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国公老夫人没素质后开心多了》 第1章 一步到位的穿越 “左边左边,对对对,就是这里,重一点重一点!” 宋琦瑶眯着眼,感受着白露和谷雨的巧手按摩带来的舒适。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雅的熏香气息,来自一盏点燃的檀香,烟雾袅袅弥漫在空气中,仿佛能抚慰灵魂,让人心旷神怡。 “老夫人。”丫鬟夏至端来一碗血燕,她轻声呼唤着宋琦瑶。 宋琦瑶听到她的声音立即睁开了眼睛。 这可是古代正宗的血燕啊,好不容易穿越一把,却老了这么多,她可得好好补补。 是的,她穿越了。 上辈子凭着自己的一股冲劲,年仅三十岁刚坐上了一国际企业的大区经理,还没来得及嘚瑟两天,因赶一个方案,她猝死在出租屋里。 心中一万匹马还来不及奔腾而过,一睁眼,她居然成了这大瑞王朝安国公的老夫人。 还是当今皇上幼年在民间的养母。 唯独不好的一点,就是这老夫人今年已经五十有七了,在古代各项医疗设施不完善的情况下,很容易嗝屁的。 原身三个月前从灵隐寺上香回来,摔了一跤,才便宜了二十一世纪与她同名同姓的宋琦瑶。 如今这国公府中数自己最大,丈夫和继子都去世了。就留下五个孙子辈的孩子。 也就是说古代女子的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她一个都不用听了。 宋琦瑶每每想到这里,脸上都是忍不住的笑容,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哦对了,她还有当今皇上的撑腰,毫不夸张地说整个大瑞朝没有几个敢惹自己的! 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那叫一个惬意啊! 所以一下老了这么多,宋琦瑶也没有在意,毕竟前世财富自由就是她毕生的目标。 现在何止是自由!简直是自由得没有边了。 她已经算过原身的小私库,名下光田地就有一千多亩,还有四个庄子,金银更不必说,她已经好几次做梦笑醒了。 前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宋琦瑶连忙将最后一点血燕喝了个干干净净,才问道:“时辰差不多了吧!” 一旁的卫嬷嬷笑呵呵地上前道:“是啊!老夫人,再过一刻钟怕是大小姐这及笄礼就要开始了!” 今日是安国公府大小姐江月禾的及笄礼,但作为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她,宋琦瑶,却并没有出席。 不是她托大,而是三个月前,国公夫人秦氏就来请过原身,被原身淡淡地拒绝了。 哎,说起原身,还真不知道说她幸还是不幸! 原本出生在春峰府的一个小山村上,她嫁给了村里唯一的猎户江大。 江大虽然不善言辞,但为人却细心温柔,两人还算是过上了一段平凡而幸福的日子。 然而,大瑞明贞帝的突然去世打破了一切。 明贞帝去世前也没能有一儿半女的,天下藩王群雄相逐,春峰府的成王自然也有一较之力。 成王世子跟成王披甲上阵,不想却后院着火,世子妃带着当时刚满月的当今圣上逃至原主所在的村庄,给原身夫妇画了好大一个饼后,没两日就去世了。 正巧当时原身也快生了,就对外称生了对双胞胎,躲过了几轮搜查后,又过了些时日,江大见风声没那么紧了,便拿着世子妃留下来的信物去找成王世子了。 这一去,就去了八年。 原主一个人靠着种地、缝补,含辛茹苦、又当爹又当妈地拉扯两个小子长大,一日村长的儿子跑来,说成王夺了天下,他去京城跑货的时候看见了她丈夫,已经当了安国侯了! 她这才带着俩孩子来京城找人,可路上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两个黑衣人追杀着他们,最后还是她的亲生儿子去引开了人,她和当今圣上才得以逃脱,可她的亲生儿子却再也没能回来! 本来痛失爱子已经够惨了,可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后,原主才得知她丈夫八年前头磕了下失忆了! 当他出现在成王世子面前的时候,浑身是血,只是手中还紧紧握着世子妃给的信物,成王世子还以为他是来报死讯的,加之当时正值争夺天下的关键时刻,所以伤心了一个晚上后,就又带兵出征了。 而江大则留在了成王世子军中,慢慢建功立业,还迎娶了世子侍妾的表妹,生了一个儿子,已经五岁了。 原主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后,江大并没有像现代电视的男主角一样想起从前,虽对原主虽说有些愧疚和敬重,但却没有半分情谊,让原主就像一个吉祥物一般住在了安国侯府,看着他与那个继室的伉俪情深。 好在圣上争气又对她十分孝顺,时不时来府中探望,要不然同时失去儿子和丈夫的原主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后来江大去世,江大的儿子江峥也三年前也死在了战场上。 为了嘉奖他,这安国侯府也就变成了安国公府,只是圣上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迟迟没有下旨封江安成为安国公。 这三年中除了太子听从皇命时不时来府中看望原身,安国公在京中极其低调,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但如今,府中的大小姐及笄了,大约秦氏也想重新让京中人重视起来,提前三个多月就开始筹备了。 听到原身拒绝的时候,还极其不甘地说了一句:“老夫人,儿媳知道,您心中是有怨有恨的,但当初的事也是阴差阳错,孩子们也是无辜的,您就不能帮帮他们吗?” 那是秦氏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对原身说得一句重话。 其实原身当时心中就有些后悔了,虽说与孩子们不亲,但到底也算看着他们长大的,逢年过节也都会到自己院子里那磕头,月禾这丫头,小时候也是想亲近自己的。 只是秦氏说完这句话就捂着脸跑了,没给原身反悔的机会啊! 第二日原身又去上香了,等回来睁眼便已经换了芯子! 然后府中大的小的都来伺疾,但没人再提及此事,或许是想让她好生休息,或许是怕又被拒绝。 不过... 宋琦瑶总觉得这剧情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她叹息一声,故意在众人面前眼巴巴地望着那嘈杂的方向。 刚穿过来的时候,怕古人误将自己当成妖孽,她可是已经铺垫了足足三个月了,让身边的人都认为,自己因一次意外已经想通了,不会将自己再困在佛堂之中了。 惯会看人脸色的卫嬷嬷见到宋琦瑶看见这番神情,心道:老夫人这一跤还真摔出了些烟火气息,往日在家中基本就在佛堂里,什么事情也不管不问,除了太子来的时候会露出一丝笑意,平日里就像个不喜不悲的菩萨一般。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看起来有个人样啊! 卫嬷嬷压下眼底的一丝温热,笑着感叹道:“大小姐从小就喜欢亲近您,老奴还记得她路还走不稳的时候就抱着您的大腿撒娇让您抱抱,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多年了。” 宋琦瑶前世能从那么多人精当中脱颖而出做到大区经理的位置,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脸上都满意地笑出了褶子:“是啊!那么小的孩子,就会把糕点先递给老身了~” 一副非常非常怀念当初的样子。 卫嬷嬷试探完毕,立即将梯子递了过来:“老夫人,老奴托大说句不该说的,自从国公爷出事后,恒远伯府到如今都未派人上门提及亲事,夫人她前些日子为此难免急了些,今日是大小姐的大日子,若是您能出席,想来那恒远伯也不敢再将此事拖延下去。” 当初的安国侯在一次醉酒时不知怎的答应了江月禾和恒远伯之子的娃娃亲,这亲事可是京中人人都知道的事。 可安国公战死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家的来往没以前频繁了。 近一年以来,更是屡屡传出恒远伯府的大公子醉酒说出想要退亲的消息,恒远伯府也一直未来府中解释半分。 秦氏无可奈何,总不能江月禾身为女方上赶着去跟男方聊亲事吧! 只能将这次江月禾的及笄礼能办多盛大,就办多盛大。 眼见老夫人脸上已有松动,卫嬷嬷再接再厉道:“老夫人,听说今日那吏部侍郎家的二小姐也会来,您要是能去,大小姐定会开心很多的。” 吏部侍郎二小姐柳如烟,是京城第一美人,但不知为何从小就和江月禾不对付,每次宴会都会闹出一些不愉快,但江月禾那个小笨蛋,没有一次占到优势的。 于是京中一直隐隐流传着安国公府的大小姐粗辱无礼,嚣张跋扈的流言,这还是秦氏花了大力气将流言压下去的结果。 宋琦瑶闻言片刻都等不了,这等形容不就是典型的娇养天真大小姐,遇到小绿茶的桥段吗,她得赶紧去看看这京城第一美人长什么模样。 于是她干脆的起身:“既然如此,老身也出去凑凑热闹吧!” 卫嬷嬷脸上的笑意刚刚绽放出来,不想一个小丫鬟却匆匆跑来:“老夫人, 不好了,恒远伯的大公子在前院闹着要跟大小姐退婚呢!” 宋琦瑶瞳孔瞪圆:这...古人不是讲究脸面的吗?怎么这么刺激!!! 第2章 及笄礼上来退亲 大瑞国,宣治十年三月初十 三月的京城,春意盎然,万物复苏,大街小巷洋溢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清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安国公府的青禾院中,温暖而柔和。 院子里身穿淡粉色衣裙的丫鬟们步履匆忙,却静悄悄地,仿佛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江月禾一早就在丫鬟的伺候下,穿上秦氏早给她准备好的礼服。 那是秦氏让她娘家哥哥特意找来的紫罗兰罗缎所制,穿在她身上,那缓缓地流淌着光彩的面料仿佛细碎的珠石在闪烁。 秦氏的娘家是江南的老牌世家,当年江大觉得他们家都是些大老粗,需要一个书香门第的女子来改换一下门楣,千挑万选的才找的秦氏。 见她紧张地板着小脸,丫鬟青瑶忍不住笑道:“大小姐还真是长大了,瞧瞧,现在板着脸的样子多像夫人训人时候啊!” 江月禾轻轻点了下青瑶的额头:“惯会调皮。” 青瑶故意委屈地噘起嘴巴,故意看向一旁的青梓:“瞧瞧,小姐真的训人了!” 这一幕逗得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也成功让江月禾放松了下来。 时辰差不多了,江月禾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到今日的礼堂。 她的脸庞细腻光滑,宛如白玉一般,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秦氏见状一张脸笑得跟朵花似的,不断跟周围的夫人谦虚着:“您过奖了,这孩子平日里皮着呢!” 堂中正上方坐着曾被大瑞两任皇帝称赞过,乃当世女子表率的和顺郡主。 她坐姿端正,一丝不苟,就连头发都整齐地贴在她的头皮上,没有一根松散。 如同一张铁律的网,紧密而有序地束缚着她的头部。 和顺郡主年轻的时候与原身曾有过一些不愉快,所以这次秦氏为了请来她来给女儿簪花,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她身后一个身穿浅绿色的妙龄少女见到江月禾朝她温婉的笑了笑,江月禾也悄悄朝她眨了眨眼睛。 此人正是和顺郡主的外孙女,也是江月禾的手帕交忠勇伯府的大小姐何锦欣。 * 及笄礼即将开始,江月禾正盈盈朝着厅中的夫人们请安,不想外面的小厮却唱到:“恒远伯大公子、户部尚书之二公子、成国侯三公子...到!” 和顺郡主眉心瞬间皱起,语气冷冽:“这些小辈怎生如此没有规矩,外男如何跑到礼堂来了?” 何锦欣也不由得担忧起来,这恒远伯府的公子前些日子似乎还说过一些不太好的话。 今日也不见恒远伯夫人前来,这...似乎来者不善啊! 她能想到的事情,在场的夫人以及秦氏何尝想不到,不少人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看好戏的神情。 果不其然吴思通一进来就理直气壮地道:“国公夫人,强扭的瓜不甜,我与令爱的婚事本就是当初的一个玩笑之语罢了。就算真的在一起了,也不过是世间多了一对怨偶罢了!” 饶是秦氏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被他的言语激怒,脸色阴沉,冷冷道:“今日是月禾及笄之礼,五少爷莫不是还未开席就已经醉了?来人,将吴少爷送到前厅休息!” 吴思通灵巧地避开了朝他走来的几个婆子,看了眼人群中目光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柳如烟,声音更为洪亮了:“国公夫人,你就算是着人绑了我,我也不可能娶江月禾这个悍妇的,京城谁不知道,她又刁蛮又任性,根本就不堪为妻!我可是我家中独子,这结亲可不是结仇啊!” 眼看着自己精心准备了三个月的及笄礼,被吴思通闹成一场笑话,秦氏被气得捂住了心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月禾扶着秦氏,双眼气得通红,正要与吴思通对峙,她何时刁蛮任性了,但手却被秦氏紧紧地抓住。 此时,作为一名女子,江月禾绝不能主动出头,无论成败,对她的名誉都是一种损害! 其他夫人们私下议论着:这个恒远伯大公子真是太不知礼数了,就算要退婚,怎么能选在人家及笄礼上,这不是来结仇的吗! 看来今日这亲不退也得退了! 没人发现到柳如烟用帕子遮住的脸下,带着得意的笑:江月禾,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国公府的女儿,才目中无人的吗?我看今日之后,你可还有脸出门见人。 就在众人心中纷纷议论之际,江安成听到吴思通的话后怒火中烧:“你这个畜生!” 话音一落,他直接一拳朝吴思通打去! 吴思通身旁站着的五六个公子哥也不是吃素的,见状也立马上前帮起了自己兄弟。 其中成国侯府的三公子姜维与还嚷嚷道:“你家妹妹又不是嫁不出去,为什么非要缠着思通啊!” 宋琦瑶匆匆赶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可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十五岁的江安宇也冲了上去,冲着姜维与的脑袋就是一拳。 七岁的江月舒低声抽泣着,又担心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才三岁的江安荣则像是被傻了一般,在奶娘刘氏怀里呆呆地看着。 场面瞬间更混乱了! “都给我住手!”宋琦瑶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拄,怒声喊道。 顿时,场面陡然平静下来。 众人起身朝她这个一品诰命夫人齐齐行礼,当然其中以和她同龄的和顺郡主姿势最为标准! 吴思通等公子脸色微变,看到宋琦瑶出现,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不是说这老夫人已经拒绝出席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日这六位公子都是平日里和安国公府没什么来往的,因此他们的长辈并不在这里。 但若是老夫人管了这事,那家中长辈定然不会饶了他们的! 江安成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了手,江安宇则抓住机会,连续踢了几人几腿。 江月禾看见宋琦瑶,眼眶一下子红了。 秦氏看向宋琦瑶的眼神,也带着一丝丝委屈。 宋琦瑶:这...一大一小俩美人,谁能顶得住啊! 她目光扫过众人,冷冷道:“敢问几位公子今日大闹我孙女的及笄礼是何意啊?” 听到“我孙女”三个字,众位夫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光芒,回去得跟老爷好生说说,这老夫人可还念着国公府这些人呢! 同时也暗自庆幸,幸好今日自己并未托大,欢欢喜喜地来了。 而那群公子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谁也不敢出声。 这时,吴思通站了出来,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谦逊地道歉道:“老夫人,晚辈今日一时冲动,实在失礼了。” 宋琦瑶见他人模狗样的一点也不为所动,冷笑道:“一时情急就能跑到我国公府大闹我孙女的及笄礼,要是深思熟虑后你恒远伯府是不是要拆了我这国公府啊!” 她手中的拐杖再次狠狠地敲击在地板上,震得众人心悸:“老身还没死呢!!!” 几个公子哥吓得不敢说话,纷纷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吴思通。 吴思通脸上也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是家中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从来没有被人弄得当众下不了台过! 他下意识地朝柳如烟的方向看去,想看看如烟妹妹。 那日自己再次向如烟妹妹表达心中的爱慕,她眼中似有无尽的情谊,但碍于父母给自己订的婚事,只能一个人难过。 若不是她的丫鬟看不过去,他都不知道,如烟妹妹每天晚上都会哭到深夜。 那日如烟妹妹还说:“思通哥哥,如烟知晓你与月禾姐姐是自幼定亲,下月月禾姐姐就要及笄了,想来你们很快就要...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相见了!” 她的丫鬟见如烟妹妹都哭了,这才气不过透露道:“吴公子,国公府的江小姐从小就嫉妒我们家小姐,处处针对她欺负她,你为何偏偏是与她定亲啊!” 所以他今日才冲到花厅来,想当着如烟妹妹的面和江月禾这个总是欺负她的泼妇退婚! 只是,现在,如烟妹妹一定很失望吧! 花厅的众人只以为吴思通在看柳如烟身前的秦氏母女,并未多想。 但站在吴思通对面的宋琦瑶却发现了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容貌艳丽如仙,眉如远山,弯弯如柳叶,眼若明星,眸光如繁星闪烁。 秀美的脸庞上,白皙如玉,看向吴思通的眼睛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谊。 并且一察觉到宋琦瑶的眼神,那小姑娘便立马低下了头。 宋琦瑶立即猜到此人的身份,试探性喊道:“柳二姑娘。” 第3章 没素质的宋琦瑶 柳如烟闻言,身子一抖。 宋琦瑶确认她的身份后,张嘴便道:“不知柳二小姐在笑什么?可是在笑话我安国公府?” 柳如烟瞪大了一双圆眼,嘴巴微张,像一只被冤枉的小鸟,无法找到逃脱的出口。 她没有笑啊,这老夫人一出现,自己哪里还笑得出来啊! 花厅里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那些夫人心中都暗暗给这柳二小姐打了个差评。 就算真与江月禾不合,也该回家躲在闺房中笑啊!怎生如此失态,毫无气度。 其母亲柳夫人连忙出来打圆场:“老夫人,您误会了,如烟这孩子刚刚是被吓住了,一时还没缓过劲来呢!” 宋琦瑶丝毫不给面子道:“柳夫人的意思是老身老眼昏花了?” 借柳夫人一个胆子她也不敢接这话啊! 这老夫人深受皇上敬重,在大瑞可是堪比太后一样的存在啊! 柳如烟见状已经在低低的啜泣,一副老夫人非要冤枉我,我委屈至极的样子。 宋琦瑶确实是冤枉她的,但那又如何,谁会相信一个老夫人会这么没素质的冤枉一个小姑娘。 就像以前江月禾和柳如烟在一起闹矛盾的时候,无论江月禾怎么解释,所有人都会以为错的是她。 在宋琦瑶看来,这安国公府之所以明明就有着能在京城横着走的背景,且偏偏连一个区区恒远伯世子都敢骑到他们头上,就是太有素质太要脸面了! 这事还要从江大那个负心汉说起。 不知是不是因为老天也觉得他太对不起原配了,他与那继室一辈子也就只得了一个独苗苗。 二人心疼自己儿子,便想着改换门庭,日后孩子们都从文。 于是江大费了好大的劲才搭上了江南的线,给自己儿子求娶了秦家嫡女,也就是秦氏。 便从秦氏进门后,将管家权都交给了她,对她也只有一个要求,日后不愿再听到有人说当时的安国侯府粗辱、有辱斯文等等之类的话。 很显然秦氏做得极好,但...就是太好了! 简直将“要面子”三个字刻进了安国侯府每一个人的骨髓中了! 但宋琦瑶可不是这么有素质的人!!! 吴思通到底是对柳如烟真的上心的,立马站了出来:“老夫人,刚刚如烟妹妹确实没有笑,晚辈都看着呢!” 宋琦瑶等的就是这一句! “好一个如烟妹妹!好一个看着呢!原来吴公子闯进我国公府的花厅不仅是来闹事的,更是来见柳二小姐的啊!” 宋琦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老身是说吴公子怎么会如此没有家教,原来是~” 她尾音拖得极长,像极了前世在茶水间那些同事们说八卦的调调。 柳如烟听了这话,她的身体摇摇欲坠,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充满委屈地望向宋琦瑶。“老夫人,如烟对您对国公府从未有过任何不敬之意啊!您为何,为何...” 她的声音充满了悲愤与委屈,仿佛一朵含泪的花,散发着凄美的光芒。 莫说吴思通这样的公子哥,就连在场的见过无数小妾扮柔弱的当家夫人都忍不住心生疑窦了。 但偏偏她遇到的是在职场上见过各种绿茶、小白花的宋琦瑶。 柳如烟说完就趴在柳夫人怀中痛哭起来,柳夫人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怒意:“老夫人,我们柳家素来敬重您,但不代表您就可以如此随意污蔑人!” 她淡淡地看了她怀中的柳如烟一眼,缓缓道:“柳二小姐,真要老身将知道的都说出来吗?” 柳如烟闻言,趴在柳夫人的怀里痛哭的脸上一滞,这老家伙不会真的知道什么吧! 若是别人如此说柳如烟或许以为是在诈自己,但这可是江老夫人啊。 知女莫若母,柳夫人这下哪里能不知道,此事怕是真的和女儿有关,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保住自己女儿的名声! 可柳夫人似乎忘了,江月禾的名声,也是名声! 吴思通又站了出来,“老夫人,今日之事是晚辈自知配不上江大小姐,才来退亲的,若是江大小姐心中有怨,或者不愿退亲,大可向晚辈来,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说着还故意看了眼江月禾,意在告诉在场所有人,老夫人今日种种都在为江月禾这个泼妇出气! 江月禾原本见祖母给自己出头,又见柳如烟吃瘪,心中正无比痛快着。 猛然听到这吴公子又将矛头指向了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以为他是谁,自己堂堂国公府大小姐还会缠着他不成! 刚想回刺他两句,不想却被祖母瞪了一眼。 见江月禾乖乖闭嘴的样子,宋琦瑶心下满意,看向吴思通的目光则带了几分冷意。 这国公府可是自己今后养老之地,要是今日真让这小子扫了颜面,日后安国公府如何再在京中立足? 既然你今日非要安国公府的丢脸,那老娘就将你恒远伯府的脸踩在地上!!! “既然吴公子都这么说了!来人!将这几个闹事的人全给老身绑起来!” 宋琦瑶一声令下,候在院子的护院立即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得将众人绑了起来。 江安成和江安宇还自告奋勇地跑上前帮忙,将绑人的绳子紧了又紧。 宋琦瑶沉着脸让人将他们带出去后,对着花厅中一群受了惊吓的夫人小姐堆起了笑容安抚了两句。 又看向依旧一脸愤怒的江安成以及眼底闪着兴奋的江安宇道:“你们俩随老身一起送几位公子回家!” 最后又对秦氏一脸不耐地道:“还不继续?这吉时都要到了。” 众夫人无语,这吉时早不知过了多久了。 同时心中也不由得暗暗道,谁说这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就是个乡下的老妇,只懂种地不懂世家、内宅的弯弯绕绕,刚刚这变脸的功夫可一点也不比她们差啊! * 这厢宋琦瑶押着那六个公子哥,开始游街了。 江安宇还机灵地让小厮拿来了锣鼓,一路敲敲打打、热热闹闹,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不多时就有不少百姓跟子在身后看起了热闹。 宋琦瑶想到这年头百姓大多没什么娱乐消遣,于是十分好心地带着这群公子哥绕了一大圈。 也算是给百姓的无聊的生活,添加一丝乐趣。 “快看啊!安国公府正带着一群公子哥们游街了!” 传言迅速在人群中传开,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他们的队伍,在一旁议论起来。 等公子哥们头都抬不起来后,宋琦瑶才大发慈悲地将他们一个个送回府门。 首先到的是户部尚书府,看着那高高挂着的谢府两个字,以及江安宇那张难掩兴奋的脸。 宋琦瑶吩咐道:“安宇,去敲门!” 江安宇听后立即跃跃欲试,他迅速走到谢府大门前,振奋地抬起手,重重地敲响了门扉。 敲门声响彻了整个街区,谢府的门房一个连忙进去通传了,另一个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所措。 门房:他就站在门口,这位江少爷怎么还不停地敲门啊!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宋琦瑶干脆让江安宇停了手。 随后她一个眼神下去,小厮又将手中的锣鼓敲了敲,接着一个婆子就挺直了腰杆,手指着那些公子哥们,声音嘶哑而有力:“老天爷啊,您看看眼,这谢家公子,太欺负人了!”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见终于有人讲解了,立即都凑上前来,竖起耳朵聆听。 那婆子也是个人精,只将这几人无缘无故跑到江月禾及笄大闹的场景说得绘声绘色,甚至后面的打群架也隐去了江安成先动手的事实,最后还哭出声来:“就算我家国公爷不在了,但这些人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啊~” “太过分了,这些人!” “怎么专门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 “就是!” “安国公可是跟蛮子们战死的啊!” “......” 引来的百姓们对那些公子哥的一声声声讨。 谢尚书还在上衙,只有谢夫人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她一眼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五花大绑的狼狈模样,顿时急了起来,朝站在最前方的江安宇怒喝道:“江二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江安宇瞥了眼宋琦瑶,谢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宋琦瑶和扶着她的江安成。 她心里大惊:这小子和他那帮狐朋狗友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让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和世子一同现身?! 宋琦瑶向江安宇点了点头,他立刻朝着围观的百姓高声说道:“我还想问问谢夫人是不是对我安国公府有意见呢,不然今日是我大姐姐的及笄之日,谢二少爷为何要当着那么多夫人小姐的面,直接冲到我安国公府的花厅,惊扰女眷,破坏我大姐姐的及笄礼!” 他说得一气呵成,掷地有声。 谢府门口瞬间又热闹了起来,众人纷纷议论纷纷,指责着谢家公子的行为。 被绑的六人从一开始还会反驳一两句,到现在只深深地低下头,以免被人认出来了。 但他们似乎忘了,这江老夫人会带他们一个个回家的,头就算低到地上也是没用的。 江安宇说完则目光坚定地看着谢夫人,似乎在等她给一个交代。 第4章 老实的江安成 谢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宋琦瑶深深一拜。 “老夫人,我们家书君平日是些调皮,但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您看这...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着她故意瞥了一眼江安宇。 宋琦瑶听她夸自己的孩子乖巧,又试图将问题推给江安宇,心中厌恶之情更甚。 她不屑地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谢夫人,刚刚我二孙子说得还够明显?老身很想问问,我安国公府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们谢家了!” 谢夫人原本还想着这位老夫人,在京中从来也不是一个多事的人,自己或许能给个台阶就能下了,哪里想到老夫人如此不依不饶。 她虽心疼儿子,但也不是个没有眼色的,这情形,那江二公子说得话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于是她只能改变策略,伏低做小,当面说了许多“书君居然做出此等糊涂之事,晚辈一定会好生教训他的”之类的话,还有许“改日一定登门道歉。” 宋琦瑶见她还算聪明,认错态度也算良好,提醒道:“贵公子破坏的可是老身孙女的及笄礼!” 谢夫人也极为上道道:“晚辈明日就带着这逆子登门向江大小姐道歉!” 宋琦瑶这才看了一直扶着自己的江安成,示意他将谢书君放了。 哎,这指挥人全靠眼神的就能输出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和谢夫人道完别,宋琦瑶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赶往下一家。 谢夫人看着满身狼狈,脸上尽是委屈的儿子,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没事去惹安国公府干嘛?” * 等送到第二家苗御史家时,不嫌事大的江安宇又亲自去敲门了。 宋琦瑶看着一脸老实的江安成,叹了口气,比起江安宇,这孩子明显受秦氏荼毒得更厉害些,咋就这么老实呢! 嗯,就连长相看起来也比江安宇老实了几分! “一会苗夫人出来了,你去与她交流,记住,务必要让她亲口承认错误,然后承诺带她儿子去给你妹妹道歉。”宋琦瑶想了想还是交代道。 这孩子还是得赶紧成长起来,否则日后安国公府一出事就要自己出面,那还不累死了。 她如今都五十有七了! 得养生养颜,还得时不时去看看这花花世界,可是忙得很的! 江安成闻言,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头:我? 宋琦瑶不耐道:“你是国公府的世子,身份比她高得多,况且这事咱们还占着理呢!” 江安成还是有些不安地道:“可是祖母,这样会不会显得咱们家有些得理不饶人?” 宋琦瑶差点一口淤血没喷出来,闹了半天,自己劳心劳力为你们出头,你小子原来在心中这样想我? 卫嬷嬷压低声音提醒道:“世子爷,若今日不是老夫人出头,怕是大小姐日后都没脸出门见人了!” 江安成到底不算蠢得无可救药,连忙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云云。 宋琦瑶摆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可曾听过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江安成点点头,但脸上却写着:但今日这事不是咱们已经赢了,何必还要去闹得人尽皆知呢! 宋琦瑶声音低沉:“那祖母今日教教你祖母死而复生后的人生信条吧。” 江安成傻愣愣地看着宋琦瑶,一时没弄懂这“人生信条”是什么意思。 宋琦瑶声音低沉而有力量:“你记住,日后我们国公府没理都要争三分,得理就更没必要饶人了?” 江安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极大,这...老师和圣贤书上不是这么教的啊! “说得好!祖母你太厉害了!”江安宇不知何时凑到了他们身边,听到宋琦瑶的话,一双俊俏迷人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就像是前世宋琦瑶见到的那些追星族小孩看到明星时的眼神。 江成安这老实孩子这此双重打击下,又面对着宋琦瑶十分具有压迫性的眼神。 最终妥协道“孙儿知道了。” 一副虽然我不理解,但是我不得不尊重,甚至被迫加入的样子! 见他还是满脸的忐忑,宋琦瑶安抚道:“放心,有祖母在你身后看着呢!” 苗夫人出来后,又是江安宇先黑着脸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好不容易拉起了气势。 结果江安成上前彬彬有礼地行了一晚辈礼。 宋琦瑶心道:看来自己刚刚的话都白说了!这迂腐的教育看来已经深入这小子的骨髓了! 没想到江安成起身后,便问道:“本世子心中确实不明,可是我国公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苗御史,否则为何偏偏挑今日前来闹事?让我安国公府颜面扫地!” 听着他也没留情面直接将事情上升到安国公府门楣的事情来,宋琦瑶这才松了口气。 苗夫人品级不够,加之原身不爱凑热闹,因此并未注意到江安成身后的宋琦瑶。 但好在无论什么时候,御史都是最重名声的,见安国公府的两位公子都如此咄咄逼人,加之自己那不孝子又躲避着自己的眼神,明显就是有鬼。 苗夫人话说得也十分漂亮,双方你来我往,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苗夫人就承诺改日一定带着苗之醇登门拜访向江月禾道歉! 江安成顺利完成任务后,偷偷松了口气。 宋琦瑶趁没人看见,还从衣袖中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看来这小子只是老实,不是真蠢! 还好还好,有救有救。 这小子有了信心后,接下来几家都由他们兄弟俩出面。 当然那些夫人的消息也十分灵通,有的怕丢人直接让小厮过来道歉,承诺明日就登门赔罪,想将人带回去的;也有让身边婆子前来,上来就想以身份压人的。 宋琦瑶压根就不藏着掖着,让人将那些不长眼的婆子也统统绑了起来,正好一起送他们回家!!! 这让原本还蠢蠢欲动的恒远伯府立即歇了心思。 恒远伯夫妇原本以为皇上迟迟不肯将安国公世子承爵,定然还是为老夫人当年所受的苦不满,这一年多年屡屡传出,皇上想让老夫人认个儿子或孙子,将爵位直接传给老夫人一脉。 想着那江月禾名声确实不好,日后又没有得力的娘家,对自己儿子没什么帮助,加之儿子不知为何在家寻死觅活的要退亲,他们一时没想明白,这才松了口。 前几日恒远伯夫人原本是要去参加江月禾的及笄礼的,但儿子跑来胸有成竹的说,他已经找到让两家退婚的方法了,劝她不要去,免得宴上和秦氏亲密也不是,不亲密也不是,更怕秦氏当面就想敲定二人的婚事。 恒远伯夫人觉得自家儿子就是聪慧,连这一点都想到了,立马就同意了,昨夜连夜着人去了安国公府称病。 可万万没想到,他儿子说的退亲的方法,居然是当面去打安国公府的脸! 还将安国公府的老祖宗给气得亲自来讨公道了! 夫妻俩现在是在家中坐立难安,只希望安国公府能看在两家以往的情面上,给他们留些面子! “伯爷,这江老夫人不顾通儿的颜面,日后通儿如何见人啊!”恒远伯夫人张氏来回踱步,忍不住抱怨道。 她不出声还好,一开口恒远伯就气不打一处来道:“见人?还见什么人,老夫都不知道如何见人了!” 恒远伯右手指着张氏,气急败坏:“都怪你,平日里就知道宠着他,看看你宠出了什么无法无天的孽畜来!” 仿佛这场乱子的责任全在张氏的身上。 张氏心中也很是委屈,这要与安国公家中断了这门亲事,当初伯爷也是默许了的。 至于今日这事,她也是没想到通儿会做这么不着调的事啊! 张氏嘴唇抿成了一线,但到底不敢与恒远伯对峙,只能低头不语,心中暗怪安国公府这事做得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夫妻俩正各怀心思之际,一小厮小跑了过来,“伯爷,夫人,江老夫人带着少爷已经快到府门口了!” 恒远伯气愤地看了一眼张氏,交代道:“我已经让吴成做了些安排,待会见机行事!” 第5章 游街,私刑 江安宇这小子损得很,见只剩下吴思通一人后,便干脆让小厮沿街敲锣,“来来来,大家瞧一瞧看一看,恒远伯府的世子爷游街啦~恒远伯府的世子爷游街啦~” 刚刚好歹还有一群朋友与自己为伴的吴思通,独自一人被人指指点点地看。 像看猴戏一般,他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先是看向江安宇恨恨道:“江二公子,你确定要做得如此之绝吗?” 江安宇傲娇地一转头,压根不搭理他。 吴思通又看向江安成,“世子,我们好歹也算一起长大,就因我不愿娶江月禾,你就要如此不顾两家的世交之情吗?” 江安成确实觉得此举有失斯文,恐怕会与恒远伯府真的结下仇怨,心中有些犹豫,不由得朝宋琦瑶看了一眼,见她一副没听见的模样,便猜出祖母是支持庶弟的。 不知如何回答的他,干脆也一转头,装作没听见。 宋琦瑶见状想了想还是将江安成叫了过来问道:“你对你妹妹和恒远伯府的这门亲事如何看待?” 江安成脱口而出道:“自然是让恒远伯府早些来提亲,不然拖下去怕是影响妹妹的名声!” 宋琦瑶被他言语中的笃定给雷了个外焦里嫩,原身记忆里这货不是挺疼自己妹妹的吗,怎么还敢让自己妹妹上赶着去嫁这么个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男的? 江安成见祖母怔住,还好心地解释道:“祖母,这吴世子虽然今日这事办得不太地道,但自小就聪慧,才不到弱冠的年纪便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日后也定是要袭爵的,妹妹日后也能有些保障!” 宋琦瑶无语,这若是国公府是个普通的乡野人家,江安成说这番话她还能理解,可如今国公府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江月禾即使一辈子不嫁人也养得起,还需要这吴世子给的保障? 果然古人和自己的思想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老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宋琦瑶还来不及给江安成这个老实孩子洗脑,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便已经传来了。 恒远伯府夫妇颇为忐忑地等在府门口,就想早些让江老夫人消气,好让他们府少丢点脸。 可看着那队伍后面长长的一群看戏的百姓,二人的脸色不由得黑了下来。 得,不等明日恐怕全城的百姓就都知道了! 恒远伯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氏后,立即一脸愧疚地快步上前道:“老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还主动认错道:“哎呀,老夫人,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还让您亲自送这个不孝子回来,都是晚辈的错,都是晚辈的错。” 这是宋琦瑶等人今日遇到的第一当家人的出现,没想到堂堂一个伯爷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宋琦瑶眯起了眼,这伯爷果真有点道行啊! 恒远伯给她请完安赔完罪后,又看向一旁的江安成颇为痛心疾首地道:“贤侄啊,此事我已知晓,你放心我定会让这小畜生给令妹一个交代的!” 至于一旁的江安宇,恒远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没了父亲的庶子而已,还入不得他堂堂恒远伯的眼。 江安成见自家祖母半晌没有开口,知晓她这是又要考校自己,便有礼有节地朝恒远伯行了一礼,道:“伯爷,我...” 刚一开口就被恒远伯打断,道:“贤侄啊!你当真要因这逆子就要与伯父我生分吗,你自小就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就因这逆子的不懂事,你如今连一声‘伯父’都不愿称呼我了吗?” 江安宇听了,暗骂这恒远伯果然是只老狐狸,不要脸! 江安成则懵住了,这虽说恒远伯说得有些道理,但,当初两家定亲也是父亲在酒醉之时与恒远伯定下的,事后也曾经暗自后悔过。 这些年两家虽说有着婚约,但到底也不算太过亲近吧,这伯父叫一声倒是也不可以,只是叫了后,自己不是就低了一头吗,今日这账还怎么算?还怎么逼着他们赶紧上门提亲? “这声‘伯父’老身是万万不敢再让孩子们叫了!” 宋琦瑶淡淡地开口,不就是倚老卖老吗,这整个京中有几个有权有势的能老得过我的? “伯爷,这京城世家还有朝中的那些长辈的们,哪一个不是看着我家成儿长大的,若全都一口一个伯父的叫着,我们家成儿如何叫得过来!” 这话就差十分直白地说,两家就是关系平平,你恒远伯就别上赶着给人当伯父了! 她的话直戳恒远伯的软肋,让他难以反驳。 恒远伯脸上僵硬了几分,但又立即恢复了一张笑脸应和道:“老夫人说得有理,有理。” 一旁是张氏原本随着恒远伯一起给宋琦瑶请完安后,就站到了一旁,心疼地看着双眼通红的儿子。 此时见自家伯爷都吃了瘪,朝百姓里看了一眼,随即忍不住上前道:“老夫人,通儿就算有天大的错,您也不能拉着他游街啊,这,这可是能算私刑的!” 张氏是想着,只要将安国公府这滥用“私刑”的罪名坐实了,那日后哪怕是在圣上面前提起今日之事,那也是安国公府的错大于他家儿子,不会影响到他儿子的名声。 随着她的疑问发出,百姓们中有几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了,“对啊!游街好像是官府的权利,安国公府这样简直是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当然,也有人小声反驳道:“但是刚刚安国公府的公子已经说过了,是吴世子先去捣乱了江小姐的及笄礼的啊!” 只听那个声音立即道:“那只是安国公府的一面之词,再者就算吴世子真做了什么,安国公府也不能设私刑啊!” 渐渐地舆论全朝安国公府不利的方向倒了过去,让安国公府很快就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宋琦瑶今日见到的当家夫人们都是极为聪明会看脸色的,她还忍不住感叹这京中的贵夫人就是不一般,没想到今日个就还遇到了一个蠢的了。 “私刑?”宋琦瑶咬了咬这两个字,抬眼睨向张氏,“老身不过是将在我府中闹事的小贼给恒远伯府送回来罢了,就被恒远伯夫人您张口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怎么这大瑞的刑法是为你恒远伯府设立的不成?” 你说我设私刑,我就将你儿子当成小贼! 这番话锋锐无比,让张氏气得心口都疼了起来,“老夫人慎言!我儿可是世子,已经考取功名,万万受不得此等污蔑!” “该慎言的是恒远伯夫人您吧!”宋琦瑶怒目而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杵了两下“安国公府可是圣上亲自所封,我儿才战死几年,就有这无知小儿上门闹事,可是欺负我安国公府无人了!” 或许是宋琦瑶这话说得太重,没给任何回旋的余地,噎得张氏半晌没有出来,脸涨的通红。 “张氏,闭嘴!”恒远伯此时出面怒斥,“真是慈母多败儿!”转身面向宋琦瑶的时候,姿态又放得极低,“老夫人,都是晚辈管教无方,您勿怪勿怪!” 闹了事,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揭过? 从来不肯吃亏的宋琦瑶怎么可能答应! 周遭嘈杂的声音在恒远伯府门前愈演愈烈,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琦瑶和恒远伯的对峙上。 “恒远伯,老身只问你一句,今日令郎冲进我孙女的及笄礼上说的那些话,可是你恒远伯府的意思?”宋琦瑶的声音如同清澈的泉水,却蕴含着无形的压力。 她问的是吴思通说得那些要退婚的言论。 恒远伯脸色阴沉,心中犹豫不决。 这话让他怎么回答? 答是,这亲定然结不成了,说不定还会留下仇怨。 答不是,那说不定不仅亲事谈不成,日后通儿一个不敬父母,自作主张的名声还要传扬出去。 第6章 报官吧 犹豫片刻恒远伯含糊道:“老夫人息怒,都怪晚辈没有教好,回头晚辈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混蛋!” 说到这里他脸上闪过一丝厉色,看向吴思通,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见安国公府的人都没有动作,只等上前两步,狠狠地一巴掌甩到了吴思通的肩膀上:“逆子!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打完一副依旧不解气的样子,转头吩咐门口的小厮去府中拿家法来。 张氏见自己的心头肉被打哪里还站得住,连忙上前挡在了吴思通身前,“伯爷!这可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 恒远伯颤抖地手指向张氏:“你还护着他,你看看你都宠出了个什么混账出来!今日我不打死他,日后怎么面对地底下的安国公,怎么面对江老夫人?” 张氏听出了恒远伯的言外之意,一脸泪痕看向宋琦瑶,“老夫人,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好孩子,您要打要罚都冲我来吧,老夫人~” 她这声情并茂的一哭,不仅哭怔了江安成,也让看热闹的百姓忘了谁是谁非。 “这恒远伯府也太可怜了吧!”有人同情地说。 “就是,安国公府也是,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能逼着人家母亲如此道歉啊!”另一人附和道。 “哎,你可不知道,这位老夫人可是当今圣上当初在民间的养母,恒远伯府如何敢得罪?怕是不管如何,都先认错了再说...” “......” 眼见在百姓口中,安国公府仗势欺人的名声就要定下了。 江安宇气得一张俏脸都鼓了起来,这些人怎么变得如此之快,刚刚他们还不是这么说的呢! 江安成这略带担忧地喊道:“祖母?” 显然,已经打算息事宁人了。 宋琦瑶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饱含深意。 如果江安成也来自后世,就会读懂宋琦瑶刚刚的眼神说的是:没用的东西,退至我身后! 她转头冷眼看向恒远伯夫妇的表演,心中嘲讽着,这夫妻俩给自己整双簧呢! 宋琦瑶表示,关于演戏这回事,虽然他们演得还算投入,但太过做作,还是差点意思。 她往恒远伯府的台阶上走了两步,突然抬手指向人群中的几人,“那个穿灰色短揭的,那个嘴角有痣的,还有那边那个...” 一连指出了五六个人,最后道:“来人,把这几人全都‘请’到中间来,何冲,你去趟京兆府把京兆府尹给老身请来!” 恒远伯心下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早早准备的几人,全被这个老虔婆给指了出来。 但随即他又放心了下来,还好今日他们是最后到自己家,这几人不仅八竿子和恒远伯府搭不上关系,而且从几条街之前就已经跟在了安国公府队伍后面。 除非他们真的什么脸面都不要了,对几个路人严刑拷打,不然怎么也不会牵扯到自己! 安国公府的护卫都是些老兵,抓几个人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 只是这些人中一中年汉子,还胆大地质问道:“凭什么抓我?难道安国公府就能当街随便抓百姓了吗?还有王法吗?” 这下不止是江安成,就连江安宇心中都有些不安,当场乱抓百姓,即使圣上有意回护,但那些御史可都不是吃素的啊! “什么王法?”宋琦瑶一脸疑问,“老身不过是觉得你们几人在人群中格外积极,想来是特别想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这才特地让府中人将你们带到前面,让你们好好看看罢了,怎么在你最终老身的好心,就变成了抓人和冒犯王法了?” 宋琦瑶瞥了他一眼,带着些许狠意,“为人还是和善些的好,莫要张嘴就胡乱给人扣帽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王法是为你所制呢!” 那中年汉子心中十分忐忑,他心有余悸地看了恒远伯一眼,但最终还是坚持道:“那为何老夫人还让人请京兆府尹,难道不是打算将我们这些无辜百姓抓进去吗?” 宋琦瑶看向周围的百姓,不解地问道:“恕老身眼拙,不知您可是哪条道上的绿林好汉,怎么京城何时多了你这一位敢在一品诰命面前连声质问的人,怎么只是普通百姓?” 众人闻言,这才回过神来,这人真是普通百姓,怎么连这些功勋之家也敢质问和得罪? 于是百姓们又纷纷开始好奇,这中年男子到底是谁呢。 江安成和江安宇到底从小在侯府长大,自然也会过意来,瞧恒远伯的眼神也带上毫不掩饰的探究和敌意。 中年男子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指指点点的,终于有些撑不住了,“老夫人恕罪,小人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今日是小人多嘴了,还望老夫人大人大量,放小人一马。” 眼看又要重复上演张氏刚刚那番戏码,宋琦瑶打断他伏低做小的表演,道:“别急,老身说过了,不过是看你们感兴趣得很,拉你们上前做个见证罢了。” 她说完目光扫过恒远伯淡淡道:“等京兆府尹来了后,应当再不会有人说老身仗势欺人,以大欺小了吧!” 其实一开始宋琦瑶确实是想将这些人抓起来,问过他们身后之人,让江安成这小子看看,恒远伯府的龙潭虎穴,可放心让他的妹妹跳进去? 但,若恒远伯聪明,找些与他们府中没什么直接关系的人,那样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是宋琦瑶是个光脚的,或许她会觉得无所谓,赌一赌,单车变摩托,就算被恒远伯发现,她也不在乎。 但现在她可是穿鞋的那个,没必要去蹚这趟浑水。 所以,宋琦瑶转变了主意,还是决定不把这几个人抓起来,以免掉进恒远伯的算计中。 但,吃亏不是不可能吃的, 她就是要这样阴不阴阳不阳的让人不痛快,恒远伯不是想将舆论颠倒过来吗,她偏偏就要让今日这事盖棺定论,让京兆府尹也做个见证! 恒远伯暗骂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得已上前明知故问道:“不知老夫人让京兆府尹前来意欲何为啊?” 宋琦瑶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却瞬间让恒远伯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吴世子擅闯我安国公府,原本看在两家交好的份上,老身也想着私下解决,但既然前有恒远伯夫人心疼儿子,诬蔑老身乱用私刑,后有百姓不知事情始末,误会我安国公府,那此事,就还是报官处理吧!” “报...报官!” 张氏惊呼出声,这么点小事怎么就要报官了? 这万一留了案底,虽然也不会影响什么,但日后儿子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啊! 恒远伯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没躲在家中,让张氏直接出来不就行了! 他忙讪笑道:“老夫人,不至于不至于,您看这事确实是我儿的错,我们认,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儿一马!” 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张氏这次也十分有眼色地将吴思通拉了过来,赔礼道:“老夫人,刚刚是晚辈无状了,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家通儿一马吧!” 恒远伯等她说话,还狠心将吴思通一脚踢跪在了地上。 吴思通虽然心中不服,但到底苦读多年圣贤书,还是知道轻重的,老老实实地跪在宋琦瑶身前。 周围的百姓见状,哪里还不知谁对谁错。 若真是安国公府的不对,为何这恒远伯府的人一听到报官府,就给吓成了这样! 江安成见恒远伯府已经真心认错了,也觉得这京中各府的勾心斗角不少,但为了脸面无疑不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江安宇则撇撇嘴,吴思通今日敢闯入全是女眷的花厅,就得承担这样的后果! 第7章 明日议亲 京兆府尹孟川今年四十有三,为人最擅长的就是中庸之道,明哲保身的功夫更是一流,不然也不会在京兆府尹这个敏感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八年。 他早就知道江老夫人带着几个纨绔游街的事了,只是习惯性装聋作哑罢了,加之此事明显江老夫人不会吃什么亏,圣上自然也不会找麻烦到他这里,便没怎么关注了。 但听闻安国公府的下人前来,孟川除了暗道一句倒霉,还能怎么样,赶紧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骑马出发了。 赶来的时候,正巧就看到了恒远伯一家几乎跪地求饶的模样。 他心中暗道倒霉,但脚步不停,朝众人打完招呼后,问道:“江老夫人,恒远伯这是出什么事了?” 江安成见宋琦瑶脸上依旧带着怒气,轻声唤道:“祖母~” 仿佛是给宋琦瑶一个台阶一般。 宋琦瑶原本心中只有三分愠怒,被他一叫瞬间增至了七分,“安宇,你来告诉孟大人!” 江安宇得令后,自然是十分娴熟地将今日之事再次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最后还提醒道:“孟大人,我祖母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原本是不打算报官,给吴世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但无奈恒远伯夫人质疑我祖母滥用私刑,这几个人又在人群里说着我国公府仗势欺人,枉顾王法...各种闲言碎语,我祖母为了家里的名声,这才不得不请您出马,还我国公府一个公道啊!” 孟川听过看向被江安宇指着的那几人,心中已然有了章程,既然恒远伯画蛇添足地找来这几个人,自己将把柄送到了安国公府,今日这事,便只能委屈他们了。 他笑得像只老狐狸一般,看向恒远伯:“伯爷,您看这事,可是如江二公子所说?” 恒远伯还能说什么,无非都是小儿不懂事,还望江老夫人息怒这样子的话。 见恒远伯认错态度良好,孟川又看向宋琦瑶:“江老夫人,吴世子也已经知道错了,这事您看...” 那说话的意思,就差将“您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个字写在了脑门上了。 宋琦瑶也并不是非要将吴思通送进京兆府,就算送进去也无非关上一日就回来了。 她要是今日过后,游街之事是非对错再无任何异议! 再也没有人能用这一点拿捏安国公府! 再说,京兆府尹可不比恒远伯这个没有实权的伯爷,日后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正好还能卖他一个面子! “那不知孟大人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宋琦瑶淡淡开口。 孟川心中舒了口气,有得谈就行! 江安成整个身子也放松了下来,他就说嘛,祖母不可能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 孟川试探道:“不如让吴世子当场给老夫人道个歉?” 说完后,他突然意识到,吴世子都跪在地上了,还能怎么道歉。他回想起刚才江二公子的话,稍作思考后又道:“不如就由在下将此事的真相告知百姓?\\\" 宋琦瑶点了点头,赞同道:“一切都依孟大人的意思。” 孟川看向恒远伯象征性地问:“恒远伯,您看?” 恒远伯无语,我能怎么看,自然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周遭的百姓越围越多,孟川让手下的人维持好秩序后才开口道:“今日恒远伯世子无状冲入安国公府,不仅惊扰了江大小姐的及笄礼,还......” 孟川将事情定性后,就找机会告辞了。 江安成上前总结道:“伯爷,事已至此,那晚辈也就直说了,若是您真对当年我父亲与您所定下的事情有些迟疑,大可大大方方来我安国公府说叨说叨,何必非要今日让令郎上门打我安国公府的脸,怎么,莫非真觉得我父亲去世后,我安国公府没人呢?” 恒远伯闻言,心中暗恨,一个毛头小子都敢在家门口指责自己了!! 但看见一旁的宋琦瑶,只能僵着脸声称吴思通不过是一时糊涂,还请江安成万万不要放在心上,并承诺明日一定带着吴思通亲自登门道歉。 江安成点点头,原本还想再暗示两句,这亲事也敢提上日程了。 不想一旁的宋琦瑶却主动开口道:“既然如此,当初阿成他爹给你的玉佩,明日也一并带过来吧。” 当初安国侯江坤和恒远伯定亲时交换了随身的玉佩,以作信物。 江安成点点头,妹妹毕竟是姑娘家,当街谈论她的婚事总是有些不妥的,祖母这番暗示,若是恒远伯聪明,明日必定应当知道如何做了。 果不其然,恒远伯听了她的话,面色微缓:“老夫人放心,晚辈明白的。” 之前他不太想履行这婚约,无非是看安国公府失了圣心,结亲对他们家没什么好处。 但如今江老夫人已经旗帜鲜明的为江月禾出头了,那圣心迟早会再眷顾到安国公府的其他人身上的! 至于张氏,,虽然心中有些不甘愿,但她也知道此刻不宜发作。 只是忍不住想这江月禾还没进门,安国公府的人就敢如此对待他们家,日后成亲了,那还不得骑到她这个婆婆头上去? 当然还有一个极为不高兴的便是吴思通了,只是他现在不敢多说一句话。 江安宇刚刚在他耳边威胁过他了,若是他敢胡乱开口,他就让小厮直接将一桶潲水泼在他身上。 要是往日里他才不相信江安宇那个庶子敢这么做,但今日...他不敢赌啊! 万一真泼到了他身上,怕是这辈子在京中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但,他已经在心中下了决心,这江月禾他是绝对不会娶的! 不然,如烟妹妹该有多伤心啊! 大瑞宣治十年三月初十,京中热热闹闹的纨绔子游街活动就此落下了帷幔。 第8章 开会 天空中残留着一抹橙红的余晖,夕阳映照下,整个京城的轮廓显得分外美丽。 微风轻拂,带着花香和泥土的气息,沁人心脾。 秦氏和今日的主角江月禾目送和顺郡主以及忠勇伯夫人、何锦欣上了马车,脸上强撑着的笑颜立即垮了下来。 秦氏紧紧地握住江月禾的手,“禾儿你放心,今日这事娘一定会让恒远伯府给你一个交代!” 江月禾的小脸上又染上了一丝薄怒,“娘,这吴世子今日摆明了就是不想娶女儿,您想要他给女儿一个什么交代?” 秦氏虽然心中也明白这一点,但这吴世子今日虽说浑了一点,但到底是年轻还不知事罢了,日后成亲自然就能成熟一些。 其实秦氏看中这吴思通主要是恒远伯府中没有庶子,想着日后女儿嫁过去,是是非非能少不少。 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她再过清楚不过了,在那种太过复杂的家里,女儿怕是要吃不少亏。 因此,即使吴思通将她准备了三个月的及笄礼,弄成了一场闹剧。 秦氏也从未想过退亲二字。 何锦欣坐上马车后,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祖母,娘亲,这吴世子今日闹成这样,月禾妹妹不会受什么影响吗?” 和顺郡主在马车上依旧坐得端正直挺,仿佛坐在太师椅一般。 “日后少与江家丫头来往,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 她声音虽是淡淡的,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何锦欣一直对这个外祖母亲近不足敬重有余,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小姐妹辩解道:“外祖母,今日这事您也看到了,都是那吴世子不知轻重和月禾没有半分关系。” 和顺郡主睁开眼睛看向她,“女子,三者苟备,而患名称之不闻,黜辱之在身,未之见也。三者苟失之,何名称之可闻,黜辱之可远哉!今日吴世子虽然鲁莽了些,但江家丫头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了吗?总之日后离她远些!” 何锦欣还想争辩一二,却被其母忠勇伯夫人夏氏拉了拉衣袖,微微冲她摇了摇头。 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不敢再言语了。 她知晓,继续争辩下去,最终也不过是自己被外祖母以不尊长辈、冥顽不灵为由罚抄《女戒》《女训》罢了。 她突然想起今日吴思通大闹时江家老夫人怒气冲冲的质问,以及最后毫不掩饰地对月禾的回护,虽然江老夫人不是月禾的亲祖母,但那样才像是一家人的吧... 和顺郡主以为何锦欣默认了自己的话,满意地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里很静默,谁都不曾开口。 * 江月禾挽着秦氏的手缓缓往后院走去,“对了娘,今日祖母如何来了?” 江月禾毕竟是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对于原身当初拒绝参加自己的及笄礼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今日见素来不爱热闹是祖母给自己出头,心中总归是暖洋洋的。 秦氏拍拍她的胳膊道:“你祖母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娘亲已经着人问过了,你祖母一听有人来闹事,就冲到了花厅,听说老夫人急得身后的两个小丫鬟都差点没跟上呢!” 江月禾小小的圆脸一皱,道:“祖母身子刚好,太医也说要静养,今日这事不会气到祖母吧!祖母的身子...” “放心,上次孙太医看过后还说老夫人的身子可是比三个月前还要硬朗了不少,日后只要多走动些,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二人正说着,便见静园里的夏至走来,秦氏柔声问道:“夏至姑娘,母亲可是回来了?” 夏至蹲身行完礼后,笑脸相迎道:“回夫人、大小姐,老夫人刚刚才回静园。” 秦氏忙道:“那我赶紧去看看母亲。” 夏至笑道:“老夫人吩咐,请夫人和大小姐好好想想今日出事后,两位做得可有什么不足之处,晚膳后请到静园开会。” 江月禾瞪圆了眼睛:“开会?” 夏至笑着解释道:“是的,老夫人说朝堂有朝会,以后家里时不时也会有家会,这样整个国公府才能日益兴旺!!” 同一时间,刚刚回到自己房间的江安成和江安宇也听到了同样的话。 “家会?” 一人眼中露出疑惑,一人则满是兴奋。 余姨娘听了丫鬟的话,一双清亮的眸子满是疑惑:“老夫人让舒儿去静园开会?” 边说还边看向正在院子里乐呵呵抓蝴蝶的小丫头。 而刚三岁的江安荣院子里,乳母刘氏看了看怀里的还在哭闹着要吃糖的三少爷,又看了眼前的丫鬟,确认道:“老夫人让三少爷去开会议事?” 丫鬟点点头,乳母张大了嘴巴,只觉得这消息太过离谱了。 * 酉时二刻,劳累了一整日的宋琦瑶一回来她一头栽倒在床上,疲惫不堪。 没办法,这原身的老胳膊老腿太久没走这么多路! 她必须躺在床上回回血了。 但,也不知是不年纪大了还是怎么,躺着也睡不着。 但宋琦瑶并没打算起床,能躺绝不坐! 眼看时间到了,府中其他主子都聚齐了,只等着宋琦瑶的到来。 卫嬷嬷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在一旁照看的白露微微冲她摇摇头,心疼地看了眼双眼紧闭的宋琦瑶,走到屏风外轻轻叹了口气,“老夫人真是心善,身子都没好,就为了大小姐的事奔波了一整日,刚一回来就躺下了,到现在都没醒呢!” 弄得在里间不小心偷听到了宋琦瑶,闹了个大红脸。 卫嬷嬷严肃道:“都是一家人,老夫人心中自有计较!” 为宋琦瑶抱不平的白露垂头认错,卫嬷嬷这才提醒道:“老夫人这是心疼几个孩子,将他们当成自家的儿孙看待,日后莫要再说不合时宜的话了。” 白露明白,这是卫嬷嬷在教自己,这安国公府一损俱损,这种让主子们离心的言论确实不该多言。 她点点头,“嬷嬷教训的是,是奴婢失言了,以后定然注意。” 卫嬷嬷教完白露后,这才上前轻声唤了唤一直在假寐宋琦瑶,“老夫人,老夫人~” 第9章 原来是穿书了! 宋琦瑶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什么时辰了?” “老夫人,夫人、世子还有公子小姐们都到了!” 宋琦瑶缓缓起身,在卫嬷嬷的帮助下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心事重重地出了门。 其实说到开会,已经五十七岁高龄的宋琦瑶也不愿意将前世的企业文化带到如今的养老乐园,让自己再次繁忙起来。 但无奈,她刚刚才想明白为何总觉得这世界的设定有种莫名的熟悉! 若是记忆没出什么差错,她应该是穿书了! 那是自己升大区经理的第二天,在公司洗手间里,无意听到两个下属在讨论。 其中一个兴奋地说:“我昨日看了本小说,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和灭绝师太的一模一样,不过开局就死了,他们一整个国公府的人得罪了女主,最后全都下了大狱死了!” 另一个听了连忙问了书名,说是她也要看看灭绝师太在书中下场有多惨。 其实她并不在在意,员工有些yy的小心思,她也做过小职业,自然也明白他们的不容易。 但当时她正在便秘,闲着无聊也搜索了一下看了两眼。 她依稀记得开局就是国公府的老太太死后,国公夫人还是低调地给女儿办了个及笄礼,想以此来提醒恒远伯府,该议亲了。 但不想吴世子来大闹了一场,将江月禾贬的一无是处。 江安成没忍住动了手,结果事情闹到了宣治帝那里,宣治帝大怒,他养母才死了三个月,这些人居然就敢办什么及笄礼,不由分说的罚安国公府众人禁足三月。 其中江安成还被打了三十大板被抬了回去,没多久恒远伯就亲自上门退亲,但在秦氏一哭二闹之下,江月禾还是嫁给了吴思通,只是在婆家的日子可想而知,连府中得脸的下人都能踩到她头上去。 然后郁郁不得志的江安成被一狐朋狗友拉去了赌坊,一步步沦陷了进去,最终被宣治帝放弃,将世子之位给了江安宇,可没多久又从江安宇的书房中搜出通敌卖国的信件,一家人下了大狱。 江月禾跪在恒远伯府门口,求得一纸休书,誓死陪在家人身边。 之后... 之后她s也拉完了,也没怎么看,就是扫了一眼。 总之女主是小白花柳如烟,男主是二皇子杨子明。 最后这大瑞也是二皇子登基为帝。 而安国公府一直都算是太子这一脉的支持者。 宋琦瑶躺在床上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这太子是怎么没的? 她暗恨自己,当时为何不带薪拉s久一点,这样自己就能掌握更多的线索了! 总而言之,作为炮灰一家的安国公府,没一个落得了好下场! 经过这一日的事,想来自己也将女主狠狠得罪了,若是放任剧情按小说发展下去,说不定那下大狱的还有自己一份! 宋琦瑶可不是什么坐以待毙之人,想了想,自己年纪也大了,与其让自己努力,还不如让大家都卷起来,让每一个人都发光发热,成为一个六边形安国公府,并将府中拧成一股绳! 那想要拧成一股绳,自然少不了高度统一思想,想要高度统一思想,自然少不了会议了! 虽然宋琦瑶本人也十分厌恶“开会”二字! 还有这江月禾的这门亲事,能退还是退了吧! 小说里那吴思通就是女主是的舔狗,因为女主嫉妒江月禾,处处帮女主跟安国公府作对。 这样的相公,要着有什么用? 日后实在是要嫁人,找个门户低的,日后直接当家做主不是更好。 若是那人实在不像样,去父留子也方便不是吗... * 天色渐暗,静园里早已点满了烛光,将屋子中照的亮如白昼。 安国公府的众位主子都静静的坐着,刚开始还面面相觑,对接下来老夫人安排的家会都有些好奇和不安。 但等江月舒和江安荣来了后,众人面上就只剩一脸复杂了。 秦氏只生了江安成、江月禾两兄妹,江安宇的生母是秦氏的陪嫁丫鬟陈姨娘,江月舒的生母是余姨娘,至于江安荣的生母已经过世了。 秦氏到底不是什么刻薄的人,对庶子庶女一向宽厚,江峥死后,后院的小妾更是一个个乖得跟个鹌鹑一般,秦氏自然也越发和善,但主母的威严却始终还在。 比如现在,江月舒坐在椅子上,一双小脚还悬空着,脸上带着怯怯的神情,局促而不安。 而江安荣则拼命往抱着他的 乳母怀里钻着,一脸怕生的样子。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秦氏看向自己儿子,用眼神问着:老夫人这是何意?他们来做什么? 到底是亲母子,江安成成功理解了母亲意思,但无奈,他也不知祖母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啊!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众人没等多久,宋琦瑶便到了。 众人起身行礼后,宋琦瑶在上方坐下后,先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落在两个小的身上,显然对这突然的家会也有些惊讶。 随即便反应过来,这古代的下人们对主子的话果真的不打一丝折扣啊! 自己让所有主子全都过来开会,那下人们自然也就通知到了所有主子! 她淡淡开口道:“今日叫你们来的目的都清楚了吧!” 既从容又有气场,宋琦瑶对自己的开场白不由得满意地点了下头。 秦氏迟疑了片刻率先试探道:“老夫人,今日都是儿媳考虑不周,没有给下人们交代清楚,这才让吴世子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闯了进来,惊扰了诸位夫人。” “嗯!”宋琦瑶闭着眼轻声示意她继续。 秦氏见真是要自己当着孩子们的面,反省自己,面色有些难堪,但听闻了今日老夫人彪悍的作风后,还是继续道:“那几个孩子闯进来后,儿媳没有及时阻止,让他们说出那样的话,丢了安国公府的面子,此其二错。” 没听到宋琦瑶的声音,秦氏抬眼看了下,见她依旧闭目养神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老夫人出面后,儿媳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还要老夫人提醒才转移那些夫人小姐的注意力,此其三错!” 良久,没有再听见秦氏的声音,宋琦瑶不由得皱眉叹息,这说来说去,全都是面子的事,可见秦氏对她那死去公公的命令,是多么铭记于心! 她对秦氏的反应不置可否,转头看向江月禾,“你呢?” 江月禾心中其实觉得自己真真是受了无妄之灾,在房中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何错,最后还是秦氏告诉她,作为安国公府的大小姐,让家中丢脸这就是错! 此时她心中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道:“孙女平日名声不好,被那吴世子误会,导致府中丢脸,都是孙女的错!” 宋琦瑶这下连眉头都懒得皱了,接着问了下去。 江安成回答的是,他在前厅没有看好吴思通等人,而且也不该一时激愤当着众人的面动手打人,完全可以等下人来了将他们拉出去。 江安宇也言不由衷地说了自己也不该动手云云。 下一刻,众人的目光移向坐在后方的江月舒,小姑娘一时受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这一哭不打紧,惹得江安荣那个小家伙也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屋子的丫鬟婆子连忙哄哄这个,逗逗那个的,总算让两个小家伙消停了下来。 宋琦瑶揉了揉眉心,刚想开口让人将两个小的带下去,不想乳母刘氏的一句话却让她呆愣在了原地。 “老夫人,三少爷到了吃奶的时间,不如奴婢先带三少爷下去,一会再来听老夫人的教导?” 吃奶?是她以为的那个吃奶吗? 宋琦瑶看着粉雕玉琢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小家伙,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多大了?” “回老夫人,三少爷已经三岁零两个月又十天了。” 乳母回答得有零有整的,来表示自己服侍三少爷的用心程度。 但在宋琦瑶耳朵里无疑又是一道惊雷,三岁多了,还吃奶呢! 虽然历史上清朝最后一个皇帝好像是吃到九岁,但...宋琦瑶表示还是很难接受。 而且三岁的孩子,搞不好都有记忆了! “卫嬷嬷,明日弄只有奶的母羊回来。”宋琦瑶蹙眉吩咐着,她又看向乳母刘氏,面带冷意地说道:\\\"从明天开始,如果他再吵闹要吃奶,就给他喝羊奶!\\\" 刘氏眼底露出急色,但面对宋琦瑶冷冰冰的目光,只能低头应命。 第10章 我不愿嫁 刘氏带着江安荣退下后,宋琦瑶招了招手,将眼睛还红彤彤的小姑娘招到自己身前。 小姑娘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绸缎衣裳,衣角绣着精致的花朵图案,整个人显得清新可爱。 刚刚哭过,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红晕的双眼里还泛着泪水,像是两颗水晶般闪烁着。 她嘟起嘴巴,小嘴的边缘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珠,看起来有些心疼人。 饶是前世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宋琦瑶,都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脑袋。 “好了,女儿家的眼泪是最矜贵的,日后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有什么不开心不舒服的地方跟姐...祖母说,祖母帮你做主!” 宋琦瑶轻声哄了几句,安抚好了她的情绪,这才让夏至带着她出去吃糕点去了。 等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宋琦瑶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安宇,你如今也快满十五岁了吧!”宋琦瑶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肃。 “孙儿还差两月就满十五了。”江安宇乖巧地回复。 宋琦瑶声音染上了厉色:“已经十五了,还不知自己今日错在哪里?” 江安宇一怔,似乎没想到今日对自己一直和蔼的祖母突然大发雷霆,虽然不知错在哪里,但还是跪在了一旁:“祖母息怒!孙儿愚钝了。” 秦氏和江月禾蹙眉,老二(二弟)对嫡兄嫡姐素来敬重,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也不知老夫人为何发作于他。 江安成一脸担忧,随时准备着帮庶弟求情。 “你刚刚说不应该动手打人?这是错吗?人家都欺负到我安国公府的内院了,你还说你不应该动手打人!”宋琦瑶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江安宇本来垂下的头,瞬间抬起,张大嘴巴看向宋琦瑶,他刚刚没听错吧,祖母这是在夸他做得对吗? 宋琦瑶继续道:“我安国公府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闯进来大放厥词的吗?你嫡母是一家主母,你哥哥是世子,你姐姐今日及笄,他们都不方便出面以暴制暴,这个重任本应在你的肩膀上,但瞧瞧,今日若不是你哥哥动手,你怕是就只会傻愣愣的等下人过来,让吴思通那臭小子说更多的有的没的。” 这下不止江安宇,在场的众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秦氏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老夫人,这孩子们确实不应当主动动手,您...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宋琦瑶身边的卫嬷嬷,面露焦急,似乎在怀疑宋琦瑶已经被气得神志不清了。 江安成也跪了出来:“祖母,都是孙儿的错,和二弟无关,您要打要罚冲孙儿来,只求您别生孙儿的气了。” 江月禾也急忙跪下:“祖母,我也有责任,若不是我,那吴世子也不会闯进来,也请您别怪罪在二弟身上了。” 宋琦瑶有些无语地看着这四人,气呼呼地对着跪在地上的两兄妹道:“你们两个别急着认错,一会就到你们了!” 江安宇则依旧呆呆地看着宋琦瑶,祖母真是被自己气傻了?但是他真的感觉祖母是在教自己啊! 宋琦瑶继续道:“老身早就看出来了,你比你是大哥聪慧。” 江安宇忙看了一眼嫡母秦氏,唇角动了动,他自小就反应极快,父亲也曾说过,他是最像他的儿子。 但从小姨娘就告诉他,他是个庶子,只要庸庸碌碌的就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慢慢的泯然众人。 但这份压抑却一直都在他的骨子里,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若是自己生在嫡母的肚子里,自己一定比大哥更能胜任这世子之位... 但,很多东西在出身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好在府中嫡母宽厚,嫡兄也仁义,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 他知道,父亲去世后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分一份家产,考取一个不高不低的功名,过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日子。 没想到,今日祖母却在这里大大咧咧地说起这事,这样真的不会让嫡母开始防范自己吗? 若是姨娘在这里,怕是已经跪在嫡母身旁求饶了。 宋琦瑶装作没看见他乱飘的眼睛,再怎么聪慧,但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 她记得原书中这孩子读书还是有些天赋的,就是因嫡兄有些平庸,这才处处避讳着。 “行了,聪慧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大哥日后继承了安国公府,你在朝中也是他的一个助力,只是自明日起多用些心思在读书上,下次科考你就下场试试。” 宋琦瑶这话点明了,安国公位置会是江安成的,也是想让秦氏放心。 别男女主还没开始作妖,安国公府内部就开始出问题了。 “好好好!安宇日后考个功名回来,对咱们府上来说也是一件喜事!” 江安宇有些不安地看向秦氏,秦氏气结,她以前是没少敲打宛欣那丫头。 但如今江峥人都死了,世子之位也早有定数。 她不还不至于眼界小到拦着一个庶子,不让他自己奔前程。 见秦氏开了口,江安宇从原本的单腿跪地变成了双腿,“孙儿定好好学习,不辜负祖母和母亲的一片心意!” 宋琦瑶接着道:“你骨子里却十分顽劣,你要记得这份顽劣用对了地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今日,你完全可以仗着自己的年纪小,让吴思通说不出那些污蔑你姐姐的言论,要知道,随着年纪的一日日长大,留给你不懂事的机会并不多了!” 众人听了宋琦瑶的话,只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幻听了,刚刚老夫人可是在教庶子(二弟)恃小闹事? 江月禾眼睛一亮,继而又黯淡了下来。 可惜自己已经及笄了,不然她肯定要问问祖母,自己能不能如此对柳如烟那个死丫头! 她可是忍了很久,可每次都被柳如烟气到跳脚,众人还都会说是她的错! 秦氏则心中开始打鼓,这老夫人该不会是为了报复公公,故意带坏家中的孩子吧! 眼见江安宇那孩子,在她的“温柔开导”下,眼睛竟然从茫然转为震惊,最后变成了如同闪闪星辰般的明亮。 宋琦瑶满意地点点头,像看到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学生。 “现在,你明白你错在哪里了吗?”宋琦瑶期待地问着。 江安宇声音洪亮,十分坚定:“孙儿知道了!下次再有人敢到府中捣乱,孙儿定打得他连亲娘都不认识!” 秦氏听了这话,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老夫人,这...” 宋琦瑶装作没听见,继续转向江月禾:“你呢,你真觉得你错在自己名声不好,才招来的这次混乱?” 宋琦瑶的目光锁定在江月禾身上,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似乎在希望她能成长。 江月禾犹豫了一下,这次并未立即点头,显然受到了刚才江安宇的影响,她有些犹豫,不想轻易认错,尤其是在她认为自己没有错的情况下。 秦氏见她久久没有回答,怕她惹宋琦瑶生气,连忙提醒道:“禾儿,你祖母问你话呢!” 她的语气充满着紧张和担忧,生怕江月禾的回答会引发祖母的不悦。 “回祖母,都怪孙女让吴世子误会,这才让出了今日之乱!” 听了她的回答,宋琦瑶闭了闭眼,差点就想说一句:“你没事吧,非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看来得吓点蒙药了,宋琦瑶声音低沉:“禾儿,祖母就问你一次,你真愿意嫁给那吴思通,即使他已经在众人面前如此非议于你?” 秦氏一脸紧张地看向宋琦瑶:“老夫人这是何意?” 宋琦瑶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老身的意思是,只要禾儿不愿意,这门亲事就不作数!老身自然会给禾儿找个好归属的!” 秦氏急道:“老夫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这门亲事可是国公爷生前定下的,满京城的谁人不知,若是今日吴世子闹上这一通就退婚了,日后禾儿的名声怕是真的要坏了,日后禾儿如何还能找到好的亲事?” “禾儿嫁过去才会被低看!”宋琦瑶原本还顾念着小辈们在这里,不想让秦氏难堪,但听了她这番“名声”的言论,再也忍不住了,“被人闹成这样国公府的姑娘还上赶着嫁过去,你觉得恒远伯府上上下下真能善待禾儿?” “可是被退了亲的...” “祖母!” 秦氏还要絮絮叨叨,不想江月禾却出了声,她眼神坚定,一字一顿地道:“祖母,禾儿不愿嫁给吴思通!” -------------------------------------------- --------------------- 从今日起这本小说要开始日更了啦~~~ 第11章 好人家? 在宋琦瑶说可以帮她退了这门婚事后,江月禾便一直直直地看向宋琦瑶,像是有什么情绪,要从她眼中破土而出一般。 从她懂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未来是要嫁给吴思通的。 十岁那年的一次宴会上,柳如烟嫉妒自己裙子上的花是苏州李娘子所刺,故意将茶水泼在上面。 自己气愤地与她争执起来,可不想吴思通和一群小公子路过,见柳如烟委屈地摸帕子,不问分由得就站到柳如烟那边指责自己。 回家后,她也曾哭闹着不要嫁给他了,可娘亲说那是父亲定下的,不容更改,还说吴世子只是年纪小,等他长大了成婚了自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好。 这么多年来,骄傲如她也在娘亲的教导下,偷偷的学着吴思通喜欢的各种东西,比如研究画圣的画,比如箜篌...即使吴思通从来不知... 她的人生仿佛从来都没有一个可以不嫁吴思通的选项。 可,今日祖母这一问,她怔住了。 她,真的可以不嫁那个人,可以不再学那些她根本不喜欢的东西,可以不用讨好那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人? 想到祖母之前让二弟考功名,打人的样子,她这才鼓足了勇气,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祖母,禾儿不愿嫁给吴思通!” 秦氏听了这话只觉得晴天霹雳,女儿还小,她不知道一个被退婚了的女子在这世间日子将会过得有多艰难! 江安成也急切地唤道:“妹妹!” 江安宇心中却认为,那吴思通当真不是什么良人,但无奈他人微言轻,只能垂头不语。 “安成、安宇,你们先出去!” 宋琦瑶沉着脸将江安成、江安宇赶出去后,屋子里只留下了秦氏母女和卫嬷嬷。 她不再有任何顾忌,指着秦氏的鼻子就骂道:“你也是做人母亲的,有你这么将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吗?” 宋琦瑶一番责骂让秦氏愣在原地,脑袋仿佛被炸了个大包子,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对老夫人的出手感激不已,也因此老夫人让自己当着小辈的面反省自己不足之处,她也生生忍了下来。 但没想到老夫人竟然趁机插手女儿的婚事!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底线啊! “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这婚事可是国公爷生气就定下来的!禾儿她本就在外名声不好,若再退婚,日后还如何能找到这么好的人家!”秦氏满脸不悦地反驳着。 “好人家?” 宋琦瑶真想掰开秦氏的脑子好好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什么样的好人家?多好的人家?”她忍不住讽刺地反问,“一个只会谄媚钻营的父亲,一个溺子至深的母亲,还有一个心有所属的孔雀男,这样的人家莫说成为亲家了,就是走在路上老身都要绕道,免得晦气!” 宋琦瑶心中其实有一百零八话形容那恒远伯府的话,但害怕这两人受不了,生生忍了下来,尽量将话说得平和漂亮些。 “今日的事你也看了,是老身想要退亲吗,是恒远伯府动了这份心思!”她语气坚定,毫不让步。 秦氏犹自不服的辩驳:“这都是小辈不懂事,恒远伯定然是不知的,况且恒远伯不是已经答应您明日带着信物上门提亲...” 宋琦瑶听到秦氏的辩驳,不禁冷笑一声:“这都是小辈不懂事?恒远伯定然不知道?放屁!”她不容分说地打断秦氏的话。 “你以为老身是傻子吗?没有恒远伯的默许吴思通敢大大咧咧跑到府中提退亲?恒远伯夫人为何今日没来,老身去她府中的时候,称病的她气色可是极好的,他们答应明日提亲不过是压着老身不敢退婚罢了!”宋琦瑶愤怒地怒视着秦氏。 秦氏终于反应过来,她双目瞪圆,露出惊恐的表情,“老夫人,您早就做好了退亲的打算?您这是要逼禾儿退亲了。老夫人禾儿虽不是你的亲孙女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啊!她也一直将你当亲祖母看待!你怎么能如此对她啊!”秦氏语气中满是委屈和不解。 宋琦瑶听了她的话,气得胸前不停地剧烈起伏着,定定地看向秦氏,怎么也想不出,江南秦家怎么养出了这么个认死理的女儿。 那些世家的心眼不是一个比一个多的吗? 江月禾见状连忙起身,上前扶住宋琦瑶,小声安抚道:“祖母,您莫急,娘亲她没有别的意思,禾儿知道,您都是为了禾儿好!” 宋琦瑶看着面前如花一般的小姑娘,心道,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真是要让你母亲看看,真把你嫁过去了,她能上哪哭! 宋琦瑶沉吟片刻,知晓一时半会改变不了秦氏那根深蒂固的想法,古人又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秦氏真铁了心,自己这个没什么血缘关系的祖母还真不好说什么。 于是她缓和了语气,采取了怀柔政策:“老身知道,禾儿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你更爱禾儿。” 秦氏只觉得鼻子开始泛酸,她何尝不想女儿嫁一个琴瑟和鸣的夫妻,可这世间之事怎么可能会尽如人愿呢! “但你也不想想,江峥刚出事的那段时间,恒远伯夫人还来得勤快,可袭爵的圣旨一直没下,他们家的态度又变得如何呢?今日是老身出了这个头,他们有所顾虑还愿意继续探这么亲事,但如此趋炎附势的人家,你当真放心将禾儿嫁过去?”宋琦瑶沉声说着,眼中透着深思熟虑。 秦氏愣愣地听着,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忧虑。她知道老夫人说的没错,恒远伯府的态度如此善变,实在难以让人放心。宋琦瑶接着说道:“再说今日之事,我们也算是彻底将恒远伯府得罪了,你觉得他们心中真能不生一丝怨怼?有这么个心中厌恶自己的婆婆,日后禾儿真嫁过去日子能好过?” 秦氏叹了口气,对于老夫人的担忧她也无法否认。但她还是试图解释道:“安成总会承爵的,到时候他们不敢...” 宋琦瑶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淡然:“老身知晓,你想说禾儿有兄弟在,安成那孩子不会不管禾儿的!但你最为一家主母难道不知,内院里的弯弯绕绕,只要恒远伯夫人想,多的是让禾儿有苦说不出的办法!” 秦氏沉默了,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 “再则,你看看今日吴思通的那副样子,是铁了心不想娶禾儿。”宋琦瑶继续循循善诱。 说到这里秦氏的唇又动了动,宋琦瑶打断道:“老身知道,你知道禾儿的好,她心地善良,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不讲道理、刁蛮任性,但吴思通就算娶了禾儿,会愿意耐心与禾儿相处吗?你愿意用禾儿的一生去赌吗?” 房间内的烛火映照着老夫人和秦氏两位主母的脸庞,两人的神色各不相同,却都在为江月禾的未来担忧着。 二人相对沉默的时候,站在宋琦瑶身旁的江月禾缓缓走到秦氏面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第12章 令人头疼的名声 “娘亲,女儿真的不想嫁啊~”她的声音已经染上了浓浓的哭腔。 “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吴世子,女儿好奇地看着他,他却转过头说嘀咕女儿是武夫的女儿,从此每次见面,他都对女儿爱搭不理,那还是女儿虽然还小,但也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月禾的声音带着委屈和不解,泪水不断滑落下来。 “十岁那年的宴会上,吴世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帮柳如烟污蔑于女儿,最先说女儿刁蛮无礼的就是他!还有...爹爹去世那年,他随恒远伯夫人来吊唁,娘亲是不是让他来宽慰一下女儿,可娘亲你知道他对女儿说了什么吗?” 她嫩白的小脸上满是泪水,看起来让人心疼极了。 她倔强地看着秦氏,眼中满是坚定,“他对女儿十分不耐地说了句节哀顺变,但女儿当时如何能节哀,自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但没想到吴世子不仅没有安慰女儿,反而说...说,父亲没了,让女儿以后还是克己知礼,好好养下性子,莫要如以前一样刁蛮任性、目中无人了!” 她抽噎着说出吴世子的伤人话语,心中充满了痛楚和委屈。 宋琦瑶眉心不由得再次皱起,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秦氏闻言脸上露出狰狞之色,“竖子!恒远伯如何教子的,怎么能...”她怒意满怀,却看着女儿心疼地弯下身子。 “禾儿,你当时为何不告诉娘亲啊?” 但随即秦氏的脸色僵了一下,她想起来了,那时女儿曾试探地问过自己,“娘亲,爹爹已经过世了,那女儿和恒远伯世子的婚事还作数吗?” 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自己说:“当然作数了,那可是你父亲的遗愿!如今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接下来几年你在家中好好学下管家,等三年后嫁入恒远伯府也用得上。” 但江月禾此时并未提及此事,只是吸了吸鼻子,泪水依旧,“当时父亲刚走,哥哥还小,祖母又要礼佛,家中事事都要娘亲操劳,女儿实在不想自己的事再让娘亲忧心了~” 秦氏再也受不住了,抱着江月禾痛哭起来。 大约半刻钟后,秦氏擦了擦泪,她深吸一口气,面上慢慢变得坚定,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拉着江月禾跪在宋琦瑶身前,“老夫人,之前都是儿媳愚笨,有眼无珠看不清那一家人的嘴脸,如今禾儿的婚事还请您给做主啊!” 说完秦氏磕起头来,“咚、咚”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卫嬷嬷十分有眼色地赶紧将秦氏扶起,嘴里还道:“夫人莫要如此,老夫人既然已经开口了,自然不会不管大小姐的,您且听老夫人慢慢说。” 秦氏点了点头,又继续朝着宋琦瑶期盼地看着。 宋琦瑶并未为难她,淡淡开口道:“放心,老身心中已有计较,明日恒远伯府的人来了,见机行事便行。” 秦氏却又开始犹豫起来,“如此一来,禾儿的名声...” 宋琦瑶此时听到秦氏提“名声”这两个字就觉得头疼! 江月禾倔强道:“娘亲,只要能退了这门婚事,名声什么的女儿才不在意!反正女儿的名声已经够差了,实在不行,女儿大不了绞了发去庙里当姑子去!” 秦氏哭喊道:“孩子,你这是在挖娘亲的心啊!” 眼见母女俩又要抱头痛哭,宋琦瑶及时道:“放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身明日会将这屎盆子全都泼到恒远伯府的身上,影响不到禾儿的。” 她又瞥了眼秦氏,有那么一瞬间宋琦瑶真想自己是不是干脆丢下这一大烂摊子,跑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颐养天年算了。 但很快这种想法就被她抛之脑后了,这年头刑法讲究的就是一个连坐,国公府要是倒了,自己就是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回来下大狱。 宋琦瑶可不愿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却落到一个这样的下场。 见秦氏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沉着脸将江月禾也打发了出去。 秦氏坐在宋琦瑶下首,擦了擦眼角的泪。房中的烛火闪烁,映照出她苍白的脸庞,以及心中的纷乱与不安。 她自嫁入安国公府后,与这么名义上的婆母就甚少交流,每次见面也不过是行完礼后,就让自己退下。 也不知,老夫人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的。 宋琦瑶故意晾着她,二人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 * 夜幕降临,月色如水,洒落在庭院里,映照着两个少年挺拔的身姿。 一看江月禾出来,江安成连忙上前,他的眉头紧锁着,满心忧虑地问道:“妹妹,刚刚...娘亲没事吧?” 显然是听到了秦氏刚刚的哭声。 江安宇自然地落后江安成半个身子,脸上也写满了担忧。 江月禾想到自己刚刚和母亲抱头痛哭的场景,面上有些讪讪道:“大哥放心,没事的 ,祖母她...都是为了我好。” 江安成看了看门口的两个丫鬟,将江月禾拉到一角,江安宇见状识趣地站在原地。 不想江安成见他没有跟上,还回头道:“二弟。” 江安宇心中一暖,这些年在姨娘的声声叮嘱中,他心中最为黑暗的地方不是没想过一些事情,但他大哥这样蠢,居然将他一个庶出的当成了亲弟弟,让他实在生不起什么歹毒的心思! 见他跟了上来,江安成低声问向江月禾:“祖母可是真要你与吴世子退亲?” 江月禾微微摇头。 江安成心中松了一口气,若祖母真的坚持,这事还真不好办。 在他眼里,祖母的出发点肯定是好的,但到底出身农家,这些年又不理外面的这些俗事,怕是根本就不懂若是真的退亲了,对妹妹的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不料江月禾下一刻却是:“不是祖母让我退亲,是我不愿嫁予吴思通,祖母在帮我!” 她直直地看向江安成的眼睛,神情认真无比:“大哥,妹妹若是坚持要退婚,你会怎么办?” 江月禾已经十五岁了,自然知晓这府中未来的主人是谁。 江安成原本想要说:只要有大哥在,他吴思通不娶也得娶你。 但看着江月禾那通红的双眼,终究不忍道:“只要你想清楚了,大哥总是会支持你的!” 一句话,让江月禾的鼻子瞬间又酸了起来。 江安宇此时也道:“大姐莫慌,祖母既然提出此事,心中定然已经有了章程,再说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我们一起找,总能找个比吴思通强千倍百倍之人的!” 一席话,让江月禾更是哭的梨花带雨。 * 屋内,终究是秦氏率先熬不住,看着一直闭目养神的宋琦瑶问道:“老夫人可是还有什么要教诲儿媳的?” 宋琦瑶缓缓睁开双眼,淡淡道:“秦氏,你可知为何圣上迟迟没有下令让安成袭爵?” 秦氏心中一紧,这事可一直是她的心病啊! 第13章 实力与脾气 这三年来,她已经想尽各种办法,让礼部的人帮忙上过两次让安成袭爵的折子。 可圣上也不知何意,就是留中不发。 外面早有传言,说是圣上要为了老夫人出心中的一口恶气,打算让老夫人过继一个儿子来袭爵。 刚开始她听了这流言只是淡淡笑了笑,老夫人整日除了礼佛,其余什么事都不管,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但随着流言越演越烈,她还是忍不住在半年前来试探过老夫人。 当时老夫人是怎么说的来着,“你放心,老身对这些没兴趣,也没打算过继子嗣。” 这才让她安下心来,可圣上迟迟没有动作,她心想着会不会是在等安成出孝。 所以这次她如此大办禾儿的及笄礼,也想让圣上知道,三年已过,安成该袭爵了。 她疑惑地看着宋琦瑶,眼中带着一丝迷茫,仿佛在思考宋琦瑶话中的含义。 宋琦瑶却不急不慌,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了秦氏的心思。 “老夫人的意思是,圣上另有想法?” 宋琦瑶轻轻摇了摇头。 “难道……难道是因为有人阻拦?”秦氏犹豫地开口。 宋琦瑶叹了口气,这古人大抵都是这样吧,将简单的事想复杂。 她也不再对秦氏的智商做什么指望,直接道:“圣上迟迟不下旨,其实是为保护安成?” 秦氏惊讶地张大嘴巴,似乎从未想过这个答案。 宋琦瑶轻声解释道:“江峥去世后,太子曾来看过老身,他当时就说了,安成年纪还小,还是韬光养晦为好。” 秦氏不解地争辩道:“可是如今安成已经满十七了啊!” 宋琦瑶气不打一处来,“那就要问问你将安成这孩子教成什么样了!” “你扪心自问,安成他就算袭爵了,支撑得起这偌大的国公府吗?” “若是袭爵上朝了,面对诡谲的朝堂,他能在别人手底下过几招?” “会不会让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宋琦瑶的气势让秦氏不由得退了半步。 她愣愣地看着宋琦瑶,感受到了对方那股让人不可忽视的强大气场。 宋琦瑶的双眼透着锐利和决绝,她的话语如利剑一般刺入秦氏的心里。 秦氏想要辩解,但她却发现自己无法找到合适的话语。 她原本想说,可他们安国公府在朝中又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宿敌。 但想到那终究是朝堂,人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争而斗。 总是没有将如此没水准的话说出来。 宋琦瑶看着秦氏的表情变化,双目怒瞪地她,“老身问你,当初你嫁入府中江大是如何跟你说的?” “他是不是说,府中人在军中待惯了,多少带了些匪气,日后还要你多费些心 思,让当时的安国侯府在京中的名声能好上一些?” 秦氏点头应是,这事老夫人知晓并不奇怪。 宋琦瑶见她依旧不知错在哪里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暗骂。 这要是前世自己的下属,早让她卷铺盖走人了。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你还不明白吗,当时的安国侯府有江大江峥父子俩在,没人敢欺到安国侯府头上来! “江大为了让安国侯府也能在京中一代代世袭下去,这才考虑到了名声的问题。” “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江峥不在了,安成又没有成长起来,安国公府看着花团锦簇,实际上在那些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怀里抱着宝玉的小孩子罢了,随便一个人都能上前踩上一脚!” “不然,你以为今日吴思通来闹事,身后为何能跟着五个公子哥?他们个个都天真无比,丝毫不懂礼节不成?” 宋琦瑶一手拄这拐杖,一手扶在卫嬷嬷胳膊上,一步步走到秦氏身前,厉声道:“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当你有实力的时候,脾气好,他们都会夸你有涵养。” “但当你没实力却脾气好的时候,他们就只会把你当软柿子,好欺负!” 宋琦瑶紧紧地盯着秦氏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道:“安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了,名声固然重要,但和里子一比,孰轻孰重,你可要分清!” 秦氏听着,脸色逐渐变得复杂。 她想起了那些曾经对她们母子献媚谄媚的人,也想起了江峥离世后,安国侯府在京城的境况。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宋琦瑶的用意。 “儿媳……儿媳明白了。”秦氏低声应道。 宋琦瑶见她终于开窍了,挺直的背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声音也缓和了下来,“秦氏,你出身贵族,从小就耳濡目染的,老身不相信你就只有如今这么点本事。” 宋琦瑶自顾自地说着,没注意到秦氏的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从今日起,你就将当初江大跟你说得那番话全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安国公府还需要你先支撑起来!” 宋琦瑶见她没有回答,还以为她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又说了些鼓励的话。 最后才道:“安宇日后要走科举,在家好生给他找几个先生就行,但安成不一样,想要袭爵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今日就先跟你通个气,老身打算给他找个师傅先好生带带他。” 事关自己儿子的前程,秦氏抬头诧异道:“老夫人的意思是?”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明日或者后日,太子应当会来看老身,到时候老身会跟他提一提,让他帮忙给安成找个师傅,学几分本事,太子身边能人不少,只要安成用心,总归是有些用处的!” 将江安举荐到太子身边,是宋琦瑶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虽然她跳着看小说的时候,确实不知太子是如何没的。 但从后期登基二皇子与女主的对话可以得知。 宣治帝还是一直念着太子的,若不是太子没了,男主也爬不到那个位置。 安国公府因为自己的原因,早已和太子撇不清干系。 现在跑去捧男主的臭脚反而落了下乘,还不如在太子这艘船上好好待着,保护好太子。 就算日后真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太子没了,再支持其他皇子也不晚。 还能在宣纸帝面前刷好感,何乐而不为? 太子今年虽刚满弱冠,但文韬武略,进退有度,满朝上下无不对他赞叹有加。 秦氏听闻宋琦瑶愿意帮江安成跟太子搭上线,心中的欢喜无以言表。 她连忙道谢:“多谢老夫人,儿媳在此替安成谢过您了!” 宋琦瑶趁热打铁道:“孩子们都在成长,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可不能落后于他们!” “从明日起你要记住,在孩子们立起来之前,把你整日挂在嘴边的什么‘名声’之类的全都给老身抛到脑后去。” “如今我安国公府的要做的是是先要让这京中所有人都知道,我安国公府没了江峥这个大将军,也不是好惹的。” “日后谁要是再敢招惹我们,我们定要扒了他一层皮!” 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一位无所畏惧的女将军。 “你可明白?”宋琦瑶注视着秦氏的眼睛,再次确认道。 秦氏点头,“老夫人放心,儿媳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明日那几家上门道歉的人家,就由你来接待!” “记住!你是安国公夫人,给老身拿出安国公的气势来,莫要让人小瞧了,必要的时候杀鸡儆猴也是可以的!” “还有,一会给禾儿请个大夫回来看看吧!” 秦氏微微愣了一下,府中不是有府医吗?但很快她明白了宋琦瑶的用意。心中涌起一股感激之情,她轻声应道:“儿媳明白了。” 第14章 剑指东边 秦氏离开后,宋琦瑶整个人都像是释放了一口长气,疲倦地瘫软在软榻上,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卫嬷嬷看着她,心疼地走过去,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关切地说道:“老夫人,夫人总算明白了您的苦心。” 宋琦瑶闭着眼点点头,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将这批人带出来后,自己就可以退居幕后,安享晚年了。 * 宋琦瑶忙碌了一整日,这一夜早早的睡了,但这京城之中多的是人睡不着。 先是江家的三兄妹看到秦氏出来后,江安宇很识趣地提出告辞。 秦氏想了想,既然老夫人早有安排,他也影响不到安成的未来,于是将他留了下来。 也是让老夫人看看,自己不是个容不下人的人呢。 回到秦氏的院子里,秦氏将宋琦瑶刚刚的意思转述了一遍。 三个孩子都瞪大了眼睛,祖母愿意插手府中之事,他们还以为是实在看不惯有人欺上门来的缘故。 不想祖母居然给他们每个人都铺好了未来的路。 江月禾眼眶又有了些湿意:“祖母她...终究还是念着我们的...” 江安成心中的感激也无法用言语来表述,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还不足以支撑起整个安国公府。 因此在守孝期间,每日都逼着自己苦读加习武,期望能再长进些,再长进些。 但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于愚笨,这三年的进步...哎,不提也罢。 江安宇也觉得浑身都是干劲,暗暗下决心明日前要认认真真上课,不能再像往日那般敷衍了。 秦氏最后总结道:“你们祖母的这份好你们要记在心中,日后记得要好好孝敬她老人家,不要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院子里渐渐静了下来,三月夜幕降临。 月光柔和地洒落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是一层柔美的薄纱覆盖在这个家族之上。 在这安静的夜晚里,安国公府的几位主子都感受到一股温暖和依靠。 仿佛这个家,突然又有着无穷的力量来支撑他们。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院子里的柳树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江安成抬起头,眼神坚定,仿佛暗下某种决心。 * 同样皎洁的月光下,柳如烟坐在自己房中。 那张美丽脸庞上却绽放着一抹不甘和怨恨。 她原本筹谋周密的计划,却没想到安国公府的老夫人会在关键时刻横插一杠。 居然还当众羞辱她,让她的颜面尽失! 明明该被众人嗤笑的只有江月禾一个才对啊! 更令她气愤的是那个吴思通,简直是个废物,白白浪费了她这么多心血! 她回想起在安国公府遭受众人嘲笑和打量的情景,心中涌上一股羞恼之意。 就像是被赤身裸体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还有回府后娘亲对自己今日偷笑被抓不满,无论自己如何解释她就是不信。 最后还苦口婆心地规劝,让自己不要再与江月禾一般见识,那怎么可能! 柳如烟越想越气,越想越怒。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砸向了床边的木架上。 随即她的手紧紧握住衣襟,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她双目怒瞪,咬牙切齿道:“江月禾,这次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其实柳如烟也和江月禾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她自小生得就极美,也因此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加之她自五岁起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做一个梦。 虽然梦里很多事情不太清晰,但她却记得梦中她总是人群中的焦点。 所有人都围着自己打转,甚至最后自己牵着一名男子的手登上了后位。 虽然梦里的东西不能证明什么,但不知为何她坚信自己是特别的,也坚信梦中的事终究会成真的。 她之所以厌恶江月禾,也只是因为她出身高就算了。 还总是喜欢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俨然视其他人为蝼蚁。 五年前的那一幕历历在目。 柳如烟清楚地记得江月禾穿着湖绿色的衣裙。 周围的小姑娘们都围绕她转,为她衣裳上的刺绣惊叹不已。 她当时只感觉自己被熊熊烈火所包围,心头充满了嫉妒与厌恶。 是,那泼在江月禾衣裳上的茶水是她故意弄的。 但那又怎么样? 众人都相信她的无辜,而江月禾却像个小丑一样被她挑衅。 甚至连她的未婚夫都站在她这边,在众人面前责备江月禾刁蛮无礼。 自那次以后,江月禾似乎与她有什么不解之缘,每次相遇都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当然,每次江月禾都会被她逗得气急败坏,渐渐间她粗鄙的名声传遍了京城。 按理说,这样的结果自己应该很开心,不再与江月禾那个手下败将计较。 但每次看到江月禾高傲地昂首站在人群中,那骄傲的模样总让柳如烟感到难受。 至于吴思通,柳如烟当然不可能看上他! 他只不过是自己恶心江月禾的一个工具罢了! 柳如烟也不明白江月禾到底是中了什么蛊,居然对一个绣花枕头一般的吴思通情有独钟。 只是... 柳如烟突然想到,梦中自己明明已经登上了后位。 可为何现实中太子如今与太子妃琴瑟和谐相处,还有了一个可爱的两岁女儿。 而她自己已经两次在宴会上见过太子,可她明明已经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了。 但每次太子都仿佛没有看到她那绝世的容颜,只是温和而有礼的笑着。 反而对江月禾那个泼妇却露出怜悯的表情,宠溺地逗弄她。 柳如烟越想越气,太子是圣上最得宠的儿子,又是皇后的亲生。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那个位置根本不可能被其他皇子取代! 难道...那一切只是一个幻想而已? 想到这里,柳如烟急忙摇头,但为何她这些年来一直做着如此重复的梦呢? * 在户部尚书谢府里,一场滑稽的全武行正在上演。 谢尚书手持着一根灵活的藤条,像只猎豹一般追逐着谢书君在满院子飞奔。 谢夫人焦急地一边保护着谢书君,一边劝解着:“老爷,君儿已经知道错了,您莫要再责罚他了!” 谢尚书虽然显得威风凛凛,但毕竟年岁已高,追不及这十几岁的少年,气喘吁吁地扶住膝盖。 随后,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谢书君,威胁道:“臭小子,给我站住!” 谢书君却顽皮地在他一丈之外跳跃着,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意。 “爹爹,您累了要不就休息吧,我真的已经知错了,今日江老夫人已经罚过我了,儿子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夫人也帮腔道:“老爷,您可不知道今日君儿已经遭了大罪了!” 谢尚书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朝着谢夫人怒吼:“你还说,你看看你把他都宠成什么样了?安国公府是什么地方,江老夫人是什么人?他居然敢闯到人家的花厅里去搅局,打乱人家的及笄礼!” 谢尚书说到这里又指着谢书君恨道:“你这是生怕御史抓不到老夫的把柄是不是?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谢尚书越说越气,又拿起藤条,朝谢书君追赶而去。 谢书君只能一边跑,一边嚎叫... 当夜,谢府连夜请了大夫,当然同时请大夫的还有苗御史府、恒远伯府...。 * 深夜的寂静下,月亮已经爬升到中天,洒下一抹银辉。 在一间素雅的书房内,一位中年男子沉声道:“父亲,江老夫人今日的表现,莫非是真打算要管安国公府的事了?” 一阵静默后,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回应:“看来上次她死里逃生后,反而让她开始插手这些闲事了。” 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焦虑:“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算了,当初对付她也只是顺手之举,我们真正要对付的,还是另有其人。” 苍老的声音如同寒风,透着一股决然之意。 昏暗的烛火下,微微颤动的手指指向东方的方向,那里的黑暗似乎隐藏着更为深沉的阴谋。 环绕在书房外的寂静中,一丝阴霾弥漫,似乎预示着未来的变数和不安。 第15章 二少爷和人打起来了 翌日,一抹晨曦照亮了安国公府。 秦氏早早便精神抖擞,身着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显得庄重而威严。 辰时刚到,谢夫人捧着重礼来到安国公府门前。 听闻老夫人今日身子不适,见她的是秦氏,谢夫人心中长舒了口气。 看来昨日老夫人只是气急了,并不是真心要与他们这些小辈为难了。 秦氏见谢夫人只身前来,不禁心生思量,昨日老夫人所说的话在心头回响。 “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当你有实力的时候,脾气好,他们都会夸你有涵养,但当你没实力却脾气好的时候,他们就只会把你当软柿子,好欺负!” 她冷笑一声,看来这谢家果然没有将他们安国公府放在眼里! 谢夫人一进花厅就连声道歉,最后还透露道:“昨日我家老爷回来听说此事后,气得请了家法...” 谢夫人说到这里用手中的帕子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才接着道:“这不,昨日府上还连夜请了大夫,大夫说君儿怕是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了床。” 都是女人,秦氏如何看不出谢夫人的表演? 更何况当初江峥还在世的时候,这后院的小妾们一个个梨花带雨的模样,她可是经历了不少的。 秦氏坐在上首,一脸关切地道:“令郎没事吧?哎~我家禾儿昨日也是受了惊吓,夜晚突然高烧不退,大夫看完后说是气急攻心,吓得我是一夜没睡啊!” 听到这话,谢夫人脸上讪讪的。 她原本打算道歉时带着谢书君一同前来。 但是儿子毕竟日后还要走仕途,加之昨日已经丢尽了脸,她这才找到这么个理由自己独自前来。 原本想着既能保全儿子的颜面,又能让安国公府的人知晓自己家已经下过重手了。 今日他们也便不好意思再追着儿子的错不放。 但不想这往日里出了名软绵绵的秦氏,上来就让自己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秦氏叹息一声,接着故意问道:“令郎才刚十六岁,年纪还小,调皮一些也是正常的,再多读些书便好了。” “谢尚书如此严厉的处罚,却让我心中忧虑。这样吧,我一会儿我让府中的下人送些跌打损伤的药,给令郎上药。” 谢夫人脸上的笑容已经难以维持。 这秦氏是在提醒她君儿已经十六了,比江月禾还要大上一岁,却做出如此不着调的事,还是多读书修身养性的好。 她原本有些想要发作,但听到秦氏要送药的打算,只能强忍着尴尬。 赔笑道:“君儿犯下此等大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何必浪费国公府的好药。他爹知道了,指不定还会如何罚他呢!” 秦氏心知谢书君应该没受什么大伤,但却装作若无其事,故意坚持。 “这药啊,还得军中之人才能推得开,一会儿我找个军中老人,谢夫人放心,定能让令郎不出几日就活蹦乱跳的!” 谢夫人再三推脱都没能推脱掉,只能先答应下来。 她看向秦氏,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忌惮,这安国公府的人可真是不好对付啊。 二人正说着话曹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也陆续来了,当然都带着重礼,也都是孤身一人前来的。 秦氏见状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心中暗自反应,难道真的是自己往日里表现的太过和善了,让这些人真将自己当成软柿子了? 破坏了禾儿的及笄礼,随便赔些东西就想糊弄过去? 天下就没有这个道理! 秦氏以更衣为由起身了片刻,不一会,正在上课的江安成和江安宇见到了秦氏身边的大丫鬟慧湘。 两兄弟向先生请完假后,江安宇道:“大哥,昨日祖母说过了,今日太子可能要来,你还是在家等着,我一个人去就行。” 江安成闻言面上露出一丝犹豫,他确实舍不得放弃这次机会,但让安宇一个人去,他又不放心:“好几户人家,你一个人...” 江安宇咧嘴笑道:“大哥放心,说起狐朋狗友,弟弟我可不比那吴思通少多少...” 江安成:...这值得骄傲? 但他同时也知道这个弟弟,胆子大,且机智灵活,或许真能有所斩获。 于是只能再三叮嘱他多带些人手了。 * 花厅中,秦氏以一敌五打着太极,不管她们情不情愿,将人和药全送了一遍。 最后,她故意向成国侯夫人发问:“侯夫人可知道为何外面会传出我家禾儿缠着恒远伯世子的谣言?” “要知道自从他们父亲去世后,我家禾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为她父亲抄经祈福,已经三年没见过吴世子了。到底是谁传出这样要人性命的谣言来啊!” 秦氏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愤慨不已,像是要找出那个人拼命一般。 成国侯夫人僵了僵,她早已打听清楚了昨日发生的事情。 她的儿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安国公世子说了句“你家妹妹又不是嫁不出去,为什么非要缠着思通啊!” 这国公夫人谁都不问,单点着问自己,这不摆明了心中还是不痛快吗! 想着昨夜侯爷的严厉交代,成国侯夫人只得赔礼道:“都怪我家维儿口无遮拦的,也不知从哪里听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就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口出狂言,还请国公夫人多多海涵,我回去后定然饶不了他!” 秦氏听着她四两拨千斤的话,淡一笑,明知这只是表面之词。 她和成国侯夫人都明了,这话定然是那吴思通自己传出去的。 她故意以此发问,一来是表现一下自己的对此事的在意,以及已经心有芥蒂的事实,二来,也是在成国侯夫人心中埋下了个种子。 日后吴思通身边还是少些朋友为好。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老夫人眼明,不然禾儿真嫁到恒远伯府,怕是日子当真艰难了。 见就要到午时,几位夫人本打算早些告辞回府,却没想到秦氏却不愿意放人。 还美其名曰往日相交甚少,今日一见如故,想与她们共进午膳。 诸位夫人心中不由得纷纷疑惑起来。毕竟在座的都是各家的当家夫人,这全都留在这里吃午膳,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这秦氏不是江南秦家出身,往日里对这些最为了解,今日却提出如此无礼的请求,着实让人费解。 曹夫人先笑道:“我倒是真想和各位夫人留下来好好吃顿午膳,可家里事情确实还要操心,实在不能再多留了。国公夫人,下次我一定做东,也算给我那不争气的小子赔罪。” 她一番好意的应对,引得其他夫人也纷纷附和。 秦氏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府中再忙也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几位夫人今日可是我所盼望的,何不……” 她话还未说完,一名小丫鬟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秦氏皱起了眉,低声问道:“怎么这么慌张,不知道本夫人正在招待贵客吗?” 小丫鬟立即跪下,喘着气说道:“夫人,二少爷在醉仙楼跟人打起来了!” 第16章 四打一 秦氏闻言心下也不由得一惊,她就是趁更衣的时候让安成和安宇派人去看看。 那几个府中昨夜是不是都请了大夫,大夫都如何说的。 她一直拖着几位夫人,一来是不想她们轻易就将此事给揭过了,二来她还等着那俩臭小子给自己结果呢。 虽说她心中知晓家法可能是真,下不了床,不能来道歉定然是假的。 但若是连请大夫和收买大夫都没有做到位,张嘴就来的! 那就真是将她当傻子哄,如果是这样,她今日只能如老夫人所说,杀鸡儆猴了! 可...怎么却等到了这么个结果? 秦氏连忙走出花厅问清楚缘由后,脸上放松了下来,随即露出一丝冷笑。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江泽道:“待会见到几位夫人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刚满十五的江泽利落地回道:“夫人放心。” * 花厅内,五位夫人正面面相觑,也有人心中暗自欢喜,自己儿子昨日犯浑,这安国公府的家教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庶子罢了,想来平日里这国公夫人也没怎么好好教过。 于是她们也都不着急走了,都想留下看看这安国公府的笑话。 不想没多久秦氏带着一个小厮走了进来,成国侯夫人一脸担忧地问道:“国公夫人如何呢?二少爷没事吧?” 秦氏悠然一笑,“家中孩子关系太好,安宇这孩子就是见不得他姐姐受委屈,让侯夫人见笑了。” 众夫人闻言都不由得皱眉,什么见不得他姐姐受委屈,难道这事另有隐情? 秦氏并没有让她们等太久,“江泽,将情况跟各位夫人说一说吧。” 众夫人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模样的少年,踏前一步,向众夫人施了一礼。 “各位夫人,我家二少爷今日和友人在醉仙楼约好了,不想却遇到...” 江泽稍作停顿,似乎有些担心几位夫人的反应,才继续说:“遇到了谢少爷、姜三少爷...” 他一连报了四位少爷的名字,除了昨日真被他爹打得下不来床的苗子淳,其余的人都到齐了。 这几位夫人听了这些名字,脸色顿时变得五颜六色,难看至极。 苗夫人心中则暗自庆幸着,幸亏昨日老爷发火,自己没拦住,不然今日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我家少爷见他们把酒言欢,言谈之中还说起昨日之事,一时气愤上前与他们理论,推搡之中不知谁先动了手...小人见情况不对,赶紧回来报信了!” 秦氏待他说完,还幽幽问道:“看来,本夫人想要送予各位少爷的药,怕是用不上了吧!” 在场的除了苗夫人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中还暗暗发誓,今日老爷就算要打死那个小畜生也绝对不会帮他求情了! 秦氏丝毫不给面子地继续道:“只是本夫人实在是不明白,这几位公子不是昨日被打得下不床了吗?怎么今日还能上醉仙楼玩乐,可是几位公子嫌我安国公府的庙太小?” 几位夫人的神情尴尬难堪,被人揭穿的感觉让她们犹如坐在针毡上,局促不安。 谢夫人尴尬地朝秦氏一笑,随即气愤道:“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连我和老爷也都骗过了!国公夫人您放心,我这就去醉仙楼将人带走,今日就算我家老爷放过他,我也绝不罢休!” 成国侯夫人也跟上道:“是啊!这几个孩子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这就去将那小子抓到府上,亲自给江大小姐和江二少爷道歉!” 秦氏听了成国侯夫人的话,紧绷的脸才终于缓和了些。她淡淡地点头,然后笑着道:“诸位夫人既然如此说,本夫人也就放心了。” 成国侯夫人和谢夫人连忙告辞,匆匆离开花厅。 而其他几位夫人也是心有余悸地纷纷告别,纷纷离去。 她们得赶在秦氏去之前见到她们的儿子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几位夫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秦氏立刻让人将这边的情况告知老夫人,自己则慢悠悠地让人备车。 老夫人眼睛果然毒辣,安宇这孩子是个好的,也是个有成算的! * 说到江安宇这一架,确实是他精心安排的。 且不说他一听那几人昨夜被请了家法,今日没法登门道歉的话,就翻了个白眼。 大家都是纨绔,他们这群人还都是嫡出,怎么可能一个个被打得下不了床。 所以江安宇根本没浪费那个时间去查什么大夫。 而是找来当初吴思通那个大孔雀在诗会上的笔迹,找了个会仿人笔迹的中年落魄书生。 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写了五封信,分别邀约这几位少爷去醉仙楼一聚,为昨日之事赔罪。 怕他们不上当,江安宇还特地在最后写上了,今日一定要来,有大事要与你们说。 然后江安宇就约上了自己的一群狐朋狗友在醉仙楼守株待兔了。 果然,当谢书君等人看到那封邀请信时,急不可耐地赶往醉仙楼。 等他们出现后,江安宇便偷偷吩咐了江泽两句。 接着怒气冲冲地上前找茬、动手,虽然他身后的都是些门第不高的人家,或者都是些庶子,不敢与谢书君等人动手,但他带得护卫多啊! 总之,他的原则就是,事情要闹大,但打一定不能挨! 等几位夫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家的儿子一个个灰头土脸一边嚎叫一边打人,是又觉得心疼又觉得丢脸。 她们赶紧让人将人拉开,发现自家的孩子居然是四个人打安国公府的二少爷一个! 凑近一看,好似自家的孩子都没什么伤,不由得气得她们差点当街教子。 反观江安宇,脸上乌青了一大块,身后还跟着几个唯唯诺诺的眼熟的少年,身上都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不敢出手,在旁边靠嘴劝说的。 想到安国公夫人即将赶来,成国侯夫人气道:“你这个畜生,昨日惹事就算了,今日居然还敢当街打人,今日你看我如何收拾你!” 姜维与气愤道:“娘~你看清楚,打人的是他江安宇好不好!” 但此时成国侯夫人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事实摆在就摆在眼前了,她们即使心偏到天边去了也说不出是他们被打的话啊! 当然,如果几位夫人得知,在他们出现在醉仙楼的楼下的那一刻,二楼的一小厮就吹响了口哨。 随后江安宇这边的帮手全都撤了出去,只留下他们的二少爷独自面对四人的围殴。 定然要改骂安国公府的人狡猾了。 第17章 钱御史辞官 静园 秦氏身边的大丫鬟来传话的时候,太子和江安成正陪着宋琦瑶用午膳呢。 太子今日一下朝就来了安国公府。 不为别的,全因一大早朝堂上因为昨日的事闹了一番。 宣治帝担心自己养母受委屈了,亲自下令让太子来的。 今日朝堂之上,一钱姓御史出列参了宋琦瑶一本。 原因便是滥用私刑,当街押着几家公子游行,有碍观瞻。 朝堂上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都看向了苗御史。 他可是钱御史的上官,昨日江老夫人送回家的恰好也有他儿子。 难道苗御史还是对昨日江老夫人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想让圣上主持公道? 但...众所周知圣上对这个养母是极其孝顺的。 苗御史这一招不得不说,确实臭了一些啊! 可此刻的苗御史却只想让钱御史闭嘴! 昨日恒远伯府门前的事他打听的门清,这事江老夫人可是当场就找京兆府尹孟川当场就定了性。 和私刑扯不上半分干系,不过是老夫人亲自送几个孩子回府罢了。 他已经在心中暗暗思量,这钱御史到底是受了谁指使? 难道是有人故意离间自己和安国公府的关系? 坐在龙椅上的宣治帝,大约四十岁的模样,一身龙袍镶着金丝,威严凛然。 他静静地听完钱御史的奏疏后,淡淡道:“居然还有此事?不知安国公老夫人押着的分别是哪几家的公子啊?” 朝堂氛围紧张,瞬间变得凝重。 宣治帝的声音在朝堂上回响,环境肃穆,官员们都低头不敢出声。 谢尚书等人在心中将那钱御史骂了个半死。 那钱御史却还以为自己一次性能帮几位大人出气,中气十足的六家公子的姓名全说了一遍。 宣治帝听完后,好以以暇地问道:“哦?不知安国公老夫人为何要带几个孩子游街呢?” 说完还直接开始点名问道:“谢尚书,你来说说。” 被点名的谢尚书还能怎么,只能出列,“回圣上,不过是小儿顽劣,江老夫人帮忙将小儿送回府上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事。” 宣治帝还没说话,钱御史就不干了。 “谢尚书,江老夫人如此目无法纪,您受了委屈为何不敢告知圣上?圣上一定会为您做主的啊!” 谢尚书此时杀了他的心都有,就算是他儿子被拉去游街了。 他这个苦主没意见! 江老夫人也没意见! 他一个外人在这里絮絮叨叨个什么! 苗御史及时出来解释道:“回圣上,昨日之事臣已然了解都是臣那个不争气的小子的错,和江老夫人无关。” 钱御史见苗御史出声,面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昨日夜里有人拿着苗御史的手中让自己今日参安国公一本。 虽然他心中忐忑,但来人说,苗御史也知道圣上肯定不会怪罪于江老夫人。 但安国公府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想着这几年圣上久久不愿下旨让安国公世子袭爵。 也许是苗大人看透了圣上的心思,想借此让圣上发作,干脆让江老夫人认个嗣子。 但为何苗大人在朝堂上突然反口,难道昨夜那人...但那字迹明明就是苗大人的啊! 此时他心中无比懊恼,因来人说不要留下任何把柄,自己当着那人的面便将密信给烧了! 没人去管钱御史心中所想,宣治帝也并未放过谢尚书等人。 他微微一笑,目光幽深,犹如一汪深潭,看透众人的心思。 问道:“哦?那朕倒是想知道到底是做了何事,居然将江老夫人气成这样,要知道这些年除了礼佛,江老夫人可是连安国公府的门都不愿出的!” 这话一出,就是连平日反应最慢的季大学士也反应过来了,圣上已经动气了! 谢尚书等人斟酌着用词,硬着头皮将昨日之事说了一遍。 宣治帝听完大笑三声,“好好好!这就是朕的股肱之臣教育出来的好儿子?” “居然在人家女儿家及笄之礼上不管不顾地跑进去大闹,还说些如此诛心之言,怎么,江峥走后你们就当安国公府没人了吗?” 满朝文武闻言全都跪了下来,嘴中喊着:“圣上息怒。” 宣治帝的怒火却似乎并未点燃,他突然放松下来道:“朕没发怒息什么怒,只是苗御史、谢尚书、成国侯...” 宣治帝一个个点名,淡淡道:“平时再忙也不要忽略孩子们的教养,最起码礼义廉耻这些还是要好好教一教的。” 他的话轻描淡写,却让众臣内心如坠深渊,感到无比的压力和懊悔。 得了圣上如此不留情面的点评,家里的孩子若是不洗心革面,怕是日后难走仕途了! 随后宣治帝又看向了孟川问道:“既然钱御史说江老夫人昨日滥用私刑,京兆府这边为何没有上奏啊?” 孟川早看出宣治帝还是护着江老夫人的,心中不由得为自己昨日的选择而高兴。 面上却不显,规规矩矩地站出来道:“回圣上,昨日臣曾亲自去了恒远伯门前,也跟恒远伯以及江老夫人确认过,江老夫人不过是将几个顽劣的孩子一一送回家罢了,并未有游街、私刑一说。” 钱御史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着了人的道! 他反应还算迅速地跪了下来,“圣上,臣未知全貌就贸然上奏,请圣上看在臣一片丹心的份上,请圣上恕罪!” 宣治帝并未多看一眼,只是轻声道:“朕看你也年纪大了,还是早些告老还乡吧!” 年仅三十六的钱御史,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要再为自己求求情,但看见宣治帝的神色,将到了嘴边的话如数咽了下去。 “谢主隆恩!” 他重重地磕了一头,神情落寞地将头上的乌纱帽缓缓摘下。 立即便有御前侍卫将他带了出去。 宣治帝又略带忧心地朝站在他下手听政的太子道:“昨日老夫人受了惊吓,今日下朝后你去安国公府替朕看看。” 太子应下后,宣治帝转而谈论其他事宜,逐渐缓和了朝堂气氛。 众人便开始侃侃而谈,朝政议事继续进行,仿佛刚刚的插曲不曾发生一般。 第18章 安成弟弟可愿意? 今日太子一来就绘声绘色地向宋琦瑶讲述了今日朝堂的事情。 最后还故意假装生气地说:“宋祖母,您看父皇多偏心,就从来没对孙儿这么维护过!” 宋琦瑶早习惯太子的称呼,刚穿过来第一次听的时候,还曾飘飘然过。 并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保重好身体,自己的好日子还有很长很长呢! 但此刻,看着面前这个故意逗自己的开心的俊朗少年。 宋琦瑶无比懊恼自己当时为何只是囫囵吞枣地看小说,没有看到这少年到底是如何没的。 只记得仿佛和南诏国有关,不行得找个机会提醒一番, 宣治帝对原身既有着敬爱也有浓浓的愧疚。 太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刚满月后宣治帝就时常带着太子来看望原身。 太子学会说话后,又让人教他喊原身祖母,教导他对原身敬重。 宣治帝虽然疼爱太子,但也对课业的要求却十分严厉。 太子小时候每次调皮犯错,惹得宣治帝发怒的时候,就连皇后都不敢为之求情! 只有跑到原身身后,宣治帝的怒气才会收敛起来。 所以这静园可以说是年幼的太子,最大的避风港了。 原身为了他还单独在安国公府西侧开了个小门,让他能直接进来。 这些年原身看着太子从那么一小团,慢慢长成了如今这个风姿绰约、温文儒雅的少年,还看着他成亲当爹... 太子见宋琦瑶露出的笑容有些勉强,心里顿时关切起来,“宋祖母,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吗?孙儿可有什么帮得上您的?” 宋琦瑶回过神,连忙摇头:“没有,就是看到祖母的小子华已经长这么大了,突然有些感叹罢了。” 太子微微皱眉,宋琦瑶知道自己这样应付有些敷衍,遂转移话题道:“太子,老身实在还有一事相托。” 太子眉眼都笑了起来:“宋祖母,儿臣可不敢推辞。无论是一桩还是百桩,孙儿都当竭尽全力相助您。” 宋琦瑶叹了口气,纵然不是古人,但她前世的经验也告诉她。 越是上位者对人的防备越是不可能随便许下承诺(当然除了画大饼的时候)。 而太子在她开口前已表态,显见是真心将她视为祖母,倾尽孝心。 “也不是什么大事,安成这孩子也是老身看着长大的,如今他已经出孝,但终归他父亲走得太早,没个人带着他,如今出孝后又没份正经事,在这京中到底难行了些...” 她意有所指,太子机敏,立即明白:“您是希望孙儿帮他找份事?” 宋琦瑶摇摇头,“这孩子心眼事,这京中过复杂,他又不懂这其中弯弯绕,还是得找个人多带带他。” “您想安成跟随孙儿身边?”他的声音明显带了分讶异。 宋琦瑶点头。 太子他从小就往安国公府跑得勤快,江峥也教过他一段时间的拳脚功夫,所以太子其实对府中的几个孩子很是特别。 江峥去世后他也曾有意帮扶一二,但怕宋祖母不高兴,只能暗暗让身边的人多给安国公府一些方便。 其实,就算宋琦瑶不说,他也打算让人去探探江安成的想法。 在六部之中先给他安插个位置,先好好学习一番。 当然这一切原本是打算背着宋琦瑶的。 太子见状轻笑道:“宋祖母还是一样,最是看不得我们这群孩子受委屈了!” 一个二十岁的帅小伙,就那样摇着宋琦瑶的胳膊撒娇? 宋琦瑶表示她这个三十岁的灵魂差点就要遭受不住了! * 江安成来到静园时心中还有些不安,虽然与太子从小相识。 太子对他也一直友善,只是偶尔在祖母面前显得冷淡一些。 然而,随着年龄增长和父亲的突然离世,近几年府中发生的种种变故,他不知何故渐生一丝自卑。 即使偶遇太子主动打招呼,他也会胆怯地不敢多言。 或许他早就意识到自己平庸无足轻重,难以背负安国公府的重任。 宋琦瑶一见他那畏手畏脚的样子,和低垂的眼神。 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拔高音调欢喜道:“安成,快来快来,今日和太子一起陪老身好好吃顿饭!” 太子也朝他关切地问道:“听闻安成弟弟为了月禾妹妹跟人动了手,可有伤着?” 安成弟弟? 这个称呼让江安成有些愣神,太子大他三岁,六岁之前太子都是这样亲切地唤他的。 但六岁那年自己不小心听到下人嚼舌根。 他便不管不顾地跑到祖母面前,那一日太子原本正陪着祖母散步。 他委屈地质问问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是祖母的亲孙子,所以祖母不喜欢自己,只喜欢太子当他的孙子。 那一日的记忆已经很是模糊,他也只是依稀记得祖母的神情很是悲伤,落寞地让人将他送了回来。 但自那次以后,太子对他的称呼就变成了世子。 虽然态度依旧温和,但到底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今日突然又听见太子如此称呼自己,江安成不知为何鼻子有了些酸意。 宋琦瑶见他怔在原地,提醒道:“安成怎么了?太子问你昨日可有伤着呢!” 江安成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朝太子和宋琦瑶行礼后答道:“回太子的话,安成没事。” 太子笑着让他不要拘谨,宋琦瑶也连忙让人摆饭。 饭桌上太子不时说些小时候与江安成的趣事。 在他慢慢放松下来后,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宋祖母,上个月父皇又让孙儿到户部跟着谢尚书好生学习,只是这刚到户部孙儿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太子大婚后的这两年从兵部待到了工部,直到上个月又转到了户部。 宋琦瑶再次在心中感叹,这太子智商情商双双在线。 这是看出了江安成的自卑和不安,故意以这样的方式挑起话题。 她搭话道:“户部事务比兵、工两部都要繁杂一些,你跟着谢尚书好好学,莫要辜负你父皇的心意。” 太子笑着应了下来,又故意皱眉道:“孙儿今日来除了来看望宋祖母您,也有一事相求。” 宋琦瑶配合地问:“哦?何事?” 太子俊朗的面容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他的眼睛温润而亲和,优雅地调整着坐姿,显得端庄又得体。 “孙儿刚到户部难免有些力不从心,恰好安成弟弟也长大了。不知祖母是否同意,让安成弟弟来户部帮我的忙?” 他继续笑道,转头又看向江安成,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份亲切:“不知安成弟弟可愿意?” 第19章 这婚事怎么退? 太子用完午膳后,陪宋琦瑶散步消食完之后才离开。 直到他走后,江安成依旧有些缓不过来,昨日不是说给自己找份差事就行了吗? 今日怎么变成了直接跟着太子殿下。 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 宋琦瑶看他那样子,没多说什么,只是又勉励了几句,便让他自己消化去了。 随后二人就得知江安宇在醉仙楼做的好事。 宋琦瑶闻言,立即让人将那替江安宇写信之人先带到京郊的庄子上住着。 江安成心中有些担忧,宋琦瑶倒是乐了。 这江安宇还真是个聪明的,昨日自己才提醒他还有胡闹的资本。 今日就发挥地淋漓尽致,这事本就他们家就是受害者,谁也不能挑出刺来。 就算是那家事后知晓自家孩子是遭了算计,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乖乖带着人来道歉。 只是... 越是这样聪慧的孩子,越要好好教,不然很容易误入歧途的。 “安成,祖母问你,你觉得府中的先生教得如何?” 安国公府请的先生姓张,今年四十有二,是先帝六年的同进士,当了三年县令后辞官回了老家冀州。 正巧被当时正在给孩子们找先生的江大看中,高薪聘请到了京城。 家中的孩子都是他启蒙的。 江安成诧异地抬头,似乎没想到宋琦瑶突然问这么个问题,老实地回道:“张先生学富五车,自然是极好的!” “行了,别说那些场面之言了,你今日给老身一句准话,他教得到底如何,讲得课程是不是通俗易懂,深入浅出?” 宋琦瑶的声音温和,看着江安成的眼神中满是宽容。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江安成心里却是对自己刮目相看。 就因“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刚刚居然一口气说了两个成语。 他整理了一次措辞,犹豫道:“虽然张先生讲课十分沉稳,但书上句句都是圣贤们留下来的精华,孙儿愚钝,学得总是慢一些的。” 他虽说的委婉,但一句“沉稳”也让宋琦瑶明白他的意思。 她点点头,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好,我会让人留意,给你们找一个适合你们的先生。” 江安成心中松了口气,看着祖母那慈祥的笑容,觉得内心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宋琦瑶还在寻思着哪里能找到个好先生,恒远伯府的一家三口都到了,不止人来了,还 宋琦瑶闻言只是淡淡回道:“知道了,带他们去前厅先等着。” 话音刚落,她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卫嬷嬷,卫嬷嬷会意地点点头,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江安成犹豫了一番,然后担忧地说:“祖母,恒远伯带了这么多东西,怕是今日这婚事不太好退啊!” 宋琦瑶早已了解昨夜与秦氏单独交谈时,这三兄妹在她院子里的谈话内容。 她知道江安成虽然天资稍逊,但心地善良,胸怀宽广,对家人十分重视,是个好孩子。 因此她才临时改变主意,找太子请求这份人情。 江安成说完这一句又深深朝宋琦瑶拜了拜,“这件事还要多谢祖母了,若不是祖母,我这个做哥哥都不知,原来妹妹在吴思通那里受了这么多委屈!” 宋琦瑶微微颔首,理所当然地受了这一礼,若不是自己来了,这一家子傻白甜都不知被绿茶小女主以及舔狗男配给祸祸成啥样了。 想了想,宋琦瑶故意问道:“如果是你,你今日会怎样退婚?” 知道祖母在考量自己,即使昨日夜里自己为此辗转反侧良久,江安成依旧忍不住有些紧张。 “其实妹妹这婚事,原本并不难退,昨日之前恒远伯府想来也早有此意,但...” 江安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琦瑶才道:“但现在,他见祖母照拂我们后辈,这退婚怕是就有些难了。” 宋琦瑶叹了口气,这古代的孩子都是怎么养的,素质如此出奇的高。 他这话将恒远伯善钻营,势利眼的意思全表达了,但楞是没说人家一个错字。 江安成并不知宋琦瑶心中所想,继续道:“孙儿昨夜已经想过了,只能借由昨日之事咬着不放,速战速决,如此别人挑不出我安国公府的错处,不然拖时间越长,反而对妹妹的名声不太好。” 宋琦瑶评价道:“你也知道恒远伯是个惯会看形式的,若以你这样的法子,今日就算真的成功退婚,怕是也要当面撕破脸。” “更何况,万一他一口咬定昨日就是吴思通那小子受人蛊惑,抬出你父亲说这是他临终遗命,到时候莫说是你,就算是老身或者你母亲怕是都不能多说什么!” 江安成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他甚至都想过,只要恒远伯愿意退婚,就算自己欠恒远伯一个人情。 但...他这个人情值不值钱,他心底着实没什么把握啊! 二人正说着话呢,脸上挂彩的江安宇垂着头跟在面容沉静的秦氏身后走进了静园。 秦氏急急赶至醉仙楼,瞥见江安宇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心中忧虑不已,生怕江安宇受了重伤。 她细细查看了一遍,江安宇眨了眨眼睛,这才稍稍让秦氏放下心来。 可当她面对几位夫人时,脸色陡然一沉。在一片道歉声中,她勉强挤出笑容,将江安宇带走了。 然而,临行前,秦氏并未忘记留下话。她表明晚些时候会亲自派人去给那几个少年上药。 意思很明确,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教育自己儿子吗? 那我就让去看看,你们到底是如何教育的! 几位夫人脸色交替泛红,又苍白。 她们都是家中的当家夫人,不管是从前在娘家还是如今,可从来没有被人当面如此赤裸裸的威胁过! 但今日面子里子都丢了个遍,又不能真将安国公府得罪狠了,只能咬着牙应了下来,将气全发到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身上。 第20章 老夫人和夫人吵架了 了解完醉仙楼的事情后,宋琦瑶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江安宇,“看来你是将老身昨日的话听进进去了。” 江安宇早就猜到宋琦瑶不会责怪自己。 听了宋琦瑶的话后,瞬间抬起了头,用一双亮晶晶地眼睛,看向她:“祖母的教诲安宇自然谨记。” 这样的模样就像一只渴望夸奖的小狗,宋琦瑶心中很是受用。 但还是压了压唇角,“今日,你这些小计谋虽然成功了,但以后这些还是少用为妙,京中聪明人众多,若是哪一天踢到铁板,你怕是会连哭都没地方哭!” 江安宇垂下头,他深知今日的手段并不完美,估计那几户人家事后都会知道此事是他一手策划的,但当时他顾不得那么多,而且这方法迅速有效,直接将他们一网打尽! 宋琦瑶叹了口气,她终于理解前世的闺蜜们为什么有了孩子后看起来老了好几岁。不仅生孩子不易,教育孩子也是一项不容易的任务啊! 她注视着江安宇说:“你回去好好反思,今日这事办得有哪些不足之处,若是重来一次你会怎么做?” 江安宇下去后,宋琦瑶才勾起唇角看着神情紧张的秦氏,“今日面对那些夫人,感觉如何?” 宋琦瑶说完,自己都有一种又回到公司开会的错觉,微微叹息了一下自己的劳碌命。 就见秦氏盈盈一拜,微微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因都算是京城的老世家,平日里往来并不多,偶尔在宴会上遇到也多只是淡淡的寒暄。” 她的声音温和而自信,透着一股从容与优雅。 “今日几位夫人刚来的时候,言谈之间还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此事,但随后态度明显软化,最后走的时候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说了几句客气话,不敢有太多放肆之处。” 说到这,她微微一笑,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轻松应对。 宋琦瑶心中大喜,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赞赏之色。 见秦氏今日也表现得不错,宋琦瑶微微一笑,心情也舒畅了许多。这一家子都是聪明人,自己晚年生活可算是有了着落。 白露见主子们终于说得差不多了,忍不住提醒道:“老夫人,这恒远伯府的人可还等在前厅呢!” 秦氏微微蹙眉,她原本从醉仙楼回来时心情是极好的,但一听闻恒远伯一家带了重礼前来,心中的那世快意就荡然无存了。 在她心里,这一双儿女可是心头肉,女儿家的婚事更是马虎不得! 既然这吴世子不是良配,那就只能另选了! 只是这另选... 秦氏又开始忧愁了,等过完这几日她可要好好看看这京城里的后生们! 宋琦瑶哪里能想到这前一桩婚事还未退,秦氏都为她宝贝女儿想到了再择佳婿的事了。 转身向白露笑道:“好了,秦氏你带安成去前厅会会那一家人吧。” 秦氏闻言,面上一顿,老夫人不去? 随即点点头,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这恶人还是自己去当比较好一些。 宋琦瑶一直盯着她的神情,见状心中甚为满意,指点道:“你们只需‘气愤’的同意退亲即可,路上白露会跟你们说的。” 秦氏和江安成带着一脸的疑惑,走出静园,老夫人都出面了,这恒远伯只要不是个傻子,如何会同意退亲之事? * 恒远伯一家人今日打扮得很是隆重,带来的两大箱礼品彰显着他们的诚意。 恒远伯身着一袭锦衣,即便面对安国公府的下人,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副温文尔雅的做派。 而恒远伯夫人张氏,此刻也表现得十分和善,她的神情柔和,完全没了昨日在府门口那为儿子抱不平,狰狞的模样。 至于吴思通,昨夜被恒远伯狠狠地教训一顿后,父子俩又在书房谈至深夜。 也不知恒远伯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深夜他回到房间后,对着窗子独坐了一夜。 一早就让小厮去柳府的侧门带信,随后他默默地望着刚升起的太阳,心中忍不住涌上一丝悲凉之感。 “如烟妹妹,这辈子终究是我辜负了你!” 他低声自语,一滴泪悄然滑落。 恒远伯一家在前厅坐了一刻钟后,张氏脸上率先坐不住了,她看了看恒远伯,眼底满是询问和不耐。 就算他们府中昨日做得有些过了,老夫人和世子也惩罚过了啊,今日何苦要拿这么久的乔? 恒远伯察觉到了张氏的焦躁,眉头微微皱起,示意她安静。 吴思通则呆坐在凳子上,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 如此情形持续了一刻钟,就连心中早有准备的恒远伯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他轻咳一声,引起张氏的注意。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守在一旁的安国公府的两个小厮。 恒远伯的面容依旧温文尔雅,却没有开口,只是微微一笑。 张氏会意,心中冷笑,她这个相公啊,惯会拿自己当筏子。 但她还是故意拿起茶水又抿了几口,随后看向那小厮问道:“这茶水都喝了两杯,老夫人和国公夫人都还未来,可是府中今日事务太过繁忙?” 他们早就知晓今日另外五户人家会来登门道歉,特意挑了午后时间而来,就是为了和安国公府的人好好谈下亲事。 不料他们诚心诚意而来,这安国公府反而来了这出,让他们在这等了两刻钟之久。 两个小厮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笑脸相迎道:“回伯夫人的话,今日府中确实有几位贵客,但主要是夫人有事不在府中,管家已经着人去找夫人了,想来很快就能回来,还请伯夫人稍安勿躁!” 张氏蹙眉,她清楚国公夫人对今日自己一家前来商讨婚事并非无知,那她离开是否有意故意避开自己? 她直接向两个小厮追问,但两人却摇摇头,称不知晓详情。 恒远伯这时轻轻地开口了:“你们放心,我们两家即将要结两姓之好,我们也是关心亲家母,怕出什么事了,也好搭把手。” 第21章 想走? 二人面露犹豫,恒远伯干脆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本伯爷这里有一百两,你们谁先说就给谁!” 两人眼睛一亮,一百两啊,他们一个月月钱也才五钱银子,这得他们干多久啊! 其中一人纠结了片刻后,一咬牙一跺脚,将江安宇与几家公子在醉仙楼打起来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张氏听闻,虽然惊愕,却忍不住问道:“那既然国公夫人不在,老夫人又如何没有时间?” 两小厮顿时低下头,面露为难之色。 恒远伯的目光一凝,再次拿出一张一百两银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放心,就算你们不说,一会老夫也会知道,老夫不过是心中担忧罢了!” 见二人还在犹豫,恒远伯继续说道:“如此也好,相信国公夫人回来后本伯爷自然能得知,倒还也省了…” 说罢,他还故意作势要将手中的银票揣回怀中。 这时,刚刚没拿钱的那人终于开口了:“昨夜老夫人和夫人大吵一架,老夫人扬言此后都不再管府中之事了!” 他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捏着手中的衣角,神情有些紧张。 一直呆呆坐在凳子上的吴思通,眼里瞬间点亮了光彩。待秦氏和江安成来前厅时,恒远伯府的人已经等了快三刻钟了。 已经从白露口中知晓宋琦瑶安排的秦氏,十分配合地扬起一张笑脸,十分热情地走了进来。 “哎呀呀,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府中出了些事,怠慢伯爷伯夫人了,本夫人在此给二位赔个不是了,还望见谅啊!” 双方见完礼后,秦氏仿佛看不到恒远伯夫妇难看的面色一般,瞬间场面的掌握主动权,优雅地走到正上方坐下,见那一家人还站着,还急忙道:“伯爷、伯夫人,还有世侄快坐快坐啊!” 一家三口面色各异地坐下,张氏才从脸上生扯出一丝笑意,一面解释她家儿子就是受了一些流言蜚语的蛊惑,昨日回去后已经是后悔不已,今日专门前来道歉的。 言谈中提都没提今日来上门商议婚事的事情。 秦氏见恒远伯府的人表演得差不多了,才大方道:“唉,这么大的孩子一时想不明白做出一两件荒唐之事,也正常,我也是做母亲的人,理解理解,两位也莫要放在心上。” 说罢又朝吴思通看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让吴思通很是不耐。 她的眼神既欣慰又满意,仿佛丈母娘看女婿一般。 这举动也让恒远伯夫妇心里的弦紧绷了半晌。 “只是没想到一段日子不见,思通这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终于秦氏又开了口,“伯夫人,我可真是羡慕您,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呢!” 言谈当中对吴思通很是满意,随后秦氏仿佛刚刚想到一般,“昨日在贵府门口,伯爷不是答应老夫人会将当初定亲的玉佩带来,不知...” 秦氏点到即止,毕竟是女方,不好表现得太过急切了。 恒远伯笑道:“说到老夫人,本伯也很久没有见到了,昨日又是以那样的方式,都没来得及好好跟老夫人请个安,不知今日可能有此机会给老夫人请安?” 秦氏脸上的笑意一顿,和江安成互视一眼。 这一眼落在恒远伯夫妇眼中,心中的猜测便已落实。 恒远伯故意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吗?” 张氏也搭腔道:“国公夫人,我家这小子昨日回去心中很是后悔,今日前来也是想当面给老夫人道歉!” 吴思通也配合地施施然行了一礼,“还望国公夫人成全。” 秦氏面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江安成上前“解围”道:“伯爷,伯夫人,吴世子勿怪,实在是昨日回府后我家祖母身子便有些不适,太医又嘱咐过祖母还未完全恢复,要多多休息...” “想来伯爷也不想打扰祖母休养吧!”他带着得体的笑意故意道:“至于道歉一事,吴世子放心,祖母她心胸宽广,自然不会和一个小辈一般计较的。” 简单的两句话,将恒远伯父子二人架了起来。 恒远伯眯了眯眼,心道:昨日江老夫人看起来还如此精神抖擞的模样,怎么看也不想需要休养的样子,看来刚刚那小厮说得果真没错,江老夫人和这秦氏不合,昨夜也明确地说了不愿再管这安国公府的事。 但若如此...这婚事... 恒远伯心中还在犹疑,张氏便已经将江月禾从自己儿媳这个选项中剔除了出去。 在她看来,这江月禾刁蛮任性、长得也就一般,名声又不好,若是出身好,如何能配得上她的儿子,但如今她死了爹已然失去了一个靠山,现在连江老夫人都被秦氏得罪了,就算将她娶回去,又如何能对儿子有所助益。 于是她笑了笑开口道:“那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勉强了。” 说着她握住了秦氏的手道:“今日我们一家前来,主要就是为了昨日之事道歉,既然歉意已经表达过了,时辰也不早了,国公夫人我们就先告辞了!” 想走? 秦氏心中冷笑,面上却是肉眼可见的急了起来,她反手握住张氏的手:“哎~伯夫人,且慢!” 恒远伯眯了眯眼,婚姻之事他还需要多观察观察,他就思通这么一个儿子,一定要为他找个能帮助他的妻子。 接着下来的戏码,就简单多了。 无非是秦氏急切起来,连脸面都不要了,也不跟张氏打太极了,直接对着恒远伯开问道:“虽说亡夫已去世三年,但敢问恒远伯,当初与亡夫的所做出的承诺可还算数?” 恒远伯怔住了,万万没想到这个秦氏怎么说话如此直接? 他能说什么,他总不能说自己再想想,再看看你安国公府到底值得不值得吧! 第22章 退!亲! 张氏见状蹙眉道:“国公夫人,两家孩子还小,此时谈论这些,未免操之过早了吧!” 秦氏的脸色沉了下来,“伯夫人,未免家月禾已经及笄了,像她这么大的出嫁都有不少,再说本夫人如今说得也只是想商议个日子罢了,怎么?这么点小事伯夫人也要推三阻四的吗?” 江安成此时也添了一把火,直接怒视吴思通:“是不是你还听信了外面那些不实的流言,所以才不愿娶我家妹妹的?” “哼!如此说来吴世子昨日根本就不是无心之失吧!” 秦氏的脸色逐渐气得发红,她坐在正位上,上上下下打量着在场的众人。 恒远伯打着哈哈:“国公夫人莫急,虽说这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终归不好全逆着孩子们的意思,还不如让孩子们多多相处,过段时日再谈,您说是吧。” 秦氏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的目光转向恒远伯,眼中的神情有些不悦。 “吴世子和我家月禾也算得上是自小相识,说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吧,我家月禾好端端地一个世家贵女,还要如何和吴世子相处?还能如何和吴世子相处?” 恒远伯见秦氏一而再再而三地辩驳自己,面上已然不快! 张氏蹙眉道:“国公夫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只是昨日这不刚出了这等事,想说让俩孩子再多看看罢了,又不是说不愿结亲了!” 秦氏听了张氏言语当中高高在上的姿态,是真心被气到了,脸色也更加沉重。 只见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目瞪圆,气得胸口急促起伏,仿佛要爆发一般。 “怎么伯夫人的意思,这亲事要你们家的点头同意才能谈?我家女儿就只能在家一直等着?你们到底将我国公府当什么呢?将我女儿当什么呢?” 恒远伯瞪了眼口无遮拦的张氏,忙打着圆场道:“国公夫人误会了,内子不是这个意思!” 秦氏怒气冲冲地转头面向他:“那是什么意思?本夫人今日就将话放在这里,今日要么商议出个成婚的日子来,要么...” 她双目瞪圆,一字一顿道:“退!亲!” 整个人的气势如同一头愤怒的母狮子,威严不可侵犯。最终,恒远伯一家人和他们带来的礼物一起离开了安国公府。 唯一留下的就是当初江峥留下的那块玉佩。 江安成看着依旧气愤的秦氏,安慰道:“娘亲,莫要生气了,好歹这亲事成功退了啊!” 秦氏坐在上椅上,微微摇头,“为娘是在气,这么多年,为娘为何就是没看清这一家子的真面目,若真是让你妹妹嫁过去了,那娘亲我...” 江安成也叹息一声,这恒远伯府一家的嘴脸实在是太过难看了。 就连那吴思通,明明在最后退亲的时候一脸轻松得意,偏偏在大厅上不敢主动说一句。 显然是早猜到结局,故意为之。 秦氏收拾好情绪后,感慨地说:“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祖母,不然看恒远伯这架势,今日怕真是想上门提亲的。” 江安成附和了两句后又道:“娘亲,今日太子来了。” 秦氏一下来了精神,“如何了?” “太子让儿子从明日起跟着他去户部当值。” 秦氏诧异地起身,“当真?” 江安成道:“太子亲自所言。” “昨日不还是说...”秦氏喃喃着,瞬间也明白了其中的变化,“是你祖母?” 江安成点点头。 秦氏眼眶一下子红了... * 静园 “恒远伯一听小人这话,面色立即大变,又细细问了些细节,确定无误后,便将这一百两塞到了小人手中。” 刚刚在前厅伺候恒远伯一家茶水的两小厮,正站在宋琦瑶面前,将前厅的事完整地讲诉了一遍。 宋琦瑶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卫嬷嬷找得这两小子还挺机灵,演技又好。 “卫嬷嬷,赏!” 两小厮接过赏赐后,还站在原地,“老夫人,这个...” 看着他们手中的两张银票,宋琦瑶轻飘飘地道:“行了,既然是恒远伯赏给你们的,就拿着吧!” 毕竟如今的宋琦瑶已经不同于前世,她已经对钱没什么概念了(罒w罒)。 青禾院里,江月禾正焦急地在院子里踱步,一小丫鬟步履匆忙地跑了进来。 江月禾急忙迎了上去,“如何了?” 小丫鬟大大地喘了几口粗气,“大小姐,这亲事...退了!” 江月禾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道:“真的?” 小丫鬟已经稍稍平复了呼吸,肯定地点头,“恒远伯一家已经走了,夫人的慧琳姐姐亲自告诉我的。” 青瑶上前扶住江月禾,“恭喜小姐!” 江月禾紧紧握住青瑶的手,“太好了。 她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心情犹如蓝天白云般明朗。 她终于不用嫁给那个只会在众人面前说自己无礼,只会护着柳如烟那个贱人的的吴思通了。 青禾院内的风也似乎变得温柔,吹过江月禾的脸庞,带来一丝清凉。 她这些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紧绷的心终于舒展开来。 * 吴思通回到恒远伯府后,面对着恒远伯阴沉的表情,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毫不在意,“爹、娘,儿子回房读书了。” 恒远伯紧紧皱着眉头,目光如刀般锐利,不悦地说道:“即使你与安国公的婚事不成了,但柳家那女子决计不可能进入我恒远伯府的门!” 吴思通有些不解,但他还是强装笑容道:“爹爹,为何?如今这婚姻是安国公府要解除的,而且柳如烟妹妹温柔善良,儿子对她一往情深,我们两家门当户对,为何不能?” 恒远伯的眼神更加阴冷,声音也更加冷酷,“你是我恒远伯府的世子,未来要继承我恒远伯府的门第,怎么能被一个女子迷得神魂颠倒?总之,无论如何,你得打消这个念头!” 张氏看到恒远伯的态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轻轻拍了拍吴思通的背,示意他退下。 等吴思通退下后,恒远伯依旧脸色不愉,明显对失去安国公府的这门亲事耿耿于怀。 张氏有些不解,这婚事不是他答应退的吗? 但还是劝解道:“老爷,思通年纪还小,以后自会明白的!明日妾身就开始在京中帮他物色,给他找个家世样貌样样都好的媳妇。” 恒远伯面色突然变得阴沉得可怕,看向张氏的眼神仿佛是要吃了他一般道:“本伯爷说过了,思通的婚事本伯爷自有安排,你莫要插手!” 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身离开,气势如山一般。 留下张氏一人,面色神情莫辨。 第23章 赶走乳母 吴思通急忙回到自己院子,听闻如烟妹妹没有回信给自己,心中焦急,怕是如烟妹妹又躲在屋内哭了。 他赶紧回书房又写了一封信,让小厮又送去了柳府。 柳府 柳如烟闻说吴思通再次送来书信,不由得挑了挑她秀美的柳眉,然后将手中的绣花作品细心完成。 她优雅地伸了个懒腰,接着才去拿起那封信。 不多时,她怒气冲冲地将信狠狠地拍在桌上。 怎么回事?吴思通竟然与江月禾退亲了? 吴思通的第一封信满纸抒情,愧疚自责之词汇滔滔不绝,讥讽了自己无力挽留父母决定的愚蠢,强迫与江月禾联姻的无奈。 柳如烟看完心中不禁得意洋洋,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不仅让吴思通以后不再缠绕她,还能让江月禾那天之骄女沉浸在坎坷之中。 将来若是江月禾再敢招惹她,只需在吴思通面前轻轻流露一滴泪,必能让江月禾吃尽苦果! 她原本计划日后让吴思通急得焦头烂额,再装作爱恋无望的模样,让他愧疚万分。 岂料,下午竟收到第二封书信。 信中吴思通信誓旦旦道:“如烟妹妹,放心,等风声过去,我必亲自说服母亲上门提亲!” 提亲?谁稀罕他的提亲! 她稀罕的是太子的目光好不好! * 趣意悠长的日子总是飞逝,接下来的二十多天,宋琦瑶每天早上随性地睡到自然醒,然后去前院的书斋。 如同前世的班主任巡视一样,透过窗户观察江安宇,或者去女子那边看望江月舒。 不得不说,拥有庞大家业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不仅在家中设立了私塾,并且有一些与安国公府关系亲近的人家也送孩子前来学习。 但...... 显然,能与安国公府关系亲近却没有什么好书院可去的,大多都是江大和江峥旧部的子弟。 经过宋琦瑶这段时间的观察,这张先生讲课沉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面对十二三个淘小子,不沉稳的话,怕是早就被气到脑淤血了吧。 当然,从那些淘小子的角度来看,最近读书都比往日都要难说许多。 一个个不仅不敢再胡乱作弄先生了,每日也不敢迟到早退。 一旦院子里传来任何风声草动,一个个立即坐直了身子,那朗朗地读书声一声比一声高。 这一天,宋琦瑶又散步到了书斋前,与以往不同的是,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可爱的小尾巴。 三岁的小安荣迈着短短的小腿,哼哧哼哧地跟着她的脚步,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圆圆的脸蛋满是焦急。 他穿着湛蓝色的锦服,衣料华贵,上面还绣着两只小老虎。 身上挂着一串小铃铛,随着他的每一步动作,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当当声音。 一旁的白露手中拿着一块诱人的糕点,不时哄着道:“三少爷,就差一点就能吃到好吃的糕点啦~再快一点!” 小安荣听着白露的话,小脸涨得红扑扑的,竭尽全力地迈开小腿,嘴里嘟囔着:“糕糕、吃糕糕!” 宋琦瑶看着小家伙努力地样子,嘴角不由得带上一抹笑意。 两日前卫嬷嬷来报,她前些日子让人弄来的母羊,每日的羊奶都不是下到小安荣的肚子里,而是被小安荣的乳母刘氏喝了,而小安荣还是每日在喝母乳。 气得宋琦瑶当场就让人将刘氏抓了过来。 与之一起被带来的,还有她怀里的江安荣。 宋琦瑶见状心中冷笑,这刘氏还是不够聪明啊,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招在自己这里,可是半点都不适用! 宋琦瑶先并没有理她,只是让人将江安荣抱到身前,逗弄了他几句,这一逗弄,她的脸就更黑了。 其实这刘氏心中如何想的,宋琦瑶一清二楚,无非是看到江安荣没有了生母,而秦氏又无暇顾及,便想将安国公府的孩子培养成自己的。 到那时,安国公府不仅不会赶她走,说不定等江安荣长大了,还会供她享福! 这种打算宋琦瑶其实并不排斥,人无私欲是不可能的。 但她决不能容忍刘氏刻意让江安荣变得如此懦弱。 江安荣已经三岁了,说话和两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但由于常年被人抱着,小腿上没有什么力气,走不了两步就要求抱抱。 宋琦瑶忍耐着,为了江安荣的体面,她选择给刘氏留面子,只淡淡地表示不打扰刘氏回去与家人团聚,让她今日就离开,甚至还给她十两银子的安置费。 可刘氏不依不饶,竟然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一个三岁的孩子身上。 “老夫人,三少爷是奴婢一手带大的,奴婢真是舍不得离开三少爷啊!” 刘氏一边哀嚎一边大哭,弄得怀中的江安荣也跟着哭闹起来,仿佛宋琦瑶是一个要把母子分离的凶巫婆。 宋琦瑶气急败坏,将刚刚的发现一一道来,最后指着刘氏的鼻子说:“你若不肯走,也行!老身直接让人将你拉到衙门,状告你故意带坏我安国公府的孙子,老身倒要看看,你这样的需要判几年!” 刘氏这才慌了,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原本宋琦瑶说要给她的十两银子的安置费也绝口不提了。 只让人看着她收拾东西,府中的一根线都不允许她带走! 可这刘氏一走,小安荣的归宿让宋琦瑶头疼。 秦氏那里肯定是不行的,自从那日宋琦瑶和她聊过,她第二日发挥超常后,秦氏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整日忙得飞起。 在府中不再因一个慈善的美名而畏畏缩缩,而是黑着脸整顿府中上下,将府里那群老油条们全惩治了一遍,有那屡教不改的,要么发卖了出去,要么当着全府的人重重责打,一时间,府中的下人秩序井然,恢复了三年前的模样。 在府外,秦氏更是重拳出击,几乎每隔一日都要出门,去与京中的贵夫人们交流。 当然言谈之中也免不了提及恒远伯退婚一事,委婉地表达自从自家江峥出事后,两家来往就少了,如此也好... 当然,秦氏最后还不忘装作不经意地打听着适龄的好儿郎。 第24章 要她们死? 由于秦氏的一番操作,京中几乎人人皆知。 恒远伯溺爱儿子至深,前一日吴世子大闹安国公府,后一日恒远伯就带着礼物来退亲,结果却被安国公府的人赶了出门。 这消息传开后,张氏参加宴会时总觉得旁人在窃窃私语,心中不爽至极。 而恒远伯更不用说了,一听江安成第二天去户部跟着太子学习,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上了秦氏的当。 但覆水难收,连定亲的玉佩都退了,只得无奈地将憋在心里的委屈和气愤咽下。 最终,宋琦瑶看着鼻子哭得起泡泡的小安荣,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小安荣就这样留在了静园,宋琦瑶还专门将白露拨过去专门照顾他。 今日,小安荣已经对静园非常熟悉了,对于宋琦瑶这个把他和他乳母分开的所谓“老巫婆”,他也不再那么排斥。 宋琦瑶这才带着他出来透透气,还让白露用这种方法来锻炼他的腿力。 刚走到书斋门前,宋琦瑶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身旁的丫鬟婆子都忍住笑,里面的少爷小姐们一个个猴精猴精的,但凡她们发出一丁点声音,他们都会立即正襟危坐,生怕又被老夫人逮住了,在太阳底下罚站忏悔。 想到那些少爷们一个个在太阳下,举着书大喊:“我错了,我不该不好好读书,我错了,我不该...”的模样。 她们这些做下人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书斋里弥漫着宁静的氛围,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低语。 宋琦瑶看着江安宇等人一个个自信昂首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张先生继续教导。 然后她转身离开书斋,准备前往江月禾和江月舒学习的院子。 然而,就在她离开的瞬间,她注意到小安荣怔怔地望着书斋里的人,白露好几次劝说他,但他始终没有动。 宋琦瑶顺着小安荣的目光看去,发现江安宇正在拿着一本书晃晃悠悠地读着。 她轻轻揉了揉小安荣的小脑袋,温柔地笑着,声音极为轻柔,生怕吓到这孩子:“安荣,你也想读书吗?” 小安荣怯怯地看了她一眼,不确定地往后退了半步。 最后小心翼翼地往白露的腿边拱了拱,将小脸埋了进去。 白露讪笑着说:“老夫人,三少爷还太小了...” 宋琦瑶:...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 宋琦瑶刚一离开书斋,就被管家找来了。 原来是府中的两个小妾吵了起来,秦氏又不在,所以管家无奈地找到她这里来处理。 宋琦瑶满心疑惑,这男人都不在了,她们还有什么好吵的。 但既然管家找来了,她也只能前去解决。 走到院子,果然看到花姨娘和曹姨娘正面对着站着,双手叉腰,吵得不可开交,哪有原身记忆里弱不禁风的样子。 这两个妾室原本就是江峥心尖上的宠儿,年轻貌美。 府中共有六个小妾,而现在江安荣的生母马姨娘已经去世,剩下的就是生了江安宇的陈姨娘、江月舒的生母余姨娘,以及三个没有子嗣的花姨娘、曹姨娘和李姨娘。 今日吵起来的原因很简单。 花姨娘爱花,在院子里养了一些花草,而曹姨娘身边一名新进的丫鬟不知情,摘了些花想给曹姨娘看看。 这下可就惹恼了花姨娘,两人从前江峥在的时候,就是争风吃醋的好手,如今也不需要再隐忍了,干脆直接对线了起来。 一见宋琦瑶来了,俩小妾立即换了一副嘴脸,拿着帕子开始捂脸落泪,各自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与无辜,那速度,川剧变脸的师父见了都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 秦氏今日很是高兴,她应太子妃的传唤去了趟东宫,太子妃对她很是有礼,夸赞安成在太子那里干得不错。 可刚一回府就听说老夫人让她去静园,了解事情原委后,原本带笑的面容瞬间就拉了下来。 江峥去世后自己觉得她们也是些可怜人,对她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怎么反而养肥了她们的胆子,居然闹到老夫人面前了! 她今日非要好好整治她们一番不可!!! 秦氏低头走进静园,规规矩矩地见完礼后,准备好先认错,然后发誓一定会管教好那俩闹心的小妾,绝不再让她们扰了老夫人的清净。 然而,当她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吓了一跳。 前方摆着三个书案,每个后面都坐着一个熟人——家中的两位账房先生和江安宇。 还有她的两个女儿江月禾和江月舒,竟然在宋琦瑶的座位下面端端坐着。 而小安荣则搭着宋琦瑶的高脚椅,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这...这三司会审的模样,是闹哪出啊? 秦氏心中疑惑不已。 她四下看了一眼,没见着那花姨娘和曹姨娘,转头看向自己女儿,却见她俏皮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这下她心中更是打鼓了。 宋琦瑶开口夸赞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将府中上上下下整顿得极好,辛苦你了。” 秦氏闻言心中不免有些愕然,但还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回道:“都是儿媳该做的。” “今日之事,你觉得如何处理为好?”宋琦瑶问道。 秦氏连将自己的一套说辞说了出来,不想宋琦瑶却良久没有回应。 秦氏正在不安地反思,自己的回答哪里有错漏的地方时,宋琦瑶却道:“人生了病,是治根好还是治本好?” 秦氏理所当然地回道:“自然是治根好!” 宋琦瑶缓缓抬起眼皮看向她,问道:“那府中出了问题,为何你却只想着治标呢?” 秦氏这才反应了过来,但...这亡夫的妾室,这根该怎么治? 秦氏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惊愕地看向宋琦瑶,心道:老夫人不会如此心狠吧! “这...”秦氏试图解释,但嘴里的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宋琦瑶看秦氏的样子,还以为她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治本才是正途。” 宋琦瑶的语气依然平静,“府中的问题,你不能只看表面,而应该找到根源。只有找到问题的根本原因,才能彻底解决。” 秦氏心中一阵慌乱,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虽然心中的确不喜欢那几个小妾,之前江峥在时她们也没少给自己添堵,但自己真的万万没想过要杀了她们啊! 【大家能猜到女主想干嘛吗?】 第25章 岗位职责 宋琦瑶还在给秦氏各种科普治本的好处,不想秦氏突然跪了下去。 宋琦瑶还来不及惊讶,就听秦氏道:“老夫人,您说得对。” 她扬起头,似乎十分努力保持镇定,一脸肃然:“但,这花、曹两位姨娘毕竟是国公爷生前的人,若是随意打杀了,怕传出去对您的名声有损啊!” 在场的人脸都一下子僵了,宋琦瑶嘴角抽搐起来,江月禾捂了捂脸。 江安宇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嘲笑嫡母可是重罪,他不能笑~ 家里的两个账房先生则是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场面一时鸦雀无声,尴尬无比。 卫嬷嬷正要出来打圆场,江月禾却还是心疼自己母亲,快速开口解释。 “娘亲,您想岔了,祖母的意思是,这府中人多是非多,想你回头问问那三个没子嗣姨娘,若想要离府,给她们准备一份身家,让她们回家去吧,若是留下在府中,从明日起可要跟着一起干活,我们府里可是不养闲人的!” 秦氏回来前,江月禾就和弟弟妹妹一起被宋琦瑶抓到了静园来,听了宋琦瑶的想法,纷纷表示赞同。 特别是宋琦瑶那句:“这人啊,不能闲着,一旦闲着就容易闹出什么事来。” 不想刚从外面回来的秦氏,却闹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 秦氏听完江月禾的话,心里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站起来还是继续跪着。 只能讪讪地说道:“儿媳误会了老夫人的意思,还请老夫人责罚。” 宋琦瑶心中暗自疑惑,自己何时给了秦氏一种心狠手辣的感觉? 因此她面色依旧有些不愉,缓缓道:“算了,起来吧!” 秦氏起身后,连忙表示自己一会就回去问问那三个妾室,若是想要离府的必定给她们安排妥当。 宋琦瑶点点头,然后终于将自己召见秦氏的主要目的说了出来。 原来,宋琦瑶通过今日两小妾闹事的事情,又了解到秦氏近来整顿府中各项事务时所遇到的不少阻力。 因此,她干脆打算回静园,将岗位说明书以及岗位职责都写下来,并将府中的所有人都安上个职称。 这样一来,府中就不会再有人闲着没事找事了。 然而,她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原身是不识字的,而且写毛笔字也不在行。 宋琦瑶自认最多比狗爬好看一点,所以她将账房先生叫了过来,顺便也教孩子们如何白纸黑字地制定规矩。 这时,所有人都到齐了,只等着秦氏这个当家主母回来就可以开始了,没想到秦氏却闹了这么一出! 一个时辰过后,秦氏拿着手中的一份岗位职责赞叹道:“老夫人还是您见多识广,这岗位职责白纸黑字的一写,日后不管是新人进府,还是对付那些偷奸耍滑的下人们,也都有了依仗。” 宋琦瑶对她的恭维还是颇为受用的。这可是前世各大公司最不起眼的精髓! 刚进公司必须要跟人事学习培训的东西。虽然日后会觉得有些鸡肋,但是关键时刻多的是人拿这个出来做筏子。 如今这京中各大世家,对下人的职责大多都只是口口相传的,然后用家规来约束,终究少了一些“唯一的准则”,因此每每出事吗,才会有将责任一层一层推卸下去的现象。 宋琦瑶正色道:“行了!既然有用就要用下去,还有安宇和舒儿的生母,你也都给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比如大厨房、绣房之类的,这样你也能落得轻松些。” 秦氏笑着应了一声。 正在这时,门外的小丫鬟来报说江安成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都朝门外看去,却没人注意到宋琦瑶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江安成步履匆匆,额角还冒着汗珠,显然是回府后一路疾走而来。 进来后见屋子里的气氛还算融洽,心中舒了一口气。虽然知道祖母不是那种会随意发火的人,但这毕竟是娘亲内院没有管好所致,他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秦氏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心中所想,连忙笑道:“安成,来,快来看看,这是你祖母带着我们刚整理好的岗位职责,有了这个日后娘亲便能省下好多的事了。” “岗位职责?”江安成心中充满疑惑,他接过秦氏手中的纸,原本只想大致看上几眼,然后也跟着拍拍宋琦瑶的马屁,就将此事揭过的。 然而,一看之下,他却停不下来了。 他双手紧紧握着纸张,甚至上前将江安宇和账房先生书案上的文件也全都拿过来看了一遍。最终,他激动地转过身,看向宋琦瑶:“祖母,这些都是您想出来的?” 宋琦瑶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果然在太子身边的这半个多月,这小子还是有了些敏感性。 她装作疑惑地答道:“是老身和你母亲还有府中的几位管事一同想出来的,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江安成嘴角咧笑道:“不是,就是感觉这东西太实用了!祖母不知孙儿可否将这些誊抄一份送给太子?” 秦氏讶然,“这些送给太子做什么?” 江安成左右看了眼周围的下人和账房先生,宋琦瑶大手一挥,卫嬷嬷立即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至于姓江的,全都留了下来。 安国公府本就身处旋涡之中,这府中的小主子们政治敏感度就要从小培养。 等所有人都走后,江安成解释道:“这些日子,儿子跟着太子在户部当值,才发现这户部的关系复杂,很多事情往往得一层层地自己找下去,有些浪费时间。所以看着这个岗位职责,就在想若是能在户部也弄一份出来,应该会给太子一些帮助。” 实际上,江安成还是说得委婉了些。 太子刚到户部学习,自然手头上都是些杂活,闲来无事之际,太子便想查看一下去年全国的税收。 但一连查了十多天,依旧没多大进展。 江安成跟在太子身边,自然也发现太子的不容易。 众人都知道太子是被圣上派来户部历练的,明面上自然不会有人敢给太子使绊子,与他叫板。 但官场里的弯弯绕绕太多,太子要查去年税收,自然需要去年各府的财政、户籍等资料。 但就这么些东西却不少人推三阻四,一层一层地往他人身上推卸。 就是昨日,太子为了等找春峰府的户籍资料就浪费了整整一日的时间,偏偏那些人还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秦氏闻言忙点头道:“回头娘就让人誊抄一份,明日你就带给太子。” -----为了感谢这么早就喜欢上这本书的宝子,接下来的三天每天更新一万字,(这是我这几天,手都敲断了的成果(?_?) (?_?) )。 希望喜欢这本书的宝子,加个书架,给个好评。 感谢宝子:-d 第26章 最远的风景 太阳的余晖洒下,静园变得宁静,一片宁和的氛围中,只有白露轻声哄着小安荣吃饭的声音。 饿了两天肚子,这小子终于不再饭点开始吵闹着要找乳母和母乳了。 乖乖地喝着羊奶,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还时不时故意歪歪头,朝白露笑笑,逗得白露心花怒放的。 卫嬷嬷轻步进来,将众人都送了出去,然后叹息着对宋琦瑶说:“老夫人,您何必为了帮世子绕这么大一个圈呢?” 宋琦瑶正享受着夏至的伺候,那双软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 她坐在院子里,微风拂面,微微蹙起的眉头逐渐舒展,脸上的疲倦也似乎被吹散了。 她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微笑回应道:“老身明白你的意思,但这并非是绕圈,而是让俩孩子自己历练。人生路漫漫,经历得越多,成长才会越快。” * 秦氏动作极快第二日一早,花姨娘和李姨娘已经收拾好的东西,在静园门口给宋琦瑶磕了一头,便带着秦氏给的财物,出府了。 至于剩下的几人,曹姨娘掌管绣房,余姨娘负责大厨房,陈姨娘则负责了采买。 当天晚上,江安成回来给宋琦瑶带来了个好消息,太子帮安国公府找了个好先生。 这个先生姓王,是先帝三年的进士,一直在翰林院待了近二十年。 宋琦瑶听到这个简历,第一反应就是不行。 她认为,能在翰林院一待这么多年的人,不是书呆子就是情商太低,在官场上混不开。 但江安成却十分推崇地说:“王翰林不仅学富五军,知识渊博,就连圣上也会时不时地宣他入宫谒对。而且王翰林为人和善,还曾去太学给皇子们授课。” “太子说他授课不拘于四书五经,因材施教,当时所有的皇子都最喜欢他的课了。若不是后来王御史的夫人身子不适,圣上差点让二皇子、四皇子都认他做师父。” 宋琦瑶八卦了一下,这才得知原本王翰林出身贫苦,但在高中进士后并没有抛下自己的糟糠妻,将目不识丁的王夫人带到了京城。 由于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这些年两夫妻就在文水街那里租着房子住着(那里一般住的多是些六七品的小官),王夫人身子不好离不得人,王翰林每日当值完都会回家照顾。 而且王翰林今年已经四十有三了,膝下无儿无女,但却从未有过纳妾之心。 总而言之,王翰林这些年未出翰林,并非不行,而是不愿。 这样一说,宋琦瑶又来了兴趣,这不是就是古代的绝世好男人吗? 放在前世的小说里,妥妥的科举文男主。 “既然如此,为何王翰林愿意来我们府中教这几个淘小子?”宋琦瑶好奇地问。 江安成笑道:“此事也是巧了,今日孙儿...” 原来今日江安成带着昨日誊抄的《岗位职责》去给了太子, 同时还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后,太子细细翻阅之后,大为高兴,居然直接就要去面见圣上,不想却遇到了同在御书房门口候着的王翰林。 太子早就江安成口中知晓宋琦瑶找先生的事,只是开口想让王翰林帮忙留意一下,不想王翰林沉吟片刻直接举荐了自己。 一来王夫人如今身子好转,二来他每日上衙都会路过安国公府。 宋琦瑶了解完事情始末后,心中还是有些犹豫,天上掉下的馅饼可从未砸中过自己,这事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但见江安成一脸的兴奋,加之也是太子当的中间人,她还是打算先见见这个王翰林再说。 这事说完后,江安成还杵在原地面上有些涩然,宋琦瑶疑惑道:“可还有事?” 江安成道:“今日太子将祖母昨日带人所写的《岗位职责》呈给圣上后,太子私下跟孙儿说,圣上龙心大悦,要孙儿明日觐见。” 宋琦瑶大喜,“这可是大好事,回头告诉你娘亲,让她也高兴高兴!” 江安成见宋琦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依旧有些不好意思道:“但这是祖母的想出来的啊,孙儿岂能占了祖母的功劳。” 宋琦瑶看着面前这实诚孩子,心中很是受用,考虑到只用嘴跟孩子讲道理,毕竟太过空泛了。 她想了想支起拐杖,在夏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跟老身到园子里走走吧!” 江安成接替了夏至的位置,小心地搀着宋琦瑶在花园里走了一会,二人才坐在花园里的凉亭之中。 身边的下人很快送上茶水。手脚麻利的下人轻手轻脚地将盛满热茶的茶盏递到两人面前,恭敬地退下。 宋琦瑶看着不远处的池塘,春风拂过,一片碧绿的荷叶漂浮在清澈的水面上,像是一块块碧玉镶嵌在绿色的画布上。 宋琦瑶用温和的语调询问道:“觉得这里的视野如何?” 江安成不明所以,搞不清宋琦瑶到底想说些什么,只得老实道:“这里能看到整个府中的风景,视野自然是极佳的。” 宋琦瑶点点头,“是啊!这里风景好,视野也极佳,但也是老身每日能看到的最远的风景。” 安成听到此处已经隐约明白了宋琦瑶的话语,不由得心头微颤。 “祖母虽然出事后想通了很多事,不再将自己困在佛堂之中,但祖母每日看到最远的风景依旧在这方寸之间。” “老身想出这些个东西,不过是想你母亲管理这偌大的安国公府能轻松一下,但老身的目光也只局限在了这后院,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未来的路很长很长,你比老身更需要这些东西。” 江安成鼻子微酸,眼眶有些泛红,他小孩子一般撒娇地叫着:“祖母~” 第27章 康王妃的请帖 宋琦瑶微微一怔,她原本只是想让这小子放宽心,顺便铺垫一下,方便自己日后想要出门走走、四处看看。 却忘了这小子还是个半大小子,纯粹得很,自己没说两句居然就要开始哭鼻子了。 她只得像一个真正的长辈一般,拍拍他的头继续自己编辑好的话。 “这《岗位职责》在老身眼中不过就是个管理内宅的工具罢了,是你一眼就看出了它的潜力,想到用到朝堂之上的,你可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江安成闻言一双泛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宋琦瑶,“还请祖母赐教。” “代表了眼界二字!”宋琦瑶扶起拐杖起身,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年轻,跟在太子身边好好跟着学,多看少说,未来这京中迟早有你的一席之地。”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一个自以为潇洒的背影。 然而实际上,江安成眼里却是,祖母佝偻的背影越走越远,他心中充满感慨。 祖母这么大年纪还如此为自己操心,他决定要好好努力,将来报答祖母的培育之恩! 以至于,多年以后已经身居高位的他,每每想到宋琦瑶,都能想到那一日,夕阳的余晖下,祖母步履蹒跚的背影... (幸亏穿书的宋琦瑶没什么听人心声的金手指,不然也不知听到“佝偻”二字,会不会气得跳起来暴打这个不孝孙!) * 没过几日王翰林上门拜访,宋琦瑶和秦氏亲自接见了他。 王翰林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袍,举止从容,目光中透着温和和自信。 安国公府的家世虽然显赫,但他并不因此而拘谨,反而散发着一股亲和力。 秦氏见了对他满意到不行,就连原本觉得太过巧合的宋琦瑶也忍不住频频点头。 举止进退有度,言谈幽默风趣、谈吐优雅、待人谦逊,不仅学识渊博,长得还很周正。 最最关键的是,宋琦瑶问出了王翰林愿意接这趟活的真实原因。 他如今在文水街的那套房子,房东想要将房子卖了。 他们夫妻俩在京城蜗居多年,到底想要自己的一个家,加之房东给的价格并不算高,因此王翰林听闻了安国公府找先生才毛遂自荐的。 整个京城都知道,安国公府向来是大方的主。 给皇子们当先生,王翰林仍然只能拿着自己微薄的俸禄…… 宋琦瑶心中不禁涌起共鸣,前世卷到死都没买房子,最终可怜兮兮地猝死在自己出租屋。 她真恨不得握住他的手,两眼眼泪汪汪地说:“我懂,我太懂了!” 深觉同病相怜的宋琦瑶当场就带着王翰林去给那帮淘小子试讲了,没想到这王翰林果真有两把刷子。 那课讲得声情并茂,深入浅出,总之一节课下来,淘小子们对他佩服不已,下课后更是团团围住他,纷纷向他请教心中的困惑。 宋琦瑶看到这一幕喜出望外,当场就先预支了一笔银子,整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王大人,你回去先将那房子买下来,免得夜长梦多。至于这银子,就当我安国公府提前给大人的束修了。” 王翰林并未像那些老学舅一般再三退却,最后在盛情难却之下,才勉为其难地收下。 而是十分从容地收下了预支的银子,他微笑着拱手道:“多谢老夫人,那从明日起,下官就来府中给公子们讲课了!” 宋琦瑶见状,对其更加满意了,随后又讲了一些自己对这些孩子们的想法。 王翰林是聪明人,日后自然知道从哪些方面来引导这些孩子。 * 四月九日这一日,宋琦瑶收到了她穿越到这大瑞后的第一张请帖。 康王妃的赏花宴,宋琦瑶在原身记忆里找了找,没什么印象。 按理说依原身当初的人设,这大瑞就算有人给她下帖子也多是些寿宴,这赏花宴怎么看怎么像的让小姑娘们去的啊。 康王虽然和宣治帝差不多大,但辈分却比宣治帝大上一倍。 加之当初先皇和宁王的最后一战中,康王坚定地站在先皇这一边,和二皇子的外祖父沈大将军一起打开了京中的大门。 这才让先皇如此轻易地打败宁王,成功登基。 因此,这些年康王虽然不理朝政,为人还有些放荡不羁,但宣治帝对他很是亲近、纵容。 宋琦瑶想到这里撇了撇嘴,自己是穿越的天花板。 这康王怕就是投胎的天花板了吧,不仅出身好。没受过什么苦。 一辈子就做了一件事,站对队! 然后就吃喝不愁,潇洒一生。 羡慕啊~ 问过卫嬷嬷之后才得知,这康王妃每年都会办赏花宴,邀请的也全是些京中适婚的公子小姐们。 三年前,江安成刚十四岁的时候,秦氏就收到过,那年还带着江安成、江月禾都去看过。 只是后来,江峥出事... “康王妃是个性子周全的,想来是见老夫人您前些日子出了门,便将帖子递到您这里来了。” 卫嬷嬷猜测道。 宋琦瑶也如此作想,原来是古代的贵族相亲宴啊! 想去~ 这热闹不看白不看,况且她答应过江月禾那小姑娘要帮她挑个如意郎君的。 虽然小姑娘才十五岁,但别说大瑞了,就是前世好男人都不是市场流通货。 先看好定一个,过几年再成亲也不迟。 “去跟夫人说一声,那日老身与她一同去赴宴吧!” 秦氏听闻宋琦瑶主动要去参加宴会,一张保养得当的脸都笑开了,老夫人出门好啊! 出门既能透透气,还能给禾儿她们撑撑腰,看那京中那些人还敢乱嚼舌根不。 * 柳府 柳夫人收到请柬后,让人将柳如云和柳如烟两姐妹叫了过来。 柳如云身形稍高,但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 特别是站在拥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柳如烟身旁,自然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柳夫人见到两个亭亭玉立的女儿,一脸笑容地道:“今年的康王妃的赏花宴已经定好了日子,娘亲已经让人去约花影坊的夏掌柜明日来给你们每人做两身衣裳。” “接下来的日子,烟儿你就跟着黄师傅好好练习一下高拓枝舞,至于云儿,你就在房中多练下字就行了。” 柳如云今年十六岁,柳夫人最近正与远在河间府的哥哥商议着她与外甥的婚事,一切已是水到渠成。 因此,赏花宴上柳如云只需恪守礼仪,中规中矩地不出错就好。 而柳如烟,则是柳夫人宠爱有加的女儿,不仅容貌出众,聪慧非凡。 即便高拓枝舞这样艰难的舞蹈,她也能游刃有余,黄师傅对她赞不绝口。 毫无疑问,在康王妃的赏花宴上,她必能闪耀夺目,大放异彩。 到时候,定能给二女儿找个好郎君,留在京中。 柳如云见柳夫人爱怜地看着妹妹,内心平静得如止水,仿佛毫无波澜。她的声音清冷,如一抹冷风。 “母亲,让夏掌柜给女儿做一身衣裳就好了,给妹妹多做一身吧,女儿用不上。” 柳夫人听了,笑容更甚,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还是云儿懂事,你放心日后你出嫁的时候,娘亲一定会补偿给你的!” 第28章 二少爷被人打断腿了 而是花影坊的布料、绣娘以及款式都是上等之选,因此在年底或者京城宴会较多的时候,价格都飞涨,供不应求。 柳如云虽然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坚强得如石头一般了,但见柳夫人毫不犹豫地应下,还是忍不住有些酸涩,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得体地笑着。 柳如烟则仿佛没有发现自家自己姐姐的落寞,还抓着她的手,笑容甜美:“那就多谢姐姐了!” 也不知是炫耀、是示威,还是真的无知。 随后她转头看向柳夫人撒娇道:“娘亲,那女儿还多要一套头面,这样站在您身边才不至于失色嘛!” 说完又对柳夫人眨眨眼睛,柳夫人被她这可爱的模样笑意盈盈,温柔地戳了戳女儿的鼻子:“好,娘亲依你,都依你!” 母慈女孝的场景让柳如云感觉自己像个木头桩子,孤立无援。 她只用将自己抽离出来,像一个局外人一般,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委屈和难过。 好在正在这时候,一年轻婆子前来,“夫人,夏掌柜说明日铺子里事务繁忙怕是不得空,后日一早就带着最好的料子和绣娘来给夫人请安。” 柳夫人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深知京中都是些踩低捧高之人,自家老爷的官位虽然不低,却也没到什么位高权重的地步,因此她都没开口让夏掌柜今日就过来,但万万没想到夏掌柜居然将她排到了后日! 柳如烟闻言一张俏脸也紧绷起来,这好料子和好绣娘本就是先挑先有,等到后日她不是只能得到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 她柳眉轻皱地问向那年轻婆子:“往年不都是第二日到府中来的吗?怎么,这夏掌柜今年又有什么贵客了?” 那婆子显然是有所准备的,不急不缓地回道:“奴婢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安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慧琳正在选料子,还说家中许久不曾赴宴,老夫人格外重视这次,家中女眷都要做几身衣裳,因此请夏掌柜明日都留些时间。” 听闻是安国公府,柳夫人和柳如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那婆子见状微微顿了顿,又道:“奴婢从花影坊出来的时候,还遇到了礼部侍郎家的婆子,也被派到的后日,在咱们柳府后面。” 礼部侍郎排在自家后面的消息,让柳夫人心中多少好受了些。 但她关注的却是:“江老夫人也要参加这次赏花宴?” “若那慧琳说得没错,应该是的。” 柳夫人闻言脸色微沉,不悦的目光投向柳如烟,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满。 若不是女儿在宴会上没控制住笑,又怎会如此赤裸地得罪了整个安国公府呢! 柳如烟自然明白柳夫人那眼神的意思,她真的要被冤枉死了! 她就算再蠢,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偷笑,还不用帕子挡住脸吧! 她明明记得自己当时只是躲在江月禾身后,回看了眼吴思通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罢了。 当然,柳如烟事后想了很久,江老夫人在京城这么多年,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应该也不是故意冤枉自己一个素未谋面的晚辈。 所以,她得出来的答案便是江老夫人老眼昏花,看错了。 至于能一眼猜出她的身份,自然是她“第一美人”的称号传入江老夫人的耳朵。 江月禾及笄的时候,柳如云正好感染了风寒因此并未出席,见二人神色都不太好,心中很是疑惑。 这江老夫人虽说这些年甚至连圣上邀请的宫宴都甚少参加,但到底也是个老人家,凑凑热闹也很正常啊。 若是妹妹不开心,是她自小与安国公大小姐不合,母亲为何也是如此? 柳夫人并没有那个兴致给她答疑解惑,沉闷道:“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后日挑了。” 看着依旧有些不开心的女儿,还安慰道:“安国公府就江月禾一个被退了亲的姑娘,就算打扮成天仙又能如何?我女儿长得如此貌美就算穿件布衣也比她们强得多!” 看着柳如烟脸上重新浮现笑意,柳夫人才让所有人退下,包括一直站旁边一声不吭的柳如云。 “上次江老夫人对你印象不佳,这次你务必小心行事,不要再和那江月禾使性子了,给人留下把柄了!” “你应当知道,除了宫中娘娘,江老夫人可是我们大瑞国女子中地位最尊贵的。听说当年圣上登基,曾有意将江老夫人迎进慈宁宫,满朝文武都上书谏阻,连圣上都犹豫未决。” “若非江老夫人自己不愿为妾,只怕我们朝中多了一个皇太后呢!” 柳如烟确实不知还有这一段,乖巧地点头应了下来,最多这一次,她不挑衅那讨人厌的江月禾了。 但她心中依旧很是不爽利,凭什么,明明她都被人退婚了,名声却没怎么受损,如今江老夫人又要出头为她撑腰,怎么什么好事都发生在她身上了! * 而此时,被柳如烟念叨的江月禾,正和江月舒和小安荣在静园的院子里躲猫猫呢! 宋琦瑶之前跟府里的孩子说过,小安荣如今正是要记事的时候,他们兄弟姐妹应当多亲近一些。 一开始江月禾只是为了听话才带着两个小家伙玩的,结果玩着玩着才发现最上头最开心的是自己。 可是,这快乐的时光没能持续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管家匆匆而来,焦急地说道:“老夫人,二少爷的腿被人打断了!” 第29章 兔儿坠子 静园 江月禾捂住眼睛,站在院子中间,倒数完毕后喊道:“月舒、安荣,藏好了吗?姐姐现在要来找你们了哦~” 江月舒躲在厢房的门后回答:“藏好了!” 小安荣则将小脑袋埋进白露的裙子下,撅着小屁股,用软软的奶音也不甘示弱地回答:“我也藏好了!” 江月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坐在院子里看热闹的宋琦瑶和卫嬷嬷也忍俊不禁。 江月禾睁开眼睛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像只小鸵鸟的家伙,她故意在他身旁绕了一圈,然后大声说道:“呀!他们都躲去哪里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了呢!” 等又看到江月舒从厢房窗子里探头出来后,故意气馁地说道:“哎算了,怎么也找不到,我不找了!” 这下江月舒急了,忙出声道:“舒儿在房里,大姐姐快来找!” 把头藏起来的小鸵鸟更是将原本撅的老高的小屁股放了下来,偷偷摸摸地探头,鬼头鬼脑地看着他的大姐姐。 见江月禾作势要出院子,急忙跳了出来,小跑上前抱住她的大腿,扬着圆圆的笑脸道:“大姐姐,安荣在这里,你抓到安荣了~” 逗得故意板着脸的江月禾一个绷不住,将他抱在怀里:“抓到咯抓到咯~” 躲在厢房里的江月舒也不甘示弱地跑了出来,在江月禾身边跳着,用手指向厢房:“姐姐,我刚刚躲在那里呢!” 院子里的下人都忍不住捂住笑了起来,也就是在这时,管家匆匆而来,“老夫人,二少爷的腿被人打断了!” 在江安宇的院子里,宋琦瑶急急走进时,正好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嚎叫,而秦氏正问着跪在地上的小厮江泽。 宋琦瑶进来后见到要行礼的众人,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江泽,“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那里俗礼?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江泽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面上满脸的泪痕,闻言用袖子一抹脸回道:“二少爷听说康王妃帖子到了后,就跟张先生请了假,要去恒和堂给大小姐选个玉坠子。” 跟着一块来的江月禾眉头微蹙,眼中带着一丝不解:“二弟为何要给我买玉坠子?” 江泽垂下头,似乎在纠结着要不要说的样子。 宋琦瑶见他犹豫的样子,不满地气道:“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江泽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实情:“大小姐,三年前的上元节,您曾在一个摊子上看中了一个兔儿坠子,可被柳如烟姑娘抢先买走了。少爷知道您一直心怀遗憾,所以一直计划着要在您及笄那天,给您买一个更好的坠子。” “只是那时大小姐太繁忙...便拖了下来。” 其实哪里是繁忙,只是这几年,姐弟俩每次见面并没有如何交流,因此江安宇也不知到底该不该买。 “今日知晓大小姐即将赴宴,二少爷就急急忙忙地要去恒和堂给大小姐买比那个小摊上更好的兔儿坠子。” 恒和堂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江安宇一个未成人的庶子要买了一个玉坠子,也是不容易的。 江月禾听到这里,顿时愣住了。她不禁回忆起那个遥远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上元节。 那个时候,父亲战死的消息还未传来,她还是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和哥哥一起在热闹的街市中穿梭。 她看中了一个精致的兔儿吊坠,就走不动道了,刚想伸手拿起来细细看看,却不想被柳如烟抢了先,随后自己在她身后便看到了她哥哥以及吴思通。 那日到底还发生了什么,江月禾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总而言之,最终柳如烟拿到了那个玉坠,还是吴思通付的钱。 她就像个局外人站在那里,局促而气愤。 最后还是回头来找二弟高喊自己,自己才强撑着离去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时的二弟早已看到了事情的始末,他选择那时候出声想必也是为了给自己解围吧! 江月禾和江安宇只相差两个月,小时候二人很是亲近,江月禾也十分有姐姐的样子,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给江安宇一份,后来随着大家慢慢长大,嫡庶二字慢慢还是成了这对姐弟面前的一条鸿沟。 只是江月禾万万没想到,二弟还记着这件事,还攒了那么久的月钱要去恒和堂给自己买一个更好的坠子。 “啊~”江安宇的又一声嚎叫传来,江月禾受不了起身道:“祖母、娘亲,我去看看二弟。” 说着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跑进了江安宇的卧房。 宋琦瑶则是继续问出了接下来的事。 原来江安宇心满意足地在恒和堂买到自己的想买的玉坠后,不想刚出恒和堂就遇到了卢国舅家的二公子卢向弘和成国侯府的三公子姜维与,还有一位十四五岁的满身贵气的小公子。 卢国舅的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弟弟,在工部任工部侍郎,其夫人和成国侯夫人是表姐妹,因此姜维与和卢向弘也称得上是表兄弟。 姜维与看到江安宇的时候,原本脸上的笑意瞬间就耷拉了下来。 那日成国侯一回去问清楚他出门的原委后,先是恨铁不成钢地痛骂了他一顿,随后立刻让人去查,很快就查到了江安宇找过一书生代笔的事。 但无奈,等他们的人去找那书生的时候,人早跑了。 这口恶气,成国侯府只能就这样吞下不说,他爹嫌他蠢笨,轻易跳下人家挖好的坑,居然真的搬出了家法,他娘和哥哥们拦都拦不住。 害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如今见到江安宇如何能不气! 于是姜维与不阴不阳地说了了一句:“庶子就是庶子,无能鼠辈,惯会一些肮脏地手段。”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谁也禁不起如此挑衅。 但江安宇忍了,王先生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祖母也教过,“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不要顾及面子什么的,里子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姜维与也没有指名道姓,于是他目不斜视地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心中还念着宋琦瑶说过的一句话:走自己的道,让狗去叫吧! 第30章 谁动得手? 可他这一无视的举动却让姜维与这个公子哥更气了! 什么意思! 不理本公子! 于是姜维与脑子一热,也顾不得身旁的表弟和另一位贵人在了,直接拦在了江安宇身前。 而这厢卢向弘也简单给身边的小公子介绍着江安宇的身份,以及他们之前发生过的冲突。 那一脸贵气的小公子听说江安宇就是安国公府的二公子后,面色不愉,再次投向江安宇的眼神已然多了一丝不喜。 卢向弘见状还故意上眼药道:“您可不不知道,这安国公府的人仗着有江老夫人的撑腰,加之如今江世子整日跟在大表哥身边,更是目中无人,这京中有哪家少爷没有受过他家的气!” 那小公子闻言,又看了一眼江安宇,心里不喜之情更甚! “本少爷让你走了吗?”姜维与瞪圆了眼睛怒气正盛。 “你什么意思,听不见本少爷的话?庶子就是庶子,一点教养都没有!哦!对了,本少爷听说你姨娘原本是国公夫人身边的洗脚丫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这下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江安宇也被激怒了,他冷哼一声。 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哟~本少爷还当是哪只狗在叫呢,原来是前些日子被成国侯打得下不了床的姜三公子啊!” 说完还故意拍拍头,“糟糕,本少爷记错了,不是成国侯打的,是成国侯夫人打的吧!哈哈哈!!!” “你!” 姜维与的脸色通红,目光中带着一股愤怒。 他愤怒地盯着江安宇,不甘示弱地说:“你这个庶子,竟敢嘲笑本公子!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江安宇的双眼也燃起了怒火,咬紧牙关,决然不退缩。 他怒视着姜维与,回敬道:“你以为你是谁?一颗老鼠屎都敢装香豆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见江安宇这个庶子不仅不怕,居然还敢挑衅自己! 姜维与气得直接动手推了他一把,“离本少爷远一点,你这个下等人,浑身脚臭味~” 江安宇被推的一阵踉跄,一脸愤恨地瞪着姜维与,却因为被推得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还好江泽反应够快,一把扶住了他子,这才免于跌落到地上。 江安宇也不是省油的灯,抡起拳头就往姜维与脸上砸去。 江泽一惊,想伸手阻止已经晚了。 姜维与也不是吃素的,一把抓住了江安宇挥舞的胳膊。 但他还来不及得意,江安宇的另一只胳膊朝他胸口抡过来。 姜维与一躲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 “啊~” 姜维与一声痛呼,被打的踉跄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一脸怒色的看着江安宇。 “你居然还敢还手?” 很快二人扭打起来,不多时江泽和姜维与的小厮也加入了战场。 但很快江安宇这个武将出身的小子占据了上风。 特别是江泽,能把江峥放在自己儿子身边,身手那叫一个利落。 这时,卢向弘也跑了过来,帮自己的表哥,以四打二。 然而很快也落入了下风。 那原本一直在旁边看笑话的贵气小公子,见自家表哥如此没用,四个人都打不过,这才气愤地上前将双方分开。 但也不知怎么的,混乱中那贵气少年被江安宇推到了地上,摔了个踉跄,嘴里还喊着:“滚开,本少爷要打断他的腿!” 那少年的满脸阴郁的站起来,卢向弘和姜维与都不敢出声。 “想打断本...少爷的腿?” 那少年胸前剧烈地起伏着,怒喊道:“来人!给爷打断他的腿!” 江泽口齿清晰,将这个少年们斗殴的场面描绘得跌宕起伏、绘声绘色的,但就是没有提及那小公子到底是谁! 秦氏不耐地正要开口询问,不想下人来报江安成带着太子来了。 众人正疑惑之际,二人便已大步走了进来,刚进门就听见了江安宇又一声响彻天际的哀嚎。 太子听闻后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朝宋琦瑶行完礼后,又和秦氏打了声招呼,就连忙让江安成带着带来的太医进房间先给江安宇看看。 通过他的解释,众人这才明白那贵气小公子就是五皇子,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今年刚满十三岁。 这五皇子虽然是太子一母同胞,但或许是皇后想弥补没有陪太子长大的遗憾。 五皇子出生后她凡事亲力亲为,难免纵容了些,最终养成了五皇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宣治帝发现后几次想下狠手将这孩子纠正过来,但每次都被皇后劝阻了下来。 比如有一次五皇子不满太监给他递上的点心不够甜,当场将点心扔了一地,最后命太监将地上的点心舔干净才罢休。 还有一次,五皇子看见一位宫女口脂的颜色不顺眼,竟然当众斥责了她,并命人将她的嘴打出了血。 至于五皇子为何对江安宇下此死手,一来太子从小被宣治帝带走。 见原身和安国公府的人的时间都比见皇后多,太子小时候,嘴里也常常说最喜欢宋祖母了。 此事一直都是皇后心中的一根刺,五皇子从小跟在皇后身边,自然对安国公府也没什么好感。 二来,当初在御书房五皇子最喜欢的就是王翰林,后来王翰林离开太学后,他还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 却不想前些日子却听说他的太子哥哥为了江安宇这个庶子请王翰林出山,在安国公府当先生的消息。 这让素来都是众星捧月的五皇子如何受得了! 加上卢向弘的挑拨与当时江安宇无意中将他推倒,这不,脑子一热就让身边的侍卫动了手。 可五皇子让人动完手后,到底是有些心慌,直接就跑回了坤宁宫。 等太子知道此事让人去找他来,却全都被皇后给挡了回来,太子没有办法只得先将太医院最擅长跌打损伤的太医带了过来。 冷着脸听完太子为五皇子道歉的话后,宋琦瑶沉声道:“此事与太子并无关系,太子无需自责。 太子还来不及松口气,一抬头却见宋琦瑶眉头紧皱,眼中尽是怒火:“既然是五皇子下的手,要道歉也应当是五皇子来!” 说着她站起身来,“卫嬷嬷,将老身的朝服拿来!老身要进宫!” 第31章 这一屋子戏精 宋琦瑶是听到五皇子的名号,突然想起小说里太子不在后,宣治帝曾经也将目光放在这个儿子身上过,不过这五皇子,十四岁好奇去了趟妓院,从此流连忘返不到十七岁就被掏空了身子。 如今这熊孩子正好才十三岁,既然惹事惹到自己手里了,她就多辛苦一些帮宣治帝教教这个臭小子吧! 太子闻言连忙道:“怎么好劳烦宋祖母您亲自进宫,您放心,明日、明日孙儿就将小五那小子给带到您面前亲自给安宇道歉!” 宋琦瑶不置可否,只是起身就往外走着。 秦氏也觉得还不知安宇这孩子伤得怎么样了,就这样贸贸然冲到宫中,就算圣上觉得没什么,但皇后定然会心中不爽利。 于是也出言劝阻,无奈宋琦瑶心意已决,正在这时,江月禾的贴身丫鬟跑了过来,“老夫人,二少爷吵着要见您呢!” 话刚落音,屋里又传来江安宇杀猪般的哀嚎声。 宋琦瑶不禁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暗骂着屋里的大夫和太医,接个骨怎么还能弄这么长时间。 “安宇这孩子,每天武学课都是最能吃苦的,瞧瞧都给疼成什么样了。” 宋琦瑶气不过对着秦氏吼道。 她急忙进屋,却见大夫和太子带来的太医都在外间,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商量着药方,脸上带着纠结而无奈的表情。 宋琦瑶心头一紧,连忙冲向里间。只见江安成和江月禾兄妹俩正陪在江安宇床前,江安宇抱着左腿一声声哀嚎着。 见宋琦瑶来了,兄妹俩起身行礼,然后让开。 “安宇,怎么样了?还疼吗?”宋琦瑶焦急地问道。 原以为江安宇会继续哀嚎,或者委屈地告状,不想他哭声是哭了,但却笑了起来,还朝宋琦瑶眨了眨眼睛。 宋琦瑶:这... 熊孩子到处有,自己身边特别多是吧! 原来,那贵公子叫嚣着要打断江安宇腿的时候,江安宇听到卢向弘小声叫了声:“表弟!” 他瞬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因此听到那贵气公子想打断他的腿,立刻心生一计。 在那贵公子身边的侍卫将脚高高抬起之时,他也将小腿迎了上去,很是卸了一部分力。 随后他就不管不顾地大声嚎叫起来:“我的腿断了!我的腿断了!我要告诉祖母,让祖母请圣上为我做主~” 根本没看到那个侍卫一脸懵的表情。 大约是谁也没想到,堂堂国公府公子居然当街哭闹成这样,众人顿时心慌起来,特别是当他明晃晃地说要告状告到圣上那里。 江泽趁机挣脱了五皇子侍卫的束缚,跪在江安宇身边查看,见江安宇实在疼得厉害,双通红地看向几人,最终十分有眼色地将目光转向姜维与语带威胁道:“小人今日一定将事情如实告知我家老太太!” 随后在江安宇的高亢嚎叫声中,江泽拦了辆板车将江安宇带了回来。 五皇子见他走后,想到父皇每每谈及国公老夫人时的尊重,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鼓,今日自己本就是偷偷溜出宫的,若是被父皇知道,自己...不行, 我得赶紧去找母后去。 于是他也没管身后的卢向弘和姜维与,转身就往宫门跑了。 卢向弘和姜维与对视一眼,连忙各自回府。 而江安宇觉得自己虽然没有真的断腿,但五皇子要打断自己的腿是真的,若是这次不好好吓吓他,说不定下次这腿就都断了。 于是一回府,就不管不顾地叫着,就是想让五皇子等人来道歉的时候,能好好收拾他们一番。 但没想到,五皇子没等到,倒是先等到了太子和太医~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了。 而心疼他赶紧来看他的江安成江月禾两兄妹,自然也只能被迫成了共犯! 江月禾扶着宋琦瑶的胳膊,语带焦急,面上却带着讨好的笑意:“祖母~二弟疼成这样,祖母还是陪在他身边吧,这样说不定他还能好得快一些~” 边说还边摇了摇她的胳膊。 江安成非常非常勉为其难地跟道:“妹妹说得不错。” 此时外间秦氏焦急的声音传来,“太医,怎么样了,骨头接好了吗?” 太医想说,你家少爷叫得太厉害了,他根本就没碰到二少爷的腿! 不等太医回答,太子也低声问道:“刘太医,如何了?” 眼看事情就要败露,宋琦瑶气得狠狠在江安宇胳膊上拧了一下,然后喊道:“安宇别怕,老身也会接骨,老身来帮你接!” 秦氏急了,这接骨可不是闹着玩的,关系到安宇的下半辈子呢! 可她来不及阻止,只听“啊~!!!” 江安宇声嘶力竭地一声吼,差点将屋里所有人的耳膜都给震破了! 下一刻,江月禾惊喜地传出声音,“好了,真的好了!祖母你真是太厉害了!” 江安宇也“虚弱”道:“祖母~我腿真的不疼了,多谢祖母!” 就连老实的江安成也跟风,夸赞道:“祖母真厉害!” 宋琦瑶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群孙子简直都是戏精~ 外屋 秦氏:老夫人居然还有这本事? 太医和大夫互看一眼:难道是他们误解了这位少爷,腿真的断了? 太子长舒一口气,看来这顿打五弟是躲过了!随即他脸又一黑,就算父皇不动手,他这个做哥哥的也绝不会再纵容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从里屋出来的宋琦瑶居然还是坚持要进宫! 太子无奈,只能跟着宋琦瑶一同入宫,只希望父皇到时若动了真气,自己还能拦上一拦。 * 御书房内,墙壁上悬挂着金色的匾额,上面刻着“正大光明”四个大字,显得威严庄重。 宣治帝正端坐在龙椅上,目光凝重地审视着手中的奏折。前几日看到那份《岗位职责》,他便召来了内阁的几位大臣,一同仔细研究。 众人一致认为这些方案可行,于是宣治帝决定将撰写大瑞朝堂各个职位官员的岗位职责的任务交给了吏部。 眼下,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吏部呈上来的折子。 正在他手执朱笔认真批阅之际,刘公公猫着身子走了进来,宣治帝不悦地皱眉看向他,他已经说过了,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 刘公公察觉到宣治帝的目光,硬着头皮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声禀报道:“圣上,江老夫人入宫了!” 第32章 皇后教子 “干娘来了?”宣治帝放下手中的笔,连忙起身,脸带笑意地问道:“干娘到哪呢?” 不等刘公公回答,宣治帝又皱眉问道:“干娘怎么会突然入宫?” 宣治帝登基后,原身也不过每逢中秋、除夕入宫两次而已,大多时间都是宣治帝去安国公府看望。 自从江峥出事后,原身已经三年不曾入宫了。 宣治帝知晓原身出身乡野,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便也没有强迫于她。 “这……”刘公公故意拖长了声音,似乎在为难。 “快说!”宣治帝皱眉催促道。 “五皇子今日出宫,碰巧遇到了安国公府的二公子和成国侯的三公子有些争执。五皇子上前劝架时被安国公府的二公子推倒在地,五皇子一时激愤之下,便命人……命人……” 宣治帝的眉毛都快要着火了,“命人怎么了?” “命人打断了国公府二公子的腿!”刘公公小心翼翼地回答。 宣治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而愤怒,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怒吼道:“这个孽畜!” 刘公公吓得脸都要贴在地上了,一动都不敢动。 他从十二岁开始伴在圣上身边,深知圣上心里对江老夫人的尊重,说句大不韪的话,怕是就是连先皇都比不上。 不过这也不怪圣上,江老夫人在天下大乱的时候,一个弱女子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两个孩子本就不易。 后来唯一的亲儿子,圣上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还因保护圣上而枉死了。 加之江老夫人也不是多事的人,从未给圣上找过什么麻烦。 甚至听闻,当年知晓老安国侯已经又娶的时候,江老夫人是想离去的。 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圣上才留了下来,也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 当初圣上成为太子的时候,老安国侯很是出了一份力。 圣上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江老夫人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那个逆子在哪里?”宣治帝怒声道。 “五皇子...在...皇后娘娘那里。”刘公公的声音刚落,宣治帝便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刘公公连忙起身,叫了个小太监来,让他赶紧去给皇后娘娘报个信,这时候可千万不要触怒龙颜! 自己则小碎步追赶了上去,“圣上,您慢点...江老夫人还要面圣呢...您慢点…” 坤宁宫 五皇子正坐在高脚椅上大大咧咧地吃着糕点,皇后拍拍他的头。 轻声斥责道:“你说你,就算人家不小心将你推倒了,你何苦非要打断人的腿?这下好了,还要让你太子哥哥替你去赔罪!” 皇后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宛如三十出头一般。 她容貌娇美端庄,眼神明亮炯慧,气质高贵典雅,看向五皇子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五皇子晃了晃脑袋,讨好道:“母后,父皇不会真为了一个区区庶子罚我吧,况且真是他先动得手~” 皇后娘娘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笑道:“放心吧,母后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你父皇正在御书房看折子呢,还吩咐了不准人打扰,这事啊~只要今日到不了你父皇的耳朵,明日就算知道了,就说母后已经罚过了,你父皇最多也就罚你再抄抄书!” 五皇子闻言,俊俏的脸上满是笑意,“儿臣就知道,母后最疼儿臣呢!” 皇后笑了笑,随后还是皱眉教训道:“只是你为何偏要跟安国公府的人过不去,你忘了你大哥说过的呢?他们府中还有个老夫人坐镇,你还非要去招惹他们!等回头,看你太子大哥不打你!” 五皇子噘嘴道:“儿臣原本也只是想跟着表哥在街上玩玩的,谁知道他如何像只疯狗一样跑出来,况且儿臣本来也是劝架的好不好...” 母子俩还没掰扯清楚,刘公公派来的小太监便来了。 五皇子闻言,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拉住皇后的衣裳,“母后、母后救我啊!” 皇后脸色沉了下来,“确定是江老夫人亲自进宫了?” 那小太监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确定,太子还跟在江老夫人身后呢!” 听闻太子也在,皇后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些。 接着一宫女也跑了进来,“皇后娘娘,圣上怒气冲冲地,已经快进到坤宁宫门口了!” 皇后看了眼慌乱的小儿子,心疼道:“为今之计,只能委屈你了!” * 宣治帝大步而来,所过之处跪下了一众宫女太监。 一进宫殿就见五皇子跪在地上,皇后正拿着藤条一边重重地抽着他身上,一边教训道:“让你欺负人,让你打断人的腿!” 五皇子疼得“哇哇”乱叫,还不停地解释道:“母后,真是他先动得手啊!” 皇后又是狠狠地一藤条落在他的后背之上,“就算是别人先动得手,枉顾皇室尊严,你也不能一气之下打断人的腿啊!” “啊~母后别打了~儿臣...儿臣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伴随着他杀猪般的叫喊,皇后也“终于”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宣治帝,忙扔下手中的藤条,行蹲礼道:“圣上万福。” 宣治帝冷哼一声,大步走了进来。 皇后尴尬地自己起身,强笑道:“圣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臣妾正教训小五呢!” 宣治帝看了眼跪在地上眼珠子乱转的幼子,面无表情地道:“哦?那皇后跟朕说说这小五犯了何错?” “这...” 坤宁宫内皇后看了眼宣治帝的面色,心中颇有些忐忑,和宣治帝成婚二十余载,如何不知宣治帝越是看起来平静,心中的怒意越浓。 “说!这个逆子到底犯了何错!” 玉华宫 一软若无骨躺在贵妃椅上的宫装女子,唇角勾起一丝魅惑的笑意,“这么说,圣上已经去了坤宁宫?” 第33章 打不死你,恶心死你 她纤指轻抚自己的青丝,眼中闪烁着妩媚的光芒。 这女子娇艳动人,看起来二十七八的模样,却宛如春花娇媚,妩媚动人。 得到侍女肯定的回答后,她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下看皇后还护不护得住她那个宝贝儿子。” * 宋琦瑶是坐着“诰命轿”来的御书房,她原本还想为表达自己的怒气,达到自己的目的,坚决走过来。 但无奈,年纪大了,腿脚多少有些不便利。 再说,熊孩子们犯得错,何苦惩罚自己呢! 在御书房的偏殿中等了约一刻钟,宣治帝才带着一瘸一拐地五皇子前来。 太子一见到五皇子,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看他那委屈的神情,又实属有些无奈。 宣治帝见到宋琦瑶后,冷峻的神情立即有了笑意,就连眼底却隐约闪过一丝温柔之意。 他快步迎上前来,站在宋琦瑶的面前,微微躬身行礼:“干娘,您怎么亲自来了?” 这还是穿越后宋琦瑶第一次见到宣治帝本人。 当初刚穿来宋琦瑶卧病在床的时候,宣治帝来看望过两次,但每次宋琦瑶都选择了装睡。 通过原身的记忆,宋琦瑶知晓原身性子冷淡,就连身边的丫鬟交流都不多,当然贴身伺候的人毕竟是下人,多她们洗脑自己经历过生死后大彻大悟,这一点一直到现在她都做得十分成功。 但面对宣治帝,宋琦瑶还是有些没把握,一来他毕竟从小跟着原身长大,原身许多小动作、神态,他定然最是清楚的。 二来,他到底是做皇帝的人,在他面前说谎装模作样,宋琦瑶自认为自己暂时还没有那个段位,便只能选择围魏救赵,只有将身边的人都骗了过去,才能骗过原身那便宜儿子——当今圣上。 这一个多月里,想来卫嬷嬷也给圣上传递了不少消息,宣治帝一直没什么动作,想来暂时没起什么疑心。 现在是一个好时机,正好借着五皇子的小祸,她可以与宣治帝有个正式的接触,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若是他真起了疑心,好歹有个担心府中孩子的由头,推脱说实在是气狠了。 宋琦瑶尽量学着脑海中原身与宣治帝说话的语气,平静道:“看来圣上已经知道发生何事了!” 宣治帝听说她语气里的藏着的余怒,将身后低着头的五皇子向前推了推。 五皇子抬头,眼神不甚自然地扫了一眼宋琦瑶,继而很快垂下,但还是被宋琦瑶捕捉到他眼神里的不服气。 宣治帝微微皱起眉头,望向五皇子,声音里带着威胁和责备:“小五!” 五皇子不情愿的抬起头来,却不想这一次直接对上宋琦瑶那双犹如枯井一般的眸子。 他注视下败下阵来,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宋祖母,是孙儿不对,孙儿不该如此冲动的。” 宋琦瑶眯了眯眼,就在宣治帝和太子以为她对五皇子这态度不甚满意,要再出言的时候,宋琦瑶却突然笑了起来。 她满面慈祥,笑呵呵地朝五皇子伸手,“这就是小五啊,一转眼居然都这么大了!快!快过来,让宋祖母好好看看!” 宣治帝:...干娘不是被小五气到了? 一路上了解宋琦瑶怒气的太子:...宋祖母这是闹哪一出? 五皇子也懵住了,父皇母后那么大的阵仗,他还以为面前的老太婆要如何怂恿他父皇惩罚他呢! 他有些犹豫地看向宣治帝,宣治帝不悦道:“没听到你宋祖母的话吗?” 五皇子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将手递了过去。 宋琦瑶抓住五皇子的手,用力揉了揉,宛如抓捏自己的亲孙子一般,笑容灿烂:“好孩子,长得真是越来越俊了啊!” 五皇子愣住了,他没想到宋琦瑶会如此亲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到底是个孩子,被不喜欢的长辈强行拉着,五皇子的表情管理十分失败。 看着他那蹙眉却又强笑的样子,仿佛刚在青楼待客的女子,宋琦瑶心中乐开了花:打不了你个熊孩子,我恶心死你! “瞧瞧这身手也好,居然都能打断人腿了,真厉害啊!” 太子在一旁看得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听怎么觉得宋祖母在骂人啊? 宣治帝则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嘴角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 五皇子自然也听出了她言语中的讽刺,只觉得站在这里,整个身子像是有针扎一般地难受。 宋琦瑶却像好不容易抓住孩子的老巫婆一般,一个劲地冲着五皇子“慈爱”的笑。 “最最关键的是,你这孩子还明白万事不用自己动手,让侍卫动手的道理,果真是聪慧啊!”说着还转头看向宣治帝,“可不像圣上,小时候总是帮人顶罪的那一个!” 五皇子虽然知道自己不如太子和几个哥哥聪明,但也不至于好赖话都听不懂。 他只觉得这老太婆真是越骂越难听了! 偏生父皇和太子大哥还在这里,他不仅不能还嘴,还时不时得赔个笑脸。 别提心中多郁闷了! “好了,别逗孩子了,干娘。”宣治帝笑着说道,“一会朕就让太子带着小五去给安宇那孩子赔罪,您也别生气了。” 圣上都开了口,宋琦瑶自然要给他这个面子,反正她恶心得也差不多了,还有正事要与宣治帝商量呢。 她放开了五皇子的手,五皇子瞬间弹开,像终于摆脱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宣治帝怒喝:“小五,怎么学的规矩!” 五皇子还没来得及请罪,宋琦瑶就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角,“没关系,这孩子啊~跟老身没见过几面,不亲近也是正常~哎~” 宣治帝:...为何隐隐觉得干娘这动作、语气莫名有些熟悉? 太子也有此感觉,但见宋琦瑶实在有些“难过”,忍不住开口宽慰道:“宋祖母,五弟还小,等再长大些就会好好孝顺您呢!” 宋琦瑶心中轻笑,等这小子孝顺? 这小子要是这两年再不学好,过几年连他爹都要气死,还孝顺她? 她这老胳膊老腿可受不住!! 宣治帝见状上前十分自然地帮宋琦瑶顺了顺气,试探道:“若干娘您不嫌小五顽皮,过几日朕就让他去安国公府里好生陪陪您,您啊,也费心帮朕教导教导他。” 宋琦瑶没想到宣治帝如此上道,自己将梯子递了过来。 第34章 宣治帝的回忆 宋琦瑶故作面上露出一丝欣喜,随后又摇摇头,“还是算了吧,皇后和五皇子恐怕都不会开心的。” 宋琦瑶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恶寒了一把。 没想到,自己穿成了一个老太太,还要演绿茶的那套戏码... 还是对自己的养子。 五皇子在自己父皇说要将自己送到安国公府的时候,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拼命地朝着太子挤眼睛,想让他的太子大哥救救自己, 听到宋琦瑶的话,这才放松下来,他才不要去那个识破安国公府,听这个老太婆的管教呢! 不想他父皇并没有听见他的心声,只是一味地讨好着那个笑起来十分难看的老太婆, “干娘放心,能得您的教诲,是小五的福气,皇后和小五都只会感激于您。” 宣治帝是何等人,自然看出了宋琦瑶的真实想法,便顺着她的心意说道。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诧异,虽说卫嬷嬷来信干娘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后,整个人想通了许多,但怎么和自己说话,还开始拐弯子呢? 难道是自己这几年太忙了,太忽略干娘了 ,以至于干娘和自己生疏了? 最终,在五皇子一脸痛苦和太子的偷笑中,宋琦瑶和宣治帝愉快地决定五皇子的去处。 宋琦瑶最后还故意不满地对宣治帝道:“圣上说话也太过见外了,不过是小孩子们闹别扭,什么登门不登门道歉的!” 接着又“慈爱”地看向五皇子,“好孩子,别听你父皇,不用道歉,过几日到宋祖母家好好玩玩就行~” 那声音~那语调~那笑容~ 在外人眼中是祖母的慈爱。 但在“受害者”五皇子的眼中简直就像是一条满面皱纹的蟒蛇,在向他吐着舌,召唤着他一般... 最终五皇子是在太子的搀扶下,满脸绝望,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御书房偏殿的。 宣治帝看着两个儿子的背影,转头看向来不及收敛恶趣笑容的宋琦瑶,微微摇摇头,“干娘,您还是像以前一样,最喜欢吓唬小孩子了。” 当年宣治帝和原身的儿子在村里相依为命的时候,原身一个人又要种田、又要操劳家事,管不过来两个讨孩子。 怕他们往山里跑,夜里就总给俩孩子讲山精的故事,吓得他们把头都塞在被子里,不敢探出来。 干娘每每这个时候,都会忍不住发出阵阵笑声。 宋琦瑶收起笑容,正色道:“圣上,就算政务再怎么繁忙,也要多花点时间在孩子们身上。” 宣治帝已经当了十年的皇帝,太久没有人如此直白的指责他的不足。 但他面上却并未露出丝毫不悦,反而坐到宋琦瑶身旁,拍着她的马屁道:“教育孩子这方面,朕确实不及干娘。” 说完还十分诚恳地道:“这孩子被他母后给惯坏了,日后去了安国公府, ,还希望您能多教导教导。” 宋琦瑶微微一笑,回视着宣治帝,笑道:“圣上当真想让老身帮忙教导?” “自然是真的?” 宋琦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无论老身如何教导都行?” 宣治帝心里一颤,突然感觉臀部有些疼。 他想起五岁那年秋日,自己和二弟见村里人每日都去山里捡栗子,嘴馋得不得了。 那时候,日子过得极苦,自己和二弟还小帮不上什么忙,家中的三亩地,全靠干娘一个人。 见干娘每日去地里秋收那么辛劳,他便和二弟跟着村里的孩子一起偷偷跑到山里,想多捡点栗子回去,让干娘一起尝尝。 但没想到,他们捡着捡着和村里的孩子走散了,在山中迷路了。 他永远记得,当干娘夜里和村里一起找来的时候,干娘满脸泪痕地冲了过来,看也不看自己和二弟一直握在手中的栗子,抱着自己和二弟就大哭了起来。 不过当天晚上,自己和二弟被打的惨兮兮的,干娘是真的下了狠手的在打!!! 他此生再也没有受过那么屈辱的打! 第二日,还带着他们,挨家挨户地给村里帮忙去找人的人家,道谢、送礼。 可,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干娘哭。 一个人春耕、一个人秋收的时候,她没哭。 他们两个和村里孩子打架,哭着找她要爹爹的时候,她没哭。 甚至村里人有赖皮当她是寡妇,来欺负她的时候,她还是没哭。 可那一天,她哭了。 后来干娘总给他们讲山里精怪的故事吓唬他们,想让他们不敢再去山里。 但干娘不知道,他和二弟早就说好了,他们再也不会让干娘担心难过了。 后来,他认回了自己的父亲,恢复了身份。 他身居高位后,身边有无数的人都不解,自己为何会那样尊敬干娘。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干娘是真的将他当亲生儿子看待。 他们也不知道,那些年他们一家人过得有多苦! 从他记事起,每年除了秋收那几日和除夕,干娘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那时候天下大乱,赋税极重,很多地方都易子而食。 但她总是笑着哄自己和二弟:“娘不饿,你们吃~” 刚开始他还不懂,但后来...他和二弟亲眼看到半夜饿得睡不着的干娘起身吃观音土... 后来听到老安国侯的消息,干娘毫不犹豫带着他们去找老安国侯和父皇。 一路上再苦再难,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和二弟。 即使后来二弟为自己而死... 那是他第二次看到干娘哭,那种没有声音的哭泣,只有眼泪不停地流。 但干娘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一句不是。 反而安慰当时还年幼的自己... 自己对干娘的好,哪里及得上当年的万分之一。 所以自己才如此护着干娘。 所以上次干娘发火的时候,自己才让人安排了蠢货上折,正好打发他回乡! 宣治帝收回记忆,看着宋琦瑶认真道:“朕相信干娘,无论干娘如何教导,都有干娘的道理。” 宋琦瑶闻言,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圣上放心,老身定会好好教导他。” 宣治帝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有些同情自己的五儿子了。 第35章 如此母子 宣治帝又陪宋琦瑶聊了一会,甚至还谈到了《岗位职责》。 看着宣治帝笑着道:“自小朕就觉得干娘是这世上最聪慧的人,居然连这个都能想出来。” 宋琦瑶是不知原本被这样夸赞会如何,反正她现在是...想逃。 于是没说几句话,宋琦瑶就以回家看孙子的名义,出宫了。 玉华宫 听闻宫人的禀告,那软弱无骨的宫装女子原本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疑惑。 “你说什么?老夫人压根就没责罚五皇子?” 跪在地上的宫人低声回答后,那宫装女子悄然站起,纤手轻抚衣裙,赤足走在地上。 她低声沉吟道:“怎么会?难道爹爹给的消息有误,那老夫人对那一家子也没有那么上心?” 不过一刻钟,她便不再纠结了。 如此,也好。 只是便宜了皇后和那个臭小子! 宫装女子再次坐回贵妃椅上,一副柔若花朵的模样。 她身旁的一侍女试探问道:“贵妃娘娘,这消息要送出宫吗?” “父亲怕是没一会就知道了,不必多费力气。” 那柔媚女子淡淡拒绝后,又喃喃轻语,“子明也大了,该成亲了~” 这女子就是在宫中荣宠二十余年贵妃娘娘。 也是二皇子的生母沈贵妃。 * 皇后在焦急等待着,刚刚圣上在坤宁宫突然盛怒,对着小五的腿就是一脚! 然后拉着小五就往外走,说要去给他宋祖母道歉。 就连自己要跟去,也被圣上狠狠地瞪了一眼:“皇后还是留在坤宁宫吧!” 皇后不由得咬牙切齿! 圣上每次对她发如此大的脾气,都与那江老夫人有关! 但随即她又变为了担忧,小五这一去,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呢! 终于,宫人来报,小五从御书房出来了,看样子没遭什么罪。 她又等了半刻钟,终于看到太子带着完好的五皇子回来了。 皇后立即上前拉着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查看着。 她太过关注五皇子,连太子给她请安都没有发现。 太子忍下心中淡淡的失落,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子。 皇后见五皇子果真没有新的伤痕,这才放心下来,“总算江老夫人还知道些轻重,没有为难你。” 说着,她还抚了抚五皇子的头发,带着温暖的笑意。 被冷落在一旁的太子微微蹙眉,提醒道:“母后慎言。” 皇后的眼神这才落在他身上,仿佛刚刚看到他一般,“太子也来了啊!” 说出这句话后,气氛就尴尬了起来。 太子无奈,这世间最相敬如宾的母子,大概就是母后和他了吧!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五弟的方向,忍下了心中的酸涩。 见皇后脸上讪讪的,太子主动解围道:“和小五一起来看看您。” 皇后点点头,她的目光微媚,试图将刚才的尴尬化解,但眼底却始终有些淡淡的疏离:“近来可好?” 太子温和地回应道:“谢母后关心,一切皆好。” 接着又是一片沉默。 太子无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母后每次见面都是这样,仿佛例行公事一般。 五皇子不悦道:“母后,您都不关心儿臣都受了什么委屈吗?” 他皱着眉头,愤怒和委屈交织在脸上。 皇后的注意力立即被五皇子拉了过去,看着他噘嘴的模样,笑道:“什么委屈?母后瞧你啊,可是什么委屈都没受!” 她轻快地调侃道,伸手轻轻拍了拍五皇子的脸颊。 五皇子不干了,气得一跺脚道:“母后!” 皇后对他撒娇这一套十分受用,宠溺道:“好好好,母后的小五到底受什么委屈呢,说给母后听听。” “母后,你都不知道,那江老夫人居然拉儿臣的手,还...” 五皇子气愤地说着,表情间似乎有些为难,不知该怎么形容。 母子俩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就连太子退下时,皇后也只是分了个眼神给他,关心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继而就没再看过他一眼。 太子有些失落地走到坤宁宫门口,听到里面的笑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 他身旁的大太监小德子心疼道:“太子~” 太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事,习惯了。” 接着,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小德子看着太子的背影,又朝坤宁宫看了一眼。 他是真不明白,太子那么好的人,为什么皇后娘娘就是不愿亲近他。 明明都是亲生的啊! * 宋琦瑶一回府中,就听闻成国侯和卢国舅已经带着自家的熊孩子,在前厅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秦氏身为妇人,自然不好招待于他们。 宋琦瑶到的时候,江安成正在前厅与他们大眼瞪小眼。 没办法,这当家人年龄差别太大了,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 但两位贵客非要等宋琦瑶回来亲自道歉,江安成一个做晚辈的,也不好端茶送客啊! 只得大伙一起在沉默中尴尬。 在尴尬中尬笑。 其实最可怜的还是姜维与和卢向弘这俩小子,毕竟他们的父亲和江安成还是坐着的。 可他们俩呢,不仅在家被揍了一顿,还只能在一旁站着。 原本站着也没什么,但这江老夫人入宫也太长时间了吧! 表兄弟互相对看了一眼,眼中全是在问对方:你还扛得住吗? 于是,小厮的一声:“老夫人到!” 江安成和两位贵客只是松了一口气的,那俩难兄难弟更是差点没感动的哭出来。 他们宁愿真的被自家父亲打断一条腿,也不要再被如此罚站了! 这让宋琦瑶进来时,看到五张堆满感激的小脸还颇有些不习惯。 宋琦瑶既然连五皇子那个主谋都没有为难,又怎么会为难这两个帮凶呢! 只是照例抓着他们的手,“慈爱而友好”地朝他们笑着。 笑得两孩子的腿都要站不住了,才放过了他们。 但,成国侯和卢国舅已经听闻圣上震怒,将五皇子打得一瘸一拐的,带到江老夫人面前道歉的消息。 只以为宋琦瑶的气还没消,再三保证这俩小畜生,任由宋琦瑶责罚,他们绝无任何意见。 宋琦瑶见他们如此盛情难却,想着教导一个也是教,多教两个也不是不行。 于是试探性道:“圣上倒是说过,过些日子将五皇子送到我安国公府,让老身好生教导一番。” 这下成国侯和卢国舅都有些犹豫了。 一个乡村妇人,如何能教导他们的嫡子? 但,前面二人说话太绝对了,此时实在不好将话再收回来。 想着,好不好总归有个五皇子在前面挡着。 二人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还说了不少恭维宋琦瑶的违心话,最后各自带着自己那生无可恋的儿子走了。 第36章 姜维与的噩梦 当日傍晚,太子再次进了御书房。 按惯例给宣治帝汇报了这些日子的自己学习的成果后。 圣上端坐龙椅上,微微抚着龙须,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太子,仿佛要从他的眼神里看透一切。 太子微微笑着,不见一丝紧张之色。 “对于今日之事,你如何看待的?” 宣治帝忽然开口,仿佛不经意,但却是一种考校。 太子恭敬地答道:“儿臣已经问过了,江安宇今日是临时请假出的府门,五弟也是昨日才与卢家表弟说好,遇上成国侯三公子也只是偶然...” “此事,怕真是巧合而已。”太子总结道。 宣治帝挑眉道:“就这些?” 此时此刻,宣治帝哪里还有在宋琦瑶面前那副孺慕的模样。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让太子不由得紧张地垂下了眼。 父皇既然如此问了,定然已经是查到了什么。 太子无奈,只能将原本想要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 “回父皇,江安宇在接骨前的叫声,儿臣听来似乎过于嘹亮了些!” 宣治帝沉思着,他的手指轻点着龙椅上的龙头,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情绪。 太子在安国公府的时候,因为心急并未有所怀疑。 可跟宋琦瑶进宫的路上,见宋琦瑶并没有如何焦急和气愤。 于是仔细回想了一番,便猜到江安宇受伤是真,但断腿怕是假的。 只是宋祖母既然选择帮江安宇瞒了下来,他自然只能装作不知。 再则,他觉得五弟着实应该好好受点教训了。 宣治帝看向太子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满与警告,让太子不禁心头一紧。 他知道,父皇对他有着更高的期望。 自从成婚后,父皇就一直在尽心尽力地教导自己,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朕说过,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良善了。” 宣治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他的眼神凝视着太子。 太子忙低头认错,连忙表示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宣治帝脸色稍缓,语气温和了下来。 “朕已经问过太医了,那江安宇的腿多半只是受了点轻伤,但既然干娘要护着他,朕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顿了一下,冷哼道:“但这小子居然胆敢算计到我们皇家来,你安排点颜色给他瞧瞧吧!” 太子点头应是,他知道这是父皇给他布置的课业,也是对他的考验。 说完这些,宣治帝才道:“你五弟终是被你母后宠坏了啊!”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难掩忧虑。 “且不说干娘最近正护着安国公府的孩子们,就是看在死去的安国公的面子上,他作为皇子也不能对大瑞的忠臣之后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宣治帝眯了眯眼,脸色渐渐阴沉。 “若是此事被有心之人传到冀州,当初的江家军,现在的镇北军中,不知会不会引得有心人闹出什么事端来!” 太子闻言也忧心忡忡,问道:“冀州那边,还没有头绪吗?” 宣治帝微微摇摇头,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窗外的夜色渐浓,一轮明月挂在天穹之上。 银辉洒下,照得整个京城寂静。 这一幕景色原本该是宁静美好的,然而御书房的氛围却逐渐紧张起来。 * 自那日之后,五皇子在宫中,姜维与则和卢向弘各自在府中心惊胆战。 甚至有一日晚上,姜维梦到自己行走在一个树林之中。 四周昏暗阴森压抑得令人窒息,仿佛有无形的手在窥视着他,让他心中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他循声看去,却看到江老夫人正一脸“慈爱”地朝他招手,“过来~过来~” 姜维与被吓得不敢动弹。 江老夫人招手的动作愈发诡异,让他感觉仿佛被一只魔爪紧紧抓住,无法挣脱。 不想江老夫人见他久久不动,突然蠕动着尾巴朝他冲了过来! 她居然是条大蟒蛇! “啊~”姜维与尖叫着从梦境中惊醒。 他睁眼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亮,心中的恐惧才稍稍消退。 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没过多久,听闻老夫人去了京郊庄子散心去了,这一去,就去了十来天。 几人便又觉得自己行了。 甚至在心中暗暗祈祷,让江老夫人一辈子在乡下养老吧! 再也不要回来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康王妃赏花宴的前一天,江老夫人还是从庄子上赶回来了! 只是,明日要参加宴会的卢向弘和姜维与却并不知情! * 四月二十三这一日,京城阳光灿烂,晴空万里。 微风拂面,带着淡淡的花香,让大街小巷充满生机。 康王府别院的那条路上,一大早马车就络绎不绝的。 宋琦瑶本想早点去看热闹,却被秦氏拦了下来,十分委婉地提醒她,这主角向来是最晚出场的。 是的,主角。 虽然按理说,这相亲宴上孩子们才是主角。 但宋琦瑶作为圣上最敬重的老夫人,这可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 众人、特别是一些小辈们对她可是好奇得很。 宋琦瑶对秦氏所说的话,很是受用,十分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她的说辞。 今日,安国公府可谓是全家出动。 七岁的江月舒被余姨娘打扮得俏皮可爱。 一袭粉色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条蝴蝶结丝,衣袖上点缀着精致的花边,衣襟处还镶嵌着小小的珠子。 她的脸蛋儿白白嫩嫩的,额前挑着几缕卷发,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 小安荣这些日子跟在宋琦瑶身边,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 特别是这几日跟着宋琦瑶在庄子里,和庄子里的孩子们在田间疯玩。 看起来虽然黑了些,但就算不靠衣装,笑起来也能迷倒一大片姨姨粉。 至于今日是两位主角江安成和江月禾,那就更不用说了。 秦氏光衣裳就一人给做了四套,力保他们出现在众人面前,能让人眼前一亮。 至于江安宇,自然是乖乖留在家中“养伤”啦~ 第37章 走绿茶的路 因是赏花宴,不是寿宴,康王妃并未在门口待客。 只是康王妃身边得脸的管家婆子带着一顿奴仆候在门口, 然后宾客到来的时候,安排美貌的婢女或机灵的小厮,将他们带到后院或前厅里去。 宋琦瑶扶着谷雨的手下了马车,看着别院这井然有序的样子,不由得点了点头。 到底是皇家,这下人不仅笑得弧度都一样,走路也都没有声音,就连每一步的大小,都分毫不差。 她刚站定没多久,一雍容华贵的妇人就满脸笑意地迎了来。 一双深邃的杏眼,眼角还挂着细微的皱纹。 当她笑起来时,眼眸中仿佛有千万朵花朵绽放,温暖而迷人。 她的宝蓝色锦服上点缀着金丝绣花,显得典雅华美。 来人正是康王妃,虽年过五十的她,依然保养得当,皮肤白皙细腻,毫无皱纹。 “哎呀呀~老夫人您可算来了,今日我这赏花宴可谓是蓬荜生辉。” 康王妃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难怪我今日一大早,就听见喜鹊在叫呢!” 说完和秦氏打着声招呼,“国公夫人今日看起来气色倒是极好,可是用花容阁又有什么新胭脂了?” 花容阁是秦氏的陪嫁。 和秦氏寒暄完,又“啧啧啧”几声,“安成和禾儿都长这么大了...” 总而言之,安国公府的每个人让她由上到下夸了个遍,夸得所有人都心花怒放。 宋琦瑶看得也是瞠目结舌,什么叫八面玲珑,什么叫见人说人话。 此刻的她觉得只有小时候看得周星驰电影里的一个老鸨,能与康王妃的口才媲美了。 康王妃十分自然地接替了谷雨的位置,扶着宋琦瑶,亲自带起路来。 一路走过前厅和长廊,到后花园的时候,大部分夫人小姐已然到齐了。 宋琦瑶被安排在康王妃主位最近的小几上,而她的下首,就是那位和顺郡主。 康王妃安顿好她们后,还特意嘱咐了丫鬟几句,才去招待其她人。 怎么说呢,这种贵宾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宋琦瑶刚坐下,不时就有夫人带着她们的小辈过来给她请安,其中不少都是当日参加江月禾及笄礼的熟面孔。 等一一打过招呼后,周围终于清静下来,宋琦瑶才有那个闲情,打量起这花园来。 花园里的布置精致而雅致,处处彰显着皇家的瑰丽。 石桥上流水潺潺,曲径通幽,让人心旷神怡。 凉亭的飘带在微风中轻轻飘扬,如丝如绢,增添了几分仙气。 不远处池塘中荷花簇拥,各色鲜花争奇斗艳。 蜂飞蝶舞,悦耳的鸟鸣声回荡在空中。 花园很大,放眼望去,打扮得华贵的夫人,和像花朵一样的小姐们或说着小话、或相互寒暄,或三五成群、或独自赏花。 一时间,成了一道道风景,好不美丽。 江月禾早已和相好的姐妹们凑到了一起,秦氏也和熟人谈笑着, 宋琦瑶看着两个眼珠一直不停转动的小家伙,毫不留情地踩碎了他们的希望。 “别看了,今日你们俩,只能跟着祖母我!” 江月舒闻言,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怯弱了,朝宋琦瑶露出一个缺齿的笑容,“祖母~舒儿可乖啦~” 小安荣也不甘示弱,小手拉着宋琦瑶的衣襟摇了摇,“安荣也乖!安荣最乖了!” 宋琦瑶一人塞给他们一块点心,看着两个小家伙哼哧哼哧吃得像两只小松鼠一样。 忍不住一人摸了一把。 桀桀桀,小孩子的皮肤可真嫩啊~ 而她身旁的和顺郡主坐下后,几乎从头到尾的坐姿都没有变过。 而她身旁的外孙女何锦欣,则十分乖巧地坐在她身旁,仿佛一个小和顺郡主一般。 只是偶尔看向那些聚在一起的小姐们,眼底带着浓浓的艳羡。 * 柳如烟今日一大早就起来,吃过早饭后,就开始梳妆打扮。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自己装扮成自己满意的模样。 当她跟着母亲和姐姐面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也确实引得不少人侧目相看。 不少夫人都忍不住出言夸赞。 可还没得意多久,康王妃就亲自将安国公府的人迎了进来。 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让如此精心装扮的她,看起来就像个笑话一般。 而那江月禾居然还穿着最贵重的娟纱,轻薄而细密质地使她看起来优雅飘逸。 湖绿的颜色称得她整个人娇俏可爱。 明明只有七分的颜色,偏偏有了九分的灵动和韵味。 柳如烟不禁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花影坊的夏掌柜来她们府中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布料了,想来全被这个江月禾给抢了去! 眼看着又有不少小姐凑在她身边,柳如烟只觉得自己胸口的火都快要烧起来了。 为什么, 明明梦里她今日不会来的,难道哪里出错了? 江月禾正听着自己的手帕交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这几年的一些趣事。 突然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她抬眼过去,果不其然,又是柳如烟这个好哭鬼。 但她不仅没想以往那样,气鼓鼓地质问她,反而不动声色地回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成功看到柳如烟面色又震惊变为愤怒后,她立刻转头接过一小姐的话,逗得大伙“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自从及笄那日后,祖母就自己开小灶了。 祖母说过,对付像柳如烟这种小心眼的绿茶,只需要两招。 第一走她的路,比她还要绿茶。 还要像一朵即使委屈也要善解人意的小白花。 第二比她强,什么都比她强。 这样不用自己出手,她自己就会受不了。 所以那日花影坊夏掌柜无意中透露,次日还要去柳府的时候,祖母大手一挥,不仅将唯一的两匹娟纱拿下了。 还将上好布匹全留了下来,若不是后来夏掌柜苦着脸求情。 怕是柳如烟,今日连这件云锦所制的淡粉色的流彩暗花云长裙都没有。 柳夫人察觉到自家二女儿的情绪不妥,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还是低声提醒道:“宴会一会儿就要开始了,莫乱了分寸。” 柳如烟这才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暗道自己怎么如此轻易地被那个傻子给惹怒了。 眼看帖子上写的宴会时辰已到,但康王妃却迟迟没有出现,众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康王妃终于笑意盈盈地走到正位。 “各位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去迎了三位贵客。” 她神秘兮兮地朝大伙眨了眨眼睛,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才公布宴会开始。 ------------------------------- ------------ 【有没有小伙伴猜到是谁呢?】 第38章 这就是男主啊! 很快,在康王妃的指引下,众人走到了后花园的另一边。 这让颤巍巍拄着拐杖的宋琦瑶,很是觉得难受,这别院,也太大了些吧~ 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盛开的花朵和绿树成荫。 脚下铺着细腻柔软的碎石小径,清风拂面,花香扑鼻,使人不禁心旷神怡。 沿着小径行走,可以看到五彩缤纷的花坛,里面种满了各种品种的花卉。 红的似火的牡丹、粉嫩的樱花、娇艳欲滴的玫瑰,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梦如幻。 终于在一座假山处转了个弯后,入眼便是便见一张极大的地毯铺上地上,上面还绣着朵朵娇花,栩栩如生,仿佛要跃然于地毯之上。 上方主席的位置旁,东西两边泾渭分明地放着数张小几。 下人引着女眷们在西边依次坐好后,没一会,一身青色祥云锦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子走来。 他面容虽谈不上俊美,但五官清秀,眉目之间流露出一丝儒雅之气。 此人正是康王世子杨磊,只见他不急不缓着对着康王妃一拜。 笑道:“母妃,今日前厅也来了不少公子,不知可否和众夫人共同赏这一池花色?” 众人心中更明镜一般,今日的重点这才要开始了。 康王妃自然是满口应承,不一会康王世子便带着一群风姿绰约的少年郎前来。 但看到为首的几人时,众人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那不是太子和三位皇子吗? 当今圣上如今膝下仅有四位皇子,分别是皇后诞下的太子和五皇子,沈贵妃的二皇子,以及曹婕妤的四皇子。 好家伙,这一次居然全都到齐了。 继而,大伙心中更加兴奋了,这二皇子已满十六,四皇子也快十五了。 想来今日是提前来相看的,只是太子...难道是来选侧妃的。 想到这一点,众夫人的眼睛更亮了。 柳如烟一双柔媚的眸子,瞬间有了神采,她的梦果然是真的。 虽然来了江月禾这个差错,但到底太子还是来了~ 她目光跟着那抹紫色身影,心中怦怦直跳。 然而她转头之际,却对上了一双深情的目光,顿时心中暗道:晦气! 吴思通见如烟妹妹与自己四目相对之后,立即害羞地低下了头。 心中暗自思量,如烟妹妹果然还是心里有我的。 太子率众皇子先行跟康王妃打完招呼后,又跑到宋琦瑶面前请安问好。 小安荣见到太子,立刻眉开眼笑,撒起小腿跑到他身旁,可爱地抱住他的大腿,嘟着嘴冲着他撒娇道:“太子哥哥安荣有乖乖吃饭哦~” 太子温和地笑着,蹲下身子,轻抚着小安荣的头发,宠溺地轻哄着他。 其他夫人不知他说了什么,但光看到安国公的小公子和太子如此亲近,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恒远伯夫人心中愤恨地神情被她强忍下去,但手中的绣花手帕却因用力过猛而略微褶皱。 江月禾揭短道:“太子哥哥,你别信他!这小家伙整日就知道要吃糕点!一点都不乖~” 江月舒也跟着告状道:“弟弟一点也不乖~” 小安荣从太子腿下探出头,“大姐姐坏!” 随即看向江月舒嘟着小嘴,插着腰:“二姐姐也坏!” 二皇子、四皇子恭敬而疏离地跟宋琦瑶行礼问安后,宋琦瑶仔细打量了眼二皇子。 剑眉星眼,面容冷峻,侧脸像刀刻一般。 果然是男主标配啊! 不得不说,宣治帝这几个儿子,看颜值还得是二皇子。 看起来也不像是色令智昏的啊,不知为何,偏偏却看上了柳如烟那朵小白花。 这大概就是女主光芒吧~ 再看看四皇子,长得浓眉大眼的。 好似他母妃就是一直跟在沈贵妃身后,他就子承母业,一直跟在二皇子屁股身后,为二皇子顺利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 宋琦瑶余光看到落在众皇子身后的五皇子,内心翻了个白眼:色令智昏的来了。 看他明明不敢上前,却不得不跟上。 站在离自己较远的地方,看向自己的眼里,满是拒绝之色。 让宋琦瑶都不由得反应,难道上次用力过猛,把孩子吓傻了吧? 没人注意到,二皇子看到江月禾时眸子微动。 也没人注意到,太子和江月禾说话时,柳如烟那嫉妒得要发疯的眼神。 而卢向弘和姜维与这俩难兄难弟,早躲在人群后面,试图将自己的存在缩到最小。 还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用眼神交流着。 江老夫人不是还在京郊庄子上吗? 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不会是来逮我们的吧?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很快,宴会开始。 众人谈笑了一会后,康王妃又说起她每年必说的台词:“今日多谢各位的赏光,但仅是饮酒,终究有些乏味~” 一夫人笑应道:“王妃说得有理,臣妇有个提议,听闻今日赴宴的各家小姐都各有所长,不知可愿让大家一睹风采?” 康王妃杏眼一眯,“这提议不错,只是不知各家小姐可愿意啊?” 那夫人应声笑道:“臣妇不才,想让小女书画尚可,正好抛砖引玉一番,不知王妃觉得如何?” 宋琦瑶淡淡地看着二人的双簧,心思不由得跑出去老远。 原来前世的那句网络词: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在哪里都是适用的啊! 十几岁的花儿们一个个争相表演,一时间,整个宴席里热闹非凡,气氛倒也和谐。 直到一位身穿浅绿色罗裙的小姑娘上前演奏了一曲《江南春》,将大家领略了一把江南春天的美景,引来了一阵阵喝彩后。 何锦欣也上场了,江月禾兴奋地在一旁小声地跟她说:“祖母,欣姐姐的书法可好了!” 宋琦瑶遥遥看过去,她书写的样子恬静而端庄。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从模版里刻出来的一般。 这已经让宋琦瑶有些无语了,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弄得跟个老婆子一般古板, 没想到更让宋琦瑶无语的出现了,这小姑娘写得那一手漂亮小篆,居然写的是《女训》。 在迎来一片赞叹,和贵妇人的纷纷侧目后。 坐在宋琦瑶下首的和顺郡主,居然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宋琦瑶感觉自己今夜做梦都要坐起:不是,她们有病吧!!! 第39章 女主vs江月禾 很快柳如烟终于上场了,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绣着莲花图案的长裙,腰间系着一条淡紫色丝带。 头发梳成了飞仙髻,飞仙髻上点缀着几缕蓝色丝线,恰到好处地点亮了她的婉约之姿。 粉黛微妆勾勒出清丽绝美的面容,眉目间透着几分少女羞涩,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只见柳如烟微微福身行礼后,轻舒裙袖,从容立定,抬眸看向前方。 随着悠扬的古筝声响起,婉转悠扬,她柔美的腰肢舞动起来,仿佛白云飘动。 她舞姿曼妙,如游龙翩跹,舞动的袖袂似乎描绘着一幅古老的画卷。 舞袖飘飘,如云卷云舒,如翩翩起舞的仙子。 种种高难度的动作,她却做得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 所有人为之倾倒,沉浸在她的舞蹈中,心醉神迷。 一舞终了,东边上首之位率先传来掌声,紧接着一声声称赞接踵而来。 毫无疑问,她的表演是到目前为止,最让人惊艳的。 就连宋琦瑶都忍不住要伸出大拇指,今日她总算明白了,何谓一舞倾人城! 看着众公子眼底闪烁着赞叹和欣赏之色,柳如烟心下得意,但面上却勾起一抹羞涩的笑意。 就是这样的,前日夜里她的梦越来越清晰。 她清晰的梦到了今日太子回来,也梦到就是在这花园之中,自己差点摔倒,一双大手牢牢的扶住了自己。 那双手,和那双牵着自己走向后位的手一模一样! 今日便是自己走上后位的第一步。 太子一边礼貌性的鼓掌,一边朝身旁的二皇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笑意。 刚刚第一个鼓掌的就是自己这个不苟言笑的二弟。 二皇子接触到太子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逗得太子笑得更开心,看向柳如烟的目光更柔和了些,只是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柳如烟的舞蹈,让所有人的表演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又有几个小姐上台,将自己准备良久的表演完毕后,也有不少原本准备好了节目的小姐,选择了放弃。 今日红花已出,她们的自尊不允许她们去做那绿叶。 就连秦氏看了眼自己身旁的女儿,见她微微摇摇头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柳如烟故作天真地“小声”问道:“月禾姐姐,你还不上去吗?” 虽说她仿佛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无奈柳夫人和宋琦瑶的客席相隔甚远。 莫说这中间的夫人小姐,就连对面的公子听到的也不少。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月禾的身上。 这就是一个月前和恒远伯世子退婚的国公嫡女? 看起来还不错啊,那吴世子宁可得罪安国公府还要与之退婚,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还有不少公子小声地给周围的人说道,自己所听到的传闻。 江安成独自坐在一席,默默将这些人都记了下来。 当然其中最多的还是这女子脾气大,粗鄙无礼,又无才无德,才让吴世子不管不顾地要退婚。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吴思通反而慢慢挺直了背脊,朝江月禾看了一眼,却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那样子仿佛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江月禾虽甚少受到如此多探究的瞩目,但也丝毫不惧。 她缓缓站起身来,朝柳如烟笑道:“今日原本并未准备什么节目,不知柳家妹妹为何如此说?” 柳如烟面色一僵,怎么回事? 以往这个时候,江月禾不是应该气冲冲地站起来,指责自己胡说吗? 怎么能如此淡定有礼! 但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她身上,她不得不站起身,一副娇然欲泣的模样。 “刚刚似乎有听到月禾姐姐说,自己为了今日准备了良久...”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怯怯地看了眼江月禾,立刻低下了头。 “既然月禾姐姐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吧~” 江月禾只觉得看到她这副样子,只觉得胸口的气血翻涌,恨不得指着她的鼻子问道:“你什么时候听到我说这话了?” 却听祖母在一旁淡淡轻咳了一声,指尖用力地掐向手心,她瞬间恢复了理智。 “既然柳妹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了,那我这个做姐姐也不多说什么呢!” 江月禾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宽容大量的笑容,但很快变成了认真脸。 “不过,以后柳家妹妹可得注意了,不要再像今日这般将不知道的事情乱说了,不然人家可能还以为柳家妹妹是故意的呢!” 刚刚被柳如烟比下去的不少小姐,闻言都忍不住抿嘴偷笑,被自己的娘亲登上一眼后,才后知后觉的拿出帕子捂住了嘴。 柳如烟闻言,面色涨红,却还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形象。 “月禾姐姐这是在怪妹妹吗?” 这是头次和柳如烟正面交锋,自己占到了上风,江月禾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柳家妹妹可是冤枉我了,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你而已。”说完还故作委屈地一噘嘴,“既然柳家妹妹不领情,那就算了吧~” 说完江月禾不给她在反驳的机会,转身看向康王妃。 祖母说过,和人争辩时最后一句最好是自己结尾,让她有气发不出,气死她! 江月禾盈盈施礼,大大方方道:“王妃娘娘,因月禾之事打扰了大家的雅兴,不若让月禾给大家表演个节目,来给大家赔罪,还请王妃娘娘准许。” 康王妃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刚刚的小插曲一般,说了几句夸赞之言,将场面又圆了回来。 柳如烟只觉得自己胸口的一口恶心堵在了嗓子眼,上也不是下又不能,连表情管理都险些要失败了。 最终还是柳夫人提醒,她才回过神,泪光闪烁地看了眼江月禾的方向,委屈巴巴的坐下。 这一幕全都落在对面那群公子哥的眼中,不少人都觉得这个江月禾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就是听错了她的话吗,为何一定要如此咄咄逼人。 瞧,差点将柳家小姐气哭了。 吴思通更是气愤,他恨恨地看了眼江月禾,定然是因为自己跟她退婚,她就如此欺负如烟妹妹!! 这个狠毒的女人! 二皇子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心底却已经开始纠结。 前些日子母妃将他叫去,特意让他今日来看看。 他觉得一人有些尴尬,便叫上了四弟。 谁知却被皇后得知了,干脆将太子和五弟也塞了进来,想让太子赶紧物色两个侧妃,好让她抱上孙子。 而这江月禾就是母妃为他挑中的侧妃。 第40章 辣手催花 是的侧妃。 虽说江月禾身份高,但毕竟只是一个被退过亲的女子,当个侧妃已然是莫大的恩赐了。 但今日,他却被另一个女子所吸引,她那动人的舞姿,一颦一笑,都让他移不开眼。 看到她受委屈的样子,他竟然会忍不住想要为她出头... 而这个欺负她的人偏偏还是江月禾。 二皇子忍不住微微蹙眉,这江月禾脾气未免太大了些吧! 他生平第一次对母妃的安排,产生了质疑... “二弟,怎么啦?” 太子察觉到二皇子情绪异常,关切地询问。 二皇子回过神来,摇头一笑,搪塞道:“多谢大哥关心,只是突然想起昨日父皇布置的课业罢了。” 四皇子笑着解围道:“哎呀~二哥,这就是你不对了,好好的出来玩,怎么就想这些事~快看,安国公府的大小姐真要表演了。” 五皇子还是孩子心性,一听到课业都快皱成一个小老头了,听到安国公府心中就更不爽利了! 安国公府的人最是讨厌了! 太子不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二人一眼,心中淡淡道:弟弟们终究是长大了啊! * 秦氏见自家女儿毛遂自荐,面上露着标准的笑容,手却在小几下拉拉她的裙摆,声动唇不动地道:“你确定准备了?” 退婚后,秦氏就开始四处给女儿张罗名师。 她早预料到康王妃这样八面玲珑的人,不会将自己漏掉。 而且知女莫若母,这些年女儿那一手好看的字,都是自己听闻吴世子喜爱书画,逼着练的。 琴棋书画其它的三样更是不必说了,自然得早点临时抱抱佛教。 这无奈,江月禾真的不是那块料。 不是说学不会,而是真的做不精。 这孩子耐力太差,对这些东西又实在没什么兴趣。 就算是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地练,也达不到秦氏和那些师父们的要求。 最终还是宋琦瑶看着江月禾,练琴练到红肿的双手,拍板道:“不就是个节目吗,老身来教,保证她惊艳四座,别为难孩子呢!” 秦氏当时的脸色就变了,别开玩笑了,您老大字都不识一个,能教禾儿什么! 但她也不敢如此直白地说,眼见她们祖孙来同一个鼻孔出气,自己以一敌二不得不败下阵来。 可接下来的日子里也不知,老夫人整日在院子里教些什么,每每靠近整个院子里都是惊呼声和欢呼声。 但老夫人和禾儿就是不让自己去看,说什么要保持神秘感。 最后还跟着老夫人带着安东去庄子上玩了。 若不是自己一直催促,这一老一小怕是早就乐不思蜀了。 今日,见过柳如烟的舞蹈后,她不死心地低声问了句禾儿,“有把握吗?” 禾儿有些无语道:“娘亲觉得呢?” 于是她便劝说,这节目不如下次有机会再表演。 原本还以为女儿准备了这久,需要先费一番口舌的。 但不想女儿很快应承了下来。 这下让秦氏更“明白”了,想来前些日子女儿定然压根就没练。 正想着回去好生收拾她一番,不想那柳侍郎家的女儿又闹了这么一出。 江月禾低头青瑶简单吩咐了几句,便笑着朝秦氏点点头,又对着宋琦瑶眨眨眼睛,迈着小碎步走出了席坐。 她大方地朝所有人笑了笑,“今日各位小姐无论是诗画还是曲艺,都胜月禾远矣。月禾不才,不敢在各家小姐面前献丑。” “幸好,前些日子月禾学了些新奇的小玩意,也算跟各位一起图个热闹。” 康王妃十分配合道:“哦?什么新奇的小玩意?” 对江月禾能力了如指掌的柳如烟,心中冷笑,不会是知道自己自惭形秽,想像街头卖艺的那样,供人取乐吧! 江月禾歪歪头,俏皮应道:“王妃不要心急,答案即将揭晓!” 接着两个下人搬了一个小几上来,上面摆着一个青瓷花瓶,还有茶具。 众人都好奇地伸着头,想看看这安国公府的小姐,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就连素来稳重的太子和面无表情的二皇子都好奇地注视着。 至于五皇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啊! 江月禾走到小几后面坐定后,先是不急不缓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喝过后,称赞一番。 就当众人都不耐烦之际,柳如烟故意朝吴思通露出一个委屈的眼神。 果然吴思通立即冷哼一声,“江小姐的表演不会就是喝茶吧!” 成功为江月禾引来了一阵嘲笑。 宋琦瑶眯着眼看了眼他,这一个两个的,难道真当自己是死人吗! 于是她转头看向恒远伯夫人张氏,“吴夫人,身子再差也别忘了要管教好自家孩子!” 这话不仅暗指张氏当初称病,不肯参加江月禾的及笄礼,又明着说他们家家教不好。 没想到宋琦瑶在这么多小辈面前此不给脸面,张氏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可宋琦瑶既然开口,自然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还有...”她目光盯着柳如烟,缓缓道:“柳夫人,平日里还是莫要苛待柳二小姐,不然她这逢人就泪眼婆娑、我见犹怜的模样,实在有些小家子气了!” 宋琦瑶直接将柳如烟绿茶的行为点在台面上,最后还下了定义,太过小家子气。 如此,那些世族大家选择长媳宗妇时,自然很难再想到她。 可以说宋琦瑶这一句,几乎断了柳如烟的大半前程。 柳如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整个人气得颤抖了起来。 柳夫人的鼻子也都快冒烟了,她娇养了快十五年的女儿,如何能受这样的污蔑。 今日不把话说清楚,女儿这辈子就要毁了。 “老夫人慎言,如烟她不过是误解了江大姑娘的意思罢了,也不是什么大错,为何您和江大小姐就一定要对她咄咄相逼呢!” 柳夫人说着说着,眼眶也开始泛红,“如烟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您这不是逼着她去死吗?” 不是她胆子太大,连圣上的养母都敢冲撞,实在是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以后哪有好人家敢娶她的宝贝女儿啊! 宋琦瑶心中冷笑,果然小莲花背后通常都会有个老莲花! 今日不要怪她辣手摧花了! 第41章 送花花 可宋琦瑶还来不及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她身旁的和顺郡主却紧皱眉头,沉声道:“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 宋琦瑶嘴角抽动,有些不太明白这老家伙是在骂自己还是骂柳夫人。 和顺郡主看向柳夫人,面色严肃:“柳二小姐的性子,着实还撑不起门楣。” 柳如烟也快要站不稳了,和顺郡主可是被两任圣上都赞誉过,为当世女子之典范的,她的话可比江老太太落在大家心里的分量更重! 柳夫人瞪眼又要再辩。 和顺郡主却已经转头面向了宋琦瑶,“国公夫人对待小辈,也未免太过严苛了些。” 宋琦瑶:我还没发力呢,怎么就严苛呢! 康王妃见状忙线笑着打起了圆场,“老夫人、郡主,瞧瞧你们忙着说话,让江小姐一个人坐在那里,多不合适啊!” 她满面笑容地朝江月禾问道:“江小姐,可准备好了?” 宋琦瑶到底不好拂了东道主的面子,从善如流地坐下。 反正自己都这把年纪了,欺负小辈就欺负小辈吧,总算是为江月禾出了这口恶气。 宋琦瑶一坐下,秦氏就讨好地朝她笑,还偷偷在小几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 这是还当初宋琦瑶教她的。 江月舒和小安荣两个马屁精,也都眼睛冒星地盯着她,“祖母好威风啊~” 让宋琦瑶很是受用。 * 江月禾坐在小几后面,优雅地挥舞着手臂,仿佛在空中绘出一道美妙的弧线。 她的手指轻盈地划过空气,每一个动作都如同一幅优美的画卷展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脸庞圆润可爱,眉目清秀,如同春水般明澈。 一袭湖绿色的绣花长袍,衬得她更加娴静端庄。 袖口宽大,飘逸如仙,似乎是随风起舞的蝴蝶。 突然她手中的动作加快,双手合十,长袖飘舞,等宽大的袖尾落下之际,众人发现她的手中居然握着一捧花。 那花显然是刚摘不久,上面还有着点点白露。 众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花花!大姐姐又变出花花了~”一声清脆的童声惊醒了众人。 随后江月禾的四周,突然下起了花瓣雨,她动作优雅地将花放入花瓶之中。 走到小几前,冲众人俏皮一笑。 接着在花瓣雨下,她轻盈地踮起脚尖,身体像绕着一个轴心旋转,如同一朵轻云般飘逸。 她的动作流畅而灵动,仿佛蝴蝶舞动在花丛中。 明明她的动作那样简单,不知为何就能给一种欢乐和移不开眼的感觉。 也就是这几圈,不经意间让人看清楚,她衣袖下什么都没有。 忽然她朝后一转身,随即立刻转了过来。 可再转过来的时候,手中又多了一束花,鲜艳如霞。 如果说刚刚还有人没看清楚,那这次大伙全都瞪大眼睛,看得一清二楚,这花真的是凭空出现的! 就在这时,花瓣雨停了。 江月禾上前几步,朝康王妃一拜,随即将花献给康王妃道:“王妃娘娘,赏花宴如何少得了花了,不知月禾的这束您可还喜欢。” 哪有女人不喜欢花,特别是这种当着众人面送的,送花的还是自己喜欢的一个少女。 康王妃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到了,一个劲地说着:“好好好!” “哎呀,江小姐真是了不起啊!这手法简直让人大开眼界,本王妃都不知道该如何称赞你才好。” 江月禾谦虚一笑,道:“谢康王妃夸奖,这不过是些小把戏而已。” 康王妃被哄得太过高兴,居然还当场退下自己的手里的镯子送给江月禾。 众人惊愕不已,要知道往年康王妃赏花宴完,多是每人送一盆花卉罢了。 康王妃身旁的嬷嬷神色莫辨,不知该不该告诉康王妃那朵黄色的兰花,是前些日子刚花了两千俩银子买回来的~ 众人这才传来阵阵惊呼和赞叹的声音,还有不少小姑娘好奇地问着,花真的是变出来的吗? 东边的贵公子们自然也想知道,只是碍于面子,没有开口追问,但眼睛里的惊诧出卖了他们。 五皇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若不是实在害怕安国公府的老夫人,他定要上前问个清楚。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眼宋琦瑶,这老夫人也太凶了吧,那个柳姑娘虽然爱哭了些,也不能这么说话啊! 柳如烟的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没想到自己故意让江月禾上去出丑,却偏偏成全了她。 不仅还将她的风光全抢了去,还被那两个老太婆当众说成那样,也不知太子... 她想到这里又朝东边最上方的那个位置看过去,却见太子的目光也盯着那个江月禾。 她连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愤恨! 明明不是这样的,梦里不是这样的! 都怪她! 都怪江月禾那个贱人! 柳夫人也忍不住低声责怪道:“瞧瞧你做得好事!” 柳如烟眼眶一红,娘亲从未对自己如此凶过。 一旁的柳如云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场又一场的戏,仿佛一个局外人。 和柳如烟同样不开心的自然还有张氏和吴思通。 不过二人对于江月禾的表现都是满脸不屑,又不是街头卖艺的。 江月禾还真是难登大雅之堂! 仿佛只有将江月禾贬得够低,才能衬托出他们恒远伯府的高贵不凡一般。 江月禾缓步走到终于放下心中大石的秦氏身旁,右手突然高高一举。 衣袖落下,只见那只洁白的素手上居然是一朵鲜花的花。 江月禾将花插到秦氏发髻上,“禾儿也送给娘亲一朵。” 喜得秦氏眼眶都快泛红了,这孩子,准备得这样好,之前还故意急自己。 江安荣见这次江月禾没有送自己花花,急着提醒道:“大姐姐,安荣也要花花!” 江月舒板着脸训着弟弟:“弟弟是男子汉,不需要花花!” 说完后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噘嘴看向江月禾。 江月禾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变出了三朵,分别送给两个小家伙后。 将最后一朵最大最好看的,递给了宋琦瑶一朵,撒娇道:“祖母,送你花花~” 宋琦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这个孙女啊,疼得值!!! 第42章 毁了,全毁了 康王别院里,赏花宴已经快进入尾声。 夫人们大多都还在宴席上坐着,三三两两的说着话。 也有那年事已高的,康王妃安排了房间休息。 是的。 宋琦瑶就是那个年事已高的...之一! 倒不是真的累了要睡觉,实在是宴席上坐着太累了,她想躺着! 然而,宋琦瑶的嘴硬,在碰到床的那一刻瞬间被打脸了。 原本想着躺一下,一会就去帮江月禾好生物色一番。 但没一会,她就睡着了... 只管这些日子,在庄子上太累了... * 江月禾被一群小姐们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着。 “江大小姐,刚刚那花你是怎么变出来的?” “你真能凭空变出花来吗?” “你这是什么异术啊?” “......” 众人纷纷向江月禾提出问题,惊奇而好奇地看着她。 和顺郡主也去休息了,何锦欣此时也拉着她的手,追问着:“别藏着掖着呢!快给姐妹们说说呀!” 江月禾突然摸了一把何锦欣的因焦急而略带红晕了脸颊。 何锦欣刚要反击掐她的腰,却见她手里拿着一只簪子,正是自己今日戴的那一只。 “既然佳人们相问,那小生自然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登徒子的模样,逗得周围的小姐们“咯咯”直笑。 “真不知你在哪学得这些!” 何锦欣羞怒交加地接过簪子,却也有些好奇。 江月禾心道:我祖母啊!她调戏起人来,可是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呢!我这已经很收敛了好不! 接着江月禾将变花的秘密说了出来,还简单的示范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 一个公鸭嗓一般的声音响起,众人吓得抬头看去,却看假山上正趴着一个人。 此人正是五皇子! 众女子纷纷过来行礼,江月禾还记着江安宇的事,若不是这五皇子太过跋扈,二弟那样活泼的人怎会需要在床上困那么久! “五皇子,躲在人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江月禾道。 五皇子无所谓地道:“谁说本皇子躲着呢,本皇子就坐在这里晒太阳,是你们打扰本皇子了!” 说着,他故意翻了个身,翘着二郎腿,当真悠闲地晒起了太阳。 何锦欣拉了拉江月禾的衣袖,微微摇摇头,安抚住她的情绪。 两人走到池塘边,何锦欣看着江月禾,轻声道:“瞧你,亏我还以为你这些时日成长了不少,一个小孩子,就能把你气成这样。” 江月禾摸了摸腰间的兔儿坠子,噘着嘴,不服气地说:“我二弟也只比他大两岁,也还是个孩子呢!” 何锦欣轻轻拍了拍江月禾的额头,笑着道:“你呀!别总是和小孩子计较,放宽心,再说人家在这怎么说也是皇子。” 何锦欣故意转移话题道:“听说你前些日子跟着你祖母去京郊庄子了,怎么样好玩吗~” 两姐妹正叙着旧,不想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 一池碧绿的池水静静躺在庭院中央,微风吹来,荷叶轻轻摇曳,池塘中的荷花绽放出娇艳的颜色。 阳光透过柳树的缝隙洒下,把地面点缀成斑驳的光影,如同一幅精致的水墨画。 柳如烟和江月禾相互对视,一个美丽无双,如花间仙子,傲然凌人。 一个娇俏可人,宛如清泉小溪,别有一番风情。 远远看去,她们在花园中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彼此映衬,互相辉映。 然而,事实上二人的谈话并不愉快。 “你是不是很得意?”柳如烟质问道。 江月禾被问得一怔,随即笑了笑,“是又如何?” 柳如烟更是生气了,她梦中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是自己大放异彩,已经吸引到了太子,结果所有人都被她几朵花给骗得团团转! 她家的老太婆还有那个和顺郡主,当众如此毁了自己的名声。 毁了! 全部都毁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出现,明明不该出现的,明明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的!” 江月禾不解:“什么不应该来这里,那请帖可是康王妃给我的!” 但见柳如烟美丽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向后退了半步,“柳如烟,你胡言乱语什么?” 风轻拂柳絮飞舞,吹得二人发丝凌乱,衣裙翻飞。 柳如烟的目光充斥着嫉妒和不甘,仿佛要将江月禾吞噬掉一般。 江月禾正要转身离去,不想柳如烟突然“哎呀~”一声。 随即她感觉到一股拉力,险些让她失去平衡,但她小时候到底跟着父亲练过一段时间的武,下盘还算稳健。 可不想,这次柳如烟直接上手推了过来,她脚下一滑,差点失去了平衡,险些落入池塘。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只纤细的手臂迅速伸出,稳住了江月禾的身体。 此人正是江月禾的侍女青瑶。 她本就跟着何锦欣一起等在不远处,因有些担忧,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自家小姐。 万万没想到,这柳家小姐居然当真敢下手。 这院子里有不少公子,小姐穿得又轻盈,若是真被她推了下去,日后如何见人! 何锦欣也疾步赶了过来,她冷冷地瞪了柳如烟一眼,脸上不再有终日挂着的淡淡笑意。 “柳如烟,你这是何意?” 何锦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质问。 柳如烟连声道歉:“刚刚脚下有些滑,两位姐姐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吧!” 说罢她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何锦欣如何不知道她的真面目? 她心中冷笑,往日不理会她,不过是怕外祖母不高兴罢了。 可今日她居然出手伤人,饶是何锦欣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去了! “柳姑娘,刚刚宴席之上我外祖母的话还不够清晰吗?” 何锦欣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柳姑娘的性子,着实撑不起门楣啊!” 柳如烟这下哪里还能装得下去,她狠狠地盯着何锦欣。 这一刻对她的愤恨比对江月禾还要多! “我劝柳姑娘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那些公子们若是都走了,今日您这一身用心的装扮可都要白费了。” 何锦欣上下打量着她,随即又轻笑道。 柳如烟的胸前剧烈起伏了几下,脸上满是愤怒和羞恼。 但她心知再逗留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最终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带着婢女离开了。 被何锦欣护在身后的江月禾,看着柳如烟离去的背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第43章 找茬 何锦欣转过头,不解地看向她。 “你今日怎么这么好的脾气?” 江月禾娇笑道:“锦欣姐姐出马,一个顶俩!” 她讨好地拉着何锦欣的手,摇了摇,“锦欣姐姐刚刚的样子,好生厉害啊!” 何锦欣面上闪过一丝羞愤,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好心帮你,你居然还取笑我!” 江月禾连连求饶。 二人一边打闹一边朝凉亭的方向走去。 池塘边柳树上,身穿灰色锦衣的少年靠着树干,手中摇动着扇子,面带笑意。 他目光投向江月禾和何锦欣离去的方向,低声自语。 “一只母狮子、一条毒蛇,还有一头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有趣有趣~” 他黑发如瀑,眼如星辰,他身姿挺拔,眉宇间流露着一丝不羁和慵懒之气。 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照射在他的脸上,让原本就清秀的少年变得更加俊美。 风吹过,轻拂他的衣袂,如同一片飘逸的云烟。 *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江月禾和何锦欣没走几步,便遇到了一直在找他们的江安成。 江安成刚刚和太子说了会话,一转身就江月禾就被一群小姐团团围住了。 他心中暗自苦笑,祖母教得果真受欢迎。 虽说今日是赏花宴本就是相亲宴,但那么多小姐在,江安成还是不好意思上前。 于是他干脆去找刚刚在宴席上班,偷偷谈论自家妹妹的那些公子。 绵里藏针地教育了他们一顿,且脸上仍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众人皆知他如今是跟在太子身边做事,自然对他这个国公府的世子还算尊敬。 江安成与何锦欣点头示意后,回道:“这不是看你刚刚受了委屈,想来看看你嘛!” 江月禾轻哼一声,“她要是再敢来,谁欺负谁还不知道呢!” 何锦欣谨慎道:“柳如烟刚刚那状况有些不对,月禾妹妹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 江安成闻言问道:“刚刚发生了何事?” 凉亭里 江月禾噘着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从小就惯会装模作样,今偏偏所有人还就相信她,今日还想推我入水,简直坏透了!” 说到这里她白了一眼江安成,“哥哥也是,小时候总以为是我欺负她。” 江安成见妹妹在何锦欣面前如此揭自己的短,瞪了她一眼。 又见何锦欣已经在捂嘴偷笑了,轻咳一声。 “这柳二小姐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日后妹妹还是离那她远一些,今日若不是锦欣妹妹在就出大事了” 江安成语气严肃地提醒。 江月禾不服气道:“我那是不小心才差点着了她的道,她下次...好了,我知道了!” 。 她话还未说完,却感觉江安成的目光如刀般锐利,只能乖乖转了话锋。 何锦欣看道江月禾吃瘪,嘴角荡漾起一丝笑意。 江安成余角看到她微翘的嘴角,眸色越发温柔了起来。 三人没说一会话,何锦欣突然看到几个少年的身影,皱眉道:“他们怎么来了?” 江家兄妹二人抬头看去,来人正是吴思通和他那群好兄弟们。 姜维与一见凉亭里的人是江家兄妹,脚步立刻顿住了。 “思通兄,咱们还是换个亭子吧!” 吴思通微微一笑,仿佛来这里真是无意之举:“不过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维与兄未免太过小心了吧!” 谢书君等人上次可因江安宇,回家都被真的被狠狠收拾了一顿。 此时看到凉亭中的人,自然不肯放过,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要上去找茬。 在床上结结实实躺了时日的苗子淳更是道:“对啊,凭什么他国公府来得,我们来不得?” 说着率先朝着凉亭大步走去。 姜维与虽然有些犹豫,但见大伙都走了,自己也只能无奈跟上。 何锦欣见这群人当真要进来了,她迅速提议道:“江大哥,可否陪我和月禾妹妹去假山那边走走?” 江月禾眉毛一挑,凭什么他们来了自己就要走,明明是他们先来的!!! 但哥哥也赞同了锦欣姐姐的提议,她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 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愿意让一步,别人就会适可而止。 反而更多是选择是得寸进尺。 “咦,江世子怎么我们刚来你们就要走啊!可是我们打扰了你们?” 谢书君阴阳怪气地说着,眼睛还朝江月禾看了一眼。 随即拿着自己手中的扇子拍了下自己的头,“怪我,怕是江大小姐怕看到思通吧!” “可是江大小姐,虽说你们两家退婚了,但好歹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何必把如此生分呢!有再多的误会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何必躲着我们呢!” 谢书君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 江大小姐为了吴思通练得一手好字的事情,在他们圈子里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们知道的时候,都觉得虽然他们都被家中长辈打了一顿,但好歹帮好兄弟逃脱了苦海,远离了江月禾这个母老虎。 加上吴思通退婚后,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好不开心。 那与之相对的,对吴思通一往情深的江月禾,心中的难受可想而知。 所以谢书君才故意如此说,来恶心他们兄妹俩。 不想江月禾面色微凉,她目光扫过谢书君等人,包括吴思通,表情十分淡然。 江安成睨了一眼谢书君几人,讥讽道:“看来谢尚书还是位慈父,没想到才多久居然又能看到谢公子的挺拔身姿了。” 没多久,他可是在床上躺了足足三日才下得床! 苗子淳等人面上也十分不好看,揭人不揭短,国公世子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 一阵微风袭来,凉亭的气氛却是有些紧张。 正在这时,吴思通开了口:“江小姐,你我既然已经退婚了,日后男婚女嫁各不想相干,还请江小姐日后莫要为了思通,为难别人!” 第44章 谁给你的自信? 柳如烟这边离开池塘后就四下在寻找太子的身影。 这次若不让太子再留下些好印象,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遇到这种机会呢! 可她太子没找到,就先遇到了四处寻她的吴思通。 她眼眸一转,低声对身旁的丫鬟安兰说了些什么。 虽然一边低着头走,一边拿着帕子拭泪,“一个不小心”差点撞到了吴思通怀里。 吴思通还来不及惊喜,就见到心上人哭泣的样子,忙问道:“如烟妹妹,这是怎么呢?” “思通哥哥,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吧,江老太太今日如此针对于如烟,江姐姐刚刚也...再这样下去,如烟真的没脸见人呢!” 她眼眶微红,眼底泛着盈盈泪光,但紧咬着下唇,始终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吴思通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江月禾这个狠毒的女人,到底又对如烟妹妹做了什么! 如烟妹妹如此善良的人,她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最后柳如烟小跑而去,她身边的丫鬟安兰拦着要追的吴思通。 “吴世子,小姐已经够难过了,您就不要再为难她呢!” 吴思通站定,焦急地问道:“到底又发生,江月禾到底又做了什么?” 安兰这才替自己主子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最后还道:“现在江家何家两位小姐已经去池塘边的凉亭了,这事也只能就这么算了。” 说完,还略带“责怪”地看了吴思通一眼,“吴世子,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这些年我家小姐为了你受了江家小姐的多少委屈,每次都还只能自己一个人吞下!” “若是您不能好江小姐说清楚的话,日后还是不要找我家小姐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追自家小姐去了。 吴思通定定的站在那里,却没有脸再追过去。 是啊! 因为自己,如烟妹妹一直都在被江月禾那个狠毒都不女人欺负。 但如今自己已经和她退婚了,为何还要如此欺负如烟妹妹。 这个悍妇,一定是在嫉妒如烟妹妹! 今日他定要为如烟妹妹讨回公道! 因此他才找了自己的几个兄弟,并将人带到这凉亭内,他今日就是要当众揭穿江月禾的真面目! 让她再也不敢欺负柔弱的如烟妹妹。 凉亭内,吴思通一番不要再为难别人,瞬间让原本还算冷静的江月禾,瞬间怒火中烧。 何锦欣想拉都没拉住。 “吴世子,说话要讲究证据,敢问小女子为难谁呢?何时为难的?” 何锦欣拉住江月禾的手放松了下来,心中却很是疑惑。 月禾妹妹这一个多月来,似乎真的成长了不少啊。 吴思通似乎没意料到江月禾如此反驳,以为他这么说她都会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的自己的刁蛮,如今倒是学会了推卸了。 但越是如此越让他不喜,只见他眉头紧皱,“江小姐,今日是康王妃的赏花宴,在下也不愿闹得太难看,只要你答应,从此不再为了在下为难别人,今日之事在下绝不会说出去!” 江安成气急,他这当着众人的面说话不清不楚的,简直是要毁了妹妹的名声你! 果然,谢书君等人面上已经流露出好奇,苗子淳还直接问道:“思通,江小姐到底做了何事啊?” 吴思通故意不去理会这样的询问,而是以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目不斜视地看着江月禾,再次重复道::“江小姐,你可答应?”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似乎你不答应,我就真说出来了! 江安成冷哼道:“吴世子,我安国公府的人...”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自己的亲妹妹给推到了一旁。 只见江月禾挺直了腰,凌厉的目光杆直视着吴思通,冷冷一笑道:“吴世子,你说这话真的不怕大伙笑掉大牙吗?” “莫说你我已经退婚,就算婚约还在,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为难别人?” 她目光凛然而缓慢地上下扫视了一遍吴思通,然后不屑地补充道:“你又有什么魅力值得我去浪费时间和精力?” 吴思通的脸色阴沉如墨,他自小就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忍受一个女子在众人面前如此对待他! 更何况还是一个一直对他“穷追不舍”的女子! 只见他怒喝道:“江月禾!你以前做得那些难道非要在下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一道来吗?” 声音中充满了怒意和威胁。 谢书君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好兄弟受辱,于是他也跟着插话道:“没错,整个京城都知道国公府大小姐对思通一往情深啊!”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和揶揄。 “整个京城还知道谢公子和吴世子总是形影不离,难道谢公子和吴世子才是情意绵绵、情根深种?” 江月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锐利地注视着谢书君。 在她的刺激下,几声嗤笑从背后传来,谢书君脸色涨红,气愤地指着江月禾:“江小姐,你休要乱说!” 江月禾却毫不示弱,轻笑道:“谢公子原来也知道话不能乱说啊!” 吴思通面色坚定,他再次重申道:“江小姐,本世子再说一次,不要为难别人!” 江月禾丝毫不退让,她直视着吴思通,声音坚定地回应:“本小姐也说了,你,不值得!” 这一瞬间,凉亭中的氛围紧张起来,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注视着两人的交锋。 吴思通这边的人都面面相觑,这江月禾莫非是转了性子,怎么对吴思通如此冷漠无情? 难道就是因为退婚了? 这一刻,凉亭中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众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注视着两人的对峙。 然而,在大家还在纳闷的时候,江月禾却迅速展开了一连串的话语,瞬间让所有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吴世子,本小姐真想问问你,你的那股自信究竟来自何处?” “仅仅因为我们从小有着婚约?但如今,我安国公府已经与你恒远伯府解除了婚约,你凭什么还能如此自信?” “我父亲是为了我大瑞而战死沙场的安国公,祖父是跟随先皇三十余年,建立赫赫功劳的安国侯,而我的祖母更是当今圣上的养母,被封为一品诰命!母亲来自是江南世家秦家!” “本小姐从小都是被这样的大英雄、大智慧的人,娇养着长大的。”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认为我会喜欢你,为了你而为难别人?” “你凭什么以为,即使婚约已解除,你还有权利来对我指手画脚?” “你凭什么威胁我?” “凭什么如此普通,却能如此自信?” 第45章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江月禾的声音逐渐提高,她目光坚毅地凝视着吴思通,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倾泻而出。 莫说是吴思通,就连江安成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妹妹何时变得如此...凶悍了?! 她这一个月去庄子上,到底跟祖母学了什么啊! 刚刚那样子居然和祖母训人时一模一样!! 不过,看看吴思通的面色,江安成又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该! 他在心中默默道。 吴思通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被江月禾的话语击中了他的内心,他原本的自信在这一刻似乎变得脆弱起来。 然而江月禾却还不肯罢休,要给了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祖母曾跟她说过,有些人不跟他说清楚,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还以为自己真的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呵呵呵。 其实在她江月禾眼里,解除婚约后,你吴思通算个什么东西! “吴世子,本小姐已经主动求得跟你解除了婚约,你今日还前来纠缠不休,到底所为何事?!” 跟吴思通一同前来的众人都惊诧不已。 什么? 那婚约居然是江大小姐主动要解除的? 怎么会这样! 被众人的探寻的目光逼得心头火起,吴思通忍不住怒火中烧,他指着江月禾,声音充满愤怒:“你以为你这样一席话,就能掩盖你欺辱他人的事实吗?” 江月禾不为所动,她面带冷笑,坚定地反驳道:“还是那句话,我欺辱过谁?什么时候欺辱过?难道连人证物证都没有吗?” 她紧紧地盯着吴思通的眼睛,语气中带着威胁:“如果吴世子再不能说明事情的真相,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我今天就要亲自前往京兆府衙门,控告吴世子,指控他含血喷人、败坏人名!” 她声音中的决绝和坚定让在场的人感到一阵寒意。 “不知吴世子到时可敢与本小姐到公堂对峙!” 她的声音如刀剑一般锋锐,将压力无情地推向吴思通。 凉亭中的氛围愈发紧张,众人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这两人的对峙上。 “大哥哥~大姐姐~” 一声软乎乎的童音响起,瞬间打破了凉亭中剑拔弩张地氛围。 江月禾转头看去,入目的是以太子、康王世子为首的一群公子哥。 其中一身穿灰锦衣、十六七岁的少年怀中抱着的那个满脸糕点屑的小团子。 这小团子长的可爱的紧,皮肤白皙如同瓷娃娃似得,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动着灵光,粉嘟嘟的小嘴。 不是自己的三弟是谁。 小团子挣扎着下地,跑到江月禾面前,将手中捏得不成型的糕点递给她。 十分认真地说道:“大姐姐不气,糕糕给你吃。” 他还眼巴巴地看着江月禾,似乎等着她吃了自己的糕点,就会开心了。 江月禾看着自己手中的腻乎乎地糕点,脸色比刚刚要和吴思通对峙还要难看! 江安成等人给太子行完礼后,太子缓缓落座在凉亭正中,笑瞧着江月禾道:“月禾妹妹、何姑娘,请坐。” 只这一句,便足以让吴思通的脸黑如锅底。 接着太子仿佛对刚刚亭中的不愉快丝毫不知情,问向江安成:“刚刚你们在说什么,谈论得如此愉快?” 姜维与内心翻了个大白眼,太子你从哪里看出“愉快”二字的? 卢向弘走到姜维与身旁,有用眼神问他: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还敢跟着这群人来招惹国公府的人,生怕江老夫人想不起他们是不是! 姜维与也凭借多年的默契,用眼神回应:我也不想啊,谁知道会闹成这样,我没有! 卢向弘继续:总之,你可千万别连累我! 姜维与:你怎么说话呢!忘了我们的兄弟情了? 卢向弘:不,我们没有! 二人无声交流的同时,江安成也回道:“回太子的话,也没什么,只是吴世子似乎对家妹有些误会罢了。” “误会啊~”太子故意拖长尾音,“吴世子,事情可是安成弟弟说得那样?” 如果说刚刚太子只让江月禾两位姑娘入坐,还可以解释为是照顾女儿家。 但现在赤裸裸的叫江安成“安成弟弟”,其偏向性就已经很明显了。 太子的态度已经如此明显了,吴思通到底没傻到这时候,还与江家兄妹对着干。 “回太子的话,确实是一点误会罢了,如今已经说清了。” “已经说清楚了?”太子眉毛一挑,随即笑道:“既然说清了,那便是没事了。” 吴思通心中刚松了口气,不想太子又看着他道:“只是...吴世子,既然你与月禾妹妹已经退了亲,日后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毕竟男女有别,孤希望今日的误会,日后不要再发生了,你说呢?” 太子将“误会”二字故意说得重了些。 这话简直不外乎直白地数,吴世子你日后别来找月禾妹妹的不痛快了。 吴思通脸上青白相交了一阵,最终只能恭敬地回道:“是!” 众人又站了一会,吴思通这边的几人觉得浑身难受,纷纷提出了告辞。 吴思通刚要转身离开,江月禾身上的小团子突然手脚并用地爬了下来,小小的身影急速地爬到吴思通的腿前,抬起自己的小腿,一脚就踢了过去,“坏蛋,欺负大姐姐!” “噗嗤!” 一直站在康王世子身边的一位身穿灰衣的男子,忍不住发出轻笑声,他那双眼睛像是黑夜中的星光,闪烁着一丝玩味。 吴思通的脸一下变得铁青。 不得不说,这一脚,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 这厢柳如烟独自从吴思通面前哭着跑开,却不想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身子一斜,正要倒下之际,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胳膊,紧接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那触感,居然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第46章 借力打力 姜维与并没有跟着吴思通等人离开,而是跟在卢向弘身边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不说在太子面前刷刷好感,好歹要在江家兄妹面前和吴思通撇清干系啊! 不是他不讲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实在是... 他不想再做噩!梦!了! 江月禾和何锦欣毕竟是两个女子,没待一会也就离开了。 至于江安荣,想要留下来跟着江安成玩的想法,被江月禾无情的拒绝了。 * 宋琦瑶是赏花宴结束后,回府后才得知今日凉亭中发生的事。 听完江月禾重复那些将吴思通那个普信男怼的哑口无言的话。 她笑容满面的称赞道:“干得漂亮,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如此不要脸。” 江月禾得意地笑了笑,撒娇道:“都是祖母教得好!” 她是真的好喜欢现在的祖母,好似什么时候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给自己撑腰。 江安成道:“祖母~” 宋琦瑶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禾儿做得对!” 江安成看到江月禾那骄傲的小表情,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禾儿,娘亲让你自己出去走走,是想让你和那些小姐们一起聊聊天,多认识一些人,你怎么…怎么能…” 秦氏万万没想到,自己稍一疏忽,女儿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口舌如此犀利地让人下不来台,这要是传出去,女儿的声誉可就毁了! 她心中一片懊悔,早知道就将女儿和舒儿都拘在自己身边了! 难怪,难怪她原本和刑部尚书夫人聊得好好的,人家却提出了更衣! 江月禾不服气道:“明明是那柳如烟先想要把我推下水,而且那吴思通...” “什么?”秦氏惊讶地出声,“怎么回事?” 江月禾于是详细地将河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秦氏听后气愤不已:“这柳家的家教也太糟糕了吧!一个女子怎么能心肠如此恶毒!” 宋琦瑶则专注于一个细节,“禾儿,你刚刚说那柳如烟对你说了些什么?她原话是怎么说的?” 江月禾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她说,‘你为什么要出现,明明不该出现的,明明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的!’” 宋琦瑶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仿佛在思考着某个重要的线索。 柳如烟的话明显透露出她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原书中江月禾最后还是嫁给吴思通,这次康王妃的赏花宴自然不可能邀请她。 如此看来,书中江月禾在今天的赏花宴上确实没有出现。 但问题是...柳如烟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 她似乎只知道一些细枝末节,否则不会如此冒险地挑衅江月禾。 会不会是... 不会这么巧吧,自己穿书了,成了炮灰一家的祖母。 然后女主有了预见原书未来的事情的能力? 宋琦瑶无语:...什么意思,觉得自己打怪升级太容易了? 秦氏母子三人见她陷入沉思,交换了一个眼神,江安成试探地喊着:“祖母?祖母?” 宋琦瑶这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紧紧拉着江月禾的手,提醒道:“柳如烟这女孩心狠手辣,日后你要远离她一些。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交给祖母来处理。” 江月禾注视着宋琦瑶认真的目光,乖乖地点了点头。 静园 宋琦瑶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留下卫嬷嬷单独交谈。 “卫嬷嬷,皇上留在府中的人都在哪里?” 她问道。 卫嬷嬷眼中闪过一抹疑虑,但仍然恭敬地回答:“严四化暗为明在侧门看门,严三一直暗中跟在您身边。” 这两名人都是宣治帝的暗卫,专门负责保护原主人的安全。 宋琦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这里暂时没有什么急事,从明天开始,让他们监视一个人。” 卫嬷嬷好奇地问道:“是谁?” 宋琦瑶的眼神变得深沉,她答道:“柳如烟。” 宋琦瑶一直想提醒太子,但上次与宣治帝单独聊天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岗位职责》都让这个帝王敏锐地追问了她两次。 她万万不敢再突兀地提及南诏之事。 如今柳如烟的出现,倒是解了她的困境。 若真如她所想,柳如烟能预见“未来”之事,那她必然会有所行动。 到时候,透过圣上的人传到他的耳里。 借力打力,最是省力! 那就不需要她这个快花甲的老人操心什么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担心孙女的好祖母罢了~ * 康王府 康王妃怒气冲冲地盯着眼前的次子,勃然大怒地指着他的鼻尖质问。 “你这家伙今天到底跑哪儿去了?” 站在她面前的那位身着灰色锦衣的年轻男子,却是一副毫不慌张、悠然自得的样子。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搀扶住她的胳膊:“冤枉啊母妃,大哥可以作证,儿子一早就到了。” 康王妃听了更加恼火,生气地甩开他的手,声音高昂起来。 “早就到了?你早就到了,你怎么不早点出现呢?你知道为了把京城适龄的姑娘都请到这赏花宴上,为了这个母妃费了多少心思?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啊!” “阿维啊!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那几个和你同龄的朋友都已经有了子嗣,就连你的大哥也早早有了传承。你给母妃说说,你究竟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女子来成亲?” “而且今日京城中适龄的姑娘几乎都到齐了,你有没有仔细看看,有没有觉得有喜欢的?” 脸上原本一直带着笑意,静静听着杨维听到这一句,不知怎么又想到了那个在池塘边的小老虎,以及她在凉亭里逼得吴思通面红耳赤,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 杨维是康王的第三子,也是康王妃生的第二个嫡子,因小时候身子不好,一度差点没了性命。 后来康王让人将他送到了龙虎山的道观,拜在空澈真人座下,这一待就是十年。 两年前已满十六岁的他下山后,在家母慈子孝没几天。 康王妃就带着他四处参加宴会,想让人看看,她家维儿已经全好了,顺便给他相看相看。 第47章 各方反应 可不想,这孩子在山上野惯了,没几日,居然给自己来了一出离家出走。 之后的两年里,康王府里整日上演,他逃她追,他插翅就飞的戏码。 康王妃不止一次地表示,这空澈真人师父也当得太认真了吧! 不仅治好了儿子的病,还教得他一身好武艺。 饶是府中那么多侍卫,楞是抓不住他! 这戏码也是在康王府里频繁出演。 这一次,康王妃也学聪明了,这孩子吃软不吃硬,那就一次性让他吃个够! 于是,装病、假哭......种种法宝用上之后,康王妃终于如愿以偿将次子今日给骗了过来。 但万万没想到,这小子昨日还答应的好好的,今日就给自己玩起了失踪! 康王妃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儿子却都没有回答,更生气了。 “阿维,阿维!母妃给你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没听到啊!” “母妃,儿子一直听着呢!” ...... 等杨维从康王妃院子里出来时,已经华灯初上了。 他闲庭信步地朝自己院子里走去,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刚刚康王妃一顿输出的影响。 康王世子看到他那怡然自得地模样,摇了摇头,上前道:“刚从母妃那出来?” 杨维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老生常谈,不提也罢。” 杨磊轻笑一声:“真不想成亲?” 杨维耸耸肩,并未回答。 杨磊眉毛一挑,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这个三弟态度已然有所松动。 他脑子疯狂转着,今日三弟似乎并未和那些世家小姐们有过交集,只除了凉亭中的... 于是他试探问道:“对了,今日你为何会抱着安国公府的小公子?” 杨维轻咳一声,他总不能说是那小子将哄他睡觉的丫鬟哄睡着了,偷偷溜出来了。 结果迷了路在小径上大哭,他从要送他回去的丫鬟手中将他抱了过来。 得知他的身份后,用糕点将他哄着,带他去找小老虎。 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了太子和你那么大一群人。 看到他的反应,杨磊心中暗暗有了思量,看来自己这个弟弟啊...春心动了啊~ 只是这何家的门第,好似太低了些... 算了,自己这个弟弟好不容易有了钟意的,回头还是让母妃先去探探口风吧。 * 一离开了康王别院,何锦欣便立即被和顺郡主责问起来,她面色微红地承受着外祖母的指责。 “老身不是告诫过你,要远离安国公府的那个人吗?” 和顺郡主一上马车,便滔滔不绝地教育起何锦欣,她对于今天的赏花宴显然十分不满。 “好好一官家女子,在这种宴席之上居然表演一些奇淫巧技,简直难登大雅之堂!” 她不满地斜眼看了何锦欣一眼,语气中充满了责难。 “老身带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跟着她毁了自己名声的!” 何锦欣低着头,默默承受着外祖母一阵又一阵的斥责。 仿佛这样的训诫永远都没有尽头。 她的母亲是和顺郡主唯一的女儿,当年嫁给了礼部尚书的长子,原本在京城还算体面。 然而随着祖父的去世,父亲的能力有限,现在还只是礼部的五品郎中。 康王妃的赏花宴本来她是没资格参加的,但父亲总是希望她能嫁得高贵,所以让外祖母带她过来。 但... 似乎从未有人问过她愿不愿。 何锦欣看着外祖母那一张一合的嘴,只感内心传来一阵又一阵地无力之感。 * 柳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回到府邸,看着失魂落魄的次女。 她忍下心中的怒火,温声道:“如烟,别想太多了,娘会为你找一个合心意的郎君的。”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一直低垂着头的长女柳如云身上,不禁有些不悦。 “如云,今日你怎么回事?明明让你陪妹妹一起,为何一个人回来?你明明知道今天妹妹心情不好。” 柳如烟闻言,立即抬头问道,“姐姐来找过我?” 柳如云淡淡地回答:“是的,我去假山那边找了一圈,却没找到妹妹,以为妹妹可能已经回到母亲那里了,所以就先回来了。” 柳如烟这才松了口气,姐姐应该没有看到她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情景吧… 然而,直到此刻,柳如烟依然弄不清楚,为何她梦中的那个人会变成二皇子? 或许最终能够登上皇位的,就是他? 柳如烟的眼神突然一亮,恍然大悟,“难怪…原来是这样!” * 恒远伯夫人和吴思通回府的路上,二人心中都憋着气。 刚到府中,张氏原本还想和吴思通好好说叨说叨,这安国公府的人一个个都是什么黑心肠! 骗他们家退婚,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驳他们家的脸面! 若不是有柳夫人一家代替他们成了众人的笑柄,她今天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吴思通根本没有耐心听她唠叨,他略过一句话,毅然地说:“我先回房了”,然后转身离开。 张氏怒极反笑,她将手边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吴思通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心头却充满了对江月禾的愤怒。他以前只以为江月禾是个任性、喜欢欺负人的大小姐,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阴险毒辣。 她居然让我在众人面前如此难堪! 真是可恶至极! 江月禾对我已经如此,那如烟妹妹这些年又受过多大的委屈! 不行,我必须振作起来,早日有能力保护如烟妹妹。 如烟妹妹的名声如今已被那阴险的江月禾一家毁得一塌糊涂,父亲肯定不会同意我娶她为妻了! 今年! 今年秋闱,我一定要考中举人! 然后明年春闱,金榜题名。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将如烟妹妹从苦海中解救出来! 如果情况不对,大不了我远离京城的喧嚣,去外地谋职! 想到这里,吴思通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朝着书房走去。 * 翌日,宣治帝收到了卫嬷嬷的两封信。 其一,便是将宋琦瑶突然让严三严四监视柳侍郎二女儿的消息。 宣治帝看到这里,眉心微皱,实在是不懂干娘为何突然如此看重一个小姑娘。 但这是这么多年来,干娘第一次用自己给她的人,宣治帝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其二,便是宋琦瑶让卫嬷嬷交给宣治帝的熊孩子改造计划。 宣治帝认真看完后,想了想,这事也不是自家小五一个人的错,大手一挥将还在家中装瘸的江安宇的大名也加了上去。 最后候在一旁的刘公公,就得到了圣上没头没脑的一句吩咐。 “这两日让御膳房多给小五做些好吃的!” 而此时的五皇子正躲在自己寝宫里,开心地偷偷练习着变花呢! 【有没有宝子猜到女主打算怎么改造五皇子?】 第48章 今夕何年 五皇子缓缓醒来,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谁!是谁偷袭本皇子!” 随着思维逐渐恢复清明,他记起了刚才的事情。他明明在寝宫里练习变化,突然被人从背后袭击,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他大声喝问,慢慢睁开眼。 只是这一眼,他顿时愣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 破旧的墙壁,凌乱的堆放着柴火和木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木屑味。昏暗的光线透过破窗户洒进来,照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强调出一片沧桑的景象。 五皇子坐起身,四处环顾,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柴房! 毫无疑问,他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正常人一般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许会害怕,会查看。 可他是谁,他可是当今圣上的五皇子啊! 只见他突然站起身来,骂道:“谁!谁将本皇子抓来的!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本皇子的身份?不想要命了吗?” 见没人理会,他走到柴房门前,却发现门从外面锁死了。 五皇子气急,狠狠地踹了两脚门后,又破口大骂起来了。 过了一会,五皇子终于累了,气鼓鼓地坐了回来,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 再不放他出去,就让他父皇将这里的人全杀了云云。 突然间,五皇子的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不禁低头揉了揉肚子,然后惊讶地发现,他身上居然穿着最粗糙的麻布,简直是连最低下的宫人都不会穿的。 难怪他一直感到不舒服! 五皇子大怒,心中燃起一股愤怒,这些人竟然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仅将他抓来关在这个破烂的柴房里,还让他穿上这种羞辱的布料! 他下定决心,等他出去之后,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正在他内心咆哮之际,突然从柴房的角落传来一声咳嗽,声音虚弱而低沉。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五皇子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目光扫过周围。 “是我...咳咳咳...” 草堆中传来虚弱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五皇子顿时警觉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目光紧紧盯着草堆。 他紧张地走向草堆,随着逐渐清晰的视线。 一个穿着麻衣的少年正躺在地上。 少年脸上满是血迹,几乎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五皇子连忙蹲下,焦急地询问:“你是谁?本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不料那少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勉力挤出几个字:“王治,你说什么呢?” 五皇子迷惑,“王治?谁是王治,你在说什么?” 那少年虚弱地闭上眼睛,“再过一会庄头就要过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再犟了,如今世道太难了,你父母既然已经将你卖到这庄子上,你就老老实实干活,好歹有口饭吃。” 五皇子闻言,眉头紧皱,“你说什么?什么王治,什么世道难?” “我父皇登基后励精图治,如今大瑞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你再胡说,本皇子定要将你抓进大牢!” 五皇子气愤地回应。 少年却一脸茫然,似乎难以理解五皇子的话语。 他嘴唇微动,试图再次开口,却突然又被剧烈的咳嗽所打断。 “等等,你说的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到底是谁?” 五皇子试图更加具体地追问,希望能够从这少年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少年却已陷入了剧烈的咳嗽之中,无法再作答。 五皇子从未照顾过人,只知道自己小时候不舒服的时候,母后都会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 于是他也有样学样,只希望这少年能快些跟自己说清楚情况! 结果一巴掌下去,差点直接将人送走了! 好容易少年终于好些了,体力也恢复了些,五皇子才从他口中得知,他叫宋三。 原是临州的农户,但因临州的水灾,家中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便被兄嫂给卖了,兜兜转转到了这京郊的一处庄子里。 而自己也是和他同一日被人牙子一起送来的。 五皇子静静听他说完后,突然掐住他的脖子。 他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居然连这种故事也编得出来!以为能骗得过本皇子?” 那少年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拼命地用手试图推开他。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声,清脆而急促,犹如惊雷划破了宁静的空气。 五皇子放开了手中的人,眉头微皱,他迅速转身,好奇地从窗户里探出头。 正巧从窗户的破洞中看到一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被抓到。 一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恶狠狠地看向他,怒骂道:“敢跑?你是老子五百文买来的!说跑就能跑?” 那小孩一直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贵人,小人只是想回去看看我弟弟,小人怕叔叔把我卖了还是不给给我弟弟吃饭,求贵人了,小人真的不敢了,不敢了!” 他说完又不停地磕着头,小小的身子一直在发抖。 那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却丝毫没有同情,只是对着周围的人吩咐道:“去,将这几日买来得奴才都叫过来。” 不一会,就有十多人用绳子牵了出来。 是的,牵了出来。 他们手都被同一根粗大的麻绳缠着,头发散乱,每个人看起来都瘦弱不堪。 他们眼里满是麻木与怯弱,仿佛牲口一般。 躲在柴房看到这一幕的五皇子,不由得咽咽口水:这...到底是哪里? 那中年男子见人到齐了,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孩,高声将他要逃跑的事情说了一遍。 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后:“这周围三百亩的地方,全是我李家庄的地盘,想跑?你们能跑到哪里?” 他说罢狠狠地盯着那群人,扬起手中的鞭子,重重地甩在那个小孩身上。 “啊~” 那小孩凄厉地叫了一声,随即倒在了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然而鞭子声不停地响起,那中年男子还在不停地骂着:“小畜生,让你跑,看你还敢不敢跑!” 眼见被打在地上的小孩,身下的鲜血越流越多,也渐渐不再求饶、也不再挣扎。 他终于罢了手,十分不在意地威胁道:“日后再有敢动什么歪心思的,下场就跟他一样!” 说罢,将手中的鞭子一扔,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人,似乎早已对这副场景司空见惯,将地上的尸体收拾完后。 对着那被麻绳串在一起的人们,劝道:“如今外面都在打仗,你们有幸被卖到这李家庄里,能有口饭吃句不错了!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到时候命都不知怎么丢的!” 等所有人都走了,五皇子慌忙跑到那满脸是血的少年面前。 他满脸急切问道:“你说,现在到底是什么朝代?为何还在打仗?” 第49章 半个窝窝头 少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白痴一般,然后嘲讽地回答:“朝代?哪有什么皇帝,现在都是几个王爷在争夺皇位呢!” 五皇子不甘心地追问:“今年是哪一年?” 少年耸了耸肩,迟疑地说:“我被卖来之前好像听人说,宁王上个月已经入京了。” 他说罢,还关切地看着五皇子,“王治,你到底怎么了?” 宁王入京?!! 五皇子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六王之乱第七年发生的事吗? 父皇还在小山村里当野孩子,而祖父正带着人征战四方! 他摇了摇头,满脑子一片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被人从背后一掌劈得,直接劈死了? 但投胎不是不止应该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也应该往后投啊! 自己怎么不仅往前投了,还成了个十多岁的少年? 难道自己进入了某种梦境之中? 就像庄周梦蝶那样? 可是庄周梦蝶那是因为他自己认为自己的蝴蝶啊! 他可不想当什么王什么治! * 五皇子到底不是个蠢货,尽管内心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面对眼前的局势,他也只能暂时按捺住情绪,打算先静观其变了。 可这一静观,就静观到了晚上。 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个破破烂烂的柴房里有多久了。饥饿感逐渐侵袭,他不得不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什么时候有人来送吃的?” 那满脸是血的少年已经靠在了墙角,闻言微微睁开眼,轻声回答:“王治,你忘了吗?今天早上李大娘已经送了两个窝窝头来。” 五皇子张了张嘴巴,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辰时送来的窝窝头?”他疑惑地问道。 “对,就是辰时送来的。”少年点了点头,“我们的劈柴任务没完成,庄头说要饿我们三天,每天只给一个窝窝头。” “一个?一个窝窝头?”五皇子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尽管他从未尝过窝窝头,但听名字就知道那是些下贱的食物! 身为皇子,怎么可能屈尊吃那种东西? 可如今怎么回事? 连窝窝头一天都只能吃一个了? 然而,五皇子内心的愤慨在心头翻腾,他四下打量着屋子,心生一股冲动,是否该去门口发作一番? 然而,经过白日里的事,他着实有些不敢... 不对,是不能轻举妄动! 他又无奈地坐回原地,不过仍然不死心地继续追问:“如今都已经到了酉时,难道真的一天只能吃一个窝窝头吗?” 他的目光紧盯着那名少年,突然间,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曾经在何处见过这个人。 难道,他真的是那个王治吗? 少年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无奈:“能有窝窝头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我从临州一路北上,跟着人牙子来的,每天都只能依靠一点观音土充饥。连树皮也被难民们扒光了。” 五皇子有些不解地问道:“观音土?树皮也能吃?” 少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连观音土都不知道?” 五皇子心中一紧,万一现在正是六王之乱的时候,他们是否会将自己当成什么鬼怪? 幸好,少年没有多加怀疑,只是耐心地解释道:“观音土,是一种白色的泥土。” 五皇子瞪大了眼睛,“泥土也能吃?” “吃了之后能暂时抑制饥饿感,只是吃多了容易导致胀痛。我们一路上遇到不少人,他们的尸体腹部都鼓胀,大多都是因为吃了过量的观音土而死去的。” 五皇子嘴唇动了动,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 正在这时,那少年突然将一块东西扔了过来。 五皇子下意识地接过,定睛一看,那硬邦邦的东西,居然是半个窝窝头。 “这是我上午剩的,你要是实在饿了先吃吧!改明日,可不能一早就将窝窝头吃完了,不然一整天,真的熬不住的!” 少年边说,还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五皇子看着手中这看不清原本颜色的东西,耳里听着他的劝诫,忍住了将它砸在他脸上的冲动。 听着肚子又传来“咕咕”的叫声,他忍着恶心将那黑不溜秋地东西送到嘴边。 但嘴张了张,却始终没有勇气咬上去。 下一刻,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他,实在是入不了口。 于是,他气愤地把食物扔回了少年,生气地说道:“你自己吃吧!” 然后扭过头,不再理会。 那少年见他如此也不生气,反而试探性问道。 “你真不吃?真不吃?” 见五皇子没有回答,那少年声音更是染上了几分喜色,“那我就吃了啊!” 他真的能吃下那块硬邦邦的东西吗? 五皇子好奇地转过头,只见那少年捡起半块窝窝头,用小口小口咀嚼,眼神里充满了满足和希望。 虽然五皇子心里对这种食物充满了抵触,但在看到少年的表情后,心头却涌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 特别是少年那一口一口咀嚼的样子,仿佛在享受着珍馐美味。 五皇子不禁捂着肚子,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那东西难道真的好吃吗? 整个晚上,五皇子躺在柴房里肚子饿得翻来覆去,脑海中充斥着发生在他眼前的种种怪事。 而他最后入睡时,心中最后一个想法是,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么明天醒来,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让小允子给他准备一份窝窝头! 然而,他没有察觉到,背对着他睡着的那个少年,正偷偷的、一点一点的享受着一块糕点! 第50章 请叫我宋导 “咔~” 夜幕降临,农庄被静谧的夜晚所包围,星星点点的繁星闪烁在漆黑的天幕上,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青蛙的叫声,勾勒出这个平凡夜晚的宁静。 在这个普通的农庄中的一间屋子里,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一群人的面容。 暗卫严二板着脸,坐在一旁,将自己夜间躲在柴房顶上所见所闻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大家述说着。 说完后,宋琦瑶突然兴奋地发出一声“咔~”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李庄头(今日“打死人”的中年男子)、李狗子(负责整理收拾的人)、陈万子(被绳子束缚着的人之一),当然还有卫嬷嬷和夏至。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流露出一丝不解,不明白老夫人的这声“咔”意味着什么。 最后还是卫嬷嬷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宋琦瑶满面笑容回答道:“这‘咔~’啊,就是今日就忙到这里,大家可以休息了的意思。” 随即她看向李庄头道:“李庄头,你要记得,你现在是个凶狠的、只会欺负弱者的角色,在这个庄子里你是最大的,今日你打孩子的动作还是太温和了些!” 李庄头惭愧地低下头,表示自己明日一定会更加凶狠的。 “李狗子...” “陈万子...” 宋琦瑶将所有人今日戏里的不足一一指证出来,并鼓励他们明日再接再厉, 最后她笑道:“今日都辛苦了,告诉大家今日所有人的工钱都加一倍,再饿那小子两天,之后大家就全部正式露面了,都小心些,别让那小子看出来了。” 李庄头带着几人嘴都裂开了,“多谢老夫人!” 宋琦瑶微微摆手,郑重道:“日后在‘李家庄’不要再叫我老夫人了,叫我宋导!” “宋...宋导?” 李庄头犹豫地开口。 见宋琦瑶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大伙这才恭敬地退下了。 在一旁静静等待着的严二,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感到疑惑不解。 他作为皇家暗卫的佼佼者,多年来一直守护在圣上身边,却突然被派到江老夫人身边监视五皇子。 他亲眼目睹了江老夫人所安排的戏码,看到那些虚假的场景。 如果他不事先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恐怕他也会像五皇子一样受骗。 然而,江老夫人到底打算做什么? 为什么圣上会同意这一切? 这些问题仍然让严二困惑不已。 站在一旁的卫嬷嬷则对此了然于心。 她心中仍有些疑虑,担心五皇子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饥饿。 “老夫人,五皇子从小生活优渥,您这样饿他两天,恐怕会影响他的身体吧。” 她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担忧。 宋琦瑶却毫不在意地说道:“怎么会呢?明天还不是会再给他一个窝窝头吗?” 卫嬷嬷仍然有所顾虑,继续问道:“可是,如果五皇子像今天一样,实在吃不下去…” “那就是他还不够饿,等他真正饿了,就会吃的。” 宋琦瑶坚定地说道。 卫嬷嬷只能无奈地表示:“五皇子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宝贝,如果这事被皇后娘娘知道,恐怕会心疼的。” 宋琦瑶撇了撇嘴,心疼? 这熊孩子再不好好管管,再过几年她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心疼呢!! 五皇子不知道是,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里。 他的表兄,以及他表兄的表兄,和他同样度过了一个饥饿的夜晚。 所有的遭遇,与他如出一辙。 * 五皇子第二日是被饿醒的。 他醒来后迟迟不敢睁眼,生怕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可怕的柴房之中。 他十三年来,头一次在心中无比虔诚地拜佛。 祈求自己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寝殿。 然而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是不可取的。 翌日一早,当一个黑胖的妇人粗鲁地推开门走进来时,五皇子和那蜷缩在角落的少年都睁大了眼睛,满脸期冀地看着她。 她冷笑一声,“咦,饿鬼都跟苍蝇一样钻进来了。下次再敢懒散,小心庄头活活饿死你们!” 说罢,她像看待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瞥了他们一眼。 然后随手丢下东西,扭着肥胖的臀部走了出去。 五皇子看着碗中的两个窝窝头,勉力忍住流口水的冲动。 不行,他是大瑞的五皇子,怎么能吃这种不入流的东西! 但这一犹豫,让身边的少年抢先一步。 那少年背对着五皇子,偷偷将两个窝窝头都在手中捏了一下后,拿走了其中一个。 ... 这一日,五皇子坚持到了午时,实在忍不住,拿起了剩下的那个窝窝头。 含泪吃下的第一口,他就吐了出来! 他丢下手中的窝窝头! 这都是些什么! 怎么硬成了这样? 他狐疑地看向之前吃得津津有味的少年,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牙齿是铁做得不成? 五皇子气呼呼地躺在草堆上,暗自发誓绝对不会吃那坚硬的东西,就算饿死也不会妥协! 然而,申时过后,他终于无法抵挡饥饿的煎熬。 在那少年的引导下,他将窝窝头浸泡在水中,一边浸泡一边含着眼泪尝试着咀嚼。 他心中充满了后悔,回想起在宫中那些美味软糯的糕点,自己为何当初一点也没有珍惜。 如果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倍加珍惜每一口美食,不再挑剔。 慢慢地,他的舌尖逐渐习惯了窝窝头的味道,虽然还是很坚硬,但终究是填饱了肚子。 在他咽下最后一口窝窝头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旁的少年却惊呼道:“你怎么全吃完了,不怕晚上又饿肚子?” 五皇子看着手中剩下的半碗水,一时间委屈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 “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的眼泪混合着这两日的惊恐和疲惫,无声地滑落在碗中,仿佛宣泄出了他心中的一切苦楚和不甘。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伸手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劝慰道:“别难过王治,我还有半个窝窝头,实在不行,我们晚上分着吃。” 听到“王治”两个字,刚准备停下来的五皇子,哭得更厉害了! 第51章 郎有情妾有意 宫中 宣治帝得知自己的儿子因为吃了一个窝窝头就大哭出声,顿时气得不知如何发泄。 “哼!朕小时候,想吃窝窝头还不一定能吃到呢!” 然而,他随即想起了另一件事情,追问道:“和他一起关押的那小子,是不是也只有一个窝窝头?” 跪在地上的暗卫老实回答:“江老夫人让人给他送的不是窝窝头,还怕他吃不饱,还趁着五皇子睡着时,偷偷送了一些糕点给他。” 宣治帝听了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刘公公差点要跪倒在地,生怕惹怒了龙颜。 然而宣治帝最终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干娘太偏心了!小五就不是她孙子了吗?” 刘公公:这... 见宣治帝似乎并未真的发怒,刘公公勇气稍增。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皇后娘娘今日又派人来打听五皇子的下落,您看这...” 宣治帝脸色微沉:“告诉她,朕派他和卢家老二还有成国侯家的老三,去完成一项重要的秘密任务,几个月后才会归来。” 其中宣治帝特意将“重要”“秘密”加重了音调。 刘公公听后,面上带着笑容答应:“老臣知道如何回答了。” 心底却暗自思量道:圣上这是,又要引什么蛇了吗? * 五皇子和他的二表兄,以及他二表兄的三表兄,三个难兄难弟在三个不同的“李家庄”里当着“王治”。 在慢慢被改造的同时,柳如烟的梦境逐渐增多,仿佛每一个夜晚都被梦境所填满。 二皇子的面容愈发清晰,仿佛就在眼前。 他那双眼眸充满深情,凝视着她,仿佛可以穿透灵魂。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亲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如同春风拂过耳畔,温柔而真切。 “如烟...” 那声音如同涓涓细流,悠扬而温暖,仿佛在向她倾诉无尽的情感。 柳如烟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动,她的心跳似乎也随着这个声音的呼唤而加速。 她仿佛可以看到二皇子那双温暖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容颜,那里充满了温柔和关怀。 每一次梦境中,他都会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人。 柳如烟每次醒来,都带着一种甜蜜,他们一定非常相爱,在不久的未来!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一定要尽快让二皇子看到她。 她可不想到时候又晚了一步,成了二皇子的侧妃。 虽说最后登上皇后之位的必定是她,但她才不要让那个姓谢的女人再压在她头上几年。 她要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二皇子的正妻。 唯一的正妻。 于是这两日,柳如烟每日都会去清雅居用膳,只为偶遇二皇子。 二皇子如今十分低调,但她却知这清雅居幕后的老板就是二皇子,而且刚开业不到半个月。 依二皇子的性子,每次出宫定会来看看的。 果不其然,第三日,柳如烟等到了。 于是上楼的二皇子,正好遇到了和丫鬟谈笑着下楼,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的京城第一美人。 二皇子连忙伸出手,稳稳扶住了她柔弱的手腕。她的眼眸如小鹿般灵动,仿佛受惊的样子。 而他的心也在这一刻为之一颤,仿佛回到了三日前的花宴,回到了她那舞动倾城的美丽画面。 这一瞬间,他俩都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河,纷繁的瞬间凝聚成了这个意外的相遇。 柳如烟站定后,盈盈朝二皇子一拜,含羞带怯地低声说了一句:“多谢二皇子。” 便带着丫鬟匆匆离去了。 再次徒留二皇子一人留在那里,凝视着她的背影,心中泛起涟漪。 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清雅居的门口,一旁的掌柜十分机灵地上前道:“柳二小姐,这几日经常到咱们清雅居用膳。” 二皇子眉心一皱,“哦?” 掌柜的连忙解释,“柳二小姐极喜欢咱们新出的几个菜,每每吃完后,还要带一份回去呢。” 二皇子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 但自那一日起,二人就开始经常在清雅居偶遇了。 * 转眼间,五皇子已经在柴房中度过了三个漫长的晚上。 从第二个晚上的大哭之后,他仿佛逐渐接受了自己从皇子到庄子下等奴仆的突变。 这几日,他与那少年宋三聊得不少,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庄子的内情。 原来他们都是今年春天,在耕作季节被购买到庄子里的。 春耕过后,由于犯了一些失误,被安排去砍柴。 在这个庄子中,他们这些奴仆每日都得干活,完成庄头分配的任务才能得到休息。 庄头规定,每人每天必须砍二十捆柴。 然而,三天前,两人太过劳累,砍柴时居然睡着了。 夜幕降临后,为了避免在山中过夜,只得匆忙返回庄子。 然而,他们回来后却被李庄头当众处罚。 宋三脸上的血迹,也是被李庄头当场打到脑袋上而留下的。 五皇子曾经还关心过,“不需要上上药,治疗一下吗?” 宋三耸耸肩,道:“饭都没得吃了,哪里还有药给我这种人用!” 五皇子默默低下头,无言以对。 尽管他过往生活优渥,未尝人间疾苦,但他好歹也是学过史书的,对于六王之乱的那几年,也曾听父皇多次念叨过。 但以前他总是不以为然,毕竟那些事情离他太过遥远。 他生来就是皇子,只能说明自己会投胎,会享福。 各人有各命罢了。 然而现在…他也只不过是乱世之中的一粒尘埃罢了。 原本,他是真的已经相信了这荒谬而离谱的事情。 但他们从柴房里被放出来后,当他看到宋三洗净的那张脸,他不淡定了。 对着那张熟悉的脸大吼道:“江安宇!你是江安宇对不对,这都是你们商量好骗本皇子的吗?” 然而话刚出口,两鞭子已经破空而至,将他击倒在地。 “再胡闹,老子打断你的腿!”李庄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眼中充满了真实的杀意。 这两下打击直接让他晕头转向。 是真的吗? 他们并没有骗我? 第52章 你真不是江安宇? 然而,五皇子意识到这一点后,心情愈发沉重。 就在“王治”被打傻了的时侯,身边的“宋三”毫不犹豫地冲上前,紧紧抱住李庄头的大腿,为他求情。 最终,李庄头嘟囔着骂骂咧咧离开了。 宋三将倒在地上的王治扶了起来,不满地责骂:“你脑袋里是不是有问题!下次再闯祸,就别想拉我下水!” 五皇子呆呆地看着他那张脸,以及他那行动自如的腿。 是啊!若真的是江安宇,此时怕是还躺在床上养腿伤呢! “你真不是江安宇?” 五皇子最后不死心地问道。 宋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呢!我是宋三!宋三!你不记得了吗?” 五皇子望着他认真的神情,不顾背上的鞭伤,躺在地上,目光投向高悬天际的太阳,内心的思绪不知流转到了何处... 从这一日起,三个“李家庄”里的三个“王治”,都和“宋三”一起,老实得在“李家庄”住了下来。 负责的工作,也全从砍柴,变成了在厨房里帮忙了。 只是每一个“王治”的眼中,没干两日活就开始闪烁着不知名的神色...... * 一个多月过去了,宋琦瑶宋导每天都忙得不知疲倦,来回奔波在三个“李家庄”之间。 她时刻调整着下一场大戏的剧情,希望能尽快改变那三个纨绔的行为,让他们重新做人。 但这三个小纨绔显然也不是什么全然逆来顺受的废物,这些日子都在做两件事。 其一,观察整个庄子的地形地势,打探离京的距离。 其二,时不时给他们身边的“宋三”洗脑,让“宋三”对外面的世界也产生向往,估计下一步就要鼓动“宋三”跟他一起逃跑。 其中卢向弘,那张忽悠人的嘴啊,那一套一套的啊。 若不是“宋三”是受到宋琦瑶专业培训的,怕是早就要跟着他跑了。 当然,宋琦瑶这个总导演+总编剧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因此只是让所有人假装不知道,任由他们发挥。 与此同时,柳如烟与二皇子的关系也迅速升温。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每一次相见的情景都在当天晚上被宋琦瑶知晓。 尽管二皇子的身边有暗卫时刻看守,他在场的时候严三严四都不敢过分接近。 但想来柳如烟此时也无外乎是使用绿茶那一套,让二皇子沉迷于她罢了。 每每严三严四前来汇报的时候,宋琦瑶从未瞒过卫嬷嬷。 时间久了,在卫嬷嬷渐渐察觉事情不对劲,想要请示是否要向圣上禀报的时候。 宋琦瑶总是摇摇头:“现在去说什么用呢?说不定二皇子和柳如烟只是偶然的相遇。” 卫嬷嬷皱着眉头,她心里清楚,哪有这么多的巧合,柳如烟明显是在有意接近二皇子! 宋琦瑶见卫嬷嬷仍有疑虑,继续道:“而且,就算柳如烟有所企图,如今正是二皇子要成婚的年龄,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卫嬷嬷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笑道:“老身明白了,您说的是。” 夏至在一旁面色微变,她心想,老夫人前几天在赏花宴上可是几乎把柳如烟逼下了台呢! 然而,卫嬷嬷却是在面上丝毫不显露出异样,笑着应和道:“当然,我们家老夫人一向都是大度的典范。” 夏至见状,连忙收敛自己的表情,看来她要学得,还有很多啊! 其实,宋琦瑶并不是真的想帮柳如烟隐瞒,也不是想给她什么机会。 自己穿到了安国公府,就注定只能和二皇子还有她站在对立面上。 对敌人仁慈,宋琦瑶还没那么蠢。 她不对是想让子弹再飞一会,若是宣治帝现在就出手打断了他们的姻缘。 那不是给他们机会由明转暗吗?那时还不知她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相比之下,等待柳如烟逐渐展露更多真面目。 宣治帝最终感到不得不采取行动,可能更有利于掌握局势。 同时让他看清楚二皇子争夺那位置的心,早做防范。 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是看书看得太潦草了,只知太子之死和南诏国有关。 而柳如烟似乎有着某种预见未来的能力,或许可以通过她这个线索,救下太子,从而确保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 柳府 大丫鬟安兰一进柳如烟的屋子,便在其她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袖口。 一袭素雅衣裳的柳如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抬抬手示意屋内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小姐,刚才在角门处有人传话,说是奴婢的弟弟来了。奴婢觉得有些奇怪,奴婢本是孤儿,哪里来的弟弟。” “于是刚刚前去一看,没想到那人居然是二皇子身边的喜公公!” 安兰的声音满是喜意,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柳如烟。 “他一见到奴婢,就让奴婢一定要亲手将这封信交给到您手中,并说他就在角门,等着您的回信呢。” 柳如烟接过信,嫣然一笑。在阅读了信后,嘴角的笑意愈发明媚,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脸颊染上了几分娇羞。 “明月高悬空中照,清风拂过花间游。相思情深无尽处,愿以真心永相扶。” 她仿佛身处于诗意的画卷中,心头荡漾着一阵温馨的涟漪。 是了,这信和梦中二皇子给自己写的第一首相思一模一样。 她将信贴于胸口,脑海不禁浮现出那个梦中的新婚之夜…… 一股红晕涌上她绝美的面颊上,逐渐绽放的朵朵花朵。 不过很快,她收拾好情绪,下令道:“回去告诉那位小喜子,我明日午时会在清雅居准时赴约。” 安兰有些疑惑:“小姐,您不准备给二皇子回信吗?” 柳如烟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如果那位小喜子问起,就告诉她,我看到信后惊怒交加,担心二皇子是不是把我当成轻浮女子,明日我要亲自与他解释清楚。” 安兰立刻明白了,她的小姐此刻是欲迎还拒之计。 “奴婢明白!” 第53章 清雅居偶遇 翌日 江安成这天早早起了床,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前往户部当值,而是罕见地在房间里换了一身又一身衣服。 他的贴身小厮江河从满面的笑容,到最后无奈地劝道:“世子,就刚刚那件蓝色的,沉稳又不至于太过呆板,奴才上次见何小姐,她也穿的是这个颜色呢!” 江安成眉眼一亮,终于定下了刚刚换下的那件。 随即不悦地朝江河看了一眼,“莫要胡说,坏了人家小姐的名声!” 江河作势打了自己一巴掌,“小人这张嘴啊!该打,该打!”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江安成去了江月禾的院子。 今日他和妹妹请锦欣妹妹吃饭,以感谢她上次在赏花宴上对妹妹的帮助和搭救。 原本早就应该请了,但之前锦欣妹妹身子一直不适。 若不是昨日自己遇到何郎中顺嘴问上一句,怕是妹妹今日也请不到锦欣妹妹。 江安成还未走进江月禾的青禾院,就听见江月禾略带威胁的声音。 “安荣,你再不换衣裳,姐姐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接着就是小安荣的软软的撒娇声:“安荣乖~安荣换衣裳,姐姐不气,安荣乖~” 江安成脚步一顿,不是吧,还要带这个小东西? * 清雅居是京城最新开业的一家酒楼,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内,凭借其优雅的环境和美味的佳肴,迅速在京城的显贵人家中声名鹊起。 尤其是那些典雅精致的糕点,更是引起了不少女性的传颂和赞叹。 江安成今日,就特意挑了这一家店。 午膳时分,江安成带着江月禾和小安荣踏入清雅居,立刻被宁静雅致的氛围所包围。 一抹清新的香气迎面而来,令人仿佛忘却了尘世的喧嚣。 门廊之间,素雅的挂帘与精致的雕花勾勒出典雅的格调,高挑的屋梁上悬挂着淡雅的丝帛,轻柔地摇摆,宛如细腻的画卷在微风中展开。 恰到好处的座位分布,既不显得拥挤,也不让人感到空旷。 每个座位旁都摆放着精致的花瓶,散发出清新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而在酒楼的核心,一座小巧精致的舞台显眼地屹立着。 舞台上,几名婀娜多姿的女子身穿轻纱舞袍,在悠扬的音乐声中翩翩起舞。 她们的舞姿飘逸而婉约,配合着音乐的节奏,勾勒出独特的美感,让人陶醉其中。 相较于其他酒楼喧闹的氛围,这里充满了宁静和祥和。 人们安静地享受美食,凝视舞者的表演,低声交谈,仿佛身处一片宁静的乐土。 片刻之后,一训练有素的小二恭敬地走近,详细询问后,将三人引领至江安成预订的二楼包间。 一进包厢江月禾就忍不住赞叹道:“这清雅居果真店如其名啊!” 小安荣一进来后眼睛也咕噜咕噜地四下转着。 江安成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小屁股,道:“一会听话些,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哎,也不知祖母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住在庄子上不说,还不要月禾和安荣都他们陪。 让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带小安荣这个小淘气。 几人没坐一会,何锦欣便来了,见她穿的是件水绿色的长裙,江安成微微垂了垂眼眸,掩下了自己的失落。 “锦欣姐姐,你身子可好些了?这些日子我可担心你呢!” 江月禾一见面就关切地问道。 何锦欣掩嘴笑了笑,“不过是点小风寒罢了,倒是你,也不是什么大事,还非要请我吃饭道谢的!” 江月禾不动声色地瞟了眼一旁的哥哥,故意一仰头道:“怎么不算大事呢!那日若不是姐姐,妹妹我还不知怎么被那人欺负呢!” 何锦欣瞧她搞怪的样子,失笑道:“若不是见到你在凉亭里大杀四方的样子,我可还真信呢!” 听她提起自己当日怒骂吴思通,江月禾也毫无愧色,“哼,这算什么,他要是再敢来,本姑娘定要骂得他再也没脸见人!” 江安成见二人一开口就没完没了,无奈地提醒道:“锦欣妹妹,妹妹,不如我们坐下再说?” ... 用过午膳,三人刚刚踏出酒楼,便与一位熟悉的面孔相遇——柳如烟。 她今日的打扮极为素雅,然而,在江月禾和何锦欣这两位敏锐的女子眼中,她的装束下透露出的用心一览无余。 别说头上那颗镶有红宝石的金丝簪子,单单她腰间那条翡翠玉带,便已是价值不菲,更能突显出她高贵孤傲的气质。 江月禾微微挑起的眉毛,表达着隐晦的讶异,瞧她这副打扮,难道吴思通也在此地?这未免也太晦气巧了吧! 本以为柳如烟会像上次那样再度找自己麻烦,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她的目光只是轻蔑地掠过,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锦欣姐姐的身上。 何锦欣与柳如烟的视线交汇,先是微愣,紧接着从容地朝她一笑,“柳二小姐,好久不见。” 柳如烟眯起眼,她深知这个女人的心机深层,外表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却是暗藏居心。 要不是她在谢弦雪背后出谋划策,自己怎么可能被那个蠢货压制了这么久! 一想到梦中这个女人居然跟自己一起同一日入的二皇子府,二皇子还迫于无奈先去的她的房间,柳如烟心中的愤恨就止不住往外冒! 但想到还在等自己的二皇子,她终是忍下了这口气。 只见她缓缓低了低头,笑容甜美,但说出的话却十分讽刺:“没想到在这遇到了两位姐姐...和江世子,还真是有缘啊~” 一边说,目光还故意在何锦欣以及江安成身上打量了一番。 那意思不言而喻。 江安成到底是个男子,不好与她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而且事情闹大,确实对锦欣妹妹的名声有碍。 但江月禾就不是那么好的脾气了。 “哟~本小姐倒是对柳二小姐今日这身装扮更为好奇,也不知何人知值得柳二小姐打扮得如此招人啊!” 原本以为柳如烟的小心思,被自己点破后定然会气得跳脚。 但不想,她依旧只是淡淡地瞥了江月禾一眼,好似江月禾根本不需要她费一点心思一般。 第54章 烟儿,我心悦你 本来嘛,当初柳如烟如此针对江月禾,一来是因觉得她太过高傲,二来也是因为她误以为自己梦中之人是太子。 如今她既然已经弄清楚了自己真正的对手,自然也不需要在江月禾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更为重要的是,她梦中,最后江家好似下场并没有多好。 但何锦欣不一样,她站到谢弦雪身后,给自己添了多少堵! 特别是她身边的那个怪里怪气的女子,居然还敢拿毒蝎子吓唬她! 想到这里,柳如烟突然眸色微闪,心情极佳地朝二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丝毫不理会,被她这情绪转换完全弄懵了的众人。 江月禾看着她的背影,气道:“锦欣姐姐,她这是怎么了?” 何锦欣微微摇摇头,不知怎的,总觉得柳如烟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十分不怀好意! 她转头看向江月禾,点了点她的鼻头:“你这巧嘴,真是越发能说呢!” 江月禾傲娇地偏了偏头,“那是,也不看我是谁教的!我祖母说了,谁要是再欺负我,就说到他没脸见人!再怎么着她都会护着我的。” 何锦欣想起江月禾及笄宴上以及康王妃的赏花宴上,江老夫人对江月禾的维护,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却又很快被压下去,“瞧你骄傲的!” 原本几人开开心心的一顿饭,因为最后某人的出现,蒙上了一层阴影。 * 二皇子在包厢中焦急地等待,心中充满了对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的期盼。 他素来隐忍克制,从小就极少显得十分稳重,就连父皇都不时称赞他少年老成。 然而,在那个女子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克制与沉稳仿佛在瞬间消散。 他难以理解,这个世界居然能诞生出如此令人心动的女子。 她的容颜宛如星辰,皮肤白皙如凝脂,唇红齿白如点翠樱。 她的一举一动,仿佛能撩动他心弦,令他的心跳加速。 关键是,她的学识渊博,兴趣爱好与他别无二致。 就连嗜甜的癖好也与他一模一样。他永远记得那天,她吃完一盘满满的甜糕,宛如一只刚刚偷食的小兔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二皇子,甜食最能温暖人的心,不是吗?” 甜食最能温暖人的心,这句话在他心中回响不已。 从小在母后的严格要求下成长,他对食物的要求从未降低过,尤其是甜食。 除了跟随他的小喜子外,很少有人了解这个秘密。 然而,她却和他的口味如此相似。 她每次流露出的兴趣,都与他如出一辙。 或许如果只是这样,他会怀疑她是否有意接近他。 然而,她所说的每句话都深深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揭示出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未曾展现过的一面。 这一个月,他频繁来清雅居,就为了能偶遇那位清丽的身影。 这样的渴望,是他从未有过的。 自从最后一次在清雅居的偶遇后,已经过去了七日,他七日来都未曾一见她。 此刻,二皇子才真切地领悟到古人所言的相思之苦,那种蚀骨的痛楚究竟是何等的难以承受。 昨日,他写下了那首诗,或许有些突兀,但他仍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传达自己的情感。 当得知她愿意前来赴约,他的内心仿佛被湛蓝的天空所填满。 然而,小喜子接下来的话语,却瞬间让他心如坠冰窖。 他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让她相信自己并未将她当作轻浮的女子。 在他的心中,她是如此美丽、如此圣洁。 柳如烟见到二皇子行过礼后,小脸板着,声音带着七分委屈和三分质问。 “不知如烟做了什么,让二皇子误以为如烟是个随意轻浮的女子?” 话音刚落,眼眶已开始泛红。 二皇子只觉得心仿佛被重物猛然击中。 柳如烟那含泪的眼眸,如春水在阳光下闪烁,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又坚定地传入二皇子的耳中。 “或许二皇子认为,如烟在上次的赏花宴上名誉扫地,所以如此贬低我!” 柳如烟说完,抬起手掩住唇,嘤嘤声音的哭泣起来。 二皇子只感到心头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胸口。 “怎么会?”二皇子平日里冷漠的面容此刻弥漫着焦虑,他的声音中流露出强烈的情感。 “柳姑娘,你在我心中……” 或许是因为他惯常深藏不露,那些充满情意的话语此刻却无法流畅地从他口中脱出。 然而,柳如烟的目的正是让他首先承认自己的情感,这样对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有利。 二皇子这时到底还是个纯情少年,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在面前泫然欲泣,不停地贬低着自己,终是忍不住将她一把拥入了怀中。 柳如烟的身体微僵,随即极力地挣扎起来:“放手,你放开我!” 二皇子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反而更加用力的将柳如烟抱在怀中,一边道:“烟儿,我喜欢你,我是真心欢喜于你!” 柳如烟闻言,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二皇子明显感受到她在自己怀中不再挣扎,这才松开了手。 他认真地注视着柳如烟那双小鹿般受惊的眼眸,轻声道:“烟儿,你要相信我,那首诗是我满怀对你的思念而作,对你的情意是真实的。我甚至想娶你为我的正妻。” 柳如烟一时间难以置信地盯着二皇子那充满情感的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真的吗?二皇子真的会娶烟儿为正妃吗?” 二皇子心中一紧,他考虑到柳如烟的父亲是个侍郎,这身份不够啊。 柳如烟看着他犹豫的样子,心中冷哼果真和梦中一样,即使对自己再怎么真心,终究抵不过权势在他心中的地位! 甚至还让她受过那样的委屈! 她突然挣开了二皇子的怀抱,转过头,泪水在眼眶中汹涌澎湃:“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二皇子根本只是在欺骗我……” 她一边流下泪水,一边试图离开,但被二皇子迅速拉住。 “烟儿,你要听我解释,听我说!”二皇子焦急地抓住柳如烟的肩膀,目光充满焦虑。 然而,柳如烟根本无法聆听,她不断挣扎着,试图摆脱他的控制。 最终,二皇子无奈地低下头,“是的,我答应你,我会娶你。” 柳如烟背对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然后转过身,“真的吗?二皇子真的愿意娶像我这样,声名狼藉的女子吗……” 二皇子说出承诺的那刻,他已下定某种决定。 “烟儿,别再这样说了。那只是两位老夫人对你的误解,我绝不会允许他人再这样中伤你!” 他的手伸向柳如烟的脸颊,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烟儿,我心仪你!” 第55章 逃跑 二皇子和柳如烟终于捅破了这窗户纸,二人好好互诉了一番衷肠。 当天晚上,宋琦瑶就知晓柳如烟遇到自己那便宜孙子孙女的消息,以及她红肿着眼睛,恋恋不舍地从二皇子的包间里出来。 宋琦瑶听后,原本眯着的眼眸瞬间瞪得像铜铃! 她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就这些?你没听到些什么?二皇子呢?他有什么反应?” 严三板着一张扑克脸,回道:“没有!” 宋琦瑶:... 一腔八卦之火,瞬间被扑灭了的感觉谁懂啊!! 但宋琦瑶此时实在没有空理会他们,因为一号“李家庄”里的姜维与,已经成功“劝服”了“宋三”,二人已经摸清了“李家庄”的守卫和周边的情况,明晚就打算出逃了。 她这个总导演还需要留下来坐镇,给那小子一个难以忘怀的人生体验~ 姜维与自从一睁眼到了这个什么李家庄的柴房后,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惊吓 ,再到慢慢接受自己变成了“王治”的事实。 但养尊处优惯了的他,怎么可能做得惯那些粗活! 即使只是在厨房里帮工,但劈柴、挑水甚至连偶尔还要杀鸡,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所以他要逃! 他已经想好了,自己是知道六王之乱最终胜利者的。 还不如去投效先皇,以自己的能力帮他打下江山的话,说不定还能混个国公爷当当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激动不已。 以前他浑浑噩噩、不着四六,那时已经本就是盛世,他出身又好,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努力了。 但如今,乱世之中,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当然得拼上一拼啦! 于是想通了这一点的姜维与,每日都在一点点的拓展自己的生活圈子,通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整个李家庄的地形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或许是因为如今是乱世,这小小的李家庄每每到了夜间,也会留下一队人巡夜。 但姜维与也已经完全摸清了他们的路线。 今夜他已经和宋三说好了,只等明日,只等明日,他就可以去建功立业、封侯拜相了! 哈哈哈,此刻他躺在茅草屋内,兴奋地根本睡不着。 谁能想到,史书上居然还能留下属于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哈哈哈~ 翌日,姜维与虽然几乎一夜没睡,但精神头却极好。 厨房里掌勺的大娘指使他做事的时候,手脚也格外麻利,惊得大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等到夜幕降临时,他和宋三回到自己房中,还心大的补了个觉。 若不是宋琦瑶看着他再不睡,明日安排的群演又要往后延误。 只得让严二通知宋三将他叫醒,怕是这蠢小子一觉就睡到天亮了! 姜维与被宋三叫醒后,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清明后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我刚看见王大叔他们路过了。” 那就差不多是丑时了,姜维与连忙穿上鞋,拿起收拾好的包袱,就与宋三一起蹑手蹑脚地开了门。 趁着夜色的掩护,姜维与和宋三小心翼翼地走过一间又一间熄灯的屋舍,一步步向外走去。 他们踏着泥泞的小路,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别发出声响,小心点。” 姜维与低声提醒宋三,两人时刻保持着警惕,生怕惊动了夜晚的守卫。 已经走到了田地处,再往前就是守卫巡视的地方了。 他们在黑暗中几乎是匍匐前行,心跳声似乎在耳边轰鸣。 突然,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传来,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有人来了!”姜维与眼神紧盯着前方,隐约看到几道身影正向他们靠近。 宋三紧张地咬着下唇,双手捏紧拳头,十分紧张的样子。 那几个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村庄的巡夜者。 他们手持火把,环顾四周,嘴里还不时开着玩笑。 姜维与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悬在半空中的鼓膜,紧绷得几乎要碎裂。 就在巡夜者逐渐远离的时候,突然宋三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发出“咯吱”一声脆响。 他一着急,又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发出“啊~”的一声叫喊。 “不好!” 姜维与心中一惊,暗骂宋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火把的光芒在黑夜中忽然一亮,朝着姜维与和宋三所在的方向扫过来。 “快走!”姜维与大声喝道,他们再无犹豫,在泥泞的田地奔跑起来。 污泥溅起,他们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 “谁?” “有人偷粮食啊!” “不对,他们穿的是庄子上的衣裳。” “追上他们,不能让他们逃了!” 身后不断传来巡夜者的声音,姜维与根本不敢回头,只顾着拼命往前跑。 黑夜笼罩着村庄,星星点点的灯光散落在茅屋之间,勾勒出一幅宁静的画面。 田地旁边的小路被夜色包围,泥泞的土地在黑暗中显得模糊不清。 姜维与和宋三在黑暗中奔跑,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星空之上,闪烁着稀疏的星星,仿佛在为两人默默地加油。 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田地,越过了一个个小土坡。 污泥溅起,泥水弄湿了他们的裤腿,但他们却毫不在意,只想尽快摆脱巡夜者的围追堵截。 火把的光芒在后方越来越近,巡夜者们的叫喊声也越发清晰。 他们知道逃离的希望渺茫,但仍然拼命地奔跑着,不想被追捕者逮住。 “这边!”一声喊叫响起,火把的光芒瞬间朝着姜维与和宋三的方向闪去。 “快点!”姜维与咬紧牙关,努力提升自己的速度。 他们的呼吸急促而有力,心跳声在耳边回荡,仿佛在催促他们前进。 可没过一会,养尊处优的姜维与终是跑不动了。 在他前方的宋三突然停了下来,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去引开他们,你快跑!一直向前。千万不要回头啊!” 说罢,不等姜维与有所反应,就一边向回跑,一边大声道:“有本事你们追上我啊!” 姜维与的心猛地一紧,他急切地想要阻止宋三,但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他看着宋三背对着自己,一个人冲向了那些人。 第56章 树皮汤 “这个疯子!” 姜维与心中涌起一股无奈和担忧。 他眼睁睁地看着宋三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他继续奔跑起来,没一会就听到身后传来宋三被抓住的声音。 他的心狠狠地被揪了一下,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 他不敢回头,但那痛苦的呼喊声仿佛在耳边回荡,让他的每一步都变得沉重起来。 “宋三!” 他在心中呼唤着,眼泪不禁滑落而下,融入了夜色之中。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助和愤怒,但更多的是对宋三的深深的歉意。 他含着泪,咬紧牙关,再次催促自己,拼尽全力跑起来。 也不知就这样跑了多久,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 他的呼吸变得异常沉重,心跳声似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然而,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就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拖累着。 他的视线模糊,周围的景色似乎在不断旋转,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宋三……” 姜维与心中呢喃着,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最终他不禁摇摇欲坠,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第二日,姜维与在路边幽幽苏醒,他眼前一片朦胧,努力揉了揉眼睛,才将周围的景象看清。 他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他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他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了。 想到昨夜宋三为了救他,竟然甘愿自己被抓。 “宋三!” 他的声音被寂静吞噬,没有了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一定要为宋三报仇。 李庄头的心狠手辣他早已领教过,宋三怕是没命了。 但自己,不可能善罢甘休。 站起身,姜维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扫除了一些疲惫,开始寻找出路。 一个时辰后,他的肚子已经不停地发出“咕咕”的叫声,他几乎是忍受着饥饿前行。 终于,他来到了一片开阔地,眼前出现了一群人。 这些人身着破旧的衣物,有的衣衫褴褛,有的已经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最初的颜色。 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和绝望,空洞的眼神透露出无尽的痛苦。 姜维与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这就是乱世中的百姓吗? 这群人中,有老有少,都在努力地行走,身上弥漫着一股沧桑的气息。 他们甚至都怎么交谈,只是在麻木地赶着路。 姜维与走近一些,试图接近他们,了解更多情况。 但他们一见他走近便立即防备起来,几个壮年男子甚至拿着镰刀拦在前方,“你做什么的?” 姜维与再三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之后,一位老者才从队伍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的衣袖已经破烂不堪,皮肤黝黑,双手粗糙,“小伙子,你是什么人?” 姜维与解释自己是和村里人一起去京城,但途中走散了,想问下京城怎么走。 他得先去京城想办法了解下如今的情况,最好再想办法弄匹快马。 那老者听了姜维与的话,深深叹了口气,这才告诉他,别去京城了。 他们就是逃难来的京城,可谁知别说京城了,如今他们连通州都进不去。 甚至有那闹事的难民,还被当场射杀了! 老者心有余悸地道:“小伙子,你还是早点想想别的办法了吧,这世道太难了~!” 姜维与一愣,万万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但却连通州都进不去。 他又问道:“那老人家,你知道春峰府怎么走或者成王如今打到哪里了吗?” 老者摇摇头,表示如今人人连吃都吃不饱,谁还管仗打到了哪里! 说话间,姜维与的肚子又叫了起来,老者和他身后的人立刻变得警惕起来,生怕他厚着脸皮开口找他们要吃食。 姜维与尴尬地站在原地,依他以前的脾气定然要扬起下巴,看着这帮刁民。 “谁看得上你们那些下贱的食物!送给本公子吃本公子还不屑呢!” 但现在... 他只是略带询问地看了眼那老者,就吓得那老者又退后了一步。 姜维与:... 半个时辰后,听闻老者们是打算去临州的,姜维与觉得顺路,便厚着脸皮跟上了。 这一跟上,那村子里的人看他一个人实在可怜,还是给他送来了一碗清澈见底的树皮汤。 当又累又渴的姜维与抱着那碗树皮汤的时候,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没想到,留在李家庄哪怕是被罚的那几日,一日都还有个窝窝头吃。 没想到,自己拼了命。 不对,是拼了宋三的命逃出来,结果却... 想到宋三,姜维与的眼泪这才真的掉了下来。 这一个多月来,每天吃不饱,都是宋三将自己的食物分一半给自己,每次都笑着跟自己说,他在厨房里偷吃过了,不饿。 可是,他也试过了,厨房的那几个婆子看得可紧了,莫说偷吃一点菜,就是喝一口汤都能立刻被她们逮住。 上次要不是自己机灵,说自己是来添柴火的,怕是又要被关进柴房了。 可对他这么好的宋三,为了保护他,却... 姜维与又喝了一口树皮汤,嚼着又硬又涩的树皮,一下子再也绷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静默了一会后,几名热心的村民立即围了上来,关切地问了他两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被人团团围住的时候。 而在不远处,剩下的村民们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默契地将手中的汤倒掉,取而代之的是之前藏在怀里的干粮,快速地塞进嘴中 而这厢,姜维与在村民们一声声安慰中,用袖子使劲抹了一把脸,将那碗树皮汤吃了个一干二净! 休整没多久后,姜维与眼中这群良善的、即使面对这样恶劣的世道依旧顽强生活的村民们正在收拾东西,打算重新出发。 而老者,就坐在孤身一人的姜维与身旁,给他讲述了这逃难路上的所见所闻。 “有些人,实在是生存不下去了,只好做出抉择,交换自己的孩子,而后……将那些孩子杀害,以填饱肚子。” 老者的话语沉重,仿佛悲伤与回忆在他心头碰撞。 姜维与的喉咙涌起一股翻腾的情绪,恨不得将刚刚的那碗树皮汤全给吐出来。 老者的声音略带哽咽,仿佛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太苦了,那...这些年真的,太苦了...” “其实交换孩子之后,那还算好的,最起码人能活下来。还有好多杀千刀的,趁孩子的家人睡着,将孩子偷偷抱走吃掉的!小伙子啊,你是没看到啊,那孩子被偷的妇人,当场就疯了,被人拖到树后面去了...” 接着老者讲了一群难民变成了土匪,到处抓他们这样的难民,将他们困在一起,随时方便土匪们饿了就杀了吃,等等这样的故事。 第57章 土匪 就在此刻,姜维与开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意识到之前宋三所述的种种故事,只是冰山一角,现实的残酷比他想象的要更为严峻。 那些逼真的故事如同一把锐利的刀,深深地割破了他内心的平静。 这些让人身临其境的描述,让他仿佛亲历了那些悲惨的场景,感受到了无边的痛楚和无助。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在这个动荡的时代中生存下去,更别说有所建树。 然而,还没来得及梳理思绪,眼前的景象却发生了急转。 几匹奔驰的马嗖嗖地驶来,随后一大群人追赶而至。 “完了!”旁边的老者惊叫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恐惧:“快跑,是土匪,快跑!” 在这一刻,有些村民立刻放下手中的物品,急忙朝远处逃去。 而另一些人却被突如其来的危机惊呆了,不知所措地停留在原地。 姜维与的目光刚刚落在为首的人身上,便看到一名脸上留着刀疤的汉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急速冲来。 他手握着的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仿佛在威胁着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快走!”身边的老者紧紧拉着姜维与,拼命往前逃跑,“千万别回头。” 然而,人类的双腿怎么可能比得上四条腿的马匹? 短暂的追逐后,他们很快被一圈圈紧密的包围圈所困住。 村民们陷入混乱,惶恐的情绪弥漫在空气中。 老者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恐惧,一些村民已经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还有一些已经被吓得泪流满面。 然而,这群土匪却看到这一幕,纷纷发出嘲笑和讥讽的笑声。 他们显然习惯了这种场景,对于这种软弱的求饶已经充耳不闻。 为首的刀疤脸发出命令:“赶紧挑两个年轻漂亮的给老子松松筋骨,其余的,老的统统杀了,年轻的都绑起来,带回去!” 听到这话,村民们的心都沉入谷底。 很快有几个土匪开始拉看那些村妇们, 没多久就挑中了一清秀但瘦弱的女子,她的皮肤黝黑,眼神却透着深深地恐惧。 “爹、娘~” “秀儿~大爷,求求您,求求您行行好~” “滚!” 她被粗暴地从村民中拖了出来,她的父母大声呼喊,求饶,但却被粗暴地推到了一旁。 最后她的母亲撕心裂肺地哭叫着女儿的名字,她的父亲则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女儿的腿,绝望地祈求着土匪们放过她。 姜维与身边的老者也站了出来,朝着土匪头子深深地作揖,他的声音都颤抖着,含着泪花的眼眸中充满了恳求和无奈。 “大爷,小的都是些老实本分的...” 然而,这些哀求和祈求在冷酷的土匪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张老三,你他娘的没吃饭吗?抓个女的都这么没用?” 那土匪头子看也没看老者一眼,不满地催促道。 “老大,哪能啊!” 抓着那女子的一土匪笑哈哈地回着,但转头却对着那对父母,毫不犹豫地扬起了手中的刀,将那一声声的哭喊和呼求,化为两声绝望的嘶嚎。 “孩子,别看!” 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那一刻,那老者还挡住了姜维与的眼睛,不忍他看到这样悲伤的情形。 “爹、娘~” 两条人命的消逝,以及秀儿绝望地哭喊,显然让这群土匪更为兴奋了。 “哈哈哈,张老三,你这刀有够利的啊!” “就是!宝刀未老啊!” “这几个老的也交给你了!” 张老三闻言爽利道:“杀人这种事,我张老三来者不拒啊~哈哈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老者走来。 “嗯!” 一直被挡着眼睛的姜维与,只听到老者闷哼了一声,接着面前那双满是老茧的手,从他脸上缓缓滑落下去。 那个身形佝偻的老者,缓缓倒在了地上。 姜维与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憋在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 他毫不犹豫地大声咆哮:“畜生!你们这群畜生!” 自小练武地他猛地夺过一土匪手中的刀,朝着张老三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姜维与凭着心中的愤恨,刀法凌厉迅猛。 然而,他面对的是经验丰富的张老三,不过几招他就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紧握的刀也离手而飞,摔在了远处。 他努力想要站起来,却被人像蝼蚁一般重重地踩在了脚下。 “畜生!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畜生!” 即使这样,姜维与依旧怒声吼着。 张老三嘲笑地看着倒地的姜维与,他充满了嘲讽和得意。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准备给姜维与致命一击。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闪现,挡在了姜维与面前。 是之前给姜维与送树皮汤的一位村民,他毅然站在了姜维与的前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张老三的致命一刀。 张老三猝不及防,他的刀在他胸口留下了一道血痕。 姜维与眼睁睁地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 这一幕仿佛凝固了时间,姜维与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情感涌上心头,他的眼眸充满了泪水。 他们明明只是萍水相逢,这些人...这些人为什么对他这样好! 眼看张老三的刀又要落下,那刀疤脸突然叫了一声:“等一下!” 接着在众目睽睽下骑着马走到姜维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们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前些日子我们卖给李庄头的那小子?” 第58章 纨绔们的改变 立马有人认了出来,附和着说是。 那为首人突然仰天长啸道:“哈哈哈,好!留这小子一命,明儿又可以宰那老小子一刀了!哈哈哈~” 姜维与最终是被李庄头用十石粮食买了回去。 当然,姜维与并不值这么多东西。 只是因为他的存在,让那土匪成功找到了个由头罢了,李庄头若硬着不肯给,那他们就时不时的来闹事。 李庄头因此气得拿着鞭子狠狠地抽了几下姜维与。 但见姜维与失魂落魄、毫无反应的样子,很快便失了兴致。 加之有人劝道:“这人可值十石粮食呢,打坏了,您去哪找人赔?” 李庄头大概是觉得有道理,这才放过了他,让他和宋三一起养伤了。 是的,宋三没死。 当看到宋三还活着的时候,姜维与才像突然活过来一般,与他抱头大哭。 就在这时,一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姜维与一看到他那张脸,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指着那小男孩道:“他...他...” 宋三叹了口气,这才道:“王治,我们都误会李庄头了。” 原来,李庄头当初并没有杀害那个要偷偷逃跑的小男孩,不过是在新来的人面前演了这一出,以免他们想跑罢了。 说到最后宋三还道:“仔细想想,李庄头虽然看着凶得很,但心却是善的!” “我从临州这一路来,也就在李庄头这里吃了几顿饱饭。虽说活也不少,但我们逃跑了,他也没真要我们的命!” 姜维与闻言,想到了那个凶巴巴的让自己给他干一辈子活还债的李庄头,和一开始十分警惕,最后又是给他树皮汤,又是挡在他身前的村民和老者。 还有总是对他吹胡子瞪眼的亲爹,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看见他,一时悲从中来,瞬间红了眼眶。 宋三急切地问道:“王治怎么啦?可是伤口疼了?” 姜维与摇摇头,“我想我爹了,他虽然总是凶我,但都是为我好,我不该总是气他的!哇~” * 严二木面带严肃之色,将自己在屋顶上所见所闻,以及姜维与成国侯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向成国侯述说。 坐在他面前的成国侯一脸激动,眼中闪烁着喜悦之光:“与儿真的这么说了?” 严二木点头,语气坚定:“是的!” 成国侯的脸上笑意更加明显,然而随即又被浓浓的心疼和担忧所取代。 他深深吸了口气,语调中带着深情:“看来与儿这些日子,是真的受苦了。” 生怕成国侯下一句,便是求自己把他宝贝儿子放出来,宋琦瑶连忙打断他的话,画起了饼。 “接下来,侯爷定能看到令公子更快的成长!” 成国侯因为刚才的担忧,略微放松下来,面带尴尬的笑容:“那本侯便先多谢老夫人了。” 然而,他思索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老夫人,不瞒您说,这小子平日里就被他母亲宠坏了,这几日家中内子对他也十分思念。今日见老夫人已经将孩子教导得不错,不知可否...” 宋琦瑶微笑着,优雅地应答:“圣上前几日也前来过,称赞老身的教导确实不错,还亲口吩咐老身再好生照料照料五皇子呢。” “虽然皇后也实在关心五皇子,但圣上对老身如此寄予厚望,老身必当全力以赴,将他培养得更为优秀!” “对了,成国侯,您刚刚说什么?”宋琦瑶突然转移话题,故意问道。 成国侯:...圣上都对您寄予厚望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苦笑了一下,幽幽道:“晚辈说,还请老夫人对那小子狠些,让他多懂些事!” 宋琦瑶对他的“识时务”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侯爷放心,老身定会全力以赴!” * 没几日,卢向弘和五皇子自然和姜维与都经历了一样的事情。 只是卢向弘那小子心眼多些,临走前还藏了三个窝窝头,以作吃食。 因此宋琦瑶只能临时安排他在见到“村民们”前,先遇到两个难民,将他的窝窝头全抢了。 而五皇子那边遇到的情况更为严重,那就是江安宇这小子居然给自己加戏!! 明明远远让五皇子见到他被抓被打就行,他大约觉得这样不够让五皇子记忆深刻,非要在五皇子眼皮底下被打。 于是,他不仅如愿换来了一顿真的毒打,还差点让五皇子被“抓”了回去。 要不是演抓捕者的人灵机一动假装被绊倒,怕是很难让五皇子“逃脱”了。 然而好在,三人回到“李家庄”后,都意识到了,自己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人。 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却在一个小土匪面前过不了三招,还害死了一位村民。 身体好了后,在宋三有意无意地提醒道,都纷纷开始讨好李家庄的大护卫——李虎。 李虎以前可是当过兵的,为人爽利,见他们心诚,没多久就半推半就地开始教他们武功。 当然,他们每每无意中打听土匪消息的事情,也被所有人都默默记在了心中。 看着三个小纨绔慢慢走上了正道上,宋琦瑶宋导心下很是满意,打算回府休息两日。 总导演这活,特别是这种要求一镜到底的,实在是有些累人啊! 更何况,她也有些想念安国公府的那群孩子了。 宋琦瑶不知道的是,此刻她那便宜大孙子、大孙女也正念着她呢! * 今日江安成一出户部的大门,就听江河说妹妹派人来给他传话,让他一下衙赶紧回去,江安成还以为家中出什么事了,急忙往回赶。 一回来,却听江月禾说了一个噩耗。 何锦欣快要和她表哥定亲了。 原来今日江月禾应邀去何家作客,却不想遇到了何锦欣的舅母来何家探何母的口风。 何母虽然已然推脱说还要再问问何父的想法,但何锦欣的父亲如今只是礼部的一个五品郎中,其舅舅在礼部任三品侍郎。 若是何家真的来提亲,依何父的性子断然不会拒绝! 可,何锦欣的舅母是为她那二儿子前来求亲的,也就是京中那个出了名的傻子! 因幼年一场高烧,将脑子烧坏了,直到如今十八岁的年纪,也还像个六七岁的孩子一般。 “大哥,锦欣姐姐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快哭了!那史家也不知多大的脸,居然敢提这种要求!” 江月禾焦急地紧紧抓住江安成的衣袖,她的眼中满是焦虑和无助,仿佛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大哥,为今之计只有你能救锦欣姐姐了!” 江安成原本还沉浸在震惊和心痛之中,然而在江月禾的呼喊下,他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中透露出困惑:“我?” 第59章 江安成的婚事 江月禾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你若是对锦欣姐姐没有想法,上次怎么会一直怂恿我以道谢的名义,邀锦欣姐姐出来!” 江安成见妹妹如此直白的点明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面上有些涩然。 “妹妹,莫要如此说,会坏了锦欣妹妹名声的。” 反而是江月禾十分大方道:“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些,难怪祖母私下说你是小古董呢!” “江月禾......”江安成被她的话说得无言以对,只能唤着她的名字。 “好了大哥,你别犹豫了,再犹豫下去那史家就真的上门提亲了!” 见江安成还站在原地没动,江月禾又急了,“大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江安成看了眼风风火火的妹妹,无奈道:“我只是在想,锦欣妹妹对我似乎并没有男女之意,若是贸贸然上门提亲,会不会让锦欣妹妹心中更是难受!” 这些年江安成对何锦欣一直很是关照,但何锦欣对他却始终保持着一份距离,仿佛对自己真的没什么男女之情。 江月禾觉得自己简直快被自家哥哥蠢死了,“大哥!嫁给你总比嫁给史家那个傻子强吧!” 江安成初听觉得有理,自己总比史二公子好吧! 但细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他为什么要跟个傻子比??? 一刻钟后秦氏听完俩孩子的想法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平心而论,她是很喜欢何家姑娘的,人又乖巧还能当家,和自家女儿又是手帕交。 可何家门第太低不说,何父是个混不吝,何母又是个拎不清。 若安成不是世子,不用挑起这安国公府的大旗,她定不会犹豫为他求娶。 但安成的未来,不能有这么个拿不出手的岳家! 江月禾一直以为自家母亲很是喜欢锦欣姐姐,毕竟从小她就会教自己多跟锦欣姐姐学习。 所以对她此刻的犹豫很是不解。 江安成则已经看出了一些门道,若有所指地道:“娘亲,儿子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靠什么,来光耀我安国公府的门楣了。” 秦氏注视着江安成,她静静地思索了片刻,终于开口:“你们先回去吧,娘亲好好想一想。” 兄妹俩从秦氏院子里出来后铩羽而归。 江月禾的情绪有些低落,她垂下眉眼道:“真没想到,娘居然会犹豫不决。我原以为...”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念,眼中闪烁出一丝希望:“大哥,明天我去庄子上找祖母!她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江安成的眼中也闪现出一抹光芒,然后迅速又黯淡下去。 “婚姻之事,即便是祖母,也无法代替娘的决定。她再怎么说服,如果娘坚持,也无济于事。” 江月禾却不肯罢休:“可是祖母可以说服娘啊。要是实在不行,祖母还能去找圣上,如果圣上发话,娘也不敢顶撞。” “可祖母说了,这段时间没什么事不准我们去庄子上!” “大哥,你到底想不想娶锦欣姐姐了?”江月禾气道:“现在都快火烧眉毛了!你还怕这怕那的!” 在江安成仍在徘徊犹豫之际,江月禾已经下定了决心:“就这么定了,明天大哥你在衙门值班,我去庄子上找祖母!” 于是第二日兴冲冲回来休假撸孩子的宋琦瑶,便又被自己的孙女赋予了重任。 但宋琦瑶细细问了事情经过后,并没有着急直接去找秦氏,而是安抚好江月禾的情绪后,等着江安成下衙。 “你是真心要娶何家姑娘的?” 江安成回来后,宋琦瑶没多说一句废话,将他单独叫来问话了。 江安成或许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未再像昨日那般,而是坦然回答:“是的。” 但宋琦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她微微皱眉问道:“当真?” 江安成心中一紧,难道祖母也不同意吗? “祖母,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宋琦瑶对江安成的反应有些失望,平心而论,她还是很喜欢何锦欣这姑娘的。 若是自家孙子能娶到何姑娘,她自是欢喜。 但是,若她是姑娘的祖母,却万万不会答应她嫁给江安成的。 不是江安成不好,有什么花花肠子。 而是这孩子,心中有太多的事情比情爱更重,甚至于连对何姑娘的这份喜欢,也掺杂着不少的犹豫。 仿佛自己只要说一句,不行! 他就能退缩回去,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中。 宋琦瑶沉吟良久,还是开口问道:“你若将何姑娘娶进门,会如何待她?” 江安成愣了愣,老实回道:“自然是以嫡妻之礼,相互扶持。” “老身是问,你会一辈子待她好,爱惜她、关切她吗?尽量不让她受委屈吗?” 江安成正要回答“自然”。 但宋琦瑶却抬手道:“你先想清楚,再回答老身!” “老身知道,你这样出身的公子,日后难免三妻四妾,若老身提出让你守着何姑娘一人过日子,莫说你,就是你娘亲,怕是第一个就跳出来不同意!” “但你要知道,若老身在你 娘亲不情愿的情况下,为你将何姑娘求娶回来后,她会面临怎样的情况?” 江安成疑惑,“家中祖母开明,娘亲慈爱,弟弟妹妹又对孙儿这个大哥十分尊敬,不管日后谁入了我国公府,日子应当都会十分顺心的啊!” 宋琦瑶冷哼,“你倒是挺自信的啊!” 江安成就算是再迟钝,也听出了自家祖母这言语中的讽刺,他作揖问道:“还请祖母解惑。” 【明天就是七夕节,明天加更两章,祝我的读者小可爱们七夕快乐!(づ ̄3 ̄)づ╭?~】 第60章 去父留子 宋琦瑶道:“这世界上最是难相处的就是婆媳!你别给老身说你娘亲对你们如何慈爱,如何百依百顺!那是因为你和禾儿是她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 “她看到你们自然是千好万好!但何锦欣不是!若是她本就心中不情愿,娶进来后,你平日里在衙门里忙,可是何锦欣还要面对这偌大的安国公府,和一个本不欢迎她的婆婆,你觉得她可能过得开心?” 江安成认真倾听了宋琦瑶的话,沮丧地回答:“孙儿明白祖母的意思了,孙儿不会耽误何姑娘了。” 宋琦瑶只觉得自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他气过去了! 她不禁开始自我反省,难道真的是自己表达有问题? 于是她又用了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来给江安成这个小古董讲述什么是尊重,什么是爱护。 同时,他若真的喜欢何锦欣,婚后应当如何去调节婆媳关系等等。 最后还强调道:“如今是你心悦人家,才要祖母帮忙去求娶的,若是日后,你遇到了更心仪的女子,想要将她迎进府,但不管如何,你也要给予何姑娘足够的尊重,让她在这方寸之地内活得舒坦,这就是你的责任!” 宋琦瑶基本上是将自己前世从电视上看到的、从身边知道到的,还有从社会新闻上学到的,全都倾囊相授了。 最后才问道:“若你真的想好了,决定了,那祖母无论如何也会说服你娘亲,让你如愿的!” “可是,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宋琦瑶最后的问题,对江安成来说简直像是灵魂的拷问。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这一晚,江安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从未想过,原来娶一女子,心生欢喜只是开始,终成眷属也不是结尾。 日后还有那么多的讲究,甚至风雨需要一起面对。 而自己肩上还担着她的喜怒哀乐。 他,当真能做好吗? 当真能让锦欣妹妹快活一世吗? 若锦欣妹妹活得不快活,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这一晚,他想了很多,脑中很多闪过的是与锦欣妹妹的相处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娃,一举一动都端庄得体,所有的长辈看见她都忍不住点头称赞。 第二次见面,她在安慰哭泣的妹妹,自己还以为真是妹妹不懂事,还劝说她不要欺负人了。 但她却板着小脸对自己道:“江世子,其他人人云亦云也就罢了,你是月禾妹妹的亲哥哥,也不了解她,要冤枉她吗?” 第三次、第四次... 他还记得,父亲死讯传来,圣上对袭爵一事迟迟不表态,曾经围绕在自己和国公府身边的人仿佛一夜之间全都消散开来。 但她,却在见到自己颓废的时候,真心劝导道:“江世子,若你也看轻安国公府,看轻你自己,又能指望谁看重这偌大的府邸呢!” 那时候,她真的像一束光,让他自怨自艾的心一下子开明起来...... 这个夜晚,还有一个人同样辗转难眠,那便是江月禾。 在祖母和大哥谈话的时候,为了不让大哥感到尴尬,她等在一旁的小耳房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 她仍然记得大哥默默离开时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 “祖母,大哥不是喜欢锦欣姐姐吗?为什么连您说的这些都不敢答应?”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浓厚的失落,她曾以为他们是天生一对。 大哥这次还能救锦欣姐姐出水火,他们日后定能琴瑟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但事实,好似,大哥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喜欢锦欣姐姐。 不然,如何连祖母如此简单的要求,都不敢一口应下。 宋琦瑶看着江月禾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极了前世大学时,一室友突然难过地嚎哭了几声。 她担心地问询了几句,结果那室友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委屈道:“我磕的cp居然是假的!” 当时宋琦瑶觉得很无语,但此刻看着江月禾却有些心疼。 她们难过的不是别人爱不爱,而是她们心中美好爱情幻想的瞬间破碎。 这对对爱情有渴望、有幻想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十分沉重的打击。 于是,宋琦瑶伸手招呼,让江月禾坐到她身边,头靠在她大腿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今日祖母让你看到这些,是希望你明白,也许不久的将来,你会遇到一个能够让你心生欢喜,非他不嫁的人,他的眼中也只有你,但是... 孩子,人心易变,即使像你大哥这样正直的人,也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 这几个月来,宋琦瑶已经不止一次地和江月禾谈过她的婚事。 她如今已经不再像这个时代的女子那样一提到就会害羞地捂脸。 相反,她十分坦然地继续问道:“祖母的意思是,禾儿日后不能轻易相信那些许诺?” 宋琦瑶微微点头,“日后如果你遇到一个你心仪的人,两情相悦,那当然是美事!” “但是如果最终事与愿违,两人反目成仇,祖母希望你不要自责,人心易变,但是你的幸福可以不受影响,只需从感情中解脱出来,将心思投入到其他地方,你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江月禾沉默片刻,突然感叹道:“为何女子一定要成婚?不成婚不行吗?” 宋琦瑶不想自己不过是教导自家孙女,不要将自己当成依附男子的藤蔓,却差点教出了这个世代的不婚族。 赶紧打住! “你觉得你若不成婚,你娘亲会如何?” 江月禾一想到自家娘亲到时候软硬兼施的模样,只得泄气道:“可是,若是日后真的过不下去了呢!” 然后把像只小猫一样的江月禾拉了起来,凝视着她的眼睛。 缓缓开口,语气里透着丝丝威严:“若真是你未来的姑爷负了你,你和她过不下去了,祖母帮你去父留子!” 第61章 永不纳妾 饶是江月禾这个平日里胆大的姑娘,此刻也不免被宋琦瑶的话吓了一跳,眼睛睁得老大,“祖...祖母...” 宋琦瑶睨了她一眼,似乎在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虽然祖母觉得你还小,再过得三五年出嫁也不迟,但无奈,在外界眼中,已经算是青春正好了。若是过几年再出嫁,只怕优秀的少年早被抢得一干二净,还会引来人言风语。” “所以今日,咱们祖孙俩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禾儿,你告诉祖母,你是想入那高门望族之中,还是想这个家境简单的门户?” 江月禾认真思索片刻,郑重道:“虽然禾儿不大想承认,但禾儿性子确实跳脱些,若是去了那高门大户,没了娘亲的叮嘱,和祖母的纵容,怕是一日都过不下去!” 这小丫头不仅自我认知清晰,关键是还特别能拍自己的马屁,宋琦瑶不禁叹道,万万没想到,自己如今会被一个小丫头拿捏! 但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宠着呗。 “那咱们就从寒门子弟里,给你挑一个身家清白,长相俊朗,学识渊博,最最关键的人品还不错的!” “若是以后,他胆敢有什么花花肠子,祖母也好帮你讨回公道!”江月禾抬起眉梢,表情充满了惊讶,“祖母的意思是,日后不准禾儿的...纳妾?” 宋琦瑶理所当然道:“废话!你可是我国公府的大小姐,谁娶了你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最少少奋斗三十年,还敢纳妾!他怕是不想活了吧!” 江月禾疑惑道:“可是刚刚祖母和大哥说的...” 对于大哥的纳妾,似乎祖母反应似乎没这么大啊! 宋琦瑶叹息一声道:“人心啊!都是偏的!” “祖母自然希望你大哥和何姑娘若是在一起了,能两人和和美美、白头偕老一辈子。但若真的有那么一日,祖母只能尽量护着何姑娘,若她实在过不下去,祖母最多想办法帮她和离,但对你大哥,祖母着实下不去手!” “但你不一样,谁若是敢辜负了我家禾儿,老身定然跟他拼命!” “那如果是禾儿的错呢?” 看着小姑娘眼中感动的红晕,还问着这样的问题,宋琦瑶不禁想起了她那在书中曲折的一生。 “怎么可能呢,我家禾儿这么善良纯真,就算有错也是被人逼的!不管怎样,在祖母的心中,我家禾儿永远是没有错的!” 江月禾闻言,忍不住将头埋进了宋琦瑶的怀中,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轻声呢喃道:“祖母,有您真好。” 宋琦瑶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哪个女子不渴望有这样一个坚强的后盾,一个毫不动摇地支持她,无条件宠爱她的家人呢? 前世的宋琦瑶没有,书中的纸片人江月禾也没有。 但当她们遇到一起的时候,宋琦瑶愿意帮江月禾撑起一片天空,让这个原本就该肆意张扬的小姑娘,活得更自在洒脱一些。 *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微光刚刚洒在地面,江安成起床穿衣梳洗了一番。 来了静园,进来后便看到了坐在桌子旁吃早饭的宋琦瑶。 祖孙俩平静地吃完了早膳,谁也没有提及昨日之事。 直到早饭被撤下后,江安成扶着宋琦瑶在院子里散了会步。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进静园,将一层淡淡的金色覆盖在一切之上。 走了一会的宋琦瑶坐在石凳上,感受着清新的晨风。 终于,江安成退后一步,跪在宋琦瑶面前,认真而坚定地说:“祖母,孙儿昨日已经想好了,孙儿是真心欢喜锦欣妹妹的!还请祖母成全!” 宋琦瑶没有立刻回应,她静静地看着江安成,仿佛在审视他的内心。 江安成的声音依旧坚定:“孙儿保证,若能娶到锦欣妹妹,这辈子定然尊重她、爱护她、不让她受一丝委屈,有生之年,绝不纳妾!” 有生之前,绝不纳妾! 这个承诺,何等的不容易。 就是宋琦瑶前世那个时候的人,一夫一妻的制度下,依旧有那么多的人钻空子、出轨。 而对于江安成这种从小对三妻四妾习以为常的贵公子们,居然一夜之间就做了如此决定。 这让宋琦瑶不禁对这小子刮目相看。 (此时的人还是极其信重承诺的,不像宋琦瑶前世发誓跟放屁一样简单) 宋琦瑶再次确认道:“你确定?就算你能保证,但你娘呢,你娘可不会愿意的。” 江安成丝毫不曾犹豫,“锦欣妹妹是个好姑娘,娘亲会明白、体谅我们的。” 一句“我们”已然代表了许多,宋琦瑶点点头。 “你放心上衙去吧,晚些时候,老身自会和你娘亲好生聊聊的!” “孙儿多谢祖母费心了!” 江安成说完这番承诺,整个人也是一身轻松,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脚步轻快的上衙去了。 宋琦瑶看着他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就体会到江月禾磕cp的快乐了。 不过,晚点还是得先让江月禾去探探何姑娘的口风,不然结成了怨偶可就不好了。 接下来,就是要说服秦氏了。 秦氏得知昨日老夫人回来后,就一直等着老夫人召见她。 秦氏焦急地等待着老夫人的召见,心中早已有所决定。并非她轻视何锦欣,只是她那个父亲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昨日她让人出去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那何郎中,在家中光庶子庶女就有足足九人,而且南园胡同里还养着两个外室,养得人尽皆知! 这,就算不给安成找个对他有帮助的,也万万不能找这种会拖累他的岳家啊! 还有那何夫人,一点当家主母的能力都没有,家中早就是一小妾在当家。 往日她知道这事的时候,对何夫人很是同情。 但若要娶了何锦欣回来,万一也和何夫人一样,是个连后院都看不住的怎么办! 总不能,让安成白日里忙着衙门的事,晚上还要听这后院的絮絮叨叨吧! 早膳时,知道江安成又去找老夫人了,秦氏气得将筷子往桌上一搁。 “这孩子,怎么就是不明白为娘的一片苦心呢!” 第62章 说服秦氏 她还以为昨日老夫人不答应,江安成今日就又去找了老夫人。 没多久,静园里的夏至来了,秦氏也早就准备妥当,这件事说什么也不能退步! 但万万没想到,她将何家的不好准备了一箩筐,面对老夫人的时候,还没有开口,就变成了一句:“老夫人的意思是?” 宋琦瑶一见秦氏挺直着腰板走进来,就猜到她这是有备而来。 于是也不打算循序渐进,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关于安成的婚事,你心中想来也有数,这两日安成也来找过老身,老身也觉得何家姑娘甚好!” 秦氏眉毛一挑,正要将自己查到的种种一一道来。 不想老夫人直接道:“安国公府既然一开始是圣上的忠臣、直臣,就不宜再与那些高门大户有太多牵扯,特别是安成的婚事,别忘了安成到现在为止还只是个世子而已!” 一提及江安成袭爵之事,秦氏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问道:“老夫人的意思是?” 宋琦瑶眯着眼看了眼,瞬间气势弱了下来的秦氏,心道:小样,老身还拿捏不了你? “老身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何家是门第低了些,但若能让圣上放心,甚至在大婚时将袭爵的旨意颁下,低些也就低些吧!” 秦氏短暂的欣喜过后,到底还没被冲昏头,“可这京中门户低的也不止那一家,何必非...” 宋琦瑶睨了她一眼,“何家虽说门第低,但何锦欣好歹是从小跟着和顺郡主长大的,这京中贵人的宴会哪一次缺席过,日后安成在外上衙,她在家打理内院的同时,还能帮忙交好些夫人们,不是一举多得嘛!” 秦氏略一思索,这番话颇有道理。 若真要挑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又能让圣上放心的人家,何家姑娘无疑更为合适。 大概因为对宋琦瑶的没素质有所了解,秦氏在告辞前还有些狐疑地问:“老夫人之言真实可靠?圣上是否真会在大婚之日颁布袭封的诏书?” 宋琦瑶闻言有些恼怒,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怎么,难道还指望圣上亲自来向你保证不成吗?” 秦氏忙道不敢,但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摆明了对宋琦瑶不信任! 宋琦瑶也是无语,这有时候啊,太快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不,大约是知晓了一点自己的本性。 连秦氏都敢对自己的话,开始随意质疑了。 当然最终在宋琦瑶一脸正气之下,秦氏还是不得不选择了相信。 只是她离开后, 没听见宋琦瑶的叹息:“这府里的人啊!怕是越来越不好骗了啊!” 还是得早些去和圣上通个气,这袭爵的旨意可不能再拖了。 至于纳妾不纳妾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江月禾和江安成得知秦氏已然同意向何家提亲之事,都十分开心。 特别是江月禾抱着宋琦瑶的胳膊,摇得她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当天下午,江月禾就带着这个好消息去了何府,看着何锦欣眉眼都笑弯了。 “锦欣姐姐,我哥哥这人我了解,可是再重承诺不过了,他既然如此说,定然是真的心悦于你,下定决心了。” 见何锦欣垂眸没有回应,江月禾还急道:“锦欣姐姐,你相信我,你知道的,我祖母和祖父当年的那些事,我大哥居然敢在我祖母面前如此说,可见是真心的!” 见何锦欣不仅不说话,头还越埋越低,江月禾急得都快要跺脚了。 她回头望向何锦欣身旁的丫鬟丝竹,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寻找线索。 丝竹笑道:“江小姐,您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家小姐的脸都要埋到地底了。” 江月禾这才反应过来,何锦欣闻言羞愤地指着丝竹的脑袋:“胡说什么呢!” 何锦欣到底是个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平日再如何老成,得到如此许诺,脸颊早已绯红。 江月禾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故意拔高了音调,取笑道:“哦~原来锦欣姐姐不是不相信,是害羞了啊!” 半个时辰后,江月禾满脸笑意地从何府出来后,径直跑到了户部衙门。 正想使点碎银子,让人帮忙将大哥叫出来。 不想一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却走到了她面前,“江大小姐?” 江月禾抬眉,便见到一清秀少年,手中拿着一折扇微微摇着,脸上带着渐渐的笑意,一派风流公子的做派。 她皱皱眉,这少年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杨维见她如此,提醒道:“江大小姐忘了?四月我们在康王府别院有过一面之缘。” 江月禾这才想起,这人就是当初跟在康王世子身后抱着小安荣的那人。 “这位公子好!”江月禾行了一礼,含糊地叫道。 见江月禾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杨维心中微微有些低落,看来那小子的糕点是白给了。 他哪里知道,那一日江月禾对着吴思通疯狂输出,就算是离开凉亭后,都还觉得意犹未尽。 甚至在回府的马车上都在回味,自己当时应该再如何如何,将吴思通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也给扯下来。 谁还有空管一个陌生少年是谁! 杨维心中苦哈哈,但面上依旧淡笑道:“江大小姐,可是想去衙门里找江世子?” 江月禾点点头,这少年当时既然能跟在太子和康王世子身边,应当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杨维连忙殷勤道:“既然如此,不如由我代您传话,叫江世子出来见您如何?” 江月禾不疑有他,感激地道:“那就拜托公子了。请您告诉大哥,我会在前方的马车里等候。” 说罢,江月禾又礼貌地行了一礼,转身上了马车。 杨维:... 当场愣住,就这样?她不应该最起码问一下自己是谁,然后对自己表示一下感谢的吗? 真将自己当个传话的小厮了? 第63章 淮南水灾 但佳人依旧走远,他能有什么办法,只得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当他的传声筒去了。 江月禾在马车里没等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自己大哥的声音,她兴奋的掀开车帘。 正欲告诉他好消息的时候,却注意到江安成身后还有一抹黑色身影。 她礼貌笑道:“多谢这位公子了。” 杨维朝她回了一礼。 江月禾的笑意收敛了起来,直白道:“这位公子,我与大哥还有要事相商,改日再多谢您。” 这话基本就是说,我们兄妹俩要说事了,你能不能先走啊! 饶是杨维再厚的脸皮,被一小姑娘如此说,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 此时江安成正好递过来了一个梯子,他便顺坡下驴走到了一旁卖面的馆子里坐下了。 这边江安成上马车后,焦急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江月禾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大哥,你猜!” 江安成见她如此,心知一动,“难道是娘亲已经同意了?” 江月禾点点头,又摇摇头,逗得江安成脸都板了下来,拿出大哥的威严,她才撅着嘴道:“哼,你再凶我,我就去告诉锦欣姐姐。” 还拿出一个平安福道:“把这个也还给锦欣姐姐,说大哥凶我,我才不要帮她送东西给大哥~” 那平安福是何锦欣前些日子去灵隐寺所求,以此作为回复江安成的心意。 这也算是何锦欣这么多年来,唯一做的一件出格的事了。 江安成拿着那个平安符,心中一股暖流涌动,原来她也是欢喜自己的。 江月禾挑眉道:“锦欣姐姐还说~” 她故意顿了顿,见江安成着了急才道:“锦欣姐姐说,‘告诉他,锦欣等他!’” 江安成闻言心底一阵柔软,轻轻地抚摸着平安福上。 一旁的杨维好容易等江安成下了马车,人还没来得及凑过去,安国公府的马车就扬长而去。 杨维:得,好容易等到了小老虎,小老虎却压根不理我。 但是没关系,她哥不是还在吗? 可还没等到秦氏先去何府探口风,何锦欣在通州的二爷爷却突然去世,何家一家人都去通州奔丧去了。 这提亲一事,自然不得已,也就耽搁了下来。 * “什么?柳如烟已经和二皇子开始谈论朝事了?” 宋琦瑶惊了个呆,这位女主未免也太急功近利了吧,才刚刚和二皇子牵扯上关系,就急着开始炫耀自己的“本事”了? “她说什么了?”宋琦瑶好奇地问道。 严三回道:“属下不敢离得太近,只隐隐听到似乎是柳姑娘预测八月淮南会有洪灾,柳姑娘劝二皇子早作准备。” “早做准备?”宋琦瑶反复咀嚼着这个信息。 “囤粮、囤药” 宋琦瑶和卫嬷嬷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不同的是,卫嬷嬷在心里暗叹:这柳二小姐也太胆大了,居然以如此脆弱的依据,劝说皇子做出如此举动。 如果八月淮南没有发生水患,她又将如何圆回这话? 然而,宋琦瑶的脑海中则迅速闪过了一个念头。 柳如烟能够提前预见未来,也就意味着八月可能真的会有水患。 她纳闷的是,既然已知会有灾害,这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柳如烟为何不多做些防范措施,以减少百姓的伤害? 反而却想着如何让二皇子囤粮,似乎是为了日后的功劳而已。 就这样的品性,是如何做小说女主的? 难道就因为那张脸吗? 还是靠她的绿茶? “柳如烟这小姑娘虽然心性极高,但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她敢如此说,定然已有九成的把握在手!” 宋琦瑶低声自语,凝神深思。她的言辞仿佛是要说服自己一样。 卫嬷嬷微微一愣,问道:“老夫人的意思是,淮南当真会有水灾?” “无论如何,防患于未然才是上策!” 宋琦瑶的声音低沉而坚决:“给圣上传信吧,就说老身说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莫要拿百姓的性命去赌!” “是!”卫嬷嬷领命而去。 宋琦瑶的目光转向严三,她的语气冷冽起来:“你们要紧盯着柳如烟,尤其注意她与贴身丫鬟的对话,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的信息!” 严三躬身应是,转身离去。宋琦瑶独自坐在房间里,眉头紧皱,显得有些疲惫。 面对即将到来的水患,她心头沉甸甸的。 这要是处理不好,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了。 原身记忆中,独自一人带俩孩子去找江大的那一路上,百姓们实在是太苦了... 至于柳如烟,既然这么快就开始上蹿下跳的,自然也就怪不得自己将她推到宣治帝面前了。 以宣治帝的性子,八月若真的有了水患,是不会放过柳如烟的! 宋琦瑶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轻叹了口气:“我tm是真的穿来养老的吗?怎么一天天比上班还累!” 御书房内,宣治帝得到卫嬷嬷的密信后,立即召见了严三,详细询问了柳如烟如何勾引自己儿子的全过程。 以及宋琦瑶当初为何让严三、严四去跟踪柳如烟的情况,一一了解了个清清楚楚。 宋琦瑶之前还担心宣治帝会以为柳如烟是胡言乱语,却不知,在龙椅上坐了这么多年的宣治帝,思考量大得惊人。 在听完严三的陈述后,宣治帝脸上神色未明,只有眼底流转着一片阴郁。 他额头的皱纹愈发深刻,作为一个皇帝,宣治帝想的自然比常人更深一些。 柳如烟敢如此说,难道是柳康平在吏部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 淮南的水利三年前才重新修缮过,难道那时就有人将手伸了过去?! 是淮南知府丁元基,还是当初的钦差如今的吏部左侍郎蒋景同? 既然连一个未婚女子都猜到会有水患,那淮南水利定然已经是千疮百孔,经不起任何一场大的雨水了。 宣治帝断然下令:“柳如烟若是再提及淮南水患之事,立即来报告朕!” 同时,还同时派了暗卫去严密监视吏部的柳侍郎、蒋侍郎。 之后宣治帝紧急召见了大理寺的李闽和武德使赵南,具体谈了些什么内容,外人并不得而知。 当夜二人就骑着快马,飞驰出京。 和他们一同出京的,还有两封六百里加急的密信。 【今天七夕,虽然自己是单身狗,但好歹让故事里的人,感情有些进展。】 第64章 季氏兄弟 然而,此刻的柳如烟却软弱无力地依靠在自己的闺房内,满脸带着满足而得意的微笑。 这些日子,几乎每一日她都能梦到一些未来之事。 刚开始全是关于她与二皇子相知相许到相爱相处的点点滴滴。 渐渐的也有些关于她身边的一些模糊的人与事。 五日前,她居然梦到了今年八月淮南遭受水患! 路丰县、卫通县一连下了七日的大雨,河坝决堤,百姓流离失所,圣上震怒,将三年前负责淮南水利的钦差蒋侍郎和淮南知府都下了狱。 这蒋侍郎是父亲的政敌,因此柳如烟压根就没想过将此消息传递出去。 若淮南水患小了,圣上如何会严惩一个三品大员! 她父亲又如何能像梦中一般,仕途平步青云呢! 如今,她终于成功地哄得二皇子听从了自己的劝诫,开始着手囤积粮食。 她只需等待淮南水患的消息传到京中, 二皇子届时便能向圣上自荐赈灾,就算圣上不愿派二皇子,有这样一大批的粮食在手,可以卖给受灾的百姓,同样能赚取可观的收益。 关键是经过此事后,二皇子定会更加重视自己,那正妃之位,就非自己莫属了。 她的美貌在房间里微弱的烛光下更显得动人。 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微微扬起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 柳如烟这一日吃过早膳后,安兰小声禀告道:“小姐,您半月前买回来的那两人,伤势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哦?”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低声自语:“时机刚刚好,让他们前来见我吧。” 前些日子她梦到自己两年后在人牙子那里买来了一对兄弟,这对兄弟出身武林,身手十分不错,因得罪了当地知州才沦为了奴仆。 然而这两人性情高傲,不肯低头。因此在人牙子那里遭受了不少苦楚。 梦中,她为他们报仇,赢得了他们对她的忠诚,将他们纳为己下,成为她左膀右臂。 醒来后,她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救出,让她身边多了一份可以信赖的力量。 更让她欣喜的是,与梦中相比,这次提前两年解救二人,他们的身体并未像上一世那样遭受重创,看起来武功更胜一筹。 很快,柳如烟又见到了这两兄弟季彪、季峰。 二人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年纪,就如梦中一样,即便此刻兄弟们身为奴仆,他们仍然保持着那份倨傲,不肯轻易跪下。 柳如烟坐在屋檐下高处,俯视着院子里的这两张熟悉的面孔。 心道: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们会像梦中一样,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心甘情愿地将我视做主人! 她温和地开口,声音如清风拂过:“本小姐既然已经买下了你们,对你们的过去自然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季兄弟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透露出些许的疑惑。 柳如烟继续道:“你们既然到了本小姐手底下,只要好好做事,本小姐自然会帮你们讨回公道。毕竟一个小小的知州,放到这京城当中,也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罢了,你们说是吗?” 两兄弟听闻,目光一亮,眼中似乎藏着希望。 面前的女子,真的已经彻底了解了他们的背景? 然而,他们的疑问随即涌上心头,这位女子究竟身份何等? 为何对朝廷中的五品官员竟如此不屑一顾? 柳如烟深深享受着季兄弟眼中的疑虑,轻声一笑,声音带着丝丝冷意:“然而,在那之前,你们必须耐心等待,为本小姐效劳。” 她的目光锐利地落在季兄弟身上,声音渐渐低沉:“这是你们能够实现复仇的唯一机会。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考虑清楚后,再来回答本小姐。” 话音落下,她转身步入房间,留下这番话语如同播下引人遐想的种子,让兄弟俩的心中涌现出更多的问题和猜测。 未过半刻,季兄弟便已做出决定。 然而,季彪提出了一个条件,若她真能帮助他们复仇,他们希望能亲手斩杀仇人。 这个请求,柳如烟自然没有拒绝。 于是,季氏兄弟双膝跪地,庄重地说:“属下季彪、季峰,拜见小姐!” “很好,收拾好东西,后日跟本小姐去通州一趟!” 柳如烟美目中闪烁着一抹犀利的光芒。 何锦欣,既然你非要跟在江月禾那个贱人身边,和本小姐作对,还和那两个老不死的毁了本小姐的名声。 那本小姐先抢了你的左膀右臂,再送你一份“名扬京城”的大礼! 看那时,你还有何面目嫁到二皇子府,在姓谢的身后跟我斗! * 六月十八这一日,何锦欣的二爷爷头七刚过,何达生为有公务在身,当天就先回了京中。 徒留何锦欣这唯一的嫡女,和三个受宠的庶子庶女。 何锦欣的母亲因旧疾复发,这一次没有前来,他们这一房忙前忙后的,自然便只能是何锦欣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她那两位庶弟和一位庶妹也并未领情。 这不十九日一早,何锦欣一身素衣,来与二奶奶一家告辞。 却不想从二房人口中得知,她那庶弟庶妹们一大早就上了马车启程了,此刻只怕已经快到京城了。 何锦欣垂下眼眸,按下心中的不快。 随即面上露出一抹笑意,道:“昨日父亲走的时候便让弟弟们今日一早就回京,以免耽误了课业,都怪锦欣,一时贪睡,居然错过了时间。” 在场的谁不是人精,加上这几日,也看出了这何锦欣在大房里的地位。 二奶奶心疼地拉着她的手,拍了拍,但到底没说什么。 他们二房一家,没什么出息,一直都仰仗着大房,着实也没法子说什么。 而那几位势利的婶娘和堂姐妹们,看她的目光则全都带着某种探究的嘲笑。 何锦欣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带着自己唯一的贴身丫鬟丝竹走出了通州何府。 刚出门没多久,丝竹看着这人生地不熟的通州, 实在忍不住抱怨道:“小姐,大少爷他们太过分了!他们走了也就罢了,居然连一辆马车、一个车夫都不给您留,咱们现在怎么回去啊!” 第65章 车迎春 话音未落,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刚刚为何不让二奶奶安排一辆马车,送您回去呢?” 何锦欣静静地回应:“二爷爷刚刚过世,家中已经忙得很,何必再添麻烦呢。” 当然,其实她真实的想法是,大房的笑话这几日已经让人看够了! 更何况,父亲昨日刚拒绝了二房的一些要求,他们心中不快,今日故意给自己这番难堪。 若还要凑上去,也只能是自讨没趣罢了! “可是...”丝竹想说,可是这几日二房可没少在老爷、小姐面前哭穷卖惨,小姐如今不过借用一下他们的马车又能如何! 看着丝竹脸上不服的神色,何锦欣环视四周喧嚣的人群,安抚地说:“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找个车马行送我们回去就行了。” 二人经过一路的询问,没多久就站到了一名叫“车迎春”的车马行门前。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走进,就毁了她的一生! 看着何锦欣渐行渐远,步入车马行,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帘缓缓落下。 柳如烟内心暗暗得意,如此一步步地看着梦中的人走向深渊,还真是畅快! 身穿男装的她眉梢微扬,目光中带着挑衅之意,轻轻一笑:何锦欣,本就是你自己倒霉,怪不得我的。 她从怀中取出一副画卷和一百两银票,递给在一旁的季彪,声音低沉:“进去打听一下,这名姑娘是否在此处,告诉他们一百两银子,赎了。” 季彪到底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这车马行怕是还在做另一门买卖。 “明白!” 他答应着。 “戴上帷帽,不要被人认出来。” 柳如烟再次叮嘱道。 季彪应声而去,柳如烟却依旧坐在马车里等着。 梦中,何锦欣来通州奔丧的时候,也是找了个车马行回京,却不想误入了拐子的魔窟,最终好似还是她那丫鬟拼死逃出,将她和一个南诏女子救出。 从此那南诏女子跟在她身后,很是让自己吃过几次瘪。 可在梦里,她是几年后才查清这件事的,何锦欣落入歹人手中的事,尾巴也早已被处理得一干二净,京中人人都还以为她依旧是那个礼仪、教养都极佳的、冰清玉洁的女子。 而这一次,她要好好看看当风声传遍整个京中时,她还有什么面目行走在人前! 车迎春内,十分谨慎的何锦欣一口茶水都未喝,和车马行的人谈好价钱后,片刻也不耽误地上了辆灰扑扑的马车。 季彪进了车迎春后,开门见山地道:“我要找你们当家人!” 那语气那架势,一看就是在道上混过的。 有人上前笑道:“不知这位壮士有何要事,我们这可都是正经生意啊!” 季彪依旧不为所动,沉声道:“你们做什么生意我不管,也没什么兴趣,我来只是想当家人做一笔生意罢了。” 院子里的人见他似乎真的没什么恶意,但话里话外都知道些什么,便将他请了进去。 刚进屋内,一道掌风便从侧面扑来,季彪早有准备,身形敏捷地闪开,那掌风被他巧妙地躲过。 对方紧随其后,两人在屋内迅速交手了几招。 趁着一个空档,季彪从怀中取出画像。 “在下前来并无敌意,只是希望能找到画中之人,愿意支付一百两银子的报酬。” 一个刻钟过后,季彪扶着一名身穿麻衣的女子从车马行的大门走了出来。 看着二人越走越近,柳如烟心中满是得意,又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季峰。 对着季峰耳语了一番。 季峰眼底流露出一丝犹豫,柳如烟蹙眉威胁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季峰接过银票,心头纠结着,最终戴上帷幔,径直步入车马行。 看着她的背影,柳如烟心中冷笑,梦中就是如此,季峰比季彪想要报仇的心更为急切,更为...听话。 “启程回京!” 季彪将那女子送回车内,柳如烟确认她便是蓝溪涵后,便毫不犹豫的下令道。 季彪虽然疑惑自家弟弟还在车马行做什么,但也只能先一扬马鞭,车轮滚动了起来。 坐在马车内的柳如烟凝视着蓝溪涵的容颜,心头已经开始策划,这南诏之地精通蛊术,或许她可以利用蓝溪涵为自己开展一些事情。 然而,马车才行驶了片刻,柳如烟美好的遐想还未终结,蓝溪涵便睁开眼。 柳如烟立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却不想,对面的女子却用清澈的眼神直视着她,“你认识我吗?” 柳如烟顿时感到有些迷茫,难道她也能在梦中经历某些事情,梦到过自己吗? 蓝溪涵一下子坐起身,用她那双清亮的眼睛仔细审视着柳如烟,然后突然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柳如烟这才恍然大悟,“你刚才并没有昏倒吗?” 蓝溪涵轻轻拍了拍手,“他们用的蒙汗药还不够格,想晕倒我?要不是他们给吃给喝,还能带我上京,本姑娘早就弄死他们了。” 她不禁皱起秀美的眉头,“本来本姑娘还打算等到京城,然后干掉那群人,将那些姑娘们一并解救出来。” “所以,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救我?” 柳如烟瞪大了美丽的眸子,莫非那次并不是何锦欣救了她,而是她救了何锦欣? 那自己还让季峰去这一趟,不是多此一举? 难怪,何锦欣那个小丫鬟不过平平无奇,却能从那些凶神恶煞的拐子手中逃脱。 算了,反正季峰也戴着帷幔,日后行事还是得多小心一些。 柳如烟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模糊道:“其实我也只是路过这里,救你只是顺手之举,缘分罢了。” 蓝溪涵听了,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真的吗?” “当然!”柳如烟的笑容变得更加真诚。她故意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想去京城?” 蓝溪涵听后连连点头,“你能带我去京城吗?我没钱了,去不了。” 第66章 南诏少女 柳如烟见她的注意力果然被自己转移了,心中暗道,这时候的蓝溪涵才刚从南诏国出来,涉世未深,当真是好骗。 她笑得温柔极了,“自然可以,我既然有缘救了你,从今日前便会将你当妹妹一样对待了。” 蓝溪涵立马高兴的说道:“太好了,那就多谢了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柳如烟,你呢?”柳如烟笑意越发深了些。 “我叫蓝溪涵。” 她说完,居然在马车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倒头就睡了! 柳如烟一怔,这蓝溪涵怎么就这么睡了,她们下一步难道不应该是开始以姐妹相称,然后一步步交换自己的身份背景,甚至小秘密吗? 自己都如此掏心掏肺地说了,哪怕她多表达一下她的感谢也是好的啊。 如此一来,自己都不好问她为何要来京城了! 何锦欣从昏暗的房间中缓缓醒来,头脑微微发痛,眼前一片模糊。 她费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一边呼吸着陈旧的潮湿气息,一边试图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和丝竹上了马车后没多久,便闻到一股香味,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房间里昏暗无比,只有一扇破烂的窗户透过丝丝光亮。 她的视线逐渐清晰,扫过房间里的其他少女们,她们或抱成一团,或瑟缩在角落,似乎都被困在这个阴暗的空间里。 丝竹也在慢慢苏醒,她们交换了一瞥,眼中都流露出担忧和恐惧。 何锦欣和丝竹的目光落在屋子里,她们的视线在空气中漂浮着,像是追逐着一切的黑暗。 屋子里除了她们两个,还有七八名少女,她们的存在让整个房间充满了沉重的悲伤。 她们有的在哭泣;有的抱成一团;有的蜷缩在角落。 宛如被恐惧击溃的小动物,无助地颤抖着。 何锦欣和丝竹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起来,她们想要打开房门,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然而,她们走到门口,想要打开房门,却发现门从外被锁上了。 甚至连窗户也被钉死了。 就在这时,何锦欣身后的一名女子抬起头,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凄凉。 她看上去与这破旧的环境相得益彰,衣衫褴褛,整个身体散发着一种疲惫的气息。 她用疲惫而平静的声音问道:“你们也是被那些拐子抓来的吧?” 见何锦欣二人警惕地看着她,只淡淡地提醒道:“别挣扎了,出不去的。” 坐在角落的一少女也啜泣道:“是啊!两位姐姐,要是惹急了那些人,他们可是会打人的!” 何锦欣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细细询问下,才发现,这些少女和她们的经历都十分相似,都是选择坐了车迎春的马车而被关到这里的。 而且她们大部分还是还跟家人一起坐的马车,醒来后,也就只剩自己被关了起来。 “那那些人有没有说,要送你们去哪里?” 角落的那女子回道:“南边的送到京中,北边的估计要送到南边吧,不知道。” 何锦欣还待再问,大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一名穿着灰色短揭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他目光冷漠地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何锦欣和丝竹的身上,然后指着她们道:“就是她们?” 旁边的一个手下应声道:“是,刚送来的两个女子就是她们!” “带走!” 中年汉子一声令下,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刺向何锦欣和丝竹。 顿时,几名手下走了进来,准备将两人带走。 何锦欣惶恐地喊道:“你们到底是谁?放开我!” 丝竹也在奋力挣扎,她用尽全力喊道:“你们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放开我家小姐!” 或许是丝竹的声音太大,让中年男子失去了耐心。 只见他步步逼近,他一手抓住了丝竹的头发,用力一拉,将丝竹从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 “啊~”丝竹因为突然的疼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砰!”中年男子面色冷酷,甩出一记精准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丝竹的脸上。 那一巴掌瞬间将丝竹的脸颊抽得通红,甚至还留下一道清晰的手印。 丝竹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击倒在地,眼前一片模糊,头晕目眩。 “这下安静了吧!”中年男子冷笑着,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 “丝竹~丝竹,你没事吧~” 何锦欣趴在丝竹身旁,看见她脸颊上的手印,眼眶顿时一热,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然而,那些拐子并不会理会她们此刻的情绪,还是将二人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内。 “胡大哥,人已经带来了。” 房间里只有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看不清本来面貌的男子,他一直低头弹弄着手中的酒杯。 那男子抬头看了眼何锦欣,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黏在了她的身上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中年男子提醒道:“胡大哥,老刘那里可是传了话,这女的来头可是不小,还是早些处理了吧!” 被称之为胡大哥的男子,仿佛是突然回过神一般。 他的眼神逐渐从何锦欣身上移开,冷笑了一声,“美人啊,别怪我老胡不懂怜香惜玉,是你自己得罪了人,要你的命!” “要我的命?” 何锦欣紧紧抓住这几个字,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难道是她家中的庶弟庶妹? 但就算他们会不会真的如此狠心,他们又是如何能够与这些拐子勾结在一起的呢? “这位大侠,我乃礼部郎中何崇光之女,若二位大侠能解救我回去,我父亲必然会重重感谢二位的!” 何锦欣见形势不对,聪明的称他们为大侠,也将他们的身份从拐子变成解救自己的人。 但很可惜,面前的二人似乎并不领情,反而警惕地眯了眯双眼。 何锦欣心中暗暗后悔,但她深知此时已然没有了回头路,只能再次强调自己家中一定会给予他丰厚的报酬。 终于,那胡大哥仿佛动心了一般。 “你真是大官的女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何锦欣连连点头,“这位大侠,小女子可以手书一封信,您...” 她的话戛然而止,看着胡大哥一步步朝她走来,吓得说不出话。 胡大哥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又用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说道:“果然啊!这官家小姐的皮肤就是滑啊!” 第67章 杀了他们! “胡大哥,夜长梦多!”她旁边的中年男子蹙眉提醒道。 胡大哥却不在意地说道:“放心,耽误不了事!老子不是正好还没碰过官家小姐嘛!这不让美人体会下人间极乐就投胎去了,不是浪费了嘛!” “这位大侠!”何锦欣急切地呼喊,努力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触碰。 “地上的那个,先留给你们,这个...老子先爽了再说!”胡大哥的语气充满了下流的意味,他的眼神变得放肆起来。 那中年男子还试图阻止,但是胡大哥和他身后之人一同发出了放肆的笑声。 何锦欣不甘地挣扎着,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胡大哥的束缚。 但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无法摆脱他的控制,感觉身体逐渐被压制。 丝竹已经被人带了出去,她的指甲狠狠地划过他的手臂,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可男人的力量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她感觉到他的手掌越来越紧,他冷笑着,眼中充满了淫邪的光芒。 她挣扎得越剧烈,他似乎越加兴奋,仿佛对她的无助和绝望感到愈发愉悦。 怎么办,她好不容易可以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了,好不容易真的要嫁入安国公府,嫁给那个内敛单纯的少年了!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何锦欣从一开始高声的斥责“放开我”,到最后大声的求饶“求求你,不要!”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被剥夺掉尊严和自由。 她的衣服被一件件撕开,就快露出了她娇小的身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门被踢开,一道黑影突然闯入,带来一阵凛冽的风。 随即飞身朝胡大哥而来,一记凌厉的踢击正中他的腹部。 胡大哥像是被闷棍击中一般,顿时飞身倒飞,狠狠地摔在一边。 地上砰砰作响,他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 胡大哥的同伴中年男子还来不及反应,黑衣人已经迅速转身,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他。 中年男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匕首刺中了肩膀,鲜血四溅。 黑衣人毫不客气,一脚踢开中年男子,让他也跌倒在地。 何锦欣整个过程都有些呆滞地看着,她的心跳已经不受控制地加速,惊恐和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她突然回过神,看向黑衣人。 严四见她没有受伤,松了口气,准备带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然而,何锦欣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她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情:“杀了他们!” 她的身躯虽然颤抖,但眼神中却是毫不动摇的决意。 * 当天晚上天空突然变幻,暴雨如注倾泻而下,狂风呼啸,将庄子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窗外的景象模糊不清,大雨敲打着窗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宋琦瑶坐在窗前,手中捧着夏至刚给自己做好的袜子,目光却不时地游离,心思显然飘向了别处。 柳如烟竟然前往通州,目的是为了从拐子手中解救一位名叫蓝溪涵的少女? 这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中掠过,似乎有一点点熟悉,却又难以捉摸。 “蓝溪涵?”她轻声念叨,眉头微蹙。 应当是自己在随意翻小说的时候,看到这个姓氏只停顿了一下,并未深究。 但好在,皇家的暗卫除了功夫不错。知道的也不少。 严三道:“老夫人,蓝氏并不常见于大瑞,更多分布在西南,南诏皇室中尤其多见。” “南诏皇室?” 宋琦瑶眸光微闪,难道柳如烟是想提前杀死太子,才特意来找那女子的? 她猛地站起身,语气坚定地对严三道:“你能不想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女子从柳府带出来?记住,一定不能让柳如烟有所察觉。” 卫嬷嬷疑惑地看着宋琦瑶,老夫人想通后虽然情绪有时不太稳定,但甚少真的认真,她不明白这位女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严三点点头。 宋琦瑶焦急道:“事不宜迟,今晚就行动吧!” “是!”严三说完却并未离开,而是道:“还有一件事,今日属下跟柳小姐去的地方,似乎是个拐子的聚集地,柳小姐似乎是跟着何郎中家的小姐去的车马行!” 宋琦瑶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可是她未来的孙媳妇啊,她得早点将人救回来。 严三接着道:“老夫人放心,严四已经跟去了。” 显然,他们俩是已经知晓宋琦瑶将何锦欣当未来的孙媳妇了,不然暗卫一般不会多管闲事的。 “你怎么不早说!” 宋琦瑶还是忍不住怒斥一声1 就在她安排人赶紧去找严四时,李家庄外来了辆马车。 一身粗衣的何锦欣扶着依旧昏迷的丝竹,忐忑的跟在严四身后,走进了宋琦瑶的屋子。 在看到宋琦瑶的那一瞬间,何锦欣却流出了绝望的泪水,“老夫人!” 宋琦瑶看到她如此狼狈,忙拉着她的双手,一边让人去照看丝竹,一边安慰她,“没事!放心,就算有什么,有我老太婆顶在前面呢!” 屋外,夜色笼罩一切,一片模糊。 暴雨宛如瀑布般倾泻,似乎要用雨水洗涤尽世间的浊物。 何锦欣双手捧着一杯热茶,语气十分平淡的将事情慢慢讲了一遍,意在告诉宋琦瑶,自己没有丢失清白! 宋琦瑶听完后,气得站了起来:“何家丫头,你先坐一坐,老身去吩咐一些事!” 于是在何锦欣惶恐不安之时,宋琦瑶正对着严四道:“记住!那匕首一定要让她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 听闻她的要求后,严四道:“老夫人,圣上派了暗五跟在柳小姐身边!” 宋琦瑶明白他的意思,宣治帝既然派了暗字辈的暗卫,定然是不想打草惊蛇的! 但她不管! 这柳如烟不给她点教训,她还真当自己是这大瑞的主角了! “又不是伤柳如烟,不过给她点教训罢了!他既然是圣上的暗卫,就应该不要插手这些!” 宋琦瑶想了想,又道:“万一,他真要插手!你们就告诉他...” 严四听完宋琦瑶的话后,眼睛瞪得比他出生后最圆的状态还要圆。 不是,老夫人,你这样我以后怎么在暗卫圈里抬头?! 第68章 李庄头的秘密 这个夜晚,夜空下的宁静却隐藏着一种紧张不安。 何锦欣在宋琦瑶再三宽慰之下,还是有些思绪不宁。 宋琦瑶原本打算明日亲自将何锦欣送回何家,但一旁的卫嬷嬷却给出了不同的建议。 “严四今日已经在通州杀了人,想来明日通州拐子的案子便会传入京中。何小姐又是在通州回京城的路上失踪了一夜,即使您亲自去,怕是也难免会引人猜度。毕竟京中都知,您如今就在京郊的庄子上呢!” 宋琦瑶闻言抿抿嘴,什么意思,年纪大了,所有人都不信我能乱跑了是吧! “那你说应当如何呢?” 卫嬷嬷提醒道:“今日傍晚,景阳公主不是刚到了隔壁庄子吗?” 宋琦瑶眉毛一挑:“找她帮忙?” 今日傍晚的时候,景阳公主身边的林嬷嬷来给宋琦瑶请安问好过。 宋琦瑶如原身一般,只表示了友好,并未过多亲近。 卫嬷嬷点点头,“景阳公主寡居多年,又是皇室中人。每年都会在静心庵修行,老奴打听过,她今早刚从静心庵回来,打算明日一早就入京的。” 宋琦瑶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事还是能少一人知晓就少一人吧。” 毕竟这是封建王朝,名声着实主要。 “江老夫人,小女愿意跟着景阳公主入城!” 既然何锦欣做了选择,宋琦瑶也没有过多勉强,只让卫嬷嬷拿带着梳洗好了的何锦欣去了趟景阳公主的庄子。 只是何锦欣最后离开前,神态有些复杂,她轻轻咬了咬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最后在宋琦瑶的疑惑下,问道:“老夫人,您可知道是谁让那些人欺辱于我的?” 宋琦瑶想到如今能预见未来的柳如烟,担忧何锦欣不是柳如烟的对手。 劝道:“你别想那么多,老身先帮你出了这口气,等日后...” “老夫人!锦欣只是想知道,敌人是谁罢了!” 她一双杏眼坚定的看着宋琦瑶,语调虽柔和,却透着股无法撼动的倔强。 感受到她的坚持,宋琦瑶叹了口气道:“柳如烟!” * 京中柳侍郎家 柳如烟的院子里有两棵树。 一棵有暗卫。 另一棵也有暗卫。 还是俩。 严四面色凝重的仿佛严三已经在他面前去世了。 严三则板着脸道:“老夫人跟你说的,自然是你去!” 严四:“我打不过他。” 严三:“老夫人不是告诉你如何解决的吗?” 严四幽怨的看向严三: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另一棵树上的暗五:不是,你们能小点声吗?现在都当面讨论如何对付自己吗? 严三严四对视一眼,他们暗字辈的都这么沉得住气的吗? 双方又僵持了一会,严四一个垫脚,飞身到了暗五的树上。 “暗五,老夫人吩咐,让我今夜给柳小姐一点教训!” 暗五摇头:“不行!” “真不行?” “不行!” “真的?” “真!” 严四无奈了。 暗五则饶有兴致,江老夫人到底让他们如何对付自己。 就算他们一起上,都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严四突然严肃起来:“暗五,老夫人说了,若是你阻拦,就让严三和我大喊有刺客,从此我们都不用监视柳家小姐身边了。只是,到时候,你怕是不好交差吧!” 暗五闻言瞪圆了双眼,这么阴损的吗? 暗卫之所以称为暗卫,不就是要暗的吗? 这人怎么连暗卫的脸面都不要了! 严四板着脸,一副我不管,我不知,我只是执行我主子的任务。 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 翌日一早,下了一夜雨,庄子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潮湿的泥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太阳刚刚升起,柔和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大地上,铺开一层金色的光辉。 庄子的每个角落都被雨水洗涤得干净而明亮,树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微风拂过时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宛如天籁。 在这样的清晨,一群身穿宽松的布衣,脚踏着湿润的田埂的庄户,在一片翠绿的稻田旁井然有序的奔跑着。 原本,宋琦瑶是想让他们每日光着膀子跑的。 别多想,主要是为了避免多洗衣裳嘛! 但一来,这毕竟是古代,以免别人指指点点的。 二来这些小伙子,着实没什么好看的。 三来,也说最重要的一点宋琦瑶每日睡到自然醒,根本看不到! 所以他们穿戴得体的在田间奔跑。 然而,如果宋琦瑶宋导将能有镜头,并将其拉近,就会看到在这群人当中的两个少年,都挂着一张生无可恋脸。 正是五皇子和他的生死兄弟宋三! 五皇子身子娇弱,已经落后到了最后一排,时刻“照顾”他的江安宇自然也只能落后了。 可偏偏这五皇子,嘴巴还没有一刻停的! “宋三,你说李庄头为何突然让庄子上的人跑步啊?” 不停的喘气都影响不了五皇子的好奇。 江安成:还不是你身子骨太差,才连累大伙都要跟跑! “而且,为什么非要一大早起来跑?” 江安成:因为我祖母说一日之计在于晨。 “关键是,你说为什么只让男人跑?” 江安成:因为...额,这个祖母没说额! 江安成一句没有回答,五皇子也不在意,宋三本就是个闷葫芦嘛! 又跑了一会,五皇子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宋三,脸上满是兴奋。 “宋三,我跟你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江安成闻言心中一紧,不是吧,这傻皇子发现什么了? “你说,李庄头会不会是上次被那帮土匪宰了一刀,心中过不去,想锻炼我们,日后找回场子?” 江安成无语,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若是李庄头真要去找那帮土匪的麻烦,那我就有机会为那爷爷和村民们报仇了!” 五皇子自言自语道:“只是,这...好似还需要不少时间啊!” 眼看五皇子的越想越离谱,江安成不能再继续装死了。 “这是不是有些牵强了,李庄头恐怕不敢去找土匪的麻烦吧,不是说他们都有刀吗?” 五皇子却显得有些不服气,他皱起眉头:“你说,为什么非要一大早起来跑步呢?” 江安宇:得!话又说回了原点了! 第69章 五皇子的自信 江安宇常常觉得自己当初为了好玩,答应祖母来参加什么《纨绔改造计划》是自己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 不是别的,主要是这个五皇子实在是太蠢了! 这种蠢,让他每每在开大会时,在另外两个“宋三”面前抬不起头来! 当初他在外面被送回来后,嘴里整日就念叨着:“原来知人知面不知心,是真的,万万没想到李庄头居然是个好人!” 再不然就是躺在床上握紧拳头,“我杨子诚一定要为那些百姓报仇!” 一开始,江安宇还时常安慰,但时间长了,他只想说:“你别光动嘴啊!你倒是动一动啊!” 后来,好容易在自己的再三引导下,他终于开始缠着李虎学武呢! 但第一天,就给人家李虎整郁闷了。 那一日,李虎虎着脸,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了,那我就先看看你的底子吧!” 于是五皇子兴致勃勃地迈开步伐,自信满满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招式。 看到五皇子的表演,李虎不禁皱了皱眉头,内心对五皇子的武艺表示怀疑。 江安宇则偷偷捂住嘴,勉力压抑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随着五皇子的动作,连江安宇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家伙,也不由得看出了这小子的马步虚浮。 基本功那就更别说了! 但这也架不住人自信啊! 五皇子耍了一段后,看到李虎和江安宇目瞪口呆的样子,微微扬着下巴。 仿佛在说:怎么样,厉害吧!我这可是宫中最好的御前侍卫教的! 李虎一言难尽的表情,更让五皇子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心道:被本皇子的天赋唬住了吧! 李虎:宫里的师傅就这?还没当年俺手底下的新兵蛋子厉害! 江安宇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李虎好歹当年也是从我江家军出来的,人家是在战场上见了血的!你丢脸能小声点吗? 李虎当即也耍了段长枪,想给五皇子长长眼。 与五皇子不同,他的动作简洁而实用,每一击都带着力量和准确性。 “好!”五皇子看完后果然大力地鼓起掌来。 就在李虎洋洋得意之际,五皇子突然道:“李大哥,以我的天赋,从现在苦练,半年应该就能练成你这样的吧!” 江安宇暗自佩服:皇子就是不一样,连吹牛都快闪瞎我的眼! 李虎气得鼻子都歪了,由上到下打量了一下五皇子。 “不行!” “为什么?” “你太弱了!” 五皇子一怔,不会啊!宫里的师傅都说我很有天赋的啊! 江安宇见他沉默了,疯狂在五皇子身后对着李虎使眼色:你太直接了吗? 这样会不会打击他的信心? 万一他不肯学了怎么办? 李虎下意识说道:“我不是故意说实话的。” 五皇子抬头:??? 江安宇瞪眼:??? 李虎干咳一声:“我的意思是,你虽然底子差,看来又没什么悟性,但只要肯学,总有一日能和我差不多的!” 五皇子:...... 江安宇:你能闭嘴吗! 也因为五皇子这极差的基本功,他们三号李家庄,才喜提晨跑这项光荣的任务! 江安宇时常看着五皇子心中吐槽,这小子幸亏是投胎到了皇家。 否则,一定会被人打死的! * 柳如烟昨夜睡得极好,清晨听着院子里树上的鸟叫声,才缓缓睁开了眼。 “啊!” 紧接着,一声刺破天际的尖叫划破寂静的天空,惊起一阵飞鸟。 “小姐,怎么了?” 已经守在门口的安兰急忙推开门,却也被吓得叫了起来。 床上,一把匕首居然插在柳如烟头顶的正上空,离她的鼻子只有三寸的距离。 * “老奶奶,是你让那个冰块脸把我带回来的?” 蓝溪涵的声音清脆而带着一丝顽皮的调调。 本来就心情不佳的宋琦瑶一听“老奶奶”这个称呼,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听说你昨夜是自愿跟严四来的?” 宋琦瑶一张老脸严肃地盯着蓝溪涵问。 蓝溪涵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稚气的小脸上带着一抹淘气的笑容,灵动的眼眸似乎透着一些不为人察觉的机敏。 虽然穿着不合身的大瑞少女的衣裳,露出小半截小麦色的胳膊,面对着宋琦瑶并不和善的面容却丝毫不见局促。 “那姓柳的说话遮遮掩掩的,明显不安好心,本姑娘才不会轻易相信她呢!正好那冰块脸来了,我觉得他顺眼,就跟着他来了。” 蓝溪涵似乎对自己的选择很得意,语气轻松。 宋琦瑶感到好笑,又是落入人贩子手中,又是陌生人的救助,这少女却表现得十分洒脱。 “你早知道她不安好心,还敢跟着她,不怕她把你卖了?” 少女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她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是想乘她的车去京城,勉强跟着她罢了。” 宋琦瑶感到有趣,“你是南诏皇室的人?”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抿着唇不作声。 宋琦瑶挑了挑眉,“那你来京城做什么?” 少女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我来找我的师父,老奶奶,你能帮帮我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眼神中流露出真诚。 但宋琦瑶却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哪里来的傻姑娘,求人都不会嘴甜一些吗? 经过宋琦瑶细细的询问,终于将蓝溪涵的由来弄清楚了。 蓝溪涵是南诏人,其师父名叫卢凤芝,一年前卢凤芝突然要上大瑞,说好了今年年初就回南诏,但却久久等不到人,蓝溪涵心下着急这才一个人偷偷来了大瑞。 可随后这小姑娘就见识到什么叫人心险恶了。 刚到大瑞没多久,就因露了财,被一黑店给下了药,要不是她自己本事不小,怕是早被做成了人肉包子。 最后她把那黑店的掌柜和小二直接灌了蒙汗药,扔在店里,一把火全烧了。 第70章 五皇子这个想法有趣啊 可之后她又遇到几个可怜人,当了一路的散财童女后,快没钱的时候,对身后跟着的那群衣衫褴褛之人说了自己的情况。 那些人就散开了。 谁知,到了下一个城镇,吃馒头的她却遇到了自己救助过的妇人正在吃包子。 有肉馅的那种! 气得她差点当场宰了那妇人,最后还是两个小孩抱着她的大腿拼命求情,她才放过了那妇人。 那妇人听说她要去京城,“好心”建议她找个车马行。 她一听,这个主意好啊! 也不跟那妇人计较银钱了,直接去了最近的车迎春,这才几番周折,来了京城。 “你们大瑞的人一个两个的都坏的很,骗了我银子不说,居然还将我给卖了,若不是听那几个人说,要送我来京城,本姑娘肯定当场就结果了那批人!” 蓝溪涵生气地嘟囔着。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对了,老奶奶,你们大瑞不是有官府吗?那个拐子那里还有好多姐姐们,我答应要救她们出来的,你能不能...” 提及那些拐子和女子,宋琦瑶心情低落地都没心情跟她计较,称呼的问题了。 “你放心,她们已经全被救出来了。” “被救出来了?谁救的?”蓝溪涵好奇地问道。 “太子!”宋琦瑶答道。 蓝溪涵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接着笑道:“那就太好了!大瑞的太子应该会严惩那些坏人!” 宋琦瑶不由得挑了挑眉,将话题重新引向原点:“你想找你师父?” “老奶奶,你能帮我吗?” “我不能,但有一个人一定能!”宋琦瑶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 “谁?”蓝溪涵迫不及待地问。 “太子!” 让人将蓝溪涵送走后,宋琦瑶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柯嬷嬷,回来了吗?” 夏至回道:“柯嬷嬷刚到已经着人来说了,换过衣裳后立刻就来。” 没一会,一三十岁出头的妇人走了进来。 “那何家没说什么吧?”宋琦瑶颇为担忧的问道。 景阳公主是宣治帝的姐姐,宣治帝当初刚回到先皇身边的时候,景阳公主待他甚好,教给他很多规矩,因此这么多年来宣治帝对这个姐姐很是照拂。 但景阳公主不是什么张扬之人,驸马去世多年,膝下又无儿女,平日里都在静心庵居住。 景阳公主和宣治帝相处时间不短,自然知晓宣治帝对宋琦瑶的敬重。 十分愿意卖这个人情给宋琦瑶,昨夜卫嬷嬷去时,二话不说的将人接进了自己庄子。 柯嬷嬷恭恭敬敬地行过礼后,略带感叹地说道:“何小姐可真是坚强,昨天自己昂首走进府门,何郎中不在,何夫人看起来也不太好,脸色苍白地出来迎接。不过她的几位妾室打扮得花枝招展,似乎在府中地位更高。” “景阳公主府的嬷嬷也个是能说会道的,几句将昨日如何在通州偶遇何小姐,如何和何小姐相谈甚欢,都忘了使人递个消息的了。总而言之,奴婢瞧那样子,似乎是已经信了。” 宋琦瑶听罢,轻叹道:“如此便好!” 柯嬷嬷也不由得道:“老夫人放心吧,依奴婢看,这何姑娘是个心性坚韧的,从昨日开始,奴婢未曾见她掉过一滴眼泪,今日也是,表现得丝毫没有差错,若不是奴婢知晓...怕是也绝对看不出来!” “而且,景阳公主也是个妥帖的,连夜给她找来了合身的衣裳。” 宋琦瑶点点头:“确实是个妥帖的!” 希望这件事,能就此揭过吧! 不过为免以后江安成知道此事,心中不爽利,宋琦瑶还是让何冲去了趟京中,让江安成来庄子上一趟。 自己好好和他聊聊。 日暮时分,放下心中大事的宋琦瑶听到江安成的汇报。 不由得来了兴致。 “五皇子这孩子还当真有趣啊!” 江安成懵了:“祖母?” “这个想法,好像还不错哦~” 江安成满头问号的看着自家祖母笑得越来越... 东宫 午后的光线地穿过窗棂,照耀在地上三尺见方的大白玉砖上,将它映衬的越发晶莹剔透,一尘不染。 大殿内的香炉里插着两支燃烧的檀香,袅袅青烟在空中飘散,使得整个屋子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清幽香气。 太子妃周钰端坐在椅子上,皓白的肌肤映衬着黑色的发丝,显得格外明亮。 太子妃的父亲周晔曾是太子的恩师,任大学士之职,与太子自小就相识,十岁那年周晔骤然去世,周家只留下孤儿寡母的,就回了临州老家。 这周家也就此没落下来了。 未曾想,六年后,太子居然求得圣旨,亲自到临州迎娶太子妃,且直到四年后的今日,这东宫都只有太子妃一人。 即使她只诞下一女。 太子妃纤细修长的手指端起一旁茶盏,轻抿了一口香茗,抬眸望向对面站着的女子。 “你是说是江老夫人让你来找太子,让太子帮你找你师父的?” 太子妃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疑惑。 蓝溪涵点点头,双眼却还是紧紧地盯着太子妃。 “休得无礼!岂能如此直视娘娘!” 她的视线实在是太直接了,太子妃身旁的女官不由得出声斥责。 太子妃微微摆手,示意旁边的女官安静下来。她的目光投向蓝溪涵,面带微笑,问道:“你也不必拘束,能告诉本太子妃,为何如此盯着我吗?” 蓝溪涵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呆呆的笑容,“太子妃,你好美啊。” 太子妃作为太子妃,对于阿谀奉承早已司空见惯,自然也分辨得出蓝溪涵说这话确实出自真心。 她不禁掩嘴轻笑了两声,调侃道:“未曾想,还是个嘴甜的。” 蓝溪涵却噘起嘴巴,昂起头,“本姑娘不是嘴甜,而是实话实说!太子妃是我从来大瑞后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了。” 她的眼神坚定,最后认真地强调:“本姑娘从不说谎!” 太子妃听到“来大瑞后”几个字时,眉宇微皱。 第71章 血煞蛊 但瞧见蓝溪涵那认真的模样,笑道:“那是你还没见过我们京中的第一美女,等你见了,你就知道什么是美人了!” 谁知蓝溪涵却撇撇嘴,“柳如烟嘛。我已经见过了,好看是好看,但一肚子坏水,没一句真话,跟蛇蝎似的!” 蓝溪涵这话,让饶是见惯了形形色色人的太子妃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从未见过如此直白说人坏话的人。 她微微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师父是何人?” “我师父叫卢凤芝,一年前来的大瑞京城。” “你不是大瑞人?”见她十分坦然,太子妃也直接问道。 “我是南诏人,叫蓝溪涵。” 蓝溪涵说完还拍了拍平坦的胸脯,补充道:“太子妃放心,我不让你们白帮忙,我很厉害的,那老奶奶就是让我留在太子身边保护他。” 太子妃闻言,不由得疑惑起来这太子身边高手如云,江老夫人怎么会让一个小姑娘来保护太子? 眼见从蓝溪涵口中问不出什么,她又是江老夫人让人送来的。 太子妃让人先带她下去好生安置起来。 等人走后,她不由得按了按有些疼的太阳穴。 一二十多岁身穿深红色对襟褙子的宫女走到太子妃身后,轻轻帮她揉了揉。 随即又担忧地问道:“娘娘,今早皇后娘娘又召您去了坤宁宫。” 太子妃面上的神情一片平静,毫无波动,“娘娘不过是关心我和太子殿下罢了。” 浣喜自小就在太子妃身边伺候,对她的个性最是了解,越是淡漠心中越是藏着事。 她忍不住焦急道:“皇后娘娘又逼您了?” 太子妃垂眉低落道:“我至今未能给太子诞下个儿子,母后有些着急也是正常。” 浣喜闻言心里更是担忧,这皇后娘娘也不知为何,就是见不惯自家主子和太子好一般。 主子刚嫁进东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就淡淡的,经常给主子难堪。 成婚不到一年,就开始安排太子偶遇各种名门闺秀,若不是太子没有那些心思,这东宫怕是早就人满为患了。 再后来主子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可才刚诞下郡主不到两个月,皇后就将主子叫去,话里话外让主子给太子张罗纳妃。 可这太子不愿纳妃,主子还能强压着太子不成? 皇后眼见无法左右太子,就开始找主子的不是。 一次、两次、三次,一次比一次过分。 若不是有次皇后让主子跪在坤宁宫前,恰好被圣上和沈贵妃看到了,圣上震怒,还不知主子会被欺负什么样呢! “娘娘,您可不能再因此和太子闹别扭了。” 太子妃看着浣喜一张脸皱成了一个小老头,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怎么,今日还要教训起本太子妃来了?” “娘娘。” 太子怀中抱着一个小团子,大步走进东宫大殿,就见这主仆二人正在调笑,不由得笑问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太子今日本在户部处理昨日之事,听闻皇后一早又将太子妃叫到宫中后,匆匆赶了回来。 在门口正好遇到了刚睡醒,来找太子妃的女儿,就将她一把抱起大步走了进来。 小小的庆嘉郡主今年刚两岁,正是好玩的时候,模样长得和太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 脸圆圆的。 一见到太子妃就伸出了小手,“母妃,抱~” 太子妃连忙将她从太子怀里接过,掂了掂,逗弄了一会,便让奶娘带她下去玩。 见女儿出了大殿,太子妃才问向太子,“殿下如何这时候回来了?” 太子刚刚已经仔细观察过太子妃,确认她没受什么委屈,才道:“今日母后又叫你去做什么?” 太子妃答得十分自然,“也没什么,不过是母后想臣妾了,让臣妾过去陪着说会话罢了。” 太子一听便知太子妃此话的真假,他淡淡道:“日后母后再叫你,你就称病吧,有什么事,孤来担着。” 太子妃忙让大殿里的下人都出去,嗔怪地看了太子一眼,“殿下,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了。” 太子面色阴沉了下来,“母后素来就不喜欢孤,对你更是不留半分情面,你就算再怎么乖顺,她也不会满意的。” 太子妃的父亲是太子的恩师,对太子小时候渴望皇后的关注与爱,但偏偏每一次,皇后对他都是淡淡的事,很是清楚,偶尔也忍不住在家中为太子抱不平。 太子妃还记得有一次父亲回来跟娘亲抱怨,太子八岁那年都发了高烧,小小的人一直在喊“母后”,可那时五皇子在吐奶,皇后就派了身边的一个嬷嬷来照看。 当时娘亲还说道:“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呢!” 太子妃又安慰了几句太子,但他依旧不为所动。 她最后只好无奈的笑道:“殿下,您还不相信钰儿吗?” 太子牵住太子妃的柔荑,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钰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太子妃将头靠在太子胸膛之上,喃喃道:“有你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算委屈。” 太子妃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故意朝太子一挑眉,“对了殿下,今日江老夫人给您送了一妙龄少女来了。” 太子讶异,“祖母?” 祖母不是昨日才让暗卫在通州大开杀戒? 今早自己还去了趟刑部,帮忙善后呢。 难道这也是其中一个? 太子内心涌现出一片疑云,让人将蓝溪涵召至大殿。 然而,当蓝溪涵走进大殿,先是不伦不类地向太子行了一礼,却在抬起头的瞬间愣住了。 太子妃身旁的周钰眉头微蹙,她不禁暗自思量,难道这位江老夫人也效仿皇后娘娘之举,意欲塞人给太子? 太子与太子妃四目相对,彼此间流露出一丝疑虑。 这时,蓝溪涵却突然开口:“血煞蛊?” 太子和太子妃面面相觑,齐齐怔住。 太子身后的内侍正准备开口,却被蓝溪涵的话打断了。 “太子殿下,您为何中了血煞蛊?难道你见过我的师父?” 何府 景阳公主的人离去后,站在何夫人身边的霍姨娘脸上的笑容立即就垮了下来。 她自顾自的坐在何夫人下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何锦欣,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第72章 何锦欣回府 然后她盯着何锦欣,语气不阴不阳地说:“大小姐,姨娘不是说过你吗?既然遇上了景阳公主,就应该早早派人回来报信,免得你家人担心得睡不着觉!” 何夫人见女儿刚回来就受到这样的责难,心情也不好受。 可她顺从了一辈子,这次也只是轻声解释道:“刚刚的那位嬷嬷已经解释了,锦欣是和景阳公主有些话要谈,所以才忘了...咳咳咳...” 霍姨娘见何夫人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咳嗽得像个肺痨病人,不屑地撇了撇嘴。 “夫人,您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还是不要外出了。何家的孩子们身体都不太好,您要是把病传染给他们就不好了。”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庶长子何敬就跟着嘀咕道:“就是!” 何锦欣听了这些话,面无表情地走到何敬面前。 可何敬丝毫不惧,他虽然今年刚满十五岁,可嫡母生不了儿子,父亲又不喜欢嫡母,连掌家权都交给了自己姨娘。 等父亲百年以后,这一家人以后都要看自己的脸色。 因此,见到大姐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心下还不由得得意。 怎么?小爷就是故意把你丢下的,谁让你在通州不给小爷面子,处处要压小爷一头的。 不想,一向温婉的何锦欣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扬起手,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光! “啪!” 大厅内响起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愣住了。 何锦欣的动作出人意料,何敬捂着脸,满脸错愕,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何锦欣却丝毫没有停顿,接连走到何丞和何锦曼面前,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 何敬气得狠狠地推了一把何锦欣,他的眼神充满愤怒和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没想到何锦欣居然敢打他! 她凭什么! 她难道不知道日后整个何府都是自己的,她和她那个病鬼娘亲,还要看自己的脸色的吗? 何丞和何锦曼被打得一时不知所措。 霍姨娘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打,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喊:“何锦欣,你疯了吗?” 何锦欣好不容易在丫鬟的帮助下稳住了身形,转头看向霍姨娘。 她的眼神中充斥着杀意,仿佛一只嗜血的狼,骇得霍姨娘一时间竟忘了动作,呆愣在原地。 “我干什么?我这个做嫡姐的教训教训几个不敬嫡母,不懂尊卑的庶弟庶妹!怎么?霍姨娘,你一个姨娘也能想管到我这个嫡女头上来不成?” 何锦欣的声音渐渐变得冰冷,她的表情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 霍姨娘平日在府中嚣张惯了,见何锦欣如此,还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攀上了景阳公主这根高枝,所以才故意作贱她的儿子。 她冷哼道:“大小姐这话可就不对了,敬儿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吗,夫人都不曾说什么,您这不会因昨日刚...” 提及“昨日”二字,一股恶心的记忆涌入何锦欣的脑海之中,她闭了闭眼,极力想将那些人的身影从自己脑中逼开。 “够了!” 霍姨娘还在喋喋不休之际,何锦欣突然大喝一声,眼神中透着一股难以压抑的愤怒。 霍姨娘被何锦欣那犀利的眼神所吓到,顿时不敢再说下去。 大厅中陷入了一阵寂静,仿佛时间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霍姨娘,或许你出身微贱,对大户人家的规矩不太了解,但你可以打听一下,京城里有哪个姨娘敢对待嫡女如此不敬?” 何锦欣的声音虽然平静,却充满了讥讽。 “还有,你知不知道哪家的庶子庶女敢对待自己的嫡母如此冷嘲热讽?” 她的语气逐渐加重,言辞间流露出不容质疑的威严。 “这么多年,我和娘亲都选择了忍耐,不是因为怕你,而是为了维护这个家的尊严!” 何锦欣的眼神如冷冰,仿佛寒意凝结在其中。 “不然,如果娘亲真的下定决心去告发这几位弟弟不孝,霍姨娘,你觉得他们在京城还能立足吗?” 何锦欣的言语里满是威胁,她听话乖巧忍让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因这几个...这几个自己的弟弟妹妹,昨日差点... 她往日里,听着娘亲的教导,总认为是一家人,不好计较太多。 她甚至为此故意接近月禾妹妹,只因那时的安国侯府如日中天,自己只要和月禾妹妹走得近些,父亲就会对自己笑得更多一些。 到后来发现江世子对自己的心思后,她心中也不是没有谋划的! 因为她知道,只有自己高嫁,娘亲在家中才能过得好些。 父亲这些年一个接一个人的抬人进府,看着父亲对庶弟庶妹们温和的态度,看着父亲每次只有事要求舅舅时,才会给娘亲一点好脸色。 她学会了隐忍、体谅,也跟着祖母学着三从四德,但结果呢... 或许月禾妹妹说得对,有些人就是这样,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可我和娘亲给你们留了面子,你们却不给自己留脸面!景阳公主的人来,送我回府,你、你们是怎么做的?” 何锦欣愤怒地将手指向霍姨娘,和何敬几人。 “你们这是生怕丢脸丢得不够吗?你们难道不知景阳公主最是不喜姨娘之类的吗?你们难道不怕景阳公主一气之下,告到圣上那里,让圣上治父亲一个宠妾灭妻、治家不严之罪吗?” 是的,当初景阳公主的驸马,以公主多年无子嗣为由坚持纳妾。 景阳公主直接跪在大殿门口。 最终宣治帝出手,才让驸马歇了心思。 这也是昨日何锦欣选择让景阳公主的人送自己回府的原因之一。 何锦欣在家中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不说霍姨娘等人,就是何夫人也被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什么宠妾灭妻、什么治家不严?”一道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都看向声源处。 何家当家人何崇光正站在门外,一张老脸黑沉着。他的眼神如同猛兽一般,扫过在场的每个人。 霍姨娘见状,连忙迎了出去:“老爷您可回来了,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这大小姐被景阳公主送回来后,张嘴就给奴婢和敬儿们戴如此大的帽子,妾身好生惶恐!” 第73章 心寒 何崇光看也没看她一眼,依旧死死盯着何锦欣,厉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何锦欣愣愣地看着何崇光,她原本以为经过了昨日,自己对这一家子的心已经死了。 但此刻看见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父亲,她鼻子仿佛有些不受控制一般,自己就酸了。 甚至这一刻,她心中都在想,她的父亲,她一向敬重的父亲,若是知道自己昨日因庶弟庶妹故意将自己丢下,才差点... 他会不会心疼自己,会不会难过... “爹~大姐姐刚刚无缘无故就给了女儿一巴掌,现在都还在疼呢!” 何锦曼捂着脸,小跑到何崇光面前撒着娇。 何敬和何丞也纷纷跑到何崇光面前告着状。 何夫人焦急地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何崇光面前,小声的为何锦欣求着情。 何锦欣看到这一幕,突然就觉得有些可笑。 这个父亲除了生了自己,似乎就没对自己做过一个父亲该做的事。 记忆中他就没有抱过自己、哄过自己,有的永远是板着脸让自己让着弟妹,对姨娘们有礼些。 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面对何崇光再一次的高声质问,最后一次问道:“父亲可知昨夜弟弟妹妹故意将女儿丢下?” 何敬狡辩道:“明明前一日就约好了时辰,大姐姐自己睡过了,怎么能怪我们?” “就是!”何丞附和道。 何崇光闻言蹙眉看向何锦欣,“好了,就这么点事还要争个对错,你母亲平日就是这样教你的?” 他说完还厌恶地看了眼何夫人。 何崇光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桶冰水一般,将何锦欣从头到尾浇得冰凉。 半晌的寂静过后,她轻笑一声,果真不再纠结对错了。 “今日景阳公主身边最得脸的林嬷嬷送女儿回来,一回家霍姨娘就不分青红皂白,在林嬷嬷面前将女儿好生冷嘲热讽了一番。” “大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那可是在关心你啊!” 霍姨娘急着辩驳道,她在何崇光身边多年,深知他好色又凉薄的本性,他宠自己的原因,不仅是因为自己给他生了长子、次子,更因为自己素来懂事,懂得进退。 如此的何崇光,但却绝不会允许自己让他丢脸或影响他的仕途的。 何锦欣丝毫不让,高昂着头道:“女儿到底是嫡女,霍姨娘平日对女儿大呼小叫的,也就算了,但是今日霍姨娘为何一定要在景阳公主的人面前如此?” “你虽出生不太好,但在这家中好歹待了这么长时间,应当不会不知景阳公主最恨妾室的吧!” 何锦欣紧紧地盯着霍姨娘,“你今日故意当着林嬷嬷的面如此,到底是为何?真的是看不得我何家好吗?” “你...” 霍姨娘在何府后院,几乎说一不二多年,被平日里软绵绵的何锦欣如此指责,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锦欣也不管她,径直看向何崇光道:“林嬷嬷临走前还仍带着愠怒,嘀咕道,从未见过让一个妾室当家的好人家!” “女儿当时就是在想,若是林嬷嬷将今日霍姨娘和弟弟妹妹的一言一行说出去了,搞不好父亲还要遭御史参一本,霍姨娘,你这不是故意让人看父亲的笑话嘛!” 何崇光听完,朝霍姨娘看去:“你到底说了什么?” 最终,尽管何锦欣占尽了上风,但最终,还是无法战胜何崇光那颗偏到天边的心。 何崇光严辞警告了霍姨娘一番,只是给了个禁足三日的惩罚。 最后看向何锦欣的时候,却皱眉道:“你母亲温柔顺从,怎么你却如此咄咄逼人?如此巧言令色,还是在屋里好好抄抄《女戒》,最近就不要再出门了!” 何锦欣看着庶妹何锦曼脸上毫不掩饰的、得意的笑容,以及母亲那让她不要多事的眼神,最终还是低头道:“女儿知道了。” 然而,她的心底却感到一阵冰凉,仿佛深处藏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寒意。 何锦欣像一个木偶一般,回到了自己房间中。 从小伺候她的严嬷嬷问道:“小姐,可要沐浴?” 她木然地点点头。 不一会严嬷嬷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小姐,丝竹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何锦欣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她在公主府里,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将严嬷嬷和房间里的丫鬟全都骗了过去。 只是,当她将所有人全赶了出去,自己独自坐在浴桶中的时候,却骗不了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她有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家人! 屋子里弥漫着蒸汽和奢华的花香,何锦欣用力地擦拭着身上的青紫,像是要擦掉一层皮一般。 擦着擦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全流了下来... 宫中 御书房中静谧无声,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 光线透过窗户洒下,落在金丝漆器的桌案上,映出一片华贵肃穆的氛围。 宣治帝端坐在御案后,目光淡然的看着跪在下面的黑衣人。 “老二当真已经在淮南附近的州府囤粮囤药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黑衣人简短地回道:“是的,陛下。” 皇帝轻轻摆了摆手,他的眼神在黑衣人身上一闪而过,那黑衣人便消失在了御书房中。 宣治帝闭上了双眼,眉间的凸起却不由自主地泄露出他内心的动荡。 柳康平那边已经派人跟了一段时日了,也不知是他生性谨慎,还是真的不知情,一点头绪都没查出来。 李闽和赵南刚到淮南,也没查出什么来。 倒是他这个二皇子,这位平日冷静严谨的二皇子,居然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身为皇子,在得知百姓即将遭受水灾的时候,这个孽子居然第一反应不是告知自己这个父皇,不是想办法提醒淮南的官员和百姓! 而是听信了一个女人的话,开始囤粮了! 简直愚不可及! 他倒要看看,这个孽子拿着那么多粮食,到底想做什么! 宣治帝缓慢地睁开眼睛,深邃如渊潭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危险而阴暗的光芒...... 御书房外,太子急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好奇地四下环顾的少女。 第74章 谁要太子的命 刘公公来不及狐疑,这女子是谁,如此不懂规矩,就连忙上前:“太子殿下。” 太子见刘公公都在殿外,微微诧异,但还是道:“劳烦刘公公向父皇禀告一声,孤有要事求见。” 刘公公听了太子的话,也不犹豫,猫着身子就进了内殿。 这太子不是个不懂事的,他看到自己在外面,就定然能猜出圣上正在召见人说些密事。 这等情况下,依然让自己进去禀告,就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了。 没一会儿,刘公公便又走了出来,面带恭谨,告知太子:“殿下,圣上有请。” 太子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蓝溪涵,嘱咐道:“你先在外面等候。” 蓝溪涵虽然心里怀着好奇,但也知道在陌生的地方不宜过于放肆,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双眸却还是不免四处张望。 太子无奈,只能用眼神示意刘公公看着她。 太子步入大殿后,蓝溪涵的目光就时不时停留在刘公公身上。 这就是传说大瑞的内侍? 断了子孙根的那种? 他真的没有胡子额! 饶是刘公公跟着宣治帝见惯了大场面,在她那几乎直白的眼神下,也只能轻咳一声,笑问道:“这位小姐,不知为何这样看着咱家?” 好在蓝溪涵虽然是个直接的,但却不是个蠢货。 她眼珠子四下转了一圈,半侧过身子,睁眼说瞎话道:“我没有看你啊,我在看风景呢!” 刘公公:... 御书房内 素来沉得住气的宣治帝惊讶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中蛊?怎么会中蛊?” 他快步走到太子面前,问道:“什么蛊,有危险吗?” 太子见到宣治帝如此紧张地关心自己,内心感到一股暖意涌上,他缓缓将整个事件详细叙述,包括蓝溪涵如何帮他解蛊。 “这位蓝姑娘说,我中的是血煞蛊。蛊虫在我体内孵化了无数的小蛊,而这些小蛊将以我的精血为食,导致我的精力逐渐枯竭,三年之内就会精血枯竭而亡。” 宣治帝听罢,面色逐渐阴沉下来,他的眼眸也变得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怒火。 “你知道是谁下的这蛊吗?”他怒声质问。 太子苦笑摇头:“据蓝姑娘所说,我体内的蛊毒已经有半年之久,时间太长了,儿臣虽没去过太多地方,但接触的人也不少,这蛊虫幼小,放在吃食之中便可,实在难以查出源头。” 宣治帝怒气冲天:“不管如何,朕都要查出来!就算要将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太子回道:“儿臣是想着,儿臣的毒解了之事,还是先隐下来,以免背后之人狗急跳墙。” 见宣治帝不为所动,太子只好道:“儿臣想到一条线索。” “那个南诏来的蓝姑娘?”宣治帝立即会意,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她是你宋祖母让人送来的?” 太子点点头,“蓝姑娘来京城是来找她师傅的,昨日宋祖母让人从柳侍郎家中将她带了出来,知道她的来意,便让她来找儿臣了。” 听到“柳侍郎”三个字,宣治帝的眉心又皱得紧紧的,“柳康平?到底怎么回事?” 待太子将严三所看到的一切细细说来后,宣治帝沉声道:“也就是说,柳康平的女儿早就知道那蓝姑娘的下落?” 太子点点头。 宣治帝沉思良久,道:“朕知道了,你的毒真解了?” 太子答道:“蓝姑娘说,一月解一次,半年即可没事。” 宣治帝瞪了太子一眼,就知道这小子有所隐瞒。 太子也不多言,朝宣治帝讨好的笑了笑。 “确定没事?” 太子笑道:“蓝姑娘虽然为人跳脱了些,但医术还是不错的。” 宣治帝点点头,“此事朕会着人查看,你莫要操心了。” 太子应了下来,又道:“父皇,那蓝姑娘的师父,若此事真与她有关,还望父皇饶她一命!” 宣治帝睨了一眼太子,对他如此心慈手软很是不满。 太子道:“若不是蓝姑娘误打误撞的发现儿臣身上的蛊毒,怕是不出三年儿臣就...” 宣治帝并未回答,而是道:“让她进来吧!” 看来刘公公已经跟他说过,太子带了一个小姑娘在外候着的事了。 太子出了御书房,让刘公公带着蓝溪涵进去了。 他却站在御书房门前,看起了天空。 皇宫内的天空,被高墙围绕,只能见到一小片碧蓝,蕴含着一丝丝的幽静。 这满朝文武中可能要他太子性命的人,并不多。 他并非傻到他如此大度,没有选择大张旗鼓的去查,去报复。 而是,不用查,他也猜得到幕后之人。 他都能猜到的事,父皇如何能不知。 他主动提出私下调查这事,也不过是给父皇还有他的弟弟们留个体面罢了。 只是,这体面,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要了。 父皇不知为何突然让赵楠和李闽去了淮南,但淮南的火,还是往京城烧一烧得好! 太子想到这里,目光又看向了坤宁宫的方向。 他在想是不是去见见母后,毕竟今日若不是宋祖母阴差阳错的将蓝姑娘送来。 再过两年,自己怕是要让母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但随即他摇摇头,近来每每母后看到自己,都是探究五弟的下落。 就算自己站在她面前,她也未必会关心自己一句。 太子又看了看东宫的方向,他突然好想回去,看看庆嘉是不是又在调皮,钰儿是不是又在点她的小额头。 * 李家庄这边,五皇子和卢向弘两个年纪小的,已经在宋三和其他演员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跑到李庄头面前自荐,成功成了李家庄的一名教书先生。 终于摆脱了每日挑水劈柴,还只有两顿饭,从此过上了一日三餐,其中一餐还有肉的日子。 五皇子时隔两个月吃到肉的那一天,感动得泪流满面,鼻涕眼泪全流进了碗里。 要是皇后在这里,怕是要心疼的眼泪都掉下来。 五皇子却一点也不嫌弃,筷子疯狂地在碗里扒拉了几下,最后吃完,碗里干净得一粒米都不剩。 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江安宇都有那么一刻有丝于心不忍了。 但仅仅是一刻。 第75章 宋导是谁? 因为下一刻,吃完了的五皇子,抬头看到他心疼的眼神后。 “不好意思,忘了给你留一块肉了!你也馋了吧!” 江安宇愕然。 五皇子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他不好意思... 于是,又高声的安慰起他来。 最后还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明天,明天,我一定给你留一块肉! 江安宇疯狂摇头,但在五皇子的固执下,不得不选择了接受。 可第二日,庄子里突然就流传起,他“宋三”被肉馋得快哭了的消息... 在大家明里暗里“你别跟王治抢吃得啊!那小子已经够可怜了”的眼神中,江安宇有口难辩。 只能默默在心中骂道:我真的!谢谢你! 五皇子和卢向弘这两小子已经走入了下一个剧情,唯独姜维与这个吊车尾的。 无论他身边的宋三如何明示暗示,整日一有时间就缠着李虎,要跟李虎练武。 仿佛他整颗心只想着,有朝一日学有所成,去找那日遇到的土匪们报仇。 但... 若他再不跟上那两个的步伐,成国侯的脸上挂不住,自己的耳朵可就清净不了。 无奈之下,她今日中午还在紧急召开会议,特意给姜维与加了一段戏。 先让他不小心撞见李庄头心情不佳地冲着李虎发脾气,“那老先生不来就不来了,难道这方圆十里连个识字的都找不来了吗?我还就不信了!” 李虎连声安慰,跟着李庄头越走越远。 这时宋三凑了过来,感叹道:“哎~我要是会识字就好了!一定能让李庄头让李大哥都教些本领我!” 姜维与终于开了金口,问道:“李庄头为什么要找识字的?” 宋三有些无语,原来他们暗示了这么长时间,这位小爷根本就没在意! 他只能无奈地将李庄头觉得庄子里孩子多了,想要找个教书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的事说出来。 姜维与听后的第一反应便是,那教书先生占用的时间会多些,还是在厨房里打杂占用的时间会多一点。 他还要好好练武呢,而且劈柴挑水这些都能很好的锻炼他的臂力。 最终在宋三义正言辞的细数当教书先生的种种好处后,李庄头终于等来了姜维与。 那一刻,他恨不得老泪纵横,但仍然用自己高超的演技维持住了,一个“凶悍”庄头的形象。 好容易看着姜维与终于跟上了剧情,宋琦瑶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再过两日,就可以开始铺垫五皇子想出来的剧情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李家庄外,被拦下马车的江月禾急得鼻尖都在冒汗。 “宋导?宋导是谁啊?我找我祖母啊!” 好在江月禾在宋琦瑶的准备阶段就曾来一号李家庄待过,有人认出了她,连忙去屋里请示。 刚开完会的宋导,听闻江月禾如此焦急,立刻站了起来。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江月禾一路小跑到宋琦瑶身前,一看到她拉着她就要往外冲:“祖母,禾儿求你,救救锦欣姐姐吧!和顺郡主要杀了她!” * 昨夜的何锦欣的一夜离家未归,太子妃和景阳公主费了不少心思,成功地将这事掩盖了过去。 然而,今天一早,城中的街头巷尾都充斥着有关何家小姐有没有被拐子掳去,有没有失身的谈论。 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家女儿,跌落到尘底,仿佛就能让他们异常兴奋一般。 特别是刑部近日突然侦破通州拐子案,竟然和这传闻也能对得上。 所以,这天早晨刚走出家门的何崇光,总觉得背后有人指指点点。 一到衙门,同僚们又纷纷在他身后窃窃私语。 何崇光心头愈发疑惑,难道是自己又养了个外室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了吗? 着人打听之后,他就立即火冒三丈。这些人居然能编出如此荒谬的谣言! 然而他还来不及愤怒地辟谣,一名小厮飞奔而来,带来了霍姨娘的消息。 何崇光听完他的话后,面色立即变得铁青,假都来不及告,转身就往家中赶去。 何崇光赶到家门口的时候,霍姨娘早已等候多时。 一见他来,立即快步走了上来,满脸焦急地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昨日大小姐回来穿着一身未见的新衣,妾身就该有所察觉的。” “妾身刚刚问了昨日大小姐回来后,沐浴都没敢让丫鬟们进去伺候。我可怜的大小姐,怎么就会遇到这等事情啊!” 她说着,还用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她这话中满满的暗示,就差直白的说,大小姐身子不干净,不敢让人近身了。 “那个孽女在哪里?” “在她闺房里呢!妾身实在是不敢让大小姐知道这个消息,夫人身子骨也不好...哎~老爷~老爷~您慢点~” 眼见何崇光已经急忙离去,霍姨娘只能在原地“焦急”地呼唤。 当他的身影渐渐远去,霍姨娘的表情逐渐阴沉。 她嘴角勾起一丝狠毒的笑意“大小姐,昨日不是还很猖狂吗?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活过今日!” 她的目光冷酷,转向身边的丫鬟:“让人去通知一下夫人,这么大的事,也不好再瞒着她呢!” 那丫鬟应声后,霍姨娘对着一嬷嬷道:“去趟何家请下和顺郡主吧,就说这大小姐出事了,请她老人家务必来一趟!” 吩咐完这一切,她才“匆匆忙忙”追向何崇光消失的方向。 何崇光大步闯入时,何锦欣正独自倚着窗口望着院子里的大树发呆。 何崇光一见到她,怒声将院子里所有下人全赶了出去。 随后几个快步就冲了上来,上前一把拉住准备向他行礼的何锦欣,一把掀开她的袖子。 看到她胳膊上青紫的痕迹,怒火几乎冲天而上。 他质问道:“孽女,前日夜里,究竟去了哪里?” 第76章 我没有 何锦欣看到何崇光眼神中那股决然的愤怒,心头一阵惶恐,不明白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但面上还是坚持道:“女儿跟景阳公主在一起啊!” “跟景阳公主在一起?”何崇光捏着她胳膊上的淤青,“这就是你和公主在一起弄得?” 何锦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而她的沉默,在何崇光眼中无疑就是一种默认! 何崇光的怒火已经积蓄到了极点。 想到今日自己身后的那些嗤笑声,他的愤怒如火山爆发般,他的手一抬,重重的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了何锦欣的脸上。 力道之大,将何锦欣整个人击倒在地。 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瞬间,何锦欣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视线模糊,脸颊还有着灼热地疼痛。 “急急”赶来的霍姨娘一进何锦欣的院子,便见到这一幕。 她脸上先是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但随即又迅速变为一副焦急的模样。 她急步上前,劝说道:“老爷,您这又是何必呢?大小姐应当也不是自愿的啊!” 何崇光打完那一巴掌之后,也是一时愣住了。 他虽然并不是很喜欢端庄无趣的史氏,但何锦欣毕竟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曾经为她的出生感到欢喜,也曾经抱着她,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她逐渐与她那令人不悦的母亲越发相似,再加上他后来又有了许多孩子,渐渐地疏远了她。 然而,此刻他却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霍姨娘的话在耳边回响,何崇光愣住了。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何锦欣,内心泛起涟漪。 霍姨娘见状不对,立刻朗声劝道:“老爷~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大小姐也是够苦了的!只是这外面风言风语的,以后咱们府中之人,可要如何出门啊!” 然而,这番话却像是火上浇油,让何崇光内心的怒火愈发升腾。 他瞪视着躺在地上的何锦欣,眼中满是决绝和狠意。 “自不自愿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 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他指着何锦欣,仿佛要将所有怒火都倾泻到她身上。 “老爷,这是怎么了?”何夫人匆匆赶来,看到自己的女儿躺在地上,想也没想就推开了丫鬟的手,扑在何锦欣身旁。 何崇光看到她,怒气再也无法压制,他咬牙切齿地盯着何锦欣,怒火彷如燃烧的野火,愈发熊熊燃烧。 他猛地转向何夫人,嘶声道:“你问问她,问问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你知不知道如今外面都如何笑我,如何嘲笑我何府的?” 一旁的霍姨娘“好心”解释道:“夫人,您还未得知呢。大小姐她...大小姐她...”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启齿的表情。 最后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语气充满了遗憾,“大小姐,前日被拐子抓走,已失了清白之身,这消息如今在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何夫人听到霍姨娘的话,站了起来,她那本已脆弱的身体因为怒火而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她指着霍姨娘,面容扭曲地呵斥道:“放肆!你怎么敢如此败坏欣儿的名声!” 霍姨娘和何夫人在后院待了二十年,即使她如何挑衅,何夫人也始终遵守着“家和万事兴”的原则,从未如此发过怒。 霍姨娘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后更加愤怒。 怎么?昨日小的想爬到我头上,今日大的也敢对我大呼小叫呢? “夫人!” 霍姨娘声音提高,音调刺耳,她那扮作和事佬的嘴脸此刻早已不在,变得锋芒毕露。 “这话妾身怎敢胡乱说,今早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 随着霍姨娘的话语,何夫人咳嗽了几声,她弱不禁风的身子在咳嗽间不由自主地颤抖。 她双眼写满了不可置信,但身子却依然坚定站在何锦欣身前。 何锦欣此时终于明白了缘由,捂着脸紧紧地盯着何崇光的眼睛,辩驳道:“父亲,女儿没有!” 何夫人听到女儿的话,身子也站直了些:“老爷,您听到没有,欣儿说她没有!” 何崇光眼底刚有了一丝犹疑。 霍姨娘却出声了:“做出这等丑事,大小姐自然是不肯承认的!” “妾身还担心老爷今后上朝,是否会招来议论。还有大小姐的妹妹们,日后的婚姻该如何是好!” 霍姨娘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变得柔弱,仿佛带着一丝婉转的哭腔。 “大小姐遇上这事已经够糟,可府中的小姐们又犯了什么错!尤其是曼儿,她已经十三了,以后如何能有体面的出嫁?日后还能有什么好人家看上她!” 说到最后,她已经朝着何崇光靠了过去,“老爷~咱们的曼儿可怎么办啊!还有敬儿,他已经十五了,如何还有好人家敢嫁给他,嫁进我们何家啊!” 何崇光见何夫人瘦弱而狰狞的面目,又看了霍姨娘风雨犹存、梨花带雨的模样。 他心早已有了偏向,加之想到何家的门楣、孩子们的婚事。 跟了他快二十年的霍姨娘察觉到这一点,抬起头又有两清泪流出:“老爷~大小姐出了这样的事,明知自己会毁了何家的名声,为什么非要回来啊!” 何夫人听了这句话,气愤地又要开口,但一张口却咳得整个身子都在震动。 “您可是礼部郎中啊!这事...哎~” 何崇光,明显听进了这句话,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犹如利刃一般,看着地上的何锦欣。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清冷而无情:“身为女子,既然出了这样的事,你又何必活着回来?” 何夫人听到这句话,不由地后退了两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难以置信地看着何崇光。 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这可是他们的女儿啊! 而在一旁的霍姨娘低垂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阴毒的笑容。 这么多年了,对于史氏这个有名无实的夫人,她不是斗不过,而是不想斗。 但昨日大小姐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居然敢让老爷罚我禁足,那就不要怪我了。 而一直躺在地上的何锦欣,不知为何,听到她生身父亲如此冷漠地说出这番话。 第77章 谁也别想动我女儿 只感觉一股淡淡的嘲讽涌上心头,她竟然觉得这一切有些好笑。 “老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何夫人依旧不死心的问道,眼中还带着某种希冀。 何崇光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前方,眼神冷漠得如同冰雪。 “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何夫人声音更加尖锐,带着哭腔,仿佛在呼唤着某种无法实现的奇迹。 “但我不止她一个女儿,为了保全何家的名声,这个污点必须抹去!” 何崇光的声音依旧冷漠,他的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污点?污点?” 何夫人仿佛被击中了要害,眼神迷茫而绝望,她仿佛不认识一般,死死盯着何崇光那张冰冷的面容。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嘶哑而怪异的笑声在房间中响起,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何锦欣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实在是太好笑了。 她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笑得何崇光和霍姨娘眉心紧皱,笑得何夫人心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低身将何锦欣扶起,即使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也不要丫鬟的帮忙,独自一人扶起了何锦欣,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然后说出了这辈子,她第一次忤逆丈夫的话。 “欣儿,你别怕,娘亲今日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不会让任何人动你。” 在她说出“任何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的目光直视着何崇光。 何夫人的突然反抗,让何崇光气得额头青筋突爆,“好!好!反了天了!原本还想给你们母女一个体面的。现在我倒要看看,这何府到底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来人!” 何崇光大声怒喝一声,不一会平日里跟着他的长随就进来了。 “去为大小姐准备一根白绫。” 何夫人不想自己顺从了半辈子的相公,当真如此狠心。 “这...”那小厮站在原地,一时有些犹豫。 何崇光眉头一拧,“还不快去!” 那小厮这才要转身出院子,不想何夫人却厉声道:“慢着!” 她搂着女儿的身子,双手温柔地帮她擦拭着笑出来的眼泪,心疼地摸了摸她已经红肿的左脸。 随后她让丫鬟扶着何锦欣,她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何崇光面前。 “老爷,您别忘了,妾身的哥哥是您的可是礼部侍郎,母亲是明贞帝和先帝都曾亲口赞扬的和顺郡主!” 她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何崇光,语气坚决,“今日只要妾身还站在这里,谁都别想动我女儿!” “好!好!你居然敢威胁我!好得很!” 何崇光急怒交加地看着何夫人,不想她居然为以此为威胁,一时竟被她拿捏住了七寸!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何夫人口中的母亲——和顺郡主以及何锦欣的舅母终于赶来了。 何崇光心中一凛。 但他不知的是,何夫人心中也是一紧。 * 宋琦瑶一把老骨头被江月禾拉着上了马车。 然后在马车上,从一陌生嬷嬷口中,终于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江月禾今日正在家跟着秦氏学看账本,还和秦氏谈笑着,这亲事的口风还没探,大哥就急不可耐的亲自去打什么大雁呢! 忽而听闻何锦欣身旁的严嬷嬷有十分紧急的事情求见。 江月禾心中疑虑,这锦欣姐姐向来恪守礼仪,即使她们已经结为手帕交,从未有过未经拜帖的突然造访。 等她见到严嬷嬷的时候,严嬷嬷直接跪在她身前,重重的磕了个头。 “求江大小姐,救救我家主子吧!” 原来,严嬷嬷眼见何崇光和何夫人针锋相对,作为一个奴仆虽心中焦急,但也只能在院门口干等着。 和顺郡主赶到后,她心中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却听见和顺郡主开口便是先谴责何夫人。 “看来为娘在家教你的三从四德,你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能如此跟你相公说话!” 甚至还逼着何夫人向何崇光赔罪。 何崇光见状腰杆自然也挺直了,人模人样的说了自己的难处。 最后还道:“还请岳母为小婿做主啊!” 随后严嬷嬷亲耳听到了和顺郡主说:“女子本该守节,为名节而死,本就是大义!” 听完这句话的严嬷嬷,心中焦急,突然想起之前何锦欣跟她说过江老夫人的厉害。 以及她之前就听说过江老夫人和和顺郡主多年前的那不愉快,这才壮着胆子,自己跑到国公府中求救的。 宋琦瑶听后,简直无法用震撼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了! 这都是什么人,为了女婿要逼自己女儿道歉,要逼死自己的外孙女的? 若不是和顺郡主那人实在是古板到可以,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和她女婿有一腿了! 当年这和顺郡主和原身闹的矛盾,也是很让如今的宋琦瑶无语。 因原身不愿见江大的妾室,也不愿受礼喝茶。 和顺郡主就在一次宴席上公然对原身劝道:“夫本就有再娶之义!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行违神只,天则罚之。” 当然,原身是个货真价实的村妇,完全听不懂和顺郡主的这番话。 但架不住和顺郡主贴心啊,她翻译道:“安国侯夫人,《女诫》有云,大丈夫本就是有再娶的道理,你为何非要如此善妒,您可知,这丈夫是妻子的天,天是无法逃离的,丈夫亦是,您这样不温顺的行为是违背神只,当心上天看不过去惩罚您。” 当时,宣治帝还未登上皇位,原身也素来谨慎小心,甚少与人接触,自然也从未与人红脸过。 但那一日,原身却选择直面和顺郡主道:“乡野之人不知道《女诫》什么的,也听不懂。” 在和顺郡主还要跟原身再仔细讲解《女诫》由来之际。 原身又道:“本夫人只知道,在我们村里,谁家有妻子的男子和外面的女子苟合,可是要浸猪笼的!” 此话一出,宴席一片寂静。 众目睽睽之下,和顺郡主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憋了半天说了句:“粗俗!” 原身讶异地瞪大眼睛:“本夫人本就是粗鄙之人,郡主您不知道吗?” 第78章 时辰已到 宋琦瑶从原身回忆着这段往事,心中不由得暗暗吐槽,这和顺郡主不会是学《女诫》把脑子学坏了吧! 江月禾生怕宋琦瑶不愿管这等闲事,焦急道:“祖母,锦欣姐姐那事是真的吗?” 宋琦瑶反问道:“若是真的,你觉得应当如何?” 江月禾沉默了片刻,咬了咬唇,说道:“就算是真的,锦欣姐姐也是无辜的啊!” 她说完拉着宋琦瑶的手,确认道:“祖母,无论如何,您都会帮她的对不对?” 宋琦瑶拍拍她的手,道:“你放心,你的锦欣姐姐没事,昨夜,她确实是在景阳公主的庄子上过的。” 江月禾气道:那为什么锦欣姐姐的父亲和外祖母还要如此逼她,我们帮帮她好不好?好不好?” 宋琦瑶好不容易才将她安抚好,思量片刻,叫来了马车外的话何冲。 “一会进了城,你拿着老身这块玉佩去趟景阳公主府上,务必要将景阳公主本人请到何府,却请她到时...” 随后,让马夫快马加鞭的朝何府赶去。 何府 眼见着最后一炷香还剩最后一半,站在花厅一角的霍姨娘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 她就知道,这和顺郡主啊,不会是大小姐的靠山,而是她的催命符! 若不是自己有先见之明,让人早早的去史府请和顺郡主来,指不定老爷就会被夫人给糊弄过去呢! 她看了眼,坐在上方面无表情的何崇光以及和顺郡主。 不由得轻叹:大小姐,无论你再怎么挣扎,再过半炷香的时间,你的父亲和外祖母都会亲手送你上路了。 整个花厅四人,只有那个曾经想将何锦欣嫁给自己傻儿子的史夫人,心中对何锦欣有些不忍。 但 也仅仅只是有些罢了。 * 何锦欣的闺房之中,何夫人还在亲手为她涂抹着药膏,轻柔而细致。 何锦欣淡淡道:“娘亲,别浪费了,女儿用不上的!” 何夫人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用自己枯瘦的手心疼而温柔摸了摸她的脸:“欣儿,别怕,娘亲会护着你的!” 何锦欣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对外祖母、对父亲顺从了一辈子,也教自己顺从了十几年的娘亲,原本以为已经冰凉的心,突然又跳动了起来。 她眼眶含泪的问道:“可是那是外祖母和父亲啊!” 何夫人眼神坚定的道:“无论是谁,有娘亲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何锦欣垂下了眼帘,“娘亲,为什么你不问女儿,霍姨娘所说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呢?” 何夫人的表情有些复杂,知女莫若母,昨日女儿回来时,她已然发觉有些不对。 不过当时想着,女儿既然不愿说,她便不问。 所以今日霍姨娘如是说,女儿也没有半句反驳时,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女儿前日遭受了怎样大的委屈! 她摇摇头,将何锦欣抱进了怀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女儿!” 这简短的一句话,让何锦欣的情感崩溃,她埋头在母亲的怀里放声痛哭。 “娘亲,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父亲为何听都不愿意听我说一句?” “为什么?为什么!” “......” “时辰已经到了,你们考虑清楚了吧!” 屋外响起何崇光冰冷的声音。 屋内相拥的母女俩,身体不由得抖动了一下。 宋琦瑶率领着一队人马抵达何府门前,门房刚一开门,就被宋琦瑶的随扈推开,径直闯入 在严嬷嬷的带领以及宋琦瑶护卫的帮助下,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赶到了何锦欣的院子里。 就听到屋里传来了何夫人绝望的叫喊。 “放手!你们放手!” “何崇光,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娘~你杀了我!杀了我!放了我女儿!” 宋琦瑶在江月禾的搀扶下快走两步上前。 她身边的护卫将要报信的人,以及院子的史夫人和霍姨娘全都拦了下来。 屋内凌乱的场景映入眼帘,一地的花瓶碎片闪着寒光。 何锦欣被两个婆子死死按住,她的双手拼命挣扎,但她的力量已经被压制得几乎无法发挥。 另一个婆子则用白绫勒住她的脖子,她的脸已经因缺氧而涨得通红,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 但她依然坚持着,试图挣脱这致命的束缚。 何夫人则被两个魁梧的婆子拖到一旁。 她的哭声充斥在屋内,声音尖锐而嘶哑,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嚎叫。 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青筋凸起,形似疯狂,但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婆子们的掌控。 而和顺郡主和何崇光则冷漠地站在原地,毫无表情。 江月禾一见屋内的状况,瞬间地松开了宋琦瑶的手,急冲上前。 她毫不客气地用力踢开了勒住何锦欣脖子的婆子。 “你们在干什么!” 江月禾的声音几乎是咆哮,带着一股无法忍受的怒火。 青禾也连忙跟上去帮江月禾,踢翻了控住何锦欣的两个婆子。 何锦欣被救了下来。 她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着,江月禾连忙低身照看,“锦欣姐姐,你没事吧!” 在确定何锦欣没事后,江月禾将她交到青禾手中。 随即又起身朝何崇光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江小姐,带锦欣走!带锦欣走啊!” 何夫人见是她,眼中亮了起来,立即大声请求。 和顺郡主和何崇光则皱起眉头。 和顺郡主道:“身为女子,怎生如此没有家教!” 何崇光也不悦地开口质问道:“江大小姐,这里是何府不是国公府!你是如何进来的?” 他说着,转头看向门口,“你们...” 他原本想质问下下人,却不想一转头就看到了在门口阴沉着脸的宋琦瑶! 宋琦瑶看到刚刚那一幕,浑身都气得在发抖! 内心的愤怒和震惊几乎无法言喻! 听严嬷嬷说得再严重,也不及真正亲眼瞧到这一幕让人心惊! 这些人都是她的亲人啊!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冷眼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子\/女儿歇斯底里的哭喊! 怎么做到如此冷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外孙女被勒死,丝毫不为所动的! 他们! 还是人吗?! 第79章 直接动手了! 何崇光一见宋琦瑶,态度立即软化下来,走至门口,恭敬地行了一礼,面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不知江老夫人光临寒酸,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可他身后的和顺郡主显然不这么想,她皱眉看向宋琦瑶,以及她身后的一大群人。 “光天化日,私闯民宅,江老夫人,您今日行事也未免太过荒唐了吧!” 宋琦瑶早看这个老娘们不顺眼了! 这么大的年纪了,整日板着像死了汉子的脸(虽然她汉子确实死了),让人看了就心烦。 一双眼睛还就盯着女子,到处找女子的茬,找女子的不痛快! 开口就是女子应当如何如何,闭口就是《女诫》有云。 云云云,云她个大头鬼!!! 就是因为有她这样的女子,千百年来女子的地位才会一直如此之低!!! 宋琦瑶推开夏至扶着自己的手,拄着拐子一步步朝屋内走去。 何夫人见到宋琦瑶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她拼命挣脱开了身后的两个婆子,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看刚缓过气的女儿。 而是缓缓的跪了下去,哀求道:“老夫人,求您,救救欣儿吧!求您呢!” 宋琦瑶看向她,不忍道:“放心!有老身在,谁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说完接着往里走去。 何崇光见一脸怒容的宋琦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被宋琦瑶的愤怒气势吓得有些胆寒,毕竟这可是圣上的养母啊。 见她径直走过自己,心中还稍稍松了口气。 和顺郡主见宋琦瑶朝自己走来,冷哼一声:“江老夫人,这毕竟是我们的家...”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和顺郡主的话被宋琦瑶的巴掌打断了,屋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就连在屋外探头探脑的史夫人和霍姨娘也震惊地捂紧了嘴巴。 江月禾一时间也忘记了动作,她刚刚看到了什么,比和顺郡主矮半个脑袋的祖母,居然跳起来给了和顺郡主一巴掌??? 实在是! 太痛快了!! 和顺郡主捂着脸,怒斥道:“你...你这毫无妇行之人,居然敢打我!” 宋琦瑶听到“妇行”两个字,瞬间又是怒火冲天。 这愤怒已经远远超越了言语能表达的范围,所以,干脆! “啪!” 又是蹦起来的一巴掌,响彻整个屋子。 “打你怎么呢!” “啊?打你怎么呢?”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老娘还想打死你呢!” 下一刻,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和顺郡主被打懵的情况下。 宋琦瑶将手中的拐杖都给扔了,整个身子跳了起来,将和顺郡主扑倒在地。 坐在她身上,一边掐着她的脖子一边骂着:“你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物种?嗯?” “你到底是什么!” “你是人吗?是吗?她是外孙女,是你外孙女,她做错了什么?!” “好受吗?被人掐着脖子好受吗?” “你女儿,怀胎十月生的女儿,那样求你,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是铁做的吗?” 和顺郡主虽然用尽最后的力气,竭力挣扎着,试图从压制下挣脱出来。 但却实在无法和宋琦瑶这个暴怒的狮子对抗。 和顺郡主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干枯的老脸上肌肉不停的颤动,就像一片长期耷拉的干涸叶子。 众人皆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一时忘了动作。 这... 宋琦瑶毕竟年纪大了,凭着一腔愤慨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 但显然坚持不了多久,不说掐死人了,就是最后打人的力气都软绵了不少。 主要是原身年轻时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 这些年,又心情郁结,不好好配合太医,这身子骨怕是还没躺在她身下的和顺郡主健朗。 眼看就要压制不住还在奋力挣扎的和顺郡主了。 江月禾见势不对,连忙“好心”帮和顺郡主,将坐在她身上的宋琦瑶拉起来。 还十分“不小心”地踩了一脚和顺郡主的手。 “哎呀,祖母您怎么不小心摔倒了?” 江月禾突如其来的关切道。 宋琦瑶立即会意,心中对这个孙女的反应很是满意。 当然她也不遑多让,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哎呀,吓死老身了!” 在场的所有人:??? 和顺郡主被何崇光扶起来,发髻早已凌乱,愤怒和羞怒交织在她的脸上,她指着宋琦瑶,语气中满是怨恨:“你...你...” 宋琦瑶虽矮她半个脑袋,但却将手扬得高高的,威胁之意十足:“你再用手指着老身,小心你的脸又不小心凑到了老身的手上了?”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让众人目瞪口呆。 若是在宋琦瑶的前世,他们恐怕都要说一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和顺郡主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从未见过如此无礼、跋扈、野蛮、嚣张之人,还是个女子。 但刚刚实在是被打得有些怕了,她气得一甩袖子,实际是顺势将自己指宋琦瑶的手放了下来。 “本郡主要进宫告御状!” 告御状? 宋琦瑶一听就乐了,原本她是想着,不就是个郡主打了就打了。 那便宜儿子最多就是下旨斥责,在家禁足一段时日,还能将她怎样! 但江月禾的临场发挥提醒了她。 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都会一口咬定自己不过是摔倒。 反正她这人就是没素质了,谁能拿她怎么样!! “你去告啊,快去啊!” 宋琦瑶瞥了眼和顺郡主身旁的何崇光,“反正谁给你作证,就是冤枉老身,何郎中您也是朝廷命官,您说这冤枉圣上的养母,该当何罪啊!” 何崇光此时恨不得找个缝给钻进去。 他干笑了两声,却不敢回答,生怕再招惹怒火。 这两位祖宗,自己可都得罪不起啊! “我能作证!” 突然间,何夫人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目光集中在何夫人身上。 和顺郡主僵硬的脸色稍稍缓解了一些。 “我能作证,江老夫人是不小心摔倒的!” 第80章 青紫由来 何夫人的声音坚定,眼神也显得坚毅。 何夫人这一句,对和顺郡主的打击,比刚刚宋琦瑶压着她打还要大。 她仿佛不认识一般看向何夫人,“孽女!老身自小是如何教你的,如今你不顾大局也就罢了,怎么连是非也都不分了,你还是老身的女儿吗?” 何夫人从地上缓缓站起,“娘亲,其实我也一直想问问,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你从小教我什么,背《女诫》背《女则》,我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稍微有一丝不顺从您都会罚我,罚我抄《女诫》,十遍百遍的抄。”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多年的委屈和无奈。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做得多好啊!” 何夫人的声音渐渐高涨,带着深深的无奈。 她指着何崇光道:“就这么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他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何崇光对着何夫人怒喝道:“你这个妇人,胡说八道些什么!信不信我休了你!” 那暴怒的样子,像是要生吞了何夫人一般。 可下一刻,却被宋琦瑶一道警告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吱声。 何夫人压根不想看他一眼,继续道:“他在府里府外养了那么多人,您说自古以来男子为天,让我不能生妒,我听了。” “他宠爱霍氏,将管家权夺去给了她,您说,是我身子不好,他有权如此,我也听了。” “我膝下无子,您说让我宽和大度些,对庶子一视同仁,将他们培育成才,我也听了。” 何夫人的声音愈发激动,她仿佛是在呐喊自己多年的委屈。她的眼中充满泪水,但她的脸上却满是坚定。 “可是母亲,我都乖成了这样,我都顺从了一辈子了,可是我为什么过得不一点都不快乐。” 和顺郡主闭上了眼睛,似乎被这番话触动到了内心深处。她轻声道:“这世间女子生来就是如此,要怪就只能怪你是个女儿身!” 何夫人满眼是泪地看向和顺郡主:“身为您的女儿,是我的不幸。但我的女儿呢!你们为何,为何连我唯一的女儿都不愿意放过?” 何夫人这番掏心之言,多少对和顺郡主有些触动,她别过脸,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硬。 “她也是我的外孙女,我如何能舍得,但她做出有辱何家家风之事,为了大局,只能...” “不能!” 何夫人怒吼一声,几步跑到何锦欣面前,将她搂在怀中。 “你不疼你的女儿,我疼!”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说过了,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许伤害她!” 在何夫人的声音中,整个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她的呼吸声和哭泣声在空气中回荡。 何锦欣被母亲紧紧搂在怀中,她的脸埋在何夫人的肩膀上,泪水湿透了何夫人的衣袖。 何崇光的脸色十分阴沉,若不是宋琦瑶在这里,他早就打死那个不尊丈夫的史氏了。 而宋琦瑶和江月禾则是对何夫人母女的遭遇,感到深深的悲凉。 * “这是怎么呢,本公主可是来得不是时候?” 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何锦欣的身子一僵。 众人循声看去,一身穿素色锦衣,身姿婀娜、长发挽起一条高贵而不失优雅的云鬓,腰间系着金黄色镶边的软纱带,头上还戴着精美的珠花。 大约三十有五的女子,正在门口处嘴角含笑的看着屋内。 显然刚刚屋内的闹剧,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毕竟是皇家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给景阳公主行了一礼。 当然,身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宋琦瑶本就和景阳公主同品级。 加之,她本来就没素质,不懂规矩。 总之她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 景阳公主让所有人都起身后,几步上前对宋琦瑶微微欠身道:“江老夫人也在,好久不见,老夫人身子可还安好?” 宋琦瑶自然也是含笑着与她寒暄了两句。 没人注意到,景阳公主给了宋琦瑶一个“放心吧”的眼神。 随后景阳公主仿佛才看到狼狈的何锦欣,连忙让她身后的林嬷嬷将何夫人母女扶了起来。 而宋琦瑶接受到景阳公主的意思后,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她安心的找了个椅子坐下,打算好好学习一番。 这可都是古时候宫斗的一把好手,想来何崇光那个软蛋和和顺郡主这个直线条,根本就不是对手。 果然,景阳公主不悦地蹙眉看向何崇光道:“何郎中,你府中今日整了这么一出?” 至于和顺郡主,景阳公主好似当没这个人一般。 何崇光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回道:“此事影响太大,小女虽也是受害人,但此事到底有失...” 景阳公主一脸不解的问道:“此事?何事?何郎中你当真信了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也不肯相信本公主所言吗?” 景阳公主这话一出,屋内的几人都瞪大了双眼,公主这话的意思是? 在屋外的霍姨娘坐不住了,借助景阳公主开得道,连忙进了屋。 语气恭敬而谨慎地解释道:“公主可能不知,这外面的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加之大小姐胳膊上确实有些痕迹,要不然,咱们老爷也不会下如此大的决心啊!” 景阳公主眼神扫过面前这穿金戴银的妇人,她撇了撇嘴,然后转向何崇光,语气逐渐变得冷冽起来 “本宫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五品郎中家里的侍妾,都敢直接代替何郎中回本宫的话了,来人,掌嘴!” 景阳公主一声令下,立即有两个膀大腰粗的婆子上前,拉着柔弱的霍姨娘就左右开弓起来。 何崇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就算是公主也不能如此在他家,打他的脸啊! “家中侍妾不懂规矩,回头下官一定重重责罚。还请公主网开一面,原谅她这一次。” 景阳公主默不作声,她身后的林嬷嬷则道:“何郎中,何小姐身上的青紫,奴婢知道一二。” 第81章 终身不嫁 “前日,公主马与何小姐偶遇,彼此相谈甚欢,公主还送何小姐回京。但途中马匹突然受惊,何小姐为保护公主,从马车上摔落了一段距离。” “前夜,原本要送令爱回来的,但何小姐担心何大人和何夫人担心,所以在公主府中歇了一晚。” 林嬷嬷的声音干脆而肯定:“何大人,奴婢愿多嘴一言。何小姐如此纯孝之人实在难得,您怎能因为一些外界无根据的谣言,如此对待公主的救命恩人呢?” 她的目光在提到“外界谣言”时,如刀般锐利地扫向已经被打得晕头转向的霍姨娘。 林嬷嬷的话如同一记锤子,深深地敲击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和顺郡主嘴唇喃喃的动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何崇光则张大了嘴巴,“这么说一切都是个误会?” 他颇有些责备的看向何锦欣,“欣儿,你怎么不跟为父解释清楚呢!” 何锦欣推开青瑶扶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父亲,朝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父亲今日一进欣儿的院子,女儿就已经解释过来,可父亲不问青红皂白的打了女儿一巴掌,后来霍姨娘又有意无意的引导父亲,女儿实在是没有机会!” 她的一举一动挑不出任何差错,可唯独她的声音,却淡然的可以。 仿佛在面对一个陌生人,说着一些无足轻重之事。 景阳公主见何锦欣又提起那个花枝招展的姨娘,柳眉竖起,“何郎中,你这府中一个侍妾倒是颇有拨弄风雨的能力啊!” 被俩婆子拉着,行动不能自由,整张脸已经被打得肿胀起来的霍姨娘,闻言连忙看向何崇光。 还像平日一般,眼中噙着泪,柔弱而无助的眼神。 往常,何崇光一看到她这样的眼神,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日,不说她那张像猪头一样的脸,毫无美感可言。 就是江老夫人和景阳公主没一个省油的灯,自己如何还敢维护于她! 于是他当着景阳公主的面,狠狠骂了一顿霍姨娘后,又罚霍姨娘禁足一月。 何锦欣慢慢向前走了两步。 看着霍姨娘,神情平静,并无一丝怨恨:“禁足?又是禁足?霍姨娘今日不该是在禁足吗?如何知道外面的事,还到了欣儿的院子搬弄口舌?” 此话一出,本就不满何崇光此番安排的景阳公主,锐利地看向何崇光:“何郎中!看来你的命令在这府中不怎么管用啊!” 何崇光心中暗暗记恨下何锦欣,沉声道:“来人,上家法!” 院中 何崇光亲自拿着鞭子,狠狠地甩了霍姨娘十鞭。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今日这场闹剧,终于要落下帷幕时,何锦欣却走到了景阳公主面前,跪下了。 “今日之事,锦欣多谢公主为锦欣作证。” 景阳公主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一语双关道:“你们有缘,你也是为救本公主才被何郎中误解的,本公主自然要为你走这一遭。” 林嬷嬷欲扶何锦欣起身,却没想到她却固执地跪在地上,然后用力磕了一个响头。 “今日这祸虽有公主仗义执言,让父亲、外祖母相信锦欣的清白!但锦欣只在担忧过几日外面又有种种流言,或明日府中来个李姨娘、张姨娘的搬弄是非,让锦欣再受这一遭!” “白绫绕脖的感觉,锦欣真的是怕了啊!所以锦欣愿终身不嫁,只求能陪公主身边吃斋念佛,了此残生。” 她的请求像一颗投入宁静湖泊的石子,激起了院子里的涟漪。 何夫人或许是明白了些什么,只是一直无言的流着泪。 何崇光却是心中不耐,自己不是已经狠狠惩戒了霍姨娘吗,这个孽女为何还抓住不放! 宋琦瑶出言劝道:“何姑娘,何必如此呢?不过是个小误会,你往后的人生还很长!已经过去的事,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她的话中充满了暗示。 但何锦欣只是朝她摇摇头,笑。 笑得悲伤、无奈。 笑得...让人想哭。 景阳公主瞳孔微缩,并没有应下。 何锦欣见状,突然抽出手中的一根发簪,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脸上狠狠一划。 刹那间,一道鲜红的血痕从她的脸庞上显现出来,如同一朵娇艳的花朵,决绝而夺目。 “欣儿!”何夫人发出凄厉的喊声。 “锦欣姐姐!”江月禾也叫喊着。 宋琦瑶则不忍的闭上了眼。 “锦欣愿终身不嫁,只求能陪公主身边吃斋念佛,了此残生,请公主成全。” 她又重重在地上磕了一头。 院子口听到消息急急赶到的江安成,原本因一路小跑而绯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跟在江安成身后的杨维步伐也是一顿。 * 目送安国公府一家人离开的杨维摸摸鼻子。 得,何家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江世子这大雁怕是送不出去了。 自己好容易怂恿江安成去打大雁,好献献殷勤,怎么是这么个结果! 话说刚刚江姑娘这是没看到我?还是不想理我? 应该是太伤心了,没看到吧! 杨维还在臆想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今日怎么跑这里来了?” 景阳公主看到还站在原地的杨维问道。 杨维虽年纪小,但他却与景阳公主是一辈的。 他扬起个帅气的笑脸:“景阳姐姐,我说恰巧路过,你信吗?” 景阳公主:... 第82章 送不出去的大雁 宋琦瑶带着两个失魂落魄的孙子孙女回到府中,秦氏立即迎上来关切的问着怎么回事。 但儿子女儿一个个都像丢了魂一样的,各自推脱说累了回了房间,最终还是宋琦瑶让夏至给秦氏讲了事情的始末。 日落时分,青瑶站在江月禾的面前,看着桌上摆满了精美的菜肴,温和地道:“小姐,您好歹吃一些吧。” 靠在软榻上的江月禾微微摇了摇头,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想不明白,锦欣姐姐为何明明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却还是执意如此,甚至不惜损害自己的容颜! 青瑶不放弃,继续劝说道:“这些都是您最爱的菜肴,吃点东西对身体好。” 然而,江月禾的回答依旧是淡淡的:“我吃不下。” 青瑶还要再劝,一小丫鬟进来禀告:“小姐,世子身边的江河求见。” 江河一进来,就往江月禾跟前一跪,“大小姐,求你去劝劝我们家世子吧。” “大哥怎么了?” 江河声音带着哭腔道:“大少爷已经一整日没有吃过东西了!” “世子这两日本就风餐露宿了的,他不准我和杨公子帮忙,非要自己亲手去打下两只大雁,好容易今日一早打到了,便立即笑嘻嘻的进了城,可不想一回来就听到那些中伤何小姐的言论,马不停蹄地赶到何府,正巧又听到了何小姐那样的话...” 江河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哽咽:“大小姐,世子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拿着那日您在衙门门口给他那个平安符,饭也不吃、话也不说的,小人实在是没法子了啊!” 吱呀~ 在敲了半晌的门的江月禾,终于忍不住让江河将门推开。 她轻步进入房间,眼前的景象让她心疼不已:江安成坐在桌前,神情落寞,手中还捏着何锦欣送的平安符。 江月禾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她走近江安成,轻轻地坐在他身边,静静地陪伴着他。 “大哥...”江月禾轻声呼唤,却发现言语似乎无法传达她内心的情感。 江安成抬起头,看着江月禾的眼睛,眼底充满了失落和自责。 他微微一笑,却带着几分苦涩:“妹妹,都怪我对不对?” 江月禾摇摇头,但江安成似乎并不在意她说什么。 自顾自地苦笑道:“若是我能留在家中,昨日祖母派何冲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能让娘亲早些去何府定婚,或者今日出事后,我能早些时候赶到,在祖母、景阳公主、何大人面前求娶锦欣妹妹,她就不必如此了,对不对。” 泪水滑过江安成的脸颊,他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她一定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会信任她,会保护她才如此的,对不对!” 江月禾更是泣不成声,一直摇着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大哥~” 江安成仿佛沉浸在自责的漩涡中,不听不闻。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我都打到大雁了,原本想着,锦欣妹妹那样注重礼节的人,能赠我这平安符,我定当早日将此事定下,不给她留下任何隐患,但是...我怎么就那么蠢呢?如果我能像杨兄一样,一箭就能将大雁射下,昨日赶回来,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江月禾抓住江安成的胳膊:“不是这样的,大哥,锦欣姐姐她...她可能只是怕了!” 屋内兄妹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屋外的夜色渐深,月光洒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银白的光影。 宋琦瑶转身离去,轻声嘱咐江河道:“让厨房晚上多备些吃食。” 说罢,她扶着夏至的手,转身离去。 情之一字,她帮不上什么忙。 柯嬷嬷已经从何府回来了,只带回来何锦欣的一句话:“事已至此,只怪小女福薄,。” 其实何锦欣能在看到安成那孩子的时候,依旧固执地跪在景阳公主面前。 便已经说明了她的决心。 也让宋琦瑶明白了一件事,这孩子,选择安国公府,并不全是因为江安成这个人。 * 窗外的月亮越爬越高,照亮了无眠之人的夜晚。 夜幕已深,正是宋琦瑶每日监听柳如烟一日成果的时刻。 何锦欣的情况,若非柳如烟的幕后操纵,宋琦瑶是绝不会相信的。 果然,严四一回来便是请罪。 昨日一早柳如烟被匕首吓得不轻后,又得知蓝溪涵的不见,大发雷霆。 不仅将看着蓝溪涵的下人好一顿责罚,等到中午的时候,还与二皇子在清雅居相聚了半个时辰。 而且等柳如烟离开后,身后就多了一个人。 那是二皇子外祖宣武侯给他的女护卫——沈思追,轻功或许及不上他们这些护卫,但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去。 因此日后,怕是柳如烟那边的没法再靠近监视了。 昨日宋琦瑶听到这里并没有过多在意,这些日子,这俩人跟后世的偷偷谈恋爱的未成年一般,蜜油里调情,隔不了两日就要见一面以慰相思之苦。 柳如烟特意去找的蓝溪涵,在她手中还没来得及发挥什么作用,就被自己截胡了。 她因害怕朝二皇子伸手要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严三昨日也说了,就算他与严四不能凑太近。 还有宣治帝派去的人呢! 想来她也逃不出宣治帝的手掌。 当然,宣治帝的人得到的消息,是只需要向宣治帝一个人汇报的。 严四今日监视柳如烟时,发觉她前些日子买回来的季家兄弟脸色十分不太好的从她的院子出来。 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 这一去,才发现,原来今日外面的谣言居然全部出自柳如烟之手。 原来柳如烟昨日见蓝溪涵不见,又听闻何锦欣居然完好无损的回了何府,还是被景阳公主送回去的。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两件事必然是有关联的。 她想了又想,蓝溪涵暂且不管,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让何锦欣翻身。 但,今早的匕首明显就是在警告自己! 为了自己身边的安全,柳如烟便找二皇子要了沈思追。 并在回来后,给了季峰一封信和一张纸。 纸上写着让他去一趟城西临宜街北的一个胡同里的药铺,找一个叫魏瞎子的人,让他照着信上办事,并给了三百两的定金。 第83章 老身不是放马的 纸上甚至还写了,见魏瞎子前在药铺里如何跟大夫对暗号,才能见到魏瞎子。 二人在房中一边说着些无关紧要之事,一边用笔墨交流着。 因此严三严四才会忽视掉。 季峰按照吩咐,果然见到了魏瞎子。 魏瞎子接过信,不解道:“你家主子费了这么大劲,就为了对付一个女子?” 当时季峰并未猜到是何事。 但今日在小姐院子里听到她和安兰的对话,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过来,脸色立即煞白。 季彪出于对弟弟的了解,刹那间就明白此事自家弟弟怕是也做了些什么。 因此一回到二人的屋里,便开始追问起来。 这才被严三听了去。 今日下午得知何锦欣没事后,柳如烟很是生气,在屋中摔了不少东西。 后来柳如烟又将季峰叫了去,季峰又去了趟魏瞎子那,柳如烟让魏瞎子明日散布何锦欣左背上有一颗红痣的消息。 但是魏瞎子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拒绝了。 宋琦瑶静静听完后,问道:“这魏瞎子背后之人可有查到?” 严四摇道:“严三已经去查了,但暗五应该已经知晓了。” 宋琦瑶闭上眼睛,就在一旁的卫嬷嬷都要以为宋琦瑶今日太过“辛苦”,睡着了的时候。 宋琦瑶突然睁眼道:“她和二皇子下一次见面大概是什么时候?” 严四回道:“五日一约,若有要事柳小姐会派人去清雅阁,隔日便能见到二皇子。” 宋琦瑶点点头,那就是还有三日了。 待严四离开后,宋琦瑶对卫嬷嬷道:“明日帮老身给京中那些出了名的嘴碎的夫人都下下帖子吧。” 卫嬷嬷略一思索,道:“老夫人,此事有景阳公主出头,您不若多一事少一事,让此事慢慢过去。” 宋琦瑶道:“放心,老身省得。那些碎嘴子啊,指望她们传谣言还不错,让她们为谁正名,几乎是不可能的。” 卫嬷嬷疑惑道:“那您~” “不是说了吗?指望她们传谣呢!”宋琦瑶道:“帖子上约她们三日后午时,到清雅居一叙。” 她柳如烟不是喜欢靠舆论,搞死搞臭一个人吗? 她就让她尝尝这滋味! 她宋琦瑶倒要看看,一心想和谢家结亲的沈贵妃,得知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被这京城第一美女迷得神魂颠倒后,还会不会坐以待毙! 卫嬷嬷犹疑道:“老夫人,柳小姐那边圣上已经有人看着了,您这样贸然插手,会不会坏了圣上的计划?” 不提宣治帝还好,一提宋琦瑶便气得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拄! 这宣治帝,明明知道江安成都已经为了何锦欣立下永不纳妾的誓言了。 明明昨日就知道柳如烟让人散布何锦欣。 可他依旧什么都没有做。 这不相当于是看着何锦欣去死,看着江安成伤心吗? 但在卫嬷嬷面前,宋琦瑶自然不能如此编排宣治帝,只能将火全发到了柳如烟身上。 “这柳如烟一天天毫不丝毫不消停,老身念着她年纪小,放了她一马又一马,这次再不给她点教训,老身又不是放马的!” 卫嬷嬷自然听不懂宋琦瑶的梗,只以为她被气得语无伦次了。 “老夫人...” 卫嬷嬷还要再劝,宋琦瑶摆摆手:“老身也没做什么大事,不过是偶遇一下,提前让京中都知道柳如烟要进二皇子府罢了,不会影响到什么大局的。” 见宋琦瑶心意已决。 卫嬷嬷犹豫了一下,给宋琦瑶提了个建议。 这种事,与其站到明面上让沈家不痛快,设个局,不如将自己隐下去。 随后花了半个时辰,给宋琦瑶讲了些这京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并将自己的计划说出。 宋琦瑶听后,心中对卫嬷嬷很是佩服! 她是怎么做到,日日跟着自己还知道,还记得这么多东西的! 心中暗道:幸亏自己能穿,成了这老夫人,不然在这京中,特别是从宫中出来历练出来的嬷嬷面前,连个弟弟都称不上! 但柳如烟这次太过分了,仅仅给她这么点教训怎么能消宋琦瑶的心头之恨! 于是她想法子将卫嬷嬷打发出去后,单独对严四道:“等柳如烟名声尽毁后,你去送份礼物给她吧!” 作为一个暗卫的基本操守,严四条件反射的应了下来。 但等宋琦瑶说完这份礼物后,严四犯了难:“老夫人,暗五是不会允许的!而且柳如烟身边还有了个沈思追。” 宋琦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赤裸地在说:同样是暗卫,你怎么这么差劲! “那就想办法让暗五帮你们,不就行了!” 严四怔住,想办法? 宋琦瑶睨了他一眼,“上次不是教你们了吗?” 严四:今夜为什么又是我来!!!! 六月底的夜晚,微风拂过,带着一丝丝的热意,夜色深沉而静谧。 宋琦瑶沉沉地沉浸在梦境之中,然而,突然间,她睁开了眼,从梦中惊醒。 她的额头上已然渗出了细细的密汗,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脸颊上。 寂静的房间中只有微弱的灯光,守夜的小丫鬟还在安稳的睡梦中。 宋琦瑶双眸微眯,深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 “不对!他在试探我!” 她的心跳似乎在不断加快,内心的深处一片阴霾。 * 翌日,当京中又有人说何郎中家的大小姐在拐子那里失了清白时。 便成功得到身边的人一个白眼:“你这消息也太滞后了吧!何家小姐根本没遇上拐子!” “就是!你还不知道吧,那何家小姐惨得很咯!” 另一人也跟着搭腔道。 还故意拖长了说话的尾音。 在引起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后,才缓缓道:“那何家小姐,为救景阳公主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脸上摔了这么大的一个伤口,这日后怕是难以嫁人了。” 那人一边说,一边用食指和中指做了个“这么大”的手势。 百姓们有惊讶、有叹息、有质疑,接着都或开始讨论这何小姐的伤势到底如何,或为那素未谋面的何小姐担忧未来该何去何从。 好似,昨日笑嘻嘻传何锦欣落入虎口、失去清白的不是他们一般。 第84章 浸猪笼的袁寡妇 御花园 花香满溢,微风轻拂,宛如一幅令人陶醉的画卷,宣治帝亲自扶着宋琦瑶散步其中。 然而,宋琦瑶的兴致却始终不高、神色淡漠。 “小五这些日子辛苦干娘了。”宣治帝的声音轻柔地传入她的耳中。 听到这话,宋琦瑶稍微停下脚步,转向宣治帝,目光中透着一抹复杂,“让他们都下去吧。” 宣治帝微微点头,示意刘公公传令,御花园中的宫女太监们纷纷退去,留下了这对母子。 等到四周渐渐静谧,宋琦瑶才开口:“圣上,你还记得赵家村里的袁寡妇吗?” 宣治帝的神情稍许一怔,似乎是被一股往事所触动,多年来的尘封记忆被唤醒。 听闻袁寡妇一家曾是逃难而来的赵家村,在赵家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没出五年公婆相公就相继去世了,无儿无女的俏媳妇至此成了寡妇。 那是天下乱得很,赵家村虽然偏僻但村子里也免不了有些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 原身那些年也没少被人骚扰过,要不是当初江大的凶名在外,后来又有村长媳妇照看着,再后来两个儿子也渐渐大了,指不定要怎么吃亏。 但袁寡妇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一日,曹三家的媳妇手叉腰,凶神恶煞地拽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袁寡妇,从村尾一路骂骂咧咧地走到村头。 “看看看,乡亲们快来看看,这个小贱人!我家汉子不过是帮她修了两次屋顶,她就勾引我家汉子做那种苟且之事!” 她声音尖锐,词不达意地把事情说得像是袁寡妇逼迫曹三一般。 在她的带领下,一些好奇的村民纷纷跟在后面,形成了一股声势浩大的队伍。 最终,这群人将袁寡妇拖到了村长家门口,吵吵嚷嚷地要村长给她们一个说法。 当时,虽然村名仍叫赵家村,但曹家的户口已经多达二十多户,已经不亚于赵姓的数量了。 村长虽然心知曹三家夫妇的品性,却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堪,只能为了平息事态,将袁寡妇逐出赵家村了事。 可袁寡妇一个小女子,在这种乱世之中能去哪里呢! 她只能在赵家村不远的茅草屋住下。 又过了半个月,曹三家的再一次逮住了曹三和袁寡妇,她还爆出了村中多名男子和袁寡妇有染,这一下,村中的妇女们纷纷闹了起来。 村长实在压不住,最终袁寡妇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被浸了猪笼。 村里人全部都要站在河边,原身在人群中,手还死死的拉着想要冲上前的俩儿子,眼睁睁的看着袁寡妇一点点的淹没在河里。 他们说他们见到过,是曹三、是村里的男人欺负袁寡妇,不是袁寡妇的错! 他们说他们要告诉村长,告诉村里人。 回家后,原身告诉他们,村长的无奈后。 铁子还鼓着一张小脸不服气,道:“就是曹三叔不对!他们欺负人!他们之前还想欺负娘呢!” 那时的宣治帝也就是铁柱却道:“娘,我长大要做村长,绝不让曹三叔这样的人再欺负你,再欺负其他人了!” 宋琦瑶见宣治帝的脸色几经变幻,显然是想起当初的那些事。 她轻声叹息道:“何锦欣和当初的袁寡妇何其相似,但当初那个要做一个好村长的铁柱,现在却变了。” 这话带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是对世事变幻的无奈。 宣治帝沉默了片刻,最终没有作声。 “圣上,老身明白,在您这个位置上,常常会有太多的无奈。每个决定都需要慎重思考,但何锦欣只是一个小女子,她能影响什么大局吗?您非要如此执意逼死她吗?” 宋琦瑶头微微皱起,老脸上的褶皱似乎更加显得深刻。 “圣上,您成了村长,却忘了要护着当初的老身和袁寡妇了。” 她笑了笑,但话语却是满满的失望和悲凉。 宣治帝闻言,看着宋琦瑶神色未明,最后低头沉思。 宋琦瑶直到出宫坐上马车,但慌乱紧张的心却依旧没有放下。 昨夜里,她从梦中惊醒,这才反应过来,宣治帝明知太子昨日也去了刑部插手了通州拐子的案子。 不可能放任柳如烟如此散布何锦欣的那些消息,否则谣言越传越恶劣的时候,恐怕波及太子。 但偏偏,他放任了。 如此便只有三个理由,其一,魏瞎子那边引起了圣上的兴趣。 其二,他不愿意何锦欣做安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 其三,那就是想试探自己的反应。 看来自己这些日子即使骗过了卫嬷嬷那双眼,却还是让宣治帝起了疑。 原身是个极重家人的人,当初为了俩孩子在赵家村与人争执时,不惜与人拼命。 死而复生后,既然愿意开始照看安国公府的小辈们,那必然已经将他们视为家人。 而让江安成原意永不纳妾的何锦欣,自然也算是半个家人。 若今日宋琦瑶心虚,不敢来见宣治帝,不敢为何锦欣出头,那等待着她的怕是宣治帝泼天的怒火了! 今日她故意没有一开口就质问,而是和宣治帝聊起了袁寡妇的事。 第一告诉宣治帝,自己就是原身,拥有着只有他们的回忆。 第二则是将自己当成原身,以养母的身份去再次教育宣治帝。 最后,也是唤起宣治帝内心对女子、对弱者,最初那颗真诚炙热的心。 只是,宣治帝的表现让她有些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有愧疚、有迷茫、有怀念但也有些说不清的东西。 宋琦瑶闭着眼,跟着摇摇晃晃的马车认真思索着宣治帝的意思。 等她马车刚到安国公府时,她就得知了一个消息,适才宣治帝身边的刘公公捧着圣旨,亲自去何府宣旨。 何锦欣如今已经成了大瑞的清莲郡主。 寓意其像莲花一样清白。 有了宣治帝这道旨意,就侵犯何锦欣的那些人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作证,那也只能是污蔑! 宣治帝以此旨意,来表达自己的懊恼。 同时,也表示了自己一定会为宋琦瑶撑腰的决心,否则依宣治帝的小气与谨慎,一个县主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何要封郡主! 还是为了帮宋琦瑶出口气,恶心恶心和顺郡主。 直到这一刻,宋琦瑶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倒头就睡了。 和龙椅上的那位过招,实在是太耗心力了! 第85章 这么阴损的吗? 京中玉秀阁里来了两个身穿浅绿色衣裳的小丫鬟,两个小丫鬟眼见长在头顶上,将小二热情介绍的所有布料都否决了。 “我们家小姐后日可是要见贵客的,你这些东西,如何能让小姐入贵人的眼?” 半个时辰后,玉秀阁的掌柜急忙去了章御史的府中。 一刻钟后,章御史夫人去了谢尚书府中。 谢夫人听完章御史夫人的话后,微微皱眉,轻声问道:“这话可是真的?” 章夫人毫不犹豫地答道:“姐姐,你我是亲姐妹,我岂会用假话骗你?那柳家的两个小丫鬟,简直就是活地图,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她们几乎把柳如烟当作已经成了二皇子府正妃的人看待。” “姐姐,沈贵妃不是一直在暗示要将弦雪嫁给二皇子做正妃吗?可是现在看起来,二皇子的心意似乎并不在弦雪身上。” 谢夫人斜了庶妹一眼,语气淡然:“二皇子年轻有为,有人想凑上去也是正常,不必大惊小怪。” ...... 章夫人上了马车,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自己这个嫡姐,惯会装腔作势了。 明明心中慌得不行,还敢在自己面前装成这样。 “夫人,这谢夫人看来不太想谢小姐嫁入皇家,如此,老爷他...” 章夫人身旁的嬷嬷担忧的说道。 章夫人原本幸灾乐祸的脸色骤变! 不行,谢弦雪嫁入二皇子府,他们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不能让那谢家的小贱人得手了! 两日后。 京中几家夫人相约去新开的清雅居用膳,却不想光禄寺少卿时大人的夫人,在路过一间包厢时,不知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什么。 门口的侍卫一时没注意,包厢的门居然被摔倒的她给撞开了。 包厢里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叫。 章御史的夫人惊讶叫道:“柳姑娘?二皇子?” 即使她及时捂住了嘴,但众人还是都听见了,那躲在二皇子身后的女子身份。 于是,当天下午二皇子被沈贵妃叫进宫中好好训斥了一番。 但素来对沈贵妃言听计从的二皇子却首次忤逆了沈贵妃的意思。 宁愿一直在玉华宫里跪着,也不愿答应沈贵妃不再见柳如烟。 还梗着脖子,执意道:“母妃,烟儿聪慧明理,大方得体,您只要见过她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气得沈贵妃摔了自己近来最喜欢的琉璃盏,一双美目满是愤恨:“京中第一美人!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柳如烟到底是吏部侍郎之女,沈贵妃自然一时也动不了她。 只是原本沈贵妃想着,等谢尚书的女儿进了二皇子府后,让那个柳如烟进府做个侧室也不是不行! 毕竟身份也够,子明也喜欢。 但那女子如今已经开始影响到子明,那就万万不能留在子明身边了! “绮山,去趟柳侍郎家,本宫听闻柳二小姐写得一手好字,就请柳二小姐亲手写一百篇《女诫》,还请柳二小姐恪守礼节!” “还有,给柳夫人带句话,柳二小姐也快及笄了吧,这婚事是不是早日定下为好。听闻柳二小姐身子娇弱,京城冬日过寒,怕是不太适合!” 可想而知,原本以为自己女儿真的攀上了高枝的柳夫人,面色难堪的听完沈贵妃的“教导”后,还生生挤出一丝笑意将人恭恭敬敬的送出了府。 转身看向柳如烟扭曲的面容,道:“烟儿,你不是说二皇子应了,一定会娶你为正妃的吗?这贵妃娘娘的旨意...” 柳如烟何尝不是如此作想,她气愤的站起身来,坚定道:“母亲放心,二皇子最终一定会娶女儿的!” 说罢,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柳夫人在身后喊了两声,她也全当没有听见。 “哎!”柳夫人最终看着她的背影叹道:“这孩子太倔了,怕是要吃亏的!” 转头看到静静站在一旁的柳如云,柳夫人眉头微蹙。 “云儿,你刚刚怎么不帮为娘多劝劝烟儿?这沈贵妃如此不喜烟儿,就算烟儿和二皇子情投意合又有什么用啊!” 柳如云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柳夫人最终气道:“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么个木头!” 回到自己房中的柳如烟,气急败坏地将屋内能砸的全都砸了个遍,最后坐在一堆碎瓷器当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梦中没有这一出啊! 梦中沈贵妃虽然不太喜欢自己,但也从未给过自己如此难堪! 到底是...景阳公主! 柳如烟的眼睛突然一亮,闪过一丝杀意,一定是何锦欣这个贱人骗了公主! 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不让何锦欣进二皇子府,却反而让她有机会抱上了景阳公主这条大腿,甚至圣上还将她封为青莲郡主,来为她撑腰。 别人不知,可是她却知晓。 魏瞎子所在的天机,门背后的主子就是那看着与世无争、整日在静心庵里吃斋念佛的景阳公主。 只是明明梦中景阳公主与自己关系不错,甚至还经常主动接近自己。 而如今为何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了? 不行!自己得找个机会,一定要先见见景阳公主,不能让她再受何锦欣的骗了。 什么为救她划伤的脸,这种鬼话哄傻子呢! 然而,她不知道是事,当天晚上,她院子上的两棵树上,三个人又经历了一场拉锯战。 严四最后威胁道:“暗五,你或许不了解老夫人!老夫人的意思不是让我们今日高喊‘有刺客’!而是在外面完成任务前,只要你阻止一次,我们就高喊一次!大不了,大家日后都来不了这柳府了!” 暗五瞳孔震惊! 这么阴损的吗? 未曾伤敌,先伤友军一千,自损八百? 严四见他不出声,以为他依旧不妥。 于是,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嘴巴! 就在严四真的要不顾颜面扯着嗓子喊:“有刺客!快来人时!” 暗五突然妥协道:“行了!你们太弱了,我去割吧!” 第86章 什么都不知道的先生 他说完这句,严三严四面面相觑之时,十分轻盈地潜入了柳如烟的闺房。 严三:“他怎么这么好说话?” 严四得意:“大概是怕我真叫人吧!” 暗五:还是圣上有先见之明,前日就传令,说这几日江老夫人要给点颜色柳小姐瞧瞧,让自己不要阻拦能帮就帮一把。 他刚刚不过想看看,那俩小子是不是敢真叫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 那严四居然闭着眼睛就要开始嚎了! 简直就是暗卫中的败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入房间,照在柳如烟的脸上,温暖而宁静。 可这份宁静在她醒来后,却被彻底打破。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柳如烟惊愕地坐起身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 她本应该触及一头乌黑的长发,没了! 她的手颤抖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心跳加速,柳如烟猛地朝床前的镜子看去。她在镜子里看到的是一个光头的自己,那剃得干净的头皮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小姐,怎么...啊!小姐,你的头发!怎么会...” 屋内,柳如烟在发着疯,不是在找自己的头发,就是怒声大骂。 就连刚到柳府几日的沈思追都没有放过。 屋外,躲在暗处的严三严四对暗五这手艺赞不绝口! 暗五:...还要和这俩傻子一起待多久! * 京中正暗云涌动之际,李家庄却是一派祥和之景。 五皇子如今已然有些适应了李家庄的日子,特别是当他成了在庄子里颇受人尊敬的先生后,尾巴慢慢都翘了起来。 对于自己居然还能教人读书写字,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有时候从前上课总爱走神的他,也经常会遇到一些尴尬的场景。 比如现在,课堂上抑扬顿挫的读书声刚刚落下。 一七八岁的孩子就自己站起来,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五皇子的面色就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他大声问道:“先生,稻粱菽,麦黍稷到底都是些什么啊?我们家好像只种过水稻和小麦,其他的都是什么啊!长什么样子?” 孩子们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纷纷应和地问了起来。 这李家庄的孩子,最小的七岁,最大的已经十五岁了,站起来比五皇子个还高。 站在前方的五皇子被问得头都是大的! 要不是这小子的李庄头的儿子,他真想给他两下,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 你们问我,我问谁去啊! 他在宫里的时候,都是御膳房将所有吃食做好了送过来的。 他又没见过! 要不是李庄头不知在哪里搞了本《三字经》来,他连《三字经》都背不全呢! 那小孩见五皇子久久不回答,小大人一般摸了摸脑袋,叹气道:“哎!先生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说是嘀咕,但在这个狭小的课堂上又有谁没听到呢! 整个屋子里所有的目光,真挚而直白地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的脸慢慢涨成了猪肝色。 “先生,马牛羊,鸡犬豕都是什么吗?” 见五皇子又要下不来台了,江安宇赶紧站起身来发问。 多次配合的默契,五皇子十分迅速地接道:“这马啊...牛啊...” 江安宇见五皇子在前面起范了,心中还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些东西庄子上都有,再答不上来,只能让孩子们给他当先生了! 然而五皇子不这么想啊! 他回答完江安宇的问题后,还感激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宋三! 果然是过命的交情! 宋三就是靠谱! 最终五皇子在下课前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居然给孩子们凭空变出了一个鸡蛋! 惊得小孩子们都用崇拜的眼光看向他,完全忘记了刚刚在课上让他下不来台的事。 最后五皇子这些崇拜而又艳羡的眼神里,无比满足的当场将蛋独自给吃了! 这可是厨房李大娘贿赂他多照看一下她儿子的,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独自享受啦! 想到这里,他有些歉意地看向宋三。 李大娘也是,怎么就给了一个鸡蛋呢! 虽然自己与宋三是过命的交情,但现在也用不着拼命,也不算是不讲兄弟情吧! 一边如此想着,五皇子一边又将最后的一点,心安理得的全塞进了嘴里。 江安宇没看懂五皇子的眼神,还以为他在遗憾只有一个鸡蛋不够吃呢! 心道:这五皇子,是忘了自己一天只能啃一个馍馍的日子了? 他摸了摸依旧有些发胀的肚子。 哎,要不是祖母最近没让人给自己送桂花糕了,他中午也不会在厨房偷吃了三个鸡蛋,吃得现在肚子都是胀胀的,不舒服! 不过,五皇子到底是个要面子的,为了避免自己下次上课又被孩子们问得下不来台,估计一会又要去问李大娘麦黍稷是些什么。 对于这一点,江安宇还是挺佩服五皇子的。 或许是前段时间被饿怕了,出门一趟又遇到了那些事。 五皇子对这份能时不时吃到肉的、教书的活十分看重,生怕李庄头觉得他做得不好。 因此教得格外认真,就是有什么自己不懂的,也会想办法去问其他人,再回来讲给孩子们听。 当然,在江安宇看来,这五皇子不懂的着实多了些!!! 自己当年想在家当个废物庶子,整日上课睡觉都比他强千倍,最起码不会连个《三字经》都被孩子们问得下不来台。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在心里的想法,面上江安宇还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演员的。 每次上完课,都会对着五皇子一脸艳羡和崇拜,“王治,你懂得真多!” 祖母说过,他们三个“宋三”到时候还要争夺“最佳引导奖”的! 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只是...最近五皇子练功练得越来越用心了,总觉得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 主要是这小子实在是太爱往李庄头跟前凑了。 虽然每次都换来白眼和恐吓,但他每次都乐此不疲。 还时不时趁李庄头心情好的时候,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这乱世如此之难,李庄头您这有钱又有人的,何不做一番事业来呢!” 幸亏他们不是真的在六王之乱的李家庄! 不然,江安宇真怕自己跟着他,连个全尸都捞不到! 第87章 大事宣布 与五皇子不同的是卢向弘,他仿佛在教书先生这一岗位上找到了自信。 以往在家,他总是不如大哥,每日都是不是被先生骂就是被爹爹追着打的。 万万没想到,如今他身后总能跟着一串小萝卜头,甜甜的叫他先生。 还时不时迸发出一声声惊呼“先生好厉害啊!” “先生怎么什么都知道!” 夸得他都快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不枉他爹这些年给他请了那么多好先生,也不枉他小时候被罚了抄了那么多次书! 当然能得到这么多学生的认可,并不是他学问真的有多好。 还得益于他那张嘴,故事讲得那叫一个好。 简单来说,就是颇有些说书先生的天份! 一个“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他都能绘声绘色的讲上一个时辰。 让学生们跟着他的故事绪起伏,最后学生们还齐声喊:“先生再讲一个!” “太精彩了,先生再讲一次!” 就连庄子里的其他人,闲暇时间,都会趴在窗户上听。 三人中表现最差的就是姜维与了! 一号李家庄里的李庄头,也曾多次表示,他是三个李庄头里面最难的! 为了让这个武痴留下好生教书,他都不敢当众检查孩子们的学业。 生怕孩子们一问三不知,自己这做庄头的,不撤了他教书的活,都说不过去了! 这小子,每日教书就是带着孩子们将昨日学得《三字经》读一遍,然后开始让每一个孩子背一遍,背不会的就打手心! 全部检查完毕后,又教两句,然后就让孩子们自己背。 自己则跑到屋外哼哧哼哧地练武去了! 弄得孩子们都没心思学习。 本来他看这小子已经够头疼了,他还时不时的凑到自己面前,假装不经意的追问那些土匪的事情。 明显就是想找机会去报仇! 一号李庄头每每只能虎着脸将他喝退! 只有他心中明白,戏虽是演的,但心中对这位少爷的愤怒可是真的! 几次开会的时候,一号李庄头听到另外两个在那比拼,“你们那学到哪里了?” “我昨日还问了的,我也学会了两句,‘教不严,师之惰 ’,是说啊...” 每每这个时候,一号李庄头只能板着脸。 假装严肃!! 心中却苦哈哈:看来这个“最佳教育奖”自己是没什么机会了。 但一号李家庄的李虎却对姜维与赞不绝口,每每开大会的时候都会说:“这小子,虽然底子差了点,但在我的教导下,如今进步神速,已经能在我手中过好几招!” 说得另外两个憋着一口气,暗自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操练自己庄子上的那位! 这个“最佳武师傅”的奖励,绝不能让他如此轻易的得了! 瞧瞧他那一脸小人得志的嘴脸! 哼! 有什么好得意的! * 宋琦瑶坐在高脚椅上,听着三队人将这几日几个熊孩子的状况进行了总结汇报后。 良久一一吩咐道:“既然姜维与想要练好武功去找土匪们报仇,那你就多打击他一些吧,让他将基本功打得更扎实一些” “卢向弘既然那么喜欢和给孩子当先生,就多给他找点书,让他好好当先生吧!” “至于五皇子,让孩子们多问些关于农事的问题,平日里太高高在上了,趁这个机会好生让他感受下百姓的疾苦。” 演员们一一应下后,宋琦瑶道:“既然五皇子对三号的李庄头,有此信心,那从明日起,就开始展露一下李庄头们的野心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四个小厮抬了一个石碑进来,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两个丫鬟给每个宋三手中都递过去了一摞纸。 他们疑惑地看了起来,江安宇率先不可置信地问道:“祖母,这是?” “这是李家庄庄规,老身不才,暂时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 宋琦瑶嘴角噙笑,又给大家介绍了三名老先生,“这三位,以后就是咱们李家庄的新庄民了。” 宋琦瑶并非要顶着宣治帝的怀疑顶风作案。 而是越是面对这种多疑的聪明人,自己越要坦坦荡荡。 若自己因他的怀疑而变得畏缩,反而让人觉得心虚。 * 当天晚上,五皇子吃了加了料的鸡蛋睡着后,江安宇借着月色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 行了,庄前那棵古树前,整个庄子里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李庄头正在前面发表讲话:“明日大家一定要表现的自然些,特别是那种不明白,不愿意却又不得不听话照做的表情和无奈,一定都得要到位了啊!” “还有梅大哥,赵狗子,你们几个还是一如既往地表现的狗腿一些...” 李庄头将群演任务都分配下去后,见到江安成来了。 忙道:“好了,下面就由江公子带着大家念一遍吧,过几日大家就要考核了,大家放心,这考核的问题会提前通知你们的。” 第二日一早,一夜无眠的五皇子伸了个懒腰,看着对面还在睡的江安成。 疑惑的道:“这小子今日怎么睡这么沉啊?” 晨跑完后,五皇子刚准备往床上一躺。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响起,五皇子猛地坐了起来。 正在牛饮的江安成“一脸懵”地问:“这是怎么呢?” 已经穿好鞋的五皇子,拉着他就往外跑:“还不快点,这是李庄头召集全庄人集合呢!” 跟在他身后跑的江安成:你倒是挺适应这里的生活的! 他们赶到的时候后,五皇子还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他一眼。 “宋三,你下次还是要记一下庄子里不成名的规矩!” 江安成一脸老实的挠挠头,笑了笑。 五皇子见状,还十分自然的拉着身边一黑脸汉子问道:“马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啊!李庄头还没来呢!”那黑脸汉子说完,又神神秘秘地道:“不过我听说啊,李庄头今日将有大事要说,也不知是什么大事!” 五皇子听闻,眼底闪过一丝喜意,难道李庄头真的在自己的建议下,要做一番大事了吗? 第88章 庄规 上一次五皇子逃跑后,终于让他明白,他如今不是大瑞的皇子,只是一个没钱没势普通人(其实普通人都不是,是一个庄户仆人,但五皇子既然内心不愿承认,那就随他吧!)。 回来后在床上躺了很久,五皇子明白靠自己的力量为那些村民报仇,做出一番事业实在太难了。 因此在李庄头让大家晨跑,以及李庄头那一副不好惹,对土匪敲诈他一事耿耿于怀的样子,让他有了某种想法。 他可以先蛰伏在李庄头下面,协助他先打败那群土匪,然后怂恿他去投靠皇爷爷,那时候,自己再利用知道的历史,一步步崭露头角! 到那时,岂不是... 哈哈哈哈.... 五皇子每每想到这些,都忍不住从梦中笑醒。 江安宇和那黑脸汉子,一左一右的站在五皇子身旁,二人交换了个眼神。 江安宇:他又在想什么美事呢! 黑脸汉子:不知道啊! 好在没一会,秉持着主角最后出现的李庄头,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巨大的石碑! 五皇子踮着脚,念着上面的几个字:李家庄庄规。 他朝下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我的天,居然有足足一百零三条... 李庄头在前面轻咳一声,先给大家介绍了一下身旁的一个老先生。 随后发表了自己的讲话。 内容很简单,李家庄发展到今日日益壮大,人也越来越多,为了日后李家庄能有一个良好的秩序,为了大家的生活能更轻松愉快,所以他决定从今天起,整个李家庄严格按照庄规行事。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刘先生会坐在这里,每天教大家背诵这套庄规。 而五天后,他将不定时抽查庄民的背诵情况。 对于未能背诵出规定内容的人,当晚将没有晚饭可食。 “一个月后正式实行,违反庄规者,将受到严惩不贷!” 李庄头说话的时候,目光坚定地注视前方,声音虽不高,却充满了威严与决断。 这句话落下,让人们感受到庄规的严肃性和不容妥协。 庄子里的人听完李庄头的话,纷纷低声讨论着。 一些人面露疑虑,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应对这项新规定。 “什么庄规啊!那么多,看着就吓人!” 一名年长的庄民皱着眉头,叹息着对新规定的难以接受。 “就是!那黑压压的一石碑,得多少个字啊!” 另一位庄民也附和着,目光中透露出些许不满。 “对啊,我们这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怎么背啊!” 但很快,他们的议论声,就被一些平日里李庄头的狗腿子给压了下去。 “李庄头说得有理!我谭愿早就觉得庄子人多了些!” “李庄头大才啊!如此一来我李家庄,可就是方圆百里第一个有这么多庄规的大庄子了!” “我老梅早就说了,跟着李庄头不会有错的!” “就是!跟着李庄头有肉吃!” 在场的有高声应援的,有小声抱怨的,有苦着脸看着那石碑的,但唯独五皇子的脸上却满满的全是兴奋! 军规? 我懂啊! 凡成大事者,定要先稳定后方,才能拓展疆土。 没规矩不成方圆。 他接下来一定要抱紧李庄头的大腿,等他手底下有了人后,建功立业还愁找不到机会吗! 于是,在原本大伙的剧本中,会抱怨、会反对的五皇子,突然化身成了李庄头的狗腿之一。 高举着右拳:“李庄头,我杨...王治支...” 五皇子说完,整个场面安静了那么一瞬,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五皇子也在这种目光下,将最后的“持你”二字吞了进去。 心中疑惑:难道他说错了什么吗? 江安宇连忙救场,也高举着自己的右臂道:“李庄头,我宋三也支持你!” 庄民们这才都醒悟了过来,一个个高举着的胳膊,大声喊着。 弄得在上面的李庄头面色有些尴尬。 这声势是不是过了点啊! 但看着人群中最为卖力的五皇子。 算了,为了配合这思维奇特的五皇子,过了,就过了吧! * 二号李家庄的卢向弘看着那一百零三条的庄规,嘴巴都合不拢了。 不是吧! 真的要背吗? 他当年背《三字经》都花了两年,这一百多条只有一个月时间? 这李庄头到底在想什么? 卢向弘仔细看着那一百零三条庄规。 越看心越惊。 这,怎么有些这么像军中才有的规矩? 难道...这乱世,让李庄头也起了什么心思? 卢向弘眉心紧皱,如此,自己是不是可以借李庄头的手,为那些难民们报仇? * 一号李家庄的姜维与倒是没想那么多。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背书的苦了! 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庄户们,能一个月内将这些庄规背下来,他将姓氏倒着写! 虽然心中也觉得李庄头突然搞一出有些奇怪。 但! 他一会还要练武! 没时间想那么多! * 不管这三个“王治”是如何想的,总而言之,五日之后李庄头当真开始抽查了。 这一日,五皇子刚和江安宇吃过午饭,五皇子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那一口接一口的叹气,让江安宇想装作不看不到都难。 只能关切的问道:“王治,怎么呢?” “哎!这李庄头给背庄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我才背到第六十七条,不知抽查到底能不能过!” 江安宇闻言,也是一脸愁容:“你还算好,识字,都背了这么多了,我就零零散散记得那么几条,看来这几日的晚饭才是真吃不上了!” 五皇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我们应当没有那么倒霉,不是说抽查吗?我们应当不会这么倒霉就刚好第一日就...” 五皇子话没说完,便看到径直向他们走来的李庄头。 剩下的半句“遇到李庄头吧!”声音越来越小。 李庄头走到他们俩面前,笑了笑:“王治啊,你既然是咱们庄子里唯二识字的,想来这一百零三条庄规你一定是已经背下来了吧。” 五皇子干笑两声,“快了快了!” 第89章 李家庄的天才们 五皇子一心想在李庄头面前露脸,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拆自己的台。 更何况,五天背这么多! 若是从前在宫中,宫里的那些老头,怕是早就感动得要哭了! 李庄头满意的点点头,便开始抽查道:“这庄规第六十八条什么?” 五皇子愕然! 不是,怎么不应该从前面开始问的吗? 怎么正好就问到自己不会的地方? 李庄头皱眉,又问道:“那第八十六条是什么?” 五皇子:.... 李庄头沉声道:“王治啊!你可是我们庄子里的先生,本庄头还指望你给大伙带个好头的!” 五皇子羞愧的低下了头。 李庄头气愤道:“行了!今日的晚饭就别吃了,明天要是再答不上来,哼!” 五皇子被威胁了一顿后,李庄头立即将目光转到了站在五皇子身旁一直低着头的江安宇身上。 “宋三,你说这庄规地六十八条是什么?” 江安宇抬起头,恭敬道:“庄规第六十八条是,庄中任何人不得无故起冲突、私斗,否则逐出李家庄。” 五皇子瞪大眼睛看向他,满脸写着:你刚刚不是说自己不记得吗? 李庄头却格外满意,拍拍他的肩膀:“好!很好!” “王治啊!你可要像宋三多学着些,认真些啊!” 李庄头走后,五皇子拉着江安宇的衣袖道:“你怎么知道第六十八条的?这几日你不都没怎么背吗?” 江安宇憨厚的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就记得几条啊!” “刚好就记得六十八?” “对啊!” 五皇子无语,只能说有时候啊,运气也是十分重要的! 但无奈,他似乎好像,就是缺少了这一份运气! 之后的几日,他感觉自己无论去哪里都能遇到抽查的李庄头。 吃饭的时候可能遇到他。 上课的时候可能遇到他。 就连刚从茅厕出来,裤子还没提好也可能遇到他! 没几日,“王治”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这李家庄的人,居然都是天才! 他们居然真的都背了下来,最起码,每次李庄头检查的时候,他们都磕磕巴巴的背了出来。 就连跟自己形影不离的宋三,明明也没怎么背。 但偏偏李庄头每次抽查,他都能蒙对! 卢向弘为此看宋三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心道:以他的天赋,要是能从小读书,日后定是状元之资啊! 五皇子看江安宇的眼神,也写满了佩服! 但他却佩服的是这小子的运气,为啥他会什么李庄头就能问什么? 至于姜维与:我的人生只有练武! 【宋琦瑶强势出镜:要不是能力不够,真想给他安排给玄幻废物流男主!】 而“王治”他们自己,从抽查的那天起,就再也没能吃晚饭了! 就靠着厨房的李大娘偶尔还会偷偷给他们留点吃食,度过漫长的夜晚。 当然还有他们的“生死”兄弟,时不时给他们分一半的晚饭。 但,已经尝过肉滋味的王治们表示,这干杂活的饭菜,真不是人吃的! 然而即使是这样,同时导三部戏的宋导,也没有放过他们! 秉持着皇上欺负我孙子,我就欺负他儿子的宗旨! (剩下的那两个,自然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宋琦瑶正在三号李庄中,面对三个李家庄的主要们,发表着重要讲话。 “这几个小子的磨练还是小了些,李庄头们,你们回去还是跟那几个孩子说下,让他们在课堂上使劲地淘一淘,磨磨那几个小子的性子。” “还有,一定要适当的打击他们,这几个小子平日里不好好上学,让孩子们使劲问为什么?什么意思?看他们三个回答不上来尴不尴尬!” 李庄头们纷纷点头,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卫嬷嬷已经不再出言劝导了,她可算明白了,老夫人这是玩孩子玩上瘾了,根本听不进去的。 “然后李虎们啊,你们对待他们还是得适当的狠一些!他们想要学你们的本事,肯定是要付出些什么的啊!没有工钱,那碗里的肉也可以让他们孝敬给你们这些师父啊!” 卫嬷嬷扶额,五皇子他们为了吃上块肉,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老夫人怎么也不心疼心疼孩子,连一块肉都不给孩子们啊! 宋琦瑶大概也不想自己克扣孩子们流传出去。 最主要的是不想成国侯那个老东西再来烦自己,谁能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成国侯,私下里居然是个缠人精! 儿宝爹! 宋琦瑶轻咳一声,解释道:“主要是借机教会孩子们人情世故,以后他们都用得上。” 最后宋琦瑶特意提醒道:“课上安排的那几个小伙子,都放机灵点,别让那三个傻小子看出端倪,也别让孩子们说漏嘴。” “还有!这抽查也不要天天查他们了,以免他们心中有所怀疑。” 正在众人以为宋琦瑶要让五皇子们休息一下时,宋琦瑶慈爱的笑道:“问个十天,就让他们休息一天吧!” * 李家庄的“王治”们因背诵庄规,而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京中的文武大臣,不对,是大瑞的所有官员,也同样因背诵而有苦说不出话来! 由礼部、翰林院经过三个月的拟订、整改、修缮,交由宣治帝审核,又打回编撰、整理,再次送到宫里。 如此反复几个回合后。 最后定稿的《岗位职责》,终于在七月初时在大朝会上正式颁布了。 同时宣治帝在朝会上宣布,文武百官将在一个月之后对《岗位职责》进行考核。 不合格者,两个月后再次考核,依旧不合格者降级处理。 而且日后官员的年底考核,全将以此为标准。 和所有时代的打工者都一样,一旦老板新出这种又麻烦又鸡肋的东西,都会引来唉声一片。 也和所有打工者一样,在宣治帝强势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他们不敢当着宣治帝这个老板的面吐槽,只能事后到礼部的官员面前各种阴阳。 礼部官员不堪重负,正好将江安成给卖了。 自从,安国公世子从太子身边的跟班,正式进入了朝堂大佬们的视野。 第90章 江月禾的相亲日 当然,大佬们对他的观感并不好! 但那又如何! 他已经是国公世子了,荣华富贵早已到了头,只需要坚定地跟着圣上、太子走,其他的,他还真不用多操心了。 因此,当刑部尚书对他似笑非笑道:“江世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老夫一把年纪了,未曾想到,临了居然还要学习江世子想出的什么《岗位职责》!” 跟在宋琦瑶、太子身边学了这么久,又经历了情劫的江安成已非昔日可比。 他的心智和见识早已有了质的飞跃。 具体来说,就是无师自通的将宋琦瑶的不要脸,以及太子的太极功夫融为一体,自成一派。 “刑部尚书过奖了,这《岗位职责》只是些浅见,若有幸能够对尚书大人有所帮助,那是荣幸之至。” 江安成恭敬地回应道。 刑部尚书似笑非笑地看了江安成一眼,继续道:“也不知江世子是如何想出的,本官还想跟你多学习一番呢!” 江安成继续十分谦虚的表示:“不敢不敢,晚辈只是胡乱琢磨而已。” 几个回合下来,让本就一肚子火的刑部尚书,一甩袖子走了。 江安成微微摇摇头,这已经是这几日第五个了。 跑到户部衙门来找自己晦气的三品以上的大员了,看来大伙对于《岗位职责》着实火气不小啊! 正在他无奈之际,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老耿也被你气走了?” 江安成转过身,看见谢尚书站在自己身后,忙上前微微欠身,恭敬地说:“谢大人。” 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谢尚书若是挤兑自己,那就好生听着。 毕竟如今自己跟着太子在户部当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谁知谢尚书和江安成聊了几句后,突然道:“江世侄,本官若是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当已有十七了吧!” 江安成心中微微诧异,但还是老实的回道:“再有三月才满十七!” 谢尚书似乎对江安成的回答有些不满意,眉毛微微挑起,随即收敛情绪,“都快十七了啊!可有婚配?” 江安成心中警铃大作,回道:“家母和祖母都还希望晚辈再历练几年,这婚事暂且不急!” 谢尚书闻言大笑两声:“也对,也对!” 最后拍了拍江安成的肩膀:“不错,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好好跟着太子干!” 说罢,大笑着转身离去,徒留一脸懵圈的江安成。 * 实际上这些日子,秦氏为了自己的这一双儿女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 江安成还未从何家小姐的事走出来,她没什么办法,但江月禾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这一日,江安成前脚刚一身疲惫的回到家中。 秦氏后脚便赶到了。 先是对于江安成最近的辛苦狠狠心疼的一番,随即拿出一沓纸,道:“这些日子,娘将这京中合适的青年才俊全都了解了个遍,你来帮娘好好瞧瞧。” 江安成瞪着那厚厚的一沓纸,张大了嘴巴。 他从未觉得,这京中的青年才俊如此之多! 秦氏却还在道:“哎,都怪那杀千刀的恒远伯府,要退亲不早点退! 弄得好些好儿郎都已经有了婚约了,不然还能再多选选。” 江安成看了看手中的纸,还要多选选? 在他吃惊之际,秦氏便又安排道:“安成,这几日,你想办法将这些儿郎都约到家中来玩玩,让你妹妹好生看看!” 江安成看了眼第一张,钱玉龙,十八岁,兵部侍郎钱学迎次子,白身,相貌中等偏上,爱书画。 第二张是李志超,十七岁... 第三张是... 第四张... 江安成的脸上有些不自然,这些人,他一个都不熟啊! 但母亲大人的命令他不能不听,更何况这事还关系到妹妹的一辈子。 七月十七日,安国公府的花园内,宋琦瑶一左一右坐着秦氏和江月禾二人。 听闻今日是秦氏安排的相亲日,宋琦瑶昨日一早就赶了回来。 没办法,她可太好奇这古代的相亲流程了。 当然,他们毕竟是安国公府为大小姐安排的,在宋琦瑶眼里完全称得上的硬核相亲。 从巳时到酉时开始,每半个时辰约了一位青年才俊。 理由是江安成虽与其相识时日尚浅,但上次相谈甚欢,特邀其到府一聚赏花、品茗,吟诗作赋。 当然秦氏中间给大家留了一个时辰的午饭时间。 秦氏特意让工人垒了个假山,又移来了六棵树,将花园中间隔绝出来了一个小空间。 里面又加了屏风,除非有人特意朝这边看来,不然很难发现。 她们这些女眷,就坐在里面,不仅能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情景,还能听清外面的声音。 宋琦瑶坐下的那一瞬间,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值得借鉴啊! 以后她这个总导演,终于可以近距离看戏了! 江月禾今日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了的,一身鹅黄色的衣衫衬得肤白胜雪,眉如远山,唇如朱樱,双眸灵动。 见到宋琦瑶玩味的眼神,还害羞得低下了头。 秦氏则满面喜色地让身后的丫鬟分别给了宋琦瑶、江月禾一沓纸。 宋琦瑶一看,我靠!专业啊! 相亲标准表格可还行? 甚至右上角还有小像的! 虽然着实抽象了些! 宋琦瑶看秦氏的眼神,已然变了。 “秦氏,天龙盖地虎?” 正满面喜色地给江月禾介绍,即将第一位出场才俊的秦氏愕然的抬起头,“老夫人,您说什么?” 看来自己误会了! 秦氏这是天赋异禀啊! 若是生活在她那个世界,怕是随随便便就能在红娘界混个风生水起吧! 外面的小丫鬟轻咳一声,屏风里的众人噤声。 远处,江安成正带着今日的一号男嘉宾缓缓朝她们走来。 第91章 男嘉宾陆续登场 看到来人的第一眼,宋琦瑶就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转身看向秦氏,小声道:“日后这纸上,还是将身长也写上吧!” 宋琦瑶估摸着江安成的身高差不多一米七五左右,而那钱玉龙,最多也就不到一米六! 秦氏大概也没想到,十八岁的钱玉龙,只到未满十七岁江安成的脖子。 江月禾早就到江安成的下巴了。 秦氏心中将极力赞扬钱玉龙的那个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心中却默默记下这一点。 她见江月禾看到钱玉龙时,一张小脸就苦了下来,也不浪费时间,对身旁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于是宋琦瑶便见到一小丫鬟用一竹竿,高高的举起一簇黄色的花。 没一会,就听到前方的江安成突然道:“哎呀糟糕!” 钱玉龙好奇地询问:“怎么啦,江世子?” 江安成一脸:“在下突然想起前日太子还让在下给他办些事的,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钱玉龙闻言,自然也十分识趣的主动提出离开了。 但宋琦瑶对江安成的表演却摇了摇头,这演技还没江安宇的十分之一,还得再练练啊! 待钱玉龙走后,江安成凑了过来,隔着层层阻碍问道:“祖母、娘亲、妹妹,怎么啦?” 他还没开始聊呢! 江月禾低下头。 秦氏还准备说些漂亮话! 宋琦瑶此时还十分有素质的道:“安成啊!下次这种身长就不用带过来了,这走在路上太容易丢了,让你妹妹省点心吧!” 江月禾秒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安成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宋琦瑶后半句的意思。 他摇摇头,想说,身长也并不代表一切,可以再细细观察下钱兄的人品。 但想到里面家中的三位女性,自己估计一个都说不过。 于是,果断选择了闭嘴! 巳时三刻,第二位男嘉宾登场,虽然长相着实平平了些,但身长最起码过了关。 二人在不远处的圆桌坐下,说起了一些闲话。 主要是宋琦瑶昨日回来,与秦氏、江月禾忙活了一整日,整理出来的几个问题。 江安成微笑道:“不知李兄平日里多看些什么书?” 李志超坦然回答:“都是些四书五经,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江安成微微皱眉:“李兄平日不看些闲书吗?” 李志超:“我娘说了,那些对我如今没什么帮助,所以在下也就从来没看。” 江安成闻言,心中不由得对李志超的定力默默佩服。 江安成又问道:“这京中风景秀丽,美景枚不胜数,不知李兄平日里最喜欢哪一处?” 李志超憨厚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在下觉得都还不错,不过家母最是喜欢灵隐寺的风景,每年都会去小住一二。” 江安成继续探问:“李兄今年也曾去过康王妃的赏花宴,不知那一日可觉得有什么印象深刻的?” 李志超耳根一红,“在下倒没什么,只是家母对江大小姐能凭空变花,很是好奇。” 江安成越问越满意,秦氏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看来这李夫人对自家女儿也很是看重啊! 但宋琦瑶的脸已经全黑了! 原来妈妈的宝贝真的是不分古代还是现代的啊! 她朝江月禾看了眼,完了完了,这小丫头显然已经有些害羞了! 她连忙将头凑过去,低声道:“禾儿,听祖母一声劝,这种以妈为尊的还是算了吧!” 江月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氏就不解道:“老夫人,这是为什么啊,儿媳看这孩子很是不错啊!” 宋琦瑶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 她猛猛朝秦氏摇头,示意这小子坚决不能要! 不一会,竹竿高举一簇蓝色的花,江安成将人往池塘边引去。 江安成满以为,这李志超应当已经入了家中长辈的眼,所有这才让自己将人引开,好好生讨论一番。 不想,没一会,他便又看到了那簇熟悉的黄花。 心中虽然疑惑,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喊道:“哎呀糟糕!” 李志超送走后,江安成又上前问道:“不知这李兄哪里有不当的地方?” 宋琦瑶刚刚给那母女解释了一遍,此刻已经不想多言,只是道:“你那李兄是个孝顺的,下次要叫直接叫他娘过来吧!” 江安成愣了愣,只觉得祖母甚是奇怪。 今日不只是相看吗? 还没到那一步吧! 第三位男嘉宾,未时一到准时登场。 赵良,十六岁,翰林院赵翰林嫡子,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单从外形来看还是很养眼的。 但从坐在圆凳上后,便开始忍不住找茬了。 “江世子,这偌大的院子,为何给人的感觉却如此奇特?” 江安成虚心请教。 得到的便是,一没有江南的院子的细腻与婉约,二没有北方院子的大气和庄严。 是,安国公府毕竟才发家不久,这文化底蕴是有所欠缺,江大和他那儿子两条粗汉子,能有什么审美! 秦氏即使也是这几年不用看人眼色,但偏偏家中守孝不能有所大动作,只能一点点修整。 但安国公府毕竟是安国公府,你一个三品翰林之子,即使家中清流了好多代,但眼睛也不用长在头顶上啊! 江安成是个有素养的,赵良如此说完已经面不改色的和他继续聊了下去。 但秦氏的脸却已经板了下来! 江月禾和宋琦瑶也纷纷撇嘴。 等江安成问到特地问题,“赵贤弟,今年也曾去过康王妃的赏花宴,不知那一日可觉得有什么印象深刻的?” 赵良可是一点都没客气,直接说是柳如烟的舞蹈。 江安成的脸还没来得及黑,赵良便又苦口婆心地道:“倒是江世子,在下奉劝令妹一句,这奇淫巧技,虽暂时能得到众人的关注,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哎呀糟糕!” 赵良还未劝诫完,江安成突然一拍脑门,高声叫了起来。 第三位男嘉宾得到宋琦瑶最后的批语为:“连安成这么好的性子都能一下子得罪透,难怪赵家几代人都只能待在翰林院!” 第四位男嘉宾,宋琦瑶:“想要踩着我安国公府步步高升,算盘都快崩到老身脸上了!” 第五位男嘉宾,宋琦瑶:“不是吧!他是小脑没发育好吗?直接就约安成喝花酒?” 第六位男嘉宾,宋琦瑶:“所以他的意思是,知道自己家庙小,我家禾儿他供不起?” 第七位,宋琦瑶:“再不滚,老身就真发飙了!” 第92章 天生油污 宋琦瑶表示,自己是经过素质教育的人,她一般素质都很高的! 但很显然。 穿越过来后,一般的情况实在是太少! 她整日只能在恶心自己还是膈应别人当中,选择了... 还用选择?! 但凡有犹豫一秒的人,都是对自己心情的不尊重! 但一次性见过物种多样性的宋琦瑶,还是表示,自己今日受到了极大的魔法伤害。 “劝退”了第七位男嘉宾,她面色苍白、语带期冀地问向秦氏:“没了吧!” 秦氏大概今日也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先前约的七位全已经走了,还有最后一位,应当马上就来了!” 听到还不能回去休息的江月禾和宋琦瑶的眼睛,同时黯淡了下来。 显然对秦氏“千挑万选”出来的京中青年才俊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酉时三刻,江安成重复地走上那条幽静的小路,身边则跟着一位身穿白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的俊雅男子。 那男子手持一把精致的折扇,一边走一边有节奏的晃动。 他的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白衣,仿佛弹拨着无形的琴弦,散发着一种无拘无束的悠然自得。 他的头发被轻轻地束成一束,随意地梳理着,脸庞轮廓分明,眉眼之间透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黑色的眸子深邃如潭,透出一抹狡黠的光芒,让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嗯,这难道笑容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 江月禾看见来人,惊讶出声:“怎么是他啊?” 宋琦瑶也忍不住脱口而出:“天生油物?” 只有秦氏一双眼睛都亮了,这要身长有身长,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这下总能入这大小两位祖宗的眼了吧! 先前康王妃跟她说她那第三子的时候,秦氏还十分不情愿。 不为别的,整个京中谁人不知,她那儿子先天不足去当了多年道士才挡的灾。 而且回来后,也甚少参加京中聚会,外面都传言这杨维是个丑八怪,康王妃没好意思带他出席。 只是,原本以为只是答应康王妃,让他来凑个数的。 没想到,这孩子如何这么优秀啊! 秦氏还没心中兴奋完,就听见宋琦瑶和江月禾的声音同时响起。 她先是疑惑问向江月禾:“禾儿,你认识这位公子?” 江月禾小声解释了上次赏花宴初见的事,秦氏心中更是欣喜了,康王妃果然没骗她,这杨维是钟意自家女儿的! 但江月禾此时却问向了宋琦瑶:“祖母,这杨公子虽说长得确实俊俏,但这天生尤物,是不是过了些啊?” 其实江月禾是想说,这词是形容女子的,用来说男子似乎不合适。 正巧江安成和杨维已经在“老地方”坐下了,秦氏赶紧笑眯眯地让二人噤了声。 可千万别把人给吓跑了! * 杨维自那日在柳府见证了江安成心碎的时刻后。 也着实好几日不好意思找江安成,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去先拿下他。 而是躺在家中,思索了好几日,那天小老虎到底是看见了自己还是没有! 他这样的动作,落入听到传闻便开始十分关注他的康王妃和康王世子眼中,自然就是他为了何锦欣之事茶不思饭不想了。 爱子心切的康王妃当时就要去安慰自己的儿子,却被康王和康王世子联手按捺的下来。 康王劝道:“维儿这孩子是个有主见的,他一定能想明白的!” 康王世子道:“三弟是个要强的,您这时候去,不是捅他心窝子吗?” 康王妃只好暗中观望,看一日日过去了,眼见那何家小姐都跟着景阳公主去了静心庵,自家小子还没精打采的。 这一日,她终于忍不住,端着自己亲手忙活了一上午的三菜一汤,就进了杨维的屋子。 然而杨维看见那色香味弃全的“美食”,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脑子飞速转了好几个圈,都没想出来自己最近是哪里有得罪自己的娘亲! 他明明乖乖窝在家里好不好? 等康王妃终于期期艾艾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后,杨维瞬间无语了:“娘,谁告诉您儿子心悦何家小姐的?没有的事!” 康王妃也懵了,“不是吗?那你大哥还说...可是你近来不是因为何家小姐的事,而自暴自弃的?” 母子俩误会解除后,得知儿子心仪的是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康王妃是嘴角就没放下去过! 江大小姐好啊! 又是个嘴甜的,看起来又没什么太多心眼,正适合自家这个傻儿子! 于是康王妃昨日便邀请秦氏来了王府,才有了今日,将杨维塞进了相亲大队尾巴的事。 * 杨维修炼武艺已有十余载,耳朵十分灵敏。 刚跟着江安成走近那圆桌时,便听到了假山后面有人在窃窃私语。 当他们落座后,故意朝那假山处深深的看了一眼,如愿感受到里面的人呼吸一滞,瞬间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手中的折扇,更加“潇洒”地轻拂起空气,掀起一阵微风。 仿佛要将炎炎夏日的燥热吹散。 江安成不解,竟此刻已是黄昏,四周气温渐渐降低,真有这么热吗? 但作为主人还是十分关切地道:“杨兄,可是燥热得很?” 杨维手中的折扇一顿,立即笑道:“不会,不会。” 于是很快,江安成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杨兄今日为何会来?” 杨维气定神闲地将折扇一收,道:“自然是和前面七位公子一样的目的。” 江安成讶异他的坦诚,“杨兄知晓?” 随即皱眉道:“杨兄与家妹?” 杨维笑容淡然,不置可否,转而突然开始了自我介绍:“江世子或许不知,在下今年刚满十八,六岁那年开始因身子时常不好,被父王送到了龙虎山,拜在空澈真人座下,两年前回京。” 江安成眨了眨眼睛:我都知道啊!上次我们还一起去打大雁的啊! 第93章 无所谓,祖母会出手 “在下虽在龙虎山,但文韬武略都略知一二,身子如今也十分康健,太医看过后也说在下活到七老八十不成问题!” “在下家中父母慈爱,最最重要的是,家中已有大哥支撑门户,在下以及在下的妻子日后只需要每日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就好,不用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 说到这里江安成还有什么不明白,感情是这小子早就不安好心呢! 而且,他怕是早就察觉到那假山后有人,才说了这么多的吧! 江安成于是又问道:“杨兄既然如此敞亮,那在下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杨兄一无功名二无差事的,不知凭何求娶我妹妹?” 杨维显然对这个问题是有所准备的,手中折扇一开。 整个人站了起来,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缓缓朝假山这边走来,眼睛还若有似无的朝假山后看去。 那感觉,宋琦瑶前世那些表演的时候看镜头的演员一般。 “江世子放心,我杨维好歹出身康王府,幼时又颇有些商人的天赋,不说家财万贯,但养只小老虎还是能行的?” 江安成离得远,没听清最后半句:“杨兄你说什么?” 杨维扇子一收,挑眉笑道:“在下的意思是,家中银财不少,若是令妹真愿嫁于在下,日后可以扔着玩!” 此时有素质的宋琦瑶有只能说:这很难评! 但想发疯的宋琦瑶此时却很想大骂一声:md,最烦装逼的! 江安成送走杨维的时候,心中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面上并未给什么好脸色。 秦氏也是心中也十分欣喜,人一走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康王妃可真是会教孩子啊!玉树临风、有礼有节的,不错不错!” 她说完还看向宋琦瑶,拍马屁道:“还是老夫人眼光独到,一见面就看出这孩子是天生的尤物啊!” 在秦氏心中老夫人没什么文化,用词不准确也是正常的。 大概老夫人的意思就是夸杨维这孩子长得俊吧! 宋琦瑶嘴角抽动,只想对秦氏说一句“谢邀”! 江月禾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突然被这么大的一个帅哥如此表白,心中自然是欣喜的。 这些年被吴思通那样贬低,加之今日看到的前七位男嘉宾。 她原本已经有些泄气了,没想到最后还出来一个杨维。 有道是,哪个少女不怀春! 但江月禾毕竟跟宋琦瑶的时间略久些,知道宋琦瑶虽然会间歇性发下疯,但在家人面前一般不会乱说。 于是,她又将心中的疑惑问了一遍。 宋琦瑶捂脸,这怎么解释呢! 一步一pose,一句一挑眉的。 仿佛三四个镜头正对着他疯狂拍照一般。 “就是明明长得还不错,就是非要通过自己的各种动作、语言来表示自己很俊、很优秀,一副招蜂引蝶的样子,让人看了觉得跟吃了肥肉一般。” 江月禾闻言,回想刚刚杨维不时拿着折扇开了又合的样子,顿时一股腻歪的感觉涌了上来。 难怪她之前每次见到此人,都觉得他有些奇怪呢! 秦氏听了,替自己的看好的后生辩解道:“但这孩子长得是真俊啊!” 宋琦瑶:“所以我才夸他,是天生的油物啊!比第六个油田强不少。” 秦氏无语,这是夸奖吗?这是夸奖吗! 再让老夫人这样帮忙看下去,禾儿这辈子怕是别想嫁人了! * 自那一日后,户部衙门的人发现,安国公世子好似多了个小尾巴——杨维,康王的第三子。 也不知江世子是拿住了他什么把柄,堂堂王爷嫡子跟着他端茶倒水、跟前跟后的。 江世子身边的小厮动作都没有他麻利! 这一日,江安成到底没能忍住,将杨维拉到了衙门附近的酒楼,沉着脸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杨维帮他倒了一杯茶水,推到江安成面前,一脸讨好地笑:“江世子,你知道我要干嘛的!” 江安成气道:“我不是说了吗?这事由家中祖母和母亲决定,我也不知道!” 杨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怎么会呢!江世子、世子爷,你一定知道的!” 那日从安国公府出来后,杨维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特别是得知另外七个竞争对手都未曾在安国公府待上一刻钟后,更是连走路都快要带风了。 可等他母妃去安国公府探口风,得到的却是,江月禾还小,江老夫人尚想多留她两年的消息! 康王妃是个爽利的,当场就直接问了为何? 秦氏想了想,实在是说不出口,老夫人是你家儿子太油了,怕以后禾儿胃口不好的理由。 也说不来,禾儿面前,她祖母的话,可比自己这个做母亲的管用多了! 只能一脸纠结。 康王妃见她那难以启齿的模样,一回府就给了杨维俩爆栗! “你到底!到底做了些什么?楞是让人国公夫人连个拒绝的理由都编不出来!” 康王妃的话简直就像晴天霹雳! 打在他心中的力道比身上更痛!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他和康王妃互相问着,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杨维便只能来找江安成了。 江安成虽然知道原因,但...也多少有些无法启齿。 这理由说出去日后,京中难免传出妹妹挑剔的言论来。 江安成被他缠得没有办法,最后无奈将宋琦瑶给卖了:“我家祖母当日就在假山之后!” 杨维一怔,不是江月禾? 江安成继续道:“祖母说,你吃油太多,口味太重,和妹妹不太合!” 杨维瞪大了一双桃花眼! 不是,我口味不重啊!我在道观里长大的! 江安成不忍地转过头,“我家你也知道的,只要我祖母说不行,那便只能是不行了!” 江安成话还没说完,杨维便站了起来,朝他一拱手,转身就走! 江安成疑惑地对着他的背影问道:“杨兄,你干嘛去啊?” 杨维回道:“找江老夫人!” 江安成见人已走远,这才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杯子,轻抿了一口。 江河颇有些担忧地上前:“世子,就这样放任杨公子去找老夫人?” 江安成淡淡道:“祖母说的对,他若当真有心,定然不会放弃的!” “可...” “无所谓,祖母会出手的!” 江河:世子,你变了! 第94章 过目不忘的小天才 “王大人,您刚刚说什么?” 宋琦瑶看了眼坐在自己腿上的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也见到她的眼神,还朝她讨好的笑了笑。 坐在下方的王翰林儒雅地一笑,十分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下官刚刚说,下官猜测安荣小公子有过目不忘之能。” 宋琦瑶想掏掏耳朵,怕是最近耳屎太多了,听岔了。 江月禾的相亲会结束后,不仅江月禾,宋琦瑶也觉得自己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于是并未急着回李家庄。 反正,那庄规她又想出了三十七条,够他们再背几日了。 * 好容易将一百零三条庄规背完的五皇子,看着那又多出来的三十七条,嘴唇都在止不住颤抖! 他由上到下细细一看,气愤地问向一旁的刘先生:“刘老,这三十七条不是前面都有吗?为何要重复这么多?” 刘老坐在树下,眼睛都不曾睁开,便不急不缓地回道:“是吗?” “是的!你看这一百零四条和第十六条,都一样的,这第一百零五...” 五皇子一一列举后,刘老轻飘飘地道:“那大概就是李庄头对这些十分看重,如此再进行强调吧!” “可是,那也不用突然加这么多啊!” “怎么,你有意见?” “我...” “那你去找李庄头说吧!” “......” 刘老说到这,终于睁开眼看向五皇子和他身旁的那些人:“你们呢?也有意见?” 五皇子身边的庄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江安宇还率先高举右手:“支持李庄头,支持加庄规!” 立刻引来了一片连锁反应。 五皇子睨了一眼江安宇:万万没想到,这宋三居然如此狗腿! 随后也大声喊道:“支持李庄头,支持加庄规!!” 那声嘶力竭、青筋暴起的样子,让周围的庄民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演得太不用心了! * 说远了,拉回现在。 宋琦瑶回来的第三天,又带着蹦蹦跳跳的小安荣,来体会了一把当“班主任”的快乐。 原本以为那群淘小子,最近没有自己时不时地给他们念咒,一个个的定然早撒了欢。 结果她到书斋的时候,却看到孩子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王大人的课。 颇有些遗憾的宋琦瑶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是铩羽而归了。 正准备转身离去,不想王大人却叫住了她。 接着就告诉了她这个惊天噩耗! 不对,是惊天喜讯! 王大人颇为慈爱地看着正在吃糕点的小天才,给宋琦瑶讲述了他的发现。 半个月前的一天早上,无聊的小安荣迈着小短腿带着一串丫鬟婆子跑到了书斋。 正好碰上刚下课的王大人。 没有子嗣的王大人看到这个小团子,忍不住将他抱了怀里,轻哄了几句。 小安荣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王大人手上的书卷。 王大人一时来了兴致,便教了他两句《三字经》,还教他认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过了两三日,小安荣又来了,不仅记得“人之初...习相远。” 连自己的名字都认得出来。 甚至王大人故意将江字少写了一点,也被他看出来了。 王大人大为震惊,又如此反复试探了几次,发现江安荣小朋友当真是天赋异禀。 大惊之下,便有了想法。 他在安国公府也待了些时日,知晓江安荣被养在了宋琦瑶的院子里,今日好容易遇到了宋琦瑶,连可都顾不得上便先告知了此事。 宋琦瑶听后,使劲地开始回忆,原书里有提这几个月前还只会喝奶的小子,是个天才吗? 但很遗憾,没有... 难道是自己穿来的翅膀挥动得太厉害了? 宋琦瑶还没理清自己的思绪,王大人便又道:“老夫人,小公子天资聪颖,如今也已满三岁,下官虽不才,但自认学识还算不错,不知可否让小公子拜在下官名下?” 宋琦瑶还没反应过来,王大人又极力推荐了自己一番,像是激动地迎着风的帆,滔滔不绝地把江安荣今后的学习计划都安排满了。 宋琦瑶连忙叫停,“王大人,这...安荣才三岁,如今便开始学习是不是略早了些?” 王大人摇头道:“老夫人,不早了,京中大户人家的孩子,多在这个时候便启蒙了,再说小公子就算开始读书,也不过的先识识字、背背童谣罢了。” 最终在王大人的再三、真挚的劝说下。 宋琦瑶严肃地选择了拒绝! 这古时候的小孩子已经够可怜了,没有双休不说,先生也真的会拿板子打手心的。 小安荣既然有此天赋,是为了让他读书的吗? 是上天想让他少吃些读书的苦啊!! 宋琦瑶实在使不得让这么小的孩子,这么早就去接受那些填鸭式的教育。 再说俗话说得好啊,笨鸟先飞! 那聪明的鸟儿,自然是等休息好了再飞就行! 所以宋琦瑶坚决要等安荣六岁以后才给他启蒙。 并拍着胸脯保证在那之前自己会好好教他的。 她不说最后一句还好,说完最后一句,王大人素来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就差把:你这个文盲还要教天才写在了脸上。 在二人一顿拉扯后,宋琦瑶终于答应等江安荣五岁的时候便让他开蒙。 至于认王大人做师父。 小心眼的宋琦瑶表示时间还早,到时候再说。 最后只得王大人黯然离去。 宋琦瑶抿着嘴,和腿上的“小天才”大眼瞪小眼。 “你是天才吗?” 宋琦瑶认真地问道。 “嘻嘻,祖母糕糕好吃~” 小家伙朝她笑了笑,捏着手中的糕点挥动着小拳头。 宋琦瑶嘴角轻抽,再次试探:“人之初...” “性本善......断机杼!” 小家伙毫不犹豫地接续,越念越大声。 宋琦瑶大为吃惊,真记得啊! “你真过目不忘?” 她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但脸上却挂着兴奋的笑容。 “祖母~安荣还想吃~” 宋琦瑶:这...真的不会是一场误会吗? 一直照顾小安荣的白露,见半盘糕点都已经被小家伙吃完了,忙拿出帕子。 “老夫人,王大人既然如此肯定小少爷有此天赋,为何不让小少爷早些开蒙啊?” 白露一边帮他擦了擦黏糊糊的小手和嘴巴,一边笑问道。 “白露!老夫人的决定也是你能多问的吗?”卫嬷嬷突然高声呵斥道:“老夫人才几日不在家,越发没了规矩!” 第95章 杨维上门 宋琦瑶在卫嬷嬷说话的时候,一般是不会插嘴的。 她看着卫嬷嬷将白露教训了一顿后,还有些不放心的将整个院子的下人全叫到了一起。 好生给大伙立了立规矩。 也一句话都没多说。 这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只是等卫嬷嬷回来时,宋琦瑶淡淡说了一句:“年轻人有些好奇心也是正常的!” 卫嬷嬷板着脸道:“老夫人素来和善,对下人向来也是极好的!但越是这样,越要时不时敲打下,不然日子久了,难免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宋琦瑶觉得有理,心中表示学到了学到了,和业绩惨淡时,要开会敲打一个意思! 但面上只是轻轻点点,毕竟老夫人的面子还是要的! * 宋琦瑶在家中逗弄几日孙子孙女,秦氏消停了一日,便整理好了心情重新出发。 这一次,她的“男嘉宾资料”里加入了身高,周围人的评价,更加完善了不少。 而江月禾则表现的兴趣缺缺,她已经对她娘亲口中的青年才俊不抱任何希望了! 秦氏瞧这样下去不行,万般无奈下只能又来找她觉得不靠谱的宋琦瑶。 宋琦瑶倾听了秦氏的苦水,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她沉吟片刻后,开口道:“禾儿说得没错,上次那几个着实让人大失所望!” 秦氏:我就不该来! “不该来”的秦氏被气走了。 “不该来”的成国侯又来了! 听闻成国侯又来了,宋琦瑶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老小子,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放他儿子,他就每日来安国公府静坐示威是吧! 两日前,成国侯和卢国舅一同来了,委婉的表示,马上就中秋了,可不可以将他儿子放出来! 被宋琦瑶严辞拒绝了! 开玩笑,后面的剧本也写了,演员也开始走戏了,不用多可惜啊! 但二人不死心,每日到安国公府报到,宋琦瑶懒得见他他就自己坐在前院,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就是不走! 宋琦瑶也是个暴脾气,你不走没关系。 没水没饭,连茅厕都不让你上! 不想,昨日没忍住回去出恭的成国侯今日居然又来了! 但好在卢国舅“知难而退”了。 宋琦瑶还是那句话! 她剧本没演完前,谁也不准走!!! * 成国侯在前院静坐示威之际,太子也到了,身后还带着一根尾巴。 宋琦瑶丝毫没给面子,让太子进了屋。 那尾巴,就留在了院门口。 太子一进门,就朝宋琦瑶跪下,把宋琦瑶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了下来。 这礼也着实大了些吧! “孙儿多谢宋祖母救命之恩!” 太子却没想那么多,甚至还恭敬的磕了一个。 太子这些日子并不好过,解蛊的过程让他的身子近来十分虚弱。 不过是怕人看出来,才每日强撑着罢了。 好在那蓝姑娘虽然年纪小,但不仅蛊术了得,医术也不错。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慢慢帮他调理了一些。 只是那姑娘的性子,着实有些跳脱。 好在和太子妃还算投缘,对她的话还能听得进去。 不然自己的东宫怕是要被这姑娘给掀翻了。 宋琦瑶连忙将他扶起身,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嘴上却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卫嬷嬷见状,忙将屋里的丫鬟全带了出去,自己守在了门口。 太子这才将自己身中蛊毒之事说了出来。 最后还解释道:“因此事事关重大,孙儿没敢让下人去给宋祖母送信,只能当面向宋祖母道谢了。” 宋琦瑶听了太子的话,心下得意。 就这么简单? 太子都救了,那二皇子和柳如烟那小贱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宋琦瑶一下子觉得自己本就笔直的腰杆,似乎又坚挺了不少。 宋琦瑶还想追问些细节,太子却突然转移话题道:“宋祖母,阿维堂弟还在前院等着呢!” 宋琦瑶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太子温和一笑,显然是知道的。 宋琦瑶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这小子太油了,若真将禾儿许给他了,老身怕禾儿日后吃亏!” 对太子这种有八百个心眼的人,也实在不易耍心眼。 太子显然已经听过这种评价了,认真解释道:“宋祖母误会了,阿维堂弟已经跟孙儿解释过了,他自小在道观长大,饮食清淡的很。再说阿维堂弟性子好,不管月禾妹妹喜欢吃什么口味,应当也都不是什么问题。” 宋琦瑶:...... 太子见她不出声,接着为杨维说着好话,“宋祖母,月禾妹妹也算是孙儿看着长大的,孙儿对她可比对六岁去上山的阿维堂弟更熟悉、更怜爱些。” “您可能不知,阿维堂弟确实是个好的,性子虽然有些放荡不羁,但为人善良又不失聪慧。您大概不知道吧,他母妃两年前就开始帮他相看了,但他就是置之不理,原本康王婶都已经放弃了,却不想他却自己对月禾妹妹起了心思。” 太子为杨维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最后还拿出了一尊蓝田玉观音像来。 色泽通透,慈眉善目的,一看就不凡品。 “这是杨维堂弟特意孝敬您老人家的!” 宋琦瑶如今年纪大了,钱还不少,最害怕的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 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她看着这观音像时,眼睛都直了。 这要是在前世,得值多少钱啊! 宋琦瑶轻咳一声:“既然,这小子如此有诚心,那就让他进来吧。” 太子这才坐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宋琦瑶连忙叫人进来上了茶水。 几个丫鬟鱼贯而入,各自倒茶的倒茶,搬屏风的搬屏风。 其中两人最后进来,径直走到了屏风后,站在宋琦瑶身旁。 太子见到那两个身影:这,孤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 宋琦瑶看到其中一个人,眉毛一挑,哟,你也来了啊! 第96章 两个考验 杨维颇为忐忑地踏步而入,见到屏风后的老夫人先是愣了愣。 未曾想,这江老夫人如此重规矩。 他偷偷朝太子使了个眼色,期待太子能给他一点提示。 然而太子却转过脸,不看他。 杨维心中更加忐忑了,恭敬地行礼道:“晚辈杨维,见过江老夫人。” 接下来就是宋琦瑶这个恶毒又挑剔的老东西,对年轻小伙子的挑刺环节了。 “杨公子,我家禾儿自小知书达礼,从未与外男有过过多接触,你心悦我家禾儿的事,在我安国公府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胆敢再在外面败坏我家禾儿的名声,不要怪老身不客气了。” “杨公子,你就算出身不错,文武双全,长得也算俊俏,但凭什么觉得我家禾儿就一定也要心悦你呢?” “杨公子,你为何自己不敢来见老身,还要找太子来当说客?” “杨公子,你送这玉观音是什么意思?觉得老身差这些东西?” 这一声声的杨公子,让自以为准备周全的杨维节节败退,这都是什么问题? 最终在宋琦瑶愤怒起身之际,慌乱的杨维深深一鞠躬! “晚辈对江大小姐确实是真心求娶的,老夫人,请听晚辈一一道来!”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子,此时也帮腔道:“宋祖母,不如听听阿维堂弟如何说辞,再做决断。” 屏风后的宋琦瑶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既然太子如此说了,那杨公子,你说吧。” 杨慌缓慢而郑重从对江月禾的初见时的好奇。 以及后来回去后的茶饭不思。 还有听闻秦氏要给她相看的焦急... 他将自己所有的心情一一道来。 当然最后还解释了一番自己口味清淡,平日里也不怎么吃油。 可等他声情并茂的诉说完毕后,原以为宋琦瑶会明白他对江月禾的真心。 不想宋琦瑶只是淡淡开口:“你先去院子里走走吧,让老身先好生想想。” 杨维虽心中有点不解,但此时此刻,宋琦瑶就算是让他在院子里罚站,他怕是都会二话不说地去站着。 他转身之前,还不忘为自己多拉拉宋琦瑶的好感道:“还望老夫人认真考虑晚辈,晚辈发誓一定会对江大小姐好的!” 待他走后,宋琦瑶看着屁股还稳稳坐着的太子。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和他一起走走吧!” 刚准备帮杨维说说话的太子摸摸鼻子,得,我也不能听。 等屋子里没外人了,宋琦瑶看着面前脸红得都快要滴出水的、丫鬟打扮的江月禾。 “怎么样?” 江月禾闻言,头一下子低了下去,一副我不知道是样子。 但,那少女怀春的模样,谁看不出来! 倒是一旁另外一个“丫鬟”开了口:“老夫人,儿媳就知道这康王家的这孩子是个好的,您听听这孩子刚刚说得话多真挚啊!” 宋琦瑶看着秦氏那不伦不类的打扮,戏谑道:“老身不是只让人去叫了禾儿吗?怎么你...” 秦氏到底面皮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立即低头承认错误:“谷雨来的时候,儿媳正在禾儿的院子里,实在是忧心禾儿的婚事,这才...这才...还望老夫人恕罪!” “挺好的!再接再厉啊!” 往不正常的路上在走走,很快就能先赶超江安成那小子了! “啊?” “老身是说,你爱女心切,理解理解!” 闲话说完,宋琦瑶一脸正色道:“言归正传,看样子你对杨维很满意咯!” 秦氏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这事,自然是老夫人做主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但在秦氏心中这杨维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婿,老夫人又是真心疼爱禾儿的自然不会拒绝这门亲事了。 宋琦瑶又将目光看向依旧垂着头的江月禾,“禾儿,你呢?” 江月禾的头仿佛抬不起来一般,只有像蚊子叫一般的声音传入宋琦瑶的耳朵里。 “禾儿,全凭主母做主!” 宋琦瑶闻言嘴角微抽,都让我做主是吧! 那可就别怪我了! * 于是太子和杨维被叫了进来。 刚刚在院子里时,太子便安慰有些忐忑的杨维道:“放心,依孤对宋祖母的了解,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因此,对太子十分信任的杨维此刻可是格外自信。 不想进来后,宋琦瑶第一句便是:“对于情爱之事,老身也算是过来人了,深知男子的誓言和放屁没什么区别。” 此言一出,屏风内和屏风外的人面色全都僵住了! 杨维再次向太子投去一个眼神:有询问、有不解、也有求救。 被无差别攻击到的太子也回了他个眼神:大概,此时就是那十之一二了。 江月禾诧异地瞪大眼睛,秦氏几乎快要惊叫出声了! 不等杨维再次赌咒发誓,宋琦瑶话锋一转,道:“但,你既然有太子为你作保,老身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杨维见还有机会,立即道:“还请老夫人明示!” “老身给你准备了两个考验,只要你都通过了,老身便不再阻止了,如何?” 若是平日的杨维,定然能听出宋琦瑶这言语中的陷阱。 但今日,宋琦瑶一紧一松的牢牢抓住了他的心里。 来不及思考什么,便道:“晚辈自当全力以赴!但老夫人,若是晚辈没能通过那也不代表晚辈对江大小姐的心是假的!” 宋琦瑶没理会他最后一句,直接道:“那你回去准备准备,后日跟老身一起去庄子上住几个月吧!” 杨维:“???” 这是什么考验? 宋琦瑶没听见他的应声,眉毛一挑,声音一扬:“怎么?有问题?” “没有没有。晚辈后日一早便到!” “嗯,那你先回去吧!” “晚辈告退!” 杨维离开后,太子心中对他很是同情,庄子里的五弟每日过得什么生活,他可是一清二楚。 宋祖母怕是想给他开第四个庄子了吧! 但,他也是乐见其成的,年轻人嘛,多些磨练也是好的。 只是... “宋祖母,杨维的毕竟师从空澈真人,手底下的功夫不比大内侍卫差,这...” 宋琦瑶对太子的提醒很是受用:“放心!功夫差的还担不了这个活呢!” 太子疑惑,难道自己猜错了? 宋琦瑶没管他心中的那些活动,皱眉对他道:“今日你来得正好,去前院帮老身把成国侯领走吧!告诉他,再敢来明日老身就送他儿子去挑大粪!” 太子:... 第97章 一条大鱼 杨维走了,带着一颗要好好表现的决心。 太子也走了,带走了安国公府的“贵客”。 也不知太子是怎么劝说的,那日后成国侯果然不再提让孩子中秋回家的话。 而依旧热闹的静园里,秦氏面上有些僵硬地试探着:“老夫人,您觉得杨公子如何?” 宋琦瑶道:“说得很好听,不知道做起来如何?” 秦氏显然是不懂开车的,没有领悟到宋琦瑶话中的最深含义。 宋琦瑶每每听到杨维的名字就难免有些不好的遐想。 又不好为老不尊的直接攻击他的名字。 她心中暗暗道:若真要娶禾儿,还是到时候想法子先试试吧!不然这大瑞和离也麻烦。 万一过几年禾儿没有诞下子嗣,还都以为是禾儿的问题呢! 秦氏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老夫人看来是真心想考验下杨公子罢了。 一旁的江月禾也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宋琦瑶察觉后,对秦氏道:“你到底是一家主母,这样子成何体统,还是早些去换了吧!” 等将秦氏打发走后,才拉着江月禾坐到自己身旁。 姐俩好的问道:“看你这样子,真对那杨公子动了心?” 江月禾盯着满脸的霞红,认真思索了一下后,摇摇头。 “禾儿只是觉得那杨公子说话好生孟浪。” 宋琦瑶扯了扯嘴角,很想说,老身也不是没看过你撒泼的样子,能正常一些吗? 或许是宋琦瑶的话十分明显的写在她的脸上了。 江月禾轻咳一声正色道:“祖母,杨公子是真的心仪孙女的对吗?” 宋琦瑶十分严瑾道:“他今日所说不似作伪,但也只能说明他现在很心悦你。” 其实杨维敢拉着太子,跑到宋琦瑶面前本就说明了他的情谊。 只是见惯了前世新闻中夫妻反目,杀妻骗保,家庭暴力,也见惯了身边一群打着直男的旗号,故意奴役自己另一半的恐婚一族宋琦瑶,下意识的在教这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一定要有所保留。 江月禾又道:“那孙女觉得这人眼光不错。” 宋琦瑶:... 二人你来我往,宋琦瑶才弄明白小姑娘虽然第一次被人如此告白,心中欣喜,但并没有被情爱冲昏头脑。 而是十分理智地道:“孙女和那杨公子只见过两次,谈不上心仪不心仪的!” “觉得就他眼光不错这一点,他就比那些所谓的才俊要强上不少!” 宋琦瑶问:“那日后他要是又心悦别人了呢?” 江月禾的小脸瞬间冷了下来,“那就凑合着过呗。” 宋琦瑶还没来得及开劝,就听小丫头接下来冷森森的话:“和离和丧夫,孙女到时候会选一个的!” 宋琦瑶吞吞口水! 强! 就快青出于蓝了! 江月禾说完还拉着宋琦瑶的衣袖,眨巴着眼睛撒道:“祖母,到时候你会帮我的吧!” 宋琦瑶尬笑:我看再过个几年,你用不着我帮了! 宫中 宣治帝听闻成国侯被太子劝了回来,心中叹息了一声。 看来父皇暂时是救不了你了,小五。 哎,也不知干娘这气要生到什么时候。 身为帝王,他并未为此事纠结太久。 很快就沉声问向跪在地上的人:“皇陵那边的人,都跟丢了?” “回圣上,余下的一名暗卫已有三日未曾传来消息。” 宣治帝神色未明。 大瑞曾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会从下一任皇室的同母兄弟中挑选一人,送到皇陵进行秘密训练。 从此接替皇室暗卫,护大瑞千秋万代。 太史帝之后,这个规定便慢慢没了。 五皇子被宋琦瑶拉去改造,宣治帝正好利用这个规定,一来转移大伙的视线,二来想引出一些宵小。 但不想,引出的却是一条大鱼! 还是至今都没能看到庐山真面目的大鱼! 早在两个月前,宣治帝的人就发现有可疑之人出没在皇陵外。 宣治帝未免打草惊蛇,并未一举拿下。 但不想一个月前他们突然尽数撤退,派去的十名暗卫,四具尸首留在了皇陵外,剩下六人如今也尽数失踪了! 宣治帝确认自己这边没出什么问题,李家庄那边也一直在暗处派人看着在。 并没有陌生人的进入。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让他们确认小五不在皇陵内呢! 这背后之人,到底又是谁? 还有那京中魏瞎子身后的之人到底是谁! 自从那柳如烟的手下再次去过后,那药铺就仿佛真成了一普通的药铺。 暗中蹲守了这么久,一点结果也没有! 宣治帝突然想到了柳如烟,若是她能出门,说不定还能引出些其他的。 但这步棋,哎! 估计半年内是出不了门了。 干娘看来是真生气了,那何家闺女也是,怎么就如此刚烈呢! 宣治帝想到这里,双眼微眯:“青莲郡主可是已经跟着景阳去了静心庵?” “是!” “让人去盯着点。” “是!” 暗卫离开后,宣治帝又在龙椅上独自坐了一回。 李闽和赵南传信回来,水利之事已有眉目,还差一些关键性证据! 丁元基和蒋景同这两个狗贼,怎么对得起朕对他们的信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宣治帝揉了揉眉心,这京中还真不太平,他需要好生理理! 刘公公进来禀告,皇后来了。 显然,又是来追问五皇子下落的! 宣治帝眉头锁得更紧了,这皇后越来越不识大体了! 自己是小五的父皇,还能害了他不成? 更何况,孩子跟着她都被教成了什么样,偷奸耍滑、趋炎附势! 她怎么好意思找朕要孩子的! 朕都不好意思去找干娘要,只能隐晦地让成国侯出马呢! 结果呢! 宣治帝不耐地让刘公公打发皇后回去,随后起身:“摆驾玉华宫!” 刘公公心中一惊:圣上这是真生气了,居然如此不给皇后脸面! 第98章 淮南暴雨 淮南府路丰县 阴云厚重地布满整片天穹,像是铺开的一块灰色巨布。 雨点纷纷洒落,宛如千百只银针刺破了层层雾气,滚滚而下。 河水在雨水的滋润下,迅速膨胀,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泛起微微的波澜。 渐渐地,河水的声音也变得嘈杂,像是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仿佛要将河道撕裂开来。 河水的湍急推动着漂浮物不停地向前奔流,枯枝落叶、碎石小砾在水流的冲刷下随波逐流。 河水不断上涨,原本露出的岩石逐渐被淹没。 一连三日的未曾停歇的暴雨,让县令曾无庸提紧了一颗心,但又忍不住庆幸起来。 幸好、幸好圣上圣明,一个多月前就传来了六百里加急。 也幸好自己得到密令后,并未拖延而是立刻重视起来。 派人连日沿河坝查看,稍有不稳固的地方立即便派人将其修整好。 五日前,眼看圣上预测暴雨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整日难以入眠,最终做出了决定。 第二日一大早就开始带人去沿河的村庄劝村民收拾收拾,先去高处住几日。 当然,这一举动无疑得到了百姓的不少质疑。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平白无故的,谁愿意离开自己家! 曾无庸没办法,最后还是以谁不听从安排,就将谁抓入大牢威胁,这才让几个村子里的人不情不愿地开始收拾细软。 此刻县令曾无庸一面祈祷着这雨快些停,一面又不停地安排着人去河边加固堤坝。 绵河是大瑞最大河流最大的支流,穿过整个淮南府。 此次暴雨虽然主要集中在上游的路丰、卫通两县,其下游的应陆、渝水两县也遭了殃。 八月五日,河坝决堤了! 但好在两县县令早有准备,不仅早已将附近村民迁走,还在第一时间就对河坝进行了加固。 这才控制了水灾的局势。 当天傍晚淮南知府丁元基在府衙内,听闻此消息后,便开始坐立难安。 他心里太清楚了,这下游当初修建之时确实是该花的都花了,毕竟这地方容易出问题,自己还不想用乌纱帽去贪这等银子。 但上游! 丁元基为官二十余载,自认为对上游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 若是应陆县的河坝都决堤了,那路丰、卫通两县凭着三年前修的河堤,绝计不可能到现在依旧相安无事的! 丁元基突然问道:“朱师爷你上次说,前些日子郑同知去了趟卫通县?” 朱师爷回道:“就在半个月前,好似还去了趟路丰和渝水两县。” 眼见丁元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朱师爷也想到了什么,“东家的意思是...” 丁元基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巧?不会有这么巧的!” 他话未说完,面色突然变得阴狠起来,“来人,将郑同知给本大人叫来!” “不知丁大人,叫下官所为何事?” 他话刚落音,门外就传来郑同知的声音。 丁元基循声望去,最先入目的却是黑如锅底的、巡抚大人冯镐的脸。 以及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的郑同知,和身穿四品朝服的大理寺寺丞李闽,他不由后退了半步。 李闽虽今年刚满二十五,但七年前就在京中“一战成名”,出了名的六亲不认。 他看向丁元基:“丁大人,四年前京城一别,别来无恙啊!” 而他一旁的郑同知脸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管辖内出现河坝决堤的危机,冯镐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留在府衙。 让人将丁元基下了大狱,给宣治帝上了折子后,自己带着淮南府的官员全都去了受灾的区域,尽力安抚好百姓,控制住灾情。 可是他不知的是,武德司赵楠早在淮南暴雨的第一日,便八百里加急地朝京中赶去! 而丁元基在狱中还一直在问郑同知,为什么? 京中柳府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柳如烟连房门都没有踏出过。 柳夫人再一次焦急地走到柳如烟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烟儿烟儿,你到底怎么了?听娘亲的话,开下门吧!” 柳夫人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房内的柳如烟坐在房内朝门口喊道:“娘亲,女儿说了,女儿要将沈贵妃的一百遍《女诫》写完再出门!” 柳夫人在门外,焦急不已。 这一百遍《女诫》一个月的时间,怎么着都应该写完了啊! 可女儿不知为什么,对自己的要求特别严苛,不是嫌这个横不好,就是那个撇不够力度,总而言之,到如今也不过写了三十遍罢了。 柳府的夫人再次劝解了几次,柳如烟却只是一意孤行地说不写完不出来。 柳夫人这次下定决心,退后一步,准备让几个婆子来强行开门。 但在门内的柳如烟仿佛早已料到一般,尖锐的声音突然从门内吼出:“娘!女儿已经决定了,您就不要再逼女儿了!等女儿写完,女儿自会出来的!” “可是烟儿...” “娘亲!不必多说!女儿自有主张!” 门外柳夫人还朝俩婆子使着眼色。 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柳夫人陡然看到自家女儿的脸,忙道:“烟儿,你这到底...” 柳如烟神情冷淡道:“娘亲,你如今看到女儿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吧!女儿还要继续抄《女诫》呢!” 她说完,也不等柳夫人说话,径直将门关上了。 柳夫人被女儿如此被下脸面,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愠怒。 但她还是忍着气道:“你父亲昨日已经开始帮你去葛州相看了,估计要不了多少日子就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候恐怕娘亲都无法为你斡旋一二,不如...” “咣当!” 屋内传来一阵巨大声响。 接着便是东西落地摔碎的声音。 柳夫人的面色一变,气道:“二皇子到如今都没什么消息,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你自己好生想想清楚吧!” 外面渐渐没了声音。 柳如烟摸了摸头上依旧还有些扎手的毛发。 “不会的,不会的,二皇子只是暂时没有什么实权,他对我是真心的。” 她轻声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 第99章 土匪进庄 “已经八月了,只要淮南水灾的消息传到京中,沈贵妃他们也不会再让他们分开了!” 她缓缓呢喃着,深邃的眸子闪烁着如水的光芒,美丽的脸庞却让人有些莫名的心惊。 突然她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两个小丫鬟。 “让你们做个以假乱真的发髻就这么难吗?下次再做不好,本小姐就把你们的头发全剪下来!” 两个小丫鬟瑟瑟发抖,拼命地在地上磕头。 柳如烟越看心越烦,问道:“安兰还没回来?” 左边的小丫鬟颤巍巍地回道:“安兰姐姐一早就去下面村庄买...买头发去了。” 玉华宫 沈贵妃的脸色冷漠,命令道:“来人,送客!” 谢夫人似乎未察觉沈贵妃的情绪,依然带着笑容告辞。 等谢夫人走远,沈贵妃不满道:“她既然不领情,那就别怪本宫了!” 宫女绮山前来,温柔地整理沈贵妃的衣裙,轻声安慰:“娘娘,这谢夫人明里暗里的提及柳家小姐,想来对外面的风声入了心。” “哼!等到中秋宴上,本宫会当面向圣上求婚,就不信她还能阻拦!” 她冷冷地说完,继续问道:“那个狐媚子,柳家给她定了亲吗?” 绮山笑道:“奴婢听说,柳家小姐自从奴婢前去传达娘娘的意思后,再未出过房门,整日专心抄写《女诫》。” “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抄完吗?” 绮山轻轻摇头:“奴婢听说,柳小姐对娘娘的吩咐极为认真,每写一字都要反复斟酌,不满意的地方会不厌其烦地重写。” 沈贵妃显然对柳如烟的识时务十分满意,微微颔首:“子明这几日如何呢?” “二皇子这几日似乎格外注意南边的情况。” “南方?”沈贵妃的眉梢轻轻蹙起,“淮南吗?他上次突然向哥哥借了一些钱财……”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二皇子的行为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绮山只能这样安慰,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 恒远伯府 在家闭关学习了两个多月的吴思通,终于信心满满走了出来。 过几日就要秋闱了,很快,等他中举后就能想办法和如烟妹妹双宿双飞了。 “如烟妹妹这段时间可有消息传来?” 吴思通问道。 他身边的小厮摇摇头,“柳小姐好似回她外祖家了,还未回来呢!” 吴思通点点头,难怪... 小厮:少爷,不是小的故意骗你,实在是老爷和夫人都不允许啊! * 李家庄进入八月,天空湛蓝,微风徐徐,秋高气爽。 田野间的庄稼已经生长得郁郁葱葱,稻谷摇曳间透出金黄的耀眼光芒,仿佛在向丰收的时刻欢呼。 李家庄的人从老者的深深皱纹中,到孩童的纯真笑容,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欣喜。 但就在这时候,李家庄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姜维抱着一根树枝,独自在练习,就像往常一样。 他的脸上透着坚毅,身体在树枝的摆动中舞动着。 突然,马蹄声隐约传来,十来个壮汉出现在李家庄的边缘。 他们放肆地大笑着,犹如一群嗜血的野兽。 一名庄民来不及躲闪,被一个土匪甩下马鞭,他被狠狠地抽打到一旁,倒在地上,一片惨叫声中,他的背上似乎留下了一道明显的鞭痕。 而马蹄上的人却肆意地嘲笑着,尽情享受着他们的猖狂。 庄民们惊恐地后退,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恐惧。 姜维脸色一沉,树枝在他手中停顿了一下。 是他们! 就是他们,他们居然真的还敢来! 李庄头急忙跑来,看到这副场景,素来沉静的面上闪过一丝愠色,但很快跑到那为首的刀疤脸面前。 赔着笑:“鲁大哥,今儿个怎么有时间跑到我李家庄来作客了?” 那鲁土匪高坐在马上,贱兮兮地笑着:“自然是秋天到了,我也想李老弟你了啊!” 姜维与捏着树枝,看着李庄头卑躬屈膝的帮那些土匪牵马绳,带着那土匪头子还有那叫张老三的往自己屋子走去。 宋三站在姜维与身旁,低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这样子?” 李虎正巧站在一旁听到了他的问题,沉声回道:“那些就是这附近最大的一群悍匪,每年到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来一趟咱们庄子。” 宋三好奇道:“那他们来咱们村子干嘛?” 李虎叹了声气,转头看了眼一脸懵的宋三和满脸戾气的姜维与。 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要粮!” “要粮?”宋三一愣,随即怒道:“凭什么?这地里的粮食是咱们村里的人辛辛苦苦种的!凭什么现在...” “闭嘴!” 眼见宋三声音越来越大,李虎连忙呵斥,“你不要命了!那些人每个人手中少说都有大几条人命!” 宋三不服气地道:“可是他们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这乱世中哪有什么道理可讲,我们也不过是讨一口生活罢了!” 李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奈,让人听了一阵沉默。 宋三又问道:“那他们要拿多少走?” “去年是整个庄子收成的三分之二。” 宋三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 说完,见姜维与一直在旁边没出声,还故意假装后退一步,不经意地撞到了姜维与结实了不少的胸膛。 被姜维与扶住后,确定他在听,才继续自己的表演。 “虎哥,这次那些人还要那么多吗?李庄头真的会给吗?” 宋三即使背对着姜维与,但满眼的不甘心和愤懑,脸上还因激动而涨得通红。 李虎心中道:难怪这小子能脱颖而出,演这么宋三这么重要的角色! 他的无奈也越发深刻了些,“不给又能如何呢~哎~哎~” 姜维与疑惑地看了眼李虎,似乎在不解这么大的硬汉,怎么变得跟个女人一般了。 李虎不自然的咳嗽一声,随后声音又雄厚了不少:“以前李庄头也带着我们反抗过,可结果...” “你们不知道啊!那一日李家庄遍地哀嚎,我与那土匪大战了三天三夜,杀了个七进七出...” 眼见李虎越说越离谱,宋三只能拼命的使眼色:大哥!你加什么戏啊!太假了! 可这时的姜维与却完全没听到李虎的言论,他疑惑地盯着远处的一个身影。 这人,似乎在哪见过! 第100章 好嚣张的土匪 二号李家庄 卢向弘的眼睛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刻在脑海中迅速回忆了一下。 突然,他伸出手,指向远处的那个土匪:“你你你你你...你是康王府的小道士!” 康王府的第三子杨维,因为自小身体虚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小时候,他们这群贵族子弟总是在背后给他取外号“病秧子”。 后来他被送去龙虎山,他们又在背后叫他小道士。 李虎见卢向弘居然敢伸手指着那些土匪,忙上前将他的手按住:“你在做什么,别招惹麻烦!” 但为时已晚,一个年轻的土匪已经一步步地朝他们走来。 那土匪越走越近,越来越近,熟悉的脸庞让卢向弘的眼中忍不住涌上了热泪。 “杨维兄...” 卢向弘刚好和“老乡”相认,一起泪汪汪。 然而,那杨维停在不远的地方,眼神中充满了敌意,目光凶狠地注视着卢向弘:“你小子,刚刚指着我干嘛?” 那语气那动作,带着土匪惯有的三分张狂、三分痞气还有四分凶恶。 李虎赔笑着站到卢向弘身前:“这位好汉,这是庄子里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请恕罪恕罪!” 卢向弘就算再傻,此刻也明白了,面前的人不是小道士。 他甚至都没有认出自己! 而且一身匪气! 杨维这个土匪见李虎认错态度良好,越发嚣张起来。 他抬起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卢向弘,目光充满了不屑,仿佛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新来的?”他嘲笑道,“新来的不知道规矩,下次再这样看老子,老子挖掉你的双眼!” 杨维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还头故意十分突然地朝卢向弘凑过去,脸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暂时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卢向弘,被面前忽然放大的脑袋吓了一跳。 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这一举动无疑取悦了身为土匪的杨维,他果然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他扬天“哈哈哈”地大笑两声。 随后指着卢向弘放下反派必放的狠话:“你小子,以后走路小心点!再随便指老子,当天老子拧下你的脑袋!” 卢向弘看着他那嚣张离去的背影,气得牙齿都在颤抖! 这小子,前世居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早知道,他小时候定坐在他脸上打死他! “难怪他下辈子身子骨不好,原来是这辈子造孽太多了!坏种!” 卢向弘实在没忍住,嘴里暗骂了一句。 他没注意到,前方那离去的土匪脚步一顿。 杨维:早知道刚刚就一巴掌先扇过去再说了! 还是昨日姜维与那个愣头青好。 嗯,其实那个愣头青也不好! 昨日姜维与见到杨维后,十分有素质的没有用手去指他,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杨维无奈只能自己假装上前问他们茅厕在哪。 不然江老夫人安排的剧情都没法继续下去! 姜维与见到杨维那张脸,脸上满是惊愕。 杨维看到他那张原本嫩白的小脸,变得又黑又糙,心中不免为他们流了把同情的泪水。 他们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去得罪江老夫人呢! 但同情归同情,戏肯定是要演的啊! 于是杨维皱眉看向姜维与:“你这小子,为啥这样看着老子?” 姜维与眉心紧皱:反而问道:“你叫什么?” 杨维一副气急反笑的样子,“哟,今日个在你们庄子里还遇到了个胆大的啊!上来就问老子的名字!” 李虎连忙上前打圆场,一边点头哈腰,一边笑容满面:“好汉,别见怪啊,我们庄子里的新来的,不懂规矩。” 宋三已然被吓得不敢吱声了,只拉着姜维与的衣袖让他不要冲动。 但土匪就是土匪,对付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物自然是得理不饶人了。 他睨了一眼姜维与,像看小鸡仔一般,满眼的不屑。 说出了自己的台词:“下次再这样看老子,老子挖掉你的双眼!” 姜维与实在难以压抑心头的怒火,他一直夜以继日地苦练武功,只为有一天能够找回那帮土匪,为那些曾帮助他的村民们报仇雪恨! 此刻,他的双眼闪烁着红光,双拳狠狠地握紧,仿佛随时都要爆发出一阵狂风暴雨。 杨维仍在不停挑衅,“怎么,不服气吗?” “哪里哪里,好汉莫跟这种小家伙一般见识,莫气莫气。” 李虎一边安抚着杨维的情绪。 一边转身狠狠地瞪了一眼姜维与:“你小子也太不懂事了吧!还不赶紧跟好汉道歉!” 宋三也焦急地拉着姜维与的袖子,小声嘱咐:“王治,求你了,就道个歉吧!” 姜维与内心愤怒至极,但又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此事不宜闹大,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咽下了要发作的话。 但要他开口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杨维高抬着下巴,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刚刚太过兴奋了。 玩过了玩过了。 这下收不了场该怎么办! 李虎眼见姜维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 为了后面的剧情他选择牺牲了自己,两眼一闭干脆利落跪了下去。 “这么好汉,别跟那不懂事的计较了!” 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他这句话语中的僵硬。 “哼!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 杨维说罢,一刻都不待停留的,转身就走了。 还走得贼快! 当然,当天结束后,宋琦瑶就将杨维叫过去大骂:“你知道,今日多少人跑到老身这里来投诉你演得差吗?明日要是再敢随意给自己加戏,这考验你就别想过了,老身立马放人!” 杨维自然是十分真挚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 并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第二场一定按剧本来! 所以在二号李家庄,即使听到卢向弘那小子在身后那样编排自己。 杨维都敢怒不敢言,全都没听见! 三号李家庄 五皇子刚发现杨维,就兴奋地大叫了一声。 李虎就飞快地捂住了他的嘴,焦急地看着他,像是在说:“你想要死啊!” 五皇子极力挣扎,要不是李虎死死地捂住他的嘴,他几乎要高声尖叫:“叔叔,救我啊!” 虽然他从未真的喊过杨维叔叔! 第101章 不管怎样剧情都要走下去 但很快,见杨维一副土匪似的“音容笑貌”,而且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 几乎瞬间,五皇子的大脑就处理完毕,原来杨维前世是个土匪啊! 难怪自己一直不怎么喜欢他! 原来骨子里就是个坏人! 于是,当杨维问道:“你这小子,为啥这样看着老子?”的时候。 五皇子立刻展开了狗腿模式,毫不犹豫地回应:“这位好汉,小人远远地就看见您了,您长得英俊威武,风流倜傥,小人实在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神里满是真诚! 让一旁的李虎和江安宇自愧不如、自惭形秽! 这一番清雅脱俗的马屁下来,杨维愣住了。 不是,剧情不是这么写的啊! 好在有江安宇在。 江安宇一副明明很害怕的样子,但却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好兄弟。 站到了杨维的对立面:“你...你可不要欺负我们,这里可是李家庄哦!” 杨维见有人接戏,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怎么?李家庄怎么呢!” 李虎连忙也站了出来,指着五皇子道:“好汉息怒好汉息怒啊,这小子是新来的” 五皇子一脸茫然,不是,李大哥,是宋三惹这土匪生气的不是我啊! 杨维见五皇子的样子,下巴扬得更高了:“哼,老子看你们这李家庄人眼里根本就没有老子,是该让老大给你们长些教训了!” 说完他还眯眼看了下五皇子. 五皇子更郁闷了! “怎么?你不服?” 五皇子听到这颇具威胁的话语,也不急着找宋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说叨了。 “怎么会呢!好汉如此威武,小的对您只有不足,哪有不服啊!” 江安宇扯扯嘴角,这五皇子怎么比京城里那些市井流氓还要不要脸! 这五皇子实在是太识时务了,让杨维实在是找不到发挥的空间。 但不管怎么样,剧情也要走下去! 杨维最后只能撇眼看他,“老子记住你小子了,以后给老子小心点!” 再潇洒的转身离开。 江安宇看到杨维那嚣张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了羡慕。 怎么办,这么嚣张的土匪,他好喜欢。 他要跟祖母聊聊,能不能让他也演土匪啊! 五皇子等杨维走后,气呼呼地问道:“他刚刚是说记住我了吗?” 江安宇一脸坦然地道:“好像是的!” 李虎倒是脸皮薄一些,轻咳一声才道:“王治啊,你也是没事看他们干嘛!” 五皇子张了张嘴,可是他明明一开始就道歉了啊! 后面是宋三这个愣头青惹了人家! 江安宇才懒得管他怎么想,自顾自的继续接下来的剧情:“李大哥,你刚刚说这些人去年就来要了三分之二的粮食,也没有人管吗?” 李虎耸了耸肩:“怎么管呢?” 江安宇实在忍不住:“那他们就这样白白地拿走了?” 李虎淡淡回道:“也不算白白拿走吧!” 见五皇子也不陷入自我纠结,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李虎干脆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大前年的事,李庄头不愿意让步,土匪头子,也就是那个有着刀疤脸的家伙,提出了一个条件。” 他稍稍停顿,故意制造悬念。 五皇子不耐烦地追问:“什么条件?” “其实以前那些土匪只拿五成收成的,后来李庄头不愿,那鲁大,也就是那刀疤脸就说,他给李庄头一起机会,双方比武定胜负。若是咱们庄子的人赢了,那就不用交粮食了!但若是他们赢了。给他们的收成就从五成变成三分之二!” 江安宇接道:“那咱们庄子的人输了?” 五皇子回:“废话,不输的话交的粮食能变成三分之二吗?” 江安宇心中翻了个白眼,他再也不要演这种傻子角色了! 他再不要陪这个傻子了! 他要演土匪! 他要压着五皇子打!!! 五皇子自然是没发现江安宇的心理活动,还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下次不要问这种简单的问题了。” 江安宇:... 五皇子突然好奇道:“这就是李庄头让我们每日晨跑的原因吗?” “啊?” 李虎一怔,他不知道啊! 五皇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眼睛也逐渐亮了起来,喃喃道:“这么说,李庄头确实已有...之心了” 李虎和江安宇对视一眼,均为自己分到了这个祖宗身边感到无比的无奈。 只能都装作没听见他说的话。 “什么?王治你刚刚说什么?” 李虎眉头紧锁,似乎真的没有听清。 五皇子回过神,道:“那李哥,你说今年咱们庄子能赢吗?” 李虎摇摇头,“我看难啊!” “李大哥你也打不过吗?”五皇子惊讶地问道。 在五皇子的心中,李虎可比起曾经教自己的御前侍卫来,强得多呢。 前些日子他还一直在想,自己托梦给自己的父皇,他的御前侍卫好多都是废物。 怕都是靠家里的关系上来的,要好好查查! 但很可惜他一直没能梦到他的父皇。 李虎叹息道:“那姓鲁的精明得很,若是我上,他就会派那张老三上,我下手确实没他们狠!” 五皇子不死心地追问:“那李大哥,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赢呢?” 李虎白了他一眼,“不知道,等着吧!” 说罢一甩袖子就走了。 远处那被土匪打了一鞭子的人庄民已经被送到了屋中。 但那群土匪却还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份宁静的土地,和地里已经金黄的庄稼。 仿佛这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五皇子的素来透着一股清澈愚蠢的眼神,也不由得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若是宋琦瑶能看到这一幕,定然能看出。 好家伙,和他那父皇一模一样! 整个李家庄似乎被一层淡淡的忧虑笼罩,然而风却突然卷起,轻轻地拂过庄稼,发出沙沙的响声。 第102章 你怎么不问我名字? 一号李家庄 半个时辰过去了,李庄头和一群土匪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姓鲁的刀疤脸,依旧带着标志的猖狂的笑声。 李庄头则垂着头,表情凝重,不时还要抬头挤出一丝笑,应和一下他们。 那演技,怎么说。 将一个在青楼被逼接客的女子演绎的淋漓尽致。 庄子里的人已经全被叫了出来,在庄子的中央,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擂台,周围的人已经聚集了不少,既期待又害怕即将发生的一切。 所有人到齐后,李庄头大概是没了心情,站在擂台中央后并未出声。 二十平日里庄内第一狗腿谭愿站了出来:“今日又是我们李家庄和庆墨山的好汉们一年一次的比试的时间。若李家庄赢了,则好吃好喝的招待下庆墨山的好汉们就好!若是输了,则要送出今年的七成收成,给庆墨山的各位好汉们,作为赔礼。” 这一声宣布,庄民们的情绪陷入了深深的低谷,仿佛是一声重锤击打在他们的心头。 什么? 七成? 去年不都还是三分之二吗? 谭愿见庄民们越来越激动,忙道:“这是刚刚李庄子和庆墨山的鲁老大商量出的结果!若是大家不想输,那就上这擂台,堂堂正正的打败庆墨山派出的好汉即可!” 谭愿此话一出,李家庄的庄民立即后退了一步。 似乎对庆墨山的人打从内心的恐惧着。 姜维与目光阴沉,刚想往上踏出一步。 却被宋三紧紧拉住道:“不要冲动,若是输了这可是七成的粮食啊!” 姜维与的动作一顿,他的目光投向擂台上的土匪们,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真的输了,庄子里七成的粮食就没了! 但又等了一会,李家庄依旧没有人主动站出来。 谭愿的脸上已经急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李庄头道:“鲁大哥,不若我李家庄自愿认输可好?” 土匪头子鲁刀疤冷笑一声,摇了摇头:“规矩就是规矩,这可是你老李当初提出来的,难道你忘了吗?” 他话音一落,目光如刀般扫视着下面李家庄的庄民,嘴角勾勒出一抹嘲弄的笑意:“老李啊!看来今年你李家庄的人,又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的啊!” 李庄头脸色难堪至极,他只能勉强应道:“庆墨山威名远播,去年还打死了小弟的一名奴仆,他们怕了也是正常。” “刀剑无眼,正常正常!”鲁刀疤笑得更加猖狂了,“那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庆墨山今年就由我们新加入的小弟来代表我们,如何?” 他的声音傲慢而嚣张,仿佛早已把胜利握在手中。 然后他又一挑眉,目光落在李庄头身上,“那你们李家庄可也得派一个新人来试试!李虎那张老脸,老哥我可是看腻了!” 李庄头的脸上略显不悦,但他还得赔着笑脸:“全由鲁大哥您决定,只是...” “嗯?”鲁刀疤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满满的威胁之意。 “只是,还请鲁大哥那边的好汉手下留情,毕竟这李家庄的男子,过几日还是要干活的!” “哈哈哈!老李,放心放心”鲁刀疤长笑两声,随后转头对着一旁的杨维道:“听到李庄头的要求了吗?” 杨维高声应道:“大哥放心,小弟心中有数!” 他说完,两步踏入了正中间,点了点头,随后转向人群:“谁敢上来与我比试?” 人群中沉寂了一瞬,然后有几个年轻人踏步而出,但最终还是没有一个站到了擂台上。 土匪们皆猖狂大笑起来,鲁刀疤也嘲讽地看着李庄头。 与此同时,姜维与的眼神闪烁不定,内心的激荡让他难以平静。 他的手握成拳,指关节几乎变白。 他曾发过誓,要为那些人报仇,今天或许就是他施展拳脚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姜维与感觉一双目光凝视着他,他抬头,正好对上了之前欺辱李虎大哥的人的视线。 杨维微微一笑,似嘲弄、似不屑。 姜维与的胸中涌起一股坚定的勇气,他知道,即便胜算不大,他也要为自己的信念而战。 李家庄的人纷纷低头之际,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来!” 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个年轻人挺身而出,他的眼神坚毅,脸上透着不容忽视的决心。 “哟,居然来了个有胆色的。” 李庄头眉头微皱,对着自己站出来的姜维与道:“你放心,此战无论输赢,我李家庄日后必有你一口饭吃!” 姜维与扯了下嘴角,没说什么。 姜维与的脸色变得愈发冷静,他踏上了擂台,站在杨维的对面。 杨维依旧敬业的嘲讽地打量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擂台上的其他人很快都退了下去。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人们的目光聚焦在擂台上的两位年轻人身上。 姜维与的额头微微渗出汗珠,但他的目光却坚定得如同刀锋。杨维则依旧维持着一种戏谑的微笑,仿佛对这场比试毫不在意。 风轻轻吹过,拂动着他们的衣袍,带来一丝凉意。 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洒在擂台上,让这个场景显得更加清晰。 “老子一般不与无名之人打,报上名来!”杨维不屑地嘲讽,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傲然和不屑。 “王治!”姜维与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斗志。 然而,他半晌也没开口问杨维的姓名。 杨维等了一会,又不好直接问:“你怎么不问我名字?” 只能抿着唇,故作高深。 随着张老三的一声高喝:“比试开始!” 刹那间,姜维与的身形如电,犹如猎豹扑向猎物般,迅速向杨维冲去。 杨维眼中闪过一抹警惕,他瞬间反应过来,然而他却故意放缓了动作。 姜维与的攻击来势汹涌,拳风呼啸,但杨维像是躲避微风般,轻松地避开了姜维与的拳头。 姜维与不愧是怀着强烈的信念,他毫不退缩,继续发动攻击。然而,杨维轻松地化解了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就像在玩弄一只无力的小虫。 观众们的呼声逐渐变得沉寂,他们看得出来,姜维与的实力在这场比试中几乎没有任何优势。 姜维与的拳头渐渐沉重,他的身体也逐渐开始出现疲态。 杨维的眉头微蹙,这姜维与的打法完全是不要命的,时间久了,他的身子定然会吃不消的。 -------------------------------- --------------------------- 【大家猜一猜杨维的“剧名”,提示:狂拽炫酷吊炸天!】 第103章 我叫龙傲天 姜维与的攻击愈发迟缓,而杨维的身影如幽灵般闪过,他快速地出拳,一记精准的击打命中了姜维与的胸口。 姜维与的身体像是被电击般后退了几步,他脸色瞬间苍白,眼神中却充满了不甘。 杨维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他的拳头像利刃般劈向姜维与。 一击、二击、三击……姜维与几乎无法抵挡,他的身体终究不支,最终被杨维一记凌空踢击倒在地。 擂台上静寂了片刻,然后土匪那边爆发出一阵惊叹声。 姜维与则艰难地试图爬起,却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比试结束!”张老三高声宣布结果。 而杨维站在那里,睨视着地上的姜维与。 “记住!我叫龙傲天!” * 二号李家庄 擂台上,杨维屹立不动。 李家庄的村民无一敢迈出脚步上台,他们的老大,李庄主,严肃地看着台下的情况。 突然,一双眼睛在人群中与杨维的视线交汇。 卢向弘心中一滞,暗叫不好。 “就那个吧,那个小白脸。” 可是已经晚了,擂台上的那个土匪已经选中他了! “怎么,他不是李家庄的新人吗?正好啊!” 杨维如此当众挑衅,李庄头自然不能咽下这口气。 对着底下还在懵的卢向弘道:“王治,你上来吧!” 李家庄的老大都已经发话了,卢向弘自然不能再推脱。 周围庄民同情的目光已经聚集在他身上了。 宋三还十分不舍地拉了拉的衣袖,最终还是放开了:“王治,小心啊!” 李虎则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记得护住胸前!” 卢向弘在众人的注视下,艰难地迈上了擂台,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 杨维看着他上来,低声嘟囔:“这家伙也太弱了吧,一会得手轻点,免得他受伤太重。” 不然卢国舅怕是要去他府中静坐了。 卢向弘的脸,这一路上,比他家中长辈出殡那一日还要难看。 可听到李庄主的那句:“你放心,此战无论输赢,我李家庄日后必有你一口饭吃!” 卢向弘的脸听了这句话后,越发难看了。 这李庄头不会说话,能不说话吗!! 站在擂台上看见杨维那三分嘲弄、三分轻蔑、四分张狂的眼神,更是觉得自己倒霉! 为什么这小子和那小道士长得一模一样! 为什么自己要那么手快,要指着他。 得,就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估计一会不死也要了半条命了。 “小子,老子一般不与无名之人打,报上名来!” 杨维不屑地开口道。 卢向弘有礼有节道,“王治,不知好汉的如何称呼?” 杨维或许是觉得最后站在擂台上的报姓名感觉会好一点。 今日居然浅浅一笑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张老三兴冲冲地站了出来:“比试...” “慢着!” 擂台上突然传来一声高喝。 张老三不耐烦地皱眉看过去,卢向弘正闭着眼高举起右臂。 “怎么啦?” 卢向弘哪里知道怎么了,他只知道他还不能死。 他还没等到先皇带着大军杀到,解决这些土匪呢! 张老三见他半晌不回话,不耐道:“没事那我现在就宣布,比赛...” “等一下!” 卢向弘再次喊道,随即在大伙都开始不耐之时,灵光一闪。 问向对面的杨维:“敢问这位好汉,这既然是比赛,咱们是文斗还是武斗啊?” 这个问题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怎么办,前几日老夫人开会的时候,没说啊! 还是擂台边的鲁刀疤仗着自己土匪的身份,上前道:“当然是武斗了!我们庆墨山都大字不识一个,文斗什么?!” 他话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李庄头:“老李,你这是故意笑话我庆墨山吗?” 李庄头小心赔罪道:“怎么会呢!鲁大哥息怒。” “哼!” 鲁刀疤冷哼一声。 李庄头怒瞪着擂台上的卢向弘:“王治!你到底想干嘛!再不老实点,老子弄死你!” 卢向弘眼见这一招都没有用,一时又想不出其他的对策,只得丧气的垂下头。 场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而紧张,张老三未免再出差错,立即宣布了比赛的开始。 他话音刚落,卢向弘闭上眼睛高举着拳头。 嘴里一边“啊!!!”着,一边快步朝杨维冲了过来。 嗯,怎么说。 总归声势算是浩大的吧。 这场景让庄民们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一些婆婆妈妈甚至直接掩面,不敢继续看下去。 听说一号的王治都被打在地上起不来了,他们这个,怕是连五招都过不了吧! 然后事实证明他们还是高看了卢向弘。 杨维就那样站在原地,等着卢向弘到自己身前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抬脚。 卢向弘就整个人飞了出去,一头栽倒在地上。 胜负已分。 李庄头看了眼鲁刀疤:不是,你怎样我日后怎么在那两个人面前抬起头? 鲁刀疤颇为委屈:这位爷也不是我能管的啊! 李家庄的人也不由得或明或暗的将目光看向李虎,纷纷用眼神谴责于他。 【这和一号那边的也差太多了吧!】 【是啊,这让我们二号李家庄的脸往哪里搁?】 【是不是你平时太不用心了?】 【你武艺到底怎么样?真是战场退下的老兵?】 李虎捂住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小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最终还是擂台上的杨维最为敬业,笔直的站着,傲娇的凝视,最后如愿装逼的说出那句:“记住!我叫龙傲天!” 随后宋三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凄厉地喊道:“王治!” 鲁刀疤接着狂妄的大笑,土匪们也纷纷应和起来。 整个场面立刻又热闹鲜活了起来。 卢向弘这才没有发现端倪。 第104章 五皇子的应对 三号李家庄 五皇子也不知为何,一见土匪那边派出的是那个病秧子长得一样的人,心中便有些不安! 随着没有人肯上擂台,这种不安居然越发明显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想拉着宋三偷偷溜走,这热闹不看也罢之时。 台上那人已经盯上了自己,只见他抬手,眼皮都不曾掀起,嘴里说了句什么话。 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投向了自己! 五皇子犹自不死心,一边嘴里嘟囔“让一让,借过。” 一边连宋三的手都松开了。 江安宇捂了捂脸。 李庄头在擂台上脸也黑了,直接站出来点了他的名! “王治!” 五皇子再也没法装作不知,只能僵硬地转头。 “既然庆墨山的好汉选中了你,你就上来和这位好汉过过招吧。” 五皇子很想咧着大牙问一句:“能不去吗?” 但显然不行。 他也就没费那个力气。 江安宇一脸不舍的对他说:“你说你,之前为什么要招惹他!” 五皇子听了这话,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而是真的在回想,难道自己刚刚道歉还不够快吗? “好汉说了,会饶你一命的!” 李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也如此安慰了一句。 五皇子顿时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 擂台上的李庄头听了这句话,也十分不满的看了眼李虎。 你说了我的台词,我说啥?! 五皇子一步步慢慢走着,走得在场所有人的耐心都快消耗完了。 走得他身后的庄民有的都忍不住偷偷坐下休息了。 才终于俩土匪的推搡下,上了擂台。 作为五皇子的叔叔辈的杨维也对五皇子的行为而感到了羞愧。 昨日二号李家庄的卢向弘都比他走得快多了! 李庄头轻咳一声,还是说出了那句属于自己的台词:“你放心,此战无论输赢,我李家庄日后必有你一口饭吃!” 五皇子还没有什么反应,杨维就立马道:“小子,老子一般不与无名之人打,报上名来!” 五皇子垂下的头突然抬起,朝杨维十分夸张地假笑了一下:“王治!不知这位好汉,咱们不打行不行?” 杨维嘴角抽搐了一下。 李家庄气愤地指着他吼道:“王治!” 杨维淡淡道:“看来是不行了!” 见这后面的两位“王治”,一个比一个事多,张老三赶紧上前宣布道:“比赛开始!” 说完后,见五皇子没出什么幺蛾子,还很是松了一口气。 可他这口气还没舒完,就看见擂台上那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五皇子直接躺下了! 是的! 在大庭广众下,几乎是在张老三说“比赛开始”的“始”字的音刚落,站在他五步之远的杨维还没来得及动作。 五皇子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并且干脆利落地说了句:“我认输!” 五皇子就直挺挺地躺下了。 他甚至还用手腕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以免太阳刺眼。 这... 鲁刀疤都无语了,同样一场戏演三遍,怎么还越演越难了? 李庄头更无奈了,昨日他还嘲笑二号李庄头呢! 心想自己庄子上的这个虽然有些不靠谱,但好歹是个皇子,骨气应该是在的。 最起码不能比二号王治差吧! 万万没想到。 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江安宇和李虎对视一眼,纷纷无奈的转过脸。 今日怎么好意思去面对另外两个“宋三”\/“李虎”啊! 只有躺在擂台上的五皇子一脸的坦然。 他心中早算好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庄头是个嘴硬心软的,最多再罚自己不吃饭,饿几天。 有厨房的李大娘和宋三的帮助,自己反正是饿不死的。 总比被打得半身不遂的好! 张老三轻咳一声,尬笑着对鲁刀疤道:“老大,既然李家庄的人如此识时务,那过几日咱们就来收粮吧!” 毕竟是皇子,张老三可不敢像昨日一般太过猖狂。 鲁刀疤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地笑了几声。 对着李庄头道:“老李,过几日再见啦!” 李庄头仗着五皇子此刻躺着看不到,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只狠狠地瞪着仿佛在擂台上已经熟睡了的五皇子。 鲁刀疤摸摸鼻子,也不在意。 一招手,对着土匪们道:“兄弟们,咱们走!” 站在擂台上的杨维依旧一脸凝重,怎么办,他还没有报姓名呢! 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自己应当不会挨打了。 五皇子突然坐了起来,走到杨维面前行了一礼,笑道:“好汉威武,小弟输得心服口服!” 杨维看到跟自己套近乎的五皇子,突然就失去了自我介绍的欲望了! 满脑子只有一句:这当真是我杨家子孙? * 李家庄土匪进村的戏码,虽然中途经历了不少的突发状况,但好歹终于算是有惊无险的收官了。 宋琦瑶这一日召集了所有主演,进行表彰大会,以表扬所有主演的出色表现。 至于三位男主角,不是在床上养伤,就是被关柴房了。 当然被关柴房的就只有那么一位。 表彰大会还未开始,三个李庄头的面色就精彩万分。 一号李庄头,昂首挺胸,主动带着他身后的宋三和李虎,四处与其他两个庄子的,还有那群土匪们一一打招呼。 但很除了鲁刀疤率领的土匪十分热情地回应了他。 其他两个庄子里的人,面色显然不太好看。 特别是三号李家庄的人,一个个目不斜视,直面前方。 不知道的,还以为军队阅兵呢! 他们虽然心中都十分瞧不起小人得志的一号李庄头,但无奈... 自家庄子的那个表现,实在让人抬不起头。 没多久,宋琦瑶扶着卫嬷嬷的手缓缓来了。 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身后两个婢女捧着的各三十锭银子。 这下所有演员们的目光一下子都在那些银锭子上了。 除了江安宇和杨维这两个世家子弟,在场的都是底层百姓大字不识一个的。 家中虽然不至于揭不开锅,但这么大的银锭子也是从未见过的! 一号李庄头吞了吞口水。 那么大的银锭,一个怕是有十多两吧! 第105章 表彰大会 二号和三号李家庄的人看到那银锭后,从最先开始的惊喜,随即又慢慢落寞了下来。 宋琦瑶目光扫视一圈后,笑道:“前几日,各个庄子上从土匪进村,到擂台比试,所有的细节老身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这一次叫大家来就是给大家论功行赏的!” 不少人脸上都有了止不住的喜意。 “鲁刀疤、张老三...” 宋琦瑶一连叫了五个土匪的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一一站到前方,一脸骄傲。 “你们在这几日的表现中,将土匪这一角色的强势与霸道,无礼和嚣张演绎得淋漓尽致,一个奖励二十两白银,望你们日后再接再厉!” 宋琦瑶说完,那两个丫鬟手捧着银锭走到了他们面前。 五人看得眼睛都在发光,他们都是江家军的老兵。 或者是因伤痛等原因无法再上战场,又或者是江家军已经变成如今的镇北军,他们在里面格格不入,而愤然离去,来投靠国公府家。 总而言之,这些年有国公府的庇护,他们虽然不至于受苦受累。 但手上确实也没有过多的银钱。 连和往日的兄弟们,喝酒都是喝得最便宜的劣质酒。 几人十分感激的接过,张老三还在嘴里咬了咬,虽然硌牙,但心中却是真的开心啊! 随后宋琦瑶又单独点了鲁刀疤和张老三的名,“这一次出不少少意料外的状况,你们能从未应对,很好的圆了回来,并未让那三个小子看出不对,因此再一个奖励一锭。” “俩土匪”收到又拿了一个后,笑得眼睛都不见了,一个劲地向宋琦瑶道谢。 宋琦瑶见状也很是高兴地问道:“对了,老曹在庄子里可还好?” 老曹是曾给原主驾车的马夫,自从原主出事后,他心中很是自责,自动辞去了安国公府的马夫一职。 被秦氏安排到了老兵的庄子里。 宋琦瑶上次去挑演员的时候,原本也想给他一个角色。 不想他却拒绝了。 此刻故意提起他,一来是真想到了那个憨厚的车夫,二来也是拉近一下和鲁刀疤他们之间的距离。 谁曾想,鲁刀疤等人一愣,回道:“老曹回乡了,老夫人您不知道吗?” 宋琦瑶瞪大眼睛,老曹不是无亲无故的吗?回乡干嘛? 但很快,这件事被暂且压制在了宋琦瑶心中,继续装作没事人一样,夸赞着他们。 然而,土匪中占最重戏份的杨维,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他想了半晌,只能安慰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不缺钱,所有江老夫人才没有让自己上前。 轮到三个李家庄的人,宋琦瑶果然如大家所料一般,最先将一号李家庄的几人叫上前。 一一表扬了一番,特别是李虎对姜维与的用心颇多。 同时将杨维那日的发现说了出来,望李虎和宋三今后能多开导一下姜维与。 这仇是要报的,但自己的身子骨却是最重要的。 等一号李家庄的几人拿到银子后,宋琦瑶又让剩下两个庄子里的人一起上前:开口的第一句,就差点让六人老泪纵横! “那两个小子,是淘了些,脑子里也有着自己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们这段时日着实是要辛苦一些!” 特别是三号李家庄的李庄头,想来五皇子每每缠着自己的那些瞬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摊上这么个大爷,谁懂他心底的苦啊! 江安宇则在心中犹豫,要不要趁机跟祖母提一提,他不想再跟在五皇子身边的事了。 但宋琦瑶很快便用银钱治理好了其他几人的心理创伤。 至于江安宇,宋琦瑶淡淡道:“你拿着不方便,祖母帮你拿着吧!” 说完,宋琦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话像极了前世那些家长骗孩子零用钱的话术。 于是又加了一句:“放心,祖母不会贪下你这十几两银子的!” 弄得本来没有多想的江安宇,不得不多想了! 最后宋琦瑶又将剩下的银子分成了五份,鲁刀疤两份,剩下三个庄头拿着,回去分给手下的人。 也算是让大伙都开心开心。 众人都退下后,有两个人却留了下来。 一个江安宇,开口试探性问了一句:“祖母,孙儿还要在五皇子身边待多久啊!孙儿是不是该回去读书了?” 宋琦瑶嘴角一抽,这小子,平日在家不见读书这么积极。 这才当了几天npc,就想读书了? 宋琦瑶并未回答他,只是笑了笑,“安宇啊!你是自己走,还是祖母让人送你走呢?” 言语之中满满的全是一个祖母,最诚挚的威胁。 江安宇闻言,尬笑两声:“孙儿自己走,孙儿自己走。” 剩下一个还候在一旁的杨维见状,也不敢问为什么江安宇都有银子,而自己这么重要的一个角色,还是演了三场的,连一句夸奖都没有了。 朝宋琦瑶假笑了一下,恭敬的一鞠躬,“那晚辈也...” “你等等!” 宋琦瑶叫住了他,杨维立刻站好,背挺得老直了。 连一旁的卫嬷嬷都忍不住唇角弯了弯,这杨公子当真是被老夫人给吓怕了。 当然,杨维本人一定不是这样认为的。 他不过是对江老夫人比较尊敬,尊敬罢了。 当初江老夫人将他带到庄子,他还以为是什么考验呢! 不是他杨维自夸,文韬武略这京城的公子哥当真没几个能比得过他! 可偏偏江老夫人和他单聊的时候,第一句就是问:“你觉得自己长得很俊?家世、人品都挑不出一丝问题来?” 杨维心中当真是这么想的,但在宋琦瑶面前还是稍稍谦虚了下。 杨维虽然六岁就去了龙虎山,但他到底是康王弟子,加上身子又弱还是空澈真人的弟子。 道观里是师兄师叔们几乎人人都对他极其友善,下山之后就更别说了,康王妃为了弥补这个儿子,院子里的下人就快和康王世子差不多多了。 宋琦瑶冷哼一声:“但老身却觉得你这样的长相太过引人注目,家世太过又容易引来其他的觊觎,至于人品...” 第106章 李闽失踪 宋琦瑶说到这里,顿了顿,“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三言两语间全成了不是良人的原因。 杨维还想为自己辩解一二,宋琦瑶却并不想多听。 只是道:“但你既然敢在老身和太子面前说了那样的话,老身就算不信你,看在太子的面上也要给你一次机会。” “从明日起收起你心底的那一丝优越,老身会带你和一群人一起培训,若是当时候你连一群没读过什么书的老兵都比不过,那你还是回家,不要浪费那个时间了。” 宋琦瑶给杨维一个下马威的同时,还帮太子卖了个人情。 并从第二天开始,对土匪们进行集中的训练。 当然,杨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真的没有天赋,大家都完成的很好,只有自己好似哪哪都不对。 因此江老夫人对自己的脸,总是黑的。 当然宋琦瑶其实也不想打击孩子,不过也是实在不知如何去油。 这才从根本出发,一个人的油往往来自于他的自信。 那就从根本上打击一下他,让他深刻的认识到极致。 特别是在“土匪窝”中,鲁刀疤等人私下早就接到了宋琦瑶的隐秘任务。 在杨维去的第一日,便开始阴阳怪气道:“哟~公子哥也来和咱们一样讨生活了?” 张老三也附和地看了一眼杨维,更夸张的叫了一声:“大伙来看看,这公子哥长得可真俊啊!” 引来土匪们一片笑声,一土匪笑道:“身为男人,长得俊不过就是个小白脸罢了,算什么本事!” 他们越来越过分,饶是杨维在道观里跟着师父师兄修身养性这么多年,也忍不住发了火。 最终双方大打一场才罢休。 准确来说是二十多个土匪一起打杨维一个。 当然大家心中都有数,并未下狠手。 自那以后,大家白日在宋琦瑶面前装得和睦之际,宋琦瑶一走,没过多久便打做了一团。 卫嬷嬷也曾不忍地劝说过宋琦瑶,这杨维毕竟是康王嫡子,这样怕是不好吧! 宋琦瑶却摇摇头,“老鲁他们在北边带过不少刺头,你放心他们心中有数。至于康王,老身给他如此劳心劳力给他调教儿子,他还敢有意见?” 果然,男人之间的友谊很奇怪。 没多久,杨维就和鲁刀疤等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 行为举止再也没有之前那股说不出的油腻,反而有了种北方男儿的豪爽之气。 这也是今日为何土匪们除了他人人都领了双份赏钱的原因! 人家前段时间时间,可都是白日里练戏,晚上还要演戏呢! 至于杨维,宋琦瑶表示,自己没找他要钱就不错了! 更何况自己还给他想出了这么个狂拽炫酷吊炸天的名字! 让他成功装到了两次逼! 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话说远了,说回现在。 宋琦瑶将杨维叫住,上下打量了一番,缓缓道:“这第一个考验,勉强算你过了吧。” 杨维瞪大眼睛,仿佛在问:真的吗? * 宫中的宣治帝得知五皇子的表现后,气得晚膳都吃不下了。 这小子! 怎么如此没有骨气! 这还是朕的儿子吗? 这脸可真是丢大发了! 但很快,宣治帝就没心思想这些丢脸不丢脸的事情了。 因为武德司赵南回京了。 他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进了宫,在御书房和宣纸帝足足谈了一个时辰。 英武侯府 夜深,一轮弯月挂在英武伯府宽敞的院子上空。 府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微风拂过柳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兵部侍郎沈明远脚步飞快,穿越过长廊,径直来到了英武侯的书房门口。 门前烛火摇曳,投下诡秘的影子。他站在门外,轻轻敲响了门。 “父亲,这么急着叫儿子来有何事?” 屋内的英武侯听着他言语中深藏的一丝抱怨,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看起来大约六十岁的年纪,额头皱纹深刻,面颊有些凹,但依然透露出坚毅和决断。 从军三十多年的英武侯,坐姿依旧挺拔,。 但他还是淡淡回了句:“进来!” 沈明远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屋内。 父亲正坐在书桌前,幕僚薛先生坐在下首,下方还跪着一人,一身黑衣。 见沈明远来了,英武侯微微挥挥手,示意那黑衣人退下。 薛先生见状面上没有半分变化,始终带着他惯有的温和的笑容。 沈明远等人走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英武侯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旁边的薛先生解释道:“大人,半个时辰前,武德司赵南回京了。” 沈明远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猜测:父亲这么急着要我过来,这赵南这次,难道是冲着我们沈家出的城? 但很快沈明远又觉得有些不对,他们沈家在京多年,赵南一去这么久, 薛先生提醒道:“探子来报,赵南刚从淮南回的京中。” 见沈明远面上依旧有些不解,英武侯忍不住道:“淮南从八月初开始,已经下了好几日的暴雨了!” 沈明远心头一沉,立刻明白了英武侯的意思:“父亲您的意思是,淮南水坝?” 英武侯的面色也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蒋景同三年前去淮南治理水患,二百万两白银,其中三十万两送到了英国侯府作为投名状。 当时的沈明远私自做主,将银子如数收下。 英武侯知晓后,也并未多说什么,还顺手帮蒋景同在吏部好生运作了一番,成功让他从地方三品大员,平调到了京中拿下了吏部侍郎一职。 之后为了避嫌,两家来往并不多。 但如今不知赵南到底查到了哪里! 若真让他查到了些确实的证据,依宣治帝的如今的性子,定然不可能轻轻揭过的! 在房间的昏暗烛光下,沈明远的魁梧身材显得更加壮硕。 他面带狠厉之色:“父亲,我知道蒋景同在京中还有一个外室,刚给他生了两个小子。” 第107章 柳如烟失踪 若蒋景同私吞修缮水利款的事,证据确凿,蒋家由里到外,连只蚂蚁都不可能逃过。 那这两个外人所不知的儿子,就是他蒋景同最后留下的唯一血脉。 英武侯这才沉声道:“老夫刚刚已经派人去了,明日一早就带他们出城。” 沈明远低沉着声音道:“父亲放心,明日一早,儿子会让人找机会告诉蒋侍郎,让他闭好嘴巴的!” 整个书房的氛围都笼罩在紧张之中,仿佛夜晚的静谧只是表象,而底下隐藏着无尽的波澜。 *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宫殿的琉璃瓦,照亮了紫禁城内外。 蒋景同以往一样穿上朝服,头戴宝冠,随着上朝的队伍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然而,当他刚刚踏入宫殿时,一名宫中侍卫突然撞到了他身前。 这一撞几乎让蒋景同失足摔倒,幸好那侍卫又立刻扶住了他。 那名宫中侍卫迅速跪倒在地,一脸诚惶诚恐地低声说:“蒋大人,请恕下官失礼之处。” 蒋景同微微摇头,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他笑呵呵地说:“没事,没事,小心点就好。你也别太担心。” 可没人发现,他藏在衣袖中的手,早已握紧了拳头。 往大殿走去的步伐,也越来越缓慢。 刚刚那侍卫撞他的瞬间,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桂儿街的人已被接走,还请蒋大人今日小心回话。” 不一会,他的步伐又变得沉稳起来,他面容平和,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 朝堂上,宣治帝像平常一样在太监三声过后,才大步而来。 朝堂上像往常一般,正常上奏讨论。 让一直紧张的蒋景同,慢慢放松了下来,心中已经开始有些奢望,奢望今早遇到的事,不过是那位大人的恶作剧。 可很快,百官无事启奏后,高高在上的宣治帝朗声道:“你们没事了,朕有事!” 紧接着宣治帝将赵南召到殿上,让其将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一一道来。 蒋景同已然跪在地上,面对赵南拿出的证据,已然不敢再说一句:“臣冤枉!” 宣治帝当场就将他下了大狱,命赵南带人去抄了蒋家。 而那位上朝前不小心撞到蒋景同的护卫,在朝会正式开始没多久,就被人发现饮颈自刎了。 宣治帝听闻后,只是淡淡道:“手脚还挺快的。” 随后下令那侍卫的三族之内,不得入朝为官。 * 下朝后,得知淮南暴雨的二皇子兴奋之际。 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烟儿果然没有骗我! 二皇子连忙去信让自己在淮南的亲信,先按兵不动,先前收集的粮食也先藏好。 过几日,只能过几日若是他真能向父皇成功的求到去赈灾的圣旨。 等他回来的时候,便能光明正大的迎娶如烟了。 母妃想必也不会在反对,如此有远见的她。 二皇子吩咐好一切后,实在是对柳如烟思念异常。 便直接出了宫,他要亲自告诉如烟这个好消息。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柳府角门的巷子里,车门打开,装扮过后的小喜子矫健地下了车。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柳府的角门,毫不犹豫地敲响了。 门打开的瞬间,小喜子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住了。 原本一脸和善的婆子变成了一膀大腰粗的马脸婆子。 见小喜子不说话,那婆子沉声道:“你是谁?” 小喜子笑问道:“这位婶子,之前守这柳府角门的元婆婆去哪了?” 那婆子闻言有些不耐地道:“有什么事?” 小喜子沉吟了一下,随即还是笑着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小的是二小姐跟前大丫鬟安兰的弟...” 小喜子话还没说完,那婆子就要将门关上了! 他立即伸手去抵住,“婶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那婆子没有给他继续说的机会,她恶狠狠地打断了他:“府里没有你说的那个人,以后别来了。” 说着还狠狠推了他一把,推得小喜子一个没站稳后退了两步。 那婆子趁此机会,将门给关上了。 没完成任务的小喜子不死心,又狠狠地敲起门来。 里面再次传出那婆子的声音,“别敲了!都说了,没这个人!在敲我就报官了!” 小喜子这才作罢,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二皇子坐在马车里,看到小喜子被推出来,心中很是疑惑。 听说府中没有安兰这个人,更是不解。 于是干脆让小喜子放出信号,只等沈思追出来跟他解释。 然而一切也是徒劳,他们在巷子等了良久,都不见沈思追出来。 二皇子暗叫不好,干脆不管不顾地让人敲响了柳府的正门。 * 一大早,从柳夫人正准备吃早膳,一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柳夫人不悦地皱眉:“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小丫鬟嘴唇颤抖,结结巴巴地说:“夫人,夫人,二小姐...” 柳夫人的神情立刻变得紧张,急切地问:“怎么了?快说!” 小丫鬟哆嗦着声音,结巴着继续说:“二小姐不...不见了!” 柳夫人一听,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她随即快步往柳如烟的院子里赶去, 柳夫人赶到柳如烟院子的时候,里面正是一团乱。 丫鬟们正在四处搜寻,但柳如烟却不见了踪影。 在确认柳如烟不见后,柳夫人怒不可遏,她第一时间就让身后的婆子将整个院子里的人全都拿下。 并吩咐所有人,都闭紧自己的嘴巴。 并让人将所有的门都换了人,整个柳府,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屋子里,除了柳夫人的心腹,地上还跪着柳如烟的几个大丫鬟。 柳夫人面容扭曲,目光如炬,她严厉地质问:“安兰,二小姐究竟去了哪里?” 安兰跪在地上,满脸泪水,颤抖着回答:“夫人,夫人奴婢真的不知啊!” 见柳夫人面上不渝,安兰的声音颤抖更加明显:“昨日晚上二小姐还像往日一样吃完饭后,练了会字就睡下了。今儿个一早,二小姐屋内迟迟没有动静,奴婢担心二小姐,这才上前查看,这一看才发现小姐已经不在屋内了。” “奴婢还摸了床铺,床上没有一丝暖意,可见小姐...小姐她...” 第108章 论宣治帝的胡诌能力 柳夫人听后怒不可遏:“住口!如烟好端端一个千金大小姐,没有你们的帮助,能无端从房间的消失?” 她面容狰狞地看着安兰:“说!二小姐到底去哪了?” 其实柳夫人想问的是,柳如烟是不是私自去找二皇子了? 这一个多月来,柳如烟的种种古怪举动,更让她怀疑是不是事先有了这个计划。 还是上次柳如烟知晓了她父亲的打算后,想不开居然做下这等丑事了? 柳夫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看到一个个嘴硬的丫头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吩咐婆子狠狠地打,再不说就全都打死。 顿时屋内一片哀嚎之声。 一个小丫鬟实在是受不住了,这才道:“夫人,夫人,奴婢说,奴婢说...”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柳夫人严厉地盯着她,嘴唇紧抿,等待她的解释。 那丫鬟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道:“夫人,二小姐、二小姐的院子不干净!” 柳夫人听后怒火愈盛,她看着婆子们,命令道:“给我把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活活打死!” 那小丫鬟听罢,吓得大声尖叫:“奴婢说的是真的,小姐她之前一夜之间头发就全不见了!” 柳夫人最终还是撬开了安兰的嘴,得知柳如烟这些日子为何终日躲在屋内。 柳夫人心中焦急,若是这样以女儿那个爱美的性子,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去找二皇子的啊! 丫鬟们翻来覆去已经问不出什么了,最后在安兰的提醒下,柳夫人这才想起女儿身旁的新来的丫鬟沈思追也不见了。 若女儿真是偷偷去找二皇子了,柳夫人还打算帮她遮掩一二,趁着柳康平还没发现,将女儿赶紧带回来。 可如今,柳夫人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差人去衙门里叫老爷快快回府。 但好巧不巧,吏部侍郎蒋景同今日早朝突然被下大狱,吏部自然也乱成一团。 同样身为吏部侍郎的柳康平如何能走得开。 柳夫人只好紧闭府门,将柳如烟的院子看了起来。 * 一连七日,朝堂上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如同积郁的风暴前的静默,笼罩在每一个角落。 就连八月十五这一日,原本热闹非凡的中秋宴也变得异常宁静。 就连一直念叨自己的儿子的皇后,也未敢趁机再次提及此事。 直至八月十八这一日,淮南终于传来水患已过的消息。 朝中百官如释重负,纷纷松了口气。 然而,宣治帝并未如众人所愿,而是在看了几封密折后,沉下脸将英武侯和沈明远留了下来。 朝堂上百官心中思绪万分,不明所以。 只有太子站在最前方,面上不喜不悲。 然而二人进了御书房后,宣治帝却独自批阅起了奏折。 连坐都没有赐,沈明远微微有些不安,看向自己父亲。 但见英武侯十分淡然的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之后,自己也不由得冷静了下来。 没多久,二皇子来了。 素来淡定的英武侯也不由得心中一跳。 宣治帝见人都到齐了,又晾了他们半晌,批改完最后一份折子,才终于抬头看向三人。 英武伯到底年纪已经大了,站了这大半个时辰,背脊已经不如之前的笔直。 宣治帝十分满意,但转头看向了二皇子,缓缓开口:“子明,你可知叫你来所为何事?” “还请父皇明示。”二皇子道。 宣治帝突然将手中的一封密折砸向了他,“明示?你看看你做得好事!” “朕问你,你为何在两个月前就让人在淮南囤积粮食?你可是早就知道这次的水患,你究竟是何居心?” 二皇子面色未变,立即捡起地上的密折,看过后立即跪在地上。 那密折是大理寺李闽写的,写得全是二皇子在淮南让人囤粮囤药之事。 最后还写到:由于暴雨,好多百姓今年怕是颗粒无收,臣已按圣上吩咐的,三日前将二皇子所囤之粮尽数送往受灾地区的县衙里。 二皇子来不及心疼自己五万两银子的粮食,立即解释起来。 “父皇恕罪,儿臣当时只是想学做生意,便想到了卖粮,但买完后一时没找到卖的地方,下面的人不会办事,这才...” “啪!” 宣治帝重重的一拍桌子,怒斥:“逆子!到这个时候还敢骗朕!” 二皇子一惊,不敢再说什么,只小声道:“父皇息怒!” 宣治帝并未再理会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英武伯父子。 他问道:“英武伯,你们可知赵南从蒋景同家抄出来的银子,比丁元基交代的要少了多少吗?” 沈明远心下一惊,心中忍不住打起了鼓。 圣上这是查到了什么? 英武侯沉声回道:“下臣不知,还请圣上明示!” “不知?好一个不知?”宣治帝冷笑两声,“那要不要朕来告诉你三年前,蒋景同是怎么坐上这吏部侍郎之位的?” 宣治帝的言辞如同钢刀一般锋锐,直刺英武侯和沈明远的心头。 沈明远感到心跳异常急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依然强忍住不让自己表露出内心的惊慌。 英武侯的面容依然坚毅,然而,他的眼底涟漪开始泛起,一抹不安悄然升腾。 宣治帝却并未停歇,继续锋锐地质问:“蒋景同负责监守自盗,朕的好皇子预算好水患时间,提早囤粮囤药,朕猜猜,你们本打算进言让朕派这个逆子去赈灾?还是说,你们还打算趁此机会大赚一笔?发老百姓的受难财?” 这时的气氛异常紧张,屋内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压力的增大。 宣治帝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仿佛一道尖锐的刀锋,逼得人不得不面对。 若是宋琦瑶在这里恐怕也要感叹一句:这宣治帝按线索讲故事的能力比自己都强啊! 果然能当上皇上的,没一个省油的灯! 这番言论吓得二皇子脸色苍白,连忙跪在地上请罪,“儿臣没有!父皇,儿臣没有!” 虽然二皇子之前的确是如此想的,但他再蠢也明白此事千万不能承认! 而且为何出现水患,他是真的不知啊! 沈明远不禁咽了咽口水,嘴唇颤抖着,却仍然竭力坚称:“圣上,臣冤枉啊!” 第109章 大牢 他们之前虽知二皇子在淮南囤粮,问过两次得到的消息,都是二皇子想做些生意。 二皇子年纪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就算想干涉也不能管得太宽,怕引起二皇子的反感。 后来出了蒋景同之事,沈明远也一直没想到这事。 万万没想到,圣上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将两件事给连了起来。 想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 此刻的英武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喉咙有些干涩。 但随即坚定地开口:“圣上,臣虽不知罪臣蒋景同那六十万两到底藏在了哪里?但这些年我沈家深受皇恩,此次淮南水患又波及多个县城,老臣听闻后日夜难寐。” 英武侯说到这里,已经僵硬的双腿缓缓跪下,但由于年纪太大身形有些踉跄,幸亏沈明远就在他身旁,在他的搀扶下英武侯才终于跪下了。 “老臣这些年家中也有了些银钱,老臣愿意捐助些给淮南受灾的百姓。” 英武侯说完,将头低贴在地面。 宣治帝嘴角勾起一抹笑,“英武侯的意思是,蒋景同家中消失的那六十万两白银,你给出了?” 六十万两? 跪在英武侯身后的沈明远诧异地抬起头,明明只有三十万啊! 难道是蒋景同这小子搞得鬼? 英武侯似乎早就意料到了这种结果。 依旧十分沉稳的道:“臣愿为淮南受灾百姓捐六十万两白银。” 宣治帝整个身子慢慢朝后靠去,一派疲倦的模样。 就在下方跪着的三人,以为宣治帝都已经睡着的时候,宣治帝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英武侯,你记住,仅此一次。” * 坐在玉华宫里,正被沈贵妃逼问的二皇子只觉得自己最近诸事不顺! 先是烟儿和沈思追莫名的失踪,他和柳大人的人在京城四处搜查了几日,却毫无线索。 柳大人还时不时地试探自己,烟儿的失踪到底是不是与自己有关。 柳夫人也曾提出过报官,但被柳大人一口否决了。 “报了官,你让满京城怎么看待我柳府,你让云儿怎么办?她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柳夫人也只是一时情急,但也不免气馁道:“那老爷你说怎么办?” 事实上,二皇子也不支持报官,毕竟他们找不到任何线索,而官府的人来了也不一定能有所突破。 相反这事若真的传了出去,烟儿依旧要进二皇子府就难了。 二皇子在心中暗暗跟自己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嫌弃烟儿的!” 但实际,却从未再提及半个正妃二字,甚至连侧妃的位置也未做多想。 然而,就在他还在焦虑寻找烟儿的下落的时候,父皇的宫官却前来传话,召见他到御书房。 二皇子不明所以跟那小太监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宣治帝今早收到淮南那边的密信后,心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难道自己的囤粮之事被发现了? 可那也不该将外祖和舅舅也一同被传召呢? 等他进了御书房听了父皇的那些话后,才反应过来,外祖他们应该与三年前蒋景同和丁元基贪赃水利款一事有关。 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若是知道这其中的瓜葛。 当初从烟儿口中得知会有水患,必定会让外祖他们早做准备,还囤什么粮食和药材啊! 二皇子的思绪回到了柳如烟,心中涌起无尽的思念和担忧。 烟儿,你到底在哪里? 可还没思念完,沈贵妃略带尖锐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子明,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淮南会有水患的?你知不知道这次差点害死你外祖父和舅舅!” 二皇子再次回答:“母妃,儿子真的不知,只是单纯的想做些粮食的生意。” 沈贵妃哪里肯信,她质问:“若真是这样,你那囤药做什么?还专囤那些伤寒之药?” 二皇子这才想起,父皇为何刚刚没提这点。 沈贵妃还在追问,二皇子却突然站了起来。 “母妃,儿子想到了些事,先行离开了。” 说完头一次不顾沈贵妃的在身后的喊叫,离开了玉华宫。 沈贵妃气极,顺手就拿起了一旁的花瓶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以为母妃当真不知是那个柳家的狐狸精蛊惑你的吗?子明,你太让母妃我失望了!” 宣治帝听闻二皇子求见,只是微微顿了顿,“倒也不算太蠢!” 但面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刘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一句不敢多言。 宣治帝轻轻吩咐:“告诉他,别再去找柳如烟了。过些日子,朕会为他安排一门好婚事。” 刘公公出去后,宣治帝突然对着空荡荡的御书房问道:“那柳如烟近来还交代了些什么?” 没一会,地上就跪着了一黑衣人,声音干净利:“回圣上,暂时没有了。” 宣治帝面容沉静,“那就继续问吧。” 那黑衣人冷冷道:“是!” 御书房外,二皇子听到刘公公的转述后差点站不住了。 父皇的意思是,烟儿是他找人带走的吗? 难道是烟儿早就知晓淮南的事,父皇已经知晓了? 御书房内,宣治帝闭着眼,想着前几日他去看柳如烟的场景。 柳如烟在赵南入京的当夜,就被宣治帝派暗卫带走了。 第二日宣治帝下朝后久久没有等到暗卫的回信,还十分疑惑,柳如烟到底是个千金大小姐,难道真的撑得过暗卫的手段? 在主动询问后,才得到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回答。 柳如烟居然口口声声称她是从梦中得知淮南暴雨的。 当时宣治帝嗤之以鼻,还淡淡地问暗卫道:“看来,这些年他们的手段越来越差了。” 可暗卫接下来一连几日的汇报全都是从梦中得知,且瞧那样子,不似作伪。 宣治帝心下奇怪,五日前抽了个时间亲自去见了一下她。 柳如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到了牢房之中,在这里待了多久。 只觉得这里阴冷潮湿,透着一股腐朽的气味,昏暗的烛光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她的衣衫已然褴褛,满脸血垢,再也看不出几个月前还冠绝京城的容颜。 曾经那个娇滴滴的美人早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第110章 静心庵 柳如烟瘦弱的身子颤抖着,她双手被铁链锁住,伸展不开,无法挡住阴冷的地面。 听到缓缓走近的脚步声,她立即缩到了角落,整个身子开始颤抖。 宣治帝冷冷地站在阴影处,看着两名狱卒走打开铁链一步步走近,柳如烟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墙壁。 “老子的耐心已经被你磨光了!”其中一名狱卒上前,毫不留情地挥动鞭子,将鞭尾砸在柳如烟身上,发出尖锐的鞭声。 柳如烟痛得呻吟出声,但仍然坚定地摇着头:“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 柳如烟眼睛睁大了,脸上满是惊恐:“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 另一名狱卒的棍子直接落在柳如烟的身上,“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得知淮南八月初会有暴雨的?” 二人打了一会,柳如烟就是咬死了确实是梦中所得。 宣治帝眉心微蹙,对着身边一白面男子点点头,那白面男子缓缓走进牢房。 那两名狱卒朝他躬身行礼,白面男子挥手让他们离开。 那两名狱卒退后几米,恭敬地站在一旁,白面男子走到柳如烟身边,蹲下身去。 “柳小姐,你还是快点招供吧,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挨过今天。” 白面男子语气平静,但却令柳如烟浑身打颤。 因为他说话的音调带着淡淡的尖锐,似曾相识。 柳如烟抬眸看向白面男子,只见白面男子的五官十分俊俏,身材也十分匀称,白衣胜雪,看起来文弱又斯文, 白面男子的右手伸进怀中,摸索出一块手帕,轻柔地擦拭着柳如烟满脸的血痕。 他目光柔和,动作轻柔,仿佛柳如烟是什么易碎的珍品一般。 就在柳如烟有一点点放松之际,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柳小姐可想好了吗?” 一刻钟后,在牢门外的宣治帝面色越来越讳莫如深。 谁都看得出来暗三已经将柳如烟吓破了胆,可就算如此柳如烟还是一口咬定就是梦中所得。 “那魏瞎子等人,你也是在梦中所得咯?” 宣治帝浑厚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柳如烟只隐隐看到那阴影处有几个人,看不清容貌。 但这声音却十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白面男子手中的小刀已然扬起,柳如烟心头一紧,不敢有丝毫犹豫,赶紧回答:“是...是梦中。” 宣治帝眯了眯眼,“那你一定梦到了魏瞎子的幕后之人吧。” 柳如烟看着自己只剩骨头的右手食指,半点不敢犹豫地道:“是,是景阳公主。” 在黑暗的地牢中,宣治帝的面容依旧被阴影掩盖,但他的目光仿佛能透过黑暗看穿一切。 * 静心庵坐落在通州城外的磨山之上,山峰环抱,云雾缭绕,宛如一方仙境,与尘世隔绝。 庵前的古樟树高大挺拔,树冠浓密,宛如两名守护神,为庵增添了几分神秘庄重的氛围。 一身素衣的何锦欣站在门前,山门上的匾额“静心庵”清晰可辨,显得格外庄重。 谁能想到十年前这里还是一处山路崎岖,不为人知的尼姑庵。 丝竹站在何锦欣身旁,心疼地看着她,眼中充满担忧。太阳已经渐渐升高。 心中忍不住埋怨,今日怕是不到午时,公主又不会让小姐...不,郡主回去歇息了。 丝竹有事也不明白,自己在江老夫人那里养伤的时候,就听说了郡主的种种,听闻她最后自毁其容,只愿长伴公主身边。 她还以为郡主是真的看破了红尘,又感激公主相助所以才这么做的。 等她伤养好后,便连夜赶到了静心庵,只希望能陪在郡主身旁,了此残生。 可万万没想,当初那个帮助君主的景阳公主,居然一日日如此折磨着她从小伺的郡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丝竹感觉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的时候,门终于打开了。 一个小尼姑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声音冷冷地道:“行了,公主不想见你,你先回去吧,看着碍眼。” 这小尼姑颐指气使,言语中透着高傲,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某大户人家的大丫鬟呢! 何锦欣和丝竹却都面无表情,好似早已见怪不怪了。 二人回到自己的茅草屋内。 是的,景阳公主甚至连庵门都没让何锦欣进,只是让人在外面给她搭了个屋子。 但好在所有人都知道,这庵里住的是公主。 安全都不是问题。 丝竹终于还是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郡主,她们太过分了!您真的还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吗?” 何锦欣抿着唇不说话,丝竹见到她脸上的疤痕,叹息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转身,忍着鼻酸道:“奴婢去打点水,给郡主擦擦。” 何锦欣看着她的背影,脑中又想起了那日去景阳公主庄子的情形。 想到待柯嬷嬷走后,和善爽朗的景阳公主仿佛变了一个人,上下地打量着她。 “看来江老夫人真的很是看重你啊?” 随后又看着她的笑,笑得何锦欣只觉得冷得浑身发抖。 “你说,你这差点被人破了的身子,还想不想嫁入个好人家?” 景阳公主说着话,手探向了何锦欣的脸。 “想?那就要乖一点,好好听本公主的,否则,明日全京城都知道,何家大小姐被绑一事的哦!” 所以当传言传得满天飞的时候,何锦欣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即使后来江老夫人出面,都没让她觉得有任何希望。 直到景阳公主出面,确定她当面证明了自己清白后,何锦欣才松了一口气。 但公主看到江老夫人如此维护她后,投向她的眼神,那种待价而沽,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 这种眼神太过熟悉,她在自己的父亲身上见过无数次遍。 当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让公主知道江老夫人真的有意让她嫁给江世子。 否则,公主一定会逼自己做一些伤害国公府的事的。 她不能赌! 不能拿帮了自己的江老夫人,不能拿一心护着自己的江月禾,不能拿...江安成去赌! 景阳公主算是拿捏住了她的命脉,日后自己只要不听话,她随时可以改口。 自己没脸就行了,不能连累江家! 何锦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的疤,虽然是有些冲动,但结果是好的。 至少,景阳公主不能利用自己对付江家了。 就在何锦欣陷入回忆时,一个一身黑衣的身影飘然到了她的面前。 何锦欣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一脸戒备:“你是谁?” 第111章 李庄头不可说的那点事 一刻钟后,丝竹才端着一盆水回来,嘴里还抱怨着:“也不知那个缺德的,把咱们的盆子给藏到了树后面,奴婢找了好久才找到!” * 秋日的阳光温暖而宜人,洒在金黄的麦浪上,犹如一层金色的轻纱。 李家庄的庄民们穿着朴素的衣物,汗水沁透了他们的衣背,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在广袤的麦田中,一片繁忙的景象。 镰刀在成熟的麦穗中劈砍,发出清脆的割麦声。 庄民们嘴里哼着悠扬的歌谣,将麦束一束地捆扎起来,然后堆成了一个个金色的小山。 不少小子们跟在庄民身后,比赛的捡着麦穗,不时的嬉戏玩耍,笑声回荡在麦浪间。 五皇子亲自站在麦地中,和普通的农家小子一般,拿着镰刀哼哧哼哧的割着小麦。 在他旁边的田埂上,江安宇努力割着麦子,感觉腰酸背痛,站起身的时候,用锤子锤了锤自己,试图减轻些疲劳。 他仰望蔚蓝的天空,一滴眼泪默默滑落。 他突然怀疑起来,究竟是祖母在整治五皇子,还是在整他自己。 他真的好羡慕杨维啊! 麻利的身手,和有限的戏份。 不像他,已经割了两天的麦子了!!! 他的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五皇子手脚麻利地又割了半条后,看到站田地杵着的江安宇,皱眉道:“宋三,你干嘛呢!今日一早没听李庄头说,要抓紧时间秋收的吗?” 江安宇听到五皇子的声音,更加郁闷了。 也不知这平日里好吃懒做,只会拍马屁的五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割麦子居然如此积极,看着五皇子比自己已经多割的三条,江安宇疑惑了,这小子都不会累的吗? 于是故意小声道:“割这么快干嘛?还不是七成都要送给那群土匪府!” 原本兴高采烈的五皇子闻言,一下子蔫了。 他如此积极是觉得开心,他刚来这李家庄的时候,逃出去过一趟。 知道外面的百姓如今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今日的丰收能养活不少人。 但被江安宇这么不合时宜的一提醒。 五皇子心中的那点欢喜,也一下子没了。 他在田边坐了起来,闷头不语。 江安宇一看暗自懊恼,自己干嘛戳这位爷的痛处! 江安宇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了他身旁,小心翼翼地安慰道:“王治,你别在意庄子里的人说什么,那日就算不是你,咱们也赢不了,这粮食啊还是得交那么多。” 五皇子疑惑的看着他,然后笑了:“宋三,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事吗?” 江安宇:不在意吗? 说到这事,江安宇都觉得自己祖母有些过分。 明明就是必输的局,五皇子直接认输,虽然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但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但祖母偏偏还要安排几个婆子,在五皇子关柴房的那几日,时不时跑到柴房门口阴阳怪气。 有一次,他演偷偷给五皇子送饭的桥段时,还遇到了。 那几日婆子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好似这些土匪没有五皇子就不会来了似的。 自己都快受不了,想出去和她们理论,没想到五皇子巍然不动的吃着饭。 五皇子站在田间,吹着微风,听着小童哼唱的歌谣,似乎陶醉在这片自然之中。 “莫与无知之人较长短。”他笑了笑说道,“庄子里的人其实心里都清楚,不过就是心情不好,碰巧找到我发泄一下罢了。我不怪他们。” 这大方的语气,这淡然的状态,让江安宇差点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当初第一次见面就让侍卫打断自己腿的人。 江安宇很是惊奇看着他,似乎想看出来,他这话的真假,以及他是不是戴了假面。 五皇子却表现得真诚至极,注视着远处依然在田间辛勤劳作的庄民们,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的举止言谈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显得那么冲动、自我,也没有以前的霸道和专横。 五皇子突然道:“我只是有些怪自己,从前在家上课的时候就会偷奸耍滑,如今到了这里才会如此一无是处,若是换了我大哥,怕是早就找到父...亲,正在帮他收服...” 五皇子说到这里突然疑惑地看向江安宇。 江安宇瞬间回过神,仿佛没听见王治的声音一般。 “啊?王治你刚刚说什么?” 五皇子狐疑地看着江安宇,见他一脸疑惑不似作伪,心道,难怪刚刚听到我在家上课,他都没什么反应,原来发呆去了。 江安宇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就露馅了! 在微风轻拂的日头下,尽管有些许凉意,但仍感到略微燥热。 江安宇此刻想到了昨夜的会议,回想起祖母对他说的话。 虽然知道自己有些对不起李庄头和李虎,但为了完成任务,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江安宇拉着五皇子找了个阴凉地坐了下来,神秘兮兮地对五皇子道:“王治,你和李庄头走得这么近,可曾听说过关于他媳妇的事?” 五皇子瞪大了眼睛:“不是死了吗?” 李庄头的“儿子”还在五皇子手底下读书,因此对于李庄头家的情况,五皇子觉得自己还算了解。 江安宇凑到五皇子耳朵边小声道:“死了的是大老婆,他后来又娶了一房,你知道吗?” 五皇子看着江安宇的样子,像极了那群庄子里经常在门口围成一圈的婆子们说悄悄话的模样。 心道:宋三还真是,一边嘴里嫌弃那些说自己的坏话的大娘们,一边和她们越来越像。 第112章 天才陨落地太快了 这男人有本事多纳几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说他父皇,京城里的那些大臣们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 大惊小怪! 江安宇看五皇子的样子,还以为他对自己要说的话来了兴趣,继续道:“而且李庄头后来娶的那任妻子听说还是个大美人,是个落难的千金小姐呢!” “听闻那叫一个沉什么鱼什么雁的!” 五皇子撇撇嘴纠正道:“是沉鱼落雁!” 江安宇一笑:“对,对,就是那样的,总之就是那女子非常好看,把庄子上的男的几乎全迷倒了。” 将一个文盲演绎地入木三分! 五皇子垂下头,可有可无地问道:“后来呢!” 江安宇道:“后来大家才发现,那女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小姐,而是京城的一出名的妓女!” 五皇子这来了兴趣,瞪大眼睛,还能这样? “大家闺秀和妓女都分不清,这李庄头也太识人不清了吧!” 江安宇立即应和道:“谁说不是呢!” 说到这里江安宇眼睛突然发亮:“你知道李庄头是怎么发现的吗?” 五皇子顺着他的意思问:“怎么发现的?” 江安宇神秘兮兮地继续:“那女子居然敢勾引虎哥!” 江安宇的声音隐隐有了一丝兴奋。 他不大明白为何会这样,明明一开始听祖母胡编乱造的时候还觉得很扯。 但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居然有种莫名的快感。 “高娘子姓高,本来也是跟着人一起逃难的,但不知怎么迷路了,庄里的人救了她。刚开始两个月她还表现得不错,但后来李庄头很忙,那女子便开始找事。” 五皇子听着江安宇的八卦,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痒痒的,很想知道事情的后续。 他忍不住问:“她找事做了什么?” “四处勾引人抛媚眼呗,庄子里的人都畏惧李庄头,有那色心也没色胆啊!于是那高娘子就将目标放到了虎哥身上。” 后肯定还有更多的秘密。他问:“后来呢?李庄头怎么处理的?” 五皇子听得津津有味,追问:“虎哥没上当了?” “据说虎哥当初可是在从了军的,没少去喝花酒,一来二去的就觉察出了不对劲,这高娘子的所作所为都不像一个大家闺秀,反而和青楼女子十分相似。” “据说后来等李庄头回来后,虎哥将此事告知,李庄头一查,原来那女子已经在庄子里给他戴了两顶绿帽子,气得大众将三人给打死了!” 江安宇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这次是真的活活打死了!” 五皇子疑惑:“你刚刚不是说庄子里的人不敢理她,她才找的虎哥的吗?” 江安宇面色一僵,未曾想五皇子这个笨蛋变聪明了。 听个故事居然都能如此认真! 但经历过多次快要穿帮的危险,江安宇丝毫不急,只是道:“这不都是听大伙东一句西一句说的!” “可是王治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五皇子大概觉得江安宇讲得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没有回话,只是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江安宇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声音更小了,“等那高娘子死透了,李庄头让人收拾她的东西,全部丢出去,可这一收拾,还收出了一封信来了。” “信?” 江安宇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好像是那高娘子是隔壁庄子的人请来的,想让高娘子在李家庄站稳脚跟后毒死李庄头!然后将咱们李家庄纳为己有。” 五皇子的眼睛瞪得老大,不禁感到吃惊:“那后来呢?” “李庄头忍不下这口气,将高娘子的尸首丢到了那庄子里,后来又请庆墨山那帮土匪出手,不然咱们李家庄哪有这么大??” 五皇子听完后,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一般。 怎么总感觉这故事有哪里不对! 当然不对啊,什么两顶绿帽子,什么信都是江安宇临场发挥的。 在宋琦瑶的设定里,这李家庄原本是没有识字的的! 但江安宇很快将笑眯眯地道:“所以啊,我常常想还是我娘说得对,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以后我要娶个贤惠的女子!” 江安宇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连忙道,嗯,贤惠且漂亮的那就更好了! 五皇子想到宫中的那些娘娘,沈贵妃就是,长得虽好,但惯会在母后面前话里藏刀。 还有,只要父皇一来,立刻连眼神都娇媚了不少。 还有四皇子的母妃曹婕妤,看着是个老实的,但每次都帮着沈贵妃欺负母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五皇子点点头,“人心难测,有时候看似纯情无害的女子,其实心机深重,不可小觑。” 江安宇听后乐了,继续道:“就是,女人是老虎,谁信谁受苦!” 五皇子疑惑地看向他,问道:“宋三,你不打算娶女人了吗?” 江安宇:...... 之后几日,五皇子每每看到李庄头和李虎目光都十分奇怪。 二人虽然面上不知,但心中却是无语的要死,老夫人这故事编得也太过了! 什么高娘子,什么绿帽子的,这以后让他们俩如何出去见人! 幸亏庄子里知道的人不多。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事宋琦瑶早就让江安宇趁他们不在的时候传遍了整个李家庄。 不然日后五皇子若是随便问个人都不知道,不就立马穿帮了吗? * 晚间,听到五皇子如此评价女子的宋琦瑶总算放下了心。 如此五皇子日后应当不会再小小年纪,精尽人亡了吧。 至于五皇子会不会就此恐婚恐女,宋琦瑶就不管了。 反正他们杨家子孙众多,能少一脉就少一脉吧! 但是此刻的宋琦瑶却看着怀里的江安荣,疑惑不解。 说好的过目不忘的小天才呢? 为何在自己手上就变成了一个本本分分、普普通通的三岁小儿? “安荣,告诉祖母这是几?” 宋琦瑶指着纸上的“柒”字问道。 小安荣搬出右手:“一二三...四五...六七,祖母这是七!” 宋琦瑶被他这一系列操作弄得叹为观止,不是说不对,就算当初的期望有些高了。 这就是王大人口中的天才? 她是不是该让宣治帝好好查查,这王大人当年到底是怎么考中进士的啊? 但看到小安荣那怯生生的小脸,宋琦瑶还是扬起了职业微笑。 “安荣真聪明!” “安荣答对了!” “安荣真棒!” 第113章 安荣和五皇子的会面 这才将小家伙哄开心了。 那一场《土匪进村》的大戏演完后,宋琦瑶见最近没啥事,便将小安荣也接到了身边,打算看能不能将这小子培养成理科天才。 毕竟自己当年理科成绩很是不错,这大瑞不缺满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但缺少真正能研究出百姓所需的东西。 为此,宋琦瑶还装模作样的让卫嬷嬷教她和小安荣一起认字。 可是不是说好的过目不忘的吗? 十个数字,小家伙就足足认了三天。 卫嬷嬷见宋琦瑶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当中,笑道:“可能是老奴不比王先生会教孩子,也没有老夫人那么厉害,讲出生动活泼的故事,小少爷这才记不住的。” 宋琦瑶微微摇摇头,若是卫嬷嬷不会教就算了,自己用的可是前世世界上公认的最好的学习方法,费曼学习法啊! 难道王先生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大瑞教育界私传的古法? 还是一个天才的陨落,不需要天灾人祸,只需要半个月时光的流逝? 最终在宋琦瑶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一直照顾江安荣的白露主动跪在了宋琦瑶面前。 白露骤然跪下,额头贴近地面:“老夫人,奴婢有罪,还望老夫人恕罪!” 宋琦瑶微微皱眉,这丫头素来乖巧,反应又快,心思也算缜密,她很是满意,不然也不会将安荣交给她照顾。 “请罪?什么事?”宋琦瑶问道。 白露顿了一下,然后谨慎地回答:“奴婢不该私下教小少爷《三字经》,让老夫人和王大人误以为小少爷过目不忘,让老夫人失望,还望老夫人责罚!” 她说着,突然低下头,重重地磕下了头。 宋琦瑶闻言,更加疑惑道:“你会《三字经》?” 意识到自己关心的方向不对,宋琦瑶又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白露这才缓缓道来,自从宋琦瑶将五皇子等人绑到李家庄后,因考虑这边刚开始,自己肯定会繁忙一些,便没有将养在自己院子里的江安荣带过来。 小家伙刚从奶娘的控制下逃脱出来,没开朗几日,见家中最疼自己的祖母走了,一双眼睛满是失落。 照顾江安荣这么久的白露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正好那日小家伙跑到了书斋内。 听着王大人给小家伙教《三字经》的白露,心中便有了些想法。 于是回到静园,白露一个劲的教小家伙,第二日又带着她去了书斋,王大人见小家伙居然还记得昨天所学惊讶的不得了,又教了他新内容。 就这样,王大人越教越心惊,最终当着宋琦瑶的面要收江安荣为徒。 宋琦瑶听了她的话问道:“你如何会的《三字经》?” 白露答:“奴婢小时候跟着隔壁堂兄学过,原以为都忘了,但王大人教小少爷的时候,又想起来了。” 宋琦瑶眯了眯眼,看着缩在下面的白露一时无言。 就在卫嬷嬷以为她要心软之时,宋琦瑶开口了。 “自作聪明,自作主张!你这丫鬟做得真是好啊!” 宋琦瑶的声音清冷而冰凉,像是从九天传来,直击白露的内心深处。 白露听到此话,身体不由地抖了抖,连忙认错道:“老夫人,奴婢知道自己错了,求老夫人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却依然没有换得宋琦瑶半点怜惜。 “你可知,若当日老身松开让安荣拜王大人为师,一旦王大人发现安荣并非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日后安荣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宋琦瑶淡漠的脸庞,带着一丝讽刺。 白露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解释:“老夫人,奴婢没想那么多,奴婢真的没想过要害小少爷啊!” 宋琦瑶没有理会她,只是让卫嬷嬷将她带了下去。 比起自己,卫嬷嬷更知道如何对付她。 只是,又要给小安荣换个贴身照顾的,宋琦瑶还真怕小安荣不习惯呢! 可她不知道,她还担心不能适应的小安荣,此刻已经骗过看着他的小丫鬟,偷偷朝田地里跑去了。 江安荣觉得自己已经三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但家里的哥哥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带他玩。 前几日在祖母那里看到好久不见的二哥,江安荣可高兴了,以前在家的时候他就最喜欢最喜欢二哥了。 他使劲睁着一双大眼睛听着祖母和二哥说话,可还是没能听明白。 但他并不气馁,因为他听到了二哥就在前面那个庄子里,这几天都在割麦子呢! 二哥好像很不开心割麦子。 江安荣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要去帮二哥了。 于是这一日,趁着白露姐姐不在,江安荣板着小脸出了门。 小丫鬟拦住他问:“小少爷要去哪啊?” 江安荣挺了挺小胸脯道:“白露姐姐让我过去,对了白露姐姐刚刚还说,让你去厨房端碗羊奶来呢!” 小丫鬟朝窗户看了看,没见到白露的人。 却也没有注意到面前只到她大腿的小孩子,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拳头握得紧紧的。 但江安荣一跺脚,催促道:“还不快去!” 小丫鬟没想到三岁的孩子居然就能骗人了,傻乎乎地道:“奴婢现在就去。” 【宋琦瑶:也不看他天天跟谁在一起!】 江安荣见小丫鬟走后,连忙猫着小身子,也不知他到底如何左躲右避的躲过了所有的下人,撒开小脚就往李家庄跑去。 因在庄子里,为了稳妥起见,江安荣穿得也是灰扑扑的布衣,不过那张格外干净的小脸,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和普通庄子的小孩不一样。 因此一进李家庄就获得了所有庄民的注目礼。 而他也眨巴着那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些庄民。 一大爷正要上前将这个误入的小家伙抱走,不想身后却响起了五皇子的声音。 “咦,这个小家伙是哪一家的?” 第114章 得,多了个npc 那大爷一愣,转过头,朝五皇子笑了笑:“王治、宋三,你们俩都忙完了?” 江安宇看到江安荣的那张熟悉的小脸,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回事? 安荣怎么会在这里? 这要怎么解释? 五皇子看见江安荣那张漂亮的小脸,顿时就笑了:“呀,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看惯了庄子里的脏兮兮的小家伙们,突然看到嫩白嫩白的江安荣,素来不喜欢小孩子的五皇子也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江安荣的目光一对上江安宇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 江安宇心知不好,但当着五皇子的面只能拼命地朝小弟使着眼神,但无奈他的好弟弟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依旧甜甜的、欢喜的朝他伸出了脏兮兮的小手,大声叫道:“二哥!” 五皇子愣住了。 周围的庄民们也都愣住了。 宋三是老夫人的孙子,那这个小家伙是老夫人的孙子? 那,现在怎么办? 有两个机灵的已经远远地跑走,搬救兵去了。 江安宇嘴唇都在颤抖,脑子疯狂漂浮的全都是“怎么办”三个字! “宋三,这是你弟弟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弟弟啊?” 江安荣见宋三迟迟没有抱他,心下委屈:“二哥~安...” “安安!” 江安宇趁他没说出说出自己小名之前,一把把他从那大爷的怀里夺了过来。 随即开启了“可云”流派的表演,让周围的庄民们目瞪口呆。 “安安,二哥居然还能活着见到你!” “二哥可太高兴了!”(高兴地咬牙切齿!) “安安,你怎么在这里,二哥想死你了,当初知道你被那个杀千刀的卖到其他庄子的时候,大哥心都在滴血啊!” 江安宇拍着江安荣的小肩膀,死死将他抱进了怀里。 “安安,你到底去哪里了!” 他的声音转为颤抖,有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 “安安,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那些人有没有虐待你啊!” 他最后还闭上眼睛,大声哭了出来。 “啊~啊~” 那声音简直振聋发聩、震耳欲聋、撕心裂肺,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在为他而悲痛。 只是若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他在闭眼嚎前,偷偷朝五皇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五皇子虽然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但见自己的生死兄弟哭得如此天崩地裂,甚至连表情也变成了痛苦与扭曲。 当然是选择抛弃了心中的疑惑,先好生安抚他咯! 五皇子拍拍江安宇的肩膀道:“宋三,别难过了,你弟弟找回来就是好事!” 江安宇憋了半晌,还是没能哭出来,借着五皇子梯子赶紧腾出一只手,用袖子假模假样的擦了擦眼睛,直接将眼都擦红了! “王治,你不知道,娘死前还拉着我的手,让我好好照顾安安的,可是我...呜呜~” 江安荣见自己二哥哭得如此伤心,也跟着“哇”的一声嚎了起来。 是的,是嚎不是哭。 大概是觉得他家二哥看到自己开心的哭成这样,自己不哭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他一边哭,还一边用小手拍打着江安宇的肩膀,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安慰他。 江安荣毕竟年纪小,那一把金嗓子一下子就将江安宇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江安宇趁机狠狠地喘了一口气。 将主舞台让给了哭戏比自己更好的弟弟。 心中还十分焦急,这祖母和李庄头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将故事给圆回来。 五皇子只能一会安慰大的,一会安抚小的。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你们的母亲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伤心的。” 江安宇听到这一句,心中暗道:母亲这可不是我说的!勿怪勿怪! 【“阿嚏!”远在安国公府正在午后悠闲品茶的秦氏,突然鼻子一样,连打了两个喷嚏。】 终于,在江安荣差点嚎得翻白眼之前,李庄头和李虎赶到了。 李庄头开口就道:“这是怎么回事?” 眉心紧蹙,不怒而威,衣裳还带着点点尘土,可见刚才是真的跑了一趟。 一庄民正要回答,李庄头却打断了,指着五皇子问道:“王治,你来说!” 五皇子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最后还加了一句:“也不知这小孩是怎么一个人来咱们李家庄的。” 李庄头和李虎闻言,心中皆是一松,这五皇子看来还没开始怀疑。 李庄头清了清嗓子道:“这小子是老子刚花了500文买的!” 李虎感叹道:“这也是缘分啊,今日我和李庄头一起去人牙子那里看了看,李庄头一眼就看中了这俊小子,破天荒花银子买了这么个小不点,没想到刚带回来人就不见了。” 五皇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李虎说到这里也安抚地拍了拍早已改为低声呜咽的兄弟二人,道:“好不容易兄弟团聚,还不好好谢谢李庄头。” 江安宇立马带着江安荣给李庄头弯腰鞠躬,说着些感谢的话。 江安荣则乖乖待在他怀里,眼珠子呆呆的看着众人一句话没说。 李庄头最后嫌弃了看了眼江安宇,语气冷漠地说:“既然确定是你亲弟弟,就由你负责照看他吧,好好看好他!” 那“好好看好他”的音,咬得格外之重。 江安宇知晓,这大概是宋琦瑶在提醒他要小心应对。 五皇子听了,则眉头微微皱起,似乎陷入了深思。 等李庄头什么有气势地一甩袖子,带着一群人走后。 五皇子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说话,江安宇心中一紧。 “王治,怎么啦?” 江安宇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五皇子回过神来,看向江安宇,面露疑惑,缓缓道:“宋三,你觉不觉得李庄头有些奇怪啊?” 江安宇的内心微微发凉,但嘴上表现得若无其事。 “哪里奇怪啊?” 他试图保持平静。 五皇子沉思片刻,继续质疑:“你说他好端端的去人牙子那里,买这么小的一个家伙干嘛,又不能干什么活!” 江安宇强颜欢笑地回答:“刚刚虎哥不是说了吗,是我弟弟长得俊,他一眼就看中了。” 然而,这个解释显然没有完全说服五皇子,他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有些疑虑:“那他刚刚走的时候还生气了?” 江安宇坚决否认:“生气?哪有生气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第115章 护食的五皇子 江安宇一边否认,一边在头脑风暴,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应对五皇子的疑问。 不想五皇子却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解释。 “你说,,李庄头会不会本来想把你弟弟买回来当儿子养的啊!” 江安宇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事情竟然还能这么解释! 五皇子继续分析道:“他好不容易看中了你弟弟,结果一回来却发现你弟弟还有情人,而且就在这庄子上!李庄头自然不能再将你弟弟收为养子了,所以才生气的!” 江安宇目瞪口呆地听着五皇子头头是道的分析。 内心佩服五皇子的编故事能力,简直媲美他的祖母。 不对! 还是祖母厉害些! 祖母最擅长的就是无中生有了。 想到李庄头的绿帽子,江安宇就一阵恶寒。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五皇子分析完毕,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安宇,似乎等着他的认可。 江安宇尴尬地笑了两声:“不会吧!” 在五皇子还想说服他之际,连忙道:“那个...王治啊,我和我弟弟好久没见,我先带我弟弟四下看看去了,先走了啊,先走了。” “你...” 速度之快,五皇子伸出去的手还根本就碰不到他的衣袖。 气得五皇子在身后大喊:“你不干活了,你的活谁干啊!!!” * 屋内,宋琦瑶、江安宇、江安荣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终是江安宇率先忍不住了,“祖母,这让安荣跟着我啊?” 宋琦瑶摊摊手,“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江安宇看着坐在一旁吃得满脸糕点屑的小家伙,不死心地劝道:“祖母,安荣还小,万一说漏了什么怎么办?” 宋琦瑶道:“所以你要多看着他和五皇子啊!” 江安宇无奈,没想到自己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还没出来,安荣也搭了进去! 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眼见宋琦瑶不会松口,江安宇认命的将安荣抱了起来。 “来,三弟,快跟你祖母磕个头,以后怕是难再见到了!” 宋琦瑶撇撇嘴,不悦地盯着这口无遮拦的小子,故意咒老身是不是? 江安荣乖巧的给宋琦瑶磕了个头,道:“祖母,安荣去给哥哥割麦子,割完了就来回来陪你。” 江安宇听了他的话,心中稍微好受了一些。 但随即还是苦着脸纠正道:“安安,你要记住,从此你就叫安安了,要自称安安知道吗?” 江安荣看看他又看看宋琦瑶,见宋琦瑶点点头,脆生生地答道:“安安知道了。” 那机灵的模样,惹得宋琦瑶稀罕极了。 心中暗道,这要是生在她的前世,怕也能做个小童星。 放心让小安荣去,宋琦瑶自然也是做好了准备的。 于是从第二日起,五皇子也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李庄头,每日从早到晚照顾的明明白白的。 别说喘口气了,就是去趟茅厕的时间都没有。 而这段时间,自然就是让小安荣好好适应一下李家庄。 江安宇每日对他耳提面令千万不要在五皇子面前说漏嘴! 事实证明,小安荣适应的极好,每日在庄子里玩得都很开心。 对着五皇子“王治哥哥,王治哥哥”叫得可甜了。 甚至在五皇子晚上吃肉的时候,还在一旁无师自通的咽起了口水。 江安宇当时看到的时候,心中还猜测是不是祖母偷偷教小家伙了。 五皇子看在江安宇的面上,挣扎了半晌,挑了块不大不小的,喂给了他。 小安荣兴冲冲的接到嘴里,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见“王治哥哥”吃得那么香,还以为多好吃呢! 就在江安宇以为他要吐了的时候,已经教育过不能浪费的小安荣却细嚼慢咽的吞了下去。 还朝五皇子尬笑了下,吓得五皇子赶紧捂住自己的碗,跑了。 淮南 九月的清晨,太阳悄然升起,将淮南城的街道染上一层金黄。城门口聚集了众多百姓。 大理寺寺丞李闽以及巡抚大人冯镐、还有暂时代理整个淮南府衙事务的郑同知,缓缓向城门口走去。 丁元基和家属被囚禁都被囚在他们身后的囚车中,不少人正用烂菜叶子不停地往他们身上扔着。 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贪官!” “狗官!” “王八羔子!” “我呸!” 众百姓一边吐着臭水沫,一边对准那些囚车不停地丢着。 而前方的三位大臣正在“依依不舍”的告着别。 “李大人这来淮南一趟辛苦了,本官都未能好生招待一下,日后李大人若有机会再来南边,本官定要和李大人痛饮一场!” 冯镐三人说了一番客套话后,身后的百姓闹得越发厉害了,冯镐身为巡抚没忍住,转身去维持秩序了。 冯镐离开后,留下了李闽和郑同知两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杂。 李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次能顺利拿到丁元基和蒋景同的证据,还多亏了郑大人啊!” 郑同知仿佛没听出他这话中的试探,淡淡道:“下官不过是多看了些衙门里的卷宗罢了,李大人切勿放在心上。” 李闽接着道:“听闻郑大人在淮南衙门里和丁元基之前关系很是融洽啊!” 郑同知回答的滴水不漏:“确实,丁大人对下官照拂颇多。但,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更何况上面有心要办的人,下官也是没办法。您说了,李大人。” 李闽闻言,笑了笑:“郑大人说得有理。” 不一会,李闽便翻身上马,带着身后的丁元基等人一同上京了。 冯镐站到郑同知身前,缓缓道:“没出什么差错吧?” 郑同知低声回道:“大人,李大人是个聪明人。” 意思很明确,聪明人,就算猜到也会懂得明哲保身。 而已经出城的李闽,脑中还回想着郑同知的那句话:上面有心要办的人,下官也是没办法。 自己是圣上派来的,京中除了圣上,还能被四品大员称为上面的。 上面是谁,已然不言而喻。 看来这次回京后,京中怕是要不太平了。 第116章 姜维与去了哪里 淮南水患因路丰、卫通两县县令早有准备,百姓并未有过多伤亡。 只是本是秋收之际,却遇到此等灾害,百姓这个冬日怕是要难了了! 就在这时,圣上及时让李大人押了十万石粮食还有许多伤寒的药材,在官府的帮助下,一一分给了受灾的百姓。 就这样,淮南的灾情便也算过去了。 没想到,一日早朝之上,就在嘉奖退朝之际,英武侯却站了出来。 痛诉自淮南暴雨的消息入京之后,自己担忧淮南百姓夜不能寐,如今水患虽过,但不少百姓的家园已失,田地中更是颗粒无收。 他每每想起这一点都寝食难安,因此他愿捐出全部身价六十万两银子吗,只为让淮南受灾百姓能度此难过。 六十万两啊! 满朝大臣被英武侯这番大手笔震惊了! 而宣治帝显然也早知此事,微微笑了笑,道:“如此,那便准奏了!” 连一句“朕代淮南受灾百姓谢谢英武侯”都没有。 这就不得不让朝堂之上的那群人精多想了。 兵部侍郎沈明远垂着头,面色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很是不好看。 而英武侯这只老狐狸却始终面不改色。 下朝后,乐不可支的谢尚书的嘴巴就没合拢过。 一下就有六十万两的银子入账,看来今年年终的时候,总算能过个好年了! 谢尚书高兴得就连回到家里,嘴角的笑意也没停下来过。 谢夫人随了解事情始末后,还有些不解的问道:“老爷,英武侯不是指明了要给淮南的百姓的吗?” 谢尚书得意地摇了摇脑袋,胡子一翘一翘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圣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十万石粮食,还有药材,如今淮南百姓哪里用得着那么多银子,再加上之前从丁家查抄的银子,也全用在了淮南河坝上,这薛家和这六十万两可不得都落在我户部库房!” 这也不怪堂堂户部尚书,为了六十万两银子,如此喜形于色。 实在是国库空虚啊! 本来天下太平就没有多久,虽然先皇和当今都励精图治,是难得一见的明君。 但奈何这每年不是边境要打仗,就是这里水患那里干旱的。 前些年,年年赈灾,谢尚书当时作为户部侍郎是一点点看着前任尚书,年纪四十就熬得满头白发。 后来不到五十身子就拖垮了,圣上再如何挽留,老尚书就是长跪不起。 就差说一句:圣上您就放过老夫吧! 谢尚书当年接这个位置的时候,也是心中做好了英年华发的准备的。 但没想到他坐上这位置后,北方蛮夷安分了不少,冲了三年前和已故安国公的那一战,这些年都未起战事。 加之他在朝堂出了名的一毛不拔、雁过拔毛,这才让户部这些年的日子好过些。 嗯,虽然自己的名声是差了点。 但好歹一头黑发还是保住了啊! 谢夫人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有些担忧地道:“可是,这样圣上不会有什么想法吗?” 谢尚书脸上笑意一敛,随即道:“你放心,圣上心中有数的。” 谢夫人和他说完正事,叹气道:“老爷,明日贵妃娘娘又让妾身入宫,还让带着弦雪,您看这...” 谢尚书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若不想去明日就找个理由不去便行了。圣上这几日正敲打英武侯府呢,贵妃娘娘是个聪慧的,不会在这时候,硬要找我谢家的麻烦!” “可是这是总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啊!”谢夫人依旧有些不放心,她不满的看了一眼谢尚书道:“不是让你给女儿相看些吗?怎生到如今也没半点声音?你到底有没有将女儿的事放在心上!” 谢夫人倒是想光明正大的帮自己女儿相看,但又怕人还没看好,风声走漏了,将沈贵妃和二皇子得罪了个干净。 只能将此重任交给谢尚书了。 谢尚书突然得了老妻的一顿埋怨,连忙解释道:“我倒是觉得一个后生很是不错,这几日不是都在好好观察吗?” 谢夫人脸上立刻变了,笑着问是谁。 谢尚书见她变脸如此之快,冷哼一声:“天机不可泄露!” 俩夫妻正打着嘴仗,谢尚书突然看见外面长廊上鬼鬼祟祟的谢书君。 “逆子,你在干什么?” 谢书君在外面玩了一天,刚刚才回来。 路过大厅时见到他爹娘在说话,立即踮起脚走路,生怕被厅中的爹娘给逮住了。 可事与愿违,没想到他爹这么大年纪了,眼睛还这么利! 谢书君垂头丧气是走了进来,谢尚书怒问道:“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刚刚下学吗?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谢书君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儿子..儿子...” 谢尚书见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恼火了:“快说!” 谢书君这才道:“我们几个去了成国公府。” 原来,姜维与消失了这么久,他们这群狐朋狗友去成国公府找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下人轻飘飘的一句,他们三少爷不在府中。 但去了哪里,何时去的,何时回来,一概不知。 今日他们几个好兄弟,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关切一起去了成国侯府,去见成国侯。 不料得到的却是将姜维与送回了老家,至于归期。 也不知成国侯是在推脱还是怎么,就甩了一句他也不知道。 几人心中虽有疑惑,但面对成国侯那张严肃的脸又实在不敢多问,只能灰溜溜的先行告退。 少年人没有得到心中想要之答案,自然是心中郁闷的。 这一郁闷自然是没心思去上课的。 这不去上课自然就要去喝喝酒听听曲的。 所以谢书君看到自家老爹时,才像耗子见了猫一般。 谢书君说完,谢夫人也道:“难怪这几次每次宴会上遇到侯夫人,她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孩子到底去哪了?” 谢尚书沉默了良久,最近好似姜维与那臭小子确实没怎么跑到自家的傻小子了。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上次安国公府二公子被打断腿的事,被成国侯关在家好生教导去了。 如今看来,这姜维与安静的这段时间另有隐情啊! 谢尚书突然想到,似乎有个人也消失了良久。 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呢? 第117章 找先生 成国侯和卢国舅这对难兄难弟此刻都是愁容满面、对坐无言。 再给他们一个机会,那俩臭小子上街那一日,他们就算是打断自家臭小子的腿,也断断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去碰上安国公府那一家子瘟神! 成国侯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紧皱,担忧地说:“江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中秋不让孩子们回来团聚也就罢了,怎么如今还让我们送先生过去,这是真不打算让孩子回来了?” 卢国舅亦颇为无奈,但努力保持乐观:“不让孩子回来应该不会的,但看样子今年过年,是悬了啊!” 成国侯站起身,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不耐烦地端起桌上的茶杯,痛快地灌下一杯。 他想了一会儿,提议:“不如我们再去找找圣上?” 卢国舅瞥了他一眼,带着调侃的口吻说:“圣上若是扭得过江老夫人,上次还会让你我去安国公府静坐吗?” 成国侯闷声不语,心情沉重。 最后,他气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还真按照江老夫人的要求找先生吧,那我家与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卢国舅也不知道啊。 二人商量了很久,成国侯最后提出:“不如,咱们再去庄子上跟江老夫人谈谈?” 卢国舅白了他一眼,带着一抹讽刺的微笑:“你觉得有用吗?” 成国侯:... 卢国舅最后叹了口气:“算了,既然孩子就不出来,老夫还是早早帮弘儿相看合适的先生去吧!江老夫人可说了,要个懂得变通,但又最好在官场上混迹过的,这可不太好找啊!” 成国侯闻言一愣,“江老夫人让你找这样的先生?” 卢国舅听出了成国侯的言外之意,忙问道:“江老夫人让你找怎样的?” 成国侯认真地说:“心胸宽广,武艺高强,最好是上过战场或者行过万里路的。” 卢国舅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人,安国公府应该能有不少吧?” 成国侯的脸色一僵,他语气略带尴尬:“江老夫人在信中说了,若让她帮忙找这银子可不得少。” 卢国舅张大嘴巴,不知如何评论。 但二人聊到这里总算确定了,江老夫人虽然有些不靠谱,性子又倔,又不讲道理,又睚眦必报,又脾气古怪...... (这里省略他们背后说宋琦瑶的、剩下的二百零八个缺点。) 但对自家的孩子这段时间还是上了心的,不然不会对先生的要求这么具体,还每个人都不一样。 但此刻,他们心中都开始疑惑了,不知老夫人给五皇子找得先生又是哪一位呢? 宫中 宣治帝的目光凝视着卫嬷嬷代宋琦瑶所写的信,脸上带着淡淡的疑惑,他问:“干娘还说了什么?” 跪在地上的严四回答:“老夫人说,让圣上放心,她会好好教导五皇子的!” 宣治帝心道,除了放心朕还有什么办法? “干娘如何想到玉真真人的?” 这玉真真人是前朝世家出身,年轻时高中文探花、武状元,后因与当时的宁王不和,愤然辞官,周游各地,最终在龙虎山出家。 此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只是干娘是如何得知这么一个人呢! 严三回道:“回圣上,是康王府的三公子杨维推荐的。” 宣治帝点点头,继续追问:“为何非要找玉真真人来给五皇子当先生?” 严四沉吟了一会,还是闭着眼答道:“老夫人说,这先生是给江二公子的,五皇子的先生她已经找好了!” 宣治帝听了先生是给江安宇找得,顿时有些吃醋。 但很快他又好奇起来:“那干娘给五皇子请的先生是哪位高人?” 江安宇区区一个庶子都得找玉真真人了,那自己儿子干娘该请多厉害的人出山了? 严四沉默。 宣治帝瞬间不好了,他压低声音,严厉道:“说!” 严四眼一闭心一横:“是...安国公府的小公子!” 宣治帝大脑空白了一瞬间,“那个三岁稚儿?” 严四硬着头皮回道:“是!” 宣治帝:...... 是的,宋琦瑶给五皇子找了一位小先生,姓宋名安。 原因是五皇子这样的出身,无论文武都不需要太过出众。 只唯一一点这孩子从小被宠坏了,是非观和责任感都太差了。 所以他的很多小聪明都上不得台面。 所以小安荣在他面前露了脸后,宋琦瑶将错就错让安荣进去当个npc,这几日正紧急给他培训,让他适应农庄生活,知道什么还说什么不该说之后。 就教他哭闹、磨人、装可怜,让五皇子负责带他了。 多培养培养他的责任心。 至于玉真真人,是给江安宇给准备的。 这孩子虽然聪慧,但没什么长性,给他找个各方面全能的师傅,一来以他慕强的性子定会以之为目而努力。 二来走南闯北的读书人,能让他在还尚小的年纪,提前透过他的目光看看世界。 过些年也好出去历练一二。 * 翌日,沈明远亲自将六十万两银子送来了,谢尚书一边让人清点一边笑得满脸通红地和沈明远寒暄着。 等银子点清后,谢尚书更是乐得连嘴都合不上。 依依不舍地让人将银子都送到了库房之内,还特意交代多加一把锁。 办完这件事后,谢尚书又想起昨日自家娘子的叮嘱,特意找了江安成。 考虑到沈贵妃那边接二连三给他们家压力,这一次说话就打算稍微直接点。 “江世侄啊,你今年多大来着?” 江安成:上次不是问了的吗? “晚辈今年年方十七。” “十七啊,十七好啊!还没有定亲和相看是吧。”谢尚书没话找话地感叹了两句,正想着如何将话题直接拉到自家闺女身上。 不想已经反应过来了的江安成却连忙道:“晚辈曾在家父灵前立誓,弱冠之前绝不成婚。” “所以,若是谢尚书,有心为晚辈相看,晚辈暂且只能说一句,多谢了!” 谢尚书话没说出口就碰了个钉子,讪笑两声走了。 江安成则拍了拍胸脯,看来今晚要去父亲灵前把誓言补上了。 于是到了下衙时间,江安成一刻也不耽搁地就出了衙门,打算回家。 不想刚出门就遇到了一张熟悉的老脸。 “江世侄,好久不见。” 第118章 闹心的婚事 恒远伯这次厚着脸皮来找江安成,无外乎是听闻前段日子安国公府正在给江月禾相看,又有了什么想法。 长辈相邀不可辞,更何况人家都堵到衙门门口了。 江安成在酒楼坐下的那一刻,恒远伯言谈之中都在说。 吴思通最近极为懂事,从赏花宴回来后,几乎是闭门不出,每日只在家中埋头苦读。 前几日的秋闱,吴思通考完后,也十分自信,这次自己一定可以折桂等云云。 江安成十分有礼貌地听完了恒远伯的话,只不咸不淡地回 了一句:“如此,本世子就在此先祝令郎中举了!” 一个叫着“江世侄”,一个回着“本世子”。 不得不说二人的对话很是微妙啊! 恒远伯见自己说了如此多,江安成却依旧不为所动,脸上也不由得难看了起来。 但想到之前自家的所作所为,还是讪笑道:“思通以前太过年少,难免一时糊涂,如今他浪子回头,还望世侄给他一次机会。” 江安成笑道:“恒远伯言重了,本世子如今不过是个在户部跑腿的小人物罢了,万万担不得。” 恒远伯看着面前依旧老实的面容,还带着憨厚亲切的笑意。 但整个人却已经变得滑不留手,心中暗自不快,直接道:“世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听闻前些日子安国公夫人给你妹妹很是相看了几个,都没有看中的。” “老夫想着,我们两家到底是知根知底的,两孩子又是自小一起长大,从前思通虽然混账了些,但如今也已懂事了,你看是不是...” 江安成饶是再好的含量都已经听不下去了,“恒远伯,这以前吴世子还未参加秋闱时,就已经对我妹妹很是不屑,如今吴世子即将中举,我安国公府的姑娘更是高攀不上了!” 恒远伯还想说什么,江安成却起了身:“本世子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要事,先行告辞!” 走了两步,由顿住了脚步,回头问道:“对了,恒远伯,怕是还不清楚上次赏花宴发生了些什么吧!令郎可是当着太子的面好生训了我妹妹一顿,望您回家也告诉令郎一声,我安国公府的人,只有祖母训斥,就不劳令郎费心了!” 恒远伯待他走后,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孽子!” 随即又眯着眼看着江安成的背影,这小子,成长得也太快了吧! 离开酒楼的江安成,则有些无语,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盯上了他们家人的婚事! * 被盯上婚事的自然还不止安国公府一家。 玉华宫的华丽宫殿里,一片肃静。宫女们都恭敬地垂头站在一旁。 沈贵妃正懒洋洋在靠在软榻上,另一宫装女子则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地上还跪着一人——谢夫人。 今日她再次一人“独闯”沈贵妃的玉华宫,在沈贵妃的黑脸中匍匐在地,低声为自己女儿昨夜突发的高热告罪。 沈贵妃心中自是不快,仿佛没看到这么一个人吧,任由她跪着。 一边高举着纤长的手笔欣赏,刚刚宫女给她绘的指甲,一边对坐在她身旁一宫装女子道:“瞧瞧,刚到本宫的这小丫头,染得多好看!” 那女子大约三十多的年纪,脸庞柔和温雅,皮肤洁白如玉,微微泛着健康的粉红色。 发髻整齐而简单,用一根红玉簪子别着,微微侧倾。 此人正是四皇子的生母——曹婕妤。 生得虽不如沈贵妃容貌俊艳,但也称得上是小家碧玉。 可能因为平日里不争不抢的性子,整个人看起来和善的人,一笑起来左边脸上还有一个淡淡的梨涡。 曹婕妤顺着沈贵妃的话夸道:“可不是吗,还是娘娘眼光好,瞧这色泽真真是鲜亮,恰好与娘娘的唇脂相称。” 沈贵妃显然对曹婕妤的话很是受用,嘴角微微翘起,“赏!” 曹婕妤见沈贵妃心情不错,这开口对地上的谢夫人道:“哟,谢夫人今日如何来看娘娘了?” 谢夫人明了曹婕妤是在帮自己,连忙道:“承蒙贵妃抬爱,特进宫来陪贵妃娘娘聊聊天。” 沈贵妃不悦地看了眼曹婕妤,看得她不自觉地低下头,才转头,仿佛刚看到谢夫人一般。 “谢夫人何时来的,本宫忙着,一时居然没能发现!”沈贵妃讶异了两声,又朝着屋内的宫人们训斥道:“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谢夫人来了,也不知道提醒本宫一二吗?” “奴婢该死!” 屋里的宫人们一下子全跪了下去。 谢夫人抬头赔笑道:“娘娘,都是臣妇不好,臣妇看娘娘正忙着便拦着没让人打扰您。” 谢夫人明白,此刻她为宫人求情,便表明自己这气忍了。 若是不开口,那依沈贵妃的性子,今日这事怕是没完了。 沈贵妃对谢夫人的识时务也很是满意,“原来是这样啊~” 她拖长了尾音,最后才道:“那谢夫人您快快起身吧。” 但却绝口不提赐座之事,谢夫人心知沈贵妃怕是心中的气还未消散,也不敢多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谢夫人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朝宫外走去。 而玉华宫中,沈贵妃不悦地睨了曹婕妤一眼:“你今日倒是好兴致,居然多管闲事起来了。” 那声音,不如在宣治帝的娇媚,不如在谢夫人等贵妇面前婉转,而是带着一丝冷冽,像刀锋一般。 曹婕妤却不在意,微微朝沈贵妃笑了笑:“娘娘,臣妾只是在想,您怕是下错功夫了?” 见沈贵妃面露狐疑,曹婕妤这才解释道:“这谢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您,可是她本就做不了什么主呢?” 沈贵妃闻言露出疑虑之色:“你是说谢大人?” 曹婕妤点点头。 沈贵妃摇摇头,“京中谁人不知,这谢大人对谢夫人情深义重的,这人女儿家的婚事,就算谢大人有所...” 说到这里,沈贵妃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目光似乎要看穿曹婕妤的心思。 第119章 pua大法好 “怎么,我家子明还配不上他一个二品大员的女儿不成?” 曹婕妤沉稳地回应:“臣妾也只是猜测而已。” “你知道了什么?” 曹婕妤摇摇头:“臣妾整日在这个宫中,能知道些什么?” 沈贵妃眯着眼,继续审视着曹婕妤,仿佛要从她的眼底看出更多的东西。突然,她改变了话题:“子修也快到相看的年纪了吧!” 曹婕妤温和地笑了笑,她的笑容如温暖的阳光洒在宫殿中:“是啊,到时候还麻烦娘娘您帮忙掌掌眼,帮忙相看相看。” 沈贵妃笑道:“好说好说。” 曹婕妤走后,沈贵妃陷入了沉默。 她又不是傻子,谢家迟迟不松口,定然是这对夫妇都不愿将女儿嫁入皇室。 只是,从第一次试探谢夫人委婉的拒绝后,沈贵妃便以为是主要障碍是谢夫人。 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请她入宫,想给她施压。 今日经曹婕妤一提醒,这才想到或许症结在谢大人身上。 难怪,难怪自己几次三番,想请圣上赐婚都被挡了回去。 沈贵妃气道:“绮山,你回趟英武侯府,让父亲帮本宫查一件事。” 不到一日,沈贵妃就得知谢尚书在户部询问过两次江安成年龄的事。 沈贵妃想都没想,就要命人去请秦氏和谢夫人明日进宫一叙,想要借此好生敲打谢大人一番。 绮山出言劝诫过,但无奈,因二皇子婚事憋屈依旧的沈贵妃根本听不进去。 “江老夫人再怎么样也不过就养了圣上十年,能有这些年的情分也不过是看在她孤寡一人罢了!本宫到底是贵妃,她能拿本宫怎么样?” 绮山说起之前五皇子打断江安宇腿的事,沈贵妃也不以为意。 “这秦氏又不是她亲儿媳,和孙子搞好关系尚可给她养老,你觉得她会为了一个秦氏跟本宫过不去吗?” 最后,绮山越劝,沈贵妃心中越是恼怒,直接让她闭上了嘴。 当秦氏莫名其妙进宫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谢夫人。 谢夫人得知她也是来见沈贵妃的,面上有了几分难堪。 但二人已在宫中,自然不好说什么。 到了玉华宫的时候,又好巧不巧碰到了沈贵妃正在小憩。 玉华宫也没个宫人来领她到隔间小坐,或端个凳子什么的。 贵妃这一觉就睡了一个时辰,二人也在外面也站了一个时辰。 好容易等贵妃醒了,二人进去请安,这贵妃没说两句又倒在软榻上睡了。 秦氏和谢夫人还跪在地上。 这一下,秦氏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这沈贵妃是故意的。 可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得罪了沈贵妃却是一头雾水。 最终秦氏这一趟入宫,站了一个时辰,跪了一个时辰。 回府后一看,膝盖红肿了一大片。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心疼不已,却被她三申五令,此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更不准告诉江安成和江月禾。 * 李家庄中,三号李庄头听了宋琦瑶接下来的安排,吓得整个人一下就跪了下来。 “老夫人,小人万万不敢啊!” 宋琦瑶无奈,解释道:“并不是真的让安荣认你做义父,只是在五皇子面前演演戏,演戏罢了,懂吗?” 李庄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小人也不敢啊!安荣小少爷那样矜贵的人,叫小人...小人怕是要折寿的啊!” 他说着,在地带上不停的磕起了头。 宋琦瑶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想得美,老身还不想多你这么个便宜儿子呢! “行了,别磕了,又不是真的让安荣叫你爹!你愿意,老身还不愿意呢!” 李庄头磕头的动作一顿,十分愕然地看向宋琦瑶。 那表情,怎么说,愕然中还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宋琦瑶解释道:“明日你们就...” 听完宋琦瑶的剧本后,众人配合的鼓掌、竖大拇指、叫好一条龙,让宋琦瑶的虚荣心的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当然这是宋琦瑶之前定下的要求。 被拍马屁这种事,有多少来多少。 她都忍痛选择了放下个人素质,还不能让她多享受享受这缺德的人生吗? 李庄头这边完事后,江安宇又又又来了。 还是表示,五皇子太难搞了,他的小心灵每日都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宋琦瑶想了想,苦口婆心道:“看来,你还是没能明白祖母的苦心啊!” 她的脸上皱纹深深刻画出岁月的痕迹,显得格外沧桑。 江安宇一怔:???祖母的苦心? 宋琦瑶顿了一下,继续问道:“安宇,你可曾想过老身为何让你来当宋三?” 这一刻,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庄重的气息。 江安宇心道:难道不是让自己来看住五皇子? 宋琦瑶看出他心中所想,冷哼一声:“老身之前是培养了三个宋三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江安宇不出声了,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而沉默。 宋琦瑶嘴角微微上翘,继续问道:“那你又可知晓,为何老身不将你安排在姜维与或者卢向弘身边,偏偏去了五皇子身边?” 江安宇猜测:“祖母是想让孙儿和五皇子更亲近一些?” 宋琦瑶诧异了一秒,随后丝毫没有半分羞愧的微微点头,“原来你也知道啊!” “这只是其一,老身更希望的是能锻炼你啊!” 江安宇瞪大眼睛:锻炼自己? 宋琦瑶继续睁眼说瞎话道:“日后,你无论是入朝为官还是从军,都免不了与一些人你或许不太喜欢的人,但又不能直接翻脸的人打交道,那时你又当如何,跟现在一样,撂挑子就走吗?” 宋琦瑶怒其不争地看了江安宇一眼,她的声音越发愈恼火:“五皇子虽然说话有些不经过脑子,但好歹他对你没什么坏心思,你若是连这样都受不了,日后还能成什么事?” 她的脸上的皱纹深了下去,眼神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担忧。 仿佛为了培养江安宇,已付出了太多心血,而今却看到了让她深感沮丧的情景。 “还是你认为老身只是故意在蹉跎你,为难你?” 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哀伤。 “孙儿没有!” 江安宇连忙摇头否认。 可已经带入“自己情绪”的宋琦瑶,哪里还听得到他这样的辩解! 她长时间凝视着江安宇的眼睛,眼中的失望和难过愈发明显。 第120章 不就是自信吗? “你真是太让老身失望了!” 她这最后一句,声音甚至还带着一丝哽咽。 江安宇跪在宋琦瑶身前,拉着宋琦瑶的放在膝盖上的手, “祖母!孙儿不孝!差点辜负了您的一番用心良苦!” 江安宇说着说着,眼中竟有泪珠落下,滚落在宋琦瑶的手背上。 “孙儿日后,一定谨遵祖母教诲!还望祖母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诛孙儿的心了。” 宋琦瑶眼中闪过一瞬的心虚,自己是不是演过来? 但很快将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也抛弃了。 她的手摸上了江安宇的脸,“好孩子!你真的要理解祖母的用心啊!” 最终江安宇红着眼睛走了。 卫嬷嬷也擦着眼角的泪,走到宋琦瑶面前劝道:“老夫人,二少爷是个懂事的,只是之前一时没想过来罢了,老夫人...” 卫嬷嬷原本还想宽慰宽慰被孙子“伤透心”的宋琦瑶。 但一抬眼却见她那在笑(奸笑o(*≧▽≦)ツ)。 卫嬷嬷一愣,“老夫人?” 宋琦瑶回过神来,兴奋地问道:“刚刚老身演得不错吧!” 卫嬷嬷:啊? 宋琦瑶却还在自顾自的品着自己刚刚的临场发挥。 觉得自己上辈子没去做演员,真的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啊! 要不然下个剧本,给自己也安排个角色,当个npc什么的? 安排个什么呢... * 翌日一早,五皇子又是一夜无眠,一睁眼天就大亮了。 也不知为何,自从他成为王治后,夜里睡得特别熟,总是一夜到天亮。 就是偶尔早上醒来后,总觉得头有些痛! 五皇子缓缓坐了身子,一眼就看见他的好兄弟在一旁心事重重的坐着。 而他好兄弟刚认回来的弟弟安安不见踪影。 五皇子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了?安安呢?” 江安宇垂头丧气地道:“被李庄头抱走了。” 五皇子疑惑道:“李庄头抱走安安干嘛?” 江安宇叹了口气:“王治,你说我家安安是不是太招人喜欢了。” 五皇子刚清醒的脑袋,瞬间像是被打了一拳一般。 这宋三今日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宋三,你这是怎么啦?生病了?” 江安宇摇摇头,叹气道:“这几日总有人跟我说,李庄头真有意要将我家安安收为养子。” 五皇子闻言,眉毛一挑,刚要说:我说得没错吧! 却被面前的人抢先说了。 五皇子掏掏耳朵,我没听错吧! 江安宇看他那惊讶的样子,心中别提多痛快了,祖母说得果然是对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最是管用了! 不就是胡说八道吗? 不就是不要脸的自信吗? 他! 江安宇! 也会! “当初我看到安安的第一眼,就有此猜测了。但那时还心存侥幸,以为李庄头看见我认回安安之后,就不会再有此心思,但没想到...” 五皇子无比艰难的按下自己,想与他辩驳一番到底是谁先猜到李庄头想认养安安的心思。 问道:“那安安人呢?” 江安宇有些难过地道:“被李庄头让人抱走了!” 五皇子看着他那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不解道:“李庄头要认养你弟弟,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虽然李庄头膝下有一个混小子了,但好歹是这装在的老大。 安安认他做父后,最起码以后吃喝不愁,还是这庄子上的小少爷有何不好的呢? 谁知江安宇突然拔高了声调:“王治!你在胡说些什么!安安是我弟弟!亲弟弟!是我宋家的血脉!怎么能随意改姓,叫他人为父呢!” 他那激动的神情、高昂的声音、激烈的反应,一下将五皇子给吓到了。 满脸都是:你吼我,你居然敢吼我! 但江安宇根本没理会他,持续发着疯。 狠拍了两下桌子,在屋内气急败坏的转着,恨不得地上的稻草都要踩两脚。 你们宋家又不是什么大家族,至于吗? 他下辈子还是皇子呢! 这辈子还被人“王治王治”的叫着! 但见素来好脾气的宋三,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还在跳脚。 只能先好言相劝道:“李庄头这不是还没认安安当干儿子吗?等认了...” “这不是迟早的事吗?我老宋家的孩子个个长得俊又机灵,打着灯笼都难找,要不然李庄头怎么能在人牙子那里一眼就看中了我家安安?” 江安宇持续说着“疯言疯语”,五皇子却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他摆摆手,敷衍道:“行行行,你家安安最好了,我先去学堂看看。” 说完赶紧溜之大吉。 看着他按落荒而逃的样子,江安宇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让你这家伙再敢来恶心我!! * 午后,五皇子刚下课,还想着今日李大娘有没有给他留鸡蛋。 庄子里一熟悉的小伙子就焦急地跑来,“王治,你怎么还在这里?宋三都快被李庄头打死了!” 五皇子在吃饭和宋三的性命果断选择了他的好兄弟。 一路还了解了具体的情况,原来李庄头半个时辰前将宋三叫了去,告诉他自己已经决定要将安安收为养子的消息。 然后宋三这个“愣头青”居然当着李庄头的面发了疯、 抱着安安说什么他绝不会让安安改姓的! 气得李庄头当场就要将他打杀掉! 五皇子赶到的时候,宋三正浑身是血,嘴角还挂着一丝苦笑,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起身。 李虎跪在一旁,神情焦急,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宋三的衣襟,不停地为他向李庄头求着情。 李庄头站在那里,脸上满是狠厉,手中的鞭子还在滴血,鞭子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显得特别鲜红。 罪魁祸首安安不在,估计是被哪个婆子抱了下去。 周围的庄民都在小声为“宋三”求着情,就来拿时不时与五皇子竞争“李家庄第一狗腿的”谭愿都在小声蜷缩。 但李庄头神情依旧紧绷,丝毫不让。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有些毒辣的,许多人的额角都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五皇子见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宋三,平时开起来那么憨憨傻傻的一个人,今日是得有多虎啊! 第121章 江安宇发疯 但是宋三毕竟是他的曾经过过命的兄弟。 他永远记得那一夜,自己忽悠宋三跟自己逃跑的那一夜。 在自己快要被抓住的时候,是宋三,是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引开了那些抓他们的人。 他永远记得那时候宋三的绝望地对着他笑:“王治,你一定要逃出去!” 也记得,宋三在自己面前被打、被拖拽,差点没命的事! 还有刚来的时候,他一日一块的窝窝头都能分自己半块! 后来他每每背不上村规,晚饭没得吃,也都是他将自己的口粮分给自己的! 五皇子那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个宋三对他好的场景。 他要救宋三! 他脑子的这个念头刚刚闪过。 立即就想到,反正李庄头其实人还不错,最多挨两鞭子,不会连他都杀的! 于是,李虎又一次声情并茂道:“庄头,这宋三自从来了咱们李家庄手脚勤快,平日里也从不犯浑,对庄子里的人也是能帮就帮,对庄头您的安排更是从来不敢多说一个字!” “就连咱们的一百七十八条庄规,每次抽查他也全都过了!足以说明了他对您,对咱们李家庄的忠心啊!” 李虎话说完,五皇子刚迈出的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所以那个不手脚勤快,犯浑,能偷懒就偷懒,每次考庄规都没有过的是谁呢? 自己现在凑过去不会被打吧? 五皇子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背对着他的李虎因看不见他,只能拼命朝李庄头使眼色。 李虎:舀子不是给刚刚说,五皇子已经来了吗?怎么还没过来,我台词都说完了啊! 李庄头虽然没有用眼神回复他,但那严肃的表情还是说明了不少问题的。 李虎没办法,只能抱着正在在躺尸的江安宇,夸张的叫道:“宋三,你还好吧!” 躺在他怀里的江安宇表示,这一场是他演的最轻松的一场,别叫我! 最终还在犹豫不决的五皇子,也不知后面谁“不小心”推了他一把,他就那样突兀的站到了人群中间。 他用脚艰难刹住后,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看是哪个杀千刀的将他推出来的! 他王治与他没完! 但看着个个脸上写着“无辜”的庄民,一时也分不清是谁。 李虎看到是他,连忙道:“王治,快,你也快跟李庄头求求情,宋三可是你最好的兄弟啊!” 五皇子既然已经出来了,看着眼睛都已经闭上的宋三,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宋三!你别死啊!你不要死啊!” 李虎:... 李庄头:... 四周的庄民:... 躺着的江安宇:...我特么谢谢你!!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脑中都只有一个想法,这皇子就是皇子,和他们这种寻常百姓想法完全不一样就算了。 连老夫人都预料不到他的下一步! “那个...”李虎拍拍跪在江安宇身前失声痛哭的五皇子,尴尬地提醒:“他只是晕了,还没死呢!” 五皇子正哭得起劲,听了这句话顿时愣住了,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一双桃花眸里闪烁着惊喜:“真的?” 李虎点点头,随后怕剧情越走越偏,赶紧尽职尽责地对李庄头道:“李庄头,宋三受了这么重的伤,多大的罪过也都可以抵消了,您就饶了他吧!” 五皇子此时也道:“李庄头,宋三就是好人,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他一马吧!” 正当江安宇心道:这个五皇子,这么长时间总算为自己说了句人话! 五皇子又接着道:“他这人虽说有些愚笨,又不懂变通,有时又有些讨人厌,但心地还是不错的啊!” 在场所有人:... 闭上眼的江安宇:你确定你是在给我求情? 李庄头:五皇子,你这样我很难有台阶下! 五皇子由衷的“赞扬”了一遍他后 ,最后还道:“更何况,李庄头您看看,宋三已经被打成了这样,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您就行行好放过他吧!” 江安宇真的快受不了了,他好想爬起来指着五皇子的鼻子问问他。 他到底是在给自己求情,还是在盼着自己死啊! 在五皇子身后的李虎则拼命朝李庄头眨着眼睛。 见好就收吧! 好不容易有了台阶,不然一会这位爷又不知道脑子里会想出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庄头大概也是这么想得,于是沉着脸在看了眼“满身伤痕”的江安宇,眼里适当的流露出一丝丝不忍。 五皇子自小在宫中长大,“多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啊! 见李庄头已有了怜悯之心,立即又道:“李庄头,您既然想认安安为义子,不如让我来劝劝宋三,否则,若是宋三真的死了,安安长大若是哪个不长眼的让他知道了此事,怕心中会难受死啊!” 江安宇听了都要发狂了,死死死,狗嘴里离不开这个字了是不是? 李庄头心中暗自后悔,没有在五皇子刚刚第一句求情就应了下来。 结果让这位爷想到了自告奋勇去劝江二少爷,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万一真有人以为自己居心不良,想趁机高攀安国公府怎么办? 于是,他也不给自己铺什么台阶了。 赶在五皇子下一句开口前,连忙道:“哼!宋三,既然王治给你求情,那此次就暂且饶你一命!” 五皇子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李庄头眼里地位居然如此之高了。 要知道,刚刚李虎求了那么久的情,居然都抵不上自己说了这么两句! “不过...”李庄头话锋一转,终于说到了今日演这一场戏的目的。 “不过,那什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江安宇关到柴房去,每日只给一个窝窝头,至于活不活得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五皇子还想再说什么,李庄头锐利的眼睛,却看向了他。 五皇子心中一惊,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 ---------------------------------------------------- --------------------------------------- 替五皇子叫屈:nnd,我下辈子还皇子呢!这辈子还不得姓王! 第122章 会哭的小孩 三号李家庄里,最西边的一处茅草屋中。 屋内陈设异常简陋,只有两张床,床上的被褥看起来已经颇为陈旧,一张跛脚的桌子靠墙而立,上面摆放着一些简单的餐具和一个沾满尘土的破碗。 唯一的凳子只有三只脚,但却是屋内唯一的坐具。 屋内地面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墙壁上的茅草也被整理得整整齐齐。 弥漫着淡淡的茅草香味,阳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五皇子此刻就坐在屋内那唯一的三角凳上,哭丧着脸哄着床上正在“哇哇”直叫的小家伙。 五皇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在李庄头心中居然如此重要了。 不仅自己一句求情就救下了宋三的命。 连这小家伙,也被李庄头指名交给自己照顾。 犹记得宋三被人拖走后,李庄头让人将宋安安抱出来,交在他手中,郑重道:“这孩子乖巧,我是真心喜欢的,你既然非要为宋三求情,那他受罚的这些日子,就由你来照顾这孩子吧!” 五皇子听完后,像是抱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想赶紧将怀中的沈安安推回去。 “李庄头,这...不是...” 李庄头眼神锐利地看着他:“嗯?你不愿意?” 五皇子连忙摇头:“也...也不是...” 李庄头点点头:“那就好,赶紧抱走吧!记住了,饿着你自己,也不能饿着这孩子,要是让我真的看到你虐待这孩子...” 他说着,将手中带血的鞭子重重往地上一甩,警告的意味溢于言表。 五皇子吞了吞口水,想到宋三那一身的伤痕,到底没敢说什么。 看着怀中这个和宋三有几分相似、软乎乎的小家伙,无奈接受了这个事情。 “安安,你哥哥出远门了,接下来哥哥照顾你几日。 安安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点点头,脸颊两侧的小肥肉跟着他的动作,duangduangduang地上下震了震。 向来不大喜欢小孩的五皇子,心一下子就软了。 但他万万想到,接下来这人畜无害的小家伙,差点将他的小命给折磨掉了! 首先是吃的,这小家伙出生不怎样,还被人牙子卖来卖去的,但不知怎的嘴巴却特别刁。 五皇子每次喂他吃饭的时候,不是嫌弃太热就是说太凉,再要不然就是嫌东西不好。 嚷嚷着要喝奶,要吃糕点! 气得五皇子恨不得冲着他的小屁股,狠狠地打一顿! 五皇子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他可不觉得他这是在欺负小孩子,他这是在帮宋三教育弟弟。 可,第一次动手的时候,他就扬起手,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叫你挑食!” 没想到当他的手掌碰到安安的嫩肌肤时,那一声轻拍却引发了一场震天撼地的嚎叫。 不仅邻居们一股脑儿冲了进来,指责他虐待安安。 李庄头也被惊动了,黑着脸站在门口质问道:“老子让你好生照顾他,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五皇子赶紧解释,说自己只是一时气急,轻轻拍了他一下而已。 谁知道这小家伙,却转头抱紧李庄头的大腿,用小手指着五皇子,眼泪汪汪地哭诉着:“他是坏哥哥,他不给糊糊安安吃,还不准安安跟别人说,叔叔,安安饿...” 李庄头听得心疼地将安安抱进了怀里,对吼眉毛直抽,看向五皇子的眼神,充满了警告。 四周来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对五皇子指指点点。 五皇子则被安安这一手弄了个措手不及。 不是 ! 这小家伙这么能编故事撒谎的吗? “李庄头,他说谎!”五皇子焦急的辩解,想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没想到李庄头怀里的小家伙,一下子又哭了起来,“啊!坏哥哥又凶我,别打安安,别打安安了...” 李庄头听着孩子的哭声,心如刀割,怀中的小家伙哭得太用力,小脸一下子憋得通红,委屈至极。 就是周围这些原本知道,今日剧本的庄民都真的皱起眉了。 看来五皇子真的欺负安安了,堂堂五皇子怎么连个三岁的稚儿都要欺负! 五皇子这下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了。 长这么大,从来只有他冤枉别人,还没被人冤枉过! 可偏偏,现在他却无法辩驳,毕竟谁能想到一个才三岁的孩子,会说谎冤枉他。 五皇子到底是会审时度势的,眼见没法为自己正名,干脆摆烂低下头,一言不发。 原以为,经过此事后,李庄头便不会再让安安跟着自己,这个小祖宗也算是送了出去。 没想到,李庄头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居然直接将安安又塞进了他怀中。 沉声道:“三鞭!老子先给你记着,再有下次,老子直接打到你去见宋三!” 五皇子觉得当时李庄头看他的眼神,仿佛像看一个死人一般... 待李庄头走后,李虎走了过来,也十分不悦。 李虎从他怀里小心翼翼地将安安抱走,重新坐回床上,喂着安安米糊糊。 安安在他怀中乖巧异常,大口大口的喝着,嘴角还始终挂着笑容,吃得香甜极了。 见到这副场景的五皇子:...不是,这家伙刚刚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觉得宫里的娘娘们最会变脸,如今看到这小家伙,怕是连沈贵妃也要自叹不如吧! 等安安喝完一碗,李虎又轻声哄了几句,最后将一直站在一旁的五皇子拉了出去。 五皇子连忙解释道:“李大哥,你听我说,这...” 李虎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眉头紧皱,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责备:“王治!不提安安是宋三的亲弟弟,他还只有三岁!你怎么能这么对安安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 五皇子还没来得及跟他争辩一下,这“懂事乖巧”从哪里来的。 就听到李虎一声声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你怎么下得了手?” “你这样对得起宋三吗?” “你还是个人吗?” 五皇子被这一声声质问给问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自我反思起来了。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不是,李大哥,他...他...” 第123章 会告状 五皇子急得在李虎面前手舞足蹈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跟李虎解释,最后灵光一动说道:“那小子在假哭!” 李虎不容分说地打断了他:“王治!不要再编造谎言了。安安刚刚哭得都快背过气了!你当老子的眼睛是假的吗!” 五皇子拉着他不停的解释,就差赌咒发誓了。 李虎见他如此,似乎真有些信了,狐疑道:“你没打安安?” 五皇子气愤的的脸一下子愣住了。 李虎见状,哪里还能不明白,也不再多问,就留下一句:“李庄头是喜欢安安这孩子,要不是顾及现在将他抱了去,会被人戳脊梁骨,说他为了养安安将宋三打成那样,如何肯让你来照顾安安!兄弟一场,我劝你好自为之!” 李虎拂袖而去,五皇子气得要找那个冤枉他的小王八蛋算账。 一进屋,就对上了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见他进来,还不要脸地朝他笑了笑,“哥哥~” * 只那日之后,五皇子就仿佛成了这小子的奴隶一般。 只要自己让他有一丝不满意,这小子就开始扯着嗓子喊,五皇子还能怎么办。 打又不能打,讲又讲不通! 五皇子觉得自己当初突然从大瑞高高在上的五皇子杨子诚,变成了如今乱世中庄子里的普通“庄户”时都没有如此郁闷过。 当然,他也曾抱着安安去找过宋三。 一来,是看看他伤势如何,关心关心这位好兄弟。 二来,是想让他管管他的好弟弟! 但没想到,李庄头这次是真的气狠了,除了一日送两个窝窝头,不准任何人来看他给他送东西。 因此,五皇子也只能隔着门和宋三说话。 五皇子的眼中,一门之隔,里面是苟延残喘、丢了半条命的宋三。 江安宇眼中,一门之隔,外面是傻缺五皇子,和让全庄能休息的大英雄--江安荣。 听着里面宋三那软弱无力的声音,五皇子心中一叹,“你说你,为什么就是那么犟,非要跟李庄头过不去!这下好了,去了半条命不说,还将你的好弟弟丢给了我!” “无论如何,我...咳咳咳...弟弟不能改姓...咳咳咳” 屋外,五皇子听着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无语地翻了翻白眼。 是是是,就你们宋家矜贵。 五皇子见实在劝不动宋三,也不多说什么了。 直接说到了今日的重点。 “宋三,你弟弟如今李庄头让我帮忙带着,但不是我说你弟弟啊,这小子...” 五皇子说到这里忍不住指着怀里的臭小子,结果对上了安安那双blingbling的大眼见,五皇子更生气了! 就是这个眼神,每次他要跟别人细数这小子的罪行时,他都是这么看着别人的! 弄得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在说谎! 五皇子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安安:看吧看吧!你哥被关在里面,再怎么装无辜,他都看不见! “宋三,不是兄弟我说啊,你知道这几日我过得什么日子啊,你这个弟弟真的是一点都不像农家出身的孩子,每日一早醒来...” “咳咳咳...” 柴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咳嗽声。 “宋三,宋三你没事吧!” 屋外的五皇子全然忘了自己准备好的言辞,关切起来。 “你这伤也没找个人来看看,不会是要高烧了吧!这可不行啊!” 眼看五皇子刚急得要去找人了,屋内的江安宇也终于停了下来。 “没事...没事,就是刚刚急了一下...王治,你刚刚说什么?” “啊?”五皇子回过神,接着准备大吐苦水,“我说你弟弟啊...” “咳咳咳...” “他太磨...” “咳咳咳...” “你都不知道...” “咳咳咳...” “...” “王治...咳咳咳...你说什么来着?” 五皇子面无表情:“没什么!” “哦!这样啊!” 最终来告状的五皇子,将到嘴边的话如数都吞到了自己肚子里。 还换来了江安宇十分虚弱的叮嘱,“王治,看在我们兄弟的情分上,还请你好好照顾我弟弟,我只有这唯一一个亲人了!” 五皇子:怎么办!感觉更郁闷了! 待他走后,柴屋内的江安宇躺在柔软的床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手中的鸡腿,他的小厮江泽还在一旁殷勤地给他捶着腿。 好不惬意。 * 成国侯和卢国舅的速度极快,不到半个月就找到了合适之人送了过来。 宋琦瑶宋导将人都先安排到了“主创”基地,让卫嬷嬷等人将大致情形跟他们说清楚后,让人对他们做了些基础的表演培训。 一开始两位师傅还有些犹豫,成国侯(卢国舅)当初找上门的时候,可没说中间还有这一出啊。 但在宋琦瑶当着他们的面,哭诉了一番这些孩子以前多闹腾,多难以管教。 如今到这里后,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责任,明白了世道的艰难,并画饼道:“这两位曾经可都是京中的小霸王,若是在两位先生的教育下,当真能有所成就,日后两位先生定当一生无忧啊!” 二人这次啊选择了留了下来。 当然,他们也实在是有些好奇,这江老夫人,所说的这种教育方法真的有用? 和这两位一同来的,还有宣治帝为五皇子找来的一位师傅。 玉真真人因远在龙虎山,就算圣上请动他了,离来京中也尚需要一段时日。 宋琦瑶听闻宣治帝专门给五皇子找了个先生,眉毛一挑。 怎么?难道宣治帝不希望自己这粗线条的傻儿子日后做个闲散王爷。 贵重一生、快活一生? 那师傅一身白衣,如谪仙般的容颜,浑身上下散发出来淡雅如菊的气息,让人看了心里不由得就升起了一股亲切之情。 宋琦瑶疑惑,怎么比前世电视明星还好看,这年纪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能给五皇子当师傅? 听那人让自己屏退左右,说出自己身份后,宋琦瑶哇了一声。 第124章 吴思通中举 嘴角抽了抽,看来这圣上对五皇子还是给予了厚望的啊! * 秋闱放榜这一日,贡院门外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贡院布告栏前,密密麻麻挤满了看榜的人,有老有少,男女老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期待与兴奋之色,眼巴巴地盯着贡院布告栏前。 吴思通则是坐在早早定好的、贡院对面的酒楼雅间,淡淡地看着那正在张榜的几名衙役,但藏着袖中紧握的拳头,却出卖了他此时的紧张。 谢书君笑着给他推过一杯茶,没心没肺地笑道:“思通,你放心,你本就是我们几个兄弟当中最为聪慧的,这次为了秋闱又在家苦读了三个月,这榜上定然会有你的名字的!” “是啊!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苗御史之子苗子淳附和了一声,又略带怨气地道:“你说你,本就是世子了还这么努力做什么,你知道我爹因为你这些日子可没少训斥我!” “就是!你都不知道你可害死我了!” 苗子淳提起这茬后,吴思通就受到了众人的围剿。 吴思通只能一直赔笑着道歉。 期间也有提到姜维与失踪的,但吴思通的表现这是淡淡的。 他还记得当日赏花宴上,姜维与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江月禾那个悍妇身边。 虽然是因为太子的原因。 谢书君见状还帮姜维与解释了一句:“卢向弘毕竟是他表弟,当日维与确实不好就这样与我们一同离开。” 吴思通点点头,笑道:“我明白。” 只是那笑意却一直未达眼底。 这时酒楼中去看榜单的人大约都回来了。 “中了中了!” “没有我的名字吗?” “怎么会这样?” “太好了!” 或欢喜、或悲伤、或惊慌......的叫喊。 吴思通此刻也无法逃脱那种激动而忐忑的心情。 直到从小厮口中确认自己真的榜上有名,他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终于... 想到某件事情,他兴奋地站了起来,“家中今日还有事,改日再和各位相聚!我请客!” 说罢,不等众人的质问与挽留,在众人错愕之际便已转身离开。 他终于可以去找他心爱的如烟妹妹了。 “我们好心为了他一早就等在这,他倒好得了消息立刻就跑了!” 酒楼被留下的公子们不悦的抱怨着。 都是天之骄子,何时被人这样轻视过! 谢书君虽然心中也有些不满,但到底念及多年的情谊还是为他开脱道:“思通这好容易中举了,自然要回家等着报喜的人,享受一下众星捧月、扬眉吐气的感觉。” 苗子淳也笑着配合着打马虎眼,众人心里明知这样的理由牵强。 但还是给了他们二人这个面子,不再多说什么。 但心中这根刺却已经种下。 就连谢书君和苗子淳心里也有些不大痛快。 * 吴思通出了酒楼后,便兴冲冲的要带着身边的长随去柳府,想要亲口告诉如烟妹妹这个好消息。 但他身边长随方岩一听,原本因世子中举而兴奋的笑脸,一下子就垮了起来。 方岩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期期艾艾地向吴思通说出真相。 “世子,那柳小姐在世子闭关苦读的时候,被几位夫人撞见和二皇子在酒楼...私会,据说据说,还搂搂抱抱的...” 吴思通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他了解如烟妹妹,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纵然早已心中有了彼此,但如烟妹妹也都一直是发乎情止于礼的。 那样冰清玉洁的一个人,如何有私会一说呢! 但方岩又是自小在自己身边伺候的,见他的表情也不似作伪。 于是眉心一皱,眼神透露出一丝狠厉:“不会又是江月禾那个女人搞得鬼吧!” 方岩无奈道:“此事和江大小姐无关,据说事后沈贵妃还特意让宫中的嬷嬷到柳府训斥过柳姑娘一番,若真的和江大小姐有关,沈贵妃能饶得了她吗?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方岩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吴思通,才低声道:“更何况听闻安国公夫人前些日子已经开始在帮江大小姐相看了,想来好事应该快近了吧!” 已经开始相看了? 吴思通的表情一沉。他没有想到江月禾的行动会如此迅速。 他冷哼了一声,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一股愤怒。 “果真水性杨花!” 吴思通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即心中又不由得庆幸,庆幸自己一开始就看透了那个女人。 方岩虽然行礼觉得自家世子此言,着实有些过了,两家已然退亲,江大小姐已经及笄了,自然是要早日开始相看的啊! 但他只是一介下人,不敢多说。 吴思通不再理会江家之事,而是专心追问起他的如烟妹妹。 得知柳大人前些日子,将如烟妹妹送去了乡下庄子,他心中一禀。 狠狠地瞪了一眼方岩,厉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的奴才!” 随后快步往家中走去。 恒远伯府 张氏刚刚送走了前来报喜的衙役们,又大方地给下人都加了一个月的月银,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就立刻冲了上来,“通儿!你中举了!娘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四周的下人嘴里也不停地说着吉祥话,表现出对吴思通的祝贺。 然而,吴思通的表情却异常僵硬,张氏立刻察觉到了儿子的不对劲。 她的目光立即看向了方岩,方岩小心翼翼地做了个“柳”的口型。 张氏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下人们都离开。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了张氏、吴思通、和方岩三人。 张氏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她关切地问道:“通儿,发生了什么事?” 吴思通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娘,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如烟妹妹出事了!” 张氏的脸上的关切凝固了,声音也沉了下来,“通儿,娘亲从昨夜起就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了你中举的消息,刚刚欣喜了没多久,一回来就如此质问娘亲?” 吴思通听到张氏的话,眼底闪过愧疚,但很快还是抵不住对心底对如烟妹妹的思念。 “娘亲,您可知道如烟妹妹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声音虽然轻柔了不少,但张氏心中依旧很是不喜。 特别是对柳如烟的。 “还能怎么样,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等丑事,早被柳侍郎送去庄子上了。” 第125章 大眼瞪小眼 张氏看着自己儿子担忧的神情,忍不住道:“通儿,娘亲今日也跟你说句实话,你也死了那条心,莫说你爹不会同意,就是娘这关,此等女子娘是万万不会让她进门的!” 吴思通为柳如烟很是辩解了几句,最终和张氏不欢而散。 恒远伯从外面回来后,得知此事后,将吴思通叫进了书房。 没有人知道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是到最后,吴思通的时候,他的脸色阴沉如水,看起来不太好看。 方岩还听到自家世子低喃道:“如烟妹妹,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能在一起。” * 姜维与这几日喜提了一位新师父。 说来也是巧啊! 李家庄前几日突然跑进来了一位浑身是血的男子,此人功夫不凡。 明明已经一身伤痕,但李虎带着一众庄民却硬是近不了他的身。 最终还是他伤势过重倒下了。 李庄头或是见此人身手还不错,有了什么想法,让人将他带下去先治疗着。 没想到此人恢复得十分之快,没几日就已经能下床走动,还凭着一身的功夫和李庄头称兄道弟的。 俨然成了这李家庄的二号人物。 又过了几日,庄子里传出谣言,此人曾经当过叛军的将军,因叛军打败才来此隐姓埋名的。 一日,这位自称农夫的将军还看到了每日沉迷练武,一心只想杀山匪的姜维与。 在他面前小小的露了一手,又指点了他两招。 姜维与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自此开始死皮赖脸的要拜师。 农夫最终看在姜维与那股韧性和纯粹的份上,收他为徒了。 二号李家庄里,卢向弘经过自己多日的软磨硬泡,也成功的拜农夫为师了。 只是,这个农夫传言曾是某个叛军的军师,以前还做过大官呢! 卢向弘还曾经私下评价过自己这位师父的名字,农夫! 大概是厌倦了以前的纷纷扰扰,从此只愿做一个乡野村夫! 也就是说,认了这个师父,自己赚到了! 唯独三号李家庄的农夫,自从到了李家庄后,五皇子都没时间来看他一眼! 这一日憋不住的他,终于打算主动出击了。 * 茅草屋内,五皇子正生无可恋地给江安荣喂着饭,江安荣小脸皱巴巴地看着勺子里的食物,仿佛在考虑要不要下口。 五皇子哀叹一声,“小祖宗,您就不要再挑食了,这是咱们庄上最好的食材了。” 江安荣似乎不太满意地嘟囔着:“坏哥哥,这个不好吃。” 五皇子心中暗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个啥啊! 五皇子急忙辩解:“这是我亲自让李大婶给你做的蛋羹,可好吃了!” 江安荣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五皇子,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口。 随后小眉头一皱,五皇子立刻就紧张地问道:“我的小祖宗,您又怎么呢?” 江安荣小鼻子皱了皱,“坏哥哥,你差点送到我鼻子里呢!” 五皇子干笑一声, “知道了,下次哥哥注意。” 江安荣小大人的叹了口气,“坏哥哥,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五皇子握勺子的手抖了抖,终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没想到面前这小子却还来了劲,一会歪着小脑袋说:“坏哥哥,你要好好的带我,不然会受惩罚的!” 一会又一边吃着饭一边眼神在五皇子身上游移,最后很嫌弃地移开眼,微微摇了摇头, 嫌弃! 是的,五皇子确定那个眼神就是嫌弃! 但他能怎么办,这小子人小成精,知道自己背后有李庄头这个大靠山。 整日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小安荣可不是这么想得,这个坏哥哥虽然确实很坏,又经常背着人偷偷凶他。 但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对于祖母让自己和哥哥还有两个李叔叔一起骗他的事。 小安荣还是慢慢发觉了,不过祖母早说了,是这个哥哥特别坏。 他们这样子做在替天行道,是为坏哥哥好! 而且,祖母让自己一日闹七次,可今日自己... 想到这里,五皇子便看到面前刚刚还吃得好好的孩子,突然数起了手指头来。 “一二三四五...” 今日才惹坏哥哥生气了五次啊! 小安荣又叹了口气,两只大眼睛开始闪过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忧愁。 可是坏哥哥现在对他很好咧,一般自己怎么闹他都不生气了。 接下来应该怎么闹呢? 好难啊! 五皇子一见安安开始数手指头,心中便暗道不好。 这小子,就会从一数到七。 关键是这小子大概不怎么聪明,有时候自己能数到七的时候,就笑得眉眼弯弯,可爱极了。 但大多时候,他最多就数到个五、六。 然后就开始鼓着脸生闷气。 然后就开始找自己的不痛快。 然后没多久这小子就又伸出两只小胖手,又开始数数了! 如此往复几次,直到他数到七,才能放过自己。 五皇子也曾经想过,主动教教这小子,免得他每次数不到七就开始发疯。 但也被他无情的拒绝了... 此时此刻,五皇子见安安又只数到了五,立即起身道:“好了,饭吃完了,哥哥去洗碗,你乖乖坐在这里。” 说罢拿着碗就要夺门而出。 可是他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震耳的哭喊。 农夫到了五皇子门前,刚愁找不到理由推门进去,正巧就听见里面孩子刺耳的哭声。 他想也都没想,直接推门进去,“何人在虐待孩子?” 但抬眼,他愣住了。 正给小安荣作揖、让他不要哭闹的五皇子也愣住了。 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的小安荣,看着突然闯入的陌生人也愣住了。 三个人在屋内,大眼瞪小眼。 * 江月禾刚逛完香料铺子,一出门便迎面遇见了一个熟人。 心中暗道:晦气! [有宝子觉得这个副本有点长了,剧透一下,明天这个副本就差不多要结束了。女主要换个新地方开始发疯了!】 第126章 有苦说不出 江月禾遇到吴思通。 原以为以二人的关系,最好就是装作不认识。 江月禾走着她的阳光大道,而吴思通走着他的独木桥。 没想到从前总看她不顺眼的这厮,居然主动上前给她行了一礼。 江月禾当时就懵了,但自小的教养还是让她下意识的点头示意了一下。 便带着青瑶径直从吴思通身边走过。 然而她看到的是,她经过的那一瞬间,吴思通的脸瞬间黑了。 这悍妇也未免太不识抬举了吧! 上次她如此污蔑自己,自己今日都主动与她示好了,她还想怎么样? 尽管内心怒火中烧,但吴思通还是为了父亲的承诺忍住了怒气,转身喊道:“江大小姐,请留步。” 江月禾疑惑地转过身,清亮的双眸盯着他,等待他说话的下文。 吴思通轻咳一声,想了想还是向前一步,道:“江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莫说江月禾闻言,眉心立即轻蹙起来。 她身后的青瑶立即不悦地站上前道:“吴世子,我家小姐与您可不熟,怕是没什么好说的吧。” 吴思通闻言,不悦地看向江月禾,心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主子都没说话呢,一个奴才就敢如此下自己的脸。 但瞧着江月禾半分没有要呵斥下人的样子,吴思通还是忍住道:“月禾妹妹,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一声“月禾妹妹”叫得江月禾只觉得好像一瞬间入冬,大雪纷飞起来了。 她上下打量了下面前的人,确认他是恒远伯世子吴思通后,毫不留情的道:“吴世子,请自重,还是叫我江大小姐吧!” 吴思通英俊的面色一僵,“江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月禾丝毫不给面子,“本姑娘与吴世子已没了什么瓜葛,更没什么好说的。” 这下吴思通脸上原本挤出的一丝笑意,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看了看四周,已经有百姓好奇地看向他们。 心道:既然你江月禾不怕丢脸,那就不要怪我了! “江大小姐,听闻令慈前些日子正在为您相看如意郎君?。” 江月禾闻言,双眼一眯,就知道这人没安什么好心! 她看着吴思通那张装作云淡风轻的脸,唇角一勾,朗声道:“我安国府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恒远伯府来管了?吴世子,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中了个举人,就能在这京中横着走了吧!” 相比于吴思通刚刚低声的询问,江月禾就差将双手弄成喇叭状了。 吴思通中举之事,江月禾本来是不知道的,她就连吴思通参加这次秋闱都不知道。 但奈何,吴思通有个自觉扬眉吐气的娘亲,在一次宴会上特地说与秦氏听,话里话外都傲得不得了。 气得秦氏回来将他们一家人好生骂了一顿。 身为小棉袄的江月禾自然与秦氏同仇敌忾,一起将这一家子从头数落到尾。 才算消了秦氏心中的这口恶气。 四周的百姓这下听了个真切,原来这两位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居然是如此高贵的出身! 只是好像这位看起来挺俊朗的公子似乎做事不太敞亮啊! 等会,我凑近点,在听听。 吴思通听了江月禾的话,下意识的反驳道:“我何时因中举...” 江月禾冷声道:“中举中举,不就是中了个举人吗?吴世子,不是本姑娘说你,你生来就是富贵的命,恒远伯的爵位迟早是你的,你为何还要和那寻常学子一起去争每三年才有一次的秋闱,你为什么就不肯给其他学子一个机会!” 【宋琦瑶:这种角度的道德制高点也能被你找到?】 江月禾说这话时,语气极其愤怒,明晃晃地责怪他不该抢别人的功名! 四周的百姓闻言,也不由得开始跟风,“是啊!都是要成伯爷的人了,怎么还和普通学子们一起抢?” 人群中有几个这次秋闱落榜的秀才,听到此话,也立即将愤恨的眼神投向吴思通。 其中一人甚至还站了出来:“吴世子,您本就什么都不缺,何苦跟我们这种寒门子弟相争呢!” “就是,吴世子你生来就已经比我们强上不少,如此与我们相争本就不公!” 吴思通皱眉:“这位兄台,这举子功名也是在下苦读多年才得来的成果,何来不公一说,更何况,科举本就是帮朝廷选举人才,本就是有能者居之,本就是天下读书人必争之地!吴某身为读书人之一,寒窗苦读,一朝高中,又有何错?” 眼见周遭的读书人要被吴思通说动,江月禾小声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天下读书人想要为朝廷为百姓做事,都得参加科举选拔,但吴世子应当是不用的吧!若吴世子本就不用参加科举就能做到,为何又多此一举呢!” 她话音刚落,立即有好些人开始附和起来。 其实那些读书人何尝不知,就算吴思通不参加科举,自己此次榜上有名的几率也十分渺茫。 但那又如何,他们近来都沉溺在自己当时失败之中,江月禾的话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发泄和转移自己失败的途径罢了。 于是他们纷纷开始指责“与民争利”的吴思通来。 就在吴思通被人围剿之际,江月禾却悄悄离去,深藏功与名。 江月禾唇角含笑地上了马车,双眼立即就眯了起来,“怎么样青瑶,小姐我刚刚说话像不像那个柳如烟?” 青瑶的小脑袋疯狂地点了点,“可是小姐,你干嘛要学柳二姑娘,尽说些歪理。” “歪理”两个字,青瑶说得极为小声。 但还是换来了江月禾一个重重的爆栗! “哼,你还记得四年前,爹爹送我一根红宝石的簪钗,我兴冲冲戴着去了前丞相大人母亲的寿宴吗?” “怎么会忘了,那时柳二小姐羡慕您戴的钗子,不知跟吴世子说了什么,吴世子他...” 青瑶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小姐,你是故意的!” 江月禾眉毛一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吴思通那个蠢货都会帮着她来数落本小姐的不是,今日本小姐倒要让他明白明白,被人冤枉,被人随意指责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青瑶闻言,忙道:“小姐英明!” 哄得江月禾小脑袋得意的晃了晃。 但随后青瑶就抿着唇,有些不解地问:“但是小姐,这吴世子突然找你到底有什么事?” 其实青瑶主要还是担心,吴思通刚刚在香料店门口提及江月禾相看的事,怕会出什么问题。 江月禾摇摇头,但却肯定道:“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理他就行!” 说到这里,江月禾突然就笑了,“他要是再来也不错!本姑娘正好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有苦说不出!” 第127章 五皇子的梦 吴思通狼狈回府后,对江月禾今日的所作所为,十分恼怒! 自己凭本事考取的功名,为何非扯上那些乱七八糟的。 那些没考上的废话也是好笑,难道自己真将位置让了出来,他们就能考上? 简直可笑! 全然忘了当初,他当着众人的面数落江月禾,明里暗里说她爱炫耀,惹他的如烟妹妹伤心之事了。 恒远伯得知今日吴思通出师不利后,只是低声安抚了两句后便道:“烈女怕郎缠,我儿如此优秀,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嫁到我们家来。” 吴思通对此显然也十分有把握,“她既然知道儿子已经中举,想来也是时常关注儿子。” 恒远伯点点头,也认同了这一观点。 吴思通还是不情愿地问道:“父亲,这江月禾本就刁蛮,如今更是能能在大庭广众下胡言乱语让儿子下不来台,如此悍妇,如何能进我们恒远伯府的门?” 恒远伯也不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那眼神太有威慑力,吴思通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低下了头。 恒远伯这才开口道:“通儿你记住了,若你还想让那柳二姑娘进门,就必须先将江大小姐娶进门!” 见吴思通低头离去后,恒远伯坐在高脚椅上,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这柳康平家说是将柳如烟送到庄子上了,但他的人已经去查了,柳家所有的庄子里根本没有她的踪影。 但却查出前些日子二皇子上门要人之事。 再结合柳家的种种迹象,恒远伯几乎可以断定,这柳如烟大概是失踪了。 连二皇子和柳康平的人都没有找到的那种。 那京中到底谁能有如此能力呢? 恒远伯眼睛眯成一条线,脑海中不由浮现一道身影。 这身影在恒远伯脑中闪过的时候,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只是,为什么? 不过是刚刚及笄的小女子罢了,为何那位要如此呢? * 李家庄 刚将五皇子送走的宋琦瑶正抱着小安荣,夸赞他这段时间的表现棒极了。 演技比他二哥可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最后才施舍了一点目光给江安宇道:“五皇子既然被带走了,整个三号李家庄便都休息吧,咱们就回府好生休养几日。” 江安宇大抵对那个相处了近三个月的“兄弟”还是有些真感情的。 犹豫再三还是问道:“祖母,五皇子他...” 宋琦瑶眉毛一挑,笑了笑,“放心,有圣上在不会要了他的小命的。但想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半条命应该是已经没了的。” 江安宇闻言,后背一凉,对五皇子的遭遇只能表示深深的同情。 “怎么?你想陪他一起去?” 宋琦瑶语气里满是威胁,仿佛只要江安宇一点头,就要立刻将他打包给暗三送过去。 江安宇连连摆手,义正言辞地道:“孙儿还是跟着您回去好生读书!这段时日都落下不少了。” 宋琦瑶的目光又看向了怀中的小安荣,小家伙立即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 宋琦瑶觉得有趣逗弄道:“你呢,你想去陪坏哥哥吗?” 小安荣眼睛咕噜咕噜一转,笑道:“安荣要陪着祖母,祖母去哪安荣就去哪!” 江安宇见他那狗腿的样子,心中一阵鄙夷,嘴上却诚实的讨好道:“就是祖母去哪里,安宇就去哪里!” * 要问五皇子去了哪里? 整个三号李家庄的人没一个知道的。 就连李庄头也只是跟农夫先生配合的演了一出戏。 在五皇子面前黑着脸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留在李家庄带好安安,二农夫先生觉得你天资不错,想带你出去闯一闯做番事业。” 五皇子是谁,那可是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小霸王。 虽然看着没头脑,但内里却长了颗七窍玲珑心。 听了李庄头的话,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般,谁知道那个农夫是哪里来的,会不会在半路就将他卖了! 李庄头见状也不为难他。 但不知怎的,自那日后安安越来越难伺候,也不数数了,整日高兴了嚎, 不高兴了也嚎,吃饱了嚎,吃不饱还是嚎。 不到三日,就将五皇子折磨得苍老了十岁。 关键是五皇子原本也不过十三岁而已... 然后每次安安闹的时候,农夫一出现,他就变得怪乖的。 久而久之,二人熟悉起来,从他的言谈中五皇子了解到宁王就快溃败,他的皇爷爷就要打到京城了! 再不建功立业,他这辈子怕是只能做个小庄户了。 于是他心一横,就要跟农夫走。 却不想,这时候农夫却犹豫了,理由是他太弱了。 五皇子原本对农夫还有疑虑,一听人家不要自己了,这下疑虑打消了,但却更加坚定了他要跟着农夫离开李家庄的心。 自此,三号李家庄的人时常能看到五皇子抱着安安,跟在农夫身后献殷勤。 没多久,农夫到底被五皇子的诚意所打动。 不仅收五皇子为徒,还说服李庄头将五皇子带走了。 五皇子临走前还去柴房隔着门看望了“身受重伤”的宋三。 “宋三,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会出人头地,到时候,指不定还能给你一个庄子,让你当着庄头玩玩!” 门后的江安宇还来不及感动,就听他接着道:“就算你死了,我也一定会帮你找块风水宝地,让你下辈子投到富贵人家去。” 五皇子当时心想,一定是这样,否则以宋三的傻劲,怎么可能投胎到了安国公府呢! 当天晚上五皇子睡得极香,还做了一个极美的梦。 在梦中他跟着农夫投靠了自己的皇爷爷,跟自己父皇称兄道弟,凭借着自己所知的一些历史,带着自己父皇过五关斩六将,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倒了宁王。 也没给沈贵妃父兄投靠的机会,直接打开了京城的大门。 将未来的英武侯一家全都下的大狱! 哼,谁让他们后来整日找他母后、太子大哥的不痛快! 当谁不知道他们心中的那点心思。 然后自己还被封了侯,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 连安国侯江大都只能是自己的手下! 自己还等着江安宇出生,告诉江大,这个孙子他喜欢,让江安宇叫自己干爷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做了一夜美梦的五皇子一觉醒来,看着眼前的山洞彻底傻了眼。 第128章 原身死的蹊跷 姜维与和卢向弘都有了好师父的教导,五皇子也有了自己的归属。 杨维在安国公府的庄子里,和那群“山匪”住着,时刻准备着迎接宋琦瑶的下一个考验。 无聊的宋琦瑶便回了国公府。 但没几日,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没办法,实在是太无聊了。 太子时不时的来请安,江安成每日下衙后来陪她说话。 江月禾和秦氏每日来和她逛那个闭着眼都能走的院子。 江月舒娇俏的笑声和江安荣每日可爱的抱大腿,都无法掩盖这无趣的日子。 “哎~” 宋琦瑶第一百零一次叹息,再不找点事做,她真的无聊的快发疯了。 夏至见状建议道:“老夫人,要不奴婢陪您去花园走走?” 宋琦瑶听着这个没新意的建议,眼睛都不抬一下:“不去。” 谷雨想了想,建议道:“不如奴婢将三少爷抱过来?” 宋琦瑶连忙坐起身阻止道:“别别别,老身的耳朵还想多清净清净呢!” 静园里的丫鬟们听到宋琦瑶如此说,都不由得偷偷笑了起来。 也难怪老夫人怕了小少爷,实在是小少爷如今可是吓人得很。 回府后,江安荣每日早上还是迈着小短腿,去前院书斋跟着王大人读书。 只是原先误以为江安荣过目不忘的王大人,猛然间发现,这小天才居然已经泯然众人矣了。 心痛之余不由得有些埋怨宋琦瑶糟蹋了这么好的苗子。 每日都要单独抽出半个时辰来教江安荣。 江安荣小朋友是个懂事的,大概觉得自己整日学习,很快就会将祖母给比下去。 为了不让自家祖母落后于自己,每日都会回来,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宋琦瑶。 弄得宋琦瑶无比后悔当初在庄子上,每日扮蠢让江安荣用费曼学习法教自己。 弄得自己如今都五十有七了,还整日被三岁稚童强拉着学《三字经》。 谁特么都养老了,还要上学啊! 就在宋琦瑶觉得实在无聊,打算再写点剧情,为难下还在自己手中的姜维与和卢向弘时,何冲回府了。 他还带回了一个熟人,一个原身十分熟悉的人——曹车夫。 上次开表彰大会的时候,宋琦瑶对着鲁刀疤等人提起老曹,得知无亲无故的他突然回了老家。 宋琦瑶直觉有些不对,便派何冲去查查。 没想到何冲赶到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老曹被一群死士追杀到丛林之中场景。 宋琦瑶眯着眼看着被人抬进来的人,那张熟悉的满是褶子的脸确实是原身记忆中那个老实巴交的老曹。 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有些发紫,呼吸微弱。 看来受伤颇重! 老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伤势太重只能无力地跪在地上。 他满是汗水,额头上渗出了珠珠汗珠。 “老...老夫人。” 老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悔恨和不敢直视宋琦瑶的心虚。他自责地低下头,不敢正视她的目光。 老曹的声音微弱,继续自责道:“老夫人,是小人的错,全都是小人的错啊!” 宋琦瑶面无表情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老曹强撑着一口气,将事情的始末讲了出来。 他声音微弱,每个字都沉甸甸的,仿佛在述说着一段沉重的经历。 原来两年前,老曹的侄子便找上门与他相认了。 因当时安国公府还在守孝,整个府中气氛低迷,老曹便没有提起此事。 老曹家中就只剩这么一个侄子,老曹自然对他极好,不仅时常贴补他,还张罗着要帮他讨个媳妇。 可谁知这个侄子是个不争气的,不知怎么的染上了赌瘾,这两年老曹所有积蓄都给了他也填不满这个窟窿。 直到有一日,一个中年男子找上了门。 老曹满脸泪水:“那人拿着我侄子的一根手指找上门,说如果小人不按他的做,就杀了我侄子,小人也实在是没办法啊!” “那一日他们原本的安排是让小人将马车驾到悬崖边上,那里有人埋伏好,要将您带走,说是敲诈国公府一笔钱就行!但这些年老夫人对小人如此好,小人实在是做不出来啊!只能在半途就制作了一起翻车,可没想到却让老夫人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宋琦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原身在这书中开局就死了,所有人都当是一场意外,就连自己穿过来后都没有任何怀疑。 “你知道是谁吗?” 她的声音冷酷无情,像冰雪一般的寒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宋琦瑶无视老曹那些开脱的言论,既然是背叛,谁还在意他是满分的还是九十分。 老曹摇了摇头,额头上渗出了一丝冷汗:“老夫人,当时那人面生,小人完全不认识他,只是从他的行为动作,小人猜测大概是个练家子。” 宋琦瑶看着老曹冷冷道:“带他下去画张画像,严三严四,你们从明日起拿着画像将这京中高门大户的中年心腹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老身去对,直到找出这人为止!” 严三严四自从暗五将柳如烟带走后,二人便重新回到了宋琦瑶身边。 每日的工作就是趁着五皇子不在或熟睡的时候,将江安荣抱回来喝羊奶。 此时正好物尽其用。 京中养得起死士的,除了宫中的,可不就只有那些高门大户吗! 至于老曹,宋琦瑶没说,那自然是用一口药吊着就行。 卫嬷嬷一直在旁边听着,知晓老夫人春日里那场意外,居然是这样来的!心中暗恨不已。 老夫人原本那么好的性子,居然还有人要如此狠毒! 但听了宋琦瑶的吩咐,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老夫人,如此范围是不是太宽了些。” 宋琦瑶听后冷笑连连,“行啊!那就将有皇子的那几位的舅家好生查查,老身就不信找不出来那个中年男人!” 卫嬷嬷心中一惊,有皇子的那几位。 宫中有皇子的除了皇后娘娘,可就只有沈贵妃和曹婕妤了。 四皇子向来对二皇子马首是瞻,曹婕妤在宫中也是沈贵妃这一派。 老夫人的意思是,沈贵妃。 只是这些人为何不要老夫人的命,反而是要将她抓走呢! 宋琦瑶看着她的脸色,缓缓道:“老身出事前,整日吃斋念佛,连府中人都不曾亲近,除了因为太子,老身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来了。” 卫嬷嬷怕宋琦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劝说道:“老夫人莫气,小心被人使了离间计。” 宋琦瑶嗤笑一声:“心都没近过,离什么间啊!” 卫嬷嬷无法反驳,只能连夜将这件事写在密信上上交给圣上。 但她万万没想到,圣上这日处理完政务,难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闲,早早地陷在了沈贵妃的温柔乡中,并未及时看到这封密信。 【想着有些宝子想早点看接下来的副本,今日加更一章。】 第129章 宋琦瑶进宫 坤宁宫内,群嫔早已入座,盛装华贵,令人眼花缭乱。 金翠珠宝,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生辉,如梦如幻。 众嫔妃们神情各异,或含笑如春风,或含羞如初绽的花朵,或淡定如秋水,或风情万种如夏日晴空。 此情此景,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宣治帝好福气啊! 皇后面无表情的听着众人的调笑,拨弄着手中茶碗,坐在上首,静默不语。 原本还在极力的谈笑着,让场面热闹些的嫔妃们,笑声渐渐消失了,彼此亲近的开始交换着几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终于随着门外太监的一声:“贵妃娘娘到!” 整个坤宁宫彻底陷入了沉默。 沈贵妃盛装而至,她身着一袭淡雅的蓝色绸袍,绣着银丝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仿佛天上的星辰坠入人间。头上戴着一顶玉簪,玉簪上镶嵌着一颗碧蓝的蓝宝石,宝石上的光芒夺目而闪耀。 众人见沈贵妃虽然年龄已过三十,但容颜依旧娇媚,肌肤无瑕,美若仙子。 心中不由得暗叹,难怪圣上如此宠爱于她,这个月更是一连三日留宿玉华宫中。 最重要的是,今日便是十五了,按照惯例圣上要宿在皇后宫中的。 听闻圣上昨日又拒见了皇后。 大概皇后也有些心急了吧! 更何况... 这沈贵妃这几日来坤宁宫的时辰一日比一日晚,看皇后娘娘的样子,今日怕是不打算善了的吧。 而在众嫔妃当中有一双美丽的眸子,一瞧到沈贵妃眼中就忍不住迸出了嫉恨的目光。 不想却正巧撞见了曹婕妤的眼眸,那双眸子赶紧装作乖巧的样子,垂了下去。 沈贵妃走到皇后面前,行了一礼,娴熟地低下头,遮住了她那双如潭水般深邃的眸子。 她笑得温柔,声音如音律悦耳:“皇后娘娘,臣妾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面容依旧冷漠,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茶碗,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坐在上首,身姿威严,仿佛是一尊冷酷的雕像,无动于衷。 坤宁宫内的嫔妃们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沈贵妃缓缓抬起头,直视着皇后,声音依旧娇媚:“皇后娘娘容禀,臣妾一早服侍完圣上,就立即朝坤宁宫赶来,只是未曾想到还是迟了些。” 沈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用纤指轻抚着金翠珠宝,手上的宝石在晨光下闪烁生辉,如同她的笑意,华贵而妩媚。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这沈贵妃明里是在解释自己迟来的原因。 暗里却是张狂的炫耀。 “既然妹妹如此辛苦,下次派个人来说一声,也免得让妹妹受这一趟累了。” 皇后虽是如此说,但声音却透着一股子冰冷。 沈贵妃一边站起,一边淡淡地回道:“能给皇后请安,是臣妾的福气,如何会累呢!” 皇后赐座之后,看着沈贵妃那得意的样子,想起昨日陶嬷嬷说的话,唇角微微扬起。 “对了,沈贵妃,二皇子如今大了,也该是时候成家立业了,不知妹妹你可有什么中意的?” 听到皇后这话,沈贵妃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但只是一瞬,她就恢复了那般娇柔的样子。 上次她将秦氏和谢夫人叫进宫中,好生收拾了一顿后。 当天晚上宣治帝就摆驾玉华宫。 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明里暗里表示,二皇子的婚事他心中有数,让沈贵妃消停一些。 沈贵妃几番打探,但宣治帝都只是笑着不说话。 这几日,宣治帝虽然留宿在她的宫中,但对此也是只字不提。 皇后此刻提到这件事,所为何意? 于是她浅笑着试探道:“娘娘知道的,臣妾是个惯会躲懒的,此事有圣上和娘娘做主,臣妾自是放心的。” 皇后听言笑了,并未如沈贵妃的愿,透露出只言片语。 而是促狭道:“大伙快来瞧瞧,躲懒躲得如此光明正大的本宫倒是头一次见!” 众嫔妃见状自然只能笑着附和起来。 沈贵妃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宝石手链,这皇后怎么一点口风都不漏。 皇后喝茶看到沈贵妃那双紧握的纤纤玉手,嘴角却勾出一抹讽刺的微笑,仿佛是在回击沈贵妃的挑衅。 坐在下首的曹婕妤,目光不动声色读地在二人身上游走了一圈,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之后在妃嫔们努力的活跃气氛中,在二人你来我往中,皇后终于说了句“乏了”,众嫔妃才得以退下。 从坤宁宫出来后,曹婕妤毫不意外地被沈贵妃的人叫到了玉华宫。 曹婕妤刚一走近,一个青花瓷杯便朝她的方向飞掷而来。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在她不远处爆裂开来。 曹婕妤见怪不怪,十分淡定地继续向里走去。 沈贵妃见曹婕妤前来,声音愤恨道:“说说吧,她今日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 曹婕妤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莫不是圣上以前跟皇后透露了些口风?” 沈贵妃听闻此话,精致的小脸瞬间就白了。 若圣上真是跟皇后透了口风,那皇后如此堂而皇之地拿出来嗤笑自己,说明圣上给子明看中了,并不是什么值得重视,或者娘家势力并不重的人。 如此,圣上就是摆明了不打算给子明一丁点的机会了! 曹婕妤一直垂着头,但即使她不看也知道沈贵妃此时的脸色定然是极为难看。 沈贵妃出身高贵,自从在京中便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自然不甘在皇后之下,更不甘心让自己儿子屈居人下。 之所以一直想让二皇子迎娶谢尚书之女,只因谢尚书不仅是掌管着天下钱粮,更是圣上的心腹,整个户部更是被他牢牢的捏在手中,任谁也塞不进去人。 这次竹篮打水之后,沈贵妃定然会恼羞成怒而有所动作。 然而沈贵妃还没来得及出招,一个宫女却跑了进来。 “贵妃娘娘,江老夫人入宫了!” 沈贵妃本就心烦,见那宫女急急忙忙就为了这么个消息,不由怒道:“老夫人又不是第一次入宫,你手忙脚乱些什么?” 那宫女被骂后,连忙解释道:“江老夫人已经入住慈安宫了!” “什么?” 沈贵妃和曹婕妤同时惊讶出声。 第130章 余贵人 昨夜,宋琦瑶躺在床上,怒火难平。 这原身如此老实都要受此劫难,自己这整日上蹿下跳的指不定早被人盯上了。 卫嬷嬷陪伴她良久,尽力安抚她的情绪。 她告诉宋琦瑶,这个事情已经禀告给了宣治帝,相信不久之后就能查清真相。 并一直宽慰道,无论幕后之人是谁,宣治帝都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严惩不贷。 但宋琦瑶却半夜从床上坐了起来! 查什么查! 查得到才怪! 太子中蛊毒的事都还是一笔烂账呢! 反正自己已经锁定了凶手大致的范围,不管是借刀杀人还是祸水东引,结果不外乎都是宣治帝后宫里的那几位。 一想到还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想要自己的性命。 宋琦瑶坐在床上气呼呼地道:“好啊!让老身一把年纪还睡不着,干脆大家都不要好过了!” 于是今日一早,宋琦瑶一起床,就挂着两个黑眼圈,吩咐人收拾东西入宫小住。 与其自己一个人在府中担惊受怕,不如去宫中找找乐子,折磨那些闲着没事的! * 宣治帝刚下朝就听闻自家干娘又又又进宫的消息。 下意识地猜测,莫不是上次沈贵妃罚安国公夫人的消息被干娘知道了? 也不怪他如此作想,主要是多年不入宫的干娘,今年一共来了三次。 第一次,因为他的五皇子让人踢了江安宇一脚。 第二次,因自己心中的一些小猜测,而让何家姑娘遭受了一些无妄之灾。 这第三次,宣治帝眉心微皱,心中已经开始在想一会如何帮自己的爱妃在干娘面前开脱了。 刘公公此时提醒道:“圣上,昨日江老夫人身边的卫嬷嬷送了封密信进宫。” 于是,宋琦瑶进御书房的时候宣治帝的脸正阴沉如水,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一见宋琦瑶立刻从龙椅上下来,亲自扶着宋琦瑶的手,自责道:“干娘,都怪儿子思虑不周,居然让您受此劫难。” 宋琦瑶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她知道,这位皇帝是真的关心自己。 宣治帝一向是个贤明的君主,此刻的态度也显得如此关切,让她感到一丝安慰。 可就是如此她一肚子的火,反而不好发了! 宣治帝见宋琦瑶不说话,继续道:“儿子立刻就派人去查,一定能将那中年男子找出来!” 宋琦瑶闻言淡淡地看着宣治帝:“若幕后之人是圣上的这宫中之人呢?” 宣治帝的目光闪烁着,显然陷入了思考。 “干娘,您素来和善,这宫中之人与您又素来没什么往来...” “嗯?” 宋琦瑶发出一个鼻音,示意这里也没什么外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宣治帝只沉默了片刻,还是回道:“干娘放心,无论是谁敢朝您下手,儿子都不会放过她的!” 宋琦瑶点点头,对他这个反应很是满意。 “圣上,老身知晓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所思所虑,皆要比常人更多一些,但先是太子被下毒,再是老身遇见此事,有些事情还是早做决断的好,手心手背虽都是肉,但若不即使打断那伸出来的手,人的欲望只会越养越大。” 宋琦瑶想了想,还是劝了宣治帝这么一句。 趁着几个皇子还小,很多事情还算来得及。 宣治帝闻言,沉吟半晌,最终还是笑道:“多谢干娘,儿子记住了!” 宋琦瑶一看那样子,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叹息了一声,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朝中之事错综复杂,她确实不太懂。 宣治帝如此说完,原本打算再安抚自家干娘几句,就立即让人去查。 不想宋琦瑶却突然说了句:“好了,圣上你也先忙着吧,老身也该去慈安宫了。” 宣治帝一怔,“您去慈安宫干嘛?” 宋琦瑶睨了他一眼,“当初圣上不是跟老身说,让老身多入宫住住,帮您多看看这些儿媳妇们吗?这话如今做不得数了?” 那是宣治帝称帝后,怕原身在当时的安国侯府待着不痛快,让原身进宫时的说词。 当时宣治帝还曾承诺过只要原身愿意,这慈安宫永远为原身准备着。 宣治帝见她板起了脸,赔笑道:“算数算数,自然算数。只是干娘,这慈安宫多年没有人住,朕还是先让人收拾一番,您再入住?” 宋琦瑶本就是来找茬的,闻言摆摆手道:“当初圣上承诺老身,这慈安宫随时准备着让老身入住,想来皇后应该会将此事安排妥当的,老身直接去就行了。” 说完不顾宣治帝欲言又止的样子,“圣上您去忙政事吧,放心,老身这次定会好生会会您给老身找来的这群儿媳妇们!” 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向来在雷厉风行的宣治帝硬是没敢说出一个“不”字! 只是到底念及着多年的结发之情,他还是给卫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帮忙拖延些时间。 随后立刻让人派人去通知皇后。 至于后事如何,宣治帝表示只要不闹到自己面前,自己都能装作不知道! 毕竟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嘛。 * 宋琦瑶在卫嬷嬷的带领下,绕着整个后宫走了大半圈,才反应了过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直接在路上随便指了个小太监让他带路了。 不想刚走到御花园中,宋琦瑶叫的那名小太监就被人训斥了!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这里可是后宫,怎生随意带人来后花园中。” 宋琦瑶抬眼看去,一穿着水粉色宫装的少女,正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假山旁边,轻蔑地对着自己的小太监训话呢。 少女的身高娇小,皮肤白皙透亮,鹅蛋脸上一双杏眸顾盼之间流光溢彩,鼻梁高挺,红唇微张,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好一位佳人。 唯独脸上高傲的神情,破坏了这美景的同时也让她显得有些俗气。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小心地道:“回余贵人的话,奴才奴才...” 卫嬷嬷听到余贵人三个字后,小声给宋琦瑶解释道:“这位是两年前入宫的,今年入夏后颇得盛宠。” 第131章 宫中果然有趣多了 一个贵人? 看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差点以为是贵妃呢! 随后宋琦瑶心中暗道,这样的张扬的性子怕是在《甄嬛传》里活不过一集吧! 余贵人今日本就憋屈,她虽已经入宫两年,但得宠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 不知为何她自从进宫后就一直在生病,自然不能侍寝。 一年后,自己身子虽然好了,但圣上早将自己这个采女忘得一干二净了。 若不是后来自己在宫中偶遇了圣上,自己如今怕是依旧明珠蒙尘呢! 可不容易出了头,前两日圣上明明翻了自己的牌子,可夜里沈贵妃却以做噩梦的缘由将圣上叫了去。 这一去,自己就成了宫中的笑话,偏偏那人是沈贵妃,自己一个小小的贵人还说不得什么。 今日在皇后宫中,见到沈贵妃那张狂的样子,余贵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她使出那种手段,圣上的心明明是在她这里的! 圣上还夸过她,这后宫三千佳丽,唯有自己纯净地让他一眼就入了心~ 于是心情本就不爽利的余贵人,今日本想在御花园散散心,不想却抓到了自己死对头魏贵人的错处,这还不赶紧借题发挥了。 见小李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余贵人身边的小丫鬟站了出来,已经开始给他安装罪名了。 宋琦瑶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出,难道就真这么巧,自己刚要发疯,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可她热闹还没看够,那余贵人却突然拿眼斜视了她一眼。 因宋琦瑶没穿诰命服,只穿了件常服,她大概以为宋琦瑶不过是个某个小官家中的老夫人。 冷笑一声:“这宫中的御花园怎么什么样的人都能来呢?小李子,你的主子魏贵人没教过你什么是规矩吗?” 卫嬷嬷听见余贵人言语中对宋琦瑶的轻视,想要上前呵斥,却被宋琦瑶拦了下来。 再看看吧,vip视角的宫斗,多精彩多热闹啊! “回余娘娘,奴才......” “算了!”余贵人打断了他,“既然你家贵人没教你,本贵人今日就帮帮忙好生教教你,也叫你啊,长长教训!” 说罢,一抬手,便有两名侍女走到了小李子跟前。 “你们就在这看着,等到申时再准他起身。” 宋琦瑶嘴角一抽,此时才刚刚辰时,跪到申时,那可是足足三个时辰啊! 这余贵人当真猖狂,明明和这小李子的主子是同等品级,居然敢如此打脸对方。 看来那个魏贵人不是个不得宠的,就是与她有什么仇怨了。 余贵人大约是惩治了小李子,心中正是得意的时候,一双美目又投向了宋琦瑶。 她挑挑眉,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面孔。 她嘴角微微上翘,透着一股得意之情,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傲。 “这位夫人,这宫中可那是什么人都能进的,特别是这御花园,魏贵人也没教过你吗?” 宋琦瑶故意引导道:“魏贵人?倒真没说过。” 那余贵人听闻自己果真是魏贵人叫进宫的,眼中的不屑越发明显了。 “看在老夫人不知规矩的份上,本贵人也就不多做计较了,来人,送这位老夫人出宫!” 她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嬷嬷走上前来,瞧那样子若是宋琦瑶不配合她们,就要直接动手了。 宋琦瑶笑了笑:“余贵人是吧!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请如此‘请’老身出宫呢!真是有趣!有趣!” 说罢,宋琦瑶一副不解的样子转头问卫嬷嬷:“这贵人是何品级来着?” 卫嬷嬷自然听出了宋琦瑶的意思,回道:“回国公老夫人的话,贵人品级乃正六品。” “哦~原来只是个正六品的啊,老身这个正一品的国公老夫人,还差点以为遇到了什么比老身品级还高的贵人了呢!” 那余贵人和身后的宫女嬷嬷们,听到卫嬷嬷点出宋琦瑶的身份时,脸上便均是一变。 听到宋琦瑶充满讽刺意味的言语之后,余贵人脸上十分难看。 但可能想到如今宣治帝对她如此眷顾,即使在留宿沈贵妃宫中也不忘让人送些东西给自己。 而面前的这位不过是圣上的养母罢了。 圣上若真将这养母放在心中,早就接进宫享福了。 于是她还是挺直了脊背,道:“老夫人,您虽是国公老夫人,但这里毕竟是皇家之地,您连诰命服都没穿,下次还是注意些的好!” 宋琦瑶被她给气笑了:“没想到,老身今日没穿诰命服,连圣上都没说什么,却被一个小小的贵人给教训了!” 说罢,她猛地上前一步,“啪!”地一巴掌就甩在了余贵人的脸上。 犹豫不讲武德的宋琦瑶发动的是突然袭击,余贵人实打实地挨了她这一记耳光,整个人也是踉跄几下。 余贵人一手捂着自己发红的脸颊,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宋琦瑶。 “你居然敢打我?” 宋琦瑶冷哼一声,“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她学着余贵人刚刚的样子,用余角打量着她,轻蔑道:“已经坐到了六品贵人,半点规矩都不懂,皇后平日里是怎么教的?” 余贵人满脸愤恨,咬牙切齿:“我要告诉圣上!” “你不准去!”宋琦瑶慢悠悠地道。 余贵人还以为她怕了自己的威胁,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你居然擅闯后宫,还敢动手打...” 却见宋琦瑶掏了掏耳朵,吩咐道:“让她在这跪着,就跪到申时再起吧!” 她话音一落,卫嬷嬷就上前迅速推开了围着余贵人的宫女,单手压着余贵人的肩膀。 余贵人挣扎着,道:“放开我!我要告诉圣上!” 卫嬷嬷面无表情:“国公老夫人有令,余贵人只能跪着!” 她挣扎了几下,可惜力量悬殊,根本挣脱不了,最终慢慢跪了下去。 余贵人跪在地上,脸色涨得通红,看着宋琦瑶道:“我是圣上亲封的贵人,国公夫人,你这样可知已经是以下犯上了!若是圣上知晓,定然不会罢休的!” 宋琦瑶懒得理她,对她身后的宫人接着道:“你们可以去找圣上了,记住了,就事论事的给圣上一五一十的说明白,不然说错一个字,你们主子就在这多跪一个时辰!别管老身没有提前跟你们说明白!” 说罢,宋琦瑶看了眼殷勤看着她的小李子,随手又找了个小太监让他带路。 转身的那一瞬间,宋琦瑶还在心中感叹。 这宫中果然还是有趣得多。 看来自己得多住些时日了。 第132章 慈安宫 “你们动作都快些!” “哎呀,你轻一点,这可是御赐的琉璃瓶,若是摔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宋琦瑶到慈安宫的时候,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元公公正在吩咐众人打扫。 元公公面容和善,五官端正,他一声声令下,随着他的指挥,宫人们清扫、整理、摆放,一切有序而又迅速。 见到宋琦瑶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讨好道:“老夫人,这慈安宫一直为您留着,今日个虽突然,但只要半个时辰就能收拾出来了。” 宋琦瑶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是能做到大太监的人。 瞧瞧这话说得,既说明了慈安宫一直为自己空着,又点出了今日的突兀,最后还将具体能入住的时间说了出来。 若宋琦瑶不是专门来后宫找茬的,还真不好意思跟他摆脸子。 她冷冷地扫视着慈安宫一圈,目光渐渐透露出不满,随后整张脸都拉了下来。 “若真如圣上所说,一直给老身留着,为何平日里没有打扫干净,可见这宫中不是每个人都欢迎老身的啊!” 宋琦瑶冷哼一声,故意道:“算了!既然不欢迎老身还是出宫去吧!免得在这里惹人心烦!” 元公公一听急了,这圣上刚刚可是派人到坤宁宫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让皇后都要对江老夫人尊敬些,莫要让江老夫人不痛快。 这要是江老夫人连慈安宫的门都没进,传了出去,不仅圣上会震怒。 怕是很就快会传出皇后不敬圣上养母,甚至是不孝之名啊! 元公公忙道:“老夫人留步,不瞒老夫人说,这么多年来皇后娘娘每个月都会叮嘱宫人,将慈安宫好生照料着,以便您随时都能入宫小住,只是...谁知这几个宫人见您多年未曾入宫,居然全都偷起了懒,您放心,皇后娘娘一定会好生惩治他们的!” 宫中大抵推卸责任的事情多得很,元公公并未想太久,张口就将皇后摘得干干净净。 宋琦瑶本就不是真的要走,此刻顺着台阶就下了。 “原来如此啊!” 元公公见状用力点点头,正想再为自己主子多说些好话。 不想宋琦瑶突然用锐利的语气道:“皇后统领后宫,她的话居然连几个宫人都敢不听?” “皇后月月叮嘱,宫人还敢如此怠慢?” “可见,这宫中在皇后的管制下,都懒散成什么样了!” 宋琦瑶一个帽子一个帽子的扣下来,最后张嘴就来:“难怪圣上还想让老身来帮他好好管管这后宫呢!” 大有前世那种,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那股疯批劲。 宋琦瑶一席话说完,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元公公。 他瞪大眼睛:圣上居然让江老夫人帮忙治理后宫,这是当真对皇后不满,要夺权了吗? 宋琦瑶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既然如此,老身就从平日里在这慈安宫当值的宫人们开始吧!” 元公公还要挣扎,为自己的主子多说些好话。 宋琦瑶却已经不想再听,直接吩咐道:“去给老身搬张椅子来,老身就在这院子里,审一审这些躲懒拿乔的!” 很快,宋琦瑶坐在院子里的古树下,面前跪着两名宫女和两名太监。 一旁的元公公倒是十分有大太监的样子,面色并不见焦急。 只是时不时眼带威胁地看向四人。 那四人自然也是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失职。 宋琦瑶却并未急着说出对他们的惩罚。 她持着茶杯,轻轻吹拂着杯中的热气,动作从容而优雅,仿将杯中的茶抿了一口。 随后把玩着手钏的一颗明珠,明珠在指尖滚动,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她的眼神深邃而冷静,毫不受现场氛围的压力影响。 今日她入宫到现在,先是在御花园里拿余贵人立了规矩,如今都敢找皇后的麻烦。 刚刚她坐下前,这慈安宫打扫的小太监,很有几个溜了出去,想来该得到消息的,也都已经知晓了。 再让子弹飞上一会,看看还有没有人想来试试自己的刀,到底利不利! 大概是怕宋琦瑶又要作妖,元公公没多久就小心地试探道:“老夫人,既然都是这几个宫人的错,您看要不就按照宫规让人带下去处置了?” 宋琦瑶干脆闭上眼,装作没听见。 元公公不敢在出声,只得使着眼色,让人将慈安宫赶紧收拾出来。 见已经快过去半个时辰了,还没有人来,宋琦瑶微微觉得有些无趣。 自己还没开大呢,就连个对线的人都没有了。 她看向元公公问道:“按照宫中的规矩这几个人应该如何处置?” 元公公恭敬地解释道:“回老夫人的话,按照宫规这些奴才统统要拉下去,重打十大板!”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宋琦瑶,时刻关注着她表情的变化。 但凡宋琦瑶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他立刻便会道:但他们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枉顾皇后娘娘的命令,屡次不改,至少每人三十大板! 谁知宋琦瑶此刻却十分好说话,十分干脆地点点头。 “那行,那就这么做吧!” 底下跪着的四人立即松了一口气。 “老身瞧这慈安宫多年未曾仔细打扫过了,既然每个月皇后都会叮嘱,想来这些奴才每个月都在躲懒,如此就按照每个月十板子算吧!” 此言一出,那四奴才立刻就慌了,他们在宫中本就是最底层的存在,否则怎么可能被分配到这一直没有主子的慈安宫呢! 若真是将之前每个月的都算下来,怕是板子还没打完,他们的小命就没了。 几人拼命地对着宋琦瑶磕着头,不停地求着饶。 吵得宋琦瑶脑袋都有些疼,“够了!” “老身也没说,一次性打完啊!” 看着四人不知所措的脸,宋琦瑶道:“每个月十板子,在慈安宫待了多少月,就打几个月,明白了吗?” 元公公听后有些无语,这江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折磨人吗? 让人伤刚养好没两日,就又躺下吗? 宋琦瑶见那四人没回答:“哼,怎么想让老身一次跟你们算账?” 四人立刻懂事的高喊:“谢老夫人饶命!” 宋琦瑶随即将目光看向元公公,“不知老身如此处置,元公公可还满意啊?” 元公公讪笑道:“老夫人言重了,他们犯下如此大错,老夫人就是打杀了他们也是轻的,如此已是他们的福气,老夫人的仁厚。” 第133章 她不敢来找本宫麻烦 宋琦瑶意味深长地笑道:“原来元公公十分满意老身的处置啊!” 元公公闻言,腿一软就跪下了:“奴才不敢!不管老夫人是何处置,都自有老夫人的道理,奴才哪里有满不满意一说!” 元公公毕竟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代表着皇后的脸面。 平日里除了见到圣上,就是太子和沈贵妃也只需微微欠身行礼就行。 此时他的跪下,自然也就代表了,他对宋琦瑶如今在后位地位的一种认可。 宋琦瑶见状也不再为难于他,正巧慈安宫也被打扫干净了。 她也想躺下睡个回笼觉,毕竟昨日夜里一晚上都没睡好。 宋琦瑶站起身来,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的目光清冷而锐利,仿佛两道寒光瞪向跪在地上的五人。 这目光透露出的威压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的寒意。 “元公公,老身这里没有能行刑的人,麻烦你将他们四个带到坤宁宫,请皇后代为责罚吧!毕竟...他们也是枉顾了皇后的懿旨不是吗?” 但整个后宫谁不是人精,若是将这些人送到坤宁宫,那就是在赤裸裸地打皇后的脸啊! 所以元公公下意识地要开口劝阻一二。 “老夫人,这...要不奴才给您专门送两个管...” 他后面的话,被宋琦瑶的目光逼得声音越来越低,心头涌起一股寒意,不禁低下头,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最终彻底噤了声。 “既然元公公没意见,就一起带走吧!” 宋琦瑶见他识时务淡淡吩咐着,最后还道:“对了,这可是老身慈安宫的人,罚完了记得给老身送回来,老身还有用呢!” 当然有用啦,皇后若是再惹她不痛快,她就每个月将人给皇后送过去。 提醒她治理后宫不严的事,打她的脸! 元公公哪敢说不好啊! 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慈安宫到底是宣治帝亲自给原身挑选的宫殿。 红柱镶金花,宫墙绿树相映,富贵与清幽交融。 古典美的宫殿布局别致,瓷瓶与古董点缀,宝石镶嵌的屏风独具匠心。 院中皇后刚命人搬来的盆景与花朵彩虹斑斓,小溪潺潺流过,桥阶风格各异,如诗如画。 总而言之,这慈安宫虽不及其他宫殿华贵,但却处处充溢着温馨与宁静,可见当初宣治帝挑选时也是用了心的。 宋琦瑶对这住所也很是满意,今日一早又用脑过度,一沾床就睡了。 完全不管,此刻后宫已经被她搅动得风云变色了。 余贵人身边的宫女还没到御书房,宣治帝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个余贵人,确实太过不懂事了!” 宣治帝对余贵人十分不满,干娘本就心中不爽利,她还上赶着惹干娘不痛快! “既然她连尊卑和宫中的规矩都不知道,找个人,去给念念,让她好生长长教训。” 宣治帝说完,便拿起一份折子,似乎不打算再在这件事上费力了。 他身旁的刘公公,一听便明白了,这余贵人怕是要失宠了。 可不想宣治帝又加了一句:“若今日干娘那边还有什么事就不用告知朕了。” 刘公公刚要低头应是。 宣治帝又补充道:“除非干娘吃亏了。” 刘公公听完嘴角一抽,老奴看啊!江老夫人吃不了亏! 于是余贵人身边的宫人来后,连宣治帝的面都没见着。 就一个小太监出来道:“圣上说了,既然是江老夫人的吩咐,余贵人就好生跪着吧!” 那宫女还要求情,却被小太监一推,厉声道:“你要是为你主子好,就别再闹了!快些走吧,本公公奉了圣命,还要去给余贵人念宫规呢!” * 玉华宫中,听闻圣上连面都没见余贵人。 还派人去给余贵人念宫规。 沈贵妃眼中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虽说只是个小小的贵人,但前些日子风头正盛,连她这个得宠多年的贵妃偶尔都要避其锋芒。 最终还以做噩梦,这样拙劣的手段将圣上从她床上叫走。 沈贵妃何尝不知道,宫中的有不少老人在背地里笑话着自己。 她原本也是打算,等宣治帝对余贵人新鲜感过了后,再来好生教教她后宫的规矩。 没想到,曹婕妤反应如此之快。 刚刚宫人一进来说江老夫人要在宫中居住,曹婕妤便立刻提议,不如让人先去试探一番。 小李子确实是沈贵妃特意吩咐人去魏贵人宫中找的。 反正二人一早就有仇怨。 当年二人一同进宫,关系亲如姐妹,魏贵人虽然容颜比不得余贵人,但却率先得到了圣上的恩宠。 而余贵人却因身子频频不适,无人问津了两年。 这中间说是一点猫腻都没有,沈贵妃是万万不信的。 但曹婕妤没想到,江老夫人不仅勃然大怒,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皇上的贵人下跪。 最关键是圣上的态度,似乎坚定地站在江老夫人这边。 看着沈贵妃还在为余贵人的失宠而洋洋得意,曹婕妤垂下眼眸,掩饰住眼里淡淡的讽刺。 她轻声提醒道:“娘娘,这江老夫人似乎有些来者不善啊!” 沈贵妃眉毛一挑,整个身子已经全倚在软榻之上。 体态优美,淡蓝色的裙裾迤逦而下垂到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慵懒。 “那又如何?余贵人不过是个小小贵人罢了,本宫可是堂堂一品贵妃,江老夫人难不成还敢当着本宫的面拿乔不成?” 曹婕妤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提醒道:“娘娘忘了,前些日子您可是让安国公夫人进宫了的。” 沈贵妃提及此事,脸色顿时有些变化了起来。 但仍旧傲然道:“本宫不过是睡了一觉罢了,难道江老夫人还真能为了这点小事找本宫的麻烦不成?” 她看了曹婕妤一眼,肯定道:“放心,江老夫人是聪明人,不敢的!” 沈贵妃话音刚落,又有一宫人进来,将刚刚在慈安宫门口,宋琦瑶当众指责皇后管理后宫不善。 还逼元公公跪下,最后还将犯错的宫人送到坤宁宫,直接打皇后的脸。 曹婕妤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沈贵妃。 第134章 皇后发怒 坤宁宫 皇后沉着脸听着元公公的禀告,又看着匍匐在地的四人。 胸脯剧烈的上下浮动着,最终还是没忍住怒火,拿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砸向跪在前方的四人。 “啪!”一声脆响,瓷片落在四人脚跟前的白玉石上发出清晰的碎裂声。 茶水溅到几人身上,几人瑟缩了一下,瑟瑟发抖地求饶。 “皇后饶命,皇后饶命!” 皇后愤恨地看了他们一眼,骂道:“什么东西!” 一时让人分不清,她骂得是下面那四个宫人,还是宋琦瑶。 元公公见皇后到底发泄了出来,担忧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连忙才小声叫了声:“娘娘。” 他是在提醒,这四个人打完后,还得给慈安宫送回去。 若是出了差错,慈安宫的那位怕是又要借题发挥! 皇后冷静下来,转头看着一旁站着的几名小太监,怒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本宫拉出去狠狠的打!” 四人哭喊着被拉了下去。 陶嬷嬷立即让其他人也都下去了,屋内一下只留下了皇后的心腹。 陶嬷嬷是皇后的奶嬷嬷,瞧着皇后心中不快,忙上前帮她顺了顺气。 低声劝慰道:“娘娘莫气,这江老夫人毕竟是将圣上长大了,这第一日入宫遇见了这样的事,难免心中不痛快!” 皇后本就对原身不满,闻言眼中的戾气更足了。 “她心中不痛快,本宫还不痛快呢!那个老东西,从前跟本宫争太子,害得太子到如今都还与本宫不亲近不说!” “就说上次,明明是她那便宜孙子先惹的小五,小五不过是小惩大诫让人给了点小教训他而已,这个老东西就倚老卖老,找到宫中来了!若不是当时圣上明理,并未真的责罚小五...” 皇后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她的双眼猛地瞪大:“你们说这向弘侄儿和小五一同失踪,该不会是因为这事吧?” 陶嬷嬷连忙道:“怎么会呢,若是真与此事有关,圣上当时就会让五皇子和卢公子一同失踪了,还用等上一个多月。” 看到皇后仍有疑虑,元公公也赶紧出声:“依奴才今日的观察,这江老夫人性子急躁,受不得半点委屈,若真与她有关,应当是等不了一个多月才让圣上带着五皇子的!” 皇后大约也觉得有理,只是嘴里还喃喃道:“就算此事与她无关, 那今日呢!什么叫本宫管制不严?什么叫圣上让她来帮忙的整治后宫的?将本宫这个皇后置于何地?” 皇后越说越气:“还有现在,那老东西将那几个奴才打了也就打了,为何一定要送我本宫的坤宁宫来?这是故意在打本宫的脸!” “娘娘莫气!” “娘娘息怒啊!” 皇后此刻哪里能不动气,她突然站了起来,“不行,本宫现在就要去找圣上,本宫倒要问问,他让那老东西来协助本宫管理后宫到底是什么意思?” 陶嬷嬷和元公公连忙将皇后拉住了! 陶嬷嬷道:“娘娘!圣上刚给了江老夫人如此大的权利,连这几个月最为得宠的余贵人都被罚在御花园中跪着,还让人在一旁给她念着宫规!” 元公公补充道:“奴才听闻,圣上特意嘱咐了,务必要让余贵人懂得尊敬长辈!” 皇后听到这一句,整个人的力气一下子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她坐回椅子上,低声重复了一句:“长辈?” 她唇角一抽,“什么长辈,不过是养了圣上几年罢了!” 陶嬷嬷突然高声道:“娘娘慎言!” 见皇后终于冷静了下来,陶嬷嬷才慢慢道:“娘娘,无论如何你都是太子的亲生母亲,江老夫人看着太子长大,就算真与您有什么误会,也最多在小事上闹些不愉快,但大事上,她一定是和您站在一起的!” 皇后闻言,被愤怒冲失的理智慢慢回归,眼神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陶嬷嬷见状借着分析道:“更合理,您与江老夫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她没必要专门进宫一趟就是为了惹您不痛快,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的事。” 皇后问道:“嬷嬷的意思是?” 陶嬷嬷摇摇头,“老奴暂时不知,但娘娘您要相信圣上是位明君,若不是事出有因,他一定不会任由江老夫人如此胡闹的!” 陶嬷嬷的声音渐渐轻了起来,柔声哄道:“娘娘,您如今要做的,是赶紧派人去慈安宫多关心关心江老夫人,看看她有什么需要的都给她送去,让她、让圣上都挑不出错了!” 皇后有些不情愿地道:“本宫不是刚让人给她收拾好了吗?” 但自小将她带大的陶嬷嬷却明白,皇后这是已经想明白了。 她笑着哄道:“就当是看在圣上的面子上,您这个最晚辈的多送些好东西准是没错的!更何况,江老夫人入宫也不一定都是坏事?” “哦?” 皇后闻言变得兴致盎然,回望陶嬷嬷,期待着她接下来的建议。 “这宫中近来爱上蹿下跳的着实多了些,老夫人不是爱管吗,那就借她的手都帮忙收拾收拾吧!” 陶嬷嬷边说,手边指向玉华宫的方向。 皇后抿着唇紧紧思索了一会,慢慢笑了起来,是啊,只要有太子在,那老东西就算再对自己不满,也不会拿自己如何的。 但玉华宫的在那一位,可就不一定了。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宋琦瑶在慈安宫门口说的那句“难怪圣上还想让老身来帮他好好管管这后宫呢!”是真的。 毕竟大伙都知道假传圣旨的何等罪责。 如此堂而皇之在宫中假传圣旨的更是闻所未闻。 更何况,以江老夫人的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如此。 但偏偏,那真的只是宋琦瑶话赶话的时候,随口胡诌的。 当然,就算宣治帝来找她,她也不怕。 以前宣治帝怕原身想不开,可没少跟原身说让她帮忙的话。 * 宋琦瑶美滋滋地睡了一觉醒来,就收到了大批的礼物。 除了皇后和沈贵妃的,还有原身记忆中几个熟悉的身影,比如娴妃、淑妃、曹婕妤等等。 也有这宫中的新贵阮嫔、魏贵人还有一堆宋琦瑶连名字都未曾听说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宋琦瑶看到原本还有些空荡的屋子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时,眼睛都快笑没了。 见到每个宫中派来的代表,宋琦瑶为了不让人小看,想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使劲将自己上扬的唇角往下压了压,但很是可惜,没能成功。 第135章 这后宫也该管管了 还是卫嬷嬷上前提醒了两句,宋琦瑶才用理智战胜了自己的贪婪。 主要是这些东西反正也是送给她的,等人走后她可以慢慢看了。 于是先是陶嬷嬷上前,满脸堆着笑容:“老夫人万福,这是皇后娘娘特意给您送来的万寿颂缂丝围屏和三秀双清绿玉如意一对,之前的事都怪那些下人阳奉阴违,皇后娘娘已经按您的吩咐好生惩戒她们了,还望老夫人今后在宫中住得如意。” 宋琦瑶看着那用各种字体写满“寿”字的屏风,心中还是很是受用的。 大概是年纪真的大了,看到这些东西就感觉自己好似真的还能活很久一般。 况且,今日自己如此打皇后的脸,她还能让人送这样名贵的东西来。 面子上宋琦瑶总要过得去,不然太子还以为自己专程跑来欺负他老娘呢! 宋琦瑶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陶嬷嬷道:“皇后最是贴心不过了的,难怪圣上总在老身面前夸她。” 至于具体夸的是什么,宋琦瑶编不出来,也懒得编。 陶嬷嬷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了,褶子看起来比宋琦瑶还要多。 她身后其他宫中来的那些人神色各异,他们一会得赶紧回去禀告,这江老夫人并不是故意来给皇后找不痛快的,看样子,二人关系好似还挺融洽! 陶嬷嬷走后,自然是这宫中最得宠,身份仅次于皇后的沈贵妃宫中的绮山了。 只见她笑着上前,恭敬道:“老夫人万福。” 随后给宋琦瑶介绍起沈贵妃送来的礼物。 大约是宋琦瑶今早在宫中连立两威,每人带来的礼物都格外厚重。 沈贵妃更是送来了一尊吉祥尊胜佛和一件天禄长春五色玛瑙花罇以及一件松茂万年黄玛瑙花簪。 那色泽、那材质就算是宋琦瑶这个门外汉都看出来价值匪浅。 但还是那句话,宋琦瑶本就是来找茬的,沈贵妃就算是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她都能说太亮刺到她眼睛了! 于是在绮山终于笑着介绍完所有礼品后,一回头,就看见宋琦瑶的脸黑了下来。 “沈贵妃给老身送檀香?” 绮山解释道:“老夫人这檀香可是天竺送来的贡品,并非寻常之物!” 宋琦瑶不悦道:“它再不寻常,不也是檀香吗?你家主子送你来送礼,都不知道老身对檀香过敏吗?还要拿到老身眼前来!” 卫嬷嬷和夏至互视一眼,她们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从未听说老夫人对檀香过敏啊! 绮山一时也懵住了,来之前她们自然也是对老夫人的喜欢有所了解。 听闻她从前礼佛的时候,最喜这天竺檀香,圣上也赐下过不少呢! 怎么突然就过敏了? 宋琦瑶还适当的帮忙解惑道:“对了,身为奴婢记得多提醒一下自家主子,特别是白日了莫要睡太久了,当心夜里睡不着!” 这话一出,不光绮山在座的那些消息灵通的也都明了了。 这江老夫人是在为前些日子,安国公夫人进宫之事,下沈贵妃脸子呢! 尽管秦氏让人瞒着在,但宋琦瑶其实早就知道此事了。 她当时撇撇嘴,想着秦氏既然愿意忍着就让她忍着吧! 但这次既然是进宫发疯的,她没事都要找事,有事自然更要闹事了! “既然沈贵妃不是诚心想来给老身送东西的,这些东西你还是全都收回去吧!” 最终宋琦瑶悲伤的闭上了眼睛,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知道,她看着那万年黄玛瑙、拿着那天禄长春五色玛瑙心像是被刀割一般! 她内心实际有多想留住它们,将它们抱在怀中啊! 若是再看一眼,她都怕自己会忍不住... 呜呜呜... *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江老夫人将沈贵妃送的礼物退回来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皇后得知,笑得眉眼都弯了,对着陶嬷嬷道:“还是嬷嬷看得明白,看来那位确实不是冲着本宫来的!” 这礼物都能被退出来。 关键啊! 还是这么个理由! 她倒要看看明日沈贵妃来请安时,她那张引以为傲的俏脸该往哪里搁! 绮山带着沈贵妃的礼物回了玉华宫后,沈贵妃倒没有直接找上门去与宋琦瑶要说法。 让一直盯着玉华宫的众嫔妃们好生失望。 只是,当天晚上,玉华宫中的所有茶杯茶盏、花瓶玉器,全被下人不小心给打碎了。 内务府连夜给玉华宫换上了一批新的。 各宫中有关起门笑话的,有暗自庆幸江老夫人今日没找自己茬的,有再三追问大丫鬟大太监今日可有让江老夫人不快的,总而言之,各个宫里都好不热闹。 宣治帝当天晚上听了自家干娘今日的所作所为后,不知为何还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干娘还是给了自己面子,没闹出什么大事。 至于那句什么管理后宫,宣治帝记得自己当年怕干娘万念俱灰出家的时候,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干娘连慈安宫没有准备好都给皇后那么大的难堪了。 宣治帝也没打算送上门找骂,他眯了眯眼睛,其实干娘进宫这么闹一闹也好。 这后宫也着实该管管了! 想到这里,宣治帝干脆对刘公公吩咐了一句,刘公公听完眼睛瞪得溜圆。 他看向宣治帝,见宣治帝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心底咯噔了一声。 连忙领命去办了。 夜深,夏至伺候宋琦瑶脱衣时,还是忍不住疑惑地问道:“老夫人,您是何时对檀香过敏的啊?” 宋琦瑶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简明扼要的回道:“今日!” 夏至:.... 宋琦瑶笑了笑:“不过老身身子骨健朗,这点小毛病应该明日就好了!” 夏至:.... 第136章 宫中妃嫔 宋琦瑶一夜无梦,睡得香甜的不得了。 至于别人睡不睡着,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翌日一早,一起床就开始享用御膳房送来的早膳。 不得不承认,宫廷的御厨确实一流,桌上的美味佳肴一道比一道令人赞不绝口。 宋琦瑶一时间不自觉地放纵了自己,吃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人容易犯困,她有些晕晕的。 这时谷雨突然就小跑了进来。 卫嬷嬷皱起眉头,斥责道:“你看看这是哪里,竟然如此不懂规矩!” 谷雨急忙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宋琦瑶身边。 宋琦瑶摸着自己的饱腹,悠闲地说道:“急什么?有什么事这么慌张?” 心中却想着,总不至于是昨日吃瘪的那些人都打上门了吧! 没想到谷雨小喘了两口气道:“老夫人,皇后带着好多皇上的妃嫔朝咱们慈安宫来了!” 宋琦瑶一听,胃也不胀了,脑子也不晕了。 “真打上门来了?” 话语间还隐隐有些期待和兴奋。 卫嬷嬷有些无语,昨日老夫人发现她绕路后,特意让她在御花园中盯着那余贵人。 直到圣上身边的小太监来后,她才匆匆赶来慈安宫。 可那时老夫人已经将皇后给得罪了个透,她无奈,等着老夫人醒后,原想和老夫人说说这宫中的利害关系。 没想到老夫人一醒来就去看那些礼物了。 还瞬间找了那么个理由将沈贵妃给得罪了。 自己事后问老夫人的时候,她还义正言辞地道:“都是圣上的女人,老身这一碗水总要端平吧!” 卫嬷嬷饶是再好的涵养,都要忍不住问,一碗水端平是这样用的吗? 是这样的吗! “老夫人,这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一会您...” 卫嬷嬷正要好言相劝。 但宋琦瑶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你放心,老身知道怎么做。只要她不招惹老身,老身也不会让她难堪的。” 她边说边递给卫嬷嬷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 卫嬷嬷内心一阵纠结:这下更不放心了怎么办! 很快,皇后率领一大群嫔妃来到慈安宫,让宋琦瑶本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皇后率先微微弯腰行礼:“臣妾给江老夫人请安,望江老夫人万福金安!” 她身后的那些嫔妃们,身子自然比她弯得更低,声音也不敢大过她的。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将已经蓄力已久的宋琦瑶一下子整不会。 皇后这什么意思? 带着整个后宫来举白旗、投诚了? 宋琦瑶特意往皇后身后看了看,不见沈贵妃的踪影。 更像是投诚来的了! 但是,好歹是一国之后,不至于吧! 宋琦瑶有些茫然,只好让大家起身并赐座。 众妃嫔们纷纷坐下,宋琦瑶才得知,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 今日一早众妃嫔照例去皇后的坤宁宫请安时,宣治帝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前来传旨。 说什么圣上有旨,既然众爱妃都在,不如一会也去慈安宫给江老夫人请请安,毕竟江老夫人刚刚入宫,怕她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众爱妃去了也正好让慈安宫热闹热闹,让江老夫人开心开心。 宋琦瑶听完后眼角有些抽抽。 这宣治帝没听说自己昨日的丰功伟绩? 还敢让自己这些大小老婆上赶着到自己这里来? 这是真想让自己出出气,顺顺心,还是有些别的思量? 因为昨日宋琦瑶大众退回沈贵妃礼物的事,沈贵妃今日称病,连坤宁宫都未曾来。 皇后内心得意,因此对前来慈安宫请安的事并没有太多抵触感。 只是看到宋琦瑶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僵硬。 宋琦瑶也懒得理会她,反而目光看向了宣治帝的其他几位妃嫔。 宣治帝并不是一位贪恋美色之人,因此后宫之人在历任皇帝中并不算多。 这几年大约是年纪大了,也未曾大选。 因此此时慈安宫中有不少,宋琦瑶记忆中的老人。 德妃和淑妃是表姐妹,她们的父亲曾是前朝临州的知州。在圣上和江峥率军攻下临州时,她们的父亲战死,母亲率领全府百姓投降。 当时战火连天,百姓人心惶惶,圣上为安抚临州百姓,便纳了德妃和淑妃为侧妃。 当然,宋琦瑶私下觉得更多的是,这两位年轻的时候,样貌也着实动人。 一个温柔如水,一个娇俏可爱。 只是二人跟在宣治帝身边多年,温柔如水的德妃只有一女,早已成婚。 而娇俏可爱的淑妃,则曾生养过三皇子,只可惜刚五岁的年纪,一场风寒就没了。 还有一位贤妃,当年宣治帝副将的女儿,一身月牙白宫缎衣裙,只有发髻上的朱钗和袖口的金线作为点缀。 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守寡呢! 可偏偏所有人都见怪不怪的。 听闻她这些年在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虔诚地念佛修行,简直比原身还痴迷。 整日独来独往的,也不与任何人亲近。 但宋琦瑶的记忆中,她当年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听闻在军中赛马的时候,连圣上和江峥都不是对手。 当然除了这三位宣治帝进京前的枕边人,跟在宣治帝身边最久的便是接下来这位曹婕妤了。 这曹婕妤的父亲最先只是沈贵妃父亲英武侯的马夫,当初英武侯还跟着宁王的时候,两次救过英武侯的命。 再后来慢慢做到了副将,如今曹父已经是镇北军中的一位名副其实的将军了。 只是... 宋琦瑶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容貌称不上多耀眼,但也有些秀丽的曹婕妤。 宣治帝不是个无情的,贤妃这种跟在他身边多年,未生出一儿半女的,他都册封了正二品的四妃了。 曹婕妤还有一个四皇子,为何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小小的婕妤呢? 要知道当年,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贤良淑德里面的良妃,可是宣治帝专门为曹婕妤留下的。 但一晃十多年都过了,庄采女都变成了庄淑仪了,而曹婕妤依旧只是曹婕妤。 曹婕妤大约是感受到宋琦瑶的目光,抬头缓缓朝她笑着点点头。 宋琦瑶看完了熟悉的老人,又记住了近几年宫中比较得宠的新人——阮嫔等。 再其她的,请看在她年纪的份上,原谅她。 美女太多了,一下子实在是认不过来。 最关键的是,宣治帝这小子大约也是个痴情的。 这些年大权在握后,选的宫妃全都差不多的样子,大眼睛,小而翘的鼻子,点点朱唇。 嗯,仔细看,似乎还都与沈贵妃有些相似呢! 第137章 退一步越想越气 当然,也有些没有来的,比如称病的沈贵妃,比如应当是真病了的余贵人。 再比如听闻已经病了好几日的魏贵人。 前世,宋琦瑶曾听说过一句话。 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 那时的宋琦瑶一心只想好好工作,能在魔都扎根,对此言论嗤之以鼻。 她觉得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瞎扯淡呢? 还鸭子呢,有时候加班的时候,看到同事问声好,都用了她毕生的力气。 但今日,她倒是彻底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感受到了将近一万只鸭子,在一个屋檐下叽叽喳喳的威力。 刚开始她还只是捂着被吵得有些头疼的脑袋,明示她们该走了,小点声音娇笑。 但也不知是不是皇后故意装作没看见,其他人见皇后没出声,也继续说笑着想在自己面前留下个深刻的好印象。 最终宋琦瑶直接发飙了。 站起来,对着那群还在尽力表现的妃嫔们,淡淡说道:“都回去吧!吵得老身头疼!” 皇后听到后,竟然还委屈地说:“老夫人,是圣上让我们前来请安的!” 宋琦瑶听了一下子来气了,怎么?拿宣治帝压自己? 真以为自己今日好说话,就爬到自己头上来了不成? 她直接指着皇后,正要破口大骂。 一旁的卫嬷嬷却突然尖叫了一声:“啊!” 宋琦瑶被吓了一跳,忘记了要说什么。 卫嬷嬷赶紧道歉道:“老夫人,老奴刚刚才想起,昨日进宫进得及,忘了告诉小少爷一声,小少爷回静园没看到您,怕是又要哭了。” 宋琦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心想,那小子要哭也是昨晚的事啊! 你现在鬼叫什么? 那边皇后身边的陶嬷嬷也连忙偷偷对皇后说了什么。 皇后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语气生硬地道:“既然老夫人有些不爽利,那臣妾们就先退下了,明日再来看望老夫人。” 说完,生怕宋琦瑶想起来,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匆匆行完一礼,就转身走了。 那速度,像是身后有厉鬼追她一般。 其他妃嫔们见皇后走了,也都告了辞。 在这一片混乱中,她们纷纷离开。 最后剩下回过神的宋琦瑶,狠狠地瞪了一眼卫嬷嬷。 也没问,你干嘛拦着老身,这样的废话,只丢下一句:“再有下次,你就回家哄安荣那个臭小子吧!” 转身回了内室。 她是真的有些头疼了啊!!! * 但宋琦瑶躺在床上,依旧睡不着。刚刚那股怒火还未消退,她越想越生气。 这皇后,真是一身反骨,自己给点好脸色,就想看自己笑话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宋琦瑶气得一掀被子,怒气冲冲地喊道:“夏至!” 守在屏风后正在给宋琦瑶绣袜子的夏至,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来了,老夫人,” 宋琦瑶气呼呼地道:“去!把昨日皇后给老身送来的东西,敲锣打鼓的给她送回去!” 夏至一听,面上又是犹豫又是害怕的。 “老夫人这样不好吧!” 宋琦瑶不容置疑地道:“有什么不好的!记住!敲锣和打鼓一样都不能少!昨日不是还笑话别人吗?老身今日就让她变成个笑话!” 卫嬷嬷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宋琦瑶这番言论。 刚想张口劝劝,但一想到宋琦瑶之前说要送她走的话,又闭上了嘴。 她知道,老夫人既然如此说了,她也是真的能做到的。 见夏至还站在那里不动,宋琦瑶威胁道:“不会是想让老身亲自去敲锣吧!” 夏至这才一狠心一跺脚,转身走了。 宋琦瑶心中的这口恶气一出,果然整个人就舒坦了。 果然前世那句网络语真是金玉良言。 忍一时乳腺结节,退一步卵巢囊肿。 所以嘛,上辈子为什么自己年纪轻轻就猝死了,为什么年纪轻轻就乳腺结节那么严重。 除了工作压力,那些受的委屈生的气,全都是凶手! 这辈子本就活不了多少年了,还有一个当皇上的孝顺养子,谁tm再让老娘受一点气,老娘就将她的脸皮踩在地上揉捏! 皇后也不行! 没多久,后宫里本来以为江老夫人下马威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宫中大约就要恢复平静的人,又看到了新一轮的热闹。 慈安宫那边抬着昨日皇后刚送来的礼物,一边敲锣一边打鼓地往坤宁宫送去。 虽然那队伍中,没一个人吆喝,但明眼人瞧那架势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是,内务府又倒霉了。 这次由里到外换了个遍的变成了坤宁宫。 元公公和陶嬷嬷二人更是为了规劝皇后,又将坤宁宫上下的宫人全赶了出去,好生跟皇后说了半个多时辰。 好不容易安抚好皇后后,陶嬷嬷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东宫。 而玉华宫里的那位,原本躺在软榻上病恹恹的。 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昨日江老夫人将自己送的东西送回来的时候,好歹还找了个理由,好歹没有敲锣打鼓。 由此看来,这皇后啊! 丢得脸可要比自己还大呢! 沈贵妃一下子跟想明白了似的,起身就道:“绮山,快来!给本宫梳洗,本宫要去给江老夫人请安!” 绮山连忙带着宫人给沈贵妃换衣,梳妆。 沈贵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色愈加娇艳动人。 嘴里还喃喃道:“既然圣上今早已经发话了,这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不是吗?” 于是宋琦瑶终于明白,为何后宫佳丽三千,沈贵妃能独得宣治帝宠幸这么多年了。 她要是真的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确实很难拒绝。 沈贵妃不仅亲自重新挑选了更为贵重的礼物,见到宋琦瑶的时候,态度更是极为恭敬。 让原本想着,今早得罪皇后,下午再跟沈贵妃对线。 让自己的人生告别无聊的宋琦瑶,一下子整不会了。 不是,整个后宫除了皇后一个愣头青,都这么识时务的吗? 第138章 又又又又得罪人了 沈贵妃全程嘴角不仅无时无刻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眼睛更是让人招架不住。 本就艳丽无双的容颜,配上这一双欲语还休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仿佛带着钩子一般。 莫说男子了,就是宋琦瑶这个老年婆子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更何况,这女子跟你说话的时候,居然还会跟你撒娇道歉! 宋琦瑶必须得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中了狐媚之术! “老夫人,上次确实是臣妾的无心之失,若是您或者安国公夫人心中还有气,臣妾愿意当面再给安国公夫人赔罪。” “老夫人~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您怎么责罚臣妾都不会有怨言的。” “老夫人~” 幸亏宋琦瑶是个心智坚定之人。 主要是她及时想起,沈贵妃家八成是还是原身的幕后之人。 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宋琦瑶还是冷着脸道:“既然你也知道,下次当众给秦氏道个歉就行了,还有,这种不入流的招数,以后就不要再使了!” 沈贵妃美丽的面庞有那么一瞬从中间裂开了。 心中暗骂,这老太婆怎么铁石心肠,自己堂堂一品贵妃,难道还要向一个死了丈夫的臣子夫人道歉吗? 但想到皇后今早的教训,沈贵妃还是忍着气,收回那迷人的媚态,表情恢复成淡定的模样。 她微微侧头,仿佛在思考着宋琦瑶的话语,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老夫人说得也是,是臣妾有些冒失了。以后自然会小心谨慎,不再犯类似的错误,还望安国公夫人不要再生臣妾的气了。” 她的声音温柔动人,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委屈,仿佛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子,被误解了一般。 宋琦瑶见她不给自己使美人计,转头用起了茶艺,心中冷笑。 于是她继续道:“还有,你以后在老身面前有事就说事,老身又不是圣上,不需要你夹着嗓子跟老身说话,你不难受,老身听着还难受呢!” 成功让沈贵妃那张笑脸挂不住后,宋琦瑶再接再厉:“对了,这衣裳下次别熏这么香了,老身年纪大了,不太爱闻!” “还有...” 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投下淡淡的光影。 沈贵妃的美丽容颜此刻已不再那么绚烂灿烂,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而宋琦瑶坐在宝座上,一袭宝蓝色的宫装,嘴里还在不停地数落着。 像极了她前世看得家庭伦理剧中不讲理的恶婆婆。 最终,沈贵妃捏紧拳头,在自己快要忍不住前赶紧从慈安宫告退了。 独留正说得起劲的宋琦瑶一人,坐在原地。 看着沈贵妃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翘,眉梢挑起一抹得意之色。 感叹着:无敌,是多么寂寞!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这宫中哪有秘密,更何况是宋琦瑶昨日才住人的慈安宫。 这宫里除了四个还趴着的宫人,以及宋琦瑶从安国公府带来的几人,上上下下不知道被人塞了多少耳朵进来。 宋琦瑶和沈贵妃这番对话,不到一个时辰宫中几乎人人皆知。 甚至还有那不怕死的在私下哈哈大笑,说着这江老夫人说得真是在理,这沈贵妃平日里对下人正眼都懒得瞧上一眼,对圣上说话的时候,那声音叫一个婉转叫一个好听! 哼,狐媚子,一把年纪了,讨好了圣上还不算,还想讨好江老夫人! 简直可笑! * 宋琦瑶入宫前,这宫中俨然分成了三股势力。 以皇后马首是瞻的,以事事以沈贵妃为先的,还有德妃、淑妃、娴妃这样的与世无争,整日不争不抢的。 皇后和沈贵妃时常风云变幻,彼此争斗不休。 宋琦瑶来了,好了,每日都有热闹,每日两边都是各打五十大板。 这一下,宫中有那眼头亮的,居然跑到慈安宫中,说是要投靠宋琦瑶,以后在后宫中以她马首是瞻。 这可是宋琦瑶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她刚睡完午觉,一出来就看到了一十八九岁,面容清丽还带着一丝英气的女子——魏贵人。 此刻,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和忧虑,仿佛是一只受困的小鸟。 宋琦瑶挑挑眉,据她所知,这魏贵人已经称病半个月未曾去坤宁宫中请安了。 但怎么自己刚来第二天,她就病愈了呢? 魏贵人一见宋琦瑶,行完礼后也不说话。 只是一双眼睛特意朝宋琦瑶左右两边看了看。 宋琦瑶明白她的意思,让其它人退下了,只留下了些自己从府中带来的下人。 “找老身何事啊?魏贵人。” 不料魏贵人依旧不放心地朝宋琦瑶身后看了两眼。 这下宋琦瑶不乐意了。 心知魏贵人越是这样,事情越不简单。 她是来后宫找别人麻烦的,又不是专门来帮别人解决麻烦的。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魏贵人,道:“既然魏贵人身子还没好,就不必到老身这里来请安了!” 说完,魏贵人没料到宋琦瑶如此不好说话,自己不过是多犹豫了一会,就要被请出去。 她的小脸“唰”地一下白了,看着宋琦瑶嘴唇动了动,似乎从没想过宋琦瑶问也不问一句,就将她拒之门外。 宋琦瑶转头对夏至说道:“小心将魏贵人送回去吧!” 夏至应了句是,走到还盯着宋琦瑶的魏贵人面前道:“请吧,魏贵人。” 魏贵人的眼中流露出一抹不甘和迷茫,但看着宋琦瑶冷峻的样子,最终还是走了。 * 卫嬷嬷扶着宋琦瑶则在慈安宫外的小径上散着步,这里静谧而幽静。 远处,一片碧绿的竹林摇曳着,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一只红莲盛开在小池塘中,吸引了一群蜜蜂和蝴蝶,它们在花间飞翔,看似自由而欢快。 确认没人听得见二人说话了,卫嬷嬷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老夫人,您今日为何问都没问一句,就将魏贵人送了回去?” 宋琦瑶淡淡地回答:\\\"后宫是个是非之地,我虽然不怕麻烦,但也不想主动惹事。\\\" 卫嬷嬷听到这句话,唇角微微抽动,但到底没有揭穿她。 第139章 她们缺婆婆 “她既然求到老身头上,就应该信任老身。既然遮遮掩掩、慢慢吞吞、犹犹豫豫的,那还不如不来,老身可没兴趣去帮谁收拾烂摊子。” 特别是这种给过一次机会,还不知道珍惜的! 卫嬷嬷又走了几步,不禁问道:“那夫人,您每天对待皇后和沈贵妃都如此不阴不阳的,究竟是出于何原因呢?” 见宋琦瑶拿眼看她,她又解释道:“老奴只是觉得这样对您,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 “好处?”宋琦瑶嗤笑一声,“好处可大了!” 卫嬷嬷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宋琦瑶没给她讲,想要不生气,那就让别人生气。 想要自己过得好,那就让不喜欢的人不痛快的道理。 只是道:“最起码老身心情通畅不少啊!” 见卫嬷嬷还要相劝,宋琦瑶得意地摇摇头,突然朝着天空低声喊道:“苍天啊!大地啊!老身就是要出了这口恶气啊!” 吓得卫嬷嬷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老夫人,莫要大声,当心被人听去。” 宋琦瑶无所谓地拍拍她的肩膀,又给了一个解释,“又或者,老身只是可怜她们没有婆婆的教导。” 卫嬷嬷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原因,瞪大眼睛看向宋琦瑶。 宋琦瑶觉得有趣,一向面不改色的卫嬷嬷,估计这辈子受到的惊吓都不如这两日的吧! “所以,老身这个当干婆婆的,来帮圣上好生管管她们!” 晚些时候,宋琦瑶的慈安宫又迎来了一位贵客——太子。 太子还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一袭紫袍,风度翩翩。 一见宋琦瑶,他还有些埋怨地说道:“前日傍晚陪宋祖母吃晚膳的时候,怎么都未曾听宋祖母说要进宫小住,孙儿也好早些安排,免得宋祖母来得匆匆,住得不妥帖。” 到底是原身自小看到大的,太子的话即使措辞再隐晦,宋琦瑶还是一下就听出了他的意思。 “怎么,说了你母后两句,来给你母后抱不平呢?” 太子闻言,摸了摸鼻子,笑着道:“怎么会呢,孙儿只是真的担心下人照顾地不妥帖,宋祖母会睡得不安稳。” 宋琦瑶白了太子一眼,倒也不没有继续纠缠了。 反而关切地问道:“近来身子可还好,没什么大事吧?” 太子明白宋琦瑶所指何事,“多谢宋祖母关心,蓝姑娘医术高超,孙儿体内的蛊毒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宋琦瑶点点头,太子好那就好,自己还能嚣张到老! 大不了到时候,不与皇后那傻子论长短。 二人聊了几句家常之后,太子还是不解地问道:“宋祖母,孙儿还是不大明白,您怎么突然入宫小住了?” 宋琦瑶斜眼瞥向他,轻轻反驳:“不是小住!” 太子一时有些茫然:“那是...” 宋琦瑶凝视着他:“老身等你父皇给老身一个交代。” 太子更是不解地看向她:“宋祖母,发生什么事了?” 宋琦瑶这才将老曹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太子。 太子闻言后,先是自责道:“都怪孙儿,当初居然都没发现居然还有这事!” 宋琦瑶安抚道:“莫说是你呢!你父皇和老身也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收买‘无亲无故’、‘忠心耿耿’的老曹。” 太子低头思索了片刻,先是自己的蛊毒,后是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宋祖母摔下马车。 这两件事,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无关的。 想到宋琦瑶突然入宫,连朝皇后沈贵妃发了两日的火。 太子试探地问:“宋祖母,您是否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 宋琦瑶淡然回答:“已经过去了一整天,但你父皇还没有派人前来,那位中年人显然并不是一个常常出现在宫廷的人物。” 既然不是个常露脸的,那在追杀老曹的人没能回来复命的时候。 那人怕是早就凶多吉少了。 这账若是再要查可就难了。 太子看向宋琦瑶,所以宋祖母这几日闹成这样是在逼父皇? 若是宋琦瑶听到咳咳太子的心声,大概会说这皇家人的脑子就是想得比常人多一些。 她原本不过是秉持着,谁不让自己好过,那大家就都别好过的想法。 不过,若真能变相催促宣治帝查明真相,她自然也是愿意的。 太子又安抚了宋琦瑶几句后,道:“既然宋祖母打算在宫中多住些时候,不如孙儿让钰儿带着庆嘉每日来给您作伴,正好陪您解解闷。” 宋琦瑶心道:解闷,这宫中可一点都闷,比国公府有趣多了! 明白太子的好意,她婉拒道:“别!老身在这宫中还有事做呢!她在这,老身不好大展拳脚!” 太子闻言,有些苦笑,宋祖母这两日在宫中展开的拳脚还不算大? 宋琦瑶看着太子的表情,猜出了他内心的担忧,她笑着调侃道:“放心祖母心中有数,不会拿你母后如何呢的!” 太子赶紧摇头,颇为认真地道:“孙儿是怕这宫中规矩繁多,又千丝万缕的,宋祖母您会吃亏!” 但也绝口不提要让太子妃带小郡主来的事。 宋琦瑶自然明白太子的意思,对他的关心也很是受用。 自古以来后宫都不是一平静的地方。 更何况宣治帝后宫宫妃虽然比不上其他皇帝多,但也不算少。 到了如今活下来的皇子也只有四位,公主也只有五个,若说其中没有猫腻,宋琦瑶是万万不信的。 想到这一点,宋琦瑶突然明白了,宣治帝今早让人来给她请安是存的什么心了。 这宣治帝,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宋琦瑶想通了这一点,拍拍太子的肩膀道:“放心,你宋祖母心中有数。” 太子还要再劝,但宋琦瑶只用一句话就成功让他闭了嘴。 “宫外安全,老身那跤是如何摔的?!” 宋琦瑶已经想过了,还是在宣治帝的眼皮底下最是安全。 这后宫的女子,最爱用的不就是些红花麝香之类的。 她经都绝了还怕这个! 更何况,她已经决定了,明日前每日找一个太医来请平安脉。 隔一日让蓝溪涵来给她看看身子。 还有,里里外外让卫嬷嬷一日检查两遍。 嗯,还有什么没想到的? 暂时就这些! 第140章 鸡犬不宁 太子临走前,舔着脸道:“孙儿今日前来,还给宋祖母带来了些礼物。” 宋琦瑶来了兴致,又有好东西收? 结果一看,那熟悉的万寿颂缂丝围屏和三秀双清绿玉如意,当即脸就沉了下来。 “这就是你给老身送的礼?” 太子讪笑道:“宋祖母~孙儿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您就看在孙儿的面上,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宋琦瑶也是一个女人,也会犯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 见俊朗的太子如此撒娇,心一软。 硬邦邦地道:“仅此一次!” 太子立即笑成了一朵花,哪里还有朝堂上那稳重睿智太子的样子。 “孙儿就知道,宋祖母最疼孙儿了!” 宋琦瑶气得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就知道欺负你祖母我!” 皇后终是以这种方式让宋琦瑶收下了她的礼物,宫中的目光一下又转向了沈贵妃。 总而言之,宋琦瑶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十分快活。 毕竟好媳妇难做,恶婆婆难当。 那些原本以为宋琦瑶只是来针对皇后和沈贵妃的,自己只要谨小慎微,这把火应当烧不到自己的宫妃们,不到两日,就打消了这种天真的想法。 又过了三日,整个后宫便开始叫苦不迭起来。 坤宁宫,几位位份低的妃嫔正向坐在上方的皇后大吐口水。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不过是在自己宫殿中赏花,穿了件和江老夫人同色的衣裳,便被江老夫人罚亲手洗三日的衣裳,您看看,臣妾的这两日手都给搓粗糙了!” 栾美人一边哭诉,一边抹眼泪,一边指责宋琦瑶的恶行。 “还有臣妾,那日江老夫人路过臣妾宫中,臣妾因正在午睡,慌忙起床晚到了半刻钟,江老夫人居然就说臣妾觉多,应当是身子不适,让太医来给臣妾开了五日的苦药,逼着臣妾每日都喝!” 这个陈婕妤的声音。 “臣妾也是一样的,皇后娘娘您看...” 众人七嘴八舌地向皇后讨伐这宋琦瑶,却不知皇后听到这些却在暗自庆幸。 原来那老东西当真还是给自己留了脸面的。 也庆幸当年圣上将太子抱走的时候,自己听了陶嬷嬷的话,没有去找那老东西闹。 “好了,各位妹妹们,你们也别再说了,本宫今日叫你们来,不是要听你们诉苦的。” 皇后打断众人的话,淡淡道:“这江老夫人是圣上的养母,莫说你们,就是本宫见了也得让她三分,尊敬有加。” “江老夫人既然罚了你们,那便定然是你们有错在先,今日本宫就将话放下,谁以后再拿这些事到本宫这儿嚼舌根的,莫怪本宫无情了!” 众人诧异,她们不懂为何皇后对江老夫人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她们哪里知道,这几日就连德妃淑妃娴妃她们这些陪着圣上多年的妃子,全都没有逃出宋琦瑶的魔掌! 几乎是后宫上空飞过一只鸟儿,宋琦瑶都要把它抓下来,看看它拉得shi臭不臭! 就说德妃,宋琦瑶看到她一阵猛摇头,语重心长地挑剔她身材走样了,作为宫妃如此不好不好,逼着德妃开始减肥。 还直接将御厨叫过来,直接说德妃不瘦下来,就不准见油荤。 让向来无肉不欢的德妃,一把年纪了,急得眼泪都快当场掉下来了。 还有自从没了三皇子就跟行尸走肉一般的淑妃。 宋琦瑶看到她瘦骨嶙峋的样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会武功的宫女,逼着淑妃每日晨起扎马步。 美其名曰,强身健体,也好早日再给圣上诞下一日麟儿。 皇后听闻此言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 淑妃比自己还大两岁呢,都是年过四十的人呢! 怎么可能! 就连已经心如止水的娴妃,宋琦瑶都没有放过。 娴妃和原身也算是老相识了,原来圣上和江大出门打仗的时候,娴妃那时还是个小姑娘。 或许是听说了原身的事情,心生怜悯,经常去给原身解闷。 所以宋琦瑶看到好端端一个灵动的丫头,变成如今这样子的时候,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于是干脆让人带了一堆有趣的话本子,让娴妃别天天念经了。 天天去她的慈安宫给她念一个时辰的话本子。 听闻这几日,娴妃每日回宫都要先喝两杯菊花茶! 这种情况下,莫说还有圣上对宋琦瑶的偏心。 就单单只是听到如此种种的皇后,都忍不住暗自庆幸。 幸亏有个好儿子,如今只要能和那老东西相安无事,她就谢天谢地了! * 同样的一幕也同时在玉华宫中上演,沈贵妃倒没有皇后这么客气。 而是直白地说道:“江老夫人是谁,只要圣上敬她一日,她就是这宫中太后一般的人物,你们若是不服,去找圣上哭诉去!” “找本宫?” “找本宫有何用?!” 最终那群苦哈哈来告状的妃嫔们,又苦哈哈的回去了。 沈贵妃余怒未消地道:“那老东西时不时到本宫的玉华宫来,让本宫陪她坐着,然后说一堆话来恶心本宫的!本宫还不知找谁做主呢!” 曹婕妤留了下来,劝慰道:“娘娘莫气了,江老夫人到底养了圣上一场,这感情自然不一般。” 沈贵妃气道:“不就是养了八年吗?圣上如今都多大了!你知道昨日圣上还专程派刘公公过来了一趟,说那位年纪大了,我们晚辈的能让就让些,莫要与那位计较!” 沈贵妃一双眼睛满是怒火地看向曹婕妤,“那位自从入宫以来,都将这后宫搅成什么样了,圣上还让本宫不计较!本宫何时敢计较了!” 曹婕妤套出了沈贵妃的话后,垂下眼眸。 想到那日江老夫人突然路过自己的寝宫,大大咧咧地走进来。 誓死要将后宫闹个鸡犬不宁的宋琦瑶,面上笑呵呵地看着曹婕妤。 见她行礼问好,动作一气呵成,挑不出半点毛病。 心中颇为遗憾。 刚行完礼的曹婕妤心中也是一阵紧张。 她自小聪慧过人,在宫中多年后,对身边人的情绪更是敏锐。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她知道宋琦瑶对并不喜欢自己,这次突然来访定然有所目的。 果然,随意在院中坐下的宋琦瑶一开口便是:“曹婕妤?” “老身记得,这婕妤之位还是你当初生下四皇子时,晋的位份,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还是婕妤啊?” 宋琦瑶声音虽淡,但杀伤力却十足。 第141章 余贵人之死 曹婕妤被说的脸色煞白,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宋琦瑶见此,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曹婕妤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老夫人的话,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能得圣上亲封的婕妤之位,已是臣妾的天大的福气了。” 宋琦瑶听着这滴水不漏的回答,心中的怪异更甚。 “哦?是吗?” 她环顾四周,曹婕妤的院子虽然很简单,布置也颇为精致,并不像其他宫妃一般奢华。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院子,也让她心生疑窦。 若曹婕妤真是这么简单的人,如何能在平安生下四皇子,并保护着他平安长大呢! 曹婕妤虽然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但双拳却已经在袖中握紧了。 最终找不到什么大茬的宋琦瑶,还是让她多学些乐器、书画之类的,不然怎么能留住圣上的心。 临走前还道,希望今年除夕时能看到她的表演。 曹婕妤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她如今都已经三十多了,难道还要像那些十几岁的刚进宫的女子一般吗! 关键是这还不算完,这两日她基本每日都会遇到江老夫人一次。 每次都要被阴阳怪气一番,再换来一句:“可得好好留住圣上的心啊!” * 眼见沈贵妃不可能出这个头,曹婕妤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光。 既然一时间无法解决这个麻烦,那就先给整个后宫找点事做做吧。 “娘娘,听闻碎月宫这几日很是不消停,想必是那一位还吵着要见圣上吧!” 果不其然,沈贵妃的目光一下就锐利了起来。 碎月宫如今可就只住着一位主子。 就是那位盛夏时风头正盛,前几日被宋琦瑶在御花园中罚跪的余贵人。 ** 夜色深沉,宫女婉儿突然尿急,她静悄悄地起了身。 微弱的星光洒在走廊上,淡淡的阴影如幽灵般摇曳。 宫廷内的沉寂只被微风吹过的细语声打破。 突然,风声变得尤为诡异,院子里的那棵大榕树发出奇怪的“呜呜呜”的声音,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婉儿下意识朝那边瞟了一眼,但下一瞬间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又小心翼翼地向院中看去。 这一次,她看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余贵人的身体悬挂在榕树下,一根细绳扎紧在她的脖子上,她的头发凌乱,面容扭曲,两眼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死亡的恐惧。 那绳子看上去异常坚韧,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提了起来,让她在半空中摇摆。 婉儿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想发出声音,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心跳如鼓槌一般敲击着胸膛,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啊!” 终于婉儿坐在地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夜空。 * 夜幕笼罩着宫廷,星光点点,夜静如水。 绮梦阁内,魏贵人突然从一个又一个黑暗而恐怖的梦境醒来! 她在床上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经是满头的薄汗,外面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 “夕闻,夕闻。”魏贵人焦急地叫着宫女的名字。 一宫女匆匆推门而入。 “贵人。”夕闻举着灯走进来,面色凝重地回应。 魏贵人握住夕闻的手,她的掌心已经被紧张的情绪弄得湿漉漉的。 “外面怎么了?” 她迫切地询问,眼神中透露出不安。 夕闻犹豫片刻,最终以小声的声音回答:“余贵人在院中自缢了。” 魏贵人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余贵人那样的个性,如何会自缢。 更何况,碎月宫与她的绮梦阁仅一墙之隔,余贵人这些日子每日叫嚣着要见圣上的,想着如何重获恩宠。 怎么可能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紧紧抓住夕闻的手,指甲深深陷入皮肤,她的心情愈发紧张,不安充斥着她的内心。 “不行,走,赶紧走!” 夕闻一时不明所以:“贵人,去哪?” “慈安宫!” 魏贵人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坚定! * 宋琦瑶一早醒来,便得知了昨夜碎月宫内发生的可怕事件。 “死了?” 她的声音略显冷漠,仿佛对这样的结局并不感到意外。 本来嘛,像余贵人这样位份低,又极致嚣张之人,在这后宫要么活不了多久,要么经过一次打击失宠后,通透些后才能活得长久。 但显然,她之前得罪的人太多了。 人家并不打算放过她。 宋琦瑶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若是自己当初不给她点教训,以她的性子继续得罪人下去。 也迟早是个死字。 夏至对着床头站着的主子点点头,脸色也不免有些苍白,她到底从未曾亲历这样的事情。 “听说是自己半夜将自己吊上去的,样子很是可怖!” 夏至补充道,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宋琦瑶则将目光投向手中的银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时间心思飘忽不定。 夏至见状又说道:“魏贵人大约夜里被碎月宫的动作给吓着了,半夜惊醒后居然跑到了咱们慈安宫来,原说要等着老夫人您起身先给您请安,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实在撑不住了,去睡下了。” 魏贵人再次找上门了,宋琦瑶并不惊讶。 当初自己才进宫两日,她都能铤而走险,不管不顾地找来,说明事情已经快火烧眉毛了。 如今同是贵人的余贵人都能在眼皮子底下被人不声不响的弄死。 唇亡齿寒。 不管她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还是... 她都只能寻求庇护。 显然,自己这个游历在后宫平衡之外的人,是最后的靠山。 宋琦瑶刚在夏至的伺候下漱完口,已经将事情打听清楚的卫嬷嬷就快步走了进来。 一边给宋琦瑶拧帕子一边道:“内务府那边判定余贵人应该是自己爬上了石凳的,皇后昨夜里就被叫起,连夜将碎月宫里的宫人全都审问了个遍,其中一小太监承认快三更的时候,看到余贵人独自一人从宫中拿着绳子走到院子里的。” 宋琦瑶闻言眉毛一挑,“那小太监还活着?” 第142章 魏贵人有孕 卫嬷嬷神色分毫未动:“说完这一切就一头撞死了。” “后来呢?”宋琦瑶声音淡淡的。 “皇后昨夜里还曾派人去绮梦阁,说是想找魏贵人问问知不知晓碎月宫的事,不想魏贵人却早一步跑到了慈安宫中。” 宋琦瑶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兴致。 这情节看似简单,一切顺理成章,但却像极了一场巧妙的棋局。 卫嬷嬷见宋琦瑶陷入思考,又提出建议:“老夫人,您觉得要不要请太医来查看魏贵人的情况?” 宋琦瑶瞳孔微微张大,“你的意思是...” 她的手在肚子上摸了摸,卫嬷嬷点点头。 果然! 宋琦瑶心中暗叹,如此这事自己不管都不行了。 谁让她魂穿的是圣上的养母,就算死过一次后,对人生有了新的想法。 但绝不可能对圣上尚未出生的子嗣不管不问。 更何况,如今这魏贵人都求上门了! 再加上还有卫嬷嬷这个“忠仆”在,这浑水想不蹚都不行! 但若是换一个角度,如果自己真将这个孩子保住,怕是这后宫的人银牙都要咬碎吧! 于是,秉持着别人的不快乐就是自己快乐的宋琦瑶想了想,还是道:“去东宫,将蓝姑娘叫过来一趟吧。” 前世看宫斗剧的时候,宫中的太医十个有四个早已被胁迫,五个早已经站队,剩下一个和宫妃有染。 看这宣治帝后宫孩子的出生率,宋琦瑶还真对他们没什么信任。 蓝溪涵没多久就蹦蹦跳跳地来了,还是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见到宋琦瑶便立刻噘起了嘴,“昨日不是刚过来给老奶奶你看了的吗?” 宋琦瑶见她如此直白的不情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怎么,打扰你欺负小孩子了?” 蓝溪涵愠怒:“什么欺负小孩子,我那是看庆嘉有天赋才教她识草药的,庆嘉也很喜欢跟我玩的!” 宋琦瑶坚持道:“不跟你玩,你就不救她爹爹,她可不得跟你玩吗?” 说完还故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三岁的孩子都欺负!” 蓝溪涵气急败坏地解释半晌,什么是太子妃同意的,什么庆嘉就哭过一次,还是偷偷尝药太苦了,又被骂了,什么自己从不欺负人云云。 见她陷入了自证的陷阱。 宋琦瑶那颗受伤的心脏感觉好多了。 就连那一声声“老奶奶”也显得那么难听。 确认魏贵人有了身孕后,宋琦瑶并没有急着去见她。 而是径直去了趟御书房。 反正有卫嬷嬷在,魏贵人怀有身孕的事情是瞒不住宣治帝的,不如她主动出击,看看宣治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当然,也顺便去问问老曹那件事,查得如何了。 御书房的宣治帝一听宋琦瑶来了,脑袋从繁杂的奏章中抬起。 问道:“有人让干娘吃亏了?” 刘公公苦笑道:“圣上您说笑了,后宫娘娘们对江老夫人都尊敬着呢,如何会吃亏呢!” 宣治帝大概也是如是想的,于是有些想不通。 朕不是都任干娘去闹了吗?怎么还找到朕的头上来了? 随即想起余贵人的事,微微皱眉,难道是因为余氏? 刘公公看着宣治帝无奈的样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圣上见江老夫人在后宫闹的欢实,这些日子都没敢踏入后宫,生怕被哪个娘娘给逮住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宋琦瑶进屋后,也没让宣治帝猜测太久,单刀直入地问了事情的进展。 宣治帝闻言眼底一暗,宽慰道:“干娘,您放心这人朕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会找到的!” 宋琦瑶眉心紧皱,“一点线索都没有?” 若是寻常人,好歹能找到一两个熟人,问出他的地址,平日里的往来情况,最终顺藤摸瓜。 可这个人在偌大的京城,难道是凭空蹦出来如今又凭空没了? 见宣治帝面色有些不好看,宋琦瑶也见好就收不多追问了。 转而问道:“今日余贵人之死,圣上可知?” 宣治帝点点头,不甚在意道:“不是什么大事,惊吓到干娘了?” 宋琦瑶睨了他一眼,果然最是狠心帝王家,这人指不定一个月前还抱着人余贵人喊小宝贝。 如今听闻人死了,居然能如此平静。 宋琦瑶懒得问他,觉不觉得这余贵人死得有蹊跷了。 以宣治帝这人的精明,他能不知道后宫女人的伎俩才是有鬼。 既然他都不想管,宋琦瑶更懒得多管闲事了。 想到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宋琦瑶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圣上,老身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谈谈。” 宣治帝见她那认真的样子,让殿中的心腹全都退了出去。 宋琦瑶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圣上,魏贵人昨夜因某种原因惊吓,逃到了慈安宫。” 宣治帝听到是这件小事,心中不由得一松:“若是干娘觉得她烦,不懂规矩打发出去便是了。” 然而,宋琦瑶接下来的话让宣治帝的神情复杂起来:“她怀孕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宋琦瑶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宣治帝,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圣上,今天我来是为了问您一个问题,您是否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宣治帝的眼神闪过一丝犹疑。 “干娘这是什么话,既是朕的孩子,朕自然是想留的!” “是吗?”宋琦瑶的声音很轻,似乎对这句话并不那么认可。 “老身今日来就是想要圣上你的一句话,若是你真的要这个孩子,老身必定竭力为你保下这个孩子!” 宣治帝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道:“朕自然是想保住这个孩子的,只是干娘毕竟年纪大了,不如暂时让她在干娘宫中休养一段时日,等孩子坐稳了,朕再交给皇后照看。” 宋琦瑶点点头,接着又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过几日让皇后给老身办场宴席吧,到时候在宴席上宣布魏贵人怀孕的好消息。” 宣治帝被宋琦瑶突然转化的话题,弄得一怔,“宴席?” 宋琦瑶挑眉,语气略带威胁:“怎么,老身第一次入宫住,不值得后宫为老身办次宫宴?” 宣治帝忙道:“怎么会呢!” “那就好!时间就定在五日后吧!是个好日子!到时候让太子和几个皇子都来吧,老身已经有好久没见过小二和小四了。” 宋琦瑶脸上笑得十分真诚:“正好一起热闹热闹。” 第143章 后宫手段 回到慈安宫,魏贵人早就已经醒了,正等着求见宋琦瑶呢! 一见宋琦瑶来了,立即跪在了地上,泪如泉涌。 她哭诉着:“老夫人,求您救救我,求老夫人救命啊!” 宋琦瑶心中一阵感慨,她轻轻摸着手中的银镯,待魏贵人稍稍平静下来后,她开口道:“魏贵人,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贵人颤声说道:“臣妾是两年前入的宫,入宫后没多久一次偶然的机会,臣妾的丫鬟夕闻发现,臣妾平日最喜欢使用的香,居然被人加了麝香。只是臣妾当时实在是太过害怕了,又担心不过是一场误会,就并未多言。” 魏贵人继续哭诉道:“一个月前,臣妾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原本想着等三个月的时候在告诉圣上和皇后,也能让他们高兴高兴,没想到就在前几天在服用的汤的时候,臣妾居然发现了里面有藏红花。” “还有昨日,昨天在院子里,臣妾散步更是差点脚滑摔在地上,事后才发现地上居然被人泼了油。如果不是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孩子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魏贵人泪水滂沱而下,似乎一股绝望的情感充斥在她心头。 “老夫人,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啊!” 宋琦瑶让她的丫鬟将她扶起,道:“你先别这么激动,老身已经将事情禀告给了圣上,从今日起,你就先暂且住在老身这慈安宫中,一会郑太医也会来为你看诊的。” 魏贵人听了宋琦瑶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听到郑太医的时候,更是喜形于色。 郑太医是虽不是太医院院首,但却是圣上御用的太医,平日除了圣上就是连皇后都不能轻易叫动。 可见圣上对她肚中的孩子,也是十分期待的! “多谢老夫人恩典!多谢老夫人恩典!” 魏贵人连续叩拜,脸上尽是感激之情。 “起来吧,你先去梳洗一番,一会郑太医便要来了。” 魏贵人站起身后,又对宋琦瑶叩拜道:“多谢老夫人!” 说着,,魏贵人便由自己的丫鬟搀扶走了出去。 待魏贵人离开后,卫嬷嬷才轻声道:“这魏贵人倒是位妙人。” 宋琦瑶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这魏贵人能在这多年无人有身孕的后宫,杀出一条血路。 还躲过这么多次她人的迫害,这心机和手段,都不是常人所及。 宋琦瑶也没有回话,只是看着这魏贵人远走的背影。 她刚刚口中那个精通药理的丫鬟,怕是就是她自己吧...... * 坤宁宫 皇后坐在凤榻上,面色阴沉,目光凌厉。 “什么,那魏贵人就在慈安宫住下了?” 皇后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威压。 陶嬷嬷垂首站在她身旁。 听了皇后的话,继续道:“而且,老奴听闻今日江老夫人还去了一趟圣上那里,后来郑太医还去了一趟慈安宫。” “慈安宫里的人怎么说?” 皇后没有多问,有没有从郑太医那里打探到什么。 郑太医专门负责圣上的龙体,平白无故的谁敢去找郑太医! 陶嬷嬷冷静地摇摇头,“问不出来。” 见皇后讶异,她进一步解释:“江老夫人身边的那位卫嬷嬷本就是个有手腕的,如今咱们派过去的人全都被打发出来了。” “全打发出来了?”皇后的声音略显惊讶。 陶嬷嬷点点头,“不光咱们的,玉华宫和其他宫里送去的,也一同被打发出来了。” “那让人再新送两个进去。” 陶嬷嬷摇摇头道:“江老夫人发话了,让内务府不用再送人过去了,她不习惯那么多人伺候。” 皇后瞪大了眼睛,“偌大一个慈安宫,就她带进来的那几人?” 陶嬷嬷解释道:“娘娘您忘了,还有四个被打板子的。”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郑太医是去给魏贵人把脉的。 但到底掌管后宫二十多年,皇后沉默了良久还是道:“看来消息是真的,咱们宫中很快就有喜讯了。” 陶嬷嬷有些担忧地劝道:“娘娘,这魏贵人就算真有身孕,也决计影响不到您的。这次江老夫人和圣上又摆明了要护着魏贵人肚子的态度,咱们是不是...” 皇后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嬷嬷放心,这点数本宫还是有的!” 皇后笑得越发灿烂了,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更何况,这宫中着急的大有人在,本宫何必去蹚这摊子浑水呢!” 玉华宫 沈贵妃得到消息,她坐在宫殿的锦榻上,气得面色涨红,嘴唇紧紧抿着。 “不是早就让人给她送去礼物了吗?怎么会这样!” 绮山跪在下首,“魏贵人这一批入宫的时候,奴婢就让人将她们平日爱用的中全加了些东西,魏贵人之前得宠,奴婢还特意着人去问过,她宫里咱们的人还说每日都在用那加了料的香呢!” 沈贵妃气得站了起来,美丽的面容上带着一抹狠厉的神色。 “若是这样,你告诉本宫她是如何有身孕的!你可别告诉本宫,郑太医去慈安宫是给那个老东西请安的!” 坐在一旁的曹婕妤柔柔地开口道:“娘娘,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如今圣上和江老夫人摆明都是要护着魏贵人的,这事怕不好再弄了。” 跪在地上的绮山偷偷朝曹婕妤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沈贵妃咬牙切齿地看着曹婕妤。 “是你说,只要从一开始就下好手,便能万无一失的!现在你给本宫说该怎么办!” 曹婕妤低眉敛目,声音温柔:“娘娘,这怀胎十月日子还长得很,想来江老夫人和圣上的人也不能时时都看着魏贵人,您说是吧!” 跪在地上的绮山愿想再劝一句:这魏贵人就算顺利生产,能不能生个皇子还两说,再说呢,就算生个皇子,也决计影响不到二皇子的地位。 但见刚刚才帮了自己的曹婕妤如此劝慰,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144章 曹婕妤的底细 沈贵妃闻言,脸色渐渐放松下来。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万一有什么差池.....” 沈贵妃没把话说完,却意味深长看向曹婕妤。 曹婕妤微微蹙眉,“以臣妾在宫中的地位,到时候恐怕还要请娘娘出手帮忙。” 沈贵妃睨了她一眼,仿佛在嫌弃她的胆小与无用,终是点了点头。 雅菊宫 淑妃坐在上首,一句话都不说,默默喝着茶,只是脸色从始至终都是铁青的。 德妃轻声开口,试图劝慰::“婷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早应该放下了。” 淑妃的面容阴郁至极,她瘦弱的脸庞已经看不出当年的风采,只有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瞪着德妃。 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怨恨和嫉妒。 淑妃用嘶哑的声音回应:“你当然可以放下,你的长公主如今和她的驸马过得幸福快乐!” 她的声音带着沉痛:“但我的念儿呢?他才五岁!你可知道,当我看到他冰凉的身体时,我的心是如何痛苦的?他转眼之间就离开了我,我甚至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表姐,你说我凭什么不恨!凭什么不能恨!” 说到最后,淑妃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声音也带了几分嘶哑,泪珠不住地往下掉落。 那张枯瘦的脸上满是泪痕,一张嘴唇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 看起来十分凄楚。 德妃的心里也不好受,当初事情经过她是全都亲眼见证过的。 最后圣上查出来的是范美人身边的小太监失手推的。 当场便将那小太监杖毙,至于范美人,也直接送去了冷宫。 没几日,便在冷宫中自缢了。 这案子结得根本经不起推敲。 谁都知道,那范美人不过是个替死鬼。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和淑妃虽然看着位份高,但家中的男丁早在战争中全去了。 没有母族支撑的她们能说什么?做什么? 圣上不想再大动干戈,那凶手便只能是范美人了! 她太清楚这些年淑妃心中的痛苦,当年淑妃差点就随三皇子一起去了。 直到现在淑妃还会时不时拿出三皇子的小衣裳,黯然神伤。 一双眼睛都快哭瞎了。 德妃拍了拍淑妃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念儿在天之灵看到你如此,也会难过的!婷儿,你放过自己吧,魏贵人才入宫今年,她与当年的事没有关系!” 淑妃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德妃眼神阴郁,仿佛是一汪幽深的黑潭。 “表姐,只要是这后宫的,谁又能没关系呢?是你,还是我?” “可是你如今做这些,又能怎样,能对杀害念儿的凶手如何呢?” 德妃一针见血的话语让淑妃脸色苍白了几分。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 “表姐不用担心,只要这宫中没有孩子,自然会有记得这件事。” 淑妃的目光看向远方,有种几乎疯魔的坚持,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深很深:“只要这事不过去,你且等着便好!” 说完淑妃站了起来,“表姐,我身子有些不适,就不送了!” 她转身离去,走出殿门时,回头看着德妃,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她眼中的恨意让人心惊! 景仪宫 今日终于得空,不用去给宋琦瑶念话本的娴妃,静静地小佛堂内诵经。 佛堂里香气缭绕,弥漫着檀香味道和浓厚的药香,熏陶的人心情也随之放松,沉浸其中。 * 接下来的几日,即使是要照看魏贵人,宋琦瑶也没有放下自己的“事业”。 主打的就是一个在后宫无差别攻击。 力争让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整个后宫的痛苦之上。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也发现了很多人的一些变化。 比如有些位份低的会明里暗里,打着想看望魏贵人的名义,估计是想看看魏贵人是不是真的怀有身孕了。 比如德妃这几日迅速的消瘦了下来。 而每日被迫扎马步锻炼身体的淑妃,不仅面色越发苍白,眼神也比从前更无神了。 还有淑妃身上的檀香越发重了,听闻除了睡觉和吃饭,几乎一整日都待在小佛堂里。 但所有宫妃当中最让宋琦瑶警惕的却是曹婕妤。 不为别的,这个女人仿佛没有情绪一般。 无论自己怎么挑衅,她都能在瞬间做出最得体的反应。 说出的话也让人实在挑不出什么错。 余贵人之死和魏贵人半夜跑到慈安宫的事,宫中一夜之间发生两件大事。 宫中所有的妃嫔在她面前和之前都或多或少有些区别。 唯独她,依旧保持着从前的模样,就好像对那些事情毫不知情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曹婕妤这里成了宋琦瑶每日必打卡之地,比沈贵妃那里都要勤快。 这一日刚从曹婕妤的宫中,又将曹婕妤数落了一顿,并对她近来新学的笛子给予了差评和警告。 宋琦瑶身心愉悦的出来后,卫嬷嬷颇有些不解。 “老夫人,您对曹婕妤似乎格外严苛一些?” 宋琦瑶总不能说自己故意在她雷点上蹦迪。 试探她的底线吧! “老身就是觉得这曹婕妤有些奇怪。”宋琦瑶淡淡道, 卫嬷嬷想起宋琦瑶第一次与曹婕妤单独见面时所说的话。 想着给她解惑道:“这曹婕妤的父亲原本就只是沈贵妃的马夫,听闻曹婕妤幼年也只是沈贵妃的身边的丫鬟,大约十岁的时候,其父救了英武侯,一家人这才出了奴籍。” 曹婕妤给沈贵妃当过丫鬟? 卫嬷嬷接着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简单来说,就是曹婕妤自小伺候着沈贵妃,长大后,她爹靠着沈贵妃他爹官越做越大。 但她依旧只能跟在沈贵妃身后,做一个称职的跟屁虫。 甚至先皇入京,英武侯开城门投降,先皇大悦,将沈贵妃赐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宣治帝做太子侧妃的时候。 曹婕妤也一并打包入了东宫,成了太子良媛。 当初宣治帝也曾经常到她宫中去,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曹婕妤太过紧张了。 十次有七八次,宣治帝都是一脸怒色走出来的。 久而久之,宣治帝也不爱去她宫中了。 宫中有传言说,曹婕妤或许是丫鬟出身,自小谨言慎行惯了。 又不敢与沈贵妃这个嫉妒心和好胜心都极强的女人争宠。 便在后宫当中一直都是无欲无求的模样。 第145章 沈贵妃的八卦! 宋琦瑶抓住卫嬷嬷言语中的漏洞。 轻声重复道:“模样?” 卫嬷嬷扶着宋琦瑶的手顿了顿,随后点头。 “这宫中本就是个是非之地,沈贵妃虽为人有些跋扈好强了些,但却不是个心机深沉的。” 沈贵妃不是个心急深沉的,她能在后宫走这么顺风顺水。 自然身边得有个有谋算的,毕竟皇后身边的那个陶嬷嬷可是个狠角色。 宋琦瑶明白卫嬷嬷的意思了。 曹婕妤就是沈贵妃的智囊,但到如今她都将自己放在沈贵妃下人的身份上。 为主谋事,但绝不多让她的主子猜忌半分。 因此才故意让宣治帝厌了她,远离她。 宋琦瑶理顺了这个逻辑,嘴角又不自觉的抽动了起来。 这是什么天资聪颖、与世无争的白莲花? 但凡是个人,已经做上的小姐,却还要整日给人当丫鬟,谁能好受? 以前可以说是无奈,可入宫后那可就是各凭本事了。 更何况,如今曹婕妤的父亲在镇北军中也颇为威严,和英武侯这个空有虚名,里子里兵权早被宣治帝一点点拿走的侯爷,可是要实在多了。 这还不翻身做主把歌唱? 还忠心耿耿地整日为沈贵妃这样跋扈的人出谋划策? 逗我的吧! 突然宋琦瑶瞳孔睁大,该不会是曹婕妤在入宫前心中有人,所以才这样子的吧! 因为不爱,所有懒得争?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宋琦瑶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 可惜卫嬷嬷对曹婕妤入宫之前的事不甚了解。 但曹婕妤的八卦没挖到,倒是挖出了沈贵妃当年的八卦。 听闻沈贵妃自小就被指给了当年的宁王世子。 二人青梅竹马,只是后来英武侯审时度势,见宁王大势已去,果然打开城门。 后来又表忠心,将自己最爱的女儿送入了东宫。 宋琦瑶疑惑道:“那沈贵妃就愿意?” 即使周围没人,卫嬷嬷还是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当时有传闻说,是沈贵妃第一眼就看上了咱们圣上,自己去求的英武侯开城门,想要嫁给圣上?” 这么恋爱脑? 英武侯这么纵着沈贵妃? 宋琦瑶觉得不可能,这可是关乎龙椅,关乎他们沈家几辈子的荣华富贵之事。 英武侯不可能如此轻易去赌! 除非... 先皇或者圣上早就承诺过什么! “沈贵妃以前见过圣上?” 卫嬷嬷微微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见宋琦瑶双眉紧锁,还是答道:“不过依奴婢看,这些年沈贵妃对圣上确实是一片赤诚!” 何止是一片赤诚! 宋琦瑶稍回忆一下,原身每次参加宫宴的时候,沈贵妃的眼睛几乎都没离开过宣治帝的。 宋琦瑶一边思索一边嘀咕道:“难道是那宁王世子长得不好看,咱们圣上长得太俊了?” 前世人家说竹马抵不过天降。 可天降也好歹要相处一下才能与之匹敌吧! 这样上来就什么第一眼看上,也太... 更何况,一见钟情,看上的百分之八十不就是脸吗? 卫嬷嬷摇摇头,“听闻宁王世子当年可是京城第一美男,风姿卓然,玉树临风,可惜了......” 可惜什么。 这个宋琦瑶知道。 可惜最后还是在大战中被乱马踏死。 所以,颜值上宣治帝并不占优势? 那他到底赢在了哪里? 宋琦瑶好好奇! 怎么办,好想直接去问问沈贵妃! * 一连过了五日,宫中风平浪静的很。 让严阵以待的慈安宫,硬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宋琦瑶心中为此还颇为遗憾。 九月二十八,宫中为宋琦瑶设宴,后宫的妃嫔们纷纷盛装打扮出席。 不为别的,只为见到已经许久没有踏入后宫的宣治帝。 宴席就设在离慈安宫不远的广明殿。 广明殿依湖而建,白螺石瓷成的殿宇,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巨大的宴会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 秉持着主角最后到场的原则。 宋琦瑶掐着时间,慢悠悠地扶着卫嬷嬷的手,身后跟着许久没有露过面的魏贵人。 皇后头戴凤冠率众妃嫔起身微微欠身,不少人的目光都偷偷地朝她身后的魏贵人看去。 魏贵人今日一身低调的浅蓝色纱裙,外罩同样颜色的披风,头上简单挽了个发髻,只插了一支金步摇。 只是面上戴了一副轻薄的纱质面具,让人无法分辨清晰容貌,更别提看出神情如何了。 陈婕妤一脸天真地问道:“魏贵人这是怎么呢?” 宋琦瑶张嘴就将屎盆子往皇后头上扣。 “慈安宫久未住人,魏贵人身子娇贵,起了些疹子。” 皇后闻言狠狠地剜了一眼陈婕妤。 陈婕妤也没想到江老夫人如此不讲武德,这种理由也扯得出口。 其他妃嫔见皇后吃瘪,也都不敢再多言了。 就连沈贵妃也只是抿抿嘴,心道:不就是有了身孕,值得这个老东西如此护着! 不过,沈贵妃的眼神若有似无地往曹婕妤那边看了一眼。 想到今日万无一失的安排,她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因是专为宋琦瑶设的宴,宋琦瑶的席位仅次于宣治帝和皇后。 而魏贵人也去了她该坐的地方。 众人刚要坐下。 “圣上驾到!” 随着一声高喊,所有的人全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真正的大牌——宣治帝身着华丽亮眼的明黄色龙袍,率众皇子走了进来。 若说刚刚宋琦瑶来的时候,众人的身子都相迎了。 那宣治帝这一来,众人那沉睡的灵魂都仿佛苏醒了一般。 嫔妃们都媚眼如丝的望着宣治帝,宣治帝的目光一扫,一个个还娇羞无限的垂头。 特别是沈贵妃,看宣治帝的眼睛里都快溢出水来了。 这鲜明的对比让宋琦瑶很是不爽。 怎么?炫耀你们有男人? 我前世年轻的时候,只要我愿意,长得帅的小鲜肉还都是我老公呢! 随后心中暗暗吐槽这宫中的妃嫔们,戏也太差了,刚刚对自己的欢迎太假了! 第146章 宫宴 好在宣治帝还是很给宋琦瑶面子,第一时间就上前给宋琦瑶问安。 “干娘近日在后宫过得可还舒心?” 这一句,问的在场嫔妃心中都郁闷不已。 可还舒心? 这后宫最近还有谁能让江老夫人不舒心!!! 不舒心的是她们好不好。 和宋琦瑶寒暄两句后,宣治帝才让众人起身。 “今日是家宴,众爱妃无需多礼。” 太子温润地带着面色有些阴沉的二皇子,以及四皇子来向她请安。 宋琦瑶犹记得上一次见到二皇子的时候,还是几个月前康王妃的赏花宴。 那时的二皇子虽然有些沉默寡言,但行为举止却也算得上优雅贵气。 不想这短短几个月,不仅面容消瘦了不少,整个人还有一种颓废感,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岁。 宋琦瑶暗道:难道这就是小说男主失去男主光芒后,就会成这样? 还是说,他对柳如烟的爱已经深入骨髓了? 她失踪后,他就一蹶不振了? 那简直...太好了! 四皇子还是和当初一样,给人的一眼感觉就是普通且随和。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察觉曹婕妤不对劲的宋琦瑶,如今怎么看怎么觉得四皇子那和善的面具下,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宣治帝简单说了几句后,众人一起举杯欢庆着宋琦瑶的到来。 这里面有多少真心,宋琦瑶也并不在意。 她就喜欢看这些人,明明恨不得自己今夜就出宫,永远不要再出现。 但面上还不得不笑着举杯,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宴席正式开始,不远处教坊司的伶人轻歌曼舞,一首首悠扬欢快之曲缓缓流淌而出。 大伙配合着宣治帝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推杯换盏之间酒香四溢、气氛热闹而融洽。宫中宴席的位置都是有讲究的。 帝后坐在上首,宋琦瑶这个主角则坐在偏左侧的下首,对面则是三位皇子和宣治帝两位尚未出嫁的女儿。 宋琦瑶下方自然是后宫中皇后之下的第一任——沈贵妃了。 她今日显然精心打扮过,乌黑柔顺的青丝挽成高雅简单的云髻,耳上戴着珍珠耳坠,头顶戴着白玉簪,脸上还化了精致而淡妆。 整个人显得既端庄又美丽,再加上一身清冷脱俗的气质,一时将那些年轻的妃嫔全都压了下去! 就连宣治帝都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几眼。 其后便是德妃、淑妃共一席,娴妃一人坐在第四席的位置。 与在场其他嫔妃不同,这三位大概是已经封心锁爱了。 不仅打扮朴素,自坐下后都甚少朝宣治帝的方向看去。 宣治帝说话,也从不和其他嫔妃抢话。 曹婕妤坐在沈贵妃身后的第二排,倒也如平日一般,安静得很难引起人的注意。 与她同坐一席的是陈婕妤。 至于其它的妃嫔,因今年没什么特别得宠的妃子,也都是按位份来安排的。 只独独魏贵人坐在了德妃和淑妃之后,按规矩,那位置原本应该坐的是她右手边的阮嫔的。 宋琦瑶还没忍住心中怀疑,仔细瞧了瞧四皇子的五官。 在发现他和宣治帝的额头和鼻子长得一模一样后,隐隐有些遗憾。 宣治帝发现了宋琦瑶的目光,有些诧异地问道:“干娘今日怎么尽盯着小四瞧啊!” 一心将目光盯在宣治帝的嫔妃们纷纷看向宋琦瑶。 宋琦瑶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圣上倒数第二小的儿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这时间过去的可真快啊!” 卫嬷嬷听了只想用手去捂住宋琦瑶的嘴巴! 老夫人这是连圣上都要扎刀子了! 果然这一句话,皇后和沈贵妃这些在宫中多年的老人,双目不由得低垂了下来。 心中各种咒骂着宋琦瑶。 宣治帝心中也颇为难受。 倒数第二小的四皇子如今已经十五了,最小的五皇子也已经十三了。 这宫中已经足足十三年没有皇子出生了。 宣治帝原本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只是朝皇后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 曹婕妤一听宣治帝说宋琦瑶看四皇子的时候。 一双手在袖子紧握,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老不死的就是抓着自己不放! 但听闻宋琦瑶所说的话后,反而放松起来了。 宋琦瑶当然也不会让大老板宣治帝尴尬太久。 在太子要出声打圆场前,自己又笑道:“对了,圣上今日老身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呢。” 宣治帝十分配合地道:“哦?干娘可是有什么喜事。” 宋琦瑶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今日晨间,郑太医来给老身请脉时,魏贵人突然身体不适,老身便让郑太医也给魏贵人看,结果这一瞧,却发现魏贵人已经怀有两个多月身孕了!” 宣治帝“楞”在当场:“真的?” “可不是!”宋琦瑶笑得更加灿烂了:“老身也是没想到,这魏贵人怀有龙嗣这可是大喜事啊!” 宫中所有人对此早有猜测。 见宣治帝和宋琦瑶如此有雅兴,只能强笑着说着恭喜。 皇后还嗔怪地看向戴着面纱的魏贵人:“魏贵人,这么好的消息,怎么不早些告知各位姐妹,也好让大伙都高兴高兴。” 宋琦瑶怼道:“今早才知道的事,这不是想在宴席上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开心开心吗?” 是想让大家开心,还是想给大家添堵? 只怕只有你自己心中最清楚吧! 沈贵妃手中的帕子都要绞烂了。 但到底没有再贸贸然开口。 主要是宋琦瑶那张嘴太毒了,沈贵妃这些日子也学聪明了。 宣治帝“哈哈哈”笑着,大手一挥,给魏贵人送了一堆赏赐。 皇后还自责道:“瞧臣妾,也是个粗心的,魏贵人既然有了身孕,那便是不能饮酒了。” 宣治帝安抚的拍着皇后的手,笑道:“这哪里能怪得了你。” 这一幕更是让沈贵妃觉得刺眼! 魏贵人身后的宫女立即将装了果子酒的酒壶,换成了一壶装了水的。 魏贵人柔柔起身谢恩,那扶着腰的样子,让宋琦瑶的眼睛不自觉的有些抽搐。 也让其它嫔妃看着有些碍眼。 才两个月,至于嘛。 第147章 我也想抱孙子 沈贵妃一双纤细的素手轻轻拿起茶几上的酒杯,头微微向后一侧,和身后的曹婕妤对上了眼神。 魏贵人身后的宫女,趁着无人注意的一瞬间,机利用宽大袖子的掩护,手在酒壶顶旁轻轻一按。 随后,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为魏贵人添水,动作熟练而又不引人注意。 教坊司的伶人正表演着一曲悠扬的古乐,伴随着婉转的琴音和翩翩起舞的舞姬,气氛如潮水般涌动。 曹婕妤斜眼观察着魏贵人,察觉到她没有喝的意愿后,主动举起酒杯,笑容如花。 “恭喜妹妹,还望妹妹能早日为圣上诞下麟儿。” 魏贵人顺从地接过酒杯,微微咳嗽了一声。 “多谢姐姐,咳咳咳。” 仿佛因为身体不适而声音略显沙哑。 或许是真的身体有些不适,她的声音似乎比平日略微沙哑了些。 谨慎的曹婕妤眉心不自觉的一皱,她细心地观察着魏贵人的一举一动,警觉异常。 等到魏贵人掀开面纱的一角,将一整杯白水一饮而尽后,曹婕妤这才松了口气,心头的警觉稍稍放下。 而魏贵人的前方,坐在淑妃旁的德妃,闻到淑妃身上的香味。 有些不解地问道:“婷儿,你今日怎么熏香了?” 三皇子去世后,淑妃的衣裳再未熏过。 淑妃只是淡笑着回应:“没什么,就是觉得好闻罢了。” 德妃突然想到看什么瞪大了眼睛,淑妃连忙用力的抓住德妃的胳膊,“怎么,表姐不喜欢吗?”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威胁,手中的力度也加重了几分。 德妃嘴唇喃喃地动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 在她们下首的娴妃则木然地看着教坊司的美人们,仿佛一切与她无关一般。 宽敞的大殿内,宫女们侍立在一旁,舞艺超群的美人们的表演令人陶醉,宴席上的嘈杂声与欢笑声汇聚成一片热闹的氛围。 宋琦瑶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遂和对面的太子聊了起来。 “今日个怎么不见太子妃和小郡主?” 太子回道:“宋祖母见谅,昨夜里庆嘉有些发热,钰儿今日便留在东宫照顾了。” 宋琦瑶点点头,还叮嘱太子今日早些回去。 这年头风寒、发热都是可大可小的,小孩子极易夭折。 东宫如今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然是格外重视。 太子和宋琦瑶这一番友爱的祖孙互动,皇后看在眼中很是不是滋味。 气血上头时,还不忘记不能招惹宋琦瑶,转头将火气对准了她的亲生儿子太子。 “老夫人就是太宠孩子了,太子妃既然平日照看庆嘉一个都看不好,太子,你看是不是本宫再帮你找一两个能在东宫帮帮太子妃的?” 皇后突然略带火药味的出声,让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这话说得很明显,皇后已经认定了太子妃没有资格管理整个东宫。 也对太子妃多年没能生出个儿子,十分不满。 太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还是拒绝道:“母后,自从钰儿嫁入东宫后,东宫上上下下都被她管理得很好,儿臣如今在户部当值,暂时也实在没有其他的心思,还望母后体谅。” 皇后听到太子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不给自己这个母后面子,心中更是恼怒! 她能感受到下面那些嫔妃们看好戏的眼神,特别是沈贵妃那个贱人! 当她的余光看到一旁宋琦瑶,心中的嫉妒如火山爆发般,汹涌地喷薄而出! 既然这个儿子不给自己留颜面,那自己也不必在乎他的脸面了! 她干脆转头看向宣治帝,“圣上,这太子妃嫁入东宫已有三年多,还只有一个小庆嘉,臣妾是想着或许是她平日太过劳累,不如多几个女子跟她一同伺候太子,如此臣妾和圣上也好早日抱上孙子啊!” “母后!”太子的脸上已然隐隐有了怒气。 皇后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怎么,母后说得不对吗?” 宣治帝听了皇后的话,也很是认同。 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重情,这几年说什么也不肯纳新人。 不如今日借此机会... “子华,你母后所言...” “皇后此言差矣。” 宣治帝刚开了个口,宋琦瑶便装作没听到一般的打断。 宣治帝立即闭上了嘴,生怕自家干娘的怒火又波及到了自己。 这几日,干娘在后宫大杀四方的一举一动他可都是清清楚楚的。 干娘怼皇后,总比当众怼自己好啊! 但他还是低估了宋琦瑶,万万没想到,宋琦瑶是一下子将整个后宫都将了军。 刚刚看热闹的妃嫔们,听了她的话,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还来不及退却,便都凝固在了脸上。 “依老身看,该添人的不是东宫,而是这后宫!” 宋琦瑶的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却正好够所有人都听见。 宋琦瑶给了太子一个“你让开,看我的”的眼神。 随后目光扫过整个大殿中的人,见她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心情顿时好的不得了。 “皇后,今日老身托大,有些话不吐不快啊!” 她最终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语重心长地道:“你身为一国之母,本应该多规劝圣上,帮圣上看管好整个后宫,可你看看,这后宫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老身有多少年没有抱到圣上的新生儿了!” 宋琦瑶说到这里,又转过头从沈贵妃开始看起,目光朝下面的嫔妃一个个地看去。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真是没用,这些年来一个都生不出来! “你说,你想抱孙子,老身何尝不想了!” 宋琦瑶又看回皇后,将这句话还了她还不算。 “这后宫是不是该进些新人了,好为圣上多连绵子嗣,保我大瑞国泰民安,万世昌隆!” 其实宋琦瑶并不知道,这皇家多生孩子和国泰民安有什么关系。 但为了拔高这个层次,升华价值,她就是这么说了。 见皇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宋琦瑶心中暗爽。 刚说得这么痛快,怎么我才刚开了个头你就不乐意了? 【有没有宝子能猜出“魏贵人”是谁?】 第148章 可怜的五皇子 宣治帝见场面冷了下来,拼命给太子使眼色,让他赶紧打圆场。 太子全然装作没看见。 宣治帝只好自己道:“干娘,您别动气,都是朕近些年专心政事,忽略了这些。而且今日不是刚发现魏贵人怀有身孕的喜讯吗,再过几个月,您就又能抱孙子了。” 宋琦瑶睨了他一眼,到底还是给了他面子,借坡下驴,却又饱含深意道:“但愿吧!” 皇后眼眶有些发红,狠狠地看了眼没为她说话的太子。 心中恼怒:早知道当初还不如不生这个儿子! 这个时候她又想起自小养在她身旁小五跟她亲近,若是小五在这里,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欺负。 而皇后心心念念的五皇子,此刻正在森林中拼命逃着命! * 浓密的树木与藤蔓纷纷交织,形成了一片幽暗的绿色世界。 阳光被大树的枝叶遮挡,只能洒落下零星的斑驳光斑。 在这里,仿佛时间停滞,万籁俱寂。 五皇子一身狼狈地穿越这片原始森林,身上的布衣早已破烂不堪,满是泥土和树枝的痕迹。 他的面容焦急而疲惫,被挂断的发丝凌乱地散在额前。 突然,一阵低沉的兽吼声响彻山谷,五皇子的身体猛地一颤。在他不远处,一群庞大的野猪如狂风暴雨般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它们肥硕的身躯覆盖着坚硬的皮肤和锋利的獠牙,气势汹汹地朝着五皇子扑来。 五皇子大喊一声:“师父救命啊!” 然而就在他不远处的一白衣青年却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含笑地看着他。 五皇子眼见野猪们越来越近,远处那人又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只能撒起脚丫跑了起来。 深山的树木在他身边掠过,荆棘丛中的刺儿疼痛地划过他的皮肤。 五皇子这下连骂“农夫”的时间都没有了。 只在心中暗恨自己当初太过单纯,怎么就答应认贼作师了呢! * 宫宴进入尾声。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就在宴席即将结束时,阮嫔的脚下突然一滑,几乎撞上了身后的魏贵人。 魏贵人迅速后退两步,巧妙地躲过了阮嫔,但在后退时,她的脚“无意中”踩到了曹婕妤的脚。 这一脚的力道相当大,让一向冷静的曹婕妤忍不住发出尖叫。 场面瞬间陷入混乱,宫女们赶紧上前查看曹婕妤的伤势,而宣治帝皱起了眉头,询问曹婕妤的情况。 整个宫中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 最终宣治帝面色十分阴郁,让人将魏贵人先送回慈安宫,而阮嫔这个倒霉蛋则被罚禁足一月。 随后,等了一晚上今日宣治帝能花落谁家的妃嫔们。 只看到宣治帝怒气未消地拂袖而去的。 宋琦瑶今日大杀四方,又近距离看了一场宫斗大剧也算是满意而归。 一回慈安宫,就见到刚刚在宴席上“唯唯诺诺”的“魏贵人”正坐在椅子上大咧咧的吃着果子。 宋琦瑶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无语道:“刚刚在宴席上还没吃饱呢!” 别以为自己没看到,刚刚宴席上就她吃得欢实。 装成魏贵人的蓝溪涵毫不在意地歪头笑了,提醒道:“老奶奶,我今日可是帮了你好大的忙!” 宋琦瑶揭短道:“这可是你自告奋勇非要去看热闹的,老身本来可不是想让你去的!” 蓝溪涵噘嘴道:“可是,老奶奶你当着我的面说,本就是想让我去啊!” 被说中心思的宋琦瑶略微有一些些尴尬。 事实确实是这么个事实。 昨日一早蓝溪涵来给宋琦瑶诊脉的时候,宋琦瑶故意问卫嬷嬷:“皇后明日的宫宴准备得如何呢?” 卫嬷嬷配合道:“皇后亲自准备,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蓝溪涵还从未参加过大瑞的宫宴,闻言立即竖起了耳朵。 宋琦瑶见她那样子又唉声叹气道:“魏贵人已经有了身孕,老身想着不如找个人代替她去参加一下,以免出了什么意外。” 卫嬷嬷道:“老夫人说笑了,虽说这宫中和魏贵人身形差不多的人众多,但哪里能找到一个能够以假乱真的,更何况,若是宴席上正出了什么事,不也耽误人吗?” 宋琦瑶点点头,“那...” 单纯的蓝溪涵就在这时候,踊跃地举手自荐了。 “我可以啊!老奶奶,我不仅和那魏贵人身形差不多,而且的还会武功会用毒!而且我还能变成魏贵人的模样!” 宋琦瑶大吃一惊,难道这大瑞还有易容之术。 在蓝溪涵的解释下,她才明白,原来在她们南诏是有一个仿生蛊。 此蛊一旦养成,想变成谁的模样,只需将蛊放入莫个人的体内,用此人骨血将养。 随后再放入自己体内,便可变成那人的模样。 只是每次仿生蛊的效用时间都不一定。 蓝溪涵道:“我如今每次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时辰,之前我师父的怕是能坚持一月有余呢!” 说到这里她还颇为遗憾地道:“只可惜,我师父的那只二十年前就不见了。” 宋琦瑶被科普后,很是好奇,如果他们南诏有此蛊的人,不是想变成什么模样,就变成什么模样了吗? 蓝溪涵解释骄傲道:“这蛊只有我们师门才有,而且人一旦死了蛊也会跟着死,如今整个南诏只有两只!而且用过的人是会影响寿数的,一般我们才不会乱用呢!” 听到影响寿数两字,宋琦瑶瞬间什么兴趣都没有了。 她拒绝了用魏贵人本体喂养蛊虫的建议,直接给她安排上了面纱。 还叮嘱她,到时务必小心谨慎。 只是回去后,蓝溪涵越想越觉得这老奶奶和卫嬷嬷的对话,是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说的! 但是她也不在意,她也是真的对大瑞的宫宴好奇得很呢! 二人又互怼了一会,宣治帝身边的刘公公带着一大堆补品来了。 夏至带着人去将东西检查安置,大殿中一时只留下宋琦瑶、卫嬷嬷、刘公公和蓝溪涵四人。 宋琦瑶收起脸上的笑意,“刘公公已经到了,蓝姑娘将今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吧!” 刘公公早就知道今日这趟不是这么容易走的。 安静地看着面前热情跟他打招呼的小姑娘。 “蓝姑娘,请说。” 蓝溪涵见刘公公颇为冷淡,脸上闪过一丝委屈,这可是她在大瑞见到的第一位公公,他怎么不认识自己了吗? 第149章 甄嬛传诚不欺我 但嘴里却很快道:“今日我刚从慈安宫的时候,就有一宫女被推到了我脚前,当然,我直接从她身上踏了过去。” 刘公公的脸色从蓝溪涵说的第一句开始,渐渐变得凝重。 她继续道:“在宴会上,有一碗桂枝汤,本来没什么,但在我面前摆放的一份糕点里面有夹竹桃。也幸亏今日是我,否则两样东西如果让怀孕的妇人食用,怕是今晚孩子就保不住了!” 蓝溪涵语速飞快,言辞中还有些骄傲。 “还有,你们的圣上宣布我怀孕后,我身后的宫女给我倒了一杯水,里面加了点毒。我琢磨着,这种毒若是让怀孕的人喝了,要么会导致胎儿死亡,母体慢慢虚弱下去,再也无法怀有身孕,要么就是直接母子俱亡!” 说到这里,刘公公脸色微变,显然是想到了某些事情。 “我留了个心眼,半晌没喝,结果旁边的曹婕妤没头没脑地敬了我一杯。不过这个也说不准,因为后来好多娘娘都给我敬过酒。” 蓝溪涵继续回忆:“还有,坐在我前面的那位……淑妃,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麝香味道。如果今日真的是魏贵人坐在她后面,相近两个时辰,怕是一会儿孩子就要保不住了!” 刘公公的脸越来越阴沉,他对宫中那些弯弯绕绕多少是知道点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下过手! 难怪江老夫人非要办这一场宴席,非要自己今日个夜里亲自来上一趟。 “当然,最后那个阮嫔确实是被人推倒的,但当时她下意识地冲向了我的肚子。我受到了惊吓才踩到了那什么婕妤的脚!” 蓝溪涵当然不可能不是故意的! 那加了毒的水,就是那婕妤让她喝的,只是自己没什么证据,只能先给她一点教训。 蓝溪涵觉得她最坏了。 别的女人最多只是想要魏贵人孩子的命,但她似乎是更想一尸两命! 蓝溪涵一口气把今日的经历都细细叙述出来,简直像是闯关游戏一般。 步步惊心啊! 宋琦瑶心中暗叹:《甄嬛传》诚不欺我啊! 这就小小的一个宴席,居然就有这么多坎。 果然,能在这后宫活到最后的果然都是王者! 在这样的后宫中,还能平安生下孩子的简直就是王者中的战斗机! 宋琦瑶眼睛一抬,卫嬷嬷便将在慈安宫门口撞到蓝溪涵面前的宫女带了进来。 “这一位老身就送给公公了,至于剩下的,怕是还要劳烦公公去查了!” 刘公公对宋琦瑶更为恭敬地行了礼。 “老奴多谢老夫人。” 带着人便出去了,并没有多问蓝溪涵一句。 这点记性都没有,如何能做到大瑞朝的首领太监。 看着刘公公远走的背影,蓝溪涵有些不解地问道:“老奶奶,您为何不当场就抓住她们,反而多此一举,此刻那些证据怕是早没了!” 她想了想,拍了下脑袋:“哎呀笨死了,这时候说不定连人都早没了!” 宋琦瑶其实很想说一句,你以为我不想? 但是很显然,宣治帝内心还是想要维持后宫这种平静的。 甚至,宋琦瑶觉得他未必不知道后宫的这些事的凶手是谁,只是他还想护着罢了。 今日宋琦瑶只是想让他亲眼看看。 在他的纵容下,这后宫都成什么模样了。 若是宣治帝自己都不想整顿,那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劳心劳力呢! 相反,若是宣治帝真要查,就算是那些宫人都没了,也有的是办法能查明真相的。 当然这些道理宋琦瑶是懒得讲了。 只是看着蓝溪涵懊恼的样子,调侃道:“怎么,今日演了一会魏贵人还真为她担忧起来了?” 蓝溪涵到底是小孩心性,一下子想到昨日要模仿魏贵人时,看到她那柔弱不能自理,还不放心自己的话。 “老夫人,这位蓝姑娘到底还是位姑娘家,如此是不是不大好?”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魏贵人是怕自己跟她抢大瑞的皇帝。 怕老奶奶是想将自己送给大瑞的皇帝! 哼! 她堂堂南诏下任圣女,才不稀罕那个老男人呢! “谁关心她呢!”蓝溪涵不屑回道,随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老奶奶,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得去看看庆嘉怎么样了!” 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 “喂!” 宋琦瑶急忙叫了一声,蓝溪涵疑惑地停下脚步,却不见她的下文,“怎么啦?” 宋琦瑶轻咳一声,别扭地道:“你在宴席上吃喝了那么多,不会有事的吧!” 蓝溪涵眼角一挑,骄傲道:“这点雕虫小技,本姑娘才不放在心上呢!”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认真地看向宋琦瑶道:“老奶奶,你下次要是还要整人得找我!我可厉害了!” 宋琦瑶有些不悦,自己今日明明是在做正事,怎么能算整人呢! 她是这么想的,自然也就这么说了。 蓝溪涵小脸立即写满了“你看我信不信你的鬼话”。 “我知道老奶奶你最喜欢整人了,那次去你庄子上我就听见人说了,你整的还是...” 卫嬷嬷赶紧打断:“蓝小姐慎言!” 蓝溪涵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大瑞真的一点也不好玩,你们也是太子也是,整日这不能说那不能说的!”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你们都敢做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琦瑶扶了扶额头,所以好好的。 自己为什么要多那一句嘴呢! 让她直接走了不好吗? 蓝溪涵最终在宋琦瑶承诺下次有需要的时候,一定会再给她一个角色后。 乐呵呵地走了。 卫嬷嬷见宋琦瑶满脸无奈,上前安慰道:“蓝小姐其实还是很有趣的。难怪老夫人如此关心她!” 宋琦瑶瞬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立马站了起来,“关心她!你哪只眼睛看到老身关心她了?!” 卫嬷嬷捂嘴笑了。 第150章 血夜 慈安宫里还有人笑得出来,但这一夜整个后宫却是人心惶惶。 宣治帝面前的第一得意人刘公公带着慎刑司的人,到处抓人。 有的毫无防备下就被带走了。 有的赶到时,只剩下一具尚还温热是尸首。 据说连淑妃宫中待了近十年的老宫女都自伐在雅菊宫。 这样大的动静,不由得让大伙纷纷猜测,难道是慈安宫的那位,孩子没了? 乾清宫 刘公公将自己在慈安宫中的所见所闻,以及刚在慎刑司里查到的东西,全都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宣治帝。 说完,他就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看宣治帝的脸色。 宣治帝听完后俊朗而刚毅的容颜在烛光的映衬下很是骇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看不清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她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朕!” 刘公公听了这句话,头越垂越低,恨不得将在地上找个地缝,将自己缩成一团钻进去。 但还在,宣治帝终究是宣治帝。 他并没有困在自己的情绪中太长时间。 很快,他低沉有力却又透着股难以琢磨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动手的宫人们,全都处死!” 说完这句,宣治帝仿佛整个人脱力了一般。 缓步走回龙榻,倒头就平躺起来。 “你先下去吧,容朕再想想。” 第二天的清晨,蔚蓝的天空恢复了明媚的光彩。 阳光洒落在宫殿的金瓦上,映照出闪烁的光芒,宛如金碧辉煌的宝殿。 微风轻拂着宫中的花草树木,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 然而,空气中依然残留着淡淡的血腥之气,仿佛昨夜腥风血雨的余味。 各宫紧闭了一晚上的宫门,缓缓打开,昔日热闹喧嚣的宫廷如今一片寂静。 坤宁宫中,嫔妃们像往常一样晨昏定省,得了半晌却只等来了皇后身边的元公公。 一句皇后今日身子不爽利,便将她们都打发出来了。 妃嫔们神色各异,但却不敢多说什么。 坤宁宫中,皇后正神情淡淡地对着铜镜,手脚灵巧的宫人正在为了梳妆着。 “淑妃身边老宫人都处置了,想来这次圣上是真的动气了!” 听了陶嬷嬷的话,皇后的面色一下子变得不大好看了。 昨日后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派人去问刘公公具体什么事。 没想到,刘公公却道:“不过是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圣上已经交给奴才了,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担忧,扰了皇后清梦就不好了。” 言里言外都是让自己不要插手。 但她是六宫之主,如何能不管! 但刘公公最后还低声提醒了句:“圣上大怒,还请皇后候在宫中即可!” 这宫中十多年来掉了多少孩子,圣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怎生那老东西昨日如此作态了一番,圣上就动如此大怒。 要知道,自从三皇子落水后,淑妃虽然荣宠不再。 但圣上对她却十分尊重,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让人送去一份。 “哼,只是处置了个宫人罢了,算得上什么震怒!” 皇后口不对心地道。 陶嬷嬷正色道:“娘娘,这可是多年来圣上第一次打淑妃娘娘的脸面,虽说到底给了淑妃体面,只是说那宫人手脚不干净,但这宫中谁人猜不到是与魏贵人的肚子有关!” 说到这里陶嬷嬷又不由得庆幸,幸亏魏贵人这一胎,她们没想过动手。 皇后还是有些不服气道:“最终不也就处置了几个宫人!想来咱们圣上还是下不了决心。” 陶嬷嬷看着皇后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 她也不明白,明明有太子在中间调和,皇后和江老夫人为何关系还能这么僵。 更不明白,为何皇后昨日非要在那种情形下,惹太子不痛快。 弄得如今,为了和江老夫人置气,连在这后宫之中的生存之道都要忘个干净了。 陶嬷嬷有心想再劝慰两句,但见皇后的样子还是脸上一片冷然,又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玉华宫 曹婕妤尚未踏入大殿,便听见沈贵妃怒气冲冲地摔碎一只花瓶,碎片洒满了地板。她容颜绝美,却因怒火满心,脸上充斥着怨恨之色,眉头深锁,嘴角咬紧。 昨日,刘公公的查探行动让她在后宫埋藏多年的探子被拔掉了好几个,这让她心中难受得紧。 曹婕妤一进门,沈贵妃一见她脸上怒意更甚:“你还敢来?是怎么做事的! 便急忙跪伏在地,低声哀求:“娘娘息怒,臣妾实在是没想到圣上会为此动如此大的怒!这...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沈贵妃深知责任并不在曹婕妤身上,然而,她的内心已无法平静。 御膳房其中的两位心腹是她父亲英武侯从前朝开始培养的,一下子全都没了,她心中的怒火难以言喻。 她又好生发泄一通后,最后余怒未消道:“再有下次!莫怪本宫不客气了!” 沈贵妃的声音带着锐利的威胁,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曹婕妤身上。 曹婕妤伏低做小道:“臣妾明白了。” 绮山见曹婕妤有些难堪,连忙出来劝解:“既然圣上让人直接闭了嘴,想来也是不想再深查下去。” 她的声音温柔而悦耳,带着一丝抚慰的意味。 沈贵妃听了绮山的话,觉得有理,就着绮山的手缓缓地坐在了凳子上。 绮山顺势帮她按摩起肩膀,温柔的动作让沈贵妃感到宽慰和舒适,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曹婕妤朝绮山感激地看了一眼。 第151章 亲人 雅菊宫中,德妃依旧还在劝慰着淑妃。 昨夜里,刘公公当着她的面,将伺候了自己十多年宫人带走,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脸面。 “表姐,你说,我的念儿已经五岁了,可当年他是怎么做的,他如今居然为了魏贵人肚子里的那个昨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魏贵人昨日肚子里的那个真没了呢!” 而德妃焦急地伸手,试图捂住淑妃的嘴巴,她的微胖面容上带着紧张的表情,眼神充满了焦虑。 “婷儿,你莫要再说了!” 淑妃却挣脱掉德妃的手,看向德妃的眼眸之中带着一种愤怒,眸底闪着一股冷光。 “表姐你今日前来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德妃听了她的话,满脸不可置信看着淑妃,仿佛不认识她了一般。 “婷儿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们可是这宫中最后的亲人了!” 说罢,德妃便想要过去拉住淑妃的手,可是淑妃却往后退去一步躲开了。 她抬起头来,冷漠地看着德妃。 “亲人?这宫中还有我的亲人吗?我的表姐。” 德妃听到这里,心中也忍不住有了一丝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表姐,当年在孟州,我怀圣上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摔的那跤当真只是个小丫鬟不小心撞倒的?” 淑妃冷冷地抬起头,她的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愤怒。 德妃突然愣在了原地,她的表情显得有些迷茫,不知如何应对。 “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淑妃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然而她的眼睛却突然泛起通红的泪光。 “我的好表姐,这么多年了,你难道真的以为妹妹我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吗?” “那一年,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已经六个月了,大夫还说是个男胎!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非要拉着我出去走动,我第一个孩子怎么会就这样没了!” 德妃没想到自己和淑妃自小一起长大,又在这宫中相互扶持了近二十年。 到头来,自家表妹却早在十多年前就在怀疑自己了! 当年自己是看她整日恹恹的,圣上也劝自己多带她出去散散步,这才拉着她在院子里转了转。 可结果,却导致了如此悲剧的发生。 德妃内心充满了自责,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对淑妃格外宽容和关爱,处处相护! “你简直不可理喻!” 德妃最后怒气冲冲地从雅菊宫出来。 淑妃才终于没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一旁的老嬷嬷上前,心疼地将她抱在怀中:“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表姐已经为你做得够多了,不能再连累她了!” “可是这事不是已经...” 淑妃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不会的,圣上这次真的会下决心的...” * 慈安宫中的宋琦瑶也不由得撇嘴道:“就这?” 卫嬷嬷连忙道:“这后宫与朝堂一般牵涉甚广,错综复杂,再加上嫔妃都陪伴圣上多年了,这圣上有所顾虑也很正常。” 宋琦瑶心中不以为然。 若是这软弱的少年天子也就罢了。 宣纸帝是什么人,九岁才找到先皇,十二岁就敢上战场打前锋。 十四岁就压得一帮武将心服口服。 正式开始夺嫡之路,从独自一人到压得他下面的弟弟们喘不过气。 如今登基虽才十年,但当年他还在东宫时,就已经掌控了整个朝堂。 这样的人,会为了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让他们屠杀自己未出世的儿女这么多年? 骗鬼去吧! 不过,宣治帝既然选择了,杀几个替死鬼息事宁人。 宋琦瑶也没打算再以此闹事。 她虽然喜欢在别人的痛点雷点上蹦迪,但九五之尊的痛点,还是少踩一些为妙。 * 不得不说,淑妃是了解宣治帝的。 就当宫中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已经到此为止,不少人还围着慈安宫打转,想看看有没有太医出入。 魏贵人这一胎到底保不保得住时,在御书房处理了一整日事务的宣纸帝动了。 终于,他的步子踏入了后宫。 只是,这一次众妃嫔的心,并不如昨日那般激动。 特别是当一个个骇人的消息传来时。 她们还不由得庆幸,宣治帝的脚步没有踏足自己的寝殿。 宣治帝入后宫后,首先去了沈贵妃的玉华宫。 面对着沈贵妃的柔情蜜意,以及言语中恰到好处的撒娇抱怨。 宣治帝只是面色冷然地道:“昨夜里的事,贵妃想来已经知道了。” 沈贵妃听到宣治帝的这个称呼,一下子就怔住了。 圣上私下从不称她为贵妃,而是会唤她的闺名“阿瑶”。 她收了脸上倾慕的神情,缓缓道:“臣妾自然听说了。” 只是无论是脸上的神态还是她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丝的僵硬。 宣治帝看她如此,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将双手往身后一背。 声音低沉,还带着某种不容置喙:“贵妃!朕希望,这次魏贵人的孩儿能顺利出生!” 沈贵妃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圣上说得这是什么话,魏贵人她...” 宣治帝的眉间染上一层寒霜,他的声音也冷了起来:“你明白朕的意思的!沈瑶!” 这一声沈瑶,是满满的警告。 沈贵妃心口一震,圣上从未对她如此严厉过! “臣妾明白了!”沈贵妃咬牙道:“魏贵人这一胎定然能平安生下。” 宣治帝达到目的后,看到沈贵妃泛红的眼眶到底有些不忍。 他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那张精致的小脸却被沈贵妃躲避开了。 宣治帝眸光暗了暗,拂袖离去! 从玉华宫出来后,宣治帝直奔曹婕妤的宫中。 曹婕妤已经听说宣治帝只在玉华宫待了一刻钟,便面色阴沉地出来了。 见到宣治帝来了,心中暗道不好。 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宣治帝没让她起身,刘公公这转身让屋内的人全下去了。 宣治帝坐在上首慢慢地品着茶。 行着蹲礼的曹婕妤刚开始还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眼见曹婕妤就快要站不稳了,宣治帝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第152章 宣治帝发狠 “曹婕妤!” 宣治帝的眼神冷冰冰地看向曹婕妤。 曹婕妤将身子蹲得更下,“臣妾在。” 宣治帝见她如此,淡淡道:“起来吧!” “谢圣上。” 宣治帝道:“御膳房的小镜子你可认识?” 小镜子正是英武侯当年埋在御书房的一枚钉子,而那日站在魏贵人身旁的小太监就是他的干儿子。 曹婕妤心中大惊,然后立即跪在地上:“臣妾不知!” 宣治帝似乎被她的反应给逗乐了,“不知?不知为何你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如此了?” 但却没说让她起来。 曹婕妤脸上也适当露出一丝慌乱,“臣妾...臣妾...一时心急,不知圣上是什么意思!” 宣治帝不耐道:“有人见过你身边的宫人,与他在三日前交谈过。” 曹婕妤还想要解释。 宣治帝脸色一下子变得严厉无比,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曹婕妤不敢再多话,只好垂着头。 宣治帝继续道:“你是想给朕解释你不知道呢,还是想说这些都是沈贵妃指使你做的?” 曹婕妤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不用这样惊讶!”宣治帝的语气越发的阴冷,眼睛里面,也露出了几分狠戾和厌恶。 “你应该庆幸,你的父亲还在北地为朕镇守边关,你为朕为这大瑞生了个四皇子,否则朕的后宫万万容不下你这样心狠手辣之人!” 曹婕妤闻言,大约也明白了宣治帝应该是知晓,自己一直在为沈贵妃出谋划策。 甚至于猜出,是自己一直在怂恿沈贵妃。 但她心中反而淡定了下来,一直低头不语。 宣治帝也不再理会她,大步朝屋外走去。 只是到门口时才大声道:“曹婕妤从明日起禁足四月!这月明阁宫人伺候不周,让内务府全给换了吧!” 仅这两个惩戒,让穿越而来的宋琦瑶都觉得宣治帝大概是真的发狠了。 不然不会如此不顾曹婕妤和四皇子颜面的。 距离年关也不过刚好三月,宣治帝故意让她禁足四个月。 这不是明摆着,不让她出来过年、守岁吗? 更何况,若是以前的宋琦瑶可能还会以为,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这禁足不禁足的根本不是事。 但经历过2020年的春节之后,宋琦瑶深刻的明白,禁足真的是一种惩罚。 一种极其高级的精神折磨。 饶是前世有电视、电脑、手机、ipad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如今呢! 再一个,明月阁上上下下十六个人,其中有十二个人待了超过十年。 一下子全都给换了,宣治帝这是摆明了,不打算给曹婕妤留任何班底了。 这下不说后宫那些鬼精的妃嫔了,就连刚入宫的谷雨也明白,昨日宫宴上,曹婕妤必然是对魏贵人做了什么,这才惹恼了圣上。 但是曹婕妤那样与世无争之人,为何会向魏贵人下手呢! 那自然是因为她背后之人了。 别怪谷雨如此想得,这宫中最起码有一半的嫔妃都是如此作想。 从月明阁出来后,宣治帝依旧脚步不停,直接去了淑妃的雅菊宫。 谁也不知二人具体说了什么。 只知道,一早与淑妃不欢而散的德妃还是焦急地在院子里不停地转着圈。 听着里面淑妃高声的质问,到低低的哭泣,德妃再也忍不住了。 “圣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您可千万不要怪婷儿,都是臣妾的错啊!” 宣治帝原本不想理会她,但德妃在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大。 气得宣治帝大吼一声:“刘志!” 刘公公立即上前苦着脸,劝说德妃。 见德妃实在是不配合,只能让身边的宫女嬷嬷们,将人拉了出去。 屋内,宣治帝看着淑妃骨瘦如柴的面容,想到当年笑颜如花的女子,心中很是绞痛。 “朕会在清月庵为念儿立个衣冠冢,若是你愿意可以带发修行,在清月庵多陪陪念儿。” 淑妃冷笑着抬头,“怎么,圣上这是要将臣妾赶出宫去吗?” 宣治帝并未怪罪她的用词与态度。 只是微微摇摇头,“朕只是实在不忍心看你再继续在这宫中如此折磨自己的了!” 淑妃闻言,目光不如之前那样冷,但却嗤笑一声,“不忍!你会不忍?” 宣治帝别过头,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婷儿,是朕对不起你、对不起念儿!” 宣治帝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宣布道:“淑妃出言不逊禁足一月。” 说完,宣治帝微微转头,看向还坐在地上哭泣的淑妃道:“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想出宫随时跟朕说。”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淑妃等他走后,一下子痛哭出声来。 一句对不起,她等了十多年。 念儿也等了十多年。 可他念儿再也回不来了! 德妃见宣治帝走了出来,连礼都忘了行,便想冲进去看看淑妃。 还是宣治帝叫住了她,低声安抚道:“好生照顾她。” 德妃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胡乱应了一声,连忙朝里屋跑去了。 刘公公看着宣治帝心软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圣上,眼看这天色,咱们是不是先会乾清宫...” 谁知宣治帝却缓慢而坚定地摇摇头,“摆驾景仪宫!” 刘公公诧异地看向宣治帝,一时间忘了反应。 还是宣治帝“咦?”了一声,他才回过神,高声重复了一遍。 但心底却惊异得很,看来这次圣上真的要动那位了! 景仪宫中不同于其她妃嫔的宫殿,都多多少少住着一些位份低的妃嫔。 因娴妃性子孤僻、沉迷于礼佛,又没有多少圣宠,景仪宫冷清得像一座冷宫一般。 站在景仪宫门前的宣治帝看了看眼前的大红色宫墙和两扇紧闭的殿门,脸上神色未明。 刘公公正要让小太监前去叫门。 门却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宫女俏生生地走了出来,“恭迎圣上!” 第153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 刘公公瞧宣治帝只顾盯着那打开的殿门,朝里看,上前不悦地问道:“这光天白日的,殿门可不能关,下次注意!” 那小宫女轻声辩解道:“是娴妃娘娘说外面吵闹,这才...” 刘公公怒道:“就这么点事还敢推到娴妃娘娘身上,你这规矩是怎么学的?” 小宫女明显被吓着了,立即跪下:“奴婢知错了!” 宣治帝上前一步,静静地看向她问道:“你多大了,何时来的这景仪宫?” 小宫女怯生生地答道,她叫 今年刚十三,入宫才三个月,原本是分在一个采女身边伺候。 但因一日不小心奉茶时水温高了些,被采女罚在宫门口里跪着。 正巧娴妃路过,帮了她一把,并找那采女将她要了过来,并为她重新赐了名。 宣治帝听完小宫女的讲述,叹息了一声:“起来吧!” 随后对娴妃为她取的名字很是好奇:“你叫什么?” 小宫女怯生生地答道:“奴婢锦儿。” “锦儿?”宣治帝的眸色突然一声,“哪个jin?” 小宫女呆呆地答道:“娘娘说是,云中谁寄锦书来的锦。” “云中谁寄锦书来的锦。” 宣治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他接着看着面前的宫门,但脚却一时怎么也迈不动。 刘公公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宣治帝身旁像一个隐形人一般。 锦儿却眨巴了一下眼睛,偷偷地看了一眼宣治帝。 心中有些焦急,这圣上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就站在门口不进去啊! 娘娘都该等急了! 宣治帝终于踏入了景仪宫,这个地方充满了宁静与庄严。 一进来,他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弥漫在宫殿内。 院子里的景象也异常宁静,一棵古老的梧桐树矗立在宫殿旁,它的枝叶如翠翠羽扇,轻轻摇曳在微风中。 树下铺着一层柔软的绣榻,上面铺着锦缎垫子,显得格外舒适。 娴妃穿着一身素色绣梅花的罗裙,站在树下,她的容颜虽然苍白,但身姿依旧那样挺拔,眉眼的英气依旧不减。 她身后的宫人们都保持着娴静的姿态,低着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而娴妃见宣治帝前来,不悲不喜地朝宣治帝盈盈一拜。 宣治帝并未上前将她扶起,而是隔着四五步的距离,便道:“起来吧!” 娴妃带着身后的宫人们干净利落地起身后,就站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宣治帝站在树荫下,他的眼神深邃而冷漠,没有流露出丝毫情感。 娴妃则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宣治帝的什么命令。 整个景仪宫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之中,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 宫殿周围的檀香味、梧桐树下的宁静,而两人也在无声对峙。 过了好大会儿,宣治帝终于打破了沉默:“你瘦了。” 明明二人昨日才在宫宴上见过,宣治帝的这一句,却仿佛两个人分别已久一般。 娴妃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眼帘,淡漠地看向宣治帝。 宣治帝见此,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些年,他为何不敢踏入这景仪宫,就是怕了她这样的眼神。 明明是那样熟悉的样貌,那样清澈的瞳眸,却像是一柄利剑,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指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 娴妃再次对上了宣治帝的视线,然后轻启朱唇道:“多谢圣上关心。” 只一句,便让宣治帝的身子一颤,心头的某根弦似乎被什么狠狠扯断。 宣治帝垂眸,避开娴妃的目光,沉声道:“跟朕走走吧!” 娴妃闻言身子一顿,却没有说话,而是缓步跟着宣治帝朝前走去。 刘公公十分有眼色地将整个景仪宫的人都退了出来,将空间留给二人。 宣治帝和娴妃在景仪宫内继续缓步前行。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二人的脚步声在宫廷的石砖路上轻轻响起,似乎是这个宁静的世界中唯一的声音。 宣治帝沉默不语,他的脸上表情严肃而冷漠,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娴妃则始终保持着沉静的态度,没有打扰宣治帝的思考。 二人走到娴妃的小佛堂前,宣治帝停住了脚步。 娴妃落后宣治帝一步,见他停在了这里,凝视着他的背影,她的眼中有了淡淡的讽刺! 这么多年来,宣治帝也来过几次景仪宫,但却从来没敢踏入这个佛堂。 他应该也知道自己没有颜面面对吧! 宣治帝一回头,看向娴妃,眼神犀利。 娴妃不闪不躲,就这么迎上他的目光,两人对视了半晌。 最终还是宣治帝先转过头,“幺儿,二十年了,你还恨朕!” 幺儿,是娴妃的乳名。 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家中虽都是武将,但却将她疼到了骨子里。 小时候,父兄从外面打完仗一回来,就总爱将她抱在怀中,哄着:“幺儿,我们回来啦!” 可是后来,父亲和三位兄长全都死在了战场上。 眼前这个曾经说要护自己一生的人,最终却走到了这一步! 娴妃微微侧头,淡淡地回道:“圣上言重了,臣妾不敢。” 可宣治帝却知道,娴妃心底里有多么怨恨他,有多少仇恨都是积攒在骨子里。 自从诀儿没了后。 宣治帝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愤怒。 终于,他压抑着情绪,开口说出了他来找娴妃的目的。 “昨日宴席上,魏贵人喝了一碗桂枝汤,你可知道?” 娴妃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她用平静而冷漠的口气回答道:“臣妾不知。” 宣治帝早知道她会如此作答,也不恼怒,只是又道:“这桂枝汤本无毒,对孕妇也没什么不良的的影响,但偏偏摆在魏贵人桌上的糕点里却被有心之人掺了夹竹桃。” 宣治帝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娴妃的反应。 娴妃只是适当地表示了一下惊讶,随后道:“那可真吓人圣上,魏贵人没什么事吧!” 娴妃的脸上毫无波动,她的眼神坚定而冷静,仿佛隐藏着一层厚厚的面具,让人无法窥探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宣治帝见了她的样子,心中满是失望。 第154章 诀儿 想到当初因一只小马驹生病,都能担忧得整夜睡不着,半夜跑到马棚中要给它盖被子,怕它冻着的少女。 等到小马终于好了,她一路小跑到自己面前。 朝阳的照射在她身上,映衬出耀眼夺目的光芒,那时的她笑得那样灿烂,那样纯粹! 谁能想到,那时还不谙世事的她,竟然有如此冷血无情的一面? 谁能想到,如今的她,会如此恨他? 宣治帝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痛心与失望。 以往几次,宣治帝都是说到这里,然后静静地看着娴妃道:“朕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娴妃也会点点头,心有余悸一般地答道:“是啊!太吓人了些!” 二人的对话到此结束,宣治帝转身离去,娴妃恭送。 娴妃是知道宣治帝动了真格的了。 所以,她派了锦儿去开门。 就是想让愤怒的宣治帝,回想起曾经的种种。 再一次轻轻放下。 但没想到,这一次宣治帝没有离开,而是直直地看着娴妃。 “幺儿,你跟朕说实话,这事是你做的吗?”宣治帝的目光如锐利的剑,穿透娴妃的心灵。 娴妃的双唇紧闭,如同被封锁的秘密。她低垂着头,长发如黑色的瀑布,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然而,那双被遮住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过了许久,她才缓慢地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眸。 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透露出她的坚韧与无奈。 “圣上过虑了,臣妾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她的声音坚定而沉稳,仿佛在对抗着内心的波涛汹涌。 “是吗?” 宣治帝拖长了尾音,见娴妃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突然伸手指向佛堂。 “你敢当着里面的灵牌发誓,此事绝对与你无关!之前柯美人、桃花娘子落胎也统统与你无关吗?” 娴妃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但随即转化成浓浓的不可置信和怨恨!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仿佛在抵制着内心的痛苦与愤怒。 宣治帝不再看她,一转身,就朝小佛堂里面走去。 他的背影高大而冷漠,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 之前断定他不敢入内的娴妃却一下子急了,顾不得那么许多,大声喊道:“你站住!” 然而,一切都晚了。 宣治帝已经立在了小佛堂之中了。 娴妃小跑了几步,赶了上来,对着宣治帝怒目而视。 “你有什么资格进来!你有什么资格见他!你出去!出去!” 宣治帝没有立刻回应,看着面前的五个灵牌,一时心中的情感复杂难言。 终于,他缓缓转身,面对着娴妃。他的目光中没有质问,只有深深的叹息:“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你还要这样下去多久!” 他的话语看似平常,但却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剖开了娴妃内心的伤痛。 “不行吗?臣妾的父兄为了圣上的千秋大业,连个后人都没有留下!臣妾给他们上上香都不行吗?” 娴妃眼眶含泪,语气中满是嘲讽和伤心:“还有,我的诀儿被坤宁宫的那个女人给活活害死了!” “他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就没了!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娴妃妃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怒斥着宣治帝:“可你呢!就知道天下,就知道打仗,你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你当然不伤心了,你一回来,你的正室就已经给你生下了长子,先皇抱着他乐得合不拢嘴。你不费吹灰之力,就稳坐了太子之位。” 娴妃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她的怒火无法遏制。 她继续质问着宣治帝:“我只想问问你,当年你看着刚出生的太子,有没有想到你还有一个儿子,被他的生母给害死了!午夜梦回之际,你有没有梦到过本应是你长子的诀儿!我们的诀儿!” 娴妃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哀怨,她的眼泪已经无法抑制,一滴滴地流下,像是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和不满在这一刻涌现而出。 宣治帝闭上眼睛,也想起了当年的种种。 那时他们和宁王最后一战已经要到最为关键的阶段了。 偏偏这时他的世子妃和幺儿同时怀有身孕。 就在幺儿肚中的孩儿要大上半个月,就在她要生产的前一个月。 二人都在院子里散着步,不知怎的跑进来一只野猫,对着当时的世子妃如今的皇后就是一抓。 皇后在摔倒之际,好巧不巧倒下的方向正是挺着肚子的娴妃的方向。 娴妃和皇后这一摔一吓,都动了胎气。 宣治帝当时又在前线,府中只能由德妃这个侧妃出来主持大局,将二人带到最近的院子里生产。 等娴妃拼尽全力生下一个麟儿时,却发现这个孩子生出来就没了气息。 娴妃本就难过绝望,看着皇后早产却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心中更觉天道不公。 但当时的她还是心疼宣治帝,她知道宣治帝还需要借助卢家来提高自己在文臣中的地位。 所以她忍!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在府中独自承受着丧子之痛! 可她的丈夫,她心心念念的人,不仅带回了她父亲和三哥的尸首,还有他即将迎娶当时京中的第一美人——沈瑶的消息。 娴妃满面泪水,只觉得面前的满脸痛苦的宣治帝还在惺惺作态。 她用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眼角,看着宣治帝冷笑。 “圣上,其实你根本就不会疼的是吧!” 宣治帝被她的话说愣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娴妃却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情绪当中,她用手指着宣治帝:“你怎么可能会疼呢!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疼!” “你这样的人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娶皇后是为了让卢大人在先皇面前,说尽你的好话。” “你娶德妃姐妹,是为了在众人面前不费吹灰之力就安抚好临州,还先一步夺下拿下青州。” “你娶沈贵妃是为了她背后沈将军的兵权与支持。” “这后院的女子,在你登基之前,每一个!每一个你都是带着目的去接近她们,娶她们的!” 娴妃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宣治帝却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只有看她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懊恼和眷念! “你看,你还是不敢否认!你根本就不敢否认!” 娴妃大喊起来。 宣治帝依然没有回答。 娴妃突然就笑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没有资格看着我!” 第155章 太子蛊毒已解 “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你当初接近我,也不过是因为我爹是先皇的亲兵出身,你不过是看着外面一家子都好说话,才一步步骗了我!” “什么担心你干娘,什么身边能信任的只有我了,什么让我帮忙照看老夫人!什么心中有我,什么非我不娶,什么只有我才你心中唯一的妻!”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娴妃哭得撕心裂肺,转身跪到在最前面的灵位前。 “爹爹,幺儿错了,幺儿错了,幺儿听你的,不要嫁给他做妾了,幺儿都听你的,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娴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已经没有丝毫血色,就像是失去生机的木偶娃娃。 娴妃的情绪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她的言辞激烈而痛苦,一切的怨恨和失望都在此刻爆发出来。 宣治帝静静地听着,没有中断她的发泄,只是眼神中的痛苦和无奈更加显得深沉。 她的话语一一命中宣治帝内心的痛处,揭开了那些曾经的伤疤,将他的心扎得如刀割般疼痛。 宣治帝最终也走近前,轻轻地伸出手,试图搁在娴妃的肩膀上,却在半途停住,他的手在空中凝固,无法前进。 他的声音低沉而哑哑地响起:“幺儿,我不敢否认,也无法否认,那些年来,朕确实对不起很多人。” “但唯独你!你和她们不一样,朕是真心...” “圣上的真心,臣妾要不起!” 娴妃冷冷地打断了宣治帝的话。 她背对着宣治帝跪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不停地抬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娴妃慢慢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声音没了刚刚的激烈,变得平和而冷静。 “圣上想知道魏贵人桌上的桂枝汤和夹竹桃是不是臣妾让人放的吗?臣妾倒觉得圣上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宣治帝闭了闭眼睛,“幺儿,你真的就这么放不下吗?真的要一直朝那些无辜的孩子下手吗?” 娴妃微微一笑,“圣上说笑了,只要是您的孩子,又怎能称得上无辜呢!” 宣治帝闻言,眼神一凝,他没想到娴妃居然真的如此恨他! 沉吟半晌,宣治帝最后问出了心中的问题,“朕问你,太子身上的蛊毒可是你下的?” 娴妃闻言,脸上的讽刺的笑容一滞,但很快却大笑道:“太子?蛊毒?太子中蛊毒了!” 她转过头,看向宣治帝,“这可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哈哈哈...” 宣治帝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在考虑她这话的真假。 良久,宣治帝最后道:“幺儿,你离宫吧!” 娴妃笑声戛然而止。 宣治帝又重复了一遍:“若是在这宫中让你如此难受,你离宫吧!”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 娴妃缓缓地站起身来,“你当着诀儿的面,开始心疼你其他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了?” “幺儿,够了,二十年了,真的够了!”宣治帝闭上眼睛,声音充满了无奈:“朕会昭告天下,你出宫是为先皇祈福,希望你在宫外能好受一些!” 宣治帝看了她一眼,那双眼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情谊。 “风吹战旗乱山动,豪杰扬刀踏尘埋。离愁随风千里去,待君凯旋话往来。” 宣治帝念完这首诗,娴妃略带疯狂的眼神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首诗是当年宣治帝上战场时,娴妃因思念而作。 宣治帝最后看了娴妃一眼,“这些年变得不仅仅是朕,当年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朕的幺儿不也变成了如今满手血腥的娴妃吗?” “若你真为了诀儿好,就出宫去吧!为他积点德!” 说罢,宣治帝再次转身朝外走去。 宣治帝离开之后,娴妃整个人瘫软在地。 不多时,她的贴身嬷嬷走了进来,扶起她,“娘娘您没事吧!” 娴妃眼睛呆呆地看向屋顶,“我变了!谁待在这样的环境里能不变呢!” 突然,她收起哀伤的情绪,声音因刚刚哭泣而有些沙哑,“李嬷嬷,告诉那一位,圣上知道太子中蛊,并且大抵已经帮他解了。” 闻言,李嬷嬷神色一惊。 * 宣治帝从景仪宫出来后,迅速从灰败的情绪走了出来。 先是去了庄淑仪的宫中,迅速给庄淑仪冠上了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贬为采女,当场就被送进了冷宫。 最后宣治帝到了坤宁宫。 皇后一见宣治帝一脸的怒容,赶紧起身迎上前去。 “都怪臣妾疏忽,才让庄采女有了可乘之机,居然敢向皇嗣下手,还请圣上恕罪!” 皇后跪在地上低着头,心头紧张地跳动,不敢直视宣治帝的眼神。 大殿内氛围压抑,阳光滑进来映在皇后低垂的脸上,使得她的眼角微微抽搐,一丝不安不禁从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来。 一旁的陶嬷嬷见他久久没有开口,偷偷抬了一下头,心中大骇! 宣治帝看皇后的眼里居然有如此浓厚的杀意! 宣治帝大约也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过身。 “皇后说得极是,皇后管理后宫多年,这几年朕却一个皇子公主都没有抱上,想来确实是疏忽地紧了!” 他的话如同寒风吹过一般,没有多余的情感。 “俗话说,天子犯错与庶民同罪,既然皇后已经知错了,这处罚嘛~” 他停顿了下来。 皇后的心脏突突地狂跳起来,圣上居然真的还要处罚自己? 宣治帝话音一转,看向跪在一旁的陶嬷嬷,“就让陶嬷嬷替了吧!” 说完不由分说地道:“来人!把这个老东西拖下去,给朕重打三十大板!” 皇后急切地拉着宣治帝的衣襟,“圣上,陶嬷嬷伺候了臣妾三十多年,身子已经年迈,还望圣上网开一面!” 宣治帝冷冷地看着皇后抓住自己衣襟的手,脸上没有半分动容。 “皇后的意思是,这三十大板,由你自己受着?” 他的声音太冷了,冷到在场的人都觉得,若是皇后真的敢说一句是。 那宣治帝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三十板子打到皇后身上。 第156章 后宫清净了 皇后眼神慌乱,脸色苍白的看向宣治帝,不可置信地喊道:“圣上!” 陶嬷嬷突然大声道:“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甘愿请罚!” 宣治帝转过头,看着呆在那里的两个太监,“还等什么?没听见陶嬷嬷的话吗?就在这殿门口打!” 很快,殿外传来板子打在身上的闷响,以及陶嬷嬷疼的惨叫声。 殿内虽然只有两人,但气氛异常紧张,皇后的瞳孔扩大,嘴唇不断颤抖,她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宣治帝。 仿佛是在质问、在控诉! 然而,宣治帝的脸上依然冷漠无情,他的目光坚定地注视着殿外。 等到三十大板终于打完,陶嬷嬷的声音已经几近消失。 宣治帝转头看向皇后,声音冷酷而严厉。 “皇后,你最后祈祷往后这宫中每一个孩子都能平安生下,否则若今后有任何一个孩子不明不白的没了,朕都会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见皇后还想梗着脖子辩解,这宫中有心思的人多了,自己如何能看顾得过来。 宣治帝直接指向外面,陶嬷嬷已经疼得只剩下微弱的呻吟声。 “有一个,她就受三十大板!就是不知道她这一把老骨头,还能经受住几次!!” 说罢,宣治帝拂袖而去。 对皇后,他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耐心了! 殿内,皇后急忙忙跑出来,抱着已经被打完的陶嬷嬷哭着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 这一日,是宋琦瑶入宫之后,最消停的一日,待在慈安宫中一整天哪里没去。 但瓜是一点没少吃。 一会有小太监来报,圣上在玉华宫待了一刻钟,就面无表情地出来了。 一会又有人来报,圣上去曹婕妤宫中,将她禁足还打发了一整个宫的宫人。 然后是淑妃、娴妃、庄淑仪、皇后。 宋琦瑶对过,那日蓝溪涵按小姑娘一晚上闯了五关。 宣治帝一连去了六处地方,想来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 只是,也不知是念及旧情还是怎的。 宣治帝最终真正处置的只有庄淑仪一个。 同时,她的父亲——京中的五品小官,以及她在青州做知州的大伯,在同一日因贪墨而全都下了大狱。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宋琦瑶瓜子正磕得有些上火了。 喝了一大口菊花茶后,想评价一句,这宣治帝真是有八百个心眼子啊! 看了眼一旁的卫嬷嬷,临到嘴边改成了:“这圣上果然是高瞻远瞩啊!” 时间如梭,半个月转瞬即逝,宫中的初冬已然渐浓。 树叶已经从嫩绿变成了深翠,红、橙、黄色的秋叶还在风中飘舞,点缀着寒冷的大地。 天空常常被一片湛蓝的云彩覆盖,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大地上,温暖而舒适。 宋琦瑶慈安宫中无聊地晒着太阳。 自从半个多月前,宣治帝在后宫半日游后,这段时间后宫都安静得很。 位份高的那几个,不是禁足,就是身子不适。 位份低的,每次宋琦瑶去找茬,都只会垂着头,柔声低语的应着。 仿佛自己欺负了她们一般。 (虽然自己确实是在欺负她们!) 看着那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弄得宋琦瑶想发疯找茬的兴致都没了! 但饶是这样,宋琦瑶都没嚷嚷着出宫。 宣治帝也曾暗示过宋琦瑶一两次。 大意是,这后宫的安定,干娘您帮了朕很大的忙,如今这宫中一切安好,干娘若是在宫中住得不自在,不如回安国公府。 宋琦瑶闻言,扯了下嘴角,傲娇的表示,出宫是不可能出宫的,还没查出到底是谁要杀她呢! 宣治帝没办法,只好让卫嬷嬷时不时给宋琦瑶吹吹风。 但宋琦瑶拿出了“三不政策”。 不听,不理,不看! 卫嬷嬷也是黔驴技穷了。 就在宋琦瑶感叹人生是多么无聊,养老是多么糟心时,一小太监过来,“江老夫人,二皇子求见。” 二皇子怎么会来见自己? 宋琦瑶带着好奇起身,无论如何好歹这后宫又来了个活人不是吗! 踏入大殿之际,就见二皇子已经站在殿内,背影显得有些消瘦和孤单,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宋琦瑶轻咳一声,二皇子转过身来,面对她时露出了一抹微笑,说道:“孙儿给宋祖母请安。” 宋琦瑶愣住,这二皇子向来傲娇得很,每次见到原身都是自称晚辈,称自己和原身为江老夫人的啊,怎么今日...嗯...如此热情!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回应道:“好孩子!好孩子!” 随即立刻招呼他坐下,让人上热茶来。 显然今日二皇子来是有事相求,但二皇子不是个会说话的。 二人又实在是陌生的很,坐下后,宋琦瑶没主动寻话题,二皇子一时就沉默了下来。 就在宋琦瑶心中猜测了九百九十八个可能,觉得最有可能的大概是二皇子看他娘被自己欺负的这么惨,想学太子一样用亲情麻痹自己让自己手下留情。 宋琦瑶想到这里,狠狠地瞪了一眼二皇子。 这小子要是真敢厚着脸皮开这个口,看自己不怼到他怀疑人生! 二皇子的手握着茶杯,明净如玉,婆娑间显得有些犹豫。 他的眼神在宋琦瑶怒视之下,略带困惑,仿佛不明白这老夫人为何会如此生气。 但想到母妃在自己面前所说的话。 心中也认定了这江老夫人确实是个性子怪异的。 否则,烟儿这样好的性子,当初在赏花宴上,江老夫人如何会处处看她不顺眼呢! 慢慢地,他轻轻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托盘上,然后终于开口了。 “宋祖母,孙儿...”他的声音低柔,蕴含着一丝犹豫和不安,“孙儿有个不情之请。” 宋琦瑶点点头,贴心道:“老身瞧着二皇子也似乎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那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勉强二皇子开口了。” 二皇子一噎,头一次体会到自家母妃和烟儿为何都说江老夫人这张嘴毒了! 但想到心中的那个人,想着自己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还是道:“不勉强,就是要麻烦宋祖母了!” 宋琦瑶皮笑肉不笑,心道:果然是男主,这脸皮成长得挺快啊! 第157章 二皇子的请求 “不瞒宋祖母,孙儿心仪侍郎之女柳如烟已久,并有意以侧妃之礼纳其过门,还请宋祖母成全!” 二皇子说完心中所想,很是紧张,生怕被拒绝。 母妃本就不喜欢烟儿,父皇对自己的婚事也有考量。 如今烟儿失踪,就算找回来了,母妃也绝对不会让她过门。 他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那一日在宴席上,看到江老夫人为了太子连皇后的面子都不敢。 硬是不让皇后给太子东宫塞人。 他心中这才升起了一丝希望,可这些日子,后宫颇为不太平。 加上自己与江老夫人没有太子与其来的亲密,因此他犹豫了很久才鼓足勇气来的慈安宫。 宋琦瑶听了他的请求,一时也不知如何评断了。 难道这就是男女主至死不渝的爱情吗? 这柳如烟都被宣治帝抓了这么久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二皇子还想要纳她进门? 但若真是那样非柳如烟不可,为何又偏偏只为她求一个侧妃的位置? 搞不太清的宋琦瑶没继续纠结这一点。 她的脸突然笑成了一朵菊花,看向二皇子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戒备和疑惑。 而是满满的、慈祥的爱! “孩子啊!既然你已经有了心中所爱,宋祖母当然义不容辞的要帮助你啊!” 二皇子英俊的面庞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宋祖母居然这么好说话。 而后便见宋琦瑶笑得更灿烂了。 这笑容让二皇子心中有些毛毛的。 但很快就被宋琦瑶的话打消掉:“老身看你如此扭捏,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个侧妃吗,又不是正妃,肯定最好还是让你能娶个自己喜欢的啊!” 说到这里,她又问:“为何这点事还要来找老身,难道是你母妃不愿意?你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女子,你母妃连个侧妃都不愿意?不会吧!真的有这样的母亲吗?” 宋琦瑶的脸上的情绪从疑惑到恍然大悟,最后到不可置信,简直是一气呵成,看不出半分演的痕迹。 二皇子听不出宋琦瑶的茶言茶语的离间之话,脸上有些尴尬,心中对她的话却也十分认同! “这人啊一生能遇到自己真正喜欢之人,该是多难得啊!你既然有了这份幸运,便不要被外来的一些声音所干扰,你要知道,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好容易遇到想相伴一生之人,若是就这样错过了,哪怕是一群人的狂欢,你的心却也是孤单的!” “感情这东西本就是不能控制的,思念是高烧后紧跟着好不了的咳一样!” “老身知道,你若此生不能和她在一起,那想念就像活在你身上所有角落的痛一般,根本就好不了。” “......” 宋琦瑶搜肠刮肚,将上辈子隐约记得的几个伤感歌词全都用上了。 力保让二皇子更加坚定对柳如烟的爱! 让他们牢牢锁死! 二皇子原本对她的态度还有些疑虑,这实在是答应得太快了些! 但听到这些加工后的歌词后,只觉得她这一句句肺腑之言,全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和柳如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从初见,到相处、到成婚,他的心一直都是在牵挂着她的,想到这里顿时心中激荡! “请宋祖母成全!” 二皇子跪在了地上。 宋琦瑶忙将他扶起身来,笑道:“既然老身答应了,你放心,明日老身就去找圣上、找皇后找你母妃,争取明日就将他们说服,直接去柳家宣旨,再找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成全你们!” 在宋琦瑶说到去“柳家宣旨”的时候,二皇子的脸上一僵。 这如何使得! 二皇子今日前来找宋琦瑶只是想先探探她的口风。 想着日后找到柳如烟后,让她帮忙说些话,毕竟如今宋琦瑶的话不仅宣治帝会听,沈贵妃最起码面上也不敢不听了! 可现在柳如烟还没有找到,若是圣旨到了柳家,柳如烟没出来接旨,那她失踪的消息便瞒不住了! 那他就更不能和柳如烟一辈子长相厮守了! 二皇子有些焦急地想打断宋琦瑶的幻想,“这...宋祖母...” 可宋琦瑶压根没停下的意思,还自顾自地道:“好像再过半月就有个良到吉日,到时候你们早些在一起,也算祖母我送你的大礼!” 说到这里宋琦瑶差点笑出了声,只能拿着帕子掩口笑了几句。 仿佛真是可想到孙子大婚,高兴得不能自己的好祖母。 二皇子却忙摆手道:“不不不!宋祖母倒也不用如此着急!” 宋琦瑶不由分说:“要的要的!你都这么大了,是得有个贴心人在身边了,再加上这可是你第一次找宋祖母帮忙,宋祖母自然要帮你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啊!” 最终,在二皇子再三推脱之下,宋琦瑶还是十分勉为其难地道:“那老身先等等,你先和那柳姑娘再看看?若是有需要,千万不要不好意思,祖母一定会帮你的娶到她的!” 二皇子听了她的这些话十分感动,只差没有当场流泪出来。 在他心中,他虽然是父皇的儿子,但父皇最重视的永远是太子,最疼爱的是五弟,最叹息和愧疚的是三弟。 而他和四弟,在这父皇眼中有时就像透明的一般。 而沈贵妃,他的母妃。 从小只会让他朝太子看齐,逼着他,什么都要他做得最好,如此才能博到父皇的关注。 她根本不关心自己喜欢什么,甚至曾经如此斥责烟儿,还想将她嫁出京城。 母妃爱父皇、爱自己都比爱自己更多。 至于外祖父家就更别说了,口口声声地多疼爱自己,可结果呢! 自己不过是在烟儿的提醒下,在水灾之前囤了点粮食,又不是他贪墨了那六十万两银子的。 为何最终被父皇发现的时候,舅舅却将此事怪罪到了自己头上! 甚至到如今看他的眼神,依旧有些不满! 他可是大瑞的二皇子! 舅舅虽然是舅舅,但到底也只的个小小的兵部侍郎,凭什么如此看自己!!! 第158章 准备出宫 反而是眼前,眼前这个和自己不甚熟悉的江老夫人,不,是宋祖母,却在只听他说了一句,心悦烟儿后,便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出谋划策。 甚至拍着胸脯承诺,为了自己的幸福快乐,一定会帮自己将烟儿娶进二皇子府的! 难怪,难怪太子这么喜欢宋祖母! 怎么说呢,也幸好沈贵妃不会读心术,不然听了二皇子的心声怕是要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自己含辛茹苦生养的孩子,却被一个外人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轻飘飘的承诺给收买了! 这样骄傲了一辈子的沈贵妃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二皇子双眼发红,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不多时,还让人送来了不少好玩意。 当时卫嬷嬷正好去照看魏贵人的饮食起居去了,谷雨跟在宋琦瑶的身旁。 二皇子身边的小太监,长得十分喜庆,笑呵呵地道:“二皇子说了,都是些小玩意,怕老夫人您在宫中寂寞,送来给你把玩一下,也算是解解闷。” 宋琦瑶看到面前眼花缭乱的礼物眼睛都直了。 一把年纪了还笑得花枝招展地道:“哎呀,老身这个孙子啊就是孝顺!” 二皇子身边的小喜子附和道:“可不是吗!二皇子给您送的这件鹤鹿仙龄碧玉壶,还是当初英武侯五十大寿时的寿礼,后来见当时的二皇子喜欢地紧,侯爷便送予了二皇子。这些年二皇子可是当成宝贝一样,旁人都舍不得拿出来看一眼!” 宋琦瑶听到英武侯的名字,眉毛挑了一下。 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英武侯近些日子身子骨可还好?” 小喜子迟疑了一下,见宋琦瑶拿眼看他,想着这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自家主子如今对宋琦瑶又尊重的紧,应该没什么大事。 便道:“这三日前,沈大人去了滨城水师,侯爷这今日为此还是有些担忧。” 滨城水师? 宋琦瑶疑惑:“沈大人兵部侍郎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 见小喜子一脸尴尬,宋琦瑶的问话戛然而止。 是啊! 这兵部侍郎好歹是朕三品的京官,滨城水师最高的职位也不过二品的水军总督。 沈大人这一去,自然不可能是接替总督之位。 那么他最多也就是平调。 从京官到地方,还是平调,显然这是宣治帝的旨意,也是宣治帝在敲打英武侯府。 宋琦瑶眼睛眯了眯,看来那中年人已经查到些线索了! 而宣治帝,已经选择了和稀泥。 * 玉华宫的沈贵妃听到二皇子给宋琦瑶送礼的消息,又摔了茶盏。 第二日一早还让人将二皇子叫了去,好生训斥了一番。 见二皇子的时候,宋琦瑶没避着卫嬷嬷。 等二皇子走后,卫嬷嬷有些担忧地道:“老夫人您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就不怕二皇子是真的记到了心中?要知道柳二小姐,如今...” 后面的话她吞了下去。 但哪怕不说,二人心中也明白,柳如烟被宣治帝抓走这么久。 生死不明。 让二皇子有了如此高的期待,日后会不会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宋琦瑶摇摇头,叹息道:“这孩子是第一次求老身,老身实在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啊!” 卫嬷嬷嘴角一抽,说得好像刚刚一进门就对二皇子出言不逊的人不是你一般?! 宋琦瑶也不管卫嬷嬷到底信不信。 反正她对此事,她主打的就是一个慈悲心肠! 反正宣治帝不可能放过柳如烟,二皇子总不会日后娶一个灵位进府吧。 这空白支票不打白不打! * “老夫人,夫人又到了宫门口,您这次见还是不见啊!” 谷雨从外头匆忙走进来。 心中很是无奈,这已经是夫人第五次入宫求见了。 可除了第一次,老夫人就是犟着不见,好似在跟人赌气一般。 只可怜了夫人,只能风雨无阻,每日到门口来。 “去跟她说,老身明日就回去。” 宋琦瑶的声音有气无力。 谷雨应了一声,便兴冲冲地转身离开。 徒留郁闷的宋琦瑶,对着卫嬷嬷长吁短叹! 其实原本上次知道沈侍郎出京后,她就已经打算出宫了。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宋琦瑶表示不接受反驳!) 既然这宫中也没什么好玩的了,干脆换个地方得了。 只是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对宣治帝斩钉截铁的拒绝。 有些拉不下面子。 打算先铺垫一下,再行出宫。 万万没想到,宣治帝居然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终于下旨,让江安成继承了安国公府的爵位! 秦氏这几日日日入宫,就是劝宋琦瑶回府主持大局! 以宋琦瑶对宣治帝的了解,如果自己有八百个心眼子,那宣治帝就有一万八千个。 他此刻下旨让江安成袭爵,一定有着某种目的。 或是他本来拦着江安成袭爵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然后他趁着自己阿直宫中不肯离去,故意下旨。 造成被自己所逼,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 这不是纯纯让自己背黑锅,让自己又“孝顺”了一把吗? 宋琦瑶表示对宣治帝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硬生生在宫中又赖了几日。 很快,宋琦瑶要离宫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整个后宫,不管位份高低,就连还在禁足的曹婕妤都狠狠舒了一口气。 更别说皇后、沈贵妃、德妃、陈婕妤、栾美人等等等等! 各个都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宋琦瑶这个事精的离开。 只有魏贵人,摸着已经显怀了的肚子,一双美目的水汪汪的看向宋琦,满眼的不舍和留恋,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差点将钢铁直女宋琦瑶当场掰弯。 最终,宋琦瑶为了让后宫妃嫔记得自己,还一个个上门道别。 就连禁足的曹婕妤和淑妃,宋琦瑶都隔着墙道了两句别。 有的妃嫔到底年纪轻,比如栾美人还作出十分不舍的样子,说了句:“老夫人这就要出宫了,臣妾心中真是不舍。” 宋琦瑶便顺势说道:“既然栾美人都如此挽留了,那老身就再在宫中多住上几日吧!” 成功地看到对方脸僵住后,宋琦瑶还故意道:“怎么,栾美人不愿意?” 吓得她连忙摇头,但却绝口不提这样的话题。 生怕自己挽留一句,宋琦瑶就真的顺势留了下来。 宋琦瑶一下午跑得比宣治帝发狠那日还要勤,亲自告诉每一个人,自己出宫玩几日,若是无聊了,随时回来。 主打就是不让任何一个人舒服! 第159章 江安成袭爵 十一月初的京都,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厚厚的白雪覆盖了整个城市,将屋顶、街道、树木都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外衣。 这一日,安国公府热闹非凡, 新袭爵的安国公江安成大摆宴席,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悉数到场。 就连几位皇子也十分给面子的到场祝贺。 秦氏为了这次宴席特意让工匠们在花园中建了一个大花厅,透过晶莹的雪花投下斑驳的光影。 厅内暖气鼎盛,窗外的寒风和飘落的雪花让人感不到丝毫的严寒。 长长的宴席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宋琦瑶坐在花厅中,被周围身穿锦衣的妇人们团团围住,嘴里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一般。 将宋琦瑶的一张老脸哄得都快笑僵了。 就连她怀里的江安荣,也沾了不少光。 从穿着到外貌到性子到智商,恨不得连头发都被夸了个遍。 “老祖宗您真真是好福气,家里的子孙各个都有本事。”这是丞相夫人的声音。 成国侯夫人立马接道:“哪里是子孙有本事,主要还是老祖宗您有大智慧,瞧这安国公府蒸蒸日上的模样,连个三岁的小童都聪明得不得了。” 众人还来不及狐疑,这成国侯夫人不是和安国公府有些不愉快吗? 上个月宴席上大伙提及江老夫人的时候,她言辞当中还颇有些微词呢! 今日个怎么态度转变如此之大,让一旁拍马屁的丞相夫人都黯然失色了。 不想卢国舅的夫人也立刻跟上,“表姐说得在理,老祖宗最重要的还是有大智慧,通过您手中教育出来的孩子哪能有差的呢!” 一番话说得宋琦瑶心底十分受用。 李家庄的姜维与和卢向弘,宋琦瑶基本上是放手了,让他们自家老爹找得人慢慢教着。 两位夫人有时想极了儿子,也会偷偷前去看看。 看着自家儿子虽然瘦了,但是不管是精神气还是勤学的那个劲头都与从前判若两人,到底没有说什么。 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番自己的本事。 因此听到宋琦瑶松口,过年之前就会让他们回家的。 两人还不由得有些担忧,这孩子是不是该在那样的环境下再多待些时日? 旁人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还以为两人是听闻了宋琦瑶在宫中的所作所为,全力地巴结着她。 心中对二人很是不屑,平日里看着清高,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是这样的贵夫人! 秦氏更是像一只花蝴蝶一般,忙里忙外的接待着诸位夫人。 江月禾和江月舒两姐妹也没闲着,正陪着未婚的小姐们聊天笑闹。 “哎呀,看来我来晚了,大伙都到了啊!” 这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回头望去。 一身浅色锦缎袄裙的张氏(恒远伯夫人)款款走来,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看起来就如同淡雅的牡丹。 宋琦瑶抬眼看了下秦氏:这请帖你也给? 秦氏无奈地回视:我也没办法,她自己来要的! 不管如何,客人来都来了,秦氏还是十分热情地迎了上去。 “不晚不晚,咱们宴席还没开始呢,现在时间刚刚好!” 张氏信步走了进来,众人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妙龄少女。 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浅黄流彩暗花云长裙,腰系同色丝带,头戴白玉簪,眉心用粉白梅花镶嵌,五官虽精致,但皮肤却偏暗,但那一双水润清澈的眸子,还带着一丝英气和灵动。 好一个俊俏的小姑娘。 秦氏笑着问道:“这位是...” 花厅中的众人一瞬间心中已经转过了很多个念头。 张氏拉着那小姑娘的手,介绍道:“这是我表妹家的闺女,她爹啊如今在镇北军李大将军的副将,姓蒋单名一个莹字,大伙叫她莹莹就好。” 说完还对蒋莹道:“莹莹,快给国公老夫人请安。” 安国公府的人,听闻是镇北军,眸底都不由得一暗,但到底都没说什么。 蒋莹从善如流地对着秦氏行了一个蹲礼。 只这一个动作,却证明了在场的夫人们心中的想法。 能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人精。 这蒋姑娘,怕是要留在京中了。 定北军在边城,哪里会像京中注重礼节。 这蒋姑娘正是要许人的年纪,如何从边塞跑到了京中来了? 来京中后还将这礼仪学得如此之好,想来也是为了借助恒远伯府日后就留在京中了。 又或者,是给恒远伯世子物色的? 但观平日恒远伯夫人的所作所为,怕是天仙才能配得上她那举人儿子吧! 蒋莹行完礼后,张氏很快拉着她笑着来给一直坐在上首的宋琦瑶请安。 “莹莹,这位就是安国公府的老祖宗!” 江安成袭爵后,秦氏变成安国公老夫人,宋琦瑶便自然晋升成了老祖宗了。 蒋莹盈盈一拜,声音甜美而爽利:“莹莹拜见江老夫人。” 宋琦瑶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蒋莹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又实在想不出来。 只微微笑了笑,让她起身,态度不温不火的,算不得热络,只能说颇有素质吧。 康王妃见气氛有些尴尬,立刻转头看向吏部尚书的夫人温氏。 “你家的那两个鬼灵精,今日怎么没有带过来。” 有知情的立即就开始捂嘴笑了起来,温氏则是一脸的嗔怪。 宋琦瑶好奇问道:“怎么,有什么故事吗?” 康王妃装作看不见温氏那无奈的样子,用帕子捂了捂嘴:“老祖宗,您可不知道...” 花厅中重新热闹了起来,张氏见插不进嘴,心中有些不忿。 但想到今日临出门前恒远伯的叮嘱,还是忍了忍,带着蒋莹和自己相熟的几位夫人打过招呼后。 居然十分自然地将人带到了江月禾面前。 “禾儿啊,你看你莹莹姐姐刚到京中,也没什么相熟的朋友,正好今日你帮伯母一个忙,好生带她玩玩。” 第160章 蒋莹 张氏这番话说得自然又大方,像是两家之间的间隙从没出现一般。 她大约是料定了,今日是江安成大喜的日子,江月禾再怎么不快,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江月禾本就在一旁照顾着各家小姐,闻言起身朝张氏微微一笑。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和鹅黄色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粉红色花纹,披肩上绣着对称的芍药花图案。 头上插了根玉簪,玉簪上垂落的流苏随着风微微飘舞,整个人显得端庄典雅。 浅笑的起来,不似三月及笄那日般可爱,像是褪去了青涩整个人变得明艳起来。 张氏见了,手中的帕子不自觉的拧了拧,想到儿子如今整日念叨的柳家那个狐狸精,心中不由得暗恨自己当初一时想岔了,居然会答应通儿来安国公府如此大闹了一场! 江月禾用让旁人挑不出错的态度,笑着应下了张氏的要求。 但对着蒋莹却叫道:“蒋姑娘不用见外!” 一声“蒋姑娘”,让张氏手中的帕子再次紧了紧。 吏部尚书的老来得女钱六小姐听了江月禾的话,立即好奇问道:“冀州?蒋姑娘,冀州的女子是不是都会骑马?我听我爹爹说,那里的女子跟男子一样,可以随意出门的呢!” 蒋莹像是没发现江月禾语气中的疏离,一直拉着她的胳膊。 直到江月禾明说自己还有事,她原想跟过去,却还是被留下,坐了下来后,朝钱小姐真诚地笑了笑。 那笑容不像京中小姐一般,笑不露齿,而是真实得不行,眼睛清澈见底。 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我们冀州啊...” 张氏见蒋莹融入得很好,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了夫人堆中。 小姐们这边都静静听着蒋莹的描述,这才知道冀州是个什么自由开放的地方。 在那里很多人家,女子也能当家,也能当街骑马,快意恩仇。 她口才很是不错,将冀州夸得天下有地上无的。 将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京中大小姐们讲得对冀州都心生向往了。 被娇宠着长大的钱六小姐,还嚷嚷着有朝一日能去看看就好了。 就在这时,七岁的江月舒却突然俏生生地问道:“蒋姑娘,冀州真的有那么好,你来京城做什么?而且先生说过了,世家女子和庶民不同,抛头露面会有失礼数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 这些小姐从小在各家内门高院里长大,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 若说一开始能被蒋莹的话哄住,主要是心中实在好奇。 此刻听到江月舒的话,想到自己刚刚居然听了蒋莹的话,羡慕起那些市井庶民起来,一时羞愧难当。 再看蒋莹一开始那十分规矩的行礼,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冀州真有那么好,那她还想嫁入京城来干嘛! 钱六小姐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 尽管蒋莹极力解释,这各处有各处不一样的风景。 但钱六小姐直接回怼:“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蒋莹很是无奈刚刚为了应和这些京中贵女,自己将话说得着实满了些。 但这钱六小姐也着实太不人面子了。 还有安国公府的那个小小姐,居然当初拆她的台! 江月舒早在说完那句后,就溜到自家姐姐身边,还朝她讨好的笑了笑。 原来江月禾从一开始听到蒋莹来自定北军,便想到了当年战死的父亲。 只是这样好的日子,到底不好再提起此等伤心之事,便忍了下来。 可是江月舒却注意到自家姐姐自从这个蒋姑娘来了后,神色就黯淡了下来,虽然脸上还在笑,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对。 她已经快八岁了,这半年多跟着先生也学了很多大道理。 祖母说过,让自己家人不快的人,就一定不能让他好受。 听着蒋莹在那里侃侃而谈,才上前真诚发问的。 江月禾看着她一脸邀功的模样,好笑地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这个小鬼头!下次莫要再这样了。” 这一幕正巧落在了受挤兑的蒋莹眼中。 蒋莹还以为江月舒那话是江月禾指使的。 心中很是恼怒,自己刚刚那样讨好她,她只作不见。 等自己好容易打进贵女们的圈子的时候,这江大小姐又嫉妒自己一来就成了这群贵族小姐的中心,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看着温和无害,没想到真如姨母和表哥所说的那样,心如蛇蝎、口蜜腹剑。 她的目光如毒蛇一般落在江月舒的身上,这安国公府中就连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都如此阴狠,可见真不是什么善类。 蒋莹暗暗握紧拳头,想到入京前父亲所说的话。 无论如何,她和哥哥都要想办法拿到那个东西。 可今日她已经装成一个天真少女的模样,若是再有其他动作,或突然转变态度,又难免会被人认为心机深沉,那样对他们后续的计划更加不利。 看来通过那些闺女走入江月禾的圈子,悄无声息地靠近她是不可能了,还是得直接去找她。 江月禾察觉到一道阴冷的视线朝她射过来。 她侧过头去望向那边,却没看见任何异常之处。 贵族小姐们早已经换了话题,相熟的都围在了一起,蒋莹自然而然被大伙隔离开来了。 蒋莹见江月禾看了过来,朝她怯怯地一笑。 原以为作为主人的江月禾碍于面子会帮她再次融入,不想她却像是没发现自己尴尬的模样,淡漠地转开了眼。 江月禾此刻是真的没有空理蒋莹,她听到旁人在隐隐约约地在说“柳二小姐”。 心中一动,似乎很久没有听到柳如烟的消息了。 于是竖着耳朵听起了墙角。 钱六小姐身边围着最多人,江月禾离她们不远,只听到钱六小姐压低声音颇有些得意地道:“什么生了病才送到庄子上的,这等话你也信?” 一圆脸小姑娘立即来了兴趣,“那钱姐姐,你说是为何?” 钱六小姐故作神秘的四下看了看,这才道:“你们不知道吧。柳如烟勾引二皇子,气得沈贵妃当即着人去柳府中训斥,后来柳大人见她丢尽了柳家的脸,这才让人将她送到庄子上的!” “怎么会?柳二小姐那样美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有的人不可置信。 钱六小姐不悦地噘嘴道:“你爱信不信,她本来不是什么好人!” “就是!你们都不知道,以前她在我面前还说过好多人的坏话呢!” 大理寺卿的女儿小声说道。 “真的?”众人来了兴趣 “...” “江大小姐。” 江月禾正听得起劲,一道清亮的嗓音在一旁响起。 江月禾抬头一看,见到来人,微微有些诧异。 第161章 蒋武 来人大约十七八岁,一身白色绣金边的衣裙,梳着双丫髻,发髻之间插着白玉簪子,耳朵上戴着一串珍珠耳环。 腰间一条浅粉色丝带束腰,整个人显得灵动非常。 她走路很慢,姿态优雅,举止端庄,走到江月禾跟前,微微行了一礼,“江大小姐。” 江月禾浅笑着回礼,“谢大小姐。” 此人正是谢尚书之女谢弦雪。 谢尚书早年也不知是不是身子有什么问题,和谢夫人一直到三十岁才抱上第一个孩子,也就是谢弦雪。 可是这个孩子出生后,就一直体弱多病,若不是宣治帝指派宫中对小儿最擅长的太医,日夜照料着,怕是这个孩子早就夭折了。 但即使是这样,谢尚书夫妇俩也将这个孩子视为眼珠子一般疼爱。 平日里轻易不肯带出来,生怕吹了风受了寒。 哪怕后来又生下谢书君这个儿子,谢尚书夫妇对谢弦雪的爱也没有丝毫减弱,依然是如珠似玉一般捧在手心里养大。 这一疼,难免对谢弦雪的婚事就挑剔了些。 弄得她翻过年就十八了,到如今这亲事也没个着落。 又有沈贵妃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谢尚书房夫妇这半年为了谢弦雪的婚事可谓是操碎了心。 江月禾和谢弦雪在京中各个宴席上,也是见过几面的。 印象中谢家大姑娘安静内敛、温婉端庄,喜多言,不爱张扬,也不爱与人交往,可见其性子沉稳。 二人素来也没什么交集,倒是不知为何这谢大姑娘会突然找上自己。 * 花厅内处处都是热闹,今日的主角新任安国公江安成,更是在前院忙昏了头。 今日从太子和二皇子、四皇子,到丞相、康王爷、六部尚书整个京中权贵几乎悉数到齐了。 为何说是几乎呢,因为像英武侯这样年纪又大,刚刚又送儿子去了军中的,只是送了份厚礼过来。 江安成和三月府中办江月禾及笄礼时已然成长了不少。 在各个大佬中间游刃有余,不落下乘。 当然,这也是诸位大人手下留情了,毕竟江安成虽然年纪轻,但到底是一品公爵,又有太子做靠山。 他们看着年少得志的江安成,又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子孙,心中的滋味实在复杂难言啊! 江安宇今日穿了件骚包的红色衣袍,头戴金冠,腰束玉带,脚蹬锦靴,一脸得意洋洋。 不知道的还以为袭爵的是他呢! 他可太高兴了,他刚从李家庄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重出“江湖”,便听到大哥袭爵了的消息。 震惊之余,又忍不住到处炫耀。 这几日,他让江泽每日都在府门口放鞭炮,用那噼里啪啦的响声告诉每个曾经看不起他们安国公府的人,如今安国公府是何等的风光。 特别是今日,他看到他的手下败将谢书君和苗子淳等人。 面上明明不渝,却还被自家父亲压着给他大哥祝贺的时候,心中别提多开心了。 他脸上笑意还未退,帮着江安成又招呼了几位贵客,一转身,便看到恒远伯又去缠着自家大哥了。 江安宇对恒远伯府上上下下都没有半分好感。 当初要退婚的是他们家,如今看着他们家越来越好了,就又凑了过来了。 恒远伯正在给江安成介绍自己身后的蒋武,成功注意到江安成听到蒋武的父亲是冀州镇北军中的副将时,看向蒋武的目光带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蒋公子的父亲既然是镇北军的副将,不知李大将军可还安好?” 江安成看着面前比自己还大几岁的少年问道。 镇北军如今的大将军是当初江家军出身的李肃魁,已经五十有三了,是江安成的祖父江大一手提拔上来的。 江安成小时候还见过他,三年前江峥战死的时候,就是他率着自己的亲兵拼死将江峥的尸首从蛮子手中夺回来的。 蒋武刚刚弱冠之年,身量高挑,五官立体精致,大约是在北地长大,不似一般官宦家中的子弟,身上多了一股刚毅之气,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俊朗。 “回安国公的话,李大将军身子骨还算健硕,听闻一顿还要吃两斤肉呢!就是...” 蒋武说到这里脸上故意露出几分犹豫之色。 “就是什么?”江安成连忙问道。 蒋武笑了笑,“就是听闻军医不让李大将军喝酒,李大将军又实在嘴馋,可在军中好生闹了几次!” 江安成听了这话,心里一松,随即还是道:“李爷爷也是,改日我还是写封信好生劝劝他,怎么能不听医嘱呢!” 见江安成这个年少的安国公轻易地被自己牵动着情绪,蒋武嘴角不由得上扬。 果然如恒远伯所说,这安国公年轻重情,很容易被他人牵制。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斜插了进来.带了三分讥笑。 “哟,吴思通听说你中举了,可以啊!” 江安成转过头,就看到江安成那身刺眼的红,心道:得,看来今日是试探不出这蒋武真正的来意了。 吴思通被恒远伯压在这里,看着众人众星捧月的江安成心中很是不爽利。 他一直认为自己比江安成强上不少。 当年前安国公还在的时候,江安成对待自己总是带着某种小心。 每次见面江安成都要帮着他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妹妹,在自己面前说不少好话。 那时的自己还总是板着脸:“江世子,是非曲直我自有判断,只是江大小姐的脾气着实太大了些!” 而现在呢? 在自己还在为终于中举而沾沾自喜之际,那个自己打从心中有些瞧不起的江安成。 却已经成了一品公爵,大瑞最年轻有为之人。 吴思通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简直是场笑话。 看着父亲和那个劳什子表哥凑上前的样子,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江安宇早听说了吴思通这个不要脸的,中举没两日就去大街上堵自己大姐了。 他又故意扬起了声调,阴阳怪气道:“哎,若是我这种庶子出身,或是难以继承祖辈爵位的,想要去考科举,谋一个出路也就算了。不知吴世子日后定然是要继承伯爵之位的人,为何也要与我们这等人争利啊!” 第162章 空白灵牌 江安宇这话一出,恒远伯的脸黑了。 当着他的面提吴思通袭爵的事,这小子不是摆明了诅咒自己死吗? 吴思通的脸色也不好看,想到当日江月禾那个悍妇煽动百姓,他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得以脱身。 蒋武也不由得皱起了眉,自己刚和安国公聊得正欢,这人出来捣什么乱! 周围的人听到此言,有那听说吴思通前些日子被书生百姓围堵的事。 年轻一点的还在捂嘴偷笑,年纪大一点的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吴思通早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了,听了江安宇的话愤怒地用手指向他:“你...” 还是恒远伯沉得住气,厉声喊道:“通儿!” 江安成也不悦地看了眼江安宇, “二弟!” 显然双方家长各打三十大板,这件事也就过去。 只是看吴思通那张气得通红的脸,和江安宇脸上丝毫不隐藏地笑意,这胜负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 蒋武上前一步还想继续和江安成攀交情。 不想江安成抓着江安宇的胳膊,朝恒远伯歉意一笑。 “家弟年龄尚小,多有得罪,在下定会好生教导的!” 说罢,不等恒远伯反应就拉着江安宇走了。 只剩三张臭脸留在了原地。 吴思通还不服气地走到恒远伯身边,气愤道:“爹爹,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恒远伯瞪了他一眼,“不然你还想如何?” 其实恒远伯在意的是刚刚江安成在他面前自称“在下”,这是...真不想再给自己攀关系的机会了! 没想到江安成这小子,居然是个绵里藏针的! 蒋武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吴思通,心中暗骂此人坏了自己的事。 但转念一想,若非他非要与安国公府的大小姐退亲,怕是自己和妹妹还来不了这京中。 另一边,江安宇被江安成拉到了角落,颇有不服气地道:“大哥,我这是在帮你!” 江安成被气乐了,指了指他一身花里胡哨的打扮,“你这是在帮我?” 江安宇不服气地道:“我这不是想着大好的日子喜庆一些吗?而且祖母也说了,我年纪还小,若是今日有人敢不长眼,我就...” 江安成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安宇,你已经满十五了。” 言下之意,他已经装不了小孩子了。 江安成又看了眼他那伤眼睛的衣裳,“一会将这身换下来吧!” 看着江安宇黯然离开的背影,江安成有些不忍,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刚刚说的话太重了! 但两刻钟后,看到江安宇那张灿烂的小笑脸,以及他怀里穿得小福娃一般的江安荣。 江安成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突的疼! 花厅中,江月禾听到谢弦雪的问题后,微微挑起眉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 她问道:“这个问题是谢大小姐亲自想问的,还是代表着谢公子的意思?” 谢弦雪并没有忽略江月禾话语中隐晦的敌意,她立即正色回答:“江大姑娘,我明白今年三月份的事情确实是我弟弟他们的错。今天我在此向你道歉,我弟弟和我都对此深感抱歉。” 说完,她蹲下身行了一礼,表达了她的诚意和歉意。 江月禾眉心刚刚皱起,众人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捕捉到这一幕。 谢弦雪便又站起身来,“今日这场合多有不便,为免影响到江大姑娘的名声,改日弦雪必定带着书君当面道歉。” 这一番态度让江月禾不由得感到一丝意外,她原本警惕的神情逐渐缓和。 她想了想,看着谢弦雪道:“姜三公子应该年前就能回来了。”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姜三公子去哪了,但也表明了他的平安以及归期。 谢弦雪眸底一亮,笑容越发温婉:“多谢江妹妹解惑。” 她的声音温婉而柔软,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 安国公府这一日从辰时开始,一直热闹到了酉时。 江安成在门口将最后一批宾客们送走后,转头朝宋琦瑶小佛堂走去。 这个小佛堂虽然规模不大,但却充满了庄重的氛围。 堂内的一切摆设都显得古朴而典雅,宁静的氛围弥漫其中。 佛桌前点燃着一对白色的香烛,烛光在安静的空间中闪烁,投下柔和的光影。 堂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令人心静。 宋琦瑶独自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早已屏退了左右,就连常年陪在他身边的卫嬷嬷也退下了。 “祖母。” 江安成恭敬地喊道。 宋琦瑶点点头,淡淡开口:“跪下吧。” 江安成闻言二话没说,一撩衣摆便跪在团蒲之上。 正中央,有一张雕花檀木佛桌,上面摆放着两个灵位。 江安成幼年时也曾进来过,那时整个佛堂只有一个灵位,上面写着“江铁”二字。 江安成知道,那就是他不到十岁就不幸去世的大伯。 也是祖母唯一的儿子。 他转眼看向另一个灵牌,上面是一片空白的。 江安成心中一顿,祖母果然是心软的,居然以这种方式在祭奠自己的父亲。 江安成虔诚地跪在这静谧的堂室前,额头轻触地板,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取出一枚清香,轻轻点燃,烟雾袅袅,缭绕在灵位周围。 宋琦瑶并不知道江安成误会了,那空白的灵牌是她为原身准备的。 等江安成完成了所有的祭奠动作后,宋琦瑶缓缓开口,“把那团蒲去掉,看看石砖下面有什么。” 江安成心中虽然诧异,但什么都没说,按照宋琦瑶的吩咐将石块移开,一个古铜色的小盒子出现在他面前。 江安成将小盒子拿出来后,宋琦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再往下挖!” 江安成放下小盒子,照宋琦瑶说的做了,没过一会,另外一个盒子。 宋琦瑶的声音再度响起,“打开它!” 江安成小心翼翼地打开小木盒,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震撼不已。盒子里躺着一块古老的令牌,以紫金为底,镶嵌着宝石,上面刻有一条如生的九爪金龙。 他的心猛地一颤!这竟然是圣上的御赐令牌! 再细看,令牌上还清晰刻着两个字——免死! 第163章 江峥之死 江安成的神色瞬间变得惊恐而震惊,这是一块免死金牌!!! “祖母这...” “这是你父亲去冀州前交给我保管的。” 宋琦瑶接过那令牌,盯着江安成的眼睛道:“也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 宋琦瑶闭了闭眼睛,仿佛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 “宣治六年,蛮夷来势汹汹,镇北军已经多年未历经战事,当初你祖父手底的江家军的老将们又不少早就告老还乡了,先皇为防江家军做大,将其分而化之,镇北军那几年混了不少人进去,特别是那些京中的勋贵们。鱼龙混杂的,战事临头,李肃魁孤掌难鸣,一时竟被打得节节败退,让蛮子屡屡得手。” “当时西北正值荒年,宁王余党趁机煽动百姓作乱,短短两个月居然聚集了三十万灾民,圣上不得不派兵镇压。朝中一时拿不出多余的兵力,只能让你父亲带着五万亲兵前去。” “你父亲出征前,曾来看过老身,当时老身就劝过他,李肃魁虽是性情中人,但绝不是个没有心计的。他在冀州守了十多年都没收服那些刺头,你父亲已经远离战场多年,怎么可能一去就能压得住他们!” “但你父亲跟老身说,镇北军的前身是江家军,江家军出了问题,他有义务也有责任去,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你父亲临走前将这个交给了老身,让老身代为保管,等你长大了,再交付于你,如今也是时候了。” 说完,宋琦瑶微微皱了皱眉,她的声音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她的眼神也在不自觉地迷离。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物品,仿佛在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当初先皇入京后,天下初定。 没多久就将当时跟着他打天下的武将中威望极高的几人,明升暗降,困在了京城之中。 这一过程无疑受到了许多武将的不满和反感。 一时间先皇卸磨杀驴的名声自京中传开。 关键时刻只有江大,在朝堂之上脱下一身戎装,跪在大殿之上,痛诉当年自己打仗不过是家中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想让战争早日结束,想给家中妻儿挣份功勋。 如今天下已定,朝中没有那么多战事,世道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请求先皇开恩,准许他解甲归田,安享晚年。 先皇再三挽留之下,他的态度都十分坚决。 最终先皇点头同意了。 这事,当时所有人都猜出是先皇和江大二人商量好了演这么一出。 当时还有不少人调侃江大,丢了大将军的实权,只余一个空壳安国侯府,这侯府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变成公府吧! 然而,直到先皇去世,安国侯依旧还是安国侯。 直到原身见到这枚免死金牌,才明白,当年江大为何如此坚决地将江家军改成了镇北军。 同时原身也忍不住嗤笑一声,江大找先皇求这金牌,也是在防着自己吧! 防着他和先皇百年之后,自己逼迫圣上对江家下手,对他的子孙们下手,才给江峥留了后手。 只是没想到江峥却是个明白的。 宋琦瑶记忆中,原身没有问过,为什么不将这个给秦氏,秦氏那性子确实是个不顶事的。 但原身当时还是问了江峥,“你就不怕,这东西到了老身手中,安成一辈子都见不到吗?” 当时江峥是怎么做的? 他只是笑了笑,问原身:“母亲,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我和大哥长得真的很像对不对?” 原身闻言怔住了,但却别过脸没有回答。 江峥也不在意,也没有继续用这一点来求原身。 他只是从容地又给江铁地灵位磕了三个头,道:“其实母亲拿着也不错,就当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替父亲还给母亲,还给大哥的吧!” 说完,江峥起身便要走,只是走了两步,顿住了。 原身还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帮他看住安国侯府。 没想到,他只是别扭地说了句:“母亲,若是我没法实现承诺,回来给您养老,还望您不要怪我,保重!” 他说完便加快了步伐,走了。 等红了眼眶的原身反应过来跑到门口,只来得及看到他最后的背影。 那背影,那样熟悉。 原身偷看过他很多次的背影。 刚五岁的时候,看着小小的他在太阳底下扎马步,不到时辰哪怕腿抽筋也绝不休息的固执背影。 十三岁时,第一次随军出征,坐在高头大马上跟他生母道别,还不忘朝原身挥手告别后的背影。 十七岁成婚第二日一早,来给原身请安,却被告知“不必”了后,落寞离开的背影。 ... 每一次,原身都没说一句话。 终于这一次,那一句“老身会帮你看好他们,愿你你早日平安归来。” 原身也没有机会亲口对他说。 宋琦瑶看着面前样貌与江峥有着四分相似的江安成。 心中暗道:自己如今应该也做到了原身对江峥的承诺了吧。 宋琦瑶没说一些什么“你如今已经是国公爷了,日后务必谨言慎行”之类的话。 只是将那金牌郑重地交道江安成的手中。 然后起身,给那两个灵位作揖上香。 最后扶着江安成的手,走了出来。 宋琦瑶早将周围的下人都打发走了,小佛堂前静悄悄的,只有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江安成有些不放心,想让下人给宋琦瑶再拿件披风来。 被宋琦瑶阻止了。 刚刚陷入原身的回忆中,太过煽情了。 吹吹冷风,会清醒得多。 一路沉默了良久,江安成突然说道:“祖母,今日恒远伯带了一个镇北军副将的儿子来。” 宋琦瑶早听说了,“听闻你与那蒋武聊得什么愉快。” 江安成不好意思道:“孙儿就是想知道,恒远伯将他找来到底是做什么。” 宋琦瑶拍拍他的手,只淡淡提醒了一句:“与狼共舞前,先要保证自己能吃得掉那头狼!” 江安成闻言缄默了一会,才又问:“爹爹他...真的是死在蛮夷手上吗?” 第164章 祖母,我给您养老 “为何会如此问?”宋琦瑶的目光突然犀利地看向他。 江安成默默地地下头:“孙儿只是猜测,为何圣上要等您这次入宫后才下旨让孙儿袭爵呢?” 宋琦瑶站定,看着江安成的眼睛:“你父亲去世的消息传来后,太子曾来看望过老身一次。” 江安成点点头,表示他知道。 “那次,圣上也来了!” 江安成诧异地抬起头。 “圣上告诉老身,你父亲确实是死在蛮夷之手!” 宋琦瑶避开了江安成的眼睛,缓缓向前走着。 “圣上不让你袭爵,是你当时太小了,这位置太高了,怕你一个不小心成了众人的靶子!如今圣上愿意让你袭爵,也和老身没什么关系,是你跟着太子在户部确实也做了出成绩,他看到了,也相信你能掌舵好这偌大的国公府!” 宋琦瑶没有说谎。 江峥确实死在蛮夷的手上。 但,若不是镇北军中有人贻误军机,江峥怕是早就凯旋而归了! 江安成将宋琦瑶送回静园后,杵在屋子里就是不走。 宋琦瑶疑惑地抬头看他。 已经成了国公的人,突然脸一红,丢下一句。 “祖母,我会替爹爹给您养老的。” 转身就跑了。 弄得宋琦瑶在小佛堂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一下子就湿了眼眶。 卫嬷嬷进来的时候,就听到正在泡脚的宋琦瑶一边垂着腿,一边自言自语道:“如此,你地下有灵,也会开心的吧。” 卫嬷嬷轻叹一声:老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答应了故去国公爷的,原来一直放在心上。 * 翌日一早,秦氏便带着江月禾、江月舒一起来给宋琦瑶请安。 想将近来府中事务都给宋琦瑶汇报一遍,拿不准的也好请她拿个主意。 没想到,宋琦瑶吃完早膳,便摆摆手道:“这些小事,你看着办就行,老身忙得很,就不听了。” 秦氏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如今李家庄那里又没什么事。 老祖宗在京中又没什么朋友。 宫中,近来应该也不会去了。 您老能有什么事啊! 可见宋琦瑶真的吩咐人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秦氏急了。 老祖宗不会还要进宫吧! 她连忙起身,扶住宋琦瑶的胳膊,笑问道:“老祖宗,您要去哪里,不如儿媳陪你去?” “你?” 宋琦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带你去干嘛?你是拉得下脸跟人吵还是好意思站在一旁,看着老身跟人吵啊?” 秦氏被怼得哑口无言。 一旁的江月禾眼睛却都亮了,跃跃欲试道:“祖母,您去拿?孙女帮您去跟人吵!” 不等江月禾说自己最近的“丰功伟绩”,秦氏的眼神警告就来了。 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月舒,举起了嫩白的小手。 “还有我还有我,祖母,孙女可会吵架了,你带孙女去吧!” 她那着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吵架是什么多了不起的大事呢! 秦氏看着这一大一小,气得脑仁都是疼的。 宋琦瑶摸了摸江月舒的小脑袋,耐心道:“舒儿,这吵架厉害这件事,可是咱们压像底的本领,关键时刻打得人措手不及,轻易不能挂在嘴边说的哦。” 江月舒点点头,然后用清亮的嗓音道:“可是帮祖母吵架就是关键时候!” 一句话说得宋琦瑶心那叫一个软啊! 伸手将小萝莉抱在怀里,一个劲地叫着心肝宝贝。 也幸亏江安荣去前院书斋玩了,不然肯定要拉着宋琦瑶的衣角撒娇耍赖。 问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子。 一旁的江月禾还佯装吃醋道:“祖母,就小的一个是您的好孙女?大的就不是了?” 宋琦瑶一听这话立马板起脸来,故意严肃道:“当然是了!谁都比不上月禾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高昂!” 祖孙三人正其乐融融时,夏至走了进来,朝宋琦瑶点点头。 要去办正事的宋琦瑶瞬间放开了江月舒,也制止了江月禾要跟着自己看热闹的脚步。 只留下一句:“你们这些晚辈,就别去给老身拖后腿了!” 便扶着夏至的手,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外走去。 颇有股壮士出征的味道。 看得江月禾心生羡慕。 *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英武侯府”门口,夏至柔软的声音轻轻传来:“老夫人,到了。” 宋琦瑶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停顿了一刻,立马便进入了战斗状态,准备下车。 一旁的卫嬷嬷做着最后的努力,“老祖宗,咱们就这样上门,不大好吧!” 宋琦瑶反问道:“有什么不好的!” “这...咱们没提前递交拜帖,这样不合礼数!” 宋琦瑶边下马车边回道:“有什么不合礼数的,老身这是关心英武侯这边老骨头!是好事!” 卫嬷嬷嘴角抽了抽,好事?不见得吧! 主要是老祖宗如今心思瞒得太深了,回宫后便一直待在安国公府中,哪里都没去。 卫嬷嬷还以为老祖宗在宫中折腾累了,想在府中含饴弄孙呢。 不想今日一早老祖宗突然说要出门,上了马车之后自己才知,是要来英武侯府。 卫嬷嬷这一路上嘴都要劝干了,但宋琦瑶就是不愿意回去。 哎,这算什么事啊! 宋琦瑶一下车,便看到面前气派宏伟的大宅子,大门上方是一块宽阔的金字匾额,上书“英武侯府”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字迹刚劲挺拔,流露出庄严威武之气。 门口的护卫都是身穿铁甲,手持长矛的壮汉,威风凛凛,目光锐利。 宋琦瑶心中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京中的老牌世家啊! 就是比安国公府这类“暴发户”看起来有底蕴多了。 宋琦瑶让人去叫门,卫嬷嬷耷拉着脸:“老祖宗真要进去?” 宋琦瑶已经要不耐烦了,谁出去要跟人干仗了,喜欢身边跟着一个总是拖后腿的家伙。 不想卫嬷嬷见宋琦瑶没有丝毫动摇的样子,居然话锋一转,“那老奴亲自去敲门吧!” 京中老人都知道,这卫嬷嬷是宣治帝给自己的。 她去敲门,代表着这事极有可能是宣治帝默许的。 以免自己一会被英武侯府的人欺负了去。 宋琦瑶知道她的好意,果断点点头。 倒不是觉得自己会被欺负。 只是这势嘛,自然是能仗一点是一点。 英武侯正在府中和薛先生聊着沈明远到了哪里。 听闻宋琦瑶突然上门的消息时,脸上很是不好看。 这江老夫人原先在京中跟个隐形人一样,不声不响的。 摔了一跤死里逃生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整日到处找事。 刚开始他还有些奇怪,直到前些日子圣上突然将他和儿子叫进宫中,什么都没说。 只问了一句,“你们可知道一个名叫廖大的人?” 第165章 英武侯重病? 这一句,英武侯便知,他们父子年初所做的事情怕是败露了。 刚要张嘴狡辩,但圣上显然心情不佳,根本没给他们父子任何解释的机会。 只怒声质问道:“朕说过,江宋氏在朕的心中,不是朕的干娘,是朕的亲娘!看来英武侯已经忘了这句话啊。” 英武侯父子跪下高喊:微臣不敢,微臣冤枉。 但宣治帝心中已经认定了他们,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英武侯面前。 “你们的动作很快,干娘出事的第二日便将人解决了。但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宣治帝弯下身子,双眼平淡地盯着英武侯。 但眼底深处,却蕴含着无尽的寒意,直击英武侯父子的心头。 英武侯脑中思绪不断,还在想着如何辩解脱身之际,宣治帝的声音已经十分平和地说出了自己的处罚。 “沈明远!从明日起去滨城水师督军吧!” “圣上!” 沈明远还想求情。 宣治帝却威胁道:“怎么?还是沈爱卿想一辈子待在滨城?” 等英武侯回府后,才回过味来。 宣治帝今日如此轻拿轻放,怕是手中根本就没有十足的证据。 不然以圣上的个性,就算看在沈贵妃和二皇子的份上不会拿他们父子俩怎么样。 最起码也会趁此机会逼他交出手中的兵权,步兵统领的位置也定然是保不住的。 想通了这一点,英武侯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往地上一掷,没想到自己在朝中近四十年,历经三朝老的人,临了却被当今摆了这么一道。 * 时间回到现在,听闻宋琦瑶上门的消息,正在品茶薛先生差点没被呛着。 跟管家再次确认过一遍后。 心中嘟囔这位老祖宗今日前来,总不会是为昨日英武侯没去安国公宴席特意来找茬的吧! 又看了眼脸都黑了的英武侯,心中更是忐忑了,依当今圣上的胸怀,不是个一件事要算两次账的人啊! 难道江老夫人知道了些什么,来为自己讨回公道的? 薛先生想了想,还是宽慰道:“江老夫人都上门了,侯爷您也不好不见,不若还是先去试探一番?” 英武侯听罢,点点头。 * 宋琦瑶一路跟着训练有素的小厮,经过长长的走廊,穿过重重回廊,这才来到英武侯府的前厅之中。 大约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宋琦瑶就便站起身来。 “是老身想岔了,你们侯爷这还生着病呢,怎么好让他老人家来见老身,快!前面带路,老身去看看这位老人家去!” 宋琦瑶将“老人家”三个字咬得极重。 毕竟这位英武侯比她还大三岁,可是这京中权贵中为数不多的,能让她仗着年纪“小”一会不懂事的。 想到这里,宋琦瑶暗自跟自己说,一会还是先看看,若是英武侯是个不经怼的,那自己还是稍微收着点恶心他,免得他不小心嘎了,日后自己放眼望去全是比自己小的! 扎心! 英武侯中能留下的小厮,都是家生子中有些机灵的。 能派到前厅伺候来客的,那更是通过各项培训和重重考验的。 饶是这样,此刻站在宋琦瑶面前的小厮都被她所提的要求给镇住了。 哪有一没提前递帖子,二没坐一会的客人,上来就要往主人家住所带的。 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 虽说两位大人年纪着实不小了,不大可能... 等等小厮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对上宋琦瑶狐疑的眼神苦笑道:“回江老夫人,这...您稍微等等,常管家一会就来了。” 宋琦瑶不悦道:“这如何能等得,你们侯爷的身子骨你还不清楚吗?也怪老身思虑不周,怎么能让英武侯这么大年纪还来前院见老身呢!还不快带路!老身还赶着见你们家侯爷呢!” 那小厮被宋琦瑶言语中的急切给吓住了。 若不是他今早还看到自家侯爷,还以为他们家侯爷已经卧病在床、命不久矣,这江老夫人赶着来见他最后一面的呢! 好容易整理好自己表情,走到前厅门口的英武侯,好巧不巧,正好听见了宋琦瑶的这一句。 他疑惑地看了眼身后的常管家,表示,难道自己最近称病在家,这京中有自己病重的传言了? 常管家也懵了,脑子飞速转动,最后还是微微摇摇头,表示,没听说啊! 眼见屋内,宋琦瑶已经一边向外走,一边不由分说地嚷嚷着让小厮赶紧带路,英武侯轻咳一声:“江老夫人,稀客稀客啊!” 宋琦瑶脚步一顿,一抬头就见一个身姿挺拔,老态龙钟的男子走到眼前。 英武侯一身深蓝色直缀,衣摆处绣了几朵祥云纹样,虽然年过花甲,却精神抖擞。 他脸上的皱纹很多,但却掩盖不住那双犀利如鹰隼般的眼睛,一看便知道是位久居高位之人。 宋琦瑶装作惊讶万分的模样,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烁着深深的担忧。 她急切地问:“英武侯,您老没事吧?身子骨身体还好吧?” 英武侯原本还以为今日宋琦瑶是来兴师问罪的,心中也做好了准备。 结果一来,便被宋琦瑶突然起来的关心和热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愣愣地看了宋琦瑶片刻,才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只是一点风寒,江老夫人不必担心。” 宋琦瑶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随即又露出一副关切的神情,她声音中带着真挚的担忧,但说出来的话却极具嘲讽。 “原来只是偶感风寒啊。老身见您老昨日没来,还以为您这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的出了什么事了呢。” 第166章 宋琦瑶的关心 但凡是年纪大了的人,没人愿意别人跟自己提有关年纪的事。 更何况是宋琦瑶这种略带遗憾的语音语调。 好似看到自己没事,她还颇有些遗憾一般。 英武侯强行压制住怒气问道:“江老夫人,您今日前来到底有何要事?” 宋琦瑶像是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怒气,和不欢迎一般,笑盈盈地道:“哎哟,瞧老身这记性!” 好似真的忘了什么一般。 “不过英武侯,老身好不容易到你府上来一趟,您老人家都不请老身坐坐吗?” 英武侯黑着脸,手指向一旁的凳子,从牙齿里发出一个音:“请!” 宋琦瑶款款走近凳子坐定,然后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抿了几口。 直到英武侯眼看就要不耐烦的时候,她慢悠悠地开口:“昨日安国公府的宴席想必英武侯您老人家也是知道的。” 听着宋琦瑶一口一句“老人家”,英武侯原本要送到嘴边的茶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他想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回桌子上,就在茶杯碰到桌子的那一刻,却还是轻轻放下了。 只是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了。 宋琦瑶像是没发觉,继续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昨日看您没来,老身心中很是担忧,所以今日才不顾礼数,特意上门来看望侯爷的。” 英武侯一怔,狐疑地看向宋琦瑶。 他和原身这么多年来,只在宫中宴会上见过几面,对彼此都不太熟悉。 突然听到对方如此直白的关心,英武侯直觉不对劲。 果然,宋琦瑶下一句便让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毕竟这京中比老身年纪还大的不多了!” 不等英武侯发怒,宋琦瑶便立即发难道:“谁知一到贵府,却看到英武侯您老人家英姿飒爽,好不精神,那昨日您老人家不到老身府中,敢问英武侯可是对我安国公府有什么意见?” 她一番话说得太过直白了,成功让原本已经准备好措辞送客的英武侯愣住了。 这让他如何回答? 说是吧,圣上的心思昭然若揭,对安国公府的心都快偏到天边了,这时候与之撕破脸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说不是吧,再说些场面话,本不是什么难事。 但此刻看到江老夫人那张状似无辜的脸,自己心口的恶气不知怎么,就是有些咽不下去! 难怪瑶儿传信回来,说是这个老东西不好对付的! “英武侯,可是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宋琦瑶继续“天真”的追问。 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在心中说的,要悠着点恶心英武侯。 最终,英武侯眉头紧皱,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咀嚼着:“老夫偶感风寒,昨日身子着实不适,直到今日才算好了一些。” 宋琦瑶闻言,意味深长地道:“原来是这样啊~” 英武侯站起身来,“若是江...” “那您老人家也不能不重视啊!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咱们年纪大了,不能不服老啊,别以为的身子骨还跟那些小年轻一样!” “你看着天气转寒,老身还没什么事呢,您老就病倒了,这老了三岁就是不一样啊!” 宋琦瑶在前厅越说英武侯的脸越黑。 后院逸兴居中英武侯夫人听到丫鬟对前厅的汇报,整个眉心都皱了起来。 “江老夫人对侯爷很是关心?” 小丫鬟怯怯地点点头,偷偷看了眼英武侯夫人不渝的脸色,心中更是忐忑了:“是...江老夫人似乎十分在意侯爷的身体,还...” “还什么?”侯夫人身边的一满头银发的婆子催促道。 “还一直在提醒侯爷,天寒了,注意保暖之类的。” 小丫鬟说完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那满头白发的,嬷嬷怒骂了她两声,让她莫要胡说,便将人打发出去了。 一回头便见英武侯夫人眉宇间的褶子更深了。 她立即安慰道:“夫人,这江老夫人如今再怎么高贵,也不过就是个泥腿子出身,与咱们侯府一直没有办法交际,此次...” 侯夫人回过神拍拍她的手道:“老身知道,所以老身才有些想不通,这江老夫人突然如此可是有什么目的。” 侯夫人和英武侯是少年夫妻,虽说那时的英武侯一心想要建功立业,二人感情但也还算稳固。 加之侯夫人对自己相公很是了解,他对女子向来不甚看重。 要如果说他今日要纳个二八少女,侯夫人还会捏捏帕子,骂一句老不修。 但要说他会与年仅六十的老妪有什么,侯夫人是万万不信的。 见自家夫人没有误会,那嬷嬷松了口气,随即道:“贵妃娘娘之前便传信回来,说这江老夫人小家子气,轻易不肯吃亏,一张嘴狠毒得跟涂了砒霜似的,她今日前来难道是因昨日老爷没去安国公府贺喜之故。” 侯夫人微微摇摇头,表示不知,“让人盯着前院,有什么事情立即来报。” 侯夫人还在后院猜测着宋琦瑶来的目的。 前院她的相公英武侯鼻子都快气冒烟了! 什么叫不能和年轻人比,老夫每日在练武场哪次不是以一敌二? 什么叫老了三岁就是不一样,老夫四岁学武,你一个乡下妇人能跟老夫比? 一口一个老人家,好似你有多年轻一样! 英武侯本就是武将出身,听宋琦瑶阴阳怪气了一盏茶的时间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这期间他已经端了三次茶了,但宋琦瑶也不知真没看见还是装看不见,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英武侯突然站起身来,冷冷道:“老夫突然想到还有些事,江老夫人要是没什么事,就请...” 在英武侯最后一个“回”字说出口前,宋琦瑶突然道:“英武侯可知今年年初,老身从灵隐寺上香回来,途中马车不慎翻车之事?” 英武侯见她终于说出此行来的目的,双目凛然地直视于她:“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宋琦瑶眨巴一下眼睛,“老身说得话还不清楚吗,就问英武侯您老人家知不知晓此事。” 英武侯瞳孔收缩了一下,缓缓落座,低声道:“此事京中怕是无人不知。” 第167章 演员还是要有信念感的 宋琦瑶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她压低了声音说道:“英武侯,您老人家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英武侯的眉头微皱,看上去有些不悦。他沉思片刻,然后说道:“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他的语气冷淡,但目光却紧紧盯着宋琦瑶。 “当初老身出事的时候,就连圣上和太子也都以为不过是场意外,但没想到就在一个多月前,老身以前的马夫却遇到了一群死士要杀他灭口,若不是老身的人正好经过,恰好救了他,这秘密怕是一辈子都没有人知道了!” 然后宋琦瑶就将老曹交代的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一边说一边盯着英武侯的脸色。 不得不说,英武侯不愧是在朝堂上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了。 即使一开始被宋琦瑶扰得思绪不宁,情绪不佳的,但一说到正事的时候,表情管理还是十分到位的。 宋琦瑶提到中年男子对老曹的引诱等的时候,面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只有说到据老曹交代的,那中年男子让他将宋琦瑶带到悬崖将她带走时,眼中微微露出一抹诧异。 其余时候,一直都是一张别人欠了他五百万银子似的。 宋琦瑶说完,觉得口有些渴便又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 “不知如此机密,江老夫人为何要告诉老夫?”英武侯的语气依然冷淡。 宋琦瑶心中微沉,但她强自镇定下来,说道:“哎,老身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何人要谋害老身,他们要将老身抓走又是所为何事!”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求助。 但却故意在“抓走”二字时,咬重了音,可惜却没再发现英武侯的任何异样。 “所以老身就想到了英武侯您老人家!” 这下英武侯连“老人家”三个字都忽略了,眯起眼睛:“哦?这是为何?” 心中却想着这江老夫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宋琦瑶满脸忧愁地点点头,“是啊!毕竟老身这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与人结怨的都能突遭此等横祸,英武侯您老人家...啧啧,哎,要知道这京中世家中,像咱们这么大年纪的已经不多了。” 宋琦瑶虽然没具体说,但那个“啧啧”比说了什么还让人难受一些。 什么意见,说自己得罪的人多,搞不好要自己命的人更多? 什么年纪,又提到了年纪,六十怎么呢?前朝还有人活到百岁呢! 英武侯觉得自己留下听江老夫人这些乱七八糟的,简直是自己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他再次站起身,声音都僵硬了,“多谢江老夫人关心,若是没什么事,老夫还有事忙,就不留江老夫人了。” 谁知宋琦瑶这个无知的乡下妇人,居然坐得稳稳的,笑盈盈地道:“您有事您先去忙,老身不着急,等等侯爷您老人家也是可以的!” 这一句说得英武侯都愣住了,他还从未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人,而且还是个妇人! 可下一刻,宋琦瑶还是再次刷新了英武侯的认知。 她居然说:“侯夫人可在府中,老身正好和她聊聊,说来都在京中多年了,也怪老身没来拜访一下老姐姐。” 英武侯刚要拒绝,宋琦瑶便又道:“侯夫人不会身子骨也不适吧?” 英武侯想到她刚刚絮絮叨叨的那些,生怕她又见缝插针起来。 沉吟片刻回道:“自然不是,只是她今日好似去威远伯府,去看老夫的大女儿大女婿去了。” 宋琦瑶睁大了眼睛,真挚道:“侯爷您老人家可是记错了,老身刚从威远伯府出来,侯夫人并没有去啊!” 英武侯深呼吸两口,一时倒也没想到宋琦瑶会随口胡诌。 只得生硬地转了话锋:“那大概是老夫记错了吧。” 宋琦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十分贴心地安慰道:“老身明白,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是常有的事。” 随后她明显地看到英武侯胸前剧烈起伏了两次。 ** 铭书阁中,薛先生颇有些坐立难安。 倒不是他一把年纪了还一点定力都没有,实在是前院传来的消息太过于匪夷所思。 他跟在英武侯身边近四十年了,压根就没听说过英武侯和江老夫人交情匪浅啊! 这中间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呢? 加之英武侯去的时间有些长,薛先生已经焦急地在屋中踱步了。 一见英武侯回来立马就迎了上去,“侯爷,这江老夫人...” 他话没说完就注意到英武侯铁青的脸色,以及握着拳头的手都在不住的发抖... 薛先生连忙问道:“侯爷,江老夫人到底说了什么?” 英武侯听到“江老夫人”几个字,面部已然有些狰狞,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自己之前的茶盏。 “侯爷,这茶水都凉了,不如在下让人帮您在换一杯吧!” 但英武侯还是送到嘴里,冰冷的茶水带着淡淡的涩味,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下一刻,伴随着清脆的一声,无辜的茶杯被摔在地上七零八落的。 而英武侯则靠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好似受了严重内伤,最终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无知妇人!有辱斯文!” * 无论英武侯如何发脾气,他也算是暂时逃离了苦海。 而他的糟糠之妻,此时一脸茫然地看着对着自己热情不已的宋琦瑶,“江老夫人真是稀客啊!” 宋琦瑶想挥挥手中的帕子,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够端庄,只好仅凭着“和善”地笑容应道:“还好还好。” 等坐下后,宋琦瑶才仔细端详了一番面前这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 侯夫人比原身大一岁,今年五十八,世家出生,从小就接受了最好的教育,是以礼数极佳,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优雅高贵,但又不会让人有一种距离感。 面对宋琦瑶这么无厘头的突然上门,也只是笑呵呵地道:“江老夫人贵客登门,我英武侯府准备不周,倒是老身怠慢了。” 言下之意,你没递帖子突然前来,很是无礼。 宋琦瑶笑道:“老姐姐莫要跟我客气,这点小事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侯夫人脸上的笑意一滞,一时拿不准眼前这人是真听不懂还是假的。 “不知江老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宋琦瑶听了侯夫人这句话,撇撇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与他相公问得一模一样。 一点没觉得主人家问这话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自己! 宋琦瑶看了眼身后的夏至,夏至连忙拿出一张帖子。 “昨日听闻侯爷重病,老身今日一着急,便想着看看侯爷,这拜帖便送得迟了一些,还望老姐姐莫要怪罪。” 宋琦瑶原本想说莫要怪罪妹妹。 但奈何,望着侯夫人那一脸的褶子,想到自己的年纪,一时有些茶不住了! 哎,果然。 有时候演员还是需要一些信念感的! 第168章 老姐姐 侯夫人听闻宋琦瑶如此“直白”地关心自家相公,即使刚刚再怎么笃定二人之间没什么。 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快与狐疑。 而后“重病”二字让侯夫人的眉心一直紧皱,外面都传出什么样的谣言了? 转头看着夏至递过来的帖子,忍着气将身边的嬷嬷收下了。 收下这帖子,便代表原谅今日宋琦瑶无礼上门的行为。 日后再传过对宋琦瑶不利的传言,那自家也没什么立场再多说声。 就这么一会,端庄了一辈子的侯夫人看向宋琦瑶时,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达眼底了。 “倒是不知江老夫人和我家侯爷还颇有渊源,江老夫人有心了。” 看着侯夫人眼底淡淡的敌意,宋琦瑶心中很是满意。 她就说嘛,但凡是个女的,从六岁到六十岁哪有会不吃醋的,哪怕对这个人没什么感情,但吃醋和对比可是人之天性。 没想到自己五十七岁了,还能扮演一把狐狸精。 不错不错! “还好还好...就是和侯爷有些相似之处,所以才特意前来关心一下罢了,也算略见绵力。” 侯夫人运了运气,“眼见这时辰也不早了...” “那老身今日就叨扰了。” 侯夫人:??? 宋琦瑶笑得一脸真诚:“早就听闻老姐姐这英武侯府中的厨子可是之前宫中的御厨,今日这不正赶巧了,妹妹我可有口福了。” 说完,不待侯夫人回答,宋琦瑶便对着她又道:“老姐姐您放心,妹妹我不挑食的,什么都吃!” 侯夫人:... 宋琦瑶:这妹妹一说出口,果然越说越顺口。 铭书阁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的英武侯,简短地将自己和宋琦瑶的对话说了一遍。 “她一开始很是问了几遍老夫的身子骨,好似对老夫身子无恙很是不解。后来才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想试探老夫到底是知不知晓她年初从寺庙回来出事的事。” 薛先生问道:“江老夫人猜到此事与侯爷有关?” 英武侯点点头,将宋琦瑶后面阴阳怪气说担心自己得罪的人多,想提醒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但英武侯却绝口没提,要对付宋琦瑶的人是要老曹将她带到悬崖口,带走的事。 薛先生陷入沉思,手下意识地端起了一旁的茶盏,这是他思考时惯用的动作。 没一会他便抬头道:“侯爷,如此看来只有两种可能。” “先生请说。” “其一,江老夫人手中并没有什么证据,她今日上门是特意来试探您的。” 英武侯点点头,“老夫也是如此想的。” “这其二嘛...或许是江老夫人真的关心侯爷您。” “哼!”英武侯闻言冷哼一声,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神情再次紧绷:“先生慎言!” 薛先生抿紧嘴唇,可是若不是这样,江老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如何会对着侯爷说出如此直白的话语。 “如此不知礼数,不懂进退,话里话外说老夫身子骨差的恶毒妇人!若不是看在她养育了圣上几几年的份上,老夫今日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抬头看向英武侯,想说什么,但见到他的脸色还是尽数往肚里吞了。 实在是想再确认一遍,这江老夫人真的和侯爷以前不是旧相识? 二人又在铭书阁就这第一种原因分析了很久。 比如廖大,本就英武侯安排在京中的一枚棋子,根本就查不到英武侯府圣上。 宋琦瑶摔倒的消息一传开,英武侯就派人接过了他。 那些派去追杀老曹和他侄子的更是死士。 如今的情况,圣上和江老夫人最多就是怀疑,根本不可能有确凿的证据,因此只要英武侯咬死了不知此事,那便就是不知。 二人聊完了这事后,又讨论了几件朝中之事。 就连午膳都是在铭书阁中用的。 直到申时,英武侯觉得精神稍微有些不济了,这才走出铭书阁。 走出来时,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薛先生。 吓得正在想事的薛先生一个激灵。 “侯爷,可是还有事?” “薛先生,您觉得老夫老了吗?” “侯爷虽到了耳顺之年,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却比一些二三十的男子还要好,如何会老呢!” 英武侯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了句:“是啊!老夫到如今可是能一个打两个年轻人的!” 说着,抬步离开。 却不想他身后的薛先生却不由得想多了,侯爷为何突然如此在意老不老的问题了? 难道他真的对江老夫人用了心,听到江老夫人的关心不好意思了? 担心自己老了? * 英武侯走在去侯夫人院子的长廊上,想知道宋琦瑶在自家夫人那里有没有套什么话。 但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对身后的一小厮道:“让沈越看着铭书阁。” 铭书阁是英武侯专门拨给薛先生的院子。 小厮了然地点头。 突然想到宋琦瑶这个厚脸皮的讨厌鬼,他又问道:“江老夫人何时离开的?” 小厮回道:“回侯爷,江老夫人还在后院与夫人闲聊呢!” 英武侯脚步一滞,看了看时辰,“还在闲聊?” 小厮苦笑着点点头。 英武侯脚步一转,转身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第169章 改日再来 英武侯夫人从未想过,自己如今孙子都快要独挡一面的时候,却还能受到这份气。 难怪以前这江老夫人甚少出门。 想来也是知道自己上不了台面,怕出来丢人现眼了! 毫无胃口的侯夫人看着她大快朵颐地吃完午膳后,便强硬地表示到了自己午睡的时间。 不料这个不知礼数的,居然大大方方地笑道:“老姐姐先去休息,不用管妹妹,听闻侯府的院子还是前朝工匠修缮的,妹妹我自己去转转就行!” 侯夫人此刻还说不出撵人的话,只能忍着火,让身边的嬷嬷带她逛。 自己也压根睡不着,时刻让人盯着,看着江老夫人跟后院那些狐媚子一样是不是想偶遇侯爷! 好容易嬷嬷带她终于逛完了,结果这个老东西又跑到自己房中美其名曰和自己聊天。 言辞当中左一句“老姐姐”右一句“老姐姐”。 姐姐就姐姐,加什么老啊! 不对! 呸! 谁是你姐姐! 宋琦瑶瞧着侯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差,想着来日方长。 非常好心地主动站起身告辞了。 临走前,侯夫人才终于像是醒了一般,脸上又戴上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今日招待不周,怠慢江老夫人了。” 宋琦瑶也回笑得十分“真诚”,“没事没事,老姐姐别放在心上,妹妹我改日再来叨扰。” 侯夫人只想赶紧送走宋琦瑶,只当她这是句客套话。 赶忙将人送走后,转身就黑着脸问身后的管事:“侯爷在哪里?!” * 英武侯和侯夫人风风雨雨走过了四十多年。 年轻的时候都没红过几次脸,没想到人到暮年却为了个宋琦瑶好生闹了一场。 常管家赶来的时候,只听见侯夫人冷声质问:“那样一个无礼的老妇人,不管是何种原因,还望侯爷三思!” “就算不为妾身考虑,也要为宫中的娘娘和二皇子着想!” 以及侯爷气急败坏地声音:“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英武侯好不容易跟自己妻子解释清楚,甚至还给侯夫人送了好些东西,这才安抚好她的情绪。 第二日一早,侯夫人醒来后心情都很是不错。 吃过早膳后,还去花园里散了会步,看了两个小孙子。 没想到这时一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来,“夫人,常管家着人来禀安国公的那位老祖宗又来了!” 侯夫人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时一敛,“什么!!!” * 十一月七日,景瑞帝突然下旨,淑妃、娴妃为大瑞祈福自请去清月庵带发修行。 那一日,下了京城的第一场大雪。 两位宫妃走得十分低调,未惊动任何人,两顶马车和一行随行人员,走得悄无声息。 飘飘洒洒的雪花如同鹅毛大雨一般铺天盖地而来,一路上落叶纷飞,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了一片洁白之中,银装素裹的看上去美得惊心动魄。 外面寒意逼人,醉仙楼二楼雅间,却是温馨如春。 蒋莹一身淡蓝色绣花袄裙,下面搭配鹅黄绣边小褂,乌发用白玉簪绾了起来,看起来很是端庄。 但她板着的小脸,却出卖了她此时不悦的心情,“哥哥,你确定今日那安国公会来?” 倚在窗户边的穿着红色长袍的蒋武,笑道:“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喜欢吃这醉仙楼厨子做的芙蓉酥,安国公每隔三五日都会为她带上一份,蒋峰跟了他三日,今日他必会前来。” “可是今日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雪,万一他下衙后直接就回府了呢!” 蒋莹略带担忧地问道。 蒋武微微勾唇一笑,从窗边慢慢走到桌前,拿起桌上一直温着的酒,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酒杯在他的手中轻轻晃动,透过淡绿色的酒液,可以看出他沉稳而自信的眼神。 他轻轻地啜了一口酒,仿佛在品味这酒液的甘醇和香气。 “好酒!”他眼睛微眯着看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意味深长地道:“这京城的人倒确实比我们冀州人会享受许多啊!” 蒋莹见他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不耐烦地一跺脚:“哥~” 蒋武眼睛朝她睨去,蒋莹缩了缩肩膀,立即噤了声。 饶是这样,蒋武也并没有放过她,而是警告道:“别忘了来之前父亲就跟你说过万事听我的!将你那大小姐脾气给我收好了!不然你就自己回冀州去,换婉儿来!” 蒋莹听后,心里又急又怒。 她们蒋家除了蒋武这个嫡子,其余的全是庶女,因此父亲对他偏爱得很。 对她们这三个庶女,几乎很少用正眼看。 这次来京,父亲本是想让长得最漂亮的蒋婉来的。 可谁知临行前,蒋婉突然生了病竟然起不来身,这才临时换了她。 出发前,父亲曾警告过,这次出门万事以蒋武为先。 想到父亲说得那些警告之语,蒋婉不禁身子有些发凉。 于是乖乖听话地应了一句:“知道啦!哥~” “莹儿,你看这大雪纷飞,京城银装素裹,如诗如画。”他指着窗外,语气轻柔,“这京城的第一场雪,整日待在衙门里的安国公想来也愿意下衙后到处走走。” “更何况日傍晚我让人去了安国公府后门卖芙蓉糕,那大小姐身边的侍女果真来给她买了一些。我猜测,今晚安国公必定会为他的宝贝妹妹再来一趟。” 蒋莹蒋莹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窗外,远处的街道和屋顶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只是她心中很是不解,既然那江月禾都已经吃了,安国公如何还会来? 蒋武拿起桌上的一块芙蓉糕道:“那芙蓉糕可比这醉仙楼的差远了。” 蒋莹这才恍然大悟:“哥哥是故意挑起江月禾的馋虫,昨日安国公下衙后江月禾只要说起此事,那安国公这个好哥哥,必然会来帮她买芙蓉糕的。” “既然哥哥已经安排好了,那莹儿也就放心了。” 蒋莹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敬佩。 蒋武嘴角扯出一丝弧度,一口咬向了手中的芙蓉糕,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一直盯着窗外的蒋峰,此时突然说道:“少爷,安国公来了。” 蒋武走到窗前一看,只见江安成的马车果然停在了醉仙楼门口。 那马车看上去很是低调,但却难掩其华丽。 马车车身是黑色的,但车辕和车轮却是用银色的金属打造而成,看上去熠熠生辉。 马车的车帘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 此时车帘已经被拉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扶着小厮的手从里面钻了出来,跳下马车。 第170章 如此偶遇 蒋武勾唇一笑,转身对蒋莹说道:“来了。” 蒋莹也看到了江安成,嘴上称赞道:“还是哥哥聪慧。” 但心中却惊叹道:“这安国公还真是宠爱他那妹妹啊。” 安国公江安成刚进醉仙楼,手中拿着一个汤婆子,随意在大堂坐下,立即就有小厮端来一壶热茶。 一旁江河正和掌柜的交代着什么。 便听见一个惊喜地声音,“国公爷,怎生这么巧?” 江安成抬头一看,只见眼前是一位眉目如画的年轻男子,正含笑望着他。 那男子身量高挑,五官立体精致,一双桃花眼似有若无地向上挑起,透露着不羁和狂放的气息。 正是前几日在府中见过的蒋武。 “见过国公爷。” 蒋莹紧随其后,略带羞涩地向江安成行礼。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神也不敢直视江安成。 “这位小姐不必多礼。” 江安成声音温润,但并不含多少情绪。 蒋莹银牙咬了咬唇,抬起头目光带着浓浓的委屈看向江安成。 谁知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转身已经和蒋武寒暄起来。 “蒋公子,真巧啊!”江安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沉稳地说道。 蒋武闻言,脸上也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仿佛他们是多年的好友。 还特意给江安成介绍了蒋莹。 但江安成也只是仅仅朝蒋莹点点头。 “上次在国公府中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和国公爷多聊,今日在这里碰到也算有缘。相亲不如偶遇,不如今日在下请国公爷吃个饭?顺便跟您了解下京中的风土人情呢。” 江安成微微摇了摇头,沉稳地说道:“蒋公子,今日实在是有些不巧,本国公还有要事在身。更何况,蒋公子你们住在恒远伯府,想来恒远伯早就与你们说了,本国公就不班门弄斧了。” 他的语气虽然客气,但是却带着一丝疏离。 蒋武见状,心下微沉,面上仍旧挂着笑容。 “既然国公爷已经有要事在身,那么改天蒋某再约。” 就在这时,一小二将打包好的芙蓉糕递给了江安成身后的江河。 “既然如此,蒋公子咱们就此别过了。” 说完后,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国公爷~” 身后突然又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 江安成脚步一步,转过身,蒋莹偷偷看了他一眼,又瞬间低下,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之意,纤细的手指指向地上,“您的香囊掉了。” 江河将其捡起,还细心地擦了擦,又递给了江安成。 江安成没有接过只是朝蒋莹的方向看了一眼:“多谢小姐提醒。”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蒋莹呆呆地看着江安成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失望和伤心的神情。 “行了,别看了!” 蒋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蒋莹转头看他,眼中已是满目的不甘。 为了此刻的相见,她今日一早就起床梳妆打扮,还让人故意按照某人的喜好装束。 结果江安成居然如此冷漠,甚至都没正眼看自己一眼。 她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刚刚才在江安成经过之时故意用石子将其腰间悬挂的香囊打掉。 本想着自己出声提醒,江安成好歹对自己多几分印象也是好的。 但没想到,他却像根木头一般,难道消息有错,这国公爷对那已经毁容的清莲郡主没什么? 被一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子如此下面子,蒋武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看着蒋莹眼中的愤恨,他冷冷的提醒道:“你最好祈祷,刚刚没有打草惊蛇!” 蒋莹的小脸瞬间一白。 * 江安成一出醉仙楼,眉心便微微蹙起。 他对车夫王叔使了个眼神,王叔立马翻身下车,动作敏捷而沉稳,显然也是个练家子。 江河也十分默契地接过马夫的缰绳,江安成这才从容地上了马车。 他一进马车,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腰间绑香囊的绳子,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看着那绳子上断痕,他抿了抿唇,禾儿早就说过那蒋莹当日对她隐隐存在的敌意。 今日他第一眼便看出蒋武身后的女子,无论衣着还是发髻都与锦欣妹妹十分相似。 只是看到蒋武时,他想到那日祖母对自己的提醒。 “与狼共舞前,先要保证自己能吃得掉那头狼!” 江安成在马车中坐下,伸手拂过身边的软垫,眼中闪过一丝沉思。 既然他们一而再地主动接近自己,那自己何必急着顺着他们的心意。 晾一晾,看看他们自乱阵脚后,会有何动作。 只是,今日那蒋武妹妹那副装扮,着实让他有些厌恶。 他抬头看向马车顶部,那里悬挂着一个精美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车厢内铺设着柔软的垫子和精致的窗帘,给人一种舒适而奢华的感觉。 然而,这些都无法驱散他心中的沉闷。 想到心中的某人,江安成的思绪一下飘得有些远。 也不知上次让妹妹送过去的东西,她收到了没。每次回信也仅仅是一句一切安好。 江安成掀开马车帘的一角,屋外的冷风呼呼而入,吹在脸上生疼。 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冷意,目光固执地看着某个方向。 锦欣妹妹,你可真的还好? * 大雪像婴儿的稚嫩脚印,纷纷扬扬地洒落在静心庵所在的山头。 何锦欣跪在偏殿之中,身旁只有一个即将熄灭的火盆,勉强驱散着寒冷。 偏殿的布置极为简朴,除了一前一后两个蒲团和一张供桌之外,便再无他物。 偏殿的门梁上,挂着一串暗黄色的风铃,随着寒风摇晃,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雪地里回荡,给这场景增添了一份孤独和凄凉。 “铛...铛...铛...” 接连三声撞钟响起,跪在何锦欣身后的丝竹连忙笑道:“郡主,时辰够了!您起来吧!” 说着便要起身伸手去扶。 但不料,自己跪久的双腿早已麻木僵硬了,还没起身就被那一股无形的力量反弹了回来。 “别急,先缓缓吧。” 何锦欣转头看向丝竹,声音轻柔极了。 第171章 风寒 丝竹闻言跪坐在蒲团上,趁四下无人偷偷地捶了下自己发麻的双腿。 看着外面的大雪,暗道一声,幸亏一个多月前那脾气超大的景阳公主终于大发善心。 让那几个讨人厌的尼姑,在庵堂内给她们安排了个容身之所,不然这么冷的天,在那个小小茅草屋中,真是要命! 但也不知道,那郡主到底怎么得罪了那公主,搬进来的那一日,她身边的嬷嬷便来传话。 说什么,既然郡主是来跟着公主礼佛的,那每日便在偏殿跪着两个时辰吧。 偶尔,还要随便找点理由让她多跪上一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 丝竹也曾想在江小姐的人送东西来的时候,也曾委婉的表达过,江世子,不如今应该要叫安国公了,还在等郡主。 可郡主只是冷冷地说,往事无需再提。 若不是她第二天看了郡主被泪水浸湿了的帕子,怕是她也真的要以为郡主对安国公无心了。 哎、也不知郡主到底想些什么。 入夜,大雪终于停了,整个山头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仿佛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外衣。 整个静心庵也被雪花装点得格外宁静。树木的枝叶上都挂满了积雪,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何锦欣突然睁开双眼,看一眼在榻上睡得正沉的丝竹,小心翼翼地披上一件披风,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 门外的寒风呼啸而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脸上。 她抬头望向天空,繁星点缀,闪烁着微弱的亮芒,映衬着天际那一轮弯弯的明月。 突然她将身上的披风褪下拿在了手中。 任由寒风冲刷着自己的皮肤,任由寒冷吞噬掉身体的温度...... 她已经成功住到庵堂一个多月,每逢七、十七、二十七的时候,景阳公主身边的人都会来让她多罚跪上一两个时辰。 每每找的借口,都是公主身上有些小毛病,让她为公主祈福。 当然,其实公主身边的人也很聪明,为了不让她发现这一规律,中途也找过两次借口,让她在偏殿跪至日落。 只是,这种时候院子外盯着她的人,就会显得格外漫不经心,甚至会途中溜走。 也是如此,才让何锦欣如此迅速的便找出了其中规律。 而且,上个月二十八日的时候,她心下疑惑,景阳公主前一日到底在做什么。 便带着丝竹在庵堂内到处转转,四下找找,看看有没有与平日不一样的地方。 不想路过景阳公主院子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药味。 直觉告诉她,这两件事必定有联系。 所以借着这场大雪,借着偏殿唯一的火盆。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直到身上冰凉,脑袋渐渐有些昏沉,何锦欣才转身回房。 何锦欣回到屋内,丝竹还在沉睡。她轻轻摇了摇丝竹,低声喊道:“丝竹,快醒醒。” 丝竹迷糊地睁开双眼,看到何锦欣脸色苍白,不禁吓了一跳。 “郡主,您怎么了?” “别说话,快起来。”何锦欣拉着丝竹的手,将她扶起,“你天快亮的时候去找知瑜师太,就说我得了风寒,请她来看看。” 丝竹闻言,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不敢耽误,立刻将何锦欣扶到床边。 何锦欣觉得头越来越昏沉,她强撑着坐在床上,她拉着丝竹的手,低声说道:“丝竹,如果我晕倒了,你一定要去找知瑜师太,明日给我煮药的时候,若是她还在熬其他的药,一定要弄清楚药到底是什么作用的。” “郡主,您别吓唬奴婢。”丝竹的眼泪流了下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锦欣见她没有回应,拉她的手又用了几分力,“一定不能让人看出你懂药理,知...道吗?” 丝竹这才回道:“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 何锦欣这才点了点头,然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 何锦欣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色大亮,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些恍惚。 一直守在床边的丝竹见她睁开眼,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上前将她扶起,还细心地给她身后垫了个软枕。 “郡主,您终于醒了!” 丝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伸手摸了摸何锦欣的额头,感受到她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心中松了一口气。 何锦欣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她问道:“丝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您昏迷了一天一夜!” 丝竹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起身走到一旁的小炉子旁,利落地将里面的药倒了出来,然后端起一碗药,走到床边。 何锦欣接过药碗,一口气将药水喝了下去。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但头脑还是有些昏沉。 但她还是十分谨慎地用眼神看了下门。 丝竹见状,微微点点头,口中抱怨道:“您差点吓死奴婢了!昨日天刚亮的时候,奴婢想给您掖掖被子,可不想您全身都烫得吓人!奴婢实在没办法只能赶紧去找知瑜师太,好在师太医者仁心,给您把了脉,还教奴婢给您熬药!” 说到这里,丝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哭腔:“郡主,您下次可别这样了,奴婢看到您高热不退,真的差点吓死了!” 何锦欣努力扯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吗?” 她的手却在丝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可弄清了。 丝竹点点头,随后一边回道:“知瑜师太说了,您这病来得凶,可要好生将养着!” 一边在何锦欣手心写下三个字。 第172章 避子汤 避子汤!!! 何锦欣的眼睛顿时瞪到了最大,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避子汤! 她再次用眼神询问丝竹。 丝竹装作不悦地回道:“郡主,奴婢的眼睛可是顶顶好的,日后您若是少穿一件衣裳,奴婢也会发现的,您可是万万不能再受寒了!” 丝竹如此确定,想来那药必是避子汤无疑了。 景阳公主的驸马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而且,当年驸马要纳妾的时候,景阳公主也闹得人尽皆知。 世人有说公主霸道,也要感叹公主对驸马用情至深至纯的。 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每月逢七之时,都有男子来与公主私会? 但那人明明说过,这庵堂内有高手镇守,他进不来,但外面他确认这段时间无人前来。 难道是这庵堂中还有密室不成? 何锦欣越想越可能。 看着窗外的身影,虚弱道:“整日待在屋中也是无聊,一会你去问问师太们,能不能送些针线和笔墨前来,静静心也是好的。” 一刻钟后,丝竹带着针线和笔墨走了进来。 何锦欣笑道:“那我先练练字吧。” 随后趁着丝竹还在磨墨之际,用水在桌上写下一行字。 见丝竹会意地点头,才又蘸了蘸墨,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随后将笔一搁,淡淡道:“算了,手腕没什么力气,过两日恢复了再练吧!” * 景阳公主慵懒地靠在软榻上,微闭双眼。 屋内香烟袅袅,如梦幻般的细纱在空气中弥漫。 软榻旁的小几上摆着几只精致的瓷瓶,插满了点点红梅。 墙上挂着精美的字画,笔触细腻,气韵生动。 屋内十二个火盆散发出的温暖气息,让整个房间仿佛春天的温室,让人感受到一种慵懒和舒适。 景阳公主懒洋洋地问道:“她们主仆俩当真没发现什么?” 她的声音轻柔而娇媚,仿佛一阵微风轻轻吹过。 林嬷嬷恭敬地站在一旁,回答道:“回公主的话,没有!如寻一直在屋外听着呢,那郡主一醒来,那小丫鬟就哭诉了一番,后来虽然要了纸笔,但老奴已经查过了送去的纸张不多不少全都退了回来。” 景阳公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让如寻再盯着些吧,毕竟这病得也着实有些凑巧了。” 林嬷嬷笑道:“昨日突然那样大的雪,郡主跪了近四个时辰,期间就一个小火盆取暖,感染了风寒也是正常。” “一个火盆?”景阳公主的声音有些冷了,她猛地坐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本宫不是说了,让她们好生招待着的吗,安国公的人还惦记着这个小丫头呢!” 景阳公主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定是庵堂里的那些人,看到当初自己对何锦欣的态度,一个个鼻孔都朝天上去了,压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冷冷地说道:“让空安去刑房领十大板,庵堂中的事暂时交给空观管吧。” 安排完这些,她又深深地看了眼林嬷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 “嬷嬷似乎对那清莲郡主很是有几分怜惜!” 林嬷嬷被说破心思,但她并不感到尴尬,只是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是看她那日有几分公主当年的勇气罢了。” 景阳公主仔细端详了她一会,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然后她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才说道:“下不为例!” 她的声音轻柔而娇媚,但却带着一丝威胁和警告的意味。 林嬷嬷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缓缓退出了房间。她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后背已经生出了一层薄汗。 这公主的性子,越来越阴晴难定了。 另一边,丝竹借着回茅草屋拿东西的名义走出了静心庵。 一出门,就听见山上那呼啸而过的寒风刮得她皮肤生疼。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埋着头踩着雪,飞快地朝茅草屋跑去。 一进屋,她确定飞快地关上门,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一圈。 小声呼唤道:“暗大哥、暗大哥,你在不在?” 连续叫了几声,屋内都没有半分动静。 她停下脚步,心道:难道郡主记错了? “清莲郡主让你来的?” 身后一道冷漠低沉的嗓音响起,吓得丝竹猛地转过身。 就见一全身黑衣之人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森冷地盯着她! * 寒风呼啸,街上还有未融化的雪,闪烁着寒冷的白光。行人稀疏,但仍有小贩摆着摊位,叫卖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江月禾刚替母亲巡视完铺子,正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车厢内温暖舒适,与外面的冰雪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突然,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上的马疯狂地嘶鸣着,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猛地朝她的马车撞来。 车夫惊恐地喊着,极力地拉着他们的马车,试图躲避那疯狂的马匹,但已经来不及了。 很快她们的马车也似乎受了惊,发出一阵阵悲鸣声,四蹄踏空,摇晃起来。 车内的小炉已经倒了,热水和炭火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江月禾被吓了一跳,心跳加速,但她很快恢复了冷静。 青瑶拉着江月禾的手,掀开车帘看向外面的场景,“小姐,跟我跳车!” 但随即马车又是一阵摇晃,江月禾来不及多想,果断地推了青瑶一把,让她先下车。 随后,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来,江月禾直接从马车内飞了出来。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凌空跳跃而来,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身手矫捷。 他一手揽住江月禾的腰身,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 江月禾被男子的行动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沉稳和坚定。 他还不等江月禾反应过来,就将她扔给了青瑶,大声说道:“照顾好你家小姐!” 然后转身几步一跳,坐到了那匹疯狂的马身上,他双手握住缰绳,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肚子,控制住了对面撞来的那匹疯马。 第173章 疯马 江月禾落地后,她的双目就一直跟随着杨维的动作。 她看着他如何安抚那匹疯狂的马,脸上带着一丝温和和善意,似乎与那匹马有着某种默契。 直到那匹马渐渐安静下来,江月禾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场面太过混乱,无人注意到江月禾身旁,那个身穿白色貂裘的年轻男子正用一双阴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匹马上之人。 他的心中充满了嫉妒和愤恨,但极善于伪装的他,脸上却带着一丝关切和担忧。 本来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自己也看准了时机,在江月禾被摔出马车的那瞬间就可以英雄救美。 到时候,莫说江安成这个新上任的安国公,就是那国公府的老祖宗也得将自己奉为座上宾。 而且还能得到江月禾这个国公府大小姐的青睐,简直一举多得! 但万万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了这么个程咬金! 他刚刚只能退而求其次,帮安国公府的车夫将他们的马重新控制住。 蒋武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但他还是强行压下了怒火。 他走到江月禾面前,关切地问道:“这位小姐,您没事吧?” 江月禾此时此刻一心都挂在杨维身上,哪里能分出半分神,压根没听到他说话。 杨维控制好局面后,将马交给其主人。 江月禾抿着唇,一脸严肃地上前。 “杨公子,这马暂时不能归还!” 刚从庄子里回来的杨维听到江月禾的声音,立即转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微笑道:“你没事就好。” 江月禾朝他感激地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那马的主人。 马的主人是个中年汉子,看起来有些瘦弱,听了江月禾的话,脸立即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这位小姐,小人只是车马行的一名马夫罢了,当真不是故意的,小人也不知为何,这马好好的突然就发了疯啊!” 那汉子苦苦哀求道。 江月禾淡淡道:“不弄清你这马为何发疯的原因,你不能走!” 那汉子听了这句话,瞬间就跪在地上磕起头来:“这位小姐,这马可是小人的命根子啊,还请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围了上来,见那中年汉子实在可怜,也纷纷出言相劝。 “这位小姐,这大哥都已经给您赔礼道歉了,您就放过他吧!” “是啊!是啊!小姑娘,你就饶他一次吧?” “对啊,这位小姐反正也没出什么事。” “......” 江月禾并不是什么喜欢高调之人,一般若不是参加各府宴席会出门拜访长辈之类的,她都不会坐可由安国公府标志的马车出门。 因此这些百姓们见那中年汉子可怜才敢上前说上一二。 眼见他们说得越来越大声,大有江月禾仗势欺人的意思。 青瑶小脸都气白了,“空口白牙说着大度,就因为撞得不是你们对吧!刚刚马车要撞来的时候,闪得一个比一个快,如今嘴也一个比一个能说!” 这话说得一针见血,有些面皮较薄的人已经闭了嘴,而有些恼羞成怒的则更加气愤了。 “唉,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说话的,我们也是看不过去啊!人家都这么可怜了。” “就是,哪家的小姐丫鬟,居然这样霸道。” 听着那些人更大声的斥责。 江月禾拍拍她的肩膀,示意消消气。 刚要出声,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冽的嗓音:“人家姑娘被撞了,想要个公道都不成吗?哪有这样子的道理!” 江月禾转过头,这才看到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人。 她有些疑惑,听口音此人不是京城中人。 她点头朝蒋武点点头,以示感谢,这时一直在一旁检查那匹疯马的杨维出声了。 “这马不是突然发疯的,是有人用什么东西打到了它的眼睛!” 江月禾立即被吸引过去,“当真?” “你看这里!”杨维指着马的眼睛。 徒留好不容易搭上话蒋武心中愤怒不已,眯了眯眼看向杨维,这人还真是会挑时间。 江月禾上前顺着杨维的手一看,果真见到马左眼眼角有一块红肿。 二人对视一眼,此事有人预谋。 江月禾再次转向那个中年汉子,冷冷道:“你这马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发疯,到时候若是伤到人踏到人了该怎么办?” 江月禾说着,眼睛还看向刚刚说得最为大声的那几个人。 “本小姐是不怎么在意的,大不了下次多请几个护卫就行,只是若是撞到普通百姓,怕是他们连小命都会难保。” 杨维看着江月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和认同。 这下刚刚叫嚣得最大声的几人纷纷闭上了嘴,甚至开始有百姓开口支持江月禾别轻易放过此事。 江月禾见状,心中不由得暗暗得意。 果然祖母说得对,有时候小事化大,让大部分觉得自己的利益会受到伤害后,看热闹的人立刻就会冲出来主持“正义”了。 她转头看向杨维,不小心对上他赞赏的目光,立别过脸,但耳根却有些泛红起来。 眼见周围声讨的声音越来越大,蒋武在袖中的手越握越紧! 就在这时,一嬷嬷剥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她身材微胖,满脸皱纹,看起来有些年纪了。 见到没事的江月禾,立即松了口气:“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月禾抬头看见是她,心中疑惑。 这嬷嬷是祖母跟前的粗使嬷嬷,名叫刘妈妈。 她惊讶地问道:“刘妈妈,祖母也要回府了吗?” * 宋琦瑶这几日每日吃过早膳,就出发往英武侯府去了,不到快晚膳的时间是不会回来的。 宋琦瑶的热情,显然并没有得到英武侯府上下的欢迎。 期间,英武侯为了躲她,试过称病,直接让门房告诉她今日不见客。 宋琦瑶听了,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说道:“那我就去找侯爷的老妻吧。” 门房听了,面色微变,但还是礼貌地回应道:“侯夫人也病了,同样不能见客。” 果然宋琦瑶转身离去了。 可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宋琦瑶直接去太医院逮了两个太医,不顾管家和门房的阻拦,直接闯了进来。 第174章 论撒泼打滚的手段 边闯还边大声嚷嚷着:“昨日我见侯爷和侯夫人都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全都病倒了?连客都见不了了。老身实在担忧老身那老哥哥老姐姐,专程带了两位太医来给侯爷侯夫人看看!” 常管家见状,不禁有些无奈,他连忙跟了上去,想要劝阻宋琦瑶。 “江老夫人,侯爷和侯夫人只是轻微伤寒,不要紧的!” 宋琦瑶一脸严肃的道:“这么大的年纪了,哪有小病之说的!” 管家还要开口,宋琦瑶就突然转身,一脸关切对两个太医道:“这突然夫妻俩都病倒了,搞不好还有什么传染的风险,一会两位看病的时候,还是多做些防范为好。” 两位太医听了,不禁对视了一眼。他们本以为宋琦瑶是故意来闹事的,但现在看她一脸关切的样子,不似作伪,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这英武侯真的生了什么重病? 后来英武侯还试过干脆出府巡营,让夫人也去庄子里小住,让宋琦瑶直接扑空。 可谁知这宋琦瑶压根不将自己当外人,仗着自己身份高,又是圣上的养母,直接将他们府中的小辈叫到跟前,一个个的开始教育起来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嫡次孙沈津威。 这位公子哥儿自幼便被家中宠爱,长大后更是嚣张跋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常常带着一群手下在城中巡逻,遇到看不顺眼的人便大打出手,甚至将人打成重伤。 有一次,他看上了一个小摊贩的女儿,强行将其抢回府中,想要纳为妾室。 那女孩抵死不从,最后竟然被他的手下给打死了。 这件事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英武侯府势力庞大,那女孩家里的人又不敢与英武侯府为敌,最终收了些银子。 这件事便被压了下去。 宋琦瑶趁这次机会,将人叫到跟前,刚开始那小子还不服气,被宋琦瑶一巴掌甩过去后还瞪大眼睛,恨不得冲上来还手。 宋琦瑶还不故意挑衅了一下,只可惜最终还是被英武侯府的人拦了下来。 宋琦瑶冷着脸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后,直接让人押着送到了京兆府衙中。 沈津威被送走的时候,嘴里还是嚷嚷着:“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祖父不会放过你的!” 宋琦瑶见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聪明的没有对自己说什么恶毒的话。 心中略微有些失望,又少了一个拿捏英武侯的把柄。 将人送走后,英武侯府剩下的小辈犯过事的全都瑟瑟发抖。 特别是宋琦瑶的目光扫过他们的时候。 但剩下的都是些偷鸡摸狗、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反正就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但到底没闹出人命。 宋琦瑶便对常管家道:“老身就是来找英武侯的,若是他今日个没空,没关系,老身每隔一个时辰就帮他教教这些孩子们,没关系,老身有的是时间!” 这话就差直接威胁,从现在开始英武侯晚一个时辰回来,她就送一个去京兆府。 气得英武侯立即翻身上了马,生怕晚了一步自己又有一个孙子便被送到大牢之中了。 英武侯也曾下过死命令,不准宋琦瑶入内,让府中护卫将她拦住。 英武侯府的护卫大多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自然严格执行自己的命令。 结果这个不要脸的,居然直接在自己门口假摔! 在众目睽睽之下躺了下去! 旁人不会知道宋琦瑶是装的,不会知道她有多难缠多恶毒。 他们只会看到当今圣上的养母在自己府前,因为护卫的冲突,倒在了地上。 如此一来,即使自己这样做有充足的理由,但也瞬间变得不占理了。 关键是这个村妇居然就赖在了门口,无论常管家怎么劝,不是喊着这里疼就是那里疼,总而言之就是不起来。 无奈之下,英武侯只得亲自出门,将人请了进来! 连续几番如此,英武侯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 他自出生以来,从未遇到如此不讲理的悍妇。 关键还碰不得、打不得、骂不得,眼见宋琦瑶这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论撒泼手段,整个京城的命妇加起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对手。 英武侯思量再三,就在今日将宋琦瑶请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英武侯的书房位于府邸的最深处,是一间宽敞而明亮的房间。 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古代名将的画像,还有一些兵器和战利品的摆设,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和威严。 此刻,英武侯坐在书桌旁,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轻轻地吹着茶叶,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的眉头微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和警惕。 宋琦瑶刚刚迈进书房,便感受到了一股压抑的气氛。 但她无所谓,大咧咧地走进来,明知故问道:“什么事啊,您老人家还要将老身请到书房之类来。” 英武侯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了她一眼,轻抿着说道:“前些日子江老夫人您说过,年初遭遇过一次贼人暗害?” 宋琦瑶闻言,脸上立即露出了愤怒和不满的表情。 她双手叉腰,大声地说道:“那些贼人真是太可恶了!我这些年在京中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他们居然还想将我掳走!简直就是一群天杀的坏种,我跟您说啊,这些人一定会口生脓疮...” “够了!” 英武侯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一听到宋琦瑶开口,他的面色便肉眼可见变得难看起来了。 见她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忍无可忍地开口阻止她没把门的嘴。 宋琦瑶“不解”地瞪大眼睛,还眨巴了一下:“侯爷,老身说得又不是您,您激动个什么劲啊!” 但她忘了,自己如今是个五十有七的老妪。 那“天真无邪”眨眼的模样,差点当场将英武侯送走。 想着今日过后就能将这老东西送走了,英武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怒气。 “江老夫人误会了,老夫只是突然想起了去年年前发生的一件事,不知与老夫人年初之事是否有关。” 第175章 分析 “哦~” “去年年底老夫手底下曾有叫李锦的人前来汇报,说是看到江老夫人您身边的马夫与一青年在赌坊前争执。那人心下好奇,便听了一耳,回来跟老夫提了一嘴。” 英武侯边说边观察着宋琦瑶的表情。 只见宋琦瑶的眉头微蹙,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英武侯继续道:“当时正值年前,老夫掌管的步兵营又负责着整个京城的安危,故而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或许这其中真的有一些联系。” 他语气平静,但是目光却紧紧盯着宋琦瑶的眼睛,似乎在试探她的反应。 英武侯的意思很简单,宋琦瑶早就被人盯上了。 至于她遇袭之事,到底与自己有没有关系,全凭她猜去。 “哦~”宋琦瑶看着他的双眼,笑问道:“那不知您老人家的那名手下可还在?” 英武侯早料到她有此问,颇为遗憾地回道:“李锦今年出了点事,死了!” “死了?”宋琦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和疑惑。 英武侯点点头,“也不知他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今年三月就消失了,老夫后来才找到他的尸首。” “他的家人和朋友呢?”宋琦瑶继续问道。 英武侯摇摇头,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他没有家人,身边的朋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宋琦瑶直视着英武侯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侯爷,您觉得这番言论,老身可能相信?” 英武侯面色阴沉,他冷冷地说道:“若江老夫人能帮老夫查出他背后真正的主子,那老夫感激不尽。” 宋琦瑶低头思索了一会。 英武侯的意思是,是他这里出现了背主之人,故意离间他们两府之间的关系。 宋琦瑶是相信有这么一个人的,也相信背后还有一双手。 但若真是这么简单宣治帝如何会惩治沈明远? 只能说明,当时英武侯也是有过行动,参与要原主命的事。 她抬起头,淡淡地说道:“侯爷的好意,老身心领了。不过,此事既然已经牵扯到了老身的安危,老身自然会查明真相。” 她语气坚定,目光中闪烁着果敢和决然。英武侯看着她,心中不禁暗自赞叹:这个老妇人,果然不简单! 宋琦瑶又说道:“只是,侯爷刚刚所言,是否真的可信?” 英武侯面色不变,“老夫所言句句属实。” 宋琦瑶微微一笑,“侯爷说得如此肯定,那老身便信了。只是日后老身若是和您再有如此误会,那便不能再是误会了吧!” 英武侯听出她言语中的警告,面色不悦。 已经好多年没人敢跟自己如此说话了! 宋琦瑶却不放过他,“还是侯爷您老人家,希望老身每日上门和您老人家以及贵妇人好生聊聊天?” 英武侯捏住气,用最生硬的声音说道:“江老夫人说得有理,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了。” “既然如此,老身想带走李锦身边最为亲近的朋友。” 英武侯早有准备,掏出了一张纸条:“李锦与府中之人并不熟,这是他在南城景春巷子里养的一个外室,或许对老夫人有所帮助。” 宋琦瑶笑了笑,想来那女子早就被英武侯的人审问过千万遍了。 但她还是接过那张纸,目光锐利地道:“多谢!” 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宋琦瑶走前还特意去找自己那“老姐姐”好生告了个别。 结果她前脚一走,侯夫人后脚就又跑到了英武侯书房中。 今日被威胁的英武侯很是不耐,二人大闹一场。 听闻侯夫人的眼睛都红了三日。 宋琦瑶在回府的路上,马车骤然一停,前面的路被一群百姓挡住,但江月禾的马车在人群中却还很是醒目。 得知原委后,宋琦瑶将杨维和帮过江月禾的蒋武,还有那中年汉子和他的马全都带回了府中,交给了江安成。 静园 秦氏听闻自家女儿在外差点受伤,一回府就急忙拉着江月禾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眼中满是担忧和紧张。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秦氏关切地问道,语气中满是焦急。 江月禾微笑着摇了摇头,“娘,我没事的。” 秦氏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放心地嘱咐道:“现在地上路滑,你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出门了。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娘~”江月禾撒娇地喊道,但秦氏却不为所动。 “叫娘也没用!”秦氏坚决地说道,“你必须得听娘亲的话,今日不要再出门了!” 江月禾无奈地向坐在暖榻上的宋琦瑶求救,但宋琦瑶却两眼一闭,懒得管她们母女之间的争执。 等到她们母女俩证明了谁说的话算数后,宋琦瑶才开口道:“刚刚府中的人已经给那马检查过了,没下过药,应当就是走在路上的时候,被人用石子打伤眼睛才发的狂!” 江月禾闻言,沉思片刻后分析道:“孙女自从哥哥袭爵之后,就再未出过门,今日出门也是临时决定的,知道的人也并不多,但基本都是府中和铺子里的人。” 秦氏回道:“这府中已经多年未进新人,跟在禾儿身边的更是心腹,那铺子里的掌柜也都是老人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莫不是巧合?” 宋琦瑶看向江月禾:“禾儿,你说呢?” 江月禾知晓祖母有心考校自己,思索一番后答道:“孙女观那马夫并未说谎,加之他脚步虚浮并不是个练家子,应当确实不知情,但那疯马明显是朝孙女的马车跑来的。” 宋琦瑶点点头示意继续。 秦氏听闻女儿的分析,不禁微微颔首,心中对女儿的聪明和敏锐颇为满意。 但她仍旧不放心地嘱咐道:“总之,你这些日子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随便出门。如果需要出门,一定要带上足够的人手保护你。” 江月禾无奈的点点头,转头继续分析道:“孙女在去铺子的路上没出任何问题,反而是回府路上出了变故,要么传递消息的人得知孙女行程的时候太晚,要么是幕后之人所在之地的距离太远。” 说到这里,江月禾感到有些泄气,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沮丧的神情。 第176章 暗涌 “说来说去,孙女还是没法判断到底是府中人还是铺子里的人传出的消息!” 宋琦瑶看着她气恼的模样,并未出声安慰,而是淡淡地说道:“那马夫我已经派人问过了,是顺兴车马行的人,午后有商户给了一辆银子,让他们申时去南街接趟货,送到通州,还叮嘱再三,这货送得急,莫要误了时辰。” 秦氏一听便道:“顺兴车马行到南街,那梨花道不是必经之路吗?” 江月禾也分析道:“申时也正是孙女要回府的时间,所以难道真是凑巧?” 宋琦瑶摸了摸手中的银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秦氏忙道:“不管是不是凑巧,娘亲还是将今日知道你细致行程的人,一个个去拉出来问问,谨慎为好!” 江月禾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娘亲,这怕是有些难了。” 原来,江月禾要去巡铺子的事情,知道的人本不多,但临出发前她在书斋前遇到了江安宇等人,江安宇见她的装扮多问了两句。 眼神中还带着深深的羡慕,自从他回府后,因功课落下了不少,祖母都不准许他出府, 江月禾瞧到他那受伤的小眼神,不由得有些好笑,“二弟,我申时就会回来了,到时给你带好吃的!” 书斋里那些半大小子有不少都听到了。 他们的小厮知道的自然也不少。 那些人大多都是江大和江峥的旧部之后,倒也不好一个个全抓起来询问,事情一下子僵住了。 秦氏想了想,“你身边的人,还是先全审问一遍,有问题的全打发了出去!至于书斋的,先去门房看看,今日有没有提前出门的人。” 江月禾和宋琦瑶都不曾见过蒋武,邀他回府之时也不过知道他的姓氏罢了,加之今日救了江月禾的是熟人杨维,便一直没想过有人故意想要英雄救美这一招。 只以为是有人想要江月禾的命。 可花厅中的江安成不一样。 他几乎第一眼看到蒋武的时候,就直觉地认为此事必定与他有关。 只是毕竟没什么证据,于是他还是十分感激表达了对蒋武和杨维。 然后笑着送了客。 杨维和蒋武一同踏出安国公府的门槛,门外的阳光瞬间洒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一黑一白,宛如两道截然不同的流星,在门前相互打量着。 杨维,身着黑色的锦袍,身形修长,面容清秀,宛如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 而蒋武,则是一袭白衣,身形高大威猛,眼神犀利如刀。 两人相互对视着,仿佛在试探对方的深浅。 “原来是冀州将军之子,难怪身手不凡!” 杨维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敬佩,但眼神中却难掩一丝挑衅的意味。 蒋武闻言,不禁微微一笑,道:“杨公子谬赞,比不得杨公子眼疾手快。” 他的语气平和,但眼神中同样透露出一丝不甘示弱的意思。 两人虽然口中相互恭维着,但眼底的敌意却是毫不掩饰。 片刻后,杨维突然朝蒋武微微一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蒋公子,您请。” 蒋武见状,同样回礼道:“杨公子,您先请。” 两个年轻人有时就是这样,为些不重要的事较劲。 此时,他们仿佛在争夺着与安国公府的关系,好像谁后离开,谁便能跟安国公府更近一分。 正当两人相峙之际,安国公府的门突然又打开了。 一嬷嬷一脸焦急地走出来,但当她看到还站在门口的杨维时,瞬间笑了起来。 “杨公子,您还没走可太好了,老祖宗有请!”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敬畏和亲近。 蒋武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而杨维则故意重复了一遍:“江老夫人要见晚辈?”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得意,还有一丝只有蒋武才听得出的挑衅。 那嬷嬷不明所以,连忙点头催促道:“是啊!杨公子咱们赶紧去吧,老祖宗还等着呢!” 杨维跟着那嬷嬷转身进府,还不忘回头冲蒋武笑道:“那最终还是请蒋公子先走了。” 蒋武憋着心中的火气,在大门缓缓闭上后,冷哼一声转过头。 这安国公府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好好的英雄救美的戏码,不仅被人捷足先登,还差点将他给暴露了! 好端端的,那江小姐非要查什么马! 想到刚刚江安成有意无意询问自己如何正好在梨花道上,他眯了眯眼,好在他早有安排,不然今日这关怕是真不大好过了! 安国公府内,江安成也正对宋琦瑶说起他来。 “此人心思极深,只是孙儿也试探过他,今日他是与恒远伯世子在清雅居有约。管他坦然的模样不似作伪,当然也不能排除此人路上遇到禾儿,临时起意。” 秦氏否决道:“你妹妹今日用的马车上又没有我们安国公府的标志,他一个刚到京城的没多久的人,就算有心但也不至于连这个都能一眼就认出来。” 就在众人的分析进入瓶颈的时候,宋琦瑶发话了。 “已经让人去查看了,你们也不用着急,秦氏你先去问问府中下人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安成,你着人去趟车马行、清雅居再去问问。” 可秦氏却没有直接走人,而是看着宋琦瑶期期艾艾地道:“这月底就是老夫人的生辰了,今年您看...” 大抵年纪越大的人越不爱过生辰,宋琦瑶一听这事,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秦氏见状连忙起身告退,灰溜溜地走了。 将他们母子打发后,杨维也正巧回来了。 宋琦瑶看他已经从“一代油王”蜕变成一个挺拔汉子的模样,颇为满意。 “这眼看就要腊月了,该让李家庄的那两个准备准备回府了。” 杨维闻言眉眼一下子都笑开了,他这段日子跟着“那群山匪”苦练演技。 这第二个考验保证能比第一次完成得更为漂亮! 宋琦瑶勉力了两句后,看了看一旁,自从杨维进来后就低着头乖巧地像只鹌鹑的江月禾。 轻咳一声:“那此事就交给你了!禾儿,帮老身送送杨公子吧!” 江月禾小脸一红,“孙女遵命!” 第177章 幕后之人 对自家人的事,江安成向来是最放在心上的。 没过多久,便将一切都查明了。 车马行的人确实如那马夫所说,解了这么个单子。 清雅居里,吴思通也从申时一直等蒋武到申时两刻,最后还是蒋武身边的长随去的。 而他们在南街也找到那名商人,见人还问车马行的事,那人还抱怨道:“约好的时辰,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来,亏我还听说顺行车马行的靠谱呢!” 宋琦瑶一直垂眸听着所有线索,直到听到那商人的抱怨,不由得挑了下眉。 她满是皱纹的双眼一眯:“那南街离顺行车马行有多远?” 江安成恭敬地回道:“大约一刻钟的距离。” 说完这一句,江安成立即明了,“孙儿立即让人盯紧那人!” 怕好不容易出现的线索,又突然没了影,宋琦瑶想了想道:“让严三去吧。” 那商户离车马行不过一刻钟的距离,马夫没有按时到,他却在自己府中等了一个时辰,非要等到车马行的人,也不主动让人去看看,肯定有问题。 午后如此匆忙急着送货的人,怎么真正到了时辰却一点也不着急了? 毕竟能付的起一两银子的定金的人,不会连个跑腿的都找不到。 除非,他早就知道,那马夫根本就来不了了。 安排完这件事,宋琦瑶抬眼仔细端详了一下江安成。 才八个月左右的时间,这孩子,已经没有当初那副老实的样子,反而多了几分成年男子该有的沉稳。 也不再会从前一般,事事都摆在脸上了。 于是想了想,她还是将年初老曹的事以及这段时间自己每日去英武侯中闹事的缘由说了出来。 毕竟他已袭爵,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安国公府来的。 也是该到了告诉他的时候了。 江安成听到此事后的惊愕瞬间凝固在他的脸上,但当他看到宋琦瑶严肃的面孔时,他用最快的速度地消化了整个事件。 问出的第一句便是,“当初要伤祖母的那些人当真与英武侯无关?” 宋琦瑶听出他的意思,冷笑道:“他啊~最多就只是人家手中的刀,或者说当初他们若是真将老身掳走了,他就是最后的替罪羊。” 江安成点点头,略带狠绝地道:“无论如何,既然他们做过这把刀,那这份‘情’孙儿便记下了。” 宋琦瑶对江安成这番话很是满意,但还是告诫道:“此事无需你插手。” 江安成皱眉。 宋琦瑶解释道:“老身不是个大方的,你放心。” 江安成并未再纠结此事,而是又问道:“祖母是怀疑,觉得今日之事的幕后之人和当初要害祖母的是同一个人?” 宋琦瑶点点头,“不然老身实在是想不出,怎么有那么多人要将目光放到我们安国公府。” 江安成犹豫再三问道:“那幕后之人要抓走祖母,可是为了那东西?” 宋琦瑶摇摇头,“一开始老身也如此想过,但,那东西皇家都会有记载的,只有在江家子孙手上才有用处,旁人就算拿走了,也起作用啊!” 这就是宋琦瑶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按理说,原身的身份,幕后之人掳走她,除非是想用她来威胁宣治帝。 但如今又不什么乱世,又是封建王朝,谁会没事去威胁当今圣上? 那就只有可能是有人看中了她手中的 东西。 可问题是,她早就翻遍了原身的记忆。 除了当初那块免死金牌,就只剩下一堆钱财了。 这幕后之人,总不会为了点钱就敢对她出手吧! 江安成沉默,他从未想过原来一直都有人在暗处对他们一家人虎视眈眈。 也暗自责怪自己太过没用,否则,祖母也就不用一个人去英武侯府闹事。 还差点坏了名声。 嗯,虽然祖母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实在还有些暗自得意。 但...哎,总归是他不孝! “祖母,不若月底孙儿们好好给您祝个寿,就在这静园办,请些亲近的人家还有今日救了妹妹的蒋公子,您看如何?” 江安成这话锋转变的有些快,宋琦瑶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她的眼睛突然瞪大,“你怀疑蒋武?” 江安成点点头,“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孙儿总觉得今日之事也太凑巧了!而且,若真是为那东西而来,很有可能是那些人最后在父亲那里没找到,才来找祖母您的。而父亲最后去的地方不就是冀州吗?” 宋琦瑶皱眉,“可是前些日子他们兄妹不是已经来过府中了吗?” 江安成和煦一笑,从容道:“这不一样,上次他们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但如今蒋武对我安国公府有了相助之情,自然要比从前更亲密一些。再则,本就是一个试探罢了,若他们没问题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的。” 翌日一早,秦氏听说宋琦瑶同意办寿,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好好好,如此就好,儿媳必定给老夫人您办得风风光光的,让那些小妇们一个个全都闭嘴!” 秦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了嘴巴。 然后在宋琦瑶杀人般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 火! 好大的火! 将整个村庄染成了一片血红。 土匪们兴奋地高喊着,疯狂地四处杀人。 李庄头被为首的刀疤脸一刀砍死,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李虎带着乡亲们奋勇杀敌,但他们毕竟人数有限,很快就陷入了劣势,最终还是被多名土匪围攻而死。 土匪们残忍地屠杀着村民,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 他们肆意地笑着,享受着这种残忍的快感。 最后他的师傅为了让固执地要与土匪拼命的自己先走,在自己面前被土匪们杀害! “师傅!” 姜维与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惊醒过来。 第178章 上门要钱 他双目赤红,冷汗淋漓,心跳如鼓。他的脸上还带着睡梦中惊恐的表情,仿佛那些残忍的场景还在眼前。他的呼吸急促,双手紧握成拳,仿佛在抵抗着什么。 “三少爷醒了、三少爷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带着惊喜和安慰。 随后便朝外跑去。 姜维与这才回过神来,打量着自己的周围。 这熟悉的布置,这...是他的屋子。 是他在成国公府姜维与的屋子... * 京中最近出了件大事,消失了半年之久的五皇子、成国公府的三公子以及卢国舅家的二公子,终于回来了。 原来,他们三个前段时日突然生了种怪病。 整日昏迷不醒,后来圣上、成国公和卢国舅三人四下求医,终于找到了一个民间名医,可治此病。 可这名医啊,性子极其古怪,嫌宫中规矩多、京中不自由,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小医馆。 当今圣上又是个圣命的,不愿强迫那名医。 将五皇子他们秘密送往民间,经过半年多的治疗,前几日在他们快要苏醒的时候,便将人送了回来。 只是这病,还真有些蹊跷! 听闻,五皇子三人回去后性情大变。 这往日里明明是一个比一个脾气大的纨绔,可如今这三人竟然变得有礼有节,温文尔雅。 特别是五皇子在宫中,对待宫人也变得和善了许多,不再像以往那样随意打骂。 就算是他们不小心犯了错,也只是皱眉提醒了一下便轻轻揭过了。 面对满桌的珍馐美味,他还会说:“不过一个人吃饭,何须这么多菜。” 吓得宫人以为是菜色让这个祖宗不满意,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认错。 当然稀奇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 据说那成国侯府的三公子,在昏迷期间武艺还进步了不少。 以前只想游戏一生的他,前几日还特意找到成国侯,说是要参加明年的武科举,到时候想从军,抓尽天下山匪! 喜得成国侯才点当场老泪纵横。 还有那卢向弘,好似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如今读书虽谈不上一点就通。 但领悟能力已经比从前好上了不少,加上那股刻苦的劲。就连寒门学子都自叹不如。 国子监的冯祭酒说了,照这样下去,下次科举连中两元也未可知。 卢向弘已经是童生,连中两元那就是秀才和举人能一并拿下了。 据说卢向弘那群狐朋狗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十分生气。 说好一生起颓,结果你居然趁我们担心你的时候偷偷努力! 听说,如今京中都有不少人在打探,这名医到底在哪里,想着能不能把自己家中那个不成器的也送过去。 哪怕是昏迷个半年也没关系啊!!! * 就在五皇子三人的失踪和改变都得到了一个“合理”解释的时候。 就在成国侯和卢国舅都乐得嘴都合不上的时候。 宋琦瑶来了。 许是早就听闻了宋琦瑶大闹后宫和英武侯府的事,成国侯没敢让宋琦瑶多等一会。 宋琦瑶几乎是屁股刚碰上成国侯府的椅子,成国侯便带着他爽朗笑大步而来, “哈哈哈,老夫怎么说,今日一早就有只喜鹊在老夫窗户上叫唤,原来是江老夫人光临寒舍,实在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那高兴的模样,可是宋琦瑶和他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从未见过的! 不过,这样也好,接下来的事便简单多了。 在闲聊了一会儿后,宋琦瑶突然说道:“令公子在老身的庄子里呆了这么久,吃喝用度都是老身承担的,为了教好令公子,连庄子都烧了。这银子,成国侯是不是得给老身付一付?” 成国侯闻言,先是一愣,大抵没想到宋琦瑶是上门来要银子的。 但随即很爽快地答应了:“应该的应该的,还没有多谢江老夫人,自然也没有让老夫人破费的道理。” 宋琦瑶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既然如此,那成国侯请看看这些账本吧!” 她身后的卫嬷嬷突然拿出足足六大本账册,说道:“一共一万三千六百三十二两!” 成国侯震惊地看着那一堆账册,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听了宋琦瑶的话,更是心惊。 一万三千多两! 那小畜生短短半年就用了一万三千多两? “这...”成国侯迟疑地看了下宋琦瑶,“江老夫人,这是不是太多了些,这才半年...” 宋琦瑶也不急,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个账册,递给夏至:“念!” “一号李家庄,九月账单,李庄头月银三两,李虎月银三两,谭愿月银...租用庄子月银一千两,每日买菜共计银子...” 成国侯越听脸越黑,感情整个庄子的人月银都是自己给不说。 就连怕有人误入李家庄,那些看路的人的月钱也是他出。 如此算来,这一万多两还真不多! 但问题是,明明是江老夫人的人,自己为何要付月钱。 就算要付,也不该这么多吧! 要知道,如今府中的一等丫鬟也不过一两银子一月。 成国侯原想和宋琦瑶再商议商议,这银子卡能不能少些。 但一看她那张气定神闲的脸,到了嘴边的话,立即变成了一句:“老夫明白了,这就让人将银子给老夫人送来!” 毕竟,他成国侯府,可不像英武侯府。 丢不起那个人! 但说是这么说,但当成国侯将银票送到宋琦瑶手中,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心中却是肉痛不已。 他忍不住问道:“不知五皇子的账...” 宋琦瑶微微一笑,语气坚定地说道:“成国侯放心,等明日去了卢国舅府中,老身便会进宫了。” 成国侯听罢心中顿时舒坦了。 还此地无银地解释道:“老夫只是好奇、好奇罢了。” 他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尴尬。 第二日宋琦瑶去卢国舅府中的时候,卢国舅大约已经知晓了此事,早早的便将银子备下了。 看到宋琦瑶到来,卢国舅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热情地说道:“江老夫人,您来了!快快请坐!” 随后在看到自己账单上比成国侯少了一百多两银子的时候,还忍不住嘴角一翘。 第179章 宋三,是我啊 宋琦瑶淡淡地笑了笑,解释道:“姜维与那小子破坏力太强了,自然赔的银子要多些。” 卢国舅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有理有理!江老夫人果然是个明白人。” 他说着,便让下人将银子取来,双手递给了宋琦瑶。 宋琦瑶接过银子,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卢国舅。” 卢国舅连忙摆手,说道:“哪里哪里,应该是我多谢江老夫人才是。”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宋琦瑶便起身告辞了。 卢国舅将她送到门口,满脸笑容地说道:“江老夫人慢走,有空常来坐坐。” 那态度礼貌至极! 宋琦瑶又带着一万多两银子刚回府,宫中宣治帝的赏赐也到了。 除了些贵重的屋内摆件,最显眼的便那是两千两黄金了。 静园里,宋琦瑶面前摆着一堆金元宝,每个都有拳头大小,黄澄澄的,闪闪发光。 宋琦瑶摸了摸一个个圆滚滚的金元宝,眼冒小星星。 这可是前世今生,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金子! 是金子啊! 所以啊,她就说,有时候身边着实是需要一个卫嬷嬷这样的传声筒。 瞧宣治帝这速度,上次自己入宫,该是让他受了多大惊吓啊! 生怕自己又入宫去祸害他的大小老婆们吗? 宋琦瑶还没和这些金元宝亲近个够。 院中的一个身穿一身淡绿色衣裙的小丫鬟,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丸子头,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二三岁,跑了进来。 她满脸焦急之色,喊道:“老祖宗,五皇子,五皇子闯进来去找二公子麻烦了!” * 江安宇从李家庄回来后,就被逼在家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早忘了外面的天空有多蓝,花有多香。 这一日,王大人不在,他像往常一般正在书斋接受老先生知识的洗礼。 突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骚乱的声音,好像是有很多人在吵闹。 课堂上的淘小子们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张先生沉声道:“看什么!静心!” 众人听到张先生的话,这才转过自己的头,埋着头看书。 但是,他们的心思明显已经不在书本上了,一个个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明显还对外面的热闹好奇着。 只是那一个个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明显还对外面的热闹好奇着。 眼见嘈杂声越来越近,张先生也坐不住了。 他留下一句:“《大学》第十篇,今日下课前检查!背不下的不准回家!” 便自己先出去了。 这时,江安宇的小厮江泽满头汗水地跑进来,“二少爷,快走!五皇子他来找你了!” 课堂中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在江安宇的身上了。 他们都听说过五皇子打断江安宇腿的事,但没想到这五皇子如此霸道,都过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来找江安宇的麻烦。 要知道,当时江安宇可是在床上躺了半年之久,才养好的腿! 就连在门口的张先生也不满地皱眉:“这五皇子怎么如此无礼!” 江安宇听到五皇子找自己的消息愣住了,一时搞不清这五皇子闹得是哪一出。 就在他愣神之际,离他最近的少年便拉起他的胳膊,“还愣住干嘛,快跑啊!” 另一个少年也附和道:“就是!安宇,你赶紧去找你祖母,谅五皇子也不敢在她老人家面前放肆!” 于是在众人的帮助下,江安宇半推半就地跑了起来。 可刚出教室,便听到书斋门口小厮大声嚷嚷的声音:“五皇子,二少爷他不在这里,真不在!” “你们再敢拦着本皇子,就不要怪本皇子不客气了!” 五皇子大声咆哮着,把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小厮。 几个下人哪里拦得住堂堂五皇子?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五皇子冲进了书斋。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算是幸运的。 五皇子能忍到现在没对挡他路的下人动手,已经是宋琦瑶这段时间尽心教育的结果了。 于是,书斋的院子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担忧江安宇的少年们将江安宇拦在身后,张先生还一身正气的站在最前方。 这边,安国公府的一些小厮和护卫为了护着江安宇,而挡在了五皇子面前。 而二人相隔重重人海,眼神一下子就对上了。 就在众人以为,大战将要一触即发,五皇子立马就要发飙的时候。 两位主人公众的江安宇眉心一皱,一时分不清来人是敌是友。 五皇子眼睛一亮,大咧咧一笑,拼命地朝江安宇挥手:“宋三!” “宋三!是我啊!” 张先生:.... 安国公府的下人们:... 书斋的少年们:...宋三是谁? 宋琦瑶赶到的时候,正看到五皇子拨开面前的重重阻碍,走到面部表情有些扭曲的江安宇面前。 然后张开双臂,一下子,就抱住了他! “太好了,宋三,我就说我们下一世一定会见面的!” 江安宇被五皇子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身体僵硬地任由他抱着。 周围的观众们都石化了。 匆匆赶来的秦氏和江月禾也怔在了原地。 她们看着五皇子抱着江安宇,微微张着嘴,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和不解的表情。 至于宋琦瑶,五皇子刚刚的每一个动作在她眼中都放慢了数十倍,因此后遗症有点重。 良久她回过神后,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句:什么都磕,会害了你的! * 转眼到了十一月二十八日这一天,一早来给宋琦瑶贺寿的人便络绎不绝的。 当初说的只请亲近的几户人家,秦氏在发帖子的时候,只觉得这家关系不错,那家夫人也聊得来。 再加上如今江安成在户部任职,户部的官员们不好不请。 请了户部尚书、侍郎,其他吏部、工部的又不好不请。 有的人家会主动开口想问,秦氏只好顺口相邀。 总而言之,到自己生辰宴这一日,宋琦瑶才发现原来自己和大半个京中贵族圈子都“亲近”着呢! 倒是让她想起前世的六度空间理论,世界上任何两个人最多通过六个人就能联系起来。 其实也不怪大家伙这么积极。 如此年轻的国公爷,还尚未定亲,品性样貌还都挑不出什么错处。 可不是块香饽饽吗! 第180章 蒋莹的心思 众人心中自然容易生出一些小心思来。 上次安国公虽然有宴席,但女眷们基本没什么机会见到安国公。 这次可就不一样了,宋琦瑶的寿宴,安国公说什么也要来给她当面献寿礼祝寿的! 若是自家的女儿、孙女到时能入了安国公的眼,那下半辈子也算有了个保障。 只是苦了宋琦瑶,一大早就被卫嬷嬷从床上薅了起来。 脑子还没清醒呢,就在夏至和谷雨帮助下换上一身大红缎面绣五蝠捧寿图案对襟直缀,额头上的勒子中间镶嵌着一颗黄色的宝石 ,脖子里戴着一块金镶玉项链,头顶上戴着一根镶着红玛瑙的簪子。 整个人都看起来就是一个富贵又和善的小老太太。 刚收拾完,前院便来了人催促,外面的客人都已经到了。 昏昏沉沉的宋琦瑶一离开屋子,被外面寒风一吹整个人瞬间清醒。 “可都安排好了?”她沉声问道,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威严。 卫嬷嬷赶紧回答道:“老夫人放心。” 宋琦瑶点了点头,随即昂起头,大步往花厅走去,仿佛是要上战场一般。 和众夫人在花厅中说笑、谈天,当众收了些寿礼,听小辈们给她祝了寿。 用过饭后,秦氏十分自然地将大家请到了早就搭好的暖棚里,今日她可是将京中最为有名的戏班子都请来了。 暖棚里放着一张张矮桌,众夫人小姐依旧尊卑依次坐下。 秦氏指挥着婢女端来一壶壶热茶,又拿出一个个精美的小碟子,给大家盛了茶水,又吩咐婢女端来瓜果零嘴。 只蒋莹跟着丫鬟走到最末的一个位置上,心中又是恼怒又是高兴的。 恼怒的是,张氏不在,安国公府的人居然敢这样小瞧于她,想到刚刚将江安成献礼时,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高兴的是,如此一会她偷偷溜走,想来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正要落座时,衣袖却被人轻轻一拉。 她微微侧头,居然是江月禾! “蒋姑娘,你不若坐到我身边来可好?” 蒋莹不同于上次在江月禾面前的张扬,这一次蒋莹一入府便笑不露齿,对钱六小姐等人的为难,也是进退有度的回应着。 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方便自己待会的行动。 蒋莹半垂着头,“谢江小姐好意,莹儿坐在这里便可了。” 说着还若有似无地朝钱六小姐等人瞥了一眼,以示自己就算过去也并不受欢迎。 江月禾见她这伏低做小的模样,心道:大哥猜得果然没错。这蒋家兄妹有些不对劲,特别是这蒋莹,和上次那张扬天真的模样可是完全不一样。 于是她热情地拉住蒋莹的胳膊,“不行,你大哥前几日还帮我家车夫控制过受惊的马儿呢,若我让你坐在这,改明日指不定会不会有人戳我国公府脊梁骨呢!” 江月禾三两句,将蒋武那人所帮之人定成了马夫,杜绝日后蒋家兄妹再拿此事做文章。 二人站在末席久久不曾入坐,几位小姐好奇地看了过来。 其中一位小姐开口问道:“江大小姐,这是怎么呢?” 江月禾笑着回答:“蒋小姐的兄长前些日子帮过我家车夫一个忙,我正在请蒋小姐跟我一同入坐呢。” 另一位小姐立刻夸赞道:“国公府果真是有恩必报,佳玥佩服!” 又有一位小姐说道:“是啊,江大小姐都亲自相邀了,蒋小姐在犹豫什么呢?” 江月禾听了这些话,拉了拉蒋莹的衣袖,“蒋姑娘,你看大家都这么说,你就坐在我身边吧。” 蒋莹鼻子都快气冒烟了,但又不好当众拂面子,只得跟着江月禾坐到了秦氏身后。 宋琦瑶已经点了一出《八仙拜寿》,等人全坐下后,只听锣鼓一声响,对面戏台上便咿呀咿呀地开唱了。 老实说,一开始宋琦瑶真听得有些昏昏欲睡,实在有些欣赏不来。 但无奈今日自己的主角,不宜提前离开,只得耐着性子坐在那里。 不料这听着听着,还真听出了些门道,开始跟着节奏摇头晃脑起来。 可那些有选择的小姑娘们可就不一样了,早就一个个央求着自家母亲,放她们出去逛逛了。 江月禾也不例外,只是她带着蒋莹刚到院子里,便被钱六小姐等人热情地拦住。 “月禾姐姐,这可是你家的园子,你要带我们好生转转!” 钱六小姐笑着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撒娇和亲昵的意味。 还趁人不注意,瞪了一眼江月禾身后的蒋莹。 江月禾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家院子你来得还少?” 钱六小姐讨好地笑了笑,拉着她的衣摆使劲摇了摇,“那人家也要月禾姐姐带!” 蒋莹见江月禾被几人团团围住,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悄悄退后几步。待大家说着要去凉亭上的时候,她慢慢走到队伍最后,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此时,安国公府的下人们已经听到小姐们要去凉亭的消息,早早地将水果、点心和暖炉一一安排好了。一群裹着各色华贵裘衣的少女们围着暖炉坐下,暖炉中烧着红红的银丝炭,上面烧着白瓷壶盖,壶嘴里汩汩冒着热气,袅袅的茶香在空气中飘散着。 举目望去,园子里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点点梅花绽放在冰雪中,轻颤着。少女们欢声笑语,互相嬉戏着,气氛十分欢快。 江月禾见大家坐下,这才发现蒋莹不见了,不由问道:“你们刚刚可看到蒋姑娘了?” 众人不甚在意地摇摇头,文华殿大学士之女指了指东边的方向,小声回道:“蒋姑娘刚刚好似朝那个方向走了。” 江月禾朝青瑶看了一眼,她便悄悄退下。 第181章 偷窃 钱六小姐听到江月禾对蒋莹的如此关心,嘴巴一翘道:“月禾姐姐关心那人干嘛,她不在,我们正好落个自在呢!” “就是,那日跟我们讲冀州风情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今日就装作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本小姐最是看不上她那副作态了。” 这是刑部左侍郎之女的声音,她府中有些腌臜之事,平日里最是瞧不上有人矫揉造作。 听闻之前和柳如烟也很是有些不对付。 但也不知为何,柳如烟却一直懒得搭理她。 钱六小姐深以为然,“如此会变脸,就是我家的姨娘都比不上!月禾姐姐你可要离她远些!可别被人给利用了!” 江月禾瞧着她那挤眉弄眼的样子,哪里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这是让她小心,此人是冲着她大哥来的。 虽然江月禾感觉今日蒋莹前来,似乎并不是为此,毕竟刚刚大哥来贺寿的时候,她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 但还是笑着承了情。 * “书远,你确定老夫人的院子是往这边走?” 蒋莹的声音冷漠而冰凉,不再像刚刚那样软绵。 “奴婢确定,奴婢刚刚还听到府中一嬷嬷说,暖阁人手不够,让人去静园叫了两个小丫鬟来。” 她身后那长相普通,但双眼却十分锐利的丫鬟回道。 二人蹑手蹑脚地穿过曲折的回廊,生怕被人发现。 她们左闪右躲,终于在一处月亮门处看到了“静园”两个字。 她们早打听清楚了,静园是宋琦瑶的住所,平日里除非得到宋琦瑶准许,旁人都不得入内。 此时,院子里只有一个小丫鬟看守,好似其他人真的全都派出去接待客人了。 二人躲在角落,书远突然惊叫一声:“着火啦!厨房着火啦!” 那小丫鬟吓得急忙往厨房的方向跑了去。 二人连忙进入静园,摸进了宋琦瑶的房门口。 书远在外面放风,蒋莹则猛地推开了房门,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没时间欣赏这房间的精美布置,目光立即开始四下查看起来。 她的视线首先落在了那张精美的梳妆台上,上面摆放着各种精美的首饰和化妆品。 她快步走过去,一个个打开,但除了些首饰和珠宝什么都没有。 突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小姐,快来人了。”紧接着书远催促的声音也响起了。 蒋莹心中焦急,外面的匣子之类的都已经找过了,于是她的手更加迅速地在四处摸索,想要找到一个暗格或者密室一类的地方。 “哎,年纪大了,坐久了就有些困倦,还不如和各位走一走。” 宋琦瑶扶着卫嬷嬷的手,笑得一脸和善。 康王妃立即应道:“老夫人是该多带我们逛逛,不然国公府这么好的景色可不白白辜负了!” 其他几位夫人也都笑着附和,夸赞起国公府来。 宋琦瑶看了眼康王妃,心中是将她的佩服了五体投地。 本就是八面玲珑的人,自从她那“不孝子”看中自家孙女后,每次见面都将自己和秦氏哄人眉开眼笑。 关键是每次都能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找到来夸赞您的话语。 着实是有两把刷子啊! “前面就是老身的院子,不如大家正好一起去老身那歇歇脚?” “多谢老夫人体恤!” 眼见这声音越来越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书远又焦急地从催促了两次,见里面没动静,刚要推门,蒋莹便从里面将门打开了。 书远拉着她的手就跑,脚步声近在咫尺,蒋莹二人也跑到墙角正要翻墙而过。 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怒声对蒋莹道:“交出你刚刚拿的东西。” 蒋莹和书远心中同时大惊! 这人悄无声息的出现,显然功夫比她们强上许多! “什么东西?我只是迷路了,不小心闯入的!”蒋莹故作镇定说道。 那黑衣人根本就不知这一套,直接就伸手朝蒋莹的衣襟抓去。 蒋莹气急,她刚刚是真的什么都没找到啊! 书远眼疾手快一把抱住蒋莹躲开,同时伸腿却被那人轻易的躲开。 或许是外面的人马上就要进来了,那黑衣人也有些慌乱。 与二人同时过了两招后,突然又是一掌将蒋莹从墙上推了下去,蒋莹猝不及防“啊”地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黑衣人见状,赶紧溜了。 已经走到月亮门门口的众人面面相觑,康王妃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第一反应就是试探地劝道:“老夫人,这毕竟是您的住所,咱们这么多人去了,难免会扰了您的清净,不若咱们还是回暖阁接着听戏吧。” 宋琦瑶却淡淡回了一句:“不用!” 随后率先踏入了月亮门。 蒋莹已经来不及走了,爬在墙上的书远只好先行离开。 众人走进房间,便见蒋莹站在墙下,一脸欣喜地凑了过来。 “老夫人,莹儿迷路了!” 她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对襟褂子,头发随意地挽了一个髻,几缕秀发已经凌乱地垂在脸颊两侧,颇显狼狈。 蒋莹带着些许惊慌地说道,一边还用手指了指四周,“我和江大小姐分开后,本来回暖阁去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 众人上下打量着她,眼底全是不信。 这国公府内院,处处都有丫鬟婆子,哪里有这么容易迷路的地方? 更何况,这里还是宋琦瑶的住所,如果不是有意为之,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宋琦瑶沉吟着不说话,一夫人皱眉问道:“如何迷路能迷到离暖阁那么远的此地来?” 蒋莹闻言,眼角开始湿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努力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哽咽地说道:“我真的迷路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还请老夫人见谅,我不是有意的。” 这时外面传来几声焦急地叫声,“小姐,小姐。” 蒋莹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高声回道:“书远、书远,我在这儿呢!” 第182章 黑衣人 接着主仆二人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幕,失而复得的戏码。 倒是让众人不好说什么了。 就在蒋莹和书远以为总算糊弄过去之时,卫嬷嬷突然问道“既是迷路,那蒋姑娘身后这衣裙...” 前几日又下了场大雪,这静园虽然每日都有人打扫,雪印是没了,但却是湿漉漉的。 刚刚自己被人推了个猝不及防。 这裙子上定然还是弄脏了。 蒋莹到底是个女子,即使不像这京中的世家女,注重风骨。 但当众被点出这一点还是有些难堪的。 可此时此景,她就只能低着头:“路上有些滑,我...我...” 宋琦瑶见气氛烘托地差不多了,赶紧出来补刀。 款款走出,带着一丝微笑,声音柔和地说道:“没事没事,大家不用对蒋姑娘过多苛责了。她出身边塞,突然进了我们国公府这种高门大院,有些手足无措也是正常的事。” 她看都没看蒋莹一眼便道:“瞧这小脸,都冻得发白了,吓坏了...咦,蒋姑娘这脸怎么如此之红,可是生病了?” 众人闻言,也纷纷看向蒋莹,眼中带着一丝不屑。若是真的走错了地方,在外面受了这么久的寒气,这小脸怎么可能还会有红晕? 蒋莹心中气急,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在屋中翻找了许久,刚刚又在墙上与黑衣人过了几招,能不红吗? 这老婆子,不是讽刺自己出身不好,就是点自己的不妥之处,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但面上只能摸了摸脸颊,“许是...莹儿刚刚吹了风。咳咳咳...” 宋琦瑶见她演技实在有些堪忧,瞬间失了兴致。 安排丫鬟带她去换身衣裳,此事便就此揭过了。 但瞧着那些夫人的面色,这江莹日后要想留在京中怕是有些难了。当然只是看上去揭过罢了! 好容易有了蒋家兄妹的这条线索,自然不易打草惊蛇。 宋琦瑶在内院收获颇丰,江安成在前院却只能看着斗气的二人干瞪眼。 也不知这杨维和蒋武是怎么了,好似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从入府之后便开始作对。 刚开始二人还有所收敛,后面少年心性都上来了,互相不让。 蒋武说一句,国公府景色果真怡人。 杨维都能冷哼一声,前几日蒋公子不是也在这前院坐了半晌吗,那时怎么不见有此评价? 杨维恭维一句,国公爷如今当真是风采卓然啊。 蒋武也能回击一句,我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作想,倒不知杨公子如此后知后觉。 二人如此水火不容,倒省得江安成安排人盯着蒋武了。 杨维恨不得倚在跟在他身后去挑他的错处! 转头,江安成看到含笑周旋的太子、沉默的二皇子以及老实憨笑的四皇子,心中又忍不住叹息,往年这什么只有太子前来,今日也不知怎的,圣上的儿子一个不落,全凑齐了! “安宇,我没骗你,这小子真的和你上辈子也是兄弟,是吧,安安!” 听到五皇子的声音,江安成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 自从那日五皇子闯到书斋后,抱着江安宇哭了好久。 之后每隔上一两日都要跑到府中来找江安宇玩。 江安宇不能外出,他就和他一起坐在课堂读书。 原本大家以为,以五皇子的性子,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没想到五皇子异常认真,甚至还积极举手提问,就连曾经教过他的王大人都忍不住赞叹,“五皇子长大了啊!” 江安宇也私下问过五皇子这个问题。 五皇子回道:“本皇子就是不想以后随便来个七八岁的稚童,都能将本皇子给问倒了!” 江安宇想到李家庄的那一幕幕,心下了然, 面前却还是蹙眉道:“奇奇怪怪的!” 每当这时候,五皇子都会特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世间真的有前世今生,咱们前世,就是最好的兄弟! 说得江安宇从心虚到瘆得慌。 今日五皇子跟在太子屁股后面又来了,江安宇第一反应就是想逃。 但还是还是晚了,只得一直在五皇子身边听他碎碎念。 就在这时,安荣拉着谷雨的手小跑了过来。 这些日子,宋琦瑶早就下了命令,不准五皇子见安荣。 原想着,等小家伙长开些了再说,没想到... 五皇子一见江安荣,就大喊一声:“安安!” 随即在众人一脸懵的时候,冲过去将小安荣抱在怀中。 “安安!真的是你,哥哥再也不丢下你跑去跟什么师傅了,呜呜~你都不知道那段日子哥哥过得什么日子!” 大厅中这么多大瑞的股肱之臣,五皇子如此行为,让人不由得深思。 这安国公府什么时候和五皇子也走这么近了! 最终还是太子看不下去, 让人将五皇子拖走。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抱着安荣杀回来了! 哎,江安成又看了五皇子因兴奋而涨红的脸,这都什么事啊! * 蒋武是憋着一肚子火出的安国公府。 他今日本是想多与这京中好生结交一波,那么多皇子,随便入了哪位的眼,日后指不定都能派上用场。 但杨维那个疯子,一直缠着自己,弄得原本不想与他一般见识的自己也忍无可忍起来。 最终好好的一次宴席,自己和几位皇子多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蒋武的脸上的神情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随时都有可能爆发雷霆之怒。 他快步走向停在门口的马车,一把撩开车帘,坐了进去。 马车外面看起来不起眼,内部却布置典雅舒适,柔软的垫子。 然而,此刻的蒋武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 他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蒋莹,不耐烦道:“如何?” 蒋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声回答道:“顺利进了江老夫人的房间,但那东西不在。” 第183章 无中生敌 蒋武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他盯着蒋莹,眼睛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还有哥哥,”蒋莹赶紧补充道,“我和书远出来的时候,有一个黑衣人好似也在找那东西,他以为我找到了那东西,还对我们出了手!” “黑衣人?”蒋武疑惑地看向一旁的书远。 书远点点头,肯定地说道:“那人的身手远在奴婢和小姐之上。” 蒋武沉思片刻,然后疑惑地说道:“难道父亲还派了其他人来拿?但,若是如此,他怎么会抢你们的呢?还是说,有人也猜到了那东西在江老夫人手中?” 蒋莹微微摇头,道:“莹儿不知。” 蒋武又将目光转向她,语气严厉地说道:“你确定江老夫人屋子里没有吗?” 蒋莹被他那严厉的目光吓了一跳,但她还是肯定地说道:“我连地上的砖块都一块块的敲过了,确实没有。” 蒋武这才注意到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他的眉头微微一挑,冷冷地说道:“你这衣裳是怎么回事?将你今日在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给我说清楚。” * 宋琦瑶坐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杯热茶,眉头微蹙。 严四站在她面前,将蒋莹进入房间后的一举一动都地汇报给了她。 “从明日夜里,你就去找他们,让他们把今日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交出来。” 严四在宋琦瑶身边久了,已经不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了。 下意识问道:“可是属下看得清楚,那女子什么都没拿走啊!” 宋琦瑶眉头一挑,说道:“直到弄清楚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为止!” 严四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低头应是,“属下遵命!” 等他退下后,宋琦瑶看向江安成,眉头依然紧锁,“既然连首饰盒子都找了,想来这东西也不大吧!” 江安成点点头,若不是免死金牌旁人拿去没什么作用,他定会以为蒋家是冲着他那块牌子来的。 见江安成眉头紧锁,宋琦瑶安慰道:“不必着急,老身不是给他们无中生了个敌人吗?接下来,他们化暗转明,相信很快就会露出马脚的。” 江安成点点头,“孙儿还是派些人去冀州查看下那蒋副将,顺便给李老将军写封信问候一下。” 宋琦瑶想都没想便道:“行,不过让你的人离蒋家远些,不要打草惊蛇。至于蒋家,自然有人会去查的,咱们不要添乱就行。” 江安成看了眼站在宋琦瑶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卫嬷嬷,笑道:“祖母,提醒的是。” 宣治帝知道自家干娘如此直白地说出自己对她的“关心”脸上只略微臊了下。 天地良心,当年他将卫嬷嬷送到干娘身边的时候,可真没想这么多。 谁知道干娘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居然像换了个人,颇有几分当年在村子里和那些大娘、流氓们斗智斗勇的风姿。 只是... “干娘怎么会想到让严四也扮成抢东西的人?来了个什么无中生敌?” 宣治帝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身后的明黄色锦缎帷幕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金光。他的眼神犀利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 下面跪着的那人回答说:“江老夫人认为,既然我们实在无法弄清楚那人的意图,不如就把水搅浑。” 宣治帝轻笑了一声,这是他的干娘的作风。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严四按照干娘的意思去做吧。”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命令道:“让暗二带人去一趟冀州,把蒋影这个人的底细给我查清楚,特别是他在京城的联系人。” “还有恒远伯,”他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让暗五去吧,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报告。” “是!”那人应了一声,然后一转身,迅速消失在御书房的黑暗中。 宣治帝依旧坐在昏暗的御书房中,眉头微蹙,他的手指在书桌上轻轻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音。 突然,他起身走到一个暗格前,打开它,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镂金小匣子。 他拿出里面的一块和田玉,那玉上还雕刻着半只昂首挺胸、虎尾上卷的老虎,其背上还有还有凹槽,显然是用合符。 这显然就是半块虎符! 当年江家军的虎符。 自从天下大定,江家军改成镇北军后,因想要分化当初那些武将的威望,同时安抚京中权贵,稳定江山。 军中塞入了不少人,渐渐有了好几股势力。 三年前蛮子四十万大军入侵,李肃魁这才发现,军中已经有人竟敢延误军机。 他当即提刀杀了几人。 但多年的安逸已经让战士们失去了血性,不少将领更是临场畏战。 三十对四十,这才导致被蛮子打得节节败退。 可当时,西北荒年,宁王余党作乱,南诏又蠢蠢欲动,一时拿不出多余的兵力。 江峥就是这时,拿着这半块虎符而来的。 他当时说,江家军已经没了,但当年江家军的人都还在! 只要让他去,他相信,自己有能力说服以前的旧部,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将蛮子赶出大瑞!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但代价是他的性命! 消息传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江峥是战死沙场,死在了蛮子的刀下。 可,原身从灵隐寺祈福回来的路上,严三严四却发现了江峥的贴身小厮江勉被人追杀。 但江勉早已油尽灯枯,只将虎符交给了他们,告诉他们江峥和两万将士们的死是援军迟迟未来的缘故,便死了。 那时原身从不管事,严三严四便第一时间将此事禀告给了宣治帝。 只是宣治帝也没想到,这些人三年没动静,如今却突然找起了这东西。 他们定然是查到了江勉就死在干娘的必经之地,这才找到干娘那里。 宣治帝用手摩挲着那半块虎符,“他们找你,难道是想彻底控制朕的镇北军?” 这三年,他在镇北军也安插了不少人,俨然也发现了一些问题,但这个蒋影却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想到这里,他突然起身朝殿外走去。 天牢的最深处,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仅有的一堆稻草之上,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满是伤痕。 正是半年前京中第一美人——柳如烟! 第184章 宁王世子 “你近来可又有做什么梦?” 宣治帝突然出现在牢门口,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角落里的女子问道,脸色阴沉无比。 柳如烟抬起头,此时的她早已没了昔日的风华绝代,一张俏脸上布满了血迹,原本如花似玉般的小脸蛋儿如今却满是狰狞和扭曲。 见到宣治帝的时候,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更是瞪得滚圆。 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恨意,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柳如烟拼命摇着头,发出的声音沙哑地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没,没有了...” 宣治帝眯了眯眼,他身后又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之人。柳如烟看到他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拼命地往角落地躲。 暗三缓缓打开牢门,一步步走近,最后蹲在她身旁,“听闻,我不在的时候,你似乎很是不乖啊~” 柳如烟死命地摇着头:“我真的,真的没有做梦了!” 她的脸色惨白得就像被抽空了所有血色一般。 牢房内昏暗无比,只有一盏摇摇欲坠的灯火勉强照亮着周围。 “啊!” 柳如烟疼得几乎都快要发不出声音来了。 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要被碾碎了一般,痛不欲生。 那种钻心蚀骨的痛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牢门外宣治帝却还问着:“好好想想,你梦中可出现过蒋影这个名字?” 柳如烟一直摇头,直到宣治帝最后问道:“你可知,宁王世子?” 柳如烟愣住了:“宁...宁王?他不是二十年前就死了吗,那时我都还没出生呢!” 昏暗的牢房中,暗三对宣治帝微微摇摇头,示意柳如烟没有说谎。宣治帝这才沉着脸离开。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柳如烟的身体无力地倒在了稻草堆上,她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但她还是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梦中二皇子顺利登基,以及立自己为后之事。 否则,宣治帝很有可能会直接杀了她! 连二皇子也怕会有性命之危! * 宣治帝在柳如烟那里没有得到答案,原以为要等到暗二等人回来才能知晓。 没想到没几日身负骚扰任务的严四却带回了一条线索。 “你确定是那蒋家兄妹身边的护卫用的是皇家暗卫的招式?” 严四肯定道:“属下确定!而且蒋武身边的护卫一开始还在极力遮掩,直到属下察觉他有所留手,直取蒋武面门之时,他才暴露了身法。” 宣治帝闻言,练字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写了起来,只是神情有些凝重。 “你的身法没暴露吧?” 严四回道:“没有。” 一刻钟后,刘公公猫着身子进来收拾时,看到宣纸帝写的那个“宁静”二字,心中暗惊。 这“静”字的最后两笔,杀机凛然,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刃下一刻就要出鞘一般! 静心庵 腊月十三,何锦欣一身素净的冬装,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仪态端庄地走在长廊之下。 寒风凛冽,她却步履沉稳,仿佛不受寒冷的影响。 看到前方扫地的小尼姑,她微笑着上前,声音柔和地问道:“明镜小师傅,空观师太可在屋内?” 她的笑容温暖而亲切,让人感受到一种宁静和安详。 名叫明镜的小尼姑大约只有十二三岁,看起来眉清目秀的,见是何锦欣便放下手中的扫把,行礼道:“阿弥陀佛,师傅去了公主处讲经,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何锦欣听后没有半分惊讶,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我今日读经,有些地方实在有些晦涩难懂,这才想来找空观师太解惑,可这连着来了两日...” 她摇了摇头,语气中透露着无奈,“没事,我还是明日再来吧。” 明镜见状一时不忍道:“这几日师傅怕是都不得空,若是郡主想要解惑,可要等上一月之久。” “这么久啊!”何锦欣满是满是惋惜地说道。 明镜下意识说道:“每年都是如此。” 何锦欣状似随口问道:“啊?这是为何?”她的眉毛微微上扬,语气中透露着好奇。 明镜却不愿意多说什么,声音严厉了起来:“总之,师傅这段时日都不得空!” 说罢,便转过身继续扫地起来。 何锦欣见状,也不好多做纠缠,笑着转移话题道:“既然如此,这山上风景如画,丝竹陪我出去看看吧!” 说罢,她转身离去,披风在风中轻轻飘动。 明镜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不由得为何锦欣可惜起来:这位郡主性子如此之好,待人又和善,唯独这脸上的伤痕... 自上次何锦欣风寒,空安师太被罚,空观师太管理庵中一切事务后。 她和丫鬟丝竹在庵堂的日子,倒是一天天的好过起来了。 每日和庵堂中的尼姑一样,做做早课晚课就行,除非又遇上了含七的日子,公主压根想不起她这号人。 只是依旧安排人盯着她们的院子。 这从半个月前开始,何锦欣便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这庵堂中辈分最高的“空”字辈,连续每日都会到公主院子里诵经。 刚刚她又从明镜口中探出,若是公主的命令,那足足有一个半月之久。 到底是什么呢? 何锦欣一路思考着,直到静心庵大门前,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门前的两个小尼姑疑惑地看了过来,她们不明白这位郡主为何突然停下。 丝竹上前一步,轻声劝道:“郡主,外面风大,不如咱们回去先加件衣裳吧!” 何锦欣拢了拢身上披风,声音低沉道:“有理。” 回到屋内,何锦欣立刻让丝竹去找所有的经文。她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却透露出一丝急切,“快,把所有的经文都找出来,我需要一一查看。” 丝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在书架上快速地翻找起来,一本本经文被她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何锦欣则坐在桌旁,静静地翻看着每一本经文。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专注而坚定。她不时地停下来,思考着经文中的含义,然后再继续看下去。 过了半刻时辰,何锦欣终于从众多的佛经中抬起头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语气中透露着兴奋,“原来是这样!” 第185章 柳如烟会留给你 “有何发现?” 何锦欣以看山色为由出了庵堂,爬过山后,便回到之前住过的茅草屋歇歇脚。 茅草屋内有些阴暗,冷风不断灌进来。 此刻,她面前正站着一全身白色的男子,冰冷地问道。 何锦欣见到他的装扮一怔,她一直以为暗卫都是得穿一身黑的。 她哪里知道,是严四上次一身黑衣去找蒋莹抢东西后,宋琦瑶提出来的建议。 “以后你们大白天的,就穿白衣吧,免得一家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严四有心想辩,但想到江老夫人的战力还是闭了嘴。 宣治帝得知后,也觉得有理,便让自己这边的暗卫也换了“工服”。 说回现在,何锦欣微微一笑,反问道:“上次的事情,暗大哥可有什么发现?” 她对面的人犹豫了一会,还是道:“静心庵果真有密道,但那些人谨慎得很,每次走过后都会将自己的足迹掩去,直到前两日我才半山腰发现了足迹。” “那些人?” 不止一人,难道是还有仆从? “嗯!”暗卫回应了一声,显然不想多说什么,又问道:“郡主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 何锦欣知道他的性子,并没有说多余的废话。 她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半月前,公主突然将庵堂内辈分最高的师太全都叫到了她的院子,从早到晚的诵经。” “我虽不能靠近听不见她们念的是什么,但今日突然得知她们还要再颂月余,因此我去查找了一番,发现《地藏经》超度亡灵的时间正巧是七七四十九日!” 暗四听到这里,眉头一皱,“不可能,没有死人!” 他话虽说得不全,但何锦欣也明了他的意思,“庵堂的小师傅说,公主每年都会如此。” 见他还未明白,何锦欣幽幽道:“似乎当年景阳公主的驸马,好似就在一个冬日骤然病逝的。” 暗四闻言,正欲离去,却被何锦欣突然出声叫住:“暗大哥!” 暗四转过身来,面对着何锦欣。她的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听闻柳家二小姐已经失踪多日了。” 暗四淡淡回道:“圣上说了,柳如烟的命会给你留着的!” 说完便一个闪身消失在房间里。 何锦欣捂住快要跳出来的心,刚刚她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圣上的人。 明知道圣上一言九鼎,答应自己的不会食言。 但从月禾妹妹信中得知,柳如烟突然被送到乡下的消息,她却还是有些不安。 她们认识十多年了,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她也大致了解柳如烟的性子。 以她的个性,不可能安静地消失这么久,除非她不得不安静。 想到她当初和二皇子的走得那么近,她才出大胆言试探暗四。 果然是圣上抓走了她。 何锦欣的眉头紧锁,在那件事之前,她一心只想嫁个体贴的人,逃离那个家,逃离那种父亲。 她梦想中的生活也不过是,相夫教子,安稳度日。 得到江安成那样承诺的时候,她也甚是自责过。 拥有那样赤子之心的人,自己当初还对与他的婚事,多有谋算。 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等成婚后,她定会真心实意地对他,好好待他。 可这一切都毁了! 都是因为她柳如烟! 都是因为她,自己才遇到那样的事! 才会想到借助景阳公主的身份去让父亲和外祖母住口。 才会见到景阳公主的有野心的那一面,才会怕连累安国公府而... 所以,当圣上的人找到自己,何锦欣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 那些伤害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江老夫人也说过忍多了让自己不渝之事的人,最终不是让自己在沉默中郁郁而终,就是让伤她最深的人暴烈而死。 她,何锦欣。 已经做好了决定! * 进入腊月之后,天气越发寒冷,宣治帝根据柳如烟的提醒,提前安置了两处受雪灾影响的县城。 因此这个年,百姓过得还算快活。 京城已被白雪覆盖,大街小巷弥漫着浓浓的年味。 百姓们忙着张贴春联、挂红灯笼,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街头巷尾传来孩子们欢快的童谣声,仿佛整个京城都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之中。 然而,在这欢乐的氛围中,东宫的太子和太子妃却忙得焦头烂额。 宣治帝命太子协助礼部操办宫中的除夕宴,户部也在这个时候忙着年底清账。 太子妃自进入腊月后更是接连发现两起下毒事件,还要应付皇后塞给她的人,让她感到心力交瘁。 其中有一次,那贼人居然将毒就掺在她平日用的脂粉当中。 若不是自己觉得脸上有些痒,溪涵妹妹又恰好无聊来找自己玩,看到自己不时地用手去摸脸,觉得有些奇怪,进而发现脂粉里掺了剧毒。 无论是嘉庆还是太子不小心碰到了。 那后果... 太子妃想都不敢想! 但幕后之人藏得实在太深,她这边刚刚发现脂粉有问题。 转身平日里负责她胭脂水粉的宫人便上吊自尽了。 即使她后面在东宫打杀了不少可疑之人,但她依然没能抓到背后黑手。 与太子和太子妃的忙碌和心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宋琦瑶。 这是她在京城的第一个新年。 每日不是躲在房间里猫冬,就是听听戏曲、逗逗孙子,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然而,就是这样看似风平浪静、一切安好的盛世。 一股暗流却已经从冀州到了京城的某个角落里涌动着。 犹如一条潜伏的毒蛇,等待着时机给予致命的一击。 或许明日就不会有这样太平的日子了。 这一点,宋琦瑶知道,宣治帝也知道。 第186章 打马吊 “九索。”夏至轻声喊道,同时打出了一张马吊牌。 宋琦瑶眼前一亮,迅速将自己手中的牌排列好,大喊道:“糊了糊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颇为得意地看了一圈卫嬷嬷三人。 还不忘杀人诛心道:“夏至,你还需要好好学习啊。” 夏至撅了撅嘴,不甘示弱地说道:“老夫人,下一把,下一把我一定赢您!” 一旁的谷雨也忍不住插嘴道:“老夫人好生厉害,再这样下去,奴婢这个月的月钱怕是全要孝敬给老夫人您的!” 宋琦瑶听了谷雨的话,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哈,那也不错,老身把你们的月钱全都给你们攒起来!” 卫嬷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谷雨你就放心吧,老夫人赢了你们的月钱也不会花,她可是要把它们存起来,等着将来给你们做嫁妆呢!” 夏至和谷雨闻言,小脸立即都变得红彤彤的。 宋琦瑶听了卫嬷嬷的话,不禁笑得更加开心了:“哈哈哈,还是你这个老家伙了解我啊!” 几人说着笑着,很快便到了下一把! 江月禾牵着江月舒掀开门帘进来,带来了一阵寒意。 “还是祖母这里暖和。” 随着话音落下,二人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只见江月禾身穿淡绿色的袄裙,配以白色的狐裘,更显清新之气。 而江月舒则身穿一件粉色的袄裙,外罩一件淡紫色的狐裘,配上圆圆的小脸,可爱极了。 此时,屋内的银碳火盆烧得正旺,暖烘烘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暖炉上烧着的水壶还冒着热气,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窗外,寒风呼啸,白雪皑皑,但屋内却是一片温馨和融洽。 江月禾的圆脸变得更加尖了些,身材也比去年长高了不少。 腊月的时候康王妃已经和秦氏口头说定了婚事,这些日子,她都被秦氏压在府中做针线学规矩呢。 “快来烤烤火,外面那么冷。”宋琦瑶笑着说道。 江月舒蹦蹦跳跳跑到宋琦瑶面前,也不靠近,想来是自家姨娘早就教过了,莫要把身上的寒气过给宋琦瑶。 “祖母,你看舒儿今日的新衣裳好看吗?” 她甜甜地问着,还特意在宋琦瑶面前转了个圈,展示着自己的新衣裳。 宋琦瑶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呵呵,我们家小舒儿今天可真漂亮啊!” 那“真诚”的语气,逗得小丫头咯咯直乐。 还不忘道:“这是母亲昨日给舒儿送来的,还有一条水蓝色的,可好看了!” 宋琦瑶一边打了张三锁,一边头也不回地回道:“那也是咱们舒儿长得好,才穿得好看啊!” 江月禾见状,也不烤火了,板着小脸教训道:“祖母,您怎么一大早又开始打马吊了!” 宋琦瑶心虚地朝她笑了笑:“外面天寒地冻的,这不是在屋子里暖和吗!诶诶诶,一万是吧,吃了吃了。” 江月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都已经二月中旬了,外面的天气虽然还有些寒冷,但也不至于到让人无法出门的地步。 自从腊月底祖母从康王府,知道有马吊这东西后,除了除夕和初一,还有前些日子的鹰飞赛外,就没有一日不在马吊桌上的。 就连太子带着太子妃和小郡主来给祖母拜年,她也是坐下寒暄了几句,便提出:“这天寒地冻的,不若我们打马吊,图个乐子?” 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难为太子和太子妃从未打过这玩意,不仅要学如何玩,还要想方设法不着痕迹地一直给祖母喂牌。 最后若不是母亲看天色不早,着人来问太子要不要留饭,太子趁机看了眼天色,提出告辞。 怕是祖母能拉着他们打到夜深。 只是听闻二弟说太子和太子妃当日离开的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二皇子和四皇子一并来的时候,也是如此。 听到二人不会打马吊,还先是试探地问了一句:“可曾想学?” 结果二皇子皱眉说了句:“《警世通言》中曾言,赌近盗,淫近杀。马吊虽小,但与赌博无异。” 听闻祖母当时脸色便僵住了,但还是尬笑着道:“有理有理。” 随后便寒暄了几句后,就开始打哈欠,还推脱说“人老了,精神不济了。” 两位皇子自然是连忙识趣地告了辞。 可祖母一回屋内,瞬间眼睛就亮了,中气十足地高喊一声:“夏至,快把谷雨叫过来,快快快,再战!” 江月禾心中还未回忆完,一声欢喜地“哈哈哈,老身又胡了!” 回头一看,祖母正脸上满是得意地冲卫嬷嬷等人道:“给钱给钱!” 江月禾扶额,哪有主子整日看着下人口袋里那两个铜板的道理。 谷雨一边给着铜板,一边噘着嘴故作委屈地道:“大小姐,可快救救奴婢,老夫人她都连赢好几把了,奴婢可连下个月的零嘴钱都给输干净了。” 江月禾嘴上一边说着:“哼,看你们一天天的纵着祖母。” 身体一边诚实地坐上了谷雨的位置。 屋内顿时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不一会儿,一名小丫鬟碎步前来,施了一礼道:“老祖宗,户部尚书谢大人求见。” 江月禾手中的马吊牌顿时一滞,秀眉微蹙,轻声问道:“谢大人此来找祖母有何要事?” 谢尚书如今是江安成的上官,虽然江安成身为国公爷,但到底是小辈。 在新年之际,他也曾亲自前往谢府拜访过。 这谢尚书今日突然登门拜访祖母,究竟是为了何事呢? 江月禾刚询问出心中的疑惑,又有一个小丫鬟慌张地跑来,施礼道:“老祖宗,御史台的苗大人也前来求见。” 江月禾听得此言,更是讶异,若说谢尚书来,到底是因为两府有些来往。 和苗御史又的为何而来呢! 要知道安国公府和苗御史除了去年三月那件不大愉快之事,之后再无交集。 苗御史身为御史台右御史,为人正直,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在朝中与百官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双眼睛愣愣地看着宋琦瑶。 宋琦瑶将面前的牌面一推,脸上还露出一丝笑意。 (主要是因为这一把牌不太好。) 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谷雨和夏至迅速一人给她拿来披风,一人给她拿了个暖手炉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走到江月舒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舒儿乖乖的,祖母给你们姐妹挣嫁妆去!” 第187章 鹰飞赛 今日谢尚书前来,全是因为十日前那场宣治帝对京中权贵子弟的考校。 这是大瑞历来的传统,主要为了让帝王看看各家子弟可有可用之才,率先一步入了他的眼。 宋琦瑶作为祖母,自然也是艰难地和自己亲爱的马吊分别了整整一日,去给江安宇呐喊助威。 谢尚书每年那么多宴席要参加,最讨厌出席的就是这个鹰飞赛了! 无他,就因他的独子谢书君,是个除了文、除了武、除了正事,什么都会的小纨绔! 每年参加这鹰飞赛的时候,他都恨不得把脸用衣袖给挡起来! 但好在每次还有些跟他差不多丢脸的难兄难弟们,比如成国侯、苗御史等人。 这大赛分为文比和武比,文比有诗、画和文章,而武比则有马术、弓箭、骑射以及最吸引人注意的擂台比武。 武比规则一目了然,除了宣治帝指定负责文比之人,其他全留在练武场看着比试。。 文比则是宣治帝随机出题,或者随机选人出题,比试之人在长廊下做题。 做完后,翰林院的八位翰林、国子监八位博士,以及四位大学士共同阅卷。 要等到所有武比结束后,刚好批示完毕,将前十名送至宣治帝处。 往年他们四人家中的逆子全是参加的武比。 无他,参加文比虽然可以让他们晚些时候遭受嘲笑,主要是那些文人的嘴巴太毒了,记性又好。 在之后一年漫长的岁月里,时不时就将那些逆子狗屁不通的文章拿出来抨击他们。 比如当年卢向弘的那首震惊圣上的赏雪之作了! “雪白如棉花,飘落似仙境。覆地一身白,冰封崇志堂。” 圣上看了自己这外甥的“大作”,沉默了半晌最后干巴巴地说了句:“这孩子,倒是个性子率真的!” 卢国舅那一年,总有人带着笑意在他面前“劝”着:“这孩子,还是要多管管,怎么能因不想读书,就祈祷下学将崇志堂都给冰封了呢?这国子监又有何错呢?” 就连国子监祭酒都挖苦过:“老夫可不敢得罪卢大人,不然也不知卢大人会不会让整个国子监都冰封了!” 哎! 怎么说呢,脸皮什么的已经快要比城墙都后的卢国舅等人都有些招不住,更何况像苗御史这样自诩清明之人。 因此就那么一次之后,他们就十分默契地不管自家儿子的死活,扔到了武比场中。 当然每年也会提前让人给他们拉练拉练,并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对自家儿子横眉冷对。 只是结果着实有些差强人意啊! 鹰飞赛当日,谢尚书与往年一样,一脸严肃地磨磨唧唧到了会场。 见自家儿子没心没肺的样儿,还在一旁跟好友挥手,气得他狠狠瞪了谢书君一眼,心想一会儿比试要是输得太难堪了,看老夫回去怎么收拾你! 不多时,宣治帝到后,满面笑容地勉励了所有小辈一番,最后宣布今年的鹰飞赛正式开始了。 随即,谢尚书趁刑部尚书那个贱兮兮地老头过来挖苦之前。 赶紧找到了成国侯、卢国舅以及苗御史,四人并肩而立,相对而笑。 只是那笑容细细看去,便可发现,谢尚书和苗御史是苦笑,而剩下二人则是有些骄傲和欣喜。 没一会,苗御史的疑惑声便传进了谢尚书的耳中:“谢大人,你家向弘报的是文比?” 谢尚书顺着苗御史手指地方向看去,果然那卢向弘正跟着几位大学士,往长廊地方向走去,。 谢尚书也不解地看向卢国舅,他怎么敢的啊?难道他忘了当年国子监祭酒挖苦他那事了吗? 卢国舅见二人那吃惊的神情幽幽道:“既然孩子说想尝试一下,总归还是要尊重一下他的想法!毕竟儿大不由爹啊!” 谢尚书听了只想说句牙疼,说得好像自己真是个慈父似的。 那年那事,谢尚书可记忆犹新呢,他可是险些打折了卢向弘的腿。 苗御史又想了想,两个月前坊中传闻卢向弘大病之后突然开了窍,屡屡得到国子监祭酒称赞,难道这孩子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但很快他又压住了这种想法,再怎么学习,也不至于在两个月的时间将卢向弘那小子教得有多好! 想到这里,苗御史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卢国舅,这老小子,不会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显然谢尚书也是如此作想,看着卢国舅还提前劝说了一句:“卢大人,这孩子的天资有时有好有坏,像咱们这样的 人家孩子们只要不为非作歹,日后总归能有一条出路的,您说呢!” 卢国舅十分认可地点点头,“谢尚书所说有理啊!” 二人相视一笑,只是那笑,却是各有深意。 再说那赛场之上。 鹰飞赛自是比不得三年一度的会试规模宏大,但也是诸多势力关注的焦点所在。 今日聚集在此的都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或天资横溢或智计过人或武艺超群,无一不是日后支撑大瑞朝的肱骨之臣。 只听一声号角响起那厢赛马比赛正式开始了! 其他参赛的家长都悬着一颗心、十分紧张地注视着场上的形势,要不是顾及着脸面,怕是都要给自家孩子呐喊助威。 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得个好名次,好入了宣治帝的眼。 而谢尚书和苗御史看到自家孩子都在这一组,顿时不约而同地装作低下了头。 随后看到对方,十分自然地问了一句:“苗御史,近来盯我们户部盯得可是有些过了啊!” 苗御史面上没有一丝尴尬。 朋友是朋友,朝堂是朝堂,他向来分得很开。 “谢尚书哪里的话,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 谢尚书见他这突然打起的官腔,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御史台的职责难不成是盯着我户部一家?” 苗御史闻言恍然大悟道:“难道谢尚书知道其他些可参之事?” “你!”谢尚书气结! 这姓苗的,整日看起来严肃不已,实际上滑不留手的。 此时赛马场上的欢呼声如热浪般翻涌而来,胜负已分,惊心动魄的比赛已经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谢尚书心中松了一口气,暂时不用和这老小子寒暄转移自己注意力了! 第188章 得意 但远处,几名身着华丽赛马服的年轻人高声欢呼,他们的声音如同尖锐的针尖,狠狠地刺入谢尚书和苗御史的耳中。 就在这时他身旁的卢国舅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竟然跟着欢呼起来。 谢尚书和苗御史好奇地望过去,原来刚刚姜维与也与自家孩子在同一组比试。 还获得了不菲的成绩。 二人互视一眼,这...怎么可能! 他们的孩子往年不都是包揽倒数四名的吗? “第四!居然是第四!好样的!成国侯果真虎父无犬子啊!” 听到这里,成国侯挺直了胸膛,嘴角上扬:“诶,卢大人真是谬赞了,不过是连个前三都还没进的逆子罢了!” 只是那嘴角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出卖了他。 苗御史率先问道:“敢问成国侯,贵公子今日这马术吗?” 成国侯哈哈笑了两声:“刚刚谢大人说得不错,这孩子天资有好有坏,这小子就是那个好的,只是往日里不学无术,没想到大病一场之后,学什么都极其认真,这马术才不到两个月就练得有模有样了。” 这话说完,不仅问话的苗御史,就连站在一旁谢尚书的脸也瞬间难看起来。 什么意思,你家小子天资是个好的? 那谁家的是差的? 差在哪里了?! 苗御史看着他那一脸得意的模样,他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加紧练习,下次一定要超过成国侯的儿子。 谢尚书则强忍着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那侯爷可要好生培养了!” 可心里却已经把成国侯骂了无数遍。 赛马场上下一组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跑第六名的吴思通朝姜维与的方向走来,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却是满腔的嫉妒。 他每年也和几位好友一起报的武比,美其名曰陪着好兄弟们。 但实际上,是因为他们这个圈子里,往日最好的成绩都是他吴思通。 可是今天,却被这姜维与抢了先。 他掩藏着心中的不满,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对姜维与道:“姜维与,你骑术进步了不少,这段时间没少努力吧!” 姜维与冷淡地点了点头,开口道:“还好。” 吴思通听了,心中更是恼火,却还是憋着笑意,道:“维与,恭喜你。” 姜维与没有答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若是没有那场病,做那场梦,或许他会相信吴思通是真心在祝贺自己。 但他曾有过宋三那样的生死兄弟,有过犹如兄长一般对他照料有佳的李虎,有过第一面就为他而是的难民,有那些那么可爱、真心待他的庄民... 如今看到吴思通那副言不由心的模样,不愿再多说什么。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苗子淳满面笑容地凑过来,一把抱住姜维与,道:“维与,你太厉害了!” 他的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可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居然跑到了第四名!简直太棒了,你老实说,是不是在梦中遇到什么神仙,教你骑术了?” 谢书君跑慢他一步,听了苗子淳的话,立马跟道:“是啊!维与,你怎么大病一场变得这么厉害了啊!” 赛马比赛最终青年组的比赛中,姜维与艰难挤进了第十名。 得到了宣治帝的召见,当众表扬了一番他进步不小,称赞成国侯教子有方。 差点让谢尚书和苗御史红了眼。 可这还不算,接下来的弓箭、骑射姜维与虽没有闯入前十名,但表现也都十分可圈可点。 成国侯被宣治帝当众赞赏过后,谦虚也不装了,回来对着苗御史就道:“哎,我家那小子也真是不知谦让,看到子淳侄儿在他身边,怎么也不知道让让他呢!” 苗御史听了,心中郁闷不已。这成国侯什么意思?是在炫耀他的儿子胜过子淳了吗?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谢尚书,只见他也皱着眉头看着成国侯,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苗大人啊,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啊!” 成国侯继续说道,满脸的歉意。可是他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苗御史回复,转头又对谢尚书贱兮兮地道:“哎,谢大人,您说的话确实有理,只是虽然咱们这样的人家再如何都有个出路,但若是孩子有天资的话,还是更好一些,你说是吧。” 谢尚书听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恨不得把成国侯拉到偏僻之处,暴打一顿才好。 本就已经够郁闷了,不想卢国舅也来凑热闹。 十分感叹地道:“与儿这孩子,确实有几分毅力!” 更引得成国侯好一阵得意。 可让人更震惊地还在后面,擂台比武上,姜维与居然凭着自己不要命的打法,十分艰难地打过了兵部尚书的儿子,勇夺第一! 这下可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场上一时除了苗子淳和谢书君等人兴奋大叫声,其余人皆是一脸茫然和呆滞的表情,完全反应不过来! 而作为姜维与的父亲,成国侯更是得意得哈哈大笑:“与儿这孩子,如今开窍之后什么都好,就是胜负心有些太重了!让让远山那小子都不行。” 他这一笑,几乎能看见两排牙齿要晒太阳,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气得兵部尚书鼻子都快歪了。 但此刻,苗御史和谢尚书都没有再理他。 只是狐疑地互看了一眼,虽然他们都不是学武的,但也看得出刚刚姜维与的那些招数,决不可能是武学师傅所教的。 还有他身上那股气势...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的模样。 在姜维与再次走到宣治帝面前,成国侯再次春风得意了一番后。 文比的结果也出来了,这一下不仅谢尚书和苗子淳,其他大臣也震惊无比。 这卢国舅的二子——卢向弘,那个整日和五皇子混在一起,连狗都嫌的卢向弘,居然,居然得了第七名! 众人不服之际,还竖着耳朵听太监朗读了他这次最新的诗作。 还真挺不错的! 谢尚书远远看到卢国舅那脸上的笑意,又转头看了眼成国侯得意的嘴脸。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那场大病? 第189章 谢老东西 谢尚书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之后,并未声张,而是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苗御史。 结果正巧对上了苗御史的眼神,谢尚书尴尬地笑了笑。 小声道:“这两人还真是小人得意啊!” 苗御史接道:“就是!不过是一次比试罢了,瞧他们那张狂的样。” “就是,我老谢平生最瞧不上这样的!” 二人同仇敌忾了一会,看起来十分的和谐。 第二日,谢尚书就备了礼拜访成国侯,经过几日的努力,终于了解了五皇子等人重病的真相。 本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送自己的独子到宋琦瑶处的时候。 昨日一下衙,又被谢书君写得狗屁不通的文章给气了个半死,谢尚书当机立断决定,今日便来了安国公府。 谁曾想,这茶还没喝上,江老夫人也没见上,居然就看了个老熟人——苗御史。 二人见到对方之时,先是心中一虚,随即又笑呵呵地寒暄起来。 “我说这安国公,可都是跟在谢大人您身后做事的,怎么谢大人您还亲自到这安国公府来了?” 没想到,谢尚书却压根不接这茬,反而神色自若地反问道:“这安国公毕竟是在我户部,我身为户部尚书,来这安国公府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倒是苗大人您,今日来这安国公府,可是有什么要事?” 说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苗御史,那眼神就像是要把苗御史生吞了一般。 苗御史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强作镇定地笑了笑。 二人你来我往,言语之间尽是试探与拉扯。 谢尚书看似无意地提起自家儿子,又装作不在意问起苗子淳的情况。 苗御史心中早有思量,含糊其辞地应了几句。 二人相互试探了一番,最终谁也没能从对方嘴里探听出什么来。 但心中却已经有了某种思量。 不一会,偏殿中来了一小丫鬟,请谢大人先去花厅等候。 谢尚书站起身来,贱兮兮地道:“既然如此,老夫便先行一步,苗大人再慢慢品会茶吧。” 苗御史瞅了他一眼,便静静端坐在位置上,一派安然。 过了两刻钟的时间,那小丫鬟去而复返才将他带到花厅之上。 坐在上首的宋琦瑶刚和谢尚书相谈甚欢,正端着茶盏,而谢尚书人已经不见了。 见到苗御史立即道:“原来是苗大人,真是稀客稀客啊!” “江老夫人。”苗御史含笑回应了两句后,便直接道:““江老夫人,晚辈闻听您调教的孩儿,皆为文武双全之人,晚辈家中有一子,却是过于顽劣,难以管教。若是能有幸得江老夫人出手教诲,晚辈定然感激不尽!” 宋琦瑶明知他的来意,还不解地问道:“苗大人真是会说笑话,我家安宇不过在鹰飞赛上取得一点小成绩,何来文武双全之说?” 见宋琦瑶还在跟自己装糊涂,苗御史也不着急,一脸严肃地说道:“江老夫人莫要妄自菲薄了,整个大瑞要说教育晚辈,您若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了!” “先不是直到如今圣上依旧每日念叨着您当年的谆谆教导,就说自佛堂归世后,安国公府便是如同旭日东升,焕发出新的生机。安国公与江二少爷因您而备受圣上与太子的赞誉,这等智慧与眼光,举世无双。” 苗御史顿了顿,又道:“加之卢大人也在晚辈再三恳求之下透漏过,向荣侄儿也是您出手才在鹰飞赛崭露头角。” 苗御史说着站起身来,朝宋琦瑶深深行了一礼,道:“晚辈人微言轻,但对您却是万分的敬仰。还望您能体谅晚辈的一片苦心,教导犬子一二。” 苗御史真不愧是御史台的老大,这口才还是比谢尚书好上不少。 不说他这一口一个晚辈,就是那些马屁能如此严肃地说出来,也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当然,宋琦瑶这个俗人对他这番夸赞也很是受用。 于是又故作为难地道:“既然卢大人已经将那事告知苗大人您了,您也应当知道,老身去年也是看着那几个孩子着实有些不像话,才出手教育了一番,而却孩子们教育期间的费用...” 苗御史早有准备:“老夫人放心,为了犬子,晚辈就是砸锅卖铁都会将这学费凑出来,必不会让老夫人白忙活一场。” 可不想宋琦瑶还是摇摇头,“老身年纪大了,去年也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一次性收拾了那三个小子,但今年过后明显感觉到精力有所不济了。不瞒苗大人您说,刚刚谢尚书来我安国公府也是为了此事。” 苗御史听到这里就暗道不好,果然被那个老东西捷足先登了。 “您也知道,这安成到底还在户部,加之谢尚书亲自上门,老身便应了下来,因此不如明年老身若得空...” 苗御史哪里还等到到明年,这明年万一江老夫人身子骨更不好了,这孩子该怎么办。 于是又十分恳切地请求起来,最后还咬咬牙答应将家中收藏多年的三百年人参送出。 宋琦瑶最终十分“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还十分尽责地说:“这‘特殊教育’自然还得提前准备一番,这段时日您在家中对贵公子好上一些,还有这张表格您带回去,将贵公子的个人情况、性格,还有您对贵公子的期望什么的都写详尽一些,有助于老身做出更适合贵公子的法子。” 苗御史从谷雨手中接过那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纸张,看着宋琦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一时间心中感慨良多。 半刻钟后,苗御史笑呵呵地从安国公府走了出来。 听到身后的门关上的声音,脸上的笑意立即敛了下来。 不敢骂宋琦瑶,只小声骂了句捷足先登的谢尚书:“姓谢的这个老东西!” 【明天女主就亲自下场演戏,给自己安排剧情了!】 第190章 婚事 其实苗御史不知道的是,宋琦瑶也是含泪赚下的这些钱。 要不是上次看江安宇演得那么“尽心”和“快乐”,要不是自己当时就答应给自己一次当主角的机会,要不是日以继夜的打马吊,真的会腰酸背痛,对身体不好。 她宋不差钱,会为了这区区两万多两银子和区区三百年人参折腰? 想着等他们将那两个小纨绔的基本情况填完后,自己就要开始埋头苦思剧本、选址、培训群演等工作,宋琦瑶“腾”地一下利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谷雨,快,咱们抓紧时间再打两圈!” 谷雨:... * 自那日谢尚书和苗御史上门拜访之后,上门请求宋琦瑶出手的显贵络绎不绝。 不过为了保证教育的质量,宋琦瑶统统含泪拒绝了。 主要是这次,她是要做主演的人,不能再同时监制那么那。 而且,眼看这京中对这个需求量如此之高,等今年过后,她打算日后只做私人订制,每年开放三到五个名额,让这门买卖能持久了发展下去。 至于明年的名额谁能拿到? 那自然是价高者得了啊!! 宋琦瑶到底是小时候看过不少电视剧的人,拿到谢书君和苗子淳的资料后,脑子里立即就有了个大纲。 于是她又带着一大帮人,对外宣称去了庄子上散心。 一直到春回大地,生机勃勃 正是郊游的大好时光也没能回来。 错过一次,万物复苏、绿柳江红、少年们蹴鞠、打马球,少女们放风筝踏青的热闹事。 这段时间,京中发生了几件大事,还全都和亲事有关。 其一就是从去年开始重现回到京中显贵眼眼中的安国公府中的大小姐,就是那个和之前被恒远伯公子当众退婚的那一位。 居然和康王府的三儿子定亲了! 是的,就是那个先天不足在道观里长大的那一位,这两位定亲之后,京中最强烈反对是居然个大家都从未想到过的人——五皇子! 江安宇这一日踏进书斋的那一刹那,瞧见五皇子正龇着满口白牙朝他乐呵。 那张黑脸顿时变得更加黑漆漆的。 五皇子全然不介意他这脸色,一个劲儿地凑过来,“安宇,我跟你说,那杨维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上辈子估计就是个下三滥的土匪。你千万别让你姐嫁给他,不然日后有她哭的时候!” 历经全部经过的江安宇无奈地摇摇头,“五皇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杨三公子,按照辈分你还要喊一声叔叔。背后说人坏话,这不太好吧?” 五皇子气得只能跺脚,“你怎么就不信呢!我真的是为你好!而且你和你弟弟安安,上辈子也是兄弟啊!你……” 江安宇听着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能不知道吗?我当然知道了! 最后江安宇像平日一般,双手一摆道:“这婚事可是我祖母点了头的,我一个庶出实在不敢妄言,要不你去找我祖母说说?” 五皇子听了他的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他得了那怪病苏醒之后,便听闻过江老夫人在后宫的所作所为。 这些年能同时让他母后和沈贵妃都讨厌的人甚少,让她们敢怒不敢言的更是见都没见过。 加上,他心中怀疑自己那怪病就是江老夫人找人做的法或者下的毒。 不然怎么就刚刚好,他和表哥还有成国侯的三公子出事了? 自己每次问父皇的时候,父皇也都只是板着脸训他,半点不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可不想再梦到自己在山里被老虎追着跑了! * 江月禾定亲后,最郁闷的人几乎全在恒远伯府上。 恒远伯夫人张氏和吴思通是不甘心,万万没想到,那个无才无德的江月禾居然还攀上了康王府这根高枝,虽然不是康王世子,但只要江月禾嫁得好也足够让他们心中不爽利的。 特别是张氏这些日子。 恒远伯一直拖着儿子的婚事,半点都不肯松口,如今儿子都中了举人。 每日来府上探听消息的好人家不知道有多少,眼见儿子一日日大了,恒远伯就是不肯松口,她也着急了,听到江月禾订婚的消息后,还和恒远伯争辩了几句。 不想与他相伴二十多年的丈夫突然像看死人的一样盯着她。 好似她再多说一句,就能吃了她一般。 可想而知,张氏心中有多难受了。 吴思通原本觉得自己没了如烟妹妹,他娶谁都一样。 因此在最先知道江月禾婚事的 时候,他并没有多少想法。 只是看着自家娘亲那焦急的样子,淡淡回了句“知道了”就回了自己院子。 可不知为何,在书房坐下后,他拿起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脑中想起了那个自小眼中全是自己,会为了自己练书画、刺绣,会因为自己喜欢如烟妹妹而吃醋,会因为帮着如烟妹妹而委屈不已、眼眶泛泪的那个小姑娘。 想到日后她要成为别人的新嫁娘。 吴思通突然抄起手边的砚台往地上重重砸去! 但在这恒远伯府里郁闷的可远远不止他们。 还有蒋武蒋莹兄妹俩。 蒋武还以为自己辛苦了导演的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却成全了杨维那个贱人! 但这段时间他也实在是没空闲去找安国公府的麻烦。 自从蒋莹这个蠢货在安国公府中摸进了江老夫人的房中,却不仅什么都没找到,反而招惹来了一个大麻烦。 先前每隔几日半夜便来找他,逼他交出蒋莹在安国公府中拿的东西。 无论他怎么解释,那人就是认定了东西必定被他们拿走了。 若不是蒋武那日一回府,就让人搜了蒋莹的身, 后来虽说他们做好了足够的防范,让那人不敢再进恒远伯。 但从此以后,只要他们出门,这人就会时不时冒出来。 他到底只是冀州一副将的儿子,总不能大摇大摆地带着一堆护卫出门办事,那不是告诉这京中之人自己有问题吗? 这些日子恒远伯对他们兄妹的态度已然开始不耐烦了。 连自己想让他带自己去鹰飞赛的请求,也被断然拒绝了。 若父亲交代的事情再没有什么进展,自己怕是没多久便要灰溜溜地回冀州了。 若是那样回去,即使是自己怕是也难逃父亲的责罚。 第191章 农家老婆子 除了安国公府大小姐和康王三公子的婚事。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户部尚书家中那个被当成眼珠子疼的大小姐,居然也定了亲。 定的还不是大伙之前猜测的二皇子,而是成国侯府之前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后来还生了怪病的三公子。 众人这口瓜还没吃完,宣治帝又突然宣布了二皇子妃和四皇子妃的人选,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这两位皇子妃的人选,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一个是没落了不知多少代的肃宁伯家的大小姐陈臻臻。 另一个就是和顺郡主的孙女、礼部李侍郎之女——李惠然。 短短一个多月,京中发生了这么多事,苗御史和谢尚书家中的两个混小子的突然消失,自然没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等大伙想起这两个人的时候。 二人一个在山中,一个在当年的一号李家庄中待了大半个月! * 谢书君捂着发疼的后颈,微微睁开眼睛,却感到一股剧烈的头痛如潮水般涌来。他抬手揉了揉酸胀的额头,努力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似乎记得自己走出了垂花门,然后……然后就没有记忆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简陋的农家小屋,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件简单的日常用品。墙壁上挂着几件粗糙的农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怒气冲冲的咒骂声,伴随着苍老而沙哑的嗓音。那声音像是一个憋足了气的老太婆在喋喋不休地发泄着不满和怨气。 谢书君被这声音吵得心烦意乱,头脑愈发疼痛。 他下意识地要找出声音的来源。 “哪个天杀的偷了老婆子我的两个鸡蛋,老婆子诅咒他生儿子没屁眼、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谢书君心中一惊,这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啊! 他强忍着头痛,伸手掀开了被子,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慢慢挪了下来。 扶着床头站稳身子,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谢书君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他从简陋的木桌旁慢慢走到门口,伸手推开了半掩着的木门。 寒风呼啸着吹进屋内,谢书君打了个哆嗦。 眼前的农家小院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篱笆外的野花随风轻轻摇曳,院落里弥漫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院子里种着一些绿油油的蔬菜,篱笆上还缠绕着几缕枯萎的藤蔓。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身形佝偻的老太婆正站在篱笆门外,叉着腰大声地骂着种种污言秽语。 那老太婆一回头,谢书君愣住了,怎么会是江老夫人? 眼见江老夫人焦急地走近,换上一张慈祥的面孔,一手抚着他的手,一手亲昵地摸着他的额头。她穿着一身简朴却干净的衣裳,细碎的皱纹刻在她的脸上,却无法掩盖她那双明亮而智慧的眼睛。 “不热了不热了!乖孙啊,你穿成这样出来干嘛,快快快,快进去好好休息。” 谢书君对宋琦瑶显然是有些畏惧的,这种情况也没敢甩开她的手。 只是颤抖地伸出手,指着宋琦瑶道:“江...江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宋琦瑶闻言一脸诧异地看了眼他,手还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滑动,似乎在感受他的体温,“乖孙,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啊?呀!脸上也有点红,要不要紧?” 谢书君被她的触碰和声音安抚得越来越摸不着头脑,干脆侧身躲过了她的手。 “江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宋琦瑶脸上的关切之意丝毫未减,拉着他就往屋里走。 “咱们进屋去说,外头风大,别又吹病了你的身子。” 她怜爱地说道,每个字音都缓缓落下,像是抚摸他的发丝一般。 她不提“乖孙”二字还好,一听到这两个字谢书君就如被电击般猛然回头,双眼闪烁着惊愕与迷茫。 接着再也没能忍住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朝院子走了两步。 谁知他人刚走到院子中央,就听到身后传来“哎呀,啊!”地两声惨叫。 他回头一看,宋琦瑶已经坐在地上捂着脚,神情痛苦,嘴里还发出痛苦的呻吟。 谢书君有些慌乱地想要去扶她起来,可是一想到她刚才的话,他又硬生生停了手。 只呆呆的站在原地,“江老夫人,我不是故意的,不若您告诉我为何我会在这里,等我回去后定会让我爹好生答谢于您的。” 宋琦瑶见自己都坐在地上装受伤了,这小子也说过来扶一把,干脆坐在地上撒泼起来了。 “苍天啊大地啊,我张翠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啊!要这么惩罚我!呜呜呜~” 谢书君虽然纨绔,但从小到大所见的女性无不是雍容华贵,极懂礼数之人。 头一次见到有人直接坐在地上撒泼的,还是圣上的养母,安国公的祖母,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得在原地急得转圈,连宋琦瑶自称“张翠花”都没怎么听清楚。 “您没事吧?” 谢书君问完,见宋琦瑶还是一边捂着脚,一边大声开骂着。 慌乱中急得一跺脚,“江老夫人,晚辈这一年多可没惹你们安国公府,您到底要做什么?” 宋琦瑶闻言,一双老眼转过来看他,沉默了半晌。 就在谢书君以为她终于要说出自己目的之时,宋琦瑶突然“哇”地一声,大声哭了出来。 一边哭还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副身残志坚的模样。 “不行,老婆子我要去找那个庸医,他把我家孙子的脑子都给医坏了,老婆子我要找他去!” 可没走几步,她脚下一个不稳,惊叫一声,摔倒在地。 她的双手条件反射地向前伸去,却扑了个空。 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她不偏不倚地倒下的位置,正是院子中央,见谢书君没有上来扶她的意思,似乎是一时悲从中来,又嚎了起来。 是的! 是嚎不是哭! 那种小孩子吃不到糖,闭着眼不管他人死活的大嚎。 嚎得谢书君的耳朵都疼了。 “够了!” 第192章 莱子 ·宋琦瑶被这小子突然的一声吼,吓愣住了一秒,下一秒更大声的嚎道:“我老婆子的命怎么就这么哭啊,中年丧夫丧子丧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扯两个孙子,一个还小不懂事,一个好容易有点读书的天分,居然一场风寒给烧成傻子了!” “哟!这是怎么呢?” 身后传来一声看热闹地声音,谢书君激动地转过头,就见一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衣着朴素,身穿一件深蓝色布裙,头梳一个简单发髻,几缕秀发自然垂在脸颊。 脸色黝黑,颧骨高凸,扁扁的蒜头鼻子下,嘴角微向下弯。看似貌不惊人,却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尤其那双又圆又大滴溜溜的眼睛。 妇人双手叉腰,大大咧咧的站着,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狡黠和看热闹的欣喜。 还不待谢书君说话,宋琦瑶火气的瞬间爆发,满脸怒容地破口大骂:“王顺家的,你不去好好照顾你那快要死的老公,跑来我家丢人现眼吗?” 王顺家的听了宋琦瑶的骂声,眼珠子一转,原本就吊起的眉毛更加上扬,肆无忌惮地嘲笑道:“哎呦,钱婶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这不正好看见您在院子里哭天喊地的,想过来劝劝吗?怎么刚一开口,您就开始怪起我来了?” 宋琦瑶被这妇人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给气得脸色涨红,“怎么?你偷了我家的两个鸡蛋,我还不能说你了!那可是给我宝贝孙子养身子用的鸡蛋,你偷的可是救命的鸡蛋!” 王顺家的立马反驳道:“钱婶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什么时候拿你鸡蛋了?你这话可没凭没据的,不能就这么冤枉好人吧!” ... 二人就鸡蛋之事当场争执起来,周围也有越来越多人的人围过来看热闹。 让谢书君心惊的是,这些人全是农户的装扮,还有的身上打着补丁、 最最关键的是,他们居然都和坐在院子的里的江老夫人看起来十分熟悉。 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停地拱着火。 有的则劝着二人莫要再动干戈。 还有一身着深色的布裙,满脸皱纹,两鬓斑白的妇人,还自然地走到谢书君跟前,关切地问道:“莱子,你身子骨可好些了?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 (其实一开始宋琦瑶给谢书君取的小名叫狗子,但在谢尚书强烈反对又懂事地送了点小玩意,宋琦瑶才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随口又取了个名字,又顺手将这个名字送给了别人。) 谢书君楞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才指了指自己:“莱子?” “是啊!” 问话的那妇人上前两步,说:“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你阿奶的眼睛可都要哭瞎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将目光看向坐在地上的宋琦瑶:“老张家的,你这是怎么呢?” 宋琦瑶看了眼谢书君,道:“走得有些急,不小心扭了脚了。” 那妇人忙让身旁的一妇人将宋琦瑶拉了起来,随后又看向眼神好有些涣散的谢书君,语气有些不满:“莱子啊,怎么看见你阿奶摔倒了也不知道扶一扶?” 谢书君张了张嘴,但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宋琦瑶立刻帮他解释道:“村长媳妇,我也是刚摔的,孩子还不知道呢!” 村长媳妇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再纠结此事了。 谢书君看着面前两个老夫人有来有往的说话。 又转头看向四周,周围的人嘴巴都一张一合的,全都在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全都好像与他无比熟悉的样子。 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有些茫然无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头看了看四周的一切。 他心头一阵烦躁,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他回头看了看宋琦瑶,突然上前,大声问道:“将江老夫人,从前是晚辈不懂事,对安国公府多有得罪,但无论晚辈如何,也没有做过任何对安国公府有实质性伤害的啊!” 他说着深深地行了一礼,“如是江老夫人心中实在不痛快,晚辈任打任罚,但请江老夫人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他说,场面一时宁静了一下。 只听篱笆围栏外一汉子小声道:“这莱子不会将脑袋给烧坏了吧!” 一个刺耳的声音立马跟道:“不会真的是钱婶子招报应了吧!” 这声音明显是刚刚宋琦瑶口中的“王顺家”的。 “啊!!!老天爷啊!!我老婆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宋琦瑶又高声大嚎一声,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了。 安慰宋琦瑶的安慰她,叹息谢书君的叹息他。 就在谢书君想干脆不理宋琦瑶自己转身走,他就不信了,自己有手有脚,还找不到一条回去的路了! 这时,一个脏兮兮的小身影突然从远处冲进了人群,带起一股小小的风。 那是一个泥人一般的小豆丁,身后还有一只跟他一样脏兮兮的小黄狗。 小豆丁大张着小嘴,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泥浆中挣脱出来的一颗珍珠。 个头只到谢书君的大腿的他,咻地一下就站在了谢书君的面前,满脸是泥的小脸依稀能辨认出五官十分端正。 那双灵动的眼睛闪烁着欣喜的光芒,一开口就是一连串清脆的笑声,“大哥,你醒了啊!狗子好想你啊!” 说着用脏兮兮地小手抱上了谢书君的大腿。 有洁癖的谢书君当场实话。 * 而与谢书君都同样一脸懵的,还有在李家庄柴房醒来的苗子淳。 他才刚刚偷看到外面李庄头活生生将一个少年打死了...... 第193章 严四遇伏 宋琦瑶正在山村里乐呵呵地上演,重生之我是农门奶奶的时候。 远在紫禁城的宣治帝,终于等回了暗二的消息。 他手中拿着密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后,眉心微蹙,“将你们到冀州之后所发生之事一一详细道来!” 随着跪在地上的那人将冀州之事娓娓道来,宣治帝眼眸微眯,脸色变得阴沉可怕。 这个蒋影是前冀州知州方辉推荐的人。 入镇北军后从小兵做起,没多久就接连立下两个大功,加上其不俗的武艺,很快便在当时刚刚整改过的镇北军中崭露头角。 那时的镇北军,江家军的老将们和京中赛进去的新贵们斗得不可开交。 蒋影便利用这一点,没多久便组织了一群以他为首的中立派,主要以实干为主,没多久变成了两方都想拉拢的对象。 只是不知为何,十年前已经混到副将的位置上的他却突然止步不前,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 但他在镇北军中的威望却一点不容小觑。 按照暗二的说法,除了李大将军和监军冯源,这人其实已经是镇北军中的第三号人物了。 让宣治帝生气的是,这些事情,身为监军的冯源这些年不仅从未提及过此事,甚至连此人也甚少提起。 难怪,难怪自己之前派了那么多次人下去查,不是抓两只小猫了事,就是暂时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暗二等人原本想要夜探蒋影府,但却发现蒋影府中防范极高,且暗处藏匿着不少高手。 他们也没有把握在不惊动任何的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溜进去。 便想办法混进了蒋影府中调查,但蒋影此人十分谨慎,他的院子里除了一个哑奴,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暗二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带着人趁夜探查,却被蒋影发现,二人在交手过程中暗二发现他们的身法居然极度相似! 暗二在这里并未多说,但宣治帝也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他眯了眯眼,当年宁王战死之后,宁王世子也死于自焚。 当时父皇与他便察觉出了不对劲,但为了快速稳定军心,让忠于宁王之后迅速投降。 只能一边宣布宁王一脉已断,如今离先皇一支血脉最近的只有他们春峰府这一脉了,投降者,不杀! 一边暗地里派人追查宁王世子的下落。 只是不知为何,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任父皇与他掘地三尺都没找到人。 而当时和宁王世子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影卫。 这蒋影从年纪到身法,甚至是名字无一不说明,他就是当年拼死护着宁王世子逃跑的影卫。 暗二从蒋影府中逃走之后,冀州城很快就以城中入贼为由戒严了。 暗二等人只好蛰伏下去。 同时开始调查当年引荐蒋影入镇北军的方辉,结果这一查就查出方辉当年跟本就不认识蒋影。 他之所以举荐蒋影,是因为恒远伯答应会为他儿子在京中谋个职位。 想到恒远伯,宣治帝眯了眯眼,他没记错的话,当初父皇入京时,这老恒远伯可是除了第一批放下手中利刃,跪迎他们入城的。 只是没想到,原来人家这是另有打算啊! 宣治帝想到这里双目微沉,“来人,传赵南觐见!” * 身穿一袭黑衣,腰间系着一条与衣同色的帷幔,三个怪人自恒远伯府的角门走出。 三人身材、身高,皆如出一辙,若仔细听,他们行走在石板路上,脚步声都一模一样。 他们面容被隐藏在连帽的帷幔下,只显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目光四处扫望,如临大敌。 他们悄然走过一条条狭窄曲折的街巷,而后突然分散,往三个不同的方向遁去。这一动,如同黑夜中的三道幽影,飘忽不定。 其中一人闪入一条无人的小巷,停住脚步,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而后轻轻向后望去。 蒋武眼眸微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怎么?以为这样小爷我就认不出你了?” 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戏谑和轻蔑。 蒋武脸色微变,转头就看到了面前那个站在小巷尽头处的男人,低骂一声:“该死!” 旋即,他率先动作,腰间的软剑如同灵蛇出洞,疾射向严四。 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破空之声猎猎作响。 可严四身形矫健,行动如风,他面对蒋武的攻击,不慌不忙,如同猫戏老鼠,轻松自若。 蒋武的攻击虽然如狂风骤雨般猛烈,他每一次的剑招都狠辣凌厉,如同野火疾风,一招一式都带着致命的杀意。 但几番交手下来,严四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 他突然身形一变,如同猎豹一般扑向蒋武。 这一扑之势,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蒋武被严四的突然攻击打乱了阵脚,他慌忙之间后退几步,勉强躲过了严四的攻击。然而就是这样一退,让他瞬间处在了劣势。 严四冷笑一声,道:“说,那东西到底在哪?” 蒋武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看着眼前的严四,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道:“你以为,还轮得到你问我吗?” 严四闻言一愣,他突然觉得蒋武的话中有些不对劲。 他还未想明白其中的关键,突然间,周围的空气骤然一变。 十多道身影突然从四周窜出,将他们两人围了起来。 原来蒋武刚刚明知不敌自己,还故意出手,就是想用二人的打斗,来隐藏这些人的脚步声。 严四心中一沉:“你以为这些人就能留得住我吗?” 蒋武此刻笑得更欢了,“留不留得住,那也得留了再说!上!” 他一挥手,那些黑衣人同时动手,朝着严四扑去。 严四虽然武艺高强,但以一敌十,久而久之体力渐渐不支。 他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这些人打败。 正在这时,突然间一道黑影自暗处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严四救走。 那黑影手中抛出一个圆球,顿时烟雾弥漫,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待到烟雾散去,蒋武等人面前,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火药味,和空荡荡的小巷。 第194章 杨律 静心庵 月色如水,悠悠古韵。 华灯初上,斑驳的烛光融合着月色投射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 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石桌旁,他的五官分明,俊美和善,犹如一尊雕塑般棱角分明。 眼神温润如玉,但又隐约透露出一种谦逊与智慧,显现出一种难言的内在魅力。 他的双手抚摸着琴弦,如泉水般流淌的琴音在夜空中飘荡。 在月光下,一名美艳女子身形婀娜,如同柳絮轻舞,一身红衣更显得她妖娆动人。 她一手拿着酒壶,一边跳着舞,舞姿曼妙,如同花朵在春风中摇曳。 她虽然有了些年纪,但面容依旧娇媚,一双明眸如同两颗璀璨的星星,顾盼生辉。 当最后一个琴音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女子停下了舞步,她面带微笑走向男子。 她那红色的衣裙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犹如一抹晚霞映照在静谧的湖面上。 她玉手拿起面前的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然后亲自递给男子。 她的另一只手轻挥,红裙如花,舞步轻盈。 那杯酒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色泽,但男子却并未接过,“公主,如此是否太过张狂了些。” 那红衣美人,也就是景阳公主无所谓地笑了笑,道:“这庵堂上下都是我的人,不妨事的。” 她语罢,欲亲手将美酒递给那男子,然而那男子却轻一侧头,避开了她。 景阳公主并未因此动气,她放下酒,带着一丝少女般的娇嗔,道:“律郎,我们一月才得见三次面,无法得见那耀眼的太阳,难道这柔和的月色也不能并肩欣赏一番吗?” 她眉眼间满是婉约之色,虽已近不惑之年,却依然保持着小女儿的姿态,语调轻快娇媚,如同春日的桃花般绚烂。 那名叫律郎之人并未回应,只是用一双大眼睛,无波无澜地看向她,不言不语。 在外人眼中端庄且擅妒的景阳公主,便像只的气球突然瘪了下去,“知道了,小心谨慎为上,我这就让将东西都搬进去。” 她说着就要起身,俊美男子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两人贴的很近,他的呼吸在她的耳边轻扫,让她心里痒痒的。 律郎的下巴抵在她的头发,目光空洞:“今日这样吧。” 景阳公主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他俊美的脸颊,她的眼眸中满是深情,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启:“好!” 两人静静相拥在月色之下,良久后,那律郎再次开口了。 “你近来不要再有动作,宫中的那位怕是已经有所怀疑了。” 景阳公主不满他在这个美好的时刻提及这些扫兴的事情,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快,“如果不是看在你的人的份上,我又怎么会出手相助呢。” 律郎深深地看了景阳公主一眼,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前两日我刚收到影子的消息,两个月前有一人夜探他的府邸,此人武功高强,用得正是皇家暗卫的身法。” 景阳公主一愣,美眸看向律郎,满是询问:“你是说圣上他...” 律郎深邃的眼神对上她询问的眼睛,微微点点头。 景阳公主脸色微变,“那怎么办?他会不会顺藤摸瓜查到你身上来?”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真切的关切和焦急。 律郎浅浅地摇了摇头,“暂时不会,但恒远伯府和影子这条线怕是都要舍弃了。” 景阳公主眉心微蹙:“恒远伯也就算了,那个蠢货这些年就没办成一件事,惯会左右逢源,四处讨巧。但影子那边,镇北军这些年你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就这样没了,会不会...” 律郎轻抚着古琴的琴弦,低声说道:“若京中之事能成,镇北军中蛰伏一段时日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提及这个景阳公主更是烦躁:“太子不知怎么的,去年真将那蛊毒解了,年底时我折损了几人都没法子再下手,日后怕是更难下手了。” 律郎却并不着急,“解了也就解了,太子这边总会有人能帮我们解决的。” 景阳公主见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面色突然一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本公主可不想辛辛苦苦给做的嫁衣,最后却便宜了别人!” 景阳公主一双美目在他身上流转,缓缓道:“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本公主~” 见她突然自称“本公主”了,律郎宠溺地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带着某种蛊惑:“放心,这摄政长公主,你是坐定了!到那时,你想让多少女子为官,想有多少正大光明的男宠都行。” 景阳公主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嗔道:“律郎,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只想要你一个啊~” * 住在偏西小院的何锦欣,身着淡雅的衣裳,独坐在清冷的月光下,她的目光宛如清澈的秋水,淡淡地投向景阳公主的方向。 今日正好三月二十七,在等两个时辰,那边该有动静了吧。 一阵风吹来,吹过院中的古树,发出沙沙的声音。 丝竹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为她披上了一件衣裳,随后隐晦地劝道:“郡主,还是早点安歇吧,不然明日怕是不得清闲了。” 何锦欣抬起眼眸,看了看丝竹,那双眸子如同古井无波,她拍了拍丝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最后看了眼那轮明月,转身进了屋。 * 宣治帝闻得暗五遭遇埋伏失败的消息后,他的脸上并未流露出任何惊异之色,只是以一种漠然的表情冷冷问道:“那人的容貌,你可看清楚了?” 暗五垂首回道:“为首那人始终以帷幔遮面,属下仅能勉强看到他的一个侧脸。” 听到这,宣治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重地叹了口气,对身旁的近侍道:“去把画师叫来。” 待近侍离去后,宣治帝负手于背,缓缓地来回踱步。 少顷,画师匆匆赶来。宣治帝让他在屏风后坐定,然后由暗五在屏风外仔细描述那男子的容貌。画师笔下生辉,将那男子的侧脸一点一滴地呈现在画纸上。 待到画师收笔,宣治帝让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他和那幅画像。 他看着画上的那人喃喃道:“是你吗?风姿绰约、文武双全的宁王世子——杨律。” 难怪,难怪当年父皇和自己在京中无论如何搜查都找不到人。 “啪!”宣治帝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盘抖动! “景阳!”他低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第195章 不愧是江峥的儿子 宣治帝本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几年前察觉镇北军有问题,一直隐忍到如今。 无非是一来当初蛮夷一直大瑞虎视眈眈,朝中当年对武将打压的太过狠厉,一时着实找不到能镇压他们的人。 二来,六王之乱乱了太久了,这江山好容易安定下来,但前些年不是这里旱灾那里发了水的,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大动干戈。 但其实,当年宣治帝也不是没想过让江峥去。 可好先皇不容易将镇北军从江家手中夺了出来,没道理如此轻易就交出去。 更何况,当年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镇北军的事江峥是不是也掺和了一脚。 因此那时才迟迟不愿放江峥离京,江峥想来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在最后最为关键的时候,站出来。 将所有的亲人都留在京中,随身只带着一名长随。 所以当江峥死讯从冀州传来时,他才追封他为安国公。 如今,既然已经确认了背后之人,蛮夷这几年也乖顺的很,这颗毒瘤也是时候挖去了。 只是这人选... * 房间之内,严三全神贯注地为严四包扎伤口,手法熟练而轻巧。 严四坐于一旁,脸色苍白却紧咬牙关,紧皱的眉眼下是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眸,满头大汗淋漓,顺着那健硕的脸颊滑落。 他身上衣物早已破烂不堪,露出那结实的身躯,而那肌肉线条在疼痛的颤抖中更显凸出。 虽然痛入骨髓,严四却只是闷哼两声,全程未发一语。 待包扎完毕,严三缓缓直起身,而严四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解,“三哥,你怎会出现在那里的?” 严三淡淡道:“前日傍晚,有一个人来找南街铺子里的商人,第二日一早那商人就去宜街北胡同里的药铺里。” 当初蒋武安排英雄救美的把戏,宋琦瑶和江安成分析出那南街叫车马的商人有问题,就一直让严三盯着了。 严四听闻这个地方,眼睛都瞪大了。 这地方他熟得很,去年他跟柳侍郎家的二小姐去过,“圣上还没把那地方一锅端了?” 严三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言。 严四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模样。 严三这才道:“我是跟着魏瞎子手底下的人过来的,正巧就看到被围杀的人是你!” 严四闻言,立即问道:“那三哥你可将消息传递到宫中?” 严三无语地一挑眉,见他着急的样子,还是提醒了一句:“看着魏瞎子的暗字辈的,已经回去了。” * 江安成刚在户部忙完了正事,正打算邀上几个好友,一同去听些小曲。 可另一只脚还没迈出户部衙门,就正巧被宣治帝派来找他的小太监给拦了个正着。 这位小太监年岁不过十五六,脸上尚带着些稚气未脱的模样,却深得宣治帝的信任。他疾步来到江安成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大人,陛下召您即刻进宫,您这是...” 江安成心中一凛,却丝毫不露声色。 好在跟着自家祖母这么久,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他面带微笑,神态悠然,解释着自己正要去工部,拿些账目回来,便得了小太监一连串赞扬。 最后又在袖子下偷偷给小太监塞了一锭银子后,得到了一句提醒,圣上的心情不佳。 江安成闻言眸色暗了暗,在跟着小太监入宫的这一路上都在回想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没找出什么错处,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 他心中轻叹了一句,每次这种时候,他就格外想念他家祖母。 可惜,他祖母如今怕是还在那深山当中给别人做祖母呢! 江安成有些无语,他有时候是真的不大明白,祖母的脑子里每日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也不知在那深山中祖母到底能不能吃好喝好睡好。 钱家村中,正在灶房里翘着二郎腿一边炫着鸡翅,一边盯着厨娘做饭的宋琦瑶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打完后,还不让朝正在院子里思考人生的谢书君道:“乖孙啊!离远些,这灶房烟大,对你身子不好!” 院子里,名叫狗子的小安荣,正坐在小板凳上和那只小黄狗一起,一动不动地盯着谢书君。 但两个小鼻子却都不由自主地松动起来。 江安成站到乾清宫前,又一次将双手笼入袖中,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等到刘公公来请后,这才走了进去。 宣治帝正端坐在大殿之上,一脸笑意地盯着他看。 他忙抢上几步,跪拜道:“陛下,召臣有何事?” 宣治帝十分温和地道:“起来吧,朕有些话要和你说。” 江安成谢了之后,便躬身站在宣治帝身前,低垂着头,他能感觉到有一束压迫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着,犹如利刃一般切割着他的神经。 良久,江安成就快受不了的时候。 宣治帝突然幽幽地道:“江爱卿,可知朕为何一直压着你,不让你袭爵?” 江安成想也不想地回道:“臣自幼承蒙祖父与父亲庇佑,才有今日这等成就。臣年纪尚幼,袭爵一事,确实有些不妥。” 听了江安成的回答,宣治帝龙颜大悦,“你倒是看得透彻。那你可知今日朕叫你来所为何事?” 江安成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不知。” 宣治帝笑道:“再猜。” 江安成这时才用手指了指北方试探地道:“难道圣上是因为北地之事?” 宣治帝微微点点头,随后笑道:“不愧是江峥的儿子!” 江安成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心中的猜测又证实了两分,他袖中的拳头不由得又紧了两分。 第196章 你先说服你祖母 “你大概也从干娘那里道你父亲去世的真相了,朕这里两封信,一封是你父亲身边的亲随江勉拼死从冀州带回来的,另一封是李肃魁在你父亲死之后彻查的结果。” 刘公公恭敬地接过那两封信,小心翼翼地交到了江安成手中。 江安成刚看完父亲留下的人生绝笔,眼眶中已然泪水盈盈。 他的父亲,堂堂安国侯,在冀州最为危险的时候,自请上战场。 为守护边疆安宁,率领三十万大军与蛮夷四十万人大战,却因援军迟迟未至,最终留在了那片土地上,死在蛮夷的大刀下。 他明明向自己承诺过,等他回来,就带自己去林中围猎... 江安成强忍悲痛,赶紧看完了第二封信。 信中所述,那个故意谎报军情的传令兵已畏罪自杀,而所有涉事的相关人员也均已处决。 江安成紧握双拳,怒火中烧。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宣治帝耐心等待着,直到江安成用颤抖的双手看完了这两封信,才缓缓道:“你也派人去了冀州,想来多少也查到了一些东西。” 江安成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微微点点头:“微臣查到蒋副将无论是在镇北军,还是冀州城的权力,似乎远远超过了一个副将的职责。” 宣治帝这才将蒋影的来历说了一遍。 江安成闻听宣治帝的话语,未待其揭晓此次召他进宫的真正意图,便已跪拜在地。 他重重磕了一头:“微臣愿往冀州,为圣上重新整顿镇北军,将宁王世子之余党彻底铲除。恳请圣上恩准!” 宣治帝看出江安成此次态度坚定,对他也越发欣赏。 以前总觉得江峥的这个长子,太过平凡了些,如今看来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倒也是个难得的人才。 但想到远在深山的某人,太阳穴一跳。 他开口道:“镇北军整顿之事,朕一直挂念在心。但此行前往冀州,危险重重。” 江安成抬起头来,眸光坚定,神情沉稳:“要圣上恩允,微臣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宣治帝望着他眼中的坚定,微微摇摇头:“但你是江峥唯一的嫡子!而且此事你家那位祖母也未必会同意。” 江安成想起祖母那晚在佛堂中低落失落的情感,以及自己承诺给她养老送终的话,心情逐渐沉重起来。 但最终他还是决然地说道:“求圣上成全!微臣义无反顾!” 宣治帝缓缓闭上眼睛,沉声道:“我给你三日时间,如果你能说服你的祖母,再来找朕吧!” * 远山如黛,与天边晚霞相映成趣,田野绿意盎然,仿佛一幅清新自然的画卷。 钱家村宛如一颗明珠,静谧地安然镶嵌在这天地之间,流露出古朴世外桃源的韵味。 夕阳余晖下,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升起,如诗如画,融入那蔚蓝的天空,描绘出一幅宁静祥和的田园生活画卷。 村尾坐落着一座简陋而古朴的夯土房,三间屋子紧密相邻。 其中一间是灶屋,炭火熊熊,炖煮的饭菜香气四溢,那扑鼻的饭香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与灶屋相连的是一间卧室,那是宋琦瑶的房间,平日里她就带着安荣住在那里。 对面的另一间屋子就是谢书君的,也是如今的钱莱的。 三间屋子以篱笆相隔,形成一个大院子,雅致而宁静。 院子前后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绿色的菜叶在夕阳下闪闪发光,衬托出勃勃生机。一群群小鸡悠闲地漫步其中,不时发出欢快的叫声。而一只欢快地摇着尾巴的小黄狗,与它们相互瞪视着大眼和小眼。 这一切都仿佛是那充满生机的田园生活的写照,朴素自然、怡然自得。 每个角落都弥漫着和谐、静谧的气息,让人沉醉其中。 但谢书君表示,他真的沉醉不了!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由户部尚书的独子变成了山村里的无父无母的穷孩子也受不了吧! 昨日他大闹着要离开,结果被一群农夫抱住了。 他们说自己是将脑子烧坏了,将他绑在了床上。 晚上和今日早上的饭,全是那个和江老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老太太喂自己吃的。 不得不说谢书君这一点还是很识相的,无论如何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等到今日午时的时候,谢书君已经想出了主意,他要先装作信了江老夫人的鬼话,装作接受了钱莱这个身份,让江老夫人将他放了。 他刚刚已经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只是也不知这整个村子都是在骗他,还是昨日他疯了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他出现在村里的时候,路过的每一个人都盯着他在看。 第197章 谦让 他便只勘察了一下地形,打算得到夜深人静时再行逃走,以免被逮了回来。 就在他还在院子内思考着晚上的路线时,身后传来宋琦瑶的声音:“乖孙,吃饭了!” 谢书君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好”,随即走进了宋琦瑶的房间。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小屋,虽不富丽堂皇,但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温馨和简朴。 房间是一个套间,外面一间被用来当堂屋。 堂屋内有这个家中唯一一张桌子,和两个高凳子,其中桌子的一个角还是坏的,用木块垫着,不过应当是江老夫人自己垫的,整个桌子还是有些不平整。 不过谢书君并不在意,他马上就要跑了,管那么许多干嘛。 只是他一进屋,看到桌上的两碗青菜脸顿时就有些黑了。 昨日晚上就吃的是这个,今日更离谱,就一个窝窝头,这江老夫人是打定主意要饿死自己吗? 不对,她刚刚在灶房捣鼓了半天,还是这两个菜? 他刚刚明明闻到肉香了的啊! 宋琦瑶见谢书君那一脸不屑的模样,心中不禁再次虚了两分,她抬手摸了摸已经擦得干净了的嘴角,随后干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接着,她便慈祥地笑道:“乖孙,快吃啊!” 谢书君转头看了眼没跟进来的小豆丁,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便宜弟弟有些眼熟。 而且,作为一个农家的孩子,似乎也俊俏得太过分了! 所以,这就是江老夫人做得这个局,最大的破绽!!! 宋琦瑶面不改色地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狗子!吃饭啦~” “阿奶和哥哥先吃,狗子要带小黄看院子!” 江安荣清脆却有些稚嫩的声音从灶房传来。 宋琦瑶听后不禁骂骂咧咧一句:“这小兔崽子,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叫不动!” 说罢,她便转头对谢书君笑道:“咱们先吃,不管那臭小子!” 谢书君像个木偶一般坐下后,又在纠结了,狗子这名字,这孩子应当确实是农家的。 不然哪个大户人家会取这等贱名? 谢书君满怀心事地拿起碗,宋琦瑶上来就给他夹了两大筷子菜,“乖孙,你多吃点!” 谢书君看着那缺个口的碗,看着里面冒出来的菜,无奈道:“您也吃。” 宋琦瑶听了他这句“关切”地话语,用衣襟揉了揉眼角。 然后用微红的眼眶凑到谢书君面前,笑着:“阿奶不喜欢吃这个,你吃你吃!” 说完拿起自己的小碗吃了起来。 谢书君看得清清楚楚,里面只有半个馍馍。 但江老夫人却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吃得津津有味的。 谢书君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泛起了一丝酸意。 就在这时,江安荣这小子从外面像一阵风似的窜了进来,宋琦瑶一见他那满脸的油光,心中暗叫不好,立即迅速地冲上前去,装作愤怒的模样把江安荣搂住。 “你个小兔崽子!” 江安荣年纪虽小,却也机灵得很,见祖母的神色有异,一双漆黑的瞳孔里满是疑惑。 他的身上还穿着粗布衣裳,头发乱糟糟的,却也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爱。 宋琦瑶见状,朝他眨了眨眼,一边假装打了他屁股两下,“每次叫你都不听话!每次叫你都不听话!” 一边用袖子粗辱地给他擦了个干净。 江安荣配合地大喊两声:“阿奶阿奶,狗子知错了!别打狗子了!” 宋琦瑶这才顺势松手,还不忘凶巴巴地道:“还不赶紧吃饭!” 屋内只有两个凳子,江安荣自然只能被宋琦瑶抱着吃。 这江老夫人做的菜味道倒是还不错,但与以往谢书君的吃食自然也是比不了的。 谢书君一边艰难地下咽,一边暗自观察着二人一系列亲昵的举动,似乎也不像是演的啊。 他眼见着江老夫人熟练地抱着那小豆丁,又递给他半个馍馍,小豆丁双手捏得紧紧地,细细地品着,好似什么舍不得吃的山珍海味一般。 他拿起自己碗里的馍馍啃了一口,那粗面的口感依旧让他觉得有些难以入喉。 见小豆丁满脸幸福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地道:“狗...狗子,你也吃菜啊!” 谁知小豆丁看了他一眼,认真地摇了摇头,脆生生地道:“狗子不吃,让大哥吃,阿奶说了大哥生了重病,要多吃些好的才能好得快些!” 江老夫人听了话,欢喜地叫了声“心肝”,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看到如此场景,不知为何,谢书君突然有些动摇了。 面前的一切真的是假的吗? 为何自己感觉好像是真的了? 宋琦瑶看他从警惕到迷茫地眼神,面上满是慈爱。 第198章 原因有三 心中却暗道:小样,这还拿不下你!不枉老身给厨娘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这糕点做得外表和馍馍一模一样! *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唯有时而传来的犬吠声与风声交织。 谢书君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他小鼠般蹑手蹑脚地从房门溜出,手中紧握着一个小包袱。他熟门熟路地趁着夜色潜入了灶房,目光在屋内扫过,只见十个干瘪的馍馍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谢书君毫不客气地将它们全都揣进包袱里,然后又搜罗了一圈,却实在是没找到其他吃食。 他一跺脚,转身便离开了。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他略微犹豫了一下。 这农家里穷得似乎不像是假的,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疑虑,会不会自己把馍馍全拿走了,他们就吃不上饭了?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了一瞬,就被他甩掉。 “别犯傻了!这些都是假的!”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说完,他还朝院子里吐了口口水,小声怒骂道:“什么外面是乱世,什么在避祸,我谢书君会信你们的鬼话!等小爷我到京城了,定让我爹娘上安国公府讨个说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夜色中,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只留下一片孤寂的夜色和他那傲娇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然而,他谢书君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宋琦瑶和他所寻求庇护的老爹,正隐身于堂屋的窗户之后,静静观察着这一幕。 谢尚书偷瞥了一眼宋琦瑶的脸色,恰恰对上了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只听她冷冷道:“看来你儿子对我这个老身颇有微词啊!” 谢尚书干笑两声,掩饰不住心中的尴尬,他赔笑道:“正是因为这小子实在难以管教,晚辈这才不得不求助于江老夫人您啊!” 宋琦瑶听了这番恭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谢尚书,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亲自来教导你的儿子?” 谢尚书也闹不明白啊,他可是听姓苗的那个讨厌鬼说过,他除了给银子外还搭上了一根三百年的人参,都没能让江老夫人亲自出手。 姓苗的还以为自己私下贿赂了不少,还阴阳自己好几次了呢! 于是他试探性地猜测道:“难道是因晚辈与安国公有些渊源?” 意思是,因为江安成在户部任职,所以宋琦瑶才格外重视他家儿子。 宋琦瑶眉毛一挑,当时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啊! 但然而她旋即又恢复了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点了点头,道:“这还只是其一。” 谢尚书微微低垂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琦瑶缓缓道:“这其二嘛,你在对你儿子的期望中写道,不求他光宗耀祖,平步青云,但求他不要五谷不分,不务正业。可见天下的父母心啊~” “这些年你在户部勤勤恳恳,鞠躬尽瘁,你的付出,老身都看在眼里。谢书君是你的独子,你的心头肉,你对他寄予了厚望。所以,老身才会拖着这把老骨头亲自来到这深山之中。” 谢尚书在朝堂上浸淫了这么多年,对于话语的巧妙和策略的运用自然是炉火纯青。 但宋琦瑶的这番话却像是击中了他内心深处的软肋。 然而,宋琦瑶的下一句话却像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让他刚刚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的爱子对我这个老身的怨气竟然如此之大啊!” 她微眯着眼睛,语气里满是遗憾和感叹。 谢尚书听闻此言,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向宋琦瑶保证,等那个逆子回来后,他一定会严加管教,让他知道尊敬长辈、悔过自新。 宋琦瑶这才轻叹一声。 谢尚书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在言语上有丝毫懈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琦瑶的脸色,唯恐再触到这个可怕的老太太的痛脚。 可宋琦瑶并没有打断他,而是又开口道:“当然,老身手上能人甚多,若真想培养一人出来,确实也不用亲自来教导这孩子?” 谢尚书:...这,其实我也没有非要让您老亲自教导啊! 但再多的心理活动, 到了嘴边只能转变成一句:“那您...” “这其三啊...”宋琦瑶微微摇摇头,不再出声。 第199章 逃! 谢尚书等待多时,心中不禁生出疑惑。这江老夫人究竟是何用意? 是冲着老夫来得? 不像啊! 难道是看上了那个逆子? 可看江老夫人那嫌弃的样子不似作伪啊? 难道是...圣上?还是太子? 听闻江老夫人近来和二皇子的关系也很是不错... 谢尚书脑海中的思绪如同纷飞的雪花,翩翩起舞,从眼前的景象飘向了朝堂,再从朝堂落入了储位的争夺。 宋琦瑶则全然没有想到谢尚书已经想得这么远了,只是看着谢尚书那副沉思的模样,心中暗自发笑。 其实这第三是什么,她也还没想好,只是刚刚突然想到一句话,越是聪明的人,想得越多、越复杂。 拿谢尚书做个试验罢了。 当然,宋琦瑶更不可能知道,谢尚书今晚因为自己这半句没说完的话,今晚连觉都睡不着,更别提有空去担心他的崽呢! *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又预定了一顿竹笋炒肉的谢书君,正脚步飞快地按照白日里的记忆,快速走到村头,看到一个石碑上刻着“钱家村”三个字的字,还嘀咕了一句:“装得还挺像!” 月光温柔,铺洒在林间小径上,映照出谢书君疲惫的身影。他已在密林中穿梭了一个多时辰,却仍未寻到出路。 疲惫、困惑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交织在他心头,令他如在梦魇中挣扎。 在一棵老树下歇脚,谢书君轻轻抹去额头细密的汗珠,掏出一只水囊,微微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突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警觉地环顾四周后,谢书君小心翼翼地朝声音源头挪去。 他拨开茂密的枝叶,透过昏暗的月光,终于看清了六个身影。 只见他们围着一口热腾腾的肉粥锅,笑语不断。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不耐烦地问:“张老三,好了没?” 被唤作张老三的背对着谢书君,传来两声乐呵呵的笑声,“快了快了。” 谢书君心中想着这深山老林里,这群人出现得太过奇怪,只敢远远听着,不敢轻易靠近。 不想这听着听着,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一个马脸汉子首先开口,他脸上的神情很是苦涩,“你们说这仗到底什么时候能打完啊!这整日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尽吃些酸肉,实在让人难以下咽了!” 刀疤脸立刻扫了他一眼,语气很是严肃,“不想吃可以不吃!” 马脸汉子立刻讨好地笑了笑,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大哥,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 张老三此时出声,“昨日遇到了那伙淮南来的难民不是说了吗?成王已经打到了临州了,再过不了多久,怕是就能打到京城了。” 一个看起来很不好惹,长得一脸横肉的汉子立即接道:“管那么许多干嘛,不管是成王还是宁王赢了,咱们的日子还不也就这样了。” 他话音刚落,边上一个看起来很老实巴交的汉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再不安定下去,我都要忘记了以前耕地种田的日子了。” 他们六人围坐在火堆旁,身上破旧的衣裳补丁落补丁,显然是经过无数次修补。 那马脸汉子的衣裳在前襟处用粗布补上了一块圆形的东西,看得出是匆忙间应急的。 横肉汉子身上的一件短褂子袖口处已经磨损得厉害,露出了黑黝黝的手腕。 至于张老三,他穿着一件褪色的长衫,看着又旧又脏。 最可怕的是那刀疤脸,手中居然一直拿着一把开刃的刀。 谢书君听着几人的对话,看着几人的装扮,脸上露出满脸的惊恐的表情,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吗? 什么乱世,什么成王、宁王的,怎么可能! 谢书君心烦意乱之际,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石子,那刀疤脸立即警觉地拿起他一直不曾放下过的刀,朝他躲的方向看了过来,“谁?” 刀疤脸的眼神如利刃般锐利,谢书君的心跳如鼓般狂烈,他尽量保持镇定,开口说道:“我是...我是过路的,想去京城。” 谢书君到底没有蠢到直接出来大喊,我叫xxx,我爹是当朝户部尚书xxx,你们送我去京城,我让我爹给钱你们。 第200章 酸肉 但这个答案,显然也并不能让眼前几个眼底全是警惕的汉子满意。 只见他们上前打量着他,眼底露出一丝狐疑,似乎他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就在谢书君心中慌乱不已,都在猜想自己今日是不是就交代在这里的时候。 那为首的刀疤脸却突然声音温和了下来,“你是在这林中迷路了?” 谢书君茫然地点点头。 那张老三立即站起来乐呵呵地打着圆场:“小兄弟看来不是坏人,瞧你们一个紧张兮兮地,吓着人家了。” 随即又朝谢书君友善地一笑:“小兄弟,既然也是迷路了,那不如坐下和我们兄弟一起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咱们再一同找出路,你看如何啊?” 谢书君能说不好吗? 对面的刀疤脸一直拿着刀呢,还有那个看起来一脸老实的汉子,手里也拿着一把镰刀,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至于这个张老三,如果不是谢书君刚看到他在给那些人使眼色,或许还真当他是这里面唯一的好人。 谢书君坐下后没多久,锅里的肉汤就好了。 众人都捧着碗喝了起来,张老三也大方地给谢书君分了一碗肉汤,还将一块肉多夹给了他。 谢书君虽然心中有些警惕,但见到大家都喝了,自己又已经有两日没吃肉了,到底有些馋了。 一时没忍住,也吃了起来。 只是才吃一口,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问向一旁的张老三,“三哥,这肉怎么是酸的啊?” 他话音落下,众人动作微顿。 那满脸横肉的大汉眯起了双眼,而张老三则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解释道:“这是我们兄弟几个前几日刚打了一个老狼,肉有些柴,又放的几日,许是味道有些不好,不过给你吃的可都是好肉啊!” 说着又从自己碗里夹了块肉放入谢书君的碗中。 马脸汉子见状,有些不高兴地道:“哼,张老三你对这小子这么好,他也不知道领情,下次还是将那肉给我吧。” 张老三佯装生气,“去去去,给你分的哪次少了?” 眼见几人又笑闹了起来,还一边闹一边吃,特别是那个马脸汉子,吃的比谁都香。 谢书君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中一阵发堵。 这些人到底是干嘛的?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好人? 他心中拿定主意,一会趁他们睡着了,自己就偷偷溜走,这群人说不定比江老夫人还要可怕呢! 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这一晚上跑了一个多时辰,又提心吊胆半天,他头一沾地,脑中念叨了着:不能睡,能他们都睡了就跑!不能...睡... 然后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书君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 刚准备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那满脸横肉大汉的声音。 “张老三,你说这老大非要留着这小子干嘛,不会是想今晚现杀,煮肉吃吧。” 张老三警惕地往谢书君的方向看了一眼,谢书君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然而他实际都要吐出来了! 现杀? 煮肉? 这么说昨夜里,自己吃的那块肉是... 难怪,难怪自己吃了怎么感觉不对劲,那个肉闻着就不是平常能够闻到的肉味。 谢书君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有些发寒,浑身多不舒服,但他还得忍住,不能让那两个人看出他已经醒了。 他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胃部,不要有任何动静,然而生理上的反应却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他只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一般,随时都有一种要吐出来的冲动。 然而他不敢,若是这个时候他们发现自己醒了,难保这群人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 谢书君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有任何动静,任由那股恶心劲一点一点的过去。 好在他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这么一点恶心劲倒也没有让他的面色有什么变化。 随后他就听见张老三压低声音的解释。 “你好生想想,咱们现在所在的这片林子叫雁不回,当地人叫他鬼林,据说就是连大雁来了这里都会辨不清方向的地方,咱们当地人根本就不敢来这里。不然这山中的好东西,早就被难民给挖走了,还轮得到咱们!” “而这些日子,咱们在这遇到的难民,哪一个不是骨瘦如柴,没有三两肉,你看看他,细皮嫩肉的,一身农户打扮,要么是大户人家的小子,要么就是...” 听张老三还卖起关子来了,那横肉大汉立马焦急地问道:“要么是啥,你倒是说啊!” 第201章 雁不回 谢书君一边死死地咬着唇,一边竖起耳朵,想听听这群人到底为何没选择对自己出手。 只听张老三嗤笑一声,“要么他是钱家村的人!” “钱家村?” 张老三点点头,道:“前朝末年,天下大乱,一个姓钱大家族跑到举族避难到了这雁不回,就在这深山当中住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便成了这雁不回的钱家村。” 横肉的大汉不解道:“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平日不需要到镇上与人交流了吗?怎么我们在这林子里逛了这么久,都没看到那劳什子钱家村!” 张老三道:“你懂什么,据说那钱家村祖上能人辈出,其中更有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怕子孙后世又遇战乱,因此设下了护村大阵,这不,这次天下大乱没多久,众人突然发现这钱家村居然突然消失了,原本在钱家村在雁不回里走出来的一条路也消失了。” 横肉大汉闻言眼睛一亮,“三哥,你的意思是,老大想让这小子带咱们去钱家村!” 张老三笑道:“还不算太笨!那钱家村既然敢将自己关在这雁不回深处,想来钱粮定是不缺的,只要找到那个地方,咱们就再也不用整日找难民来宰了!” 横肉大汉的声音也染上几分欣喜,喉咙里咕噜作响,“嘿嘿,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漂亮的姑娘和...” 他还没意淫完,张老三就严肃地打断了他,警告道:“你这话莫要再说了,咱们现在还不清楚钱家村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万一里面青壮比较多,可万万不能让这小子看出端倪来,知道了吗?” 横肉大汉谄媚的笑了笑道:“三哥说的是。” 说完这话之后,他讨好的挠了挠后脑勺。 不过很快的横肉大汉又好奇的问:“可这小子不是说了吗,他是要去京城。” 张老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看就是被钱家村保护得太好的愣头青,去京城,他要是能活着到县城里,老子都算是他命大了!没关系,老大去探路了,一会带他去看看隔壁山上的那群山匪是如何虐杀难民的,等这小子害怕了,自然也就想回家了。” 横肉大汉立即谄媚的笑了,“高啊!三哥!” 二人说完了这些,又聊起了前日他们遇到的一队难民,抱怨现在遇到的难民连小孩和女子遇到的都少了。 全是些骨瘦如柴的汉子。 谢书君听得整个人都忍不住在发抖了,幸好那两人背对着他坐着,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态。 没过多久,那张老三站起身道:“大哥他们出去这么久,别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我还是看看吧!你看好这小子!” 横肉大汉拍着胸脯保证:“放心!” 张老三的脚步声响起,谢书君已经睁开眼,仔细看着不远处的路径,只等张老三走远后,自己撒起脚丫就跑。 谁知,张老三刚走没多久,那横肉大汉就站起身嘀咕道:“有什么好看的!老大看重你,你就真拿自己当根葱了!一个半大小子罢了!算了,老子先去放个水了!” 说着便哼着小曲走了。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谢书君猛地一个起身,拔腿就往前方奔去。 等他跑远了,山林之中才出来了两个人,正是刚刚说话的张老三和横肉大汉。 横肉大汉擦了擦额头的汗,“可算是跑了,再不跑老子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演了。” 张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你小子演得挺好的啊,最后骂我的那句不是挺顺口的吗?” 横肉大汉摸摸鼻子,讪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说,这小子信了吗?” 张老三笑了笑,“由不得他不信,老夫人下面还安排了不少好戏等着他呢!” 横肉大汉看向谢书君消失的那条小路,想到老夫人接下来的安排,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丝同情~ * 宋琦瑶昨日目送谢书君逃走后,便跑到隔壁王顺家休息了。 没办法,年纪大了。 除了马吊,熬不了夜。 至于谢尚书,会有人招待他的。 翌日一大早,卫嬷嬷疾步走进宋琦瑶所歇的房间,轻轻摇了摇她。 便将她叫醒,“老夫人,国公爷来了。” 声音不高不低,却如同平地惊雷,惊醒了宋琦瑶的梦,她猛然坐起。 阳光从窗户透过来,照在宋琦瑶的脸上,也照在卫嬷嬷的脸上,她睡眼惺忪,尚未完全清醒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安成?” 第202章 你喜欢什么 宋琦瑶急急起身,这山林里京城有一日马程,江安成这么早就来了,必是昨日夜里就出发了。 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急事。 宋琦瑶在卫嬷嬷的帮助下很快就收拾好了,见到江安成的时候,他正在享用着早晨的粥饭,他的举止斯文有礼,一见宋琦瑶便起身施礼道:“孙儿不孝,扰乱了祖母的清梦,还请祖母见谅。” 宋琦瑶见他还有心喝粥,心放回了肚子里。 夏至忙碌地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和几样精致小菜,粥白如玉,菜色诱人。 宋琦瑶拉着江安成一起吃了个早膳。 晨曦初露,山村在清冷的空气中慢慢苏醒。 江安成扶着刚用过早膳的宋琦瑶,漫步在这宁静的村子里,享受着这份山间的清幽。 江安成几次欲言又止,眉宇间拧出一丝焦虑与挣扎。 宋琦瑶何等精明,见他这副模样便开口问道:“安成,你连夜而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江安成沉吟片刻,终于低声道:“祖母,昨日圣上召孙儿入宫了。” 宋琦瑶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便明白了:“冀州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 “是。”江安成点点头,将昨日宣治帝对他说的冀州情况,以及给他看的两封信都细细道来。 他停了数息,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又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孙儿已向圣上请缨,愿赴冀州。” 宋琦瑶听了这话,脸上却并未露出惊愕的表情。 江安成说到宣治帝给他那两封信的时候,她便已经猜到了宣治帝的用意。 江安成看到那些东西,就算宣治帝不让他去,怕是这孩子也会自己偷偷溜过去。 这孩子看似老实无争,其实心中最执拗。 既然他来找自己,那他心中的决心,定如磐石一般坚定。 宋琦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见江安成低着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只淡淡问了句:“决定好了?” “孙儿心意已决。”江安成语声铿锵,神态肃穆。 宋琦瑶沉默了良久:“让严三严四跟着你去吧。” 江安成立即道:“那是圣上派来保护祖母您的,孙儿不可...” 可对上宋琦瑶那双如古井一般的眸子后,他就将话咽了回去。 “谢祖母!” 宋琦瑶点点头,“可跟你母亲说了?” “还未。圣上说祖母不松口,他不会准许我去的,所以...” 宋琦瑶心中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知二人具体是如何交流了,但无论是原身的记忆,还是自己后来与这个便宜干儿子的相处,宋琦瑶都太清楚此人了。 简直是天生帝王的材料。 他都将那两封密信给了江安成看了,江安成就不能不去。 若是不去,或是说服不了自己让他去。 宣治帝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中却会给江安成画个大叉叉。 从此江安成便只能安安乐乐的做个清闲的安国公,再也没有任何受重用的机会了。 原身可以说是宣治帝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例外了。 宣治帝对原身的感情很复杂,尊敬、感激、爱戴、愧疚,集为一体。 哪怕是太子,宣治帝虽然也重点培养着,也放任他不纳侧妃的,但那都是在不影响朝局的情况。 而且,他正值壮年,也着实不想看到太子拉邦结派,势力过于庞大的场景。 宋琦瑶摇摇头,不再念及此人,缓缓道:“老身这边虽然同意了,但你母亲那边还需你自己去说,她好不容易从丧夫之痛里走了出来,这次你在她面前,怕是要比老身这里难得多。” 江安成声音有些哽咽地道:“孙儿知道了。” 想起要面对秦氏,他心底也是不安和愧疚。 宋琦瑶看出他的犹豫和勉强,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你去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做自己就好。” 江安成犹豫再三,这才点点头。 祖孙俩又散了会步,宋琦瑶这才道:“老身喜欢你刚才的样子。” 江安成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宋琦瑶笑眯眯地道:“比哭还难看!” 江安成张了张嘴,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好垂下目光,不去看宋琦瑶那张慈祥中带着几分狡黠的脸。 宋琦瑶这才正经道:“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这才是一个男人,一个安国公应该有的样子。” 江安成看着她,喃喃道:“祖母...” 宋琦瑶却不想再煽情,突然问道:“你喜欢军营吗?” 江安成一听她的话,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说出来有些不孝,孙儿其实并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第203章 工科大佬 江安成听到这句话,鼻头微微有些泛酸。 自他通晓事理以来,便知道自己是安国侯世子,将来必需要如父亲一般,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偏偏他资质平平,无论文学还是武艺,都是庸庸碌碌,难登大雅之堂。 每日他比旁人更加用功去学习,只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待,不引来母亲的失望。 然而,付出虽多,收效却甚微。 父亲早逝,他被迫撑起整个安国公府,却未能如愿以偿。 若不是祖母在妹妹及笄之日及时赶来,安国公府怕是要成为整个大瑞的笑话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江安成原本想说,他惟愿守住国公府。 但面对宋琦瑶清亮的眼眸,目光微微闪烁,头一次在宋琦瑶面前说起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孙儿近来多与工部打交道,时间久了,倒也又了些兴趣。” 宋琦瑶一怔,倒是没想江安成会有这种想法。 江安成见状解释道:“这些日子孙儿负责的事情大多和工部对接,在那里待得久了,反而觉得有趣的很,有时候几位工部的郎中也会给孙儿看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比如龙骨水车这些,看得久了,孙儿倒是来了些兴趣。” 宋琦瑶看着他说起这些,那双挂着黑眼圈的眼睛都在发亮,笑道:“好好好!有有兴趣的就好!” 二人又走了一会,宋琦瑶便让江安成去休息了。 看着江安成离开的背影,宋琦瑶心想,原来喜欢物理啊,那感情好,等你回来给你安排给木工的身份,先好生感受一番祖母我爱的教导好了。 搞不好日后还能成为大瑞的工科大佬,名留青史呢! 随即她脸上的慈爱缓缓垮了下来。 对一旁的卫嬷嬷道:“传信给圣上,就是老身因安成要去冀州身子不大好,需要人参、灵芝这些好东西好生补补才行!” 说罢,一甩袖子回了自己屋中。 宋琦瑶又听了昨日谢书君的所有表现,满意地点点头,侧身问道:“这事就别和谢尚书说了,免得这老家伙总怀疑老身虐待他儿子。” * 谢书君从那群吃“人肉”的悍匪手中逃走后,跑了好久好久,直到心中的恐惧被疲惫取代,才在一棵古树下跪下,喘息起来。 阳光如丝般穿过晨雾,洒落在四周,使得周遭的一切显得如此真实,而他——谢书君,却如同置身于梦境中。 \"我...我是谢书君,还是钱莱?\" 他心头涌起一股惊疑,这是他无法接受的现实。 “不不不,”他摇头,“这不可能,庄生晓梦迷蝴蝶,那些可是大贤的故事,我算个什么东西啊,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然而,内心深处的另一个声音却让他无法反驳。 “可是...可是你昨天还吃下了那些人肉...” 这个声音让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但昨日夜里就吃了两块肉,今日一早什么都没吃就跑了这么久,腹中早已经空空如也了。 只能吐出一些酸水来。 谢书君一下更恶心了,他无法承受这种情绪的冲击,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如同洪水猛兽般涌上心头。 他想大哭,想父亲、母亲、姐姐,想家了。 想着想着,他的眼角溢出了泪水,坐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起来。 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走了他脸上的泪水,却无法抚平他内心的伤痛……周围的树林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助与脆弱,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是在诉说着他的孤单与绝望。 此刻的谢书君就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既孤独又无助。 哭泣过后,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不管自己到底是谢书君还是钱家村的钱莱,他也一定要先出了这个什么雁不回,他要亲眼看看外面到底是何种天地。 谢书君整理好心情,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馍馍,啃了起来。 边啃边擦眼泪。 啃完后便坚强地站了起来,随便挑一条路,一直朝一个方向继续走了下去。 可这一走,又是两个时辰,他还是没能走出这片树林。 他不由得在心中又相信了一点张老三的话,这个树林难不成真的是钱家村的先祖用了什么奇门遁甲? 就在他张望着这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树林,忧虑重重的时候,前方突然来了两个人,两个瘦骨嶙峋的青年男子。 第204章 信了 他们破衣烂衫,步伐缓慢,犹如从画中走出的难民一般,但其中一人却还拿着一把刀,看样子好似还有几分身手。 谢书君见状,下意识地躲到一旁的灌木丛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窥探着来人。 来人两名青年男子,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身上的衣物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样式。 补丁摞补丁,脏得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他们干裂的嘴唇颤抖着,相互依偎着向前走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其中一人咳了两声后,道:“大哥,我饿了,走不动了。” 那被称为大哥的人大概也累了,二人便就地坐了下来。 谢书君所在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那大哥的侧面。 二人坐下后,那“大哥”说了句:“虎子,今日若是再找不到吃得,怕是我们都得饿死在这雁不回了吧。” 谢书君所在的角度看不见那叫虎子的人的表情,只听他有气无力地回道:“是啊!早知道就不来找那没什么钱家村了!” 谢书君看着他们,心中刚升起一丝怜悯之情。 他想到自己的包袱还有九个馍馍,如果分给他们一人一个,或许他们就有救了,明日就能找到食物了。 而且他也看了,这两个人都饿成这样了,即便他们图谋不轨,想抢他的东西,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他正欲出去的时候,那“大哥”突然问道:“虎子,咱们万家总要有一个人活下来,留个后吧!” 谢书君也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劲,谨慎地留在了原地。 那虎子显然没能会意他大哥的言下之意,道:“什么?” 那“大哥”却没再言语,只是目光阴郁地扫向了他。 忽然间,谢书君惊愕地捂住了嘴巴,瞠目结舌地看着前方。 “啊!” 其中一人竟然抽出腰间的砍刀,劈向旁边的人肩膀处。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只手臂已被他砍下,鲜血喷溅而出。 那人捧着手臂,凄惨大叫,而砍人的青年男子却冷漠地地说道:“这不就有吃的了吗?” 谢书君呆愣在原地,心惊肉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知所措。 眼前的景象让他仿佛置身梦魇之中,无法醒来。 这一刻他终于相信了,现在不是他出生的那个宣治朝。 而是天下动荡不安,百姓居无定所,易子而食的六王之乱时的乱世。 谢书君眼神涣散地看着那虎子痛得咬牙切齿,泪眼婆娑,血色惨白的脸扭曲着,大声地指责着他的大哥。 可那“大哥”只是语气平淡,面无表情地低声道:“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活下去。” 他一手熟练地帮他包扎止血,另一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决然和无奈。 虎子听了这话,瞪大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力量,慢慢地低下了头。 看着这一切的谢书君,心如刀绞,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二人,看着他们起身,一起向树林深处走去。 他们要去寻找水源,准备生火将那只已被砍下的胳膊烤熟了吃。 这两人走了很久,遇到了昨日谢书记见到的刀疤脸——鲁刀疤。 鲁刀疤见到二人颇有些嫌弃地道:“虎子,你刚刚的那惨叫是不是也太假太空了点啊!” 虎子梗着脖子道:“怎么会,我当年在战场上回来后就是这么叫的!” 鲁刀疤看了他空空如也的左臂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转头那看向那“大哥”,“豹子,刚刚才‘砍’了你弟弟的手,是不是表现得太淡定了一点?” 名叫豹子的那人摸了摸后脑勺,干笑了两声:“这样不才能吓到那个小纨绔吗?” 鲁刀疤道:“就怕被你们吓傻了,后面老夫人还安排其他了的...一会那小子若是走不到那地方,咱们还得想办法带路呢!” 鲁刀疤当然是多虑了,谢书君没有被吓傻,但是也差不多了。 等那两兄弟走了良久,他才敢走出来,看着那流了一地血,面如死灰,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 江安成回京后,不知怎么说服了秦氏,第三日便入了宫。 宣治帝见他一脸坚毅的样子,心下十分满意,屏退左右后,沉声问道:“听闻去年你祖母生辰的时候,险些招了贼?” 江安成回道:“回圣上,是蒋影的女儿蒋莹,但祖母和微臣都还不知他们所要找的到底是何物。” 宣治帝的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他顺手打开了他早就准备放在那里的一个小匣子,取出一物,淡淡道:“朕想,应该是这个吧。” 第205章 再相见 江安成看着宣治帝手中的物事,顿时瞳孔放大。 江安成出宫后,考虑再三,还是来了一趟通州磨山。 过去的这几个月,何锦欣当日的决绝的样子,在他脑中始终挥散不去。 对于何锦欣,他想见,却又怕见。 江安成如同一杆标枪般挺立在静心庵的门口,他的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又一圈。 这静心庵果真如同其名,安静且清净,何锦欣就在这地方生活了近十个月,甚至新年也没有下山一步。 她真的已经铁了心要与青灯古佛为伴,孤独一生了吗? 正当江安成陷入沉思之时,庵堂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打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到这个人,江安成那原本充满黯淡神色的眼眸,猛然间变得更加暗沉。 丝竹看到江安成那瞬间变化的眼神,也忍不住低下了头,快步走上前去,微微施了一礼说道。 “安国公,郡主她身体有些不适,现在不方便见客,还请您回吧。” 江安成听到丝竹的话后,心像是被冰冷的大雪覆盖,瞬间变得僵硬。 他呆立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丝竹看着江安成的背影,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想到郡主现在的境遇,只能硬下心肠说道:“安国公,请回。” 江安成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涩声问道:“她...还好吗?” 丝竹沉吟了片刻,回道:“郡主一切都好。” 江安成点点头,露出一丝苦笑,“那就好,那就好。” 他看了一眼丝竹身后的静心庵,又说道:“这些都是本国公特意带来的,我府上在磨山山脚下有个小庄子,日后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就派个人去庄子上说一声,会有人安排的。” 丝竹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她的声音却有些颤抖,心中也在为何锦欣和江安成感到惋惜。 正在这时,静心庵的门再次打开了。 景阳公主身边的林嬷嬷急忙走了出来,朗声道:“安国公留步,景阳公主有请!” 何锦欣听得江安成被景阳公主请去,猛地从团蒲上弹了起来,一脸的惊愕与忧色。 她的心如被烈火焚烧,焦躁不安。 丝竹也急得面色发白,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问道:“郡主,现在该怎么办?” 何锦欣心乱如麻,一时之间竟无法冷静下来。 没多久她朱唇轻启,声音微颤,急声道:“不行!他生性单纯,若景阳公主在这个时候起了什么心思,那他这一生就全毁了!” 说罢,她已忍不住心中的焦急与惊慌,迈着碎步疾奔向景阳公主的院子。 却不想在景阳公主院子外的长廊上,正面遇见了江安成。 距离上次在何家那匆匆一眼,二人已经九个多月没有再见了。 何锦欣一眼看过去,只觉得眼前那个温文儒雅的少年郎有些变了,眼神中增添了几分世故与沉稳。 而她,也再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何锦欣回过神,微微低下头,藏起自己有疤痕的右脸,微微行了一礼。 她若有若无的疏离,将江安成拉回了现实,看着她那掩藏的右脸,他心中一阵揪痛。 “锦欣妹妹好久不见。” 何锦欣淡淡回道:“还未恭喜世子袭爵,现在要称安国公了吧?” 江安成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她言语中的淡然给伤到了。 沉默良久才又问道:“你,在这里还好吗?” “多谢国公爷关心,锦欣一切都好。” 江安成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和垂下的发髻,心中的疼痛慢慢加剧。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说道:“知道你过得不错,那便好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何锦欣便道:“既然安国公已经忙完了,那锦欣便不打扰了,锦欣告退。”说罢,便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看着她冷漠的背影,江安成心中一阵失落,他站在原地,目光久久未能移开。 何锦欣回到自己院子里,丝竹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何锦欣强笑道:“你放心,我没事。” 丝竹还是有些疑惑:“郡主既然担心,为何不问问国安爷,景阳公主找他有什么事?” 何锦欣轻笑道:“就那样短的时间里,他与景阳公主怕是只来得及问候两句罢了。” 丝竹这下更迷糊了,景阳公主为何会找安国公叙旧? 何锦欣却闭了闭眼,“既然她的目标不是安国公,那就只能是我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206章 恒远伯府出事了 两日后,康王、安国侯、还有大理寺李闽悄带着宣治帝的密信悄然离京。 同行的还有一个厚着脸皮跟来的康王爷的老三——杨维。 杨维也不想跟来的啊,可看着未婚妻那双红肿的眼眶,心中一阵揪痛,不由自主地便脱口而出:“我陪你去,我保证会护你大哥周全。” 江月禾听闻此言,眼神中瞬间闪出光彩,如同暗淡的星辰刹那间燃起了明亮的光芒。 她可是从江安宇那里早就听说了,杨维身手了得。 但下一瞬,她又犹豫了,“此事毕竟是我安国公府的私事,你实在不必趟这浑水。” 杨维看着她忧虑的神色,更是心生怜爱,将胸脯拍得邦邦响,还不惜拿出自己的老父亲出来说事:“什么没有必要,我爹这次不也要去的吗?我本来也是要去保护我爹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大哥平安归来。” 杨维当日一回府,便被笑容满面的康王妃唤至跟前。 满脸带笑地道:“前几日才和安国公老夫人一起去听戏,顺便啊聊了下你和月禾的婚事。安国公老夫人怜你年纪大了,打算今年就给你们挑个好日子,你快看看,这八月初八,还有...” 杨维只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大舅哥,你误了我的婚事啊! 他们这昼夜赶路,半个月后到达了锦州,才拿出宣治帝的圣旨,带着锦州的五万守军,声势浩大地朝冀州赶去。 同一天傍晚,夕阳西下,夜色已逐渐笼罩恒远伯府。 突然间,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府邸的宁静。 来人全都身穿黑色劲服,矫健的身形在月色中犹显突兀。 他们犹如一群饿狼,凶猛地冲破了大门,以无比的力量和速度扑进了恒远伯府。 守门的家丁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冲击惊得愣住了,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来人推倒在地。 一时间,府邸内充满了丫鬟、家丁们的惊叫声和哭喊声,他们四处奔逃,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领头的一人,正是深受宣治帝信任的武德使——赵楠。 进府后,他高声道:“守住所有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出!”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使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了恐惧之中。 守门的家丁们看着那群黑衣人冲入府中,只能瞪大了眼睛,不敢作声。 管家脸色苍白地跑进书房外面,气喘吁吁地喊道:“伯爷,伯爷出事了!” 恒远伯沉着脸走出来,眉头微皱,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一群武德司的人已疾步走进了院子。 恒远伯眼见这阵仗,心中一凛,暗道不好。 他面上却丝毫不显,定定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楠,沉声问道:“赵大人,你要做什么?” 赵楠冷笑一声,并不与他多话。 而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令牌,高举在恒远伯面前,冷冰冰地道:“接圣上旨意,恒远伯与宁王世子余孽勾结,意图谋反!现奉命将恒远伯府上所有人拿下,押入大牢,以正朝纲!” 恒远伯双眸一眯,立即义正言辞反驳道:“一派胡言!究竟是谁在污蔑老夫?” 说完又看向赵楠,满脸的焦急和不知所措,声音也低了下来:“赵大人,老夫您还不知道吗,老夫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这...” 他还想要辩解几句,可是却被赵楠厉喝打断:“恒远伯若有疑问,大可自己去问圣上。” 恒远伯又要开口欲言说些什么的时候,赵楠却抢先一步道:“不过,圣上此刻恐怕没空见你!” 言罢,赵楠便率人大步朝书房行去。 眼见他直奔自己的书房,恒远伯脸色一变,立即挡在他面前。 赵楠脸色一沉,眼神如冰,手中的令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冷笑着问道:“恒远伯,你还要抗旨不成?” * 恒远伯府的大门被武德司的人在傍晚时分破开,此时蒋莹正在吴思通的书房中。 暮色中的窗棂被染成金黄色,屋内的陈设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吴思通正举着画笔,专注地对着窗前的蒋莹。 蒋莹衣着娇艳,细纱衣下隐约可见雪白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红色肚兜。 她红润的香肩裸露在空气中,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头上的秀发被轻轻挽起,斜斜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精美的玉簪。 她的美目含情脉脉,透露出深情与柔弱,更显得媚态横生,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吴思通与她勾搭在一起,已有一月之久。 蒋莹这次来京城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能勾引到安国公江安成,同时帮助蒋武将藏在安国公府的虎符找出。 第207章 吴思通私通 但显然,这两个一个没都完成,甚至还节外生枝了。 若是她就此回冀州,不仅会遭到惩罚,最终也和自己的两个姐姐一样,逃不脱送给那些边关糙老汉的命运。 她要留在京城,她再也不要回那个破地方了。 因此,蒋莹决定放手一搏,为自己在京城谋求一条出路。 她最初的目标是恒远伯,但很快便发现这个男人对女色并不感兴趣。 又或者说,自己引不起他的注意。 于是,她迅速将目标转向了更为年轻的吴思通。 这段时间里,吴思通因为江月禾定亲之事,心中苦闷不已,经常在府中借酒消愁。 他的情感波动,蒋莹看在眼里,心头便生出一个计谋。 这一日,她故意在张氏面前提及吴思通后,果然立马引来了张氏的一阵长吁短叹,“这孩子也不知怎的呢,这几日整日借酒消愁,怎么劝都不听,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 蒋莹宽慰了她两句后,便去了大厨房。 不多时,蒋莹亲自端着一碗醒酒汤,踏进了吴思通所居住的院落。 此时恰逢吴思通独自在树下酌饮,醉眼朦胧,见来人是她,吴思通愣住,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念出:“如烟妹妹...” 旋即他定睛一看,来人只是身着素衣,梳着如烟妹妹惯常之发髻的蒋莹。 蒋莹蹙眉走上前,担忧地与吴思通道:“世子整日饮酒,对身体不好,伯夫人也很是担忧。” 吴思通看清不是自己心上人后,只自顾自地接着喝酒,并未理会她。 蒋莹并不气馁,缓缓坐在吴思通对面。 现在的他,着的邋遢衣裳,还有发髻和脸上的胡子都已经开始打卷了,哪有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的风姿。 “世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不若说给莹儿听听,让莹儿帮你排忧。”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放下手中的醒酒汤,又帮吴思通满上一杯酒。 只是在倒酒的时候,她的食指在酒杯上轻轻抹过。 吴思通听了她的话,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也是女子,你说,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明明喜欢一个人十数年,转头却与别人定了亲?” 他说完,拿起桌上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蒋莹见状,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样啊~那大概是那女子本就不喜欢那人吧。”蒋莹继续淡淡地道。 吴思通听后,心中愤怒更甚。 他脑中忽然闪过江月禾当初总是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眼神,“根本就是那个女人,本就水性杨花!” 他说完一连又喝了好几杯。 蒋莹看着已经陷入自己世界的吴思通,不再出声,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二人对坐了一会,吴思通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混沌,再一抬头,居然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如愿妹妹就坐在他的对面,双含笑的眼眸正满目柔情地看着自己... 待到吴思通清醒过来时,夜色已经深沉。 床榻边,一名女子正蜷缩着身子,紧紧地裹着被子,低低地哭泣。 吴思通拍拍自己的脑袋,酒意犹在,又添新愁。 他暗自叹息,自己到底做了何等混账之事? 他抬起眼眸,看向那个在床角边哭泣的女子,心中生出一股怜意。 蒋莹缩在床角,听到动静,略微掀开了蒙在脸上的被子。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看向吴思通。吴思通心头一紧,他看到蒋莹那双红肿的双眸,心中一阵刺痛。 “我...蒋姑娘,对不起,我...”吴思通长叹一声,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着蒋莹那乌黑柔顺的发丝。心中却是懊悔与自责,他对蒋莹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蒋莹则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吴思通拦了好一阵,劝了好一阵,哄了好一阵。 才将她“安抚”了下来。 自那一夜醉酒后,吴思通便被蒋莹迷得晕头转向,至今一月有余,他仍是沉醉在那温柔乡中。 可这一日,那画作还未做完,便被外面的吵闹之声给打断了。 一群身着武德司官服的人蛮横地撞开了房门,不由分说,即刻将屋中二人捉拿。 吴思通虽自小学了些武艺,但到底不是这些人的对上,不过三五招便被拿下了。 而蒋莹虽然娇弱,却显露出惊人的韧性,以一敌二,仍能游刃有余。 吴思通在看到蒋莹一开始以一敌二的场面,眼睛都瞪大了。 即使他再傻也看出,这蒋莹的武功分明就在自己之上,那那晚喝多了的自己又是如何能强迫她的呢? 而蒋莹被拿下的时候,正巧跪在了吴思通刚刚作的画前。 她抬头一看,那图上,衣裳、发髻明明都与自己一模一样。 但偏偏,那眉眼,压根就不是自己的。 也就是说,他刚刚对着自己在画另一个人!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对自己的愤怒。 第208章 一锅端 而这边,在赵楠问出那句“恒远伯,你还要抗旨不成?” 恒远伯面容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立刻换上了一副忠厚之色,向着赵楠道:“赵大人,这其中必然有误会,我对圣上忠心不二,怎会勾结宁王、宁王世子的余孽?赵大人,我辈武人,还请明理。” 赵楠也不戳破,只淡淡的笑了笑,“伯爷放心,本官自会查明真相。” 说话间,院子南边又是一阵兵戈之声传出。 赵楠立即带着人迅速朝南边奔去。 蒋武和他们的侍卫们已经与武德司的人陷入混战之中。 武德司已经有不少人受了伤,赵楠心中一紧,立刻带着人加入战局。 一时间,武德司和蒋武的人形成了一股激烈的战斗潮流。 眼见局势越来越不利,蒋峰突然大喝一声:“大少爷先走!” 此刻,蒋武已被两名武德司的黑衣人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蒋峰心知此刻已无退路,他决意以一己之命,换取蒋武的逃脱。 说时迟那时快,蒋峰手中的剑突然像是灵蛇一般,迅速而狠辣地逼退了自己这方的三人。 他迅速来到蒋武的身边,身形如箭般疾射向一名黑衣人。 “砰”的一声巨响,二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那黑衣人顿时倒地不起。 蒋武压力顿时减轻,他一个剪花避开剩余的一人,随即丝毫没有犹豫,转身跳墙而去。 而蒋峰,已是强弩之末,他勉力支撑着身体,嘴角挂着一丝欣慰的微笑。 此时蒋莹和书远也尽数被武德司拿下了。 武德司的人还要去追,却被赵楠拦住:“不必追了。” 张氏和恒远伯的妾室都被这一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她们从一开始的怒骂,到后面的嚷嚷着要见赵楠和恒远伯。 但一直没有人理会她们,任凭他们声势如雷。 直至赵楠鹰眸扫过整个恒远伯府,逐一收录无数罪证,方才令人将恒远伯府上下所有人等,尽数投入武德司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一时之间,京中的人都知道,这传了七代人的卫国公府,已经尽数颠覆了。 * 这一日,京城的天空仿佛被厚厚的云层笼罩,肃杀气氛弥漫,四处都充满了紧张与压抑。 京兆府尹孟川,领着一群衙役,将城西临宜街北的一间药铺团团围住。 南街上的一户商人,也被如狼似虎的差役们尽数擒拿。 街上家宅的门窗被紧紧关闭,不留一丝缝隙。 京城的每一处都似乎隐藏着惊天的秘密。景阳公主和恒远伯府的产业,更是如雷区般,引得赵楠和孟川逐一排查,如同在棋局上步步紧逼。 短短三日,京兆府与武德司的牢狱之中人满为患,不断有人被带走,被定罪,但就是没有人被释放。 就连在磨山上清修的景阳公主也没能幸免。 直接被一群宫人押到了宫中。 但宣治帝却一直没有见她。 而何锦欣,却选择留在了静心庵中。 与其回到那个何府,不如留在这山中清净。 犹记得景阳公主被宣治帝的人带走的前一日,何锦欣又见到了景阳公主。 那时,距离那人该出现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五日之久。 景阳公主一身素衣,洗尽铅华,不似平日里的明艳妆容,端坐在上方的绣椅上。 何锦欣站在下方,如受审的犯人一般,被景阳公主的目光紧紧盯着。 这间庵堂内,无一物不精致,无一物不透露出高贵与典雅,丝毫看不出这里是修行之地。 景阳公主坐在上方,仿佛是坐在自己的宫殿之中,神态自若。 “是你吧,”景阳公主冷冷的目光紧紧盯着何锦欣,语气虽平静却让人感觉如寒冬中的冷风,带着凌厉的锋芒,“向外传递消息的人?” 何锦欣垂下头,“臣女不知公主所说的是何事。” 景阳公主听了她的回答,缓缓地从绣椅上站起身,她围着何锦欣缓缓地转着圈,目光如炬。 这样的目光让何锦欣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仿佛被一只锐利的鹰盯着,无处可逃。 就在何锦欣以为景阳公主随时要朝自己发怒时,不想她却突然走到上方的座位边,一边落座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抬起头来。” 何锦欣依言缓缓抬头,却并未与景阳公主对视。 “其实,”景阳公主嘴角微翘,带着一抹淡笑,像是有些慵懒,“比起当初在庄子上见到的你,本公主更喜欢你现在的眼神。” 何锦欣垂首,并未应答。 第209章 找到肉了 “你在害怕?”景阳公主的语调依旧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何锦欣默然片刻,轻轻道:“臣女只是敬畏公主罢了。” 景阳公主定定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色:“安国公倒对你真是情深义重啊。” 何锦欣心中一紧,眼神骤然一缩:“公主何出此言?那日臣女决心不嫁,公主也是在场的啊!” 景阳公主低低笑了,那笑声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低沉而醇厚:“可是你还是有弱点,这一点本公主不喜欢!” 何锦欣完全听不懂景阳公主的话,更不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 她只能保持沉默。 “行了,你退下吧。”景阳公主挥了挥手,语气中透露出丝毫不容违抗的威严。 何锦欣恭敬地应了一声,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她心怀忐忑,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何。 待到何锦欣离开后,一直候在景阳公主身旁的林嬷嬷走上前来:“公主为何不杀清莲郡主?” 景阳公主已无刚刚在何锦欣面前的气势,她疲惫的闭上双眼:“她该谢谢她那双眼睛。” 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 且不提那京城的纷纷扰扰,单说谢书君,从钱家村出来后,经历过才“吃人肉”和亲眼目睹“兄弟相残”的两大场面后。 此刻还在“雁不回”之中辗转找着出路。 他已经在这林中又过了三个夜晚,这一次并没有再碰到什么奇怪的人,但他的馍馍只剩下半个了,水囊里的水也不多了。 假若再无法寻得食物或水源,他的小命便可能要在这片林野中画上句号。 有些精疲力竭的他倚靠在一棵大树下,喘息稍定,然后将手自然地探向了包裹中的那个半馍馍。 就在他的手在触及馍馍的一刹那,又迅速地收回,摇了摇头。 不行! 这半个馍馍,是他最后的粮食,若在此刻消耗殆尽,下一次便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现在,他必须咬紧牙关,尽快寻得吃食,然后找到出这鬼林子的路! 若是实在出不了这林子,回村子也行啊! 谢书君现在已经有些相信,自己是在六王之乱的什么钱家村。 毕竟以前读的话本里也的确有能做出这“雁不回”的能人。 况且,若是江老夫人真的想要骗自己,也没必要弄这么大的阵仗。 更没必要亲自来这山中骗自己一个毛头小子啊! 想到这一点,谢书君也不由得暗怪自己,为何当时不管不顾地就要出村,若是多待上几日... 谢书君微微摇摇头,目光从包袱上收回,投向了林间的深处。 罢了,罢了,谢书君暗自叹息,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 他迈着虚弱的步伐,晃晃悠悠地行走在黑暗中,试图寻找食物的踪迹。 夜幕降临,这片林野更显得荒凉寂寥,谢书君的肚子咕咕作响,身上的干馍馍仿佛有千斤重,让他忍不住朝袋子摸去。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人声。 谢书君顿时来了精神,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只看见两道人影在黑暗中隐约显现,却辨不清面目。 但声音却很熟悉,分明就是那日自相残杀的两兄弟。 那断了一臂的弟弟躲避着哥哥,眼中闪过一丝戒备:“哥哥,你不会要来吃我另一只胳膊吧?” 哥哥却笑了起来,声音中透着疯狂:“弟弟我找到肉了,咱们有肉了,好多肉!咱们有救了!” 听到有吃的,谢书君强忍着眩晕,悄悄跟了上去。 不知道多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那断臂的弟弟指着黑暗的一处惊道:“咦,那人不是前两日才见过吗?一定是刚死没多久的!” 两兄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互相对视一眼,立即朝那个方向奔去。 躲在树后的谢书君,定睛一看,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乱葬岗。 遍地都是惨不忍睹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不堪,有的血肉模糊,有的甚至变成了森森白骨。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谢书君只觉得胸口一紧,胃里的酸液翻江倒海,想要呕吐。 他紧紧捂住嘴巴,想要忍住那股恶心。 但眼前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他冲到一旁,扶着一棵树,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恶心。 在黑夜中,谢书君不断地干呕着,将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但那恶臭却仿佛渗透进了他的灵魂,挥之不去。 他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泪和鼻涕不自主地流淌下来。 所以,那兄弟俩刚刚所说的“肉”就是指这些?! 第210章 得救 鲁刀疤和张老三躲在黑暗处,瞧到谢书君的样子皆有些于心不忍。 张老三还道:“老大,是不是该让杆子出场了?” 鲁刀疤却犹豫着摇摇头,“不行,老夫人这次将这么大的权利给我们,我们可得做好了。这小子还没到老夫人说的山穷水尽的时候呢,还是等等吧!” 张老三点头,但不再看谢书君。 实在是...太惨了。 那厢,在“乱葬岗”里的两兄弟还在忙着挑出了一具最新鲜的“尸体”,随后那哥哥将“尸体”往边上拖着。 途中或是拖得实在是有些疼,那“尸体”还睁开眼睛狠狠瞪了那哥哥一眼。 那哥哥见谢书君只顾着呕吐,还朝那“尸体”歉意地笑了笑... 谢书君终于连酸水都没得吐了。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要离开这个地方!他不能坐视自己被这恐怖的命运吞噬。 他得找到一条活路! 他要回钱家村! 他要找他的阿奶! * 谢书君只觉浑身力气被彻底抽干,他挣扎着,努力向前奔跑,但不过片刻,便已力竭。 他整个人无力的趴在了树下,就那样趴着从包袱里拿出了最后的半个馍馍,一边吃一边哭。 哭得眼泪鼻涕全糊在了馍馍上,他也不嫌弃。 若不是谢尚书已然回了京城,看到自己这唯一的爱子如此凄凉景象,怕是要心疼得无法忍受了。 然而此刻的谢书君,只能独自在这荒林中,独自面对这无尽的黑暗与恐惧。 他吃馍馍的动作越来越慢,哭声也渐渐低沉下去。 夜色如墨,寂静中只剩下偶尔的咳嗽声与深深的疲惫。 不远处,张老三见谢书君吃完馍馍后,头都垂了下去,整个人像是已经晕了过去,不由得着急了。 “老大,杆子该出现了吧。” 鲁刀疤显然也有些焦急了,“可以了,快,快让杆子出来!” 二人都生怕谢书君这个公子哥,身体素质太差,故事还没开始,就嘎了。 就在谢书君这个曾经在京中臭名昭着的小纨绔,以为今晚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 林子深处突然传出一声陌生的呼唤:“莱子~莱子~” 已经在等死的谢书君听到这“莱子”两字,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难道是阿奶派人来接他了? 还是他已在这深山老林中出现了幻觉? 然而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谢书君心中急切,想要立刻回应,但干涸的喉咙却让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用力咽了数次口水,才勉强发出了声音:“我在这儿~” “我在这儿~”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带着无比的期盼。 紧接着,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在那个身影的身后,是明亮的月光和摇曳的树影。 谢书君趴在地上,抬头仰望那个身影,只见杆子笔直地站在他的身前,魁梧的身躯投下了厚重的阴影。 他的眼神坚毅而深邃,仿佛是从山川中走出的守护者,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此时,明亮的月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洒在杆子的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纱,使他看起来更加威猛。 谢书君呆呆地看着杆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人他见过 ! 这人他在钱家村里见过的! 当时他为了探路,在村子里走了好几圈,这人还恶狠狠地盯了自己好几眼,让他格外印象深刻。 杆子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身负弓箭,手中还持着一把锋利的柴刀,他在林间缓缓踱步,似是突然间发现了已匍匐在地上的谢书君。他的脸上立即显露出喜悦的神情。 “莱子,你可让我好找啊!” 他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与欣喜。 他一边说,一边从行囊中取出一个水囊,小心翼翼地扶起谢书君,将水囊送到他干裂的唇边。 谢书君喝了一口水,顿时觉得口中清爽了许多,他的眼神中满是感激与疲惫。 见此,杆子又从行囊中取出一个馍馍,递给他道:“你先吃一点。” 谢书君见到吃食,立刻恢复了力气,直接坐在了地上拿着那个馍馍狼吞虎咽起来。 杆子见他看起来不像有事的,立马道:“你也是,就算再怎么跟你奶置气,也不能直接从村子里跑了啊!村长不是说了吗,不准任何人出村!出去了就不准再回来!” 谢书君吃馍馍的动作一顿,他不会连钱家村都回不去了吧! 杆子继续道:“这次你得好好谢谢你奶,是她在村长家门口足足跪了两日,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又将一辈子的积蓄拿出来,让村子里的青壮帮忙出来找你!” 谢书君眼眶又一次泛红,想到那日吃饭的时候,阿奶和狗子都舍不得吃桌上的菜,全让给了自己。 心中顿时升起了无限的愧疚。 第211章 认亲 清晨的林间,鸟儿们唤醒了寂静,几声清脆的鸣叫在空气中飘荡。 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落在谢书君的身上。 突然他从梦中惊醒,心中还残留着那梦中的不安。 谢书君环顾四周,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杆子,那个魁梧的身躯如同山岭一样坚实,给他带来了安心的感觉。 杆子也迅速醒来,瞥了眼天色,道:“天亮了,咱们得赶紧回村,免得你阿奶担忧。” 他边说边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另一个馍馍,递给谢书君。 二人边走边啃馍馍,踏上了归途。 这杆子虽长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此刻在谢书君眼中却格外亲切。 他对这片林子显然了如指掌,如同一座迷宫般的路径,在他脚下却如履平地。 谢书君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 杆子放下手中的馍馍,颇有些骄傲地道:“这雁不回林,原是我家先祖之妙笔。村中如今除却村长家,便只有我家能在护村大阵启动时寻得这条路。” 谢书君默默点头,“那杆子哥,你也谙熟奇门遁甲吗?” 杆子挠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我哪里懂得这些。我家如今只是村里的猎户,除了打猎,一概不知。但这路途,却是每代人都牢记于心的。” 谢书君点头,再次感谢杆子愿意冒险出门营救。 杆子自然又尽职尽责地将他阿奶知道他逃走后,如何嚎啕大哭,如何跪求村长,如何挨家挨户请青壮帮忙出门找,如何眼睛都快哭瞎了... 直至说得谢书君愧疚地低下头,才心满意足地罢了嘴。 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杆子的步履突然一顿,他警惕地回头瞧了瞧,随后突然拉住谢书君的胳膊,急速向前飞奔。 谢书君虽满心困惑,但关键时候绝不掉链子,撒起脚丫就跟着杆子跑。 也不知奔行了多久,杆子终于停下了。 他再次回首,神情紧张而小心,道:“遇到即是有缘,是哪位壮士在此?还望出来相见。” 谢书君听了他的话,立时如临大敌,心跳如擂鼓般砰砰作响,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 然而......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风声和鸟鸣声,再无其他。 谢书君喘着粗气,满心疑惑地看向杆子,但看到他认真的模样,他也不敢出声询问。 只好尽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腿,免得在此时此刻给杆子添麻烦。 杆子装作没有察觉到谢书君的眼神,面上紧绷着,心里也是慌乱得一批,双拳更是紧握得咯咯作响。 不会吧不会吧,豹哥虎哥不会这么弱,跟丢了吧? 早知道自己就不跑那么快了... 就在杆子已经快坚持不住了的时候,眼里终于出现了两个人。 杆子那几近绝望的眼眸中立即满满的全是感动。 那率先走出的哥哥,胸膛剧烈起伏,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敢问这位好汉可是钱家村的人?” 谢书君缩在杆子身后,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那两兄弟,小声嘀咕道:“杆子哥,这两人不怀好意!” 杆子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以为意地回道:“两位有何贵干?” 李豹露出一副爽朗的笑容,全然不复之前的凶狠模样,倒像是个憨厚的大哥哥。 “在下李豹,这是我弟弟李虎,我们是县里镖局的。我们的奶奶是钱家村的,名叫钱秀花,小哥可曾听说过?” 谢书君眼见杆子的面色明显变了一变,显然是知道这个人的。 他急了,忙拉了拉杆子的衣袖,急声道:“杆子哥,这两个人真的不怀好意!” 然而杆子并未搭理他,反而迎着李豹的目光问道:“你有什么凭证?” 李豹一愣,旋即从怀中掏出一根木簪子,上面刻着朵荷花。 接着在谢书君震惊且害怕的目光中,杆子与李家兄弟迅速认了亲。 原来,这李家兄弟的奶奶正是杆子的姑奶奶,当初他姑奶奶嫁到了镇上,后来又跟着夫家一家去了县上。 如今外面大乱,哪里都不安全。 他们才想起他们奶奶临死前告诉他们钱家村的秘密,告诉他们如果有一天外面活不下去了,就想办法找到钱家村,在那里总能想办法活下去的。 两兄弟这才跑到了这雁不回。 三人认完亲后,杆子看到李虎还在渗血的左臂,问道:“那这位表兄的胳膊是...” 李虎面色不善地看了眼李豹,李豹连忙道:“这山林当中还有一伙匪徒,我们兄弟抵不过这才受伤了...” 话音落下,他还似乎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弟弟而颇为惭愧地低下了头。 谢书君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第212章 剧情差点走偏了 谢书君生怕杆子带着这两兄弟,衡量了下双方的战力,便将杆子向后拉了一步,指着那两兄弟道:“杆子哥,别听他们的,那李虎的胳膊就是李豹砍得,我亲眼看到的!他们还在乱葬岗吃死人肉呢!” 此言一出,杆子身形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李家兄弟也显然没有想到,这事被谢书君看到了,面色均是一变,随后李豹并未出言辩解。 却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表弟,这位小兄弟说得没错,我弟弟的手是我亲手所砍,但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接着他声泪俱下地说了他们在林子转了有整整十日,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若不是为了给他们老李家留后,他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关键是受害者李虎也跟着跪了下来,诉说他们这些天的苦楚。 最后李豹还一边抹泪一边总结道:“表弟,若不是外面实在的活不下去了,我们兄弟也万万不会来这林子,去找钱家村!这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杆子最后在两个大男人此起彼伏的哭诉声中,还是心软地同意带他们进钱家村。 谢书君心中很是不愿,一直紧皱着眉头,但想到自己昨日夜里那濒临饿死的情况,但杆子哥都已经做了决定。 自己似乎也不好过多质疑。 就在二人千恩万谢地要站起身时,谢书君突然灵光一闪道:“你们跟着我们回去,可以,但是李豹你这刀,必须先交到杆子哥手里!” 李豹眼中显然有了些许犹豫,目光看向杆子。 谢书君也邀功似的看向杆子,见杆子有些愣住,还提醒道:“杆子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杆子和李家兄弟对视一眼,均看出彼此眼中的无奈... * 谢书君的一句轻飘飘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此刻犹如千斤重锤,打在不远处在树上看着这一切鲁刀疤和张老三的心头上,让他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二人眼见着这一切已和原本的剧本走向大相径庭,只能赶紧遣了一人回去,将此番情形速速禀告给宋琦瑶。 此外,他们还得绞尽脑汁,寻思着如何给杆子等人递个信儿,让他们一会随机应变。 本来宋琦瑶的剧本设计的是,这谢书君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等他受苦受累,心理和生理遭受到双重打击后,让杆子出现,给他回家的希望。 然后李家兄弟尾随而来,在即将抵达钱家村的节骨眼上,露出险恶用心。 四人顿时大打出手,而最后的结局便是杆子以性命为代价,助谢书君逃回钱家村。 这不正是小说的经典桥段吗? 这主角们不都是要在亲近的人或者一个陌路人在他人生低谷处为他付出了生命,让主角幡然醒悟,从此奋发图强,改天换面,人生开挂的吗? 虽然宋琦瑶不能做到让他们以后的人生开挂,但可以让他们拥有主角前期一样的挫折啊! 也正好让他们在接下来一段时间老老实实地待在庄子或村子里。 但没想到,这谢书君饿了这么久,脑子倒还是挺好使的。 直接将李家兄弟的武器给缴械了。 那这接下来可该怎么办! 总不能让李家兄弟赤手空拳地三只手,去和他们两个手拿武器的少年去打吧! 这...杆子得多弱,才能被“杀”啊!! 宋琦瑶身着灰色布衣,满脸笑意地端着一瓢水,正在院子里的菜地给菜浇水。 午后的阳光和煦,微风轻拂,菜地中的蔬菜生机盎然。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一脸愁容地跟在她的身后,“老夫人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宋琦瑶听了整件事,轻扶着夏至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瓢。 轻声对他说:“既然他这么防备着李豹李虎,那就让李家兄弟跟着一起进村!让鲁刀疤跟着他们,代替原本李家兄弟的角色吧。” 那汉子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说,对啊!可以这样的啊! “办法总比困难多,不就是换一批反派吗?这还不简单!?” 宋琦瑶看着那横肉汉子的背影摇了摇头,“哎~这些当兵的啊,脑子还是不大会转弯。” 看来这种生意,一时半会还离不开自己坐镇啊! 宋琦瑶想到这里,看向在院子里跟小黄狗一起追着鸡跑的小短腿江安荣,轻轻道:“哎,有时候太过优秀,还真是一种烦恼啊!” 第213章 谁救谁? 回到林中,杆子又带着三人,不准确地说,是三人又带着谢书君一人绕了几圈后,终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鸟叫。 李豹迅速提出要去放水的要求,杆子也顺势提出休息一下。 随后除了谢书君,三人轮流去林中深处放水了一次。 其中杆子去的时候,谢书君还想跟着,被杆子严厉地拒绝了。 放完水后,原本四个都很紧张的人,已经有三个一身轻松,李家兄弟更热情地跟杆子和谢书君套着近乎,谢书君眼看着杆子被他们兄弟俩的糖衣炮弹给蛊惑了。 只得自己一人更加尽职尽责地一路监视着李家兄弟,时刻防止他们出什么岔子。 四人走了大约一刻钟,一条小路出现在众人眼前,杆子高兴地指着前方道:“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就能回村子里了。” 谢书君听后,感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可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杆子道了一句:“不好!” 随即又对着三人大喊:“快跑。” 谢书君心中一惊,回首望去,只见几道熟悉的面容带着凶狠的神色,手持利刃追了上来。 正是那晚骗他吃下人肉的几人! 那满脸横肉的汉子对着谢书君唾了一口,不耐烦地道:“小子,你慌什么?我们见你迷路,还分肉给你吃,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杆子狐疑地目光转向谢书君,谢书君忙小声道:“杆子哥,他们都是坏人,想利用我进村的!” 鲁刀疤寒声道:“既然你们已经察觉,那咱们就不藏着掖着了。带我们兄弟进村,我们只求有口饭吃,保证不会伤害你们的!” 不等谢书君反对,李虎便道:“表弟,不能听他们的,这些人明显手上都是染了血的,进村后不知会做些什么!” 谢书君一怔,倒是没想到李虎人还怪好的,如此为钱家村着想。 既然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么自然就免不了一场恶战。 其实谢书君原本是想先稳住那些贼人,然后想办法甩掉他们。 毕竟他们这三个半看起来也不是对面六人的对手。 可是没想到,一路上都十分谨慎的杆子哥,一听对方打起了钱家村的主意,直接拿着柴刀就冲了上去。 还十分信任地将李豹的刀还给了他。 谢书君不得已,只得拿出自己当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跟着武学师傅学的一点皮毛功夫,跟那个马脸汉子周旋起来。 混战瞬间爆发,李豹、杆子三人以一敌二,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李豹和李虎毕竟以前都是干镖局的,还是有几分身手在身上。 而杆子都经验丰富的猎户,身手灵活,力量惊人。 他们两个各自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只苦了独臂的李虎和谢书君。 李虎对付张老三只能左躲右闪,很快就挨了好几拳,关键时刻还是李豹去救的他。 ... 另一边,谢书君也显然不是那马脸汉子的对手,没多久就被人家压着打。 马脸汉子之上,右臂一探,直接抓向谢书君的颈脖。 李豹看的真切,弃了对手冲了过去。 谢书君闪躲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爪子到了自己身前。 “砰!” 一声闷响! 杆子直接一拳将独臂汉子的胳膊砸了回去。 随后他揽住谢书君的腰间,急速后退! 随后将谢书君护到身后,疾呼一声:“表哥,莱子,你们先走,我断后!” 李豹闻言立即拉起了李虎和呆立在原地的谢书君,急促地道:“快走!” 谢书君眼看着杆子与那群人纠缠到了一处,心中忧虑无比。 就在大伙都以为,这幕戏快结束,杆子只要最后在“临死”前,还惦记着谢书君,吐着血喊出一句:“快走!快~回~去~” 他们就可以完美收官,等着领赏钱的时候。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谢书君突然间趁李豹不注意,猛地抢过他手中的刀,“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破釜沉舟般地冲了出来。 见他那手中有了武器,鲁刀疤等人都不由得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张老三还不忘偷偷用眼神责怪李豹,怎么让这小子将刀给抢走了? 李豹看着谢书君的背影也是无奈得很,他真没料到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哥居然会有这般的勇气! 谢书君见那些贼人都后退了一步,还当他被自己的威势给吓退了,心中不由得一阵大喜。 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一边带着些许激动地喊道:“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只是,若是仔细看,能看出他的手还带着一丝丝颤抖... 被他护在身后的杆子:不是,这到底是谁救谁啊! 第214章 差点丧失了灶房管理权 在钱家村村头已经逛了三圈有余的严大娘终于在第四圈的时候,看到了四个慌忙朝他们方向跑来的人。 等等。 四个人? 之前不是通知的会来三个人的吗? 但严大娘来不及通知其他人,几人就已经跑到了身前。 好在严大娘能被宋琦瑶选出来,演这幕戏的开场,也是有几分随机应变在身上的, 此刻,她立即按照之前排练的情节,高声呼喊了一句:“哎呀!莱子,你可算回来了!” 在她的大嗓门下,村口很快聚集了一群人,看到四人先是一愣,随后都关切地问候起谢书君和杆子来。 严大娘似乎这时才想起李家兄弟的存在,开口问道:“莱子,这两位是谁?” 杆子有气无力地回答:“大娘,这是我姑奶奶家的两位表兄。” 没多久年迈的村长也来了,杆子这才将村外有悍匪在找他们村子的事说了出来。 “村长,虽然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带着他们兜了一圈,但时间久了,难免不被他们找到咱们村子的出口。” 村长的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了,闻言沉默良久,只能道:“实在不行,咱们只能走最后一步,将村子完全封闭一年了!” 站在谢书君身前的严大娘立马解释道:“这可是先祖留给我们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开启了,那雁不回连村长都不知道路了,要整整一年后才会恢复如常。” 谢书君一直竖着耳朵倾听,听到村长已有办法躲避这些人的时候,心中一直紧绷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他的手臂一软,手中的刀便落在了地上,随后腿也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噗”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风卷残云般将空中的云彩全部吹散,天空逐渐露出了明亮的日光。 他还没感叹完,终于活着回来了。 村民们就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宋琦瑶被一年轻的妇人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乖孙,我的乖孙啊~” 谢书君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不过短短几日便显得无比苍老、眼眶已然红肿的宋琦瑶,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痛苦与自责。 他嘴唇一抖,顺溜地唤了一声:“阿奶...” 这一声,让宋琦瑶的身子都颤了一颤,但她却十分坚强地装作没有听见,继续用手摸索着:“乖孙,乖孙...” 谢书君忙上前一步,握住宋琦瑶的手,低声道:“阿奶,您的眼睛...” 村长叹息一声,“莱子啊,你阿奶这眼睛,都是因为你啊~” 一旁的严大娘也紧接着道:“就是!莱子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跑了,你阿奶每日这眼泪流的,就像不要钱一样的,这不,才几日的时间,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这以后可该怎么办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让谢书君心中愈发难受。 宋琦瑶等火候差不多了,才乐呵呵地开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书君拉着宋琦瑶的手,按向自己的脸:“阿奶,以后孙儿再也不会让您如此担心了。” 宋琦瑶的双手颤抖着,顺着谢书君的脸颊慢慢摸索着。 那模样,那姿态,可谓是闻者流泪,见者伤心啊! * 谢书君回家后,好生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一出来就见宋琦瑶在狗子的搀扶下,从灶房里端着一碗热粥,摸索着往堂屋里走去。 狗子见到他后,露出甜甜的微笑,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大哥,快来喝粥,阿奶说喝了对你身体好!” 谢书君不由得心中一暖,连忙快步上前从宋琦瑶手中接过热粥,关切地说道:“阿奶,您眼睛不好,日后灶房里的事还是让孙儿做吧!” 宋琦瑶听了,手立即摆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连连说道:“不用不用,这灶房啊,我老婆子闭着眼睛都知道东西在哪,哪里用得着你动手!” 谢书君执拗地说道:“可是万一阿奶您摔着碰着了……” 宋琦瑶面带严肃地打断他道:“你这孩子,自小就是读书的料,小时候不还跟老婆子说过,什么君子要远离庖厨的吗?再说了,你连灶房里的东西都分不清楚,哪里能做好饭食,可别糟蹋了我老婆子的粮食!” 谢书君听到“糟蹋粮食”这四个字,也只得作罢,只得说道:“那阿奶,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喊孙儿一声。” 宋琦瑶见他没有再坚持,这才松了口气,差点痛失灶房管理权,以后都不能偷吃了! 不行,这眼睛还是得早点好起来才行。 第215章 目标 谢书君再次回到钱家村,心如止水,已完全接纳了自己的农家子弟身份。 这一晚,他未眠,思绪飞扬,开始擘画自己未来的道路。 那几个山贼的话言犹在耳,他明白,不出三年,先皇必定夺取京城,登基为帝,一统天下。 那时,必定会广开恩科,选拔人才,这便是自己改换门庭的绝佳时机。 不然若是跟着村子里的人在钱家村侍弄一辈子田,他也实在是待不下去啊! 月光如水,他瞥了一眼房间里的那张小桌子和柜子,心中泛起丝丝涟漪。虽然只有八本书,但看得出来,它们的主人曾无比珍视它们。 今日他也套了不少阿奶的话,得知了许多关于这个“他”的信息。 他的父亲前几年生了场病走了,母亲生狗子的时候难产也走了。 小时候“他”曾是村子里最会读书的孩子,也父亲做木匠将他送到了县上读书。 然而,父亲重病缠身,家里耗尽了银钱,无法再负担学费。于是,“他”只能在家自学。三年前,“他”原本打算参加童生考试,但因为外面的世界动荡不安,科考的事情早已无人问津。 自那以后,“他”变得一蹶不振,村子里的人都开始议论“他”是读书读傻了。 只有阿奶始终护着他,一边带着狗子,一边忙于农事,抚养他们二人艰难长大。 每当有人说出难听的话,阿奶都会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 思绪清晰后,谢书君长叹一口气。 想起阿奶睡前说的话,他决定明日将家中的两只老母鸡送一只给村长家,一只给杆子家,感谢他们愿意出门寻找自己。 同时,家里那些攒下的鸡蛋也要逐一送给村里的每户人家,以免他们因为外面的山贼而迁怒于自己一家。 想到这里,谢书君对自己当初的冲动感到懊悔。 这几年阿奶片刻不敢停歇,又攒了下一点家底,就被自己弄的这一遭全给败光了。 自己当时为什么就不能先冷静冷静,好生和阿奶聊聊呢! 事已至此,他只有从明日起好生开始读书,争取三年后科考一飞冲天。 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和自己下辈子的父亲做个同僚呢! 谢书君带着这样的憧憬,安然入睡... 仿佛只要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三年后一定可以金榜题名... 第二日一早谢书君便跟着宋琦瑶挨家挨户地送东西。 除了村长和杆子家,村子里的人大都听说了昨日他们引来了山匪,对他们并不是很客气。 特别是他们家隔壁的王顺婶子,一张嘴挤兑的宋琦瑶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书君看着站着他的阿奶,那日醒来时嘴上半点不饶人的阿奶,一大早开始就因为自己的事,给人赔尽笑脸,鼻子又是一酸... 宋琦瑶带着谢书君整个村子走了一遍后,看他那愧疚的神色,很是满意。 心道:老婆子我穿越之后,谁不是捧着顺着,今日个为了你小子,演了这么一出,你要是还不上道,就别怪老婆子我下狠手了。 宋琦瑶还没有意淫完,谢书君就主动道:“阿奶,家中有没有事需要孙儿做的?” 为了维持自己好阿奶的形象,宋琦瑶自然是摇摇头。 谢书君闻言,便道:“那孙儿先回房读书了!” 见宋琦瑶双眼迷离,还特意上前握住她的手,认真道:“阿奶放心,孙儿三年后一定会考上功名,把您接到京中让您过上官太太一般的日子的!” 说完,还十分贴心地将宋琦瑶送回房间,才回房用功去了。 宋琦瑶坐在房里,看到江安荣,将他抱到怀里,小声地问:“狗子可吃饭了?” 江安荣颇有几分做特工的潜质。 一双眼睛在房门处咕噜咕噜地转着,直到确认谢书君不会出现后,才低低地回复道:“用了,夏至姐姐刚刚还特地塞了两个大包子给我呢!” 听到这里,宋琦瑶难免不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她轻轻地拍着江安荣的小脑袋,“去,跟夏至说一声,赶紧给祖母也送两个来。” 小家伙接受到任务后,迅速站起身,对窝在宋琦瑶床边的小黄狗道:“小黄,快起来!阿奶有事交代了!” 小黄狗听话地站了起来,一人一狗飞快地跑出了院子。 没过多久,宋琦瑶便听到床边的墙上传来了两声响动。 她凑近过去,掀开用稻草做了帘子,只见到墙面被掏出了一大块,接着一个盘子便递了过来。 上面正摆着两个肉包子,还冒着热气呢! 第216章 没用的男人 谢书君独自一人闷头苦读了两日后,但心中那股气慢慢消散,学习的劲头也就渐渐消退了。 主要是,书上的那些圣人的言辞,实在是过于深奥难懂。 以前谢书君读书就没有耐心,如今身无同窗、身边也无先生,一个人在房中更是比坐牢还要难受。 简而言之,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去读书,但现实情况却是读不进去! 这时杆子带着李豹李虎兄弟来看望他了。 谢书君其实是不愿意看到李家兄弟的,每每看到他们,他都会想到李豹残忍砍下李虎胳膊的那一幕。 不过这次,和杆子闲聊时,他意外得知这钱家村居然还住着一位曾经当过七品县令、告老还乡的老者。 原本前途一片大好,但因为得罪了人,年仅四十就离开了官场,后来妻子和儿子也相继离世。 从那以后,钱老心灰意冷,就独自一人住在了村尾。 谢书君经过一番思量之后,决定次日一早就去拜访这位钱老。 钱老性情古怪,不喜与人交往,初看到谢书君的时候,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没个好脸色。 好在谢书君,经过这些日子也完全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加之本来脸皮就厚。 整日赖在钱老家中,帮他做各种琐事。 终于,在半个多月之后,谢书君的努力感动了钱老,他才开始每天教导谢书君读书。 大约这是他自己特别争取到的读书的机会,所以谢书君分外珍惜。 每日都兢兢业业、勤勉为常。 眼见着儿子读书如此用功,谢尚书休息日过来看望自己的儿子,看到他手不释卷的样子,感动得老泪纵横。 在接受了钱莱这个身份之后,谢书君的日常生活在钱家村中变得平静无痕。 日复一日,宋琦瑶的清晨便是在给谢书君准备两个馍馍的忙碌中开始。 她小心翼翼地将馍馍递给谢书君,然后勉励两句他,或者反着劝他多照顾自己的身子,莫要太拼了。 每每此刻,谢书君总是以一句“孙儿不累”来回应她,然后背起书包离去。 在谢书君走后,宋琦瑶便带着小安荣走到隔壁的王顺家,吃着厨娘做好的热腾腾的早膳。 随后,宋琦瑶会带着小安荣在村子里漫步,或看着他在村里撒丫子到处跑。 等谢书君差不多下学的时候,再回去装作刚刚做完饭的样子。 当谢书君踏进家门时,看到的都是宋琦瑶慈祥可亲的笑容...(: 京城 月余的时间,那恒远伯一家通敌反贼的罪案,终于有了明确的裁决。 恒远伯阖家被押赴刑场,头颅高挂,以儆效尤。 其三族以内,尽皆流放边疆,再无归期。 而其六族之内的子弟,亦被禁止参加科举,十年之内不得返京。 武德司的大牢中沉寂无声,只有铁链与牢门相撞的声音,衬托出这里冷寂的氛围。那冰冷的铁链,紧紧锁住每一个人的身体,仿佛将他们与世隔绝。。 铁链的响声和牢门的砰砰声混合在一起,恒远伯府的众人闻讯后,无不面色惨白,如遭雷击。 恒远伯更是一脸灰败,双目失神。 他万没想到,圣上竟真的如此决绝,丝毫不留情面,全然忘了自己一家当初可是除了英武侯之外,第一个投降之人。 但世子一定会救我的,一定! 恒远伯看了看牢房角落蜷缩成一团的某人,眸色越发坚定了几分。 一定! 张氏呆立在一旁,只感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自打被关入这武德司大牢,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恒远伯不过是个窝里横的主,最多也就只敢在自己面前耍耍威风,哪里会有胆子做出这等杀头的勾当。 然而如今,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事实却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信。 那一直以来的依靠,在这一刻瞬间坍塌,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刹那间,张氏隔着牢门的铁栏,狠狠地瞪视着对面牢笼中的恒远伯,语带愤慨,大骂道:“你这个畜牲!竟然真的敢造反?你害了我,害了我们张家! ” 恒远伯那张失魂落魄的脸对上张氏的眼神后,瞬间又冷了下来,“无知妇人!你懂什么!”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而这淡漠之中,却带着一丝鄙夷。 就是这么轻轻的一句,往日恒远伯在私下没少这么说过,甚至有时当着下人的面,也不怎么给张氏面子。 张氏此刻却不再像以往那样畏畏缩缩,唯唯诺诺。 她用手指着自己道:“我?无知妇人?” 然后又指着恒远伯,手指微颤,语中带着无尽的嘲讽:“那你呢!你是什么?没用的男人?” 第217章 吴思通的身世 张氏的话语方落,恒远伯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儿般蓦然跳起,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牢房围栏,神情暴怒至极,犹如被激怒的狮子般咆哮着:“贱人!你说什么!” 张氏不为所动地看着恒远伯,一点都没被他那要吃人的模样吓倒。 反而觉得心中畅快地不得了,“怎么?我说错了吗?你连...” “张氏!”恒远伯双目圆睁,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然而,看到他这副狰狞模样,张氏反倒平静下来,她向后退了了两步,坐回牢房中,神情淡然自若。 张氏目不转睛地看着恒远伯,脸上的笑容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意味,“这就受不了了?你让我说,我自然会说个痛快!”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都快被你害死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张氏本是个泼辣的性子,被恒远伯欺压了一辈子,此刻已到这种地步,她半分气也受不了了。 她扬起头,望向牢房之外的守卫,高声道:“大人!圣上不是说恒远伯府的人都要满门抄斩的吗?那若不是恒远伯府的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恒远伯听到这里,脸色蓦然一变,他知道张氏接下来要说什么,心中瞬间暴怒起来。 他朝着张氏张牙舞爪,双手紧握成拳,咆哮道:“贱人!你敢!” 在恒远伯暴怒的吼声中,张氏面无惧色,冷静地说道:“吴思通根本就不是我与恒远伯之子,恒远伯根本就生不了儿子!” 这个消息对于牢房中的所有人来说,无异于一个惊天霹雳。 刚刚还满脸愤怒的恒远伯,瞬间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愣在原地,满目悲愤。 而之前听到自己要被处斩的吴思通,在角落浑浑噩噩的,突然抬起了头,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牢房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恒远伯粗重的喘息声和张氏冷静的话语。 连看守的人都愣住了,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氏,脸上满是惊讶与疑惑。 吴思通盯着张氏,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娘,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惊。 张氏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而直视着他,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思通,娘说得是真的,你不是我和他的儿子,是他从外面抱回来的,他根本就不能生育,又怕别人闲言碎语所以...” 吴思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看着自己的张氏,看着她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心中涌现出一股无法言喻的痛苦。 “父亲,这是真的吗?”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恒远伯:“通儿,莫要听这个疯妇胡说。” 张氏却已被惹怒,瞪视着恒远伯,提高了音量:“吴怀谦,你自己要找死也就罢了,何必还带上通儿?他才多大!” 恒远伯闻言面色数变,但最终还是骂了一句:“疯妇!” 却绝口不提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武德司赵楠听闻这件事后,很快便禀告宣治帝,宣治帝闻言也是惊愕不已,万万没想到这恒远伯居然是个绣花枕头,难怪这么多年整个恒远伯府就吴思通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想到这~宣治帝的思绪不由得飘得有些远,那只有一个儿子的谢尚书... 宣治帝摇摇头,应当不是,家有猛虎罢了。 吃完瓜的宣治帝脸上无喜无悲,只是冷冷地道:“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就让张氏拿出证据吧,若吴思通真非恒远伯之子,死罪可免!” 听到这个旨意,张氏心头一喜,她立刻尖声叫道:“罪妇有证据,罪妇有证据!”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充满恳切与急切的眼神望着赵楠。 张氏这时才将她嫁入恒远伯府后的岁月细细道来,她说那时的恒远伯府后院中虽然小妾众多,但却始终没有一人怀孕。 府中私底下已经有些不堪地传言了。 直到有一天,恒远伯亲自来寻她,说是要给她一个孩子,让她假装怀孕。 这时张氏心中已然明了,有问题的果然是恒远伯。 大约七个月后的一日,恒远伯突然告诉她,过不了几日,她便可以“生”了。 张氏当时觉得有些奇怪,便留了个心眼,让人整日跟着恒远伯,没多久就发现他从南街的一个胡同里抱来了一个孩子,正是如今的吴思通。 张氏慈爱地看向吴思通,“一开始,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可是随着这孩子一点一滴地长大,喊我娘亲,对我特别依赖,我也渐渐地真的将他当作我的亲生儿子了。” 第218章 狗咬狗 吴思通听得张氏之言,却无半分动容,只将那空洞的双目定定地望向前方。 赵楠也并不理会张氏对吴思通的一片慈爱之心,只冷冷地问:“证据在哪里?” “我当初还担心这孩子家人日后会找上门来。于是我暗中差人去接触那户人家,不想吴怀谦此人防范极严,第二日那屋子里的人已经空无一人。” “我心中觉得有些古怪,便留了个心眼,后来将那屋子买了下来。我还打听过,那屋子里之前就住了一个姓季的寡妇和照顾她的一个婆子,生产的当天晚上就搬走了。这么多年屋子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变过,你们去找,兴许还能找到些线索。” 见赵楠似乎有些不信,张氏忙亮出自己的保命之牌,道:“而且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跟通儿滴血验亲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在监牢中缓缓跪下,“赵大人,罪妇所言句句属实,还望赵大人查明真相,饶我通儿一命,他还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张氏的神情满是恳切与急切,眼中泪水簌簌落下。 她以前那样高傲地一个人,如今只为给自己疼爱了十多年的“儿子”谋出一条生路,居然做到了如此地步。 但此刻的吴思通,依旧是那副受了天大伤害的样子,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赵楠沉声道:“夫人放心,本官自然会查明真相的。”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时和吴思通在一个牢房里的恒远伯才用阴郁的眼神看向张氏。 “本伯一直以为你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倒是没想到唯一一点细心都用到了本伯身上了。”他冷冷地说道,眼中带着一丝不悦与深深的鄙夷。 已经豁出去的张氏面对这个将她拉入深渊的罪魁祸首,并未露出半分惧色。 她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泪水,神情淡然,“你倒是精明了一辈子,胆小鬼也做了一辈子。背地里,你竟敢勾结反贼,真是愚蠢至极!” 她啐了一口,眼底那份毫不掩饰的厌恶,直叫人瞠目结舌。 接下来的场面更是如同狗咬狗一般,恒远伯听后气得浑身发抖,那张脸瞬间变得扭曲起来。他指着张氏破口大骂,“你这毒妇,我……” 而张氏却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老贼,我早知道你心狠手辣,满肚子坏水。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将真相说出来吗?通儿好歹叫了你十多年的父亲,你真的要拖着他一起死吗?” 她的话让恒远伯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阴郁地看向张氏,怒骂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看了看周围看守的人,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只是整个人一下颓废了起来,吴思通还能保命后。 怕是他堂堂恒远伯的命,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哈...哈哈哈...哈哈...” 几阵突兀的笑声从牢房中飘荡出来,恒远伯与张氏正争执得面红耳赤,邻近张氏牢房中的蒋莹忽然发出了一阵狂笑,使得二人都不由得转头看去。 蒋莹的形容消瘦,面色蜡黄,一头枯黄的秀发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破旧的中衣,在牢房阴暗的环境中,她显得格外的凄凉。然而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却散发着一种冷冷的嘲讽与不屑。 恒远伯皱着眉看去,不解地道:“你在笑什么?” 蒋莹冷冷地嗤笑一声,道:“我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以前在冀州的时候,就听说你们这些名门贵族背地里都是些数不清的污秽腌臜事,我原本还只是当是内院里原配和小妾之间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争斗。呵,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精彩的啊!” 蒋莹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牢门边上,死死地看着缩在角落的吴思通,嘲讽道:“本小姐真是眼瞎了,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挑了个不知道什么出身的下贱东西!” 张氏听到这句话,暴躁起来,她隔着牢门指着蒋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说谁呢,你怎么说话呢,你才是那个不顾廉耻爬人床的下贱玩意!连个最下等的娼妇都比不上!” 蒋莹冷笑一声,双眼一眯,直接抓住张氏伸出的手腕,轻轻向外一翻转。张氏顿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在牢房内回荡。她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双眸瞪大,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吴思通也被这一声惨叫声惊醒,他愤怒地看向蒋莹:“你放开我娘!” 蒋莹手上微微又一用力,张氏的手腕被她捏得惨白,痛得身体一阵颤抖。 蒋莹斜眼看了一下吴思通,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你是个什么东西,跟本姑娘如此说话?还以为你是出身高贵的功勋子弟?” 第219章 他为什么不逃 不说武德司牢房中上演的一出又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赵楠顺着张氏提供的线索,很快询问了当初季寡妇左邻右舍的邻居证实,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后来又找到了当初给季寡妇接生的接生婆子的儿媳,得知那接生婆子去了季寡妇处没两日,就脚步一滑在家摔死了。 不过,她还记得她婆婆提起过,在南街曾为一个寡妇接生一事。且那新生男婴左肩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形状就如同半个圆弧一般。 这胎记的形状与位置,分明就是与吴思通身上的一模一样。 至此,宣治帝既已实现承诺,吴思通死罪虽免,但活罪却难逃。便和恒远伯府三族以内的人一起,流放边疆。 * “终于回来了!” 李家庄里,白日被当成驴一样使的苗子淳一回自己房间,就躺在了的床上。 脚也不洗,身上也不擦。 他身后的宋三忍不住提醒道:“王治,咱们去打个水,洗洗脚吧!” 苗子淳还摆摆手,“一会,一会...” 宋三无奈,只得捏着鼻子自己先去了。 心底却忍不住开始怀念,上一个王治——卢向弘了。 最起码,和他住在一起,不用闻脚臭... 苗子淳一睁眼到了这么个鬼地方后,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要去做一番事业。 最好在他老爹之前混到御史台里,日后等他老爹来了,自己就能当他的上官。 然后整日让他老爹给自己端茶送水,还时不时地喊上一两句:“小苗啊~你这个不对啊...那个不好啊...” 每每想到这里,苗子淳都能发出一声声淫笑... 可...从没有人告诉过他,这卖身的仆人,每日要干的活居然有那么多...那么多! 要不是宋三每日还偷偷帮自己,要不是厨房的李大娘心善,偶尔给自己留半个馒头,他怕是早就不是累死就是饿死了。 他如今每日沾床就睡,根本就没那个时间和心思去想什么乱七八糟... 等一等,等他体力好些了,能建功立业了,他一定...一定... 苗子淳心中还没有“一定”完,鼾声就响了起来。 和他同一个屋子的宋三回来的时候,推了他两下“王治、王治..” 苗子淳翻了个身,继续睡。 宋三无奈地看着他那不停起伏的胸脯,有些无语。 这小子呢,前几日还跟自己打听出庄子的路线,结果回来每日沾床就睡,这不纯粹忽悠人吗?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对着屋外一直等着的谭愿做着睡觉的手势,谭愿的脸也一下就黑了。 想到一会又要看到鲁刀疤等人的脸色,谭愿缩了缩脖子。 鲁刀疤他们和难民打扮的人全在庄子外等了足足七天,望眼欲穿的却始终不见苗子淳的身影。 再一次看到谭愿身影的时,张老三率先低声骂了一句,其他人或是长吁短叹,或是也气愤地发出一阵咒骂。 鲁刀疤也是无奈,钱家村的事有惊无险的结束后,兄弟们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生怕李庄头压不住姓苗的小子。 剧情没跟上,让他跑了出去,坏了老夫人的计划。 可结果呢...都这么久了这小子好似已经真的把自己当成王治了,就是死活不肯进入下一个剧情! 鲁刀疤眉心紧皱,脸上的疤痕看起来分外吓人,嘴角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 “你跟李庄头说了没有,让他给那小子多加点活,让他知道在李家庄是活不下去的!” 谭愿的脸也跟根苦瓜一般,“说了,李庄头已经给那小子加了不少了,可那小子好似真的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前两日还问了问宋三,出庄子的路线,这几日硬是一句都没开口过...” 鲁刀疤无语了,难道这小子就是不喜欢当贵公子,喜欢当小奴才??? 看着“难民们”和“山匪们”投向自己,那渴望回家休息的眼神,鲁刀疤朝张老三挥挥手,后者立即招呼着众人下班了。 鲁刀疤却还在原地想不出法子,只觉得原来老夫人说的什么总导演,这么难当的啊! 早知道,自己当初就不毛遂自荐了! 哎,实在不行还是得问问老夫人,这小子就是不肯逃,到底该怎么办... * 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此刻的宋琦瑶看着面前装扮得跟个泥土匠的谢书君,也很想问问苍天,这孙子太过孝顺了该怎么办!!! 第220章 太孝顺了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谢书君每日都往钱老那里求学。 一开始他打算给自己每半个月沐休一日,但钱老听闻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张脸就变得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阴云密布。 “业精于勤,荒于嬉!你既想跻身仕途,又怎可贪图玩乐,荒废学业?” 谢书君表示很震惊! 他从前没什么寒门朋友,只知道他们似乎确定都格外勤奋,但没想到,半月沐休一次居然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懒惰! 他可不想失去钱老这样一位难得的先生,赶忙改口道:“先生明鉴,其实弟子一月只打算沐休一日。”他满脸堆笑地解释道。 钱老听后,正欲开口继续教训他,谢书君连忙抢先一步说道:“家中祖母年迈体弱,视力不佳,小弟又尚且年幼,弟子作为家中长子,每月总还是要抽出一些时日在家中尽孝,承欢膝下。” 钱老顿了顿,实在说不出不让他回家承欢膝下,照料家中的上老下小的话。 只能心中默念一句:老夫人,原谅老朽没能完成您给的任务。 于是,就这样谢书君得到了一月一日的假期! * 不得不说,谢尚书的家庭教育还是不错的。 谢书君从前虽然纨绔,但心地却是个好的,还颇具责任感。 特别是认真在钱家村生活下来后,每每沐休都跟在宋琦瑶身旁,帮她忙前忙后。 成功地让本来对这家中各项事务只是个甩手掌柜的宋琦瑶,硬生生地变成了亲身劳作的勤劳妇女!!! 这些宋琦瑶也都忍了,但偏偏这一日,谢书君吃完晚膳后放下了碗筷道:“阿奶,这些日子孙儿瞧着灶房有些漏风,打算明日沐休就将灶房好生修缮一番。” 宋琦瑶闻言,口中的“馍馍”顿时就不香了。 她强颜欢笑,道:“灶房好好的,哪有你说的那些事。” 谢书君神情严肃道:“怎么没有,上个月沐休的时候,孙儿在灶房帮您烧火,就感受到了,东边墙上松了好大一块,都能钻个人进来了!您只能都稻草帘子给挡上,这如今是夏日倒还好,等到冬日的时候,就得难受了!” 宋琦瑶脸色微变,有些尴尬地道:“不用了,没关系的,再说你不会这些……” 宋琦瑶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谢书君每日下学后,都会去钱老隔壁家的小远家逗留半个时辰。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这小子觉得泥瓦新鲜,又十分得意能少上半个时辰的班,还可劲地让小远多教教他。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就要用上这项技能呢? 那她日后还怎么在灶房偷懒? !!! 担忧了一整夜的宋琦瑶,睡都没睡好,第二日一早醒来还是看到了穿得灰扑扑的,将自己打扮成泥瓦匠一般的谢书君。 冲着她灿烂地笑着,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像是夏日里的一抹阳光,照到前世没有抹防晒女生的 脸上。 晃得宋琦瑶心烦意乱! “阿奶,我刚去小远哥家借了不少好东西,您放心,小远哥也夸过我,手艺学得不错,灶房里的那点事孙儿一定给您办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了摇手中提着一些器具和材料。 然后便在宋琦瑶阴晴不定的面容下,挺直了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灶房。 宋琦瑶:... 不得不说,谢书君的动手能力还是不错的,不到半个时辰就满身沾满泥土的谢书君就出来了。 得意地告诉宋琦瑶,冬日里再也不用担忧灶房进风的问题了。 宋琦瑶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谢书君居然玩出了成就感,又道:“趁现在天色还早,孙儿赶紧检查一下家中还有哪里需要修缮的,以免日后还要麻烦小远哥。” 宋琦瑶听了他的话,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正想出言阻止,却发现谢书君已经转身向她的房间走去。 若是谢书君身边一直有人监视,那一段宋琦瑶甚至都在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在故意报复自己呢! 宋琦瑶急急跟着他一起进屋,“阿奶的乖孙哦~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你可是日后要当官老爷的,被人知道你做这些是要笑话你的呢!这些阿奶明日找小远来做就好、” 谢书君一边头也不回的继续四下检查,一边笑道:“阿奶,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本就是孙儿该做的,谁能笑话?再说,这事本就是家中之事,去麻烦小远哥也不是事啊!” 宋琦瑶还要出言相劝,谢书君却已经发现了墙角的大洞,惊呼道:“阿奶,您屋里怎么破了这么大一个洞啊!” 第221章 缺个暗卫 当天晚上,在谢书君的孝顺下,他的阿奶,堂堂安国公的祖母,当今圣上的养母,不得不亲自下厨,吃了自己自穿越以来,第一次自己做的饭菜! 诶... 怎么说呢。 也没那么难吃,但看到对面大概是累饿了的谢书君,一口接着一口吃得不亦乐乎的模样。 宋琦瑶陷入了沉默,她做得有这么好吃的? 为何,她还是想念肉的味道呢... 鬼灵精小安荣,一早就跑出去跟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疯闹去了。 又在外面吃得小肚子鼓鼓地才回来的。 宋琦瑶羡慕地看了他一眼,听着他那句每日必说的“狗子不饿,大哥吃!” 心中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她是真饿了啊!!! * 入夜,宋琦瑶目光空洞地看着已经被修葺好了的墙角发着呆,直到小安荣迈着短短的小腿,兴奋地跑来,稚嫩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阿奶,大哥已经睡下了!” “阿奶,大哥睡下了!” 她这才猛地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 五十八岁的身躯展现出三十八岁的敏捷。她穿越过自己的小院子,犹如一只轻盈的小鹿,灵动而迅速。 她打开篱笆门,以一种近乎狂奔的姿态,冲向了隔壁的王顺家。 夏至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她来,赶忙上前将她扶住,体贴入微地道:“老夫人饿坏了吧~虽然天色已晚,但奴婢已为您准备了诸多易于食用的食物。” 他在宋琦瑶耳畔低语:“老夫人,谢尚书今日傍晚刚到,正在屋内等着您呢!” 宋琦瑶一闻得谢尚书之名,心中顷刻间涌起一腔怨气,找不着发泄的出口。她满脸不快地走进屋内,瞥也不瞥谢尚书一眼。 谢尚书见状,依旧笑呵呵地上前行礼,口中道:“老夫人安好。” 宋琦瑶对他的话充耳未闻,只是大步走到桌前。 卫嬷嬷看了眼夏至,夏至微微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为何老夫人冲谢尚书发脾气,卫嬷嬷这才上前为宋琦瑶布菜。 宋琦瑶一番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随后,她装得刚刚看到谢尚书的样子,“呀,谢尚书,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转头又装作不悦地训斥夏至,“怎么谢尚书来了也不知跟老身禀报一声啊!” 夏至自然低头认错。 谢尚书被她这一番弄得哭笑不得,儿子还在她手中了,只好赔笑道:“刚到,刚到。” 宋琦瑶大约是吃饱后,心情好上了许多,和谢尚书说聊了一下谢书君近来的状况。 见谢尚书听得出神,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如丝如线的笑意流淌在眼角,显然对宋琦瑶口中的谢书君醒事之进步深感满意。 最后还情不自禁地夸赞道:“君儿这孩子,的确是个好的,您老人家不知道哇,他自小就极孝顺。他四岁那年,他娘突然得了风寒,小小的人儿居然懂得守在他娘身边,一步都不离开,天天就看着他娘吃药,给他娘递甜枣,还帮他娘按肩膀…” 这话句瞬间又刺激到了宋琦瑶敏感的神经,她唇角微翘,颇有些咬牙切齿:“老身自然知道,这孩子有多孝顺了啊!” 谢尚书何等聪明,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即谨慎地闭上嘴巴。 宋琦瑶却突然问道:“谢尚书可知,老身今日为何到这个时辰,才吃上晚膳?” 谢尚书沉默了一下,脸上随后露出两声干笑,立即改口道:“哈哈,这...这孩子还是老夫人教得好,您看着孩子如今对您这么孝顺,就知道您是用心教了的。” 宋琦瑶见他这见风使舵的本事,斜了他一眼,不出声。 谢尚书投其所好,拿出自己最擅长地拍马屁大法,使尽了毕生的功力。 终于将宋琦瑶那阴云密布的脸色化解开来,换成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 宋琦瑶听了他的话,半闭着眼睛,似乎在沉吟。 突然她睁开眼,顺着他的话头道:“你说得对,都是孩子孝顺,我老人家真是不该和他一般见识。” 谢尚书听了,以为事情就此揭过,连忙附和道:“正是,正是,是这个道理!” 送走了高高兴兴离开的谢尚书后,宋琦瑶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卫嬷嬷,冷冷地道:“说到孝顺,你可知皇上知道我身边如今只有严三和严四吗?” 卫嬷嬷跟随宋琦瑶已有一年多,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有些犹豫道:“这个...” 宋琦瑶微微一笑,语气轻柔:“你说圣上是不是该再派个暗卫来照顾老身呢?若能每日从屋顶上送送吃食给老身,那也好啊!你说是不是?” 卫嬷嬷只得笑了笑,却不敢应答。 第222章 严三回京 谢尚书沐休完毕,重返朝堂之后。 连续三日,都感到圣上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仿佛故意针对一般。 他冥思苦想,却找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不免暗道:“圣心难测,圣心难测啊!” 想到即将要被斩首的恒远伯一家,不由得更加兢兢业业半点不敢怠慢。 没想到圣上还是对他怎么都看不顺眼。 就连姓苗的都忍不住疑惑地问他,是不是哪里得罪圣上了。 可谢尚书却只能苦笑着摇头,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连自己都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又如何能向他人解答? 不过好在圣上是个明君,从不乱杀有功之臣,只要自己不犯什么大事,最多只会让自己告老还乡罢了。 这一日,宣治帝又找了个借口,将谢尚书痛斥一顿。 看着谢尚书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太子无奈地走上前去劝解道:“父皇,绵州税收之事,说来也实在不该怪到谢尚书头上。” 刘公公在一旁默默低下了头,这普天之下,能和圣上如此直截了当地说这话的人,怕也只有太子了。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心里道:不对,还有一位更直白的呢! 宣治帝压根不觉得自己这是迁怒,要不是他无能连自己的唯一的儿子都教不好,要不是他那儿子非要在干娘面前表什么孝心,自己至于又痛失一个好暗卫吗? 一个成功的暗卫究竟有多难培养,他知道吗! 太子见宣治帝别扭的样子,想了想故意道:“父皇可是因谢尚书让皇祖母离京而心中不快?” 宣治帝闻言,抬头与太子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疑惑。 太子微微一笑,面带委屈地道:“若是他不那般行事,皇祖母也不必被困在那穷乡僻壤之地受苦。想父皇与儿臣若是得空,还能时常去探望皇祖母,或是将皇祖母接到宫中或东宫小住几日,享享天伦之乐。” 宣治帝听闻太子此言,脸色才稍有缓和,他睨了太子一眼,才沉声道:“这次看在你为那老家伙求情的份上,就暂且不追究了。” 父子俩又说了会闲话,话题不知不觉地就转移到了去冀州的江安成等人身上。 太子面露忧色,语带忧虑道:“景阳姑姑还是一直不肯透露那反贼的藏身之处?” 宣治帝听闻此言,脸上的慈爱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之气:“身为皇家公主,为了个男人分不清轻重,简直可笑!” 毕竟景阳公主是太子的长辈,他不好说太多,只是接着道:“公主府和恒远伯府之间也已排查了个遍,却并未发现半分的异常,恒远伯更是咬死了不曾与那反贼有染。如今安国公等人又进入冀州地五日后,又一直没有新的消息传回,父皇这...” “蒋影那儿子如何呢?” “还躲在西街一个胡同院子里,谁都没敢联系。” “继续盯着,朕就不相信,蒋影将他派来,什么都没跟他说!”宣治帝端坐在龙椅上,面色沉静如水。 “是!” “说到蒋影,没想到他倒是有些本事,居然在李肃魁的眼皮子底下掌控了大半个镇北军。不过,暗二已经传回了消息,江安成毕竟是江峥的儿子,又持有我给他调配的虎符,如今已有不少江家军的老将选择站到他们那一侧。” 宣治帝说到这里,稍稍缓和了语气,又道:“而且朕已经派遣了三路大军逼近冀州,只要不是所有人都甘愿与蒋影一同犯下那抄家灭族之罪,相信用不了几日,我们就能收到好消息了。” 太子心下了然,很多人跟着蒋影不过是为了升官加爵,知道他做什么勾当的人大概并不多。 太平年间,又有多少人会愿意提着自己的脑袋,去跟随蒋影做出那等抄家灭族之罪的勾当呢! * 宣治帝所料不差,此时此刻,被宋琦瑶派去专程保护江安成的严三,正策马驰骋在通向京城的官道上。 严三的胸口隐隐作痛,但想到远在京城担忧安国公的江老夫人,他不由得又扬起了马鞭,加快了速度。 骏马疾驰,扬起一片尘土。 第223章 江安成受伤 宋琦瑶听闻严三回来的时候,正在王顺家打马吊呢! 没办法,山中寂寞。 听闻严三回来时,还微微晃了晃神,然后在便宜孙子和一把好牌之间,艰难地做出了选择。 她轻叹一声,将目光从满桌的好牌上移开。 严三在堂中等待,他显然已经收敛了自身的气息,以示对宋琦瑶的尊重。 见到宋琦瑶后立即跪在李尚,喉头微动,声调微颤道:“老夫人,属下无能,安国公他受了重伤。” 宋琦瑶眉眼微凝,脸色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起来说话!” 严三站起,恭敬地站在一旁。 宋琦瑶端坐,缓缓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江安成等人入冀州之后,却迟迟等不到李大将军接见。 原来,江安成等人抵达冀州后,却遭到宣治帝先前派来的监军冯源的敷衍与搪塞,始终无法得到李大将军的接见。他们心知有异,却无可奈何。 他们也不着急,设法与一直潜伏在冀州的暗二取得联系。 原本计划在李大将军为他们举办的接风宴上,来一招里应外合,将这叛贼蒋影等人一网打尽。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反而遭受了蒋影等人的偷袭。 若不是江安成手虎符,一些老将念及旧日之情,暗中相助,他们恐怕早已在接风宴上全军覆没了。 不过经此一事后,他们也终于弄清了镇北军的情况,原来李大将军早已旧疾复发,昏迷了十日还未曾醒转。蒋影趁此机会与冯源勾结,将所有不愿意归顺他们的镇北军将士全都囚禁起来。 等江安成他们到的时候,不过是一步步踏入蒋影等人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但蒋影也没想到,半块小小的虎符居然有那么大的作用。 让江安成等人有了喘息的时间,和反败为胜的机会。 正当康王等人簇拥着刚从昏迷中苏醒的李大将军现身镇北军面前时,蒋影和冯源发起了最后的反抗。江安成身陷混战之中,被蒋影一剑刺入了左胸。 严三和杨维迅速回到江安成的身边,然而还是晚了。 鲜血刹那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说到最后,严三还拿出边角都旧了的平安符递给宋琦瑶。 ... 宋琦瑶听完所有的始末之后,顿时如遭雷击,从椅子上猛地站起,声音激昂道:“不行,老身要回一趟京!” 卫嬷嬷等人见状,立刻应声而动,疾速准备起行囊来。 宋琦瑶一回安国公府秦氏便带着江月舒迎了上来,话里话外都在委婉地抱怨。 这家很快就不像是个家了。 老的——宋琦瑶,整日住在山中,教着别人家的孩子。 小的——江安成,不顾她的反对,偏要去那危险的冀州。 最小的——江安荣,正要开蒙的年纪,却被宋琦瑶带到山中去当野孩子呢! 在家的江月禾姐妹,以及江安宇那是半点不提。 宋琦瑶脸容严肃,待秦氏唠叨完毕,才淡淡道:“下次再带你去。” 秦氏幽怨的脸立即绽放出一个笑颜,但旋即又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继续道:“老夫人,这偌大的国公府可离不得人,儿媳若是离开,只怕府中诸事难以料理,怕是...” 宋琦瑶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语气平淡道:“你既然不愿,那就算了...” 最后一个“吧”字还未说出口,秦氏立即笑颜眉开,欢快道:“既然老夫人如此说了,那儿媳一定会尽力将府中一切安排妥当后,到老夫人跟前尽孝! 说完这些后,秦氏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琦瑶原本想和秦氏就这样焦灼着,看谁忍不住先开口。 但想到她唯一的儿子,到底还是不忍心,“安成来信了,冀州那边,圣上交代的事他做得不错。” 秦氏闻言,眼睛一亮。 还想问些细节,但被宋琦瑶以累了为由打发了出去。 秦氏领着江月舒离开后,宋琦瑶轻揉着眉心,方才将目光转向身后的谷雨:“禾儿和安宇现今何处?” 按理来说,她回来之时,这两个小辈理应在门口迎接,虽然她确实不喜欢这些礼数,但他们却从不曾缺过。 谷雨回道:“大小姐今儿个一早便陪着康王妃去了相国寺。” 宋琦瑶点点头,如今两家早已定亲,杨维去冀州或多或少与她有关,她陪康王妃去求个签也实属正常,也是情理之中。 宋琦瑶便道:“她回来后,记得第一时间让她到静园来。”说罢,松了松衣襟,抬步向房中走去。 谷雨偷偷松了一口气。 可宋琦瑶的步伐刚欲迈开,却又突然止住。 她回过头来,再次问道:“那江安宇那小子呢!” 第224章 逃课 听闻江安宇不在府内,宋琦瑶瞬间腿也不酸了,脑袋也不累了,气呼呼地就要去抓那个逃课的不孝孙子! 话说江安宇的性子着实跳脱了些,人虽然聪明,但从前为了避锋芒,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肚子里墨水并不多。 自从他从李家庄回来后,宋琦瑶便勒令他必须在家中认真学习,每个月只有初一和十五这两天才能得到休息。 这几个月来,江安宇都表现得非常不错,府中的王大人和张先生都纷纷夸赞他的进步很大,明年可以尝试着参加科举考试。 宋琦瑶到了书斋,这才得知,由于近来王大人身体不适,只有张先生一日在府中教育这群臭小子,渐渐这些小子们屁股又坐不住了。 两个月前,江安宇就在大伙的撺掇下逃了一次课。 张先生直接告到了秦氏那里,秦氏到底是不是江安宇的亲娘,又担忧宋琦瑶护这小子的短,只能罚了他跪了半个时辰,又威胁了两句,下次再犯,就告诉宋琦瑶。 江安宇此后的确乖巧了一阵子,可是没多久这小子就开始频繁地请病假了。 刚开始,张先生还当他是在装腔作势,有意偷懒,便趁他不备,猛然一击,希望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谁知他跑到江安宇院子的时候,竟然有一个太医就在他院子里为他诊脉,而五皇子也在一旁,一脸担忧的样子。 显然,这是五皇子特意安排过来为江安宇诊治的太医。 张先生有些怔住,他快步走上前去,关切地询问那太医江安宇的身体状况。 太医长吁短叹地说道:“江二少爷先天体质不足,又近来用功过度,劳累过度,旧疾复发。若要根治,还需好生静养。” 说罢,太医又是一阵摇头。 张先生听了,心中暗自疑惑,心中暗自疑惑,他教授江安宇这么久,怎么从没听说过他还有先天不足的毛病! 他心下思绪万千,只能默默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转身向五皇子和太医致谢后,他走到江安宇的床边。 只见江安宇躺在床上,有气无力,脸色苍白如纸。他强撑着要起身向他见礼,张先生见此情景,心中不禁一阵揪紧。 他连忙让江安宇好生躺下,并细声细语地安慰他一番,随后又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江泽,最后才离开。 自那日起,江安宇每每来上课都是苍白着一张脸,时不时地咳嗽。 张先生甚至还时不时地劝他,功课的事情不用着急,身子要紧。 宋琦瑶听完这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混小子,在老身手底下学的那一点演技,全都用在了这等鸡鸣狗盗之事上! 今日自己不拆了他一层皮,就该叫他爷爷了! * 六月的傍晚,余晖在天边熠熠生辉,犹如金碧辉煌的锦绣交织。 江安宇和五皇子在戏院门口依依不舍地告别,还约好了明日一同去京郊赛马。 便和带着江泽熟门熟路地沿着一条小径,来到了角门,江泽上前敲门,却无回应。他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江安宇,却见他也一脸疑惑。 就在他们满心疑惑之时,角门突然自行打开,露出邓伯一张熟悉的脸。 江泽看到邓伯,小声抱怨道:“邓伯,你今日怎么这么晚啊!” 压根就没注意到,邓伯不停地朝他眨着眼睛。 江安宇眼见邓伯迟迟未作回答,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紧张地问道:“邓伯,可是出了什么事?” 邓伯口中连声说着“没有没有”,然而目光却一直往身后院中瞟去。 这下连江泽都察觉了不对劲,不由得后退两步,站到江安宇身旁。 二人对视一眼,江安宇瞬间心生警觉,脱口而出:“快跑!” “你要跑去哪里?” 角门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喝声。江安宇面色一变,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角门豁然大开,邓伯垂手而立,不敢言语。 江安宇一眼望去,只见祖母端坐在一个高脚凳上,双目如炬,直视着他。她身前数步外,还站着一群丫鬟婆子,人人手里都拿着棍棒,好似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 江安宇但觉心头一紧,脚步难移,犹如被霜打的茄子一般。 但下一瞬又立即抬起头,脸上挤满了笑容:“祖母,您回来了啊!孙儿好想你啊!” 宋琦瑶见状也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是吗?你祖母我也很是想念你呢!” 江安宇心中叫苦不迭,暗道今日定要挨一顿狠抽了。 但面上还得低眉垂目,硬着头皮一步步朝宋琦瑶走来... 第225章 平安符 江月禾一回家中就得知二弟逃课被刚回家中的祖母逮了个正着,被打得在床上哀嚎不止的事情。 江月禾焦急地跑到静园当中,宋琦瑶端坐于榻上,一身素衣,神态端庄。 江月禾忙规矩地行了一礼,随后撒娇道:“祖母,这次回来可莫要再走了,否则二弟也不会犯下这样的大错!” 说罢,她双眸含泪,楚楚动人。 宋琦瑶唇角微微一扯,怎么,她才离开了多久,这府中都进化成戏精了不成? 她看着泪眼婆娑的江月禾,无语道:“你未婚夫和未来婆母都不在,你这副样子留给谁看?” 江月禾被宋琦瑶一语揭穿了伪装,却仍不肯就此拉下脸来,她拽着宋琦瑶的衣袖,带着哭腔撒娇道:“祖母~” 宋琦瑶朝她翻了个白眼,江月禾这才嘟着嘴松开手,说道:“孙女有什么办法?您不在府中,母亲整日不是逼着孙女学刺绣就是学管家、立规矩的,孙女再这么下去岂不是只能长成一朵任人摆布的小白花吗?” 宋琦瑶静静听了江月禾一肚子的抱怨,暗自庆幸自己穿成了一个绝经的老妇人。 身份高,年纪大,不用学那些繁文缛节,但凡有一点不高兴还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别人不尊老。 江月禾吐完苦水后,又说道:“以前孙女还总会羡慕大哥和二弟他们可以整日在书斋学习,而今孙女才发现整日学习这么累,难怪二弟想要出去透透风。” 宋琦瑶听了,不免以眼角瞥了她一下,暗道这孩子真会绕弯子,最终还是为了替江安宇求情。 她没直接点破,而是戏谑道:“你放宽心,那小子机灵着呢,还没等棍子落到身上,就先哭天喊地起来,把院子里的麻雀都给吓跑了!” 说到这里,她看到江月禾依旧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宽慰道:“你放心,他那皮糙肉厚的,躺个三五日后好了。” 江月禾听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顺势拍马屁道:“孙女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们了,才舍不得罚我们呢!” 宋琦瑶冷笑一声:“少来!迟早有一日,把你们全都收拾一顿!” 江月禾听了,却依旧是笑眯眯的,双手摇晃着宋琦瑶的胳膊,尽显女儿家的娇态。 “对了,祖母不是在山中帮谢尚书教子,顺便避暑的吗?怎么今日个就回来了?谢家公子不会怀疑的吗?” 宋琦瑶没回答关于谢书君的问题,而是面上带了一分忧虑,“老身这次回来,是有事要你去做。” 江月禾闻言先是一愣,忍不住微微一愣,然而随即便明亮起了双眸,满是期待地问道:“祖母,难道您也给孙女在戏中安排了一个什么角色吗?” 江月禾早听江安宇说过,他在李家庄扮演宋三骗五皇子的时候,有多好玩。 内心一直想要尝试一番,但她毕竟是名女子,宋琦瑶接的都是些纨绔,实在是不易搅和进去,此时听到宋琦瑶的话,不自觉就想到了这一方面。 宋琦瑶闻言嘴角抽了抽,心道不愧是母女俩啊,这心思全都一模一样。 宋琦瑶拍拍她的手道:“不是这个,事关于你大哥。” 江月禾原本失望的脸上,忽见宋琦瑶神情严肃,顿时紧绷起来,颤声道:“祖母,可是大哥出了何事?” 宋琦瑶凝视着江月禾的双眸,沉声道:“圣上委派给你大哥的任务,他已完成得差不多了。然而,昨日严三来报,说你大哥被贼人砍中一刀,正中心脏!” 江月禾闻言,满脸焦急:“什么!” * 翌日城门一开,江月禾的马车就匆匆出了城,直奔通州而去。 静心庵 自从景阳公主被宣治帝的人带回宫中后,整个庵堂的人也全都被抓起来询问了个遍。 凡稍知内情者,皆被一一带走。 如今庵堂之中,空字辈的全都走了,剩下辈分最后的也只是四个明字辈的小尼姑。 见那些凶巴巴的官兵个个都对何锦欣尊敬有礼,不少曾经或明或暗欺辱过她的人,都忍不住担惊受怕。 何锦欣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亦未与她们过多计较。 每日照常进行早课晚课,练习书法,阅读经书,生活过得平静而安逸。 这日,她早课尚未完毕,便闻得江月禾前来的消息,立时想到了远在冀州的江安成,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她匆匆赶来,第一眼便瞧见江月禾那双红彤彤的眼眸。 以及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那个熟悉的平安符。 她的视线落那个边角都已旧了的平安福上,一时似是有千斤重般,压得人无法呼吸。 第226章 这算什么骗! 江月禾满脸忧色地踏入静园,炎炎烈日下,她的步履略显疲惫。 还未走到宋琦瑶所在的屋子,便已听到那兴奋至极的声音:“糊了!” 炎热的天气中,宋琦瑶的屋子却如春天般舒适。 屋内冰盆中的冰块已化了一半,却仍带有一丝凉意。 小丫鬟们轻轻挥动着扇子,送来阵阵微风。 宋琦瑶见江月禾来了,挥挥手示意暂停,卫嬷嬷立即起身将她扶到了软榻之上。 还未坐下,宋琦瑶就十分八卦地问了句:“怎么样?” 江月禾无奈地摇摇头,有些恹恹地道:“锦欣姐姐一听哥阿哥的伤势严重,眼眶就红了。孙女细细将您交代的话说了,锦欣姐姐听了之后立刻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去冀州。孙女猜想,她现在已经出城了。” 宋琦瑶听了,满意地点点头。 江月禾继续道:“孙女已经按您说得那样,让严三和府中的侍卫一路护送锦欣姐姐。” “老身,就知道,那俩孩子心中还是有彼此的!” 宋琦瑶听了,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老身,就知道,那俩孩子心中还是有彼此的!” 江月禾看着祖母脸上洋溢的笑容,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可是祖母,若是锦欣姐姐到了冀州,发现大哥不过是胸口擦破了点皮,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宋琦瑶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放心,你大哥的伤势虽不重,但毕竟也受了些苦。再说,若何家丫头担忧你大哥千里迢迢地赶去冀州,你大哥连接下来的事情都搞不定,那你大哥还是打一辈子光棍好了。” 江月禾仍然有些不安地说道:“可是孙女毕竟骗了锦欣姐姐。” 宋琦瑶轻轻哼了一声:“你放心,如果事情无法收拾,你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说话没说清楚就行了。” 江月禾抬起眼睛,满怀期待地注视着宋琦瑶,显然对宋琦瑶愿意背这个锅感到高兴。 宋琦瑶却笑笑:“老身到时候再往严三身上推,反正他是圣上的人!” 江月禾:... 祖孙俩找到了背锅的人后,接下来的对话便轻松了不少。宋琦瑶嘴角微翘,打趣道:“你那未婚夫,明明是去凑热闹的,没想到直接拿下了冯源,立下大功,这次应当还能在圣上面前露个脸。” 江月禾被她说得脸颊微红,犹如桃花绽放,她低下头,忍不住细声细语地说了句:“他武艺是还不错,而且答应孙女的事也都会尽力做到。” 说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甜蜜的笑容如春日暖阳般绽放,叫人如痴如醉。 宋琦瑶看着她这小女儿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这孩子不会被那个杨维给迷住,慢慢长出恋爱脑吧! 于是她连忙坐直身子,眼神如临大敌地问道:“那个...禾儿,祖母问你啊,若是有一日你发现杨维那小子心中有了别人,或者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会如何?” 一旁的卫嬷嬷听了,连忙咳嗽着提醒宋琦瑶,江月禾还未成亲呢,还是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宋琦瑶听了,反而将屋内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然后目光紧紧地盯着江月禾。 脑中已经想好了,万一发现江月禾有恋爱脑的一点点趋势,一定要立马给她掐断了。 结果江月禾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起来,露出一丝“华妃”同款笑容,“他若是敢,那就别怪孙女我狠心了!” 宋琦瑶瞧她那发狠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江月禾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冷笑,“祖母不是说了吗?实在不行,去父留子也是可以的。” 宋琦瑶还未来得及对她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表示赞赏。 她又瞬间笑成了一朵花,“不过,现如今他对孙女好,孙女也自然会对他好。” 那白切黑、黑切白的变脸速度,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 * 宋琦瑶这趟回安国公府打打马吊,教训教训逃课的二孙子,帮大孙子追追媳妇,还检验了一下孙女婚姻观,忙得不亦乐乎,压根没打算回钱家村的时候。 她远在钱家村的便宜孙子,差点急疯了。 这一日谢书君和往常一样,在钱老家中学到傍晚时分,便急急回到了家中。 虽然近来阿奶的眼睛已经渐渐好了起来,但他若能早些回去,多帮阿奶做些事,哪怕只是看看灶房里的火也是好的。 哎,阿奶实在是太疼自己了,无论他怎么解释,阿奶始终不让他沾手家务之事,生怕耽误了他的学业。 这样坚定的态度,让他无奈又心疼啊。 第227章 我要接阿奶归家 谢书君疾步穿过小院的拱门,夕阳余晖照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带走了他一天的疲惫。 他抬眼望去,只见院子里一片安静,几只鸡悠闲地在土堆上梳理着羽毛。 远处,几声清脆的犬吠打破了这个村庄的宁静,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饭菜的香味。 他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这令人安心的乡村空气,心中感慨万分。 随即,他扬起嗓子,向着屋里喊去:“阿奶,孙儿回来了!” 声音在院中回荡着,半晌得不到回应。 谢书君的又叫了两声,依旧没有人回答。他焦急地四下张望,灶房、堂屋甚至自己的屋子都找遍了,仍不见宋琦瑶和狗子的身影。他的心中开始涌起不安,脑中闪过各种可能。 他的脸上肌肉紧绷,眼神中流露出担忧和慌乱。脚步匆匆地穿过院子,泥土沾染在他的鞋底上,留下一串串凌乱的脚印。他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声音中充满了焦虑和无助:“阿奶!狗子!” 小院里,家中剩下的几只小鸡被他的叫喊声惊起,扑扇着翅膀逃窜。土堆上的羽毛也被风吹得飘散在空中,纷纷扬扬。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只有那几声犬吠在空气中回荡不息。 他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阿奶!”他再次喊道,声音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带着一丝哭腔。 周围的村庄已被暮色笼罩,家家户户的灯火陆续亮起。谢书君站在往日温馨的院子里,六神无主。 就在这时,严大娘走到院子门口,她眼神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谢书君急切地问道:“婶子,我阿奶究竟怎么啦?” 严大娘叹了口气,还未开口,谢书君隔壁家的王顺婶子此时却站了出来。 直截了当地说道:“莱子啊,你阿奶是觉得家里粮食不够,担心你们兄弟俩日后挨饿,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就想去后山上给你们省口吃食。” 谢书君闻言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这些日子在钱老那里也是听说了的,穷苦人家在闹饥荒的时候,家中的老人和妇人很多都会自己上后山,自生自灭,只为了将家中的一口吃食剩下给孩子和男人吃。 可是前几日,阿奶还跟他说是家里还有些余粮,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王顺婶子瞥了眼谢书君的反应,接着说道:“你上次偷偷跑出去,让大家在林子里找了你两日,还引来了一群山匪。你阿奶为了找到你,把家里的地都抵押给了大家,才换来那么多人进林子找你的。现在你家里只剩下那些现成的吃食了。能不能熬过这个冬日都很难说啊!” 谢书君听闻严大娘和王顺婶子的话,心中一阵揪痛,如同被利刃划过。他紧紧握住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竭力克制着悲伤的泪水。 他的内心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浪,难以平静。 严大娘和王顺婶子趁此机会迅速交换了一个只有她们才懂的眼神。 然后叹息着道:“你阿奶也是实在没办法,今早走的时候还把狗子托付给我照看一日,狗子哭闹了一整日,刚睡着。” 王顺婶子也语重心长地说:“莱子啊,你阿奶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对你和你弟弟,绝对是掏心掏肺的。你一定要记住,好好读书,照顾好你弟弟,你阿奶在天之灵会感到高兴的。” “就是,以往往山上去了的,哪里还有回来的。”严大娘一边说着还一边抹了一下眼睛,仿佛是在擦眼角的泪。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谢书君接受宋琦瑶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谢书君的面色也由震惊慢慢到了伤心,眼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与无助。 眼看二人就要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了。 不想谢书君却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说道:“不!我一定要去接我阿奶回来!” 严大娘和王顺婶子惊讶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在一瞬间成长了许多。 谢书君朝严大娘躬身行了一礼,语气坚定地说道:“婶子,麻烦您帮忙照顾我弟弟几日,我要上山去接我阿奶回来!” 说罢,他转身朝院外走去。严大娘急忙上前两步拦住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急切地说道:“莱子,你要去哪里?那山上可不是轻易去得的地方啊!” 王顺婶子也立刻附和道:“就是!你阿奶上山可是为了让你们兄弟活下去,莱子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谢书君看着二人焦急的模样,心中明白二人是真的关心自己。他微微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两位婶子的好意,莱子心领了。但阿奶我是一定要接回来的!” 说罢,他不再理会二人的劝阻,继续往外走去 二人对视一眼,不是,这该怎么办啊! 老夫人压根就不在山上啊! 第228章 让阿奶入土为安 谢书君并不是严大娘和王顺婶子想的那样一点策略都没有,一个人直冲冲地就往山上去了。 而是转了个弯去敲响了村里唯一的猎户——杆子家的门。 杆子打开门见到谢书君时愣了一下,谢书君朝里面看了看,杆子下意识地挡在了门口。 没办法,除了堂屋那一块稍微装扮了一下,里面基本算得上家徒四壁的。 怕露馅! 谢书君倒是没发现这一点,只觉得有些奇怪:“杆子哥,那李家兄弟俩不在吗?” 自此李豹和李虎被迫跟着“逃”到了这钱家村,便只能就此留了下来,也自然而然住进了他们表弟杆子家。 其实谢书君这几个月多少觉得那两人有些懒惰,否则为何不干脆在村子里自己做个房子,要知道村长说了,这村子最起码要隔绝一年。 若是一年后,外面还有贼匪,那就只能再幽闭一年。 他们却就这样赖在杆子哥家,好生不要脸。 实际上谢书君误会了,这俩兄弟本就是编外人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此时此刻早跑到村外和他们那帮“土匪”喝酒吹牛去了。 杆子干笑了两声,胡诌了句:“刚刚出门消食去了,莱子,你这会子来可是有什么事?” 跟在谢书君身后的严大娘和王顺婶子立刻兵分两路,一个去找李家兄弟,一个去找村长了。 谢书君紧咬着下唇,尽力克制自己的悲伤,哽咽着将宋琦瑶去山上“寻死”的事情娓娓道来。 他的声音颤抖,每个字都如刀割般痛楚。 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恳求的目光看向杆子:“杆子哥,我知晓后山那一边整个村子里只有你敢上去。求你带我一起上山去救我阿奶吧!” 杆子听完,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犹豫。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谢书君,半晌才开口:“你阿奶的事,我也或多或少听说了些。你们家如今这个情况,你为了你家狗子还是要好好活下去!” 谢书君看着杆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杆子哥,只要你带我去山上找到我阿奶,我愿意将家中所有银钱和吃食全都给你!以后我也一定会报答杆子哥你的!” 杆子闻言微微摇摇头,“莱子,你听哥一句劝,还是顺了你阿奶的意思吧!” 谢书君见杆子依旧推脱,心中不禁慌乱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回来的第二日,阿奶带着自己挨家挨户地给邻居送鸡蛋,赔尽笑脸和好话的样子。 鼻子突然酸了一下,一撩衣角,居然直直给杆子跪了下去。 杆子大骇,这可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啊,使不得使不得啊!他连忙要将谢书君扶起来。 但谢书君却倔强地跪在地上,眼中满是坚决。 就在杆子满心无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村长带着人赶到了。 一见谢书君,就发动了人海战术,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他,家中还有狗子这个小的,他要往前看,就是说这山中猛兽太多,何苦要再搭上自己一条命。 谢书君就是充耳不闻。 直到村长媳妇气呼呼地道:“你阿奶今日一早就进去了,指不定现在人都已经没了,你现在去,怕是什么都找不到了。” 谢书君闻言“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村民们都愣住了,这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哭得像个小孩一样该怎么办。 就在王顺婶子在被大伙的眼神推出来,打算做个坏人。 谁知谢书君却突然朝着他们跪下,重重磕了个头,“村长,各位叔伯婶子,求你们了,帮帮我,救救我阿奶吧...” 这一下,村民们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有些妇人的眼眶也一下子泛了红,甚至于心中还在暗暗怪老夫人怎么如此狠心,非要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承受这种痛楚。 李家兄弟匆匆赶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副场景,两兄弟无奈地对视一眼,这算什么事啊! 见谢书君一意孤行道:“阿奶对我这么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见众人依旧没有言语,谢书君默默站起身来。 村长问道:“莱子,你...” 谢书君笑了笑,“刚刚是莱子太过冒昧了,这后山危险,没道理要让大伙为了我阿奶跟我一起冒险。” 严大娘忍不住道:“那你还不回家?” 谢书君摇摇头:“阿奶对我那样好,我不能不孝,放任她独自留在那深山之中,无论如何,我要将她带回来。哪怕...我也要让她老人家入土为安!” 第229章 得,又要上班了! 谢书君终究还是未能如愿前往后山。 李豹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手起刀落,转眼,他已昏倒在地。 村子里所有的人,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 首先让人连夜回京,将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盘告知宋琦瑶。 面对谢书君的固执,他们无奈地束手无策。 可即便宋琦瑶得知消息后立即启程,最快也要到明日傍晚才能抵达。 总不能让谢家公子睡到宋琦瑶回来吧。 那样,不就早穿帮了。 最终,李豹一锤定音,决定在谢书君醒来后,若他还是坚持,按照他的意愿前往后山。 与宋琦瑶之前一样,他们到时候提前派人到山上布置一番,以确保谢书君的安全。 在老夫人回来之前,他们可以像之前一样多带谢书君绕几圈,以避开不必要的风险。 村长仍然有些担忧地问道:“那山中真的会有猛兽出没,如果真的遇上了...” 李豹脸色阴沉,沉声说道:“放心,我们兄弟和杆子会跟他一起上山,林子外的兄弟们也会提前做好布置,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如果老夫人有了消息,你们还得想办法及时通知我们。” 村里的人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得点头同意。 但心中却在默默地祈祷着谢书君醒来后能忘记这码子事。 * 翌日,天色微微泛白,谢书君从沉睡中苏醒。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感受到后颈的疼痛和肚子咕噜地叫声。 他这才想起,昨日,他好似还没用过晚膳,难过如今胃中空空如也。 没一会,谢书君脑中回想起昨天的事情,他坐起身来,正欲向外走去。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疙瘩面。 “快躺下,你这孩子昨天太过激动了,居然晕倒了。”来者是严大娘,她一脸关切地说道。 谢书君一看严大娘,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 太过激动? 晕倒了? 他还以为自己是被打了的呢! 但他还是拒绝了严大娘的好意,直接起身就要往后山上去, 严大娘忙拦着他道:“昨日你晕倒后,村里的人都很是担忧,杆子和他那两个表兄商量之下,决定带着你一起去找你阿奶。” 谢书君听后十分感激地看向严大娘。 严大娘将手中的碗递给他,他这才顺从地接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严大娘还提醒道:“慢点吃,别噎着。” 谢书君点点头,感激地看着严大娘,“谢谢您,严大娘。” 严大娘慈爱地看着他道:“哎,你阿奶是个命苦的,虽然平日里嘴上不大饶人,但心地却是最好的!看着她这样,我们这些乡亲们也实在是不忍啊!” 谢书君点点头,对她的话十分认同。 他阿奶,就是天下最可爱、最疼他的老太太。 吃完饭后,杆子等人来到谢书君家中。谢书君心中满溢着感激之情,却一时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杆子开口道:“好了,不必多说,找到你阿奶才是最重要的事。” 四人刚刚走出院子,却被村长带领一群村民挡住了去路。村长上前,递给谢书君一个包裹。 “这里面有些吃食,你们路上留着吃。” 其他村民也纷纷递来镰刀、水囊等物品。不一会,四人的手中便已拿不下。 谢书君眼眶泛红,感激道:“我钱莱在此,多谢乡亲们相助!这份恩情我会牢记在心,待到阿奶平安归来,再向你们一一致谢,日后我钱莱若是有机会飞黄腾达,也绝不会忘了乡亲们今日的帮助!” 村民们被他这番话说得感动不已,一路将四人送上了后山。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书君是在众筹上山参加科举呢! * 安国公府,一直得知自己这个便宜孙子如此“孝顺”的宋琦瑶沉默了。 山中虽然空气着实不错,但已经待了三个月了,也着实有些无聊了。 演戏这东西,过过瘾不就行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不在了,他就能更加努力学习,毕竟还有一个小的指望他养。 既上了一节贫苦百姓无奈的课程,又能体会到当大家长的责任。 一举两得啊!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执拗。 卫嬷嬷担忧地看向长吁短叹的宋琦瑶,出声道:“若老夫人实在不想回去,就让他们在山中扔些您的衣物,让谢少爷在山中转悠两日,兴许就自己回去了。” 宋琦瑶微微摇摇头,万一这小子非要见到自己的尸体,难不成自己还要去演尸体不成? 还不如现在就直接出现得了。 宋琦瑶长叹一口气,得,反正这京城也着实热了一点,在哪里玩不是玩。 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受返聘上班的苦啊! 第230章 谁整谁 于是,谢书君在执意上山找宋琦瑶后的当天傍晚,就十分幸运地凭着一些衣料边角找到了已经“饿晕”过去了的阿奶。 然后亲自将她背下了山。 宋琦瑶在谢书君背上的时候,不停地给李豹等人使着眼色。 太咯人了,你换着背,好累!!! 但无奈,谢书君面对失而复得的阿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非说自己有的的力气,亲自将她背下了山。 差点让才吃饱的宋琦瑶在途中吐了出来。 回到自己家中,谢书君几乎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宋琦瑶背回了家,半口气都没敢歇息。 又给村中关心他们一家人的乡亲们道了谢,还将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请了过来,细细给宋琦瑶查看了一番, 在确认大夫说,他家阿奶没什么事,只是饿昏了过去后,这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在灶房里温着一碗粥,等宋琦瑶醒了随时都能吃。 最后还舍不得离开宋琦瑶,就在她的床下面打了个地铺。 谁劝都不肯走,就是要守着宋琦瑶,生怕她醒来后又做傻事。 宋琦瑶表示:... 不是,你这样我日后晚上还怎么安排工作? 还怎么偷吃好吃的,还怎么去隔壁睡蚕丝被??? 最终,月色明亮,透过窗户洒进屋内,映照出一片宁静的美景。 白日里,谢书君在后山奔波劳累,如今早已疲惫不堪,沉睡在地板上,鼾声如雷。 宋琦瑶看着那月光,回想起今日的一切,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强烈地终日打雁却反被雁啄眼的感觉。 她转头看了看地上的谢书君,很想将这小子推醒,问问他,你小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故意来整我老婆子的? 可看他在月光下恬静的睡颜,到底只是气呼呼地低声咒骂了一声,转身躺下了。 她今日也是赶了一整日的路。 累得慌! * 冀州 一座三进宅院里,古树参天,郁郁葱葱。 这所宅院原是前监军冯源的私宅,如今却被安国公江安成用于“养病”。 此时正值北地七月,天气干燥而炎热,然而宅院内的绿意却给人带来一丝丝清凉。 江河苦着脸从屋内端出一碗汤药,何锦欣带着丝竹过来时,“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江河看到她来的时候,眼睛一亮,但很快 她微微蹙眉,国公爷又不肯喝药了? 江河苦着脸喊了一句:“郡主。” 何锦欣没有说话,只是用带着帷幔的飘逸眼神扫了他一眼。 江河似乎再也忍不住告状道:“主子从小最是怕苦了,昨日郡主您未来的时候,他都让小的偷偷把药倒了,还警告小的不准告诉您。” 何锦欣穿着素净的衣裳,仿佛一株清雅的梅花,在炎炎夏日里给人带来一丝凉爽。 她看着江河的苦脸,心下微微叹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药,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江河朝何锦欣感激地笑了笑。 何锦欣轻叹,那日月禾妹妹来找自己,告知自己国公爷在冀州被贼人一剑穿心,命悬一线。 当时何锦欣就觉得天旋地转,脑中轰然炸响。 看着江月禾递给自己的那个染血的平安符,何锦欣心绪一下子就乱了! 那平安符边角虽然已经旧了,却依旧能看得出它的主人是十分珍惜它的。 只是四角磨损得厉害,但整个平安福的线条依旧流畅,图案清晰可见。 大约是因为总是被人拿在手中摩挲。 她紧紧地看着手中的平安符,这不过是当时自己得知安国公府要上门提亲,得知当时还是 世子的江安成对自己许下不纳妾的承诺后,心中欣喜不已,才将这个作为信物送出的。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她自己早已忘了。 但没想到,那人却将它视若珍宝。 何锦欣当时心中思绪繁杂,拉着江月禾的手细细问了江安成的情况。 见她也说不太清楚,当即便决定她要来冀州。 她要亲眼看到那个少年安好,她才能放心。 可出发大约三日后,何锦欣便发现了些端倪。 且不说,为何这么巧她刚下山就碰上了安国公府派去冀州的大队伍。 就是这队伍里怎么着也该有个主人家吧,结果却是一个侍卫在做主。 而且他们怎么看怎么不像焦急的样子。 何锦欣也曾出言试探过,但那侍卫却将当日江安成受伤的全过程说得绘声绘色的,全然不似作家,何锦欣这才作罢。 难道是自己关心则乱,下意识不想江安成受伤? 等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冀州后,在宅院外一见江河红肿的双眼,何锦欣脑子里便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只一心焦急地问着,江安成到底如何呢? 第231章 戳穿 这才得知,江安成伤得极极重,但好歹是救回来了一条命,只是每日都需要在床上静养。 何锦欣听闻他没事,便立即恢复了面上的冷淡。 推脱说自己是受江月禾所托过来看看的,打算连面都不见,就掉头来开。 江河见状这哪行啊!他家老夫人和大小姐,千方百计才帮他主子将郡主骗到冀州,哪能让她就这样走了。 眼见何锦欣真的不打算进宅子了。 情急之下,居然在大门前嚎了起来。 何锦欣心中一惊,江河直接道:“郡主,您还是亲自进去看看主子吧,他不让小的跟您说啊!” 何锦欣闻言,急忙去看江安成。 幸好府中的小厮腿脚快,等何锦欣赶到的时候,江安成正一脸苍白地咳嗽着。 见到何锦欣到来,江安成露出一丝惨白的笑意。他努力地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但是身体却像被抽干了力量,无法动弹。 何锦欣看到他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她快步走上前去,想扶住他,但到底站在了离床边两步的距离。 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国公爷,您还好吗?” 江安成轻轻地咳嗽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无法开口。 最终只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还露出一抹笑意。 那日之后,何锦欣便在隔壁宅院里住了下来,每日都会来看望江安成,眼见他一日日身子恢复了过来,自己再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便打算这几日回京。 不想,今日一过来,又正巧遇到了江安成不肯喝药。 何锦欣端着药,走进江安成的屋子,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咳声。 她眉心不由得皱得更紧了些,走进门里,只见江安成正坐在床头,背对着她,双手捂着嘴巴在那儿剧烈地咳嗽着。她快步坐到床前的圆凳上,凝重地端起药碗,用小勺轻轻搅动,那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 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药香,与床上的被褥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却带着一种沉重的氛围。 她深吸一口气,将药汤一勺勺喂给江安成。 “安国公,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药必须喝。” 何锦欣轻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责备。 江安成倚靠在床头,身着一件华丽的锦袍,脸色苍白而憔悴。 见是她来,顺从地喝了一口药。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微颤抖,他的声音微弱而嘶哑:“你要回京了?” 何锦神情一滞,接着漫不经心地道:“我出来的有些久了,也该回去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何锦欣轻轻要抽回手,可不想下一刻江安成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滚烫,力道之大让何锦欣手中的碗被打翻,药汤洒在他的胸前。 何锦欣惊呼一声,迅速拿起毛巾擦拭着他的衣服,担忧地看向他的伤口。 然而就是这一擦拭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江安成。 江安成柔弱的外表再也装不下去了,他焦急地要开口解释:“锦欣妹妹,你听我说!” * 江安成以养病为由滞留在冀州,同他一起留下的还有被宣治帝委以重任的李闽,接替了冯源的职位,协助李老将军和曹副将整顿镇北军。 而康王和杨维则早就押着冯源等人启程回京了。 唯一遗憾的是,蒋影轻功着实不俗,让他逃了。 就在康王府入京城的前两日,正是恒远伯府旁系流放的日子。 这日,天色尚未破晓,吴思通便随着一群恒远伯府的旁支,在衙差的押送下缓缓向城门走去。 他们的穿着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华丽,取而代之的是破烂而肮脏的衣裳。他们的面容憔悴,头发蓬乱,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就连吴思通被关了这么久,也全然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路上的京城百姓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跟在身后看着热闹。 待有人认出他们是与贼人勾结谋反的恒远伯的族人后,便开始咒骂,有些人甚至朝他们扔菜叶子和臭鸡蛋,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气。 面对百姓的无差别攻击,那些衙役也不阻止,只乐呵呵地看着热闹。 当又一个鸡蛋在吴思通的二堂哥身上被砸开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将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发泄在吴思通身上。 “都怪这个野种!若不是他们家野心太大,与贼人勾结我们家好端端的也不会平白无故受到牵连。” 第232章 送别 他这一番话,立马为吴思通引来了不少不善的目光。 他们心中何尝不是如此作想,若不是恒远伯野心太大,他们此时此刻一个个的还软香在怀,享受着荣华富贵呢! 吴思通看着他,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悲凉。这位堂哥以往看到他时,总是低眉顺眼,恭敬有加。 可现在... 随着日出的到来,京城的天际线渐渐明亮起来,吴思通与一群恒远伯府的旁支终于走到城门口处,等待着出城的时刻。 眼见终于轮到他们出城,然而在这时,一辆低调的马车却径直从后面赶到他们前方。 那马车并无半分装饰,看似平凡无奇,但马车上的车夫却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威严。 在吴思通身旁,一位妇人忍不住羡慕地问道:“这是谁啊?” 她的话语引来了周围众人的瞩目。 眼尖的人还看到,那些在痛骂面前耀武扬威的衙役们,刚刚竟然对着一个那车夫点头哈腰。 吴思通也注视着那马车,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他却是知道的,那辆马车是安国公府的。 而那车夫也是安国公府的人,从前去安国公府做客的时候,他见过的。 只是,不知是安国公府的哪一位。 不知怎么,他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圆脸少女,那少女的目光中是看着自己,带着一丝丝委屈和倔强... “啪!” 一道鞭影在吴思通的脚边炸裂,震得他心神一颤。 紧接着,那衙役的喝骂声便在耳畔响起:“发什么愣!快走!” 吴思通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破旧不堪的衣服和鞋子上沾满的泥泞,鼻头轻轻一叹,却也只能抬起疲惫的双腿,向着前方缓缓挪动。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城外的十里亭。 这座亭子矗立在路旁,朱红色的亭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诉说着它所经历的沧桑。 十里亭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大多是给这群流放之人的亲人,带着一些吃食和贴己的银钱,前来送别。 吴思通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和亲属抱头痛哭,而他也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维与朝着吴思通走来,两人说些什么,但嗓子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无论如何也都开不了口。 一年前他们还在一起策马,下馆子,肆意张扬,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后来姜维与生了场大病,二人便渐行渐远。 没想到,如今自己遭难,平日那些玩得好的狐朋狗友没一个前来,反而是他不顾一切来送他了。 姜维与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了他,率先开口道:“我去跟衙役们交代几句。” 说罢拍拍吴思通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维与离开后,他的小厮凑到吴思通面前,趁着众人的目光都顺着姜维与离开,递给了吴思通一个荷包。 “吴公子,收好!”他低声说道,声音微颤但清晰可闻。 吴思通心领神会,面无表情地接过荷包,将其小心地藏好。 那厢,姜维与敲打了一番衙役后,又给他们送上了两张银票。 吴思通看到那几个衙役脸上抑制不住了笑容,感叹道:“维与他这一年着实成长了不少啊!” 以前的姜维与面对这种情况,一定只会各种吓唬威胁那些衙役一路上好生照顾自己。 如今居然都已经知道软硬皆施了。 姜维与的小厮闻言,轻笑了一声,道:“是啊,我家少爷在江老夫人那里可是受了不少苦呢!” 吴思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看向那小厮,小厮在意识到自己言语不慎后,连忙掩饰道:“还有后来生的那场大病。” 吴思通双眸微微下沉,他问道:“书君和子淳最近还是没有消息吗?” 那小厮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昨日少爷想亲自来给您送行,他先后去找了两位公子,但两位公子都不在京城。” 吴思通听后,只是沉默不语,心中思绪万千。 他的目光透过人群,落在远方的天际线上,那里是京城的方向。 他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却并未再说什么。 姜维与交代完几名衙役后,回到吴思通面前,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他道:“这一路山高水远,兄弟,保重!” 言辞之间,满是别离之情。 “驾!”一声鞭响,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随即,两匹骏马如闪电般出现在视线中。 姜维与和吴思通同时望去,只见那骏马之上,一前一后坐着两个人,前面的人正是康王的第三子——杨维。 第233章 懊悔 两匹骏马从二人身旁呼啸而过,朝着不远处的一辆素净的马车飞奔而去。 姜维与面色微微一变,右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腰侧的剑上。 吴思通也紧紧地盯着杨维的背影,眼中泛起一层莫名的情绪。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远远地看着,杨维靠近马车的时候,勒住了马,动作潇洒自如,灵活地攀上车夫的位置上坐下。 不知道和马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杨维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那笑意如阳光般灿烂,深深地扎痛了吴思通的双眸。 没多久,杨维又将抢过了车夫的缰绳,甘之如饴地给马车里的人当车夫。 驾着马车往城门方向驶去。 马车里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面,但吴思通却早已猜出马车内的人是谁。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马车,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懊恼。 如今江安成深受圣上和太子器重,五皇子更是将江安宇那个庶子当成亲兄弟一般。 江老夫人去年在后宫闹成那样,圣上都未有半分指责,还送了不少好东西。 若是当初自己不那么决绝地要退婚,江月禾早早嫁入了恒远伯府,或许今日自己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安国公府不会看着江月禾跟着自己流放闽南的。 只要江老夫人愿意去找圣上,说不定自己还能恢复举人的功名。 可是,一切似乎都晚了! 想到刚刚杨维那张扬的笑容,吴思通突然很想问问马车里的那人,可知今日自己要被流放了? 可知自己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为何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难道,那些年她对自己的崇拜和爱慕真的都是假象吗? 吴思通想到这些,面色不由得有些狰狞。 是啊!若她真对自己这个曾经的订婚对象,爱慕至深的话,如何会这么快便与康王之子订婚,还如此亲密! 他脑中突然又闪过了一张女人娇媚的脸。 冷哼一声,心中暗骂:女人!当真都是水性杨花的! 杨维已经驾车走远,姜维与的脸色微微缓和,他转头看向吴思通,发现他的面色阴沉,目光紧紧盯着杨维的背影。 “思通?” 姜维与有些疑惑地叫了他一声,“你没事吧?” 吴思通缓缓摇了摇头,脸上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轻轻道:“没事,只是看到一位故人罢了。” 他的目光深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他突然转向姜维与,问道:“维与,你当初重病之前,江老夫人是不是原本曾放言要好好收拾你和卢公子的?” 姜维与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事,但还是点了点头,“当初的确是我和表弟言行不当,江老夫人要责罚我们也是应当的。” 吴思通又继续问道:“但后来,江老夫人有对你们做什么吗?” 姜维与再次摇了摇头,“后来我和表弟便都生了重病,江老夫人自然也不好再与我们这些小辈计较?” 吴思通沉声道:“听闻生病的还有五皇子?” 饶是姜维与再怎么迟钝,此刻也听出了吴思通的言下之意。 他否决道:“我也曾经有过怀疑,但若真是有人朝我们三下的毒手,莫说我与表弟的父亲,就是圣上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吴思通见状笑了笑,“或许着实是我想得太多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衙役便催着众人上了路。 姜维与在十里亭站了好久,衣袍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直到再也看不到吴思通的身影,才转身回京。 * 杨维一边慢吞吞地扬着马鞭,一边和马车里的江月禾说着话。 直至进城后,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禾儿,要不我们再去茶室坐坐,冀州还有好多好玩的事,我都还没跟你说呢!” 马车内,江月禾的声音温柔地回荡:“你今日刚回,还是先回王府看看王妃,别让她心中担忧。” 杨维的脸瞬间就哭丧了起来,他提前两日入京,就是为了想要赶紧见见江月禾。 没想到,从京郊看到她的马车到现在,自己除了听到她的声音,连根头发丝都没有看到。 但江月禾说的话,他又不敢说不好。 于是杨维声音闷闷的,“那好吧!那明日我再登门拜访伯母。” 杨维的话语刚刚落下,他便侧耳倾听。 过了许久,终于听到江月禾微弱的轻声回应:“随你!” 杨维顿时喜笑颜开,原本低沉的心情瞬间变得明媚起来。他就知道,江月禾妹妹今日为了见自己跑到城外等待那么久,这足以说明她心中有着自己的存在! 第234章 学习的苦 钱家村中,“张翠花”家已经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宋琦瑶回来后的第二日,不过是多睡了一会。 她的好大孙子,便学着她之前的样子,将家中唯一剩下的几只鸡和家里的一些吃食,拿出去挨家挨户地感谢乡亲们。 大伙不接,他还不干。 他诚恳言道:“阿奶曾教导我,我家虽只是农家,但有恩必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我如今力有不逮,只能以此微薄之物感谢各位,待日后天下太平之日,若我钱莱有幸高中,必定不忘各位乡亲的恩情,再行报答!” 于是在他在执意之下,大伙只能讪笑着接过他送来的东西。 心中无不在担忧,这样下去,这位公子过几日不会就要开始饿肚子了吧! 毕竟,老夫人和小少爷是绝对饿不到的。 等宋琦瑶醒来的时候,家中唯一的桌子都差点被谢书君送到隔壁了。 宋琦瑶深吸几口气,前世人家都说学坏三天,学好三年。 这谢尚书家的崽子,怎么却完全反过来了? 谢书君回来后,祖孙俩抱头痛哭了一场,谢书君指天发誓,日后一定会让他阿奶过上好日子,只求宋琦瑶坚持两年,好好活下去。 宋琦瑶则满面泪痕地应下,双手还时不时颤抖地摸着谢书君的脸,表达着自己对这个孙儿的思念。 自此,宋琦瑶又在钱家村老老实实地住了下来。 关键是谢书君担忧她再次想不开,说什么都只愿意每日在钱老那上半日课,剩下的时间就回来专门看着宋琦瑶和江安荣。 这一日,谢书君尚未走到家门,心知他行踪的宋琦瑶已早早坐在院子里,手持藤条编制草篓子。 她一副“阿奶要努力为你攒钱”的模样,细心地编织着每一个草篓子。 谢书君走进院中,见宋琦瑶身后已摆放了七八个草篓子,不禁皱起眉头,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 “阿奶,我早已叮嘱过你,这东西会扎伤手,您无聊的话,每日编上一两个就行了。” 宋琦瑶笑眯眯地回应:“这东西简单得很,你放心,不会费太多功夫。” 二人又因此拉扯了一番,最后自然是被谢书君说服了。 谢谢书君回到自己屋内,继续沉浸在书海中。 他的窗户正对着院子,可以时刻观察到院中的情况。 当宋琦瑶忍不住叹出第三十二口气的时候,谢书君终于灵光一闪,决定为阿奶寻找一些合适的事情来做。 他急忙出门,正巧看到宋琦瑶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口中含着半个未打完的哈欠,一看到他过来,立刻将剩下的半个哈欠也吞了下去。 一脸慈爱地道:“乖孙,怎么啦?” 内心os:这小祖宗又怎么了! 谢书君道:“阿奶,孙儿想着等日后孙儿要入京做大官的时候,会有很多人都来恭维阿奶你,不如现在孙儿就开始教阿奶您识字,以后总会用上的。” 宋琦瑶的无语地看向他,不是吧,老婆子我都五十八了,还要受学习的苦! 你是人吗?!!! 谢书君瞧出她的不愿,劝道:“阿奶,孙儿从前听说有位老夫人在京城因不识字,别人虽然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其实背地里都在笑话她呢!您放心,不会太难的,您以后一定用得上!” 这话说得,宋琦瑶脸上更加精彩了! 但这次她不是想讽刺,你这还挺自信的。 而是很想问问,他从前听说的那位老夫人不会是姓宋吧! 到底是哪些牛鬼蛇神在背后嘲笑她? 但在谢书君越来越惊疑的目光中,她只得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这个,就不必了吧。” 但这孩子,别的优点没有,关键就是特别执拗,再他的再三劝说下,宋琦瑶就要实在受不了念叨,含泪应承的时候。 一个小泥孩带着一只小黄狗,大大咧咧地闯入了院子。 谢书君见状,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狗子,你怎么又玩成了一身泥,不知道奶奶洗衣裳费劲?像个野孩子一样!” 江安荣像往常一般,认错特别快,还妄想上前抱着他的大腿撒娇,被谢书君快速且无情的拒绝了。 宋琦瑶则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她急忙拉着江安荣走出来,并转向谢书君。 “阿奶和弟弟一起学吧,你好好教,你弟弟说不定日后也能像你一样,是个读书的料呢!” 她笑得灿烂,主打的就是一个,这种学习的苦绝对不能自己一个人吃。 更何况,这孙子给我找事,我老婆子也可以给他找事啊! 第235章 甩锅 谢书君当即行动起来,当日便开始教授两人《三字经》。他神情严肃,念诵着前四句,目光紧紧盯着小安荣。 小安荣却出人意料地将后四句顺口背出,谢书君惊愕不已,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宋琦瑶眼珠子转都没转一下,一脸疑惑地看向他,“乖孙,这个你之前不是教过狗子吗?你不记得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 但面对宋琦瑶依旧狐疑的目光,谢书君连忙笑道:“哪能啊!孙儿这不是检查下狗子他有没有记住吗?” 他转而对着小安荣道:“狗子,你把大哥之前教你的《三字经》全背一遍,让大哥看看你有没有忘记。” 谢书君一边倾听江安荣的背诵,一边偷偷观察宋琦瑶的反应。他的眼神闪烁不定,竭力掩饰着内心的忐忑。 宋琦瑶瞥见他那副做作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小样儿,还跟我玩起把戏来了。自此以后,每逢上课时,她时常故意打断谢书君的讲解,屡次提及之前教授的内容。 “乖孙,这句话你之前是不是教过了?”她微笑着发问。 “乖孙,这一句你上次说的意思是不是和这个不一样啊?”她好奇地追问。 “乖孙...”她的语气充满了慈爱与戏谑。 成功让谢书君将所有的重心全放到了小安荣身上,放弃了对她的教育。 甚至她偶尔心血来潮凑过去听的时候,还能明显感觉到谢书君顿时僵硬的后背。 自此宋琦瑶自然乐得清闲,在谢书君对小安荣教育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添一把柴火。 不是让刚四岁的小安荣,更加感受到读书的辛苦,就是让谢书君感受到一把刀随时悬在脑袋上的感觉。 只可怜了小安荣,他的小脑袋还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当初被祖母让他来的时候,说的是,只要到了钱家村,他每日都有村里的小朋友带着他玩。 掏鸟窝、捉蛐蛐、捉鱼、玩泥巴... 可为什么这样快乐的日子,突然就一去不复返了。 * 半月有余,时光荏苒。 这一日,山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水滴从屋檐滴落,发出清脆的声响,为这静谧的山中平添了几分诗意。 谢书君坐在屋内,如往常一般正教授着小安荣。 宋琦瑶则坐在堂屋的屋檐下,十分文艺地透过飘洒的小雨,看着远方山间的雾气逐渐升腾,将山川草木浸润在一片湿润之中的美景,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这时,小安荣突然高声反驳道:“不对!阿奶不是这样教的,大哥说得不对!” 他的声音清脆而坚决,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她收回目光,心道:哟,这么快就教到数字了啊! 她神情突然变得有了几分严肃。 看来自己为这个世界奠定日后数学地位的时候,来了!!! 于是,她慢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向谢书君的房间。 她轻倚在门边,听到谢书君正道:“自仓颉创字以来,这‘壹’字就是如此写的,你莫要无理取闹,快写!” 小安荣满脸不服气,倔强地抬起头,欲再争辩两句。 正巧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宋琦瑶,他立刻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迈着小短腿就拉住宋琦瑶的裙摆,指着谢书君,告状道:“阿奶,大哥说你教得不对,明明你教得最简单最好了!是大哥教得不好!” 宋琦瑶看着小安荣稚嫩的小脸蛋上写满了认真和倔强,她疼爱地抚摸他的小脑袋,以示安抚。 然后装作不太明白的样子,看向谢书君问道:“乖孙,发生什么事了?” 谢书君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还拿出小安荣写字的沙盘,递给宋琦瑶看。 “无论孙儿怎么教,小弟他就是固执地只写这一竖当壹字,还硬说是阿奶你这样教他的!” 谢书君已经在愠怒的边缘,并且深刻地明白了当初自己上学的时候,那些先生为何脾气整日如此暴躁。 宋琦瑶看到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1”字,心中暗自满意。 她面露尴尬,忙不迭地道:“这……的确是老婆子我教的。” 谢书君原本以为这只是小家伙不想好好学习的推脱之词,没想到自家阿奶居然如此坦然地承认了。 他瞪大了眼睛,显然在惊愕地说:阿奶,你大字不识几个,怎么还这么自信地给人做先生呢! 宋琦瑶自然看出了他的意思,下一秒,自己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不可置信地道:“哎,乖孙,你忘记了,这还是你教给阿奶的啊?” 第236章 竖式算术 谢书君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嘴巴不自觉地张成了“o”字。 宋琦瑶一本正经地继续输出:“这不是之前你跟着阿奶去赶集,见阿奶记不大住数又不认识字,回来想了好几个晚上,才教阿奶最简单的记数方法吗?” 宋琦瑶说着,轻巧地拿过沙盘,边解说边用手指在沙盘上画圈:“这个是零,画一个圈;这个是‘一’,画一竖;这个是‘二’;这个是‘三’;……;这个是‘九’。” 宋琦瑶在画完零到九后,见谢书君还站在那里一脸不知所措。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笑眯眯地补充道:“乖孙你当时还说,如果是一百三十六文,可以直接写‘136’。” 她边说边在沙盘上写下了“136”。 “自从你教了阿奶这个后,阿奶算账再也没有出过啊!” 谢书君看着沙盘上的“136”,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父亲是户部尚书,从小就看到父亲为财政空虚而愁眉苦脸。他小时候读书时对算术格外上心,就是想有朝一日能为父亲分忧。 此刻,他脑中仿佛有一道灵光闪过,告诉他这东西对做账目一定大有裨益。 然而,当他正准备听宋琦瑶继续讲述时,宋琦瑶却放下了手中的沙盘。 她疑惑地看向谢书君,眉头微蹙,眼中满是关心:“乖孙,你不会忘记了吧?” 说着,她还用手指轻轻抚上了谢书君的额头,柔声道:“是不是上次的风寒没有完全好?不行不行,咱们还是去看看大夫去吧!” 宋琦瑶说着就是一副不顾风雨都要往外冲的架势。 谢书君忙拉着她,口不由心地道:“阿奶!别去别去,孙儿记得,孙儿都记得!” 宋琦瑶停住了脚步,狐疑地看向他,瞳孔微微收缩,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乖孙,你真的都记得,记得这些都是你教导的阿奶吗?” 谢书君不敢怠慢,立刻看向沙盘,喉头微微动了动,吞下了口水:“是的,阿奶,我都记得。” 宋琦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眼角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如同冬日里温暖阳光照耀下的一道风景线。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那乖孙,你就将你发明的这种简易记数法也传授给你弟弟吧。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日常的账目都是给我们自己看的,写那么复杂的字,浪费笔墨,何必呢?” 宋琦瑶将“发明”两个字咬得极重。 小安荣眼见阿奶vs大哥,阿奶全胜,也狗腿地应和道:“就是,多浪费啊!” 宋琦瑶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眼里满是笑意:“你这小狗子,你大哥肯教你读书,你还敢挑三拣四的,下次再跟你大哥大声说话,看我不敲烂你的小屁股!” 小安荣听了这话,赶忙捂住自己的小屁股,躲在谢书君身后,朝宋琦瑶做鬼脸:“阿奶最坏了!就会欺负狗子!” 谢书君此刻只想让宋琦瑶赶紧离开,他要好好琢磨一下这简易记数法,以免在阿奶面前露出马脚。 于是他道:“既然阿奶都说了,那孙儿就先继续教弟弟识字吧。” 宋琦瑶瞥了他一眼,心中自是明镜般清楚他的想法。 赶我??? 她唇角一勾地道:“行行行!那你一会将你之前教的竖式算术,还有你说的那个乘法口诀也一并教了吧!一个算加减快,一个算乘法快。” 说完这话,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徒留一脸懵的谢书君,什么是竖式算术,什么是乘法口诀? 加减?乘法? 之前那个钱莱到底是不是我? 若不是我,为何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我如今又在他的身体里呢! 若是我,我真的有这么聪慧吗? 谢书君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然后定睛看向规规矩矩坐在书桌前的小安荣。 他尽量压抑着内心的忐忑,嘴角挤出一丝笑意,眼中透露出一种“慈爱”的光芒,问道:“狗子,阿奶和大哥之前可曾教你竖式算术和什么乘法口诀啊?” 小安荣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摇了摇头,一脸的天真烂漫。 他扬起小脸,用那稚嫩的声音问道:“刚刚阿奶不是说,大哥会教狗子的吗?” 谢书君面上一僵。 小安荣见状眨巴着眼睛问道:“大哥,你不会不会吧?” 谢书君看到他那纯洁的眼神,忽然有些心虚,连忙掩饰的咳嗽两声。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怎么可能,这可是你大哥我发明出来的!” 第237章 乘法口诀 躲在门口偷听的宋琦瑶,听到这一句,差点没笑出声来。 * 谢书君自从认识到“自己”发明的简易记数后,在房中研究了整整一夜。 发现了其在日常生活中的妙用,简单、易懂、方便。 但若是用在正式的账目中,相对容易被有不良企图的人利用,做假账的可能性较大。 但即使是这样,若是能将这东西用在户部,他老爹的头发应该也不会掉得那么快了。 想到这里,谢书君不由得傻笑了两声,等到先皇拿下江山,自己参加科举之后,就拿这个东西去户部,不是名留青史,好歹在户部这个地方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是... 谢书君的脸一下子苦了下来,阿奶白日说的那个竖式算术和乘法口诀到底是什么? 听名字就感觉很有用处的样子。 不行! 明日我一定要想办法,从阿奶口中套话,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日谢书君回来后,吃过午膳后,他十分自然地将碗都洗。 收拾妥当后,他缓步回到堂屋,见宋琦瑶正闭目养神,一下一下地给自己捶着肩膀。 他嘴角微翘,连忙狗腿地走上前去帮,帮宋琦瑶按摩起来,“阿奶,这个力道怎么样?” 宋琦瑶只微闭着眼,享受着:“左边...对对对,就是那里。” 谢书君又按了一会,这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阿奶,孙儿当初教你的竖式算术和乘法口诀你可都还记得?” 宋琦瑶心中暗笑,却也不点破,依旧闭着眼道:“当然记得啦,乖孙教的,我老婆子记得清楚得很。” 谢书君闻言一喜,“那不如孙儿出两个算数题,看看阿奶算得还是不是像从前一样快?” 听着他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宋琦瑶偷偷翻了个白眼,摇摇头,“算了,年纪大了不想费那个脑子了。” 谢书君闻言有些急了,哄道:“阿奶,这话您就说错了,一来您哪里老了,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现在才...” 谢书君说到这里突然卡壳了,他并不知道自己阿奶到底多大了。 他轻咳一声掩饰,继续道:“还有那么久的路呢,而且经常练习一下竖式算法和乘法口诀,能老得更慢一些,这样等孙儿老了,您还能帮孙儿记账呢!” 宋琦瑶听了他的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显然这小子没怎么哄过女人,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好听! 于是这一日,谢书君铩羽而归。 第三日,谢书君换了个招数,“阿奶,今日钱老给孙儿出了道题,有些难,不如待会我们一起解一解?” 宋琦瑶笑得十分慈爱,“乖孙你都不会的,阿奶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啊!” 第四日,谢书君学聪明了,对着已经学会数字的小安荣道:“大哥近来有些忙,从明日起没有时间教导你了,你明日去找你阿奶,让她教你竖式算术和乘法口诀。” 小安荣听了,乖巧地点点头。 等到第五日傍晚,谢书君找到小安荣,关切地询问他学得怎么样了。 小安荣却摇摇头道:“阿奶说那都是大哥教她的,大哥教得最好,让狗子等大哥不忙了再学。” 谢书君:... 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一日清晨,他看到正在扫院子的宋琦瑶。 宋琦瑶一边扫着地,一边口中念叨着什么。 他好奇地凑近,只听见她口中重复的念叨:“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一开始他只觉得有些奇怪,这是哪里的童谣,怎么这么奇怪。 直到宋琦瑶看到他一脸困惑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哎呀,乖孙,刚刚阿奶背的乘法口诀是不是对的啊!” 谢书君这次反应贼快,立马道:“阿奶,我来帮您扫,您再背一遍我听听。” 于是院子里再次响起:“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的声音来。 * 谢书君这边连乘法口诀都要背会了,李家庄的苗子淳才终于在宋三的蛊惑下,决定今晚与他一同出逃。 第238章 人生目标 苗子淳其实在李家庄待得时间越久,他就已经慢慢淡了要出逃的心。 当然,他并不是有什么受虐的倾向,而是出于对外面世道的担忧。 不为别的,若这时真的还是宁王占据京城的时候,那外面得多乱啊! 他这文不成武不就的,万一一个运气不好,碰上些乱七八糟的,丢了小命,他还怎么去科考,怎么当他老爹的上官? 可奈何和他同寝的宋三却突然有了志气。 说什么也不愿再在这里当一个任人奴役的奴隶了,整日在他耳边说什么我父亲在天之灵要是看到我如今卖身成奴,定会死不瞑目的。 开始几次,苗子淳还笑笑就过去了。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宋三天天念叨一日夜里苗子淳居然梦到了自己的老爹。 他老爹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口中严厉地斥责他:“你怎么能自甘堕落,怎么可以这么没有骨气!你忘了我苗家的家训吗?不配做我们苗家的子孙!” 那个阴狠的眼神,那种愤怒的语气,吓得苗子淳从梦中惊醒过来。 坐在黑暗中,只觉得浑身发冷,心有余悸。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才浅浅睡去。 第二天的整整一天,苗子淳都恍恍惚惚的。 终于在天黑的时候,鼓足勇气凑到宋三面前,低声道:“你出逃可有计划了?” 宋三当时内心的那个感动啊! 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二人又密谋了好几日,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同出逃了。 接下来的剧情,当然是他们先被李家庄的人发现,随后宋三为救苗子淳被抓了回去。 然后苗子淳遇到了一群对他既防备又带着善意的难民。 最后鲁刀疤这群悍匪在他面前杀了几名对他释放善意的难民,还将晕倒的他重新送回了李家庄。 苗子淳回李家庄后,一连几日都不怎么说话,总是呆呆地望着窗口发愣,双眼无神。 李庄头为此还专程找过鲁刀疤等人,质问他们是不是演得太过了,把这个公子哥吓得丢了魂魄。 鲁刀疤一面极力否认,反而指责李庄头质疑自己的专业。 将李庄头气得拂袖而去后,才转头才对自己那群兄弟黑脸:“那日你们谁对苗公子下手重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 张老三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只道:“大伙在这苦等苗公子三月有余,心中难免积压了些怨气,下手时自然重了些……” 鲁刀疤:说得也有理。 李庄头在鲁刀疤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满心郁闷地回到庄子里。 眼见日头渐落,天空泛起一片火烧云,他的脸色也阴沉得如同雷雨前的天空。 恰逢此时,他看见苗子淳站在门口,呆呆地抬头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的位置,神情迷离。 李庄头不由得心中一阵烦躁,但又实在担心这小少爷在他这里真出了什么问题,沉着脸走上前去,虎着脸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苗子淳见是庄子里的老大过来了,连忙起身叫道:“李庄头。” 李庄头喉咙里胡乱发出了个声音,算是应了。 谁知苗子淳也不主动找话题,于是他假装淡定地打量了苗子淳一番,沉声道:“看你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从明日起,就跟着我们下地干活吧。” 苗子淳此时已经从宋三口中得知李庄头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他沉默地点点头,算应了下来。 李庄头见他眼神低垂,仿佛藏着万千心事的样子,心中实在担忧,于是干脆问道:“你似乎这次出逃后,变了不少。” 苗子淳双眼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摇摇头,“没有。” 李庄头:...这天还怎么聊下去! 就在李庄头转身离开,还想着是不是还是去找找宋琦瑶,问问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的时候。 苗子淳却突然叫住了他。 李庄头狐疑地回头,苗子淳似乎鼓足勇气,问道:“庄头,我想问问你,这世道这么难,您明明可以随便在路边捡一些难民回来,为何还愿意花钱买这么多人,救他们的性命,甚至愿意从土匪手中将我又买了下来。” 李庄头有那么一瞬间是懵的。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啊! 老夫人的剧本是这么写的,他就这么做了啊! 但看到苗子淳期望的眼神,他眉心微微皱起,沉吟半晌,学着宋琦瑶的样子,先是重重叹了口气。 然后脑子疯狂运转了起来,最终低声胡乱嘀咕了一句。 苗子淳没听清,问道:“庄头,您说什么?” 李庄头看向他,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想那么多,有我在的一天,那些土匪不会杀过来的,我会护住你们的,明天好生干活!” 说罢,脚底抹油走了。 苗子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片火烧云已经渐渐消失,只留下一片深邃的蓝色。 心道:是啊!这世道就算再难,也总有人愿意心存善意给他人撑起一片天。 李庄头是,给他树皮汤的村民是,他父亲更是! 那他苗子淳,为何不能也是呢! 苗子淳自从找到人生的目标之后,做事就格外的勤快起来。 以往做事拖拉,只等最后宋三看不过去来帮他一起做完才算完。 但如今,他不仅每日早早将自己该劈的柴劈了,甚至还时不时帮这厨房里的李大娘挑水、切菜。 怎么说呢,就算路上哪个庄户不小心摔倒爬起来了,他都要冲上前好生慰问一番,然后不由分说的将人送到住所才罢休。 可不管过程如何,李家头看到他鲜活的模样还是很开心的。 他们可以开启下一个教书先生的剧情了。 终于不用害怕老夫人来检查的时候,这小少爷除了劈柴啥都没学会! * 转眼到了秋日,在恒远伯一家即将被斩首的前两日。 恒远伯耐心即将用尽之际,终于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人。 第239章 抱负 夜深了,武德司的大牢中一片寂静,只有微风偶尔吹过牢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牢内光线微弱,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突然,牢门外闪过一道人影,倚靠在破旧草席上的恒远伯睁开眼睛,略带疑惑地打量着来人。 那人身穿武德司的衣裳,面无表情地站在牢门前,低声道:“伯爷,主子让我来救你。” 恒远伯心中一震,心道:终于来了。 但他还是警惕地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那人嘴角微翘,挑眉道:“伯爷不信我?” 恒远伯淡淡回道:“本伯如今谁也不信。” 那人沉默片刻,低低说:“不信...也是对的。” 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恒远伯还在疑惑之际,那人突然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朝恒远伯抛来。 一道寒光闪过,恒远伯还未反应过来,那匕首便直直插在他的眉心。 他瞪大的双眼,死不瞑目。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溅满了他的脸庞,与他那惊恐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 对面牢房中一直装睡的张氏被吓得大叫起来,刺耳的声音在这幽暗的牢狱中回荡。 周围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牢门外的那人也不急着逃走,反而咬碎了藏在牙齿缝中的毒药,一股血从他嘴角流下。 翌日一早,宣治帝终是面无表情地踏入景阳公主曾经无比奢华而如今却凄凉无比的寝殿。 整个宫殿笼罩着一层凄清的寒霜,曾经的繁华和喧嚣如今已经消失无踪,如今只剩下两个年迈的太监动作缓慢而机械默默打扫。 景阳公主坐在软榻上,身着素衣,她的面容憔悴,却依然难掩曾经的绝代风华。 她瞥了一眼宣治帝,没有起身行礼,只是轻声道:“你来了。” 宣治帝没有出声,只是 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景阳公主缓缓抬头,望向大殿外那苍老而高大的古树,她的双眸中映出一抹漠然,轻声问道:“看来圣上想好了如何处置我了。” 宣治帝默然注视着她,眼中的风云却难以平息。 “就为了一个男人?” 景阳公主的眼神微微闪烁,她沉默片刻,道:“大概是吧。” 宣治帝转身走到坐席处,缓缓坐下,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沧桑与怀念:“这些日子朕时常想起,当年朕找到父皇的时候,那时父皇正忙于四处征战,是阿姐你带着朕去认识父皇身边的每一个人。” “你详细地给朕讲解他们的性格、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甚至就连伺候朕的下人,也是阿姐你时常训斥,才不敢怠慢朕这个突然出现的嫡子。”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追忆,“阿姐你还时常鼓励朕,六王之中,宁王无德,靖王狠辣,唯有父皇胸有大才,对百姓又有仁厚之心,让朕多向父皇学习,将来能为父皇排忧解难。” 景阳公主将目光转向他,眼中闪烁着复杂而微妙的情绪,“难为圣上都还记得。” “那是为什么?”宣治帝突然暴怒起来,“为什么你要为了一个男人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你是父皇的长女!是朕最为敬重的长姐!” 他起身走到景阳公主面前,逼视着景阳公主,“这些年来,朕励精图治、呕心沥血,一心为国,对大瑞百姓尽职尽责。在朝堂上,朕时刻保持清醒,统筹兼顾,一方面要平衡各方势力,避免政局混乱;一方面要应对北蛮和南诏的侵扰,保障国家安全;另一方面还让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他握紧双拳,关节泛出白色的印子,“朕尽心尽力,把百姓的福祉放在心头,日夜不敢停歇。朕到底是哪点没有做好,为何你却为了一个男人,轻易地背叛了这一切!” 宣治帝实在不懂,在朝堂上他确实是个狠绝之人,当初和他争位的二弟三弟下场皆颇为凄惨。 但只要被他放在心中的人,他都一直对她们极为纵容,干娘是,娴妃是,阿姐也是! 但为什么,娴妃和阿姐都要如此,都要背叛于他! 景阳公主闭上了双眼,宣治帝以为她是懊恼与悔恨,以为她是无颜面对自己。 不想景阳公主再睁眼时,眼底却满是决然。 “背叛?我背叛什么呢?你?还是父皇?”她冷笑一声,“你可知道当年为何我会教你那么多,为何帮你将二弟三弟他们全都压下去?” 宣治帝看着她有些癫狂的模样,噤了声,等待着她的话。 景阳公主的目光变得幽深,道:“你还记得你刚回来的时候,父皇教导你和二弟三弟的时候,你问了一句什么吗?” “你问父皇,问什么不叫大姐姐。父皇说我是女子,不用学这些。”景阳公主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悲伤,“那时你是怎么说得,你说我虽是女子,但聪慧不弱于任何男子,就像你那位干娘一样,比世间大多数男子都要强上不少!!后来在你的游说下父皇答应让我学着整理军需。” “我当时以为你是懂阿姐的,你是相信阿姐能做好的!可结果呢!” 景阳公主的声音渐渐变得淡漠,“父皇还未入京,就想法子卸了我的职位。而你,我的好弟弟,不仅未曾帮我说过一句,你登基之后,也驳回了我再管正事的请求,还美其名曰让我当个无忧无虑、大瑞最为尊贵的公主。简直可笑!” 宣治帝听完也不怒反笑起来,“父皇让你卸职是怜你刚刚小产,朕让你不管那些闲事,是因当时你与驸马已有间隙,朕想让你花更多的心思在驸马身上,朕处处为了阿姐着想,未曾想在阿姐眼中,居然是朕不许你插手政事!” 景阳公主注视着他,双眸深邃如海,“大弟,你真的以为你了解我吗?你真的关心过我吗?” 宣治帝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不禁愣了片刻。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姐姐。 他忍不住问道:“所以你才会与杨律联手?阿姐,难不成你还想成为女帝吗?” 第240章 秋日 景阳公主却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继续说道:“若不是你继承了这皇位,说不定我还真会起这份心思。” 她苦笑一声,接着道:“我是父皇的第一个孩子,自小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夸我聪慧过人。你未归家之前,二弟三弟他们我一个都不曾放在眼中。可结果呢,我即便再如何优秀,所有人都好似眼盲耳瞎一般,全然看不到!” 她的声音逐渐高昂起来,“为什么?就凭我是女儿身?可女子到底又比你们男子差在哪里呢?” 她眼中闪烁着泪光,委屈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大弟,你扪心自问,你们在前方打仗,阿姐在后方为你们筹集军需的时候,可曾延误过一次,可曾出过一次差错!” 宣治帝沉默了,那一段战火纷飞的岁月在脑海中浮现,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 景阳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你不是想知道为何我会与杨律在一起吗?我告诉你,因为只有他才能懂我,只有他才能真的相信这世间女子可以不用终日守在后宅之内,也能有抱负,也能为官造福一方。” 她的声音激动起来,“你知不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一个夜晚我都在想,想我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嫁一个好夫君,生一个孩子,然后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宣治帝见到她像个疯子一般歇斯底里后,原本坚毅的背脊,在这一刻也如同承载着万钧之重,微微佝偻。 他涩声道:“阿姐,你何以不直接跟朕言明呢?” 景阳公主的眼眶滚落下一行热泪,她抬起手,轻轻抹去,声音中透露出难以言说的倔强与哀伤。 “又有何用?大弟,你已非当年为我力争的胞弟,你和他们一样,心底深处,都有了瞧不起我的念头,瞧不起女子!” 姐弟俩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景阳公主先道:“事已至此,不必多说!我景阳愿赌服输,只求圣上念在姐弟一场,给我留给全尸!” 宣治帝并未回答,只是脚步沉重地向外走去。 突然他停住脚步,说到:“朕的四公主刚七岁,颇有当年阿姐的风范和志气,朕很是欣喜。” 就这么一句,就大步离开了。 留在大殿的景阳公主却突然泪如泉涌。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 宣治帝离开没多久,刘公公端着三样东西小碎步地走进大殿中。 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 景阳公主看着白绫、毒酒、和匕首。 沉吟良久,突然道:“刘公公,帮本宫给圣上带句话吧。” 刘公公以头垂地,“公主请讲,老奴必定带到。” “林嬷嬷到底跟了本公主这么多年,知道的也不多,还请圣上饶她一命,让她去娴妃跟前伺候吧!” 说罢,拿起那杯酒水,一饮而下。 当晚,景阳公主得了急病去世的消息从宫中传出。 宣治帝因太过伤心,而罕见地罢朝三日。 * 秋日午时,阳光如炭火般炙热,洒在金黄的麦田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麦浪滚滚,一片丰收的景象。谢书君身穿粗布衣裳,手握镰刀,埋头于这片金黄之中,割下一束束沉甸甸的麦穗。 他的双手熟练地舞动,割麦子的声音在田野里回荡着。 身后,江安荣和几个小孩穿梭于麦田之间,认真地捡拾着每一颗麦穗。 江安荣双眼放光,每当捡到一颗麦穗,他都会得意地高举过头,仿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远处的宋琦瑶,身穿蓝布衣裳,头戴草帽,踏着轻快的步伐走来。 看到挥汗如雨的谢书君扬着嗓子喊道:“乖孙,狗子,吃饭啦!” 谢书君直起腰,抬头看向宋琦瑶,脸上露出微笑,“来了!” 一家三口在大树下,咬着大饼和着疙瘩汤吃得开心极了。 当然,宋琦瑶主要负责慈爱地看着俩孩子,一会说一句:“阿奶吃过了,乖孙,你吃你吃!” 谢书君咬了一口大饼,咀嚼着,微笑着向宋琦瑶道:“阿奶,孙儿明日就能方伯家的六亩麦子收好了,后日孙儿再去帮大牛哥家多收一些。等家中宽裕一点后,您也能好好休息几日,不要再编那些篮子了!” 宋琦瑶微微皱着眉头道:“阿奶不累,你这赚的都是些辛苦钱,日后科考有的是地方要用!” 说到这里,她突然试探着道:“不如下次等村中谁家杀猪的时候,咱们割上一点,让你好生补补。” 此言一出,谢书君像是被噎住了,突然咳嗽起来。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连连摆手道:“阿奶,你和阿瑾吃就行,孙儿不吃。” 阿瑾是谢书君给江安荣取的新名字,他说狗子已经开始读书了,整日狗子狗子的叫得不文雅,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宋琦瑶听后有些心虚,这孩子不会因为那日的“酸肉”,从此成了素食主义吧? 她心中暗自揣测着,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 宋琦瑶从田地里回来的时候,人还没走到村子口,卫嬷嬷便已迎了上来。她带着微喘的鼻息,低声道:“老夫人,太子府来人了。” 宋琦瑶眉心微蹙,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她缓步走进村庄,一名身着宫廷禁卫制服的男子,面带恭敬之色,凑到她的面前。 原来这次太子派人来是请宋琦瑶早些时候回京。 一来二皇子和四皇子即将大婚,二皇子已经去了安国公府两次,亲自前来相邀。 二来,宣治帝自景阳公主去世后,感染了风寒,身子一直未曾大好。 但他不肯过多休息,反而比从前更加勤勉。 太子和太医都劝不动,这才想让宋琦瑶出马。 等那侍卫走后,宋琦瑶站在院子里,眼神有些飘渺。 她凝视着那刚刚冒出芽尖的菜苗,脸上露出一丝不舍之意。 她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叹息,却终于还是开口道:“告诉鲁刀疤他们,明日就来吧!” 第241章 钱家村没了 谢书君这一日和又辛劳了一整日,终于将方伯家的十亩地收完了。 拿着工钱,又和大牛家商量好了明日去帮他家收庄稼。 傍晚回到家,吃完饭,还不忘检查小安荣的功课。 最后趁着天边最后的一点亮色,还给自己出了几道竖式算术,天黑后躺在床上还在背着乘法口诀。 睡着的最后一个念头,都是明日早些起来,先将院子扫干净,以免阿奶又是做早膳又是扫地的,累着了。 宋琦瑶则躺在床上,将小安荣哄睡后,忍不住想起白日里谢书君第一次拿到工钱,那开心的样子,还有一脸兴奋将所有工钱交给宋琦瑶保管的样子。 宋琦瑶在黑暗中长叹一声,哎,老了老了,心都硬不起来。 不知不觉中,卫嬷嬷缓步走进房间,她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老夫人,时辰差不多了。”她轻声说道,目光落在小安荣身上。 宋琦瑶默默地注视着小安荣,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 她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决定道:“我和你们一起走。” 卫嬷嬷动作一滞,随后笑道:“老夫人最是心软了,可见这谢家少爷真是个好的!” 宋琦瑶瘪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是老身年纪大了,实在不想折腾了。” 说着,她掀开被子,缓缓爬了起来。 当她走出院子,看到鲁刀疤和其他人站在那里时,他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宋琦瑶微微皱眉,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鲁刀疤,等你们一进去,就把谢书君打晕。其他的事,不要多说了。” 鲁刀疤愣在原地,什么?这剧情又变了?原本的计划是他们这群土匪在钱家村内烧杀抢掠,而宋琦瑶和小安荣则在他们面前被杀害。 并且他们还要大笑三声,道:“若不是当初你帮忙带路,我们兄弟可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地方!” 然后再恶狠狠地要杀了他,当然在刀落在他脖子前,便有人会将他打晕。 自此,这钱家村的任务便算结束了。 但现在... 卫嬷嬷将小安荣递给夏至,低声给鲁刀疤等人解释了两句。 鲁刀疤点点头,如此这戏演起来,倒是简单多了。 * 谢书君干了一整日的体力活,晚上自然睡得香甜得很,甚至还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天下大定,他顺利高中,带着阿奶和阿瑾进了京城,看到了年轻了二十岁的老爹... 然而,梦境的静谧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打破。 他的房门被猛烈地踢开,恍如黑暗中的一记惊雷,震得他尚在迷糊的意识为之一震。 他睁开眼睛,隐约看到门口映照着冲天的火光,那火光在夜空中狂舞,犹如妖魔横行。 哭喊声在村子里此起彼伏,几声肆无忌惮的大笑在其中交织,犹如铁石心肠的猛兽在撕咬他的灵魂。 他凝神定睛,只见门外走来的是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那刀疤在他脸上如同狰狞的图腾,在火光中更显可怖。 他借着火光认出了此人,是那个曾经在雁不回的追杀中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土匪。 鲁刀疤的眼中闪烁着狡黠与狂妄,他大步踏入房间,一股粗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身后还跟着进来了两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张老三和横肉大汉。 鲁刀疤的目光在谢书君身上短暂停留,仿佛在欣赏一只垂死的猎物。他扬声笑道:“哼,原来是你小子!”那笑声如狼嚎般在夜空中回荡,令人心惊胆战。 瞬间,打斗激烈展开。鲁刀疤挥舞着大刀,张老三和横肉大汉则是只拿着根大木棍,三人形成合围之势。 谢书君身手灵活,躲过鲁刀疤的刀锋,但面对张老三和横肉大汉的夹击,他猝不及防,狼狈地倒在地上。 他的双眸死死盯着鲁刀疤,嘶哑地喊道:“我阿奶和弟弟怎么样了?” 鲁刀疤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没有回答,只是步步逼近,最后高高举过头顶,“下地狱去问吧!” 谢书君的意识最后就停留在那朝他面门而来的大刀,下一刻,黑暗将他吞噬。 只是耳边似乎还传来了王顺婶子的凄惨叫声,一声声的撕心裂肺。 谢书君晕倒后,张老三仔细检查了一番,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晕了!” 横肉大汉将谢书君背在身后,几人一同走出了房间。 整个院子已经被大火吞噬,刚刚还在惨叫的王顺婶子和村里人都正守在外面,见几人出来,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 钱家村都没了。 李家庄再次消失的日子也自然不远了。 鲁刀疤等人将谢书君送回京后,顺便去找了杨维。 但杨维想到五皇子每次看到他那副上蹿下跳的样子,以及姜维与每次那仇深似海的眼神。 犹豫了一瞬,还是抵不住扮“龙傲天”诱惑,跟着他们走了。 可谁知,这次擂台上的“王治”——苗子淳,却硬要跟他们讲道理。 在众人的黑脸中,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中还喋喋不休地道:“庆墨山的好汉们,你们这样做无异于杀鸡取卵!只有我们庄子的人能吃得饱,才能更好的干活,等明年再次大丰收的时候,不就又更多的粮食能够孝敬各位?” “相反,各位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大份额,来年庄子的人伺候庄稼想着反正一大部分都落不到自己口中,说不定这一怠慢,庄稼就长不好了,庄稼长不好自然收成不好,收成不好,那...啊!” 杨维觉得他说得很是有些道理。 因此,不等他说完,便直接一脚将他踹下了擂台。 生怕一会大家被他绕晕了,说不过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演了! 只是即使是这样,在将他踢下擂台后,杨维还是说了句:“记住!我叫龙傲天!” * 宋琦瑶是钱家村没了的第三天一早才入的宫。 刘公公一见宋琦瑶仿佛像见到救星一般,看到她身后跟着的郑太医,更是脸都笑成了一句菊花:“老夫人您可来了!” 宋琦瑶摆摆手,“太子都跟老身说了,麻烦刘公公进去通传一声吧。” 第242章 老夫人又又进宫了 刘公公连忙转身进去,那脚步似乎比出来的时候轻盈了不少。 宋琦瑶刚进乾清宫,目光落在正埋头批阅奏折的宣治帝身上。 他的脸色略显苍白,身形也似乎瘦弱了一些。 咳嗽声不断地从他的口中传出,每一次咳嗽都像是在拼命压制着病痛的侵袭。 见到宋琦瑶进来,他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微笑着从龙椅上走下来。 “干娘,您昨日才回府,应该好好休息才是。”边说便要扶着宋琦瑶坐下。 但宋琦瑶还未来得及回答,宣治帝便微微侧过头,手握拳,放在唇上,似乎在极力地压抑着咳意。 宋琦瑶脸沉了几分,“想咳就咳吧,别忍着了!” “咳咳咳!”宣治帝咳嗽几声后,朝宋琦瑶笑了笑,“就是前几日感染了点风寒,太医说没什么事,倒是让干娘担心了。” 宋琦瑶盯着他看,不出声。 宣治帝强颜笑着,心中却已经在盘算着该怎么敲打敲打太子这个不孝子。 这么一想,宣治帝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宋琦瑶见状气得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圣上,你六岁就知道生病了要休息,怎么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你反倒不明白这个道理了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宣治帝见宋琦瑶真生气了,急忙辩解了几句。 “干娘,您别生气,朕真是只是偶感风寒,太医都说这几日就会好的!” “是吗?”宋琦瑶看了他一眼。 宣治帝听出她语气里的不信和试探,警惕地没有回答,而是偷偷转化了一点说辞。 “这几日天气突然转凉,受个风寒也是正常的!” 若是平日里,宋琦瑶高低得再夸赞几句,当皇上的就是不一样,你一噘嘴,他就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样的话,提前堵住你的路了。 但今日她实在是没心情和他打嘴仗。 这可是自己在大瑞横着走的大靠山,在自己嗝屁之前,最好不要有半点差池。 而且,原书中好似。太子死了,他也没有活多久的样子。 搞不好就是因为没拿小病当回事,小病拖成大病! “既然如此,老身刚刚入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郑太医,便带着他一起来了,顺便给圣上瞧瞧吧。” 宣治帝闻言,目光如炬地瞥向一旁的刘公公。 刘公公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他一时有气没出发,又看到宋琦瑶盯着他,只得讪笑道:“干娘,儿子真的没事。” 宋琦瑶听着他那一把年纪突然撒娇的语气,一时无语凝噎。 但还是板着脸道:“既然你没事,让太医看看又怎么呢!” 宣治帝拗不过他,只能让郑太医进来了。 诊脉过程中,宣治帝为了掩盖自己的病情,故意引导话题:“太医,朕的身子是不是已经大好了。” 说着还看了眼宋琦瑶,挤出一丝微笑道:“干娘这下可以放心了。” 宋琦瑶却不买账,只是盯着郑太医冷声道:“郑太医,圣上身子怎么样了?说实话!不然过几日圣上若是还没有大好,老身就拿你是问!”她的语气带着威胁,让人无法抗拒。 郑太医闻言,只得低着头,尽量不看宣治帝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低声道:“圣上只是偶感风寒...” 宣治帝听后大笑两声,故作轻松道:“干娘,朕就说你是过于紧张了吧!” 然而郑太医却接着道:“但风寒也不可马虎,圣上还需多静养些时日,好生放松一下心情,才能大好。”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宣治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有些尴尬。 宋琦瑶还偏偏不放过他,故意高声强调道:“圣上,您听到了?” 宣治帝狠狠瞪了一眼郑太医一眼,笑道:“这些人惯会危言耸听,干娘...” “行了,其他的话,也不用多说了。” 宋琦瑶打断了宣治帝的话,转过头看向一直在旁边装隐形人的刘公公,语气冷淡:“刘公公,麻烦你让人将慈安宫收拾一下,若这次再像上次那样,就不要怪老身不给皇后面子了。” 随后,宋琦瑶又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威胁道:“老身从今天起就要在宫中住下了,圣上什么时候康复,老身什么时候再出宫。” * 比起乾清宫里还能强笑出来的宣治帝,后宫的妃嫔们显然就没有这么淡定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觉得自己孩子被宋琦瑶抢走的皇后和沈贵妃。 太子更亲近宋琦瑶,皇后本就心中很是不爽利。 但好几次发难都被宋琦瑶直白地怼了回来,让她当众下不来台,久而久之皇后也学乖了。 加上上次宣治帝因子嗣的原因,在后宫大发雷霆,皇后就更不敢和宋琦瑶起什么正面冲突了。 当然啦,宋琦瑶忙得很,也没什么理会她。 但五皇子回来后,整日将安国公府家的那个庶子当成个宝,三天两头地将往宫外跑,气得皇后在宫中发过好几次脾气。 “这老夫人怎么又想起进宫来住了,她以为这皇宫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皇后听了,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怒容地说道。 陶嬷嬷心中暗道:可不是这样的嘛! 她上次被宣治帝让人实打实地打了三十大板后,这身子骨总是不比从前了。 性子,也比从前更加圆滑了些。 此刻陶嬷嬷表面上却堆着笑容,耐心地劝慰道:“娘娘,刘公公特地派人来告诉奴婢,说江老夫人这次是因为太过关心圣上的龙体,所以才进宫小住的。” 说着,她添了一杯热茶递给皇后,继续道:“娘娘,您忘了年初的时候,江老夫人去英武侯府怎么闹的了吗!” 见皇后果然面色缓和了下来,陶嬷嬷继续道:“这江老夫人进宫,最头疼的就是玉华宫的那位了!” 提及玉华宫的那位,皇后面上瞬间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嬷嬷说得没错,江老夫人再如何本宫也有太子和小五在,这个出头鸟,谁愿意做就去做吧!” 第243章 那老身就发疯了 诚如陶嬷嬷所说,玉华宫的沈贵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将整个玉华宫都给砸了。 自从去年宋琦瑶进宫后,不仅当初的魏贵人如今的魏婕妤,在两个月前顺利产下一位公主。 这一年期间,后宫陆续又有三人怀了身孕。 眼看着后宫越来越热闹,圣上到她宫中来得越来越少,沈贵妃如何能不心急。 再则她的儿子,也不知被宋琦瑶下了什么迷魂药。 每每母子俩有了争执,二皇子就时不时地将宋琦瑶挂在嘴边,说什么:“宋祖母就从来不会强迫太子!”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沈贵妃都会被气得几乎晕过去。 她的儿子,那是她一手带大的,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难道不知,那老东西是怎么上门逼迫他的外祖父外祖母的吗? 他难道不知,他的表兄是如何被那个老东西强行送到京兆府的吗? 怎么偏偏就要和那老东西亲近呢! 沈贵妃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问道:“刘公公有没有说,这次江老夫人会在宫中住多久?” 绮山低头回道:“据说,江老夫人的目的是为了让圣上能够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 同样的一幕,在后宫的各个宫殿中上演。 那些能在宣治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嫔妃们,都暗自在心中下了决定,这些日子若是宣治帝来了,一定要好生劝谏他好好保重龙体,早日康复。 那些说不上话的,也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宣治帝快些好起来。 当然,也不是整个后宫都不欢迎宋琦瑶。 最起码曾经受到她庇护的魏婕妤,就很是高兴。 自己闹那么大的阵仗结果只生出了个小公主,平日里皇后和沈贵妃冷嘲热讽的也就算了。 那些份位比自己低的也没少看自己的笑话,如今江老夫人回宫了,自己可得抱紧这条大腿! 于是宋琦瑶人还没到慈安宫呢,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脸熟的宫妃就凑了过来。 但让魏婕妤没想到的是,宋琦瑶只和她在门口聊了几句,就将她打发走了。 理由是累了,实际是懒得和她费神! * 宋琦瑶就在宫中这么住下了,原本这半年多在山中修身养性,宋琦瑶自觉好似和从前不大一样了,自己的性子软和了许多,也不那么喜欢热闹了。 可偏偏,这后宫没想过消停啊! 刚开始那些妃嫔们来给她请安的时候,还老老实实的,一个个都像木头美人一般。 可见她好似比去年好说话了不少,这心思啊,就一个比一个活络了。 不是今日这个给那个上眼药,就是明日那个“不小心”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宋琦瑶忍了两日,就忍不住! 什么意思,老身不发飙,都拿老身当病猫是不是! 要说宫斗,宋琦瑶自认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斗是不可能跟他们斗的,谁惹她,她就无差别发疯给她们看! 这一日的早晨,阳光透过慈安宫的窗棂,映照在宋琦瑶的脸上。 她坐在大厅中央,眼神凌厉地扫视着四周。 一群妃嫔原本笑盈盈的,见状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其中一美人上前娇笑着:“老夫人今日气色真真是好,看起来像是比臣妾大不了几岁的一般。” 宋琦瑶笑了笑,压根没理会这等糖衣炮弹,很快开始了她的无差别攻击。 “说到年纪,你这么年轻,入宫时间又不短,怎么这么久肚子都没什么动静?” 她的语气严厉,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那美人脸色微变,低头不敢直视宋琦瑶。“回太后娘娘,臣妾一直在努力侍奉陛下,但...” 她吞吞吐吐地说道。 宋琦瑶却不买账。 “努力侍奉陛下,你这话可说得轻了。”她冷哼一声,“你是没把心思用在陛下身上,若是对陛下上心,何至于此?” 那美人被怼得无言以对,只能低头颤抖。 场面一时停滞 ,所有人不敢出声。 这时,已经解了禁足的曹婕妤也走了进来。 宋琦瑶立刻换了脸色,满脸堆笑,“哟,这不是曹婕妤吗?居然已经能出门到老身这慈安宫来了。” 这么明晃晃地点出曹婕妤之前被禁足之事。 曹婕妤勉强笑了笑,说道:“老夫人身体可好?臣妾昨日想去探望您,可惜昨日有些身子不济,还望老夫人莫怪。” 宋琦瑶听后笑了笑,这曹婕妤的爹据说这次在冀州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前些日子刚晋升成了镖旗将军,眼下李大将军还打算好生培养他,日后好接李大将军的位置呢! 但这些,宋琦瑶都不在意。 她和曹婕妤寒暄几句后便又开始了,“不是老身说你,你入宫也这么多年了,怎么圣上身体不适,你也不好生劝着点!” 曹婕妤逆来顺受的点点头,轻声道:“臣妾知错了。” 看她这小媳妇的样子,宋琦瑶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不得劲! 于是她又加了一句:“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成功看到曹婕妤的脸龟裂,有了片刻的僵硬。 宋琦瑶心情瞬间好到了飞起! 自那日起,宋琦瑶坐镇慈安宫,凡前来请安的妃嫔,无不被她言辞犀利地怼个遍。 前两日的和善,在此刻早已化作一股狂飙,使得慈安宫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 大概是宋琦瑶的嘴太毒了,没几日,成功的让慈安宫安静了下来。 那些想抱她大腿的,或是按照惯例来给她请安的人,全都不来了! 包括魏婕妤。 宋琦瑶却还不罢休,开始每日都在后宫转,看谁不爽就去她宫中和她好生畅谈一番。 每次在坤宁宫、玉华宫将皇后和沈贵妃怼得快要她们快要吐血之后,立马脚底抹油开溜。 当然宣治帝她也没放过,每日日暮时分准时出现在乾清宫门口。 先是盘问刘公公,今日宣治帝可曾用过药,有没有午休过。 然后,她偕同郑太医入内,把脉问诊,详尽询问宣治帝身体的具体情况。 最后监督宣治帝下班,回去寝宫休息。 整日忙得那就一个不亦乐乎。 第244章 女官 宋琦瑶在宫中住了不到十日,宣治帝病了一个月的身子就大好了。 一来是有宋琦瑶每日的盯着,二来,是这后宫美人们吹的枕头风。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宋琦瑶的关心,宣治帝很是受用。 与景阳公主生前的最后一番谈话,对宣治帝打击还是有些大的。 他自从回到自己父皇身边后,看似温和有礼,但实际心底在意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除了干娘之后,也就只有幺儿和景阳公主了。 然而,她们一个在后宫兴风作浪,多年来残害他的子嗣;一个因对他的不信任,竟与叛贼狼狈为奸,意图颠覆他的皇权。 这一重重的变故与背叛,使得宣治帝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挫败感。 因此,即使身子不适,他也坚持处理国事。 就是想让在地下的景阳公主瞧一瞧,他是一个好皇帝,是一个不拘一格,能再创大瑞盛世的好皇帝! 这一日,郑太医当着宋琦瑶的面,如释重负地宣布宣治帝已经痊愈。 宣治帝立刻笑着对宋琦瑶道:“干娘,您看,朕早说过了是小事,现在您可以放心了吧!” 宋琦瑶眉毛一竖,佯怒道:“怎么,这就嫌老身啰嗦了?” “怎么会呢,朕这不是害怕干娘您为儿子担忧吗?” 宋琦瑶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片刻,然后颇有些担忧地说道:“想让老身不担忧,那你最近在朝堂上和那些老东西们争得面红耳赤的,是怎么回事?” “干娘也听说了。”宣治帝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宋琦瑶轻轻翻了个白眼道:“你闹出这么大动静,就算老身是个聋子也该知道了吧!” 宣治帝抬手轻轻一挥,刘公公立即招呼着大殿里的人都下去了。 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宣治帝与宋琦瑶二人。 宣治帝对宋琦瑶说道:“干娘对政事也感兴趣?”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 宋琦瑶听后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哼,要不是担忧你拖着病体,每日还和那些大臣们争得面红耳赤的,老身才懒得管呢!” 宣治帝心中一暖,意识到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小心地向宋琦瑶赔着笑,“是儿子不孝,让干娘跟着担心了。” 见宋琦瑶并没有真的生气后,宣治帝思考再三才问道:“干娘,您也觉得朕做错了?” 宋琦瑶眼睛一瞪,假装生气道:“你是帝王,怎么会有错呢!肯定是那些朝臣们倚老卖老,仗着你是明君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 听到她声音中满是坚定与鼓励的时候,宣治帝微微一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干娘居然会说。 心中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 若是别人,他定然觉得是在拍自己的龙屁。 但这话出自宋琦瑶的口中,宣治帝怎么听怎么觉得干娘就是这么认为的。 干娘是在无条件的支持着自己。 宋琦瑶看着宣治帝柔和下来的五官,心中暗道:果然,谢尚书、苗御史这些朝廷重臣一个比一个会拍马屁,还是因为他们的主子就吃这一套! 宋琦瑶这股得意劲没坚持多久,却猝不及防听到宣治帝的声音。 “干娘,朕若是欲选女官,您觉得如何?” 宣治帝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与宋琦瑶谈论家常。 这段日子宣治帝在朝堂上先是将景阳公主生前曾为先皇筹集粮草之事拿出来说,正当大伙以为宣治帝要将景阳长公主风光大葬的时候。 他却又以景阳公主有喜静为由,匆匆下葬了。 可偏偏,宣治帝在景阳公主下葬之日追封她为护国大司农,以表彰她曾在二十年前,为先皇在后方筹集粮草之功。 本来这件事就已经有不少官员出来谏言了,这景阳公主虽是皇家之人,但到底是个女子,这大司农,虽然只是前朝的才有的官职,但到底也曾属于九卿之一,怎么能给一个女子,这成何体统。 但宣治帝态度强硬,朝中大臣们也不敢跟宣治帝这只感觉随时要暴露的老虎叫板。 但这几日宣治帝居然开始要求宫中的小公主们和皇子们一样上学,接受一样的教育。 这下可是触碰到了大臣们那根敏感的神经。 自古皇家多是非,一个皇位几个皇子都争不过来了,若是将那些个公主再培育起来,那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宣治帝原本是想将此事作为家事,不拿到朝堂上说的。 但奈何,大臣们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于是这几日每次早朝,最后的固定环节气氛都格外紧张。 都是宣治帝端坐龙椅,面带微笑,看似平和。 而下面的大臣们则分列两旁,面容严肃。 最后礼部或者宗室站出来一人,再次提及公主不可上御书房之类的话语。 像今早,出列的礼部侍郎不等宣治帝回答,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女子有才之后的弊端。 宣治帝一开始还耐心的劝说,最后只是唇角勾出一丝冷笑,干脆丢下一句:“此乃朕的家务事,干卿何事!” 起身就走。 徒留那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礼部侍郎一脸尴尬。 * 听到宣治帝的话语,宋琦瑶如被电击,整个人愣在原地。女官? 是她理解的那个女官吗。 宋琦瑶一个激灵地站了起来,激动地看向宣治帝,满眼的惊喜。 不会吧,居然在这封建时代能让她遇到这样不拘一格的千古一帝? 可对上宣治帝那双鹰一样的眼睛。 宋琦瑶吞吞口水,尽量让自己表现地不那么欣喜,疑惑地问道:“圣上如何突然有此等想法?” 宣治帝并没有说出景阳公主的事,只是淡淡道:“只是偶尔想起了,这世间不少女子似乎本就不逊于男儿,若能给她们一个机会,或许这大瑞能有另一番天地。” 宋琦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内心的激动。她凝视着宣治帝,想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他这话的是真情还是假意。 最后她思索良久道:“所以圣上先追封景阳公主为大司农,如今又让公主们去御书房读书,就是想一步步让女子走出那方寸之地?” 宣治帝叹了口气,点点头,“不过是想先以皇家试上一试罢了!” 宋琦瑶看他那颓废的样子,哪有不明白的。 这才刚起个头,就被朝臣们每日叫嚣反对成这样,足以说明这条路有多艰难了。 第245章 女校 宋琦瑶听到宣治帝的话,她在大殿上拄着拐杖来回地走动,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最终,她站定,双眸坚定地看着宣治帝:“圣上,若您真有此意,老身或许能为您分忧。” 宣治帝听闻宋琦瑶的话,唇角微扬,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摆摆手,温和地道:“干娘,您已是安享晚年之人,儿子怎能让您再为这些琐事烦心。” 他一瞬间就恢复成温和帝王的模样,哪里还有刚刚那颓废的样子。 宋琦瑶听了他的话,撇撇嘴。 瞧瞧这话说得多好听,明明就是不信任自己,不想让自己添乱,偏偏还能说成为自己好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圣上,您是否考虑过,以皇家为表率这条路若走不通,那我们可否从平民女子开始教育呢?” 宣治帝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平民女子?”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百姓家中若有余钱的,都是让家中男子去读书,女子如何能得到这么好的机会呢?” 说完,他还看向宋琦瑶,眼神里满是审视。 似乎在想,从小山村出来的干娘如何会不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 宋琦瑶看出宣治帝的疑虑,淡然一笑。 她缓缓说道:“老身还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和村长家的三丫头是玩得极好,那时我们最羡慕的就是三丫头的堂哥,村长一家举家在供他上学堂,老身出嫁的前一年,她堂哥都已经当上童生呢!而三丫头已经嫁了人,据说过得并不大好。” 宋琦瑶神情微微黯淡,眉宇间流露出几丝落寞。 宣治帝是知道这个“三丫头”的,那是原身唯一的手帕交。 当初原身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的时候,三婶子也曾给他们送过些吃食。 战事结束后,宣治帝也曾派人去找过,但三婶子却早就在生第四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 这事,宣治帝一直没有告诉过原身,此刻听到宋琦瑶提及三婶子,宣治帝沉默了一下,正要安慰。 但宋琦瑶却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兴奋道:“那如果老身建立一所女子学校,专门教授女子呢?第一年束修全免,年底考试过了的,第二年继续免,再过再免,圣上觉得如何?” “若是当初,老身能有这么个机会,老身一定会拼尽全力好生学习的!” 宣治帝的眼神开始亮了起来,他微微点头,目光里带着些许感兴趣的神色。 宋琦瑶继续说道:“我们也不怕那些人不送孩子来读书,只要老身放话出去,在老身学院读满三年的,毕业后老身自会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 宣治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思索着,“这好去处...” 听着好似有些不大好的感觉。 宋琦瑶冷笑一声:“老身不管他们如何作想,反正老身说的好去处,就是给那些女子安排个好的活计,让她们最起码能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她的话语落地,大殿中一时静谧无声。 宣治帝端坐在龙椅上,目光看向宋琦瑶。 “干娘不是想让她们做女官?” 宋琦瑶看向宣治帝,微微蹙眉,有些不明白素来沉稳的宣治帝,为何突然如此纠结这个。 “女子为官,若是大瑞有那么一日,老身就是死也瞑目了。”宋琦瑶有些感慨地说道。 宣治帝闻言眉毛一挑,似乎是从来不知,自己干娘还有这份心愿。 “但,老身却也明白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再则,老身问你,你可知这女官对天下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宋琦瑶并未指望宣治帝回答,继续道:“就算这大瑞满朝文武的官员全换成女子,又能有多少当官的?更多的不过是普通的女子罢了。” “但这些普通的女子,却能因此自己立女户,自己做生意,自己养活一家人,老身希望的不过是这世间能对女子更加宽容一些,莫要太过苛刻罢了!这女官,对于全天下女子来说,不过是一种表率罢了!” 宋琦瑶说完还适当地叹了口气,似乎追忆起了当初在小山村里的种种不易之事。 宋琦瑶看向宣治帝,“虽然老身不知,为何你突然执着于此事,但老身想说的是,在老身看来,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大瑞的子民,都是圣上的子民,若是能让他们发挥各自的长处,能让有才能的人不必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而耽误了一身的才华,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看到宣治帝的神情还有些犹豫,宋琦瑶继续说道:“不若这样,老身先低调些开间小些的女子学院,试个三年,三年后看看是否要扩大些规模,也正好让那些整理没事找事的大臣们闭上嘴巴,如何?” 见宣治帝还有些欲言又止,宋琦瑶立即道:“你放心,老身心中有数,不会是个人就逼着你给官的。那些孩子们不打个三年的基础,暂时不会教她们四书五经这些的。” 待宣治帝颔首表示同意后,宋琦瑶旋即起身,像是片刻也不耽误地起身。 “夏至,夏至快,回去让卫嬷嬷她们收拾东西,咱们今晚就回府。” 宣治帝听到宋琦瑶的大呼小叫的,一副急不可忙的样子,他不禁笑道:“干娘何必如此着急。”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这些日子来宋琦瑶的唠叨和后宫妃嫔们的闲话,那些劝留的话语在舌尖打转,最终却变成了:“不如干娘再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宫也不晚啊!” 宋琦瑶此刻哪有心思和宣治帝纠缠。 她心中满怀热切的大计,只想早些离开皇宫,开始她的教育事业。 争取让这大瑞的女子,在不远的未来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哪里有空再整日和宣治帝的那些老婆们打嘴仗。 宋琦瑶动作间流露出迫切和焦灼,扶住夏至,迫不及待地朝门外走去。 夏至在她身后,紧随其后,二人走得匆忙,全无留恋。 第246章 课程 宋琦瑶离宫的消息传到后宫之中,后宫的妃嫔们恨不得集体放鞭炮欢呼起来。 可还没高兴多大一会,便听到宋琦瑶传来的消息,若是各位想她了,她下次再回来小住。 众人都瘪瘪嘴:您老还是别来了!大家会不会想您,您心里没点数? * 宋琦瑶当天晚上回安国公府后,片刻都没休息,就将秦氏和江月禾叫了过来。 她的眸中闪烁着激情与决心,向二人述说起了自己欲建立女子学校的宏大构想。 她挥舞着手臂,言辞激昂,仿佛已预见到未来的荣光:“这看起来只是我安国公府踏出的一小步,更是大瑞那些平民女子挣脱束缚,勇敢踏出自己人生的一大步!” 当然,宋琦瑶并没有将宣治帝真正的意图说出来,只是说,让更多的女子有更多的选择。 江月禾显然还是年轻,几乎是立即就被宋琦瑶的话语所感染。 “祖母说得有理!”她双眼都闪烁着认同与振奋的光芒,“祖母这女子学院可还缺先生?孙女愿意前去!” 秦氏到底年岁大一些,本就还在犹疑,听了江月禾的话一个没忍住,用手点着她的额头。 气呼呼地道:“就你那肚子里的一点墨,还去给人当先生?你还是省省吧!” 见江月禾撅着嘴,秦氏又道:“明年就要出嫁的人了,你嫁衣到底什么时候能绣好!” 江月禾还是不服气地道:“女儿也只是想为了这女子学院,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杨维回京后,秦氏和康王妃终于商定好了婚事,八月初八肯定是来不及了,最终定下了明年二月初八。 江月禾现在最怕听到的便是“嫁衣”两个字,简直就是闻之变色。 见秦氏还要数落江月禾,宋琦瑶轻咳两声,示意秦氏自己还在这坐着呢! 秦氏如今管家早只有自己的一套了,见状连忙笑道:“老夫人既然有此想法,建个女学也不是不可,只是依老夫人的说法,这不收束修,那这银子...” 宋琦瑶听了翻了白眼,“放心,这点银子老身还是出得起了。” 秦氏听后心中犹如一块大石落地,其实并非她吝啬,只是这庞大的国公府收入有限,而一家子人的开销又如流水般花费。 若真是如老夫人所说的建女学,一年两年的也就罢了,时间一长,怕真会负担不起啊! 更何况,看老夫人这样子,这女学的摊子定然小不了的! 于是她想了想,还是主动提道:“这家中还城西外还有一处庄子,正适合,明日若是老夫人得空,不若儿媳带您去看看。” 宋琦瑶挑眉,她原本打算自己出庄子的,没想到秦氏这个铁公鸡居然主动出血了? 秦氏似乎对自己的举动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轻声道:“老夫人常提帮助女子走出后院,走向自立之路,儿媳深感赞同。而且,这些孩子三年之后若有出息,到庄子的铺子里算算账,或进府做些事,总比起初来乍到的人更加值得信任。” 国公府如今也延续了三代了,用人制度严谨,非家生子或旧部之后难以进入。 宋琦瑶明白这是秦氏找的理由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她真心想帮那些女子一把罢了。 既然有人送上门,宋琦瑶没道理不用,当即拍板明日就去庄子上看看。 翌日一早,三人天不亮便都醒了,看着另外两个全都挂着两大黑眼圈,显然昨晚都兴奋地没有睡着。 果然,上马车的时候,江月禾十分自然地爬上了宋琦瑶的车。 秦氏站在外面犹豫了一瞬,也一撩裙摆上来了。 弄得夏至和谷雨两个一等丫鬟不得不去后面的马车上坐着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映照在京城的街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在石板路上缓缓行驶,车轮碾过路上的小石子,发出“吱吱”的声响。 宋琦瑶端坐在车厢的软垫上,双眸炯炯有神,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她的左边,江月禾满脸兴奋地叽叽喳喳地道:“祖母,昨晚孙女想了一整晚,这京城中有两所女子学校,但里面教的全是些琴棋书画、《女诫》《女训》的,咱们的学校可不能教这些呢!没意思极了。” 宋琦瑶看着她,故意问道:“那你觉得该教些什么呢?” 江月禾见宋琦瑶真的在问她,眼眸立即亮了起来,“孙女已经想过了,不若教些拳脚功夫,让她们有自保的能力,这男子与女子相比不也就是多了几分蛮力,女子若是有了自保之力,还有男子什么事!” 秦氏听了她这番惊世之言,立马捂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少给你祖母出主意了!若是被康王府知道了,上门退婚,我看你怎么办!” 江月禾丝毫不惧,眉毛立刻竖了起来,“他敢!” 秦氏无奈中又带着一丝欣慰,这未来女婿好似对自家女儿当真不错。 警告完江月禾,她看向宋琦瑶道:“老夫人,这女学的课程,儿媳倒是也有些想法。” “哦?”宋琦瑶来了些兴致。 秦氏看着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女儿轻咳一声,“这个,刚刚禾儿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您这女学与京中那些贵人家的孩子所上的自然是不同的。” “儿媳想着,应当主要教她们一些生存的技能,比如这织布女工,甚至有些聪慧的还能教些记账的本事,儿媳可以从江南请些有名的苏绣娘子来,这样日后她们出师后,好歹能谋一份生机。” 宋琦瑶拍拍她的手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一些,但这第一年,老身暂时没打算让她们学这些技能。” 秦氏和江月禾瞪大双眼,“那老夫人\/祖母想教些什么?” 宋琦瑶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识字!老身可不想日后从老身建立的学校出去的女子,大字都不识一个,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死!” 秦氏闻言,不禁有些犹豫,道:“老夫人所言虽有些道理,但若不早早为她们灌输些生存之道,日后她们若出了这女学的门,又有何本领谋生?” 宋琦瑶见她是真心为那些女子好的,也格外多了一分耐心。 “正是为她们好,才不能在她们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帮她们做选择告诉她们该学什么。明年下半年咱们可以设些兴趣班,什么织布、刺绣、医术、甚至厨艺都可以。让她们先接触,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再深入学习,这样她们学起来才更有动力。” 第247章 负心汉被找上门了 宋琦瑶对秦氏提供的庄子很是满意,当即便和庄头一同大致规划好了区域。 看着一旁跃跃欲试的秦氏,便将找工匠的事交给了她。 历经一日的劳顿,宋琦瑶与秦氏、江月禾三人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安国公府。 刚一到府门口,管家便匆匆上前,低头禀告:“老夫人,谢尚书的公子在花厅等候已久。” 秦氏与江月禾闻声,齐齐看向宋琦瑶。 宋琦瑶不知为何,顿时有种负心汉被女主找上门的心虚感。 她下意识地摸摸鼻子,神情有些尴尬:“已经来了多久了?” 管家略显无奈地答道:“回老夫人,今早您前脚刚走,谢公子后脚就来了。” 宋琦瑶不禁咂舌,这小子的毅力还真是和在钱家村时一样坚定啊! 她心中暗自叹息,这般执着的性子,若是用在女子身上,怕是都能成为这大瑞第一大情种了。 安国公府内的花厅内,灯火通明。 谢书君坐在厅中的红木椅上,身姿端正,神态平和。 他衣着考究,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质。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带着几分明显的憔悴与疲惫。 周围的环境宁静而庄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花香。 厅外的庭院里,月光透过婆娑的树影,洒在青石板上,给整个花厅增添了几分幽雅与宁静。 谢书君抬起眼眸,远望天际那弯新月,心中感叹:庄生晓梦迷蝴蝶,阿奶到底会不会记得我呢!又或者这江老夫人到底是不是阿奶呢! 宋琦瑶在门口处,静静地凝视着那少年,他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模样,心中忍不住轻叹。 不是,这小子搁这儿给老身演什么偶像剧忧郁男主啊! “咳咳!” 她轻咳两声,见谢书君转了过来,才沉着脸缓缓步入花厅。 见她到来,那少年立即收敛起眼中的忧色,缓缓起身,双眼紧紧地盯着宋琦瑶。 宋琦瑶心中慌乱得一批,但面上却十分淡定,还因为他的眼神而不悦地皱起眉头。 “谢公子,你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公子,这上门做客的规矩多少还是要学一些的吧!” 谢书君听了宋琦瑶这冷冰冰的话,恍惚的眼神终于有了聚焦。 江老夫人真的不是自己的阿奶,他的阿奶对自己从来都是笑盈盈的,不会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和他说话。 可话是这么说,眼前这人有着阿奶的脸,有着和阿奶一样的嗓音,但对自己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谢书君瞬间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但规规矩矩给宋琦瑶行了一礼。 “晚辈给江老夫人请安!” 听到他略带鼻音的声音,宋琦瑶咽了咽口水,顿时更心虚了怎么办! 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欺负纯情少女感情的渣男了!!! 宋琦瑶稳住心神,缓缓坐到主位,见谢书君也差不多收拾好情绪后,宋琦瑶才开口问道:“不知谢公子要见老身有何要事?” 谢书君听到这一句,瞬间更加委屈了。 那个刀疤脸将自己杀害后,自己一觉醒又成了谢书君了。 他醒来后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弄清自己这段时间生了怪病,昏迷不醒后,立即开始打听,安国公府的老夫人是不是也生了这种怪病。 可家中的仆人哪里知道这么多,父亲和母亲也是一问三不知,说是没听说过。 于是他不顾自己的身子虚弱,就要赶到安国公府看看江老夫人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梦到了那个钱家庄梦到了自己梦到了他们的祖孙情。 结果他父亲告诉他,江老夫人已经入宫了。 谢书君这才没办法,只能一直派人守在安国公府门口。 昨日傍晚得知宋琦瑶回府后,谢书君就要出门,被他爹给拦住了。 好说歹说,才让谢书君老实在家又待了一晚上。 今日个一早,谢书君便不顾家人阻拦,决意前往安国公府。谢尚书见儿子如此执着,心知其意,却又无法劝阻。他心中暗自叹息: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啊! 谢夫人看着谢尚书忧心忡忡,亦感心中烦闷。 她睨了一眼谢尚书,埋怨道:“都怪你,若不是你非要将儿子送到江老夫人那里去,君儿又怎会这样。” 说罢,她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眼角。 谢尚书连忙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夫人,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不要再提了。千万不能让君儿知道真相!” 谢夫人擦泪道:“怎么瞒,你都没看到,咱们的君儿手上都长茧了,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谢尚书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点为夫早就想好了,就说那是大夫每日为他治疗的结果。” 谢夫人气道:“那一看就是干活才有的痕迹,谁会信这些鬼话?” 谢尚书道:“江老夫人这么说的。” 谢夫人:“那...咱们试试?” 言毕,谢家夫妇双双愣住,半晌无言。 * 听闻宋琦瑶不在府中,谢书君说什么也不肯走,装作看不懂小厮添茶的用意,装作看不懂管家欲言又止的神态,就这样厚着脸皮等了整整一日。 结果,却是这么个结果... 谢书君颇为难受地道:“晚辈弄错了些事情。打扰了,还望江老夫人恕罪。” 宋琦瑶看他这样子,心中何尝不难受。 这一刻,她终于有些明白前世那些演员们为何会有“出戏”这一词了。 但还是冷冷道:“这次看在谢公子年龄尚幼的份上,老身就不过多跟你计较了。” 谢书君茫然地点点头,正准备告辞的时候。 却听宋琦瑶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248章 接人 “今日之事,老身自会与谢尚书好好聊聊。” 宋琦瑶说这话时,眉宇微蹙,目光带着锐利的警告。 十分符合她安国公府老祖宗的身份。 谢书君见到那熟悉的 脸不再慈祥,只得咽下满腹的心酸和委屈,“晚辈告退。” 谢书君一路疾走,上了马车后,小厮还来不及多问一句,就听到立马传来一声暴喝:“不准进来你!” 不止谢家的小厮和车夫被吓住,就连国公府的看门的邓伯也怔住了。 小厮无奈地向邓伯点点头,苦笑着坐回马车外边。 车夫马鞭刚一落下,马车中顿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哇!” “阿奶...阿瑾...都是我没用,没保护好你们啊...” 那声音中的悲切,简直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小厮和车夫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无奈。 邓伯疑惑地自言自语:“这谢尚书的母亲不是早过世了吗?” 宋琦瑶听闻此事后,也是唉声叹气了好一会,看来这以后,自己还是少演一点戏吧。 演技太好了,这些小子们全都走不出来了怎么办。 如此说来,这最佳女主角的名称是不是非自己莫属。 想到这里,宋琦瑶突然又有一点遗憾了。 可惜啊... * 秋风萧瑟,吹起了地上的落叶。 磨山脚下的树木都褪去了盛夏的繁荣,换上了深秋的枯黄。 两辆马车静静地停在山脚下,随着风的吹动,车帘轻轻的摇晃。 何崇光还是有些犹豫地看向霍姨娘,“咱们就这么上去找锦欣真的好吗?” 霍姨娘已然没了一年前的光彩,整个人像是老了五六岁一般,就连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一年前的款式。 眼角带着细微的鱼尾纹,嘴唇微微干裂,昔日那飞扬的神采已不复可见。 霍姨娘讨好的笑道:“老爷,不管如何,如今景阳公主不在了,这大小姐迟迟不回家终归有些不像话,就算大小姐在庵堂里,您也可以将她带回家啊!” 见何崇光面上仍有迟疑,霍姨娘拱火道:“虽说去年咱们是对大小姐有些误会,可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大小姐生妾身一个姨娘的气也就罢了,总不至于还在生老爷的气吧!” 果然,何崇光瞬间被这句话给惹到了,“还反了她了!再怎么样老夫也是她的生身父亲!” “上山!” 听到何崇光的吩咐,霍姨娘嘴角露出了淡淡的一抹笑意。 那笑意中带着几分阴冷,几分讥讽,又带着几分挑拨。 自从去年在府中的那场闹剧,何锦欣以划破自己的脸颊以证清白之后。 霍姨娘便彻底失宠了。 何崇光对她视而不见,在何锦欣被封为郡主的当日,她伤都没好,便让她交出了管家权,还警告她以后少兴风作浪。 素来在府中几乎被她压着欺辱的夫人,则如愿拿到管家权,从此挺直了腰杆。 莫说是自己,就连老爷她都是一言不合就翻脸,再要么就是一句:“老爷若是不喜妾身,那不如我们和离吧!” 每每都气得何崇光摔门而去。 何崇光敢和离吗?敢休妻吗? 莫说从前他不敢,何锦欣“抱上”景阳公主这条大腿被封为清莲郡主后,他就更不敢了! (何家的人一直以为,何锦欣的郡主是景阳公主为她求来的。) 他也试过去找和顺郡主告状,但何夫人每每见了和顺郡主,就是一句:“母亲已经逼得我女儿成了这样,还要如何?让女儿我也一起去庙里出家不成?” 怼得和顺郡主当场要断绝和何夫人的母女关系。 何夫人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只是淡淡道:“好啊!反正母亲也从未真心将我当过自己的孩子,那就断了吧!” 何崇光一听这话就急了。 怎么能断亲呢,断亲了那自己的上官大舅子还能这样照看自己吗? 自己在这礼部还能混下去吗? 于是何崇光只能怎么将和顺郡主请来的,再怎么将和顺郡主请回去。 久而久之,何夫人简直就是何府的一霸了。 这一年里,随便给两个庶子随便找了个看似门户不错媳妇,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来。 但实际上那两个儿媳妇都是泼辣的主,不仅看不起府中的姨娘们,脾气上来了,连爷们的面子也不给! 只因为她们是嫡女,配了府中的庶子委屈了! 这段时日,何夫人还打算将何锦曼嫁给一个带着俩儿子的七品鳏夫。 因此霍姨娘才坐不住了。 她早年安插在何夫人院子的丫鬟来报,何锦欣好似失踪了,许久都没有给夫人递消息。 夫人也整日郁郁寡欢,担忧不已的时候,霍姨娘便立即派人上了一趟静心庵,确定何锦欣真的不在庵庙之中,这才想方设法在府中拦住了甚少回府的何崇光。 当时何崇光看到霍姨娘的时候,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愕。 他居然一时没能认出眼前这人是他宠爱了十多年的妾室,怎么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霍姨娘多伶俐的人,自然看出了何崇光眼神中的嫌恶,但还是讨好地说着:“老爷,景阳公主都没了,咱们是不是该把大小姐接回来了。” 何崇光先是一愣,然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瞪了霍姨娘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接她回来做什么?上次的事还不够丢脸吗?” 但霍姨娘到底陪在何崇光身边多年,对他胆小怕事却又唯利是图的性子很是了解。 “老爷您毕竟是大小姐的父亲,想来她也不会一直生您的气,更何况,如今景阳公主虽然没了,但大小姐郡主的身份可是实打实的,她若回来了,这外面的人也会高看咱们一些,是吧!” 何崇光眉头紧锁,冷哼一声:“哼,老夫什么时候还需要一个逆女来让别人高看了。” 但心思却已经活泛了起来。 霍姨娘见状,赶忙趁热打铁道:“老爷,大小姐毕竟是您的女儿,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啊!” 等何崇光应下后,最后霍姨娘又叮嘱道:“老爷,咱们明日去接大小姐,还是先别给夫人说。” 见何崇光提及夫人眉头就皱了起来,霍姨娘笑道:“夫人近来身子不好,更何况若我们能将大小姐劝回来,也能让夫人有个惊喜啊!” 第249章 水性杨花 二人赶到静心庵,说明来意后,只有一个小师太回复:“清莲郡主不在庵堂内,两位施主请回吧!” 何崇光很是不快,因他是男子,这静心庵大门都不肯让他们进也就算了。 出来了个小尼姑,连问都没问两句,就想这么简单将他打发了。 他好歹也是礼部郎中、朝廷大臣,这些人怎么能如此待他! 一定是何锦欣那个不孝女在故意躲他,指使这小尼姑如此说的。 霍姨娘眼见何崇光脸色阴沉,赶忙在一旁低声下气地添了一把火,道:“师太,这位可是清莲郡主的亲生父亲,今日特地前来接清莲郡主的。还请您辛苦一趟,将这个消息告知清莲郡主。” 明镜闻言,眉宇轻皱,秋水般的眸子看向霍姨娘,带着几分疑惑和警惕。 她轻启朱唇,语声如落叶般淡漠:“出家人不打诳语,清莲郡主今日确实不在庵中。” 何崇光听闻此言,脸色愈发沉郁。 难道那小畜生真的不在静心庵中?他的心头忍不住涌上几丝疑惑与焦虑。 霍姨娘对明镜的回答很是不满,什么叫今日不在庵堂中,分明是早就不在了。 于是她故意引导道:“那清莲郡主是何时不在庵堂的,去了哪里,如此我们也能有个寻人的方向是吧。”, 明镜看了眼霍姨娘,突然问道:“这位施主是谁?” 霍姨娘讪笑两声:“我是清莲郡主的家人。” 明镜皱眉道:“既然郡主的家人都不知晓,我们这些出家人就更不知道了。” 说罢,就要转身进庵堂。 霍姨娘见状,赶忙拉住师太的衣袖,却被师太轻轻挣脱。 何崇光却拉住了她,“你干嘛!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何崇光双眼满是阴沉和警告:“景阳公主才没了多久!” 二人自此灰溜溜地回了京城,一路上霍姨娘没少上眼药。 不是担忧道:“这大小姐也是的,若是真是因为景阳公主不在了,那庵堂待不下去了,回家就好了,她一个女儿家家的,也不知是要去哪里。” 就是叹息道:“就算去年我们真的冤枉了大小姐,大小姐生妾身的气也就罢了,怎么能生老爷的气,足足一年多了,也不知道给老爷您送封信回来。” 何崇光的脸色愈发阴沉,犹如漆黑的乌云压顶,双拳紧握,齿缝间透出丝丝冷气。 他心中一股怒火腾腾燃烧,却又无处发泄,只能默默忍受。 霍姨娘眼见何崇光越来越生气,她心中暗自欢喜,却装作关切的样子,伸出手抚上他的肩膀,轻轻按着。 她的声音温柔而甜腻,像是抚慰着暴躁的猛虎:“老爷,您说这大小姐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能去哪里呢!圣上都给她封了清莲郡主,若是她就这么不见了,圣上会不会龙颜大怒啊!” 何崇光听闻此言,双眼瞬间微眯。 见何崇光不回答,霍姨娘也不在意,只淡淡道:“回府后,老爷您也千万不要告知夫人此事,本来老爷一片好心,何苦让夫人也跟着担忧大小姐呢!” 何崇光听到这一句再也忍不住,丝毫不管坐在他身旁的霍姨娘,突然对着外面的车夫喊道:“快点!回府!” 他双眸瞪圆,眼中闪烁着怒火,脸色铁青。 那车夫也被他的喝声吓得一惊,连忙应道:“是,是。” 马车在和府门口还未停稳,何崇光便跳了下来,若不是一旁的小厮机灵,及时扶住差点摔了个踉跄。 他站稳后,便直冲冲地往和夫人的院子里奔去。 霍姨娘在他身后,一副没有拉住而懊恼的样子。 等何崇光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她的眼底,她目光里才浮起一丝痛快。 即使今日那静心庵的小尼姑帮那小贱人遮掩,那又如何呢。 她深知老爷的性情,只要一日不见到何锦欣,他的心中就必定一日不得安宁。 没了大小姐这个郡主当靠山。 这府中,很快就又要回到自己手中了! 想到这里,霍姨娘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 何崇光沉着脸,疾步穿过长廊,直入何夫人的院子。 不等任何人通传,便走了进去。 何夫人此刻正坐在圆凳上,轻抿着香茶,面前还放着两盘点心,脸上还带着罕见的笑容。 见何崇光走进,她微微一愣,脸上那淡然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 何崇光见状,心中怒火腾腾燃烧,疾步走到何夫人面前。 冷冷地盯着何夫人,突然间将她面前的点心掀落在地上。 伴随着点心盘的碎裂声,何夫人的惊呼声也随之响起。 那些精美的点心瞬间化为一片狼藉,碎落的盘子和点心散落在地面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 “你还有脸在这里吃东西!”何崇光冷冷地看着何夫人,愤怒地说道。 何夫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然后皱眉看着何崇光:“老爷,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何崇光怒目看着何夫人,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女儿去了哪里?” 何夫人气道:“你什么意思?” 何崇光瞪着何夫人,眼底满是恨意:“你还装什么糊涂?你知不知道圣上封她为清莲郡主,那她这辈子就不能做出任何水性杨花、招蜂引蝶之事,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可就是打圣上的脸,搞不好就是欺君之罪,咱们一家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何夫人听了他的话,气得指着何崇光的手指都在颤抖,声音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尖利和难听:“你...你怎么能如此污蔑自己的女儿!” 何崇光冷哼道:“污蔑什么,她若不是真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为何景阳公主不在了,她就不在静心庵好好待着呢!” 何崇光的话刚落地,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父亲是在说女儿吗?” 第250章 霍姨娘之死 何崇光心下微惊,转头看去,只见一年多未见的大女儿何锦欣站在门口。 她身穿淡雅的衣裳,端着一盘新糕点,清秀的脸上略显苍白,眸光淡淡地扫过屋内。 何锦欣身姿窈窕,端庄秀雅,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难掩一丝疲惫和憔悴。 她走到屋中,目光直直地看向何崇光,声音有些微颤,“父亲,您刚刚所说的伤风败俗之事,可是在说女儿?” “你怎么回来了?”何崇光惊愕地问道。 何锦欣将手中的糕点放到桌上,一边将何夫人扶到凳子上坐下,一边慢悠悠地回道:“女儿若是今日不回来,怕是父亲要掀了母亲这院子了吧。” 何崇光的视线与女儿交汇,心中不禁有些错愕。何锦欣的眼神中没有过多的情感,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 何崇光被她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他轻咳一声,转头看向别处:“为父今日一早就赶去磨山接你,谁知那静心庵的师太说你不在,又说不出去哪了,为父也是一直着急才来询问你母亲一二罢了。” 何夫人丝毫不给面子,冷冷道:“倒是不知询问还有将桌子掀了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审问呢!” 何崇光眉毛一竖,“吕氏!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何夫人并不畏惧,一脸无所畏惧地直面着他的怒火。 她冷笑一声:“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欣儿才刚回来,你说那些话到底像是一个做父亲的吗?” 何崇光听后用余光看了眼何锦欣,见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才悻悻道:“我这不也是关心则乱吗?” 不等何夫人再出言讥讽,何锦欣平静出声道:“刚刚女儿听闻父亲说女儿做了水性杨花、招蜂引蝶之事,敢问父亲这谣言是从何听来的?” 何崇光面色闪过一丝尴尬,声音不由得温和了下来:“既然是误会那就不要再追究呢!” 何锦欣却丝毫不肯退让,板着脸拒绝:“父亲糊涂啊!诚如父亲刚刚所说,女儿毕竟是圣上亲封的清莲郡主,如今不明不白传出那种污秽的名声,若是不将这幕后之人查出来,圣上当真误会了什么,龙颜一怒可不是咱们何府能受得起来的!” 何崇光听后面色一紧,但还是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想来外面的那些谣言已经不攻自破了,倒也不必太在意。” 何锦欣如何会如此轻易揭过,声音冷了几分,“既然父亲迟迟不肯说,那女儿就只好去京兆府击鼓鸣冤,若是日后真传得满城风雨了,好歹也算有个凭证!” 说罢,就要往外走去。 何崇光急忙道:“站住!” 何锦欣顿住脚步回过头,右脸上的伤疤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她淡淡地看着父亲:“父亲!到底是整个何府更重要,还是给您说女儿不是的人更重要,您可要考略清楚了。” 她毫不掩饰的威胁中让何崇光不由得愣住,他这个女儿好似真的不一样了。 * 何崇光走后,何夫人这才拉住何锦欣的手,上下打量,眼眶都泛了红。 “欣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今日中午才匆匆赶到了磨山脚下,还没上山,前去探路的严三就回来报,她的好父亲和霍姨娘正在庵堂前与明镜小师傅说着话。 何锦欣虽然不明白为何明镜小师傅会帮自己说话,骗他们说自己只是今日不在。 但心中还是对这份情谊很是受用。 她在磨山脚下思考了半刻钟,最终让车夫将她送回了何府。 只来得及和何夫人交代两句,就掐着时间点去了小厨房,美其名曰帮何夫人做糕点。 她知道,只要有霍姨娘在,她的父亲必然会对此事耿耿于怀。 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若是能借此机会让本就失宠的霍姨娘彻底消失在何府的后院之中,或许她的母亲才能过得轻松一些。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 霍姨娘自以为大功告成,看着何崇光气急败坏地奔向何夫人的院子,她便悠然自得地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可刚坐下没多久,就听闻大小姐已经回来的消息。 霍姨娘心中一惊,暗叫不好,便急匆匆从软榻上起来,朝着何夫人的院子赶去。 刚出自己的院子,管家便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 管家朗声道:“老爷有令,霍姨娘搬弄是非,搅得家宅不宁,请家法二十板子,今日就送到庄子上去。” 话语落地,霍姨娘脸色惨白,身形一颤。 管家低声道:“霍姨娘,得罪了!” 说罢手一摆,身后几个粗壮的婆子便上前,抓霍姨娘的抓霍姨娘,赶走她身边丫鬟的赶丫鬟。 霍姨娘高声呼喊着:“老爷呢,我要见老爷!” 下一刻嘴巴被一婆子塞了一块布,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来... 第一块板子打下来,霍姨娘就知道,这次下手比之前还要重, 两刻钟后,霍姨娘半死不活地被带上了一辆马车,直接送走了。 半个月后,何锦欣坐在玉兰树下,阳光透过绿叶洒在她的脸上,泛起点点金辉。 管家上前禀告,霍姨娘昨夜已经在庄子上病逝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丝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心湖,却并未掀起任何波澜。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管家,沉静地命令道:“郭叔,下次父亲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吧。” 管家郭安低头应了一声,额头的皱纹中夹杂着几丝疑虑。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公子他们呢?” 何锦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依然挂着微笑:“不过是个妾,不必特意告知他们了。” “是!” 管家心中一紧,但还是低头应下。 何锦欣看见他这样,淡笑着说了句:“郭叔,辛苦了。” 管家闻言松了一口气,明白郡主这是对自己办事的肯定,讪笑着告了辞。 * 何锦欣既然回来了,江安成自然也就不远了。 安国公府的几位主子这段日子每日都围着女校晕头转向的。 莫说宋琦瑶这个便宜祖母了,就是秦氏这个做娘的当听到下人来报江安成回来时,也怔住了片刻,才高兴道:“安成回来了!太好了!” 第251章 被套路了 江安成匆匆见过秦氏后,又沐浴更衣后才垂头丧气地到了静园。 宋琦瑶一看他的样子,挖苦道:“怎么,立了那么大的功还挂着脸啊!” 江安成看向宋琦瑶,有些丧气地道:“孙儿还是辜负了祖母的一番心意,锦欣妹妹她...哎...” 宋琦瑶本来刚吃完饭,有些犯困的,听了他这欲言又止的话,瞬间就来了精神。 “你说什么,你们在冀州发生什么事了!” 江安成见宋琦瑶双眼都在发亮,微微一愣。 祖母这样子,好似不大像关心自己的样子啊! 宋琦瑶见他这样,立刻一拍大腿,“还不快说,老身我可是冥思苦想了一晚上,好容易想出了这个法子,试探那丫头心中到底有没有你这个傻小子,你们到底在冀州发生了什么,怎么没有何丫头一起回来?” 江安成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他装病被戳穿后,怕何锦欣生气,终于把深藏内心的情愫倾诉出来。 并强硬的拉着何锦欣的手,肯定道:“你心中也是有我的对不对,要不然也不会得知我在鬼门关外徘徊的时候,向来重礼的你,不管不顾地就到了这北地!” 何锦欣先是强辩自己不过是受了江月禾所托。 最后面对江安成的咄咄逼人,实在是招架不住了,居然一下哭了出来... 刚说到这里江安成就戛然而止,宋琦瑶不满地抬起头,就看见自己那便宜孙满脸的没落。 这...再问下去好似不大好啊! 她努力忍了忍,实在没忍住。 脖子微微前倾,双眼带着期翼。 “后来呢!” 江安成满脸的沮丧,颓废地道:“后来,锦欣妹妹就哭了。” 宋琦瑶忍不住又问:“那你呢?” 江安成理所当然地回答:“孙儿就放开锦欣妹妹了啊!” 宋琦瑶听到这一句,急得站起来,“接着呢!” 江安成看着宋琦瑶,有些狐疑又有些茫然:“接着锦欣妹妹就走了啊!” “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她都哭了,孙儿能怎么办!” 宋琦瑶一巴掌拍到自己额头上,口中低呼:“造孽啊!” 卫嬷嬷、夏至等人连忙上前,扶人的扶人,递茶的递茶,按肩的按肩... 江安成也上前关切道:“祖母,您这是怎么呢?” 宋琦瑶看着他那一脸认真的模样,气道:“怎么呢?还不是被你的情商给气的!” 江安成听不懂情商一词,只以为自家祖母气急攻心、口不择言,其实想说的是“感情”。 于是连忙低声认错道:“祖母莫气,孙儿想最后再见锦欣妹妹一面,若她真对孙儿无意,孙儿日后绝不会再为此事烦她,也不会连累祖母为孙儿操心了!” 宋琦瑶听了他的话,真的很想打开他的脑子,看看这种直男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样的! 宋琦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中默念了两遍:“莫生气莫生气,别人气来我不气!” 好不容易顺了心中的那口气后,宋琦瑶还是忍不住八卦道:“那你和何家丫头这一路上都没说话?还非要回京来说。” 江安成苦着脸,“锦欣妹妹一直躲着孙儿。” 宋琦瑶:这人怎么能蠢成这样!! 宋琦瑶深呼吸两口,没想到自己吃瓜差点吃到脑淤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安成。 嗯...这长相嘛,虽然说不是有多帅气,但已经不像自己刚穿来时,那一脸的老实相。 经过这近两年的历练,身上已然有了一股气势,脸上的比以前更为刚毅,慢慢有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但就是这情商。 宋琦瑶吐槽道:幸亏这小子会投胎,不然搞不好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见江安成还心心念念的要去找何锦欣说清楚,宋琦瑶连忙摆摆手,“你还是别去了!” 江安成还以为宋琦瑶是让自己就此放弃,面露急色:“祖母!” 宋琦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行了!你再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见江安成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宋琦瑶才道:“老身会亲自去找何家丫头和她聊聊的。” 江安成双眼一下清亮起来,没有半分犹豫地道:“多谢祖母!” 在他眼中,只要祖母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宋琦瑶见他变脸如此之快,一下就给气笑了,“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江安成讨好地笑道:“祖母愿意帮孙儿,孙儿自然不能辜负祖母的好意了!” 宋琦瑶闻言,狐疑地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被这小子套路了的感觉。 江安成被宋琦瑶看得有些心虚,露出一口白牙,假笑道:“祖母~” 宋琦瑶睨了他一眼,“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入宫见圣呢!” 打发走江安成后,宋琦瑶还忍不住低声骂道:“这小子,居然都敢跟老身玩心眼了!” 卫嬷嬷上前笑道:“国公爷还不是知道,老夫人您平日对他们是真心好,不然哪里敢来劳烦您。” 宋琦瑶冷哼一声,但心底却对这话很是受用。 但,宋琦瑶毕竟是个小气的,还是决定好生整整江安成这小子。 自从他答应江安成去见何锦欣后,江安成每日都会到静园小坐片刻。 但无奈,却始终没等到他家祖母往何府下帖子。 一连六日过去了,江安成从一开始的气定神闲,到后面的坐立难安,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地旁敲侧击。 “祖母这段时日为了女校的事情,太过劳神了,不知有什么是孙儿能帮上忙的?” 宋琦瑶闻言,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但抬起头后,却是一脸的慈爱:“还好还好,祖母忙得过来。” 心中却道:还道你小子多沉得住气呢! 江安成等了半晌,见宋琦瑶又不出声,实在没忍住提醒道:“既然如此,那不知祖母何时有时间,那个那个...” 宋琦瑶一脸疑惑:“什么?” 江安成见宋琦瑶好似真的不记得了,“祖母忘记前几日答应孙儿的呢?” 宋琦瑶见状,心中觉得好笑,却故意装作一副完全不记得的样子,继续逗他:“老身答应了你什么?” 江安成瞪大了眼睛,似乎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第252章 我磕的cp不能be 最后脚一跺! 豁出去一般地问道:“就是...祖母答应孙儿要去帮孙儿问问锦欣妹妹的吗?” 宋琦瑶闻言,立刻夸张地拍了拍头,“哎呀,我怎么会忘记呢!安成啊,你看我这记性...” 江安成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但却见到自家祖母笑得满脸褶子,立即就明白自己被祖母骗了。 有些不满道:“祖母~~” 宋琦瑶看了一眼一旁的卫嬷嬷,卫嬷嬷强忍着笑上前道:“国公爷,老夫人昨日一早就已经让人将帖子送了去,约清莲郡主明日来府中一叙。” 江安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宋琦瑶,罕见的撒娇道:“祖母怎么还故意逗孙儿呢!” 宋琦瑶两手一摊,“谁让你不直接问老身呢!” * 逗孙子归逗孙子,秉持着我磕的cp不能莫名其妙be的原则,宋琦瑶第二日终是再次见到了何锦欣。 何锦欣今日前来其实也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 她不顾礼仪跑到冀州,虽说江老夫人素来宠爱小辈,做事又不拘一格,但她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担忧。 但当初出事的时候,江老夫人的人救了自己,后来也是江老夫人亲自去何府救的自己,更找来的景阳公主作证,虽然后来出现了那些事,但... 江老夫人对自己有恩,又是那样高的身份,于情于理,她下的帖子,自己都非去不可。 在侍女的引领下,何锦欣踏入了安国公府后院。 园中鸟语花香,清幽宁谧,与一年前并无不同。 青石小道蜿蜒曲折,道旁柳树依依,更显雅致。 走过一段曲折的小路,前方豁然开朗,一座清雅的水阁矗立在湖心。 只见宋琦瑶独自坐在水阁之中,一身素净的衣裳与环境融为一体。 何锦欣踏入水阁,微微欠身向宋琦瑶请安,“老夫人安好。” 声音清脆而平稳。 宋琦瑶打量着面前的何锦欣,这位曾经在京城中颇有名气的美人儿,如今看来比一年前消瘦了些,但精神却更显矍铄,眸中透着坚定与从容。 她着一身翠绿的细褶长裙,裙摆在腿侧微微摆动,行走间端庄雅致。 右脸颊上的疤痕淡了不少,看起来并不可怖。 乌黑的发髻上,仅插了一支碧玉簪,看似简朴却暗含华贵,与她素净的打扮相得益彰。 宋琦瑶心中暗自点头。 一年多未见,这孩子果真成熟了许多。 她微笑着示意何锦欣坐下,“好孩子,坐吧。” 何锦欣款款落座,没看到江安成和秦氏,她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听闻你一回来就动手收拾了府中的姨娘?” 何锦欣闻言,心中一惊,面色有些紧张。 心中担忧宋琦瑶知晓这些会觉得她狠毒了些。 宋琦瑶笑笑:“早该如此了!你做得很对,你爹本就是个付不起的阿斗,那姨娘还敢在你和你娘头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早就该收拾了。既然已经去了庄子,就别让她再回来生事了。” 何锦欣犹豫了片刻,还是老实说到:“老夫人放心,霍姨娘她该是回不来了的...” 宋琦瑶听了她的话,忽然朝她多看了两眼。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这何丫头有点醒悟后复仇的大女主的味道。 刚刚那句话,自己怎么听怎么觉得有股势在必行的狠劲在里面。 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怎么办! *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后,宋琦瑶眼神认真地看向何锦欣,“你这孩子实在太过刚烈了!当初竟然是被景阳公主威胁,为何不早早告知老身,让老身为你做主,何苦一个人承受这些。” 何锦欣闻言惊愕地看向宋琦瑶,不知为何鼻子突然一酸,双眼一下子就泛了红。 原本无波无澜的心,瞬间翻涌出了万千的委屈。 “老夫人,您知道了!” 宋琦瑶慈爱地看着她,有些心疼道:“你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什么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扛!居然还敢肚子一人在庵堂给圣上打探消息,要不是景阳公主最后心软了一下,你怕是如今尸骨都不知道在哪呢!” 何锦欣想到那日最后一次见景阳公主的情形,心中也不免有些后怕。 宋琦瑶拉着她的手,抚摸着她右脸上的疤痕。 何锦欣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又不敢闪躲,只低低地说道:“老夫人,别污了您的眼睛。” 宋琦瑶不在意地道:“怎么老身觉得你脸上有了这道疤,更英气了几分,显得更有味道了呢!” 卫嬷嬷连忙在一旁搭话道:“啧啧,老夫人这么一说,老奴还真觉得清莲郡主比之前更让人移不开眼了呢!” 主仆俩一唱一和的,总算让何锦欣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有了几分小女儿的羞意。 宋琦瑶见火候差不多了,叹息道:“哎!也怪老身,当时想岔了,若不是让景阳公主有机会横插一杠,你怕是早已经成了老身的孙媳妇了!” 何锦欣垂眸道:“是锦欣没有这个福气。” 宋琦瑶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不怪你!只是安成这孩子却是个执拗的!这一年多来,他母亲给他找了多少户人家,相看了多少为姑娘,可这小子愣是看都不看一眼,说什么也不肯成婚,其中理由你可知晓?” 何锦欣一愣,脸色微变,心中千言万语,却难以启齿。 “今日老身找你来,主要只是想问你一句话,对安成,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何锦欣听到这个问题,立即跪下道:“请老夫人明察,锦欣只是想去冀州一观北边的风光,又听闻国公爷身子不适,才上门探望,万万没有其他的心思。” 显然这话是她早就想好了的说辞,生怕安国公府的人以为她去冀州,就是为了勾引江安成。 宋琦瑶见何锦欣,亲自将她扶起便又柔声道:“好孩子,在老身面前不必如此。” “哎!你也知道安成那孩子,认死理!他对你...” 宋琦瑶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观察了着何锦欣的情绪。 “老身活到这把年纪了,对小辈们不求他们光耀门楣,只希望他们一生活得快乐、舒畅!对你也是!” “若是你对安成也有意,那你不必担心其他的,只要你们心意想通,其他的老身自会为你们解决,不必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 第253章 还不叫我啊! 宋琦瑶见何锦欣还是不开口,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若是你对安成无意,老身也好让那孩子死了这条心!你只需说出你的真实想法,其他的一切,老身都会为你安排妥当。” 等了良久,何锦欣一直没有回话。 宋琦瑶心中已有了计较,故意以略带惋惜的口吻道:“老身明白了!只是可惜了安成这孩子啊...” 说罢,步履蹒跚地往外走了几步,抬眼看向何锦欣,柔声道:“你放心,老身保证安成日后绝对不会再去叨扰你半分。此外,若你愿意,老身愿认你为干孙女。有了这层关系,日后在这京中,老身也总能护你几分。” 丝竹看着她家郡主有些微红的双眼急得不得了,拉拉她的衣袖以示催促。 若真让江老夫人走了,郡主和国公爷就真的没有半分机会了! 但整日和郡主在一起的自己,又如何能不懂君主的心思呢,她只是担心... 担心自己容貌有瑕,配不上国公爷。 担心自己门第不高,日后帮不上国公爷。 也担心,日后国公爷若是变了心,郡主又该如何自处... 何锦欣静静看着江老夫人离开的背影,嘴唇颤抖着,心知若是江老夫人这一离开,她与江安成再无可能。 但,不知为何,她真的...真的无法叫住老夫人。 哪怕她已经在丝竹的的提醒下,伸出了手,但不知为何喉咙却怎么也无法发声。 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让她无法出声。 心中痛苦的挣扎与无奈让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只是默默地看着宋琦瑶的背影渐行渐远。 * 这厢宋琦瑶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到最后就差原地踏步了。 她朝夏至挤挤眼,夏至不着痕迹地摇摇头。 宋琦瑶一张老脸,瞬间苦了下来。 不是吧不是吧。 怎么还不叫住我! 这丫头看着不像真的对安成无意的样子,难道是心中还有什么顾虑。 可... 自己话都说出口了,现在怎么办! 她瞥向身旁的卫嬷嬷,想寻求一丝帮助。 卫嬷嬷的脸瞬间比她还要无奈,满脸写着:不是,宫中从来没有这道题目啊! 宋琦瑶干脆闭上眼睛,又往前走了两步。 众人皆以为此事已成定局,国公爷与清莲郡主这对有情人终将沦为兄妹时。 宋琦瑶却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身。 何锦欣眼眸里的纠结与不舍尚未散去,却突然看到江老夫人大阔步地走了回来。 宋琦瑶在亭子下站定,虽然扬着脖子跟人说话有些不习惯,但实在懒得再爬那几阶台阶。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不明白老夫人这又是要闹一出。 何锦欣和丝竹也瞪大着眼睛,看着走了半晌的宋琦瑶,走回来只有了几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期待与激动。 卫嬷嬷也懵了,想上前拉住宋琦瑶,心道:老夫人不会为国公爷鸣不平,要打人了吧! 却不料宋琦瑶开口道:“老身想了想,刚刚是老身太心急了。” 众人闻言,全都愣住了。 不是,老夫人这身份这地位的人说出的话,还有当场收回的? 可宋琦瑶是谁,主打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等何锦欣反应,下一句便是弱弱地问道:“要不,你们先相处试一试?” 此言一出,四下里一片寂静。 若不是大家都了解宋琦瑶的为人,一定会认为她在故意羞辱何锦欣。 这,这说得什么话! 清莲郡主又不是那些腌臜之地的女子,怎么相处试试!! 宋琦瑶轻咳两声,继续道:“老身的意思是...老身觉得现在就逼着你做抉择,难免有些为难人,老身想着你与安成虽是自小相识,但到底对彼此的了解还有限,让你今日就做关于一生的决定难免有些仓促...” 宋琦瑶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一瞬间也不觉得上台阶累了,说着说着走了上去拉着何锦欣的手,压低了声音,一副咱们说点贴心话的样子。 “老身想着,女子一生本就不易,这嫁人不止是嫁给男子一人,还有他的一整个家族。不如这样,老身想个办法,让你和咱们这府上的人都近距离相处一番,若到时候你还是不愿,那老身说话算话,认你做干孙女,若安成那小子有幸得到你的青睐,那自然皆大欢喜,你觉得呢!” 宋琦瑶在看到何锦欣眼底的那份不舍与纠结时,脑子便开始了反思。 既然这孩子如此没有安全感,自己又不愿一对有情人就此错过。 她脑子一转,突然灵光一闪,想出了这个办法。 这个想法一旦开始滋生,便迅速在她脑海中膨胀起来。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付诸行动。 何锦欣听了也是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有些不解:“这如何相处...” 她又不能没名没分地在这安国公府里住下吧。 见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宋琦瑶便心知有戏,她朝何锦欣眨眨眼睛,低声说道:“这个老身自有安排!定不会让人说你的闲话的!” “到时候把你母亲也叫出来,让她散散心,也让你母亲帮你掌掌眼,免得她担忧。” 说完,一双眼睛亮莹莹地看着何锦欣,等着她的回答。 何锦欣这次终于没有再纠结下去,“如此,锦欣就多谢老夫人了!” 说完,垂下的脸忽然就红透了。 * 与此同时,江安成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静园内焦虑地来回踱步,院子里的土都被他踩实了几分。 江河小跑过来,江安成瞬间上前声音略显沙哑地问道:“如何了?” 那江河喘着气道:“清莲郡主...已经...已经离去。” 江安成急道:“我是问祖母和锦欣妹妹谈得如何了!” 江河也委屈啊,“属下离得远,听得并不真切啊!” 江安成无奈叹息一声,神情中透露出几分焦躁与不安:“你!唉~罢了!我去找祖母!” 第254章 开会不叫我? 江安宇觉得最近的日子很是无聊。 五皇子不知道为什么,今日都没有来府上。 估计是被皇后娘娘禁足了。 祖母回家了,书斋里的人一个个乖得跟鹌鹑似的,生怕那一日祖母的脸又突然出现在了窗户边。 可一连多日过去了,祖母不仅没空理会他们,反而整日拉着母亲和姐姐忙碌于创办女校的事务中,脚底沾地的她们看起来异常忙碌。 当大哥回家后,江安宇原本以为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人。 没想到大哥整日一张失魂落魄的脸,看得他只想逃。 幸好家中小安荣回来了,每日都会赖在书斋小半日,和自己一起下学。 也算是有一丝慰藉。 这一日下学后,一整日都没看到江安荣的江安宇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疑惑地问道:“江泽,安荣今日干嘛去了?” “小少爷今日午睡后去了老祖宗那里,现在估计还在静园吧!” 江安宇剑眉微挑,心中感到一丝疑惑:“祖母今日怎得空了?” 江泽略显尴尬地摆摆手:“属下也不知道,不过老夫人好似也在静园。” “哦!那咱们去青禾院吧,明日沐休,我去问问大姐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江泽面露尴尬之色:“大小姐似乎也在静园,老祖宗说今日开会,将老夫人和大小姐还有二小姐都叫了去。” 江安宇一听此言,顿时急了,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开会怎么不叫我?” 江泽忙解释道:“二少你不是在上学吗?” 江安宇满脸不甘地说道:“月舒和安荣都去了,唯独不叫我!” 江泽赔笑道:“国公爷也没去,国公爷这时候还在衙门里呢!” 江安宇心中这才好受了些,“走!咱们去祖母的院子里!” 说罢大步朝静园走去,身后的江泽不得不小跑追上。 静园 宋琦瑶端坐在上位,正热情洋溢地发表着重要讲话。她的声音洪亮而自信,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色。 下面坐着的人由右到左依次有:秦氏、江月禾、江月舒。 而在宋琦瑶的脚边,坐着一个手里拿着糕点的小孩——江安荣。 他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时不时地配合道:“阿奶说得对!” “总的来说,这次机会不仅让我们有机会亲近自然,体验劳动的魅力,更能让我们这个大家庭更加团结、友爱和亲密。因此,我希望大家能够珍惜这次机会,尽量去体验这次不同寻常的人生历程。” 宋琦瑶说完,场面有些安静。 秦氏和江月禾面面相觑,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们感觉到宋琦瑶在等什么,可是她们不知道具体在等什么啊! 还是江安荣将宋琦瑶的教诲一直铭记于心。 赶紧将最后一口点心塞进嘴里,用力地鼓起掌来,“啪啪啪!” 江月禾和江月舒两姐妹立即跟上,秦氏见宋琦瑶果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也一脸懵地鼓了两下掌。 等掌声渐落,宋琦瑶十分“和善”地问道:“既然大家都觉得不错,那还有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话虽这么说,但话语里的威胁,就连四岁多的江安荣都听得出来。 但好在面前的几人也十分懂事,江月舒几乎立刻就惊呼起来,“哇,月舒也可以跟祖母出去玩咯~” 江月禾的双眼中,闪耀着期待与兴奋的火焰。 江安宇和江安荣都去宋琦瑶那里玩过,每次被问他们都会说可好玩了。 二人心中早就艳羡不已,但碍于宋琦瑶都是有目的的在为那个朝中贵族教育小少爷们,是正事。 懂事的二人就从未提过什么非分的要求。 现在宋琦瑶主动提起了,两个人的小脸都带着兴奋。 秦氏脸上也洋溢着难掩的喜悦。 她的前半生被困在闺阁之中,而后半生又被这府中的规矩所束缚。 她的一生都像是一只金丝雀,被禁锢在这笼子里。 万万没想到,临了临了,老夫人居然真的说话算话,要带自己出去玩。 但秦氏毕竟是当家主母,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忧,“这咱们都走了,府中...” 宋琦瑶摆摆手,一脸正经地道:“咱们不过是一家人去庄子上玩上几个月,这府中管家管事的那么多,能出什么事!” 秦氏见宋琦瑶如此说,立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老夫人说得对,咱们不过是一家子出门散散心,能出什么事啊!” 宋琦瑶见她如此上道,心中很是满意。 双手一拍,卫嬷嬷和夏至便将放置在一旁的一幅画卷缓缓展开。 画卷长几尺,宽几寸,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宛如真人。 宋琦瑶轻咳一声,扫视众人:“既然各位对此并无异议,那么咱们此次的主题便是‘农家的冬日生活’。” 她指着画卷:“为了体验农家生活,给大家一段时间,学习上面的各项技能。半个月后,咱们到庄子上,便都是普通的农家人了。” 秦氏领着众人靠近画卷,只见画卷上根据家人的特征绘制了三个可爱的小人。 小人的衣裳尽是农家人的打扮,发髻也是简单用木钗挽起。 旁边还以小字标注着姓名:宋家xxx,主要负责:xxx,最拿手的事:xxx,性格:xxx,特长:xxx 秦氏越看越觉得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然而,当她看到自己负责的事项时,不由得圆瞪了眼珠子。 她转头望向宋琦瑶:“老夫人,这...儿媳一辈子没下过厨,这是不是...” 江月禾也看到自己的会的技能犯起了难:“祖母,怎么孙女到了庄子上还要绣荷包、帕子的!” 宋琦瑶脸一板看向秦氏:“你做不饭,难道要老身做不成?留在家中和学做饭,你选一个吧!” 见秦氏一脸纠结,也不催促又对着江月禾道:“难道你想喂猪?” 不等她说出那句“喂猪和绣花选一个”,江月禾立刻识趣道:“孙儿最喜欢绣帕子了!” 唯独江月舒看到自己要做的事,兴奋不已,不用上学,每日就是喂鸡鸭,带着弟弟,简直太棒了。 宋琦瑶看着那三个小人,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好似漏了点什么。 漏了点什么呢! 第255章 苗子淳终于要回家了 就在宋琦瑶困惑不解之时,一个丫头匆匆走进屋来,禀告宋琦瑶道:“少爷,江安宇前来拜访。” 宋琦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是啊!她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 江安宇进来的时候,见一家人只剩自己和大哥没在,心中更气了。 大哥自然是因为公务繁忙,回不来也情有可原。那自己呢! 但还是先老老实实地给宋琦瑶和秦氏行了礼,跟几个小的也打了招呼。 然而,在他向宋琦瑶行礼的时候,他的眼神分明带着一丝幽怨和委屈。 宋琦瑶看了,心中不禁有些发虚。 等江安宇忙活完,立即仔细打量起了那幅画卷。 宋琦瑶暗道不好。 果然江安宇一眼就看出了宋琦瑶那画卷的意思,下一刻就阴阳怪气地道:“听闻祖母让家中人开会,安宇还安慰自己是祖母忘了叫自己;如今看来,祖母是真的没打算带安宇啊!” 这话,听得人牙酸。 秦氏忍不住淡淡地开口道:“你毕竟明年要下场的人,你祖母自然是怕打扰你学习了。” 江安宇闻言,眼神更加委屈,但秦氏是他的嫡母,他也不敢出言顶撞,只好低着头不作声。 江月禾见二弟这样,有些心疼他。 二弟最近读书读得人都有些消瘦了,刚要出言安慰他。 不想坐在上方的祖母却突然叹息了一声道:“哎!居然还是被你这孩子发现了!如此,老身也不瞒你了。” 她这一番话,让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秦氏和江月禾等人都有些惊讶,老夫人(祖母)没有叫安宇,是在故意瞒他,刚刚怎么没说啊? 宋琦瑶轻叹一声,神情略显无奈,张口就来:“老身原想着离年节尚有一段时日,且你大哥与老身亦多不在家,正逢此时,一家人正好去庄子上轻松游玩一番。” 江安宇听着她平静的语气,有些迟疑道:“祖母是不打算带上安宇吗?” 宋琦瑶看着他那失落的样子,“心疼”道:“原本是想你这一年也都在学习,和你大哥都辛苦了,老身便和你母亲、姐姐将一切安排好,剧情全都设定好,让你和你大哥一起好生体会当农家子的快乐和辛苦,没想到...” 江安宇愣住了,语气流露出几分欣喜:“祖母是想这次让我和大哥当主角?” 宋琦瑶毫无心理负担地点点头,“哎,可惜老身想了这么久的故事。” 秦氏和江月禾互看一眼,皆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祖母明明说的是让安成(大哥)当男主角啊! 她们全都要配合大哥的啊! 有提过安宇吗? 宋琦瑶还故作遗憾地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小子发现了!” 江安宇眼睛立即瞪得圆溜了,讨好道:“既然祖母早有安排,不如还是按照祖母的计划走吧!” 宋琦瑶微微摇摇头,“你都知道了还怎么演啊?” 江安宇突然挺直身躯,一边往后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孙儿今日没来过,孙儿什么都不知道,孙儿今日没来过,孙儿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他脚下一转,推到门槛处,一个纵身,撒起脚丫子便跑了。 那动作轻盈而迅速,看得秦氏都还没来得及震惊完,这孩子天天在书斋里到底学了些什么啊! 宋琦瑶也被他这一手自欺欺人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原本打算顺势将他留下,再给他派点活计的小心思也歇了下来。 等看不到江安宇的人影后,宋琦瑶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既然这次的事情是要瞒着安成和安宇,接下来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说着她朝门口的小丫鬟看了一眼,小丫鬟心领神会,立即将母女三人领了进来。 三人的打扮和刚刚画卷上的如出一辙,但看向众人的眼里并没有丝毫的怯弱,反而带着一丝丝骄傲。 开玩笑,她们之所以能被老夫人选来教国公府的主子们,可都是因为她们出众的演技,得到了老夫人的认可! “接下来的半月,你们三人便分别跟随她们学习,无论是行止坐卧的仪态,还是各项技艺,十天之后考核,若有不达标者——” 宋琦瑶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三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那就留在家中看家吧!” 秦氏等人倒也没有过问江安荣为何不需要小师傅。 毕竟她们都听过江安荣老戏骨的名声,演起村里的孩子,那叫一个像啊,据说在五皇子和谢公子面前都没露过馅呢! 李家庄 苗子淳独自一人颇有些忧郁地坐在屋前,心中涌起一丝感慨: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清醒之境,竟如此寂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用言语来激发李庄头与庄内人们的斗志,让他们不要再如待宰的羔羊般任由那伙土匪摆布。 这本是好事啊,可令人费解的是,众人对此却皆以冷漠对之。 为何他们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呢? 他又哪里知道,如今在李家庄,人人都视他如瘟神,只想避之不及。 甚至于李家庄的狗,在欢腾跳跃的时候,看到他的身影都会吓得掉头就跑。 李庄头等人已经派人去找了宋琦瑶两趟,就是为了早点让“土匪”进村,好送走这个大爷,解放大伙的耳朵! 可也不知老夫人到底是如何思量的,一直没有松口。 大概是觉得这苗家的少爷,改造地还不够好吧! 李家庄的人如此作想着。 就连苗御史也是这么认为的,还窃以为,江老夫人就是公正。 亲自教导了谢家的那个,自家的那个就多教育一段时日,也不枉自己多送的那些东西。 可事实上,这还真是大伙想多了! 当李家庄的人再次找到宋琦瑶说起此事时,宋琦瑶惊愕道:“那小子还没回家了?老身都给忙糊涂了!” 李家庄的人:... 第256章 鸿门宴 半月后的一个清晨,当江安成尚未踏入衙门,宋琦瑶便差人过来传话,说是今晚一家人要团聚一堂,共好好吃顿晚膳。 江安成欣然应允。 还想着到时候顺便问问祖母,上次说锦欣妹妹要好好观察自己,到底观察得怎么样了! 他最近表演可好了,整日上衙下衙,对同僚们热情友好,对上官不卑不亢,对家中下人也是笑脸相迎的,就算是在路边被人撞了一下,他都会在江河说话前,先向人家致歉... 这...表现,应该算好了吧! 傍晚时分,江安成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家中,一进入静园,便发现祖母让人将餐桌都搬了出来,一家人正都笑意盈盈地在等着他。 此刻夕阳如血,晚霞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让这个本应肃静的园子显得格外的温馨和谐。 众人见江安成归来,纷纷热情洋溢地招呼着他。 江安宇更是不等他行礼,就开心地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臂,笑道:“大哥,快过来坐下,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宋琦瑶满脸慈祥地看着他,轻声道:“安成,忙了一整日累了吧?” 秦氏也在一旁不甘示弱地说:“是啊,安成,一会儿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江月禾和江月舒也闻言纷纷附和。 江安成心中疑惑,怎么感觉氛围有些不对。 这要不是家里人,他都差点以为自己来赴的是鸿门宴了。 他一边暗自琢磨着众人的用意,一边狐疑地看向所有人。 此时,丫鬟们已经开始上菜了,香气扑鼻,可随着一道道菜被上上来,江安成更紧张了,居然都是他爱吃的。 他看向上位的宋琦瑶,见她始终看着自己,嘴角挂着慈爱的笑。 看自己看了过来,还问道:“怎么呢啊,乖孙~” 他的眼睛不禁一黯,祖母从未如此叫过我。 难道是因为锦欣妹妹拒绝了,祖母怕我伤心,才这样子的吗? 江安成被拒绝的情绪还来不及全涌出来,秦氏直接夹了个大鸡腿放在他的碗里,笑道:“安成,快,多吃点。” 江月禾也夹了一筷子肉,堆在江安成的碗里,“大哥,你爱吃这个。” 江安宇也不甘示弱... 江月舒... 就连江安荣都用勺子给江安成舀了一勺蛋羹,“大哥,你吃!” 宋琦瑶见大家都这么积极,举起的筷子,默默放下了。 江安成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大家,也没有端起碗,而是从大家面上一一扫过。 江月舒:大哥不会发现了吧? 江月禾:我表现得应该还算自然吧。 江安宇:大哥果然是大哥,能在户部混这么久,还是有些本事的。 秦氏咽咽口水:不会一开始就被识破了吧! 最后大家都忍不住偷偷拿眼看宋琦瑶:老夫人(祖母),怎么办? 宋琦瑶无语地却要翻白眼了,一群新演员,演技堪忧不算,一个个居然还无师自通学会了抢镜! 最后还不是得要老身出来圆场! 心中吐槽跪吐槽,但宋琦瑶还是飞快地转着脑子,想着如何先糊弄过去,让江安成将这顿饭给吃了。 “那个...” 宋琦瑶刚出声,江安成却突然飞快地端起了碗。 在六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拼命地大口吃着食物,仿佛要把所有的食物都塞进口中。 他的腮帮子鼓鼓的,像饿死鬼投胎一般在拼命地塞食。 众人皆没想到,事情居然能如此顺利。 江安成哐哐哐,将堆成小山一样的食物全弄进嘴里,中途还喝了好几口水,以免被噎到。 他没注意到,他喝水的时候,众人的 目光都紧紧地盯着他,见他毫无防备地端起碗来,咕噜咕噜地将水一饮而尽,那顺畅的吞咽动作让人看着都为他松了一口气。 最后,他手握鸡腿,大口地撕咬起来。 咬了两口后,他开口说道:“祖母、母亲,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已经...”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的双眼突然一闭,整个人向前倾去。 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坐在他旁边一直盯着他的江安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即将倒下的他。 江安成身后不明真相的江河则见状大叫起来:“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紧接着,江安宇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拿起丫鬟一直端在旁边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饮而尽后道:“祖母,安宇头有些晕~” 接着自己趴在了桌上。 江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一时没了反应。 * 江安成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 他听到祖母在外间骂道:“真是作孽啊!谁家的儿媳做了这么多年还这么糟蹋粮食的!” 听到他母亲低声反驳:“儿媳这么短的时间,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然后祖母的声音更加气急败坏:“你还敢顶嘴了,秦氏,你满村子里去看看,哪家儿媳妇敢跟婆婆顶嘴的!” 江安成揉着有些乱的脑袋起身,正欲起身打圆场,缓解祖母与母亲之间的紧张气氛,却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陌生的环境。 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映衬出灰砖墙壁的农家小屋,虽简朴却干净整洁。 这...是哪里啊? 江安成还没想明白一切,江月禾的声音此时又从外间传来:“阿奶您别生气了,阿娘她不是故意的。” 江安成来不及细想,急忙推开门,入眼的就是他家祖母正一副农家老妇人的打扮,坐在院子里一边手脚麻利地编着篮子,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 更让江安成无语的是,他的母亲——江南世家的贵女居然也跟着祖母一起胡闹。 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发随意用块灰布包裹着,面上写满了不服,但嘴上又不敢回嘴。 他的大妹妹江月禾也同样一副农家女的打扮,殷勤地帮祖母揉着肩膀。 还有两个小的蹲在角落,正在逗鸡玩,安荣旁边还跟着一只小黄狗... 江安成有些无语,“祖母,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啊?” 院子里的人好似全都才看到他一般,宋琦瑶一拍大腿道:“哎呀,我的乖孙,你终于醒了!” 她说完就准备起身,去拉着江安成看看他好没好。 不想却被一个人抢了先。 宋琦瑶脸上的完美“慈爱”面具,瞬间破裂。 第257章 极品恶婆婆 “我的乖儿啊!” 秦氏一边喊着,一边快步跑到江安成身前。 她左摸摸他的额头,右看看他的脸色,确认他并无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道:“哎呀,你终于醒了,再不醒娘亲就要去镇上给你请大夫了。” 江月禾也紧跟着走过来,忧心忡忡地说:“是啊大哥,你这一病都病了好久了。大家都担心死了。” 江安成扯了扯嘴角,无语地看着她们两个:“母亲,妹妹,你们这是怎么呢?” 秦氏笑呵呵地拉着江安成:“瞧你,这一病居然喊咱们喊得这么文绉绉的了,” 江月禾到底年轻,偷看了眼江安成的眼色,还是跟道:“可不是嘛,大哥可是咱们这十里八村头一个有功名的人了。” 江安成无奈地看了眼二人,直接走到了罪魁祸首宋琦瑶面前:“祖母,您这又闹得哪一出?” 宋琦瑶闻言,一脸焦急地看向他身后的两人,急切道:“呀,这孩子是不是脑子给烧坏了!” 江安成看一家子演得如此卖力,实在无语,“祖母!!我明日还要上衙呢!” 虽然他没有直说,但神情都写着:我又不是不知道您惯用的手段,您这样用在我身上合适吗? 宋琦瑶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道:“知道了,早就让人给你去圣上那里请了大假,你放心,圣上同意了。” 见他脸上一片焦急,宋琦瑶双眼微眯:“你知道老身的手段的,这几个月好生给老身待在这。” 江安成正欲再劝说宋琦瑶,却听到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祖母,母亲,大哥,这是怎么呢,我怎么一觉醒来了到这里了。” 江安成回头看见江安宇揉着眼睛走出来,连忙上前将江安宇拉到一旁,低声解释道一遍。 最后还高声道:“二弟,你快劝劝祖母和母亲,这么好的故事用在我们两个身上不是浪费吗?” 江安宇其实早就醒了,但都怪自己这次提前发现了祖母的安排。 醒来后既不知道如何表现才更加自然,又没有了当初做“宋三”时候的提前演练和祖母的导演。 于是他干脆躺在床上,只等大哥醒来后,看大哥是如何反应的,到时候自己再跟上不就得了。 装作认真听完江安成的话,江安宇立即一脸严肃地看向宋琦瑶,“祖母,我明日还要上学呢!” 只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些软软的。 江安成狐疑地看着他,心中暗道二弟这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 江安宇看见江安成的眼神,想起刚刚江安成刚说过的话,赶忙又加了一句:“祖母,您可别闹这一出了。” 宋琦瑶压根就懒得理他,只看向江安成:“你当真不想留在这宋家村?” 声音已经带上了淡淡威胁的气息。 江安成心中苦笑一声,拱手低头道:“还请祖母见谅,孙儿一不是稚儿,二来实在公务繁忙,无暇陪祖母演这出戏。” 宋琦瑶听完他的话,却并未恼怒,而是轻叹一声,缓缓坐回之前的凳子上,道:“唉,若你实在不想在这宋家村里当江一,那老婆子我原本在村子里给你相看的姑娘,想来你也是看不上了。” 江安成听闻此言,下意识地应道:“那是自然。” 江月禾在旁,连忙出声提醒:“大哥慎言!” 她的双眼还使劲朝着江安成眨着,脸上表情极为丰富。 江安成心中一震,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可能的念头。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气定神闲坐在那里的宋琦瑶。 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祖母,您帮孙儿相看的姑娘是...” 宋琦瑶眉毛一挑,“还叫祖母?” 江安成喉咙一紧,见江月禾还在对自己挤眉弄眼,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阿奶!” 宋琦瑶心中满意极了,但面上还是故作不满道:“怎么,你不是看不上吗?还问人家是谁干嘛~” 江安成见她这样子,心中的猜测更深了。 他不再顾及什么脸面,道:“阿奶,你就别再逗孙儿了。孙儿...” 宋琦瑶傲娇了半晌,在江安成道:“阿奶您说咱们一家人在这宋家村里待多久,咱们就待多久!”后,才松口到:“阿禾啊,去拿五个鸡蛋,让你大哥给吕大娘送去。” 江安成一听“吕大娘”心中更是大定。 江月禾“唉”了一声,连忙转身去了灶房。 连忙朝宋琦瑶又行了一礼,接过江月禾手中的鸡蛋,在江月禾指明方向后,深吸一口气,走了。 秦氏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满道:“这孩子眼里就只有何家那姑娘,老夫人和我这个当娘劝了这么久,他都不松口,一听何家姑娘立即就屁颠屁颠地应了!” 宋琦瑶闻言白了她一眼,拿手指着她骂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也不看看今日你浪费的那些粮食,那可够咱们一家人吃足足两日了。” 秦氏见宋琦瑶又拿自己立威,面上有些尴尬。 “老夫人,您别生气,一会儿媳就让人再送些精米来!” 宋琦瑶一点都不给面子的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既然要演就一定演逼真一点!你让人送精米是什么意思,你见过几个村里的农户吃精米的?不准送,谁也不准送!” 秦氏见院子的小辈都看着,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老夫人,安成都不在了,咱们是不是歇一歇,不然这戏演给谁看啊!” 宋琦瑶站起身,插着腰骂道:“不行!安成不在也得演。” 秦氏有些委屈,“那您当时也没说,您演得这婆婆这么凶啊!” 宋琦瑶闻言笑了,“老身忘了告诉你,咱们一家人这次演得《农家的冬日生活》还有一个名字,叫作《农家极品恶婆婆》。” 她说到这里用手指着自己:“我是那个反派脾气大的极品恶婆婆,你自然就是受欺负的小媳妇。” 第258章 阿奶取的名字真好 当然宋琦瑶选择这样牺牲自我的人设是有原因的。 秦氏以前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怎么样,宋琦瑶并不知道。 但自从嫁入国公府除了最开始的那两年,她的确没过过几日好日子。 先是丈夫不喜,府中姬妾不断,还有那张扬的直接上门挑衅。 后是丈夫战死,一个人顶着这偌大的国公府。 虽然没顶起来,但好歹人家也是尽力了不是吗? 自从宋琦瑶穿越来后,秦氏才有了几日舒心的日子。 但也因为秦氏从前受过太过委屈了,宋琦瑶担心她日后看到江安成对何锦欣的好心理扭曲,过多干涉江安成房中之事,让二人不合。 干脆让她自己先尝尝有个恶婆婆的苦! 反正演反派似乎也挺得劲的。 果不其然,看到自己儿子一猜到隔壁的人是谁,立马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秦氏就忍不住说了两句酸话。 宋琦瑶自然不能任由她这样的情绪发展下去,只能自己刻薄起来。 秦氏被她气得胸口剧烈地浮动,江月禾连忙将她哄进了房中。 总算先将二人分开了。 院子一直躲在角落看戏的江月舒和江安荣,都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着大眼睛瞧着,惊惧又激动地注视着这一切。 小身子还蜷缩着,生怕这激烈的战火会波及到他们身上。 江安宇站在原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进退两难。他眼见宋琦瑶坐在椅子上,嘴里哼着小曲,一副惬意自在的模样,心中更是犹豫不决。 终于,他下定决心,上前问道:“祖母,您是否也替孙儿安排了定亲事宜?” 宋琦瑶闻言,停下哼唱,疑惑地看着他:“老身为什么要给你安排定亲?” 江安宇见状,手舞足蹈地急切道:“这个那个...您为了留下大哥不是有安排吗?那为留下孙儿就没有安排了吗?” 宋琦瑶明晃晃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不耐烦地道:“没有!你都心甘情愿地喝了蒙汗药,又跟了过来,还需要什么安排!” 江安宇听闻此言,顿时不干了,他跺了跺脚,急声道:“祖母,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见宋琦瑶不理他,他又改变了策略,拉着宋琦瑶的衣袖使劲地摇着:“祖母,孙儿也是喝了蒙汗药来的,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宋琦瑶见他这般模样,突然就笑了:“老身还的确给你安排了一番。” 江安宇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闻言大咧咧地笑道:“那阿奶给孙儿安排的是...” 听他改口改得如此之快,宋琦瑶唇角扯了扯,高深莫测地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江安宇得了宋琦瑶的准话,乐呵呵地转身就走,脚步轻快了许多。 突然,他顿住了脚步,回头问道:“阿奶,大哥叫江一,那我叫什么?” 宋琦瑶微微一笑,喊来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江月舒来给他介绍。 江月舒急忙站出来,笔直地站在江安宇面前,微微颔首,还故意清了清嗓子,“大哥叫江一,二哥叫江二,小弟叫江三。” 江安宇神情有些古怪,但想到刚刚宋琦瑶叫江月禾“禾儿”,又问道:“那你和阿姐呢?” 江月舒笑了,嘴角勾起一丝柔和的弧度,露出一口小白牙,“阿姐还叫江月禾,我还叫江月舒。” 江安宇瞬间不服了,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噘嘴道:“阿奶,我和大哥能不能也叫回自己的本名啊!” 宋琦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眼中透着一丝玩味。 “看来你还是比较想回国公府当二少爷是吧!” 江安宇的神情立即变得讪讪的,他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改口道。 “怎么会呢,江二这名字挺好的、挺好的,和宋三不是差不多吗?一听就是阿奶取的,真好。” 说着,他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里,背影有些匆忙。 宋琦瑶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转头问向江月舒:“这小子刚刚是不是在内涵我?” 江月舒没听懂,但也知道应当不是什么好话,只讨好的笑着摇摇头。 江安荣就不一样了,连忙跑到宋琦瑶面前,肯定的点点头,“二哥说阿奶取的名字不好听!” 宋琦瑶更气了,朝江安荣招招手:“你觉得阿奶取得名字好听吗?” 江安荣小小年纪却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见宋琦瑶在愠怒的边缘赶紧点点头,傻笑道:“江三比上次的狗子好听多了!” 提到“狗子”,江安荣瞬间有些低落,“阿奶,安荣什么时候可以再看到大哥啊!安荣有些想他了。” 宋琦瑶知道他说的大哥是指谢家的那小子。 也忘记和这小兔崽子计较了,只叹息了一下,怜爱地摸摸他的小脑袋。 * 江安成离开了自家院子,朝左边走去,很快便来到了第三家门口。 他停下脚步,目光透过敞开的院门,看向里面的情景。 院子里,一个女子正准备拿起扫帚扫地,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的粗布衣裙,头上系着一条蓝色的头巾,显得十分朴实。 但却根本遮掩不住 另一个女子拦住了她,拉住了她的衣袖。 “郡...小姐,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拦住女子的丝竹拉着何锦欣的衣袖,一脸担忧地说。 何锦欣却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道:“江老夫人都说了,咱们在这宋家村就是落魄的地主家,只有你和严妈妈两个忠心的陪着。如今都是农户了,还计较那么多呢!” 说着,她轻轻挣脱了丝竹的手,接过了扫帚,开始扫地。 她的动作虽然显得有些生疏,但依然坚定而有力。 丝竹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担忧。 但见郡主脸上的恬静和笑意,干脆一转头从屋中又拿了一把扫帚,和她一起扫了起来。 江安成就在院子不远处远远地看着何锦欣,秋日的阳光温暖洒在她的身上,似乎比从前更鲜活,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他竟一时有些看呆了。 丝竹是快扫到院子口的时候发现的江安成,她脑子飞快一转,想着江老夫人的叮嘱,朝何锦欣喊道:“小姐,宋阿奶家的江一来了。” 第259章 情侣play 何锦欣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心中一时有些踌躇,虽然江老夫人已经提前排练过了,但...这样子,也不知那人会不会觉得自己有些太过胡闹。 江安成听了丝竹的称呼,想了想走到院子门口,瞧向何锦欣道:“何姑娘,我阿奶让我给吕婶子送来了几个鸡蛋。” 见他似乎对这个江一的这个身份没什么抵触,何锦欣终于不再扭捏。 按照先前设定的剧情道:“宋阿奶也太过客气了吧,这我家可万万不能收!” 江安成见她终于不再躲着自己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但语气却十分无奈道:“何姑娘,你知道我,我家我阿奶那可是说一不二的,若我还带着这些东西回去,她定然要生我的气的!” 何锦欣垂头道:“可我若是随便接了,我娘亲回来也会数落我的!” 江安成见何锦欣是真要拒绝,有些懵了。 祖母让他来送鸡蛋,难道没安排好吗? 他张张嘴想说:不要紧,你娘亲定然也拗不过我祖母。 但又觉得有些不对。 一时怔在了那里! 丝竹见状,一拍脑袋,夸张地道:“奴婢差点忘了,还有正屋没有扫呢!” 说完拿着扫帚快速回了屋,活像身后有鬼在追一般。 二人在这院子里,一下更显尴尬了。 江安成也明白,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将鸡蛋直接放下。 但他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于是二人就这样隔着院子的篱笆,一直相互推诿着。 屋子里,丝雨一进来,就见何夫人和严嬷嬷都凑在窗户前偷偷地看着,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扫帚,也凑了过去。 * 杨维一身猎户的打扮,身上穿着粗糙的麻衣,腰间系着一条绳索,背后背着一个篓子,看上去少了几分少年气息,十分粗犷。 到江家的院子门前,杨维看到在院子里玩泥巴的江安荣,朝他摇了摇手:“三弟,你看你维大哥给你带什么来了。” 他右手里拿着一只灰兔子,那只兔子还活着,挣扎着,显得十分鲜活。 江安荣一眼看到,兴奋的叫声立刻响了起来,“是兔子!” 江月舒听到江安荣的叫声,也顾不得形象,从屋里匆匆跑了出来。看到杨维手中的兔子,她也十分开心,眼神里充满了惊喜。 杨维左手还提着两只兔子,一只灰的,一只白的。 那两小只十分可爱,眼睛亮晶晶的、湿漉漉的,让人一见就心生喜爱。 院子里的动静吸引了屋子里的人,他们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宋琦瑶一见他送来的东西,就笑了起来,“好孩子,怎么又送东西来了。” 秦氏腿脚倒是利索,直接上前开了院门,“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送什么东西!” 当初江月禾知道宋琦瑶特别安排何夫人和何锦欣也来宋家庄好生放松一段时日,顺便让两家多些了解的事后,便提出也想让杨维过来。 秦氏一开始是坚决反对的,万一杨维那孩子觉得他们一家人都不着调。 这好好的亲事黄了怎么办。 但她说话分量没有宋琦瑶这个大的重,又拗不过江月禾这个小的。 宋琦瑶倒是乐见其成,只是这说服杨维的活,直接交给了江月禾。 也不知她是怎么跟杨维说的,没两日这小子便找上了门,请求宋琦瑶也给他安排个角色。 还隐晦地提出要求,最好能与江家住得近一些,关系亲近一些。 宋琦瑶倒也没费什么脑筋,干脆大手一挥,让这对未婚夫妻在宋家村里也已经定亲了。 杨维当个村中的无父无母的猎户,方便这小两口培养感情。 只是没想到,这杨维还真是上道,第一日上班,就去山上找了几只兔子送过来。 秦氏今日被宋琦瑶数落了好几次,心中本是郁闷不已。 甚至已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该留在家中,干嘛跑出来受这份委屈。 但又害怕自己现在提出离开,宋琦瑶记仇,那以后怕是真的没半点好日子过了。 毕竟当初宋琦瑶整顿英武侯府的时,她也略有耳闻。 听到杨维来了,见他送东西过来,瞬间乐得眼睛都瞧不着了。 杨维见她来了,将手里的两只灰兔子递给了江月舒和江安荣。 随后朝秦氏笑了笑,“秦婶子,我今日端了个兔子窝,有两只兔子受伤了,眼看活不长了,麻烦秦婶子晚点帮忙吃了,免得放坏了。” 秦氏听了更是笑得开怀,瞧她家准姑爷,多会说话啊,见杨维的眼睛时不时地往江月禾身上瞟。 那叫一个越看越满意,忙吩咐道:“禾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帮杨维将东西拿到灶房里放着!” 杨维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开口道:“秦婶子,这兔子有些野性,以免它伤到您,不若一会我先将兔子做好。” 听闻不用自己下厨,秦氏哪有不答应的。 连忙道:“哎呀,你这小子就是懂事。月禾、安宇一会都帮你杨大哥打打下手,可别让他一个人累着了。” 那神情那动作,倒是将一个农家妇人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但总算还没有昏头转向地为了一顿饭将自己女儿给卖了,直到将江安宇也安排到了灶房。 见江月禾带着杨维进灶房里,后面还跟着一个大拖油瓶。 秦氏心中还有些得意,没想到自己还没享到儿媳的福,倒先享到到了女婿的。 转头看到宋琦瑶沉着的一张老脸,脸上那合不拢嘴的笑意,顿时收敛了起来。 讪笑道:“婆婆,这...这不是让这俩孩子先亲近亲近,日后也好有些情谊嘛。” 宋琦瑶冷笑道:“这最好不是你要偷懒的借口!” 秦氏一脸认真:“怎么会呢!” 宋琦瑶冷哼一声,也就不再追究。 心中却道:你儿子若到时候去何家做饭,你敢多说一句,老身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随即宋琦瑶又叹息一声:这次的剧情是不是渐渐变成情侣剧本杀了? 自己成了情侣y的npc了... 第260章 这人设要立住 厨房里,杨维根本就不在意身后的虎视眈眈的江安宇,直接将手中的小白兔塞进江月禾的手中,“这只好看,特地留给你的!” 江月禾对上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果真喜欢的紧,将兔子抱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 才疑惑道:“你当真会做饭?” 杨维笑道:“本来就会一些,老夫人又说我若是要来宋家庄,这厨艺得练好,特意又学了十来日,你放心,我父王和母后都夸过我的手艺呢!” 听了是康王和康王妃的夸奖,他们身后的江安宇幽幽道:“哼!我小时候字写得丑极了,我姨娘还夸我写得好看呢!” 江月禾睨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不中听的。 但杨维却不在意地笑道:“一会你试试就知道了。” 江月禾虽然觉得江安宇说话有些不好听,但多少也觉得他说得有理,但见杨维信心满满的样子不好打击他。 杨维将灶房环顾了一圈, 便开始麻利地清洗起兔子,“你让开些,别让血溅到你身上了。” 江月禾觉得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吗,这灶房的东西她还没杨维认识的全,想了想抱着兔子,拉着江安宇就走了出去。 “你干嘛针对杨大哥?” 江安宇也说不清为什么,本来之前还挺喜欢他的,武艺高强,性子又好。 做他姐夫确实比之前那个吴思通强不少。 但今日看到他对嫡母和阿姐那谄媚的样子,心中就有不爽。 此刻看到阿姐为了他说自己,更觉得有些委屈,“我哪里说错了。” 江月禾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弟弟,一时觉得头有些疼... * 江安成回来的时候,又将那五个鸡蛋带了回来。 只是脸上的笑意却让人无法忽视。 宋琦瑶看见后吧唧了下嘴,两人若是在一起后,这小子日后怕是个妻管严吧。 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演绎道:“乖孙啊,你咋将这鸡蛋又提回来了?” 江安成挠挠头,“吕婶子不在家,何姑娘说她不敢随意接东西。” 其实是二人隔着院子在那里僵持不下,最后江安成想着,自己明天可以再送过来,还不用找理由了。 就这么回来了。 宋琦瑶可没忽略他说这话时,眼底的笑意。 一拍大腿故意道:“哎!该不会是何家姑娘没瞧上你这傻小子吧!不然为何连几个鸡蛋都不想收。” 江安成一下急了,“祖母!” 宋琦瑶眼睛一横,他反应过来立即改口道:“阿奶,这话怎么说。” 宋琦瑶这才跟他科普:“前几日老婆子我已经放出了风声,说看中了何姑娘做孙媳妇。这鸡蛋可是咱们农家的金贵东西,何姑娘不愿接,大约就是拒绝了。” 江安成一听,这哪行啊! “阿奶,孙儿再去一趟,一定能让何姑娘接下这鸡蛋的!” 宋琦瑶看了看天色,打算急一急这大孙子,摆摆手,“明日再说吧,一会都到吃饭的时候了,你去了多不懂事。” 就在这时,在灶屋做好饭菜的杨维端出一大盘兔肉走了出来。 江安成看到他瞪大眼睛:“你你你...” 杨维自来熟地跟江安成打了声招呼:“江一,你回来了啊,快准备准备可以吃饭了。” 完完全全一副主人的姿态。 又朝宋琦瑶道:“宋阿奶,维儿特意做了一份清淡的,还煮了一会,烂得很,一会您可以多吃的。” 宋琦瑶满意地点点头,感觉还是这小子上道。 怪不得将秦氏那颗丈母娘的心给蛊惑了。 见江安成眼中还有一丝迷茫,宋琦瑶解释道:“这是隔壁猎户杨维,今日刚猎了几只兔子,送过来给你弟弟妹妹玩了,死了的做了吃得。” 江安成又看了眼熟门熟路将才放在院子里桌子上的杨维。 突然觉得人比人气死人。 怎么有的人送东西,压根没送出去。 有的人则不仅东西送出去了,还留下吃饭了。 江安成看了看手中的鸡蛋,一定是东西出了问题。 “阿奶,家中还有多的兔子吗?” 宋琦瑶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指着杨维道:“不知道,你去问他吧!” 江安成立即追着杨维去了灶房。 宋琦瑶突然转身对着几间房子大喊道:“吃饭了!一个个都窝在家中偷懒!从明日开始,谁要是再敢偷懒,都别给我老婆子上桌!饿不死你们!” 声音之大,中气之足,吓得江安成差点摔了一个踉跄。 一顿饭吃得,宋琦瑶全程时不时找秦氏的不痛快。 不是夸杨维做得饭菜香,数落秦氏做了这么多年还做得像猪食一般。 就是又将秦氏中午还浪费了不少粮食的事拿出来说。 最后还唉声叹气地说今日不是靠着杨维送来的兔子,自己都半个月没见过荤腥了。 说的杨维都有些不好意思听了。 秦氏也很想问,昨日江安成晕倒后,一边啃猪蹄,一边跟自己说,此物对女人来说大补的是谁! 是谁!!! 江月禾看不过眼,帮秦氏说了两句。 宋琦瑶就立即将火发到了她身上,“你这个丫头片子,这就护起你娘亲了,今日让你绣的荷包到底绣完了没有,等到月底交不三个荷包来,你下个月就别吃早饭了!” 宋琦瑶话说得虽狠,但此时距离月底还有半个月,任务压根就不重。 但江月禾还是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杨维见自家未婚妻受了委屈,连忙道:“宋阿奶,这几日山上东西多,我多跑几趟还可以去镇上换些银钱,禾儿她做不惯这些,要不您让她先交一个试试?” 身为极品的宋琦瑶听到杨维这话,大发慈悲地减少了江月禾一个任务量。她点了点头,道:“好吧。不过月底两个荷包必须交上来,否则别怪老婆子我真饿你几顿!” 想着今日个,自己的重男轻女、嗜钱如命、贪婪、懒惰、暴躁的人设就要立住了。 宋琦瑶的眼神在桌子上扫了一圈,那些被她目光扫到的人,无不低下头来,仿佛想把自己埋进碗里,生怕下一刻自己被点名了。 但江安宇这个倒霉催的还是没能躲过! 第261章 我那得天独厚的演技啊 “江二!你明年就要下场了,今日可有读书?”宋琦瑶厉声喝道。 江安宇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被突如其来的问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怔愣的眼神,犹如被惊飞的鸟,不是吧,自己在这里也要读书? 宋琦瑶见江安宇这副模样,立马上纲上线,将手中的碗筷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那声音清脆而有些严厉,让众人的心都为之一震。 “你今日不会连功课都没温习吧!王先生不过请了两日的假,你就这样,实在是太让老婆子我失望了!” 宋琦瑶的话语中充满了训斥和失望。 众人听到宋琦瑶真的发火了,都不自觉地将手中的碗筷放下了。 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他们见识到了,宋琦瑶穿越以来最酣畅淋漓的演技! 她满脸痛心疾首,一拍大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双手握拳,浑身颤抖,仿佛内心的愤怒如波涛般汹涌。 “苍天啊大地啊,老婆子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呀!” 她呼喊着,声音中充满了悲愤与痛苦。 简直就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她的手指向秦氏,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怨气和指责:“找了个儿媳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又懒又不会干活,半点不知道当家难!” 秦氏低着头,不敢回话,心中虽有不服,当初她就该多问问老夫人之前说的羸弱媳妇是什么意思了!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来了! 还有宋琦瑶这次很快就放过了她,手又指向江安成:“还有你,我的乖孙啊!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好不容易供你读到了童生,你居然非要去学木匠、铁匠的,还背着老婆子我将拜师礼都送了!” 江安成张口结舌,什么木匠铁匠?什么拜师礼? 他疑惑地看向宋琦瑶,眼中满是惊讶和不解。 难道祖母已经开始为自己去工部铺路了吗? 可也没有必要让他亲自动手去从木工、打铁开始学起吧! “瞧瞧老身都作了什么孽啊!” 宋琦瑶没理会他还在继续表演着,满脸的无奈和痛苦。 早见过“世面”的江安宇刚还在疯狂吸收着宋琦瑶话语中的信息,不想这火立刻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还有你,整日不好好读书,考个童生考了两次都没考上!再这样下去,我们家什么时候才能改换门第啊!你们这都是想让老婆子我死了都闭不上眼啊!” 总而言之,宋琦瑶将院子里的人全数落了个遍。 就连八岁的江月舒,也被她指责说饭量大,将家中原本每两日下一次蛋的鸡,喂得三日才下一次蛋。 还有四岁的江安荣。 “你你你,整日就知道和村里的野孩子玩,你二哥教你的《三字经》可还会背!” 就连在桌子下捡东西吃的小黄狗都被指责,“一天天的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会点什么!” 吓得小黄狗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桌底,坚决不肯出来。 见人人都被骂到了,宋琦瑶也觉得有些累了。 她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居然...居然...开始流泪了... 秦氏还瞪大眼睛,特意凑近看了眼,确定是真的在流泪。 “老婆子这一辈子已经这么苦了,怎么临了还遇到了你们这群不省心的!老婆子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她一边拿帕子擦着泪一边喊着。 刚被骂了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戏了。 这老夫人,演得也太像那么回事了吧! 宋琦瑶喊了几嗓子也累了,这院子鸦雀无声的,也没个人出声,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就在她想着,是不是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假装伤透了心回房休息去。 让夏至给她泡壶好茶,养养嗓子。 (整个江家院子,只有宋琦瑶的房间堂而皇之的开了个后门,随时方便宋琦瑶开小灶。) 还是她的好孙子江安宇有经验啊。 犹豫片刻后,直接跪在宋琦瑶面前,拉着她的胳膊保证道:“阿奶,江二答应您,一定会好好学习,明年一定会考取童生,一定会帮家中改换门庭的!” 宋琦瑶很满意这孩子的机灵劲,“疼爱”地摸着他的头,道:“好好!你这孩子有这决心就好!” 随后十分自然地将目光转移到了江安成身上。 江安成试探道:“那孙儿继续读书,争取改换门庭?” 宋琦瑶脸一板,“那你交给林木匠的拜师礼怎么办?这不学不就都浪费了?” 江安成终于弄清自己该努力的方向,连忙道:“孙儿从明日起一定跟着林木匠好生学习!不辜负这份拜师礼!” 宋琦瑶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就那么“恰好”和江月禾的目光对上。 江月禾闷声闷气地道:“孙女一定多绣几个荷包,好生贴补家用!” 江月舒也机灵道:“阿奶,我会好好喂小鸡它们的,争取将它们喂成全宋家村最大最大的鸡。” 江安荣也跟着背了一段《三字经》表明自己还记得。 就连小黄也表忠心似的“汪汪汪”地叫唤了两声。 最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氏的身上,秦氏干笑了一声,只得随大流承诺道:“儿媳日后也会节省粮食,好生做饭。” 说完还加了一句,“儿媳绣活还不错,也能贴补些家用。” 宋琦瑶见自己一通得天独厚的演技下来,得到众人如此上道的表达,心下很是满意。 “好!这样咱们一家人一起努力,才能将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红火!” 夜幕降临,小院里的灯火熠熠生辉,此刻远远看上去,定会觉得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院中唯一的外人——杨维,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尤为复杂。 起初,宋琦瑶一个个骂人的时候,杨维缩缩了脖子,生怕自己也受了无妄之灾。 见没有自己什么事,可能因为自己护在月禾身前,江老夫人也没怎么说月禾,心中还暗自高兴了番。 但此刻又觉得,江老夫人连院子里的狗都骂了都不骂我,这是不是还没拿我当自己人啊! 第262章 安排! 这个晚上,除了没心没肺的宋琦瑶和江安荣,和不管怎么说,总算能出门玩的江月舒。 这江家大院的人,皆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啊! 这个农家小院,是宋家村里最大的一户人家。 一共七间青瓦房,最右边的是一间灶房,最中间的是堂屋,宋琦瑶作为大家长在堂屋左边,她旁边第一间住的是秦氏。 秦氏翻来覆去,心中犹如被猫抓一般难受。 她心中暗道:“这才第一日,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过啊!老夫人不会一直安排这样的日子,一定是想蹉跎我!” 想起那日宋琦瑶轻松答应带自己出来玩,秦氏不由得在心里道:“不会那时候,老夫人就觉得我不该提这要求,故意想给我一个教训吧!” 她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只得暗自叹气。 不行,明日还是得想点办法,这饭是真的一天也吃不下了! 秦氏隔壁的一间屋子,江月禾看着月光下已经呼呼入睡的江月舒的小脸。 江月禾也郁闷着:“这就是二弟回来后时不时念叨的好玩?祖母怎么一到这地方,性情就变得这么厉害啊!” 就算早知道是在演戏,祖母发脾气的那会,自己也真的差点真以为自己是个“赔钱货”了。 难为了母亲,这之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啊! 不过... 江月禾脑中闪过一张俊脸,今日某人护着他的样子,感觉还不错。 堂屋右边第一间住的江安成,此刻站在窗户前,望着天边的月亮无奈的叹息。 他也想不明白祖母到底是怎么说服一大家子,跟着她一起胡闹的。 更不明白锦欣妹妹那样知礼的性子,还有何伯母都是怎么同意的。 接着他叹了口气,轻笑道:自己都能同意了,好似其他的人也都能理解了。 想到明日还要去学木工,江安成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他好想跟祖母解释下,工工部不缺木工,而且工部也不是全做木工的。 不过他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既然祖母都安排好了,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毕竟宋琦瑶将何锦欣安排到宋家村这件事,可算是将他的软肋都给拿捏住了。 而他隔壁的江安宇则满眼的兴奋,祖母说明日他就知道,祖母用什么留住他了。 到底是什么呢! 好想知道,好期待啊!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这个农家小院里的人们在各自的心事中沉沉睡去。 而明天等待他们的,将是全新的一天。 第二天一早,众人都是被宋琦瑶中气十足喊声叫醒的。 特别是秦氏,宋琦瑶站在她门口:“还不起床,昨日怎么说的,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赶紧起来做早饭,想饿死我老婆子啊!” 江月禾这下真的有些看不过去了,打开房门,小声道:“祖母~” 宋琦瑶听出她语气中为自家母亲叫屈的意思,朝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管。 秦氏倒是好似习惯了,一出门就笑道:“婆母你别生气,我这就去,这就去。” 一家人寂静无声地吃完早膳,就各自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江安宇一吃完饭,眼睛就亮晶晶地看向宋琦瑶,宋琦瑶冷哼一句:“看老婆子我干嘛,还不赶紧去王夫子那里读书去!” 江安宇还想再挣扎一番, 宋琦瑶横了一眼,“你去了就知道了!” 江安宇立即笑得灿烂起来,“那阿奶,孙儿先去上学了啊!” 江安宇也没问王夫子到底在哪,出门随便遇到了一村民。 听到村民熟稔地叫他“江二”,江安宇热情地回应,并顺便问了王夫子的学堂怎么走。 听到身后的村民等他走了还在嘀咕:“这江家的二小子,怎么上了这么久的学,还不知道族学怎么走。” 江安宇忍不住唇角抽搐了一下。 这祖母都是怎么培训的,真是一个比一个演得认真! 江安宇依照村民的指引,来到了村中的族学。 他尚未走近,便已听到稚嫩的童声,抑扬顿挫地朗诵着。 眼前展现出三间乌瓦白墙的房屋,中间的一间房内,那朗朗读书声最为清晰。 江安宇缓步走近,立刻感受到一种浓厚的书香气息。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简朴的书桌上,映照着孩童们稚嫩而兴奋的眼睛。 让江安宇有些讶异地是,这间屋中从中间分开了一条道,左边全是男童,而右边居然全是女孩子。 她们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好奇,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在房间的中央,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坐在书桌前,正专心致志地教导着孩子们读书。 他的眉宇间满是温和注,一股淡淡的墨香萦绕在他身旁。 江安宇一见那男子,眼神中满是惊愕。 那中年男子察觉到他的目光,站起身,朝底下的孩童们吩咐道:“接着读。” 他微笑着,语气平和而又充满慈爱。 孩子们立刻乖乖地拿起书本,开始朗读起来。 只是眼睛忍不住偷偷往门口瞟着。 那男子走到门口,江安宇忍不住问道:“王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人正是翰林院的王翰林! 王大人微笑着抬起头,看着江安宇,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道:“江二,你还在这里,难道你上午不是要跟玉先生学习的吗?”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和蔼与善意,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江安宇的脸色瞬间变得五彩斑斓,如同调色板一般。 这个玉先生不会是他想的那个玉先生吧! 当初在三号李家庄的时候,他跟着祖母帮他找来的玉真真人学了一段时日。 怎么说呢! 简直生不如死! 以至于后来玉真真人走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流下了兴奋的眼泪。 这就是祖母跟他说的,安排? 这还不如在书斋里,毕竟张先生虽然是个老顽固,但好糊弄啊! “江二,你迟到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安宇后背立即僵直,仿佛一尊雕塑。 他张了张嘴,却迟迟没有转过头的勇气,心中犹如被重锤砸击。 王大人见状,爱莫能助地看了一眼江安宇,无奈地朝玉真真人行了一礼。 然后还好心地劝江安宇:“去吧!未时记得再来找老夫!” 江安宇看向他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苦涩和请求。 王大人轻咳一声,转身进了屋中。 江安宇还有些挣扎地站在原地,直到身后的 人不耐烦的再问一句:“还不过来!” 第263章 这就开始了? 声音如同冰冷的刀子般尖锐刺耳。 江安宇只能如梦初醒般地转过身来,双脚却如同灌铅般沉重。 他艰难地挪动着步伐,走到玉真真人面前。 立刻换上一张笑脸:“玉师父,您来了啊!学生都想你了!” 玉真真人也是一副农家人的打扮,年约五十,却精神矍铄,犹如壮年。 他的脸庞方正,双目炯炯有神,眉间一股英气,不怒自威。 见他这样,也不禁被他的变脸速度逗笑。 他忍不住笑骂道:“你这猴儿,嘴里还是像从前一般,像抹了蜜一样?” 江安宇眨了眨眼,厚着脸皮笑道:“玉师父,学生这不是看到您太激动了吗?您可不知道,学生多想跟着您!” 玉真真人摇了摇头,笑道:“别贫嘴了,快走吧!跟上我。” 江安宇逃也不能逃,只得一脸生无可恋地跟了上去。 * 江安成一大早又拎着几个鸡蛋去了何锦欣家中。 人还没走近,严嬷嬷就乐道:“哎呀,江一来了!” 江安成也挺适应自己的角色的,但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严嬷嬷,只好笑道:“您好。” 严嬷嬷立即解围道:“来找你吕婶子吗?严婶子帮你进去叫?” 江安成连忙摇头,将手中的鸡蛋递了过去,“我阿奶让我送来的,还望严嬷嬷帮我带进去。” 严嬷嬷犹豫道:“这夫人不发话,老奴我也不敢应啊!” 江安成早知道有这一招,干脆将篮子放在了地上,“您也知道,我阿奶的性子,您就帮帮忙收下吧!我还要去林木匠那里去,就先走了。” 嘴里说着走,眼睛还忍不住又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确定没看到何锦欣的身影,稍稍有些失落的转身离开了。 严嬷嬷看着江安成失落的背影,又看了看在地上的篮子。 叹了口气,拿起篮子进了院子。 江安成一路上不时有路过的村民主动跟他搭话,他也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村子。 看得祖母手下的一个庄子改成的,路上看到的大多都是些砖瓦房。 “村民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路上的小孩一个个看起来都机灵地很,看到他都“江大哥,江大哥”叫得贼甜。 江安成就闹不明白,祖母到底是怎么教这些小孩们的,他们又是如何认出他的! 此时正值深秋,乡下的景色更是美不胜收。 田野上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只留下了一些枯黄的稻草在阳光下静静地矗立着。 秋风轻轻吹过,树叶随风摇曳。 江安成走在其中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愉悦。 好似在京中时候的自己,从未如此放松过。 江安成一路打听着,终于来到了位于村子边缘的林木匠家。 他一眼便看到了那棵枝叶繁茂的榕树,树冠如盖,为林木匠的家增添了一抹绿色的清凉。 林木匠和林铁匠是两兄弟,住在一个普通的农舍,门前的小院干净整洁。 此时,院子里正忙碌着三个人。 江安成早在村民那里打听过了,林木匠和林铁匠都无儿无女,一瘦一胖,和他们的两个徒弟大华、小华住在一起。 一个瘦弱的老人,五六十岁的年纪,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束起一个简单的发髻。 他坐在一个木制的凳子上,手中捧着一个旱烟袋,时不时地吸上一口。 应该就是林木匠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壮硕男子,浓眉大眼,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他身穿一件蓝色的布衣,正在专心地打造一件农具,应当是大华了。 另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虽然年纪轻轻,但眼神却十分专注。 他身穿一件破旧但干净的灰色短揭,正在用心地学习打造技艺。 江安成走进院子,林木匠和他的徒弟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向他。 林木匠的脸上先是一黑,然后有些不满地问道:“今日怎么迟了?” 江安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并未辩解只是道:“是学生的错,还望师傅恕罪!” 林木匠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抽了一口旱烟,然后指了指大华和小华说道:“你们继续。” 然后朝江安成道:“你跟我来吧!” 江安成顺从地跟他走进最左边的一间屋子,一走进就立即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林木匠朝里面喊了一声:“铁子,江一来了!” 里面立即走出了一胖子,容貌和林木匠有六分相似,但看起来却年轻了不少。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铁锤,显然是刚刚还在忙碌着。 看到江安成的时候十分高兴地道:“哈哈哈,这就是国...” “咳咳咳!” 林木匠猛咳了两声,林铁匠立马改口:“江一来了,来了!” 江安成也连忙行礼。 林木匠这才意有所指道:“我先带他去那边,你这边忙完了马上过来,今日可得给他上好第一堂课,才对得起他送来的东西!” 林铁匠猛猛低头,“大哥,你放心!我心里清楚!” 林木匠这才带着江安成又到了最右边的一间屋子。 屋内的光线还算明亮,看清里面的布置。 在墙角处堆放着一堆木头,仔细看,还有各种不同材质的。 靠墙的一边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有锯子、刨子、凿子,还有大小不一的锤子。 其中数镰刀最多,足足二十多把。 只是墙上不知为何还挂着一根鞭子。 屋子中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木屑,显然是林木匠和他的徒弟们劳作时留下的痕迹。 林木匠没有浪费时间,拿起墙角的一把镰刀道:“今日是你入学的第一日,一会帖子会从镰刀开始讲起吧!” 江安成吞吞口水,想说这镰刀有铁和木头两样组成,对于他这种全然的新手会不会太难了些。 更何况,现在难道不应该先给他介绍一下做木工的工具吧! 他还没认识全呢! 第264章 一把镰刀的学问 林木匠似乎看出他心中的不解,突然行了一礼。 道:“国公爷,老夫人请小的来的时候,就说过,国公爷不一定要亲自上首,但要让小的将做一个好的工具,其中的道理都尽量讲给国公爷听明白,以后国公爷便能举一反三,学以致用了。” 江安成闻言,心中很是高兴。 果然,祖母的安排永远是最好、最贴心的! 他连忙想伸手将林木匠扶起,并问问他以前是不是在工部任职,有何建树。 毕竟凭他对祖母的了解,应当不会让一个无名小卒来教自己。 要知道,不管什么情况,自己这一声师父可是实打实真的叫了的! 可林木匠却已经自己站直了身子,声音也没了刚刚的恭敬。 “当然老夫人也交代了,若是国公爷不好生学习,小的,也有权利对国公爷您施以惩罚,为此老夫人特意赐给了小的一根鞭子。” 林木匠说着,拿起挂在墙上的那根鞭子,重重在地上一摔! 鞭子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在空气中回荡着,让人心头一震。 江安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他本能地身子一颤,然后立刻恢复了镇定。 他抬起头,看着林木匠手中的鞭子,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不是,祖母这是真要打啊! * “江一,你且看这把小小的镰刀,其弯度、铁质、刀刃,都关系着百姓秋收时的苦乐。” 江安成听后默默点头,表示理解。 林铁匠见状,想了想还是带着江安成,准备如老夫人所说的那样“实地讲解一番”。 二人拿着二十多把全新的镰刀来到地里,找到一片杂草丛生的地,林铁匠拿出了其中三把镰刀,逐一摆放在地上。 这三把镰刀形状相似,但各有不同。 第一把镰刀的弯度稍大,其弯曲处如同新月挂在天边。 第二把镰刀的弯度适中,像一抹微笑挂在脸颊。 第三把镰刀的弯度稍小,更像是一把拉满的弓。 林铁匠的神态变得严肃起来,与刚刚憨厚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站在草地中,拿起中间的那一把:“割草时,要保持刀刃与地面平行,手腕要灵活,力度要适中。” 他边说边演示着割草的动作,手中的镰刀在他的操控下灵巧地割下一束束杂草。 江安成看着林铁匠手中的镰刀和草地中的示范, “江一,你来试试这三把,看看哪一个好用些!” 江安成哪里做过这种农活,却什么也没说,接过镰刀,站在草地中开始尝试。 起初,他有些笨拙地挥舞着镰刀,但很快便渐入佳境。 林铁匠看他做得越来越顺手了,便又让他用了另外两把试试。 江安成换了镰刀之后,明显感觉不顺手了许多,也费力了不少。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不习惯用这把,可割着割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是林铁匠让他又换了一把,江安成还是觉得第一把最为好用。 林铁匠见他额头都累出汗了,也没主动叫停。 心中暗暗点头,让他休息,二人都十分随意地坐在地上。 林铁匠指着这三把镰刀,道:“这镰刀的弯度,看似不影响使用,其实关系重大。” “你刚刚用的这一把,弯度过大,会导致刀刃与地面摩擦过多,不仅磨损得快,而且割草时需要用更大的力气。” 江安成恍然大悟,又看向自己刚刚第三次试用的那把,像拉满弓的镰刀。 “师父,那这一把呢?” 见他主动询问,林铁匠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解释道:“如果弯度不足,刀刃与地面的接触就会减少,割草的效率虽高,但刀刃的持久性就会降低。” 最后他拿起刚刚江安成用的第一把,道:“所以,制作时必须仔细打磨,找到最合适的弯度。” 江安成仔细看着那三把镰刀,思考了良久,最后点点头,“徒儿知道了师父。” 二人又休息了一会,林铁匠又拿出了三把不同的镰刀。 这一次,镰刀的弧度都适中,只是木头的长度不同,又让江安成分别试试。 这次不等林铁匠解释,江安成就道:“师父,看来这木头的长度也是很有讲究的!” 林铁匠点点头:“这根木头是用来制作镰刀柄的。木头的长度不宜太长,也不能太短。如果木头太长,会导致刀柄突出,使用时手感不佳;如果木头太短,就会影响镰刀的整体平衡。” “还有,这刀刃上,你仔细看看,这个刃角也都是有讲究的!” 林铁匠一边说着,又拿出了三把镰刀... 不远处的大树底下,两位发丝已然花白的老太太,正带着几许疼惜的眼光注视着江安成。 宋琦瑶看着大汗淋漓的江安成,心中有些心疼。 她转头对身边的卫嬷嬷道:“卫嬷嬷,你明日让谷雨她们给安成做个东西。” 宋琦瑶详细解释了一下手套的样子,最后道:“里面要用上好的面料,要柔软且舒适,保证他的手不会被摩擦受伤。至于外面,粗糙一些也无妨。” 卫嬷嬷笑道:“还是老夫人心疼国公爷。” 宋琦瑶摇摇头,“回去吧!” 二人站在树荫下,那树荫如同被岁月雕刻出的画卷,随风飘动。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将二人的离去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江安成为了理解林铁匠讲的每一个点,二十多把镰刀,从上午割到了日暮。 脸庞被阳光晒得微微泛红,他的双手,原本养尊处优,此刻却布满了隐隐的血丝。 林铁匠眼见时间差不多了道:“所以,制作一把好的镰刀,需要考虑到每一个细节。一把好的镰刀,不仅要有锋利的刀刃,还要有合适的弯度和长度的木柄。只有这样,百姓们在秋收时才能省力又高效地割草。” 江安成心悦诚服地行了一个弟子礼,“多谢师父教诲。” 林铁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对了,接下来的三日你就不用来了,将今日所学写篇文章,不用那些文绉绉的词汇,要...” 林铁匠仔细想着,江老夫人倒是说的是要什么来着? 第265章 难兄难弟 “要让普通人都能一眼就看懂,看会的那种,简单通俗。” 考虑到或许是林铁匠不识字或者识字不多,江安成并未对这个要求有什么想法,一口应了下来。 只是想让林铁匠将这些镰刀借他用上几日。 林铁匠也不纠结,“你全带着吧,本就是为了今日刚打的!” 说罢,率先离开了。 江安成看着一地的镰刀,一时间又犯了难,这么多...怎么带回去呢? * 黄昏时分,天空如同一幅斑斓的画卷,渐渐染上了暮色的色彩。 大地上的万物,在夕阳温柔的余晖下,都显得格外宁静与和谐。 在这宁静的黄昏中,却有一个身影在路上艰难地移动着。 江安成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里面装满了镰刀。 他的双手紧握着包袱的背带,脸上满是汗水。 就在这时,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人同样低着头,脚步虚浮地走在阡陌之中。 他今日上午跟玉真真人学武,实际上是被当成了沙包一样痛打了一上午。 下午在族学休息了一下,又跟着王大人之乎者也。 此时此刻,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整个人看起来比江安成还要憔悴。 一抬头看到面前江安成,江安宇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大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什么是他乡遇故知的感动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诉说自己的委屈,这才发现他那国公爷的大哥,脊梁都差点被压弯了的样子。 江安宇一怔,心中涌起一股想逃的冲动。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在他大哥的叫唤下,他只能认命地走上前去,帮他分担了一半的重量。 夕阳西下,两个一天前还光鲜靓丽的少年人。 此刻却像极了码头干苦力的。 他们的身影在余晖中拉长,然后渐渐融入了远方的暮色之中。 俩难兄难弟只感觉好似走了一辈子,才终于快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路过何锦欣家的时候,江安成特意离得远些,将头别了过去。 生怕让自己的心上人看见了自己的这副窘态。 不料,他那个好弟弟,看到坐在院子里饮茶的人影,居然不管不顾地大喊道:“锦欣姐姐,锦欣姐姐!” 江安成脸一黑,还故意道:“安宇,你干嘛?还不赶紧回去!” 江安宇才不怕他,“大哥,我现在叫江二,别再忘了!” 见何锦欣已经好奇地走近,连忙将背上的镰刀扔到地上。 “锦欣姐姐,你看我大哥,让我背这么多东西,一口水都不给我喝,我今日还上了一整日的学呢!” 江安宇指着地上的东西告着状。 何锦欣见到江安成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注意力就被江安宇吸引了过去! “怎么这么多镰刀啊?” 江安成见二人都聊上了,自己又不好走,想了想将自己背上的镰刀也放在了地上。 “你问我大哥啊!” 江安宇指着江安成说完,又看向何锦欣身后,“丝竹姐姐,可否讨一杯茶水喝喝,我今日背书背得口都干了。” 丝竹抿嘴笑了笑,“那江二公子就跟奴婢来吧!” 二人默契地将空间留给了江、何二人。 “你...这是怎么呢?”何锦欣疑惑地问道。 江安成割了一天的杂草,浑身脏兮兮的,心上人和自己说话,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祖母帮我在村子里找了两位师傅,今日去地里学了些东西。” 何锦欣一双美目瞪圆:“去地里学?” 江老夫人真打算让他当农户了? 江安宇在院子里牛饮了两大碗水后,才想起问道:“何夫人可在家?” 何夫人正巧笑吟吟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你这孩子,在这宋家村就听老夫人的叫我吕婶子就行!” 江安宇和何夫人之前并不熟悉,一个是庶子,一个是向来循规蹈矩从不多言一句的和顺郡主之女。 如今见何夫人脸上的笑容,江安宇一怔。 随后嘴甜道:“吕婶子,您如今看起来倒是越来越年轻了,我看应该叫吕姐姐才对!” 何夫人是提前几日来的这宋家村,给何崇光的理由是,在这里买了个庄子,到庄子里住一段时日,散散心。 何崇光本是不愿的。 何夫人只淡淡回了一句:“既然老爷不愿,那妾身就回复一下江老夫人,就说妾身没时间吧!” 然后在何崇光的再三追问下,这才慢慢说出宋琦瑶的庄子也在附近,宋琦瑶得知后,便邀请她一同去庄子上住上一段时日。 何崇光也有过疑惑,宋琦瑶这样的身份想让谁陪谁都得去,为何偏偏就看中了自己这糟糠之妻。 何夫人也没回答,只淡淡道:“反都不打算去了” 何崇光轻咳一声,立马改口,甚至还恬不知耻地想将自己的庶女给塞进来。 被何夫人冷冷地一句:“满京城都知道何夫人性子古怪,入不了她眼的人若是硬带过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老爷不要怪罪妾身就行了。” 最终,何夫人只带着何锦欣来了这宋家村。 虽只住了几日,有时也会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但何夫人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每日在村中走走,她都觉得整个人是自由快乐的。 眉间常年累积的阴郁一下子散了不少,就连身体都好了不少。 此刻她听了江安宇的话,也是微微一愣,才笑道:“难怪江老夫人那么疼你们兄弟几个,瞧你这嘴甜的。” 江安宇为了让自己的大哥和未来大嫂能多些独处的机会。 绞尽脑汁,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地从他嘴里蹦着,哄得何夫人好似真的忘记了,她的女儿还在院子口和一个外人说着话。 而被江安宇“寄予厚望”的江安成在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双颊如火烧一般,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才,就在方才,他与何锦欣二人,渐入佳境,气氛正好,一切都是那般和谐。 江安成兴奋地给何锦欣讲解着今日所学。 但... 就在这时,江安成的肚子却突然“咕咕咕”地发出了声音... 第266章 江月禾助攻 离家最后的十几米,江安成的脸一直黑得吓人。 江安宇吓得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刚刚大哥突然将地上的镰刀都背了起来,只冲着自己叫喊了一声就往回走。 江安宇心中嘀咕着,锦欣姐姐这是又拒绝了大哥? 拒绝狠了? 大哥这是伤心了。 不大像啊! 怎么感觉好似生气了? 可大哥会生锦欣姐姐的气? 也不大像啊! 江安成黑着脸走进院子,看到院子里的宋琦瑶只淡淡说了句:“阿奶,我先回房了。” 便像木偶一般,将背上的镰刀都带进了自己的房间,连江月禾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随意地点点头。 江月禾疑惑地问向他身后的江安宇:“二弟,大哥怎么了?” 江安宇心虚地摇摇头,也不敢再找宋琦瑶说今日的事了,脚底抹油,溜回了自己房间。 今日的晚膳又是杨维做的,有肉有菜,秦氏看杨维的眼神那叫一个满意啊! 宋琦瑶看着垂头丧气的孙子,今日到底没有发疯。 晚上一家人总算是“和和美美”地又吃一顿饭。 * 江安成翌日一早就开始写有关镰刀的文章,时不时还带上几把,去后院找杂草割,来寻找当初的感受。 江安宇倒是想耍赖不去上学,被玉真真人直接找上了门,给拎走了。 江月禾每日闲着无聊就去找何锦欣聊聊天,吐槽吐槽自己被祖母“逼迫”着交荷包的痛苦,还时不时带着江安荣这个跟屁虫,跟着杨维去山上捉山鸡或者兔子。 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只是,和何锦欣在一起的时候,江月禾每每都会不小心抱怨。 “锦欣姐姐,你不知道,我祖母一来这里之后,真的都变了个样子,不仅在家中对我们动不动就打骂,就连这‘村里’人也总在背后说我祖母的坏话,也不知道祖母为什么非要在这村子里做个‘恶人’。” 这话可不好接。 可何锦欣确实也听到过,特别是她家隔壁的那个翠花婶子是个嘴碎的。 总跑到她们家跟她娘说,“吕大娘,你都不知道,那个江家的老婆子,可真是个泼妇,昨日里还...” 第一次来得时候,吓得她娘和她差点将人赶出去。 可后来江老夫人和翠花婶子居然在她家门口大吵了一架。 那用词,那连珠一样的“妙语”,若是以前的何夫人和何锦欣肯定恨不得捂住耳朵。 但如今不知为什么,只觉得二人骂得好生痛快。 江月禾见铺垫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道:“还有大哥每日去那林木匠家学习,也不知为什么林木匠那里连我大哥的午饭也不肯包,他只得每日带两个馒头去充饥。” 何锦欣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两个馒头?” 江月禾见有戏,连忙点头,“对!就只有两个馒头!大哥去做得可都是体力活,一整天下来,两个馒头哪里够吃,就算大哥不饿,可这天天中午就吃两个馒头,谁受得了啊!” 何锦欣听后不禁感到疑惑:“伯母没有偷偷给他准备一些吃食?” 江月禾叹息道:“我娘也想啊!可祖母盯得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什么的,若是谁与她再争辩一二,她就说家中没钱,快要揭不开锅了什么的。我们家谁还敢给大哥开小灶啊?” 何锦欣听了她的话,不禁想到那日江安成肚子叫的事。 这第一日就饿着肚子回来,时间一长身体怕是要出问题啊! 江月禾瞧见何锦欣的神色,心道:祖母说得果然没错,苦肉计才是最最管用的! 但嘴里却道:“也不知大哥到底能坚持多久,他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于是第二日,何锦欣犹豫再三,还是让丝竹带了一份吃食,装作路过要递给江安成吃。 何锦欣一直焦急地等在院子里,结果就看到丝竹气呼呼地走了回来。 一进院子就对何锦欣告状道:“小姐,以后给国公爷送饭的事,奴婢可不去了,你都不知道,那些村民看奴婢去给国公爷送饭,一个个说得可难听了!” 何锦欣详细问了,这才知道丝竹去了后,村民都窃窃私语说丝竹看上了小华。 任丝竹如何解释也不成。 何锦欣没办法,第二日一早就守在院子里,在江安成路过的时候,将食盒递给了他。 自那日开始,江安成哪怕是被两位师傅要求在家写文章的日子,他都会一大早出门,等接过何锦欣手中的食盒后,与她轻聊上几句。 日落时分再将食盒亲自送回何锦欣的手中。 * 秦氏在家中天天被宋琦瑶找茬,又实在和村里的大婶们聊不来。 想来想去便只能时不时地来何夫人家中,二人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做针线活,又或者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笑闹,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渐渐地二人也从从前的点头之交,变成了密友。 秦氏也知晓了何锦欣每日早上都会起个大早,偷偷给江安成做午膳的事,心中很是满意。 原来不是自己儿子一头热啊! 与何锦欣近距离相处了一段时日,发现她不仅知书达理孝敬母亲,心细,对自家那个不着调的女儿也是掏心掏肺的。 关键这孩子心也善,莫说家中的月舒、安荣,就是村里的那些小孩子。 何锦欣每次都是笑脸相迎,还时不时给他们糕点和糖吃。 乐得整个村里的小孩,总是围着她争先恐后地叫着“姐姐、姐姐”。 每每看到这个情形,秦氏不知为何,都觉得心情格外好。 但真正让秦氏将何夫人当做亲闺蜜的,还是因为何夫人给她出了个主意。 一个让她这个夫人,不用每日在家扫地做饭的主意。 起初是秦氏看到何夫人和何锦欣来这宋家村还带着两个下人,心中艳羡不已。 当然,这也是她愿意到何夫人这来的原因之一。 一来就有热茶,糕点,还有下人在一旁伺候着的,搁谁谁不愿意啊! 在秦氏第六百三十二次将目光放在给何夫人添茶的严嬷嬷身上时,发出第六百三十二次叹息的时候。 何夫人终于忍不住了。 第267章 秦氏的反击 “秦姐姐莫怪妹妹我多嘴,”何夫人微微一笑,脸上那原本清瘦的脸颊,此刻圆润了不少,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苍白无力。 她轻抿着红唇,继续说道,“姐姐为何不向江老夫人提上一提,在家中添置一位得力的妈妈,如此一来,姐姐也能轻松一些。” 秦氏此时虽然已经和何夫人的关系相处得极为融洽了,但却并未在何夫人面前说过宋琦瑶的半分不是。 有些话,江月禾说出来,和她说出来,性质截然不同。 秦氏听后,只是淡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我婆母带我过来,本就是想让我们一家人多多相处。我自然也要顺应我婆母的意思,不能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何夫人微笑着点头应是,夸赞秦氏真是个孝顺的儿媳。 二人互相客气了一番后,何夫人收起笑容,正色道:“但即使是如此,也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秦姐姐你一个人做,毕竟这些事务您从前都没怎么做过。” 随后她低头思忖了片刻,“妹妹倒是有个主意,能让秦姐姐你在家中多一个得力的人。再说有了这么一个人后,老夫人每日也能正大光明吃些换着花样的东西,想来也不会说什么的。” 听到最后一句,秦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是啊!老夫人这一天天吃点独食还要躲在屋子里,肯定也不如大大方方的好。 于是试探性问道:“吕妹妹有什么好主意?” 何夫人见状笑得十分温和,“秦姐姐日不是说了吗,老夫人喜欢演戏。这明晃晃来一个府中的妈妈她未必会同意,但若是一个走投无路、又有些厨艺的妈妈正巧被心地善良的秦姐姐你给遇到了...” 何夫人后面的话没说,但很明显秦氏已经懂了。 她微微垂下眼帘,心中暗自琢磨: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 秦氏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母,虽然以前确实不大顶事。 但在宋琦瑶确定给她撑腰之后,也着实将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没让宋琦瑶后续再操半分心。 足以说明,她的手段和心智都尚属正常。 得了何夫人的提点后,第二日下午就带了府中的老人郭妈妈回来。 人还没进院子,就高兴地喊道:“婆母,娘!您快出来,看看儿媳将谁带回来了!” 躺在屋子里准备午睡的宋琦瑶闻言扶着卫嬷嬷的手起来,“这秦氏怎么回事啊!大呼小叫的。” 卫嬷嬷赶紧帮她穿衣,“老夫人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听夫人这样高兴的声音,想来不是什么坏事。” 宋琦瑶皱着眉,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先走吧,老身自己出去看看。” 卫嬷嬷见宋琦瑶穿得也差不多了,蹲了蹲身子,从特意开的后门走了。 宋琦瑶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秦氏正兴高采烈地给郭妈妈介绍着整个院子的布局。 一旁的江月禾和江月舒想要小声提醒两句,皆被秦氏挡了回去。 见宋琦瑶出来了,秦氏立即上前道:“哎呀,婆母,您还记得儿媳老家的这郭婶子吗?” 宋琦瑶懵了,这不是府中大厨房的人吗,她做得骨头汤那叫一绝,自己之前还特意将她叫到静园打赏过的呢! 秦氏把她叫过来干嘛? 秦氏见状连忙道:“婆母,这是儿媳娘家哥哥隔壁的郭婶子啊!您不记得呢?” 宋琦瑶心中一动,看着秦氏的样子,再瞥了一眼旁边的郭婶子,心中明了。 秦氏见宋琦瑶不语,心中有些担忧,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已经编好的故事慢慢说了出来。 “婆母,儿媳今日在村子门口偶然遇到了郭婶子,看到她饿得晕了过去,于心不忍便给了她半个馍馍。等她醒来后,儿媳才了解到郭婶子是被她那大侄子赶出来的,无儿无女,也没有依靠,只能四处流浪。” 秦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宋琦瑶的神色,心中忐忑。 干笑两声,继续道:“您说巧不巧,刚好今日她到了咱们宋家村,刚好又被儿媳遇到了。儿媳听闻了她的遭遇,想着婆母您平日也是心善得不得了的,定然不会作势不管,这才将郭婶子带了回来。” 江月禾听了她娘编得故事,眼底不由得满是佩服。 来这才多长时间,娘亲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太厉害了吧。 只是这编的故事,还要再真一点才行... 这郭妈妈浑圆的样子,哪里像是会被饿晕的! 江月禾想到这里,也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宋琦瑶的脸色,见她没有怒意,这才松了口气。 秦氏见宋琦瑶迟迟不表达,偷偷朝郭妈妈使了个眼色。 郭妈妈苦着脸,想着夫人之前的承诺,心一横,突然往地上一坐嗷嗷哭了起来。 “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宋琦瑶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台词,怎么好生熟悉啊!! 郭妈妈在地上将自己的身世说得无比悲惨。 大约是一岁死了爹,二岁没了娘,跟着大伯家讨生活。 被卖人后又没有生下子嗣,如今丈夫去世后,被侄子一家嫌弃吃干饭,给赶了出来。 郭妈妈讲得十分有感情,就是那种三毛听了都要不忍地流下两滴泪的程度。 秦氏见她表演得差不多了,也拿出帕子,摸了摸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婆母,您看不如,咱们家就暂时收留一下郭婶子吧!” 郭婶子也懂事地一直在一旁磕头,一边磕一边还道:“还请这位老夫人救小的一命,小的不要月钱,小的什么都能做,只求老夫人给一口饭吃。” “婆母,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二人一唱一和,对宋琦瑶实施道德绑架。 宋琦瑶气得怒火中烧,刚要站起身,打算让二人知道知道,这府中到底谁是大王!! 谁知秦氏却又道:“而且这郭婶子厨艺可是一绝,做的骨头汤更是香飘十里,婆母,只要郭婶子留下来,儿媳一定想办法好生挣银子,必定让您每日都吃好喝好!” 宋琦瑶闻言,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这郭婶子的骨头汤,好似的确不错额。 第268章 秦氏助攻 最终,宋琦瑶留下一句,“那就先留上两日,剩下的日后再说。” 便转身回了房。 宋琦瑶一回房中,脸色就暗了下来。 忙将严三叫了进来:“你去查查,秦氏是怎么想到将郭妈妈叫到这宋家庄的。” 没多久严三就回来了。 得知是何夫人的提醒,宋琦瑶反而没说什么。 本来蹉跎秦氏就是为了让秦氏日后莫要当个恶婆婆。 如今何夫人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想来,日后秦氏应当知道该怎么做了。 自己又何必一直当这么个恶人呢! 额! 当然主要的是,郭妈妈的骨头汤做得是真的好! * 可宋琦瑶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不想秦氏这个寡母日后挑拨儿子儿媳的关系。 可她的一番操作下来,却矫枉过正了。 自从郭妈妈在江家小院住了下来,秦氏和何夫人关系日益亲密。 她在不知不觉中,居然站到了何锦欣的立场上,开始叮嘱自己的儿子了! 这一日江安成拖着沉重的身躯,如往常一样踏进了家门。 却在家门口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拉到了一旁。 秦氏带着轻微的紧张与神秘,将江安成拉到了屋角的阴影处。 “安成啊!你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服锦欣那丫头,让为娘早日抱上孙子?” 江安成被秦氏拉到角落的时候,还以为出什么事呢! 听了秦氏的话,脸一下子就红了,“娘,您说什么呢!” 秦氏看了他一眼,啐了他一口,“你能不知道娘在说什么?安成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看锦欣那丫头对你也是有意,怎么就是没有动静啊!” 江安成安抚了秦氏好一会,最终得到了秦氏狐疑地一眼:“不会是你小子在外面做了什么错事,被锦欣知道了吧?” 江安成闻言大呼冤枉,“娘,我可是您的亲儿啊!您怎么能这样想儿子!” 秦氏见他反应如此之大,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这...话本子里都这么说,再说若不是这样,为什么锦欣那丫头还不松口。” 江安成没接秦氏的话,而是问道:“话本子?娘,您什么时候开始看话本子了?什么话本子?” 秦氏脸一板,不承认道:“什么话本子,你胡说什么呢!哪来的话本子!” 然后接着劝江安成:“咱们家虽说如今已经是国公府了,你是国公爷了,但你也不能在外面乱来,若是真喜欢锦欣那丫头,还是要对人家好一些,可别像你爹一样,到时候,一个妾都能欺负到你妻子都上来,知道了吗?” 见江安成还要说什么,秦氏不悦了。 “还有,你娘我如今和你吕姨的关系好得不得了,你若是如何真修了八辈子福,娶到了锦欣那丫头,若是对她不好,你娘我以后如何面对你吕姨。” 江安成终于找到了间隙,插嘴道:“娘...我...” 立马被秦氏打断道:“好了,娘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你心中要有数,莫要让你娘难做!” 江安成看着他娘的背影... 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宋家村的日子就这么平淡中掺杂着些许小幸福,一家人虽然住在一起偶有摩擦,但更多的欢声笑语。 转眼,天气越来越冷,已经步入了宣治十一年十月。 安国公府的管家大声道:“什么?二皇子亲自前来了?” 小厮缩了缩脖子,“是啊!都已经在花厅喝茶了!” 管家闻言连忙赶到花厅,一路上心中都还在吐槽宋琦瑶的不靠谱。 他在京中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哪家老太太这么爱出去玩的。 如今老夫人自己出去玩还不算,将府中的少爷小姐全给带走了,就连夫人和国公也都带走了! 二皇子已经往府中下过两次帖子了,可老夫人只是回了一句话,也难怪二皇子今日亲自上门了。 管家走到花厅,一张苦瓜脸瞬间就戴上了一脸真诚的笑容。 “给二皇子请安。” 二皇子坐在花厅的主位上,已经等了很久。 他眉宇深邃,眼神中带着一种无法化开的愁绪,仿佛藏着许多心事。 见真只有一个管家出来,二皇子也没叫起,“宋祖母当真还未回来。”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虽然有些沙哑,却透露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下去。 管家赔笑着回道:“老夫人虽然并未回来,但听闻二皇子下了两次帖子也有一句话让小人带给二皇子。” “哦?何话?” 管家明显听到二皇子的声音带了一丝期许,轻咳一声回道:“老夫人说,无论如何您大婚那日她必定会到场的!” 二皇子听后面色缓和了许多。 但随即又黯淡了几分,“其实这样的大婚又...”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二皇子冷眼横了一眼管家,管家立即眼观鼻鼻观心。 二皇子十分满意,这才站起身来道:“告诉宋祖母,那那一日的主位,本皇子定会给宋祖母留出来的。” 说罢,二皇子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背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落寞和孤独。 * 转眼到了十月二十二,二皇子和四皇子同日大婚。 宋琦瑶一家子提前两日便回到了安国公府,离开村子时还装模作样地向村民们告别,说是要去娘家走亲戚,三五天便回来。 管家一看到主子们全回来了,感动得眼泪都差点流了下来。 十分殷勤地跟着主子们回府后,还来不及禀告这些日子京中发生的事,以及府中收到的帖子。 宋琦瑶就摆摆手,“老身累了,先去休息了。” 管家面对着这位刁蛮的老夫人,心头涌起一股无奈。 等她走后,秦氏也道:“快!让厨房多备些大伙爱吃的,给各个院子里送去!” 说罢,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管家无语,将目光看向了江安成,江安成明显黑了瘦了。 管家看了心疼道:“国公爷,您这是怎么呢?” 江安成淡淡道:“没事,一个时辰之后再来禀告吧!” 等管家回过神,一屋子的主子,又全跑完了! 第269章 二皇子大婚 二皇子第二日也就是他大婚的前一日,就跑到了安国公府。 一见宋琦瑶,声音就有些哽咽地道:“宋祖母,孙儿还是没能找到烟儿。” 宋琦瑶一大早见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怎的脑袋里突然想起前世幼时看得狗血偶像剧。 男主的白月光已经被男主父亲私下给绑走了,男主被迫要迎娶联姻对象的前一晚彻夜买醉发疯。 但... 他不应该去找他的好兄弟,又或者解语花吗? 找自己这个老太婆干嘛? 宋琦瑶嘴唇抽了抽,想到自己要气死沈贵妃和英武侯一家的宗旨,还是耐着性子敷衍道:“哎,人生啊!” 二皇子一听,瞬间感受到人生的无常。 当初他和烟儿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时候,又何尝能想到今日。 这么长时间没找到烟儿,他多少猜到定然与自己的父皇或者母妃有关,但身为人子他又不能去找他们当场质问。 只能期望自己乖乖听话,能让烟儿好过一些。 这些心里话他不知道和谁说,因为谁都不能理解他,只有宋祖母。 在别人都在关心自己有没有野心,有没有大局观,只有宋祖母一人会关心自己开不开心。 殊不知宋琦瑶此时看着二皇子那副凄凉的神态,心中想的是,果然,小说里的男主角不仅得长得帅,出身好,还得是个恋爱脑。 二皇子好似得到了某种鼓舞,又轻声叹息道:“是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孙儿虽心中明白,但这心底还是难受的紧...” 宋琦瑶又跟着感叹了一句:“哎,人啊!” 接下来,二皇子说事,宋琦瑶就无光无神地看着外面,“哎,人生啊!” 说人,宋琦瑶慈爱地看着他,“哎,人啊!” 整整半个时辰,二皇子临走时站起来,仿佛想通了一般,认真道:“孙儿明白了,孙儿会听宋祖母的话,明日还请宋祖母前来参加孙儿的婚礼。” 等二皇子走后,宋琦瑶茫然地看向一旁的卫嬷嬷,“他这就明白了?” 卫嬷嬷笑了笑,“二皇子心中或许早有答案了。” 宋琦瑶点点头,心中暗叹,前世明星诚不欺我,这招还真是好用。 * 翌日,京中的天空仿佛被喜气染得五彩斑斓,一轮朝阳挂在天际,为这个特殊的日子洒下万道金光。 街头巷尾,人们争先恐后地走出家门,仿佛整个京城都被皇家盛大的婚礼盛宴所吸引。 在京中最为显眼的两位皇子府,更是热闹非凡。 两家府邸门前,摆放着各种精美的花灯和装饰,五颜六色,如同一幅生动的画卷。 高大的门楣上挂着红绸飘带,府门大开,迎接着一拨又一拨的宾客。 二皇子府前,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来客络绎不绝,有朝廷重臣、贵族名流。 相比之下,四皇子府的气氛则略显冷清。虽然也有不少宾客前来道贺,但府中并未像二皇子府那样热闹非凡。 而且来的大多是一些年轻人,显然家主都选择了隔壁的二皇子府。 宋琦瑶和秦氏带着江月舒来到了二皇子府,江月禾因要出嫁了,不宜抛头露面。 江安成则带着江安宇去了四皇子府。 至于江安荣,这段日子在乡下野惯了,宋琦瑶怕人多这孩子到处跑,出什么事,就让他待在家里。 当然,给这孩子说的时候,是“你要在家好生陪陪你大姐姐,不然我们一家人都走了,你大姐姐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啊!” 果然,江安荣原本不乐意的小脸,听到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立即挺了挺小胸脯,保证自己会照顾好大姐姐的。 二皇子府中的确热闹非凡,今日也来了不少熟悉的女眷。 一看到宋琦瑶就围了上来,宋琦瑶这两年很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中。 众人都想趁此机会和她说上话。 毕竟比起去年康王妃的春日宴,这两年宋琦瑶的名声更甚。 * 宋琦瑶承认好话谁都爱听,特别是她这种肤浅的人,特别是这些夫人夸人的方式千奇百怪,她坐在其中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 就在脸都要笑僵了的时候,门外一人唱到:“新娘到!” 众人安静了一瞬,秦氏这才借着机会挤到了宋琦瑶身旁,“老夫人咱们去前院观礼吧!” 秦氏扶宋琦瑶的手微微有些用力。 宋琦瑶感觉到了秦氏的异样。 她疑惑地扫了一眼秦氏,发现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眼中也带着一丝未消的怒意。 宋琦瑶挑眉,秦氏居然生气了? 也不知是秦氏性子变硬了,还是真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她给惹生气了? 宋琦瑶一下子来了兴趣,但很快就被人群推着去了前厅。 堂内弥漫着浓浓的喜气,红灯笼高挂,红绸飘带随风飘动。 英武侯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不少人还在对他说着恭喜恭喜。 英武侯通通都笑着回应,只是眼底却总是若有似无地透出一丝郁气。 大概是觉得这新娘出身没落的肃宁伯府,让他心中有些不喜。 人群当中,英武侯的目光不小心和宋琦瑶对上,宋琦瑶本还想礼貌地打打招呼。 毕竟之前她没少去英武侯府做客。 没想到英武侯一看到宋琦瑶,便立即将目光移开了,一副生怕多看一秒就污了眼睛一般。 宋琦瑶气结,果然就不敢轻易放过这老爷们!!! 二皇子身着一袭华美的红色喜服,更显得英姿勃发,只是紧抿的唇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新娘身披红盖头,遮住了那如花容颜。 身姿婉约,曼妙动人。 二人手中紧握着红绸带,那绸带鲜艳如血,宛如一条生命之河,将二人紧紧相连。 宋琦瑶独自一人坐在主位, 而英武侯和英武侯夫人只能站在自己身侧,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难怪那老头跟更年期似的,难怪他媳妇刚刚也都没理我。 原来你们这正经的外公外婆连正位都坐不上啊! 嫉妒老身我啊! 第270章 骂老身的人 宋琦瑶想到这里满脸小人得志地朝英武侯笑了笑。 英武侯见了那笑容,不知怎的瞬间就明白了宋琦瑶的意思,气得手都在抖。 而英武侯夫人见到宋琦瑶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朝自己男人那样张扬的笑了,更是气得胸前不停起伏! 宋琦瑶见状,笑容更灿烂了。 哎,没素质的人就是这样,别人的不开心,就是她开心的源泉。 * 坐上回府的马车,见秦氏一直沉默不语,宋琦瑶突然想起秦氏愠怒的事。 瞥了一眼秦氏,温言问道:“今日谁惹到你了?” 秦氏先还强笑着否认:“哪有,今日是二皇子大喜的日子,儿媳跟着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见宋琦瑶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然后真的不问了。 秦氏见状又觉得心中不对劲。 江月舒适时出声,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锦欣姐姐的外祖母说母亲不好,母亲气急才与她争辩了几句。” 四皇子今日娶的是和顺郡主的嫡亲孙女,礼部吕侍郎之女——吕惠然。 作为娘家人和顺郡主也不好去四皇子府中喝喜酒。 自然只能等四皇子将人接走,绕着皇城转圈的时候,带着儿媳到二皇子府中来了。 一听又与和顺郡主有关,原本还想晾一晾秦氏的宋琦瑶顿时怒了。 今日和顺郡主一见到她就躲得老远,显然去年宋琦瑶那一顿打,让和顺郡主印象十分深刻的。 宋琦瑶还以为她已经学乖了,不想是自己这个硬茬不敢惹,开始欺负秦氏这个软柿子呢! “月舒,告诉祖母,那和顺郡主是怎么惹你母亲的?” 宋琦瑶轻抚着江月舒的肩头,低声道。 江月舒今日身着桃粉色长裙,裙摆上绣着寿桃图案,梳着双髻,斜插着两支小桃木簪。 一张小脸蛋白里透红,娇嫩得像朵桃花。 听到宋琦瑶的问话,她小嘴微张,眸中闪过一丝委屈。 秦氏忙轻哼了一声,示意她别说了。 宋琦瑶朝她翻了个白眼,“不让月舒说,老身可真不管这事了。” 秦氏脸上闪过一丝被看穿的尴尬。 随后没脸没皮地一笑,“还是老夫人了解儿媳!” 宋琦瑶没再理会她,朝江月舒问道:“月舒告诉祖母便是。” 江月舒还是看了看秦氏的神色,见她点点头,这才鼓着小腮帮子,道:“母亲本来和魏夫人聊得好好的,锦欣姐姐的外婆突然跑过来说...说母亲带着吕姨抛头露面,不安于室。” 江月舒说到最后越说越小声,到底是庶女,又不是在秦氏膝下长大的,若不是这段时日秦氏一直带着她,怕是今日她还不敢重复和顺夫人的话。 宋琦瑶摸摸她的小脑袋,江月舒一下子得到了鼓舞,噘着嘴道:“祖母,月舒不喜欢锦欣姐姐的外祖母,她和吕姨、和锦欣姐姐一点都不像!” 宋琦瑶回道:“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们家月舒都不喜欢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江月舒听了,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宋琦瑶这才将目光看向秦氏,“你跟何夫人说了女校的事?” 秦氏笑道:“村子里安静,平日里没什么事,吕妹妹绣活又了得,有一日儿媳跟她在一起,这嘴一下子说快了些。” 秦氏见宋琦瑶脸色不像动怒的样子接着道:“吕妹妹听了很感兴趣,便多聊了些,正好也有些事,就让严嬷嬷帮忙处理了下。” 宋琦瑶疑惑地看了秦氏一眼,有想过这两人性子如今虽都由软变硬了,但骨子里却都是很温和的人,应当会聊得来。 万万没想到两人如今俨然已经发展成闺蜜,还大有一起搞事业的端倪。 “挺好的,女校事情太多了,有个人能跟商量也不错。” 见宋琦瑶没有反对,秦氏的顿时笑开了,“儿媳也是这么想的,老夫人您别看吕妹妹以前整日在后院里,心底却是善极了,儿媳一说那些女子读书只要考得好就不收束修,立即就跟儿媳说,她平日经常往慈善堂送东西,倒是有几个孩子还不错,想要送来咱们女校呢!” 宋琦瑶见秦氏喋喋不休说着何夫人的好话。 心中暗道,江安成啊江安成,老身帮你搞定了你娘,顺便搞定了你未来岳母。 若是这样,你都无功而返了。 那就只能怪你自己太没用了! 但是和顺郡主。 宋琦瑶脑中闪过那张一板一眼的老脸,道:“明日先不回村子里了。” 秦氏正说得起劲,猝不及防听到宋琦瑶的话,一怔,狐疑道:“怎么呢,老夫人?” 宋琦瑶淡淡道:“那老东西今日不是骂了你吗,敢骂老身的人,老身明日就带你去她府上,让她把骂你的话当场吞进去!” 秦氏张了张嘴,消化了一下宋琦瑶的话。 半晌没有回答。 宋琦瑶还在喋喋不休,“她不当众给你道歉,这事没完!” 结果半天没听到秦氏的附和,宋琦瑶不耐烦地转过头,却见秦氏居然在抹!眼!泪! !!! “你这是怎么呢?那老妖婆骂得很难听?” 穿越过后,宋琦瑶就很少不阴阳怪气地说这种关心的话了,话语稍稍有些生硬。 她不说还好,一说秦氏的眼睛立即像被打开的水龙头一般,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宋琦瑶看她哭得如此伤心,不禁怒从心起,喝道:“那老妖婆,老身今日不将她打到求饶,算老身输!” 说罢,便欲起身,朝马车外一声怒吼,直冲和顺郡主府。 不想秦氏连声阻止道:“不...不是,老夫人,别去!” 宋琦瑶还要往前冲,秦氏拉得更紧了,同时也不影响她的眼泪继续往下掉。 宋琦瑶无奈回到位置上,秦氏依旧一边哭,一边拉住她的衣袖。 梨花带雨,娇弱无比。 眼看整条帕子都要被她哭湿了,宋琦瑶迅速将自己的帕子递了上去。 然后十分无奈地摇摇头。 甚至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试图用距离解释,这人哭可和自己没关系。 第271章 孝敬! 秦氏一路哭回了国公府。 下车的时候,江安成扶二人下车,见到秦氏红肿的双眼。 不免大惊:“娘亲,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秦氏还未回答,刚从马车上探出头的宋琦瑶下意识道:“不关老身的事啊!” 江安成无语,“祖母~” 秦氏大概也觉得有些丢脸,用衣袖遮住,低着头就回了院子。 只可怜了目睹和顺郡主和秦氏口角全过程的小月舒。 被她祖母、她大姐姐、大哥、二哥分别逮住,将全过程一字不差地讲了四遍。 最后一脸呆滞回到她姨娘院子的时候,余姨娘心疼地看着她的小脸,偷偷问:“是夫人责骂你了吗?” 江月舒连忙摇头,皱起秀气小眉头,“姨娘,你乱猜些什么呢!” * 春草麻利地又拧干了一块热帕子,替秦氏换下已经凉了的那一块,轻柔地敷在她的眼上。 秦氏微微闭目,仿佛舒缓着内心的疲惫。屋内安静如水,只有微风偶尔轻轻拂过窗户。 此时,江月禾推门走了进来。见秦氏正闭目享受着春草的服侍,便向春草点了点头。 春草会意,立刻退了下去。 江月禾走到秦氏身边,轻轻拍了拍秦氏的手背,问道:“娘,今日到底出什么事了?” 秦氏拿开帕子,眼神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轻微的咳嗽声在屋内响起。 她轻声道:“都说了没什么,真没事。” 江月禾紧紧地盯着秦氏,一字一句地说道:“女儿才不信,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相信您为了和顺郡主那两句就能哭成这样!若是从前或许还有可能,可如今...” 秦氏一挑眉,“如今如何?” “如今您可是能一人将偌大的安国公府打理地井井有条的,怎么会轻易被外人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气成这样呢!” 江月禾连忙改口夸赞道。 秦氏听罢,坐起身来,将江月禾拉到身旁坐下,“今日你娘我一开始,确实为了是有些生气的,可,当月舒将此事告知你祖母后,娘亲我就已经不生气了。” 江月禾安静地听着:“这边是为何?” 秦氏耐心地解释道:“因为娘亲知道你祖母会比我更生气。” 江月禾秀丽的眉心都皱在了一起,这是什么道理? 秦氏拍拍江月禾的手,也不做多解释,这种感觉真的很难解释。 江月禾见状也不纠结,“那娘亲为何还会哭成那样?” 秦氏沉默片刻,“娘亲那是心里高兴!” 江月禾歪了歪头,有些困惑地看向秦氏:高兴? 秦氏解释道:“你当时祖母说,要为娘亲出头,去找和顺郡主让她给娘亲道歉。娘亲也不知怎么的,这眼泪一下子就不争气了!” 江月禾听完事情的原委,忽然抱住了秦氏。 小脸埋进秦氏的胸前。 “娘亲不知道,女儿却知道是为什么!” 秦氏摸了她的头发,“哦?” “终于有人能给娘亲撑腰了!”江月禾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去年祖母说让女儿选,只要女儿不愿嫁就能不嫁给那吴家的时候,女儿就是这种感觉。” 江月禾从秦氏怀里出来,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看着秦氏道:“女儿当时觉得好似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有人站在女儿身后,女儿心中开心极了,但也有些委屈!” 其实看着江月禾,也想起了去年在她的及笄礼上,吴家那小子闹成了那样,但自己却还是觉得女儿应当嫁到吴家。 吴家出事的时候,秦氏心中先是窃喜,幸亏老夫人有先见之明,当初坚持退了婚。 再后来是痛快,活该这家人都次报应。 但最后见证据确凿,秦氏心中便全是愤怒了,心中大骂这一家人,都投靠反贼了还差点拉自己家下水。 因为这件事,秦氏心中对宋琦瑶的感激更是刻在了心里。 所以,在刚到宋家村的时候,宋琦瑶再如何蹉跎她,在孩子们面前闹成那样,其实也都没有真的与她置气。 想到自己当时对女儿说得那些话,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 “月禾。”秦氏将她再次揽入怀里,“孩子,当初都是娘亲糊涂,差点酿成大错,你莫要怪娘亲可好?” “娘!”江月禾眼中泛着泪光,双手紧紧地抱着秦氏,“都过去了,您当时也是为女儿好,女儿明白的!” 话虽这么说,但母女俩心中却都在暗自庆幸,辛苦有宋琦瑶! 没一会,秦氏将江月禾从怀里拉出来,道:“月禾,你祖母对咱们的好,你们都要记在心里,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记着你祖母,知道吗?虽然老夫人她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是真心对你们好的人。” 江月禾嗔怪了一声,“娘亲,祖母就女儿的亲祖母!不仅是女儿、大哥、二弟,就是两个小的,也都是这样认定的!” 江月禾拉紧秦氏的手,“娘亲放心,女儿心中有数的!” 秦氏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是啊!你们这群孩子啊,比为娘看得更明白。” 秦氏和女儿在说着孝敬宋琦瑶,此时还在为他们一家鞠躬尽瘁的宋琦瑶正听着江安成晦暗不明的话语。 “你是说,四皇子和丞相的嫡孙交情不一般?” 江安成更正道:“孙儿只是觉得他们有些不对,加上五皇子今日缠着安宇的时候嘀咕了一句‘惯会装模作样’,孙儿才有此猜测的。” 宋琦瑶对于江安成严瑾的态度,感觉十分的欣慰,和不耐烦。她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实在是没有在原书中找到关于丞相过多的描写。 只提到了他是宣治帝的心腹,虽然年纪大了,但宣治帝依旧让他稳坐丞相之位,主要是因为他懂得装傻,从不与宣治帝唱反调。 宋琦瑶穿越后,也看出了些门道,宣治帝是想让孟丞相能占着位置,等日后太子培养自己的心腹,再让其告老还乡。 只是如今看来 ,这孟家的人似乎也有了自己的心思。 宋琦瑶淡淡道:“你打算如何?” 江安成笑道:“明日孙儿正好要拜访太子,大约会正好谈起今日的趣事。” 宋琦瑶看着江安成笑得像只小狐狸的样子,觉得有些眼熟。 一时又想不起来像谁。 第272章 兄弟反水 第二日在秦氏再三坚持下,宋琦瑶并没有杀到和顺郡主面前。 但也放了话,下次那老东西再敢惹自己谁求情都不好使! 秦氏闻言还笑着附和道:“是!老夫人说得都对!” 宋琦瑶狐疑地看向她:怎么感觉秦氏今日突然变得刚狗腿了一些? 一家人正准备出发的时候,管家跑了进来,“老夫人、夫人,五皇子又来了!” 五皇子前些日子被皇后拘在宫中,好不容易出了宫门第一时间就来找他前世今生的好兄弟。 可那时江安宇早已被忽悠到了宋家村,五皇子怎么问管家也问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能气呼呼丢下一句,“要是江安宇回来了,记得第一时间派人去东宫说一声。” 昨日五皇子一开始也是去了二皇子府,知晓江安宇去了四皇子府,二话没说转头就跑了! 将二皇子府的小厮吓得够呛,生怕是自己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将这位爷更得罪了。 五皇子在四皇子府逮到江安宇的时候,本想好生说叨说叨他,真的是,太不讲义气了! 但见到江安宇又瘦又黑的样子,满腔的抱怨瞬间变成了,“你去流放了吗?怎么成这样了啊!” 江安宇听了这话,也觉得委屈啊! 流放都比他好啊! 流放还不用背书,他可是上午被打得鼻青脸肿后,下午还要背书,晚上还要抄书的小可怜、小白菜! 五皇子察觉出他的情绪,怒了,“是不是你嫡母欺负你了,你大胆跟本皇子说,本皇子给你做主!” 五皇子以为他说得很 小声,但一旁的江安成却听了个真真切切。 江安宇白了他一眼,“不是我母亲,是我祖母,你去给我做主?” 五皇子闻言讪笑两声,“这个...你祖母应当也是为你好,为你好...” * 听闻五皇子来了,秦氏站了起来,“儿媳和月禾还有些东西没有收拾好,就先告退了。” 宋琦瑶点点头,然后斜睨了眼江安宇,见这小子也十分适当地露出了一抹讶异,轻哼了一声。 年轻人,到底失去了沉稳之气! 就跟老身学了那么这么点东西,就开始学以致用了? 这小子眼里的喜色如春水泛滥,掩都掩不住,还在老身面前飙起了演技。 宋琦瑶大概也猜到了这小子的心思,不想再跟去宋家村学习了,将五皇子忽悠来。 自己当初造了个李家庄老哄骗五皇子,自然不敢再将宋家村展现在五皇子面前。 不然一进村,五皇子听到村民们对他们的称呼,就算再蠢也会露馅的。 如此,自己就只能被迫将江安宇留在家里,猴子当大王了! 趁着五皇子还没进来,宋琦瑶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江安宇。 威胁道:“五皇子若是想跟去宋家村,老身就告诉她你就是宋三,当时就是你将他当傻子骗!再将你送到宫中陪五皇子住上几个月。等老身何时愿意从宋家村回来,你就何时从宫里出来!” 江安宇脸色一变,江安宇脸色一变,却知已被看破心思,只能暗暗叫苦。 以五皇子那性子,知道了自己一直在骗他,一定会剥了自己一层皮的! 但他还来不及求饶,五皇子大踏步走了进来,眉宇之间洋溢着健康与朝气。 身后跟着个小太监,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那包袱大到什么程度。 小太监整个人走的时候,背都快压成直角了。 五皇子一进入室内,便表达了想跟随他们一家前往庄子上游玩的意愿。宋琦瑶嘴角勾起一丝淡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不行!老身没有准备五皇子的房间。” 五皇子毫不在意地拍拍胸脯,笑道:“无妨,我和安宇是好兄弟,我们两人同住一房即可。” 宋琦瑶轻轻摇头,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安宇不会和你同房的。” 五皇子不满地嘟囔道:“为什么?宋夫人,你还在生本皇子的气吗?这都过去多久了,我和安宇都已经是好兄弟了,你怎么还记仇啊!” 宋琦瑶扯出一抹微笑,一字一顿地道:“不行吗?” 五皇子气鼓鼓地看着宋琦瑶,宋琦瑶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样子? 下一刻,五皇子突然噘着嘴,喊了一声:“宋祖母~” 尾音拖得极长。 宋琦瑶一阵恶寒。 不可置信地看向五皇子,实在是弄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十五岁的年纪,撒娇撒出了五十岁的油腻! 宋琦瑶轻咳一声,生怕五皇子又来了个油腻袭击,故作淡然之色:“既然是和安宇一个房间,那你问问安宇是否同意吧!” 五皇子眼睛一亮,江安宇立刻站出来,脸上满是严肃与决然:“祖母,安宇不愿!” 五皇子听了他的话,疯狂地朝他眨眼睛。 江安宇视而不见,反而目光如炬地盯着五皇子:“五皇子,您今日离宫之事,皇后娘娘可知道?您与我们一同出行,皇后娘娘又是否知道?” 江安宇一边说,一边加重了语气,“您可知,若您与我们同行,皇后娘娘发现您不见了,会是如何的着急与生气?” 五皇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安宇,伸出一只手指着江安宇:这,这,你昨日不是这么说的啊! 江安宇见状,只能背对着宋琦瑶,偷偷朝五皇子露出个求饶的表情,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五皇子,您不会真的想做那个不孝之徒吧!” 说罢,他又朝宋琦瑶行了一礼,“祖母,想来五皇子已经想清楚了,孙儿亲自送五皇子回去!” 宋琦瑶看了出被兄弟当场反水的戏,也不计较他的小动作了,笑道:“也罢,既然你们兄弟已经商量好,那就快去吧!” 五皇子耐着性子被江安宇带到院子门口,终于再也忍不住甩开了江安宇的手。 他双眸喷火,满脸怒容高声喝道:“你这个叛徒!” 江安宇苦笑一声,“五皇子,别生气嘛。我...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吗?” 五皇子瞪了瞪江安宇,怒气更甚:“谁逼你了,怎么无奈呢,你说啊?” 江安宇赶紧捂住他的嘴,“我的祖宗,你就别喊了...” 第273章 不都是工具吗 不管江安宇如何的不情愿,当日还是上了马车,回到了宋家村,做回了那个饱受折磨的江二。 江安成去见过太子后,隔日也回来,继续做起了木工学徒江一。 时光如水,静静流逝,宋家村的日子依旧平淡如初,仿佛京城的纷纷扰扰、暗潮汹涌,都与这家子人并无半点干系。 时至深冬,天气愈发寒冷。 这一日,宋琦瑶于寒霜中早早醒来,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洁白。 她披上棉袄,推开门扉,只见宣治十一年的第一场雪如棉如絮,飘飘洒洒。 江安荣身着小皮袄,脚踏小靴子,一头乌黑的头发上沾满了雪花。 在院子里兴奋地奔跑着,挥舞着小手,欢呼雀跃,“下雪啦!下雪啦!” 他张开嘴巴,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飘散,脸上洋溢着孩子特有的纯真和喜悦。 江月禾与江月舒姐妹俩在院子里堆雪人,小脸红扑扑的,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飘散。 秦氏倚在屋檐下,含笑望着他们,眼中满是温暖与满,时不时还提醒一下江安荣:“慢点,别摔了。” 大雪纷飞,却也带来了冬日的乐趣,宋琦瑶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柔柔笑了笑。 * 大约因为大雪,江安成早早地从林木匠家中回来了,郭妈妈连忙给他端来一杯热水暖暖身子。 宋琦瑶也忙招手让他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烤烤火。 随即宋琦瑶看着正不耐烦拿着手中荷包的江月禾,以及认真学习的江月舒,还有耐心指导地秦氏,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她轻叹一声,悠悠开口道:“哎,这针线活儿可真是磨人的活计。” 此话一出,江月禾立刻应和道:“就是,真不知道这女子为何非要学这些!祖母您看,孙女今日又被针扎了一下。” 她伸出自己的左手,几根手指上可见细微的血迹。 秦氏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揭短道:“月舒刚学两年也不见扎手,还绣得比你好多了,你怎么好意思说的!” 江月禾不服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江安成见他娘又开始日常教育妹妹了,摇摇头,准备回房,远离这是非之地。 宋琦瑶看他起身,立马朝秦氏喝道:“就是!我看月禾确实不是故意的,秦氏你就不要再骂月禾了!” 屋子里原本温馨的场面,因为她突然的高喝一声,连空气都凝固了片刻。 宋琦瑶大概也是习惯了这种场面,没有丝毫的尴尬,自然地走到江月禾身边,拿起她手中的荷包道:“月禾容易扎伤手应当不是不认真,是两只手配合的原因。” 秦氏以为宋琦瑶护短的毛病犯了,附和道:“婆母说得对,月禾是两只手配合的原因。” 至于谁干绣活不是两只手,她暂时考虑不到了。 却不知宋琦瑶今日对她不搭话和狗腿的行为,心中十分不满。 不是!老铁,你不搭话,我怎么引出接下来的话?! 好在宋琦瑶也算是个老戏骨了,关键时刻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 只见她拍拍江月禾的肩膀,和蔼道:“别怕别怕,祖母看看能不能帮你想个好办法,让你以后做绣活的时候,再也不扎手!” 莫说秦氏听了这话笑了。 就是江月禾听了这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心中暗道:知道祖母疼我,但没想到会这么疼!不过被针扎了几下,祖母就如此关心。 秦氏笑笑:“婆母,这月禾又不是小女孩呢,您莫要如此...” 宋琦瑶生怕秦氏将她好不容打开的话题给关了,便装作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 她拿着江月禾刚绣了一半的荷包,嘴里还自言自语道:“但是如何能让月禾不两只手打架呢!” 秦氏还要说话,宋琦瑶突然一脸认真地问向站在一旁的江安成,“江一,你不是学了这么久的木工吗?你快帮祖母好生想想啊!” 江安成没想到自己晚走一步,就得了这么个任务,无奈地苦笑一声:“祖母,这绣活和木工有什么关系!” 宋琦瑶心中暗道这孩子真是死脑筋,学了这么久还没能学会举一反三。 但她却面色如常地说道:“你跟着林木匠和林铁匠整日不就学如何做些适用的工具吗?” 不等江安成回答,秦氏就帮忙解围道:“婆母,老大学做得工具都是些地里的用的,和针线压根就没什么关系,再说呢,这绣活从来都是一针一线刺出来的,哪有什么工具吧!” 宋琦瑶不管不顾道:“既然江一是学做工具的,为什么不能做一个方便月禾刺绣的工具?” 秦氏见宋琦瑶不似在开玩笑,一时没了言语。 江安成只得只得耐下心来,详细解释,自己近来跟两位师傅学习,主要是关于镰刀、木杈、连枷、木锨、水车等农具的制作,以及相关的改进和优化等等。 这两日才开始一个屋子应该如何设计,以及每一处的理由。 不料他口水都快讲干了,他向来十分“通情达理”,对他们小辈又十分纵容的祖母,却就是死死地抓住一句:“地里的活计能想办法做工具,为什么手里的活不行?你学了那么多好生想想就是了!” 一家人见宋琦瑶在那里为难着江安成,都忍不住出言劝阻。 秦氏走上前来,温言道:“婆母,您别对江一如此苛刻。他学的是木工,与针线活儿并不相关。您要他为月禾想想办法,他纵有千般思绪,也无从下手啊。” 说罢,她轻轻地抚摸着宋琦瑶的肩膀,眼神中满是安慰和理解。 江月舒在一旁看着,怯生生地开口道:“阿奶,您别生气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泛着泪光。 宋琦瑶看着她的那样子都有些不忍,只能将头转过去,假装没听到。 就连江月禾也忍不住道:“阿奶,您别生气了,以后孙女会小心的,不让轻易伤到自己的,您就别为难大哥了?” 屋外,何锦欣正要敲门的手听到里面的动静,一时顿住了。 第274章 有脑子且愿意动 宋琦瑶的脸色却被众人越劝越阴沉,合着你们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就我一个反派对不对? 但她转念一想,好似本来自己就是要演反派的。 于是干脆一副火气上头的样子,“老婆子我为难他了吗?他学了多日,做了那么多工具,就不能为他妹妹们、为他娘动动脑子,想想办法做些绣活的工具?” 见大伙都一副你就别为难人的样子,宋琦瑶立即转变思路,声音突然变得哀伤了起来。 “江一,你今日若是想了思考了尽力了,我老婆子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你学了那么多东西,就连想都不愿意想,就一口拒绝了,简直太让老身失望了!” 宋琦瑶说着说着,还“难过”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屋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宋琦瑶只等众人安慰自己一番,然而江安成主动开口向自己承诺,试一试。 没想到,门在这时却响了。 宋琦瑶一怔,还没想清楚谁会在这时来破坏自己的计划, 郭妈妈便已经得了秦氏的眼神示意,赶紧将门打开。 何锦欣一张俊俏的小脸出现在门外,“郭婶子,宋阿奶和秦姨在家吗?” 秦氏赶紧回道:“在呢在呢,进来吧!” 何锦欣和丝竹手中一人提着一个篮子,神色如常地走进了房间,仿佛没有感受到屋中紧张的氛围。 何锦欣向众人微微一笑,说道:“宋阿奶,秦姨,我舅舅昨日又送来了一些银炭,我娘让我拿一些过来,谢谢前些日子秦姨送来的兔肉。” 入了冬日,一般的农家哪里有用银碳的,怕是最便宜的碳火都用不起。 一般都是多准备些柴火取暖罢了。 但江家这一大家子,毕竟都是自小养尊处优惯了的。 就连宋琦瑶也没打算让苦了自己。 自己她原本是打算,大伙用柴火的时候,她回房偷偷用银炭。 毕竟苦了孩子也不能苦了自己嘛。 但没想到,何夫人却是个伶俐的, 秦氏无意中跟她抱怨过一次,她便记住了。 于是很细心的何锦欣编了个做员外舅舅,每隔两日都会给她们家送银炭来。 她则隔几日都会让何锦欣找借口送些过来。 这台阶都递到宋琦瑶脚下了,她也没有无聊到非要这些小辈们日日苦兮兮的。 所以何锦欣第一次送来的时候,宋琦瑶就将戏接了下来,顺势收了。 秦氏这些日子在村子里也不是白待的,当着宋琦瑶的面,和何锦欣推脱了一番,最后收下的时候,还招呼着郭妈妈道:“郭婶子,来来来,赶紧将昨日个杨维送来的那块狍子肉弄些给锦欣这丫头带回去!” 何锦欣张了张嘴,想要推辞。 秦氏立即不高兴道:“这可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娘的。你这不收,秦姨也不好意思收你这些矜贵东西啊,对吧!” 何锦欣自然只能笑笑收下,轻声道:“那...谢谢秦姨了。” 秦氏见状,脸色顿时和缓下来,温婉笑道:“你这傻孩子,还跟你秦姨还客气什么。” 眼看二人和睦邻里演得差不多了,宋琦瑶都只是站在一边,半晌没有开口。 这便是不打算,借着何锦欣送东西来的契机,结束这个话题了。 众人心中明了,今日宋琦瑶心中的这口气不顺,那这事就不算过去。 正无奈之际,何锦欣淡笑着开口道:“刚刚在门口不小心听到宋阿奶,似乎在说要做什么绣活的工具,我平日里也会一些针线,心中一时有些好奇。” 江月禾闻言,轻轻咬了咬下唇,随即伸手展示左手食指上的伤口,微微笑道:“锦欣姐姐说的是这个吧?我被针扎了,阿奶便想让大哥做个不扎手的工具。” 何锦欣微微蹙眉,凝视着江月禾的伤口,她沉默了片刻,突然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彩,道:“不若,江大哥给月禾妹妹做个套在食指上的针箍?” 针箍,是套在大拇指上的金属环,一般是用来顶针的,也可以避免伤到大拇指。 江月禾听后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还是锦欣姐姐聪明!大哥!” 江安成在何锦欣开口后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此刻闻言,终于转过头看向了他起来的妹妹。 他淡淡地笑了笑,朝着江月禾道:“大哥明日就给你带回来。” 说罢,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何锦欣身上流转了一圈,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见事情似乎已经皆大欢喜地解决了,秦氏拉着何锦欣的手,笑意盈盈,那眼神里满是喜爱。 夸赞的话也跟不要钱一样,什么心灵手巧、聪慧过人、心地善良全都蹦了出来。 简直比拍宋琦瑶马屁的时候还卖力! 不对! 是自然! 但这一次,何锦欣无意中破坏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宋琦瑶心中其实并不郁闷。 反而有些欣赏了。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何锦欣,那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探究,就像是饥饿了许久的人突然看到了食物一般。 没人知道,此时宋琦瑶满脑子都只有一句。 终于来了个有脑子且愿意动脑子的! 屋中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何锦欣被秦氏拉着一顿夸,江安成自然也不急着走了。 宋琦瑶突然开口道:“锦欣说得对,如此确实能避免月禾这傻丫头再伤手,但她这针线的速度该怎么办,这个月到现在就做了俩荷包,也不知道这丫头做件衣裳得耽搁多长的时间!” 众人没料到今日宋琦瑶如此难缠,一时没了主意。 宋琦瑶迈着小步走到何锦欣面前,挤开秦氏。 秦氏被她挤得一个踉跄,幸亏江月禾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宋琦瑶毫不在意地抢过何锦欣的手,拍了拍,眼神里充满期待。 “好孩子,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一定也能再想出其他办法的对不对?” 何锦欣被宋琦瑶的举动搞得一愣,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但她却没有一口回绝,而是仔细思索起来。 江安成见状不干了,沉着声音道:“阿奶,您别为难锦欣妹妹了。这样,此事孙儿会放在心上的,明日和两位师傅好生讨论一番,想想办法如何?” 宋琦瑶闻言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江安成,你这个重色轻奶的! 老娘刚刚说了那么多你都表态,一察觉小姑娘被为难就开始了? 晚了! 就你那个木头脑袋,老身还看不上呢! 第275章 盼望着 江家的堂屋中重新恢复了平静。 秦氏接着带着两个女儿做着绣活,只是秦氏狠狠地瞪了一眼降雨和。 用眼神道:瞧瞧,都是你惹出来的!让你平日不好好练绣活。 江月禾心虚,破天荒的没有冲秦氏使小性子,老老实实地继续绣着手中的荷包。 宋琦瑶则拉着何锦欣坐到了火盆旁,江安成想都没想,厚着脸皮坐在了宋琦瑶的另一侧。 丝竹见状,干脆跑到角落和郭妈妈一起忙活起来。 只是,不过是角落还是做绣活的,看似在做自己的事,眼睛却时不时地往火盆这边瞟。 宋琦瑶依旧拉着何锦欣的手,目光热切地盯着她,道:“锦欣丫头啊,你素来聪慧,又懂针线,比我这孙子不知要强上多少辈,来来来,你帮老身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她絮絮叨叨地提出自己的疑问后,还装作无意地又吐槽了一遍:“这左手拿布料,右手拿针线,两个都要同时动,自然速度快不起来了。” 何锦欣面对这宋琦瑶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大习惯,但听了她的话脸上还是露出一丝思索的表情。 她低头沉思起来,脑海中开始翻涌着各种想法。 宋琦瑶也没闲着:“哎,若是能想办法将针固定住,只用需要的时候推一下布料就好了。” 原本宋琦瑶还以为自己还需要再多描述一番,何锦欣才能想到。 不想她刚提示了一句,何锦欣就接道:“宋阿奶这个办法若是可行,那日后做衣裳,或者一些齐整的边角应当会快到了!” 宋琦瑶听了她的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瞧瞧,多好的孩子啊! 听到了新的想法新的思路,第一反应不是不行!古往今来就没有这么做的! 而是,立刻想到了它的实用性! 宋琦瑶这一刻突然有些可惜她不是自己的便宜孙女,或者不是个男儿身,否则自己说什么也要让她去跟着林家那两兄弟好生学习。 指不定有了她,再加上拥有前世记忆的自己,从中提点一二后,能发明出一堆有利于百姓、有利于时代的东西。 宋琦瑶想到这里,不由得就想远了些。 也幸好她遇到了宣治帝这个明君,看来女校和女官的事得抓把紧了,只有提高了女子的地位,才能不让像何锦欣这样的人才淹没啊! “宋阿奶...宋阿奶...” 何锦欣刚刚脱口说出自己的想法,面前的江老夫人就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炯炯。 何锦欣心中有些不安,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声喊了几声“宋阿奶”,但面前的江老夫人却依旧没有回应。 她的护花使者江安成可见不得自己的心上人惴惴不安,提高了音量在宋琦瑶耳边,喊道:“阿奶!” 这一声喊得可谓是惊天动地,震得宋琦瑶耳膜都快破了! 宋琦瑶回过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江安成被宋琦瑶瞪得一阵心虚,又想着锦欣妹妹还看着。 只能摸了摸鼻子,悻悻地低下了头,不敢与宋琦瑶对视。 何锦欣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一丝羡慕。 宋琦瑶回过神来,眼珠子一转,立即麻利地去秦氏那里抢过一块布料,又拿过一根针,小跑回来。她的动作迅速而果断,压根看不出是个快要花甲的老人。 宋琦瑶重新坐回原位,脸上带着“拐卖孩子”的笑容,继续引导何锦欣着:“丫头,你说得太对了,如此一来做衣裳的速度就能快很多了!只是你觉得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她一边问着,一边还故意将布料放在腿上。 左手做着推布料的动作,右手则拿着针上下演示着。 何锦欣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动作,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等等!” 这一声不亚于刚刚江安成的叫喊,震得屋中众人都不禁看向她。 何锦欣的脸一红,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目光坚定地看着宋琦瑶手中的针线。 “可是想到了什么?” 宋琦瑶的声里带着浓浓的期待。 心中满是雀跃:盼望着盼望着,缝纫机出现的契机终于要来临了! 你可万万要争气啊! 何锦欣果然没让宋琦瑶失望,她小声道:“宋阿奶,可否将手中的针线借锦欣一用?” 宋琦瑶连忙给她,见她想将布料放在腿上,似乎又觉得不雅,有些犹豫。 “啪!” 宋琦瑶转过头一巴掌拍到了江安成的头上,恶狠狠地道:“还坐着干嘛,还不赶紧给锦欣丫头搬个桌子来!” 说完立马转过头,慈爱地看向何锦欣:“锦欣丫头别急,你好好琢磨,老婆子我不急不急!” 她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嘴角微微上扬,一副慈祥可亲的模样。 变脸之快,就连自小在家中见过世面的何锦欣也不由得佩服。 江安成捂着脑袋站起来,一脸苦笑地看着宋琦瑶。 祖母到底是谁的祖母? 鉴于刚刚宋琦瑶的那一巴掌,秦氏等人不用提醒,十分自觉地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去整理屋里的小木桌。 速度之快,就连在角落的郭妈妈都没插上手。 很快何锦欣便学着刚刚宋琦瑶的姿势,演示了几遍后,心中有了大概的雏形后。 迟疑道:“宋阿奶、江大哥,你们看,若是将这布料放在平整而顺滑的桌子上,再想办法将这针固定在布料上方不远的地上,只要这针上下穿动的时候拉一拉这布料,便能将边角缝齐整。” 她一边解释,手中还一边做着动作,试图让二人理解她的话。 秦氏和江月禾等人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听了她的话,丝竹不解道:“可是这样如何回针呢?” 第276章 手动缝纫机 丝竹说完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心中暗暗反省道:到底是在村子里待久了,郡主又待自己如亲妹,怎么能在这么多主子面前贸然开口了。 以后可万万不能再如此了! 但显然这一屋子的人,谁也没空介意这些东西。 秦氏到底出身江南,看出了些门道,“若真按锦欣刚刚所言,并不需要专程回针。” 何锦欣见秦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秦姨说得对,丝竹你看只要针在这里,它下来的时候穿过布料,布料往前一点,针再上来,线就会被拉紧。回针也就完成了。” 这下连江月禾也看懂了,她开心地拍了一下手,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璀璨的星星,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了整齐的贝齿。她甜甜地笑着:“这样一看,做衣裳就简单多了。” 秦氏打击道:“东西还没做出来呢,你高兴什么。” 秦氏口中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心中却十分高兴。 她虽在后院困了多年,这东西要是做出来的,远得说那是利国利民,近得说可是利她手里的铺子啊! 想到这里她看向何锦欣,认真地说起自己的想法:“如此,这针还需要上面也要细一些,只是这针线活不比其他东西,细一些的针虽然容易穿过布料但是太软了很容易弯。”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何锦欣也道:“秦姨说得对,这也是个问题。”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黯淡下来:“还有,如何固定住这针,锦欣暂时也还没有头绪。” 众人心中的欢喜一下子灭了一半。 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在场唯一的男人——江安成。 江安成:一下子觉得自己身上的任务好重是怎么回事? 但还在他这些时日跟着两个师父也不是白学的,皱眉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我让林二师父可以打一个跟比细针稍微粗一点的管子,将针固定在上面,或许可以避免它变弯。” 江安成说完自己的想法,宋琦瑶暗点点头。 可以嘛,这段时间的学习总算没有白费。 见大伙又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这个方式可不可行,和怎么固定。 宋琦瑶淡笑着退到火盆旁,深藏功与名。 她并不怕大伙走弯路,发明的路上,弯路是必不可少的,还能让他们多感受一下思考的乐趣。 最终成果出来的时候,才能更有成就感不是吗? 总之有自己在,这个冬日,大瑞第一台缝纫机必定问世! 想到这里宋琦瑶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奸笑! 屋外,冬日的夕阳透过纷飞的雪花,投射出一片朦胧的光影。 在这银白的世界里,刚下学的江安宇怀抱着年幼的江安荣,踩着积雪一步步迈向家门。 脚步声在寂静的雪地上回荡,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印记。 飘雪纷纷扬扬,如同命运的无常,无情的吹在他们的身上。 【江安荣本来是不用上学的,但下雪后这小子整日没法安静,宋琦瑶干脆让他提早开始填鸭式教育。去学堂,吵先生去。】 尽管风雪很大,刚进院子的江安宇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屋里传出的嘈杂声音。 他和怀中的人对视一眼,朝屋中喊道:“我回来了!” 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没有人理。 江安宇皱眉,就算大家都没空,郭妈妈也应该会来帮他开个门的啊? 江安荣见状,运了运气也跟着喊:“我回来啦~” 然而,依旧无人回应。 江安宇无奈自己推开门,就见屋子正中间,一群人围着桌子站着,仔细一看,就连郭妈妈和丝竹也在里面。 他们不分大小、不分尊卑地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两兄弟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呢? 而他们的祖母则坐在一旁烤火,还抽空朝他们训道:“还不快把门关了!” * 一连五日,莫说秦氏和江月禾,就是江月舒和郭妈妈每日都在思考着这做衣裳的东西到底应该怎么做。 而江安成和何锦欣更是每日不管天气多么热烈都会去林木匠家中,一同商量着每一处的细节。 何锦欣本不好意思去的,但宋琦瑶拉着她的手,“这东西是你最先想出来的,你若是不去,江一这个榆木疙瘩跟林家兄弟肯定会走不少弯路的,这东西搞不好就做不出来了!你放心月禾每日会陪你一起去的!” 然而事实上江月禾就去了两日,就因搭不上话,回来了。 何锦欣也许是真心想要做出这工具,也许是心中慢慢没了顾虑,总之没有再提什么不合规矩的话。 如今整个江家,每日江安成一回来就都围了上去,聚精会神地听他给大伙讲今日的新进度。 而江安宇和江安荣两兄弟,则是悲惨的只有祖母凶巴巴的一连三问。 “今日学习怎么样?” “先生有布置什么任务没有?” “你们可有受罚?” 终于第五日的时候,大中午的就听到江安成的声音,“娘,快开门,快!” 秦氏抢在郭妈妈身前快速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江安成怀中抱着的一个物件。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瞬间有了神采,“做出来了?” 江安成笑道:“您来试试!” 原本在自己屋中开小灶的宋琦瑶听到动静,也小跑了过来。 正好看到桌上放着一个类似前世缝纫机的东西,只是原本脚动的变成了手动,上面类似一个打井水的辘轳。 秦氏双手控制着布,江月禾在一旁帮忙转着辘轳,不一会就将两块布缝在了一起。 嘴里还不住地问道:“娘,一会让女儿也试试。” 秦氏却像没听见一般,一门心思都在那机器上。 忙完,秦氏笑看着自己刚刚缝出来的针脚,感慨着:“呀!这可比人用手缝出来的还要齐整细密,这东西还真不错!” 江月禾见状,忍不住急切的神情,跳了起来,两手抓着秦氏的手臂,摇晃道:“娘,快让我试试,快让我试试。” 围在她们周围的江月舒和郭妈妈脸上也全都是跃跃欲试。 秦氏摆摆手,破天荒地耍赖道:“刚刚前面不顺手,娘再试一下,就一下。” 她屁股不挪动,江月禾就算是急得跳脚也没用,只得听话得帮她又摇起辘轳了。 何锦欣和江安成见状,不由得下意识的对视一眼。 刚好被宋琦瑶捕捉到了。 宋琦瑶看着他们两人,露出了姨母笑。 看来我磕的cp,终于要被被我手动he了。 第277章 脚动的 众人注意到宋琦瑶的时候,宋琦瑶自然也是一副第一次见到样子,将这东西上下左右全摸了个遍。 她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欣喜,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节都十分的到位! 在狠狠夸赞了何锦欣和江安成一番后,宋琦瑶又装模作样地围着机器转了一圈。 她边看边喃喃自语道:“这速度确实是快多了,但做个衣裳还得两个人配合,是不是太过麻烦了些?” 秦氏疑惑地看了眼宋琦瑶,要不是和老夫人相处了这么久,她定会认为老夫人是故意来找茬的。 要知道这东西可不仅仅是江安成、何锦欣两人的成果,她们可都是出了主意的! 众人原本澎湃的心被宋琦瑶一盆冷水泼下来,面面相觑。 江月禾小脸一皱,不满地看着宋琦瑶,撒娇道:“阿奶,就算两个人一起弄,不也比之前简单了不少吗?您怎么都不夸夸我们啊!” 宋琦瑶一时气结,心中暗骂这个小王八蛋,要不是为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老身我至于绕这么大一圈吗? 秦氏连忙呵斥了一声:“月禾,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还有没有规矩!” 何锦欣也连忙出来打着圆场,“月禾妹妹别急,我倒觉得宋阿奶说得有些道理。” 宋琦瑶如今是越看何锦欣越觉得欣赏和满意,她这话可是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 宋琦瑶立即变脸,笑盈盈地问:“哦?那锦欣丫头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也能使用这个东西?” 何锦欣有些涩然地行了一礼,“宋阿奶,锦欣暂时还没想到!” 宋琦瑶亲自将她扶了起来,鼓励道:“没事,暂时想不到就想不到,只要能接着去思考、去试,哪怕错了,老婆子都觉得是好的!” 江安成安抚地看了一眼自己妹妹,上前含笑道:“阿奶说得对,孙儿明日再和两位师傅研究研究,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宋琦瑶对江安成的态度也十分满意。 江月禾刚刚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 她轻咬着下唇,踌躇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宋琦瑶的跟前。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抖,透着几分内疚和委屈。 她轻声道:“阿奶,刚刚是月禾错了,不该对您无礼。请您原谅月禾好不好?” 声音婉转如黄鹂鸣叫,带着丝丝娇媚。 宋琦瑶看着她那委屈可怜的样子,原本有些生气的心也软了下来。 而且,宋琦瑶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估计和前世那些爱泼凉水的家人没什么不一样的。 大伙一起努力了这么久刚看到了成果,正开心的时候泼她们冷水,着实是自己着急了。 于是她拍拍江月禾的头,“下不为例啊!” 江月禾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破涕为笑。 她紧紧地抱着宋琦瑶的腰肢,将头埋在她的怀中,感激地说道:“谢谢阿奶!月禾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 又过了七日,大瑞的第一台脚动缝纫机正式问世! 大伙商量之下,一致决定第二日由江安成将这个利国利民的东西呈给圣上。 毕竟江家如今已经富贵到了这个程度,将这个东西死捏在手中也没什么用。 也没有必要再靠这个过分涉及商贾,引人忌惮。 江家的人如今也都豁达得很,商量完了之后也不纠结。 只是宋琦瑶说散会后,除了江安宇,众人的屁股居然都没有动。 江月禾率先道:“大哥,你把这个呈给圣上后可要记得再给我做一个,这可是祖母心疼我才引着大家伙一起想出来的!” 江安成好脾气地道:“你放心,你的那个两位师傅已经在帮你做了,你的那份儿少不了!” 秦氏见状也忍不住道:“娘手中还有几个铺子,还有你舅舅那里...” 江安成笑道:“儿子让两位师傅这几日多备些,等开年了一起给舅舅送去!” 秦氏听罢,乐得合不拢嘴,笑道:“不着急,不着急。” 众人见状,也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宋琦瑶见众人这时候开始享受胜利的成果,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哼,现在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了,当初一个个的可都在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事情多呢!” 接下来,自然是众人都哄着、夸赞着宋琦瑶。 吃了一顿饱饱的彩虹屁后,宋琦瑶心满意足的回了房间。 众人各自散去,江月舒却还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渴望地看着江安成。 江安成走到她面前,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又宠溺:“放心,大哥给你做一个矮一点的!” 江月舒听闻此言,双眼瞬间笑成了弯弯的月牙,“谢谢大哥!” 蹦蹦跳跳地回房,走到途中,她又回头朝江安成甜甜地说了句:“大哥是除了祖母,最最最好的人了!” 江安成听了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回房拟折子去了。 可不想,刚写了个开头,门外便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江安成疑惑地放下笔。 他打开房门,就见宋琦瑶站在门口,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和犹豫。 江安成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招呼道:“阿奶,怎么了?快进来。” 宋琦瑶进了屋,目光落在了书桌上摆着的折子,没话找话道:“写明日的折子呢!” 江安成看着她,心中暗惊,心中疑惑更甚,祖母向来是个直性子,说话办事从来不会拐弯抹角,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给宋琦瑶倒了一杯茶,然后静静地等待她开口。 果然,宋琦瑶没憋太久,喝了一口茶,就直接道:“你们研究出来的这东西,你觉得头功应该记谁的名?” 江安成诧异地抬起头,祖母平日里虽然有些爱显摆,但却不是那种爱邀功的人啊! 她这是何意? 第278章 头功 宋琦瑶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知道他误会了,眉头一皱,声音再次扬起。 训道:“你想什么呢!老身这么大年纪了难不成还会贪图你们那点功劳?” 江安成听到这话,顿时讪讪地笑了笑:“祖母误会了,孙儿如何会这样想!” 就算他刚刚真是这么想的,此时此刻,也绝对不能承认。 宋琦瑶翻了个白眼,轻咳一声道:“这次的事情若不是何家那丫头,你们还都当老婆子我是无理取闹来的,所以老身觉得...”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看着江安成。 心中却想着,这小子要是这点功劳都舍不得,老身就赶紧劝锦欣那丫头快跑。 此生还是独自美丽的好。 大不了自己去宫里闹,让宣治帝收她当养女,太子认她做义妹。 让她痛痛快快地过完这辈子! 还好,江安成听了,立即脸上笑了笑,“阿奶和孙儿倒是想到了一块!” 宋琦瑶还特意观察了一番,确定他没有任何的勉强才心满意足地回了房。 江安成送她回房后,刚来了执起笔,门又响了。 这次是江月禾,江安成问道:“你怎么来了?” 江月禾也不进屋,就在门口严肃道:“大哥,做那个东西的,锦欣姐姐可出了不少力,你可别忘了把她的功劳也给圣上提一提!” 见江安成没在第一时间回复她,小手一插腰道:“大哥,你怎么这样,你别忘了是锦欣姐姐最先想出固定针的法子的!” 江安成无奈解释了一番,才终于将这个小祖宗给劝走了! 可没想到这次他回屋,屁股刚坐到凳子上,门又又被敲响了。 秦氏走进屋内,神色柔和但语气坚定地道:“儿子啊,锦欣这丫头虽然老实本分,但她的功劳我们不能忽视。今日她展示完便回去了,不争也不抢,但我们不能占了她的便宜。否则日后你娘我怎么有脸再去见你的吕姨啊!” ... 又是一阵安抚后,江安成的世界总算清静的下来。 他揉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轻笑一声,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笑罢,继续就着窗前的光亮,执起笔来写刚才未完的折子。 写完后,江安成想了想,拿着折子出了门。 * 宣治帝自上次旧病初愈后,身子骨到底不如从前了。 虽说才刚到四十的年纪,但自从当了这个皇帝后,每日寅时二刻(凌晨四点)就要起床,穿衣、洗漱后,卯时(凌晨五点)上早朝,直到辰时二刻(八点)才能进早膳。 之后边是在乾清宫中批阅奏折、召见大臣、下发御旨。 直到午时(中午十一点)才能吃午膳和休息。 到未时(下午一点)开始,有是处理政务和接见大臣,一般要弄到戌时末(晚上九点左右),才能休息,准备睡觉。 当然这一切都因宣治帝是个明君,加之又有些强迫症。 每日酉时以前送来的折子,他当天必须看完才会罢休。 就这工作强度,比前世宋琦瑶这种恨不得零零七的打工人还要大。 熬得四十岁才觉得精力有所不济,全都是宫中勤勤恳恳的太医以及那些流水一样补品的功劳。 宣治帝这一日刚睡完午觉,悠悠地坐于御书房内,瞥见御案上今早送来的折子最上面的一本有些特别。 他顿了顿,凝目细看,却见那折子下方赫然标着着“安国公府”四个字。 宣治帝眉毛一挑,这小子不是被干娘关在乡下学木工吗?怎么还有折子送来? 他好奇地拿起那本折子,随手翻开来。 一旁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的刘公公眼睛终于垂了下去,看来自己将安国公的折子放在最上面,圣上并没有什么不快。 宣治帝的目光在折子上游走,他的眼神从最初的随意慢慢变得专注。 直至最后他放下折子,问道:“江安成人呢,让他把那东西快带上来!” 声音中充满了急切,但并没有愤怒。 殿外,江安成和何锦欣相隔两步之遥站定。 见何锦欣一直戴着面纱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安抚道:“圣上对小辈是个慈爱的,你别担心。” 何锦欣低低地应了一声,但思绪却并不在这件事上。 昨日,当江安成将写好的折子拿到何锦欣家中,将折子递给何夫人看后。 何夫人连忙拒绝道:“这东西锦欣才出了多少力,她如何能占你们家这么大的一个功劳。” 江安成干脆在何夫人面前开始夸赞何锦欣。 “锦欣妹妹蕙质兰心,机敏过人,若不是她...每每小侄有困惑之处,也都是锦欣妹妹一语中的,解了小侄心中之惑,若是小侄不心怀感激,反而抢占了锦欣妹妹的功劳,不就成了那忘恩负义之徒了吗?” 何夫人拗不过他,只得又说出心中担忧,“可此事江老夫人和秦姐姐可知?” 江安成又将刚刚自己房门被三次敲响的事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还苦兮兮地看向何夫人:“吕姨,您看,小侄若是不这样写,怕是不等我祖母出手,我娘亲都不会放过我。” 逗得何夫人哈哈笑了起来。 紧接着江安成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何锦欣明日与他一共面圣。 主要是为圣上演示一番这东西如何用,最好能在圣上面前快速做出件衣裳。 何夫人还有些犹豫的时候,刚刚到门口的何锦欣却抢先道:“好!” 当初在静心庵何锦欣答应宣治帝为他监视景阳公主,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随时与宣治帝的暗卫联系。 如今景阳公主已死,她的任务已经完美完成。 但当初宣治帝答应何锦欣的,却迟迟没有了下文。 何锦欣如今连差点毁了她名声的霍姨娘都下了死手,那个差点害她受辱的人,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放过的。 所以昨日一听有机会面圣,何锦欣便直接应了下来。 若是圣上日理万机忘了此事,那自己的出现定然能让他想起对自己的承诺。 若是圣上是故意想留下柳如烟,那自己就得在细细筹谋了。 第279章 谢主隆恩 二人并没有等多久,殿中的小太监就传他们进去了。 同时还将江安成身旁,用红绸缎遮住的一个东西抬了进去。 二人进见礼后,宣治帝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随后让人解开了绸带段,围着那缝纫机转了个圈,道:“安成,这就是你说的那东西?” 江安成连忙上前给宣治帝一一讲解,每一处设计的原因,以及其方便之处。 宣治帝听完后,仿佛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安成你在折子上说这东西,一名女工一个时辰便可做十件最简单的长衫?” 江安成回道:“回圣上,是的,今日臣还特意将想出这东西的清莲郡主请来了,还请圣上准许清莲郡主当场试一试。” 宣治帝的目光也看向一直在江安成身后的何锦欣,目光微沉,“准!” 何锦欣不到一刻钟就当场做好一件长衫后,宣治帝大喜过望。 作为一个帝王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出现,对江南、对整个大瑞,将会有怎样改变。 * 踏着被岁月磨砺得光滑的青石板路,何锦欣心事重重地落后江安成两步,缓缓朝宫门走去。 刚宣治帝大喜过望,直接又召了太子和一些朝中重臣,让何锦欣在大家面前又演示一番。 眼看天色渐晚,便让他们先出宫。 何锦欣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自然知晓此时不宜再多说什么。 反正圣上是个赏罚分明的,这个功劳还未赏下,应当还有机会。 只是... 她心中到底有些猜测,圣上见到自己的时候没有半分异常。 这是真的忘了当初透过那个暗大哥答应自己的,还是压根就从未放在心上过。 江安成早就察觉到了何锦欣今日的不同,只想等出了宫门好生问问。 不想就在他们快踏出宫门之际,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清莲郡主!”小太监喊道,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何锦欣停下脚步,轻轻回头,认出这名小太监正是她在御书房见过的一名太监。 小太监跑至何锦欣面前,喘息着道:“圣上召见您,请您今日暂留宫中,好教一些宫人如何使用这护手仪。” 因是当初是为了江月禾的手指大家才一起想出这东西的,就简单给一起先取了这么个名字。 一旁的江安成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宫中的嬷嬷们都聪慧极了,明日一早我和吕姨在宫门口接你。” 何锦欣轻轻点头,随后看向小太监道:“那就劳烦公公带路了。” 小太监连忙说道:“还请郡主移步。” 再次回到御书房,何锦欣明显感受到与刚刚之前截然不同的氛围。 宣治帝端坐在龙椅上,面容严肃,目光如炬。 面容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么和善,眉宇间流露出至高无上的威严,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御书房内,龙案上的烛光在窗棂间跳跃,投射出昏暗的光影。 沉闷的气氛弥漫在室内,让人感到压抑。何锦欣心中忐忑,她知道 何锦欣按部就班地行礼后,宣治帝也不叫起,将手中的折子看完后,才缓缓开口道:“朕亲自封的清莲郡主,看来所图不小啊!” 何锦欣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上,“清莲有罪。” 见她连辩驳都不辩驳就认了罪,宣治帝“哦”了一声,冷冷地开口:“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你有何罪吧。” 何锦欣头都不曾抬起,“清莲不知,但圣上说清莲有罪,那清莲就是有罪!” 宣治帝听了她的话,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心计倒是不浅,朕问你,这护手仪当真是你想出来的?” 宣治帝以为是做木工的江安成想出来的,何锦欣用了什么手段让江安成将她带进宫中,还将头功给骗了去。 不然,一直爱凑热闹的干娘今日为何没有来。 (因为太冷不想出门的宋琦瑶:...) 此时此刻,在宣治帝眼中,何锦欣就是欺骗了江安成的红颜祸水,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子。 毕竟,当初景阳明明已经知晓她是在静心庵中探子,但在最后却放过了她。 这一点不由得让宣治帝想得有些甚远。 莫不是,二人达成过什么交易。 加之,这女子实在是和干娘一家走得太近了,若是真与江安成心意想通也就罢了。 但两家迟迟没有定下婚约,难免不让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 何锦欣听出宣治帝话语中隐隐的杀意,不管心中如何急切,但面上却镇定不已。 将当日自己去送银碳时听到江家屋内的争吵,后来如何想到的雏形,以及与江安成林木匠他们如何一步步思考、改进,最终才做出这护手仪的过程说出有条不紊。 她的叙述逻辑清晰,思维缜密,让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说辞。 最后,她道:“清莲不敢贪功,此次护手仪的发明,大家都有功劳。清莲愿意忘记自己在护手仪中的一切痕迹。” 他说完,御书房陷入了一阵沉默,宣治帝的目光在何锦欣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评估她这话的真假。 最后问道:“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这一下,何锦欣确定了,圣上根本就不记得对自己的承诺了。 何锦欣的头从地上抬起,直直地看向宣治帝所在的方向,“清莲只想让柳侍郎之女,柳如烟死!死在清莲手中!” 宣治帝这才想起这么一遭,缓缓收了一身的气势。 “你放心,朕答应的自会做到。但你也必须得告诉朕,你和景阳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景阳公主虽死,但杨柳却一直潜伏在暗中。 宣治帝这些日子想抓住他们,可这些人就像是河里泥鳅一般,滑不留手的。 就连当初的蒋武以及其父,也被跟丢了。 之前失了线索的宣治帝,变有点有些草木皆兵。 宫里宫外虽然将景阳公主能接触到了,所有的男的包括太监也全都查了一遍,依旧是毫无线索。 宣治帝便认为,景阳公主或许让日以放过何锦欣一条命为由,让她帮忙做了什么事。 何锦欣重重磕了两个头,又将那日自己与景阳公主的对话一五一十全都复述了一遍。 宣治帝见她不似作伪,最终还是道:“暗二!” 第280章 柳如烟的疯癫 宣治帝话刚落音,何锦欣身旁就多了一个人,“一会带她去天牢。” “是!” 宣治帝又看向何锦欣,“办完事后,记得去叫把东西如何使用的方法告知二公主和三公主。” 何锦欣应下了,“谢主隆恩!” 宣治帝又道:“若此事与你无关,护手仪中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何锦欣又重重磕了一个头,随后缓缓退下。 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何锦欣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都浸湿了。 而宣治帝等她走后,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再去问问景阳身边那个嬷嬷,若有一个字对不上,立即将人从清月庵提来。” * 何锦欣跟着暗二踏入天牢深处,阴暗而潮湿的环境让她不免感受到一阵寒意。 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盏摇曳的烛火,微弱的光线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阴沉。 何锦欣紧握住手中的灯笼,面容沉静地走着,最终来到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 这里充满了潮湿的气息和未曾见过阳光的阴冷。 暗二出示令牌之后,狱卒将牢门打开。 嘎吱嘎吱的铁链声在空荡荡的牢房内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何锦欣趁机观察着,地上铺着几块破旧的稻草,一个已经看不出模样的人影一动不动地躺在角落的稻草,对铁链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不知是死是活。 牢门打开后,暗二递给了何锦欣一把刀。 何锦欣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接在手中。 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刀,毫不犹豫地朝里面走近,站到了那人跟前。 昏黄的烛光将这个人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虽然这人如今变得消瘦,脸上也全是伤痕,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衣衫破烂,满身都是伤痕和血迹,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即使何锦欣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却还是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 任谁也想不到,两年前那个京中第一美人,那个攀上二皇子这棵大树的人,如今居然落得这副模样。 或许是何锦欣凑得太近了,躺在角落的人终于不耐地开口道:“这几日都没有再做梦了,真的。” 声音干涩而沙哑,如同破锣一般难听刺耳。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灵动妩媚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深深的沧桑和无尽的期待。 “是你?” 柳如烟看到何锦欣后,原本死寂的眼神瞬间涌动着惊喜的火花。 她试图站起来,但她的右腿似乎已经残废,无力地弯曲着。 试了好几次,最终只能坐在角落。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你是来救我的吗?是二皇子让你来救我的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绽放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干涩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 眼睛瞪得溜圆,瞳孔中映照着何锦欣的身影,仿佛在看到救赎的希望。 何锦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就那样,无悲无喜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柳如烟似乎被她这副模样给刺激到了,突然大声喝道:“你这贱人看着我做什么,还不赶紧将我救出去,否则二皇子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何锦欣看着柳如烟说些听不懂的话,不由得眯了眯眼,她到底在说什么,是疯了吗? “我知道了,是你...”柳如烟仿佛进入到了一种癫狂,用手指着何锦欣骂道:“是不是你,你又跟姓谢的那个贱人在背后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我们都在二皇子的后院之中,你宁愿帮她也不帮我,明明我和你认识的时间要更长一些啊!” 牢门外的暗二听到柳如烟今日说了这么多,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这边的动静。 何锦欣等了半晌,这才从柳如烟疯疯癫癫的言论中,弄明白了。 原来她以为自己已经进了二皇子府,以为谢家大小姐已经和二皇子成婚,而自己也跟她一样入了二皇子府。 但她自己与二皇子有让,当时沈贵妃心仪谢家大小姐做儿媳。 这些都尚可以说是与二皇子有关,但自己呢! 自己何尝与他们有过半分牵扯,这柳如烟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 何锦欣终于开口道:“柳如烟,我不管真疯还是假傻,我只问你一句,当初你为何要害我!” 何锦欣缓缓蹲下身,直直地对上柳如烟的眼睛。 这一点直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过。 “你我自小相识,我虽确实心中不大喜欢你,但有的最多不过是女儿家的口角之争,你为何狠毒到要人辱我清白,想要我的命!” 她的目光如刀,仿佛要将柳如烟的灵魂刺穿。 柳如烟被何锦欣的目光吓得一颤,似乎刚刚想起还有闲着一茬,她畏缩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何锦欣。 “不是,明明是你自己走进去的,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她低着头嘴中一直喃喃地说着,“是你自己走进去的,是你自己...” 何锦欣被柳如烟的厚颜无耻彻底激怒了,她失去了耐心,也失去了素来的端庄贤淑。 她双手用力抓住柳如烟的头发,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自己?那柳如烟,那你有今日全都是你的报应,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话说得还真是有些道理啊!” 柳如烟被逼一直看着她,突然又不怕她了,声音也拔高道:“你要救我出去,不然二皇子是不会放过你的,等我当了皇后,是不会放过你的!” 何锦欣被她这话气笑了,想说莫说太子还好好的,二皇子不可能即位,就是没有太子,二皇子如今一副无心朝事的表现,如何能担大任! 但见柳如烟还在做自己的春秋大梦,她松开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柳如烟。 选择在她临死前,将真相告诉她。 好让她失去最后一丝希望后,再下黄泉。 这样,才对得起那日害怕绝望的自己,对得起自己脸上的这道疤! 第281章 柳如烟之死 “你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苦熬了这么久,恐怕还不知晓,谢家的大小姐谢弦雪,已于不久前下嫁给了成国侯府的三公子。而那位你曾攀附过的二皇子,他也已迎娶了肃宁伯府的大小姐。” 柳如烟听闻此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微微张开的嘴里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厉声朝何锦欣喝道:“不会的,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骗我!” 她说完胸前还剧烈起伏着,似乎已经用完的全部的力气。 “不对!怎么完全不一样了!”柳如烟念叨到这里,她不管不顾地拉着何锦欣的衣袖,一脸祈求的样子,“太子呢,那太子呢,太子是不是已经快毒发了?” “混账!” 何锦欣大声喝道:“你疯疯癫癫说什么!” 这可是在宫中,柳如烟居然敢在圣上的人面前,大大咧咧地说出这种话! 柳如烟却不依不饶地拉着她的胳膊继续问,“你告诉我太子呢!他是不是已经中了蛊毒,已经快毒发了?” 或许是事情发展的和自己梦中的完全不一样,柳如烟继续问道:“还有四皇子,是不是在太子死后没多久,主动请求要去了边关,是不是要当将军了?” 何锦欣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前段日子柳侍郎已经对外繁华,你在庄子上病逝了,就算你现在走出这牢狱...” 她说到这里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如烟,“怕是连街边的乞儿都比你体面,谁又能认出你是当初的第一美人呢!” 她的话语如锋利的剑,直刺柳如烟的内心。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雪,甚至有些微微发颤。 她只能一直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父亲不会这么放弃我的,只有我才能帮助他的仕途。二皇子也不会就不管我的,他说他爱我的,他会立我为后,他会好好待我、疼我...” 何锦欣继续刺激道:“你曾以美貌傲视群芳,如今却被众人遗忘。你在这牢狱中渐渐腐朽,而那些曾被你视为敌人的人,如今却过着你梦寐以求的生活。” 她的声音充满了讥讽与嘲笑,每一个字都犹如锐利的刀片,划过柳如烟的耳畔。 柳如烟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左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不断重复着一样的话语,似乎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何锦欣放下手中的灯笼,终于要将手中的刀拔出,结束柳如烟的性命。 不想暗二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郡主且慢!” 暗二在何锦欣诧异的眼神中拿走了她的刀,“此人对圣上还有用!” 何锦欣面色冷了下来没说话,但明白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 * 寒风如刀,划破寂静的夜空,将大雪宫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 夜幕降临,宫灯初上,映照出庭院深深的景象。 书房内,炭火熊熊,暖意融融。宣治帝面色沉静,端坐于龙椅之上。 听完暗二的汇报后,沉默了很久。 何锦欣或许能当柳如烟的话是胡言乱语,但宣治帝却是知道她有预言之梦的。 只是近半年来,柳如烟没有再交代出半点有用的东西。 若不是何锦欣今日提起,他怕是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只是没想到这个柳如烟居然在暗三的刑罚下,隐瞒了这么多东西! 原来在她的梦中,太子果然要出事了,最终登上自己位置的是老二! 宣治帝的目光凌厉,盯着暗二说道:“让暗三再去问!”声音威严而低沉,让人无法抗拒。 暗二跪在原地没有动。 宣治帝:“你让清莲动了手?” 暗二回道:“不是,柳二姑娘她被清莲郡主气死了。” 宣治帝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过了片刻,他才冷冷说道:“废物!” 也不知是在骂暗二还是骂柳如烟。 原来,暗二从何锦欣手中将刀拿走后。 何锦欣只站在原地,看着已经难受得缩在地上成了一团的柳如烟道:“柳如烟,你就在这里等死吧!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以后到了你在阴曹地府里,记得好好反省自己的罪行!”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牢房,在门外等着暗二。 暗二见柳如烟没有动静,上前查看,这一看却发现柳如烟脸色苍白,双眼圆瞪着,已经断了气息。 * 宣治十年十二月八日,腊八节。 这一日,京中罕见的出了太阳。 宋琦瑶正穿得厚厚的,坐在门口晒着太阳。 只觉得前世的网友真是有才,这冬日的太阳可不就像是冰箱里的灯一样。 随后她双目无神地看着外边厚厚的积雪,叹了一口又一口气。 无聊啊无聊。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自己还把自己坑了不能打马吊。 剧本杀也玩累了。 这几个孩子也学聪明了。 人生啊! 当真是寂寞如雪啊! 她目光看向灶房,秦氏一大早就和郭妈妈一起张罗了起来,江月禾和杨维也在灶房里凑着热闹。 宋琦瑶撇撇嘴,没有秦氏和江月禾这对母女午膳应当还能早些吃到。 她又将目光看向院子里正在堆雪人大军的三兄妹,江安荣那小子全靠一张嘴,将他二哥指挥的团团转。 江月舒就负责,在他们堆好小雪堆后,给每一个雪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堂屋里传来“吱吱”的声音,宋琦瑶不用回头也知道,江安成那小子正和锦欣那丫头又在商量着做些新鲜的玩意。 从上次护手仪大成后,二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尴尬,更像是宋琦瑶前世的那种工作伙伴一般。 在一起讨论的话题,不是想着优化旧工具,就是想着新鲜活计。 哎! 宋琦瑶又又又叹了口气,好似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无聊! 正当宋琦瑶叹气之际,一人牵着马走来,停在院外。 他身穿灰色棉衣,身材健硕,显然是个练家子。 大约三十左右的年纪,脸庞刚毅,线条分明,不苟言笑。 看到正在滚雪球的江安宇,“请问这里可是安国公府的屋子?” 第282章 争执 江安宇还未回答,那人便看到坐在屋内的宋琦瑶,立即朝宋琦瑶远远地行了一礼。 “江老夫人,圣上来访。” * 宋家村里,江家的屋子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这堂屋宋琦瑶更是特地交代过,做得大些,老早就准备让江安成冬日在屋里做木活。 但再大,也容不下宣治帝带来的这么多人啊! 除了太子和死皮烂脸跟过来的五皇子,和一群下人和侍卫。 六部尚书,还有成国侯和英武侯悉数到了场,当然孟丞相年事已高,腿脚不便,自然只能在家休息! 江家的凳子有限,一共就七把,剩下的只能坐在腿脚都伸展不开的小板凳上。 皇家人自然各执一把,剩下的四把分别是宋琦瑶、安国公江安成、英武侯和成国侯。 可大家刚坐下没多久,这来做客的其中两人,没说几句就快吵了起来。 宋琦瑶立即让郭妈妈拿了点瓜子出来,边嗑边看。 一身常服的工部尚书坐在小凳子上,仰着头,脸上带着自得的微笑。 他朝江安成拱手道:“安国公,只要您来了我们工部,不仅可以操持这些为民谋福的物件,还有兴修道路、水利等种种事务,不知您是否对此感兴趣?我工部人才济济,咱们可以相互切磋,共同为国家和百姓做些实事。” 他嘴角上扬,两撇小胡子微微颤抖,显得颇为自信。 而坐在他对面的谢尚书,一向温文儒雅的面上带上一丝讥讽的笑意,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便不满地重重哼了一声。 “刘尚书,这安国公还没说话呢,你是不是太着急了点!更何况,安国公本就是我户部之人,在户部干得好好的,不一样尽忠职守,还能时不时的为你工部提供些新鲜之物,如此才是两全其美之事!” 他话音未落,只见刘尚书眉头一皱,反驳道:“谢尚书,你整日看账,可能不太懂。墨子有言:志不强者智不达。安国公虽聪慧过人,但若因你户部事物繁多而扰了心智,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到这里,刘尚书眼神炯炯地盯着江安成,“更何况,安国公若真对木工之类的感兴趣,我工部倒是有一些藏书,或许对您有些帮助。” 谢尚书听到这话,鼻子都快气歪了,心道:好一个不要脸的刘存之,下次你工部的款我不给你压上十天半个月,我就不姓谢! 同朝为官多年,刘尚书自然也看出了谢尚书心中所想,却只是不甘示弱地回视着他,心中想着,只要这次能将安国公争取过来,别说日后的那些东西,就是之前的护手仪,全都是我工部拿大头! 日后缺钱的日子怕是不多了,谢某人,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反正这么多年自己为了让这个铁公鸡多拔点毛,伏低做小的也累了。 若是,安国公不来... 刘尚书眸色一暗,不来自己大不了再舔着脸凑上去。 大不了被这老小子挤兑一番,反正自己这些年也都习惯了! 谢尚书见刘尚书毫不畏惧地回视着自己,冷冷地说道:“刘尚书,谢某若是没有记错,那些藏书可都是我大瑞国的珍藏,可不是你工部的!” 随后转向江安成,“安国公莫要听此人胡说。那些书若是您真想看,直接请示圣上就行!” 和宋琦瑶一起在嗑瓜子喝茶的宣治帝:...朕都特意让自己来问正主了,怎么还扯到朕身上来了。 此次宣治帝前来,只因这段时间,江安成又呈上了不少好东西。 还都是适合当下好用又能量产的东西。 什么清除街道的扫雪车,什么放在被子里取暖的香薰球,还有能让读书人冬日都能学习办公的暖椅。 乐得工部尚书近来走路都带着风,还多次和谢尚书打着商量,想将人要过来。 谢尚书自然不肯,虽然都是做新鲜东西,虽然都是呈给圣上。 但这人在工部还是在户部对于他们两部来说,结果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若是江安成留在户部,那他想出来的、做出来的东西,自然都由户部来管理。 卖了银子,自然也是户部拿大头。 但若是去了工部,那户部除了每年给工部拨一笔又一笔的银子外,这进项上也会少上不少。 最最关键的是,搞不好日后来自己就要看工部那老头子的脸色了! 所以哪怕是撕破脸,嗜钱如命的谢尚书就是不肯让江安成走。 再说了,当初江安还是不谙世事的世子的时候,跟在太子来户部,自己虽说没怎么看好,但至少也没使什么绊子。 好不容易这小子有了些成绩,怎么能让工部那老头子将果子给摘了! 要知道,不说别的,就说安国公前些日子送到宫中的护手仪,如今那些商户们下的订单都已经排到明年三月了。 总而言之,只要江安成如今在谢尚书眼中那可不说安国公,简直就是行走的银子! 怎么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宣治帝今日突然心血来潮带着人前来,就是因为两位尚书第六十三次在他的面前开是争论江安成的归属问题。 眼看着二人从一开始暗示,到后来一个开口闭口都是我户部的安国公,一个满口都是安国公天生大才,但毕竟年纪尚轻,若不潜心学习,整日与银钱为伍,难免最终泯然众人矣! 最后直到今日,两日几乎就要在御书房直接动手打互殴了。 宣治帝看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二人,抬手揉了揉眉心,“既然两位大人争执不休,不如直接去问问安国公吧。” 于是,没多久难得任性一次的帝王便带着议事的大臣们出了宫。 途中偶遇了逃课被太子逮住的五皇子,顺便将两人也一起带上了。 * 刘尚书听谢尚书将宣治帝扯了进来,唇角微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精明的眼睛瞥向谢尚书:“工部的藏书,安国公若是想看自然随时可以,但我刘家也有不少,若是安国公...” 第283章 选择 刘尚书接下来的话,没说完,但在场的谁都明白他话的意思。 他们刘家自己的藏书,莫说谢尚书了,就是宣治帝也不好意思让自己拿出来给安国公看吧! 就在大家以为刘尚书这是在威胁,不想刘尚书却突然朝江安成笑得和善至极。 “当然,本尚书和安国公有缘,家中藏书也有不少。若是安国公想看,随时欢迎到刘府一观。不过...不过同僚家中的那一些,刘某便实在不好自作主张了。” 这番话,将谢尚书原本打算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刘尚书展开攻击的言语尽数梗在了喉咙里。 心中只能怒骂这不要脸的老小子。 有缘什么有缘,安国公都在户部待了快两年了,也不见你们之前有缘啊! 江安成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二位大人为了自己争锋相对,受宠若惊之下一时不自然?抉择,只好一直默不出声。 但此刻他也只得承情道:“如此,安成便在这里先谢过尚书大人了。” 说罢,他微微一礼,以示感激。 刘尚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接着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道:“既然你我有些缘分,而老夫又与你父亲年岁相仿,今日老夫就托个大,日后安国公便称我刘叔如何?” 江安成闻言,心中一愣。 他虽然有个爵位在身,但安国公府再无兵权,自己之前除了去了趟北地并无其他建树。 而刘尚书身为六部尚书之一,是朝中握有实权的重臣。 他愿意与自己拉拢关系,自然是好事。 于是他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如此甚好,安成谢过刘叔。” 说罢又是一礼,以示敬意。 刘尚书见状,满意地笑了笑。 而谢尚书则面色愈发难看。 但随即,谢尚书便干脆笑对着江安成道:“安成世侄,你这假已经请了不少时日了,等明年开印之后记得回户部报道,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呢!” 刘尚书听闻此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手指着谢尚书,怒道:“你这个老不朽,安国公还未答应留在户部呢!” 谢尚书却显得理所当然,他道:“安国公本就是我户部之人。” 刘尚书气得七窍生烟,每次都是!无论自己拿出什么,最后这老小子都是这么一句!他忍不住跳脚道:“你...你...” 宋琦瑶在一旁看得手中的瓜子也不香了,眼见着二人都渐渐上了火气。 心中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着:打起来!打起来! 然而,很可惜,宣治帝当前,二人即使已经吹胡子瞪眼了,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只是眼眸中寒光四射,恨不得将对方拆皮扒骨。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仿佛一点即着。 宣治帝也放下了手中的瓜子,毕竟这么安静的氛围下,再磕出声音好似就不太礼貌了。 英武侯轻咳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僵持局面。 他语气平淡地说道:“二位大人的建议都颇有道理,但若能先询问安国公的意见,或许能避免二位大人无谓的争执。毕竟,安国公心中早已有定夺,我们在这里争论也是徒劳。” 这番话看似平淡无奇,却绵里藏针,暗藏机锋。 江安成若是心中早有定夺,却还在一旁故意看着两位尚书为了自己针锋相对。 那不管江安成选了谁,另一位势必心中会对他这个安国公心中不满。 宋琦瑶眼神一眯,瞥了英武侯一眼。她心中暗自琢磨,这英武侯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没找他麻烦,皮又开始痒了? 竟敢在这种场合对自己家的事情指手画脚! 英武侯接触到宋琦瑶的眼神,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避开。 但转念一想,自己堂堂英武侯,怎能被一个老妇人的眼神所吓倒? 特别是在圣上还在这里呢,于是,他硬着头皮迎上宋琦瑶的目光。 宋琦瑶见状突然朝他笑了笑,还挑了挑眉毛,向英武侯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英武侯心中一颤,还是没能坚持住,率先转开了头,假装看向几位尚书。 他心中暗道,这老妖婆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谢、刘两位尚书倒也都想直接问江安宇,但无奈他们心中都没有足够的把握啊! 若是江安成直接选了对方,圣上和江老夫人都在这里,他们也不敢强逼着江安成改主意。 因此,才在这儿打了这么久的嘴仗。 英武侯一句直接点出了事情的根结,眼见皮球还是踢到了自己这里,江安成也不犹豫,朝宣治帝行了一礼,“圣上,臣有一份礼物想要赠予谢尚书,还请您准许臣回屋取来。” 此言一出,刘尚书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甚至差点笑出声来。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谢尚书铁青的脸色,仿佛被人重重一击。 宣治帝对江安成的选择也似乎在意料之中,淡淡点了点头。 江安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刘尚书立刻开始得意洋洋地说道:“哎呀,谢大人,别生气嘛,人各有志,安国公这样的才华横溢之人,来到我工部才能得到更好的施展空间。” 他故意装作关心的样子,语气却带着一丝嘲讽和挑衅:“您不会不开心吧?” 这番话让谢尚书几乎要气得七窍生烟,只想撕裂这姓刘的得意的嘴脸。 然而,在宣治帝面前,他只能强忍怒气,冷冷地瞥了一眼刘尚书,道:“刘尚书,安国公还未做出选择,你现在便自鸣得意,是不是太早了些?” 刘尚书却不生气,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顺着谢尚书的话道:“也是,也是。” 他嘴角的那丝得意,却无法掩饰他内心的狂喜。 这些年为了点银钱和户部打了这么多官司,这次能让姓谢的这只铁公鸡吃瘪,真是大快人心! 江安成很快便回来了,手中只拿着一个书卷,恭敬地站在谢尚书面前。 他谦逊地道:“安成初涉差事,幸得太子和谢大人不嫌弃安成愚钝,细心教导,今日安成虽想入工部学习,但为谢谢大人当初教导之恩,特献此卷,望谢大人笑纳。” 第284章 书卷 谢尚书虽然已经预感到江安成的选择,但当真正听到时,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郁结。 他看着江安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并未伸手去接。 反而语气不甘地问道:“你真的已经决定了,留在户部一样可以继续研究这些事务。” 刘尚书见状,立刻出声帮腔:“谢大人,安成贤侄既然已经做出选择,您还是赶紧接了吧,也好安了安成贤侄的心!” 他的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威胁,仿佛在暗示谢尚书,再啰嗦下去,就准备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一般。 谢尚书无奈,终于伸手接过书卷。 这时,宋琦瑶笑盈盈地开口道:“谢尚书,你不打开看看吗?” 宋琦瑶毕竟帮谢尚书将谢书君教导成才,如今这孩子不仅提出了乘法口诀和竖式计算,简易记数更是让谢尚书赞不绝口。 在得到宣治帝认可后,打算明年便先在户部实施使用。 因此谢尚书即使再怎么生气,这宋琦瑶面子还是得卖一卖的。 他面色严肃地打开了手中的书卷。 那边刘尚书已经迫不及待地拍着江安成的肩膀,满脸喜色地鼓励道:“老夫就知道没有看错贤侄,等明年开印后记得来工部报道,老夫定然会让工部上下全力配合于你的。” 原本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不想江安成却郑重朝刘尚书一拜。 宣治帝看着衣袖下掩藏的手指,指节不觉紧绷了几分,眼中原本的漫不经心终于重视起来。 刘尚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下来:不好!难道,这小子也不想进工部? 江安成轻轻抬眼看向刘尚书,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中满是坦诚和坚定。他缓缓开口道:“安成多谢刘大人厚爱,只是刘大人也知,这护手仪并非安成所想所做,清莲郡主才是出力最多之人,若刘大人因此对安成偏爱有加,安成唯恐会辜负大人的一番好意。” 刘尚书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安国公的意思是...” 宋琦瑶听到这称呼,不由得撇撇嘴。 这群老狐狸,有事的时候叫世侄,有麻烦的时候叫安国公。 这称呼变得,安荣的脸变得都没有他快!! 江安成仿佛没注意到刘尚书的疏远,仍然以恭敬的姿态看向刘尚书,道:“晚辈的意思是,如果清莲郡主能够与晚辈一起进入工部,或许日后我们能共同想出更多有利于民生的事物。” 此言一出,满堂之人皆感震惊。 就连太子都不禁微微蹙起眉心,一边观察宣治帝的表情,见他没有明显的怒意,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好!好啊!”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刚刚还满脸不快地打开手中书卷的谢尚书,此刻满脸兴奋,双眼焕发着光彩,他径直走到江安成面前,“安成贤侄,这...这些可都是你所想到的?” 江安成顿了顿,“只是一些偶然听到的想法,希望能对谢尚书有用!” “有用!可有大用了!”谢尚书看着江安成的眼光仿佛在看一个瑰宝,他紧紧抓着手中的书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你这些想法不仅创新而且实用,真是我户部的一大助力!” 众人看着谢尚书的表情,心中均是有些疑惑。 大家同朝为官多年,这姓谢的往日都是一副滑不留手的样子,从未如此喜形于色。 这安国公刚送给他的书卷到底写了些什么? 谢尚书则完全沉浸在兴奋之中,那书卷上每一页都记载着一些赚钱的想法和设计,每一个想法都让他感到新奇和震撼。 他越看越兴奋,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这些想法不仅新颖独特,而且具有很强的实用性。 如果能够实现的话,将对户部的工作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 好在谢尚书并没有昏头太久,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他上前两步站到了宣治帝两步之外的地方,行了一路,“圣上,安国公能写出此等有利我户部的书卷,想来还是更加适合户部,还请圣上将安国公留在户部效力!” 刘尚书闻言不干了,自己虽然刚刚有些犹豫,但安国公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想进工部的意思。 姓谢的这老东西如此公然抢人,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他气冲冲地反驳道:“圣上,安国公已经是我工部之人!工部这些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如此有些想法的人才,还请圣上怜惜我工部!” 眼见刘尚书因为争抢人才而急红了眼,谢尚书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圣上,吾观此卷中所言之事能证明,安国公更是我户部所需。” “护手仪、暖椅,清雪车,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一样不能证明安国公天生就是我工部之人才!” “你这个老不朽!他本就是我户部之人!” “谢半毛,但现在他是我工部的!” “你...” 眼见二人越吵越激动,马上就要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地步了,宣治帝眉头紧锁,重重将手在桌子上一拍,“成何体统!” 宣治帝一脸肃然地接过那让谢尚书兴奋不已的书卷,粗粗一阅,便已明白谢尚书刚刚癫狂的原因。 他抬眼看向江安成,瞳孔微微收缩,“安成,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江安成早料到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回道:“陛下明鉴,家母来自江南,自幼听过一些商贾之事,往年并未深谈,今年得祖母安排一家人能以好生相处,这才听闻了不少些许事情,臣思索之下结合到处在户部学习,以及护手仪等物,这才想出的一丝拙见。” 这个回答显然并不能使宣治帝满意,但好在此刻他并没有心思深究。 宣治帝将书卷放下后,目光锐利地看向江安成,“未曾想到安国公小小年纪,却引得朕的两大股肱之臣哄抢,你现在可想好了到底去哪里?” 宣治帝这话已经带了一丝怒气。 但江安成好似没有听见一般,面无表情地说道:“臣确实想入工部,但为了不辜负刘大人对臣的厚爱,还请刘大人准许清莲郡主和臣一共进工部!” 话题再次转到了这里,这一次众人不再惊诧,而是下意识的心中就生出了不满。 尤其是刘尚书,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第285章 请圣上严惩 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安国公,工部毕竟乃朝中重地,清莲郡主虽归为郡主,但到底是一女子,如何能到我工部来?” 刘尚书一脸,你怕是来为难我的吧! 其实刘尚书能在宣治帝面前说出如此委婉的话,已然是惜才的表现了。 旁人不知,但他们这些在朝多年的的老家伙谁能不知,几个月前景阳公主之事。 景阳公主手就是因为伸得太长,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安国公此时在圣上面前提及此事,万一圣上震怒,怕是连江老夫人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他! 想到这里,刘尚书还是忍不住劝道:“安国公,此事莫要再提了!” 眼看江安成似乎就要被刘尚书劝住,英武侯开了口,“安国公,女子如何能入朝为官,你提出这一点,这不仅是对刘尚书的为难,更是对朝廷律法的轻视。” 英武侯的话语落地,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太子见状,忙出来打圆场。他微笑着说道:“英武侯言重了,依孤看,安国公年纪尚轻,今日也不过是不想辜负刘大人的厚爱罢了。” 说罢,太子看向刘尚书,笑道:“刘尚书,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刘尚书此刻也回过神来,附和道:“太子说得对,老臣也觉得安国公只是一时兴起,不必太过认真了。” 英武侯想起去年宋琦瑶到他英武侯后绑了他的大孙子直接送到京兆府的事,因为这件事他在朝中被同僚背地里取笑了多久。 如今有机会以牙还牙,对付那老婆子的孙子,他如何肯轻易罢休。 再次开口语重心长地对江安成道:“太子所言有理,安国公你也领差事有些时候了,此言莫要再说了。” 言里言外都在宣治帝面前给江安成上着眼药。 江安成年纪也不小了,在户部也待了这么久,还说出这样的话,岂能不是故意的! 他这话一说,宋琦瑶就不乐意了,我还坐在这里呢,需要你这个老东西充什么大尾巴狼? 可她还没来及出战,江安成便平静而“愕然”地看向英武侯。 “侯爷,安成似乎从未说过要让清莲郡主到工部入职,何来对女子入朝为官,更何从提起轻视朝中律法呢!” 英武侯面色不愉,“安国公刚刚明明说要让刘大人让清莲郡主入工部...” 说到这里英武侯微微怔住,是啊! 刚刚这小子只是让清莲郡主入工部,没说要给职位啊。 想到这里英武侯面色更为难看了,这小子居然扮猪吃老虎! 英武侯抬首,目光与江安成那似笑非笑的视线交汇。 他心中一凛,果然老妖婆手底下怎么会养老实人。 江安成再次开口道:“更何况,安成年纪尚轻,还真的尚未听闻,我大瑞律法上何时白纸黑字写过女子不得入朝为官!英武侯如此急切地为江某戴上这顶请示律法的帽子,还恕安成万万不敢接下。” 英武侯脸色阴沉,双眸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他毕竟是官场上的老狐狸,立刻收起了一身的戾气,换上了一副长辈的慈祥面孔。 “安国公啊,这女子不为官、后宫不干政可是自古留下的传统。莫非安国公对此有意见?不认为这些是祸乱朝政之根源?” 英武侯的话如利箭般直指江安成,企图将他逼入绝境。然而江安成却平静地跪在宣治帝面前,毫无惧色。 “圣上,英武侯刚刚所言的两点,安成自然铭记在心。但一来当年提出这两点的是历朝昏君,为了满足一己之私利,差点让历朝提前灭亡。二来,众观史书,女子能人虽少,但也曾出过不少出彩之人,比如我朝开国元勋红缨将军,奉朝找出制造纸张之法的墨居先生。” 江安成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安成以为女子虽弱,但若有大才者也适当可用!” 英武侯冷冷一笑:“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安国公虽年纪尚小,不会连这一句也不曾听过吧!” 这番话让殿内的氛围愈发焦灼,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六大尚书各怀心事,而刘尚书看着江安成的眼神更是像傻子一样。 心道:你既然并未想过为清莲郡主求得一官半职的,你来工部后,有什么问题私下问郡主不就得了吗?自己难道还会拦着不成,何必非要到圣上面前来找不痛快呢! “子曰?英武侯难道不知道这句话是孔子所说?”江安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圣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又云:‘君子不器。’安成虽不才,但若论君子的胸怀和见识,还请您老人家多多指教。” 这番话让英武侯勃然大怒,而殿内的氛围也瞬间拉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宣治帝高坐在上位,俯视着场中的争论,面无表情。 太子也忍不住对江安成投以责备的目光,他原本以为江安成会适可而止,但今天他的行为显然超出了太子的预料。 英武侯胸膛急剧起伏,这是他头一次被一个年轻晚辈气得如此厉害。 他的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直逼江安成。 “安国公,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还要在郡主身上求得一官半职吗?” 江安成与英武侯对视,丝毫不让,“英武侯怎会如此作想?” “你...” 英武侯一时语塞,眯起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不再陷入自证的陷阱,转向宣治帝,跪下叩首。 “圣上,安国公妄想让女子入工部,颇违大瑞百年的之规矩,其心可恶,还请圣上重罚,不然若开了此头,长此以往,恐怕朝中大人心中不稳,也养大了后院女子的野心啊!” 英武侯说得声情并茂,好似江安成今日所提之事是什么祸国殃民之建议,不及时杜绝就有灭国之险一般。 宋琦瑶撇撇嘴,没等宣治帝开口,阴阳怪气道:“哎呀英武侯,可别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老身胆子小,您可别吓着老身了!” 第286章 粗大腿 r 第287章 愿意的 “犬子明年和几个小子打算一起出门游学,也不知道这些小子们能不能长些见识回来。” 成国侯话是这么说,但满面的笑意和那双眼睛中闪烁的光芒却无不说明他对孩子如今的满意。 宋琦瑶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游学”? 他们都要出门玩了吗?! 这时,找江安成问了许久书卷之事的谢尚书也挤了过来,显然已经听到了成国侯刚刚的话。 他也笑着说:“老夫人,我家那小子明年也和姜三公子一起出门了,还得多谢您前些时日的悉心教导,小子确实有了不少长进。” 宋琦瑶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 什么! 谢书君也要出去玩了!! 谢尚书和成国侯见宋琦瑶面色微变,疑惑不安,犹豫着开口问道:“江老夫人,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宋琦瑶心中念头疾转,轻笑一声道:“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觉得有些巧合罢了。我那二孙子前些日子也嚷着要出门游学,我便答应了他明年开春后带他出去转转,领略我大瑞的大好河山,感受各地的风土人情。” 二人听罢,相视一笑,原来如此。 宋琦瑶又继续道:“你们都没有安排一位能管得住孩子们的长辈跟着吗?” 二人一怔,他们一共四人结伴而行,今年又都颇有长进,他们作为家长的只安排了一些护卫以及有博学而有经验的两位先生随行。 此时听到宋琦瑶提到需要管得住的长辈,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是啊! 这些孩子最多的也就变好了这一年,若是真在外面犯起混来了,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在京中又鞭长莫及该怎么办? 最最关键的是,江老夫人是最为了解这几个孩子的,她既然提出了这一点,是不是代表还是不能放任这几个孩子? 宋琦瑶见状又添了一把火,一脸真诚地发问:“不会吧!你们真的都没安排吗?” 在二人面面相觑之际,又小声喃喃着:“我家安宇如今那么乖巧,老身都还不放心,毕竟是第一次出门,还是警醒些的好。” 刚走到宋琦瑶身侧的江安宇,祖母要带我出门?什么时候的事? 站在江安宇身旁的五皇子,一脸艳羡。 宋祖母原来真是个好祖母啊! 宋琦瑶见二人被自己说得面带犹疑,一脸喜悦。 抬头见到不远处的江安宇,一点都没有说谎被抓的尴尬。 反而十分自然地一脸慈爱地道:“安宇啊!你放心,明年祖母就带你出门游学!” 果然不出宋琦瑶所料,谢尚书没一会就忍不住问道:“不知江老夫人打算带江二少爷去哪里游学?” 宋琦瑶淡笑一下,“暂时先去江南一带看看。” 见谢尚书眼睛一亮,又适时说道:“孩子们总要多出去看看才会知道这天下之大。” 然后便扶着江安成的手,溜了。 * 宣治帝一行离开后,将宋琦瑶的一颗心也跟着飞了。 江家的人也都知道了宋琦瑶明年要带江安宇出门玩的消息。 江月禾一脸艳羡,江安成倒是淡定不少,两个小的眼巴巴地不停地喊着要一起去。 秦氏欲言又止了好几遍,到底没好意思开口。 自从成婚之后,这些年她还没有机会回娘家看看。 宋琦瑶幻想了两日自己在江南坐着小船,感受着“江南好,风景旧曾谙”的美景,又或者去看秦淮边上看看那些比风景更美的美人... 至于美食... 宋琦瑶想到上辈子去的杭州。 算了好吃的还是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去趟蜀地。 火锅、手撕兔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 宋琦瑶不争气的泪水都快从嘴里流出来了。 有了期望之后,日子过得更慢了! 宋琦瑶闲着无聊开始让江安成和何锦欣帮他做起了减震马车。 时间在期待中变得缓慢,宋琦瑶闲暇之余便开始着手改造减震马车。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设计和改良,车轮上包裹了厚厚的虎皮,车厢内也安装了弹簧减震装置。 到底勉勉强强达到了宋琦瑶的要求。 总之从宋家村回安国公府的一路上,不仅江月禾对这新马车赞不绝口,秦氏翘起的嘴角也一直没有下来过。 宋琦瑶从宋家村离开的前一晚,眼见这次来宋家村的主线任务还没有完成。 暗骂江安成一句:没用的东西。 只好亲自出马,特意去何锦欣家中串了个门。 也没这那么寒暄,踏着月色何锦欣直接问道:“你这丫头如今考虑得如何呢?” 何锦欣在得知江家人即将离开的消息后,心中便像被掏空了一样。 这些日子,她对自己与江安成的相处状态很是满意,一起认真讨论、一起享受成功的喜悦。 渐渐的,他们好似对彼此更为熟悉了一些,哪怕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神态都能摸清对方的想法。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江家的归期却像一把利剑,悬在何锦欣的心上。 这几日来,江安成总是带着复杂的神情看着她,欲言又止。 何锦欣心中焦急,但总不能主动询问“你说想娶我,如今这话还当真吗?”这种话吧。 江家明日一大早就要离开了,何锦欣在母亲以及丫鬟丝竹的鼓励下,刚准备出门,不想宋琦瑶就上门来了。 何夫人见状十分有眼色地寒暄了两句后,便带着严嬷嬷去准备茶水了。 宋琦瑶这才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何锦欣如今的想法。 害怕何锦欣心中还有疑虑,还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道:“你放心,老身还是 那句话,无论如何你这个晚辈老身都认定了,你秦姨跟老身也是一样的想法。” 何锦欣微微低着头,她的脸庞泛起淡淡的红晕,如同朝霞映照在晨露上。 半晌轻声回道:“锦欣是愿意的。” 声音虽小,却坚定而真诚。 这时,门被推开,一股凉风随之而入。 吹得宋琦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江安成站在门口,他的神情带着深深的惊喜与期待,与往常平凡的模样大异其趣。 他的五官仿佛生动起来,眼睛里闪烁着独特的光辉,那是源于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激动。 眼神紧紧地锁住何锦欣,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已然化为二人,再无他人。 宋琦瑶:...老身还在这里,你小子能不能收敛点! 第288章 少爷和书童 三月的天,春风和煦,万物复苏。 微风中,带着新翻的泥土气息,淡淡的青草味,以及春日花朵的芬芳。 官道上车水马龙,一个商队的马车正缓缓前行。 打头的两个书童打扮的少年面色不渝,他们身穿青色长袍,脚踏长靴。 其中一人有着黑亮的短发和明亮的眼睛,不满道:“明明都是一起出来游学的,凭什么书君和那那个姓江的小子就能当少爷,我们几人不是书童就是护卫的?” 另一人则有着一双细长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开口道:“向弘,你就别抱怨了,你有本事也认老夫人当阿奶啊!” “这让我如何叫得出口,被我父亲知道了怕是棍子都要打断了。” 卢向弘说到这里看了眼后面的马车,想到那两位“少爷”还坐在里面,又抬头看了看日渐正中的日头,心中更加不爽利了。 “也不知谢书君那小子怎么就这么能屈能伸,这也叫得出口!” 苗子淳叹了口气,他自小和谢书君一同长大,倒也从未想过那倔小子,如今这么能屈能伸! 想到那日他们的父亲将他们几人带到安国公府,十分诚恳地请江老夫人下江南的时候将他们也带上。 几人心中虽有不愿,但想到父亲在家中的叮嘱倒也没说什么。 没想到,江老夫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应下后说得第一句就是,“老身虽然能将他们四人都带上,但加上安宇一共五位少爷多少有些引人注目。” 苗御史率先上前应和两句后,试探性问道:“那依江老夫人的意思...” 结果江老夫人却说道:“这样吧,愿意叫老身一句阿奶的就当少爷,剩下的...就当书童吧。” 谢书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他们几人还一脸懵的时候,便直接上前喊了一句“阿奶”。 那一声真情实切的,喊得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谢尚书的老脸都忍不住红了一下。 而剩下的三人因反应太慢,江老夫人直接宣布,“既然你们叫不出那声阿奶,也没事,给安排些瘪的身份就是了。” 结果就是卢向弘、苗子淳分别成了江安宇和谢书君的书童,姜维与因功夫不错,成了护卫的一员。 他们有挣扎过,有反抗过。 但结果就是别说江老夫人那里了,就是自己父亲那里的那一关,都没过!! 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都有自己的专属马车,而自己可怜兮兮的,不是要坐在车辕上,就是要骑马! 苗子淳和卢向弘对视一眼,随即立刻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生怕自己的眼中也和对方一样,明晃晃地写着“后悔”二字。 卢向弘转头看了身后的表哥姜维与一眼,见他依旧一脸严肃地目视前方,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表哥重病的时候梦到了什么,原本多张扬跋扈的一个人,居然变得这样寡言了。 商队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此时阳光已经开始炙热起来,照耀在庄稼地上,泛起一片金黄色的光芒。 两边是庄户人家,他们都在忙着耕种,田野里劳作的人们一派繁忙的景象。 耕牛牵引着犁头,翻开了一片又一片的土地,播种着希望的种子。 成国侯家派来的护卫朱刀行至队伍里的第二辆马车旁,“老夫人,离下一个县还有一个多时辰,咱们不如先在前方歇一脚,弄点吃食。” 宋琦瑶的专属座位上铺着柔软的狐皮垫子,舒适而宽敞。 车窗半开,微风轻轻吹进来,带着一丝清凉。 宋琦瑶的颈部枕着一个特制的u型枕,让她的头部可以自由转动,舒适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她的腰背靠着软乎乎的靠枕,仿佛被一团云朵环绕,尽享舒适与惬意。 一旁的夏至还不时帮她捶捶胳膊捶捶腿,那样子哪里像是出远门的,更像的出门郊游的。 朱刀的提议得到了宋琦瑶的许可,这一路上朱刀朱影两兄弟对行程的安排都把控得极好。 几乎每一日都能恰到好处的赶到县城或者驿站。 让他们这行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在野外过过夜。 想到这里宋琦瑶还颇有些遗憾,自己带的那些露营装备,怕是一时半会用不上了。 很快,他们一行人在官道旁找了几处阴凉之地停了下来。 于是,大伙很快忙碌了起来,找柴火的找柴火,做吃食的做吃食,打水的打水。 卢向弘和苗子淳这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二人的“少爷”要不要喝水,随便找了个理由,带着两名护卫出去逛了。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护卫,走得时候眼睛不小心和宋琦瑶对上了。 宋琦瑶微不可察地冲他点了点头。 宋琦瑶在夏至和卫嬷嬷的搀扶下站在树荫底下,三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不远处,庄户们正辛勤地耕种着田地。一些人手握锄头,熟练地翻动着土壤,一些人则将种子均匀地撒在田地里。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但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不时,一些妇人拎着篮子从远处走来,她们远远地呼唤着自己家中的男人和孩子。当一家人聚在一起后,他们会在田地附近的树荫下找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来共享午餐。 孩子们跑前跑后,忙碌地传递着食物和水分,虽然他们还不能承担起耕种的负担,但他们的欢笑声和活泼的样子给这个场景增添了更多的生机和活力。 “这几年济宁府风调雨顺,百姓家中多有些余粮,是以才能笑得如此开心。” 宋琦瑶转头,谢书君正站在她身后,看着面前的场景,一张俊俏的脸孔上写满了怀念和怅然。他的双眸闪烁着微光,仿佛在追忆着过去的时光。 宋琦瑶心中明白,谢书君一定是想起了去年钱家村秋收时的场景,心中顿时虚得一批。 面上却稳如老狗,“圣上清明,百姓自然安居乐业。” 谢书君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语咽了下去,只是深深地行了一礼:“老夫人所言极是。” 毕竟气氛已经到了这里,不恭维一句圣上,就显得不大礼貌了不是吗? 第289章 打架 在不远处,一个面容严肃的年轻人江安宇板着脸走了过来。 他一身锦衣华服,头戴玉冠,身姿挺拔,一看便知是出身豪门的公子哥。 “祖母,饭好了,咱们回去吧。” 宋琦瑶看他一脸的不开心,笑了笑。 这江安宇一路上始终沉着一张脸,就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 其他四人不是表兄弟就是好兄弟,还都是家中的嫡子,原本和江安宇就没什么交情。 更何况姜维与、卢向弘当初还鼓动五皇子“打断”过江安宇的腿,如今成了他的下人,自然更加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偏偏江安宇也刚十七的年纪,正是需要同龄人一起玩耍的时候。 虽然有个谢书君一样和他当的少爷,但,不知为何,江安宇就是看他不顺眼。 宋琦瑶正无奈着,江安宇上下打量了一下谢书君,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总喜欢往祖母身前凑,“阿奶阿奶”的也叫的顺口极了,总觉得这小子居心不良。 宋琦瑶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先是夸张地朝他身后看了看,随即皱起了眉心,“你们的书童都还没回来?” 不问还好,一问江安宇就立刻转过脸,不高兴地道:“谁知道他们三个去哪玩了。” 往日他们都是吃完饭就收拾一下就要即刻上路的,再不回来可是要耽误接下来行程的。 谢书君闻言不急不躁地说道:“阿奶,子淳他们虽然爱玩,但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或许是有什么要事缠身,耽搁了时间。孙儿愿意先带人去找他们。” 江安宇听了他的称呼,翻了个白眼,这出门在外为了方便才安排了的身份。 如今这地方只有他们几人,这小子怎么“阿奶”“孙儿”的还说得这么顺口! 宋琦瑶听闻谢书君的提议,点了点头。 他愿意主动去自然是最好了。 宋琦瑶还看了一眼江安宇,江安宇却噘嘴道:“我才懒得去找他们呢!” 宋琦瑶也没勉强,反正她的计划,这几个是一个也逃不了的! 江安宇吃午膳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朝谢书君离开的方向望上一两眼。 直到大伙都吃完午膳,他们还未回来。 江安宇的动作越来越大,宋琦瑶实在不好装作没看见,只能出声道:“你东张西望的做什么呢?” 江安宇立即心急地站了起来,“祖母,要不孙儿去看看他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再不回来会耽误大伙行程的吗?” 宋琦瑶也故作严肃地点点头,“咱们一起去找找吧!” 正当他们准备动身的时候,一名护卫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道:“老夫人,不好了!少爷和子淳他们和人打起来了!” * 宋琦瑶一赶到现场,眼前的景象立刻让她心跳加速。 呦,好生热闹。 只见姜维与及三名护卫正与一群家丁打扮的人激烈地混战在一起,双方的招式你来我往,场面一片混乱。 姜维与他们虽然身手不弱,但面对的对手人多势众,而且看起来都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不敢轻易下死手。 反观对方,打起来时毫无保留,一股拼死的狠劲让人触目惊心。 而在这混乱的战局中,一个身穿骚包红色锦衣,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子特别引人注目。 他身材肥胖,像只肥硕的公鸡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不停地催促着家丁们进攻。 嘴里骂骂咧咧地喊道:“你们这些废物,都给我往死里打!要是拿不下他们,回去我就告诉我爹,让他打死你们!” 苗子淳和卢向弘已经陷入了困境,被人强行压制。 苗子淳仍然毫不示弱,口中继续咄咄逼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竟敢私自动武对付我们这些路人,更妄图夺取他人性命!你就不怕天理难容吗?” 那男子转头傲慢地瞄了他一眼:“本公子家里的奴仆,别说打死一两个了,就算全死了也没人敢对本公子说个不字!” 苗子淳气结:“大瑞律法就是被主人家握有身契的奴者,也不能没有理由随意打杀!你就不怕我们告到官府里去吗?” 那男子听了他的话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告啊!你有本事就去告啊!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进去的究竟是谁!” 苗子淳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威胁他们去告官府? 卢向弘却在这个时候拦住了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冲动。 谢书君在两名护卫的保护下,听到了那男子狂妄的言论,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男子得意洋洋地转向谢书君:“你这两个书童得罪了我冯天赐,你若是聪明点就将这二人留下来,或许本少爷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又被当成书童的二人闻言,眼中的怒意更甚了! 眼见姜维与那边就要坚持不住了,宋琦瑶身边的护卫立即上前帮忙。 “啊!” 爱热闹的江安宇更是忍耐不住,扬起拳头就一马当先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那男子还满嘴嚣张,宋琦瑶却一点也不惯着他,直接指着他的鼻子喝道:“把他给老身抓过来!” 朱影应声而动,几个纵跃就来到了那男子面前,十分顺利地到了那只胖公鸡面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那男子见形势瞬间逆转,吓得脸色苍白,不停地求饶。 只是后来被拎到宋琦瑶面前时,又开始“咯咯咯”叫了起来。 “你们这些外来户识相的就赶紧把小爷我放了,不然我爹和我舅舅不会放过你们的!把你们全抓起来,打得你们跪地求饶!” 宋琦瑶自穿越以来就是嚣张惯了的人,见到有人比自己还要嚣张。 她觉得甚是有趣,有趣到她想打人了! 难怪出发前,她让人查一下路上有什么过分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地头蛇时。 这鹤水镇的冯家名列前茅。 还真真是让人...不喜啊!!! 第290章 不得暴露身份 宋琦瑶冷冷地看了一眼那胖公鸡,想到自己在京中得到的消息,以及严三前几日传来的信。 心中怒气陡然升起,但面上却只淡淡说了句:“既然不会说话,就让他先学学怎么说话吧!” 话音刚落,朱影便捂住那男子的嘴,把他带到了旁边,接着就是“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声。 宋琦瑶听得心情舒畅,转头看向狼狈不堪的三人组,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卢向弘和苗子淳同时转头看向姜维与,见姜维与只是皱着眉,似乎一时不知怎能说,只能互相看一眼,最终卢向弘走了出来。 卢向弘和苗子淳同时转头看向姜维与,见姜维与皱眉不语,似乎不知如何开口,两人对视一眼,最后卢向弘站了出来。 “回老夫人话,我们三人原本只是出来走走,不想走到这里的时候,却看到那人拿着鞭子不停地抽打在佃农身上,逼迫他们干活。” 卢向弘一边说着一边琢磨着用词。 “我们一时看不过去只是上前劝说了两句,不想此人不仅不收敛一二,反而嘲笑我们几个一看就寒酸,然后变本加厉地一鞭将一位老伯给打到在地。表哥一时看不过去,出手阻止,结果这人直接让他身后的家丁对我们先动了手。” 瞧瞧卢向弘这一番说辞。 姜维与先出手阻止,动手是他们先动得手。 苗子淳有些心虚地抬头观察了下宋琦瑶的反应,见她并没发觉什么,才放下心来。 宋琦瑶哪里不知这小子在偷换概念,但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在这世间混,没点颠倒黑白的本事怎么能行。 再说这几个孩子她都是知道的,本性确实都不坏。 只要日后守住本心,也许对付恶人好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又看向几个缩成一团的庄稼人,以及肥公鸡的家丁。 当着所有人的面,又问了一遍他们事情的经过。 只是他们口中整件事情的经过大差不差,只是先出手的却是姜维与,他直接夺过了肥公鸡手中的鞭子,并在争执中抽了他一鞭,导致他愤怒跳脚。 谢书君带人赶到的时候,正巧刚刚打起来。 他二话没说让一个赶紧回报,剩下的人去帮姜维与。 卢向弘听着家丁等人的回答,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但宋琦瑶慢悠悠问完话后,却并未说什么。 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仿佛在思索什么一般。 就在这时那旁公鸡的一个家丁,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长衫,看似颇为十分瘦弱。 他脸上带着几分机灵,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 然而在感受到宋琦瑶身边护卫身上的杀气时,眼中闪过一丝害怕,但仍梗着脖子叫嚣道“识相的,你们就快把我叫少爷放了,否则,我家老爷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宋琦瑶似乎忽然来了兴致,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问道:“不知你家老爷是谁?” 那家丁似乎以为宋琦瑶是有了顾虑,顿时背挺得直了些,傲然道:“我家老爷就是这鹤水镇赫赫有名的冯员外,我家少爷可是我家老爷的独子!” 一旁的江安宇听完心中一阵无语,闹了半天这小子家只是个员外! 在这大瑞朝,花点银子就能捐出来个员外? 那姓冯的这么嚣张,他还以为好歹是个县令,或者家中有什么大官呢! 卢向弘几人的眉心也不由得皱了起来,显然都是在京中当过纨绔的人。 一个员外何时能被他们放在眼中? 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一个员外就敢如此作威作福、飞扬跋扈? 那家丁显然也是个惯会看人脸色的,见宋琦瑶面上不带一丝紧张,以为她是不知道自家老爷在鹤水镇是个什么地位。 继续撇了撇嘴道:“要知道,这鹤水镇有两成地都是我家老爷的,我家少爷的舅舅更是县里的阮县丞,若是你们再不将我少爷放了,小心县丞大人来了,将你们全抓到牢里去,送...去边关做苦力!” 说罢,他又是一副趾高气昂、目光凌厉的模样。 宋琦瑶摆摆手,将江安成和谢书君招呼到身前,“这种小角色就交给你们了,能解决吗?”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轻蔑与不屑,似乎在她眼中,这些冯家的家丁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存在,无需她亲自出手。 江安宇和谢书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欣喜。 这是祖母(阿奶)在锻炼自己能力啊!他们立刻点了点头,保证会迅速处理好这件事。 开玩笑,他们将来可是要步入官场的人。 若是连一个员外郎和一个小县城都无法应对,还有什么资格在官场中立足? 宋琦瑶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那小家丁离她并不远,他没听清宋琦瑶刚才说的什么。 他只听到江安宇和谢书君的保证,然后看到宋琦瑶转身离去。 这一幕那个瘦弱的小家丁,整个人都有些颤抖,随后捏了捏一直被他藏在袖中的什么,突然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嘲讽起来。 “既然这位老夫人都已经这么识相了,你们就先放了我们少爷,再带上厚礼去我冯家登门道歉,说不定我家老爷和少爷还能……” 江安成可没那么好的性子,宋琦瑶确认宋琦瑶已经离开后。 走到那小家丁面前,就恶狠狠低盯着那小家丁,直到看的那小家丁低下了头,才用比那小家丁还要猖狂的语气说道:“一个下人,也敢在本少爷面前狗叫,再叫本少爷便将你的舌头拔了!” 随后,江安成并未与谢书君商量,便让人通知朱影将已经被打成猪头的冯家少爷冯天赐带过来。 苗子淳等三人自然也凑了过来。 就在这时,夏至又小跑了过来,见五人正好凑到了一起,嘴唇微微蠕动,传达着宋琦瑶的最新指令:“几位公子,老夫人说了,不能暴露身份。” 江安宇原欲以牙还牙,以势压人,让那姓冯的尝尝被欺压的滋味。 闻听此言,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僵硬。 第291章 讨论 谢书君蹙眉沉思,低声叹息:“如此,倒是有些棘手了。” 苗子淳无视众人异样的表情,决然道:“不管是否暴露身份,我们当务之急是去衙门禀告此人的恶行。若县衙不能受理,我们就赴府衙,府衙不行,我们就回京城,我爹绝不会对这种事坐视不理的。” 姜维与眼神坚定,语气果决:“时间稍纵即逝,若拖延过久,那些佃农的日子将更加艰难。” 卢向弘则深思熟虑后缓缓言道:“若仅是今日之事,即便我们暴露了身份,恐也难以将这冯家纨绔彻底扳倒。即便知县大人能看在我们的情面上将他暂时收监,但等我们离去后,这些佃农和家丁恐怕仍难逃厄运。” * 宋琦瑶回到马车旁,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消失了一个月的严四身上。他一身冯家小厮的衣裳,站在那里,仿佛一株枯树,沉默而坚韧。 “这次事情你办得很好,没有被那几个少年看到你的脸吧。” 严四微微低头,回答的声音闷闷的,“老夫人放心,小的在几位公子和冯天赐起冲突的时候,小人就以回去找人的理由溜了。” 宋琦瑶听后点点头,一脸的满意,“这事你办得不错。”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那个刚刚在老身面前叫嚣的家丁,可是你安排的人?” 严四毫不意外宋琦瑶能看出那家丁的特别,回道:“是!那家丁是冯家的家奴丁二,一个月前其姐姐死在了冯家。” 宋琦瑶眉目沉了下来,“是那个冯天赐?” 严四答道:“他姐姐是冯天赐夫人房中的侍女,只有冯天赐多与她说了几句话,一个月前,被人发现偷窃主家财物,被当场打死。” 宋琦瑶早知道这冯家上下没一个好东西,此时听到这个理由也不免心生厌恶。 这几个小的要是弄不死这整个冯家,看来只有自己亲自出手了。 当然,如果自己出手那肯定是要暴露身份,搞死这一家人的。 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有势还不仗,难不成还要跟年轻人一样学着成长不成!!! 看到还穿着冯家小厮衣裳的严四,宋琦瑶微微叹了口气,道:“好了,赶紧去将衣裳换了吧,那几小的聪明得很,看到你这一身,指不定立马就能猜出来。” *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田野间,五个少年席地而坐,仍在商讨如何制裁这鹤水县的一霸。 “我们就应该直接将人带到县衙里去,此人刚刚打人的那股架势,若不是我们出手,那老伯就死了,告他个草菅人命未遂也是可以的!” 苗子淳语气坚定地说道。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身后,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众人。 他坚持将人押到县衙,让他接受大瑞法律的制裁。 末了还强调了一遍,“我可以亲自帮他写状纸,做状师!” 五人商量了良久,始终拿不出个可行的法子来。 应该来说是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苗子淳和江安宇是想支持直接大咧咧地将人绑到县里的去,江安宇甚至还要一路敲锣打鼓从城门口就将人给送进去。 二人一拍即合,正一唱一和地说服着大家。 眼见苗子淳说完,江安宇立即补充起来。 他一拍大腿,“你们看啊,就冲着冯天赐刚刚那番说辞,明显就是平时恶事没少做的那种!只要我们大张旗鼓地将人一路绑到县衙,指不定就能有不少被他欺凌过的百姓站出来,到时候这小子数罪并罚,就算他舅舅是县丞又能有何用!” 听了江安宇的话,苗子淳更为兴奋了,“安宇说得没错,说不定还能收集到此人更多的罪证呢!” 江安宇听了苗子淳的迎和,二人对视了一眼,原本互相看不对付的两个人,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与此同时,看到二人兴奋样子的谢书君和卢向弘也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担忧。 谢书君沉吟道:“子淳,此事恐怕不妥。且不说是否有平日受欺辱的百姓愿意出面指控,单是今日被欺凌的佃农,只怕也不一定愿意站出来作证。” 苗子淳和江安宇原本只是一时冲动,想要为弱者出头,将危害乡亲的毒瘤给拔出。 但他们并非傻子,两人都在李家村待过,自然也明白底层人的无奈。 听到谢书君的话,苗子淳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原本的一腔热血被泼了一盆冷水。 江安宇却还有些不服气地梗着脖子,“万一他们愿意呢!”但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成了小声的嘀咕。 显然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罢了。 姜维与听到他们的讨论,二话没说,直接转身去询问那受伤的大爷。 受伤的大爷已经让护卫上了药,抬到阴凉处休息。 不一会,姜维与便沉着脸过来,在四双期待的目光中,微微摇摇头。 他没说的是,刚刚他走过去的时候,那大爷的儿子孙子不停地给他磕头求情,让他们快将那冯天赐给放了。 就连那去了半条命的大爷,也拉着他的衣袖说,希望他们不要闹了,不然主家要是 真生气了,他们一家人就活不下去了。 姜维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五人再次陷入沉默,苗子淳气得胸口不住起伏,像只愤怒的青蛙。 他焦躁地嚷道:“又不能表明身份,又没有原告,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啊!再不想办法,一会那人的救兵都到了!” 江安宇小声嘀咕道:“没有原告创造一个不就得了。” 姜维与冷着脸,语气坚定:“实在不行,我还是亲自去见县令吧,我们离开前必须要将这个毒瘤给百姓除去!” 卢向弘赶紧劝道:“表哥莫急。”他眼神安抚地扫过众人,接着道:“江老夫人虽然说是将此事交于我们几人,但定然对此人也是深恶痛绝的,所以无论我们的成功与否,江老夫人都绝对不会放过这人的。” 江安宇立即点头附和:“他要是真落到我祖母手里,以我祖母的性子,别说脱一层皮了,怕是做成人彘什么的都是轻的呢!” 其余几人听了,不知为何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老妇人的脸庞,笑容中透露出几分慈祥,然后笑呵呵地剥人皮。 众人连忙摇了摇头,将那令人不安的念头抛诸脑后。 江安宇则打了个冷颤,又打了个喷嚏,心中还道:难道昨夜里受凉了? 良久,卢向弘又道:“其实仔细想想,子淳刚刚所说的法子,也不错啊!” 谢书君双眼一亮,会意笑道:“江二公子的建议也很有道理!” 第292章 有样学样 鹤水镇曾是阳州府的第二大镇,素来民风淳朴,古色古香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种各样的商品总是摆满了货架。 然而,近三十年来,税收日渐减少,令人忧心。 谢书君听自家老爹抱怨过多次,此地似有衰败之兆。 皇帝宣治帝也派遣钦差前来查探,却得出结论:此地人口流失严重,多数人迁往附近城镇,税收严格遵照大瑞律法执行。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是这样一进城,众人就听见鹤水县喧闹的声音。 朱影提溜着被打成猪头的冯天赐,嘴里还塞了不知是谁的臭袜子,满眼的戾气,朱影一瞪,瞬间又怂了。 他实在是被这个汉子打怕了! 但若是这人落到自己手中... 冯天赐看到已经转过头的朱影,心中已经想好是将他大卸八块,还是五马分尸。 江安宇自进城门那一刻,便手敲铜锣,声嘶力竭地喊道:“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鹤水镇冯员外家的人草菅人命啊!” “救命啊!这县太爷救救啊!!!” 城内的繁华与喧闹立刻被他的声音牵引,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滴,迅速扩散开来。 街头巷尾,人们闻声而动,纷纷汇聚过来,好奇地围观着这出闹剧。 人群中,有的皱眉思索,有的嬉笑议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忧心忡忡。 但当百姓们听到与冯员外有关的信息时,他们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 原本轻松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仿佛被乌云笼罩。 一些人甚至露出怯怯的神色。 显然,冯员外在鹤水县的声名狼藉,早已成为百姓们心中的一道阴影。 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些瘦弱,眼中闪烁着愤慨的光芒,忍不住低声嘀咕道:“又是冯家,这冯家欺行霸市,鱼肉乡里,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对冯家的强烈憎恶,但很快就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他的同伴,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紧张地瞥了一眼四周,劝道:“老陈,你小声点,别惹麻烦上身。” 说着,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确保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 老陈悻悻然地住了嘴,但眼中的愤怒和不平仍未平息。 也有人朝身边人说着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听说半年前东街的卖油饼范家的小闺女,不过被冯员外的儿子看上了,老两口舍不得将人送到冯府,没多久那小闺女一大早赤身裸体地横死在街头,哎~” 人群中这样的声音本就不多,还很快就被身边的人制止住了,无奈的住了嘴。 没有人注意到有几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些人,甚至还不着痕迹地挤到那些人身边。 江安宇可没管这些,继续敲敲打打着,甚至还抽空朝周边看热闹的百姓,“这位小哥,请问县衙怎么走?” 在得到县衙的方向后,十分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才又开始大声喊道:“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或者是见他还跟大伙有互动,有那胆大的在人群中问道:“救谁的命?冯员外怎么你们呢?” 江安宇回想起当初江月禾及笄那日,祖母带他和大哥押着谢书君几人一个个上门的情况。 他吸了吸鼻子,一边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边悲伤地说道:“大家有所不知,我们是京城来的商队,以前是专跑北边生意的。但这两年那边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我祖母今年举了全家之力,打算来江南看看。如果这次再不成,我们一家人日后怕是都要喝西北风了!呜呜呜...” 百姓们有些无语,问你冯员外的事,没问你这些啊! 就连一直低着头,恨不得原地消失苗子淳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子也扯太远了吧! 江安宇也不管,反正祖母说过了,占据舆论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博取同情加上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要不是自己今日这身穿得实在光鲜,他还能编出更惨的故事呢! 他长叹一声,眼角泛起几滴晶莹的泪珠,声音哽咽,悲戚之色溢于言表。 他双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却掩藏着几分得意的神态。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感慨地说道:“我们一家原本安分守己,过着平凡的日子。然而,今日城外的一场遭遇,却让我们几乎陷入了绝境。” 他顿了顿,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和愤怒:“那人在我们商队面前横冲直撞,我们好心将他扶起,他却反咬一口,破口大骂。随后自称是这鹤水县冯员外的儿子,还带着家丁对我们大打出手。若不是恰好遇到这位好心的镖师,恐怕我们一家人今日就要丧命在城外了。” 江安宇声音颤抖,神情悲切,“但即使这样,我祖母还是受到了惊吓,现在还在城外歇着呢!大家要知道我祖母今年都要六十了,可惊不得啊!” 站在不远处客栈二楼的宋琦瑶气的鼻子都快冒烟了。 老身今年明明才五十九!五十九!!! 一旁的卫嬷嬷见她面色不好,一时实在没弄明白老夫人为何如此不悦。 一旁的夏至看到江安宇的闹这么大的动静,笑道:“二少爷还颇有几分当初老夫人的风采呢!” 说完察觉到不对,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宋琦瑶没理她,一心想着等着这事了结了,怎么整整这小子,让这小子明白明白,年纪永远是女人的逆龄!! 回到街上,江安宇表演的正兴起,苗子淳实在受不了了,挤到他身边提醒他,他们该去县衙了。 江安宇这才意犹未尽地加快了速度。 也不知是他们动静闹得太大了,还是冯家在鹤水县着实耳目众多。 在他们离县衙还有两条街距离的时候,一队穿着冯家家丁服饰的人出现在前方。 他们个个横眉怒目,张牙舞爪,如同狼群一般扑向人群后,大声喝斥着,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将无辜的百姓无情地推开。 原本热闹的街头瞬间变得混乱起来,百姓们惊叫着四散逃开,仿佛躲避瘟神。 第293章 冯员外你好胆 街道上哭声、喊声、怒骂声混成一片,场面失控。 在众人的惊恐和愤怒中,一条空荡荡的道路逐渐显现出来。 那是一群家丁们用蛮横的力量从人群中撕开的通道,江安宇眯着眼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得如同黑夜,双眸中仿佛还在闪烁着火焰。 一个中年男子在众星捧月般的家丁护卫下慢慢走来。 他身着华丽的衣袍,但依旧掩饰不住他肥胖的身躯,脸上横肉堆积,仿佛一团软泥。 这中年男子的长相与冯天赐有七分相似,仿佛是他的中年版本。 周围的百姓见他来了,瞬间噤了声,那些受伤的人更是连呻吟都不敢。 冯天赐一见到他,立即变得不老实起来,“呜呜呜”地挣扎着。 朱影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压住他,让他老实一点! 冯员外和江安宇对上眼神,原本以为“大战一触即发”的众人,却看到冯员外满是横肉的脸,居然笑了! 是的,笑了! 只是那笑满脸横肉,本就有些狰狞的脸庞在笑容的映衬下更显得渗人。 让江安宇和苗子淳都觉得有些恶心! “老夫乃冯天赐的父亲,想来今日之事应当是有些误会存在,听闻这位小哥是从京城而来的?” 冯员外不久前刚看到从城外回来的家丁,知晓事情始末后,原本怒气冲冲地要带着人将他儿子找回来,并将对方痛打一顿后,丢出鹤水镇。 刚点了人,人还没出门,就又有家丁回来禀告街上所发生的种种。 冯员外几乎是立刻就停停了脚步,“那个少年当真在知道我们冯家和天赐他舅舅是县丞后,还敢带着人去大张旗鼓的去县衙?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家丁也不知道啊,只得站在原地,冯员外看得心烦直接重重地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查!” 随后又转头问道:“你们确定那些人知道我冯家在鹤水县的地位了?” 院子里趴在地上的全是今日跟着冯天赐出府的家丁,此时一个个的都已经被打得起不来身了。 其中一个生怕冯员外又要罚他们,立即指向角落的一人,“老爷,是丁二,丁二告诉他们的!” 另一人也反应过来接道:“对的,老爷全是丁二告诉那些人的!” 冯员外走到出气多进气少的丁二面前,他身后的家丁立即蹲下去,揪起了丁二的脑袋。 “老夫问你,当时你是如何说的?” 时间回到现在,江安宇一听冯员外开口,就感叹道:老话说得果然没错,姜还是老的辣。 光一个来自京城,这冯员外就警惕了起来,明明看到自己儿子被打成猪头的样子,握着拳的手都快起青筋了,却还忍着气先跟自己周旋,要弄清自己的背景。 江安宇眼眸一转,面色带着一丝犹疑,“冯员外也觉得此事是令子之错?” 冯员外眼眸眯了眯,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安宇,仿佛在评估他的价值和背景。 江安宇能感受到冯员外那阴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不喜地直接回视着。 冯员外的瞳孔中映照出江安宇的身影。 他沉默片刻,握拳的双手在衣袖中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心中暗惊,这个少年面对着自己的质问竟能保持冷静,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这让他更加确定,这个少年不简单!或者说他背后一定有人! 冯员外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摆出一副和蔼的笑容,沉声道:“老夫已经说过,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随后又立刻问道:“不知少年如何称呼,住在京中哪里?” 江安宇在明白冯员外的想法后,决定改变原本的计划,决定与冯员外周旋下去。他沉声道:“既然我们都是商户,自然住在京中南街。” 苗子淳看到江安宇开始与冯员外搭话,不禁皱起眉头,突然插话道:“少爷,这小子当时可是直接朝你的脸打下去,怎么能说是误会呢!更何况老夫人如今还被气得躺在城外呢!” 江安宇听到苗子淳的话,气得差点跳起来将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这个苗子淳真是胡说八道,不顾及自己的脸面! 但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江安宇如何能忍下这口气,继续跟冯员外周旋。 这话要是被不明真相的人传到京中,那自己以后在京里如何还有立足之地!!! 于是,冯员外眼见面前的少年,脸色突然又沉了下去,“冯员外,不管如何,今日令郎让人殴打本少爷和本少爷的仆人,还吓着我祖母, 本少爷一定要县太爷给个交代!” 冯员外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透过那狭长的缝隙,凝视着江安宇和苗子淳。 他阴沉着脸,语气中带着威胁的意味,冷冷地说道:“这位公子,老夫已经说过是一场误会了,此事就不要闹大了。不然在这耽误的时间久了,也不知城外你家祖母能不能坚持得住,你觉得呢?” 江安宇和苗子淳听了他的话,都一时忘了动作,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冯员外见状,以为自己的威胁起到了作用。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再次试探道:“老夫京中也有不少朋友,这出门之外,还是留一线的好,你说呢!” 殊不知江安宇和苗子淳此刻看的眼神,不是害怕,而是怜悯。 光天化日下,拿我祖母(江老夫人)的身子骨做威胁。 冯员外,你果然好胆啊!! 冯员外又劝了两句,见江安宇毫无动摇的样子,便不再浪费时间。 他眯起眼睛,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衙门里见了!” 说到这里,冯员外又扫了一眼被朱影押着、手脚都绑着的冯天赐。 他语气顿时严厉起来,威胁道:“只是你们无端招惹我儿在先,滥用私刑在后,老夫倒是想知道,一会到了公堂之上,按照我大瑞律法,你们是否还能跟老夫一同堂而皇之地走出来!” 说完还率先转身,朝县衙方向走去。 江安宇却转头看向苗子淳,略带责怪地语气道:“你干嘛?” 第294章 公堂之上 他们还未走到县衙门口,一群衙役就匆匆赶来,对前面的冯员外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转头却对着江安宇恶声恶气道:“喂!你是谁?谁让你在这里聚众闹事?再闹老子就将你抓起来!” 江安宇也不甘示弱,冷冷地回道:“本少爷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少爷是来报官的!” 衙役听了,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道:“我们县太爷忙得很!来人先把这些闹事的人全抓起来!” 见这些人身穿官服却滥用私权,对要上公堂的人都能要随意动手。 苗子淳气急,站出来大喊:“谁敢!大瑞律法第二百三十六条,衙门只有在有公文的情况下才能抓人。我们没有闹事,你们没有理由动手。” 冯员外听闻此言,淡淡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满是讽刺又带了一丝警惕。 随后转头先离开了。 在苗子淳一条又一条的大瑞律法下,那些衙役终是没有动手,只是说话十分难听。 等江安宇二人好容易到了县衙后,上了公堂,县太爷却迟迟没有出现。 而且在公堂上等的时间里,那冯员外居然还有凳子坐着。 而他们却站在堂下,承受着衙役们冷漠的注视。 “为什么冯员外有凳子坐?”苗子淳不服气地问道。 衙役回答得理所当然:“冯员外可是我鹤水县大户,每年这鹤水县有一半的税银都来自冯员外!自然是不一样的!” 半刻钟后,一瘦弱的书生的模样走了出来,之前还在江安宇等人面前耀武扬威的衙役们恭敬地叫他“潘大人”。 江安宇眯了眯眼,此人想来就是那冯天赐的母舅——潘县丞了。 果然,潘县丞扫视全场后,最终开口道:“县令大人身子不适,今日就由本官来审理此案。” 苗子淳见状,首先提出异议,“这位潘大人可是被告之人的母舅,如此恐怕不妥吧?” 然而,潘县丞却气定神闲地回答道:“公堂之上,只讲律法,不讲亲情。本官自幼便习律法,深知其中道理。今日这案子,本官定会秉公处理,不偏不倚。” 他的语气坚定而有力,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公正无私。 县衙后院 四十多岁的鹤水县县令施乐川,正优雅地端着青瓷茶杯,品了一口,微闭眼睛,仿佛在享受这宁静的午后 他身旁一老者,看起来应当是位师爷,咳嗽一声,开口道:“大人,这来人是状告冯员外的,直接将此事交由潘大人来管,会不会不大好?” 施乐川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着看向师爷,那笑容中满是精明的算计,“冯员外乃是本县的财神爷,我们不能轻易得罪。再者说,这告状之人若不是个愣头青,怕是来头不小,若处理不当,可能会引来大麻烦。还不如在这院子里先看看情形。” 师爷听着施乐川的话语,心中虽觉得这样墙头草不太好,但细想之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他只能轻叹了口气,转而怜悯地看了眼自己的东家。 东家来到这鹤水镇究竟算不算倒霉呢? 说他运气不好吧,这整个鹤水镇平日基本没出过什么大事、大案,甚至作为县令,施大人还称得上十分清闲。 在这个位置上,即使没有什么显着的功劳,也不会犯下什么过错。 但说他运气好吧,作为一县之令,他又要面对县内潘大人的压制,县外冯家的脸色。 一旦处理不当,不仅税收无法保障,甚至街上的地痞混混、以及那些难以调动的衙役都可能给他制造麻烦。 哎! 罢了罢了,反正去年大人又得了吏部一个中上之评,想来今年就能离开这鹤水镇了。 此事的确也没什么必要去得罪这些地头蛇了。 * 公堂之上,苗子淳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江安宇也彻底明白了,纨绔与这些个黑心之人最大的区别了。 既然是上公堂,既然他们是原告,自然要提供自己户籍的。 二人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就嚣张跋扈的冯员外,以及虽然做事明显偏颇,但讲律法的时候,好歹还不敢将事情闹得过大的这些官府众人。 还有那个一出现就一副公正严明样子的潘县丞,居然在他们他们的户籍后,立即全变了脸。 只因户籍上写的是通州,而非京城,而且清楚的写着其三代经商。 潘县丞看到之后神情立刻轻松了起来。 竟然当场直接将户籍递给了冯员外。 冯员外看到后,满脸横肉的脸大笑了两声:“你们这些来自通州的商人,胆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还口口声声说住在京中南街,真是可笑至极!” 江安宇之前也没注意过户籍,听到冯员外如此说,还梗着脖子道:“谁说来自通州的,就不能住在京中南街了。” 但显然对面的人,已经没了耐心。 公堂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冯员外直接起身道:“大人,我要状告这个少年和他的手下,他们无端殴打我儿,草菅人命,我请求大人对他们严惩不贷。” 苗子淳的双眼瞪得溜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你血口喷人!” 冯员外却冷笑着摇了摇头:“血口喷人?老夫跟你们比可还差多了!” 苗子淳到底还有些心里的坚持,闻言立即心了虚。 江安宇可就没这等负担了,直接在公堂上坐了下去。 “苍天啊!青天大老爷你看看眼啊!这是什么世道啊,打人的人到了公堂就如此信口雌黄,还有没有人管管,有没有给我们小老百姓一条活路啊!” 像极了村子里那些撒泼不成的无知妇人。 江安宇即使说得再声泪俱下,潘县丞面无表情地一挥手,两名衙役立刻上前将江安宇按住。 潘县丞冰冷的目光盯着江安宇:“再敢胡言乱语,本官就判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 终于重新获得自由的冯天赐则突然大声喊道:“他们不过就是个卑贱的商户,爹、舅舅你们一定要给我出了这个恶气啊!” 第295章 重刑压不断的脊梁 “啊!” “啊!” “啊!” 在鹤水县那阴暗潮湿的牢房中,江安宇和苗子淳的惨叫声仿佛在比赛一般,此起彼伏,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牢房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湿漉漉的地面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光线透过牢房狭小的窗户照进来,映照出二人趴在草垛上、浑身颤抖的狼狈样子。 但即使是这样,二人还不忘抽空互相埋怨着。 江安宇突然想到了什么,责怪道:“都怪你,若不是你非要坚持到衙门里来,小爷继续在街上与那老东西打着马虎眼,指不定现在都在他家吃饭了!” 苗子淳也有些后悔道:“我当时就是想看看这县衙到底会不会包庇那姓冯的,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啊!还有那县令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 但随后苗子淳又道:“若不是你在公堂上吵闹成那样,说不定我们就不用挨板子了!” 江安宇闻言气得忘了自己屁股上有伤,就要转身与苗子淳这个傻子好生说叨说叨,不想却牵动了伤口,一时疼的龇牙咧嘴的。 他咧着嘴,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嘶...若不是小爷在公堂上将脸面什么的放到了一边,哭的如此声泪俱下,又无意中透露了一下我有个姐姐嫁到了京中的豪门大户,我一个兄弟已经去京中求救了,你以为今日咱就这十板子能善了?” 苗子淳何尝不知这个理,但还是固执道:“但藐视公堂本就有错!” 江安宇见他皱眉头一脸认真的样子,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决定单方面再也不与这小傻子说话了。 但没多久,他又忍不住道:“你说他们到底能找到证据吗?” 苗子淳闻言认真想了想,“一定能!我爹说过,这世间总有不公,但也总会有重刑压不断的脊梁,和绝处被逼出来的勇气。” 他的眼神坚定,显得非常自信。 江安宇听了苗子淳的话,脑中突然闪过苗御史那张严肃的脸。 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感,原本觉得苗子淳的古板和傻劲很讨厌,但现在却觉得这些特质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憨厚的微笑,“你说得对。” 原来在城外,明白那些佃农根本不敢与冯家作对后,谢书君干脆附和了江安宇的意见,他们自己做苦主。 反正这事发生的时候,只有冯家和自己两方的人,这事情任由自己编。 苗子淳一开始自然提出了反对意见,但被卢向弘一句“事急从权”给劝服了。 江安宇倒是立刻想起了当初出江月禾及笄礼上,宋琦瑶带着谢书君等人出去游街的时候,十分兴奋地去找宋琦瑶拿锣鼓,甚至还想找宋琦瑶借个能说会道的嬷嬷。 被无情拒绝后,他也不气馁,自己也干得有声有色。 计划中,江安宇和苗子淳负责将事情闹大,姜维与等人则混在人群中,听百姓们的心声,力求用最短的时间从百姓口中听到这冯家做得一系列伤天害理之事。 然后再一个个暗查,如此才能快速找到将冯家定罪的证据。 至于江安宇等人,他们也早就安排好了,若只是下个大牢受点委屈,他们就忍上一忍。 但若是他们敢真的草菅人命,那就只能暴露身份了。 届时藏在人群中的朱刀则会立刻出现,拿出成国侯的信物。 并表明另一位公子已经去阳州府找知府大人了,若他们还敢对公子不利,到时候莫说乌纱帽和家底,就是项上人头也定然保不住的! 只等冯家投鼠忌器,如此他们就算心中有所疑问但最起码不敢轻易对江安宇等人动手。 等到姜维与等人找到冯家作恶的证据,再去阳州府告发也不迟。 本来听说这两位少爷要挨十板子的时候,朱刀确实准备出列的,但他正准备拿出成国侯信物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胳膊突然拦住了他。 朱刀的目光如刀,紧紧盯着那只胳膊的主人。 得到的却收到一句:“老夫人有令,不得轻举妄动。” 朱刀闻言,只能对在公堂上的两位少爷投去爱莫能助的目光。 并在江安宇期冀的眼神中,毫不留情地转头走了。 * 他们的身后,是一群卑躬屈膝的衙役,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其中一名衙役,更是凑到冯天赐耳边,低声献媚道:“冯少爷放心,虽然只打了十板子,但兄弟们可是使足了力气,那群人恐怕没有两三个月下不了地!” 冯天赐听得此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重重地拍了一下那衙役的肩膀。 得意地大笑道:“记得好好帮小爷我招待他们!敢打我,小爷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未落,他便得意洋洋地离去。 一旁的百姓或是面上早已麻木,或是敢怒不敢言,躲在人群中的姜维与等人则是握紧了拳头。 冯天赐走后,一年轻的衙役凑到刚刚谄媚的衙役面前,小声道:“吴叔,你怎么敢骗冯少爷啊,万一他发现...” 刚刚对着冯天赐谄媚的衙役冷哼了一声,阴沉地道:“整日只会使唤人,还没一外来的商户给的银子多,自然是先看银子办事!” 那小衙役还是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此事万一被冯少爷知道了...” “知道?怎么可能知道!”那姓吴的衙役眼神阴冷,“只要人在牢里,怕什么!如果冯少爷要见他们,提前再将他们打一顿就是了!冯少爷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 悦来客栈,昏暗的房间里,烛火摇曳,映照出三人脸上浓重的忧色。 三人坐在圆凳上,皆是脸色铁青,胸中怒火熊熊。 显然,今日所查知的事情给他们带来了强烈的冲击,使得他们心中的愤怒难以抑制。 姜维与忍了忍终是没忍住,率先开口了:“我一刻都等不了了。我拿着我爹的信物,去一趟府衙!我就不信了,我们办不了这些人渣!” 【明日休息一天,一号见咯(?′?‵?)i l???????】 第296章 兵分三路 四十年前冯员外一家本是本地粮商,后来天下大乱的时候很是发了一笔横财。 而且冯员外的爹有些眼光,在大战即将结束的时候,用家中的余钱四处买地、买商铺,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拿下了这鹤水县四分之一的地。 后来冯家日益壮大,就开始不讲道理了。 私下豢养了一堆混混,看中了哪里的商铺和田地后,就让那些混混去闹,就算人告到县衙中,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关个三五日就给放出来。 那些混混放出来后,自然是变本加厉。 直到将人吓得卖田卖地,甚至离乡背井之后才罢休。 当然,这时来买他们田地和铺子的只有冯家一家,因为冯家早就放了话,谁敢买,那就是跟他冯家作对。 十年前鹤水县还有一姓孙的员外看不过去,出手管过几次。 可没多久孙家就不停地出事,不是铺子里的老伙计走在路上被人打,就是家门口被人泼狗血,甚至孙家的长孙也在一次灯会中走丢了,再也没有回来。 孙员外经此一事也不敢再与冯员外叫板,一家人干脆将鹤水县的铺子田地都卖了。 能一下拿下这么多东西的自然也只有冯家一家。 自那以后,冯家在这鹤水县就算是真正的一家独大。 俨然已经有了冯半城的称号。 这些年来,在鹤水县的县令们不是没有那愣头青想将冯家办了的。 只是最后都落了个凄惨结尾,有的因为年年没有完成朝中任务,还因此被发配到苦寒之地去做县令去了。 之后便又有传言说,这冯家背后有人。 而之后的县令也都学会了明哲保身。 而冯员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别说县令,就是府衙里的那些官员他每年都送了不少银子去,甚至听闻阳州知府后院最得宠的小妾还是 他几年前送去的呢! 谢书君三人查到这些事情,都觉得有些棘手,最最关键的是,这冯家背后到底是谁,这些年来阳州府知府都换了好几任了,他总不能将每一任知府都变成自己的后台吧。 还有,这冯家不仅草菅人命、祸害百姓,连剥削佃农也是一把好手。 大瑞的佃农大多和主家都是四六分,京中不少仁善的人家,或者为了博一个好名声的甚至都是五五。 可这冯家居然是二八分! 佃农辛辛苦苦一年,连个温饱都混不到。 但偏偏他们家还放了话,他们家的佃农要是胆敢去别的地方,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到牢里吃牢饭! 也有那实在过不下去的,只得背井离乡,趁夜偷偷跑了,但被抓到的,往往就是当场打死! 于是,只要还有一口饭,那些佃农都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干着! 随着姜维与的话语落地,空气仿佛瞬间凝固,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卢向弘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皱眉道:“表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就算你真的去了府衙,就算我们所有人都将身份亮明了,只要江老夫人不出面,还是无济于事!” 将姜维与似乎还想反驳,卢向弘认真分析道:“阳州知府毕竟与他也有些牵扯,到时候定会当我们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或者当着我们的面会做得如何好,但等我们走了呢?” 姜维与愤怒地说道:“但那些人根本就不敢得罪冯家,这证据怎么找?” 今日江安宇在街上哭诉的时候,他们还还找到了几人,知晓了冯家做的一些腌臜事,但江安宇他们被打后那那些人瞬间都闭上了嘴。无论他们怎么问都不肯再说话了。 三人处处碰壁的情况下,又更清晰地得知了这冯家在鹤水县的势力。 越想越觉得此事棘手。 卢向弘苦笑道:“再难也得找!没有证据,怕是动不了这只地头蛇!” 房间内的气氛陷入了沉闷。 三人默然不语,只剩下烛火在闪烁。夜的黑暗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们心头。 良久,谢书君深深地叹息,道:“我今日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明日我要去东街找找那户人家,或许能说动他们站出来。” 卢向弘听后,双眸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沉声问道:“东街?可是卖油饼的那户人家?” 谢书君默默点头,“你也听说了?我听说那范老头的大闺女早年难产去世了,好容易得了这么个小闺女,平日里疼爱得很,结果却...” 他声音微微哽咽,“听说他当时还去县衙门前敲了鼓,但最后因为证据不足,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姜维与插嘴道:“不用找了,这人已经疯了。” 谢书君讶然道:“疯了?” 姜维与默默点头,“县衙说没有证据后,他三番五次去县衙门口等,结果有一日回到家,发现他老妻已经吊死在了房中,后来就疯了,听闻如今就住在城郊的破庙中。” 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悲凉与无奈。 三人默然不语,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而沉寂。 只有窗外的风声在呼啸,将他们的沉默带向了远方。卢向弘和谢书君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卢向弘的眉头紧皱,双眸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在思考着每一个细节。 “还是去找一找吧!”卢向弘和谢书君同时开口道。就算是疯了,也好歹安排个人照顾一二,能帮一点是一点。 姜维与默默点头,“那明日我也再找找其他被冯家逼迫的人。” 谢书君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向弘,明日你去找那位老人家吧。” 卢向弘挑眉,眼神中满是疑惑,“你去哪?” 谢书君敲了敲桌子,回道:“孙家!” 姜维与皱眉,“他们不是早就搬走十多年了吗?” 卢向弘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你觉得他们手中还有什么证据?” 谢书君摇头道:“我也不敢确定,但我阿...我曾做过一个梦,一个老者告诉过我,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朋友,还有可能是对手,是不对付的邻里。当年孙家远走,心中定会有不少怨怼,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少。” 就这样三个少年第二日一早就兵分三路。 第297章 鬼 宋琦瑶银白的头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眼神犀利而深邃听着严三汇报完谢书君等人的行动计划后, 她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还算有些脑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嘱咐道:“通知孙家的人,莫要太快答应下来,免得让姓冯的看出来了。谢书君那小子有时候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这...素来严肃的严三眼中的狐疑一闪而过。 谢公子聪明? 老夫人这是在反讽吗? “那个姓范的一家是怎么回事?这给他们安排了那么多条线,怎么就孙家这一条用三个了。” 宋琦瑶今日也在客栈中听人提起这一家人。 严三将事情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随后又道:“当日范娘子上吊的时候,有人见过冯家养的那些混混出现在范家附近。” 宋琦瑶脸色沉了下来,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声音。 自语自语道:“看来这有后台的就是不一样啊!” 严三和卫嬷嬷闻言恨不得将头垂到地底下去。 还好片刻后宋琦瑶自己转移了话题,问道:“安宇他们呢?” “二少爷他们除了朱影伤要重些,其余的养个三五日就好。” 宋琦瑶微微颔首,随后又说道:“把拿了银子的人都给老身记清楚了,就怕他们有命拿没命花!” 严三应下后,便告退离开。 宋琦瑶又转眼看向身边的卫嬷嬷,声音中透着一丝阴狠:“今日那姓冯的是不是还在大街上诅咒老身来着?” 卫嬷嬷笑道:“老夫人不必将那种小人放在心上。” 宋琦瑶点点头,“你说得对,的确不必放在心上,那就放在脚底吧!” * 夜黑如墨,风高如刃。 在这寂静而阴冷的夜晚,鹤水镇的冯员外怀中正搂着新纳的小妾。 他肥硕的身躯在细腻的锦被中扭动着,尽享着这偷来的温柔。 然而,这个夜晚并不平静。 一阵冷风突然袭来,犹如鬼魅的呼吸,撩起了房间内的帷幔,让原本安静的夜晚多了几分诡异。 冯员外在风中瑟缩了一下,感觉一股寒意袭来,他睁开那双醉眼朦胧的眼睛。 窗户不知何时已经敞开,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内,照亮了一切。 冯员外正要破口大骂,却突然发现窗前飘过一个白色身影。 那个身影在月光下显得苍白如鬼,一身素白的衣裳在风中飘荡。 冯员外身子瞬间僵硬,那边身影转瞬即逝,他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刚刚只是眼花之时,不想再次睁开眼,却见那身影直直地站在窗外。 那是一个女人,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嘴唇鲜红,看不清具体的容貌。 她的头发长长地披散在身后,如同一条黑暗的水蛇在月光中游动。当她抬起头看向冯员外时,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种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冯员外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想要尖叫,但是声音却被恐惧扼住。 他的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居然、居然从窗户飘了进来。 “老爷...老爷... 我死得好惨啊~”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如同鬼魅一般,她缓缓地向床边靠近。 “你...你是谁?” 冯员外颤抖的声音终于发了出来,可面前的女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地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冯员外只觉得心脏已经跳出了喉咙,他拼命地想要逃跑,但是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恐惧钉在了床上。 “元娘,你是元娘?” 冯员外终于认出了“她”,但声音却如同被风吹动的细丝般微弱而颤抖。 “不是老夫要杀你的,是潘氏是潘氏要杀的!” 见那女人不为所动,冯员外又试探性道:“要不老夫帮你建个祠堂,让你早日超生。” 就在这时,女人终于靠近了床边,她低头看向冯员外,嘴角的冷笑更加明显。 她缓缓地伸出手,那双冰冷而苍白的手如同鬼爪一般,向着冯员外的胸膛抓去。 冯员外的眼睛瞪得滚圆,他想要挣扎,但是身体却如同被冰冻一般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鬼爪般的冰冷的手指渐渐地接近自己的胸膛。 下一刻,冯员外吓晕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冯家的下人醒来,惊讶地发现冯员外居然在屋顶上躺了一整晚。 而且脸上还放着一只绣花鞋。 * 宋琦瑶一夜好眠,神清气爽,次日一早便听闻严四禀报。 知道严四只是将冯员外一人给吓晕了的事情,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于是宋琦瑶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一大早就给严四单独开了个会。 开门见山地道:“冯家之恶,远胜于鬼魅,若只惩治一人,怎能平民愤?” 严四问道:“那老夫人之意,该当如何?” 宋琦瑶看了眼他,这才苦口婆心地告诉他,做人要学会举一反三,这冯家害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就一个厉鬼来了呢。 咱们完全可以组织一个厉鬼团,每天晚上去冯家开party。 这冯家上上下下的主子,只要手中沾过人命的,都不要放过。 万一他们马上就要下去了,遇到之前那些被自己害死的人,也算让提前给他们感受一下。 免得到了地下成了鬼,都还要再受惊吓。 眼见宋琦瑶将装鬼吓人都说得 好似是为了冯家人好,严四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开玩笑跟了老夫人这两年,自己该见过多少“世面”了。 只是... 严四最终还是试探性问道:“这扮鬼的人选...” 宋琦瑶想了想,“牢里不是关了一批吗,那些只是点皮外伤的,晚点就让他们出来干干活再回去吧!” 俨然将一个资本家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 “那二少爷和苗少爷?” “他们?一个两个像长不大似的,还是多蹲蹲吧,磨磨性子。” * 卢向弘天一亮便去了城郊的破庙,但一直没找到范老头的人。 破庙里的小乞丐说那疯子经常一消失就是好几日,过不了几日便又会回来。 卢向弘只好一边让人在破庙里等,另外一边则让几个小乞丐带路,四处去找。 终于在近黄昏的时候,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了正在被两个混混拳打脚踢的范老头。 第298章 处处碰壁 只见范老头衣衫褴褛,满身血迹,已经奄奄一息。 那两个混混骂骂咧咧,下手毫不留情,仿佛将范老头当作了出气筒一般。 卢向弘见状,心中大怒,立即上前喝止。那两个混混见有人干涉,便转而攻击卢向弘。 卢向弘虽说没什么武学天赋,但对付两个混混还不成问题,三两下便将那两人打倒在地。 俩混混放下一句狠话,就跑了。 此时天色已晚,卢向弘也没将人带回客栈,只是让其中一个小乞丐回客栈报了个信,便带着范老头去看了大夫后,回了破庙。 夜色中,姜维匆匆赶到破庙,他看到卢向弘守在范老头的身边,手中捧着一只刚烤好的鸡,却未动一口。 他的神情晦暗不明,在篝火的映照下晦暗不明。 另一边则或坐或躺着一群散发着阵阵恶臭的乞丐,时不时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当然更多的是看向了他手中的烤鸡。 若不是卢向弘身旁还有护卫,怕是早就有人上前抢夺。 “怎么样?” 姜维与故意拿着刀从那群乞丐面前走过,在卢向弘身边坐下。 卢向弘见是他来,将手中的烧鸡递给他道:“范老头还未苏醒,具体的等醒了才知晓。” 姜维与不解道:“那你在愁什么?” 卢向弘沉吟片刻,轻声说道:“表哥,你曾想过冯家背后的势力究竟是谁吗?” 姜维与心中早已有过猜测,“我曾查探过,这冯家确实没有在朝中任职之人。” 卢向弘点头,意味深长地道:“而这鹤水镇,却与颍州相接壤。” 姜维于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想起那颍州之地,乃是东颖王的封地。 他面色变得凝重了几分,“德州总兵是我爹的旧部,不若明日我先去一趟德州?” 卢向弘摇摇头,“那倒不用,东颖王想必也不会为了一个冯家而与朝廷撕破脸,只是,表哥,若咱们不能一次拿出冯家犯罪确凿的证据,给了他们可以活动的间隙,怕是日后再想动他们可就难了。” 姜维与点点头,“今日我倒是有些收获,有个秀才今日与我多说了几句,言辞间还有些热血,但因家人世代都在这鹤水县中,想让他出堂作证,怕是还有些难。” 卢向弘鼓励道:“总算比昨日好上一些了。” 还未及再说什么,身后的范老头突然咳嗽几声,醒了过来。 卢向弘与姜维与同时转过身来,走到他身前。 “您醒了!”卢向弘欣喜地说道。 范老头却未回应他,而是目光闪烁地盯着姜维与手中的烧鸡。 他突然抢过烧鸡,随后立即惊恐地躲进了破庙的角落,嘴里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喊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他的模样让卢向弘与姜维与面面相觑,但这种情况下,只能安抚范老头,再慢慢询问事情的经过。 他们缓步走向范老头,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然而,范老头却如同惊弓之鸟,突然“啊”地一声尖叫起来,手中的烧鸡也掉落在地。 * 同德县,孙家一家于十年前迁至此处,与鹤水县相隔不过三日的路程。 然而,心中焦急的谢书君硬是两日便快马加鞭地赶到了。 孙家如今在同德县不过是一户普通的富户,打探起来颇费了一番周折。 谢书君在见到孙家大爷时,已近午时。 孙家的老太爷,自十年前从鹤水县搬到此地,半年后就郁郁而终了。 如今孙家都是这位孙家大爷当家,谢书君见到此人的时候,只觉得此人倒是有几分爽利,脸上还一直带着和善的笑容。 虽没与谢书君见过,但对这位贵气十足的公子却也保持着礼貌的客气。 直到谢书君道明来意,提及鹤水县冯家的事情时,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孙家大爷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敌意,随后粗鲁地打断了谢书君的话。 “我孙家和鹤水冯家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了,这位公子老夫还有事,就不多陪了,来人送客!” 见着孙大爷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些时间连忙想要解释,自己这次来就想搞垮冯家,让他们接受大瑞律法的制裁。 但显然孙大爷不想再与他多废话一句,转身就走。 谢书君则被几名家丁,直接从前厅给架了出去。 孙家大院的门缓缓关闭,任由谢书君如何再拍也没有半分松动。 谢书君无奈,只能先行离开,再好生想想办法。 而他不知道的是,孙家大爷此时就站在大门之内,盯着那紧闭的大门。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问题。 不一会一小厮跑来,“大爷,那位公子在前面拐角的客栈住了下来、” 孙家大爷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你该知道了吧。” 小厮笑道:“大爷放心!” 同德县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石板路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明亮起来。 然而,在这温暖的光线中,孙家大爷的内心却并没有因谢书君的到来而豁然开朗,反而笼罩着一层层重重的阴霾。 他转身回到大院内,背影显得有些孤独和沉重。 谢书君站在客栈短暂的休息了一下后,带着护卫来到一楼。 客栈内的一楼,光线暗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饭香。 谢书君踏入其中,便被这熟悉而又亲切的环境所包围。 他迈步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桌面,要了一份简单的吃食。 他的身后,跟着几位身着劲装的护卫,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护卫大哥,孙家怎么样了?” 谢书君轻声问道,他在休息之前,已经吩咐护卫继续查探一下孙家的情况。 不想一旁来送菜的店小二却热情地出声问道:“孙家,卡关你们是在谁前面胡同里的孙家吗?” 谢书君闻言,心中一动。 他轻轻点头,用更加亲和的语气问道:“小二哥,你对孙家应该很熟悉吧?” 第299章 进展 店小二得意地笑道:“那是!客官您说笑了。这孙家可是咱们县里的名人呢。他们家是十年前搬来的,当时来了好大一家子,光下人就有十多个。他们家的老仆还经常到咱们店里来要点东西,坐在角落里一整日都不挪动一下。” 谢书君留意到店小二提到孙家时神情有些异样,便好奇地问道:“小二哥,你知道孙家当初为什么要搬来这里吗?” 店小二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个...听说他们家的小少爷丢了,可能就是为了这个吧。” 谢书君疑惑地问:“那那孩子如今找到了吗?” 店小二遗憾道:“孩子丢了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啊,指不定人家说看到我们出现在外面县里的话也只是安慰他们一家罢了,他们当时还将孩子的画像在街上到处发,也楞是没人见过。这一晃十年过去,到底还是没有找到?” 谢书君心中叹息一声,“那小二哥,可知孙家当初搬过来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那店小二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警惕道:“这位公子不是咱们阳州府的人吧?” 谢书君笑了笑:“在下本是京中一商户,出门前家中一长辈让我给鹤水县的孙家老太爷送一封信,不想...辗转找到同德县后,却不想孙老太爷早就没了。” 店小二听到这里放下心来,小声说道:“公子去过鹤水,应当知道那鹤水冯家吧?” 谢书君故作不知,“冯家?” 店小二见状,急忙跺跺脚,以一种极低的声音凑近谢书君耳边说道:“公子,这冯家可是鹤水一霸,他们家的人横行霸道,听说当初孙家就是被他们逼得背井离乡的,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 谢书君故作惊讶,表现出刚刚“明白过来”的神情,轻声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小二哥,你刚刚说的孙家的事,是...” 店小二四下看了看,然后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些事都是一些从鹤水县搬出来的人偷偷告诉我的,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孙家为了面子嘛,总得找个理由安慰自己啊。” 谢书君脸色变幻了一下,装作疑惑地问道:“这同德县搬来了很多鹤水人吗?” 店小二撇撇嘴,不屑地说道:“鹤水县那地方那么黑,日子过不下去的可就逃出来了。不过我们县还好,因为离鹤水县还有些远,听说颍州那边搬过去的人更多。” 颍州! 谢书君听到颍州这个名字,神情突然一震。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 店小二见他变了脸色,小声地叫唤了两句,谢书君立即笑了,“不知小二哥可知这附近有那些是从鹤水镇搬来的人家,越多越好。” 边说,边起身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并顺势塞了一锭银子在那店小二的手中 。那店小二感受到手中那东西的质感,惊愕的又摸了摸,实在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 随后不动声色地将它塞进自己的袖子里,热情道:“公子这可问对了人,咱们这同德镇方圆十里内就没有小的不知道的!” “最近的就要数东边的张家了,他们家是去年从鹤水搬过来的。还有南边的李家,西边的王家,他们搬来的年限要长些...” * 另一方面,卢向弘自从那日范老头醒来后,发现他仿佛真的疯了,然而他并未打算对此置之不理。 相反,他尽心尽力地请大夫照料了范老头两日,确定他已经恢复得足够上路后,准备将他送到阳州府的救济院里去。 谁料到送范老头走的那一天,这位老者却紧紧拉住卢向弘的衣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卢向弘见状,心中无奈,但为了能让范老头安心,他决定亲自走一趟阳州府。 毕竟,阳州府距离鹤水县并不远,仅需大半日的路程即可到达。 然而,当马车驶出鹤水县十里地的范围时,车厢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沉静的声音。 “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来鹤水县到底是为什么?”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卢向弘,此刻惊愕地睁开眼睛,看向马车里仅有的另一个人——已经疯了的范老头。 “你...”卢向弘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范老头却平静地看着他,再次问道:“你来鹤水到底是为什么?” 卢向弘脸色平静,双眼深邃如湖。 他轻声说道:“我家主子是京中一商户,前两日在鹤水县城外遇到了冯员外的儿子...” 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仿佛在叙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他并未透露自己真实的身份,只将那日的事情娓娓道来,当然看不过眼插手的人落到了谢书君和江安宇两位少爷身上。 卢向弘最后道:“如今我们少爷都还在鹤水县牢中,老夫人得知消息后也一病不起,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想要收集冯家一些其他的罪证,彻底将那冯家告倒,还请您到时出堂作证。” 卢向弘原本以为这个范老头能够理解他们的处境,毕竟他能在冯家的严密监视下装疯卖傻这么久,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 他本以为范老头会愿意一同出面作证,揭露冯家的罪行。 然而,他错了。 范老头只是静静地听完他的叙述,然后缓缓摇了摇头,说道:“送我回去吧。” 卢向弘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失望,他问道:“老伯,难道您不想为您的女儿、夫人讨回公道了吗?” 范老头闭上眼睛,发出一声绝望而麻木的叹息,“算了吧,不会有用的。” 卢向弘不甘心地追问:“为什么?” 但范老头却没有再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向马车外,准备返回那个破旧的庙宇。 卢向弘的内心犹如被掀开了波澜壮阔的画卷,各种思绪在其中翻涌。 他瞥了一眼范老头冷漠的面孔,再扫视过他紧握的拳头,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抬起手,掀开车帘,寒风呼啸而入。 “停车!” 卢向弘突然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马车瞬间停了下来,卢向弘转身面对范老头,沉声道:“老伯,您一定要留在鹤水县装疯卖傻,不会是打算找机会偷袭杀了那冯天赐吧?” 第300章 出击吧,厉鬼团 范老头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刚开始还坚决否认,但在卢向弘提议要将他送到阳州府安享晚年时, 他的脸上瞬间变得阴狠,道:“没错,我就是想杀了那个畜生。” * 比起谢书君的迂回战术,以及卢向弘的直攻人心,姜维与的行为就简单粗暴多了。 他每日都守在年秀才的家门口,像一座固定的石碑,静静地等待着。 清晨,当年秀才悠然出门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口守候。 午间,当年秀才坐在桌前吃烧饼的时候,他就守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傍晚,当年秀才下学回家的时候,他依然站跟在年秀才身后,仿佛一尊永不消逝的影子。 就这样,连续几天过去,年秀才终于无法忍受姜维与的跟随。 在一个夕阳如血的黄昏,当他们即将到家门口时,年秀才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面对姜维与,双眸中闪烁着愤怒与无奈,“我求求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跟你去做什么证的!” 姜维与站在原地,眼神坚定,他淡淡地回答:“不,你会的!” 年秀才长叹一声,跺了跺脚,“你根本不明白这里的形势!在这里,没有人敢与冯家作对,没有人能赢!”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颤抖和无助。 姜维与却依旧淡淡地回应:“邪不可能压得过正。” 只是声音却充满了坚决和信念。 年秀才一时无语,他已不想再与姜维与多费口舌。 他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然而,身后传来了姜维与冷静而坚定的声音:“你真的不想为辛秀才一家讨回公道吗?” 年秀才的脚步一顿,他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哽咽:“就当是我年某人不配成为他的朋友吧!”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痛苦和无奈。 * 一转眼,江安宇和苗子淳已经身处大牢之中,度过了整整四日的时光。 这四日里,也不知冯家那大少爷怎么了,也没来找他们麻烦。 但着实有些无聊,也不知外面谢书君几人找冯家的犯罪证据到底找得怎么样了。 这一夜,月色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大牢内一片昏暗。 江安宇躺在稻草堆中,双眼望着牢房的铁栏,心中忧虑着外面的局势。 此时,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严三严四悄无声息地走到另外两个牢房前,轻轻打开牢门,将里面的护卫全放了出来。 江安宇看着这一切,心中既羡慕又无奈。 他清了清喉咙,小声地叫着:“严三,严三。” 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大牢中却显得清晰可闻。 严四心中一边吐槽:自从老夫人开始用自己两人后,他们这暗卫干得,就差在脑门刻上自己的名字了。 一边暗自庆幸,江安宇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严三听到江安宇的呼唤,转过头来看着他。 江安宇讨好地笑了笑,语气轻快地说:“能不能把我也带上?我伤都已经好了。” 严三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此时,严四开口了:“二少爷,老夫人这也是为您好。您伤全好之前还是在这里好生养伤吧。” 江安宇趴在牢门前,眼巴巴地看着护卫们跟着严三严四。 严四想了想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两个干巴巴的饼递给江安宇,“二少爷,吃点饼吧。” 江安宇:... 他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句“不要”。 但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让他的骨头瞬间软了下来。 大家的身影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大牢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稻草堆中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了这静谧的夜晚。 “别看了!江老夫人不发话,他们是不可能带我们去的。” 江安宇用力地咬了一口干巴巴的饼,气呼呼地转过头,有些不满地看着躺在草垛上的苗子淳,“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这不是无聊吗?” 苗子淳无语,一定不会成功的事为什么要去做呢? 而且他们虽然是被冤枉的,但在大瑞法律上也是正儿八经被关进来的。 就这么跑了,万一天亮起没赶回来,那不就成逃狱了。 他苗子淳可不会留下这样的把柄。 江安宇犹豫了一下,内心还是没有越过吃独食的那道坎。 气哼哼地丢给苗子淳一个饼,转身躺回到稻草堆里。 没过多久,他的好奇心又犯了,“你说他们每天晚上到底干嘛去了,怎么白日里都呼呼大睡的?” 苗子淳摇摇头,意识到江安宇看不到后才道:“不知道。” 江安宇翻了个身子,趴在稻草堆里闷闷地道:“真是奇怪啊!难不成大晚上的他们抓鬼去了?” 苗子淳:“...” 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吧! * 江安宇二人在牢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严三严四已经带着护卫在冯家门口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装备。 纷纷换上了纯白的衣裳戴上了假发。 严四见大家都准备好后,嘱咐道:“你们先等一等,我先去把其他人迷晕,一会还是分头行动!” 半刻钟后,严三听到熟悉的鸟叫声,一招手,带着所有人悄无声息地翻过冯家的围墙。 他们的行动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无声,却又目标明确。 冯员外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双眸中满是血丝,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眼袋显得格外沉重。 昔日里红润的脸庞如今呈现出一种蜡黄的色调,身体在宽大的衣袍下显得如同一只疲惫的熊。 刚开始只有元娘一个还好,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冯家做的错事太多,得罪了阎王爷。 那厉鬼们居然组队来了。 他儿子、他妻子、他儿媳妇一个也没逃过。 他找过道士请过大师,还给元娘立了个衣冠冢,可是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这一夜,他偷偷躲在了自己的密室当中,只留了一个心腹在自己身边。 他相信,那些厉鬼一定找不到这里的! 这里这些年装了这么多金银珠宝,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然而,他错了。 在冯家密室的门口,一股冷意如鬼魅般悄然侵袭。 冯员外的心腹,骤然感到一阵寒意刺骨,他不禁回过头来, 只见一个身着皎白衣裙的女子,如幽灵般缓缓浮现。 她的面容苍白如雪,嘴唇鲜红如血,眼神空洞深邃,如同黑夜中的星辰,既寒冷又遥远。 “啊!!!!!!” 贴身心腹的惊叫在黑夜中回荡,声音如同鬼魅般凄厉。 冯员外瞪大了惊恐的双眼,全身的肥肉因为恐惧而颤抖,他无力地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试图逃离那女鬼的纠缠。 然而,他的双脚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一般,无法挪动半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鬼逼近,越来越近,直到她抬起了冰冷的手臂,狠狠地朝他甩来一巴掌。冯员外肥胖的身躯如同被狂风中的树叶般被甩出,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他的身体如同一堆烂泥般瘫软在地,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舞,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哈哈哈哈哈~” 而那女鬼的冷笑声在黑暗中回荡,如同鬼魅般诡异而恐怖。 第301章 冯员外吐血 在冯家的密室之外,那些“曾受冯家迫害的人”开始聚集。 他们有的化身为小厮,有的化身为女子,一个个地向着冯天赐、冯夫人和冯少夫人的房间逼近。 夜风凄冷,吹过空荡荡的庭院,带来一种诡异而恐怖的氛围。 鬼魅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如同凄厉的风,让人毛骨悚然。 “我死得好惨啊!” “少爷,救救我!” “少夫人,不是我勾引少爷的。” “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偷东西啊!” 那些鬼们的哀嚎声在夜空中回荡,如同鬼魅般诡异而恐怖。 冯天赐和冯夫人听到声音后,吓得浑身发抖。 他们蜷缩在角落里,如同被无形的恐惧笼罩,无法动弹。 “救命啊!不要过来!小桃小桃!” 冯少夫人尖声叫着,想叫醒睡在一旁的丫鬟,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她试图打开房门,可是门被紧紧地关住了。 她绝望地四处寻找出路,然而周围的一切都如同被黑暗吞噬,无法逃脱。 那些鬼们渐渐地逼近他们的房间,透过窗户的缝隙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面孔。 他们的面容扭曲着,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怨恨。 他们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指,如同利剑般向着房内逼近。 那种无尽的恐怖笼罩着整个冯府,让人感到一种无法逃脱的绝望。 * 破晓的曙光悄然洒满了鹤水县的清晨,冯家的奴仆们从睡梦中惊醒,看到已经吓得大小便失禁了几位主子,吓得全身瘫软,如同风中的树叶。 他们勉强支撑着将府中的几位主子一一抬回了房间,心中忧虑如焚,赶紧又请来了大夫为这些主子诊病。 随后他们才发现,他们家的老爷竟然失踪了。 奴仆们惊慌失措,有的去官府报案,有的四下寻找老爷的踪影。 他们在慌乱中互相推搡,整个冯家就像被狂风肆虐过的麦田,一片狼藉。 等冯员外清醒过来,出密室的时候,才发现他本想瞒住的闹鬼事件已经如同野火般在整个鹤水县传开了。 他愤怒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随即身体像被抽干的陀螺,猛然向前一栽,在众目睽睽下昏倒在地。 宋琦瑶一大早就听到了这些八卦,不由得啧啧咋舌两声,“这冯家的老小子气性有些大啊!哎,也不知道这身子骨还坚不坚持得住啊!” 夏至闻言,后背不由得一僵。 老夫人这是记仇啊,当初那冯员外在街上威胁二少爷时说了一句:“在这耽误的时间久了,也不知城外你家祖母能不能坚持得住?” 如今这句话还给冯员外,真是世事如戏,因果报应。 突然宋琦瑶想到了一丝不对劲,喃喃道:“昨日这冯员外到底躲到了哪里?怎么他家下人都找不到他?” 想到这里,宋琦瑶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扬声道:“赶紧将严四给老身叫来。” 严四过来后,老老实实地将昨日找不到冯员外,便直接去打开了他书房密室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宋琦瑶诧异道:“你早就知道他家的密室了?” 严四理所当然地回道:“属下去冯府的第一日就摸清了冯府的所有结构。” 宋琦瑶瞪大眼睛看着他,随后摸了摸下巴,感情这暗卫也挺适合做江洋大盗的。 跟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最后宋琦瑶又试探性问道:“那你在离开冯府前,有没有顺手拿点东西?” 严四一怔:“老夫人让属下拿什么?” 宋琦瑶一噎,看着他那双清明透彻的眼睛,突然说不出口“顺手牵羊”这个词来。 这暗卫一个个还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啊。 宋琦瑶想了想,轻咳两声:“这冯家的家产大多是欺压百姓得来的不义之财,这样吧,今日夜里你们将人吓晕之后,就...” 严四听完,一双璀璨的眼眸亮了起来。 * 好容易挨到了这晚,冯家的主子们总算学聪明了。 当天下午,他们便脚底抹油,溜到了自家的庄子里躲避,再不回那冯府。 冯家各处又添了许多朱砂、符纸,密密麻麻,严三严四也只好分头行事。 严三带着一群护卫下午就跟在冯家后面出城了,严四则带着牢里的护卫将冯员外的密室搬了个干净。 临走前,严四还细想了想,既然冯员外的密室都搬完了,那其他的地方自然也不能放过,于是干脆将整个冯府洗劫一空。 在庄子里过了两个晚上的冯家人,又经历了两个晚上的折磨。 等到第三日清晨,他们悲伤地凑到了一起,最后得出了结论,这鬼在城外更加肆无忌惮,昨夜里冯天赐还直接被一个鬼吓到了茅厕里。 若不是他身躯太过肥大卡住了,只怕现在已经淹死在粪池里了! 于是冯员外干脆带着一家子又回了冯府。 这一回不要紧,先是冯少夫人发现自己的首饰匣子不见了,随后又发现自己的嫁妆全没了。 接着冯夫人发现库房里空空如也,冯员外敏锐地发现不对劲,跑到了自己密室里,却发现里面也被人搬得干干净净。 那些金银珠宝,那些珍贵收藏,还有地契房契身契,什么都没有留下。 比耗子吃米还干净! 冯员外当初气得喷了一口老血,又又昏死在了自己的密室里。 若不是他的心腹察觉到不对劲,两个时辰后进密室来看看,指不定这条命当时就交代在了密室中。 第302章 慈爱之心 鹤水县如今人人见面不问好,而是先问了一句:“听说了吗?” 一提及此事,众人皆心知肚明,必是冯家那档子事儿。 然而你若只提及冯家闹鬼,那便惹人笑话了,人家会摇头晃脑道:“你这消息可滞后了。” 于是又传出种种笑谈,说什么冯家遭了天谴,万贯家财一夜间便成了空中楼阁,消失不见。 又说什么冯员外被气得卧床不起,日夜呻吟。 冯天赐更是被吓得失心疯,日夜颠倒。 冯少夫人闹着要和离,说是一日不能忍受这鬼魅之家,令人捧腹大笑。 那冯家从前的威风,如今都成了大家的笑料。 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曾想那冯家也有今日。 然而,人们在私下里议论此事时,却也心知肚明,这鹤水县的县丞仍是冯家的人。 因此,尽管心中有怨言,却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妄加评论。 自从冯家家产不翼而飞之后,鹤水县的城门便如同牢门一般,日夜有人把守,进出皆受严格盘查。 城内各家各户也被搜查得犹如翻江倒海,连根针都不放过。 可一连好几日,什么都没有找到。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冯家家财万贯的若是人力如何能一下子全搬完。 若是全搬完了,这衙门里和冯家的家丁挨家挨户地搜城搜了好几日,什么都没有搜到。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拿走冯家东西的压根就不是人!!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让一些人、一些被冯家压迫良久的人,渐渐压不出了心中的那股执念。 * 姜维坐在客栈的房间中,面对着窗外的斜阳,静静地品着茶。 当听小二告知有人来访时,他并没有改变姿势,只是眼皮微抬,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了年秀才的影子。 “你来啦。” 姜维平淡地说道,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年秀才推门而入,脚步略显犹豫。 他看着姜维,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你早知我会来,你在等我?” 姜维点点头,“我信你会来。” 年秀才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都没想到我真的回来,你又如何有这么大的信心。。” 他慢慢地走到房间的另一边,目光在室内扫过。客栈房间的陈设简单而朴素,木制的家具和棉麻的窗布,都透出一种古朴的气息。 “眼睛!”姜维与定定地看着他,“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心中仍有情、有意、有愤怒。” 年秀才闻言坐到他的对面,姜维与亲自帮他倒了一杯茶。 他拿起一饮而尽,随后他看着姜维,眼中多了一丝坚定。 “我需要先听听你的具体计划!” 同一时间,城外的破庙中,卢向弘静静地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还在装疯卖傻的范老头,他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沉思与疑惑。 那日,他自信满满地与范老头展开辩论,自认为饱读诗书,这半年多来在家中潜心研读各种兵法,以为拿下这个从未读过书的卖饼老头应该是易如反掌。 然而,范老头却在他面前装疯卖傻,避而不谈。 这让卢向弘气得咬牙切齿,几乎想将范老头丢下不管。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卢向弘实在无法再等待下去。他步履沉重地走到范老头身边坐下。 范老头手中捏着一根树枝,冲他傻笑着,递给他一根树枝:“嘻嘻,给...” 卢向弘顺手接过树枝,微微皱着眉头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也不相信我,没关系。我明天会回镇上,再找其他的证据和证人。” 他说着,眼神认真地盯着范老头。 “我相信,上天不会让冯家这种人逍遥太久的!” 卢向弘说完,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完全没有察觉到,范老头已经停止了脸上惯有的傻笑,认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翌日一早,卢向弘醒来后正准备洗漱完毕就进城的时候,不想却看到了收拾整洁的范老头。 他那满头凌乱的灰白的头发已经收拾干净,脸上的污垢也已洗净,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见卢向弘傻傻地看向自己,范老头还道:“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进城吗?” 卢向弘终于缓过神来,“额...好好好...走...” * 卢向弘进城后,并未急于前往县衙,而是先返回了悦来客栈,与姜维与汇合。 接下来的三日,有了范老头和年秀才两位本地人兼苦主的加入,他们一行人逐一拜访了更多在平日里被冯家迫害的苦主。 或许是因为人们深感冯家终将遭到报应,也或许是因为大家早已受够了冯家的恶行。 这两日他们异常顺利,姜维与在外面收集各种物证。 卢向弘则每天都在书写状纸,忙得手软。 甚至,连那日冯天赐被朱影提溜到一边打的时候。 那个梗着脖子和老夫人说出冯天赐来历的家丁也蒙着脸,自己跑到了他们客栈里来了。 卢向弘看见那家丁的时候,眼眸微闪,不知道想些什么,最后还是招呼了他一声。 认真的倾听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在卢向弘写得这些状纸中,有强抢民女的,有强买强卖的,甚至还有在路上行走,只因不小心撞了冯天赐一下,就被残忍打断腿的惨剧。 这些案件触目惊心,每一桩每一件都让人感到心痛与愤怒。 一直到三日后,卢向弘和姜维与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气,又迟迟等不到谢书君回来,于是二人决定第二日就去县衙击鼓鸣冤。 当然他们也实在是怕官官相护,于是做了两手准备。 姜维与早早让人拿着成国侯府的信物,去了德州,当然也不在搬救兵和暴露身份,不过就是请总兵大人明日到鹤水县县衙一游,看看热闹罢了。 宋琦瑶自然知道二人的这些小动作,老实话,这俩孩子能靠自己的能力说服范老头和年秀才已经让她觉得进步不小了,至于仗仗那彭总兵的势,也不过是点小事罢了。 想了想,宋琦瑶还让卫嬷嬷写了张纸条,命人送到了卢向弘的手中。 这一夜,宋琦瑶还特意叮嘱严三严四,多吓唬一下冯家那几个人。 最好吓得他们明日脸色苍白,头脑混沌。 也算成全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一点点慈爱之心。 第303章 上堂 三月十八日一早,鹤水县的百姓惊讶地发现,有一群人居然浩浩荡荡地朝县衙的方向走去。 有人还抬着棺材,有人抬着半身不遂的人,还有的披麻戴孝的。 百姓们纷纷好奇地探头张望,只见人群中还有不少他们的熟人。 一个个面带严肃,神态庄重。 “柱子哥,你们这是做什么?”有百姓大声问道。 走在队伍中间的柱子哥,一脸严肃地回答:“我们这是去县衙,要告冯家!” “告冯家?”百姓们惊呼,“你们要去衙门里告冯家吗?” 柱子哥认真说道:“是该为我家讨回一个公道了。” 这样的对话在整个队伍里出现了多次,消息如飞一般传遍了整个鹤水县。 街头巷尾,百姓们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前街的老王家他们要去县衙告冯家!” “真的吗?这冯家可是咱们这里的土霸王,他们怎么敢去告?” “我也不清楚,我还看到那个已经疯了的范老头也在里面呢!” “走走走,咱们去瞧瞧吧!” 百姓们互相议论着,有的猜测着柱子哥他们的动机,有的则对冯家的恶行愤怒不已。 鹤水县的街头巷尾,充满了各种声音,而那浩浩荡荡的人群,正坚定地走向县衙。 这样的消息便很快传到了县衙和冯家。 冯员外刚被大夫扎了针安睡了一会,立即又被大夫给扎醒了。 得知外面闹出来的事,气得低吼一声:“老夫还没落魄呢,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真当老夫是死人了吗?” 他将身上的被子一掀,“那就让他们看看这鹤水县到底是由谁做主!” 此时卢向弘已经站在击冤鼓面前,刚准备拿起击鼓棒,那潘县丞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大声道:“拦住他!” 衙役尽管立刻行动起来,但被姜维与准确了握住了手腕,一时居然动弹不得。 但经过这个小插曲,那潘县丞总算赶到了卢向弘面前,看着衙门门口围着那么多百姓。 其中还有不少,都让潘县丞觉得眼熟。 他面色变了变,背后一下子就沁出了不少汗水,今日这事,怕是难得善了啊! 若是平日,别说面前这些百姓了,就算再来一百个告冯家的,他也不怕。 但如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放低姿态,劝卢向弘道:“这位少年,有事好好说,这鼓可乱敲不得。” 卢向弘想起那日在公堂上,这人得知江安宇二人只是来自通州的商户后,瞬间变脸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疑惑:“哦?这是为何?” 潘县丞见他还有谈的余地,立即陪笑道:“这位公子你年纪尚小,还不明白这击冤鼓敲响后,无论什么情况都是要先打十大板的,有什么事你跟本官说,本官来为你做主。” 卢向弘又冷笑一声:“那就不劳潘县丞关心了。在下不巧是个秀才,这板子还落不到我身上来。” 见潘县丞面露难色,卢向弘又故意道:“又或者,这鹤水县的律法不一样,让在下的表兄,武举人来?” 年秀才此时也不甘示弱道:“或者学生来敲也可以。” 卢向弘和姜维与二人潘县丞没见过,这年秀才潘县丞却是有印象的。 “是你?你怎么敢?” 年秀才主动要接过卢向弘的手中的击鼓棒,“我来!我已经当了五年了缩头乌龟,就让我为辛兄来敲响这一击吧!”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有力,透露出坚定的信念。 卢向弘感受到年秀才心中的决意,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于是,他将手中的击鼓棒顺势交给了年秀才。 随着“噔~噔~噔~”的三声响起,县衙后院的施乐川已经无奈地换好了一身官服。 他的师爷站在旁边,叹息道:“这都叫什么事啊!这事若是再晚个半年,东家就不用趟这趟浑水了。” 施乐川心中也觉得十分倒霉。 先是冯家闹鬼,那时还觉得看热闹是一件乐事。 然而,很快冯家被洗劫一空,这可是件大案,若是查不出来,自己今年评个中下都难了。 可一连找了好几日,连根针都没有找到。 说是鬼做的,他施乐川可不信。 这鬼都到了地下了,还要拿黄白之物做什么! 更何况那些鬼若是有这份本事,为何不直接要了冯家那些人的命! 因此,施乐川很快联想到了前几日那些被关在牢里的人。 他曾暗中观察过,那些人每日除了吃就是睡,特别是那些护卫,每日睡得比主子还要多,一副已经认命了的样子。 施乐川还是留了个心眼,叮嘱手下这几日对那些人好一些。 但不知为何,还这几日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总觉得按幕后之人,既然有本事无声无息搬空冯府,那就不会就此轻易的罢手。 今日听到外面聚集的事情,施乐川反而心中松了一口气,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他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 公堂之上,衙役们齐声喊道:“威武。” 声音回荡在大堂内,显得庄严肃穆。 施乐川拿起惊堂木,重重地拍在桌上,“堂下何人?” 声音浑厚有力,让人心生敬畏。 大堂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卢向弘站在堂前,身穿青色长袍,手持状纸,神态坚定。 他抬眼看向施乐川,朗声说道:“回大人,在下京城通州人士,今日在此是代鹤水县百姓状告冯贵春一家及其党羽,还请大人明察!” 卢向弘边说边将自己手中的状纸呈上。 一旁的衙役迅速转交到施乐川手中。 施乐川接过状纸,扫视一眼,眉头紧锁。 卢向弘见状,从第一张说起:“宣纸十一年八月十七日,冯贵春之子冯天赐无意中看中卖油饼范七之女,居然想当场将人抢走,在范家二老拼死制止后,冯家人才离开,可八月二十日,范七的小女儿突然失踪,八月二十一日就全身赤裸地出现在东街街头,死状极其可怖。” 施乐川还没说话,潘县丞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道:“这个案子去年已经审过了,这范家压根就没证据是冯家所为。” 第304章 谁是诬告 范老头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气得浑身发抖,他一副要找潘县丞拼命的样子,吓得潘县丞脸色发白,后退一步。 他还犹不甘心,指着潘县丞道:“就是你,就是你一直在包庇那个畜生!” 卢向弘一边拦着范老头,一边死死地盯着潘县丞道:“那敢问潘县丞,这案子如今可破了?有线索了?还是根本就查不出来了?” 他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着,让人心生寒意。 随后他转头看向施乐川缓缓道,缓缓道:“当日范七状告冯天赐,然因证据不足,无法定罪。此事暂且不提,半月后,范七出门至衙门口苦等证据,其妻莫明在家中上吊身亡。” “他那老妻在家想不开上吊死了,干我冯家何事?” 冯员外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百姓们纷纷让出一条道。 只见冯员外精神矍铄,虽然眼中带着几分疲惫,但依然掩盖不住他的强大气场。 他环视一圈后,从容地给施乐川行了一礼。 尽管他表现得再正常,但眼底的乌青,宽大的衣衫下明显瘦削的身子,仍无法掩饰他的憔悴。 他的身后跟随着四个身着长衫之人,看上去都像是读书人。 他们并未行跪拜之礼,只是轻轻一鞠躬,显然都拥有至少秀才的功名。 施乐川叫起之后,有那想讨好冯员外的衙役立即将椅子搬了过来。 施乐川见状也并未多言,只是淡淡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继续说说这状纸上的事吧!” 卢向弘还未说话,其中一个两撇胡子的读书人便站了出来。 他相貌奇特,脸上满是疙瘩和斑点,使得他原本就不出众的五官更加难看。两撇胡子稀疏而发黄。 卢向弘听到百姓中有人称呼他为钟秀才。 那钟秀才咳嗽一声,开口道:“大人,关于范七的这桩案子刚刚学生家主已经说得很是明白了,他女儿的死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学生少家主所为。” 钟秀才看向范老头,眼中满是轻蔑与不屑:“反观范七,之前诬告未果,因他年老失子,我冯家家主并未与他过多计较。然而,范七不仅不知感恩,如今竟再次故技重施。若他此次仍拿不出任何证据来,学生将代表冯家状告范七污告,借此讹冯家家财,还望大人明察。” 公堂之上,一时气氛凝重。钟秀才那颠倒黑白的能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气愤难当。 原本决心来告冯家的百姓们,听到这番话后更是愤怒不已。 卢向弘看着钟秀才,心中气愤难平。眼前这个满口胡言的读书人,那对范老头的不屑、对冯员外的谄媚,无不令人作呕。 他怒道:“读圣贤书,却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真是给天下读书人丢脸!” 钟秀才听闻此言,愤然甩袖:“无知小儿!” 随后他又转向施乐川,沉声道:“还请大人明鉴,学生这就开始写状子,状告范七一而再再而三诬告冯家冯天赐,还望大人明察!” 他话一落音,一旁记录的文书便熟练地让开了位置。 钟秀才随即拿起笔,行如流水地写了起来。 此刻的公堂愈发安静,静得能听见钟秀才狼毫在纸上划过的声音。 冯员外站在公堂中央,虽未开口却自有一股威严散发而出。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卢向弘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杀机。 而施乐川则看着卢向弘的纸,犹豫着...没有出声。 钟秀才迅速完成状纸,呈交给施乐川后,声情并茂地陈述,激情满满地请求施乐川定范七的诬告之罪。 冯员外和潘县丞原本满脸的得意笑容,此刻渐渐凝固,他们狐疑地看向施乐川,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施乐川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可是,这范七并未状告冯府冯天赐。” 此言一出,钟秀才像是被突然打断的演员,一整套精心准备的表演瞬间停滞。 他愣在那里,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 “啪啪啪!” 卢向弘看完这场戏,故意大声鼓着掌,讽刺道:“钟秀才,你刚刚想告范七什么罪来着?哦~是诬告对不对?那现在这范七根本就没告冯天赐,你这状纸就直接呈到了县令大人的公案上,怎么?你是想当场就定范七的诬告罪进牢吗?” 说罢,卢向弘也学着钟秀才的样子,朝施乐川深深一鞠躬道:“大人!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大人严惩此人当堂诬告之罪!” 这一刻,公堂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如同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你...你故意误导我?” 钟秀才脸色涨红,手指着卢向弘,气得浑身发抖。 他进公堂以来,一直自以为是,认为一切尽在掌握,却不料最后还是被卢向弘给摆了一道。 卢向弘冷冷一笑,“你一进公堂就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这能怪我吗?”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讥讽和轻蔑。 冯员外看着钟秀才的丑态,心中愤怒不已。 他低声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钟秀才听后,立即低头认错,更是对卢向弘恨得咬牙切齿。 他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摆平的事情,居然让他在这公堂之上出了丑。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双拳紧握,浑身颤抖着,却还是只能退到冯员外之后。 冯员外骂完他后,随后看向身后一位三十多岁、长相文雅的男子。 那男子稳步走出,朝施乐川行礼道:“大人,此事纯属误会。既然这位卢公子今日先来,已向范七递交状纸,不如先解决这件事情。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冯员外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看向施乐川,无形之中向他施加压力。 施乐川道:“张秀才说得在理,卢秀才,还是先说说范七的事吧!” 卢向弘并不意外施乐川的选择。 事实上,施乐川能看着那钟秀才写完整张状纸后才出声,已经是出乎了卢向弘的意料。 冯员外若不是昨夜实在被折磨的太惨了,想来也早就发觉了不对劲。 可此刻,他只是觉得这施乐川是不是要被调走了,对他们涨价的事情居然都敢不上心了。 还想着这件事解决之后,要如何给施乐川好看。 第305章 金二花 卢向弘并未纠缠于刚刚的纷争,而是顺着施乐川的思路,朗声道:“学生第一个要告的是,鹤水县街头无赖吴二杀害范七妻子金二花,并伪造成上吊死亡,还请大人明查。” 原本站在百姓堆里看热闹的吴二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脸色骤变,惊恐之下转身便欲逃离。 然而,他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姜维与的眼力和速度。 只见姜维与犹如猎豹般迅猛地扑向吴二,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吴二想要反抗,但姜维与这两年可不是白练的,轻易地将他拎了起来,如同提着一只小鸡般轻松。 吴二被吓得脸色苍白,浑身不住地颤抖着,他被直接带到了公堂之上。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冤枉啊!大人!” 吴二一边喊着,一边向冯员外投去求救的目光。 冯员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在这个鹤水县,谁不知道吴二这群地痞流氓是冯家的走狗? 他们仗着冯家的势力,欺压百姓,胡作非为。 而这个吴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每天都跟在冯天赐的后面,狐假虎威、作威作福。 此刻,张秀才与卢向弘四目相对,他的态度与之前钟秀才的傲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秀才显得谦逊有礼,眼中透露出一种读书人的儒雅气质。 他沉稳地问道:“不知卢秀才可有人证和物证?” 卢向弘保持着微笑,“我既站在了这里,这些自然都是有的!” 然后朝施乐川道:“还请大人允许人证物证上堂。” 施乐川摆了摆手,像是一个工具人一般。 随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一个棺材被抬上了公堂。 冯员外眼中满是晦气。 施乐川也皱着眉头道:“这是...” 卢向弘解释道:“这是范七的妻子金二花,前日将尸首挖出来后,却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这金二花的后脑居然有死前被人砸过的伤痕,且她根本就不是自己上吊死的,而是活活被人勒死的!” 吴二高声道:“你胡说!”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吴二稳了稳心神,才道:“我都不认识她,怎么可能是我杀的!” 张秀才听了吴二辩驳的话,眉心一皱。 果然,卢向弘听了他的反驳,立即叫来了一堆人证。 他们有的是范七之前的邻居,不止一次看到过冯天赐带着吴二等人来找范七家的麻烦。 他们的证词无一例外地证明了冯天赐和吴二等人对范七家的残忍欺压。 还有的是当初来县衙看过范七状告冯天赐那场官司的。 冯天赐当日被宣布证据不足后,他走出县衙门口时,故意走到范七夫妇面前,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他低声说道:“你家女儿身子还真滑啊!” 范七夫妇听了这句话,受不了刺激,当场就要冲过去拉住冯天赐,想让他血债血偿。 然而,吴二却冲过来,一脚踢倒范七,随后死命地踢着。 范七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 他的妻子金二花见状,哭着扑过去,却被吴二一把推开,摔在地上。 当第一个证人出现的时候,吴二还凶狠地想要用眼神威胁,但当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他面色已经明显的慌乱了。 甚至在围栏外看热闹的百姓,也有那忍不住迎合道:“是啊!那日衙役们就那样看着,范七差点就在县衙门口被打死了。” 这话说得,施乐川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拿起桌上的惊堂木拍了拍。 “吴二,你还有何话说。” 张秀才未免吴二又落入卢向弘的陷阱。 “回大人,这最多只能证明吴二当初确实何范七夫妻起过争执,但也不代表吴二对会对人下此死手。” 年秀才忍不住道:“那为何这吴二一开始不敢承认认识范七夫妻?” 张秀才不慌不忙地道:“众所周知,这吴二整日在街上游荡,与他有肢体冲突的向来不少,更何况此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一时记不得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说呢,卢秀才?” 吴二听了张秀才的话,腰杆瞬间又挺直了。 “哎呀!大人,小的突然想起来,就是这对夫妻当初硬是污蔑冯家公子杀害了他家女儿,大人您都判了冯公子无罪,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的,小的一时气不过,才不小心推了他一把!” 吴二故作委屈地说道。 接着,吴二又故意做出一副惊愕的样子,“不会就是因为小的推了他的那一把,他就要将小的诬告入狱吧!还请大人明察啊!” 吴二那无赖的样子,气得范七恨不得立刻就将此无耻之徒暴打一顿! 卢向弘看了一眼张秀才,随即走到吴二面前,脸都快凑到吴二面前了,盯着他的双眼问道:“去年八月二十七日未时三刻,你去西街范七家做什么?” 吴二被问得一愣,本能地想逃避卢向弘的目光,但卢向弘的眼神却让他无处可逃。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故作无辜地说道:“小的去年那时正在东街的赌坊里赌钱,根本没去过西街范七家。” 卢向弘闻言冷笑一声,随即转头看向张秀才,“张秀才,去年八月二十七日未时三刻,你在做什么?” 张秀才一时回答不上来,这才明白了卢向弘的用意。 卢向弘嘴角噙着笑:“张秀才这样博闻强记的人都不记得了,怎么这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吴二,这个连半年前打过范七夫妇都能忘记的吴二,却能将半年前的事情脱口而出呢!” 张秀才的手不由得握紧! 吴二这才明白自己回得太快太笃定了。 卢向弘并未给二人足够的反应,而是迅速转向吴二,一连串的问题如连珠炮般抛出。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地盯着吴二,仿佛要在他那闪烁的目光中寻找出真相的线索。 第306章 吴二认罪 “你当日在东街哪个赌坊?”卢向弘冷冷地问道。 吴二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然后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记不清了。” 见他这番自作聪明的回答,张秀才的面色变得更难看了。 “赢了还是输了?赢了多少?”卢向弘接着追问道。 吴二更加紧张了,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没赢。” “那输了多少?”卢向弘步步紧逼。 吴二脸色苍白,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 “你没什么,没输还是没赌?”卢向弘的话语中透露出强烈的怀疑。 吴二犹豫了一下,但卢向弘却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 他步步紧逼,声音凌厉如刀,“想不起来了?因为那一日你根本就没去赌!你去了西街范七的家中,你想要杀死他们夫妻俩,就像当初你杀死他们的女儿一样!” 吴二被卢向弘的话语吓得脸色苍白,惊恐的眼神里满是慌乱和疑惑。 他结结巴巴地想要反驳,但嘴里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 卢向弘双眼眯起,继续冷冷地说道:“你悄悄偷偷潜入范七家,却只见到金二花一人正在午睡。你见财起意,恶胆心中起,直接抄了她身旁的枕头就朝她的头砸去!一下没将她砸死,反而让她剧烈地挣扎起来。” 说到这里,卢向弘突然提高了音量,“你就一下一下又一下,砸得自己满脸血迹,才终于将她活活砸死!” 吴二被吓得浑身发抖,他惊恐地望着卢向弘,嘴唇颤抖着。 卢向弘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公堂上回荡,“但你万万没想到,你满脸血迹地从范七家出来的时候,却被人看见了!他们都能证明,是你!你活活砸死了金二花!” “没有!我没有砸她,我只是将她掐晕过去了,我没有砸,没有砸!” 吴二听完,彻底崩溃了。他像一只失控的野兽般在公堂上狂奔乱撞。 他大叫完后,一把抓住张秀才的衣袖,大声喊道:“张秀才,我真的没有砸她!那些人根本不可能看到我满脸血!”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 县衙大牢中,江安宇像个留守儿童一般扒在牢门的栏杆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外面。 “苗子淳,你说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些狱卒凑在一起干嘛呢?” 苗子淳懒洋洋地抓了抓发痒的头皮,语气冷淡,“不知道,关我们什么事。” 江安宇已经习惯了苗子淳的反应,对此并不在意。 “那你说朱影他们前几日大晚上到底在搬什么东西啊?” 苗子淳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啊! 看起来还很重的样子。 江安宇把脸更用力地往牢门栏杆的间隙里挤了挤。 但无奈,脸太大,卡住了。 “哎~祖母什么时候能让我也出去一下。就算不放放风,好歹也能洗个澡吧!” 正在专心致志抓头虱的苗子淳只觉得这江安宇说了这么多,终于有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这个牢,他真的快要坐!不!下!去!了! 突然,外面原本还在凑在一起的狱卒们叽里咕噜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紧接着又传来了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 江安宇的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苗子淳也不由自主地朝牢门走了过来。 随后一人走了过来,二人异口同声地兴奋地喊道:“朱刀!” * 公堂上,张秀才因吴二自己亲口承认自己杀害了金二花的事实。 最终只能将冯天赐摘了出来,让吴二揽下所有的罪责,表示这只是他个人的行为。 原本以为卢向弘必定乘胜追击,但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在施乐川当堂宣布对吴二的惩罚后,又将目光转向了第二个案子。 虽然钟、张两位秀才接连失利,但冯员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紧张之色。 也难怪,卢向弘弄了这个大的阵仗,却只关进去了一个街头的混混。 于他们冯家没有任何损失。 只是在看到施乐川不像往日一般看自己脸色行事时,冯员外虽然脑子混沌的很,但也明显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但他也不见丝毫不见紧张,只是低头朝自己的心腹说了句什么。 那心腹便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 殊不知他们这些行为早已落入了,一直在看热闹的严三眼中。 卢向弘紧接着又告了冯家两个案子,全被冯家的家丁将罪责揽了下来。 但此刻,张秀才已然精疲力尽,败下阵来。 紧接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宋秀才站了出来。 年秀才一看见他,眼中立即闪过了强烈的仇恨和怒火。他毫不畏惧地盯着宋秀才,仿佛要将对方彻底吞噬。 卢向弘在一旁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明了,却并未插手。 甚至让他微微后退一步。 原来多年前冯员外曾有过让冯天赐参加科考的打算,意图提升家族的声望。 为了这个目的,冯员外尽访了鹤水县的各个私塾,不仅请来了最好的先生,还在自家的府邸开设了私塾,让所有考中秀才的年轻人都能免费前来读书。 就为了给他家儿子提供了一个无比优越的读书环境。 其中就有年秀才、宋秀才还有已经去世的辛秀才。 但冯天赐还真不是个读书的料,为了应付冯员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逼那些秀才帮他写作业。 为了不得罪冯家,这些秀才只能忍气吞声,轮流帮助他。 等年纪稍大一些,他更是拿着秀才们写得好的文章四处炫耀,以示自己的学识。 起初,冯员外被冯天赐的“才华”所蒙蔽,以为自家儿子是个读书的料。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冯员外非但没有阻止冯天赐的行为,反而变本加厉,开始为他寻找科举的枪手。 首选的便是当时文章最具灵气、最有希望在下次乡试中中举的辛秀才。 辛秀才自然不愿助纣为虐,然而冯员外却以他的家人相威胁。 无奈之下,辛秀才只能代替冯天赐参加童生的考试。 说来可笑,整个鹤水县谁人不知冯员外家的冯天赐长什么模样,然而辛秀才却大摇大摆地拿着冯天赐的户籍走进了考场,仿若无人之境。 第307章 祖母孙儿苦啊 考完童生后,冯员外胃口越来越大,他竟然弄来了院试的考题,让辛秀才代写。 辛秀才深知,若再顺从下去,待冯天赐顺利中举后,冯家必定不会放过自己这条微命。 因此,他决定孤注一掷,便要去阳州府衙状告冯员外和当时的县太爷。 然而,消息不胫而走,辛秀才一家人试图逃离县城时,却在第二日被发现横死在了城郊三十里的地方。 辛秀才赴府衙之事的密谈,临行前只向两人透露过。 一位是年秀才,另一位则是此时站出来的宋秀才。 自从辛秀才无辜惨死之后,宋秀才便摇身一变,成为了冯家的忠实走狗,替冯家解决各种棘手问题。 那出卖辛秀才的叛徒,自然也是昭然若揭。 年秀才曾找过宋秀才,但出于对冯家的恐惧,他不敢站出来。 这件事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使得他在接下来的几次乡试中均以失败告终。 如今他在公堂上,面对着曾经的挚友,年秀才一改过去的懦弱与胆怯,以逻辑严谨、言辞犀利的口吻,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堂下的百姓们听得目瞪口呆,而坐在高堂之上的施乐川也不禁眉头紧锁,特别是听到冯天赐这童生如何通过作弊获得功名这一段时。 此时,场面喧闹不已,百姓们对于冯家如此亵渎科举的行为愤怒不已。 施乐川猛然一拍惊堂木,将喧闹的公堂震得鸦雀无声。 宋秀才似乎早已预见到年秀才的陈词,静静地等待他的话语落下。 然后,他带着一丝讥讽的微笑,鼓起掌来。 “远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多年未曾相聚,你的口才如今渐长啊!” 年秀才狠狠地盯着他,目光如刀,仿佛要将他刺穿:“你没有资格这么叫我!” 宋秀才叹了口气,故作遗憾地说:“远生,我知道你一直沉浸在尚云的死亡中无法自拔。但你要明白,县太爷已经给出了结论,他们只是倒霉遇到了云狐山的土匪。而且,尚云当时明明是带着家人去府城游玩的这事他的左右邻居可都是知道的啊!” 年秀才胸膛剧烈起伏,怒火熊熊燃烧:“尚云要秘密前往府衙告状,自然要编造一个合理的借口来掩盖行踪。他告诉邻居去府城游玩只是为了迷惑冯家那些贪婪的恶狼!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朋友竟然会出卖他!宋行,你告诉我,午夜梦回之际,你有没有见过尚云?有没有见过他满身鲜血,质问你为何要背叛他?” 宋秀才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远生,看来尚云的死,确实让你受到了打击。” 宋秀才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样吧!看着我们往日的情分上,只要你现在撤销状纸,我会为了向员外郎求情,不会追究你的。” 年秀才不屑地啐了一口,“卑鄙无耻!” 宋秀才装腔作势的虚伪面孔令年秀才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他握紧拳头,怒视着宋秀才:“你不配提我们往日的情分!” 宋秀才做足了姿态后,立即变了脸, 反手便将诬告的罪名扣在了年秀才的头上。 他唤来辛秀才的邻居作为证人,将当初县衙的案卷呈上,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辛秀才一家是被云狐山土匪所杀。 他瞥了一眼年秀才,满眼都是轻蔑和嘲讽。 他故意叹了口气,将他们三人曾经的友谊挂在嘴边,虚伪地请求施乐川对年秀才从宽处理。 年秀才看着宋秀才的丑陋嘴脸,心中一阵悲凉。 “你早就准备着这一天了对不对?” 宋秀才一脸痛惜地看着他:“远生,回头是岸啊!” 年秀才不愿再与他作秀,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叠纸。 “大人!这是当初小人、已故的辛秀才给冯天赐代笔的所有文章的原稿,还有辛秀才在临走前,留给小人的最后一封信,里面详细描述了冯家如何逼迫于他替考,如何拿来府试的试题让他写,这一桩桩一件件还请大人明察!” 宋秀才惊愕地看着年秀才手中的东西,脸色顿时大变。 那确实是辛尚云的笔迹! 年秀才手中的证据被拿到施乐川面前时,宋秀才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大人,第一这辛秀才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只要有心之人,想来苦练多年模仿一番字迹也是可以的!其二,就算这张状纸当真是辛秀才所写,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小人当年也在冯员外的私塾当中就学,压根就没听说代笔,更何况代考了!” 说着还义正言辞地道:“还请大人仔细查明真相,切勿冤枉了冯员外啊!” 最后“冯员外”三个字,他咬得极重,明显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施乐川垂眸看去,冯员外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施乐川双手紧绷,他的师爷在下方心中也不停地打着鼓,只期望自己这位东家千万不能冲动啊! 施乐川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卢向弘,寻思着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这个少年当真没什么后手吗? 施乐川沉吟片刻,决定采取拖延战术。他以案件缺少人证,字迹也有待查证为由,暂时将案件搁置一旁,先处理其他的案件。 对于施乐川的选择,卢向弘和姜维与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心中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失望。 * 江安宇跟着朱刀越狱出来后,看到正在悠哉悠哉地品茗的宋琦瑶。 他的双腿一软,身躯一晃,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摇晃着走到宋琦瑶面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哭丧着脸喊道:“祖母啊~孙儿可是受尽了苦啊!” 苗子淳原本是不想越狱的苗子淳,但江安宇威胁他,“你不自己走出来,我就将你打晕带出去,然后本少爷再去洗澡,你就继续脏着吧!” 识时务的苗子淳想了想,还是对身上的虱子表示了妥协。 此时看到江安宇这没骨头的样子,他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心中还暗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突然被一团臭烘烘的东西抱住大腿,宋琦瑶愣住了。 她忍了好一会儿,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一脚将他踢飞的冲动!! 第308章 文渊县县令 公堂之上,接着的案子牵扯出冯夫人放印子钱,冯少夫人抢占农田的案子,皆是人证物证俱在。 虽然宋秀才将事情全推到了她们身边的下人身上。 但眼看卢向弘从冯家在外的打手,到家丁,再到冯家的几个主子,这一步步计算的。 终于,冯员外沉声问道:“不知我冯家如何惹到了阁下,竟然让阁下如此处心积虑地将我冯家置于死地?”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沉,仿佛寒冬里的北风,刺骨的冷。 卢向弘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只是冷冷地回复道:“是我处心积虑?还是冯家罪行累累,罪不可赦?” 冯员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示意宋秀才灰溜溜地回去。 四个书生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孙秀才终于站了出来。 看上去已过中年,脸色苍白如雪,身形瘦弱如柴,但目光却是锐利如鹰。 卢向弘想到年秀才对此人的评价,想到了这些日子被冯家欺辱过的百姓提及这个孙秀才的时候,满面的憎恶,却又只能无力地哭喊的模样。 他的双眼不由得眯了起来,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孙秀才一出场,便神态自若地说道:“大人,今日卢秀才准备了这么多的卷宗,无非是想让冯员外一家入狱。” 他的声音平淡,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环顾四周,继续说道:“但众所周知,冯家在鹤水县多年,家大业大,家中的奴仆时间一长,难免有些人会心生贪念,做出一些不道德的事情。学生在此代表冯家表示,只要证据确凿,确实是冯家家仆所为,冯家自然会严惩不贷,甚至可以当众将这些刁奴打死!” 孙秀才说到这里,故意拉长了尾音,转头看向卢向弘身后的那些百姓们。 他的双目瞪得溜圆,仿佛要看穿每一个人的心思。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但是,如果有人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蛊惑,想要冤枉冯家的任何一个人,一旦被查出来,也莫要怪冯家公事公办,让这些人的下半辈子都在牢狱中度过!” “还有,大人前几日冯家钱财被盗一事,可是一直没有消息,学生有理由怀疑,有人盗窃了冯家钱财后,见官府声势浩大的在查,他们一时无法将赃款转移,所以才想出这一招,让冯家声名受损,好转移官府和百姓的主意!” 孙秀才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重重地砸在百姓们的心头。 他们被孙秀才冷漠的话语所震慑,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恐惧。 这个孙秀才,竟然如此轻易地谈论着人命,仿佛人命在他的眼中如同草芥一般微不足道。 随后,孙秀才又故意将话题引向冯家钱财被盗一事,让百姓们开始怀疑起卢向弘和姜维与二人。 他的言辞犀利而狡猾,让人无法反驳。 姜维与的拳头已经硬了,他是耐着性子在与这些人周旋。 他往公堂外看了一眼,心中暗道:难道彭总兵没收到自己的信? 卢向弘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孙秀才。 江老夫人说得对,这个老东西果然不好对付。 就在二人想着破解孙秀才明面上的威吓以及离间之计时,一声如雷震耳的爆喝在百姓中炸开。 “孙季道,你这忘恩负义之徒,有何颜面站在公堂之上!” 冯员外闻声看到来人,眼色瞬间大变。 只见百姓中间,一人昂首挺胸,站了出来。孙秀才瞥见他,原本就发白的脸色更显惨淡。 孙家大爷被衙役拦下,但他的嘴巴却如同机关枪一般,片刻不停歇。 “我父亲念你自幼孤苦无依,将你收养在家中,以子侄之礼相待,视如己出。可你呢,却与这姓冯的狼狈为奸,不仅将我孙家的祖产一点点地蚕食鲸吞,还把我刚出生不久的儿子骗到街头,让拐子给带走了,最后让我父亲那么大年纪还要典卖祖产,远离家乡,最后郁郁而死!” 说到此处,孙家大爷的声音哽咽,眼中泛起泪光,心中的悲痛与愤怒如潮水般翻涌。 他挺直胸膛,手指颤抖地指向孙秀才:“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我孙家待你哪一点薄了,你却如此回报我父亲的养育之恩!你已经被逐出我孙家,一个连宗室都没有的人,哪里来的什么秀才称号,还有什么面目站在这里说话!” 很快就有百姓认出了孙大爷,有人甚至还小声地问了出来。 而卢向弘和姜维与也看到了孙大爷身后,那个冲着他们张嘴乐的少年。 谢书君用唇语向二人说道:“我来得不晚吧!” 不得不说,谢书君带来的孙大爷还是有几分本事,不仅一出手就将孙秀才钉在了耻辱柱上,让冯家最能说会道的人闭了嘴,更拿出了当年冯家如何逼迫他们孙家典卖祖产,以及和人贩子勾结的证据。 这还不算完,谢书君带来的除了孙大爷外,还有不少被冯家逼得没有办法,只能背井离乡的原鹤水县居民。 此刻他们也一个个的站了出来,纷纷控诉自己当初遭到冯家的不公。 当年冯家还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孙家保留的很多证据都十分有用。 特别是人贩子这一事,孙大爷还拿出了冯家在宣治元年开始,每年卖了数百人到颍州的事实。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整个公堂已被声讨冯家的声音所淹没,再想和稀泥已然是不可行。 更何况,这拐卖人口到颍州一事。 施乐川心中一紧,看来这事当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啊! 然而,冯员外只是微微眯起双眼,沉稳地说道:“大人,小人也有一纸状书,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冯员外说完,迈步走到文书的位置,提笔挥毫,几个大字一气呵成。 站在一旁的师爷看着他写下的字,脸色大变,惊惧地别过脸去。 而潘县丞则主动将状纸递到施乐川的公案上。 施乐川接过状纸,一眼看去,面色顿时变得铁青。 状纸上只写着“文渊县县令”五个大字,然而这文渊县却是施乐川梦寐以求的调任之地。 他为此费尽心机,谋求已久。 第309章 三句话 施乐川原本以为,自己在这鹤水县,已经很违背自己的初心,和这冯员外周旋了这么多年,双方多少都有了一丝默契。 但没想到,这冯春贵的手居然伸得这么长。 连自己私下的谋算居然都一清二楚。 思及此,他脸色阴沉地瞥了一眼冯员外,后者悠然自得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丝毫不担心接下来的局面。 卢向弘则在一旁狐疑地看着两人,心中疑云重重。 整个公堂的气氛紧张而肃穆,等待着施乐川接下来的决策。 施乐川内心挣扎了很久,甚至将期翼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卢向弘。 难道自己的思量错了? 这两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出门历练的贵族子弟? 而是哪里来得愣头青? 冯员外可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更多的时间,钟秀才又站了出来。 “大人,冯员外状告之人,不知大人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施乐川闻言瞳孔一缩,到底还是拿起了惊堂木“啪!” “肃静!” 卢向弘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大人!案件有先后,是学生等人先状告的冯贵春一家!” 姜维与则已经偷偷将袖中的匕首拿到手中,打算待会要是这个县令当真敢当着自己的面枉顾王法,那自己就先将那冯员外拿下。 绝对不能让因为相信自己而站出来的年秀才等人出事! “要说先后,那冯家前几日被盗一案,才是最应该先处理的,不是吗?” 钟秀才终于占了上风,说话十分带刺地道。 施乐川倒也确实不想惩罚这些站出来的无辜的百姓,不仅是因为于心不忍,更多的也是以冯家猖狂的程度,他害怕自己今日所做之事,迟早被人挖出来。 若是今日自己将这些案子全部以证据不足,或者诬告处理。 日后被挖出来的时候,别说是做官了,怕是自己后半辈子也都要在苦寒之地度过了。 有了钟秀才递过来的台阶,施乐川清了清嗓子,道:“钟秀才所言有理,卢秀才,如今这整个鹤水县的...” “哟!这县衙今日好生热闹啊!” 施乐川正费力地和稀泥,一个豪爽的声音又又又从百姓身后响起了。 只见一个身姿魁梧的中年汉子,在数名护卫的簇拥下,扶着一个和善的老妇人一步步走来。 他的面容坚毅,目光锐利,身边的那些护卫一个个身姿挺拔,还配有刀,一看就比县衙的衙役们还要厉害。 百姓们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谢书君和姜维与三人,不认识那魁梧汉子,但却认出了那老妇人正是说着不管这事的江老夫人。 姜维与和卢向弘心中一松,只要江老夫人来了,这冯家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谢书君这鼻子一酸:阿奶就是嘴硬心软,一定是看我们拿这些人无耻之人没法子,怕我们被欺负了,才不得不亲自出手的。 德州彭总兵亲自扶着宋琦瑶缓缓走到公堂上,向施乐川表明身份后。 再次豪爽地大笑两声表示,自己只是带着家中长辈出门散心,路过此地,看着这县衙如此热闹便前来看看。 最后还提醒道:“施大人不要顾忌老夫,这案子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总归是要给百姓一个公道的吧!” 这彭总兵一露身份,施乐川的目光就在卢向弘等人身上游走了一圈。 暗道好险。 幸亏自己早有预感,若是像往常一般任由着冯员外胡来,此刻这彭总兵怕是弹劾自己的折子都已经想好了。 听到彭总兵话里话外暗示他为百姓做主的话,施乐川又觉得有些许为难。 这自己和冯家在鹤水县纠缠了这么多年,也不知这冯家到底握了自己多少把柄。 说来说去,施乐川还是暗叹自己倒霉,若这事再晚发生半年,那该有多好啊! 心中如此做想,但面上他还是赶紧让人看座。 宋琦瑶当仁不让的率先坐下后,看了眼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冯员外,心中不乐意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道:“小彭啊,这国家律法老身我不太懂,但什么时候一个无官无职的玩意儿也能堂而皇之地坐在公堂上了?” 冯员外原本听到彭总兵的名号,心中就暗道不好。 冯员外原本听到彭总兵的名号时,心中就一沉。 他疑惑不已,这德州和阳州虽然相邻,但一个总兵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跑到鹤水县来。 更何况,这位武将怎么会对这起民生纠葛的案件产生兴趣。 他心中快速盘算着,这彭总兵的出现真的如他所说那么巧合吗? 结果这彭总兵还没发作,那看起来有些富态的老夫人先朝他发作起来。 潘县丞见冯员外面色一变,站了出来,讨好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啊!这冯员外可是我们鹤水...” 宋琦瑶身后的两个蒙着脸的护卫,则正拼命此朝着谢书君等三人眨着眼睛。 等谢书君三人反应过来后,江安宇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就知道祖母最是疼我了,看戏都不忘将在牢里的我,带来看前排!!! 宋琦瑶耐着性子听潘县丞将冯员外对鹤水县的“贡献”又说了一遍。 然后又皱眉看向彭总兵,“小彭,身为朝廷官员,却在一小小员外面前像只舔狗一样,这阳州府的官都是怎么选的啊!” 彭总兵听完宋琦瑶的吐槽,一边心中为阳州知府默哀,一边宽慰道:“老夫人,这样的人还属少见,您放心,今日晚些晚辈就去信问问阳州知府。” 在场的人饶是再没有颜色,也明白了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妇人说话的分量不一般了。 潘县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敢再出声。 冯员外也面色也极其不好看,但也只是一双眼睛不时地打量着宋琦瑶。 施乐川试探性问道:“这位老夫人是?” 宋琦瑶睨眼看了下他,“身为县令还不赶紧把案子审完?正事一件不干,尽想些什么呢!” 同样被怼的施乐川:... 第310章 东颖王 宋琦瑶三句话分别地攻击了冯员外、潘县丞、施乐川后,整个公堂的氛围一下子安静了。 但这种安静和之前的肃然之气完全不同。 空气中都弥漫着百姓开心的笑脸。 只有被拿掉椅子的冯员外,还有左右为难的施乐川气压低的吓人。 施乐川到底还是个有眼色的,特别是在彭总兵又有意无意地施压后。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这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冯家从冯员外等主子,到那些刁奴,再到助纣为虐的几个秀才,一个都没能逃过。 期间施乐川也试过挑出一两个案子打打马虎眼,让冯员外知晓自己对他并非赶尽杀绝,实在这种情况,他也是无奈啊! 但宋琦瑶却觉得这个人实在是不怎么聪明。 她前世在公司的时候,自己都知道,站队这件事,最重要的是不能左右逢源,心志不坚。 原本她在打探过这施乐川来鹤水后,虽然也与冯员外一家同流合污,但却不像之前的那几任县令一样破罐子破摔。 要不然,像范七这样的人,当初也不能在县衙里闹了一场又一场。 还不是因为施乐川让潘县丞给冯天赐递了话,让他老实一点,少闹些事。 宋琦瑶打算将冯家连根拔起后,这历任的鹤水县知县也一个不打算放过。 至于施乐川,宋琦瑶原本还有心帮他说说好话,现在却觉得这种只会左右逢源,哪怕心中有一丝任性没有泯灭的人,也实在不适合再当官了。 不然再随便遇到一个恶霸,或者贪婪的上官,这小子估计立马就能再次同流合污。 最终施乐川惊堂木一拍,冯员外被押入大牢,至于冯家的人,彭总兵也非常好心地让自己的侍卫跟着衙役们一起去了冯家,避竟罪犯逃跑。 冯员外在最后的时候,还在出言威胁着施乐川。 却被彭总兵轻飘飘的一句:“这事颇为精彩,本总兵定会将今日始末呈于圣上。” 施乐川听闻“圣上”二字,立即变得刚正不阿起来。 冯员外一直到被押走的时候,还在高喊冤枉,同时一双眼睛一直朝百姓当中看着。 终于,他看到了自己的心腹,以及他身旁的一中年汉子,双眼立即迸发出希望之色。 中年汉子见状,立即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安分点儿。 冯员外显然对这中年人很是信任,甚至是忌惮,见他如此,嘴里虽然继续念叨着“冤枉”,但却没有太过激的反应了。 * 冯家被抓后,百姓们纷纷自发地走上街头,游行告知街坊邻居这个好消息。 他们手舞足蹈,欢呼雀跃,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宋琦瑶站起身来,看着施乐川,心中感慨万千。 她忍不住道:“施大人,老身看得出你本性是不想与那冯家为伍的。但作为父母官,你却只想独善其身,这扪心自问,面对这鹤水百姓,你如何心安?” 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透露出对施乐川的期许和责备。 施乐川听罢,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愧疚。 他低头不语,脸色微微泛红。 宋琦瑶见状,知道他已经有所触动。 于是她转身离开了,留下施乐川一个人在公堂上。 江安宇还留在原地,对着施乐川道:“对了施大人,这冯家前些日子冤枉的通州一行人,你记得找个机会将人都放了啊!” 他可不想再回那鬼地方了! 宋琦瑶闻言大人物的姿态一下子也装不下去了。 “别!” 她的声音急促而坚决。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她,宋琦瑶微微一笑,补充了一句:“就让他们再待上一夜,长长记性吧!” 说完她的目光坚定而深邃,仿佛在思考着更深层次的问题。 江安宇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他可是才洗的澡,难不成今晚还要进去睡草堆? * 冯家一事得以解决,宋琦瑶领着众人重归客栈。 此刻的她,脸上少了几分忧虑,多了几分宁静与深沉。 严三寻了个机会上前汇报。 “你是说,冯贵春是派人去城外接颍州来的人了?” 严三点头,“那中年人姓杜带了一队人,说是颍州的粮商,属下已经打探过了,冯家与那姓杜的已经来往多年,每逢每月十三日,冯家都会派一支队伍送粮食去颍州杜家。这次那姓杜的亲自前来,应是冯家未能如期送粮所引发。” 宋琦瑶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姓杜的真是粮商?” 严三沉声道:“严四已前往颍州查探,但据属下观察,那人似有军旅出身。” 宋琦瑶轻轻敲着桌面,低眉沉思。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问道:“今日在公堂之上提及的云狐山土匪,究竟是何状况?” 严三沉声应道:“这群土匪人数不多,却盘踞在阳州与颍州交界之地。属下早有耳闻,五年前东颖王便已亲自领兵,将这群土匪尽数剿灭。然而...” “哦?”宋琦瑶挑起眉梢,追问道,“可是那伙土匪仍在颍州一带游荡,未曾离去?” 严三点头,道:“今日听闻几个百姓言道,那伙土匪似乎仍在颍州一带出没,只是不知为何至今未曾有人上报。” 宋琦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淡淡地道:“既然牵涉到颍州之事,便请彭总兵过来一趟吧。” 颍州、彭州、阳州三州交界,想必这颍州山匪出没之事,彭总兵应该都有所耳闻。 这颍州乃东颖王的封地。 之前宋琦瑶还曾疑惑过,这鹤水县的人口为何越来越稀少,他们都搬去了哪里? 为何冯家只是员外身份,却能在鹤水县成为铁打的冯家,历任县令都对他们束手无策? 但若是冯家背后之人乃是东颖王,一切似乎便能说得通了。 这东颖王的故事,说来话长。 其祖父乃六王之乱中的其中一员,然而那时的东颖王十分有自知之明,明白按自己的实力,那个位置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上了。 适逢先皇平定天下,他便顺势而为,递上了投名状。 先皇对他们的归顺表示赞赏,不仅重新封他们为东颖王,为了表示嘉奖还将颍州周边的三座县城都划入了他们的领地。 自此之后,又陆续有其他两位王也选择了归顺先皇。 最终,先皇成功攻下京城,建立了新的王朝。 而如今的东颖王已经在颍州耕耘了超过百年,在颍州早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若他真起了什么心事,怕是不好弄啊! 第311章 云狐山 彭总兵进来的时候,背后跟随着一众少年郎。 谢书君第一个上前,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亏了阿奶出手相助,才能将冯家一网打尽。” 江安宇暗恨自己落后这个小狗腿一步,连忙上前谄媚地拉着宋琦瑶的胳膊摇了起来,“祖母,安宇就知道您还是心疼孙儿的!” “孙儿”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以此来强调自己的身份! 但很显然,其他几人压根就没将他这么幼稚的举动放在心中。 卢向弘向前一步,诚恳道:“多谢江老夫人的提醒!” 他指的是宋琦瑶在公堂前交给他的信。 信中详述了冯家养的四大状师的细节,还有一句箴言:温水煮青蛙,攻其不备,自乱阵脚。 这才让卢向弘临时改变了方案,从冯家的边缘人物开始入手。 宋琦瑶对于卢向弘今日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笑着提醒一句:“老身知道你们这些少年郎为民请命的心,但一定要记得将军不打把握的仗,知己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卢向弘原本还以为那张纸条是宋琦瑶全权让身边的嬷嬷所写。 此刻听她说了几个成语,心中不免对宋琦瑶有些刮目相看。 原来这江老夫人并不是如京中那些长舌妇所言,大字不识一个,什么道理都不懂的乡野村姑啊! 宋琦瑶这话其实也是特意说给谢书君听了。 她对于当初在钱家村里,谢书君无意中提到的有人在背后说自己没文化,而一直耿耿于怀。 这逮到了机会,还不教他做人! 姜维与刚刚在外面已经和彭总兵寒暄了一番,对他能赶来表示了最诚挚的谢意。 此时也朝宋琦瑶抱拳行了一礼。 宋琦瑶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苗子淳,平心而论道:“老身也没来料到这冯家在鹤水县有如此势力,这次的事情若是没有彭总兵前来,不暴露身份压根就不可能将冯家连根拔起,与你们无关。” 她的声音平和,如同春风拂过湖面。 谢书君还是有些懊恼,他挠着头道:“总归是我们轻敌了,未能完成阿奶给的任务。” 宋琦瑶微微摇头,轻轻地道:“莫要妄自菲薄,你们五个想的法子很好,安宇和子淳吸引冯家注意的同时,找出被冯家欺压过的百姓,再一一攻破让他们站出来,让冯家数罪并罚。维与派人去找小彭也是了解了冯家在鹤水县的势力后,所作出的保障。” “要说你们这次有错,那就只有一点!” 宋琦瑶的目光转向了卢向弘和姜维与。 她的眉眼之间流露出几分严肃。 “你们太着急了,既然已经知道冯家那边被琐事缠身,一时顾不上你们,那为何不再等等,等小彭来了与你们汇合后再行动呢?要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今日若不是彭总兵及时赶到,老身怕是只能拿出圣上赐的玉佩来保全你们了!” 彭总兵原本在这些小辈面前,还被宋琦瑶一口一个小彭,叫得有些老脸通红。 听到宋琦瑶最后一句话,他立刻接茬:“江老夫人言重了,都是下官该做的。” 和彭总兵又寒暄了两句,宋琦瑶想了想,没让这些孩子出去,直接问起了正事。 “小彭啊,你可知这云狐山的土匪是怎么回事?” 宋琦瑶声音轻柔,目光直视着彭总兵,眼中流露出丝丝探究。 彭总兵闻言,那柔和的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板,正色道:“回江老夫人,这云狐山原本是阳州与颍州交界处的一座无名山峰,约莫十年前,山中出现了一伙山匪,他们自称为云狐山匪,这云狐山的名字由此而来。” 他顿了一顿,环视了一下在场众人,看到他们个个凝神倾听,特别是姜维与平日有些木讷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采。 这孩子也是可怜,自从在“李家村”待过后,便立志要铲除天下匪徒,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但偏偏自己生在了太平盛世之中,自己日夜苦练一身武艺,却压根没有用武之地。 突然听到了山匪的存在,身体里的dna都苏醒了过来。 彭总兵略作思索,接着说道:“起初,这伙山匪只有二三十人,下官虽有耳闻,但也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毕竟是在颍州境内,本官也不好无诏的情况下越界去管。” 江安宇插嘴道:“彭大人,那当时时的东颖王呢?他也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吗?” 彭总兵微微点头,道:“是啊,当时的东颖王也并未将这些山匪放在眼里。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云狐山的山匪越来越猖狂。当时的阳州知府多次上书后,圣上已经来信让本官剿匪。” 彭总兵长叹一声,眉宇间流露出忧虑与隐忧。 他略作沉吟,正色道:“然而,就在下官准备点兵剿匪之时,突然得知东颖王已经将云狐山众匪一网打尽的消息。” 这消息来得太过巧合,姜维与忍不住追问:“彭大人,这云狐山的山匪当真已经剿尽了?” 彭总兵沉吟片刻,还是缓缓摇了摇头道:“当时本官得到的消息确实是如此,只是...” 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这次是苗子淳迫不及待的出声了。 “只是三年前,如今的阳州知府上任后,这云狐山在民间又冒出来了,但这消息本官也是道听途说而来,毕竟阳州和颍州并未就此事正式上书。” 彭总兵这话就差明着说,他怀疑如今的阳州知府和东颖王勾结,将云狐山之匪的事隐瞒不报了。 苗子淳双眼圆睁,气愤填膺地道:“东颖王这是什么意思,这颍州百姓是他治下的,为何他还任由山匪横行呢!” 他的胸膛一起一伏,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半晌未曾出声的卢向弘突然开口道:“彭大人,晚辈倒想起了一件事。” 第312章 我们去剿匪吧 “卢公子请说。” “晚辈斗胆,以为这鹤水冯家的背后之人,应是东颖王无疑。” 卢向弘的语气坚定,仿佛每一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他将当日与姜维与的猜测如抽丝剥茧般细细道来。 什么冯家将人拐卖到颍州,什么每一任鹤水县对于冯家的态度。 若是这背后没人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的叙述结束后,一片寂静弥漫在空气中,仿佛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近日来,晚辈在鹤水县查证冯家罪状之时,发现一事颇为蹊跷。冯家在鹤水县大肆吞并土地,却与佃农采取二八分成,他们如此大量收购米粮,然而奇怪的是,在鹤水县内,他们却只开了一家粮铺。” 苗子淳之前在牢中,并不知道此事,闻言立刻会意:“向弘,你的意思是,这些米粮冯家都送到了颍州?” 卢向弘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肯定,“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宋琦瑶看着卢向弘,心中暗暗赞叹。 这个年轻人的思维清晰而敏锐,整理信息、推理分析的能力堪称一流。 面对冯家养的那些状师时,他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反而有礼有节、从容不迫。 这种冷静和沉稳,让人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相比之下,她的好孙子江安宇,眉心都皱成了一个小老头。 “可是颍州要这么多米粮做什么,没听说颍州受灾了啊!” 宋琦瑶听了他的问题,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当初应该把这小子也直接送进去改造的,瞧这脑子,还是得进化进化! 谢书君此刻也收敛了笑容,面色凝重如铁,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 他沉声道:“除非,东颖王有这个需要。” 虽然这句话看似一句废话,但结合之前关于云狐山的讨论,众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了死寂之中。 微风悄然无声地穿过窗缝,带起一丝凉意。 屋内的灯光在摇曳中洒下斑驳的光影,众人的呼吸声都放得极轻极慢。 没有人敢说出那句话,东颖王在养私兵! 良久,还是宋琦瑶打破了这片沉默。 “不如,我们去剿匪吧!” 宋琦瑶语不惊人死不休,但偏偏姜维与就等着这一句。 立即应和道:“好!晚辈愿随老夫人一起。” 苗子淳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行,此事应当先禀明圣上,等圣上决断!” 宋琦瑶闻言嫌弃地看了眼苗子淳,这小子果然是御史世家出身。 整个五人小分队里,最磨磨唧唧、屁事多的就是他。 还禀告给宣治帝,一来一回的,黄花菜都要凉了! 改天她非要再找个机会把他送到牢里喂虱子!!! 谢书君也劝道:“阿奶,彭大人未得到圣上的指令不能朝颍州出兵的。” 宋琦瑶瞪了他一眼,“谁说要小彭派兵的?” 江安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谁去打?” 宋琦瑶笑得格外慈祥:“不是说了吗?我们去!” 这下连姜维与也笑不出来了。 宋琦瑶说完的自己的打算后,很没品的让五个小子开始想办法。 彭总兵倒是又出言劝说了几次,宋琦瑶却朝他摆摆手,示意先让这群小子好生想想。 最后彭总兵忍不住了,“江老夫人,属下有幸和东颖王也见过几面,猜想此人或许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做这些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宋琦瑶听着彭总兵的用词,不是伤天害理。 也就是说,背后支持冯家,压榨鹤水县百姓,拐卖鹤水县百姓的事情,那东颖王还是做得出来的。 只是,起兵造反,还不至于。 但宋琦瑶还是问道:“为何如此想?” 彭总兵道:“这一任的东颖王是八年前才袭爵的,为人虽有些张狂好色,但却不大喜欢动刀枪,甚至可以说,有些胆小。” 最后“胆小”俩字,让宋琦瑶来了兴趣。 彭总兵这才解释道,这一任东颖王之前去过德州,彭总兵亲自接待的他。 在带他在军中走了走,正巧看到军中兵将们在打擂台,那东颖王当场瘪嘴地道:“果然是武人,整日动刀动枪的,有辱斯文!” 正巧擂台上的一人在打斗的过程中,“不小心”将对手的刀转了方向,朝场外的东颖王飞来。 吓得他当场腿软,直接坐到了地上,然后在场的人就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宋琦瑶听完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多为难情啊! 但她还是谨慎到:“会不会是装的?” 彭总兵摇摇头,“属下后来又试探了几次,此人着实不太爱动,平日更多的也是喜欢斗蛐蛐、美人喝酒饮乐这一类的。” 宋琦瑶看着还在房中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小分队们。 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良久才道:“若不是他,这事怕是更没那么简单了。” 若不是他,那这颍州,早已不是东颖王的颍州了。 * 夜已深,万籁俱寂。 躺在柔软床上的江安宇,也不知道是宋琦瑶这次的要求太为难孩子了,还是他这身子太久没睡过床了,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江安宇立刻绷紧了神经。 他感觉到有人进入了他的房间,那人的脚步声虽轻,但在寂静的夜晚却如鼓点般清晰。 江安宇立即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选择了假装熟睡,打算在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攻其不备。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江安宇的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回荡。 他感觉到那个人影缓缓地走到了他的床边,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心跳声在回荡。 江安宇突然暴起,如猛虎下山般迅猛,一拳就朝来人打去。 然而,那道身影灵活地躲闪了过去,仿佛一片飘落的羽毛,轻盈地飘到了一旁。 “江二少爷!” 来人低声喊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惊讶。 江安宇这才定睛一看,“朱影,怎么是你?” 第313章 一觉醒来的暴富 江安宇到宋琦瑶房间的时候,谢书君等四人都已经到了。 宋琦瑶端坐在雕花木椅上,面无表情地将前些日子自己让人将冯家家产偷了个干净的事情说了出来。 卢向弘和姜维与显然早已猜到此事是宋琦瑶做的,倒没什么反应。 江安宇突然脑子灵光一闪,“祖母,您不会让朱影他们将冯家家产送到了县衙牢房里吧!” 宋琦瑶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还不算太蠢!” 江安宇顿时来了兴致,他凑近宋琦瑶,故作委屈地说道:“孙儿就说嘛,朱影他们大晚上的到底在搬什么东西啊,原来是...等等,祖母您刚刚说什么,孙儿何时蠢过呢!”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和抗议,引得众人轻笑出声。 卢向弘佩服地看了一眼宋琦瑶。 心中暗自赞叹:难怪施乐川将整个鹤水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冯家的那些财产。 谁能想到,这些就在县衙呢! 姜维与也看了眼宋琦瑶,心道:这江老夫人还懂兵法,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明白自己家中的老父亲为何非要他们跟着江老夫人出来。 只有苗子淳这个磨人的小杠精又开口了,“江老夫人,你怎么能...” 他的声音还未完全释放出来,就被谢书君迅速捂住了嘴巴。 宋琦瑶则朝他笑得像个卖女孩的老巫婆一般,“老身我怎么呢?你这小子再说一个老身不爱听的字,老身就将你送到鹤水县大牢,和冯家作伴!等我们从游学回来后再来接你,你说可好?” 也不知苗子淳是被宋琦瑶这副样子给吓着了,还是因为自己的好兄弟一直冲着自己使眼色。 他终归没有再坚持。 只是小声嘀咕,“晚辈回京后还是要向父亲禀明此事的!” 宋琦瑶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她指着旁边堆积如山的账本和身契,语气平和地对他们说:“这些东西,你们连夜跟老身整理出来,明晚开始和护卫们给这些百姓挨家挨户地送些银钱去,至于这些身契,若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事的,全还给他们吧。” 怕这些小子不认真,宋琦瑶强调道:“都认真些,这才是真正能够让好处惠及这鹤水百姓的机会!” 方贵一家七口原本拥有十亩良田,生活还算富足。 然而三年前,他的大儿子在城里被人带到了赌坊,不仅输光了所有的钱,还利滚利欠下了不少债务。 方贵无奈卖了祖田,才补上了这个窟窿,还因此被迫成为了城外冯家的佃户。 从此之后,他们一家人从春忙到冬,从早忙到晚,却依然吃不饱饭。 好容易,冯家一家被抓后,他们一家这两日终于睡了个好觉。 可这一日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大地上,笼罩在田野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方贵像往常一样从睡梦中醒来,今日地里的活还不少呢。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想让自家老婆子能多睡一会, 可当他看到桌上那摆放整齐的十两银子、一对金耳饰,以及十亩地的田契时,整个世界仿佛瞬间静止。 他的心跳猛地加快,激动得几乎无法言语。 “老婆子!”方贵兴奋地呼唤着身边的妻子,声音中满是激动。 二人紧紧抱住了那田契,方老婆子跪在地上磕头,眼中闪烁着泪花:“感谢老天爷开眼,感谢老天爷开眼!” 当然与方家一样曾遭封建爱压迫、一觉醒来了又得到馈赠的人,在鹤水县比比皆是。 他们有的喜极而泣,有的哭着感叹着苍天有眼,有的欢呼雀跃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而对钱没什么概念的宋琦瑶,也什么高兴,自己这辈子实现了暴富的梦想。 更实现了更多人一夜暴富的梦想! * 三日后,晴空万里,阳光如金,洒在鹤水县的大地上,一片明媚。 施乐川押送冯家一家去阳州府,而恰好顺路的彭总兵亲自带人“护送”。 冯家人皆身着囚衣,被牢牢捆绑在一起。 他们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嚣张和傲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绝望。 只有已经痴傻了的冯天赐,还时不时冲着周围的人乐。 百姓们聚集在街道两旁,愤怒地盯着冯家人。 有人高声喊着:“冯贵春,你们也有今天!” 另一个人喊道:“你们这群恶魔,终于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随着愤怒的声音越来越高,有人开始扔出手中的菜叶子和鸡蛋。 菜叶子在空中飞舞,鸡蛋砸在冯家人的身上,溅开一片黄色的污渍。 冯贵春和冯天赐等人被砸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施乐川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 终于,彭总兵一声令下,队伍开始前行。 而百姓们的愤怒依旧不罢,随着他们的步伐一同前行。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宋琦瑶带着五人小分队看完了这鹤水县的最后一点热闹,终于发话道:“好了,别看了,走吧!” 江安宇瘪嘴,祖母真是,说得好像是因为他们才留下来的一样,明明就是她最爱看热闹。 但心中吐槽归吐槽,他可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朱刀策马扬声,“走!” 随着他这一声高喝,马蹄声响起,一行人策马离去。 * 云狐山,名之因其峰峦如云,山势如狐。 此山地处荒僻之所,人迹罕至,山峰陡峭,如刀削斧砍,直插云霄。 其山径崎岖,步步皆险,故常年无人居住。 十年前,阳州与颍州之间的百姓和商队,为抄近路,常常经过此地。 但如今,唯有一些外来之户,及胆大而又急于赶路的商贾,方才敢取道于此。 当然他们经过此山,只需交付一些保护费,方可安然过山。 山中景色荒凉,唯有顽强的小草和零星的树木在缝隙中求生。 夕阳西下,山色更显苍茫,金黄的余晖如诗如画,洒在山石之上,同时也映照在山下一行人的脸上,将他们的神情勾勒得分外鲜明。 姜维与紧皱着眉头,试探着向宋琦瑶问道:“老夫人,我们是否还需再走一遍?” 第314章 他不抢我们 宋琦瑶掀开马车帘,微微探出头来,看了看那已逐渐黯淡的天色,面色也极为难看。 她为今日亲眼见识到传说中的土匪,她脑海中已经预想了好久。 甚至还在想,这时候的土匪到底会不会说那句经典的:“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她该纠结过,若是对方连这句话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好心告诉他们一下。 让他们专业一点。 可结果呢! 严三不是已经查证好了吗? 这云狐山的土匪们每次都会守在这山下,等有人经过的时候,就上前勒索。 可是,他们在这山脚下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六遍了,这山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到姜维与的话,江安宇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说道:“这都走了多少遍了,要有土匪早就来了,他们不会今日刚好不在!要不咱们明日再来吧!” 卢向弘和谢书君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是想到一起的人。 谢书君回道:“明日再来这些山匪也不会出现的。” 苗子淳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瞅了过来,“你是说,咱们已经暴露了身份?” 卢向弘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姜维与眉心紧皱,江安宇则泄气道:“那还怎么引蛇出洞啊!” 他们制定的计划,原本是这云狐山的山匪敢出现,找他们要过路费,然后迅速离去。 维与等人将前往德州去找彭总兵,上书宣治帝,请求派兵救宋琦瑶。 而宋琦瑶则寻个清闲之地,悠然地体验山野生活。 等将云狐山打下来的时候,才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假装被云狐山抓去了。 反正她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用担心什么贞洁的问题。 然而,如今这云狐山的土匪却如鹌鹑般藏于山中,他们的计划还如何实施?毕竟,上书给宣治帝的内容必须真实有据,不能凭空捏造。若连面都没见过,如何能与宣治帝讲述云狐山的存在?此事彭总兵也不会同意。 宋琦瑶满脸皱纹几乎挤成了一团,良久后才叹道:“走吧!” 姜维与微微一愣,“去哪里?” 宋琦瑶一脸理所当然,看向他道:“老身已在颍州地界被土匪打劫得身无分文,自然要前往东颖王府,向他讨个交代!” 听闻此言,不只是姜维与等五人小分队面色大变,就连卫嬷嬷和朱家兄弟也变了脸色。 苗子淳忍不住先问:“我们何时被抢了?” 宋琦瑶斜睨了他一眼,“我说被抢了,便是被抢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无赖的神色,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道:“怎么,老身这等身份的人,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宋琦瑶等人终于安然离去,消失在视线之外。 躲藏在云狐山上的众人,一直提心吊胆地紧盯着他们,如今也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杜老二,正是前几日出现在鹤水县县衙前,与冯贵春交易的粮商。 如今他已不再穿着那身米白色的布衣,而是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劲装。 他站在山崖边,远眺着宋琦瑶一行人逐渐消失在远方的背影,开口道:“你去告诉老大,那群京城来的点子已经进城了。” 此时,夕阳余晖如血,映照在杜老二疲惫而倦怠的脸庞上。 夕阳下的寒风瑟瑟,吹动他的衣袂,发出“猎猎”的声响。 那名听从杜老二命令的小弟,低头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向山后走去,生怕走漏了风声。 山上弥漫着松脂的清香,却也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杜老二目光还是看向宋琦瑶一行离开的方向。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群人这次如颍州,来者不善! * 来者不善,此刻的东颖王深有体会。 他端坐于堂上,一身宽大的锦袍上绣着精致的金色花纹,隐约可见其肥胖的身躯。 然而,仔细观察,仍可发现他年轻时俊俏的五官痕迹。 他的脸庞圆润,双下巴颤巍巍地晃动,仿佛诉说着他平日的悠闲与安逸。 额头密布细汗,晶莹剔透,映衬着他微蹙的眉头,显露出他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他的双手肥胖而白皙,手指短粗,戴着几枚镶嵌着宝石的金戒指,散发出一股浓厚的脂粉香气。 东颖王心神不宁地询问着下属:“他们入城后,直直地往本王府邸来了?” “回王爷,约摸不到半刻钟,那群人就能到王府门前了。” 东颖王气急,将回话的小厮一脚踢翻:“本王想听的是这些吗?!” 这一脚下去,堂下众人顿时成了哑巴,一个个低头垂手,噤若寒蝉。 东颖王却已不再理会他们,转身便朝外跑去,口中连连呼喊着:“马老,马老!” 他身子肥胖,跑动起来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能摔倒。 小院之内,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在地面上,空气中飘浮着泥土与树叶的清香。 马老独坐于老槐树下,一身灰色长袍显得他身姿更为瘦弱。 他面前摆着一盘棋局,黑白交错,宛如世间纷扰。 他手持一子,正欲落下,却被东颖王的声音打断。 他微微皱眉,抬头看向匆忙赶来的东颖王,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又迅速恢复平静。 东颖王跑到小院中,顾不得喘气,一把拉住马老的袖子:“马老,得想个法子!圣上最敬重的那位老夫人可能要来找本王兴师问罪!” 马老被东颖王这么一拉,却仍稳稳地坐在原位。他轻轻推开东颖王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后又低头看向棋盘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这黑白交错的棋子。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棋子仿佛在思考着最佳的落子位置。 等东颖王絮絮叨叨自顾自说着冯家如何办事不牢,阳州知府余烬如何不中用,连个冯家都保不住云云。 不同于东颖王的茫然无措,马老自始至终目光只在自己的棋盘之上。 面色从容。 直到东颖王又焦急地看向老人:“马老,这可怎么办,不是说圣上最敬重这位老夫人吗,若是她真来找本王兴师问罪,那该怎么办啊!” 第315章 来人间凑数 他这才放下手中的棋子,抬起眼眸,深深地看着东颖王:“王爷先莫急。”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沉稳与智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尚未有确凿的证据表明那老夫人是来找王爷麻烦的。更何况,冯家已经下狱,此事已然到此为止了。” 马老的话像一记定心针,让东颖王稍微冷静了下来。 他紧紧地盯着马老:“马老的意思是...” “王爷。”马老缓缓开口,“这冯家的事本就与王爷无关,何必自扰呢!” 东颖王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是啊! 这冯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云狐山的人又没去动那老夫人,就算他们来本王府上,又有什么好怕的。 正当他自我安慰之际,一名下人匆匆赶来,跪在东颖王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报:“王爷,那群人没往王府来。” 东颖王闻言,心中大喜,仿佛瞬间摆脱了阴霾,阳光普照。 但那人下一句确实,“他们直接去了衙门,此刻正在击鼓呢!” 东颖王的笑容僵在脸上。 “马老?” 东颖王转头看向马老,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颤抖与不安。 马老淡淡地瞥了东颖王一眼,双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失望。 他深知这位王爷的本性担不了什么大事,但想到老东颖王对自己的知遇之恩,还是耐着性子道:“王爷莫急。”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有安定人心的魔力,“再派人查探一番。” 东颖王转头对着小厮就是一脚,“听到没,还不赶紧去!” 他这一脚用了十分的力气,但大约长期养尊处优久了,倒也并没有多疼。 小厮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 颍州府虽然是东颖王的封地,但知府县衙还是有的,知府还是有的。 此时此刻,天色已晚,别说知府刘毅早已回府,享受着温柔乡了,就连衙役们大部分已经下衙了。 但偏偏前世卷天卷地的宋琦瑶,这一次连他们也没放过。 凭什么古代人就能不加班了? 所以她一进城就直接让队伍来了府衙门口,五人小分队明争暗斗了一番,最终姜维与抢到了这次击鼓的机会。 “噔噔噔~” 鸣冤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击鼓之人那急切而坚定的声音仿佛要将这宁静打破。 府衙之内原本宁静的气氛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一名衙役闻声,匆匆忙忙地跑出府衙,来到他们面前,急切地喝止道:“别敲了!别敲了!明天再来!” 姜维与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加快了敲鼓的节奏。 朱刀等人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将那名衙役拦在了身前。 江安宇嘲讽地笑道:“怎么?这颍州的鸣冤鼓,不是给人敲的吗?” 那衙役被他这话激得大怒,骂道:“击鼓鸣冤要有顺序!不知道击鼓要先打二十大板的吗?!” 苗子淳冷静地接口道:“大瑞律法第一百三十二条,百姓若有冤屈,随时都可来衙门击鼓鸣冤,尔等无权阻止我们。另外,大瑞律法第一百三十三条,击鼓鸣冤者,只有以下告上,以民告官才需要打二十大板!尔等连大瑞律法都不知道,还随意恐吓鸣冤者,该当何罪!” 宋琦瑶听着苗子淳接连背了两条律法,看向苗子淳这个小老头的眼睛顿时冒出小星星了。 “这小子不会把大瑞律法全背下来了吧?” 宋琦瑶喃喃道。 “子淳自幼记忆极好,苗伯父又颇为严厉,他十三岁的时候,大瑞一千零六十七条律法,他就倒背如流了。” 一直在她身旁的谢书君,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后,轻声回道。 宋琦瑶嘴都形成了一个“哦”字,“他这么厉害?” 谢书君微微点头,“确实如此。”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向弘他三岁便会作诗,还曾被国子监祭酒赞扬过,说他心思细腻,只要加以教育,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维与幼时就被发现有些武学天赋,但他生性贪玩,受不得苦,成国公便没有勉强他。” 宋琦瑶看了看这三个平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纨绔,没想到一个个原来都是伤仲永啊! 她脑子一抽,问道:“那你呢?” 谢书君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晚辈们的情况有些不同。”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晚辈幼年时对食物的口感极为敏感,只要稍微咸一点或淡一点的食物,晚辈都能轻易察觉出来。” 当初在钱家村,这小子,饭菜里多加了点盐,他都能尝出来。 他那个舌头,在她的前世随随便便都能做一个美食评论家。 宋琦瑶张了张嘴,不知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和这些天赋型选手一起玩了。 她目光看向了一旁和苗子淳一唱一和说得那衙役哑口无言的江安宇,心中突然得到了一些些小安慰。 江安宇转头看到自家祖母“慈爱”地看着自己。 江安宇朝宋琦瑶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仿佛在说,祖母放心,这人很快就能被我们处理好。 宋琦瑶朝他回了个笑容。 江安宇就更高兴地转身去与那衙役争执了。 宋琦瑶看着他那样子,脑中飘过五个字:傻人有傻福。 毕竟这个世界也需要人凑数!!! * 知府刘毅正沉醉在温柔乡中,与新纳的小妾柳娘把酒言欢。 他年近四十的他身材魁梧,脸庞肥厚,一双小眼睛闪烁着淫邪的光芒。 他的头发已经开始稀疏,但依旧精心梳理,黑亮顺滑。 而他面前的柳娘,人似桃花,面若芙蕖,风情万种,婉转承欢。 她身着红舞裙,裙摆随舞步轻轻飘动,犹如燃烧的火焰。 她的纤纤玉手,握着一只碧绿的玉杯,倾着美酒。 那酒色金黄,泛着微微的绿光,正如她的眼波流转。 柳娘边唱歌边跳舞,婀娜身姿更显娇美。 她的玉足在旋转,如落英缤纷;她的玉手在摇曳,如柳絮飘飞。 刘毅接过玉杯,一饮而尽。 那酒香四溢,甘甜如蜜,醺醺然然。 他听着柳娘如百啭黄鹂的歌声,这日子,当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第316章 十五万两 随后,刘毅将玉杯狠狠地往桌上一放,酒液在杯中摇晃,溅出几滴金黄的酒珠。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中映出柳娘那娇美的身姿。 “小妖精,老爷来了!” 他吼道,声音深沉而威严。 他的身形瞬间扑向柳娘,犹如一只迟钝的猛兽。 柳娘微微一笑,身体灵巧地一扭,避开了他的攻击。 她妙曼的身姿在红舞裙的衬托下更加动人,宛如一条水蛇在水中穿梭。 “老爷~你来追我啊~” 她柔声细语地呼唤着刘毅,声音娇嫩而婉转。 刘毅的身体撞在了桌子上,酒杯和菜盘被他撞得飞了出去。 他并不在意,反而露出了淫邪的笑容。 他伸出一只手,捏住了柳娘的玉臂,将她拉向自己。 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刘毅的呼吸急促而沉重。 就在刘毅还想进一步的时候,门口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他的心腹声音响起:“大人,有人在衙门口敲响了击冤鼓!” 【幸好这心腹来了,不然怕你们伤眼睛o(╥﹏╥)o】 * 等刘知府收拾好一身酒气,穿上官服急匆匆赶回衙门的时候。 五人小分队已经轮流敲了一圈了。 敲得原本已经没什么人烟的衙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少。 宋琦瑶将向百姓诉苦,他们是如何被云狐山的悍匪们抢去了带的货物和钱财的任务,交给了江安宇。 此刻,他正坐在衙门前的石狮子旁,一边拍大腿,一边朝百姓哭诉着今日所受到的惊吓。 江安宇经过鹤水县那一遭,这诉苦的戏演得越发的好了。 偶尔透出来的一些小细节,说得跟真的似的。 让原本还打算等他累了的时候,上前替补的谢书君,想了想,这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好一点。 便只在他身边站着,一脸苦大仇深。 刘知府得知这事后,第一反应就是暗骂东颖王的手下,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匆忙升堂后,刘知府坐在堂上,满脸威严,准备先逞逞威风,杀杀宋琦瑶一行人的锐气。 宋琦瑶看到这阵势,不由得轻蔑地一笑,也懒得和刘知府这等人浪费时间了。 毕竟她今日前来闹这么一出,主要找的其实并不是他! 之间拿出了宣治帝给她的圣旨(宣治帝怕她出京后不能再像在京中那样飞扬跋扈,怕她受欺负,所以写了一封圣旨给她),那刘知府一见圣旨面色变得煞白。 连滚带爬从位置上下来,跪了下来。 苗子淳拿着圣旨高声朗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养母替朕微服出访,沿途官员见之如见朕!钦此!” 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击打在刘知府的心上。 读完圣旨后,刘知府更是吓得汗流浃背,连连磕头道:“下官有眼无珠,不知老夫人驾到,还请老夫人恕罪!”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谄媚。 宋琦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而刘知府则更加惶恐不安。 好在天色已经暗了,宋琦瑶并没有吊着他太久。 江安宇上前哭着喊道:“刘大人,你们这颍州怎么还有山匪啊!” 刘知府脸色一黑,心中苦笑:还是来了。 但显然他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江安宇自顾自道:“刘大人,你不知道,我家祖母年事已高,这才出门圣上是如何都不放心的,但在祖母的坚持下,虽然妥协了,但却上次了祖母十万两银子,生怕祖母在路上有什么不习惯的。” “十万两银子?” 这话一出,整个公堂上全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苗子淳不由得捂住脸,只觉得江安宇这小子也太夸张了吧! 说谎也要说点实际的啊! 谁家好人出门会带十万两银子! 至于谢书君和卢向弘也不免觉得面上一红。 在睁眼说瞎话的方面,他们确实拍马也赶不上江安宇啊! 只有姜维与,一脸淡定的站在那里。 果然,原本还深信整件事是东颖王在云狐山养的那群人,不小心抢到了太岁头上的刘知府,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十万两银子?” 江安宇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夸张了! 祖母说了,让他往多了说,在剿灭他们前,最好让他们多吐点出来。 这些匪徒这些年好不知道来了多少不义之财呢! 于是他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对啊!另外还有五万两的银票,全被那群匪徒给劫走了!” 这下刘知府整个嘴角都快耷拉到下颚了,“江二公子,你是说,你们带的十五万两全被山匪劫走了?” 江安宇抹了把压根就不存在的眼泪,“对啊!还请大人做主,一定要帮我们将这笔银子追回来啊!” 刘知府狐疑道:“可是,既然你们是出门游玩的,为何会带这么多银子啊!” 江安宇一脸理所当然:“我也不知道啊!祖母让带的!” 江安宇其实是想说:“是圣上让祖母带的,要不然你去问圣上?” 但想了想,还是不敢,只能将宋琦瑶推了出来。 宋琦瑶可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冷声道:“刚刚我家孙儿不是说了吗,既然是圣上赐予老身出门游玩的,自然是要带在身边,不然不是辜负了圣上的一片心意吗?” 说完还故意睨了一眼刘知府,“难道圣上赐予刘知府的东西,刘知府不会随身带着吗?” 刘知府很想说,圣上没赐过啊! 就算赐他也会在家中供起来,谁会像您这样带着到处招摇过市。 但,他不敢。 只能憨笑两下,“老夫人说得对,说得对!” 他话行落地,江安宇突然开始嚎哭起来,“啊!祖母,都是孙儿不中用!才让祖母受这份委屈,才让圣上御赐的银子被山匪抢走了,祖母!” 江安宇则继续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起流,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的贵公子。 宋琦瑶却斜眼看了眼江安宇,这小子,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什么五万两银票,说个五十万,是会烫嘴还是怎么的! 平白无故让自己损失了四十五万两银子。 看热闹的百姓,自从听到十万两银子后,都感觉自己不会说话了。 又听到这银子是圣上御赐的,便觉得理所当然。 宋琦瑶安排混在百姓中的人,看时机成熟,故意喊了句:“那土匪害人,居然连圣上的银子都敢抢!” 立即有人与他配合道:“是啊!我听说那伙山匪好多年了,年年出来抢人,弄得我们村子的人都不敢往那边走了!” 第317章 大肥羊 “这伙山匪真是害人!十年前,我大舅母家的姨母的表弟一家人,就是被他们杀害的!” “啊!这说起来我也想起来了,八年前...” “...” 眼见百姓们自己铺垫得差不多了,混在人群中的人喊道:“灭了那山匪,还颍州一个清净!” 口号遗憾,立即就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灭山匪!灭山匪!” 刘知府骑马难下,暗骂这群刁民,这不是将自己放在火上烤吗? 云狐山的人是东颖王的,莫说他不敢动。 就是他感动,他这府衙里的十几个人呢,能做什么! 去了还不是给人家送盘菜吗! 更何况,动了东颖王的人,自己日后还怎么颍州立足? 刘知府用力地敲着惊堂木,让百姓先安静下来。 宋琦瑶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冷声道:“刘知府,你质问了我们这群受害者半天,却始终未曾提及何时愿意带人去云狐山,将圣上御赐的那一十五万两银子寻回来。难道刘知府是有所顾忌?” 她的双眸突然变得冰冷,犹如寒冬中的湖面,透出一种冷酷的决绝。 “还是说,刘知府有什顾忌,觉得圣上御赐的银子被抢了就抢了?” 这句话如同重锤般砸在刘知府的心头,吓得他双腿几乎发软。 也顾不上派去颍王府的人还没回来,当场正气凛然地回道:“在本官管辖之内,居然出现了如此穷凶极恶之徒,老夫人放心,本官这就派人去云狐山附近查探,待知晓他们的具体情况后,本官定上报圣上,将他们一举歼灭。” 宋琦瑶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就是打算速战速决,谁有功夫等他们使出“拖字诀”。 她指了指朱刀身前还抱着的圣旨,道:“圣上那边,老身已经让人送信过去了。这上面的话,若是刘知府刚刚没听清,老身不介意再为知府大人您再念一遍。更何况剿匪一事,本就要速战速决。不然等人都跑光了,到哪里去找这些人?圣上的十五万两银子还要不要的呢?” 刘知府愁眉苦脸地道:“但如今咱们对这云狐山匪的实力一无所知,本官府衙的这些人...” 刘知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哎,老夫人,您不知道,这剿匪一事关系重大,本官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江安宇刺耳的声音响起,“刘知府,你不会和那伙山匪是一伙的吧!” “安宇,莫要胡说。” 谢书君淡淡说了江安宇一句,转头看向刘知府一脸涨红的模样,轻声道:“刘大人勿怪,实在是这些都是御赐之物,我们着实有些心急罢了!” 刘知府见他说话还算好听,面色好上了不少。 宋琦瑶却没这么好的性子,冷哼一声,道:“你们对云狐山的实力一无所知?刘知府,你这知府是怎么当的!!” 宋琦瑶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 “罢了,”她疲惫地摆摆手,“老身明日就派人去德州,那边还有水军二十万,想来已经足够了吧!” 听到宋琦瑶要去找德州,刘知府心中的焦虑如潮水般涌上额头。 汗水从他的脸颊滑落,几乎快要流淌下来。 这要是真让德州的兵进颍州了,那事情可就真的完了。 他擦了额头道:“下官想起来了,这颍王府上还有不少护卫,想来对付一伙小小山匪应当不成问题,下官这就去寻东颖王帮助,老夫人,您看...” 宋琦瑶故作思索片刻后,道:“德州出兵来回毕竟还要上个三五日,若是东颖王愿意,那咱们明早一早就出发。” 刘知府刚想说,这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不想宋琦瑶便又有地道:“若是他不愿...那老身还是去找德州总兵吧,想来看着这圣旨的面上,他也不敢说什么的!” 刘知府闻言立马拍着胸脯保证,东颖王平日最是疾恶如仇,知晓这事后,定然会欣然同意的,让老夫人放心。 说完后,便开始殷勤地要安排宋琦瑶一行人的住宿问题。 已经“被抢的身无分文”的宋琦瑶一行,自然是没有拒绝。 主要今日这一出又一出闹的,宋琦瑶这把年纪着实是有些累了。 就在刘知府安排的一个别院住了下来。 在这颍州城内的一处精致别院中,宋琦瑶一行人终于得以安定。 这座别院虽不张扬外露,但内里却尽显奢华与精致。 青砖黛瓦,飞檐翘角,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一种低调而华贵的气质。 江安宇一踏入这别院,便忍不住扁嘴咋舌,幸好谢书君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 低声道:“嘘,这里是别人家的地方,小心言辞。” 江安宇会意后,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惊奇,双眼却不住地四下张望。 确定江安宇知道自己的意思后,谢书君才放开了手。 但他看到这别院的奢华时也不由得暗自咂舌。 那厢,卢向弘跟苗子淳大眼瞪小眼好一会,确认苗子淳不会口无遮拦后,也解放了他的嘴。 没想到苗子淳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刘毅知府在这里一待就是八年,看来是真的贪上了颍州这块福地啊。” 整个别院在夜色中更显精致奢华,屋内的陈设无不考究,每一处都流露出别样的韵味。 雕花的门窗,绣工精湛的屏风,还有那熠熠生辉的银灯. 而在院落中,假山重叠,翠竹婆娑。 一口青石缸中,锦鲤游动,荡起层层涟漪。繁复的石阶上,青砖洁净如镜。 宋琦瑶也忍不住咂舌,就这装修,都快赶上京城那些世家大族了。 看来这刘毅,还真是有钱啊。 思及此,宋琦瑶突然又觉得自己不累了... 第318章 肥胖 刘毅原本以为宋琦瑶这个土包子,出门游玩都要带着这么多银子的人。 定然是个贪图享受,喜欢金银的。 于是思来想去,将自己用了整整一年时间建起来的别院,让她住了进去。 却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一举动,却让他变成了宋琦瑶眼中的大肥羊。 * 刘毅上门见到东颖王的时候。 东颖王正对着杜二派来的人大发雷霆。花厅内氛围紧张,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丫鬟们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 东颖王一脸铁青,怒气冲冲地训斥道:“你们还敢说你们没抢?你们没抢,那老婆子的十五万两银子去哪里了呢?你们没抢他们去官府闹着去做什么?!” 那人跪在地上,急得都快哭了。 他当时真的就在山上跟着二当家的,盯着那群人整整一天啊! 他们真的没抢啊! 东颖王越想越气,突然停下脚步,狐疑地盯住跪在地上的人。 沉声道:“姓戴的不会想独吞这十五万两,才故意派你来诓骗本王的吧!” 跪在地上的那人连忙磕头如捣蒜,连连否认。 平日里最得东颖王宠爱的佞臣陶达上前一步道:“王爷,小的想来,这戴大人的命都是您留下的,应当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况且这些年来,戴大人对您言听计从、忠心耿耿,事事以您为先,您万万不能寒了戴大人的心啊!” 东颖王听后,原本已经平复些许的情绪又重新变得焦躁起来。 “那你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那去衙门的老东西,难不成还敢光天化日下,拿圣上出来作筏子?” 听到这里,刘毅已经站在门口,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是啊!就算圣上再怎么敬重江老夫人,毕竟伴君如伴虎。 那江老夫人自然不敢随意拿圣上说谎。 那说谎的自然只能另有其人了。 想到这里,他眉心不由得紧皱。 一时摸不清,到底这东颖王被手底下的人给骗了,还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演这么一出,来骗自己。 * 且不说,这二人是如何商议的。 总之,第二日一早,宋琦瑶起身后,就带着五人小分队守在了衙门门口。 衙役让她进去等,她想了想,这天色尚早,还是有些寒冷的。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自己进去休息了。 留下五分人小分队继续站在衙门口,时不时给路过的百姓,讲一讲今日他们要做的事情。 百姓们见状,纷纷聚拢过来,形成一片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场景。 有人听说今日真要剿匪,又见京城来的几位公子哥平易近人,便有胆大者自告奋勇要为他们引路。 还有的百姓跪在地上,哭诉求他们务必剿灭这伙贼人,以还颍州一个朗朗乾坤。 当然,这其中的主力军还属江安宇。 他是忙得不亦乐乎的,甚至都没注意到其他四人悄悄往与他相反的方向移了移。 昨日后半夜才回府衙的刘毅,睡了还不足两个时辰。 便在亲信的大呼小叫下惊醒过来,闻听宋琦瑶已经带着人候在府衙内,他心中也不禁暗骂了两句。 但只得压下疲惫,催促着人给他穿戴整齐,匆匆迎了出来。 宋琦瑶一见他,确认东颖王愿意出人后,二话没说,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颍王府去了。 二人初次见面自然免不了相互寒暄。 但东颖王本就是个窝里横的,昨日之事又有些心虚,被宋琦瑶不咸不淡地刺了几句话,就失了兴致。 但东颖王到底是个藩王,他的马车自然而然也就在宋琦瑶前面。 出城门的时候,宋琦瑶看着前方的马车,突然莫名其妙地说道:“这刘知府也胖,东颖王更胖啊!” 一旁的卫嬷嬷不明白宋琦瑶为何突然提到二人的身材问题。 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回道:“这也是两位大人的福气。” 宋琦瑶点点头,是啊! 这时代,吃肉都是肥肉贵一些。 可见平日百姓想见一点油荤有多难,那能长胖的人,自然家中得有不少的家底。 其实刚刚宋琦瑶还有一句话没说,那鹤水县的冯贵春一家,好似,也挺胖。 就是不知道,这两人家中的钱财,好不好搬了。 是的! 宋琦瑶用的是搬这个字,不是偷。 拿贪官的钱财,怎么能算偷呢! 云狐山 云狐山的后山处,密密麻麻的树林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外界的目光阻挡在外。 没有人能想到,在那无边的树林之中,竟然藏匿了最后五万私兵。 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房屋井然有序,像是隐藏在树林中的一座大村子。 其中有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门口的守卫格外多。 这间屋子不大,但在这云狐山的后山之中,却也算得上宽敞。 屋内陈设简陋,一张破旧的圆桌摆在中央,周围七个人分别坐着,脸上神态各异。 坐在主位的戴明将昨日府衙门口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又将东颖王的安排说了出来。 最后声音极轻地道:“王爷已经说了,让咱们将那十五万两银子给交出来!” 一个戾气魁梧的人,手重重往桌上一拍,一双虎目瞪得铜铃般大小,粗犷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 “他奶奶的,不就是个老婆子吗?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不成!” 十五万两银子,他们要是有这些银子早就多招点兵丁了,还留着给那老婆子不成。 旁边一个瘦高个的人,身着青色棉衣,脸上带着山里人的朴实和憨厚。 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就是!如此睁眼说瞎话,我李四可不怕她!” 剩下的几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在这山中待得时间久了,显然也都带了一丝匪气。 满脸都是不服气。 十五万两,他们上哪里找去! 右边最下方,一个一脸老实样子的人自言自语道:“就不能让王爷他们到时候告诉那些人,那老太婆不是被我们云狐山抢的吗?” 他这话一出,李四立即就跳了起来,“对啊!说不是我们拿的就行啊!” 杜二坐在右下手第一的位置上,听了二人的话,一张脸庞带着阴郁的神色。 “如此,不就给了他们理由,说着云狐山不止一股山匪?” 李四气急,“那就这样吃了这个哑巴亏?” 杜二微微摇摇头,眼神中满是疑虑,一双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水:“这真的只是一个老太婆自己的想法吗?” 坐在他对面的戴明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你的意思是...” 杜二伸出一只手指,向上指了指,“怕是哪位已经知道我们藏身在此处了。” 第319章 以绝后患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若真是龙椅上那位的意思,怕是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戴明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他们要来找山匪,给他们些便是了,只是这银子...” 杜二思索着道:“我有办法...” 杜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后,便各自离开准备去了。 戴明转身,朝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之人问道:“此事您怎么看?” 他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谨慎与深沉。 那人一身黑衣,从头到脚都被黑暗所笼罩。 他的身材高大挺拔,仿佛一棵冷峻的松树,矗立在夜色中。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犹如深邃的湖水:“主子心中曾提到过这江老夫人,主子这些年在京中的部署,都或故意或无意地被人给破坏了,看似与这老夫人没什么关系,但细细想来,所有破坏主子计划的人,似乎都与这老夫人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戴明十分诧异,忍不住询问:“就一个老妇人?” 黑衣人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主子说过,不要小瞧任何人!” 戴明心中有些不快,他在这云狐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惯了,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说话了。 但他还是抿了抿唇,“那你的意思是?” 黑衣人冷漠的声音响起:“自然是找机会,永绝后患!”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顿时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随着黑衣人的回答,戴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的神色。 听闻那老夫人还随身带着圣旨,若真是在自己的这块地方出了事,若龙椅上那位震怒,怕是不出半个月德州的二十万水军就能将自己这里绞杀个干净! 想到这里,戴明不由得眼睛又眯了起来。 这一位,好似从来没为自己、为这云狐山的五万将士们考虑半分啊! 黑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道:“放心,不会牵连到你的。” 戴明闻言心中先是一松,随即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黑衣人语气依旧冷漠,“但愿!” * 宋琦瑶还不知道有人要对自己不利。 东颖王府中出了一百护卫,加上刘毅东拼西凑出来的五十人。再加上他们的护卫五十人,一行人就这样到了云狐山山下。 当然东颖王和刘毅手中肯定都不止这么点人。 但在宋琦瑶面前总是要做好表面工作的不是吗? 特别是刘毅的五十人,有的穿着衙役服,有的穿着护卫的服装,有的干脆一副镖师的打扮。 务必让宋琦瑶一眼就能看出他凑出这五十人,是如何的不容易。 然后没多久,他们终于到了云狐山下。 然后宋琦瑶被他们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为由,被安排最后方了。 看不成热闹的宋琦瑶:... 但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好人。 毕竟她没有因为自己在淋雨,而将五人小分队的伞全撕掉了。 而是强烈要求让五人小分队到前面涨涨见识。 避免这些人,随意在前方吼上几句,抓几个人来敷衍自己。 * 但显然,东颖王和刘毅都没怎么将这五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在他们眼中,这些年轻人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不足挂齿。 姜维与第一次跟着人去剿匪,虽然是这种情况。 但他心中还是难掩激动。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当初在李家庄遭遇山匪袭击的场景,那些血腥、恐怖的画面如同一部残酷的纪录片,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心头的那股恨意突然又涌了上来,这一次,他一定要... 他坐在马背上,英姿勃发,眉头紧锁。 一路心潮澎湃,有过无数种一会看到山匪自己要如何如何的想法。 但很可惜,他忘了这就是一次东颖王和刘毅他们演给宋琦瑶的一场戏。 事实上,他的刀在刀鞘里压根就没机会拔出来! 东颖王等人为了避免五人小分队闹出什么幺蛾子。 将队伍分成了六小队,分别去山中寻找山匪的踪迹。 但偏偏就这么巧,第六小队找到了山匪的位置。 就偏偏这么巧,山匪们昨晚喝得酩酊大醉。 等剩下五队收到信号赶到的时候,第六小队的四十人已经将六十多个山匪五花大绑了。 江安宇所在的队伍是最后一个赶到的,眼前景象令他大为惊异。 六间脆弱的茅屋在风中摇摇欲坠,恍若一触即倒。 屋外,五十九个山匪瘫软如泥,酒气熏天。 那唯一清醒的山匪跪在地上,不住地哀求:“不要杀我!” 四周,酒香弥漫,一百多个酒坛摆在一旁,与这混乱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安宇严重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故意将人弄晕后,直接将酒倒在了地上! 四十名士兵站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解释着他们如何寻到这土匪的藏身之处,如何发现这些人早已醉如烂泥。 刘毅和卢向弘走的一条路,也是在第六小队抓到人后,第一个赶到的队伍。 东颖王和姜维与则是第二个到的。 见剩下的人全赶到了之后,东颖王和刘毅对视一眼。 接着刘毅轻咳两声,便准备开始自己的表演。 刘毅大步踏前,凌厉的眼神停在那唯一清醒的山匪身上。 他上前一步,语气冷峻地问道:“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何罪?” 那山匪颤抖着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他咽下一口唾沫,声音微弱地求饶道:“小人知罪,求大人饶我一命。” 刘毅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卢向弘,见他面色有些认真,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 于是他故意大声喝道:“你要想保住这条性命,就好好回答本官的问题!否则...” 他顿了顿,逼视着那山匪,冷笑道:“否则便让你人头落地!” 第320章 不就是演戏吗 这一番“威吓”果然起到了作用。 那山匪脸色苍白,全身颤抖着不住磕头,哭诉道:“小人以前只是一群游手好闲的混混,今年初才来到云狐山落草为寇。” “刚开始我们还不敢抢劫,但后来实在被生活所迫,才下山行凶。” 他的话语中满是悔恨,“昨日我们我们才下山抢了第二次,那是我们抢的第二笔。” 听到他直接承认了昨日们抢了自己一行人的银子。 苗子淳唇角抽搐,也不知道是这山匪太蠢了,还是江老夫人真有这么厉害。 这么假的鬼话,这些人居然就这样背下了这口黑锅? 还演得跟真的似的。 没人理会苗子淳这个傻白甜的心理活动。 在刘毅的“逼问”下,那唯一醒着的匪徒接着交代。 然后他们因为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昨夜就一起庆祝到了后半夜,谁知道自己一睁开眼,就被英明神武的官府抓了。 如此粗制滥造的道具。 如此浮夸的演技。 让已经有丰富剧场经验的江安宇,满脑子都只有一句:我这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差点没忍住亲自上手告诉他们“这里应该怎么怎么演”、“那里应该怎么怎么设计”。 当然啦,不止江安宇一个的面色难看。 姜维与等人看着刘毅这番毫无灵魂的演技,面色也都黑如锅底。 这些人是拿他们当傻子吗? 谁知让他们更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刘毅终于问道:“那昨日你们抢得十万两银子和五万两银票去了哪里?” 那山匪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这...这...” 刘毅又显示了两次官威之后,那山匪终于即将要承受不住他的“威武”将银两的下落说出来的时候。 江安宇和谢书君对视了一眼,二人虽然平日里有些不对付。 准确来说是江安宇单方面看人家谢书君不顺眼,嫉妒人家。 但到底都是跟在宋琦瑶身边久一点的人,这种情况自然比较容易想到一块去。 江安宇抢先一步身形一跃,矫健地挡在刘毅面前,双手一挥,装作惊恐状:“刘大人,这事不对啊!” 刘毅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差点没吓得一个踉跄。 他定了定神,抚了抚胸口,瞪圆了眼睛看着江安宇,忍下心中的气道:“江、江二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江安宇摆出一副愤恨的样子,挺直了胸膛:“我刚刚将这六十人都看了一遍,压根就没有一个昨日打劫我们的人!” 他说到这里还不忘气呼呼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山匪。 “哼!你都不知道这群山匪有多嚣张,他们打劫我们的时候,连脸都不遮一下,好似料定了我们拿他们没办法一样!”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拍脑袋:“哎呀,刘大人,咱们不会是抓错人了吧,这云狐山不止一股山匪?” “胡说八道!”东颖王听出江安宇意思,立即跳脚道。 说完见江安宇一脸“单纯”地看向自己,才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问题,这才压低了嗓音说了句:“江二,这云狐山都被我们搜了个遍,哪里还有其他的山匪!” 江安宇却无辜地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看到的,他,他,他还有他,都看到了啊!” 江安宇将谢书君几人一个个拉下水,东颖王和刘毅的神色顿时黑了。 他们千方百计让宋琦瑶留在山下是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不让人指指点点。 如今一个小辈,还是一个庶子都敢在他们面前吆五喝六的,他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东颖王身边的心腹陶达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他皱眉问道:“如此,难道不会将江老夫人得罪个干净吗?” 陶达笑道:“这江二少爷不过是个庶子,年纪又轻,有些不懂事很正常,若是江老夫人倒是有疑问,王爷只需先开口为强便好。” 东颖王听了,眯了眯眼,脑中已经思考此事的可行性了。 偏偏江安宇还在那里叽叽咕咕地道:“刘大人,我不骗你当真有其他山匪!” 结果那跪在地上的山匪见状,忙大声道:“昨日抢几位公子的确实是我们!小人也去了,不过当时小人站在后面公子想必没看见!” 刘毅仿佛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道:“就是!就算江二公子天资聪颖,应当也不会一下子记得那么多张面孔吧!”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江安宇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山匪。 有那么一瞬怀疑过,这人是不是在祖母手下经过培训的。 不然这戏,怎么接得这么好。 一下子将自己给堵住了! 苗子淳一直在一旁看戏,见江安宇吃了瘪,第一反应就是想笑。 毕竟这小子这一路上没少对自己不尊重! 但想到好歹是在一个牢房待过的兄弟,苗子淳还是不忍看他这么爱出风头的人下不来台。 他站出来,直视着刘毅,沉声道:“刘大人,本公子记得!昨日确实没有此人!” 卢向弘也道:“刘大人或许不知,子淳自幼记性极好,不说过目不忘,但只要他说记得的事情那就一定是记得的!” 刘毅皱着眉,眼底满是不信。 心中则开始狐疑,难道自己昨日想岔了,冤枉颖王了。 这几个公子说这么大的谎,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故意找茬的。 苗子淳看出刘毅的疑问,淡然一笑,那笑容中流露出云淡风轻的自信与强大。他道:“刘大人若是不信,可随意考校在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如就以今日一起来剿匪的二百名好汉也行。” 刘毅惊诧道:“今日来剿匪的二百人你全都记得模样了。” 苗子淳谦虚道:“不说完全,倒也记得个七八分。” 江安宇见苗子淳为自己解围,朝他露了个“好兄弟”的笑容。 恶寒得苗子淳傲娇地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不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僵在原地的一下变成了刘毅。 陶达看事情越走越偏忍不住出声道:“王爷,刘大人,小人想着,倒也不必如此麻烦苗公子,这些人既然在云狐山为匪,想来这些事情,他是最为清楚的,直接问问这个人不就行了吗?” 第321章 杀鸡儆猴 江安宇又跳出了,“这人说话压根就不老实,刚刚还说着谎呢!” 陶达面白无须,一身玄色衣袍衬托出他的沉稳与高雅。他的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这微笑如同初冬的薄霜,冷冽而疏离。 “那就由不得他呢!” 他的声音轻柔而富有磁性,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说着朝东颖王请示了一番,等东颖王点头后,才缓缓走到刘毅面前。 他朝东颖王请示了一番后,缓缓走到刘毅面前,轻声道:“刘大人,不若让小人来审问此人?” 刘毅自然是不会驳了他的面子,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动手。 只见那陶达蹲在山匪面前,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打开后,那把匕首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辉。 陶达笑了笑,轻声道:“这匕首是王爷亲自赐予我的,据说削铁如泥。”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威胁,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这人不喜欢听谎话,你若说一句谎,我就割掉你一个指头,并且我会找到你的家人,好生的招待他们的,懂了吗?” 他的声音仿佛轻柔的春风拂过面颊,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那山匪闻言,眸色里有什么暗沉了几分,随即又连忙点头求饶:“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说谎!” 陶达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那你老实说,这山中除了你们还有别的匪徒吗?” 那山匪连连摇头,“真的没有了!” “啊!” 那山匪话刚落音,随即又转化成了一声痛苦的嘶叫声。 陶达已经割下了他的一根手指,他的面容虽然平静,但却流露出一种残忍和冷酷。 他轻声道:“我说了,我不喜欢听谎话。”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刺入那山匪的心中,“若没有其人山匪,刚刚昨日抢劫几位公子的是谁呢?他们又为何没认出你呢?难道你们还有一批山匪?” 他的语气平淡而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那山匪痛苦地呻吟着,鲜血从他的断指处流出,染红了整个手掌。 陶达微笑着抬起头,看向旁边的江安宇和苗子淳等人。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残忍的满足感。 苗子淳俊朗的脸上,已然全是不渝。 东颖王的人怎么如此屈打成招! 其他四人也皆皱起眉心,对于这个陶达很是不喜。 那山匪闻言一边忍着疼痛一边道:“大人说得对,昨日是大当家的带着人去抢银子的,回来后,大当家便准备了好些酒,大伙一时高兴便多喝了一点,小人因昨日身子不适,没喝多少,结果今日一早醒来却发现大家都还醉着,但大当家和昨日抢的银子却全都不见了!” 他话刚说完,陶达就手起刀落,又割下了他的一根手指。 在山匪愤恨的眼神,和痛苦的呻吟中,淡淡问道:“那你为何一早不说?” 那山匪只道:“刚刚正要说的,但那位少爷突然跳出来...” 陶达闻言朝江安宇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但在场的谁都明白,那意思是,瞧吧,江二公子,不是你多管闲事,这事早就解决了。 江安宇表示很生气,想要再理论几句。 却被一旁的谢书君按下了。 谢书君还笑了笑:“倒是不知东颖王身边还有如此会断案之人啊!不知这位先生是...” 陶达听出言语中的讽刺,却只是淡然回道:“小人只是王爷手下一个小小谋士罢了,实在是不值一提。今日若不是想早些找到江老夫人丢失的银子,小人也不愿如此的。” 他将“银子”二字咬得格外重,似乎在隐指着什么。 谢书君不再与他逞口舌之争,只淡淡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 反正这山匪明显就是东颖王他们的人,他们自己都不在意折磨自己的手下。 他们这群“看客”又何必惹人嫌呢! 很快陶达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为何苗子淳会不记得他。 那山匪回答说是,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在远处看哨,没有上前。 问知不知道大当家去了哪里。 他答大当家很喜欢另一座山上的一个山洞,以前还说要将云狐山搬到那里了的。 陶达问完话后,那山匪右手只留下一根小拇指了。 他只是嘴角带着笑意,将匕首在那山匪身上擦了擦。 随后又拿出身上的帕子,细致地擦拭干净。 朝刘毅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了,还请刘大人带着我们早些找到昨夜江老夫人丢失的银子。” 刘毅显然也被他这一手举动所惊呆,还未回过神来。 听了陶达的话,瞬间回过神,“啊!嗯,多谢陶先生了。” * 众人押着那山匪,跟在他身后去找那所谓的大当家。 五人小分队落在后面,看着大部队都走了。 江安宇忍不住冷声道:“本公子倒是想看看,你们到底还准备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卢向弘低声劝道:“切莫冲动,刚刚那陶大人这手杀鸡儆猴,就是给咱们看的。” 江安宇何尝不知,但人在屋檐下,对方好歹一个四品官员一个王爷的,自己闲人一个。 若不是祖母在山脚下,搞不好刚刚那匕首就要在自己面前转悠一圈了。 姜维与却低头看了眼还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的人,道:“这些人难道都是弃子了吗?” 谢书君淡淡道:“行了,先跟上吧,看看他们还能怎么演!” * 结果,五人小分队赶上后,没走多久,前面就突然出现了几锭掉落的银子。 跟着那掉落的银子,众人走到了一处断崖的地方。 那断崖处有着明显打断的痕迹,甚至还有两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 江安宇看着这幅布景,喃喃道:“总算知道小爷我不好骗,还提前准备了一番。” 他话刚落音,那断指的山匪就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指着断崖边上,一块石头下的布料高喊到:“那是我们大当家的衣裳!” 第322章 小家子气 山上熙熙攘攘,一片喧闹景象,而山下却是一片宁静,仿佛两个世界。 严三和严四两人静静地坐在树枝上,以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周围。 他们的神情严肃,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 突然,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紧接着,两人分头行动,像两道闪电般在树林中穿梭,认真地搜索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约莫过了半刻钟,两人又聚到了一起。 他们互相询问,“怎么样?” 另一人却无奈地回答,“没有,你呢?” 第一个人又摇摇头,“也没有。” 刚刚的一丝浓烈的杀意让两人心生警觉,然而他们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严三皱着眉头,深思片刻后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人必须时刻守护在老夫人身边,半步也不能离开。” 严四认真地点点头,眼神坚定而凝重。 * 刘毅带着五人小分队来到宋琦瑶面前,兴奋地讲他们是如何找到了这群山匪的“老巢”。 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那六十多名山匪,又是如何逼他们交出这些里得来的不义之财。 看着他那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以及姜维与等人脸上吃屎一样的神情。 宋琦瑶猜测,怕是这些人演技太过拙劣,五人小分队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但面上还是十分给刘毅面子的夸赞了两句。 “刘知府,当真是威武啊!” “刘知府果然有将才!” “刘知府为颍州除了一大害,圣上定然也会嘉奖于你的!” 这三句话,说得江安宇和谢书君等人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也说得刘毅飘飘然找不到北了。 “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下官不过是发号施令罢了,还是手底下的人尽心罢了。” “那就多谢老夫人美言了。” 老实说,宋琦瑶听到刘毅这回话的时候,怔愣了一下。 一时也闹不清,这人是真听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还是故意在跟自己装傻。 但看到他那见牙不见眼的笑容,宋琦瑶嘴角抽搐了一下。 突然开始怀疑,这样的人真的能考中进士吗? 但很快宋琦瑶就话音一转,“既然这群匪徒已经抓到了?” 不等刘毅出声,五人小分队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还特意强调了一遍,他们没见到昨日抢劫他们的任何一个人。 银子也只剩下路边上,和断崖前那散落的一点。 大约就是十五万两变成了五百两的样子。 宋琦瑶听到这话的时候,鼻子都快气歪了。 老娘开口十五万,你特么给五百两老娘打发叫花子呢! 前世菜市场降价也没有这么讲的! 没想到这东颖王和刘毅看起来都那么富态,内里却这么小家子气。 什么仇什么怨,居然只拿五百两银子出来打发自己!!! 于是她拿起那银子,认真的看了起来。 东颖王和刘毅屏住了呼吸,都在心中暗叹,这老婆子可千万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半晌,宋琦瑶放下那银子后,不满地朝刘毅道:“按照刘知府的意思,就是说着抢劫老身的匪徒,一个没抓到,老身的五万两一票和九万九千五百两银子下落不明,然后刘大人还觉得此次剿匪,已经大功告成、大获全胜呢?” 刘毅还想将准备好的托词说出来。 宋琦瑶却突然道:“不过此事,想来也不能全怪刘大人。” 刘毅和东颖王一挑眉,这老夫人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谁知宋琦瑶突然四下看了看,然后小声道:“还请颖王、刘大人借一步说话。” 二人狐疑之下,跟着宋琦瑶走到了一边。 宋琦瑶却突然道:“王爷,刘大人,昨夜之事,你们到底跟谁说过,这山匪是不是昨日就知道咱们今日要剿匪的消息了?” 如果说今日一早开始二人就悬着一颗心,始终想着这老夫人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出身,应该很好糊弄。 那此刻宋琦瑶这番话,无疑是直接一盆冷水泼过来,将二人心中那点侥幸全都浇灭了。 宋琦瑶也不给二人反应的时间,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测。 “若不是早就走漏了风声,那山匪的大当家为何这么凑巧,连夜带着人跑了?” “带着人跑也算了,还偏偏跑到了断崖处,这云狐山不是他们的地盘吗?” “王爷,刘大人你们想啊,他这招是不是想来个假死遁走,好让老身以为这些恶人都死了,最后拿着圣上御赐的银子好去逍遥快活。” 眼见宋琦瑶一句句分析地,就差将二人的衣裳都扒下来了。 刘毅擦了擦额头的汗,“应当不会吧,昨夜老夫人您透露身份的时候,城门都关了!” 东颖王也连忙应道:“就是,这山匪哪有这么聪慧啊!” 谁知宋琦瑶听了他们的话,立马双眼一瞪,“二位说得有理啊!” 东颖王心刚下去一点,就听到宋琦瑶道:“普通山匪绝对做不到这一点,但万一是什么官匪勾结呢!” 东颖王:....这老太婆果然知道了。 刘毅:要命啊要命啊!这下该怎么办啊! 宋琦瑶见二人神色有异,立马又道:“二位大人还是好生回去查看下身边的人,老身以为,这人不是出在官府,就一定出在王府呢!” 一旁的陶达看着三人聊着聊着,自家那个欺软怕硬的王爷额头满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心念一动,正想找个理由上前,却被卢向弘一步拦住了去路。 卢向弘转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真诚的微笑,道:“哎呀,陶先生,本公子有些事情还想向您请教呢!” 陶达微微皱眉,但并未发作,淡淡地道:“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忙,回头一定和卢公子讨教。” 说罢,便想绕过卢向弘离开。 不料面前又拦住了一人,江安宇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陶达目光一冷,不悦地看着江安宇拉住自己的胳膊,那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警告。 江安宇心中一凛,脑中闪过刚刚陶达割下多人手指的场景。 不由自主地手一松,但仍硬着头皮道:“我祖母最不喜欢说话的时候被打扰了,你现在去了,说不定我祖母一生气,待会又要亲自去云狐山走上一遭。” 谢书君也在一旁,茶里茶气地劝道:“我们只是想问几个简单的问题罢了,陶先生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江安宇和卢向弘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上前一步,将陶达围在中间。 第323章 我就是来打劫的 那厢宋琦瑶半真半假的话,说的话意思如下: 老身我是相信你们的! 这云狐山里的土匪定然和你们没有关系。 但这消息是绝对走漏了的,不然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不信,老身就写信问问圣上,看看他信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只要你们将颍州里与山匪勾结的人查出来,找到老身的那剩下的十四万九千五百两银子。 老身不仅既往不咎,还会在圣上面前为你们好生美言几句。 至于云狐山有没有山匪,老身其实根本就不在意。 * 宋琦瑶这话就差将“我就是来打劫”的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东颖王和刘毅显然都对这话半信半疑。 特别是宋琦瑶说,我不怀疑你们,但我怀疑你们身边的人这话。 但... 若是昨日,他们还能板着脸义正言辞地说自己与山匪绝无关系,让宋琦瑶有本事就去告。 另一边,偷偷将云狐山里的人赶紧转移到其他地方。 并且掩藏他们曾经在云狐山的行踪。 但今日... 今日他们都演了这么破绽百出的一场戏,若是真被宋琦瑶添油加醋的写信进了京。 加上那五个少年郎朝中的长辈,这事怕是要兜不住了啊! 宋琦瑶看二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显然是怕自己再给他们挖坑。 也十分大气道:“此事颇为重要,二位也可以回去想想。给圣上的信,老身三日后才会让人送回去,还希望到时候,王爷和刘大人能给老身一个满意的回答。” 说完威胁的话,成功看到二人脸上刚挤出的笑容又僵了下来。 心情顿时又畅快了不少。 转身回了马车,还不忘朝五人小分队道:“还不走,再不回去,午膳时间都要过了!” 江安宇第一个兴奋地应道:“这就来了祖母!” 谢书君和卢向弘则朝陶达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今日多谢陶先生答疑解惑,下次有机会再找陶先生请教。” * 颍王府内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落在书房之中。陶达站在书房之中,一脸严肃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这江老夫人来者不善,就算王爷正将十五万两银子拿出来,她万一还是不肯善罢甘休怎么办?” 东颖王听后,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书桌,“不给,不给怎么办?都怪你,当初就怂恿着本王弄个什么军队玩玩,还说什么日后打猎什么的方便,也再也没人敢欺负本王!如今可好,引来了江老夫人这么个煞星,十五万两银子,那可不是小数目,你让我拿什么去赔?” 陶达微微皱眉,对东颖王拿人出气的事情,已经习惯了。 只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道:“王爷息怒,也怪小人当初思虑不周,但戴将军那边这些年也着实给王爷...。” 提及戴将军,东颖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打断了陶达的话:“给本王什么?给本王拿银子来了吗?” 他的手指在空中愤怒地挥舞着,气哼哼地道:“十年前戴明确实每个月孝敬本王不少,但后来呢,差点将朝廷的大军都给引来了,若不是马老全本王当机立断,本王这个东颖王差点就成了阶下囚!” 想到这里,东颖王眯着眼又看了陶达:“若不是你后来劝本王风波过去了 ,以后小心行事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本王如今怎么可能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陶达无奈,先尽量让东颖王平复下来。 不久,门外响起东颖王心腹太监的声音,“王爷,马老来了。” 东颖王立即露出一抹喜色,居然亲自开门,一脸急切地道:“马老,您终于来了。” 屋内,陶达看向马老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马老是老东颖王留下的人,更是东颖王从小的老师。 对东颖王管束颇多,因此当东颖王继承了王位后,便迫不及待地脱离了马老的掌控。 反而开始重新想陶达这样的,又聪明,又能带着他玩,好多好多新鲜事物的人。 但或许是马老自小在他心中威严,一旦出事,他第一想到的依旧是马老。 而马老也没有让他失望过,每一次都帮他解决了麻烦。 但这次马老听了东颖王的话后,沉默了良久,语不惊人死不休:“看来江老夫人在来颍州之前,就猜到王爷你在养私兵了。” 莫说东颖王就连陶达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马老继续分析道:“既然江老夫人在鹤水县将冯家一家送到了牢里,又和彭总兵打了照面,那就不可能没有查到冯家这些年是因为王爷您才能在鹤水县为非作歹这么多年。” 东颖王听了这话,觉得冤枉至极。 “马老,您是知道的,这冯家本王就十多年前接见了一次!他说到底不过是一介商户,本王怎么会将这种人收入麾下!” 马老的目光透过东颖王,直直地看向他身后的陶达。 陶达立即跪在地上,“王爷明鉴,小人也不知这冯家如何打着王爷的名义在鹤水县如此胡作非为,要是小人早知道这些,定然不会让如此商户影响王爷名声的!” 他跪着上前两步,清秀的脸庞满是悔恨:“都怪小人之前未曾察觉,求王爷赎罪!” 东颖王原本愠怒的脸,在陶达一声声的辩解和讨饶中渐渐变成了狐疑。 最后他又看向马老:“马老,您看...” 马老见他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如何能不知道他内心还是想保住陶达这个佞臣。 马老摇摇头,看来要下点猛药才能拔除这根毒瘤了。 第324章 棋局 马老来的时候,是空手来的。 所以宋琦瑶一开始对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家伙是没什么好感的。 本打算随便说了句,让东颖王要么准备好钱财,要么就想办法将自己永远困在这里之类的话。 谁知这老家伙一进来,双膝重重地磕在青石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求江老夫人救王爷一命啊!” 宋琦瑶着实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笑了,“马先生是吧,您老说笑了,王爷可是大瑞世袭的藩王,如何还需要老身一弱质女流来救。” 马老见她不吃这一套,一双锐利的眼睛,直视着宋琦瑶。 “老夫人,可知道宁王世子?” 宋琦瑶和身后卫嬷嬷的脸色一下子都凝重起来。 * 江安宇在院子里,来回地踱步。 那焦急的样子与院内古树下三人悠然自得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 江安宇走到石桌前,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喂,你们三个,难道不好奇那老头和我祖母在说些什么吗?” 苗子淳一身翠绿的长袍,看似随意地坐在一棵老树下,手握棋子,正襟危坐。 谨慎地落下一子,棋子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着急做什么?一会江老夫人觉得要告诉我们,自然会让我们知道。” 他的语气平静而淡然。 江安宇听了他的话,小声嘀咕了句:“你这性子,小时候怎么没被打死!” 看着他们那淡然的样子,江安宇走到石凳前唯一空着的位置。 对着对面的谢书君问道:“喂,你也不好奇?” 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谢书君一身紫色锦衣,领口处镶着一圈精致的花纹,颇有些贵族公子的气派。 只见他神态淡然,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的茶盏,不急不缓地轻抿一口茶,“安宇,子淳说得对。” 江安宇被谢书君这一声叫得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对劲。 从云狐山下来后,这小子就不再叫自己江二少爷,安宇安宇地叫着,好似他们很熟一般。 卢向弘在苗子淳落子后思索良久之后,显然二人的这盘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最终他也谨慎地在棋盘的左下角落下一枚黑子。 下完后,才抬头看向江安宇:“江二少爷,江老夫人心中自有丘壑。” 你小子什么时候对我祖母这么信任,这么有信心了? 江安宇心中吐槽。 但终于还是安静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眼坐在树上的姜维与。 “姜维与,怎么样?那老头还没出来?” 姜维与摇摇头,依旧惜字如金:“没有。” 他不说话了,江安宇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双肘撑在石桌上,捧着自己的俊脸,开始百无聊赖地看起二人下棋棋来。 一局结束,以卢向弘赢了一子半结束。 二人正准备开始下一局,憋了半晌的江安宇终于忍不住了。 他俯身看向棋局,指点江山般地说道:“哎呀,苗子淳,你刚刚那一步,就不应该走‘夹击’这里,你要是走‘拆边’这里之后,再从这边‘挂角’,这样既能扩大自己的领地,又能压缩卢公子的空间。你的‘大龙’就不会被攻击了。”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棋盘上。 一连讲了两三个苗子淳能反败为胜的方法。 却未曾发现,另外三人都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苗子淳直接开口:“你如何对棋如此懂的?” 江安宇撇撇唇,“本公子自幼聪慧,不过是下棋罢了,有什么难的!” 卢向弘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将棋局整理完,摆出一副挑战的姿态看向江安宇,“江二公子,不如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江安宇一扬眉,不屑地哼了一声,“来就来!谁怕谁!” 二人一连下了两局,都以江安宇大获全胜结束。 他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的时候,姜维与冷冷的声音响起:“东颖王的人出来了。” 谢书君和苗子淳刷地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江安宇一怔:这两人不是刚刚还稳如泰山,淡定地不得了的吗? 谢书君察觉到江安宇的眼神,稍微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安宇,咱们一起去瞧瞧?” 江安宇明知这些人是想不好意思去找祖母,拿自己当枪使。 但自己着实也想知道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重重“哼”了一声,一脸傲娇地走在前面。 只有卢向弘还盯着石桌上的棋局,又看着江安宇离去的背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直到苗子淳回过头,“向弘!” 卢向弘才收回了思绪,疾步跟上。 * 马老满面凝重,步履沉稳地回到了王府。 东颖王一见之下,顿时心中一紧,扭着肥胖的身躯,两步并作一步,赶忙迎上前去。 “马老,江老夫人怎么说?” 东颖王急切地问道,神色间满是焦虑与期待。 马老闻言,苦着脸,眉头紧锁,叹了口气道:“王爷,此事怕难以善了了啊!” 东颖王闻言,脸上的肥肉颤了颤,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 他赶忙伸手扶住马老,口中连连道:“马老,江老夫人到底怎么说的?您可一定要为本王想想办法啊!” 马老再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王爷,还是早些去准备十五万两银子吧,另外江老夫人说了,这与云狐山山匪勾结之人,务必得是您身边亲近之人,可不能随便找个人糊弄她了。” 东颖王听了这话,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整个脑中只剩下十五万两、十五万两。 马老又说了几句,见东颖王双目涣散,连忙呼唤了几声:“王爷,王爷?” 东颖王蓦然回神,问道:“可是马老,今日江老夫人明明说得是十四万九千五百两啊!” 马老一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东颖王还急切地自辩道:“今日在云狐山上,已经找到了五百两银子,本王全给江老夫人了啊!” 马老胸前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才道:“就是十四万九千五百两银子!” 东颖王这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反应过来:“马老,你刚刚说什么?江老夫人想让谁来背这个锅?” 第325章 三十万两 陶达独坐于房间之内,手中之笔流淌出墨水的痕迹,他正在纸上书写着思绪,房间中的氛围宁静而深沉。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大门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地踹开,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震耳欲聋。 陶达惊得手中的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他皱眉抬头,看向门口。 只见马老带着数名下人鱼贯而入。 他们的脚步声沉重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在向陶达施加压力。 马老的脸色阴沉,双目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他扫视了一眼房间,然后冷冷地盯向陶达。 下人们训练有素,他们快速地分散开来,占据了房间的各个角落,手中的长矛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准备扑向陶达。 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风暴正在酝酿。 陶达放下手中的笔,冷冷地问道:“马老,你这是要干什么?王爷知道吗?” 马老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眼神凌厉地看着他,开口说道:“陶达,你勾结云狐山山匪,抢走圣上御赐的银子,罪大恶极!来人,将他拿下,送到江老夫人在的别院!” 陶达面色一变,愤怒地指着马老道:“你敢?我乃王爷心腹,你怎...”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马老拿出了一块令牌。 陶达认得,那是王爷的。 陶达低眉,刚想伸手将刚刚写好的信毁掉,但马老却及时喝道:“拦住他!” 陶达身后的下人瞬间上前,制住了他,阻止了他的动作。 马老拿起那封信,扫视了一遍,脸色更加阴沉。 “果然是你!” 陶达却扔狡辩道:“我不过是想为王爷分忧,反而是你,嫉妒王爷宠幸于我,血口喷人!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陶达努力挣扎着,想要摆脱掌握。 “是不是血口喷人,到了江老夫人的别院便知!” 马老厉声喝道。他眼神凌厉地看着陶达,随即命令下人,将陶达捆绑起来,并拿走了他房间内的所有物品。 紧接着,让人押着陶达离开了房间,前往江老夫人的别院。 自己则拿着陶达刚写了一半的信,去找东颖王了。 * 当天晚上,东颖王气势汹汹地召唤了颍州所有的富贵人家,以及平日里与陶达交往密切的人家,齐聚王府。 他扬言要与他们“商议”一件大事。就连知府刘毅也未能幸免。 在马老的巧妙安排下,东颖王顺利地勒索到了十五万两银子。 他兴奋不已,以为这次终于可以不用自己出钱,安然度过这场危机。 马老小心翼翼地凑到东颖王耳边,低声道:“王爷,府中的十四万九千五百两已经准备好了,加上这十五万两银子,已经足以让江老夫人消气了。” 东颖王的嘴角刚刚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却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这是为何?江老夫人不是说了只要十五万两整的吗?” 马老苦口婆心地解释道:“王爷,这事本来就有错在先,那十四万九千五百两银子是江老夫人给咱们的机会,而您刚筹集的十五万两银子,则是表达您感谢江老夫人不与您计较的诚挚的谢意。” 东颖王气急反笑,“本王在颍州一直安分守己,她来找本王的麻烦,开口就是十五万两银子,本王还要向他表示谢意?” 马老见状,连忙安抚道:“王爷息怒,息怒。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江老夫人满意,以解此困。” 东颖王心中还有怨气,“早知如此,本王何必去得罪这些人!” 马老左劝右唬的,终于让东颖王含泪同意将那二十九万五千两银子送走。 临走的时候,东颖王还站起来,哭丧着脸说自己要去看这些银子最后一眼。 马老怕他坏事,连忙制止了。 可想而知,当宋琦瑶看到那摆放在院子当中的银子,一箱箱堆积如山,白花花的银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炫人眼目的时候,内心有多开心。 谢书君大概是想到了幼时,谢尚书有时为了十万两银子,愁得睡不着觉的样子。 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银子,心中对宋琦瑶的佩服更是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卢向弘也忍不住低声感叹:“这么多银子啊...” 苗子淳吞了吞口水,小声道:“江老夫人这算不算收受贿赂啊?” 被江安宇狠狠瞪了一眼,忙不迭地解释道:“我随便说说!” 宋琦瑶穿越过来后,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很快收敛好脸上的表情后,看向一旁的马老。 “这银子,似乎比老身丢失得要多上了不少。” 马老半点不含糊:“江老夫人莅临颍州,却出了这等事情,这剩下的不过是王爷给江老夫人的压惊银子罢了。” 宋琦瑶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马老。 心道,整个东颖王府总算有一个会看眼色,又对那个草包忠贞不二之人。 她淡淡地点点头,“如此,那还请马先生帮老身带句话给颖王,陶达已经全然招了,这些年确实是他与那云狐山上的山匪勾结,若颖王想将功折罪,老身这里,还有一个办法。” 说着她转过头,“马先生,跟老身来吧!” 听到宋琦瑶终于松了口,愿意给自家王爷一线生机。 马老悬了一整日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 在原地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江老夫人!” 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被留在原地的五人小分队中,其他四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汇聚在江安宇的身上。 江安宇顿时就被气笑了,“你们看我干嘛,有本事,你们自己跟过去啊!” 众人闻言,互相看了看,苗子淳突然上前一步,搂住江安宇的肩膀,笑道:“安宇,你就不好奇吗?” 江安宇耸了耸肩,摊开手,一脸无辜地回答:“可是下午你们也看到了,祖母根本没空理我们啊!” 谢书君则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只是觉得那马先生鬼鬼祟祟的,还突然送来这么多银子,要是祖母被他骗了怎么办?” 江安宇低头沉思片刻,卢向弘接着说道:“没错,江老夫人对咱们这么好,可不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被人骗了!” 江安宇一扬脑袋,调皮地笑道:“别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 第326章 谋逆之心 谢书君好脾气地道:“安宇...” 江安宇扫了一圈周围的下人,想了想道:“反正估计也不是故意要瞒着我们,我们就去给祖母请个安吧!” 说完,四人都笑了起来。 连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姜维,唇角也不由得翘了起来。 * 五人小心翼翼地找到了宋琦瑶议事的那间屋子外面,最隐秘的一个角落。 江安宇一马当先,傲娇地走了出去,边转头向角落里的姜维与点了个头。 姜维与立刻会意,一个纵跃便踩在了卢向弘的肩头,身轻如燕地攀上了屋顶。 他的脚步轻盈而有序,像一只灵活的猫儿在暗夜中穿梭,最终选了一个地方,将耳朵紧紧地贴在屋顶上。 苗子淳皱着眉头,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但谢书君却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安静。 卢向弘用气声问道:“听见什么了吗?” 姜维与摇摇头。 江安宇见状,也准备踩着卢向弘的肩头上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沉而熟悉的声音:“怎么,老身这屋顶就是这么好爬的?” 众人惊愕地转过头,只见宋琦瑶站在门口,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 江安宇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来。他落地时一个翻滚,倒也有些缓冲力,但还是摔得七荤八素。他捂着疼痛的部位,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苗子淳和谢书君赶紧上前扶他起来,而姜维与则趁机溜下屋顶。 宋琦瑶冷冷地看着他们几个的狼狈样,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你们几个这是演的哪出戏啊?爬墙偷听?这可是小孩子的把戏。” 江安宇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了一句让众人都瞧不起他的一句话。 “祖母,好巧啊!” 见宋琦瑶脸上丝毫没有松动,他连忙改变策略。 讨好地上前说道:“谁说是偷听了?祖母,我们只是来找您请安的,都怪这刘大人的别院太大,一时迷糊,走错路了,走错路了。” 一边说一边还委屈道:“祖母,你看,孙儿刚刚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可疼了!” 宋琦瑶冷冷看了他一眼,江安宇瞬间不敢再作妖了。 “祖母,我错了!” 宋琦瑶目光立即又将剩下的四人一一扫过。 见四人都低下了头。 才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簇,“行了!都跟老身来吧?” * 东颖王痛失三十万两银子,又想到自己素来最宠信的心腹,也全都被送到了宋琦瑶那里。 不知为何,顿时觉得自己的王府,格外大、格外空。 于是,他唤来一群门客,在花厅中喝酒。 然而,今日的酒似乎特别的苦涩,他喝得越多,脑海中便越频繁地浮现那白花花的银子。 他越喝心情越郁闷,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黑。 有些门客看在眼里,心中着急,想要为他排忧解难。 但刚一开口,东颖王就气冲冲地说:“本王缺银子!缺三十万两银子,你有办法吗?”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吓得那人赶紧闭了嘴。 这些门客们,若是手头有钱,又何必来做他的门客呢? 马老赶回王府的时候,看到东颖王正抱着自己的酒壶,痛苦地低声呢喃。 马老忙将所有人赶了出去,让人将已经喝醉的东颖王带回了房间。 自己守了他一整夜。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卧房,斑驳的光影在东颖王的脸上轻轻摇曳。 他悠悠转醒,只觉头痛欲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 他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看到了身旁苍老不少的马老。 东颖王的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马老的感激,又有对自己当初决策的悔恨。 他紧紧地握住马老的手,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自责:“马老,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不该听信陶达的话,不该让戴明去山里养什么军,更不该放任他们假装山匪。” 他痛苦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若不是本王当初听信那些话,怎么会有今日,被一个老妇人如此要挟!” 提到宋琦瑶,东颖王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紧紧地盯着马老的眼睛,期翼地问道:“马老,那江老夫人走了吗?” 马老一脸为难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东颖王见状,顿时拔高了声音:“本王都给了她三十万两,她还不肯走?” 紧接着他责怪的眼神就看向马老,“你不是说给她三十万两,表示本王的诚意,她就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的吗?” 马老哪里听不出他这话,语气都变了。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王爷!您可知陶达,陶达在江老夫人那里说了些什么!”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担忧和无奈,“要不是昨日您多送了十五万两银子过去,江老夫人写给圣上的密信就要六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了!” “陶达?”东颖王闻言一愣,肥胖的身躯在床上一颤,仿佛一座肉山在挪动。 他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脸上的横肉随之抖动,似波浪般涌动。 “那个杀千刀的说了什么?” 马老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苍老的脸上满是愁容。 “他居然将戴明那伙人在云狐山养兵的事,全推到了王爷您的身上,而且您知道,云狐山此时此刻有多少人马马?” 东颖王道:“去年陶达好似还跟本王说过,有五千多人了!” 马老气不到一处来,伸“什么五千人!王爷,您被骗了啊!是五万!云狐山已经纠集了五万反军啊!那陶达还跟江老夫人说您养兵是存了...” 马老说到这里,看着东颖王,最终还是狠下心道:“存了谋逆之心!” “放屁!” 东颖王先是被那五万兵马给吓得话都不敢说。 随后又听到自己一直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居然敢如此污蔑自己。 气得一掀被子,肥胖的身躯在床上弹跳而起,仿佛一座喷发的火山。 “不行!本王要去告诉江老夫人,本王从未有此心事。陶达这个小人,亏本王待他这么好,居然如此冤枉本王,本王要他的命!” 他说着,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马老见状,慌忙上前拦住他。 “王爷!您现在不能去,您这样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您先冷静下来,老臣昨日已经在江老夫人面前说过了,那些事情全是陶达做的,王爷您完全是被蒙在鼓里,压根就不知情的!。” “那江老夫人怎么说?” 第327章 后路 “江老夫人原本是打算将陶达所说的全都告知圣上,但正好王爷您送去的三十万两银子,江老夫人这才给了老夫一点时间,愿意听老夫一言。” 马老半真半假地道:“江老夫人如今已经被老夫说动,愿意给王爷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东颖王刚又要说话。 马老立即道:“毕竟若不是借了王爷的势,那陶达想做那些事,想让云狐山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也是不可能的!” 见东颖王面露心虚,还故意道:“如今江老夫人愿意给这次机会,也完全是看在王爷的一番诚意的面上。” 东颖王拉着马老的胳膊道:“那江老夫人到底是如何说得啊?需要本王做什么?” 马老眸底闪过一丝亮光,“很简单的王爷,需要您亲笔写两封信,第一封就是给云狐山的那帮人...” * 云狐山中,听闻陶达被东颖王送到了宋琦瑶那边后。 戴明等人就开始准备后路了。 这附近的山头他们早已了如指掌,打算先连夜撤到龙虎山上躲一躲。 那龙虎山离北城门极近,万一那宋琦瑶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东颖王反水。 自己一行人就干脆撤他们出兵之计,抢先一步杀进城里,占领颍州。 接下来的事,就接下来再说。 但平心而论,戴明等人是万万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毕竟如今世子那边接连失利,镇北军里埋伏多年的线被尽数拔了出来。 世子想从皇家入手的计划,看起来也夭折了。 只有他们这里区区五万人马,能成什么大事呢! 就在这个时候,东颖王的信到了。 信的内容不长,但通篇全的抱怨。 抱怨陶达不谨慎,被宋琦瑶看出了破绽,带走了。 抱怨他们有眼无珠,抢谁不好,偏抢到圣上养母头上。 最最多的篇幅,抱怨的是自己出的那三十万两银子。 信中最后还说了,宋琦瑶一行人过不了几日就要走了,让他们最近都低调一点,不要再闹出什么事了。 戴明看过信后,倒是不再着急让人往龙虎山撤退了。 只是回了封信,再次表示了,他们当真没抢! 顺便旁敲侧击地问了一眼陶达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 第二日,东颖王的回信就到了,信中大骂陶达非要在几个公子哥面前摆谱,这才被发现端倪。 随后又开始心疼自己的三十万两银子,然后絮絮叨叨地让他们将钱拿出来。 最后又说明宋琦瑶一行人后日就要从云狐山路过,转水路往南边走。 让他们机灵点,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戴明一开始读信时眉头紧锁,眼神严肃。 随着信的内容逐渐展开,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明亮起来,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 杜二看到戴明的神态变化,好奇地问道:“大哥,王爷说什么呢?” 戴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信直接递给了杜二。 “江老夫人一行人后日就要从云狐山路过,转水路往南边走。王爷让我们要机灵点,不要再闹事。” 杜二接过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安,“这,江老夫人为何要从阳州走水路下江南?” 戴明轻笑一声,不以为意,“王爷给她赔了三十万两银子,想来继续走陆路有所不便,不如直接走水路。” 杜二眉宇紧皱,心中虽然觉得有理,但口中忍不住道:“既然觉得麻烦,那为何江老夫人不让王爷直接给她全变成银票了?” 戴明也是摇了摇头,表示想不明白。但一旁的大汉突然插话道:“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要是我李四,也要全换成银子,每天看上两眼才能睡得着!” 杜二皱眉看向李四,语气略显严肃,“你能和圣上的养母相提并论?” 李四咂巴了一下嘴巴,有些不满地嘀咕道:“她以前不也是个村妇,这出身还赶不上我呢!” 戴明看着杜二一脸凝重,微笑着问道:“你如何想的?” 杜二沉声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那江老夫人出了颍州到底是去阳州还是德州,又有谁知道呢!” 戴明思付片刻,断然道:“不如这样,我们到时候让人远远跟着,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咱们这边立即撤离。” 杜二点了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 * 三日后的清晨,天色微微亮,宋琦瑶一行人带着数十箱白花花的银子,从云狐山山脚下浩浩荡荡地经过。 午后时分,宋琦瑶一行人已逐渐踏入阳州地界。 他们走在一条宽阔的道路上,路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大概是赶路的时间太长了,队伍中的人们都显得疲惫不堪,于是宋琦瑶开口让众人进树林休整一番。 就在这时,戴明派去的五人躲在不远处,一直跟着。 其中一个为首之人见状,让人回去报信:“告诉老大,他们已经到了阳州地界,看样子是往府城方向去的。” 报信的人迅速离开,剩下的四人继续监视着宋琦瑶一行人的行动。过了一会儿,见前方的人收拾好东西,重新出发后,他们也跟了上去。 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等他们走后,十数个人从树后冒了出来。 “向弘,你猜得果然没错。” 一人大大咧咧地夸赞道。 卢向弘笑道:“都是江老夫人安排的好。” 谢书君将自己刚刚藏好的马迁出,“好了,早些出发吧!” 说罢。,几人都干净利落地上了马,朝着德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 宋琦瑶这个瘟神终于走了,但戴明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的好过。 无它,无钱财耳! 第328章 戴明,还钱! 以前外有冯员外又是送粮又是送人的,自己只需要时不时帮他一点小忙,并且帮他搭上阳州知府余烬这条线就行。 内有陶达仗着东颖王的宠幸,给予他们各种方便。 如今宋琦瑶来了一趟,挥一挥衣袖,只带走白银三十万两,留给他们一片狼藉。 这五万人,每日的吃喝拉撒可全都是银子啊! 还是之前的屋子,还是一张破旧的圆桌,只是这次围坐的七人脸上不再有愤慨,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苦恼。 其中一人抓耳挠腮了半晌,实在想不出办法,干脆一拍桌子道:“既然我们已经是土匪了,干脆像多年前一样,直接开抢,这样钱啊粮的是不就都解决了吗?” 这种意气用事的话语,还未等戴明和杜二开口反驳。 李四这个性格直爽、头脑简单的便先开了口:“赵六,你当真以为朝廷的大军是吃素的吗?更何况,我们现在只有五万人,而德州的二十万水军可是随时待命的!” 赵六虎目一瞪,满脸的络腮胡子仿佛更加茂盛了:“那你说怎么办?这几日的伙食里米粒越来越少了,弟兄们现在心里已经开始不安了,再不想办法解决,只怕要出乱子!” 李四也想不出好办法,只得梗着脖子道:“反正不能抢了!” “你什么意思,想看着兄弟们饿死不成?” “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眼见二人越吵越凶,杜二及时出来打圆场:“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戴明则皱着眉,手揉着眉心,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这时,戴明的心腹在门口喊道:“老大。” “进来!” 那人进来后,戴明皱眉问道:“怎么了?” 小兵回道:“老大,王爷来了?” “什么?王爷来了?” 戴明惊愕地站了起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甚至有一丝警惕。 “他来干什么?” 也不怪戴明如此惊讶,东颖王除了前几日来“剿匪”,上次来云狐山还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他在陶达的怂恿下还时不时来打猎、出游。 后来又在陶达的引导下,在府中胡闹为多,因此这几年云狐山的发展,东颖王完全是听陶达的转达,压根就不了解具体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这东颖王今日居然会突然到访。 那小兵听到戴明的问题,支支吾吾说道:“王爷说他是来要...要银子的。” 这话一出,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二人顿时忘了刚刚和对方在吵什么 一脸震撼和气愤夹杂。 那小兵想了想,还是如实道:“王爷带着人上山,一边走还一边让人大喊,说...说...” “说什么?” 戴明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 那小兵才大着胆子道:“说让戴老大你还钱!” 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个本就破旧的圆桌竟然应声倒地了。 这一声脆响仿佛在空气中回荡了许久,让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戴明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 但杜二却突然笑了起来... * 太阳高悬,热浪滚滚,崎岖的山路上,东颖王在护卫们的簇拥下,艰难地向上攀爬着。 他的身形肥胖,每一步都需要护卫用力搀扶,才能避免滚下山去。 汗水不断地从他的额头上滚落,流过脸颊,渗入衣领,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通红。 “不是...马老,一定要本王亲自去吗?你带着人上山,就说是本王的意思都不行?” 东颖王气喘吁吁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不满。 马老一大把年纪了,身子骨也不怎么结实。 他也被身边的小厮搀扶着,喘着气道:“王爷,这是诚意!您想江老夫人要是知道您亲自前来的,还不得多为您美言几句?” 东颖王听了这话,心中更加不满。 他肥胖的脸上满是愤懑之色,嘴角微微下撇,显示出他的不满和愤怒。 他偷偷瞪了马老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也知道马老说的是对的。 他最后又挣扎道:“那本王做个轿子也不行吗?” 然而马老还是那句话:“王爷这是诚意!” 东颖王无奈地摆摆手,气呼呼地道:“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了诚意诚意!” 他在马老这边吃了瘪,气自然要发给其他人。 于是他一转头,冲着就大喊道:“听到没,都给本王大点声喊!这可是本王的诚意!” 于是他的护卫们更加卖力地喊道:“戴明!王爷来了!王爷让你赶紧还钱!” 又走了一会,戴明派来接东颖王的人才终于来了。 但东颖王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继续让自己的人接着喊。 一路喊进了戴明藏兵的寨子里。 虽然戴明早在知道东颖王来的时候,就让人藏到后山林中,但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东颖王让戴明还钱的声音。 甚至有那心思活络的,已经在相互讨论此事了。 听说,和亲耳听到说,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比如戴明,原本在杜二的劝说下,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才不会和一个草包王爷计较那么多。 但听到那些护卫整整齐齐的大喊,特别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如此。 戴明的面色还是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还是杜二安抚道:“老大,只有抱紧东颖王这棵大树,咱们才能尽快解决兄弟们的吃食问题。” 戴明皱眉道:“你真觉得这视财如命的东颖王,还能给咱们出银子?” 杜二笑了笑,“正因为他爱财,所以一定会出的!” 戴明点点头,也实在是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他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亲自出了寨子迎接东颖王。 * 本来马老让东颖王深入虎穴的时候,他还有些害怕的。 但从山脚爬到这里后,他脑中只剩下“戴明这个杀千刀的,把老窝安这么隐蔽这么远干嘛,果然如马老所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害本王今日累成了这样!!” 第329章 各怀鬼胎 东颖王来了后,就拿出了自己的王爷架子,各种挑刺指责。 戴明都一一应下,如同当初在颍州王府时一般,是一个挺听话乖巧的下属。 只有在东颖王问道他为何抢宋琦瑶、问他要他十五万两银子的时候。 他对天发誓,说自己当真没有做过。 但东颖王显然一点都不相信,依旧喋喋不休。 最后道:“不管这事是不是你做的,现在本王帮你们把这个锅给背了。你看,是不是该你们来赔偿本王的损失?” 戴明忍了忍,最终还是杜二笑呵呵地上前道:“王爷说笑了,三十万两银子,小的忙哪里拿的出来?” 东颖王眉毛一挑,又要发火的时候。 杜二又道:“但,小人这里倒是有个法子,不仅能帮王爷赚回这三十万两,以后每年,还能让王爷有十多万两银子的进账。不知王爷可有兴趣?” 果然,如杜二所料,东颖王眼睛一亮,“快说,什么法子?” 杜二笑了笑:“盐!” * 东颖王一行人来的时候,一派砸场子、气势汹汹的样子。 走得时候却是和杜二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看起来甚是高兴。 甚至在路过戴明的时候,还忍不住道:“依本王看,以后这云狐山就由杜二当家吧,免得你这个傻个子又给本王得罪了什么人。” 戴明听了面上瞧不出丝毫的异样。 倒是杜二眼底流淌过一丝担忧。 一旁的马老听了这句话,欣慰地看了眼自家的王爷。 心中很是感动:没想到王爷将离间计用得如此炉火纯青了! 东颖王一行人下山后,确定没有人嗯偷偷跟着。 马老才将几个人招到面前,小声问道:“都记住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于是马老方才放下心来 他轻轻拍了拍手,几名手下应声而来,手上拿的全是笔墨纸砚之物。 马老低声吩咐道:“速速将今日所走之路以及周遭的布局画下来,越详细越好。” 众人领命而去,分头行事。 等他安排好一切,想要问问东颖王,夸赞他几句的时候,刚靠近东颖王的马车,就听到他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 东颖王走后,杜二立即走到戴明面前道:“老大,我...” 戴明爽朗地笑道:“放心,你我兄弟多年,怎么可能为这么一句不着调的话而坏了情谊!” 周围的人见他们说开,也很是高兴。 李四更是心思已经转到了其他地方,“杜老二,你真厉害啊,三言两语又骗得王爷要拿出五万两给你了。” “就是,我杜二哥的脑子是向来都是最好使的!” 杜二笑得谦虚,“不过是为了解决当务之急的一点急才罢了,当不得大家如此称赞。” 还有人担忧道:“你刚刚跟王爷说的那个私盐到底应该怎么做啊?万一到时候王爷发现你骗他,会不会又来找我们麻烦?” 杜二笑道:“放心,只要能赚钱,王爷他想必不会管那么多的!” 众人心中大事放下,都凑到杜二身边问东问西的。 戴明见状,默默退到了一边。 杜二看着他的身影,心中不安。 夜幕降临时,杜二又去找戴明谈了一次,表明自己并未有越过戴明的心思。 戴明一脸认真,“二弟,你我兄弟何苦还要说这些?” 二人相谈甚欢。 只是杜二出来的时候,原本满脸的笑意,顿时消散。 他的心腹见他面色不愉,不解地问:“王爷和军中的伙食都已经解决了,老大也相信二当家的您,您在担心什么?” 杜二摇摇头,轻喃道:“就是一点都不怀疑,才不像他啊!” * 说回那日宋琦瑶让东颖王写的两封信。 准确来说,是马老让东颖王所写的。 其实整个计划,都都出自马老之手,只有今日让东颖王亲自上寨子,将路线记下,是宋琦瑶的提出的。 一来是东颖王亲自去,才能最大化的安抚到云狐山那群人的心,让他们不至于太早狗急跳墙。 同时,他带过去的人,才能有最大的自由,如厕、四处散步、保护王爷安全等理由,将寨子的布局摸清。 最后也是让这个胖子运动运动,减减肥。 至于那两封信,一封是安抚住戴明之流,另一封早早让人送到了德州彭总兵手中。 按说,德州和颍州虽近,但到底是东颖王的封地。 彭总兵就算拿到确实的证据,证明云狐山这一众匪徒无恶不作、暗自藏兵。 但没有宣治帝的旨意,已然没办法直接出兵。 而宋琦瑶等人写信回京,再等宣治帝下旨。 那云狐山上的人,怕是早察觉不对,跑了。 或者,早有准备,与朝廷对峙。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是宋琦瑶不愿意看到的。 马老,就是掌握了这一点,主动提出让东颖王给彭总兵写求救信。 那德州出兵,便是师出有名了。 五人小分队那日也从阳州直接奔赴了德州,和彭总兵汇合,只等东颖王拿到云狐山的地形图后,派兵剿匪。 * 拿到云狐山地形图的时候,五人小分队格外高兴。 围着彭总兵的帐篷叽叽喳喳个不停,让彭总兵只想叫人进来将他们都给轰出去。 但想到这一个个的身份。 再想到还在阳州躲着的宋琦瑶送来的信。 信中主要是希望他能给几个孩子一个历练的机会。 这“历练”一词,就让人很是为难了。 就是又要有所参与和成长,还不能真的受伤。 彭总兵原本是打算将几个小子全压在自己身边,让他们凑个热闹也就罢了。 但偏偏一个成国公府的三公子,一个安国侯府的二公子,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 一直嚷着自己也要打山匪,自己不同意就将江老夫人拿出来压自己。 但说得话,还很是中听的! “我祖母说,彭总兵是大瑞最会带兵的人之一了,让我这次跟您好生学学,您就将我们困在您身边能学到什么?总不能等一切结束后,我祖母问我学到了什么,我说我只看到您发号施令的英姿了吧!” 第330章 阿奶教的道理 见彭总兵就没有软化的迹象,谢书君终是瞧出了些门道:“彭大人,如此安排自然有彭大人的顾虑,晚辈理解。只是...” 谢书君故意停了下来,观察了一下彭总兵的反应,见他微微挑眉。 心中有了主意,才道:“只是,我们几人毕竟初来乍到,若是到时候,一不小心走错了什么道,或犯了什么错,还望彭大人勿怪。当然,晚辈也会将此话,让人送到江老夫人那边,以免到时候产生误会。” 彭总兵听出了谢书君的言外之意,爽朗地大笑两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只要你们不会什么事,就算闯下一点小祸,本官又何至于跟几个小辈计较。” 江安宇一时没听明白,这二人打得什么哑谜,只撇撇嘴。 这彭大人,又说一点小祸,又假装大方不计较的。 小祸还用你计较! 但谢书君得到这句回答后,便拉着众人告了辞。 江安宇和姜维与虽然有些不远,但苗子淳和卢向弘一人拉一个,还是被拉了出去。 彭总兵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微微扯了一下唇,“谢尚书这个儿子,可不得了啊!” * 五人刚走没多远,江安宇就甩了甩袖子,站定道:“你别拉我了!谢书君,你跟我说清楚,你刚刚为什么答应彭大人的要求,要在大军队伍后面,还能看点什么热闹。” 姜维与听了此话,扯了扯唇角。 还以为此人虽然武艺差劲了点,智慧差了一点,还好歹和自己一样,有颗为民除害之心。 没想到,刚刚与彭总兵纠缠了这么久,却是“看热闹”这么个原因。 苗子淳也觉得有些无语,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站在军营的边缘,周围是密集的帐篷和忙碌的士兵。 微风拂过,带着一丝丝战场的硝烟味。阳光斜照在士兵们的铠甲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几人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谢书君好脾气地解释道:“阿奶曾说过,有的时候,当我们对别人有些不合情理要求的时候,不要让别人背负责任,而是要自己先当这个恶人!” 卢向弘显然早就理解了谢书君的意思,接着道:“那彭大人翻来翻去的意思,不外乎就是万一我们几人出事了,他承担不了这个责任。既然如此不让他来承担不就得了!” 苗子淳像看傻子一样地看向江安宇,“就是,刚刚彭大人已经答应了书君了,只要我们不出什么事,剩下的就是小事,意思是,我们好奇可以,但要保护好自己。” 姜维与眼睛一亮:“意思是,到时候我们偷偷跑到前方,也是可以的?” 谢书君笑着点点头。 江安宇一脸不满的神情,他瞪着谢书君道:“祖母怎么只教你不教我?什么时候教的...” 话刚说到这里,江安宇瞬间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但又看到旁边的卢向弘和姜维与都看着自己,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哈哈,原来是这样啊!书君,你好聪明啊!厉害厉害!” 他一边说,一边挠了挠头,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尴尬。 苗子淳忍不住摇摇头,看着江安宇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下棋的时候那么精明,平时就跟生了锈似得!” 江安宇一听这话,顿时怒了,“你说谁呢!” 苗子淳毫不示弱,“谁应我,我就说谁!” 江安宇:“你...” 苗子淳:“我...”二人如幼童一般斗嘴起来,压根没有看到一旁的谢书君和卢向弘看向江安宇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探究。 只是不同的是,谢书君唇角还噙着一丝笑意。 而卢向弘则是眉心紧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姜维与见状,干脆坐在一旁,擦起了自己的剑。 他擦得非常仔细,每一处都不放过,仿佛要将剑擦得发亮一般。 他的神态专注而认真,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 深夜,云狐山上热闹得不得了。 此时云狐山的几位老大,在议事厅里正喝着美酒,李四拿着酒坛笑道:“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火红的炭火在铁炉中噼啪作响,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几坛美酒摆放在中央,酒香四溢,与炉火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氛围。 众人围坐在长桌旁,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满足。 他们的笑声和话语声在议事厅中回荡,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一人举杯高声道,“我们有多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喝过酒了?” 众人纷纷举杯响应,一片欢声笑语。 只是在这一片欢乐之中,总有人,却心思重重。 李四拿着酒坛子就站了起来,走到杜二面前,一脸的敬佩:“这次还是多亏了杜老二啊!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同样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你就能想着这么个法子,帮大家渡过这次危机,不仅让王爷不再嚷嚷着让我们还银子!还倒给我们五万两,哈哈哈,今日看到那白花花的一万两时,我手底下的兵可算是放心了!我李四在这里敬你一杯!” 今日东颖王的人送来了一万两的银子,和十坛美酒,临走前还特意和杜二说了几句话。 杜二脸色略显苍白,双眼深陷。 听到李四的夸赞,他只是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牵强。 “这次是大家的功劳,特别是老大!” 杜二说着,拿起酒杯朝待命方向转了过来:“当初若不是有老大,我杜二如今都不知道在哪里,今日之危,也多亏老大的信任才迎刃而解,在此,杜二我先敬您一杯!” 他说完,便将手中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戴明看着杜二迟迟没有动作,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戴明和杜二身上。 戴杜二喝完后,便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良久,戴明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瞧我,刚刚想别的事去了!” 他微微一笑,举杯回敬道:“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难为你还记得。” 杜二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道:“老大的大恩大德,若不是您的信任和带领,杜二又怎能走到今天。” 第331章 云狐内斗 李四即使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合适了。 忙一拍闹到,笑道:“杜二说得对!咱们云狐山的兄弟能有今日,最应该感谢的就是咱们的戴老大,若不是你带着我们,我李四如今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屠夫,被那些商户欺负着呢!” 李四拿起酒坛为大家倒酒,他满脸笑容地说道:“来来来,我们一起敬戴老大一杯!”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再次沸腾起来。 外面夜深人静,只有远处的虫鸣和近处的篝火燃烧的声音。 云狐山上的灯火已经熄灭,只有议事厅内的烛火还在摇曳。 众人已经喝得有些微醺,脸上泛着红晕,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 他们的谈笑声和碰杯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显得格外响亮。 就在众人谈笑风生之际,一名身影悄然走进议事厅。 他走进议事厅后,迅速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然后朝戴明点了点头。 这一幕看似平常,却让杜二已经迷离了的眼神,微微一闪。 戴明看着心腹的动作,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轻轻拍了拍手,声音低沉而有力。 “杜二,十五年前当年你一穷苦书生,被叔伯霸占祖田,走投无路,是我!是我见你可怜,帮你教训族人。” “后来你又眼见你母亲受辱,居然亲手杀了你伯父一家八口,放火烧了整个杜家村,也是我!收留了你,才让你捡回来一条命。” 杜二端坐在长桌旁,面色苍白如纸。 他的眼神坚定,紧盯着戴明,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 戴明却只是嘴角笑了笑,随后越说越激动,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也越来越快。 “这些年来,我戴敏一直拿你当亲兄弟一般,你不喜杀戮,我就让你做我云狐山的军师,让你管理银钱和粮草,让你做这云狐山的二把手!”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怎么对整个云狐山的!” “你一步步养大冯家的野心,让他们引来了圣上的养母,后来又故意将他们引到云狐山来,然后带着人将他们的十五万两银子抢了,嫁祸给我云狐山的兄弟,想让朝廷将我们一锅端了后,拿着银子去逍遥快活对是不对?” 戴明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他的脸色铁青,双眼中闪烁着怒火。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要将一切不满都发泄出来。 “什么,那江老太婆真的被抢了?” “杜老二,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戴老大,此事,是不是...杜老二怎么会...” “哼,怎么不会?到底是十五万两银子,万一真是他见财起意,故意留我们来承受王爷和朝廷的怒火呢!” “可这杜老二不像是这种人啊!” “这那到底是十五万两啊!” 众人的醉意在戴明一声声质问中,早就清醒了过来,讨论声和质疑声越来越大。 杜二却始终置若罔闻,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半晌没有出声。 有那平日里和他相交不错的人急了,“杜二,你倒是说句话啊!” 杜二这才抬起头,只见他面白如纸,看向戴明的眼神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哀伤。 “老大,你知道的,这些年,我对你一直忠心耿耿,我将云狐山当成家一般,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坚定,双眼紧紧地盯着戴明。 仿佛在看自己的最后一线生机一般。 显然,戴明听了他的话,顿了顿,“念在我们兄弟多年,这样,只要你交出那十五万两银子,并将你与王爷商量好的盐税如何操作之事,尽数写下来,你就还是我云狐山的二当家!” 杜二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 莫说他没有这十五万两,就算他有。 只要他拿出来了,这云狐山如何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戴明见他没有说话,轻笑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手,目光阴沉地看着杜二,道:“杜老二,我给你机会了,既然你自己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了!” 随着他一声大喊,之前进来过的心腹,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众人定睛一看,这人却是杜二的心腹丁诺。 丁诺身上的衣衫破烂,透出一丝丝血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戴明大手一挥,“丁诺,你说!当日抢劫江老夫人一行的,到底是谁?” 丁诺看了杜二,低着头不出声。 “嗯?” 随着戴明“哼”地一声,他的心腹在丁诺耳边轻声道:“丁诺,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云狐山,可容不下那些吃里扒外之人。” 最后轻声在他耳边道:“特别是你那老母亲和儿子!” 丁诺双目瞪圆,却又慢慢闭上眼睛,最后沉默了片刻,抬头看了杜二一眼,又低下头去,双手紧握成拳。 “是...”他声音沙哑地道,“是二当家。” 杜二脸色没有一丝变化,但丁诺这话却一下子在屋内炸开了。 戴明面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却又很快隐了下去。 “继续!” 既然已经开了口,丁诺便闭着眼将缓缓道:“当初冯家被抓的时候,二当家就猜到江老夫人等人身份不凡,等确定他们要往颍州方向来的时候,二当家特意来禀告大当家,让大伙那日老实点,别被发现了,却带着我们兄弟在山下守着。” “然后...然后...二当家就带着我们将江老夫人一行的银枪全抢了个干净!还说...” 一脾气暴躁的汉子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重重一掷,“还说什么?” 丁诺不敢看杜二一眼,闭着眼道:“还说,反正出事了有云狐山的那群蠢货担着,到时候,拿着这笔钱带着我们兄弟好逍遥快活。” 此话一落,屋内顿时全是对杜二的讨伐之声。 第332章 各内斗的人再来个反间计 有那急躁的已然要对杜二出手了,却被戴明拦了下来。 戴明一脸痛惜的道:“杜二,你如此作态,还对得起我,对得起云狐山这一帮爱戴你的兄弟吗?” 杜二看着他,心中涌起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哀伤。 “老大,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啪!” 戴明收重重往桌上一拍,“此时此刻了,你居然还问得出此话!” 他再也不给杜二说话的机会,“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不要怪我不顾多年情谊了!来人!” 话音刚落,屋外窜进数十人,一身劲装,眼神冷冽,全都拿着铮亮的刀剑。 他们进来时,屋内的气氛顿时一紧。 戴明见他们进来,脸色稍缓,他指着杜二道:“拿下!” 然而,那些人却都没有动作。 戴明再一愣,再次怒吼一声,“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将杜二拿下!” 那些人依旧巍然不动,仿佛没有听到戴明的话一般。 戴明面色一变,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杜二看着他,笑了笑,“戴大哥不用再说了,他们不会听你的。” 戴明闻言心头大骇,他下意识转头去看站在最后方的几个人,可是看到那几个人的脸时,他整张脸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连血色也褪尽。 来人居然全是杜二的心腹! “你,你早有防备?” 丁诺和他身后的那个人,缓缓站了起来,默默走到了杜二身后。 戴明眼中怒火熊熊,犹如被激怒的猛虎,他厉声道:“杜二,你果真背叛了我!”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愤怒。 杜二看着他,面色平静,眼中却透出一丝哀伤,“戴大哥,我从未想过要背叛你。只是,有些事情,你做得太过分了。我本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可是你却...” “住口!”戴明大喝一声,打断了杜二的话,“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早就想取而代之了,是不是?” 他的脸色铁青,双眼中闪烁着怒火,仿佛要将杜二吞噬一般。 杜二轻轻叹了口气,“戴大哥,你太不了解我了。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像以前一样,共同守护这个家。” “家?”戴明冷笑一声,“你还配提这个字吗?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是我的兄弟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决绝和冷漠。 杜二看着他,心中涌起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哀伤。 他知道,他和戴明之间的兄弟情谊,已经彻底断裂了。 杜二见状,也不再与他纠缠,摆了摆手,让人将戴明拿下。 屋内的几人见状,瞬间拿起了自己身边的武器,“杜二!你当真要造反吗?” 但他们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力感,仿佛体内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他们惊恐地睁大眼睛,愤怒地看着杜二,“你竟敢下毒!” 杜二却缓缓道:“这药,不是我的,是我的好大哥给我准备的。”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哀伤。 众人闻言,面色一变,他们看着戴明。 戴明此刻面色铁青,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杜二的眼皮之下。 很快杜二的人和屋内的人打了起来,打斗声、叫喊声交织在一起,气氛愈发紧张。 但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人满脸血冲了进来。 “二当家,咱们被一伙官兵包围了!” 他气喘吁吁地说道,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杜二大惊,“怎么回事?沿途的人都提提醒吗?” 那人摇摇头:“不知道...” “怎么回事?沿途的人都没提醒吗?”他焦急地追问,但那名手下只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混乱的声音,仿佛是官兵已经攻破了防御,正朝屋里冲来。 屋内的人也不再内讧,戴明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 彭总兵也没料到,这云狐山居然这么容易就拿下来了。 靠着东颖王送来的地图,三千人就先借着月光上了山,他们轻易解决了云狐山沿途设计的宿卫,并直捣黄龙。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彭总兵气急,怒骂一声:“这帮小兔崽子!” 然后立马带着三万先锋部队赶了上来。 原本他安排拿三千人,将宿卫解决掉后就原地待命,等他到了再直接将云狐山拿下。 谁知,无人小分队,头次剿匪,见任务完成的如此轻易。 又得知,今夜土匪窝里正办着聚会。 江安宇和姜维与二人一合计,干脆一鼓作气,直接先去探查一下情况。 谢书君和苗子淳一个没拦住,只能让人赶紧回来报信,自己连忙跟上,别让他们出什么差错。 结果他们沿着一条小道,绕过大部队的“匪军”,到了戴明等人的根据地的时候。 戴明的亲信们大多已经喝了有迷药的酒全都倒下了。 而杜二的人,正在将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全都捆了起来,剩下那些还在拼死反抗的也迅速被人拿下了。 江安宇等人一看,好家伙,他们还没出手呢,这伙土匪居然自己开始内讧了。 众人从土匪的话语之中,知晓是这山匪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不和,闹出的此事。 于是他们想了想,江安宇道:“既然内讧了,咱们再给他们来个反间计,让内斗来得更猛烈些吧!” 苗子淳问道:“都已经反目成仇了,还怎么反间?” 江安宇看着面前几张“求知”的脸,尾巴顿时又翘了起来。 “你看看,这些人抓了那大当家的人,却一个都没杀,这说明了什么!” 江安宇原想卖个关子,再说出答案。 不想卢向弘道:“说明这个二当家不是打算拿他们杀鸡儆猴,就是有把握能说服这些人效忠自己,重新掌握整个云狐山。” 江安宇被人抢了白,也不生气,装模作样的“哼哼”了两声,给了几个人一个“你们真蠢”的眼神。 “哼,将这波输了的人,偷偷放几个,让他们以为是他们老大放在那边的内奸,不就行了。” 谢书君和卢向弘对视一眼,此法可行! 于是在二人的完善下,他们的计划变成了这样。 第333章 让敌人帮个忙 夜色深沉,星光点点,映照在山林之间。 仿佛为这片静谧的自然界增添了几分神秘和危险。 五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一小队山匪,他们的动作轻盈而敏捷,慢慢跟着他们走到无人的地方。 山匪们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依然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卢向弘眼神坚定,他手中的毒箭已经瞄准了其中一名山匪。 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松开手中的毒箭。 毒箭划破夜空,准确地命中了目标,那名山匪痛苦地倒在地上。 姜维与反应迅速,手起刀落,瞬间又解决了两人。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和拖沓。 江安宇、谢书君和苗子淳也分别解决了自己面前的山匪,他们的动作同样敏捷而果断。 只是在真正杀了人后,手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抖。 但现在时间显然不能再让他们想那么多了。 战斗结束后,五人迅速上前,将山匪的衣服脱下,并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装束,确保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正常的山匪。 紧接着,他们来到了杜二关押戴明心腹的地方。 许是看到这些人都没什么反抗的能力,看守的人并不多,只有五十来人。 五人小分队一身土匪的衣裳,慢慢走近,直到快走到那些守卫面前的时候。 他们终于出声了,“你们干嘛的?快走开!” 江安宇憨笑两声,“二当家的让我来给那些不长眼的带句话!” 守卫有些狐疑地看了几眼江安宇,他们也趁此机会又靠近了几步。 就在他们觉得不对劲,喊道:“等等,你就站在...” 话音未落,江安宇身后的一人直接拔出了自己的刀,看向他。 “不好!有埋伏!” 守卫们惊呼一声,纷纷挥动手中的兵器向山匪们冲去。 江安宇等人也迅速拔出了自己的兵器,加入了战斗。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五人小分队配合默契,攻击有序,让守卫们陷入了苦战。 当然,最最不容易的还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朱刀朱影等护卫。 又要杀敌,又要保护几个小祖宗,忙得很呢!!! 姜维与身形矫健,如同猎豹一般灵活穿梭在人群中,手中的刀犹如闪电般划过一道道弧线,将敌人一一斩杀。 剩下的几人,到底是从小练武之人。 对付这些不曾真的上过战场的匪兵,倒是也没落什么下乘。 经过一番激战,守卫们渐渐不敌,纷纷倒在了地上。 卢向弘见状,立即安排朱刀等人躲在暗处,五人小分队,则立即朝屋内跑去。 戴明的手下,清醒的人并不多。 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便猜测是自己这边的人来了,见江安宇等人进来的时候,心还一沉。 但进来的人,进来却将他们身上的绳索一个个的解了。 口中还说着:“各位兄弟,咱们来晚了!小弟刚刚已经派人去了山谷那边,很快老大的援兵就要来了!” 那被放的人一听,这下明白了是自己人,一个个就开始骂骂咧咧的,嚷嚷着要去找杜二的麻烦。 江安宇连忙道:“大当家和那叛徒此刻还在议事堂,可议事堂被那叛徒的人包围了,我们几个兄弟实在是没有办法!” 被抓了本就窝着火,听完他们的话,立即转身就要去救戴明。 也有那精明地看着他们,问他们是谁,怎么如此脸生。 江安宇撒谎不眨眼,淡定的回道:“大当家早就料到二当家今晚不会束手就擒,因此早早就我们兄弟安排在二当家的手下!” 那人还是觉得疑惑,“你们只有五个人,怎么搞定外面那么多的?” 江安宇面不改色,“不瞒这位大哥,小弟之前就偷偷在这些人的水里下了药。这不,等着药效差不多了,小弟们才敢...呵呵呵...” 卢向弘还配合道:“行了!快走,有人来了。” 江安宇最后道:“我们暂时还不能暴露,以免二当家还有后手,只能偷偷救更多的兄弟了,大当家那边就靠你们呢!” 谢书君道:“是啊!你们还是先去保护大当家吧!” 说完,就带着人跑了! 戴明的人见状也不做多想,拿起江安宇给他们找来的兵器,就往议事堂的方向走去。 议事堂早已被杜二的人给包围了,火把高照,明亮的火光映照出他们的身影。 他们的脸上带着凶狠的表情,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江安宇等人躲在暗处,观察着戴明的人偷偷靠近。 突然,江安宇大喊一声:“谁在哪里?” 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清晰而响亮。 戴明的人被吓到了,一时间没发现这声音是从他们身后传来的。 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心中惊慌不已。 然而,就在他们惊慌失措之际,突然有人高喊着“兄弟们,救大当家!”就冲了出去。 杜二的人守在外面,他们手持兵器,严阵以待。 他们看到戴明的人冲过来,立即迎了上去。 一时间,打斗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江安宇等人则在暗处观察着战局的发展。 很快戴明的人陷入困境,江安宇还不时催促卢向弘射箭,帮戴明这边解解压,别败得太快了。 一时间,战局变得更加激烈。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山匪屯兵之地的必经之路,则早被他们的人埋伏住了。 保证天亮前,这山匪大本营的六千多人,没有任何增援。 姜维与等着下方的狗咬狗得差不多的时候,如猛兽一般,站起来高喊一声:“兄弟们,随我杀!” 听到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戴明和杜二的人都以为戴明的援军来了。 戴明的人明明已经濒临力竭,却从身体里突然长出了一丝力气,又干掉了好些杜二的山匪! 等彭总兵终于带着先锋部队赶到的时候,看着即将被击败的山匪们,沉默了良久... 第334章 钦差太子 盘踞在颍州十年的匪军总部就这么简单的被端了。 杜二等人在最后撤退逃跑的时候,不仅一直护着戴明。 甚至最后卢向弘射向戴明的那一支箭,也被杜二用身体拦了下来。 这一次,杜二终于用生命为代价,表明了,自己之前从未想过背叛他! * 云狐山这边热闹了一整夜。 在阳州吃香喝辣的宋琦遥坐在床边,卫嬷嬷正细心地为她脱下衣裳。 屋内的烛光柔和,照在宋琦遥的脸上,使她看起来更加慈祥。 宋琦遥轻轻地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那几个臭小子胆子那么大,该不会惹出什么祸事吧!” 卫嬷嬷看着宋琦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她安慰道:“老夫人放心,几位少爷虽然年幼,但这一路上老奴看他们也是有分寸的,出不了什么事的!” 二人一边说着话,宋琦遥一边在卫嬷嬷的伺候下,缓缓躺在床上。 等宋琦遥闭上眼睛后,卫嬷嬷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夏至这才吹熄了屋内的蜡烛,让整个房间陷入一片宁静的黑暗中。 月色如水,静谧的夜晚被一道破窗而入的黑影打破。 黑衣人手中的剑闪烁着冷光,犹如夜空中的流星,直直地朝宋琦遥的方向刺来。 眼见剑锋就要挑开床帘,两道黑影突然从屋中的暗处跃出,犹如幽灵般地挡在了黑衣人的前方。 那俨然就是严三和严四,两人身形矫健,犹如猎豹般敏捷。 黑衣人眼底露出一丝诧异,“你们没走?”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出的声音。 黑衣人从宋琦遥等人离开颍州的时候就一直跟着。 他如影随形,无声无息,仿佛是黑暗中的一只毒蛇,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前两日谢书君派人回话,宋琦遥担忧他们出什么事,明面上派了不少人跟去了。 但仍然不放心,又将严三严四也派走了。 黑衣人观察了好几天,确实没有感受到严三严四的气息。 他心中暗喜,这才决定在今日出击。 “你都还没走,我们怎么敢走?” 严四冷声回道,语气中透露出对黑衣人的不屑。 三人瞬间展开了激烈的打斗。 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忽隐忽现,每一次过招都犹如闪电般快速。 黑衣人身手矫健,面对严三严四的攻击,他游刃有余地应对着。 他的剑法犹如流水般连绵不绝,每一次出击都准确地击中严三严四的要害。 严三严四身手不俗,但面对黑衣人的高超武技,他们明显处于下风。 然而,他们并没有放弃,而是拼尽全力与黑衣人搏斗。 最终,黑衣人凭借矫健的身手和冷静的判断,逐渐突破了严三严四的防守,直捣床边。 然而,床帘后却突然冒出一把剑,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这把剑的主人显然是个高手,剑法凌厉,招招致命。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飘忽不定,让人无法捉摸。 严三严四也从后方攻击,挡住了黑衣人的退路。 他们配合默契,犹如一人,让黑衣人无法逃脱。 终于在黑衣人一个不慎,被床上突然冒出的高手挑掉了剑。 随后,严三严四的剑分别停留在他的颈前和脖后。 黑衣人一时动弹不得! “宁王身边第一暗卫,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暗二拉下黑衣人的面巾,见到他的真容,面上没有一丝惊讶。 蒋影的眼睛锐利地盯着黑衣人,仿佛要看透他的一切。 “暗二,你不在京中?” 暗二笑了笑,正要回答,脸色突然一变。 伸手卸了面前人的下巴,“想死?现在可没机会了。” * 颍州匪兵的事情,结束得十分迅速。 没了杜二的戴明,在大山里逃了三日,最终还是被彭总兵的人给抓住了。 阳州知府和颍州知府作为朝廷命官,全都被抓了起来。 至于东颖王,宋琦遥没有动他。 只等着宣治帝派来的钦差接手所有的事,就能回京了。 是的! 回京!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几个孩子也都立了功。 这时候不回去领功还等什么时候? 但没想到,这次派来的钦差居然是太子。 那一切就不着急了,先让几个孩子再跟着太子混混脸熟。 讨好了下任,再回京讨好现任。 原本宋琦遥也打算等太子一行人解决完颍州的事,再回京城的。 但没想到,太子却带来了一个人,当天晚上就非要见自己,单独聊聊。 宋琦遥看着面前扮成小侍卫样子的蓝溪涵,她那清秀的五官上带着几分焦虑,明亮的眼眸中透露一丝惶恐。 周围的环境宁静而肃穆,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使得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银色的光晕之中。 宋琦遥脑中已经闪过无数种前世八点档的狗血剧情。 心中默念着,别~别~别~ 别来找我!!! “不是说你去找你师傅去了吗?怎么又跟着太子了?” 宋琦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淡然。 蓝溪涵一脸焦急道:“老夫人,我当初帮你那么多忙,你说会帮我找师傅的话还算不算数。” 听到事关她师傅,宋琦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还以为,蓝溪涵这姑娘年纪轻,和太子相处久了,二人日久生情。 自己原本想保太子一命,而做出的一些改变,让太子和太子妃的坚贞的爱情破灭了呢! 还好还好,还好这孩子没有误入歧途啊! 见宋琦遥久久没有说话,蓝溪涵更着急了,上前两步,“老夫人!” 宋琦遥回神问道:“怎么,你有你师傅消息了?” 蓝溪涵低下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隔了一会才抬头道:“老夫人,您说得话还算数吗?” 宋琦遥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自己是答应过帮她找,但太子那边应该答应得更多一些吧! 为什么权势滔天的太子不求,来求自己一个半截身体都入土了的老东西?? 于是宋琦遥试探性地摇摇头,道:“你师傅做了那些错事,怎么可能...哎...” 第335章 咽蛊 蓝溪涵这丫头到底年轻,压根没注意到宋琦遥是在诓她。 立马回道:“我师傅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老夫人,真的,我师傅在南疆的时候,从来没有杀过人的!” 宋琦遥瞪大眼睛:“什么,你师傅杀人了?” 蓝溪涵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气得一跺脚:“老夫人!” 宋琦遥这下没心思逗小姑娘了,急忙问到:“你师父为什么杀人,杀了什么人?” 蓝溪涵还要别扭一下,想让宋琦遥先答应一定会救她师傅。 被宋琦遥不轻不重地挡了回去。 蓝溪涵这才说了实情。 京中自三月后,接二连三的死了四个官员。 这些人的官职都不高,但死法奇特,而且还有一个相同的特征,是以引起了太子和圣上的注意。 宋琦遥疑惑重重,“什么特征,死法又如何奇特了?” “他们看起来都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宋琦遥挑眉,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信,“自己还能将自己掐死?看起来?” 蓝溪涵点点头,“据太子说,那些人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死透了,而且双手都掐在自己的脖子上,仵作检查后,发现确实是窒息而亡。” 宋琦遥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的。” 宋琦遥没有回应,但眼中的疑惑已经说明了一切。 蓝溪涵这才小声道:“我们南疆有一种蛊,叫咽蛊。” 宋琦遥微微皱眉,她摇了摇头,“烟蛊?” “咽蛊,是一种南疆特有的蛊虫。” 蓝溪涵解释道,“此蛊一旦入体,便能迅速控制人的意识,使人陷入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宋琦遥听闻此言,心中一惊。 她没有想到,这本书还能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蛊虫来。 她前世,只听说苗疆人有情蛊来着。 “那这蛊虫是如何进入人体内的?”宋琦遥问道。 “通常是通过口鼻吸入。” 蓝溪涵回答,“一旦进入人体,它便以人的舌骨为食,让人迅速感到窒息。” “窒息?”宋琦遥疑惑道,“那那些人还用手掐自己脖子?” 蓝溪涵点点头,“当人们感到窒息时,会本能地用手去摸自己的脖子。然而,在那种状态下,他们的双手已经无法松开,因为咽蛊已经控制了他们的肌肉。” 宋琦遥听后沉默了片刻,她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这种死法太过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那么,如何才能解了这蛊?”宋琦遥问道。 蓝溪涵摇摇头,“没有办法。” 宋琦遥突然问道:“你不敢跟太子说,是因为凶手就是你师傅?” 小姑娘脸上有些发愁,“那些都是大瑞的官员,若是太子知道了,怕是也饶不了我师傅,所以我才想到要来找您了!” 宋琦遥差点被这话气笑了,“太子都不能救你师傅?你觉得我能?” 蓝溪涵深吸一口气,“死马总要当活马医吧!” 宋琦遥被气笑了,刚要再怼几句,又想起来:“那你师傅为何要杀他们呢?” “我也不知道,我都好久没见过我师傅了!” 小姑娘在屋中急得打了个转,随后才道:“不过,听说那几个死了的官员,全是以前跟着什么宁王殿下,后来投靠了现在大瑞皇帝的父亲的。” 宋琦遥闻言,面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怎么又跟宁王有关???? * 太子来了后,江安宇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卢向弘为什么这么喜欢下棋,自从将土匪窝一锅端了之后,他没事就来找自己下棋,没事就来找自己下棋。 不知道下棋费脑子吗? 祖母都说了,他现在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还让他过度消耗,简直就是没安好心! 但谁让这姓卢的说话,越来越好听了。 每次就将他的棋艺夸得飘飘然的,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就着了道。 不过好在,自己还是嬴多输少。 只是再这样下去,自己这半瓶子水怕是迟早要露馅了。 要知道,卢向弘已经旁敲侧击了好几次,自己的这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 江安宇一猜就知道,一定是这小子嫉妒自己棋艺好,想要拜师。 为了在五人小分队里给自己留下一席之地,总是昂着头:“本公子的棋艺从小就天赋异禀,随意看了基本书就能赢你们了,还用得着从哪里学?好笑!” 虽然他明显感觉到了卢向弘一点都不相信自己。 每次都露出那种狐疑的神色。 但那又怎么样,他又没证据!!! 自己就是天资聪颖,怎么呢! 太子来的当日就接手了颍州之事,宋琦遥深感事态紧急,于次日清晨便打点行装,决意先行返回京城。 当然,临走前还不忘记在太子面前说了些东颖王的好话。 毕竟那小胖子,还是实打实的给了自己三十万两银子。 同时,这次能如此轻易拿下山匪,他也算是迷途知返了,功不可没。 太子原本正要应下,毕竟来之前宣治帝就与他说过,老东颖王到底是当年第一个旗帜鲜明支持他们这一支称帝的。 只要不是东颖王真的有了谋逆之心,争取给他宽大处理。 结果宋琦遥说完这句话,又从卫嬷嬷手中拿出了个厚厚的册子直接放到太子手中。 “山匪的事情,那东颖王是被小人蒙蔽了,但这些,什么欺压百姓、抢占民女之类的,应当都是真的,老身都让人查清了,人证物证俱在,可不能轻易饶了这小子!” 太子都无奈了,“宋祖母,您这到底是要保东颖王还是什么?” 宋琦遥眉头一挑:“老身答应的事情可都做到的,只是那老小子不作人,当个王爷就知道享乐,御下更是没一个好东西,怪得了谁?” 宋琦遥从太子这儿出来的时候,还遇到了等候许久的东颖王。 宋琦遥十分和善地朝他招了招手,“放心,当初说好的,老身可都是做到了的啊!” 东颖王闻言感激涕零,连声道谢,并承诺待此事解决后必有厚礼相赠。 宋琦遥笑得一点也不心虚:“那老身就在京中等着呢啊!” 第336章 回京 宋琦遥回京的时候,倒是比离京时候低调了许多。 可刚回府洗了个澡,还没来得及睡个觉,先是秦氏在她耳边絮絮叨叨,江月舒和江安荣则都抱着她的大腿哼哼唧唧的,没有半刻安宁。 好容易将老的小的哄走了,江月禾又带着杨维回府了。 秦氏在宋琦遥面前完美地演绎了一把,什么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宋琦遥路上回府后,也听说了,江月禾嫁入了康王府的这几个月,杨维对她可算得上千依百顺。 毕竟好不容易娶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莫说惹江月禾生气了,就是她轻轻咳嗽一声,杨维都要追着康王府的风骂上半个时辰。 这三个月秦氏和江月禾还真没闲着,女校那边不仅办得风生水起的。 江月禾还将她的婆母康王妃拉了进来,同时利用康王妃的人脉,在京中拉拢了一堆贵夫人。 这些人听闻此事后,都一个个争着抢着表示,自己也愿意出银子,多建几所女校,帮助更多的女子。 不管她们的目的是出于真心想帮助这些贫苦女子,还是只想在康王妃和安国公府面前卖个乖。 对于宋琦遥来说,这个结果都是好的! 至于何锦欣那就更不得了,当初工部尚书同意她在工部挂职,内心其实多少也是有些勉强的。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何锦欣在思维方式还有灵活应用的优点越来越显现出来。 如今工部之中,不仅是江安成要做的东西,就连那些在工部做了多年的老师傅想不通的时候,都会去找她请教一二。 一来二去的,这青莲郡主的名声慢慢打了出去。 工部尚书整日乐得嘴都合不拢,宣治帝也借此机会在朝堂上多次嘉奖,并表示,谁说女子不如男,希望有更多有才识的女子能为国效力。 这番话第一次说的时候,有不少老家伙再说来,劝诫宣治帝,女子还是应该以后院为主,不应抛头露面。 言里言外的意思是,让青莲郡主早些回家嫁人。 江安成还未出手,工部尚书就主动上前与之大骂三百回合。 那些老家伙们熟读史书,惯会出口成章的讲大道理。 工部尚书最后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人家无论怎么说他就是一句:那您老家中日后不用护手仪做的衣裳,不新型用织布机做出来的布匹,不吃郡主想出来的农具,最后长出来的庄稼! 怼得那些老家伙哑口无言。 最后宣治帝再出来和和稀泥,同时表示,这女子还是有很多都是有大智慧的而结束。 但当宣治帝后来接二连三提到后,这些人也学聪明了,说什么世间能有几个想青莲郡主这样的人,能出一个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是让剩下的女人都在家里相夫教子吧! 这下工部尚书不出声了,反正只要不让青莲郡主这个宝贝疙瘩离开,这些人说什么都行。 可沉默了好几个月的江安成却站了出来。 并直接拿出自己准备了两个多月的折子递交给宣治帝,上面全是这半年间为他在改善农具以及研究土地质地,提供想法和建议的农家大娘的名字和事迹。 最终他还总结道:“也许这些女子没有像青莲郡主一样的大才,但她们往往比男子更仔细,能看到、想到我们一时想不到的问题,因此臣认为刚刚几位大人所说之话,全无道理!” 那些人还想反驳,但宣治帝看完江安成的折子却连道三声“好”,“没想到我大瑞的这些妇人,还有如此能力,赏!当赏!” 这下,宣治帝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也没有那愣头青在龙颜大悦的时候,硬生生地站出来说“那些妇人该做的,有什么好赏的”这样的话。 加之宣治帝,虽然嘴上总是时不时赞扬妇人,但到底没有其他更为实质的行动。 之后宣治帝在朝堂的夸赞,满朝大臣就都习惯了,甚至还有一些会出来应和几句。 宋琦遥听到这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这古往今来,温水煮青蛙这一招,对付大多数人还是有些作用的。 看来,宣治帝这几个月的铺垫已经很不错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大瑞能出第二个女官了... 说完了正事,江月禾就一边帮宋琦遥按着肩膀,一边一会埋怨着这次宋琦遥没带她出门,一会又撒着娇让宋琦遥答应,下次一定要带她出去。 宋琦遥眯着眼,很是享受这个孙女的服侍,正想再逗逗她,宣治帝的圣旨便到了。 宣治帝还是很给宋琦遥这个养母面子的,派来宣旨的是他身边第一大红人——刘公公,满脸笑容地走进屋来,声音洪亮地念完圣旨。 旨意内容很是简单,大意就是宋琦遥出门游历之际,还发现了阳州鹤水县冯家鱼肉百姓一案,以及颍州山匪一案,然后又送了一三大箱东西,以示恩宠。 刘公公宣完旨后,笑眯眯地对宋琦遥道:“江老夫人,您出京的这段日子,圣上可是担忧得很,特别是前些日子还没收到颍州那边信件的时候,简直就是夜不能寐啊!” 宋琦遥很想说一句,这是不是夸张了点。 但看着刘公公那情真意切的样子,宋琦遥突然觉得,就演戏这件事,自己好似还有长的路要走... 刘公公见宋琦遥没有接自己的话,一点也不尴尬。 自顾自地就接下了旗下,“圣上许久没见江老夫人,但想到您这长途跋涉的刚回来,让您先好生在府中休息,等过几日有时间了,再去宫中,圣上总要亲眼看见您没事才能放心。” “那老身明日就进宫小住几日。” 宋琦遥想了想,是应该进宫和宣治帝再培养培养感情了,今年宫中的那些妃嫔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自己了。 刘公公顿时紧张起来。他立即摆手道:“不急不急,您先休息两日。” 一副生怕宋琦遥立即进宫的样子 宋琦遥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无语。 “那好吧,老身过几日再进宫。” 刘公公走后不一会,江安成就回来了。 一见面就疑惑地看着宋琦遥:“祖母,刚刚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宋琦遥疑惑:“怎么呢?” “刚刚孙儿在门口遇到了刘公公,他好似很后怕的样子?” 宋琦遥闻言皮笑肉不笑地道:“大概是...遗憾老身不能立即回宫小住吧!” 江安成恍然大悟,“祖母刚回来,还是先在府中多休息几日,入宫之事,还是过几日再说吧。” 宋琦遥点点头:“老身也是这么想的...” 第337章 我来为你分忧啊 六月的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清凉。 临潭街上坐落着一座四进的宅子,宅子的门楼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门前的石狮子威武庄重,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府中,几个小丫鬟在屋门口等候着,她们身穿淡绿色的衣裳,头上戴着花环,只是面上都带着一丝焦虑。 屋中的云麾使韦礼安还是没有起身,小丫鬟们互相看了看,心中都有些不安。 她们知道,韦礼安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今日已经比往常迟了足足两刻钟,屋内还没有半点动静。 这时,他的贴身小厮在门口叫了几声,声音带着一丝不安。 但是,屋内并没有回应。小厮心中觉得不对劲,他推门而入,一股异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丝丝沁人心脾的香味。 一进门,他的目光落在床上的韦礼安身上,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咽喉处。 双目瞪得溜圆,眼神中透露出恐惧和无尽的痛苦。 小厮心头一紧,急忙上前查看,却不料一碰触到韦礼安那冰凉的皮肤,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腿脚一软,“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门口的小丫鬟听到里面的声音,忍不住探头向屋内看来。 她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苍白如纸,随后一声划破天空的尖叫声响起。 整个韦府随之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 “从三月起,已经陆续有七名我大瑞的有功之臣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了!孟川、郁德意你们两个干什么吃的!查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 宣治帝坐在金銮殿上,脸色铁青,大发雷霆。 他面前的百官跪地,头也不敢抬起,只能默默地请求他息怒。 “你们这些废物!朕养你们做什么?”宣治帝怒斥道。 百官们只能低头认罪,不敢有丝毫的辩解。 宣治帝见状脸色更加阴沉。 干脆直接指名道姓:“孟川、郁德意你们两个!从三月起已经有七名我大瑞的有功之臣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了!你们两个干什么吃的!查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 孟川和郁德意两人跪地不敢起,只能连连磕头:“陛下息怒,臣等定当竭尽全力查出真相。” 整个金銮殿的气氛异常紧张,百官们屏息静气,不敢有丝毫的声响。 宣治帝的怒气仍然未消,他瞪着孟川和郁德意两人,仿佛要将他们瞪穿一般。 最终冷笑道:“你们查得不够仔细,那就让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京兆府从旁协助,责令半月内查出真相,找到凶手!否则~你们就等着告老还乡吧!” 郁德意等人一听,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但也难怪宣治帝生如此大气,这三个月来,京中离奇死亡的官员不仅官职越来越大,与当初宁王兵败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 特别是昨日一早刚死在自己房中的韦礼安。 当年还是西城门的一个守城小将,是第一个为当时还是成王的先皇开的城门。 从此他一个在京中毫无根基的小兵开始平步青云。 到如今已经做到了正四品的云麾使。 他的死,无疑是在向众人宣告,宁王的人来报仇了。 若是不尽快查出真相,当初背叛宁王的人,定然人人自危。 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当朝贵妃之父、二皇子的外祖父——英武侯。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宋琦遥在家也坐不住了。 关键是她想坐,蓝溪涵这小丫头也不让啊! 于是宋琦遥又又又又又入宫了。 宣治帝即使内心再烦躁,听到宋琦遥来的消息,也是第一时间整理了思绪,亲自从御书房的龙椅上走了下来。 扶住宋琦遥的手臂,宣治帝皱了皱眉,道:“不是让干娘在家再多休息些日子的吗?怎么今日个就着急入宫了。” 宋琦遥微微一笑,道:“圣上日理万机,老身在家也闲不住,不如进宫来为圣上分忧。” 听了宋琦遥的话,宣治帝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两人寒暄了两句后,宋琦遥突然严肃起来,道:“听闻这几日圣上正在为京中官员离奇死亡一案烦心。” 宣治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笑了笑:“让干娘担心了,这些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处理好的。” 宋琦遥摇了摇头,道:“老身或许知道凶手是谁。” 宣治帝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宋琦遥道:“还请圣上让外面那位南疆圣女先进来吧。” 宣治帝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还是让刘公公将外面的人宣进来。然而进来的却不是南疆圣女,而是宋琦遥身边的侍女——夏至。 宣治帝皱了皱眉,看着宋琦遥道:“这是...” 宋琦遥微微一笑,道:“圣上难道忘了,当初魏贵人怀孕时候,老身让溪涵这丫头扮做魏贵人时所用的方法?” 宣治帝闻言双眼一眯。 当初魏贵人怀有身孕,怕她在宋琦遥的接风宴上出事,蓝溪涵自告奋勇装扮成魏贵人的模样,戴上面纱,但最后却露出了和魏贵人一样的面容。 当天晚上他就知道了世间有仿生蛊这种东西的存在。 宣治帝虽然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但也到底心存疑虑,因此一直派人暗中看着蓝溪涵。 以免她利用此物,为非作歹。 只是蓝溪涵本就有功夫又擅长用毒,为了不被发现,一直离得远一些罢了。 宣治帝前几日还收到密信,说这蓝溪涵在颍州求见了宋琦遥之后,回去就蛊毒反噬了见不得人。 如今看来,原来已经默默跟着宋琦遥回了京城。 只是,为何还要偷偷回京呢? 宣治帝眯着眼,盯着面前的“夏至”,“杀我大瑞官员的,难道是你南疆之人?” 第338章 学了什么 宋琦遥穿越以来,一直都秉持着一个原则。 什么人都可以惹,什么疯都可以发。 但真正需要斗心眼、斗政治的时候,还是得交给宣治帝和太子这样的专业人士。 因此当初听到这桩案子的时候,宋琦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些事她承受不来! 一定要将锅甩给宣治帝和太子。 然而听到宣治帝和蓝溪涵的对话后,宋琦遥还是不由得在心中夸赞了宣治帝两句,果然皇帝就是皇帝。 虽说有着好色、多情、又多疑的毛病,但这威严、这反应还真不是一般人就有的。 宋琦遥将话挑明后,就坐到了一旁,接下来的事,本打算就在一旁吃瓜算了。 然后蓝溪涵上来表示自己救过太子的性命,以及宋琦遥答应一定会保她师傅一命。 最后她要求宣治帝答应她,在她说出真相之后,也一定要饶她师傅一命,并且保证会带着她师傅回南疆,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大瑞的时候。 宋琦遥当时就捂住额头,这傻孩子,这话说完了,傻子都知道这些命案和她师傅脱不了干系。 果然,宣治帝听完后就阴沉着脸,随即道:“南疆圣女是吧!你南疆从十五年前兵败城服于我大瑞,这些年来两国相安无事,可结果你们之前的圣女却在我京中连杀我七位国之栋梁,朕倒要去信问问南疆王,他想要做什么?可是想要两国开战!” 蓝溪涵被吓得瞪圆了双眼,都来不及想宣治帝是何时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 “大瑞圣上,您不能这样,此事与南疆无关,全是我师傅自己做的!” 宣治帝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如水:“朕没记错的话,圣女在南疆是仅次于南疆王的的存在,你要让朕以为此事没有南疆王的指示?怎么可能!依朕之间,怕是南疆王那老东西想要我大瑞内乱,好借机出兵,侵占我大瑞的大好河山!” 他越说越气,最后在龙案上重重一拍。 龙案上的奏折、玉玺等物件被震得叮当作响,仿佛要散架一般。 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不敢有丝毫的声响。 天子一怒,又有几人能不怕的呢! 就是宋琦遥伸向一旁糕点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更何况蓝溪涵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她一下子急了,生怕宣治帝真的为此出兵,连忙将她师傅如何失踪了这么多年,自己如何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人的事一一说来,最后还保证,就算此事是她师傅做的,也一定是受人欺骗才做出此事的。 宣治帝听了这话,又继续开始套话。 没多久就将咽蛊的事情套了出来。 “听闻,这些人死后屋子里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你可知那是什么?” 蓝溪涵想了想:“有可能是红尘醉或者梦不知,都是些迷香,在屋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散开,人会四肢无力,没有反抗能力。” 宋琦遥在一旁看着宣治帝是如何打乱蓝溪涵的阵脚,如何一步步套话,以及最后逼得蓝溪涵主动说出要帮忙抓住她师傅,只求宣治帝能饶她师傅一命,并且不要迁怒南疆时,只想站起身鼓掌叫好。 宣治帝听了蓝溪涵的请求还是板着脸,但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若你能帮助朕尽快侦破此案,南疆确实与此无关,朕或许会考虑不对南疆出兵,毕竟朕也不想两国刚安稳下来,就又兵戎相见,至于你师傅...若真是她杀了我大瑞那么多官员,除非她供出身后之人,否则朕也保不住她!” 宣治帝说完,便让顶着夏至脸的蓝溪涵先出去了。 宋琦遥连忙收起自己一脸的敬佩,看向宣治帝,“圣上怎知老身还有事说?” 宣治帝会意一笑:“朕昨夜刚收到太子的折子。” 宋琦遥挑挑眉,这才将太子在折子上不方便说的事情,一一道来。 * 曹婕妤站在宫殿中幽深的长廊上,四周的环境清雅宁静,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淡雅的丝织品挂毯上,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翠绿色长裙,裙摆轻轻摇曳,仿佛是初夏的微风在轻拂。 她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金凤簪,简单而肃静。 四皇子一进曹婕妤的宫殿之中,脸上就没有一贯的淡然。 眼神中只剩下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阴郁,眉宇间仿佛藏着什么深不可测的秘密,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孤独和冷漠。 曹婕妤见四皇子走来,连忙招呼宫人端来茶水,伺候着四皇子坐下。 她细心地抚平茶水中的涟漪,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四皇子。 “子修,今日在宫中学得如何了?可有什么收获?” 四皇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母嫔,儿臣都多大了,怎么还让儿臣整日入宫读书,这师傅整日来来回回的讲的都是那些,还不如让儿臣跟二皇兄一样,早些领个差事呢!” 曹婕妤见他抱怨,连忙安抚道:“而今,一个太子一个二皇子,你父亲哪里还需要会办差事的儿子,你读好书,日后自然有用处。” 四皇子听后眼中闪过一丝阴郁:“读书也有五弟呢!父皇能看得到我吗?” 曹婕妤闻言冷目一扫,四皇子察觉到后立即恢复到那副谨慎的模样。 “行了!还是先说说,你今日学了些什么吗?” 四皇子不耐道:“今日就讲了些赵盾背秦、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背叛人的下场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四皇子说完就起身,没有注意到曹婕妤嘴角那一抹冷笑。 “母嫔没什么事,儿臣就先走了,这几日京中又有一位大人死在了自己家中,儿臣想去刑部看看。” 曹婕妤连声道:“别去!”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又道:“行了!那些人穷凶极恶的连朝中大臣都敢下手,你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了,早些回府温习功课才是正经事!” 四皇子:“母嫔~”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恳求和期待。 曹婕妤温言道:“好了,别让母嫔担忧了,你好生学习,比什么都重要。” 第339章 我来帮你的 四皇子沉着脸走出曹婕妤的宫门,站在门口想了良久。 他的眉头紧锁,没一会问身边的小太监:“二哥可还在刑部?” 小太监回道:“此案先由刑部管理的,此时三司应当都在刑部。” 四皇子沉吟片刻,道:“去刑部!” 既然母嫔没那个本事为自己争取差事,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父皇这么重视这个案件,若是自己能在这个案子上立下什么功劳,那... 小太监有些犹豫:“可...娘娘...” 四皇子脸一冷,那小太监瞬间不敢反驳,连忙说道:“奴才明白!” 四皇子一转身,立即又变为了那副老实模样。 四皇子走后,曹婕妤坐在宫殿中,一会笑,一会又苦着脸。 良久轻声说道:“但愿...你能狠得下这个心啊!” * 四皇子赶到刑部的时候,在刑部实习的二皇子正跟着刑部尚书等人,正商议着案情。 正好遇到了宣治帝特意让人给二皇子送来了一份瓜果解暑。 四皇子笑得十分淡然,只是藏在袖中的拳头却紧了两分。 无人注意到,宣治帝派来的小太监中有一人并未离开,而是默默站到了二皇子身后。 又或许大家都发现了,但没人敢提而已。 * 宋琦遥把烂摊子交给宣治帝之后,就兴冲冲、全身心地打算投入女校事业当中。 正好把刚从东颖王那边讨回来的三十万两银子全用上。 为大瑞女子光明的未来而奋斗!!! 不想,一回府就听到了前来喝茶的谢尚书。 宋琦遥心道不好,没想到宣治帝跟自己来这招! 宣治帝那日让刘公公送那么多东西来,宋琦遥就料定了这皇帝老儿有所求。 自己从颍州回来,带回来的就两样东西,一是蓝溪涵,二是那三十万两银子。 想到不用想,那皇帝老儿是打自己银子的主意了。 于是宋琦遥当时就说自己要进宫小住,意思就是让刘公公转告自己那便宜干儿子,别过分! 同时今日个一进宫就说自己是来帮忙解忧的,成功转移了宣治帝的注意。 料想,这老小子也不好意思在最积极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后,还惦记着自己这么点辛苦银子。 没想到,这小子,在这等着自己呢! 宋琦遥气得皱眉都又多了一条,对卫嬷嬷道:“就说我不在。” 卫嬷嬷无奈:“说了,但谢尚书他闲来无事等等也无妨!” 宋琦遥一挑眉:“他愿意等就让他等去!想要钱,门都没有!!” 说罢,径直朝自己院子走去,看也不看一眼花厅的方向。 在花厅等了一个时辰的谢尚书,茶都换了五盏了,眼看日落西斜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你们老夫人还没回来?” 在一旁伺候的小厮立即笑脸相迎:“回大人,还没呢!” 谢尚书眉心一皱,江老夫人不会这时候还没出宫啊! “你家老夫人确定没回?” 小厮笑得面不改色:“回大人,当真没回!” 谢尚这下心中有数,心中暗道,这趟差事怕是不好干了啊! 本来嘛,自家儿子这次在颍州匪兵的事情上能沾上那么点功劳,也多亏了江老夫人。 自己如今上门本就有些心虚,眼看江老夫人这架势,怕是也不打算交出来的了。 谢尚书拍拍自己脑门,只感觉宣治帝交代的差事,太难了! 但再难,圣上交代的事情还是得办啊! 于是,在京中都围绕着“京官离奇死亡案”的时候,安国公府却上演着他追她逃,他来她躲的戏码... * 要问这京中死了这么多官员,谁最心虚? 又或者大伙的目光都会看往何方? 那自然就是英武侯府了! 毕竟当初若不是英武侯临时倒戈,谁有胆子这么快就给成王开城门? 如果不是英武侯突然倒戈,宁王少说也能再坚持个把月,寻求新的生机。 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从三个部门里都抽调了一些人手,一部分是专门从已经发生的案件当中寻找蛛丝马迹,尽快找到凶手犯罪的手法。 另一部分则已经开始研究凶手的意图,以及他的下一个目标。 二皇子和大理寺寺丞李闵都被分配到了阻止凶手下一步行动当中。 当然还有一个硬跟着看热闹了四皇子。 众官员正心烦着,不好说什么,二皇子也习惯了这个弟弟在身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分析下一个可能的受害者,并不需要太长时间,这个凶手杀人按官职的由低到高,当初背叛宁王的,除了已经告老还乡的几位。 职位比云麾使韦礼安还要高的只有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常浩况。 以及二皇子的外祖父英武侯了。 见二皇子的面色一直不大好看,特别是提及英武侯的时候,素来冷脸的李闵难得得说了一句宽慰的话。 “只要在那凶手动手杀常大人之前,抓获了他,就没事了。” 想了想,还加了一句:“到不了英武侯那里。” 只是他说完,二皇子的面色更加难看了,眼底的担忧也不由得深了几分。 四皇子垂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这位好二哥在自己面前一直那么高高在上的,不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好外祖父吗? 若是英武侯真的死在了这个凶手手中,也不知宫里那位总是颐指气使的沈贵妃,和自己这位从小要风得风的二皇兄会怎么样。 想想,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从刑部出来,二皇子将其他人赶下了马车,只留下宣治帝送来的小太监。 夜色已深,街道上的行人稀少,只有微风拂过,带来几声蝉鸣。 马车在夜色中行驶,只留下淡淡的马蹄声在安静的街道上回荡。 马车内,二皇子疲惫地坐在车座上,双眼微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他的面色略显苍白,突然睁开了眼睛:“父皇派你来做什么?” 那小太监低着的头突然抬起,“你们大瑞皇帝让我来帮你抓凶手!” 第340章 线索 当天晚上二皇子的马车直接转到了李闵府上。 二人秉烛夜谈,第二日一早,太常寺卿常浩况的府上明里暗里都安排了不少人手,就只等着凶手自投罗网。 然而,也不知凶手是不是看到这架势怕了。 等了一日、两日、三日,他们始终没有等到那个凶手。 眼看半月之期就要到了,刑部尚书那边终于有了一丝关键的突破。 其他官员也就罢了,韦礼安经过前面的几个案子,早就猜到宁王的人不会放过自己。 因此这一个多月来,府中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就是卖菜的、倒夜香的也只准府中的小厮在后门门口和菜贩子、倒夜香的交接。 因此,整个韦礼安这案子,除非凶手武艺过人,能在韦府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否则,一定就是府中之人做下的。 而蓝溪涵的师傅刚好和她一样,虽擅毒,但功夫着实只能称得上一般般。 经过七天七夜的日夜审问,刑部尚书终于问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一个小丫头说当天晚上曾经看到一个膀大腰粗的妈妈,在韦礼安院子附近出现过。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只一眨眼那人就消失了。 韦府的夜,寂静而深邃。 韦礼安的院子位于府邸最中间的位置。 此刻,月光透过云层,洒在院子的石板上,泛起一片银白。 小丫鬟站在游廊下,她的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恐惧。 刑部尚书强压着性子,耐心地问道:“你再仔细看看这些人,有没有当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妈妈?” 这已经是这些日子第三遍指认了。 白日这小丫鬟看着觉得不像。 刑部尚书改成了晚上。 刑部大牢里这小丫鬟不确定。 刑部尚书就将所有人带回了韦府。 从天色到地点,刑部尚书已经竭尽全力地在复制当晚的场景。 可小丫鬟的眼中依旧满是迷茫,她看着面前站着的那些女子,她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她记得那个妈妈有着粗壮的身材,但是... 她看着每一个背影,从当晚的方向离去,都觉得像,又觉得不像。 她犹豫着,迟疑着。 刑部尚书眉头紧锁,一脸烦躁地看着小丫鬟,“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认不认得出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让小丫鬟的身体更加颤抖。 小丫鬟的脸上满是恐惧,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刑部尚书,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答案。 她吞了吞口水,声音微弱地说:“大人饶命...小的...小的...” “饶命?你还敢求本官饶命?”刑部尚书愤怒地打断她的话,“你可知戏弄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吗?” 小丫鬟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她跪坐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 刑部尚书看着小丫鬟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甚。 “本官饶了你,谁来饶本官啊!来人,给本官把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贱婢拖下去,重重地打!” 他一声令下,立刻有几个人冲上前来,抓住了小丫鬟的胳膊,要将她拖下去。 小丫鬟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求着饶。 她的脸上满是泪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就在这时,大理寺丞李闵走来了。他从大理寺卿那里听说事情几日都没有进展,特意前来看看。 他也是从大理寺卿那里,听说事情几日都没有进展,特意前来赶到看看。 刚一来,正好遇到了这副场景。 于是立即出声制止道:“慢着!” 刑部尚书见是他来了,挥了挥手,让手下退下。 李闵走到小丫鬟面前,蹲下身子,温和地笑了笑:“荷花是吧!你能告诉我,你在韦大人死的那天晚上是真的看到有人从这里溜走?” 小丫鬟依旧止不住得浑身颤抖,但她看着李闵温和的目光,终于还是开口了:“奴婢肯定...那天晚上一定看到人了。” “你看到了什么人?”李闵继续问道。 “奴婢看到一个妈妈...”小丫鬟说着说着又害怕了。 “那个妈妈什么样子?”李闵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给小丫鬟带来了一丝安慰。 “那个妈妈...她很粗壮...”小丫鬟努力回忆着。 “然后呢?还有什么特征?”李闵继续问道。 “她...她穿着蓝色的衣服...头上戴着蓝色的帽子...”小丫鬟努力回忆着。 “好!很好!”李闵点点头,“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细节?” 小丫鬟摇摇头,“没有了...” 她的声音微弱而无力。 刑部尚书大概觉得翻来覆去的,这小丫鬟说得还是这些,冷哼道:“昨日还敢断定,怎么今日就如此肯定了?” 小丫鬟听到刑部尚书的声音吓得瑟缩了一下,但在李闵温和的目光下还道:“奴婢刚刚站在这里看...看...他她们的时候想起来了,那晚奴婢看到的一定是个人!” 刑部尚书不耐道:“韦府来来去去就这么些女人,韦礼安的那些小妾老夫都一个个全压来了,根本就不可能还有其他人!” 李闵听了他的话,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大人,不如让韦府中所有男子也换成女子装扮?” 刑部尚书立即会意,当场就安排人去办。 可这一去,没等来韦府下人的男扮女装。 刑部尚书等待着,焦虑地来回踱步,看到李闵站在那里不动如松的模样,不免有些气闷。 “你说,那贼人真是男扮女装的?” 李闵微微一笑:“特别壮硕的妇人,又是背影,很有可能不是吗?” 见对方也没把握,刑部尚书不由得急了,“这万一...” 李闵无赖道:“大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刑部尚书气得一挥袖子,继续来回踱步起来。 时间在他的焦虑中流逝,过了一会,没等来换好装的韦府下人们,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刑部尚书皱了皱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人!不好了!韦府喂马的小厮他一听说让他们换上女装,趁大伙不注意他...他撞死在牢墙上了!” 刑部尚书一听,脸色大变。 他猛地站起来,神情紧张地看着狱卒:“你说什么?!” 李闵也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刑部尚书:“大人,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查明真相!” 刑部尚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转身对狱卒们大声命令道:“立即去查!把那个喂马的小厮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本官查出来!快!” 第341章 不眠之夜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不仅韦府内整夜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深宫中,曹婕妤站在自己的殿里,抬头看着那明亮的月亮,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她的穿着也与往日素净的打扮大不相同。 身着一件淡黄色的长裙,裙摆处绣满了精致的牡丹花。 长裙的质地细腻如丝绸,光滑如水,仿佛是月光下的溪水波光粼粼。 脚上穿着一双金丝绣花的鞋子,鞋面上镶嵌着数颗宝石。 她的头发也精心梳理过,被精心梳理成高高的发髻,上面插着一顶镶嵌着宝石的金钗。 那金钗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与她那鲜艳的口红交相辉映,让她看起来明艳动人。 一旁的宫女沁心看着她,心中既羡慕又担忧。她劝道:“娘娘,夜深了,早些睡吧。” 曹婕妤微微摇头,突然问道:“沁心,你说,本宫美吗?” 沁心一愣,随即回答道:“娘娘自然是极美的,只是娘娘平日不喜装扮罢了。” 曹婕妤听后轻笑两声,那笑声宛如银铃般清脆。她挥挥手,示意沁心下去。 沁心退下后,曹婕妤继续站在那里,抬头看着那明亮的月亮。 她的嘴里轻轻呢喃着什么,声音低得让人听不清。 她的目光渐渐转向了玉华宫的方向,然后唇角慢慢勾起了一丝笑意。 “啊!” 玉华宫中,正在熟睡的沈贵妃突然从梦中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头发凌乱,满脸都是惊恐之色。 立即有宫人上前,但沈贵妃双手依然紧紧抓住床单,指节泛白。 玉华宫的寝殿内一片昏暗,只有月光从窗棂间洒落,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 沈贵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寝殿内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心在狂跳,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然而,那股不安的情绪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无法平静。 * 而此时,英武侯府早已陷入了一片肃静之中,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府内的仆人们行事谨慎,走路轻盈,如同在走钢丝一般。 即使有人不小心摔倒了,他们也并非惊慌失措地尖叫,而是迅速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丁点的声响会惹来主子的不快围。 在这紧张的气氛中,英武侯端坐在书房内,双眸深邃,面容严肃。 坐在他下首的薛先生同样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英武侯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皱纹如同沟壑般深刻,他的眼神犀利而坚定,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良久,门外响起小厮小心翼翼的声音:“老爷,夫人房中的田嬷嬷来了,说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英武侯不耐地道:“本侯没时间,让她早些歇息!”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不容置疑。 随即便是小厮和田嬷嬷小声交谈的声音。 薛先生劝道:“夫人也是担忧侯爷罢了,不若侯爷先去...” 英武侯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无知妇人懂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目光坚定,显然对此并不在意。 薛先生微微摇摇头,但并未再开口劝诫。 他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忧虑更甚。 这时,薛先生开口问道:“侯爷,还是没有当初那些人的消息吗?” 英武侯沉声道:“宫中传来的消息,薛影在阳州妄想刺杀江家那个老东西,结果被伏,如今怕是在圣上的天牢之中。” 薛先生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忧郁:“圣上想要撬开薛影的嘴,怕是有些难啊!” 英武侯沉默着并未回答。书房内的气氛愈发压抑,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薛影毕竟曾是宁王那边的暗卫首领,骨头最是硬了。 暗卫那些逼问的手段,他又了如指掌。 加之这么久了,若是薛影肯招供,怕是就能将宁王余孽一锅端了。 圣上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有声音。 屋内的蜡烛摇曳着,发出微弱的光芒,将书房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神秘而幽暗的氛围中。 “咳咳咳!” 薛先生突然重重咳嗽了几声,他拿出了一个瓶子,放到了鼻下。 英武侯觉得奇怪,问道:“先生这是?” 薛先生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声音沙哑地回道:“一点小毛病罢了。” 英武侯皱了皱眉,心中更加担忧了。 他看着薛先生,“先生,还是不要太操劳了。” 薛先生微微一笑,摇摇头,“都是在下学生该做的。” 英武侯还要再说两句,薛先生却已经转移了话题。 “听闻宫中沈贵妃和二皇子都派了些人在府中,侯爷不若再向圣上请示一番,如太常寺卿常大人的府上派些人守在府中各个口子,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薛先生苦口婆心的劝着。 但英武侯听到常大人三个字,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世人都道他英武侯是最先反叛宁王的,却不知道当初他也是被逼的。 若不是常泰鸿那个小人,带着自己的粮草先投靠了当时的成王,自己何至于被逼到那个境地,何至于在战场上放下了自己的刀! 天知道,他也想夺得天下的是宁王。 那样自己的女儿就会是皇后,自己就会是大瑞最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可以沙场点兵,可以冲锋陷阵。 可如今呢,只能窝在这京中,做个看起来“手握重兵”的英武侯! 因此提到常泰鸿的英武侯,心中立即涌出一股怒气:“他一个懦弱的文臣如此也就罢了,老夫怎能与他一样!” 薛先生还要再劝,英武侯却已经站起身来,他身形高大,气势如虎,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过是些只会躲在人后的宵小之辈罢了,有什么可怕的!有本事,尽管来找老夫!” 薛先生并未说话。 他低着头,沉默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疲惫。 英武侯有些不悦,一双虎目看向他,“你觉得本侯当真会怕他们?” 薛先生低着的头突然抬起,他的眼神变得阴沉起来。 “那侯爷会怕什么呢?” 第342章 太子遇刺 颍州 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太子终于将匪军一事、颍州官员贪污、东颖王昏庸无道致使百姓苦不堪言一事,给审清楚了。 东颖王原本还以为除了山匪其他的都是小事,见太子为了那些泥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难堪,想要发作的。 但在外被太子一恐吓,在府中被马老一分析,顿时吓了个激灵,老实得不得了。 如今阳州、颍州两位知府、还有他们的狗腿子们都已经关在大牢之中,只等明日太子一块带上京城,等候宣治帝发落。 在太子离开颍州的前一日,东颖王还是宴请了太子。 虽然开始不大愉快,但这位以后好歹也是未来的天子,自然能攀几分交情,就攀几分。 太子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欣然赴约。 这一晚,二人相谈甚欢,直至月上柳梢,太子才被小德子扶着出来。 宵禁的街道上,寂静而冷清。 只有太子一行的马车在这漆黑的夜里穿行,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街道两旁冲出三十多个黑衣人,他们手持长剑,气势凌然。 犹如幽灵般地出现,让整个街道瞬间变得紧张而恐怖。 “保护太子!” 太子的护卫们大声喊道,他们迅速围成一圈,将太子的马车保护在中间。 “你们是谁?为何要刺杀本太子?” 太子的护卫问话,但黑衣人并没有多说,持着剑直接冲了上来。 护卫们与黑衣人们展开了激烈的打斗。剑光闪烁,刀剑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太子的酒惊醒,他被人扶下马车,但脚步还是不太稳。 他看到黑衣人们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 黑衣人之间的配合似乎经过精心训练,他们行动一致,招招致命。 每一次出剑都带着一股狠劲,仿佛不将面前的人置于死地不罢休。 而太子的护卫们也不甘示弱,他们奋勇抵抗,招招回击。 战斗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太子身边的护卫们已经与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解。然而,黑衣人们似乎有意无意地将攻击重点集中在太子身侧的几名护卫上。他们的剑法狠辣而精准,每一次出剑都瞄准了护卫们的破绽。 在黑衣人连绵不断的攻击下,太子身边的防线渐渐被撕裂。原本紧密的护卫圈出现了疏漏,黑衣人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们更加猛烈地发动攻击。 突然,一个黑衣人抓住了护卫们稍纵即逝的空隙,他身形如风,从侧面猛然冲向太子。他的剑锋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保护太子!” 尽管太子的护卫们大声呼喊,但回防已经来不及了。那黑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他的剑锋已经逼近了太子的咽喉。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浑身包裹严实的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手中的长剑犹如一道流星划过夜空,准确地挡住了冲向太子的黑衣人的剑锋。 “锵!” 两剑相交,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随后,仅仅两招之间,那刺杀的黑衣人便倒在了他的剑下。 “我来保护太子!” 那名浑身包裹严实的黑衣人冷喝道。 听到这个声音,太子的护卫们顿时士气大振,他们放开手脚,与剩余的黑衣人展开生死搏斗。 然而,黑衣人们的战斗力似乎突然下降了。 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每一次攻击的力量也不如之前猛烈。 反观太子的护卫们,他们越战越勇,仿佛从黑衣人的疲态中看出了胜利的希望。 站在太子身前的黑衣人微微蹙眉,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轻声念道:“九幽散。” 这个声音在夜空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突然从暗处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破空声。 保护太子的黑衣人耳朵动了动,他瞬间反应过来,一剑斩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嗖!” 一支箭从暗处射出,黑衣人准确地将其斩为两段。 然而,就在他松懈的瞬间,太子身后也突然传来了一阵弦响。 一支冷箭破空而出,直接射入了太子的左胸。 “太子!” 小德子惊呼一声,急忙扶住太子。 众人回身一看,太子脸色苍白,身体颤抖着倚靠在小德子的怀中。 * 翌日一早,曹婕妤踏入玉华宫的那一刻,朝霞正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沈贵妃的桌上。 金色的光芒与沈贵妃艳丽的面容交相辉映,然而今日的沈贵妃,那容颜上却带着几分不寻常的憔悴。 沈贵妃端坐在餐桌前,一身华贵的衣裙在晨光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她的长发随意披散,几缕发丝轻轻垂在额前,更添了几分柔美。 然而,她的双眼却显得有些失神,仿佛思绪已飘到了远方。 曹婕妤轻步上前,关切地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沈贵妃闻言下意识地眉心一皱:“本宫能有什么心事?” 曹婕妤碰了壁也并不生气,只笑了笑:“是臣妾说错话了。” “你一大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沈贵妃不耐地问着,曹婕妤温温柔柔地应和着,好似一切如这十多年来一样平静、如常。 此时,宫殿外的花园中,鸟儿欢快地鸣叫着,晨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 然而这宁静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餐厅,满脸惊恐地喊道:“贵妃娘娘不好了!” 他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打破了宫殿中的宁静。 沈贵妃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旁的绮山怒斥道:“一大早的毛毛躁躁地说些什么鬼话,当心...”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贵妃打断。 沈贵妃直直地盯着那个小太监,有些不安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不好了?” 小太监畏畏缩缩地回答道:“英武侯他...他昨夜被刺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消息的严重性。 绮山闻言大惊,正要指责小太监胡说八道时,沈贵妃却突然站起身来。 她的身体晃了晃,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娘娘!” 第343章 皇上出宫 曹婕妤和绮山同时惊呼出声,急忙上前扶住沈贵妃。 玉华宫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宫女太监们纷纷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救治沈贵妃。 曹婕妤满脸的担忧,还是不确信一般又问了一遍那小太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小太监带着哭腔道:“奴婢怎敢乱说,侯爷昨夜里在书房待了一整晚,今日一早都没出来,府中人觉得不对劲,一进去...就发现,侯爷他...他...已经没气了!” “娘娘!” 刚刚悠悠转醒的沈贵妃正好就听到了这番言语,一下子又晕了过去。 曹婕妤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一边让人叫御医,一边自责着。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下,嘴角却微微翘起,泄露了她内心的喜悦。 从玉华宫出来的时候,曹婕妤低声对身边的宫人说道:“让李嬷嬷去见见清月庵的那位吧!” 那宫人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 得知英武侯去世消息的时候,宋琦遥正在女校躲债呢! 说到这个,宋琦遥不得不“夸奖”一番谢尚书此人的耐力和厚脸皮了。 难怪宣治帝放心将大瑞的钱袋子交给这么一个人。 宋琦遥摆明了就是故意不见他,他一点也不生气,每日都往安国公府跑。 公务怎么办? 当然是也不能耽误了啊! 于是他干脆让人将自己的公务都搬到了安国公府的花厅。 对上安国公府小厮那一言难尽的眼神时,还时不时的主动宽慰他们一两句:“没事的,江老夫人没空见老夫,老夫有的是时间等的!” 宋琦遥原本是打算和这老东西杠上。 看是他先放弃,还是自己脑子秀逗了,主动去见他交钱。 但秦氏忍不住了啊! 秦氏到底是个寡妇,到底是才快四十岁的人了,这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又不能将谢尚书这老东西赶出去。 于是只能来烦宋琦遥这个当事人了。 宋琦遥本是不想动的,这一动不就代表自己认怂了? 但架不住秦氏的眼泪攻势,只能收拾了东西跑来女校来避难。 毕竟,这里已经说明了就是女校,离京城也有好几十里地呢。 谢尚书那个老东西,要是敢天天下完朝来这里,那一整天啥事都不用干了,全在马车里待着吧! 果然自从宋琦遥来女校后,谢尚书就只登过两次门。 但之后,每日的书信就没断过,每次只有寥寥几行字。 翻译过来都是一句话:老夫人,可怜可怜我吧,户部穷啊! 宋琦遥也很想回一句:大瑞女性走出后院之路还很远,老身任重而道远。 钱也不够啊! 老身还想朝你户部借一点呢! 听到英武侯去世消息的时候,宋琦遥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旁人不知,自己还不知道吗? 这蓝溪涵都在宣治帝手中,怎么还能有人死在那什么咽蛊手下。 但看到来人信誓旦旦的样子,以及据说沈贵妃在宫中已经哭晕过去几次了。 二皇子跪在英武侯的灵前,哭得泣不成声。 宋琦遥还是吩咐人收拾收拾,回城里,准备参加英武侯的丧事。 毕竟这京城活到他们这把年纪的人不多了,自己不去,好似不大好的样子。 * 因着英武侯的死,宣治帝悲痛万分的同时龙颜大怒,将刑部尚书和苗御史等人叫到宫中痛斥几人是无用的废物! 才让宁王的余孽在京中如此猖狂,更严令他们三天之内将杀死英武侯的凶手绳之以法。 宣治帝在御书房大发龙威后,第一时间就赶到玉华宫来安慰痛失生父的沈贵妃。 整个京城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沉重的阴霾当中。 到处都有官兵在挨家挨户地搜查可疑之人。 只要有那邻里不识,或者近来刚入京,又说不出自己是来干嘛的统统抓走。 宋琦遥进京的时候,若不是马车上有安国公府的标志,怕是也免不了要被人询问一番。 总而言之,一时间,无论是京中百姓还是文武百官,人人自危。 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了身。 宋琦遥回京后,给宫里递了几次折子,但宣治帝都没有见她。 宋琦遥疑惑不已,但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干儿子的作风,还是吩咐府中所有人,最近低调行事,切莫招惹是非。 一连五日过去了,仍旧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甚至连一丁点蛛丝马迹也没找出来。 宣治帝每日上朝都会多发一顿脾气,朝中的气氛越来越低迷。 皇后听闻英武侯去世后,心中虽然高兴,但到底还是知晓轻重的,没有表现出来。 还时不时让人多送些好东西到沈贵妃宫里,只是听说那些东西转过身,就被玉华宫的宫人全给扔了。 皇后听了,破天荒的没生气。 而是冷笑连连:“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曹婕妤每日都会去玉华宫守着,不管沈贵妃见不见她,她都会守在门外,只等着沈贵妃的召见。 直至这一日,宣治帝没有像往常一般,一下朝就往沈贵妃这里赶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与往日香气四溢的熏香截然不同。 整个宫殿中,虽然宫人们来来往往,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忧虑和疲惫。 明明到处都是人,但整个玉华宫却显得冷清而寂寥。 听闻宣治帝突然出宫的沈贵妃,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底全是杀意“:“是不是已经查出凶手是谁了?” 宫人踌躇着不敢回答。 但架不住沈贵妃一再追问,最终回道:“圣上好似是往清月庵的方向去了!” “清月庵?”沈贵妃眼底满是被背叛的愤恨,脸色苍白却扭曲,苍白的小脸上挤出一个冷笑,咬牙切齿道:“果然!果然!在他心中还是那个贱人最重要!还是那个贱人最重要!” 说完这话后,沈贵妃开始剧烈地喘息,胸口快速起伏着。 曹婕妤立即上前安慰沈贵妃:“娘娘,您别伤心。” 她一脸担忧地看着沈贵妃:“陛下或许只是最近心烦,突然想起了两位娘娘,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您啊!” 第344章 宣治帝吐血 “是吗?”沈贵妃抬眼看向曹婕妤,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要去清月庵呢,为什么!” “娘娘...”曹婕妤一时语塞。 “滚!都给我滚!”沈贵妃大声吼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玉华宫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宫人们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沈贵妃的情绪。 而曹婕妤则站在一旁,眼神坚定地看着沈贵妃。 看着沈贵妃癫狂的模样,看着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绮山拦住:“娘娘,您别这样。” 看着她双眼充血,脸色苍白如雪,头发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 看着她双手紧紧抓住床沿,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床沿捏碎一般。 曹婕妤心中有着从未体会过的畅快。 以至于她心中都在想,若是律郎看到她变成这副模样,还会念着她吗? 想到律郎,曹婕妤不由又想到了匆匆离宫的宣治帝。 也不知,宣治帝会在娴妃那里留多久。 这宫中防范森严,想近宣治帝的身都难。 但那清月庵可就不一样了... * 宣治帝原本以为自己和娴妃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但下朝后,看到娴妃让人送来二人定亲时的玉佩,听到娴妃自从去了清月庵后身子越来越差,而今觉得自己性命不久,只求能再见见自己的消息时。 他的心再次被深深触动。 宣治帝立刻让人备驾,前往清月庵。 当他到达清月庵时,却发现娴妃正安然无恙地坐在庵堂的蒲团上,专心致志地诵经。 她的尼姑装扮让她看起来更加清瘦和虚弱,但她的神情却异常平静和安详。 宣治帝站在庵堂门口,看着她诵经的模样,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他沉声问道:“你费尽心机骗朕来,所为何事?” 娴妃听到他的声音,诵经的声音只微微一滞,继而继续双手合十,虔诚地诵经。 宣治帝也不着急,就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等着。 庵堂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诵经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 等娴妃终于诵完经,这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悲凉,让宣治帝一时没有看懂。 娴妃缓缓站起身来,紧握着双手,仿佛在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前几日,我见到了一个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想当面问问圣上。” 宣治帝的眉头紧锁,他看着娴妃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他似乎无法理解,这个曾经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子,为何会变得如此偏执和疯狂。 “当年,我与皇后同时怀孕。”娴妃的语气变得平静起来,“我的孩子死了,她的孩子成了太子。” 听到娴妃再次提到那个刚出世就没了的孩子,宣治帝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种种...” “臣妾只想要圣上你一句真话!”娴妃尖锐的声音打断宣治帝的话,声音变得嘶哑起来,“臣妾的儿子是不是真的一生下来就没有气息!” 宣治帝这几日因朝中和后宫的事情,本就心力交瘁,被娴妃骗来,更爱是积压了一肚子的火气。 此刻听到娴妃一而再再而三是质问,终是不耐道:“你若只是想说这些事情,朕真的没有时间陪你疯!” 宣治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娴妃看着宣治帝,眼中闪烁着泪光,“这些事情?什么叫这些事情!我们的孩子难道我都不能问上一句吗?” 宣治帝用手揉了揉眉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娴妃的眼泪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上。 却还是坚持问道:“臣妾还是那句话,我的诀儿到底是一出生就死了,还是有人害怕长子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从而丢了韦家的支持,让韦家心生不满,才让人将我刚出生的诀儿给活活捂死了!” “简直一派胡言!” 听到娴妃的猜测,宣治帝的愤怒瞬间爆发。 他瞪大眼睛,眉头紧锁,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为何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宣治帝质问道,“那也是朕的孩子,是朕期待已久的孩子啊!” 宣治帝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得都有些想不起曾经那个在马背上肆意张扬的笑脸来了。 他满眼的失望,“幺儿,你怎能,怎能将朕想得如此不堪!还是在你心中,朕本就是为了那位置,会如此灭绝人性!” 娴妃看着宣治帝的眼神,一时无言。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自己手中的证据,但宣治帝只是摇摇头,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罢了,罢了,终究是回不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失魂落魄地往外走着。 他的身影在安静如斯的庵堂中中显得那么孤独和落寞。 看着宣治帝失魂落魄的背影,娴妃心中一阵剧痛。 “朕会让人来查,你是从何处听到如此荒谬的言论,以及幕后之人是何目的,至于其他的...算了...” 看着宣治帝离去的背影,娴妃心中一阵剧痛。 她想要追上去,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勇气。 * 宣治帝从清月庵出来后,天空中的阳光正烈,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他的人还没上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从他的胸腔中爆发出来。 他的身体颤抖着,仿佛在尽力压抑着这股咳嗽。 刘公公急忙上前,拍着他的后背,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宣治帝捂住嘴巴,帕子渐渐染上了一抹红色。 刘公公惊恐地瞪大眼睛,他正要大喊“御医”,却被宣治帝抬手拦住了。 “回宫。”宣治帝的声音低沉而虚弱。 刘公公在宣治帝身边三十多年,头一次得到宣治帝的旨意后没有在第一时间立刻执行。 而是不赞成的看了宣治帝一眼。 “回宫!”宣治帝再次强调道。 刘公公心中知晓,宣治帝是怕自己刚出清月庵就咳血的事情,被文武百官知道了,怕是御史们会追着要他惩罚娴妃。 即使到现在,圣上第一反应还是要保护娴妃娘娘。 刘公公咬了咬牙,还是哑着嗓子喊道:“摆驾回宫!”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宣治帝的咳嗽声和马车的车轮滚动声。 第345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止宣治帝一出清月庵就开始咳血了。 在庵堂中的娴妃看着宣治帝的背影,也是一阵猛烈地咳嗽。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伴随着几声干咳,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 随即晕倒在了地上。 娴妃醒来的时候,武德使赵楠已经到了清月庵。 而告诉娴妃当年“真相”的李嬷嬷,那个当年正巧看着娴妃生产的李嬷嬷,却早就上吊自杀了。 娴妃即使再蠢,此刻也明白了,是有人故意要离间她和圣上。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她都已经离宫这么久了,为何还有人不放过她,不放过他们! 就在这时,赵楠还告诉了她两个消息。 第一,便是娴妃从从宫里带出来的小丫鬟——锦儿也已经上吊了。 第二,庵中的师太为娴妃诊脉时,察觉到娴妃已经中了毒。 至于是什么毒,那师太学艺不精,不敢断定。 大理寺的人查到,娴妃在诵经的时候,庵堂里焚烧的檀香就带着这种毒。 娴妃挣扎着要下床,双手紧紧抓住床单,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异样的潮红。 “圣上...圣上他怎么样了?” 娴妃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担忧和焦虑。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对宣治帝的深深眷恋和担忧。 没有人能回答她。 “原来...原来他们真正的目的...目的居然是...不行,我要去见圣上!” 娴妃身边的宫人已是六神无主,劝也劝不住。 就在这时,一直在娴妃外屋的一个人站了出来。 “娴妃娘娘,您现在闹,就是中了那些幕后之人的计啊!” 林嬷嬷原是景阳公主身边第一红人。 景阳公主去世前,求宣治帝让林嬷嬷到了娴妃身边伺候。 娴妃当年和景阳公主也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虽然自从娴妃失去孩子后,二人并无更多的交集。 但还是收留下了林嬷嬷,原本打算让她在庵堂养老就罢了,不用做什么事。 但林嬷嬷坚持说自己闲不住,这才主动要了院中打扫的活。 一直院子里像个透明人的林嬷嬷,缓缓走到床边,一把扶住娴妃。 “娴妃娘娘,赵大人既然已经知晓这边的事情,自然会继续查下去,查出幕后之人的。” “可是...” 林嬷嬷看出她是对宣治帝的担忧不似作假,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圣上若是没事,您这样回宫闹得人尽皆知也不好。圣上若真...圣上也自有决断。” 林嬷嬷虽然没有明说,但娴妃也听出的她的意思。 这个时候,就不要添乱了。 娴妃抓住被褥的手,松了松,小心翼翼地道:“赵大人,还在吗?能否帮我带句话?” 下人们还未回答,她自己又摇了摇头,“罢了,或许他也不想再听这些了吧...” * 沈贵妃得知宣治帝回宫后,没有第一时间来看自己,气得将屋里的东西全摔了个遍。 曹婕妤一直以不放心沈贵妃的名义,留在玉华宫。 得知宣治帝那边因英武侯去世后,朝中诸事烦心,而宣了太医时,立即垂下眼眸,竭力遏制着自己心中的欣喜:看来娴妃那边真的成了。 可第二日宣治帝却正常上朝,只是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在龙椅上的宣治帝似乎精力有些不济。 刑部尚书等人,也破天荒的没有因案子没有破,又在朝会上被宣治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曹婕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那毒不如律郎所说,御医已经有了解救之法? 可第三日,也就是英武侯头七这一日。 宣治帝上朝时,突然收到颍州的一封急报。 正当文武百官不解,前日还收到太子的消息说,颍州之事已经解决,不日就将启程回京。 这节骨眼上,又出什么事了! 朝堂之上,气氛异常肃静。百官屏息以待,只听得见宣治帝手中信纸的沙沙声。 信纸上的字迹在他眼前跳跃,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锐利的刀,刺入他的心中。 宣治帝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正当百官心中猜测不已时,突然间,宣治帝手中的信纸飘然落下,他的身体也无力地向前倾斜。 被刘公公等人及时扶住了身躯。 “圣上!” 百官惊呼出声,全都跪倒在地,头埋在地上,心中惊惧不已。 他们从未见过宣治帝如此失态,这是怎么了? “我的儿啊!” 宣治帝的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般,痛苦地呻吟。 “谁敢!谁!” ”他大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悲痛。 谢尚书等人头紧紧地贴在地面,心中暗惊:这太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可还没有答案,紧接着就听到刘公公高喊地一声:“圣上!” 整个朝堂陷入了混乱之中,百官面面相觑,心中猜测不已。 但谁也不敢先将心中的猜测宣之于口。 得知宣治帝在上朝的时候晕倒了,曹婕妤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宣治帝身边待了快二十年,她多少也是有些了解这位圣上的。 一生要强。 把大瑞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若不是真的身子骨撑不住了,以他的脑子,怎么会不明白,太子去世的消息,必须先得压下! 反而任由自己在百官面前晕倒呢! *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瑞边疆战事告急,宣治帝昏迷之际,战报如雪片般飞来。 先是蛮子在半月前,突然集结三十万大军,勾结南疆,偷袭大瑞西北边净泰、永肃两城。 大瑞驻守西北的林家军不是对手,只能节节败退。 再是收到镇北军的李老将军前去支援,战死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满朝皆惊。 李老将军去世了,英武侯也死于宵小之手,南疆和蛮子联手、太子在颍州遇刺身亡、圣上昏迷不醒! 这不是... 这一桩桩一件件定然是宁王余孽们与蛮子早就定好的计策! 第346章 犯我大瑞者,杀! 在朝中已久的老狐狸们不由得细细追问起来,李老将军不是这么冲动之人,到底是如何去世的? 可结果就是,李老将军收到林将军的求救信后,勃然大怒。 他拍案而起,不顾年迈的身体,誓要亲自上阵杀敌。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曾经在战场上勇猛无敌,如今虽然年迈,但他的威风依旧不减当年。 但因没有圣上的旨意,镇北军大军不能随意调离北疆。 李老将军只能率领亲兵,一路急行军,却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 在一片荒芜的山谷中,他们遭遇了蛮子的伏击。 尽管亲兵们奋力抵抗,但终究是寡不敌众。 李老将军身中数箭,仍不肯倒下。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与敌人搏斗至最后一刻。 至此,镇北军中职位最高的居然是当初的曹副将,也就是曹婕妤的生父、四皇子的外祖父! 宣治帝时隔两日后才悠悠转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并不像百官所料的那样,一个受不住又昏厥了过去。 他深吸两口气,似要将那北疆的肃杀之气纳入心肺,冷声道:“更衣!” 刘公公迟疑地看向郑太医,却见宣治帝已从床榻上坐起,眉宇之间尽显坚毅。 宣治帝不悦地又看了他一眼:“听不到朕说的话吗?” 再次出现在百官面前的宣治帝,似乎已经重新回到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的模样。 宣治帝龙袍在身,稳步走到已经等待良久的朝廷重臣面前。 他沉声道:“南疆久服我国,此次竟与蛮子勾结,残害我百姓,侵占我城池,岂能不惩!传旨!” 一旁的翰林学士笔走龙蛇,迅速记录着宣治帝的每一句话。 “封曹政为镇北大将军,率二十万镇北军支援林家军,与三十万林家军组成伐蛮大军,即日出发!” “封康王为伐蛮大军监军,代朕督阵。” “鸿胪寺巫允礼为使者,代朕赴南疆,斥责南疆王。若其执迷不悟,即刻传朕旨意,五十万大军将踏破南疆!”话 “封...” 此刻的宣治帝,虽然形销骨立,但精气神十足。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金石掷地,铿锵有力。 宣治帝一口气说了七八道圣意,这才作罢。 最后他端坐在龙椅上,锐利的目光如箭般扫过全场。 在场的每一位大臣都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压力,他们低头垂目,不敢与宣治帝对视。 他这才道:“尔等记住,不管什么时候,犯我大瑞边境者,杀!” 百官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震彻大殿,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待百官陆续退出大殿,宣治帝才以手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 * 一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京中的气氛依旧低迷。 英武侯的遗体已经快停够了七七四十九天,即将下葬。 三司会审,最终审出来了一堆蛮子的探子。 却只能证实,此案确实是蛮子所为,而之所以之前一直抓不到人。 都是因为杀这些京官的,大多都是蛮子埋伏了近二十年的线人。 比如杀死韦礼安的凶手,是府中养了十六年的马夫。 而杀死英武侯的则是他们家的幕僚薛先生,只是可惜当刑部尚书等人查到线索的时候,薛先生也早已自杀身亡了。 因此,这幕后之人,根本就没能抓住。 但由于宣治帝身体不好,久未早朝,这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还一时没有处置。 太子的棺柩再过两日便能回京了,听闻太子妃这些时日已经哭昏过好几次。 皇后还时不时将她叫去,痛斥她没用,连个后都没能为太子留下。 宣治帝身子不好,沈贵妃又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之中,一时之中这整个宫中倒还真的没人能为太子妃说上一句话。 最后还是五皇子看不下去了,在坤宁宫大闹了一场。 皇后才作罢。 只是,还是隔三差五差人去东宫给太子妃找些不痛快。 听闻朝中已经有人开始商量另立太子一事了,只是有大臣提及后,被宣治帝火速安了个不忠不义之名,直接给一撸到底,永不录用了。 这才让那些观望之人,却退了一步。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宣治帝久久未出现在大朝会上。 加上等太子遗体一下葬,此事怕是不提也要提了。 * 这一个月来,宋琦遥入宫见过一次宣治帝。 是和后宫几位位份高的妃嫔一起见的。 见到宣治帝的第一眼,宋琦遥的眼泪就差点掉了下来。 这才过去多久啊! 那样一个正值壮年的、英明神武的皇帝,怎么就瘦成了这样。 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一般。 见到宋琦遥来了,宣治帝一改在妃嫔面前的严肃,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干娘,孩儿不孝,不能起身给您行礼了。” 宣治帝话刚一说完,宋琦遥豆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 天知道,她是没打算哭的。 但,真的,也不知怎的,就哭了。 宣治帝见宋琦遥哭了,连忙拉着她的手道:“干娘,朕没事的,郑太医说了,朕的身子将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宋琦遥还能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道:“那就好,那就好。你这小子,日后还是要听小郑的话,要知道其他的方面,你聪慧,但这术业有专攻的,专业的事情,还是要听专业的人的话!这样才能快些好。” 宣治帝听了她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暗淡。 但随即笑道:“郑太医又去找干娘告状了是吧,干娘别听他的,朕身子好的很!” 宋琦遥眉毛一挑,“真的好才好!” 母子娘“母慈子孝”地聊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宣治帝就精神不济了。 宋琦遥带着一众妃嫔走了出来,她眼神凌厉地扫过众人,似乎要看透她们心中的想法。 随后,她冷声对她们说道:“老身知道你们心中都在想什么,但现在圣上的身子才是第一要紧的,要是让老身知道有谁起了什么歪心思的,别怪老身无情了!” 这时,一位贵人站了出来,她身穿华丽的宫服,头上珠翠环绕,显然是得宠之人。 但也很显然,似乎还不知道当初宋琦遥在宫中立下的赫赫“战绩”。 第347章 太子身世 这也足以说明此人,不仅蠢,人缘也不怎么样。 只见她轻蔑地瞥了一眼宋琦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说道:“江老夫人,你虽然是一品诰命,但在宫里,我们可都是圣上的人。你在宫外面耍耍威风也就罢了,在这宫里,可别怪我们不给你面子。” 宋琦遥眼神一冷,她走上前一步,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这位贵人。 她声音低沉地说道:“老身在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这样的货色,也敢在老身面前放肆?” 她说完半句废话也不多说。 直接就是“啪!”的一声响。 宋琦遥猛地扬起手,狠狠地扇了这位贵人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贵人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众人惊呼出声,贵人也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愕和愤怒。 她怒吼道:“你敢打我!” 宋琦遥冷笑一声,“刘公公!” “奴婢在!”刘公公立刻应声而出。 宋琦遥指着那位贵人说道:“这位季贵人怕是犯病了,还是先送到冷宫里冷静冷静吧!” 刘公公立刻会意,带着几个太监上前将季贵人押走。 整个场面一片寂静,众妃嫔都乖得跟只小鹌鹑一样。 但好在,大伙都没有多吃惊的样子。 似乎这样张扬的事,只要是宋琦遥来做,就正常的很。 宋琦遥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暗自冷笑。 “季贵人的病会传染的,大家离她远些,免得传染给了别人,害死自己也罢了,害死全家可就不值当了呢!” 她一边说一边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曹婕妤的身上,“曹婕妤,你说呢!” 曹婕妤一直沉默不语,但此刻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微微蹲身道:“江老夫人说得有理。” 曹婕妤面上不见一丝的尴尬,一瞬间面上就恢复如常,微微蹲身道:“江老夫人说得有理。” 宋琦遥见她那乖顺的模样,实在是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于是只能皱着眉头转身离开,留下了一地的沉默和惊愕。 原本以为今日已经够糟心了的宋琦遥,一出宫门,却又遇到了一个人。 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娴妃病重,临死前想见她一面。 宋琦遥心中暗骂一句:老娘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都要找老娘啊! 心中吐槽归吐槽,宋琦遥还是吩咐马夫道:“直接去清月庵!” 从清月庵下来,宋琦遥的心很是沉重。 卫嬷嬷在她身旁听了林嬷嬷讲述的故事,以及娴妃最后抓着宋琦遥的手一直问:“老夫人,您老实跟我说,他小时候是不是特别恨我!” “我那时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真笨,怎么诀儿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他是我的诀儿呢!” “老夫人,你说诀儿他会原谅我吗?” 听到宋琦遥又叹了一口气。 卫嬷嬷忍不住安慰道:“老夫人,您也别多想了,这些事,也怪不得您。” 宋琦遥摇摇头,“你不懂。” 若是当初她能好生看看原着,早些知道太子这离奇的身世。 娴妃就不会被人利用,宣治帝也就不会中毒,她这段时日也不会因为大小靠山同时快倒了,连大门都不敢出了。 只是,这也太狗血了。 她前世只听说过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可没听说过,哪家公主为了让自己的大兄弟后宫不乱,直接将两个儿子调换的事。 这景阳公主当时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当时皇后和娴妃都怀着身孕,在院子里狭路相逢。 不知怎的跑进来一只野猫,对着当时的世子妃如今的皇后就是一抓。 皇后在摔倒之际,好巧不巧倒下的方向正是挺着肚子的娴妃的方向。 娴妃和皇后这一摔一吓,都动了胎气。 宣治帝当时又在前线,府中只能由德妃这个侧妃出来主持大局,将二人带到最近的院子里生产。 可德妃也没生育过,一会皇后难产,一会娴妃胎儿太大生不出来的,整个人六神无主的。 就在这时候,当时后方军资的晋阳公主出现了,稳住了大局。 让她身旁的林嬷嬷进去帮忙。 当她得知娴妃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而皇后生下一个死胎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捂死此事。 当时的韦家如日中天,也有韦家打算将三小姐嫁给宣治帝四弟的消息。 景阳公主为了安韦家的心,于是借口彻查野猫出现一事,将她们身边可信之人全调走了。 偷偷让林嬷嬷换了两个孩子。 后来,宣治帝回来的时候,景阳公主原本打算将此事告知他的。 但见宣治帝自责的样子,以及娴妃对宣治帝的影响之后,景阳公主觉得宣治帝太过儿女情长。 娴妃还是不宜有孩子,不然宣治帝的后院,永远不会平衡和太平的一天。 如此将错就错,似乎也还不错。 当初宣治帝答应景阳公主,愿意给大瑞女子一个走出后院的机会。 景阳公主心中松动,知晓宣治帝为当年的事,始终对娴妃心中有愧,这才最后求宣治帝将林嬷嬷送到娴妃身边。 原本是想,有朝一日宣治帝做到他所说的。 林嬷嬷就将事情全盘托出。 但如今,宣治帝也中了毒,娴妃也要死了,太子也遇刺了。 林嬷嬷看着娴妃的样子,不忍让她带着这个遗憾离开,于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天知道宋琦遥知道整个事情的全部经过的时候,一双眼睛狐疑地盯着林嬷嬷。 她这哪里是不忍娴妃不明真相就死了,简直就是在人死前还要诛人心啊! 也不知道娴妃是如何得罪了这个老嬷嬷。 不过,宋琦遥很快就知道原因了,因为林嬷嬷看着娴妃咽气后,就一头撞死在了娴妃床头。 临死前嘴里只喃喃了一句:“公主,这妖妃毁了您最后的希望,老身也为您报仇了!” 宋琦遥揉了揉眉心,突然在想一件事,皇后对当年换子一事到底知不知情呢! 不然,为何这些年对太子的态度一直都这么奇怪。 第348章 死谏 大约是心绪实在烦乱,又或是马车内空气沉闷,令人气窒,宋琦遥只觉心神不宁,难以自持。 于是,她轻轻撩起马车的窗帘,欲让些许外界的新鲜空气渗入,也期盼能借此让自己的思绪暂时得以放空。 窗帘轻启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身影修长,正站在街道旁与一个卖馄饨的老大爷交谈。 他挺拔的背影在黄昏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仿佛每一道光线都在他身上流转。 宋琦遥凝神望去,只见那人头戴一顶深色的帷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却无法掩住那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一阵微风吹过,帷帽的一角轻轻掀起,露出了那人的下巴和一部分侧脸。 那一瞬间,宋琦遥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她脱口而出:“成国公的三…” 剩下的话,在卫嬷嬷的轻声询问中尽数吞了进去。 “老夫人,怎么呢?可是眼花了?” 卫嬷嬷疑惑的问着,但一双眼睛却满是担忧。 宋琦遥想翻个白眼,我是老花又不是近视,怎么眼花。 但还是配合地拍拍她的手,缓缓道:“没事,突然想起成国公那老小子还欠老身三千两银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卫嬷嬷笑道:“老夫人放心,成国公看起来可不是那种会赖账的人。” 宋琦遥哼了一声,“那谁知道,这些老东西们,可一个比一个精明、小气!” 提到小气这个词,宋琦遥又气呼呼地点名道:“特别是那个谢尚书,简直跟个牛皮糖一样,就这种时候居然还时不时上门来找老身讨要银子,简直!简直...” 宋琦遥简直了半天,一时想不起什么词来,只得自己给自己拍了拍胸脯。 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莫生气,还是什么别的。 * 英武侯下葬的前一日,宣治帝不顾重病在身,坚持临朝听政。 他坐在龙椅上,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然而眼神却依然锐利如昔。 “英武侯为国捐躯,英勇无畏,实乃我大瑞之栋梁。明日将予以厚葬,以表彰其功勋。” 紧接着便是群臣对英武侯的逝去,表示哀伤。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早朝就要到这里的时候,一位姓胡的御史挺身而出,跪在金銮殿上,叩首道:“陛下,立储之事关乎国家安稳,社稷长治久安。请陛下为了大瑞江山社稷,早日确立储君,以安天下人心。” 随后,一位姓胡的御史挺身而出,跪在金銮殿上,叩首道:“陛下,立储之事关乎国家安稳,社稷长治久安。请陛下为了大瑞江山社稷,早日确立储君,以安天下人心。” 宣治帝听后,眉头紧皱,面色不悦。 他大声喝道:“放肆!立储之事岂能如此草率。朕自有主张,不需尔等干涉!” 胡御史毫不畏惧,抬头道:“陛下,国家正值多事之秋,百姓渴望安定。立储之事若不能早日解决,必将引发朝野动荡,人心惶惶。” 谢尚书和苗御史互相看了一眼,这胡御史平日跟个透明人似的。 今日突然整这么一出,要说他背后没人,谢尚书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你...” 宣治帝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胡御史,却说不出话来。 随即他双眼一眯,“看来平日是朕对你们太过纵容了,朕说容后再议,你是听不懂吗?退下!” 胡御史却不肯退下,他猛地磕头道:“陛下,立储之事关乎国家未来。臣死谏陛下,早日决断!”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皆惊。 他们没想到胡御史竟然以死相谏。 胡御史的动作迅疾如风,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他一头磕向坚固的殿柱,那一声闷响回荡在朝堂之上,令人毛骨悚然。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淌下来,染红了他的官服,触目惊心。 宣治帝原本因重病而略显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白得吓人,他的双眼瞪得溜圆,眼中满是愤怒和震惊。 “好好好!”宣治帝连说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愤怒和无奈,“想死谏!想踩在朕的头上青史留名!朕成全你!”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被威胁的愤怒,仿佛火山爆发前的最后宁静。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群臣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来人!”宣治帝大喝一声,如同被惹怒的狮子发出震天的咆哮。 他指着躺在地上的胡御史,手指都在颤抖,“将这个不忠不义的东西拖下去,五马分尸!胡家人三代之内不准参加科考!” 此言一出,百官顾不得其他,全都跪在地上为胡御史求情。 就连一向眼观鼻鼻观心的刘公公也跪在了地上。 不为别的,只为胡御史的身份。 纵观史书,杀谏臣的皇帝,哪一个不被说一句昏庸或者独断专行。 不管这姓胡的所谏之事,有多不得圣心,宣治帝可以贬、可以罚,但是就是不能要了他的性命,更何况还有波及家人。 “陛下息怒!”苗御史出列,跪倒在地,“胡御史虽然言辞激烈,但也是出于对国家社稷的关心。请陛下念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他一命,饶恕他的家人吧。” “陛下,胡御史固然有罪,但他的家人无辜啊!”谢尚书也站出来求情。 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求情之声,群臣纷纷下跪,请求宣治帝饶恕胡家人和胡御史。 宣治帝看着跪倒在地的群臣,心中的愤怒渐渐平息下来。 眼底也渐渐清明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念在胡御史一片忠心的份上,朕饶恕他的家人。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免去胡恩岳御史一职,三日内逐出京城!!” 说完这些话后,宣治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他闭上眼睛靠在龙椅上喘着粗气。 而朝堂上也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胡御史这颗探路石,让有些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圣上既然这么不想立太子,那就再加加码,看看在圣上心中,到底是太子之位重要,还是大瑞江山更重要了。 第349章 风雨欲来 宣治帝下朝后,强撑着一口气,走到乾清宫中,便直直地向后倒去。 早就候在一旁的郑太医立即上前,为其诊脉、针灸,开药方,一气呵成。 然而宣治帝这一次,在郑太医施救之后,却始终没有醒来。 深夜,月色朦胧,银辉洒在乾清宫的琉璃瓦上,映出幽幽的光。 小田子早已守在宫中一整日,此刻正准备回住处。 一路走,肚子里咕噜作响,也愈发憋得难受。看看四下无人,他便偷偷溜到一处墙角,正欲方便。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干什么的!” 小田子吓得浑身一颤,尿都差点撒在裤子上。 他转头一看,只见一队侍卫手持长矛,正朝他走来。 “你!蹲下!手抱头!”侍卫喝道,语气严厉。 小田子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蹲下,双手抱头。完了完了,这次肯定得挨一顿毒打。他心中暗叫苦也,早知道就不该贪图近道。 “等等!”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小田子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蓝袍的太监走了过来。 这太监年纪不大,但气度不凡,正是宫中的太监副总管——果公公。 职位只在刘公公和元公公之下,又因刘公公和元公公分别主要负责圣上和皇后的事。 因此这宫中太监的大部分事情都由果公公负责。 只是果公公这人向来低调,又会办事, “果公公!” 小田子心中一喜,如同看见了救星。 果公公走到侍卫面前,客套地笑道:“诸位兄弟,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乾清宫的小田子。” 说完还小声提醒道:“在圣上跟前伺候的。” 侍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侍卫上前一步,抱拳道:“果公公,我们正在巡逻,发现他在宫墙边行踪可疑,便上前盘问。” 果公公闻言,哈哈一笑:“原来是误会了。小田子是我干爹刘公公的手下,定是在刚刚太累了,太累了想歇歇脚罢了。还请诸位兄弟放他一马。” 侍卫们闻言,互相看了看,然后齐齐抱拳道:“既然是果公公的人,我等便不再追究。” 小田子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向侍卫们道谢。 然后跟着果公公离开了。 路上,果公公拍了拍小田子的肩膀:“以后小心点,别再惹出这样的误会了。” 小田子连连点头:“是是是,多谢果公公救命之恩,小田子日后定会报答您的!” 果公公听了他的话,淡淡一笑,“那倒不必了,只是举手之劳的啊!” 但随后,他眉宇间却流露出几分担忧。 轻叹一声,道:“哎,也不知圣上如今怎么样了。” 小田子闻言,心中一紧。 他虽然年轻,但也不傻,龙体之事自然是现在宫中最为 他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含糊道:“圣上自然是龙体安康。” 果公公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道:“小田子,咱家知道你们跟着刘公公,都是有些忌讳的。咱家只是个没根的太监,能坐到这副总管的位置,全凭圣上的厚爱。所以才会为圣上的身体担忧。” 小田子听得出果公公话里的意思。 但刘公公千叮万嘱,这事绝不能传出去。 于是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果公公明鉴,圣上龙体壮健,一点小病小痛自然不在话下。” 果公公一双眼睛一直紧紧盯在小田子的脸上,观察着他每一个反应。 最后听了他的话,只微微一笑,也不揭穿他,“小田子,咱家知道你是个机灵的,日后若有机会,咱家或许能提携你一把。” 小田子心中一紧,这是果公公在给他暗示。 但他也清楚,此时此刻,绝不能松口。 于是他只老实地低下头,道:“果公公厚爱,小田子铭记在心。” 而此时的果公公,望着小田子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心中暗道:“圣上啊圣上,您这身子骨看来真的要挺不住了啊!” 紧接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 第二日,英武侯下葬,宣治帝依然病重未醒。 但早就得到旨意的沈贵妃正准备出宫,送自己父亲最后一程的时候。 她的玉华宫却突然被一帮侍卫给团团围住。 沈贵妃一袭素服,眉眼间满是怒意。 她傲然挺立,声音冷冽如冰:“本宫出宫是奉了圣上的旨意,你们这些小辈,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拦住本宫的去路!” 说罢,她一把撩起裙摆,踩着宫鞋,大步向那些侍卫走去。 她的眼神冷冽如冰,每一个侍卫都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威严与高傲。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无人敢上前阻拦。 沈贵妃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居然趁这时候朝自己发难。 没了太子,她以为她还能蹦跶多久! 圣上再怎么眼瞎,也不可能让一个胸无大志,整日闹事的五皇子坐上太子之位。 想到昨日前朝传来的消息。 皇后居然还敢让人以死进谏,等圣上身子好了,那个蠢女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沈贵妃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向前逼近,每一步都迈得坚定而有力。 那些侍卫们只得步步后退,让出一条通道。 就在沈贵妃冷笑着,觉得自己就要走出这玉华宫的时候,那些侍卫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娘娘这是急着去哪?” 一道粉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来人正是曹婕妤,那一身粉黄色的衣裙,衬得她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 她缓缓走来,眼神直视着沈贵妃,不再像往日那样带着一丝丝小心。 沈贵妃心中一惊,察觉到曹婕妤的不对劲。 她第一反应便是破口大骂:“你个贱人,居然投靠了皇后!” 曹婕妤不想沈贵妃居然会如此想,但又觉得以她的脑子怕是也只能想到这一点。 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娘娘真是天真,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皇后。” 第350章 谁要造反 曹婕妤目光在沈贵妃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此时应该和你一样,正被困在自己的坤宁宫,像只油锅上的蚂蚁一般。” 沈贵妃脸色铁青,怒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曹婕妤笑了笑:“沈瑶,这些年我一直想对你说,你这张牙舞爪、目中无人的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好看!” 沈贵妃不耐道:“快让这些人让开,不然等圣上醒来...” “圣上?”曹婕妤轻蔑地打断她,“说到圣上,臣妾我是要去看看他了,只是娘娘,还请您在圣上立下太子之前,好好在这玉华宫中待着,莫要惹臣妾不高兴!” 绮山听了曹婕妤如此说话,站出来道:“曹婕妤,娘娘平日对你那样好,你可知如此以下犯上,所犯何罪!” 曹婕妤冷笑一声,眼神中不带一丝感情:“原本不想这么早就见血的,既然绮山姑娘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先下去为你的主子探探路吧!”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侍卫突然出手,剑光一闪,直直地刺入绮山的心肺之中。 绮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曹婕妤,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 “绮山!” 沈贵妃惊叫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被侍卫拦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绮山倒下,心中的愤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 “你要造反不成?” 沈贵妃怒声骂道。 曹婕妤被扣了这么大的一个帽子,却只是淡淡道:“分明是娘娘身边有蛮子的探子,被宫中侍卫发现后羞愤自杀。娘娘怎么能空口白牙胡乱冤枉人!” 沈贵妃气急反笑:“你...” 她很快镇定下来,质问道:“大内侍卫袁辉等人,都是你的人?” 曹婕妤笑了笑,走到她面前,看着沈贵妃那张美丽的容颜,心中还是生出了一股怒气。 于是她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道:“这还要多谢娘娘您的父亲,死得可真是时候啊,圣上为了安抚您开心,下令让百官相送,这袁大统领也去了,生下的副统领郭伟早就是我的人了。说起来,这一切能这么顺利,还多亏了您呢!” 沈贵妃听到这番话语,如遭雷击,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爹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曹婕妤缓缓贴近她,声音低沉而冰冷:“沈瑶,你猜猜看?” “曹娉婷!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沈贵妃脸色苍白,眼神带着愤恨,看着她,“若不是我爹给你和爹机会,你们现在都还是贱籍,你怎么敢如此恩将仇报!” “哈哈哈哈~” 曹婕妤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她看着沈贵妃的眼神,变成了嘲弄和鄙夷。 “我怎么不敢?就算脱离了贱籍,在你和你爹眼里,我们不还是你沈家的奴才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曹娉婷就要做了沈瑶的奴才呢!” 曹婕妤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我偏不,我要做所有人的主子,做沈瑶的主子!” 沈贵妃还要说些什么,曹婕妤显然已经没了耐心和她耗下去。 “不用再故意拖延时间了,老实告诉你,圣上在他最爱的女人那里中了碧黄泉的毒,能坚持到如今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着沈贵妃眼底的惊恐,曹婕妤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一会,我就会去送圣上最后一程。而你,有时间还是想想日后如何讨好本宫,也许本宫能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让你和你那宝贝儿子活下去吧!” 她刻意加重了“讨好”和“活下去”的语气,仿佛刀子般深深刺入沈贵妃的心中。 沈贵妃脸色大变,身体微微颤抖。 曹婕妤见状,心满意足地离去。 * 曹婕妤在沈贵妃面前耍了一会威风后,压根就没空搭理在坤宁宫发疯的皇后,直奔宣治帝的寝宫。 四皇子已经等在了门外,但迟迟不敢进去。 看着刘公公带领一众太监与那些侍卫们对峙,他心中又是害怕,又有一点兴奋。 今日一早他原本是打算去送英武侯最后一程的。 不曾想,天还未亮,母嫔就派人来将他叫醒。 刚刚果公公已经跟他说了,这皇位的最终胜利者居然是自己! 太子被刺杀的消息传来,四皇子不是没想过自己坐上那位置。 但想到自己的二皇兄,虽说外祖死了,但显然父皇对沈贵妃的宠爱比从前更甚。 再加上自己比才华比不过二皇兄,比受宠比不过五皇弟,这心思也就被他按捺了下去。 可今日,今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这素来谨小慎微的母嫔还有这种只手遮天的本事。 原来镇北军已经全在自己的外祖手中。 原来这大瑞的江山,自己唾手就可得了。 只是,即使已经到了乾清宫前,面对着刘公公带领的太监,四皇子畏惧了。 宣治帝十多年的威严,让四皇子压根就不敢硬闯进去。 只得在门口与刘公公对峙着,等待着曹婕妤。 远远看到曹婕妤的身影,四皇子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他迎上前去,“母嫔,您终于来了!” 曹婕妤轻轻一笑,她伸出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四皇子的衣襟,那动作中透露出一种母性的温柔。 “我儿日后是要担大事的人,”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记住,无论万山崩于前,都要保持面不改色,这才是你应有的风范,切莫再慌慌张张的了。” 四皇子默默点头,心中的惶恐在曹婕妤的言语中逐渐平息。 母子间的温情对话刚落下,曹婕妤已缓缓转向刘公公,她的目光如同冬日的寒霜,冷冽而坚定。 “刘公公,本宫怀疑有贼人下毒控制圣上,你若是再拦着,就是与那些贼人同谋,要谋害圣上!” 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公公几乎是画在脸上的笑容,此刻也已经收敛起来。 “哼!谁是贼人曹婕妤难道还不知吗?只是四皇子,圣上到底是您的生父,您当真要逼宫吗?” 见刘公公出口就朝还有些犹豫的四皇子去,试图影响四皇子的情绪。 曹婕妤脸色一变。 “修儿,莫要理他,史书上只有胜者想说的故事!” 曹婕妤说完,也不说废话,淡淡道:“来人,给本宫将这些乱臣贼子...” 曹婕妤话还没说完,里面连滚带爬跑出来了一个小太监,“圣上...圣上醒了!” 试图影响四皇子的情绪。 她本想说刘公公假传圣旨,却不料那小太监接着道:“圣上要见曹婕妤和四皇子。”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第351章 宁王余孽 四皇子紧紧跟在曹婕妤身后,踏进了乾清宫。 殿内的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他们还未见到宣治帝,便先听到了他的咳嗽声。 那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苍老与虚弱。 四皇子心中一紧,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害怕面对这位曾经威严的父亲。 他们绕过巨大的屏风,只见宣治帝靠在床边,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药渍。 他的眼神虽然有些浑浊,但当看到曹婕妤时,却闪过一丝凌厉。 “朕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早就和宁王余孽勾结在在一起。” 宣治帝的声音沙哑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锐利的刀片,划破了殿内的静谧。 四皇子闻言,震惊地看向曹婕妤。 宁王余孽? 母嫔吗? 曹婕妤却像是一座山峰般沉稳,她缓缓蹲身行礼,然后并没有等待宣治帝的免礼,就自顾自地起身道:“圣上不是没想到,只是从未把臣妾放在眼里罢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和悲凉,仿佛在诉说着多年的积怨。 宣治帝见她就这样承认了,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起来,刘公公连忙上前帮宣治帝顺着气。 宣治帝缓过气后,眼神如刀般盯着曹婕妤道:“你想逼宫?”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四皇子低着头不敢出言。 曹婕妤的声音再次响起:“圣上还不知道吧,臣妾的父亲三日前应当就已经与林将军会合了,只是这太子之位未定,父亲他心中犹豫,迟迟没有办法出兵,还请圣上早日决断。” “大胆!”宣治帝重重一拍,“曹政敢延误军机!” 曹婕妤语气坚定,眼神无畏地看着宣治帝,道:“臣妾已说过,父亲只是担忧太子之位悬空,恐日后引起朝中纷争,故特意让臣妾来请示圣上,盼圣上早日决断!” 她话语刚落,便拍了拍手。 果公公会意,恭敬地走上前来,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绸帛。 宣治帝注视着那卷黄稠,双眸微眯,转头目光投向四皇子,声音深沉地问道:“子修,你怎么说?” 四皇子一进来看到宣治帝就低着头,像只鹌鹑一般, 此刻被宣治帝点名,身子微微一颤,然后慢慢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似乎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宣治帝又加重语气:“子修,是不是这个毒妇逼你的?” 曹婕妤轻轻地按着四皇子的肩膀,她的眼神坚定而充满鼓励:“修儿,抬起头来,回答你父皇,你想当这个皇帝吗?” 四皇子仿佛从曹婕妤的眼神中得到了力量,猛地转过头,“父皇!儿臣想!儿臣也觉得自己不会做得比太子大哥差,比您差!” 他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却充满了坚定与自信。 宣治帝听了四皇子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讽刺与不屑:“倒是没想到朕的四子还有此等志向!” 然而,在笑声落下后,宣治帝的眼神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宣治帝的眼神在四皇子身上来回打量,仿佛想要看透他的内心。他淡淡道:“你当真决定了?” 四皇子猛地向前一步,脸上露出一种倔强的神情。 他的双拳紧握,声音略显颤抖:“父皇,您看看我,我也是您的儿子啊!您眼中能看见能干的大哥,聪明的二哥,还有最能惹事的五弟,为何您的目光从来都没有能落在我的身上,从来不曾看看我!”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和委屈,仿佛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曹婕妤见四皇子情绪失控,站在他身前,直直地看着宣治帝道:“圣上,就不要再拖延时间了,您的身子您也知道,若是不早些下旨,怕是林家军独木难支啊!”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果公公手中的那张空白圣旨已经递到了宣治帝眼前。 “殿下若是不早做决断,二皇子和五皇子的性命,臣妾可就不敢保证了!圣上,大瑞的江山,和您其他儿子的性命,可都在您的一念之间了啊!” 曹婕妤毫不遮掩的威胁让宣治帝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 乾清宫里宣治帝和曹婕妤对峙着。 谨小慎微了四十多天的安国公府却热闹的不得了。 宋琦遥一家刚用过早膳,正准备前往英武侯府,府中突然闯入一群黑衣人。 他们手持利刃,见人就砍,毫无预警地打破了府中的宁静。 一时间,府中的人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江安成与杨维还有府中一众老兵们,护着家中的女眷退到了宋琦遥的院子里。 院子里的人们紧紧地靠在一起,惊恐的目光四处张望。在这危急时刻,安国公府的仆人们纷纷挺身而出,保护着家中的主人。 为首的黑衣人扫视了一眼四周,怒声问道:“五皇子人在哪里?” 他的声音冷酷而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杨维一边奋力抵抗黑衣人的攻击,一边回道:“去阴曹地府问阎王爷吧。” 院子里,打斗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秦氏挡在江月禾和江月舒面前,用身体护住她们。 小安荣被夏至紧紧抱在怀中,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宋琦遥则被卫嬷嬷牢牢护在身后,一副死也要死在自己前面的样子。 而宋琦遥听了黑宜人的话,怒瞪了一眼江安成,心中将这小子和宣治帝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骂了一顿。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宋琦遥等人意识到不能再坐以待毙。当他们全部退回到屋中时,江安成与杨维默契地对视一眼。 江安成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出来!”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瞬间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随着他的喊声,四周的屋顶突然冒出一群弓箭手。 第352章 圣上驾崩 他们手中的弓箭紧绷,目标明确地指向院中的黑衣人。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黑衣人措手不及,他们纷纷回头看向屋顶,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弓箭手们迅速调整姿势,万箭齐发,直冲向黑衣人。箭矢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气势射向敌人。 黑衣人们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纷纷倒下,一时间,院子中弥漫着紧张而肃杀的气氛。 其中一个黑衣人见势不妙,趁着众人注意力集中在院中之时,迅速闪进了屋子里。 他身影敏捷,仿佛对屋内的布局十分熟悉。 他目标明确,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直冲江月禾而来。 一把抓住江月禾的手腕,力气极大,不容她挣脱。 秦氏见江月禾被抓,心如刀绞,她大声呼喊着:“月禾!”声音中充满了担忧和惊恐。 “跟我走!” 黑衣人低喝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江月禾惊恐地看着他,手腕被他紧紧捏住,疼痛感袭来。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但那黑衣人的眼睛和声音却让她感到一丝熟悉。 杨维眼见江月禾被抓,心急如焚,立刻冲上前去拦住黑衣人。 他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动作迅速而矫健。 江月禾被黑衣人拽得踉跄,她努力稳住身形,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黑衣人显然不是杨维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便已经处于下风。杨维的招式凌厉,每一招都直取要害,让黑衣人疲于应付。他试图摆脱杨维的纠缠,但杨维却如影随形,让他无法脱身。 眼见形势不妙,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哨音。 随着哨音响起,院子外又涌进来几个黑衣人,他们迅速冲向杨维,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小主子,快走!” 一个黑衣人喊道,他们护着那个抓住江月禾的人准备逃了。 只可惜杨维带着人立即去追。 江安成则守在府中,收拾后面的残局。 宋琦遥虽然平时看起来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前世到底是生活在和平时代。 今日一下子见了这么多血,多少有些不适应,也就是在卫嬷嬷的搀扶下,不然双腿早就软了! 等她缓过劲来,立即问道:“刚刚那人是谁?为何要抓禾儿?” 江月禾已经出嫁了,原本是不应该住在安国公府的。 可三日前她刚查出怀有身孕,孕吐得厉害。 杨维这个妻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己偷偷跑去找康王妃,让他们夫妻两人回安国公府小住几日,等江月禾缓过这道劲便回来。 康王妃一开始自然是不肯的,但终究架不住自己这儿子的软磨硬泡。 加上康王世子暗示的一句,这京中不大太平,咱们康王府的血脉还是不要都聚在一起的为好。 康王妃是何等聪明人,立即明白长子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的想法。 当天晚上就催促着杨维夫妻俩回了安国公府。 可没想到,今日还当真有刺客敢光天化日之下就杀到安国公府了! 秦氏听了宋琦遥的问话,还是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腹。 “谁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禾儿才多大,抓了她有什么用!” 宋琦遥听了她的话,脸色顿时叫拉了下来,什么意思,那抓谁才有用? 秦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不过这些黑衣人到底要做什么,怎么找五皇子找到我们安国公府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月禾突然开口道:“是他!”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仿佛已经找到了答案。 宋琦遥和秦氏都愣住了,不明白江月禾说的是谁。 江月禾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一字一顿说出了一个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了的名字。 就连刚刚安排好一切事宜的江安成,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也一时停住了脚步。 * 终于拿到宣治帝亲笔写下的诏书,刘公公当着他们的面拿出玉玺盖上大印。 曹婕妤淡淡笑着,让四皇子、果公公还有她身后一直跟着的宫人沁心退下。 “有件事想告知圣上。” 刘公公不放心,曹婕妤立即道:“刘公公自然可以留下,更何况,这暗中护着圣上的人还没出现,本宫一介弱女子,能对圣上做什么呢!” 宣治帝大概也觉得她说得有理,便点点头,示意曹婕妤走近。 曹婕妤缓缓走到宣治帝身旁,低着头在宣治帝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宣治帝听了曹婕妤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眸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的双手紧紧掐住曹婕妤的脖子,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怨恨:“你这个毒妇!竟敢如此欺骗朕!” 四皇子杨子修一直在屏风后默默等待,此时听到宣治帝的怒喝,立刻冲了出来。 他看到曹婕妤被掐住脖子的情景,惊呼道:“父皇!您怎么了!” 他急忙上前试图拉开宣治帝的手。 然而,宣治帝的力气仿佛全部倾泻而出,双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他的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显然已经无法再对曹婕妤施加任何伤害。 曹婕妤痛苦地喘息着,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声音。 她高声说道:“圣上这就受不了了?那圣上可知,娴妃已经死了?太子就是娴妃与您的儿子,只可惜他们临死前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哈哈哈!” 她的笑声尖锐而凄厉,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悲凉。 宣治帝听到这些话,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他瞪大眼睛,嘴角抽搐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公公察觉到不对,上前触碰了一下宣治帝,继而吓得坐在了地上:“圣上...圣上...” 暗卫闻言,立即出现,剑直接就架在了曹婕妤的脖子上! 曹婕妤半分也不畏惧:“暗一是吧!你们不是忠于大瑞皇帝的吗?眼下,大瑞的下一任皇帝是本宫的儿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第353章 曹婕妤身死 她抬头望去,只见宫殿门口却看到原本应该在参加英武侯葬礼的文武百官,已经悉数站在乾清宫门前。 大内侍卫统领袁辉正站在百官面前,与副统领郭伟正遥遥对峙着,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 曹婕妤并不讶异朝臣们如此迅速地就反应了过来,毕竟她对自己的安排也心中有数。 既然选择了让人在英武侯葬礼上刺杀二皇子,那她自然也早就做好了这些人,及时出现的准备。 只是,想到刚刚在殿内写下诏书后,被自己活活气死的宣治帝。 曹婕妤心中笑了笑,自己到底是快了一步,隐忍二十年,终归是自己赢了! 孟丞相率先站出来,向曹婕妤行礼道:“娘娘,圣上龙体可还安康?” 曹婕妤凝视他片刻,深吸一口冷气,高举御旨,声音带着悲痛与庄重,缓缓道:“圣上已驾崩,临终前有旨,传位四皇子杨子修。” 随着她的话语落地,整个乾清宫前瞬间安静了下来。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看着曹婕妤。 大内侍卫们也愣住了,一时之间无法反应。 孟丞相首先回过神来,他跪下磕头道:“先皇突然驾崩,臣等心中悲痛不已,恨不得随先皇而去。然而,国家不可一日无主,西北战事仍在焦灼之中,前太子的遗体尚未运抵京城。恳请新皇早日登基,以安我大瑞百姓之心,稳我朝堂之局势!” 孟丞相身为文臣之首,言辞恳切而有力。他的态度一经表态,许多还处在晕头转向的文臣,或者以及他的门生也跪了下去,高呼着让新皇早日登基。 然而更多的却是像成国侯、谢尚书一样,沉声道:“丞相大人,您未免也太过心急了吧!” “就是!圣上龙体向来安康,这次也不过是一时风寒罢了,昨日还上了朝的,怎会说不在就不在呢!” “对啊!圣上昨日连太子都还不愿立呢,如今怎么会突然传位,还是传位给四皇子!” 英武侯的门生说得更为直白,直接点名道:“难道是有人蓄意篡位!” 有一人开了此头,百官们,特别是二皇子和前太子的忠实拥护者,纷纷开始大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特别是刚刚在英武侯的葬礼上,居然还有人胆敢来刺杀二皇子的事,更是让他们抓住了把柄! 孟丞相也不与这些人争辩,只缓缓道:“这圣旨是真是假,大家一辨就可知晓。” 本还因为大伙的议论,而觉得有些不安的四皇子,听了孟丞相的话,不由得挺直了腰杆。 “本皇子知道,本皇子年岁尚小,难免有人不服,但这圣旨确实是父皇驾崩前撑着最后一口气亲手所写,众大人都是朝中老臣,本皇子愿拿出圣旨供各位一辨真假。” 很快众人选出了三位朝中德高望重之人,他们皱眉检查完圣旨,得出的结果,自然是这圣旨确为宣治帝亲笔而写。 但成国侯等人还是喊着要见圣上,今日这事颇为蹊跷。 孟丞相等文官为之据理力争,曹婕妤的目光在文官中流转,终于对上了一双自己思念了十多的眸子。 虽然模样已经大变,但那双眼睛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见那人对自己点点头,曹婕妤心中大定。 想来英武侯死后,步兵营已经被他们牢牢掌握在了手中,只等步兵营的人来了。 如此,文臣武将尽在自己手中,那成国侯这些人又有何可惧! 大约双方都想着拖延时间,一时间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 孟丞相虽然年老,但到底是三朝元老,说话直指问题核心。 一时间将成国侯等人辩得无话可说。 若不是后来有苗御史等人的加入,怕是孟丞相还要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放放水,以免惹恼这帮武人,提前动手。 等了半刻钟,一突然间,一阵马蹄声打破了乾清宫前的宁静。一队训练有素的军队犹如破竹之势冲进了皇宫,与大内侍卫形成了对峙之势,将百官和侍卫团团围住。 成国侯见状,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他站出来怒斥道:“四皇子,你这是要逼宫不成?” 然而,那队军队之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哈...成国侯,这些年窝在府里安享天伦,本侯还以为你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你了,没想到你还是脾气还是这么火爆!” 那笑声中带着一丝戏谑与得意,让人不禁心生疑惑。 笑声过后,众人看到一个身影从军队中走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人虽然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英姿勃发。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羁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身穿盔甲,腰间配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威风凛凛地站在众人面前。 军队让出一条路,众人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皆目瞪口呆。 成国侯指着那身穿盔甲的人,不可置信道:“英...英武侯?” 还有跟在英武侯身后的人——二皇子。 要问全场最为震惊的还数曹婕妤,看到英武侯和二皇子的第一反应就转头看向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却见那人只是温和地朝她笑了笑,一如多年前在北汊湖上泛船初见的一样。那笑容如春风拂面,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然而她却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一片淡漠。 那种冷漠,让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你...” 曹婕妤伸手指向他的方向,却突然感到背后一股剧痛袭来。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脸色苍白。 “母嫔!” 四皇子杨子修惊呼着,冲上前来将她抱在怀里。曹婕妤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为什么...”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道。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隐匿在百官之中的那个人。 “为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曹婕妤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个人的方向,直到她的眼神变得空洞。 她的人生就此终结,带着无尽的疑惑和遗憾。 在最后的时刻,她依然不明白为何他会到了这个时候,仍然要选择沈瑶,要为了沈瑶骗自己、为了沈瑶的儿子,不惜放弃自己的。 第354章 律堂兄 乾清宫前的混乱,顿时吸引住了众人全部的目光,没人再问英武侯如何死而复生的。 沁心杀完曹婕妤后,也很快被果公公拿下。 但她却直接咬碎了藏在牙齿中的毒丸,自杀身亡。 英武侯高举手中宝剑,威严喝道:“四皇子杨子修、后宫妖嫔曹婕妤暗害圣上,篡改圣旨,大内侍卫副统领郭峰勾结妖嫔,妄图逼宫,丞相孟瑞卿勾结乱党,罪不容诛!” 他的声音洪亮而威严,仿佛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宝剑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与英武侯的威严相得益彰。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随着他的声音颤抖,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乾清宫前。 二皇子也拔出腰间宝剑,高声喝道:“尔等皆是我大瑞朝的儿郎,若是放下手中武器,尚可留有一命,若是执迷不悟,罪当诛九族!”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般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众多不明就里就跟着郭峰参与了今日之事的大内侍卫,只觉得手中的武器也变得沉重起来,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四皇子见状也顾不得曹婕妤的尸身,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高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父皇亲笔将皇位传给我的!是父皇亲笔将皇位传给我的!” 他指着下面的二皇子,“你!二皇兄你,才是乱臣贼子,才是要逼宫的贼人,大家不要被他们骗了!” 四皇子大约是察觉到自己若是这时不做点什么,别说皇帝,就是性命怕是都难保了。 于是他继续大声道:“是二皇兄勾结英武侯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还给父皇下了药,就是好等父皇去世的那一刻,拥护二皇兄为帝,父皇就是看出了他们的计谋,才在临死前将皇位传给本皇子的!” 说着他又高举手中的圣旨,想表明自己才是正统!! 成国侯等人也不由得狐疑起来,今日之事太过突然,处处都是漏洞,他们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更信哪一边了。 主要是这英武侯好端端的闹出假死这一出,他们也实在没有搞懂这是为什么。 就在大伙还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哪一边才说的是实话时。 一个身影出现在四皇子身后,“哦?朕怎么不记得朕是心甘情愿将皇位传于你的啊?” 四皇子听到了这个声音,惊恐地回过头,随后双腿一软,吓得坐倒在地上。 成国侯、英武侯等看到宣治帝后,第一反应全都是跪倒在地。 还是谢尚书会来事,高喊:“圣上龙体安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连孟丞相、郭峰等人也在最初的震惊后,立马跪倒在地,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才能求宣治帝饶自己九族一命。 刚刚亲眼在内室看到宣治帝咽气的四皇子,依旧不可接受这个现实。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在看到宣治帝眼底的那抹厌恶后,四皇子立即跪走上前保住宣治帝的腿,痛哭到:“父皇,都是二皇兄,二皇兄和英武侯勾结意图谋反,儿臣也是心中一时焦急才做出此等错事的啊!” 宣治帝猛地一脚将他踢开,“朕给过你机会了的!” 四皇子被踢开后,迅速被乾清宫的小太监控制住了,但他犹不甘心,指着一旁曹婕妤的还未闭眼的尸首道:“不是儿臣,父皇都是母嫔,都是这个妖妃逼儿臣的,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啊!” 宣治帝看了没多看他一眼,冷冷地走在最前方,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整圈,脸色苍白却依旧显得威武霸气。 “宁王世子,或许朕更应该称呼你为律堂兄,不知闹出今日这一番来,你可否满意?” 孟丞相身后缓缓站出一人,“哈哈哈!没想到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 众人一见,此人不正是孟丞相的乘龙快婿,兵部侍郎张灏川吗? 孟丞相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瞪大了眼睛,指着那人喃喃道:“宁王世子?” 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孟丞相身后的张灏川竟然还真与当年的宁王有几分神似。 宣治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嘲讽:“律堂兄,你处心积虑,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你满意了吗?” 张灏川仰头大笑,神情中带着一丝不羁与狂傲:“成王败寇,是我输了!我认!” 英武侯立即命令侍卫上前将张灏川逮捕。侍卫们迅速行动,将张灏川团团围住。 然而,张灏川却并未反抗,而是任由侍卫们将他带走。 宣治帝看着他要被带走,突然笑出了声:“律堂兄,你是不是在想,朕的太子已经死去,四皇子成了残废,小五又是个不懂事的娃儿,你派去的杀手已经在路上了?你觉得这一仗还是你赢了?” 众人闻言,心中不禁一颤。宣治帝这话中之意,似乎暗示着什么。 张灏川闻言,诧异地看向宣治帝。 但站在上方的宣治帝的目光却并未看向他,而是看着他身后的方向。 众大臣闻言面面相觑,圣上这话,大有深意啊! 二皇子听了这话也不由皱起了眉头,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外祖父。 英武侯被他这一眼盯得,差点没忍住,当场狠狠地瞪回去!!! 这个外孙不要也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 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眼神,会害死你外祖父我的啊! 张灏川还在转头:“宣治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宣治帝这才看了他一眼,“朕在与朕的律堂兄说话,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突然从远方传来。众人的目光都转向声音的方向,只见一群骑兵正迅速朝皇宫奔来。 他们身穿黑衣,面无表情,看上去十分肃杀。 “太子!” 有眼尖的人认出来为首之人的身份。 居然是在颍州遇刺身亡的太子! 张灏川眉头紧皱,与某个方向的人眼神对上后,突然仰天长啸两声。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今日就是我死,也要拉上你最得意的儿子!” 说罢,又高喊一句:“动手!” 第355章 杨律被抓 随着这一声令下,原本已被步兵营控制住的局势瞬间又陷入了一片混乱。 百官中、侍卫中、甚至还有步兵营中皆冒出不少人,夺过利器,不畏生死地边杀边朝太子方向杀去。 但更多的还是太监、宫女,这些从出事后,就一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人当中,站出了不少,目露凶光。 百官们惊慌失措,有的抱头鼠窜,有的四处躲藏,还有的紧握着武器试图自保。 原本整齐有序的宫廷侍卫队也陷入了混乱,队形顿时散乱不堪。 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混乱地冲向各个方向。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哀嚎声、怒吼声此起彼伏。 而张灏川也奋力反抗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太子。 一副死也要将太子拖下水的样子。 显然,这已经是他们最后一博了。 太子身边的人高喊着:“保护太子!”声音中充满了焦虑与紧张。 他们紧紧护在太子身前,用身体筑起一道屏障,阻挡着不断冲杀过来的敌人。 百官中也有一些人急切地朝太子方向奔去,试图用自己的身躯保护太子。 那些反贼虽然发动得突然,但到底人数上占了劣势,随着最先开始慌乱的后,英武侯迅速控制住了局面。 眼见反贼站着的越来越少,一个身影也终于费尽千辛万苦挤到了太子身边。他的脸上满是焦急与关切,声音略显颤抖:“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太子被几名护卫紧紧护在身后,周围的嘈杂声掩盖了他的回应。 显然此刻的局势紧张到极点,无人有空闲理他。 他并不在意,只他眼中只有太子的安危。他急切地说道:“保护太子,保护太子殿下!” 张灏川带着剩余的十几人,终于撕开了太子身边的一个缺口。 眼见他们即将突破防线,那人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大声喊道:“保护太子!” 而在他身后,张灏川的剑即将要插入他的身体。 护卫连忙挑开张灏川的剑,将他也圈入了太子的保护圈。 就在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站在太子身边时,太子还转头关切地询问他:“王翰林,你没事吧?” 此人正是当初自荐去安国公府教书的王翰林。 王翰林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只要太子殿下没事就好。” 太子点了点头,转过头看向外面的战局,语气坚定地说:“应该就要结束了。” 然而,就在太子转头的瞬间,王翰林眼神一凛,袖中的手迅速翻转,一把锋利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直直地朝太子心脏方向捅去。 就在匕首即将触碰到太子衣衫的瞬间,一只手突然出现并紧紧抓住了王翰林的手腕。 耳边还传来一个低落的声音:“王先生,当真是你!” 王翰林头都没回,一个用力摆脱掉姜维与的钳制,同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淬了毒的匕首往太子胸口送去。 但周围的护卫也反应了过来,他们迅速上前将王翰林制住。 张灏川见他被抓整个人像疯魔了一般,“主子!” 王翰林被抓住后,一脸淡然,抬头看向江安宇:“你早发现是我了?” 江安宇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伤心:“先生,为什么?” 王翰林闭上眼:“你既已经猜到我的身份,问这句,不是多用吗?” 周围的打斗声渐渐平息下来,局势得到了控制。 反贼被一一制服或歼灭,宫廷恢复了暂时的宁静。 随着王翰林的被抓,宁王当初留在京中的余孽也被一网打尽。 同时还有野心勃勃但已然伏诛的曹婕妤,以及逼宫的四皇子。 百官离开的时候,有感叹宣治帝布局手腕的,有劫后余生的,有庆幸自己没和四皇子一脉走得近的... 宣治帝在处理完乾清宫的闹剧后,面对担忧西北战事的只淡淡道:“朕已经让康王带了圣旨过去,若是曹政当真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格杀勿论!” 康王之前还曾去过镇北军,处理镇北军里的宁王余孽一案,在镇北军之中已经有些威望。 此时安排他去,倒也合适。 而杨维也在安国公府外抓住了那个要抓江月禾走的人——吴思通。 经过审问才发现,原来吴思通居然是宁王之女的孩子,当初被恒远伯救下后带了回去。 就是想将宁王在京中的残余势力为自己所用。 没想到杨律是个如此有手段的,这些年,恒远伯吃了不少大饼,但硬是没在他手中拿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当初,恒远伯我一定要让吴思通娶江月禾,就是为了成为江铮的乘龙快婿,将其拉上自己这条船。 江铮死后,恒远伯觉得安国公府一日不如一日,自然又有了别的心思。 只是,自己还没安排好吴思通的婚事,自己暗中勾结宁王余孽的事就被宣治帝发现。 一家人都被关入了武德司。 恒远伯原本打算以吴思通的身世性命要挟杨律,却不料直接被杀人,灭了口。 吴思通被流放后,杨律念在他是自己妹妹唯一的骨血。 稍微运作了一番,将人救了出来。 这一次,原本是安排他留在京中等候休息,就算失败,也好歹能为妹妹保留最后一丝血脉。 却不料,得知要去安国公府刺杀五皇子消息的时候,他自己非要跟去。 要带着他觉得原本应该是自己妻子的江月禾。 才落得被杨维直接拿下的命运。 * 至于王翰林,被关入地牢七日后,终于慢慢露出了他原本的容貌。 宣治帝并未去看他,而是安排沈贵妃去了一趟。 沈贵妃红着眼睛,狼狈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宣治帝和太子就在暗处看着。 太子斟酌再三,还是道:“父皇,沈贵妃在宫中多年,和这等反贼应当是没有任何干系的,不然英武侯也不会配合您的计划,故意将此人引出。” 宣治帝面无表情地看了太子一眼:“你倒是宅心仁厚。” 太子笑了笑,并不惧怕:“儿臣只是就事论事,王翰林想要利用曹婕妤和四弟,好黄雀在后,但儿臣这些日子的查探下,二弟确实被蒙在鼓中,还请父皇宽恕。” 宣治帝看向自己最为满意的儿子,“你可知杨子修是谁的儿子。” 太子沉默不语。 宣治帝冷哼道:“你相信杨律会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给朕的儿子当垫脚石?” 太子低沉的嗓音响起:“儿臣只是相信二弟。” 宣治帝看向太子的目光突然失了焦,良久无声:“你可知你的生母是谁了?” 太子抿唇。 宣治帝闭了闭眼睛:“你恨她吗?” 太子摇摇头。 他自出生起,皇后就没少在他面前说过娴妃的坏话。 小时候,他甚至认为就是娴妃的从中作梗,他的父亲那样讨厌母亲。 加上娴妃每次看到他,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嫉恨。 那时的自己虽然小,但也是不喜的。 但前几日知晓事情原委后,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不管是娴妃还是皇后,他都不恨了。 一个爱而不知,一个是知而不爱。 站在她们的立场上,都没错。 只是自己也已经长大了,很多东西也不大需要了。 宣治帝看出他的想法,微微摇了摇头,还是颤声道:“你莫怪她。” 第356章 缘由 说罢,极力克制住自己想咳的冲动。 太子劝道:“父皇,这里风大,咱们先回去吧!” 宣治帝脚步未动,双目紧紧地盯着太子:“对于你那两个弟弟,你确定要妇人之仁吗?” 宣治帝这话仔细想想颇有意思,对太子极力为二皇子和四皇子开脱一事,表示了不满。 但却又别扭地点出,这是你的两个弟弟。 摆明了就是给太子出难题。 太子低头思索了片刻,笑得十分和煦:“父皇,或许宋祖母会有好的办法!” * 原来当日蓝溪涵到颍州将咽蛊的事情对宋琦遥说了后。 宋琦遥秉持着没有老的烦小的原则,直接将事情告知了太子。 并说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这云狐山的山匪,似乎剿得格外容易。 而她赶到到的时候,太子面前正好站着两人。 江安宇和卢向弘。 江安宇到底是没防住卢向弘,将自己的棋艺是从王翰林那里学来的不小心透露了出来。 卢向弘脸色骤然大变,当年宁王世子最擅棋,他幼年曾在父亲的书房中无意中看过一本专门研究宁王世子棋路的书。 只是那书是禁书,也是孤本。 被发现后,父亲如临大敌,最后怕惹事上身便将书给烧了。 若不是自己记性尚还不错,怕是早已无人知晓。 卢向弘惊觉事情有些不对,更害怕日后有什么事情牵扯到江安宇,这才拉着他来见了自己的太子表哥,将事情全盘托出。 宋琦遥听了这话后,脑中飞快运转着所有和王翰林的有关的事情。 自己穿越来后,便自荐到了安国公府。 还有江安荣忽高忽低的天赋,和白露突如其来的功利之心。 他那身子不好,没什么人见过的夫人。 以往觉得没什么的事情,一旦练起来,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汗流浃背。 太子也半晌没有出声,在宋琦遥的追问下,太子才道:“宋祖母,太子妃的父亲曾是王翰林的先生。” 宋琦遥立即会意,太子妃的父亲周晔在太子妃十岁那年骤然暴毙。 太子妃一直怀疑其父的死,只是等太子长大娶她之后,当年很多线索早已被抹杀了个干净。 如今想来,十多年前,不正是王翰林刚刚入翰林院不久。 宋琦遥细思极恐,太子却迅速整理好脑中的思绪,脱口而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于是第二日,宋琦遥就当着众人的面回了京,只是将蓝溪涵偷偷带走,将严四严四留在太子身边。 这可是自己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的保护伞,可不能出事啊! 然后不久后,东颖王便在马老的提示下,盛邀太子参加宴会,然后太子遇刺。 而这边,宋琦遥也将所有的事情早早的和宣治帝说了。 只是宣治帝没有跟她说接下来的打算,她也懒得听。 只是在听说英武侯还是死于咽蛊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 但实际上是,宣治帝早早就与英武侯商量好,假死引出宁王全部余孽。 但英武侯也没想到,那薛先生给他吃下的不是什么咽蛊,而是假死药。 他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只有一封信:四皇子造反,速速回宫救圣上! 至于宣治帝这边,他算好了一切,但偏偏没料到,还有人将娴妃扯了进来。 看到娴妃玉佩的时候,他是真的着急了,一刻也不敢停歇地赶往清月庵。 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局。 他也是真中了碧黄泉的毒,原本应该和娴妃一样,苟延残喘月余就痛苦离世的。 只是,他在见过蓝溪涵之后,便每日都有服用一颗解毒丸的习惯,这才解了碧黄泉的大部分毒性。 并装作一副随时要丧命的样子,骗得曹婕妤觉得时机来了,骗得杨律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在曹婕妤告诉他,四皇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的时候。 宣治帝差点真的忍不住掐死这个毒妇了。 在想到杨律做这一切,居然是为了让二皇子顺利登基的时候,宣治帝更是忍不住心中的猜忌。 因此才故意安排了沈贵妃去见杨律的这场戏码。 蓝溪涵的师父已经被找到了,尸骨被蓝溪涵带了回去。 吴思通也被下了天牢,等待他的,不是砍头就是凌迟。 * 自乾清宫事变之后,宋琦遥因不满宣治帝拿安国公府做筏子,给敌人假消息五皇子在安国公府内,一直未曾入宫看宣治帝。 即使有两次宣治帝真的病重,刘公公亲自前来,说宣治帝想和她说说话。 宋琦遥都没有任何松动。 开玩笑,老娘把你当靠山,你拿老娘当挡箭牌,还指望和老娘谈心,门都没有! 有些话说开了,就没意思了。 直至三个月后,江安成如愿将何锦欣娶进门。 直至七个月后,江月禾生了一个大胖闺女。 直至一年后,宣治帝力排众议为太医院成立医疗堂,其中收近三成的女子,让女子有了当太医的机会。 直至三年后,京中已经对女子读书见怪不怪了,宋琦遥的女校准备大瑞选十个新试点,不少老顽固上书参宋琦遥,却被宣治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直至七年后,宣治帝历经万难宣布女子经推荐后,可入科举,与男子一样入朝为官。 直至... 直至,第九年春闱结束,朝中出现了第一个进士出身的女官——江月舒的时候。 宋琦遥终于入了一趟宫。 这一年宋琦遥已经六十有八了,脾气越发古怪了。 有一丁点不顺着自己意思的事情,就能发脾气。 早上想看晚霞,下午就能跑到山里去。 任由秦氏等人如何劝说都不听。 这一次,是太子亲自来请的。 一来就跪在了地上,“宋祖母,父皇他说您不去,他就不吃药了...您...您就去看看吧!” 宋琦遥刚开始还是摆手,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那一招! 而且她也怕自己见了宣治帝那老东西,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万一他没病死和毒死,反而被自己气死了怎么办。 但脑中不知怎么想到原生的记忆,那是当年在赵家村里,刚五岁的宣治帝,亮晶晶的一双眼睛:“娘亲,我捉到鱼了,咱们又喝鱼汤了。” 宋琦遥叹息一声,终究是起身了。 第357章 宣治帝驾崩 乾清宫内,宣治帝靠在床榻之上,面容憔悴,两鬓斑白,曾经的威严与霸气已被岁月侵蚀得七零八落。 然而,尽管他身体衰弱,双眼却依然闪烁着某种期待的光芒。 刘公公轻声通报:“江老夫人到。” 宣治帝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孩童般的喜悦。 宋琦遥款款走来,见到宣治帝这副模样,不知怎的眼角还是湿润了。 小太监悄无声息地搬来凳子,放在宋琦遥身旁。 宣治帝努力支起身子:“干娘,您来了。” 声音中带着几分撒娇,几分委屈。 宋琦遥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不吃药呢!” 宣治帝苦笑道:“不这样,您会来见我吗?” 乾清宫中,沉寂了片刻。 宣治帝的目光移向窗外,看着窗外的阳光,他淡淡道:“朕最近总是会梦到小时候,梦到和娘亲和铁子在赵家村的日子。梦到地里丰收,娘亲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朕和铁子跟在她身后捡麦穗,我们捡得很是仔细,每捡一根都会哈哈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宋琦遥没有出声,静静听着他的回忆。 宣治帝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眼中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有一次家中快断粮了,但娘亲总有办法让我和铁子喝点热汤和粗食,我让娘亲也吃,娘亲总摸摸我的头,说她不饿,刚刚吃过了。那时我还不懂事,娘亲这么说,我也就信了。晚上我却偷偷看到娘亲在偷偷吃观音土。” 他的目光渐渐迷离,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铁子虽然年纪小,但打架却很厉害,每次有村里的小孩嘲笑我们的时候,都是他冲在前面,虽然我们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却始终尽力护在我这个做哥哥的前面没有退缩。” “那时日子虽然苦,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宣治帝说到这里,突然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惊醒了一般。 他的双手紧紧抓住宋琦遥,他青筋暴起,指关节因用力而显得发白。 “干娘,你说铁子,铁子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 宋琦遥再也忍不住了,眼中落下两行清泪。 是的,宣治帝这样精明的人,怕是早就猜到了,自己不是真正的“宋琦遥”。 但他又不能杀掉这个躯壳,因为那样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干娘了。 于是只能让卫嬷嬷和暗卫将宋琦遥的一言一行,全部汇报,即使确定她无害。 * 至于宣治帝口中所说的,铁子原谅他的事,宋琦遥也知道是什么。 那是她在穿越过来没多久,就从原身的记忆中搜索到了一个片段。 那是追杀宣治帝的人追了上来,铁子穿着宣治帝的衣裳故意引开追杀的人。 而宣治帝,只蹲在树下,难过地捂住自己的口鼻。 刚打完水的原身看到了这一幕,可还未来得及去救自己的儿子,就听到了铁子的一声惨叫。 宣治帝那时到底是个孩子,才调吓得叫出了声。 这时原身强忍着失去亲生儿子的痛楚,上前紧紧捂住了宣治帝的嘴。 自此,他们再未谈及此事。 宣治帝掌握大权后,不止一次地派人去找铁子,只奢望当初那些人发现他不是自己,万一放他一马了呢! 但不管是他还是原身,心中都明白。 不会有那么一个万一了。 宣治帝双眼还紧紧地盯着宋琦遥,一直等待着她的回道。 然后宋琦遥却没有选择安慰他,而是选择诚实面对原身之前的情绪,微微摇摇头:“我不知道。” 宣治帝的双眼慢慢黯淡下来,手也缓缓收回,“是啊!娘亲后来都不愿意留在京中,想来也是不想见我了。” 宣治帝凄凉地笑了笑,双目涣散:“朕这一生,似乎真的很是失败。幼年的温暖留不住,年少时的爱人更是因朕痛苦一生,年老了,一手养大的孩子还要逼宫,哈哈....\" “细细想来朕真的对不起很多人,铁子、娘亲还有幺儿,幺儿也大概是不肯原谅朕的吧,也不知道到了阴曹地府,他们还在不在,朕...真的很想他们。” 宋琦遥轻轻搂住宣治帝,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圣上,你是一个好皇帝,你开明、睿智,你让乱了十多年的大瑞免于战火,你将南疆收拾得服服帖帖,你让蛮子再也不敢轻易向大瑞出兵,你让百姓吃得起饭,存得下银,还让女子读书、为官,你创造了一个盛世,你是一个明君,干娘为你骄傲!” 宣治帝听了她的话,眼中终于有了一丝亮光,“真的吗?干娘,朕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好?” 宋琦遥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你是你娘亲教出来的孩子,干娘以你为傲。你这一生,已经做得够好了。” “那朕去找他们,他们会原谅朕吗?” 宋琦遥实在是没有办法代人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拍拍他道:“你会好起来的,你还要继续当大瑞最明睿的君王。” 宣治帝笑了笑,似乎没听出宋琦遥的转移话题。 突然他身子一颤,眼中失去了神采。 他紧紧抓住宋琦遥的手,双眼仿佛透过宋琦遥在看什么人,口中呼喊着:“娘亲,娘亲!” 宋琦遥惊慌地抱住宣治帝,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圣上!圣上!” 但宣治帝已经无法回应了。 他的手缓缓松开,脸上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仿佛在梦中与亲人团聚。 宋琦遥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他们纷纷跪在床边,痛哭失声。整个乾清宫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宋琦遥松开了宣治帝,缓缓站起身,步履蹒跚地朝宫外走去, 这宫中太冷了,她以后都不想再来了。 【全文完】 第358章 番外1 二皇子和四皇子1 番外一 二皇子与四皇子 二皇子和四皇子在那日“乾清宫之变”后就都被软禁了起来。 不同的是,二皇子被软禁在自己的府里。 而四皇子是被软禁在宫中,二皇子却是被关在了自己的府中。 只是一天夜里,二人喝了宫中赐的酒后,昏昏沉沉的睡下后,一觉醒来居然分别出现在了一座深山老林之中。 晨曦透过茂密的树叶,斑驳的光影洒在四皇子的脸上,将他从梦中唤醒。 他微微睁开双眼,一片翠绿映入眼帘,仿佛置身于一片神秘的丛林之中。 四皇子心中一惊,急忙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不再是华贵的皇室服饰,而是一套用树叶和树枝编织而成的围裙。 这是什么东西啊! 粗糙的纤维和刺眼的绿色让他感到一阵阵恶心。 四皇子心中一惊,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完全无力,根本无法自由行动。 他挣扎了几下,他只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群野人走了过来。 他们身上挂着树叶和兽皮,毛发浓密而杂乱,脸上满是胡须和污垢。 他们围着四皇子,露出好奇和兴奋的表情,其中一个人还在他耳边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四皇子听不懂他们的话语,只能茫然地看着他们。 只是心跳加速,恐惧感如潮水般涌来。 难道是自己还在做梦? 还是已经死了? 一位看似是头领的野人走了出来,他的胡须浓密而杂乱,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忍受的体味。 他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递给他一些野果和清水。 四皇子见对方似乎对自己没什么恶意,终于问道:“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可谁知对方却:“啊啊啊呜呜呜,嘿嘿嘿,鲁鲁~” 四皇子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四皇子尽力让先保持冷静,看看这些野人究竟有何意图。 他接过野果和清水,一边吃着一边观察着四周。 心中暗道:难道是父皇将我丢到了野人堆了? 可咱们大瑞哪里有野人啊!不行,我得想办法要逃! 与此同时,他的好二哥,也一脸懵地看着面前的一对衣不蔽体的野人。 然后连忙用双手挡在了自己的赤裸而白皙的胸肌前! * 一月后。 四皇子在一个山洞中醒来,暖阳透过茂密的树叶,斑驳陆离的光影撒在洞口,外面的世界清晰可见。 一个满身是毛的野人正在他的洞口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四皇子已经不像刚来时候那么惶恐。 反而手脚并用的回应着他,还用差不多的语言来回应那个野人。 并不是四皇子是个天才,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学会了野人的语言。 而是他惊愕的发现,他们所说的话和大瑞话是一样的,只是音调古里古怪的,让人一时听不出来罢了。 这一个月来,他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发现这些野人与他之前所认知的截然不同。 他们并非茹毛饮血的蛮人,而是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和智慧。 那个来叫他的野人,叫做“木”,是他们这个部落族长的儿子。 刚刚是来叫他今日一起去打猎的。 这个部落在一片大森林之中,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 以打猎为生,山洞为穴,绿草、兽皮为衣裳。 男子白日出门打猎,女子在家带孩子、做饭以及缝制衣裳。 但直到现在四皇子没见过一个女性野人。 像他这种单身野人,是没有资格去部落中心的。 以免他兽性大发。 刚听到这个说法的四皇子嗤之以鼻,自己前世身为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四皇子以为自己被宣治帝赐死投胎了。) 至于为了几个衣不蔽体,皮肤黝黑,又不会打扮的野人,兽性大发。 但如今一个月没见过女人了。 他有些怀疑,继续这样下去,自己是不是见到一头母猪都会觉得它美得很! 因此,四皇子最近在部落的表现极为优秀,因为只有打猎多的人,才能被族长安排与部落里的女子相亲。 这里的规矩就是,只有最为优秀的男人才能留下后代。 他们的部落才能不被别的部落打败,沦为其他部落的奴隶,才能在这座森林里生活下去。 当然,四皇子最开始的时候,不是没想过离开这里,去森林之外看看。 外面是不是还是大瑞,他的父皇还在不在,他的太子大哥是不是已经登基了。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真的真的不想像个野人一样生活! 于是半个月前,四皇子逃跑了。 那天晚上,月亮被浓厚的云层遮挡,只有偶尔探出头时能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他趁所有人熟睡之际,深吸一口气,踏入了森林的深处。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生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周围密林环绕,树木茂密,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他只能依靠直觉和记忆,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可其实也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一个人走夜路。 他越走越害怕,但凭着心里的一股劲,继续走着。 就在他走得有些疲惫,打算找个地方休息时,突然一阵打斗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立刻警惕地躲在一旁,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群身上斜跨着半截树叶的野人,为首的两人还身穿着兽皮。 他们正在追赶一个只围了下半身的一个野人。 借着探出的月亮,四皇子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孔——一张马脸,居然是白日里带他狩猎的同伴——陶。 陶虽然勇猛,但面对的人数众多,明显处于劣势。 很快就被那群野人给抓住了。 然后就看到那群人开始跳舞庆祝。 这种方式,四皇子已经习惯了,他们那个部落的野人每每猎到大猎物的时候,也会如此。 四皇子心知自己没有救人的能力,只得躲在暗处。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惊呆了。 那伙人并没有杀死陶,而是居然将陶当做野兽一般,捆住了手脚,架在火上烤。 虽然月亮已经躲到了云后,四皇子看不太清陶的模样。 但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些野人要将陶当做食物! 四皇子听到陶凄厉的尖叫,听到他不停的求饶,听到野人们越来越兴奋的声音。 最后听到那些人将陶分着吃了,还不时说着“好吃好吃”... 他怕了... 好在木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将他偷偷的带了回来。 不然,他都不知道,继续在森林继续瞎转下去,自己会不会遇上其他部落。 会不会被人当食物! 木带他回来的时候,一路上将这个森林的情形告诉了他。 他们目前所在的部落只能算一个中小部落,杀“陶”的那个部落是个大部落叫勇,他们的族长叫淳。 他们没有办法报仇,否则就是给机会让淳他们带人来打他们。 到时候,部落的男子要么像陶一样被吃掉。 要么成为奴隶。 而女人和小孩也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从那天后,四皇子就老老实实待在了部落了。 但他心中隐隐有个想法,自己能不能将自己部落带成整个森林最大的一个部落。 再也不受人欺负。 所以... 对他来说,成为勇士,拥有相亲权是第一步。 第359章 番外1 四皇子和二皇子2 番外1 四皇子和二皇子2 在深邃的森林中,十多个野人手持自制的木棒和石器,正在围追堵截着一只小野猪。 这只小野猪,体型大约一百来斤,毛发乌黑亮泽,双眼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它四处狂奔,尖锐的嘶叫声回荡在森林中。 众人却一点也不害怕,目光紧紧锁定着猎物。 森林里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伴随着野人们粗重的喘息声和野猪不甘的嘶叫声。 树叶间透过的阳光映照在野人们的身上,他们的肌肉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健硕,毛发浓密而杂乱,与森林融为一体。 小野猪四处逃窜,试图在密集的树丛中找到出路。 然而,野人们的围堵越来越紧密,小野猪的速度逐渐减缓。 它突然一个急转弯,速度快得惊人。它用那尖锐的獠牙向修猛冲过来,一股狂野的气息扑面而来。 却不知怎的,突然被一个野人给撞到了。 “修!上!” 一个声音喊道。 众人的目光转向修,只见四皇子手持一根木箭,迅速接近被扑倒的小野猪,木箭准确地刺入其一只眼睛。 血水四溅。野猪痛苦地翻滚着,凄厉的嘶叫声响彻整个森林。 周围的野人见状,纷纷上前,他们挥舞着木棒和石器,与野猪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四皇子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也加入了战斗。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一根木棒狠狠地砸向野猪的头部。 然而,小野猪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它猛然一跃而起,将修撞翻在地。 四皇子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鲜血从嘴角流出。 他挣扎着站起来,其他野人已经合力将野猪制服。 四皇子拔出木箭,看着瘫倒在地的小野猪,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其他野人胜利的欢呼声。 四皇子虽然受了不小的伤,但心中却是极为高兴。 这只小野猪他出力最多,想来下次部落里安排相亲,应该能排上自己了吧! 离四皇子等一众“野人”三百米开外的地方,一棵大树后,露出两个大脑袋。 我们的老熟人鲁刀疤皱眉。 “张老三,这野猪可是你们安排的?”鲁刀疤不满地问道,“怎么野性这么大,差点没将四皇子撞出个好歹!” 张老三此刻也是一脸无奈。他的皱纹更深了,眼中流露出些许苦涩。 老夫人这次安排的活也太难了吧。 每日要在这深山老林中生活,要防蚊虫鼠蚁,要给兄弟们准备吃食还不能被人发现。 还要每日找些又能让四皇子得到锻炼,相信这真是个野人部落。 还要不能伤害到四皇子! 这日子过得真是越发艰难了! 看四皇子那誓死要找个女野人的样子(四皇子向“木”打听的事,整个“野人”区和他们这些后勤人员全都知道),搞不好自己过几日还真得要搞得女野人出来,拒绝他才行。 可,去哪里找一个愿意穿野人衣服的女人啊! 张老三的思绪越飘越远,鲁刀疤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这才不耐地拍了拍他,“你想什么呢?这小野猪不行,下次再换点温和点的动物。” 张老三刚回过神就听到鲁刀疤的这话,脸立即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鲁老大,这小野猪才百来斤,已经很温和了!上次四皇子都差点起疑心了,跟小木说,咱们这么大的森林,怎么每日尽出没一些兔子野鸡之类的。” 鲁刀疤皱眉想了良久,“实在不行,早些小鹿之类的吧!” 张老三都快哭出来了,“这鹿倒是好找,可跑得太快了,万一带着四皇子跑到隔壁‘部落’了,那不是穿帮了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鲁刀疤想了半晌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 干脆道:“你先再用个两天兔子野鸡之类的,等我给老夫人去信问问吧!” 张老三忙不连的点头,还不忘提醒道:“老大,你顺便问问四皇子这一心找女野人传宗接代的事该怎么办!” “呀!四皇子怎么跑了,快拦住他啊!” 张老三话刚说完,站在他们身后的那棵树后的马脸汉子,突然焦急的喊道。 鲁刀疤和张老三急忙朝下看去。 发现四皇子居然在外圈跑去。 鲁刀疤急了,那边可是他们划分给二皇子的区域。 二皇子正带着一群野人认草药,一会还要开始教他们播种了呢! 可千万别让这两个人碰头了啊! 张老三则是看到四皇子在追的东西,一只袍子。 气着指着那个方向怒骂:“那边是谁看得,怎么让其他猎物跑了过来!” * 四皇子原本刚刚抓完一只小野猪,心中欣喜不已。 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他的伙伴们欢快地跳着庆祝舞。 他们的歌声在夜空中回荡,令人心旷神怡。 四皇子正微微笑着,一只袍子突然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一愣,脑中瞬间想到的是。 大伙一块猎的野猪要是不够的话,加上这个袍子总归是够了的吧! 于是他立即起身去追。 身后的庆祝舞瞬间停了下来,那些“野人”都怔住了,看着四皇子突然跑开的身影,面面相觑。 “木”第一个反应过来,要去拦四皇子,但却追不上。 只得叫着:“修,你干嘛,别追了,那边是别的部落!” 四皇子现在脑中只有袍子,哪里还听得到他的声音。 眼见他越跑越远,“木”一跺脚,用普通的大瑞话道:“行了,快追吧!” * 四皇子的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更何况,他还受了伤。 身上唯一的武器,也只是一支木头削尖的箭而已。 但等他彻底失去那只袍子踪迹的时候,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他大声呼喊着“木”,呼喊着自己的同伴,反而没有回应。 四皇子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他又想起了半个月前的夜晚,陶被火烤时候,凄厉的叫喊声。 他开始害怕了... 害怕得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踩在了山中一片耕地之上。 “快,老刘,找人去将二皇子支走!还有,张老三部落的人呢,快把四皇子带走啊!小心他发现了!” “勇”部落里的族长,在四皇子不远处气呼呼地吩咐着。 他们这个部落分配的二皇子(大约是二皇子比较孝顺宋琦遥这个祖母的原因),也就是他这个族长的孙子之一。 但和四皇子不一样的是,二皇子自从来了之后,从未想过逃跑的事。 倒是让鲁刀疤等人早就排好的戏没能派上用场。 同时二皇子在某些方面可比四皇子省心多了。 自从得知他们的居住环境和饮食后,就开始在部落里四处转悠。 起初他们严阵以待,毕竟根据以往的经验,二皇子这定然是在探路,就等着找机会开溜呢! 可没想到二皇子却是在找草药,并且找到后还召集大家,教他们认,告诉他们功效,应该怎么服用。 希望他们这些“野人”日后能少一点病痛。 说得身为野人的他,都差点当场老泪纵横了。 同时,还在山上到处找食物找种子,五日前刚说服了他这个族长。 打算带着他们这些野人从狩猎时代走入农耕时代。 可这...还没开始,四皇子就突然闯了进来。 要是让这两兄弟遇上了,这出戏可该怎么演啊! 很快,焦急的四皇子身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修,你怎么到这里了?” 四皇子转头看到木,像看到自己的亲人一般,立刻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木安慰的拍拍他的胳膊,并不多说这是哪里。 而是带着他转身就走,“快,晚上我们要吃猪肉了,再晚小心来不及了。” 仿佛四皇子所在的地方压根就不值得一提一般。 而四皇子离开不到一刻钟,浑身上下都穿着严实的树叶装的二皇子出现在“淳”的面前。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群年纪大些,打不动猎的老“野人”。 不知道为什么,“淳”突然就觉得这次深山野人,可能要演很久很久... 第360章 江月禾和杨维,以及路人甲 番外二 江月禾和杨维,以及路人甲 江月禾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身来就是安国侯府的嫡长女,父亲和母亲的感情虽没有那么好。 但尊重却给得很足,府中上下的事务全都交给母亲在管。 又因有祖母的存在,太子经常出入府中,待自己和哥哥极为亲切。 上有父母的宠爱,中间有哥哥疼爱和太子的照拂。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即使,她真的很讨厌那个柳如烟。 讨厌她动不动就红眼睛的样子,讨厌总在她总在恒远伯世子将自己污蔑成一个欺负人的千金小姐。 自己这辈子大概还是会过得很顺畅的。 但很快,变故来了。 十二岁那年父亲战死,虽然安国侯府一夜之间变成了安国公府。 但哥哥年纪尚轻,母亲性子软弱,压根都撑不起门楣。 所以安国公府闭门谢客了三年。 江月禾原本以为,虽说这些年,比起自己,吴思通似乎更加喜欢像柳如烟那样柔弱女子。 但自己和吴思通的婚事是早早定下的,加上二人自幼相识,他总归会来看望一下自己,会送些东西来安慰自己。 但没有。 三年过去了,一样都没有。 甚至,自己即将及笄的时候,当初求着父亲要来的这桩婚事,恒远伯夫妇也迟迟没有上门。 江月禾刚开始是气愤,不想娶就不娶,自己堂堂安国公府嫡长女难道还嫁不出去吗? 可看着母亲每日忧愁,大哥整日忧郁的样子。 她心中的那一点傲气,好似慢慢被消磨了个干净。 她居然也会在心中恳求,恳求恒远伯府的人明日一早就上门,恳求自己和吴思通能早日成婚。 可事实重重打了她一巴掌! 及笄当日被人冲上门来退亲,大瑞开国以来,就没有听过这样的笑话! 听着吴思通在大庭广众之下,左一句悍妇,右一句刁蛮又任性。 江月禾只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好在祖母挺身而出。 不仅将吴思通等人直接拉出去游街,逼着几人来府中道歉认错。 否则她都不敢想,京中会将自己传成什么样! 安国公府日后如何能在京中抬起头来。 原本以为,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向来只诚心礼佛的祖母,能做到这里已经不如意了。 毕竟,她并不是祖母的亲孙女。 可没想到祖母一回来,就将他们全叫去开会。 祖母问自己,“你真的想嫁个吴思通?” 江月禾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祖母看向自己的眼神。 鼓励、宽厚、慈爱。 好似自己无论怎么回答,她都能接受,都能为自己安排好未来。 那一日,也是在祖母的鼓励下,江月禾生平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不愿嫁!” * 当日宫中大乱,有贼人杀入安国公府后,江月禾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后来吴思通被杨维一手擒获后,押回众人面前。 江月禾皱眉,才一年多的时间,他就满脸的狠厉之色,根本就看不出来,半点当初京城贵公子的样子。 他抬头望向她,双眼中似有万般深情。 她只觉得胸口突然泛起了一阵恶心。 嘴角勾起一丝自以为是的笑容:“月禾妹妹,若非此人从中作梗,你早便是我吴家之妻。我从闽南历尽艰险归来,心中唯愿能找回你!” 杨维特地将此人抓来,多少带了点想让江月禾看看这人下场的意思。 听了吴思通的话,面色一下子就黑了,正要发作。 不想江月禾却突然俯身呕吐起来。原本安静的屋子里顿时一片哗然。 杨维原本黑着的脸,瞬间阴转晴,嘴角微翘,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他轻拍江月禾的后背,柔声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江月禾无力地摇摇头,脸色苍白道:“只是觉得恶心,想吐。” 宋琦遥皱眉道:“想来是刚刚受惊过度,再加上身怀有孕,才会如此。” 她转头看向吴思通,厌恶地道:“以后这些恶心人的玩意,就别带上来了!” 杨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意,随即转头看向吴思通,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冷声道:“听到没!” 吴思通捂着胸口,吃痛地皱着眉头,被人拖了下去。 嘴里还不甘心地叫着:“月禾妹妹,你忘了吗?你说过你会嫁给我的啊!你说过的啊...” 第361章 江安宇1 三年后 一心想去外面看看的江月禾,又在京城窝了三年,等到自家闺女两岁半了。 会叫人、会撒娇,疼她的人排了一长队。 偶尔将她扔给秦氏也不哭不闹,乖巧的很。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的江月禾,终于在一个清晨拐走了一直在京中无所事事的杨维。 从此二人妇唱夫随的踏上了游历大江南北的旅程。 又过了两年,二人回到京中,虽然看着瘦了不少,但看起来都十分精神。 这次两人回来,可不是想老老实实待在京中的。 而是觉得闺女也大了,可以带着一起出去见世面了。 据说康王妃听到这个噩耗,在家里足足骂了两夫妻七天七夜。 自己跑了就算了,居然还想带走她的小心肝! 眼见二人的心都野得很,宋琦遥灵机一动,秉着决不能一个人闲着的想法。 提议让二人开始写游记。 沿途风景、各地风俗、还有各种小吃,都可以记录下来。 从此二人找到了行走的意义,更是立志要一起走遍天下。 他们行走了数千里,穿过了繁华的城,也踏过了偏远的村。 他们以笔墨记录下了所见所闻,描绘了大瑞宣治年间百姓的衣食住行,生动地展现了那个时代的风土人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游记越写越丰富,更是在后世,被称为“行走的史书夫妇”。 成为了大瑞历史长河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他们的女儿杨衫河,后来成了大瑞第一的女文豪,也是国子监第一位女祭酒。 番外3 不愿成婚的江安宇 要说安国公府里的孩子,最让秦氏操心的是谁。 除了天天在外跑不着家的江月禾,就是她的庶子江安宇了。 已经二十出头的大龄剩男了,就是不肯成婚,莫说他生母陈姨娘被急得团团转。 就是秦氏这个嫡母的嘴角也要急出泡了。 这京中的女子,上到十九下到十三,秦氏可是比当初给江月禾挑夫婿还要尽心,可奈何江安宇就是不配合啊! 最终秦氏实在没有办法,告到当时一心只操心女子学校的宋琦遥这里。 夏日午后,阳光透过轻纱窗,洒在精致的雕花桌面上。 秦氏端坐在紫檀木椅上,眉头紧皱,神情焦急。 嘴里翻来覆去的说了半个时辰,全都是江安宇如何混不吝,如何挑刺找茬,就是不肯成婚的事。 宋琦遥刚开始还有些不耐烦,后来越听一双浑浊的眼睛就越亮。 趁着秦氏喝茶的间隙,满脸认真地问道:“既然全京城的适龄女子,他都不满意,会不会是你一开始的方向就没找对?” 秦氏喝茶的手一顿,有些疑惑:“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宋琦遥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自己都说这么明白了,还不明白吗? 秦氏被宋琦遥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的,此刻也顾不得喝茶了。 将茶杯放在桌上,思索着宋琦遥的话。 瞬间,她的眼睛猛然一亮,心中恍然大悟。 “您的意思是...”秦氏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安宇他...不是想找适龄女子成婚?” 下一秒,宋琦遥兴奋的探出头,“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 刚刚感觉天差点塌了的秦氏:... 秦氏一跺脚,“老夫人,这可不行,安宇怎么说也是我安国公府的公子,如何...如何能不与女子成婚呢!” 宋琦遥也急了,“所以安宇不打算成婚啊!” 秦氏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老夫人!这样别人会笑话安宇他们的!” 宋琦遥耸耸肩:“反正又不是笑老身!” 秦氏这下是真急了,“老夫人!” 宋琦遥看她一张脸都涨红了,摆摆手,“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安成和月禾的婚事,你都忘了?” 秦氏争辩道:“这不一样,月禾是女子,这世间对她本就不公,定然要找个靠得住的人才行。但安宇是男子,就算他有那...那...那什么癖好,也可以成家之后,在家中偷偷养一两个...” 见秦氏一个龙阳之好,都烫嘴成了那样。 宋琦遥觉得不行,秦氏身为女子学校的第二任总院长,怎么能如此狭隘呢! 更何况,江安宇是男子怎么呢? 是男子就能随便娶个女子回来,放在家中祸害了? 于是宋琦遥又反花了一个时时辰,给秦氏隐晦的灌输。 真爱啊、性别啊,一系列超前的思想。 但很显然,宋琦遥有些用力过猛了。 最后秦氏几乎是从宋琦遥院子里落荒而逃的。 看着她离去时身影,卫嬷嬷无奈道:“老夫人,夫人不过是为了二少爷的婚事,有些着急了,您何苦吓她呢?” 宋琦遥气急:“老身我吓她?老身说那么久,你觉得我就是为了吓她?” 卫嬷嬷嘴唇蠕动了一下,将那句“二少爷真的好龙阳?”咽了下去。 宋琦遥还在原地愤愤不平:“不是,我说这么认真,你们都觉得我在开玩笑?” 大概真的被宋琦遥吓到了,秦氏一回去加大了给江安宇安排亲事的频率。 之前还要求家中至少是六品以上的官员,往上数三代,家世清白的女子。 如今,哪怕是九品芝麻官家中的女儿,她也一个不放过。 江安成、何锦欣都被他请来做说客,请求秦氏不要逼那么急。 可秦氏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压根就听不进去。 后来江安宇实在不配合,她才厚着这张老脸,暗示了他一番。 “不管你喜欢玩什么,怎么玩,都要注重名声,等成婚之后,关上门,你想养几个面首都行!” 起身江安宇一跳三尺高,生平头一次对着秦氏大声问道:“什么龙阳之好啊!母亲,您听谁说的!” 秦氏见他生气的样子不似作伪,又不好出卖宋琦遥。 只得气道:“那你不好这口,为何一直不想成亲?” 江安宇又不能说,你找的那些女子,每次看到自己都像看一个物件似得。 满眼的打量与算计。 看着都倒胃口。 与这种女子成亲,这一辈子得多无聊啊! 他就像大哥和姐姐一样,找个心意相通的人,每天看到对方,都是开心的。 秦氏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真的被自己说中了。 心中一沉,放下狠话:“你如今都快二十二了,你看看整个京城哪有像你这么大的还不成亲的,你陈姨娘为了你的婚事,整日以泪洗面的,你还不知道着急?” “不管怎么样,今年年底,你不成也得成!” 秦氏放下狠话,转身就走了。 她以为江安宇会就此妥协,从明日起开始老老实实地跟着自己去相看。 没想到第二天让人去叫他的时候,这小子居然给她留书出走了!!! 第362章 江安宇2 番外3 江安宇入赘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言果真不假。 五月里的杭州,繁花似锦,烟雨朦胧,最是醉人的时节。 西湖边,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 男子们身着锦绣华服,气宇轩昂;女子们则穿着五彩缤纷的衣裙,婀娜多姿。 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期待,不时地与同伴议论着什么。 远处,龙舟的鼓声隆隆作响,激起了人们心中的热情。 只见湖面上,几条龙舟破浪而出,船上的人们挥动着桨,争先恐后地向前冲刺。 彩旗飘飘,水花四溅,场面极为壮观。 在湖边的一处二楼客栈上,窗户半开,一个青年男子正倚窗而立。 他身穿青衫,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他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湖面上的龙舟,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快点快点,赶上来了!” “啊...超了超了!” “赢了!厉害!” 他毫无形象的叫喊着,仿佛那得胜的人是他一般。 等到心中的澎湃平静下来,他手中的扇子不停地轻敲着窗棂,“江泽,今年的龙舟赛真是精彩,你说是不是啊?” 站在他身后一脸苦相的江泽,淡淡回道:“少爷,属下没见过往年的龙舟赛。”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江安宇一扇子打在他的脑袋上。 “你小子不扫少爷我的兴,是会死吗?” 江泽立即换上一张笑脸,狗腿地上前给他捶着肩膀:“怎么会呢!属下这不是第一次沾少爷您的光,看到这等盛事,一时高兴得忘了形,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属下一般见识了。” 此青年正是离家出走的江安宇。 当然,从京城走之前,他特意去了趟宋琦遥那里。 成功让他祖母答应位为他撑腰善后的同时,还带着他祖母给他的满满的爱,直接下了江南。 因此这一路上,时而乘坐画舫,欣赏着湖光山色,时而漫步在烟雨蒙蒙的街头,感受着江南的温婉与浪漫。 每到一处风景名胜,他必会驻足观赏,细细品味其中的韵味。 江安宇还结识了不少江湖豪杰和文人墨客。 他们一同品茶论道,谈论诗词歌赋,过得好不快活。 这就苦了他身后的小厮江泽了。 “少爷,咱们都出门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了,这个月您都收到好几封家书了。” 江安宇慵懒地躺在软榻上,双眼紧闭,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微阖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无奈。 “回去干嘛,母亲又要逼着我去相看那些千金小姐,没半分安宁了。” 江安宇轻叹一声,眉头微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喜欢自在逍遥,怎么可能受得了那种束缚。” “夫人这也是为您好,您今年都二十有二了,该成家立业了。”连江泽苦口婆心地劝道。 “本少爷今年才二十一、二十一!” 江安宇皱眉强调,“你下次再说错本少爷的年龄,小心本少爷把你卖去当苦力!” 江泽见他真生气,忙不迭的点头。 “本少爷自有分寸。”江安宇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就在这里好好歇息,别跟着我。” 说罢,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只留下一片寂静。 * 江安宇顺着街道悠然自得地走着,街上的热闹气氛让他心情愉悦。 突然,他发现周遭的人群,都朝着一个方向狂奔。 江安宇心中一喜,这杭州城今日还有其他热闹不成? “兄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江安宇拦住一位匆匆跑过的人,好奇地问道。 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钱家独女...” 突然他抬头往前方看去,急道:“哎,不跟你说了,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他便迅速地跑开,融入了奔走的人群中。 “这么急?” 江安宇顿时来了兴趣,于是也跟着人群跑去。 街上的景象愈发热闹,人们纷纷往左边跑去,形成了一股汹涌的人潮。 在这股人潮的推动下,江安宇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华丽的绣楼之下。 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热闹。 突然一个红色的东西就直接朝他的面门飞来。 江安宇下意识地伸出右手,稳将把东西接住。 这一刻,他感到身边的气氛瞬间凝固了。周围的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江安宇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居然是个绣球!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好好好,快,将这位后生给老夫请上来。” 此时江安宇自然明白了什么事,连忙抬头朝上看,想说自己就一路过的。 不想却看到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倚在栏杆上,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唇若丹砂。 她的发髻高挽,流苏垂于耳际,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像是藏着无尽的故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 江安宇只觉得心头一阵悸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那女子的双唇轻抿,他们的目光交汇时,那女子却流露出一种浓浓的好奇。 在这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江安宇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仿佛要跳出胸膛。 只喃喃道:“祖母,孙儿好像遇到了。” 第363章 江月舒 番外四江月舒 我叫江月舒,安国公的妹妹。 虽是庶出,但家中和睦,嫡母公允,加上家中子嗣并不多,我也算是在宠爱中长大的。 等到九岁那一年,祖母和母亲更是让我进了她们办的第一所女校。 在那里我学的不再是《女德》《女训》这样禁锢女子思维的书。 也不再是琴棋书画、刺绣针线这样的贵族女子必备的技能。 而是和男孩子一样,学习四书五经、春秋史记。 开始我觉得挺有趣的,然而日子一久,难免觉得晦涩难懂,整个人也就倦怠下来。 直到有一天上课的时候,我觉得无聊至极,便在纸笔之上描绘起正坐在前方摇头晃脑的先生。 结果不仅当场被先生给逮住了,这事儿被告诉了祖母。 我知道,祖母虽然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祖母。 但涉及到学业之事,却也是极为严苛的。 记得八岁那年,二哥逃课出去玩,被祖母抓到后可是被押着打了板子呢。 可没想到祖母知道后,没说什么,而是温和的问我,为什么上课的时候走神。 我低着头不肯说话。 祖母笑道:“是不是觉得先生讲得太过无聊了?” 我忙摇头,“祖母此事是舒儿不对,还请祖母惩罚!” 我没说先生坏话的原因是,我知道祖母为了给我们请几个有学识的先生有多艰难。 周先生虽然严肃,讲课全是一板一眼的,但却是真的有才华。 听闻他手中可是带了不少举人出来的,进士也有三四个呢! 若不是当初欠了祖母人情,也不会受人嗤笑,跑来教她们一群女孩子。 但祖母好似什么都知道,笑道:“读书嘛,有厌学情绪很正常。既然你读不进去,那明天咱们就不读了,祖母带你出去转转。” 翌日一早,祖母牵着我的手,缓缓地行走在西街的那条小巷里。 这里大多是普通百姓,生活气息浓郁。 小巷两旁的店铺逐渐热闹起来,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种衣着的行人络绎不绝。 有的穿着粗布短打,有的身着细绸锦绣,有的踏着木屐匆匆而过,有的则悠闲地遛着弯儿。 小巷弥漫着各种香味,有新鲜出炉的糕点的甜香,有热气腾腾的豆浆的清香,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小吃的诱人味道。 正当我沉浸在这热闹的场景中时,突然,一阵惊叫声打破了这和谐的画面。 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对夫妇当街打了起来。准确的说,是那名男子在殴打他大着肚子的媳妇。 那名女子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跪在地上求饶,双手紧紧护住腹部。 而那名男子面容凶狠,嘴里骂骂咧咧,不停地殴打着女子的头部和背部。 路人纷纷围观,但并没有人上前制止。 “你这个贱人!老子家里的钱,老子自然想拿就拿,再多嘴明日就将你给卖了!” 男子恶狠狠地骂道。 从周围人的口中,我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这女子是在这细节卖包子的,男子想要拿走布袋里的钱,女子不愿给他,因为家里就这么点银钱了,明天还有做生意的本钱。 但男子不管不顾,硬要拿走钱,二人拉扯起来后,男子直接动手了。 我皱眉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阵的怒火。 莫说这银钱本就是妇人自己辛苦挣来的,本就占理,就算不占理,她还大着肚子,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呢? 我不忍再看下去,正要上前。 不想一直嫉恶如仇的祖母,却拦住我。 祖母的目光沉静而深邃,似乎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她拍拍我的手背,“你想帮她?” 我脱口道:“自然!祖母,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他会打死她的!” “但你能帮得了几个‘她’呢?” 祖母这句话,像是一下子穿透了我的灵魂一般,将我定在了原地。 她不再多说,只是挥挥手,身后立即有人去帮助那位妇人。 等从西街出来后的马车上,祖母才缓缓道:“你今日帮了她,焉知回去后,她相公不会继续打她?不会继续找她要银钱,甚至在要不到的时候,将那女子卖掉? ” 我眉头紧皱,鼓着小嘴,心里既不服气又感到无奈。 我抬头望着祖母,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情绪。 一种我的记忆里,这个整天乐呵呵的小老太太从来没有的情绪。 深深的悲哀和沧桑。 “舒儿,你又能帮她多少次呢?更何况,你刚刚看到的,只是这世间千千万不幸女子的其中之一罢了,你帮得过来吗?” 我鼓着小嘴不服气道:“难道就因为帮不过来就不帮了吗?” 祖母笑道:“那你是想见一个帮一个,还是想直接从根子上去帮她们呢?”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直接从根子上帮!” 祖母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 她轻抚着我的头发,温柔地说道:“那就要靠你们这一代先醒悟的年轻人了。” 第364章 江安荣 番外三 话痨的江安荣 宋琦遥七十岁这一年,突然不想住在城里了,不顾任何人的反对,执意搬到了庄子上。 还将江安成夫妇抓过来,一点不遮掩的让他们做沙发、做躺椅、做席梦思。 她现在已经完全无所畏惧了, 主打一个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正是晒暖的好时光。 宋琦遥和卫嬷嬷一人一个躺椅,坐于庭院中的躺椅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嘴里还堂而皇之地哼着歌。 “背对着背坐在躺椅上,听听戏剧聊聊冤枉,我希望我们能活很久,你希望这天天天都那么蓝...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从一年前开始,宋琦遥就跟卫嬷嬷彻夜畅通了一番。 主要内容是觉得二人这么多年了,知根知底的,也该将感情升升温了。 从主仆升级为闺中密友。 卫嬷嬷开始自然是不肯,但奈何自从宣治帝去世后,整个大瑞就没有人能扭得过宋琦遥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直接向所有人公布,卫嬷嬷是她认的干妹妹,所有人见她如见自己。 自那以后,卫嬷嬷哪怕端个凳子,都有丫鬟吓得跪在地上,求她别动手。 卫嬷嬷实在没有法子,只能悠着宋琦遥闹了。 此刻宋琦遥身着宽松的丝绸长袍,微闭双眼,惬意得很。 周围环境清幽,鸟语花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茶香。 四名小丫鬟轻手轻脚地伺候在侧,两个正分别为她们轻轻地按摩着双肩;另两个则端着精美的茶盏,里面盛着江安宇特意为她准备的碧螺春。 茶香四溢,清香入心。 宋琦遥微微张开眼睛,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说到江安宇这小子,也是个能折腾的。 先是打死不成婚,后来为了躲秦氏跑到江南后,居然直接去接了一商户的绣球。 不仅来了个一见钟情,还直接做了上门女婿。 消息传到京中的时候,气得秦氏差点带着陈姨娘直接杀到江南将他绑回来。 要不是这小子机灵,早早给自己送了封求救信,自己从中斡旋。 怕是早就被秦氏棒打鸳鸯了! 不过也不怪秦氏生气,士农工商,这小子好好的世家子弟不做,去娶一个商户女。 娶商户女也就算了,居然还入赘!! 大瑞人家中,除了那些家中连锅都揭不开的,谁会去入赘啊 ! 关键是江安宇还是个庶子。 这不是明晃晃让人戳秦氏的脊梁骨啊! 好说歹说,宋琦遥终于将这小子的婚事给促成了,让他将他姨娘接到江南奉养。 可没想到,这小子自此不好好读书,居然跟着他岳父出去跑生意。 一副真的想要做个一个合格商户的样子。 结果不到一年的时候,他岳父先是委婉的告诉他,他的天赋在读书上。 江安宇刚开始没听懂,只说他觉得经商真的很有趣。 最后人家岳父受不了了,非常直白地告诉他:你没经商的脑子,还是别碰我家的生意了。 江安宇郁闷了一段时日,在他娘子小意的温柔下,慢慢修复了那颗受伤的心灵。 后来他又重新捡起书本,结果中了举人之后,又开始摆烂了。、 如今,书也不用读,家里的生意也是他岳父给他挣,家中的事务他娘子处理的井井有条。 他也就乐意当个只会享乐的废物! 正想着江安宇,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祖母,祖母你在里面吗?” “哎呀,你们拦着小爷我干嘛,我是来找我祖母的!” 宋琦遥的脸上淡淡的笑意瞬间拉了下来。 江安荣! 他怎么会来? 宋琦遥在京郊那么多庄子,特意找了个偏远一点小一点的,就是为了躲着小子。 没想到还是被他找来了! “谁告诉那小子我在这的?” 两个小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地摇头。 宋琦遥也管不了那么多,起身就道:“快快,走!” 她连卫嬷嬷都顾不上,抓紧时间就要跑。 无他,安荣这小子,长大了居然是个话痨! 比前世星爷电影《大话西游》里的唐僧还能说! 被他逮到了,那一个时辰内,耳朵就别想安生。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写话本子。 还时不时跑到宋琦遥这里来取经,加以润色。 甚至全面接手了宋琦遥导演编剧的工作,还给整个组织取了个“改造堂”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宋琦遥初听,还以为这小子涉黄了呢! 可宋琦遥到底年纪大了,腿脚怎么可能比得上年轻人。 没跑出去多远,就被十六七岁的少年抓住了! 她抬头看向江安荣,只见他身穿一袭青衫,面容白皙如玉,眉清目秀,一副娃娃脸的模样,看上去颇为可爱。 “祖母,你没听到孙儿叫你呢!” 宋琦遥:就是知道我才跑的啊! “祖母,您没听到孙儿叫您吗?” 江安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但更多的是关心。他扶着宋琦遥的胳膊,轻声问道,“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琦遥心中冷哼一声,这个江安荣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故意这么说。 她自然不会上当,轻轻一挣便挣脱了他的手。 江安荣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祖母,您看,国子监花忌酒昨日来找孙儿,他想把他家里的两个不孝子也送到咱们改造堂来,您看咱们是不是再想几个新故事:” “您上次说得那个什么玄幻门派,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王叔他们都说太难了!” “特别是每次他们都要假装被一股莫须有的气打退三步远,演起来太困难了!” “还有甄侍郎的儿子回去,整天叨叨着要修仙,甄侍郎前日都找来了,非说我们将他儿子给弄傻了,差点没找我们赔钱!” “其实赔钱是小事,关键是咱们‘改造堂’的名声坏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额 ,祖母,你到底听没听啊,现在该怎么办啊?” “现在外面好多大人都等着看咱的笑话呢,要是花忌酒两个二人没改造好,咱们以后就没生意了!!” 他说了一长串,句句是在问问题。 但压根没给宋琦遥留一个气口。 最后还不满的一跺脚,“祖母孙儿说了这么多,你怎么都不理我啊!” 宋琦遥:... 但她不敢说,因为怕他又开始新一轮言语轰炸。 只是玄幻这个主意,本意是不错的! 只是没有特效,果然就没有玄幻啊! 修仙之路,漫漫长啊! 于是她随口道:“那,再来个农家子被逼入赘?” “六年前就用过了。” “开局满门被灭,被救后蛰伏复仇?” “这比较适合武将之子吧,花君临那小子,别当场吓死了。” “那...” “不行,这个...” 宋琦遥一连说了七八个,江安荣没一个满意的,气得她正要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 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的褶子笑得像菊花似的。 “那就来个开局被人上门退婚羞辱,然后他最终高中啪啪打脸!” 江安荣听后立即鼓掌,“好!就用这个!” ----------------------------------------- -------------------- 《全文完》 感谢宝子们五个月的陪伴,我们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