收拾好一切，逃也似的进了山里。 第125章 质子的帮助 那男人眼见着要走，不甘心的发出呜呜的声音，还想将水桶踢倒，双喜拎着他的后领，“老实点。” 事到如今，男人还抱着会被发现拯救的希望，恶狠狠的瞪着双喜。 一行人匆匆进了林子。 双福左右环视一圈，指了一条路，“往上面走，可以看到他们的行进路线，我们也有机会跑。” 没人提出异议，在野外，他们暗卫的能力比其他人强太多了。 一行人跌跌撞撞往前走，刚走到半路，便听到整齐划一的声音。从郑家军营帐的方向来了一整队人马，粗略看了看，顾青云就判断出有一半儿的异族人，而这些异族人刚好并没有出现在上报的名单里。 郑家，养了将近3000人的私兵。 他们要做什么？ 因为下雪，孩子们又被长期关在屋内，走路总是你跌倒一下，我跌倒一下，即使牵着绳子也控制不了那么多人。 已然被捆成一整块的男子还不甘心的呜咽着，他每发出声音一次，就会被双喜打一下。 可他仍不甘心的呜呜叫着。 “少卿，现在怎么办？”几人猫着腰躲在林子里，对着下头张望。 顾青云想了想，道，“今日我们的人手必然是不足的，得告知皇上一声，且……我始终不明白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怕回去晚了，他们便发起什么动乱。如果这么算的话，只是多出了3000人，可若是将每个教派的人都算上，那不止3000了，可以上战场的人可能将近6000了。而皇城晚上的禁军，不过3000人。” 众人听他这么一核算，皆瞳孔一缩。 突然被捆住的男子发出一阵狞笑，双喜连忙堵住了他的嘴。 “我们要带走孩子，那我们的行踪便暴露了，我们得快点走，已然打草惊蛇了，就得早点规划。”顾青云突然被男子的狞笑愣怔住了，脑袋里的弦也被拨弄了一下。 当即道，“不行，新海的脚程快些，你先往回走。拿着我的手书去见皇上，跟他说，我们发现的事情。” 看着下方气势如虹的练兵声，想起质子的话，顾庆云觉得一刻也等不了了。 新海听罢，立马往回跑，虽然有马，可这一来一回，到京都府可能也要到晚上了。 着急没有用，顾青云也不可能将孩子们再送回去，索性猫着腰一路往回走，不再盯着下头的人看。 等新海跑回京都府，已经傍晚了，空气中弥漫的香味让他的肚子一阵狂叫，可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骑了马继续往宫里去。 还好，宫门还未落锁。 新海递了顾青云的手书，没多会儿，魏公公便亲自来接他了。 等新海到皇帝办公的乾清宫时，质子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轻轻翻阅着乌患画的那些失踪儿童的图，一张张看来看去，然后并未说话。 新海见他在这，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用眼神看向皇帝。 皇帝点了点头，“无事，你且汇报即可，小冉是我同意他坐在这的。” 新海愣了愣，还是将今日的情况和顾青云的分析全都汇报给了皇帝。 比起前几次，皇帝这次镇定了很多。 “小冉儿，怎么样？看出来吗？”皇帝看向质子，问。 质子点了点头，开口道，“前朝有位国色天香的皇帝，当时几个皇子夺嫡，在混乱的争斗中全都依次死掉了，只有这位养在深宫里的皇子，因为太过乖巧被忽视了。等所有的皇子都死了，他便自然而然的成了皇帝。 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又爱抚琴吟诗，一直无法服众。甚至有不少人觉得他是有龙阳之好的，也被侍卫撞到过好几次和不同男侍卫有染，本就没什么权利的孩子即使成了皇帝也只是傀儡。直到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大家都想要辅佐他的儿子当皇帝。可一位将军早已储备多时，想夺下这个皇位。几番争斗下，皇帝被死了，而那个儿子却不翼而飞……” “这是前朝南皇之事，小冉你的意思是？”皇帝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大家都说他国色天香，可一张画像都没有留住，只有些许的文字描述。这一叠画像里，几乎所有孩子都有和他一样的描述。有的孩子和他一样有心眼，有的孩子和他一样。感觉像樱桃小唇，有的孩子和他一样耳朵招财有福气。总之，都有……”质子放下了画像，看向皇帝。 皇帝气极反笑，“好一个郑家人，这是打算复辟前朝吗？” 质子没说话，新海也被这连环的消息和这诡异的画面砸的晕头转向。 质子，不是郑家人吗？他想毁了郑家？书生真是惹不得。 皇帝叫来了魏公公，本想直接调派人手将郑家军全部拿下，就听质子道，“陛下，郑家目前的所作所为都是按照风水玄学来定的，若想要复辟，便需要特殊星象，这样才能名正言顺，还是找钦天监来一趟吧。” 皇帝想了想，还是调了一队人马，“没事，应该不会打草惊蛇，还有半月便是冬至宴了，按理来说是该调他们回京的。” 质子也没在说什么，皇帝最终还是传了钦天监，有星象的日子也在冬至前后，若郑家要动手，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了。 听大理寺呈上来的消息，他们已经训练了很久，有了一定的战斗能力，且还专门养了人给他们种粮食。 这是多大的一盘棋呢？ 新海直到离开的时候还是懵懵的，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发生，质子帮着皇帝杀自己的家人。 这真是一天一个乱子，每个乱子都不一样啊。 那边，顾青云因着没那么多马，要带回这么多孩子实属不易，一群人走走停停，愣是到了后半夜才到了京都府。 城门已关，顾青云也没有到能叩开城门的程度，只能在城外的破庙里将就到早上。 城门一开，便睡眼惺忪的带着一群孩子回去了。想着一整日都没有吃上饭，又怕孩子饿着，冻着，等通知他们的父母来领，还得一段时间。 几日的时间过去了，安巧的食肆也改造的差不多了，今日开了小食肆那侧的铺子，顾青云便带着一堆小萝卜头进了食肆。 第126章 带小萝卜头们到京都食肆吃饭 安巧低头写着整理着账单，这段时间开支收入都没有明确写清楚，今日下午庄子上还会送果蔬来，再不记录账单怕是会越来越多。 装修完院子，置办了鸡鸭兔，零零碎碎的桌椅板凳，火炕…… 奶茶店和副食店日日开门的进账，两相对比下，还剩下个400多两，这资金倒也不紧张。 想着想着就见一群一萝卜头站在了柜台前，安巧忍不住疑惑脸，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子，还这么多。 就听熟悉的声音传来，“有啥吃的吗？大家都饿坏了。” 其实安巧是想问问他是哪里拐来的孩子，可又见着有几个孩子生的脸熟，“找回来了？” “对，还有一些，还是没找到，可能被卖到了别处，若栓子他们瞧见了，还请告知一声。”顾青云不免有些丧眉耷眼的。 安巧便想起了这段时间小乞儿们传来的消息。 每次小乞儿们传来消息，安巧都会整理在纸上，在大理寺有人时，便将这些消息交给大理寺，至于里面的真假都只能靠大理寺自己去辨认了。 安巧又将几张纸递给了顾青云，无非便是一些佐证孩子们被几个邪教拐走的消息。 “最近孩子们也没有说关于被拐的几个孩子的消息了，大概是听不着了，不过我想，既然能买孩子……多半都是有钱人的家庭，且有夭折或者生不出孩子之类的消息吧。”安巧想了想道。 可是夭折还好打听，生不出孩子实在太难以打听了。 这算得上是每个家族的秘密了，若是继承大统的嫡子嫡孙生不出孩子，那可要了命了。 安巧也想到了，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随机安排孩子们直接去了后院，此刻后院已经被改成了鸡棚，鸭棚和兔棚。 原本满园子的菜保留了下来，之前大理寺便是经常在后院吃饭的，现在那些石桌也被留了下来。 “大家稍等，我去看看厨房。”安巧将人带到后院便道。 其实虽然将原本的四合院改成了养动物的地方，但安巧因着想保留这些桌椅，所以在中间种了一排树，倒也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除了顾青云，赵怀庆刚回到京都府便发起了烧，乌患陪着他去了医馆。 双喜双福按例回了宫，向皇上禀报，所以顾青云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娃娃头子。 今日早食新加了一味光酥饼，这物极其顶饱，分量大，且费口水，一口水一口饼，很快便能吃饱。 安巧列出的单子原本有加肉的，加菜的，可大琰朝的人民还是热爱什么也不加的。 都说这饼子嚼着是香味十足，若是加了别的，反而没了这种香味。 安巧给后院的孩子们拿了一盆光酥饼，每人一小碗肉汤，又给拿了些茶叶蛋，红糖姜茶。 “我的呢？”顾青云看着满桌子的吃食和已经饿坏了开始上手的小萝卜头们，闷闷的开了口。 “你要吃啥？”安巧问道。 顾青云见他的神色不像在耍自己，只能讷讷开口，“我要吃面，不加肉那种素面。” 安巧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真是转性了，不吃肉了……啊啊啊啊啊怕不是没钱了，吃饭把自己吃穷了？不至于吧，啊？” 顾青云听到了她的碎碎念，忍不住在她身后说道，“安巧，你心里想想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说出来的。” 安巧:……？我说出来了…… 真是冒昧。 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冲进了厨房。 立夏看着安巧，“小娘子，你被鬼追了？” 安巧摇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来煮素面。” 立夏点点头，怎么看都像被鬼追了。 安巧端过早上做好的新鲜面条，大锅里的骨汤还散发着阵阵香气，直接将面条倒在大漏勺里。 拿了些小白菜，一些上海青，放入漏勺中。拿出一个碗，薄荷打底，待面煮好后将面捞到碗里，再打一勺滚烫浓香的骨汤，最后放上芫荽，葱花，少许盐。 一碗清清爽爽的素面便做好了。 安巧本想叫七陶端回去的，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微笑面对，端着碗去了后院。 顾青云已经看着一群小萝卜头饿的吞口水了，见安巧来了，顾不得刚才的小插曲，“你可算来了，我快饿死了。” 安巧将面放下，顾青云立马狼吞虎咽了起来。 在安巧准备转身走时，顾青云道，“你不是很会跟孩子交流吗？你来帮我问问他们在那儿经历了什么。” 顾青云其实一路上都在问几个孩子，可愿意搭理他的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话，说的清楚话的又记恨那天死命被拽着不让走。 还有几个大些的孩子，大抵是怕那位“小刺头”，小刺头不说话，他们也不愿意说。 安巧想了想，“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听我说呀。” “你先试试，我给你钱。”顾青云又嗦了一口面。 那位小刺头亲耳听了两人的对话，更不愿开口了。 安巧倒也没着急出去，将丢失孩子的画像都拿了进来，一张张翻阅，将所有找到的孩子挑了出来。 “你叫安泉泽，你这名字取得，那么多水，你命里缺水啊？”安巧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开口。 安泉泽冷冷哼了声，表示不愿意说。 安巧又道，“我也姓安，万一我们还是本家呢，小侄儿。” 小孩子经不起逗，安巧三言两语，他便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谁跟你是本家呀？别想套我的话，谁知道你们是好人坏人。” “好不好？坏不坏的？你现在不都在我们手上了吗？”安巧继续漫不经心道。 安泉泽更气了，可手里的饼子那么好吃，他舍不得撂掉，只能无能狂怒，“我不想说。” “你为何不想说你怎么被拐的？你在那儿又发生了什么？你不跟我们说，我们怎么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呢？”安巧收起了贱兮兮的表情，神色也不由得有些认真。 顿了顿，拿起了另一叠没有找到的孩子的画像，“还有他们，没有线索的话，他们大概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安泉泽假装不在意的又啃了几下饼子，才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第127章 孩子们两个月的经历 “什么条件？你先说，我才知道合不合理。”顾青云插嘴道，其实本身配合大理寺是不需要这样的，可面前的都是些小孩儿，撒泼打滚说自己不记得了，谁也没有办法。 大琰朝律法，不能对受害者施展暴行，严刑拷打。 安泉泽指了指没有找到的画像，“里面有一个人，叫安泉溪，是我亲妹妹，你们必须帮我找到她。” 安巧这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他的亲妹妹。 “那是肯定的，你不用提，我们也会帮你找的。”顾青云看着安泉泽，眼神坚定。 “不，不一样的。她长得好看，早早便被选为了圣女候选人，我们刚到那个小木屋的第二天，她便被带走了。虽然我不知道圣女候选人要做些什么，但我总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事。”安泉泽开口道。 顾青云嗦完了最后一口面，“什么？他们还留了孩子。” 大理寺蹲守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除了那些会上街讨钱的小乞儿，没有看到其他的小孩。 原本以为孩子失踪和这个案子没有太大的关联，如果不是那天在后山看到孩子们，他便将目标方向转到别的地方了。 可即使昨天亲眼看到了孩子们，因为被分成了甲乙丙丁。 顾青云以为是郑家军想要敛财想疯了，想尽了手段去敛财。 这些孩子都是他们偷来敛财的，毕竟一个孩子卖50～100两，那么多孩子也能赚不少钱了。 “对。”安泉泽吃完了最后一口饼子，喝了一口肉汤，认真回忆道。 …… 我和妹妹在中秋节那日偷偷跑出了府，想给母亲买礼物。 原本今年我们表妹到京都府玩，母亲是不让我们出门的。可我和妹妹本来就野惯了，我又听说那日的灯会会很漂亮，便偷偷带着妹妹出了门。 想着等回去时给母亲买个礼物，母亲便不会怪我们。 在路上时，妹妹便说想吃糖人，我自然是给她买了她最喜欢的。可谁知道吃完糖人后，妹妹便一直说困。 当时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我们越往里面走，越觉得呼吸不过来，渐渐的我便不知道何时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有个好心人拉住了我，问我小孩儿怎么了，我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话，他便说带我到他的铺子里喝一口水，我想着这也是个好办法。赶紧喝完了水，我好去找我的妹妹。 可谁知我进了他的铺子后，便再也没有了意识。等我再醒来时已经被堵住了眼睛和嘴巴，一路摇摇晃晃，我甚至不知走了多久。 后来有人将裹住我的布全扔了，我便看到有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有比我小的孩子，全都站在了那个拴着恶狗的院子里。 我想问他们怎么回事？可谁知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那时候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说不出话了。 他们这样我们分成了甲乙丙丁四个队伍，妹妹也被分在了甲，我长得不算出众，便被分到了乙。 等人全都走了，我们才渐渐能说话了。 妹妹哭着叫我，声音太大，引来了那个周赖子，哦，就是他们说的周爸爸。 那个泼皮，拿着鞭子就要打我妹妹。 还好此时来了人。 他们说他们是天地教的，周赖子便斜瞪了我们一眼，转头狗腿的对着人家笑。 那群人挑挑拣拣，连同我妹妹一共带走了三个女孩儿。 周赖子还贱兮兮的问是不是选的圣女候选人，临走前还摸了我妹妹，说以后成了圣女，他会去看我妹妹的。 之后的几天，陆陆续续有人来看我们像挑牲口那样，挑走自己觉得合适的，留下不合适的。 除了甲等的男孩儿，其他的人都是任人挑选的。 我不知道为何。 等所有的人都挑拣过一遍了，周赖子便贱兮兮的说，除了甲等的男孩，我们剩下的人会被卖掉。 所以后头来挑人的，甲等女孩儿讨价还价，最终都要以起码100两的价格卖出去。 来买人的看上去不是穿金戴银，就是权势滔天。因为我总是用憎恨的眼神瞪着他们，他们便不愿意挑选我。 我想跑出去，去救妹妹。 可是时机一直不成熟，我们等到了一位看上去颇具大将之风的男子。 他来看了我们一眼，便转身和周赖子说话了。 我胆子大，又站在乙等的最前面，我悄悄贴上了门缝。 听到他们说，甲等有两个男孩儿，很像……很像前朝的…南皇…… 我虽然不爱读书，可这是只要开了蒙便人人知晓的故事啊。 我吓了一跳，他们找南皇的后代是为了干嘛…… 我不敢多想，也怕被发现，便退了回来。 等那人和周赖子聊完后，进来带走了他们所说的那两个男孩儿。 这一次，周赖子说无论甲等，乙等，丙等还是丁等，所有的孩子都可以卖钱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们是按照相貌像不像前朝南皇来分的。 后来又有些商人来，陆陆续续的又买走了一些人。 听口音，大概都是些南方人。 在之后我们除了每日被周赖子打骂外，就是听着外头练兵场的哼哼哈哈，我听了将近一个半月，早就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了，所以昨日才会那么想跑。 我知道的都说了，麻烦你们履行承诺，将我妹妹带回来。 …… 安泉泽说完，有不少孩子都哭了，安巧这才意识到，很多孩子都是和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起被拐的。 顾青云也沉默了，昨夜新海从宫里出来，又出城寻他们，顾青云已经知道了那边大概是想复辟前朝了，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明目张胆到，让一个孩子都知晓了这一切。 还有圣女，大理寺第一次在山头看到的那位女子便是圣女吧。 看上去金光闪闪，格外亮丽，但眉宇间一直有种阴沉感，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 安泉泽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那他妹妹大概也就四五岁吧，不知道那些禽兽要干嘛。 “我答应了你，就会做到的，相信我吧。”顾青云道。 虽然他还不至于不理智到去偷孩子，但此刻的形势，若真等到他们发动了兵变，顾青云怕那些孩子活不下去。 第128章 栀子花 顾青云擦了擦嘴，又跟小萝卜头们吩咐道，“吃完了喝点姜茶。” 安巧瞧着他紧缩了将近一上午的眉头道，“你就算把你的眉夹断了也是这么点事，你还是赶快吃完，赶快去办事吧。” 原本是安慰的话，不知为何从安巧的嘴里说出来就是容易变了味道。 “我怕来不及等他们的父母来接人了，我得进宫一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孩子能先寄养在你这儿吗？”顾青云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的主意。 安巧的脑袋上又哒哒的冒出了一个问号，“我吗？我？” “说你这儿不方便，我便带回大理寺去。如果你这儿方便，我给你连同早上的早饭。一共50两银子，你帮我看一天。”顾青云眼神诚恳。 虽然50两银子看上去不多，但也算不错的收入了。这些孩子在这里好吃好喝，一整天也不需要花掉五两。 “好吧，我可不是为了钱，我是有大义的人。”安巧笑嘻嘻的接过银子，对着小萝卜头们点头。 安泉泽瞬间笑出了声，真是比他还幼稚。 顾青云见安巧答应了，便飞快的离开了食肆，若真与质子和皇上想好的那样，等他们发动病变，孩子们大概就一直找不到了，留在他们手上，不知何时会撕票。 如果他半夜去偷，也不太现实。 投也不是，不投也不是。 顾青云烦的抓耳挠腮。 进了宫就要求见圣上，皇上大抵是知道他来干嘛的，悠悠然，也不着急。等处理完手上的事，才吩咐他进来。 行礼后，顾青云才将早上得知的事说了一遍。 皇上沉思了良久，才道，“爱卿所说的，我也才刚知道。可若不等到他们发生兵变，现在抓下他们没有理由，也没有证据。百姓们不会在乎你看见了什么，查到了什么，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你大理寺是我的机构。郑家军兢兢业业的形象已然刻在百姓心里，不少老人更是当年郑老将军所救下的。若直接将他们一锅端了，或许可以说服朝堂上的群臣，却无法服众啊。” 顾青云在路上也想到了这些，难不成那几个孩子的命，真的要去偷吗？那打草惊蛇怎么办…… “爱卿，先退下吧，容朕在想想，这不是还有些时日吗？”皇上又开口道。 其实如今郑家军还没有打进来，大抵上是没有发现那些孩子丢了。 周赖子负责养着孩子们，甚至于被挑走了最像前朝南皇的孩子后，其他孩子便交由他随意处置了。 所以大概率郑家军还没人发现孩子们丢掉了，他们也没有打草惊蛇。 可如今他们手上还有其他的孩子，这可比不上那些被关在后山上的孩子，在他们手上的要么被金尊玉贵的养着，要么受到了不同待遇的教导。 贸然去偷也不是一回事。 顾青云又想到了质子，看他几次的态度，应该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他又是目前最了解郑家军的人，如果还能再帮他们一把，也不是全无可能的。 想到这，顾青云又给魏公公塞了银子，“麻烦公公了，我来都来了，还想再见见质子殿下。” 魏公公站在门口悄悄瞧了瞧皇上的脸色，见神色如常，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便对顾青云点点头，转身进了里头，“皇上，少卿大人说，既然进宫一趟，便想找质子殿下叙叙旧再走，皇上你看……” 皇上知道顾青云是去干嘛的，但也没有反对，最终点了点头。 顾青云心下一喜，由另一个小太监领着去了质子的寝宫。 此时正值午后，质子懒洋洋躺在门前的摇椅上，阳光撒在他身上，更显得此子干净透亮。 见小太监带着顾青云来了，只轻轻笑了笑，“思雨可是又有疑惑解不开了。” 顾青云便走上去行了一礼，“见过质子殿下。” 质子叫一旁的小太监端上两杯桂花茶，他拨弄着茶碗，静静的等着顾青云开口。 “质子殿下，你为何选择帮我们？”到底是知道这个问题有多冒犯，顾青云问完后，便快速的低下了头。 可质子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想帮谁便帮谁了。” 知道质子殿下在打太极，顾青云也没有抓住不放，又说道，“几个教派和郑将军的府上大概都有不少孩子……” 顾青云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又看向了质子。 “他们还真是会使这种手段……这么多年了还一成不变。”质子叹了口气，喝了一口桂花茶。 “你不是问我为何会选择帮你们吗？ 我根本不是郑家人。 我的祖父是跟着郑老将军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副将，我原本该叫沈冉的，但我的祖父意外在战场上死亡了，托付郑老将军照顾独子，也就是我祖父的儿子，我的父亲。 所以我的父亲便被带入了郑府，在里面生活了将近10年，又在此期间跟着郑老将军上战场，立下了赫赫战功，延续了郑家军的威严。 而郑家那几个孬的，只知道在后院里斗来斗去，姬妾成群。 可到了婚配的年纪，郑老将军却不愿意放过我的父亲。强迫他与郑家一位庶出的表妹结了婚。 我便这样出生了，同一年我现在名义上的父亲，郑大，也生了一个儿子。 挑选质子时，郑老将军将我的父亲又派到了边塞，将我送入了宫。等我父亲再回来时，我已经成了质子，而他也是这老将军名义上的养子，若是反抗……怕我们家就断了香火，只能认栽。 我原本是不应该知道这些的，是我的父亲，现在已经是边疆赫赫有名的将军了，他托人给我送了信，几番来回，我才确认是真的。 而我的二叔三叔配合着我名义上的爹，三番五次的要挟我。要我帮他们复辟前朝，我一边应付着他们，一边想办法将这事捅到了大理寺。终于……你们查到了。” 质子这次也垂下了眼眸，他不愿让别人察觉到他的野心和想法，他原本只想守着院子里的书过一辈子的，可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了。 “思雨，我利用了你，抱歉。” 质子的话像秋天里的一阵风，淡淡的，轻轻的。却将顾青云心头的阴霾全都吹散了，这一切发生的事情也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第129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那些孩子，我估计他们一时不会收手，在郑将军府上，大概还有不少小孩，如果他们要找一个替身，那便不会只找一个，而是培养很多个，这样成功率大一些。”质子沉思道。 “除此之外，那几个邪教，估计也带走了不少孩子，这次只是动静太大了，所以被抬到了大理寺，可每个月都有丢孩子的记录……”顾青云也接话道。 “不能确定都是他们掳走了的孩子，可…他们手上大概率是有不少孩子的。”质子皱着眉。 他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为了别人奉献一切的爱好，可也没办法不管不顾。 俩人有来有回的讨论了一个下午，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作罢，顾青云离开前，质子又说道，“若我想到什么好主意了，会叫思雨来见我的。” 若没有…… 质子也不想将整个皇城和自己的仇恨抛之脑后。 都是成年人，顾青云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没说话便离开了。 …… 又是几日后，找回来的孩子们陆续被爹娘接走了，大理寺似乎又回到了无事可做的时候。 手上的案子已经有了结果，只等对方先耐不住发动兵变。 可顾清明的心头还是压着一层乌云。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想放弃那些孩子们的生命，可也没办法擅作主张。 现在就将孩子偷出来，若是打草惊蛇，他和他的整个家族都会为此覆灭。 “少卿，质子传来了信。”新海给顾青云递上了信，也将顾青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什么信？”顾青云打开，就见质子的笔迹清秀无比。 大概的意思便是， 他留在郑家的耳目打听到了在将军府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深得郑将军的喜爱，除了那个，另外两个也要读书习字。 其他陆陆续续带进去的孩子因着逐渐不合格被放弃了，他们都被丢到了其他几个教派中。 一共多少虽然不得而知，但能肯定的是，若要发动兵变，那三个少年都会被带到战场上。 其余孩子没有战斗力，多半会和妇女一起留在各个教派内，到时候顾青云从后方突破，掳走那些小孩。 那三个少年，质子和皇上也会尽量保下。 顾青云看着这封简短的信，一时不知是不是质子送来敷衍自己的，心烦意乱走出了大理寺。 …… 永安侯府内，永安侯正坐在摇椅上晃荡，最近京都食肆装修，停了几日的外送，可把他馋的不行。 今日一直跑腿给自己买吃食的小厮回来禀告，京都食肆开始卖吃的了，开的可大可大了。 永安侯吃着好几日不曾吃到的吃食，摇摇晃晃的想着晚上要不去吃个晚食。 自从退休后，永安侯几乎不愿意走出这个宅院，每日在里面钓鱼打坐，反正不愿意管任何事。 也正因如此，江湖上经常流传着他早已病入膏肓的传言。 “师傅……”顾青云冷不丁出现在墙头上，声音闷闷的，反而吓了侯爷一跳。 “你要死啊，死小子，你师傅我还想多活几年。”永安侯咔吧咬碎一个虾片，满脸牙痛的看着顾青云。 顾青云又闷闷道，“师傅，怎么办嘛？” 侯爷继续嘎巴嘎巴吃着炸物盒子，根本不想搭理这小子，他没听错的话，这小子是在撒娇吗？ “师傅，理理我，理理我……”顾青云此刻还黏在墙头上，语气里满是委屈和可怜。 “哎哟，祖宗，算我求你好吧。你别黏在墙头上了，快下来吧，怪吓人的。”侯爷一边说一边打开他的红糖姜茶。 虽然今日难得好天气，天气放晴，微微有些阳光，可下了快半月的雪，化雪才是最冷的。 顾青云这才翻身进了院子，可整个人还是丧眉耷眼的，“师傅，你知道吧，他们都太过分了……” 开了头，顾青云就吧嗒吧嗒把这段时间的事全说了一遍。 “你就好事吧你。”侯爷最终进行了总结。 “那怎么办，那么多孩子的命啊。”顾青云又道。 “质子殿下不是给了你解决方法了吗？你可以救出大部分的孩子，你还焦灼什么啊？若是不将这伙人逼出来，未来被杀害的就是整个京都府，你算算，多出了多少人了，少多愁善感了，你又不是拯救世界的伟人。”侯爷一边教育一边感叹道。 顾青云愣怔了片刻，似乎有几分道理，可又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想不明白，只能坐在一旁也咔嚓咔嚓咬着虾片。 侯爷斜眼看了他一眼，“若你觉着不放心，现在大理寺也没案子，你再去蹲着，每个教派，每个地方都蹲几天，看看有多少人，孩子们出现在哪，有什么异常之处。说不定你还能发现什么想不到的地方呢。” 此时正是中午，阳光撒了一地，永安侯坐在那儿舒服的闭眼，完全不管顾青云五彩缤纷的脸。 “思雨，你来了。”远远处传来一男子的声音，顾青云抬头便瞧见了侯爷独子，永安府世子齐柠良。 “师兄，你回来了？”顾青云闷闷不乐的表情一下被齐柠良看透了，问道，“你咋了。” 这次，顾青云没有滔滔不绝的说，只是说想有孩子云云。 就听齐柠良说道，“尚书府黎晴妹妹有几只獒犬，獒犬嗅觉灵敏，你只需要借上一只，找孩子会容易一些，哦，还有什么账本啊什么的。你抓回去那个周赖子，让獒犬闻一闻，说不定出去就能找到他藏着的别的东西呢。” 齐柠良像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字字句句充满了轻松。 顾青云却听进去了，安小娘子也有獒犬，借獒犬去找找，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的。 皇上和质子都不想让顾青云打草惊蛇，可顾青云在城里遛遛狗，去其他教派蹲守一下还是可以的。 见顾青云开开心心的走了，侯爷目瞪口呆，“你胡乱与他说些什么？你说的都像小孩子的把戏，他也是心急乱了分寸，不然谁会信啊。” 齐柠良却笑了，“他要是不找点东西做，会一直这样的，本来也就是哄小孩子开心。” 第130章 食肆开业，厨神大赛 所以说侯爷父子俩看上去给顾青云出的不是什么好主意，可顾青云认真思考后，却觉得这些方法都可行。 首先是听从质子的，如果那日前救不出来人，便只能前方在大乱斗，后方去救人了。 若这几日有空的话，还是得去蹲守。如果真如质子所说，他们准备冬至前后动手，那势必要开始排兵布阵了，万一有什么漏洞可以直接将孩子们掳走。 最后便是找安巧和黎晴借獒犬，顾青云知道安巧当时找敖犬是为了看家护院，也不好将两只獒犬都带走。 便只能两边都借了。 …… 京都食肆今日是正式开业的日子，大家昨夜都回来了，再加上安巧新买的雨水、惊蛰和春分三个丫头，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准备今日的开业。 为了今日的开业，安巧已经预热了好几日。 先是准备进行一场冬季的游园诗会，主要便是赏雪吟诗。 所以说这院子在多少人眼里都不算大，但安巧精心布置过后，倒也有几分情趣。 还准备了厨神大赛的甜点赛。 只要能做糕点的，都可以报名来参加，第一名奖励50两银子，但也要在食肆里工作三年，这三年里每年还有50两银子。 不少人都卯足了劲儿来报名。 反正试一试又不要钱，即使没有什么名次，报名了参加比赛，那天也可以免费吃，若是赢得了比赛，还可以拿那么多银子，更是有不少人都来报名了。 今日一早，食肆外便格外热闹。 安巧拿了两辫红红的炮仗，点燃的那一刻，大家都发出了阵阵欢呼。 “真是恭喜小娘子了，短短半年的时间，居然将食肆做的如此大。”一个经常来的食客感叹道。 另一人也忍不住感叹，“小娘子真是有做生意的天赋，做的吃食有这般好吃。看你这院子那么大，那么高，我都不好意思进去了。” 安巧不好意思的尽量给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又道，“各位不要着急，我是因着那边食肆坐不下人，老是让大家等，觉得不太好才买了新的院子。从今天开始两边都会营业，大家想去哪边便去哪边即可，价格都是一样的。” 每个人都发出了由衷的欢呼，他们有不少人被困在食肆外面进不去，夏天还没那么直观的感受，到了冬天最近总是下雪，外头冷的不行，进了食肆便觉得温暖了。 更何况小娘子经常出一些套餐，让大家都能吃得饱饭，冬天会送姜茶，夏天会送冰饮。 再也没有这么好的老板了。 “小娘子真是大气，大家进去吃饭吧。”一个时刻迫不及待的搓着手，他已经盯着门口的告示栏栏的新品，不断冒着口水了。 原本小铺子的地方今天限量发售螺蛳粉，不少人觉得臭的不行，可又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有胆大的先试一试之后，便觉得怎会有东西这般好吃，于是大家接二连三的也试一试。 螺蛳粉第一次卖，便在大琰朝留下了堪称“伟大”的味道。 “这物真是又香又臭的，不知怎么会是这么奇怪的味道，还挺上头。”一个食客捧着肚子，想要再来第二碗。 今日留在这边的是立春，她笑盈盈的答到，“客官真有眼光，其实若是你再点一只我们的虎皮凤爪，或点一个猪皮会更好吃的。” 立春边说还边展示了一遍放在柜台上的酥肉，虎皮凤爪，卤蛋和猪皮。 “鸡爪子，能好吃吗？”那个食客有些不相信。 “自然是很好吃的，你若试一试便知道了。这虎皮凤爪我们小娘子炸了很久，可费功夫了，但味道那是一绝，你只要放在汤里泡一泡，它便会软糯q弹，你若不愿泡那么久，直接放到嘴里也是香气四溢。”立春和秋分的营销套路完全不一样。 立春比较喜欢用事实说话，她总是有理有据的将事实展现在你的面前。 而秋分就不一样，她总是用那副娇憨的样子，勤快又可爱，哄的大家都想下单。 “真的有你说的这么香吗？给我来一份！再加一份粉儿。”那食客本想再来一碗，可抬头又看到菜单上写的可以加粉加面。 原本一碗螺蛳粉12文，加粉却只要花2文。 无论是安巧还是食客，都觉得自己赚了。 这边热热闹闹的，主院那边的热闹也不在话下。 秋分带着雨水和惊蛰，忙的不可开交。 除了以前那些经典菜式，安巧还特意推出了几样新菜，干锅兔肉，椰子鸡，鸡翅包饭，汉堡套餐…… 除此之外，还开了一个小窗口做快餐，只需要花15文钱便能获得一荤两素和一个素汤或姜茶。 所以无论是哪里，都一派热闹的景象。 到下午些，厨神比赛便开始了。 还好今日天气不错，厨师们站在戏台上，安巧配了几套器具，大家便按顺序站好，开始比赛。 当安巧看到站在比赛台上的人时，两眼一黑。 那位青州赵家的公子哥，赵横之也来了。 原本安巧想着他最多也就比赛玩一玩，来参赛的很多都是真的会做糕点的人，他一个公子哥，大概也比不上人家吧。 可谁知道他的手法十分娴熟，安巧看了都觉得这人怕是学糕点学了很多年。 台上这样糕，那样糕的层出不穷。 师傅们都有如手中翻花，一个个漂亮的糕点便出来了。 而赵横之，居然做的春水生。 春水生是一种类似果冻，又没有果冻这么q弹的糕点。 其他师傅手中的几乎都是面点或酥点，偏偏赵横之，做了一味江南琉璃茶果子。 这糕点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重要的是见识。 赵横之不愧是青州赵家人，江南便处于青州地区，他会这些也不奇怪。 这味果子京都城里少有人会做，江南的糕点多半以烂漫，漂亮为主，吃起来也不比北边的糕点差，而造型却更加别出心裁。 今日评分的并不是安巧，而是今日所有来吃了饭的食客，这么一来这味果子获胜的概率很大。 第131章 厨神大赛冠军 赵横之轻松快速的做好了粉、蓝、紫三色果子，他长得好看，即使如今待在牙行里，也难掩贵气。 轻轻松松便拿下了高票，更别说，在大家都试了一遍后，更觉着他做的好吃。 安巧却看好隔壁的师傅，虽然做出来的糕点不如赵横之那么打眼，但一直都踏踏实实的，丝毫没有被旁边的动静影响。 “安小娘子，参加比赛，可就不得不招我了吧。”赵横之眉眼弯弯，看上去带着几分邪气。 “我只能说祝你成功吧。”安巧无比后悔那日去了沈牙人的牙行，这么大个麻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以为甩掉了，结果甩也甩不掉。 “借你吉言了。”赵横之丝毫不被影响，继续做着果子，对来往的所有男男女女抛着媚眼，开屏的像一只孔雀。 食肆一直热闹到了下午人才便少了些，一群人累的不愿说话。 原本在一个小食肆里，跑堂的，端菜的，洗碗的，煮饭的，只需要做好手头的事便可以了。 现在院子大了，即使加了三个人，也累得慌。特别今日还办了活动，来来回回都走了好多趟。 连安巧都觉得，若是绑定了微信步数，今日她肯定能登顶朋友圈。 送走了大部分的客人，但也有部分客人留在这里看热闹，他们还想知道这个厨神比赛最终的奖励花落谁家。 虽然安巧不愿意承认，但最高票确实是赵横之。第二名便是安巧看上的那位师傅，李三白。第三名是一位小娘子，杨柳。 第一名获得了50两的银子，并在食肆工作三年。 第二名30两的银子，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在食肆工作。 第三名15两银子，也是同样的，除了第一名强制必须在食肆工作外，后两名都可以自己选择去留。 不出意外的三人都选择留下。 安巧只能将赵横之带到一边，“赵公子，小女子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我不过是开间小食肆，你也看到了，规模也就这么点。你非要跟我过不去干嘛呢？” 赵横之哈哈一笑，阴阳怪气道，“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安巧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那公子为何非要留在我这里？你身世那么高贵，回趟家便有千钱万钱，你又是何苦呢？” “我不想回家，我不能留在这里自食其力吗？我反正赢得第一名，你不要我也得要，要我也得要。”赵横之不想搭理安巧，态度恶劣。 “若留在我这儿便是我的员工了，你既然身契卖给了牙行，我得拿回来，并且你也不能这么对我，你还得都听我的。”安巧故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想让赵横之暴怒，直接走掉。 谁知赵横之直接拿出了身契，“喏，我身契，收好吧，听你的就听你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安巧:？少爷，不是……少爷啊，你干嘛啊… 赵横之才不理安巧的神色，转身去了第二名第三名身边。 安巧只能硬着头皮分配，“赵横之去奶茶铺，那边需要些花样好看的点心，你过去后我便不每日送糕点了，全权交给你。李三白在食肆里做糕点即可，杨柳留在食肆的奶茶铺，每日点多少做多少就行，不能是偷工减料，但也不能过度浪费，不然可别怪我开除你们。” 李三白和杨柳迅速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好差事，他们没有在酒楼里工作过，若是有这次机会，即使未来这里不要他们了，也是一个不错的跳板。 赵横之也轻微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安巧也松了一口气，就怕少爷不配合，还要给少爷工钱，她可不是什么冤大头。 “好了，今日大家也累了，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在食肆里吃点便饭。”安巧招呼道。 李三白和杨柳自然开心的点点头，赵横之依旧那样，似乎不与安巧顶嘴，便是他最大的尊重了。 今日冷，安巧早上起来便想吃汽锅鸡，现在正是好时候，安巧中午时便将鸡蒸上了。 汽锅鸡对于安巧来说并不难，走地鸡剁成小块儿，平整放入汽锅中。先准备好的姜片和葱段均匀铺在鸡块儿上，撒上盐和白胡椒粉。放入香菇，均匀铺在葱姜上面。在下面的锅中煮好开水，汽锅放上面，隔水蒸三个时辰。 此时带着三人进了后院，又叫了七陶和锦鲤，端起锅里的鸡，立马香气扑鼻。 “小娘子，剩下这三只鸡是放在锅上继续蒸呢，还是怎么样？”七陶端出一锅鸡后，问安巧。 “先下锅吧，放在火边有点温度，能保温就好，他们轮流吃饭，一会儿便能吃完。”安巧已经拿着筷子搓手了。 那边七陶应了一声，安巧在这头开了锅盖。 瞬间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后院，安巧闻了闻又用筷子看了看鸡块，“还好没有过火候，大家开吃吧，米饭在那边需要多少自己去舀。”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碗去舀饭。 剩下三人目瞪口呆，都在为安巧的随便感叹。 赵横之是不懂为何有下人不使唤，李三白和杨柳是不懂为何可以随意吃米饭。 三人还在愣神时，安巧便将饭舀了回来，“你们不吃吗？你们不吃我可吃了。” 今日走了那么多路，再不吃饭就快饿成扁的了。 除了汽锅鸡，桌上还有一个凉拌菜，和一个薄荷炸排骨，两个素菜。 安巧熟练的夹着菜往嘴里送。 见安巧已经开吃了，三人才慢慢站起身去舀饭。等三人回来时，又见七陶和锦鲤也坐在一边咔咔吃饭。 谁也没说话，便以为店里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 赵横之也第一次觉得，这店里也是有些规矩的嘛。 可谁知道，等那三个吃饭机器吃的差不多了，便开始聊天。 “你那些字认完了没有？”安巧问锦鲤。 锦鲤哭丧着脸，“小娘子……你看我吃这老些饭，我能不认真读书吗？” “你不读书的时候，也吃这老些饭。”七陶适时接话。 “我真读了，我真好好读了，年后必定可以入学。”锦鲤笑着眯眯眼，安巧也没追问。 反正也没指望他能考什么状元，能识字认字，读书识礼就行了。 实在是那么大个产业，若不培养几个管事的，那不得累死自己。 现在副食店全都交给了童一一管，奶茶铺有于东，小食肆那边主要是立春在管，可若是再开一家肥皂铺，安巧便不知道要叫谁去管了。 只能慢慢的培养自己信任的人了。 第132章 到庄子上去 “安小娘子，我见你今日忙得很，便没有打扰你，现在来不算打扰吧。”顾青云已经很久没有半夜突然造访了，现在出现在食肆门口，安巧都愣住了。 “倒也不必那么客气，你这种语气，我怀疑你有事求我。”安巧倒也没有客气，毫不在意的回道。 顾青云果然愣了愣，那么明显的吗？ 安巧似乎也知道了，他没说话是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对，很明显。 “说吧，有什么事？”安巧喝着手边的茶，驾轻就熟道。 “那个啥，就是，嗯…我想找你借只獒犬。”顾青云看着安巧，似乎怕安巧不同意。 安巧便匪夷所思道，“你要獒犬干啥？” 要知道大理寺这几个人别看穿上衣服瘦瘦弱弱的，可要是叫他们撂倒一头牛，似乎也不在话下。 “我追查个东西，万一能查出什么呢？”顾青云今日审了一整日的周赖子，那人的嘴硬的跟石头一样，什么也不肯说。 但在大理寺几人的轮番上阵后，还是说了些有的没的，比如他在那儿是只属于郑将军管的。 卖出去的孩子有账本，但也不在他那儿，他只负责拿钱。具体和谁交涉了，人家有没有用假身份……都不去查。 签了之后会丢到某个铺子里，至于哪个铺子他死活都说不记得了。 又说了这几年大约带走了七十多个孩子，具体的他也记不清楚了。 还说若大理寺不放他走，被郑将军发现了会给京都府惹来灾祸。 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除了最后这一句，侧面的佐证了郑家军有反心之外，感觉什么都没说。 “那行，但它们俩现在基本只听我的，你看看能不能牵走。”安巧对着里头喊了喊，两只獒犬便出来了，“你们谁愿意帮这个哥哥找个东西，愿意的出来。” 两只獒犬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着对方站出去，安巧无语，“旺财，你出来，别磨磨唧唧的。” 那只叫旺财的狗子便哼哼唧唧，一脸不情愿，不知道的以为他们要被卖了呢。 安巧将自己做的胸背拿出来给旺财穿上，“出去你得牵好绳，他若是不想跟你走，怕是会折回来食肆找我。” 顾青云点点头，“多谢小娘子了，要是没有小娘子，我好多事都没有线索的。” 顾青云说的是实话，自从两边开始用交换情报和帮着办理文书等等作为交换，安巧便留心起了来食肆吃饭的人，留心起了大家的谈话。 确实找到了不少线索。 但同样的，有了大理寺这层关系，闹事的少了，办事也不怎么难，所以也算是互相的吧。 “多大点事，你也帮了我不少忙。”安巧不是那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将旺财的狗绳递了过去，又道，“还吃饭吗？” 顾青云着急走，便摇摇头，“不了，祝小娘子生意兴隆，等我下次再来吃。” 安巧摇摇头，不知为何，每次大案子到了尾声顾青云反而显得疲累无比，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眉宇间，化不开…… 安巧见食肆也没人了，便关门准备歇业，来福见被带走的是旺财，兴奋的摇尾巴，总觉得他才是被宠爱的那个独特狗狗。 就听见安巧说，“别嘚瑟了，我只是因为旺财喊的顺口，而且旺财比你乖一点，你就是犟种一只懂吧。” 来福才不管，继续围着安巧团团转。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安巧便起来了，叫了惊蛰和大寒准备出门。 原本想着让庄子那头送菜过来，可前几日雪大路不好走，安巧担心安全问题，便没有叫他们来。 这又过了几日，怕是一辆马车带不下那么多东西。只能到村子里雇人送，这庄子里的开销也应该送一些过去了。 安巧便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顺便交代交代若是真遇到什么自然灾害了，应该怎么办。 “小娘子，后院我数清楚了，八只鸡，六只鸭，还有十三只兔子。”七陶对着门口的安巧喊道。 安巧在心里盘算一番，冬天里无论是什么动物都不好活，若想要他们繁殖怕也是不太容易，只能带两只种兔到庄子上去了。 兔子繁殖起来快，越繁殖越多，带两只过去便能下一窝。 等熬过了冬天，冷吃兔便可以开始做了。 麻辣兔头，麻辣兔丝，兔耳朵……都是很好吃的零嘴，安巧想想便有些馋。 三人坐上马车赶往庄子，今日安巧还准备将香皂都带回来，这店能不能开是一回事，若能开，怕雪天封路，连货都拿不了。 等到了庄子上，正好是午时，几个婶子正做着饭，童婶子见安巧来了，立马站起来迎接，“小娘子，你可算来了，这天气冷，我都怕这些萝卜白菜要和我们过冬了。” 安巧立马笑道，“是了，我就是拿不完这么多，地里的应该还有不少，留给你们过冬。” 几个做饭的婶子听说东家来了，全都感激的朝安巧道，“安小娘子到了，一路上辛苦了。” 这几个月里安巧不但会到村子里收蔬菜，鸡蛋，还会买鸡，买鸭，买猪仔。 不少人都觉着安巧真是心善，毕竟自家种的蔬菜和鸡蛋就算攒了一些拿到县城里卖，每日也不过十几文的收入。 加上来回的车费和进城费，甚至有时候还要交摆摊费。 加起来怎么算都是亏的。 可自从安巧开始收这些东西，日子便好过了不少。就连山上的酸果子，菌菇安巧都要，这些东西他们多的是，还不要钱，只需要费点人力即可。 家家户户只要捡了东西都拿给安巧，安巧也照单全收。 大家虽然不知道小娘子拿去干嘛，但都觉得小娘子是个好人。 安巧这边也解决了很多货源，那些没人要的酸果子煮成罐头后，还别有一番滋味。卖相好的就拿到副食店去卖，不能卖的放在食肆里也受欢迎的不行。 竹笋，树花，夏日里的菌菇，样样都能入菜，做出好菜来，安巧自然都很喜欢。 第133章 提前杀猪 另一个婶子也讨好似的向前，“小娘子今日尝尝我们的手艺，我知道你在城里吃的好，但我们这些都是家里的菜，可有营养了。” 她嫂子在肥皂厂里上班，她还拿到了煮饭的活计，这家里还刚生了几头小猪崽，还指望着安巧可以一并收了呢，自然是殷勤了些。 “多谢各位婶子。”安巧对着外头喊道，“惊蛰，大寒，你们快进来，把那只兔子也逮进来。” 然后有对童婶子道，“婶子，一会儿童叔回来了，你让他牢牢的做一个兔子圈，这兔子爱打洞一定得坐牢些。但兔子也挺好生养的，只需要喂一些不要的菜，或者野菜。兔子便能长得壮硕起来，还能一年生好几窝呢。” 童婶子接过兔子，旁边的婶子有些担心，“小娘子，这兔子又不怎么好吃，你养这么肥，怕是耗了不少精力吧。” “婶子们就不知道了，我做的兔子没有不好吃的。明年还要你扩大养殖呢，说不定一天就要宰上好几十只。”安巧笑道。 “哎呦，小娘子真是做大事的人。”那位婶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感叹道。 安巧笑了笑，又道，“童婶，今年这天冷的不寻常，我问了大理寺的少卿大人，说怕是会有天灾。我带来这兔子也是想着，你们若养的好了也是一个肉啊。” 童婶子立马严肃起来，“当家的也是说这天气不太寻常。” “是了是了，我们村子不少人都觉得这个冬天会冷死不少人呢。”旁边的婶子插话道。 安巧想了想，又道，“是了，所以大家还是得做好准备呢。” 因着防人之心不可无，安巧便没有在婶子面前再说些什么。甚至还特地搬出了大理寺少卿，就是怕人在天灾面前失了理智。 庄子上只有几条童山收回来的狗子，基本都是中华田园犬，只有一条马犬看上去威风些，若是起了什么争执，真不好说。 等童山回来，安巧才拉着他道，“童叔，若真的有什么天灾人祸，还请一定要保重，生命最重要，其他的东西毁了便算了。若没有吃的，猪啊，鸡啊，鸭啊都可以杀，一定要保住了性命才行。村子里除了这几位煮饭的婶子，也不怎么接触这边，你又经常叫人送货到店里，到时若他们觊觎你的吃食，你只管将一切都推到食肆身上，粮食都藏好了。我估计……这大雪可能会封路。” 童山立马道，“我也想到这些事儿了，实在不行便把猪都杀了，运到食肆里一些，我们留一些。到时候若有人上门，便说没有就行了。” 安巧眼睛一亮，“这样吧，他们也不知道猪圈里到底有多少，干脆我们今日杀两只，宣扬出去说都杀了，我带回去了，到时候你们留一只放在地窖里吃。” 童山道，“我们何必留呢？小娘子都带走吧。” “不用跟我客气，人活着，以后你还得给我养更多猪呢。”安巧笑着做了决定。 童山便立马将猪分开，大一些的两只拉出来杀掉，小一些的便藏在猪圈了，只要不靠近，也不太容易发现，本就只是半大的猪仔。 “我到村子里请人来杀猪，今晚热热闹闹的吃一顿杀猪饭吧。”童山对着安巧道，安巧点点头，又道，“童叔吃了饭再去，现在都午饭的点了。” 童山立马站住了脚跟，吃杀猪饭，这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差点被冲昏了头脑。 原本想着这些猪还不是时候杀，既然要杀，安巧便在心里面想好了，这头猪要做些什么腌肉，做些什么吃食。 两人回了院子，安巧特地跟几个煮饭的婶子道，“我们这儿还有两头猪，其余的都杀完了，今天就把两头猪都杀了，晚上大家热热闹闹的吃顿杀猪饭，几位婶子会做肉菜吗？” 听说有猪肉吃，几个婶子都兴奋的点点头。 其中一个更是道，“小娘子这般大方，这就将猪都杀了。” “今年天气冷，怕是下个月来不及做杀猪饭，我刚好今日有空，猪肉杀了带回去，也在食肆里卖卖杀猪菜。”安巧说的轻描淡写，毫不露破绽。 童婶子也在童山的提醒下，很快反应了过来，“那今日便可以吃上一顿热热闹闹的杀猪饭了。” 吃了午食，童山就到村子里去叫了几个杀猪的熟手，因着怕别人生疑，还专门将猪赶回了猪棚，又把其他不杀的小猪都赶到了后山。 童山之前在后山圈起来养走地鸡的，所以说不能日日将猪关在里面，但偶尔一两次还是可以的。 村民们之前抱了最少十只猪仔过来，此时不免好奇。 有的村民去过京都府上的大酒楼，满脸嫌弃道，“人家城里人爱吃乳猪，哪跟我们似的，觉着不养大了亏。” 童山也没有反驳。 很快，两只猪便被杀了，猪血，猪肉，猪下水。 其实一般杀猪饭，日子好过些的人家便将猪每个地方都宰一些煮来吃，什么排骨，肥肉，瘦肉，五花肉。 日子不好过的人家便只能做些汤汤水水，炸点油渣。 但无论是哪种，大家都觉着开心，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大荤。 安巧已经定好了主要的肉菜，猪血腌菜汤，卤猪下水，再炒个爆炒腰花，炸个油炸肉，蒸一个豆豉油渣。 这已经是很好的菜单了，半数菜都是荤菜，无论如何也说的出去。 再做些个素菜，蒸够米饭便可。 听说那么多菜，还要蒸白米饭，一个煮饭的婶子都心疼道，“小娘子，不用弄那么多菜的，这有那么多菜就算了，你还要给他们蒸白米饭。我们蒸些粗粮就好了，虽然我知道小娘子人好，带那么多好菜好肉的，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回报呀。” 安巧一愣神，她记得这位婶子当家的也来杀猪了，不是更该觉着好菜好肉才行吗。 那位婶子见安巧愣神，将淘米的盆端走了，掺了不少玉米糠和粗粮，“这样子也好吃，小娘子给那么多白米饭，做什么都好吃。” 安巧这才意识到，这婶子是认真说的。 这次杀猪饭不但叫了干活的，连村子里每家都能来两个，安巧想着若真遇到了灾年，也好有个底，不至于被全村真的孤立。 第134章 杀猪饭 原本杀猪饭是要过了年关前的事，可今年天气反常，倒也没人说这么做不合理。 到了下午吃饭时，大家看着一桌子菜，都啧啧称奇。 “小娘子真是做大生意的人，请我们这些粗人还吃这么精细的饭。”有会说话的人，情商极高。 安巧便笑着应酬，连说自己只是开了个小铺子，这也只是为了感谢大家这几个月的照顾，未来还打算继续收些蔬菜，瓜果，鸡蛋，肉类。 村民们哪儿有不应的，都觉着安巧人美心善。 趁着人多，安巧又道，“城里的铺子需要些瓜果蔬菜，大家也看着了，我这地里种了不少萝卜白菜的。我就一辆马车，怕是不太能运回去。明日里哪位叔伯能帮我运过来？只要是车装满的情况下，一辆牛车或一辆马车跑一次20文钱。” 还在埋头苦吃的众人皆一愣，有反应迅速的立马举手，“小娘子，我们家有牛车，那牛还是青壮年，牛运的东西可多了，算我一个。” 随后便有不少人举起手来说自己愿意，争先恐后的架势让安巧想起了在现代时的景区和摩的师傅。 安巧让童山挑了几个人，明日里运些瓜果蔬菜。至于肥皂这种东西，还是自己亲自带回去比较放心。 还好出来是安巧想到有这一茬，特地拴了两匹高大些的马，这样拉回去也不觉得累。 本想着今夜一趟全都拉走，可此时已经傍晚一来一回，这些村民怕是不安全，大家为了钱都想干，可就怕天黑路滑，当时出了人命，谁也担待不起。 村民们围着满桌子的菜吃的赞不绝口，有的甚至还想拿碗端回去给家里的吃，被旁边的人看了，满脸鄙夷的阴阳怪气，“你这自己吃还不够，还要端回去，我们这还没吃完呢，你就开始捞。小娘子请大家吃饭是小娘子心善，你别给脸不要脸。” 那村民就想站起来反驳，旁边有人只能拉架，“丢不丢人，在我们村子里丢人就算了，人小娘子请吃饭还丢人都丢到这儿了，不想吃就赶快回去。” 那人讷讷的还想反驳，可看到劝架的人是村长家的儿媳妇，便也住了嘴。 安巧瞧见了也当没瞧见，反正菜做在这里，若有人想带走，她也不拦，但是旁边的人有意见，她也没办法。 等吃完了饭，安巧见前面还乱乱的，只叫了童婶子，“婶子，你跟我去肥皂厂一趟，这边就交给童叔应付吧。” 童婶子就站起来，跟着安巧出了门。 肥皂已经堆满了一整间屋子，此时做肥皂的人都去吃饭了，安巧便问，“没有人乱来吧？” 童婶子点点头，“这么好的差事，他们也不敢乱来，且身契都买下来了，不急于一时了。” 安巧便放心的点点头。 紧跟其后的大寒赶着马车来了，车上有不少大的木箱子，这些箱子都是安巧定制来装肥皂的。 几人小心的将肥皂一块一块用油纸包好放入箱子，不到一会儿便将小半间屋子的肥皂都装好了。 还剩小半屋子，安巧又用麻布做的大袋子装了好几袋，几乎搬空了这间小屋子。 “当家的还说，若小娘子再不来拿就得盖一间新房肥皂了。”童婶子看着肥皂堆感叹。 “这肥皂好用吧？婶子。”安巧喜滋滋的又拿了几块递给童婶子。 童婶子连忙道，“哎呀，好了好了，这都得你留着卖钱呢，老给我们干嘛？” 安巧就笑了，“自然是为了贿赂你们了。” 童婶子便也不再推脱，一行人拉着沉甸甸的马车回了院子，此时已经走了一部分人了，剩下的都在帮着洗刷锅碗瓢盆，收桌子。 安巧给童婶子交代了一遍如何吃兔肉和如何腌泡菜。 就怕天寒地冻没吃的。 又叫来了童山，吩咐他做事低调，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再说。若是遭了灾倒也不用心疼那些果树，人活着比较重要。 话虽这么说，无论是安巧还是童山，都希望那些果子活的好好的，这可是明年副食店的主要产品啊。 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安巧三人和一大车肥皂一起离开了庄子，往京都府去。 惊蛰没有见过这些东西，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多问。 大寒却用过，他知道小娘子这次又得赚大钱了。 而安巧看着一大车的肥皂，有些忧愁，若是天气太冷，再开一家铺子还划不划算呢。 若是留在食肆里卖，会不会又有点喧宾夺主，像一个大的公园。 原本现在食肆就可以喝酒，烧烤，和现代的露营地差不多。 又加上可以看戏，吃茶，喝下午茶，吃早食。 那么大个湖，安巧也不愿意浪费。让人丢了鱼苗进去，过不了多久又可以喂鱼钓鱼了。这样食肆又增加了一大营业线，喂鱼钓鱼，钓到的鱼拿到食肆里，收加工费和鱼钱。 本就越规划越像个大公园，再加点肥皂，以后若是再加点化妆品，那不真成了主题乐园。 虽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总归是和吃饭背道而驰了。 所以安巧一时也没了主意。 几人颠倒着回了食肆。 刚推开门，旺财便趴在门内，看着安巧不住的摇尾巴。 安巧这才知道，顾青云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牵着两只獒犬上街，没成想真的找到了那个账本。 不在哪个铺子里，就在那几个小乞儿们休息的座位下，风吹雨打的，愣是一点事也没有。 这大概就是莽夫办事。 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有了这账本就相当于有了名单，那些被卖掉的孩子，也有个寻找的地儿。 旺财今日立了大功，大理寺人人夸他，他便只想摇着尾巴听安巧夸夸了。 安巧无奈，但也象征性的夸了夸，谁让狗子就是爱被夸夸呢。 走到里面便觉得一阵暖意，食客们都在吃着手上的食物，真挚而虔诚。 大理寺众人也在大厅内涮着火锅，安巧看着滚烫的牛油火锅，突然间计上心头。 这肥皂，谁说一定要开铺子或者是在哪儿固定卖呢？ 第135章 郑家军兵乱 这肥皂加火锅，绝配。 只需要每日固定在食肆内宣传，这肥皂可以搓干净油渍，又能洗脸洗手，在大厅内的洗手池边摆上一块，让大家都体验体验用它洗手，这生意不就来了吗？ 到时候若要买便到食肆里买，和卖饮料果汁一样，反正也只是加个柜子的事儿。 这么说来副食店也可以卖，在柜台上搭个小柜子，就像以前卖香烟那样。 安巧立马眼睛亮了，自己太聪明了。 …… 冬至不知不觉越来越近了，不知是不是因着即将过年，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人来人往间，人人脸上都有着一种笑意。 但细细打量下，谁都可以看出，来者都是些穿金戴银的少年少女，连卖菜卖肉的，都不见多少喜色。 这就是寒冬。 京都食肆矗立在冰天雪地间，不断煮着热茶和热汤，人来人往的客人也在冰天雪地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院子内的多是赶新鲜的少爷小姐，院子外的食肆仍然有不少老百姓。 可自从雪下的越来越大，码头停了工，家家户户也没有人愿意在寒冬腊月盖房子，那边小铺子里的人便少了不少。 “最近少出门，晚上关门早些。”顾青云端着吃完的饺子走到柜台前，对着安巧小声说道。 安巧不明所以的抬头，“这几天太冷了，我会注意的，不开门我也没地儿去，开了门还能有不少人避避风寒。” “听我的。”顾青云也没办法多做解释，只能又说了一遍。 安巧这才继续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关门就关门吧，反正也赚不了几个钱儿。 除了京都食肆，顾青云还只会了自家府里和永安侯府，大家皆有些不明所以。 虽然最终都照做了，可一连几天直到冬至宴，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街道上仍热热闹闹的，临近年关，什么灯谜呀，灯会呀那一套又被搬了出来。 安巧牢记着顾青云所说的话没有让大家出去，几个小孩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院墙外头，不远的城中心灯火辉煌。 安巧只知道，无论在哪个时代，叔叔通风报信，都得信。 也就在冬至宴的那一日，城里原本耍戏法的舞狮团突然发生了暴动，先是狮子内伸出一把刀，接着不知刺到了谁，一顿乱舞后，不少人被吓得站也站不起来。 接着便是国师说的天有异象，星象变动。 反应快的人飞速的退出了主街，往家里跑，反应慢的人便永远都没有站起来。 即使门口贴了几日的天黑路滑，早点回家，宵禁提前，也没有避免的发生了伤亡。 郑家军从四面八方涌进了京都府，包括那些表演的团队，有不少是几个教派的，甚至于天师教的半吊子们也上场表演起了通天索。 听说大军进了皇城，已经开始敲宫门，不少参加宴席的大臣都惊了。 “皇上，这……这可怎么办啊。” “我早就说过应该将这郑家军撤销了，地位那么特殊，特殊给谁看的呀？现在好了，这咋办。” “就是，这怎么办啊……” “皇上，皇上，要不将禁军都派出去吧，好歹您先离开啊。” “皇上，你是国之大统，没你不行的，皇上你先走吧。” 大臣们有的大声向皇上提着意见，有的窃窃私语着郑家军。 一胆子大的武将指着质子就道，“还不速速拿下他，郑家的孽种。” 见没有人动，那大臣就想自己上手，“讲这孽种带到城墙上去，看看他们郑家是不是真的狠。” 却被一阵寒意笼罩了，顾青云捏着他的手腕，“李大人先别激动。” 那李大人更急了，他是武将，虽然不至于当上武状元，但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被顾青云一抓便气急败坏要上前，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顾青云动作轻柔，看上去书生气十足，但攻击力也不是盖的，三下两下便捏住了对方要攻击的手。 那李大人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满脸通红的要找回公道，有要好的大臣看不下去了，也觉着这顾青云侮辱人有一套。 一个迈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便道，“皇上，你可要快快主持公道呀！这顾青云占着自己家里有几分权势，目中无人，仗势欺人啊！这么多年，李大人可是参与了多少次剿匪，又多少次奔赴战场？而顾青云呢？查一个孩童失踪案，查了整整两个月！这效率，皇上真的不考虑换一个人做这大理寺少卿吗？” 不少文臣虽然没有上阵杀敌的本事，可唇枪舌战却是不在话下的。 听到有人带节奏，便群情激愤，纷纷向前讨伐顾青云。 顾青云调查郑家军一案是保密的，在座的除了皇上和质子便没人知道。 皇上闭了闭眼，假装听不见，等他们声音逐渐放小，才道，“爱卿们真是好兴致，刚刚不是害怕大军压境吗，现在有的吵了便不愿意想这事儿了。” 皇上三言两语又将大家的思绪带回了最开始的问题，于是又进行了新一轮的争论。 有人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不是，若是他们要攻城，现在应当进来了啊。” “对哦，这也太慢了。”另一人也后知后觉道。 就见皇上又闭了闭眼，直到魏公公跑了进来，在皇上耳边轻言细语了几句。 皇上这才睁开眼，看了看质子，又看了看顾青云。 顾青云挣扎了几日的心这才放下，如释重负。 这节日里大理寺的人和皇上派的几个暗卫，轮番守在几个教派驻扎处，不断盯着他们，一旦发起兵乱，就将里面的女人和小孩全都救出来。 而皇上此刻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他，孩子们都没事。 “众卿家吃饱了吗？吃饱了便随朕去看一出好戏。”皇上气定神闲的站起来，质子和顾青云紧随其后。 穿过宴会厅，直直往午门去。 此刻大抵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除了郑家和几个教派的头子，那些小兵小卒已经被关入天牢。 几个人被上千个弓箭手盯着，丝毫不敢乱动。 第136章 郑家军一案到此结束 刚刚还在屋里争论不休的大臣们都愣住了，这是怎么个事儿？ 就见皇上带着顾青云和质子走了上去。 或许是对质子有特殊的情感牵扯，质子刚走上前，郑将军就发疯似的喊，“逆子，你这逆子，你敢坑老子。” 质子站在那儿，温和而疏离的笑着，“郑将军，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不是你亲生的儿子。至于我爹是谁？你不是也很清楚吗？此刻你在装什么呢？” 明明是有些义愤填膺的言语，可说出来后，却仿佛不带一丝波澜，平静的语调都没有做任何改变。 郑将军眼睛都要滴出血来，猩红的瞪着质子，大雪上处处都是红色的冰花。 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了吗？跳梁小丑。” 大约是王者天生带来的压迫感，这一次，郑将军没有反驳。 可心底却觉得一阵阵发寒，难道只是因为郑冉吗？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细节。 郑将军想，他甚至还没有将几个孩子带出来，还没有逼宫，怎么就失败了呢。 “郑将军，你的手段太低劣了，像一个没有上过学的人做出来的局，不需要多细致的琢磨，多看一看便知道了。”质子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寒冰，一次次让郑将军觉得讽刺。 一边的天地教圣女跪在那儿，不哭不笑，可看清顾青云的脸时，突然发出了尖叫，“是你，是你，我见过你！” 顾青云一愣，怎么见过的，不是一直藏的很隐秘吗？ “你的眼睛，有一次穿透树林，我瞧见了，就是这么深邃的眼睛，啊啊啊啊！”圣女爆发出尖叫。 原本这次若成功，她便是郑将军许诺的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是现在，她只差一点点，就能登上那个宝座了，却闹成了如今的模样。 郑将军听到圣女颠三倒四的言语瞬间炸了，“你的意思是，你见过他？” 顾青云，这位名扬江湖的大理寺少卿，被他盯上就像被猫盯上的鱼。 不是形容他有多厉害，而是形容他的执着。 大臣们站在不远处，隐隐约约才听清了些，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质子和少卿立了那么大功劳，这事结束后一定会给不少封赏，他们可不想成为那个被打的出头鸟。 也有不少人看见刚才还刚硬无比的李大人等人，默默默哀。 “呵呵，早就盯上我们了，怎么不当场拿下呢？”郑将军此时已经心态全崩，他计划了整整四年的事情，从郑老将军还没退休时便计划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怎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但这一切，让他觉得自己看起来像个笑话。 “鳖嘛，自然是要等一等在抓了。”质子冷淡的讥讽次次都能刺激到郑将军，但即使他如何声嘶力竭，此刻已然和质子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外头冷，此时几人都听烦了跪在地上几分的叫吼，干脆叫人带下去了。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带着答案看案子，这案子便也没有那么的扑朔迷离。可一层层剥开迷雾时，还是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顾青云这次是真的松了一口气，案子交给大理寺卿和皇家审，还派了王爷压阵，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些被卖出去的孩子。 这个年总算可以安心过了。 而安巧也在事发后知道了为什么不能上街，食肆里的小丫头们也舒了一口气，还好听话。 虽然食肆并没有什么损失，可郑家军为了立威，城里还是死了不少人，没跪他的，到处乱跑的，不尊敬他的…… 反正有千百条理由杀人，地面虽不至于血流成河，但也东一出西一出的躺着尸体。 皇宫了毫发无损，可百姓仍然受了苦。 事发第三天，朝廷给了安葬费，钱不多，但也没惹起众怒。 原本要过年的心在这一刻又被冲淡了不少，本就因着不断的暴雪，大家都没什么心情。 好不容易有些活动，出门走走，还遭遇了天降横祸。 事发的第四天，京都府便下起了几十年没见过的大雪，安巧起床时，看到院门外已然高过半人高的雪愣住了。 京都府位置不算很北边，甚至称得上中原，这么大的雪确实几十年见不到一次。 本就人心惶惶，也没什么食客出门，安巧干脆将三个店都关了，所有人都猫在了食肆里。 开始的几日，大家还挺开心，下棋的下棋，做饭的做饭……赵横之还不死心的钓了几日的冬钓。 可过了几日后，大概是什么都玩了一个遍，也可能是平日里充实的日子过久了，大家都无聊起来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安巧也总是懒洋洋躺到中午才起床。 忽的想到了什么，安巧道，“今日大家跟着我一起做泡菜吧。” 大家都点了点头，赵横之皱着眉道，“那东西味道大，我若碰了，以后做糕点有那个味道怎么办？” 接触了一段时间，安巧也发现了，这位少爷脾气怪是怪了些，但并不坏，只是喜欢阴阳怪气和口是心非的时候很多。 “不会的，我有肥皂，你拿去一洗就好了。”因着几件大事的接连发生，安巧也没空将肥皂推广上市便关了门。 “又宣传起你那肥皂了。”赵横之嘴角噙着笑。 “不好用别用。”安巧没好气的回怼道。 赵横之便又闭了嘴，这肥皂确实好用的很，若是能拿下这货源，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算了，反正那个家自己也是不愿意回去了，干脆在这儿干一辈子也挺好的。 吃了午食，大家便热热闹闹的一起去干活。 洗菜的洗菜，准备料的准备料，安巧更是让几个小子搬出大来，要腌满几个大缸。 “小娘子，你这是要将我们所有的菜都腌了吗？”秋分惊疑不定。 “一半儿吧，还有那许多呢。”安巧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秋分只觉得两眼一黑，那么多…… 大家都被她逗笑了，安巧也笑，秋分总是一副小女孩的娇憨模样，讨人欢喜，又不让人觉得厌烦。 第137章 年夜饭订桌 日子过了将近二十日，郑家军所有罪行都以一一列出，签字画押。 这个案子也到此结束了。 顾青云那边也尽量找到了不少孩子，除了几个用假身份购买的，其他的都找到了孩子，这些孩子被买走后倒是比在那儿好不少。 几乎都是买回家金尊玉贵的养着，没有受什么苦，不少人家为了这事还扯了一通，顾青云边咱那个认干爹干妈的案子讲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大家都认可了他的想法。 也算是皆大欢喜。 事情了结后，顾青云又进了一趟宫，他站在质子的院墙内，看着那棵已然盛开的梅花。 “质子殿下，得偿所愿了。” 质子便笑了笑，声音依旧清冷，“我不是质子了，也不是殿下了。” 顾青云一愣，他以为质子这么努力，是为了给自己挣下些什么，起码可以留在宫里作为闲散贵人。 “我叫沈冉，皇上已经答应我了，我想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沈冉看着那棵梅花发呆。 顾青云想了想，才又开口，“你要去哪里？” “我这么些年还是攒下了些钱的，所以说不能上前线去找我爹爹，但我也没什么理由留在皇宫里了。”沈冉突然间眼睛亮了起来。 顾青云突然觉得他的眼睛充满了自由，像一只飞鸟。 于是便没有再问，“若留在京都府，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沈冉便用他晶亮的眼神看向顾青云，“谢谢你，思雨。” 顾青云笑了笑，突然间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刚入宫时还有些顽皮的沈冉。 “走了。” …… 老话说，过了腊八便是年。 食肆也终于在腊八这日开门了，好不容易出门的食客看到冒着热气的店铺，说不兴奋是假的。 “小娘子，真是好久不见了。”食客们争先恐后的上前问好。 安巧今日给食客们免费送腊八粥，虽然粥煮的比较稀，但这也是一份心意，免费的东西也没人说什么。 稀里糊涂的喝下去，只觉得胃里涌上的都是暖意。 再细细品味，食材的味道便在口中千转百回，冬日里的人都爱吃些软糯香甜的，腊八粥便很好的填补了胃里的空档。 在这个即将过年的冬夜，京都食肆一直从天亮忙到了天黑。 关门时，连茶水都不剩一杯了。 除此之外，安巧今日还被问了无数次年夜饭开不开门，或者卖不卖菜等等的问题。 安巧搪塞道，“这离过年不还是有些日子，大家稍安勿躁，等我问问其他人就告诉你们。” “小娘子是掌柜的，还需要问谁？”有食客觉着安巧敷衍，不客气道。 安巧只能陪笑道，“自然是问问店里的人，不少人可还有家呢，万一想回家呢。” 虽然安巧没了家，但她老觉得若是霸占着大家不让走，自己便很像娶了媳妇不给回娘家的渣男。 果然，不少人还是觉着安巧在搪塞大家，安巧又道，“总得给我时间准备准备，明日，明日一定告诉大家。” 众人这才碎碎念的散开。 安巧吃晚食时便问起了这个问题，大家都满脸疑惑。 “小娘子，你这是哪国来的人，我们都被卖给你了，哪能总想回家。” “就是就是，而且这开门我又能拿多少红包啊，想想就开心。” “别关门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前头休息了快一个月，我骨头都闲松了，小娘子又要休息啊。” “就是，小娘子休息就行，我们要干活。” 见大家意见统一，安巧也不矫情，“行，既然大家都不走，那我们便一起做年夜饭给大家吃。” 一时间，小食肆内充满了斗志。 次日，安巧便把京都食肆可以吃年夜饭，也可以买年菜的消息贴了出去。 而这一天的安巧，还不知道年夜饭那日有多热闹。 这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京都食肆的名声便被打了出去，这年夜饭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不知怎的，传到了高门大户的耳朵里，传到了宫墙里。 魏公公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都亮了，“到时候我们直接定外卖到宫墙外，那不得香死。” 明月公主也兴奋极了，即使努力藏住这点小心思，还是被发现了。 皇上也起了好奇心，这才得知这厨娘竟是宫里出去的，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宫里的食物他早就吃的厌烦了。 稍微一打听，还知道这安巧便是做清淡吃食被各宫娘娘赏赐的，更是没了兴趣，只当明月公主年纪小，觉着好玩罢了。 除此之外，不少高门大院决定除夕那日买几道菜回来。有不少开明的商人更是决定除夕夜便到京都食肆去吃，还没有试过除夕夜吃火锅这物呢。 一时之间订菜订桌的人争前恐后，安巧不免呆滞，原本想着小赚一笔，毕竟年夜饭大家还是喜欢在家做了吃，没想到，看样子是大赚一笔。 连顾青云都定了一桌，安巧更是满脸疑惑，要知道，他们一家子，职位最低的怕就是顾青云了，一家子来食肆吃年夜饭？合理吗？ 顾青云直接撂下银子，“给我留好位子，我还有事呢。” 紧接着赵怀庆和乌患也来了，他们俩都订了不少菜。 连双喜和双福都来了，问能不能外送到宫墙外。 安巧满脸问号，“应该行，早上平公公也问了这个问题。” 虽然平时里不送宫墙外的外卖，但也不是不能送，春节期间，本就是皇上与民同乐的时候，只要不带着刀枪剑戟都是可以接近宫墙的。 安巧忙的一口水也来不及喝，最后只能换人来登记，立春和童一一都没有写过太多字，但也不是不认字，写的慢了些。 但安巧休息一会儿回来，也写满了半页纸。 来晚的人见晚上的定完了，又定中午的。 安巧一边登记一边盘算着该买多少食材，越想越觉得两眼一黑，就是要将整个市场搬空的劲儿啊。 为了防止对家用这事针对自己，安巧甚至决定从明日开始就买鸡买鸭买猪，食肆里养不下就送到庄子上去。 最难的大雪天已经过去了，前几日童山还来报了信，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第138章 盗神唐铭德 安巧在现代时，也期待过年，可比起现在，那年味真是差远了。 “腊八过后便是年”，在这个时代人们还践行着这个准则。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孩子们可以吃到许多平日里舍不得吃的东西，做新衣服，买年货。 安巧每日出门都觉得热热闹闹的，门口炸花生酥的老伯每日笑的合不拢嘴。 安巧也顺着习俗做了许多炸物，因着还没有到正日子，大家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将炸物放的满院子都是。 安巧便也只做了素丸子，糖饼，耦合和茄盒。 来的人都忍不住要一个炸物拼盘，一盘盘用分割篮子装好，虽然平日里也会卖些炸物，可过年前和平日里那简直是两码事。 平日里那些闻到香味想进来的孩子们今日也是第一次进入食肆，安巧为了哄孩子，甚至特意做了冰糖葫芦摆在前台，一文钱三个果子，基本上都是安巧常卖的山楂、橘子、苹果。 一文钱的小玩意儿也没人会特意阻拦，反而很受欢迎，倒也称得上乐呵。 原本晴起来的天气，不知为何，又开始扑簌簌下雪。 安巧那颗悸动的心脏又被大雪浇灭了，原本还觉着一定没问题了，可如今又不由的担心起来。 食肆后头养了不少鸡鸭兔子，幸好还没来得及买到猪仔，不然都不知道养到哪里去。 “早些关门吧，七陶。”安巧手里抱着一个小暖炉，看着外头越下越大的雪，皱了皱眉。 “小娘子是又担心庄子吗？”七陶听话的将铺子关了门，雪天一切都显得不真实，连说话呼出的热气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安巧点了点头，“走吧，回去了。” 小食肆这头是没有建长廊的，两人得绕着小路回去，穿过湖面时，后头的灯芯也灭了。 七陶支着灯笼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安巧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别怕，往前走就是了。” 两人半摸黑走上了长廊，迎面撞上出来寻人的大寒，“小娘子没事吧，这天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儿。” 他睡眼惺忪的，大抵是因着雪大突然醒来的。 安巧自然的摇了摇头，然后又道，“关好门窗。” 几人各回各院，只有安巧警惕极了，刚才路过湖面时，灯芯灭了，她分明瞧见了一个黑影在大楼上借了力往另一座建筑上飞去了。 可为了不吓到七陶，又觉得那人大抵真的只是路过，便没有出声。 外头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几乎听不到，旺财和来福也七荤八素的躺在门口，大抵是安全的吧。 安巧忙了一日，此时只觉着眼皮打架，却又不得不努力睁开，终于在实在困得不行时睡着了。 第二人看着毫发无损的所有人和屋子，安巧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刚开食肆没多久，这八卦就已然传到了安巧的耳朵里。 还没到中午，这版本都更新了三代。 是江湖上有名的盗神唐铭德，据说昨晚偷了宫里的一个白玉龙凤盏。 这盏并不是多稀罕的物件，可放在民间确实值几个钱。 可这值不值的，并不是这件事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原因。 这盗神唐铭德年纪轻轻就成了盗神，只因他喜欢的物件，总是可以拿到，即使派了人守着，也可以轻易拿到。 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 从杯子，小碗到碟子，桩桩件件就没有一次失败过。 更神的是，比赛的那天晚上，正是江湖上选武林盟主的晚上。盗贼不会打架，但逃跑一流，这盗神便是可以取走武林大会比赛现场的青铜刃之人。 据传，没人看清唐铭德的脸，那青铜刃便得手了。 这次这个白玉龙凤盏也是一个赌约，上个月江湖上有个百草谷，说什么用白玉龙凤盏可以入药，用那盏装药，可以加强药效，百病拜拜。 当时谁也没放在心上，可不知这唐铭德是如何参与进去的。 有人说百草谷要救的就是盗神的女人，也有人说这盗神是想参与看看这白玉盏有那么大的作用吗？反正说来说去，这故事几乎都快成神话了。 至今没人说这事，是不是真的，安巧也无法将这事与昨夜的黑影联系上。 只觉得这八卦，果然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格外受欢迎。今日里有不少食客上门来，便只是为了听别的食客讲讲《盗神那些事》。 安巧一边做着事，一边竖着耳朵听，这比说书的还有意思。 也因着这事，安巧突然想到门前的戏台虽然因为下雪，一直没用，但这食肆里可以请一个说书先生了，这八卦果然也很揽客啊。 等顾青云带着沈冉来吃饭了，安巧还嗑着瓜子听，实在是太精彩了，你别看就小小的一个玉盏，可这盗神的八卦，那可是一听一个不吱声。 从他小时候怎么开始练习轻功，到他的娘亲是个如何如何的高人，父亲又是个多风流的江湖名士。 既符合安巧对于江湖故事的刻板印象，又别出心裁的有许多小道消息。 “小娘子，今日有什么新奇的好吃的。”顾青云进来时也听到了，不免失笑，昨晚皇宫有没有失窃他不知道，但案子确实没有报到他这里，那就与他无关。 安巧正听到盗神的第三任差点是个男人的精彩部分，不免完全屏蔽了顾青云。 沈冉也忍不住失笑，顾青云又瞧了瞧桌子。 安巧才笑嘻嘻的转过了身，看到沈冉那刻愣了愣，安巧毕竟在宫里待过几年，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见过，不可能不认识眼前这位。 但那抹愣神也转瞬即逝，安巧自然道，“天冷了，给你们来喝汤好吧，汤暖胃，香。” 安巧记得，这宫里大部分的人都遵从着清淡饮食，所以这位质子也是的。 顾青云点点头又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上的辣菜，给我这兄弟尝尝。” 安巧点点头，“麻辣锅吃不吃，有荤有素，但主要是素多些。”虽然看上去安巧驾轻就熟，但这心里却不断腹诽，你旁边这位能吃辣吗？ “甜口的，糖醋肉，糖醋鱼，你们两个人大概也吃不完这么多，我想想，炸物盒子吧。”安巧看着顾青云询问道。 第139章 沈冉被食肆圈粉了 顾青云点点头，安巧又想，真是不体贴，不问问你旁边这位吗？ 但安巧还是写了上去，顾客就是上帝，可看了看菜单，又看了看面前的人。 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猪肚鸡，麻辣锅，炸物盒子，还有一个薄荷排骨，肠胃敏感的人怕是不太敢吃。”说完挤眉弄眼的看了看沈冉，又示意顾青云。 沈冉只觉得两人的互动有趣极了，顾青云也领会了意思，“他今日就想这么吃。” 安巧:…… “也行，但得量力而行，闹肚子可不是说了玩的。”安巧还不知道，沈冉获得了自由，不用再回到那个牢笼里去了，只怕顾青云带着烫手山芋来，毁了她这家大业大的楼。 沈冉便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多谢小娘子提醒，请问这是什么？” 安巧顺着他手指看过去，糖葫芦？啊？这娃这么可怜呢，不知道糖葫芦。 “糖葫芦，今日做了山楂的，橘子的，还有草莓的。”安巧笑道。 沈冉便满眼炽热的看着那根摆满了糖葫芦的柱子，“这，怎么卖，能卖吗？” 安巧愣住，傻孩子啊，利落的拿起一个盘子，给他每样都挑了几个递给沈冉。 “送你的，你喜欢吃甜吗？”安巧问。 其实沈冉也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在宫里别人给他吃什么他便吃什么，且很多时候都不能有自己的喜好的。 所以沈冉诚实的摇了摇头，安巧便道，“慢慢吃，你旁边这位有钱，可以什么都吃一些。” 顾青云斜瞪安巧一眼，安巧视若无睹，“上楼吧，楼上清净些。” “思雨，我们能坐下面吗？”沈冉问，顾青云便点了点头。 只有安巧不客气的闷笑了声，声音很快被收了回去，但不影响顾青云已经听到了，他自然知道安巧在笑什么，但也没什么证据，只能愤愤道，“饿了，快些。” 安巧便利落的回了后厨。 没过多久，秋分便端着一碗碗摆盘并不算精致，甚至可以算是毫无摆盘的餐食上来了，顾青云道，“你别看摆的那么漫不经心，但都很好吃，量大管饱的那种。” 沈冉便笑了笑，“我不介意的，看上去都好好吃。” 两人便开始埋头苦吃，其实说是埋头苦吃，两人也还保持着血液里的高贵，即使夹菜的手不断翻飞，面上也仍是谦谦公子的样子。 沈冉在顾青云家附近买了个宅子，那些宅子都不是普通人可以买到的，房契都压在皇上的手上，沈冉看上了一处清幽的院子，虽然没有顾青云家那么大，但也不算小，跟着食肆差不多大。 皇上说要直接赏给沈冉，沈冉又说不要，最终皇上只报了100两的价格，说沈冉拿不出100两便别买了。 沈冉哪不知皇上的苦心，当年沈冉入宫时，皇上也还只是三皇子，连太子都不是。 大家都卯足了劲儿的读书，只有沈冉每天嘻嘻哈哈，还是三皇子有一次在御花园遇到他调皮，便告诉他，他已经是质子了，若再毫无学识，若家族放弃了他怎么办？若皇室不养他怎么办？ 虽然平日里讲的话并不多，甚至只是打个招呼的关系。可三皇子还是将沈冉当成了弟弟，大概也是因着不会跟他抢皇位的原因，或者质子永远只是质子。 总之他们两个的关系还算不错，一直到他登基为帝，还是一直将沈冉当成了傻白甜的弟弟。 好像无论沈冉学了多少，会了多少东西，他在皇上的眼里永远都只是那年御花园里的调皮小孩。 沈冉朝皇上道了谢，冒着大不敬的风险叫了声，三哥哥。 皇上没有怪罪他，反而笑的泪花都要出来了，“小冉儿可得好好修缮修缮，以后朕出宫了便要去你那里住。” 这像是皇上的一个美好愿望，也像是一个约定。 …… “最后一道菜，油炸排骨。”安巧的声音打断了沈冉的思绪。 沈冉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几乎盘盘清空的菜，愣神了一阵。 又听到顾青云说，“你家离得这么近，你让门口的小厮进来，让安小娘子教教他怎么买外带的，或者直接让安小娘子送外卖也成，每日里给你送餐，变着花样的吃，你一年都吃不腻呢。” 沈冉这是真坐不住了，眼睛亮了又一亮，“这食肆还能外带。” “当然能，尚书府离那么远，黎晴还老让人来买，可爱吃了。”顾青云不在意的开口。 其实这食肆的很多操作刚开始时大家都很震惊，可时间长了，便觉得好像就应该这样。 “这猪肚鸡今日好鲜。”顾青云询问的看向安巧。 “不是我炖的，前些日子买了个小丫头，叫惊蛰，煲的一手好汤，虽然做菜不怎么样，但是汤却格外的好喝。问她怎么做的？她说汤那么简单，只需要把想要的食材都扔进去就行了。”安巧也不免感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惊蛰本是买回来做跑堂和点菜的，谁知道这丫头以前都没下过厨房，这汤却煲的格外好喝。 简直可以成为直系汤徒弟了。 见顾青云和安巧这么松弛，沈冉忍不住挑了挑眉，这食肆果然有意思，这外面的世界果然有意思。 “好吃吗？”顾青云问。 “好吃的，这汤炖的恰恰好，肉既不软烂，也不柴。喝下去很是暖和，冬天是该喝些汤的。这辣锅也好吃，我从前并未吃过这么香辣的口味，麻酥酥的，可真是下饭，我以往吃不下这许多。还有这排骨，这绿叶子是什么菜我都没见过，却如此的清香无比。炸物更是，原来这些东西炸着吃这般好吃。”沈冉面上染上了红润，之前那个像人偶一样的精致娃娃好像在此刻活了过来。 安巧又给两人端上了山楂汤，“怕你们肠胃不适。” ……这是真能吃啊。 顾青云:……什么意思，用山楂汤骂我能吃？几个月不做常客，这安巧骂人也是高级了。 “谢谢小娘子！”沈冉吃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隐隐有些撑，笑弯了眉眼。 顾青云:……你不知道这个小娘子有多会骂人。 第140章 赵横之落跑记 顾青云看着柜台前端着山楂汤准备喝的安巧，满脑子都是可以报仇的快感，“小娘子也觉着胃里需要点山楂汤啊。” 安巧立马反应过来，讪笑道，“陪喝，陪喝，祝两位前程似锦哈。” 顾青云冷笑一声，真是反应好快的小娘子，果然是干大事的。 其实安巧现在脑子里一直在播着以前记住的电视剧片段，这古代还真是，除了那些朝廷认为上不了台面的书，每天也没个玩的。 安巧甚是想念她的大电视啊。 正在此时，赵横之火急火燎的进来了，神色慌张的像是偷了什么东西，“姐，姐，救我，救我。” 安巧忍不住指了指自己，我吗？我怎么救你，少爷。 可赵横之也顾不得这许多，在安巧站起来走出来的瞬间，钻进了柜台下。 安巧很快恢复了平静，从，你没事吧，变成了我没事吧。 “小娘子，在下青州赵家，你可曾见过有个高瘦的少年进了你这酒楼。”那人眼神带着威胁，好像安巧不交出赵横之便不走了一般。 安巧倒也不是有什么骨气的人，只是这人的语气让她极其不舒服，“没见呢，少年郎都在这了，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说完甚至让锦鲤，大寒和冬至都走了出来。 “小娘子，我说的我是青州赵家。”那人语气里坚定不移，一步不让。 安巧便无奈的摊摊手，对后面叫，“来福，旺财，来来来。” 两只獒犬便面露凶光的跑了出来，那人终于有些怕了，“小娘子莫不是在耍我？我说的是人不是狗。” 说完又立马反应过来，“我不是说我们家少爷是狗，我说我找我们家少爷。” 可是怎么说都好像在骂人，那人左右看看，突然又庆幸少爷没有在这里。 而他的少爷躲在柜台底下，牙都快咬碎了。 赵横之咬着牙想:好你个安巧，好啊，骂得好。 “我说了，所有的少年都在这儿了，你偏不信，那我们家就只剩两条公狗了呀。”安巧语气柔和，还带着委屈，好像真的是害怕极了的瑟缩。 顾青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人就好像有敏感肌，立马转过来问，“你笑什么，你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吗？你若知道，你小命不保。” 顾青云似乎有那种不上班就不愿意穿好点的衣服的癖好，此时被误会了也实属正常。 “我知道啊，你家少爷，赵横之嘛。”顾青云漫不经心的抠了抠手，继续喝着山楂汤。 “我们家少爷岂是你可以直呼名讳的。”说完便要招手叫两边的人上前，将顾青云捆走。 那些人还没上前，新海便先一步跑进了门，“少卿大人，急案。” 那人立马愣住，“少卿……少卿大人……现在的少卿，姓顾。” 想到这里，那人也是没脸没皮，立马转化了方法，“哎呦，还好遇到了少卿大人，少卿大人，我要报案。这小娘子将我家少爷藏了起来，还囚禁他，都不让我家少爷回家。” 这次嘴角抽动的不只是躲在柜台下的赵横之了，是所有人。 安巧不免感叹道，这演技，放在现代好歹拿个影帝。 “你刚才不还想把我拿下吗？”顾青云不想搭理他，新海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但也知道，是食肆因着赵横之惹上了麻烦，只能继续急得团团转。 那人哭爹喊娘的控诉了一通。 “我都看到了，我一直坐在这儿，确实也没看到你说的什么少年，你若是不信可以把我抓去问，但别在这闹事了，这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吗？”顾青云内心怒吼，这是我的饭堂，我的饭堂！ 那人只能讪讪道，“我刚才在街上遇到了我家少爷，我一路追一路追。确实在这个巷子口不见的，这里前后边只有这么家食肆够大，那些裁缝铺什么的都藏不了人，我都查过了。” “你连你家少爷都能跟丢，在这儿撒泼打滚倒也不奇怪了。快走，快走，你耽误人家做生意了，小心人家到衙门告你。”顾青云不耐道。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顾青云变了神色，只能不甘心的环视四周，默默离开。 等那群人都走了，赵横之才从柜台下爬了出来。 所幸现在不是饭点，食肆里只有他们几人，不然不知能不能藏住了。 赵横之前后左右看看，“谢谢各位哥哥姐姐了，谢谢谢谢。” 安巧无语，她今日敢正面硬刚很大程度都是因为顾青云，沈冉，赵横之都在，如果只有她自己，她确实很难保住他。 “没完呢，这事不经常发生，我这食肆还开不开了？”安巧看着他，“说吧，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从家里逃出来的？不然我怎么知道要不要帮你？” 赵横之看看周围几人，又看了看安巧的神色。相处了这一个多月，他也知道安巧的脾气，平日里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人，但却有一颗逼急了便愿意一起死的报复心。 此时不说也没办法了，“他们非要我娶我不想娶的人，还非说我是什么让我家断子绝孙的。我不愿意娶，他们便死活不同意。谁不知道呢？他们只是为了那些该死的利益。我从小到大一点自由都没有，连人生大事都只能听他们的，我自然是不愿意了，可他们都背着我换了更贴，我不能出去，我一出去便会被抓回去娶亲，我宁死不从。” 其实这是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逃不开的事，顾青云的婚事也像一块香饽饽似的被人看的死死的，索幸他的家人并不是那种会直接替他定下的，不然顾青云大概也是一个可怜虫。 “那你就打算一直躲着？”安巧满脸疑惑。 “他们有办法回绝，可他们觉得不给我钱就能把我逼回去，我才不干呢。本来想着去做参军的，可我……我不行的。”赵横之摸摸头。 “这就是你死活要我将你留下的原因？”安巧内心怒吼，真是祖宗连着祖宗，四处都是祖宗。 “是因为我只有一个糕点是拿的出手的，其他的我更是不会做。”赵横之心安理得道。 安巧:？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当防弹衣。 第141章 工匠木刻案 “那之后你们家人再找过来怎么办，我敢如此嚣张，是因着你在这，他们都在这……我猜想若是他要对我做什么，你怎么也会出来的，那之后呢？”安巧无语，上下打量起了赵横之。 人模狗样的，不办合适的事。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奶茶铺我肯定是不能去了，我今日差点被发现就是因为我在奶茶铺干活，有点……抛头露面了。”赵横之故意露出一副娇羞的样子，惹得在场众人一身鸡皮疙瘩。 安巧还想说什么，可想了想终归闭了嘴，这人已经没救了，油盐不进，是真正的厚脸皮。 “我不管，你买了我的身契，你得管我！”赵横之强调道，想了想又说，“而且靠着我的美色，你看你这个月赚了多少钱。” “美色？”安巧…… 一旁的新海见这里还有来有回，忍不住提醒道，“少卿，走了，急案。” 顾青云这次蹙起眉头，“对不起，忘记了，快走。”跑出门前还回头道，“沈冉，你能找到路吗？” 这是安巧第一次听到郑冉变成了沈冉，眼睛微瞪，认真的看着沈冉。 沈冉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不用了，我会回去的。”说完又转头看向了安巧。 安巧也知道自己不太礼貌，看了一眼后便不再看了，反正不管姓什么，都比她高贵。 而那头的赵横之还在一个劲儿的无理取闹，“我不管，反正我不能回去了，我的月钱不要了，你再雇一个人每天送过去，我躲在食肆里做。” 安巧也没了办法，赶又赶不走，只能道，“先和这边杨柳换一下吧，她也学了不少糕点了，能应付些，之后不行再换。” 赵横之一副赚到了的表情，“多谢小娘子，我就知道小娘子人美心善。” 安巧半开玩笑半威胁道，“你欠我的，少爷，记住了哈。” 赵横之点点头，“行行行，知道了哈。” 说完便驾轻就熟回了后院，沈冉不免失笑，“小娘子这里还真是有趣，我只来了半日，便发生了这么多事。” 安巧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公子见笑了，平日也没那么多事的。” 沈冉又将候在外面的小厮叫了进来，让安巧将如何外送，如何外带的事都说了一遍。 “公子离得近，自己来取便宜些。”安巧公事公办道，其实内心在疯狂运转，这质子居然可以出宫住吗？出宫了还叫什么质子呢？ 可理智没让她问出口，只是淡淡的笑。 沈冉没多久便带着小厮离开了京都食肆，回头看时，那个院子还显得格外鲜活，不知道是感叹还是自言自语。 “真好，这是个好地方。” 旁边的小厮是皇上赏了带出宫的小太监，从小跟在沈冉身侧，已经驾轻就熟了，看着沈冉的表情什么也没说。 …… 另一边，大理寺。 新海和顾青云刚出食肆，新海便快速说道，“急案，传闻中的玉盏没丢，可几位朝中大臣今日上报的却又有不少失物。重点的不是这些丢了的东西，丢了东西找京都府衙还快些。可…昨夜工部赵大匠，死在了家里。死时手上拿着木刻工具，面前的木刻栩栩如生，居然是只鲜活的老虎。京都府衙找了一早上，都说是自杀，可自杀怎么可能将脑袋开了一个那么圆润的洞呢，看样子还是用的手上的工具。” 顾青云想也没想便道，“是不是还说了，这老虎是邪门得很，他压不住这老虎的威风，便自己把自己杀了。” “少卿大人！你怎么知道的。”新海故作惊讶道。 顾青云瞥他一眼，“少装，赵怀庆他们呢，回去了吗？” “回去了，乌患已经和白金玉一起到现场了。”新海其实在心里嘟囔，好不容易以为能好好期待过年了，又天降案子。 顾青云道，“快些破案，好好过年吧。” 新海一愣，寻思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说出声。 一抬头见顾青云已经走远了。 两人前后脚到了工部大匠的家，门口已经挂上了白灯笼，还没跨进院门，便听到里面的啼哭声。 顾青云深吸了一口气，走进院门，穿过走廊，山水花草和全是女眷的屋子。 一路走到了案发的后院，案发时，赵平在家做木刻，工部的人都有些特长，甚至于木刻，刺绣，琉璃……都有不同的人能做，既是工匠，也是大臣。 眼前的木刻作品非常厉害，上头的虎活灵活现，甚至有些像是要从画框中跑出来。 赵平就坐在这块巨大的木刻作品前，满屋子一点血迹都没有，他穿的干净整齐，似乎并不是被人杀害，而是本就安静的坐在那里。 手上的木刻工具还紧紧的握在手中，眼神看向的方向也是正在欣赏这幅作品，甚至做的笔直。 若不是早晨下人来叫，还不会发现他已经死了。 白金玉见顾青云来了，“少卿大人，尸体没有解剖，但看他身上已经长出了尸斑，可能已经死了几个时辰了。” “一晚上都坐在这儿，没人来寻吗？”顾青云不免疑惑。 “他们家下人说老爷经常这个样子，彻夜不眠的做一件什么东西，若是有人来叫还会生气呢。”赵怀庆适时出声，他们提前来了这里，已然打听了不少事。 顾青云点点头，看向白金玉，“需要解剖吗？” “按理来说是需要的，这种伤，我觉得凭人类自己的意志是无法穿孔的，只可能是别人做的。但是具体是用什么工具，我看外观的话，只觉得是一个圆滑无比的凿子之类的。”白金玉想了想又道，“而且还见他这么直挺挺的放在这儿，我瞧见他手腕上有勒痕，估计是被人绑在梁上或者什么地方固定了一整夜，早上才撤掉的。” “这熟人作案的概率也太高了。”顾青云抿了抿嘴角，不知是不是人太多了，还是面前的画面冲击力有些大，他越看越觉得空气稀薄。 “先争取家属同意吧，我去见见他的夫人。”顾青云转身出了房间。 走出了闭塞狭小的空间，顾青云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第142章 风平浪静的赵府 再次穿过长长的走廊，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整个府里沉浸在一种悲痛的情绪中，像这下也下不停的大学。 顾青云忍不住想，明明是好好的一个年，如今又成了这般模样。 想着想着便走到了前院，女眷们都哭作一团。有赵平的儿女，也有他的妻子小妾。 这个家都靠他过活，如今他没了，大家多少都有些悲伤。更别说那些全靠他过活的姨娘，有几个已经哭的晕厥了好几次。 顾青云站在门外招呼了一个低着头的下人，“将你家大夫人叫出来。” 这家里已然没有了父母兄弟，只赵平带着妻儿过活，这家里除了赵平外，最大的便是他的大夫人。 赵平也是贫寒人家出身，当年为了考学自己用着家传的木刻手艺才养活了自己。 所以这大夫人也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只是一个当地富商家的女儿，因着他考上了童生，将女儿嫁给了他，之后别人跟着他过了几年的苦日子。 谁知他竟如此出息，一路从芝麻小官到了如今的地位。 “见过少卿大人。”眼前的妇人看上去有些小家碧玉的样子，她穿着素色的衣裙，站在顾青云的面前，微微行礼。 “赵夫人。”顾青云也回了一礼，面前的妇人彬彬有礼，想来提问不会太过困难。 随后才慢慢开了口，“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赵夫人便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轻声道，“您说吧。” 顾青云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又等了等，等她稍微平复了情绪才问。 “昨晚有人在赵大人的身边吗？” “有的，他身边一直跟着小厮和丫头，只不过他在做东西的时候不愿被人打扰。他们一般都是站在门外或院子里的。” “那昨晚的小厮和丫头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便是那个小丫头进去叫老爷更衣上朝的时候发现的，吓了她一跳，现在还哭哭啼啼。” “你没问问其他人吗？” “我哪儿还顾得上这么多，今日这事一发生，我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眼看着她又要哭，顾青云连忙转换了话题。 “赵大人平时有什么仇人吗？” “我家老爷最是随和，平日里连争吵都未曾有过，在朝堂上也是兢兢业业，我从来没有听说谁憎恨于他呀，哎哟，真是造孽，真是冤枉。” “那赵老爷平日里有什么经常出入家里的亲朋好友吗？” “那自然是有的，我们家老爷就是人缘好，这进进出出有不少大人，之前还有尚书大人，那我们再找老爷定制雕花木门呢。” 赵夫人想起来不免觉得眉开眼笑，可又意识到自家老爷已经没了，又将脸上的表情收了回去。 又哭又笑的，不知道她到底要如何。 顾青云不易察觉的挑挑眉，“劳烦夫人将昨夜陪在赵大人身边的小厮和丫鬟带过来，我有话问他们。” 赵夫人眼泪立马又流了下来，她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把素锦丫头和小专带到跟前来。” 顾青云看着一屋子的女眷，总觉得有人在不断的哭出声，也有人是装模作样。 “对了，赵夫人，你们家有护院的吧？”顾青云看了看还在哭哭啼啼的赵夫人道。 “那么大个院子，自然是有的。”赵夫人示意顾青云看看周围。 顾青云对于这种暴发户式的炫耀没有兴趣，只赞叹了两句就没出声了。 想了想，顾青云还是问出了声，“赵大人死的离奇，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的仵作验一验呢？” 赵夫人果然大惊失色，从哭哭啼啼变成了大喊大叫，“我家老爷已经这么藏了，你要还要破开他的身子吗？大人，求你不要啊，求你不要。” 顾青云一时分不出她是真情实意还是演技太好，只能道，“我们只是为了还原真相，赵夫人节哀。” “我们老爷，那么好一个人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那么好的一个人，你怎么忍心！” 顾青云无奈，又看到护院被带过来了，出声道，“还请夫人好好想想吧，我先去看看护院。” 按理来说，若是真有人进出，护院不可能谁也看不到吧，除非业务能力不行。 但若是没人进出，那昨晚在府里的所有人都是嫌疑人。 护院们站在一旁，等着顾青云。 就见顾青云像个猴子一样，轻而易举的爬上墙又翻下去，反反复复。 但谁也没敢质疑，依旧静静的等着。年纪小的护院已经想笑出声了，旁边的护院连忙拍了拍他。 这事无论是外面的人还是里面的人，都和他们脱不了关系，还笑……脑袋都保不住了。 “你们昨晚有看到什么异常吗？”顾青云坐在墙上，居高临下的问道。 “回禀大人，没有！昨夜真的风平浪静，我们夜里的护院分为两批，轮换的在院子的墙内墙外走。谁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没看到有什么人往里走啊。”领头的护院不断的颤抖，可还是说出了昨晚的情形。 顾青云又问，“那院子里面呢，有发生什么异常吗？” 那领队正想说话，顾青云又道，“你先别急着下定论，你好好想想。有什么事情是平时不会发生，昨天便发生了的。” 话音未落，顾青云又环视一圈，“你们也好好想想，事关重大。” 接下来得到的消息都是什么时候窜出了一只野猫……什么时候又见哪位夫人要给老爷送东西等等…… 顾青云一问，这有什么异常？ 其他人便说有时候这些夫人不会送，但昨晚轮流去的次数还挺多。 虽说这可能也是一个疑点，但这并没有任何的依据，也没办法，因为昨夜去的人格外多就证实什么。 顾青云想了想，又转身回了后院，能不能还原一下昨晚的情形。 若是能还原，这事便容易多了。 赵怀庆看到顾青云拿了一条绳子，又看了看现场，“捆谁？” 顾青云没好气道，“捆你。” 赵怀庆指了指自己，“我？” 第143章 赵夫人的阻止 赵怀庆很快被捆了起来，因着不能解剖，白金玉便只能翻看着赵平的身子。 此时原本赵平坐的地方已经空了出来，座位下面还垫着一个小石墩，看上去像是后来垫上去的。 顾青云将绳子挂到了几处房梁上，又叫赵怀庆不要用任何力气坐着。 “如何没有力气的坐着？”赵怀庆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为了保证自己不失去平衡，还是没办法毫无力气的坐着。 “你不要用力，即使倒了也没关系，我会把你拉到那个坐的笔直的位置的。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只能把你敲晕了。”顾青云笑了笑，威胁道。 赵怀庆只能努力让自己失去平衡，可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 很快，顾青云找到了平衡点，两根绳子只需要不断不断的拉扯，直到将他稍微脱离地面，便可以让他就这么坐着。 座位下边再垫一个小石墩，支撑他的平衡，为了不被人发现，又将他的腿盘了起来，这闭环便很快形成了。 晚上的时候，赵平做活肯定是要将灯火点亮了才可以，可丫头和小厮因为不敢靠近打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倒下的。 只需要在天微微亮还没人发现时，将灯都灭了，再将他吊到房梁上，便可以形成他坐着的姿势。 赵平手上的勒痕并不粗，很可能是一种极细的细线，或者是鱼线，或者是编织渔网的绳。 那种绳子有很强的弹力，一般来说都不会崩断。 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有逃脱的机会或布置不在场证明。 只要没抓到现行，很难判断那个人做过，甚至来过。 顾青云便想起了护院们说的，昨夜里很多夫人来送过东西。 “昨夜都哪些夫人小姐来送过东西。”顾青云又颠颠寻到了那个护院问。 “哎呦，那可多了，最近正是小姐们议亲的时候，除了大小姐，其他人都没有选定夫婿，姨娘和夫人都为了自己的儿女前赴后继，不当昨日，这几日连大夫人都平平送东西来。”护院左右张望，又将声音压的很低。 “据说大夫人的二小姐老爷想许给一个穷书生，夫人便不满意，说姥爷就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她一样受苦，嫁一个穷书生，熬那么多年才熬出头。自己好歹是熬出头了，如果嫁的书生没有出息，这辈子也就只能跟着他种地开蒙了。” “我们二小姐可是大夫人所出，这府里真正的掌上明珠，比先出生几个月的大小姐可威风多了。 那时条件还没有如今这般好，赵大人也只是个七品小官，可赵夫人却为自己的女儿争取来了金尊玉贵的宠爱。 如今要她嫁给一个穷书生夫人自然是会不满意。” 那护院想了想，又八卦道，“二小姐也是，自从听说了要嫁给一个穷书生便整日里哭天抹泪儿的。” 顾青云呆愣了一瞬，又道，“你只需要跟我讲讲昨夜都有谁来过便可。” 那护院这才停止了八卦，“昨天大夫人最先来的，给端了什么桂花酥，老爷让他放门口，她别进了。紧接着是桃小娘，也是端了什么吃的，老爷有个习惯，做活的时候就乐意吃点甜的，所以大家都上赶着来。” 护院想了想，又道，“哦，对了，中间还来了安姨娘，问老爷今晚去不去她屋，说小小姐哭着不睡觉。小小才大多啊，怎么可能哭着不睡觉。之后……再之后…没看见谁来送东西了，所以里面更鸦雀无声了，我们没听到任何声响，所以也没有时时刻刻出现在这里。” 顾青云放下手里的笔又问，“每一位夫人姨娘来送东西时，都是老爷的声音吗？” 那人点点头，似乎十分肯定，可想了想又不能肯定，又摇了摇头，“老爷在做活，有时候就是一个嗯，谁能断定定然是他呢。” 顾青云便也不再问了，目标太大了，这不是什么未解之谜，而是来来往往太多人了，甚至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没的，或许还是要说服赵夫人答应解剖。 研究完已经到了下午，顾青云吞了吞已经干枯嘴角，渴死了…… 大理寺几人才准备收工，可还留着小吏把守现场。 赵夫人又来了，甚至带来了二小姐和其他几个小姐少爷，哭哭啼啼要顾青云撤走，“你们这是干嘛，老爷都没了，你们还这样，老爷命苦啊，死后都没有长眠，还被打扰。” 有几位小少爷不明所以，但已经哭的不断吸气。 又听见二小姐也哭闹道，“爹爹，爹爹，你命好苦啊呜呜呜呜呜。” 顾青云不想在这么闹下去，便上前解释，只是为了保护现场，没说不让祭奠。 可他们哪里听得进去，哭爹喊娘的说后悔报案了，不然老爷也不至于这么悲惨。 顾青云无奈极了，这是位朝廷命官，无缘无故人死的这么凄惨，自然是要好好努力一番的，可这他家里人的态度，又让顾青云没办法。 若一直这样哭闹下去，顾青云也会被赶走，大理寺这桩案子也只会草草结案。 想到这里，顾青云突然眼睛一亮，这么阻止，忙不迭的阻止，是不是另有隐情呢。 若是有隐情，又会是什么呢，和二小姐的婚事有关吗？ “赵夫人，我们会尽快解决完上报的，这几日便打扰了。”顾青云谦卑有礼，对方也没了办法，再阻止便太明显了。 “哼，谅你们也不敢乱来，不许动我们家老爷的身子，我可听说了，人要入土为安，无论如何，我们家都要早些完成这些。”赵夫人见顾青云的态度，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又改了口。 顾青云浅笑着应下，伸手不打笑脸人。 等撤出赵府，乌患才到，“这人有问题，看似哭哭啼啼，实则明里暗里的阻止。” 顾青云点点头，又道，“赵大人没了，府里大小事便由这位赵夫人说了算了，盯紧点，若是有什么破绽，便可立即拿下。” 其实这事很简单，可又不像一个妇人自己完成的，大概还要等其他线索的出现。 …… 第144章 永安侯和儿子来食肆吃火锅 天亮的越来越晚了，早上起床时，安巧只觉得被窝才是永远的家，可又没办法不去管卖完的大酱，罐头，总是要补货的。 井水也冷的安巧直打哆嗦，洗个白菜和萝卜都能抖上小半日。 到中午些，安巧才觉得自己不是小僵尸。 “七陶，庄子上今日送菜来了吗？”安巧抱着暖炉问道，这几日雪大，安巧总是不放心送菜的人来回。 “哎哟，这城外几乎都封路了。”一个食客听到了，忍不住插话道。 果然封路了，之前买的鸡鸭鹅还在后院，还好还有个后院。 安巧愣了愣，“封路了啊……” “对啊，昨儿半夜，雪下大了，城外不少地方都被雪埋了，这路也指定是走不通了。”那食客悠哉悠哉的往嘴里放入一片牛肉，笑了笑，“不过没事，铲铲雪就好了，只是那么冷，要是冷死人了，那真是可怜了。” 安巧便叫来七陶和立夏，“给进来的人都发个姜茶，若是只讨个姜茶的也给他们端一杯，我看着老天是想将人冷死。” 七陶立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安巧看了看外头，这雪真大，那么大的雪片子落在身上都得半天才能化吧。 正想着，于东推开门走了进来。现在奶茶铺有的点心还是得从这边拿过去，天气越来越冷，奶茶铺生意便越来越好了。 大抵是安巧推出的奶茶好喝，其他茶楼又复刻不了。 于东如今已经没有当时小乞丐的模样了，连带着栓子和老宅里的孩子们一起，冬天到来之前瞧着安巧修铺子，也每人凑了一些钱，修了修老宅，不至于冻死。 现在孩子们都不用住在地上了，几间房分别分给不同的人，虽然还是拥挤了些，可好歹每个人都睡上了床，穿上了衣服，甚至还每一顿都有饭吃。 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 “冷不冷。”安巧搓着手问于东。 于东摇了摇头，这点冷他还是抵得过的，再说今年赚了钱，还有钱买些厚衣服，比起前几年那是一点也不冷了。 “若是冷了得跟我说，实在不行小命重要，带着孩子们过来我这儿借住几天。”除了几个经常来打工的男孩子，还有几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和那两个小吉祥物。 每一个人都是值得喜欢的乖孩子，安巧自然想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会让大家都活着的，多谢小娘子。”于东本就有些成熟，现如今已经完全是大人的样子了，在奶茶铺也能独当一面了。 等他拿了东西走，安巧才又鼓捣起了几个快餐台。 天气冷了，又临近过年，很多时候大家都不愿意点菜，只想着吃现成的，又便宜又快捷的。 安巧便索性打起了快餐的主意，放在大厅里还能吸引客人的注意。 每日的简餐放在一个小隔热垫上，下面相当于一个小壁炉，这样就不会让菜变柴，也不会让菜冷。 十文钱打一次，每日都有人排队买。 今日做的黄焖鸡，安巧感叹，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黄焖鸡本菜，它居然可以在哪个时代都成为快餐的顶流，实在是有些能耐的。 还有几日便过年了，安巧也变得有几分懒洋洋，坐在柜台里思考着年夜饭。 看着雪扑簌簌的落，还没到下午，食客便陆陆续续走了进来，甚至还迎来了很久未见的客人。 永安侯和一个看上去有几分明媚的少年。 天气冷，安巧裹成了一个球，厚厚的衣服就算了，围巾手套一应俱全。 实在是这古代的暖手炉也没暖到哪里去，加了热水的时候有些烫，不加热水又凉的快，哪有时间一直去加热水。 “小娘子，还有位子吗？”侯爷来过一次，此时大抵是要在那位少年面前展现自己的熟练，自信的上前。 安巧看了看时间，还早，“此时是有的，这个点客人还没来。” 永安侯便笑了，“那太好了，给我们个好位子，之前顾青云那小子说的什么，火锅还是干锅的，我没试过，想试试。” “火锅是有汤的，什么东西都可以自己涮，干锅是炒的，不知客官想要哪一个。”安巧想了想，顾青云吃过的东西太多了，实在不知道他炫耀的是哪一个。 “火锅，要火锅。”侯爷笑嘻嘻的，若是不看他的穿着打扮，谁也不知道这就是曾经大名鼎鼎的神探永安侯。 他亲切和蔼的像极了邻家叔叔。 因着侯爷并不知道开了大院子，此刻是从食肆这头进来的，安巧道，“两位客人需要雅座吗？” “要的，找个清净些的屋子。”侯爷便肯定的点点头。 安巧站起身来，“雨水，看铺子哈，我带客人进园子。” 雨水远远应了一声。 站在侯爷旁边的少年一直打量着安巧，似乎想透过她的围巾看到什么。 安巧感觉到了，但也没有搭理。 那位公子的神情倒也不至于令人讨厌，永安侯也注意到了，用手肘拐了一下少年，还嘟囔道，“丢人……” 安巧觉着有趣，她在宫里几年的时间，接触过不少大人物，可这些大人物离开皇城后好像都变了样子，让她不由得觉得有些有趣。 世界居然真的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安巧带着两人进了园子，刚踏入园子，侯爷便眼前一亮，这里的装潢建筑，和他的院子很像，似乎他和这位安小娘子都喜欢一个称为野趣的东西。 “这边有这样的小屋子也可以吃，只不过上菜和叫跑堂的会慢一些，这边基本都是上完菜便全自助了。”安巧指了指小屋子，笑道。 “不过两位还没吃过火锅，不太适合，我们往里走走，下次有机会再来体验这样的小屋子。”安巧说话滴水不漏，既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言语，又说出了不适合的原因。 侯爷也点点头，确实不适合，一会儿毒死儿子没事，毒死自己得不偿失啊。 几人顺着小路往里面走。 “小娘子，这里是还可以钓鱼吗？”侯爷看着湖面，突然问出了声。 第145章 赵横之在吗? 永安侯喜欢钓鱼，在家日日钓，若这里也可以钓。那便解锁了一个新的钓鱼地点，没有一个钓鱼佬不喜欢新的钓鱼地点。 “是的，这边是可以钓鱼的，如今天气冷，但可以找小洞冰钓。”安巧指了指湖面上还有几个冰洞。 “小娘子居然还知道冰钓，那这有些什么鱼？”永安侯突然觉得安巧亲切极了。 “鱼的种类还是挺多的，白鲢鱼，红尾鱼，草鱼……不过这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水，这些鱼也只是鱼苗时我买了放进去的。”永安侯对此更觉亲切，这小娘子既真诚又幽默，实在是为不得了的小娘子，若不是所处时代不允许，他都觉得这小娘子可以和自己成为万年交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我自然知道，不过小娘子可真诚实。”永安侯笑的畅快，旁边的少年似乎觉得丢人，默默后退了几步。 安巧又道，“不过这鱼多半是用来给来吃饭的食客钓的，若能钓起来，便可以直接拿到后厨加工，不少人觉得这样比我去菜场买的鱼更新鲜些，而且也没有菜场买回的鱼做的贵。” 永安侯稍微琢磨了一番，便觉着安巧是真厉害，“有趣，有趣，有趣，怪不得小娘子能将食肆越开越大。” 几人说说笑笑，终于走到了大堂内。 安巧将人安排在了一楼靠窗的位置，虽说二楼更不错，可现在不是饭点，二楼没什么人，倒显得有些荒芜。 菜单递到两人面前，安巧道，“可以选择锅底，可以选择锅的形状，总之有很多种搭配方式，两位看着点点好了叫我们的小丫头拿到后厨去，便可以了。” 永安侯两人点点头，安巧又回头便看到那少年又在看着自己。 “客官有什么问题吗？”安巧忍无可忍，终于问道。 “没…实在是看小娘子有几分面熟。”那少年回应道。 安巧便笑了笑，“客官是贵客，小的不敢污了您眼。” 说完便退了下去。 永安侯看了看，没说话，直到安巧走后才道，“你老看人小娘子干嘛，所以说我不在乎那些门第不门第的事情，但你这样我咋看都像登徒子的行为。” 那少年皱了皱眉，问道，“父亲真的不觉得这位小娘子长得面熟吗？” “我觉得呀，可是或许是因为长得太亲切了吧，我也不好意思总看人家脸。”永安侯顿了顿道，“快来点菜吧，别在那磨磨唧唧。” 两人一通勾选，终于选好了。 秋分笑嘻嘻的来拿单子，看了看，拿着单子下去了。 或许是没吃过，两人将能点的都点了个遍。 先上桌的是几样炸物，红糖糍粑，茴香油条，酥麻小酥肉。 侯爷这几样都是吃过的，可却还没有煮到过火锅里过，特意想点来煮。 谁知还没开吃，自家儿子便夹起了一块酥肉，随后享受般的闭起了眼睛，接着又夹起了茴香小油条，一样接一样的往嘴里炫。 “给我留点煮火锅。”侯爷终于看不下去，说出了口。 他们点了子母锅，外头是酸汤猪脚，里头是菌菇汤。 此时锅底还没有滚，几样炸物都快进了齐柠良的肚子。 “这炸物本就是直接吃的，谁会用来煮呀？煮了还怎么酥脆……”齐柠良一脸无辜，可因着太好吃了，手上的动作还不停。 侯爷一脸，我的宝贝终于死了，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死了的表情。 “安小娘子，我们这在加一盘酥肉和一叠茴香小油条。”还好红糖糍粑侯爷还虎口夺食了一些，不然连红糖糍粑都没了。 此时大堂里静悄悄的，安巧正在琢磨着年夜饭的活动。 虽说有不少人订了年夜饭年夜菜，可若是这里什么活动也没有，仅仅是各家吃饭，赏院子，似乎试了几分颜色。 安巧想做一些既不喧宾夺主，又可以帮人排解一些无聊的活动，最好可以想参与的便参与，不想参与的便来吃饭即可。 此刻正在疯狂的挠头，便听到侯爷有些委屈的声音。 安巧看了看，点点头，“好嘞，客官稍等。” 说着又站起来示意后厨。 等再回来时，柜台前站了一个清俊冷艳的女子，为何说是女子？ 只因她着实秀丽无比，明明穿了男装，却可以第一秒就感觉这是一位女子。 “赵横之在吗？”她丝毫不拖泥带水，开口便问。 安巧笑了笑，“客官说笑了，我们这儿并没有这个人。” 安巧表面笑嘻嘻，其实内心又开始疯狂的骂赵横之，倒霉孩子，不知道哪儿惹那么多人。 那女子似乎不在意，“好，你讲这个交给他，多谢。” 说完便转身就要走。 安巧又道，“小娘子有何烦恼？不妨跟我说说。” 那女子似乎没想到安巧会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愣了愣，“你……你怎么知道。” 安巧想如果现在是动画片的话，她头上的乌鸦已经可以旋转跳跃了吧。 只感觉眼角抽搐，“那个……确实有些明显。” 女子低头打量一番，没有啊。 “不是，我是说，感觉就是……”安巧无奈再次解释。 那女子这才僵硬的转身，“那个，我也从家里逃了出来。” “那…你饿吗？”安巧不知作何反应，只能问道。 女子正想嘴硬，可空气里弥漫的火锅的香味让她不住的吞咽口水，“有点吧。” 安巧正想说，你看看想吃什么，就见女子义正言辞的站起来，“既然选择离开家，便不会再使用家里的财务。” 安巧:？？？ 你们几大家族养出来的都是什么中二少年。 “我请你，没事，外面下那么大雪，你吃饱了再走吧。”安巧笑道，其实心里在想要把赵横之的工钱都扣下。 那女子左右为难了几息，便瞪着眼点了点头。 指了指一侧正吃的欢腾的侯爷，“我要吃那个。” 安巧便点点头，嗯，赵横之，你的工钱吃完了。 很快，这边也升起了雾气，四种不同的锅底在空气中疯狂碰撞。 那头齐柠良道，“那位小娘子吃的好像也很好闻的样子，下次我们吃那个。” 侯爷敷衍的点点头，继续和他的鸭爪战斗。 第146章 赵横之的未婚娘子 等女子坐下安心的吃饭，安巧才摸到了后院，“赵横之，有人给你送信。” 赵横之眼睛猛缩，“大哥，你收了信，别人不就知道我在这儿了吗？” “我收不收估计大家都知道你在这儿了。”安巧轻描淡写道。 “为什么！！！我躲的这么完美。”赵横之抓狂，赵横之不理解，赵横之回想哪里出了问题。 “那还不简单，你们家家大业大的，还查不到你躲哪儿啊，不过是给你留几分面子罢了。”安巧漫不经心道，“我估计上次便能确定你是待在这儿了。” 赵横之拆开了信，看到内容便有些蚌埠住了，“不是，为什么啊。” 信是他那位未过门的未婚妻写的，里面聊了几句话，大概意思便是（我跑出来了，你不用跑了，你回家吧，你在外面大概活不了多久，我没事，我会功夫，大不了我便去帮人杀人越货也行，开个玩笑。你们家和我们家都不愿意退婚的原因是觉得你太皮，觉得我太狠。我们两个在一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若跑回去了，他们大概会拉着你不让你走，等我回去来一个瓮中捉鳖，就可以成婚了，所以我得跑，你愿不愿意回是你的事儿。） 安巧看着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神色，也没在打击他，“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我估计就是这位小娘子正好知道你在这儿，你家的人不一定知道。” “现在不是知不知道我在哪儿的问题，是我这辈子完了。”顾青云满脸菜色，将信递给了安巧。 安巧看了看，又道，“我觉得不错呀，这小娘子现在还在食肆里吃饭呢，这饭钱从你工钱里扣，我觉得她长得不错呀。” 赵横之听到的便是，食肆，工钱，还在。 崩溃了。 “可是她真的很会打人……”说着赵横之似乎揭开了某种神秘的伤疤，“她自小就凶，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从小就舞刀弄剑，还学什么会什么，样样精通。小时候我不愿意听话，我阿娘便把我带到她家里去，让她打我。用我阿娘的话来说，便是同龄人的教导才会让我更加恼羞成怒。我自然是越来越不想跟她说话，可是她根本不在乎，每次还是出手又狠又快。我以为我长大了便会脱离她的阴影，谁知居然想让我娶她，这娶回家了不得是个祖宗呀，我可不要。” 安巧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才不会觉得这小丫头打赵横之打的很重，若真的打的很重，别说这小丫头了，赵家也不会三番四次送到她府上。 这大概是早就定好的娃娃亲，想让两人多接触，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可这赵横之也是傻的，真以为是不想他好。 算了，自己的命自己应对咯。 看样子两人都跑了出来，还告诉了这丫头赵横之在哪。 这两家便是准备曲线救国了，想着万一在外头一起吃苦便自然而然有感情了。 安巧叹息一声，倒是对这青州赵家有了几分好感，毕竟是自家孩子，也没真舍得什么都不管。 摇摇晃晃出了后院，侯爷和齐柠良都有些扶墙了，安巧只能迅速到后厨准备了山楂汤。 “两位客官，这个喝下去会舒服些。”安巧放下山楂便走，她也知道两人会尴尬。 果然，侯爷老脸都红了，“都怪你，点那么多，吃不完了吧。” “这豆皮就不是我点的，都归你。”齐柠良不客气的反驳。 两人最终选择放弃，喝了安巧给的山楂汤，又坐在那儿坐了半晌才去结账，结账时看到柜台前多出的牌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只见那里写着【珍惜粮食，适量点餐，珍惜身体，多次少点。】 安巧结了账，其实这个牌子早就挂在这儿了，只是刚才俩人都没有注意。 这个牌子是在大理寺某次吃完饭走不动道时，安巧写下的。 那少女也吃的差不多了，或许是因着安巧说的请客吧，她没像侯爷父子俩一样，疯狂往嘴里塞，只是浅浅的吃了些。 “吃饱了吗？”安巧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问。 那少女点点头，“多谢。” 试着便要走，安巧本想告诉她，活不下去可以来蹭饭，却又觉得不该掺和别人的姻缘，最终没有说出口。 送走了这两桌，晚上的客人便渐渐的往里涌。 悠闲了半日的安巧又忙活了起来。 而走出门的侯爷和齐柠良，齐柠良忍不住道，“这吃食真正是新奇又好吃，听思雨说，小娘子原本是宫里的御厨，也不晓得怎么舍得放她出宫的。” “在宫里可不能做这些大油，大盐，重口味的菜。必定只能做些清淡的，自然能放出来喽。”侯爷吃过不少宫宴，寡淡无味，不能太刺激肠道和味蕾。 偶尔吃一两次会觉得保留了食物原本的香气，可只要吃的多了，便觉得不是很舒服。 “他家的不少吃食都很不错，你还是有些孤陋寡闻了。”侯爷感叹道。 齐柠良无语，他平日里在翰林院，每次回家都赶不上饭，自家老爹让家里厨子随便应付他，他自然是没吃过多少好东西。 越想越生气，“下次我也让我的小厮去买。” 侯爷便笑，“你买呗你买呗，我又没拦着你。” 俩人没坐马车，走着路回去的，嘻嘻哈哈的比普通人家的父子还亲厚。 就大概也是因着侯府现在只有他们两位主人了，便也没多少规矩可言了。 …… 而另一边，顾青云一行人正焦头烂额，一夜的时间，这案发现场居然让人动过。 顾青云问了几个小子，都说没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可里头不少东西的摆设都换了。 “没被人换过？”顾青云汗毛直立，莫不是遇到什么高人了。 赵怀庆便小声在后面讲起了最近风靡京都府的《盗神的那三两事》。 谁也没证据，但是大家都有自己的猜测。 赵夫人又扒着门框哭了出来，凄凄惨惨，好像受了天大的气，要和这缠缠绵绵的雪决一死战。 第147章 赵夫人的阻拦 身边的嬷嬷婆子便围了上来，又是递手帕，又是安慰，那样子可怜的像是被老天亏待了。 顾青云走过去，深吸一口气，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赵夫人道，“夫人，节哀。” 原只是一句开头关心的话语，可接踵而至的便是声嘶力竭的赵夫人，“你说呢，你说说看呢！还大理寺！呜呜呜呜呜呜，我夫君没了，我说入土为安，你们不让。现在好了，连你们这破案发现场贼人都能随意进出了，谁还敢相信你们大理寺？呜呜呜呜呜呜呜，事到如今，你们还不让我将我夫君下葬！你们丧良心……” 她哭的满脸通红，看上去悲愤不已，满脸是泪痕。 顾青云只能让到一旁，叫一向能讨好妇人的赵怀庆上前安抚。 赵怀庆刚上前，便被赵夫人狠狠啐了一口，她不敢真的动大理寺的官员，可这恶心人的事却也没什么的。 就算上报到朝堂上，她也可以是悲痛伤神。 赵怀庆无奈退了两步，离得远远的道，“小嫂子，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我们得尽快找到凶手，这样这日子不就好过起来了吗？你说对吧，小嫂子。你看你有儿有女，他们还要过活呢，你一定要想开点啊。” “滚，你们都滚，道貌岸然的东西，就想拿我家相公当垫脚石，滚，别想用我相公赚到一丝一毫，滚！”赵夫人愤恨无比，骂出口的言语几乎无法入耳。 这些年来在京都府装的大家闺秀，此刻已然守不住那份人淡如菊了。 顾青云拉了拉赵怀庆示意他退后，算了，情绪太激动了，没用的。 乌患又在后面唰唰的画着画，将改变过的现场画了下来。大理寺在里面围的像个铁桶，茫茫的大雪也止不住人类的步伐。 整个后院前前后后乌泱泱围了不少人，原本还不与大夫人为伍的几个姨娘，此时已经带着孩子跟在赵夫人身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管是真的还是演的，让人都叹一句心酸。 顾青云随便拉了一个看守的小吏退到一边，“她日日这般吗？哭哭啼啼，我们走了也这样？” 那小吏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啊……各位大人一走出宅子，她哭着哭着要么晕过去，由丫头婆子送回去，接着便听说卧床不起，要么就站起来说要办什么后事，嘟嘟囔囔的离开。” 顾青云了然的点点头，若一次两次便算了，若日日如此便有问题了。 当务之急是尽早解剖，即使知道大概率说不通，但还是开了口，“赵夫人，我知道你悲痛万分。可若不查清楚，赵大人即使入土也会不甘心的……晚辈恳请赵夫人看在赵大人惨死的份上，让我们验一验吧。” 即使顾青云言辞恳切，赵夫人还是眼睛猩红的看着他，说什么也不肯让步。 等乌患画完了图，一行人只能离开了赵府。 这事只能看家属是不是愿意，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死者为大，若是强行去做，顾青云担的便不仅仅是责任那么简单了。 几人晃晃悠悠到了食肆，虽然没有到愁眉不展的地步，但也挺愁的。 “少卿，你就是想太多了，对方若不愿意查，那便不查了。”新海看着顾青云的神色，安慰道。 “但若报案人一直都是受害人的亲属或者第一个报案的，以此为论断，那杀了人直接报案便可以了，反正我们也不管。”顾青云没有责备新海，只浅浅的道。 “吃点甜的吧，先吃点甜的就不烦了。”赵怀庆想的开，也没当一回事。 一行人走过湖边，永安侯坐在湖边钓鱼，顾青云本就有些心不在焉，此刻一晃神，愣在当场。 “少卿，那不是侯爷吗？”新海看向湖面。 顾青云点点头，这老爷子也是日子好起来了，有新的钓鱼点了。 他绕着湖走到永安侯旁边，“师傅，你咋在这。” 永安侯一边喝着西米露奶茶一边打量顾青云，“我还问你干嘛出现在这儿呢，上班时间不好好上班，来这儿找什么吃的？我可退休了。” “……不是，我是友好的询问。”顾青云道。 “钓鱼呢，看不着嘛。”永安侯指了指湖，又道，“安小娘子说了，钓起来还可以拿去加工，我有的玩又有的吃，当然坐这了。” 顾青云啧啧两声，“那您钓着，我去找吃的了。” 永安侯没说话，挥挥手示意顾青云快走，顾青云张了张嘴，最终没有问出口。 其实他想问问这个案子，自己该不该坚持做解剖这一步？ 可又觉着没什么意思，自己也没有到穷途末路那一步，便不多想了。 几人走进了食肆，安巧还是一样，将自己裹成个鹌鹑样，只有一对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四周。 “安小娘子，有这么冷吗？”赵怀庆对着安巧这身偷感十足的打扮有着深深的疑惑。 “很冷呀，你们不冷吗？”安巧不解，为何相熟的食客进来后都要问自己这句话，难道真的打扮的很奇怪吗？ “倒也不至于裹成这样。”赵怀庆道，随即又看到了安巧立起的牌子，“小娘子我们也不是次次吃多，倒也不必特地为我们立这么一块牌子吧。” “你误会了，是不少人都扶墙走，我担心大家的身体……”还有日渐减少的山楂。 原本山楂便没买多少，反正这物酸涩，用来做糖葫芦就罢了。 没成想，这日日有人吃多，安巧边只能送他们一碗山楂汤，不少人都会收下，确实喝了好受不少。 这饭前饭后都有汤，甚至都是送的，安巧虽然投进去了几文钱，却赚回来更大的暴富。但总归是对身体不好的，安巧也不是丧良心的人，所以每次都会提醒。 大理寺几人便找地儿坐下，依旧是秋分活力满满的给大家点餐。 许久没吃炒菜了，几个人都点了自己以前爱吃的菜，很快便有了三荤三素一汤。 吃上饭已经快下午了，几人饿的不愿说话，闷头干饭。 第148章 大琰舆论战 谁知几人还没有吃完饭，谣言便传到了几人的耳朵里。 如今的京都食肆成了新的八卦集中地，除此之外，还有奶茶铺也每日八卦满天飞。 基本上这京都府发生的事情，无论大事小事，只要可以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的，不到半个时辰便能传到食肆里去。 “挨，你听说了吗？盗神唐铭德又重出江湖了。”一旁一边吃花生米一边抖腿的男子道。 “不是早就重出江湖了吗？他不是一直都偷东西。”那人不以为然。 “你真以为他只是个贼呀，他还是个杀人犯呢……十年前就杀过人了，如今不过是重操旧业，据说他以前是我们大琰朝有名的杀手，是想脱离苦海才开始金盆洗手去偷东西。”那食客说的有理有据，好像真的就如他说的那一般。 另一个食客不相信的眯起了眼睛，“怎么可能？10年前，他只是个14岁的孩子。” “孩子什么啊孩子，恶魔都是打娘胎里来的。”那个食客见旁边那人不信，继续说道。 另一人不屑的掀掀眼皮，“你怎么不说20年前呢？娘胎里有名的杀手。这谣言真是越造越多呀。” “哎呦，且不说他是什么时候杀的人的，可这一次这位难保不是他杀的。”那人见没人信他，又将话题推回原本的题目上。 “这月黑风高杀人夜，最近这天气也怪得很，日日大雪不断。这盗神，便是这个时候进入这位大人的府邸将其杀害，这位大人死的是七窍流血，连眼睛都没闭上，双目圆瞪，坐在那儿整整一夜没动，第二天才被下人发现人没了。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一点马脚都没有漏，据说大理寺和京兆衙门的人都疯狂的寻找这位贼人，可如今仍然下落不明。” 说到此处，他进行了一个长时间的停顿，室内落针可闻。 直到他接着开口，“他的目的就是这位大人正在雕刻的木刻作品，只说这块木头是千年前的黄花梨，大家也知道这么完整的一块黄花梨价值几何？但因着木刻已经开始了，她实在动不了手脚，便只能一直留心观察，直到这位大人刻完了最后一笔。盗神见要的东西得手了，自然兴奋不已，当场也想试试那刻刀是如何做出此等艺术……很快，便血溅当场，那位大人便已死……” “那你是如何得知是盗神做的？”旁边人不服气，“你不会就是个说书的吧？” “挨，兄弟，好眼光，我就是一位说书人，如今刚到京都城。”眼见他家就要打起了快板。 旁边人赶紧阻止，“接着说，接着说。” “我怎么不只是盗神做的？这事发第3日，大理寺早将那里围成了铁桶，不信你们去看，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大理寺少卿一去发现咦，怎么改变了案发现场呢？大家都知道江湖上有名有姓，能做到这样的只有盗神一人。”那位说书人满意的擦了擦嘴，觉得自己今日这段拿去找工作定然没问题。 大家都听的津津有味，大理寺众人却有些愣怔。 所以说这事没有秘密，但，或许，是不是传的有些太快了。 几人饭还没下肚，故事已经神乎其神的在京都府里流传了。 顾青云看了看说书人，故意嗤笑，“兄弟的故事是讲的真好呀，可这真实性也太差了吧，这大理寺如何如何，你是怎么得知的？这少卿大人作何反应？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旁边一直有人质疑他，现在更是来劲，“就是，那位兄弟说的对，你传的这般神乎其神，那事发地离我家挺近的，今日才第3日，怎么还没过完你就传的那么神了。” “哎呦，您各位还真别质疑我。我这些都是头一手的消息，我们说书人每日最在乎的是什么？便是这些奇闻异事的更新速度呀。我今日是去了我们交流的地方，交流交流才过来吃饭的，那边不少说书人都听见了。” 那位说书人顿了顿，“我如今看到这京都府，哪敢得罪那些滔天权势的大人？不就捡些能买到的奇闻异事说吗？我这连工作都没找到呢，更何况多少人都有工作的，我估计等你们出去这消息都传的到处是了。” 这热闹看完了，安巧才龟缩着爬起来，“您说您还没找到工作，是做说书人吗？” “对哎，小娘子有兴趣吗？”那说书人刚刚黯淡下去的眼睛再次亮起。 安巧问，“你如今家在哪里？路引在哪里？我不看看不能决定。” 那人便从胸前的兜里掏出路引，递了上去，眼神不闪躲，丝毫不见心虚或不好意思，“我如今就住在南边乐安巷，那边便宜，我没多少银钱。” 路引上周正的写着淮州人士，徐半山。 看看这个名字，再看看眼前这位奇人，天选说书人啊。 “来我这儿说书，和别的地方一样，早上和下午都要说，工钱一月800文包吃，也可以包住，我这儿还有空房。”安巧眼睛亮了亮。 这半年的时间，她也跑了不少的酒楼，可说书先生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位精彩，他总是有一股让人想要听下去，又让人想要质疑他的感觉。 这种感觉虽然特别容易掀起舆论，但也特别好卖。在古代，倒也不是很怕被网爆，只要不说一些君主话题，什么都可以讲。 安巧甚至想把上辈子看过的狗血言情全都讲给他听，看看他能编出怎样的故事。 徐半山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工作，工资还很高。 要知道小娘子开出的这个价已经是说书人先生里面的比较高的价格，比较厉害的说书先生除此之外，便是有些提成分红等等。 但他这样初出茅庐又没有什么名气的，愿意给这么多钱，简直就是捡了大便宜。 两人都很高兴，但大理寺不高兴。 这是凶手主动发起了舆论战吗？虽说苗头不是指向自己的，但这招祸水东引确实成功。 起码无论大理寺怎么样，这京都府里大约已经有半数的人认为是盗神做的。 第149章 偷偷潜入赵府 果不其然，走出京都食肆，随便进入一家酒楼，全都在讲这个新奇的故事《黄花梨引发的血案》。 顾青云只觉得头痛不已，虽说人人都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普通人又在乎什么反不反常呢？有八卦就看，有瓜便吃，这不就是正常的生活反应吗？ “少卿，这，不会真是亲属杀的赵大人吧。”新海陪顾青云走完这永乐巷的最后一家酒馆后，由衷的问道。 “反正不管是谁，总之是我们眼皮底下的人，甚至……是一直阻止我们的人。”顾青云淡淡道。 “那怎么办？这次变成了我们在明，对方也在明了呀，若一直不肯见，一直不肯查，最终不就不了了之下葬了。”新海道。 新海一向有些木讷，这半天了终于反应过来。 “我早上不就在说这事儿吗？”顾青云被他的木讷第“一百次”震惊到，没好气的说。 调查无果，只知道除了大理寺还有盗神本人被泼了脏水。 谁知第二日，大理寺便收到了一封书信。 上面的字体居然并不粗糙，反而有些娟秀。 “大理寺，你好，我便是你们常说的盗神唐铭德，我如今已经金盆洗手，没有偷，没有抢，更不存在什么杀人越货。上次那对传的神乎其神的玉盏也不是我偷的，如今我在帮大人物做事，无法独善其身。恳请大理寺快快捉拿凶手，不要让舆论影响到我，谢谢！” 乌患双目圆瞪，满脸不可思议，脸上的感叹号都要成双成对的落下去了。 “啊？不是……盗神，这是将我们大理寺当作啥了？”新海有些生气，难不成这次又是悄无声息的进来的？ 那大理寺这些小吏和衙役又算什么？形同虚设吗？ “那倒也不是……今早天要亮之前，一只鸽子送来的。”大理寺内比案发现场多了不少高手，送来一只鸽子也是合理的。 听到是鸽子，新海才觉得稍微可以理解，不然这大理寺真成了全世界犯罪人的聚集地了。 顾青云想了想，“后院不是关着一个盗贼吗？去问问他知不知道如今唐铭德在做什么？” 赵怀庆点点头，忙不迭的往后头走。 和那位贼打了半日的太极，才问出如今唐铭德在帮人打探消息，做假古董。 还没等赵怀庆走到前院，这唐铭德的东西便先一步到了前院。 这随便一看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金的玉的层出不穷，甚至还有青铜的和传世名家的字画。 “嚯，这是干嘛，投诚啊？”赵怀庆本就喜爱古玩字画，眼见这些个宝贝立马眼睛亮起来。 顾青云正拿着一本册子翻看，里面记载了这些宝贝的朝代和唐铭德什么时候偷的，一共七百八十件，居然没有一件卖了出去。 “他这是要干嘛？”赵怀庆翻着那些字画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想要个免死金牌吧，外头的事情越演越大了，他怕真的将他抓下来顶罪吧。”顾青云笑了笑，看着那堆宝贝道，“先入库吧，放在外面算怎么个事儿，一会儿雪又下来了。” 几个小吏七手八脚将东西抬了回去。 “轻些。”顾青云留下一句话进了屋子。 大概是舆论的力量太强大了，已经有不少人深信是盗神做的，还觉得大理寺是因着抓不到盗神而一直未结案。 今日大理寺卿便敲打过顾青云，让他早些结案，让他早日让这个事有个了结。 虽然没有说找个人顶罪这种话，但也每句话都想让顾青云想想办法，早日结案。 顾青云无奈，但也没什么办法。 早日结案便早日结案吧，还能咋滴。 下午再到赵府时，赵夫人已然没有了昨日那期期艾艾的模样，反而坐定了，神色悠闲的对顾青云道，“少卿大人，我夫君何时能下葬？这外面可传的风风火火，说是什么……盗神做的。我们妇道人家哪知道这儿那儿的人物，不知少卿大人可知道。” 顾青云没被她激怒，只笑道，“不知是谁传的舆论，惊扰夫人了，可我们办案并不是看舆论，是看证据的。” 赵夫人脸上隐隐染上怒气，这个王八羔子，油盐不进。 “哦～我是怕这大理寺动作太慢，我们家夫君急着下葬，我们需要入土为安。” 身边的丫鬟婆子皆面露紧张之色，自从老爷走了，夫人好像变了一个人，从前那平静温和的夫人好像也死了，如今有事没事便整个堂屋跪了一地，实在的吓人的紧。 顾青云不欲与她周旋，只淡淡道，“大理寺的职责便是惩奸除恶，这案子报道了大理寺没有找到凶手前是不可入葬的。如今得看看能不能多让我们找些证据，夫人，你说对不对？” 赵夫人的忍耐到了限度，即将歇斯底里，顾青云便转身出去了。 赵大人官职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不知找皇上能不能得到一个验尸的机会？ 顾青云拿不准，也不知道该不该走这一步棋，或许皇上也会觉得他小题大做了。 可如今这夫人看的太紧了，除非半夜将白金玉带进来，验完后，将尸体缝合又偷偷走。 可偷偷的就是偷偷的，即使验出了什么也不能作为证据。 是得想办法逼她验尸。 如今赵大人已经死了将近四日，再不去做这事儿，怕是有证据也销毁的差不多了。 这么看，连有没有吞过药都看不出来，死的这般离奇，难不成真要算自杀吗。 眼见着离过年也不过7日了，顾青云想让大理寺所有人过个好年，只能想办法在这7日内解决了这个案子。 深夜，顾青云还是带着白金玉偷偷入了府邸，果不其然，只要没有大理寺的几位在这里，灵堂敷衍，连守夜的人都没有，仿佛大理寺守在这里更安全似的。 “少卿去帮我把风。”白金玉用气声道。 顾青云飞速离开了屋内，因着不敢用灯，只能用灵堂里原本有的灯去看，白金玉几度怀疑自己要瞎了。 一个时辰后，白金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将人重新拼好，离开了屋内。 还好这府里不是很重视，这个过程顺利的让两个人都觉得赵大人死的不值。 第150章 白金玉中毒，有人暗害大理寺? 顾青云带着白金玉回了大理寺，白金玉一路上被拽着飞檐走壁，此刻腿软的扶墙不起。 “少卿，让我歇会儿，就一会儿……”白金玉上气不接下气。 顾青云给他端了一碗水，白金玉婷咕嘟咕嘟下肚才疑惑道，“是我产生错觉了？这水怎么一股……西域安魂草的味道。” 顾青云连忙拿过他手里的碗，闻了闻，虽然没有闻出什么安魂草，但那股植物特有的清香显而易见，当即道，“快吐快吐，不是你错觉啊。” 白金玉连忙爬到门口花台边狂吐，顾青云又找了两个小吏看着他，自己出门请郎中。 此时顾青云才后知后觉，他和白金玉大抵是被人监视了，此人阴狠，怕是想为了他们两人无差别攻击大理寺所有人了。 不知毒是下在井里还是碗里，但无论下在哪里，都是致人死亡的量了。 拉着郎中回了大理寺，还好先中毒的白金玉，他从小就学医，这制毒尝毒的事老干，身体有些抗性，身上又带着解毒丸，虽不是对症下药，但好歹有些作用，保护住了心脉。 急急忙忙拉着郎中跑到了院子里，给白金玉解了毒，白金玉已经满脸泪痕，看上去很努力才没有大小便失禁。 这毒并不高明，在大琰朝也不是什么秘密，此时吐了满地也都是实属正常。也还好不是什么其他的药，否则白金玉今日小命不保了。 “毒解了，但之后有没有后遗症，老夫便不知道了。”郎中对顾青云道，想了想，又说，“对了，这个剂量感觉非常的多，不知是下在哪里的毒，怎的剂量会那么大？” 顾青云拿出碗和刚刚倒水的壶，郎中看了看，“碗里和水里都有……还是带老夫去看看你们的井吧。” 顾青云带着郎中到了前院，又打出一桶水，“这井水，您看看呢。” 郎中只微微一闻，大惊失色，“这剂量，是让你们大理寺所有人都去死呀……我就说不对劲，这碗里壶里都有。若是有残留还可以理解，可味道却都挺大的。来到这井边我才知道，大概是你们回来前一刻不到的时间将药丢下去的。那么大的剂量，大概是巴掌那么大的石头块那样，丢下去后，需要慢慢融化。你们回来后刚好融化完了，你们便是第一个喝它的。所以……再加上这打水，又不是用桶在井里搅拌，所以大概率正好打到了井中心，也就是那个药丢下去的位置，所以……” 顾青云脸色微变，又问，“如果有后遗症，会是什么样的？” “最普遍且严重的后果便是变成傻子，如果好些的话不能说话，或者手抖脚抖，耳背或理解不了言语的意思，都有。反正就算是伤及大脑了，唉。”郎中微微叹息，想到过往的那些病人，摇了摇头。 “是所有人都会吗？”顾青云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若是自己不想出半夜去看尸体的把戏，若是自己不去打水，会不会白金玉就没事了。 “这药基本救不活，能救活的人也不过零星几人，所以老夫也无法下定论。”郎中将手里剩下的解毒丸递给顾青云，“按量吃，万一能好呢。” 顾青云只能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老先生您慢走，我叫小吏送你回去。”于是慌慌张张去了后院。 顾青云确认了一遍白金玉此时的状态，还好还好，还活着，希望这小子能熬过去吧。 然后又着急忙慌到井水守着，找来了几个小吏，“大理寺几个水井通通不能喝，里面被人下了药，快快通知到位。” 虽然有不少人知道这白金玉突然不行了，急急忙忙找郎中来治，可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顾青云说了他们才懂，都神色严肃的下去了。 忙活了一晚上，差点搭进去几条人命。 稍稍冷静下来的估计更加肯定，这赵平的死里头大有学问。 原本顾青云怀疑赵夫人，因为她总是行为怪异，甚至做了不少阻拦之事。 后来又觉得不只是赵夫人，赵夫人一个女子无法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完成这么多事，所以又觉得赵夫人或许是帮凶。 现在不一样了，即使里头有赵夫人的手笔，这赵平面对的也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个人，至于他们的目的，顾青云暂时不太清楚。 但是白金玉大概是清楚了，不然也不会遭此暗算，那些人就是怕他们俩今晚说出什么，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通常白金玉都会在解剖完的晚上，留在大理寺整理，甚至用假人偶复原。 所以，此人不但熟悉大理寺，还熟悉白金玉，甚至是熟悉白金玉的所有小习惯。 那这人要么是穷凶极恶之辈，要么是什么犯案高手，否则日日盯着大理寺干嘛。 顾青云处理完井水的事，还是不太放心，一直等到了天亮。 等大理寺所有人都来了，顾青云又开了一次会，通知了昨夜的水井。 又叫走了赵怀庆等人说了昨晚发生的所有事。 赵怀庆几人震惊，新海更是，“少卿…你昨夜让我早些回家，然后一夜未归，就是背着我以身犯险？” 顾青云没理他，乌患道，“所以，白金玉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就这样了，他那些瓶瓶罐罐很多，命大概是可以保住的，但如果还能有说话的机会，怕是对方还会派人来。” “对，所以新海从今日开始，日夜不停的守在白金玉身边。”顾青云斩钉截铁道，新海还想反驳，被顾青云瞪了一眼，只能悠悠放弃。 “这事儿必须早点解决，今天我们再去趟赵府。必然在他木刻房间里好好翻找一番，我总觉得，那些人或许是为了什么事或什么东西而来，不然单凭赵夫人一个……她的目的那么直接了然，便是让自己的儿女过上好日子，欺压其他姨娘一头。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事大概跟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顾青云说道，累了一夜，他准备先去补个觉再来干活。 第151章 木刻内的玄机 午时刚到，顾青云又回了大理寺，白金玉似乎好了许多，身上不断冒冷汗的毛病也好了，顾青云看了看白金玉，对新海道，“我们再去一次赵府，你在这守着他，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可你怎么办？我通常都是跟着你的。”新海着急不已，他从小便跟着顾青云，一直做顾青云的陪玩、护卫，若顾青云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是要跟着送命的。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小命不保的。”顾青云笑了笑，转身走了。 新海哭笑不得，他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命，但是少卿他也担心啊。 赵府，按照规矩，赵大人本应下葬，入土为安。 可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大理寺僵持不下，最终赵大人的灵柩还停在家中。 每每大理寺上门，赵夫人都满脸怨恨，眼神凶悍的好像巴不得顾青云去死。 “夫人，我们例行探查案发现场。”顾青云只能随便编个理由。 “就快过年了，你们到底还要多久？我的夫君已经没了，难道你要我们赵家那么多口人全都活在别人的口诛笔伐和难过中吗？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到底还需要多久？”赵夫人语气十分严厉，像极了淬了毒的小剑。 “夫人……快了，我定让你们过个好年。”顾青云低头道，这事他没理，死者为大，他若每日这般，确实有违天道。 赵夫人冷笑一声，“好啊，我看你如何让我们过个好年，你大理寺势大我惹不起，但你别忘了，我夫君也是堂堂正正的大琰朝官员，别逼着我到皇上面前要个说法。” 顾青云低着头，连连称是，没办法，谁让他没道理呢。 众人散开，顾青云带着人进了屋内，“用最快的速度找，找有什么奇怪的。” 众人点点头，很快便分开行动。 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密室，也没有发现暗格，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摆在了明面上。 赵怀庆看了看大家的脸色，最终开口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有个东西很奇怪。” 几个人眼神一致看向他，示意他说。 “这个木刻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这只老虎虽然栩栩如生，可这么厚的板子，他却雕刻的很浅，虽说没有雕刻的深浅的要求，可他居然连一根毛发都没有超过那个最低刻度，这看上去并不像是用了什么技法，反而像是故意的……”赵怀庆顿了顿又解释道，“木刻作品，通常出现在印章，木刻版画上，就像你在一个萝卜上刻字，若你刻的非常浅，便有可能沾到旁边的东西，这字并不会那么明确。如果你刻的深了些，便不会有这个问题。根据你选择的图像，深浅是有变化的。” 说着赵怀庆又站到了那只老虎旁，“这只老虎很显然应该更偏向于木雕作品，若刻的这么浅，反而没有那么深的立体感，那么厚的一块木料又刻的这么好，难不成只是为了可以用来做印章？这不太符合逻辑。” 众人便围着木刻转了起来，顾青云上前敲了敲，“那他刻那么浅的原因是什么。” 赵怀庆也疑惑，“这木板看上去浑然天成，不像是在里头有藏什么东西啊，若是一整块的，也不该那么轻吧。” “别说是黄花梨，就是普通的木头，也不会这么轻的。”顾青云掂量了一下。 “是不是……里头的空的。空的，所以他只能刻的很浅。”赵怀庆又道。 几人都上去看了看，又掂量了一番，“真的很轻，这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打通了。” 赵怀庆蹲在老虎前认真的摸索起来，“这么厚一块木板是怎么在中间打空的呢？” 这工艺已经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程度。 摸索了半天，赵怀庆道，“不行，我看不出门道来，得找一个专门研究字画的老师傅，或许可以看出里头的端倪。” “可是老师傅带进赵府都困难，我们要将这木刻带走也困难。”顾青云无奈道。 难不成又和昨夜一样，偷偷的吗？ “今夜若不想在莫名其妙伤一个人就不能冒这个险。”乌患看了看顾青云的神色，理智道，又对着赵怀庆道，“你好好找找，说不定有什么遗漏。” 赵怀庆便又对着画研究起来。 突然院内传来一声惊叫，赵怀庆吓了一跳，手一滑木刻直直倒下，居然一分为二了。 而且这一分为二并不是碎开了，而是后头的木板整个掉了下来。 那声惊叫也被木板声音吓了一跳，赵夫人的小儿子哭着跑进了屋内，一直哭，非说自己在家里看见了爹爹。 大家都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他爹爹不是已经没了吗？ 如果在家里看到，岂不是见鬼了？ 可谁知那小子一直哭，嘴里还念叨着真看到了爹爹，只不过拉爹爹衣袖的时候，爹爹见他便甩开了云云。 大理寺的小弟们没有什么办法，丫头婆子也围了一整圈，还是有个丫鬟跑回去叫来了赵夫人。 赵夫人便又开始哭，好像随时随地都能陷入极度的悲伤，几度晕厥，直说自己的儿子没了爹都有癔症了。 最后一边哭一边将孩子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理寺众人紧紧的按着那块木板没动，还好走了。 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这块木板为何碎成了两半？ 这木板不碎不知道，一碎吓一跳。 居然是一整块的地图，里头标注了京都府附近所有的大墓。 “这居然是一块墓穴图。”赵怀庆细细摩挲着，满脸震惊。 “赵平为何要藏一块墓穴图在这板子的后头？难道他是盗墓贼？不对啊……他若是盗墓贼，他可以直接去啊，可据我了解，他本来就不怎么爱出门，连应酬喝酒都不去。”乌患摸了摸下巴，疑惑道。 “之前是不是查到过他会私下接单子？各种工艺品都有出自他这里的，或许这块板本身就不是他的，而是买家带过来让他做成那个样子的，可在他做完的那天晚上便死了。无论是买家还是其他的人，总之他们都没来得及将这木刻带出去。”顾青云缓缓开口，他看到板子的那一刻便觉得这是一个赵平接下来的订单。 第152章 再次遇刺 “所以昨夜白金玉发现的很可能和这事有关系，若是被说出来了，很可能他们便拿不到这张图了。”顾青云又道，想起昨晚的白金玉，了然道，“若真的是盗墓贼，那盯着大理寺便也不奇怪了。” 大琰朝一向是以尊重祖先，尊重先人的智慧为伍的。一向不愿意接受这些盗墓贼，有盗墓贼都杀之。 虽然贩卖文物并不犯法，可若是盗墓性质便不同了。 盗墓贼若人赃并获，赃物充公。 大琰朝乃至前朝，历代皇帝都认为这是先人留给他们的宝物，不能如此不敬死者。 比如上次唐铭德自己交到大理寺的器物，因为他都是偷来的，这些东西也都是有名有姓的好东西。 所以不用充公，留在大理寺，未来就算是卖了也好，怎么样也行，总之不是盗墓贼弄出来的就没关系。 可是盗墓贼弄出来的器皿就不一样了，若是卖给了别人，那变成了这家的宝物也无所谓。 但盗墓这个行为是明令禁止的。 甚至，有不少大臣和国师都认为，这是会惹来天怒的。 “还有刚才那小子说看到自己爹，难不成真是诈尸了？”赵怀庆故意压低了声音，想吓一吓其余两人。 可这俩人完全不在意，“怎么可能是诈尸了，我估计只是那人身形像或者哪里有些相像吧。”乌患道。 “有这种可能，但也有可能就是有人在假扮他爹呢。”顾青云又道。 几人点点头，不愿去探究究竟为何。 乌患将墓葬图全都画了下来，然后几人又将木板拼接在一起。 这个木板做的非常的巧妙，从前头看甚至只是像一个画框。这段时间大家都看过，皆以为是赵平故意刻了一个画框一样的边框。 但其实前面这块木板是镶嵌在后面这块木板上的，后面的木板有4个边，像一个小托盘。前面的木板按进去后天衣无缝，只留下浅浅的印，赵平又将边缘刻了一圈边框，更是有几分浑然天成的味道。 “这赵大人也是个天才。”赵怀庆感叹道。 几人将木刻放好，走出了赵府。 本应该朝赵夫人打个招呼的，可这段时间来赵夫人和他们几乎成了敌对关系，既然也不去触眉头了，便让下人知会一声，离开了赵府。 “所以动了案发现场的大概率不是买家，应该是慕名而来的人，想要一睹墓穴图的风采。”乌患道。 赵怀庆也接话道，“如果这样子的话，那江湖上大概有这幅图的名声在外了。可能每天晚上都有不少人盯着这里，生怕漏了什么馅儿。那这么说的话，昨夜下毒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买家。” “对，现在这幅图成了香饽饽，属于众矢之的了，可若是要调出到底有哪些人，这张图就不能拿回大理寺，也不能上报。”顾怀庆看了看身后被甩出老远的赵府，喃喃道，“我甚至觉着，这赵府内就有人觊觎这张图。” “那怎么办？”赵怀庆脑子里马上涌现了赵夫人的脸，一时愣住。 “没办法，若是将鱼饵拿走了，鱼就不会上钩，可若饵要在那里。有那么多方势力，估计……我们就黄雀在后吧。”顾青云笑了笑，“走，回去看看白金玉怎么样了。” 许是白金玉福气好，虽然还没有苏醒过来，但看脸色已经好了不少。 “应该没什么吧。”顾青云看了看白金玉，又将半路拉回来的郎中往前带了带。 “我看白公子没什么大碍，若是3日内还不能苏醒，就给他喂一些糖水，能挺过这一遭便好了。”郎中把了把脉，下了定论，“还好这小子聪明，吃了些丹药，护住了心脉，不然以那个剂量，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头野猪也可能一命呜呼。” 几人这才有了实感，原先说剂量大，还不知道有多大。 此时才觉得，白金玉真是福大命大。 “这样吧，今夜我用马车偷偷将他带回去。”顾青云想了想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若是放在大理寺，别说是新海，大理寺的小吏都要轮流替他守着，还没有带回家里安全。 大理寺虽然守卫森严，但顾府是私宅，里头住的都是些重要人物，单凭公主一人，便有不少从小养到大的暗卫，暗卫又养出的下一代暗卫。 这皇城里的统治者可是她的亲外甥，这亲外甥也就只有他一个姨母留在京都府了，若再因为这些原因人没了，那这这孝道都要被群臣参上一本。 其余几人没有什么异议，都称是。 实在是几人的家事放在顾府面前都变得小巫见大巫。 这白金玉也算徽州白家的分支，可因着这山高水远，他又只是一个分支下头的庶子 ，并没有得到多少照拂。 说来也令人唏嘘，不少出人头地的人都来自于几大世家，做的好的成了一品二品的大官，这分支便也不再是分支。 做的不好的，也容易出人头地。普通人家没有那么多钱，给每个孩子都读书，这走出去的人便也很少了。 即使是有天赋的孩子，或许也因为没有上学的机会而无出头之日。 …… 夜幕低垂，顾青云特地赶了马车回家，新海和白金玉留在马车内。 果然刚出巷口便看到无数小箭朝马车奔来，顾青云一看不对劲，便赶着车奋力往前走。 还好家离大理寺并不远，又有两个人的保护，白金玉终究是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哎哟，少爷，这是咋了。”管家看着半张马车上都插着箭，愣住了。 这当街竟敢行刺他们家少爷，怎会如此大胆。 可顾青云却知道是他的身世救了他一命，那些小箭层层叠叠的飞过来时，明明他的位置是最好击中的，可那些箭都尽量避开了自己一直往车厢里面去。 这些人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是白金玉。 真不知道白金玉昨夜发现了什么？值得被这般惦记。 顾青云拔出箭看了看，不知是有人私铸兵器还是…… 这一眼便能看出是禁军所用的箭，管理那么严格，这些蛀虫居然还能寸草不生的倒卖。 第153章 顾青云也玩舆论 “若是再不引蛇出洞，我估计他们会在除夕夜动手。”顾青云看着门外，目光幽深。 “除夕夜……他们要干嘛？”新海将白金玉挪到床上，呢喃道。 “杀了白金玉，还有，当然是拿回他们那幅图了。”顾青云皱着眉，一张图能引发那么多事，他也是没想到。 看来，这图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几人的估量，或许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也不一定呢。 “那…那怎么办……”新海听到有可能害了同僚的命，愣怔了一瞬。 “明日就往外放出消息，说官府得了一样宝贝，好得不得了，具体什么宝贝就全靠那些说书人去传。”顾青云笑了笑。 …… 次日清晨，安巧正在尝试做粥底火锅，冬天天冷，但也有不少食客是拒绝吃辣的，不吃辣能点的汤底便比较少。 有的食客反应，若是可以把每日卖的汤和火锅结合备好了。 可有不少汤底是做不了火锅的。 安巧只能绞尽脑汁想还有什么火锅可以拿来煮，前段时间做了百香果汤底，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奇怪，可有人试了试又觉得好吃，所以这也是一个类似臭豆腐的存在。 “挨，你听说了吗？据说大理寺最近在破案的时候拿到了一件举世无双的好宝贝。” 安巧拨弄粥底的手顿了顿，怎么又有些八卦可听。 “什么好宝贝啊？这官府都觉得是好宝贝的，那得有多好啊。”另一个食客咧着嘴感叹。 “那自然是举世无双，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听说，那是一个千好万好的大桶鼎，里头的铭文记载了这世上不少好宝贝的位置。”另一个食客道。 安巧看了看时辰，笑了笑，他买的说书先生今日正式上岗，有得好听的了。 果不其然，这说书先生一来，便将这宝贝说的神乎其神。 “话说这宝贝，我们普通人都见不了面。当时，掀开着宝贝的少卿大人，瞬间满脸通红，被这宝贝身上的金光所震撼。等金光闪烁完了，几人才往前走。这竟然是一个通体绿幽的大鼎，金光闪闪，里面刻了数百字铭文，记录了千年前上百件宝贝的位置。这可是个好宝贝呀！几人瞬间兴奋起来，这带回去得立多大功……” 徐半山讲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人物塑造的又极为立体。 安巧只觉得眼前这真是个妙人，明明是早上才得知的消息，现在却能说的这般神乎其神。 但在现代那不是脱口秀演员就是说相声的，这应变能力和写故事的能力真是一等一的。 终于试验完粥底火锅，安巧将这锅底写在今日新品上，然后回到了前台。 大概是这说书先生能力太强，此刻原本只是买些小食的外带客人都忍不住坐下听他讲故事。 顾青云这舆论也正式从几个消息灵通的食肆往外传。 安巧端着虾饺，就见沈冉也坐在下头听故事，笑了笑。 这京都食肆都快成养老基地了，这京城里的闲散富人没事便来这里坐着，要么钓鱼，要么下棋。 沈冉虽不说日日来，但最近也能见到他坐在一个角落里喝茶，吃菜。 门口的奶茶铺便有了它的作用，不少人点一杯之后便在院子里面说说笑笑，坐在长廊下看看风景，一天又过去了。 等说书人说完这一轮，安巧叫住了他。 “徐半山，来一下。”安巧叫道。 “怎么了？掌柜的？”徐半山喝着安巧准备的润喉茶，一遍遍感叹这个食肆的待遇好的离谱。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出书，出绘本要做些什么？”安巧问道。 “这大琰朝出书虽然比前朝容易不少，可也是困难的。首先得找到一个官刻的印刷厂，出书，写书不算难，难的是要得到这个出版商的认可，否则亏钱的东西他们可不愿意做。或者找一个私刻的印刷厂，这种印刷厂多半被多方势力把持着，你首先得让他觉得你有后台，然后让他觉得你这个书并不会亏本。这两种办法都可以拿到合理的版税，不过都需要有人脉才行。”徐半山想了想又补充道，“若这两种方法都不行，倒是可以私印一些，不过这样的方法，若你写的书还行，官府便不会查抄，只会警告你不许超过某个数。但你若写的风靡全国或写的太扯，总之这都是由官府评定的，那你就得蹲大狱了。” 安巧听的头晕眼花，只觉得这事竟然如此麻烦。摆摆手道，“我随便问问的，你也就随便听听。” 本来安巧想的是将前世那些看过的小说或经典名集画下来或写下来，出成书后可以放在新盖的图书角，这样便将奶茶铺移到图书角里去，在奶茶铺改成肥皂铺，一举两得。 可听到如此麻烦，她又有些退却。 实在不行便去书铺里买些能买到的书，大概也会吸引一部分的学子。 可女孩子们便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书，那些需要科考的书多半有些乏味。 大部分女孩子还是更爱看一些画本子，但这画本子的收罗也不太好容易。 “挨，徐半山，你知道哪里有卖画本子吗？”安巧又问。 徐半山忍不住想这小娘子不会是买不到心仪的画本子，所以想要自己出书吧。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有不少店专门卖画本子呢。” 安巧在心里面感叹一句，真好啊。还好有能买到的，只要能买到便好办一些了，至于出不出书的，以后再说吧。 不过安巧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会这么麻烦自己的。 能买到为何还要自己做呢？ 徐半山坐在一边喝起了茶，他在等中午，等中午的食客来了，他就再讲一场。 “中午还讲这个故事呢。”安巧问。 “中午换一个讲，交替着来，这样听了上午的便想听中午，听了中午的便想听晚上。”徐半山老神在在，明明看上去只是二十出头，却连神色都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 “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呢？”安巧不免好奇。 “无师自通，无师自通嘛。”徐半山似乎不想提这个话题，淡淡的岔开了。 第154章 雕刻铭文的大鼎 安巧也不是什么刨根问底的人，点了点头就去后头折腾自己的梅花渍了。 最近梅花开的好，安巧看着梅花不免心痒痒，所以说院子里种了很多种植物，但梅花也不少。 除了吃的，安巧就喜欢折腾些喝的。 夏日里的各种果酒，糖渍的番茄，柠檬，各种各样的花，没有安巧不做成的喝的。 所以有不少人也是奔着安巧时不时拿出来卖的送的小甜水来的。 梅花渍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若是被雪淋过的味道更好。早上冬至去采购时买了一只鹿，据说是猎人刚拖进城门来，便被冬至拿下了。 今晚安巧准备烤鹿肉吃，这梅花渍最适合鹿肉了。 此时，安巧已经将鹿肉腌好了，胡椒粉加上些油和盐，等肉将味道吸入后，再烤便能更好吃。 烤之前，先将蒜切成颗粒，再加些辣椒粉，辣椒面和干辣椒，等烤上时再撒些孜然粉，还有安巧特制的烧烤粉。 这色香味俱全便都有了。 而另一边的大理寺，此时已经被舆论包裹，也第一次尝到了被小毛贼盯上的感觉。 才刚刚下午，便有无数人张牙舞爪的出现。 现在大厅里就坐着一个，面色发灰，整个人都好像没有什么精气神。木讷的躺在那儿，好像真的失去了天大的宝贝。 “我不管，我不管……这是我的宝贝，你们得还给我，这是我祖传的宝贝呀，被贼人所偷走了，你们不还我，天理难容。”他反复折腾着，好像他只要足够有气无力，那东西便是他的。 门口被顾青云叫出来敷衍他们的小吏此刻也有些面色死灰，“那个啥……请问你这个宝贝是什么样的？” “宝贝就是宝贝还能有什么呀？不就是你们拿走的青铜大鼎吗？”那男人眼睛贼兮兮的转来转去。 小吏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可没有拿什么青铜大鼎，这都是外头的谣言。” “胡说八道，你们只是不愿还给我罢了。”那男人不死心，哭着闹着不走了。 大理寺前院本就是报案的地方，小吏也没办法直接将他撵走，只能欲哭无泪的接受着后面的报案。 今日10个有8个是来要青铜大鼎的，拿出一堆有的没的“证据”，说是自己家的东西。 有的撒泼打滚就是不走，非要大理寺将大鼎交出来。 顾青云几人已经在这些人当中来来回回筛选过。 “少卿大人，你这法子有用吗？”新海看着神色各异的货，忍不住疑惑。 “自然是有用的，否则今日怎么会来那么多贼人，这里面10个有5个都是盗墓贼，剩下5个不是小贼就是想来浑水摸鱼的。不过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一看就没什么家传。”顾青云轻描淡写道，今日来的人很多，但大鱼还没出现，或许对方也不知道顾青云究竟知道了什么，真真假假的。 消息放出去，对面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若是知道那幅木刻底细的人，大概也知道我们知道了木刻后面的秘密。他们必然是坐不住的，冒着险来拿和永远都拿不到。我想……或许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冒这个险的。”顾青云特地将消息真真假假的放出去，一方面说拿到了有铭文的大鼎，一方面又说上面记载了不少宝贝。 若是一开始的木刻买家听到了消息，大概已经知道大理寺发现了木刻的秘密。 既然知道了，他们便必定是坐不住的。 白金玉只是发现了一些什么问题，便惨遭毒手，更何况大理寺如今从暗转明。 “走，去趟赵府，今日开始我们又得轮班在赵府外头盯着了。”顾青云道。 其他几个没什么异议，毕竟谁不想过个好年呢？ 这事早些完，便早些能够歇下来。 顾青云想了想，没有在进赵府去，毕竟赵夫人的功夫他也是体会过的。 “少卿，我们要翻墙进去看一眼吗？”赵怀庆问。 顾青云便将目光转向别处，“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听到。” 赵怀庆边了然一笑，手脚麻利的翻了进去。 一刻钟后，赵怀庆又站在了顾青云身侧。 “里头的东西几乎没什么变化，但我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气。”赵怀庆扯出一块帕子。 “这股香气似乎是一种香膏，多半是女子用来擦在后颈、手腕，能散发出香味的东西。室内有一股淡淡的香膏的香气，之前都是没有的，可又没留下什么踪迹，只有那股香气。我猜测有人刚走，若是之前的味道，一直留香的话，这香膏的味道也太厉害了吧。”赵怀庆叫来了乌患，乌患也闻了闻。 “我们都闻不出这里面有些什么味道。可却觉得香味挺浓的。一般姑娘家买的这些香膏都在东市，要不去看一看？”乌患询问的看向顾青云。 顾青云点点头，“得你们去，这里离不开人，总觉得进入赵府已经是不少盗墓贼都会做的事。我想了想，若是人人都能发现木刻的秘密，只需要将木刻打开，再将图纸抄录下来再走，神不知鬼不觉，也不用再去想着如何拿到那幅木刻作品岂不是更容易些？” 现在唯一想要拿到那副木刻的人，大概只有一开始将它送来这里的人了。 不过顾青云并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秘密，可他总觉得这人来人往的并不像是一伙人所为，倒像是很多人的争斗。 乌患和赵怀庆便拿着那块帕子去了东市，新海和顾青云继续蹲守在宅子外头。 赵府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那还没下葬的棺椁外，其余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赵夫人那头天天差人来，今日还说明日是最后的期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灵停够七天。 顾青云也没在阻止，这事儿也阻止不了多久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是顾青云了，整个大理寺都得被世人戳脊梁骨。 所以今日的赵府除了主人的平静之外，下人们都忙碌了起来，明日就是老爷下葬的日子了。 第155章 青铜客 顾青云看着下头思考，突然一只飞箭从耳侧划过，扎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上面扎了一张纸，顾青云笑了笑，将箭拔了下来，打开之后，上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在下乃青铜客，邀少卿大人醉仙楼一叙。” 新海愣了愣，“少卿大人，小心有诈。” “即使是有诈，也不能不去。如今大概是有不少人盯着我们的行踪，我们站在这儿，他们便不会来。所以不知道他们分为了几个派别，但总比没有线索的强。”顾青云将纸团团成一团，带着新海下了楼。 路过街角的杂货铺时，给两人一人买了一个面具。 “带这干啥呀？”新海虽然不懂，但还是直愣愣的带上了。 “自然是稍微遮着一点喽，你可是朝廷命官，就这么私底下跟贼人见面。被有心之人告上去了，又得参你一本。”顾青云拍了新海一下，往前走去，步伐悠然自得，实在不像是心头有事的样子。 其实大理寺一般不会讲究这么多，有时候见犯罪者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可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了，确实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更何况，顾青云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醉仙楼内。 “主人，他们会来吗？”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婀娜多姿的给身前戴着面具的男子倒酒。 看上去弱柳扶风，惹人疼爱。 “会来。”男子掐了少女的下巴一下，似是兴奋般笑了笑，“大理寺少卿……真有意思。” “主人叫他们来，是想让他们别再插手这个案子吗？”少女声音婉转，倒显得有几分可怜兮兮。 “是啊，我只是觉得他们查案太慢了，再这样下去……都快到除夕了。我只是想告诉他们凶手究竟是谁。”那男子笑的轻蔑，似乎不将世间的一切放在眼里。 “主人真是善心大发。”那女子扶着男子的肩膀，笑的花枝乱颤。 顾青云带着新海到了醉仙楼，醉仙楼是京都府里面最贵的酒楼，基本都以独立包厢示人。 在里头谈话的私密性极高，有不少达官贵人，皇亲贵胄就喜欢在这样的地方谈事情，密闭性好，又不会被人听去。 所以顾青云才会选择见面，虽然单独见面的风险很大，但不怎么容易被人看到。 深吸一口气，顾青云迈进了醉仙楼。 “客官有预定吗？”看门的小二不卑不亢，丝毫看不到他眼里的卑微。 “青铜客。”顾青云轻声的吐出了三个字。 小二便拿给两人一个门牌，又叫来一位婀娜多姿的侍女带着两人往里进。 “客官这是第一次来，还是来过很多次了，有相熟的姑娘吗？”那少女声音清冽，宛若甘甜。 “带路就好。”顾清明声音冷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 那少女微微一愣，又再次将笑脸贴在了脸上，“好的客官。” 新海不怎么出入酒楼，此时已经有些不适了。 顾青云看出了他的局促，微微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新海立马调整了姿态，虽然他没怎么出入过这样的酒楼，但是他也知道不能露怯。 两人被带着七拐八绕，终于到了最里面的包厢。 “客官里面请。”只见少女在一块儿雕刻完美图腾的放入门洞一侧的机关处，机关转动，门便缓缓打开了。 顾青云看着那块小石板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如今门已打开，也没时间去想这块小石板上的图案到底是什么了。 此时里头只剩青铜客一人，里头的少女早已不见了踪影。 待门缓缓关上后，青铜客才指了指一侧的位置，“您二位终于来了，我可是久等了。” 顾青云看了看面前戴着面具的青铜客道，“不知阁下邀我二人到这里有何贵干？” “这醉仙楼的菜可格外好吃，你们若是不尝一尝，那真是亏待了我点了这一桌的好菜。”青铜客笑着将一块薄如蝉翼的鱼片放入嘴中，细细品味着。 “还请先生开门见山吧。”顾青云没打算吃他的菜。 “少卿大人，这可就没意思了，我点了这一桌子的好菜，你若不吃岂不是浪费了。”青铜客执意要顾青云坐下。 顾青云被惹的有些恼怒，“先生若没事，我们便走了。” “少卿大人，果然年轻有为，这般沉不住气。”青铜客笑着讥讽道，顾青云转身就要走，青铜客又道，“少卿大人不是一直在找杀害赵大人的凶手吗？我和赵大人可是故交，他帮我修复了无数件宝贝，我也只是想尽我的绵薄之力帮他将凶手绳之以法。” “你到底是谁？”顾青云没有被他的言语扰乱心智。 “我不是介绍了吗？我叫青铜客。”青铜客笑眯眯的，透过面具都能感觉到他丝毫不畏惧顾青云。 “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新海忍不住插嘴道。 “您二位不也不以真面目示人吗？”青铜客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认真的打量起了面前的两人。 “还请先生告知我们有何线索，若真如先生所言，大理寺必有重谢。”顾青云神色平静，其实一般提供线索的都能领到一些银钱。 顾青云只是将这银钱放大化了，反正库里还有一堆盗神送来的东西。 青铜客似乎很满意顾青云的反应，“坐下，我慢慢跟你们说。” 顾青云见推脱不下，只能带着新海入了座。 青铜客似乎极其满意，笑嘻嘻的道。 “在下不过是一介小小的白丁，占着有几个钱？倒认识不少捣弄古玩的人。” 话虽如此，但顾青云一看他的气度便知道，这人必定有很强大的家族背景，有些神态和自信并不是后天可以养成的。 “这位赵平便是我认识的人之一，他白日里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晚上偷摸接了不少盗墓贼的修复工作。他喜欢做这些，也不为了银钱。每年有不少人找他修复古玩，你们看到的木刻便是其中之一。这是京城一位人家的传家宝，这一户人家也是家学渊源，在盗墓界有这不小的地位。” 第156章 青铜客的目的 青铜客调笑似的夹起一块石斑鱼的脸颊，这道菜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珠圆玉润。 “哦，对了。现在最少有三户人盯着这块儿木刻，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小贼。也想知道你们大理寺到底拿到了怎样的宝贝？少卿大人真是有勇有谋，这样的计谋都能想出来，在下佩服。”青铜客将那块切的薄如蝉翼的石斑鱼脸颊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顾青云问，“既然阁下如此清楚，想来江湖上知道这事的人已经数不胜数了。既如此，阁下找我又有什么意义。” 青铜客夸张的咧开嘴角，“你将那块儿木刻带来，我告诉你是谁杀了赵平。怎么样？很公平吧？” 说完又笑了笑，泰然自如的将酒碗端起来，“我主要是喜欢赵大人刻的老虎。” 顾青云也笑了，这人将贪婪放在脸上，又给自己的贪婪找好了借口。 看上去仿佛是透明的，但细细琢磨又不好笑了。 他不过是不把顾青云放在眼里，起码在醉仙楼，他大概是可以很有把握的。 “少卿大人，喜欢我讲的笑话吗？喜欢我讲的笑话就好好想想我的要求吧。一个破墓穴图，据我所知，应该已经有不少人到赵府里将他抄录下来了。少卿大人，相信我，我不过是想要找大人最后的遗迹。”青铜客扭着脑袋看向顾青云。 “那是重要的物证，若不破了案，那块东西便拿不出来，且那是赵大人生前的遗物，赵夫人不会让我带走的。”顾青云淡然的指了指赵府的方向，又道，“且……阁下大概也知道，这位凶手和赵夫人关系匪浅，这东西对这凶手的重要性便不用我在跟阁下讲了吧。” 青铜客似乎没有料到顾青云真的知道些什么，瞳孔猛缩，但又很快保持住了镇定，“少卿大人果然厉害，我也不是想为难少卿大人，我可是合理合法的商人。若带不出那块木刻，便不用再来醉仙楼了，这凶手也只能靠各位兄弟自己找线索了。” 顾青云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你要整幅木刻，还是只要前面赵大人刻那块。” “自然是整块都要，少卿大人也知道，那样精巧的技艺，不是谁都可以做出来的，拿到市面上也是流芳百世的佳作啊。”青铜客将放在一旁的卷轴拿起来，递给顾青云，“少卿大人，我只是个商人。” 卷轴打开，里头赫然是前朝公主的画像，顾青云看了看画像和卷轴，即使他不热爱古玩，也能看出这纸是前朝常用的花木纸。 “阁下有这样的好东西，干嘛在乎一个木刻。”顾青云还在和他打太极。 “自然是因为，这物便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千秋万代，少卿大人可别忘了，这木刻我是要留着给我孙子，重孙子去卖的。” 顾青云这才听出了青铜客的意思，这大概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活化石家族，古笙。 这个家族从几千年前便有记载，他们多半拥护着王侯将相，皇亲贵胄。能得到不少宝贝，也被很多人称为活化石。很多东西无法验证，便去他们家找，总能找到一些线索。 这个家族一直都靠贩卖古物赚取钱财，他们总是在每一代拼了命的收集宝贝。再有第三代或第四代卖出去，生生不息。 “古笙？”顾青云搅了搅面前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汤，又笑眯眯的抬头。 “少卿大人果然聪明，我只了了说了几句话，少卿大人便能猜到这么多，在下佩服。” 倒是顾青云，确定对方的身份后，便没那么被动了。 眼前这人若真是古笙的，交给他也不算什么坏事。 “后头有墓穴图。若你能同意我们将其毁了，我们便能从赵夫人手上拿回来。”顾青云笑道。 “那这宝贝不就残缺了吗？” “是有残缺，可是总比蒙尘的好吧。您再仔细想想……” 新海还没跟上两人的节奏，左右观察着，一直到现在都还在想少卿大人到底在说什么。 古笙又是什么。 “毁掉可以，但是你得让我找个师傅去毁，若是直接划拉掉太可惜了，我转雕别的东西。”青铜客想了想，最终也愿意退一步。 “你愿意就好，事关重大，我也是冒着险才将这东西给你的。”顾青云并不想交出这幅木刻画，可当下第一反应是稳住眼前人，若是能套出些消息便更好了。 虽然这东西留在大理寺便是树大招风，若进了宫里便是不敬先人。 但无论在哪里不轻易示人，便可得安宁。 顾青云和新海离开了醉仙楼，往赵家去。 街面上结了冰，可雪却停了。 “少卿大人，你怎么能答应他？”新海从离开醉仙楼便有些闷闷不乐。 “缓兵之计，我也没想好呢。”顾青云笑了笑，这东西是烫手的山芋，可也不能随便给人。 刚才稳住青铜客才是首要的目标，在别人的屋子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少卿打算怎么做？”新海又问。 “我一直怀疑凶手和赵夫人有些关系，门户大开，连自己的丈夫死了也只是装装样子。刚才我试探青铜客，看他的表情不也很震惊吗？这就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还有……上次在院子里赵夫人那个小儿子又哭又闹，说是看见了父亲。我在想会不会有人想要顶替赵大人的位置，和赵夫人生活下去呢。”顾青云摩挲着下巴，认真道。 “装成赵大人的样子，和赵夫人生活？？？”新海难以理解，但试图理解。 “那肯定不是，只是可能有些许的相似，或者本身就是亲戚的关系。甚至说他易容成那个样子方便进出呢。”顾青云想了想，“之前赵大人还在，他若是伪装成赵大人的样子，便不怕被人撞破，来去也方便些。” “可若是他杀的人，他怎么还会伪装成赵大人的样子进来呢？”新海终于跟上了节奏，奇怪不已。 “这太多可能性了，我还是倾向于赵夫人的儿子或许之前就是见的两位父亲，万一这位才是他的亲父亲呢？”顾青云对于这种家庭伦理剧不感兴趣，可却偏偏次次卷入这样的纷争，真是造化弄人。 第157章 赵府着火 还没走到街口，那头的喧闹就震耳欲聋。 “赵大人家这是犯了什么罪。” “什么？你说的是哪个赵大人？” “这最近天天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赵府……还有几个赵大人？” “咦，又出什么事了？这赵大人不是都没了吗？” “那自然是出了事儿，他们家着火了，现在京都衙役们还在灭火呢。” …… 顾青云和新海听到路人的对话，皆一怔，随即飞速奔跑起来。 真是见了鬼了。 等两人到了赵府，基本上已经被扑灭了，整个屋子几乎被烧成了黑炭，面目全非，难寻真相了。 此时所有赵府的女眷们都站在门口，又是这几日那一套，哭的声嘶力竭。 “少卿大人，我知道你家世显赫，职位又高，受人尊敬，对我们这些小门小户不上心。但就算你再不上心，也不至于让人烧了老爷被害的屋子吧？你…你……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赵夫人哭的声嘶力竭，言语之间也多有冒犯。 “怎么回事。”顾青云无奈，拉过身边的小吏问道。 “此时正是换班的点，我们正准备换班呢，突然间便着了大火，我怕伤着人，并将所有人都赶出了院子，只留下了我们，可这火烧的太大了，没多久……这间屋子便被烧完了。”小吏声音很轻，仿佛真的在害怕什么。 顾青云捏住他肩膀，“无缘无故怎么会着那么大的火？” “属下…属下不知啊，少卿大人，我们每日都在这里看守着，除了赵夫人外，不让别人进这间屋子的。”小吏吓得哆嗦。 哪料到赵夫人听到这话，也不哭了，站起来就质问的，“你是觉得我做了什么手脚？这可是我的夫君，我能做什么手脚？” “赵夫人稍安勿躁，我们大理寺的小吏也只是转述他看到的东西，还请不要责罚。”顾青云说完，给小吏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吏便飞快离开了。 “哼！总之，今日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的话就撤出我的府邸，既然什么也查不到，我便也不指望你们了。”赵夫人恶狠狠的瞪了顾青云一眼，带着众人离开了后院。 赵怀庆见赵夫人走了，这才将香膏拿出来，“少卿大人，这可能就是着火的原因之一。” “嗯？”顾青云接过香膏闻了闻。 里头就是正常的女性用香，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我们都知道油便是最能燃烧的物件之一，但这么大个屋子入泼上油的话，外面的小吏一定可以闻到……所以这人便用了香膏，这味香膏里也有不少可燃物，再加上味道大的惊人。他将其涂在木刻上，又在屋内撒上一层油。我们便会以为这人刚走没多久，事实上他可能涂了好几罐香膏在屋内，等他要放火前，再铺上油。既不会被人发现又油，又能迅速燃烧。”赵怀庆话音刚落，乌患便拿出两个薄薄的纸片。 “这两个纸片一个是沾了香膏的，一个没有。”说着便用火折子点燃了两片纸片，果不其然，沾上了香膏的纸片燃烧的又快又干净。 且燃烧后，这香膏的味道更加浓烈。 “放火的人选在换班的时间动手，说明在发现火之前，火已经在屋内燃烧了一段时间。且，这人大概很了解我们每日何时换班，多半也是府内的人。”乌患看着熄灭的火焰说道。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顾青云淡淡开口。 “什么？”乌患和赵怀庆惊讶的看着顾青云，怎么他们还在分析，顾青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刚才来的所有人里面大家都穿着睡衣，蓬头垢面，只有一个人换了崭新的衣服和鞋袜。”顾青云回想般拧着眉头。 “换了鞋袜不奇怪，可换了崭新的鞋袜和衣服，又是在这个时候……若家里着了大火，可没时间做这些，或许他的衣服上沾了这味香膏，只需要现在将他换下来的衣服找来便可，而且此人的身形从背后看与赵大人十分想象。若是以孩子的视角抬头的话，那胡须和赵大人的也是一模一样。” “他是……谁？”乌患想着那些面孔，有些不确定。 “赵府几年前找来教书的先生，季先生。”顾青云话音刚落，新海便提着季先生和一堆衣服回来了。 季先生刚被放下，便慌慌张张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像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似的，“少卿大人，这是做什么？我虽然只是一个举人，但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你这般对我，不怕我告到皇上面前吗？” 顾青云恶劣的咧开了嘴角，“你马上就可以赴死了，还在乎什么外表呢？” “少卿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季先生好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而更在乎自己的外貌，拧着眉头继续将衣角扯得平平整整。 “我说，你杀了赵大人，又放火烧了赵府，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吧。”顾青云懒得跟他废话，想站起身回大理寺再审。 谁料季先生一个反弹，生生离了三米远，“少卿大人是因为找不到凶手，想随便找人顶罪吗？” “那也不是……看到没，新海手上拎着的衣服是你刚才换下来的吧。”顾青云指了指衣服。 “是又怎么样？我平时最爱干净，一整日换三四次衣服都是正常的。难道就因为我换了一个衣裳，你就觉得是我杀了人吗？”季先生气定神闲道。 “唉，这味香膏和你衣服上的香膏味道一模一样，而这味香膏便是在着火前，我们最后在火场里闻到的，包括现在你去闻也能闻到这个味道，不知道季先生究竟用了几盒香膏。”顾青云看着他，明明不想与他废话的。 “这香膏人人都能买得，我喜欢这个味道，我不能买吗？”季先生嘴硬的看着顾青云，可眼底已经缓缓涌上了心虚。 “我不是说这香膏买不得，火场着火前有浓烈的香膏的味道，而你却在着火后立马换下了这套衣服。若你还觉得信息不够，那你低头。你脚上的鞋袜都是崭新的，那前一双鞋袜去哪儿了呢？”顾青云笑着看他。 第158章 凶手，赵府案完 没等他接话，又道，“我知道去了哪里……你想从火场带走些什么，大概便是外面流传的墓穴图吧。但你进去翻了一圈，并没有翻到，且已经点燃了火，时间并不多了。 你发现自己动作太慢了，于是只能忍着走那些已经被烧焦的地方，继续寻找你要的东西。 可你还是找不到，于是你便急了。 或许是想着你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又或许是你怕背后的买家知道是你放了火。 于是你气急败坏的往火场里撒了油，慌张的离开了现场，你将脱下来的鞋袜放在了一侧，你害怕被人发现，想着若是能在火场中被烧掉了，那便不会暴露行踪。 没想到我大理寺天生便是破案的，小吏重进现场看到了地上的鞋就觉得奇怪，没灭火前就将你的鞋袜救了下来，你看和你现在脚上这一双的尺码一致吧。 再者说，这鞋底的火灰也是蹭不掉的，那就意味着在灭火前这就是纵火者最后留下的东西。 你肯定要说怎么证明这鞋袜是你的，你别急，这鞋子本身是京城里面有名的育德铺做的。 他家的鞋子一直都软底，但却不牢，所以你买回来后没穿多久，它便鞋底与鞋子分离，你因着没有娶妻，没人给你缝补。 于是你又找了裁缝铺去缝补，至于裁缝铺的单子，我已经让人去拿了，这家裁缝铺的真巧我也经常去，且他的账目做的很细，什么人补了鞋记得一清二楚。 这针脚一看便是李娘子家的，她家的针脚和别家不同，喜欢在结尾前一个口收线，再在结尾后最后一个口收线，这是他们家的独门秘籍。 你慌里慌张的泼油的时候还不小心弄到了你的衣角。还有……还要我说下去吗？”顾青云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气定神闲的看着他。 “那你们也只能证明我是纵了火，证明不了我杀了人。”季先生大概是真的急了，言语间尽是破绽。 “你看，你看，你看，我说两句你就急。自从你入了府之后，赵夫人的心情变好了很多，这几年赵大人升了官，发了财，无数的人往他怀里送美人，他自然也把持不住，便挑了些喜欢的纳妾，纳了妾之后又结婚生子。 赵夫人早就对他不满，可你的出现弥补了赵夫人的不满，他还和你生下了一个小儿子，这个小儿子平日里在外头叫赵大人爸爸，在家里叫你爸爸。 所以上次他说看到了爸爸，并不是看到了诈尸的赵大人，而是看到了你。 为什么说是你杀了赵大人呢？ 那是巡逻的人说来来回回看到了不少人进出，确实没有你的名单，可是你猜，我发现了你杀赵大人的那天晚上，雪正好不厚，你踩到了后头的泥坑里，然后又下了大雪，你的脚印便被掩埋了。 可今日难得的放晴了不少，我顺着墙根走找到了那脚印，它们零零散散的被大雪冲走了不少，可还有不少留在那儿。 从外头到赵大人靠外的窗子下头，一排脚印，你将他杀了，并用你特制的鱼线将它捆成那个样子。 这鱼线我也在你的房里翻到了，便是这一卷吧……你平日本就爱好钓鱼，有些鱼线倒也不奇怪，可这鱼线一看便是特制的，不容易拉断。 多少人都找不到这样的门道，可是你会，因为你们家之前便是世代做鱼线的，也是因为这鱼线能赚钱才将你供到了举人的地位，可谁知你不争气，考上了举人之后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你将赵大人杀了之后，又将他的头砸出了一个洞，然后离开了。 一开始，赵夫人在给他送的糕点里下了药，他神不知鬼不觉便觉得晕眩，你杀他的时候，他便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了。 可你们下的药实在太重了，都那么鸡肉了，白金玉还是看出来了，你便想要白金玉死。 你找人往大理寺井里撒了药粉，虽然我不知道你许诺了什么，但你想的是若是白金玉不说出来，这事便永远成了秘密。 甚至你还买凶杀人，想要用箭射杀白金玉。 下完药之后，等他完全死了，你就在他的头上凿了一个洞，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个洞是致命伤，但其实不是的。 致命的是赵夫人送的那一碗有毒的药膏和你在门外放的香薰，这香薰有毒，你放完之后便走了，赵大人在迷迷糊糊间吸入了不少有毒的气体，便彻底昏厥了过去，在他还没死绝时，你在他的头顶遭了一个洞。 他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便死掉了，你和赵夫人想要以一己之力霸占整个赵府。 确实，赵大人死了之后有合理继承权的变成了这个府里的嫡子，也就是你的儿子，赵大人到死都不知道你给他戴了绿帽子。 当然了，如果你还说证据不足，或者你对那幅木刻没有任何的想法的话，那边有些天真了。 你也发现了这幅木刻作品背后的买家身份地位都不是你惹得起的，于是你想一睹这块儿木刻后头的真容。 可你既不会武功，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便只能借着放火的缘由进去看一看这幅木刻，可是你要找的是墓穴图，你并不知道这墓穴图就在木刻的后头，所以你翻来翻去也没有找到所谓的墓穴图，你恼羞成怒便泼了油。 你怕事情败露，墓穴图的主人不放过你，所以你索性将整个屋子都烧毁了，这样便栽赃给了天灾人祸，或者栽赃给大理寺。 这边也就可以金蝉脱壳了，赵夫人几次三番的阻止我们查案，不过是害怕你被揪出来他的如意小郎君。”顾青云说完，只觉口干舌燥。 “白金玉左右就醒了，现在还养在我的院子里。”顾青云又看了看季先生，谁料赵夫人突然窜出来，跪在地上又开始哭，“少卿大人都是我的错，是我指使他干的，我实在和那个老头子过不下去了，他对不起我们娘几个啊。明明我才是他的发妻，可他却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们的事。” …… 悲悯的哭泣声一声接着一声，顾青云无奈，只叫了人将季先生带走。 便带着小吏们离开了赵府。 这幅木刻图也永远的埋葬在了灰烬下，几番争斗，最终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想来也有些许的唏嘘。 第159章 新年好 除夕夜之前，雪终于停了几日，安巧趁着机会到庄子上拿了不少东西，甚至还宰了猪。 这一次是童山带着童一一和大寒一起宰的猪，所以便没有杀猪饭这一茬了。 整个京都食肆所有人都在为了年夜饭努力，除了小绿小红在奶茶铺忙碌，其余所有人都在采买，腌制，就怕除夕夜出岔子。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除夕的到来。 …… 除夕的早晨，天气放晴，难得的舒适感萦绕心头，“小娘子，走，贴春联去了。” 安巧的春联是街头王大爷写的，王大爷是个老秀才，虽然最终没有进入朝堂，但那手字是十里八乡都认可的好字。 “好，来了！”安巧今日也穿上了红色的新衣服，预示着这一年红红火火。 除了安巧，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戴上或穿上了红色的物件，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小娘子你看应该贴哪个？”七陶笔对着手里的两副对联，满脸的喜色。 因着过年，安巧这个月炸了不少炸物放在铺子里，大家都吃的有几分珠圆玉润的味道。 原本买回来是瘦巴巴的雨水也长出了不少肉，现在看上去带有几分小家碧玉了。 “大家新年快乐！”安巧眼见着人来齐了，笑嘻嘻道。 “小娘子，新年快乐！”大家异口同声的拜了年，原本该晚上现在发的压岁钱，安巧还是提前拿了出来。 其实每人也不多，因着之前已经发过年终奖，但这东西讲究一个寓意。 每个兜里放了八枚铜钱，兜子是安巧亲自做的，为的是祈求大家明年也过得平安顺遂。 这个年纪小的丫头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在家里时，因着是女孩儿，所以每次收到压岁钱，要么只有一两文，要么根本就没有。 没想到卖身为奴为婢后，居然还能获得这样的优待。 连赵横之抓着那个只有八枚钱的红封，都没有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在家时能拿到的钱多，可真心实意的祝福却少了。 “好，大家收拾收拾便准备今日的大战吧。”安巧笑嘻嘻的看着大家，“七陶，你将春联贴好。冬至再去买些食材，虽然我们如今的储存已经够了，但万一不够呢？剩下的人该干嘛干嘛去吧。” 因着年夜饭的生意火爆，不但将晚上的桌子全订完了，中午的也订走了大半。 所以大家的喜庆也就维持了一刻钟，便又全员投入了忙碌了。 “赵横之，你真不回去过年吗？”安巧再次疑惑道。 “哎哟，不回去不回去，你咋那啰嗦。我走了，这早上的八宝糕谁做？这晚上是十全十美锦盒谁做？你少在门口废话了，今天你也得帮忙，你以为你还能躲得了懒。”赵横之没好气的说完进了屋内。 留下安巧一个人默默的在心里面想，死崽子。 很快，京都食肆便是一片繁忙的味道。 安巧将订桌的人分为大中小，又将口味分成东西南北中。 东边的菜偏鲜香，西边偏酸辣，南边偏甜口鲜美，北边面食多，味道厚重些。最后，选了中的客人便是什么都要一点。 根据分类，每家每户都定好了自己想要的。原本安桥想的是东南西北好卖些，没想到最终结果是选了中的客人占大头。 除了吃食外，安巧将每一桌都加了一些炸物，根据不同的地区选择，配不同的炸物。 安巧甚至熬了一锅番茄酱，特地给订了南边桌的人。 就是可惜，芥末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原料买不齐，不然定了西边桌的客人大概是爱吃的。 至于糕饼，安巧定下来的都是一样的，十全十美锦盒，什么都有一点。除了平日里卖的最好的冰皮月饼，还有几样赵横之常做的拿手糕饼，再加一个定胜糕，倒也有几分滋味。 喝的便五花八门了，除了每桌送一个茶水外，其他的想喝就再买。否则每桌都送酒的话，有的桌不喝就浪费了。 除此之外，还有人只定了一些菜，没有订桌子的，虎皮凤爪，松鼠鳜鱼，现炸香酥，还有逐渐演变成了招牌的猪下水…… 大概应该是过年，大早上外头边热热闹闹的，连鞭炮的声音都有几分此起彼伏的味道。 做年夜饭的酒楼不止京都食肆一家，所以早上的市场即使卖的贵，也卖出去不少食材。 “挨，这不是京都食肆的冬至小哥吗？”冬至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是招福楼的掌柜。 “冯掌柜新年好！”冬至礼貌的回复道。 “小哥过年好。”冯掌柜也回了一声，又道，“今日京都食肆也要做年夜饭吗？” 冬至警惕的看了看眼前的人，警惕道，“小本买卖，并没有太多人。” “小哥别紧张，是这样的，我们家原本也要做年夜饭，可这桌子实在订不出去，人来人往的，我也不跟你说假话。我之前买了一些食材，想着做年夜饭的时候用，可这年夜饭的桌子没订出去几张，我便不做了，只做一些年夜菜卖便可，可这食材太多了，若是不用又会浪费，我可以便宜两成卖给小哥，小哥看怎么样呢？”冯掌柜看上去真诚无比。 可冬至时刻记着小娘子的话，便宜没好货，天上没有掉馅饼的时候。今晚订桌的可是有不少皇亲贵胄，朝廷大员，若是吃出了问题，算谁的？ “多谢冯掌柜的好意，我们家小娘子也囤了不少食材，我今日出来只是给她买些香料的，实在吞不下太多的食材，冯掌柜，不如你问问别人吧。”冬至尽量将声音放低，显出了几分不卑不亢。 “哎呦，没事，没事，若是吞不下便算了。”冯掌柜豁达的摇摇手，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大度。 冬至又不好意思回了一个礼，其实拒绝人真的好困难。 旁边一个小哥看到了，上前拦住了冯掌柜，“冯掌柜是吧，货在哪儿呢？能让我去看看吗？” “可以呀，小哥。若是卖不出去，我便将它们全都腌了。”冯掌柜看上去丝毫不着急，实在有几分坦然。 第160章 中午的小年夜饭 冬至一时半会儿摸不清头脑，但也没有再说话，只默默的目送着冯掌柜远去。 这冯掌柜在街头开了一家小一些的酒楼，名字就唤招福楼。 前些日子来过食肆，跟小娘子谈了一些生意，从铺子里买走了一些酱料。 或许是想复刻京都食肆的吃食，可买回去后，这些酱料并没有在他手上发挥多大的作用，甚至有的给食材减了分。 所以这招福楼的生意一直不好，可这冯掌柜按理来说也不会将小娘子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吧。 毕竟这些酱料买回去，小娘子都是便宜了三成的价格卖给他的。 冬至摇摇头，不太懂。但是心里却庆幸，还好没有答应，总觉得里头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漏洞。 想着并没有在看冯掌柜和那个小子，转头进了市场。新鲜蔬菜该买一些，如是食材越新鲜做出来的吃食便越好吃。食肆里有两头从庄子上杀回来的大猪，小娘子夏天时腌的肉也都能吃了。但小娘子交代了，若是有新鲜的猪肉还是得买。 冬至最终又买了一头猪，买了不少瓜果蔬菜和水果。 冬日里水果少，能到京都府的水果更是少之又少，冬至只能挑了些苹果，还好小娘子会煮苹果肉桂茶，那个味道也是不错的。 不然往日里爱喝甜水的那些小娘子们，怕是都要去奶茶铺消费了。 等冬至回到食肆时，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已经让人有些受不了了。除了那些热菜热汤外，炸物和卤菜已经满院飘香了。 以前食肆小，满屋飘香，倒也不奇怪。 但如今换了那么大的院子，还这般香气十足，冬至忍不住想怪不得自己越吃越胖了呢，天天在食肆里谁能不胖。 冬至叫送货的人帮忙抬到了大厅里，今日是除夕便没有开早市的档口，全力做起了年夜饭。 有人喜欢在原本的小食肆里，有人喜欢在院子里，都是凭个人的喜好在选择。 “小娘子，我将东西买回来了。”冬至笑嘻嘻的进了门，顺手洗了洗自己的手。 “好嘞，辛苦了，辛苦了，快进来吃点早食吧。”安巧将早上刚炸的油条递给他。 冬至便囫囵吞枣般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起了早上奇怪的冯掌柜。 “你没答应是对的，我们不贪这小便宜，万一吃出了问题还不好负责呢。”安巧想了想又道，“买走它食材的……是谁家的小厮你知道吗？” “那人是个生面孔，我没怎么见过，便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冬至愣愣道。 “这要是实在不干净倒也算了，吃不出什么大问题，但若是下了药……这不多危险，入口的东西还是小心些为妙。”安巧想了想，后续应该跟京都府衙说一声呢。 可安巧又怕自己多管闲事，万一食材没问题，这不是白忙活一场，还浪费了衙役的 时间吗？ 最好的办法还是得知这是谁家小厮比较好，通知主人家总比通知京都府好。 他原本想的是食材可能会不干净，没想到小娘子想的多，还怕会有人下毒，愣愣的庆幸自己没有买下来。 “反正现在厨房里也没什么你可以帮忙的事，要不你出去打听打听那小厮是谁家的？”安巧想了想，良心有些过不去，若是没事情还好，若是出事了，她大概会一直愧疚于现在没有多管闲事吧。 冬至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点点头，撒腿跑了出去。 “小娘子这样做，冯掌柜会不会觉得你在多管闲事？”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七陶忍不住问道。 “我也希望我在多管闲事。”安巧想了想，“如今这京都府里的酒楼就算不办年夜饭，也会卖些年夜菜。是食材真有问题，就不知道送到谁的府上去了。送到富贵人家还好，毕竟每一道菜都会验毒，可若是寻常百姓买了去，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七陶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好像有几分道理。 跳过这个小插曲，安巧炸起了肉丸子。 肉丸子有胡萝卜肉丸，玉米肉丸，纯肉丸，整个屋子里香的不行。 “小娘子给我吃一个吧，就一个。”秋分摩拳擦掌想的在一侧。 “我又没说不让你吃，再说了，你吃的还少吗？”安巧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这小丫头，别的不说，这撒泼打滚的能力还是挺强的。 “这不是因为马上我就该去迎客了吗？”秋分不在意的说道，用筷子捏起一个肉丸放在手心里，等丸子冷了些才放入嘴中。 “迎客？你可别说这么难听。”安巧没好气的踢了她一下，无奈道。 秋风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话语有歧义。 今日是除夕，锦鲤也终于从待了小半年的书房里走了出来。 “锦鲤过来。” 远远的，便听到安巧在叫他。 锦鲤三步变作两步跑了过来，“小娘子，有事吩咐我吗？” “对，你去加那些彩球彩灯笼全都挂上，除了门上，那些树杈子上也可以挂，反正别让我看出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好了，过年嘛……还是喜庆一些，讨人喜欢。”安巧吩咐道。 除了准备年夜饭，安巧还特地找了舞狮的队伍，今天中午和下午一共表演两场。 过年若没有些敲敲打打的，真不像过年。 虽然这一片大部分属于住宅区，可外头已经闹开了，安巧已经听了一早上的敲锣打鼓的声音了。 还未到午时，人流便陆陆续续来了。 有拖家带口的，有几个朋友相约来吃一顿午餐的，总之热闹无比，沈冉早上要进宫陪皇上吃饭，下午他也订了一张桌子，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可能是为了吃到更多的菜，定了最大的桌。 “客官，新年好！”秋分元气满满的声音穿透门窗，似乎要将这种喜悦告诉所有人。 安巧笑了笑，继续炸着手头的丸子。 很快香气扑鼻的味道便一道一道的抬上了桌，荤素搭配，连汤头都香的不行。 不知究竟是因为今日过年，还是因为菜色多，什么味道都有，显得整个食肆更香了。 第161章 再见明月公主 “好香啊，小娘子。”一个食客刚吃了一口丸子，便觉得浑身都是香香的。 “香就多吃些。”上菜的是七陶，她笑盈盈的放下菜，然后离开了桌子。 说书先生讲的是祟的故事，据说人们除夕夜要放烟花炮竹的原因便是要驱除邪祟。 虽然已经是一个老生常谈的故事，但大家都觉得有趣的不得了。 在这种氛围下，听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都有同样的共鸣。 除了吃吃喝喝，说书先生和唱戏的戏子轮番交替，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如果说中午已经算是热闹无比，年味很重，那晚上更是让安巧大开眼界。 老百姓们都给孩子们换上了最干净体面的衣服，将手上头上都绑上了红色的绳子，一家人喜气洋洋的进了食肆。 贵人家坐着雕梁画栋的马车，连马车和马都被绑上了，象征吉祥如意的物件。下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富贵，不是穿金戴银，就是绣有暗花的裙摆，小娘子们个个娇艳欲滴，少年郎们个个清朗俊逸。 他们的父母亲跟在后头，或许是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过年方式，也或许是因着京都食肆并不是什么多大的酒楼，显得有些不自然，可脸上的坦然自若仿佛他们的标配。 永安侯带着儿子也来了，两个人比起老百姓显得贵重了不少，比起贵人们又显得随意无比。 倒是有几分洒脱。 顾青云也带着全家人来了，这还是安巧第一次见到公主。她依旧不动声色的招呼着，“客官里面请，中大桌，这边来。” 安巧之前在现代吃过不少餐馆都会放一个漏斗，意思是漏斗漏完后，如果菜还没上齐，并可以再补一个小食或一个菜品。 所以安巧今日也反制了这个方式。 “客官随意坐，沙漏如果漏完了，菜还没有上齐，就多送客官一个小食或一个菜品，还请客官稍安勿躁。”安巧介绍完后，七陶便立马端上了准备好的茶水。 之前的每一桌安巧和七陶都是如此配合的，虽然七陶一开始有些排斥，她总是怕搞砸了。可安巧告诉她，来食肆吃饭的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架子，若是唯唯诺诺的，才会有灾祸。 一开始七陶还是有些紧张，可慢慢的见大家都没有为难她，再加上也有不少平头老百姓订了桌子，便也没那么紧张了。 接下来上菜的便是雨水和秋分，两个小姑娘端的稳稳当当的一桌接一桌的上菜很快，整个场合便被热起来了。 外头的舞狮队也开始了表演，出于私心，安巧给顾青云的桌子十分不错，二楼，且靠近外头，可以赏景，也能很好的看到舞狮的队伍。 大家都期待满满的等着上菜。 “祖母，你试试这个，可香了。”顾青云安利的将骰子牛肉放到了祖母的碗里。 这骰子牛肉是一个一个用香茅草烤的，味道浓郁，又因为有着香茅草，并没有太多的膻味。鲜香无比，肉质也不老，放到嘴里面甚至还能爆汁儿。 公主稍微冷了冷牛肉，便听孙子的将整块塞到了嘴里，口腔内瞬间充满了牛肉的香气，“真是不错，这牛肉怎么可以烤的这么嫩？” 老侯爷，侯爷，公主，大夫人，侯府世子，纷纷捡着自己感兴趣的菜色入口，确实好吃。 “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大夫人喜欢这些软糯的食物，一桌正好有一个土豆丸子，土豆的味道瞬间捕获了大夫人的心。 每个人都在疯狂的往嘴里夹着喜欢的菜，一边看着外头的风景一边吃，外面又下起了雪，可里面却暖烘烘的，实在是有些惬意。 等沈冉带着人来时，安巧才知道他为何订了这么大一张桌子。 居然带来了明月公主和几个小公主，小郡主，甚至还有世子爷。 他们围着沈冉叽叽喳喳的叫哥哥。 安巧看了看来人，只觉得两眼一黑，本就有些坨的背此时更坨了。 “小娘子，准备给我这桌摆宴吧。”沈冉笑了笑，明月公主微不可察的也笑了笑，冉哥哥出宫不到半月，脸上的笑容变多了这许多。 果然，她就说这宫外才是真正自由的世界吧。 安巧将人带入食肆，想也没想便把人安排在了顾青云身边。 放在这儿，总比跟老百姓放在一起要好多了，这食肆里“口出狂言”的人不少，若是被小公主们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那多不好。 这就跟青少年模式一样。 “客官坐，沙漏漏完了，还没有上完菜，给你们补偿一道小食或菜品。”安巧熟练的介绍道。 “小娘子莫急，我们都不急的。给这个孩子将今天所有有卖的炸物都上一份儿吧。”沈冉声音淡淡的，又突然看到了隔壁桌的顾青云，两边相互问好。 明月公主见大家要行礼，摆了摆手，调皮道，“不可以，我今天可是冉哥哥的小妹妹。” 大家便依着她，也不再行礼。 坦然自若的微微弯腰，“那我再给孩子们上些喝的，我怕火气太大伤身体。” 明月公主很喜欢安巧，她喜欢安巧的这股聪明劲儿和松弛感。 其实从她第一次来时，安巧便认出了她，她也不相信安巧不知道隔壁桌都是什么人，可安巧的聪明就在于她明明知道是贵客，却表现的和平时无异。 完全没有让大家有任何的不适。 安巧见明月公主盯着她看，笑了笑，可最终端上来的甜汤里，她特地在明月公主的碗里放了桂花。 还记得之前在宫中时，明月公主就喜欢各种花花草草，如果有人能将花花草草献给她，甚至能得到银锭子的奖赏。 所以明月公主看到里头的桂花时也笑了，她真的好喜欢安巧，若安巧还在宫中，此刻怕已被她调在了身边。 隔壁的顾青云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忍不住好奇，这小娘子的身世到底是怎样的？为何能如此坦然自若？甚至比自己还要坦然。 安巧自然不知道他的腹诽，淡淡开口，“客官们慢用，有事便吩咐前头的小丫头就好了。” 第162章 除夕夜小插曲 等安巧回到了一楼时，冬至急吼吼的传来了消息，“小娘子，我早上去找了冯掌柜，谁知道交易已经成功了，打听了一圈，那条街上居然都不知道那小厮是谁家的。没办法，我只能回来了，希望不会有事。” “你不是一下午都在店里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安巧就是太忙了，忙的晕头转向，并没有多少时间去管这些小事。 “我打听完了，没办法，我便回来了呀，可就刚刚…我早上找人打听来着，说若是打听到了，就给他五文钱。现在那人找上门来，说是城外的一家食肆出了事，里头的人还没走出食肆便又吐又拉，人数众多，怪吓人的哩。听说城里的张王两家郎中都去看了。” 冬至讲完默默的低下了头，今天早上若不是自己想到小娘子说的不贪便宜，可能现在出事的就是京都食肆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贵人都是什么来头，但一看穿衣打扮，马车座驾就知道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安巧微微摇摇头，“若只是又吐又拉，还好，若有别的问题，那麻烦大了。” 还好目前没闹出什么人命，郎中去了大概也能很快控制下来吧。 若是遇到心地不好的，下了毒那可就不是一回事了，索性看上去只是不干净而已。 安巧吩咐冬至下去接着干活，自己也忙碌起来。 京都食肆陷在一片热闹中，有不少人家吃完年夜饭便走了，也有人留在食肆里喝茶，吃点心，等待守岁的那一刻。 几次三番有人来请明月公主等人，明月公主才不情不愿的带着妹妹们回了宫，走时还冲安巧甜甜的笑。 安巧也微微回应了一个笑容。 永安侯如今钓鱼成痴，吃饱了便又坐到了湖边，丝毫不在乎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儿子也好笑，看着说书先生要下班，乐颠颠的问安巧能不能替说书的上班。 安巧满脸疑问的同意了。 该说不说，他还讲的挺好的。一会儿是遇到的奇闻异事，一会儿是一些俏皮话和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小故事。 总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快到守岁时，赵横之那位未婚的妻子也来了，给赵横之和安巧带了些吃食，又告诉安巧如今她过得还算不错。 看着外头不断绽放的烟花，安巧一时有些恍惚。 从来到古代到现在已经六年了，想想也是有些恍惚，在现代她这个年岁还只是准备上高三的学生。在这里已经开了那么大家店，若不是身体里住的灵魂已经过过一次人生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走下去呢？ “小娘子，新年快乐！”七陶笑眯眯的搂住了安巧，安巧冲她笑了笑，也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等城门上的钟敲了12下后，意味着新的一年开始了。 食肆里的客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食肆，顾青云离开时，将手里的一袋子银饰放在了柜台上，“这是前半年的饭钱，收好了。” 刚才看的那一袋子的银饰，牙都快咬碎了，她真的不懂顾青云这是什么操作，如果不想给可以不吃，没必要这么神。 但七陶瞧见了却哟了一声，“小娘子，我一直觉得这少卿大人怕是喜欢你不成。” “喜欢我？你没事吧？”安巧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堆银饰。 “对呀，不然送你那么多银饰干嘛？你看好几个都做工精美呢，每次出手又大方。”七陶将那个她觉得十分好看的银器拿起来，插到了安巧的发髻上。 “因为他闲的慌，因为他钱放在口袋里烧口袋。”安巧无语至极，从这里还能看到走廊上顾青云一家人隐隐绰绰的身影，“真是神经，我估计他的意思是我平时穿的太素了，赏我点银器，否则我老拿着银子不给自己打扮吧。” 七陶也无奈，她总觉得顾青云对自家小娘子是有些不同的，可她又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同。 又嫌弃小娘子说的话，或许这位少卿大人真的只是嘴毒无聊呢。 算了，这种情情爱爱的问题不是七陶可以想明白的。 安巧拎着那袋子银饰，算了，反正都是钱，这银饰去典当行里当了，也值不少呢。 …… 次日清晨，大理寺送来一张邀请函。 安巧是在刚睡醒的时候收到的，外头又下起了小雨，迷迷瞪瞪的，她带着锦鲤和七陶坐在屋内烤红薯和土豆。 《拍卖——赃物，地产，房屋》 “小娘子，何为拍卖？”或许是读了书的原因，也或许是年岁大了一些，锦鲤如今稳重了不少。 七陶也在一边不解的看着安巧。 “就是把他们收缴下来的东西卖出去。”安巧打开了邀请函。 “啊？那他们不能直接找典当行吗？”七陶不明所以，若是做什么拍卖的话，能值几个钱呢？ “自然是因为典当行都会压价，且都是最低价。这拍卖可就不一样了，比如我要买一个精美的陶器，典当行或许只会收获三两银子，可是拍卖不一样，我一开始便要价二两银子，价高者得。大家你来我往的竞争，这钱就会越来越多。”安巧简单的解释了一番。 两个小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小娘子要去吗？”七陶又问，虽然她有些没懂，但是要花钱她是听到了，并且这个钱或许会越花越多，比典当行还贵。 “自然是要去的，到时候如果可以带人的话，我便带你去，多有意思呀。或许可以买一些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呢。”安巧将邀请函收好，其实这拍卖也就是几日后的事情。 虽然比起现代没有什么名册目录，但安巧还是充满了期待。 大理寺这一年破了多少案子，又收到了多少东西她看见的都有不少，若是能买到她想买的东西，那不是很愉快吗？ 万一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再说了，湖光宅那套屋子还没有卖出去，估计价格会很低。 安巧还是对建一个古代密室充满了兴趣，这屋子看来看去，这湖光宅竟然还是最合适的。 第163章 喜欢 今日是大年初一，安巧没有开门。 她一直很信奉一句话，大年初一那天做什么，那这一年都会做什么。 开门固然可以赚到些银钱，但是安巧认为闲着才是最大的乐趣。 食肆里大家都懒懒散散的，三五成群，要么说话，要么玩闹。 或许是被他们小娘子影响了，总之大家都悠闲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安巧躺在壁炉边烤火，一脸惬意，童一一一脸严肃的进了院子，站在雪地里道，“小娘子，童一一有事请教小娘子。” 童一一这一脸严肃，吓得安巧翻了一个身，愣怔的看着他，以为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我……我想找小娘子帮我说媒。”童一一结结巴巴道，他比安巧小一两岁，如今说出这种话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安巧看着他涨红的脸，忍不住想笑，亏她刚才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说媒，说谁啊。”安巧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安巧是出了宫的宫女的原因，没有人对她的年龄和有没有结婚产生太多的兴趣，只有这一年来有不少书生旁敲侧击的问过她想不想做后妈。 “那个，若我说食肆里的，可以吗？”明明外头还下着雪，童一一已经急得满头是汗了。 安巧听到这话，立马双眼放光，这可是天大的八卦啊。 “谁啊，你看上谁了你小子。”安巧抓了一把瓜子听童一一讲。 如今翻过了年关，童一一就16岁了。虽说在现代还是小孩儿的年纪，但是在古代这个年纪还不成亲，确实有些晚了。 “她年岁还有些小，我可以再等她一两年，就是不知道她的心意。”或许是提到情窦初开喜欢的第一个人，童一一的脸不再是那种羞恼的酱红色，反而带这些绯红的印记。 “说说看。”安巧也不想再逼迫他，只淡淡问道。 “秋分……我之前也没什么想法，可是时间久了，我就无法不想了。她刚来时什么都不会，经常搞杂事，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可经常躲在外头偷偷的哭。或许是她以为那里不会有食肆的人经过吧？可巧的是，那里是我去副食店的必经之路，我总是能看到她蹲在那儿。一边哭一边努力擦着眼泪，我见是食肆里的小妹妹，便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只说让我别告诉你，她不想再被卖掉。”童一一回忆道，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心疼。 “我们被小娘子买回来，都充满了感谢。再也没有比小娘子好的东家了，所以她说她不想再被卖掉也情有可原。我就告诉她，你不会把她再卖掉的。可她还是哭，说我怎么可能做得了你的主？”说到这里，童一一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安巧。 “我……我当时肯定不服气啊。虽然我确实受不了小娘子的主，可我就是知道，小娘子不会把我们轻易卖掉。我就告诉她，我回去找你要甜汤喝，你肯定会给我做。她当时来食肆还没有七天，一脸崇拜的看着我，觉得我居然能找你要喝的，那必然是对你很重要的人。”童一一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安巧。 谁知安巧听的津津有味，一边嗑瓜子一边对童一一竖起大拇指，“你小子可以啊，追妹妹有一套，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了食肆，我跟你说我要喝甜汤，你就给我煮了呗。从此之后，她对我的崇拜便提升了一个度，认为我又管着一间铺子，又能让你给我煮汤喝，一定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人。我就这么逗着她，告诉她要自信，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于是她慢慢的找到了跑堂的技巧。然后她才发现你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而不只是只我一个人的甜汤。”童一一低垂着脑袋，回忆道，“可她还是一位顶好的小娘子，自己还不懂事呢便知道安慰我的不开心，她每次都习惯跟我分享日常，可自从食肆越开越大后，她便忙的脚不沾地了，也已经不会每天都出现在街口。” 安巧满脸黑线，造孽啊，我不但要听你秀恩爱，还要听你埋怨我让秋分累着了，“啊，最近确实有点忙碌哈。不过他已经在带雨水了，估计很快雨水便能和她交替着来了便不会那么辛苦了。” 童一一喜上心头，又突然蔫吧了，“我都说了，小娘子是愿不愿意帮我说这个媒？”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安巧想逗逗他，“你们都是我买回来的，嫁娶不都是我说了算吗？” “是…是这样的，小娘子…如果你觉得秋分不合适，那我们要多少银子才能赎身……我…你要是让我娶别人的话，我不太愿意。”童一一结结巴巴的，又不断的改变着自己的言语。 安巧觉着可爱，“不是的，你说了你的心意，那我也总得去试试秋分吧，如果她不愿意跟你过的话，那我也不能同意。” 童一一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不安，万一…万一秋风真的只是把自己当哥哥，真没有那个意思呢。 安巧看着童一一的表情，只觉得年少时的情感确实格外美好，好像没有掺杂太多的东西，干净而纯粹，“你别着急了，我会帮你试探的。” “谢谢小娘子，真的谢谢小娘子。若这事能成，我一辈子给小娘子干活。”童一一开心的就要磕头，安巧拦住了他，“别，你可别，我也大不了你几岁，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童一一这才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多谢小娘子，那我，那我，是不是就等着小娘子的好消息了？” “是，回去吧。”安巧挥了挥手，示意童一一离开。 童一一蹦蹦跳跳离开了院子，和刚才进来时，丧眉耷眼的样子完全不一致。 安巧便再次躺下，琢磨起怎么试探秋分。 如果他们俩能成也是一件好事。 秋分如今才十三岁，若真的成功了，也不允许他们这么早就成婚，对秋分不是很好。 第164章 救了只猫猫 说曹操曹操到。 童一一刚走没多久，秋分又来了，急吼吼的，眼眶里都是眼泪。 “小娘子，怎么办，它快死了。”声音里带着哽咽和崩溃。 安巧一骨碌翻起来，“咋了？别急别急！” 就见她怀里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橘猫，“我在门口捡了只小狸奴，你瞧它，可怜巴巴的，像是要死了。” 安巧走上前接住小猫，约莫一个来月，“是太冷了，把它冻僵了。”安巧随手拿过一块毯子包裹起小猫，放在刚刚躺的位置。 这里温度暖和，又不会将它烧伤。 “秋分，去厨房里拿点牛乳，熬煮后端过来。”其实应该给它喝些羊奶粉的，可是这是条件不好的古代，有啥就喝啥吧，也没有别的挑的。 不断发抖的小猫在壁炉的烘烤下慢慢的在身上已经湿透了的毛烤干了，也不再像刚才一样哆嗦个不停，可是眼睛还是睁不开，看上去虚弱无力。 没多久，秋分便端着牛乳进来了。 “小娘子，现在有些烫。” “你先放在廊下，等它凉些再端进来。” 秋分答应的脆生生的，那么冷的天，也没再进来，居然就蹲在一边守着牛乳。 “秋分你干嘛一直守着牛乳，过会儿出去拿不就好了。”安巧无奈，又怕吓到刚刚好了些的小猫，走了出去。 “这牛乳是好东西，小娘子心善，愿意给猫喝，可其他的猫说不定也想喝，我还是先紧着快不行的猫吧。”秋分盯着碗一动不动。 “端进来吧，再凉一会儿就可以了。”安巧喊了喊秋分，又回了屋内，她怕冷，实在不愿意出去。 大琰朝养猫的几乎都是大户人家，觉着这是个新鲜玩意儿，便买回来养着。 可猫天生便喜欢上树爬墙，走丢的猫儿很多，大部分人家会选择再买一只，本来就是逗孩子开心的东西，倒也没有费劲去找，所以这京都府里的流浪猫确实也挺多的。 虽然安巧没有做过猫粮，可还是略有了解的，什么鸡胸肉，鸡内脏的，买些回来做成粮，放院墙下，万一有猫能活下来呢。 天寒地冻的，也废不了几个钱。 这头刚把牛乳端来，喂给小猫，那小猫气若游丝，安巧怕呛着它，只能用小汤匙一点点喂。 两个人硬生生折腾出一身汗才作罢。 小猫也终于是不再那般僵硬了。 “小娘子，这猫该怎么办？”秋分这才意识到这也是个吃饭的家伙，又接着道，“它的吃食你每月从我的月钱里扣吧，这要是放出去了，保证活不了。” “我还养不起一只猫儿了，没事，你放在我这儿吧，想它的时候就过来这个院子里看，我养了，反正多一只少一只也没什么的。”安巧说完指了指墙脚，隐藏在黑暗里睡的四仰八叉的两只獒犬。 秋分这才点点头，“那小娘子，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等等。”安巧突然想起来童一一，这折腾了小半天，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嗯？啥事呢？”秋分大抵是放下心来，说话也没有刚才那么谨慎了。 “就是你有没有想过婚配否？”安巧说出口的瞬间就觉得自己是在过于鲁莽。 “啊？小娘子这说的什么。”秋分立马红了脸，还有些结巴。 “就是，你有没有心悦之人。”安巧又试探的问道。 秋分涨红了脸，“小娘子别开我玩笑了，我…我…我还有事。” 说完便着急忙慌的走了。 安巧笑了笑，果然还是年纪尚小的孩子，不过是问了几句话便羞涩成这样。 不过此时安巧也拿不准她究竟有没有心悦之人了。不知是羞涩于心悦之人，还是羞涩于安巧的问题。 算了，就让这事顺其自然吧，反正两个孩子确实也不算太大。 …… 几日后，拍卖会。 安巧带了七陶去见见世面，本来还应该带上锦鲤，可今日正好是他书院开学的日子，早早的便被安巧丢到了书院去。 食肆里又开始了忙碌，自从年夜饭后，京都食肆更是在京都府内名声大噪，不少人都想来试试。 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安巧今日也是抽个空出来的。 大理寺特地包下了一整栋戏楼，原本想要在安巧的食肆内举行的，但顾青云说的太晚了，食肆桌子早被人订出去了，所以便无法在食肆内举行。 顾青云还说下次一定要提前一个月就来订桌子。 但这戏楼也不赖，每张桌子上还有不少小零食。瓜子花生，还有些瓜果，能看出也是用了些心的。 进入会场的人都没有戴面具，大概是顾青云认为邀请到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且这里头好多东西都出过人命，也不怕遭什么暗算吧。 “欢迎各位贵宾来到大理寺的拍卖场。”顾青云站在台上，朝大家微微颔首。 大琰朝经常举办一些拍卖，连皇家都会偶尔拿出些宅子出来拍卖，价高者得。 国库不充盈时，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今日我们准备了不少房屋，地产，商铺。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物件都是精品，希望大家都能买到喜欢的东西。”顾青云退到一侧。 等赵怀庆在一大摞地契拿了上来才道，“眼前的是这三年来，查抄的地契，有庄子的，有宅子的，有铺子的，现在一一为大家展示。” 安巧有意买一间铺子卖肥皂，还有她对湖光宅这样的宅子很是感兴趣，若是价格不错的话倒是可以拍下来。 前面陆陆续续卖了一些铺子和地产，基本都是城外的。安巧对城外没有太大的兴趣，便有些百无聊赖。 直到顾青云说，“下面这间铺子也是在城外的，可地段很好。” 他铺开地契，“这间铺子就在城南外的一个集市里，不少百姓不想花钱进城，便在那里进行交易，生意还是挺红火的。而且这张地契原本的主人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是赌博还不上钱，这地契便被带到了大理寺。” 话音刚落，安巧便看到有不少人蠢蠢欲动，这地段好，安巧更是觉着好得不得了。 这集市她每次去庄子都能路过，若是盘下了这块地，离庄子也会更近些，卖些什么东西也容易。 第165章 拍卖会 但很显然，对这块地有兴趣的人不止安巧一个。 顾青云话音刚落，便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举起来牌子。 “现在开始，六十两起拍。”顾青云道。 安巧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写了一个底数，也加入了拍卖。 “六十五两。” “七十！” “七十五两。” “八十两。” …… 两个掌柜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已经较量的你来我往了。 安巧没有插话，直到两人都恨恨的从五两的加价变成了一两。 安巧才举起来牌子，“一百三十六两。” 两个掌柜的战火立马转移了，都转身瞪着安巧。 眼见是位小娘子，更是怒火中烧“你什么意思？”其中那位本来就被一直压制的掌柜立马面红耳赤的回怼道。 “加价呀。”安巧也不惯着他，悠然自得的看了看那位掌柜的。 “你…你……你这小妮子，少嘚瑟。小娘子家家的，不在家相夫教子，真是倒反天罡。” 那掌柜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完，顾青云便敲起了鼓。 “一百三十六两一次， 一百三十六两两次 一百三十六两三次…… 成交！” 在一声声催促中，两位掌柜的都觉得这价实在有些高了，且这也不是非要不可的地方。 虽然这个出铺子位置好，在一个集市旁，可若真比起利润的话，也不如京都府里的铺子，更何况每日拿货送货，还要专门雇人看店，成本确实高的离谱。 但无论如何，总觉得输给一个小娘子好像上不得台面，便只能不断的转身回来剜一眼安巧。 原本那两人叫道一百二十两，都是因为谁也不肯让着谁才越说越高的。 若是和别人叫，估计早就放弃了。 “恭喜京都食肆安巧小娘子拿下城南铺子一间。”顾青云直接将地契递给一旁的小吏，小吏端着地契走向安巧。 安巧也接过地契，笑着道了声谢。 而另一边，顾青云又马不停蹄的开始拍下一件物品。 下一件也是低价铺子，仍然在城外，但离得比较偏，最终以十五两的价格成交。 安巧不禁感叹道，无论在哪个地区，哪个这地段真是十分重要。 接下来又连着上了几件拍品，安巧对此都不感兴趣。 直到开始卖宅子，说实话，安巧对于现在住的地方十分满意，便觉得若是可以的话，只愿一直住在那里。 “下面这件，是一桩陈年旧案留下来的宅子。”说到这里时，顾青云似乎还看了一眼安巧。 “这间铺子的主人当年在另一处宅子，一家三口，爹娘和妹妹一夜之间被贼人所杀，这一处，便是他们当时的大儿子所在的地方。也正因为他儿子并没有在老宅，所以保下了一命。”顾青云顿了顿，说出了宅子所在的位置。 原本安巧还有些悻悻然，但想起顾青云那一眼，又认真的想了想顾青云所说的宅子的位置。 这是在另一条街的背面，也就是如今京都食肆还缺的那个口。若是拿下了这个宅子，京都食肆便成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宅子。 很多掌柜对这个地方有几分熟悉，确实处于安静的住宅区，可顾青云所说出的面积并不算太大，甚至不够一家老小住，只能算作为一个别居。 大家都是一大只家族住在一起的，很少有那种独门独户，但也有人觉得花小价钱买一个宅子还不错，起码未来可以将它再卖掉。 “少卿大人，敢问这处宅子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为何那位公子又要卖掉呢？”大家都是生意人，很明白凶宅对于一个生意人的意义，所以谁也不想去碰凶宅。 “那位公子自从爹娘妹妹走后，日日陷入痛苦中，这处宅子他也没有再敢登门，只交给一个老管家看顾着。可那样的痛苦折磨着他，从那时起他便十分阴郁，这么多年也没做出什么成绩，甚至脾气更古怪了。几个月前，当街行凶，杀死了当年杀害他爹娘妹妹的凶手的亲儿子，在另外一个府衙被抓了。谁也不知道他规划了多久，但是木已成舟，他留下来的所有债务只能用宅子来抵押。”顾青云话落，已经有几位想要举牌的掌柜隐隐约约的放下了牌。 虽然这不是凶宅，但总觉得也不太吉利，万一是这套宅子的风水有问题呢？ 但也有人不在意这些，举起了牌子。 安巧这次没有在放长线钓大鱼，而是跟着别人举起了牌子。 最终，安巧以一百五十两的价格拍下了那套宅子。 至此，京都食肆完成了四方型的蜕变。 安巧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真不容易啊。 一旁的七陶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却觉得自家小娘子真是出手果断，做事也果断。 若是自己，怕也不敢这么快的就决定好。 拍卖，确实长见识。 接下来，便是些零零散散的瓶瓶罐罐，或许是怕有的老板没有参与感，顾青云拿出了一些绝世珍品，有的是赃物，有的是收缴上来的器皿。 总之每个人手上都拍到了这么一两件东西，但安巧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 或许摆在食肆内会提升一些格调，可她的食肆本来就走的野趣的风格，里面摆的器皿，花瓶，基本都是她在市场里淘来的粗陶。 安巧是觉得这种粗陶还挺有质感，挺好看的。 再加上即使在食肆内打碎了也不心疼，扫走便可以了。 接着又是几套大宅子，安巧更是丝毫不感兴趣了，且这些宅子基本占地面积都很大，若家里没个十几口人都住不完那房间。 接着便是安巧等了许久的湖光宅，这套宅子可以说是京都府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凶名在外。 且是两次。 所以起拍价五十两的时候，安巧都愣住了。 可即使它只卖五十两，也无人举牌。 谁也不想拿个凶宅回家，这宅子住不了人，也没人敢拿下来做些什么，大家面面相觑。 安巧想了想还是举了牌，“五十两。” 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安巧，刚才被安巧怼回去的两人更是幸灾乐祸道，“小娘子是不知道这地方是什么地方吧，嘿嘿嘿。” 第166章 拿下湖光宅 “以前的几个主人都喜欢你们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另一人也讥讽道，似乎还小肚鸡肠的抓着刚才的事不放。 还没等安巧回嘴，顾青云便开了口，“两位掌柜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只能请人把你们带出去了。” 那俩人死性不改，依旧笑的贼兮兮的。 “懂的，懂的，少卿大人也是怕这宅子卖不出去嘛。”那人尖嘴猴腮，一脸刻薄。 “我们这就闭嘴，说不得，说不得，这被人买去了最好，不然也是砸到你们大理寺手里嘛，我们都懂的。”另一人更是摆出一副，都是男人谁不明白的表情。 七陶有几分错愕，这样子别人不清楚，她家小娘子怎么可能不清楚？ “看来二位就是想离开这个拍卖场了。”顾青云看了看身边的小吏，示意小吏将这两位掌柜的请出拍卖场。 那两人错愕之下更是震怒无比。 “这小娘们儿给了少卿大人多少好东西，我们可没有。” 另一人也尖酸刻薄道，“就是，我们好多东西都没有。” 顾青云镇定自若道，“赶出去吧，嘴里不干不净的，连朝廷命官也敢这么随意造谣，不知道你们平日里有多不知好歹。” 场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与沉默，大家都看着被赶走的两人，原来少卿大人居然是动真格的。 “这两位掌柜出言不逊，我已经赶出拍卖场了，我们接着拍卖。”顾青云笑了笑，继续道。 “湖光宅，五十两，还有人加价吗？” “五十两一次， 五十两两次， 五十两三次。 ……” “再次恭喜京都食肆安巧小娘子拍下湖光宅。” 虽然被赶出去两个掌柜的，也算杀鸡儆猴，可接下来还有不少带着疑惑不解的言语，不断的传入安巧的耳朵里。 “这小娘子拍下这湖光宅究竟是为何？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若是不知道那真是亏了去了。” “唉，我估计她是不知道，白白浪费了五十两银子。” “真是可惜了，这大理寺少卿也不讲清楚，看上去好像是在帮那小娘子，其实也把小娘子坑了一把。” “哎呦，真是造孽呀！” 安巧默默听着，倒也没发言。 如今五十两银子虽然对她而言不是多小的数目，但也不算太大，买下来后找几个风水先生看看能不能做成密室逃脱和剧本杀的场所，那样的话，这京都剧本店又能大赚一笔了。 这五十两就算前期投资吧。 就连七陶都忍不住的问，“小娘子，这是何意？” “自然是有大用处的，到时候做出来了你便知道了。”安巧笑盈盈的，她倒也不是想瞒着七陶，而是这事本身就没有落地，若是不成的话，也不至于让大家心焦。 其实若实在是做不出来，安巧大可以用那片地养些鸡，兔子，种些菜。 这样子，即使城外庄子一时半会儿无法将原料送过来，那宅子里也可以应付上几天。 其实安巧还想买些离京都府近的地，可听来听去也没有听到有人卖地。 或许在古代人的世界里，这地确实是安身立命的东西。所以即使发生什么也不会轻易的让大理寺收走。 不少人家情愿收走唯一的屋子，也不情愿被收走地。 安巧掂了掂手头的银子，还剩不少，还可以买一些东西。 其实安巧买下了三样东西，也不过花费了不到三百两，比她的预期少了不少。 接下来又拍卖了几个庄子，都离京都府有些位置，安巧便没有考虑，现在本就人手不足，一个庄子都没有盘下来，再弄一个庄子或许太贪心了些。 拍卖会接近尾声，安巧差点提前离席了，可又觉得不太礼貌，也想看看所谓的压轴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这一个是京都府内有名的药房，他家两个儿子争家产，现在这药房已经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 这间铺子便是没办法分的，因着之前他们的父亲在这间铺子登记为善房，也就是说一旦发生什么灾祸，这间铺子里无论卖什么都会免费的提供给流民和朝廷。 于是，这铺子争来争去，没有定论，谁也不想负责。”顾青云顿了顿，又道。 “这是善人堂几十年，上百年的事了，一直没有定论。 两家便决定一起负责这间善房，确实在几次动乱中他们也做到了应该做的。 可时间飞速流转，这两个儿子也年事也高。他们的儿子们又开始争夺家产，这件善房便被卖到了牙行。 牙行的老板资历浅，不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打听一圈后，只知道这间铺子明面上没有什么问题，便收下了铺子。 可这间铺子其他来买的人一看便知这是京都府里有名的善房，牙行老板便回去找卖给他的这位儿子，可这善人堂在京都府里流转了上百年，已然落寞，自然也还不起他这些银钱。 牙行老板无奈将他们告上了衙门，可对方还不起钱，又没有办法负责。兜兜转转，连善人堂都快不行了，也没个结果。 最终决定将这处善房卖出去，由别的人负责，在家卖到的钱半数交给牙行老板，否则他这一单便是血本无归。” 顾青云说完了，顿了顿又说，“这处位置地段非常好，在城中心，还是在拐角的位置，两条街面都能看到。所以起拍价并不低，两百两银子。” 下头的掌柜们便立刻开始窃窃私语。 其实，做善房也没什么不行的，就是……万一时局不好，会一直被薅羊毛。 大家都有些犹豫不决，“这……这怎么是好啊。” 顾青云大概也是知道大家的担忧，没有催促，留给了大家思考的时间。 安巧也在思考，她本身缺一间铺子卖肥皂，可如果这是用来卖肥皂的话，利润自然不必多说，可这善房确实是个大问题。 难不成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给大家发肥皂吗？ 想来都有几分荒唐，可如果这处改成食肆，她必然监管不了两处。 第167章 锦鲤的不开心 “少卿大人，不管我们卖什么，作为善房的物件，只会是自己卖的东西吗？”一个掌柜的问道。 “这事情分轻重缓急，若是这个掌柜本身还有别的产业，那你卖的东西不适合作为救灾的物件，那边会让你用银钱来抵，若是适合的话也可以直接打开善房。比如说食肆或者卖吃食的就可以直接分给流民，但若是那些生活器具或卖些不能吃的用的，那便只能用银钱来抵了。”说到此处，顾青云看了看大家微变的脸色。 “善房是前朝便开始有的东西，好处便是这位掌柜所有的税收都可以减免一成。朝廷也不会占你们的便宜，其实两两相加也是大差不差的。”直到顾青云说完，大家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 说实话，不少人都已经不了解善房这个机制了，安巧更是听都没有听过。 可经过顾青云这么一介绍，大家便明白了。 有得必有失，没有人可以预测到会有什么自然灾害？流民会有多少。 同样的朝廷也无法预料到会不会什么都不发生，便一直让商人占了便宜。 有胆子大的已经开始举牌子了。 安巧也参与了进去，这怎么算都是划算的，又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若是能拿下，这肥皂也可以卖的好。 很快价格便被炒到了300两以上。 安巧心里的底价是400两，如今还在参与举牌。 “380两。”安巧气定神闲的举了牌子，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谁也不敢看不起安巧了。 一开始不少掌柜的都认为一个娘子能买些什么东西，又能参与进来多少，可如今看安巧的气魄和气定神闲的气质，没有人再敢小瞧了她。 “还有人加价吗？”顾青云嗓音清冽。 没有人再举牌，只看了看彼此，这小娘子果真有魄力，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这般有钱。 “这小娘子你认识吗？”一个开金银首饰铺子的掌柜好奇的问身侧的人。 “不认识，不过这京都食肆我还是听说过的，据说年夜饭连不少达官贵人都在她家用的餐。” “一个小娘子，我以为这京都食肆的掌柜，怎么也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可不是，这小娘子有些本事呢。” 身边人对这俩人投射来白眼，刚才顾青云已经说了好几次京都食肆掌柜了，他们俩就是那种上课不好好听讲的人吧。 很快，安巧便又以380两的价格拿下了铺子。 此时的七陶已经从听从安巧的言语进化到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安巧和七陶走出拍卖场时，拿了两个铺子，一个宅子，虽然不比那些搬着盒子的人显得东西多，但分量很重。 “小娘子，我们食肆这么能赚钱呢。”七陶星星眼道。 “对呀，所以平日里给你们做衣服，你们还老推脱。”安巧有些傲娇道。 “以后都不会了，感谢小娘子带我们吃香喝辣。”七陶笑嘻嘻的，看上去不过是个幼稚的孩子。 安巧不免感叹道，半年时间，也是越活越孩子了。 …… 回到食肆，此时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来来往往不少食客，看到安巧进来都亲切的喊她，“小娘子回来了。” 安巧回以温和的笑容，走回了院子里。 今天是锦鲤第一天上学，该说不说，也该关心关心。 “锦鲤，来。”安巧对着亮起了烛火的厢房喊道。 锦鲤很快便走了出来，可终究还是孩子脸上的表情藏不住。 “你怎么闷闷不乐的？”安巧问，别是有什么校园霸凌吧。 “没有。”男孩子梗着脖子嘴硬道。 “那你怎么了？”安巧又问。 锦鲤依旧摇了摇头，“真没事的，小娘子。” “小娘子还不是怕你在外面受欺负，你这小没良心的。”锦鲤一向觉得七陶更像伙伴，同龄人，而安巧一直像他的姐姐，所以七陶说起话来便更加的松弛。 “没有。”锦鲤还是坚持道。 七陶无奈，“好好跟我说，到底咋了？你若不想告诉小娘子，我们就到外头说。” 锦鲤想了想，才点点头。 安巧无奈，但也没有想要逼他的意思。 两人走到了院子里，锦鲤才看了看附近，小声说，“小娘子待我太好了，花钱给我读书，可我……我从来没有学过这些东西，我跟不上……” “你且第一天呢，说这些做甚。”七陶只觉得被锦鲤这小子耍了，他肯定不是想说这个。 又问道，“别用这些理由搪塞我，快说。” “早晨夫子看了大家的户籍登记，他们说我没爹娘，说我的户籍上是奴籍，以后也不能考学，还有好几个人说不想和奴婢一起上学，当场就走的。夫子虽然没对我摆什么脸色，但我也感觉他不是很喜欢我。”锦鲤低下了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小娘子送他读书就不错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 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虽然不想纠结，可心里却始终过不去。 七陶也几次欲言又止，他知道为什么锦鲤不愿意在小娘子面前说了。 这事情本身就只是为难小娘子，说出来了也是徒增烦恼。 小娘子心善，倒是拖了大理寺将他放在户籍上也不是不可能，可这是小娘子，他们不能再制造麻烦了。 所以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出口。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你不要听信他们这些言语，小娘子对我们好，我们可不要被奸人所害了。”七陶摸摸他的头，又道，“你未来一定有出息的，若是想考学也不一定没有办法。” 锦鲤点点头，“我会好好学的，七陶姐，你别告诉小娘子。” 七陶点点头，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回了院子里。 安巧坐在那儿等着两人，等锦鲤回了屋子，才压低嗓音问七陶，“怎么回事？” 七陶没说什么，只摇摇头，“他就是怕跟不上，耽误了小娘子的一片心意。” 安巧失笑，“这孩子，自尊心怎么这么强？” 见小娘子没怀疑，七陶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168章 食肆的最后一个角 既然锦鲤说没事，安巧也没有过多追究。累了一日，稀里糊涂的吃些东西便准备睡了。 第二日清晨，安巧便被难得的太阳照的浑身暖洋洋的，春天果然是不知不觉就会来的嘛？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安巧从被窝里钻出来，慢慢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锦鲤已经去学堂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生理期，昨日又累着了，今日居然没有和大家一起起。 今日安巧的任务便是到昨日买的几个铺子庄子看看。 其他的还好，就是湖光宅比较麻烦。 但这事也不急于一时。 安巧先是出门绕到了那个四方的小庭院，顾青云昨日就将钥匙交给了她，现在已经进出自由了。 “哟，你是白阿吉新娶得娘子吗？” 安巧刚将钥匙插入门上的锁，旁边一位佝偻的老者便亲切的上前询问。 安巧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道，“白阿吉？” “哟，小娘子，你不知道白阿吉？”那老者满脸的不相信。 “白阿吉？不知道啊……”安巧一头雾水的继续疑惑道。 “那就奇怪了，这不是他们家的宅子吗？”那老者看了看门上的痕迹，又道，“那孩子搬过来时年纪不大，因着要在这边上学堂，才一个人独自搬过来。从小便聪明懂事，后来……唉，不知为何遭此横祸！真是可惜了，不然，我认为他能成为这京都府里有名的状元郎呢。” 安巧一时语塞。 她看得出这位老者是真的关心白阿吉，也清楚白阿吉再也回不来了。 “啊……爷爷你说房主吗？他已经托管家将房子卖给了我，或许是到南边去了吧。”安巧想了想，最终没有向老者说出真相。 老者叹息的摆摆手，转身离开了，“唉，好好的个孩子哟……” 安巧也不免有些唏嘘，真是世事无常，还是过好当下的生活吧。 打开门进去，或许是因着一直有管家的原因，倒也不算荒芜。 一个简简单单的小院子，虽然没有门面，但面积和之前那个小小的食肆差不多大。 读书人住的地方笔墨纸砚还放在桌子上，门进去的地方种了不少花草，甚至还有一棵樱桃树。 院子里有一个小石桌，看上去清平廉洁。 院墙下还摆着一个水缸，里头有两条锦鲤还活着。 安巧大概看了看，反正这一片大概也要全部推翻，也没什么好研究的。 只是看看这样的屋子，觉得那老者口中的白阿吉，应该真的是位像莲花一样的少年郎吧，有些可惜。 安巧正准备离开，就见墙头上出现四个熟悉的脑袋。 大理寺的四人…… 以前是翻墙进食肆，现在好了是从食肆翻墙。 “这位大哥，有事吗？”安巧无奈的看了看几人。 “怎么样？满意吧？我特地给你留的，但是我那眼神你看到没有？”顾青云边说还边比划了自己的眼神。 “我看到了，真是多谢你了。”安巧无语，直接在石凳上坐下。 “不用谢，不用谢，我们什么关系啊，反正都是要卖的，这食肆差一角，我不如给你这角补全了。”顾青云笑嘻嘻的坐上了墙头。 “不是我说你们今日来有何贵干？”安巧无奈的重复道。 “来食肆能干嘛？偷鸡摸狗呀，当然是来吃饭的喽。”顾青云欠欠的。 其余几人赞同的点点头。 “我要吃没吃过的菜。” “我要吃甜的，我要吃甜的，我要吃甜的。” “我还没在湖上那个亭子吃过饭呢。” “我想去那种小房间里，今日天气难得好，坐在那儿也不会冷的。” “人家那是烤肉的地方，你要吃烤肉吗？” “谁说的一听你就没有听，小娘子好好说，那地方除了吃烤肉，还能吃别的呢。” 安巧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你们要吃什么便去点就好了呀。”但这是面对金主爸爸们。 “不行，我觉得你煮的好吃。”顾青云立马接话道。 “我今天要去看我的宅子和铺子，没空。”安巧没好气道。 “多大点儿地儿，一会儿就巡查完了，你先来带我们吃东西，我们一会儿护送你。今日大理寺没事，正好去踏青。”赵怀庆大大咧咧道。 或许是以前安巧开小灶开多了，几人都觉得开小灶的滋味比直接点菜要好多了，倒也不是味道有多么不相同，只是总感觉开小灶的饭就是好吃些。 安巧没好气的站起来，往食肆后门走去。 那能怎么办？ 本来也打算试一个新菜的，是因为自己太好奇几个铺子和宅子的这样子了，所以才打算今日先出去看看。 既然都被人找到了，那做一顿饭再走也没什么的。 安巧自然不会将他们护送她这种话当真。 反正大理寺的人一向给钱爽快，银锭子从来不曾吝啬，吃就吃吧。 安巧要试的新菜是土豆番茄炖牛腩。 在现代时，安巧便很爱吃这道菜，特别是天气微凉的时候，吃一碗便觉得浑身都是力气，简直就是游戏里加buff的存在。 大理寺这人依然轻车熟路的坐在了安巧门外的小石桌上。 上次大理寺来时还没有这个石桌，可安桥觉着夏日里坐在这里喝些冰饮倒也不错，所以特地让人做了一个石桌，摆在院墙外，既可以看到湖景，又可以离自己住处近。 几乎可以称得上有家的野餐。 安巧飞快的揉了一团面，锅里下番茄炒碎，加水熬煮。 “你们要吃甜的便到那边点去，我可没空做那些糕点，让赵横之给你们做去。”安巧道，“今日就给你们做番茄鸡蛋疙瘩汤和土豆番茄炖牛腩，其他的都没有。” 很快，安巧便听到了几人故意伪装的窃窃私语。 “小娘子如今真是硬气了。” “小娘子如今真是不宠我了。” “小娘子如今真是变了。” 除了新海还有些愣愣的没跟上节奏，其他几人皆不断蛐蛐着安巧。 …… 安巧没有搭理几个幼稚鬼，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东西。 牛腩下锅焯水，煮出血沫。 第169章 土豆番茄炖牛腩 将番茄放入滚水中一烫，皮子便轻而易举的被扯了下来。又将削好皮的土豆切成块，但番茄切成块。 一切准备就绪后，将焯好水的牛腩捞出，晾在一边。 锅里放油，先放一点点冰糖，炒至糖融化。 锅内倒入牛腩翻炒上色，加八角，桂皮，香叶，干辣椒炒出香味。 倒入一半的番茄翻炒出汁，加两勺酱油，几样安巧腌好的酱料。 再加入适量开水，淹没食材，开始熬煮。 约莫一个时辰后，安巧已经将揉好的面煮成了面疙瘩汤，又往里面花花打了5个鸡蛋。 牛腩锅开盖，加土豆和另一半番茄翻炒均匀，再炖一刻钟，土豆变软，加入盐和胡椒粉调味，翻炒几下就能出锅了。 大理寺几人一开始嘴硬，不愿意到那头点，可随着香味越来越浓，安巧又一直没说可以吃了。几人便不争气的去隔壁点了半桌子的菜和一些甜点，糕饼。 此时正吃的津津有味。 “几日没见，这立夏的手艺这般好了。”顾青云感叹道。 “就是，这京都食肆真是养人，我感觉连赵横之手艺都变好了。”赵怀庆被甜味包裹，一脸幸福。 “好吃你就多吃点。”赵怀庆说到这儿时，突然看见赵横之顺着走廊走过来。 一时间羞耻不已，这算什么事？ 本想的随意夸一夸，结果正主来了。 正主来了他就只想闭嘴，关键这正主还是他惹不起的那种。 安巧正好做好了牛腩，见赵横之来了，疑惑道，“你不上工啊，现在来这儿干啥？” “不是，那个啥，那谁要是来了，你跟我说一声，我做点吃的给她。”赵横之扭捏的说完这句，便一脸严肃的飞快逃离了现场。 “你害羞什么呀？”安巧这话只能隐隐约约追上了赵横之。 赵横之便逃的更快了。 “这是，有戏？”大理寺几人一边吃一边看戏，忍不住问道。 “土豆炖牛腩，番茄鸡蛋，疙瘩汤，快吃吧，别那么多问题。”安巧没好气道。 “还不让问了，小气……”顾青云碎碎念的声音随着递过来的碗慢慢变低了。 好几次了，赵横之与他的未婚妻并没有见过面，但有时候他的未婚妻会送一些东西到前台，赵横之习惯躲在后头，便总是没有见到。 但那些吃的，喝的，用的，信，他都看到了。 安巧摇摇头，她这里都快成月老庙了。每日看这些年轻的小伙，小姑娘们的青涩和喜欢，都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 虽然她这副躯体也还没满十八，可是里面的灵魂却是一个将近六十岁的人呀。 “好吃好吃，小娘子，这新菜真好吃。”赵怀庆都快将脑袋埋到碗里了。 “你慢些，又没人抢你的。”安巧忍不住皱眉。 赵怀庆第一次来食肆时，还像个金贵公子，如今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岁月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真心好吃的。”顾青云也夸耀道。 “感谢各位的捧场。”安巧一直不知道怎么回应别人的夸奖，只能僵硬的回复道。 “小娘子为何这般客气？这菜真的好吃，每次你都让大理寺的人先吃，真感动。”新海也木讷的开了口。 安巧便笑。 既然又说安巧笑的傻，其实很多时候做出来的新菜都是由大理寺几人试的，这就好像一个有来有回的过程。 他们觉得好吃，安巧也觉得欣慰。 既然说说笑笑，吃完了午食。 “走，我们陪你去看铺子。”赵怀庆笑道。 “这不好吧？我一个未婚女子，而且你们大理寺的这衣服……别人要不知道，以为我犯了事儿呢。”安巧没好气道。 “哎呦，你坐马车，我们正好要去那条街上，逗你的。”顾青云笑道，直不楞登的。 安巧便带上了旺财，来福，还有已经结束了采买，此刻悠悠闲闲的冬至。 冬至赶车，大理寺几人骑马，一起到了主街。 顾青云特地将马的步子放慢，到了安巧的车窗外。 “小娘子肯买下善堂，在下感激不尽，感谢小娘子为朝廷和百姓做的一切。如今这条界面上有一个赌坊，里头的人若是找你的麻烦，出示此牌即可。”或许是在大街上，也或许是因着此刻说的话比较严肃。顾青云语气里少了几分傲慢，多了几分郑重。 “好，感谢少卿大人。”安巧也没在嬉笑着跟他讲话，而是郑重的接过了顾清云从窗口递进来的牌子。 这是一块通体赤红的牌子，上面刻着一只小兽，看上去有几分凶狠，下头是大理寺少卿的字样，末尾处还刻了顾青云三个小字。 安巧郑重的将牌子放入衣兜里，两班人马便在交汇口分道扬镳。 安桥的铺子便在这条街的街头，也就是京都府的正中心拐角处。 冬至昨日没有参加，此时站在这有些巨大的铺子前，忍不住感叹，“小娘子，我们食肆这般能赚钱？？？” 这话昨日七陶已经说过一次了。 “这是拍卖来的，是间善房，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灾祸，我们得帮着朝廷安置呢。”安巧特地先说了缺点。 冬至听闻，脸色大变，“这…这……大理寺几位爷怎么这样，我还将他们当好人呢，居然…居然……这般坑害小娘子，哎哟。” 安巧疑惑的看向他。 “小娘子一看便是在城里长大的千金，不知道流民的可怕之处，不少流民根本就不值得人可怜的。他们虽然饥寒交迫，被迫背井他乡，可这些经历让他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不少流民那可是会吃人的！烧杀抢掠就别说了，要是开了一间免费能吃的铺子，那不出三日便能吃垮的。”冬至的表情好像天塌了。 安巧看着他的表情，不敢逗他，“没事的，这善房平时若是没什么灾祸的时候，能抵我所有产业的一成税收呢。而且这是由朝廷控制的，又在城中心，流民不可能掀翻了铺子。你且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冬至还是不确定看着铺子，“小娘子是要在这里开食肆吗？” 若是开食肆，这善房不是亏得更大…… 第170章 即将开启新篇章 “那当然不是开食肆啦，食肆那么大个，还不够我折腾啊。”安巧打开铺子，里头还不错，有小二层。 装潢各方面都挺药铺的，不少柜子，桌椅没有搬走，虽然上面有一层灰尘，但也不影响使用，打扫后就行了。 “那小娘子准备卖什么？”冬至在脑袋里细细的回忆了一遍，难不成要再开一间奶茶铺吗？ “卖女性用品。”安巧看了看药柜，十分满意。 这药柜，要是改为做香包或者做香氛的地方，那简直不要太合适。 到时候再卖肥皂，一些润肤露，头油，还有香氛香薰香包…… 这街口生意不得很好做啊。 “女…女性用品？”甚至有些不明所以，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小娘子一向有主意，就是不知这是何意。 “对呀，香皂，洗护用品，护发用品，护肤的，胭脂口脂……”安巧掰着手指计算。 冬至目瞪口呆，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哇，小娘子真是好头脑。” 现在肥皂已经囤了不少了，那边的肥皂厂也没有停过。剩下的洗护用品，等安巧不日就到庄子里去研究。 除此之外还有口脂胭脂，这要做的东西还很多呢。 有的忙了。 还有那个集市上的铺子，安巧也暂时没想好卖什么。 总感觉好像买回来人在京都食肆内练好了，又得放出去。 安巧都觉得自己是在开补习班了。 “咦，小娘子，那善房，若是有什么灾祸，我们怎么办？难道给流民发胭脂吗？”冬至忽然想起了善房这事，不免疑惑道。 “昨天少卿说了，若是卖些不能用的生活用品，便直接用银钱抵，或者直接发粥发米就可以了，到时候在门口支个粥棚也好，或者直接将人引到京都食肆里也好，反正我们家就是做食肆的，放得下。”安巧还在没心没肺翻着东西。 冬至又满头黑线了，自己刚刚不是跟小娘子说了流民的可怕之处吗？小娘子怎么好像没听懂呢？ 算了，这几年都国泰民安的，可能近几年也不会有什么大灾害吧。 冬至在心里想。 安巧大致看了看，又将区域划分成几个部分，到时候还可以留一个地方做体验区，来买胭脂，护肤品的妇人们可以到这里体验体验产品，再决定买不买。 安巧现在手头虽然还有些银子，但若想装修的好，还得再赚。 趁这个时间，也能研究研究其他的产品。 而京都食肆的众人知道小娘子眼睛都不眨，拍下了几个铺子之后，更是觉得要好好工作，小娘子真的太能折腾了。 其实每次安巧赚了钱便会折腾新的铺子，钱又花出去了。 虽然之后赚的更多了，可奈何不了她爱折腾呀。 两人看了一圈后，安巧眼见着天色还早，“走，冬至，我们去集市上看看那一间铺子。” 冬至瞪大了眼睛，怎么还有铺子。 小娘子昨日是花去了多少银钱啊？ 见冬至愣神，安巧上了马车又道，“怎么啦？你饿了？走嘛，我们去吃饭。” 而且还是将店里的人都当小孩儿，看到有什么不开心的，总觉得吃一顿就能好。 “小娘子，我不饿，我只是发呆了，走吧。”冬至解释道。 “没事，饿了就先找吃的嘛。”安巧把玩着裙摆上的穗子，不在意道。 通知哪还敢愣神，立马坐上了马车，往城外的集市去。 这集市是城门外最大的集市之一，虽然比不上城里热闹，但也有不少小商贩，站着聊天，坐着说话的……还有不少新奇的玩意儿。 “小娘子，这铺子在哪里？”冬至看着不算小的集市愣住了。 以前每次都只是路过，也不会特地的去观察，所以冬至第一次发现，这集市其实不算小。 虽然每间铺子不大，但是胜在多。 “应该在左侧一些。”安巧看着那幅有点抽象的地图指挥道。 两人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铺子。 这间铺子不算地段好，毕竟不在集市的中间。但好在临近路边，倒是能留住不少来来往往的商客。 安巧下了马车打量起铺子，左侧是一家修马车的店，右侧是一家茶水铺，在过去的几家有卖特产的，也有卖些小吃的。 或许是食肆做起了麻烦，这里确实没有食肆。 “冬至，你说我在这里开间小食肆怎么样？”安巧打开了铺子看看地方，门前大概可以摆下三四张桌子，里头也可以摆下个四五张，再做一个简易些的小厨房。 在这个位置，能摆下那么多桌子已经不错了。 “可以是可以，就是不能用我们食肆的法子，不然肯定会卖不出去的，还会亏本。”冬至看了看地段。 两人在这里这一会儿，来来往往便有不少车，虽然不见得人人都能停下，但隔壁的小吃卖的很好。 “我看周围没有做食肆的，应该是可以吧？定好菜单，就不怎么变了。”安巧分析道。 隔壁修车的掌柜或许是看到来了新人，忍不住上前张望。 听到两人对话后，赶忙出声，“还有小娘子是新来的吧？我们这里可不能开食肆。” 安巧听到这样的言语，以为是什么都市怪谈，忍不住回头看。 “啊？为何？” “小娘子有所不知，这个地方开食肆会亏的！每日的菜都用不完，没多少人愿意停在这儿吃的！毕竟京都府就在里头，若是饿，买点小吃，垫吧垫吧就行了……这地方的食肆生意可不好做。”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他本身就爱这样说话，安巧觉得他有些手舞足蹈。 “多谢掌柜的告知了，我们也只是来看看铺子。”安巧客气道。 “这有什么？！我就在隔壁有事随时来找我，我们这地方就卖一些小吃小喝，小玩意儿最好使！”或许是他与安巧没有什么竞争关系，倒是有几分坦然自若了。 “多谢多谢！”安巧也热情的回应道。 这位掌柜说的倒也没有什么错，这里离京都府近，有钱的商人都愿意到里头吃。即使是没几个钱的，也想进去体验体验里头的繁华。 看来还是得从长计议。 第171章 制作香氛口脂胭脂洗发水 连着几日，大理寺最近似乎在忙活一些陈年旧案，倒也不怎么出现。 安巧日日坐在院子里，研究那些香氛口脂，亏得她在现代时就爱研究这些，不然的话还做不出来什么东西呢。 其实这几样东西都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试了几种方法，什么吸脂法，冷泡法，蒸制法，油煎法…… 吸脂法需要用油脂慢慢吸收，不知道是温度不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以失败告终。 安巧记得，冷泡法需要泡上个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现在时间不等人，这法子可以泡着，到时候多一种香氛，可现在也不知道失败与否。 最终安巧还是觉得用最喜欢的锅碗瓢盆来完成。 油煎法，将鲜花或者需要的香料倒入锅中，加入茶油，快速翻炒，小火煎出香味，过滤出油即可。 可有的花实在不耐炒，容易糊，所以安巧又试了试蒸的法子。 这蒸的法子是安巧在宫里时学来的，宫里不少嫔妃，甚至小丫鬟都会用香氛。 各有各的梦，但目标几乎都是同一个人。 所以安巧甚至将当时时兴的香味全都学了一遍。 将鲜花，香料和油放在一个密封的罐子里，上锅蒸制即可，约莫半个时辰后，添加香料鲜花，重复几次后，将残渣捞出即可。 这种法子蒸出来的，不油腻也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倒是更适合做香氛。 安巧前后试了好几种，像茶叶，柑橘这些比较硬的原料，就可以用炒的，蒸出来反而变味。 像玫瑰，茉莉这样的花类，就适合用蒸的。 做出来的香露，可以添加到肥皂，口脂，胭脂中去。 口脂胭脂就更容易了，这几乎是互联网时代短视频赛道每天都会产出许多的视频，安巧凭记忆很快就倒腾出了一批。 除此之外，安巧还想了之后开一个diy制香的区域，到时候还能将做好的香拿回去燃。 最麻烦的便是润肤露了。 大户人家用润肤露多半是找中医开药，根据每个人的皮肤研磨后加入猪油熬煮，等凝固后变成润肤露。 没钱的百姓家，连洗脸都成问题，这种服就不用说了。 安巧想做的便是有高端的，也有低端的。 最好能满足所有的市场。 为此安巧专门找了不少医馆开了一大堆方子回来，毕竟女人的脸在哪个时代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安巧不敢开烈性太重的药，多半是温和滋补的，若是有什么特殊的皮肤需求，便不能满足了。 在安巧将瓶瓶罐罐全都摆满桌子时，又找来了店里所有的小娘子，大家都震惊了。 “小娘子，你这是作甚？”立春都有些奇怪。 这么多瓶瓶罐罐，难道是小娘子新研究的吃食吗？ “这些都是我研究出来的润肤露，我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做了一瓶，大家拿回去试试。”安巧笑嘻嘻道，“但如果遇到什么痒啊，疼啊的就千万别用了。” 她只是想试试润肤露，不是想让孩子们毁容啊。 “来，立夏你每日面对油烟，清洁比较重要，洗完香皂后再用这个补水的肯定好。 秋风每日里来来去去却从来不见有应该是个干皮用这个滋补的。 还有一个美白的，给雨水吧，万一美白了，我们家雨水要漂亮的一呼百应了。 剩下的基本也是这三个功能，大家根据自己的需求挑就可以了，左边是滋补的，中间是补水的，右边是美白的。 虽然都是这三个功能，但是我用了不一样的中草药，大家拿回去用用看。”安巧发完了润肤露，就给大家发了最近新做的口脂胭脂。 还有洗发水。 用了几种大夫建议的药材熬制的，侧柏叶，当归，何首乌，无患子，桑叶，皂角。 炮制一个时辰后，用大锅熬煮即可。 该说不说，味道清香，比安巧在现代时买的许多洗发水还要香。 煮好后放到竹筒里，安巧试了几次，确实比直接用皂角洗干净多了。 “哇，小娘子，你怎么做这么多东西？”秋分看着面前的一切，做就算了，还给大家发。 “我不是要在新铺子里卖这些嘛，和试菜一样，你们先拿回去用用看好不好嘛。”安巧不在意的回答。 大家只知道小娘子要买肥皂，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的东西。 …… 又过了几日，安巧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使用感受，大部分人都觉得还挺好用的。 几个最温和的也没有出现什么过敏刺激的，安巧便决定先将温和的这几款做出来卖。 目前要发愁的除了暂时还没做好规划的湖光宅，就只有装修和那个集市上的铺子了，难不成真要去卖农副产品吗？ 不知道那里的销路怎么样，但安巧总觉得肯定不如京都府里，难不成那个铺子要砸在手上了吗？ 而且这些东西也需要人去制作，又得去买一批能干这些杂活的人，全都送到庄子上去。 因着安巧当时做肥皂厂时就想了，肯定还会有别的东西需要制作，所以留了空厂房，做这些东西一样一间房应该是可以的。 这些东西就没有什么保密的必要了，因为并不是什么独门秘籍，几乎都是安巧到中医馆和各处搜集来的，不比肥皂来的机密。 想清楚后安巧便出了门。 这次买了8个婆子，几乎都是干活的好手，因为拿了身契安巧也不怕他们干活干到一半路跑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奴婢自己跑了，只要主人到官府报案，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杀头的罪。 当天安巧便叫冬至和大寒一起将几个婆子送走了。 一开始买人时，安巧还有诸多不信任，可现在她已经极其信任沈牙人了，毕竟两人合作了那么久。 她也不是要买什么管事的，只是买些干活的人罢了，只要不偷懒，一切都好说。 安巧交代了大寒和冬至好几遍，生怕他们两个说漏了该说的，8个婆子里有4个是干过这种活的，倒也不用担心实在做不过来。 安巧将法子交给了4个干过活的婆子，又告诉他们去了之后每日埋头干这就一件事就可以了。 第172章 京都食肆遭遇捧杀 京都食肆。 “番茄土豆炖牛腩一份！” “番茄土豆炖牛腩两份！” “三份！” …… 安巧刚走到前院，便被着一次又一次的番茄土豆炖牛腩镇住了。怎么个事儿？这菜这么受欢迎吗？ “这番茄土豆炖牛腩咋了？为何那么多人点？”安巧不解，按理来说，以前也做过牛肉的菜，也做过不少其他类型的菜，也没有这般火热。 “小娘子有所不知，这外头都传开了，说吃了你这番茄土豆炖牛腩，力气大的不得了，而且还能驱寒保暖，身上的不少寒症也能不治而愈。”一个食客听到了安巧问秋分，立马积极的回应道。 “……怎么可能？这么离谱的谎言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安巧脸色微变，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是小娘子自己说出去的吗？这街上都传遍了，还有不少人要来吃呢。”那食客也挠挠头，不解道。 “公子，你是在哪里听到的？”安巧语气急迫了不少，这是有人要整京都食肆啊。 “我在一个茶水铺子里听到的，但是有不少船工听说了都要来试一试。我听他们一凑合，便跟着一起过来了。本来我就爱到京都食肆吃饭，现在还有这种功效，那岂不是更厉害了。”那人回忆了一番，又确定的点点头。 安巧一愣，对后厨道，“所有人，不能再上番茄土豆炖牛腩了，已经点了的要退菜的就直接退菜，不退菜的就用别的菜抵，这菜不对劲。” 说着又紧急跑到院子里，将几块告示牌上的东西全擦了。 换成“番茄土豆炖牛腩，没有任何奇效，只是一道普通的菜。” 可挡不住这股流言，已经不少人知道了。 中午的时候，京都衙门便来了人，如今京都食肆是大热的食肆，因着本就是做食物的，所以更加受这些衙门的关注。 “安巧，出来一趟。”衙役叫了一声，安巧便立马跟了上去。 还好这半年的时间和大理寺混熟了，京都府尹也没有直接拿下安巧。 京都府尹此刻正坐在亭子内，悠闲的品着茶，看着逐渐融化的湖面。 京都府尹见安巧来了，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安巧坐下。 “安小娘子，打扰了。最近听到许多关于你食肆的传言，说你食肆的食物有奇效，吃了可以力大无穷……可有这回事啊？”京都府尹看上去平易近人，可声音里的威严却藏不住。 “自然是没有这回事的，民女也是今日才听说了这事儿，已经将所有的告示牌都写明了没有了。”安巧微微低头，又对视上府尹，眼里没有半点心虚。 “那就奇怪了，我以为是你们夸张宣传，既然不是京都食肆干的，那是谁干的？”虽然府尹好像很体谅安巧，但嘴上的阴阳怪气却半点没有减少。 安巧也不敢硬碰硬，毕竟她这半年来能顺风顺水，很大程度托到大理寺的关系，和这位府尹大人却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 “民女不知，今日中午得知了也正想来报案，谁知道府尹大人竟然先一步来了，多亏府尹大人来了，不然民女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安巧已然将姿态降到最低，不想将食肆推入深渊。 “这样吗？那小娘子还是暂时别离开京都府，否则……今日便算了，等我们回去查查再说。”京都府尹便带着人走了，走时还耐人寻味的说道，“建议小娘子去找一趟少卿大人。” 安巧回了一礼表示感谢。 至于找大理寺，她觉得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或许只是对家想让她不舒服吧。 这番茄土豆炖牛腩便下了菜单不能再点，安巧还在里里外外所有的告示牌都写上了，【所有的菜品都只是实物，没有任何奇效】的字样。 可话虽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安巧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出这么歹毒的招数。 “小娘子会不会是其他酒馆的人干的。”童一一那边也受到了影响，此刻正站在安巧的面前担忧道。 安巧安抚的笑了笑，“树大招风，我们生意做的越来越好了，自然会有人脸红，就是不知道这种反向舆论到底是谁能想出的下作手段？” 做吃食的，若是夸大了宣传，很容易被京都衙门带走。 货不对板也好，这夸大其词也好，反正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大琰朝一向对于夸张的宣传没有任何容忍度，所以这吃的喝的用的，基本上很难买到不好的东西。 这大概也是为了通商外邦，给自己的国家打出的质量战争。 “那现在该怎么办？”立夏有些颓靡，不知是谁做了这种损阴德的事？ 食肆下午已经被这事影响了，早上来的人排着队要吃番茄土豆炖牛腩，这下午来的人又想看看什么味道，最终下午的人都没吃到，闹腾个不停。 “小娘子，一个银锭子，我们帮你查。”这是安巧第一次没有因为大理寺几人的爬墙行为，而感到汗颜。 “你们帮我查呀？是一人一个银锭子，还是四人一个银锭子？”安巧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倒也不是很介意这点银锭子，只是话到这里了，不接下去倒显得无趣。 “当然是一人一个了，你可别抠。”顾青云立马道。 剩下几个人也默契的点了点头。 “好吧，一人一个就一人一个。”安巧立马转身回去拿了4个银锭子，这4个银锭子一个值10两，还是之前顾青云拿过来的。 谁知刚把银锭子递过去，几人就翻身下了墙。 “给，银锭子，我要吃那个据说可以力大无穷的番茄土豆炖牛腩。”顾青云率先跳下了墙，笑嘻嘻的往大堂内去。 “我的！安小娘子，我要吃最最最最好吃的甜点。最近特别想吃双皮奶，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些糕啊，饼啊的都给我拿上来。”紧接着是赵怀庆，喜气洋洋的像个洋娃娃。 “挪，我没他们那么挑嘴，我想喝汤，什么汤都行。”新海撇撇嘴，表示他是最好养活的。 “炸的，你懂的。”乌患揣着炭笔就往里面走，据说这炭笔是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上买来的，自从他买到了这炭笔便绝不离身了。 第173章 大理寺强势来袭 虽然凭实力打打闹闹，但安巧这也是第一次直观感觉到，其实大家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是那种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关系。 不免心头软绵绵的，能有那么大的食肆，有那么多的小伙伴真是不容易。 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食肆就此毁灭的。 “太好了，小娘子，有大理寺的几位公子就不用怕了。”童一一和几个丫头也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看都有蹊跷，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几日她闭门不出，只是做了些香氛香皂的，难不成有人盯上了这些东西？ 或者是盯上了她那个铺子。 否则为何这京都食肆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所以说大理寺的人说了会帮忙，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命案要案，她也不好意思全都交给大理寺几人。 “你去一趟安宁巷，带几个机灵点的孩子过来，小二小一都行。”安巧吩咐道。 很多时候小乞儿们的消息是很灵通的，所以说现在他们都不用再上街讨钱去了，但总有些以前的乞儿朋友们，还可以问一问。 安巧进了厨房，给几人做饭。 很快香气扑鼻的几样菜便被端上了桌，“快吃吧。” “你看你看，我一说帮忙，连饭都亲自做了。”顾青云嘴欠，是那种从第一集就能嘴欠到最后一集的程度。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安巧心里有事，嘴上便有些敷衍。 虽然今日京都府尹没有将自己带走，可总感觉他有些阴阳怪气。 安巧想来想去，还是道，“今日京都府尹来了，他跟我说的话和他的一些动作，我总感觉他现在是知道些什么，特地来阴阳怪气我的。还说什么，最好让我去找你。” 顾青云指了指自己搞怪的比了个死亡的鬼脸，贱贱的道，“我？找我干嘛？又～没～死～人～” 原本安巧有些沉重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得到了缓解，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余几人也没有见过上峰这个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青云果然是只会在安巧小娘子面前表现的又贱又幼稚啊，虽然平时嘴也挺毒的，挺贱的。 “小娘子，小一带过来了。”是栓子亲自将人带来的。 “嗯？怎么是你亲自来送？”最近栓子也挺忙的，奶茶铺副食店两边跑，算得上是两边的副掌柜了。 “我正好回家有事儿，遇到一一哥了，他就是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我就知道有事儿。”栓子解释了两句，将小一往前推。 小一平时每次干活，只干些送外卖，买东西，装货的活，仍然是有些拘谨。 “小娘子找一一做什么？”小一只有八岁，虽然说不至于奶声奶气，但仍然是童音。 “小一能不能帮我打听个事？”安巧给他端了碗酥酪。 小一接过酥酪，朝安巧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歪头看着安巧，表示疑惑。 “帮姐姐打听一下，谁人在外面散播谣言，说京都食肆的番茄土豆炖牛腩可以吃了后力大无穷。”安巧怜爱的将他带到廊下坐着吃。 “小一知道了，最近每次我们出门都能在街头巷尾听到这句话，我们还以为小娘子做出的吃食真的有这么厉害呢。” 小一回想了一阵，又道，“我们住的屋子虽然栓子哥和于东哥给修了，可里面那么多人。我们还要吃饭，也修不了多好。所以还有不少找小乞丐干活的人来敲门呢。我记得是前日还是大前日，我蹲在院子里洗衣服，有人敲了门，好像是说到城里传播一个故事，一天给20文钱。” “什么消息呢？”安巧又问。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们说不干，虽然最近天气回暖了，可还是有些冷。我们都要轮流来小娘子的食肆里帮忙，不上工的时候还要照顾小的，剩下几个不用带的若跑出去了，一天20文，还不够买药钱。我们不干的话，他自然不告诉我们。” “那你有办法联系上他吗？”安巧又问。 男孩又摇了摇头，“不太行，这种生意都是一锤子买卖，他相信我们，我们相信他，他先给我们10文钱，等我们在外面跑一天后，他又来给剩下的10文。若是我们不跑，他可能也不太知道。但若是后面10文钱他不来给，我们也没办法的。” 安巧震惊于这种压榨人的打工方式，但又有些惋惜。 “下次要是有这样子的活，先应承下来，套套话，看看是什么内容，到时候不愿意干就跟他说不要钱了，但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若是保护不了自己，这套话就不用套了。”安巧慢慢发现情报还是很重要的，若是能套出些话来，倒也好，但前提是没有性命之忧。 这些小乞丐们基本都没什么人权，对方若是打他们一顿，甚至伤害他们，官府也不会管的。 毕竟来报案的人也不会是什么亲兄妹，乞丐也值不了几个钱。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安巧问。 “大概是记得的。”小一点点头，把那天记下来的人描述了一遍。 乌患便拿着他心爱的炭笔唰唰唰画了起来，不到一刻钟的样子便勾勒出了一个人形。 小一疯狂点头，眼里都闪现出了点点星光，“哥哥好厉害！就是这样子。” 安巧摸了摸小一的脑袋，“好了，辛苦小一了，你去玩吧，注意安全。” 小一摇摇头，“我家里还有活呢。”说完便回去牵住栓子的手，安巧又将之前的话交代了一遍栓子。 小一机灵，会投机取巧。 但是威望还是得看栓子和于东。 栓子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很快便带着小一走了。 顾青云听完了全程，“这些小乞儿们能接到的活基本要么是脏活累活，要么是上不得台面的。” “这个人我似乎见过，可能在档案里，多半就是专门接这些脏活私活的地方，它就是一个传递者，客户到他那里买，他便去找小乞儿做。”乌患看着不断丰富的画像道。 对了，这种脏活一般都不会自己去做的。 第174章 京都百事通 “这人我知道，前些日子还找他买过消息，说自己是什么京都百事通。”顾青云轻描淡写的吃着牛肉干，眼皮都没掀一下。 “这种人还有铺子呢？”虽然现代有侦探，古代就会有万事通，但安巧还是感觉怪怪的。 这种人一看就容易被打，万一苦主找上门了怎么办？ “自然是有的，这种人表面上看上去是单打独斗，但其实背后应该有一个巨大的势力群体，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欺负了去的。”顾青云似乎知道安巧在怀疑什么，解释道。 安巧不禁感叹，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京都食肆的小风波很快便在安巧的安抚和顾青云的出现后变得平静了不少，那些惊恐万分的脸也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其实说真的，京都一系列连锁，自开业来一直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大家都顺风顺水的赚了不少钱。 所以心理承受能力低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理寺一行人吃完饭就要去找那位“京都万事通”。 “我也一起去吧。”安巧站起身来，眼神是少有的认真。 “你去做什么？你好好待在这儿就可以了，我们答应了给你处理，就会给你处理的。”顾青云也认真道。 倒不是不想让她参与进去，只是很多时候办案是危险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必把她卷进来了，他们几个还跑的利索些。 “不行，这是我的事……”说到这里，安巧的声音渐小，是了，她也知道万一有什么危险，她可能会拖后腿。 “哎呦，这么一点小事。别纠结了，快走吧。”新海看不下去了，平日里上刀山下火海都没这么磨叽。 “你在家给我看的情报，有什么及时记下来，和之前一样就行了。”顾青云留下一句话，走了。 …… 大约是受了舆论的影响，今日食肆客人并不多。 “外面那些相信的人不知道什么毛病，吃点东西就能力大无穷了，是他们自己听信谣言，还赖到小娘子你身上了，真是没天理！”一个食客看安巧趴在柜台上若有所思，一时间怕她想不开，劝解道。 “哎哟，我说有的人脑子就是被门挤了。小娘子从来没说过，吃她的吃食有什么强身健体的功能，一个个的……”另一个食客也附和道。 一时间没多少人的大堂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多谢大家相信我们京都食肆，以后也会买各种好吃的给大家的。”安巧真诚的看着食客们。 现在说话的好些人都是熟面孔，安巧更觉得幸福了。 “你没事吧。”一道清冽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是七彩大侠。 “晴儿（哭）。”安巧故意用哭声嗲声嗲气的叫黎晴。 黎晴算得上是安巧来到大琰朝后，为数不多的在外面结交的朋友。 虽然自从上次那事，黎晴被管的很严，非必要不让她外出，所以其实也错过了不少次见面的机会。 “听到你还有力气搞怪，我就放心了。”黎晴坐到吧台上，也撑起了下巴。 她父亲是工部尚书，对这些阴谋诡计不太知道，再加上今年自己看重的下属出了事，自己的女儿也险些出事。 这赵平突如其来的走了，留下做了一半皇上要献给太后的千佛图，日日发愁。 这写字，画画，雕刻都是一样的，若是中途换了人，即使方法一模一样，也能看出端倪。 最终只能放弃，换了人重新刻。 据说前段时间，工部尚书还连夜跑到钦天监请国师帮忙看看，这工部到底是挡了谁的道了，怎么次次出事的都是工部的人？ 吓得国师连拂尘都没拿便被拖到了工部，看来看去改了几个家具的摆放。 现在她爹还日日小心着那些摆放好的锅碗瓢盆呢，这些该死的飞来横祸，愣是把工部尚书都搞得神经兮兮了。 “我爹要是礼部的就好了，礼部的最擅长做这些了。”黎晴无聊的抓着瓜子边嗑边感叹。 “为啥？”安巧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此时更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印象里的礼部，应该就是关于什么祭祀，出宫，形制等等的吧，怎么还会和这事挂上钩呢？ “好姐姐，你有所不知。这礼部，除了人们熟知的那些技能之外，还要学不少东西。 手型好的，乐理好的就去学乐器；身姿好的，让去学跳舞；不是为了让他们表演，而是为了让他们管表演的。 还有剩下的被送去学习怎么写东西，写出来的必须抓人眼球又很劲爆。 还有啊，这外语他们也得学，不然无法配合鸿鹄寺，反正他们要学的东西可多了。”黎晴看着安巧，又道，“若我爸是礼部的，这区区舆论战谁还能赢得了他？” 安巧撑起下巴，这不就是古代打工人吗？ “哎呦，没事的，就这点小事，只是我总感觉……算了算了……”其实安巧是想说一说那个古怪的京都府尹，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妄论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啥事啊？你别吊我胃口，我今日是听说你出了事才跟爹爹说了，费了半天劲儿才能出来的。”黎晴不满的戳了戳安巧。 “你平日里在家做什么？”安巧想也没想便岔开了话题。 黎晴也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立马道，“琴棋书画啊！！！还要教我些什么有的没的……不能这么站，不能那么坐，不能这么笑，反正可多了！我平时来小厮来你食肆买点吃的，还专门拿去做训练了，我跟只小狗一样，如果做不好，连吃食都不让我吃，真是气死我了。” 安巧就笑，“你娘管你也是费尽心力了。” 两人笑作一团，很快便将这事忘了。 另一边，大理寺几人分成了几批去了京都百事通那儿。 “哟，这不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吗？来我这儿有何贵干啊？谁有什么消息打听不出了吗？”百事通坐在里头，长相不知为何，总有些说不出的拧巴。 “来找你自然是有事打听。”顾青云走进百事通的小铺子，有不少小混混坐在两边打牌嗑瓜子，看向顾青云的眼神都带着不屑和挑衅。 第175章 这事似乎是针对顾青云的? 京都百事通便指了指面前的椅子，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下边的人对顾青云的不耐。 “坐就不坐了，只是来问你一句话。”顾青云看了看后面，扭了扭脖子。 京都百事通便笑了笑，拍拍桌子，吹了一声口哨。 后边那些小弟便四散而去。 顾青云满意道，“每次来你这儿，我都觉得他们和你的气质不一样，和你不相配。” “那是自然，不过是我雇的打手罢了，都是些没文化的。不是不认识你，是连少卿是做什么的都搞不清楚。少卿大人，还请不要放到眼里。”京都百事通语气诚恳，可眼睛里却丝毫不带敬意，甚至手上还摆弄着刚刚顾青云进来时刚串好的南红玛瑙。 “我今日前来，就是想向您打听一下。这京都食肆的谣言是谁放出去的？”顾青云语气淡漠，显然并不在乎百事通这一顿折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卿大人，你明知是雇主找我放出去的消息，你还来问我？少卿大人，多少有些明知故问了。”百事通坦坦荡荡的坐在椅子上，完全不在乎自己承认了什么，悠然自得。 “那自然不是，我能找到你便能找到你背后的雇主，只是若你能提前告诉我，那我便也不费这事儿，我价高。”顾青云看着百事通手上的南红玛瑙，笑了笑，“阁下真是越来越高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卿大人说这个吗？小玩意儿，不是真的。”百事通收起笑容道，“江湖规矩，我散出去的消息，转圜一圈，又卖出去，你起码加价七成……而且，我不可能指名道姓。” “自然，我懂的，你开价吧。”顾青云淡淡笑了笑，指了指桌面上的算珠盘。 “两手空空山里去，两手空空城里来。数不尽的是心酸往事，道不尽的是前尘俗事……” 百事通念念有词的唱着歌，给顾青云泡了茶。 很快百事通不唱了，室内只剩噼里啪啦的声音，“雇主花了100两，让我将这个消息扩大到整个京都府都知道。又花了50两，让我特地给京都府尹提前送去消息……加价七成，少卿大人给钱吧。” 顾青云笑了笑，“花这么大的钱，搞那么大的动静，我倒是觉得这人也是有趣。” 可周旋归周旋，低下头后顾青云还是想起了京都府尹，那人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要摆京都食肆一道。 顾青云一边想一边将银票递过去，“好了。” 百事通确认无误后，终于给顾青云端了一杯茶水。 “上好的小青柑，解渴，清嗓，润肺……”见顾青云没动，他倒也没什么反应，“找我做事的人，也是开酒楼的，但他家的酒楼并不算热闹，反正我每次去要钱都感觉他抠抠搜搜的，100两银子，我一共要了5次。只是他背后还有没有人，我便不知道了。” 只说了几句话，百事通就仿佛很渴似的，深深的喝了一口茶水，又道，“然后让我找京都府尹，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从这个谣言开始散布的第一天，京都福音就知道这一切了。当然了，我们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问我哪来的消息，我也不说为什么提前告诉他，心知肚明嘛。” 百事通摊了摊手，又喝了一口茶水，表示自己已经说完了。 见顾青云还一动不动，“少卿大人是想喝完茶水吗？” 顾青云看了看他，转身离开。 在他走出门的那一瞬间，原本放了他茶水的小碗，被百事通浇了个遍。 “不喝茶，就别浪费喽，全给我的小茶宠。”他将茶水淋到那只小蟾蜍身上，笑了笑，没再说话。 顾青云一边走一边琢磨他的话，琢磨他进去后的每一句话。 不对劲，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今日百事通的这种轻蔑往日里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难道他已经知道什么了，或者他们准备做什么？ 一路走到几人约好的茶摊，刚坐下，赵怀庆就道，“这不对劲啊……” “什么不对劲？”顾青云现在极其不想听到不对劲几个字。 这几个字仿佛是萦绕在这个案子身上的某种谜题，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不对劲的感觉。 “京都府尹不对劲。”赵怀庆压低声音道。 “哪里不对劲了？你倒是说啊。”新海没什么耐性，已经开始烦了。 这个案子怎么感觉汇集了所有的谜语人，而他们都是解谜的人。 赵怀庆分析道，“按理来说，这种案子不至于大张旗鼓到他亲自去一趟吧？而且京都食肆也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虽然吃食管的很严格，但是也是要在数额巨大的程度下呀。 这事情不是刚开始便被安巧小娘子遏制了，他至于去一趟嘛？而且还神神叨叨的，还让小娘子来找我们少卿，怎么想都不对劲。” 赵怀庆想了想，又道，“会不会这事本就是针对少卿大人的，而不是针对京都食肆的，京都食肆也只是被殃及池鱼了呢？” 没等别人提出反对意见，顾青云就道，“我也感觉是……” 于是又将刚刚在百事通那里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一遍，顺便说了说百事通整个人的反常行为。 “针对你干嘛呢？”赵怀庆没想明白，京都府尹和大理寺少卿两个职位，看上去很多时候职责是相同的。 可其实完全不一致。 京都府尹相当于京都府的市长，大理寺少卿就是专门破案的，其实并不一样。 再加上要说晋升渠道的话，反而京都府尹就是最后一层镀金很快便能升到高层。 这么看来倒也不像是京都府尹找人来整少卿，那到底是谁呢？ 顾青云突然想起刚刚京都府尹唱的那首神神叨叨的歌。 突然间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可又像一根透明线，好像握住了，却看不到实体在哪里。 “若不是官场，那是什么？情爱，家事？爵位？什么啊……”新海无语，列举了一遍。 第176章 天大的八卦 “不可能！他们俩都是男的，有什么情感关系？难不成……”赵怀庆还没有说完，便吃了顾青云一记暴栗。 “难不成他是你亲生的弟弟，只是流落在外，所以对你心怀不满？”赵怀庆不长记性，继续猜测道。 只见顾青云咬着牙瞪着他，“你少看那些伦理话本，一天天神的不得了。” 没有头绪，再想也是白想。 顾青云看了看时间，“乌患，该你去了。” 乌患不怎么跟在顾青云的身边，被发现是大理寺的人的几率比较小，今日他穿了一件宽松的袍子，更显得有几分邋遢。 赵怀庆还用脂粉给他盖了盖眼下的乌黑，倒是看上去有几分和原本不一样了。 乌患顺着路走到京都百事通门口，最近整个京都府都在化雪，冷的不得了。 果然下雪并不是最冷的时候，化雪才是。 乌患哆嗦着进了门，那些打手们又坐在了原本的位置，三五成群的打着牌嗑着瓜子。 眼见不是认识的人，京都百事通也没有站起来迎接，只静静的坐在那儿，继续把玩着他手上那串南红玛瑙。 “京……京都，百事通吗？”乌患故意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哆哆嗦嗦问。 “对，客官找我想知道什么？”京都百事通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乌患，继续低着头把玩手上的东西。 “就是，那个……我想打听一个事……”乌患结结巴巴的，似乎因为表演的太卖力，整个脸都变红了。 “有什么事你就说。”京都百事通似乎很没有耐心，但是也没有赶乌患走。 “就是，京都府尹…”乌患压低了声音，表现的似乎很怕被别人听见的样子。 “京都府尹，他是不是喜欢男人……我我我，我那个，之前有次，被马差点撞了，他救了我，我感觉…他好像还挺喜欢我的……”乌患此时已经涨红了脸，由不得百事通怀疑他任何东西，就算他现在站在顾青云面前，他也不一定能看出是谁。 京都百事通先是一愣，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 “不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是逗我玩儿的吧？”京都百事通笑的直不起腰。 “不是，不是，不是，你你你，他们不都说你什么都知道吗？”乌患表现出一副急迫的样子。 此时已经由不得百事通笑不笑了，“他应该是不喜欢男的，你觉得他喜欢你，你的错觉，懂吗？” 这种单子，百事通连钱都不想收，他笑的直不起腰，怎么那么多奇葩？ “啊？真的假的？那…那要不然，告诉我点他别的喜好？你你你，你放心，我…我有很多钱，没事的……”乌患结结巴巴的又道，“为了来打听府尹大人，我攒了好久的钱。” 京东百事通只觉得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虽然以前也不是没人问过这些问题，但都是女的呀。 不过有钱不赚是傻子，京都府尹，大理寺少卿，鸿胪寺舍人…… 但凡这京都城里的青年才俊，有不少怀春少女，都在打听喜欢什么，从哪条路过，每日里爱吃甜的还是咸的，都指望能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 就连不少官家小姐也没辙了，来他这里打听，只为了在宴会上博得郎君一笑。 只是这男的打听男的确实是少数。 “简单，我说你记哈。府尹大人，爱吃甜的，有汤头的最好，什么绿豆汤，红豆汤的他最喜欢了。每日里他都会忙完公务后顺着城西那条五一巷回家，他家就住在那头。他以前家里没多少钱，但也算是一个世家弟子。现在读出头了，人家都把他认做嫡子了。就是挺洁身自好的，不去赌坊，不去酒馆，连青楼楚馆都不去。”京都百事通想了想，又笑道。 “哦，对了，他近几年啊，有个小小的目标。大约是哪位官家小姐？他已然二十有五，再不娶妻生子，大家会和你一样误会他有龙阳之好的。至于是哪位官家小姐，得加钱……” 京都百事通不愧是干这个生意的，他自知哪里最吊人胃口，当场断了那人的念想，就等着交钱。 乌患哪有不从的，立马点头如捣蒜。 京都百事通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又道，“这位官家小姐应当是礼部尚书的庶女，不过这位庶女可了不得从小便聪慧无比，还得了太后的喜欢，经常接到宫里住。所以虽是庶女，但也不比嫡女差多少了。” 乌患一脸不服气，“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她的？他们都没有亲密互动，我可是被府尹大人救了的。” “你且听我慢慢说，这位庶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做的一手好菜。在宫里受宠，在家里也受宠，但她偏偏最有主意。知道大理寺少卿吧，这位大理寺少卿便是他的青梅竹马，小时候也经常被接到宫里去。两人便两小无猜，经常一起玩儿。 这江湖上都说，他们两个早晚能结成一对，毕竟这位庶女今年也18了。 但这京都府尹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句话，他还找小厮来打听过这位庶女的消息。 接下来我要讲的更劲爆，得加钱。” 京都百事通再次说了一遍，果然，乌患还是点了点头，此时，已经无关他演的这个角色了，而是这个八卦实在太好听了。 “这府尹，自从当上了府尹，那可以说是一下子一鸣惊人了。这什么春日宴，秋日宴的他都会被邀请到宫里去，而不少人都看到他每次都只盯着这位庶女。 为了抱得美人归，他搜罗了不少这位庶女喜欢的器皿。什么玉器，陶器数不胜数，全都送到了礼部尚书家。 可这庶女哪是一般人，她见识过的东西，比府尹见识过的东西多多了。 她一方面不喜欢这些东西，一方面又觉得这么做太掉价，所以一直不喜欢府尹。 这已经是府尹追求她的第二年，虽然做的隐蔽，但两家人心里都清楚的不得了。 可这位庶女可是个宝贝，她爹自然也不着急，且她有分寸呢，根本让人拿不到她的把柄。” 第177章 目的居然是恋爱脑? 百事通见乌患已然变得求贤若渴的眼神忍不住道，“这位小哥你不是说喜欢府尹吗？见他这么追求别家的女子，你竟没有一丝一毫的难受吗？” 乌患只犹豫了一秒便道，“他若不娶别家女子，我便将他推向了世俗的不仁之地，他说想要娶别家女子，我做小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百事通微微抬头，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敬佩”，“小哥真是好胆识。” “然后呢这位庶女，怎么样了？”乌患又问。 “还是那样呗，不温不火的，也不见说她喜欢谁，不过我想这少卿大人若一日不娶，她便情愿单着。可是这也是江湖传闻，我也不知道底能信多少。我也没见她对少卿处处留情，总之这位庶女不是一般人。”百事通说着，又搓起了那串手串，眼神贼溜溜的不断打量着乌患。 “我有钱，我真有钱，还有什么关于府尹大人的秘密吗？”乌患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百事通上下打量了一遍乌患，指了指桌子，“先把先前的付了，这都是随便打听就能打听到的东西，我也不为难你，500文。” 乌患点点头，毫不犹豫的拿出了500文，即使在心里怒骂奸商，也还是表现的极其淡然。 “还想知道别的啊……我现在可有个很劲爆的消息，不过这个……”百事通说完搓了搓手。 乌患马上了然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袋，“您尽管说。” 百事通满意的点点头，这小子真是上道。 “是这样的，最近我接了一个大单子……和京都府尹虽然没多大的关系，但是京都府尹乐于参与其中，和这位庶女小姐也有着非常非常大的关系。”说完百事通咂吧了嘴，看上去像是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说出来。 可看了看乌患那看上去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还是开了口。 “我说给你听，你可不许在外面乱说。” 乌患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少卿大人也没什么污点，也没什么桃色新闻，好不容易有个爱去的地方，自然很多人都盯上了。关键啊，这地方生意越来越红火，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地方，但是就是一个很厉害的小女子做成的。 所以不少人想将这小女子拉下这努力奋进的神坛，这少卿大人呢又因为没有污点，两人放在一起不就有污点了吗？ 这府尹爱参与，也只是想给少卿大人寻摸个伴儿嘛。”百事通说的隐晦，但乌患已然听明白了意思。 对方想用桃色新闻将安小娘子和少卿绑在一起，用舆论的方法让两个人密不可分，等到没办法的时候，这两人并被凑成了一对。 以后，荣辱与共。 若是安小娘子哪里做的不对，还可以将脏水泼到少卿的身上。 至于安小娘子，那便更好解释。 这个时代虽然有不少女子经商，可仍然有不少人觉得女子结婚生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若是将小娘子就此停顿下来，与夫家混为一谈，那她这点小生意便不足为惧了。 毕竟偌大一个侯府也不会为了一个媳妇儿的生意和其他的酒楼打打杀杀，毕竟已经跨了阶级了。 更何况不少大家族是不喜欢自家媳妇儿出去露脸的，这一来一回的，京都食肆也不会再更上一层楼。 所以一开始朝京都食肆泼脏水，使用舆论的方式。 若没有京都府尹那一后招，他们也办不成事。 怪不得府尹鬼鬼祟祟的让安巧去找少卿大人。 真是为了争一点半点的生意，不计后果啊。 百事通见乌患一动不动，以为他吓到了，“哎呦，这点小事，你何必这么紧张？人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不用这么紧张的，毕竟我们要促成的是美好的爱情，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可……少卿和那位小娘子愿意吗？”乌患结结巴巴道。 “你还关心起别人了，府尹为了那个庶女费尽了心思，你就算再努力也没用了。而且这少卿若是不喜欢那位小娘子，为何日日去？难不成真是饭做的好吃，我可不信，这京城里最贵的酒楼我都吃过，也没那种念念不忘的心思。”百事通有些不屑，自从他赚了钱后并没有去过那种便宜的酒楼，所以京都食肆从开业开始，即使炒的再热，他也没去过。 乌患点点头，“大师，你有办法让府尹大人不娶那位庶女吗？” 百事通白了他一眼，“我是卖消息的，又不是真媒婆。” 说完又搓起了他那串上好的南红手串，“给钱吧，今天这消息料足，三个银锭子。” 乌患磨磨蹭蹭摸出三个银锭子，百事通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是你要让我跟你说的，现在又不情不愿，我都说了这消息贵，我只卖你一人三个硬钉子，我还嫌少呢！今晚一把牌的事。” 乌患将银子递过去，微微点点头，便准备离开。 百事通毕竟不是什么黑道，倒也没做什么越矩的行为，只是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又道，“记得保密，若是坏了府尹大人的事儿，我看你还能不能混下去。” 乌患自然畏手畏脚的点了点，“我怎么会害我们家府尹大人呢？他既然喜欢，那我也会帮助他娶到心仪之人。” 说着还抹了抹眼睛，好像真的流出了眼泪。 百事通赶紧挥挥手让他走，被一个大男人恶心的够呛。 乌患麻利的离开了巷子，这瓜吃的挺大呀。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去跟大家分享这个八卦，心里又忍不住觉得，真是见了鬼了，这人在家中坐，媳妇从天上来。 这发糖，发饼，发鸡蛋都见过，发老婆还是第一次见。 或许是好多人几次想要惹小娘子，都被少卿大人挡了下来，好不容易在小娘子铺子里闹了几次事，小娘子又表现的如此镇定自若的原因。 对家实在受不了了，只能用这个方法妄图解决安小娘子。 乌患一边走一边笑，没想到有一天拉郎配也能成为商业竞争手段。 第178章 被造谣控制 “什么？”顾青云听乌患描述完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年头连吃饭都不能自由了，那还有什么是自由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怀庆笑的直不起腰。 还有这种事，顾青云，你现在也是火了。 连一下木讷的新海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现在该怎么办？” “到底是谁开始散播这种谣言的？”顾青云愁眉不展，“现下又要开始去查到底是谁先开始的，还有那京都府尹，我就说他一直不聪明。他就没想过吉夕不喜欢他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总是笨笨的嘛。” 顾青云的确和木吉夕童年的时候便认识，但也不至于说什么情投意合。 木吉夕气性很大，心中有豪言壮志，甚至想做大琰朝第一位女官，又怎么会被情情爱爱绊住手脚？ 再说了，京都府尹如今为了想娶到她，连这种事儿都参与了，那不显得更傻了吗？ …… 几个人花了许多钱在百事通那里吃了一下午的瓜，虽然也不算太亏，但总觉得他们几个也挺傻的。 可这种江湖事就得找江湖人查，一点线索都没有，反而耽误了时间。 另一边的京都食肆。 安巧将最后一罐梅花渍装入小瓶子中，分门别类的放好。 “小娘子，你就丝毫不担心吗？”七陶在一边帮忙，忍不住道。 “我倒是不担心，只是觉得京都府尹真的很奇怪，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出来。”安巧说道。 其实安巧的内心是，他今早讲话的时候，好像小时候读的语文课本，还重点标红了几个重音。 感觉笨笨的，又感觉好像挺聪明。 这次顾青云没敢往京都食肆里凑了，毕竟谣言没有解决，他连吃饭的自由都没有了。 还是新海来带外送的时候说起，“小娘子，最近还是小心些吧，有人想将你和少卿大人……捆在一起。” 安巧不是很能明白什么叫捆在一起。 “？啥意思？一次性绑架两个。”安巧楞楞的问道。 “不…不…不是的，是……”新海涨红了脸，满脸慌乱的又小声解释道，“有人想将你和少卿大人捆绑在一起，这样…就可以……” 这事儿并不好说，若当做一个八卦说出来，自然容易许多。但是人就在面前时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且还是位尚未婚配的小娘子，新海慌乱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生怕安小娘子觉着他耍流氓。 终于在他磕磕巴巴和安巧坚持不懈的疑问下，安巧搞懂了。 原来是使出了造谣的绝技，到时候，无论如何总是会有些损失的。 索幸她将番茄土豆炖牛腩下架了，不然更是说不清楚。 若是有人在谣言传起来了，还说是大理寺的少卿在骗人呢。 还好还好。 可如今这种局面又该如何解决？ 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耐不住这人类，不论是古今中外，都有八卦的体质。 新海最后结结巴巴道，“我们少卿大人说了，此事不只是你的事，他定会查清楚，让小娘子不必着急。” 安巧了然，点点头，“我知道了，不会着急的。” 新海走后，安巧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上辈子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也是有不少人往他身上泼脏水，今日一个男模，明日一个男明星。 她不止一次经历了被黑粉袭击餐厅这事，没想到重活一次，居然还是要遭遇造谣。 安巧无奈，但又没有什么办法，还是先干活吧，毕竟人活着就是要干活的。 既然下架了番茄土豆炖牛腩，就得上架新的菜。否则一直不推陈出新，食肆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生意。 近日便推出了清蒸鲈鱼和番茄鱼片两种。 清蒸鲈鱼简单，用热水一淋，将调好的料汁倒上去蒸一蒸就好了。 番茄鱼片倒也不难，黑鱼片提前用葱姜腌制一刻钟分钟去腥，然后去掉葱姜，加入盐和淀粉搅拌均匀。 紧接着，热油下西红柿丁，炒出汁水后几点盐倒入适量水，小火熬半刻钟，熬煮后的汤更加浓郁。 小白菜，下金针菇煮一会儿，等配菜煮软，捞出放入碗中。 下入鱼片，鱼片好熟，放下去几息的功夫便可以出锅。 安巧对这两道菜都很满意，却有不少经常在食肆里吃饭的人觉着，十分想念那道土豆番茄炖牛腩。 好好的一道菜，因为被造了谣，竟然闹到了不能上架的地步。 “连吃饭都不能自由了。”一位每日都来问，今日能不能点番茄土豆炖牛腩的食客感叹道。 安巧便只能满怀歉意的推荐别的菜，蒸的煮的炒的，可人就是这样，越吃不到的东西越想吃。 有不少人听到这道菜上不了架，便只能悻悻离开。 一时间京都府里又流行起了一股谣言。 【京都食肆里的番茄土豆炖牛腩因为有奇效，被人发现，掌柜的就将这道菜下架了。现在有不少人依旧每日都去问有没有这道菜，原因只有一个，这道菜真的有这种功效。】 京都府里吃过京都食肆的人也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这菜都没有什么奇效，因为他们这些人的疯狂追捧才导致大家都吃不到。 另外一派人又认为这菜必有奇效，他们吃过的人每日去问，不是有奇效，那又是为什么？ 安巧每次听到这些谣言都觉得头疼不已，大理寺众人也觉得头疼无比。 还好最近没有什么大案子要办，不然的话这事儿还只能稍在后面，都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而顾青云每每想起自己不能亲自去京都食肆里吃饭，更觉得愤恨不已，连查案子都更有劲儿了。 这年头工作不好干，还不让吃饭。 “今日查到什么了？买主查到了吗？”顾青云问。 赵怀庆慌乱的翻着自己的笔记，“这个食肆好像不是，这个酒楼好像也不是，这个只是个小包子铺，虽然城里有不少店，但是好像也不是……” 赵怀庆不断的翻着笔记，顾青云的眉头便越锁越紧。 第179章 古今中外的人类都会八卦 “到底有没有结论？”顾青云冷然道。 “没有……这些标记出来有可能的酒楼我都探查了一遍，可怎么都感觉不对劲，谁会使出这么刁钻的手段？”赵怀庆指了指笔记，这些天他走遍了不少酒楼，可都几乎算得上一无所获。 毕竟，这手段，这套路，连安巧这个经历过现代的人都觉得像是一个伟大的公关公司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先是制造舆论，夸大事实，将京都食肆推向风口浪尖。 然后搬出京都府，想让安巧低头，要么弄个查抄，要么只能如履薄冰的卖东西。 在之后，又扯上少卿，想将大理寺少卿拉下清清白白的神坛。到时候舆论一起，这大理寺少卿怕也做不成了，少卿也成了偷奸耍滑，欺负良家少女的变态。 最后，将这两人扯在一起，塑造不太好的形象，无论有没有特别大的伤害，但总归是不好的。 到时候，骤然有食肆和侯府，这两人怕也因为传播不好的价值观被文人墨客口诛笔伐。 在这个将名誉看的比什么都重的时代，一不小心便被压垮了。 “这些食肆和酒楼，表面上看都和和气气的，背地里谁知道呢？你去再查，就算是查背影，脚步，能查什么查什么。”顾青云想了想，又道，“我把新海借给你，那百事通那小铺子里不是每日做着那许多人，他们指定看过那人的长相，找一个出来问问就是……” 说完又交代道，“对了，能给钱贿赂最好，要是有什么打打闹闹的，记得别露脸。” 这事不算公事，只能私下查。 赵怀庆点点头表示他都懂，乌患也画了一沓千奇百怪的画。 有食肆老板的画像，有疑似的身形样貌，都是这几日在那条街上打探到的。 只要一问去买消息的人，那些小乞儿们见有钱发，便高高兴兴的往前冲。 有争先恐后描述车的，有描述赶车的，有描述马的，就是真的买消息的人，除非光明正大走进去的，几乎都做了伪装。 像乌患那天一样，演的太真，从进去到出来都没被发现。 但这一沓千奇百怪的画像，乌患和顾青云都有些没眼看，感觉好像都不太可信，可又生怕错过什么。 “这车型挺大众的，柱子据说雕刻了百花齐放，这也不是什么稀罕图啊，那么个小穷掌柜的，花那么多钱造谣，为啥不去酒楼写故事给说书的，真是奇了怪了。”乌患也忍不住嘴毒道。 顾青云却好像突然间抓到了什么，抽了抽嘴角，“你说的有道理啊，万一这酒楼就适合这些说书呀，唱戏呀，有关系呢？” “啊？我其实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乌患解释道。 可他还没说完，顾青云便离开了桌子，视线回到了刚刚赵怀庆递过来的笔记本上。 有不少酒楼卖的并不是菜，而是说故事的那个说书人，也有的是卖的唱戏的，还有的卖的是杂耍。 吃不吃的也只是附加品。 顾青云飞快的挑出了几家有唱戏，说书的酒楼，细细将他们抄录下来。 若真是因着这小故事那也怪不得了，他造谣能力那么强，这简直就是可以演皮影的地步。 “你看这家，掌柜的以前就是说书的。还有这家赵怀庆直接写了，除了说书人别无是处。”顾青云招手示意乌患上前。 乌患也翻起了笔记本，其实赵怀庆调查的已经很仔细了，缺点优点都写的一清二楚，还有与京都食肆的相似之处，还有竞争力等等。 “怪不得说看不出来，京都食肆在这京都府里算是独一份儿的。经营方式也是，而且上新的速度很快，每一样又都很好吃。自从开了院子之后，连唱戏说书的都是顶级的。这些食肆侧重点都不一样，没有像小娘子那般百花齐放的。”乌患无语，要这么说的话，每家食肆都有可能是那个泼脏水的。 “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根本没必要去看竞争力，毕竟谁能竞争得过她呢？唯一的竞争力，大概就是很多大户人家觉得不是的台面吧。”顾青云也忍不住笑了。 毕竟他们有不少人一开始都觉得他上不了台面，可又深深的迷恋里头的味道。 就连现在不少人不敢去京都食肆里吃饭，怕被富贵人家嘲笑，但是又想吃，只能偷偷的差小厮出去购买。 其实……有不少人家都吃过了，还藏着掖着，怕被人笑话。 京都府嘛，花花世界迷人眼，可也不只是这样，更迷人的是大家都想端着，又不能完全端着。 “索性直接去查那几家有表演的吧，我估计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并不只是酒楼掌柜而已。”顾青云点了点那几家道。 …… 安巧这几日照常的开门营业，可因着现在舆论的中心。 或许有好也有坏吧，有不少没有吃过京都食肆的人都来了，可也有不少以前的食客经此一遭，觉着食肆变了，也选择不怎么来了。 原本想着远离了网络时代便不会有这样的影响，没想到有人类的地方就有八卦，有八卦的地方热搜无处不在。 “小娘子，今日有番茄土豆炖牛腩吗？”一个食客星星眼的看着安巧。 安巧汗颜，这句话都快成为一个暗号了，“这道菜我们暂时不上架哦，你看看别的呢。” 这已经是今天第无数个出现问这句话的人了，好多人本着好奇的心，觉得一定要等到这道菜在上架的那一日。 可原本想着这事情过后，就再次上架的安巧却有了退却之心，这道菜已经被炒的太过火热，似乎已经不适合在食肆贩卖了。 “小娘子，你不用管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来吃的一定是喜欢你的手艺，早日让这道菜重回菜单吧，求求了。”一个已经吃了半条鲈鱼的食客忍不住也附和道。 安巧只能一次次解释，突然间很后悔上过这道菜是怎么回事？ “小娘子！我们一定能等到这道菜重回巅峰的那一刻！” 好家伙，区区一道番茄土豆炖牛腩，居然也有了粉丝群体。 第180章 原来起哄真的有力量。 除了愈演愈烈的各种八卦和各种奇奇怪怪的江湖故事外，安巧自认为并没有受到更多的舆论压力。 毕竟经历过网络时代的黑子，这古代的黑子总归是传播速度要慢上一些。 而大理寺那边已经跑了不少酒楼，“少卿，我觉得还是这个最有嫌疑。”赵怀庆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家酒楼。 一旁的乌患缺不赞同，“不对吧……我觉得是这家。” 新海转头看了看，“为什么是这两家？” 他其实是真的没懂，毕竟几人一起听戏喝茶就算能看出什么，也不是一下就能定论的吧。 “这家的茶点那么难吃，那些甜点都油腻的不行！我吃一口都觉得反胃，就唱戏的那人还可以。”赵怀庆愤愤不平道。 乌患也不甘示弱，看上去有理有据，“你说的毫无道理，这家才是最难吃的，但那说书先生确实各顶各的。” 顾青云被他们吵的头疼不已，本就吃了一天不怎么好吃的食物，现在还要争论来争论去，且没有什么定论。 “行了行了行了，你们说的这些有什么依据吗？”顾青云皱着眉头。 “当然有了。这一家的位置距离安小娘子的京都食肆也不过两个路口，但是生意一直不怎么好。 安小娘子没来之前生意就不好，更何况现在。 不过里头的唱戏的几位都是以前着名戏班子南曲苑退下来的徒弟，虽然比不上南曲苑，但这南曲苑岂是人人都能去的。 去不了，在这儿听听也不错呀，所以这个酒楼里最主要的便是唱戏的。 安小娘子那儿唱戏的也不错，不过没那么大的背景，可耐不住她那儿东西好吃，大家也不想日日听戏的时候都吃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吧。 还有啊，里面有好几个糕点都是我在京都食肆吃过的，虽然品质上比不上，但起码他们会抄袭别人做的菜品啊。 而且我看了看好多菜，我都在京都府里各大酒楼里面吃过，这个家拿两道，那个家偷两道，全是招牌菜。 就这样的酒楼，合理怀疑也是应该的吧。”赵怀庆分析道，他明明只是强调里面的糕点难吃啊！！！并不是没有任何证据。 顾青云点点头，指了指那处酒楼道，“既然你都说了他们家的菜品是左偷一道又拿一道的，我觉得他们的手段也就这样了，只能作为暂时怀疑的对象。” 乌患点点头，“我也觉得这家店虽然有嫌疑，不过嫌疑没那么大，且安小娘子那儿最近最受好评的就是糕点和说书人。” 顾青云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乌患点了点地图上他一开始怀疑的那一家，“这家店这个说书人非常厉害，可以算得上是京都府前三的说书人，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大酒楼都请不到他。他就愿意窝在这家小小的食肆里，实在有些古怪。 而且刚才也说了，京都食肆里最近出彩的是说书人和下午的糕点。 这位说书人我还专门调查过，你们猜怎么着？这位说书人是安小娘子那位说书人的一个师傅，虽然不算内门弟子，但好歹也听过几天教训的那种。” 顾青云思绪飞远，京都食肆里的那位说书先生确实能力一流，有时候外面都还没有爆发的热点新闻，他总能拿到第一手的消息，基本上等同于一个八卦新闻的聚集地了。 更何况，好几次他表现出来的能力都算得上一流。 上一次大理寺拿到了个宝物那事，便是他出口成章，最终流传到各个地方的。 虽然消息放出去了并不是独家的，但他的语言组织能力很强，一个微不足道的故事可以写的天花乱坠。 若是他的先生，那便有的说了。 一个好的说书先生能现场编造故事，那这么大的舆论风波，也很可能是一位精通于这些方面的先生才对。 “走，我们回去查查这个说书先生。”顾青云招呼大家走，其实他本来想说到京都食肆里问问说书人，可现在他又不敢出现在食肆。 毕竟现在看来没什么问题，可若他还去，舆论什么时候爆发第二轮，他便不知道了。 原本，说书先生还住在外头，是这个月头安巧问他要不要搬过来，他目前就住在京都食肆里的宿舍。 省下了一大笔租金，他也开心，干起活来更是卖力了不少。 所以大理寺众人想寻他必须得去京都食肆，顾青云要避嫌，去不了，只能让人将他带到大理寺来。 可直接带到大理寺也不科学，毕竟安小娘子如今陷在舆论的中心，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人编上几千个字的谣言。 若是他们店里的说书先生被带走了，指不定要被人猜忌成什么样。 “你们找时间到京都食肆里吃顿饭，顺便问问说书先生，关于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们只能在众目睽睽下问出来，才不会将舆论陷入一个无法拔回来的地步。”顾青云在大理寺的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 “少卿大人，你别绕了，头都绕晕了。我们今晚找时间去吃顿饭不就可以了吗？如今这位说书先生住在食肆里，怎么也不害怕找不到人了。”新海都有几分被顾青云绕晕了。 顾青云还是停不下来，不知不觉在院子里走了好多圈，倒也不是害怕交代不出什么，而是不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种我在明，敌人在暗的感觉的确不好受，每日除了查线索，还要防着其他的舆论出现。 “少卿大人，你别团团转了。我们都知道你担心安小娘子，没事的，现在不也没出什么事吗？”新海劝道，像一个苦闷的老父亲。 “你是不是也八卦听多了，说的这什么话？”顾青云最近最听不得的便是安小娘子。 不少人到副食店或奶茶店买东西都会说:“这就是少卿夫人的店吗？那得多买一些，多值得人信任。” 可是，无论是顾青云还是安巧，都只是想好好过生活，好好做好这份工。 闹得这样不可开交，也不是俩人的意思。 第181章 询问说书人 下午赵怀庆和乌患就去了京都食肆，别说顾青云，就连他们俩想京都食肆也是想的不行。 短短7日的时间，不知道吃了多少难吃的食物。 那些酒楼茶楼的基本上客人都是些戏迷，自然也不会有多好吃的食物。 “秋分啊，这个我要吃，这个我也要吃……” 眼见着赵怀庆巴不得把菜单都吞了，安巧才出声制止道，“客官还是在想想……？”毕竟吃那么多…感觉吃不完呀。 可围观群众却忍不住有几个星星眼的，特别是一些最喜欢听爱情故事的观众。 无论什么视角都能让他们听出别有韵味来。 此时安巧的这一句话，明明日日说，明明也会问别的食客。 可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就变成了，嫂子关心大哥手底下的小弟。 安巧很快注意到了那些意犹未尽的目光，突然间又觉得，设计这个局的人真是高明。 他只是丢出了一个线头，这线便细细密密的缠住了不少人，根本就不需要他再做多余的解释，原本意料之内的第二轮舆论没有来，而是这些听信了他第一轮谣言的人将这事放的越来越大。 不少人将这一切都当真了。 就连顾青云昨夜回家时，也被老侯爷和公主审问了一顿。 又是家事不匹配，日后娘子的日子不好过。 又是怎么做了如此不负责任的事情，还不带回家？ 一会儿担心日后会越吃越胖。 一会儿又忧心这小娘子做过宫女，家世也不算高，怎么着也只能做个侧室。 毕竟婚事也不是谁家的事，而是两个人家的事。 顾青云只能无奈的否认，说他与京都食肆的安巧小娘子都中了别人的圈套，并没有真的同传言的那样。 可老两口很快便说了，若只是和别人谈论的一样，那这消息愈演愈烈的，无论是谁未来都不好婚配，还是得早日解决才行。 一边又觉得这半年的时间吃了不少京都食肆的吃食，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不结亲的话也挺可惜的。 顾青云无奈的陪了老两口到了半夜，他都困了，老两口还在争论。 最终以教导顾青云，大龄青年就该早些结亲，不然在外头被人造了谣都没有反驳的余地。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小娘子的事情，不必看家事也得负责任。 顾青云困的不断点头，都行，都行，都挺好，只要让他睡觉，怎么样都好。 所以今日顾青云格外的暴躁，在大理寺里来来回回的转圈，一开始新海还会阻止他，到后面都不阻止了，任凭他来来回回的转圈。 这下好了，还没等赵怀庆和乌患回来，传言又变成了少卿大人害怕自己误了未来小娘子的名声，不敢到京都食肆吃饭，在大理寺院子里急的团团转。 本来这院子就不是全封闭的，顾青云又转了一下午，自然很多人都看到了。 而另一边赵怀庆和乌患终于吃上了饭，两人狼吞虎咽，你一口我一口，那是一点剩菜剩饭都没有剩下。 “安小娘子，我们找一下贵店的说书先生。”乌患悠悠道，其实他声音已经很小了，但旁边的人还是忍不住竖耳倾听。 这可是大理寺的，也就是说这才是八卦聚集地的中心啊。 安巧点点头，叫了说书先生，“半山先生，有人找。” 虽然出了冬日，但安巧依旧懒懒的，不到她干活的时候，松弛感一流，总是两手一摊就倒在一个地方。 徐半山听到掌柜的叫他，立马来了，其实这段日子看着这些造谣，他手也痒痒的，若是可以的话，他巴不得替安巧上阵，用舆论的压力压回去。 毕竟他曾经有位师傅就非常擅长这方面的事情。 不用抓到敌人在哪里，直接用舆论的方式就能带节奏，让所有的百姓都向着他想要想着的地方。 “半山先生坐。”此时赵怀庆和乌患已经将吃食换下去了，桌面上摆了不少的茶饼糕点。 徐半山坐到了两人的一侧，“不知两位公子找在下有何事？是私事还是公事？” “算得上是私事，也算得上是公事。”乌患看了看他，不愧是文字工作者，三言两语之间就感受到了不同。 “这样，那请说。”徐半山悠然自得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不知半山先生可曾有一位老师？如今在京都府里一个小小食肆里说书……据说他的名号称得上是京都府的前三，不知半山先生为何不留在那个酒楼说书呢？”赵怀庆话音刚落，徐半山便笑了，果然是查到了他这位老师，但其实也难怪别人怀疑他了。 这位老师便是当时教他如何用言论的力量改变局面的那位老先生。 “隐居山人，教过在下几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算得上是在下的老师。”徐半山不自觉的将思绪抛远了。 这位隐居山人从来没有过什么所谓的内门弟子，而他也不过是到处摸爬滚打，想做说书先生的小童。 也是这位隐居山人，将他留了下来，教了他不少说书人应该有的技能。 “半山先生觉着，您这位老师编故事的能力是不是很厉害？”赵怀庆还打着弯的说。 徐半山便直接道，“两位公子既然是我们掌柜的朋友，便不必这般同我绕圈子了，我知道两位公子想要问什么。事情不太可能是我这位老师做的，虽然他曾经教过我如何用这种方式，将人们的目光转向自己想要别人转的地方，可是这手笔一看就不像他的。老师已经年过古稀，不屑于做这些事情。不过……我倒是有为人选，可以供你们选择。” 赵怀庆不免眯着眼睛怀疑，毕竟作为徒弟实在也是不怎么好意思将师傅卖掉的，可是事情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 “嗯？你说说呢。”乌患倒是简单直接道。 虽然不应该这么说，但乌患的确对写书，画画，写字之人有些滤镜。 这样的人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傲骨，既然说了不是，那大概率就不是吧。 第182章 固城山人 “固城郭里有个李头头，没有什么爱好，就爱编写花段子。别人都说他痴痴傻傻，偏偏他最争气。被一个固城郭里一个说书人看中，十三岁便上了京都府最大的戏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老师傅还有一个徒弟，什么都很好，花活一套接一套，若是说书能考学，这位小弟子已经成了状元郎。 老师傅告诉他，人都是有阴阳两面的，这说书唱戏都有阴暗面，没有人能永远阳光或永远健康。 所以他与这位徒儿一阴一阳，正好合适。 这就是着名的固城山人收徒儿的典故。” 见赵怀庆和乌患听的兴致满满，徐半山不知是口干了，还是故意的，做了一个停顿。 果然，赵怀庆眨巴这眼睛，“然后呢然后呢。” 不愧是说书先生，几句话便能吊人胃口。 徐半山极有成就感，这就是他做说书人的快乐，一看到那些垂涎若渴的眼神他就觉得人间值得。 “然后啊，这固城山人的名号便被传承了下来，世世代代供人使用，两位弟子，一位继承老师的衣钵再收弟子。另一位，在江湖上行走，不能收徒，必要时，还要辅助另一位弟子。当然了，这一千年了，固城山人还在传承，但这相互相持的心早就没多少了。”徐半山笑了笑，再次停顿。 这次，连乌患都联想到了什么。 固城山人一直在江湖上有名有姓，说成说书界的奇迹也好，说成给谣言推波助澜的推手也好，亦正亦邪。 黑白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讲故事才是。 这位隐居山人大概就是古城山人的另一面了，不收徒，不张扬，看上去像是没什么大志向，其实早在年少登台那刻被师傅决定了命运。 徐半山看了看对面两人的表情，多少有些了然，他说的，这两人懂了。 “那为何是固城山人，而不是隐居山人呢？”赵怀庆忍不住问。 “今年正好是两位小徒儿粉面登场的时刻，可不能被我抢了风头，而且我这模样，说书的做派，不可能没有隐居山人的模样。隐居山人坏了规矩……其实，倒也不是他想坏规矩，是我啊……天赋异禀。”徐半山臭屁的喝了一口茶水，明明是春日，风冷的不行，他还拿出一把扇子呼扇呼扇起来。 赵怀庆和乌患对视一眼，好像找到了答案，但是又是还需要验证的东西。 “固城山人现在所在何处？”赵怀庆问。 徐半山摇摇头，“在下自然不知，我可也没比那两位小徒儿大几岁。” 别说固城山人了，连隐居山人，他也是几个月见不到一次的。 “最后一个问题，最早的固城先生所说的一阴一阳，每一次传递这个名头的时候，有没有固定的传给阳或阴？”这纯属是赵怀庆个人的好奇。 “自然没有，不过……好像阴得到这个名头点次数要多一些。”这是江湖轶事，其他人不清楚，但他可是八卦小能手，再加上隐居山人的原因，自然知道的轻而易举。 赵怀庆和乌患向他道了谢，谁知这位看上去颇为心高气傲的说书人笑了笑，将空了的瓜子盘端了起来。 “两位爷，书可不能白说。” 乌患不免失笑，神人也。 徐半山也没有任何畏惧，眼神纯粹的让人真的觉得他好像只是在乎那点银钱。 两人撒了一把银瓜子，“说得好听。” 这一下，旁边即使有不少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只是说书。 很快，有不少人自觉的拿起了铜板放进那个盘子内，徐半山统统笑纳。 …… “你们没去真的亏死了，小娘子上了新菜，好处的紧。” “你们没去真的亏死了，那个说书先生，徐半山，真不是普通人，太牛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今天听到的消息通通说了遍，即使只是转述，也听的人念念不忘。 “那我们要去哪找这位固城先生？”这一环又一环，跟九连环一样。 人家是抽丝剥茧，越来越少。 他们总是能遇到一些越扒越有料的东西。 “不知道，不过，徐半山说了，每一届都会表演，老师傅要看着自己弟子青云直上才会传位。这应该好打听些，毕竟也算是一场盛世不是？”乌患想到了什么，说道。 “那倒也是个办法，可这事牵扯太多，江湖，朝廷命官，官家小姐，商人老板……”很好，这些需要顾青云头疼的事情再次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其他几个小的立马闭了嘴，这好些审查制度确实只能顾青云去办，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啊。 而安巧在听完故事后，忍不住问，“真有这事啊？你真会说。” 徐半山自然笑道，“真作假时假亦真。” 春日的第一阵风终于来了，在这个傍晚，安巧久违的坐在了槐树下，看着夕阳西下。 天似乎开始离得越来越近了，人世间的事不就是这样吗？ 一阵圆，一阵缺。 但无论怎么样，都会变成一个圈。 春日里的第一杯桃花酿也可以上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抽丝剥茧后，安巧倒是没来由的多了几分轻松。 “小娘子，春日晚上还是冷的，你可别在门口冻病了。”收摊的春日看了看快要在门口睡着的安巧，叫了叫她。 安巧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在几个告示牌上都贴上了【春日的第一杯桃花酿已上新，欢迎进店品尝的字样】。 桃花酿因着不是酸甜的果子，所以吃起来没有那么顺口，反而容易有些淡淡的苦味，今年的桃花酿安巧故意用了高一些的酒度，喝起来倒有些刺人。 不过安巧喜欢的紧，淡淡的桃花香，倒也能体会几分春意。 或许这也是最开始喜欢酒酿的原因，把春夏秋冬留在酒里。 夜宵档就要开始了，安巧又开始了烤串的晚上，小肉串被整齐的排列着。 “小娘子今日心情很好啊。”一个常来的食客看着安巧好久都没扬起的笑容笑道。 安巧笑了笑，“是，感觉马上就万物复苏了。” 第183章 书屋 月明星稀，空气中弥散着烤肉的香气，引得不少人探头进来。 冬日里的烧烤卖的不好，即使有人愿意吃，也不愿意寒冬腊月走出来吃。所以食肆在这个冬天最冷的时候，夜里都没开门。 一直以来都开一顿关一顿的，有人来就开门，没人来就不开了。 今日正好天气大好，安巧的心情也顺理成章的好了许多。 深夜食堂再次营业。 这次安巧做了几款拉面，基本都是用新鲜的海鲜吊的汤底。说实话，上辈子，安巧偶尔也会吃泡面。 她一直觉得好几个牌子的海鲜味泡面做的还不错，所以经常会买海鲜味的吃。 如今自己做拉面，她便选择了海鲜汤底。 海鲜在京都府其实并不算稀缺资源，因着有渔船，有商船，每日到码头还可以买到新鲜好吃的海鲜。 只是受资源限制，比较难捕捞到太大的鱼，不过小鱼确实源源不断的，这些贝壳海蛎也很多。 安巧也是用了很多这样的海鲜，刚煮成海鲜汤的时候便馋的人不行，有吃晚食的客人还问，为何不做海鲜粥？这汤怎么卖云云。 安巧晚上的时候捞出了小半锅卖，但大多数还是留着夜里做宵夜。 拉面是自己做的，因着多半买到的都是挂面或者干面，韧度不够，所以安巧便试着自己揉面了，没想到一次就做成了。 面放入大锅中煮软，根据大家的需求煮成软的或硬的。捞出来后，倒入海鲜汤，其他的什么佐料都不加，明明是如此简单的拉面，却能让整个食肆都香浓无比。 当然了，也有人等了许久才等来了烤串，豆腐洋芋，穿好的小肉串，猪皮鸡皮，一打又一打垒好了放在一侧。 来吃的人便从里头选自己想吃的递给安巧即可。 “小娘子可真是好久没开宵夜档口了，之前我来了好几次都没开。”一个食客接过安巧烤好的肉串感叹道。 “是了，冬天太冷了，人少，便有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安巧不好意思的笑笑，将佐料递给食客。 “是有些冷，不过我家住得近。就在这食肆后头，很近的。”食客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安巧想了想，回应了两句，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远了。 那个位置不正是新买的小宅子吗？最终可以让整个食肆和为一个正方形的地方。 因为这段时间事情多，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了。今晚听这位食客说，才想起来。 原本安巧是想着全部推翻重建，可有时候她又觉得那个地方似乎很适合做一个图书角。 原本的图书角放的书比较少，而且安巧是依照现代人的习惯，像奶茶铺一样的做了一小块地方，地方不大规模也不大。 又因为一开始买书时不知道买些什么，基本都是书店可以买到的东西，话本虽然也有，但是不多，导致很多女孩子都没书可看。 既然现在也不知道要改成什么样，不如将那边的围墙推了，直接做成读书角，将男女分开。 到时候便把原本的图书角做成女孩子们专属的话本子小屋，也挺好的。 到时还可以买些连环画，加上话本子，一下午也就很快过去了。 想好了安巧便决定明日就找师傅在围墙拆了，主屋里铺上些软垫子，桌椅板凳什么的。 小房间就改成自习室可以花15文或30文来看书读书，环境安静，还可以提供一点小茶水。 若是要点心在自己掏钱买。 等以后有钱了再考虑在那边改成别的，或者一直保留也不错。 还好京都食肆的位置采光不错，或许是因为古代没有什么高楼建筑，所以看上去都不错吧。 那小屋子是挺幽静的，但也正好适合学习。 …… 次日，安巧果然叫了几个帮工，三下五除二便把围墙拆了。 果然像模像样了，又安上了一个新的告示牌在院子内。 写上了几样茶水点心的价格，再写上了自习室的价格和规则。 大概就是看书5文钱，在正屋内看，没有时间限制，但除了白开水也不送别的。 自习室里每人每天15文，如果是办月卡的话，就12文，茶水就送最普通的那一种，不送点心。 如果想要包餐食的话，25文钱，包茶水和三样点心，早饭或晚饭一顿，茶水不限量供应。 其余的想喝茶的也不是不行，不过茶水就按照通常来说的价格收。 才半日，安巧便把原本图书室里的书全都搬了过来。 原本的书屋暂时停止营业，安巧昨夜朝大家打听了一阵，听到了有个巷子里卖很多不同的话本子，可以去试试。 所以下午便带着七陶和大寒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翠庵堂背后的巷子里，到处都是买卖二手书的商人，安巧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不少桃色图。 安巧还好，七陶却早已面红耳赤。 安巧和七陶在前头看话本，“小娘子，这本肯定有意思。” 安巧回头一看，《俏王爷保护神》，不免眼皮一跳。 这名字真是取的简单粗暴。 “你只要觉得有意思的，都买。”安巧继续挑选着书。 反正也不是买回去自己看的，各种书都来一些，显得更有趣。 除了这些之外，安巧还挑了不少针织，编织，女工，工笔画…… 无数种适合女孩子学习的技能或兴趣爱好拓展书，时代是不公平的，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并不能自由的上学，不少识文断字的女孩，也是因为家里有权有势。 所以安巧想着买上一些技能书，这样即使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到她的书屋去看书，也能学到些什么东西，反正她的书屋又不贵。 安巧都想好了，女孩子读书的成本本来就低，没有多少人愿意让女孩子读。 那便改成3文钱看书，水免费供应。 虽然不是免费的，但也比看不到书好太多。 想到这里安巧索性又买了些毛线毛线，羊绒，刺绣布和彩线，再买了几套笔墨纸砚。 反正这些东西她都不会，但如果想练习的话可以再交上些材料钱，直接在她的食肆内练习。 第184章 妞妞 三人大采购完，一辆马车都运不下，还是这条巷子内的一位商人，看着他们买的太多，又让安巧花5文钱，将剩余的书送回去才搬完。 几人回到食肆，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布置两边的书屋，告示已经贴出去了，明日两边都会营业，此刻必须将这些都弄好。 “小娘子，我们真的也可以看书吗？”一个女孩看着正在往里头搬书的安巧，怯懦的问。 这个小女孩儿安巧认识，自从搬到这条街上便经常能看到她出去卖花，大概也是家里过得不太好。 “对，可以看，到时候只需要花三文钱便可以在这里看上一整天。”安巧甚至还买了启蒙，教人读书识字的书。 小女孩抠了抠手指，虽然三文钱对她来说也不便宜，但是她很想读书，自从她弟弟上学后，她更想了。 可是家里本来就穷，母亲拉着她，告诉她，没有书院会收女孩子，能识文断字的女孩子都是家里极其有钱的，她家这种家庭是请不起女先生的。 小女孩儿知道母亲没有骗她，因为她每次送弟弟去上学，都没有看到书院里有女孩子。 女孩子只能站在门外看。 如今看到有机会识些字，她开心的不得了。3文钱，只要她攒攒，在努力的干些活，一个月起码能看上三次。 看到小女孩儿在笑，安巧也笑了。 她相信会有更多的女孩子未来可以读书，识字，认识很多道理，也可以学会自己想学的技能。 看小女孩兴奋的站在门口张望，安巧搬着书往里走，边走边回头道，“快些回家吧，眼见着天就要黑了，明日再来。” 女孩笑嘻嘻的往家跑。 她弟弟应该已经下学了，她迫不及待的要告诉家里的每一个人，她能读书识字了。 推开门往里走，就见母亲扒拉着锅里的稀粥，父亲坐在廊下一言不发。 她不敢出声，尽量将声音放的微不可闻，可很快，震耳欲聋的争吵还是如雨后春笋般攻击向了她。 “那要怎么办嘛！怎么办嘛！我们就两个孩子，你事到如今要怎么办！”女人的呜咽声一声盖过一声。 父亲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满脸的官司。 母亲见父亲没有回应，气的直哭，“把我卖出去吧，你个没良心的，把我卖了吧！” 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情况，此时正手足无措的等着。 直到弟弟回来了，父亲抱走了弟弟，将他放在怀里，告诉他要好好读书，紧接着将他放到了屋子里，然后走出来牵着小姑娘就要走。 小女孩儿满脸迷茫，不知所措的看着父亲，不知道父亲要做些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母亲就拿着菜刀冲出了门，狠狠劈向了父亲。 血一下就喷出几米远，父亲目瞪口呆，可头还没转回去，人就睁着眼睛没了。 没等小女孩哭泣，母亲就绝望的看着小姑娘，“将你弟弟牵出来。” 小女孩点点头，她不敢不听话。 弟弟早就听到了动静，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被姐姐牵出来，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小女孩不知道怎么办，但是她知道此刻不能让人听到哭声，便死死捂住了弟弟的嘴。 “别哭，哭了就没有妈妈了。”女孩难得如此冷静，弟弟眨巴着眼睛问，“那爹怎么办？” 女孩坚定的摇摇头，“别哭。” 坐在地上失神的女人也反应了过来，可此时正是大家下朝回家的点，人来人往不少人，实在有些不好办。 血腥味已经将整个小院子染红了，女人深吸一口气，将小女孩叫了过来，“妞妞，你爹答应了王麻子家要把你卖过去做童养媳，虽然他死了，但是你逃不掉这个命，明日就去牙行，将自己的身契卖了吧，为奴为婢也不情愿给个要死不活的冲喜，不是什么好人家。” 母亲的声音嘟嘟囔囔的，好像在交代什么，又好像在陈述。 说完后，又招了招手叫来弟弟，“你坚强点，你爹今日卖了你姐姐去赌，明日就会卖了你，娘也是迫不得已，这家得散了，娘知道这巷子里有一个老先生，我去问问他要不要你做书童。” 大户人家基本都会配一个书童，即使不富贵的人家也需要书童来做一些杂事，这些书童，多半都是贫苦人家出来读不起书的，在书院里帮忙抄书，研墨，洗笔，以此换取读书的费用。 小男孩木讷的看着母亲，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妞妞察觉到了什么，“娘亲，不要，娘亲，不行的，我们不能没有娘亲。” 妞妞终于开始哭了，不断哀求着母亲。 女人却好似无力挣扎似的，“妞妞，即使我在也没办法了……” 满地狼藉，已经答应卖掉的妞妞，和常年不工作的自己。 妞妞似乎想到了什么，“娘亲，京都食肆里那个小娘子很好很好的，我去求她，让你去做工，爹……等天黑了我们处理了就好了，娘亲求你了！” 女人眼睛亮了亮，又暗下去了，“你别去为难别人了，这就是命。” 妞妞委屈的不行，娘亲为什么不让自己试一试呢？ 趁着娘亲带着弟弟去见书院的夫子，妞妞溜出了家门。 直奔京都食肆。 此时安巧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休息，忙了一天，她大汗小汗冒了一堆，就见下午看见的小姑娘又来了。 “小娘子，你这里还缺工吗？我娘亲什么都会做活，可利落了。”她将委屈咽下了肚子，语气轻快的道。 “是吗？你娘亲会做些什么？”安巧笑盈盈的问。 大概是小姑娘长得可爱，安巧也没拒绝。 “我娘亲扫地，洗衣，拖地都会。”她满脸骄傲，将娘亲捧得很高。 安巧就道，“怎么做工是你来问的，你娘亲呢。” 安巧虽然也挺缺人的，但毕竟不是做慈善的，不可能谁来问都同意，好歹得看看能不能做活。 妞妞笑了笑，“娘亲现在正在家做饭呢，我去叫她来。” 可妞妞转身的瞬间，安巧就笑不出来了，那孩子背后一道血迹，看上去是喷射状的。 第185章 固城山人的徒弟 如果不是孩子的血，不是别的动物的血，那…… 安巧不敢想象。 本想直接跟着妞妞过去，可又担心不安全。皱了皱眉，叫了旺财和来福，轻手轻脚的跟着妞妞过去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不少衙役将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妞妞坐在地上绝望的哭着，“呜呜呜呜呜是我，是我做的，别带走娘亲，不要呜呜呜呜呜呜……” 妞妞想不明白。 母亲对自己这么好，为何还要被抓走？父亲日日赌，家里的钱财都被赌完了，如今为了他，还要搞得全家分离。 安巧眼角抽动，就听见女人吼妞妞，“妞妞，给我好好的，听娘的话，去把事情做完。” 妞妞还在哭，京都府尹先一步看见了安巧，皮笑肉不笑道，“安小娘子还真是……八字过硬啊，怎么次次都能出现在凶案现场？怎么次次都能打探到些密辛。” 安巧朝他行了一礼，装作没听懂。 毕竟这舆论没有飞快将顾青云和安巧绑在一起，已经让他心急如焚了。 又问，“府尹大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京都府尹冷哼一声，“杀了丈夫。” 说完就走了。 妞妞还蹲在地上哭，哭的声嘶力竭，安巧想走，又有些于心不忍，“妞妞对吧？别哭了，你娘亲交代了你什么事？” 妞妞一边哭一边道，“娘亲要我明日到牙行去，去把自己卖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安巧这才知道小姑娘一开始来找自己的原因是为何。 突然间一阵心酸又有些惶恐，大琰朝的律例很是严格，对于杀人犯。 若自己一不小心将这人收留到了食肆里，以后东窗事发，食肆也没什么好结果，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儿就一阵心寒。 “听你娘亲的，早点休息吧，外面不安全。”安巧不想沾染上这些事，反正她娘亲已经交代了去处，为奴为婢，被主人家买走了也就好了。 小丫头一边哭一边点头，转身就要进那个满是血雾的院子。 安巧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可以理解小孩子对这些事的敏感和不知所措，但心里总是过不去那个坎儿的。 其实她一开始并没有抱着害自己的心。 可谁知，第二日这事就传遍了京都府，原因无他，死了的男子居然是固城山人这一代的大弟子。 不只是安巧，连大理寺都没有想到，找了那么多日的人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关键这还是一个赌徒，除了到师傅那儿学艺，其他的时间都泡在赌坊里。 因着这段时间没办法登台表演，更是将颓废和赌徒的性质放大到了最大。 固城山人也坐不住了，发话要徐半山不得好死。 那男子虽然是个赌徒，但在说书这事上学的很厉害，比小弟子还要聪慧不少，原本就想着让这人继承固城山人的名号。 可现在徐半山没有扳倒，京都食肆还在，他的大弟子先一步没了。 一时间，京都府算是吃遍了热闹。 刚过早晨，妞妞已经跪在了京都食肆的门口，红肿的眼睛和有些明显的黑眼圈，让人一下就能感觉到这个小孩儿昨夜几乎没睡。 安巧被她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小娘子人美心善，是我亏了小娘子，是我做的不好。不过我昨日也是没有办法，只想救母亲，希望小娘子可以原谅我。如今我卖身了，以后便不能再来找小娘子了，希望小娘子这里一切红火。”说着就要磕头。 安巧连忙躲到一边，“折寿啊折寿，你这又是何必呢？” “小娘子，我来，是想要帮助小娘子的。我知道固城山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爹说过，他们会在京都府内的妙音堂登台，固城山人想等徐半山先生手忙脚乱时登台，这样他的两位弟子就能造起势来。具体的计划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些是我听爹爹在和娘亲聊天时听到的。爹爹对这一切有诸多不满，每日便到赌坊里宣泄。他本来就好赌，遇上了事情后会更好赌，昨日便是他打算将我卖了，母亲情急之下杀了他。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说完，妞妞还是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走了。 安巧楞楞的站在门口，大脑一片空白，她是不是对一个小孩太过苛责了呢，可是不苛责又怎么办。 无奈之下，安巧转身回了食肆，在刚刚妞妞说的话全都写了下来，去了一趟大理寺。 大理寺自然也忙的不可开交了，这早上的新闻八卦谁都听到了。 安巧将昨日到今早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又把刚才抄录下来的纸递了过去。 “现如今，固城山人在大家看来只是痛失了一个徒儿，还没有什么人将他与我们这事牵扯在一起。不过接下来我就怕他，兔子急了要咬人。”顾青云淡淡叹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虽然我店里一直有徐半山 ，这事大概率也不会消停。昨夜京都府尹那个态度，我估计礼部尚书家的小姐对他还是不理不睬，他也急了。”安巧低声说。 “做了那么大一盘棋，若是得不到点什么好处，不得亏死，所以我们最近还是都小心些。”顾青云提醒道。 安巧点点头，“我先走了，有事到食肆里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理寺，两人现在要避嫌，此时出现一会儿就得立马走。 不然不知京都府里，那些磕cp的人又该写出怎样惊世骇俗的段子。 顾青云拿了地址就要去，新海难得机敏道，“少卿大人现在去，不就暴露了吗？” “暴露什么？”顾青云想了想，疑惑道。 “我们查出大概率是固城山人带的节奏，可是丝毫证据都没有掌握呀，现下他又死了大徒弟，不知道他该发什么疯呢。”新海及时提醒道。 顾青云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能查到的都是佐证，没有直接证据。 冒失的上门，估计就能让对方拿捏到把柄了。 叹了一口气，顾青云又坐回了原本坐的位置。 第186章 事情总要有缓冲，才会一飞冲天 本以为不会再见的妞妞，下午又出现在了食肆门口，被一个熟悉无比的人带着，满脸愤愤不平。 “安巧，我跟你说，气死我了！”来人是黎晴，安巧看到在她身侧的妞妞，不免有些疑惑。 “怎么了，风风火火的。”安巧瞧着黎晴，其实安巧看见黎晴牵着妞妞进来时，已经猜到了几分。 但一个优秀的朋友大概率不会直接说，而是选择听着对方的碎碎念。 “这孩子，才六七岁，就要被卖掉，自己卖身，我娘亲今日让我出来挑几个小丫头回去......其实，就是想把我嫁了，调些小姑娘回去好给我做陪嫁。哎哟，说到哪里了，就这小丫头，那么一点，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说自己是自愿的，气死我了。”黎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妞妞，又道，“若不是我，要是被心怀不轨之人买了，看你怎么办！” 安巧已经给黎晴和妞妞烤了两小罐玫瑰烤奶了。 “喝吧，你们俩，真是绝了。” 黎晴看安巧的反应，忍不住发懵，什么意思？ “你认识吗？” 安巧点点头，看了看妞妞，“你愿意告诉你的新主人吗？” 妞妞眼睛里包着眼泪，看上去似乎想掉下眼泪，又好像不是，她看了看两个看向自己的视线，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安巧这才将昨晚的事情说了，又看了看妞妞，小丫头似乎被抽走了灵魂，此时已经有些像没有灵魂的洋娃娃。 黎晴原本的气愤也在安巧说完这几句话后，沉默了。 不知道怎么说，但好像悲剧就是会平等的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行了，你们俩，以后你们一起过好日子就是了。”安巧又跟变魔术一样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碟蜜饯。 “这位姐姐家可是好去处，她对人很好的，你跟了她，以后就能好好的了。”安巧笑着摸摸妞妞的头，又道，“我这边的书屋今日正式打开了，以后想看书了也可以过来。” 黎晴也笑了，是了，这该是过好日子了，并不是要走向黑暗，应该开心才是。 午时就快到了，徐半山已经走到了前头，慢条斯理的泡茶，拿出他的几样小道具。 安巧又觉得好笑了，徐半山是那种典型的，地球爆炸了他也会笑嘻嘻的说自己也捅了一个大窟窿的那种人。 “哟，半山先生来了。” 徐半山如今已经是有粉丝的人了，他讲的故事太过出神入化了。 今日他絮絮叨叨说起了昨日的新鲜事，还讲了一小段戏台班子上了台表演不出效果怪戏台子的小段子。 惹得上上下下的人都哈哈大笑，连安巧都觉着他损。 昨日才出了那等子事，今日便内涵上了。 笑了半天才想起妞妞站在一边，赶紧收起了笑容。 却见妞妞眼睛里丝毫没有难过，甚至也在笑。 安巧这才觉着嘴巴发苦，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命运总归是不公平的。 黎晴看着大大咧咧的，可早就注意起了两人的举动，忍不住笑道，“妞妞，跟了我就不能叫妞妞了，以后的日子要好好的，我们得改名字了，叫吉祥。” 吉祥，这是大富人家经常用来给丫鬟取名字的两个字，可对于妞妞而言，这两个字就是新生。 “多谢小姐，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吉祥就是了。”吉祥微微屈身，虽然还没开始学习礼仪，不过她聪明，早就学到了些皮毛。 安巧笑了笑，会好的。 ...... 而另一边的大理寺，不能明着去，便只能暗着打听。 妙音堂算得上京都府一处比较大的戏台子，各类艺人也多，几乎是全年无休的表演，所以需要根据顺序排序。 赵怀庆打听到，这固城山人给两位弟子排的登台时间在三月初，如今已经不到一月。 固城山人原本是想这个月将徐半山和安巧扳倒，京都府尹的目的也是在这个月内将安巧和顾青云搭在一起。 可如今算的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两件事，一件没有做成，反而还搭进去了人，固城山人早就把那些所谓的体面和尊严放下了。 气急败坏的包了另外一个戏台，准备在戏台上好好聊一聊他和他师弟的那些事。 顺便再造几个舆论，让京都食肆也不好过。 还没到傍晚呢，我这一层又一层的谣言又再次起来了。 “你听说了没有？这京都食肆里说书的那个徐半山，是隐居山人的徒弟，这隐居山人又是固城山人的师弟。” 原本算得上是宗门密辛的事，如今全都摊在了台面上说。 不知道会不会把已故的十几代固城山人气的活过来。 “是他徒弟又怎么样？我就觉得这徐半山说的极好。” “那当然不行了，隐居山人在固城山人这个派系里就不能收徒。” “你说不可以就不可以嘛，再说了也没人承认他们的师徒关系啊。” “还有他们那行事作风，他们那语气动作简直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亲徒弟。” “我觉得悬，哪有亲徒弟不去看自己师傅的。” “本就不可以收徒，这出了事自然就不能再回去了。” 一时间整个京都府里，对于这件事的热闹越吵越大。徐半山讲完今天的书，得知的时候忍不住又笑了。 “小娘子，你看我说啥？谣言是最好控制的东西。现在他们都专注于固城山人了，也没人管你和少卿大人的事儿。”徐半山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你这是将你和你师傅推上风口浪尖呀。”安巧皱了皱眉，这事儿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行性吗？非要牺牲点什么才行？ “没关系的，我也没跟那小老头子学了几天，只是我原本就喜欢这一派的说说，从小就学了不少。”徐半山继续抓着瓜子，一派不在意的样子。 “你小心隐居山人明日就抬着拐棍来打你。”安巧看他嘚瑟，忍不住笑道。 “他才不敢来呢，他要来了不就是坐实我们之间的事儿了。他教我几日，我们两个都应该有理。我也不是他的徒弟，只是学了几日而已。”徐半山似乎有后招，所以对这件事情没那么在意。 第187章 慢工出细活 “各位客官，欢迎来到固城山人登台日，今日我要给大家讲的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故事。 要说这几十年前吧四处闹饥荒，人都活不下去，只能啃草皮，我的师弟便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彼时他已面如枯槁，瘦成了一根杆。 我的师傅见师弟可怜，便收下了他。 可谁成想，这就是噩梦的开端。 师弟学的慢，做事情也慢，经常将师傅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可师傅也没办法，毕竟收留了他，便不能只管他的温饱……” 次日清晨，固城山人便在戏台子上说起来陈年旧事。 整个故事的核心便是他多么多么优秀，而事迹多么多么的顽劣不堪，最终师傅顺理成章的选择了他师弟不服气，对他进行了一系列报复等等。 又说自己的大徒弟虽然喜欢赌，但因为赌，也学到了很多很多东西，甚至讲故事都极有灵性。 虽然故事也说的出神入化，可却总让人觉得有些阴谋的味道。 他的言语之间想要得到什么的意味太过明显，只要是个人都能听懂。 而另一边的徐半山听了这些之后，只觉得好笑。 当然也有不少吃瓜群众，早早的来到了京都食肆等着徐半山。 “半山先生，你真是隐居山人的弟子吗？”一个食客满脸期待的看着徐半山。 “各位误会了，我并不是隐居山人的弟子，从来都不是。隐居山人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违背祖训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我爱听固城一派的说书，所以就学了很多。隐居山人只是指点了我几句，连老师都算不上。”徐半山这是第一次认真解释，可还没正经几秒钟又笑道，“不过我天赋异禀，他指导我几句，我便有今日的成就，也是理所应当。” 大家对于出口成章的他都觉得十分搞笑，本来来食肆的也没多少想真的探究的，也只是问一问。 大家很快便坐了下来点餐，听徐半山说书。 而外面已经乱做一锅粥了。 固城山人早上说的情真意切，大家便将矛头指向着隐居山人。 可隐居山人也并不是好找的，他说是坐堂，可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不来，全凭他的喜好。 而且不少人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隐居山人。 到了下午，这闹哄哄的劲儿又指向了固城山人，只因为徐半山在食肆内义正言辞的说，自己并不是隐居山人的徒弟。 一时间，整个京都府便被几个说书的耍的团团转。 而案件已经从安巧的食肆转换成了固城派的内斗。 虽然如今徐半山否认自己是隐居山人的弟子，可固城山人并不打算放过他。 本已经内定了自己的大弟子做下一任的固城山人，而且即使登台了也不怕，毕竟能力就在那里，自己的二弟子就是不如自己的大弟子。 可事到如今少了一个人，他这个传承还该怎么做下去？ 曾经也不是只收了这两个徒弟的，可是最后留下来的只有这两人。 如今自己年岁已高，若不能将传承下去，怕是死不瞑目。 除了固城山人急的团团转，京都府尹也并不开心。 他又被他的心上人再次拒绝了，府尹大人只觉得牙齿都快咬碎了，都怪顾青云。 这次被心上人拒绝的理由是，“我不喜欢和太笨的人在一起，可你连这样的圈套都会进去，真的太笨了。” 京都府尹一时没想清楚，到底为何自己的心上人能知道这些事。 可想清楚后，就觉得恨的牙根痒。 他就知道是顾青云，除了顾青云还能有谁？ 他不就是上次阴阳怪气了安巧几句吗？用得着这么报复他吗？那么宝贝，那制造点舆论，早日抱得美人归有什么不好的？ 他愤愤不平的要去找顾青云，可碍于面子又不想承认自己确实参与了这件事，一整晚都在家里不断叹气。 虽然煽动舆论不是什么小事，但也不归朝廷管，只要造谣的不是朝廷，大家爱怎么闹怎么闹，毕竟在古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视，不闹一闹的话，日子该有多平淡。 顾青云又再次出现在了食肆内，现在已经不是之前了，两人倒也不必如此避嫌。 点了一桌子菜，坐在下面听徐半山说书。 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他，没几个人注意到顾青云。 顾青云原本以为，这次安小娘子会被打倒。毕竟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府尹大人亲自上门可不是什么小事。 没想到安巧起码表面上看上去并不害怕，也没有太过于惊慌，倒是让顾青云再次刮目相看了。 “吃好喝好。”安巧端上了菜，在自己的围裙上抹了抹端碗时粘上的蒸汽水渍，就想着出去看看书屋。 书屋已经建成了，今日是第一次营业，无论是是公子那边还是小姐这边，人都不算多。 但好在也有些人愿意进去尝试。 “哎，杜小姐，你还不走吗？”安巧刚到门口，便听到一道语气极其温柔的女声。 “我看完这里马上边走。回到家，父亲不让我看书。”那位杜小姐笑了笑，又道，“只能明日再来看了，天晚了，我怕爹爹担心。” “你今日看了什么书？”那位声音温柔的女子又道。 “我看了养蚕种桑树的书，这几年我们家收成不好，见着父亲一日比一日暴躁，我也不想这样子的。不是我可以学到些什么，就可以帮爹爹了。”那位杜小姐轻声细语道。 “那你在家，你爹连书都不让你看。”那位女子又道。 “没事的，我可以来这边看的，每日看一些，我记录下来就可以了。”杜小姐又道。 两人将书归还后，朝门口走去。 迎面就撞上了安巧，两人立马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别急，客官慢走。”安巧立马反应过来，指了指路灯的方向。 那两人便飞快的走了。 如今坐在登记口的是惊蛰，里头活不忙的时候，便只能岔开点时间来，外头再放一个人，不然这登记收钱也不方便。 “今日生意怎么样？”安巧点了点桌子。 第188章 奇书 “生意还可以，看书的人多点，只是点餐食的人比较少。”惊蛰回答道。 安巧见她将刚刚在看的书放到了一边，看了看，居然是一本讲服饰纹样的书。 “你居然对这个感兴趣吗？”安巧眼睛亮了亮。 想当年他刚刚穿越时，因为看不懂这些纹饰图样，好几次差点闹了笑话，甚至被杀头。 那段时间，她只能头悬梁，锥刺骨的去学这些东西。想不到居然有人，会直接选择看这些书。 “很有趣的，小娘子。看了这个便能知道，来食肆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了。刚刚走的那位杜小姐，一看便是商贾之家的女儿。不然他的花样不会那么的复杂，但等级低。而另外一位父亲大概是做到了县丞的位置，花样并不流行，但等级却比那位杜小姐高。”惊蛰提到这些，似乎真的因为很感兴趣，眼睛都亮晶晶的。 “你这么喜欢这些东西？要不要我送你去学一学？”安巧看着她问。 吓的惊蛰不断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小娘子，我在这里看看书挺好的。” 安巧想了想，若换一个人在这儿，那食肆里头又得买两个端茶送水的小丫头。 “那也可以，我得再去挑两个小丫头才是。”安巧碎碎念的进了屋子，看了看排列整齐的书。 谁知一转头就看到惊蛰，满脸震惊，眼睛里似乎还含了泪水。 她喜欢看书，今日坐在这里自己也看了不少书，所以她极为喜欢这个地方的。 安巧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求小娘子不要赶我走，端茶送水我也可以做的，这里我也可以做的，我都行的。”惊蛰这几个月来真的是最开心的时光，起码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还能学到自己想学的东西。 “谁说要送你走了？你留在这里看书屋那里头不是得再买一个人代替你吗？再说了，那边公子们自习室也得有人收钱看着才行。”安巧坐下，随手掏了一本小话本认真的看了起来。 惊蛰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娘子不赶我走就行，我知道我愚笨的紧。” 可此时安巧已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只感觉有人在她的耳边碎碎念，可她的思绪已经完全钻入了书中。 平时安巧也会买一些画本来看，可今日这本却格外的和最近的事情很相似。 根据书里的映射，接下来固城山人大概会选择卖惨，将自己的二徒弟推上顶峰。 安巧继续看着这个书，再然后固城山人大概会来找徐半山，让徐半山做自己的大徒弟，顺理成章的将固城的名号传给徐半山。 安巧很快就翻阅完了整本书。 简直就是公关界的教材。 翻到最后看到后面的作者只有一个小小的落款，自白。 安巧顾不得这许多，拿着书就往食肆里走。 “少卿，你看这个。” 还好顾青云一行人还没有走。 七陶老远就看见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安巧，“小娘子你这是作甚，本来夜里就凉，再刮了风又得吃药了。” 安巧顾不得这许多，接过七陶递过来的水，咕嘟咕嘟就咽了下去。 而那边的顾青云看了看书，从眉头紧皱到豁然开朗，再到满脸疑惑。 和刚刚看书的安巧一模一样。 “小娘子，你这书是哪里来的？”顾青云很快便翻完了书，将书递给了赵怀庆。 “我前日想着将书屋再次开启重用，便想着去买一些女儿家喜欢的书，去了一个巷子里淘了不少老书，旧书和画本子。这本书的来源也忘了，反正就是看到不错的，便买回来了。”安巧回忆道。 可脑海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本书是怎么到了自己的书单里的，或许是七陶放进来的？也或许是自己忘了。 “这书多少钱？卖给我们吧。”顾青云毫不犹豫道。 这本书大概率是刚写出来没多久的书，不知道这人怎么会如此清晰的知道这个事情的脉络。 “不要钱，你们拿走吧。”安巧好不容易缓过了劲儿，摆了摆手。 …… 第二日，毫不意外的。 事情按照那本书上的发展，固城山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卖惨。 说自己与弟子如何如何的不容易，为了传承隐姓埋名没有赚到多少钱，可如今却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无颜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 这和那本书上的小故事隐喻一模一样，安巧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写书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舆论也从满怀期待的八卦热情逐渐变为了平淡如水，不少人也不再积极的追着这件事情去探讨，而是听固城山人说的这些话，觉得他们都很可怜。 有时候舆论就是这样子，简简单单，带着一些真诚的言语和表情便可以做到。 而大理寺和安巧都在拼尽全力的去找那位叫自白的作者。 直到固城山人上了门。 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安巧也没有听过他说书，更不了解他的样貌，只以为是普通的客人。 点了菜后，坐在一边听徐半山说说，徐半山说完才似笑非笑道，“固城山人这是带着自己的徒儿来找在下了。” 那固城山人山区已经七老八十，满脸的褶皱也盖不住他有些挂不住的面子。 “在下听闻，半山小友说书说的漂亮，便想来亲自听听。”固城山人笑盈盈的，那样子，很容易变让人觉得他很和蔼，都快忘了就是他，想置大家于死地。 “那倒不必了。”徐半山不客气道。 固城山人大概是真的没谱了，给旁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师兄，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师兄。求你归于固城派吧，不要在外面流浪了。” 固城山人对此很是满意，笑嘻嘻道，“半山，我知道你便是我师弟的徒儿，我也不去为难我师弟了，只要你归于我固城派。” 徐半山匪夷所思的皱了皱眉头，“固城先生，我敬你为一声大师，可你也没必要这么整我吧。” 第189章 固执的固城山人 固城山人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又强颜欢笑道，“师侄这是说的什么话，固城人人都应当遵守祖师爷留下的祖训。” 徐半山也皱了皱眉，又坐下轻描淡写道，“老先生，我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子，你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固城山人似乎想到了他会这么说，也笑道，“你既然不是我们这一派的人，为何不少技巧都是固城一派的，莫不是你偷学来的。” 其实无论是什么样的技艺人，最害怕的就是偷学。这几乎是能被整个行业奉为不耻的事情，若是被发现了，几乎可以说已经被钉上了耻辱柱，这个人的技艺生涯多半也就完了。 徐半山不怒反笑，“固城派算什么，就是青山派，万言堂，百花园……只要你说的出来有名有姓的说书人教派，我都能跟你模仿个遍。这有何难的？只要多看多听，只要是个人都会。” 不知是徐半山的语气太过平常，还是言语太过扎心？ 固城山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安巧怕这事越来越不好收场，只能上前打圆场，“客官喝点菊花茶降降火。” 随即又转向徐半山，“你少说两句能死吗？” 徐半山难得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掌柜的，他这是明目张胆来撬墙角，你不管管吗？” 安巧摇了摇头，“是我的总归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强留也没用。” 徐半山撇撇嘴，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他在京都食肆确实过得挺好的，有宿舍，包吃，还有各种各样好吃的，想吃什么都可以。 这样的待遇还有月钱，但凡是个人都不愿意走吧。 固城山人见来人，将视线转开了，安巧笑道，“先生来者是客，尝尝我们的茶水，若是需要糕饼，叫那边那个小丫头就可以了。” 今日当值的是雨水，秋分那丫头大早上便火急火燎的走了，也不知道去干嘛。 连安巧都只来得及交代一句注意安全。 …… 另一头，京都府尹坐在大理寺内院里的大树下唉声叹气。 顾青云忙着整理这事情的卷宗，虽说没造成什么重大影响，但总觉得应该吸取一个教训。 最起码，应该处理好这事。 且，祖父祖母昨日又说了这事儿，若是不真，就要逼他去相亲。 说他在外头容易误了别的小娘子的名声。 顾青云连连叫苦，也没有一点办法。 此时京都府尹还坐在门口等着他，她看着那个身影越想越气。 若不是这位府尹大人，哪里用得着搞出这么多的事情，他也不用越过兄长去相亲了。 “有何贵干？”顾青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反正并不好听。 “我这不是找你聊聊嘛？”其实两人的关系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 毕竟经常有案子要接轨，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顾青云也没有发现这位府尹大人心眼子那么小。 “聊什么呀？我被你搞得焦头烂额，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顾青云没好气道。 “自然是聊一聊，吉夕的事……”京都府尹的声音逐渐变小，甚至有点压抑。 “。。。你没事吧？拒绝你的是她，你来找我做甚？”顾青云本来就无语，他不想再和谁传出绯闻，莫名其妙有一股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虽然并不讨厌安小娘子，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姻亲还是让人不适的。 “自然是因为人人都说你与她是要结亲的，不找你找谁呢？”府尹的声音充满了委屈。 “人人都说，那我与她说了没？你怎么堂堂一个府尹大人还听信大家的谣言呢？”顾青云皱着眉看着坐在一边有些瑟缩的府尹。 “可是她回回都拒绝我，若不是已经有了如意郎君，那又是为何？”京都府尹想把这段时间，甚至这一两年受的所有苦楚都倒出来。 顾青云却不想听。 “那自然是因着她不喜欢你或者别的原因啊，你去问她，你何必问我呢？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呀？大哥？”顾青云已经有些抓狂了，说话都像变了一个人。 “那你与我去找她，我们当面将这事说清楚。”京都府尹像是下定了决心，攥起了拳头，看向顾青云。 顾青云突然间有些瞠目结舌，见过没脑子的，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 “我突然知道她为什么看不上你了。” “为什么？我改。”京都府尹的眼睛亮了一亮。 顾青云轻描淡写道，“和你在一起，她可能会觉得有些丢脸吧。” 京都府尹不愧是情商负数的人，此时皱着眉眼疑惑道，“我哪里丢脸了？我知道我家世不太好，可我对她是真心的，也没有想借机上位的意思，到底哪里不好，哪里丢脸了。” 。。。。 院子里除了他的碎碎念外，还有顾青云头顶飞过的一群乌鸦。 顾青云不愿再管他，忙活了一上午，连口热乎的都没吃到。他准备到京都食肆去吃饭了，转身进屋拿了草草整理的时间线去了京都食肆。 府尹看着顾青云要走自然是不愿意的，立马又屁颠颠的跟上，顾青云也不好在路上和另外一位朝廷命官恶语相向。 否则，不知道八卦新闻会将这事传成什么样？为情所困还是为爱争夺？ 只能由着他跟着。 可刚走到食肆内，又看了一出大戏。固城山人和徐半山不断的打着太极，你一句我一句，比说书还精彩。 原本安巧还担心会不会让客人不适，可如今想来，倒是有几分多虑了。 毕竟所有人都在吃瓜，看着他们两个的拉锯战。 此时，固城山人就差撒泼打滚了，循循善诱没用，威胁也没用。 固城山人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招了。 “这样吧，若你愿意承认你是固山派的，这名头你不要也罢，就给你的师弟即可，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得帮衬帮衬你师弟。”固城山人又换了一招。 “不是，你没事吧？。。。既给不了我什么好处，又让我扮成你的徒弟，我何必呢？”徐半山没好气道。 第190章 带府尹大人去食肆吃吃吃 此时的固城山人和徐半山都从风轻云淡变成了辩论赛，激烈的不行。 “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自然是不好行走的，但你若是我固城一派的，自然有我固城一派的罩着你，到时候说这食肆不要你了，你也有个去处不是。”固城山人以为徐半山上钩了，笑着道。 安巧和顾青云看到这一切，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本书。 固城山人现在已经进行到了，要将徐半山纳入门下这个举动。 那本书上代表徐半山的人物不断拒绝这件事，无论对方拿出什么威胁都没有用。最终割袍断义，固城山人气不过，又将安巧和顾青云推上顶端。 可这次他并不是在人后了，所以说出来做出来的事情让人不免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所以不少人会觉得他只是在泼脏水。 当然了，也有很多cp粉认为这就是在发糖。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了。 所有人都很期待结局的走向是什么样的。 “客官里面请。”雨水比起秋分来热情少了不少，可却给人一种平静舒服的感觉，不用着急慢慢来的状态。 安巧看到来人，瞳孔一缩。 好家伙，这是舆论中心的所有人都来了。 这不得唱一台大戏。 京都府尹也看见了固城山人，事到如今，他哪能还不明白自己被利用了呢？ 可也只是哑巴吃黄连，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毕竟如果他站出来说被坑了，那会显得更傻。 顾青云和府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点了菜。 京都府尹不是没吃过京都食肆的餐食，但也是第一次进到大堂里面吃，之前都是点外送的。 毕竟他总觉得自己一个朝廷命官，天天往一个小食肆跑，不像话。 顾青云就松快多了，似乎回了他第二个家。 眼看着水没了，京都府尹想叫跑堂，就见顾青云站了起来，提着壶就往前台走。 装了水之后又道，“小娘子，这茶水里头可以放山楂吗？给我来点。” 安巧撇撇嘴，“可以是可以，但你这荷叶配山楂，本来就吃的挺……厉害，你这么一配不是更厉害了吗？” 顾青云才不管她说什么，自顾自的拿起山楂，“千金难买爷乐意，我有钱，你管我呢。” 那头的京都府尹愣愣的看着两人，大脑一片空白，就这就这就这，还不是有私情吗？ 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恶人媒婆的角色！有什么错？为什么搞得自己很愧疚？！ 大脑里还在不断的叫嚣，顾青云便水灵灵的拎着茶壶回来了。 “今日我点的几个菜都有些油腻，用这个正好刮刮油，不至于白天太犯困。”顾青云仿佛不觉得刚才是多大的事，毕竟这半年多来，他们都是这么相处的。 “少卿大人，你这还叫不喜欢人家安小娘子呀。”府尹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我们只是朋友，你别多想了，你个恋爱脑。”顾青云无语，这段时间因着舆论的影响，他也想过是不是真有这样的苗头？ 可想来想去，他确实不反感安小娘子，也偶尔会觉得这位小娘子实在令人惊喜和敬佩，但他始终喜欢顺其自然，现在没到那个时候。 若有一天真的确定了，就是这位小娘子了，他也不会犹豫的。 安巧这段时间也因着这事儿想了很多，自己看上去是这个时代的大龄剩女。可身体里住着的灵魂却不止是18岁，她经历过很多的事情，所以对情情爱爱便没有那么多的执念。 她也知晓，这半年来，顾青云与她确实还算合拍。可也仅限于此了，他们只适合做朋友。 两个人的家世相差太大，门不当户不对，在这个年代是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的。 再者说，也没有到浓情蜜意的那一步，只是还算合拍罢了。 “啧啧啧，你就死活不承认吧？我看这位小娘子确实长得小家碧玉的，这食肆生意又这么红火，想娶她的人肯定多的很。”京都府尹不知为何听到顾青云的答案后，却有些暗爽。 太好了，自己没办法抱得美人归，这木头也…… 想想就会开心许多。 顾青云被他的话没有来的刺了一下心脏，“难道我就很差吗？喜欢我的人也从这里排到了午门。” 端着炸肉丸的安巧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将菜放在桌上，忍不住笑出了声，“少卿大人真是好大的自信。” 笑着笑着转身回了后厨，端第二道菜。 顾青云听出了安巧在阴阳怪气他，更气了。 等安巧端着下一道菜来时，顾青云又道，“知道京都百事通吗？你去打听打听，喜欢我的人是不是从这里排到了午门？”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喜欢你的人从这里排到了午门，好多人哦。”安巧实在忍不住想笑，虽然她也知道喜欢顾青云的人很多，但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实在引人发笑。 顾青云撇撇嘴，“安小娘子这样，是不想要今天的餐食费了吗？” 他的语气难得的有几分正经。 安巧立马收了笑容，皮笑肉不笑道，“两位大爷还有什么需要啊？我这就去办。” 顾青云立马喜笑颜开，咳嗽了一声，又再次板起了脸，“再给我准备点糕饼吧，我这兄弟没吃过，让他见见世面。” 安巧立马屁颠颠的下去了。 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钱过不去。 府尹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原来这就是普通朋友啊，真厉害。 这些行为在现代或许真的能称之为朋友，可在大琰朝，这个还处于封建王朝的时代，这样的行为已经称得上是两情相悦了吧。 顾青云看了看府尹，“看吧，财迷一个，轻松拿捏。” 京都府尹都忍不住想给他鼓鼓掌，“师傅你也太会了，以后你教教我吧，我真的喜欢吉夕。” 顾青云嚼着肉丸子，不知是被烫的呲牙咧嘴，还是被府尹的话吓到了，“我能教你什么？查案子啊。” 府尹终于无语了，在心里腹诽道，还说他情商低呢，我看都半斤八两。 第191章 少点菜，少吃饭 没什么，府尹在心里默默回复了一句。 顾青云才懒得管他在想什么，一早上莫名其妙的，想着便开始吃。 府尹是第一次在现场吃，这不少菜都没见过，肉丸放入口中便涌上一抹惊艳，肉质q弹，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又嫩又香，浓浓的味道瞬间占据口腔，有些攻击性的往身体各处钻。 再吃一口一旁的虾片，沾着酸甜的酱汁，每一样菜都清爽无比，可又都是大油大荤之物。 刚上来的鸭爪也格外入味，香浓的料汁将它裹得满满当当，麻辣鲜香。 更何况，这是府尹第一次吃鸭爪，也是第一次看到脱骨的鸭爪。 “这鸭爪怎么脱的骨，味道还这般好。”府尹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这人家食肆的秘籍，还能告诉你不成，快吃，不吃我吃了。”顾青云没好气道。 其实这个时代，吃鸡爪鸭爪的人不多，大家都觉得肉不多还寓意不好，所以不爱吃。 可现在吃到了京都食肆的，又觉着是那么好吃，不少人便也接受了。 只有深门大院的那些老顽固们，还对此嗤之以鼻。 京都府尹便也不废话了，埋头苦吃，饕餮盛宴也不过如此了。 安巧瞧着这两人的吃法，眼皮子狂跳，她实在怕了这些吃东西不顾及自己胃的吃法。 有不少人站着进来，扶着墙出去。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还有不少人觉着这是食肆的卫生问题，在外头到处造谣。 但又因为每次找郎中也只能看出是吃太多，消化问题，这些造谣者便也没成什么气候。 所以京都食肆比起其他食肆，最明显的特征变成了到处都写着【少点慢吃，下次再来】等等类似的标语。 顾青云看到安巧频频投来的目光，自知是安巧有担心有人吃到走不动道。 他几次三番的装看不到，可这一切落在京都府尹的眼睛里就变了味道。 “喂，那小娘子使劲儿看你呢。”府尹贱兮兮的嘬着一个螺，吸溜的声音一刻不停。 。。。。顾青云本来就无语，现在更无语了，“大哥，你看那标语，写的啥。” 京都府尹抬起头看看，“咦，这食肆怪了，为何到处写着让人少吃些。” 顾青云咽下最后一块牛肉粒，“因为像我们这样的，通常吃太多，走两步就要吐了，食肆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到处都提示少吃点。” “那这跟小娘子频繁看你有什么关系。”京都府尹不解，且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挑着海螺往嘴里塞。 “当然有关系了，她让我们少吃点，懂了吗？”顾青云没好气的喝下一杯山楂茶。 此刻两人才有空听徐半山今日讲些什么故事，絮絮叨叨的终于没在围着固城派说。 那老头带着徒弟吹胡子瞪眼睛的走了，不过谁都不会觉着这人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估计明日还会再来。 这事情本就不算一个案子，只是像乱麻一样裹在一起，斩不断，理还乱。 顾青云整理了这几日来的消息和事情的脉络，此时正好给安巧看。 安巧接过卷轴细细的看，“所以这事其实就是谣言，各有各的所求？” 说这话的时候，安巧语气里都是不可思议，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顾青云点点头，表示也就那样了。 安巧摸出几个银锭子，“一码归一码，这段时间原本没什么案子，辛苦你们了。” 顾青云没接，“你跟我客气什么，多煮点好吃的就是……还有，我们不就吃个饭嘛，心里有数，哪能就…老吃多不是。” 安巧摇摇头，“不是，真的有点吓人了，这么吃。” 京都府尹像一只瓜田里的猹，左右看看，最后感叹道，“你们俩，真是很好的朋友哈。” 安巧和顾青云就都笑了，安巧道，“我们这是食肆，不知为何每日八卦可多了，府尹大人若是需要，也可以到我这里买信息。” 府尹大人再次震惊，“不是说大案要案细节不能说出来嘛……” “你也说了，细节。”顾青云全然不管已经十分震惊的府尹。 “那，那，安小娘子又是怎么知道哪些东西是可用信息的呢。”府尹这次认真了，虽然他在这事上有些混蛋，但也不是完全无用之才，不然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案子大概是什么，我了解了，就能知道哪些信息可能有用了。”其实安巧内心是，因为我上辈子看了很多刑侦小说，这是可以说的吗。 京都府尹第一次对安巧有了新的认知，原来不只是会做饭啊，还有别的技能，且这技能对他们而言确实重要。 他不由得有些心动，“既如此，那小娘子这里卖一条消息多少钱。” 安巧也立马笑着回应，“看价值吧，我也不是什么消息都卖的。” 京都府尹又道，“只要我需要的，统统30文好不好。” 安巧对此也没什么感觉，毕竟给一个人消息是给，给两个也是，不过她一直以来也没收过大理寺的钱。 “不用了，我有事找京都府时，在允许的情况下，给我行个方便就是了。”安巧还是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倒也不是很在乎这几文钱。 京都府尹立马从黑粉变成了铁粉，“怪不得你和顾青云是好朋友呢，我也，有点想做朋友了。” 这小娘子太万能了，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好像能成功。 可谁知顾青云听到他的话，立马将手肘抬了起来，狠狠给了他一下。 “神金。” 几人说说笑笑，一下午就过去了，安巧问顾青云，“我怀疑写那位奇书的人是我们认识的人，事情也不是预言，而是正常的发展。” “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顾青云问。 “因为我日日都在这，能知道所有这事的动向，且听到了和书里一模一样的话。这人很能牵动人心，自然很容易的把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写出来。”安巧看了看屋内，没说是谁，也没说不是谁。 顾青云看了看屋内，也笑了，好像也知道是谁了。 第192章 定制绣品 不过谁也没有点破，大家都觉得这场戏演着演着越来越精彩了。 顾青云和京都府尹吃完就离开了，安巧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上，看着徐半山越来越流畅的表演。 不知不觉又到了晚食的点，灯火辉煌，安巧走到转角就瞧见秋分一副累了的表情回来了。 “你今日去做什么了？”安巧看见她的表情不免有几分好奇，毕竟秋分永远都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秋分叹了一口气，想了想道，“小娘子真是好狠的心。” 安巧头上的问号又忍不住冒了出来，“我怎么好狠的心了？冤枉啊。” 秋分就嘟嘟囔囔道，“最近童哥那儿事多，今日正好我休息，便去帮帮忙，谁知道居然比我跑堂还要辛苦，每日那么多重物……手臂都酸了，肯定明天抬都抬不起来了。” 安巧便笑了，嗯，很好，只就是没感觉的感情，但安巧也觉得顺其自然更好，所以也只是缓缓道，“但你童哥月钱多，年底分红也多。” 留下秋分一脸，小娘子怎么这样的表情待在原地。 事情也差不多尘埃落定了，安巧想着要将肥皂铺的事情提上日程。 这段时间做出来的肥皂，香氛，香囊已经堆了不少了。 特别是香皂，再不卖的话都快变成积压的货物了。 铺子是现成的，安巧找了之前常用的泥瓦匠和帮工们，只大概说了说规划，这些有经验的师傅就了然于心了。 其实做肥皂铺最麻烦的是家具的问题。 之前做食肆或副食店，甚至于奶茶铺，都没有想着走什么高端路线，“野趣”也成了京都这块招牌的代名词。 可如果想做肥皂铺，就势必要吸引不少富人的眼光，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产品可能卖不了太高的价格。 所以这次安巧并没有抠搜。 所以说这造谣一事，一定程度上影响是食肆和其他的店面，但当时安巧也并没有想着立刻装修，也是想着用些贵一些的木材。 贵的木材打桌椅板凳，屏风，柜子，每样都尽量将质感往上提。 甚至安巧还想用鸭毛羊毛……做些毛毡放在店内。 只要想到暖和和的放在椅子上，安巧便觉着可以留住不少人，请把椅子舒服，便不着急起身。 这个时代还没有太多人使用羊毛，因为毕竟是中原地区，从高原来的羊毛并没有那么受欢迎，且羊毛天生就带着一股膻味，古人不知如何处理，所以使用羊毛的并不多。 但这个时代的人们已经懂得如何纺纱了，虽然速度没有这么快，但总比没有的好。 安巧看了不少制作鸭毛，兔毛，还有猎户做的皮子，最终决定用上好的皮子和羊毛做垫子。 还好上辈子自己一有空就体验了不少生活，不然的话，很多事情至今都不知道该如何完成。 但是到蒙古体验时，安巧就曾经做过一次。 将羊毛剪下来后，洗毛，洗净羊毛上的油脂与杂质，进入喂毛帘，羊毛离开梳毛机，成条。多次针梳和精梳。 后面的步骤就是如何做成毛条，然后再编织成毛衣了。 安巧没有想着将整件毛衣都做出来，只是想将羊毛打的松软些，做成垫子的内芯，所以到这一步就可以了。 找师傅定好了红木和檀木的家具之后，安巧又找了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绣娘。 京都府最大的绣楼内。 在得知安巧的来意后，小二虽然没有嘲讽，但也没有什么热情的感觉。 “客观且坐在这里等一等，我们绣娘手上的活都比较忙，你如果想要定做的话，得和绣娘亲自沟通。”或许是作为最大绣楼的底气，也或许是因为安巧定制的并不是什么多大的物件。 她只是想定制几块桌布和椅子套，在定做些香囊绣布，这些东西本就不值几个钱。 原本安巧想着如果这店不接，便去些小些的绣坊，虽然品质上会差一些，但起码不至于跑了空。 正逐渐失去耐心时，终于来了人。 走下来的是位端庄秀丽的女子，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不急不缓的走下来。 “小娘子，便是你要些绣布吧。”那位女子笑道。 “是的，不知可否为我安排一位绣娘？”安巧也礼貌回应道。 那女子点点头，“跟我上来吧。” 原本在一楼时安巧，就觉得这店属实有些大，绣好的绣布挂了一块又一块，每块都形状各异，但绣工都极好。 原本以为一楼就是这个店的巅峰了，毕竟卖货的都喜欢把最好的货品摆在一楼。 可上了二楼，才知道刚才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 入目的便是一块巨大的双面修屏风，栩栩如生的鱼儿，粉嫩娇艳的荷花，甚至涟漪都秀得完美无缺，看上去像极了活水。 那位绣娘瞧见安巧呆愣的模样，换上了一副了然的表情，“这幅绣品是我的老师绣的，如今她年事已高，已经绣不出这样好的了，不过她这手手艺还是交给了我的几个师姐师妹的，我们这里大部分的人都能绣。” 安巧不自觉的点点头。 那位绣娘便带着安巧继续往前走，一路上绣衣，绣袍，婚服，喜被，各种各样的秀品层出不穷。 看到安巧眼花缭乱。 终于走到了最里面，就听那位绣娘介绍道，“小娘子，这位是我的徒弟，你别看她年纪不大，但绣品已经是一绝了。你要定制的几样东西，她绝对可以做到。” 绣娘介绍完跟前的小姑娘，又道，“萍儿，在你的绣品拿出来，给这位小娘子看看喜不喜欢。” 安巧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有看样品的机会。 那位叫萍儿的绣娘便将手上的双面绣递给了安巧，“小娘子，请看，这是我正在绣的双面鸳鸯图，这是一位大户人家给小姐定的出阁礼。” 紧接着又从面前的兜里掏出几张绣片，“这些都是我练手的，绣的没有这个好，小娘子见笑了。” 安巧看了不由的点头。 第193章 肥皂铺绣品 虽然没有那么精彩绝伦，但也是好看的，安巧不懂绣品，但看针脚就觉着不敷衍。 “好看的，问问你这边的价格如何。”安巧轻言细语道。 萍儿见有单子了，也喜上心头，“小娘子，这种帕子毕竟简单，若是精细的，便一两银子一块。若是这种简单些的，八百文就是了。” 安巧又问，“那那些桌布呢。” 萍儿又看了看桌布大小，“这些倒是不难，但是要比帕子难一些，毕竟是大的桌布，图案太大了，时间也用的久些，所以这些都会贵一些。图案难一些的八两到十五，这些容易些的五两，六两就可以。” 安巧很是满意，“那就暂时先定十个帕子和八个桌布吧。” 萍儿笑嘻嘻的道，“小娘子要不要看看我们这儿的花色，鸳鸯的，喜鹊的，仙鹤的，层出不穷，一定能有你满意的。” 安巧看了看花样，确实都挺好看的，“不知有没有狸奴。” 萍儿愣了愣，狸奴，不就是猫儿吗？ 大户人家通常不会绣狸奴，这小娘子教的还真是稀奇。 “狸奴是没有的，不过我可以给你绣，我家养了两只，且我每日都能遇到，可爱极了，我一直也想绣。”萍儿真的是很符合安巧对于销售员的固有印象，很会推荐，又很是热情，有什么问题立马就能修改。 “这感情好呀，我可喜欢狸奴了，希望店里都是狸奴。”安巧笑道，自从喂了秋分带回来的几只猫，安巧更是喜欢狸奴极了。 这小东西软软糯糯的，很是勾人喜欢。 萍儿便现场拿了几张纸，画出了几个狸奴的样貌，“不知小娘子是喜欢什么颜色的，我家门口那只橘色的就格外可爱，但我觉得黑白的也不错，灰的，花的都好看。” 安巧看了看，“都好看，要不就都绣吧？” 萍儿立马点点头，“可以的，可以的，小娘子想绣什么都可以的。” 看上去偌大一个绣坊，其实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光鲜亮丽，若是不力争上游，很快便会被淘汰，萍儿一直都想做下一个首席绣娘，所以格外的努力。 很快，安巧便敲定了要绣的东西，又道，“交给你了，不急。” 其实装修也用不了多久，但要提高整个店的格调，便不能简单的用眼前的表面功夫解决。 包装，装修，软装，产品…… 缺一不可。 安巧交了定金，约定好几日后来瞧瞧，便离开了绣坊。 …… 春日来了，是时候更新新菜了，椿，迎春花，桃花…… 层出不穷的花很快就占据了食肆的食谱，金钱花炸蛋便是今日才上的食物。 洗干净的金钱花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加上蛋液的气息，裹挟着让人产生一种不吃不行的感觉。 先将金钱花洗干净，加入鸡蛋后调匀，放入些许盐调味，然后倒入油热的锅中煎炸即可。 有时候，连安巧都分不清，到底是花香还是鸡蛋香。 “小娘子，再来一盘金钱花炸蛋。”一个食客夹走了最后一块蛋液，笑嘻嘻道。 “好嘞。”安巧马上回应道，今日这金钱花炸蛋已经席卷了整个食肆，原本想着不值几个钱的，但太多人喜欢了，甚至差点超过番茄土豆炖牛腩这种有人炒作的餐食。 还好今日买到了许多金钱花，这物其实也就算一味野菜，不是穷苦人家不会买，没想到会被安巧都包下来，拿来炸蛋。 没过多久，这道菜便成为了响誉京都府的名菜，只是等它成为名菜的时候，金钱花的花期已经过了。 安巧也开始准备上了新一轮的樱桃酥和樱桃饼，樱桃酥酪了，其他酒楼便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即使是一道简单的菜品，因为安巧的突如其来和反应迅速，它也成为了占领京都府的关键原因。 除此之外，还有卖的很好的桃花酒和桃花渍，女孩子喜欢一些清甜之物，桃花便格外的受欢迎，书屋里每日都会销售大量的桃花渍。 不但爽口，还格外动人心弦。 书屋的生意大概也因为安巧的变革变得更多人喜欢，口口相传之下，有不少女孩子都奔着书屋能学习新的技能而来。 日子也渐渐步入了正轨。 虽然固城山人还偶尔来骚扰徐半山，但这些都不在话下了。 徐半山总是三言两语就让人没了他的办法，固城山人自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那本书上的结尾写着， 【不会屈服于恶势力，野蛮生长，但也没什么未来。】 看上去悲观至极，但细看却充满野心。 从那些言语和徐半山往日的文字就能感觉到，这是一个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安巧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这一切，徐半山也乐的轻松。 流言似乎止于春暖花开的时节，可也就是这春暖花开的时节，疾病迅速蔓延九州大地，南部不少百姓染上了疾病。 郎中一开始也只能按照感冒抓药，后来不知为何，愈演愈烈，只能加大剂量，可毫无用处。 京都百姓的那些八卦之心也被收了起来，一颗心全系在疾病的身上。 朝廷震荡。 “赈灾物资下去了，为何还是死了那么多人。”坐在首位的皇帝有些恼怒，皱着眉头问。 下面的臣子谁也没敢抬头，疾病并不是谁能阻止的，下去的赈灾物资也只是一些药材，吃的用的，并不能解决什么。 一时间怨念越来越大，皇帝每日睡不好觉。 京都府里也不好过 ，安巧食肆里还有些人，但别的食肆的日子更是不好过，吃吃喝喝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岌岌可危，害怕一不小心就染上什么疾病。 安巧连日来就盯着装修的进度，也有些无事可做。 忙的时候买多少人都感觉不够，可现在不忙了，又怀疑这日子怎么能有这么多人。 安巧整日里带着人做罐头，做香氛，愣是攒了不少东西，只等开业了。 可眼见着不好，连大寒都担忧起来。 第194章 面对荒芜 “小娘子，这善堂可怎么办。” 安巧倒是不急，反正手里还有些钱，且也不是坐吃山空，总能挺过去的。 “这能怎么办，到时候就都带来食肆吃饭呗。” “啊？这山珍海味吗？都吃吗？”大寒明显一愣，记得自己当时做流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待遇。 “自然了，有什么吃什么呀。”安巧笑道，倒也没多想，毕竟都到这一步了。 大寒明显愣了愣，但也没说什么，自然是小娘子的决定，那怎么样都好。 安巧想了想，反正也没多少人吃饭，索性躲在后厨做起了荷包洋芋，这道菜其实并没有太多人尝试过。 炸的脆脆的洋芋被鱼腥草，香菜，小米辣的气味包裹，好闻的有些难耐，其实更多的勾心弦。 安巧刚开始炸就已经将后厨全都染上了这洋芋的香气，其实上辈子，安巧一直觉得安巧只是一种比较平静的食物，好像怎么样都很好吃，但细细想来又有些平淡。 可这洋芋又实在是怎么做都好吃，对于安巧来说，这是最好吃的beta了，也就是只要加上点什么都会好很吃的食物。 “小娘子，又做什么好吃的，太香了。”秋分昨日还叫嚣着干活痛苦不已，今日就活力满满的开始干活了。 刚刚从大堂回到后厨，就开始笑嘻嘻的打趣道。 其实这荷包洋芋和炸洋芋的区别只是，荷包洋芋里面料多，吃起来每一口都是香的。但炸洋芋又是裹满料汁，若是问应该割舍哪个，安巧哪个都割舍不下。 “小娘子，这么香，新菜吗？”雨水也刚回了后厨，满眼星星看着安巧。 安巧自然也笑道，“不是，炸给你们吃的。” 疾病蔓延的越来越严重，安巧只希望能早日平息，外头的人都越来越少了，好好的春日宴，如今已经变成了萧条的京都城了。 “小娘子，这人太少了，我们还是少买些菜吧。”雨水担忧道。 连一直在后厨的立夏也不免有些担心，这几日剩下的菜太少了，不得已，只能每盘都做的多多的，防止卖不完。 可又没什么办法，小娘子没有减少采购量。 安巧认真的想了想，“明日起告诉大寒和冬至，少买些放不住的食材吧，等过几日好一些了再说。” 几人都赞同的点点头，是了，这年景不好，也不只是他们受罪，他们起码还有顾客，不少食肆都已经闭门不出了。 一方面怕感染了瘟病，一方面也没什么生意。 见小娘子同意，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实在是这几日真的很浪费食材。 安巧倒也不知觉，主要是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实在也没什么心情管这些。 肥皂铺虽然已经找了师傅，可全权交给别人也不实际，安巧总是要出去盯着，这一盯不要紧，但一去就是一整天。 “小娘子，人太少了，我们需要闭门吗？”立夏也问道，她本来是话最少的。 “先开着吧，能干一天是一天。”安巧无奈。 这京都府已然人人自危，但若不开又不像话，有一天人做一天生意吧。 荷包洋芋炸好了，安巧叫了大家来吃。 明明都在在外忙碌的，见安巧叫都回来了，一人一个吃的很香。 “小娘子真的好神奇，连简单的洋芋都做的这么好吃。”雨水感叹道，小脸因为太烫了，红彤彤的。 “小娘子真的很神奇，从她做猪下水那日我就知道，她那双巧手。”七陶忍不住和身边人喋喋不休的说起了从前安巧做过的好吃的。 说的大家都眼馋不已。 “还是你好，什么都吃过。” “就是，我们开的太晚了，早知道我也让东家把我丢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损，什么都能说。” “这有什么的，我确实是被东家丢出来的，还好小娘子看上了我。” 大家一边吃一边玩，很快便把一大盆荷包洋芋全吃完了。 “好吃吗？”安巧也吃的心满意足，舔着嘴唇问。 “自然是好吃的。”秋分已经吃了一块又一块了，此时自然是心满意足。 “好吃就好。”安巧满意的说道。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觉得童一一就是土豆。 平时不声不响，一把他放在锅里便香气十足，像是一个金豆豆。 秋分自然不知安巧在想什么，却忍不住接话道，“土豆最好了，又饱肚子，又好吃，不像那些华而不实的菜。” 安巧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想到了童一一，但她觉得秋分似乎说的很有道理。 正在此时，顾青云又出现在了墙头。 “喂，你们食肆没事吧。最近京都府开始有感染了，你们最好别出门了。”他语气不认真也不轻蔑，很像出现在墙头说了句你好。 安巧便道，“你们日日巡逻要小心，若在过几日没人我便不开了。” “你个财迷，少赚几天钱又不会死，这次病毒狠，你小心不小心死了。”顾青云不知是急得还是什么，瞠目结舌的看着安巧。 安巧想了想，“这不是还有人嘛，有钱不赚傻子。” “你有钱继续赚没命。”顾青云气急败坏，又道，“明日开始闭门不出吧，不许营业了。” 说完警告似的看了看安巧，翻下了墙。 安巧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毕竟之前若是如此，顾青云看见新做的菜早就下来了，也没有如此不客气的说过话。 大概，外面已经严重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了吧。 安巧这才道，“明日歇业吧，听话算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倒也不是惜命 ，实在是感觉天天都在做亏本生意，大家都觉得是在没什么必要。 谁也没说话，一时间，屋内陷入了一片安静，有些沉闷。 谁也不想这样，但已经这样了。 “没事的，休息几日，会好的。”安巧看着士气低迷，忍不住笑道。 大家也没有因为这点小事就真的怎么样。 大家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是洋芋不好吃，还是日子不好过，总要过下去的。 第195章 流民规划 吃过饭后，安巧带着几人，将所有的告示栏上的字都换成了，【暂停营业】的字样。 这次安巧没有解释原因到底是为何？ 毕竟京都城里如今的大事就这一件，别人看着了也就知道了。 现在南部的流民都在疯狂的北上，朝廷每日忙的不行。 京都府是整个国家最重要的一个城池，若是没什么事还好说，但若是大批流民涌入，安置流民是个大问题。 但更大的问题是，他们都是因着瘟疫才北上的，若是身上带了不好的病毒走到了京都府，京都府也很快就会沦陷，更别说这一路上要路过多少的城池府邸。 皇上急的焦头烂额，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 “这流民如何安置，你们再不拿出个法子来，都快走到京都府了，每个城池都推三阻四的，一路走来，老百姓又死了不少，他们可都是我的子民啊，我怎么可能不管不顾呢？”皇上着急的口舌生疮。 底下的大臣一个字也蹦不出来，旁边的魏公公急的抓耳挠腮。 皇上已经几日没有睡好觉，也不怎么想吃东西了，若是这样身体拖垮了也是不行的。 可现在皇上在议事，他也不好再去提醒皇上吃点东西，喝点水，只能看着那碗渐渐凉透了的小吊梨汤着急不已。 顾青云开了口，“若流民来到了京都府，京都府不能不接受，否则寒了民心，事情会走向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大理寺少卿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说这些，我们谁不知道？可皇上问的是怎么安置？如何安置？”另外一位大臣也已经连日来连轴转了，此刻的怨念比鬼还大。 “自然是能安置在城外的就安置在城外，实在不行的就安置在城内，里里外外都得找地方，先让他们住下，至于后续要不要留在京都府或回到原籍，都得看大家的意愿。”顾青云又道。 其实这只是安置流民的普通方法，历朝历代好的皇帝都是这么做的，可是，又实在不知安置在哪里。 毕竟这是瘟疫，不是因为别的灾害逃出来的。 “这疫病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其实也对此不太清楚，从这个疾病爆发开始，皇上就派了几位宫廷御医过去。 从在那边的官员和御医上得知，这是一场不大不小的瘟疫，有着极高的传染性，一开始致死率高，基本都是因为南部的郎中很少看到这样的瘟疫。 南部多是湿热，湿疹，甚至是瘴气……但这样高传染性的瘟疫却是几乎没出现过的，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南部。 “皇上，这是疫区发回来的。”小平子盛着奏折上前。 皇上急忙打开卷轴，“前头说，这疫病并不是不可消除的，致死率也并没有高，症状和天花差不多，但没有天花那么容易高热。” “那就好，那还是有得控的。”负责处理疫区的一个大臣道。 他近10年来处理了多少这种因为天灾人祸，流离失所的百姓之事，深谙此道。 “那这流民如何安置呢？其实这病没有那么高的致死率，也不能让他们瞎走。”另一个大臣开口道。 “还是得让他们集中留在城外，否则入了城内更无法解决这样的事情，传染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的损失也会越来越大的。”京都府尹开了口。 这个大臣听闻都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颇有些道理。 抛开别的不说，他们几乎都是住在城内的家眷孩子都在城内。如果是一不小心让瘟疫进入了京都府，受苦受难的人会变多。 “可城外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安置这些流民的呢？”比起城内，城外倒显得有些空白了。 “大理寺倒是有不少压在手头的铺子和庄子，都是这几年来犯事的人抄没的。”顾青云顿了顿又道，“可这些东西如果人少的话确实可以安置，如果人多的话，又得送药，又得送吃的，怕是人力物力都不够。” 皇上也听出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我突然想起国库里头还有不少这样的庄子铺子，暂时安置些流民倒是没什么问题。” “就是，若病治好了，不知道安置他们去往何处。”顾青云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了出去。 他已经负责了住处，其他的地方便不能什么都是他负责了吧，而且这些庄子铺子，本身还可以卖呢，如果住了流民，不知道要压制多久才能卖出去。 “这吃的喝的倒是好解决，药材怎么办？” “吃的喝的怎么好解决？熬几锅粥倒是不成问题，可又怎么送到他们手上呢？我们府上的人去了不得染上疾病啊。” “你连这点牺牲精神都没有，还做什么百姓的官呢？我看你干脆向皇上请辞，回家养老去吧。” “你倒是有牺牲精神，那你怎么不送呢？” “我哪里说过不送了？” …… “叽叽喳喳的，吵的朕头疼。”皇上终于有些无奈的开了口。 “这吃的，我们手头上还有五、六家善堂，交由他们负责也可。不过若是负责不过来，你们就通通都轮流煮粥。”皇上揉着眉心，实在是现在国库空虚，过日子只能抠抠搜搜的。 “这一会儿就让御膳房统计统计需要的药材，不够的就用朝廷的钱去买，都别争了，下朝吧。”皇上实在是烦闷不已，已经一整日了，没觉睡，没饭吃，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一问有什么办法就又都当缩头乌龟，不愿说话。 “是。”大家看皇上实在是心烦不已，也没人敢去触霉头。 只有几个大臣仍然皱着眉，这煮几锅粥倒是小事，可是这是送给流民的，那就是大事了，若是吃不好了，还会赖上他们家，若是吃好了，不但得不到多少感激，甚至还会再次被赖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同的小九九，默默的往工程外走去。 “少卿，这小娘子那个铺子就是善堂吧。”新海本身是并没有资格到殿内府，但因为他又是朝廷命官，又有顾青云这层关系，所以今日一直陪着顾青云在宫里。 第196章 善堂开启 “对，上次从我们这儿买回去的铺子。”顾青云点点头，其实从瘟疫爆发的那天开始，他就想到了这一切。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平日里税收可以收少，这个时候就得花钱做这些事。 他也知道小娘子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但疾病听上去确实有几分恐怖，比起钱财，更担心会不会染上什么瘟疫。 “她那铺子都没开业，怎么还能放在里头？”新海也皱了皱眉头，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朋友吧。 “开不开业都是一样的，她还有别的铺子，就得负责。”顾青云无奈，但这早就是说好的了，也没办法。 新海点点头，两人快步往外走，路过京都食肆时，看到紧闭的大门。 顾青云点点头，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和昨晚一样，再次翻上了墙头。 京都食肆内，安巧正带着人熬煮什么的东西，有一股药香夹杂着鸡肉的香气。 “安小娘子，在干嘛？”新海率先出声，这菜好像没吃过，有些好奇。 安巧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爬上墙头，“在煮药膳鸡，外头不是越来越严重了吗？我这善堂估计不久后就会开，到时候煮些这样的吃的更好些。” 顾青云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觉得善堂是个麻烦事。” 谁知安巧抬头笑了笑，“我自然觉得是麻烦事，可也没什么办法。若是谁也不管，那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几人默契的笑了笑，安巧道，“昨日去的急，今日要试试药膳鸡吗？” 两人犹豫了一阵，最终没有抵挡住浓浓的香味，翻身下了院子。 其实安巧煮了几份，有的是补气血的，有的是清凉降温的，有的是止咳的，不同的食材有不同的作用。 虽然做善堂不可能使用很贵的药材，但一些简单的药材还是可以的。 比如补气血的，就买些桂圆干，红枣，枸杞，当归。 这些食材说贵也贵，说不贵也还好。 煮在粥里，加些药材和肉丝，压低成本也不是不行。 “小娘子，煮些白粥即可。”新海看了看这些吃食，忍不住道。 这也太香了，他都想去做流民了。 “没事的，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控制好的。”安巧今日决定时，便有不少人劝她煮些白粥就很好了。 倒也不是她想做大善人，实在是这不少材料都有，做了也就做了。 一大锅粥也就不到半斤的料，其实算下来，一锅也就比别人多花个几十文钱。 “快吃吧。”见大家都愣着，安巧笑道。 大家便拿起了碗筷。 今晚就一个药膳鸡，一个补气血的鸽子汤，一个清热降火的绿豆山药排骨汤，还有一大锅米饭。 “小娘子，这些苦苦的食材怎么能被你煮的这么好吃，太香了。”秋分忍不住感叹道。 “对啊，早上我泡药材的时候都好大一股药味，小娘子怎么做的这么好吃的。”立夏也忍不住夸赞道。 “挺简单的，我一教你肯定就会了。”安巧对立夏道，立夏马上笑的见牙不见眼。 “对了，如今食肆关了门，我们那些食材也不能浪费，若是善堂提前开了，就煮到里面一些，若是没开，我们就自己吃，每日都吃好。吃好了才不会生病，不然你们谁瘦了，可容易生病，到时候传染给别人就不好了。”安巧认真的看着大家，确定大家都听到了她的话，这才作罢。 其实，安巧是想说免疫力的事，可也不能直接说出来，便用好好吃饭来告诫大家。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连顾青云和新海看到了安巧的眼神，不自觉的点点头。 …… 就在这种氛围下，京都府终于迎来了第一批流民，索性几家善堂都答应了会做餐食，朝廷也只要求了能吃饱即可。 所以除了安巧做的药膳肉丝粥，其他几家铺子要么放些小菜，要么做些饼，总之都没太难看。 但是比起安巧而言，确实有几分不够看的。 京都府内全面戒严，除了送吃食的人，住在城门口，其他人都只出不进。 安巧被排到了负责这一日的餐食，大早上便叫上大家用大锅不断熬煮着粥，源源不断的衙役进了后院，再将吃的运出去。 “还好不用我们送。”大寒今日也帮着煮，手都酸涩的有些抬不起来。 若是在负责运输的话，这食肆里再加10个人都来不及。 “是了，今日的粥轮完了，下次轮到我们就要五日后了，大家也就辛苦这一天。后院里说熬着排骨呢，一会儿吃了饭就好了。”安巧看着累的不行的大家，感叹道。 男孩还能站着，后头几个女孩已经累的有几分神情恍惚了，坐在门边轻轻扇着扇子。 日子一天比一天热了，安巧都脱去了棉袄，眼见着就要到春夏交接之际。 去年想好的春日宴，也因为这个瘟疫的原因并没有做成。 无论怎么说都有几分遗憾。 但安巧前日看了，门口的槐花树就要开了，估计再等上半个来月就能吃了。 到时候槐花饼，槐花蜜，槐花饭…… 各种各样的食材就可以端上桌了。 安巧此刻只希望，可以早点结束这一切，到时候热热闹闹的办一个宴席。 即使是春末，也可以有不少能吃的野花，野菜。 休息了一阵，安巧提醒道，“大家的扇子还是收一收，刚才太热了，你们都出了一身汗，这么一凉下来容易生病。” 现在是特殊时期，怎么样都不能生病。 这个小姑娘听话的将扇子收了起来，连一度想到外面吹冷风的立冬都被阻止了。 安巧拿了些剥好粒的玉米，倒入油，放入青辣椒，再倒入玉米粒，飞快的翻炒。 一道菜便做好了。 之后又像花一样，变出几样小菜，白灼菜心，胡萝卜凉拌黄瓜，炒鸡蛋，白菜豆腐汤。 今日做了不少素菜，很简单，安巧就想给大家补充维生素，这样起码不那么容易生病。 这大概也是因为上辈子，安巧也经历过令人害怕的瘟疫吧，所以此刻倒有些驾轻就熟。 第197章 安置流民，定居京都? 此时城外。 流民们端着碗走向前，轮流拿着今日的饭，事到如今，也没有人会嫌弃这饭到底高不高级。 昨日的玉米糊糊和胡饼已经让大部分人心满意足了，更别说前日的胡辣汤。 今日安巧也做了简单的饼子和一碗有菜有肉有药材的粥。 不少人都激动不已，心怀感激的捧着粥。 一个老太太端着碗蹲在一边，细心的将饼子一点点往肚子里喂。 其他人也只是蹲在一边，默默的吃着手上领到的赈灾粮。 其实，走到今日，已经不少人丧失了活着的信心，更别说有什么希望了。 他们从南边一路往北边走，去到每个城市都被人嫌弃，饥一顿饱一顿，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了，每个人都面黄肌瘦，不少人都像极了一根干瘦的柴。 不少人都麻木的吞咽的食物，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味觉了。 甚至有人已经感染上了瘟疫，却不到义诊的地方去看，只平静的坐在一边，似乎在等待死神的到来。 顾青云站在城墙上看，有些不舒服。 他不能下到下面去和他们接触，但站在这里，他也觉得自己有几分居高临下。 看到不少人似乎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念想，便一阵愁苦。 其他的都好解决，如果人丧失了希望，那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少卿，我们还回去禀报吗？”新海看着顾青云皱起的眉头，也叹了一口气。 “自然是要回去的，如果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活下去，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们现在似乎只是机械的活着，并没有什么希望。”顾青云叹道。 正要往宫墙内走，就听见下面哭声四起。 “呜呜呜呜呜呜怎么办啊怎么办。” “南部已经被淹了好几个村了，家没了，土地也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来到这儿又有什么意义呢？” 眼见着是又来了新的流民，他们带来了南部又被淹了几个村庄的消息。 “老天对我们不公平，活着也没什么意义的，我家三个孩子都没了，老婆也没了，连70岁的老母亲也没了。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穷光蛋一个。” “呜呜呜呜呜呜。” 不知是被彼此感染的，还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郁结，很快下面便哭声四起。 “这饭真好吃，但也吃不了几日了。” 哭泣的人有男有女，但都有一种说不清的悲怆。 “得快点回去禀告皇上，若是他们没了希望，很容易被心怀不轨之人撺掇起来，说不定还会有民乱。”眼前的情绪不好，大家都活在一阵又一阵的悲怆中，顾青云立马转身走了。 …… 皇宫内，本就焦头烂额的皇上看见顾青云急急忙忙的回来，太阳穴突然间突兀的跳了起来。 “皇上，外头的流民基本没有了生存的意志，这样下去，臣害怕扰起民乱。”顾青云单刀直入，并没有做过多的前缀。 皇上立刻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太阳穴突突的跳。 原本负责处理流民的大臣也在店内，他也忍不住的眼皮狂跳。 挑起民乱，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如果真到了那天，那他家几代的清白都毁在他手上了。 “得立马拿出个方案，否则的话天灾人祸，怕是降不住啊。”另一个大臣也道。 车轱辘话又从这边转到那边，不断的纠葛着。 顾青云无奈，只能又做了那个出头鸟，“臣提议给他们安置房子田地，将他们归入京都府的户籍，原本一个村的，还是安置在一起，放到京都城郊区的不同村庄内，这样子，大家活下去也有盼头了。” “这里头的田地，村民与村民之间的关系，房子都需要花钱的呀。少卿大人。”旁边的大臣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实在是国库空虚，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帮扶所有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是不安置他们活不下去了，挑起民乱也是令人担忧的。”当然，也有人站在顾青云这一边。 “实在不行便放国债吧，现在以免费的价格给他们盖好物资，免费领地，未来加强赋税几年可以了，这样他们也能活下去，我们也没多少损失。”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还是有许多。 “。。。你这话说的，如果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还给他们增加赋税，那不是要人命吗？”那位负责流民安置的大臣已经听不下去了，顿了顿又道，“臣认为，应当遵从顾少卿的话，起码给他们安置房子和地，至于赋税这个问题，我觉得不可以加强，毕竟他们现在连活下去的意志都没有了，若是再加强赋税的话，那岂不是更活不下去了。” “那这钱难不成是你与少卿出吗？我看你们两家都挺有钱的，也是时候为朝廷做贡献了。”朝廷本就分成了多个派系，此时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战斗，更是两个派系之间的。 所以说话难听至极，尖酸刻薄。 “我和少卿大人自然能出一部分，但也出不了这么多。”那个大臣为自己鲁莽应下的事情，朝少卿点了点头，表示歉意。 顾青云也没有当一回事，毕竟这种唇枪舌战的时候，多半不会是真的，即使是真的，自己也不是1分钱都拿不出来。 “好了，好了，你们每日吵来吵去也就是这些事儿。国库是空虚，但不是1分钱都没有。这样吧，朝廷内有钱的捐点钱，没钱的捐点物，国库也拿出一半儿，我们就把这事办好，真起民乱了，花的可不就是这一星半点了。”短短几日，皇帝已经像被折磨的老了10岁。 每日趴在奏折前处理这事儿。 大家似乎都满意了，只有顾青云又道，“皇上还请早日定夺，我相信各位大臣若是去城门上看一看，也会有我这样的想法的。” 说着顾青云又复述了一遍刚刚在城门上看到的景象，和流离失所的百姓的状态。 其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实在没办法不管。 果然听完他的话，不少人也沉默了。 第198章 流民安置 在这种忙碌中，流民一日日游荡在城外，不少人还是不幸染上了瘟疫。 今日又轮到安巧做吃食，她和往常一样，在精米里加了少许粗粮和药材，又剁了点肉包在饼里烙。 这几日来，身强力壮的流民倒是恢复了些精神气，也没整日想着去死了。 可事实上，很多的人还是因为没有田地房产，不知道如何生存在下而横生了断的念头。 哀怨四起。 除了每日那一口吃的，好像也没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了。 “今日饼里有肉，真香啊。”一个小男孩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男人扯出一个笑容，是啊，有7肉，那位京都食肆的安小娘子定是个好人。 可是有肉又能如何呢？ 他们这些人，其实早该死了吧，这样没有尊严的饥一顿饱一顿，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只有孩童还能在得到一口热食后真心诚意的笑，其他人大多都强颜欢笑，没有什么真心的意味了。 “爹，你快吃吧，吃了才能壮，才不会生病。我们村那个王叔就是因为不好好吃饭，才生病去世的。”孩子天真的言语让周围的人都恢复了些神智。 他们都是一个村的，孩子口中的王叔，饿的瘦骨嶙峋，将吃的喝的都留给了孩子妻子。 这一两年收成本就不好，再加上这次的天灾，根本没有多少人能活下来的。 “朝廷的人来粘贴告示了，是关于如何安置我们这些人的！”外头有人突然间叫喊道。 一时间，大家都激动了起来。 有安置，那总比放弃的好，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还有地可以分。 大家相互搀扶着往城墙那边走去。 【流民新规 即日起，流民可办理新的户籍，迁入京都府，听从京都府安排，安置在附近村子内。 房屋田产可以通过租赁的方式获得，租满五年者可直接拥有。也可以直接购买或按照年限购买。 不增加任何赋税，赋税与本地居民一致。 不得惹是生非，受京都衙门管理。 没有种地能力或不想自己种地的，可到京都府内学习技艺。之后为朝廷免费工作5~10年，也可以选择工作到300两，技能学的好的话，其实很快的。 ……】 后面还写了些细则，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耕地工具，种子……所有的物件都可以靠租的方式获得，也没有购买。 如果没有钱的人也可以以工还债，或收获后统一交钱等等。 经过大家夜以继日的研究，终于得到了最优解。 虽然顾青云所说的直接安排也不是不行，但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如果那样的，这些流民可能会觉得理所应当，或许未来会更难以管辖。 还有部分人或许并不适合种地或不能种地，小孩子，女人，老人和丧失劳动力的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所以干脆添加了可以学习技能的想法。 想法经过大家完善了一遍之后，显得更加通透了。 “我们何时可以办理户籍？何时可以入城？”一个流民大着胆子问道。 “今日起凡是到郎中那里检查，身上没有什么病的，就可以开始入城，办理户籍了，之后会按照大家的购买意愿和租赁意愿分配房屋或直接分配到城里学习。”贴告示的衙役大声的吼了几遍，硬生生把脸都吼红了，才把这事写清楚。 人群里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小声欢呼，终于可以入城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了。 安巧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一白。 古人不知道，但她还能不知道吗？很多疾病是有潜伏期的，郎中现在检查不出问题，不代表没有问题。 真要是潜伏期进了城，这京都城多半也要陷入在疾病的恐慌中。 可告示已经贴了，即使去改也来不及了，甚至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安巧只能祈祷，这个瘟疫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潜伏期，祈祷郎中们可以看出来。 “小娘子，他们都检查了，如果没病就能进来了，那我们的食肆是不是也能开了？”闲了大约半个月，大家都有些闲不住了。 “再等等吧，我感觉没有那么容易。”安巧只能摇摇头。 她可是知道的城门外前几天还有人染上了病，只是不让他们染病的进来了而已。可是其他人也接触过病人，万一真有潜伏期，那不完蛋了。 其他人虽然不懂为何小娘子前几日不想关门，这几日又不想开门。 但总归是愿意听安巧的，跟只能点点头。 几个小姑娘有些着急，“小娘子一直不开门，我们又一直在吃，若是没钱了可怎么办？”说着还掏了自己的钱袋子递给安巧。 虽然钱不多，但多少能撑些时候吧。 其他善堂虽然也没有拿什么特别寒酸的东西出去，可也不如他们食肆，又是肉又是药的。 比其他家费了不少钱。 安巧失笑，“不用你的钱，你的钱你留着自己吃吧。” 其实那些药材确实没值几个钱，安巧也没有用很贵的药材。 城外的流民忽然间就好像有了希望，有了活下去的念想，整个城外都显得格外开心。 顾青云看了看，心满意足，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二日清晨，便有人开始排队进城了，这不只是流民被堵在城外，出了城的人也回不了城内。 大家都有些激动，终于开了城门。 流民这边检查好了，没病没灾的就可以放进去了。 大家都一派欣欣向荣之像，虽然古代病少，但很多疾病都能要人命。 所以安巧还是有些担心，今日并没有开门。 不少流民进了城就开开心心的到京都府办理入住，户籍拿到手上的那一刻才觉得踏实。 很多人都选择租，因为没有钱。 还有很多人真的一分钱也没了，朝廷便让他们以工代赊，先赚够了钱再来换地。 所以码头上也多了不少人，都是朝廷直接找人做的活。 这样子既能解决人口的问题，又可以获得一些劳动力，两全其美。 当然也有些人家底在身上，有些钱的人，能买的都选择了买，不能买的选择租，很快被分配完了。 第199章 预防瘟疫，秋分染病 情况一天天好起来，似乎安巧的担心是多余的，流民几乎都安置好了，京都食肆也再次开门了。 安巧上了几道清新的小菜，之前这段时间大家都困在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实在不算吃的好，不少人家还担心会一直不让出门，没有菜吃，一直都是少油少盐，连肉都是省着吃。 但太久没有吃荤腥，一下子吃太多刺激的，怕胃接受不了。 所以安巧索性上了几道清清白白的小菜。 白灼菜心，苦菜豆腐汤，酱油拌白煮蛋，焯水玉米豌豆，白灼虾，白斩鸡…… 虽然有荤有素，但都不是什么大荤大油，基本上都只为了满足正常食欲。 “小娘子，今日的菜怎么如此冷清？”一个食客刚进门，看着大家都吃上了“草”，忍不住疑惑。 “这不是到处都容易染上疾病，吃的清淡点，对身体好，而且…还有好多人之前吃的都不是什么大荤的菜，一下子太重口不太好。”安巧笑盈盈的回答。 “还是小娘子想的周到，之前在家关的我都受不了了，确实该吃些清淡的清清口。”那位食客很快就明白了，也选择了比较素的菜色。 一时间，京都府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街上的小摊贩也越来越多了，人来人往间，有不少流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欣喜的看着偌大的京都府，感叹都是在一个国土上，日子居然这般不同。 …… “咳咳咳，我今日上不了工了，跟小娘子说一声。”秋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颇有些奄奄一息的感觉。 “你好好休息。”立夏帮着秋分请了假。 安巧皱了皱眉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对劲，“她有些什么症状？” “咳嗽，咳个不停，我摸了摸，还有些发热……”立夏也反应过来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安巧，有些无措。 安巧立马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不能开门了，快去通知大家。跟秋分直接接触过得单独住一间，其他的不许出屋子。” 安巧一直以来对这个病都是道听途说，并没有真的见识过，因此并不知道它的轻重。 这病死了很多人她是知道的，以防万一，便只能将店面关闭了。 可谁知刚出去没多久，立春便来了，“小娘子，这病不大好了。外头的差役都在叫人赶回家里去，好像是说京都府里已经死了人了，甚至…染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安巧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有些乌鸦嘴，“秋分已经感染了，所以封锁起来吧。我看看仓库里还有些什么药，熬了给大家喝，最少能够预防一下。” 秋分基本上都在做跑堂的工作，所以接触的人多，也杂，染病的几率确实是最大的。 立夏麻利的点点头，出去将告示牌都换了。 安巧便拿着那些煮粥剩下的药材熬煮，每个人喝一碗，多多少少能预防一些。 很快浓重的药味就将后厨掩盖了，安巧又将食肆里头没和秋分接触过的小姑娘们叫了过来，捏出一个有些被她缝的七拐八绕的口罩。 “大家照着这个式样缝些罩子出来，里头缝上细纱，再将口罩前后缝好，中间这里最好缝一个兜，这样可以即时更换细纱。”安巧道。 其他人不免有些好奇，“这有什么用啊？小娘子？” “这瘟疫大部分是通过唾液，也就是口水传播的。带了这个，可以减轻传染的风险，我们店里已经有人染病了，大家千万要小心！做好后统一拿来给我，我用沸水煮了再用。”安巧回答道。 其他人虽然有些不明所以，甚至怀疑这么一点东西，真的可以预防吗？ 不过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食肆的早晨就在繁忙的应对瘟疫中度过了。 还没到中午，安巧便给大家喂了药。又给秋分请来了郎中，郎中手一把脉，便立马知道了。 “这是瘟疫啊。”郎中开了药，又急急忙忙走了。 安巧用艾草将整个屋内消了一遍毒，里里外外的院子里都消了毒。 甚至在门口一直烧着艾草，这些艾草还是上次到药铺里买的，因着艾草便宜，安巧便买了许多回来，生怕不够。 果然，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锦鲤在书院也停了课，还没到午时就回来了。 “今日书院里人已经少了大半了，连夫子都离我们远远的，没到午时又有不少人的爹娘将他们带回去了，眼见着人越来越少，夫子便把我们放回来了。临走前，还一直感叹，如今是多事之春。”锦鲤对安巧道。 安巧想了想，这是停课了，那也挺好，这古人上学没什么寒暑假，最多节假日放上几天。 本也没想着读出什么名堂，休息也挺好的，再说外面现在又开始乱了，安巧不想将什么都带回自己的院子里。 “书屋，自习室，食肆全关门了，一一那边也别开了。”安巧通知大寒，“你去叫一一回来吧，路过门口记得熏艾草。” 说着又将刚刚缝制好的口罩递给了他，“一会儿你和一一一人一个。” 大寒点点头就要走，安巧又道，“出去了，就顺便去趟大理寺吧，把口罩给他们，若是能得到皇上的批准大批量的制作，可能可以减少一些疾病。” 安巧虽然没有想过攀龙附凤，救百姓于水火，但为这个世界尽点微薄之力还是可以的。 大寒接过多出来的口罩，急急忙忙出了门。 安巧叹息一口气，给秋分的药好了，现在只有自己去喂了，说不准自己体质还不错呢，既然都能穿越，应该还是有点体质在身上的吧。 见安巧要自己去，七陶赶忙道，“小娘子，我去。” 安巧笑道，“没事的，我保证不会有事。” 七陶又摇了摇头，“平日里，我与秋分最好了，小娘子若是不让我喂，我才难过呢。这几日我就不去院子里住了，免得过给你和锦鲤，我就在秋分屋子里，不然她出点什么事都不知道。” 第200章 发烧 安巧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七陶坚定的眼神制止了。 只见她端着药就往楼上去，秋分此刻已经有些迷糊了，咳嗽声却依旧不停。 安巧站在楼下听的有些不舒服，又叫来了冬至，“去买些瓜果蔬菜，鸡蛋肉类都要有，什么都买一些，钱不是问题，不能让大家饿着，不然更容易生病。特别是，枇琶，梨，橙子，这几样能买到最好。” 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之前开的那些药，今日郎中开的药，都买些回来。” 冬至也立马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以前自己生病时，娘亲也是给他吃了不少橙子柚子的，不知是什么原理，但是确实容易好些。 安巧便挥了挥手，又回了厨房，古代的医疗技术不如现代，但中草药确是一绝。 她还是得研究研究，怎么才能让这药膳的作用更大些。 …… 大理寺内。 大寒说明了来意，又是大理寺守卫都很熟悉的那匹马，倒也没有刁难他就放行了。 “你的意思是，这物可以防止传染？”新海有些不相信，左右翻了翻，又看了看大寒脸上的口罩，有些疑惑。 “小娘子做的，都让我们带上了，应当有些用。”大寒也不太知道，毕竟到底有没有用，也只是他们几个使用过。 顾青云接过口罩左右翻看了一阵，“先试试吧，现在城里已经很有多人感染了，若是不及时控制，可能……更严重。” 死马当活马医吧，无论什么方法，都试试。 “回去谢谢你家小娘子了。”顾青云道。 大寒点点头，着急忙慌的走了，实在是不能一直耽误在这一件事上，还有好多事等着做呢。 带上童一一就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走，听说秋分病了，童一一就更加慌乱了。 “她没什么事吧？” “还能吃得下饭吗？” “会不会饿着？” “郎中找了吗？” “有没有吃药？” “还睡得着吗？” “……” 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大寒都想生气，师傅，求你别念了啊啊啊啊。 刚到家，大寒在后边喊道，“童一一，熏艾草，小心小娘子骂你。” 童一一又一股子冲了回来，胡乱的熏着艾草，眼神里的焦急不是演的，“可以了吧，可以了吧。” 大寒只点了一下头，他又像离弦的剑一样冲了出去。 大寒摇摇头，果然是恋爱中的男人，真可怕啊。 大家都不是不懂事的孩童，很明显的能看出童一一那点小九九，也就是大家都装作不知道了。 童一一一路狂奔到了宿舍楼下，“秋分呢？他还好吗？” 安巧被吓得退后了两步，手里是刚做好的鸡丝粥。 “你别激动，暂时还行，发烧了但也不是很高。” 童一一还是急得，“我去看看她成吗？” “只能在门口，我怕传染的人越来越多。”安巧摇了摇头，又道，“七陶在里头陪着她呢，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怎么样的。” 童一一还是不放心，跟着安巧上了楼，安巧把粥放在窗台上，“七陶，粥好了。” 七陶便从窗口接过了粥，“辛苦小娘子了。” 那头，童一一一个劲儿想往里头看，可又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最后只能气急败坏的转身，背对着屋子，“秋分，你没事吧。” 里头的七陶明显一愣，秋分本来都烧出了好几身汗，此时听到童一一的声音，本就沙哑的嗓音更加沙哑了。 “没事的，一一哥。” 虽然秋分在病中，可安巧和七陶还是被她撒娇的语气吓得一抖。 安巧不愿再做电灯泡，飞快的转身走了，临走前还道，“你，注意安全哈，早点下来。” 童一一还站在门口，两人像是被隔断的牛郎织女。七陶尴尬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不满道，“童一一，你要是继续在门口含情脉脉的看着我们家秋分，我就让小娘子给你们俩一个名分，你来照顾她。” 然后又看向秋分，“上次不是说，就当哥哥吗？现在在这含情脉脉的，快把粥喝了。” 秋分就冲七陶撒娇道，“还是姐姐好，我吃我吃，一一哥你先走吧，七陶姐姐一会儿生气了。” 七陶无奈，童一一也依依不舍的走了。 “你好好的哦，我一会儿再来看你。”童一一恋恋不舍的往下走。 安巧忙活了一整天，已经累的倒在了壁炉前，希望明日都能好吧。 看秋分的症状，也只是重感冒，若不是在古代，估计现在已经能去外头玩了。 为了避免传染，安巧统一煮吃的，然后放在一间宿舍里，大家轮流来拿，拿了之后就走了。 避免接触。 夜里，安巧刚刚闭眼，就被巨大的敲门声叫醒了，是七陶。 她戴着口罩，跪在门口，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着急的原因，两颊通红。 “小娘子，小娘子！秋分突然间很烫，我听你的话给她用冷水降了温，还用酒擦了身体，可就是降不下来，你快去看看吧。” 安巧的瞌睡瞬间全无，一骨碌坐了起来。 跟着七陶就去了宿舍楼，此时的宿舍楼已经点上了不少灯，看来室内的人动静太大，大家都醒了。 童一一紧张的不断搓手，“小娘子，这可怎么办呀？” 安巧安抚的点点头，“虽然天气没有之前冷了，但是大家也别冻着，快快进屋子里去。别这个没好，其他人又病了。” 大家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有着不同的担忧，日日朝夕相处，不可能没有情感，现在害怕同伴生病，也害怕自己生病的恐惧感达到了顶峰。 安巧迅速上楼，她记得很多病毒都是晚上的时候特别活跃，所以现在发烧发的热起来也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情。 只是这里的医疗条件不好，安巧也很怕把她烧坏了。 摸了摸秋分的脑袋，确实滚烫的不得了。 小丫头已经迷糊了，安巧问，“晚上的药喂下去了吗？” 七陶忙不迭的点头。 安巧又拿出那张药方子，可能是郎中害怕药效太大伤身体，很多药的剂量都很少。 第201章 全力拯救秋分 安巧想起上辈子的自己，某次重感冒的时候，在床上天旋地转，又觉得无聊，就拿着感冒药的说明书翻来覆去的看，现在仔细想想也能想到有些什么药材。 想到这里，安巧让七陶拿来纸笔，飞快的将自己写好的药材写了下来。 “一一，你去抓药，每样都要抓，她烧的狠了，我们死马当作活马医，一定要救活她。” 看着小娘子的神色，童一一坚定的点点头，马不停蹄的离开了食肆。 晚上风大，童一一一刻也没敢停下，生怕耽误了秋分，也怕这一耽误就是一辈子。 城里不少药铺都虚掩着门，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城里太多人染病了，怕耽误了救人。还是因为日日都有人拼了命的敲门，索性不关门了。 童一一找了一家熟悉的药铺，敲了敲门就要进去。 里头果然还有半眯着眼的药童，见来了人也不觉着稀奇，只微微睁眼，“缺什么药了？” “小师傅，我要这几样药材，麻烦快点。”童一一也不多话，从衣袖里拿出药材交给小师傅。 那药童原本微眯着的眼突然间睁大了，“这…这药有些太猛了，这…你敢吃我也不敢开啊。” 童一一连连摆手，“没事的，你只管开，出了事我会负责的，绝不找你。” 那药童还是有些犹豫，毕竟那么猛的药效老师傅都不敢轻易开。 但又见童一一坚定的眼神，药童只能转身去开药，“我可以开给你，出了事你负责，我可不能负责。” 这单子上没有开药的师傅的名字和印章，他也只是负责抓药的，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只是不知道这吃药的人能不能好。 在药童心里，这除了病入膏肓的人，死马当活马医。其他时候，这么猛的药都是开给牛羊吃的。 童一一不耐的在店内走来走去，急切的样子仿佛要将鞋底磨穿。 药童眼见着着急，也不再耽搁，快速开好了药。 通常开了药，都是要交代清楚怎么个吃法，但这药看着太猛，药童也只交代道，“药需煮透。” 童一一顾不得这许多，马上点点头交了钱就往外走。他这一来一回都半个多时辰了，不知道秋分怎么样了。 食肆内，安巧看着秋分不断冒着汗，其实这暴汗是好的，总比流不出来坏了身子的好。 可看着秋分太痛苦了，安巧也不免心焦。 “小娘子，秋分不会怎么样吧。”七陶带着几分哭腔，可怜巴巴的。 安巧也紧张的不断看着外头的夜色，虽然不断用不同的方法给秋分降着温度，但效果甚微，甚至可以说得上几乎没有。 “不会怎么样的，你再去换些水来，你自己不能着凉。”安巧看着七陶道，七陶点点头就往下走。 安巧怕在这样下去，秋分会流汗太多缺水，等七陶回来，又吩咐她继续给秋分降温，自己往厨房跑。 立夏看见了，立马追了出来，“小娘子，有什么你吩咐我吧，你不让我们近身，好歹让我们做点什么吧。” 安巧无奈，“这样下去没等烧降下来，她就糊涂了，你到厨房去，煮水来。放些白糖，蜂蜜和食盐，越快越好。” 正在这时，童一一回来了，匆匆忙忙拎着两袋子药，“小娘子，我去煮药。” 安巧立马阻止道，“我来，你煮不好，现在去冰窖里取冰块，然后速速拿到二楼去，给秋分降温。” 童一一立马听话的放下了药，安巧拎着药去了厨房。 进了门才发现，不止是立夏，立春，雨水，惊蛰…… 锦鲤窝在一个角落里给火堆扇着扇子，长长的睫毛挂在眼睛上，反反复复看着早上到晚上抄录下来的所有药方。 这是他瘟疫爆发后专门找的药方子，有治天花的，有治风寒的，有治炎症的，无论是多么相像的病毒，也有不同的方子，他看来看去也只了解了几味药材的用处。 大家都在厨房里，烧水的烧水，煮药的煮药，煮粥的煮粥。 安巧也没有耽搁，立马将手上的药倒入一个盆内浸泡上。 雨水立马上前道，“小娘子，我来，你别看我煮不好饭菜，这药我可是很会的。” 雨水被卖之前，在家里就是照顾生病的爷爷的，自然很是会做这些。 那头，立春已经煮好了粥，“秋分若是醒了，肯定很想吃粥，我做好了，一会儿就炖给她吃。” 所有人都在为了秋分而努力，平静又紧张，若是今晚可以挨过去还好说，若是今晚不好了，怕就会不大好了。 谁也没说出自己的担心，只默默的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各位辛苦了，但是谁也不能再生病，多吓人，每天都得喝药。”安巧见大家都忙，又将下午的药煮了喝。 那头，童一一取了冰块放在帕子上，小心翼翼的跪在秋分的床头，细心的敷在秋分的脑袋上。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雨水煮好了药，端着上了楼，七陶细心的给秋分喂药。 原本，童一一急的想上手，还是七陶在一侧道，“男女有别，你们毕竟没有什么关系的。” 童一一这才带着歉意退后了。 药下肚，一口都没浪费，安巧也松了一口气，这是特效感冒药，希望有用吧。她记得所有的感冒药几乎都有降温的效果，这是她唯一记得的一个药方，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大家伙忙了一整夜，锦鲤频频上楼下楼，一方面担心秋分，一方面又担心照顾人的大家。 平日里，秋分对他也是极好的，但现在他什么也帮不上，只能担忧。 也就是在这一刻，锦鲤忽然很想做点什么，起码自己是不是应该有用些，再有用些呢。 安巧不敢去睡，索性拿了个躺椅，拿了个薄毯就坐在了秋分的门外。 七陶依旧在里面陪着她。 安巧看了看蹲在一边的童一一，“你也去搬个凳子吧。” 其他人都被安巧赶回去睡觉了，只有童一一，安巧知道他不愿走，便也没赶他，只是轻描淡写轻描道。 第202章 太子染上瘟疫 “她若不愿意与你在一起呢……”安巧低着头问。 “无论她愿不愿意与我在一起，这些都是我该做的。”童一一声音坦荡，丝毫不见心虚。 安巧笑了笑，“她一定会好的。” 两人在夜色中相视一笑，忙碌了大半晚上，天已经蒙蒙亮了。 七陶也没睡，她总是一闭上眼就感觉秋分不好了，便又会挣扎起来。 摸一摸秋分的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奏效了，还是大家努力了一夜的结果。 天放起鱼肚白时，烧竟然退下去了。 里头是七陶喜极而泣的声音，“死丫头，我差点以为……” 秋分也虚弱无力的回应，“哪那么容易，你做梦。” 声音又弱又小，好像小猫刚出生时的样子。 安巧和童一一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一股脑翻身起来，看到里头的画面，忍不住也笑了。 还好，还好。 “秋分，你没事吧？我这就去给你端粥。”童一一原本乌黑的眼睛好像瞬间变清亮了，他一股脑站起来就要去端粥。 但大概是蹲久了，一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 摇摇晃晃的吓了旁边的安巧一大跳，“你没事吧？别这个病完，那个病。我可招呼不起了。” 原本还有些压抑的情绪突然间就不见了，大家默契的笑了笑。 连秋分都惨白着脸要爬起来看，七陶一把按住了她。 “别乱动了，你身体还虚着呢。再照顾你一次，我命都没了。”七陶玩笑道。 秋分便乖乖躺了下去，安巧也长舒了一口气，还好，烧退了就是好的。 安巧也下了楼，童一一那小子，在这事上，横冲直撞第一名，可要是让他仔细些，又仔细不起来了。 “将药熬上，还得再喝呢。”安巧看了看手忙脚乱的童一一。 此时大部分人都还在梦中，昨夜累了一整夜，现在安巧也不打算将他们叫起来，否则免疫力越来越低，对大家都不好。 童一一木讷的转身去烧火了，安巧不免失笑，“平日里挺沉稳的一小伙子，怎么一遇到秋分的事就这样了？” 童一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太着急了，小娘子。我生怕因为我的原因，让她丢了命。” 安巧何曾不是这样想的。 其实昨夜药熬好之后，她也没多大把握，只能说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想到居然还成了。 两人将粥和药一起端了上去。 刚把药喝了，童一一见秋分眉头紧锁，不知道从哪个兜里掏出一块蜜饯，放入了秋分的口中，“好吃，吃了就不苦了。” 秋分这才慢慢舒张了眉头，安巧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 两人这才收敛了些，又喝了粥，安巧叮嘱道，“这被子都被汗捂湿了，换一个，你好好睡一觉，不睡觉更难好，等下午些，我再叫你起来吃东西喝药。” 秋分听话的点点头，乖巧的不得了。 可把童一一心疼的，走三步，回头一步。 安巧摇了摇头，这两人，真是浓情蜜意啊，看来也是好事将近。 京都食肆里的风波暂时过去了，可外头却一日不如一日。 明明才春末，那太阳热的好像要在这烤出一个窟窿来，人走在路上，只觉得口渴难耐，有不少人在春末的时候就中暑晕倒了。 当然了，大部分人还是因着瘟疫的原因不愿出门。 城里到处都是艾草的味道，可好像作用不大。 每日来还是有不少人家将逝者掩埋，基本上到处都是白灯笼，在春意盎然的季节里，离开了很多人。 药铺大排长龙，总让人感觉看不到头。 咳嗽声，喷嚏声响彻整个京都府。 前日里，顾清云已经将口罩带到了皇上的面前，可这玩意儿如果人人都免费发放的话，又是一笔不小的银钱。 而且，也没人证明它真的有用。 所以宫里只做了几十个，供大臣和宫里的人使用。 顾青云给绣娘们详细的教授了如何制作，其实并不难，大家都是一看便会。 瘟疫还是传到了宫里。 一开始是一个小太监浑身发热，后来和他住在一起的小太监们都染上了瘟疫。 原本宫里生了坏病的人都会被处死或者隔离起来，直到这个人真的死了，便用火烧掉火，直接扔到乱葬岗里去。 可瘟疫不同于其他的病，瘟疫传染性极高，且人多半是不会死的，半死不活的活着，然后将这个病传染给更多的人。 一个两个还好，可人越来越多便说不清楚了，只能找个人来治，这哪是轻易能治的好的，又不容易控制。 很快，整个皇宫都陷入了惶恐不安中。 也就是这个时候，御医才发现这口罩的作用之大。 戴了口罩的人明显不怎么严重，或直接没有被传染。 皇帝被惊的不得了，原本说是一个做厨子的小娘子做的，他还不信有多大的用处。 可事实却证明，这是真的有用。 大家都不太习惯这样的面罩，甚至有宠妃觉得这样子遮住了自己的容颜，愣是不愿意戴的。 可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戴口罩的人便越来越庆幸自己不在乎那点容貌。 皇帝也整日待在勤政殿不出去了，外面全是病毒，谁敢让他再出去呢。 这吃饭睡觉都在一个宫殿里，闷得不行，还整日惶恐。 小太子如今还小，自己若没了，这天下该怎么办。 也就在这一日，千防万防，小太子还是生病了。 小小的孩子因为生病，变得皱巴巴的。原本前几天还活泼乱蹦的孩子，现在已经有些奄奄一息了。 皇宫上下都为了这事忧心忡忡。 宫里就这么一个男孩，还是嫡子，谁都不敢不小心对待。 可偏偏这嫡子多灾多难，去年才好的大病，现在又染上了瘟疫。 身子骨本就弱，此时更是皱巴巴的没有一点生机。 安巧看着越来越严重的京都府，还是将那袋子药和药方交给了顾青云。 “这是前些天，我们院子里的小丫头秋风染上瘟疫时喝的药，药量很大，药铺的童子说这是喂牛的量，可我那日实在没办法了，又想起曾经看到的一个片方便将它用在了秋风身上，谁曾想居然有奇效。” 第203章 安巧交药方 顾青云愣怔了一瞬，向安巧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表示尊重。 “多谢小娘子大义。” 无论如何药方是大事，很多人或许因为一贴神药便可以登上神坛，安巧没有什么杂念的拿出来，也没有考虑过要什么荣耀，就是值得尊重的。 虽然安巧不知道顾青云的内心，只觉得突然行此大礼有些无措，但事情着急，安巧也没再说什么。 顾青云飞速的赶到了宫里，将来意说明，皇上听说又是那位心灵手巧的小娘子，不免有些震惊。 “这药量确实很猛吗？”皇上问匍匐在地上的御医。 御医点点头，“很厉害，不知道是哪位小娘子如此大胆，这药通常都是用在牛羊的身上，实在怕受不住啊。” 说着御医又看了看顾青云，这才开口道，“少卿大人说的句句属实，这位小娘子或许真的只是看了某个偏方，这药疗一塌糊涂，他院子里那位小娘子没有吃出毛病来实属不易。” 皇上本来拧在一起的心，此刻又揪起来了，“什么意思？这药吃不得。” 他的小太子实在病的太严重了，无论哪位御医都只敢保守治疗，他怕，小太子出什么问题。 那不只是幼子，还是独子。 “药也不是吃不得，带微臣试一试药，还是可以的。这位开药的先生经验独到，只是有些偏激。里头好几味药，我都怕伤着小太子的身体没给他开。”御医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如今人人自危，谁都知道太子殿下是皇上的心头宝。 “伤着太子的身体？”皇上果然不满，有些生气道。 “因为小太子年岁太小了，或许可以减少剂量服用。但如果是按这个比例的话，我怕太子的其他内脏受不了。”御医继续回答道。 “这药没毒吧？”皇上不放心极了。 “皇上，是药三分毒，最好是不能吃药，可如今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吃不吃药了。”御医始终没敢抬头和皇上对视一眼。 皇上只能道，“那你还不去速速试药，若这一剂药可以治好小太子，你，连同整个太医院，包括那位提供药方的小娘子，朕重重有赏。” 大家跪倒了一地，都不敢抬头，弯着腰就往身后退。 顾青云也正准备随着大家退出去。 就听见皇上叫住了他，“顾爱卿，等等。” 顾青云只能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皇帝的吩咐。 “你说的那个叫口罩的东西，和这一剂药都是那位小娘子做的。”皇上问道，语气比起刚才已经平静了不少。 可旁边的宫女太监还是一动不敢动，仿佛只要没有动静就不存在一样。 “是的，正是同一位小娘子。”顾青云诚实道，他不想抢了安巧的功劳，虽然知道这样子很容易将她暴露在人前。 “这位小娘子还怪有意思的，之前听明月说做饭也好吃的紧，上次小冉儿还特地回来带着公主出去了，就是去的这家食肆吧。”皇帝喝了一口菊花茶，有些烫口，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身侧的魏公公。 魏公公被吓得瑟缩了一下，认为是皇帝在点他。 “是的，就是那位小娘子，在城里开了一个京都食肆。”顾青云诚实道。 皇上笑了笑，“如此说来，我这皇宫里还放走了一位人才。” 顾青云不敢回答，伴君如伴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不必害怕，我自然让他们出宫，便不会再让他们回宫里来，这宫里就是一个偌大的围城，朕只是出不去罢了。”皇上想到了什么，又叹息道。 顾青云微微弯着腰，“皇上是为了江山社稷，所有子民都懂您的良苦用心。” 皇上又笑了，“顾青云，你格外会讨朕的欢心。若继承世子之位的人是你，或许朕就不会重用你们家了。毕竟，我总觉得你是在花言巧语。” 顾青云笑了笑。 他的祖母是前朝的长公主，也就是皇上的姑母，小的时候他也常常进宫，皇上从小就觉得他油嘴滑舌，这话也不是说了一次两次了，倒也有些习惯了。 “快回去吧，朕也乏了，你小心可别生病了，不然真又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皇上微微眯起眼睛，表示送客。 顾青云行了一礼，离开了皇宫。 虽然不知道这口罩和这药到底有没有用，但若是能拯救一个人，便有一分的好处。 若是能拯救太子，这药便能给所有的百姓用，到时候便能拯救整个城，甚至整个国家的人。 顾青云只能祈祷它是真的有用。 回去的时候，顾青云想起好几日没吃到京都食肆的吃食了，可特殊情况，他也没有办法。 站在门外张望了很久才离开。 …… 食肆内，已经扫除了一周前的沉闷气氛。 秋分完全好了，更庆幸的是，这病没有过给任何一个人。 今日安巧想着给大家炖鸡补一补。 连着来喝那又苦又涩的药，这鸡便不愿意再有药味。 安巧做了一个酱油鸡，给大家嘴里提提味。 就清炒了几个小菜，煮了一大锅白菜圆子。 “大家好好吃，多吃饭才不会生病。”安巧熟练的开口。 大家从觉得小娘子只是在胡说，到如今的深信不疑。 毕竟小娘子就是有这样的天分，连病入膏肓的人都能治好。 秋分自从好了，便时时刻刻都在夸安巧和七陶的好，反而像是刻遗忘了童一一的存在。 搞得童一一每日都睡不好，终于在昨夜敲响了锦鲤的门。 “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没意思呀？如今都知道避嫌了。” “你说她为什么对我没意思呀？我对她不够好吗？” “算了算了，我是真的喜欢她的。我不该计较那么多，我应该坚持，对吧？” “哎呦，锦鲤你说说话理理我吧。” 锦鲤闭着眼睛忍不住道，“祖宗，我想睡觉，你消停会儿吧。” 童一一又愤愤不平道，“果然是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可这大半夜的，我总不能去找小娘子吧。那个大寒和冬至也都是小屁孩儿，我真的是服了你们这群小孩子。” 锦鲤:大哥到底是谁服谁呀！！！ 第204章 秋分童一一订婚 锦鲤被童一一碎碎念了一整晚，偶然间睁眼就能瞧见童一一盯着他，乌黑的眼圈透露着崩溃。 别说童一一了，锦鲤都快崩溃了。 “大哥，你没事吧……”锦鲤的嗓子已经完全沙哑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童一一见锦鲤醒了，又开始继续问，“你说她到底什么意思。” 锦鲤:你这个冷漠无情不让人睡觉的男人，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想到又啪一下闭起了眼睛，别念了，师傅，别念了。 理所应当的，安巧第二日起来又看见了满眼漆黑的童一一。 大早上起来以为看见了熊猫，“你没事吧，大哥……” 童一一对于大家都叫他大哥的事情有些不解，为什么呢，到底是。 安巧悄悄竖了大拇指，看到藏在童一一身后的锦鲤。 “你们俩昨晚是打架了？还是偷井盖了？”安巧看着两个大熊猫忍不住问道。 “你自己问他！”锦鲤愤愤不平的指着童一一，然后气急败坏的道，“就交给你了，打扰我睡觉，一晚上了，我都没怎么好好合眼，我要去睡觉了。” 说着便气鼓鼓的转身走了，还好今日不用上学，否则非把童一一“剥皮抽筋”才解气。 那头，安巧问，“咋的了，让小锦鲤那么大怨气。” “没咋，他不乐意和我讲话，我老问他问题，他一个小屁孩，啥也不懂，还不好好跟我说话，气死我了。”童一一也有些怨言，毕竟这个食肆里的女孩子太多了，他要找一个树洞也挺不容易的。 安巧了然，不就是为情所困嘛。 “你想我怎么帮你。”安巧干脆直截了当道。 “上次，小娘子得到的结亲是什么样的，还行吗？”童一一又问。 “还不错，不过要看秋分的意愿，你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安巧道，其实最近秋分的变化她看在眼里，也觉得秋分在躲着童一一。 不过，若是害羞了倒也正常。 童一一有些颓靡，耷拉着脑袋像是落汤鸡似的。 “不如，我再给你介绍一个？”安巧试探的问道，这一年这食肆生意好的有目共睹，就算是介绍一个安巧也能想到人。 童一一摇了摇头，“小娘子当我是什么人了？我可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他一边否认一边叹气，脑袋里全是秋分到底为何不搭理他。 安巧懒得看他颓靡的脸，一边烤着红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也不知道是哪个憨货，来找安巧时听了一耳朵。 转头整个食肆都有了传言，说安巧要给童一一介绍一个美娇娘。 彼时，秋分还在院子里做着香囊，虽然绣的颇有些七拐八绕，但好歹也能看出是用了心的。 其他人只当这是八卦，也没在意，可秋分听进去了。 怎么短短几天，又要找别人了呢？ 一时间，也顾不得着许多了，站起身来就往小娘子院子里跑。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秋分还在院子里呢。 “完了，完了，你们这说的什么话。估计你们听错了，这童哥前几日怎么对秋分的，大家都看到了，估计今早和小娘子说的也不是什么美娇娘。谁听错了！” 可到了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刚才究竟是谁说的了，除了面面相觑，就是面面相觑。 那头，秋分跑到了小娘子的院子里，吓得安巧的红薯差点拿掉了。 只见秋分眼睛和脸都红了，面红耳赤的看着小娘子，“小娘子…你要给一一哥介绍美娇娘呀。”说着又扯出一个笑容，“是多好的小娘子，是哪家的美娇娘。” 安巧还没说话，就见秋分看到了呆在一边的童一一。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那个，你们两都别激动……”安巧特别想问，吃不吃红薯，因为太尴尬了，她都想逃离现场了，可又真怕有什么事情。 索性直接问，“你们两愿意定亲么？若是愿意，我找个媒婆来走个流程？” 安巧也没成过亲，流程都是上辈子看小说时得出的结论。 秋分的眼泪都快滚下来了，童一一倒是回答的飞快，眼见着秋分要哭，又急忙上前，手足无措的看着秋分，不敢更进一步，又怕不进这一步耽误了终生大事。 “你不是叫小娘子给你介绍美娇娘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不是的，你误会了。这几日，你自从病好了，就总是躲着我，昨日我找锦鲤说也说不明白，我这才着急的来找小娘子，谁知不知怎的变成了我要找新的人。”童一一手足无措道。 安巧虽然也觉得自己现在说话有些不对，但还是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是我看他着急逗他的。” 秋分满眼的怀疑，忍不住问，“真的吗？小娘子……” 古代娶亲三妻四妾是常事，有这种怀疑也没什么的。只是没有好人家是会先三妻四妾后娶亲的，那样显得过于孟浪。 安巧再次点点头，秋分这才委屈的流出了眼泪。 安巧见事情差不多了，便道，“等过几日我找了媒婆来走个流程，不过，先不结亲，我们家秋分年岁还小。” 虽然安巧也知道古代人定亲早，结亲也早，但小小年纪结婚生子总是对身体不太好，所以安巧还是说了这番话。 两人点点头，童一一终于得偿所愿的笑了笑。 紧接着又问，“秋秋，你前几日怎么不理我呢？” 秋…秋秋？ 安巧求求他们了，离远些吧。 “自然是因为我们本就没定亲，那样子不太好。我也不大能确定你的心意，所以……”秋分回应道，声音小小的，尽是少女的羞怯。 “嗯？小娘子没跟你说吗？我一个多月前就找她求娶你了，她让我回去等消息，结果食肆又发生了各种事，你也忙的脚不沾地的。”童一一说着说着垂下了眼眸。 秋分想了想，“一个多月前，小娘子确实也问过我想不想结亲，可我还小，也不想那么早就离开小娘子…自然就说还早了。” 第205章 将药方子带给世界 安巧只想大声喊冤，“我可问了你对一一的想法了，你非说是哥哥，那我就想着顺其自然了。谁知道，童一一这小子急的不行，我也没办法啊。” 看似是安巧在喊冤，其实童一一和秋分已经浓情蜜意的完全听不到安巧的言语了。 还好两人都是有分寸的人，安巧也不怕天上掉下个娃娃，揣着她的烤红薯就走了。 自从歇业之后，虽然不是入不敷出，但也收入大大减少，肥皂铺那边也不敢去看，生怕又染上这病。 安巧干脆不断研究着吃食，甚至于将院子里能吃的花草树木都吃了个遍。 眼见着外头闹哄哄的，京都食肆里还安静的像一个世外桃源，店里的孩子们都兴奋不已。 大寒早上去给小乞儿们送了些粮食，都是趁街上没几个人时快快的去，然后又飞快的回来了。 庄子上前些日子递进来了消息，一切都好，但都闭门不出了。 安巧又花了大价钱送去了一封信，信里就有那个药方子。 一切都好像慌慌张张，又井井有条。 …… 皇宫大内。 皇帝站在高位看着御医，今日的御医比起那日已经没有那么瑟缩了。 如今宫里人人戴起来口罩，虽然还是不能和人紧密接触，但比起那日已经好了不少。 传染速度降低了，御医们虽然要紧着皇室用，但为了所有人着想，还是每日里拨了人去看宫女太监们。 如今好多了，御医们的压力也减少了不少。 “回禀皇上，太子殿下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那位小娘子提供的药方子着实不错，我们试了不同的太监宫女，调整了最佳的剂量。果然，小太子身子便渐渐好起来了，这小娘子当真是奇人啊。”御医低着头道，语气里尽是惊艳。 皇上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就好了，这样就好了。” 小太子才不到五岁的年纪，就受了那么多罪，这瘟疫又不像别的病，查来查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传染来的。 等发现的时候，小太子已经有些奄奄一息了。 “好了就好，还是多多照看他，可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了。”皇上叹息道，这小太子的命贵重，这后宫里就他一个男孩子，实在害怕出什么问题。 子嗣绵薄，有时候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灾难啊。 这一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才刚刚开春，便开始诸事不顺，皇上找了钦天监的大臣，看来看去，也没觉出什么天降异象。 只能悻悻然让大臣退下。 而安巧、顾青云和御医们都得到了奖赏。 皇上纠结完这事，又开始纠结别的事，给每个人什么奖励，又应该赏赐些什么东西。 如今国库空虚，这金山银山自然是想也不用想的，但这其他东西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皇上，那安巧小娘子做饭好吃，你不如给她送个牌匾或者送个什么称号，不需要花钱，大家都还高兴。”魏公公建议道。 皇帝微微思索一番就觉得十分有礼，等城里恢复了人气，这东西一送，圣旨一传，那不妥妥的是一块活招牌嘛。 “有理，这药方要推广，就把这功劳记在这几位的头上，到时候谁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皇上满意极了，索性直接将太医院院长叫到了跟前。 “这药方子朕准备推广到民间，早日解决这瘟疫大患，不知你们太医院有几人出了力？这药方子里又有没有十分贵重的药材？”皇上一边问一边斟酌着要怎么样才能更好的解决此事。 “皇上圣明，这药方子太医院人人都帮着忙实验了，可要说是第一功臣，那还是那位小娘子……”太医院不敢居功自傲，毕竟这是人家的药方子。 再说了，太医院的这位老院长一辈子都在努力奋斗这一件事，虽不是什么圣人，但自然是有几分高风亮节在身上的。 皇上赞许的点点头，当时太医院要选院长，就是这位周老先生和另一位有些年轻的后生。 后生虽然医术高明，却人品欠佳，没几年就被赶出宫去了。虽然如今在京都府里开了个医馆，但前途自然已经不如太医院了。 …… 没多久，皇上就将药方子传遍了神州大地，而且还出了新的规定，如果可以证明家徒四壁者就可以免费领两剂药。 一时间，不少平民百姓对皇上这一做法感恩戴德，人人都称赞这是位好的不行的皇上。 而药方的贡献者，安巧，也成了人人歌颂的对象。 京都府外，不少人都说这是位在世华佗，若有机会到京都城去，必然要好好感谢小娘子云云。 京都府内，京都食肆的名声已经比以前大了不少，自然很多人都是认识小娘子的。 甚至有常去的食客感叹，“这小娘子真是什么都能做好，太神奇了！” 还有人说小娘子太过聪慧，不知道以后要配什么样的好郎君。 当然了，也有真正的食客觉得，这样下去让人人都没病就好了，到时候又能到京都食肆去大吃特吃了。 居然还有人翻出了前段日子都谣言，有鼻子有眼的感叹，“你们看，小娘子这么神奇，我都说了，那番茄土豆炖牛腩肯定有奇效。别说这不行，指定行，只是可能药效太慢了，所以很多人感觉不到。” 这话还好没传到安巧的耳朵了，不然她又是一顿翻白眼的事了。 因为这一剂药，安巧的名字第一次响彻整个大陆。 也救了不少人于水火，而安巧对此一无所知，现在所有京都食肆的人都过上了养猪的日子，每日里除了吃和睡无所事事。 安巧也一样，夏天即将来时，换上了去岁的衣服，才发现有些勒了，大家这才意识到，所有人都胖了一圈。 “小娘子，这瘟疫还能过去吗？再不过去，今年的衣服怕是都得重做了。”七陶看着自己的衣服问道，惹得大家都笑了。 确实，每个人的衣服都小了。 安巧这才道，“要不咱们运动运动？” 第206章 郭家庄案 连一向有些小透明的立冬都忍不住问，“什么？运动？” 安巧这才反应过来，这词有些新奇，不过七陶显然已经习惯了小娘子的说话方式，立马反应道，“活动活动是吧。” 安巧也配合的点点头，对对对，活动。 几人在院子里搭了小棚子，又是皮筋又是羽毛球的玩了一下午。 这就是居家隔离吗？多少有些无聊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久，皇帝下的命令也总是有延迟，这边好了，那边还不好，来来往往又是许久。 一月有余没出这大门了，就算是乐观的安巧也有些乐观不起来了。书屋的书翻来覆去的看，安巧得出了一个结论，也没什么有意思的。 刚刚觉得有了希望的流民也再次陷入了绝望，这看着热闹的京都府突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 因着本就是流民，又因为分配问题，大家都不是一个村的，更显的他们外来的身份。这些流民多半被分在犄角旮旯，或者是村子的最外围。 京都府突然间遭此大祸，不少原住民明里暗里说是因着流民将坏病带到了京都府，本就算不上融洽的村庄一个接一个陷入了排外的浪潮里。 最严重的还是城外的郭家庄，这个庄子距离京都府其实不算远，但隔着一个山坳坳，倒显得有几分偏远。 村子里盛产灵芝，因此算不上是什么缺钱的村子。 可问题就在于，这村子基本所有人都姓郭，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人也以郭家人为伍，拧得像一根绳子。 人迹罕至的村子死了不少人，这本不会一下子就报到京都府，可巧就巧在报案的是个外姓人，一个南边来的商人，只是为了趁大家都闭门不出的时候来采买灵芝。 “吓死我了，少卿大人，你不知道啊，我不过是趁着大家都不敢出门冒险这一次。谁知道差点丢了我的小命！那死人眼睛都没闭起来，满身都是血，就这么被两个大汉抬着出去了。我当时其实都快吓死了，我愣是绷住了，我就怕我不小心害怕了会被抓起来，真的吓死我了。慌忙收了几只灵芝就走了，那村长大概是看出了我害怕，还笑眯眯的问我看到了什么。” 讲到这里，陈希抖了抖身子，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我当然怕啊，这还不怕，活生生的人。结果那老村长抽着旱烟就告诉我那是山神的惩罚，只要我不得罪山神就没关系。卖给我的灵芝贵的比市场价还高，我又不敢讲价，害怕被留在那里出不来了，便只能硬着头皮给了钱。” 他摸着自己的脑袋，又道，“这一趟本来是想大赚一笔的，谁成想能遇到这种事，吓死我了，差点我就回不来了。” 陈希还有些烦躁的叹了一口气，“还有啊，这城里鬼都没有一个，我愣是从京都衙门跑到大理寺才看到了人，这城是不封了，问题是人都没有一个，我差点以为今天要死这里了。” 整个过程，顾青云不断抽搐着嘴角，他的命也是命啊，这是他难得的听到的第一视角的控诉。 旁边记录的赵怀庆也有些目瞪口呆，大理寺接的案子通常是在京都衙门整理了一遍之后才会呈报大理寺，通常已经有了完整的逻辑线，照着这些没解决的问题再去查就好了。 可这颠三倒四的第一视角，确实不多见。 “你确实见到死人了吗？”顾青云公事公办的问道。 陈希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我确定啊，我不是说了吗？很吓人，眼睛珠子看着我，吓死我了。” “你见到杀人了吗？”顾青云又问。 “少卿大人，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我要是看到杀人了，那我完都完了，我都不可能来到这里报案。”陈希情绪还是有些激动。 顾青云继续公事公办，“你看到了几个死人？” “哎！！！少卿，你快去看看吧，那村子就是不对劲，反正我一辈子都不会去了，吓死个人了，死人直接抬走，你见过哪里是这种水平的，吓死我了。”陈希明显还沉浸于刚才发生的一切，脑袋如同拨浪鼓般上上下下不断转动。 顾青云终于点了点头，“我们了解了，会尽快去核实的。你先回去吧 ，瘟疫当前，别乱跑，不太安全。” 陈希却突然间爆发了，“我不走，我怕，我哪里都不去，除非那个村长老头被抓起来。他看见我看见他们埋人了，不会放过我的！” 顾青云一阵头疼，大理寺不是客栈，即使有宿舍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人住啊。 可陈希还是很努力的抱着凳子不走。 顾青云只能道，“那你再坐会儿，平息平息害怕吧。” 顾青云其实想了很多，郭家庄，本就极其团结的一个村子。这近百年来从来没有进过大理寺的档案库里，连一个作奸犯科的人都没有。 可偏偏在流民进入后，就有了这样的事情。 顾青云一时间不知道是因为流民还是因为这是多事之秋。 原本这些环节都是京都府衙去核查的，可是如今，京都衙门都几乎调不出一个人手。瘟疫在前，衙役都被调到各处打杂了，反倒是大理寺闲了下来。 除了偶尔被借调，几乎没什么事。 “新海，你去一趟吧，看看情况，带着鸽子，有事及时联系。”顾青云最终下了定论。 起码要先知道这个案子的真实性吧，一股脑的去了万一没事，大理寺出动就不会是小事。 新海领命，马上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少卿，这城里何时才能恢复正常啊……”赵怀庆已经有些受不了了，百无聊赖就算了，连个吃的都没有。 顾青云也想知道，可这事急不来，皇帝的命令已经下去了，上传下达，两个月能恢复生机就不错了。 因为瘟疫烦闷的人不止这几个人，皇帝在皇宫里也是急的团团转，因为瘟疫，已经耽误了春耕，在这么耽误下去都不知道今年的税收怎么办了。 第207章 加大剂量? “皇上，万万不可再这样下去了啊！”一个大臣神情着急，眼睛里的真诚二字就差写在头上了。 皇帝也焦头烂额，不控制人流量，很容易崩盘，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病又该四处放浪。若是再这样下去，连税收都没了。 现在若是放开了，春耕晚了些，但也不是完全没救。 “去太医院将院首叫过来。”皇帝一时拿不定主意，但突然想起一开始安巧就是加大了剂量才很快控制住了病。 还有一事，皇帝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那店里有人染上了病，其他人却什么事也没有。 “传大理寺少卿入宫。”皇帝想了想又道。 他得将每个环节都问清楚，否则一不小心一步错，步步错就大事不妙了。 等待少卿和太医院院首的时间里，这小小的议事厅又吵了起来。 一边争论着瘟疫的影响，主张不能开放。 一边对于这税收据理力争，谁也不让着谁。 还有几个左右张望的，要么不说话，要么和稀泥。 皇帝再次在心里感叹道，不能当皇帝，别的不说，耳朵受得摧残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很快，太医院院首就来了，这段日子老先生最怕的事情就是“皇上召你”，这比小孙子有龙阳之癖还吓人。 “参见皇上。”老院首跪在了下面，没敢抬头。 “朕问你，一开始安巧给你的药剂剂量你用在人身上过吗？”皇帝的威严是那种即使只是提问，也能吓得跪在下首的人不断发抖的威严。 “回禀皇上，用过。”老院首不敢揣测圣心，害怕一不小心就又是一顿好骂，甚至脑袋不保。 虽然这皇帝陛下一向不是胡乱砍人的主，可兹事体大，老院首也是懂的。 “用过的人怎么样了？有后遗症吗？”皇帝来了兴致，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是不是会好一些呢。 “用过的人确实好的很快，是所有人里面好的最快的，退烧，去病都是极好的。只是那剂量很大，里面两个小丫头因为太瘦了，药吃下去后，便说自己想吐，头晕目眩，臣喂了不少甜食才缓过来。所以……臣认为，这药似乎只适合青壮年或平时就身强体壮的人来服用。目前放到各个地方的药量都是臣配比后认为最适合所有人的药量。但对于青壮年而言，或许会来的慢一些，但那么大批量的药物发放，微臣实在不敢自己做主。” 院首的脑袋几乎贴到了地上，皇上似乎此刻才发现。 “爱卿快起来，朕忙晕了，都忘了叫你起来了。” 顾青云也在这一刻到了殿外。 看着里头又在唱大戏，忍不住太阳穴突突抽动，这比查案子煎熬多了。 顾青云也站到了殿内，他就说今天早晨为何眼皮一直跳，左眼跳完跳右眼。 原来是一整天，每一刻能歇着啊，早上陈希慌慌张张，前言不搭后语的来报案。新海还没回来，下午自己又被叫进宫听这些大爷唱戏，还没走出大理寺，就被陈希抓着不让走。 非说自己离开少卿的眼睛就会死。 笑的赵怀庆和乌患直不起腰，直说现在爱好少卿大人这事已经年龄跨度、性别跨度都如此巨大了。 “思雨，这食肆的小娘子是如何控制这病的，按理说一个地方只要有一人得了病，便不太可能人人幸免的。”皇帝看着下首的顾青云问道。 皇帝特地叫的亲热，其实就是为了保护顾青云。提醒其他人，今天顾青云进宫只是为了回答问题的，其他事情不许烦他。 顾青云也很快明白过来，面露感激，“回禀皇上，上次安小娘子将药方交给微臣时，特意告诉微臣，这药方子只是她自己乱来的，有没有用要交给更厉害的人才能知道。” 顾青云回忆了一遍，道，“前日里微臣帮着京都衙门统计流民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只要是喝了小娘子善堂煮的吃食的流民，染病的几率变小了……今日进宫前，微臣特意去问了问，原来是小娘子在煮吃食时，比别家善堂多放了些药材，而这些药材多半是市面上用来治疗风寒风热的药剂，她有什么就往里面放什么。” 皇帝打断了顾青云，“方子呢？有吗？” 顾青云摇了摇头，“没有，小娘子只是往里面加了些常见药材，几乎所有药铺都能买到，甚至有时候只是些胖大海。不过，小娘子告诉微臣，店里的人几乎没有染病，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开食肆的，平时吃的好，不像很多百姓，吃不饱饭。吃得起饭的人得了这种病也会好得快，不是因为他们有很好的郎中，而是平日里他们就会比普通人更壮硕。所以，那吓人的药，食肆里的小丫头吃下去都没事，每日里又给了不少吃的，甚至从瘟疫开始就开始做药膳，吃下去的药材都比旁人多，这病自然离他们远远的。” 见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听着故事，顾青云总结道，“平日里身子就好的，可以加大剂量，若是不想染上疾病的人，平日里就得用药材煮水喝，说不准就能好。这样子，染病的概率小，人口也能快速流动起来。还有，小娘子做的那种口罩，一家发一个，就能有人干活了。朝廷和百姓都不会因此饿死了。” 顾青云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之下，带上了几分敬佩。 这少卿真是会祸水东引啊，关键是还次次都这么成功。 一时间，整个屋内落针可闻，皇帝也安静的思考着什么。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那小娘子的惊喜已经到此为止了，没成想居然还有别的惊喜。皇帝也被惊了惊，这真是一次接一次的惊喜接踵而至。 “你可以确定吗？”毕竟关系着很多人的命，皇帝也不得不谨慎。 “微臣可以确定的是吃的好的确实可以更加不被病侵袭，不过药量这些，还是需要太医院定夺，这和因材施教一样，不能统一。不过，平日里喝喝药草还是可以的。”顾青云的眼睛里看不到惊慌，反而镇定不已。 第207章 前朝旧事 在场的人都能看到顾青云眼里的坚定，不知不觉便被带入了某种情绪。 皇帝也点了点头，“就让太医院这么办吧。” 说实话，不这么办也暂时没什么好方法，两边吵得不可开交也不是皇帝的本意。这个方法若是能成的话，那是完全两全其美的。 世界停摆了接近两个月了，若是冬日里还好说，本就喜欢猫在家中，可如今，日头一日日越来越大了，百姓不到地里，国家和百姓都没有底气。 更何况，京都胜景，其他国家也多半见过，这封城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万一今年真出了什么问题。虎视眈眈的不仅仅只是内部的豺狼虎豹，还有数不尽的外敌。 这一年开了春便不顺利，皇帝都沧桑的彷佛老了十岁。 大臣们又一阵集思广益，这次，顾青云选择退在一边不说话，大方向已经定了，剩下的细枝末节就让他们吵吧。 外头突然飞来了一只燕子，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墙上撞，后头跟了个小姑娘，似乎是哪位公主。 “父皇！”小姑娘一下跌倒在门口，吓得顾青云目瞪口呆。 皇帝似乎很是着急这个小姑娘，急急忙忙走了下来，“啊嘤，怎么了？告诉父皇，谁欺负你了？” 顾青云巴不得退后几步，不想惹上这明显的官司。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父皇，你为何不来看我与娘亲，娘亲病了，一直吐，阿爹都不心疼母妃。”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嗓音传遍整个宫殿。 顾青云晓得怎么一回事了，厅内的大臣们也晓得了。 果不其然，皇帝速速屏退了众人，“爱卿们改日再议，这事说不完的，大致方向已经有了，其他的便不用着急了。” 顾青云不由的感叹这小丫头的娘亲是个厉害人物，叫娇娇软软的小丫头来堂上撒娇，又隐晦的表达母亲似乎身子不适，大概率有孕了。 又掐准了时机，在皇上即将屏退众人的时候出现。既不会讨得皇上厌烦，也不会让大臣妄议，实在是聪明不已。 顾青云见大家都神色各异往外走，忍不住拉了个熟人问，“王大人，这位公主是几公主？” 那位被拉住的大人不阴不阳道，“少卿大人在这宫里常来常往，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那位是四公主，皇上如今除了明月公主外，最喜欢的小公主。” 顾青云也不在意被阴阳怪气了，只道了谢，然后陷入了回忆中。 四公主，似乎是丽妃的独女，虽然比不上嫡出的明月公主，可刚出生也是金尊玉贵的养着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丽妃的教养，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很懂的讨父亲的欢喜，前些日子皇帝还总念叨着要给小姑娘六岁的生辰宴大办一次呢。 丽妃原本是已故的河西王的侄女，这事其实没有太多人知道，只是当日选妃时，顾青云正好被叫到宫里议事才听了一耳朵。 虽说这河西王当年在夺嫡之事上没有闹出什么风波，但这河西王和镇西王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亲如一家啊。 顾青云忍不住多想，若是丽妃真的生了个小皇子又该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可又想到刚才皇上的样子，想来即使不是小皇子，一时间也厌弃不了这对母女了。 这些潘王，在夺嫡一事上可从来没有过谦让，就算不在明面上，暗地里也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年先帝突然生了重病，小皇子们又都还没立起来，眼见着一个月还缠绵病榻，多少潘王蠢蠢欲动，着河西王，镇西王，北境的安顺王…… 那先帝的兄弟在世的，没有一个不蠢蠢欲动。 如今不知皇上到底想不想丽妃生下皇子呢，皇帝心海底针。 顾青云想不明白，可是想想这两代子嗣绵薄的皇上，都觉着心慌。 当年，也亏的先皇熬过了那场大病，从此子嗣也多了起来，不然的话，都不知道有多少腥风血雨。 顾青云好歹有些皇室血统，深知这事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就一阵烦躁。 这事还得先告知父亲母亲，不然上了朝堂没什么应对之法。还好今日他被召进了宫中，否则明日明争暗斗的，多了这消息，讲话都能小心三分。 从宫里出来，顾青云去了一趟安永侯府邸。 因着怕有什么病过给了师傅，顾青云直接吧啦上墙头，见周围没人，丢了一张纸条进去。 “师傅，看我给你递的消息。” 安永侯本就闲得发慌，揣起纸条就看，很快便锁紧了眉头。 这前朝的潘王，难不成还想翻起本朝的风浪？ 想想就令人心烦，特别是这河西王和镇西王，若当年没他们那群潘王，自己的小女儿也不会生不见人，生死不知。 安永侯点点头，揣着纸条去找儿子了，顾青云也熟练的下了墙头。 此时还不到下衙的点，于是又绕回了大理寺。 新海已经回来了，看看几人铁青的面色，顾青云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说吧，怎么了？”顾青云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又问道。 其余几人沉默了一会儿，“新海，说。” 陈希缩在一个角落，更是动也不敢动了。 “那个，我下午正巧，也看见他们抬人了，我不清楚是不是一个人，不过确实死相可怕，双目圆睁，满身是血。抬出来时，手臂还在流血，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经死了很久的那种。倒像是……刚死。且是被折磨致死，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血迹，我一时间想不明白，等他们埋下人后，我本来打算下去看看的，可我刚想下去，就看见有人守着那块坟场。远远看过去，那些坟场都是新刨的土。”新海回忆了一遍。 “对了，那些土，都是新土。但有的明显湿气重一些，我没敢下去查看，但远远看过去，有的重，有的轻，应该是有个先后顺序的。” 陈希已经整个人吓得发抖了，似乎不叫出来已经是他最大的尊重了。 顾青云沉思片刻，“死的是本村人？还是…外头进去的流民？” 第208章 今日不宜花钱 “不知道，除了抬人的，守着坟场的，没看到其他人，安静的不像一个人数五六百的村子。”新海回复道。 今日去时就觉着不对劲，不知道是因着瘟疫的原因还是什么别的，那附近几个村子都安静的吓人。 “那就奇了怪了，瘟疫可能是一个原因，但也不大可能全都封闭吧。”顾青云一瞬间觉得头痛欲裂，耳鸣声贯穿了整个人。 顾青云才想起来，今日不止是没空喝水，可以算得上是一口吃的都没下肚。 顾青云捂了捂脑袋，开口道，“算了，这事有蹊跷是真，这郭家庄团结也是真，直接查或许查不出什么，侧面先问问吧。就算团结也不难这么对待活人……”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确实，这事如今看来还是新奇故事一桩，毕竟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死的是不是外乡人都不知道，万一一股脑过去了，发现不是这样的。 陈希却不开心了，“大理寺办事就是这样的吗？我说了有蹊跷，你们不相信，花了一天的时间去看是不是真的，结果现在也说了是真的你们还要查什么？快些去抓人啊！” 陈希本就是南来北往的走货郎，什么好玩好吃好卖的，两边倒腾，瘟疫本就影响极大，他这趟是想着收些货物就往南方去的，谁知道遇到了这事。 他胆子小，自己不敢走了，又害怕生意有问题。 “没事的，公子，你不过是看了一眼，当时不是放你走了吗？若是不放你走，直接杀了你又有谁知道呢？你大可放宽心去，不然你雇几个镖局的人去，否则耽误你的生意我们也没办法。”赵怀庆好声好气的解释道。 陈希却不依，“不行，你们不能就这么赶我走，要是那老村长知道我报了案，我更是命都没了，不行，我不走。” 眼见着陈希就快哭出来了，顾青云又道，“可这证据不足，我们实在没办法抓人。而且，若那老村长只是看到了埋人，没杀人，最后也抓不着他的，” 陈希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颓靡着抱着手脚在一边。 “我们这是档案室，里头有多少卷宗，你晚上是不可能留在这的。”顾青云又劝道。 之前差点整个大理寺都中毒，大理寺卿就下了死令，加强巡逻，且这里面不能留外人过夜，这自己人还好查些，外人一个闪身你抓不到了就没办法了。 陈希颓丧着不说话，顾青云只能道，“我们快下衙了，你早些想办法吧，对面的客栈也能住人，你实在害怕就住的近些，有什么事求救，大理寺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陈希摇摇头，又点点头。 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挣扎是毫无意义的，只能离开。 顾青云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劝走了一个活阎王。 “我去找饭吃，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顾青云说完就走了，有什么事留着吃完饭再说吧，现在已经头疼欲裂了，实在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京都食肆，瘟疫开始后，顾青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京都食肆的吃食了，想念的不得了。 他拴了一只鸽子，让鸽子往里飞。 此时安巧正在一边吃刨冰，一边吃烤丸子。 见有只鸽子停在了身边，且一直都不走，一只鸽子和一个人对视了很久。 安巧还疑惑为何不走，“你饿了？”安巧问。 鸽子扑腾了几下，安巧才看见鸽子的脚下有张纸条，疑惑的取下了鸽子脚下的纸条，打开就见几个力透纸背的字。 “饿！！！继续饭！！！肉！！！很多饭和肉！！！！” 末尾了还留下了一行小字，帅气迷人的顾青云。 安巧忍不住笑出了声，神金。 但还是转身进了厨房，翻找可以吃的东西，很快，炸酥肉，油炸肉，拌豆腐，再加两个素菜和一盆米饭就好了。 安巧提着篮子往外走，路上遇到了在湖边玩的立夏和立冬，“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喂猫吗？” 自从秋分捡回那只猫后，安巧便常常喂猫，这几乎成了安巧的娱乐活动。 安巧没忍住笑了，“没，顾青云要的，我给送到门口去。” “啊？那小娘子我们去吧，万一你出门染上了病就不好了。”立冬立马道。 上次秋分生病大家都看出来了，如果不是沉稳的小娘子，或许大家都完了，还好有小娘子，大家不必着急。 安巧摆摆手，“没事，我不出去，他在门外，我递出去就是了。” 两个小丫头不放心，叽叽喳喳的还要去。安巧也没在拒绝，毕竟玩水也很是危险。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起了之前的事，笑的前仰后合。 顾青云半个时辰前就接到了鸽子，此时已经等的前胸贴后背了，终于听见了安巧几人的笑声，顿时感觉羡慕不已，这就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吧。 “顾青云，你在外面吗？” 很快，里面传来了安巧的声音。 顾青云飞快回答道，“是啊，在呢！！！” 听到安巧的声音，顾青云好像听见了救星从天而降，那些什么鸡腿鸭腿的，都在努力的奔向他。 很快，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安巧递出一个篮子，顾青云顺势接过。 “多谢小娘子。”顾青云往里头塞了四五个银锭子。 安巧一愣，“你干嘛？” 顾青云道，“养那么多人，入不敷出，万一倒闭了，我招你去我家做厨子吗？” 本来是好话，从顾青云嘴里说出来便不是什么好话了。 安巧没拿，“你之前的钱没吃完，吃完再给。” 顾青云执着的不肯收回手，安巧也执着的不搭理他。 想来想去，安巧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于是将门关上了，留下门外拿着银锭的顾青云呆若木鸡，如今连钱都不喜欢了？？？那下次送什么？哎，不对吧，我为什么要送她东西？？？ 安巧也呆呆的，气氛有些诡异。 还好带了两个傻的。 “小娘子为什么不收钱？” “你傻啊，这顾公子每次都那么大方，小娘子不想欠人人情！” 第209章 郭家庄老演员 安巧默默在心里给她们点了个赞，真懂事。 几人又说说笑笑回了食肆，日子似乎又回到了百无聊赖又幸福美满的时刻。 皇帝一心为了赶春耕的末班车，这次的上行下达倒是很快。 不过短短三日，上下几个州府都开始了根据年龄，体重配药的法子。别说，还挺有成效的，顾青云一行人前往郭家庄那日，京都府已经开始有些人气了。 “少卿，这…报案的是外乡人，若是他们合起伙来，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啊。”赵怀庆悠悠道，这案子他本想趁着京都府不用那么多人看着这瘟疫一事时，直接移交京都府衙的。 可京都府衙又哪里是好惹的，一群老油条，自然是能推就推。 京都府尹更是在听说是无头案的时候，直接从后门跑了。 无奈之下，这案子只能留在大理寺。 陈希也在那日之后闭门不出了，据说日日躲在屋子里等着小二送饭，他胆子小，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顾青云点点头道，“自然是麻烦的，自然也不能直接去查，这一查对方肯定更是警惕。今日我们不是去查案子的，就是去查流民的情况的，记住了吧。” 其他几人点点头，顾青云伸手拍了拍乌患，“你记得记所有出现的人脸，你们都得记清楚他们今日说的话，看看这水想往哪里流。” 几人骑着马穿过西门一路向西行，今日街上好歹有了些人，虽然摊贩不多，但也不是闭门不出的样子了。 “这瘟疫总算快过去了。”顾青云感叹道，就这两个月，折腾的城不是城，人不是人。 走了没多久，郭家庄就在眼前。 面前是被群山包围的一个小山坳，周围的山又高又陡，让人平白无故的生了几分胆怯之心。 顾青云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赵怀庆三人，不远不近。 还没走到村子口，就听到哨声响了。 很快便有不少男人一脸凶相的出现了，其中有几个满脸横肉，若是不仔细看，顾青云都觉得不舒服。 “来者何人？”里头传来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是一个长相清冽的女孩，两颊上不知用什么颜料抹了两条鲜艳的斜横。 “大理寺，查流民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大胆！”新海一步上前，挡在了顾青云身前。 女孩不相信的左右看看，眼神不坚定的看向身后。 很快，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咳咳——闹什么呢？！我说没说过来者是客，闹什么呢，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村子都是刁民呢。怎么都跟着小阿钦胡闹，全都将那些锄头，榔头的收起来，丢不丢人！是不是要别人都知道你们是农家蠢笨之人！” 顾青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老村长这一通发言，看上去是在对村民发火，其实很显然是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这一下，就算顾青云想发火也没了理由。 这还怎么发火？没由来的小气罢了。 “少卿大人，请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村子里的刁民吧。我们实在也是怕极了，见到生人不敢贸然放人进村啊。少卿大人！相信你也知道，我们村子里，灵芝的名声很大很大。这不少歹人就这么出现了，对我们村子烧杀抢夺，这实在吓人啊！哎呦，不少小年轻对我这老人家尊重，也是想保护我们这小小的地方，求少卿大人大人有大量啊。” 顾青云几人都愣在了原地，几人一个字都没说呢。这老头什么情况啊，就这么一来一回，自己一会儿唱白脸，一会儿唱黑脸的。 “老村长，不必如此，我们几人只是奉命来查查流民情况，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不过你们可要注意了，不是所有的朝廷命官都和我们几人一样好说话的。”赵怀庆淡淡道。 顾青云被这一闹弄的不愿开口，那此时就得有人顺坡下驴，否则这事永远没完了。 老村长立马使出一副狗腿样，点头哈腰的，和陈希描述的样子不太一样，陈希口中的老村长那可是一个面若罗刹的怪老头啊。 要不就是陈希太夸张了，要不就是这老村子实在很会看人下菜碟。 “各位贵客里面请，当时我们村子里头接收的流民现在都安置好了，就在山下那几户。少卿大人也知道，我们村子的灵芝很是出名，让他们住在山脚下，是会得到山神的庇佑的，那可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老村长一路上夸夸其谈，丝毫不见惊慌，甚至介绍起村子来十分的轻松。 顾青云只偶尔接一两句话，一路上都在用余光看着周围。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老村长总是时不时就盯着顾青云在看什么，好像生怕被看见什么或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当然，顾青云也没露什么马脚，甚至连山神都没问。 几人晃晃悠悠到了安置流民的地方，明明是大白天，此刻却紧闭着房门，顾青云看不清楚里面的景象，每一户都要敲上许久的门。 老村长讪笑的解释这些流民大概是一路上饥寒交迫，如今还没适应这里的生活云云。 “村长。”一个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 村长立马换上了一个笑容，“这女娃娃可怜的哩，刚刚到我们村子里，唯一的娘就没了，小小年纪还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呢。” 那小女孩随即将脑袋埋入村长的怀里，看上去可怜至极。 顾青云皱了皱眉，只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顾青云又问，“她娘亲怎么了？” 那老村长立马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是真的惨，好不容易可以好好生活了，谁知来了没几天就说不行了。临死前还求我救救她那苦命的丫丫。你看，那么大点的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养活，小小年纪 ，什么也不会，大概率是以前家里有钱吧，如今不知怎么了，居然也开始逃亡。不知是家道中落，还是遇到了负心汉。总之，那男人也不是什么好男人。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就这么放弃了。” 第210章 离开郭家村 老村长说的情真意切，小女孩听的泪眼婆娑，留在大理寺一行人满脸蛋疼。 是不是有点戏过头了呢？ 老村长却丝毫感觉不到似的，还继续情真意切的说郭家庄多么多么的仁慈，这对外姓人也请如兄弟云云。 顾青云公事公办的拿出户籍籍契，一家家核对过去。 果然，只要是没大人的地方，老村长都会抱着哭迷糊的小孩一边哄一边灌输他才是最好的念头。 顾青云听的牙痒痒，但这也没办法，只能在一边把每家的情况核对一遍。 据老村长所说，他们来到这里没多久就染上了病，其余人害怕还要照顾外乡人等等。 反正听者已经无心，一句话颠来倒去的说就没了意义。 “好好记录，别耽误了老村长的一片好心。”顾青云对身边的赵怀庆道。 不就是阴阳怪气嘛，人人都有的软刀子罢了。 老村长不愧是人精，立马会意，“几位大人这么远来我们村子，我们真是感激极了，要不今日就到我家吃顿便饭？我们家那婆娘做灵芝汤可有一手。” 顾青云淡淡摇摇头，“我们查完便走了，不劳烦你。” 老村长点头哈腰道，“哪能让几位大人空手走，我们郭家庄可不是这么不懂事的。” 说完看到对面的来的几个大汉，老村长就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原本面露凶相的大汉立马点头哈腰，朝着顾青云几人扯着难看的笑容。 顾青云几人也点点头，“真是盛情难却，那村长在带我们看看村子如何？我们看郭家庄实在有些好山好水。” 老村长自然没有不好的，带着顾青云几人就走了。 离开流民住的地方，乌患远离了队伍，朝一个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太走去。 老村长看见了，但什么也没说，好像并不在意似的。 顾青云也没说话，跟着老村长朝村子另一头走去，老村长又是一顿夸耀自己的村子。 “那么多地里头，怎么不见什么值钱的作物？”新海疑惑道。 “这位大人有所不知啊，我们这村子赚钱的就是灵芝和各种菇子，这不下大雨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上山的，自然没什么空余时间在管理田地了。”老村长笑盈盈的，像极了一个知无不言的智者。 新海笑了笑，没再说话。 前几日，新海来过，这话是他故意问的。 很快便走到了新海上次看到的坟场，顾青云也认出来了，那些新旧不一的小土堆。 “嗯？这里怎么又那么多坟？看上去还都是新坟…？” 顾青云表现出被吓了一跳的样子，退后两步，认真道。 老村长不慌不忙道，“莫要冲撞了少卿大人，几位大人别往前走了。这块啊，原本是我们老郭家的祖坟。这不，人越来越多了，便只能挪动迁坟。我们老郭家的人，都以埋在这里为荣誉呢。我死了之后，也要埋在这里。 以前郭家庄没有那么多人，这里便已经是山脚下了。远离了郭家庄大部分的居民，这里又离得近，很久之前的老先生又说这里钟灵毓秀。若是将祖坟放在这里，可保证我们郭家庄世世代代富足美满。” “这些？是你们迁坟的痕迹？”顾青云重复了一遍。 “哎呦，是呀，大人。否则哪来那么多死人，之前死了一些流民，可虽然我们并不排斥他们加入郭家庄，可这毕竟是郭家的祖坟，万万不可有外人啊。那些不幸离世的流民，都和我们村子其他死了的人一样，埋在那头呢。少卿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直接挖开看啊。”老村长言辞恳切，认真至极。 连新海都不动神色的愣怔住了，难不成那天自己看错了嘛？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看错。 “不用了，不是怀疑你，只是看这些小土包实在是太新了，不免好奇。”顾青云淡淡道，眼神里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土堆了。 “哎呦，可说呢，要不是下大雨冲垮了一些老古坟啊。这村里也不会挪，里里外外忙活了好几天，这才忙完没几天呢。”老村长笑嘻嘻的，又恢复了那副嘴脸。 几人转悠到村口，乌患已经骑在马上了，顾青云冲老村长道，“多谢招待，我们还有事，就不麻烦你们招待了。” 老村长还想说什么，顾青云几人已经纷纷上马，老村长只能在后面喊道，“慢走啊，几位大人，有事再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马蹄声和满地的灰尘。 几人刚走，刚才的几个青年就走了出来。 “老阿伯，他们这一出是干嘛？我可不信他们是来看流民过的好不好的！” “别乱说，祸从口出，我们又没干什么，他们想看什么便带着他们看就是。”老村长悠然的掏出老旱烟猛吸了几口，老神在在。 其他几个青年立刻踢了那青年几下，不重不轻，“就是，你别事多，我们什么也没干，怂什么！” 还是那位名唤小阿钦的少女开口道，“阿大，秀文奶奶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一个老太太了，只会说几个神话故事，讲了就讲了。”老村长笑眯眯的，摸了摸小阿钦的脑袋，“我们阿钦，比几个哥哥厉害多了，我们老郭家怕是要出一位小药童咯。” 其他几个青年面露不喜，但终究什么也没敢说。 另一边，顾青云几人马不停蹄的往京都府走，这郭家庄，明明白白的龙潭虎穴，怪不得一直以来，那么大个村子，走出来的人却少之又少。 “这郭家庄，太过团结了，这样子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反而增加了他们的警惕心。”临近京都府，几人的速度慢下来了，赵怀庆便感叹道。 “是啊，我那日看的清清楚楚，哪是什么老坟，睁着眼说瞎话，还毫无破绽，这老村长功力深厚。”新海也忍不住感叹道。 顾青云忍不住道，“这80年没有什么案子，会不会是因为……” 其他几人了然，愣在了当场，若真是因为每次都查不到，那这村子的团结难以想象。 除非是为了集体利益，或者有什么事是不得不一整个村子一起做的。 第211章 郭家庄的传说 乌患一直沉默不语，赵怀庆便好奇道，“乌患，你咋了？” 乌患摆摆手，“回大理寺再说。” 几人便想到了刚刚乌患单独找了一个老太太对话的事，便也没再问，这路上也不是讲话的地方，便着急忙慌往大理寺赶。 “说吧，听到了什么？”赵怀庆好奇了一路，现在回了大理寺第一时间就是问听到了什么。 乌患斟酌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开口道。 “那位老人可能已经是古稀之年，说话并不清晰，见我是外乡人，便急着将我赶走，我便说我是来看看这村子的，那老人急的不断用手推着我让我走。 我不愿走，那老婆婆就给我讲了个故事。 郭家村有山神庇佑，所以世代都能风调雨顺，家宅安宁。山上会长出数不完的奇珍异宝，保证山下的村民千秋万代。 山神从不像村民讨要什么，但村民尊重山神，他们山上的山神庙香火很旺，不少人家翻山越岭也要拜山神。 可山神也不是从不会发怒的，若是山神发了火，就会降下数不尽的灾难，大雨，山石，狼群……一旦出现这样的灾难，村民们便知道是山神发了火，献祭族里的族人也好，找山神的新娘也好，都好。 村子的灵芝最奇特，不长在林子里，长在土堆堆上，土堆堆上的灵芝长得好，肉头厚，卖的价格也高。 村子里不是人人都能种灵芝的，能种灵芝的人极少，是小药人。小药人人人尊重，想跟着小药人发家致富，就得听小药人的话，因为只有小药人知道，怎么才能长出好灵芝。” 乌患话落，在场的众人全部愣在原地。 土堆堆…… 在场的几人大概率都吃过从郭家庄来的灵芝，一瞬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至极。 赵怀庆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京都食肆出现之前，他特别爱喝城北的一家糖水铺，那家铺子的招牌就是灵芝糖水，还因为打了郭家庄的名头，大赚特赚。 这京都府里不少人都知道，郭家庄的灵芝名头很大，有人说包治百病的，有人说妙手回春的，有人说永驻青春的，反正很多名头，十分唬人。 “这灵芝生意那么好？这种灵芝的人又这么心术不正？这，走的是剑走偏锋的财啊……呕……”赵怀庆在大理寺干的这些年，见过不少形状各异的尸体，可看和吃始终不一样。 “哦～所以，两个人看到现场的人都说，见到了全身血淋淋的样子，难不成是因为，血液是很好的肥料？”顾青云略微思考后道。 赵怀庆听到一半就有些反胃了，即使已经大半年没去喝那贵的吓人的灵芝糖水了，可此时嘴里满满当当都是铁锈味是骗不了人的。 “大概是吧，去找白金玉过来问问。”乌患想到了什么，道。 顾青云也点了点头，自从白金玉受了重伤在回到大理寺，整个人都变得极其小心了，生怕自己再遭受什么无妄之灾。 “少卿。”没过多久，白金玉就拎着一个小药箱来了。 听了顾青云的疑问，白金玉略微思索，道，“虽然江湖上有血灵芝的说法，但我也确实没有亲眼见过。不过，这人体处处都是养分，我可以肯定。不少植物生长的地方，下面都埋了死人，这倒也不奇怪，不过若是人为去做的话，会不会有些风险太大了呢？” 血灵芝？ “还有人喜欢这种东西？”赵怀庆恶寒，一阵反胃。 “自然，有钱人家最在乎的不就是寿命吗？若能延年益寿，那才好呢。”白金玉顿了顿，又道，“除了这些，还有人吃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似乎一切都被冠上了延年益寿的说法。” 几人被恶心的够呛，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样吧，大家分头行动，去档案库里找找所有跟郭家庄有关系的案子，看看有什么提到了郭家庄，都搜集起来。我不相信他们真的是一点和外界的牵扯都没有……”顾青云吩咐道。 几人应了是，都进了档案室。 大理寺的档案室很多，几乎有几个大厅那么大，卷宗覆盖整个朝代，密密麻麻，记载了很多大案要案。 “少卿，我们要不要到京都府衙去看看？”大理寺里多的是大案要案，有不少闲言碎语的东西还是要到京都府衙里去找。 “要，今日太晚了，明日吧。”顾青云刚看完一卷卷宗，只觉得这郭家庄实在是神奇。 那么多年来，他们村子仿佛真的独立在大部分人的外面。 明明离京都府那么近。 外面已经逐渐没了人气，大理寺还在灯火通明。 …… 京都食肆内，大家都闲的无所事事了，七陶这半年跟着安巧有一搭没一搭的学了不少字，今日实在闲的无聊，去了书屋，找些能看得懂的书来看。 院子里的姑娘们都开始你教我做饭，我教你缝衣服了。 赵横之也在消失两周后出现在了食肆内。 安巧看见他，愣了愣，这才开口道，“少爷，你去哪了？外头那么危险。” 赵横之微微转动身子，不愿直视安巧，“出去外面找朋友了？” 安巧笑了笑，也没揭穿，“一切都顺利吧。” “自然，若不顺利，我怎会毫发无伤的站在你面前。”赵横之回到了全身上下嘴最毒的状态。 “那就行。”安巧灌下一大口热茶，“我以为你回去了不会再来了。” “我卖身契都给你了，有什么不放心的。”赵横之不屑的冷哼。 “你们那家大业大的，这卖身契有什么用，别开玩笑了，我这就是个收容所。”安巧一直都知道，这少爷是不会留在食肆一辈子的，所以走了便也没刻意的去找。 “有用，我若要走，会赎身的。”赵横之难得认真。 安巧也笑了笑，“好。” 真是少爷，逼着别人给他写卖身契，想走的时候又说会赎身。 安巧不禁感叹，为什么活了两次，还不是富二代开局，她也想那么有底气。 第212章 即将重启食肆，郭家庄无案底? 京都府在日复一日的全城喝药中，终于有了生机，在春末，街面上人越来越多，小摊贩也逐渐出现在街头巷尾。 有的人还戴着安巧做的口罩，有的人还端着药，但无论如何，京都城正在逐渐恢复往日的生机。 “小娘子！我们是不是也该开业了！”七陶兴奋的站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闲了两个多月，不免觉得这才是人间气息。 安巧笑着看着七陶，眼睛里也全是自由的味道。 “是快开了，等好好大扫除一次吧。”闲了那么久，大家每日里你吃完我吃，连库存还有什么东西都不太清楚了。 七陶点点头，“闲了那么久，大堂里的桌椅可能都落灰了。” 两人从门口回了食肆，除此之外，还得找个花匠，毕竟这满院子的花，有的已经成了残花败柳，直接开业恐怕不太好。 大家听说即将重新开业都兴奋不已，早就想出门，早就想开业了。 安巧便把食肆分成了几个部分，重活给几个男孩子，擦擦洗洗的就给几个女孩子。 “立夏，立冬，你们俩进厨房多些，一会儿跟我一起去库房，看看还有些什么东西。若是没坏的，就尽早将它们吃了，明日还要大采购呢。”安巧一直没给立夏立冬安排活计，那两人还奇怪呢。 安巧想了想，除了每日都吃的米面，还有那些放不住的蔬菜，有的早就被做成了泡菜，有的下了几人的肚子。 还好隔壁留了一块小小的菜地，否则安巧总觉得在这里关着不是缺乏维c，就是活活‘干涸而死’。 大家便拿了工具各自干活去了，安巧叫大寒在门口点了艾草，原本点艾草安巧是想消毒，如今再点艾草，一方面想着消毒，一方面想着去除‘邪祟’。 库房内，几人看着这仿佛打过仗的库房都愣住了。 这段时间，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安巧也经常进来随便薅点东西就走。再加上很多时候，因为库存不足，只能用别的东西代替，又一阵好找，此时已经乱做一锅粥了。 “小娘子，这里被炸过么？”立夏由衷的感叹道。 “还好小娘子经常喂猫，不然这库房里怕是会有老鼠。”立冬也想到了什么，一阵恶寒。 “好了，我们先把吃的搬出去外头，看看哪些能要，哪些要不了了，之后再打扫干净库房。这明日必然开不了业，还得补充不少东西呢。”安巧也有些头疼。 还好如今已经快入夏了，天气没有那么冷了，也不再满地积雪，很多干果晒晒还能用，即使不卖，自己人吃也是可以的。 几人说干就干，将库房里的东西往外搬。 像辣椒，花椒，八角这样的香料，晒一晒就行了。 剩下的豆腐皮，黄花菜，贡菜，不好看的就放一边自己吃，品相不错的也拿出来晒一晒，本就是干菜，倒也没什么事。 年前安巧腌制的腊肉咸肉，关在屋内时吃了不少，索性还有很多。 安巧打算买一些再腌制一批，很多菜缺了这几样东西都觉得缺了灵魂。 不知道庄子上还有没有小猪，这一趟瘟疫，实在是打破了很多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很多事情又要重新开始。 安巧想到自己山上的果树，差点泪流满面，不知道冻了一个冬天的果树活了多少。 “小娘子，那些牛乳啊，果干啊，找胡商买的不少调料都没了。”立夏点完了调料区，对着站在外头分类的安巧道。 “明日要买的东西好多，不知道胡商有没有因为这瘟疫不干了。”安巧熟悉的胡商卖家也不多，选好了一家之后，便经常只选这一家，也不知道他们家还干吗。 这边忙忙叨叨，大理寺也没闲着。 左右不过是几日的事情，大理寺内，京都府衙内的档案室都快成了几人的家。 京都府衙的小衙役都忍不住问，“几位大人是要考试吗？” 搞得大理寺几人莫名其妙，考试，考什么试？ 直到其他人哄堂大笑才知道，原来小衙役是以为大理寺几人这么努力的翻阅卷宗是因为，大理寺每年都有什么特殊考试，检测大家对于案件的熟悉程度。 可这几日的忙碌也不是一无所获的，起码收获了黑眼圈。 “这郭家庄神了，真的一个案子都没有？”赵怀庆已经一边自我怀疑，一边努力查找好几日了。 “那可不是神了，差点把这大理寺和京都衙门翻个底朝天都没瞧见什么郭家庄的字眼。”新海也忍不住抱怨。 “你们找郭家庄啊？”一个有些年长的衙役听到了几人对话，提问道。 顾青云很快的点了点头，这府衙和大理寺，找卷宗是一个方法，问年长者也是。 “你们找不到的。”那衙役点了一支旱烟，坐在廊下吧嗒吧嗒吸了起来。 顾青云乖顺的蹲在了一边，“请问是为什么？” 衙役深吸了一口，“你们大理寺不经常遇到郭家庄，可往前走三十年，这郭家庄可是我们京都府衙的常客……不过，现在的小孩儿应该都不知道了。” 说着，衙役的眼神变得浑浊，好像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我刚当上衙役，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想着要什么，行侠仗义，除恶扬善的。可我第一个案子，就遇到了郭家庄牛头案。 找个案子的卷宗早就不见了踪影，当时郭家庄后头，还有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灵芝好，一个村子牛养的极好。 可牛嘛，除了西域来的那些家伙，大家都不能随便杀随便吃的。 可这两个村子，偏偏剑走偏锋，偷偷杀牛宰牛，又拿着灵芝煮汤。成了当时震惊四座的养生补品，牛头汤。 这有钱人嘛，什么都有了，不就追求个长命百岁，追求个新奇猎奇。 在上流圈子里，不少人偷偷花钱买这贵的要命的牛头汤喝。 但这事，很快便被当时的一个刚考上进士的小公子发现了，小小年纪，一人之力就想端了这产业。可这哪里是他能改变的……” 第213章 郭家庄，龙潭虎穴 老衙役吧嗒完了手里的烟，又低着头卷烟丝。 “那小公子，没权没势的，空有一腔热血。后来怎么了，死咯。郭家庄没完，那后头的村子索性之前合并到了前面的郭家庄。 二十五年前，那日我又在衙门里。 有个满脸是鞭痕的女人跑进来了，要我救救她，我还没问清楚怎么一回事，郭家庄来人了，说老婆疯了，差点把孩子摔死。 人家拿了籍契，婚书。 一点办法都没有，连拖带拽回去了。 没几天，那女人死了，死在了衙门门口，鞭痕更深了，到处都是血。 郭家庄连档案都没留下，都说这是家事。 二十三年前，郭家庄出了事，说莫名其妙死了人，郭家庄的人来了，在门口又哭又闹，在城里就把事情闹的很大。 京都衙门去了郭家庄，当时的府尹带着我们几个，查来查去，愣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郭家庄的人，难怪有钱的，他们只需要花点钱，便让整个京都府衙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百姓攻击中去，然后他们功成身退。 你们知道吗？ 那位刚上任不久的府尹，被贬到了穷乡僻壤，做县丞，一干就是几十年，现在还在位上，一步都没有上去。 十八年前，十六年前，十五年前…… 这样大大小小的案子，一点也不少，可档案总是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有一次我不信邪，专门拿了个保险柜放好了，第二天来又不见了。 我一辈子都是衙役，也没什么大本事，更没权限日日进档案室。 …… 这郭家庄，往上数三代四代都有千钱万钱，那是家财万贯。带我的师傅告诉我，也就是他们不想来这京都府，否则，家家户户都买得起城北的房子。 他们老郭家祖上有个赤脚医生，什么吃的喝的，记载了不少。 所以郭家祖祖辈辈什么都干，灵芝，牛肉，人参，漫山遍野的野草野菜，所有能入药的，吃的喝的，什么都干。 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 都说里头人杰地灵，大树底下好乘凉啊。着活在世上，吃五谷杂粮，自然会生病，生病了就得四处求药，这郭家庄家底深厚，总有些药啊汤啊的能做。 庇护他们的人没有十人，也有五人。 这一晃都三十年了，我还没来之前，或许就一直这样了。这郭家庄的事情，查来查去，要么损人不利己，要么还没到行刑那日，卷宗就没了，行刑的旨意都见不到。 啊，对了，甚至还会损失一些兄弟和钱财。 我以前的师傅告诉过我几件疑案，就有郭家庄的手笔，可惜一点证据都找不到，大家都是兴冲冲的去做些什么，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回来。” 老衙役突然爆发了激烈的咳嗽声，“今日是我最后一次上衙了，我告诉你们这些，也只是想说，郭家庄三十年前更是猖獗无比，好像谁也干不过他们。 如今这十年消停了，也不过是因为当年一个案子害死了最有可能的继承人，继承人对他们而言十分重要，这一大家族吃喝玩乐全靠这个继承人的能耐。 原本的继承人被自己人害死了，接着的又都是些庸才，所以这十年多半在吃老本。 不知道如今怎么又开始闹腾了，恐怕他们已经有了新的继承人。” 老衙役一辈子都在和郭家庄打交道，好像天生就是为了郭家庄而生，在离开京都府衙的最后一天，居然又碰到了自己一辈子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实在是有些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顾青云几人已经或蹲或卧倒的坐在一边，面上是有些说不明白的情绪。 “当年接触这些案子的人，难道，只有你还在衙门？”顾青云问，此事蹊跷，他也不敢贸然就做些什么。 “是啊，除了我之外，其他衙役和那位府尹大人一样，先后被调走，革职。而我嘛，大概是因为那日在郭家庄人的面前对那位小娘子的事无能为力，郭家庄人不怕我。或许是因为我经历的事情最多，一桩桩，一件件，他们看到我会觉得自己更厉害了吧。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还没处置我呢，他们先避开锋芒了。无论是因为什么，总之，这大堂里已经接近十五年对着郭家庄一无所知了。” 老衙役笑了笑，收起烟袋子，满脸的风霜。 “小子，我知道你们都比我位高权重，也知道你们比我有能耐。但这郭家庄的事情，先回去问问你们的祖父母，父母再做决定吧。这伙人不是简单的强盗土匪，也不是什么无知的村民，我拖大些，算你们的老前辈，这事没想清楚前，就先别查了，那地方……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其他人都呆滞了，愣愣的看着老衙役，没说话。 老衙役也没说话，而是靠着墙根悠悠睡着了。 “怎么办？”赵怀庆试探的小声提问。 几人已经试探过郭家庄了，确实是龙潭虎穴，那日便颇有几分鸿门宴的架势。那老村长，一看就是老姜一块，又会打太极，又能屈能伸。 要不是那日去的人里，有他得罪不了的家事，估计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顾青云确实有些懵了，他不想拿着身边人的性命做赌注，可也不想放过这伙人。 “等少卿好好想想应当怎么办吧，想好了我们在行动。”难得的，是新海打了圆场。 几人看着顾青云难看至极的神色，也没再为难顾青云，只点点头，默默的各回各家了。 新海一直跟着顾青云，顾青云突然问，“我真想回去问问祖父祖母这是对的吗？” 顾青云的眼睛里闪过一些莫名的情绪，好像是挣扎，又好像是妥协。 “问问也好，万一老侯爷和公主知道什么呢？”新海不敢直视顾青云的眼睛，低着头回答。 两人沉默不语的往家走，路过京都食肆门口时，顾青云徘徊了很久。 食肆门口的告示栏上写着。 【两日后开业，欢迎各位食客前来】 下面还有密密麻麻不少新菜，花样百出。 第214章 酸汤猪脚 “少卿若是不开心，就进去吃点吧，虽然还没开业，但小娘子不会为难你的。”新海指了指半开的门。 顾青云摇了摇头，“何以解忧啊。” 刚准备转身，就见安巧打开了门满脸疑惑，“来了怎么不进来？” 顾青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又指了指那个告示，“这里写了，两日后开业。” 安巧看出了他眼底的乌青，“你来吃饭何时在意过有没有开门？” 随即让开了半个身位，“好久没帮我试菜了，进来吧。” 顾青云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新海也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想吃饭。 安巧走在前面，没说话，顾青云跟在身后，也没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如果有一件坏事，你的家族可能参与其中，你会质问你的家人吗？”顾青云走到湖边时，突然冷不丁的开口。 安巧也明显的脚步一滞，“不会吧，不知道，看我的家族是什么样的家族，我的家人又是什么样的家人。” “若你的家人都很好，对你很好，一直以来对大家也很好呢。”顾青云突然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区别。 “那如果他们都很好，要么是他们一直以来哄骗了我，要么是另有隐情，这也不是可以直接下定论的。总要仔细的问问，好过你在这儿纠结万分呢。”安巧笑了笑，夕阳西下，有些暖黄的光照在黄色光晕下的小娘子身上，格外舒适。 顾青云也忍不住笑了笑，“不知小娘子今日做了些什么吃食。” 他的语气明显轻快了不少，却又听到小娘子贱兮兮的语调，“这么点事值得大人忧心忡忡，大人真是多愁善感。” 安巧已经很久没有叫过顾青云少卿，或大人这样的词汇了。 此时阴阳怪气的样子让顾青云瞬间觉得刚才那一刹那的心动是假的，毕竟安小娘子多数时候都是这样，贱嗖嗖的。 安巧也笑的促狭，还是这样子被她气的青一阵白一阵的顾青云是她熟悉的那个顾青云。 走到大堂内，大家还在忙着打扫，安巧买了许多新的绿植放在室内，又找了花匠连日来在花园里修整，连那边的自习室和书屋都再次翻新修整了。 “顾公子来了。”大家对于来人并不意外，倒是顾青云，对赵横之都在打扫感到震惊。 安小娘子莫不是什么驯兽师。 安巧带着顾青云和新海进了后面的厨房，又让七陶在廊下放好了桌椅，“立夏，立冬，来试试新菜。” 两个小丫头立马应答了一句，回到了厨房后厨。 “我看到一个新菜，酸汤猪脚，那是什么？”顾青云回想外头的告示牌，问道。 “这次上的新菜，多半是药膳和一些酸甜酸辣的菜，主要就是小娘子想着大家很久没吃食肆的菜了，要有些亮眼的感觉。再者说，大家都被瘟疫困在家中许久，即使没染上病，也吃了很久寡淡的菜色。这次的药膳就是面向想吃清口味道的人，而酸辣酸甜的重口，就给没生病的，想吃重口味的人吃。” 立夏站在门口回道。 安巧也道，“而且，我知道那药，吃多了嘴苦，吃点有味道的正好可以缓解。” 顾青云想了想，药膳虽然好吃，但远不如酸汤猪脚这几个字的吸引力大，所以还是决定要吃猪脚。 “猪脚里想吃什么蔬菜吗？还有，可以加虎皮鸡爪。”安巧已经开始处理猪脚了。 顾青云眼睛一亮，煮在酸汤里的鸡脚，那是什么味道？ 安巧看到顾青云的眼神，已经明白了。 顾青云之后又选了些蔬菜，新海就坐在一边没说话，安小娘子煮饭还有什么好挑的，不就是这个也好吃，那个也不错嘛。 “你没什么想吃的吗？”顾青云一般情况下不愿意单独和新海吃饭的主要原因，就是新海总是在吃饭这个事情上淡淡的，好像分不清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明明从小跟着自己吃了不少好东西，可一点也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很是好养活。 新海果然开口道，“小娘子煮的都好吃！” 语气真诚到让在场的人都笑了。 安巧片好了猪脚，这猪脚是早上就煮好的，安巧本来就打算今晚试菜的，没想到赶巧了。 猪脚用草果、八角、桂皮、香叶、陈皮下锅煮透，用醋和蜂蜜搅拌做一个脆皮水，反反复复刷上脆皮水，成功后下锅将皮子煎脆。 炸脆后放入原汤浸泡，在煮一煮，将皮子也做成脆皮的。 之后便放在一边即可。 现在准备煮入酸汤了，就将猪肘切成片。在锅里放入猪油，将姜蒜干辣椒放入锅中炒香，倒入猪肘子。 倒入香草，番茄，之前腌好的腌菜，翻炒均匀后，加入猪脚汤，再往里面加入刚刚顾青云选好的素菜和虎皮鸡爪。 香味已经在翻炒时，就已经弥漫了半个食肆。 前面打扫卫生的，后面等饭吃的，纷纷侧目，“这是酸汤猪脚吗？” “感觉好下饭，我可以吃三碗。” “真的好香，是那种闻到一次就忍不了的香。” 煮猪脚时，安巧还转身做了几个豆面汤圆，等锅里差不多了，就加入些蒜苗段，盐和胡椒调味。 安巧一次性做了三大锅，一锅是顾青云和新海的，剩下的是食肆众人的。 “去叫大家都吃饭了。”安巧看着一旁已经香迷糊的立冬道。 小丫头跌跌撞撞跑出去，“好香，好香，大家快，真的香迷糊了。” “吃饭了吗？” 安巧在后厨都仿佛听到了敲碗的声音，叮叮当当。 大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虽然瘟疫时，大家也没饿一顿，可日日都百无聊赖，感觉没有什么希望，没有今天这么释放的快感。 顾青云也是由衷的喜欢这个食肆，所有人都比外面那些世家大族，高贵贵族家里有太多人情味了，在这里，他从来不会觉着不舒服。 安巧和立夏已经开始摆放起了碗筷，“这跟火锅一样，吃的肉和菜不够就加。” 第215章 酸汤猪脚统治世界?并不，火锅才是王 刚进来的秋分佯装惊讶道，“小娘子，真的吗！我们食肆还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啊！” 立冬立马拍了拍她的脑袋，“当然啦，小娘子说了，只是养你比较费钱，养我们问题不大。” 随之而来的是秋分可怜巴巴的样子和童一一的安慰，“没事，我能养得起你。” 自从前日安巧找了媒婆，商量好了交换聘书的日子，童一一便不再藏着掖着了，食肆里的大家也在一个不小心的瞬间变成了他们俩的电灯泡。 新海看着食肆众人笑闹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这位秋分小娘子，要与童小掌柜结亲了？” “是啊，小娘子说到时候要在食肆里摆宴席呢。”七陶给两人端上了刚做好的豆面汤圆。 “你这食肆还能办宴席呢？什么宴席都成吗？”顾青云一边低头看着眼前的豆面汤圆，一个个浑圆可爱。一边抬头看向还在收尾的安巧。 “自然了，婚丧嫁娶，都可以的。不过，少卿大人这么问，不会是好事将近吧。”安巧调笑着顾青云，虽说这人在古代已经算得上是大龄青年，可若是放到现代，还是个小鲜肉呢。 顾青云没来由的一阵火，语气也不自觉的带着些严厉，“小娘子莫要胡说。” 安巧给两人盛了饭，又道，“民女唐突了。” 一时间，气氛又冰冷了三分，安巧也没再搭理顾青云，端着碗去了食肆的人身边。 新海一边不断往碗里夹肉，一边疑惑道，“少卿这是怎么了？” 以新海对顾青云的了解，这人虽然家里条件极好，甚至称得上是整个大琰朝的顶流了，可他对于这种开玩笑，从来也不会生气的，更不会对一个小娘子黑脸。 顾青云的脸更黑了，“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外面的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一切，仍然在开心的看着眼前这盆酸汤猪脚。 番茄色的汤锅里面有肉有菜，每一样的颜色都十分诱人，闻起来是那种酸酸甜甜的可口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呼吸。 “等什么呢，吃吧。”安巧端着碗出来，看见众人都盯着锅咽口水，忍不住笑了笑，很快便把顾青云的黑脸抛在脑后了，别人的喜怒她始终搞不懂。 不过，安巧还是悄悄在心里记下了，下次还是尊敬些吧，否则显得自己不识礼数。今日大概真是因着自己唐突了，或许顾青云不接亲另有原因呢。 周围人一边吸气一边吃，埋头苦吃，除了吃饭的跐溜声，几乎没人说话。 而安巧一边吃，一边想，顾青云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有什么白月光？还是喜欢人结了亲，所以他不娶？ 再者说，顾青云会不会是因为连秋分和童一一小小年纪都定亲了而气不顺呢。 嗯，一定是因为这个。 想通后，安巧便完全不内耗了，不是因为她就好，不过自己也确实不该在大龄男青年的伤口上撒盐了，想了想，安巧决定一会儿给顾青云送点吃的喝的，安慰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安巧想清楚后，还点了点头，低头一看，每个人都吃的油光满面。 “好吃，这个好好吃，小娘子真是太绝了，这个若是上了新，我估计火锅都会被换掉。”立夏喜欢这个，所以由衷感叹。 但立春和雨水是坚定的火锅爱好者，立马道，“这个汤汁可以变成一个锅底，肯定很好卖，但是绝不可能代替火锅！” 好嘛，又来了。 以前在网上冲浪，今天吵粽子，明天吵豆花。这都穿越了，对于口味的争斗也永远不会停止。 安巧进了后厨，给顾青云和新海又拿了些吃的，基本上是一些小吃，炸洋芋，包浆豆腐，红糖糍粑什么的。 又提了一小瓶桃花酒。 “少卿，刚才是我唐突了，这些吃的给你赔罪。以后，你到食肆来，绝对不会看到有人秀恩爱，你放心。” 安巧说着便开始给两人倒酒。 顾青云原本被这盆好吃的酸汤猪脚浇灭的火再次腾的上涌，“安巧！” 安巧倒酒的手一抖，“少卿怎么了？” “什么秀恩爱，你说什么呢，气死我得了你。”顾青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嗯，还好，还没气死。 连一旁的新海都发出了爆笑。 小娘子这什么脑洞啊，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顾青云会突然发火，不过很显然，他现在已经从生闷气进化到暴跳如雷了。 “那…那…那那个，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的，我自罚一杯。”说完安巧便端起酒杯往嘴里倒了一整杯桃花酒，辣的她龇牙咧嘴。 留下顾青云和新海目瞪口呆。 “小娘子海量啊。”新海都忍不住佩服。 安巧摆摆手，回了后厨，又给两人换了一只杯子。 “两位大人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安巧还行了一礼。 在她离开后，顾青云也从生气变成了没来由的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娘子总是能给他带来许多新奇的体验，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情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只是听到她口无遮拦，毫不在意的问他是不是好事将近时，没来由的一阵心烦。 安巧自然也不会想太多，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只觉得和大理寺似乎变成了朋友，所以说话时难免忘了自己的身份。 顾青云闷着头吃饭，一抬头，安巧送的红糖糍粑已经全部进了新海的肚子。 “你…你们一个两个就等着气死我吧，你吃那么多黏黏糊糊的东西，不嫌腻的慌啊？”顾青云看着新海，气的后槽牙都痒了。 “不腻啊，很好吃，还有啊，若少卿觉得腻，吃一个汤里的菜或者刚刚小娘子送来的炸洋芋，很解腻的。”新海一脸真诚，倒是让顾青云没地儿发火了。 “吃吧吃吧，多吃点。” 顾青云一边想，为什么自己会带着这货，一边又庆幸带的是他。 今日自己的反常，若是带着赵怀庆或者乌患，大概已经被看出来七七八八了吧，虽然自己也不确定，但确实反常。 第216章 和老侯爷公主对话 还好顾青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不然非被气出好歹来。 新海依旧那副模样，顾青云不说话，他便只顾着闷头吃。 外头还在吵吵闹闹，里头倒显得有些冷清。 等顾青云和新海吃完离开，外面的喧嚣仍然没有停止。 还好买了那么大的院子，否则隔壁都要投诉扰民了吧。 走出食肆，顾青云的心又变得沉重了起来，他很害怕面对祖父祖母也参与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但又抱着侥幸心理，万一呢，万一不会有什么事呢？ “少卿，你与其在这儿多想，不如快快回去，再不回去，老侯爷和公主都快睡了。”新海看到顾青云再次皱起的眉头，忍不住催促他。 顾青云就是这样，每次在面对和家里有关的事情时，总会显得犹豫不决。 他害怕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改变家族的命运，但他也害怕，自己坐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不惩恶扬善会带来的后果。 侯府内，依旧灯火通明。 “思雨，你吃什么了，这么香。”顾青裴老远就闻到了味道，不满的看着顾青云。 自从上次年夜饭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到食肆内吃东西，但他弟弟不一样，来去自由，这食肆所有好吃的都吃过。 “酸汤猪脚。”顾青云声音有些闷。 “怎么了？你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顾青裴拍了一下顾青云的脑袋。 “没事，我去找祖父祖母。”顾青云没回答，只是继续蔫蔫道。 顾青裴还想说什么，可顾青云已经走远了。 站在祖父祖母的院子外，顾青云又犹豫了很久。 “思雨，你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祖父祖母也睡不着呀。”长公主终于忍不住开口喊顾青云。 顾青云这才进了屋内，给老侯爷和公主请了安，“祖父祖母。” “说吧，你心里有事，就会这样，来来回回的不肯走，那你说你又总是犹犹豫豫的。”长公主没好气道。 老侯爷也忍不住道，“男儿当自强，你这般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像谁。” 顾青云点点头，试探道，“祖父祖母有没有不小心做了些什么？” “？好好说话。”老侯爷忍无可忍，“你在这样，我让你爹把你拎走，神神叨叨的。” 顾青云这才小心开口，说了最近郭家庄的事，包括今天那位老衙役说的。 可谁知他刚犹犹豫豫问出来，老侯爷就面色一僵，“这郭家庄如今还横行霸道呢。” “祖父也听说过？”顾青云抬起了头，认真的看着老侯爷。 “听过，不但听过。我还遇到过他们的本事。当年你母亲生下你后，恶露不止，你爹四处求药。郭家庄就是这个时候找上了我们家，说他们时代都是医者，什么病都能治，又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 你爹听说后开心不已，想着你母亲终于有救了。可谁知道这郭家庄是带着目的来的，他们一开始想要将他们族里的一位小娘子嫁到侯府里做侧室。 你爹不肯，说什么也不肯。 他们就换了策略，说要让你爹帮他们摆平一件事，只要摆平了这件事，就带着药和赤脚郎中来。 那时候你娘的情况越来越危险，每日里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御医都说即使救回来，以后也不能生育了。 当时我们家四处求医，求了不少大琰朝的赤脚医生，祖传秘方，宫廷御医，甚至还有不少名震江湖的巫医。 你娘依旧不好，你爹没了办法，只能再去找郭家庄。 可谁知道这郭家庄的要求简直令人胆寒，他们要你爹到京都府衙里，将有他们郭家庄的卷宗都拿出来，还给他们。 这可是杀头的死罪，谁敢做呢。 可郭家庄直言不讳，说这京都府里的达官贵人这么多，都有权有势，不过是帮他们拿一个小档案，不足为惧。 你爹没去，你娘不见好，愣是找遍了江湖上的医者，终于在你娘的命拉了回来。 可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们两兄弟了。 原本想着这事到此为止了，可谁知道过了一年半载后，这郭家庄又销声匿迹了，你爹就是到府衙里看档案的时候，居然真的一点郭家庄的痕迹也找不到了。 甚至连参与这些事的人都没了，要么被调走，要么命丧黄泉。 你说的那位衙役，他是唯一没有被整死的。” 老侯爷浑浊的眼睛看着窗外，不断回忆的那年的事情。 “这郭家庄居然是用药来胁迫的吗？”顾青云此刻还跪在老侯爷公主的面前，可思绪已经飘远了。 “不止，郎中，药方，药材，甚至……他们还做了不少据说可以延年益寿的东西，我们京都府里这些老东西最怕的不就是死吗？”老侯爷回忆起来郭家庄。 “这村子里的人都不干人事儿，可在上流社会却极其流行，呸——上次，还有人邀请我去参加什么百花宴，还跟我提起了郭家庄的一个什么美容圣品，我看都是假的，人老了就是会变得不好看，用什么都没用。”公主对于这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本就没什么好感，更何况这是一村子的不择手段。 “可他们为了钱的话，又何必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把所谓的小档案消除掉呢。”顾青云对此表示不解。 “你自小生来便锦衣玉食，自然是不了解这种感觉的。如果你没钱没势，可有一个能力可以让你变得有权有势，受人尊敬。你也会不断的消耗你这个能力的，这世间少有人能做到真的清心寡欲。”老侯爷看着自己的孙子。 顾青云是很好，很听话，从小也就听话，虽然偶尔有些调皮，但都没犯过什么大错。 也因此，锦衣玉食的供着，在大理寺干了那么些年，还是没有真的体会到平常百姓的心理。 “可是有不少百姓也有能力，但不追求这些，依旧过得很好呀。”顾青云脑海里忽然又想起了安巧。 “所以就是说，人不可能人人都是坏人，但也有可能随时变坏。”老侯爷悠悠道，这孙子什么都好，就是在他眼里，总像个孩子。 第217章 调料，迷迭香 老侯爷和长公主跟顾青云聊了许久，从郭家庄一直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包括不久前，丽妃已经确定了肚子里怀着龙种，若是女孩就算了，若是男孩，和顾青云估计的一样，大概率会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大家表面都在祝福皇帝，背地里花花肠子可不少，前朝后宫的，有多少人虎视眈眈。且不说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就是生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皇后子嗣薄，又与皇帝算不上亲热，如今也只有太子一个。听到丽妃怀了龙嗣的消息，急的她母家团团转。 皇家就是这样的，在意的似乎从来不是子嗣，而是权利。 几人聊了很久，直到外头打更的声音传来，才惊觉已经很晚了。 “今夜叨扰祖父祖母了。”放下了心结，顾青云也轻松了不少。 老侯爷摆摆手，示意顾青云快走。 顾青云再次站到月光下时，还一阵恍惚，突然间觉得自己居然还有少年心气，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想到之前洛川公子给的名单，再加上之后的几个案子，现如今又出现了郭家庄。 整个大琰朝似乎被蜘蛛网密密麻麻的围拢了，不知道是暗中有一双无形的多大手，还是原本这些事情就是一张大网，网中站着的都是心术不正的人官官相护呢。 …… 次日，京都食肆终于在接连几日的打扫和补货中基本完成了备货，安巧早上带着七陶和冬至出了门。 前几日，日日到那胡商的铺子前看，都没开门，不知道这生意还做不做，今日就是最后期限了，如果今日还不开门，那安巧便只能寻找新的货源了。 其他的不说，几样调料找齐全就是不容易的，中原现在还有很多调料是没有的，都靠胡商。 但除了酒楼偶尔能用到，其实销量不大。 像安巧这样称斤买的更少，安巧每次要的种类很多，数量也很多。这家胡商的铺子别的不说，最起码是最齐全的。 胡商老板在这里做了多年生意，连胡人养的牛羊都是这个老板介绍给安巧的，甚至新鲜牛乳和奶酪也都是这个老板介绍的。 现在因为瘟疫，一下子断了谋生的路，安巧也很是焦虑，这都快夏天了，夏季食肆和奶茶铺的牛乳都是断不得的。 中原人喝牛乳的少，但是也有小孩喝羊乳长大，倒是也不算什么，就是膻味更重，很多品类也做不了。 马车慢慢驶向胡商的店，安巧一路上都在祈祷开门开门开门。 七陶都忍不住和安巧一起祈祷。 “小娘子，开门了！”冬至在外面赶车，远远的就看见胡商的铺子开了门，激动道。 车里两人也激动起来，太好了，这下子，明日开业就不会缺东西了。 “掌柜的，我可是日日来看你开门没有，终于开门了，这病没有影响到你吧。”安巧刚进门就兴奋道。 那胡人老板带着还有几分口音道，“多谢小娘子关心，自然没有。只是那日回家乡拿货，再回来时已经关闭了城门，我只能再次回去，来来回回折腾的差点亏本。但也因为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我完全没有被这病影响。” 安巧立马道，“掌柜的之前不是由下面的人拿货吗？” 这胡商几乎一直都在店铺内，所以安巧一直以为他已经多年没有回过家了，没成想还会自己拿货啊。 “哈哈哈，之前拿货的一直都是我弟弟，但他两个月前刚娶了老婆，阿妈就不让他来回跑了，让我重新雇人，可小娘子也知道，这拿货来回倒，本就是讲究一个熟脸和信用，哪能这样。我这次回去也是为了劝我阿妈，还好，我弟弟也想挣钱，弟妹也同意，所以以后还是我阿弟来运货。”胡商将盖着油布的调料柜打开。 七陶和冬至便进来开始挑选了，安巧想到牛乳的问题，想了想问，“掌柜的，我们这边的气候可以养奶牛吗？你也知道，我们店很需要牛乳，日日买，就怕像这次这样，还是以防万一。” 胡商想了想，“养是可以养的，不过，你们这边的人养我们的牛，似乎需要什么通行证，这个东西难弄。” 安巧心里一喜，这个东西别人难，她还真不难，这几个月，就算不开门营业，单凭一个徐半山，就能知道不少八卦，京都府衙也打听去了不少。 “可以可以，我去弄，到时候劳烦你阿弟给我带几只来，我买。”安巧兴奋道。 这几日食肆急着买食材，有不少买不齐，还好有个庄子，半日的时间，运来了不少东西。 安巧也想好了，城外的铺子暂时不用就拿去做仓库，那个位置好，距离庄子和京都府都不算远。 安巧这边叫人去运，庄子每日收完东西，再让人送到那个铺子上去。 两边都不耽搁。 到时候，牛乳也好，其他的蔬菜水果也好，甚至连宰好的猪，羊，都可以运到那个仓库里去。 食肆这边的每日采购的压力也会减少，庄子那边也不至于将所有的东西都堆积，最后做成罐头。 虽然，副食店需要的量还是很大的，但庄子现在一日比一日好了，安巧觉着，这样似乎更好些。 这边安巧在和胡商聊天，那边七陶和冬至也挑选的差不多了。 “掌柜的，这次你新拿来的有什么新奇的调料吗？”安乔忍不住问，每次她来这儿时都会问一问。 之前的辣椒，桂皮和香叶都是这么问出来的。 “哎呦，小娘子，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说着胡商转身进了后院，神神秘秘的拿出了一袋子东西。 “小娘子，这可是好东西。”说着便打开了袋子。 安巧一闻便知道，的确是好东西，居然是安巧找了很久的迷迭香。 这味调料味道独特，几乎是其他调料无法代替的。 烤牛排，炸土豆，炸豆腐，几乎所有的杂物都可以撒上一些，炸出来后又是另一番滋味。 若加点干蒜和盐，那简直可以在烧烤摊上另起一锅的程度了。 第218章 牦牛 “这可是好东西啊，掌柜的怎么不早点拿到中原卖？”安巧已经开始挑迷迭香了。 “哎呀，我在这儿卖调料那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也就遇到小娘子一个老主顾，我这那么多调料，不少人都吃不来。别说吃了，连闻都闻不来。”胡人掌柜摆摆手，眼神里的可惜是藏不住的。 “就是有的迷迭香，没有牛排也挺难受的。要是能有牛就好了，不过这次若是找你要牛也显得有些突兀了。”安巧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是装了一大袋迷迭香。 胡人掌柜突然间好像看到了救星，眼睛闪亮着，看着安巧。 “小娘子想要大批牛？”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口音都变得更奇怪了。 “对呀，若是有牛还可以上一道新菜。”安巧不解，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迷迭香，想了想，索性一整袋都拿走吧。 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万一这次少买了，以后买不到了，都没地儿去说。 胡商看到安巧又是找牛，又是拿走了他整袋的迷迭香，“小娘子，你真是我的救星。这次跟我来的还有一个弟弟，我原本想着他第一次走这条路，带带他。谁知道他心大，他们的部落离我们部落大概有几十里。等他到我们部落时，才发现他赶了80多头牛。我们部落是不可能接受这么多外来的牛，没办法，只能让他赶到了京都府试试，若是每个酒楼都愿意收几头，他也很快就能卖完。” 胡人的牛几乎都是牦牛，也可以用来做牛排。 这个时代的牛管控的严格，一不小心就是杀头的罪。所以大批量的胡商牛一直以来都是安巧的救星，早在之前便办好了证。 所有的牦牛都可以带到中原来随安巧处置，毕竟中原的牛多半是黄牛水牛，用来耕田耕地的。 “何时有时间让他与我见一面？”安巧想了想，若按以前的价格，一头牦牛起码卖4两，五两，看牛的价格和状态。因为是散卖的，安巧每次也就买下一两头。 可是80头牛，总得讲讲价吧。要是一起买的话，会不会更便宜一些？ 其实，如果在中原买牛的话要贵更多，一头牛或许8~15两都买不下来。因为多半是用来干活的，等到可以变成肉的那天价格也不会便宜。 不少在大琰朝生活的百姓们，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一口牛肉。 “他就住在这附近，我可以去问问他现在有没有空。”胡商即使言语谨慎，也听得出他的兴奋，安巧甚至可以看到他的两眼放光。 “那就麻烦你了，我们先在这儿继续挑着调料。”安巧笑着道。 其实调料已经拿的差不多了，有的调料在中原就已经广泛流行的，就不用着急，在这里买很多，怕放潮了。 但有的调料还是要多买些的，中原人虽然买的不多，但安巧做出来大家都爱吃。 “小娘子，80头牛你不会都要买下来吧？”七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以前买一头两头牛都要卖上个一两日，甚至要做不少牛肉干，若是买80头不知道要吃到何年何月。 “放到庄子里养着，需要了就拿上一两头，尽快将它们都解决，而且我想了一道新菜，得花大量的牛才可以，实在不行就把别的部位也炖了，做全牛宴也不是不行。”安巧看了看迷迭香，又想了想烤牛排的滋味，嗯，就算只是满足口腹之欲也是要买的。 即使不买80头，买40头也是可以的。 其实安巧也不是没想过养牦牛，但因为气候不同，短暂的养一养倒是可以，如果一直想要养，甚至想要他们生崽的话就太困难了。 这牦牛只能不断的向胡人买。 七陶和冬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最后还是放弃了，实在不行的话，他们多吃点也是能吃完的。 想到小娘子做的牛肉，两人又不断的吞咽起了口水。 瘟疫来袭的时候，院子里还剩很多牛肉，小娘子怕放坏了，特地炸了一大盆牛肉干。 可不过过了几日，牛肉干便见了底。 后来小娘子又做了不少不同的味道的牛肉干，比原本食肆里能点到的更丰富。 小娘子用小罐子一罐一罐的装了起来，还说可以拿到副食店和奶茶铺去卖，肯定也很好卖。 虽然牛肉比起其他肉来说价格高了不少，但也不是人不能承受的。 用油纸包着装上那么一两，就算奢侈了些，但也总好过一辈子没吃过牛肉的滋味。 人在闲着的时候，总想找什么东西来磨磨嘴，不是牛肉干，也会是别的东西。 小娘子还做了不少鸡肉干，鸭肉干。比起牛肉干来说，他们的味道就没那么好了，但对于食肆的大家来说也很好吃。 安巧每次看到大家津津有味的抱着这些肉干吃的时候都很欣慰，有一种自己养了很多小宠物的错觉。 这除了牛排之外，剩下的牛肉做成牛肉干，牛肉粒也不错呀。 牛肉干牛肉粒放的时间久，还是一个不错的小零食。之前小娘子就想着散卖，愣是还没开始卖，瘟疫就来了。 后来做了那么多不同味道的牛肉干，不卖到显得可惜了。 看到七陶和冬至不断变化的神色，安巧就知道他们想到了之前做的牛肉干。 “怎么样？你们也馋了。”安巧促狭道。 “自然是想吃的，小娘子做什么都好吃。”七陶笑嘻嘻道。 安巧又看了一圈店内，有没有什么其他没买过，忘了买的东西。 似乎整个店里的调料她都有了，这样她才心满意足。 不管是什么肉干，要想有味道都需要很多的调料来做，否则就算再好的肉也没有那么香的味道。 肉干摆放的时间长，之前就有胡商每次离开京都府时，都要到食肆里买上一些。 他们要在大漠里走很久，以前没有京都食肆时，他们也会自己烤一些肉干，可几乎没什么味道，也没多少人爱吃，这是为了下干馍馍。 后来有了京都食肆，不少人就会选择买上一些，就算价格贵一些也没事，他们跑一趟能赚不少钱，不能亏了自己。 第219章 带着胡人体验奶茶 几人也没有等太久，胡商就带着他说的弟弟来了，也是位五大三粗的胡族人。 “小娘子久等了，这就是我的弟弟。”胡商老板介绍到。 那个五大三粗的胡族人便用更蹩脚的口音道，“小娘子你豪～是你～要买我的牛吗～” 安巧点点头，差点忍不住模仿他的口音，在最后一秒理智回弹，“是的，我们聊一聊。” “豪啊，豪啊。”即使他五大三粗，安巧也能感觉到他雀跃的心。 看来是很害怕这批牛砸在手里，这么一来就好办了。 或许是害怕自己弟弟被骗，胡人掌柜道，“要不等我关个门，我们一起？我这弟弟汉语不太好，我怕你们沟通不了。” 安巧也没打算欺诈，点点头，这里离奶茶铺并不远，带着俩人一起去奶茶铺就好。 “小娘子，你怎么来了？”忙的晕头转向的小绿，看到安巧时吓了一跳。 “今日很忙吗？”安巧有些意外，明明刚开始营业，怎么就有这么多人了？ “到店里的单子少，可要外送的却格外的多，一早上栓子他们几个小子都快累死了。”小红答话道。 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奶茶的吸引力就是很大，瘟疫刚刚好转了一些，奶茶铺开的第一日就吸引了许多人。 不过，自从开始做外送，不少人就是通知家里的仆人来，点上一杯，仆人去做自己的事情，送外送的还是店里的伙计。 京都食肆也是这样的模式，虽然也有家仆会等着，但多半是点了就走。 既然可以省时省力，不用自己带回家去，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再者说，不少人都是早晨过来时下单，直接预定好了几点送达就可以离开了，甚至还有不少码头工作的人，早上路过食肆时，下好今天中午的单，中午都不用离开码头，就能吃到饭了。 如果不是有栓子他们，食肆都忙不过来。 搞得安巧一直想要再添置人手。 上次顾青云让鸽子送信时，安巧就想好到了，若是买些鸽子，让鸽子来完成这个订餐任务是不是更方便。 如果不是让狗送餐很多人接受不了，安巧甚至想让旺财和来福忙起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若是买了鸽子，又得考虑有没有人愿意将鸽子买回去，虽然之前也有过用鸽子订餐的，但是数量很少。 安巧的定位还是普罗大众，如真这么搞，或许就没有人可以接受了。 奶茶铺倒是可以考虑，甚至副食店就更适合这个模式了。 这是奶茶铺的地方太小，再养一些鸽子怕对卫生有影响。 “外送多，不来店里，可能还是害怕瘟疫。”安巧想了想，又道，“我带了两个掌柜的来谈事情，2楼现在没人吧？” 小绿点点头，“对，2楼现在有好多包厢都是空的。” “两位掌柜的想喝什么？我请。”安巧将目光转向两人。 两个胡商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有喝过什么奶茶，在草原上他们喝酥油多一些。 胡商识得不少汉字，走上前看了看菜单，替自己和弟弟点好了。 “多谢小娘子款待。” 安巧笑了笑，自己点了个奶绿，又吩咐小绿端些糕点上来，随后带着两人和七陶上了楼。 “这位小哥，你这牛打算开什么价。”坐下后，安巧便直接步入了正题。 “看小娘子想要多少？”依旧是蹩脚的口音，还有真诚的眼神。 “我得看了价格才好说，毕竟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的牦牛在我们这些地方是养不久的，你们也知道，短期内要消耗大量的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安巧气定神闲道。 其实安巧说的都是实话，牦牛在中原养不久，即使能养活也会变瘦很多，甚至因为气候的不同，病死早死的很多。 所以每个饭店能买下几头来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毕竟牛肉不是必需品，也没有哪个食肆可以一直稳定的做牛肉。 安巧想要持续卖牛肉，就要有不同的肉源，之前几乎都是每日去碰运气，有时候能买到，能买到的时候就多买一些，不管是牦牛，还是获得许可杀的水牛和黄牛。 但像安巧这样的，每日都需要牛肉的人非常非常的少。 很显然，两个胡人也是知道的，并没有反驳安巧。 “我们部落的人之前到中原卖过牛，散卖的话，六两最少了。”那个胡人道。 安巧一呆，她经常买牛，六两的价格确实很高。 “六两，有些太贵了吧？我也不是第一日买牛的人。”安巧有些不可置信，若是6两起底的价格，那即使能讲价讲下不少也很多。 “小娘子现在觉得贵，是因为还没看到我的牛，我的牛是我们部落养的最好的牛，即使走了那么多路，爬了那么多山。赶到这里，也个个都是壮硕的。”胡人艰难的说着汉语，安巧这才意识到他不是说不懂汉语，只是口音有些奇怪。 这么说来的话，那位胡商，果然还是担心自己会骗他弟弟。 “道理我都懂，可是若是我买10头20头呢，6两的价格太高了。而且你是想做一锤子买卖，还是未来都想做呢？我这里牛肉的需求量很大，或许是你在整个京都府里能找到需求量最大的人了。是有不少人喜欢牛肉，而且中原的牛肉并不好买。可是能料理他的人少之又少，我们这边的人吃牛肉少，便也不怎么会做。你只能卖给会做的酒楼，那些富贵人家想买也不知道怎么做，甚至不知道怎么处理，你很难推销出去的。”安巧笑盈盈的分析道。 “你便宜些卖给我，未来只要带牛来，只要品质没有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小绿端着糕点和奶茶上了楼，“几位慢用，多谢光临京都奶茶铺。” 两个胡人满脸踌躇，又被眼前的奶茶吸引到了，几个精致的杯子里装着奶茶，刚端上来，便能闻到足足的奶味。 “小娘子居然用的是真牛乳。”胡商闻了一下便感叹道。 第220章 买牛 安巧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牛乳，若不是真牛乳，味道不会这么纯香。” 两个胡人便不自觉的被吸引到了，胡商的弟弟端起来大大的喝了一口，他点的这一杯是麻薯芋泥奶茶。 虽然没有草原上直接喝的牛乳膻味重，但因为麻薯芋泥的味道很浓，却没有盖住牛乳本身的香味，更加香浓。 最近天气慢慢热起来了，安巧正准备将这个奶茶下架，可上次小绿说有不少小娘子还是喜欢的，安巧便将它列为了常驻。 “小娘子，这里头那个糯糯的东西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吃？”胡人眼睛都睁大了，这味道也太香浓了。 虽然和阿妈做的酥油茶不是一种滋味，但出门将近一个多月了，这是他第一次喝到真牛乳做的东西，不免有些想家。 胡商也是第一次喝奶茶，他的铺子本来离奶茶铺并不远，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奶茶的名头，但他从小就是喝真牛乳长大的，倒也没觉得是多了不起的东西。 可今日一见才发现，自己还是太狭隘了。 能在自己铺子里买下所有调料的小娘子又岂会是简单的人物？ 之前有不少兄弟在离开前都会到食肆吃上一顿，他还不理解。现在他对于京都食肆十分好奇，有时间定要过去试试。 “这个糯糯的东西是麻薯，好吃还饱腹，有不少小娘子喜欢。”安巧介绍道。 两人不断尝试着眼前的奶茶，一边感叹一边喝。 胡商点的是一杯茉莉奶茶，“你们中原的花茶加上奶竟然是这么好喝的滋味，下次回草原时，我也要带上些花茶给阿妈尝一尝。” 看到两人喜欢的模样，安巧也不着急聊牛的事情。 这本来就是急不得的事，且安巧都想好了，她的底价就是不能超过4两。 如果能讲到4两，她就买40头。 如果依旧是5两的价格，她就买20头。 她现在有信心，眼前这两个人不可能将价格定到5两以上，否则可能一头都卖不出去。 安巧又指了指糕点，“这是我们中原有名的定胜糕，这个是冰皮月饼，这个是蛋黄酥，两位都可以尝一尝。” 冰皮月饼自从中秋节上架后便赢得了无数的好评，现在已经成了常驻。 若不是安巧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发现榴莲，她也想做一做榴莲饼，榴莲月饼这些东西。 说不定还会有人喜欢呢。 胡商这次不敢托大了，拿起一块精致的冰皮月饼就放入了口中，瞬间就觉得味蕾被侵占了，刚刚喝奶茶稍微喝出了一点涩味，现在也已经被掩盖了，甚至觉得需要奶茶中和。 这小娘子真是个天才，两相结合之后，居然是这么好的效果。 “小娘子，你真是个天才。”胡商由衷的感叹出声。 其实若不是今日奶茶铺里已经没有牛肉干了，安巧真想让眼前的两人试一试，说不准也会觉得喜欢的紧。 “掌柜的离得这么近，喜欢可以常来。”安巧笑道。 胡商立马点点头，这奶茶铺卖的东西可以说得上是物美价廉，“这就是你找我打听奶牛的原因吗？” “是的，我的奶茶铺和食肆内都需要稳定的奶源。虽然掌柜的之前有给我介绍其他的奶源，但我每日都要去买，若是遇到这样的瘟病，买不到的时候着急死人。虽然牦牛在我们这些地方不太能适应，但是奶牛还是可以的。”安巧巧笑嫣然，虽然因为年纪不大，还有些小女子的姿态，可面前的两人却觉得她气定神闲的有恃无恐。 之前胡商给安巧介绍的奶源也在城外，每日里都有人送上门，可若是缺了一日便不行，两边算是稳定的关系，但安巧实在是被这次的事情整怕了。 就是养上几头奶牛，其实那头的货源送不到的时候，庄子里的也能送到。 每日里多几桶牛乳也没什么问题，就算卖不出去，自己留着喝，也可以补充能量嘛。 胡商的弟弟也尝了尝糕点，他拿起的是蛋黄酥，这物有些腻人，可配上奶茶刚刚好。 “太好吃了，真是太好吃了。”他有些语无伦次的夸耀道。 两人吃吃喝喝，十分满足，“真是多谢小娘子的款待。” 这已经是胡商今天第二次说出这句话。 安巧摆摆手，没有放在心上。 “小娘子跟我们掏心掏肺，我便也不隐瞒了。我的牛确实是我们部落养的最好的牛，在我们部落虽然卖不到6两的价格，但是这样的牛到中原来，若是只买一两头确实得花6两。就是小娘子要的多……” 胡商的弟弟沉吟了片刻，“若是10头以上，我就给小娘子卖到5两。我的牛吃的是最好的草料，小娘子可以跟我去看看，真的不亏的。” 安巧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点了点头，“如果要买20头呢？” “20？”这次不只是胡商的弟弟，连胡商都大吃一惊。 若是能卖出去20头，这一趟就不会亏本。牛在中原是稀罕物，但在草原却没那么稀罕，一头能卖出一两的价格已经是极高的了。 20头，就算卖4两，也有80两了。 安巧并没有将自己的心理底数暴露出来，只是试探性的道。 “若是20头的话，我愿意再让一步，4两5。”胡商的弟弟已经有些面红耳赤了。 阿妈离开前不看好自己，觉得自己这么迟钝会被中原人骗，若是这趟能带回100两银子，阿妈肯定不会再说什么了。 安巧看他诚实，决定去看看牛再下决定。 七陶在旁边一言不发，其实已经默默的感觉到了佩服，小娘子这四两拨千斤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几人吃饱喝足离开了奶茶铺，安巧带着七陶和冬至又去看牛，早上出来的早，此刻也不过是正午。又在奶茶铺吃了不少东西，倒也不觉得饿。 跟着胡商去了城外，这样的牛进场是需要给过路费的，所以不少人会选择将这些东西放在城外，有需要的再出城去看。 第221章 牛肉干，牛排，我来了 城外村庄内。 “小娘子注意脚下，我们这次的牛太多了，实在是只能租得起条件不太好的位置了。”胡商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其实心里倒也没这么想。 在京都府做生意的胡商，特别是买卖牛羊的，都会到附近租房子，这个村子大部分人家都已经搬到了京都府，这城外的房子便是留着租给他们这些买卖东西的外来客的。 安巧只是笑笑，这里的确要泥泞些，但也习惯了，一开始买牛羊肉时，店里的众人不怎么会挑，也都是安巧带着几个男孩子来挑的，现在虽然不经常来了，但也不会受不了。 很快便到了胡商租的院子，几乎算得上整个村子里最大的一个院子里。 尽管院子很大，牛依旧挤的密不可分。 “这次实在是没谱，差点就得租两个院子了，小娘子尽管看，有喜欢的知会我们兄弟一声，我们立刻给你跳出来。”胡商客气道。 院子里还有一个脏脏的小男孩，只听胡商的弟弟说了一句胡语，小男孩立马跑开了。 这是看牛人，和盗墓贼留在盗洞上方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不需要他卖牛，不需要他做别的什么，只需要在院子里看着牛就行了。 确实，胡商兄弟俩并没有骗人，这批牛确实很壮，比普通的牛要大一些，即使是卖五两，也不算亏。 安巧叫冬至去挑牛，自己也站在一边开始看牛。 刚才来的路上，安巧跟冬至说了，大约要40头，赶回庄子上去，一个月也差不多。 “你们家的牛确实好，不知道以后还会来吗？”安巧点了一头牛，让之前院子里的小男孩抓出来。 “会来的，会来的，有牛一定带到中原来。”胡商的弟弟看着冬至挑牛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下人都有这么大权利吗？ 安巧正色道，“若下次有牛，可以提前告知你哥哥，我看情况购买。” 胡商的弟弟忙不迭的点头，安巧又冲里头的冬至喊道，“冬至，好了。” 冬至便再次利落的翻过院墙出来了。 “掌柜的，这样吧，我们一共要40头，不要小牛，不要看起来状态不好的。我们还要养上一个月呢，选好后，我们这个价格是不是还能再商量商量。你看，我买20头若是和40头一个价，那就没意思了，对吧，两位掌柜。”安巧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胡商弟弟看了看胡商，胡商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小娘子，我们都合作那么久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看看我们能不能达成共识，你说呢？” 安巧也低头笑了笑，“既然掌柜的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直说了，40头，一头四两银子，我现场结清。160两，我加10两银子，但你得直接帮我赶过去，我这边只留两头，你们看怎么样？” 胡商弟弟看了看自己的哥哥，见哥哥没有什么表情，便点点头，“小娘子爽快，我答应了。” 两人都满意的笑了笑，这一趟他已经将钱都赚回来了，再说这小娘子也爽快，一次性买走40头，意味着少了一半，自己就算散卖，卖给酒楼，大概也不会倒在手里了。 那个脏兮兮的男孩又出现在了面前，对胡商弟弟说了一句胡语，胡商弟弟就道，“小娘子挑出的牛一共26头，我给你将剩下的补齐，这就给你赶到庄子上去。” 安巧点点头，“多谢两位掌柜的，我先牵走两头去杀，不然我怕来不及了。这边就交给两位掌柜了，路上辛苦了，多加小心。” 安巧挑了两头看上去比较壮的，吩咐冬至带走，又和七陶坐上了马车。 三个胡人都看愣了，一般掌柜的最少都会留在这里看到牛被赶走，因为害怕病牛坏牛，可像安巧这样直接给了银票就头也不回的走的还真是少见。 随即更认真的挑选起了牛，起码不能辜负这番信任吧。 但其实安巧想的很简单，这挑好的虽然不是每个都贴了名字很明显，但基本都是壮的。再者说，安巧看到了院子里的牛基本都差不多，差别不是很大，甚至感觉都挺壮的。 就算是想换牛，也没多少意思，更别说安巧压了价格，这也不是只做一次的生意，所以没有太担心。 两头牛进城需要交四个铜板，安巧索性在城外就栽了牛，直接带着牛肉进了城。 这就是为什么安巧让胡商直接送到庄子上的原因，这一来一回，若是进了城，钱都要收去不少，实在没必要。 这屠宰厂也是看到是外来牛才愿意杀，牦牛不适合种地，且又是外来的，没有登记造册，杀了就杀了。 城外的屠宰场多，处理的干净，安巧若是买活的，多半喜欢在城外处理。 “七陶，你去趟肥皂铺，看看如今是什么样子，我和泥瓦匠说好了，明日开工。”安巧要回去处理牛肉，实在分身乏术。 七陶愣在原地，“我嘛？我不行的，小娘子。” 七陶总是会有些不自信，她很怕面对突如其来的任命，之前就总是会对安巧说，永远不要离开小娘子之类的。 “不过是到香皂铺里看看有什么不行的，我又没有让你去修缮。”安巧毫不留情道，七陶什么都好，就是总害怕会因为自己导致其他的不好。 所以黏黏糊糊的，明明自己也能做好事情，但就总是迈不开腿。 上次安巧突然有事，让她帮着在将所有的罐头上架分类到副食店，她也能做好。 好几次食肆里忙的不可开交，她也是机灵应付。 可偏偏就不能说，不能指定她去做。 否则她就会很焦虑和害怕。 安巧毫不犹豫的让冬至赶车，留下无助的七陶欲哭无泪。 小娘子!!! 连冬至都忍不住说，“小娘子，这行吗？” “行的行的，不用管。我们快回去炖牛肉，这牛肉真香啊。”安巧已经在脑海里开始构思要做些什么吃的了。 最好做很多很多的牛肉干，到时候每家店都能卖，美滋滋。 第222章 煎牛排 自从一朝穿越，安巧已经很久没吃过牛排了，葡萄酒都喝上了，就是一直缺一块牛排。 没有意外的话，这牛排，安巧也会是独一份的。 回到食肆，众人看到安巧去买调料买回了一堆牛肉，都震惊了。 “小娘子，这是打劫了肉铺？”秋分看的啧啧称奇。 “不对，这味道分明是牛肉，小娘子，去哪儿买到这么多牛肉的？”立夏很敏锐的发现了并不是猪肉。 “什么!？牛肉！又有牛肉干吃了。”秋分是最开心的，别的不说，小娘子真是做什么都好吃，这牛肉干磨牙，每日里闲的没事时，拿一块可以吃一下午。 “你就知道吃，你看看瘟疫不干活，两个月！你胖了多少？”立夏忍不住调侃道。 立冬立马在一边绘声绘色的讲起了今天的事。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上前抬牛肉。 “今天我给大家做一个好吃的，绝对是你们没吃过的。”安巧笑着开始挑可以做成牛排的位置。 一般可以做成牛排的肉，有肋眼肉，前腰脊肉，牛上脑，牛里脊，牛仔骨…… 其实安巧也不太确定，虽然刚才宰杀的时候特地交代了师傅留住那几块位置，不过现在一堆肉摆在一起，倒也有些分不清了。 好不容易挑出了肉，众人看着小娘子直接拎着肉就要往后厨去，惊疑不定。安巧走时还强调，“帮我把我挑出来的这些，全都拿到厨房。今晚你们可有口福了，就偷着乐吧。” “小娘子拿了这么多的肉，真的都是给我们吃的吗？”连最爱吃的秋分都愣神了。 “好多肉啊……剩下这些怎么办？”立冬也呆住了。 还是立夏道，“不管小娘子要做什么，都得先搬到后院去。” 大家便听着立夏的指挥往后院抬肉。 安巧虽然搬了一大块肉，但她也不是要全都烤了，她还想每个部位都试一点呢。 这种人刚到后厨就看到安巧在翻箱倒柜找什么。 “小娘子，这是要找什么？”立夏和立冬每日都在厨房，对厨房的器具熟悉些。 安巧指了指牛肉，“我的那个小平锅呢？我要用它煎牛排。” 立夏站在门口，满脸疑惑的打开门，在满脸疑惑的打开柜子，满脸疑惑的问安巧，“小娘子是在找这个吗？” 安巧？？？ 简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安巧先将肉片成合适的大小，用纸轻轻按压出血水，一个人处理不了那么多牛排，安巧就又叫了立夏立冬一起给牛排们擦血水。 立夏记得之前每一次安巧几乎都会吩咐用水洗一洗，便疑惑道，“小娘子，不用拿水洗一洗吗？” 安巧摇摇头，“牛排若是吸进了水就不好吃了，这次不能洗。” 立夏和李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给牛排们擦着水。 擦好的牛排，两面撒上黑胡椒、盐、油按摩均匀，搓揉入味，每块牛排都持续揉搓。 因着中午没有吃饭，此时安巧闻着都觉得好香，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之前每一次吃牛排的经历。 不自觉的就开始吞咽口水。 “小娘子，有这么饿吗？现在还未到晚时的点，要不我先给小娘子做点什么？”立夏小心翼翼的问，她第一次见到安巧这个样子，怕她饿着。 安巧摆摆手，全神贯注的揉搓着眼前的牛排。 她现在脑子里全是这块牛排有多么的好吃，根本就吃不下别的东西。 虽说还没有到晚食的点，但也不是不能吃，而且除了自己冬至和七陶中午也没吃多少。 “大家有能吃下的吗？能吃下的我便现在做，不能吃的我就晚些时候再做。”安巧示意立冬去问问。 立冬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出去问，外面的人有的还在规整调料，有的还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小娘子已经开始做新吃食了，你们有现在要吃的吗？小娘子说了，现在若是不想吃，便等晚上的时候再做给你们吃。”立冬手里还拿着擦血水的纸。 有人说现在就要吃，有人还在犹豫，但一想到一会儿食肆内就会香气扑鼻，根本就由不得他们想不想。 “都现在吃吧，若是一会儿你们有的人吃，有的人没吃，肯定饿的慌。”立冬看着大家犹豫，提议道。 大家最近都忙着打扫卫生，虽然说看上去活不多，可人就这么一点，里里外外要打扫一遍也不太容易，又是买调料，又是整理仓库的，现在即使离晚上的点还有一会儿也饿的慌了。 趁这个时间安巧做起了黄油的替代品，有早上淘来的牛油果，香蕉，玉米油，椰子油，一点酸奶渣子一比一倒入碗里调开。 这还是上辈子她偶然间在一本美食杂志上看到的，原本以为永远都用不到的东西，现在却用到了。 “小娘子，大家都说要吃。”立冬清脆的声音传来，安巧便点了点头，大家都吃是最好的，省得一次一次的来更麻烦些。 安巧本想根据牛肉位置的不同来选择熟度，但一想到大家都不怎么吃生冷之物，害怕这一吃又得闹肚子，明日还要正常营业呢。 便试探性的都选择了七成熟。 大火热锅，放入少许油，随后再放入牛排，两面各煎大约180秒，因着没有秒表，旁边的人也不知道180秒是多久，只能安巧自己来，然后再封边40秒。 将小锅子放到一边，下入黄油替代品、迷迭香、大蒜。 再用勺子将融化的黄油替代品持续淋牛排上，然后装盘醒牛排。最后用锅中剩余的油脂，用来煎配菜，安巧准备了洋葱，小番茄。 其实安巧刚开始煎时，味道已经压不住了。更别说随着牛排在锅里滋滋作响给人带来的震撼了，外面有不少人已经忍不住围到了厨房前的窗口。 “这是什么？怎么那么香？” 大家不由自主的狠狠吸气，搞得安巧哭笑不得。 “只能一个一个来，你们先商量好顺序。”小锅只有一点点，安巧也无法同时完成几个牛排，所以理所应当的只能让大家排队了。 第223章 牛排装盘 话音刚落，大家就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 “女孩儿先来，每日跟我们干体力活，辛苦了。” “年纪小的先来，年纪大的靠后。” “又不是没得吃了，就按这个顺序排吧。” “我现在还不饿，我要后面些吃，不然我现在都吃不下。” 大家不由自主的开始谦让，也不由自主的不断深呼吸。 安巧笑了笑，“这样吧，那就最饿的先来。” 安巧话音刚落，立夏就笑了出来。 “最饿的是小娘子，我刚才都听到小娘子的肚子在叫了。” “那就小娘子先来。” “对，那就小娘子先吃吧。” 安巧……，“不是我说是先吃，谁给你们煎牛排。” 立夏想了想，“我好像学会了。” 其实并不难，只是每一块都要精心的花时间去做，不能批量的完成。 安巧将第一块放到盘子上，你还别说陶盘放牛排，古怪中透露着一丝合理。 正当这时，七陶风风火火回来了。 立夏立马笑了，“大家不用争了，最饿的人已经回来了。” 大家便笑做一团，安巧也笑了，她招了招手，“七陶，快来吃牛排吧。” 七陶走上前，“小娘子，肥皂铺里头除了灰了一些，其他的都没问题。” 牛排那么香，亏她还记得先说肥皂铺的事。 端过牛排，七陶先是被浓浓的香气所吸引了，“这什么东西啊？这么香，难不成是今日买的牛吗？” 安巧指了指盘子内的迷迭香，“这个也很香很香，也是今日买的。” 安巧便捧着盘子深吸一口气，因为没有准备那么多刀叉，古代也没有条件，每个人都配刀叉。 这些银啊，铜啊，金啊都是需要上报国家的，并不是私人就可以用的。 若是你要打个什么器皿，层层叠叠的要求，一般人也不会使用这些金属。 所以安巧就只能先将牛排都切好，这样可以方便吃。 七陶端着盘子，一边吃一边问，“小娘子，这是准备卖的吗？” 安巧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牛排配上葡萄酒，滋味谁都有。” 七陶就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小娘子这盘子配的着实有些粗糙。” 自从食肆开业以来，一直都是七陶负责装盘上菜，即使后来有了不少人，七陶也多半是做这个活的。 每道菜用什么盘子装？总是由她提出的。 “那要如何装才能不粗糙？”未来世界的盘子种类众多，选择也众多，不同的花色，不同的样式配不同的食品，好像已经是一个固定的格式了。 所以安巧也没有特意创新过，在摆盘上一直中规中矩，这也是她一直不温不火的原因，虽然算得上时刻不断，但要真的参加什么国际比赛绝对不会叫她。 原因就是她的这些摆盘和食物的摆放太过粗糙。 安巧自己是认为东西好吃最重要，摆不摆盘的没那么重要。 一个同样的菜，因为摆盘就要翻几倍的身价，安巧实在不想这么做。 安巧一边做着下一块牛排，七陶一边进了厨房，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个白瓷盘，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但做的是裂纹，很是好看。 “这能好看吗？”安巧忍不住质疑道。 七陶一脸交给我的样子，一边咀嚼一边将安巧刚做好的牛排摆到上面，原本七零八落的配菜被她摆的规则而不死板。 确实比原本那个陶盘好看了不少，陶盘是安巧专门买的，上面有不少粗糙的颗粒，安巧说这叫别有韵味，所以极其喜欢这个盘子。 “来，这一份，谁的？”七陶将摆好的盘心满意足的端到众人的面前。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不愿上来。 平日里，大家吃一个锅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毕竟谁都可以吃到，大家是一起开始的。 像这种一块一块的，气氛就变得微妙了。 安巧看他们推三阻四，“再不吃就凉了，年纪最小的上来。” 随即雨水被推到了最前面，“啊？我不饿的，大家先吃就可以了。” “那你先吃就先吃，再不吃凉透了。”安巧没好气的道。 雨水这才抬着吃了一口，瞬间牛排的味道将整个口腔都占据了，“小娘子，这里头怎么还有血丝？是没熟吗？” 雨水有些惶恐。 “自然是有血丝的，我煎的七成熟，若是煎全熟便没有那么好吃了。其实还可以煎五成熟的，只是我怕你们的胃受不了。”安巧解释道，新的一块牛排又再次下锅了。 借着滋拉冒油的样子，安巧讲解道，“若是煎的全熟，里面的汁水便没有了，也锁不住原本的味道，你咬下去，也不会有那种满嘴都是香味的感觉了。” 众人崇拜的看着安巧，当然也有人小声的说，不太敢吃不熟的或者是五成熟的。 安巧听到了，更是道，“别说五成熟的了，还有三成熟呢。” 大家全都猛吸了一口气。 这次并没有人想尝试了，都在说七成熟就好了。 安巧笑笑，就见七陶还在翻箱倒柜，但等她煎完这一块的时候，七陶已经等待好了，是一块有些浅的木质托盘。 “装在这个里肯定也好看。”七陶满意的看着手里的托盘。 安巧挑了挑眉，木质托盘，在现代也有不少人用来装牛排，确实非常的出片。 按理来说，这个东西古代人是不会直接想到可以用来装吃的，不禁觉得七陶确实有几分天赋在身上。 紧接着她又拿出了巨大的石盘，不同的牛肉装在不同的盘子里，倒显得格外讨喜。 “你确实厉害些，到时候立夏立冬学会了，我们卖这道菜的时候就由你来装盘。”安巧满意道。 “平日里有不少菜也是我来装的。”七陶自从有了月钱，就喜欢买不同的碗碟放在家里。 别人问她买这么多做什么？为什么不攒嫁妆。 她就笑着搪塞，我离不开我们家小娘子，不打算嫁的。 安巧也不管她，毕竟她也想一辈子在食肆里卖吃的。 大家每人一块，安巧也煎了许久。 原本就肚子饿，现在更饿了。 第224章 京都食肆营业啦 又是一个喧闹的晚上。 安巧也是第一次体会到站着吃牛排，似乎在这群人的面前什么优雅都要靠边，就站着吃呗。 而且以前没有体验过，其实站着吃滋味也不错。 “明天这菜算新菜吗？”身边的七陶好奇道。 因着是她装的盘，看到大家盘子里都是不同的肉，不免有些好奇。 “而且感觉每个人吃的肉都不一样，这可怎么卖？”大家也不由自主的抬头看着安巧。 有些玩的好的小姐妹还换着吃，自然体会到了其中的不一样。 “卖，我们做一个活动，隐藏款。” 安巧记得上辈子时，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喜欢做隐藏款，什么盲盒，玩偶，小挂件，似乎就没有不做隐藏款的时候。 “隐藏款？”下面的人愣了愣，什么是隐藏款？ “顾名思义，物件嘛，隐藏的会格外讨人喜欢。人人都能得到的便没那么喜欢了，既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那自然就是隐藏的了。我们就做一个回馈老用户的活动，只要以前有极其的优惠券，便可以拿来参与这个活动。如果新客户想要试一试，那就得充值，在店里充值多少钱之后，就可以获得这个机会，充值的钱呢，下次来吃饭的时候可以直接从充值的钱里面划掉。”安巧解释道，其实这些都是现代人类经常做的活动，只不过对于古人来说新奇了些。 “哇，小娘子，那这一次不得赚很多钱呀。”立夏星星眼道。 安巧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不行吧，若是没有瘟疫或许还行，但现在要吸引新客户的话太难了，大家都怕突然又爆发什么危机，若手里没点钱，就算在一个食肆充再多的钱，也怕哪天大祸临头呀。” “小娘子说的有道理，大家不能这么乐观，不过这物，叫什么……牛排是吧！实在好吃！那些得了奖励的，自然会帮我们宣传的。”童一一刚回来没多久就听到了这一茬，适时的给身边的人泼了泼冷水。 安巧点点头，“不过没事，不管它火不火爆，我们都可以做下去，还可以做许多牛肉干卖。我都想好了，这牛肉干大家买回去家里放着，一时半会儿也坏不了，应该很多人都会喜欢的。” 其实安巧想出隐藏款的事情也只是灵光一闪，肥皂铺无论是装修，还是运营。 需要大量的银钱，现在手头上似乎没有办法有那么多钱运转。 居安思危的理念也让她害怕突如其来的灾难，若是有一天又发生了什么灾祸的话，她还想带着手下的人活下去呢。 一切就只能看明天了。 …… 食肆众人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起床干活了，现在大家要一起起床，迎接今日的客人还有些兴奋。 “小娘子，早上好。” 安巧刚走出门准备去拿早点，就看到雨水和惊蛰两个小丫头，急急忙忙的从宿舍楼跑下来。 “慢点，别着急。”安巧笑道。 三人一起往厨房去，立夏和立冬已经在给众人准备早餐了。 今天要打一场漂亮的“战”。 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昨日大寒出门采买回来后还说，城里倒了不少的食肆酒楼，两个月的时间足以拖垮大部分的饭食。 虽然京都食肆还在，但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客人来。 虽然大部分人面上并不表露，但其实内心一直在打鼓。 “没事的，无论有没有人来，我们只要菜做的好吃，不愧对于来的食客就行了。”安巧适时给众人打气道。 今早的油条炸的格外好吃，安巧一连吃了两根。 金黄酥脆的油条可以给人带来满满的满足感和幸福感，“立夏立冬，手艺居然又好了，两个月不做食肆的饭，居然还能更上一层楼。” 立夏大大咧咧道，“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就往后厨跑，自然可以做的更好。而且没有客人点餐的日子，想做什么，想练什么都可以。” 立冬腼腆的低下头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吃完饭大家陆陆续续的到了食肆，立春带着惊蛰立冬去了小食肆的店面，准备今日的早食。 其他人到了大院子里，准备开始营业。 不知道人多不多，但是现在能做饭的人除了立夏和立冬之外，也只有惊蛰可以偶尔做一做餐食。 但惊蛰也只能做些简单的，太复杂的他也只能看一看，还没有到可以上手做的地步。 “看来又得再买新的能做饭的人了，上次是跑堂的人不够，这次又是做饭的人不够了。”安巧感叹道，这怎么跟摊饼一样，面多了倒水，水多了倒面，没个完了。 “啊？小娘子，我可以做，不用这么麻烦吧。”立夏赶忙道。 “你现在是可以做，若是人多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影响我们食肆的生意呢，到时候若是买了新的人也得交给你带。”安巧笑道。 做糕点的，除了日日都在食肆里的赵横之，其他两人几乎都在奶茶铺和食肆之间来回换，今日在这，明日去那。 虽然人还是不够，但是勉为其难可以应付的过来。 倒是掌勺的如今能拿得出手的，除了安巧之外，只有两个小丫头，还得挑去肥皂铺的人，安巧想着过几日就又得去找一趟沈牙人。 立夏听了安巧的话倒也没说话了，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开心。 安巧道，“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你太累了。” 立夏乖巧的点点头，安巧也没在说话。 很快，便开始有客人上门了。 徐半山也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端着个茶缸子，面露喜色。 “你中奖了呀！？”安巧看着徐半山，忍不住发问。 “小娘子，好久不见，我自然是没有那个能力中奖的，不过，倒是有几分轻松了。”徐半山神神叨叨的，完全没了之前塑造的那种清雅高人的形象。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安巧也端了一缸茶水，在旁边喝了起来。 “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徐半山神秘的压下了声音，“虽然这事，说出来对别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但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第225章 隐藏款，牛排 眼见着安巧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徐半山才悠悠道，“固城山人和瘟疫一起消失了，那位仅存的小徒弟成了这一代的固城山人。 前日我准备去酒楼吃酒，没想到，碰到了那位小徒弟。他见到我就往下跪，吓死我。 他求我做隐居山人，说固城派的祖训里说了，若是一代没有两个人，那大祸临头的时候，他就是那个灾星。那话说的情真意切，似乎极其在乎这件事。 我也没了办法，便问他为什么这样子。 他才告诉我，他爷爷以前就想加入固城派，愣是被这一代的隐居山人抢了风头。最后没做成，所以一辈子都有执念。 若是固城派毁在他的手上，他无颜面对祖宗。” 安巧听来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就是有传承的教派吗？怎么什么都不管控，就可以拥有如此根深蒂固的思想和执念呢？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和现代企业家一个模板吗？ 徐半山看到安巧的表情就知道，估计安巧没把这当一回事，甚至有些不理解。 所以又解释道，“所以啊，我成了这一代的隐居山人，我又可以在你这里继续说书，又不会被他烦了，也不用做什么固城山人，不用收徒，没有那些烦恼真是太妙了。” 。。。。。。合着你之前不愿意做固城山人，是因为自己啥也不想管，所以才一直拒绝原来的固城山人呢。 安巧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人多起来了，快去说书吧，这两个月的时间攒了不少好故事吧，都给我说出来。” 徐半山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睛，摇摇头，看着安巧，“小娘子泡茶的手艺是不是更好了呢？我想喝白茶。” 安巧鼻子出气，一瞬间感觉自己像一个牛爷爷，行吧。你们都是大爷。 徐半山气定神闲的走上了说书台，安巧也“心平气和”的回了后厨。 安巧原本想着能坐下一半儿就不错了，毕竟昨日上了街，街面上也没那么许多人。 可谁知道，刚刚开业一个时辰，一层坐满了，二层也即将坐满。 “谁的叉烧包！”秋分都快忙疯了，跟着雨水，两个人来来回回又是点菜，又是端菜的。 “那边，1楼4号桌。”雨水干净利落的回答道，这一桌是她点的，她还记得。 大寒和冬至两人在后厨洗碗洗的手抽筋，“怎么这老些人呢？” 七陶一边摆盘，一边挑选着合适的盘子，“小娘子，这隐藏款的牛排已经点了5桌了。” “什么？5桌。” 安巧明明记得自己只是和徐半山说了一会儿的话，怎么就点了那么多牛排呢？ 来不及想那么多，飞快的回到后厨洗手开始煎牛排。 虽然一块牛排的需要的时间并不长，但是5块，需要的时间就有个先后了。 “哪桌先点的？”安巧看着面前的单子，突然间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原本后厨的单子，都是按照顺序挂在窗口的。但因为是隐藏款，多半是用卡来兑换的七折的，所以有些搞不清楚。 “小娘子，我给你排好顺序了，你翻过来就能看到。”七陶手里摆虾饺的动作不停，但还是很快的回复了安巧。 “哦哦，好。”安巧看了看面前的单子，基本都是熟人，安巧也知道他们的口味偏好。 第一单这位客人就喜欢吃嫩的，所以安巧就没有选择很有嚼头的牛排位置，选择了牛里脊腰脊，这一块就是后世俗称的菲力牛排，几乎算得上是最嫩的牛排。 和昨晚的步骤一样，很快第一块就煎好了。 原本让客人自己切会更好吃些，但是现在没这个条件配那么多把刀叉。 所以安巧就只能在后厨切好，让七陶摆盘端上去。 …… 穿过喧嚣的大堂，七陶从热闹的后厨穿越到更热闹的前厅。 “隐藏款，这就是所谓的隐藏款吗？”已经有食客迫不及待的抬头去看。 “这是一整盘肉啊，这什么肉那么香。” “我的天里面还带有血丝，是没有熟吗？” “京都食肆怎么会让吃生肉呢？” “起来好香，可惜我还没那么多积分，好想吃。” “你没积分，你就充值呀。” “你给我充值啊！” 大家都是陌生人，却在同一件事情上可以聊的这么多。 七陶端着牛排穿越人海走到了那位客人的面前，“客官，你好，这是你的隐藏款，菲力牛排。因为是第一次上新，所以我们小娘子都给大家准备了七成熟。吃下去后不会闹肚子，但是可以吃到牛肉的所有香味，请客人慢慢品尝。” 说完后她将牛排放在了客人的面前，默默的又回到了后厨。 那位客人周围的人很快的围了上来，全都好奇的看着面前的牛排。 “刚才那位小娘子说什么，这叫牛排。” “我的天，安小娘子真是太厉害了，连牛都能一直买到。我一直喜欢京都食肆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有源源不断的牛肉吃。” “对呀，对呀，在京都食肆来之前我都没吃过几次牛肉，那些大酒楼里的牛肉贵的要命。” “虽然小娘子这个牛是塞外的牛，可是塞外的牛也好好吃啊。” “你快尝一尝，这牛排到底是什么味道？” 那食客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大家好奇，他也很好奇，拿起筷子捡了一块牛排放入口中。 一瞬间牛肉的嫩和香就在脑子里炸开了，这是什么？味道也太好了吧。 还有一种特殊的调料香味，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调料，总之带着一些缠缠绵绵的异味，又有草木的香气。 “好吃吗？好吃吗？这什么味道？” “太好吃了，简直无法形容，我只能说吃不到他的人真是亏了。”那食客百忙之中抽出了一段时间，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道。 “真有那么好吃吗？你不会是托吧？”当然了也有人质疑。 直到第二块牛排端了上来。 第二个食客，安巧也记得，是一个喜欢吃烤牛油，烤牛筋和提灯烧鸟的美女。 第225章 差点团灭的京都食肆 这样的人大概是更偏爱板腱牛排的，这款牛排油脂多，她肯定格外喜欢。 “快看，快看！第二份来了！”果然，很快就有人涌了上来，大家对于隐藏款的好奇十分浓烈。 “第一份和第二份还不一样！！！” 果然，很快就有人发现其中的不一样了，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七陶手上的牛排。 第一份是拿白瓷盘端上来的，而第二份七陶选了木质的托盘，两侧的迷迭香显得更加好看了。 “这隐藏款怎么还有那么多份！”大家都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秋分！这里加一份隐藏款。” 原本还在犹豫的食客也忍不住举起了手，这太诱人了，万一在一块又不一样呢？ “上面的酱汁是什么啊？好香啊，闻起来。”不少食客眼睛都亮了。 七陶依旧将牛排放到食客的面前，介绍了一番，又离开了。 后厨又多了三份牛排，大家都有些开心，虽然昨晚大家都吃了，可是两头牛，怎么着也不可能吃完，再加上小娘子说了，今日得吃完，若是吃不完明日就要不了了。 大家都很担心，害怕明天要不了，会浪费那么好吃的东西。 安巧不断煎着牛排，终于有人进来道，“小娘子，这一单，这个客人交代了，要五成熟。” 安巧惊喜的挑了挑眉，隐藏款单子上虽然没说是什么，但交代了是牛肉，再加上刚才七陶几次的介绍，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不只有七成熟的了。 果然，随着一块又一块牛排端上桌，不少盖章没够的人都心动不已，这东西看着就好吃。 秋分也成功拿下了不少新客人或者印章不够的客人。 本来立夏看了也基本学会了，昨晚试了一块也挺好的，可惜的是立夏根本就没空，一整日勺子都快轮冒烟了。 早上那点害怕小娘子换掉自己的心也荡然无存，嗯，是得再找人了，现在立冬过去那边了，一整天都是自己一个人抡牌，早晚累死。 到打烊的时候，所有人都累的满脸颓废。 “不是，这不会是因为我们两个月都没好好干活带来的后遗症吧。”秋分一整天嗓子都哑了，童一一回来心疼坏了。 “有可能，人太闲了，就会变傻。”安巧拿了一壶菊花茶递给秋分。 秋分道了声谢，继续半瘫在椅子上。 后厨依旧在打扫卫生，只有几个厨子和跑堂的有时间休息一阵。 几人都不想在煮饭了，安巧道，“要不我们去别的酒楼吃一顿？” “？？？小娘子，我们要是都去，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去，估计会被怀疑是去偷菜谱的吧。”秋分像一只哑巴了的小鸭子。 “有道理，但是今晚谁也不想煮。”安巧赞同，但依旧打算这么干。 “要不，我煮？”冬至刚从后厨回来，弱弱的问。 这次不只是安巧害怕了，大家都倒吸一口气，“要不还是去吃吃别的酒楼算了，也不能老吃自己煮的对吧。” 安巧适时出声，大家都开始疯狂点头，这次再也没听到反对的的声音。 安巧想了想，就去京都府最大的几个酒楼之一，醉仙楼去不了，安巧害怕，自从上次大理寺众人讲了醉仙楼的故事和醉仙楼的老板之后，安巧就不敢了。 如意楼，福德斋，愿心小馆…… “如意楼吧。”安巧想了想道，着福德斋几乎都是素菜多些，是素菜小馆，愿心小馆是游船，有美女弹琴那种，安巧带着一群姑娘不太合理，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老少皆宜的如意楼。 “小娘子，这也太破费了。”大家都有些不敢动，这如意楼算得上是城里上的了台面的酒楼，有不少世家大族认可，且这衙门的人也乐意到里面吃饭。 正因为它太上的了台面了。所以价格也很上的了台面，两个人吃一顿都要二十两上下，这二十两可能已经是一家子一整年的收成，普通人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去一次。 在场的谁也没去过如意楼，但都知道贵，实在没这个必要吃那么好啊。 而且，大家都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好吃，小娘子煮的天下第一好吃。 “但是这要是不出去吃不得饿死啊，我今晚可不想下厨了。”安巧开口道，是有些贵，但也不至于吃不起。 “还有几块牛排，我去试试吧。”今日立冬在隔壁干了一天，到现在没有试过一块牛排。 “你还有力气啊？”安巧疑惑道。 “哎哟，一下子的事情，不过把大寒借我一下。”立冬笑嘻嘻道。 安巧不免偏偏头，“好，要谁都借。不过，下次肥皂铺开起来了，我一定带你们去如意楼吃一顿，你们家小娘子现在确实有点穷。” 大家都笑了起来，休息了一阵确实没有刚才那么累了。 立冬和大寒去了后厨，立冬煎牛排，大寒就听立冬的吩咐，其实也只是将火锅底料放到锅里，放入葱姜蒜。 然后将今日没吃完的素菜和肉切一切，随意版火锅就好了。 “哇，你们俩那么厉害的嘛！”无论好不好吃，在大家都这么累的时候还愿意做饭，这情绪价值就得拉满。 大家手忙脚乱的调料，抬椅子，很快就坐了下来。 “立冬，你这牛排做的太好了，比我做的还香。”安巧有些狼吞虎咽，不知是因为太饿了，还是因为真的很好吃。总之，牛排好吃，火锅也好吃。 吃饱喝足，安巧就让大家先休息，“不知道明日还会不会有这么多人，不过，都先休息吧，累死了。” 众人就慢慢悠悠往回走，安巧走在后面，都觉得有几分像下晚自习回宿舍。 刚走到院子前，墙头上，顾青云就坐在墙头。 “今日有吃的嘛？” 安巧巴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给他，“少卿大人，关门打烊了，你看不着嘛？” 顾青云被凶了一句，吓得差点退后了三步，“小娘子今日是吃了什么，那么凶。” 可这句小声的抱怨还没说完，就见安巧有几分摇摇欲坠，好像在路边就能睡着的样子，又收回了抱怨。 “怎的累成这样？” 第226章 郭家庄?没有搜查令一切都是白搭。 安巧靠在长廊边的柱子上，整个人透露着无法忽略的疲惫感。 “今日人太多了，好久没这么干活了，太累了。”她的声音又绵又软，没了平时那股俏皮和偶尔带着攻击性的口气。 顾青云叹了一口气，“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说想找点吃的呢。” 安巧摆摆手，“没吃的了，今日没得吃了。” 说完，她用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有些半梦半醒的往回走。顾青云一愣，怎么还这样子呢，有几分担心，便不自觉的跟着她往回走。 月明星稀，安巧在下面摇摇摆摆的往回走，顾青云就在上面远远的看着她。 像极了猫和主人。 直到安巧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院子，七陶才看到了远处的人影，“小娘子，顾公子跟了你一路。” 安巧回头看到屋顶上的顾青云，微微行了一礼，“多谢少卿大人。” 顾青云本来已经对于今晚吃不上京都食肆的饭没什么感觉了，可如今被安巧这么一叫，又没来由的生了一顿闷气。 我好心送你回来，你又在这儿叫上了少卿大人。 没得安巧回到屋子里便急匆匆的走了。 今日大理寺又去了郭家庄，原因是又有人报案，一个又瘦又小的女孩子，说话声音如同蚊子叫，大家听了一上午才听明白到底说了什么事。 大概就是她的娘亲死在了顾家庄，可是郭家庄的人把她看管的很好，她跑不出来。 昨日是郭家庄一年一度的祭祀典礼，祈求一年的收成，还祈求寨子越来越兴旺。 小姑娘这才悄悄的钻狗洞逃了出来，跌跌撞撞走了不少路，几乎接近一天一夜才到了京都府。 结果在门口时又拿不出路引，差点被挡在了门外。 还好路过的是京都府尹，一听说是从郭家庄跑出来的，想也没想就送到了大理寺。 小姑娘唯唯诺诺的，大概就说了，他们这些流民到了郭家庄后，郭家庄的村民都很热情，看上去每个人都极其友好。 可谁知道，一到了晚上，便成了吃人的恶魔。 小姑娘被母亲藏在了院子里的空水缸内，这才逃过了一劫。 剩下的女人，只要没有男人的，第一天晚上就结了亲。 有男人的，男人也很快沦陷成为了郭家庄的一名。 “你若不跟我们同流合污，你老婆保不住，你女儿也保不住，你自己也保不住，何必呢？” 这是小姑娘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她说她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这样子。 总之，她的娘亲在进入郭家村的第一晚就成了别人的新娘。 成了很多很多人的新娘。 小姑娘躲在院子里哭了一整夜，可是却无能为力，她只知道娘亲的声音，很痛苦。 在之后，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村子里的人很快发现了小姑娘的存在，“我就说还有一个小丫头去哪儿了，原来每日都被你藏起来了，若想保住她的命，就乖乖的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那位名义上的爹爹，就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娘亲，而自己的娘亲，除了哭别无办法。 不知道又过了几日，总之，小姑娘每日就被娘亲藏在水缸里。 男人出门了，就将小姑娘放出来，吃点东西，喝点水，然后再钻回那个水缸内。 若是男人一直不出门，小姑娘的娘亲就放一些吃的在水缸边，小姑娘自己偷着吃。 除此之外，所有在流民队伍里的女人，无论他们是孩子还是娘亲，都经历了大大小小这样的事情。 有的女人顺从，便给些好吃的，若是不顺从，便能得到一顿打骂。 夜里整个寨子都陷入了睡梦中，可一旦哪个女人跑了，全村的人就会去追她，回来要么一阵好打，要么就这么打没了。 顾青云只觉得骇人听闻，天子脚下，皇城根下。 这些人的思想未免有些太开放了。 几人想着再去一趟郭家庄，可哪儿是这么容易就能发现什么端倪的，他们只远远的看，只能看到世界平常百姓的样子。 可若是进了看，以老村长那四两拨千斤的能力，恐怕警惕心又会更上一层楼吧。 几人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 没有证据，像无头苍蝇似的，连那些小土包都没了变化。 白金玉听完，只能斟酌着道，“若再不能开棺验尸，我怕尸体也过了那个可以查看的时期。” 尸体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只能打开了之后才能知道。 可却迟迟没机会打开。 顾青云早在三日前，就将想要到郭家庄内探查的公文写了上去。 可却迟迟得不到回应，连大理寺卿也不过是用再等等和或许是你证据不明确来搪塞顾青云。 可是谁都知道，这不是证据不明确的事情。 或许是上面遇到了什么阻碍。 就像之前秦小姐那事时，多少人来来往往，却没一个人真正的出现解决这事，手上没有搜查令，对什么产生怀疑时也进不去。 顾青云等人多少次被拦在了周府的门外，不上不下的。 没有搜查令，他们就没办法合理合规的进到某个人的家里，或者进到某个村庄。 只能旁敲侧击。 “少卿大人，现在怎么办？”这是顾青云今天第10次听到这句话了。 能有什么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想办法找到些证据，搜查令可能就能快点下来了。 顾青云不相信所有人都在同流合污，官官相护。 应该还是有好官的吧。 这郭家庄究竟有怎样的魅力，能引到那么多人去保护他们。在皇城根底下发生这样恶劣的事件，也没人在意。 或许，郭家庄的人胆子大就大在这些地方吧。 “明日我进宫一趟，看看皇上能不能直接给我搜查令。”顾青云深吸一口气，只能这样子了。 今日下午到郭家庄看了一下午，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大家回来时已经月明星稀，想去吃顿饭，安小娘子还说今夜没得吃了，顾青云更是感觉生活没了乐趣。 顺着墙根回了家。 第227章 妥协 “你这事就算找皇上也没用啊。”顾青裴难得在家，看着顾青云垂头丧气的，也没有直接翻墙回到院子里，忍不住道。 “为何没用？”顾清云对于突然出现的顾青裴有些呆滞，他还在想究竟该怎么跟皇上说。 “你都上报了三五天了，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皇上压着不想给你，第二种可能就是帖子根本没有递到皇上的面前。”顾青裴笑道，看着顾青云皱起的眉头，只能又道，“当然了，确实有可能是后者。不过我之前听到的一个江湖秘辛，你想听吗？” 顾青云抬头看着他，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皇上的小太子一直以来身子都不是很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据传说，小太子从刚出生第一次生病开始，就有郭家庄人的介入。皇上每日里给小太子吃这么多药，祈那么多福。自然是不愿意好端端的断了太子的药，若是那药真的有用呢。”顾青裴眼神里的飘忽慢慢变得坚定。 “你不要在大理寺干了吧，你这样的性格或许会吃亏。”顾青裴又道，这次是对顾青云满满的担心。 “你说什么都不愿让步，想要惩恶扬善，不在乎是非利弊，我相信你可以做好，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顾青裴站了起来，有些缓慢的向自己院子移动，直到十多米外，还轻描淡写道，“我只有你这一个弟弟，可皇上呢，他只有那么一个太子。若是丽妃生出的真是皇子，到时候，究竟好不好？我们都不知道，还不如保全了太子殿下的地位。” 此时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越来越长，他们一个是搅动朝堂风云的政治家，另一个是想要惩恶扬善的少年心气。 顾青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做这个吧，不然何必将自己一次又一次陷入痛苦中呢？ 他低着头往回走，今晚的月光似乎带着些凉意，总是将他照的很难受。 他想起了世子殿下，想起了皇帝陛下，想起了他之前救过的每一个人。 还是进宫一趟吧，万一呢？ …… 次日，天还没亮，顾青云就出了门。 宫门刚开，他就往里面垫了帖子，里头是请求觐见和原因。 “少卿大人，你往里头走吧。”来的是小平子，他行了一礼，就带着顾青云往里走，什么也没说。 “皇帝陛下那边怎么说？”顾青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倒也没怎么说，看了您的帖子，就让小的将你带进来了。”小平子回答的滴水不漏，看来时间总是会让人成长的，想起刚认识小平子时，他还一股莽撞劲儿。 皇帝还没上朝，坐在上首看着顾青云，“那么早就来见朕，到底是为何？” 顾青云毕恭毕敬道，“属下想要搜查郭家庄的搜查令，前几日，已经将帖子往上递了，可大理寺卿大人并没有批下来，反而是推三阻四，在下怀疑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特地来禀告皇上一声。” “你是在向朕，抱怨你上官吗？”皇帝比以往多了几分威严。 “臣不敢，只是害怕。”顾青云缓缓低头，不敢直视皇帝。 “你怕什么？朕看你什么也不怕。”皇上叹了一口气，“这事情的确几日前呈报给我了，但你知道郭家庄吗？” 顾青云心跳漏了一拍，被兄长说中了，那这事是不是没救了？ “臣只是收到了关于郭家庄的报案，可去了一次，这郭家庄对大理寺几人太过严防死守，什么也没有收获到。可……他们村子里确实有怪事，跟在属下身边的人也亲眼看到了。他们将刚死掉的人埋了那些土堆也是新做的，可却非要对臣说只是陈年旧坟，想要挪一挪而已。” 顾青云尽量语气平缓的将前几日发生的事，还有先后出现的报案人和他们的口供说了一遍。 “爱卿真是辛苦了，可这事，或许只是几个人共同的臆想呢，爱卿不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吗？”皇上的语气带着些许循循善诱，好像一位至高无上的尊者。 顾青云深吸了一口气，可那口气却怎么也不敢叹出来。 看来皇帝的确想要保住郭家庄。 “属下只是想去查明白。”顾青云的语气已经带上了无奈，他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了，他实在无法接受皇上给的说辞，可又没有办法再进行什么抵抗。 “你知道当时朕为什么选你做大理寺少卿吗？就是因为你身上这股不服输，和总是想要惩恶扬善的心。真不怕你贪污，也不怕你坏事。可是思雨，过刚易折啊。”皇帝闭上了眼睛。 身边的魏公公适时提醒道，“皇上，快到上朝的时间了。” 皇帝就走到下首，顾青云只看得到一双绣满了龙纹的鞋停在了自己的身前，“朕不该将流民送到这个村子里的，是朕的错，他们村子向来排外，来了外来人……这是真的疏忽，朕不该这么做，思雨，你也不该查下去了。” 眼见着那双鞋随着衣服摇摆，越来越远，顾青云喊出了声，“微臣愚钝，还请皇上告知我究竟为何。” 顾青云不理解，难不成真是为了小太子吗？那……天家威严，难道就是用在这些上面吗？天子的特权难道就是视别人的命如草芥吗？ “思雨，我们这一朝，上一朝，上上朝，都曾受过郭家庄的庇护。很多次救黎民百姓于水火，我刚上任时候的天花，前些年的虫害，包括我父皇的命，太子的命。很多次，他们救了整个国家，他们手上有免死金牌，只要不是过分到无法忍受的地步，都会被原谅……思雨，我不能单单考虑眼前的事，若犯事的，不过是几个小子，那我抓来宫里做太监，给你解解恨，你看怎么样？” 皇上的无奈，妥协，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顾青云也无奈，他知道皇帝的意思，可，又犹豫不决。 只能默默的压着脑袋，回了一句，“好。” 第228章 能吃是福 这是顾青云第一次产生了辞官的念头，他是家里的二少爷，本来就应该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只做个纨绔的。 为何偏偏选择来这大理寺受苦，受苦就不说了，现在随着自己的官位越来越高，居然还要看人情世故来查案。 之前只是做一名小吏时，大理寺少卿让查什么就查什么，只需要配合即可。 和现在的赵怀庆等人一样，松快很多。 可现在呢？ 自己当了大理寺少卿，却发现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到的。以前还总想着，为何大理寺少卿总是畏手畏脚，现在算是明白了。 况且皇帝都说了，他会亲自让人将犯事的小子提来在宫里做个太监，虽然刑法便宜了些，但好歹是做出了惩罚，也并没有不顾黎明苍生。 顾青云无奈的往外走，宫墙高高的，大家不都是飞不出去的鸟嘛？ …… 京都食肆内，沈冉坐在一角听着今日份的说书。 他很久没来了，因为瘟疫的原因。 徐半山也很久没讲段子，此时攒了两个月的段子让不少食客流连忘返。 “半山先生又进步了。” “谁说不是呢？之前还以为是一出好戏，没想到他都不愿意继承什么固城山人的名号。” “固城山人算什么？现在他才是最厉害的。” “老固城山人没了，新的这个确实不如他。” “哎呦，又聊哪儿去了？我们不是在说他段子好听吗？” 这食肆里每日都有不同的八卦和消息，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一会儿说东家，一会儿说西家。 沈冉却觉得格外的有趣，每日在家里面对的都是那些书啊本儿啊的，在食肆里不一样，食肆里的生活格外精彩。 此时顾青云也慢慢悠悠的晃到了京都食肆的门口，他总想着不然辞官算了，就留在这食肆里吃吃喝喝，做个纨绔子弟也没什么不好的。 刚进门沈冉就看到了他，“思雨。” 顾青云听到了，也往里走，“今日怎么有空来京都食肆？”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沈冉淡淡的，手里的茶盏不断转动。 “自然是因为我也想和你一样呗。”顾青云坐在一边，看着今日依旧繁忙的食肆。 “秋分！” 站在一边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儿的秋分被吓得一激灵，看到是顾青云更觉得两眼一黑的地步。 本来就忙得很，这两位也还很能吃。 “客官想吃什么。”秋分忙不迭的跑过来。 顾青云道，“把我没吃过的都上一份。” 秋分…… “客官……哪些没吃过呢？” “我看你们用木盘子，端的那个是什么？还有沈冉面前这个铁盘子里面原本是什么？”顾青云大喇喇的躺下。 此刻他已经不想管什么郭家村，李家村了，他只想着什么时候辞官，怎么辞官…… “这是隐藏款的东西，客人可以用之前留下的印章来购买，七折。如果是印章不够的话，充值也可以。”秋分格式化的道。 “当然要，要三份吧，我记得我挺多印章的。”顾青云毫不犹豫道，打开菜单又开始选，“这个没吃过，什么是脆皮猪脚？这怎么还有新的鸭货呢？” 秋分…… “客官，两个人有点吃不下吧。这个隐藏款的食物还是挺占肚子的，要不你视情况再点？”秋分已经觉得自己非常委婉了，要是以前就直接制止柜台上的字样了。 可是顾青云今日打定了主意要暴饮暴食，摆了摆手道，“我吃的完，我绝对不会浪费的，都上吧。” 秋风无奈只能按照要求写满了单子。 等单子传回后厨时，大家都被惊了一惊，“这是几个人的食物？一家子嘛，那么多肉。” “这是顾公子一个人点的。”秋风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 “顾青云？一个人吃那么多……三份牛排，疯了。”安巧想起昨天晚上顾青云那个颓靡的神色。 “我说她也不听啊，说是都能吃完。”秋分忍不住道，能吃完那不成暴饮暴食了吗？今晚非得送医馆。 安巧撇了撇嘴，“立夏你看着点锅，我出去一趟。” 立夏点点头，安巧便穿着围裙就出去了，她面上带着笑容，路过的食客都频频朝她问好。 很长的一段时间，安巧都是坐在柜台上也没什么事，只是帮忙点点菜，甚至只是回答一下问题，所以不少食客对她的印象很深。 最近几日看不到她，还有些不习惯，原来她只是“沉迷于”后厨。 “少卿大人，今日是哪阵风将你大早上就吹到了食肆。”安巧手里拿着那张点好的菜单子，语气温柔，好像真的只是在询问。 可顾青云却听出了里头的阴阳怪气，“小娘子，你最近对我意见很大嘛，又是阴阳怪气，又是凶我的。” 沈冉有不自觉的将身子缩成了一团，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为什么这俩人默契那么高，每日都好像在秀恩爱又不结亲呢！每次伤害的都是沈冉本人！ “没有，我只是来提醒少卿大人，早上吃这么多东西不太好。”安巧笑嘻嘻的道，甚至还给顾青云行了一礼。 “我今日不打算走了，我要在食肆里吃一日。既然是吃一日，这点东西也不算多吧。”顾青云一点都无所谓。 安巧眯起了眼睛，这人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 怎么好像有一股流浪汉的气息，突然间上了顾青云的身呢？ 顾青云见安巧眯着眼睛，就知道她心里没想什么好事情，“你可别多想，我就是来吃饭的。” “那还是少上一些菜吧，等少卿大人吃完了我再给你上，你看这样成吗？”安巧实在是怕少卿大人今天就因为吃撑，撑死在京都食肆了。 顾青云点点头，“那也行，我吃完了就接着点。” 他大有一副要将京都食肆所有食材都吃完的气质，安巧摇摇头，但此刻食肆内忙的要死，也没有时间多想他到底怎么了。 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安巧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回了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