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兴宅 卷四》 第一章 【正文开始】 「唤柳姨娘过来。」思宸吩咐着身边丫头。 柳月娘来的很快,两个小丫头扶着,虽然还是一把骨头,但精神看着好多了。进了门柳月娘刚想行礼,思宸抬手免了,又让丫头搬了椅子让柳月娘坐下来。柳月娘的神情有点紧张,一直低着头,虽然思宸发过话不会因为函哥的事责罚她。但上司突然间传唤,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总是有点担心。 病的这几天柳月娘也想了许多,函哥殁了的时候她是真想跟着去,没有活路了,只能去死。结果思宸说了那么一番话,让她看到了活着的希望。只差一点就去了鬼门关,能活着就成了最高希望,以前的种种悲伤企想也都没了。 丫头们端了茶,思宸先问了问柳月娘的身体状况,太医的药吃着是不是管用,要是不好就再另外请医生来。柳月娘只说一切都很好,其实她自己也很明白,她这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心病,再调养一阵就好了。 思宸点点头,身体是一切的本钱,身体好才是真的好。停了一下,思宸直接道:「我听小丫们说,姨娘的嫡母老是向姨娘借钱?」 柳月娘怔了一下,没想到思宸会突然问到这个,嫡母是经常跑来借钱,但那些钱是她自己的,她从来没有拿过二房帐房上的钱,她也摸不到二房的钱。神情讪讪的,低头小声道:「那些钱都是我自己的……」 思宸笑着道:「姨娘误会了,我没有责怪姨娘的意思,只是有些话,同是女人,我觉得该跟姨娘说说。」 女人帮娘家是天经地意的事,公婆是丈夫的父母要好好孝顺,同样的亲爹亲娘更是父母,更得好好孝顺。明白事理的男人,对于女人帮娘家的行为都会挣只眼闭只眼,但有一个提前,不能过份。 家里只有十两银子了,自家日子都顾不过来了,女人把钱全部拿回了娘家,夫家一家人喝西北风,那是个男人都会跟你翻脸。 还有一点所谓救急不救穷,娘家穷,夫家富,但不管夫家怎么富,女人都不能想着我得让娘家和夫家共同富裕。娘家有大事的时候,兄弟结婚置房产,父母生点小病,这些该出钱的时候不能小气,但也得量力而为之。余钱只有这么多,你非得把棺材本都动了,男人也许不会给你直接翻脸,但心里肯定开始纠结。 要只是觉得娘家日子过的不好,月月拿钱,娘家所有的花销全部供给了不说,还得加倍给,本来只是小康,非得折腾成大富,那这个钱就真的没头了。 这些道理没有人理论性的跟思宸说过,但思宸会知道,基本上是从三太太身上学的。三太太虽然并没有管过思宸,但同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三太太做了什么事,她都能知道。虽然如跟在三太太身边的思慧清楚,思宸一直觉得在她的人生当中,对她影响最大的就是三太太和崔先生。 崔先生是认真的教导,三太太对她的影响是无意识,但却是最多的。佟姨娘是丫头出身,教她的东西并不多,但佟姨娘经常对她说的一句话就是要听太太的话,佟姨娘给她树立的主母榜样就是三太太。 其实现在细想起来,管家理事,对待丫头姨娘,不止是思宸,还有思慧,她们两姐妹的行事风格跟三太太大同小异。一个家族中,男人是掌舵的,他能把握住一个家族的大方向不错,但是船上各部件的好事却是由女人来把握。 去世的韩三老爷不是个好舵手,直接想把一船人往冰山带,只是运气很好,不等撞上冰山他死了。换上四爷掌舵,船上部件都十分好,掉个头又继续前进了。 「我说这些话,是希望姨娘能够明白,这些都是女子安身立命的道理。」思宸说了这么多,也觉得要歇一歇喝口茶。 虽然对于柳月娘的嫡母了解不多,不过估摸着跟二太太有得一拼,誓死把庶子庶女的最后一口血吸干。而且论手段头脑柳月娘的嫡母得比二太太强,至少得把柳月娘教成这样,卖进府里当妾室了,还能哄着她拿钱。 「我……我……」柳月娘吱唔着,好一会才道:「前些时侯我父亲病了。」 「只是病一次就要花一千两之多吗?」思宸忍不住问着,真要是病成这样了,那就该直接准备后事了。 柳月娘神情躲躲闪闪,看思宸逼的紧了,又道:「我兄长念书辛苦,身体单薄,一直都要好好调养。」 「你兄长?」思宸愣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柳家的人口结构。 「我家兄长书读的不错,母亲说,他能考中进士。」柳月娘有几分期待的说着。 「噢。」思宸心里顿时明白,柳月娘的嫡母确实比较有脑子,知道给柳月娘画张饼,画饼充饥,对于柳月娘的心思摸的很准。 妾室的娘家虽然不算亲戚,但对于女子来说,娘家要是给力了,对女子在夫家的生活就有直接改变。就比如思宸自己,娘家兄弟和叔叔要谋职的时候,她一点都没含蓄,直接霍景之开口了,因为这关系娘家人的前途,同时也关系到自己在夫家的命运。 女子是出嫁从夫不错,但想跟娘家完全撇清关系也不可能,最鲜明的例了就是二太太,要不是因为她娘家落败,把她发配到庄了上,这事哪能如此容易。 现在柳月娘的嫡母跟柳月娘说,你的哥哥能考中功名,这就是一张非常美好的蓝图。想想要是柳月娘的哥哥别说中了状元,就是中了进士,那不止柳月娘,还有函哥在这后宅之中又将是什么地位,就是霍老太太也得高看一眼。 嫡母给柳月娘描绘着这个美好,好像她哥哥马上就能中进士似的,柳月娘不上钩才怪。要钱给钱,要啥给啥,以后兄长要是中了进士,现在这样一切都是划算的。 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柳月娘就没去考虑或者被其嫡母忽悠的没去考虑了,功名岂是那么好考的,寒窗苦读的仕子们多了,考到四,五十岁才中个秀才的更是大有人在。要是一直这么考下去,就是考不中,那柳月娘的日子又要如何过。 把所有的钱都搬回娘家投资,虽然不能说就是打水飘了,但也差不多。柳月娘自己是妾室,就是有了儿子,也该给自己留点后路,也就是银子。看看方姨娘,那是努力榨娘家去养儿子。现在柳月娘这边有多少,娘家拿走多少,到就怪不得柳月娘日子会过成这样了。 思宸忍不住叹口气,既然己经说成这样,那索性多说点,至于柳月娘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她的事了。思宸一直很幸庆,她的嫡母是三太太,要是摊上二太太和柳月娘嫡母这样的,这辈子也就毁的差不多了。 庶子庶女对于嫡母一个最基本的情绪就是怕,比如三爷,比如思真,就是徐六,那也是生母受过宠,脾气硬气,而且活到了徐六性格形成的时侯。要是在很小的时候,生母都去世,徐六照样怕徐大太太。 像柳月娘嫡母这样,在怕的基础上再去哄,效果是很明显的,至少把柳月娘一哄一个准。当然思宸也不会跟柳月娘说,你的嫡母大大的坏,她在榨干你,继续下去你只怕要街头要饭了。思宸只是劝柳月娘自私一点。 第二章 自私是人的本能,中进士什么的只能当成梦想去看,过日子是要讲现实的。现实就是银子在手,生活不愁。说的再现实一点,函哥病的那天,柳月娘要是有钱去打点厨房,就不会跟厨房人闹气,要是不闹气,柳月娘就不会伤心难过顾不上函哥。 说到函哥,柳月娘又哭了起来,思宸劝了一会,失子之痛,一时半会好不了的。现在只希望伤痛之后柳月娘能明白,然后重新开始,她还来的及。 等到柳月娘的眼泪止住了,思宸这才进入正题:「还有一件事,是老爷吩咐我的,让我问问你。」 柳月娘又是一怔,霍景之这么久都没进过她的屋了,怎么还会想着她。没有因为函哥的事情责罚她,这就是恩典了。 「老爷说了,给你一万银子的嫁妆,寻一户可靠人家,把你嫁出去做正头夫妻。」思宸说着,迅速补充道:「当然愿不愿意都凭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呢,那一切不变。」 虽然有后半句补充,但柳月娘的脸色仍然显得有点苍白,她没想过霍景之会不要她了。要是霍景之不要她了,那她将来的出路在哪里,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思宸看柳月娘的神色,笑着又道:「姨娘不要多想,老爷只是一个提议,要是姨娘不愿意,那一切还跟以前一样。姨娘是姐姐的堂妹,老爷就是想着姐姐也不会错待了姨娘。」 柳月娘的脸色稍稍有点缓合,她还什么都没想过,要是霍景之就这么突然的说不要她了,把她赶出霍家,她真不知道生活如何继续。 思宸笑着又道:「这是老爷的一个提议,姨娘也可以好好想想,一万银子的嫁妆,只要好好经营一下,日子也是能过的不错。」霍景之这样的提议都说了,那意思也很明白,你要是不走,留在后院也是守活寡。 柳月娘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东西,她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思宸也不指望着柳月娘马上就给她答应,这种事情肯定要好好考虑一下。便道:「这事不着急,这么大的事情姨娘也得慢慢考虑一番才是。不过就当我多说一句,这事姨娘自己考虑就好,不要去问旁人。」柳月娘要是去问自己的嫡母,思宸倒是不担心柳家人来闹,霍景之的主意,有种去找霍景之,只怕会坑了柳月娘。 「是。」柳月娘脑子还是乱的,只是胡乱应了一声。 「时候也不早了,姨娘回去歇着吧。」思宸笑着说着,以柳月娘的情况,遇上这样的嫡母,远嫁最好,想祸害也祸害不到。找人家的事霍景之让她来办,思宸的意思想把柳月娘带到青阳去。 当然不能让柳月娘嫁在青阳,而是以青阳为中心,就近选择。方家,何家,邱家都在青阳,太多人知道柳月娘的老底,就是想挑个一般人家都不行。再者柳月娘会不会答应还不好说,找婆家的事情更不急,估计还得征求霍景之的意思,慢慢来吧。 「是。」柳月娘低头应了一声,满腹的心事,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思宸发了话,她只得起身离开。 看到柳月娘走了,思宸也是大松口气,本以为只是简单的谈谈,没想到一个下午却是过去了。坐着没动,只是动了动嘴,思宸都觉得累。让丫头又端了杯茶,思宸润润唇,对身边的丫头道:「传话给管家娘子,以后柳姨娘的家人有来的,一律不准进门,敢硬闯就直接打出去。」 一直以来二房都没有限制过妾室娘家进门看望,主要是觉得给人方便,也没啥坏处,没想到却是坑到了柳月娘。任由娘家来探望,这是恩典,不让进门这也是道理,以后直接不准柳月娘的嫡母进门了。 丫头听令迅速去了。 思宸虽然觉得有些累,但事情还是得办完,又让小丫头传话唤了方姨娘过来。唤方姨娘来的目的很简单,让她有空的时候去劝劝柳月娘,思宸还得操心霍希贤的亲事,她没那么多时间。 虽然方姨娘和柳月娘不是很对付,但两人都是姨娘,而且以方姨娘的立场来说,她也应该希望柳月娘嫁出去的。柳月娘就是没了儿子,从出身上说,她也是高方姨娘一头的。就是霍景之以后再纳姨娘进门,从身份上不太可能有高过柳月娘的了。柳月娘要是嫁出去了,以后后宅里,除了正妻之外,方姨娘就是最大的了。 「是,太太放心,我一定好好劝劝妹妹。」方姨娘笑着说着,搭上一万银子嫁妆嫁出去,要是柳月娘不愿意,只能说她是真傻。要是函哥在,她总有个依靠,以后儿子分家分出去了,她总能跟着出去,现在连儿子都没了,还有啥好熬的。 思宸笑着点点头,正想让方姨娘退下。 方姨娘却是道:「我怕太太脸色不太好,不如请个太医来瞧瞧,太太要小心身体才是。」贤哥儿的亲事近了,要是思宸这时候病了,也是件麻烦事。 思宸笑着道:「应该这几天里外忙活有点累,休息一下应该不碍事。」 「太太可千万别大意了,请太医过来请个脉,也不值什么事,要是没事大家也就放心。真有哪里不适,早点诊治总是好的。」方姨娘笑着说着。 思宸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昨天一下子睡了这么久,结果今天没出门,也没干什么事就累了,是有点不太对劲。便道:「也是,让管家去请吧,病最怕耽搁。」 「是。」方姨娘应了一声,都没让丫头们去传话,她亲自去了。 太医来的很快,这都是常来霍家的,诊脉的时候思宸还想着,可能就是有点疲劳过度。吃点药,休息两天也就没事了。正想着,只听太医笑着道:「恭喜二太太,您是有喜了。」 「啊?」思宸愣了一下,她一直希望能怀上孩子,也因为失望的时候太多,以至于忘记了,没想到孩子这时候来了。 太医又笑着嘱咐了几句,不外乎是好好休息之类的,身体很健康,并无其他问题,又写了一副安胎的方子。 「麻烦太医了。」思宸笑着说着,又给丫头使眼色,喜脉都要包红包的。 送走太医,思宸心里也是高兴,又道:「给老太太报喜去。」 思宸怀孕了,霍家最高兴的是霍老太太,她才没了一个孙子,现在媳妇怀了孕,要是再能生个孙子,多少能平复她的心情。思宸盼孩子盼那么久了,怀孕了自然高兴,但同时也觉得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霍希贤的亲事近了,马上就要娶儿媳妇了,这时候婆婆怀孕了,虽然年龄在那里摆着,但说起来总有一点点的尴尬。而且这时候怀了孕,怕就要在侯府留下来了,要安胎,要保养,不宜舟车劳顿。 在家虽然能跟儿子们在一起,但打心里说思宸还是愿意去青阳,青阳上头没婆婆,下面没有儿媳妇,关上门就她一个是老大。三年一任,要是霍景之继续外放她那时肯定会跟着,现在距离三年任期满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一年半的时间里,后院里添个人一点都不意外,这是思宸最不愿意看到的。 第三章 太医诊出来的当天晚上思宸就给霍景之写了信,有喜了是喜事,自然该知会霍景之知道。犹豫一下思宸还是决定暗示一下霍景之,深刻的表达了她对霍景之的思想之情。霍老太太是肯定想她留下来的,这样对胎儿好。思宸违抗不了霍老太太,但要霍景之希望她能回到青阳去,这事还有戏,霍老太太是争不过霍景之的。 信寄了出去,大奶奶也来了,霍希贤的亲事一直是她在操办,本来转移给思宸了,现在思宸又怀了孕。不用谁来说,她都自觉得来分忧了,也不说自己再接手之类的,只说给思宸帮忙打下手。 思宸自然乐意,虽然太医说她身体很好,也不知道是肚子里的孩子调皮,她总是觉得累的很。再加上霍家有双胞胎史,不管是她还是霍老太太都想着,这会不会又是双胞胎。不用霍老太太嘱咐,思宸自己都是小心调养。 隔了一日三太太也带着佟姨娘来了,那天三太太还想着思宸一直没怀上的事,没想到那么快思宸也有好消息了。多子多福,能多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很重要。佟姨娘也显得十分高兴,那天思宸来韩家的时候,母女两个虽然没说多少话,但思宸色气很好,人也显得很精神,佟姨娘也是放心了。 母女说了一会话,思宸又留三太太和佟姨一起吃中饭,因无人旁人在,思宸也把霍景之打算发嫁柳月娘的话说了。 三太太脸上有点惊讶,函哥殁了的消息她知道了,说起来函哥也是她的外孙。但没想到霍景之竟然会想着嫁了柳月娘,柳月娘的年龄说不上大,应该还不到二十岁,称的上是青春年少,竟然己经完全失宠。  不过要是霍景之真对柳月娘没啥感情了,那真不如现在就把柳月娘嫁了。柳月娘还如此年轻,现在嫁了还能重新开始。像方姨娘那样,三十几岁了,儿子都要成亲了,给她再多银子她也不会嫁。 「老爷的意思是听凭柳姨娘选择,我差了方姨娘去劝劝她,还不知道结果如何。」思宸说着,她差了方姨娘去劝,这才几天时间估计还没结果。 三太太轻声叹口气:「只望柳姨娘是个明白的。」男人都直接发话说不要了,妾室留下来也没意思。 思宸也笑着点点头,看向三太太的神情很是感激,三太太也许没有特意关照过她,但至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嫡母想折腾庶子庶女实在太容易了,自己心术不正,都不要特意庶子庶女往坏里教,就能把他们带坏了。 吃了中饭,三太太和佟姨娘也就回去了,三太太并没有让思宸送。虽然不是头一胎,但怀孕头三个月向来很重要,这时候得好好保养才是。 霍景之的信回的很快,透着信纸思宸都能感觉到霍景之的喜悦,他跟思宸一直都盼着这个孩子,又有函哥殁了的事,现在二房需要这样的喜事。同时信里霍景之也说了,等到九月四爷的亲事完了,还让思宸来青阳。 一趟也就三天的路程,路上小心些不会有啥问题。当然这个话题不要这时候去跟霍老太太谈,霍景之在信上的写的很明白,到时候他会给霍老太太写信,思宸只要打包收拾行李来就好了。 同时霍景之也在信上表达他深刻的思念,直言说了,他舍不得思宸离开他这么久,才坚持让她回来的。这样的回信让思宸高兴起来,虽然自己在信里暗示了,但霍景之也同意让她回去,这事就能成。 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家里的事情并不多,贤哥儿的婚事照样还是大奶奶在打理。到下聘那天就要思宸出面了,聘礼是双方商议好的,一万银子,在庶出儿子里头也不算低了。更何况前头还有柳月大小姐,以及思宸自己的聘礼数在那摆着,一万银子很合适。 亲家相见,杨太太也己经知道思宸怀孕的事,恭喜的话自然是免不了的。客套一番,杨太太心情多少有点微妙,以杨家条件,霍希贤也是她见过的,自家女儿嫁过去说不上委屈。 一入侯门深似海,上头两层婆婆压着,尤其是嫡婆婆如此年轻,贤哥儿的庶生母还活着。现在嫡婆婆又怀了孕,可能就此留在京中了,女儿进门之后,上侍两层公婆不说,还是一个怀孕的婆婆,只会更辛苦些。 思宸看出杨太太的心事,只当做不知道,下了聘,婚礼前最大的一件事算是完了。思宸想了想却是把方姨娘叫了来,主要是想问问她还要不要回青阳。现在儿媳妇进门了,方姨娘是愿意跟娘家多亲近,还是想看着儿子过,总是得问清楚。 方姨娘摸不准思宸的意思,跟儿子过也可以,要是回青阳去,再跟娘家人聚上一年半也好。便笑着道:「我听太太的。」 「既然这样,那姨娘不如跟我一起吧。老爷来这之前说过的,等亲事完了就让我回去,结果现在有了身孕,还不知道老爷是什么主意。」思宸笑着说着,又道:「我有了身孕,诸事不便,有姨娘在旁边,我也少操些心。」 方姨娘对霍希贤肯定不会有什么坏心眼,但是杨家才进门,看着又是那样温和的性格。只是适应霍家的环境就很花精神了,更不用说上头还有霍老太太,中间还有妯娌。上头少一个长辈,杨氏就轻松一分。一年半之后,等杨氏磨合的差不多,她再带着方姨娘回来,至少可以跟杨氏减减压。 方姨娘听思宸如此说了,哪里还敢说其他的,忙笑着道:「我正想跟太太说,不如我在太太身边侍侯,又怕太太嫌我手脚笨,没想到太太自己想留我,能侍侯太太,自然再好不过。」 思宸只是笑,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贤哥儿身边可有贴身使唤的丫头?」因为嫡母跟庶子年龄差别太小,再加上霍希贤一直在老太太房里住着。霍希贤房里的事情思宸从来没管过,也不好管。但现在霍希贤都要成亲了,人要搬过来住了,要是啥都不知道,那都显得有点失职了。 方姨娘明白思宸的意思,霍家的爷们在未成亲之前,母亲和奶奶要是愿意放个通房是可以的,不放也正常。不过一般到了成亲的年龄,爷们也都懂事了,跟身边丫头有点什么,这都是很平常的事。但当嫡母的,至少该知道。 方姨娘心里有数,但有些话她也不好直说,贤哥儿身边侍侯的丫头都是霍老太太身边的人,便笑着道:「我也离开府里也有一年多,太太这时候问我,我还真不知道,太太何不把贤哥儿屋里的大丫头传了来。」 思宸点点头,连庶子房里的大丫头都认不全,确实有点失职了,便吩咐旁边的丫头道:「那先传了来吧,我想见见。」 小丫头领命去了。 思宸坐了一会,也觉得有点累,这一胎好像十分容易疲倦,怀双胞胎的时候还不像这样。看方姨娘还站着,也忙让她坐下,衬着丫头们没来,又跟方姨娘说了几句辛苦之类的话。 方姨娘最近确实有点辛苦,霍希贤的新房己经收拾出来,家俱也己经全部收拾妥当。搬迁事宜,因为房中之事,大奶奶并没有料理,思宸也省事,直接交给方姨娘去办。主子只有一个,但丫头婆子的数量却是不少,重新分配房间,安置收拾,虽然有管家娘子帮着办,但方姨娘也忙了好几天。 第四章 丫头们来的很快,都在一个院里住着,自然来的快。霍希贤身边是七个大丫头,一长串进门,思宸抬眼看去,年龄大概都是十五六岁,虽然不能说个个动人,但至少看着都十分养眼。 七个丫头跪下来,其实搬进来那天,丫头婆子们都要过来给思宸磕头,只是那天思宸睡下了,方姨娘只让众人在屋外磕了头就完了。 思宸大概看了一眼,重点看向为首的那个,鸭蛋脸,杏眉柳眉,看着比霍希贤大上一两岁,美人胚子一个。就是丫头到这个年龄了还没嫁,那肯定是要留房里了。而且看进门的这个排序,她是屋里丫头的头。 一般来说屋里丫头总是得有个领班,这个领班要么是主子特别喜欢的,要么就是长辈所赐。听刚才方姨娘说话那个口气,应该是霍老太太给的,她不敢多说。 丫头们一个个报了名字,思宸先混了个脸熟,又例行嘱咐了几句就让她们散了。丫头们起身要走的时候,思宸看向为首的海棠,笑着道:「你先留下。」 海棠脸上几分慌恐和不安,但主子发话她岂敢不听,只是点头应着,垂首站好。以前在霍老太太院子里住着,霍老太太是她的直系上司,现在搬到二房来住了,那就是工作调动了,直系上司变成思宸了。 对于这位二太太,海棠没多少印象,不过有一点海棠很清楚,思宸比霍三太太有心计。也可能跟年轻貌美有关系,二老爷也很喜欢这位新太太,双胞胎生了两个嫡子,这又怀孕了,虽然是填房,但在霍家是彻底站稳了。 对于这样的直系上司,海棠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想着我是霍老太太所赐,二太太又怎么样,那还是霍老太太的手下呢。她要是真如此轻狂,她也不可能混成现在这样。 「海棠这名字挺好听的,是贤哥儿起的?」思宸笑着问,一般来说每个主子身边丫头的名字,都会比较接近。 海棠低头小声说着:「是三爷所赐,老太太派我过去的头一天,院里海棠开花了,三爷就起了这个名字。」 「嗯,很好听,配的起这个名字。」思宸笑着说着,果然是霍老太太派过去的,霍老太太会如此安排并不意外,霍希贤的年龄在那里摆着。 「太太夸奖了。」海棠低头说着。 思宸闲话问了几句,海棠低头恭敬的作答,没有丝毫轻狂之相。思宸也比较满意,其实她就是对海棠不满意,也不好处置。霍老太太赐的人,自己这个后妈总不能说不好踢出去,那真是饭吃多了。 屋里的事情该主母去管,这以后都是杨氏的事了。现在还只是丫头,杨氏进门之后最多成为过明路的通房。收房纳妾不会那么早,至少得杨氏生下儿子,海棠才能怀孕,那时候才说抬姨娘的事,算起来还是好几年后的事情。 「三奶奶马上就要进门了,你要留心侍侯才是。」思宸说着,只觉得累的很,便挥手道:「我也累了,都退下吧。」 这话不单指海棠,方姨娘看出思宸是真困了,上前扶着侍侯着思宸到床上躺下。刚想走的时候,思宸想想又对她道:「贤哥儿屋里的奶妈,嬷嬷我都是知道的,也就不见了,你们去嘱咐她们一声,要好声侍侯着。」 「是。」方姨娘答应着。 抬妆那天思宸是强打起精神,七月天,天气热的很,思宸怀着孕又不能用冰。就是大奶奶在旁边帮着忙,一天忙碌下来思宸也觉得有点吃不消了。现在月份还小,但太医和嬷嬷都来看过,双胞胎的可能性不大,但肚子里这一个却比前头两个都能折腾。 一万银子的嫁妆抬进门,这个嫁妆在京城并不算多起眼。只是结亲的两家人比较显眼,看看收的礼单就能知道,这门亲事关注的人多着呢。 成亲两前天,杨家人过来铺妆,新房子空无一物,家俱摆设全是娘家陪送。这点是两家协商好的,新房如何收拾并没有定例,一种情况是,男主除了提供房子外,家俱也要提供一部分。摆设,床上用品必须是女方的。还有一种就是杨家这样,男方只提供房子,里头的东西全是女方的。 东西太多,杨家人天亮就来了,一直收拾到晚上,方姨娘亲自带着丫头婆子去帮的忙,思宸也过去看了,全部都是上上品,收拾的十分妥当,应该是按照杨氏自己心意来的。其实有女方收拾新房也好,虽然正房是夫妻共同使用的,但以使用时间来说,女人用的更多。女人在后宅里呆的时间本来就长,屋子收拾的完全合心意,住的也舒服些。 到了正式迎娶那天,方姨娘早早起来。庶女出嫁,要是嫁的门第高了,庶生母是不好在旁的,但庶子娶亲,那就有点不一样了,媳妇茶是喝不到了,但围观全过程绝对没问题。以后要是霍希贤分家分出去了,她这个庶生母可以求恩典跟着一起出去,那时候自己也算半个老太太了。 迎亲队伍一般快中午的时候才出发,不过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其他的事情旁人都可以代劳,但迎亲这天,真是没人能替的了思宸。 思宸起床的时候觉得精神还好,方姨娘进屋的时候,丫头们正侍侯着她梳洗。看到方姨娘进来,思宸也转头看过去,方姨娘一身水红,妆容首饰也十分精致,儿子要娶媳妇了,最高兴的是她。 方姨娘行了礼,又上前帮着思宸打扮,思宸今天出席穿的礼服,真是花了一番心思功夫。喜事嘛总是该穿红色,但她这样的年龄,要是太红了,弄不得宾客会分不清这倒底是新媳妇还是婆婆。要是穿暗红,或者比较深的颜色,以思宸的年龄又显得衬不住。 「昨天晚上我去看了柳妹妹,我看柳妹妹的精神不太好,太太说过不想妹妹多操劳的话,我就自做主张,跟柳妹妹说不用出席了。」方姨娘笑着说着,柳月娘都快被嫁出去了,这种时候就没必要露脸了,相信思宸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她才敢做这个主。 「这些日子我也是懒得动弹,多亏姨娘能想着。」思宸说着,她大部分时间都用于睡觉了,就是霍希贤的亲事都是大奶奶帮着料理了一部分,院里的事情则是方姨娘代为管理,柳月娘的事情思宸更是顾不上。反正柳月娘也没啥事,只需要好好思考以后就行了。 方姨娘笑着道:「那是太太不嫌我笨,让我有机会给太太分忧。」 用了早饭,思宸带上方姨娘先去了霍老太太的去处,霍老太太免了思宸早晚请安的规矩,但今天二房娶媳妇,二房的喜事自然在二房办,思宸要去请霍老太太过来观礼,同时也得准备迎客了,当然平常宾客来不了那么早,但直系嫡亲自然是早早过来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思宸领着方姨娘进了屋,霍老太太才吃完早饭,快到请安时间,这时候霍老太太要准备受礼了。 思宸带着方姨娘上前见到了礼,霍老太太满心的欢喜,先让怀孕的思宸坐下,看到方姨娘时也是一脸的高兴。要是没有方姨娘,哪里来的贤哥儿。 因为是好日子,说的自然是喜庆话,说了几句,只见湖阳郡主带着大奶奶,二奶奶来了。思宸刚想站起来行礼,湖阳郡主就笑着道:「妯娌之间哪里这么多的礼数,二婶婶快坐下歇着吧。」 第五章 思宸复又坐了下来。 霍三太太也跟着来了,给霍老太太请安她从来都是赶早的。虽然今天是霍希贤大喜的日子,但仍然是按平常的时辰来的,没想到这回进屋己经一屋人了。见了礼,丫头就传话来,大姑奶奶回来了。 霍希真跟霍希贤都是从小养在霍老太太跟前,姐弟情份极深,现在霍希贤要成亲了,她自然最高兴,吃了早饭跟婆婆请了安就来了。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长子快四岁了,有奶妈抱着也一起来了。 思宸许久没有见过霍希真,就是她没去青阳之前,她跟霍希真见面的时候也非常有限,霍希真是大房姑奶奶,就是回娘家也就是到霍老太太那里坐坐,然后就到湖阳郡主那里了,没啥事不会特意去婶子屋里坐。 一屋子长辈,霍希真是依个见礼,到思宸这里的时候,霍希真也是依旧行礼,心情淡然。时间过去这么久,以前的那份尴尬也早就没有了,只以看二婶的眼光说,思宸也是合格的,她进门之后二房一直安安静静,并且育有儿子,不管是为人媳还是为人妇都没得挑剔。 随着霍希真的到来,霍家的嫡系宾客也来了,分家出去的四太太,五太太,然后就是关系很近姻亲。直系宾客来的差不多了,大部队移驾直接移去二房了。湖阳郡主陪着霍老太太先去看霍希贤,思宸,霍三太太,大奶奶,二奶奶却是要开始招呼客人了。 一波接一波的客人,客人也是分批的,需要思宸亲自去迎的并不多,不过饶是如此,思宸也是顾不上霍景之去迎亲。 「茂王府的谢王妃,车驾进门了……」媳妇过来小声对思宸说着。 思宸稍稍怔了一下,宴客的名单是大奶奶拟的,她看是看过了,但也没看的很仔细。谢清韵己封侧妃,这种场合她当然出席。谢韵清跟她是表姐妹,这种时候亲自来道贺是正常的,只是对这个表姐,思宸一直都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不管是在娘家的时候跟五爷有那么一段私情,还是后来进王府产子封妃,都实在传奇。不走寻常路,但这条路至少她己经走一半了,而且最难的部分己经走完。 不管是侧妃还表姐,思宸都得亲自去迎,算起来她真有好些年没见过谢韵清了。不过想想世上的事情也真是巧,当年她跟着三太太来霍家观礼,自那一别,再相见竟然会是在霍家。婆子打起帘子,丫头扶着谢韵清从轿上下来,四目相接,双方的神情都有点意外。 谢谢韵清走的时候己经十五岁,大模样己经定下来,但现在的茂王府侧妃跟当年寄居的表小姐相比,气质真是天上地下了。谢韵清看思宸也有点意外,她走的时候,思宸才十二岁,真是毛丫头一个,长相气质还都看不出来。不过能成为霍景之的妻子,京中口碑载道,手段肯定有的,长相也肯定差不了,不过这样的长相气质还是出乎谢韵清的意料之外。 「见过王妃。」思宸惊讶之后,笑着行礼。 谢韵清伸手把思宸扶起来,抓住思宸的手,笑着道:「妹妹何必如此多礼,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不曾相见,今日我特来贺妹妹大喜。」 客套说着话,虽然说是表姐妹,也是一起长大的。但今时今日两人都是如此身份,叙旧什么的真不合适了。反正都是场面上的老油条了,闲话都说不完了,思宸引着到二房正厅之中,客人多也得安排地方,总不能成成一团。 刚把谢韵清安置好,另有贵妇过来,思宸跟谢韵清说了声随意,又得起身去迎。霍三太太,大奶奶,二奶奶会帮着招呼屋里客人。 幸好霍老太太在,湖阳郡主也帮着照应,新郎倌骑白马出门的时候,一切都很妥当。新郎倌去迎新娘子了,宾客们也全部进了客厅,思宸也暂时有喘口气的功夫,虽然还得笑脸迎客,但至少能坐下喝口茶了。 京城权贵,新贵们的太太都来了,众太太坐一起,说的自然是八卦闲事。思宸离开京城一年多,这时候只要听就好了。 关于韩家的八卦不少,虽然思宸和谢韵清在,不好放开说,但总会说几句。二房七姑娘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突然间没了,说是年龄大了家中守孝不好家中出嫁,到姐姐家中发嫁了,就几个月的孝就等不及了,那明显是有问。联系一下二太太突然因病被送到庄子上去,估计中间又有啥事。 关于大房还有一条,六爷要议亲了,陈太君再有几天就孝期了,除服之后就以正式议亲。六爷今年十六,正是该说亲的时候,大房就剩下这一个儿子了,大太太对命根子的亲事,自然是要精挑细选。不过韩家的条件在那里摆着,就是想挑,挑选范围也不多了。 正听着最新一轮的八卦,婆子过来传话了,花轿马上快要进门了。思宸和众太太们都站起身来,笑着往前门走的时候,思宸真觉得压力有点大,这回去前面不是观礼了,还是要坐上去接受新人叩拜,明天新媳妇就要给她请安叫婆婆了。 思宸到正厅右手边位子坐好,鞭炮响起,花轿进了门,新郎倌牵着新娘进门。礼仪的声随着新人进门是一声比一声高。 新人拜堂,思宸今天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只要坐着就好。礼毕,送入洞房,亲朋中有闹洞房的自然可以去,思宸却是得继续招呼亲友。新人进洞房,酒宴也要开始了。因为夏天还没过去,宴席是摆在后花园里,戏台早就搭好。 思宸引着众夫人入席,酒宴快要开始的时候,湖阳郡主却是走了过来,小声对思宸说着:「二婶婶先去旁边楼里歇会吃点东西,我帮你照应一会,你现在不比平常。」思宸这一胎好像害喜害的比较严重,贤哥儿的亲事基本上是大奶奶料理的,虽然今天谁也替不了思宸,但大喜的日子真累出个好歹来那就不好了。 思宸也觉得有点撑不住了,湖阳郡主既然说了替她顶一会,她也没客气,低声向湖阳郡主道了声谢,也带着丫头去了旁边楼里。当时安排宴客地方的时候,思宸特意在旁边小楼上留了一间地方,专供她休息吃饭,这种大场面主人家忙到一天茶水不进都有的,要平常还能强撑着,今天她也是不敢。 虽然说湖阳郡主帮着顶着,思宸吃了几块糕点,喝了两杯茶也迅速回来了。正好宴席也开始了,思宸入坐招呼众家太太,湖阳郡主看她回来,也去了另外席上,来了一小部分皇亲国戚,需要她招呼。 外头男客,里头女客,到散场的时候不止思宸这个孕妇,外头招呼的爷们都快受不了。谢韵清走的时候,思宸本来要亲自去送,谢韵清却是没让,席间说话的时候她知道思宸正怀着孕,又遇上这么大的事,有她累的。 霍老太太年龄大了折腾一天也是疲惫,走的时候却不忘叮嘱思宸也去早点休息,肚子里的孙子不能累到的。方姨娘虽然不用应酬太太们,但这一天,她张罗这张罗那累的也不轻,只是累的开心,先把思宸劝回去,又帮着大奶奶料理,她是最后一个走的。 两个丫头扶着把思宸扶回了正房,思宸也顾不上吃饭,直接洗洗睡了。第一天的忙碌完了,明天就要喝媳妇茶了。 第六章 思宸起了个大早,起床的时候只觉是全身酸疼,幸好今天的事情不多,早上喝了媳妇茶,下午也就没事了,她可以好补个眠。再有两天会亲,婚事也就彻底结束了。多了个媳妇,多了一房人,虽然一直在做心理准备。但己经是婆婆了,跟马上要当婆婆了,还是有点不同。 梳头更衣的时候,方姨娘来了,媳妇茶没她的份。但思宸受礼的时候,她可以在旁边站着,当然她也可以不去,只是方姨娘哪里肯错过。 「我看太太脸色不太好,不如一会请太医过来给太太瞧瞧。」方姨娘看着思宸的神情说着,思宸的脸色也说不上很难看,请太医过来还是保些。 思宸倒觉得没必要,她只是有点累而己,太医和嬷嬷们都说过,这样只能说是妊娠反应有点大,多休息就是了。再者儿媳妇才进门,婆婆就要请大夫,这太给儿媳妇添麻烦了。嬷嬷们都是经验老道的,她们要是说没事,那就不会有啥问题。笑着道:「哪这么麻烦,睡一会就好了。时侯差不多了,我们去老太太那里。」 「是。」方姨娘笑着应着。 坐车到了霍老太太院里,方姨娘扶着思宸下车,那边大奶奶和二奶奶也扶着湖阳郡主下车。两妯娌撞一起了,思宸本欲上前给湖阳郡主见礼,湖阳郡主笑着道:「二婶婶身体可好些,昨天你累的不轻。」思宸怀着孕可以偷偷懒,也没人会很在意。 思宸笑着道:「儿媳妇进门了,以后有人分忧,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湖阳郡主淡然笑着,妯娌两个手拉手进了霍老太太正房,行礼坐下,霍三太太也来了。三房人马全部来齐,依位次坐好,新婚小夫妻可以晚来一会,当然也不能太晚了。 「三爷,三奶奶到了……」外头小丫头传话。 思宸脸上淡然微笑着,神情却是有几分紧张,尤其是想到杨氏只比自己小一岁。小丫头挑起帘子,杨氏和霍希贤一前一后进来,只看两人脸上神情,要说一见钟情,一下子就撞出火花了,实在不像。不过两人性格都在那里摆着,至少能做到相敬如宾。 丫头摆好跪垫,杨氏和霍希贤先向霍老太太请安,霍老太太看着杨氏虽然还不是很满意,但脸上至少是有笑脸的。 敬茶,送鞋,霍老太太喝了一口,一个荷包放到托盘里。然后是湖阳郡主,只是敬茶并没有鞋子。紧接着是思宸,除了茶之外,鞋子也是少不了的。 杨氏举着托盘,思宸接过茶呷了一口,放下茶碗又拿起鞋子,却是看了看,赞道:「好针线。」虽然有一半是夸的,但至少杨氏给了她机会夸。杨氏的针线活比自己这个婆婆强多了,自己的针线活水平才真是想夸都得昧良心。 杨氏本来紧张的手都有点抖了,听到这话神情也不见好转,反而看着越发的紧张了。她在家时母亲跟她说过,在霍家的人际关系中,最麻烦的是思宸。霍老太太虽然也是出了名的难缠夫人,但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出名的刁钻夫人,反而是最容易摆平的。 最不容易摆平的反而是名声在外的和善夫人,越是高门大户,这个所谓和善就越要打引号。要是真和善,如何压的下妾室通房,要是真和善,如何管的了如狼似虎的下人们。 最后是霍三太太,然后认识各房平辈,相互见了礼,早上的见礼算是结束了。临散场之际,霍老太太又道:「大奶奶带着三奶奶四处走走吧,中午不用过来了。」侯府的亲戚认完了,还有一些旁系至少也得知道。 「是。」大奶奶出列说着,又笑着看杨氏。 杨氏几乎是硬挤出一个笑脸来,但也算是回应了。 霍老太太挥手散了,众人从正房出来,大奶奶正带着杨氏要走。思宸笑着对杨氏道:「中午也不用我去那里了。」 「是。」杨氏低头说着。 思宸带着方姨娘回了二房,本来方姨娘想过来侍侯,思宸也觉得没必要。一个媳妇茶喝了一个上午了,吃了中饭她想睡一会。杨氏今天的表现说不上好,紧张过头,接到鞋子的时候,她本来是真心想夸杨氏一句,示好一下,结果把杨氏夸的更紧张了。 反正等到九月婚事完了她也就要走了,离婚期也就大半月的功夫,杨氏自己正手忙脚乱。思宸觉得自己就按规矩来就好,特别示好也没必要,从姑娘到媳妇,这个兑变谁也帮不上忙。 回门会亲,这一波忙完,婚事算是彻底完了。霍老太太免了思宸的请安,杨氏是每日先来思宸这里请安,然后独自去霍老太太那里。要是霍老太太没免思宸,则是由思宸带着杨氏过去。思宸招来杨家房里的嬷嬷问过,一切都很好,丫头们都认真侍侯,杨氏待人也宽和。 霍希贤向来是温柔体贴的爷们,现在更是如此,相亲相爱也许还没达到,但对于正妻他十分尊重。思宸倒是不意外,不管霍希贤内心怎么想的,自己爹千挑万选择挑出来的,他不可能在新婚期内就给妻子没脸。 一个月后就要走,思宸忙着调理身体,这一胎怀的异常辛苦,虽然霍景之在信上己经再次保证,他肯定有办法说服霍老太太,让她回青阳去,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身体能受的了舟车劳顿,要身体实在弱的不行,她再想走也不敢走。 同时国公府里陈太君的孝期己过,三房还有韩三老爷的孝,大房,二房,四房再着一个月的素服就可以正常着衣了。除了大房之外,其他三房也要迁出国公府。各房的房子都是提前收拾妥当的,离国公府都不算远。 三房的事务现在是许氏料理,以大太太的意思,三太太要是想继续住下去也很好。毕竟三老爷己经去世了,当大伯的多关照一下侄子也是可以的。国公府宅子十分宽敞,三房住下完全没压力。 三太太明白大太太的心思,笑着回绝了。两个女儿嫁的好,儿子也要捐官了,三房的前景很美好。就是眼下日子过的紧张一点,大太太这时候示一下好,也是为了以后着想。四房的前途比三房好,大太太没留四房,那是因为四房的经济没压力,没必要如此。 三房虽然钱少一点,但日子总是能过的,在这个国公府里住了这么多年,现在能离开独自过活,三太太觉得挺好,何必再住在国公府里,占大房这个便宜。再者说了,大太太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 三房搬迁完毕,思宸和思慧都过去了,三进的院落,房子翻修了不少,家俱也全部置买的新的,后花园虽然己经十分破旧。这回因为预算的关系并没有翻修,按照三太太说的,房子己经够住了,反正后花园什么时候翻修都不妨碍,以后有钱了再重新装整不迟。 还有三老爷的孝,贺喜说不上,但也是小聚一番。谢韵清本来也要来的,但茂王爷病了,她走不来,便让婆子送了贺礼过来。谢韵清封妃虽然也在京中贵妇圈里行走,但出门的门庭十分有限,也因为她出门的时候少,京中对她的八卦也不多。 第七章 贵妇们哪一个是傻的,一个女子能在王府中拼杀出来,产子封妃,还是除了世子之外唯一的儿子,美貌,手段,运气缺一不可。茂王爷也算是位高权重,除了世子之外唯一的儿子,虽然是庶出,但很有可能临终一本就是郡王了。就算不是郡王,亲王庶子那也是个辅国将军,谢韵清这样的位份的侧妃,分府之后,她就是正经老太太了。 正经皇亲国戚,谁也不会去吃撑着八卦她说她的闲话,给自己惹这么一个完全没必要的仇敌。谢韵清自己又不张扬,更不会有人去说她。 三太太召了茂王府婆子进来,问了问怎么回事,又拿了赏钱给婆子,婆子千恩百谢的走出。这几年谢韵清没少拿钱给三房,按谢韵清说的,她要报答三太太的养育之恩。三房养大思慧,思宸都理所当然,把她养到十五岁却是不容易。 三太太推却几次,谢韵清执意,她也没拒绝。谢韵清走的这条路,跟思慧,思宸的都不同,现在看着十分美好,弄不好哪天就翻船了。这些钱就当是放到她这里的,以后真到必要的时候,还是要靠钱来捞人。 「唉,真是难为她了。」三太太一声叹气,其实她自己也很奇怪,她花了最多心思教导的外甥女偏偏选了这样一条路。不过那也是旁人都不是她那个处境,不然谁知道呢。 思慧最明白母亲心事,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谢韵清己经这样了,不管再说什么,或者再做什么对她己经没有实质性改变。虽然三房的孝还没脱,但也快了,便道:「不知道四叔有没有说过,四哥捐官的事办的如何?」 三太太高兴起来,道:「都妥当了,四老爷要补淮南知府的缺,过些时候就要起程上任。你的四哥的职务也妥当了,只等过了孝期就去衙门。」 思宸和思慧都高兴起来,韩四老爷果然是能办事的人,就是有霍景之的人脉,但具体中间的关系如何打通,还是得四老爷去跑。淮南知府,跟青阳知府差不多的职务,这都是实缺,而且不是官员大调动的时候得来的实缺,实在不容易。 午饭过后思宸和思慧就要回去了,思宸是因为四爷的亲事近了,怀着孕并不用过去帮忙料理。但侯府上下忙碌着,她就是娘家有事,也不该在外面呆太久了。思慧则是因为肚子太大,也不合适在外面久呆。 许氏把两个小姑送到二门,思宸和思慧各自上车回去。思宸回到侯府先去了霍老太太屋里,报告一声她回来了,这算是来消假的。霍老太太问了几句,却是道:「景之写信回来说,等小四婚事过去,还让你回青阳陪他。」 思宸脸上有几分怔仲的神情,她早就知道了,但在霍老太太跟前却是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犹豫着道:「京城到青阳也不过三天过程,慢一点走上五天,又有丫头婆子照应,倒也妥当。」 霍老太太眉头皱了起来,问:「你也想去?」 思宸赶紧笑着道:「老爷想让我去,我岂敢抗命。」 霍老太太这才不说话,她那儿子向来说一不二,自己这个亲娘都没办法,当他的媳妇自然只有听命的份。不管愿不愿意,霍景之说了这么一句话,除非霍景之再改口,不然她就得去打包收拾行李。想想又道:「我是想着,你现有了身子,行动不便,一年之半之后景之还要去别处任职,来回折腾实在不方便。」 「谢老太太能体谅媳妇。」思宸笑着说着,顿了一下,吱唔着又道:「但老爷要是希望我能过去侍侯,我……」 霍老太太叹口气,道:「我会写信跟景之协商,你大着肚子不宜奔走,他能明白的。」 「是,全听老太太的。」思宸低头说着,反正霍老太太最后也得听霍景之的。 霍老太太脑子里想着说服她那固执强势的儿子,便对思宸挥挥手道:「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是。」 九月十日爷娶亲,岳氏进门,果然比三爷娶亲闹热多了。第二天见礼倒是惊艳了一把,思宸之前并没有见过岳氏,现在一见真可谓是艳压群芳。四爷脸上都乐开了花,霍三太太脸上也十分有光,同时娶儿媳妇,自家儿媳妇样样都强。 思宸并不理会这些,霍老太太那边还没发话,她不好打抱收拾行李。却开始把二房的部分管家事宜交给杨氏,就是不去青阳,她现在怀着孕,很多事情也是忙不过来,一直是方姨娘帮着张罗。现在既然有儿媳妇了,自然该儿媳妇帮忙分忧。 等思宸带着方姨娘走了,二房正主子也剩下杨氏和霍希贤,上头少一层公婆,管家压力相对少很多。虽然才进门就接手这个压力有点大,但二房人都走了,没主子了,杨氏不来管谁来管,总不好还麻烦大房照看着。 杨氏性格虽然有点软弱,但并不糊涂,人也聪慧,凡事一点就透。思宸估摸着杨太太可能嫁前针对性的培训了,反正杨氏能接手,思宸走的也放心了。 九月二十,霍景之的信再次送到霍老太太手里,霍老太太叹气之余也没办法,只得把思宸叫来,吩咐她开始打包收拾去青阳。 东西收拾的很快,思宸从青阳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还得回去,带回东西本来就不多。大部分还是给京中婆家,娘家的礼物,现在礼物都送出去了,东西也就更少了。 柳月娘还是没个主意,没有一口拒绝出嫁,但也不说要嫁的事。方姨娘忙着霍希贤的亲事,劝是劝过柳月娘,但后来柳月娘怎么想的,方姨娘也是顾不得了。她都有儿媳妇了,而且她马上就要跟着思宸走,这时候她得努力先跟儿媳妇联络感情。 思宸直接唤了柳月娘过来问,柳月娘也不知道要怎么选才好,虽然她考虑的时间也不短了,但要怎么选,她真不知道。 思宸便道:「老爷写信让我回青阳,姨娘不如跟我同去。」函哥殁了,霍希贤己经搬回来,杨氏也己经进门,把柳月娘一个跟霍希贤差不多大小的妾室放在家里,也不是很合适。 再者对柳月娘来说,离开侯府,见识一下外面的风光,思路也能宽广些。霍景之也在青阳,柳月娘没了儿子,唯一能指望的霍景之的宠爱。虽然是霍景之发话让柳月娘出嫁的,但柳月娘也许还会抱着幻想,让霍景之亲自打破柳月娘的幻想,死心之后也许她就想嫁了。 柳月娘倒是愣了一下,她满脑子全是要不要嫁的问题,思宸突然提出带她去青阳实在大出意料之外。 思宸笑着道:「就当是散散心,我怀着孕,路上多个人总多份照应。」 「那老爷……」柳月娘小声说着,二房中人少有不怕霍景之的,函哥的事,虽然思宸说了那样的,但真的去面对霍景之,她觉得压力有点大。 「老爷说了不会怪你,再者带你去青阳,也是老爷的意思。」思宸说着,以霍景之的控制欲,要是不提前报备一声,她也不敢把柳月娘就这么带过去。 柳月娘放下心来,低头道:「那我马上去准备。」 思宸点头,笑着道:「去吧。」 把柳月娘带走到青阳去做决定,霍景之就在青阳,以霍景之的性格,看到柳月娘这样弄不好就直接帮她做决定了。这样也好,不管结果如何,她最后总不用担干系。 第八章 明天就要启程,虽然思宸心里还是万分担心,但也把崔先生临终时留下的首饰盒拿出来了,这是崔先生的遗愿,就是去点炸药包也得去点。思宸把首饰盒拿在手上,想到湖阳郡主和崔先生的处境,不由的一叹。 湖阳郡主四子一女,两个嫡亲儿子,两个媳妇在眼前尽孝,自己郡主府里,侍妾美婢如云,那日子过的真是赛比神仙;崔先生却是一生未嫁,无儿无女,四处坐馆为生,勉强温饱而己,大病一场就要靠人救济才能活命。虽然后来庶兄厚待接她回家供养,但还不到四十岁就己仙逝,葬于郊外之地,连个能入的祖坟都没有。 思宸无数次的想过,虽然崔先生讨厌后院争斗,但要不是因为湖阳郡主,她也许不会走这条路。当然这只是也许,崔先生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些阵年往事,到底如何,谁知道呢。 「太太,车驾准备好了………」小丫头旁边说着。 思宸把心中感叹收了,虽然说妯娌,但湖阳郡主大部分时间都在郡主府,想见还得提前送贴了过去预约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思宸得过去了。 把首饰盒拿好,崔先生最后写给思宸那封信也拿好,反正信里也没什么,要是湖阳郡主想看,那就让她看吧。进了湖阳郡主主,又换上软轿,抬到正房院门口,只见素姨娘己经在门口等着,笑着上前见礼,然后引着思宸进了屋。 湖阳郡主正在里间榻上坐着,看到思宸进来,便笑着道:「二婶婶怎么突然来我的府邸了,快请坐,我早说过,我这里没那么多礼节。」 思宸笑着依言坐下,素姨娘亲奉了茶来,思宸起身接过,又连忙道谢。湖阳郡主也没迂回,直接问:「二婶婶此来,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是一般的事情派个丫头婆子往大房传话就好了,现在思宸还怀着孕,特意跑到她的府邸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思宸笑着看一眼旁边的丫头婆子,不用湖阳郡主发话,素姨娘自动带着屋里人出去,然后把门关好,连带着院子里的丫头也一并带出去,又带了人亲在院门口守着。 湖阳郡主神情也郑重起来,屋里人退尽了,便道:「二婶婶有话就直说吧。」她真想不出思宸找她有什么重要事。 思宸想了想,直接把首饰盒拿了出来,放到湖阳郡主眼前,道:「郡主可认识此物?」 湖阳郡主的脸色迅速变了,声音也不由的大了,质问思宸:「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是她交给你的??不,不会的……快说,怎么会在你手里?」 思宸眼泪掉了下来,看一眼湖阳郡主,深吸口气才道:「崔先生己经去,临终之时唯一的遗愿,就是让我把这个首饰盒亲手交给郡主。」 湖阳郡主猛然站起身来,一脸震惊和不敢相信的看向思宸,然后直接动手,拉住思宸的衣领直接把思宸拉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湖阳郡主脸都扭曲起来,瞪着思宸问:「你说什么,你说谁去世了……」 思宸心里并无惧意,湖阳郡主的这个反应她很开心,这让觉得崔先生的一生至少没那么亏。一直挂念着的那个人,虽然姬妾成群,但到少也想着她。当日崔先生去世时,思宸虽然不在身边,但可以想像身边的悲凉,湖阳郡主伤心难过让她有种报复的快感,顿了一下,声音也稍稍有点大,道:「崔先生己经去世……」 湖阳郡主猛然松手,要不是思宸早有准备,手扶着桌面,非得被湖阳郡主推倒不可。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湖阳郡主的情绪实在有点激动,实在不易久留,便道:「首饰盒交上,我先告退。」 湖阳郡主完全没理会,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崔玉莹,哪里还顾得上思宸。 思宸推门出去,院门外素姨娘还带着丫头守着,看到思宸这么快就出来了,神情有些惊讶。但也不敢过问,软轿就在外头等着,思宸上轿回去。素姨娘送了几步,也就回去了。 软轿换了车驾,思宸回到自己屋里,虽然有一瞬间的报复快感,但想到刚才湖阳郡主的反应,她还是有点担心。喝口茶歇了坐,这果然是炸药包,而且己经点着了,眼看着就要暴炸,幸好她明天就要走了,就是湖阳郡主真追到青阳去,还有霍景之护着她。一个人面对湖阳郡主,思宸真觉得压力有点大。 晚间杨氏过来请安,又问了几句关于明天要走的事,思宸只说一切安好。笑着又道:「你才进门,就要操心打理家务,不过这样也好,我和老爷都不在,你这时学着管家也好。」 杨氏脸上神情却是有几分不安,虽然公婆都不在,但上头还有太婆婆,还湖阳郡主,霍三太太,以及平辈的妯娌,只是应酬这些她就有些累。要是再让她管家,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但婆婆的吩咐,她岂敢违抗,只是点头称是。 思宸看出杨氏的不安,但她明天就要走了,一切事务全靠杨氏,霍希贤就是不去国子监念书,估计也是帮不上忙。拉着杨氏的手叮嘱了几句,知道杨氏还要去霍老太太那里,也就不耽搁她时间了。 吃了晚饭,丫头们侍侯着思宸睡下,想到明天就要走了,思宸多少有点兴奋。以前没跟霍景之分开过不知道,分开那么久,她还真甚是想念。又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丞哥和敏哥还是不能一起,但总有一个安慰。 半夜睡的正香,耳边却传来小丫头急切的声音:「太太,太太,快醒醒……」 思宸迷迷乎乎中睁开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听小丫头们道:「侯爷来了,太太快起身吧。」 「什么??」思宸的睡意一下子消了,同时又觉得这是在梦中,侯爷?霍宜之?有没有搞错啊,大伯子大半夜来小婶子房里,还在霍景之不在家的情况下? 头发是顾不上梳了,衣服穿的倒是挺快,小丫头打开正房门,只见院里灯花通明,镇远侯霍宜之怒气冲冲的在院子里站着,霍希贤一脸莫名的在旁边站着。霍宜之带着人过来拍门的时候,婆子们开门的同时也飞速去拍霍希贤的门,霍景之并不家,霍宜之突然间半夜来了,总不能是找思宸的,要找也只能找霍希贤。 结果霍宜之进门就努气冲冲喊着:「二太太呢……」 婆子丫头都怔住了,但霍宜之点名找的,婆子们也飞快去传了。这时候霍希贤己经跨院出来了,看到霍宜之这样的架式也傻住了。在霍希贤的印象里,其实在霍家所有人眼里,霍宜之都有点透明的,虽然他承了爵,他是侯府第一大。 只是状元弟弟,郡主媳妇,两重光芒照射,当然霍宜之要是差劲一点,他可能还有点存在感。偏偏霍家又有霍三老爷这种完全纨绔存在,霍宜之比不过状元弟弟,但比霍三老爷还是强点的。好的比不上,差的比不了,完全的中庸之道,也因为太中庸了,也就透明了。 丫头们开门,思宸脚才从正房跨出来,霍宜之大步向前,完全不顾规矩礼仪,冲着思宸就道:「你到底跟郡主说什么了?」 思宸不由的退了一步,刚才穿衣服的时候她己经想到可能是郡主的事,但是现在直视如此气势汹汹的霍宜之,尤其是一直透明人,老好人一样的霍宜之,她真是完全没想到。 第九章 霍宜之没听到思宸的回答,直接又进一步,脚直接跨进正房门里,思宸不由的又退一步。霍宜之这回倒是没再逼上来,却是继续吼着追问道:「你到底跟她说什么,到底说什么了!!!」 「郡主,郡主……怎么了?」思宸首先问着,湖阳郡主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霍宜之如此反常,虽然他们是夫妻,但是湖阳郡主明显偏女色,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府里生活。霍宜之带着两房妾室在大房生活,这对夫妻说话的时候都不多。按照正常思维,湖阳郡主现在应该在自己府邸过夜,就是真出什么事了,住在侯府的霍宜之也不可能这么快知道。 霍希贤一直在迷茫中,但这种情况下,他只得上前劝住霍宜之道:「大伯,到底出什么事了,有话你慢慢说。」这算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冲到小婶子房里。 霍宜之理都不理,直接把霍希贤一把推开,训斥着道:「滚一边去。」 霍希贤被霍宜之推了一把,虽然不敢上前劝,却是留意着霍宜之的举动,思宸怀着孕呢。霍宜之这样的精神状况,他弄不好敢直接动手。 霍宜之虽然还是怒气冲冲,但理智似乎回来了几句,看思宸的神情还是那样,语气却不是用吼的了,道:「我只想知道,你下午去找郡主,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话,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思宸结巴着,崔先生跟湖阳郡主的事情,实在不合适这种情况下说。而且这种情况下,应该首先让霍宜之冷静下来,霍宜之这样的精神状态己经完全失常了。深吸口气,道:「大伯,郡主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先冷静一下,有话我们慢慢说。」 「呵……哈……」霍宜之脸色变了又变,随即看向思宸道:「你不是想知道郡主怎么样了吗,那我跟你说,郡主服毒了了,留下书信说,她要跟我和离。」 不止是思宸,连霍希贤都傻住了,思宸不自觉得后退两步,要不是旁边就是桌子扶着,她就直接倒地上了。思宸只觉得全身发颤,她只知道这是个炸药包,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湖阳郡主竟然会……郡主府上侍妾美婢如云,也许会伤心难过一段时间,但…… 「太太,太太……」霍希贤首先反应过来,却是留意到思宸的神情,看到旁边木头一样的丫头,便道:「还不快去扶住太太。」 丫头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扶着思宸坐下来,思宸大口喘着气。突然想了起来,急问霍宜之,道:「请太医了没有,郡主她……」 「御医正在抢救。」霍宜之说着,要是湖阳郡主己经没了,他也没力气来找思宸算帐。 霍希贤和思宸都是大松口气,霍希贤上前又劝霍宜之,道:「大伯,我们也都很担心郡主,只是太太怀着孕,就请看在未出生侄子的份上,先不要责怪太太……」 霍宜之却是完全没听进去,只是瞪眼一眼思宸,指着她道:「郡主要是有个好歹,我让你给她陪葬。」 思宸又是一呆,虽然她不管什么杀气,但这句话,思宸真觉得自己的性命堪忧。霍宜之平整一下心绪,继续问:「说,下午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我……」思宸吱唔一下,这事不能瞒了,必须得如实说出来,但这种时候要怎么说好。更重要的是霍宜之的精神真的不太稳定,要怎么说才好。 「这是怎么回事,宜之,你半夜突然间跑到二房做什么?」霍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院里的婆子看出事情不对,虽然大半夜,但也只能请了霍老太太来,不然谁还能劝住霍宜之,思宸怀着孕,万一有个好歹来,这责任谁能担的谁。 霍老太太的到来让局面暂时得到了稳定,丫头婆子们退了下去,霍希贤关上房门,虽然没有退出去,但也只敢在旁边站着,屋里全是长辈,他是既不敢上前,又怕再出事,只能这么站着。 霍老太太睡梦之中被人打扰,而且闹事的竟然是自己最稳重的长子,脸色极不好看。但等到霍宜之把事情说完,霍老太太脸色迅速变了。抬手一个耳光打到思宸脸上,指着思宸骂着道:「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想死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连累霍家。」湖阳郡主要是这么去了,就是把思宸交出去,杀了刮了,霍家也不可能一点事情没有。 思宸挨了一巴掌并不敢强辩,只是跪下了下来。其实不用霍宜之和霍老太太说,她自己心里都明白了,湖阳郡主要是这么去了,她是一定要陪命的。湖阳郡主是自杀,但要是活的好好的谁会去想死,还留言写下和离的话,霍家就必须要为此负全责。 几十年前,朱姓贵族尚了皇帝爱女青河公主,公主驸马感情不和,在一次争执中,驸马失手重伤公主。皇上大怒,斩了朱家一门,要不是朝臣劝着,那就直接诛九族了。 湖阳郡主虽然只是郡主,还不是公主,但其父跟先皇同父同母,她自幼出入宫廷,深受太后,皇上喜欢,其兄还手握兵权,目前正在外争战。这样出身的郡主,嫁入霍家之后,生下两个嫡子,又有两庶子一庶女,给霍宜之纳了那么多妾室,是皇家标榜的公主郡主的楷模。 现在无缘无故的留书说要和离,然后死在霍家,难道对外说,郡主是个百合,因为情人去世,她感情受创所以才服毒自杀。这明显就是打皇家的脸,这个真实原因绝对不能说,其实原由是什么真不重要。对外不管说的多好,事实是一个郡主服毒自杀死在了霍家,霍家必须得给皇家一个交待,最基本的交待就是一命偿一命。 就是霍景之回来,对此他也是无能为力,皇帝心腹大臣又能怎么样,最多就是皇帝不迁怒于他,霍景之一直外放青阳,就是迁怒也扯不到他身上去。杀了他妻子,最多再指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给他当补偿。至于韩家的女儿,那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存在。 就是霍景之想保她,也得看皇家同不同意,湖阳郡主的兄长为了大珠疆土争战多年,现在他在外头打着仗,妹妹不明不白的死在霍家。当然湖阳郡主的兄长是亲王爵位,肯定不会反了自家人,但军中将士看着何等寒人心。 霍希贤却是上前一步,跪了下来,看向霍老太太道:「祖母先消消火,太太并不是糊涂人,肯定不会故意说些什么话刺激郡主,不如先问问太太到底因何而起……」 「因何而起?」霍老太太声音大了起来,冲着霍希贤道:「到了此时你竟然还如此糊涂,原由是什么重要吗,皇家郡主要是有个好歹来,我们霍家担待的起吗!!」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最重要的是湖阳郡主的生死,她要是活着皆大欢喜,她要是死了,连霍家都得倒霉,更何况思宸这个撵事者,死不足惜。 霍希贤低头跪着,却是继续道:「御医正在抢救郡主性命,不如等结果出来,再……」现在湖阳郡主的性命到底如何还不知道,总不能现在就让思宸给郡主填命吧。 第十章 「哼——」霍老太太冷哼一声,看向思宸又道:「我看你平日里何等聪明伶俐,怎么会干出这等糊涂事。你到底是怎么惹到郡主的,我并不想知道,但要是郡主有个好歹来,我不会等到景之回来再处置此事。你要怨要恨也都随意,我不会让一个女子挡我儿子大好前程。」思宸是很会奉承她,也给霍家生了儿子,但是说一千道一万,儿媳妇到底是外人,只要儿子好好的,死一个儿媳妇,还能继续娶。 「老太太……」霍希贤叫了出来,他知道霍老太太这是动了杀机,这跟刚才霍宜之在外面喊的那句还有一点不同。不由的道:「太太还怀着孕,老太太就不是念着她,总得念着孙子。」 霍老太太听到这话神情有几分犹豫,却仍然没有松口,也不理会霍希贤,只是对身边的丫头婆子道:「去郡主府。」 抬脚往外走的时候,又吩咐道:「把二太太禁足,不准她踏出正房一步。」 霍老太太领着丫头先走了,霍宜之却是没有走,他的神情己经恢复了许多,不似刚才抓狂的模样,但赤红着眼,看向思宸的神情仍然是满眼恨意,继续问:「说,你到底跟郡主说了什么?」 思宸低头跪着,不再隐瞒,只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待一遍。 霍宜之听完,脸上并不显得多意外,只是有几分自言自语的,道:「又是崔玉莹,真是恶毒至极,就是死了也不让我们安生……」 思宸继续跪着,并不接话,霍宜之自言自语两句还是走了。霍希贤大松口气,本想上前去扶思宸,却又觉得不太合适,道:「太太,先起来吧,我马上命人找青阳找老爷回来。」 思宸扶着椅子站起身来,轻叹口气道:「我倒不希望他回来……」 霍景之就是回来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先不说皇家追究,就是霍宜之这个兄长,霍景之又能怎么办,霍宜之是族长还是兄长。两兄弟真干起来,霍景之未必争的过他,最好的结果也就像何家二老爷那样,分家出去,但霍宜之照样可以把她从霍家宗族除名。侯府是霍宜之的,族长也是霍宜之的,身份决定了一切,除非霍景之打算弑兄取而代之。 要是霍景之回来了,表示一切服从,决定牺牲她,她又情何以堪。不如就这样,衬着霍景之不在的时候把事情处理了,她还可以自欺欺人一下,反正霍景之不在,他要是在也许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霍希贤唤来丫头婆子,叮嘱了一番,又对思宸道:「太太请放宽心,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哥儿想想。我先去郡主府看看,太太在屋里歇会吧。」 思宸不由的看向霍希贤,怎么也没想到这时候霍希贤会帮着她,结果如何还不知道,但有人向着她,总让她心情好了不少。挤出一个笑脸来,道:「嗯,难为贤哥儿还能想着我。」 霍希贤只是笑笑,行礼退下。 霍希贤退了下去,杨氏带着丫头婆子进来了,杨氏一脸惊惶,她己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惊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虽然中间原由她不明白,但她知道要是皇家郡主真这么死了,那事情就大发了。一般平常人家的女儿在夫家不明不白的死了,娘家人都要讨个公道,更何况是皇室郡主,要是皇家连个屁都不放,那皇家上下的脸又往哪里摆。 霍希贤让她过来侍侯思宸,她自然不敢怠慢,只是进了屋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看一眼思宸,只见她在榻上坐着,神情似有所思,杨氏犹豫一下,才小声道:「太太,离天亮还有一会,要不要去床上歇会?」 思宸点点头,她是得歇歇了,霍希贤说的很对,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肚子里孩子想。虽然这孩子未必能生下来,但只要还在,她就得好好对他。 杨氏看思宸如此镇定反而更惊谎了,扶着思宸到床上,又道:「太太不用多想,御医正在抢救,吉人自有天相,太太还是宽心些。」思宸可千万别想不开自尽了。 「你也去歇着吧,郡主府有什么消息,马上跟我说。」思宸说着,霍老太太禁了她的足,就是派丫头婆子去打听,只怕也打听不到郡主府的消息,消息还要靠霍希贤去打听。 「是。」杨氏应了一声,带着丫头缓缓退出去。 思宸在床上睁眼躺着到天亮,丫头端水过来梳洗,媳妇送早饭的时候,方姨娘也来了。昨天晚上闹成那样,她当然不敢露脸,但当妾室的过来关心主母却是份内的事。现在整个侯府的心全都挂着湖阳郡主,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那至少不是坏消息。 现在思宸的命跟湖阳郡主的命是挂勾的,能死能活虽然说不准,但思宸进门这么久,待她虽然说不上很好,但也说不上差。霍景之又是那么喜欢思宸,就是最后结果霍景之无力改变,但并不表示霍景之不念旧。 「太太……」方姨娘小心上前,看着思宸的脸色,眉头皱紧,但神情淡然沉默,虽然满是忧色,却并不惊惶失措。本来满心安慰的话,这时候对着思宸也说不出来。 思宸看她一眼,只是淡然道:「是姨娘啊,郡主府里传来什么消息了吗?」 方姨娘连忙道:「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思宸点点头,轻叹口气道:「没消息那就是好消息,麻烦姨娘多留心打听。」 「太太说的哪里话,这是奴才份内的事情。」方姨娘说着,看一眼思宸又道:「太太也不用太担心了,再有几日老爷就要回来了。」昨天晚上霍希贤就派人连夜了去了青阳,不过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两天半。 思宸摇摇头,又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姨娘去忙吧。」 方姨娘不敢再说其他,只是道:「那太太好好歇着。」 「嗯,不用为我担心,去吧。」思宸说着,她只是在等待,不会主动去寻死。 湖阳郡主要是真死了,谁都救不了她。宽厚一点给点恩典就是等她生下孩子,要是皇家震怒,湖阳郡主的父兄现在就要个说法,那她现在就得死。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因为她转的一个首饰盒,要了湖阳郡主的命,崔先生己经去世,这笔帐肯定要算到她头上的。 细想起来,有时候人不信命都不行,思宸自觉得行事小心谨慎,不管以前在韩家还是嫁到霍家之后,每走一步,每说一句话从来都是脑子里过三遍。随心所欲四个字是与她无缘的,但就是如此小心了,结果还是惹出这么大一件事。 崔先生留下来的首饰盒,知道那是炸药,但所能想到的就湖阳郡主大闹一场,对着她撒撒气。活到湖阳郡主这种份上的女人,竟然会因为这个自杀服毒,思宸真是怎么也想不到。要是知道这个结果,那怎么也不会把首饰盒交给湖阳郡主。 千金难买早知道,世上也没有卖后悔药的。事情己经这样,思宸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屋里等着她的结果。辩解也好,申诉也好都没有意义,跟皇家讲道理讲不通,到了足够的高位就可以完全无视一切道理。非得争个事非曲直来,也很简单,比皇帝更牛叉就行了。 「太太,吃点东西吧。」洪妈妈在旁边抹着眼泪说着,湖阳郡主是自己服毒的,又不是思宸拿毒药给她的,为什么这笔帐就要算到思宸头上了。 第十一章 思宸正在发怔,听到洪妈妈的话倒是回过神来,看一眼洪妈妈,却是笑了起来,道:「妈妈不用为我担心,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 「但是,姑娘……」洪妈哭着,霍老太太那意思,要是湖阳郡主真不好了,霍家是会立即把思宸交出去,任由皇家要杀要刮。 思宸笑着道:「妈妈去歇着吧,你昨天晚上也没睡好,我没什么好担心的。」说着,思宸对旁边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道:「送洪妈妈回家去,这几天都不用过来了。」 洪妈妈还想多劝思宸几句,思宸只是摇摇头,她真的很想一个人静静,要是这是她生命的最后时光了,她不想再伤心痛哭中度过。 一连三天,思宸只在自己房中度过,这期间太后,皇后,后妃,公主,来往无数。湖阳郡主的情况不能说差,因为抢救及时,现在人还没死。但也不能说多好,因为御医的说法是,随时都会死,尽人事听天命。 这期间没人过来打扰她,来往的皇室成员也没人过来难为她,因为湖阳郡主还有一线生机。现在把事情闹太大了,湖阳郡主活过来之后不好收场。众人都闭口不谈湖阳郡服毒的原由,也不说湖阳郡主是自己服毒,都是满头雾头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湖阳郡主就突然中毒了。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基本技能。 「太太,太太,老爷回来了……」 霍景之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来的路上管事己经把前因后果给霍景之细细说清楚了,思宸给霍宜之解释的时候,霍希贤就在旁边听着。所以霍希贤打发管家去找霍景之时,也把前前后后跟霍景之说了。事情太紧急,不能等到霍景之回来再慢慢细说,霍景之必须在路上时就要拿定主意。 听管事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霍景之瞬间都有破口大骂的冲动,湖阳郡主真要是想不开了,那么想去死了,她干嘛不回娘家去死,为什么要在霍家自杀。虽然说女子百合不影响贞洁问题,但实际说来,霍宜之头上早就绿的发蓝了。现在她的爱人死了,这个爱人还不是她的丈夫,她既然要自杀殉情。那就更该回娘家自杀,在夫家自杀算是怎么回事。 管事的说的很急,霍景之觉得湖阳郡主应该没事。郡主自杀后,霍宜之还有精力去追问思宸到底跟郡主说了什么,那郡主的性命应该没事,要是湖阳郡主马上就要死了,霍宜之不会去追问原由,只会提剑宰了思宸。 回到京城霍景之没先回侯府,先去了郡主府。湖阳郡主仍然在晕迷状态,他并没有见到人,跟霍宜之打了声招呼就回了侯府。先去了霍老太太屋里,霍老太太正抹着泪,虽然御医说,只要湖阳郡主能醒来也就没事了,但湖阳郡主还没醒,她不能不为家族担心。 小丫头挑起帘子,霍景之进了屋,霍老太太看到二儿子回来,心里即是担心又是感叹,直接道:「当初我不让你娶这么一个媳妇,你就是不听我的,结果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就是郡主无事,这样的媳妇也要不得,衬着现在有借口,把她休了吧。」 霍景之听得无语,知道霍老太太这是急糊涂了,霍宜之是关心则乱,霍老太太是遇上大事就糊涂,霍三太老爷完全可以无视。自己不在家中,所以导致家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没一个有主意的人。 没有直接反驳母亲,霍景之却是道:「母亲让我休妻,先不说侯府的名声,我只问母亲,休了之后,思宸肚子里怀着的孩子生下来之后算不算霍家子孙,以及她所生的丞哥儿和敏哥儿又要怎么算?」 「这……」霍老太太哑然。 「思宸生他们的时候是我的正妻,他们自然是嫡出,但母亲被夫家休掉的嫡出孩子,他们以后如何面对世人。现在敏哥儿和丞哥儿还小,凡事不知,但休妻这么大的事情,在京城如何瞒的住。以后敏哥儿和丞哥儿长大了,要是问起自己的身世,母亲又要怎么跟他们解释。」霍景之语重心长的说着。 霍老太太低头不语,不管犯了多大的错,不算肚子里未出世的那个,思宸己经为霍家生了两个儿子。就是为了孩子考虑,也不能把她休掉,可以逼其自尽,但休掉是真不行。 「我刚才去郡主府看过,御医说郡主的情况还算稳定,只是暂时还在晕迷中。不管是宫中访客,还是府中自家人,都只字不提郡主服毒的原由。母亲要是冒然去处置思宸,要是郡主没事,那母亲又要如何自圆其说,总不能去说郡主是因为……那可是郡主的脸面。」霍景之继续说着。 霍老太太叹口气,却不由的认同的点点头,不管是休,还是逼其自尽,现在都不是好时候,更不能以此为借口。 「母亲先消消气,郡主还在昏迷中,不管是王府还是太后都没有怪罪霍家,过几日等湖阳郡主醒了,再随意找个说法。只要郡主自己说不追究,谁也不会追究。」霍景之劝着霍老太太,又道:「我既然己经回来,此事自由我来料理,母亲不用担心。」 霍老太太点点头,却抓住霍景之的手,道:「此事不比平常家务小事,郡主不追究那自然皆大欢喜,但要是郡主执意,你可千万不能因为一个妇人耽搁了自己前程。」 「儿子明白,母亲不用担心。」霍景之说着,又劝了霍老太太几句,把娘亲安抚好了,这才回了二房。 霍景之脚踏进二门的房,思宸己经在门口站一会了,霍景之刚进府的时候媳妇就过来传话了,知道霍景之得先去霍老太太那里。百行孝为先,儿子回家先得看母亲。不过让她在屋里坐着等,她如何等坐的住,霍老太太己经发了那样的话,就是湖阳郡主真没死,以后她在霍家的生活,也和得霍景之的态度了。 「我给老爷惹麻烦了……」思宸上前低头说着,这事情确实是她惹起来的。 霍景之叹口气,抓住思宸的手,劝着道:「这事并不怪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回来了,我就能解决。」三个月身孕,己经有点显怀。不过神色憔悴,就是思宸的心理素质强大,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她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 思宸的眼泪不自觉得掉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哭是为了引得霍景之的同情,还是她自己真想哭了。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霍景之是怎么解决的,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让她很高兴。 「我不在家里,委屈你了。」霍景之伸手搂住思宸的肩,又吩咐丫头们道:「传太医过来,给太太诊脉。」 思宸连忙道:「不用了,老爷,我很好。」虽然这两天情绪很不好,但她的身体自己知道,没到需要请太医的地步。 「请太医过来又不麻烦,也让我放放心。」霍景之说着。 思宸这才不说什么。 太医来的很快,好几日吃睡不好,脉相有点不太好,但身体大体健康,开了副方子,太医只叮嘱让思宸好好休息,也没说其他。婆子送走太医,思宸从床上起来,霍景之不怪她并不是很意外,当时函哥殁了,霍景之连柳姨娘都没责怪,就知道他的心胸。也许到迫不得己的时候,霍景之会牺牲她,但肯定不会迁怒于她。 第十二章 「老爷一路辛苦,不如先洗梳睡一会。」思宸说着,霍景之一脸疲惫之色,应该是连夜兼程。 霍景之摇摇头,道:「让厨房传饭。」 思宸正想起身安排,霍景之却是按住她,道:「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又怀着孩子,坐下来歇着吧。」 思宸点头,只命丫头婆子们去张罗。 「今天天色晚了,明天你跟我一去看看郡主。」霍景之说着。 思宸多少怔了一下,霍老太太的禁足令,霍景之无视不奇怪。但她要是去了郡主府,大爷和二爷先不说,霍宜之又得冲她喷火吧。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心虚,只会徒增话柄。」霍景之说着,湖阳郡主自己脑子抽风要自杀殉情,虽然不能说跟思宸完全没关系,但从实际责任来说,思宸真不用付太多。 思宸点点头,既然霍景之陪她一起去,那肯定不会问题。却不由的又道:「是我行事不当,才会惹来这么大的祸事,我要是知道郡主会……我把首饰盒砸了也不会给她。」 「这事并不怪你,你进门并不久,跟郡主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多。而且你跟她的生活环境差了那么多,又怎知她的想法。」霍景之说着,其实就是思宸跟湖阳郡主交道打的够多,也未必能理解湖阳郡主的想法。 湖阳郡主要是投胎成男人,那必然也是权倾朝野的皇室贵族,论手段才能,湖阳郡主别说跟一般的公主郡主比,就是一般的王爷也不如她。沉的住气,大局观强,手段更是雷厉风行,就看她进门之后,因为侯府权利问题跟霍老太太,霍三太太的那场争斗就能知道。 她不但收回了所有权利,而且衬势把侯府制度改革。从那之后,所有的人都清醒认识到,郡主是最大最聪明的,任何人都不能违抗她,想她面前搞些小动作,会马上被收拾。至于霍老太太,她的婆婆,在她跟前一句响亮的话都说不出来。 「郡主行事,我略知一二,只是她现在生活的如此美满,怎么会……」思宸神情甚是不解,女人活到湖阳郡主这份上,那就该好好的把这种生活享受下去,崔先生不肯进府的事也许让湖阳郡主有点小小的遗憾。但郡主府里那么多侍妾美婢,哭闹一阵,继续找年轻小姑娘玩,那才是王道啊。自杀算是怎么回事,死了就啥都没有了。 「所谓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霍景之感叹,俗话说的兔子急了也咬人,一个再老实的人,当你一点活路不给他的时候,他也会拿刀反抗。湖阳郡主也是一样的,她皇室出身,父兄都给力,自己聪明能干,行事样样出色,能讨得皇上、太后欢心,在娘家的日子绝对是天之娇女。 出嫁之后,嫁的丈夫霍宜之爱她爱到死,让上东不上西,趴地上给她当狗都行。她也很争气,进门就生了两个儿子,安排的妾室又生两子一女,完全没有子嗣压力。运气更好的是,名下子女虽然不能说个个争气,但没一个给她惹事的。唯一的一次权利争斗,她又是大获全胜,她想百合,找美女,又没有任何人拦她。别的公主闹的过份了,还要想着名声问题,湖阳郡主却是皇家标出来的典范,贤良大度,恨不得立为天下女子的标杆。 姿意妄为,自由自在就是湖阳郡主全部的生活写照,日子过的太顺,幸福美满的生活来的太容易,也就很容易不珍惜,唯一那点遗憾就被她放的无限大。 相反的她要是琐事缠身,这里不如意那里不如意,只是应对生活压力就焦头烂额,她肯定不会想着要去殉情自杀。这段感情对她要是真这么重要,以她的才智早就想着办法去圆满了。这时候闹这么一出,简单来说就是吃多了,脸蛋疼。 「真是……」思宸听霍景之说完也没言语了,像她这样的小女子,对于人家的规划不过是活成陈太君和霍老太太那样,多年媳妇熬成婆,儿孙满堂,媳妇们在跟前侍侯。像湖阳郡主这种,真心说,离她实在太远了,完全不同时空的。想破头也想不到,有人会闲的脸蛋疼,没事闹个自杀。 霍景之又道:「我回来的时候就己经去看过郡主,说目前情况很稳定,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清醒了。只要她人没事,这事也就抹过去了。」 精明干练的湖阳郡主,她要是真灰了心确定要死,就不会只留下那么一封破信。她会把身后事全部处理完,然后选择一个既优美又绝对没救的方式。像现在这样,明显是一时冲动不说,在湖阳郡主的潜意识里,她应该是不想死的。蠢人也许想死都死不了,其中肯定不包括湖阳郡主。 也许这回自杀只是一个填补遗憾的方式,爱人死了,这个圆己经没有办法填上了,那她就去自杀跟着死一回。以后老的时候回想起来,她也是为了爱情死过一次的人。就是对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心也是个交待,你看,我为你死了,只是没死成。 至于这么闹一场,霍家会不会跟倒霉什么的,这不在湖阳郡主的思考范围内。湖阳郡主处事的大局观很好,但为别人着想并不在她的性格之中。霍家并不能拿郡主怎么样,霍宜之又爱湖阳郡主爱她爱到能给她当狗。就是霍景之想破口大骂,霍宜之都要先揍他。 「要真是如此,那就谢天谢地了。」思宸松了口气,虽然说这几天一直都有好消息传来,但霍景之说出来的话,明显更有可信度。 霍景之却是轻叹口气,有几分为霍宜之不值。把湖阳郡主做为一个个体来看,她是各方面都很强悍优秀,但拿她当女人看,霍景之真是想不出她有什么优点。霍景之是欣赏聪明能干的女性,但要是再加上嚣张跋扈,眷养侍妾美婢,看上她是郡主的份上,大家各过各的就算不错了。偏偏霍宜之就能痴心至此,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媳妇传了饭,思宸虽然才吃过,但看到霍景之回来,又说了这么一番宽慰她的话。也顿时有了胃口,给霍景之布着菜,思宸也跟着吃了一碗饭。 霍景之看思宸胃口大开,便笑着道:「有了身子,没胖反倒是瘦了。反正家里的喜事也完了,等这件事过去,你跟我一起回青阳去。」 「嗯。」思宸笑着点点头。 湖阳郡主在两天后清醒的,按照御医的说法,只要人醒了,危险期也就过去了。接下来慢慢用药调理,可能会花点时间,但只要一直用药,痊愈没问题。然后湖阳郡主清醒的当天下午,湖阳郡主解释了自己中毒的原因,这不是服毒,这是谋杀事件。 湖主郡主身边的一个贴身丫头,因偷了郡主贴身首饰,郡主打算处置她。丫头下了狠心,打算毒害主子。现在丫头己经伏法处死,至于中毒后所留的遗书什么的,那更跟湖阳郡主没有一点关系,就是真存在,那也是假的。 这话是湖阳郡主清醒之后说的,红口白牙,上下嘴唇碰一起,事情也就抹过去了。至于下毒的丫头己经处置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反正就是有这么一个人,你们爱信不信,郡主是信滴。 第十三章 杀主主犯是郡主府的人,跟侯府是一墙之隔,两府事务都是湖阳郡主管着,但毕竟是两个府邸。霍家并没有连带责任,湖阳郡主己经下令好好整顿郡主府,家中奴才想着毒害主子,那也主子管理失职。 事情就这么淡淡然的揭过去,霍景之离家一年半,既然己经回来了,怎么着也得住上两天才回去。尤其是霍景之快马加鞭赶回来,路上实在辛苦的很。霍老太太得知事情揭过去了,还特意去庙里上了柱香。 霍三太太跟着去的,思宸大着肚子,再加上太医嘱咐她要好好调养,不合适出门。霍老太太建议霍景之休妻的事思宸己经知道了,并不算很意外,毕竟当天晚上霍老太太得知之后就说了那样的话,思宸知道那是霍老太太的真心话。 现在事情过去了,思宸跟霍景之去请安的时候,霍老太太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清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以后做事多用用脑子,然后就让思宸退下了。思宸退到一边,垂首不语,对于霍老太太她以后再也不会巴结奉承,反正霍景之是个靠谱的,不会任由母亲摆布。二房也不指望分家银子过活,至于霍老太太的私房,思宸是从来没想过。 当媳妇的没有抱怨婆婆的立场,不管在谁跟前思宸都不会去抱怨霍老太太,但心里要说没有一点怨也是不可能的。霍宜之深爱湖阳郡主,得知郡主服毒,他有点精神失常,这可以理解,而且霍宜之除了嘴上放放狠话外,并没有实际做什么。 霍老太太却是当时就动了杀机,后来霍景之回来,又直接建议休妻。思宸知道私传首饰盒之事做错了,但她并没有错到为霍家生下两个儿子,现在又怀着孕就要被杀被休的地步。要是湖阳郡主真的因此死了,皇家怪罪,霍家需要她去顶罪,思宸无话可说,祸是她惹出来的,她承担责任理所当然。 当时湖阳郡主并没有死,皇家还没有追究霍家的责任,霍老太太己经迫不及待的对着她喊打喊杀了。要是霍老太太对她一直不喜,自己不贤不孝惹老太太不快,这还可以说以此当借口铲除眼中针。事实是,她己经把霍老太太奉承的很高兴了,关系一直很好。 霍老太太是没有霍景之的智商,看不出湖阳郡主就是借此闹一场,并不是真心要去寻死。但是做为一个长者,她身上至少该有最基本的人情。婆媳一场,指望婆婆拿媳妇当闺女看那是强人所能,但就是个平常长者,对着怀孕的晚辈也不至于狠成这样。 要是陈太君或者三太太遇上这样的事情,最后结果真得拉儿媳妇去顶罪,她们不会手软。但至少她们能让儿媳妇死的高兴,最后结果出来之前,一定是极力安抚怀孕的媳妇,也会想办法去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最后结果是好是坏,还不能预知,何必就要去喊打喊杀,儿媳妇要是顶不住压力死了呢,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小心流产了呢。看看现在湖阳郡主醒来之后发表的声明,以及霍老太太现在的态度,要是在此期间,思宸不管是死,还是休,或者流产,那都完全成为一个笑话了。 当然霍老太太这样的也可以说是所谓的真性情,陈太君和三太太那样的就是虚伪,只是霍老太太的真性情让思宸全心发凉。在霍老太太眼里,儿媳妇别说是闺女,真是连条狗都不如。既然婆婆都不拿媳妇当人看了,媳妇又何去犯贱奉承。 想想当初沈氏不愿意跟奉承二太太,思宸心里还是有些不解,现在遇上这件事,思宸算是真明白了。女子被休虽然很悲苦,但至少还有一条命在,但遇上霍老太太这样的主,一点风吹草动,只是可能性危害到她的利益了,她就要动手宰了你,那时候连命都没有,又何谓其他。 思宸垂首站着,霍老太太也不理会她,只是跟霍景之说起话来。正说着只见素姨娘进了屋里,行礼之后道:「郡主请二太太过府一叙。」 思宸并不意外,明天她就要跟霍景之去青阳了,湖阳郡主肯定会找她聊聊。 霍老太太没说话,霍景之看向思宸道:「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是。」思宸应了一声,跟着素姨娘出去了。 思宸走了,霍老太太却是哼了一声道:「你这媳妇心里指不定如何怨恨我,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我没有责罚她就是宽厚了。」 「她如何敢抱怨母亲,不过只是遵循恩师临终遗言,既使有错,也是有情有可原。」霍景之说着,这明明是湖阳郡主自己吃撑了要闹自杀玩,当然思宸也有错,但最该为此事负责任的是湖阳郡主。因为她是郡主,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但道理却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改变。 「为霍家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那就是她的错。」霍老太太脸色不悦起来,她当婆婆的说媳妇的不是,哪有儿子反驳的。 霍景之却是笑了起来,道:「郡主对中毒事件己经发了话,可没一句提到思宸。母亲是不是觉得郡主说错了,想要跟她好好理论一番。」 「你……」霍老太太被霍景之激怒了,指着霍景之道:「为了你那媳妇,倒是会跟我顶嘴了。」 霍景之站起身来,低头道:「儿子不敢,我只觉得郡主既然说了那样的话,母亲又何必再提起此事惹得郡主不快。」更重要的是湖阳郡主在发言中己经把霍家整个摘干净了,这时候霍家人要是乱说话,非得说是自己府上的事,那不是闲的没事找抽吗。 霍老太太的火气消了几分,却是又道:「为霍家惹来祸事,那就是大错。」 「己经说过她,我以后定不会让她如此行事。」霍景之说着,话音一转却是又道:「只是有句话,儿子觉得也该说一说,母亲年龄大了,处事更该体贴晚辈才是,何必……」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怪我。觉得当日我难为你那小媳妇了,那你可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心里何其难受害怕。」霍老太太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 「我怎么敢怪母亲。」霍景之笑着说着,哄了霍老太太一会,却是软声又道:「母亲心里要是难受没人可商议,可以跟思宸说,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室,霍家的媳妇,不是几两银子买来的小丫头。她又是一直明事知理,就像这回的事,母亲心里也明白,思宸是犯了错,但还罪不至死,要真是天家追究,她为此送了性命也很是可惜。母亲为何不能拿出怜惜之心,就是不怜惜她,也该想想她肚子的孩子,那是你的亲孙子,要是真有个好歹来,难道母亲就不心疼!」 「我……说来说去,那还是她的错,还恩师遗命,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学习针织女红,却跟着崔玉莹学那些,我现在都后悔不该让希真跟着崔玉莹学习字。」霍老太太怒气冲冲的说着,看向霍景之又道:「你现在仕途前程正好,娶这样一个媳妇本来就不合适。现在她能因为恩师遗命给霍家带来祸事,以后说不准就会因为其他的事情,再给霍家带来麻烦。」 第十四章 霍景之忍不住叹口气,在霍老太太眼里,嫁入霍家的媳妇那就卖身为奴了,就该像忠狗一样为霍家服务,而且一丁点的错处不能犯。柳大小姐不能生育,霍老太太是巴不得柳大小姐早死。到思宸这里,做了一件错事,让霍家虚惊一场,也该在正怀孕时处置了。 霍老太太就从来没有想过,媳妇嫁进门之后侍奉公婆丈夫,打理家务,生儿育女的辛苦。好像那都是天经地意的,夫家不用去想,也不用去念她的好,只要给她一口饭吃,那都是恩赐了。 霍老太太听到他叹气,冷哼着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是怨我,觉得我不该在事情没有结果的时候难为你小媳妇。现在知道是虚惊一场,你那小媳妇肯定会跟你哭诉。但是你也得想想,她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要是郡主真有个好歹,我们霍家担当的起吗?」 霍景之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当年柳氏不能生育,母亲就想着柳氏早亡,现在思宸己生下二子,你仍然不满意。你是不是想着,儿媳妇而己,不管是休了还是死了,再娶一个都是易如反掌。」 「难道不是?你就是再娶也比破落国公府的小姐强。」霍老太太说着。 「她为霍家生下二子,在母亲跟前侍奉承,叫你婆婆,母亲就没有一点怜爱之心?」霍景之叹息,停了一下又道:「母亲对媳妇要是真冷漠至此,不念媳妇的一点好,我就是一年娶一个,也不能让母亲满意。」 人无完人,要是谁能一辈子一个错误都不犯,那不是人,那是神仙,估计就是神仙都做不到。 不管是思宸还是柳大小姐,论才智能耐在女子中都是上上之选了。霍景之可没有霍老太太那个自信,再随便娶一个都能比她们两个强。而且霍老太太可以不念一丁点情谊,他要念,媳妇娶回家,不是当丫头畜生用的,犯了错就要拉出卖了宰了。 「你说的什么混帐话!」霍老太太声音大了起来,看看现在的结果,湖阳郡主把思宸摘的干干净净,当日自己所做所为真成了笑话。但就是笑话,她也不觉得她哪里做错了,给夫家惹祸的媳妇是不能要,虽然最后结果就是虚惊一场,但谁知道下回会不会成真了。 霍景之却是不想跟霍老太太继续说下去,再说下去也是争吵,有时候霍景之都觉得霍老太太跟湖阳郡主有一样的问题,日子过的太舒服了,就想着折腾了,太闲。 「儿子明早就要起程,房中东西还没收拾妥当,儿子先告退了。」霍景之说着。 霍老太太一脸怒气冲冲,挥手道:「快些走,别在我眼前惹我生气。」 霍景之行礼退下。 思宸坐上软轿,再次进了湖阳郡主正房,小丫头打起帘子,思宸进了内室门,只见湖阳郡主人在床上躺着,神情显得十分憔悴。思宸上前行了礼,素姨娘带着丫头们退了下去。 「我连累了你,也对不起她,差点害了她最喜欢的弟子。」湖阳郡主神情悲凉,低头说着。 思宸垂首站着,只是淡然道:「郡主现己能得平安,不只是我之幸事,也是侯府的幸事。现在都己经得平安,也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补偿你。」湖阳郡主这才注意到思宸还站着,便道:「快请坐,听素素说你一切安好,我也放心了。」思宸怀着孕,不是一个人。 「谢郡主挂念。」思宸说着这才坐下了来。 「你明日就要跟二老爷去上任,这样也好,比在家里受气强。其实现在二老爷形势正好,老太太要是一直刁难,分家出去单独过活就是了。」湖阳郡主说着,当然分家单过的话,思宸不能说的,就是霍景之都能不提,但她能说。 思宸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想到湖阳郡主身份,霍家宗妇,侯府女主人,还是郡主的身份,她有足够的话语权。 「我进门这么多年,深知老太太为人,事情因为我而起的,我怎么能忍心看着她的徒弟,以后日日在家中受婆婆的闲气。」湖阳郡主说着,又道:「你跟二老爷去任上至少还要一年半时间,等你回来之后,我自有道理。」 思宸站起身来,脸上虽有几分喜色却并不明显,低声说着:「谢郡主。」 湖阳郡主淡然一笑,道:「明日我就不送你和二叔了,去吧。」 带着湖阳郡主的承诺,思宸上路的时候心情比较愉快,湖阳郡主把分家当做给她的补偿,对思宸来说实在太实际了。一场危机的到来,让她跟霍老太太的婆媳关系彻底不可挽救,霍老太太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她只会觉得这样的媳妇能换一个自然是最好的,就像柳大小姐死的时候,霍老太太会觉得这是幸事,相信霍老太太现在也在期待她能早死。 思宸曾经单纯的以为霍老太太和柳大小姐的关系不好是因为柳大小姐没生育,当然这是关键的原因。但是一个婆婆,一个强势可以随意压迫媳妇的婆婆,要是天天咒自己媳妇早死,霍老太太可是个连情绪不想掩示的人,面对这样的婆婆,当儿媳的得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天天去奉承。 「累吗?」霍景之扶着思宸下车,思宸的身体还不是很好,这回上路有点勉强,但要不带思宸走,日子更没办法过下去。 思宸虽然觉得有点累,但心情好,而且能坚持的住,笑道:「还好,只是我担心行程如此慢,不知道会不会耽搁老爷的公务?」正常情况下三天的行程,这都走五天了,霍景之是请假来的京城,而且是突发事件,估计霍景之手头上的事情都交待不完。 「没事。」霍景之说着,公务是忙不完的。 第六天的中午,霍景之带着思宸终于进了青阳城,霍景之先去了衙门,思宸带着方姨娘和柳月娘进了霍府。方姨娘打点东西,给柳月娘安置住处,柳月娘则是侍侯着思宸休息。方姨娘不放心,又派婆子去请大夫。 思宸直接在床上躺下了,大夫诊脉也没哪里不好,只是舟车劳顿,需要好生歇着。思宸也比较放心,想想肚子里这个孩子,刚怀上的时候妊娠反应如此严重,但后来出了事,还有这一路上,这孩子倒是老实的很,没给她惹一点麻烦。 睡了一个下午,快到晚饭的时候思宸才醒来,霍景之也从衙门回来。思宸想了想吩咐丫头道:「传柳月娘过来。」因为郡主自杀的这场风波,把柳月娘的事完全搁置了,现在人己回到了青阳,思宸觉得也该跟柳月娘说说,至少得先把身份定下来。 思宸和霍景之的都打算把柳月娘嫁掉,这样对外就不好说柳月娘是霍景之的妾室,就算大家都知道,也不好这么说,毕竟柳月娘是贵妾进门,更重要的是霍景之还活的好好的。正妻做主把妾室嫁掉的多了,但一般都是在丈夫去恨后。 以思宸的意思,对外说柳月娘是霍景之的远房亲戚,很远的那种,因丈夫过世,无所依靠,投奔来的。这样的身份以后谈起亲事来,也好说些。 霍景之也同意这种说词,衬着在外头的时候,给柳月娘找户不错的人家,然后搭上万两银子的嫁妆,柳月娘的日子是能过的很不错的。当然柳月娘要是打定主意不嫁,霍景之也不会勉强,但她要是犹豫不决,霍景之就打算替她决定了。 第十五章 柳月娘来的很快,请了安,思宸没开口,霍景之就直接把话说明白了。柳月娘听得怔了怔,她有点没反应过来,思宸跟她说了要嫁她的事,但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又急匆匆的来了青阳,还没等安顿下来,霍景之就直接找她谈话了,这实在太快。 「我……我自然听老爷的。」柳月娘有点吱唔的说着,她确实在犹豫,方姨娘跟她说的很明白,有儿子的时候守着儿子总有个奔头,现在儿子也没有了,年纪轻轻又要守活寡,当然在霍家是吃喝不愁,但霍景之把她嫁出去,吃喝肯定也没问题,同时又多个奔头。 霍景之直接对思宸道:「柳月娘找人家备嫁的事就麻烦太太了,家境要殷实,男人要可靠,其他的全由太太做主。」 「是。」思宸应了一声。 柳月娘还显得有点怔怔的,本来说是让她考虑的,她还没考虑好,霍景之就直接替她决定了,实在有点突然。 媳妇传了晚饭,柳月娘行礼退下,霍景之轻轻叹口气,虽然说把柳月娘嫁出去是为她好,但柳月娘这样子哪里有当家主母的范。小户人家的事非相当少些,但一个家里,女主人是和男主人一样重要的,柳月娘这样非良妻。 思宸猜出霍景之的心情,笑着道:「亲事要细细挑选,时间还充足。我看柳家妹子也不是蠢人,正好现在下府里事务也不多,管家的理事,我把她带到身边上,让她练练手,总是会明白的。」 「让你费心了。」霍景之抓着思宸的手说着,思宸自己怀着孕,还得忙碌这些。 「老爷说的哪里话,我给老爷分忧不是理所当然吗。」思宸笑着说着,霍景之是满心希望柳月娘以后能过的好。 霍景之这样的想法让思宸觉得很高兴,对一个妾室霍景之都能做到有始有终,以后对自己这个正妻更不必说了。男女情爱随着年华老去未必能长久,要是现在霍景之视柳月娘如弃履,等到自己老的时候,霍景之眼里估计更是弃之不及了。现在霍景之如此认真的给柳月娘安排人后人生,她也不用担心自己年老色衰,又有新人进门后的生活。 吃完饭夫妻两人洗洗睡下,几天劳累,思宸却没多少睡意,来到青阳,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谁能想到几前她还被禁足在自己的小院里,想着自己会不会没命。想到这里,思宸不由的道:「这回是我鲁莽大意,给老爷惹了天大的麻烦。」 霍景之却是笑了起来,看向思宸道:「我要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思宸稍稍怔了一下,不由的道:「老爷这话是安慰我?」 霍景之笑着摇摇头,道:「那我就跟你算算这笔帐,就以最后的结果看,霍家上下虚惊一场,你跟湖阳郡主的责任可以算是四六开,你四,湖阳郡主六。我深知湖阳郡主为人,虽然张扬跋扈,但也是至情至性,她闹一场自杀对霍家是坏事,但就她自己来说,这是件好事,她得到了崔先生临终留给她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是你拿她的。她又知道因为闹这么一场,连累到你,不管是回报你传送东西的恩情,还是觉得连累你不好意思,她清醒之后一定会补偿你,而且这个补偿不会很轻。」 思宸又是一怔,湖阳郡主确实说了这样的话,虽然还没有实现,但己经许下诺言。就从最后结果算起,得来的是分家,那思宸情愿意闹这么一场。 「崔先生教导你一场,你感念她的恩情,也敬重崔先生的为人,临终遗愿没有不去完成的道理,而且你潜意识里肯定觉得崔先生不会害你的。」霍景之说着,又道:「你和崔先生都没错,湖阳郡主虽然闹的大了一点,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活着,你们只是没想到湖阳郡主到底多能折腾,她折腾之后的后遗症倒底有多大。」 思宸默然,她确实没想到,不由的道:「还是我思虑不周……」 霍景之笑着摇摇头道:「天下间的事情,能猜出五分来,那就是高人了,要是能猜出八分来,那就是帝王将相之才。要是全部都能想到算到,那己经不是人,完全得道成仙了。所谓福祸相依,郡主要是拿到首饰盒,完全不在意,那自然不会有任何事非,也表示她跟崔先生的情份只是如此。郡主闹的越狠,表示她们情谊越深,对你这个崔先生的爱徒也就有越有利。」 在霍家这个大环境中,以辈份来说最大的是霍老太太,但让霍景之说,处在思宸和霍三太太这个位置上的妯娌,与其跟霍老太太打好关系,不如跟湖阳郡主打好关系。霍老太太能给的儿子以及媳妇的帮助,最多也就是临终之时多给点私房而己,家产的分割霍老太太都不能完全做主。 这些钱霍三太太也许看在眼里,对于二房根本就是可有可无,而跟湖阳郡主的关系打好了,实际好处就太多了。她的父兄如此给力,她在宫中那么能说上话,她的亲友团,她的人脉关系。就像湖阳郡主看重二房,跟二房打好关系一样,对霍景之来说,跟湖阳郡主关系好也很必须。 崔先生跟湖阳郡主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也不是多大的事。崔先生己死,要是死了的崔先生永远活在了湖阳郡主心里,以湖阳郡主的性格必然会顾念着思宸,也会感谢思宸帮她传交崔先生的遗物。以过程来看,风险也大了一点,但所有的事情都有风险。 思宸可以把首饰盒砸了,没有这场虚惊,没有一点痛苦,但同时她将失去跟湖阳郡主打好关系的最好渠道。要是想着,我干一天活拿一天钱,不想其他,这样的保守方法不能说错,但要是想玩点风投,那就必须得冒险了。 「老爷果然深谋远虑。」思宸忍不住说着,不过她就是能想通其中道理,她也不敢这么干,因为要湖阳郡主真死了,这个责任太大了,而且啥好处都没了。 霍景之笑着道:「也许是我太了解湖阳郡主,这样一个人不会为一段情去死,就是冲动一下,也是很有节制的冲动。」 服毒的时候都能知道要服什么样的毒,既不会死也不会有后遗症,从某方面说,湖阳郡主也是一朵奇葩。不过也是因为有这朵奇葩在,侯府的未来没什么好担心的。 事实摆在眼前,思宸也忍不住点点头,却不由的看向霍景之问:「老爷不怪我没有提前跟你商议?」 「你要是凡事都跟我商议,你觉得我得有多时间,再者这种私事,你要如何跟我说。」霍景之笑着说着,虽然事关郡主不是小事,但是那是崔先生的临终遗愿,虽然思宸说过,要是早知道这样就情愿砸了的话,但做为弟子要是连师傅的临终遗愿都完不成,实在大不孝。以思宸平常处事,她顶着雷也会上。没有跟他商议,是怕他不同意,只是没想到这个雷这么大。 霍老太太可以喊着说,一个女子家就该做针线,师徒之情,老师的教导之恩当放屁,但对于霍景之这个状元来说,他要是把老师当屁放了,他也考不上状元了。 思宸心中感动,道:「谢谢老爷宽慰。」 第十六章 霍景之笑着搂住思宸的肩,说这多他确实是在宽慰思宸,他不希望经过这么一件事情,让思宸以后行事畏首畏尾。凡事是都要三思而后行,但思虑太多,反而不好了。思宸进门之么久,行事为人,霍景之都很喜欢,他希望思宸继续保持下去,这件事当个教训记在心中就好,不用十分耿耿于怀以至于缩了手脚。 也不知道是不是霍景之这顿安抚的作用,思宸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就是再次回想到那几天的生死未卜的担忧,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烦燥了。这么一场危机,跟婆婆关系是算完了,但跟夫君的关系却是更近一步,就是霍老太太严重拉分,但嫁给霍景之确实太值了。 世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婚姻更是如此,总是这里如意那里不如意,不过婚姻嘛,陪着过一辈子的是丈夫,只要男人靠的住,生活总是有奔头的。 思宸在家歇了一天,思芸和思真来了,知道思宸从京城回来了,当姐妹的自然来看看,同时也想过来问问,霍景之走的那么急,霍家到底出什么事了。思真六月嫁进邱家,八月就有好消息传出来,邱家上下欢喜的不得了,现在月份不大,还不显怀,又得知思宸也怀了孕,姐妹三个都十分高兴。 「家中有点小事,现在己经没事了。」思宸笑着说着,湖阳郡主虽然对于中毒事件亲自解释了,但这种事情还是少提为妙。 思真和思芸听思宸如此说,知道她是不愿意说,这也不意外,哪府里没有点乱七八糟的事,当即也不再说。只是说些闲话,思宸离开青阳有段时间,思芸提供了青阳最新八卦,徐六生了,生了个儿子,吴家是大摆宴席,据说是徐六要求的。 现在徐六在吴家是气焰更强劲,最新消息,徐六己经对吴大爷实行家暴了,原由是什么不太清楚,好像是吴大爷哪里惹她不快了,当然不是拿剑砍的,随手拿起什么砸什么,砸的吴大爷抱头鼠窜。 「满月酒的时候,我和七妹妹都去了,徐六的精神看着很不错,有个儿子傍身总是多个依靠。」思芸说着,对于徐六真不好评价,不过徐六的日子过的真舒服到暴。 说到徐六,思宸却想到了柳月娘,徐六跟柳月娘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柳月娘现在来了青阳,要不要阻止两人见面?徐六为人妻的方式实在太令类了,要是柳月娘跟徐六学,遇上一个厚道人家,这岂不是坑了人家。 思宸想了想道:「有件事我想麻烦三姐姐和七妹妹帮忙。」 思芸和思真都愣了一下,思芸笑着问:「妹妹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有点想不出是什么事。 「屋里函哥殁了,我家老爷的意思是想搭上万两银子的嫁妆把柳月娘嫁出去。我想让三姐姐和七妹妹帮着看看,也不在青阳寻,只在附近县里找,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老爷说了,有点家底,为人厚待即可。」 思芸和思真都愣了一下,思芸先反应过来了,笑着道:「想是那柳姨娘惹了妹妹不快,嫁出去也好,以后寻两个绝色丫头,由妹夫收房也妥当。」丫头扶正的妾室,这是最容易拿捏的。 思宸笑了起来,知道思芸误会了,笑着道:「姐姐误会了,真是老爷的意思。」她又没吃撑,怎么会主动提发嫁柳月娘。不过霍景之交待了,她领旨照办。 思芸和思真又是一愣,真是没想到霍景之有这个气度,这确实是比较少见的。正式进门的妾室,不是歌伎猫狗之流,自己用过了,哪怕以后再不喜欢,不再踏她的门,也得让对方给他守一辈子。 思芸想了想,脸上有几分为难,犹豫的道:「其实也没必要把柳月娘嫁出去。」 房中妾室由主母嫁出去,这是常有的事。妾室进门结契书,其本意就是卖女儿。但柳月娘的身份有点不同,而且还要搭上万两银子。说实话,后宅中养中妾室真花不了多少钱,搭的这一万银子嫁妆差不多就能养柳月娘一辈子了。 像柳月娘现在的情况,男人既不喜欢了,又占了妾室的名额。男人纳妾一般都是凭喜欢的,名额也没有一定的限制,但要是房中妾室太多,尤其是霍景之样的官员,难免会被人议论。 思宸房中己经有两个名正言顺的贵妾,方姨娘年龄大了,年长色衰,未必能得霍景之喜欢;再多一个柳月娘,不得霍景之喜欢,又占着名额。 房中就是少了函哥,还有三个儿子,思宸现在还大着肚子。没有子嗣压力,妾室有两名,霍景之就是再想纳几房,也得考虑一下。要是把柳月娘嫁了,屋里只有一个年长妾室,霍景之马上再纳一妾也很平常。就让柳月娘在后院里住着,占着这个妾室的名份,这样对思宸才有利。 思宸明白思芸的意思,却是笑着道:「这是老爷的意思,柳月娘还不到二十岁,老爷是不想她年华虚度。」这是霍景之的好意,她并不想阳奉阴违。而且论手段心计思宸不可能是霍景之的对手,那就好好把差事干好,别动不必要的心思。 思芸和思真都不由的点点头,她们都是己婚妇人,明白其中道理。还不到二十岁女人,要是男人都不想再进门,还没有孩子,那日子确实太难过了。 思宸笑着又道:「那就麻烦三姐夫和七妹夫,外出行商的时候,人品不错的小商户,或者能干的管事掌柜,家境看着也不错的,就把亲事定下来,我也算是不负老爷的交待。」 何大老爷和邱老爷都是可靠的人,他们保证的人品,应该错不了。不然她一个不出门二门的妇人,就是想打听,能打听谁。以柳月娘的条件,就是有万两银子当嫁妆,也嫁不了很好的人家,所以提前把条件列清楚,也算是有个范围。 思真想了想道:「要是不在青阳寻,只怕还要些时日。」虽然商人经常外出行商,但不是本地人,接触的总是少些。 「这事并不急,老爷的任期还有一年半时间,只要这段时间内把她嫁出去就好了。其实在京城出嫁也可以的,但是柳月娘的嫡母有点……就想着让她嫁的离京城远点。」思宸说着,要是把柳月娘嫁的离娘家近了,三爷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思真和思芸都明白了,但凡还要点脸面,嫡母行事厚道点的,怎么也不会把女儿卖进去妾室。虽然是主人做主发嫁,娘家人不敢吭声,但嫁过去之后,这都是正经亲戚了,因为婆婆,丈母娘毁姻缘的可不在少数。 思芸笑着道:「妹妹放心吧,我和七妹妹都帮你瞧着,定能找户不错的人家。」想那柳月娘原也是国公府出来的小姐,当妾己经是人生一大惨事,后来又没了儿子,更是惨上加惨。只望这两件事过去,她嫁得一如意郎君,也把以前那些惨事抵消了。 「对了,三哥现在何处?」思宸问着,她离开青阳时思真己经嫁人,三爷却还在霍家住着,当时正值函哥殁了,思宸也顾不上管。这趟回来时却不见三爷人,估计不是去了何家就是去了邱家。 第十七章 提到三爷,思宸叹了口气,思宸回京城不久。思芸,思真再加上三爷一行就去找沈氏了,找到沈氏很容易,但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三书六礼再娶一回,沈氏都不同意复合。沈氏被思芸缠的没办法了,最后也悄悄的跟思芸说了实话,沈氏不同意复合的根本原因是三爷不能生育。 这话不是沈氏凭空猜想,是沈氏借给三爷治小病症之机请了大夫诊脉诊出来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只能说希望比较低,得有思想准备。三爷也知道,只是不育这事不好张扬,两人都守口如瓶。 沈氏和三爷的感情己到如冰的程度,要是有个孩子,不管是沈氏生的,还是妾室生下来抱过来养的,那沈氏总有一个慰藉,现在连个孩子都得去过继,沈氏怎么会愿意。 过继子嗣,不是大街上捡一个孩子就行的,得宗族同意认证。而且过继是以血亲为主,就是说,过继的首选是亲叔伯的孩子;亲叔伯子嗣里头没有合适,那就是堂叔伯,然后再依次推类退,宗族那么大,总是有合适的。 就说三爷,要过继子嗣,首先选的就是二爷的儿子。而且有没有子嗣这种说法,不是太医诊一下就行的。这个一般都要到老的时候才判定,比如前朝法律有云,正妻五十无所出才能因为无后休妻,所以关于子嗣的判断,不在于大夫的诊断,而是看实际能不能生出来。 三爷就是要过继孩子,也要到年龄很大确定生不出来的时候。那时候沈氏肯定也老了,虽然过继的子嗣要认沈氏和三爷为亲生父母,也得当他们是亲生父母那样孝顺,但实际操作的时候还是有很多问题。 那时候沈氏的年龄也大了,沈氏不想自己辛苦一辈子挣分家业无亲子继承不说,还可能跟继子辛苦的争家业,弄不好还会被扫地出门,那样的一生真是个碗柜。 要是没有休妻这一出,遇上这种事算是倒霉了。但现在三爷己经把沈氏休了,而且因为这么一个破理由,将心比心的说,就是三爷是思芸的兄长,思芸也说不出让沈氏跟三爷复合的话,得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来。 从沈氏口中得知了这些,思芸对三爷算是彻底绝望了,以后思芸只是觉得三爷怎么能这么糊涂,现在是觉得这己经不是糊涂,完全是脑子被狗给啃了。思芸甚至于不想跟三爷说话,但三爷现在无处可去,思芸也不可能不管自己哥哥,就让他在何家住下。 本来思芸也很发愁要如何安置三爷好,给他钱做生意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要是让他在何家店铺里帮忙,就三爷那令人绝望的智商,高级一点的差事根本就不能交给他,要是让他去打杂,那也实在说不过去。后来霍景之出面给三爷在县衙里安排了一份闲差,按月领俸银,钱虽然不多,但过日子够用。 思芸又给三爷买了处二进的房子,现在三爷是有房一族的公务员,身边还有一个小厮可以使唤。思真前些时侯去看过,三爷的日子虽然不如以前了,但也能过的去。 「前些时期我正跟七妹妹商议着,要不要给三哥寻门亲事。」思芸一脸无奈的说着,就三爷这样的情况,虽然脸长的不错,有小白脸的潜质,但说给谁,都是坑人家姑娘。但要不是给他寻门亲事,就这么混下去也不是个事。 思宸听完也觉得有点愁,其实就三爷这样的性格,虽然他本身很不欣赏沈氏那种,但他就合适沈氏这种。一个家里头没一个主心骨,那日子要怎么过下去。想了想,道:「寻寻看吧,也不用管出身怎么样,只要姑娘性子够强,有主见有本事就行。」其实以韩三爷的长相,还是能当当小白脸的。 「到时候再说吧。」思芸叹气,对于三老爷她除了叹气就是叹气。 姐妹三人叙话到中午,霍景之不回来吃饭,思芸和思真也留下吃了中午饭。又说到国公府分家的事情,思芸和思真都没吭声,二房肯定是最差的,后来说到四老爷己经谋到外放,两姐妹这才高兴起来,二房己经这样了,她们姐妹指望上的就是四老爷了。 秋装换下,冬装上身,思宸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也不是前头睡多了,到了后头思宸的精神倒是越来越好了。霍府的事务不多,思宸并没让方姨娘帮着打理,她亲自料理,顺道教一下柳月娘。 最后虽然是霍景之拍的板,但柳月娘对于自己即将嫁出去的事情也能接受了,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想开了,还是方姨娘又劝她什么了。现在思宸在柳月娘面前提起给她说婆家的事,柳月娘反应也很平常。 临进年关之际,思芸带来了好消息,何家在江阳也有买卖,其中有一个姓张的小商户,一直跟何家有生意往来,也算是知根知底。张家有间铺面,家底也有万把两银子。张大爷为人很不错,做生意非常实诚,年龄稍稍有点大了,今年二十七岁,前头妻子生病去世,只留一女,今年十岁。 「这条件也不错。」思宸说着,又道:「等晚上我把柳月娘叫来问问。」初嫁随父母,再嫁随自身,柳月娘的意见肯定得参考,要是柳月娘这关过了,那就直接上报霍景之了。 「我听我家老爷说,那张大爷人很不错。」思芸笑着说着,她现在是深有体会,结婚这档子事,对女子来说最重要的是丈夫好不好。当然柳月娘的实际情况,何大老爷也是跟张大爷说了的,对外说寡妇再嫁是只了面子上好看点,但实际情况还是得说的。 张大爷有点犹豫,但后来把柳月娘的情况细细说了,张大爷也觉得不错。以他的条件,续弦再娶,可挑选的范围也不大。张大爷又不想娶个村姑,宁娶大户仆,不娶小户女,要是娶个好媳妇,至少能造福三代人。 因为临近年关,思芸几乎把事说完就走了,送走思芸,思宸就把柳月娘唤了过来。把张家的情况细细跟柳月娘说了,其实以条件来说,都是二婚,柳月娘亏多了,不过女人二婚,跟男人二婚真不是一码事。 「我……我听老爷和太太的。」柳月娘想了很久,最后冒出这么一句来。 思宸估摸着柳月娘也在犹豫,心里头也不是很满意。虽然在霍家她是妾室,但以实际生活来说,她嫁到张家去,生活质量未必如现在。只是嫁到张家后的生活还是有几分奔头的,长远来说比霍家强的多。 「老爷回来了……」外头传来小丫头的声音。 思宸有些意外霍景之会这么早回来,不过他回来更好了,起身去迎,柳月娘并没有凑过去,只是旁边站着侍侯。更衣倒茶,先例行公事问了几句,思宸就说到了张家的事,柳月娘就是觉得有点亏,条件在这里摆着,想嫁的很好不容易。 霍景之听完几乎没犹豫,却是看向柳月娘道:「听起来倒是不错,以为如何?」 柳月娘心里乱成一团,她也有点搞不清这样的决定好不好,霍景之决定把她嫁掉,那事再没有回转余地,就像方姨娘说的,继续留下来这辈子剩下的就是熬油了。儿子没了,正年轻的时候失了宠,太太是很宽待,但以后要是再有新宠进门,妾室之间的斗法,整都能整死她了。霍家的日子完全没希望了,但是张家这样的经济情况,她就是手握万两银子嫁妆,经济条件真说不上好。 第十八章 而且就算理智上知道在霍家没有什么好将来了,但突然间要离开霍家,到一个全新的家庭去。柳月良心底有几分怕,霍家再不好也没人打她骂她,万一到张家之后……她可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霍景之等了一会,没听到柳月娘的回答,抬头看过去,直接道:「女子到底脸皮薄些,你既然不说不同意,那我就当你愿意了。」 柳月娘张张嘴,最张还是一个字没吐出来。 「既然如此,就麻烦太太看着办吧。」霍景之直接决定。 「是。」思宸应着,这事终于定下来了。 霍景之拍了板,思宸直接派婆子给思芸送了话,还有几天就过年了,现在准备婚事肯定来不及,但先把话捎过去,年后就开始操办了。以思宸的意思,柳月娘并不在霍家发嫁,张家是江阳的,何家在江阳有买卖,请何家人帮着租处房子,霍家派管家娘子和婆子去打点。肯定让柳月娘风光嫁出去,但不能在青阳。 思宸需要准备的就是柳月娘的嫁妆,这趟来青阳柳月娘所有贵重物品都拿了过来,思宸虽然没见,但问丫头,柳月娘的私房实在少的可怜。除了几套必要的撑门面的首饰衣服外,稍微贵重一点的东西都被柳家人刮走了。 思宸无语之余对柳月娘也有几分同情,霍景之许诺了一万银子嫁妆,思宸添是要添的,但不好直接拿银子出来。当日思真出嫁的时候,因为四老爷先添妆一千五百两,思芸添一千,思宸当时是跟着这个数走的。所以到柳月娘嫁的时候,思宸给柳月娘添少了,显得小家子气,要是添多了,也不合适。 思宸想想,干脆让把霍景之那一万两当成陪嫁现银不动,然后其他的琐碎东西则全部由她来准备。青阳一般中户人家最多也就千两银子聘礼嫁妆,虽然一般来说娶亲的聘礼和嫁妆数目大体相同,但像柳月娘这种情况,张家也不可能拿出一万多银子当聘礼,要是如此,张家也不会考虑娶柳月娘。 有一万的压箱银子,琐碎东西再添上个一千两,到抬妆的时候,聘礼嫁妆抬出来,脸上看着都有些光彩。至于那一万银子,思宸既不想瞒,也不打算张扬,随其自然。厚待的人家,遣散歌伎都能给予丰厚的嫁妆,更何况这是正式妾室。 就是以后这事传开了,妾室无子,主母家搭上如此丰厚的嫁妆,把妾室嫁嫁出去。虽然会觉得很少见,但没有哪个人敢说霍家,敢说她这个主母刻薄的,只会说她厚道。 嫁妆所需要东西,思宸直拉列了单子,让管事去办。其实有床,衣柜两件大型家具,则是到江阳之后再置,衣服首饰则是青阳做好。列单子的时候,思宸也没瞒着柳月娘,唤了柳月娘过来,她要是有点其他要求,也可以提出来,马上都要嫁了,只要不是很过份的要求,思宸都打算满足她。 柳月娘低头听着,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要绣的嫁妆部分,早有婆子拿了布匹和针线,她也开始动手绣了。只是对于张家这门亲事,虽然没有直接说拒绝,但心里真不能说很满意,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不说其他的只是吃饭穿衣这两项就要差许多。 「太太,吴家大奶奶突然间来访,正在大门口侯着……」管家娘子突然间来报,吴家只是一般的商家,论身份都不该进霍家的门。更何况霍吴两家并不相熟,吴家连个贴子都没送,就这么到门口了,实在有违常理。 虽然吴大奶奶悍妇之名在外,但她再能也是在吴家能,要是想着到霍家来使,那真是想错了。门房根本就没进吴家车驾进门,只是外头侯着,然后往思宸房中传话,听主人发落。 思宸稍稍愣了一下,徐六竟然上门了,她和徐六并无交集,应该是来看柳月娘的。便笑着道:「外面风雪正大,既然都到门口了,请吴大奶奶进门吧。」不然要是徐六在霍家门口吵嚷起来也是件麻烦事,徐六既然那么想见柳月娘,那就见吧,不然等柳月娘嫁到江阳后,想见怕也没日子了。 「是。」管家娘子应了一声,迅速传话下去。 徐六来的很快,虽然撑着伞,但今日风雪实在大的很,进屋的时候徐六大氅上己经白了一片。丫头侍侯着解下避雪大氅,引着徐六进面里屋。思宸正在暖阁里坐着,让着徐六坐下,丫头上茶了。两人也算是见过几面,只是这样面对面的说话还真是第一次。 「如此大的风雨,吴大奶奶突然到访所谓何事?」思宸笑问。 徐六脸上有几分不平之色,道:「我尽日才知,柳月娘随着霍老爷来了青阳,与月娘是闺中好友,多年未见,今知她来了,自然来见。」 「噢,原来是因为这个。」思宸笑着,吩咐身边的丫头道:「唤月娘过来。」 丫头听令去了。 徐六有几分试探性的又道:「我隐隐听人说起,霍太太要把月娘嫁出去?」 思宸并不意外,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柳月娘下嫁对象都己经决定了。对着徐六满脸的审视,思宸淡然道:「这是霍家家事。」主母发嫁妾室本来就是平常事,更何况霍景之都点头了,柳月娘所生函哥己经殁,搭上万两银子厚嫁,这事就是传出去了,也不会有人说霍家怎么样。 徐六冷哼着道:「霍家家事?霍太太说的也未免太轻巧,月娘是良妾进门,可不是卖身进府的小丫头。」 思宸笑了,看向徐六道:「吴大奶奶到霍家来难得是兴师问罪的?只是你是吴家奶奶,却来管我霍家太太如何发配妾室,吴大奶奶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我……」徐六张嘴想反驳几句,但看看旁边却不由的住了嘴。嫁进吴家后,她在吴家称王称霸,一洗在娘家时的憋屈,脾气也上涨了许多。她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贴子都来不急送,就急匆匆过来了。开始的时候也是想反问思宸几句,但思宸直接发了这样的话,她倒是清醒过来,反倒不敢吭声了。 正僵着,只见柳月娘进了暖阁,低着头先去给思宸请安,回头看到徐六时,却不由的愣了一下。她和徐六是幼时相交,相同姐妹,但自从那日跟徐六在公主大婚时闹过一场外,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虽然知道徐六也嫁到了青阳,但是一个妾室,霍景之又是来发嫁她的,徐六在青阳又有如此悍妇之名,她就是想见,也不敢跟思宸说。 「月娘来的正好,吴大奶奶正问我,关于你要出嫁的事,正好你来给她解答。」思宸说着。 柳月娘知道徐六可能是听到什么话,只听一半就过来了,便道:「函哥殁哥,老爷看我日子难熬,便和太太商议,给我一万银子嫁妆把我发嫁,我也同意的。」 徐六却是一怔,函哥殁了的事她并不知道,小孩子夭折是很平常的事,一般也就是随便葬了。更何况函哥是京中殁的,青阳根本就没消息,她更无所从得知。更惊讶的是,霍家竟然拿出万两银子嫁了柳月娘,她一个国公府的小姐被徐大太太卖入吴家,也就是万两银子。 第十九章 当然像柳月娘这种当过妾室,生过孩子再嫁的,主人家得有青春补偿费在里头,跟徐六这种国公府小姐黄花大闺女初嫁有本质区别。但就是这样,搭一万银子厚嫁妾室,这也是非常少见。 思宸不想跟徐六解释这么多,柳月娘把关键性的话说明白了就行,便道:「吴大奶奶既然是来找月娘的,不如你们自己去聊,我就不陪了。」 「是。」柳月娘应了一声,又向思宸行礼退下,便带着徐六回了自己屋里。 徐六心情复杂的看思宸一眼,也跟着柳月娘走了。 柳月娘并没有像方姨娘那样住思宸正房旁边的跨院里,她有处小院离正房有点远,但装修摆设却是不差,身体使唤的丫头婆子,虽然不是从京城带来的,但数量上并没有变化。徐六随着柳月娘进屋,大概一看就能知道柳月娘的生活待遇,徐六自己是当正室的,对比一下吴家的妾室们,就能明白了。 两人多年不见,分开之时柳月娘是满怀激情初入霍家,徐六也是满心的想跟徐大太太斗到底,一定要嫁得好人家以改变命运。结果这些年过去了,柳月娘准备再嫁,徐六也被一万银子卖进吴家。 柳月娘亲自给徐六倒了茶,两人手拉手坐下,却有一种相对无言的感觉。对于彼此的处境,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日我只是觉得我嫡母待我良善,但后来细细想,她把卖入霍家为妾,这些年来又想尽办法谋我钱财,想想真是……」柳月娘叹气说着,看向徐六不由的道:「虽然你一直说徐大太太刻薄,但你现在好歹是吴家大奶奶,就是把你卖了,她好歹给了你条活路。」正妻好歹有身份,妾室又有什么,要是妾室敢这么闹,早死了。 徐六却是道:「命都是自己挣的,大太太那么想我死,我偏偏不死,她又能奈我何。你竟然能觉得她好?就真把我论斤秤了,折了银子,多少人家寻不得,吴大爷那样的人,我要是软一点,只怕就真遂了大太太的心愿。」卖了钱还不忘要她的命,徐大太太何其之狠。 「唉。」柳月娘一声长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六却不像柳月娘这样唉声叹气,只是道:「真是霍家老爷把你嫁出去的,是什么样的人家?」 柳月娘也没隐瞒,把张家的情况讲了,徐六听完也好一会没说话。徐六出嫁这么久,虽然外人说起来都是悍妇一个。但她也不是只会凶悍,很多常识性的问题她也清楚。柳月娘这样的情况,就是有一万银子的嫁妆,想嫁的好也不容易,张家不能说很差。 柳月娘低头道:「老爷己经决定,年后就要过去,多想无益。」反正同意不同意都只能嫁,也就不想这么多了。 「你啊,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脾气哪里去了。」徐六忍不住说着,看到柳月娘现在低头丧气的模样,让人看着很来气。徐六被徐大太太整了这么多年,她依然活蹦乱跳,嫁进吴家得那样一个夫婿,她也是打算抗争到争,从来不会像柳月娘这样。 柳月娘低声哭泣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霍家的后宅生活己经把她给压垮了。嫁入霍家的时候她也心怀希望,柳大小姐在世的时候,她在后院里也是风光无限。又生下儿子,当时那么的春风得意。 但是后来……一波又一波的打击随之而来,思宸进门之后是没有折腾过她,但也不像柳大小姐在世时护着她。先是方姨娘折腾她,按照方姨娘说的,当时柳大小姐在世,你欺负我,我肯定要报复回来,后来渐渐的连丫头婆子都不把放在眼里。柳家又经常过来要钱,在后宅里没有地位己经很惨,要是连钱都没有,那真是没办法活了。 这些还可以说是小事,但函哥没了,她所有的希望也随之没有。当时霍老太太就要处决了她,她完全看不到生的希望。后来思宸回到京中,跟她说了那些话,她是活了下来,但却活的糊里糊涂,她觉得自己的前半生都错了。 要是她聪明一点,也许不会嫁进霍家为妾,不管是商人妇,还是穷人妻,也比当妾强;她要是识实务一点,进霍家之门之后,小心谨慎,也许能讨到霍景之欢喜。就是没有扶正的希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霍景之根本就不踩她的门;要是她少哀怨一些,好好看照函哥,那她至少还有儿子。看着函哥长大成人,至少还是个慰藉,以后的人生也有个盼头。 直到现在一无所有,她好像是明白了,却己经没办法回头。不管是霍景之最初跟她说要把她嫁掉,还是现在决定嫁张家,她都没有办法去选择判断。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在霍家是没有希望了,但完全陌生的张家,谁又知道是什么世界。 谁不想活的龙马精神,喜气洋洋,但她怎么能欢喜的起来。丧子之痛,青春年少却被丈夫厌烦,娘家人恨不得吸干她的血。把自己所有私房拿出来,也不过是几两银子而己,她什么都没有了。 「好了,好了,倒是我惹得你哭。」徐六听柳月娘哭着诉说这些,自己也掉下泪来,又忙给柳月娘擦泪。 哭了好一会,柳月娘这才把眼泪止住,徐六又道:「听你说这么说,霍家老爷倒是个厚道人,他既然愿意以万两之资把你嫁出去,那你就好好嫁。出嫁之后你千万得记着,钱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不管是夫家还是娘家,谁要都不能给,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放心的。」就比如她嫁进吴家时的嫁妆,她知道那些嫁妆其实是吴家出资,但既然嫁妆单子上写清楚了那是属于她的,那谁也想拿走。 「嗯,我明白」柳月娘点头说着,她不会再糊涂了。 新一年的年租交上来,本来以霍景之的意思,思宸大着肚子这些事情他来料理就好了。思宸却说没妨碍,清点年租本来就不是重的活,交上来的具体数目并不她一一清点,只要管家娘子报数给她就好。 用了一个上午的时候核对帐目,庄子又了几处,收租的铺子也多了好几间,去年的时候一年总收入不过两万两,今年己经三万两了。霍景之官当的怎么样,思宸所知不多,但只看这收益增长的速度,思宸觉得很不错。 照例派人往京城侯府送了年货礼物,管事回来却带来一个好消息,杨氏和岳氏都怀孕了。霍景之和思宸十分高兴,儿媳妇进门半年就有了喜脉,实在是喜事一件。思宸又另外备了一份东西让管事的再跑一趟给杨氏送到。又想到四爷的媳妇岳氏,侄媳妇嘛,也送上贺礼一份。 方姨娘帮着准备过年事宜,人少东西也好准备,妥当之后,方姨娘给思宸汇报完工作。思宸笑着道:「麻烦姨娘了,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但既然家中事宜己经准备完,今年不如姨娘回家过年。」 方姨娘愣了一下,妾室不是正妻,不参加祭祀活动。但一般过年事情太多,里里外外事情太多,妾室还得给给男女主人见礼。尤其是思宸现在还大着肚子,过年的时候还得交际应酬,事情繁多,没想到思宸会突然说这么一句。 第二十章 思宸笑着道:「虽然我没跟老爷商议,但我想老爷也不会反对。姨娘侍侯老爷十几年,辛苦异常,明年老爷的任期就满了,不管是回京还是去了去年,姨娘再想回家过年只怕不易了。」 妾室拥有的并不是正常婚姻,就像霍景之发话就能把柳月娘嫁掉一样,霍家是方姨娘的主人家,并不是她的夫家,她唯一的家庭是方家。一般卖身进府,家人在外头的丫头们,过年过节的时候,要是家人来接其回家,主人家都会允许。更何况方姨娘在霍家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衬着现在还有机会,回家跟家人团聚过个年也很应该。 「太太感典……」方姨娘说着,眼泪却是掉了下来,自从进了霍家门,每到过年过节,她总是在自己小院里,有丫头有婆子有银子,霍景之自是不必说,除夕这一天男人必须到正妻房中度过,这是规矩也是正妻的脸面。就是自己生的霍希贤要么在老太太跟前,要么在霍景之跟前,总之不会跟她这个姨娘在一起。 思宸笑着道:「收拾东西只管回去吧,好好跟家人一起过个节。」 「只是太太……」方姨娘犹豫一下,道:「太太现在有了身孕,家中事务。」 「姨娘己经安排妥当,更何况月娘还在家中,姨娘只管去就是了。」思宸笑着说着。 方姨娘心里早就愿意了,这时候也不再推辞,又像思宸谢了恩,便收拾了东西带上丫头回了方家。 晚间霍景之回来,思宸说了此事,霍景之点头道:「应该的,方姨娘一向行事妥当,也该让她回家过个年了。」盐政没有连任的,明年年底霍家肯定要离开青阳。方姨娘再出京城,估计就要随着霍希贤放外放,那还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在青阳度过的最后一个除夕,是该让方姨娘回方家。 「我听丫头们说,月娘这些日子一直在房中绣活,准备出嫁事宜,我看她是想明白了。」思宸笑着说着,跟张家的婚事,柳月娘虽然从来没说过不愿意的话,但她也从来没说过愿意的话,一直很消极,让她绣嫁衣她也嫁,只是丫头们说总是一边绣一边叹息。 自从见过徐六之后,柳月娘的态度就开始有所转变,应该是徐六跟她说什么了。两人是闺中好友,除徐六之外,青阳没有柳月娘的其他亲人,好友的话应该还能听进去。 「那就好。」霍景之说着,他也放心了,柳月娘跟他一场,还给他生过一个儿子,又是柳大小姐的妹妹,总要把她安置好。拉起思宸的手,又道:「方姨娘回家,你怕要多辛苦一些了,你这一胎怀的辛苦,这小家伙总是时不时的闹起来。」 思宸笑着抚着肚子,确实是又闹起来,算算日子都八个月了,却又突然害起喜来。幸好反应不大,也不是多辛苦。太医和老嬷嬷们都看过,估摸着是个儿子,是儿子也好,儿子闹腾些还没什么,女儿家还是别太折腾了。 过年守岁,初二归宁,现在肯定归不了了,初三上坟,思宸早就派了管事的过去,她现在大着肚子肯定不能亲自给崔先生上坟,却是叮嘱的管事,切忌不可大意。方姨娘初五就从娘家回来了,要张罗应酬的事,青阳的亲友不多,但官太太们的交际还是不少的。思宸大着肚岁,方姨娘肯定要回来料理。 元宵节又是一阵忙碌,出了正月,柳月娘也就要动身走了。跟何家的行商队一起,虽然大珠一直很太平,但还是安全为上,尤其是柳月娘的嫁妆确实不少。思宸派了信的过两房人专门打理柳月娘的婚事。 从青阳到江阳也就是两天路程,思宸早托了何家人早房子,大队人马到的时候,何家的房子也己经租好了。二进的落院,所有东西都是现成的,可以直接入住。 柳月娘看了一路江阳的风景,并不觉得多累,虽然听了徐六的话,她对再嫁的事不怎么排斥,但来了江阳,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总是有几分惧意,对于未来的生活,她真的不像徐六那样,她没有徐六谁敢我斗,我就跟你斗到死的决心。 一天休息,柳月娘吩咐人把绣品拿出来,在霍家的时候己经开始动手,不过全部绣完也要好一阵子。思宸特别吩咐过,要是婚期紧,那就请绣工绣。女子出嫁是大事,该有的一样不能少,缺什么就买什么。 年前两家都己经透了话,这时候只是正式把婚事列为日程。两家媒人穿唆行走,管事的具体操办,柳月娘凡事不管,只在后院忙着绣活。 婚期很快定下来,就在今年四月,这个时间己经不算急。管家娘子过来知会她的的时候,柳月娘只是应了一声,然后算算日子,跟管家娘子说并不用请绣工,绣活她自己做的来。女子给自己绣妆,柳月娘有时候都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想想当年她一身粉红进了霍家门,富贵是富贵,但那身粉衣,她早就烧掉了。 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将要一身大红嫁妆,盖上大红盖头,只是这么想一下,她就觉得很值得期待。就像徐六说的那样,当妾室,一辈子奴才当到死,生了儿子也不能喊声娘。嫁到张家去,就是穷些,好歹总有个奔头。就是男人靠不住了,总还能养儿子,这也是希望。要是以后儿子为官为宰,请了诰封,那也是凤冠霞帔在身的诰命夫人了。 管家娘子有空的时候也常过来跟柳月娘说婚礼准备的情况,张家虽然是二婚,但婚事上却是一点不马虎。那张大爷除了年龄比柳月娘大了几岁外,其他各方面都不错。前头嫡妻只有一个女儿,后妈虽然难当了点,但又没有嫡子来分家产,要是前头有个嫡长子,那才是真麻烦呢。 张家大爷为人也不错,人缘口碑在江阳也是出了名的。张家一直都是中户人家,张大爷前头的妻子成亲八年没养活一个儿子,要是换了一般人家早就纳妾,张大爷却是一直没纳妾,跟妻子感情很好。妻子三年孝满,这才续娶,这情谊是十分难得了。 柳月娘一一听到心里,对于未来的生活也有了几分期待。徐六说霍景之己经是很难得的好男人了,不讨他喜欢,只能说没这个缘份。要是能嫁一个有情有谊的,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对女人来说总是个依靠,不会被无故抛弃。 在满心的期待中,出嫁的日子终于出来了。绣了一个多月的大红嫁妆穿身上,柳月娘不自觉得把胸膛挺直了。正式嫁为人妇,她不用日日给正妻请安问礼,不用自称妾室,奴才,她可以跟男人平起平坐,不用担心哪句说不好就会被责骂。 「花轿进门……」前头婆子喊着话。 管家娘子给柳月娘把盖头盖好,双方都没有父母长辈,新郎官也就直接过来迎新娘子了。外头宣哗声起,盖头底下柳月娘眼泪却是差点掉出来。新郎倌过来迎亲,不再是一顶粉轿过来接;这回是同拜父母,天地,不再是磕头敬茶。 媒婆背着柳月娘上了轿,轿帘放下来,柳月娘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虽然晚了一点,但她也终于等来了,八抬大轿抬进正门,她不再是奴才了。 第二十一章 三天回门结束,霍家的两房管事也都要回去了,他们在这边忙碌的时间真不短了。至于柳月娘婚事的具体操办情况,管事的也经常写信回去,霍景之亲自交待下来的事情,哪个敢怠慢一点。 思宸也大体知道,正月里柳月娘离开青阳后,思宸就开妈准备生产事宜。算算时间还有一个月多点,但男孩一般都会提前生,奶妈早就挑好了,太医,稳婆都早早请好在府上住着,还有几个老道的嬷嬷都时刻盯着。 霍景之也不再晚归,每日总是从衙门下班就回家,现在家里只有思宸一个主子,虽然方姨娘在,思宸行事素来妥当。霍景之还是担心万一哪里不妥,女人生孩子可以大事,一尸两命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这一胎怀的,连嬷嬷们都说,得小心一点好。 二月中的时候,思宸进了房产,当时霍景之才去衙门,小厮回报了霍景之,霍景之马上回家。太医外头等着,几个稳婆都己经进去,霍景之心中急燥,只是在门口跺着步子。 中午饭,晚上饭都顾不上吃了,霍景之心都提了起来,上回思宸是头一胎还是双胞胎也不像现在这样。这都一天了,思宸还是惨叫声不断。 「老爷莫急,情况一切都好。」旁边嬷嬷说着,女子生产有快有慢,虽然这一胎生的时间是长了点,但目前情况都很好。 「唉,你们……」霍景之再有本事,这时候也只能叹气跺脚,挥手又让婆子们进去。 一个晚上过去,霍景之滴水未尽,只在房门前跺着脚。霍家上下自然也陪着方姨娘都快有点撑不住了,又去劝霍景之休息一下,或者用些点心之类。霍景之哪里能去睡,里头他的妻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清晨的阳光开始慢慢的普照大地,产房里终于传出婴儿的啼哭声,霍景之悬着的心还是没放下来。直到嬷嬷们一脸喜气的走出来,道:「恭喜老爷,贺喜欢老爷,太太生了个儿子。」 「太太怎么样?」霍景之不等嬷嬷说完,直接打断问着。 「太太很好,刚生产完,含着参片睡下了。」 霍景之这才长长的吁口气,一天一夜的担忧化成了喜悦,也不觉困乏,当即道:「太医,稳婆,嬷嬷们每人十两,家中所有仆人,每人二两。」 「谢老爷。」下人们欢天喜地的说着。 没一会奶妈抱着孩子出来,孩子太小,霍景之并不敢抱,只让奶妈抱在眼前。才出生的小娃娃,并不像其他小娃娃那样哇哇大哭,而是睁着大眼看着这个陌生世界。霍景之笑了起来,抬头看看早上的阳光,他并没有给这个孩子提起起好名字,孩子还小,这跟嫡长子出世的时候还有点不同。只是此时情景,霍景之想想道:「就叫希朝,霍希朝。」 朝哥儿的满月酒摆了一百多桌,亲朋好友不算多,霍景之的同僚就多了。思宸做为女主人本来该出席的,却没能出席。按稳婆说的,这一胎生的虽然时间长了点,但也是顺产,一般女子顺产调理一个月就没事了。 思宸很倒霉,坐月子的时候不幸染病,出月子的时候虽然病好了,身体却是虚弱的很。大夫是每天一趟过来瞧,药也是天天吃着,大夫说病不算严重,关键是得静心下来调养。思宸这个病,本身也有几分是因为思虑过度,太操心的缘故。这回产子又消耗大量体力,所以这次一定得小心调养,要是落下病根本来就不好了。 太医说这些话的时候,霍景之也在旁边听着,心里十分担忧,思宸进门这些年,没命没灾,风寒感冒的时候都少,也因为没病过,这次突然间病重,霍景之也就放心上了。 满月酒是方姨娘操办安排的,思宸产后大病的消息也放了出去,以后官太太之间的应酬,她也是参加不了。女人因生产大伤元气的不是一个两个,大家也都能理解,满月酒后,来看望思宸的太太们反倒是多了。 时至入夏,思宸的身体才算是大安,母亲病了这么久,朝哥儿却是健康的很,一声没哭起。听接生的稳婆说,朝哥儿落地的第一声哭是打哭的,只哭了两声也就不哭了。奶妈带他也最容易,只要每天按点喂他吃,就不哭不闹。 思真也生了儿子,头一胎生凶险万分,但出了月子身体就恢复了。邱家举家欢喜,大摆宴席。思宸一直都在调养中,不宜出门,只是派了管家娘子送了厚礼过来。等到邱家宴席办完,思芸也过来看看思宸,虽然太医说了身体没啥问题了,但看思宸这么病歪歪的床上躺着,大夫说是没病,但身体就不见起色。 「依我说不如再请个好大夫看看。」思芸说着,又不是年龄大了,正年轻气盛的时候,这么病着也不是个事。 思宸笑着道:「己经换了几个大夫,都是一个说词,我虽然身体弱了些,但并没觉得哪里特别不好。估摸着年底就要回京了,到时候再请京中大夫看看,反正家里还有儿媳妇,家务事先交给儿媳妇料理着,我也能好好休养着。」 说到儿媳妇,思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有几分羡慕也有几分打趣的道:「看我都忘记了,你都是当婆婆的人了,有媳妇在跟前侍侯着,凡事不用你操心,直接当老封君了。」 思宸也笑了起来,其实要不是身体一直不好,思宸也不会想着回京之后让杨氏管家。不管啥事都没有身体要紧,大夫说让养着她就好好养着,不然年纪轻轻的身体就亏了,她可不想抱着药罐子过下半辈子。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给妹妹说。」思芸说着,脸上神情有几分犹豫,道:「有人给三哥提亲了。」 「噢?」思宸倒不是很意外,三爷好歹是个有房一族的公务员,人长的也好,有人提亲是正常的事,只是三爷的条件,在不坑骗别人家女儿的情况下,想找个合适的人家不是很容易。 思芸脸上有几分不可思议,道:「本来妹妹病着,这种琐碎事情不该给妹妹说,但我也实在不知道该跟谁商议好。要是一般人家,我觉得不好也就拒绝了,但这回提亲对象是守巡道员顾大人的小姐。」 「噫??」思宸惊讶了,先不说顾家,守巡道员是正四品,这样人家的小姐怎么可能会看上三爷,难道还真有花痴女看上三爷想包养? 「说的是顾家四小姐,我着人打听过了,四小姐是顾大人的嫡出幼女,今年十八岁,仍然待字闺中,据说小的时候不小心落水惊了风,从那之后脑子就有点不清楚。」思芸说着,中间人说起这门亲事的时候也讲明白了,顾四姑娘就是个傻子。 傻到什么程度说不好,反正傻到瞒不住,估计是人事不知。顾大人疼惜爱女,就是傻了,也想着把女儿嫁出去,这样有祖坟可入,把丈夫妾室的儿子算在名下,也有祭祀香火,姑娘家老死在娘家总不大好。 傻成这样的,好一点的人家看不上,实在很差的人家,顾家看不上。挑来选去,后来就看上韩三爷了,当然要是细打韩三爷,那也是不经打听,就看现在混成这样也能知道。但不可否认,韩三爷是国公子公子,长的很好,虽然脑子也不太好使,但至少行事很正常。 第二十二章 中间人直接说了,要是同意了这门亲事,聘礼是一毛钱不用出,顾家给四万银子嫁妆,另外置买宅院给小夫妻居住,丫头仆人,以及小夫妻所有的花销全部都归顾家支付,韩三爷可以随意纳妾,不过长子一定要记在顾四姑娘名下。要是韩三爷还有额外要求,还可以再提,只要能把这门亲事做成,顾家是不惜一切代价。 「这……」思宸也有几分犹豫,顾四姑娘虽然是傻的,但顾家的条件也很诱人。就是韩家没分家,三爷也不是国公府的少爷了,当时陈太君就把三爷分家分出了。韩三爷别说跟思宸这个堂妹的关系,就是跟思芸,思真这些亲妹妹的关系都有点远,三爷都不算能是二房的人,他是自己算一房人。 不过娶个傻子当媳妇,这实在不能说是好亲事。思宸想了想问:「三姐姐可曾问过三哥的意见?」 思芸点点头,这种事情她肯定先跟当事人说,但想想三爷那性格,他能拿出什么好主意来,一直都在犹豫当中,还指望着听听旁人的说法呢。 「三哥即己分房出去,又是再娶,我们如何能做主,不如听他自己的主意。」思宸说着,这门亲事有利也有弊,同意也有道理,拒绝也在情理之中,虽然三爷不是个会拿主意的人,但当妹妹哪能做哥哥娶亲的主,由三爷自己决定也好。 思芸点点头,道:「也是,那我回去就派人再去问问三爷,勿必让他拿个主意来。」 思芸又说了几句,看思宸有些乏了,也不打扰她休息,赶紧回去了。 思宸却是没多少睡意,她心里还记挂着杨氏,算算日子管事的也该从京城回来了。再有一月杨氏就要临盆,方姨娘己经去庙里许了几个愿,就是想着杨氏能一举得男,思宸也想杨氏能生个儿子,新媳妇进门,生下儿子也就站住脚了,不管是对上还是对下都有了底气。 管事在青阳和京城之间穿唆不停,杨氏的消息自然是第一重要的事,杨氏一切都很好。据嬷嬷们说,杨氏这一胎很有可能是儿子。霍景之和思宸听说都十分高兴,方姨娘更是不必说了,每次管事的上京城,总是托一大堆东西给杨氏捎过去。 「太太,管事的回来了……」方姨娘进门传话,她得知了管事的回来,急着知道家中消息,但她一个妾室,总不好在主母前头过去问,干脆直接过来了,等太太问完,她就能直接问了。 「唤他进来。」思宸说着,她现在身体不好,不好到外间去,反正只是问话而己,外间侯着,能听到话就好了。 管事的进门,先是例行公事请安,侯府里霍老太太身体很好,哥儿们身体也都好。最后说到杨氏,生产事宜己经准备妥当,大奶奶帮着料理的,霍老太太和湖阳郡主也都盯着,杨氏这一胎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思宸听得比较放心,管事的又道:「三奶奶还把三爷屋里丫头海棠抬成了通房,侍侯三爷。」 「噢。」思宸应了一声,一般正妻怀孕的时候给丈夫安排通房是很平常的事,当年她没给霍景之安排,是因为霍景之有两个妾室了。不过马上就要临盆了杨氏安排海棠,反而没有把自己身边的丫头给霍希贤,不知道其中有何缘故。 思宸又问了几句,然后就由方姨娘发问了,方姨娘对于霍希贤和杨氏的关心远远超过了她,由方姨娘来问比她问的更清楚更详细。思宸旁边听着,听来听去就没听方姨娘问海棠的事,思宸心里有几分疑惑。 等到方姨娘问完,管事的走了,方姨娘正想走,思宸突然道:「是姨娘给媳妇写了信,让她抬海棠为通房的?」 方姨娘吱唔了一下,她确实写信暗示杨氏了,海棠是霍老太太的丫头,那样给了霍希贤,意思再明白不过。虽然说房里的事有主母来决定,但霍老太太在霍家那是什么地位,除了郡主媳妇外,儿媳妇,孙媳妇哪个在她面前敢吭声的。这种时候,要是不把霍老太太的人抬成通房,反而抬了自己的人,只怕霍老太太脸上过不去。 「姨娘这样想也不错,只是媳妇怀孕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安排通房,想着也是他们小夫妻感情好。」思宸说着,杨氏和霍希贤的性格都不是强势的人,刚开始的时候也许没啥感觉,但相处久了反而会觉得和的来。 就是他们夫妻感情不是那么好,抬不抬通房的事本来就是主母说了错,要是杨氏想安排通房她早就安排了,她不想安排那也是她的事。当然杨氏要是安排了自己的丫头,把霍老太太的丫头甩一边去了,霍老太太可能心情不爽,但要是杨氏一个丫头没安排,就是霍老太太也不可能硬插手孙子房里的事把海棠抬了。 方姨娘不由的把头低了下来,这一层她确实想过,但是做为一个婆婆,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媳妇怀着孕不能侍侯,万一儿子要是跑到外面去惹了什么事那还是麻烦。大户人家都有这样的规矩,不想让爷们往外跑,就在屋里放人拴住爷们的心。 再者说了,大户人家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平常的事,海棠说上天也就是个丫头,就是以后真生下孩子抬了姨娘,一个婢妾怎么也不可能要了正房太太的强。 思宸没有指责方姨娘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方姨娘都是霍希贤的生母,方姨娘把霍希贤当成这辈子唯一的寄托,她多操心霍希贤也没啥错。却不由的多说了一句:「媳妇房里的事由媳妇做主即可。」方姨娘为儿子媳妇操心肯定不能说错,但是很多事情,是越操心越乱,不然为什么杨氏敢进门的时候,她把方姨娘带到青阳来了,就怕方姨娘操心操多了,反而让他们小两口不好相处。 「是。」方姨娘应了一声。 半个月后,京城传来好消息,四奶奶岳氏生了儿子,杨氏生了个女儿。两个孩子就错了一天,杨氏生完,岳氏就生了。霍景之和思宸心情还好,思宸想杨氏生个儿子,是想着她能霍家好立足,她本身对于孙女也无所谓。霍景之也不是太失望,这胎能生女儿,下胎就能生儿子,孙子总是能抱上的。 方姨娘脸上的失望就很明显了,嬷嬷们一直说是个儿子,她也一直盼着这个孙子,没想到还是女孩儿。 除了给孙女的礼物,给三房的贺礼也送去了,四爷是三房的嫡长子,现在岳氏生下儿子,这对三房是一件大事。同时霍景之也把孙女的名字起好了,随着贺礼一并送到回去,有个孙女也挺好的。霍景之己经有四个儿子了,其实思宸怀朝哥儿的时候他就想过要是个女儿也不错,当然朝哥儿也没让他失望。现在霍希贤生了个女儿,没有女儿,有个孙女也不错。 虽然霍希贤的女儿没生在青阳,但思芸和思真得了消息也都带了贺礼来祝贺了。思宸虽然身体不是很好,摆了席面,又请了戏班进府,病了这么久,终于有件喜事,也算冲冲喜。 「我这都当奶奶了,小孙女的见面礼,我挑了好久。」思宸说的时候有点感叹,她才生完儿子,马上就应奶奶。她这个年龄以后还是能生的,以后叔叔姑姑要比侄女小。 第二十三章 思芸和思真都笑了,虽然这婆婆当的有点早,但当婆婆总比当儿媳妇强的多,一个侍侯人,一个被侍侯。 思芸又道:「对了,关于三哥的婚事,我仔细问过三哥,他答应跟顾家的婚事。」 「这样也好。」思宸说着,对于三爷,神仙对他估计都无可奈何,指望着他自立不可能了,娶个傻媳妇然后被人家娘家人照顾,这样也好。 「婚期定在年底。」思芸说着,她本来还想帮着操办婚事呢,结果顾家全包了,这样也好,省事了。 七月底霍景之特意去了趟开阳,请了一位退休的御医给思宸诊脉,不但开了方子,连病症的原由也说出来了,是怀孕的时候就伤了心神,虽然是顺产,但生产时间长,月子的时候又染了病,几下一下也就有了这一场大病。 时至入秋思宸的身体总算有点起色,退休御医也就放心了,冬天不是调养的好季节,要是入冬之后身体再没有起色,只怕病症会越来越重。现在病症减轻,只要好好调养,按方子吃药,再有一两年时间也就彻底好了。 不过就是等到身体彻底好了,一两年也不能怀孕,就是从现在开始算起,至少四年内思宸不会再怀孕。退休御医说的时候,霍景之也在旁边,夫妻两个并不担心这个,思宸己经生了三个儿子,虽然还想要个女儿,但又不是以后都不能生了,只是四年内不能再生。 「当日从京城回来,我就该寻个好大夫给你瞧瞧,是我耽搁你的病了。」霍景之说着,要是思宸怀孕的时候,湖阳郡主闹自杀折腾那一回,思宸也未必会病这么大一场。 思宸笑着道:「怎么能怪老爷,我自己的身子,自己都没想着。」她自己也大意了,也请大夫诊脉了,当时说没事,她就以为一切正常的,没想到几重重症一起发作了。 「现在家务事少,你只管让方姨娘打理,今年年底回了京,以后家中之后就让媳妇去做,你就好好养着吧。」霍景之说着,妾室管家家不像样,但儿媳妇管家就理所当然了。 思宸脸上却有几分喜色,道:「恭喜老爷,今年就能回京了。」官员外放历练的时间不限,但三年就能回去的并不多,外放虽然不错,但霍景之更想回去,因为回去才能更进一步。 霍景之笑了起来,神情多少有几分得意,虽然还不到官员大变动的时候,但他己经知道他今年肯定能回去。 三爷的婚期提前了,本来说的是年底,提到了十月底,还是思芸过来说的。思芸和思真都觉得无所谓,顾家全权操办婚事,三爷对于婚期都无所谓,她们更无所谓。思宸就更无所谓了,贺礼准备好,到时候送过去就好了。 到了婚礼当天,思宸并没有去,自从病后,思宸基本上是闭门谢客,更不用说出门应酬了。也就思芸和思宸常过来看看她,姐妹们说会话,思宸既不会觉得多累,也少些寂寞。不管对三爷多么失望,兄妹一场,思宸本来也想去,结果前一天突然下了大雪,思宸想想还是决定珍惜身体,只把礼物送到。 结果成婚第二天就闹起来了,不是三爷闹的,是顾四姑娘闹起来了。就是白痴也分很多种,顾四姑娘则是属于打人那种,当时三爷不知道,虽然他性格软弱,但该有的规矩礼节还是有的,新婚头一天虽然不能同床,但两人是同房睡的。睡的时候没啥,醒的时候顾四突然间疯了,抓起茶壶就往三爷头上砸,三爷躲闪不及,直接脑袋开花。 这属于顾家理亏,顾家又是陪礼又是道歉,三爷捂着脑袋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没说啥。过些天三天回门礼完了,头上的伤也好了,三爷就去了思芸家中。其实三爷会同意这门亲事,也是有些美好想法的。 顾四姑娘那么丰厚的嫁妆,而且顾家开出这么好的条件来,又允许他随意纳妾,那就是顾四姑娘傻了,他也可以纳妾,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四姑娘竟然是打人的,而且伸手就破他脑袋,实在是个狠解色。 三爷就想着跟思芸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分开居住,同房那是肯定不行了,就是分居两院三爷也觉得危险,最好的就是根本就不在一处住。这样不管顾四怎么疯,他都不知道了,实在那天顾四的情况有点吓人,几个婆子上去都拉不住。 思芸听完直接没言语了,她也没料到顾四疯成那样,但是人家顾家条件都开成这样了,现在婚也结了,嫁妆也拉来了。三爷又想着能彻底分开,只是挂一下名,一点照顾的责任都不想付,这也未免想的太美好了。 思芸做为妹妹虽然不能去指责兄长,但言语却是没那么客气,娶顾四姑娘本来想的就是顾家的好处,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院子那么大,挑一处离顾四比较远的地方就好了,再者还有丫头婆子,结婚第二天的那个意外不会再上演。 说了好半晌,三爷虽然神情还是有点不太情愿,但也无可奈何。事情己经这样了,亲都成了,他总不能跟顾家谈和离。 思芸送走三爷,心里也是十分无语,那么好的沈氏他能那么随意的休掉,现在也算是运气好,遇上顾家这样寻女婿的。所以也就不要挑三拣四了,疯子打人也有的,只要小心点,将就着过下去吧。 「太太,二老爷来了……」管家娘子急匆匆的过来传话。 思芸愣了一下,只以为自己没听清,不由的问:「你谁说回来了?」 「二老爷,二老爷从江淮过来,车子都进门了。」管家娘子说着,要是其他人来了,也不至这么让人惊讶。 「原来是二叔,回老太太了吗?」思芸笑着说着,自从分家之后,二老爷离开青阳两年多,书信倒是有,人却没回来了,可能想着临近过年,回来看看母亲,这也是正常的。何老太太一直挂念着这个儿子,现在终于回来,今年她肯定高兴。 「己经去回了。」管家娘子说着。 思芸又问:「青姨娘和两个哥儿跟着吗?」江淮离青阳路途遥远,何二老爷可能是衬着做生意之便过来的,家眷未必带着。 「二老爷单身来的。」管家娘子说着。 思芸便道:「既然只有二老爷一个人,原来二房的院落就不用收拾了,把大老爷的书房收拾出来,先让二老爷住下。对了,让小厮去告会大老爷和三老爷,让他们早些回来。」估摸着路过看看,最多过了年就要走,又是单身一个人,书房足够住了。 「是。」管家娘子答应着。 思芸吩咐完,也带上丫头去了何老太太屋里,二老爷进府之后第一站肯定是何老太太那里。思芸到何老太太正房的时候,何二老爷己经进屋了,何老太太正抱着他痛哭。思芸忙上前去劝,何二老爷也哭的伤心,又跪下给何老太太道:「儿子不孝,惹母亲伤心。」 何老太太再心慈不过的老人家,对丫头下人们都十分慈善,更可况是自己亲生儿子,忙起身把何二老爷扶起来,哭着道:「我的儿啊,你快起来,那么远的路,又是大雪天,实在辛苦。快坐下歇歇。」又吩咐丫头端参茶过来。 第二十四章 「母亲不用担心,我从开阳过来,路上说不上辛苦。」何二老爷起身说着,看到思芸又上前行礼,嘴里说着:「我年轻不知事,也让大嫂为我操心,实在我的过错。」 思芸笑着道:「都是一家子骨肉,二叔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了。」 正说着何三太太也得了消息过来,上前行了礼,妯娌两个劝着何老太太,免得她又眼泪止不住。思芸一直觉得何二老爷挺混帐,但就是混帐那也是何老太太的儿子,当母亲的哪有不心疼自己的儿子的。 何家各房早就分开吃饭,今天何二老爷回来,自然一起吃个团圆饭。何二老爷分家走的时候闹的十分不愉快,何大老爷却不是个不顾念兄弟的人,只是一起吃饭,并不提往事,就是何老太太都忍住没问两上孙子的情况。因为一个歌伎闹成那样,连带着孙子何老太太都有几分不喜。 「以前弟弟不懂事,惹大哥生气,都是弟弟的错。」何二老爷端酒敬向何大老爷,又道:「我向大哥保证,弟弟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我都改了。」 思芸在旁边席上坐着,虽然是叔嫂,但青阳没那么多规矩,只是男女分席,连屏风都不用。听到何二老爷这话,心里有几分惊讶。何二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何大老爷也显得愣了一下,没有旁人在,便直接问:「家里出什么事了?」难道是那个姨娘搞出什么事情刺激了何二老爷?突然间跑回家里说都改了,他这是想干嘛? 何二老爷摇摇头,看向何大老爷真诚的道:「这几年我在外头行商,见的世面多了,现在才明白当日大哥劝我不扶正姨娘实在明智,不然我何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又哪来的这样的家业。」 何大老爷心里隐隐有几分明白,拍着何二老爷的肩道:「我们是亲兄弟,就是分了家,也不用如此生分,你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 当初分家的时候,何二老爷那一份家财实在不薄,只是生意上的事情也不好说。就是何二老爷不是败家子,也有可能哪里周转不灵。就是何二老爷不特意过来这样认错,当弟弟的有麻烦,他当兄长的该帮的还是会帮。 何二老爷听出何大老爷的言外之意,摇摇头笑着道:「大哥误会了,我是真觉得我以前行事太荒唐,惹得母亲伤心,惹得大哥生气,实在很不应该。我打算好好娶房妻室,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些古怪念头。」 思芸和何三太太都傻住了,何大老爷也怔住了,何三老爷很不可思议的道:「二哥,你的意思是,你要娶妻??」当年不就是因为何家不让何二老爷把那青姨娘扶正,才闹的分家去了江淮,怎么这么快又要娶妻了?? 何老太太虽然也是惊讶,不过老人家对这种情爱之时己经很淡然了,男人嘛,别说守着个妾室,就是守着正妻过一辈子的也没有。在她的意识里,自己的儿子没有正妻,以前他自己不想妻就算了,现在他想娶了,那就娶好了。笑着道:「娶妻好,你总得有个媳妇,让你大哥给你张罗着,寻房好媳妇。」 何大老爷脸色有几分难看,没接何老太太的话,直接问何二老爷:「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说起来大哥可能也见过,就是开阳南门绸缎庄周掌柜的小女儿,今年二十岁,才貌双全。」何二老爷笑说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笑得是春花灿烂。 「二十岁还待字闺中吗?」何三太太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个岁数的女子,要么是寡妇,要么是被休弃和离了,真要是没嫁过的,那肯定得有原因。 何二老爷叹气道:「周小姐自幼定了一门亲事,五年前未婚夫婿上京赶考,就再没回来,前不久夫家来人退了亲,听说是考中了,己经娶了官宦人家的小姐为妻。只苦了周小姐,被耽搁到现在。」 众人听着一阵无语感叹,像周小姐前未婚夫这样的主真不少,得了功名就退亲,另娶高门大户的小姐。不过这家更恶心些,要退也该早点退,不该耽搁人家姑娘青春至此,等京城的亲事成了,这才退。估摸着是想着,要是不成再回来娶周小姐,总有个退路。 「我这次去开阳就是去提亲的,周老爷己经允了,我特来告知母亲和兄长。」何二老爷笑着说着,又道:「成亲之后我就把生意转移到开阳来,这样我也好常回家中给母亲行孝。」 「好,好……」何老太太连声说着,她年龄大了,只想着儿孙们能在身边。 何大老爷脸上却没有何老太太的欢喜,问:「那青姨娘和两个侄子,你要如何办?」 何二老爷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他不否认他对于青姨娘曾经存在过的爱情,但他现在不喜欢青姨娘了也是事实。他现在满腔的爱意全部转给了周小姐,他一定要娶周小姐为妻。青姨娘知道此事,又是哭又是闹,但事情己经成为定局,再哭再闹也改变不了。男人心还在女人身上的时候,哭哭闹闹男人会心疼,心都不在了,越是哭闹越觉得心烦。 至于如何安置,把青姨娘和两个儿子带着跟他和周小姐同住,实在不妥当,一山不能容二虎,青姨娘又是个心高气傲的,这两年在江淮对外一直说她是正妻。更重要的是何二老爷想努力的跟周小姐相爱,爱情是两个的人事,中间夹个人大家都不痛快。 何二老爷去开阳给周家提亲前时跟周小姐商议过,青姨娘可以继续在江淮充她的正妻。何二老爷在江淮还有店铺,每月掌柜给他们送去二十两银子的生活费,青姨娘要是有什么急用钱的地方,比如生病之类的也可以去店铺支钱。 商人之家,娶个两头大也是常有的事,反正何家祖谱上对青姨娘的身份写的明明白白。周小姐也说了,就是以后何二老爷去江淮去看他们母子,她都不会在意,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青姨娘在她之前就纳进门了。不过周小姐并不想跟青姨娘见面,大家各过各的也不错。 「那两个侄子你就要放要淮阳,由一个姨娘来教导吗?」何大老爷不悦的说着,尤其还是青姨娘那种脑子不好使的,当时他都跟姜家谈好了,把长子过继过去,结果非闹着扶正,最后何二老爷分家走了,这事自然也就不再提起。 现在何二老爷另外娶妻,正妻生下儿子自然是嫡长子,一个庶子,就是年长些嫡庶之别在这里压着。如此糊涂的女人,硬生生的毁了自己儿子前程,让她来教导孩子,教不出好来。 何二老爷低头道:「青儿她不肯,她说让她和儿子们分开,她情愿去死。」周小姐也不愿意,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刚进门就应娘,她实在不情愿。 「无知妇人!」何大老爷气的无语言,又对何二老爷道:「凡事听一个妾室所言,难道她说的话就是圣旨?两个侄子跟在你身边教养岂不是更妥当,再不然你送到母亲这里。不等几年孩子都要启蒙上学,何家又有私塾,岂不比去别处方便的多。要是能好好读书,以后得了功名,难道这孩子还能不认亲娘!」 何二老爷低着头,好一会才道:「读书之事还早,到时再议也不迟。」 第二十五章 何大老爷气的无话可说,何二老爷让他失望也不止这一次了,两年半前因为一个妾室舍了母亲去河江淮。现在能因为将要进门的心上人,对自己亲生儿子不管不问。他怎么有这么一个弟弟,他该衬着没分家的时候,直接上家法抽死。 一顿团圆饭吃的不欢而散,全家人唯独何老太太比较高兴。虽然孙子也要紧,但相对来说儿子更重要些。何大老爷虽然也生气,但何二老爷己经分家出去了,兄长还是兄长,但很多事情也管不着了。 担心两个侄子前途,但到底是庶子,何二老爷娶了正妻进门,再生就是嫡长子了。而且妻不同与妾,妾室可以这样随便丢到别处去,只望周氏进门之后,能约束的了何二老爷,要是管不了,那谁也没办法了。 何二老爷回来第二天就去了姜家,虽然当年他是娶牌位进门的,但到底进门了,这是正经亲家。现在又要娶亲了,自然也得给岳父舅兄说一声。姜家老爷听说何二老爷肯娶妻了,自然十分高兴,正经娶房妻室才能好好过日子,守着个妾室过,看着实在不像样。 翁婿两个相谈甚欢,何二老爷衬着姜老爷高兴的时候,跟姜老爷说了一件事。这事是他跟周家商议的,姜氏去世太早,名下并无子嗣,周家愿意把周小姐所生的第一个儿子过继到姜氏名下。 姜老爷大为高兴,上回何大老爷跟他谈过,把何二老爷的庶长子过继到姜氏名下,姜家都同意了。现在把继妻的嫡长子过继给姜氏,姜家更为愿意。何二老爷说了一大通好话,说这是他的一片心意,还是就是周家通情达理,觉得这样更好。 姜老爷就更高兴了,一般来说过继也就是在正妻没有嫡子的情况下才发生。前朝法律有直接规定,正妻五十岁无所出,就要立嫡了,也就在庶子中选一个立为嫡长子继承家业。像姜氏这样的年纪就早死的,夫家一般都不会立嫡,要是她留下孩子了自然是嫡子无可争议。 要是没有留下,男人年轻都会再娶,再娶的正妻生下孩子就是理所当然的嫡子,要是在庶出儿子中选一个给前头妻子立了嫡,等新太太进门再生下儿子,那后院秩序就彻底乱了,家宅根本就安宁不了。 像周氏这样,嫁给何二老爷算是续弦,她生的儿子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现在周氏愿意把第一个儿子过继给姜氏,这孩子更是嫡长子。这样就没有所谓的乱套,嫡子还是嫡子,庶子还是庶子。只是一般人家都不会这么干,虽然看着没啥差别,但在宗族名份上真是太多了,后妻太吃亏。 现在何二老爷自己提出来,说周氏也同意的,姜家怎么会反对。姜氏牌位嫁入何家,为的就是入何家祖坟,受何家香火,现在名下又有一子,更是好事。 何二老爷在姜家呆到晚上才回去,第二日何家上下就得了消息,思芸愣了一下,怪不得青姨娘会被留到江淮不得回来,两个女人的手段心计实在相差太远了。当然何大老爷跟姜家都谈妥了,把青姨娘的长子立嫡,结果她硬是为了扶正而放弃。 现在周氏还没进门,孩子还没生下,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她都直接向姜家示好了,虽然说姜氏和周氏都是何二老爷的正妻,但姜家跟周家实在差太多了。姜家比何家还好,周氏的父亲是一个掌柜而己。 周氏把儿子过继给姜氏,姜氏己死,孩子肯定是自己抚养,名份上是差了点。但得来的实惠却是大大的,过继给姜氏,那么孩子就要认姜家为外家,姜家同样也得认孩子为外孙,这样孩子来自母族的助益就大多了,姜家的外孙跟周家的外孙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果然是掌柜的女儿,这生意头脑确实不简单。 再特别对比一下青姨娘,眼光想法确实很有局限性,在她的意识里,一个男人只要喜欢她,只要爱她那就可以得到一切了。却没想过女人的青春真的很有限,男人会现在爱你,以后就会爱别人,算算青姨娘现在的年龄,多少也能明白何二老爷变心的理由。 还未进门的周氏是不能保证何二老爷以后还会不会变心,但她至少做到了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她进门就是正妻,又跟姜家如此交好,就是何二老爷己经分家了,休妻也不是他上下嘴皮动动的事,自己的地位能保正,以后生的儿子的地位也能保证,何二老爷就是想翻天,他也翻不出何家宗族的管制。 思芸有几分幸庆,幸好何二老爷己经分家分出去了,他娶妻不用娶到何家来。跟周氏这个妯娌相处的时候不算多,不然太过于聪明利害的地位她也觉得有压力。不管何二老爷如何说周氏好,思芸心里却是能算的清这笔帐。 周氏明明知道何二老爷跟青姨娘的事,真说感情之类的,指望着这样一个男人的真爱,那不如去捞水中的月亮。看周氏行为,也知道她不是傻人,何二老爷虽然说过继的事是他的主意,但上次他爱死青姨娘的时候,何大老爷直接提议,他都不在乎,怎么会是能想起这事的人。 周氏既然不是图人,那肯定是图钱图利,何家现在的情况如此好,就是何二老爷自己,分家的时候分到好些万两银子的财产。何二老爷虽然喜欢玩感情游戏,但他做生意还是有一手的,并不是败家之人。以周氏的年龄,嫁人也只能当填房,何二老爷虽然娶过牌位,但并无嫡子,一个妾室还那么容易收拾,两个儿子都被留在江淮。只要她好好经营一下,肚子争气一点,以后何二老爷争的这些家产都是她的了。 何二老爷跟姜家谈妥过继的事,然后就开始着手买房子,虽然以后他们在开阳定居,但开阳离青阳如此的近,他们夫妻回来的时候肯定不少。总是在兄长家里住着不太方便,买处房子,留下一房人看守打扫也不值什么事。 何大老爷虽然对这个弟弟十分无语,却也想着何二老爷能回来,到底是亲兄弟,还有何老太太那么想着儿子都在身边。再者说了,要是何二老爷在青阳,有什么不靠谱的事,他这个当大哥当族长的好歹也能管管,要是任由何二老爷自己在外面胡闹,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房子买定之后,装修收拾思芸也帮着收拾料理。何二老爷跟周家的婚期己经订了下来,就在来年三月,何老太太把思芸叫了过去,想着麻烦思芸一趟,让思芸去开阳一趟操办婚礼。按理说分了家,何二老爷娶亲也不关思芸什么事,但没有比思芸更合适的人选。婚事的琐碎部分还是得女眷来,何老太太自己操办不了,只能让儿媳妇帮忙。 思芸心里并不是很乐意,但婆婆都说了,她既是何家宗妇又何二老爷的长嫂,事情推不掉,也就笑着答应了。不过快到年关,家里也是一堆事,思宸估计年前就要跟着霍景之回京,饯行肯定是少不了的,还得准备过年的事,过了元宵节再去开阳料理不迟。 何家的事情告己段落,思芸也终于有点去时间去看看思宸,虽然因为何家的忙碌思宸不能亲自过去,但一直派着婆子去看看。主要是想着思宸的身体不好,前些天又上了一场上雪,路上十分不好走,霍景之年前就要走,也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 第二十六章 还有饯行的事,怎么着也得准备一下了。思芸心里是十分舍不得,这回思宸走了,以后就是路过青阳的时候都有限,更不用说再回来了。 思宸一直在打包东西,来青阳的时候很简单,但为官三年,尤其是霍景之当了三年盐政,东西就真多了。也因为东西太多,要是走的带走太招眼,霍景之安排管事的分了好几批,在大部人马走之前先运回侯府去。 还有就是来青阳之后买的下人们,以思宸的意思,都把她们放出去,身价银子都不要了,另外每人给十两银子。京城的丫头己经够使唤了,就是不够也可以再京城买,何必让她们离乡背景的跟着。至于歌伎们,三年时间过去,歌伎也该换一波,就像当初承诺的,每人五百银子嫁妆,让管家娘子们安排嫁出去,思宸尽最大可能的把每个人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思芸和思真一起过来看思宸的时候,思宸己经收拾的差不了,该运走的己经运走,再剩下就一些东西也就到快走的时候再收拾。人也安排好了,歌伎最先走的,下人们则是要等到上路之后再正式走人。 「老爷的意思,年前回到青阳即可,路上最多也就是走五天,再过几天动身也不迟。」思宸笑着说着,时间很充足,至于京中之事如何打理的,霍景之是天天往外头送信。 「我是担心妹妹身体,虽然雪是停了,但路上实不太好走。」思芸说着。 思宸笑着道:「姐姐勿用挂念,吃了李大夫的药,我身体确实好多了。」 又说了几句问侯的话,思真有点忍不住了,她才嫁来青阳没多久,对于何二老爷前头的行为并不是很清楚。但这回何二老爷回来,关于他的传说立即传遍青阳,思真听得就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她长在国公府第,青阳的民风她才适应过来,像何二老爷这样的极品真是闻所未闻,不由问:「三姐姐,何家二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真说起这个,思芸不由的把头低下来,脸也红了起来,遇上这样的小叔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人前都抬不起头说话。但这事不说也不行,青阳和开阳离的那么近,现在何家在青阳的风头正盛,想堵住别人的嘴不让人议论那是不可能的。现在自己妹妹问起来了,思芸也觉得没有瞒着的必要,便把何二的事说了。 思真听得目瞪口呆,思宸却是道:「那位周小姐倒是一位聪明人,我看用不了多久,何二老爷就会领着周小姐到青阳生活了。」 思芸还没想到的这么深,道:「听我二叔的意思,他们还是要去开阳生活,虽然在何家后街买了处院子,也是想着回来住方便。」 思宸笑着摇摇头,周小姐肯定会让何二老爷回青阳的,听思芸说何二老爷回家的那一番做派也能知道,给母亲兄长道歉示好,答应把自己所生的长子过继给姜家,这一切的行为都在为将来回青阳做准备。 这也是周小姐的聪明之处,要说娶牌位事件还不能让人明白,那青姨娘那一出就能让所有女人对其死心了。男人彻底指望不上,周小姐能指望的就是娘家和婆家。先说娘家,周小姐还没进门就跟姜家说好,要把长子过继,真等儿子生了过继之后,估计周小姐要给姜家当「续闺女」了。 所以谓续闺女也是青阳民间的一个习俗,就拿姜家来比方,姜家的女儿嫁给何二老爷后去世,何二老爷又娶周小姐。何二老爷这时候就有两个岳父了,所谓续闺女就是周小姐认姜家人为娘家,当然这个认并不是宗族上承认,只是两家行走的时候,周小姐认姜家为娘家,有称干爹干娘的,也有直接叫爹娘的。 当然这种做法大户人家这么做的少,因为一般大户人家妻妾多,子女也多,续不续这个闺女都显得无所谓。但一般平头百姓,娶不起妾的人家多,孩子的夭折率又高,有可能一家人就一个女儿。女儿出嫁死了,这时候有个续闺女领着外孙常过来行走,叫着爹娘,既能维系三家关系好,对于丧女的二老也是一个安慰。 想当续闺女,唯一要做的就是要常行走,这种没有血缘,也不是宗族承认的,本来只能凭人情关系去维持。要是一个青阳,一个开阳,就是离的再近,也不过一年半载的回来一趟,这关系如何能维持的了。 娘家靠山硬了,在夫家的底气就足。婆家方面,要是何二老爷没分家出去,那事情容易的多。现在己经分了家,何二老爷就是再认错,也不可能再合回来。但就算分家了,何二老爷仍然是何家子孙,仍然受何家宗族的制约。 和离之事是不容易,但何二老爷这种连歌伎出身的姨娘都想扶正的主,他啥干不出来。出妻有出妻罪,这是法律明文规定,娘家和婆家都挺她,她只要一直没有大过错,何二老爷想休妻和离,别说闹到官府,宗族那一关就过不去。 就是休妻和离不成,挡不住何二老爷五六年之后又有真爱了。他很有可能像对青姨娘和孩子那样,就让他们娘几个在开阳住着,然后他又到别处跟真爱生活。名份上也许不会差啥,但男人跑了,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那日子过的多辛苦。 要是周小姐和何二老爷一直在青阳住着,就在何家不远处,不管何二老爷有啥行动,那周小姐至少能得到何家和姜家的照顾。她的儿子可以上何家私塾,也会得到姜家和何家的关照,对比一下远在江淮,每月只有二十两生活费的青姨娘母子,她的生活就真在天上了。 还有一点要特别注意的,青阳何家的经济形势非常好。分了家,何大老爷挣的钱不会再分给何二老爷,但要是何二老爷回来经商,何大老爷肯定会照看自己弟弟。何二老爷不是败家的人,但他的挣钱本事跟何大老爷比还是差的多。由何大老爷提携着,衬着何家的大好形势,何二老爷的资产马上就能翻倍。 在青阳的产业多了,不管以后何二老爷以后在别处找到多少的真爱,弄多少个两头大,至于青阳的产业由何家宗族的照顾,会全部属于她和她生的孩子们。 「回青阳啊……」思芸神情有点烦乱,虽然身为长嫂,何家宗妇,但对于这样的二叔,她现在是巴不得他不再回青阳。当然这话她不能说出来,何大老爷对思真,韩三爷也同样是十分照顾,尤其是韩三爷那样,思芸真想踹上一脚,何大老爷都没说过什么话。现在何大老爷的弟弟有点啥事,她当嫂子的只能关照不能抱怨。 思芸笑了起来,道:「姐姐何必担心,反正己经分了家,你和何二老爷是叔嫂,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就是周小姐……她是希望得到何家宗族的关照,对你这个长嫂,何家宗妇难道还敢哪里不敬。妯娌嘛,过的去就好了。」 就像她在霍家,不管是对霍三太太还是湖阳郡主都没有产生过要相敬相爱,亲如姐妹的想法。婆婆跟前表现的相亲相爱,平常面子上都能过的去,这就是难得的了,相互捅刀子的也不在少数。周小姐既然是有求于思芸,那就不用担心相处问题,周小姐那样的聪明人,只要思芸愿意示好,那关系肯定好的很。 第二十七章 思芸觉得是这个道理,不由的点点头的,思真却是叹口气。以前没出嫁的进候,二太太虽然对她不好,思真一直努力这样那样要讨好嫡母,但就是这样的生活,也比在夫家简单的多。夫妻相处,婆媳相处,妯娌相处,妻妾相处,照看庶子庶女,这都是学问,婚姻家庭都需要经营,真不是情情爱爱的事。要是运气好摊上个好男人,耍花招使手段那些还是值的,遇上何二老爷这样的,这辈子真是太不划算了。 「周小姐既然知道何二老爷的……为什么还……」思真不由的说着,要是不知道就算了,周小姐都是知道的,偏偏还往虎山行。 思宸叹口气,道:「怕是周小姐自己伤了心。」她的青梅竹马未婚夫,把她耽搁到二十岁,中举之后另娶他人,造成的后果不止是难嫁,更是伤了她的心,怕是她自己对男人都绝望了。 以她现在的条件,想找个好人家很困难。正好遇上了何二老爷这种,管他以后花心不花心,只要好好经营她就能过上富裕的生活,男人指望不上是一大悲事,但要是手里连钱都没有,那就真是茶几了。 姐妹三人议论一会也感叹一会,思芸也终于想到正题,就是给霍景之和思宸饯行的事。何大老爷的意思是何家摆酒,把思宸夫妻,思真夫妻,韩三爷,还有四太太的娘家都叫上,这属于亲友团,大家一起喝喝酒,做是亲友饯行了。 思真自然同意,邱家也有这个意思,虽然年龄排行来说韩三爷最大,但他是可以无视的一个。排除了他何,大老爷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何家己经把饯行的准备工作全部做好,现在只等霍景之哪天有时间,把时间定下来就可以了。 思宸是大把的时间,但霍景之具体什么时候会有时间真说不好了,不过亲友团饯行,霍景之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便道:「晚上我问过老爷,明早就打发婆子给姐姐送消息。」 「嗯。」思芸笑着点头。 正事闲话都说完,思芸和思真也要回去了,思宸的身体就是多说会话都容易疲惫,思芸其实有点担心的,要青阳的时候思宸还可以这样保养。回到京城之后,上头有婆婆,中间有妯娌,就是有儿媳妇侍侯,应付这么一大家子也够累人的,只怕保养不成,还得累出病来,多少媳妇,年纪轻轻就去了,其实真是累死的。 「姐姐不用为我担心,我心中有数。」思宸笑着说着,当时湖阳郡主答应过她,再回来就要分家了,虽然分家的事务多,但思宸从来没有想过靠着分家发财。再者分家之事,是由大房主持,霍宜之和湖阳郡主做主,就是霍老太太估计都没发言权,更何况是旁人。 「妹妹一直是明白人,家务事是处理不完的,再要紧的事也不如自己身体要紧,吵也好闹也好,我们凡事不管不问就是了。」思芸笑着说着,婆婆再厉害,这样的人家也不可能朝打暮骂,家务事闹气,只要自己不生气就好了。 思宸笑着点点头。 晚间霍景之回来,思宸把何大老爷给他们饯行的事说了,霍景之想了想道:「那就后天吧,此次一别,再见不知道何时了。」 「嗯,明早我打发婆子去何家。」思宸笑着说着。 霍景之在床边坐了下来,拉住思宸的手问:「这几日我是一直忙着应酬,也顾不上你,按李大夫说的冬天是应该好好调养的日子,只是再些日子就要回京,我真是担心你。」不止是路上辛苦,还有回家之后,只怕更有思宸累的。 「老爷说就早过,房里的事有媳妇料理,其他事务我也应付的来。倒是老爷……我帮不上老爷什么忙,但也不想拖累老爷。」思宸笑着说着,历练完毕回京,接下来就是谋职位了,这对霍景之来说又是十字路口,这一步一定得走好。 「你不用想这些,我心里有数。」霍景之拉着思宸的手说着。 思宸虽然没出过门,但何家饯行,她还是去了的,见过何家老太太,坐了一会席就到思芸房里歇着。众所周知霍太太因产子伤了元气,更何况现在亲友团更不会有人见怪。男人们喝酒喝到半下午,晚上霍景之还得接着出去喝,感觉差不多也就要回去了。 除了何大老爷举办的亲友团饯行,霍景之的同僚也是有一场集体的,全部参加完,霍家的东西也收拾妥当,只等着动身走了,住了三年的府邸,走的时候还真是有几分不舍得。 就在临行前一天,湖阳郡主身边的管事来了,媳妇来报的时候思宸和霍景之都十分惊讶。霍景之唤人进来,管事请了安,霍景之神情严肃的问:「府里出什么事了?」他己经往家里写了信,说了回去的具体日期,湖阳郡主还能派身边管事的来,那就表示真出大事了。 管事的也不迂回,直接道:「近日京中传出消息,说四奶奶岳氏并不是岳家嫡女,而是岳家的养女。」 「不得妄冒为婚」不止是写在大珠法律中,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法律规定。就是说在两家订亲写婚书的时候,老,幼,疾,残,庶,养,这几条都必须写清楚,要是成婚之后发现对方跟婚事上写的不一样的,告上官府,官府就直接判婚姻无效,强制离婚。这还不算完,女方骗婚判一年徒刑,男的骗得要坐两年。 简单一点说,婚姻始于诚信,骗婚行为哪怕是入了洞房,夫妻都过了好几年生了娃,只要知道这是骗婚,到官府去告,绝对就能赢。 在前朝,女性地位最低的时候,就闹出一个关司。某男四十岁冒充二十岁的小伙骗娶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洞房之后女子知道回家哭诉,因为当时环境讲究从一而终,其父就劝其回家就这么将就着过。夫妻不和,大概一年后,小姑娘把老男人勒死。 审理此案的时候,大理寺和刑部就有了分岐,杀人行为是肯定的,但刑部认为男方骗婚在先,这个婚姻本身就不合法,小姑娘只是杀人并不是谋杀亲夫。大理寺却说虽然是骗婚,但却有事实婚姻存在,应该是谋杀亲夫,最后吵起一团。 从这个案例就能看出,在女性地位最低的时候,不得妄冒为婚这条法律对女子利益还有一定的保护。这也是为什么历来冲喜都是买个小丫头冲一下,没有骗大家闺秀进门冲的,因为真骗了大家闺秀那冲的就不是喜,冲的是关司。两家不止是结私仇,而是要直接上公堂,半死不活的新郎官马上就得进大牢等死。 当然这个所谓的「不得妄冒为婚」也有妄冒之后夫妻过的很好的,比如某朝那个xx镜台事件,就是某三十几岁老男骗一个十来岁小姑娘,结果成了出名的惧内。这也就是法理不外乎人情,盖头一掀开,男女双方都很满意,两家都很高兴。 所谓骗,当事人都不追究,也没有哪个衙门吃撑了硬去拆了这段姻缘。官家把要不要撤消婚姻的权力交给了当事人,要是大家都没啥意见,那就过,但要是被骗一方不满,官家也一样给苦主做主。 第二十八章 在大珠民间也常见换亲行为,有堂姐妹之间,堂姐订了门好亲事,但到成亲的时候,父母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做主,然后叔叔婶婶把自己女儿顶上去。再就是后妈用自己亲女顶夫前头妻子女儿婚事。就是事后知道了,大分部分情况,大家也都将就着过了。毕竟做为男方来说,娶到了一个跟订婚对象差不多的妻子,去衙门里告状,离婚再结婚,也是觉得没必要。 京中权贵圈里,这样事情虽然不是大珠开国以来第一件,但像这样的妄冒为婚的几乎没有。上流社会的圈子真的不大,未出阁的姑娘到了适婚年龄一般都要跟着家中女性长辈出来交际应酬。一般人家要定亲,总是要见过姑娘本人,或者有亲友见过,不会对于姑娘家一点都不知道,只凭听说就订亲。 霍四爷跟岳家的亲事是在霍四爷十岁的时候订下来的,岳氏跟霍四爷差不多年龄,当时订亲霍家人肯定见过岳氏。就是事隔几年,小姑娘长大模样跟小时候不一样,但不至于都没认出来吧,岳氏进京代嫁的时候,霍家女眷肯定得去看看,这也是为了保险。 「这事是才入京的王太太说起来的。」管事的说着,岳氏嫁进来这么久,霍家人是真的一点不知道。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王太太的一句话,王大人是从五品小官,跟岳家老爷一处为官,三年一次的官员大调动开始,王大人早早带着银两进京想谋个好缺。王太太跟京中某家女眷就有点亲戚关系,既然进了京亲戚之间肯定得行走。 女人们一起多是聊八卦,妇人之间说起来话来,就说到岳氏。岳氏现在在京中的风关很盛,首先一点,她很漂亮,艳惊四座,嫁进霍家一年就生了儿了,霍三太太对这个儿媳妇得意的很,逢人就夸,尤其是对比一下二房娶进门的杨氏,霍三太太就更有成就感了。 虽然也有很多人无法理解霍三太太,拿自己的嫡出媳妇比人家庶出媳妇,比赢了是正常的,怎么就那么得意。但霍三太太就得意,也因为她的得意,让岳氏在京城名声又上一声楼。 名声响就档不住别人的议论,王太太初来说城,只是听而己,但议论多了,也就听出味来了。当时她就脱口一句:「不可能啊,岳家二姑娘我见过,几年好像家里出过什么事,额上留了下一块疤。倒是岳家三姑娘,那才真是倾国倾城,不过很可惜是个养女。」高门大户里所谓的养女,多是私生女,生母身份实在不堪,庶女都当不了,只能借养女之名。 王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真就是当八卦来议论的,她是说着无心,却是听着有意。京城权贵圈子真不大,尤其是现在的霍家,霍景之放了盐政之后,霍家眼看着就要烧到头。权位越高,虽然敢惹的人少,却架不住人家眼红。还有岳家,百年望族,岳老爷自己在朝为官多年,肯定有巴不得他马上就去死的政敌,正愁没把柄呢,现成的把柄送上来了。 王太太这话出口不到十天,京中各种消息就传出来了,以前没人往这方面想,但有人说这话了,这事并不是很难打听。直接派人到岳家当官的地方去问,或者想办法去套问岳家下人的话,最后真相出来了,真相更吓人。 本来该嫁给霍四爷的岳二姑娘在嫁进霍家前一年就私奔,岳家是一直极力隐瞒,一直说岳二姑娘重病,据说当时岳老爷就想着对外宣布说岳二姑娘病故。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岳老爷又对外宣布,岳二姑娘病愈,岳三姑娘也在别处找到好人家,姐妹俩一起嫁出去,事实是岳三姑娘代岳二姑娘出嫁了。 这个真相是湖阳郡主派人查出来的,绝对真实,证剧齐全。至于京城流言,现在是越传越玄,说啥的都有。所有人都伸头等着看霍家和岳家到底如何处置这事,不管如何处理,岳家是肯定完蛋了。现在关键看霍家要怎么办,霍家也能捏着鼻子认,只是事情闹的这么大,更重要的是岳家实在太大胆,敢以养女顶嫡母。 要是岳三姑娘跟岳二姑娘一母所出,或者是堂姐妹,只要也是嫡出身份,霍家都不会追究。虽然岳家这样也是妄冒,但霍家嫡子娶了岳家嫡女,仍然是门当户对。现在岳家直接抛个养女出来,霍家的嫡子娶了岳家的养女,这实在差太多了。 养女比庶女身份上低的多,所谓收养也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孩子抱过来的,庶女好歹是有个血缘承认的亲爹。婚书上是不是乞养都要说清楚,以养女充庶女都要追究责任,更何况现在是充嫡女。 霍家要是就这么认了,以后男男女女都不用出门,人家岳家根本就是看不起霍家,能以养女充嫡女嫁过去,这样重重的打了霍家耳光,霍家都能忍下来,还能认为亲家,这得是忍者神龟的境界。 「岳家可有书信过来?」霍景之眉头拧了起来,他马上就要进京谋缺,偏偏这时候就能出这样的大事。 管事摇摇头道:「岳家还没有消息传,听说是在上京的路上。因为事关重大,侯爷和郡主派小的先给二老爷送了消息,让二老爷有个准备,还有一事,奴才回话的时候忘了,岳氏正怀着六个月身孕。」 霍景之叹口气,道:「我晓得此事,你一路辛苦了,去歇着吧。」 「是。」管事答应着退下。 思宸在旁边听完,听到霍景之的那一声叹息,也不由的一叹。岳氏己生下一子,就是再个儿子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能生儿子的媳妇是好媳妇,但也得看是犯啥事了。现在的岳家在朝中虽然还不行,但别说压霍家一头了,还比拼不过霍家。霍家不可能捏着鼻子认下来,不说其他的,霍老太太和湖阳郡主首先受不了这样的气。 尤其是湖阳郡主那样的个性,岳氏是霍三太太的儿媳妇不错,但霍家还没有分家,霍家三房还在侯府住着。身为侯府的女主人,岳家这一记耳光不止是打到三房脸上,更是打到湖阳郡主脸上。从来都只占光不吃亏的人,嚣张了一辈子,有人直接耳光打到她脸上,她不但得还回来,还得踢对方一腿。 「老爷觉得此事……」思宸说到一半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其实湖阳郡主提前派管事的过来知会霍景之,估摸着也不是问霍景之意见,只是告知一声家里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霍宜之和湖阳郡主夫妻是霍家宗族族长和宗妇,还是侯府主人,他们最有发言权;霍老太太是家中辈份最高的,她自然有资格说话;霍三老爷和霍三太太也有发言权,岳氏是他们的儿媳妇。 相对这三方来说,霍景之完全就是个打酱油的,尤其是那么有主见的湖阳郡主在,估计就是霍宜之这个族长都只是旁听的份。 霍景之一直紧皱着眉头,却是突然道:「先由郡主出面也不错。」 思宸听出弦外之音,看来霍景之心里己有谋算。想想也是,湖阳郡主是强势的人,霍景之何尝不是,家里出事了让他打酱油是不太可能。就是霍景之再嫌霍三老爷无能没用,霍三太太不识大体,但霍四爷总是他亲侄子,没道理兄弟侄子被人欺负了当兄长的围观的份。就像何二老爷很混帐,但何大老爷还不是一样希望他能回家,盼着他能好。 第二十九章 心里好奇霍景之会做什么,思宸想了想问:「只是跟岳家决裂,并不用郡主出面吧。」 派个管事的往衙门递张状子,证剧确凿,衙门可以直接宣判。婚姻无效,强制离异,岳氏所生子女均为奸/生子。至于岳氏要坐的一年牢,因为她怀着孕,倒是可以想办法打点了,先把她接到霍家别院待产。 「既然己经跟岳家结了仇,也就不能看着岳老爷这么容易回京。」霍景之说着,官场上的事情思宸并不晓的,岳老爷外放好些年,正打算衬着这回官员大调动回京,岳家跟礼部尚书鲁大人关系正好,鲁大人己经给他谋好缺。 霍岳两家的仇己经结下来,要是任由岳老爷回京为官,霍景之自己也得回京,相互两厌不说,弄不好什么时候岳老爷抓到机会还会捅他一刀。岳老爷有鲁家当靠山,平常官员未必参的了他。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由湖阳郡主出面,直接进宫告御状,一个朝廷官员,连结个儿女亲家都不能做到诚信,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如何为官。 当然霍景之也不想着直接让岳老爷罢官丢命,岳氏家族在京城还是不错的,岳老爷虽然分了家,但也是有哥哥有兄弟,最好的就是岳老爷永远外放,不再回京。这样既然不会留在说中任由旁人议论霍岳两家亲事,又不至于把整个岳家惹狠了。 「那老爷……」思宸试探性的问着,让湖阳郡主利用自己人脉关系,先把岳家狠狠整了出这口恶气,这点她也想到了。思宸有点好奇的是霍景之接下来会干嘛,要说湖阳郡主受不了气肯定得还回去,霍景之也不见得比湖阳郡主平和几分。 霍景之却是没再说下去,只是拉住思宸的手,有几分担忧的道:「我本来就担心你回家之后不能好好静养,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件事。你听我的,回家之后,我会跟老太太说免了你的早晚请安,你凡事不管不问,也不用多想。」 思宸听到这话心里十分宽慰,点点头,却不由的又道:「回府之后,我想把两个哥儿带到身边,就是我身体不好,还有奶妈婆子照应。我跟两个儿子分开三年,再不让我带着,我真的……」 霍景之笑着点头,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己经答应你,我肯定能做到。再者只是你想儿子,难道我这个当爹的就不想了吗。敏哥儿都快四岁了,他是嫡长子,必须得在我们身边了。」嫡长子的教育最为关键,要是嫡长子歪了,是整个二房之祸。 霍景之和思宸进府的时候,鲁太太正在霍老太太屋里,这些日子鲁太太是天天来,湖阳郡主并不见她,她就往霍老太太屋里跑。霍老太太那样的脾气,对鲁太太几乎到抬手就要打的地步,但鲁太太仍然是天天来。 鲁老爷和岳老爷既不同姓也不同宗,但血缘上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两人生母还在,鲁老爷虽然对岳老爷这回办的事恨极了,但弟弟的事,他当兄长的也不好甩手不管。尤其是岳家正在上京的路上,鲁家己给岳家送了信,说是这两天就能到,但还没到。 以鲁老爷对霍家的了解,事情己经闹的这么大了,让家捏着鼻子认那是不可能的。鲁老爷唯一想的就是不要告上公堂,虽然岳老爷人还未到,鲁老爷己经直接让鲁太太给霍家暗示了,岳氏随霍家处置。 要是当时岳老爷一家在京中,或者岳老爷跟鲁老爷说过此事,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王太太那样的话出口后,寻个由头把岳氏叫回娘家,直接了结了她的性命。打探消息也需要时间,不等证剧找齐,人都埋出去了,那时候就是有点风言风语,人都死了,总不能还去鞭尸。 岳家并没有跟鲁家透过气,要是岳老爷真说了,鲁老爷咋也不能让这事发生。鲁家得知此事时也是懵的,直到后来京中贵妇们把各种证剧都打听到了,鲁家才知道原来代嫁之事是真的,想动手都晚了。 更麻烦的是岳氏还怀着六个月的身孕,拜霍三太太所赐,京城贵妇们都知道岳氏大着肚子要生孩子,真有个好歹来,不免被人说太过于残暴。就是十恶不赦的犯妇,也要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行刑。 岳家大太太,岳老爷的嫂子前些时候也来过,虽然岳二老爷己经分家出去,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当兄嫂的不可能一句话不说。岳大太太来那一天,鲁太太也在,岳大太太的意思是,大家还是以和为贵,也不说和离之类的话,大着肚子不好处置,那就直接把岳氏给休掉。 鲁太太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湖阳郡主听完却是直接翻脸了,看来岳家是嫌害霍家还没害够,想再加把力。 妄冒为婚是犯法不错,但到底要不要告的权利却是掌握在当事人手里。写了休书,那就表示霍家认下了岳家这门亲戚,既然认了这门亲,休妻之事那就得另外算。休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尤其像霍家这样的高门大户。骗婚归骗婚,岳氏进门之后并没有犯下七出之条,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出妻有出妻罪,无故休妻,尤其像岳氏这样生了儿子,肚子还怀着一个的,霍家要是这时写了休书,那就是一个把柄。别说霍四爷以后为官会被政敌拉出来说。就是侯府,整个霍家宗族都免不得被指指点点。怀着孕的媳妇都能休出去,实在太不仁道。 湖阳郡主虽然嚣张跋扈,但大事上她从来都能分的清,娘家那么硬气了,跟婆婆争个管家权,她都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不给人留下一点话柄。要是一纸休书都能把事情解决了,她和霍宜之何尝不想大事化小,好好的姻亲非得结成死仇。但写了休书,就这么让岳氏出门,霍家也就真完了。 官场上仕途上混的,哪个不是谨慎小心,前朝曾经有个倒霉蛋,就因为在家里给老婆画眉,结果被政敌一本参了。皇帝念其才虽然没责备,但却觉得不堪大用,从此仕途平平。现在这么大的事情,指望着霍家糊里糊涂认下,然后不明不白把岳氏休出去,真拿她当白痴耍呢。 岳大太太挨了一顿,从那之后不敢再进门,鲁太太也把肚子里的话咽下去。一码归一码,岳家是巴不得越乱越好,却真不能拿霍家人当傻子,真是傻子,也不会是四个世袭侯府里混的最好的。 鲁太太自己也很为难,因为她也没什么好主意,就是鲁老爷,嘴上说不想把这事闹上公堂。但要是不闹上公堂,如何能霍家认下。 「老太太,二老爷和二太太回来了……」婆子一脸喜气的进屋来报,侯府上下暴燥很久了,尤其是霍老太太,天天是骂完这个骂那个。 岳氏大着肚子,湖阳郡主怕她身体不妥,直接到别院待产去了。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虐孕妇太不仁道。霍老太太找不到当事人出气,天天骂霍三太太,但就是把霍三太太骂死了,霍三太太也是除了哭就是哭。 「景之回来了……」霍老太太心里顿时松快了许多,虽然她一直嫌霍景之太有主见,但有他在,家里啥事都有个主心骨。虽然湖阳郡主也很有主心骨,但不买她的帐,这回出事根本就没跟她商议过,从本质上说是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第三十章 霍三太太是一直缩着脖子,听到婆子的话,脸上也有点神彩,事情闹成这样,霍老太太除了骂人还是骂人,湖阳郡主倒是有主意,但湖阳郡主从来没有看起过她,怎么会跟她说。现在霍景之回来,总算有个能说话的。 鲁太太心情有点忐忑不安,想告辞,但也想听听霍景之怎么说。她一个女眷从来没跟霍景之打过交道,不过霍景之这时候回来,肯定会插手霍岳两家之事,也不知道霍景之是什么态度。鲁太太来霍家这几天也算有点明白了,霍老太太和霍三太太不止没能耐也没有决定权,霍家女眷里头当家的是湖阳郡主。只是郡主太难进了,湖阳郡主根本就不见她。 丫头打起帘子,霍景之扶着思宸,身后奶妈抱着朝哥儿。跪着见礼,霍老太太虽然不喜欢思宸,儿子和孙子让她心情大好。先让奶妈把朝哥儿抱过来,霍老太太这是头一回见,当即笑着看向霍景之道:「这孩子最像你小时候。」 霍景之只是在旁边笑,霍三太太和鲁太太也在,见了礼,客套完毕之后,霍景之就对霍老太太道:「思宸生朝哥儿的时候伤了身体,大夫一直让静养,老太太就准她回去歇着,还有朝哥儿,还那么小也是一路奔波。正好鲁太太在,事情我己经听说,我也有话想跟鲁太太说。」 霍老太太虽然不太满意霍景之当着她的面如何护着媳妇的行为,但有客人在,霍老太太也不想给儿子媳妇难看,只是笑着对思宸道:「你也一路辛苦了,回房歇着吧。」 「是。」思宸低头应了一声,她就等这句话呢,回来的这一路霍景之己经很照顾她的身体了,但还是真劳累。 思宸带着奶妈走了,霍景之此时才坐下来,却是看向鲁太太,笑着道:「记得上回鲁大人五十大寿的时候,我跟鲁大人还喝了好几杯,差点醉倒在鲁家回不来。」 鲁太太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刚想开口,霍景之笑着又道:「我跟鲁大人同朝为官,侯府出此不幸,鲁太太能来,十分感激。」 鲁太太听出霍景之的意思,这是想把鲁家给撇出去,这样的说法其实也没错,鲁老爷跟岳老爷只是血缘兄弟。难听点说,岳家就是被诛九族了,也不会连累到鲁家。但鲁老爷挂念着兄弟情,鲁太太也不好劝,她也不想每天来霍家被人指着鼻子骂。有几分为难的道:「此事……」 霍景之话音一转,神情严肃起来,问:「要是鲁太太是为岳家而来,那么我正好有几件事想问问鲁太太。」 鲁太太只以为霍景之是要质问责怪,但这事实在是岳家理亏,低头道:「霍大人有事请讲。」 「岳二姑娘十年那年跟小四订亲,十一岁那年岳老爷外放,全家跟着搬迁,上任半年之后,岳老爷收岳三姑娘为养女,岳三姑娘只比岳二姑娘小三个月。然后同年年底,岳大姑娘出嫁,岳太太病世。自那之后,岳老爷并未再娶,我就想问鲁太太,岳家主母去世,家中内务谁在当家?」霍景之问着。 鲁太太听得愣了一下,其实岳家这些事情她真不知道,鲁家跟岳家一直都有来往,但离那么远,也就是过年过节时问侯一下。要不是霍景之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岳三姑娘只比岳二姑娘小三个月。 想想当时岳家,岳老爷和鲁老爷的生母还在世,但年龄大了,来往通信的时候还说她身体不好,每日请医问药,只怕管不了事。岳家膝下无子,自然没儿媳妇,主子级的人口有限,女主子根本就挑不出来,很有可能是哪个妾室当家。 「我只是心中好奇,女子面容如此重要,岳二姑娘身为嫡女,自是凤凰蛋一样的娇养着,如何会毁了容貌,一个高门大族的嫡女又怎么会突发奇想的跟人私奔。我还听说,在岳二姑娘私奔之后,岳老爷曾想对外宣称岳二姑娘己去世,那后来又怎么想到让岳三姑娘代嫁?」霍景之继续问着,顿了一下又道:「岳太太膝下只有岳二姑娘一个孩子,现在岳二姑娘私奔,那岳太太留下来的嫁妆又该有谁来继任?」 鲁太太低着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事发太突然,很多事情她根本就来不及细想。现在霍景之直接质问出来,鲁太太立即得这事情太不对头。岳三姑娘被认养的时间跟岳太太去世的时间太接近,岳家的后宅如此乱套,估计不止是因为岳太太去世的缘故。 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是不敢说出来,要真是如此,那岳氏和岳老爷真是活该。她回家都得好好劝劝老爷,这事还是别管的好。 霍景之继续道:「说起来也真是巧,我跟岳大人曾经的上司布政司有些交情,前些日子我派人过去问侯,得知一件事,当年布政司大人是想参岳大人一本宠妾灭妻的,后来念着跟岳家大老爷有几分交情,这才作罢。」 鲁太太脸色白了起来,就连霍老太太和霍三太太也是一脸惊悚,虽然京中各种流言传说,但怎么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的…… 霍景之这时候却是笑了起来,把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收了,笑着道:「我跟鲁大人相交一场,鲁大人愿意给岳大人出头的情谊我也懂,只是岳太太都去世了,家里连个主母都没有……」 霍景之没再说下去,言下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那也得看看值不值的。要是后宅之事是主母操办,岳老爷和岳三姑娘都是白莲花,这还有话说,好歹有个替罪的。现在岳太太早就下地了,事情的绝对责任人就是岳老爷,总不能拉个妾室出去顶罪,也顶不下来。 岳三姑娘做为代嫁的当事人,按湖阳郡主访查出来的结果,她也一样洗不干净,就是她说服岳老爷让自己代嫁,这是岳三姑娘嫁出去的贴身丫头说的。 鲁太太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我回家之后定当劝过老爷,岳家之事该由岳家人来处理。」怪不得岳大太太只来到一趟,挨了湖阳郡主一顿骂后就不管不问了,不是岳家不念兄弟情,而是岳家人知道内情,上司都要参宠妾灭妻,那不止是不像话,是有十足的证据。 霍景之也站起身来,笑着道:「霍岳两家之事,劳烦到鲁太太也实在不应该。」 鲁太太笑着面上却显得十分尴尬,向霍老太太和霍三太太行了礼,也就告辞走了。 直到鲁太太走了好一会,霍三太太才反应过来,看向霍景之不可思议的道:「二伯的意思是说,岳氏害死自己嫡母,害得岳二姑娘毁了容,又强迫岳二姑娘私奔。以利她冒充嫁进侯府,同时也是为了谋取岳太太留下来的嫁妆?」 霍景之对于霍三太太的理解能力很无语,很多事情也许真是巧合。要是真有证剧,谋害嫡母这一条,那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了。还强迫岳二姑娘私奔,也许岳三姑娘做了什么事导致了这个结果,不强迫还不至于。道:「我希望三太太能管住自己的嘴,无凭无据的话不要说。」就像他跟鲁太太说话,他只是暗示而己,就是再有十足的证据,有些话也是不好直接说出来。霍景之不并想跟鲁家闹的太难看,鲁老爷还是个尚书。 第三十一章 霍三太太不由的低下头,讪讪的不敢吭声,霍老太太也斥责她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外面乱说一句,你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是。」霍三太太低头应着,眼泪又要掉下来,霍老太太现在对她是一天骂三顿,晚上再加一顿宵夜。 霍老太太嫌恶的看她一眼,又道:「你退下吧,让景之陪我说说话。」 霍三太太一脸委屈的出去了,霍老太太拉住霍景之的手,抹着眼泪道:「我的儿啊,幸好你回来了,我正愁着要如何办才好。」鲁太太是天天来,天天跟她说这事一定要大事化小,谁都想大事化小,关键是要怎么化。 霍三老爷从来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霍三太太更是除了哭就是哭,霍景之是每天忙碌,湖阳郡主根本就不往她这来。霍老太太自觉得她做为侯府最大的,她该有个主意,偏偏她又没主意,心里又气又急,只能拿霍三太太出气。 霍景之笑着哄着霍老太太道:「母亲不用担心,大哥和郡主己有主意,这事肯定得处理妥当。也不用过于责备三太太,当年您也见过岳二姑娘,不是也没认出来。」同父异母的姐妹,长相有些相似并不奇怪,更何况订亲的时候岳二姑娘才十岁。 「只是……」霍老太太想辩解几句,虽然她也没认出来,但她是婆婆,只有她骂儿媳妇的份,借霍三太太一个胆子也不敢说,当时你也没看出这是冒充的。 「小四呢?」霍景之又问,霍四爷是骗婚的当事人,他也想问问霍四对此事的处理意见。 霍老太太一脸不满,嘲讽的道:「郡主说的,岳氏不管办了多大的错,她现在怀着身子,孩子要紧,让她到别院去往,又不放心让小四也陪着去了。」真不知道湖阳郡主脑子怎么想的,像岳氏那样的,乱棍打死都是应该的,别院待产就算了,还让小四陪着,特别叮嘱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这是郡主的小心,母亲请想,现在霍岳两家之事闹的满城风雨,众所周知岳氏怀着孩子,要是这时候她有个好歹来,霍家难免落下残暴之名。」霍景之笑着说着,就是从人道主义角度讲这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岳氏犯的错并没有到用命去陪的地步,骗婚罪也就是一年徒刑。又道:「而且母亲想啊,现在岳家人还没上京,不管是骗也好怎么样也好,人家把完整无缺的闺女送过来,我们还的时候也得毫发无伤才是。」 霍老太太虽然还是觉得心头恨意不解,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却是问:「我的儿啊,刚才你跟鲁太太说那些,难道全部都是真的?」要真是如此那岳三也太可怕了。 霍景之笑了过来,道:「我只是不想让鲁家卷到这件事当中,想相鲁大人还是个尚书呢,所以我说那么一席话,也算是吓吓鲁太太,以后她不来吵母亲,岂不是好事一件。」岳老爷的上司要参岳老爷宠妾灭妻这是真的,岳氏说服岳老爷让自己代嫁也是真的,至于其他都是推测,后宅很多事情很难说清楚。反正这都是岳家的家务事,又不用他去整理,他管这些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霍老太太有几分放心,岳氏进门也一年半了,在她面前表现的是乖巧无比,行事做人那是一丝错处挑不出来,在骗婚之事没暴出来之前,霍老太太真当她是孙媳妇里第一得意之人,连大奶奶都压下去了。 骗婚之事己经把霍老太太惊的没边了,要是谋杀主母,残害嫡姐,图谋嫡母嫁妆之事全是真的,霍老太太真的接受不了。 霍景之也不想给霍老太太解释说,这些事也有可能是岳氏干的,只是笑着道:「母亲都这个年龄了,还要操心这些事情,实在是儿子们的不孝。我看不如这样吧,母亲不如先到庙里祈福,家中之事交给郡主打理就好。」 霍老太太点点头,一脸不服的又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是该到庙里烧烧香。但凡事要任由郡主打理,依她那任性的脾气,谁知道她又会如何随性。」 「郡主是霍家宗妇,镇远侯府的女主人,这事与情与理都该由她出面料理。」霍景之说着,却是没再劝,反正以霍老太太的能耐怎么也左右不了湖阳郡主的决定,真去找湖阳郡主的麻烦,那是自找麻烦,虽然是自己亲娘,霍景之也得说,霍老太太也真得长点记性了。又道:「母亲既然不愿意去庙里清静几天,只是在家里也好,现下外头流言这么多,母亲凡事都不说就对了。」 「这是自然。」霍老太太说着,她早就嘱咐过家里所有女眷,出门应酬的时候,都把嘴闭紧了,毕竟岳家人还没上京,正主还没到呢,霍家人要是先放了什么话,万一以后有变,那话就收不回来了。 母子俩又说几句,霍景之脸上露出几分疲惫之色,从青阳一路奔波回京城,先是跟鲁太太说,后来又一直哄霍老太太,进门之后连口水都没喝,不累才怪。 霍老太太也看出来了,道:「我的儿啊,我看你也是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没事,我再陪母亲说一会,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母亲也是操劳了。」霍景之笑着说着,又道:「还有敏哥儿和丞哥儿,母亲照顾三年,实在是太辛苦了。」 说话间霍景之站起身来再次给霍老太太行礼。 霍老太太笑了起来,道:「我给自己看孙子,倒让儿子道谢,传出去像话吗。」 「我们既然回来了,等把屋子收拾妥当,我就把他们两个接回去。」霍景之顺势说着。 霍老太太眉头皱了起来,道:「怎么,当奶奶的带孙子,你竟然还不满意了?」两个孙子在她这里好好的,虽然说她照顾,有奶奶有婆子,两个孙子又乖的很,有孩子在屋里,她这里也不会显得特别冷清。 「母亲说的哪里话,只是敏哥儿和丞哥儿都四岁了,再过一两年就要入学读书。我是想着把他们带到我身边,亲自来教导。想当年祖父把大哥和我带到身边亲自教导,后来我得己高中状元。母亲有了状元儿,难道不想再要个状元孙子吗。」霍景之笑着说着,尤其是敏哥儿是嫡长了,他更得小心教导,就是他没时间,放到思宸教导也比放在霍老太太身边强。 霍老太太有几分被说动了,当年霍宜之和霍景之确实是公爹教导,尤其是霍景之,启蒙都是公爹教的,后来带到身边言传身教,霍景之能高中状元估计也跟这有关系。但还是有几分不舍,道:「贤哥儿都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现在不也一样到国子监读书了?」 霍景之笑着道:「母亲忘了,贤哥儿出生的时候,我自己还在刻苦读书。再者贤哥儿虽然是我的长子,却也是庶子。」 对于霍希贤,几乎从出生那一刻起,霍景之对他的打算就是把他培养成才,然后分家出去单过,从来没有想过霍希贤继承二房。 嫡庶之别如此之大,虽然太医说了柳氏不能生育,但当时两人都如此年轻,总想着还是有机会有孩子的。后来柳月娘进门,虽然夫妻两个并没有商议,但心里有一本帐,要是柳月娘能生下儿子并且养大成人,到柳氏五十岁的时候,肯定要立柳月娘生的儿子为嫡子。只是很不幸,柳氏早早去了。 第三十二章 也因为这样,到敏哥儿出生的时候,真是盛载了霍景之所有希望,这是二房的嫡长子,以后这一房的好歹全在他的身上。 霍老太太再舍不得孙子,这时候也无话可驳,嫡长子由父亲教养确实是对孩子有好处,只得点头道:「你既然嫌我这个老婆子不好,那你就把孩子们带去吧,由你教导也好。」 「是,谢母亲。」霍景之行礼说着。 「去吧,好好歇歇,晚上就不用过来了。」霍老太太说着。 霍景之却没有走的意思,又道:「还有一事,我想向母亲讨个恩赏,思宸自打生了朝哥儿之后,一直都没有调养过来,大夫叮嘱了一定得好好调养,不然会有生命之忧。我想请母亲看到三个哥儿的份上,先免了思宸的早晚请安,等她身体大安了,再来母亲跟前尽孝。」 霍老太太脸上不耐烦起来,道:「你倒是心疼媳妇,儿媳妇给婆婆早晚请安你都觉得心疼,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一直虐待你媳妇。」不止是思宸,以前柳氏也是,有点小病(后来柳氏病逝)霍景之就上来请命,要免了媳妇的请安。霍老太太就不明白了,她也是当过儿媳妇的,怎么到她当了婆婆,儿媳妇就这么娇贵了呢。 「儿子怎么敢这么想。」霍景之神情淡然,低头道:「只是思宸身体实在不好,我真怕她有个好歹,她为我生下三个儿子,我岂能不担心她。」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孩子份上他都该心疼媳妇。 「哼,说的真好听,算了,你刚回来我也不想跟你吵。你不想叫她来,那就不用过来,你什么时候说她能过来请安了,那就再来吧。」霍老太太满脸不高兴的说着,以前因为柳氏母子两个就起过冲突,结果是霍老太太败下阵来,闹的母子不和,所以这回霍老太太也直接不争了,就依着霍景之。 「谢母亲恩典。」霍景之行礼说着,这才道:「儿子告退。」 「去吧。」霍老太太满脸不高兴的说着。 霍景之回到二房时,院里还忙碌着收拾东西,青阳早有东西运回来,仍然是这趟的带的东西最多。二房的正房以及方姨娘住的跨院,杨氏早就派人收拾妥当,但只是收拾行李估计也得一天时间。 思宸体弱自然不能料理这些,方姨娘的年龄在那里摆着,虽然是强撑着,但这一路的周车劳顿也有她受的。杨氏性格又显得软弱了些,虽然也当了一年半的家,但行事也说不上多干练。方姨娘在旁边指导着,杨氏指挥下人如何搬运东西仍然显得十分慢。 看到霍景之进门,下人们连忙放下手中东西退到一边,杨氏更显得有点紧张。这个状元公爹是头一次见,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明早请安的时候,把媳妇茶给补上。没想到这里就撞上了,每每听霍希贤说起自己父亲那个怕的劲头,连带着杨氏未见过就先怕。 霍景之却是没怎么留心杨氏,儿媳妇跟公爹那更是说不着话,只是对方姨娘道:「你也是一路辛苦,东西不急着收拾,你也先去歇着吧,晚上不用过来。」 「是。」方姨娘低头应着。 吩咐完,霍景之进了正房,思宸正在床上躺着,听到小丫头传话,正想坐起身来。霍景之知道思宸挂念着什么,就上前道:「你躺着吧,等我们把东西收拾好了,我就把两个哥儿抱过来。还有,老太太己经准了,你不用早晚过去请安。」 「谢老爷。」思宸一脸高兴的说着,最多明天两个儿子就在自己跟前了,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欢喜的。而且霍景之特意跟霍老太太申请免了她的请安,一是因为她的身体,二是因为霍老太太的脾气。 估计现在霍老太太是天天骂霍三太太,郡主骂不着,孙媳妇又差了一层,想找个借口都不容易。她这个霍家二太太,霍老太太的眼中钉要是过去了,估计骂霍三太太的时候也得捎上她一份,就是跟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婆婆骂了儿媳妇,那也不带还嘴的。 霍景之在床边坐了下来,笑着道:「有什么好谢的,不过你这身体还得好好调养,等明天我就去请个好御医来,再重新诊脉,一定要好好看。」 「老爷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思宸笑着说着,不由的又问:「岳家之事……」 「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这事你不用去管,连想都不要去想,我和郡主自会料理妥当。」霍景之说着,所谓调养还有一条就是不能操心操了,岳家的事思宸操不操心都无所谓,霍三太太这个正经婆婆都没有任何发言权,更何况是思宸,只要把身体调养好就好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郡主行事我多少能猜到几分,只是老爷你……」思宸犹犹豫豫的说着,湖阳郡主想干啥她多少能猜几分,霍家肯定不会认,然后会打击报复岳家。但霍景之想干口啥,思宸真没猜出来,听霍景之那个口气,他是打算湖阳郡主先头顶着干,然后他还得再补刀,但这刀要如何补真不好说。 霍景之叹了口气,道:「小四跟岳家的亲事就是能了结了,以小四的情况,他想再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只怕很不容易,我当伯伯的总不能看着侄子娶不上媳妇吧。」 霍岳两家之事的关键不止是把如何处置岳氏,还有后续很多问题。不说其他的,就岳氏己生下的那个儿子就是一个大麻烦,要是把孩子算做奸/生了,那这孩子辈子就算没全完,也完一半了。 按照大珠法,奸/生子只能得到亲生子一半的财产,更重要的是奸/生子没有宗祧继承权,哪怕是小四以后再没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也不能立为嫡子,必须从宗族中选合适的过继。 要是不把这孩子算做奸/生子,算做庶子,岳氏不是妾;算做嫡子,这段婚姻根本就无效,岳氏也不是妻。要是算做养子,地位更低了,弄不好以后为官为宰了还会被骂爹是谁都弄不清,现成的例子就是邵昀。 更何况岳氏肚子里还有一个,要是再生一个儿子还好,不管是什么出身,都可以去考科举,有银子都可以去捐官,以后总有个出路。要是生个女儿来,就真不知道要怎么养了。这也为什么很多人家被骗婚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得考虑孩子的前途。 休息一晚,清晨夫妻两个早早起床,霍景之虽然不用去衙门,但早上的事情真不少。首先是杨氏补的这杯媳妇茶,霍希贤带着杨氏,身后奶妈抱着小欣姐儿,磕头请安,杨氏奉茶,霍景之也把荷包送上,这杯茶算是喝完了。奶妈把欣姐儿抱上前,霍景之高兴起来,头一个孙女,他自己又没女儿,看着孙女,也觉得养个女儿真不错。 思宸把小欣姐儿抱了一会,几个月的娃娃不哭也不闹,睁着大眼睛看人。思宸不由的笑了起来,虽然这个年龄当奶奶压力有点大,但看到孩子,也顿时喜欢起来。 逗了一会思宸就把孩子交给奶妈,先是例行嘱咐几句,思宸又对杨氏道:「因为我身子不好,老太太的恩典不用我每日过去请安,在老太太跟前,就要辛苦你了。」 第三十三章 杨氏稍稍有点意外,低头应着:「是。」虽然思宸身体不好是有眼睛的人都能能看出来的,但没想到霍老太太会开恩。嫁进门一年半,虽然还不知道婆婆的脾气,但太婆婆的脾气却是清楚了,实在是太厉害了,不孝的说,都有点不通情理。 「还有以后二房家务,也得麻烦媳妇你来料理。」思宸笑着又道,幸好杨氏己经料理了一半年,虽然现在公婆回来,但她多少也有点经验了,再加上旧例都在,依着规矩来办就好。 杨氏神情显得有点惶恐,虽然一般媳妇进门后,婆婆都会把管家权交出来,自己享享清福。但她还没生下儿子,思宸这个婆婆还如此年轻,没想到管事之后就交给她了。道:「媳妇褚多事务不明,还得请太太指点。」 思宸笑着道:「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说指点不指点的话,有什么事你只管来问我就好了。」 「是。」 「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去老太太那里。」思宸笑着道。 霍景之也站起身来,他也得去给霍老太太请安,又对思宸道:「从老太太那里出来,我要去找大哥叙话,你把两个哥儿的屋子收拾妥当,下午的时候,两个哥儿就回来了。」 「嗯。」思宸笑着点头。 霍景之带着霍希贤和杨氏到了霍老太太屋里,里头己经一屋人了,霍宜之和湖阳郡主也在,大奶奶,二奶奶,霍三太太也在旁边站着。霍景之领着儿子媳妇进门,先向霍老太太行了礼,湖阳郡主有几分惊讶,笑问:「二婶婶呢?」给婆婆给请安,这是儿媳妇的必备功课,一般只有怀孕的时候才能得到赦免。 霍老太太阴阳怪气的道:「说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一直没调养好,就不来我老太婆这了。」 霍景之笑着在旁边道:「那是老太太心疼儿媳妇。」 霍老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 湖阳郡主脸色却是变了变,她闹自杀的时候思宸正怀着孕,现在思宸生产后一直没调理好,可能有那几天的原因,便道:「我府上才得了几颗上好的人参,一会我就让人给二婶婶送去。还有宫里的李太医,诊脉最是好的,我让人请人了来,女人月子里得了病,那可不是小事。」 「劳烦郡主了。」霍景之也没客气,湖阳郡主本来都该为思宸的生病付上点责任。 「二叔叔客气。」湖阳郡主笑着道。 霍宜之又问了问霍景之这三年在青阳的情况,还想问问进京谋缺的事,但看屋里人太多,便道:「一会到我书房来。」 「是,大哥。」霍景之应着,霍宜之并不是很善言词的人,就比如对霍老太太,他们兄弟两个心意都差不多,对于母亲行事诸多不满,只是霍宜之没有霍景之嘴巧,不会哄着霍老太太。不至于母子反目,话也不多。霍老太太对于自己的长子,霍家的族长,她也不敢很过份,不可能像对霍三老爷那样,好不好拉过来骂一顿。 「正好你们兄弟两个都在,关于岳家的事,你们倒是说句话!」霍老太太突然说着,虽然昨天霍景之才跟她说过这事不用她管,她只要好好在家享清福就好了,但她岂是能享清福的人,家里出了如此大的事,让她不管不问真比杀了她都难。霍宜之和湖阳郡主也在,能当家的人聚在屋里了,正好说个明白。 霍景之没吭声,首先看向霍宜之,大哥在场,自然他发言。霍宜之顿了一下道:「岳氏骗婚进门,心思不可谓不重,此女留不得,连同嫁妆一起还回岳家。」 此言一出,除了湖阳郡主和霍景之,其他众人脸色都变了。霍宜之露面的时候不多,说话的时候更不多,但只要他说话了,其他人都得听,这就是霍宜之在霍家的地位。他直接说了岳氏留不得,那骗婚之事肯定得上公堂了。 霍三太太自从出事之后一直糊里糊涂,在骗婚之事没暴出来之前,她对于岳氏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暴出来之后霍老太太就开始天天骂她,骂的她不敢说话更没有主意。现在霍宜之开了口,就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反驳霍宜之的决定,却不由的想到另外一件事,讪讪的小声道:「那孩子……」只处置了母亲,没有解决孩子问题,问题只解决了一半。 霍宜之叹口气,道:「等岳氏生产之后再决定。」肚子里还有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总要生下来一起决定。 霍三太太不自觉得留下眼泪,当初岳氏产子的时候她那样的高兴,四爷的嫡长子出世,也是三房的延续。那孩子是她打心里真心疼爱的,不管岳氏犯了什么错,孩子总是她的亲孙子,要是最后真定为奸/生子,孩子还有何前程可言。 霍宜之看霍三太太一眼,道:「谁都想孩子有个好未来,但首先要保证三房的延续。」 倒不是霍宜之那么在意侯府身份不容一个养女嫁给嫡子当正妻,霍宜之容不下岳氏的行为。王太太那样的话出口后,他和湖阳郡主就派人去岳老爷当官的地方去打听,不是听官场上太太们说的,而是是找了岳家出嫁的大姑娘,放出去的老仆和岳氏的丫环。 据岳家大姑娘和岳家老仆人所说,岳氏生母原是岳老爷弟弟屋里的通房,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岳老爷勾搭上了,其兄发现,因为是丑闻,只把丫头发卖就当这事完了。发卖的时候,这丫头就怀着孕,也就是岳氏。中间这些年丫头带着孩子如何过的不得而知,反正岳老爷外放之后,丫头就找上门了。 岳太太当时还在世,看到大伯子的通房跟自己丈夫生了女儿,自然容不下。岳老爷为此跟岳太太大吵大闹,那是从那时候起,岳太太开始生病的。后来丫头进门当妾,只是岳氏的身份尴尬,当时她都十岁了,就算是想当庶出,年龄在这里摆着,只能当养女。 岳太太倒不是被谋害,是气死的,这是出嫁的岳大姑娘说的。岳大姑娘是庶出,亲事是早订下了,但也不是多好的人家,因为这个她还跟岳太太闹过气,她也是嫁的远,出嫁之后回娘家的次数也有限,不过嫡母去世,她肯定要回去。岳大姑娘对于嫡母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对父亲和岳氏母女更不满意。 岳二姑娘毁容,私奔是怎么回事,霍宜之并没有去细细打听。跟岳家闹成这样,岳二姑娘一个姑娘家消失了将近三年时间,就是现在跑出来说她是清白的,霍家也不敢娶。 有一件可以非常肯定,代嫁之事确实是岳氏母女促成,拍板的是岳老爷。据岳氏使唤的贴身丫头说,岳氏曾经哭着求过岳老爷,养女比庶女还低,尤其她这样半路被认为养女的。她的身世不经打听,别说霍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就是一般书香门第之家,也看不上她。 岳氏宗族是不得了,但岳老爷只是旁枝小宗,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岳老爷是个两榜进士,但外放这些年,前途如此也不好说。最后结果就是岳老爷被岳氏母女说通了,顶着岳二姑娘的名头,带上岳太太留下来的嫁妆来到霍家。 这样的一个女子,骗婚这么大的事她都能干的出来,霍宜之是真心觉得胆子太大。按湖阳郡主说的,也有可能是她在乡间长到十岁,民间换亲之事颇多,夫家大部分都会认下,她可能觉得只要她能嫁过来,她就一定能留下来。 第三十四章 偏偏这回岳氏撞上的是霍家,其实这回代嫁要真是父母之命,岳氏一个弱女子无力反抗,不得己嫁过来的。看在她生子的份上,要真是位贤良妇人,可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助三房兴旺,忍下这口气,霍宜之可能会认。 岳氏品行实在入不了霍宜之的眼,霍宜之这个长兄对于三房好歹一直都十分挂心,二弟霍景之那是完全不需要担心,霍三老爷却跟长大不的孩了似的,又摊上一个霍三太太如此糊涂,这一对奇葩夫妻,因为在侯府住着,大事肯定错不了,没机会犯错。但想好实在不可能,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四爷夫妻能振起来,要是四爷再娶这么一个媳妇,三房就彻底完了。 孩子是真可怜,但也不可能因为孩子可怜就把岳氏留下来。留下她那就是留下一个祸害,主母在后宅的权限太大,把她送回岳家,毁了孩子前程,但四爷还可以再娶妻,再有嫡长子。哪怕是小四以后没有儿子,就是宗族过继也能找到合适的,关键是这一房人不会出大问题。 这么多人在,霍宜之又不是口才了得的人,更不喜欢说闲话,并不解释这些,只是对众人道:「岳氏正在别院待产,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她生下孩子再处置,都把各自的丫头婆子看好,府里的事外头的事一律不准传到别院去,就是四爷也先别让他知道。此事风言风语也闹了一阵子,外面传的话颇多,管不着别人,我只希望自家人不要在外兴灾乐祸,我要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定不轻饶。」 「是。」众人应了一声,侯府最大的发话了,不管谁都得把嘴管好了。当然以霍宜之的身份不会去罚女眷,但他可以把男人拉过去削一顿。 霍宜之吩咐完也就不说话了,屋里气氛这样,其他人更不敢吭声。只听霍老太太叹口气,有几分抱怨的道:「你现在也是成大了,凡事也不用跟我商议,自己都能决定。」 霍宜之眉头皱了起来,他是霍家族长,当然湖阳郡主做为宗妇她也能说这个话。主要是想着要是湖阳郡主说,霍老太太岂不是更生气,没想到他开口了,霍老太太还是不满意。正不知道如何说,霍景之就接口笑着道:「大哥是族长,宗族之事本来就该他做主,现在处置的如此妥贴,不是给母亲分忧吗。」 霍老太太仍然是一脸的气闷,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挥手道:「算了,都散了吧,我也累了,你们都去歇着。」 她倒不是对霍宜之的处理方案有什么意见,就像霍景之说的,霍宜之是族长,又是侯府主人,他做决定是最妥当。就是霍老太太也不会去拆亲生儿子的台,她对霍宜之不满意的是,在发话做决定前都不来跟她提前汇报一声,霍宜之凡事都只会跟湖阳郡主商议,从来没想过有啥事跟她这个亲娘汇报一下的。 霍老太太虽然一直说霍景之过于疼媳妇,但跟霍宜之比真是好太多了。霍宜之才真是把湖阳郡主当祖宗供着,偏偏湖阳郡主完全不领情,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有讨好媳妇的那个劲,霍宜之怎么就不想想她这个亲娘呢,她也希望儿子常到她跟前说说话,嘴巴甜一点,哄得她开开心心。 众人依次排出去,霍景之让霍希贤和杨氏回了二房,他离开三年之久再回来肯定得考霍希贤功课,霍希贤先去准备,杨氏也得去帮思宸收拾两个哥儿的屋子,搬迁收拾很累的。霍景之自己要跟去霍宜之书房汇报工作,还要问问岳氏的事。 湖阳郡主跟霍宜之并不同路,霍景之三两步上前,低声问湖阳郡主:「我想请问郡主,岳太太的娘家人……」这事霍宜之干不出来,湖阳郡主肯定能。 「我己经派人去了。」湖阳郡主笑着说。 霍景之淡然一笑,也不再说什么,跟着霍宜之走了。 霍三太太是最后从霍老太太屋里退出来的,湖阳郡主本来都要回郡主府了,却又折了回来,堵住霍三太太道:「刚才侯爷的话你也听到了,岳氏的嫁妆可收拾妥当?」 霍三太太被问的愣了一下,霍宜之才发话,湖阳郡主怎么马上就问。 「素素,你跟三太太一起去看看,岳氏的嫁妆一定要清点清楚。」湖阳郡主吩咐着,以霍三太太的糊涂劲,弄不好官司都判下来,府衙的人都要来清点了,霍三太太还一盆糨糊,直接派人过去把嫁妆清点完毕封好最妥当。 「是。」身后素姨娘点头应着。 霍三太太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道:「还是不劳素姨娘了,侯爷才吩咐,家里乱着呢,我慢慢清点就是了。」 湖阳郡主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严厉道:「三太太,你不会拿了岳氏嫁妆了吧!」霍三太太绝对没胆子图谋儿媳妇的嫁妆,但岳氏为了讨好婆婆,也是为了更快的站住脚,三房的经济又一直不太宽裕,岳氏要是主动孝敬,霍三太太绝对会收。 霍三太太又是一惊,忙摆手道:「我怎么会如何做,只是,只是……媳妇,不,岳氏诚心孝敬,也就两匹料子,几件首饰而己,我不知道是不是岳氏的嫁妆。」岳氏一直表现的很孝顺,送了她几样比较贵重的首饰,儿媳妇孝顺婆婆,本来就是天经地意的,她当时怎么会想到现在的风波。 湖阳郡主鄙夷的看向霍三太太,两匹料子,几件首饰就吓成这样了,她还能更有出息点吗。不过想想霍三太太也是真可怜,霍老太太全部的火气都喷向她了。摊上霍老太太那种不讲理的喷火暴龙婆婆,霍三太太上辈子也是做了不少孽。 吩咐素姨娘道:「跟着去看看,少了什么先问问岳氏的贴身丫头。」岳氏陪嫁过来四个丫头,别院只跟去了三个,留下一个就是为了问事的。 霍景之带着霍希贤和杨氏去了老太太屋里,思宸也没闲着,先派了婆子拿礼去了韩家,不是国公府韩家,是三太太家里。按道理说,她远门回来该回家一趟向嫡母请安,只是身体不好,不能亲自过去,先打发人过去,连礼物一并送上。 婆子去了韩家,思宸又派丫头收拾哥儿的屋子,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孩子小,跟朝哥儿一起养。收拾了一半,湖阳郡主身边的婆子就送了红参过来,又说郡主己经派人去请御医,过一会就跟思宸诊脉。 思宸心里明白,估摸着是早上去请安时遇上,霍景之说了她身体不好,湖阳郡主这是来补偿了。思宸并没有拖推,道了谢,又让丫头拿了块银子给送东西的婆子。让宫里御医瞧瞧也好,她这身体一直这么拖着也不行。 中午小厮过来传话,霍景之在霍宜之那里吃饭,不过来了。杨氏过来侍侯,思宸却是笑着免了她的规矩。理由也是现成的,就是霍老太太也没让儿媳妇顿顿饭侍侯,杨氏这里自然也免了。就是她现在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她也不让杨氏床前侍侯。思宸自知还没病到这种程度,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再者杨氏要是过来侍侯她了,谁来打理二房,眼看着就要过年,事情正多的时候。 第三十五章 让他们小夫妻一处吃饭,思宸一个人在屋里吃,她病这么久,不止吃药连饮食也忌讳许多。早在青阳的时候,就是跟霍景之一起吃饭,也是两样饭菜。每到吃饭的时候,思宸就有点郁闷,她并不是重口欲的人,只是每次吃饭都是那样的菜色,就是再变着花样做,她吃着也不耐烦。所以每到吃饭的时候,思宸越发想着赶紧来个好大夫,把她彻底治好吧。 御医午饭过后就来了,霍景之不在,霍希贤外头招呼。杨氏和方姨娘在里头侍侯思宸,帐幔放下来,带着丫头退到屏风后面。婆子旁边侍侯,御医诊完脉,婆子引着到了外间,霍希贤上前问:「太太身体如何?」 御医却是问了许多,又让人把以前药方拿出来,思宸身边婆子一一回答,又让人把药方全部拿出来,御医看完笑着道:「太太虽然伤了元气,幸得名医调理,并无大碍,只要按着方子吃下去既可。也不用天天闷在屋里,现在天冷就算了,等开了春,天好的时候也常到园子里散散心。三个月我再来复诊,再看是不是需要换药方。」 「那太太的身体几时可痊愈?」霍希贤追问一句。 御医笑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调理身体更是急不得,估摸着最多再有大半年时间,太太既可痊愈。」 「麻烦先生了。」霍希贤拱手说着,虽然是湖阳郡主的面子把人请来的,但诊金是二房准备,霍希贤把御医送出门,婆子把礼金交给御医身边的小厮。 送完人,杨氏也侍侯着思宸起来,霍希贤又过来请安。御医外间说的话,屋里思宸是能听到的,霍希贤也就没重复一遍,只是重点说了三月后复诊的事。杨氏默默记在心里,虽然思宸说了不用她侍侯,但这些事情她都得记住。 「都不用在我跟前侍侯了,都去歇着吧。」思宸笑说着,她这病只要养着就好了,按时吃定时睡就好了,人越多反而越觉得吵。 方姨娘却是笑着道:「三爷还要去学里,三奶奶也要打理二房的事,不如我侍侯太太。」霍希贤算是请假回来的,他还在国子监读书,只是因为爹和嫡母回来了,他请了假回来,明日早上就要走了,晚上才回来。 思宸想想点点头,道:「老爷说下午敏哥儿和丞哥儿就要回来,你帮着照应。」方姨娘年龄大了,做事也齐全,自己照看不过来的地方,让她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 「是。」方姨娘笑着答应,太太让她帮忙料理两个哥儿的事,那是绝对信任她了。 思宸又看看霍希贤和杨氏,道:「都去吧。」尤其是霍希贤,估计霍宜之找霍景之谈完话,霍景之就要考霍希贤的学问了。看看现在的霍希贤,思宸都有点担心自己的儿子,一个如此强势的状元爹,给儿子的压力太大了。 半下午的时候,霍景之抱着敏哥儿,后头奶妈抱着丞哥儿,丫头婆子们拿着行李回来了。从霍老太太那里抱孩子不容易,霍景之从霍宜之那里出来就去了霍老太太屋里,陪着霍老太太说会话,就抱着儿子们回来了。 方姨娘张罗着安排,霍景之直接把孩子抱到思宸跟前,奶妈也把朝哥儿抱了过来。敏哥儿和丞哥儿都快四岁了,有点记事,不过对于父母几乎没印象,霍老太太让他们叫霍景之爹,他们就叫。到霍景之让他们叫思宸娘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就显得有些愣,跟这个爹一点都不熟,爹娘的是啥还没搞清楚。 思宸虽然有点心酸,也可以理解,毕竟离开的时候还那么小。不过小孩子也好哄,自己慢慢带总是会跟自己这个娘亲。 「孩子三岁就要启蒙,我想自己教,等你病好了,你也一起教。」霍景之笑着对思宸说,虽然他对霍老太太说,他要自己来启蒙教养,却未必有时间,不过把孩子抱过来的借口。又才回京还没找到合适的启蒙老师,霍家的私塾是有,还不到年龄上。其实以霍景之的意思,等思宸病好之后,让思宸来教是最好的。 思宸心里是极乐意,不过有点意外,霍景之曾经夸过她的诗词不错,不过诗词对于一个状元公只是休闲时的玩乐。对男子最重要的就是四书五经,考科举得功名,要是霍希贤现在正经书不看去研究诗词,霍景之能打死他。 霍景之笑着道:「只是启蒙而己,哪来的这么多讲究。」以思宸的本事要是让她去考科举那肯定不行,不过教孩子认字没啥问题。更重要的思宸聪慧,凡事明白通透,让她来教,最起码教不出笨蛋傻子。 「是。」思宸笑着应着,又把敏哥儿和丞哥儿放在自己身边,两个孩子还显得有点认生,只是睁着眼看着思宸。 霍景之却是又补充道:「不过最要紧的还是你的身体,要是因为教养孩子再把自己累着了,那还不如把他们两个继续放在老太太屋里。」 「不,我一定会小心。」思宸忙说着,只怕霍景之再把两个儿子抱走了。 霍景之又问:「今天宫中御医来了,怎么说的?」 思宸把御医的话重复一遍,最重要的一点是,明天开春之后她终于可以走走,不用天天闷着了。现在霍景之又让她亲自教养儿子,她就更有奔头,觉得自己能好的更快。 霍景之笑着抓住思宸的手道:「这就好,好好调养,我还想着你能给我生个女儿呢。」虽然儿子很重要,但女儿也很好,尤其在霍家严重缺女儿的情况下,儿子足够了,女儿明显缺。 「孩子们在呢。」思宸脸上有几分羞。 夫妻两个说着话,方姨娘进来回话,说一切都收拾妥当,其实主要是把两个哥儿的丫头婆子们的住处按排好,其他要收拾的地方也不多了。 霍景之笑着点头,方姨娘行事一直都很妥当,等以后霍希贤自己能立起来,分家出去之后,也让她跟着霍希贤出去住,也享享老太太的福,笑道:「嗯,很妥当,你累半天了,去歇着吧。」 「是。」方姨娘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霍景之不用去衙门,三个孩子都在跟前,朝哥儿小,奶妈在旁边抱着围观。敏哥儿和丞哥儿的年龄却是刚刚好,霍景之好像发现好玩玩具似的,逗弄着两个儿子。虽然他的长子己经成家,跟小孩子相处的经历却是没有。霍希贤像敏哥儿和丞哥儿这么大的时候,正是霍景之写策论最用功的时候。 敏哥儿和丞哥儿长在霍老太太身边,接触过的成年男性并不多,像霍景之这样的更没有了,不过男孩子比女孩子皮的多,没一会爷仨就玩了起来。 爷仨玩了半下午,朝哥儿首先睡了,敏哥儿和丞哥儿也去午睡。奶妈们把孩子抱走,霍景之唤来丫头传霍希贤去书房。思宸看着霍景之的脸色从愉悦变成凝重,心里知道霍景之是对长子不太满意。 思宸不由的为霍希贤说话,道:「贤哥儿年龄还小,文章也不是一天能做出来的,课业总是得慢慢来。」霍景之是天才,是状元,但他不能拿自己的标准放到霍希贤身上。一辈子考不上秀才的多了去,更何况霍希贤还不到二十岁,非得让他在科举上有建树,要求是有点高了。 第三十六章 霍景之轻轻叹口气,他明白思宸的意思,但状元公的儿子怎么着也得个举人吧。外放青阳这几年,杨大人一直盯着霍希贤的功课,据杨大人信上说,虽然有点长进,但总体来说很平常,完全没有下场的必要。落榜不是丢人的事,但状元的儿子,传胪的女婿落榜,只怕会有人看笑话。 「你歇着吧,晚上我回来吃饭。」霍景之说着,起身往书房走。 霍景之再回到正房时天己经黑了,沉着脸吃的晚饭,思宸也没敢去问,别说霍景之现在教的不是她生的,就是她生的,霍景之想怎么教育儿子都是他的自由,思宸最多衬霍景之心情好的时候说上一句,听不进去她也没办法。在教育儿子问题上,思宸觉得霍景之比她更权威。 吃完饭,丫头里来侍侯,思宸和霍景之到里间坐着,思宸想了起来,道:「我今天派人回娘家请安,太太听说我病着,说明天无事过来瞧瞧我。」 「那真是不巧了,明天我要跟大哥一起出门,晚上才能回来。」霍景之说着,又道:明日你好陪陪岳母。」来的都是女眷,他不在家还好些。 「嗯。」思宸应了一声,霍宜之带霍景之出门,肯定是有大事,不是因为岳家的事,就是因为霍景之谋缺的事。霍景之说着。又道:「太太是想见见外孙了。」三太太和佟姨娘都没见过朝哥儿呢。 次日清早霍希贤和杨氏过来请安,又跟着霍景之一起去了霍老太太屋里,霍景之在霍老太太屋里坐了一会就跟着霍宜之走了。三太太带着许氏和佟姨娘吃过早饭过来的,杨氏去迎的,三太太昨天收到消息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思宸会病成这样,婆婆都免了早晚请安,一般不是病到一定程度不会免了这个规矩。 丫头扶着思宸在屋门口迎三太太,三太太细看思宸神色,弱是弱了些,但精神看着还好。许氏上前扶住思宸,娘们四个进了屋,丫头们倒上茶,思宸让奶妈把三个哥儿都抱出来,看到三个孩子,佟姨娘高兴的差点落泪,三太太和许氏也是满心欢喜。 尤其是最小的朝哥儿,虽然思宸因为他才落得这一身病,但这孩子看着精灵的很,虽然现在还小,还看不出什么来,但当娘的,有个好孩子就是病也是值得。 说了说在青阳的三年生活,三太太和许氏也说不少京城的趣闻,讲了一会话,许氏不由的把话题带到霍岳两家的事上,也不是许氏八卦,而是岳家实在太大胆,以前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岳家敢干出来,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看着霍家要如何办。 当然看笑话的多,倒不是霍家的仇家多,而是这些年霍家的风头太盛,四个世袭罔替的大族,只有霍家一族不止人丁兴旺,权势更旺。要是霍家认下来吃了这个闷亏,那以后京城贵妇们就有笑话说。那个镇远侯府,还出了个状元公,结果人家拿养女顶嫡女代嫁,霍家都能吃下这个闷亏,还照样认亲家。以后看到她们家的女人出门,只管损就好了,他们家的人都能忍。 「此事大伯己有定论,等岳氏生产完毕,就把她和嫁妆一起还回岳家。」思宸说着,这话是霍宜之当着霍家女眷们的面说的,虽然当时思宸不在场,但这样的吩咐早有管事媳妇过来传话。也是想借霍家女眷的口把霍家的决定传出去,省得议论纷纷,当然这样的结果还是得让人议论,霍家总算有句话了。 三太太和许氏都显得愣了一下,其实这件事不管霍家怎么处置都挡不住议论,岳氏毕竟进门一年半,己经生下儿子了,现在肚子里又怀着一个。许氏和三太太都曾听不少太太们议论过,霍家可能会衬着岳氏生产的时候,直接动手,到时候人都死了,总不好再鞭尸。 思宸笑着道:「大伯行事宽厚,断不会如此。」 岳家和鲁家都如此暗示过,不过霍宜之和湖阳郡主的意见都是,闺女是你们岳家,我们要不起就退回去,你们要打要杀是你们的事。这也是湖阳郡主的谨慎,现在己经闹的满城风雨,然后岳氏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死在霍家,霍家更说不清了。 就像岳家提休了岳氏却被湖阳郡主骂回去一样,一切都按法律来。你们骗婚我们就告,还人还嫁妆,至于衙门判岳家给霍家多少经济补偿,那再另外算。字据手续一一办好,省得日后口舌。 不然霍家落个虐死正妻的名头,罪名还是霍家人来扛。正妻不是买进门的妾室,要打要杀都随婆家的便。丈夫殴妻,伤害到一定程度,妻子到衙门去告,衙门可以直接判和离。人家活蹦乱跳的女儿八抬大轿进门,然后不明不白的死在婆家,娘家人除非死绝,不然就等着打官司吧。 三太太点点头道:「是这个话,娶妻不是纳妾,是得小心些。」尤其是霍家,多少人看着眼红眼热,其实岳家骗婚的事要是发生在其他人家身上,也不会闹那么大,太多人希望看到霍家的笑话,要是霍家做错事就更好了,现成的把柄抓手里了。 「那孩子……」许氏不由的问了出来,按道理说奸/生子也可以跟随母亲,只是在这个父权社会里,通/奸生下的孩子要是跟随母亲那就是标准的野种,而且岳氏一个女人也不可能独立抚养两个孩子。至于岳家,没直接让岳老爷取消对岳氏的收养关系就是大恩,更不会去管两个私生子的死活。 思宸摇摇头,道:「大伯的意思等岳氏肚里这个生下来之后一起安排。」如何安排就真的不知道了,就连霍景之都没透露过,对岳氏的处置也许不用商议都能有统一意见,但如何处置孩子,方案实在太多,还有宗族问题,最后决定人应该是霍宜之。 其实仔细算算,霍家并不缺儿子,霍景之这一辈的,五个成年儿子,三个嫡出。然后大房四个儿子,二房四个儿子,就是三房,除了四爷外还有一个庶子。再往下面算,大奶奶房里己经有三个儿子,二奶奶也生了两个儿子,就像杨氏生了个女儿,除了方姨娘有点失望外,霍家其他人反应都不大,因为霍家是真不缺儿子了。 「唉,岳氏糊涂。」三太太叹息,不但毁了自己也毁了自己儿子,停一下因为屋里无外人也就直接道:「岳老爷真是混帐。」岳氏一个在乡间长到十岁的女孩不懂妄冒是什么罪,岳老爷一个两榜进士难道连法律条文都不懂吗!看着是宠,其实是害啊。 在全京城八卦人士的翘首期盼中,岳老爷终于上京了,然后众人发现,岳老爷不止自己一家人,而是带着岳家舅爷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岳老爷多花了一倍的时间在路上,本来还有人猜岳老爷是无脸回京城,所以在路上拖延,没想到真相是岳太太娘家人己经找来了,直接把岳老爷堵在半路上,己经缠了一路。 岳太太娘家并不是京城人士,父亲庶吉士出身,入朝为官官至侍郎,一家人也跟着来了京城,后来告老回乡。再后来家中并无子弟出仕,也就开始逐渐末落。虽然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过惯了京中的奢爹生活,指着田地收租过日子,一两几钱银子都要看在眼里,跟京中实在没法比。 第三十七章 岳舅爷是岳太太的嫡亲兄长,跟着父亲告老之后就没回过京城,至于他们家如何得到的消息,这倒不奇怪,曾经官至侍郎门下门生故吏总是有几个的。事情闹的这么大,岳太太怎么死的虽然还说不清,但岳老爷谋妻财陪嫁养女这一条是肯定的。要不是通知岳舅爷一声,妹妹死的不明不白,嫁妆也丢的无缘无故,实在对不起人。 岳老爷进京的第二天,霍宜之正想派人去给岳家传话,霍岳两家之事一直没办,最重要的原因就岳老爷人不在京中,总得等被告来了,衙门才能判官司。结果管事的前脚出门,岳舅爷就来了,目的非常明确,问霍家要人要嫁妆。 岳舅爷直接指出岳氏毒死嫡母,和岳老爷一起霸占岳太太嫁妆。毒害嫡母这一条是没啥证剧,但霸占嫁妆这一点却是实打实的,女人的嫁妆只能留给自己的亲子女。要给庶子庶女也不是不可以,但得娘家人同意,至少得知会娘家人一声。像岳老爷和岳氏这样的行事,这就是霸占,这就是犯法。要是霍家决定把岳家包庇到底,岳舅爷状纸上不介意把霍家也加上。 霍宜之接待的岳舅爷,也深刻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我是流氓我是怕,说岳舅爷是个无赖都不为过。岳舅爷话里透露出的那个意思,岳家现在一穷二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官字两个口,不管往哪开门,京城这么大总有一个说理的地方,要是说不明白,他就天天来霍家说事。 霍宜之气到无语,最后直接跟岳舅爷说,岳氏怀孕待产中,至于岳氏的嫁妆,是从岳家抬过来的,是不是岳太太的嫁妆,霍家不知道也不想管。官司判下来,岳氏和嫁妆会一起还回岳家,至于是不是岳太太的,还得请岳舅爷去找岳老爷。 话说完,霍宜之直接让小厮们把岳舅爷请出去了,岳舅爷虽然横,但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来霍家这一趟只是来表个态,把嫁妆讨回来,要找的还是岳老爷。 带着一肚子火气霍宜之回到正房,抬头就见湖阳郡主正在屋里坐着,湖阳郡主虽然有自己的府邸,但按规矩说霍宜之的正房就是湖阳郡主的正房,只是湖阳郡主来这府里的时候少,也就成了霍宜之的卧室。 管事早把前头发生的事告知湖阳郡主,湖阳郡主听完就笑了,她原本只担心岳舅爷太软弱,虽然流氓成这样也出乎意料外,爹好歹还是个侍郎呢,不过这样也好。没等霍宜之回来,就吩咐管事的道:「去,叫二老爷来。」 按理说,霍景之不该来霍宜之的内宅,他们兄弟有啥事可以外间书房说。不过霍宜之马上就要回来,她也不想再挪地方。反正这内宅里也没什么女眷,湖阳郡主自己都不是很讲究的人,也就懒得讲究了,也就两句话的事。 湖阳郡主看到霍宜之进门并没有起身,霍宜之看到湖阳郡主虽然高兴,但并不意外。因为岳家的事,湖阳郡主是天天往这边跑。做为霍宜之的妻子,湖阳郡主有些失职,但做为霍家媳妇,霍家宗妇,湖阳郡主从来都把霍家的事当成自家的事。 「一个混混无赖,所图的不过是钱,老爷何必因为这个生气。」湖阳郡主笑着说着。 丫头给霍宜之端上茶,霍宜之叹气道:「想当年也诗书礼大家,子孙怎么就这样了呢。」 湖阳郡主不禁笑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别说曾经的诗书礼,就看曾经和霍家齐名的孙家就能知道了。当然孙家嫡系还有爵位,也许什么时候还振能兴一下。像书香门第之类的,唯一能靠的就是子孙争气,能得功名入仕为官,要是连着几代,子孙里没有争气的,只是吃老本,再摊上一个稍微败家的,把一个家族败到底没啥好奇怪。 霍宜之看到湖阳郡主的笑容不由的把话题打住,其实论行事手段,湖阳郡主比他狠的多。她的行事准则一直是,我要么什么都不做,我既然做了,就要把对手彻底打死。 「看来岳家之事不能再拖了,岳氏可以继续留在别院待产,跟岳家的官司是得了了。」霍宜之说着,衙门先判了案,嫁妆退回去,至于岳氏本人,等她生产完了,再通知她这件事,然后直接让岳老爷把女儿领走。 湖阳郡主点点头。 「鲁太太来霍家来了这么多趟,现在我们既然己经决定上公堂,应该知会鲁家一声。」霍宜之说着,虽然不管鲁家怎么说,决定是不可能改了,但提前知会一声也是应该的。 「我跟老爷想到一处去了,我己经让管事的去唤二叔过来,这趟就让二叔去吧。万一哪里谈崩了,老爷再过去不迟。」湖阳郡主笑着说着。 不止是因为霍景之和鲁老爷同朝为官,论口才论腹黑,霍宜之都拼不过霍景之。再者霍景之再是状元,霍家大事也轮不到他拍板,先派霍家二号人物过去,就是哪里谈不拢,霍宜之再出面总还有得谈。要是直接霍宜之出面,谈崩了那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总不能那时候再让霍景之出面替霍宜之圆,那就显得霍家长幼不分。 霍宜之点点头,他知道湖阳郡主心里是早有主意,只是并不直接说出来。夫妻这么多年,湖阳郡主不管娘家多好,自身多么能干,行事多么跋扈,湖阳郡主跟他一起的时候,对于他的夫权都十分维护。就是跟霍老太太争权那一回,湖阳郡主也是提前跟他说了的,这是湖阳郡主的为妻之道。 湖阳郡主端起茶碗喝茶,一时间夫妻无话,说是夫妻,他们夫妻相处的实际时间真不长。除了新婚的时候,怀孕生子之后,湖阳郡主就直接搬回郡主府。夫妻见面的时候还没湖阳郡主跟霍老太太见面的时候多,霍宜之甚至于想过,孩子晚生两年就好了,那样他对湖阳郡主有用的时间还长点。 「上回你派婆子送去的点心我倒是吃着不错,哪里来的?」湖阳郡主突然笑着问。 霍宜之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是大爷外头寻来的一个点头师傅,我吃着不错就让人给你送去,你既然喜欢,就让他过去侍侯吧。」 湖阳郡主笑了起来,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说霍宜之好,霍宜之对人好是十打十的好,他很少想一些转弯做法。就比如这个厨子,她说喜欢吃点头,要是换一个人说,保证你会说,你常来这边府上就能吃到,或者你什么时候喜欢了就派人传话,我给你送去之类的。霍宜之就只能说,你把厨子带走吧,你方便就好。 霍宜之被笑得愣了一下,正想说话,就听外头传来丫头的声音:「二老爷来了……」 湖阳郡主忙把笑容收了,霍宜之也坐端正了,霍景之进屋。聪明人说话从来都是三言两语,岳舅爷的事管事的己经说了,现在湖阳郡主叫他过去,不用谁开口,霍景之就直接道:「一会我就让人写了拜贴送去鲁家。」 「马上就要过年,下了十五就要请衙门判官司,知会一声总是应该的。」霍宜之说着。 霍景之停了一下突然间道:「听说鲁家七姑娘,鲁老爷嫡出,才德兼备,今年十六岁,正待字闺中,我想说给小四。」 第三十八章 湖阳郡主倒是不意外,霍景之回家头一天跟鲁太太说了那样一席话,婆子说给她之后,她当时就猜到了。她恨岳家这么打霍家的脸,霍景之当然恨,不过当伯伯的,他肯定会想着小四以后的婚事。 霍宜之稍稍愣了一下,霍宜之当然也想着小四以后的亲事,但是鲁家七姑娘,在京城很有才名,据说也是美貌如花。十六岁还未订亲,当然不是因为没人提亲,而是鲁家想把她送进宫,当然这也只是一个传闻,就是皇后的亲妹妹也不敢说自己是一定能进宫的。便道:「鲁家七姑娘是很好,只是鲁老爷……」 湖阳郡主笑了起来,看向霍宜之道:「二叔既然说了,他定有自己的道理,这门亲事要是真成了,对小四岂不是有利。」宫门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当然,鲁老爷也可以拒绝霍家,再给鲁七姑娘挑门好亲事。 霍宜之点点头,既然霍景之开口了,那就让他去谈,真谈成了也是一件好事。就是鲁七姑娘不服气,嫁都嫁过来了,也就由不得她了。不然给小四娶什么样的媳妇,以小四的条件只说娶个媳妇那肯定能,但要是娶个条件差的,以后还是个笑柄。 话说完霍景之就告辞走了,屋里只剩下霍宜之和湖阳郡主,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霍宜之的屋子,霍宜之是正主,湖阳郡主自己没说走,霍宜之正不会赶她走。只是霍宜之并没有那么巧的嘴,他也不知道要跟湖阳郡主说些什么好。 霍宜之甚至于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他太呆了,以至于湖阳郡主这么不喜欢他。当然湖阳郡主也不讨厌他,相敬如宾,别说朋友了,真如客人一样。 丫头换了新茶上来,湖阳郡主倒是找了个话题,问:「关于孩子的事,老爷是如何想的?二叔都去跟鲁家提亲了,孩子的事只怕鲁家也得要个说法。」 孩子问题湖阳郡主真没怎么想过,她的心思主要在如何报复岳家身上,像给小四找媳妇,如何处置孩子,霍家兄弟比她更会操心,也会想的更周全。反正不管怎么办,湖阳郡主都不打算插嘴,这事该是他们办的。 霍宜之叹口气,这事他也考虑的够久了,从决定上公堂那一刻起,孩子是怎么也周全不了。要是岳氏肚子里的这个是女孩还好些,要是男孩还真有点麻烦。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没说的原因,道:「以小四庶子的身份让小二收养。」 要是岳氏再生个女儿,还可以含糊点,以小四长女的名义让大奶奶收养,养在嫡母名下,嘱咐大奶奶以后嫁妆按嫡女的来,霍家的女儿实在少。儿子就只能这样了,大奶奶房里嫡子庶子己经三个,二奶奶房里两个嫡子,这孩子要是占了嫡子的名份,二奶奶肯定不会同意,庶子的话,马马虎虎还可以接受。 「孩子的身世肯定瞒不住,这样转个圈也好,省得鲁家姑娘委屈,进门就先当娘。」湖阳郡主说着,遇到狠一点主母,这样的孩子直接养死,反正小孩子折夭率高,霍三太太又是那样的没用。 要是交给大奶奶和二奶奶,有奶妈有婆子,不缺吃不少穿,自己长大就好了,最起码主母不会起杀心,故意弄死。想了想,湖阳郡主又皱眉道:「不过这孩子真不好养啊。」 要是养不好就得养成仇,虽然是霍家的孩子,霍岳两家上了公堂,尤其是生下来的这个儿子,本来该是三房嫡孙的,结果落到如此尴尬境界,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记恨。 霍宜之也明白,所以把他们从三房调到长房来以抬高身份,以后要是有时间有精力,他也想亲自教养。明明是母亲做错的事,孩子却得承担后果,霍宜之现在能做的,也就努力让他承担的少一点,要是孩子长大了还是怨恨,那也没办法。总不能因为以后可能发生的结果,现在就把孩子掐死吧。 说话间天己扫黑,己到晚饭时间,湖阳郡主想想直接吩咐身边丫头道:「今天我留下吃饭,让厨房多花点心思,把我的喜好也说了。」 丫头赶紧去了,霍宜之实在有点喜出望外,看向湖阳郡主的神情都不知道如何形容好。 湖阳郡主神情却显得有些忧伤,淡淡然的道:「崔玉莹说我这一生都不知道珍惜,只会把人的真心踩到脚底下,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反省,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崔玉莹拒绝了她一辈子,只到最后思宸才把崔玉莹的真心话拿过来,不是不喜欢。而是太了解她的为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想让湖阳郡主一直喜欢一直挂念,那就要一直拒绝。把真心奉上去,换来的不是真心,而是厌烦。 一生太顺利,太圆满,很多事情也就不在乎了。崔玉莹看上她,比她看上崔玉莹还要早,就是湖阳郡主一直觉得巧合的相遇也是崔玉莹刻意为止,然后就这么让她牵挂半辈子。崔玉莹最后在信上说,回想这一生,她觉得很欣慰也很高兴,她用了一生时间自由的去想,去爱,然后她一直想的那个人,也想了她大半辈子。就是她死了,还一样会想着她。 贴子送上,次日下午霍景之去了鲁府,做为一部尚书,鲁家虽然不像霍家这样的显贵,但也是标准的权贵。这样的府邸门口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想到这趟霍景之过去的时候,门口正吵着热闹。 岳舅爷求见鲁老爷,鲁老爷不见他,然后他就在门口赖着不走。门房哄他走,然后他就在门口耍起了赖。霍景之过去的时候,正是闹的欢。 霍景之当然不好在门口围观,把马交给门房,管事的匆匆过来,一脸流汗状的引着霍景之进了鲁老爷的书房。霍景之进了门,书房里除了鲁老爷外还有一人,大概五十几岁,头发白了一片,霍景之正想着这是谁,京城对这事说上的话他应该都认识的。却猛然想起来,这是岳老爷,好些年不曾见过,而且算算年龄岳老爷应该四十岁差不多,没想到现在看起来老了十几岁不止。 见礼坐下,茶花送上,鲁老爷笑着道:「收到霍大人的贴子,我就把岳大人也叫了过来,有些事情我们也该一起商议商议。」 岳老爷当即站起身来,向霍景之拱手作揖道:「是我对不起霍家。」 霍景之并不理会岳老爷,只是有几分为难的看向鲁老爷,道:「我此次过来,是转述兄长的决定,鲁太太因为霍岳两家之事常来霍家走动,兄长觉得应该告知鲁老爷一声。」 鲁老爷和岳老爷都怔了一下,岳老爷还有点不明白,鲁老爷却是听出来了,霍景之过来转述霍宜之的话,那就是霍家的最终决定了。也就是说霍景之对这事己经做不了主了,他就是个传话的,霍景之在朝中再牛叉,也做不了他大哥的主。 想到此处鲁老爷有点冒冷汗,霍宜之做为镇远侯兼郡马爷,在京城并不算名人,不管是跟他弟弟比还是跟他老婆比,都很默默无闻。但此人也是公认的宽厚诚实,老实人一个,但要说好欺负,那就绝对错误。 第三十九章 霍景之继续道:「兄长之意,年后给应天府递状纸,要是应天府不敢判,那只有麻烦郡主入宫一趟,请太后懿旨了。」牵扯到尚书和侯府,摊上这样官司的府尹也是倒了八辈血霉,不管怎么判都得得罪一个。为了不难为府尹,那只得进官,直接由皇家宣判,本案又一点都不复杂,事情讲明白,太后就能下旨了。 鲁老爷一呆,岳老爷站着直接腿都打起颤,嘴唇都白了起来,只差给霍景之跪下了,拉住霍景之的胳膊道:「霍大人就看到我们同朝为官的份上,进宫之事万万不可,不,就是闹上公堂,我们两家脸面何存。」 霍景之这才看他一眼,口气冷淡,却甚不客气道:「岳家以养女冒嫡女,这样一巴掌打到霍家脸上,霍家早就没脸了。」 「不是的,霍大人,当日之事是后宅无知妇人所为,我并不知晓。我要是晓的,断不会如此行事。」岳老爷苦苦哀求着,又道:「这本是我们两家私事,何必闹上公堂。霍家要是觉得此事不妥,岳家之女任由霍家处置。」 「你岳家的女儿自有你们岳家人处置。」霍景之笑了起来,神情有几分不屑,随即转头看向鲁大人道:「兄长之意己传到,告辞。」 话间落霍景之转身就要走,岳老爷正想上前拉住霍景之,鲁老爷训斥岳老爷道:「还不退下,还在这里丢人现言。」 岳老爷张嘴想说什么,鲁老爷却是向身边的小厮使了眼色。现在霍家人看到岳老爷抽死他的心都有,有岳老爷这个搅局的在,此事根本就没办法谈。几个小厮上前硬把岳老爷请走,鲁老爷这才叹口气,向霍景之拱手道歉:「我这个弟弟……唉,庶出之子不免少些教养见识,还望霍大人见谅。」 霍景之当即拱手道:「鲁大人言重了。」庶出之子这话都说出口了,鲁老爷自己也是个庶出的。 鲁老爷让着霍景之再次坐下来,鲁大人长长吁口气,眼泪似乎都要掉下来,道:「虽然是我弟弟之错,但也是我这个当兄长的教导不周,才酿成如此大错。真是无颜见霍大人和郡马爷。」说着鲁大人起身又向霍景之作揖。 霍景之忙起身扶住他,道:「鲁大人快不可如此。」 霍景之扶着,鲁老爷抹着眼泪又坐了下来,鲁老爷看向霍景之,一脸肯求的道:「此事真没有缓合余地?」 霍景之叹口气,无比真诚的看向鲁老爷,神情无辜的像朵白莲花,道:「鲁大人,我明白你爱护弟弟的心情,只是……昨日岳舅爷找到家兄,直言岳氏毒害嫡母,霸占嫡母嫁妆。鲁大人也是个明白,岳太太之死也许一时半会查不清楚,但霸占嫁妆这条却是板上钉钉,要是岳舅爷再找出什么证剧来……毒害嫡母可是大罪!」 鲁老爷顿时无言,本来因为代嫁之事,此事己经闹得沸沸扬扬,这事虽然事关名声,妄冒之后对方认下也有的。就是霍家实在容不下岳氏,由岳家或者鲁家动手处置了岳氏也是可以的,此事却不宜闹上衙门,因为直接影响岳老爷的仕途。 出乎鲁老爷意料之外的,岳舅爷也跟着岳老爷一起上京了,也带来了更大的炸弹。这一下把鲁老爷炸的都有点晕,他明白霍景之的意思,要只是代嫁,霍家也许会给岳家鲁家这个面子。但岳家犯了这么大的事,霍家首先要做的是保全自己,宣布婚姻无效,强制离异,那岳氏不管犯了什么事,也就跟霍家没关系了。 霍景之看鲁老爷不吭声,叹口气又道:「我想鲁大人也明白,鲁霍两家一直亲和,鲁太太上回去霍家之时,该说我都说了,不管是我,还是家兄都不想跟鲁大人为难。只是此事,也望鲁大人不要为难与霍家。」 上回跟鲁太太说的再明白不过,鲁老爷和岳老爷是血缘兄弟,但这个并不是宗族法律承认的,鲁家完全可以甩清楚。现在是鲁大人自己硬往里扎,拉都不拉住,那谁也没办法。 鲁老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道:「我明白霍大人的好意,只是血缘兄弟,我岂能弃之不顾。现在己经沸沸扬扬,我要是再不管不问,别说官职功名,就是性命只怕也……」性命是无碍,罢官也没什么,过些年还可以起复,怕的是除了功名,那就真完了。 霍景之也跟着叹口气,却是不接话,只等鲁老爷下文。 鲁老爷站起身来,向霍景之再次作揖,道:「此事己经闹到如此田地,强求霍家确实不应该,其他的都好说,只是万不可闹到宫中去。我跟府尹还有几分交情,此事不用上公堂,直接由衙门判下文书,法则手续一样不少,只是勿要声张。」 霍景之的脸色变了,不再是刚才跟鲁老爷称兄道弟,共诉衷肠的模样,冷着脸道:「鲁大人心疼弟弟,难道我和家兄都不心疼自己侄子吗。鲁大人担心弟弟前程性命,难道我和家兄就不担心小四以后孤独终老吗?此事闹的如此之大,真像鲁大人所说,无声无息的把此事完结,岳家可以悄悄带着岳氏和嫁妆走,但霍家还要在京城立足,小四以后还得娶亲事。此事处置的不明不白,任谁都要问一句,小四是寻嫡妻还是填房。岳氏所生之子,到底是嫡还是庶?」 「这……」鲁老爷哑然。 霍景之哼着又道:「难道让霍家把官府文书抄上一千份,满京城散发吗?」 鲁大人脸皮抽动,霍家要进宫让太后判案。当然不止是因为可怜府尹难判案,而是太后出面,惊动最大,懿旨出来马上全京城都知道,这样霍家的脸面就全部找回来了,当然也利于霍四爷再娶亲。想了想,便道:「四爷亲事就是我的事,我定给四爷寻门好亲。」 霍景之神情不变,却是突然道:「我听说鲁七姑娘才德兼备……」 鲁老爷又是一惊,直瞪向霍景之,霍景之淡然道:「鲁七姑娘十六岁未许人家,我明白鲁大人的心思,只是宫门……我劝鲁大人三思。」 鲁老爷直盯着霍景之问,只差直问霍景之,这话到底是谁说的。湖阳郡主经常出入宫纬,深受太后和皇后喜爱,宫中消息非常灵敏,霍景之自己状元出身,又点了盐政,深得圣宠。这要是真是宫里的意思,那他多年心血岂不是白费。 「鲁大人自然视爱女为掌上明珠,不肯轻易许人,霍家也并无强求之意。本来就是霍岳两家之事,与鲁大人并无关系。」霍景之淡然说着。 鲁老爷心情十分复杂,话说到这份上,他要是再听不出霍景之的意思他也白活这些年了。想让霍家买鲁家的面子那就把女儿许出来,岳老爷本来就是欠霍家一个媳妇,他想管,那首先就要把欠的帐还上。停了一下才有几分自嘲的道:「果然是镇远侯府啊!」朝中有人,宫中有人,确实不用卖他这个面子。 霍景之看一眼鲁老爷,正色道:「鲁大人希望不惊动任何人就平息之事,置霍家脸面不顾,鲁大人这是爱惜弟弟。但我霍家白白受辱谁来体谅,鲁大人话说的简单,给小四寻门亲事,但这门亲事岂是这么好寻的,就像我现在跟鲁大人说,把你的女儿许给小四,你不也一样不愿意。再者,太后下旨是霍家向世人的交代,同样的,鲁霍两家联姻,鲁七姑娘嫁小四为嫡妻,办场大喜事也是一种交代方式,只看鲁大人怎么选了。」 第四十章 鲁老爷回过味来,一时间低头不语。是结亲还是结仇,就在一念之间,当然他也可以完全置身世外,就像霍景之一直说的,这事跟鲁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霍景之也不想再说下去,该说的全部说完了,现在就看鲁老爷怎么选了,起身道:「言尽与此,就此告辞。」 「我送霍大人……」 霍景之骑马回家,先去大房给霍宜之汇报工作。鲁七姑娘的霍四爷的亲事虽然没有马上拍板,但鲁老爷明显在犹豫,鲁七姑娘进宫的事情是没希望了,霍四爷的条件在京中虽然说不上十分好,但也说不上差,配鲁七姑娘也是马马虎虎。用女儿去换弟弟的功名,就看鲁老爷要怎么办了。 「鲁大人送我出门时,态度温和,我想就算最后岳老爷真被除了功名,鲁大人也不会因此记恨霍家。」霍景之说着,他不想跟鲁家闹的很难看,所以第一次见到鲁太太时,他就把话说明白了,这事你们别管,跟鲁家没关系。 霍宜之点点头,能少结个仇家就少结一个,虽然鲁七姑娘进不了宫,但鲁家一时间半会也不会很差。霍景之回京复职正在谋缺,霍宜之也是奔波许久了。道:「要是鲁七姑娘真能嫁给小四,真是好事一件。」强力的姻亲对于小四有好处。 「马上就要过年,鲁大人还有几天时间考虑。」霍景之笑着说着,不管再怎么议论,再怎么着也得把这个年过去,没有大年下打官司的,正好给了鲁大人时间。又道:「看鲁大人平常行事,我倒觉得他会同意。」 「还有一事,我跟郡主商议了很久,要不是出了岳家这件事,早该跟你说了。」霍宜之突然道。 霍景之想了想问:「大哥请讲。」 「分家。」霍宜之直接道。 霍景之先是一怔,随即明白,是啊,霍家是需要分家了。虽然说一般情况下父母在,子女都得在父母跟前行孝,但也得看情况来。现在的镇远侯府实在太显赫了,就像这回小四的事,那么多人议论,那么多人八卦,那么多人等着看霍家的笑话,抓霍家的把柄,都是这个道理,完全是架在火上烧。 霍家三房是可以忽略不计,但大房里有湖阳郡主,镇远侯府和郡主府连成一片,直接占了一条街。霍宜之这些年是默默无闻,但湖阳郡主一直很活跃。霍景之刚中状元那会,名声是有的,但才入官场还需要侯府的势力。 十几年过去了,霍景之己经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变成从三品盐政,现在的侯府甚至于都要指着霍景之了。从三年前点了盐政之时,霍宜之都想过这事,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到一定程度,紧接着的就是下坡路,对家族最好的状态就是一直半杯水,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一个霍景之再加上一个湖阳郡主己经快把这霍家的这杯水装满,现在的霍景之既然己经不需要侯府的势,那就分出去。分出去之后,霍景之的仕途只怕会比现在更顺一些,没有镇远侯府二老爷这个名头,看着好像是把荣耀去掉了一部分,但这个荣耀什么都带不来。他们是亲兄弟,不管是不是分了家,弟弟需要帮忙,当兄长的肯定会帮。 霍宜之一直盘算没有说出来,是因为霍景之在外放,外放历练的时间不一定,不在京中影响比较小,而且霍宜之也可以帮着照看京中情况。现在霍景之既然回来了,从三品外放归京,以霍景之的的情况,很有可能就是二品,一部主事,官位至此再顶着侯府的名头,不管对霍景之还是侯府都不太好,分家是必须的。 「小四的事情还没完,你谋缺的事还在波奔中,分家之事不会现在提。」霍宜之说着。 「我明白。」霍景之低头说着,不会现在马上办,可以开始想了。 腊月二十六的时候,二房的年租终于交上来,去年的年租是思宸病中料理的,今年倒是不用她操劳,霍景之在家。家中大帐霍景之亲自料理,一直忙着外头,真的有些时候没看过帐了。过年的准备事宜则是杨氏操办,至于霍希贤国子监放假之后就去了杨家,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天下才子齐聚京城,杨大人府中正招呼着仕子,也就让霍希贤一起去听听。 「前几日我妹妹来了,说起来明年春闱的事。」思宸笑着说着,思慧来过好几趟了,就为明年邵昀春闱的事。只是霍岳两家之事正闹的沸沸扬扬,霍景之回京又是谋京缺的,邵昀并不是想这时候来打扰霍景之,但为了此次春闱他也是准备许久,安远侯爷该请的人也请到的,杨大人那里也是常去,邵昀就想最后让霍景之看看。 霍景之想了起来,道:「我也是忙糊涂了,这么大的事情也忘了,这就写了贴子送过去,请妹夫过府一叙。」三年一回的科举当然是大事,只是霍景之的事情更多,霍杨两家联姻之后,关系更加亲密,杨大人在折腾,霍景之也就没管。不过邵昀不比别人,自己亲妹夫要上场,当姐夫的不可能不管不问。 「老爷事情太多。」思宸笑着说着,她听杨氏说了,仕子们现在都往杨家跑,连霍希贤都去杨家住着探讨学问。估计是霍景之和杨大人两人协商后的结果,要是霍景之留心着今科不可能顾不上邵昀。 「妹夫要考春闱也是大事。」霍景之笑着说着,又问思宸:「这几日我也是一直外头忙碌,身子觉得如何,药可按时吃了,每日饭吃多少?」 思宸满是感动,拉住霍景之的手,低头说着:「我病了这么久,里外大小事务都不能给老爷分忧,倒让老爷挂念我,我十分不安。」 「我们是夫妻,你身体不好,我自然该挂念你。」霍景之笑着说着,又道:「贤哥儿媳妇能干,过年的各项事宜都己准备妥当,外头的事情你更不用担心,你只要开开心心过年就好了。」 夫妻两个说会话,霍景之把家中大帐交给思宸,大概说了说今年的情况,让思宸心里有个底。现在杨氏管家,又有方姨娘帮着,确实打理的十分妥当,但等思宸身体好了之后,小事可以交给杨氏,大事还是思宸料理。霍希贤早晚是要分出去的,思宸如此年轻,杨氏不可能一直当家。 「昨天柳家来人,贤哥儿媳妇己按我说的,老爷的意思把柳月娘嫁了出去。柳家想闹,被方姨娘唤来婆子赶了出去。」思宸说着,柳家来找人是肯定的,但既然敢把女儿送进来当妾,主人就能做主发嫁。 霍景之点点头,却是道:「贤哥儿媳妇还是软弱了些。」方姨娘再是霍希贤的生母,杨氏也比方姨娘有地位,这种事情哪里用方姨娘唤婆子,杨氏就可以直接下令赶人了。妾的娘家从来都不算亲戚。 「媳妇年轻才进门,上头两层婆婆,贤哥儿又是庶出,她也是难得的了。」思宸笑着说,杨氏性格本来就不强势,又没能生下儿子,底气还没那么足。 「老爷,大老爷请您过去。」外头传来婆子的声音。 霍景之起身,又对思宸道:「不知道大哥寻我什么事,不用特意等我吃饭。要是晚上不能回来,我会派人回来传话。」临过年这阵子也是忙碌的时候,霍宜之不是大事不会叫他,总不能让思宸饿着等他。 「嗯。」思宸笑着点头答应。 第四十一章 思宸一个人吃的晚饭,把儿子喂饱哄睡,思宸喝了药也该歇着了。过年的事情太多,霍景之晚归是正常的,她身体不好,也就不能等到他。丫头们正侍侯思宸宽衣睡下,方姨娘却是进了屋。 方姨娘己经请过安,这时候过来肯定有事,思宸直接问:「什么事?」 方姨娘神色有几分犹豫,思宸让丫头们退下,笑着道:「姨娘有什么为难的事?」方姨娘现在的生活应该很滋润,杨氏管家,方姨娘协理,杨氏听方姨娘的时候比较多。虽然不是正经婆婆,到底是霍希贤的亲娘。 方姨娘低着头,道:「贤哥儿房里的丫头春绡……怀孕了。」 思宸正笑着的脸立即阴了下来,不等方姨娘再说其他,冷声道:「让嬷嬷们给那丫头送去下胎药,看着她喝下去。把她爹娘亲人寻来,再给二百两银子,卖身契也一并拿去,让她走吧。衬着老爷这会不在,就这么办了,免得老爷知道又要生气。」 方姨娘着急起来,不由的道:「那可是贤哥儿的……」 「姨娘糊涂,媳妇还没生下长子,丫头肚子里的孩子断不能生下来。」思宸打断方姨娘的话,外头霍景之己经忙的脚不沾地了,要是知道这事,别看就要过年了,霍希贤那顿板子是跑不了的。高声叫丫头道:「唤贤哥儿媳妇过来。」 外间丫头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方姨娘心中甚急,直接给思宸跪了下来,道:「我知道太太生气,但那是贤哥儿的骨肉,我知道三奶奶还未生下儿子,但进门两年房中只有一女……」 正妻没有生下儿子,妾室丫头就不能生,这个规矩她知道。但杨氏进门只生下欣姐儿,现在欣姐八个月了,杨氏的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进门这都两年了,杨氏还是没生下儿子,丫头妾室也可以放宽了。 思宸叹口气,也不让方姨娘起来,道:「姨娘那么明白的人,怎么就这件事情上糊涂了呢。」杨氏的出身要是像她这样,末落国公府的小姐,方姨娘有这个想法还可以理解。婆婆拿捏儿媳妇,也看看能不能捏的了,最鲜明的例子,霍老太太为什么只敢捏霍三太太和她,不敢去找湖阳郡主的麻烦。 方姨娘神情焦急,她不知道自己哪里糊涂,她只是想保全自己的孙子而己。尤其是杨氏没有生下儿子的情况下,她需要一个孙子。 杨氏低头进屋了,虽然没有掉泪,但眼圈红红的。看一眼旁边跪着的方姨娘,杨氏不敢吭声,上前给思宸见礼,思宸起身去扶她,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道:「你受委屈了。 杨氏眼泪都要掉下来,忙站起身来,思宸却是拉住她再次坐下来。道:「这事我给你做主,霍家这样的门第,断不能让庶子生在嫡子前头。只问你一件,贤哥儿要那丫头的事,你事先知道吗?」 杨氏拼命忍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点点头道:「爷年前是跟我说了,只是后来……」先是霍岳两家的风波,后来公婆回家,婆婆生病,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杨氏来料理。霍希贤先是在国子监读书后来又去了杨家,这事也就没办。 在杨氏所受的教育里,丈夫要丫头要通房不是不可以,总是正妻点了头,开了脸这才能圆房。春绡的事也一样,霍希贤跟她说了,她也点头了。却没有正式见礼,手续并没有走完,霍希贤就把人睡了,还睡出孩子来。要不是今天方姨娘过来跟她说春绡怀孕了,杨氏还一直以为春绡是黄花大闺女呢。 思宸拿绢子给杨氏擦着眼泪,又道:「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我己经把方姨娘训斥了,你房中的事,我都不插嘴,更何况是她。不过事情既然到我跟前了,我也得说句话。孩子留不得,你看着让嬷嬷们喂了药,再从帐上拿二百银子给她,让她家人带走吧。至于你房中嬷嬷,年龄大了,打板子受不起,扣她们半年薪俸。」 通房丫头们的汤药都是嬷嬷们再送,现在还没有任何主子发话说霍希贤房里的丫头可以生孩子了,那汤药就得继续送。突然间冒出来一个丫头怀孕了,这就是嬷嬷们的失职,罚是必须的。 杨氏止住眼泪,她怎么也不能让丫头的儿子生在她前头,起身道:「谢太太。」 思宸笑着拉着杨氏坐下来了,看杨氏这个样子,幸庆方姨娘过来跟她说了。要是方姨娘敢逼着杨氏,杨氏弄不好敢直接回娘家告状,正经婆婆就算了,姨娘婆婆都要硬往她屋里塞人了,这日子不用过了。那时候事情就真大发了,最少霍希贤那一顿大棒绝对跑不掉。书读不出来,倒是会睡丫头了。 思宸笑着拉住杨氏的手,又道:「贤哥儿年轻嘴馋些也有的,虽然没正式见礼,见你点头了也就没忍住,媳妇儿千万别跟哥儿生这个气。这么一件小事伤了夫妻情份就不好了。」 杨氏点点头,小声道:「我没生爷的气。」要是霍贤哥一声不吭把春绡睡了,现在闹出有孕来,她肯定会怒。虽然少了手续,但好歹也是知道的。杨氏心里怒的是,方姨娘就这么直接跟她说,让她认下孩子,把春绡抬成姨娘。 进门之前杨太太特意嘱咐过杨氏,要是婆家受了气,千万别忍着,一定要回家说。尤其是刚进门没生下儿子时,虽然当人媳妇就得小心,就得受气,但也得看看是什么气。霍老太太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刁钻,正经嫡母婆婆只比杨氏大一岁,还有一个姨娘婆婆活着好好的。 三个长辈,看着不少,但总觉得没一个靠谱的。霍老太太的气那是必须得受,霍家最大的,霍希贤的亲奶奶,还把霍希贤养大了;继母婆婆婆的敢,能忍就忍了,要是实在无理取闹,实在不能忍就回家说。至于姨娘婆婆的气,那就要看情况来。嫁进去之后要是什么气都受,那真是不用活了,就看霍家的情况,霍希贤的媳妇绝对是个受气包。 「事不宜迟,你一会回去就把这事办完,现在家中事多,又要过年,这事都不准再提起。」思宸叮嘱着杨氏。 「是。」杨氏点头应着。 「好孩子。」思宸笑着,又对杨氏道:「姨娘年龄大了,行事也有些糊涂,我刚才己经说过她。也在我这跪了这么久,你去扶姨娘起来,看到贤哥儿的份上,也别生姨娘的气。」 杨氏上前把方姨娘扶起来,不等方姨娘说话,就低头道:「刚才我言语冲撞了姨娘,请姨娘勿怪。」 方姨娘虽然心里还是着急春绡肚子的孩子,但话都说成这样了,只得笑着道:「三奶奶说的哪里话,也是我行事不周之故。」 思宸很满意,虽然说姨娘不是正经婆婆,但血缘在那里放着。不管两人心里怎么想吧,面子上肯定得过去,不然让霍希贤的脸往哪里摆。笑着又对杨氏道:「你先回去,我留姨娘跟我说说话。」 「是。」杨氏应着,知道思宸这是要说说方姨娘,自然不敢久留,行礼退出。 第四十二章 杨氏先走了,思宸让丫头换了茶,说了这么久她口都渴了。方姨娘刚才跪也跪了,重话也说了,这时候该跟方姨娘讲讲道理了。喝了口茶,思宸把声音放软了道:「姨娘进门这些年,从未有差踏错,我知道此事事关贤哥儿,让姨娘关心则乱。姨娘希望贤哥儿多子多福,我和老爷何尝不是如此想的,只是子嗣之事急不得,总得先跟亲家说好了。」 「我只是想着孩子有都有了,何不留下……」方姨娘低头说着。 思宸叹气道:「姨娘心疼孩子我也明白,只是此事,姨娘错了三处。」 方姨娘首先没弄清自己的身份,要是正经嫡母婆婆给杨氏说把丫头抬姨娘,孩子生下来这是可以。问题方姨娘是姨娘婆婆,名不正言不顺。杨氏心里本来正恼着,姨娘婆婆过来说这样的话,她不太可能会听。除了造成跟方姨娘的矛盾外,杨氏很有可能回家哭诉。到时候杨家太太要是找过来,那二房顿时成笑话了。 姨娘婆婆做主给儿子纳妾,这是哪门子规矩,正经婆婆都不好插好媳妇房里的事,何况是姨娘婆婆。 第二处错方姨娘真的太小看杨家了,也可能是方姨娘关心则乱,也就迷了眼,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留不下来。要是杨氏己经生下嫡子,可能还无所谓,关键是她还没生下,她又不是不能生,就是杨氏同意,杨家也不会愿意。 杨氏进门的时候,霍家只提供新房,屋里所有的摆设,连用的马桶都是人家从娘家带过来的。杨家不是把女儿嫁过来之后就不管不问的,霍家敢给杨氏气受,杨家就敢给女儿找回来。尤其是子嗣这么大的事,杨大人肯定会给女儿出头。 真到那时候,霍景之不可能会要这个违规怀上的孩子,即使那是他的孙子。霍杨两家的联姻并不止是他们小两口的婚事,也是霍景之和杨大人的政治联盟。以霍景之的性格,要是杨氏进门之后做错事,他不会容忍她。 现在是杨氏没错,霍家错了,杨氏进门这么久并没有任何过错。进门不过一年半,这个时间并不是很久。霍家就迫不急待的让丫头生孩子,实在太掉杨氏的面子,而且庶子生在嫡子前头,只怕以后家宅更安宁不了。 第三处错,方姨娘对霍希贤的好有点理解错了。方姨娘把霍希贤当成她的命,却没有认真想过,霍希贤怎么样才算好。霍景之外放青阳这三年,是杨大人要看霍希贤的文章,见仕子去了杨家讲策论,立即把霍希贤叫了去。至于霍希贤在国子监读书,杨大人更是事事关照,霍景之离京这三年,霍希贤没有吃过一点亏。 杨大人这么关照霍希贤,可不是因为霍景之,人家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才心疼女婿。现在你的儿子得岳父小心照顾,结果后宅里,打人家女儿的脸。杨大人又不犯/贱,不会眼睁眼看着亲家欺负了他的女儿,他还把女婿当成眼珠子。 霍希贤要是霍景之唯一的儿子,方姨娘硬气一点也就算了。现在霍景之己经有四个儿子了,嫡出占了三个,霍希贤占了年长的便宜,他的宗族地位并不高。不管是分家之前还是分家之后,霍希贤要麻烦到杨大人的地方多着呢,这也是霍景之为霍希贤选这门亲事的考量之一,这个岳父能给霍希贤实际的帮助。 这种情况下方姨娘还要亏待人家女儿,纵着娇着当然过份了,最起码也得善待。真要是为了儿子好,把姿态放低一点,想办法让儿子媳妇感情和美,家宅和睦太平,让儿子能更多的得到岳父的帮助,仕途更尽一步,这样才是真的好。 天天摆着婆婆的谱,多年媳妇熬成婆,自己是爽到了。但搞的儿子夫妻反目,家宅不宁,翁婿失和,那儿子就能好了吗。对比一下陈太君和霍老太太,思宸都感叹过,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姨娘是明白人,我说了这么多,只希望你能听进去了。」思宸最后说着,先是安抚了杨氏,现在又来说方姨娘,她真觉得累了。 方姨娘低着头,道:「谢太太教诲,我定当记在心里。」对比一下自己想的,再听听思宸想的,真是她错了。她是希望抱上孙子,但这个孙子应该从杨氏肚子里出来,这才能家宅安宁。 思宸笑着点点头,方姨娘能听进去能明白就好,为了霍希贤花了这么多年心血,终于熬到媳妇进门,这时候要是跟儿子媳妇闹僵了,才真要哭死。又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贤哥儿媳妇是个好孩子,姨娘也不用操心,操劳大半辈子了,也该享享福了。」 「太太说的是,想想我确实……管太多了。」方姨娘叹息说着。 说教完毕,思宸喝口茶就真累了,方姨娘也没马上走。和丫头一起侍侯着思宸睡下,刚想走霍景之就回来了。方姨娘一阵心虚,这事要是霍景之知道了,不止她要挨骂,霍希贤也要挨打。思宸看到霍景之回来,也让丫头扶着坐起身来,霍景之忙道:「别起来了,躺着吧。」 思宸笑着道:「没事,今天心情特别好,还把姨娘叫过来跟我说说话。」 方姨娘忙点点头,内心对思宸甚是感激,这是替她瞒着,不然她这个时候在思宸这里,霍景之肯定会问起。 霍景之并不怀疑,马上就要过年,事务太多,杨氏过于稚嫩,方姨娘虽然老道,但身份在这里摆着。思宸估计是担心哪里会出错,所以叫方姨娘过来问问。便笑着对方姨娘道:「你也辛苦了。」 方姨娘低头道:「老爷说的哪里话,都是妾份内的事。」 霍景之点点头,笑道:「劳累一天了,去歇着吧。」 「是。」方姨娘答应着这才退下。 霍景之仍然天天往外跑着,有时候霍宜之也会派人叫他,思宸偶尔会随口问一句。外头的事霍景之不让她管,偶尔问一句表达一下关心就好了,他对于正妻的要求就是打理好内宅,外头的事情就是知道了,也不要想着出谋划策给老公主出意。 霍希贤是腊月二十八从杨家回来的,到思宸屋里请安的时候,霍景之正好也不在。思宸犹豫一下还是留下霍希贤说了两句,做为一个只比庶长子大一岁的继母,思宸有时候压力也挺大的,这样的年龄差距想摆长辈的谱很不容易,霍希贤也未必会听她的。但霍希贤做错了事,她又有管教不严的责任。 「嬷嬷过来回说,哥儿屋里的丫头春绡有了身孕,我问过你媳妇,说那丫头是她点头给你的。不过我思前想后,你房里还没嫡子,要是让个丫头先生了庶子,只怕脸上都不好看。我就做主让嬷嬷们喂了药,又给了二百银子,让她爹妈进来把人领走了。」思宸一脸温和的说着。 不说方姨娘和杨氏的争执,只说是嬷嬷回的,她直接做主。想后宅安宁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姨娘和杨氏两人才刚刚和解,现在再跟霍希贤多说几句,不知道又会有什么事,那就不如她全力承担,做为霍希贤的嫡母,二房太太,她有这个权力。 第四十三章 霍希贤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涨红了脸。他睡春绡是在杨氏点头后,但怀孕的事他就真不知道了,屋里有杨氏,有嬷嬷,有奶奶,丫头怀不怀孕的事真不归他管。就是不用思宸说他也能知道,杨氏没生下嫡子,丫头肯定不能生孩子。就是他心里有点舍不得,但家法礼教如此,他不敢违抗。只是没想到这事闹到思宸这里,低头道:「都是我的过错,让太太操心了。」 思宸笑着道:「嬷嬷们太不小心,她们也是怕惹出更大的祸事来,所以报到我这里来。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也能出错,我己经罚了她们。」 霍希贤低头小声说着:「是我行事欠妥,惹太太生气。」 思宸笑笑也不再说什么,道:「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夫妻床纬之间的事情,就是亲娘都不好管,更何况她又是继母。不管怎么样霍希贤还知道认错,这年头指望着男人一心一意那是白日做梦,像霍景之这种出去睡睡歌伎就是好男人了。夫妻之间,尊敬,脸面,能做到相敬如宾就己经很难得。 「是。」霍希贤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虽然只是动动嘴皮的功夫,思宸还是觉得有些累到了,虽然临近过年,思宸还让霍希贤请了御医过来诊了次脉。御医眉头皱皱,只劝思宸定要好好保养。按照御医医说的,她现在是不能操心。把心思放宽,啥都不用想,只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她的病就好的快了。御医暗示过她,她是属于操心过度,思虑过多,什么事都放宽心,随心所欲一点就好了。 思宸何尝不想,只是她有什么资本去随心所欲。霍景之是很喜欢她,霍景之是个好男人,但霍景之也需要一个人帮他妥善的打理后院,这是她必须要完成的工作。她现在只是病了,休养期间当然可以凡事甩手不管,要是等她病好了,她要是做什么错什么,前景真是不敢想像。 没有强势的娘家背景,儿子还如此的小,多年媳妇熬成婆,等到他们等为官为宰就好了。娶上两房好儿媳妇,她也享享清福,像霍老太太那样是太糊涂,至少也得陈太君那样。 到了除夕那天,思宸病的再重也得起身了。祭祀和进宫朝贺,尤其是祭祀这一条,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得起来。七出之条中恶疾这条不显山不露水,看着好像没啥大不了的,其实这条很牛叉。 从某朝开始,七出和三不去就正式写入法律中,就是说休妻不再是两张嘴动动,随便写张休书就完事了。而是必须得到官府盖章,由官府认证之后才能休妻。无故休妻属于犯法行法,杖责一百之后,妻子还得领回家去照样过日子。 要说七出是女性的硬性要求,那三不去就是对女性的保护,就是犯了七出之条,有三不去在,休妻照样犯法。但同时法律又规定,就是有三不去,犯不七出之条的两条也可以照休,那就是出轨和恶疾。 这个所谓恶疾,也不是说妻子发烧感冒就是恶疾了,主要指的是不能祭祖。男人娶媳妇的两个目的,一是祭祀祖宗,二是繁衍后代。恶疾达到不能祭祀的地步,那要媳妇毛用,至于出轨造成的后果就是血缘混乱,是不是男方的种都不知道,这样的媳妇更不能要。 思宸虽然有些时候没见过霍老太太,但可以想像霍老太太对她的态度。要是祭祀这天她了状况,霍老太太马上就有现成的理由让霍景之休妻,不能祭祖的妻子休掉太理所当然。 从腊月二十九开始一直到初二早上,思宸真是一刻不得休息,霍老太太也是一样,就是她身体如此硬朗,也得歇好些天才能休息过来。初二回娘家,霍景之带上思宸,霍希贤带上杨氏各自去了岳家。 敏哥儿和丞哥儿抱上,朝哥儿还太小,留在家里由奶妈带着。思宸虽然病着,但哄孩子真不累人,又有奶妈嬷嬷们看着,归家的时间还不长,跟两个儿子己经慢慢熟络起来,倒是两个儿子对霍景之很不感冒,见面的时候实在太少。 邵昀带着思慧也来了,四爷和许氏己经备好酒席准备两位妹妹归宁,思宸和思慧成亲的时候都不短了,但这样坐一起的真不多。现在韩家又分了家,说话也就显得更畅快。 饭后四爷带着两个妹夫去书房说话,四爷捐官之后,衙门天天去,完全可以当全勤奖。勤是绝对够了,但要说当的多好也说不上,至少跟韩四老爷比强的多。不过也因为四爷勤快老实,后台也比硬,升迁是慢了点,但也踏踏实实。衬着这次官员大调动之机,四爷己经向朝廷申请了三太太和许氏的诰命,年后应该能下来。霍景之默默记在心里,他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肯定也要留心些。 最重要的就是邵昀明年春闱,两个连襟早就见过,因为文章之事霍景之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邵昀的文章是可以了,但今科会不会中的话,霍景之也说不好,每个监考官都有自己的喜好,这是每个考生必研究的课题,霍景之都未必有邵昀知道的清楚。 男人们前头说话,女人们只在三太太屋里坐着,各自都抱着孩子说闲话。思慧前头生了两个女儿,终于生了一个儿子,三太太终于放下心来。思慧自己却并不是很在意,主要是邵昀不在意,成亲几年,夫妻恩爱,邵昀连个通房都没有,思慧自己因为生儿子着急上火的时候,邵昀自己反而不在意,只说自己喜欢女儿。 这话邵昀就是有宽思慧心的意思,思慧也是满心的欢喜。女人要是生不下儿子,在婆家真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也幸好是邵昀是这样,要是换个别的人家,思慧只要真要愁死了。 「听说鲁家闹了起来,这个年都没过好。」思慧说着最新八卦,这是她大嫂安远侯世子夫人说的。一个个闲的蛋疼的贵妇们,耳朵尖着呢,尤其是关于霍岳两家的八卦,话题太多了。 思宸并不意外,进宫朝贺的时候,那种情况下还有人向霍家人打听八卦呢,更何况平常。鲁家现在闹起来,思宸心里大概猜出来了,霍景之说了要给霍四爷找个媳妇,鲁家七姑娘正待字闺中。笑问:「怎么回事?」 「先是鲁太太和鲁老爷吵了起来,听鲁太太的娘家嫂子说。鲁老爷是想把鲁七姑娘嫁给霍四爷,鲁太太不愿意,就争执起来。鲁太太甚至于把自己娘家兄弟都叫了过去,后来不知道怎么商议的,消停了没一天。岳老爷的生母去了鲁家,当时鲁老爷不在,都没进门,直接在二门跪了下来,鲁太太又是拉又是劝,实在劝不动老太太,最后她也陪着一起跪。」思慧继续说着,成亲之后日子过的太滋润,没啥烦心事,她也开始八卦了,又道:「管事的把鲁老爷叫过来,鲁老爷才算把老太太扶起来,不过老太太那个年龄了,扶起来就直接晕了。鲁太太当时也陪着跪,鲁老爷踢了她一脚。」 也因为这一脚,又把鲁太太踢回了娘家。腊月二十九的时候,鲁大爷,鲁二爷和鲁三爷一起又把鲁太太请了回来,这都是鲁太太的亲生儿子,鲁大爷今年都快三十了。鲁太太早就不管事,家务事一直是鲁大奶奶料理,但闹成这样,谁也没过好年。 第四十四章 据说老太太醒了之后,对着鲁老爷是日夜哭泣,哭的鲁老爷是无可奈何。正过着年,婚事至少也得过了元宵节再谈,但这样的情况,鲁老爷极有可能会答应。 「唉。」三太太听完就叹了口气,这事真不知道如何说好,其实这事跟鲁老爷没啥关系,要是岳大老爷拿女儿去补偿弟弟的错,勉勉强强也能说过去,宗族礼法上的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岳家人不露头,鲁家填女儿,只能说鲁老爷自己想。 思宸淡淡然听着,并没有任何愧疚之色,鲁家会闹成那样肯定是霍景之搞的。不过欠债还钱,欠媳妇还媳妇,鲁家愿意出这个头,那陪个女儿出去就很必然。不然他以为自己是谁,现在的霍家岂是他上下嘴皮动动,事情就能化解了的。 霍家又何其倒霉,三书六礼对岳家姑娘没有任何委屈之处,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尤其是霍四爷,霍景之要是不想办法给他找个媳妇,他真不好娶。就是从法律上跟岳氏的婚姻无效之后,再娶的是原配,事情闹这么大,他将来媳妇出门应酬都不容易,谁都会八卦几句,还有孩子拖累。霍四爷自身也不足够优秀,要是霍景之不想办法,霍四爷寻嫡妻只能按找填房的标准来。 闲话到下午,前头的男人们谈的差不多,也就各自坐车回去。年后亲友走动,思宸一家没去,是真去不了。年前操劳,过年操劳,两重累加一起,虽然没有倒下,但身体也沉重多了。杨氏外头应酬忙碌,每日早晚还要过来侍侯,思宸想免了她的请安,杨氏却是不愿意,思宸病重她该过来侍侯了。 思宸实在怕杨氏累倒,让嬷嬷们一定要注意杨氏身体,上头霍老太太,管事,出去吃酒宴,家里备宴,还要过来侍侯她,真是分身乏术。 过了元宵节,思宸身体渐轻,她只是因为过年那几天太忙碌累到,休养过来就好了。杨氏反倒是累病了,婆媳两个一起请医问药。幸好最忙碌的时候过去了,该摆的酒宴也摆完了,该去吃的酒也吃完了,只剩下家中琐事,思宸索性就交给方姨娘来料理。杨氏还如此年轻,要是让她累狠了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同时鲁家也送来消息,鲁老爷同意鲁七姑娘和霍四爷的亲事,出了正月两家就订亲,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婚事。 鲁老爷带着鲁大爷亲自登门,不是找霍景之,而是找霍宜之。那天霍景之上门找他谈判,现在要拍板定案,就得找侯府当家做主。霍宜之和湖阳郡主都在,霍宜之又派人去叫霍景之和霍三老爷过来。事情是霍景之跟鲁老爷谈的,霍三老爷再没用,他也是霍四爷的亲爹。 众人依位坐下,客套完毕也就进入正题,鲁老爷直接说了来意。把鲁七嫁给霍四爷,结鲁霍两家之好,这是鲁家的选择,大方向己经有了,然后就要谈具体细节。鲁老爷主要是想听到霍宜之亲口允诺,他点头了,这事就彻底妥当了。 「小四能寻得鲁七姑娘这样的贤妻,是他的福气。」霍宜之笑着说着,鲁家既然决定要管岳老爷,那不管怎么样,能结亲都比结仇强。 鲁老爷脸上笑着,心里却甚是叹气,因为这门亲事鲁太太可没少跟他闹气。鲁大爷反应就淡定多了,鲁太太是他亲娘,鲁七姑娘是他亲妹妹,但在这件事上,鲁大爷是站在鲁老爷这边的。 鲁七姑娘进宫的事情己经彻底没希望了,鲁家对鲁七姑娘多年培养心血全部白费。鲁七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嫁出去,年芳十六,美名在外,嫁肯定能嫁出去。关键是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鲁老爷自己是尚书,鲁七条件也好,以她这样的条件找,确实能找到比现在的霍四爷更合适的人选。 霍四爷的条件其实不错,三房嫡长子。最大的问题是,前头有了一个岳氏,岳氏己经生了一个儿子,肚子里还有一个没生出来。 鲁太太只觉得她心肝宝贝一样的女儿,让鲁老爷拿去填他那一半血缘的弟弟的错误实在太委屈。根本就没有去看过霍四爷自身是什么样的条件,要是没岳氏这件事,把鲁七嫁给霍四爷鲁太太肯定会欢天喜地的说自己女儿寻了一个好人家,现在因为有岳家的事在前,外头闹的那么大,现在把鲁七嫁过来就是丢面子填女儿了。 鲁大爷却不是这么认为,当年鲁老爷想着把女儿送进宫,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家族利益。鲁老爷可没鲁太太的天真,只以为进了宫就是进天堂了,那是什么地方鲁老爷更清楚。 单纯的从朝中利益关系说,鲁霍两家联姻不管对鲁家还是霍家都是有利的事,就像杨大人把嫡女嫁给霍景之的庶子,这就是标准的政治联姻,嫡女嫁庶子杨家是吃亏的。镇远侯府不管是朝中还是宫中都能说的上话,鲁老爷跟霍景之最后一次谈判完,末了那一叹,现在的镇远侯府别说一般权贵,就是高级一点权贵也惹不起。 鲁老爷因为此事跟鲁大爷商议了很久,从正面反面一起议论。按照鲁太太说的,这是霍岳两家之事,跟鲁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确实跟鲁家没关系,霍景之也不止一次的说过,鲁老爷完全可以甩干净,不管不问就好了,霍家再怎么样折腾岳家也不可能把鲁家扯进去,也扯不进去。 但要真的任由霍家去折腾,按霍景之说的,要湖阳郡主进宫面圣,由太后下懿旨。以湖阳郡主在宫中的地位,她能做完全不用怀疑。太后的懿旨要是真下了,只怕紧接着,对岳老爷的处置也下来了,妄冒之罪,虽然写到律法中的,但到底是不是罪,还得看对方追不追究,历朝历代都有妄冒为婚的,但传为佳话的也不少。 霍家追究了,而且这种追究方式,要了岳老爷的命不太可能,但岳老爷两榜进士的功名肯定没有了。鲁老爷并不怕岳老爷罢官,罢官可以起复,但要是革了功名成了白身,那就彻底完了。岳氏家族一直并没有因为此事追究过岳老爷的责任,这也就是因为岳老爷身上的功名,一旦去掉,岳家把岳老爷除籍都有可能。 亲娘那样跪着相求,鲁太太也是个傻的,这种话也能传出去。姨娘是奴才,但亲生儿子也不能在庶生母面前摆主子谱。不管老太太做的对不对,鲁老爷要是任由亲娘那样跪,那他就有大错了。而且鲁老爷对于亲娘还有很深的孝道,不然也不会对岳老爷如此照顾。 这样计较那样盘算后,鲁老爷和鲁大爷决定把鲁七姑娘嫁过来,嫁给霍四爷并没有亏到底,三房嫡子,也是才貌双全的少年人,借此跟霍家联姻,同时保住岳老爷的功名。不然给鲁七寻外门亲事,对方条件能比霍四爷强,但从鲁家全局考虑就不如把鲁七姑娘嫁给霍四爷了。 「关于岳氏所生子女……」鲁老爷犹犹豫豫的开口了。 在霍鲁两家便是开始议婚前,首先要解决岳氏。妄冒为婚是犯法的,但也得有官府文书才能宣布婚姻无效。岳氏的问题还没解决就要再给霍四爷议亲,这属于重婚,仍然违法。 官府文书这点很简单,按照约说的,两家都不张扬,请府尹写下判决书,官方手续该走还是走,只是把过堂给省了。宣布婚姻无效,退还嫁妆和岳氏本人,这都很简单。但孩子怎么办,霍家可能不在意一个媳妇,但对于自家子嗣,不可能真当奸/生子处置了。 第四十五章 霍宜之笑着道:「鲁老爷不用担心此事,霍家断不会让鲁七姑娘进门就难堪。关于此事我与三弟己有主意,岳氏己生下的一子以小四庶子的名义由我次子收养。至于岳氏现在肚子里这个,要是生下女儿,以庶女名义由我长子收养,要是儿子,仍然以庶子的名义由次子收养。」 此言一出鲁老爷和鲁大爷都不由的松了口气,虽然仍然是四爷的儿子,但宗族中立下正式文书之后,这两个孩子也就要养父为爹了。鲁七不用进门当现成的娘,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都能保住了,就算是当成庶子养在霍四爷的名下,比嫡子还大的庶子,总不是好事。 这也鲁太太极力反对的原因,好好一个姑娘家嫁进门说是当原配的,但进了门就有孩子叫娘了,这样的原配当着也恶心。现在霍家把孩子办了正式宗族手续由其堂叔收养,孩子仍然是霍家的,但跟霍四爷没关系了,对鲁太太和鲁七姑娘也就有个交待了。 鲁大爷犹豫一下又问:「那岳氏……」虽然说起来也有血缘关系,但让鲁大爷说,像岳氏这样的女子掐死不亏她。害嫡母,害媒姐,霸占嫡母嫁妆,不管哪一条都是死罪。 湖阳郡主笑了起来,既然说到了内宅的事,她自然可以插嘴,便道:「霍家只把岳氏还回岳家,断没有去管别人家如何处置女儿的道理。」鲁家要是觉得岳氏可恨,鲁家要杀要刮等霍家还之后,怎么杀都行,但现在不行,岳氏肚子里还有霍家的孩子。 「郡主说的是。」鲁老爷赶紧说着,鲁大爷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呆,岳氏让霍家闹了那么大一个笑话,念在她生了孩子的份上,不会伤她性命,但也断不会去管以后岳氏会怎么样。霍家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具有圣母情怀的。 鲁大爷当即低头不语,孩子问题处理的让鲁家上下满意了,其他的问题也都容易谈了。婚事的具体操办,各种琐碎事情还得女眷们来,鲁太太对这门婚事如此不满意,那就让鲁大奶奶来操办,至于霍家这边肯定是霍三太太来料理,由二奶奶协助就好了。 事情谈得七七八八,快走的时候鲁老爷犹豫一下道:「关于小四……是不是该谋个前程了?」霍四爷至今还是白身,读书考功名太难,但捐个官实并不是难。在鲁七姑娘嫁进来之前,先给霍四爷捐个官谋个前程,面子上也好看些。 霍宜之当即笑了起来,道:「也是我们这些长辈疏乎了,总觉得小四还小,倒把这事给忘了。鲁老爷放心,定不会让鲁家姑娘嫁个白身。」这确实是他疏乎了,对于世家子弟来说捐个官真不是什么难事。霍三老爷那样,除了玩乐他什么都不会,指望着他想着儿子前程不现实。 有霍宜之的保证,鲁老爷没什么不放心的。临走之时鲁老爷又跟霍宜之约定,明天正午的时候,鲁老爷带着岳老爷,霍宜之带着霍三老爷,一起府尹那里走一趟,先把手续办完。然后晚上衬黑霍家把岳氏的嫁妆退还给岳家。 岳舅爷还天天闹着要打官司呢,虽然岳舅爷可恶,但鲁老爷早有主意,岳太太这份嫁妆是一定要还给岳舅爷,不然以后扯起皮来,又是一件事。 送走鲁老爷,霍宜之也是长长出口气,笑看看向霍景之道:「能以结亲的结果了解此事,也算是皆大欢喜。」 霍景之笑着点头,鲁老爷会做这么个选择,他并不是很意外。鲁老爷做到尚书仕途己经到头了,鲁家又无能人,三个儿子虽然不至于像霍三老爷这样不争气,但要说多争气也说不上,没一个在科举上考出来的。 儿子才能平平,鲁家才打起女儿的主意,送女儿进宫本来就是为了家族考量,真正心疼女儿的人家不会想着让女儿进宫。现在进宫的路己经全部堵死,鲁老爷用女儿去保住岳老爷的功名就可以理解了,两榜进士很值钱,更何况霍四爷的条件也不是那么差。 勋贵世家也好,官宦大族也好,小儿女婚事上,哪个不是经打细算,把家族利益最大化。至于考虑小女儿的心思,以及两个当事人的意见,也许会在考虑范围内,却是最不重要的一环。鲁老爷能自己考中庶吉士,然后官至尚书,要是任由自己老婆拿捏住,做不得儿女婚事的主,他也白活那么大了。 霍三老爷做为最为发言权的一位,一句话没插,现在话讲完了,他只知道三房又要办喜事了。这回要娶进来的媳妇比前头的岳氏还要好,尚书的嫡女,相信霍三太太对这个结果也会十分满意。他也是满心高兴,事情闹的这么大,最终能以喜剧收场总是好事。 话讲完,霍三老爷本来正想走的,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是前几天四爷回来跟他说的,现在家中能做主的人都在,霍三老爷也就想说了。 霍四爷做为被坑害的当事人,从事情闹出来开始,就被湖阳郡主派到别院陪岳氏待产。湖阳郡主还吩咐,不许传递消息过去,为了让岳氏安心养胎。虽然没有消息传过去,今年过年岳氏是在别院过的,根本就没让她回霍家祭祀。岳氏不是傻子,知道霍家是不打算要她了。 霍家也许不会对她喊打喊杀,但要是被退回岳家,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希望。她本来就是岳老爷的养女,此事一出岳老爷必然要跟她解除关系,那时候她就成无依无靠的奸/生子了。 岳氏就求了霍四爷,骗婚之事是她的错,她并不辩解,也不求原谅。只望霍四爷能看在她生了孩子的份上,要是岳家真把她赶出家门,希望霍四爷能救她。当妾室也好,丫头通房都无所谓,她希望自己有个立足之处,也可以常看看孩子。 霍四爷跟岳氏成亲这么久,一直都十分恩爱,打心里说霍四爷很舍不得岳氏。只是岳氏犯的错太大,礼法如此,霍四爷不敢因她而违抗家族,但岳家要是真弃岳氏不顾,霍四爷倒是真想收她当妾室。不管怎么说,岳氏己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肚子里这个马上也要出生了。 霍四爷很想答应,但也知道这事他未必能做的了主,就回家先跟霍三老爷说了。内宅之事理应跟霍三太太说,但霍三太太在霍家实在没啥发言权。霍三老爷做为弟弟,好歹还有机会跟自己的亲哥哥说,这事要是霍宜之答应了,那就妥妥的了。 霍三老爷也觉得无所谓,岳氏求的不过是当个妾,想想她一个弱女子,要是岳家真打算赶她出家门,她又要如何生活。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岳氏还生了孩子的。 霍宜之和霍景之都愣了一下,这个问题问的真让他们两个没话说,不管霍宜之和霍景之都有冲动对着霍三老爷的脑门敲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里头的豆腐渣敲出来。 湖阳郡主笑了起来,道:「小四也未免太心急了些,正妻还没娶就要想着要纳妾。三叔你也看到了,跟鲁家的婚事这才只是口头约定,要是这时候说先给小四纳房妾室,你说鲁家会答应吗。好不容易才把一件祸事变成一件喜事,此时要是因为这个起变故,三叔觉得这样合适吗?」 第四十六章 霍三老爷不由的把头低了下去,湖阳郡主的话句句在理,就是不在理,他也不敢去驳湖阳郡主的话。只是低声道:「并不是现在就把岳氏纳进房,只是说以后……」 「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小四房里有几房妾室,那是以后主母的事,不管哪个侄子纳妾都不用经过伯伯大娘们的同意。」湖阳郡主说着,虽然她有冲动把霍四爷叫过来骂一顿,但想想也没必要,对于霍四爷,霍三老爷和霍三太太打的骂的,霍宜之和霍景之也打的骂的,她一个当大伯娘的总不好因为房中之事把侄子拉过来骂一顿。 「郡主说的是。」霍三老爷低头说着。 湖阳郡主笑着又道:「望三叔劝小四收收心,纳妾只是小事,总要先想着自己将要进门的媳妇,家和才能万事兴。」 霍三老爷把头压的更低了,声音更小了,道:「谨遵郡主教诲。」 霍岳两家的官司了结的很快,府尹的判断文书到手,岳氏的名字从霍家祖谱划去。骗婚是法律不承认的,岳氏不是霍四爷的前妻,将要娶进门的鲁氏才是霍四爷的原配嫡妻。 当天晚上岳氏的嫁妆和陪嫁跟过来的人都衬黑拉走,退还给岳家,岳舅爷再找嫁妆也找不到霍家头上。至于岳氏本人,霍宜之己经跟岳老爷说好,等岳氏生了孩子满月之后就让岳家带走,岳氏退还岳家之后只怕是凶多吉少,鲁大爷话里都有杀意了,好歹让孩子跟着娘一个月。 霍鲁两家亲事正式开议之前,霍宜之和湖阳郡主先把大爷,大奶奶,二爷,二奶奶都叫了过来。主要是说孩子收养的事,霍宜之以前就在两个儿子前面透过口风,现在把儿媳妇也一起叫过来,湖阳郡主这个婆婆也在,就把这事定下来。 大奶奶和二奶奶都事先得了消息,大奶奶神情淡然,大爷是霍家正式立下来的嫡长子,将来是要承爵的,百年之后再把镇远侯府传给自己的儿子。长房血脉非不同小可,岳氏要是生个女儿放到长房可以提高身份,但儿子绝对不会扔给长房。 二奶奶的神情多多少少有点纠结,不过也知道此事她也拒绝不了。这是霍宜之和湖阳郡主的决定,霍宜之是族长,解决族内事务是他的本职,长房的血脉乱不得,剩下的只有二爷了。三爷霍希贤也是娶了亲的,按理说让他收养也可以,问题是霍希贤只是霍宜之的侄子,相比之下,命令儿子更方便。更重要的是杨氏还没有生下嫡长子,这时候要是塞个儿子过去,杨家也不会愿意。 这回诉说的对象主要是儿媳妇,霍宜之没吭声,湖阳郡主说的。面对这个郡主婆婆,不管是大奶奶还是二奶奶都只有听话的份,两人齐声答应。大奶奶无所谓多了一个女儿,再者是不是女儿岳氏还没生出来。大爷做为侯府和湖阳郡主的嫡长子,在家业分派上,大爷占很大便宜,多个女儿多份嫁妆对于大房无所谓。而且养个女儿也不错,养好了,还能跟娘贴心。 湖阳郡主看一眼二奶奶,笑着道:「要是岳氏又生了一个儿子,我和老爷商议过,以后分家时候会把这两兄弟的产业提前分出来。」 二奶奶忙笑着道:「婆婆说的哪里话,多子多福,这是我和二爷的福气。」 湖阳郡主笑笑也没再说其他,二奶奶并不是很小气的人,主要是霍家的庶子向来好打发,小的时候有丫头婆子,长大了娶个媳妇,分点产田出去单过。现在允诺,以后要分出去的田产也从公中出,二奶奶并不吃亏,既使不忧待塞过来的儿子,也不会去害他们。 先把岳氏所生的长子的手续收续办完,孩子也正式从三房搬入长房,为了怕孩子不适应,身边侍侯的人并没有换,只是换了个地方。孩子被抱走的时候,霍三太太哭的眼泪汪汪的,孙子是她的亲孙子,现在就变成湖阳郡主的了。 二奶奶做为孩子宗法意义上的嫡母,搬家的事自然由她来负责。霍三太太哭的时候,二奶奶也看到了,二奶奶跟霍三太太本来就不对付,做为晚辈虽然不好直接冲撞长辈,二奶奶假意过去劝的时候也不禁刺了霍三太太几句。 霍三太太在那里委屈,她还不乐意呢,就是湖阳郡主估计对于这样的孙子也不会多喜欢。霍宜之做了这样的决定,都不好违抗,从本心上说这真是为了三房好。要不是不转这个弯,孩子长大之后要承受更大的社会压力,而且新太太进门之后,能不能容下以嫡子还大的庶子真不好说。 大半个月之后,岳氏生了一个女儿,母女平安。消息传来的时候,二奶奶首先松口气,女儿就要由大爷收养,她这边也可以少点压力。霍四爷留在别院陪了岳氏几天,霍宜之派人传话把霍四爷召回。 霍岳两家的官司都了了,霍四爷这个当事人还啥都不知道,指望着霍三老爷把事情说清楚不太容易。尤其是霍四爷竟然有让岳氏当妾的念头,不说其他,只是板上钉钉图谋嫡母嫁妆这一条,都够岳氏受的,更不用说岳舅爷还一直告岳氏谋害了岳太太。 岳氏宗族会怎么处置岳氏,会跟岳舅爷如何了结。鲁太太和鲁大爷又都恨着岳氏,岳氏能不能留下命都是问题,霍四爷竟然能想着纳岳氏为妾,难道霍四爷还指望着霍家会为了一骗婚女跟岳家和鲁家起冲突! 也许在霍四爷眼里这只是小事一件,岳家骗婚之事,从出来到解决全部都是长辈出面,霍四爷是当事人,但他啥事都没干过。孩子小,没经过事,天真的以为家长啥事都能摆平。 把霍四爷叫到跟前,霍宜之自己没开口,让霍大爷说的。霍岳两家的事情是如何解决的,孩子如何处理的,以及跟鲁家的婚事。全部讲完,霍四爷听得呆了呆,主要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又要娶妻了,还是美名在外的鲁家七姑娘。 霍大爷讲完过程,霍宜之紧接着霍四爷教育了一番。从本质上说霍四爷不是纨绔子弟,当然也不能说他是上进的公子哥,只能说是很一般的世家子弟。要说坏肯定说不上,至少他肯听长辈的教导。偏偏该教导霍四爷的霍三老爷自己就是个不成才的,霍宜之自己又有四个儿子,教导侄子他真没时间。 最后又说了给霍四爷捐官的事,捐官银子公中出,霍景之具体操办,估计过不了几天霍四爷就要去衙门当差了。霍三老爷一辈子没进过衙门,霍宜之是没心情管他了,但对霍四爷,霍宜之说的很明白,能不能当个好官再议,至少得拿到全勤奖。 霍四爷低头答应着,霍宜之说话口气不重,但是霍四爷心里知道,霍宜之吩咐了你就得办,要是不办,轻是一骂斥责,重的话就要挨板子。 等到孩子满月之时,奶妈和婆子过去女儿从别院抱过来,直接送到大奶奶房中,收养手续己经办好了。霍四爷也去别院了,几乎把所有的私房都给岳氏,岳家人把岳氏带走的时候,岳氏拉着霍四爷不让他走,她心里明白,回了岳家之后等着她的不是好事。 霍四爷本来就不是心硬的,岳氏如此,两人是难舍难分,最后还是婆子和霍大爷硬拉开的,回来的时候,霍四爷也是哭了一路。 第四十七章 霍大爷操办的此事,回来汇报给霍宜之。霍宜之轻叹口气,同床共枕这么久,生下两个孩子,霍四爷不会心狠到这种程度。不过霍宜之也特别嘱霍大爷,最近一定要盯紧霍四爷,不能让他又惹麻烦回来。 岳氏身上是背着官司的,霍宜之也从来不觉得岳氏是白莲花,骗婚是犯罪,一年牢狱霍家己经让府尹免了,这骗婚案结局。至于岳太太的死因,岳二姑娘的毁容及所谓私奔,还有图谋嫡母嫁妆,这又是另外一件事。霍家好不容易把这件事以结亲的方式解决完毕,既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管别人家的家事。 退还岳氏回家没几天,岳家和岳舅爷的公案也了了,并没有上公堂。是岳氏宗族出面,把岳氏和岳氏的生母张氏押过来审,开始的时候母女两个只说不知道,后来不知道怎么审的。张氏招了,岳太太的死确实跟她无关,是气死的。 毁容以及私奔的岳二姑娘,就跟她有关系了,全是她一手策划。所谓私奔是她在外头找了拐子,把岳二姑娘拐走的。至于现在是生是死,就真不知道了。不过她也说了,这事是她一个人干的,跟岳氏无关,全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张氏认罪而且是这么大的罪,直接由岳舅爷押着送官,虽然张氏把岳氏摘的干净,但亲母女岳氏想说不知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岳太太的嫁妆确实是被岳氏拿走的,当然岳老爷为此要付更大的责任,只是这时候追究的是岳氏母女,岳老爷倒摘成白莲花了。 没有把岳氏送官法办,解除收养关系,岳氏不再姓岳,还是从母姓改为姓张。打了三十板子逐出岳家,以后她的所做所为跟岳家再没有一点关系。离开岳家之后,岳氏的行踪就不得而知,霍大爷听霍宜之的吩咐盯着此事,据说岳老爷把岳氏送走了。 去了哪里,具体如何处置的霍大爷就没打听,只要霍四爷找不到就好了。而且以霍四爷的胆子,他也不敢再去想岳氏,侯门府第,就是妾室也是有要求的。至于外室,霍四爷没这个胆量。 二月初鲁七姑娘跟霍四爷的婚期定了下来,就在今年六月,急是急了点,不过这门婚事确定不好再拖。婚期确定下来之后,说啥的都有,霍家没有公开跟岳家的判断结果,但霍鲁两家的口吻一致,鲁七姑娘才是霍四爷的原配嫡妻,以前的岳氏算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到了此时,霍岳两家之事算是全部完了,霍老太太做为侯府最大的,对于这个结果基本满意。想让霍老太太完全满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能做到基本满意己经很难得。 思宸听说了过程和结果,并没理会这些,她仍然在病中,宫中御医又来瞧了一回。说她身体己有起色,重新改了药方,不过休养还很必须,不过休养之余衬着天好的时候也可以去自家园子里走走。 不用霍老太太跟前侍侯,病果然好的快。思宸算着日子,因为三房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分家之事肯定要等新四奶奶进门之后。那时候病好的差不多,该去霍老太太跟前侍侯了,正好也分家了,非常好。 过年的忙碌过去,杨氏的身体也大好,平常事务还是杨氏料理,二房无事,又不逢过年过节,事情不多。出了正月霍景之的缺就谋到了,吏部侍郎,正三品,这个职位如何谋来的思宸并不知道。但霍景之为此很高兴,从三品到正三品,看着只是升了半级,但外官和京官差别不小。 新的职缺让霍景之更为忙碌,早出晚归,别说让他抽出时间教儿子,就是思宸想跟他说几句话都不容易。据身边丫头从小厮那里探回来的休息,霍景之是忙着交际应酬,仕大夫之间的应酬都明白的。 思宸笑笑并不多问,只是让厨房注意霍景之的饮食,要好好的补补身体。病了这么久,霍景之对她己经很不错了,不管从哪方面说,霍景之都是很不错的男人。 以思宸自身的条件,能嫁给霍景之是她的运气。既然己经有如此好的运气,很多事情也就不要去想,想多了只是自寻烦恼而己。随着时间的流逝,思宸真觉得女人所要所想的都会发生变化,尤其是三个儿子在身边的时候。 想想当年在青阳的时候,因为家里要养歌伎她心情就郁结很久,现在歌伎己经换了几轮,不管是新人来,还是旧人去,霍景之是不是召见过其中的谁,她想都没想过。要是连这种气都要生,都要去认真想,也怪不得御医会说思虑太多。 什么都去想伤的是自己,思宸也就索性不去想,反正霍景之每每晚归总会派人传话回来,不至于完全想不起来家里还有一个妻子在守着空房。调养身体,带带孩子,给敏哥儿和丞哥儿启蒙,年龄太小,能教的不多,思宸对于教子没有任何经验。 霍景之说过让思宸教的话,但考虑再三,思宸还是跟霍景之谈谈,尽快找个启蒙老师。要是女孩,思宸还有自信可以教教,男孩,尤其是敏哥儿,二房嫡长子她真不敢教。做为一个后宅妇人,她的见识也许不少了。所谓男女分阴阳,男主外,女主内,根本的立足点都不一样。 霍景之也觉得有道理,以光速把启蒙老师请回家中。不过不到四岁的孩子,所教真的很有限,半玩半学,早上老师教教,下午又回到思宸院里。思宸也帮着教教字,道理之类的她就不讲了,多半是问问儿子们,老师教了什么了,讲了什么,然后再去想教的对不对。 二月中,春闱开始,邵昀上场。这一科不但三太太和思慧看中,思宸也十分留心,娘家兴旺了她在婆家才更有地位,邵昀这个妹夫要是得了功名,思宸面上也有光。到了放榜前一天,不止思宸,就是霍景之也留下话来,榜贴出来马上报给他知道。 让霍景之说这一科邵昀机会中的机率很大,邵昀为了春闱己经准备好些年了,他自己也是信心十足,要是此次不中,对邵昀的精神打击可能会比大。至少得六年之后才能再说中不中的事,邵昀年轻虽然等的起,但朝中有个两榜进士的连襟,能早日入朝,对霍景之也是好事一件。 二月底放榜,邵昀果然没让人失望,金榜题名,名次还在二甲之列。思宸满心欢喜,只觉得一块悬着的石头落地,自己不能亲去,派了洪妈妈拿了贺礼过去。殿试之前,霍景之还特意写了贴请邵昀过来,足足说了一天,霍景之做为皇帝身边的近臣,对于皇帝的喜好多少有点知道。殿试没有落榜之说,但名次真的很重要,这直接影响以后的仕途。 殿试放榜很快,邵昀的名次不错,跟春闱名次相差不多,仍然二甲之列。凭着这个名次三年之后可以考考庶吉士,要是再能中仕途更是一帆风顺。三年后的事情现在说不好,只说现在的两榜进士己经足够让人兴奋。 最高兴自然是安远侯府,安远侯大摆宴席,把京中能请到的都请到了。霍景之和思宸都去了,思宸因为生病淡出社交圈那么久,这回露面关注率颇高。京中就这么多,爱好八卦的人这么多,思宸病到不能侍侯婆婆的地步,多少人开始猜测,续娶的霍二太太不会又不成了吧。 第四十八章 霍景之克妻之说都要传出来了,思宸这时候露脸了,身体看着是弱了些,不过精神不错。众夫人又细问思宸的身体,知道她是因为生产过后没有调养过来,现己无大碍。见思宸如此,失望的也不少,霍景之继室的位子不是一个人看着,尤其是霍景之现在如此好的仕途。 思宸是勉强过来,强撑着坐了会席,思慧怕她劳累,便让她先到自己正房坐坐。三太太坐了半日也觉得乏了,分家之后没有国公府的招牌她出门的时候不多。现在邵昀中了进士,大女婿是状元,二女婿又是两榜进士,她这个岳母脸上十分有光。 相熟不相熟的太太奶奶们,应酬了大半天,三太太也累,跟思宸也有些日子不见,母女两个索性一起到思慧正房坐着。 丫头们倒了茶,三太太先问了思宸身体如何,思宸只说一切安好。她身体确实好多了,虽然这回出门是因为大喜事,连霍景之都来了,也是因为她身体恢复的确实不错。要是还只能床上躺着出不了门,她怎么也来不了。 「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你也该出来一趟了,也堵堵外面人的嘴。」三太太忍不住说着,不少人向她打听过思宸的生死,那意思要是思宸要死了,新人马上能补上。就是思宸不是三太太亲生的,这话听着也觉得生气。 思宸刚才就感觉到了,笑了起来,并不生气。霍二太太这个位置被人惦记,那说明霍景之在外头混着好,旁人看着她是羡慕妒嫉恨,被人艳羡总是好事,要是出门交际应酬,都被人说可怜,那心情才郁闷呢。便道:「管旁人说什么,我一切都好,哥儿们也都好。敏哥儿丞哥儿的启蒙先生也请到了,朝哥儿也无病无灾的,只当我这场病是为哥儿生了。」 三太太听她如此说也不由的笑着点点头,凡事都往好处想,那自然事事顺心,要是凡事都往坏处想,那只能一根白绫去上吊。道:「能如此想就好,你有三个哥儿,把自己身体调养好了,日子好过着呢。」 女子没有强悍的娘家,那就要努力生儿子,思宸在生子方面运气很好,生下三个嫡子,就是霍景之前头有个庶长子,以后也许还会置妾室生下庶子,但有三个嫡子在身边,只要教养好了,她这辈子没什么好担心的。 「太太说的是。」思宸笑说着,自己想明白了,啥日子都好过。 母女两个刚说了几句闲话,杨氏就寻了过来。上回春绡的事思宸给她出头判了官司,杨氏回家给母亲说起时,杨太太说思宸不错,思宸是继室,又没抚养过霍希贤。现在霍希贤成了家,站在思宸的立场,她不管不问都是可以的,结果思宸给杨氏出头了,那做为儿媳妇也要买婆婆的好。人家维护你,你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下次再有事,她凭什么给你出头。 杨氏看三太太也在,忙见了礼。三太太和杨氏见过几次,思宸和霍景之在青阳的时候,都是杨氏出门应酬,对着这个外孙媳妇,三太太有外祖母的身份,但难拿出这个派头来。不过她看杨氏不错,不是挑事难缠的人。宽厚温和,也好相处。 「我病这些日子多亏了贤哥儿媳妇,里里外外的忙,还得侍侯我。能有这样一个好媳妇,也是我的福气。」思宸拉着杨氏的手,笑着跟三太太说着。 杨氏被夸的有几分不好意思,不由的低下头来。 思宸拉着杨氏坐下来,又在三太太面前把杨氏夸了一通。杨氏确实是样样都好了,只是现在杨氏面临一个问题,没生下儿子。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就没动静了,她和霍景之都不急,有杨大人这个岳父撑着,思宸估摸着再两年杨氏生不出儿子来问题也不大。 问题是杨氏急了,一直请医用药,又求神拜佛的。思宸也想过劝劝杨氏,但想想自己进门生了三个儿子,然后自觉得高枕无忧,实在没立场去劝杨氏。总不能跟杨氏说,你没事,你娘家后台够硬,就是你老公想让别人生,你公爹都会罩着你。 三太太给杨氏介绍了两家不错的寺庙,烧香拜佛比乱吃药强,杨太太一一记在心上。杨氏并没有久坐,她只是知道思宸过来这里所以来看看,看思宸无事,她还得出去应酬,婆媳两个一起出门,婆婆偷懒了,儿媳妇总得去应酬。 杨氏起身出去,三太太看看杨氏不由的道:「等你身体好了,一定要生个女儿。」女儿贴心,婆媳再好也未必有母女好。 「嗯。」思宸轻轻应了一声,当日大夫说过她,几年之内不太可能生育。以她跟霍景之的感情,几年之后霍景之也不可能太冷落她,应该还能生的出来。 家常话说完,再说就是八卦了,霍鲁两家亲事己经议定,京城皆知。据说鲁太太为此哭的很伤心,鲁大奶奶操办的婚事。至于鲁七姑娘,反应平平,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甚至于还劝过鲁太太。 「鲁七姑娘倒是个明白人。」三太太说着,倒是看着精明的鲁太太糊涂了。这门亲事己经订下来,既然己经成了定居,做为女子只能认命。要是鲁七也像鲁太太那样,这样那样闹着不愿意,霍家又要如何想她,霍家可不是需要供着鲁家姑娘的人家。 投胎为女子就己经吃了亏,这么嫁进霍家脸上不能说多有光。但不嫁也得嫁,并没有女子选择的余地,狠一点自杀寻死,不然就只能这么过,能翻天覆地的女人有几个。 思宸笑笑点点头也不说其他,,所谓多说多错,三太太不是外人,她也不想多嘴。这门婚事是霍景之一力促成的,做为他的妻子,不管啥时候她都不会拆霍景之的台。侯府马上就要分家,就是不分家,侄子院里的事情更跟她没关系。 「我倒是听说岳二姑娘是被岳老爷的妾室找了拐子骗走的,那妾室交官法办,岳家正全力找着丢了的岳二姑娘,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三太太感叹的又道,好好的一个嫡出千金却落得这么一个结果,就是法律规定不能宠妾灭妻,岳老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岳老爷摘的再干净,伤心哭泣的再像白莲花,要不是因为他宠妾灭妻,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出现。 思宸张口想问一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岳二姑娘的结果如何做为霍家人不好问。按理说岳二姑娘该是霍四爷的媳妇,但出了这样的事情,霍家怎么也不可能让霍四爷娶岳二姑娘。岳二姑娘结果如何,立场尴尬真不好开口问。 「没想到岳氏一个年轻姑娘也会如此狠毒。」三太太说着,她以前见过岳氏,看着那么的温柔和顺,美貌如花,竟然有那么恶毒的心肠,害得嫡姐如此。 「岳氏……怕是活不了。」思宸低声叹口气,岳氏的消息她倒是听说了,说是被岳老爷带走安置了。只怕是不想被人杀说,岳老爷杀女。岳氏曾求霍四爷纳她妾的事,霍家可没瞒着鲁家和岳家,当然也没有明说,只是让丫头婆子传传话而己。 「唉。」三太太一声叹息,这么一桩公案,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第四十九章 半下午杨氏过来,虽然席还没有散,但也有要走的了。杨氏估摸着思宸也要回去,身体原因在这里摆着。前头男人另外有席面,跟女人并不一处,虽然是一起来的,但不一起走很正常。三太太也觉得乏了,把许氏唤来,跟着思宸和杨氏一起走。思慧接下来还有几天忙,反正亲母女,说话的时候多的很,没必要这时候给思慧添忙乱。 思慧满心欢喜的送母亲和姐姐上了车,许氏和三太太坐车回韩家,思宸和杨氏回了霍家。 思宸和杨氏回到二房,杨氏又细问思宸身体如何,思宸只说一切都好,也让杨氏回房歇着,忙一天杨氏也累了。 丫头们端来药,思宸喝完也洗洗睡了,再睁眼的时候屋里己经掌了灯,丫头们正侍侯着霍景之更衣。 思宸忙坐起身来,霍景之笑着道:「累了大半日,躺躺也好。想吃点什么,让厨房去弄。」 「老爷用过了晚膳?」思宸问着,正换着衣服应该是才回来,不过这个点回来,有可能在外面吃过了。 「跟你一起。」霍景之说着。 思宸心里有数,成亲这么久对于霍景之的饮食习惯十分了解,把丫头唤了来吩咐一通,主要是交待霍景之的晚饭要如何准备。今天在安远侯府吃了一天酒,晚饭也不能像平常那样,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厨房未必留心这些,就需要她留心。 霍景之在旁边听着,等丫头听完吩咐出去了,不由的道:「你自己病着还要操心我的饮食,御医是怎么嘱咐的,你要静养。」 「只是交待厨房收拾饭菜而己,老爷这也担心,莫不是拿我当纸人了。」思宸笑着说着,霍景之是何其聪明干练的一个人,想讨好他真的不太容易,尤其是她现在病着,霍景之晚归的时候越来越多。 想笼住男人的心,让他慢慢知道早回家,尤其是霍景之这种男人,耍脾气使手段都不管用,因为霍景之比她心思更缜密,更聪明。在强人面前卖弄聪明手段,得来的只会是烦感,让他离你越来越远。 正妻是不需要拉下脸来跟妾室们争宠,但是在后宅当中,自己的男人要是常时间不进门,真不是好事。有时候思宸都甚至于想,要是霍景之没那么聪明,笨一点好糊弄一点,她的日子可能会比现在轻松的多。 丫头们侍侯着思宸起身,霍景之看着精神很好,说起了邵昀。看安远侯的那个劲头,三年后邵昀的庶吉士估计是跑不掉,邵昀自己又如此上进,还有那样的爹,前程大好。 思宸只是面露微笑听着,也不接话,虽然是自己妹夫,但见面的次数都非常有限,所知不多。听听就好,也不用她发表意见。 媳妇们传来晚饭,夫妻两个对坐吃饭时,思宸笑着道:「我现在身体己经大安,想从明日起带着贤哥儿媳妇给老太太请安。」 倒不是思宸很喜欢去侍侯霍老太太,而是她身体己经好多了,儿媳妇侍侯婆婆那是本份。霍景之能念着她身体不好,不让她病重中去侍侯那是体谅她,现在病轻了,能侍侯了,她就得过去。 霍景之想了想,道:「也好,不过还是要留意身体,御医说虽然轻了,但并没有痊愈,药是不能断的。」小四的婚事订下来,霍老太太的心情也有所好转,至少不会抓住人就骂。思宸目前的身体状况,早晚去霍老太太那里请安还不是大问题,还有杨氏跟着,是该去了。 「嗯。」思宸笑着答应。 思宸早早起床侍侯着霍景之梳洗吃饭,恭送霍景之去上班,她既然能去霍老太太那里侍侯,侍奉自己的丈夫也是理所当然。杨氏过来请安时,思宸也己经收拾妥当,婆媳两个坐上车去了霍老太太正房。 思宸早就不指望着霍老太太能给她好脸,想骂那就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凡事不放在心上,以霍老太太的智商想在实处难为她也不容易。 湖阳郡主并没过来,只让大奶奶和二奶奶连房媳妇侍侯着。霍三太太倒是在屋里,却是缩着头不敢吭声,岳家的事情出来之后,霍老太太是天天抓着她骂,都把她骂迷了。现在跟岳家的事情是完了,小四又订了鲁家姑娘,对三房来说当然是好事。只是霍三太太还没有迷过来,现在看到霍老太太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自然不会想着去讨好。 思宸带着杨氏上前请安,霍老太太看到思宸,不由的冷哼着道:「病美人也能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一会病到死。」 杨氏脸上有几分惊慌之色,不知道要不要替婆婆说句好话,思宸却是神情淡然,恭敬的道:「让老太太挂念了,御医说我身体己经大安,只是按时吃药,再有两个月就能痊愈。」 如此恭敬的回答,挑是挑不出错来,却让霍老太太心里更为不爽,一拳打到棉花上,她本想挑挑思宸的错,把思宸好好骂一顿。结是思宸一点不恭的样子都没有,只是冷哼一声也不再说其他。霍老太太没发话让坐,思宸就带着杨氏在旁边站着。 「小四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霍老太太问着。 霍四爷的婚事本该霍三太太料理,但湖阳郡主指派了二奶奶协理,上下事务基本上是二奶奶一手操办。现在霍老太太问,她就站出来一一回答,答完又退回到旁边。这个太婆婆实在是不通情理又难缠,有讨她好的功夫,不如去讨好湖阳郡主,那是自己的正经婆婆不说,也不像霍老太太这样,再孝顺听话,她都没啥反应。 以前霍三太太虽然笨了点,但她在霍老太太讨着好,场面总不至于很冷清,现在连霍三太太都不露头了。现在请安的局面就是,霍老太太不说话,也就没人说话。霍老太太问啥事,谁的事谁站出来说,然后说完就闭嘴了。 这种冷场己经不止一次二次,霍老太太每每郁闷也无可奈何,儿媳妇孙媳妇都来了,要说她们不孝,她们没有一点错处,但……眼前就是没人奉承了。 「散了吧,都散了吧。」霍老太太心情焦燥的说着,本来媳妇跟前侍奉是欢喜的事,结果一个个都跟木头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霍老太太发话,众人得了命令,纷纷行礼退下。杨氏扶着思宸上车,路上的时候思宸不由的看一眼杨氏,又想想霍老太太。自己也是当婆婆的人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混成霍老太太那样。 儿媳妇孙媳妇那么多,她就没能笼住一个。所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可以说是并列关系,也可以说先后关系。长辈不慈,子孙也可以不孝,兄不友弟也可以不恭,放到霍老太太身上就是,把所有的儿媳妇孙媳妇得罪完,也就没人愿意搭理她了。想摆谱可以,想骂人也可以,但真别想儿媳妇真心侍侯祖宗似的供着了。 回到二房,杨氏扶着思宸回到正房,婆媳两个坐下,思宸却是把杨氏安慰了一番。儿媳妇也是人,婆婆不把儿媳妇当人看,人家儿媳妇也可以冷暴力你。杨氏很可疼,知道谁对她好,自己这个继母婆婆也该多花点心力才是。 婆媳两说了一会话,快中午饭的时候思宸让杨氏回去了,虽然霍景之和霍希贤都不在,婆媳妇一起吃饭,只会累得杨氏吃不好,还不如放杨氏自己去吃。 第五十章 下午睡了一会,晚上思宸带着杨氏照例给霍老太太请安,这回湖阳郡主也在屋里,看到思宸笑着问:「二婶婶身体如何,上回拿去的参吃的怎么样,一会再派婆子送去些。」 「让郡主挂念了,己经无碍。」思宸简短的回答着,这是霍老太太的地盘上,一群媳妇不愿意理会老太太,妯娌之间倒是相见甚欢,霍老太太看到怕更恼火了。 见了礼霍老太太不发话,思宸带着杨氏继续站着。霍老太太看一眼湖阳郡主却是道:「小五眼看着也大了,你这个嫡母也该给他寻门亲事了。」 霍五爷是霍宜之的庶出儿子,今年十六岁,正是该寻亲事的人家。霍家对于庶出一向不太重视,年前的时候提过霍五爷的婚事,湖阳郡主当时己经在挑人家了,结果岳家的事情出来,后来小四又要订亲,霍五爷的亲事也就耽搁了。 「我和老爷己经在张罗,就不用老太太操心了。」湖阳郡主笑着把话挡回去,嫡母给庶出儿子找房媳妇那是本职工作,她还不至于如此失职,没提这事是因为一直忙小四的亲事。 霍老太太满心不悦,她现在就没高兴过,刚想开口,就听外头丫头们道:「侯爷,二老爷来了……」 屋里坐着的几乎全部起来了,除了霍老太太。两个儿子进屋,霍老太太这才高兴起来,媳妇们是外人,亲生儿子就不同了。两人进了屋坐下,霍老太太就对儿媳妇,孙媳妇们道:「你们散了吧。」 思宸估摸着是有什么事,不然他们两兄弟不会这么齐的过来,想想霍家现在的事,分家之事至少要等到鲁氏进门之后。有可能是提前给霍老太太打了个预防针,不过考虑霍老太太的性格,真提前说了,只怕吵的满府皆知了。 想不到是什么事,思宸也就不去想了,霍景之要是想说就会跟她说,不说她也不会好奇。杨氏自回了院里,丫头们侍侯着思宸更衣,衣服才换下来,霍景之就回来了。思宸起身去迎,和丫头们一起给霍景之换了衣服,夫妻说了几句闲话,霍景之没提跟霍老太太说了什么,思宸也不去。只是笑着道:「有件事,我想了好几天,不知道妥不妥当,想跟老爷商量。」 霍景之倒是有些意外,后宅的事情思宸一直打理的非常妥当,他非常放心,没有需要跟他商议的。至于其他的事情,那不是思宸该操心的事,不用她管,自然也就不用想。便问:「什么事?」 思宸犹豫一下说着:「关于贤哥儿的。」 霍希贤是霍景之的庶长子,按照霍景之的意思,等过个十来年,在嫡长子成家之前把霍希贤分出去,那时候霍希贤自己也能立起来了。以霍家一直以来的规矩,庶子都是随便娶房媳妇给两个庄子都行的,当然要是霍景之那时候钱多,肯定不会太亏霍希贤。 思宸想着要是霍希贤注定要分出去了,而且分到的钱财相对嫡子要少的多。那不如从现在开始,霍希贤自己挣到的产业钱财由他和杨氏自己留着,到要分出去的时候,他们自己挣到的只管他们自己带走,并不算在分家的财产里头。至于他们这一房人的花销,现在侯府住着,全都是公中的例,分家之后,也由公中出钱养着。 现在镇远侯府用的也是用的这种方案,各房自己的钱自己拿,基本花销是公中出。湖阳郡主这么做,是因为现在住在侯府里的都是嫡子,庶子早就分出去了。霍希贤虽然是庶子,但他年长嫡子这么多,霍景之又很重中他,这样的安排也算合理。 至于说吃亏不吃亏,现在霍希贤国子监读书还显不了出来,以后谋了官职,他肯定会有进帐。要是把霍希贤挣的归到官中来,对嫡子们看着是挺有利。但思宸不太想拿这个钱,主要不想以后分家的扯皮。 你挣的你自己的拿走,然后你爹挣的,该有你的一份还是不少你。这样的做法,相信就是杨家也说不出哪里不好,本来继母就难当,嫡子如此小,要把很多情况预料在内。思宸估摸着就是她不说,霍景之也会这么跟她说,嫡庶有别是印在霍景之脑子里的,在宗族继承方面霍景之绝对不会搞错,但他也不会很亏了霍希贤。 与其让他开口,思宸觉得不如自己开口的好,霍景之对媳妇的要求是能干的贤妻,病了这么久,霍景之晚归的时候越来越多,她更得十分努力才行。 思宸说的时候霍景之一直认真的听,及至说完,霍景之笑着道:「没想到你能想的如此周到。」他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因为霍希贤现在还在念书,并没有什么进帐所以才没提,没想到思宸自己先提了。 「我也是想到现在侯府的规矩,所以就想到了贤哥儿。」思宸笑着说着,要是没这个先例在,她还得思虑更久才敢跟霍景之说。 霍景之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过些日子我自己跟贤哥儿说。」这样就省了以后扯皮,尤其是杨大人那边也有个说法,杨大人只有二女一子,大女儿还不在京中,对于身边唯一的女儿甚是疼爱。要是杨大人愿意帮着给女儿女婿弄些产业,那就尽管出手,这些东西以后还是你女儿的,嫡子这边是一点不要。 「嗯。」思宸笑着点头,又补充道:「虽然是照着侯府的规矩,但他们夫妻二人现在还没没什么进帐,所以一切花销还是归于二房。」公中定下来的份额都是有限的,日子想过的爽都需要自家补贴,现在霍希贤没钱没产业,补贴的钱自然还是二房出,这笔花销对于二房的整体经济情况来说,实在是毛毛雨。 「甚是。」霍景之点头说着,当爹的能挣钱,何必让儿子过的苦。 议案通过,霍景之的神情又如此满意,思宸心里松了口气。以前霍景之常她动动的时候,她说话还随意一点,现在就真的不能太随意。尤其是她现在病好了,需要拢住霍景之外头快跑野的心。 丫头们端茶上来,思宸喝了一口茶润了下喉咙,又说到了杨氏:「媳妇跟我说,过两日要去庙里许愿,我己经准了她。许愿事少,我只是担心她整天为子嗣的事忧心,千万别思虑过多病倒了。」 霍景之只知道霍希贤还没儿子,但是杨氏的反应他就不知道了,听思宸如此说,便道:「是吗,那就不好,你好好劝劝她,子嗣是大事,但也不用如此着急。」杨氏又能生,那肯定要她生下嫡子,嫡长子很重要,对霍希贤和杨氏也是,对杨家也是个交待。 「是。」思宸笑着答应,又道:「我明天就把老爷的话转给媳妇,也让她少几分焦燥。」霍景之都开口了,相信对杨氏会是个安慰。继母婆婆说子嗣不急,杨氏可能听不进去,但现在是二房最大的说了,对杨氏应该有用。 霍景之不由的笑了起来,有几分高兴又有几分欣慰,思宸对霍希贤夫妻的关照让他很高兴,多少继妻对前头儿子百般防备,尤其是没身份的庶子,恨不得一分家私也不要分出去。像思宸这样贤良通透,能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家更安宁,让这一房人更兴旺,如何不让他欣慰。 喝了口茶,霍景之就起身拉住思宸的手,调笑着道:「娘子,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安置了。」因为思宸一直病着,那啥啥生活非常少,现在思宸己经好了,自然也该那啥啥了。这个小妻子,他真是挑无可挑。 第五十一章 思宸面色红了一下,不由的甩开霍景之的手,却是传丫头过来侍侯两个洗梳睡下。更衣上床,丫头们把帐幔放好,蜡烛端走,里头自有一番缠绵恩爱。 新一季的春装换上,御医又过来给思宸诊了一次脉,药己经不用吃了,只要平常要注意饮食,切忌不可过于劳累和思虑伤身,最多再有两个月就跟常人无异。思宸还特意问了关于孕妊之事,她想要个女儿,衬着她还没完全年老色衰,这个时候还能生出来,不然以后再想生就不太容易了。御医的回答让思宸有点失望,虽然身体养好了,但还是亏了不少,想要孩子得几年后。 上午启蒙老师讲课,下午敏哥儿和丞哥儿得了自由,衬着天气好,思宸叫个杨氏带着儿子们在二房的花园里坐了一会。思宸主要是想宽宽杨氏的心,太医给杨氏诊过好几次脉了,前头还生了女儿,杨氏肯定能生,按御医说的只是要凡事宽心,孩子自然就来了。 叫奶妈把小欣姐抱过来,敏哥儿,丞哥儿,还有朝哥儿也都在,虽然说差了一辈,但孩子年龄还如此小,就直接放一起了。逗弄着孩子,婆媳两个说着闲话,霍景之发话后,杨氏焦燥的心情多少有点缓和,不过整体情绪还是巴不得马上怀孕生个儿子。女人娘家在硬气,在夫家还是要靠儿子才能立住。 「这回送进来的新头面我看着倒是不错,样式看着挺新的。」思宸笑着说着,二房的钱财多,不管是四季衣服还是头面首饰,除了公中那份之外,二房自己还有一份。年年都有新,为了款式新鲜,几乎年年都找新店铺。 杨氏笑着道:「太太要是喜欢,明天我打婆子过去,让他们把新货拿上来,太太好好挑挑。」 思宸笑着摆摆手道:「不麻烦了,这回送来的己经很好。」新的还戴不完,不想这么麻烦。 「太太,三奶奶,郡主来了……」丫头匆匆进来传话。 思宸和杨氏多少愣了一下,忙站起身来,思宸又让奶妈把敏哥儿和丞哥儿抱起来,本想到门口迎,就见湖阳郡主的软轿己经进了垂花门。两人不由的站住脚,软轿停下来,素姨娘扶着湖阳郡主下了轿。 婆媳两个上行行礼,湖阳郡主笑着道:「一家子骨肉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本来就是我来的唐突。听婆子说你们在后花园,我就想着过来凑凑闹热,没打扰你们婆媳说私房话吧。」 就是真打扰了如何敢说,思宸笑着道:「我和贤哥儿媳妇是看着天好,所以带着孩子们到园子里坐坐,我病了这么久,错过了多少好花好景,正想补回来。」说话间思宸给奶妈们使了眼色,让她们抱着孩子们走,搞不清湖阳郡主突然过来是为了什么,不过肯定不是来看孩子的。 奶妈们抱着孩子退下,杨氏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走,对于侯府的女主人,家里真正彪悍的存在,杨氏从嫁进来那天就是心存敬畏。杨太太也多次提点过她,侯府里哪怕是得罪了霍老太太也不能得罪湖阳郡主。得罪霍老太太最多被削一顿,得罪湖阳郡主,她可能让你在府里混不下去。 婆子们拿上坐垫,湖阳郡主笑着向思宸道:「你病了这么久,我都没来瞧过你,听御医说,你这是养好了。」 「让郡主挂念了,御医说己经不用药,平常只要饮食注意些,切误多思多虑。」思宸笑着说着,说那么详细,她是害怕湖阳郡主又给她出难题。 「多思多虑……」湖阳郡主念着这四个字,有几分感叹的笑了,当了霍景之的老婆不多思不行虑行吗,那么聪明干练的男人,思宸又没多强的娘家撑着,不要说跟霍景之相亲相爱了,就是做到相敬如宾,女子都得多花上多少心力。 思宸只是低头笑,看一眼旁边站着的杨氏,吩咐道:「去给郡主沏壶好茶来。」 杨氏听令,当即带着丫头婆子退了下去,素姨娘带着郡主的丫头和婆子们也一并退下。 一园子人退的干净,只留下思宸和湖阳郡主两个在小亭里坐着,思宸己经猜到是什么事,主要是太好猜,湖阳郡主会单独找她只会因为崔先生的事。想到这上回的自杀事件,思宸再应对时心里己经有底。 「她埋在哪了?」湖阳郡主突然出声。 思宸稍稍想了一下才道:「葬在淮阳。」今年过年她虽然没有办法亲自去,却是打发人过去守墓烧纸。 湖阳郡主默然听着,好半晌才应了一声,然后径自沉默起来。 湖阳郡主不吭声,思宸更不会主动说话。湖阳郡主为崔先生自杀也闹过了,该折腾的也折腾完了,估计现在过来也就是问一问后事,然后她就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听丫头婆子们说,湖阳郡主跟霍宜之现在夫妻感情不错,当然他们一直是相敬如宾,外人看着十分和美的夫妻,现在好像是内在都有点不同,最明鲜的湖阳郡主常留宿侯府了。 思宸虽然依然理解不了湖阳郡主的思维,但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管的,湖阳郡主就是想翻天她也无能为力。 「崔家……还有什么人吗?」湖阳郡主突然又问。 思宸答道:「崔先生还有一个侄子,二十几岁了,我回京城的时候尚未成亲,书读的很好,应该是打算考取功名。我曾经跟他说过,以后要是进京考春闱,一定要来霍家找我。」湖阳郡主要是打算提点,那就更好了,考功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是考中了,入朝之后也得有人铺路。 湖阳郡主点头表示知道,却是没再说话,起身道:「打扰二婶婶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至于她答应过的分家之事,思宸应该是明白人,怎么也得等到鲁氏进门之事再提这事。 思宸恭送湖阳郡主出了二房,直到软轿抬走了,思宸才松了口气,有霍景之这样的老公她得多思多虑,有湖阳郡主这种妯娌她一样得多思多虑,不然看看霍三太太就知道了,看到湖阳郡主比看到霍老太太还害怕。 晚间思宸带着杨氏去霍老太太那里请安,湖阳郡主也在,屋里气氛显得十分热闹。湖阳郡主和霍宜之己经给霍五爷寻好了媳妇,衬着晚上过来请安,湖阳郡主给霍老太太报备一声。 「我和老爷商议过,等小四的婚事完了就给小五订亲,一年后再正式完婚。」湖阳郡主笑着说着,小五今年十五,明年十六正好成亲,成亲之后最多半年两处庄子分出去,这个庶子就算是打发了。 霍老太太笑着点点头,问:「订的哪家姑娘?」 湖阳郡主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道:「是张翰林家的庶出三姑娘。」 庶出两个字让霍老太太眉头皱了一下,随口就道:「怎么订了个庶出?」 湖阳郡主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只是道:「张三姑娘我看着十分喜欢,娶妻当娶贤,翰林家的女儿门第人口都没得挑。」 这老太太天天操心不知道操哪里去了,侯府的庶子说起来好像很有身份,但霍家如何对庶子的是众所周知。霍希贤能娶个嫡女,那是因为他比嫡子年长许多,再加上他爹拿他政治联姻了。正常情况下霍家的庶子也就是娶个一般人家的庶女,因为谁都知道,霍家庶子成亲之后最多一年就要分家,指望着沾光完全不可能。 第五十二章 霍老太太脸上有几分不好看,冷哼着道:「郡主哪里会把庶子媳妇放在心上,不过随便找一个塘塞我一个老太婆。」 「老太太要是觉得我给小五挑的媳妇不妥,那就把前头两位分家出去的婶婶们的身世摆出来说一说,看看我这到底妥不妥当。」湖阳郡主一步不让,霍老太太竟然还敢来挑剔她,远的不说霍老太太给霍四老爷,霍五老爷又寻什么好媳妇了。你当嫡母的时候随便发配了庶子,现在成奶奶了,却来挑剔儿媳妇苛薄庶子了,双重标准的真到位。 「你……」霍老太太气的噎了一下,其实她也不是真挑剔湖阳郡主,主要想表现在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现在儿媳妇孙媳妇没一个肯理她的,每天早晚请安人来的很齐,却没一个人过来奉承逗趣。至于霍家的大小事务,后宅大事由湖阳郡主,小事由大奶奶,她做为老太太吃喝用度肯定是上上份,物质生活从来都是十分富足,精神空虚了。 她不可能拉下脸去笼络媳妇们,所以只是找事骂人以表现自己存在。结果却是恶性循环,她越是喜欢发脾气,儿媳妇孙媳妇越觉得这老太太不讲理,也就越发的不愿意理她。 湖阳郡主这趟过来本来就是报备一下,本不是争求霍老太太的同意,说了就行,正想起身走。就见素姨娘脸色焦急的匆匆进来,霍老太太才在湖阳郡主那里受了气,向来又讨厌素姨娘,看到她这时候过来,发难道:「谁准你进来的!」 素姨娘当即跪了下来,低头道:「外头媳妇传话进来,因为是急事要回禀主子,惊了老太太,请老太太见谅。」 「什么事?」湖阳郡主截口问着。 「茂王府送来卜文,茂亲王薨了……」素姨娘连忙说着。 消息来的太突然,屋里众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湖阳郡主脸色和大奶奶脸色首先变了,茂亲王是湖阳郡主的堂叔,平常来往虽然不是很多,乍然听到他去世,还是有几分震惊。湖阳郡主这时候也顾不上霍老太太,带着丫头媳妇回府换了素服,找来霍宜之两人一起进宫了,至于侯府和茂王府的人情来往则由大奶奶全权打点。 霍老太太也吓了一跳,亲王死了不是小事,吊唁都是有规格的,别说湖阳郡主这个堂侄女,就是她也得带着儿媳妇们过去。让媳妇们散了,大奶奶走的最匆忙,她得去安排去吊唁的车辆,以及祭礼之类。 思宸带着杨氏从霍老太太正房回来,先命丫头先把她和杨氏的素服找好,她是肯定要去,杨氏不一定会去,但要是万一也要跟着去,总不至于现在去找衣服。霍景之还没回来,可能接到消息就直接过去了,茂亲王在朝中什么是地位思宸不太清楚,但一个亲王去世,事情多着呢。 杨氏性格有几分软弱,本来茂亲王去世跟侯府没什么关系,但见思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担心,不禁问:「太太所虑何事?」 思宸不禁笑了,道:「没什么事,你也累一天了,去歇着吧。」 「是。」杨氏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不敢再问。 思宸是想到了谢韵清,谢韵清封妃之后深居简出,京城关于她的消息很少,就霍希贤娶亲时来出过一趟门。不过做为表姐妹,思宸倒是知道谢韵清的近况。随着谢韵清年龄的增长,她己经失宠,茂王爷虽然喜新厌旧,但谢韵清己经生下儿子,是朝廷册封的侧妃,地位稳固,在茂王府的日子倒也过的去。 三太太说谢韵清心态很平和,既无争宠之心,也无要胜之意,每天只是好好照顾儿子。现在孩子己经请了启蒙先生,谢韵清上半天拜佛念经,下半天照看儿子,不管跟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做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日子过成这样,不能说多好,但处在她那个位子上能过这样就是上天恩赐。 茂王爷现在去世了,要是以常理来说成了寡妇的谢韵清很可怜。但让思宸说,这也是许喜事也说不定,茂亲王死了,谢韵清这个侧妃也就稳了,她又有儿子,亲王的庶子最少也得是个一等将军。茂亲王只有两个儿子,弄不好还能封郡王。有了爵位就要分府,谢韵清肯定要跟儿子住,到时候她就是正经老太太了,儿子有没有出息先不说,爵位可是不掺假的。 不用在茂王府里小心翼翼的生活,不用担心茂王爷的新宠找事,不用担心后宅斗争波及自己以及儿子。对女人来说,有时候男人活着真不如男人死了。 「老爷回来了……」丫头传话进来。 思宸把发散的思维收回来,忙起身去迎霍景之,霍景之看着有几分疲惫,神情却有几分喜悦。看思宸道:「你知道了吧,茂王爷薨了。 思宸点点头。 霍景之小声又道:「茂王爷临终上书,求皇上念他子嗣单薄,把他唯一的庶子封为郡王,皇上己经准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茂亲王忠君爱国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世子承爵,小儿子虽然庶出也可以求封郡王。 这个消息说不上多让人惊讶,却是好消息,郡王比一等将军的爵位高,谢韵清直接从老太太变成太妃了。想到谢韵清熬了这么多年得这么一个结果也是好事,三太太以后也不用再为她提心吊胆。 思宸高兴起来,笑着道:「要真是如此,我就打发婆子给我家太太报信去。」 「等茂亲王的丧礼过去,圣旨就要下了,何必如此心急。」霍景之说着,他是提前得了消息,所以给思宸说让她高兴一下。思宸哪里都好,唯独娘家不给力,霍景之并不在意。却影响婆媳妇,妯娌关系,现在表姐成了太妃,外甥成了郡王,跟湖阳郡主还是比不起,最起码霍三太太以后看到她要客气几分。 「是我糊涂了。」思宸忙说着,这种内线还是别传出来的好,等圣旨下那就是板上钉钉了。又问霍景之:「要给老爷准备晚饭吗?」这个时候回来可能吃了,也可能没吃,所以得问问。 霍景之点点头,兴致看着很高。要是平常思宸肯定会问要不要酒,现在茂王爷才去,这个话就不好问了。思宸唤来丫头,仔细吩咐了一通,霍景之在吃食上没有特别的喜好,属于什么都吃的类型。本以为这样是好打发,其实这样是最难打的,想让他吃的开心实在太难,四季菜式轮着吃,还得注意霍景之的情况,是劳累过度,还是喝酒喝多了。 没一会媳妇传饭过来,丫头们摆饭,思宸己经吃过了,专心侍奉霍景之吃饭。霍景之又道:「对了,这几日让媳妇儿家去吧。」 思宸愣了一下,没听说杨家老爷,太太生病,好好的怎么让媳妇回娘家。再看霍景之一脸喜色,肯定不是坏事,便笑问:「亲家那里可有什么喜事让媳妇回去帮忙?」再想想好像也没有,杨家人口简单,杨大人和杨太太的寿辰不到。 霍景之笑着摇摇头,小声又道:「我和杨大人也是刚刚得知的消息,杨大人可能要外放。」 「噫?」思宸愣了一下,官场上的事情她虽然不太懂,但也知道,三年一度的官员调配己经结束,杨大人这时候外放,应该是某外任官员丁忧或者死在任上了。 第五十三章 霍景之心情实在很好,挥手让丫头们退下去,这才小声对思宸道:「青阳按察使江大人在任上殁了,听皇上的意思是属意亲家老爷,想让他过去补这个缺。」 按察使是正三品,杨大人三年前回京的时候不过是五品,杨大人顶着传胪的名头,一朝得重用升迁肯定快,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升了正三品外放。外任三年或者六年,再回来就是一部主事了。 「真是大喜事。」思宸一脸欢喜,杨大人是霍景之的亲家,也是盟友,霍景之外任的时候杨大人在京中,现在霍景之回来了,杨大人又要外放,两相照应,实在再好不过。 霍景之笑着又道:「此事目前只是放风出来,消息还不确定。不过要是旨意下来,杨大人要走也快,所以衬着还有些日子,让媳妇回家住上几日,亲家只有这一女在身边,这时候又要分开,岂不想念女儿。」就是霍希贤晚上从国子监回来后,也要多去杨家坐坐,虽然霍希贤不是很成才,但看在女儿份上,杨大人对霍希贤也是十分提点关照。 思宸笑着点头,杨大人升的快,自己这个婆婆对儿媳妇也得更加关照了。 饭毕丫头们过来收拾,霍景之心情十分愉快,诗兴大发。其实今天不是茂王爷薨了的消息传来,他今天是要跟杨大人去好好喝酒的。尤其是杨大人,传胪出身,结果因为恩师之事十来年不得启用,现在终于能翻身了,跟霍景之这种状元出身一直顺风顺水的还不太一样。 思宸给霍景之研磨,自己也跟着做了两首诗,谈了会风月,霍景之这才唤来丫头服侍洗梳睡下。临睡下之即,思宸突然想了起来,道:「方家十二姑娘好像就是给江大人当妾室的吧?」 霍景之摇摇头,对于女眷之事不太了解,要是方十二当的是正妻他可能还知道,妾室就真的不知道了,道:「妾室而己,理这些做什么。」一般男人死后,妾室都由正房夫人发落,子女大的一般都会留下,没有子女的,一般都打发了。 思宸只是突然间想到了,脱口说出来的,真不是想跟霍景之讨论这个问题,听霍景之如此说,也不去操这个闲心,两人睡下。 茂王爷大丧,连累着霍家也忙碌了几天,霍宜之带着男人们,湖阳郡主带着女人们,一个也没得闲。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才出殡,前面一轮祭忙完,再忙就是出殡。思宸便把杨氏叫过来,也不说杨大人外放的事,霍景之处事十分谨慎,皇帝都亲口答应的事,只要圣旨不下都不能往外说,更何况杨大人外放之事。 思宸只说杨氏年后十分辛苦,不及家去,又侍奉她这个病婆婆,现在她身体好了,家中也无事,让杨氏抱着欣姐儿回家小住几天。杨氏听得一脸迷糊,细问思宸,思宸还是如此说,还派人给霍希贤传了话,让霍希贤放学之后直接去杨家。 杨氏看问不出来也就不再问,收拾了东西让奶妈抱上欣姐儿,又去辞了霍老太太。霍老太太那里自然没什么好话,杨氏嫁进来久了也知道这个太婆婆如何难缠。只是难缠归难缠,她也没啥实权,儿媳妇孙媳妇她也就是能骂骂她,大事上她完全做不得主。骂的多了,媳妇们也多少有点疲了,哪里不顺老太太的眼,任她骂就是了。 杨氏前脚出门走,后脚方家人就来了,从后角门进,只在外头偏厅里坐,来的是方家三老爷,方姨娘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当然方三老爷也不是空手来的,自从霍希贤娶了传胪的女儿后,不用方姨娘要,方家每回上京带的东西都是上上等的。 方姨娘也从来不客气,上回因为春绡的事,杨氏虽然没有恼她,却让方姨娘明白了。说到底她还是个姨娘婆婆,就是以后霍希贤分出去了,她这个婆婆还是不可能像嫡母婆婆那样,尤其是杨氏的娘家如此硬气。为了不让儿媳妇嫌弃,她越发努力的给霍希贤捞钱。 丫头上茶,方三老爷先说明白了来意,他上京办货过来看看方姨娘,顺道还想说说方十二的事。江大人死了,马上风死的,快六十的人跟歌伎们玩np,直接死到歌伎身上。江大人的死跟方十二没啥关系,不过死了丈夫,方十二就面临改嫁问题。 方家现在开始努力洗白了,把女儿送出去当妾的事不屑干了。但方十二名声在外,想嫁出当正妻真没有人家敢要,要是在青阳当妾室,又不利于方家的洗白事业。方家现在的意见是,问问方姨娘,京城没有合适的人家,想继续送过来,方十二年龄还不大。 方姨娘听得有些无语,道:「我一个姨娘,平常也不怎么跟太太出门,外头人家的事我如何能知道。至于十二,姨娘不是那么好当的,家里也不等米下锅,己经当了一回妾室何必再往火坑里跳。找个合适的人家没那么难,多点陪嫁,我就不信嫁不出去了,好歹都是骨肉。」 方三老爷不由的把头低了下来,道:「我回去跟大哥商议,再问问十二的意见。」再嫁多半是随自己。 这个话题说过,方姨娘又托方三老爷帮她买地置产田,霍景之己经发话了,以后霍希贤自己挣的都记在自己名下,并不归入总帐。方姨娘觉得可以给儿子置些产业了,一直以来她只留钱,那是因为元宝上不刻名字,田产之类的都要写名字。不想以后扯皮,田产之类的不动产肯定不能置办。 方三老爷却是愣了一下,不禁问:「难道霍老爷要把贤哥儿分出去?」要是现在分出去对霍希贤可不利,不但沾不到侯府的光,也沾不到霍景之的光。 方姨娘笑着道:「不分,是老爷的说,以贤哥儿挣到的产业都可以记在自己名下并不归入帐中,自己打理即可。」 「原来如此。」方三老爷听得放下心来,笑着又道:「姐姐放心,置办田产之事就交给我吧。」 方姨娘让贴身丫头取了银票交给方三老爷拿上,不动产里最好的就是田地,可以出租的店铺也要。总之是要能够取利的,这样钱生钱总放着钱还好。方三老爷把银子接了,让方姨娘只管放心。方姨娘确实很放心,这是她是亲弟弟,要是再不放心,她真不知道要相信谁了。 送走方三老爷,方姨娘唤来婆子把方三老爷带来的东西抬到自己屋里去。进屋关上门,方姨娘才细看娘家送来的东西,金钱自是不必说,首饰头面,布料也是必须的,还有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和衣料,有男孩儿的还有女孩的,除了给欣哥儿,还有思宸所出三个小爷的。 孩子的东西拿好,方姨娘又挑了两匹上好的料子,一匹给霍景之一匹给思宸,让丫头们拿着来到思宸屋里。方三老爷来的事管事媳妇己经回了思宸,思宸并不理论。见方姨娘拿了东西,思宸便笑着道:「姨娘有心了,家里一切都好吧。」 「太太挂念,我兄弟上京办货,顺道过来看看。」方姨娘笑着说着。 闲话几句,思宸也让方姨娘回去歇着。杨大人顶了江大人的缺,方家现在还没得消息,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估计圣旨下了之后,霍景之都不会让她跟方姨娘说,而是亲自跟方姨娘说。庶子娶了人家嫡女己经占了便宜,庶子生母的娘家人千万别打了人家的脸。 第五十四章 不等茂王爷出殡,杨大人外任的旨意下来,霍景之虽然早得了消息,到底不确切,直到旨意下来这事算是定了。因为有亲王丧事在不好庆贺,只是相熟亲友带上贺礼在杨府上坐坐,霍杨两家是亲家,到了那日思宸带上杨氏便去了。 坐了一天席,思宸回来的时候让杨氏留下帮忙杨太太料理,旨意下了,杨大人过不了多久也要合家去任上,杨氏多在家里住几日也好。思宸还特意叮嘱霍希贤,现在杨家要放外任,杨大人膝下只有一子还年幼,杨大人公事繁忙,正需要帮手打点外事,他这个女婿该去帮帮忙,也不枉人家那么看顾他。 杨家张罗要去上任,那边茂王爷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做完出殡,霍家男女都跟着忙活,女人们还好些,霍景之和霍希贤就真累了。五日后,杨家启程去青阳,霍景之带着霍希贤去送,思宸只把杨氏叫到跟前,一番劝慰也让杨氏止住了泪。按霍景之说的,过不了几年杨大人还得回京。 中午霍景之带着霍希贤送完杨家回来,让霍希贤回去歇着。又吩咐丫头让方姨娘过来,思宸只在旁边坐着,并不插言,霍景之话也不多,只是吩咐方姨娘一通,别让方家上赶着打杨家的脸,那打的不是杨家的脸,打的是自己儿子的脸。 方姨娘低头应着,杨大人外放的消息传出来后,她就往家里写了信,现在霍景之又特意把她叫来说了,方姨娘心里更明白。虽然她人在京城约束不了方家的行为,但写信回家总是有些用处,霍希贤正得岳家相助之时,如何敢得罪杨家。 时至五月初,圣旨下来,茂亲王幼子封郡王,赐府邸。 世子袭爵和幼子封郡王的圣旨是一起下的,对茂王府来说都不算很意外,霍景之能得到消息,世子自然也能得到消息。世子妃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咬着牙也忍下来了。不忍也不行,要是世子睡的是王府里一般的侍妾,哪怕是老王爷的,她一样收拾的了,谢韵清己经朝廷封下来侧妃,儿子封了郡王,她就是太妃了。 亲王与太妃有染,这事要是传出去,闹大了谢韵清是肯定没命,但世子也讨不到好。世子妃娘家没那么给力,儿子生的也不够多,这种事连自己亲娘都不敢说,现在赐了府邸,只希望他们母子能早点搬出去。 因为守着老亲王的孝,不管是袭爵还是封郡王都没有庆贺,接完旨谢韵清带着孝哥儿回到屋里,她一个寡妇守着孝不用进宫谢恩,世子和世子妃去就好了。关上房门,身边的丫头婆子的喜色再也掩不住,可劲的道着喜,主子成了太妃和郡王,她们这些使唤的人身份也马上不一样了。 谢韵清一直悲苦兼无欲无求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熬了这么久,她也终于熬出头了,不过革命还没完全成功,搬到自己的府邸关上门那是最终的胜利。她己经忍了这么久,不可能在最后忍不住,笑意一闪而过,又露出拜佛时常用的虔诚表情,吩咐着丫头婆子:「圣旨己下,世子,不,是王爷即日就要搬迁,我们也把东西收拾了吧。」 做为爵位承袭人,茂王爷要住王府的主建筑群,圣旨己下世子袭爵,现在茂王府面临的问题就是搬迁。谢韵清做为茂王爷的侧妃,自然住在茂王爷的院落里,现在新王搬迁,做为太妃,她就面临要搬家的问题,不然太妃跟王爷住在一起,看着实在不成样子。 就是圣旨里写了给郡王另赐府邸,要不要一起守孝先不说,房屋翻修打理,没有几个月是不能住人的,这段时间她和哥儿肯定还得在茂王府住着。 「太妃,太妃……」外头传来急促的高声呼喊。 屋里众人都听出来了,是茂亲王生前最后一个宠妾,丽姬的声音。谢韵清一脸淡然,吩咐身边丫头道:「看看是怎么回事?」 丫头婆子出门去看,谢韵清带着儿子屋里坐着,就听外头传来丽姬哭泣着高喊的声音:「太妃,我肚子里的真是老王爷的孩子,世子妃误信太医的话,诊错了脉。求太妃救我……」 谢韵清当即把儿子的耳朵堵上,眉头皱了起来,交给奶妈带好哥儿,自己起身出来。只见两个婆子拉住丽姬,丽姬头发也散了,衣服也乱了,眼泪鼻泣一起往下流,哪里有在茂王爷身边一丝美丽的模样。 丽姬看到谢韵清出来,只以为有救了,又要再说,谢韵清却是道:「哥儿在屋里,大呼小叫的说些什么。」 丽姬一愣,婆子会意当即拿出手绢之类的把丽姬嘴堵上,丽姬呜咽叫着,从她进府以来谢韵清对她都非常非常好,有次她生病,谢韵清衣不解带的在床边侍侯,本以为谢韵清会帮她,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对她。 谢韵清看一眼丽姬又道:「我只是一个敲经念佛的世外人,如何理会的了这些事。送丽姬回去,派人去通知王妃。丽姬跟世子有些首尾不是什么秘密,茂王爷去世之前根本就是挺尸在床,就算时间对也不可能是茂王爷的。世子妃行事是一直欠妥当,像丽姬的这样早该发落了,竟然能闹到这里。 丽姬被堵住嘴,呜咽哭着,两个婆子架住拖着走了。 谢韵清转身回了屋,旁边丫头春兰不由的冷哼着道:「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当日茂王爷在时,对丽姬宠爱无边,连带着谢韵清都得在她跟前低头伏小,现在王爷没了,自己主子没报复那就是厚道,她还敢找个门来。 另外一个丫头秋菊却不由的道:「刚才丽姬说有了……」 谢韵清横她一眼,秋菊立即闭上嘴跪了下来,谢韵清道:「我说过多少次,凡事少听少说,不该你听到的话,你就是没听到。」 「是,奴才错了。」秋菊颤声说着。 让奶妈把哥儿带走,谢韵清在佛堂里念了会经,念完出来就有婆子过来报,丽姬己经被王妃处置,灌了药打发人牙子卖了。谢韵清微微笑着,世子妃行事始终缺少一股子狠劲,不过也是因为她不够狠,自己才能活下来并且熬成太妃。 「己经择定日子,这个月十二搬迁,王爷给太妃挑的地方,西北角的小院里,二十来间房舍,前阵子才翻修过,家俱都是全新的。」婆子一脸高兴的说着,像谢韵清这样侧妃,住后头老太妃正房不太合适,跨院倒是可以住,但跨院己经很旧了,房屋也老,西北角的小院看着有点偏,东西都是全新的,实在是个好地方。 谢韵清点点头,也不再问。 到了搬迁那天,丫头婆子小厮们齐忙碌,谢韵清早早打发儿子去启蒙先生那里,丫头也没带,自己在佛堂里坐着。没一会佛堂门开,世子探头探脑的进来,看到屋里只有谢韵清一人,当即过去抱起谢韵清进了里边屋里。 「我的心肝啊。」世子急不可耐的说着,因为他爹的丧事,他禁了差不多两个月了,昨天晚上谢韵清着人递了东西,世子屁颠屁颠的过来。今天是府里在搬迁的日子,世子妃忙的脚不沾地再没功夫管他。 自从封了侧妃之后,世子跟谢韵清疏远了许多,世子虽然好色,但也不是一味好色。再者王府里美女多了,谢韵清又有意无意的促成他和他爹其他姬妾的好事,茂王爷宠过的佳人们,世子几乎了一遍,睡的人多了,也就顾不上谢韵清。 第五十五章 要说把谢韵清抛到脑后也不会,倒不是谢韵清天香国色或者功夫太好让他忘不了,而是谢韵清不愿跟他睡,却是时时有些小举动勾着他的魂。不远不近的距离,对男人来说最大的引诱就是看的到吃不着,真是天天吃,绝世美女也有睡够的一天。 一番过后,两人整理了衣服起来。谢韵清垂泪道:「能得王爷怜爱,是我一世的福气,想到我挪府出去,我就心乱如麻,王爷,奴还想侍侯你。」 一番话说的世子心都碎了,世子搂住谢韵清,跟其他女人不同的是,谢韵清给他生了个儿子,虽然名义上是他弟弟,他们这一脉的子嗣不多,儿子也就显得珍贵。现在这个儿子封了郡王,也有他的暗中打点。 谢韵清又道:「皇上旨意己下,但我想着总得给老王爷守三年孝,我们还能相守三年,想到三年后离别,奴心里就……」说着轻声哭泣起来。 世子哄着谢韵清,心里却有点犹豫,他本来也想过让谢韵清带着儿子在府里再住上三年。但谢韵清如此一说他又犹豫起来,世子妃己知他和谢韵清之事,虽然不会吵出来。但要是这么住下去,谢韵清都是正经太妃了,儿子也是郡王了,闹出点丑事了,那事情就真大发了。 想到这里,世子觉得他不该再儿女情长,咬牙道:「我的心肝,何尝舍得你,只是你也知道我家的那位母夜叉。儿的郡王爵位来的不容易,好不容易到现在了,我们更得珍惜。心肝儿,你就放心吧,那郡王府我己经着人看过,定然给你修的漂漂亮亮,而且两住宅子离的也不远,我常过去看你就是了。」 谢韵清依然哭泣着要跟世子相守,世子哄了一会,在他快失去耐心之时谢韵清终于回心转意,说要好好照顾儿子,这样才能对的起世子的厚爱。世子复又高兴起来,向谢韵清保证他也一定会看照儿子,绝对不让他们母子生活没着落。 两人又缠绵一会,谢韵清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便把世子高高兴兴的送走了。佛堂的门关上,谢韵清有几分嘲讽的笑了起来,她才不想在这里住下去,关上门当自己的太妃才是好日子,跟着世子混下去,她又能有什么好。 转身进去收拾里间,扭头却看到上头坐着的观音佛象,她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神佛要是真能保佑她,她何必落得如此境地。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们,何曾管过蝼蚁小民的死活,不过她也该感谢神佛,给她提供了这么方便的地方。 一整天打理收拾,晚饭谢韵清就在新院子里吃的,房舍家俱果然都是新的,比谢韵清一直住的院落看着还要好的多。己经去世的茂亲王真不如世子好哄,生下孩子之后没多久,又有丽姬那样的绝色佳丽进门,越发挤得她没地方,她索性关起门来念经,没去哄茂亲王反倒是把丽姬哄的高高兴兴。 做为侧妃,谢韵清的待遇有所提升,但侧妃到底不是正妃。没了王爷的宠爱,物质生活比失宠的时候强,但也说不上多好。现在多好啊,茂王爷死了,她这个太妃至少生活待遇上是一下子上去了。 谢韵清带着儿子吃完饭,亲自把儿子安置睡下,回屋让丫头倒了茶,正想梳妆睡下时,丫头秋菊突然道:「太妃,刚才望月阁的慧贵人来找我,说她想跟着太妃……」 「跟着我?」谢韵清笑了起来,道:「我才跟丽姬说过,后宅之事自有王妃发落,我岂能越过王妃去拿主意。」 所谓贵人是府里通用的头衔,并不经朝廷册封,也就是出了茂王府就没人承认了。慧贵人算是跟她同时进的府,关系还算不错,后来谢韵清生儿子封妃,慧贵人就一直是贵人。现在茂王爷去世,像慧贵人这种身份在府里地位尴尬起来,想求她收留可以理解。 但慧贵人这样的,谢韵清真不知道要如何安置好。收留一个丫头婆子不要紧,带回郡王府仍然是丫头婆子。当年同时服侍老王爷的人,在府里的位份也不低,真把她带着回郡王府,拿她当奴才也可以,只是不免让人说刻薄忘情。要是拿她当主子,那又如何安置,难道还要再论姐妹,跟她平起平坐。熬到现在终于能分府出去,她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秋菊当即把头低了下来,却不由的小声道:「听王妃的意思,慧贵人她们这些在府里有品级的,受过先王爷恩宠的都要去天云庵给老王爷诉福。」这意思就是明显着逼着她们出家。 「噢……」谢韵清应了一声,倒也不奇怪,像慧贵人这种在府里有了一定的位份,留在府里养着花费高,茂王爷实在太好色。而且世子袭爵之后,也要选美进府,到时候爹用过的人还留在府里,多少会有闲话。皇家把受过宠又没生下孩子的妃嫔赶到尼姑庵里也不是一次两次,王府行事虽然不能像皇家那样直接,但这样干也不能说错。 「还有茂王爷临幸过的丫头侍妾,全部由各自家人领走,实在找不到家人的,就由管家随意发嫁。」秋菊继续说着,就今天搬迁之时,谢韵清在佛堂里不知道,外头哭声一片,说是由家人领走,其实管家权多,大多数都是冒领的,世子妃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这些被冒领的女子,下场不知会何等凄惨。 「唉。」谢韵清叹了口气,这就是王府女子的命运,想想安安稳稳进了府就吃喝不愁,能在一亩三分地上过小日子那真是做梦。皇帝后宫要是美女多了,大臣们还会上书,王爷府里多几个美女,大臣们再闲的蛋疼也不会管,美女的越发多,王府就这么大,一批人来,一批人走,冤死多少红颜。 世子亲自盯着郡王府翻修工程,两个月土木工程,内部装修,家俱阵设一应收拾齐全己经三个月之后。与此同时茂王府分家之事也己经处理妥当,庶子分封郡王那是皇帝恩典,父亡分家,幼家分出去单过,没有一分钱不给就踢出去的道理。 在此之前谢韵清还特意把世子约了出来,好好侍奉了一番,先是谢世子帮着他们母子翻修府邸。又十分深明大意的跟世子说了,担心世子妃心里不自在,她情愿不要任何产业,她跟世子之事,世子妃不计较己经是天大的恩典,她岂敢要产业。 开始时世子只当谢韵清说的是客气话,后来谢韵清说了几次,世子终于明白这是她的真心话,心里十分感动。许诺说家产肯定要平分,谢韵清劝了世子一会终于把他的念头打消,只要给她一点点就好了。有郡王府住着,爵位带来的田产就够她们母子生活。 世子帮着翻修郡王府之事,世子妃心里怀恨在心了,要是分家的时候再捞上一笔,只怕惹怒了世子妃。她马上就要带着儿子过全新生活了,何必这时候又多生事非。 到分家具体操作的时候,谢韵清连问都没问,最后还是管事的拿来一份产业单子,说是最后议定的分家结果。谢韵清一脸感激涕零的接了,还向管事表达她很想给王妃磕头谢恩,管事却是连忙阻止她,现在身份不同了,这个礼不是那么好受的。 谢韵清让丫头封了一百两银票塞给管事,嘴里还说着让他关照的话,千恩万谢的把管事的打发走,谢韵清这才拿起单子看看,王府分家,再少也有个限度,这么多她己经知足了。 第五十六章 择好吉日良辰,谢韵清带上儿子正式搬入。 六月底鲁氏进门,娶岳氏进门的时候,霍三太太是大操大办,真可谓风光无限。到娶鲁氏进门,最起码不能比当年娶岳氏次,聘礼是娶岳氏的两倍,再加上婚礼准备时间又短,霍三太太只能拿出三房不多的积蓄,风风光光的把儿媳妇娶进门。 岳氏的父亲是名门望族出来的两榜进士,霍三太太是得意的四处炫耀,现在的鲁氏父亲是庶吉士,还是一部尚书。要是换做以前,她尾巴都能上天,但岳氏的事情在前,霍老太太把霍三太太各种嫌弃不说,湖阳郡主在鲁氏进门前还特意把霍三太太叫了过去。 鲁家姑娘这样嫁进门心里多多少少含着点怨恨,湖阳郡主也不指望着霍三老太太能把这份怨恨化解掉,但有一点,做为婆婆对于媳妇一定要十分善待。想拿出婆婆的款来把儿媳妇各种打压,湖阳郡主直接劝霍三太太歇歇心,不说其他的,看看鲁氏的娘家,不是什么样的儿媳妇都能随意拿捏的。 霍三太太本来就对湖阳郡主怕的要死,鲁氏这个媳妇又是大房和二房讨回来的,三房一点都没出力,应该在霍岳两家之事上,三房连个屁都没放。现在湖阳郡主又说这样的话,霍三太太就是脑残也知道她该拿什么态度对鲁氏。 婚礼是霍三太太和二奶奶操办,思宸带着杨氏过去纯粹打酱油观围。二房也有件喜事,在杨氏无数次求医问药之后,终于怀孕了。太医诊出来的时候才一个多月点,虽然还不知道儿子女儿,但怀孕了就可能生儿子,不止杨氏大喜过望,就是思宸也是松了口气,看杨氏一直着急的模样,她都恨不得去拜拜快点让杨氏生个儿子吧。 太医诊出来,思宸立即派小厮给霍景之和霍希贤父子送了消息,还特意让小厮传话说,让霍希贤给在青阳的杨大人写信,女儿有喜,告知岳父也很应该。 霍老太太其他地方婆婆款十足,就在子嗣问题上十分明白。虽然没有亲自过来看杨氏,却派了贴身丫头过来,送了补品还传话说免了杨氏的早晚侍侯,杨氏本想过去谢恩,丫头却说不用,只让杨氏好好休息。 思宸更不用说,霍老太太都这样说了,她哪里还敢让杨氏过来侍侯。同时还把方姨娘的早晚侍侯免了,方姨娘自己也是养过孩子,让她多去照看杨氏,保证比谁都上心。 「花轿进门了……」前头媳妇传话过来。 思宸带着杨氏,大奶奶,二奶奶,还有霍三太太都在三房正房坐着,听到媳妇传话,霍三太太,大奶奶,二奶奶都站起身来。思宸笑着道:「我和贤哥儿媳妇就不到前面去了,我们去洞房看看。」杨氏怀着孕,虽然太医说杨氏一切都好,但人多的地方还是不要去了,到洞房里坐着,看看新娘就好了。 三房的整体格局跟二房差不多,只是没有二房的房舍新,霍景之中状元之后二房整体翻修了一次。娶岳氏进门的时候,霍四爷住的是三房正房左侧的大跨院,现在鲁氏进门了,原来岳氏住过的地方不好给鲁氏住。 霍三太太便把右侧的大跨院收拾出来,全部重新装修布置,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得比岳氏住的好,据说霍三太太为此肉疼不己,但具体收拾的如何,思宸还没去看过。 右侧大跨院的格局跟霍希贤和杨氏住的差不多,又全新装修,霍三太太舍得花钱,看着果然富贵。丫头媳妇川流不息,管家媳妇看到思宸婆媳进来,连忙让丫头搬了椅子,倒上茶。刚坐下只见湖阳郡主带着素姨娘也来了,思宸和杨氏忙起身,湖阳郡主笑着道:「都坐吧,前头太吵不想去了,就过来看看新媳妇。」 思宸只了陪着笑脸,像鲁氏这样的侄媳妇进门之后,第二天要敬茶的,那时候也可以看到。湖阳郡主这时候都过来看,估计也是想来看看鲁氏,这个媳妇算是填帐进门的,鲁家愿意,鲁氏自己未必愿意。 「新郎新娘入洞房了……」 外头一声喊,跨院顿时热闹起来,没一会就见新郎官牵着新娘进了洞房。喜娘扶着新娘坐好,前头规矩走远,霍四爷挑开盖头,思宸看过去,果然是打算送进宫的姑娘,实在漂亮,比岳氏还要美上几分。 鲁氏一脸娇羞的模样,霍四爷是一脸喜出望外,他一直喜欢岳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岳氏的美丽,现在鲁氏比岳氏还要美,他如何不高兴。 掀了盖头,霍四爷就出去了,新郎官得出去陪客喝酒,不可能一直在洞房里呆着。鲁氏一直低头坐着,湖阳郡主和思宸都属于长辈,尤其是湖阳郡主那样坐着,杨氏做为妯娌也不敢动,一般新娘进洞房之后,可以轻检一会,这时候真不好动了。 湖阳郡主笑着了起来,对思宸笑着道:「看也看了,我们也该到前头去了。」 「嗯。」思宸笑着点头,也让新娘子自在一会。 虽然嘴上说着到前头去,湖阳郡主对于陪客之类的从来没有兴趣,丫头们拥着回了大房,湖阳郡主虽然也偶尔回郡主府,但明显在大房的时间更多。思宸让杨氏先回去,怀着孕就要不要出来陪客了,她做为二房太太还得露个脸应酬一番。 这样太太,那家太太,统统都是笑脸相迎。上回邵昀中进士时她露过一次脸,后来病好之后没怎么露过面,现在衬着娶侄媳妇,她也该多露露脸,省得再有人到三太太那里打听她是不是快死了。 晚间思宸回到二房觉得有几分疲惫,霍家娶亲办那么大,来客肯定不会少,估摸着未来三天她也别想清闲。先唤了奶妈过来问,她大半天时间都在三房,也不知道三个小爷好不好,因为有喜事,启蒙课程也暂停一天。 对于儿子的启蒙情况,不管霍景之多么忙,思宸现在都坚持每隔几天让霍景之验收考查一下。子不教,父之过,她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父亲对儿子的教育,尤其是霍景之这种爹。 奶妈都说一切都好,现在三个小爷都己经睡下,思宸这才放下心。打发小厮去前头看看,又让丫头准备醒酒汤,霍景之陪的是男客,肯定不少喝。媳妇过来回话,说看着还有一会,思宸命丫头准备水,天气热了她得好好洗个澡,就是霍景之还得一会,也得把他的水预备上,回来肯定也得洗。 丫头上前正跟思宸解着头发,霍景之就回来了,一身酒色精神看着还好。思宸上前帮着霍景之更衣,又让丫头端了解酒汤上来,笑着道:「老爷辛苦,己经预备了水。」 「嗯,你也辛苦了。」霍景之笑着,不由的拉住思宸的手。其实男人要的也很简单,在家里的时候,生活起居全部安排妥当,不用你去想啥都齐全了,家庭成员安静和气,这才有家的样子。妻宠争宠,母子不和,男人外头忙碌一天回到家里哄完这个哄那个,然后还要说这个对了,那个错了,是个男人都不想回家。 夫妻俩洗了个鸳鸯浴,虽然都是累了一天,霍景之却是性致很高,自然免不得亲热一番。思宸掐着日子算过,自从她病好之后,霍景之晚归都是有数的了,完全控制住不让他出门应酬太不现实,最起码知道家里有个女人在等着他。 第五十七章 夫妻俩早早起床,梳洗好吃了早饭。霍希贤带着杨氏,身后奶妈抱着欣姐儿把过来请了安,简单见了礼,奶妈们抱上三个小爷,大队人马一起去了霍老太太正房。鲁氏今天得敬茶兼认亲,二房所有主子都得过去。 二房大队人马到的时候,三房己经先到了,紧跟着大房人马也到了。先向霍老太太请了安,然后就按顺序做好,新媳妇可以慢一会,但也该到了。 「四爷,四奶奶到了……」 小丫头的声音传进来,屋里众人的目光几乎齐刷刷看向门口,主要是看鲁氏,这个媳妇不能算是正常情况下娶进来的,多少引得人好奇。漂亮是肯定的,这点没争议, 思宸细看鲁氏的神情,跟昨天在洞房里没啥差别,一般来说刚进洞房,跟洞房过后多多少少有点不同,从少女变成少妇对女子来说是个很微妙的过程。相对来说霍四爷显得更为兴奋,娶到一个漂亮老婆对男人来说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喝茶赏了荷包,霍老太太照例嘱咐了几句,又让大奶奶带着四奶奶到亲戚家看看,早上的见礼也就算完了。霍景之去了衙门,霍希贤也要去国子监,思宸跟杨氏在霍老太太那里多坐了一会,霍老太太对于鲁氏看起来很满意,娘家好,又如此漂亮,怎么也比岳氏强的多。 「这个媳妇不错。」霍老太太笑着称赞。 霍三太太也笑着点点头,却是不敢多说。 思宸对于侄媳妇没必要评价,只是跟着笑着点头,湖阳郡主似乎想了一下才道:「很难得了。」 「虽然才是初见,我也觉得四婶婶真是百里挑一,四叔叔真是有福气。」二奶奶笑着顺着湖阳郡主的话说下去,像鲁氏这样带着委屈嫁进来的,不把委屈写到脸上,行事得体挑出一丝错了,这就很难得了。 众人把鲁氏夸了一通,霍老太太心情也显得十分好,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各自散去。三房的忙碌并没有因此结束,还要招呼亲友,三天回门,会亲,直到全部忙完了,霍三太太才算歇了一口气。 会亲那天,鲁太太失声痛哭,最后被鲁大奶奶硬劝走的,鲁氏也跟着劝了会鲁太太。只说她是有福气才能嫁进霍家,霍家一切都十分美好。这话是不论真心的,那种情况换谁都得这么说,不然跟鲁太太一起哭,我嫁进霍家多么委屈,那鲁氏以后还要不要在霍家过了。这个时代的女子可以和离,也可以再嫁,但二手就得打好几折了。 鲁氏进门一个月,三房风平浪静,霍老太太觉得鲁氏比岳氏各方面都强,十分喜欢;霍三太太则是被湖阳郡主说过,现在努力当一个心疼儿媳妇的好婆婆;霍四爷更是处处表现对鲁氏的喜爱,总之一切都很美好。 思宸虽然知道现在还有点早,不过分家的事湖阳郡主也可以提提了吧…… 夏天过去,天气转凉,杨氏的肚子也大了起来。月份还不算大,一个酷夏过下来杨氏也说不上多辛苦。霍老太太和思宸那里都免了请安,思宸也把二房管家权接回来,只让杨氏养胎,方姨娘盯着看,思宸每隔几日总是叫嬷嬷过来问问,都说一切都好。 太医诊过脉,老道嬷嬷也都过,都说这胎是个儿子。虽然说孩子都以生下来的为准,不过太医和嬷嬷话也素来可信,至少杨氏是大喜过望,她是一直盼这个儿子。 思宸和杨氏在花厅里挑着首饰,方姨娘只在旁边侍侯,思宸叫她过来也是来挑挑,不过正头太太,奶奶还没挑完,她哪里真敢上前挑挑选选。思宸选了两根布摇也就无意再选,杨氏拿了根簪子,方姨娘挑了对耳环。 「就这几样,其他的都拿去吧,到我房里取钱去吧。」杨氏笑着说着,这并不是公中份例,选好之后就付钱给店家。 思宸笑笑也没推辞,方姨娘出钱给霍希贤置办了不少产业,按照霍景之说的,这些全都是霍希贤名下的。霍希贤拿到房产地契的当天晚上,就拿着去跟霍景之和思宸报备。霍景之表示很满意,让他自己收好,然后好好打理。这个儿子总是得分出去,最起码得有带好他这一房人的能耐。 思宸当时也在旁边,等霍希贤走后,思宸就跟霍景之说,就是有产业了,但既然是自家儿子,霍景之如此能挣钱,霍希贤这房人所有的花销仍然从二房走。所以现在杨氏孝敬点小东西,她就却之不恭了。 婆子们把盒子收好交给店家,又领着人去帐房结帐。思宸让方姨娘和杨氏回去,主要是怕累到杨氏,自己带着丫头回了正房。刚喝了口茶,就有丫头过来道:「郡主请二太太到大房叙话。」 思宸忙起身更衣,又问丫头:「可说是什么事?」 丫头摇摇头,又道:「里头只说唤二太太和三太太同去。」 「我知道了。」思宸应了一声,把三太太也叫过去,很有可能是说分家的事。 换了衣服上车,车子到大房门口,丫头婆子门相迎,引着思宸进了正房厅里。小丫头挑起帘子,思宸进了屋里,抬头就见霍宜之和湖阳郡主夫妻首坐,左边是霍景之,右边是霍三老爷,思宸上前给霍宜之和湖阳郡主见礼,湖阳郡主笑着道:「二婶婶坐吧,等三婶婶来了,共同商议。」 思宸在霍景之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这架式肯定是说分家的事。虽然说分家之事,该有霍老太太首肯,然后族人见证才能进行。不过霍家兄弟和睦,霍宜之把弟弟两家人都叫过来,估计是提前商议一番。 霍三太太来的有点慢,主要是三房没车,她肯定没坐车的思宸来的快。进门见礼坐下,来到齐了,霍宜之也就开门见山了,他把二房人叫过来主要是商议分家之事,按道理说,父母家儿子们该在一起行孝,但情况不同,就不能一起对待。 现在的霍家太招眼,大房有个牛叉郡主,二房有个状元,三房有个尚书女婿。霍家己经显赫至此,这个时候要做的不是享受着这份荣耀,而是想办法把这个风头去掉些,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家。 霍景之早就知道,神情淡定,他同意分家。思宸更不必说,只是脸上神情仍然显得有几分惊讶,只是转头看向霍景之。至于霍三老爷和霍三太太则是真惊讶,不过惊讶完了也没一个敢说话的,霍三老爷一辈子没拿过什么主意,霍宜之说的一大通道理,他听着也觉得不错。霍三太太听不懂道理,心里更不想分家,但她如何敢说出来,就让霍三老爷说估计也没用,三房实在没什么发言权。 管事把抄好的霍家产业清单拿出来,霍宜之看向霍三老爷道:「三房先挑。」霍三老爷虽然是最小的,但三房最弱,该由他先挑。 霍三老爷拿着清单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霍三太太却是忍不住,探头过去看。当年她管过家,对于侯府的产业多多少少有点了解,产业单子很长,其实可挑的并不多。镇远侯府一直以来的原则是保住嫡长一脉,早早把庶子分家分出去那是为了嫡系的财富不被分走,但同是嫡子,像霍宜之样嫡长子,霍氏一族的族长,分到财产又比嫡出其他儿子多的多。 第五十八章 镇远侯府大部的财产都绑捆在祭祀和祖产上,这部分产业并不分割直接由嫡长继承,子孙不得便卖。更有明文归定,分家之时长房分到的所有土地全部算成祭田和祖产不再分割,这样的分家制度,至少在土地继承上,长房远远多于其他诸子。 这样的制度,霍家的分支和小宗很吃亏,拥有最多的穷亲戚,却保证了侯府长长久久的荣耀。这也为什么四个世袭罔替的侯府中,霍家一直都是最好的。 霍三老爷和霍三太太看了好一会,也没说个所以然来,倒是霍景之看了看,念了好几处产业。一处五进的院子,几处最好的庄田,还有最好的几处店铺。霍宜之了跟着点点头道:「这几处都很好。」 霍三老爷这才道:「那我要这几处。」 见霍三老爷这样,霍宜之和霍景之也干脆不问他了,两人直接做主,商议着把霍三老爷那份产业分出来。把祖产和祭田抛开之后,产业是三兄弟平分,把最好的都给了霍三老爷,霍景之和霍宜之又各自少要一部分,都给了霍三老爷。 霍宜之大概算了算,只要不败家,守着过也够三房吃用。更不用说霍老太太百年之后还有一份嫁妆和私房,虽然没跟霍景之商议,估摸着霍景之也不会想着要。 把三房那份分出来了,大房和二房的就更好分了,大房只是祖产和祭田就享用不完了。霍景之入仕这些年早自己存了一份家私,并不在意分多分少,随便分完,霍宜之命人先行写好,又对霍三老爷道:「这只是我们兄弟议定,你回去想想,还有想要,再过来跟我说。」 「是。」霍三老爷起身应了一声,霍宜之突然说分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更何况他从来没有管过家理过事,要哪处产业好他真不知道。 女眷们只是旁听,等到他们兄弟议定了,便让思宸和霍三太太各自回去。三兄弟一起去了霍老太太屋里,这事他们兄弟商议好了,该跟霍老太太商议,分家之事总该她开口脸面上才好看。湖阳郡主本来也该去,但怕她跟霍老太太有争执,也就不去了。 三兄弟开会商议的时候,霍老太太正坐在榻上哀声叹气,天气凉爽了,园子花开的正好的时候,她也叫媳妇们过来赏过,只是气氛实在冷。到这个时候她突然念起霍三太太的好了,这些儿媳妇孙媳妇都曾经讨好过她,但要说最卖力的就是霍三太太,现在连霍三太太都不敢到她跟前来了。 霍老太太不由的想着,也许该把霍三太太叫到跟前来。活到霍老太太这份上的,最不差的就是钱,公中份例她绝对上上等,除此之外还有逢年过节各房孝敬,儿媳妇们不愿意奉承是一回事,孝敬却是怎么也少不了的,就是湖阳郡主也得送。霍老太太从来不穿别人做的衣服,一直都是收着,或许该找几件好的给霍三太太,还有没戴过的首饰,她的私房多的很。 刚吩咐了丫头找衣服,就听门口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来了……」 霍老太太忙让丫头停下来,三个儿子突然一起过来让她有点惊讶,尤其是霍景之,这时候他该在衙门才对。 三兄弟进了屋见了礼,霍老太太笑问:「你们兄弟怎么来的这么齐,有什么事?」 霍宜之不由的看霍景之一眼,虽然他是长子,但对于哄老太太他明显不如霍景之。霍景之笑着道:「过来看看母亲,正好还有一事,想向母亲讨个示下。刚才我们兄弟商议分家之事,怕有哪里不妥当,想过来问问母亲。」 霍老太太本来笑着的脸,先是一僵,随即大怒,道:「我还没死呢!!」 霍老太太这么一吼,霍景之当即跪了下来,霍三老爷虽然一句话没说,但看到二哥跪了,他也当即跟着跪下。霍宜之站起身来,没跟着跪下,却是欠身道:「母亲,这是我的主意。」 霍老太太气的全身发抖,手指着霍宜之道:「你的主意?也是,除了你不管老二还是老三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你当大哥的不领着你的弟弟们在母亲跟前进孝,现在倒说什么分家。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那媳妇又在跟前说什么了?」 在霍老太太心中,她的儿子从来都是好的,偶尔做出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了,那绝对是儿媳妇挑唆的。尤其是现在霍宜之跟湖阳郡主突然间感情好了,在霍老太太心中,这绝对又是湖阳郡主挑的事。 霍宜之刚想辩解,霍景之就连忙道:「母亲莫要错怪郡主,此事是我和大哥的主意。」 「我知道你那小媳妇肯定还记恨着,不愿意侍侯我这个老太婆,才要挑唆着你闹分家。」霍老太太炮头立即掉转向霍景之,把二儿媳妇骂完,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霍三老爷,骂着道:「你素来是个没主意的,这时候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肯定是你那媳妇闹的。娶个尚书府的小姐当媳妇就牛气了,不用把我这个老太婆放眼里了是吧。」 跪着也中枪的霍三老爷缩缩脖子,继续沉默。 把三个儿媳妇全部骂完,霍老太太还是一副不解恨的模样,对丫头们说着:「去传三位太太过来,有话当面说,要我儿子出面跟我闹算什么,有本事说到我老太婆跟前。」 霍宜之一脸无可奈何,这也是他最理解不了霍老太太的地方,明明是他们兄弟三个过来跟她说话,她就有本事把躺着也中枪的儿媳妇们骂一顿。霍三老爷就算了,他的意向一向被人无视,难道他和霍景之就是媳妇说啥就听啥的。 霍景之让丫头们回来,又对霍老太太道:「母亲先消消气,此事确实是我跟大哥的主意,难道母亲觉得我和大哥是那听信妇人之言,凡事没个主意的软骨头不成。尤其是分家大事,更不会听信妇人之说,就过来惹母亲生气。」 两句话让霍老太太的盛怒消了几分,看看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道:「都起来吧。」 霍景之和霍三老爷这才起身,霍三老爷继续沉默着打酱油。其实就他自己来说,他并不同意分家,在侯府生活多好啊,啥事都不用管也不用想,三房出啥事了还有两个兄长可以顶上。但不同意的话他却不敢说出来,要是霍老太太把分家的事闹黄了,他真挺高兴的。 霍景之上前几步,在霍老太太跟前坐站着,哄着她道:「我和大哥会有这个主意,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兄弟自身好。霍家现在三房人,哪一房提出来说说,外头不得竖起大姆指来。也就因为外头名声太响亮,俗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不得不早做打算。对外说起来我们是分家了,但亲兄弟难道还会因为分家而生分了成,就是母亲你,难道会因为分家,我和三弟就不到您跟前行孝了吗。」 霍景之话说的漂亮动听,霍老太太是不像刚才那样盛怒大吼了,却是道:「你说的就是有理,但你也要想想,我现在还活着,你们兄弟就分家出去单过,岂不是显得你大哥不容人。更有那爱说道的,更会说你和老三不愿意侍侯母亲,只怕于你们名声不利。」 霍景之笑着道:「自古以来兄弟分家都是平常事,不止我们家,前些时候,礼部周书车家,还有更早的齐国公徐家,不都是分家了吗。大哥的确名声更是众所周知,兄弟和睦更是有目共睹。至于我和三弟,难道母亲会在外面说我们不孝吗。只要母亲不说,哪个敢如此议论。」 第五十九章 霍老太太哑口无言,她的口才如何能跟霍景之比,但分家之事她实在不愿意。没分家的时候,儿媳妇孙媳妇都不愿意奉承她了,要是分了家,把二房和三房分出去,只剩下大房,湖阳郡主连早晚请安都不一定来,大奶奶和二奶奶娘家硬气不说,有时间也去讨好湖阳郡主了更不会理她这个老太婆。便道:「反正分家之事不妥,我不愿意,这个家就不能分。」 镇远侯府要分家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府,几乎立时在下人圈里炸了窝,即使都知道下午霍老太太因为分家的事才把儿子们骂了一顿,还发言说一定不能分。但哪怕侯府里粗使婆子都知道,这家肯定要分了,霍老太太在大事情从来没有发言权。过程也许会有点小波折,但结果肯定是要分的。 霍家主子们反应都很淡定,不想分家的三房,不管男主子还是女主子又都可以忽略不计。下个们则开始各自谋算起来,除太太奶奶们的陪嫁之外,其他下人全部都是属于侯府的,普通意义的上分家,奴仆并不算在内,不过像侯府这样的情况,二房,三房不可能一个丫头婆子都不带走的。 以湖阳郡主平常行事风格,奴仆下人会任由二房,三房挑着带走。背靠大树好乘凉,跟着好主子奴才们才能过的更好,这个道理是个人都能明白,能留在侯府当然最好,实在留不下来的,那就要看跟着谁走了。 在二房和三房中挑一个主子,就是真傻子也知道二房好。只看平常侍侯就能知道,月钱公中份例都是一样的,但二房的丫头婆子吃穿都比三房好的多,人家主子舍得打赏。鲁氏才进门还看不出来,但就霍三太太那小气样,就是她的贴身丫头都想去二房谋个差事。 霍老太太还闹着别拗,霍景之加大马力哄着,分家事宜却并没有因此而耽搁。产业如何划分己经敲定好,至于下人,湖阳郡主任由思宸和霍三太太挑选,同时也放出说来,侯府将放一部分劳苦功高的下人出去,除了免除身价银子外,另每户给一百两银子。 听着好像是恩典,却更让侯府管事那群人惊慌,能混成管事,哪个没园子没田产,就是外面行走也比一般京城富户体面许多,傻了才想被放出去。 管家下人们都忙着找新主子,二房这边不止思宸连杨氏也收到不少孝敬,主要是三房那边的人马。能在大房混出来的管事,一般都努力求留下,三房的几个管事却是深深觉得跟着霍三老爷实在没前途,反倒是二房,分家之后人手未必够用,能马上上手的管事不太好找,也许会多带几走几个。 后宅之事归思宸打理,但管事都是男主子外头跑,还有打理田庄铺面之类,思宸经常跟他们的媳妇打交道,外面跑的管事们的好歹她就真不知道了。 霍景之因为最近加足马力哄霍老太太,在家的时间长。思宸也就问了问霍景之的意见,让思宸说,没必要留。越是这些侯府老人,仗着侍侯过长辈们,越是难侍侯。新手虽然不太好带,但相对更好管理。 「二房用着的几个管事带走就好。」霍景之说着,他身边常使唤的是四个管事,分出去之后要分给霍希贤两个,然后他会再挑两个上来就够用了,没必要带旧人走。 思宸笑着道:「我也是这么想,三婶婶那里也需要人手,我们冒然挑了三房的人,只怕三婶婶会不高兴。」 霍景之笑着点点头,又道:「我己经命人去找合适的宅子,你也好好挑挑。」以他的官阶是有官邸的,只是一直在侯府住着也就没申请,自己置办一处宅院也不错。 「嗯。」思宸笑着答应。 难得霍景之有会空,思宸忙让奶妈把三个哥儿抱过来,让霍景之去验收一下儿子的启蒙情况。正房显得不太严肃,直接把他们爷四个赶到书房去,儿子的将来前途是她最重要的一件事,必须紧盯着霍景之去教,不能有丝毫松懈。 「把这个单子交给素姨娘,这是二房带走人员名单。」思宸唤来管事娘子,丫头婆子的名单她跟杨氏商议过己经拟好,唯一少的管事人员名单,霍景之发了话,名单也就确定下来。早点把单子交过去,也省得以后麻烦。 管事娘子接了名单过去,一会过来回话道:「素姨娘接了名单,说这两日就把卖身契给太太送来。」所谓给人带走,主要指的就是卖身契,只带人不带卖身契那是搞笑。 「嗯。」思宸应了一声,人员的事情算是完了。 晚饭霍景之虽然在家却没跟思宸一起吃,他得去哄霍老太太。分家的事情霍老太太仍然没点头,儿媳妇孙媳妇早晚过去请安的时候,霍老太太从来没有好话。尤其是思宸和霍三太太,都是带着儿媳妇去,照样一点脸不给。至于湖阳郡主,压根就不到霍老太太房里去,霍老太太实在没办法,只得骂大奶奶和二奶奶几句。 因为霍岳两家之事,霍三太太都被霍老太太骂疲了。至于思宸,因为分家在即,骂就骂吧,霍老太太还没到动手打人的地步,忍过去就好,分了家各自单过,再想骂她也不容易了。 三日后素姨娘亲自拿着卖身契过来,思宸和杨氏正在屋里说话,因为要分家的事让杨氏也多少有点紧张。思宸没少安抚她,孕妇本来就容易紧张,情绪也不如平常。幸好现在月份大了,杨氏当媳妇这么久也不似当姑娘那会了,又有太医和嬷嬷们盯着,一切都正常。 小丫头挑起帘子素姨娘进来,先把用盒子装好的卖身契放在桌子上。笑着又道:「二太太只带了这些人过去,会不会少了些。」连身边现在使唤的丫头婆子,思宸都没有全部带走。 思宸笑着道:「己经够了,二房通共没几个主子,哪里用的着这么些人。」 以二房的实际财产,每个主子身边使唤人多一倍都没啥问题,问题是根本就用不了,旁人看着还显得有点招眼。没分家的时候,霍景之是侯府次子,在侯府里住着,平常花销多了少了,不会有人议论,因为是侯府养着。 现在分了家,二房的经济财源只有两部分,一是霍景之自己的收入,薪俸,冰碳孝敬之类,二是分家时得到的产业。侯府情况正好,得到一大笔产业说起来好像理所当然,但实际多少思宸心里有数。加上霍景之挣到的,并不足以维持现在的体面生活。 就像那日霍宜之说起分家,镇远侯府为什么会分家,因为太高调了。因为高调而分家,思宸觉得分家之后有必要低调一点,这个低调也不是说主子全部去穿布衣,这就显得太假了,把一些没必要的花销去掉就可以了。比如丫头的数量,身边大丫头是四个还是六个对于生活质量根本就没啥影响,何必养这么一府人看着招眼。 素姨娘浅浅笑着,似乎有几分感叹,道:「二太太说的是,四个,六个本来就没什么差别。」三房要带走的人员名单也送来了,三房所使唤的全部人马都要带走,以霍三老爷的俸银,以及分家得到产业的每年收入,只是养这么一大票人估计都有问题。 第六十章 思宸知道素姨娘说的是三房,只是笑笑也没接话,霍三太太一直都那样,并不奇怪她这个决定。不过鲁氏也是一点反应没有,据丫头们私下说,霍三太太倒是跟鲁氏商议了,鲁氏只说听听婆婆的,根本就没问。她这是顺从婆婆,还是对于这桩婚事消极抵抗,谁也说不清楚。 丫头倒上茶,素姨娘又问了问二房的宅院找的怎么样。三房的宅院不用另外寻,在分到的产业中有一处宅院,四进的宅子,就在侯府后头,房屋阵设虽然有旧,但可以翻修,大小地方合适就好了。 素姨娘接到的新任务就是帮着三房收拾新房,这是霍宜之的意思,交待给大奶奶的。指望着霍三太太肯定不行,至于才进门的鲁氏,还看不出性格才能,保险期间霍宜之就交待大房帮着料理了。听霍宜之的意思,就是分了家,大房还是多照看着三房。 又说了几句,素姨娘起身走了,思宸也没留她,分家这么大的事。最忙的是大房,湖阳郡主对于琐碎事情越来越不在意,大奶奶忙的脚不沾地,素姨娘帮着打下手,虽然看着有点不伦不类,但除了素姨娘外,还真没人能帮上大奶奶。 丫头送素姨娘出门,衬着天气好,思宸和杨氏也到花园里坐了一会。对于这个住了五年多的地方,思宸还真有几分不舍得,不过再想想分家,思宸又高兴了起来。 二房的住处还没有彻底确定,霍景之不想宅院离侯府远了,但附近本来就是豪门地段,可选择的范围不大。有两处紧挨着的三进院落,地方有点大,房舍也太旧,要是住的话就要全部翻修整理,肯定是大工程。 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以霍景之的意思就这里了,己经派了管事去谈买房的事。然后再翻修,住进去估计得半年后了。 「二太太,三奶奶,老太太病了,太医才过去瞧。」婆子匆匆过来回话。 思宸和杨氏都愣了一下,霍老太太病了这可以大事,媳妇们不愿意奉承她是一回。现在婆婆病了,当媳妇的不去侍侯又是另一回事。别说思宸就是怀孕的杨氏也得过去,婆媳两个先回房更衣,思宸又派机伶丫头去打听。 霍老太太的身体一直很好,突然间生病,不知道是不是跟分家的事的关。霍景之己经哄霍老太太很久了,结果霍老太太仍然没同意,不过霍老太太也是拿儿子们没办法。不说其他的,随便找侯府十个管事来,十个管事都会说侯府霍宜之最大。再抓十个管家娘子来,十个都说湖阳郡主最大。 这时候突然间说生病,也不知道是被气到了,还是实在没办法干脆装病。但不管哪一种,这个时候突然生病,肯定会影响分家的进程。 思宸和杨氏都要上车了,派过去的丫头过来回话:「太医己经到了,问过老太太身边的姐姐们,说是昨天不小心着凉了,早上起来就有点不太自在。」 「噢……」思宸心里有底,风寒而己小毛病,以霍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几剂药就好了。 婆媳两个进了霍老太太的正院,婆子们己经引着太医从角门出去,大奶奶和二奶奶己经到了。霍老太太的事,是大房这边直接管理,请太医之事都要先回过大奶奶。大奶奶和二奶奶自然来的快,思宸带着杨氏进屋的时候,霍老太太正气哼哼的在床上躺着,请了安思宸也不敢多言,只在旁边站着。 霍三老爷,霍三太太带着鲁氏随后就到了,看人齐了,霍老太太就开始了,喊着道:「我死了不是更好,你们一个两个也都能分出去了,现在还敢过来看我,是看我死的不够快是吧。」 大奶奶和二奶奶很淡定,就是侯府分家霍老太太还是得跟着大房,对大房来说没多大差别。思宸和霍三太太则是集体缩头,任她骂就好了,思宸还很放心,霍老太太还有力气骂人,中气如此足,身体肯定没啥问题。 骂了一会,霍老太太朝媳妇们挥手道:「走吧,都别在我这里晃眼气我,你们不在,我还能活的久些。」 这样的话都说了,思宸带着杨氏,霍三太太带着鲁氏也只能撤退了。大奶奶和二奶奶旁边侍侯的时候,都表示很无语,都混成这份上了,人家媳妇稀罕侍侯她一个老太婆啊,被赶走才好呢,谁也不会犯贱的想在这里找骂。 药煎好,大奶奶侍侯着霍老太太喝下去,正想报侍霍老太太睡下。霍宜之和霍景之却是来了,兄弟两个都不在府中,刚进府管事的说霍老太太病了,两人都没回房换衣服就过来了。 三个儿子都在跟前了,大奶奶和二奶奶也退了下去。霍老太太看着气顺了许多,却是道:「你们是想把我气死,别以为我不知道,老三的房子都开始收拾了,你们到底着急什么呢,就这么想我早死呢。」 霍宜之照就没吭声,霍宜之却是深深叹口气,一脸受伤的模样道:「母亲如此说儿子们,让儿子们情何以堪,我们兄弟会商议着分家,是为了侯府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母亲只说儿子不孝,难道儿子们一个个丢官丢爵,母亲看着就高兴了。」 「你们都是我亲生,我怎么会想着你们丢官丢爵。我只是不想分家而己,一个老太婆不就是想着儿子们在跟前吗。」霍老太太一脸委屈的说着,媳妇们她都看不顺眼,也没闹着一定要让他们休妻,只是不分家而己。 霍景之直直跪下来,一脸悲壮决绝的道:「母亲,就听儿子一言,分家之事真不宜再拖了。」那神情坚决的,要是再不同意分家,都得去跳楼了。 霍老太太从来拿媳妇是使唤丫头,拿儿子孙子当是心肝宝贝,霍景之那样悲壮的又是跪又是唬。一通眼泪之后霍老太太也终于点头同意分家,不过她也说了,办手续可以,但搬走要年后,好歹再团团圆圆的过个年。 对此霍宜之和霍景之都没意见,分家手续好办,但搬迁不是小事,尤其是霍景之的房子还没找好,再快也得年后才能搬走。 产业的具体划分,以及各房要带走的下人名单都确定,呈上去让霍老太太看过点头。霍宜之直接召开宗族会议。霍宜之自己就是族长,这个会议完全就是走个过场。宣布分家事宜,对各房划分后的财产进行宗族和官府公证。 思宸做为二房太太自然也参加了,纯粹打酱油,旁听而己,不止她就连湖阳郡主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半天的宗族会议,结束之后思宸心里松了口气,到这个阶段,分家事宜己经结束了。二房,三房虽然还没搬走,但属于借住在兄长家,还有霍老太太的话,思宸估摸着来年开春,就能搬到自己的霍府了。 二房的宅院选址己经选好,把那两处三院院子买下来,全部重新翻修。以霍景之的意思,这处宅子收拾好就是直接住到死了,衬着现在才分了家,拿到家产最该有钱的时候,一定要把这处宅子收拾妥当。 霍景之把几个管事的派了过去,自己也亲自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修装,基本就是重建。图纸己经出来,霍景之还跟思宸讨论了很久,思宸对于青阳那边的园林倒是很有兴趣,霍景之还特意让管家去请青阳一趟寻了师傅来。 第六十一章 九月开工,差不多要半年的工期,年底能收拾好就算不错了,开春之后搬进去正合适。对这处宅子,霍景之的总体观点是,低调归低调,奢华归奢华,要住一辈子的地方,不能太委屈了。 先期霍景之自己盯着,后来事情太多,想想把霍希贤把叫过来,土木工程之类的总不好思宸一个女人去盯着料理。几个管事的协理,霍希贤盯着应该没啥问题。同时霍景之还说了,霍希贤国子监上了这么久,也没上出个所以然来,科举出来实在太难为他,老婆娶了,爹也当了,干脆捐个官,以后每天去衙门,开始他必须要走仕途生涯。 勋贵子弟捐官都是有规矩的,先在京中熬几年,然后再谋外放。不是科举出身,仕途上总有几分受限,不过好在爹和岳父都强,霍希贤只要中规中举的来,前程也不会差了。 如此一番安排,霍希贤只有点头称是的份,他对于四书五经真的没什么兴趣,国子监虽然是每天都去,但也就这么回事。虽然对仕途之路他还觉得很迷茫,不过比天天关在房间里死读书,定期交文章,定期挨骂来的好。 霍景之又道:「你也老大不小,书读不出来也就算了,我们这样的人家捐个功名并不算难事。但是你也给我听清楚,捐了官谋了职,你就得给我好好当差。我和你岳父对你期望都十分高,要是让我听到你外头四处胡混的话来,看我打折你一条腿。」 「儿子不敢。」霍希贤低头小声说着,也不止是不敢,他也不会,虽然书没读出来,但从小受的教养还在,捐了官他就会好好上班。 「去吧。」霍景之说着。 霍景之说了要给儿子捐官,几乎立时就办好了,不过霍希贤正式过去上班却要年后搬到新宅之后。不过霍希贤也清闲不了,除了盯着新宅的土木工程之外,还要跟着霍景之开始拜码头,倒不是霍希贤未来的上司,刚捐官的官位官阶都有限制,他的上司看到霍景之还要拜,而是朝中真能说上话,比较有前途的那种。 霍希贤不是科举出来,在士大夫面前多少有点抬不起头,靠着爹和岳父,明面不会有人看不起他,私底如何就不好说了。霍景之给他打过预防针,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要是不跟这帮人交往,只是跟些混吃等死的纨绔们交好,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爷俩忙碌着外头建宅子捐官,思宸也是不得清闲。分家事宜己经敲定,虽然二房还没搬走,但总不好住着大伯家的房子,再使唤人家的人。二房带走的丫头婆子己经敲定,多余的人马全部退回大房。 思宸放下话来,从主子开始到下面粗使婆子的份例全部按照侯府照例来,不过得重新建帐本。以前总帐是在大房的,素姨娘倒是把原本二房花销的旧帐送过来了,思宸看过之后决定参考旧帐本重新建新帐本,帐本时间越久越乱,衬着现在全部重新立也是好事。 杨氏怀着孕不宜劳动,方姨娘倒是可以帮忙,思宸想想让她去照看杨氏了。杨氏现在月份也大了,太医给诊过几次脉,虽然说没大碍,但还是要小心一点。思宸更不敢大意,女人生孩子向来是鬼门关上转一圈,不但把所有的礼都免了,还时不时的过去看看。 思宸把几个认字的管家娘子找来,还找了两个未留头却认字的小厮过来,帐本规矩建立之初是一点错都不能有。要是从头上都错了,以后想扭正就更难了。 霍老太太那里的早晚请安还是得去,分家之后敲定之后,霍老太太越发的不给媳妇们留脸面。饶是思宸和霍三太太被骂习惯了,听多也觉得有些难受。再忍一忍,过了年搬了家就好了。摊上这么个婆婆,谁也没办法,只能说运气好,丈夫明白,要是遇上个混帐的,媳妇不上吊也得和离。 从霍老太太那里回来,思宸继续收拾帐本,一直到吃中午饭时间,饭毕思宸又打发丫头去看看杨氏。杨氏最近胃口不太好,虽然孕妇都有这个毛病,但杨氏却是严重些,多吃一点就会吐出来。也请过太医来,只说是害喜,她想吃啥就吃点啥就好了,只是照例开了安胎药。 丫头回来只说杨氏中午没吃多少,只喝了小半碗粥。思宸听得有些担心,起身道:「去看看三奶奶。」 洪妈妈做为思宸的奶妈一直在旁边侍侯,忍不住道:「太太先歇歇吧,孕妇害喜都是这样。这一会不想吃,只让厨房随时预备着,三奶奶想吃什么就去传,总是能吃下去的。」 思宸也是觉得有点累,便点头道:「就听妈妈的。」随即打发丫头到厨房传话,又派嬷嬷去问杨氏,外头的东西有没有哪样特别喜欢的,或者比较喜欢哪里厨子做的东西,都可以派婆子去买现成的。 丫头听令去了,洪妈妈给思宸倒上茶,忍不住道:「太太也太辛苦些了,出嫁的这些姑娘,我看哪个也没有姑娘累。」 思宸这才多大,就要如此努力当贤妻良母,自己亲生儿子要管那是理所当然,前头庶子媳妇也得管;关上门来还得想着法讨丈夫欢心,要是霍景之是蠢笨之人也就算了,偏偏又是那样的精明厉害,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只怕也要落到他眼里去。 都说年轻小夫妻才成亲时不知脾气容易拌嘴斗气,像霍景之和思宸这样的老夫少妻,当丈夫的更该包容小妻子才是,但思宸何曾在霍景之面前说过一句强硬的话。贤妻不好当,尤其是精明男人的贤妻,谁人没个脾气,思宸却偏偏不能有。 思宸微微笑着,道:「话虽如此,但又有几个像我这样如此年纪就有三品诰命在身。」跟同龄人相比她肯定是要更累些,这就是拼命拿高薪,熬了多少年后,她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当老封君养老了。当然要是运气不好像柳大小姐那样早早累死,只能说这是真命苦。 洪妈妈也随即笑了,道:「太太说的是。」对女人来说人前风光和人后风光总得占得一样,两样都占的实在太少。最坏的往往是男人不正混,人前人后的风光都没有,操了一辈子心也落不了好的。 早晚给霍老太太请安,上午立帐本,中午饭完慰问一下杨氏,下午是带儿子亲子时间,晚上霍景之回来就是夫妻时间,还要督促霍景之查问儿子的课程。要是霍景之有事晚归,思宸就继续算帐。 一个月多下来,思宸整个人瘦了一圈,几个管家娘子也不比思宸清闲多少。除了家里人员名册,份例花销的内部帐本外,还有外头收益总帐。外务之事虽然该是霍景之打理,但霍景之忙朝堂上的事情就忙不完,思宸病好之后就全部由她来打理。原本的二房总帐就在思宸手中,分家又得了田产商铺,思宸便整合于一本帐中。 把所有的帐本整理妥当,思宸担心哪里会有错,又让帐房先生算一遍。还有就是新宅建设的财务情况,收拾房子的钱,在算总帐之前就特意拔出来,不然这边算着帐,那边支着钱只会更乱套。拔出足够多的银子,另外立的一个帐本,等全部完工之后再看剩下多少,再细算钱花到哪里去了,剩下的钱归于总帐中。 「这一个多月都辛苦了,每人多领两个月的月钱。」思宸把帐本放好,对下面站着的管家娘子们说着。有赏有罚,即使在这些个管家娘子们眼里两个月月钱不算啥,这也是主子的恩。 第六十二章 管家娘子们笑着谢恩典,事情完了,众人也都是松了口气。看思宸的兴致高,也有凑趣的奉承思宸几句。思宸也确实是能干厉害,这么年轻的太太,还是填房,当初思宸进门的时候多少想着想难为一下这小太太,现在哪个不服服贴贴。就是现在分了家,上头没了湖阳郡主这个超级boss压着,也没拿个敢跟思宸这里使心眼。 「听说三房现在还乱成一团粥呢,这个吵那个闹的,还有大丫头过来问我们这边缺不缺人手,只求当个粗使丫头。」管家娘子甲笑着说着,霍三太太跟思宸不是多和睦是有眼晴都看的出来的,没分家的时候还有所顾忌,现在哪里还会客气。这也不是胡说,三房现在是乱的很。 思宸虽然忙碌,但也有所耳闻,霍三太太没本事谁都知道,但要说很乱应该不会吧。毕竟湖阳郡主管家很严,三房是原搬人马带走,跟二房裁了人还有点不太一样。只要问大房那里要了帐本,不立新帐只按旧帐走,一切照旧也能行。除非霍三太太非得卖弄本事,全部折腾新的。便问:「三房也要立新帐吗?」 「没听说要立新帐,只听说三太太要减份例。」旁边又有管家娘子接话。 思宸愣了一下,问:「现在减份例?」 「可不是,从主子开始到粗使婆子,月银减一半,伙食也减了不少。」管家娘子甲掩嘴笑着,三房从管家娘子起到粗使婆子没有不抱怨的,夸张的还有去找大奶奶,大奶奶才不理会这些,这是三房的家务事,她管不着。 思宸不言语了,下人也属于财产的一部分,侯府卖身契几乎都是死契,这样保证三房不用再花钱买人,以霍三太太的性格,肯定要占这个便宜。当然人多了养也是个问题,思宸没想到霍三太太要了人之后再用减月银的方式减少开支。 做为捏着卖身契的主人来说,这样做法不能说不对。但是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下人们也是人,尤其是侯府的下人们,湖阳郡主治家严,但她并没苛待下人,月钱份例都十分大方。突然间换了新主子,没看到恩也没看到威,直接一句话要减工资,换谁谁都会抱怨。尤其侯府的下人们,哪个不是人精。 要是霍三太太真想减月钱节省开支,其实就不该要侯府这么多人,买个小丫头也不过五六两银子而己。这些才进府的新人比这些侯府老人们好调教多了,给她点月钱弄不好就会新主子感恩戴德,现在一堆养尊处优惯的老人,都恨不得去吸干主子的血,减了她们的钱,真有的闹腾了。 只能说霍三太太还是一样的糊涂,不过她不可能因为分个家就变得聪明起来。想了想,思宸又问:「四奶奶也没管?」 管家娘子们摇摇头,下人之间消息非常灵通,真没听说过鲁氏有啥做为。 思宸对于鲁氏也所知不多,再者都是别人家的事情了,她累了一个多月实在不想打听。便问着:「大房应该也挺忙的吧。」突然间少了两房人,总体来说事情少了,但这一会总是得忙。 「郡主天恩,放了好些人出去。」管家娘子乙笑着说着,放人的时候那个哭天抹泪,不过也没一个敢死赖着不走的,湖阳郡主岂是吃素的。 「应该的。」思宸笑着说着,她往大房退了不少人,现在湖阳郡主和霍宜之感情很好,两府合一府,多出许多闲人来,衬着现在不打发何时打发。打听完了,挥手道:「你们也劳累许久,都去歇着吧。」 管家娘子们行礼退下。 后宅之事虽然不用向霍景之仔细汇报,衬着晚间吃饭思宸还是给霍景之提了提。人员入册,每个人的份例也定了下来,二房每月的必要支出就出来了。收入方面原本的产业收入多少都有旧帐可查,差了太多,新分到的田产虽然没往上交过,但也估摸的出来。加加减减之后,每年二房还能剩下多少钱就能知道。 「太太能干,辛苦你了。」霍景之夸着思宸,顺手给思宸夹了筷子菜。听思宸说着很简单,但几个帐本重立真不是一句话的事。杨氏怀着孕,她连个帮手都没有,整合帐本不需要多高的智慧,但要细心耐心,还得仔细,这么短的时候内能全部整理好,值得一夸。 思宸接过来,忙给霍景之也夹菜,道:「我再辛苦也没有老爷辛苦,这些日子老爷既要忙着朝廷公务,还要看着新房建造,又要带着贤哥儿访友,岂不是更辛苦。」 霍景之端起眼前酒杯,笑着道:「果然是娶了媳妇,年龄大了几岁,这几日跟我出门,应酬说话也越来越像样,要是还像以前那样的孩子,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办好。」国子监上了几年学果然有点用,霍希贤总有点大人样了。 「贤哥儿是老爷的儿子,哪里差的了,只是以前年龄还小,老爷对他要求也高。年龄大了,凡事自然也就明白了。」思宸笑着说着,她这个后母见霍希贤的时候不多,不过几次见到,确定长大了不少。要是没个状元爹光芒万丈,霍希贤在同龄人中真算难得了。 霍景之心情大好,思宸也陪着他喝了两杯。饭完思宸又问了问敏哥儿和丞哥儿的启蒙情况,有霍希贤的例子在前,思宸真有点担心,有个状元爹给儿子们的压力太大。 霍景之想了想才道:「己经认了不少字,天份之类的还看不出来,还要再慢慢看,我一直觉得敏哥儿性子太活泼了些,怕静不下心来。」 「小孩子嘛,还那么小。」思宸忍不住说着。 霍景之正色,道:「他是嫡长子,要沉稳要庄重,得有哥哥的样子,不然如何给弟弟们做榜样。」虽然两个儿子一样大一起启蒙,敏哥儿的功课要求比丞哥严的多,丞哥儿可以犯的错,敏哥儿绝对不能犯。 思宸想想也没接话,如何教育儿子她心里也没底。想想霍宜之,那应该就是霍景之心中嫡长子的模样,照着那个标准,也不能说不好。 说了几句儿子的教育问题,都是连日劳累,思宸便唤了丫头过来侍侯梳洗。丫头放下帐幔,正要吹灯走,就听外头传来小丫头急慌慌的声音:「二老爷,二太太,老太太不好了……」 没有通报也没有传唤,小丫头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思宸和霍景之却都懵了。霍景之差点穿着内衣往外跑,还是思宸拉住他,头发顾不上了,只把衣服匆忙穿好。门房也全部惊醒,车马瞬时备好,霍景之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自己跑的再快也没车快。 夫妻两个急匆匆上了车,婆子也己经传话给到霍希贤房中,这对小夫妻两个也己经起来,跟着上了后面的马车。 车驾到了霍老太太正房,只见里头灯火通明,进了屋只见大房全部人马己经到了,大房离霍老太太正房最近,不管是丫头传话还是过来都是最快的。相反没有车又离最远的三房,这时候还没人过来。二房人马刚站住,霍景之刚想问,三房人马也到了,三兄弟围到床前,霍宜之叫来婆子,这才细问起来。 在丫头去各房通报之前,早有婆子去请大夫。霍景之和思宸走到床前的时候,霍老太太直直的床上躺着,虽然还有气,但己经动弹不得。据丫头们所说,霍老太太一天都好好的,晚上丫头们侍侯着霍老太太梳洗睡下时,突然间霍老太太就不行了。四肢抽搐,要不是丫头手快霍老太太就直接躺地上了。 第六十三章 丫头们害怕喊了正房管事婆子,婆子们一看就知道霍老太太这是中风了,一边传话管家请太医,一边给老爷们传话。急救己经做过,气还有,但具体如何就要等太医过来看。 「太医来了……」外头婆子喊着。 年轻的奶奶们都带着丫头自觉回避,太太辈的都留了下来。太医提着药箱一头汗的走进来,来的是张太医,常来霍家的,管事的催着急,也知道这边是急症,张太医不敢丝毫怠慢。 丫头搬了椅子,张太医诊了脉,脸上愁云惨雾,对霍宜之道:「老太太目前没事,我先开副方子吃吃看,或者再请名医来看看。还有,清醒之后可能言语不清,手脚不能动,尽可能不要让老太太动。」 婆子引着张太医去旁边厅里开方子,霍宜之和霍景之也跟了上来,霍景之小声问:「就请张太医直说,老太太这病……」 张太医脸上还显得有几分犹豫,不过跟霍家打交道的时候也真不少了,末了也把声音压低道:「老太太后事该准备的,还是先预备上吧。」就霍老太太这个症状,就是再请人来看,也就是拖的时间长短的问题。 屋里众人脸色瞬间变了,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霍老太太的身体一直很好,感冒发烧的时候都很少。丫头突然晚上传话,给众人的感觉还只是霍老太太可能要重病,谁也没想过会突然到准备后事的地步。 张太医可以理解众人心情,开了方子也不敢留,交给霍宜之就走了。霍宜之清醒过来,连让管事的送张太医走,又命人跟着去拿药。 张太医刚走,霍老太太就哼了起来,媳妇们离的近,首先围了上去。霍宜之和霍景之也忙着上前,霍老太太睁开眼,把眼前人看了一遍,手想动,嘴也张嘴想说话,只是什么都做不了。 霍宜之赶紧上前,道:「母亲放心,太医说了,只要按时吃药,不用多久就可以痊愈。」 霍老太太摇摇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只是能动动唇,发不出声音来。 霍景之走上前也道:「婆子己经去煎药了,母亲先歇着。」 霍老太太继续表示想说话,问题是在场人真没人能理解霍老太太想说啥。一家人围在床前,只能干瞪眼。 最后还是湖阳郡主发话,霍老太太这样的情况一天两天肯定好不了,就是张太医说要准备后事,也不可能马上就挂掉。丫头婆子虽多,但霍老太太这样弄不好随时都会挂,跟前必须留人。要是三房人全留下当孝子贤孙,霍老太太不死,他们都得累死了。不如轮班来,不至于霍老太太跟前没人,也不至于众人都累死。 头一晚上大房先留下,二房和三房回去休息,尤其是二房,霍老太太这么突然病倒,太医连准备后事的话都说了,霍景之朝中之事再忙也得请假,明天先让他去衙门交接工作。还有就是关于分家的事,虽然己经全部敲定,但霍老太太病成这样,分家之事不能再提,父母的三年孝都要在一起守。 湖阳郡主这边分派好,丫头也端药过来,大奶奶和二奶奶侍侯着喂药。不敢把霍老太太扶起来,就这么躺着喂,霍老太太还醒了,倒也好喂。一碗喂完,霍老太太似乎长长吁了口气,随即又哼了起来,然后手指头动了动,似乎指向哪里。 霍景之倒是有几分明白了,霍老太太指的是自己的柜子,估计是她的嫁妆和私房都在里头,趁着还有一口气敢紧分了,便道:「母亲身体还不好,这些事情先不要想,等母亲身体大安了,再分派不迟。」 霍老太太还是摇头,哼的声音更大了。霍景之只得看向霍宜之,霍老太太都这种情况了,她要交待后事,也不好拦着。 霍宜之叹了口气,道:「母亲想分给谁,你指一下就好。」霍老太太连话都说不清楚,最多也就是指一下她想把自己财产给谁,关于霍老太太身后遗产,没意外的话都是霍三老爷的。 霍老太太终于不哼了,目光看向站着的众人,出乎意料的霍老太太首先指的是思宸。思宸先是一怔,却是明白霍老太太指的是杨氏,霍希贤是霍老太太亲手抚养长大,情份不同其他孙子。儿媳妇都是跟着婆婆站,杨氏就在她身后。霍老太太不能指这么准,看着就像指向她了。 思宸让杨氏上前,霍老太太点点头,又啊啊了几声,实在没人能理解,众人只能无言的看向霍老太太。霍老太太又啊了一会,众人仍然没办法破解,霍老太太啊了一会也累了,只得放弃让众人理解她的意图,随即指了指霍三太太。 霍三太太强忍脸上欢喜低头上前,霍家三房人中只有她们这一房惦记着霍老太太的私房,刚才霍老太太指向思宸时她真吓了一大跳,她真害怕霍老太太来个均分,这点钱大房,二房不放在眼里,三房就指望着这个。自从减薪政策出台,三房就没安静过一天。 指完霍三太太,霍老太太就把手指放下,霍宜之上前道:「母亲的意思,你的嫁妆和私房给三弟和贤哥儿。」媳妇站的离霍老太太更近,指儿子孙子不太容易,就指了媳妇。 霍老太太点点头,然后又开始指柜子。 霍宜之唤来霍老太太的贴身丫头把柜子打开,顺便清理财产。霍老太太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封君,她肯定有钱,但到底多有钱,当儿子的估计还没她的丫头知道的清楚。 屋里所有的柜子打开,霍宜之上前又道:「母亲现在还不易操劳,不如我来分派,要是合母亲的心意母亲就点点头,不合就摇摇头。」 霍老太太点点头。 霍宜之稍做思考就首先做:「老太太院里的丫头婆子,以后全部放出去,身价银子全免,贴身侍侯的丫头另外给二百两银子。」话完霍宜之就看向霍老太太。 霍老太太停了一下才点点头,她原本也是要把自己屋里人放出去,只是没霍宜之这么大方,还额外给二百两,在她心里五十两就差不多了。 霍老太太点了头,旁边侍侯的丫头婆子不禁都跪了下来。霍宜之抬抬手让她们起来,却是又问霍老太太:「老太太的意思要给贤哥儿多少,老太太比划一下就好。」 霍老太太右手手指动了起来,霍宜之看了一会才试探性的问:「五分之一?」 霍老太太点头。 「其他的全部给三弟?」霍宜之又问。 霍老太太再次点头。 霍宜之直接宣布道:「老太太的嫁妆和私房,贤哥儿拿五分之一,其他全归三房。」 霍三太太脸色的喜色几乎掩示不住,虽然还是被分走了一部分,但拿到五分之四的大头,也算是得偿所愿,不枉她在霍老太太跟前受了这些年的气。霍三老爷带着三房人马,霍希贤带着杨氏上前磕头谢恩。 霍老太太具体多少财产还没有清点出来,现在霍老太太病成这样也不好在她屋里清算这个。现在只是按照霍老太太的意思先宣布了,等把霍老太太埋出去之后,再按照清算出来的比例具体划分。 二房和三房人马先撤退,明天早上再过来。霍宜之和湖阳郡主更闲不下来,霍老太太虽然一直没病没灾,但到她这个年龄,身后事其实是准备好的,霍老太太这样的属于大葬事,要是到时候再准备那怎么都不可能来的及。 第六十四章 派了大爷和二爷去看以前备下来的东西是否齐全,少什么开了单子让采办们速速补齐。还有针线上依着侯府上下人等的尺寸把孝衣尽快做出来,侯府和郡主府两府加起来将近二千人,不能等到霍老太太躺倒再做,根本就来不及。 霍老太太娘家那边必须得送信,还有相熟亲朋好友,得全部知会到。今天晚上彻夜写贴,明早一起送出去。估计贴子送出去,客人就要上门,明早二房和三房要过来,招呼客人的是有,但东西还得先预备。 一直忙到后半夜,霍宜之怕湖阳郡主熬不住,催她去睡。湖阳郡主怕还有事,只在霍老太太外间榻上眯了一会眼,留大奶奶和二奶奶在霍老太太床边侍侯。大奶奶和二奶奶虽然年轻,但白天也是劳累一天,在霍老太太床前坐着,也有几分犯困。 偏偏霍老太太晚上又是不安生,醒了两回,喝了回茶,小便了一回。霍老太太不能起身,只能尿到床上,虽然丫头上前侍侯着收拾,大奶奶和二奶奶旁边看着脸色也有几分难看。 快天亮的时候湖阳郡主醒了,让大奶奶和二奶奶也回屋睡会,中午时分过来侍侯。大奶奶和二奶奶虽然嘴上说还能支撑,心里却是巴不得能回去歇会。 两妯娌从正房出来,一起上车回大房,大奶奶脸上淡淡的,二奶奶却是忍不住了,小声道:「大嫂,不是我不孝说长辈的不是,真是从来没见过哪个老太太这么分嫁妆的。三房得了大头,剩下的小头给了二房庶子,偏偏我们正经嫡子长孙的大房,一两银子没分到。」 大奶奶心里也是很不满,但不像二奶奶这样直接说出来,只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里三房最弱,老太太心疼小儿子也是常事,再者那是老太太的东西,她想给谁都行。」 二太太一脸不服气,道:「也不是我眼皮子浅没见过东西,但理是这个理,老太太不管身前事还是身后事,从来都是我们大房扛大头。当儿孙的为长辈劳累辛苦都是应该的,但同样是儿孙,三老爷啥都不干拿了大头,三叔叔一个庶孙也分了产业,二爷就算了,谁让他是次子呢。但大哥呢,他可是正经嫡长孙,结果老太太连一文钱都没给,想想真是寒人心。」也不是说要财产平分才好,但对大房至少也得意思意思吧,提都不提直接越过去了,哪门子道理。 大奶奶更郁闷了,但郁闷完她也是无可奈何,那是霍老太太的意思。她的嫁妆她的私房,她有权处置,也有因为分家产打架闹气的,但侯府这样的人家要是因为老太太的私房起了争执,真要笑掉别人大牙,心里埋怨几句就完了,她是长孙媳妇,霍家上下都看着呢。便道:「老太太的意思大如天,我们当孙媳的难道还能因为这个闹气,不够惹人笑话的。二婶婶这话也就在我这里说说,可千万不能说给外人听。」 二奶奶笑了起来,道:「大嫂也未免太小看我了,这不过我们妯娌说几句私房话,我也就能跟你抱怨抱怨,外头还能说给谁去。要是不小心多舌传到婆婆耳朵里,还不得打我一顿嘴巴子。」 大奶奶也被她被逗笑了,道:「你个鬼灵精,幸好有个厉害婆婆压着,不然你能把谁放在眼里。」 「我对大嫂从来都是恭敬的,不敢有丝毫怠慢。」二奶奶笑着。 车驾停下来,丫头打起帘子,大奶奶和二奶奶忙把脸上笑容收了,不管心里对霍老太太怎么抱怨,现在她病重,当孙媳妇的总不好一脸高兴样。丫头扶着下车,各自回房歇着。 大房让二房和三房回去睡,三房拿了霍老太太五分之四的财产,霍三太太虽然不至于现在就笑出声来,但总体是心情是愉快的,可谓是欢欢喜喜去睡觉。对比二房,霍景之忧心霍老太太的病,思宸从来没有惦记过霍老太太的私房,也无所谓分给谁。就是分到了五分之一财产的杨氏,心里也是不安的成份多点。 从规矩上说,霍老太太的嫁妆私房她给谁都给可以。但是凡事也得有个道理,十个手指头还不一样长,长辈完全把一碗水端平不太可能。但最起码看着也得有个差不多,就像霍老太太这样,大头给了三房,然后留下小头给了霍希贤。让杨氏说,真不够拉仇恨的,要是可以,她真想把那五分之一退给霍老太太。 大房情况很好,湖阳郡主是很大气的人,不会把霍老太太的东西放在眼里。但大奶奶和二奶奶呢,还有将要成年的五爷,六爷,以及思宸所出的三个儿子,这都一样是霍老太太的孙子。 儿子是一辈,孙子又是一辈人,霍宜之和霍景之也许不介意多给霍三老爷。但霍老太太跟前十个孙子,就算霍希贤是霍老太太养大的,情份不同其他,但再情份不同,越过长房长孙那是非常离谱的事。 所有孙子都分一点,给霍希贤的最多,这是亲厚。现在是其他人都没给,就给了霍希贤,真是拿到手里都觉得烫的很。杨氏甚至于有预感,现在霍老太太病着,接着就是葬事,没人敢说话,但等这事过去了,以后肯定有得议论。 尤其是二奶奶,当了这么久的妯娌,杨氏是知道她的。抓尖要强,嘴角也厉害。想像一下她以后会如何说这事,杨氏就觉得胃疼。她没有霍三太太的脸皮,更何况霍三太太就是丢了脸,还是拿到了大头财产,她才拿到多少,结果也得被议论。杨氏哀声叹气的睡了,霍希贤正难过于祖母将要病逝,也顾不上理会杨氏,夫妻各自睡下。 思宸和霍景之早早起来,霍景之得去衙门,不止因为母亲生病请假,还要准备丁忧事宜。三年丁忧,做为官员这三年就啥都别干了,只要家里守孝就好,所以官职都得卸下。还有才给霍希贤捐的官也一并停职,孝期过了再去。 思宸带上杨氏坐车去了霍老太太房里,留方姨娘在家里照料,主要是三个小爷还有欣姐儿。霍老太太的事出来,侯府第一件大事,家里不留个主事的也不行。还有杨氏,现在怀着孕,尽孝归尽孝,也得多留心。 婆媳两个到了霍老太太正房,只见丫头婆子川流不息,几个管家娘子眼圈都是黑的。思宸并不担心这些,霍老太太大丧事是大房操办,不管是湖阳郡主亲自来办,还是大奶奶办,都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小丫头打起帘子,正房倒是安静的,思宸和杨氏也不由的把脚步放轻。湖阳郡主正在床边椅子上坐着,看到她们婆媳进来,便道:「二婶婶坐吧,老太太才睡下。」 思宸看湖阳郡主脸上有几分倦意,便道:「我和贤哥儿媳妇来了,郡主不如到里间榻上歇歇。」虽然现在时候还早,估计不用多大会就有亲友来了,湖阳郡主这个长媳肯定走不脱,让她回大房歇着不够麻烦的,最多到里间眯一会,有人就要立即起来。 「晚上己经歇了一会,这时倒是不用。」湖阳郡主说着。 正说着话,小丫头过来传话说湖阳郡主的饭己经摆好,也没回大房吃,只摆在小花厅里。湖阳郡主起身过去吃饭,留思宸婆媳看着霍老太太。霍老太太才睡下也很安静,不像昨夜那样折腾,思宸和杨氏只在旁边坐着倒也清闲。 第六十五章 湖阳郡主吃完饭过来,看霍老太太床前仍然只有思宸和杨氏,眉头皱了起来,吩咐身边的小丫头道:「去唤三太太和三老爷过来。」就是霍老太太把大部分财产留了三房,这对夫妻对于霍老太太也是不念一点情,活成霍老太太这样还真是可悲。 派了人去传话了,霍三太太带着鲁氏终于来了,却没见霍三老爷。霍三太太面对湖阳郡主总是有几分惧意,低头道:「昨日郡主没说是什么时候,我还以为是平常请安的时间。」 「现在是什么时候,如何能跟平常相同。」湖阳郡主说着,她不想跟霍三太太生这个闲气,分家之后以后好歹都是霍三太太自己过。又道:「三老爷呢,为什么不见他过来?」 旁边小丫头回道:「三老爷说屋里都是女眷,自己过去也不太方便,只留外面招呼宾客。」 湖阳郡主忍不住摇摇头,对这对奇葩夫妻真是无语了。霍宜之要外面跑着张罗葬事,霍景之昨天都说过要去衙门交待工作,三个儿子中只剩下一个霍三老爷,这个时候他要是不守在跟前,霍老太太要是断气了,那真是无儿送终。 说什么要到外面招呼宾客,侯府什么时候让霍三老爷招呼过宾客,不过是想偷个懒而己,霍三老爷闲了一辈子,到亲娘要死的时候,他仍然要偷闲。让湖阳郡主说,这样的儿子生下来的时候就该一把掐死。 湖阳郡主不想生这些闲气,这么好的儿子是霍老太太自己养出来的,便又对小丫头道:「告知三老爷,就说我的话,外面有爷们招呼,让三老爷回来。外客不用他招呼,只要要他平时守在床前就好,听老太太还有何话吩咐。」 小丫头听令去了。 不等霍三老爷过来,分家出去的霍家四房,五房来了。做为庶子,就是提前分家了,被嫡母苛待了,现在嫡母要死了,他们都得过来,三年的孝也一样得守。湖阳郡主今早送信的时候,己经命人打扫出两所跨院,三年孝在不在一起守孝先不说,现在霍老太太重病,太医的意思随时都可能挂。霍老太太没埋出去之前,不如先给他们准备住处,两头跑未必来的及。 虽然是亲妯娌,平常来往不多,说不上多亲密,不过大规矩都是齐全的。见礼坐下,湖阳郡主就说起霍老太太的情况,四房,五房人马纷纷表示伤心难过。真伤心也好,假伤心也罢,谁也顾不上管这些,只要不像三房那样,连大面上都过不去就行。 说了几句,湖阳郡主就让丫头婆子领着四房,五房先去安顿住下。霍老太太的娘家人以及亲友也终于来了。霍希真带着夫婿过来的时候是满眼泪花,霍老太太也很给面子的醒了一回,拉着霍希真啊了几句,谁也没听懂。 霍希真只在霍老太太床前流泪,她是霍老太太养大的,此时祖母病重,她如何不伤心难过。霍老太太娘家侄子,侄孙也都在,各带着媳妇,都是流泪。 一上午思宸都在忙碌着,要么侍侯醒来的霍老太太,要么是应酬宾客。中午在霍老太太花厅吃完饭,大奶奶和二奶奶过来了,思宸便让杨氏回去歇着,晚上的时候再过来。虽然才半天,但也实在累人,一般下午没有什么宾客过来。 湖阳郡主也撑不住了回去歇着,还有诸多琐事需要安排。虽然她不喜欢管这些俗事,但如此大丧交给大奶奶只怕哪里出了错,那时候可是大家齐丢脸。走的时候跟思宸说了,她要主持内宅之事,霍老太太屋里只让思宸多盯着,四太太和五太太虽然来了,不过是应个景,霍三太太那种废物更是别指望。 「郡主放心,屋里事就交给我。」思宸说着,虽然她也不想管,但交待到她头上了,她也推不掉。 杨氏晚间吃了晚饭过来,思宸觉得又累又饿。下午是没宾客,但霍老太太睡醒又开始折腾了。当媳妇的床前侍疾,哪里敢有推辞,又有外人在场只得亲自侍侯,没有一刻清闲。就是病成那样,霍老太太还在努力找着存在感,真是不折腾就难受。 思宸在花厅里吃了饭,霍景之就回来了。衙门忙了一天回来,霍景之没回二房直接来了正房,思宸又忙侍侯他吃饭。霍景之问过霍老太太的情况,思宸只能说就那样。霍宜之又请了御医过来诊脉,但说的跟张太医差不多。 像霍老太太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就是等死了,但具体时候会死,这个时间不太好说。思宸估摸着霍老太太要是这样折腾个一年半载,再加上丧事上的折腾,她就是不被磨死也得去半条命。 晚上二房守夜,霍景之先二房换了衣服,杨氏是孕妇可以回去睡,明天早上再过来就可以了。霍希贤本想留下,思宸想想让他回去了。霍景之洗了把脸洗了衣服回来,脸上仍然带着几分倦意,他每日衙门忙碌,昨天晚上就没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 思宸见霍景之实在劳累,便让霍景之在榻上歇了一会,只说由她守着即可。思宸只在床前守着,霍老太太一晚上折腾了几次,思宸整晚没合眼。天亮杨氏挺着大肚子过来,让思宸回去歇会,思宸哪里能回的去,湖阳郡主要张罗葬事,霍三太太连大面都顾不上。她不能任由霍三太太这时候丢人,丢不起。 月余过去,连着几天大雪把整个侯府盖上白色,霍老太太的病情越来越重,原本只是说不出话来,手偶尔还能指指,现在是完全动不了,最多眼珠动一下。丧事所需要东西己经一应齐全,全部准备妥当之后,侯府上下也不再显得那么忙碌。 思宸强撑着算是没病倒,到霍老太太完全不能动的时候反而好侍侯。近身侍侯有丫头有婆子,霍老太太自己不能出声折腾了,只要旁边吩咐丫头婆子干就好。 一般侯府进入十二月就要开始准备过年事宜,现在霍老太太这种情况,这个年到底要不要过,如何准备就有点麻烦了。最后还是湖阳郡主发话,不管霍老太太死不死,祭祀都是必须的,这方面事宜肯定得准备好,其他的就能省就省,没有拿过年冲喜的,就是霍老太太不死,也不能照着热闹的过。 霍家四房,五房人马仍然在侯府住着,当时是想着霍老太太可能马上就要死,但现在没死也不好走。正好一起过个年,湖阳郡主也早吩咐了按例份送了衣服银子过去。 思宸则是显得更加忙碌些,主要是杨氏不太好,霍老太太病重之前她就有点不太好。后来霍老太太倒下,思宸真是顾不上。只让方姨娘照看,也不让杨氏多过来侍侯,结果太医诊脉说这胎不太稳,请医问药,只让杨氏床上躺着保胎。 思宸听得是满心忧愁,女儿怀孕期间最怕出事,她怀朝哥儿的出了事,结果产后病了那么久。她这样还算运气好的,毕竟调养过来了,朝哥儿身体一直很好。杨氏这一胎都盼了这么久,这时候可千万别有点意外。 一边照顾儿媳妇,一边照看婆婆,思宸比较幸庆的是,霍景之和霍希贤这爷俩也在家中,不然要是只凭她一个人料理,早就需要请大夫了。轮到三房值夜班,思宸也终于能回房睡会,就是霍三太太还有鲁氏轮替,就真没人能替她了。 第六十六章 丫头侍侯着洗洗睡下,思宸觉得头刚挨到枕头,外头就传来婆子的哭声:「二老爷,二太太,老太太殁了……」 婆子一声喊,把思宸的睡意喊没了,心里顿时大松一口气,终于死了。随即从床上起来,抽涕着哭起来,霍景之己经起来,趿着鞋就往外跑。思宸一边哭泣一边吩咐丫头拿孝服,霍老太太死了,孝服得穿上了,霍景之这时候顾不上,她得顾上。 霍希贤那边己经通知到,孝服换好,思宸和霍景之一车,杨氏和霍希贤另坐一车,两车飞奔似的去了霍老太太正房。今晚上是三房守夜,思宸和霍景之走的时候,霍三太太和霍三老爷都在,不过他们夫妻在出了这样的大事,只怕更加忙乱。 进了霍老太太院门,里头己经哭声一遍,院里管事小厮来往不断,后事要开始料理了。掀帘子进屋,大房人马己经在了,孝服都己经换上,正在床前哭泣。霍四爷和鲁氏也在,却不见霍三老爷和霍三太太。 直到霍景之领着二房人跪下了,霍三老爷和霍三太太一前一后进来,身上孝服还没有穿好。饶是霍宜之这时候都是怒不可遏,今晚是三房守夜,霍三太太和霍三老爷该在跟前,结果到大房和二房人来了,他们夫妻才来,都这个时候,他们夫妻干嘛去了。 湖阳郡主却是拉了拉霍宜之,现在不是跟弟弟生气的时候,霍宜之便把这口气忍了下去,先全了侯府的脸面,等外头的事情过去了再说三房的事不迟。霍老太太病了这么久,丧事上该准备的己经准备好,但这头一个晚上,侯府上下仍然无人合眼。 灵堂就设在霍老太太正院中,法事也在院中做。和尚,道士,尼姑全部到位,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一定要做全。 最忙的是大房,湖阳郡主能干,大奶奶,二奶奶也都不弱,里头外头都是一丝不乱。湖阳郡主就交待思宸一件事,多注意点霍三太太,别让她这时候丢人现眼。不管心里对这婆婆是啥想的,但外头的规矩礼节都是要全的,不然说出去大家都没脸。 只是灵前守孝无外人时还些,每每招呼外客时,思宸不由多分些心思在霍三太太身上。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外头的脸面倒也顾上了。 办着霍老太太的大丧,侯府的这个年根本就没过,祭祀是必须的,入宫朝贺却是不用了,走亲会友更是不需要,也算省了些力气。等到四十九天法事结束,出殡又是一番辛苦,思宸则是更忙碌些,除了应酬守丧应酬宾客,杨氏也快生产了。 太医,稳婆都己请到家中,只是杨氏的身体却不太好,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又因为丧事折腾了这么久,别说怀孕变胖了,整个人还瘦了一圈。思宸就是再想照顾杨氏,这时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杨氏马上就要送生产,思宸特告之湖阳郡主不让杨氏跟着去送殡,湖阳郡主自然满口答应。思宸是肯定要去的,霍景之父子更是不必说,幸好方姨娘不是必须去,思宸留她照应杨氏。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把方姨娘叫来,当着霍景之的面,思宸直接吩咐,要是杨氏难产,产婆问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 女人生产本就是鬼门关上转一圈,尤其是杨氏现在的情况,连太医诊脉的时候都说过可能要难产。这种准备真的要做好,要是送殡这几天杨氏真难产了,那时候只有方姨娘拿主意,方姨娘会拿什么主意不好说,既然能预料到这种情况,那不如现在就把这个决定做了。 方姨娘多少愣了一下,虽然她现在也是愁杨氏,但还没愁到这个具体问题。又听思宸如此坚持决的说要保大人,方姨娘多少有点犹豫,在婆婆心里,儿媳妇啥时候都比不过孙子。 霍景之却是道:「还是太太考虑的周到,是该如此。」媳妇比孙子重要,这话提前交待了方姨娘也好,免得她到时候乱了阵脚,做出错误决定。 方姨娘就是再犹豫,这时候也只得点头称是。 思宸这才放心走,送殡忙碌三日,停灵在家庙时虽然也有处休息,但哪里睡的好。坐车回来时思宸直接在车上睡着了,刚进侯府那头就有婆子来报,杨氏难产己经生了一天一夜仍然没生下来,方姨娘告知了素姨娘,素姨娘己经派人到宫中请御医,前脚才进门。 思宸忙让丫头去告知霍希贤,其他事情她顾不上,匆匆回了二房。刚进二房门就听到杨氏的惨叫声,听得思宸心惊肉跳。一天一夜还算正常时间内,现在只能指望杨氏福大命大,过了此关。 霍景之前头还有事情要料理,再者儿媳妇生产,当公公的也不用过来。霍希贤倒是回来的挺快,听丫头说了之后就冷汗直冒,跟着方姨娘,思宸一起在房产门前打转。时至中午,丫头婆子摆饭,只是谁也没心情吃,思宸只是喝了杯水。 直至天扫黑,产房里终于传来婴儿泣哭声,方姨娘忙念一声佛。思宸心却放下了一半,孩子生下来了,杨氏如何了。 产房门开,产婆抱着包好的孩子一脸欢喜的道:「恭喜太太,三爷,三奶奶生了个哥,母子平安。」 思宸长长吁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刚想说要打赏,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传来众人惊呼声,她再没知觉。 思宸再睁眼时却是夕阳西下,她刚动一下,旁边丫头却是惊醒了,道:「太太终于醒了,快去告知老爷。」 「我这是睡了多久?杨氏可好?孩子生下来了?」思宸连忙问着,她的记忆有些迷糊,只记得杨氏难产,也知道现在如何了。 丫头笑了起来,道:「太太真是疼三奶奶,这时候还挂念着。这一天一夜太太真的有些迷了,三奶奶生下哥儿,母子平安。」 思宸也慢慢回想起来,却是惊讶道:「我竟然睡了这么久?」看来实在是累狠了,竟然睡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有没有事情发生。 丫头答道:「可不是,太太晕倒的时候,把老爷吓坏了。后来传了太医诊脉,只说太太累劳过度,只是好好休息,吃几剂药就好了。」 「噢。」思宸听得也松了口气,想想也是,折腾这么久,劳累是肯定的。 丫头们侍侯着思宸梳洗起来,喝完药霍景之就来了。霍景之并不比思宸清闲,不过他是男人身体比思宸好的多,不过饶是如此,霍景之底下眼圈也是黑的,整个人看着也瘦了一圈。 「让老爷挂念了。」思宸说着。 霍景之在床边坐下来,道:「你段时日你真是太辛苦了,好好歇着,屋里的事情我己经吩咐方姨娘先料理,你别操心了。」 思宸笑着点点头。 夫妻两个一起吃了晚饭,虽然天己经黑了,但思宸还想着才出生的小孙子,还有杨氏,本来身体就虚,又生产了这么久才生下孩子,也不知道身体如何,她总是过去看看。 霍景之己经去看过孩子,虽然不能去看杨氏,但也问过婆子,说杨氏很好。便道:「你这才醒了,明早去看她也不迟。」 思宸想想道:「我还是今天去吧,不然挂在心里,晚上也睡不好。」 霍景之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也不再拦她,却是道:「我以前看你疼贤哥儿媳妇,只想着你不过看着面子,看你现在如此,我才知道我竟然错了,你是真心疼她。」 第六十七章 「那也是媳妇值疼,我真心疼她,她以后也会真心孝顺我。」思宸笑着说着,她曾经也想真心孝顺奉承霍老太太,只是霍老太太实在让人寒心。这也让她越发的明白,人际关系需要经营维系,但前提是那个人得值得,杨氏值得疼,她为什么不心疼她。 霍景之笑着点点头,道:「那你去吧,外面风大,多穿件衣服。」 二房长孙的名字是霍景之取的,孝哥儿,霍老太太的孝期内,满月酒肯定摆不了,就是洗三,也只是家里几个人。湖阳郡主从来不小气,霍三太太虽然也小气,但也不至于一毛不拔,大奶奶,二奶奶连带着鲁氏都有所表示。 至于杨家,杨氏生产完霍希贤就给杨大人写了信,虽然侯府在守孝,杨家还打发婆子过来送了不少东西来。杨太太总算是把心放下来,现在生下儿子杨氏才算是在婆家立住了。 杨氏身体恢复情况比思宸想像中好的多,太医诊过脉,只要静心调养,按时服药大半年之后也就无碍了。反正现在侯府守着孝,一应活动都没有,也就是一些平常琐事,别说思宸就是方姨娘也料理的过来。 至及杨氏出了月子,虽然不能摆酒宴客,思宸还是送了几个菜给杨氏,好歹表示一下。饭完杨氏抱孝哥儿过来谢恩,虽然是难产生下来的,孝哥儿倒是好的很。 婆媳两个正说话着,婆子进来传话:「太太,大老爷和郡主传话,让您和老爷即刻去大房。」 思宸把孝哥儿交给杨氏,只是问:「派人往书房去了吗?」 因为守着孝,夫妻不能同房,霍景之和霍希贤己经搬到书房去了。三年如此长的时间,偷着那啥的不少,但至少面子上肯定得这么干。 「己经去了。」婆子说着。 「我这就去。」 丫头侍侯们思宸更衣,杨氏也把孝哥儿交给奶妈,跟着丫头一起侍侯,不由的道:「郡主这时传唤为了什么事?」 「还不是为了分家之事。」思宸说着,在霍老太太去世前,侯府己经分完家了,只是不等二房,三房搬出霍老太太就去了。三年守孝肯定要一起守的,大房现在唤人过去,估计就是说一声,肯定不能现在搬,但其他的还按分家之执行,简单来说,各过各的,财政再不相干。 丧事刚完那会没说是因为侯府上下都累了,湖阳郡主和霍宜之都请太医诊了脉,虽然不能说是病,但歇了好些日子。现在丧事过去月余,都歇过来了,也就该说这事了。至于霍家四房,五房人马,霍老太太出了殡就走了。 思宸和霍景之前后脚进的大房,霍三老爷没能来,只来了霍三太太。倒不是霍三老爷偷懒,而是前几天,霍宜之亲自拿板子揍了霍三老爷一顿,直到现在还不能下床,想来也来不了。 霍三太太一脸怯意,本来在她的印象里,湖阳郡主才是厉害人物,霍宜之一直表现的很和善好相处,直到霍宜之因为孝期霍三老爷的表现把霍三老爷打的下不了床,霍三太太才算知道,其实霍宜之也是有脾气的,而且他的脾气是直接体现在板子上。 人来齐了,这回霍宜之没开口,只是湖阳郡主说,先是开场白客气,大家一起好好守孝,千万别在这时候干出丢脸的事,谁要干了,躺着的霍三老爷就是下场,想找打的大可以来试试。然后就是各房单过的事,家产都分好了,单过也是理所当然。思宸自然没意见,霍三太太更是不敢有意见,大家一致通过,非常和谐。 「以后各房事务各房主理,再不用归于大房,二婶婶和三婶婶也都自在些。」湖阳郡主笑着说着,又道:「都回去歇着吧。」 众人起身退去。 思宸和霍景之来的时候虽然不是一起来,走的时候却是一起走,霍景之己经开始丁忧,为父母守孝是为子女的本份,他再热爱仕途也不敢不孝。忙碌了这些年,突然闲下来虽然有些不适应。 思宸却给他找了好工作,把启蒙老师辞了,让他亲自教养儿子,不止敏哥儿和丞哥儿,还有朝哥儿也带上,虽然才半个月,霍景之也是大感兴趣,他也该好好享受一下当爹的乐趣了。 「一起去看看儿子们……」 湖阳郡主领着侯府太太奶奶们,花了三天时间终于把霍老太太的全部财产清算完毕。霍三太太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压不住,想到即将拿到这么多财产,霍三太太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到了第四天,湖阳郡主主持的财产分配,先把霍老太太房里的丫头婆子全部打发了,卖身契发还,其中有两房跪着不想走,湖阳郡主却是不理会,霍老太太使唤的人她一点都不想留,道:「老太太生前遗愿,我当儿媳的如何敢违抗。」 八个贴身丫头每人二百两,一千六百两银子支出去的时候,霍三太太看着都肉疼,看一眼上头坐着的湖阳郡主,为了自己不真疼,她选择了闭嘴。还有小丫头和婆子们,湖阳郡主吩咐身边的素姨娘的道:「每人五十两,到大房帐上去领。」当长媳就必须得吃亏。 「谢郡主大恩。」一群小丫头和婆子跪着谢恩。 素姨娘领着人走了,湖阳郡主接着分霍希贤该的五分之一,霍老太太嫁妆单子上全算上是四万两,当然陪嫁过来的床,家俱,衣服之类的,几十年过去己经不能算在内,把这些除去还有两万多两庄田,古董玩器之类。经过这几十年的积累,五分之一的财产大概是一万三千两左右。 按着市价,湖阳郡主分了霍希贤两处庄田,其他的都是金银,古董,现银。杨氏过来接了田庄地契,其他部分则由婆子抬回去。得到钱财是好事,但如此烫手,这让杨氏很不安。 剩下的也不用分了,全部由霍三太太拉走,霍三太太欢天喜地的答应着。分配完结,湖阳郡主的工作算是完了,等着几个壮实婆子把箱子全部抬出去。湖阳郡主带着众人从霍老太太正房出来,随即吩咐婆子锁门,整节院子全部封闭,直到将来的某天她过来住。 思宸一直处于打酱油状态,虽然霍老太太私房之多让人看着眼红,不过霍景之能挣钱,她也无所谓了。过来之前思宸就安慰了杨氏,大奶奶和二奶奶怎么想她不知道,就她本人真无所谓,自家钱多也就不在乎,又不是等着这个钱过日子救命。 正房门锁上,一起退出院子,大门也上了锁,事情算是全部完了。各人上车回去,大奶奶和二奶奶先扶着湖阳郡主上了车,杨氏和思宸也上了车。鲁氏正扶着霍三太太上车,大奶奶和二奶奶侍侯完湖阳郡主,妯娌两个要上后头的车。 二奶奶走过看一眼霍三太太,笑着道:「恭喜三婶,能那么得老太太的欢喜。说起来,也是我们不如三婶孝顺,不然就怎么越过大房去,都留给三房了呢。」 虽然这话说的是满脸笑意,霍三太太就是真傻也知道这话不好听,鲁氏低头不语,霍三太太只得干笑一声。本指望前头湖阳郡主会说话,结果前头郡主车驾己经走了,湖阳郡主倒是听到了,她没拦二奶奶也是想着没必要。 第六十八章 霍老太太分的是不公,儿媳妇里也许没人抱怨,但想挡住孙媳妇的嘴就难了。只要外头脸面顾上了,湖阳郡主并不想管二奶奶是不是刺了三房。霍老太太真是糊涂了一辈子,临死还把孙子辈的关系弄坏了。 思宸和杨氏己经坐到车上,杨氏听到这话脸色瞬时变了,思宸拉拉她的手,对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放下帘子,车子也跟着走了。思宸笑着安慰杨氏道:「二奶奶也不过是嘴上说说,你也不用很放在心上。」 估计大奶奶心里也有些不平,以前霍老太太的财产没清点出来的时候还好些,毕竟到底有多少不知道。现在清点出来是这么一大笔财产,但看霍希贤分到的这份,一万多两。思宸和湖阳郡主对这些银子也许不看在眼里,大奶奶和二奶奶这样的年轻媳妇,大爷和二爷也没什么额外收入,尤其是二奶奶,她又不当家,手里能有多少钱。 回到二房杨氏仍然有些哀声叹气,思宸劝了她两句,各自回屋去了。儿子们跟着霍景之在前院书房,丫头倒上茶,思宸松了口气,霍老太太的财产分派清楚了,最后一件事也算完了。虽然还有侯府住着,其实她己经是后宅最大的。不用早晚请安,不用过去被霍老太太骂,庶子媳妇也是十分难得,每日早晚请安,婆媳相处十分愉快。 多年媳妇熬成婆,虽然思宸嫁进霍家还说不上多少年,到现在她也是大松了口气。就是霍景之不听霍老太太的,家中事务也不会任由一个霍老太太做主,但上头有个如此婆婆压着,思宸总觉得有口气喘不上来,现在终于把霍老太太熬走了,她才能开始享享儿媳妇的福了。 喝了口茶,看了会书,快到午饭时间,思宸唤来丫头吩咐了中午的菜色,霍景之前头书房给儿子们启蒙,午饭却是在一起吃。要是按守孝的规矩说,不能吃肉,连正常的床都不能睡,只是这年头守孝真没那么死板。 杨氏难产生下孝哥儿,要细心调养,三个小爷,还有欣姐儿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饭菜里头总是少不了荤。霍景之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过他吃素,思宸也跟着他吃素。 「娘……」霍希朝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过来。 思宸不自主的笑了起来,起身往外走,只见霍景之怀里抱着霍希朝,霍希敏和霍希敏规规矩矩的跟在霍景之身边。霍希朝看见思宸出来,立即猴似的钻了起来,霍景之笑着放下他,霍希朝立即奔向思宸,抱住思宸的大腿道:「娘,我好想你啊。」 思宸笑着把皮猴似的霍希朝先起来,儿子都是娘的心头肉,她个个疼,不过她和霍景之关注最多却是霍希朝。霍希朝太会撒娇了,而且非常知道心疼人,吃到好吃的点心,会立即给爹娘每人一个,两个兄长也不会落下。像现在这样抱大腿,往身上爬求抱更是常有的事。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同样会撒娇会表现的也同样有糖吃。 「娘,我们回来了。」霍希敏和霍希丞上前恭敬的说着,霍希丞还很鄙视的看了霍希朝一眼,做为一个六岁的孩子,他己经自觉自己是个大人了,该有男子汉的样子,抱母亲大腿这种事情,他表示鄙视。 思宸摸摸两个儿子的头,这对双胞胎非常相似,就连他们的奶妈有时候都认不清,所以在做衣服的时候就进行了区别,两人几乎没一件衣服是相似的。笑着道:「去洗了手脸,就要吃饭了。」 「是。」 奶妈们侍侯三个小爷,思宸侍侯着霍景之,换了衣服洗了手脸。霍希敏和霍希丞虽然不需要奶妈们喂饭,但也得有人旁边侍侯,霍希朝则是完全奶妈照顾。 思宸这时候倒是不用照看霍景之了,只要照看三个儿子,两个大的还小些,六岁己经懂事,霍希朝就不行了,挑食挑到让人发指的地步,而且年龄小,又特别会撒娇使性,每每吃饭,不止奶妈就是思宸也是没办法。 饭完霍景之领着儿子们又去书房念书,本来启蒙只是半天,现在换成霍景之就全天了。这也是思宸的意思,说是三年守孝,实际就是二十七个月,一定要好好利用每一天。 思宸下午一般无事会到杨氏房里坐着,杨氏才生了孝哥儿还要调养,实无力照看欣姐儿。虽然有奶妈照看,思宸却觉得有几分不放心,三岁的女孩儿,虽然不像儿子那样要启蒙,但也正该好教养的时候。教养儿子思宸没信心,养女儿她却多少有点心得,正好帮着杨氏教养,也解了她无女的寂寞。 三年孝期一晃而过,守着孝除了极近亲友外都不行走,过年过节也是能省就省。霍景之清闲家中,教养儿子,思宸是过了难得的三年。三年孝期己满,除服礼完,侯府上下换上素服,一个月后把素服换下就可以正常着装,二房和三房也要搬出了。 三房的房舍早在三年前就收拾好,现在派人打扫收拾即可。二房则要麻烦的多,早在半年前霍景之就派了霍希贤监工收拾房舍,图纸银子都己经画好,另立的帐目思宸一直收的很好,现在重新开始倒也快,除服礼的时候己见全部收拾完毕。 一个月之后侯府上下换上新衣,屋里也全部收拾打扫妥当,二房和三房都选好吉日搬出。霍宜之和湖阳郡主摆了酒宴,虽然兄弟还是兄弟,但这回分家搬出之后也都是各成一家,跟同住时还有些不同。 霍宜之还有些担心霍景之恢职的事,三年丁忧要说长也不长,但在朝堂上真不能算短了。在霍景之势头最好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其实对霍景之很不利。从半年前开始,霍宜之和霍景之都开始四处走动,只是到现在了也没有合适的空缺。越是高级职务位子就越少,不能有空缺等着你来补,想挤人下来,那就要花大功夫了。 「大哥不用为我担心,丁优三年也不全是坏事。想我自小刻苦读书,金榜题名时虽然能把书本放下,却又开始入仕为官,从没得过一刻清闲。」霍景之笑着说着,三年孝总是得守,霍老太太不可能活到他要告老那天。 霍宜之想想也不禁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你辛苦太久了。」 三房先搬的,几日后就是二房,家俱之类只搬走杨氏和思宸的嫁妆,其他全部留在侯府。但饶是如此,大件东西也有十来车,箱笼细软之类的更是不必说,还有一部分是晚上搬的。 虽然新房离侯府并不远,但也折腾了两天这才算收拾妥当。思宸和杨氏婆媳同乘一车,这回却没在二门停下来。在大门处,思宸就让车夫停了下来,就像霍景之所说,这处宅子没意外就要住一辈子,她要自己走进去仔细看看。 「娘……」霍希朝跑了过来,前头的车驾停了,后来孩子的车也停下来了,霍希朝见思宸和杨氏下来,他坐车正坐的闷,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思宸伸手拉住霍希朝,笑着对杨氏道:「走,我们看看新家。」 「太太不等等我吗?」霍景之笑着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思宸和杨氏回头看,只见霍景之和霍希贤一人一马过来,说话间霍景之己经从马上下来,随手把缰绳交给身边小厮。 杨氏连忙退下,霍景之上前笑着对思宸,拉住思宸的手,道:「我陪着太太看看新家。」 思宸不禁笑了起来,回握住霍景之的手,道:「老爷陪同再好不过。」 番外篇一(1) 【番外篇一:沈氏】 把帐本合上,旁边的周婆子再也忍不住了,上前道:「沈家大姐,我这都坐一个时辰,你好歹也看我一眼。想我周婆子在淮阳的地界上,就是在官家太太跟前也有几分薄面,到大姐跟前怎么就这么不给脸了呢。」 沈氏笑了起来,端起桌子上的茶碗道:「那是周妈妈非要在我屋里坐着,我总不好赶你出去。那日你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亲事我不同意。这几日妈妈天天来,话是越说越难听,我明白妈妈的心思,定是东街的泼皮看我弟弟还年幼,我又是一个妇道人家,相中我的家业,想谋了去。就许了妈妈重金,让你上门来说亲。」 饶是周婆子脸皮厚,沈氏如此当着脸直说出来,也涨红了脸,道:「沈家大姐果然难缠,我靠着吃媒礼钱过了一辈子,上门来自然是给大姐说亲。那东街李大爷,也是淮阳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几间店铺,百亩良田,怎么到大姐嘴里就成了泼皮。我劝大姐眼界也别太高了,想嫁榜眼状元,也得看看人家看不看上你。」 沈氏仍然笑吟吟的,并无丝毫恼意,喝了口茶,道:「不劳妈妈操心,妈妈要是真靠媒礼钱过日子,我劝你还是常去别处走走,我这里的钱你是赚不到了。」 「哼——」周婆子气冲冲的站起身来,指着沈氏道:「沈家大姐也不用如此盛气凌人,这时赶了我走,我看哪个媒婆还敢上门来说亲。」 周婆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十六岁的沈强正好进来,周婆子在沈氏那里受了气,现在看到沈强进来,指着他的鼻子道:「等着打光棍吧。」 沈强被骂的怔了一下,周婆子怒气冲冲的出了门,沈强进了屋里,只见沈氏正喝着茶,不由的道:「姐姐,那周婆子又来做什么?」 「媒婆还能做什么。」沈氏说着,又问:「银子送去了吗?」 沈强点点头,却是忍不住道:「姐姐,给县太爷,师爷送银子就算了,为什么连捕快都要送?这几个月虽然店里赚了几个钱,这里送送那里送送,别说赚钱,倒让姐姐倒贴了多少钱出去。」姐弟两个来淮阳开店的本钱是沈氏的嫁妆,那是沈氏最后的依靠,找店面请伙计花钱理所当然,但打点送礼,沈强看着实在心疼。 沈氏只是笑着,道:「很快就知道为什么要送了。」 虽然说淮阳这边的女子可以抛头露面,但生意上轨道之后沈氏出门的时候就少了,店里事情有沈氏请的四个老道伙计,琐碎事情沈强倒也料理的了,真有重要事情媳妇会到后院找她。「大姐,大姐……」前头张伙计的媳妇张嫂子匆匆跑过来。 沈氏忙起身迎到院里,问:「张嫂子,出了什么事?」 「那东街的李爷带了家丁伙计过来,把家里铺面团团围住了。」张嫂子一边擦汗一边说着。 沈氏淡然一笑,道:「来的好,我还真怕他再拖上几日呢。」 让身边的张婆子过去送信,沈氏随即带上身边几名壮妇出了后院到了前头铺子里。只见李大爷带着五,六个伙计家丁正在门口叫嚣,沈强带着两三个伙计对峙着,沈强年龄小,这样的阵仗也是头一次见,虽然是硬撑着,但心里也有几分怕。 直到沈氏出来,沈强这才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跑到沈氏身边。沈氏出了店铺,直接走到街上,看向李大爷道:「想想当年李家老太爷在世时,这一条街上一半铺面都是李家的,何其风光,结果到李大爷手上,也就只能欺负我们这些外乡人了。」 李大爷臊红了脸,却是冲着沈氏吼着道:「我呸,你个丑婆娘,现在倒是敢站出来大模大样的跟我说话,你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就凭你那模样,我如何能看的上。明明是你自己先差人过去说想嫁于我做小,我差了媒人过来提亲,你倒是把媒人羞辱了一顿,我倒是你问,你是个什么意思。」 沈强一听这话当即怒了,喊着道:「你个泼皮货,在这里满嘴乱喷,毁我姐姐名声。明明是你看中我家铺面,想来谋取,才差了媒婆过来提亲。」 沈氏神情不动,拉了拉沈强,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淡然道:「李大爷今日带了人来,想砸店呢,还是想抢亲呢?」 「我呸,就你这样的婆娘,你配我抢?我今天是给你们姐弟两一个教训,既然是外乡人就该懂外乡人的规矩。」李大爷一脸凶狠的说着,连个外乡人都挤不走,他真是不用想活了。 说话间李大爷一挥手,几个手拿棍棒的伙计就要打上门来。沈家店铺里才两,三个伙计,手里连家伙都没有,打起来还不容易的很。只是不等他们冲进去,只见店铺里头突然冲出十来个汉子,个个手拿棍棒。 李大爷顿时慌了,刚想自己找机会跑路,就听沈氏一声喝,道:「给我打,打死算我的。」 沈氏这么一喊,十来个大汉当即冲出去,一顿棍打拳脚,没一会功夫李大爷带来的几个伙计全部都己经躺地求饶,李大爷是被打最狠的一个,嘴里喊着:「当街打人还有没有王法,捕快在哪里,捕快呢……」 沈氏和沈强只在台阶上站着观站,沈强年幼看着多少有几分心惊,沈氏则是一副淡然模样。一阵乱棍之后战事基本结束,虽然嘴里说着打死算她的,但那只是场面上的话,她没打算出人命官司。 几个伙计全部打倒在地,李大爷抱着肚子在地上呻吟,沈氏走到李大爷跟前,一脸微笑的道:「我这样一个婆娘也能让你像狗一样趴着。」 李大爷心里己经怕了,嘴上仍然不服,只是指着沈氏道:「你等着,那县是我……」 李大爷话声未完,远处就传来江捕头的声音:「哪里有打斗,真是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当街斗殴,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听得捕快声音,十来个助拳的彪形大汉当即寻地走了。李大爷刚想出声表示自己被打了,那江捕快带着两上小捕快走到跟前看到李大爷,当即骂着道:「又是你个泼皮闹事,上回你与西街龚家儿子打架,我看在你爹爹份上不与你计较,今天竟然叫上伙计拿着棍棒打到这里来,你还真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今日我就拿了你去衙门,给你一顿好家伙,也让你知道厉害。」 李大爷听得满心想吐血,刚想分辩,江捕快哪里理会,两个小捕快动作更俐落,直接锁了李大爷带走。李家几个伙计一看当家的锁了,躺都不敢躺,直接起身一溜烟跑了。江捕快也不追,只是拿了李大爷,又向沈氏笑着道:「扰了沈大姐的生意,这泼皮我带了去,定不敢上门寻大姐麻烦。」 「有劳江捕快了。」沈氏笑着说着。 江捕快提着李大爷走了,围观的人群也陆续散了去。周婆子正在人群中,正想看看沈氏如何求饶哪里能想到如此情况,一看情况这样当即白了脸随着人群走了。沈氏和沈强也退回店内,只让伙计收拾家伙继续营业,快到中午饭时间,正该生意好的时候。 番外篇一(2) 这样的结果让沈强悬着的心放下来,沈氏笑着吩咐他道:「一会记得拿上贴子,去请江捕快和许大爷来,今日只事多亏他们。」 沈强点头答应着,不由的又道:「还是姐姐思虑周全。」不管是养混混还是送银钱与捕快,沈强本觉得不妥,但今日之事要不是他们,店都要关门,如何再谈其他。 沈氏只是笑,像他们这样背景离乡来到淮阳,没有族里,没有亲友依靠,那就必须得广结善缘。挣十个分哪怕要分出去八个,最后还得落两个,只是死抠钱就什么都落不到了。 晚间酒楼关了门,沈强吩咐伙计更置了三桌酒席。江捕快自是不必说,捕快看着好像是公务员,其实差很远,那么一点点丁薪俸养老婆儿子都不够,本指望着捞着外快。但大的商家统统只给县送礼,县都娶好几房姨娘了,偏偏对下属非常吝啬,弄得他们连汤都喝不上。 平常江捕快也只能刮刮小的商户,刮狠了还怨声载道,几次投诉弄得江捕快脸上无光。现在沈氏主动送钱给他,又请他吃酒,他如何不愿意。 至于今日助拳的几个汉子,乃是正宗淮阳街上的几个泼皮,为首的那个姓许,手下倒也有几个小弟。生的是人高马大,黑煞脸,其实内里有点怂,只得做些骗吃混喝的勾当,偶尔还带着小弟到码头扛扛货维持生计。不过许老大为人仗义,几个小弟倒是真心跟他。 当日沈氏带着弟弟一房家人才来淮阳,许老大看沈家是外来户,沈强又年幼,想去敲点钱。结果沈氏即不恼也不怒,却是着人置办酒高席请他吃酒,先问了淮阳的地理人情。又直说用意,他们姐弟过来是开店经营,只因为是外地人才过来,只怕压不住阵式,只让许老大偶尔出面压服,她每月给许家送去五两银子。 沈氏先给了许老大三个月的月钱,许老大接了钱自然客气许多,不过对于沈氏的话他并不放在心上。外来户想站住脚不容易,沈氏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娘们,结果三个月下来,沈家的酒楼起来了,生意十分红火,把旁边几家店顶的没生意。 平常虽然无事,但沈氏也常请他们一帮小弟吃酒,现在有事了,许老大自然要顶上。多大的事不敢干,打了几个家丁伙计倒是不在话下。 两帮人马过来,都是淮阳城的人,如何不认识。一边是捕快,一帮是混混,多少有点不痛快。沈氏出面敬了酒,多喝了几杯事情也就没了。又没什么深仇大恨,都是淮阳地上讨口饭吃的,沈氏一个女子并不多留,只让沈强陪着,闹了快一夜,天亮时分这才散去。 酒楼的后院就是沈家姐弟的住处,地方也不大,沈强醉薰薰的回屋,沈氏己经起床。让婆子去烧水,沈氏扶着沈强去屋里躺着。沈氏心里盘处着,也该买两个丫头使唤了。 「你躺着吧,我去店里看着。」沈氏说着。 沈强也是娇生惯养长这么大的,捕快混混之流还真没见识过,对着旁人不好说,跟前只有沈氏,忍不住道:「这等流氓无赖,还真是难缠的很。」 沈氏笑了起来,道:「当日我不让你跟着,你非得跟着,你要是连这等事都受不的,不如回京去。想想昨日之事,要是有他们,我们姐弟还不任由人欺负了去。」 沈强忙道:「姐姐千万别赶我回去,出来这么久,见了这么多世面,干了这些事。再让我回到书房里死读书,还不如这时候杀了我。」他就是因为受不了爹爹的打骂,再加上沈氏一个单身女子在外,他当弟弟的理应跟随照顾。 「你呀,这一夜也是辛苦了,睡吧。」沈氏笑着说。 沈强却是忍不住道:「虽然昨天之危解了,但我只怕姐姐的名声……」谁还敢娶沈氏。 沈氏只是笑,道:「说也来是,你今年也十六了,要是在京中爹爹肯定要给你订亲了,你非得跟我跑到这里来,我也不好耽搁你青春,该给你寻门亲事。」 就像沈强自己说的,他好不容易跑出来了见识了外头的世界,再也受不了把他关到书房,其实沈氏也是如此,见过这个花花世界了,再让她回闺房相夫教子,她如何愿意。 要是平常沈强非得说上几句,这时候却是点头道:「姐姐说的是,我是该寻门亲事了,定要根基深厚,不能随意被人欺负去了的人家。」要是他们姐弟在此有亲友有根基,哪里还用结交捕快混混之流,所以他的婚事也就显得重要,这个岳父一定得寻好。 沈氏高兴于沈强的长进,不管怎么样知道用联姻来巩固势力了,笑着道:「你呀,我也就这么一说,婚姻大事岂有如此儿戏的,爹爹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睡吧睡吧,我得到外头去看店了。」 转眼一年过去,沈家姐弟的酒楼生意扩大,把旁边一间店铺盘了下来,合并一起重新装修开张,生意越来越红火。沈强跟着几个伙计迎来送往,跟一年前刚出来时那个白斩鸡模样比己经壮实了许多,人也黑了,更显得练达。沈强外头能撑起来了,沈氏也不再像刚来淮阳那会成天在铺子里,她现在的主要工作是算帐,但凡跟字有关系的东西,沈强都不感兴趣。 随着生意的扩大,每月给许老大和江捕快的月银也从五两升到十两,两边都高高兴兴。尤其是许老大,以前见沈家姐弟还有点老大的样子,随着生意的红火,现在见到沈氏那是越发的恭敬,这是他的财神爷。 不管许老大也好还是江捕快,都是淮阳的地头蛇兼老油条,要说本事也有那么一点点丁,但要说大本事那就差的多了。他们也是有自知知明的,发大财的梦早就不做了,重点是养老婆孩子一家子。要是再能娶房小妾,包个青楼姐儿那就更好了。 现在遇上沈氏,也不用干啥稍大活,偶尔出出工,每月另外有十两银子,手下小弟有吃有喝。大家合作都愉快,日子过的舒服,他们更巴不得沈家能在淮阳长长久久。 眼看在淮阳安定下来,沈氏跟沈强商量一番,买了处两进宅院,又另外买了四个小丫头。要说住姐弟两个怎么也住不完,沈氏是想着,沈强该娶媳妇了。按理说沈强的婚事该是沈父做主,不过要是在外头娶,沈父怎么也不能过来挑看。还是他们在这里先看好了,然后写信回去。 沈氏虽然不怎么去铺里,但平常上街却是极方便。民野乡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可能像京城的高门大户那样,女子连二门都跨不得,淮阳有二门的人家才有几户。 沈氏买的四个丫头并没有给沈强使唤,只留在自己身边调教,沈强身边还是两个小厮两个婆子。沈强虽然懂事,但他这个年龄男女之事只把也守不住,这不比家里,有引教嬷嬷看着,就是真有什么事来,也弄不出孩子来。 看了半天的帐本,沈氏正想出门逛逛,婆子却来说,周婆子来了。随着沈家姐弟的发迹,周婆子早变了脸色,大半年前过来陪罪那话说的实在中听的很,沈氏使唤着四个丫头就是从周婆子手中买的。像周婆子这样的主,地头蛇,吃的开,懂的多,既然己经服了软,也就不用闹僵。 番外篇一(3) 周婆子提着盒子进门,她的正职是媒婆兼牙婆,也因为常出入门户人家又兼做水粉首饰生意。进了屋沈氏便命丫头端茶上来,周婆子看到小丫头,先是一通夸,道:「沈家大姐就是会调教人,这丫头还是经我的手到了大姐手里,这才不过几个月功夫,看现在这行事比那城中年家的丫头还有体面些。」 沈氏只是笑,年家在淮阳也算是数的着的财主了,开着两家药铺,一间生丝店,尤其是那间生丝店,店面看着不大,但其中利润多着呢。道:「妈妈这是从哪里来?」 「我这才从年家出来,大姐是初来淮阳不知道,年家大太太着实是个厉害人物。」周婆子的八卦之心来了,身为一个媒婆,不八卦都对不起自己的职业。道:「听说这年大太太也别处贵女,带着万两嫁妆嫁入年家,进门六年生了三子一女,年老爷房里的两个丫头都了寻了错处打发出去,把年老爷压的抬不头来。现在儿女大了,年老爷外出行商,在外寻了个俏丫头带回来当妾室。」 一口气说到这里,周婆子也觉得有几分口干,喝了口茶继续八卦,道:「年老爷年长得了个爱妾自然娇疼,不过年大太太那般厉害人物,眼里哪里能容下这等娼/妇。终还是寻出错来,唤了我过去,让我带走随意卖上几两银子。我才把人领到家中安顿好,正想各门户走走,看看哪个老爷太太看上买了去。」 沈氏明白周婆子的意思,这是来推销丫头来着。像她买的四小丫头一般也就是六,七两银子,再差一点四,五两也能买到,但像周婆子口中这种模样俊俏的,虽然破了身,但至少能卖到十几两,撞上老爷看上喜欢,上百两都能。 不过现在沈强还用不着,便笑着道:「上回我托妈妈挑丫头,本想也给我那弟弟挑上两个好的,只是他说使唤惯了小厮。」 周婆子明白其意,虽然有几分失望,不过生意也没上门就能成的,便笑着道:「那哪日沈家小爷想了,定要告知我一声,不是我在大姐面前自夸,就在淮阳这一亩三分地上,没有我周婆子寻不到的人。」 「那是当然,谁不知道妈妈的大名。」沈氏笑着,要说淮阳各家各户的八卦家底,确实没有比周婆子知道的更清楚。想到这里,沈氏有几分叹息的道:「我那弟弟眼看着也要十七了,我正愁着要给他寻门亲事。」 周婆子顿时眼睛一亮,道:「大姐托与我再好不过,这淮阳城中就没有我老婆子不知道人家,我定给小爷寻门好亲事。」 沈氏却是叹了口气,道:「妈妈是不知道,我那弟弟实在挑剔的很,当日在京城家中,我爹爹托了媒人与他说亲,结果这个不成那个不中,气得我爹爹把他暴打了一顿。现在来到淮阳跟我一处,虽然我也能做得主,但上头还有爹,下面的弟弟也是难缠。我倒是想托与妈妈,也让我省些心力,只怕妈妈嫌烦。」 周婆子笑着道:「大姐说的哪里话,当媒婆的哪里有嫌烦的理。更何况我与大姐一见如故,如此亲厚,小爷的亲事就包与我婆子,就是跑断了两条腿也得给小爷说门好亲事。」 「那就先谢谢妈妈了。」沈氏笑着。 闲话几句,周婆子又喝了杯茶,吃了几块点心这才去了。 晚间沈强回来,沈氏就跟沈强说了托周婆子说媒之事,沈强忍不住道:「这淮阳婆媒也不是她一个,想想我们才来之时,周婆子拿了李泼皮的银子是如何上门说的。后来见我们势强了,又登门赔罪,要是换着我,我早一顿棍子打出去了。」 「你呀,还以为你长进了,没想到还是如此毛燥的性子。所谓好人歹人只看你怎么用,当日许老大来敲我们钱财,我请他吃酒时你也说此人不行,你再看现在,帮我们照看生意门面,每月十两月银即可。」沈氏说着,叹口气又道:「世人多数都是俗人,老好人倒是有,但老好人里头再寻有能耐的就不容易了,又能让你撞上的就更少了。只想着寻好人与你处事,那还开什么店赚什么钱,就是买块地收租,只怕也不容易。」 这么一番话让沈强的头不由的低了下来,道:「姐姐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想我们开的是酒楼生意,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钱,要是什么都去计较了,这生意如何做的。」 「就是这个道理。」沈氏说着,又道:「还有娶亲之事,你自己也想想,淮阳不比京城,闺中女儿也能跟着父母出来行走,你要是自己有中意的,遂了你的愿岂不是更好的。」 沈强想了想道:「我才听人说起,城中江家有一独生爱女,年方十八,只是父母太疼爱,不舍得外嫁才耽搁至今。江家也是淮阳的大户,家里几间铺面,还有百亩良田。」 沈氏也听周婆子说过此事,不过江老爷的意思是想坐山招婿。只是肯倒插门的男人,又有几个好的。左挑一个不满意,右挑一个不满意,把江姑娘耽搁至今。便道:「还是算了吧,人家是打算招女婿的,你想气死爹爹啊。」要是沈强给人当了上门女婿,江父能打死她们姐弟俩。 「姐姐不知道,我昨天在店里听客人议论说起,就因为江老爷一直没招到女婿,最近改了口风,不需上门为婿,只要女儿能常回家中,在夫家时上下不受气的即可。」沈强说着,也因为改了口风,他才盘算着自己合适。江家找女婿标准简单来说就是女儿不受气,就拿他自己的条件说,江姑娘嫁过来真是无气可受。 沈氏想了想道:「也得先看过江家姑娘才好,婚姻是大事,不得儿戏,打听之后再说。」 沈强点点头,又道:「姐姐老是操心我的婚姻,那姐姐自己可有什么想法?」女人家总是要嫁人的,沈强知道沈氏是寒了心,不愿意提及姻缘,但要是终身不嫁,将来要如何。 「还真是长进了,说起我来了。」沈氏说着,停了一下才道:「都说姻缘天定,凡事不得强求,我要真是命里无此运,再折腾一回被休出,那又如何。」 沈强当即不言语了。 当日韩家三爷把沈氏休出门,以沈家大爷之意是要告的,沈氏拦住他,休书都写了,就是告了勉强维持婚姻,只怕将来也没个好结果。不得己沈家忍了这口气,想再给沈氏说门亲,只是亲事并没那么好说,沈家在京中本来就是数不着的人家,沈氏样貌普通,又是被休出门,名声不好。 最后还是沈大爷的主意,让沈氏回老家去,老家有亲友,离的远打听不到,另说一门亲事。沈氏这一门在族中并不是嫡系,后来沈父考中进士为官才算是发迹,不过京官岂是好当的,这些年来沈家在京中也就是那么回事。 本来族人以为沈家入京为官一定能照抚他们,结果这些年来也不见银地,又知得知沈氏是被休出门,个个指桑骂槐。沈氏回到老家本就没想着嫁人,只想着靠着宗族做些生意,不至于被人欺负。 番外篇一(4) 不想还没等他们被外人欺负,这些个族人先来找他们麻烦。姐弟俩见这样的状况,也就收拾了行囊来了淮阳。淮阳商业发达,想谋生倒是容易。沈强得了自由,再不想回家的事,两人直接在淮阳落了脚。沈氏给沈父写了信,说明族中情况,并说了他们姐弟留在淮阳之事。京中呆不住,老家被欺负,在外反而更好些,沈父无法,跑都跑出来,也只得依着他们。 姐弟俩各自睡去,天刚亮沈强就去了铺里,沈氏也早早起来,先把昨天沈强交来的帐目算完。一连几日倒也清闲自在。这日才把帐目算清,不等吃中午饭,只听外头街上锣鼓喧天闹了起来。沈氏买的这处宅子是临街的,平常在屋里坐着倒也安静,没想到突然闹了起来。 沈氏心生好奇,跟着丫头婆子一起到门口观围,只见门口两人马相逢,呃,也可以说有人拦了迎亲队伍。新娘子也不在花轿中坐了,一身粉红嫁衣挽着袖子就从轿中出来。 沈氏来淮阳一年,至少街坊领居都认得,这新娘子原是西街口布店老板蒋大爷的老婆胡氏,大半年蒋大爷去世,胡氏无子也无女,二十来岁又年轻,她再嫁也属平常。再看拦的那一方,却是蒋大爷的弟弟蒋二爷,领着自家老婆和几个堂弟。 蒋二太太叉着腰,张口就骂道:「你个克死汉子的娼/妇,汉子才死了半年,就己经耐不住要嫁人。」 「我呸。」胡氏一口啐在蒋二太太脸上,直接骂着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站出来大模大样的拦着我。」 随即胡氏身后的周婆子走上前来,喊着道:「俗话说初嫁随父母,再嫁随自身,胡家娘子要嫁人,谁又管的了。倒是蒋二爷,你是她小叔子,拦着一个年轻少妇不让嫁,你是图什么,是图钱还是图色,街坊领居都在,大家也来说道说道。」 周婆子声音响亮,本来听到动静出来围观的就不少,这时人也就越发多了。蒋二爷拉了拉自家婆娘,上前道:「周婆子话说偏了,胡家娘子要嫁人,我如何敢拦。只是她嫁归嫁,当日我哥哥留下来的东西她却是不能带走。」 胡氏接话道:「真是天地良心,我带走什么了,蒋家的田庄,家宅都好好在那里放着,至于房契地契我家汉子刚咽气就给了蒋家族里,里长为证,家人长辈都在跟前。我现在带走的不过是我当日带来的嫁妆,还有这些年我嫁过来置办的衣服首饰,怎么,蒋二爷,莫不是这些东西你也让我留下!!」 蒋二太太骂着道:「谁不知道你胡家穷的丁当响,生了女儿只是换银子卖。你看看你身后这些个箱笼,你家陪嫁起吗?」 胡氏刚想插嘴,只见身后蒋舅爷走了出来,道:「这话就左了,二外甥,胡家娘子再嫁本就是我说的亲事,她的这些东西也是你舅母看着收拾妥当。田庄地契都己经交了族长,里长为证。胡家娘子与你大哥夫妻一场,烧埋哭丧,临走之时带了自己的衣服首饰总不为过,就是说破天去也能说的过。」 蒋二爷看自家娘舅出面,就知事情麻烦了,当日蒋大爷这才倒头,蒋二爷就看中兄长家里钱财。只是胡氏何其聪明,蒋大爷病的时候就把店卖了,银子握在手中。后来不等蒋二爷去家里寻钱,胡氏先把家中田契房契给了族长,让蒋二爷跺脚之余也无法。 几次想去找胡氏麻烦,但要论骂,蒋二太太骂她不过,撕打起来,胡氏身边也有两个丫头,三个婆子,也未必会输。要是蒋二爷出面,胡氏就要请族长里长做主,实在占不到上风。又听说胡氏要嫁给年家大爷当二房,蒋二爷惹不起年家,并不敢上门找事,现在只想让胡氏把东西钱财留下给他。 「娘舅何故帮着那娼/妇说话,定是受了那娼/妇好处。」蒋二太太喊着道,想到这大半年竟然没从胡氏身上捞到一文钱,她就一肚子火,偏偏又打不过骂不过,更让她窝着一口气。 胡氏哭天抹泪起来,道:「我一个妇人死了汉子,汉子的一应钱财早就给了族里,众人皆知。我不过抬着我的嫁妆出门,没想到我那天杀的小叔竟然还是不允,舅爷好心出面说话,竟然能如此毁谤他老人家。」 胡氏哭闹起来,蒋二太太也不示弱,眼看着两边人马就要打起来。蒋家的族长也终于来了,蒋族长早得了胡氏好处,这时候自然也是向着胡氏,再者胡氏将嫁入的又是年家,都不想得罪,三言两语把蒋二爷喝了回去,又道:「你们兄弟分家之时,你们父亲说的明白,钱财上再无相关,你家兄长就留下再多东西也与你无关。」 一番话把蒋二爷骂的直瞪眼,周婆子见状赶紧扶着胡氏上了轿,小厮们抬起箱笼嫁妆,吹打起来,一行人径自去了。 年外出走商,家里店铺经营全是年太太经手。现在年龄大了,有儿子们帮着,她己经很少出门,当年年轻时在淮阳城不比现沈氏的名声小。年太太娘家己经无从考起,不过嫁妆和私房都非常丰厚,早有人猜她是某高官名门妾室嫁到此,不过能带着这么一大财富嫁过来,谁还会管她的出身如何。年太太虽然己经不管外务,但年家大院里的事仍然由她一手打理。 「倒不是年太太自己不肯放权,而是实在无人可接手。」周婆子说着,又道:「大姐是不知道,年大奶奶体弱多病,性格又软弱,管不得事。年二奶奶进门三年,一场大病送了性命。年三爷尚未娶亲,上回年太太还跟我说起,旁家的太太们都开始享福了,唯独她还是个劳碌命。」 沈氏却是突然间想了起来,问:「那日我见妈妈与胡氏送亲,后来听旁人说胡氏嫁给了年大爷当二房?」 周婆子笑了起来,道:「原来大姐也知道了,就是老身做的媒送的亲。说起来那蒋家老二,实在是个糊涂东西,胡家娘子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竟然以为能拿捏的住,也敢跑出来拦亲,后来还不是被族长斥责一顿。」 沈氏对于街边那场掐架印象很深刻,来淮阳一年多,掐架也见过不少了,但新娘子下了花轿挽着袖子去掐这还是头一件。问道:「就按常理来说,寡妇再嫁,总是得跟小叔子说好,胡家娘子怎么去找娘舅和族长出面?」 周婆子笑着道:「大姐才来,不知道那蒋二爷的底细,淮阳城中谁不知道他,又蠢又贪又傻。当然蒋家老太爷在世时,给他们两兄弟,一人一间店铺,大爷的是布店,二爷的是米店。交到他手里时是生意兴隆,但不足三个月生意就开始破败。」 「那么快?」沈氏有几分惊讶,三个月就要开始破败,是不是太败家了? 周婆子笑着道:「蒋二爷那脑子里真不知道装的什么,米面生意,买的也都是四围邻居,他竟然拿劣米充好米,还时常缺斤少两。原本蒋老太爷的几个大客人,蒋二爷是骗了一个是一个。一锤子买卖做多了,淮阳总共才多大,名声传出来,哪个还跟他来往经商,不到一年功夫,店铺就盘掉了。」 番外篇一(5) 「原来如此。」沈氏明白,像蒋二爷这样的主,确实是既蠢又贪,人人都有贪念,但像蒋二爷这种贪法那是自找死路。 周婆子又道:「要是平常寡嫂再嫁,跟小叔子商议,房产,田产,大件家俱之类的总是要留下。金银细软嫂子多半就要带走了,这样双方都分了些,彼此倒也太平。但蒋二爷这种的,不止想把胡家的娘子嫁妆扣下,恨不得把她的人都随便嫁了好赚些聘礼钱。胡家娘子如何肯依,只得把田庄,房产送于族长,又另外给了舅爷些金银,这样她好歹还得落下些。」 虽然说寡妇再嫁只准带走自己的嫁妆,但实际操作的时候,不会那么精细。就像胡氏这样的情况,除了死了的蒋大爷,家里又没有旁人,家里有钱没钱还不是她说了算。不等蒋大爷倒头,胡氏就把细软金银藏好,还有一部分悄悄交于娘家人先放好,查都没处查。 只要宗族里打点好了,也有亲近亲友帮着说话。就是蒋二爷去告都难找到证据,这跟蒋大爷挣下了金山银山还不同,平常百姓人家过日子,这里一两,那里五钱的,想查细琐帐目,县都不理会这样的状纸。 沈氏听得也点点头,蒋二爷太狠,不给胡氏留活路,也就怪不得胡氏了。蒋二爷倒像狗,可惜胡氏不是包子,其实对比一下,包子还是少数,像蒋二爷这样的狗总归是越来越不如。笑着道:「我正问年家却转到这里来,那妈妈说的,年家二爷和三爷都未娶亲,那年家又是何等性情?」 周婆子知沈氏何意,当即把年家那一通夸,道:「年大姑娘那模样那性情,打着灯笼没处找去。更难得是她自幼跟在年太太身边,不止管家的一把好手,算帐管事也是样样能干。」 「真如妈妈所说,那到时我一定好好看看年了。」沈氏笑着说着。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六,沈氏也终于打开箱柜把以前的衣服首饰拿了出来,一直以来沈氏都是布衣素面,最多插根金钗就算打扮了。但这回是相亲,那就不等让人小看了去,沈父可以正经五品官员,会不会沈强娶商户女还真不好说。 布摇金钗,红宝石坠子,里头灰鼠褂,下头墨花裙,外头猩猩毡大氅。跟随的小厮丫头也都是一身新,另雇了顶小轿,沈强和沈氏一起出门时,沈强忍不住道:「好久不见姐姐如此打扮了,其实以姐姐的年龄,平常也该盛装才是」 一个轿夫扭了脚,根本就走不得路。随轿的倒是有个小厮,沈氏却没继续坐轿。雪己经把地面铺白,路是有点滑,除了付了轿子钱,沈氏另给了几百钱让轿夫去看脚。丫头把伞撑起来,沈氏却是自己接过来自己打,让丫头和婆子另打一把。 身边婆子倒是说让小厮再去雇了车轿来,沈氏却说不用了。己经走了一半路程,接下来的一半路走回去就好了,又不是没走过。 虽然天冷但地滑也不敢走快。漫天飞雪下着,撑伞慢走,倒也别一番心情。行至转弯处,不诚心跟人打了一个照面,撞到虽不至于,彼此也都吓了一大跳,沈氏抬头看去,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长身玉立,样貌俊朗,布衣素服,一把纸伞。 虽然不认得,沈氏却也闻得他身上的书香气息,这排场气质,绝对是读书识字的。对方似乎也愣了一下,却是颔首点头,随即自己饶开。沈氏也微微一笑,随即继续前行。 走到家里时天色己经黑了,换了衣服去了钗环,沈氏也觉得轻松许多。喝了口热茶,厨房送来碗饭,刚吃完,沈强就回来了。酒楼己经关门歇业,沈强这是去几个老伙计家里吃酒兼送年终奖,钱财上不亏人家,人情上更做到位,这样才能搂住人的心。 沈强喝的脸通红,醉倒是没醉,沈氏给沈强倒上茶。沈强也把今天的工作情况如实汇报,宾主尽欢,同时还听伙计说了一个消息,南街有家店面想要盘出。 原老板姓崔,原籍京城,几十年前来到淮阳,娶到的倒是淮阳的姑娘。生下一子两女,媳妇去世的早,崔老爷也没再娶,把娘家妹子接过去照应。两女儿均己出嫁,独子崔正均今年二十三岁尚未成亲。 崔家虽然是商户之家,崔正均却是个读书的,从小书就读的好,十来的岁的时候就考中秀才,但一直到现在连这个举人都没考中。不过崔正均并没有因此气馁过,还是全心全力的读书,崔老爷对这个儿子也是全力支持。 大半年前崔家姑奶奶病世,三个月前崔老爷也去了。崔家本来就不是富裕的人家,两个长辈的去世,操办后事花去不少。再加上崔正均太过用心读书,对于生意上的事情不太清楚,所以现在崔老爷一去世,崔正均就面临着盘店的问题。 是间布店,沈强和沈氏都去逛过,店面位置好,地方也不小,但后面空间其实很大,是个小染坊。且听老伙计说,崔老爷虽然忠厚有余,灵活不足,但也就因为够忠厚,生意做的不好不坏,至少名声很好。 「那崔大爷的意思是打算卖呢,还是打算租?」沈氏想想问着。 沈强道:「崔家现在还没未放出话来,只是我家伙计跟崔家伙计相熟,喝酒时说起话来,因为崔正均从来没有进过店铺,现在崔老爷去了,店铺肯定经营不下去。」 「既然这样,那你明天去崔家一趟,也不说租也不买,只去探探崔大爷的口风。」沈氏吩咐着沈强,又道:「话千万别说死了。」要是这位崔正均真是个啥都不懂的书呆子,事情倒也容易。 「我晓的。」沈强说着。 大雪下了一夜,天亮时倒是放晴了,但北风那个吹,沈氏只在屋里坐着就觉得要冻死人。沈强吃了早上饭去的,沈氏盘着怎么着也得中午回来,结果一个时辰不到沈强回来了,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直冲沈氏屋里。 沈氏正喝着茶也吓了一大跳,沈强坐下来也就开始说这一个时辰的境遇。崔正均倒是在家,敲门进去,崔正均居丧在家虽然不是很热情,但也是欢迎的。但说到铺面问题,沈强本想着崔正均一个书呆子,沈氏让他过来探探路,他说话虽然客气,但实际谈到铺面的时候,价格给的比市场价稍低一些。 崔正均听完没啥大反应,只是说了一句:「听说沈家之事是沈家大姐当家,既然有意,不如请大姐过门一叙。」 沈强当时就听得跳脚了,他也知道自己本事才能不如沈氏,现在这间酒楼能经营起来是沈氏后头看着。但这大半年来,他在店里迎来送往,也是长进了许多,大事上也许还不行,但怎么着也得比一个书呆子强,没想到崔正均就直接这么一句。 「你到底给了人家什么价?」沈氏直接问,她让沈强去套口风,其实也就是看看崔正均的虚实,他要是真懂行,生意是一种谈法,他要是不懂,那就是另一种谈法。现在崔家卖店的消息还没放出去,要是先下手为强把生意谈下来了,对沈家很有利。 番外篇一(6) 沈强一脸委屈的道:「我也没说什么,只说租一个价,买一个价,就我价码开的不高,但也不能说低。」 沈氏唤丫头梳头更衣,沈强在旁边道:「姐姐,难道你还真要去?」 沈氏笑着道:「崔大爷都直说让我去谈,我要是不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对了,你快去让小厮雇辆车来,我坐车去。」 沈强虽然心里不服,但也无法,只得去了。 沈氏衣服换好,沈强雇了车马过来。沈氏带了一个丫头一个婆子上车,车边两个小厮随行,临走时沈氏还有几分自言自语的道:「看来还真得买辆车了。」沈强出门倒好打发,她出门没车没轿确实不太方便。 车马前行,沈氏留意着外头路径,没想到崔家实在很近,就隔了两条街。车子停到门口,小厮上去敲门,婆子丫头先下车,又扶沈氏下车。 沈氏刚从车上下来,崔家的大门开了,沈氏抬头看去,崔正均出门相迎,也望过来。两人都是一怔,昨天路上见过,没想到会是彼此。 崔正均首先笑迎:「劳烦沈大姐走这一趟。」 沈氏笑着道:「是我家弟弟冒犯了崔大爷。」 「请。」崔正均不再说其他,直接请沈氏进门。 崔家也是临街的房子,大门三间是楼,里头二进院落。崔正均引着沈氏进了客厅,小厮外头坐,跟着的丫头婆子却是随着沈氏进去。因为正在居丧期间,院厅都显得十分素静冷清,进了屋里,沈氏抬头看见厅里中堂挂着一副对联,内容没啥,字体沈氏乍一看觉得有几分眼熟。 沈氏自幼跟随父亲读书,十分有才也许说不上,但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是懂得多些。这字体虽然大气却带着一股绢秀,应该是女子手迹。 两相坐下,婆子端茶上来,沈氏也把对联抛之脑后,笑着道:「我家小弟年幼,冲撞了崔大爷,还大爷勿怪。」 「大姐客气,也是我不善言语惹恼了沈家小爷。」崔正均笑着说着,他不想跟沈强谈是因为他想速战速决,跟沈强谈谈不出什么来,不如直接找正主来的快。不止是因为沈大姐的名声,听谈吐就能知道沈强还不是能当家主做的。 客套几句,崔正均直入正题,店铺他打算租出去,每一年付,租金也是按市场价来。但是有一点,崔正均希望沈氏继续用店里原来的伙计,不止是前头销售的,还有后面做工的。并且崔正均还建议,后头染布的伙计可以计件算钱,前头伙计也一样,按销售量算钱。 沈氏听得惊讶,崔正均说话条理清楚,头脑如此清醒,经商是没有问题的。当然他还要念书,不过花点时间把店铺打理好对崔正均来说并不是难事。 崔正均笑着道:「现在家中只有我一人,有两个婆子洗衣做饭,一个书僮听唤也够用了,何故去花时间和精力挣这个钱。」 沈氏哑然失笑,看来崔正均是一门心思就在科举上,这个想法也不能说有错,毕竟科举当官是主流思想,经商挣钱反倒是是末流。笑问:「崔大爷既是如此想的,只管把店铺出租就好,何必管这些个伙计?」 「当日父亲临终之即,让我无论如何也要给伙计们安排出路。」崔正均欲言又止的说着。 沈氏却是皱眉问:「不管是后头织布伙计,还是前头贩卖伙计,真要是会做的老人。东家就是不放,还拦不住人来请,崔老爷怎么会担心他们的出路?」 崔正均淡然道:「父亲向来宽厚待人。」 沈氏顿时明白了,看来这些个伙计是仗着老东家和善,并不很卖力干活。想想也是,崔老爷为人老实忠厚,做生意厚道,店铺地方位置也不错,靠着这么一家店,按理说崔家应该能过的很好,虽然守着孝,但只是这么一杯茶也能知道崔家的生活水平。便道:「原来如此,所以崔大爷给我说了这么一个计薪方案。」 崔正均笑道:「说起来那些伙计真是老人了,要说本事能耐也有的,只是本事大了脾气也大了些。当日我姑妈在世时,曾劝父亲管管,无奈父亲是宽厚惯了的。」人善被人欺这话从来都是至理名言,包子惯了,想立起来也不容易。 沈氏只是笑,奴大欺主,京城权贵人家常有的事,管家少奶奶管不了老奴才们。没想到崔老爷这个白手起家的竟然也管不了自己招来的奴才们了,崔老爷的闲话她不好议论,只是笑着道:「谢崔大爷告知,伙计我全部留下,计薪方式就以崔大爷之意。不过我也话说头里,我看崔大爷面子,先把他们暂留,要实在不行,我也无法啊」有本事就行,有能耐的挑教一番还能用,最怕就是既没本事又找事,这种她真就没办法留了。 崔正均笑道:「这是自然,请伙计来是给主人家分忧的,不能分忧留之何用。」虽是父亲临终遗愿,但新东家要是怎么也看不上,他真没办法。 「崔大爷没考虑过卖吗?」沈氏忍不住问着,其实她更倾向于买下来,租的话,限制太多,这边生意才恢复,那边就毁约,她得不偿失。 崔正均笑道:「不瞒沈大姐,我只靠这点租金过活,卖了固然可以马上得到一笔钱财,但以后生活如何继续。」他不想花时间和精力去经商,但并不表示他不懂得生活是啥,对于他来说,有个固定收入很重要。 「崔大爷说的也是,不过出租年限,至少要十年,并且十年之后,沈家仍然有优先承租权。」沈氏说着,一个布庄发展起来是漫长的过程,十年之后就是崔正均要是想搞鬼,或者其他人想搞鬼,她都绝对摆的平。当然崔正均那时想卖就更好了,她乐意买下来。 崔正均笑道:「正合我意,大姐真是爽快人,既如此,不如今日就把合同写下来,租金年后开业之时再算,签字议妥之后,就到衙门公证。」 「好。」沈氏说着,到衙门公证正合她意。让婆子出去吩咐小厮,要把沈强叫来,女人可以谈生意,但要签字公证时就要男人出头了。 小厮去找沈强,崔正均也唤书僮拿出来笔墨,崔正均读了这么多年书,又是个秀才,写份文书实在是手到擒来。写好交于沈氏,内容很仔细,无需添加,字写的更好,便道:「十分妥当,不过我也想问问崔大爷,我和小弟初来此地,崔大爷如何就把店铺出租于我?」 崔正均是靠着租金吃饭的,需要的是稳定。租给他们这种初来乍到还不知将来如何的,其实不如租给淮阳当地商户,这样租金收的更稳。 「我和大姐都是原籍京城来此谋生,算是同乡一场,彼此照应也很应该。而且我家那些伙计我多少也知道,要是没有沈大姐的手段……父亲临终之时又特别关照过,我并不想违逆了父亲。」崔正均说着。 简单来说崔家那些伙计欠调教,看沈氏打李大爷那一场就能知道,沈氏绝对是个有手段的。更重要的一点,沈氏初来乍到,盘下一个店面一时间想找到合适伙计并不容易,要是其他人盘下来,带着自己的伙计来,或者再找一批人,直接把这些人开掉,未必想花这个心思。 番外篇一(7) 「原来如此,大爷考虑的周到。」沈氏笑着说,她确实很需要伙计。正事谈完,沈氏也显得轻松许多,这时才问崔正均:「敢问崔大爷,这墙上对联出自谁的手笔?」 崔正均正喝着茶,听到沈氏问起,也站起身来,神情有几分自豪的道:「是我去世姑母的手笔。」 「好字。」沈氏真心夸着,细看时却留心到下面的落款,崔玉莹。 沈氏顿时一愣,她虽然自幼跟着父亲识字念书,但十来岁时,父亲还特意请了崔先生过来教导她。主要是当时京中未出阁的女儿几乎都受过崔先生的教导,当时沈父满心想着如何给她嫁个好人家,也随大溜的把崔先生请来教了她一年。 一同受教的除了沈氏外,还有两个表妹,图方便都在一起念书。沈氏当时年龄还小,对于未来充满了迷茫,父亲中举带着一家人入京为官,刚刚进入京城社交圈中,对于京中的一切都那么陌生,父母又一直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她自己都不知道将来在哪里。 崔玉莹教的很认真,一年时间里,很深的师生情谊说不上,相处的也算愉快。让沈氏现在想,她跟崔玉莹有些地方很相似,又有根本区别,崔玉莹的终身不嫁在这个时代里太反抗了。而她则是在守着大规则的情况下让自己过的更好。 「大姐认识我姑母?」崔正均疑惑的说着,崔玉莹教的应该都是名门闺秀吧。就他所知的韩家两位姑娘,一位给状元公当了填房,另外一位再嫁嫁到了何家。沈氏要是跟她们有差不多的娘家背景,怎么也不至于到淮阳来经商。 沈氏笑了起来,看向崔正均的神情十分感叹,道:「真是山水有相逢,当年在京城我曾受崔先生教导过一年。」 崔玉均显得更惊讶了,昨天路遇沈氏时他就觉得沈氏气度不凡,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京中名门闺秀,就按道理说就是道家中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至于让女儿抛头露面。心里有几分好奇,但这话也不好问,只是道:「那还真是机缘巧合。」 「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到以前故人。」沈氏说着,又问:「崔先生坟在何处,师生一场,我想到先生坟上看看。」 「就在城外山上。」崔正均说着。 沈氏叹口气,未嫁女不能入祖坟,灵柩也不能运回家乡去,只能在外头葬了。问清楚地方,初三清明她肯定会去上坟。 两人说话间沈强来了,沈强来的时候还满脸不服气,沈氏也没说其他,只把合同拿给沈强看。沈强看完当即不吭声了,他来签不定来,沈氏过来就谈妥了。两人签字画押,本想直接去衙门公证,结果都到中饭时间了,崔正均唤婆子去外头置办了酒菜请沈家姐弟吃饭。 沈氏想着崔正均正守着孝,本想推辞,却又没推过。便又吩咐婆子,不用酒菜只在家中随意收拾素菜就好,这跟守了一,两年后还不同,崔老爷估计才过百天。 四菜一汤端上来,全是素食,更说不上精致,沈氏和沈强却都不挑剔。席间沈氏又把崔正均重新介绍一回,虽然说不上他乡遇故知,但总比路人甲强的多。沈强听得也是一脸惊讶,脱口就问:「崔家在京中虽然说不上高门大户,但也是名门望族,怎么会来到此处?」 沈氏在桌子下面踩了沈强一脚,要是家中过的好谁会背景离乡,崔家在京城名声也许不坏。但看看崔玉莹也能知道,要是崔家够重亲情,崔玉莹守着京中亲兄长,也不至于来淮阳养老。 沈强当即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嘿嘿一笑,然后低头吃饭。崔正均却是无所谓笑着道:「父亲乃是家中庶出,书读的也不好,分家之后就拿了银子出来到淮阳过活。」崔老爷临终之时有交待,要是崔正均能够科举扬名以后回京没什么,要是没有,那就一直留在淮阳,抛下京中本家也无所谓。 沈氏笑笑没接这个话题。 饭完沈氏就坐车回去了,沈强和崔正均先去把店铺东西交接了,又到衙门公证,半下午的时候沈强一脸欢喜的拿着合同回来了,虽然开头有点纠结,但合同这么快到手,店铺盘下来了总是好事一件。沈氏看看公章,确定无误了这才小心收好。 为了幸庆年后得的新店,晚饭沈强让婆子加了菜,又要了一壶酒。沈氏心情也不错,跟着喝了一杯,沈强又道:「马上就年下了,要不要把布店的伙计招呼着吃酒?」 沈氏想了想道:「还有两天就过年,年前来不及了,年后再下贴子请吧,还有明天你去伙计里坐坐,把布店的情况细细打听了。」 谈盘店的时候,店里的东西也是一并盘下来的,以库存量来说,应该能撑好一阵子。崔家那些伙计到底能不能用还要再看看,也有必要仔细打听一下。这样给东家拿大,一般都有一个带头的,这种人技术再好都不能留下,杀鸡给猴看,把他先除了,下面的伙计才能好好干活。 「嗯,明日我就提了酒菜去。」沈强说着。 沈强出去了一天,回来的时候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崔家的伙计一共分两班,盘店的事崔正均刚刚传话出去,不过才一天而己就有人闹上门去。崔正均玩的也绝,开始还开门相迎,后来就直接往外赶人了。 说他一个读书人不理会店里的事情,现在店己经里盘掉,他们愿意给新老板服务就继续做工,不愿意的就自谋出路,领头伙计的老婆在崔家门口足足闹了一天,崔正均大门紧闭,根本就不理会。 「姐姐,你说他们会不会来闹我们?」沈强说着,他本想去伙计家打听,结果听到路人说话,就心过去围观,当时怕惹事上身看了一眼就走了。后来他打听完回来,结果还在闹着,整整一天。 沈氏笑着道:「我们每月给许老大十两银子是做什么用的,他要是真敢来也好,省得我还得找借口。」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女人闹男人的手段,伙计跑到东家门口去闹,真是太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到了腊月二十九,再有事沈强也不出门了,雪也是越下越大,门对贴上,把要过来的过年伙计叫上。十来口人,倒也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年。到了初三那天,沈氏吩咐沈强早早备上车,因为要去城外山上,小厮婆子各带了两个,沈强本来都要跟着她去,沈氏却是没让。几个伙计还在家里,沈强都照顾他们。 换了素净衣服,头上只插了几根银钗,上车出门,刚行至城门口,就听车外传来崔正均的声音:「里面坐的可是沈大姐?」 身边婆子忙挑开帘子,沈氏看过去果然是崔正均,一人一马,连个小厮都没带,呃,他就一个书僮没有小厮。沈氏微笑着道:「我本来怕找不到地方,正好遇到崔大爷。」出城就这一条路,崔正均肯定要去扫墓,会遇上并不奇怪。就是崔正均该先扫父母的墓,但以崔家的情况来说,崔正均父母的灵柩也不可能运回京城。 「我前头带路。」崔正均说着。 番外篇一(8) 崔正均前头走着,倒真不用担心走错路了。不过车马到山下就停了下来,婆子扶着沈氏下了车。崔正均牵着马继续往山上走,先到的是去世的崔老爷和崔太太的墓,沈氏自然也跟着到了墓前,祭奠一番才去了崔玉莹坟上,离的并不远。 沈氏对于崔玉莹并没有特别深刻的感情,不过人到了墓前,悲伤不自觉得也来了。沈氏母亲去世也很早,女性长辈中对她起到教养作用的也就是崔玉莹了。 「我曾经劝过父亲把姑母的墓建在我母亲墓旁,只是我父亲觉得不太妥当,我姑母自己也愿意独葬。」崔正均说着,女子不能葬在娘家,但崔家己经从京中搬到淮阳,又不是进祖坟,很多规矩不用那么仔细。 沈氏擦擦泪,不由的看向崔正均,那天在崔家说话,沈氏就感觉到崔正均对于崔玉莹是十分看重的。像崔正均这样的读书人,会看如此看中一生未嫁,以做馆为生的崔玉莹,让她有点意外。 崔正均却是叹道:「姑母才华过人,我能得她教导是我的造化,只可叹她这样的一个奇女子,最后也是这样的结果。」 沈氏看崔正均的目光有几分审视,女子无才就是德,是一般读书人对于女人的要求。沈氏一直认为那是因为男人太没自信了,怕压不住媳妇才会如此说。虽然现在崔正均是赞扬自己长辈,但能说出这种话来,气量倒是有的。 墓前站了一会,崔正均牵马下山,婆子也扶着沈氏。沈氏忍不住道:「年前我听说伙计找到你家里去了,何曾给你带来麻烦。」 崔正均笑了起来,道:「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大门关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倒是你盘了铺子,只怕他们会更找你麻烦。」 沈氏笑着道:「崔大爷不用担心,我敢接我就能收拾的了。就是崔大爷,只是不想理会而己,难道真收拾不了他们吗?」 「大姐倒是看的起我。」崔正均说着,似有一叹,道:「当日父亲在世时,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我始终觉得,男儿大丈夫该在朝堂上为国为民,这才是大义,赚钱取利为了家中温饱都是小义。」 「没想到崔大爷如此胸怀天下。」沈氏说着,要是换个人说这句话她都会觉得很作,但现在崔正均说,她竟然觉得这是真心的。 崔正均上马,沈氏上车,到城门口分手各自回去。沈氏回到家中,衣服换下来,丫头倒上茶,沈氏静静喝着,脑子里却是想着崔正均,回想起来那天初见沈氏就对他印象很不错。可以说长大这么大,除了亲友之外,他还是头一个让她印象如此深刻的。 「姐姐,年家打发人送贴子来了,请我们姐弟明日去吃酒。」沈强打帘子进门,喊着说着。 沈氏接过贴子,打开看看,确实是请她和沈强的,上回是单请她,这回把沈强也叫上。难道是真看上沈强了? 「你见过年家小姐吗?」沈氏问着,虽然沈强说过江家小姐也很合适,但年家也不错,年小姐她至少见过了。 沈强摇摇头,虽然说淮阳的大户小姐也会出门,但他还真没遇上年小姐。 「你明天好好收拾收拾,这趟我们一起过去,估计年太太是要相女婿了。」沈氏说着。 年家议亲 沈氏和沈强在年家呆了一天,天快扫黑时才回来,这回不止是女眷们,年家的爷们都现身了。没叫歌伎弹谈,正经了戏班来,唱了差不多一天。沈氏对于听戏实在什么兴趣,在她看来还不如歌伎弹唱,至少她还能听懂是什么,武戏还能看看热闹,文戏就真不知道了。 沈强跟年家的爷们们都是打过交道的,这回相见完全不用介绍。虽然开场的时候年太太就说不谈生意场上的事,但酒过三巡之后,年老爷还是不自觉得提到崔家的那间门面。年老爷得到消息要比沈强早的多,年大爷也上过门跟崔正均谈过,但都没谈妥,结果沈强一趟,沈氏去一趟,合同签下来了。 「沈家大姐果然能干,这份合同也就能拿下来。」年太太笑着夸沈氏,确实是能干,一个女人抛头露面谈生意,就是她当年,外头也是有年老爷顶着。 沈氏只是笑着道:「其实也是运气好,叙起来话来,我们跟崔大爷不但是老乡,还有几分渊缘,不然我哪里能跟崔大爷谈下来。」 年太太听沈氏如此一说,便问:「两位也是京城人士?」 沈氏知道她这是打听家底的,她也在盘算着给沈强娶房媳妇了,便笑着道:「也不算完全是,我父亲在京中为官,举家都在京城而己。」 此言一出,年家众人都为震惊,年太太心里更明白,京城的京官品级一般都不会很低,在京城也许不在算啥,但一旦有机会外放出来,官职也不会很小。上回见沈氏的时候,年太太就看出来她气势不凡,但京官女儿,实在很出乎意料外。 年三爷更是直接问了出来:「既然父亲在京中为官,为何你们姐弟会来淮阳经商?」官员的档次比商家高的多,男儿就算了,女儿家如此抛头露面的,真是不敢相信的事。 沈强刚想开口,沈氏就叹气道:「是我命不好,连累了我家弟弟,我出嫁没多久就因为无所出被夫家休出,京中凭添许多闲话,我便带着弟弟南下了。」 「大姐如此年轻,夫家怎么能以无所出休了你呢?」在旁边听着的江氏插嘴说着,她反应如此激动也跟自己的处境有关系,二房胡氏进门,虽然是妾室,但年大爷喜欢,更重要的是江氏自己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听沈氏如此年轻就因为无所出没被休出,她立即紧张起来。 沈氏只是苦笑,年太太心里却是明白的,只怕沈父的官职小,夫家的官职大,夫家不喜,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把沈氏休出门。虽然说如此休妻不合法能打官司,能上告,那也是娘家强势的情况下,娘家不强就是受了欺负也只能咽下去了。便叹气道:「大姐如此人品行事,是你那夫家没福气,受不得你这么好的媳妇,淮阳城中大好轻年有的是,定然能有中意大姐之人。」 「那我就先谢年太太吉言了。」沈氏笑着说着,年太太跟她同为女性,自然是向着她说话的,就不知道男人们心里是如何想的。 下午席坐完席,雪又下了起来,沈氏没让沈强骑马,姐弟两个同乘一车,只让小厮牵马。年家众人送出门首,车夫驱车行前,走出一段路了,沈强这才道:「姐姐,你为何把休出家门之事说出来?我们人在淮阳,谁又知京中之事,你只说夫婿去了,谁又能知道,这样姐姐也好再找夫婿。」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眼看着就要成亲,难道跟亲家之间就完全不通话。瞒不住的事也就没必要瞒,骗来的一个夫婿,你以为这姻缘就能长久了?」沈氏说着,嫁的不好不如不嫁,侍侯公婆丈夫,以夫为天,那日子哪里如现在这般自由,她又不是非得靠男人才能活下去。 番外篇一(9) 沈强当即不吭声了,就像沈氏说的,要是再嫁一个再不好,再折腾一回那沈氏更没办法活了。坦坦荡荡的承认这点,要是有人愿意娶,那还是能过好的。要是嫌弃了,那就什么都不用谈,不用耽搁彼此时间。 在淮阳这么久,沈强对于当地民情了解也颇多,淮阳商人多,商人多数重利。女子以前的种种行为很多都是不计较的,更键的是能带来多少嫁妆,有多少能耐。以沈氏的名声本事,就算说她是被休出门的,但要娘家能带来大笔嫁妆,自己又有本事挣钱,有的是人上门求亲。 从初五开始,沈氏就开始下贴请伙计了,先是原先酒楼的里,拖家带口的全部过来,沈氏请了戏班唱了一天的武戏,闹热了足足一天。到了初六,沈氏就开始请布店的伙计了,沈强早按照沈氏的意思把伙计情况打听清楚,伙计里头为首的就是那天去崔家门口去闹的那个。沈氏不但没请,还让许老大到门上闹事去了。 沈氏唯独不怕闹气,经商做生意,文里来武里去,她从来没有想过太太平平的开间铺子,然后就能挣钱了。她就是再生于闺中,也不至于单纯至此。 沈氏这边请着酒,许老大上门闹着气,沈氏出面把老伙计们请了几请,又许银子又说好话,几个伙计都说要留下来。又如崔正均所说,沈氏提出了计件算法,几个伙计都听愣了一下,这是以前没有的过。 傅老三是这班伙计里年长的,听沈氏如此说,不由的道:「东家,这样的算法我们都没听过,老东家都是按月算钱,倒也爽快。」 沈氏笑着道:「按月算钱其实是你们自己亏,你想想,每月定死的月钱,你们想多挣个都没地方去。现在按件计算,只要加个工,钱就拿的多了。不然这样吧,按件算先试行一个月看看,要是哪个伙计最后算出来的工钱还不如以前月钱,我仍然按以前的月钱发。」 沈氏这么一说,几个伙计心里的顾忌消了几分,但仍然没有立时答应。沈氏笑着又道:「我和小弟也不过是初来乍到,从未经手过布店生意,还要全靠老伙计们照抚,如何敢苛扣众人,岂不是自毁生意。」 傅老三心里有几分活动,早在小厮们下贴去请的时候,沈氏就另封了二十两银子给他,己经得了新东家的好处,也确实如沈氏所说。他们姐弟两个想把这间布店经营下去,也确实少不得他们,便当即答应道:「既然东家说了这样的话,我们就先依着东家的,只望东家别只顾自家赚钱忘了我等。」 沈氏笑着道:「大家都有钱赚才是真的好,连伙计的钱都要去扣,东家又能挣多少。」 众人皆笑了。 吃酒吃到半下午,众伙计也都辞了走了,看着他们出了门,许老大这才进屋跟沈氏说话。丫头婆子正收拾着席面,沈氏也喝了几杯,看到许大爷进来,连忙让小厮外头买了酒菜,先收拾出一张空桌来,又让丫头收拾果碟。 许老大忙道:「大姐不用张罗,都相识这么久了,哪里来的如此外道。」 「许大爷也是辛苦一日了,就是再不外道也得给大爷一杯酒喝,这才说的过去。」沈氏笑着说着。 许老大这才笑着坐下来,沈强送完伙计回来,看到许老大进来,先是连声谢道,又后问起来伙计家的情况。许老大笑着道:「大姐是不知,那伙计本就是个怂货,我带着兄弟过去,他倒是先服了软,现在只求大姐收留,给他一口饭吃。」 沈氏微微一笑,道:「那大爷如何答他的?」 许老大笑着道:「大姐店铺买卖,我如何知道,但不提大姐,只是放下几句话来,他就受不起了。」 沈氏这才觉得满意,笑着道:「大爷辛苦了。」 许老大想想还是问:「那家伙计大姐还想用吗?他也是店里老伙计了,也是一把好手。」 「再看吧。」沈氏笑着说,好手是好手,但挑着下面的伙计跟他一起闹,把东家都折腾的没办法的好手,她是不想请。而且一点胆色都没有,许老大这只是去一趟就怂了,这种人请来不够折腾的。 丫头们端上酒菜,沈氏和沈强都是才吃过,沈强陪着许老大喝了一杯。许老大吃饱喝足了,沈氏早让婆子丫头备好几匹锻子,一根金簪配着几件银饰,又有小孩子衣服,长命锁之类的,让许老大拿上,笑着道:「大过年的,这是我送嫂子的,大爷可千万别跟我客气。」伙计们的年终奖都发了,许老大的也该发了,还有今天的事情,折算一起,也该这些多。 许老大喝的脸都有点红了,看到这些东西脸上推辞一番,还是高高兴兴的收了。沈氏看他喝了不少,又让一个小厮跟着,以防路上不好走。 把许老大打发走,天己经快扫黑了,连着两天的迎来送往,姐弟两个都累了。晚间姐弟两个一起吃饭时,沈强却是道:「姐姐,你觉得年家小姐如何?」 沈氏看他一眼,笑着道:「怎么,昨天见到觉得喜欢了?」 沈强忙道:「也不是这样,只是字里行间,我看年老爷有相我的意思。年小姐……都不差了,我就是想想问姐姐,你是怎么想的?」 沈氏明白沈强这是有几分动心了,笑着道:「虽然说你的婚事该有大哥和爹爹做主,只是现在都不在淮阳,我想的是,你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即可。我也觉得年家小姐不错,你要是动心了,我这就给京中爹爹写封信,相信爹爹也不会很反对。」 沈强害羞起来,道:「我就是这么一说,姐姐何故如何心急?」 「年小姐待字闺中,正是谈亲事的时候,人家昨天请我们姐弟过去,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要是不愿意,人家姑娘还能等着你不成,自然另挑人家了。」沈氏说着,年家己给出了暗示,难道还要等人家姑娘上赶着男家不成,能成自然好,要是不能成,人家自然要另寻亲事。 沈氏这么一说,沈强当即着起急来,他虽然以前曾说过江家不错,但那是指江家家世不错,后来他偶见江家小姐,当时就没啥想法了。今天见了年家小姐,要说马上爱的死去活来肯定说不上,但印象很不错。像这样家世相当,人家女方也有意嫁女儿,彼此印象也不错的,己经算是很难得的亲事了。 沈氏看他这番模样,当即笑了起来,道:「我这就给爹爹写信去。」 沈强脸嫩害羞,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怕沈氏耽搁起来,年家另挑了女婿。 沈氏当晚写信,天亮命小厮送出去,盘算着日子,这一个十来回怎么也得十天后。安抚了沈强,沈氏开始着手准备布店开张的事,先请街头半仙挑了个好日子,就在定在正月二十六,需要送贴的都要送到,该准备的回礼也得准备好。 还有就是崔正均,知道他守着孝不宜出门,但仍然派人送了贴子去,毕竟是原来的东家,要说来也能来的。反正贴子送去,来不来随他意。 番外篇一(10) 时至正月十五,京中沈父的信到了,沈父年过五十,沈太太去世之后沈氏也越发觉得力不从心,家中之事只给大儿子和媳妇料理。也因为他己经力不从心,才会任由沈氏和沈强来了淮阳经商。 虽然说沈家也是官宦人家,但京官岂是那么好当的,沈父的职务虽然不像翰林那种一点肉渣都捞不到,但实在不是肥水衙门。但京中生活真存不了多大的钱,打发沈氏出嫁时,因怕沈氏被婆家看不起,故此厚嫁,结果沈氏还是被休出,沈父又病了一场,凡事都管不得了。 沈氏书信上写到己经给沈强挑中一家女儿,家世情况也都说了。沈父跟沈大爷商议一番也觉得这门亲事做得,虽然说沈父是官员,但沈大爷和沈强在科举上都没有建树,沈父仕途也非常一般,可以说沈家的官运也就到此为止。沈家又没多少家资,娶个商家女也不错。 沈氏看完信,先打发婆子拿了信送与正在酒楼里的沈强,随后又让婆子去请周婆子过来。提亲说媒之事总得有个媒婆出门才是,让周婆子去说亲事,总显得是沈家求了年家的。 周婆子过来,听沈氏说要去年家给沈强提亲,哪里有不乐意的。当日她就看出些影来,没想到竟然真成了好事,以年沈两家之富,媒礼钱哪里会少她的,当即满心欢喜的去了。下午周婆子从年家回来,脸喝的红红的,笑着对沈氏道:「年太太己经答允了,就等商议婚事了。」 沈强娶亲 沈氏先往家里写了回信,开始一封是询问沈父意见,现在婚事敲定了,自然要再写一封回去报备。同时问问家里还有谁来,沈父年龄大了未必来的了,家中大嫂可能会过来一趟,操办婚事不是简单的事,再者家中要是一个人都不来,也未免显得太不重视了。 信发出去,沈氏又叫上周婆子一起,亲去年家一趟,先大概说一下,婚事要怎么办。主要是探探年家的口风,这是想大办还是小办,沈氏的意思很明白,不管年家想怎么办,沈家都依着,关健时喜事要办的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 年太太想的是办的闹热些,她这么一女儿,自然想着她能风光大嫁。更何况把女儿嫁给外来户,幸好沈家也算是半个官宦人家,不然女儿更显得亏。沈氏自然依从,但具体如何操作却是没马上商议,沈氏是想等家里回信之后再说。 又说到布店开张,年太太自然又是一番恭喜。说话说到中午,年太太苦留沈氏吃饭,沈氏却是留不下来,店铺要开张了,她手边的事情太多。 年太太送沈氏到门口,沈氏上车回去,却没有回家,先去了布店。新店开业事务繁多,招牌要重新弄,还有以前的旧货,换东家重新开张,至少也得搞些活动吸一下客户。再就是伙计们是否己经按旧上工,后头染房工作是否顺利。 千头万绪在心间,沈氏到地方的时候,沈强正忙前忙后。也可能是帮工帮久了,沈强实在没有老板的样子,这种时候他指挥就好了,要是事事都要他自己干,请这么多伙计做什么。 姐弟两个忙碌了一天,效率倒是不底,沈氏等伙计们回来了,晚上守夜人手也派好了,这才跟沈强一起坐车回去。婆子收拾了饭菜端上来,吃完沈氏先把上午跟年太太商量的结果说了,沈强乐呵呵的听着。 沈氏又道:「你眼看着也要成家了,虽然外头说起来这是沈家的生意,但你现在既然要成家了,有些帐也要算清楚些。」 沈强听得愣了一下,有几分明白也有几分不明白,问:「姐姐何故这么说?」 「俗话说的好,亲兄弟明算帐,你要是没成家,就有我们两个,自然不用如此算。现在你既然成了家,要是这时候都不算清楚,我总不能等弟媳妇进了门再去算这个帐。」沈氏笑着说着,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女人不自己当户主,生意也好,田庄也好必须挂在男人名下,她跟沈强再是姐弟,有些事情还真得算清楚。 「姐姐是想跟我分家?」沈强直接问,这个问题他真没想过。 沈氏笑着摇摇头道:「不是分家,只是觉得,你现在成了家,我以后也要嫁出去,总不能一直这样帐上不清不楚的。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是亲姐弟,字据之类的不用立,但钱帐要怎么样总是得先说一说的。」 沈强听得有几分明白,道:「开店的本钱全是姐姐的嫁妆,后来布店能盘下来也是姐姐的功劳。只是外头迎来送往我还行,但真支持家业我就远不如姐姐,姐姐真要如此分,以帐上三七分成,姐姐拿大头。」 沈氏笑着道:「亲姐弟哪里能如此算,本钱之类的那是因为我手上有,不能如此算。真要分帐,那就五五分。」 姐弟两个推让一会,最后沈强还是依着沈氏的意,却坚决要立下字据,还要寄于父亲,请族内公证。沈氏想想也依了沈强的主意,弟弟好说,弟媳妇进门之后就不太好说了,沈强眼看着也要自己过成一家人了,先说清楚也好。 此事议定,字据立下了,公证之事却不急,因为沈氏估摸着沈家要有人来,那时候一并带回去就好了。 两姐弟辛苦十来天,在开张前两天店铺终于收拾妥当,沈氏又另请了一个舞狮团,到了当天,沈氏和沈强都是一身新衣,沈氏也着了妆容,早早去了店里。放炮开张,店铺张开的事早就发了请贴请了淮阳众人,再加上用着周婆子那张嘴,谁都知道沈强跟年小姐的婚事议定,不管是捧沈家的场也好,还是看年家的面子也好,宾客云集,好不热闹。 沈氏一边招呼着宾客,却是留心崔正均是否到了,又吩婆子,要是崔正均来了,就提醒她一声,她要亲自过去招呼。 一个上午的忙碌结束,也没见崔正均的人,沈氏忙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自然也没留心这些。中午饭沈氏是跟伙计们一起吃的,上午生意不错,刚开业有促销,再加上那么多下了贴那么多小姐太太过来,也有关照生意的。 饭毕,伙计们继续上岗,舞狮队的费用也算清。沈氏到后院染房看看,就有婆子来报,崔正均来了,沈氏跟伙计说了几句就过去。沈强正跟崔正均说着话,虽然以前有点小不愉快,但店铺盘下来了,崔正均说话行事也不一般人物,沈强自然更看中他几分。 一时沈氏出来,崔正均起手说着恭喜的话,沈氏回礼,又请崔正均坐下。只听崔正均笑着道:「本想早来,但想到上午大姐一定忙碌,再加上我一身孝衣也不好一起,就到了此时过来。」 沈氏笑着道:「大爷说的哪里话,能来就是看的起我们姐弟了。」 崔正均看看里外一新的店铺,虽然不能说客似云来,但只看现在生意不能说差。心里几分宽慰,道:「这店是我父亲一生心血,交于大姐手上,倒也没辜负这一生心血。」 番外篇一(11) 崔正均喝了杯茶,闲话几句也就请辞了,沈氏也不留他,他着孝本就不好出门。 布店顺利开张,沈家的信也回来了,沈父表示满意,同时信里还说了,沈氏一个姑奶奶也不太好操办婚事,让沈大嫂过来操劳协助。沈父还叮咛嘱咐了千万别亏了人家姑娘,又说到沈氏自己的姻缘,她总不能一直这么单着。 沈氏看完信有几分无语,看来沈大嫂过来势必会把她的婚事再提上议程。沈大嫂比她大几岁,姑嫂关系相当可以,当日她被休回家时沈大嫂表示了同情,而没兴灾乐祸。不过也有一点,沈大嫂的想法是女人一定要嫁人,要是不嫁人就不能活了。 晚上沈强回来,沈氏也把信拿给他看了,沈强母亲早逝,跟这个大嫂感情很好,听说她要来,便道:「姐姐觉得我们是该另收拾房子,还是让大嫂和姐姐一处住?」 沈氏想了想,两进的院子,前头是沈强的,后来是她住。要是把前头当新房,房子要重新收拾,沈大嫂跟她一起住是最妥当的。但前日周婆子过来,却带了话来,沈家隔壁汪家的房子要卖,也是处两进的院落,虽然房舍很旧,但要价不高。 周婆子得了消息,知道沈家姐弟手里也有钱, 便过来带了话。当时周婆子就说:「虽然说是亲姐弟,但总是这么一处住着,以后小爷开了支散了叶,房子也就显得窄了。衬着现在汪家用钱要卖,不如另置一处去,以后好就一处,不好大家分开也干净。离的又如近,有事还能有个照应。」 沈氏当时就有点心动,现在听沈强说到住处,便把汪家卖房的事说了,只问沈强是如何想的。房价也不高,总共三百五十两。 沈强只觉得现在房子够住,两进的房子,两边又都有厢房,只是主子住房就将近二十间了,便道:「房子倒是不贵,但哪里住的着这么多。」 沈氏笑着道:「你只看眼前住的下,我们眼看着都要在淮阳落下根,不出二十年这处宅子肯定要小了。而且听父亲信上之意,等他告老之后还要来淮阳寻我们,难道还要在一处挤着,正巧汪家要卖宅子,不如我们买下来,以后也就不用再操房子的心。」 沈强也觉得有理,便道:「听姐姐的就是,早买下来收拾妥当也好。」 沈氏想想又道:「我看不如这样,汪家的房舍旧了,一并拆了重建,收拾妥当给你当新房,我们现在住的房舍倒还挺新也不用收拾,省得以后还得收拾两回。」 「都听姐姐的。」沈强笑着说着。 沈氏行动向来都快,第二天就带上保人去了汪家。汪家原也是淮阳城中不错的人家,可惜子孙不争气,连祖宅都要卖出去,沈氏带着保人上门的时候,汪家太太哭哭泣泣,汪家大爷却恨不得马上脱手拿到银子。看汪太太如此,只怕她搅了生意,上赶着踢了汪太太两脚。 沈氏忙拉住,心里十分可怜汪太太,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把一生压在男人身上,社会环境如此。就是她自己,要不是遇上韩三爷那种几不靠的主,她也未必如此绝决。 合同签的很快,汪老爷急着脱手拿银子,第二天就办好手续拿了银子。汪太太却是向沈哭泣了一番,只求沈氏给她几天时间让她另外寻宅子好搬出,沈氏自然答应,但也说了期限,汪太太再可怜,也不可能这么住着。 汪家的宅子买好,沈氏立即着人先去年家说了,买这处新宅本就是为了沈强婚事的。房子几乎要全部翻修重装,要是年太太,年小姐对于装修有什么看法要求之类的这都可以满足。 年太太听说沈家另买了房子,心里十分高兴,赏了婆子银子,只说沈家怎么收拾都行,亲家这边没话说。转眼到了三月,沈大嫂终于把京中事务交待完毕到了淮阳,沈氏和沈强两个一并去接,也没另收拾房子,只与沈氏一处住。 年太太得了消息,忙摆酒请了沈大嫂并沈氏,沈大嫂京中应酬多了,这点场面自然不在话下。席间说起话来,年太太细问起沈家的根基情况,沈大嫂也得一一说了。 年太太虽然以前就问过沈氏家中情况,不过要嫁女儿了,肯定要细细打听,这时再问沈大嫂,果然句句都合,心里十分高兴。沈大嫂也是合气之人,说话十分相投,末了走的时候,沈大嫂看一眼沈氏,忍不住半玩笑半真心的道:「这个小姑十分难得的好,但不知道要什么样的人家才配的起。」 年太太听出来沈大嫂这是想她给沈氏说亲,年太太倒是有意亲上亲,但这话不好张口,主要是不知道沈氏的意思。也半玩笑的道:「我家二子,三子都未成亲,也想结个亲上亲。」 沈氏在旁边听着十分无语,不接这个话茬,只是笑着对沈大嫂道:「扰了年太太半日,酒也喝的不少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年太太心下有几分失望,沈氏这是完全无意,不过婚姻之事也确实强求不得,遂不再提起。 房子翻盖装修着,婚礼的仪式却是开始走了,沈大嫂向来是个能干的,过来的时候聘礼银子都带齐的。两千银子的聘礼,年家准备两千银子的嫁妆,就在淮阳来说这个数目己经相当大了,婚期订在十一月,一是因为婚礼前期准备多,再就是也得等房子收拾妥当。 婚礼之事沈大事一人操办,沈氏和沈强两人多是关心店铺生意,酒楼己经上轨道,沈氏的重点在布店生意上。计件算薪制确实很好用,至少让伙计们的积极性非常高,沈氏甚至于开始想着,以后其他店里也采用这个方案也不错。 忙忙碌碌之间,新宅翻修妥当,连带着老宅的大门也都改了。建到两宅中间,上头五间楼面,下头才是大门。眼看着就要到十一月,生意再忙,沈氏和沈强两个也都空出手来,再忙也得先把媳妇娶进门。 到了正日子,沈强身披红装,跨下白马出门了,新娘子进门,拜了天地进了洞房,沈氏和沈大嫂心里都松了口气。 回门会亲又忙碌几日,一切落定之后,沈大嫂也终于清闲上几天。沈氏依旧忙碌着,虽然都说年小姐也是个能算帐的,但总不好人家新媳妇进门就派差事,一应事务应该是沈氏料理,沈氏正盘算着要不要再盘下间店面。 晚间沈氏和沈大嫂同榻而眠,沈大嫂再次说道:「我知道姑奶奶是个有主意的,但临来之时爹千万嘱咐一定要操心姑奶奶的婚事,你看小弟也己经成了亲,另成一户人家,姑奶奶也该想想自己才是,衬着现在还青春年少早为自己打算,不然一天天大了,以后要如何是好。」 沈氏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想到了崔正均,但崔正均正守着孝,总不好这时提此事。只是道:「嫂子放心,我心里有主意。」 沈强的婚事完了,沈大嫂也要回去了,马上就要进入腊月,再不走路上就不好走了。沈氏和沈强还把两弟签下来的协议书让沈大嫂拿走带给父亲,这事年氏己经得知,做生意的本钱是沈氏的,幕后操作也是沈氏的,沈氏只分五成,真不能说多。 番外篇一(12) 新房收拾的十分俐落讲究,要是没有意外,沈家在淮阳不会再买房,再买最多就是扩建。以沈强的意思,新房两进的落院小两口根本就不住了,让沈氏也过来一起住,沈氏却是不愿意,只推说自己一个人住的挺好。 年氏倒是挺合气,但沈氏更愿意自己一个人住,姑嫂一起住容易的事非,再者他们新婚燕尔的,她也没必要插过去。年氏陪嫁了四个丫头,两房家人,也一并在新院里听年氏使唤,厨房仍然在一处,家中一应事务沈氏早立了帐本,年氏来了,沈氏直接把家中帐本交于她打理。沈氏单管两间铺面的帐目,两间店铺沈强一个人忙不过来,酒楼生意多是男客,沈强继续招呼,沈氏常去布店看看,多是太太媳妇之类,倒也容易搭上话。 又是新年到来,家里的事务有年氏料理,沈氏不管不问也轻松许多。但今年与往年不同,铺面开了两家,两间店生意红火起来,除了回本之外,己经有不少赢利。以沈氏的意思,去年只顾着盘店安宅,手里无钱,今年既然有钱怎么也得拿回京中敬顺父亲,还有沈家大嫂一年辛苦,也得送上几件头面衣服。 沈强和年氏也觉得该如此,因为帐本上两姐弟的赢利都己经划分,现在要往送家里东西,也是一并分开。 拿了东西银两,沈强打发了一个小厮,又派了个伙计,两人一起上路。两人脚程快,年前就回来了,沈大嫂带走的书信,己经在族内公证过又拿了回来。又有沈父的家书一封,沈大嫂回京之后把姐弟俩的情况一说,沈父也十分高兴。 要是沈家有足够的钱和权,也不至于让儿女到外地吃行商的苦。现在得知儿女过的很好,儿子还娶上一房媳妇了,心里宽了许多,现在只担心沈氏的终身。 信里沈父又把沈氏的婚事提了一遍,沈强看过信之后,也不由的为沈氏着急。女子青春没几年,休出再嫁也是常有的事,像沈氏这样一直不嫁,看着总是不大妥当。不由的道:「我知道姐姐是个心气高的,平常人家入不得眼,但女大当嫁,姐姐总是在家也并不妥当,还是该衬着年青早定下终身大事。」也不是没有媒婆上门,沈氏见都不见就打发了。 沈氏听得半晌没言语,沈强刚想开口再劝,只听沈氏突然道:「今年年后,我定有个主意,其余的你就别管了。」 沈强虽然不知道沈氏的主意是啥,但听沈氏这样说了,也就不再问。 结了门好姻亲,沈家的这个年过的越发热闹起来,跟淮阳的大户门也开始行走交际。年前准备工作,年后就开始自家摆酒兼出外吃酒,沈强的院子是重新翻盖着,十分体面,沈氏把酒摆在此处,又让自己的丫头婆子调过来帮忙收拾。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正是元宵节看灯的好时候,沈家摆了酒席,请了店里伙计和媳妇一起吃酒。想到外头的花灯,沈氏倒是有几分兴趣,去年节下她正忙碌的时候,如何能想到去灯,今年好歹清闲些,宾客有沈强夫妻招呼着,便笑着道:「来淮阳也有两,三年了,却不曾看过灯,正好今日清闲,我去街上看看,谁与我同路?」 沈氏如此提议,年氏也有几分兴致,还有几个伙计的媳妇也都有意。如此一来,厅里女人们尽走了,只留下男客们尽情喝酒。 丫头们拿来大毛衣服穿好,前头两个小厮挑灯开路,身边丫头婆子,一行十几个人,走到街上也是浩浩荡荡一群。旁边行人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看架式也知道是某家太太出游看灯,怕惹事非的远远避开了。 烟火夺目,街灯诱人,时不时的还有小女孩推销着手里的花灯,这一切的热闹繁华都是在京城看不到。京城是个好地方,但也就因为是个好地方,所以规矩太多了,女人太累了。 有时候让沈氏想,她或者还会感激韩三爷,要是当初她嫁的是个平平凡凡的男人,没有太大的问题,也没有太多的优点,或者她的一辈子也就那样过去了。跟命运争实在太累,走错一步也许就要万劫不复,从某方面说她也是幸运的,好歹还有一个弟弟能给她扛起门户。只凭她一个女人,名下财产记挂在哪里都会有问题,如何能开铺行商。 「是崔家大爷,没想到他也出来了。」伙计们的媳妇都是认得崔正均的,前东家嘛,见他今天也出门,也不算很意外。崔正均是读书人,但也不是死读书,很多娱乐活动他都参加。而且孝期也差不多满了,他会出门不意外。 沈氏听到媳妇们说起,也不由的看过去,崔正均一身素服,却是行动匆匆,完全不像要看灯的模样。 沈氏己经许久没见过崔正均,二十七个月的孝期,算算日子应该满了,这应该是除服之后着的素服,出了正月崔正均的孝服全满,可以正常着装了。沈氏心里早有盘算,这时候乍见崔正均不由三两步赶上前去,问着:「崔大爷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里?」 崔正均乍一见沈氏也愣了一下,道:「原来沈大姐,前头有人来报,说我恩师身体不好,我正要去瞧。」 「原来如此,那就不耽搁大爷了。」沈氏说着,却没让路的意思,又道:「大爷行色匆匆,只有一人过去,真有事故怕来不及。小顺儿,你挑起灯笼,跟着大爷一起去看看。」 崔正均刚想推辞,沈氏就道:「大爷跟我何必如此客气,我这里一行这么多人,让一个小厮过去帮忙并不妨碍什么,大爷既有急事,何不快去,改日再谢我就是了。」 崔正均没再推辞,只是拱手道:「那就先谢过大姐了。」 崔正均带着小顺儿匆匆走了,沈氏带着一众人等到继续看灯逛街,年氏未出阁之前虽然也能出门,但毕竟不像现在这样。最多在自家楼上看看就是,像现在这样出门还是在很小的时候。沈氏心情也十分的好,还买了两盏花灯,自己看了一会又交给丫头拿着。 逛了两条街,沈氏估摸着家里也该散场,这才带着众人回去。到家之后,众人果然己经喝的七七八八,有两个己经倒地的,沈强又吩咐人去送,客人们打发完了,年氏又命丫头婆子过来收拾。 在新宅摆的酒,沈氏倒是落个清闲,心里还记挂着崔正均这边的事,只吩咐婆子,等小顺儿回来定要叫过来问话。沈氏虽然也是劳累一天,但心里有事也没睡去,及至三更天了,那边婆子来报说小顺儿回来了。 虽然天色晚了,沈氏仍然叫他过来回话,只听小顺儿道:「崔大爷的老师病的不轻,家里却没什么银两,崔大爷来的急,手上只带了几两,全部抵上了。大夫说要人参,崔大爷己托人去寻,看小的也跟着劳累,便打发我回来了。」 沈氏听小顺儿如此说,当即起身让丫头打开箱柜,人参是稀罕物,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她从京城来的时候倒是带出来两根,本是留着救命用的。她和沈强都用不着,没想到这里用到的,沈氏当即拿出一支来,交给小顺儿道:「你再跑一趟,把参连夜送去,亲手交给崔大爷。」 「是,小的明白。」小顺儿机伶,接着盒子迅速去了。 番外篇一(13) 打发了小顺,沈氏这才睡下,天刚亮就起身梳洗,早饭之后也没往铺里去,只婆子传了小顺子过来问话。小顺子道:「崔大爷接了人参,欢喜非常,说要登门道谢。」 「嗯,去吧。」沈氏应了一声,又命婆子拿了一两银子给小顺儿买果子吃。 小顺儿欢欢喜喜的走了。 一连几日沈氏也没去铺里,只让小顺儿常去崔正均老师那里看看,又命婆子拿了东西去看。不出正月,老师病愈,崔正均孝服也满了。把素服脱下,另换了一身衣服,备了几样礼登门道谢。 沈氏己经从小顺儿那知道老师病好,正等着崔正均过来。听婆子说他来了,理了一下头发,衣服收拾妥当了,这才请崔正均屋里说话。 崔正均本在外头厅里坐着,突听婆子过来说沈氏听他里屋说话,心思不由动了一下,却还是起身跟了过去。小丫头打起门帘进去,沈氏的三间上房是完全打通的,中间是厅,东边是床,西边是书桌,案椅。 沈氏不管衣服还是妆容都是重新收拾过的,崔正均一见心下就有几分明白。心中虽有几分犹豫,却也没退出去。 「崔大爷请坐。」沈氏笑着招呼。 崔正均拱手坐下,丫头们倒上茶,崔正均笑着道:「多谢沈大姐,要不是那颗参,我老师只怕性命堪忧。」 「参本来就是救命用的,使用得当才不枉我千里从京城带出来。」沈氏说着,随即抿嘴笑了起来,道:「不过既然崔大爷说到谢字,那我就想问问崔大爷,崔大爷打算如何谢我?」 崔正均心知沈氏之意,虽然没因此退步,心里也是大感意外,不由的道:「想我崔某人,不过一个穷酸秀才,要说才气,那是我自己说的,别人不认也是白搭。田产家业也不过自住的一处宅子,靠着一间店铺取租过日子,家中只有两个婆子,一个书僮,连个丫头都使不起。平常媒人见我如此穷困,连个提亲的都没有。」 话己经说到这种地步,沈氏岂会此时退步,道:「凡事但讲自心,我认准大爷品行。大爷只知自己,可曾听说,我也曾是国公府里的媳妇,只因为公婆不喜,指我无所出,休我出门,我在京城无处容身才来到淮阳。大爷要是不嫌弃与我,我如何会嫌大爷。」 沈氏说的义正严辞,崔正均再次审视沈氏,淮阳城里自己做主许嫁的女子也不是一个两个,但像沈氏这般的,崔正均真是头一次见。本来该是女儿家害羞之时,她就能说的如此,提到前尘往事,她也能直说出来。 崔正均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因为崔玉莹的关系,他对于这类常人论起都要称上厉害另类的女子,心有几分敬意。前几回见沈氏,崔正均只觉得此女不同,欣赏有之,喜欢以至于结亲还没想过,他正守着孝。现在孝服满了,沈氏直言如此,崔正均又怔忡又是感动,当下道:「大姐如此看的起我,我岂会负大姐之意。」 沈氏直到此时才露出笑脸来,她确实看上崔正均了,但崔正均有没有看上她,听她如此说了,会是什么反应,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要是崔正均不愿意,更甚至于到外面坏她名声,她只能说一句,自己识人不清怪不得谁。 现在崔正均能当场说出这话来,一点犹豫都没有,沈氏知道自己这回是押对宝了。嫁不好不如不嫁,这是沈氏一直以来的原则,同样的她看好崔正均,肯定要自己来争取,只指望着一个足不出户的书生上门提亲,那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该出手时就出手,出手慢了,那只有自己哭的份。 「那就我等大爷的媒人了。」沈氏末了笑着道。 两人说定,崔正均回家之后就让婆子寻了周婆子过来,不提前因,只说自己孝服己满,对沈大姐有意,让周婆子去沈家提亲。周婆子当即就愣了一下,实在意料之外,随着沈强成亲,托给她给沈氏带话说亲的不是一个两个。虽然说沈氏是被高门大户休出来的,但她有钱,还有本事,娶个这样的媳妇,至少这辈子是不愁吃喝了。 相对来说,崔正均在淮阳则属于高不成低不就这种,才情值多少钱,一个秀才就是出去做馆一年也不过八两银子的薪俸。当然崔正均比一般穷酸秀才强点,他有房,有间铺面可以取租,但就这样的条件,也真不能说多好。当然要是县老爷,或者书香门第的人家看上,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又另说,不过目前还没什么有高门大户看上崔正均。 喝了口茶,崔正均又另给周婆子一两银子,周婆子接了银子欢欢喜喜的来了。沈氏正在家中坐等媒人,周婆子本来还担心这门亲事未必能成,没想到沈氏也答应了。不过沈氏也说的明白,虽然说再嫁由自身,但她上头还有父亲,总要家里同意再说亲事。 周婆子知道这事成了,笑着道:「大喜,大喜啊,将来崔大爷中举得了高官,大姐还要凤冠霞帔上身呢。」 「承妈妈吉言。」沈氏笑着道。 晚间沈强回来,沈氏直言此事,并说自己答应。沈强和年氏虽然也很惊讶,不过这是沈氏自己答应的。而且说到崔正均,家世不说,但看他人品样貌俱是上上等的,也没娶过的,配沈氏实在无可挑剔。 沈氏写信回家,告知父亲。沈父自然没啥意见,他只担心女儿嫁不出去,现在嫁了一个读书人如何不欢喜。至于家境贫寒这一点,沈父并不在意,听沈大嫂说了他们姐弟在淮阳的情况,钱财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 接到回信,沈氏命令人传来周婆子,周婆子欢喜的不行,又连忙找来官媒。不过亲事操办并不急,沈父回信上写的明白,这回沈氏的婚事,不止沈大嫂要来,沈父也要来。沈氏这是二嫁了,这个女儿他最心疼,这回婚事千万不能有错。 婚事虽然不急,但沈家姐弟租下的崔家铺面,却是得再说说。还有就是沈氏的嫁妆问题,沈家姐弟做生意的本钱全是沈氏的嫁妆,虽然现在回了本,也立了契书,说利钱一人一半,但沈氏现在都要嫁人了,跟在家中又有不同。 沈氏心里也明白,亲兄弟明算帐,互相帮衬着是情理之中,但要是还像自己在家时那样,只怕以后不妥当。己经投下的本钱,沈氏不再清算,只拿分得的利钱。经营下来两间店铺,酒楼的事务沈强一个人己经料理的,而布店本来就是租崔家的,现在自然不用租了,全部归于沈氏。 至于在淮阳买下来的宅院,沈氏一并给了沈强,就当她当姐姐的送弟弟的。不过也说的明白,以后沈父不来淮阳则罢,要是来了淮阳,全要沈强夫妻供养。 推让一番,最后还是依着沈氏的主意,字据立好,帐目也算清。沈氏把酒楼帐本交给年氏,以后全由年氏算帐。沈氏除了全部接手布店生意外,也开始给自己置办嫁妆,被韩家休出时,所有嫁妆都退了回来,但大件家伙还是留在京城的,再拉回来也不方便,不如在淮阳重新置办。 番外篇一(14) 三月初沈父和沈大爷,沈大嫂到了淮阳,先是跟年家亲家会面,然后就见了崔正均。崔正均的气质谈吐,不管是沈父还是沈大爷都是无比满意。沈氏果然有眼光,能挑得这样的夫婿。 沈父来了,婚事自然也要开始忙碌。仍然是沈大嫂里外忙活着料理,崔家的家底在那里摆着,两进的房子,房舍己经有些旧了,以沈大嫂的意思不如先翻修了,不然还得装修两回。沈氏却是不依,崔正均肯定拿不出银子修房子,她现在还没嫁门就拿钱出来翻修,不够让人说嘴的。等她进了门成了崔家娘子,再收拾自己的房舍,谁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依沈氏说的,房子也不用收拾,她嫁给崔正均时就知道崔正均家境啥样。她认穷嫁的,以后要是过的好了,那也是她自己的能耐。 婚期定在八月,崔家几乎拿不出聘礼,沈氏的嫁妆却是一箱一箱抬进去,有人眼红自然也有人议论。沈氏和崔正均听是听到了,只是无所谓,堵不住旁人的嘴,那至少自己要把心境放平和,婚事是他们自己选的,这点压力都受不了,他们也活不了这么大。 到了八月初,一顶大红花轿,沈氏出门。这回再披嫁衣,沈氏心情却比上回还要好的多,想当年嫁入国公府中,就是庶子为妻,外人看着也似无限风光,但沈氏心里却七上八下,国公府看着再风光,谁能保证自己嫁的那个人就是好的。这回再嫁崔正均,沈氏却是满心的欢喜,自己挑的男人,要是再信不过,她就真不知道要信谁了。 鞭炮响起,花轿进门,沈氏任由喜娘扶着,拜了天地进了洞房。盖头掀开,沈氏抬头看去,崔正均也正笑着看着她,四目相接,沈氏突然间有几分害羞之意。只是她强势惯了并没有立即低下头去,只是微微一笑。 喜娘念完吉利话,崔正均并没有在洞房站多久,就出去陪酒了。崔家在淮阳实在没什么人口,洞房里也显得有几分冷清,沈氏松松领口衣服,也让自己透口气。就是婚事没怎么张扬,这么一天下来,沈氏也觉得累了。 桌上摆着果子,屋里只有自己带来的丫头,沈氏也没顾忌,捡了两块果子垫垫肚子,又让丫头倒了茶喝了口。在床上坐了一会歇着,崔正均就推门进来。 沈氏起身笑着道:「宾客们都走了?」 「大哥和小弟前头照应着,放我先回来了。」崔正均笑着说着。 沈氏上前帮他更衣,崔正均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道:「我的生活起居一直都是自己料理,以后有劳娘子了。」 旁边丫头都抿嘴笑了起来,沈氏也笑了起来,帮着他把礼服脱下来,交给丫头们收好。丫头把两人衣服挂好,两人坐下,丫头立即把酒倒上,交杯酒这是肯定要喝的。 「我敬娘子,以后家中事务都要辛苦你了。」崔正均端起杯子,笑着说着。 沈氏也端起杯子,笑着道:「我有幸嫁与大爷,是我之喜。」 交杯酒喝完,丫头们自觉得退了下去,接下来就是洞房时间了。 新婚第二天的奉茶是没有的,改成了上香。接下来的回门会亲,两家都不是本地人,人口少,只在崔家院子里摆了两桌,又请了年家人过来,也算是热热闹闹的过去了。头一个月的新婚,沈氏少去铺里,崔正均也少进书房,恩恩爱爱自己过着小日子。 新婚出嫁满月照例要回娘家住几天,沈氏回家住了三天,沈父和沈大爷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打算即日启程回京。 「父亲身体日渐不好,依我说不如上表辞了官,与我们姐弟一处,何苦执意留于京中。」沈氏劝着沈父,沈家在京中的生活质量,说实话还不如在淮阳。她和沈强也在淮阳站住脚,接老爷过来共聚天伦真是好事一件。 沈父叹了口气,他心里也有点这个意思,又想想京中,道:「再说吧,我看姑爷是个能念出来的,以后进京赶考,总是能相聚。」 沈氏看沈父执意也没有再劝,沈父寒窗苦读这些年得了功名,入朝为官,这是光宗耀祖的事,面子上太齐全了,也就有点顾不得里子了。 沈家一行人起程回京,崔正均自然要赶过去相送,沈父又叮嘱他许多。他看过崔正均的文章,才气是有,但有才并不表示能高中,不过崔正均要是打算一直考下去,希望还是很大的,只望他好好努力。崔正均一一应着。又叮嘱沈氏,好好相夫教子,沈氏也点头应着。 看着一行人登了船,沈氏的眼泪却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沈父最担心最挂念的一直都是她,她这回二嫁父亲这么大的年龄了,还要亲自过来,实在是因为不放心她。 「娘子,船己行远,我们也回去吧。」崔正均说着,己经看不到船的影子,沈强和年氏也要回去,年氏还怀着身孕,不宜在江边多吹风。 沈氏点点头,两对夫妻都上了车,各自回家去了。家中休息一日,次日沈氏又去了沈强家中,主要是看看年氏,年氏己有怀孕,前头因为沈氏出阁,年氏也跟着忙碌。再有,酒楼的帐目,家中琐事全是年氏料理,沈氏只怕她料理不完,特意来看看。 年太太对于女儿的头一胎更为关心,十月底的时候,直接让稳婆在沈家住着,奶妈婆子也己经找好,相熟的大夫也打提招呼好。沈氏照看着布店生意,还留心年氏的情况。正在家中坐着算帐,沈家就有婆子来报,说年氏己经进产房了。 沈氏忙坐车过去,中午进的产房,晚间孩子就生下来了,是大胖小子。沈强和沈氏都十分欢喜,年太太也一直在,却是进暗房照料年氏去了。 洗三,满月酒,沈氏又是一番忙碌。年关也近了,鹅毛大的雪片飘起来,崔正均还能在家看看书,沈氏却是忙碌的脚不沾地,也不知道是累狠了,还是怎么得,连几天没什么胃口。周婆子提着花厢进来,看沈氏这样,却是笑着道:「大娘子怕是有喜了,何不请个大夫来瞧瞧。」 沈氏心里也觉得有可能是,当即让小厮请了大夫,大夫过来果然是喜脉。崔正均也在旁边听着,夫妻两人都十分高兴。多给了诊金不说,连周婆子都一并赏了。 「以后娘子不能再如此操劳了,家中事务我来料理好了。」崔正均笑着道,他是不太喜欢管店铺事务,不过现在沈氏都怀孕了,再让她操劳实在不应该了。 沈氏笑着道:「夫君愿意为我分忧,为妻自当从命,以后家中事务就要多劳烦你了。」她这个年龄了才有个孩子,不用崔正均说,她都会自己小心,崔正均塔把手也应该。 崔正均笑着扶着沈氏坐下来,道:「娘子只管小心安胎,所有事情交于我就好。」 沈氏抿嘴直笑,却也点点头。 「奶奶,药来了……」 婆子端药进来,帘子打起,沈氏看过去,外头的雪的越发的大了,屋里却是越来越暖。 番外篇二(1) 【番外篇二:霍家的家长里短】 霍家的家学属于侯府必管项目之一,直接写到霍家家规里头,在家产分配上霍家的嫡系占尽了便宜,其中又以嫡长占的便宜最多。其他要求也没有,唯一一条家学办起来,但凡霍家子弟,不管嫡系还是旁支,到了年龄就可以入学。除了免除学费外,学里一应费用全部有侯府承担。 霍家老祖宗们甚至于直接划下了地,硬性规定每个入学子弟要给多少补助,教课老师也有要求,举人什么的不一定,但至少得是个秀才,还得年高有德。 霍宜之袭了爵位之后勤保障一直把学堂当成重中之中,现在在学堂中任教的就是一位举人,选官不中,自荐到霍家教书。霍宜之和霍景之都明白他的心思,不过举人过来当私塾先生十分难得,便好生款待留下。霍宜之常过去看看,见学内一切都好,又加了老师薪俸。 霍希敏,霍希丞早到了入学年龄,不过难得霍景之在家有空,有状元爹开小灶自然不用去家学。三年孝守完,霍景之忙于起复抽不出时间教儿子,小灶开不起来自然要去学堂。 初搬到霍府之时连霍景之都不得闲,房子虽然是装修好的,但实际住进去之后要添加的东西真是不少。直到全部事宜完毕,三个儿子也在新家适应下来,思宸开始安排上学事宜。除了霍希敏和霍希丞外,霍希朝也要去,六岁多正是该入学的时候。 霍希敏和霍希丞己经九岁多,贴身小厮早就挑好了。霍希朝则还显得有点早,平常家里都是奶妈嬷嬷们跟着,现在要去上学,思宸就先挑了两个看着还机伶的跟着。 按照侯府的规矩,嫡出小爷去上学,四个拉马跟车的男仆,一般都是二十岁左右。另外再有四个身边使唤的小厮,帮着拿书本衣服手炉之类的,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上学八个人跟着陪读。 现在三个儿子一起去念书,要是按这个档次派人实在有点夸张。八个跟车的男仆,六个贴身拿东西的小厮,思宸挑的人,霍景之亲眼过,要去学堂头一天到思宸把儿子们和使唤人全部叫到跟前一番训诫。 双胞胎思宸倒是不怎么担心,九岁多比较懂事了,尤其又是霍景之启蒙出来的。比较不放心的是霍希朝,启蒙的时候才三岁,霍景之的辅导重点也多在两个大的身上。现在说要去上学才不过六岁,总觉得有点小。 「给太太请安。」男仆里面领头的是霍希敏的奶哥李强,做事相当周全,思宸亲自挑的,他跟着打发车辆倒是放心。 思宸又看看贴身小厮手里的东西,都是保姆和丫头打点的,样样齐全。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道:「去吧,你是个稳重的,勿必照顾好小爷们。」 「太太放心。」李强应着。 兄弟三人同车,也没让嬷嬷跟着,这也是思宸的意思,哪家孩子去上学都不见带着嬷嬷的,让他们兄弟三人一车正好,互相照应着。 「你看刚才过去骑马的那个,看着也不比我们大,母亲为什么不让我们骑马上学?」霍希丞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对车里的霍希敏抱怨着,车轿之类的是女子坐的,是男人就该骑白马。 霍希敏没接话,母亲会这样安排无非是出于安全考虑,会骑马是一回事,骑马上街又是另外一回事。 霍希朝却是笑着接口道:「肯定是觉得三哥你技术不够好,我看不如这样吧,三哥你下回在爹爹面前露一手,把你的马术全部表现出来震爹爹一下,爹肯定就允许你骑马上街了。」 霍希丞听得有几分道理,又觉得这样弄不好会得来好一顿板子,心里正犹豫着。就听霍希敏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你也用用脑子,你才几岁就想要在爹爹面前显摆马术,只怕你还没上马,爹爹就传了家法过来。」老三一直很二,从来未被超越,偏偏老四又是个鬼伶精,没事就逗着他玩,观察他二到何等境界了。 霍希丞顿时恍然,看向霍希朝怒道:「你又骗我是不是,滚了,不跟你玩了,明天别跟我一辆车。」 霍希朝一脸委屈的模样,瞪着无辜又纯洁的大眼,当即就眼泪汪汪了,道:「三哥,我是真这么想的,我年龄还小没大哥想的周到,结果你就吼我,哇——三哥你不疼我了,我好可怜啊!」 又来了!霍希敏只觉得头上黑线都要冒出来了,争宠撒娇是霍希朝的拿手好戏。霍希丞却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看四弟哭成这样,只以为自己委屈他了。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明天还跟你同一辆车。」 「三哥真好哟。」霍希朝立即转哭为笑,然后开始扑向霍希丞。 希丞一脸不耐烦的推开霍希朝,霍希朝有时候就跟个猫狗似的,看到谁都扑,又道:「离我远点,烦死人了。」 「三哥……」 「离我远一点,不然我就把你踹下车……」 霍家的学堂离霍府并不算远,但相对来说要显得偏一点,学堂建在繁华闹市也不太好。原本是临近东郊处的一处四进宅院,这些年来一直翻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官家书院。霍家本来就子嗣多,还有托关系进来的亲戚们就更多了。 兄弟三个今天要来私塾念书的事早就知会过,私塾分两个班,一个是启蒙班也就是教教写字和三字经之类的,还有一个四书五经班,只教科举制度考到的东西。至于诗词之类的,在科举成绩没出来之前,学多了这些只怕要移了性情。 双胞胎自然读四本五经班,霍希朝该读哪个班,思宸拿不了主意还是问的霍景之。霍希朝的年龄该读启蒙班,但霍希朝又从小跟着哥哥们上学,书念的是一知半解,字也写的马马虎虎,做为同龄人他算是不错的了,但现在就去专攻四书五经好像又太早了些。 最后还是霍景之说读启蒙班,三个儿子中要聪明机伶都不如霍希朝,但也因为太聪明了,霍景之反而担心他聪明反被聪明误。重新上启蒙班,一步步来,哪怕比平常人慢一点,也比急中出错强。 两个班并不在一处,前头是四本五经班,后头是启蒙班。贴身小厮跟着各人,八个男仆前头四个后头四个。上午一共四个时辰的课,有吃点心的时间,中午学堂有顿饭,下午老师不讲课,只让学生们自己练字读书。家境穷苦一点多数都会留下,家境过的去的都是中午课结束就回去了。 兄弟三人坐车到家时,杨氏带着欣姐儿和孝哥儿正在思宸屋里。霍景之和霍希贤两父子都不在,杨氏便带着儿女过来,己经吩咐了厨房中午饭摆在一处吃,婆媳两个说说话,带带儿女一天也就要过去了。 「见过母亲,见过嫂嫂。」霍希敏带着两个弟弟进屋见礼。 思宸笑着招手让儿子们都过来,这时候从来都是霍希朝跑的最快,直接到思宸身边坐下,然后往她怀里滚。 霍希敏做为嫡长子,霍景之的重点教养对象,从小都表现的十分老成。相比之下嫡次子霍希丞则属于最容易被突略的一个,上头有大的,下头的小的,不过他也无所谓,兄弟中最二的一个,没那么纤细的神经。 「在学里还习惯吗,书读的怎么样?」思宸手里搂着霍希贤,却是笑问霍希敏。 霍希敏答道:「学里一切都好,母亲不用担心。」 思宸又看向霍希丞问:「丞儿呢,可有哪里不习惯?」 霍希丞想了想,决定还是诚实回答,道:「我觉得老师讲的没有爹爹讲的好。」 思宸和杨氏不自觉得都笑了,霍希朝插嘴道:「那当然了,爹爹是状元嘛,哥哥们的老师才是举人,肯定是爹爹教的好。」 番外篇二(2) 「就你机灵。」思宸笑着,却是又对霍希敏和霍希丞道:「多少人寒窗苦读几十年才得中举,就是宫中老师多是举子出身。对待师长你们定要谦恭,要哪里有失礼之处,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是。」两人齐声答应。 请安完毕霍希敏和霍希丞都各自回屋换衣服,一会再过来吃饭。衬着这回大搬迁,双胞胎也有了自己的院落,在前院霍景之书房附近。最小的霍希朝依然跟着思宸夫妻住正房里,就是再有奶妈嬷嬷,七岁以前还是跟父母至亲住好些。 奶妈也领着霍希朝进去换衣服,思宸想了想向杨氏笑着道:「欣姐儿这个年龄也该好好找个女老师启蒙才好,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祖父是状元,外祖父是传胪,还是有些文才的好。」 杨氏笑着道:「我也有这个意思,跟太太倒是想到一块去了。」杨氏自己就是读书识字的,自然也想着女儿能如此,只是因为搬迁的事忙碌着,现在三个小爷都去念书,她本想找个机会跟思宸说,没想到思宸自己先提了。 思宸想了想道:「崔先生去世后,京中再无出名老师,要给欣姐儿请谁我也不知道,你慢慢打听,我看着欣姐聪慧过人,定不要误了她。」 「太太疼欣姐儿。」杨氏笑着说着,又忙让欣姐儿给思宸磕头。 中午饭一处吃的,五个孩子同桌吃饭,可以想像有多热闹。饭完就是自由时间,霍希敏和霍希丞两人有功课,得回屋看书防老师明天提问,唯独霍希朝清闲,作业当时就写好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霍希朝和欣姐儿都是六岁,再加上一个三岁的孝哥儿。霍府花园不小,又是新修的才搬过来住,三个孩子跟探险似的在花园里玩。 「丫头们都好生跟着,别磕着了。」思宸吩咐着,霍希朝和欣姐儿还好,六岁孩子蹦蹦跳跳问题不大,孝哥儿还小,上回跟着两个大的跑着玩,丫头们一眼没看到就摔了一下。 「四叔……」孝哥追着霍希朝跑,三岁的孩子也就是跟着大孩子们跑来跑去,根本就不懂事,大孩子让干啥就干啥。 霍希朝对这个小尾巴却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对欣姐儿道:「大侄女,你让你的丫头去请你三叔来,今天早上去书院的时候冲撞了他,正想给他道歉呢。」 欣姐儿听得半信疑,道:「既然是冲撞了,四叔为显诚意为何不亲自去给三叔道歉,让我差自己的丫头去请,这是何道理?」霍希朝是天生黑肚子,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我不是怕三哥还生气嘛,好侄女你就派人去嘛。」霍希朝笑着说着。 欣姐儿却是道:「我不信,三叔从来不会记仇的,只要四叔去了断不会赶你出来。肯定是四又想有什么鬼点子,你次次坑他,也就三叔大度。」虽然说是长辈,两人却是同岁又是从小一起玩到大。欣姐儿又是唯一的女孩儿,就是霍景之也非常疼她,对霍希朝说话也就比较随意了。 霍希朝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道:「大侄女就这么想我吗,亏得我但凡到外头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让你先挑呢,我这次是真心实意想跟三哥道歉的,侄女你就帮我一回吧。」 欣姐儿毕竟年幼看霍希朝说的肯切也就有几分信了,却是道:「既然三叔要真心道歉,何必派人去请三叔来,我们一会一起过去不就好了。」 孝哥儿完全听不明白在讲什么,却是在旁边喊着道:「我也要去,带上我,带上我……」 两人都没理他,霍希朝想了想道:「好吧,我们一起去。」 霍希敏和霍希丞的院子在前头,霍希朝,欣姐儿要过去就要先去辞了思宸和杨氏,两人自然没意见,只让丫头婆子跟着。孝哥儿照样想跟着,霍希朝却是嫌他麻烦,不想跟他跟着,结果孝哥立即大哭。 思宸立即斥责霍希朝道:「奶妈抱着孝哥跟着,又不用你照看,他去看二叔,三叔,哪里又碍到你了。」 霍希朝砸砸嘴,孝哥儿的大哭是第一利器,三岁的孩子啥事不随心就能立即张嘴大哭,这点就是他也比不上。 欣姐儿在旁边看着抿嘴笑,其实孝哥儿能立即张嘴大哭的本事多半还是跟霍希朝学的。孝哥儿成天跟着霍希朝,霍希朝最拿手的就是装乖卖巧,不管笑还是哭都是他的手段。孝哥儿太小,笑学不会,哭倒是学的会。 小厮婆子跟着,奶妈抱着孝哥儿,好大一群人跟着。刚离开思宸和杨氏的视线,霍希朝立即派了身边小厮过去打探,虽然这个时候霍景之不该回来,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回来,让人到门口盯着好些,书房离霍希丞的小院实在近。 欣姐儿看的直笑,道:「四叔,你又想有什么鬼点子呢,那么怕爷爷回来。」 「胡说什么,我只是怕爹爹回来问我功课。」霍希朝脸不红气不喘说着。 欣姐儿笑着道:「四叔不是上的启蒙班吗?老师教的左不过三字经之流,我都会背了,难道四叔还背不出来。还怕爷爷问功课?反正我是不信的。」 「大侄女啊,女子无才就是德,要修德哟。」霍希朝笑着说着。 「四叔话说差了,无才跟无脑是两回事,难道这年头说实话也无德了吗。」欣姐儿笑着说。 霍希朝笑着道:「口德也是德哟。」 「……」 快走到书房时小厮回来了,霍景之还没回来呢,书房静悄悄的。霍希朝听得很安心,又派了小厮过去,直接到大门盯着,看到霍景之回来马上来回报。欣姐儿只是看着笑,也不再继续嘲讽霍希朝。 进了霍希丞的小院,门口丫头看到忙传话进屋,霍希朝挥手道:「你们都留外头,我跟三哥进去说说话。」 欣姐儿笑着道:「那我和弟弟还进去吗?」 「孝哥儿还太小,我们说话他听不懂,至于大侄女,我们男人家说话,你就别旁听了。」霍希朝笑着说着。 欣姐儿却是道:「刚刚四叔不是说您冲撞了三叔,怕三叔不敢见你,才带我们过来的嘛。现在到门口了为什么又不让我们进去了呢?」 霍希朝一脸无奈,摊手道:「没办法,我怎么想到大侄女小小年纪就如此嘴碎呢。」 「……」 霍希朝潇洒进屋,孝哥儿从奶妈身上挣扎着下来,本想追上去,欣姐儿却是拉住他,又对身边的丫头婆子小声道:「你们走远一点。 丫头婆子面面相觑,两个主子太小,虽然不敢离太远,但也退后一步。欣姐儿当即拉着孝哥儿走到窗户下,孝哥儿虽然小不太明白,但看到姐姐不作声,也跟着不动声,只是旁听。 听到丫头传话,霍希丞己经把本书放下,早上跟霍希朝的不愉快早就忘记。看到霍希朝这时来了,只是道:「四弟过来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见三哥了吗,我只是想着早上三哥说的,要是能骑马上街好了,我也一直想着呢。我比不得哥哥们年龄大,除了跟爹爹大哥出门外,还能自行出门,我就不行了。三哥,你要是心疼弟弟,不如你带我出门去看看。」霍希朝笑着说着。 「这有什么,一会跟大哥说一声就好,明天放了学就去。」霍希丞说着,爹爹太忙,相对来说大哥还是比较清闲,打小大哥就疼他们,带着他们出去玩自然没啥问题。 霍希朝却是道:「大哥天天跟着爹爹出门实在辛苦,只是到街上去逛逛,平常哥哥们也常出门,带上我不就好了。」 霍希丞这个年龄虽然可以带着男仆小厮上街了,但偶尔两次还都是跟二哥一起,现在又要加一个霍希朝,便道:「那我们去跟二哥商议,看他怎么说。」 番外篇二(3) 霍希朝却是道:「二哥的脾气,三哥还不知道吗,肯定不会答应的。有时候二哥的性格实在很古板,三哥九岁,我也六岁了,仆人小厮跟着,怎么会有事。我看不如这样,也别跟二哥说,我们衬着明天上课时出来,逛了一圈等下课再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岂不好。」 「这……是要逃学??」霍希丞愣神过来,虽然他比较二,但九岁多的男孩子,又不像嫡长子那样被看霍景之看中,玩心还是十分重的。上街对他来说没啥刺激的,但瞒着大人逃学跑街上玩,这让他觉得十分刺激。 霍希朝连连点头,神情也激动起来,道:「三哥不觉得有趣吗?连男仆都不带,只带上贴身小厮,我们出去逛一圈就回来,保证不会出事。」 霍希丞二归二,智商没啥问题,道:「上学时跟着八个男仆,二哥还跟我同班,我们怎么能瞒过他,躲过男仆上街?」就是能跑出去,只怕逛一圈回来之后等他们的就是板子了。 霍希朝道:「我想过了,这个也不难,三哥跟二哥长的如此像,就是奶妈也只得靠衣服分辩。三哥假意到二哥房里去,然后喝茶的时候故意倒在自己身上,换上二哥的衣服。我们到学堂去总是要带着衣服的,三哥就把二哥的衣服带上,然后找机会换上,把男仆们支开,二哥发话他们不敢不听。」 霍希丞听得愣愣的,道:「那……这不是嫁祸给二哥了吗?」 「成大事着不拘小节。」六岁的霍希朝很是大气的说着。 里头兄弟两个嘀咕着,外头窗下欣姐儿和孝哥儿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那么巧的,霍希敏屋里看书时间久了,嬷嬷提醒他出来走走,他本想到后花园逛逛,结果刚出门就看到欣姐儿和孝哥儿在窗户下面躲着偷听,心里奇怪便大步走过去,扬声道:「你们做什么呢?」 屋里霍希丞和霍希朝听到霍希敏的声音,顿时一惊,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外头三岁孝哥儿己经诚实的道:「二叔,你快过来,我和姐姐在听三叔,四叔说话。他们说要逃课上街,四叔还跟三叔说要茶水啥的……总之要拿二叔的衣服让三叔穿上。」说的时候还是笑吟吟的,他其实都没听太懂,不过三岁孩子转个话总是能转清楚,霍希敏问他就诚实说了。 首先呆的是欣姐儿,去偷听并不是想去告发,就是好奇知道他们会在里头说什么,没想到孝哥儿如此诚实的直说出来。屋里的霍希丞和霍希朝本来也要出来的,听到这话也顿时石化了一下。随即霍希朝跳脚跑出来,冲着孝哥儿吼着道:「小小年龄就开始说谎,看我怎么收拾你。」 欣姐儿当即护住弟弟,霍希敏一脸怒气,冲着霍希朝道:「我看我也该好好收拾你,真是反天了,头一天上学就要想着要逃学,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冤枉啊,二哥,我在屋里问三哥学问呢,孝哥儿年幼胡说的。」霍希朝一脸被委屈的说着。 欣姐儿和霍希丞都愣了一下,主要是霍希朝这一脸委屈实在看着太真了,要不是他们亲耳听到的真会以为霍希朝是被冤枉了。 「他才三岁。」霍希敏说着,又看向霍希丞道:「你是哥哥,不好好教导弟弟,却是带着弟弟不学好,你更该打。」 「我……我……」霍希丞想辩一句都不知道如何辩起。 霍希朝却是继续为自己辩解着道:「我真的是问三哥学问,又说了几句学堂的话,孝哥儿年幼听不清楚也是有的,二哥你真是冤枉我和三哥了。」 霍希敏瞪着霍希朝,就因为孝哥儿小才定然不会说谎,但霍希朝脸上却是不见一丝心虚。对峙一会,霍希敏看向欣姐儿问:「你也在旁边,你说。」 欣姐儿吱唔起来,虽然她会跟霍希朝拌拌嘴啥的,但两人年龄相仿,就跟一个窝的猫似的,虽然常打架但感情也十分好。自家爹爹是大爷,但霍希敏做为嫡长子他的权项更大,责罚弟弟更是他份内的事。要是她现在也点头,只怕霍希朝就要一顿板子上身了。 孝哥儿并不知道其中轻重,只是继续道:「我听的清楚,四叔就是这么跟三叔说的,三叔还说什么嫁祸给二叔之类的话。」 「你还敢胡说!!」霍希朝吼着,又道:「看我打不打你。」 说着扬手就要打霍希朝,欣姐儿知道霍希朝的心思,当即把孝哥儿往旁边一推,孝哥儿虽然不太明白,但叔叔要打他,他当即就要跑。霍希朝借势就要去追,只要跑过这一会,然后再抱住霍希每的大腿说几句好话,相信霍希敏也不会追究了。毕竟只是个想法,又没真实行,一切都可以宽恕。 结果孝哥儿这一么跑不得了,一头载到刚进门的霍景之身上,霍希贤紧跟其后,这个架式两人也都愣了一下。霍景之走路急直接把孝哥儿撞倒上,孝哥儿顿时哭了上起来。霍景之抬手把孝哥儿抱了起来,头一个男孙他还是很重重的,一边哄着孝哥儿,一边斥问霍希朝:「这是怎么了?」 霍希朝本来就是打算做做样子,混一会过去就好了,哪里想到霍景之竟然这个点就回来,脸色顿时白了。欣姐儿嘴角也有点抽,这真是倒霉催的。 「孝哥儿还小,你当叔叔的不疼惜他倒是打起他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就能打过他啊。」霍景之说着,虽然说是小孩子打架不值得追究,但总要说几句,孝哥儿年龄还小,就是管教也早了。 「我……」饶是霍希朝嘴巴俐落面对霍景之时他也一个字说不出来。 孝哥儿一边抹泪一边诚实的道:「四叔带着我和姐姐来三叔这里,后来四叔进屋,我和姐姐在窗下听到他们里头说明天要逃学逛街,还要用茶水啥的拿了二叔的衣服嫁祸到他身上。」 霍景之脸色顿时变了,他本以为只是孩子淘气哪里想到是这样的想。就是霍希贤也听得怔了一下,霍希朝也不过六岁而己,逃学嫁祸这种想法都有了,这要再大点岂不是要把屋子把捅破了。 霍景之当即道:「传家法来!」 「爹爹,我……」霍希朝抖了一下,直接跪了,他只是一个想法而己,方案还没计划完,更没实行呢,结果板子就要上身了。 欣姐儿也不禁替霍希朝肉疼,也许她错了,她一直以为霍希朝是天生的黑肚子,或者孝哥儿才是真天然黑…… 霍家家规是很严,但孩子还太小,总不能打的太厉害,霍希贤也跟着劝了几句。霍希丞和霍希朝每人屁股上打了几板子,霍希敏也被斥责他几句,因为没有管好弟弟们。 思宸和杨氏在后院也听了消息,老子管儿子,谁也不敢过来劝。再者霍景之打儿子还是有分寸的,也不用去劝。打完各自回房,思宸先去霍希丞院里看,霍希朝就住她屋里,想照看十分方便。 奶妈给霍希丞上着药,欣姐儿在旁边看着,一脸愧疚的道:「三叔叔,孝哥儿还小,你别跟他生气,我们也就是想着好玩才去偷听的,我也没想到孝哥儿会说给二叔叔听,还让爷爷听到了。」 霍希丞疼的直咧嘴,一脸委屈的道:「虽然我也觉得逃学很刺激,但我没想过要嫁祸给二哥的,这主意是弟弟出的,结果爹爹打我最多,说我是哥哥不好教弟弟。」 思宸正好进屋,看到母亲过来,霍希丞委屈的直哭,喊着又道:「我再也不跟霍希朝玩了!!」 不出两天打在屁股上伤就好了,当时也就是打红了而己,擦擦药也就好了。也因为伤好了,在霍希朝满口三哥的攻势下,霍希丞很大方的忘记挨板子的事,霍希朝又顺势给霍希丞送东西,现在又是兄恭弟友的美好场景了。 番外篇二(4) 欣姐儿看的感叹不己,这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从小到大霍希丞被坑了多少回,坑的她和霍希敏看着都余心不忍。 「爹爹,这是今天写的字,老师夸我字的写好,我特意拿来让爹爹高高兴兴。」霍希朝拿着今天在学堂里的字特意跑到霍景之跟前显摆,其实也不是显摆字写的好不好,是给霍景之说,我现在己经改正了,我再也不逃学,以后会好好念书。 霍景之高兴起来,摸摸霍希朝的头,又看看霍希朝的字,虽然写的马马虎虎,不过霍希朝年龄还小,只要肯用功就是好的。 霍希丞也在旁边低头道:「今天的老师教的书我也背会了。」这一招是霍希朝教他的,霍希朝还年幼显摆一下字就好了,他则要会背书了。 「嗯,背吧。」霍景之说着。 霍希丞在学业上一直十分用功,他既不像霍希敏那样要学着当嫡长子,也不像霍希朝那样天天一肚子花花肠子,所以在课业上他是最好的。其实心思少,反而能静下心来念书。 「很好。」霍景之听霍希丞背完夸着,三个儿子他都一样疼,但真让他现在说谁能在举中成就最大,应该是霍希丞,书要靠天份更要靠自觉。 霍希朝也在旁边听着,他自己科举上没有上来,现在霍家就指望着这三个小的,看到两个弟弟如此用心,他也十分高兴。又想到上回两个小家伙挨打的事,想了想便笑着道:「两个弟弟如此努力,我也十分高兴。说起来再过几天就是护国寺的大法事,请了我去,我想着那天弟弟们也不用去上学,不如我带着他们一起去逛逛。」 上回霍希朝也不过想闹着出门而己,自己也没啥大事,带着他们出门一趟也不值什么。 霍景之想想道:「既然护国寺有庙会,正是热闹的时候,把欣姐儿也带上吧。孝姐儿年龄还小,怕照顾不周全,就不用去了。」 霍希朝想了想,笑着道:「既然这样不如叫太太和我媳妇,爹爹要是那天无事也一起去了不是更好,人多才热闹些,爹爹近日也辛苦了。」 霍景之笑着挥手道:「你去请太太吧,我就不去了。」 「是。」 杨氏当天晚上去请安的时候就思宸说了,思宸也觉得最近劳累,难得能出门一趟她也乐意,便笑着道:「既然我们都去,把孝哥儿也带上吧,东西也备好,给孩子们都祈祈福。」 「是。」杨氏笑着说着,她也是许久没出门,虽然搬出侯府规矩少多了,思宸待她一直很好,但出门这种事,她总不好先说。 祈福需要准备的各种物品,要去的主子自是不必说,要带去的丫头婆子也都各自准备好。主子们除了霍景之全去了,家里男仆女仆几乎也全跟着,只留下几个看家的。思宸早就让管家娘子们约束好人,婆子就算了,丫头多,不能出事。 家里人杨氏安排好,护国寺却是霍希贤去安排,有大法事的时候,会去上香的人家也不少。不过霍家这样连女主子们都出来了,却是得另外安排一处大院落,闲杂人等也不是能随便进来。 家里外头都收拾妥当,到了初九那天,霍家浩浩荡荡一排车驾出行。霍希朝前头骑马,霍希敏和霍希丞的马紧跟其后,前后男仆跟着,随后是思宸和杨氏轿子,方姨娘带着欣姐儿的轿子紧随其后,孝哥儿则有自己奶妈抱着另乘一车,再后头就是丫头的大车,坐了两辆。管家娘子和婆子们跟着轿走着,外头又有男仆相随,至于上香祈福所需之物只在后头抬着。 思宸看着这一排车驾,本以为分家之后霍家人口算少的了,排场也不如以前。但这回出门算是知道了,看着再少也是半条街的车驾,围观群众仍然是感叹,状元公的家人出行了。 行到护国寺,护国寺属于皇家寺院,接待太后公主都是常事。霍家一行人到站早有过来相迎,院落也己经准备好,早上出门的时候看着天气还不错,没想到到了寺里天竟然有点阴下来,正值入秋时节,冷倒说不上冷,思宸只是担心阴天就算了,千万别下雨了。 因为是大法事,京中权贵人家出行的也不少,来的时候思宸己经知道了。相送礼物己经备好,只让杨氏带着婆子去送,又有人家送东西过来,思宸只在院中交际应酬就花去大半天。 大人们都忙碌着,思宸只让方姨娘和婆子们照看着孩子,五个小孩子,都是半大不小,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母亲,我们要跟大哥去正殿祈福。」霍希敏走过来说着,这趟过来就是衬着法事祈福的,他是嫡长子肯定要跟着过去跟父母长辈祈福。 霍希朝迅速道:「我也要去。」 思宸看看霍希朝道:「让你三个哥哥去吧,你留在这里陪着母亲。」希朝实在太顽皮,到前头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霍希朝却是道:「到佛前给父母祈福是子女的孝心,母亲不让我去,岂不是不让我对父母进孝,我不依,我一定要去。」 思宸不由的笑了,知道霍希朝的话只能听半分,但话听得也确实很贴心。便对霍希贤道:「既然如此,大爷就先过去打点,我和你媳妇带着一起过去,倒也省事些。」 「是。」霍希贤应了一声, 霍希贤前头打点,杨氏走行了一圈也己经回来,没一会霍希贤过来,前头己经妥当。像这样皇家寺院里,清场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他们这一波人去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在,把时间差错出来,就是有人,也得是霍家的亲友而非仇敌。 一行人过去,供品献上,思宸领着上香,礼毕也就要回去。回去的路上霍希朝却是对霍希贤道:「大哥,我没来过这里,想在前头逛逛,你带着我可好?」 思宸知道霍希朝顽皮,怕太缠着霍希贤了,便道:「前头事多别闹你大哥了,跟母亲一处听戏去。」 霍希贤对于这个弟弟也十分喜欢,主要是继子一家跟后母亲十分融洽,杨氏和思宸虽然年龄相仿就做了婆媳处的却是非常好。看孩子们的关系都知道了,孩子们虽然小,却是最敏感的,要是家庭关系不行,孩子们肯定不会如现在这般相处。便笑着道:「弟弟想看,我带着他也不累,又有奶妈跟着,太太只管放心。」 霍希敏也想留下逛逛,便道:「我跟二弟也去,母亲就放心吧,我们也会看着弟弟的。」 思宸见霍希敏也想留下,也不执意,便道:「那你们去吧,只有一件,不准淘气,看好弟弟。」 「太太放心吧。」 思宸和杨氏带着欣姐儿和孝哥儿走了,霍希贤带着三个弟弟只在前头院里逛,寺里来往人家众多,霍希贤自然要招呼应酬,转眼的功夫就见三个弟弟不见了。连唤小厮们去找,小厮却是道:「小厮和奶妈都跟着,二爷只说随意走走,大爷不用担心。」 「嗯。」霍希贤也觉得无所谓,要只是霍希丞和霍希朝也许会出事,有霍希敏跟着,就不会出事,还是道:「那也要去找,前头院子大,别走丢了。」 「是。」 霍希敏本来也想听话跟霍希贤,结果霍希贤迎来送往,根本就招呼不完。霍希敏也想自己逛逛,虽然做为嫡长子他从小就是背着责任长到现在的,但做为一个才九岁的孩子,老成也总有限度,虽然不像霍希朝那样,天天想着法折腾,他也不是十分担心怕事。 身边跟着小厮奶妈,霍希敏带着两个弟弟逛的比较随意,也不是没逛过庙,但护国寺真是头一次来。 番外篇二(5) 刚走到偏殿里,抬头就见十岁左右的少年带着小厮下人过来,霍希敏和霍希丞的脸色微微变了,对方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你们两兄弟竟然会出门,不是立志向你们爹一样考状元嘛,未来的状元公你们就该死在书房里。」 霍希丞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有几分怒色,霍希敏却是一副云淡风情的模样,拱手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茂亲王世子,许久不见,不知道世子三字经认全了没。世子命好,生下来有爵位可袭,但是命再好,最起码也该能写自己的名字来,连名字都写不好,实在有点怡笑大方了。」 旧时伤疤被揭了,茂亲王世子顿时大怒,一挥手道:「上,打烂这群这小子,打掉他的牙,我看他嘴狂不。」 茂亲王一挥手,霍希敏更不会怕,先一步把霍希朝推到身后,随即对身边的小厮招呼着要上。霍希丞早就看这个世子不顺眼了,早就忍耐不住,直接挽着袖子就上。 两方人马差不多,年龄也差不多,也都没什么高人相助,根本就不分上下。但护国寺这种地方,就是偏殿里来往的人也不少,一看两方小公子打起来,早就人过来拉开,虽然这样显得很冒犯,但贵家公子万一在寺里打出事来,寺院也是担待不起。 霍希敏和霍希丞都被大人架了起来,唯独霍希朝没人,打架的这一群人里他年龄最小,过去只的挨打的份。就是霍希敏不把他推到后头去,他也肯定会躲起来。 现在打架的都被架了起来,霍希朝手里握着小树枝就要上了,寺里人也分不清哪边是哪边的。茂亲王挣扎着从大人手下出来,寺里只怕打架,也不敢十分抓住,只要不动手就好。茂亲王刚才也就没争到便宜,霍希丞上手一拳打到他眼睛上,直接变了熊猫,吼着道:「我不会放过你……嗷……」话到一半茂亲王世子厉声尖叫起来。 霍希朝一朝得手,自然不会站那被追着打,迅速往自家阵营里跑,小厮过来接应的时候,霍希朝直接把手里小树枝递给小厮。 霍希贤己经听到寺里通传匆匆赶过来,听到茂亲王世子的这一声惨叫也吓了一大跳,小孩子打架,一般来说只要不严重,也就过去了。现在的茂王府己经不比以前了,说贵也贵,但朝上却不太能说上话,霍景之却是皇帝近臣。但要是把茂亲王世子伤的重了,那事情也麻烦,人家好歹还是皇亲国戚呢。 「追上去打死他!!」茂亲王世子捂着屁股一边叫一边厉声喊着。 霍希朝撒腿就跑,边跑边哭,一头撞到霍希贤怀里,叫着道:「大哥救我,有人打死我呢。」 霍希贤身上把霍希朝抱在怀里,那边茂亲王也己经赶过来了。一直以来茂亲王府跟霍家的关系都不错,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女眷之间,说起来还有点亲戚关系。他那己经封了郡王的弟弟生母还是霍家太太的表姐,本来一直挺好,不知道为什么几个孩子彼此怎么也看不顺眼了,见面就要打架。 霍希贤看到茂亲王都来了,连忙放下霍希朝给茂亲王行礼,霍希朝仍然抓住霍希贤的衣角,一脸怕怕的样子哭泣不休。 茂亲王世子却是捂着屁股怒不可歇,指着霍希朝对自家老爹道:「他用棍子扎我屁股,我要打死他,要打死他……」 「够了!!」茂亲王斥责着儿子,霍希贤那么大一丁点,现在又哭的如此楚楚可怜,再者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最初跟霍家儿子们闹矛盾,不过外乎头一回见面时,霍希敏和霍希丞的字写的好,结果世子连自己名字都没写对,自以为丢了脸,每每生事。 茂亲王世子却是越来越觉得委屈,声音更大了,道:「真是他拿东西捅我屁股的,疼死了。」 霍希朝刚才跑到茂亲王世子身边是都看到的,霍希朝也知道不可能全然赖掉,可怜巴巴的抓着霍希贤的衣角道:「我见他打了哥哥们,我气不过,看大师们抓着他,我就想跑过去打他一下,我也不知道打哪里了。」 「胡说八道,你明明是用什么东西戳我屁股!!」茂亲王世子说着。 霍希朝万分小可怜的摊开手道:「我手上什么都没有,我真的就是推一下而己,呜呜……」说着自己大声哭了起来。 茂亲王脸色更难看,世子都十岁了,霍希朝不过六岁,小孩子家打一下又能多疼。也不理会自己儿子,只是对霍希贤笑着道:「小孩子不懂事,不理论就是了。」 「谢王爷大度。」霍希贤笑着说着。 前头打了一架,虽然没吃亏,霍希贤也不敢再把三个弟弟留在前边,亲自送回了后院。又把跟茂亲王世子打架的事据实回报给思宸,思宸虽然惊讶于儿子们的惹事速度,不过也没啥奇怪的,跟茂亲王世子不是打一回了。 又说到这回连六岁的霍希朝都参战了,思宸听得直摇头,十来岁的孩子们打架,一个六岁的豆丁去参战这就是找吃亏。叮嘱了几句,又霍希朝身边的奶妈叫过来,霍希朝身边的小厮年龄小,一定要管教好了。 中午在护国寺吃的素斋,饭毕外头天就阴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下雨。思宸不敢多呆,虽然离的不算远,真要下起来回去也不方便。让婆子传话给霍希贤,收拾一下这就要回去,杨氏带着丫头婆子们也把里头东西收拾妥当。 赶紧着回去,走到后半路的时候雨还是下了起来,紧赶着回去,坐在车里轿里主子们是没啥事,外头跟车的就倒霉了。进府了思宸先吩咐他们各自更衣休息,又吩咐厨房给所有跟去的人煮姜汤去寒。 雨一直在下,有越来越大之势,己经入秋许久,这么一场大雨之后天气只怕会更冷了。晚饭各自在屋里吃,霍希贤和杨氏晚上的请安也免了。霍景之己经打发小厮传了话,雨太大他借住在亲家杨大人府上,让思宸先睡。 外放三年的杨大人己经回京,跟霍家关系越发亲密,借住杨家倒不会有什么事。其实就是有什么事,思宸现在也不会放在心上。己经分家出来,她己经是后院最大的,凡事要是再上心再用力,对她也是无益。 八年时光转眼飞逝,思宸是彻底不管家了,全部交给杨氏打理。八年里头杨氏又生了一个儿子,霍希贤的侍妾海棠也生了一个女儿,时至此时才正式抬了姨娘,海棠比霍希贤还大,此时己经不太受宠。 杨氏仍然欢欢喜喜的摆了几桌酒,又赏了衣服头面,带着给思宸磕头。思宸笑着受礼,自然不忘打赏。这些年霍希贤房里并无姨娘,杨氏有二子一女,娘家硬自然立的住。现在年老的婢妾有孕生女,抬了姨娘正好成全杨氏的贤慧名声。 「太太,外头有户姓崔的人家,淮阳人士,说是太太的旧识,拿了贴子过来拜见。」管家娘子匆匆进来回话,心里也是好奇,家里老爷也就外放过青阳而己,怎么会跟淮阳的人家认识。 思宸听得也愣了一下,淮阳崔家?难道是崔先生的侄子上京了?这些年来思宸一直有派人去给崔先生守墓,也会去崔家看看,知道崔正均娶了个非常能干的媳妇,挣了大片家业。现在突然间上京来,想想秋闱才过,心里顿时有数,忙道:「快迎进来。」 说着思宸起身要去迎,杨氏也连忙着站起身来,婆媳两个迎到二门,只见崔家车驾己经进来。崔正均携夫人正欲上前介绍见礼,思宸看到沈氏眼睛顿时瞪大了。沈氏比思宸还要大几岁,相貌仍然只是普通,但精神看着十分好,一头乌黑头发,显得十分年轻。 沈氏微笑着道:「霍太太,许久不见了。」 番外篇二(6) 思宸惊讶过后也笑了,上前拉住沈氏的道:「没想到会跟姐姐如此相见,姐姐果然是有大福气的。」沈氏的福气是她自己挣出来的,实在难得。 说话间迎着进了屋里,沈氏育有二子一女,女儿是大的,今年八岁,名锦。模样倒是像崔正均,行事举止却是像沈氏,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四岁,奶妈们抱着。崔家孩子上前来见礼,因为太匆忙,思宸见面礼都不及准备,倒是杨氏机伶,衬着思宸和沈氏说话的功夫己经备好拿过来。 双胞胎跟着霍景之出门了,霍景朝从来都是脱了缰的了马,根本就找不到人。孝哥儿虽然天天跟着霍希朝倒也乖巧,现在上学去了。 欣姐儿上前见礼,沈氏拉着欣姐儿一通夸,见面礼送上,笑着又问:「也是大姑娘了,许人家了没?」 欣姐儿羞的脸通红,杨氏笑着道:「想当明年及笄了再定。」 「也是。」沈氏笑着点头,要是订太早了,万一男方死了还要背个克夫的名声,再者年龄还小也看不出来好歹来,大点再订也不迟。 思宸一直把崔锦拉到身边,心里十分喜欢,虽然今日是初见,思宸觉得崔锦十成十像沈氏,尤其她还是长女。又听沈氏说到亲事,倒是有心把崔锦说给自家老四,崔希朝野马一样,媳妇得娶个厉害能管住的才行,不然房顶都得被他捅个窟窿。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念头,成与不成还要往后看,前头两个双胞胎的婚事还没定下来,更不用说弟弟的。 崔家一家齐上京是为了明年春闱,秋闱的时候崔正均中了会元。考了这么多年始终不中,结果一中就是会元,崔正均读书多年对自己的程度也很清楚,衬着现在一鼓作气,要是此次不中,虽然以后还能考,估摸着成绩也不会很好。 思宸听得大喜,崔正均是崔先生的侄子,他能有个好前途崔先生泉下有知也安心了。本来以沈氏的意思是出去住,因为是举家过来的,沈氏早打发了家中管事找了宅院。 思宸哪里肯依,霍家非常大,收拾一处空院落十分方便,又不是长住,只到明年春闱,外头去住沈氏就是再有本事也得去打理收拾,怕还要分了崔正均的心。不如直接在霍家住下,崔家人等的正常开销仍然是崔家的,霍家只是提供院落,这样闲的时候她和沈氏可以一处说说话,崔正均也可以跟霍景之说说文学之类,霍希敏和霍希丞还可以围观旁听。 推托一会沈氏也依了思宸,霍景之官越做越大,朝中地位显赫,崔正均春闱还没考过。以后当真走仕途,靠着霍景之的时候多着呢。人家太太主动视好,再推就显得十分矫情,要是一点光都不想占何必拿着贴来霍家。 杨氏忙起身去按排房舍住处,崔家人口不少,又有孩子,需要注意的地方也不少。管家娘子只怕处理的不妥当,亲身去放心些。 「霍太太真有福气。」沈氏笑着说着,这个年龄就可以享儿媳妇的福,还是前头庶子媳妇,凡事不用操心。这也是思宸的本事,她能拢住媳妇,本来就不是亲生的,也没教养过,能相处的如此好十分难得。 因无旁人在,思宸也笑着道:「媳妇值得我疼,我用真心待心,她自然也用真心待我。」儿媳妇也是人,只看如何对待。 晚间思宸办了宴席把全家都叫上,给崔家众人接风,霍景之那里早送了消息。这可是个会元,霍景之岂有轻视之礼。大大小小介绍一番,唯独不见霍希朝,思宸对这个儿子实在没办法了,只是道:「天色晚了,派人去找。」 霍希敏笑着道:「母亲不用担心,左右不过相熟的几家,估摸着一会就回来了。」 「还是派人跟着放心些。」思宸说着,她还记得自己一个堂兄就是外出不归被人打死的,想到这事思宸就有点怕,天子脚下也不安全。 酒席到一半,霍希朝顶着熊猫眼回来了,衣服己经换过,只是眼睛没那么快消下去,再者霍家老小也早就习惯了,也没必要遮着藏着。直接去酒席处请安,霍景之皱眉道:「又能跟茂亲王世子打起来了?」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上辈子冤家,从护国寺开始,一打八年,战火不断,多是霍希朝赢,茂亲王世子却是不屈不饶,越败斗志越强。 霍希朝辩解道:「是他来打我的,我总不能站着被他打吧。」 有外客在,霍景之也不好当着人面教育儿子,对于这个儿子霍景之也十分无奈,打也打过,只要打他就求饶,说要改。然后转头就打耳旁风该干嘛干嘛去了,霍景之也下过死手打过,结果仍然没用,霍希朝嘴上从来说的好听,事情却是该怎么办怎么办。 霍景之也没办法了,除非一道雷劈下来彻底洗了霍希朝的脑子,不然指望着他改是不可能了。书读的不好不坏,但指望着功名上出来不太可能。前些时候,霍景之跟霍希朝深谈过一次,霍希朝中心就一句话:是男儿就该沙场上建功立业。 听得霍景之无语,志向听起来很远大,问题是大珠国泰民安无战事。按照大珠惯例,武官的地位是比文官低,同级文武官,武官得向文官行礼。武官基本上没啥大实权,真拿到大权了,也得小心头上脑袋了。 霍希朝却是不听,跟霍景之辩了好久,听得霍景之直想打他。后来还是思宸劝他,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算看出来了,像霍希朝这样的儿子,要么就打死他,要么就让他想干嘛干嘛,用自己的观点纠正他,那真是做梦。 「我倒觉得霍家要出个将才了。」沈氏笑着说着。 思宸听得摇头叹气,道:「我只愿他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将帅之才……我从来没想过。」提着脑袋的差事,当娘的如何愿意儿子去干。 沈氏笑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但看以后吧。」 崔家的到来让霍家的新家热闹起来,思宸也没让杨氏一个人操劳,她己经舒服好些年。双胞胎今年十七了,还没一个订亲的,霍希敏是因为霍景之挑剔,嫡长媳要甚重,不止家世还要人品样貌,挑来挑去总没合适的。幸好霍希敏是男孩,要是女孩挑到现在真不知道要嫁谁了。 霍希丞则是因为读书的缘故,这也是霍景之的意思,霍希丞读书是四个儿子中最好的一个。霍景之指望着他能光耀门楣,再大点订也好,省得分了他的心。 元宵节过去,崔正均也开始准备下场事宜,沈氏更加的忙碌,思宸自然不会去打扰。到了放榜那天,饶是沈氏也显得有几分坐安不安。思宸怕沈氏太过于心焦,便请沈氏来花园坐坐。虽然天气还没有暖起来,小花园里却也有几分春色。 婆子一拔一拔的派出去到前头打听,沈氏也沉静下来,静静吃着茶,笑着又道:「老爷今日还有心情出门踏青,倒留我在家里焦心,我真该学学他。」崔正均因为会试屡试不中,是真淡定了。 「太太,崔太太,林管事回来了。」婆子匆匆进来回报。 思宸和沈氏笑着起身,倒也没显得多着急,经过梨树边时,点点白雪落到思宸身上,天气虽然暖却仍然带着一丝凉意。 花开花落,似乎只是转眼间,这一生也要过去了。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闲妻兴宅 卷一:婚嫁状元郎》作者:荞楚 2、《闲妻兴宅 卷二:坐稳正妻位》作者:荞楚 3、《闲妻兴宅 卷三:旺夫步青云》作者:荞楚 4、《闲妻兴宅 卷四:一朝成主母》作者:荞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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