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永昌》 第1章 穿越 问：有比穿越到崇祯十七年崇祯帝上吊时的崇祯帝更无语地穿越吗？ 答：那就是穿越成了崇祯十七年三月在北京城的李自成。 此时的李自成已非真正的李自成，而是来自后世的一个历史爱好者： 可怜的穿越者前一晚还在网上和人论证“李自成进北京实际上已经没救了，” 结果一觉醒来他就成了在北京的李自成。 不过好消息是穿越过来的李自成发现自己穿越的这个李自成和现在的北京城与历史上相比似乎有些不同： 历史上李自成进攻开封的时候被明将陈永福一箭射中眼睛： 这一箭导致李自成眼睛没了，也有说法是导致李自成的眼睛留下了伤疤。 总之，李自成至少有一个眼睛是有问题的，但是，现在的李自成双眼完好无损，并没有问题。 而北京城也没有爆发鼠疫： 意识到自己穿越之后，李自成立刻召见了军师宋献策，额，本来李自成想找李岩的，但是亲卫告诉他大顺并没有李岩这一号人物，这让李自成大失所望。 于是李自成退而求其次找来宋献策，询问北京城中的鼠疫情况。 然而宋献策却笑着告诉李自成所谓鼠疫不过是京营的遮羞布而已： “京营世受明廷恩惠，然我军攻北京之时，京营毫无作用，他们只得用所谓的鼠疫作为遮羞布，让世人误以为他们如此无能是有原因的。” 听到这李自成松了口气，没有鼠疫就好。 以这时候的条件，李自成还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抑制鼠疫。 既然这个时空和史书上的记载有些差异，那么就说明在这个时空，满清未必就能取得天下。 想到这李自成的心情有所好转，接着他又问道，“崇祯帝及太子和诸皇子找到了吗？” 宋献策感觉李自成现在的状态怪怪的，不过他还是说道， “陛下忘了吗？崇祯帝刚被找到，崇祯帝和王承恩均自缢于煤山。” 李自成听了宋献策的话不由得摸了摸额头，历史上顺军发现崇祯帝尸体的时间是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一，而四月四的时候吴三桂就会叛变，四月六日，吴三桂重夺山海关，到那时局面对于李自成来说就相当被动了。 历史上的李自成对于招抚吴三桂心存幻想，穿越而来的李自成可不会犯这种错误： 包括吴家在内的关宁兵集团早就被清军打掉了胆子，再加上关宁军集团和清军藕断丝连的关系，吴三桂最后选择投降大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况且多尔衮开条件又相当地离谱： 多尔衮开条件的时候就没想着能兑现，以清廷历史上的表现，除非你真的表现出了足够的“统战价值”，不然的话我大清的承诺就是一张厕纸。 因此李自成不可能给吴三桂开出比多尔衮更好的条件： 此时大顺集团的元老功勋们才是侯爵，李自成不可能给吴三桂开出王爵，那样他没法和元勋们交代。 而且就算李自成开出了王爵的条件，天知道多尔衮会开出什么更离谱的条件，和一个恶意扰乱市场的家伙比筹码是不可能比得过的。 况且以历史上吴三桂的种种表现来看，这家伙极有可能早就做好了剃头的打算，因此拉拢吴三桂意义不大。 既然拉拢不了，那就必须早打，大打，快打，一定要抢在清军之前拿下山海关。 当然，打吴三桂至少李自成还是需要先把北京城里的事情捋好。 第一个问题就是崇祯帝的定性问题。 崇祯帝这一死对于他自己来说是解脱了，却给华夏留下了一堆炸弹： 满清获得了入关的借口不说，还让大顺失去了和南明同盟先解决外人再自己人打一仗的机会。 不过李自成还是必须给予崇祯帝以正面评价，毕竟他要做给活人看。 想到这，李自成问宋献策道，“牛金星他们那帮文官准备给崇祯帝什么评价？” 宋献策听李自成的口气有些意外，李自成自从在西安登基建国之后在态度上完全偏向牛金星，顾君恩这帮文人，对于陕西老兄弟们和自己这些元老们则态度大大疏远，而现在听李自成的口气，这位永昌皇帝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大顺的真正基本盘还是一众“造反元勋”们。 宋献策也乐得此时给牛金星上上眼药，便说道，“此时牛丞相正忙着处理北京城中多如牛毛的降官，崇祯帝的遗体目前只是草草用棺椁装了而已，并无其他措施。” “牛金星管那些降官干什么！天下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想当官的人！” 李自成无语，果然进北京之后大顺文武都认为大局已定，一个个都飘飘然起来了。 于是李自成说道，“去把牛……” 想了想，李自成改口道，“去叫巩焴过来。” 很快巩焴就来到了李自成面前，巩焴是大顺的礼政府尚书，相当于大明的礼部尚书。 巩焴行礼之后，李自成问道，“礼部那边对于崇祯帝的后事有什么处理意见吗？” 巩煜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陛下宜亲自下令督办。” 李自成拍拍脑袋，“也是，好吧，那我说一下我的意思，那就是崇祯帝的后事必须风光大办，崇祯帝也是一个可怜人，大明朝文官贪钱又无能，武将无胆亦无能，这才到了今日，崇祯帝虽然不能说全无过错，到他的错误是小的，主要过错还是在下面那些贪官污吏。” 顿了顿，李自成又说道，“对了，崇祯帝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巩焴愣了一下，这李自成的思维太过跳脱，他一时不知道李自成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还是说道，“没有，不过有士兵搜到崇祯帝吩咐百官护送太子南下的诏书。” “怎么能没有呢？”李自成不满地说道，“肯定有的，你传我的命令下去，仔细找找。” 巩焴有些意外，李自成这永昌皇帝这么快就学会了皇帝的必备技能：无中生有了。 不过这是一个好事，一个优秀的皇帝才能让大家伙在大顺这个牌子下混的更好。 于是巩焴点点头，说道，“臣明白了，陛下放心，臣一定派人仔细搜寻。”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此事尽快解决，最迟后天，礼部必须拟出崇祯帝的葬礼方案。” 第2章 进驻皇城 交代完崇祯帝的事情之后李自成就必须考虑最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银子。 历史上李自成进行追赃助饷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大顺军没钱： 如今的大顺军已经是正规军，正规军就得要饷银，而且除了大顺军，还有一大批明军的降军也在等着永昌皇帝发银子。 有钱明军降军才会认李自成当永昌皇帝，没钱的话李自成就得成闯贼了。 历史上李自成指望攻进北京后用大明的国库和崇祯帝的内帑来解决问题，但没想到无论是大明的国库还是崇祯帝的内帑，都没有存多少银子，于是李自成只得进行追赃助饷。 但是现在，穿越过来的李自成清楚追赃助饷是不能搞的，追赃助饷一旦开始，不仅规模李自成难以控制，而且会大大得罪官僚士绅： 如今的生产力条件下，官僚士绅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但是捞钱还是要捞的，不捞钱的话自己这个永昌皇帝还怎么带领大顺军打天下？ “陛下，”一声呼喊打断了李自成的思绪，李自成抬头望去，是自己的义子张鼐。 李自成自己至今未有子嗣，于是他和其他大多数农民军领袖一样，认了不少义子。 眼前的张鼐便是他的义子之一，颇受李自成信任，也是比较能打的。 历史上张鼐和田见秀在荆州之战惨败之后带着数千顺军余部降清，然后这些降清的顺军将士全被清军突突了。 想到这些，李自成看向张鼐的眼神顿时有些古怪。 张鼐见李自成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不禁有些紧张： 他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这些日子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宫里已经收拾妥当，文武大臣都在宫门之前等候陛下。” 李自成点点头，随着北京城安定下来，他这个胜利者自然是要进驻象征着天下至高所在的紫禁城的。 这个时候他也必须住进紫禁城，不然只会让人觉得李自成自己都不敢承担皇帝这一重任，那接下来还怎么服众？怎么愉快地捞钱？ 不过在进紫禁城之前，李自成还需要确定一件事，他问张鼐道，“北京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张鼐说道，“大军秋毫无犯，北京城里的百姓热烈欢迎我们 ，许多人在门口设立香案，大书“大顺永昌皇帝万岁，万万岁”，我在路上还看到有的人在帽子上也贴上‘顺民”字样,目前城里的秩序已经恢复了。” “真的？”李自成有些怀疑，虽然历史上李自成在进北京城之前特地下达了“杀一人如杀我父，辱一女如辱我母”这样的狠话，但从后来的情况来看，情况并不是很理想。 看到李自成那怀疑的眼光，再想到巩焴刚刚离开，张鼐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些前明官员又在李自成面前胡乱污蔑顺军将士了。 想到这些前明官员和读书人明明没有气节为大明尽忠，但投到大顺这边之后又老是对陕西老兄弟们说三道四的，张鼐心中不忿，顿时激动地说道， “陛下，前明官员对于陕西老兄弟们偏见甚大，他们总觉得我们是贼寇，天生就是凶神煞星，可您应该清楚的，兄弟们当年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怎会起事？不是为了一口吃的，谁会杀人越货？反倒是这些官老爷们，把天下百姓弄得水深火热的，依我看，论作恶，我们这些老兄弟是拍马也赶不上他们的。” 对于张鼐反应这么大，李自成倒是松了口气，他思索着看起来顺军的军纪似乎也不是那么差。 明清双方都喜欢黑农民军，不过顺军在北京的抢掠肯定是存在的，但现在顺军军纪依然还保持得不错，那么很有可能历史上顺军的军纪失控是来源于追赃助饷的失控而导致的军纪全面失控？ 想到这李自成再次下定了决心，追赃助饷是一定不能搞的。 “陛下？”看到李自成沉默，张鼐以为李自成仍然有所怀疑，便说道， “陛下，难道你相信那些读书人胜过相信我们？” 张鼐的话把李自成的思绪拉了回来，张鼐是他的义子，他现在这个样子让李自成明白原本原身似乎在转型过程中对大顺的“造反元勋”们有些疏远了。 现在的李自成对原身疏远陕西老兄弟们的举动感到非常无语，陕西的这些老兄弟是李自成的绝对基本盘，好好照顾还来不及，怎么还能让他们感到不爽呢？ 于是李自成说道，“你想多了，只是如今我们已经是天下正主，行事总是要有些改变的。” 说着李自成又补充了一句，“陕西的老兄弟们才是我最看重的人，至于那些前明官员，不过是花瓶罢了，你觉得我过于偏向他们是因为花瓶就是要供起来的，但你们不同，” 顿了顿，李自成一脸真诚地说道，“你们是我的手足心腹，和那些前明官员不是一个档次的，我在你们面前，没必要装，没想到因此让弟兄们误会了，是我的不对。” 听到李自成的话，张鼐有些感动地说道，“原来如此，是我等错怪陛下，陛下恕罪！” 说着张鼐就要下跪，李自成连忙扶住张鼐，说道，“你是我的义子，你我之间不用搞这些虚的。” 说着李自成赶紧转移话题“那你准备一下，我要入驻紫禁城！” 很快李自成在张鼐的带领下来到皇城之下，他不禁有些感慨，在现代的时候他没进过紫禁城，没想到穿越之后反而能进紫禁城了！ 一众大明降官和大顺的文武官员们分列两旁，见到李自成到来之后，在场官员们齐声说道，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原大明内阁首辅魏藻德和翰林院编修陈明夏两人一脸恭敬地上前为李自成引路。 说起来以这两人的身份，为李自成引路那是大大的跌份，不过这两人急于在新皇面前亮相，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于是李自成在两人的指引下，登上大明门台阶，正式踏入皇城之中。 第3章 大顺的第一次大朝会 进入大明门再走过一条长长的过道之后，便是承天门（今天安门），在大明门和承天门之间的过道两侧则是六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值房： 这里在以往是大明朝的最高权力中枢，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旧主人刚刚撤走，新主人尚未入住，这里倒是显得有些萧条。 进入承天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进入皇城，但是离紫禁城仍然有些差距，还需经过端门，午门，午门之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紫禁城。 很快，在走过了端门，到达午门的时候，紫禁城终于展露在众人眼前。 李自成望着煌煌洞开的午门，心中感慨万千：这就是传说中的午门了！跨过这道门，自己将正式取代大明，扛起结束战乱，收复失地的重任。 午门正门是昔日大明皇帝专门进出之地，过了这座大门，便是象征天下最高权力的皇极殿，除了皇帝，唯有皇后在和皇帝大婚时才可以进出午门的正门一次，除此之外，殿试的前三甲也能过一次，其他人等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李自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午门，他身后的一众大顺文武也是愣住了： 大顺集团是真正的起于布衣阶层，否则也不至于牛金星一个举人都能成为大顺文官之首了。 这些原本的小卒行伍，乡里乡民，甚至盗贼浪子，虽然进了西安后眼界大开，但西安早已不是以前的天下至尊，自然无法与堂堂皇宫相比。 因此看到眼前金光灿灿的亭台楼阁，即使有些人已经进过紫禁城，但仍然被壮丽的宫门所震惊。 魏藻德瞄了李自成基身后的大顺文武一眼，见众人都被皇城的雄伟震住，连皇帝好象也呆了，心中得意，心想这群家伙打仗厉害但终究没见过世面，以后在官场，自己这些老油条有的是办法重掌大权。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讨好眼前这位新皇帝。 于是，魏藻德向李自成说道：“陛下，前面就是皇极殿（今太和殿）了，请陛下过金水桥。” 皇极门前，金水河在此处形成了一条形似弓背的人工河道，河上有五座并列的石桥，这是永乐皇帝仿照南京皇宫的五龙桥建造而成的，中间的石桥也是皇帝专用的，其余人只能走其他几条石桥。 李自成踏上石桥之后，跟在他身后的李过，刘宗敏等人没有想太多，也跟了上去，陈名夏见状连忙对众人说道， “诸位不可逾礼，正桥乃天子专用，文武诸臣需走侧桥。” 然而陈名夏说得太晚，李过，刘宗敏等几个大顺元勋已经上了石桥，李自成见状立刻说道， “无妨，诸位现在是大顺之臣而非大明之臣，不必遵守大明之礼。” 逾礼一事可大可小，但既然李自成都这样说了，文武诸臣担心不走正桥的话反而成了“大明忠臣”了，今天跟过来的自然都是不想当大明忠臣的，于是众人也就听从李自成的话从正桥上走了过去。 过了金水桥之后便是皇极门，接着就是天下权力最高之所在： 皇极殿了。 整个皇极殿的布置充满了威严和奢华： 不仅门窗皆有云龙图案的浮雕，皇极殿的地板更是铺满了金黄色的地砖，看起来如同是金砖一般。 而皇极殿的正中，则放置着天下野心家的最终追求，皇帝的宝座，龙椅。 宝座两侧屹立着六根蟠龙金柱，每根柱上都用用沥粉贴金的工艺绘出一条巨龙，仿佛是神龙护卫着皇帝一样。 到了这里，魏藻德和陈名夏就不再引路了，而是由李自成自己慢慢走向宝座前的台阶。 这台阶也是相当讲究：台阶两旁放有四对陈设，分别是宝象、甪端、仙鹤和香亭。 这四对陈设不是随便放置的，而是有象征意义的： 宝象象征社稷安稳；仙鹤象征长寿；香亭寓意江山稳固；而甪端是传说中只伴明君的神兽，意义自然可想而知。 此刻站在象征至高无上皇权的宝座前，李自成望着下面的文武众臣，李自成心中感慨，他在这里仅片刻就感受到了权力之巅所带来的极大的兴奋感，难怪世人都说权力是最令人上瘾的东西！ 李自成试着在龙椅上坐下，设计龙椅的人显然没学过人体工程学，李自成坐下之后并不舒服，不过好在并没有出现明末文人编排的那些出现在李自成坐上龙椅后的各种上天警示，他不禁哑然失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天哪里会管谁做皇帝这种破事。 见李自成在龙椅上坐下，魏藻德和陈名夏带头，跪下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一众文武大臣也跟着下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自成抬抬手，对众人说道，“诸位爱卿平身，我在西安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古之臣属，与君论对无有跪者，及至蒙元窃居中华，以夷变夏，遂有跪奏之陋习。从此以后，臣见君旦行礼即可，无需跪拜。” 李自成说完之后陈名夏立刻吹捧道， “陛下仁义，颇有先秦圣君之风，我等只能粉身碎骨以报陛下恩德。” 陈名夏的吹捧令李自成颇为无语，他也没有接陈名夏的话，转而继续说道，“皇极殿本就是议政之所在，那趁现在，朕想提几个想法，和诸位爱卿一起参考参考。” 听到李自成把自称改成了朕，众人知道李自成准备说正事了，于是一个个都严肃起来了。 李自成说道，“首先是关于伪明太子朱慈烺，朕念朱慈烺年幼，于天下事并无作用，大明之倾覆自然与朱慈烺没有关系，因此，朕决定钦封朱慈烺为宋王，并着人护送朱慈烺前去南京。” 李自成这番话让一众大明降臣愣住了，过了一会，魏藻德急忙说道， “陛下，王师尚未到达南方，此举岂非放虎归山？望陛下三思！” 李自成却说道，“天下尚未平定，往后兵凶战危，到时若是朱慈烺有什么意外的话，天下人岂不是认为朕乃不义之人？朕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 第4章 官制 魏藻德不禁有些纳闷，他没搞懂李自成这是唱的哪一出，不过他就是一个降臣，反对的话不可多说，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接着李自成继续说道，“当然，朕不会让朱慈烺单身一人前往南京，等崇祯帝的葬礼之后，愿意和朱慈烺一同前往南方的大臣，尽可皆随朱慈烺南下，朕绝不阻拦，愿意留在北京的，三品以下官员仍留原职，三品以上官员甄选考察后重新安排。” 魏藻德听了不禁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新皇不大可能直接留用明朝高级官员，于是他只得告诉自己只要努力，自己一定能重新回到最高决策层。 “最后是官制问题，”李自成说道， “天下承明之制两百余年，骤然改制，恐百姓无所适从，自今日起，西安那一套官制取消，仍用大明之官制。” 大顺的这套官制是模仿唐朝搞出来的，但由于时过境迁，许多官制无法套用，于是只得就着明朝的官制换了一个名字： 或者说当时的大顺文官群体中，以牛金星为首的这帮文官没有足够的能力设定一套足够合理的新官制，于是最后大顺搞出来的是一套模仿唐朝但实际上是换皮版的明朝官制，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缝合怪。 李自成对于牛金星设置的这套缝合型官制的感觉只能用“莫名其妙”四个字来形容，大量官职只是换了一个名字，和原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堪称后世的换皮手游。 在李自成看来，这套缝合型官制只有两种效果： 一是让百姓一脸懵逼，不知道什么事该找什么官； 二是让真正的有识之士轻视大顺政权，认为大顺这是沐猴而冠。 至于牛金星等人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套不伦不类的官制，李自成猜测这是牛金星等人担心自己在大明体制内玩不过那些大明老油条，于是就搞了这么一套新玩意出来。 果然，李自成话刚说完，牛金星就出列反对道， “陛下，若不革新官制，何以显示新朝勃勃生机之气？” 李自成看向其他人，“其他人的意思呢？没关系，大顺之朝议，不因言问罪，诸位尽可阐述自己的观点。” 牛金星听了李自成的话就知道李自成是真想废除自己设计的那套官制： 实际上牛金星推行新官制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反对，现在李自成表明了态度之后肯定会有人出来迎合皇帝的意思。 很快，第一个跳出来支持李自成的人出现了：宋献策出列说道， “臣赞同陛下，如今天下尚未安定，一切当以稳定为先，不宜擅改。” 接着巩焴也跟着说道，“臣附议，大明能稳定运作二百余年，证明大明之体制是行之有效的，况且沿用旧朝体制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并无不妥之处。” 大顺的武将们对于这些文官的事情不感兴趣，而文官们在摸清了李自成的态度之后也不会和李自成对着干： 或者说大量明朝降官听到李自成愿意使用大明旧制还是相当兴奋的。 官制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李自成又宣布了对皇宫的安排： “太监只留千人，以后不再招募太监，并着有司查抄宦官不法所得，宫中宫女皆放出宫中，使其婚配。” 李自成说出这番话之后在场的众多原明朝官员都面露喜色，毕竟要说官员最讨厌的群体，宦官绝对是第一名。 李自成也不打算用太监，留下千名太监只是一个过渡而已。 安排完宫中的事情和官制之后，李自成便结束了这场朝会，他接下来的主要事情就是两件事： 一是搞钱，二是应付梭哈而来的清军。 李自成心中可以肯定清军一定会梭哈而来，历史上在崇祯十七年正月，清廷就开始了总动员，所以不论吴三桂降不降，清军一定会来。 所以最迟在四月一日之前，李自成必须搜刮到足够的银子，整合大军之后出征，抢在清军之前拿下山海关，干掉吴三桂。 至于为什么不能把清军放进来打，原因其实很简单： 清军一旦入关，以大明军队的尿性和大明士绅的节操，这些人怕是会群起剃头。 哦，对了，这个时候，多尔衮还没飘，这帮墙头草甚至不用剃头。 “时不我待呀。”李自成来到乾清宫，这里是以前明朝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乾清宫的各种摆设早已重新摆放整齐，李自成随手拿起一支毛笔，沾了沾墨水，在一张宣纸上写下【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八个字。 “还好穿越前练过书法。”李自成满意地看着自己写下的这八个字，虽然比不得书法大家，但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皇爷，”一个阴柔的声音打断了李自成的思绪，李自成看过去，发现是杜勋这个家伙。 比起莫名其妙被读书人安了个开门迎闯王，因而获得了【千里开门】神技的曹化淳，杜勋才是正儿八经的开门迎闯王的那个。 李自成看向杜勋，他估计这个死太监应该是知道了自己准备大规模裁撤太监的消息之后过来探听风声来了。 果然，杜勋一边熟练地给李自成研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听说皇爷要清理皇宫？” 李自成看向杜勋，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主意，他没有回答杜勋，反而问道， “杜勋，你觉得宫中的太监有钱吗？” 杜勋研墨的动作为之一滞，但他还是马上说道，“自然，如王之心等人家中无不家财万贯，崇祯识人不明，虽然还算节俭，但是他省下来的钱都被王之心等人拿去了，王之心等人家中之奢华远超皇帝。” 李自成点点头，他不在乎杜勋这番话是不是真的，而是对杜勋说道， “我准备开始清查宫中太监不法之事，查抄宫中太监不法所得，但是大顺并不熟悉宫中的事，因此此事由你负责，如何？” 杜勋愣了一下，继而大喜过望，自古以来查抄都是一件油水丰富之事，杜勋立刻把原本要说的话咽回嘴里，说道，“既是皇爷吩咐，奴婢自然全力以赴。” 第5章 骆养性 高高兴兴领命而去的杜勋还不知道李自成是不会允许他趁机捞钱的，关于捞钱之事，李自成打算交给自己的陕西老兄弟们，因为这些家伙目前还比较天真，玩不出明朝官吏那种抄了一百两银子交给国库一两银子的骚操作。 除了宦官群体，勋贵群体李自成也不会放过，大明勋贵有钱的很，而且这些人非常没用，李自成根本不想用这些垃圾勋贵。 搞宦官和勋贵的话官员们大概率不仅不会反对，甚至会乐得加入其中，所以李自成决定暂时先不动官僚们，先榨取宦官和勋贵们的财产。 当然，衮衮诸公李自成更是不会放过的。 不过李自成暂时还不打算现在动手，现在动手的话会破坏现在北方降者如云的“大好局面”。 而且关于如何榨取官员的财产是一门大学问，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李自成决定向我大清学习，我大清在榨取官员官员财产这方面是相当有水平的。 特别是某些人吹上天的乾隆帝，乾隆帝别的方面不好评价，榨取官员确实非常有一套的，他发明了两大榨取官员财产的方法。 第一种叫做安罪抄家。由于封建时代基本没有几个官员是干净的，有心的话很容易就能找到官员的不法事迹，然后就可以愉快的抄家了。 第二种叫做议罪银制度，皇帝会“勒索”官员上交议罪银，作为回报，一些事情皇帝可以当做没看见，要是不交议罪银，呵呵，没罪也得变有罪。 当然，在明清这个时代，除了海瑞等极少数官员，绝大多数官员都是有问题的，只是问题严不严重而已，从这点来说乾隆帝让官员们交议罪银还真没冤枉了这帮人。 总之就是一句话，拿官员的银子必须是让官员成为违法分子，历史上李自成的追赃助饷太过粗暴，搞得所有官员人人自危，手段简直太低端了。 李自成在想着如何捞钱，一些人则在想着如何在新朝更好的混下去，这其中就包括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骆养性历史上先降顺后降清，妥妥地墙头草一个，因此自然不会给大明尽忠，不过他还没想好怎么在新朝混的时候就收到了坏消息。 从他听到李自成朝会的一些风声之后，骆养性立马意识到新皇并不打算留着锦衣卫了。 锦衣卫这么重要的部门，新皇没有对锦衣卫做出指示，这对于骆养性来说绝对不是好消息。 李自成显然不可能是忽略了锦衣卫，没有做出指示说明没有指示的必要： 死人不需要指示。 想到这骆养性非常紧张，要是锦衣卫被处置了，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岂不是要完？ 想到这，骆养性决定主动出击，想办法主动和新皇接触，向新皇证明自己的价值。 在花了近万两银子之后，骆养性终于得到了一个面见李自成的机会，于是骆养性将锦衣卫的各种档案打包之后装于车上，大摇大摆进宫去了。 骆养性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明朝降官落井下石，明朝官员们非常讨厌厂卫系统，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劝说李自成裁撤锦衣卫，甚至会向李自成爆骆养性的黑料。 于是骆养性只得亮出自己的杀手锏，那就是官员们在锦衣卫中的黑历史，以此与官员们达成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李自成听到骆养性求见的时候倒是有些意外，他此时正在和巩煜商讨有关崇祯帝的葬礼一事。 “崇祯帝虽然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但不管怎么说，千古艰难唯一死，他既然选择了用命去抵偿自己的过失，我们也不能在对他有所置喙。” 李自成其实心里对于崇祯帝自尽非常无语，崇祯帝在昏招频出之后于最后时刻再次出了一个大昏招： 他的自尽使得清军获得蛊惑人心的借口的同时给农民军和大明的联合造成了极大的阻碍，历史上农民军和大明始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携手合作，这和崇祯帝的死有莫大的关系。 没办法，现在的李自成只能想办法降低崇祯帝自尽带来的负面影响，于是他决定给崇祯帝办一个盛大的葬礼。 “陛下，此事恐有些问题。”巩焴皱着眉头说道，“帝王规格的葬礼花费颇巨，而据杨尚书（此时大顺的户政府尚书，即户部尚书杨玉林）所讲，明廷国库及崇祯帝内帑中的存银寥寥无几，且我军军费紧张，恐难以支撑一场帝王葬礼。” 李自成闻言有些愕然，合着大顺原来这么穷… 这时候骆养性的求见让李自成眼前一亮，他说动，“巩尚书，崇祯帝的葬礼还是要大办，至于钱的事，你不必操心，这不是送钱的人到了吗？” 说着李自成召见了骆养性，开口第一句话就说， “骆养性，我听说锦衣卫是大明皇帝的鹰犬，是不是？” 骆养性不慌不忙地说道，“正是，锦衣卫乃皇帝心腹，唯皇命是从，不问是非。” 作为原大明官僚群体的一员，巩焴是不喜欢锦衣卫的，他忍不住对李自成说道， “陛下，锦衣卫并非完全忠于皇家，他们与宦官及勋贵勾结，横行不法，插手宫闱之事。崇祯十二年，宫中发生九莲菩萨事件，崇祯帝的年仅五岁的皇子朱慈焕竟然在宫中突然病重身亡，死前朱慈焕对崇祯说了一句话：“九莲菩萨言：帝待外戚薄，将尽殇诸子。”这一看就是人为的，锦衣卫连皇子都保护不了，或者说不想保护，臣不认为锦衣卫于皇家有什么用。” 骆养性闻言愕然，他想反驳巩焴的话，但是巩焴是顺朝的吏部尚书，与之相比，李自成更相信谁自然不言而喻。 就当骆养性转动脑筋想着怎么应付的时候李自成已经看向了他，并问道，“骆养性，你觉得巩尚书说得对吗？” 骆养性连忙说道，“巩尚书之言有些偏激了，当年那档次事，是官员，勋贵，宦官联手操纵的，与锦衣卫并无干系。” 第6章 寻找崇祯帝的遗书 李自成点点头，骆养性没有说谎，虽然大明勋贵这个群体在面对农民军和清军的时候，他们的表现那是烂到没救的那种，但他们窝里横的水平还是相当厉害的。 历史上崇祯帝也拿这些勋贵没什么办法，崇祯帝和勋贵的斗争如同在泥塘里抓泥鳅，而李自成处理这些勋贵的方法就简单多了： 把泥塘铲了就是了。 于是李自成对骆养性说道，“既然如此，朕交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些年勋贵的不法之事查清楚，尤其是巩尚书说的那件事，戕害皇子，简直是骇人听闻，敢做这事的人真是禽兽不如，不杀之的话天理何在？” 骆养性松了口气，朱家人的死活与李自成没有关系，李自成这么干完全是想要清理一众大明勋贵了。 虽然骆养性自己也是勋贵的一员，但他可没那么高的觉悟去舍己为人，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他的做人宗旨。 于是骆养性对李自成说道，“谢陛下，其实臣早就想清查九莲菩萨一案了，可惜当年无能为力，现在有陛下支持，臣必然竭尽全力，不放过任何一个胆敢戕害皇子的悖逆之徒。” 李自成点点头，忽而又问道，“骆养性，你对崇祯帝忠诚吗？” 骆养性愣了一下，不过李自成问这个问题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从容回答道， “禀陛下，臣作为锦衣卫，只忠诚于皇帝，而不是忠诚于某个特定的皇帝。” “这么说如果建奴进入北京你也会剃头了？” 骆养性这下真的愣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毕竟在吴三桂带清兵入关之前，其实关内还真没什么人考虑过清廷入主天下的可能性。 因此骆养性还以为李自成是在讽刺他，他装作听不出李自成的讽刺之意，说道， “陛下说笑了，建奴这种关外野蛮人哪有资格进入北京？再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个人得多无耻才会剃头？” 李自成心想大明剃头的文武官员简直不要太多，而且骆养性你这个家伙也剃头了… 见李自成不说话，骆养性有些紧张，想到他贿赂的太监提到，李自成在忙着给崇祯帝筹备葬礼，他咬咬牙，说道， “崇祯帝虽乃亡国之君，但亦曾是臣之君主，臣愿献银十万两，金三千两，以供崇祯帝葬礼。” 出这么多钱骆养性还是相当心疼的，不过为了保住小命，乃至于将来可能的荣华富贵，这钱还是得出。 李自成有些意外地看向骆养性，这家伙倒是自觉，于是点点头，说道， “既然是你一番心意，朕也不好反驳你的好意，这样，朕钦封你为治丧副使，协助巩尚书筹办崇祯帝葬礼。 听了崇祯帝这番话，骆养性终于松了口气，李自成给自己安排的两个差事，虽然一个让自己大出血了一把，一个让自己未来会得罪一大片人，但到了现在，他总算是安全了。 突然骆养性心中闪过一个想法，把勋贵们做了不就不用担心得罪人了吗？ 反正李自成不大可能会保那些大明勋贵… 李自成不知道骆养性已经决心对勋贵们赶尽杀绝，他又吩咐了骆养性几句之后便端起茶碗示意骆养性该走了，骆养性也识趣地告退离去。 骆养性离开之后巩焴皱着眉头对李自成说道，“陛下，大明天下糜烂与厂卫有莫大联系，臣建议陛下裁撤厂卫，以示新朝气象。” 李自成点点头，他也不打算用锦衣卫，锦衣卫历经两百余年，早就不复当年之勇，甚至在江南还沦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当然，情报部门还是需要的，到时换个名字就行。 于是李自成对巩焴说道，“卿言之有理，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给崇祯帝把葬礼办了，然后安排好朱家宗室，把天下之名分确定下来。” 巩焴点点头，犹豫了一会说道，“陛下，关于崇祯帝的葬礼，臣有一事禀报。” 李自成说道，“巩尚书但讲无妨。” 巩焴于是说道，“陛下，臣已经派人仔细搜寻过了，并未发现崇祯帝留下什么遗书。” 李自成无奈，巩焴这家伙，胆子太小了，不就是造假吗？这都不敢，看起来大顺集团缺乏一个拥有灵活道德的高手啊。 想了想，李自成倒是想到了陈名夏：这位大明朝的探花郎的道德底线相当灵活，而且还会包装： 这家伙投降大顺之前还表演了一把殉国未遂的把戏。 历史上陈名夏后来又剃头降清了，最后因为建言清廷取消剃发易服的政策而被杀。 想到这，李自成决定好好用这个人才，于是他说道，“无妨，爱卿找得不够仔细，朕再重新派人找找就是了。” 巩焴松了口气，伪造帝王遗书这件事对于他来说还是太离谱了，如今能把这事扔出去，他心中也轻松了许多。 很快，巩焴告退之后李自成又召来了陈名夏，在向陈名夏要求其去寻找崇祯帝留下的遗书的时候，陈名夏立刻就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 于是陈名夏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认为崇祯帝的遗书应该是怎样的？” 李自成说道，“崇祯帝肯定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大明的灭亡崇祯帝是要负责任的，但不是主要责任，主要责任在于贪官污吏。” 陈名夏闻言有些尴尬，他感觉李自成意有所指，不过他心想，我又不是贪官污吏，于是便说道，“臣赞同陛下所言，崇祯帝所用非人，后期又迷信宦官，如此大明岂能不亡？” 李自成继续说道，“卿言之有理，我再补充几句，崇祯帝最后时刻肯定也想到了，换个皇帝于百姓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但要是让清兵进了关，那就是一场大灾难，因此，崇祯帝为了天下百姓，肯定会号召天下接受新朝，平灭关外的清兵，收复辽地。” 陈名夏心想崇祯帝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反过来还差不多…… 不过他已经了解了李自成的意思，说道，“陛下放心，臣马上派人去找，最迟今晚，崇祯帝的遗书就能被找到。” 第7章 崇祯帝的葬礼 陈名夏不愧是曾经的探花郎，写作的水平，额，搜寻文书的水平还是比巩焴好多了。 当天晚上，陈名夏就带着士兵向李自成报告说士兵已经找到了崇祯帝的文书。 李自成接过这份文书，里面的内容倒是和历史上崇祯帝的遗书内容差不多，这让李自成有点怀疑历史上崇祯帝的遗书是不是也是文人伪造的… 【朕自登极十七年，天下板荡，外则胡马萧萧，内则民怨滔滔，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社稷倾覆，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天下官兵吏民及宗室贵胄等宜归顺新朝，勿再徒增杀孽。】 李自成看完之后不满地说道， “怎么没有要求收复辽地的内容？” 陈名夏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以崇祯帝的心思，不太可能会有这种觉悟。” 其实陈名夏的意思是突然提到要收复辽地的话太假了，很难想象崇祯帝临死前突然觉悟大升，让众人“联寇平虏”… 额，虽然崇祯帝要天下人归顺新朝已经很假了… “好吧。”陈名夏肯伪造诏书已经很好了，李自成也不好太过逼迫，他说道， “把崇祯帝的遗书发布出去，让大家伙明白，归顺新朝才是向崇祯帝尽忠的表现。” 于是在大明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三月二十二日，李自成在北京为崇祯帝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在葬礼上，李自成公开对崇祯帝做了定性： “崇祯帝即位之初，沈机独断，刈除奸逆，天下想望治平。 惜乎大势已倾，积习难挽。在廷则门户纠纷。疆场则将骄卒惰。 然崇祯帝在位十有七年，不迩声色，忧劝惕励，殚心治理。临朝浩叹，慨然思得非常之材，而用匪其人，益以偾事。 乃复信任宦官，布列要地，举措失当，制置乖方。 可知祚讫运移，岂非气数使然哉！” 李自成这番话说完倒是让一众官僚们有些意外，在场官员不少人都知道李自成就是一个驿卒出身，书都没读过几本，没想到这个草莽皇帝居然能扯出这么一段文绉绉的话… 不过很快官僚们就反应过来，估计这是某个文人的手笔。 不过官僚们不知道的是李自成这段话基本上是照抄了明史对崇祯帝的评价，当年他对这段话印象深刻，便背了下来。 我大清修明史其实多多少少美化了，或者说是还原了一下明朝诸位皇帝的表现，没办法，明朝文人喜欢黑皇帝，许多东西假到了清朝皇帝都看不下去那种。 乾隆皇帝就曾经表示正德帝和成化帝的那些史料实在太假了，完全是在侮辱智商… 因此明史对于明朝皇帝的评价反而有一些微妙的客观… 阐述完对崇祯帝的评价之后，李自成又再次当众宣布钦封朱慈烺为宋王，崇祯帝的另外两个皇子分别赐予公爵，并公布了崇祯帝的两封遗书： 一封是顺军士兵真正找到的，要求百官护送太子南下的遗书，一份是陈名夏伪造的。 官员们听了两封遗书的内容之后都松了口气，这下子自己不是没节操的二臣了，而是奉诏投降的大忠臣。 接着李自成宣布按照崇祯帝的遗书，于明日安排太子朱慈烺南下，仍想当大明忠臣的官员可以跟随太子南下。 在场官员没有几个想和太子南下的，在官员们看来，大明占据天下的时候尚且打不过顺军，现在半壁江山都没了怎么可能打得过顺军？ 李自成稍稍看了一下各个官员的表情，他们大都面色淡然，没有什么惊喜之色，显然是不想和朱慈烺南下了。 这也在李自成的预料之中，于是李自成最后下令让百官哭祭崇祯帝，以全最后的君臣之礼。 官员们对李自成的这个命令有些意外，不过既然新皇这么下令了，一众官僚们也乐得给崇祯帝哭祭，这样一番表演下来就没人能说自己是二臣了： 毕竟哭都哭了，拜都拜了，你还能要我怎样？ 什么？你说官员们怎么不殉国下去陪崇祯帝？ 官员们表示我们已经对崇祯帝尽忠了，崇祯帝都说了要归顺新朝，我们这些投降的才是大大的忠臣。 李自成给崇祯帝大办葬礼的消息很快传开，随着传开的，还有崇祯帝的遗书内容和大顺对顺天府和北直隶的安排： 李自成的安排很简单，愿意投降大顺的北直隶地方官员，一律留用，不愿意投降大顺的，可以跟着朱慈烺南下，大顺军将派兵保护众人和朱慈烺的安全。 北直隶的绝大多数官员自然不愿意和朱慈烺南下，南下之后能干什么？别人能让出官位不成？ 况且要是一不小心被南方的官僚群体安一个通寇那岂不是就完了？ 再说了，崇祯帝都说了，要官兵吏民等归顺新朝，我们作为大明忠臣，自然要听从崇祯帝的话投降大顺。 于是大多数北直隶的官员都选择了归顺李自成，一时之间，北直隶的木工师傅和书法大家成了北直隶最忙的人： 整个北直隶各个官府衙门都忙着更换牌子… 稳定北直隶之后，李自成在三月二十三这一天举行了一场简易的登基仪式，向天下郑重宣告，大顺取代大明，成为中华之主。 说起来历史上李自成在北京迟迟不愿举行登基典礼的做法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李自成直到出征山海关都没有拿下中央的名义，这使得他实质上背了中央的责任却不享受中央的权利，可以说相当愚蠢。 然后等到山海关大败回到北京之后他才在刘宗敏等人的要求之下匆匆登基，然后又放弃了北京，这下子又等于是自己宣告了放弃中央的地位，比不登基更加愚蠢。 相比另一位雄主朱元璋，该低调的时候低调，该获取中央名号的时候快准狠，只能说明末农民军中没有再出现一个朱元璋是历史的悲剧。 拿到中央名号之后，李自成随即命令顺军开始收取河南，山东诸地： 山东和河南大片地方由于大明崩溃的速度太快而陷入了权力真空，此时正处于左右摇摆的状态，李自成并不想和历史上派大军过去接收，那样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他只派出一小支军队前往山东，河南接收当地政权。 第8章 战略安排 登基仪式结束之后李自成又立刻召集了李过，刘宗敏等顺军元勋，准备商讨接下来的战略计划。 这时候的顺军在攻陷北京，完成了多年以来农民军的最终目标之后就陷入了迷茫期。 由于正处于迷茫期，顺军文武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于是文官忙着拉帮结派，武将忙着占屋纳妾，就是没人想着接下来的战略。 或者说，顺军集团长期以来过于依赖李自成这个首领，大家伙下意识地认为大方向交给李自成去搞就行。 遗憾的是，历史上李自成也和自己的部下一起陷入了迷茫，甚至昏招频出，直接导致大顺集团早早退出历史舞台。 现在的李自成可不迷茫了，他也没资格迷茫，于是他对一众顺军将领们说道， “各位，拿下北京绝不等于一切都结束了，在南方，明廷还占据着大片土地，在辽东，强悍的建奴对中原虎视眈眈。” 李自成展开一幅地图，在山海关画了一个圈，说道，“还有吴三桂，关宁军和建奴多年大战，实力亦不可小觑。” 李过点点头，说道，“那以陛下之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李自成想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我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刘宗敏说道，“派人去劝降吴三桂，然后接收山海关，接着从湖广，山东两路并进，收取南直隶，等到我们拿下南京，那就大局已定了。” 李自成不置可否，又看向李过，问道，“你怎么看？” 李过心中有些纳闷，他觉得刘宗敏的话没什么问题，但是李自成的表现显然是不赞同刘宗敏的意见。 于是李过想了一阵，说道，“那先不管吴三桂，直接派人先去收降南方？” 李自成叹了口气，李过和刘宗敏两人算是大顺集团中仅次于他的两个人，也是少数能够独当一面的大顺实权人物，但这两人的战略眼光真是让人捉急。 李自成再次在地图上点了点辽东的位置，说道，“你们就没想过关外的清兵？清兵战力强劲，当年洪承畴什么水平你我心里都清楚，可是洪承畴带着九边精锐愣是在辽东打了个大败亏输，甚至他自己都剃头了。” 说到这李自成心里其实也没底，以历史上的情况来看，清军战力比顺军强的不是一点： 毕竟历史上顺军从山海关到湖广这一路除了怀庆战役小胜一场之外剩下的都是大败… 所以山海关这一战绝对不容有失。 卡住山海关的话，清军入关的部队就是打得再好终究面临着补给不足的问题，因此也就无法在关内立足。 而一旦山海关落入清军手中，清军将建立起一条稳固的补给线，那么清军就可以真正在关内站稳脚跟，到时丢一地那就是真的失去一地了。 因此山海关一定要拿在顺军手中，山海关要是落入清军手中的话对于顺军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李自成话说完之后在场的顺军将领都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李过皱着眉头说道， “陛下，清军虽然战力强劲，可是清军总不至于和我们争夺天下吧？” “为什么不能？”李自成反问道，“当年蒙元能够入主中原，焉知清兵没有野心？” 在场众将默然，李自成继续说道，“诸位，清军不是蒙古诸部那样的游牧部落，他们早就建国称帝了，而且他们在与明军的多年战争中，组建了强大完善的火器部队，士卒组织严密，士气旺盛，绝对不是我们以前遇到的那些明军能比的。” 见李自成这么严肃，众将意识到李自成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把清军当成了大顺最重要的敌人。 过了一会，刘宗敏说道，“那陛下您想我们怎么做？” 李自成看了刘宗敏一眼，说道，“捷轩（刘宗敏的字），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可以独立带兵的一方大帅，你准备一下，最迟四月一日出发，我估计吴三桂会在关内探听我们的虚实，你不要犹豫，直击吴三桂，杀了他！” 刘宗敏愣了一下，李自成很少有这样杀气腾腾的时候，他不知道李自成为何一定要吴三桂死，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 “陛下，放心，我一定不负使命。” 李自成又看向李过，说道，“现在蒙古人那边就是一群废物，陕西没必要留那么多人，你尽快启程，安排陕西人马南下湖广，尽快攻下武昌，速度要快，大行不顾细谨，瓶瓶罐罐打碎了以后重建就是。尽快把左良玉赶到南直隶去，让左良玉和明廷去斗。” 李过愣了一下，说道，“陛下，陕西边防残破，真的不多留些兵马？” 考虑到这时候的蒙古诸部已经成了菜鸡，再加上历史上蒙古人根本没有进军陕西的军事行动，李自成说道， “没必要，蒙古人不会打陕西的。” 李自成这么安排主要是怕左良玉像历史上那样嚯嚯湖广之后一把火烧了武昌，到时没了湖广的粮食顺军接下来就难受了。 刘宗敏接着问道，“那山东和河南我们要不要？” “这个不重要，”李自成说道，“让刘汝魁去山东，山东愿意投降的官员一律照常任职，不愿投降的只要不主动攻击我们就不要理会，只要拿下曲阜就行，其他地方不重要。拿下曲阜之后立刻请衍圣公进京。” “曲阜可是坚城，”李过提醒道，“不派大军可能拿不下来。” 李自成心想山东所有城市都有意外，就曲阜一定没有意外，他说道，“衍圣公仁慈，不会徒增杀戮的，放心。” 然后李自成又指了指地图上的山西，说道， “山西交给陈永福，让姜镶带着军队和我们一起去山海关，还有唐通和白广恩统统带上，保定，固关的兵都调过来，我们要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进占山海关。” 在场诸将都被李自成的话镇住了，过了好半天，张鼐忍不住说道， “陛下，这…真的不留点兵震慑地方吗？” 李自成说道，“你是想说万一输了我们不就完了吗？” 第9章 捞钱进行时 张鼐默然，刘宗敏觉得不好听的话还是得自己来说，于是他对李自成说道， “陛下，我是个粗人，不好听的话就我来说吧。 陛下这是打算孤注一掷和清军死磕？可要是清军没有来攻怎么办？或者清军来了，我军遭受了一些损失，到时那些墙头草们生出别的想法我们怎么应对？” “清军一定会来，而且是全军而来。” 李自成相信多尔衮一定会倾巢出动，这是因为多尔衮不打一个超级大功绩出来是坐不稳摄政王的位置的。 而且如果历史没有大幅度改变的话，年初清军就已经开始总动员了，这个时候估计清军都已经差不多准备出征了： 历史上多尔衮的原定进军路线是一路由汉军旗组成，这一部清军自辽西走廊正面进攻山海关，牵制关宁军，另一路由多尔衮亲自率领的大约近八万人的满蒙主力则将取道漠南草原行军，准备自蓟镇诸口，主要是喜峰口，腊子口一带入边。 当然清军总动员的时候李自成还没进入北京，所以清军战略目的其实也很模糊： 用范文程的话来说就是：【或直趋燕京，或相机攻取。当于入边之后山海长城以西择一坚城顿兵而守以为门户】。 后来吴三桂降清之后，得知关内情况的多尔衮立马改变了计划，全军开往山海关。 从这点来说，多尔衮确实是梭哈大师，而历史上这家伙还真梭哈对了！ 不论如何，清军拿下山海关的决心是肯定的，这也是多尔衮这次梭哈而来的最低战略目标。 因此李自成至少也得凑出十万以上大军开往山海关，占领山海关之后，在蓟镇或者山海关与清军打一场决定华夏未来的大决战。 “只要赢了一切都不是问题，反之，坐等清军打过来我们反而有危险，墙头草门的节操是不可信的。” 见李自成决心已定，诸将也不再说什么，李自成再次严肃地扫视了在场诸将一眼，说道， “此战绝对不容有失，不然你我都将是让华夏陆沉的罪人！” 李自成的话说完之后不久，他注意到刘宗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 “捷轩，有事直说，咱们这些老兄弟之间没必要搞这些虚的。” 刘宗敏于是说道， “陛下，按您的计划，此次大战估计将是十万人以上的超级大战，可是我从杨尚书那里听说了，明廷和崇祯帝的内帑并没有多少银子，京中的兄弟们还等着陛下发赏银呢。” “钱的事情我已经有眉目了。”李自成说道，“这天下，皇帝没钱，朝廷没钱，百姓亦没钱，钱在何处显而易见。” 李过闻言愕然，说道，“陛下，如今我等已非贼寇，不能再继续抄掠大户了，不然谁敢跟我们？” 李过的话让李自成颇感欣慰，嗯，看起来顺军高层也不是傻子嘛。 李自成说道，“我知道，所以得找些抄掠了之后不会引起太大反弹的有钱人。” “那陛下打算找谁？”李过问道，“难不成是官员，可是明廷尚在，这样会不会？” 李自成无语，他收回刚才的话，顺军高层由于见识的原因，没有意识到大明除了官员和大户，还有两个很有钱的群体： 一个是宦官，一个是外戚勋贵。 关键是搞这两拨人一众官员们不仅不会反对，估计还会拍手叫好： 明朝不少遗民都说李自成的唯一善政是驱逐了大量太监，在这些人眼中，驱逐太监甚至比取消朝议跪礼更加“善政”。 嗯，毕竟在大清，大儒都得跪着给大清皇帝讲经，称赞李自成取消跪礼的话估计我大清会不高兴的。 于是李自成说道，“找太监和大明勋贵要，这群人于我大顺而言毫无用处，唯一的用处就是献出他们的银子襄助大军。” 当然捞钱要讲究名目，某电影有一句经典台词是这样说的： “我是县长，不是土匪，县长捞钱讲究名正言顺。” 县长捞钱都得讲究名正言顺，皇帝就更得如此了，而李自成也早就准备好了名目： 那就是清查当年轰动一时的“九莲菩萨”一案。 这件案子是由骆养性提出来的，骆养性上书称当年“九莲菩萨”一案甚为可疑，极大概率是由勋贵，宦官联手制造的一起戕害皇子的恶性事件。 骆养性请求李自成下令重启对“九莲菩萨”一案的追查，以慰无辜被害的皇子之灵。 骆养性搞这么一出的时候一众官员们还真以为这家伙是大明忠臣： 新皇都登基了这家伙还想着旧主的家事，真是忠不可言啊。 李自成当即回复道，“戕害皇子简直人神共愤，天地不容，着有司立即清查【九莲菩萨】一案，凡涉案人等，皆依律严惩，绝不宽待！” 于是，在李自成的授意之下，骆养性召集了一些自己的旧部，立刻开始了“侦查”工作。 这次侦查的目标相当明确： 宦官，勋贵群体中谁有钱谁的嫌疑最大，于是毫无疑问的，头号嫌疑人就出现了： 那就是崇祯帝的老丈人，周皇后的娘家，嘉定伯周奎。 周奎看到骆养性带着人气势汹汹地上门一脸懵逼，他说道，“骆养性，你发什么疯？你查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查我！” 骆养性挑挑眉，问道，“为何？” 周奎说道，“任何人都有可能谋害皇子，就我不可能，我的女儿可是皇后，我怎么可能谋害皇子？！” 骆养性哼了一声，说道，“崇祯帝把太子托付给你，你转头就卖了太子，像你这种无耻之徒，嫌疑最大，来呀，把周奎锁了！” “骆养性你这个王八蛋！”周奎破口大骂，骆养性也不惯着他，上去就是狠狠一拳，把周奎打得晕头转向。 骆养性哼了一声，随即摆摆手，让人把周奎拖走。 骆养性接着又带人前去逮捕负责皇宫内务工作的大太监王之心： 骆养性很清楚崇祯帝虽然非常节俭，但实际上皇宫花费仍然很大： 因为崇祯帝省下来的钱都被宦官们拿了…… 其中王之心这个管内务的家伙是拿得最多的那一个，这家伙家中相当奢华，相传点灯都要用鲸油点，相比之下，崇祯帝在宫中油灯都不舍得多点几台。 第10章 要钱还是要命 早就对王之心这些太监不爽的骆养性随即带人前去逮捕王之心，不过骆养性没在王之心的豪宅中找到他。 一打听之后骆养性才知道，宫中这群太监现在在杜勋那里。 这让骆养性十分不爽，但杜勋是带路党，李自成没有表示的话骆养性还真不敢对这死太监怎么样。 杜勋先前接受了李自成的口头任务，清查宫中宦官太监各项不法所得，这项工作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相当有油水的工作： 许多太监惧怕被新朝清算，纷纷给杜勋送来各种金银珠宝，杜勋也来者不拒，反正不拿白不拿。 不过让杜勋颇为不爽的是，王之心这个宫中大伙公认的最有钱的家伙一直没有动静，于是杜勋很快做出了决定： 无论王之心以后送多少银子，他都死定了！ 王之心之所以没给杜勋送礼愿意很简单：他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的家产百分百会受到新皇觊觎： 查抄太监的阻力可比查抄官员小多了！ 于是王之心想方设法地给他能接触到的顺军官员送钱，希望能直接见到李自成，当下只有李自成对他来说才是有价值的人： 其他人只会用他的钱去讨好新皇，因此把钱给谁都没有用，只有交给皇帝才是有用的。 王之心对于那些傻乎乎地指望杜勋手下留情的太监嗤之以鼻，这帮人这么多年在宫中简直白混了，分析形势的水平差得没眼看： 杜勋这个家伙此时就指望着这些傻子的钱讨好新皇，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黄天不负有心人，王之心七拐八拐之后攀上了顺军大将刘芳亮，获得了觐见李自成的机会。 等见到李自成之后，王之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自成便说道， “王之心，你要钱还是要命？” 李自成一句话让王之心准备良久的腹稿都成了无用功，他脸上显现出非常明显的挣扎之色，最后一脸无奈的说道， “禀皇爷，奴婢想活下去。” 李自成点点头，他只想要这群太监的钱，杀不杀倒是不重要，于是李自成说道， “可以，那朕给你安排一个任务，你指认一些参与谋害皇子的勋贵和太监出来，朕可以给你算一个戴罪立功，这样也有理由饶了你。” 王之心想起自己那丰富的家产还是相当心疼的，但他也清楚，李自成说的要钱还是要命绝对不是在说笑，当下只能二选一。 李自成接着对带王之心过来的刘芳亮说道，“磁侯（刘芳亮在大顺的爵位），你带一些兄弟去查抄王之心的财产，顺便告诉杜勋，他的动作太慢了，朕对他非常失望，以后清查宦官的事情一并交给骆养性处理。” 刘芳亮领命而去，很快，骆养性和杜勋都得到了消息，杜勋有些失望，不过他到底还是捞了一些，而骆养性则加快了动作： 很明显永昌皇帝“动作太慢”的评价不仅是针对杜勋的，也是针对骆养性的。 骆养性充当了原时空中刘宗敏的角色，对勋贵们下了狠手： 勋贵们一个个身娇体贵，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特别是后来李自成让骆养性告诉勋贵们： 新皇并不想大开杀戒，只要勋贵们乖乖认罪，新皇可以保证只抄家，不灭族。 所以，摆在勋贵们面前的同样也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 要钱还是要命？ 事实证明绝大多数人眼中，命还是比钱重要的，绝大多数勋贵纷纷表示愿意交出家产以求保住自家小命。 很快，仅仅只是勋贵这个群体，就榨出了超过一千万两白银的巨额财产： 这让李自成有些相信历史上顺军在北京搜刮出七千万两白银的记载了… 宦官们同样有钱得很，仅仅王之心一人，刘芳亮就带着顺军士兵搜出现银四十万两，如果加上古玩字画和零零总总地其他财产，王之心一人财产就不下百万两。 收到消息之后李自成不禁万分同情崇祯帝，他为了几百万两饷银搞得整个大明乱七八糟的，而大明的勋贵和宦官们却如此有钱… 不用说，文官的银子肯定也不少，但李自成暂时还不能动他们，要动他们至少得等稳住清军之后才行。 翻看着骆养性呈上来的账本，抄家工作是顺军士兵负责的，顺军这帮人再怎么贪污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不是顺军将士节操有多高，而是因为他们还没学会那些花花绕绕… 突然，李自成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发现账本中并没有周奎。 李自成记得这位大明国丈可是有钱得很。 于是李自成叫来骆养性，询问为什么账本上没有周奎，骆养性无奈地告诉李自成，周奎视财如命，他用尽方法折磨周奎，这老头就是死不认账。 李自成有些意外，不过他早就做了准备应对这种死硬分子： 李自成说道，“王之心已经招了，周奎就是主谋，你不用再审他了，既然他要财不要命，朕就成全他。” 没错，李自成没有时间慢慢耗，杀了周奎，周奎的财产一样是顺军的，最多抄家时多费一些功夫罢了。 而且，君无戏言，他说了要这群人钱和命二选一，就要说到做到。 于是，周奎等一些视财如命的死硬分子以戕害皇子的罪名被顺军处决。 处决了这些死硬分子之后，顺军同样将这些人的财产尽数抄没。 仅仅一天，顺军就从勋贵和太监这两个群体中抄出财产共近三千万两，这个数字倒是让李自成有些惊喜。 看起来就算是剔除官员这个大头，北京城还是能抄出不少钱的。 李自成继而想到，北京的勋贵都这么有钱，那么南京的勋贵会不会更有钱？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这些钱已经足够让顺军出征了。 李自成随即叫来刘宗敏，嘱咐他去集结北京的顺军人马，先发制人，看能不能打吴三桂一个措手不及。 三月二十四日，和历史上一样，这一日吴三桂给李自成送来了降表，表示愿意和山海关总兵高第，辽东巡抚黎玉田一起率领关宁军归降大顺。 第11章 吴家 其实早在李自成攻进北京之前，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的崇祯帝就下达了勤王令： 崇祯十七年三月初，顺军已经收取大同，即将进入北直隶，这时候崇祯帝才着急忙慌地发出诏书，命令吴三桂及其他关外兵马，放弃宁远，入关勤王。 感觉这样还不保险的崇祯帝还发诏书给了唐通和刘泽清，要求两人率兵勤王，并给左良玉等几个实际上已经是军阀的明军将领加封爵位，防止这些将领倒戈。 不过令崇祯帝失望的是，最后只有唐通来北京勤王了，而被崇祯帝寄予厚望的大明忠臣吴三桂走了半个月，每天行军不到十公里，速度之慢让人很难相信这家伙真对大明有多少忠心。 当然崇祯帝的做法也令人相当无语： 他对唯一前来勤王的唐通是这样赏赐的： 崇祯帝赏赐唐通四十两白银，顺带派太监杜之秩前往唐通部监军，这种离谱的搞法激怒了唐通，唐通于是反戈降了李自成。 至于刘泽清，这哥们说自己摔断了腿无法行军，在临清抢掠一通之后跑路了… 总之，明军这帮墙头草，对大明是没啥忠诚可言的。 李自成估计此时吴三桂这家伙现在应该在永平一带，兵力也不会太多，刘宗敏两万人马，又是突袭的话还是有可能干掉吴三桂的。 想到这，李自成又再次下令让驻扎在河南，保定，山西等地的顺军加快速度，赶到北京集结，如今时间宝贵，他需要尽快把自己能集结的部队集中起来，开往山海关。 原来的李自成把兵马像撒盐一样撒在各地的做法相当愚蠢，此时的北方，到处都是一片喜迎新朝的气象，根本不需要什么兵马驻守。 而且这些兵马人数也不够多，历史上在李自成惨败山海关之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就被叛变的明军降军和士绅绞杀。 因此与其让这些兵马就这样毫无作用地消失，不如把他们集中起来增加与清军决战的兵力。 想到这李自成皱着眉头看着地图，直觉告诉他，吴三桂这人绝不会傻傻地在永平等着顺军杀上门把他干掉。 就在李自成想着吴三桂的事情的时候，杜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陛下，吴襄求见。” 杜勋这个家伙仗着自己带路的功劳，现在俨然以新皇的首席太监自居，李自成也没兴致管这些太监的勾心斗角，加上这时他确实没有合适的秘书角色，于是只得先用用这个家伙了。 李自成点点头，吴襄是他叫来的，既然要打吴三桂，那么李自成就打算把吴三桂的名声彻底搞臭。 至于怎么让吴三桂名声变臭，其实也很简单，那就就是让吴三桂成为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 于是内心忐忑的吴襄见到李自成之后就听到了一句令他毛骨悚然的话： “吴襄，你的好儿子吴三桂勾结关外清兵，准备行以夷变夏之举，你怎么看？” 吴襄愣了大半天才说道，“陛下，此事从何说起？关宁军与清军血战数十年，怎么可能和清兵勾结？” 李自成看着吴襄一脸无辜的模样，心想要不是自己看过书就被你骗过去了。 是的，吴襄这个家伙其实也是一个剃头分子。 历史上李自成让吴襄给吴三桂写劝降书，这家伙在劝降书中告诉吴三桂说关宁军和清军有血仇，不能投靠清军。 但事实上，这时候包括祖家在内，一票关宁军将领都在清廷做官，加上这时候大明境内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是明顺选一个，而吴襄却莫名其妙在信中告诉吴三桂不要降清： 史学家普遍认为这是吴襄在暗示吴三桂降清。 想到这，李自成说道，“可朕听说祖大寿和其他许多你吴家的亲戚都在清军那做官，哦，你的大儿子吴三凤也在清兵那里。似乎你们并不怎么看重和清兵的仇恨。” 吴襄闻言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李自成居然还知道这些，支吾了半天之后居然说道， “陛下，臣这些年已经不涉军旅之事，不太清楚关外之事，但臣可以保证，犬子绝不会降清，陛下不信的话，可派大将与臣一同招降犬子，若犬子真行那不义之事，臣愿以死谢罪。” 李自成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吴襄，直看得他冷汗大冒，吴襄心里不禁有点后悔自己似乎小看了这群流寇了。 过了一阵之后，李自成说道， “吴襄，你觉得你能够劝说吴三桂归降大顺吗？” 李自成没有把吴三桂送来降书的事情透露出去，反而压下了这个消息，他不想让顺军对吴三桂有所幻想。 吴襄心想当然没有，实际上李自成还真没猜错，吴襄确实无意让吴三桂投降李自成，原因也很简单： 其他人或许对清军的强大只是停留在传说层面，而像关宁军这种在辽东打了多年的一线部队，绝大多数将领都认为天下没有一支军队能和清军相提并论。 因此无论大顺这边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都很难打动这些关宁将门，除非李自成能证明自己比清军更能打。 脑中转了一圈之后吴襄说道，“陛下，犬子一定是愿意归顺新朝的，陛下可以放心，只要陛下派出有分量的使者，臣亲自前往，必定能让关外一众关宁军归降。”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我会派陈名夏带着招降书和你一同前往山海关招降吴三桂，希望吴三桂如你所说，而不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 吴襄松了口气，但又觉得李自成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只得磕头谢恩。 回到自家宅邸的吴襄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他的小儿子吴三辅凑过来问道， “父亲，闯贼怎么说？” 吴襄大惊，当即给了吴三辅一巴掌，骂道，“蠢才！小心隔墙有耳！” 说着他紧张地环顾四周，吴家大多数家仆丫鬟已经被吴襄遣散： 此前李自成曾经表态要废除贱籍，这使得一众奴仆蠢蠢欲动，吴襄怕出什么事，早早就遣散了一众奴仆们。 第12章 以父劝子 吴三辅默然，过了一会，才改口说道，“那位永昌皇帝怎么说？” 吴襄皱着眉头说道，“他要我和陈名夏一起去劝降你二哥。” 吴家此时一堆亲戚在清军那里做官，包括吴襄长子，吴三桂的哥哥吴三凤，吴三桂的老上司洪承畴，吴三桂的舅舅祖大寿等等。特别是祖大寿，祖大寿自降清之后就在清廷的要求下多次给吴三桂致信，劝说吴三桂降清。 除了亲戚的原因，吴襄打心里不想投靠李自成的重要原因是他始终认为顺军就是一伙流寇，不可能是清军的对手，成不了大事。 原本吴家打的算盘是让吴三桂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京城明军崩得这么快，这导致原本想慢悠悠行军以求从崇祯帝那里捞取更多好处的吴三桂一时傻住了。 这时候吴家就不得不在李自成和多尔衮中选一个了。 毫无疑问，吴家在大顺和大清两者之间更加看好大清，但由于之前明军丢北京丢得太快导致现在吴家几十口人都困在北京城中，吴襄不想当忠烈的话只能想办法拖住李自成。 不过吴襄和儿子吴三辅还没想好怎么应付李自成的时候，急着做出功劳的陈名夏已经赶到了吴府。 陈名夏见到吴襄之后带着羡慕的口气说道，“吴总兵，如今新皇登基，正是获取功名之际，若是吴总兵能劝说关宁军来降，吴家一门双侯不在话下，要知道，刘宗敏，李过这些一开始就跟随陛下的元勋现在也是侯爵。” 吴襄听了之后有些纳闷，怎么李自成不当面把条件和自己说清楚？ 平心而论，如果陈名夏没有说谎，李自成这个条件确实相当优厚了。 但是吴襄总觉得李自成这个狡猾的流寇头子在进行一场自己还没悟到的阴谋。 想了一阵没想出所以然的吴襄只得装作一副惊喜的样子，说道，“陛下果然大手笔，我这就写一封书信，劝犬子带兵来降。” 陈名夏点点头，李自成对他说过，只要这事一成，他就提拔陈名夏进入礼部。 此时礼部可是香饽饽，在陈名夏看来，新朝建立肯定会大开恩科，到时掌管科举的礼部肯定大有可为。 因此他急于把此事办成，况且在陈名夏看来，吴三桂没有理由不投靠新朝，除非吴三桂头皮痒了想剃头。 吴襄看陈名夏一脸毫不掩饰的急切，有些无奈，只得当即让吴三辅拿来笔墨纸砚，立刻写起劝降书，和历史上一样，吴襄怕吴三桂没想明白，特意提了一嘴： 【关宁军与建奴血海深仇，决不可听信建奴之花言巧语，切记】 陈名夏没有在意吴襄写的劝降书的内容，吴襄是武举出身，在陈名夏眼中属于武夫一档，在他看来，武夫写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怎么样。 在吴襄写完之后，陈名夏对吴襄说道，“吴总兵，实不相瞒，陛下已经说了，我们前往招降之后，陛下会下诏给辽兵及其他战死辽东的英烈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到时全京城的官员都会参加。” 说着陈名夏感慨道，“陛下可是给足了关宁军面子了！” 吴襄却隐隐觉得似乎不太对劲，这样的话，那么将来吴三桂不说降清，就算仅仅与清军联盟的话会不会在他人看来是对关宁军的背叛？ 想到这吴襄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李自成的真实想法： 如果李自成并不准备招降吴三桂，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吴襄有些害怕，但他觉得李自成这个流寇头子不应该有这么毒辣的战略眼光，精准看出了吴三桂不可能降顺的真实意图。 怀着忐忑的心情，吴襄和陈名夏出了北京城，直奔永平而去： 按照李自成的说法，顺军一部已经在永平发现了关宁军，刘宗敏已经率军先行出发前去接收永平等城池。 出城之后，吴襄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如果李自成真想招降吴三桂，为什么要派刘宗敏率军出征，这究竟是要招降还是要突袭？ 等到吴襄赶到永平的时候，刘宗敏已经在永平城外搭建了营地，对于这位大顺军中的元勋，吴襄不敢装大，点头哈腰地向对方打了招呼。 刘宗敏本想突袭吴三桂，但他赶到永平城外的时候发现永平城已经布置好了防御，显然吴三桂对于顺军的突袭是有防备的，无奈之下他只得驻扎下来，准备以招降作为诱饵让吴三桂放松警惕之后一举歼灭吴三桂。 但是吴三桂非常谨慎，刘宗敏一时没有突袭的机会，加上李自成并没有公开表示吴三桂的定性问题，刘宗敏只得暂时在永平城外驻扎下来。 就在刘宗敏犹豫要不要直接撕破脸皮强攻永平的时候，手下来报，陈名夏和吴襄到了。 见到吴襄之后，刘宗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吴襄说道， “吴总兵，终于等到你了，麻烦你和关宁军说一下，让他们让出永平城，现在大伙都是一家人了，没必要这么戒备，过了永平城，兄弟们还要继续接收其他城池。” 吴襄点点头，说道，“陛下以诚相待，在下感激涕零，我这就进城，让犬子率军让出永平城。” “进城就不必了。”刘宗敏说道，“你有写相关的文书吗？有的话让陈名夏带进去就可以了。” “这……”吴襄暗暗叫苦，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可在顺军营中，他又不敢和刘宗敏说“不”。 于是陈名夏带着吴襄的手书进了城，他倒是理解李自成对于关宁军的不信任： 在陈名夏看来，关宁军每年消耗数百万两辽饷，将士心向大明也是极有可能的。 当然，如果陈名夏显然高估了关宁军的节操…… 见到吴三桂之后，陈名夏先是给吴三桂讲了李自成的条件： 吴三桂和吴襄父子两人都封侯，关宁军仍然归吴三桂指挥，原辽东都司的地盘都划归关宁军所有，大顺朝廷还会给关宁军一大笔银子作为奖赏。 第13章 跑路的吴三桂 出乎陈名夏的意料，吴三桂对于李自成的提出的价码表现得相当平静，他接过了陈名夏递过来的吴襄手书，看了之后便把手书放下，说道， “我自然是愿意归顺大顺的，只是陛下似乎不信任关宁将士，不仅扣我家人于北京，又派刘宗敏在城外虎视眈眈，这如何让将士们信服？” 吴三桂其实心里是有些纳闷的，刘宗敏的架势看起来不像是来单纯接收永平城的，他还以为李自成是准备动手，但现在李自成又派来陈名夏这个家伙来劝降，这操作让吴三桂有些看不懂。 陈名夏笑了笑，对吴三桂说道，“吴将军，话不能这么说，陛下只是派兵接收北直隶而已，至于扣押家人，京城贵胄多了去了，这谈不上扣押吧？” 吴三桂当然知道这些，不过他还是想稍微尝试一下，看能不能把吴襄捞出来，至于其他人，额，吴三桂表示无所谓了。 于是吴三桂对陈名夏说道， “我与父亲久未相见，能否让我父子相见，共叙家常？” 这事陈名夏说了不算，于是他说道，“只要吴将军归顺朝廷，到时自然有的是时间与家人团聚，何必急于一时。” 吴三桂皱了皱眉，其实在他心里，扔下吴襄也不是不可以，况且吴襄自己肯定也做了相应的准备，但是扔掉老爹总归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不到万不得已，吴三桂并不想这么做。 见吴三桂沉默，陈名夏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心想吴三桂这家伙不会真想做大明忠臣吧？或者这家伙头皮痒了？ 过了良久，吴三桂才说道， “这样吧，陈先生，我是愿意归顺朝廷的，倒是关宁军中有不少人还是心向明廷，你容我整理一番，并转告城外的刘将军，明日关宁军便会让出永平城。” 终于得到了吴三桂的确定答复，陈名夏颇为兴奋，当即说道， “好，那吴将军，不对，现在得叫您吴侯爷了，侯爷能做出如此明智之举实在是大顺之福，社稷之福，将来朝廷平定南方的时候肯定会用到侯爷，说不定到时候侯爷的爵位还能往上继续走呢。” 吴三桂不置可否，陈名夏还以为吴三桂毕竟拿了大明那么多年辽饷，心中有愧，所以兴致不高，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遂客套一番之后出城和刘宗敏报喜去了。 刘宗敏听到陈名夏带来的消息也很开心，他在脑中立马设计了一套突然袭击的方案，准备在永平干掉吴三桂，完成李自成交给他的任务。 然而一直到了晚上，在城外等了快一天的顺军都没有等来城中的关宁军开门，这下子刘宗敏和陈名夏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刘宗敏找到陈名夏，问道，“陈先生，你确定吴三桂明确和你说了愿意归顺朝廷？” 陈名夏在心里把吴三桂狠狠骂了一遍，他说道，“吴三桂确实说了，况且吴三桂的老爹还在我们这，这家伙总不至于爹都不要吧？” 刘宗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当即命令士兵开始强攻永平城。 进攻开始之后，刘宗敏发现永平城只剩下少量步兵防守，大部分关宁军已经随吴三桂溜之大吉，这让刘宗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拿下永平城之后，刘宗敏当即下令，派出顺军骑兵连夜进行追击。 “陛下，吴三桂这个无耻之徒，明明和臣说好了，结果当夜突然撤出永平，退往山海关去了，刘将军追之不及，只得收兵屯住永平。” 刘宗敏最终还是没追上吴三桂，陈名夏只得硬着头皮回到北京向李自成通报了招降吴三桂失败的坏消息。 收到消息之后，李自成叹了口气，吴三桂这家伙果然狡猾，想要糊弄他还是挺困难的。 而且这事也让李自成明白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心中还是对吴三桂心存幻想，他就应该让刘宗敏不顾一切干掉吴三桂才对。 而且吴三桂敢跑回山海关，说明高第这个山海关总兵和他手下的明军肯定也准备剃头了。 想到这，李自成说道，“既然吴三桂不知好歹，执意不要祖宗而要剃头，朕只得选择消灭他！等各地兵马集结之后朕将亲率大军出征，亲自干掉吴三桂这个汉奸！” 李自成已经给吴三桂定义为汉奸，并让陈名夏拟文诏告天下： 吴三桂欲打开山海关引清兵入关，实在无耻之极，永昌皇帝李自成决定不日亲率大军前往山海关，干掉这个无耻之徒。 做出决定之后不久，张鼐前来觐见李自成，并说道，“陛下，那吴家家眷您准备如何处置？” 李自成闻言古怪地看了自己这个义子一眼，这时空由于没有进行追赃助饷，倒是没有了刘宗敏霸占陈圆圆这种事情，额，实际上这事甚至没在正史中出现过，发明【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说法的是吴伟业。 不过李自成也没想着把吴家屠戮干净，这样不符合他标榜的仁义，他想的是另外的事情，于是问道， “吴襄那个家伙呢？” 张鼐说道，“吴襄回到吴府后闭门不出，不过四周都被我军封锁，他是逃不了的。” 李自成站起身子，说道，“准备一下，我想知道这家伙的真实想法。” 很快，在李自成带兵到达吴府的时候，吴府自己打开了大门，李自成也不客气，大踏步走了进去。 很快，包括吴襄在内，吴家三十多人都被顺军押到了大厅，李自成坐在大厅上首，对吴襄说道，“你先前和朕说吴三桂必然会降，如今他却率军直奔山海关，投奔清兵去了，你说，朕是不是该降罪于你们？” 吴襄尽管已经有所准备，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惶恐不已，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吴家其他人也没什么亮眼的表现，不是害怕得颤抖以至于无法正常说话，便是卑躬屈膝只晓得求饶。 面对这样一群毫无胆色的废人，李自成不由想到： 看来这吴家确实不行，除了吴三桂，就没有一个人能顶事的。难怪后来三藩之乱的时候，吴三桂一死，整个集团很快就崩了。 第14章 陈圆圆 “陛下之言，妾身不能同意。 妾身之夫君尚未同陛下全君臣之礼，何以能称叛？” 一个女声吸引了李自成的注意，李自成有些意外地循着声音看了过去，那是一个相当漂亮的美人，李自成有些惊讶，心想这不会是陈圆圆吧？ 于是李自成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轻声说道，“妾身乃大明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之妾室，邢沅。” “邢沅？”李自成想了一下，说道，“你就是陈圆圆？你什么时候改姓邢的？” 此时跪在地上的邢沅，或者说陈圆圆其实心里是充满了恐惧的，比起吴府中那些平时夸夸其谈，真到了生死时刻却茫然无措吴家人，陈圆圆还是要理性得多： 这是因为出身梨园的陈圆圆遇到过的危机比吴家人要多得多。 陈圆圆知道这个时候首先就是要引起李自成的“兴趣”，对于李自成这种上位者来说，哭喊求饶很难让他们有什么触动，特别是李自成这种马上杀出来的上位者更是如此。 想到这陈圆圆稳住心神，说道，“妾身低贱之名能达陛下之口实乃妾身之荣幸。” 顿了顿，陈圆圆说道，“邢乃妾身本姓。不过妾身年幼时父母双亡，由姨妈收养，姨夫姓陈，故改姓陈，居苏州桃花坞。妾身十岁那年被姨夫卖到梨园，取名圆圆，从此妾身改名陈圆圆。后蒙吴家不弃，得以脱离梨园，重得旧名，因此改回邢沅之名。” 李自成听了陈圆圆的话之后又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吴家人，除了这位历史上出名的名妓外，其他吴家人都伏地不敢作声，不由得感慨吴家这些男人还不如陈圆圆这个歌姬。 李自成于是问道：“总之，吴三桂不仅拒绝归降大顺，还狼子野心，企图带路招妖雾。你说，朕是不是该降罪于吴三桂及你们？” 李自成的话让陈圆圆大为惊恐，自从吴三桂拒绝归顺大顺而是跑向山海关之后，陈圆圆就知道自己处在了一个极为危险的旋涡之中。 陈圆圆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历史上那些漂亮的女子是经典的背锅角色，比如妲己，褒姒，杨贵妃等等，陈圆圆可不敢赌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背锅的角色。 吴襄和吴三辅父子两人也是闻言神色大变，吴襄尽管已经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是所谓“千古最难为一死”，真到了有可能会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吴三辅也是脸色发青，吴襄说好的会想办法带家人出北京城结果现在成了这样，要说他真的存了为吴三桂而死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面对李自成的夺命质问，过了一会，还是陈圆圆强忍着恐惧说道， “陛下当知当年郭子仪也曾请回纥相助，再说了，大明之君虽去，但大明朝堂尚在，夫君奔向山海关并非是要剃头降清，而是要效申包胥哭秦庭，为大明尽忠而已。若是陛下执意杀戮忠臣家眷，恐遭天下人议论。” 陈圆圆说完之后看向李自成，她此时只能期盼自己的话能让李自成生出对自己的兴致，从而免去杀身之祸。 不过李自成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皱起了眉头，似乎并没有被陈圆圆的美貌所吸引，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自成的反应让陈圆圆心里顿时一凉，她已经听说李自成为人作风相当正派，对于女色并不迷恋：毕竟皇宫中有的是美女，但李自成进京之后没有纳一个女人。 考虑到李自成长期在军队中，而军队这种集体极易诞生有特殊癖好的群体…… 不过陈圆圆是想多了，李自成此时没有考虑女色的问题，是因为他被陈圆圆的话提醒了： 虽然在后世，吴三桂因为引清兵入关这事被骂惨了，但在这个时候，清军还没展示他们的獠牙，因此许多人甚至把他们当做大明可以利用的外援： 李自成知道，历史上南明政权就不遗余力地大搞【联虏平寇】，可见在这个时代，吴三桂真的联合清军似乎也会被当做大明忠臣： 人家这是申包胥哭秦庭，引回纥平安史，伟大着呢！ “特么的，这个时代这离谱的价值观！”想到这李自成不禁有些无奈，他想了想说道， “秦国，楚国，吴国都是周天子所封之诸侯国，无论谁打谁都是华夏内部的兄弟之争，而清兵是什么？清兵首领乃叛明自立之无耻蛮夷，若吴三桂是申包胥，那申包胥就该去哭犬戎了！” 接着李自成扫视了吴家众人一眼，说道，“华夷之辩乃圣人之学之根本，《春秋》有载，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清兵可有华夏之礼仪服章？再者，孔夫子有言【裔不谋夏,夷不乱华】，华夷之防，乃是儒学之核心，连这点都不懂的人，大概书是白读了。” 陈圆圆很想吐槽李自成你一个造反的好意思说别人是叛明的？你一个流寇头子居然好意思说别人没读过书？ 不过李自成随口就能引经据典的，倒是让陈圆圆有些意外，李自成的表现和她心中的流寇头子有着不小的差距。 如果李自成是读书的话，那陈圆圆倒是松了口气，她见过的读书人可就太多了，她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于是陈圆圆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妾身不是读书人，只是妇道人家而已。” 陈圆圆的话带着一丝媚意，李自成下意识看向这个历史上出名的大美人： 不得不说，陈圆圆确实是相当的漂亮，此时她大约十八九岁，双颊微红，容貌娟秀，一头黑色秀发挽了个如意髻，虽然只有一支银钗，却显得清新淡雅，再加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这容貌，若是进行打分那得有九十分以上了。 李自成笑了笑，说道，“确实，我不该为难你一个女子，不过，” 说着李自成转向吴襄，“吴襄，不管怎么说，你儿子既然选择出奔山海关，那么吴家总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或者说，你可以选择和吴三桂切割。” 第15章 大明忠臣吴襄 吴襄松了口气，他下意识地看向陈圆圆，心想还好当年田弘遇四处找人接盘陈圆圆的时候他让吴三桂接盘了这个江南歌姬。 于是吴襄说道，“陛下，逆子不识时务，罪臣但听陛下吩咐就是。” 吴襄看起来一副恭顺的样子倒是让李自成犯难了，如果杀了这老东西，吴三桂那家伙干什么事情都可以解释为为父报仇，这不是李自成想要的。 但李自成又不能留这个家伙在北京，吴襄这家伙心不在大顺这边，留在北京终究是个隐患。 “要不然把他扔到南方去？” 李自成突然想到，吴襄这家伙如果去了南方，南明那帮人会不会迫不及待地进行联虏平寇？ 如果李自成能将清军挡在山海关，那么南明对清廷的一切联盟的做法都会使其大失人心： 不能入关的清廷就只是一个强盗团伙，人人都会记得他们六次入寇给大家伙带来的深重灾难，而且大明以驱逐鞑虏立国，联虏平寇对于南明的政治合法性将是一个沉重打击。 当然，要是李自成在山海关像历史上那样大败的话，额，那就不用设想了，肯定和历史上一样，甚至情况会更糟糕： 因为李自成已经下令集中兵马，这样要是输了，除了大同的少量兵马，顺军在山西，河南，山东，北直隶那是完全门户洞开，墙头草们会转换得更加随意。 所以所有问题的关键还是挡住清军这波最凶猛的攻势，顶住这波攻势的话，一切都好说，顶不住的话，再完美的规划也没有意义。 眼看李自成又不说话，吴襄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如果李自成不肯放过吴家的话要不还是放几句狠话再去死算了？ 不过李自成的一番话打断了吴襄的想法： “吴襄，告诉朕你的真实想法，你究竟想怎么样？想剃头降清，想为大明尽忠还是真心归顺朝廷？” 吴襄看着李自成，直觉告诉他，此时必须说真话，过了良久，吴襄咬咬牙，说道， “陛下，说实话，崇祯帝于我关宁军有大恩，每年数百万两辽饷的供应使得关宁军将士人心思明，臣估计这也是犬子不得不出奔山海关的原因。此外……” 李自成打断了吴襄的长篇大论，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为大明尽忠了？” 吴襄一时噎住了，他无法确定李自成想要他以什么方式为大明尽忠，要说吴襄真的愿意为大明而死，那是不可能的，他的觉悟还没这么高。 况且都已经和李自成周旋了这么久，现在死的话不是太冤了吗？ 看到吴襄又沉默了，李自成有些无语，吴襄这家伙和他儿子吴三桂倒是如出一辙： 行事一样的莫名其妙，真想死就早点去死，他又不敢自己死，但偏偏又怂恿吴三桂降清，这又是某种意义上的“不怕死”。 吴三桂这家伙也一样，在历史上的行事也是莫名其妙，既想当大清忠臣，又养了一堆军队，让康熙完全看不出他是个忠臣。 “算了，说起来朱慈烺这家伙磨蹭了这么久还没启程南下，等他南下的时候你跟着他去吧。” 李自成的话让吴襄大喜过望，他赶紧说道，“谢陛下大恩大德，吴家对陛下之恩德没齿难忘。” “你先别急着谢恩，虽然朕不杀你，但是你需要替朕做几件事，”李自成作为经历过后世的网络之人，深知扣帽子的重要性，他已经准备在打赢了山海关一战之后向文官们进行清算了。 什么？你问如果打输了？打输了还考虑个屁… 因此，李自成需要吴襄留下一份将来可以清算的名单，而吴襄自然是欣然接受：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卖队友的次数多了去了，不在乎再多卖一次。 当然，为了答谢永昌皇帝的大恩，吴襄决定捐出吴家所有财产给李自成。 不过在吴家众人收拾行李的时候吴襄突然对陈圆圆说道，“你就留在北京吧，我看永昌皇帝挺喜欢你的，而且三桂和你也聚少离多，吴家就不耽误你的大好年华了。” 陈圆圆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吴家这是要……” 她本来想说吴家想把他送给李自成当礼物，但她还好把话收住了，她心中清楚，不管读书人把她捧得多高，本质上她仍然是一件高级花瓶罢了。 事实上当年她被掳到北方的时候，那些平时对他献殷勤的士子读书人也没人敢顶着田国丈的压力出面相助。 想到这陈圆圆叹了口气，吴襄对于把儿子的妾室送人并无心理压力： 陈圆圆在吴三桂心中也没啥分量，或者说，他们这一阶层的人是不怎么把陈圆圆这类人当人看的。 留陈圆圆在李自成这还能留一条后路： 虽然到现在吴襄都不怎么看好李自成能夺得天下，但留条后路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收拾完行李之后的吴襄和吴三辅父子马上前去投靠太子朱慈烺： 朱慈烺之所以迟迟不南下也是有原因的：明朝东宫官员和詹事府官员中真正意义上的太子班底其实不多，大部分东宫官职都是作为更高官阶的进阶石和荣誉职称存在，这也就导致朱慈烺其实根本没几个心腹。 而在北京的官员中又没几个愿意和他南下，因此朱慈烺和他目前唯一的心腹，侍讲李士淳都没有动身。 两人心里很清楚要是没有足够的官员跟从的话，朱慈烺去了南方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得打个问号。 毕竟自古皇家无情，谁知道南方皇室或者其他人会不会给他扣个“假太子”的帽子，到时手中没有力量的朱慈烺可就抓瞎了。 说起来本来李自成说好了要派军队护送朱慈烺南下，但李自成这几天忙着催促各地兵马集中，一门心思都在不久之后和清军的决战这件事情上。 而顺军自然是不愿意主动承担朱慈烺南下这个任务，于是，在没有李自成具体命令的情况下，这件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第16章 关于清军的一些情报 朱慈烺对于吴襄父子前来投靠还是非常高兴的，他说道， “板荡知忠臣，家贫出孝子，京城大小官吏都忙着献媚新主子，吴将军父子，决意效忠大明，真乃国之栋梁。” 李士淳连忙拉了拉朱慈烺的衣袖，示意他别光说好话，赶紧给点真实的好处拉拢吴襄。 其实朱慈烺对吴襄没什么好印象，这家伙进京之后多次找借口拒绝征召关宁军进关，然后提督京营的时候也没发挥什么有用的作用。 额，好吧，京营是勋贵们的地盘，他们的窝囊表现倒是不能算在吴襄头上。 但无论如何，吴襄至少是逃脱不了一个无能的责任的。 当然朱慈烺不是傻子，这时候吴襄是第一个投靠他的武将系官员，吴三桂手中还有数万关宁军： 虽然关宁军精锐在松锦战役和后续的宁远反击战中几乎损耗殆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现在的关宁军实力大不如前，但比起南方那群垃圾卫所兵还是强了不止一个档次的。 因此在李士淳的提醒之下，朱慈烺连忙说道，“吴将军父子若能率数千家丁护驾南幸，就是大明真正的国之柱石，到时江南财富，自当共有之！” 朱慈烺的画大饼没有在吴襄心中掀起多少波澜，他知道吴三桂的兵马能不能顶住李自成的大军还得打个问号，他上哪去给朱慈烺找几千家丁？ 于是吴襄只得苦笑道，“不瞒殿下，据臣所知，李自成大军已经进至永平一带，关宁军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臣如今一无所有，仅有一颗赤胆忠心。” 朱慈烺无奈，说道，“无妨，李自成不过一时嚣张而已，大明三百年之底蕴不是他能撼动的，只要我们到了南方，稳定下来，那么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吴襄和朱慈烺都对对方有些失望，朱慈烺失望的是吴襄这个光杆司令顶天就带来几十个家丁，根本不是一支能护卫的力量，看起来南下还得李自成派兵保护，可那样的话对他的政治正统性将是不小的打击。 吴襄失望的则是大明也太不得官心了，朱慈烺这里的官员少之又少，多年的失败经验让吴襄对失败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而这种直觉在见到朱慈烺之后又出现了，他不禁心里打鼓，大明不会持续不下去吧？ 在吴襄与朱慈烺见面的时候，李自成则接见了从山海关过来的原大明辽东巡抚黎玉田。 明朝在辽东的几个最高官员中，如今宁远总兵吴三桂和山海关总兵高第已经铁定不会归顺大顺了，蓟辽总督王永吉是个极端仇视农民军的家伙，也是不会归顺的。 历史上王永吉这家伙大力鼓动吴三桂“借虏平寇”，但后来见势头不对又跑到南方去了，最后在清军南下江南后剃头降清。 剩下一个文官，辽东巡抚黎玉田倒是亲自来到了北京，表示愿意归顺大顺。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黎玉田作为文官，所谓的辽东巡抚就是一个摆设，关宁军根本不会听其指挥，而且辽东如今已经丢得只剩一个山海关，他这个所谓的辽东巡抚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光杆司令。 李自成对于黎玉田还是相当重视，他当即召见了黎玉田，并询问其关于关宁军和清军的情况。 黎玉田叹了口气，对李自成说道，“清兵战力之强冠绝天下，自万历年间，明军与之交战，偶有小胜，每逢大战无不大败亏输，关宁军之精锐在松锦之战中打没了，如今的关宁军战力大不如前。” 李自成点点头，这些情况倒是与他熟知的历史差不多。 想了想，李自成又问道，“那黎巡抚可知为何清兵战力如此之强的原因？以及清兵可否有弱点可循？” 黎玉田摇摇头，说道，“清军无懈可击，其步兵，骑兵配合娴熟，进则迅猛如虎，退则如林如山，战则如山中猛虎，水中蛟龙，要想打败他们，非得凑出三倍于其兵的人数，再加以坚城或地利才行。” “又是一个严重的恐满症官员。”李自成对黎玉田下了判断，不过他也知道，清军战力很强是个事实，他又接着问道，“清兵的火器如何？” 火器是李自成最担心的一个点，顺军长期处于流动作战，自然没有能力搞火器研究建设，如今顺军军中的火器基本都是缴获的，而现在李自成也没有时间去改进火器了。 好在北京作为大明的首都还是储存了不少火器弹药的，但这几天李自成和将领们交谈时也了解到，顺军将领对于火器作战了解有限： 没办法，顺军和明军的战斗是大范围战斗，与辽地明清双方动辄为了一个城堡聚集数万人的战斗模式完全不同，这使得顺军的大规模火器作战相当有限。 不过很可惜，黎玉田给出的是坏消息： “清兵火器娴熟，而且由于有孔有德这帮无耻之人的襄助，他们已经有能力大规模自主生产火器，特别是重炮，清军阵中重炮甚多，陛下若是要与清军作战当慎重！”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朕知道了，黎巡抚，你带来的消息对大顺来说很重要，那么，作为回报，朕给你选择的机会，四川，甘肃，河南，湖广，山东，你想去何处任职？” 历史上李自成对黎玉田的安排是让他担任四川节度使（相当于四川巡抚），前往四川准备将来与张献忠的战事。 不过现在，李自成更想让黎玉田去湖广，黎玉田毕竟是在辽东做官，正适合湖广这种敌我双方都存在的地方。 黎玉田不知道永昌皇帝的意思，但作为官僚，他知道的是，领导说让你选只是客气客气，你如果当真了自己选，那就太不懂事了。 于是黎玉田说道，“陛下，臣寸功未立，陛下能够让臣继续做官已是恩典，臣怎么能奢求其他？” 李自成笑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朕就圣心独断一回，调任你为湖广巡抚，如何？” 黎玉田自然不敢反对，便说道，“臣谢陛下隆恩。” 第17章 衍圣公 转眼时间也已经来到了三月二十九，随着山东，河南和北直隶各路兵马陆续抵达北京，一时之间北京城议论纷纷，人们都在讨论着李自成这是要一举荡平南明的节奏啊。 不过李自成集结大军不是想对南明动手，他的目标依旧没有改变，那就是全力以赴，抗住多尔衮这波最为凶猛的攻势。 各路大军集结之后，李自成大概清点了一番目前北京顺军的人数： 如今在北京的顺军，属于襄阳建政时期的五营兵马和其他顺军兵马共八万人，这八万人某种意义上就是李自成的所有可用机动兵力了。 除此之外，还有姜镶，唐通，白广恩，董学礼，马科，等人带领的其他各部明军，这些明军降军加起来共有四万人左右。 再加上目前屯驻在永平的刘宗敏的近两万大军，李自成开往山海关的大军加起来一共有十四万人左右，这个数字已经不少了，但在李自成看来其实还是不够多。 毕竟按照历史记载，清军满蒙八旗此番几乎是全军尽出，再加上汉军旗，怎么算人数也不会少于八万人，再加上关宁军的几万人，人数铁定超过十万。 但李自成不想再继续召集其他部队集结了，再拖下去就和历史上的局势差不多，那样就很难赢了。 于是，李自成便在北京组织了一场大顺版的大阅兵，并在承天门公开宣布： 大顺皇帝李自成将于四月一日启程，亲率大军发起二次东征，消灭剃头降清的明军山海关兵团。 如今北京城中已经安定下来，李自成决定在做出征前再做最后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把朱慈烺和那些个大明忠臣们踢到南边去，防止南明抽风北上给自己制造麻烦。 虽然这事不太可能发生就是了，以南明那帮货色在历史上的表现，李自成觉得他们应该没这个魄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朱慈烺弄过去，让南明衮衮诸公忙着新君登基和抢拥立之功为好。 除此之外另一件事就是衍圣公这个墙头草： 在这个时空，衍圣公孔胤植不知为何亲自带着自己的儿子孔兴燮还有贺表，五万两白银和若干所谓祥瑞宝物来到北京城，向李自成示好。 说实话，孔家这帮墙头草动作这么快是有些出乎李自成意料之外的，他印象中历史上衍圣公虽然也给李自成发了贺表，宣称李自成取代大明是“顺天应人”，并主动供奉李自成龙位，但没有殷勤到亲自来北京觐见。 当然，历史上清军入关后，衍圣公的表现更不要脸，连“八荒咸歌盛世”“六宇共戴明君”这样的话都喊出来了，而范文程给多尔衮说的是【抚百姓，安民心，我不如贼（李自成），攻必克，战必胜，贼不如我】… 虽然李自成很不喜欢孔家这帮墙头草，但是俗话说得好，一张厕纸都有它的用途，孔家这帮墙头草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于是李自成在出征前夕还是接见了衍圣公和他的儿子孔兴燮。 见到李自成之后，孔胤植表现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各种好话那是不要钱一般说了一箩筐。 李自成打断了孔胤植的吹捧，对孔胤植说道， “衍圣公，朕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衍圣公，不知衍圣公能否为朕解惑？” 孔胤植自然是点点头，说道，“能为陛下解惑，乃臣之荣幸，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李自成说道，“衍圣公对于关外的清兵是怎么看的？” 孔胤植准备良久，却没想到李自成突然蹦出这么一个问题，他愣了半天之后才说道， “清兵自然是蛮夷之辈，虽然能打了一些，不过终究也是蛮夷罢了，当年俺答汗不也数次打到北京城？更有甚者，瓦剌也先更是俘虏皇帝，其军势何其雄壮！ 然而，中华之地不容蛮夷玷污，这些蛮夷旋起旋落，终究只能逞凶一时罢了。”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衍圣公真知灼见，甚合朕意。不过，” 顿了顿，李自成说道，“清兵可不是俺答汗，也先之流能比的，俺答汗，也先之流，不过凶徒而已，而清兵则是恶徒：其在辽地悍然毁我汉人衣冠文化，是要毁我华夏，灭我名教，将我华夏数千年礼仪人伦，诗书典则，一举扫地荡尽，其用心之险恶，罄竹难书！” 作为墙头草的优秀代表，孔胤植一下子就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当即说道， “陛下说的是，臣听闻辽东本我汉地，而清兵窃据辽东之后，毁文庙，拆圣像，焚典籍，使辽东之人伦文化荡然无存，臣这就马上草拟檄文，号召天下读书人挺身而出，歼灭清兵，收复辽地，保我名教！” 孔胤植一番话让李自总算了解了为啥历史上朱元璋明明对孔家非常厌恶，但最后朱元璋仍然给予孔家优待的原因了： 孔家这群家伙真是聪明人，这种聪明人对于统治者来说真是绝佳的统治工具。 于是李自成继续说道，“不仅如此，那些丧心病狂投靠清兵之人，简直是背弃祖宗的无耻之徒，这样的人，还配称之为“人”吗？” 孔胤植如同一个合格的捧哏一般，也跟着说道，“正是，大明太祖皇帝之所以能以布衣取得天下，正是因其驱逐鞑虏之大功，华夷之辩乃圣人学说之核心，无论何种原因都不应投鞑，投鞑者，必遭天下唾弃！” 孔胤植的上道让李自成非常满意，他对孔胤植说道， “那衍圣公，您仍然将担任大顺朝的衍圣公，孔家在大明的一应待遇大顺均给予承认，还望衍圣公继续保持圣人之风，给天下士子一个榜样。” 孔胤植大喜，他主动跑来北京就是为了确保孔家，特别是他这一支在新朝的地位的，如今得到了李自成的承诺，他熙然欣喜万分，当即说道， “谢陛下，臣向陛下保证，朝廷大军南下山东之时，山东各地必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第18章 檄文 很快，孔胤植就以极高的效率给李自成拟定了讨伐吴三桂的檄文，但看着里面乱七八糟的各种引经据典和生僻字，李自成无奈，心道这檄文别说普通士兵了，顺军那群文化素养有限的将领都不一定看得懂。 于是李自成只得自己动手把檄文改了一下： “自明太祖驱逐鞑虏，复我华夏，定鼎四方，万国来朝，庇佑万邦，建奴亦在其中。 且四方诸夷，大明待其最厚，乃怜其民身处通古斯荒原，饥寒无所得也。 然建奴不念大明之厚恩，公然作乱，杀我人民，据我土地，夺我财富，辱我女子，实乃禽兽不如之辈。 忆昔年建奴之暴行，兵锋所过，杀戮劫掠，无恶不做！夺我辽东，尽戮辽民数百万，剃发易服，使辽地不复中华衣冠矣！ 及至建奴入寇关内，则老弱尽杀，强壮皆为奴隶，妇女尽为婢妾，残虐之状无以言表。 自已巳之变以来，建奴六次入关，杀我百姓何止千万！毁我宗祠寺庙何止千万！ 身为华夏之人，见此禽兽之狄，岂能坐视乎！？舍弃祖宗衣冠者，又有何面目于苟活于世？！ 今山海关吴三桂等人，不顾关宁之血仇，背弃百姓之恩养，勾结建奴，人神共愤，朕不能不替关宁将士，替辽东英烈，替天下万民讨平之！” 孔胤植看了李自成的檄文便大拍马屁，说道，“陛下文采斐然，臣佩服不已。” 李自成笑了笑，自己什么水平他心中还是有数的，便摇摇头，说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朕什么水平心中还是有数的。要想真正发动士子造势还得靠衍圣公。” 孔胤植说道，“陛下放心，勾结外夷之辈简直禽兽不如，臣最恨这种无耻之人！” 李自成古怪地看了一眼孔胤植，心道你孔家可是能给蒙古人上儒家大宗师称号的… 而历史上到了清朝，孔家就更离谱了，能说出清朝皇帝“于儒学造诣远超诸子”这种完全脸都不要了的话。 不过这种墙头草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好掌控，只要让墙头草相信自己是强大的一方，墙头草们便不会有二心。 和墙头草孔胤植谈完之后，李自成回到了宫里，在宫里，他意外地看到了陈圆圆。 李自成还以为吴襄这个首鼠两端的家伙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便问道， “怎么，吴襄那个家伙有事？” 陈圆圆还没回话，杜勋这个死太监如同鬼魂一般出现，对李自成说道， “陛下，吴家已经把陈圆圆献给宫里了，奴婢见陛下无人侍奉，便做主将其留了下来。” 李自成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吴襄居然能搞出把自己儿子的女人送进宫里这种操作… 不过鉴于这个时代的价值观，陈圆圆在吴家看来应该还够不上“吴家的女人”这个档次，顶多就是一个漂亮的花瓶。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李自成自然也是喜欢美女的，别人都把美女送上门了，他也没道理再装了，再装怕是真得出什么奇怪的流言了。 不过李自成，“既然吴家已经将你放弃，朕也不为难你，你如果愿意留在北京，就替朕做一些文书工作和宫廷文件的整理的如果不愿意留在北京，朕可以派人护送你回南京。” 李自成这一番话倒是让陈圆圆对李自成的印象大为改观，以往李自成这些农民军首领的形象在经过大明文人们的艺术加工之后，那一个个不是凶残暴虐之徒就是色中恶鬼之辈。 但李自成的表现不仅不是这样，相反还至少还比陈圆圆遇到的那些大明高官们好多了。 陈圆圆自然是不会去南方的，经历这么多波折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秦淮歌姬，她对李自成说道，“妾本飘零人，早已吴家可归，天下皆是家，又皆不是家，陛下若不弃，妾身愿从此侍奉陛下左右。” 李自成点点头，接着问陈圆圆，“朕尊重你的选择，对了，你会写文吗？” 话一出口李自成就知道自己犯蠢了，陈圆圆这种名妓肯定是琴棋书画都会的。 陈圆圆闻言很想说你这种大老粗怎么好意思问出这种话的，但她现在已经被吴襄献给了李自成，自然不敢这么说，只得轻声答道， “妾身略通文墨。” “很好，”李自成说道，“刚好这两天我准备出征，需要有人替我写檄文及其他文书，你就暂时当我的秘书吧。” “秘书？”陈圆圆有些不懂这个词的意思，李自成解释道“就是帮我处理文书一类的工作。” 杜勋闻言心中一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像是司礼监太监那样？” “对，”李自成看向杜勋，说道，“不过就这两天而已，之后的事等我军凯旋归来再说。” 陈圆圆知道李自成的出征肯定是要去征讨吴三桂： 吴三桂拒不归顺还打算勾结清兵，这绝对不是李自成能忍受的，况且山海关作为辽地和关内的大门，顺军肯定是要拿在手里的，这些事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 对于吴三桂，陈圆圆其实没太大印象，自从他进了吴家之后便一直待在北京，与吴三桂见面次数都屈指可数，自然也没什么感情可言。 陈圆圆唯一有所担心的，是顺军如果遇到了什么挫折的话她可能会被推出来背锅。 这两天各路兵马抵达北京，北京全城都在传李自成准备带十万大军以雷霆之势干掉吴三桂拿下山海关，这种大规模的军政大事远不是她这种女子能掺和得了的。 叹了口气，陈圆圆给李自成行了个礼，说道，“陛下必能马到功成，凯旋而归。” 李自成点点头，“朕从不怀疑这点，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杜勋和陈圆圆愣着互相看了一会，最后只得无奈告退。 李自成现在还没有心情搞别的，他展开地图，把笔插在地图上的山海关： 到了现在这一步，剩下的事情就是开往山海关，与清军打一场决定华夏未来的大决战了。 第19章 誓师 按照李自成的分析，如果清军知道他大举进驻山海关的话，大概率将会和历史上一样梭哈山海关，而不是分兵入寇。 因为从历史上来看，多尔衮的行事风格非常简单粗暴，总结起来就是梭哈二字： 一开始梭哈一把打山海关，进入北京之后二次梭哈八旗尽数迁移北京，在怀庆战役顺军取胜之后三次梭哈放弃南下全军出击，西进追击李自成……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梭哈成性的家伙，硬是取得了天下，某种意义上完美阐释了什么叫做打得好不如排得好…… 另一方面，此时对于清军，特别是对于多尔衮来说，是输不起的，他为了稳妥大概率也只能选择梭哈。 而且从历史上多尔衮一开始的表现来看，他显然是被李自成三个月速通大明给吓住了。 毕竟清军虽然多次吊打明军，但是他们即使是在如同武装游行的几次入寇中，也没有打出过三个月就从西安打到北京，并且最终攻下了北京这样辉煌的战绩。 毫不夸张地说，明朝开国时期明军北伐都没这么轻松。 这使得多尔衮一度产生了误判，认为李自成有可能是明太祖那样的超级高手，直到洪承畴全力进谏才最终下定决心全军出征。 而到了山海关的时候多尔衮又再次犹豫山海关会不会是李自成和吴三桂设计的一个诱歼清军的陷阱，直到吴三桂亲自带人前来求援多尔衮才最终决定出手： 然后猝不及防且鏖战良久，疲态尽显的顺军被清军击溃，自此之后多尔衮信心大增，从而后面离谱的操作一个接着一个，驱逐汉人出北京内城，全国剃发易服，圈地捕奴… 遗憾的是李自成这方同样昏招频出，最后使得清军最终还是夺得了天下。 什么？你问这期间南明在干什么？额，这期间的南明，用陈子龙的话来说，正处于【清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下】的状态。 当然，若是清军不打山海关就更好了，但显然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就是了。 永昌元年四月初一，李自成召集了在北京的一众顺军将领： 李过已经赶往陕西统筹湖广攻势，刘宗敏在先前则带着刘希尧、任继荣出征了，留在京城的将领中，有刘芳亮，谷可成、张鼐、李友、白鸠鹤、田虎、张能、杨彦昌、贺兰、罗戴恩等人，这几乎是李自成班底的一半了。 李自成安排了李友留守北京： 李自成打听过了，李友在是顺军在北京风评最好的将领，因此他只把李友一个将领留在北京留守，其他所有将领全部带上。 历史上李友也是留守北京的一员，而且作为负责搞追赃助饷的两个负责人之一，几乎所有人都只知道刘宗敏在北京搞得天怒人怨，而李友却神隐了。 由此可见李友历史上在北京的名声也是不错的，不然单凭追赃助饷这一条，他就得被文人们黑成炭了。 除此之外，姜镶，陈永福，白广恩，唐通等一众原明军将领也将带着他们的士兵跟着出征。 至于文官，历史上李自成带了宋献策，兵部尚书喻上猷，兵部侍郎王泽尧前往山海关。 李自成带上自家两个管兵部的文官的主要目的是劝降吴三桂，但现在他不想招降吴三桂，文官们就不带了： 说起来李自成历史上把喻上猷和王泽尧这两个文官坑了： 这两人在山海关之战顺军惨败之后都被清军杀害。 集合一众将领之后，李自成在北京景山举行了誓师大会。 在大会之上，李自成宣布了此次出征的目标：歼灭勾结清兵的吴三桂及其麾下的兵团，进占山海关。 白广恩和唐通等明军将领闻言脸色很不好看，明军军中恐满症现象非常严重，几个将领听到吴三桂勾结清兵，当即就觉得这下大概率得和清兵交战了，这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但没有办法，清军虽然可怕，但是现在他们可在顺军的视线中，总不能这时跑路吧？ 李自成慷慨激昂地念了一通檄文之后发现大伙表现相当一般，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热切，这让他有些无奈。 他心里不禁叹了口气，看起来在这个时代和士兵们讲民族大义确实没什么效果。 于是李自成只得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用最简单，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来鼓舞士气： 那就是发银子。 先前抄没勋贵和宦官的大批白银被抬了上来，分发给了士兵们。 李自成在北京发银子，开誓师大会的时候，山海关中的吴三桂正站在关墙之上，眺望着城外的顺军营地，脸色异常严峻： 虽然他耍了一个小花招从永平跑路到了山海关，基本上没有损失。 但刘宗敏尾随而至后在山海关外搭建了营地，这使得吴三桂预想中坚壁清野的方针破产了。 关宁军此时思想仍然较为混乱，尽管吴三桂和王永吉，高第三人以世受国恩的理由让关宁军诸将士暂时没有投降： 额，好吧，主要是李自成没有给出足够的价码，关宁军知道无论如何，李自成绝不会像崇祯帝一样一年给数百万两白银的辽饷。 但是关宁军现在已经出现了失败主义思想，许多将士认为困在山海关一隅之地的关宁军不可能打得过李自成，因此这段日子关宁军许多人都在醉生梦死，连正常的操练都没组织起来。 “吴总兵，不能犹豫了，为今之计，只有让清兵出手相助才行。” 大明的蓟辽总督王永吉对吴三桂说道， “虽然关宁军和清兵有血仇，但此时应当以公事为先，私事为后，如同唐朝让回纥人帮忙平定安史之乱一样。为今之计，只有联虏平寇，方能拯救大明。” 吴三桂看了王永吉一眼，和这位有些天真的王总督不一样，吴三桂很清楚清兵和唐朝的回纥是不一样的。 要是真的让清兵进了山海关，那么谁将是占据主动的一方尚未可知。 第20章 抵达山海关 永昌元年四月初二，顺军抵达通州，通州是顺天府的粮仓，尽管北直隶多次遭到清兵蹂躏，但得益于运河的存在，源源不断的粮食自运河运抵通州，这使得如今通州的存粮仍然相当可观。 顺军在通州短暂停留之后便迅速加快了行军步伐，于四月初四抵达永平，与在此处设立大营的刘宗敏汇合。 见到李自成之后，刘宗敏首先向李自成汇报了这几天的情况： 吴三桂在逃到山海关之后一开始曾经组织关宁军打算进行坚壁清野，但被顺军骑兵发现后阻止，吴三桂于是缩回了山海关，至今未再采取什么军事行动。 李自成闻言皱了皱眉头，吴三桂这家伙脑子还是相当清醒的，没有把关宁军扔出来。 李自成又问道，“我军前锋有没有对山海关发起进攻？” 李自成的话让刘宗敏有些奇怪，他觉得李自成似乎相当急于攻下山海关。 虽然不知道李自成为何如此着急，不过刘宗敏还是说道， “我军已经在山海关部署了攻城营地，不过当时出来的急，没有携带什么火炮，因此尚未发起进攻。” 李自成无奈，不过刘宗敏说的也有道理，没有火炮的话发起攻坚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于是他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既然山海关关城外已经搭建了营地，那么兵贵神速，让弟兄们休整一下，即刻开往山海关。” 四月初五，李自成终于和顺军一起抵达了山海关。 山海关虽然叫“关”，但其实更准确的叫法应该叫做“山海关防线”。 因为山海关并非只有一座关城，而是由7座关城组成的一个防御体系。 在这个防御体系之中，最大的关城居中，背靠大石河，前倚长城，是整个体系的中坚所在。 而在关城南北两翼各有一个城池，分别为北翼城和南翼城。 东西方向则是西罗城和东罗城，稍远处在欢喜岭上，则是外围城堡威远城。 在靠近海边一侧，是威海城和宁海城。万里长城在宁海城这里延伸到海中，这是万里长城唯一一段海中长城，称为老龙头长城。 整个山海关的这些关城堡垒之间互为犄角，除威远城之外皆通过城墙连为一体，守关士兵可以通过城墙实现快速支援。 整座山海关的设计体现了明初大明军队那天才般的设计能力，毫不夸张地说，若是有一支强军坐镇山海关的话，击破山海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看着眼前的雄关，李自成总算明白了为啥清军虽然多次入寇如入无人之境，简直是在大明旅游，但他们一直不敢进攻山海关的原因： 山海关若是守军铁了心要守的话，是相当难以攻克的存在。 不过好消息是据顺军侦察兵的报告，山海关面向关内的一侧城墙的厚度不如面向辽地的那一侧，而且山海关城头上的重炮也基本没有面向关内一侧的。 李自成自认自己的军事战术水平不如原身，也不如这些久经战阵的顺军将领，于是他也不微操，而是召集了一众将领，开始商讨进攻山海关的部署。 “天下第一关就在此，大伙都说说，这仗该怎么打吧。” 李自成展开地图，对众将说道，“我的要求就是尽可能快地攻下山海关，干掉吴三桂！” “陛下，”在场诸将中，地位最高的刘宗敏自然第一个发话了，他说道，“陛下，按照斥候回报，吴三桂在石河布置的防线并不严密，我军当率先突破石河，进攻西罗城，把关宁军吸引到西罗城，然后引军绕出关外一片石封堵关宁军，接着向北翼城发动猛攻，只要破了一座关城，以现在关宁军的状态，关宁军必然崩溃。” 李自成点点头，攻夺山海关最难的点就是无论打哪个关城，其他关城都能通过城墙迅速支援，顺军只能想办法把关宁军牵制在一个关城中，然后猛攻另一个关城。 李自成说道，“其他人怎么看？” 其余将领觉得刘宗敏的计划没什么问题，于是点了点头，李自成见众人没什么其他想法，便说道，“那捷轩（刘宗敏的字），此次战役由你负责，弟兄们小心关宁军的火炮即可。” 顿了顿，李自成又说道，“炮队不要节省弹药，山海关储存了大量火炮和炮弹，只要拿下山海关，自然能补充，总之，兵贵神速，我们一定要尽快拿下山海关，防止关宁军勾连清军，节外生枝。” “臣一定不负圣望，必斩吴三桂首级献给陛下！” 刘宗敏向李自成做出了承诺，“五日之内必下山海关。” 很快，各部顺军开始按照部署行动起来，当天下午，顺军将领田虎带领顺军先锋率先对关宁军在石河沿岸设立的防线发起进攻，拉开了这个世界山海关之战的序幕。 关宁军在石河沿岸沿河设立了两道防线，以及西罗城城头提供的少量火炮支援，由吴三桂麾下的大将，也是他的家丁队长吴国贵负责。 面对来势汹汹的顺军先锋，关宁军依托石河发起反击。 此时石河河水不深，顺军骑兵顶着关宁军的箭矢和火枪涉水过河，大批步兵跟在步兵后面对着关宁军射击，以求尽可能地掩护骑兵过河。 李自成自己在附近一座无名高地上观看着顺军先锋的表现，至少在现在这波战斗中，顺军表现还是不错的，完全压着关宁军打，关宁军的第一道沿河防线很快就被田虎带领的先锋突破。 吴三桂看到顺军过了河，当下不再犹豫，直接派人往北径直往锦州去找清军去了。 同时，吴三桂又下令鸣金收兵，放弃西罗城外的阵地防线，全军缩回关城之中。 顺军这边见关宁军缩回关城中，趁势对西罗城发起进攻，但是西罗城城头上各种守城器械一股脑往下砸，再加上火炮轰击，迟滞了顺军的进攻。 随着西罗城城头上的关宁军数量越来越多，眼看这波攻势拿不下西罗城，顺军也撤了下来进行休整，以准备下一轮攻势。 第21章 吴三桂求援 在顺军士兵突破了关宁军的防守，过了石河之后，吴三桂就开始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了： 他召集了自己的家丁，并备好了良马和干粮，准备一旦形势不对立刻溜之大吉。 比吴三桂更着急的是王永吉和高第，王永吉甚至多次催促，要求吴三桂集合大军重创顺军，而高第则建议吴三桂派人和顺军言和以拖延时间。 吴三桂自然是无视了王永吉的意见，现在他麾下的士兵可是宝贵的很，只要兵还在，哪怕最后输了还是能谈，要是一股脑打没了，那吴三桂就真的完了。 高第的建议倒是更加实际一些，吴三桂于是派出山海关附近的几户士绅代表前往顺军营中，准备和李自成言和。 什么？你问山海关不是关隘吗？怎么有士绅？ 原因很简单，像山海关这种大型关隘，天然就会形成城镇，实际上潼关，嘉峪关皆是如此，历史上孙传庭就被潼关士绅坑得不轻。 不过李自成没有接受吴三桂的谈和要求，反而给吴三桂传达了一个颇为强势的回应： 要么投降，要么死。 李自成的强势让吴三桂既惊恐又恼怒。 在他原来的设计中，李自成和顺军就是他用来和清兵兑子的棋子而已，但李自成的表现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李自成从一开始就洞穿了他不会降顺的想法，之后企图用一次突袭来干掉自己，干不掉之后又征召了大军以雷霆之势打了过来，这种表现，让吴三桂觉得自己以前小看崇祯帝了。 没想到原来李自成这么厉害，能压制他十多年的崇祯帝看来还真是时运不济而已。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太迟了，吴三桂一方面安排关宁军紧守关墙，一面又继续向锦州派出使者，与清军谈判。 锦州城中，大清摄政王多尔衮正与此时清廷的两大汉奸，额，后世某些人口中的两大开清重臣范文程和洪承畴商讨清军接下来的计划。 事实上李自成没有猜错，清军确实在年初就已经开始了总动员的准备，为了更好的统筹大军，多尔衮甚至早早地从沈阳来到了锦州，准备策划一场比皇太极时代更加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在多尔衮的计划中，这将是一场规模空前的超级大战，而他，大清摄政王，将取得远超皇太极的功绩： 他将率领清军在关内占据城池，收下山海关，彻底打通入关之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甚至能够打下北京，重建金朝。 不过，满怀雄心壮志的多尔衮在前几天收到了一个爆炸性的大消息： 有商人和蒙古人带来了一个让他惊讶万分的重大情报： 那就是北京城易主了！ 流寇头子李自成带领军队攻陷了北京城，崇祯帝已经身亡，北直隶各地纷纷改换门庭。 看起来中原大地似乎要上演改朝换代的戏码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多尔衮立刻召集了范文程和洪承畴，和这两人商讨清军接下来的战略规划。 范文程和洪承畴听到北京易主的消息之后都是眼前一亮，特别是洪承畴，他当即对多尔衮说道， “摄政王，闯贼攻灭明廷，这时上天赐予我大清之绝世良机，万不可失，当速整大军，开往山海关，收降关宁军！” 多尔衮看了洪承畴一眼，心想这老家伙没事吧？虽然北京易主了，但南方还是明廷的地盘，明廷哪里就灭了？ 没想到范文程也对多尔衮说道， “摄政王，崇祯帝已死，就可以视作大明已经灭亡，此时正是群雄逐鹿之时，我大清当以复君仇之名，进关消灭李自成，明廷流寇蔓延已久，能与我角逐者只有李自成，只要消灭李自成，那么大清就可以入主中原了！” 多尔衮这下听明白了，对于洪承畴这些汉臣来说，只要明廷还在，他们就是乱臣贼子，而如果明廷没了，那么他们就是朝代交替之际弃暗投明的识时务者了。 不过多尔衮还是有些犹豫，他说道，“李自成这么快就打下了北京城，看起来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他麾下的将士比明军要强得多吧？” 洪承畴说道，“摄政王想多了，李自成不过一流寇而已，之所以能成势不过是因为明军精锐都在辽东为我大清兵所灭，这才让他钻了空子而已。” 在关内流寇这个问题上，洪承畴的发言权比范文程大得多，因此范文程就没有开口，见范文程没有说话，洪承畴继续说道， “流寇的作战特点是依靠人数优势和大量马匹形成局部的多打少，不过我大清行军之迅速，战力之强大冠绝天下，刚好克制流寇的作战风格，只要能赢一次，就能将他们追到死。” 多尔衮听了洪承畴的话之后没有马上给出回应，他知道清廷中的所有汉臣都热切地期盼着大清能够一统天下： 只要大清没有一统天下，他们就是投靠异族的汉奸，而如果大清统一了天下，那就说不了什么了。 实际上在皇太极时期，清廷中的汉臣们就多次鼓动皇太极进攻北京，不过都被皇太极拒绝了。 现在多尔衮必须思考洪承畴和范文程这两人的建议是真的从事实出发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了汉臣们的那点私心？ 就在多尔衮还在思考的时候，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了过来： “摄政王，吴三桂的使者到了！吴三桂想请我大清助战剿贼，他说只要大清愿意帮忙，他愿意献出山海关！” 从吴三桂使者那得到消息的何洛会兴奋的跑过来对多尔衮说道，“山海关！吴三桂愿意献出困扰我大清多年的山海关！” 多尔衮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奋，他看向洪承畴，问道， “以洪学士对吴三桂的了解，吴三桂说这番话可靠吗？” 洪承畴被何洛会的消息惊住了，过了半晌才被多尔衮的问话拉了回来，他当即说道， “摄政王，以臣之见，吴三桂所言必是真的，或者说不需要真，此乃天赐良机，我军当直扑山海关，控下山海关的同时收服关宁军！” 第22章 犹豫的多尔衮 尽管范文程和洪承畴都极力劝说多尔衮立刻扑向山海关，但是多尔衮这个时候却反而有些犹豫了： 现在清军尚未集结完成，在锦州一带集结的清军只有汉军旗两万人和满军旗三万人，蒙古那边还在科尔沁进行动员，靠着这五万人就想打破山海关难度并不小。 多尔衮想了一阵，对洪承畴说道，“洪学士，既然李自成已经占领了北京，那么山海关有没有可能是吴三桂和李自成导演的一出苦肉计，为的就是把我大清诱歼在山海关？” 洪承畴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吴三桂绝对没有这种以身为饵的魄力，他的求援文书一定是真的，摄政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想了一阵之后，多尔衮说道，“这种大事，不可一言而决，宜交公论，何洛会，你准备一下，我即刻回一趟盛京。另外，让驻扎锦州的各部兵马赶往宁远，万一李自成占了山海关，不能让其过了宁远！” 洪承畴闻言无奈地和范文程对视了一眼，范文程心想这要是皇太极早就率军上了，根本不用搞什么公议，不过他和洪承畴这些汉臣在此时的清廷只有建议权，没有决策权，只能等多尔衮和八旗将佐们商量出一个结果再说了。 “洪学士，”虽然范文程对洪承畴这个竞争者明里暗里也没少下绊子，但两人想要大清一统天下的心思是一致的，于是范文程对洪承畴说道， “若是李自成破了山海关，我们就必须提前做些准备了。” 洪承畴摇摇头，说道，“李自成没这么强，山海关乃雄关坚城，不会那么容易失陷的。 况且此等大事，不用太久就能议出结果，大清各部大军本就在集结中，只要李自成没有在七天内攻陷山海关，我大清定能收取山海关。” 说到这洪承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那样的话关宁军就残了，我大清就失去了一支战力相当强悍的前锋。” 范文程心想，关宁军本是洪承畴的下属，要是关宁军整体投了过来，洪承畴倒是能在清廷中取得更大的话语权。 当然，范文程也是希望能比较完整地接收关宁军的，能活到现在的关宁军个个都是精锐，这样的军队于大清自然是越多越好。 另一边的多尔衮也没有耽搁，他快马加鞭赶回盛京之后立刻召集了各宗室大将，于盛京皇宫中召开会议。 原本众人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科尔沁那边联络蒙古诸部，然后大伙愉快地去关内发财，现在见到多尔衮突然从锦州折回，宗室们都很惊讶，不知道多尔衮这是唱的哪一出。 豪格首先阴阳怪气地说道， “摄政王不在锦州统筹，怎么回来盛京了？这是不打了？可是大家伙准备了这么久，不能说不打就不打吧？” 其他人闻言也看向多尔衮，多尔衮淡淡地说道，“谁说不打了，打还是要打的，只是现在情况有所变化。” 说着多尔衮招招手，让手下把吴三桂使者带来的求援信分发给众人看，说道， “关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流寇占了北京城，现在流寇首领李自成建了一个所谓的大顺朝，带着兵马正在打山海关，诸位说一下，对于这事，你们怎么看？” 多尔衮带来的消息让一众八旗大佬都愣住了，过了一会，代善首先说道， “摄政王，消息可靠吗？” 多尔衮点点头，说道，“确定无疑，吴三桂还有一个使者在锦州，另一个我带了过来，各位若有疑问可向其咨询。” 很快，吴三桂的使者被带了上来，使者向在场大佬们再次阐述了关内的剧变情况和吴三桂的条件： 那就是只要清军出手相助，吴三桂就会献出山海关。 “一个山海关不够吧？就这点诚意怎么能够让大清出兵？真当我们是傻子？” 还是豪格首先发难，说道，“还有，吴三桂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按照你的说法，崇祯皇帝都没了，吴三桂这番话是代表谁的？万一他反悔怎么办？” 使者一下子被豪格问住了，多尔衮暗骂豪格这个傻子，这时候纠结这个根本毫无意义，于是他接过豪格的话茬，说道， “我大清并无义务助明，吴三桂准备既然想要求援，那么关宁军必须归顺大清。” 多尔衮说完之后，便让使者带这个条件返回山海关去向吴三桂说清楚，接着他转头看向在场的宗室们，说道， “不管如何，山海关一定是要拿在我们的手里了，现在的问题是李自成这个新对手。” 清军众人对于李自成没什么了解，只知道他是农民军领袖之一，经过多年厮杀最终胜出，打进了北京城。 多尔衮自己也对李自成没什么了解，他对流寇的了解都是通过洪承畴获取的，不过洪承畴一直是相当轻视流寇的，反而是范文程一直强调能够和清军争夺天下的，是流寇而非明军。 于是多尔衮说道，“大家伙都知道北京城是个什么样的坚城，想要攻下北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李自成就轻易做到了，可见这家伙不是崇祯帝那样的人可以比的。” 多铎闻言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大清天下无敌，那李自成不过一流寇耳，只要八旗大兵一到，就能将其碾碎！” 济尔哈朗则皱着眉头说道，“刚才听那使者的意思，吴三桂家人并不在山海关，这样的话吴三桂会不顾家人的安危真的与李自成打到底吗？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阿济格说道，“要我说你们都想得太复杂了，按照计划，咱们两路推进，任凭李自成和吴三桂玩出花来，我大军前后夹击，还能拿不下山海关？” 多尔衮听了几人的话之后陷入了思考，以往清军能够横行关内，那是因为没有一支明军敢和清军野战，因此清军完全不用担心后路问题，可如果李自成不是明军那副德行的话，清军就不能再像以往那样，肆无忌惮地入寇了。 第23章 破关 看到多尔衮陷入沉思，其他人也不再说话了。 别看众人说得轻巧，但涉及大军战略方向这种大问题，没有人敢说出确定的话： 一来这是多尔衮的权力，二来这事的责任太大，即使是多铎和阿济格也不敢贸然接过这口大锅。 过了一会，多尔衮环视众人，说道， “我大清自太祖起兵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然仍无法进占关内，这是为何？” 不待众人回答，多尔衮说道， “一来我大清四处皆敌，蒙古诸部，朝鲜乃至东江无不视我大清为敌，若一意进取关内，则龙兴之地将处于危险之中，二来山海关掐断住了辽东与关内的咽喉，我大清一旦进入关内，实际上只能以战养战。” 众人点点头，多尔衮继续说道，“如今赖八旗将士之不懈奋斗，蒙古诸部已然臣服，朝鲜亦向我大清臣服，环顾四周，辽东之地，大清已无敌手，但是！诸位，不要忘记，我军之所以屡次大胜，实乃明廷无能人，若是汉人出了个朱元璋那样的人物，整合了关内，我们还能像以往那样吗？” 没错，多尔衮终于想明白了： 他不是从军事上想明白了，而是从政治上想明白了，明廷毕竟是一个运作了两百余年的朝廷，这样的朝廷自然不是新兴的八旗集团的对手，但若是换成一个新兴的汉人政权呢？ 更何况在以往几十年中，八旗集团连应付明廷这种浑身毛病的朝廷都应付得相当艰难，若是换明初那个状态的明廷过来…… 那是多尔衮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因此，趁现在北京易主，北方混乱之时大军直插山海关，收下这个雄关之后继续前进，直扑京城，将可能出现的新兴汉人政权扼杀在萌芽状态，是现在清军必须做的事情。 不然等关内出现一个统一的新兴政权，那么清廷就死定了。 很快其他人也想通了这一点， “摄政王说的没错，”多铎说道，“无论北京城中是谁，想要夺下山海关至少都得拉出十万人，只要我们歼灭掉这十万人，饶是神仙也得退出北直隶了！” 多尔衮点点头，说道，“而且吴三桂送来求援文书也让我们有了理由，此次进军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必须严令各旗改变作风，不得烧杀抢掠，我们这次是去当北直隶的主人的，不是去杀人放火！” 阿济格皱着眉头说道，“所以我们的目标是收下北直隶？” “不知道，到时看吧，一切顺利的话我们肯定能收下北直隶，到时再看看情况，若是明军和李自成反扑太厉害，退出北京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们也许还能收下山西或者山东，甚至若是明军和李自成不行的话，我们或许能够重建金朝。” 多尔衮心里也不是很有底，他这时候并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在多尔衮心里，能够重建金朝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场诸人点点头，济尔哈朗说道，“所以摄政王，按照你的意思，咱们直接去打山海关，不走蓟镇了？” “没错，全军出击，拿下山海关！”多尔衮说道，“只要山海关一下，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若是山海关拿不下来，死磕关城吗？”豪格突然说道，“万一咱们到的时候李自成已经拿下了山海关严阵以待，那我们怎么办？” “不可能！”多尔衮斩钉截铁地说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李自成拿下了山海关，士卒必然疲惫至极，到时八旗大军一到，一样可以拿下来！” 多尔衮最终一锤定音，清军改变进军计划，全军沿着辽西走廊，直扑山海关而去。 在清廷最终做出决议，准备全军开向山海关的时候，山海关已经在顺军的进攻之下摇摇欲坠。 顺军在几波进攻之外发现了北翼城是山海关防守相对薄弱的一环，于是迅速集合兵马进攻北翼城，北翼城位于山海关最北边，其他关城支援不那么快，在顺军的猛攻之下城头的关宁军士兵士气已经接近崩溃。 此时，顺军又派出军队，沿燕山山道绕至关外，关宁军此时完全不敢出城作战，只得坐视顺军消失在燕山之中。 北翼城的关宁军士兵知道顺军这是打算绕出关外，夹击北翼城，一旦顺军完成合围，北翼城必然陷落。 正当关宁军士兵惶恐不已之时，突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接着有人惊恐地大喊道， “城墙塌了！城墙塌了！” 衰败的气息迅速感染了北翼城的每一个关宁军士兵，随着顺军士兵呐喊着冲了上来，北翼城的关宁军彻底崩溃，顺军于四月初七攻克北翼城： 历史上这一天李自成还没开始准备进攻山海关，他在历史上是在四月初十才决定进攻山海关，然后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四月二十才抵达山海关。 北翼城失守之后关宁军的防守压力陡然增大，直接多了一整个防守面，这让关宁军开始难以招架顺军的迅猛攻势。 “李自成这是疯了吗？！哪有人这么打仗的！” 吴三桂收到北翼城失守的消息之后脸色剧变，顺军的进攻相当凶猛，连番冲击是一波接着一波： 拥有如此坚决作战意志的绝不是那些随便拉来凑数的乌合之众能做到的，这些人一定是李自成的精锐，这种一上来就拿精锐投入战场的作战风格和吴三桂印象中的农民军相距甚远。 但这种作战风格在此时又相当有效，眼看关宁军崩溃在即，吴三桂立马起了跑路的心思。 正好这时候王永吉急急忙忙地过来说，“吴将军，你联系清兵了吗？清兵援军再不到的话山海关肯定会丢，一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总督别急！”吴三桂正想着怎么溜出去，王永吉这番话让他立刻找到了借口，“我马上带人去宁远联系清兵，请清兵前来相助。” 说着吴三桂急急忙忙地带着几个家丁下了关城，夺路而去。 第24章 虏与寇 在顺军的全力猛攻之下，关宁军最终崩溃，吴三桂带着家丁和少数将领逃亡宁远投奔清军，其余关宁军投降顺军，李自成终于松了口气，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成就大业的信心。 “历史是能够改变的！”李自成带着顺军士兵进入山海关，他心里其实有些后怕，要不是此时关宁军军心不稳，顺军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攻下山海关的。 关宁军战力虽然大不如前，但从历史上他们进关后仍然能大杀四方的表现来看，关宁军在山海关的拙劣表现大概率是思想混乱导致。 毕竟事到临头，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下定决心剃头的…… 张鼐的声音打断了李自成的思考： “陛下，关宁军降者两万余人，我军俘获山海关总兵高第，蓟辽总督王永吉及一众将领，但吴三桂不知所踪，据降兵交代，其果然去找清兵去了。”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关宁军将士为国御虏多年，功劳甚大，既已降我，既往不咎，仍复原职。” 顿了顿，李自成又说道，“请高第和王永吉过来，我想和这两人聊聊。” 高第见到李自成之后就表示愿意归顺新朝： 说起来李自成认为高第准备和吴三桂剃头其实某种程度上有些冤枉高第了。 高第虽然挂着个山海关总兵的名头，但他手头上的明军大多为山海卫的卫所兵和乡勇： 由于这些人的战斗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所以高第其实并不能左右山海关的局势，历史上高第的表现也是如此，吴三桂一开始说要投顺，他就跟着投顺，后来吴三桂要降清，他也就剃头降清了。 如今山海关被李自成攻取，高第自然选择了投降。 李自成便让高第留任山海关总兵，随即命高第负责修复山海关，并尽快整理出一份关宁军的名单出来。 安排完高第之后，高第兴奋地领命而去，李自成于是看向王永吉： 这个家伙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在这个时空，都在大力提倡“联虏平寇”，是个典型的看不清局势的官员。 “王总督，听说你和吴三桂准备做汉奸，引清兵入关？” 李自成上来就给王永吉扣了顶帽子，王永吉哼了一声，说道，“借虏平寇，古已有之，孔明借羌兵，唐廷用回纥，有何不妥？况且比起你们这些贼寇，鞑虏不过祸害边境一地，而你们荼毒整个大明，使斯文扫地，你们还不如鞑虏！” 李自成笑了笑，说道，“这就是你读了几十年书读出的结果？有你这样的人，难怪大明朝会走到积重难返的地步。” 王永吉愣了一下，他看李自成这样子，似乎是想和自己辩论？ 输人不输阵，王永吉说道，“那是天灾加之人祸的结果，说起来，要不是你们作乱，大明早就平定了辽东，何有今日之事！” 李自成摇摇头，说道，“王总督，你见过千里赤地的景象吗？你听说过观音土吗？你见过活活饿死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吗？” 王永吉说道，“我当然知道陕北有灾，但你们不应该因为自己活不下去就让别人活不下去，这是说不通的。” “所以我选择了反抗。”李自成说道，“从起事的时候，我就知道，顶层大人物做的恶却让底层人互相厮杀，世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说着李自成站起身说道，“《尚书》说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自古以来，君主就必须顺应民意来治理国家，因为民意代表着天意。” 孟子也说过，左右皆曰贤，未可也，士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曰贤，然后用之。 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不是皇帝说了算，也不是官员说了算，而是民众说了算。” 李自成一番话把王永吉说愣了，他没想到这个流寇头子开口就是尚书，闭口就是孟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草莽人物。 李自成接着继续说道， “王总督，想必你也知道君舟民水的道理，但是你也好，甚至是崇祯帝也好，你们实际上都不把民当一回事，总是以为水也就那样，直到被大水淹没，你们才知道民众有多苦。 大明官吏兵将，衣食所系无不来自百姓，你们不能守护国疆，为百姓驱逐清兵，反而使得辽东尽失，让建奴数次蹂躏北直隶，山东，宣府，大同，现在你们甚至还想引狼入室，勾引蛮夷入侵中原，你们的行为难道不正是叛国贼至所为？” 王永吉闻言一阵沉默，不过不是他认同了李自成的话，只是在思考李自成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王永吉沉默，李自成说道，“王总督，如果你还是执意要引清兵入关，那么你敢不敢写一份文书，把你的想法写下来，如果你甚至不敢公开表明你的意思，那么只能证明你知道你在进行一项见不得人的勾当。” 王永吉闻言松了口气，他是真的不认为联虏平寇有什么问题，便说道， “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 李自成点点头，明太祖驱逐鞑虏的功绩太大，这使得大明的正统性几乎是根深蒂固，要想动摇大明的正统性，只能让大明官员自己败坏自己的正统性了。 因此李自成决定自己推动南明搞联虏平寇，由于吴三桂的关宁军已经被打垮了，吴家失势那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为了确保南明能够推行联虏平寇之策，李自成决定把王永吉送到南边去。 至于会不会出现南北合围，李自成那是一点都不担心，南明那群臭鱼烂虾他完全不放在眼里，李自成很清楚他的威胁只有清兵。 而只要山海关这一仗打好了，清军至少得缓上一两年，倒是李自成就有时间消化占领区的地盘，到时他就不怕清军作妖了。 而南明将会因此大大动摇自己的正统性： 毕竟明太祖朱元璋是以驱逐鞑虏，恢复华夏之大功而登上帝位的，其子孙却联合蛮夷，这是怎么说都说不过去的事情。 第25章 忧虑的洪承畴 王永吉和其他不愿归降大顺的官员没受到太多刁难，他们被允许南下去南方投奔南明，这让王永吉这个资深反农民军人士感到巨大的危机感。 “王总督，此番死里逃生，真乃上天庇佑，为何闷闷不乐呢？” 收拾完东西离开山海关南下的王永吉一脸忧郁的样子让和他一起跑路的官员大为不解，王永吉说道， “太祖皇帝说过，他比陈友谅等人杰出的地方在于他虽然有能力杀人，但从不嗜杀，李自成这家伙已经有了这种抑制自己杀人欲望的能力，这于大明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说完王永吉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山海关，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只能期望吴三桂能够说动清兵杀回山海关了。” 被王永吉等“联虏平寇”人士给予厚望的尔衮刚率领八旗大军浩浩荡荡抵达锦州，然后他就收到了一个大大的坏消息： 那就是山海关已经被李自成占领了！ 现在吴三桂带着少数家丁跑到了宁远，驻守在宁远城的清军已经戒严，严阵以待。 不过好消息是李自成似乎没有趁胜杀出关外，而是在山海关驻扎下来了。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多尔衮脸色一黑，他已经是快马加鞭行动了，没想到李自成动作这么快。 而多铎更是直接出声骂到， “关宁军真是废物，山海关这等雄关居然这么快就丢了！” 骂完之后，多铎转头看向多尔衮，问道， “哥，现在怎么办？还要打山海关吗？山海关可不好打，不死上几万人是肯定打不下来的。” 多尔衮也在思考，如果不打山海关对他的威信将是一个重大打击，毕竟他才刚做出全军进攻山海关的决议没多久，这突然又要改变目标，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但万一要是在山海关城下损失太大，那么无论对大清还是对多尔衮来说同样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想来想去，多尔衮难以决断，这时他心中倒是有些感叹皇太极这个令他又敬又恨又畏的家伙确实厉害。 在他的印象中，皇太极似乎从来没有犹豫过，在每件大事上都是相当果决。 “先听听范文程和洪承畴怎么说吧。” 想了一阵，仍然难以下决断的多尔衮决定和这两个大清国内最聪明的人谈谈。 多铎也点点头，即使多铎看不起汉人，也不得不承认，在大局和战略考量上，很多时候八旗众人远远不如范文程和洪承畴这些汉人。 很快，范文程和洪承畴就奉诏而来，多尔衮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现在情况有变，吴三桂的关宁军已经崩溃，山海关已经被李自成占领，两位说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洪承畴和范文程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范文程是觉得山海关易主之后要想继续执行原来那套战略难度就很大了，而且看起来李自成似乎相当能打： 按照风传的消息推断，李自成不到三天就攻下了山海关，这等战力可以说是相当强悍了。 洪承畴则看得比范文程更远一些，李自成这么快就攻下了山海关，这证明他必定是带了大量精锐而来的，这表明李自成这个昔日的流寇首领战略眼光还不错： 在洪承畴看来，李自成不应该这么快就全力来打山海关，只要能拖到清兵和关宁军汇合，那么李自成必败无疑。 因为恐满症这东西的作用是双向的，作为明军中的一员，关宁军的恐满症自然也十分严重，但反过来，如果他们心中天下无敌的八旗大兵站在站在自己这边的话，那么关宁军的信心和士气必将得到极大的提升，到那时就算拖也能拖到李自成大军精疲力尽了。 但现在李自成早早地占据了山海关，这对于清军来说是非常不好的一件事，这意味着清军攻取山海关的难度大大增加。 想了想，洪承畴对多尔衮说道，“摄政王，李自成能如此快速地拿下山海关，必定是因为关宁军军心紊乱之故，摄政王不必太过忧虑，只要八旗大军对山海关使出全力一击，李自成一定抵挡不住！” 洪承畴话一说完，多铎就骂道，“你这是什么屁话？山海关那种雄关，八旗打过去得死多少人？到时就算进了关还是八旗说了算吗？” 洪承畴张了张嘴，一时有些无奈，他在大明当官之时，即使是皇帝，也不会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但如今八旗是个地位较高的满人都能对他呼三喝四的。 多尔衮立刻呵斥多铎，“多铎！怎么跟洪学士说话的？” 洪承畴只得说道，“不打紧，豫亲王以公事为重，确实是臣考虑不周，不过臣还是建议摄政王尽快催起大军，攻下山海关，防止李自成对山海关进行加固。” 多尔衮不置可否，又看向范文程，范文程皱起了眉头，他对于顺军了解程度不如洪承畴，不大敢贸然做出决定，想了想，说道， “摄政王，要不召吴三桂问清楚，山海关究竟是怎么丢的？是李自成太强还是关宁军太弱？” 多尔衮思考了一阵，最终决定先去见见吴三桂，从吴三桂那里打听山海关之战的具体情况，再做下一步准备。 “洪先生，你觉得流寇有没有可能已经蜕变成一支强军？”从多尔衮那离开之后，范文程有些担心地问道，“若是流寇成了一支强军，那就不好办了。” 洪承畴摇摇头，说道，“也许李自成经过多年征战确实练出了一支强兵，但是流寇经过明军多年围剿，根本没有时间经营，这样的部队数量不会太多的。” 范文程看了洪承畴一眼，说道，“八旗的数量其实也不多。” 洪承畴哑然，对于这个话题他不敢多谈，只得转移话题，说道，“李自成是经不起失败的，只要他败一次，他就完了，所以范先生也不用太过忧虑。”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最忧虑的就是洪承畴，他清楚自己手上沾满了农民军的血，要是李自成最终取得了天下，他哪怕不死名声肯定也臭大街了。 第26章 下定决心的清军 多尔衮最终还是没有改变清军的行军计划，率领清军很快又赶到了宁远。 宁远城的清军守将是祖大寿的堂弟祖大乐，祖大寿为首的祖家在松锦战役惨败之后基本都剃头降清了，不过清廷不大敢用祖大寿，因为祖大寿这家伙有诈降的前科，因此祖大寿被清廷弄到沈阳担任虚职，额，实际上是一种变相软禁了。 但是祖家其他人倒是基本上都得到了清廷的任用。 祖大乐见到清军大部队前来松了口气，在吴三桂来到宁远通报了山海关被李自成占领的消息之后祖大乐就十分紧张，生怕李自成携大军杀过来。 当然李自成自然没有带大军杀到宁远，事实上李自成就没想过离开山海关去辽西走廊和清军拼，那样就太蠢了。 毕竟那群明军降军让他们依托城墙和清军打他们还有勇气打，甚至还有可能打得很好，历史上明军在坚守阶段经常打得不错，但经常打着打着就后勤出问题继而一崩到底。 野战就真的不行了，客观来说，清军的野战能力确实很强，加上明军普遍患有严重的恐满症，要是把这群明军降军拉到辽西走廊和清军大战的话这群人怕是会反过来把顺军冲烂。 祖大乐在多尔衮等人进城之后，便殷勤地招待了多尔衮等八旗大佬，多尔衮歇息一阵之后就让人去召集八旗大佬们召开军事会议。 此时祖大乐便识趣地走开了，虽然多尔衮延续了皇太极的政策，给予了汉臣一定的权力，但是通常来说军事会议仍然不会让汉臣参与。 在等待众人到来的时候，多尔衮又叫来吴三桂，向其询问山海关的具体情况。 对于多尔衮这种把自己当成下属的态度，吴三桂有些不快。 但现在他手中无兵无权，只能忍住心中的不爽，对多尔衮说明了山海关之战的情况。 听了吴三桂的描述之后，多尔衮大体勾勒出了山海关之战的大概情形： 顺军集结了十万以上大军，对山海关发动了雷霆攻势，关宁军本来就军心混乱，在石河布置的防线被顺军轻易突破，接着顺军猛攻北翼城，在北翼城失守之后引发了关宁军的连环崩溃，最终导致山海关完全沦陷。 听了吴三桂的描述之后，多尔衮思考了一阵，然后对吴三桂说道， “吴将军既然不顾安危，前来请我大清助明破贼，此等义举，本王佩服之至。义士所请，不敢不从，我大清必将会兵发山海关，替大明除去贼寇。” 吴三桂有些无奈，由于现在手头没兵，多尔衮说得是冠冕堂皇，但却不愿给他一个口头承诺，但吴三桂也没有办法，只能说道，“谢摄政王大义，来日八旗大兵剿灭闯贼，大明必有厚报。” 随后多尔衮又和吴三桂客气了几句，接着便请吴三桂离开并在宁远城再次召开了军事会议。 “怎么又要议？不是说好全军进发山海关，以雷霆之势解决李自成，并一路追击收下北直隶吗？” 多尔衮没有想到首先出声质疑的不是豪格，而是自己的兄长阿济格。 对于阿济格那点政治智商，多尔衮早就不抱期望了，因此也没有在意，他说道， “现在的情况是山海关已经被李自成占领，按照吴三桂的说法，李自成的部队不下十万人，再加上山海关原本的关宁军，现在加起来人数至少有十五万，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 多尔衮一番话说得八旗旗主宗室们一时之间犹豫起来了，济尔哈朗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还要打山海关吗？这要是赢了还好，这要是输了……” “输不了的。”多尔衮看向众人说道，“山海关就像是前几年的锦州一样，虽然难啃，但啃下来的话收益巨大，当年我们啃下了锦州，由此全收辽西，如今若是啃下山海关，那么就能全收北直隶！” 代善作为当年四大贝勒唯一还活着的人，他的话还是相当有分量的，他思考了一阵之后说道， “以小谋大本就不能搞按部就班那一套，不然的话等到关内的汉人缓过劲来完成了改朝换代，我们就完了。” 代善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当然最主要的是，在场的清军宗室将领都相信清军是不会输的。 毕竟以往清军的几次关键大战均取得了极大的成果： 从努尔哈赤时期的萨尔浒到浑河大战，再到皇太极时代皇太极发动己巳之变和围绕锦州的松锦会战，清军即使中途偶有小挫折，但每次都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特别是前几年的松锦大战，当时明清双方陷入拉锯战，很多清军将领都认为这仗赢不了。 但皇太极硬是力排众议把战事坚持了下去，最终明军因为后勤崩溃继而导致了全军崩溃，九边精锐一口气全送了。 有了松锦战役的前车之鉴，众人此时都觉得大不了就是再打一场松锦战役就是了，而且收取山海关的回报可比收下锦州大多了。 因此清廷一众宗室旗主都表达了继续先前的计划，进攻山海关的意愿，连一向喜欢和多尔衮唱反调的豪格都没有反对。 统一了众人的思想之后，多尔衮当即做出部署： 阿济格将率领清军前锋部队击破顺军在山海关外布置的营垒和工事，多铎带领清军进攻山海关面向辽西走廊一侧的威远城和威海城，多尔衮将亲自率领主力进攻南翼城。 等到大军攻破三座关城之后，再集中兵力攻向北翼城和东罗城，最后再进攻山海关关城。 整个作战计划概括起来就是“剥皮战术”，一层层扒掉山海关的“皮”，直到插入山海关的心脏之中。 “诸位，自太祖十三副铠甲起兵，我大清于绝境之众多次创造奇迹，由此可见，天佑我而不佑汉人，最终在史书上写下名字的，不会是李自成，而是我们！” 多尔衮坚定地说道，“本王正式下令，各部立即准备，明日开始，直扑山海关，歼灭李自成！” 第27章 初战 一旦做出决策之后，清军的速度还是相当快的，在李自成占领山海关不到七天，在四月十五这一天，顺军骑兵侦测到清军已经出现在山海关附近的铁场堡驻扎的消息，四月十六，就没有什么太多有用的信息传来： 顺军的斥候部队没能在与清军斥候的战斗中取得优势，因此只能传来一些大概的消息。 李自成收到消息之后松了口气，清军最终还是选择了山海关作为决战地点而不是绕道蒙古入边，这样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无非是在山海关打一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赢了，自己将彻底改变历史，输了，那没什么好说的，直接重开吧。 顺军在山海关外的八里铺一带布置了第一道外围防线，这道防线由刘宗敏负责，李自成并不期望顺军能够在关外击破清军，只要求能稍微迟滞清军的进攻即可。 第二道防线是沿着石河布置的，清军要想突破石河，就要遭受东罗城和南翼城的夹击，就算过了河，破了墙，仍然要面对山海关关城这种坚城。 所以山海关其实真的很难攻破，至少在这个时代来说是如此的。 李自成预计关键的战斗仍将主要集中在山海关防线上，虽然清军有重炮兵团，但山海关的火炮也不少，只要清军无法短时间内连续攻破多座关城，那么山海关就能守住。 清军那边，多尔衮从吴三桂，洪承畴等人那里了解到了山海关的情况之后发现山海关比想象的还要难打。 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多尔衮决定先扫除山海关外的顺军据点，把顺军逼回山海关，遮蔽战场，这样即使最后真的打不下山海关，清军也能从容退走。 清军首战的重任交给了多罗武英郡王，多尔衮的哥哥，阿济格。 阿济格顶着靖西大将军的官职率领清军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向了八里铺。 八里铺作为一座城堡，在辽西走廊上并不突出，辽西走廊上这样的城堡多了去了。 正是由于大量城堡的存在，才使得清军虽然战力比明军强但在辽西走廊的推进速度并不算快。 四月十七这一天，天色刚蒙蒙方亮的时候，山呼海啸的呐喊声打破了大地的宁静，清军催动大军对八里铺发起了猛攻，山海关大战比历史上提前了四天，开始了。 清军摆出了十余个方阵，以盾车为先导，步兵紧随其后，方阵后方还有预备队和骑兵压阵，以令人窒息的气势杀向八里铺。 刘宗敏一开始派出骑兵对清军进行逆击，但他很快发现清军和明军不一样，在骑兵冲击之下队形仍然保持得很好，顺军骑兵面对有盾车和长枪兵掩护的清军步兵阵没有什么办法。 反而是清军骑兵杀了过来，在与对方交战一番之后刘宗敏就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同等人数的交锋之中，清军骑兵完全占据了上风。 眼看骑兵交锋处于下风，刘宗敏果断收回了骑兵，安排人手上城墙进行守御。 清军摸到八里铺下面的时候遭到了顺军的第一波打击，但清军很快也发动了反击，对着城头进行了密集射击，八里铺内并没有重炮，只有一些小炮，尽管对清军造成了一些杀伤，但于整体战局而言，帮助相当有限。 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军很快填平了八里铺外不算深的壕沟，大批清军士兵如同潮水一样的涌上城头，给城墙上的顺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不过顺军毕竟没怎么和清军交过手，恐满症还不重，因此倒是没有崩溃，而是不断朝着城下从盾车下冒出来的清军进行射击，使得清军凶猛的攻势为之一滞。 但清军也不是傻子，见顺军士兵都冒头了，他们干脆舍弃了盾车，对着城头进行射击，给城头士兵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阿济格看着两方人马在八里铺下展开厮杀，脸色非常难看，要是一个小小的八里铺都不能速通，那打山海关怎么办？ 阿济格回头对何洛会说道，“把汉人的炮兵队叫过来，用红衣大炮轰开城墙！” 何洛会尴尬地说道，“王爷，摄政王说了红衣大炮和其他火炮只能用于攻打山海关，不得作他用。” 阿济格愣了一下，自从清军组建了炮队之后，清军将领已经习惯了用大炮开路了。 不过阿济格也知道多尔衮的想法是对的，他也不再说什么，转而吩咐道， “赶紧拿下八里铺，把李自成赶回山海关！” 清军在主帅的命令之下发起了更加凶狠的攻击，大批士兵从各个方向架起云梯，接着许多士兵架起盾牌在城下弓兵和火枪手的掩护下往上冲，顺军则是顶着城下的箭矢和子弹奋力还击，一时之间双方都损失惨重。 连番冲击之下，清军还是登上了城头，刘宗敏见八里铺铁定守不住了，准备撤出，此时跟着刘宗敏前来的刘体纯劝说道， “汝侯，陛下让我们在此尽可能地阻击清兵，如果就这么撤了阻击效果何在？”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顺军士兵蜂拥冲向清兵登墙处，对清军的先登士兵展开围杀。 看着登上城头的清军又被顺军赶了下来，阿济格也怒了，他可是在多尔衮那下了保证，一天之内必破八里铺的，于是阿济格对自己的戈什哈喊道，“取我甲胄兵器来，老子要亲自先登，破了这小堡！” 何洛会赶紧说道，“王爷，您万金之躯，怎么能亲自上阵？这样，让奴才带人再冲几次，咱们人多，淹也能淹死闯贼。” 阿济格很快也冷静下来，说道，“你说的对，各部官兵不要停，还有，把咱们八旗的人撤下来，让汉人去冲。” 何洛会点点头，八旗士兵可是宝贵的很，死一个少一个，攻坚这种活自然还是得让汉人去做。 虽然阿济格说让清兵不要停，但换人攻坚不可能无缝衔接，而就在清军准备调换部队攻城时，一支大军突然从南边杀了过来。 第28章 大战前夜 阿济格和何洛会都愣住了，从来只有清军包别人的份，现在居然有人敢试图包围清军？！ “王爷，不好了，李自成从山海关那边发了一支军队过来，看样子人数不少！” 清军斥候急匆匆地向阿济格汇报顺军援军抵达的消息，这让阿济格有些意外。 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了危险，虽然清军一向喜欢把八旗兵吹得如同天兵下凡一般，但实际上清军将领自己脑子可是清醒得很的： 八旗兵并非真的是人形高达，在陷入以寡击众或者战场劣势的时候也会出现伤亡，也会战败。 当然得益于明军稀烂的组织能力，清军极少打以少打多的仗就是了。 考虑到后面攻打山海关必然出现的大量伤亡，阿济格明兵此时清军绝不能在打山海关之前有太多损失，因此他当机立断，说道， “撤！八里铺不要了，先回中前所。派人去通知铁场堡的兄弟，让他们也撤回中前所，别折太多人！” 随即清军开始撤出战场，顺军援军只是防止八里铺的部队被围剿，见清军退走，他们也不进行追击。 看着清军退出战场，顺军将士松了口气，刘宗敏感叹道，“清兵果然强悍，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经许久没体验过了。” 刘体纯点点头，虽然他刚劝刘宗敏不要撤，但实际上他也清楚，清军再冲几轮的话八里铺必然失守。 成为前来支援的是袁宗第带领的两万顺军，和刘宗敏和刘体纯汇合之后袁宗第说道， “陛下让我来通知你们，八里铺不要了，退到石河边上布防。” 刘宗敏点点头，说道，“清兵战力强劲，确实该退到石河边依河而战。” 很快，顺军稍微打扫了战场之后也撤出了八里铺。 见到刘宗敏和袁宗第的部队回来，李自成也松了口气，他还是犯了想当然的错误，还好参加过松锦之战的白广恩和唐通提醒，李自成这才赶紧派出袁宗第把刘宗敏的人撤了回来。 “陛下，清兵战力很强，他们没有用火炮都让人感受到极大的窒息感，这一战可能不是那么好打。” 回到山海关的刘宗敏向李自成汇报了自己的感受，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清军战力很强，以前顺军在中原大杀四方的骑兵在清军面前就不太够看了。 李自成说道，“清军战力强很正常，不过他们也是人，也会死，只要我们自己不露怯，总归是能赢的。” 安抚了刘宗敏之后，李自成陷入了思考，他原本想学吴三桂在宁远反杀清军一样，用八里铺钓鱼，玩中间开花那一套，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当然了。 “陛下，山海关附近所有民众士绅都已迁入关内，士绅代表高金珏请求觐见陛下。” 张鼐的声音打断了李自成的思考，他点点头，把山海关附近的民众迁入关内是一种变相的坚壁清野，当然，实际上不用李自成去组织，大批民众和士绅就自己迁到关内去了： 这些在人原本就是从辽西走廊逃过来的，在山海关易手之后，听说清军要来，不愿做奴才的这些人，便只得继续逃亡关内了。 大批百姓给李自成提供了足够的劳动力，使得他得以快速加固山海关防线，如加固关城，挖掘壕沟，修筑土堡等。 高金珏见到李自成之后便表示士绅们愿意出钱出粮帮助顺军抵御清军，这倒是让李自成有些意外。 见李自成一副惊讶的表情，高金珏苦笑道，“陛下，草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大军务必守住山海关，我等辽民东逃西躲数十年，已经疲累不堪，无力再逃了。” 李自成点点头，无论后世某些人再怎么吹，清廷始终是一个以奴隶制为基础的政权，正常情况下，没有人真的喜欢当奴才。 于是他对高金珏说道，“诸位放心，守土安民乃天子之责，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哪有资格称天子，我向诸位保证，清军一定打不进来。” 送走高金珏之后，李自成派人接收了士绅们送来的粮食银两，并分发给士兵们，以此提升士气。 回到中前所的阿济格在军议上向多尔衮汇报了战况，他表示顺军士气较高，能在高压攻势中不崩溃，是一个需要重视的对手。 多尔衮点点头，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他说道，“洪承畴不是说了么？李自成稳定建设的时间不过两年，能有多少能打的兵？你我都知道，所谓用战事磨练出强军那就是文人的无知之语，真正的强军是用银子钱粮堆出来的，因此，李自成手头的强兵不会太多。” 顿了顿，多尔衮继续说道，“因此我们当以雷霆万钧之势猛攻山海关，迫使李自成以自家嫡系强军与我作战，只要歼灭掉李自成的精锐，李自成整个团伙都会散架。” 清军众将纷纷表示赞同，多尔衮于是下达了最终的军令： 清军兵分三路，由阿济格，多铎和济尔哈朗带领，同时向山海关防线上的南翼城，东罗城和威远城发起进攻。 “明日之战，需展现出雷霆万钧之势，到时不要吝惜炮子，把所有红衣大炮的炮弹都轰出去！即使拿不下山海关也要打残山海关！” 四月十九，这天天空呈现出一片灰蒙蒙的景象，晨雾弥漫，天地之间一片灰暗，早早就起床，并在城墙上巡视的李自成莫名想起了着名的诗句： “黑云压城城欲摧。” 他拉开一支单筒望远镜，这玩意是原来的李自成鏖战中原之时从明军手中缴获的，透过望远镜，李自成只看到一片灰色，这让他感到相当紧张。 “急报！急报！欢喜岭出现清军！清军即将到来！” 一个满头大汗的斥候喘着大气来到李自成跟前，汇报了清军出现的军情，欢喜岭距离山海关不过十里，上面有山海关的外围城堡威远城，对于这个外围城堡，李自成并没有打算坚守，这是安排了一些人迟滞清军，估计不久就会丢失。 第29章 土堡 多铎站在高处眺望着远处的顺军营垒，顺军在山海关外建立了不少营垒土堡，还有一道道壕沟，这让多铎不禁皱起了眉头，从这些工事上看，多铎做出判断：顺军不是以前那些草包明军所能比的。 “王爷，红衣大炮已经就绪，随时可以发炮。” 多铎考虑着怎么进攻的时候，正白旗的炮队队长，曹振彦向多铎禀告了炮队的准备情况： 此时清军共有红衣大炮近百门，不过清军没有全部拉到山海关来： 红衣大炮体积太大，移动困难，其本身其实不太适合用于进攻，更适合摆在城头摧毁敌人的攻城器械。 多铎带领的这支进攻部队有红衣大炮二十门，他点点头，对曹振彦说道， “让炮队开火，把流寇在山海关外的营垒工事都拆了！” 由于时间紧急，尽管顺军和山海关的百姓加班加点，但也只是堪堪临时修筑了八座土堡： 这些所谓的土堡非常简陋，不过是由圆木加上沙袋和挖壕沟之后的泥土筑成的，高度也不高，面对敌人的一面修筑了一个斜面，是一种超级破产版的反炮击斜面工事。 这些土堡自然是清军的第一个进攻目标： 在多铎一声令下之后，红衣大炮纷纷开火，巨大的实心炮弹轰向了这些土堡，然后，出乎清军意料，这种简易的破土堡居然抗住了红衣大炮的第一轮炮击！ “怎么回事？”多铎大惊，一把抓起曹振彦，骂道，“你的炮队怎么打的？二十门大炮轰不掉一座破土堡？！这种垃圾土堡老子一天就可以筑十座！” 曹振彦也有点发懵，作为跟随孔有德剃头的老牌汉奸，也是资深炮击专家，曹振彦感觉这些软塌塌的破土堡不应该这么坚挺。 “难道流寇中出了个明太祖，有天命加成？” 这个念头在曹振彦脑中一扫而过，但立马被否定，他可不希望李自成是明太祖，那样的话他这种汉奸就完了！ 想了想，曹振彦急忙说道，“王爷，莫急，第一轮炮击只是调整，炮手们需要几轮炮击来……” 多铎把曹振彦推倒在地，说道，“行了，等你慢慢轰，黄花菜都凉了！” 说完多铎叫来石廷柱，说道，“让你的人上去把这些土堡打掉，我的人很快就会跟上！” 石廷柱点点头，说道，“王爷放心，奴才一定在今日日落前扫平这些土堡！” 说着石廷柱带着六千汉军旗士兵扑向了土堡群最北边的土堡： 这个土堡无法得到其他土堡的支援，并且靠近山地，清军可以居高临下发动进攻。 土堡中的守卫是山海卫的卫所兵和王永吉麾下的督标： 土堡这道防线是为了迟滞清军攻势而设计的，是妥妥的十死无生之死地，李自成不想在这里折损自己的嫡系兵马，便让卫所兵和督标这些人上了土堡。 当然，这些人的家眷都在山海关关内，为了山海关这一仗万无一失，李自成只得当一个绑架家属强迫炮灰去迟滞敌人的带恶人。 而且堡内还有一些顺军士兵作为监军存在，确保炮灰们乖乖充当炮灰。 除了威逼之外，李自成还通过监军向这些炮灰兵画了大饼： 此战无论胜败，无论生死，他们的卫所田地都将归还给其家人，大顺朝廷保证炮灰们的家人衣食无忧，炮灰们不幸阵亡的话将来还有朝廷为其公祭，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炮灰们，汝妻子我养之，你们好好去死吧…… “杀！” 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传来，清军向最北边这个名为【一号堡】的土堡发起了进攻，石廷柱带着自己的戈什哈亲自压阵，四面八方围上去的清军很快就压制住了土堡上的反击，一架架云梯搭了上去，许多清兵轻易地攻了上去。 “我就说嘛，流寇就是流寇，摄政王就是想多了。” 多铎看到清军轻易地攻上了土堡，得意地说道，“我大清打下的坚城多了去了，李自成想靠几座简陋的土堡就迟滞我们，简直是异想天开。” 多铎于是吩咐何洛会，“把咱们的人也压上去，从南边逐一扫荡这些土堡。” 何洛会点点头，领命而去，多铎接着看向曹振彦， “你把炮打准点，轰击中间那些我军没有攻击的土堡，三路齐发，这几座破土堡拿下不过旦夕之间。” 曹振彦的眼皮跳了跳，他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既然多铎吩咐了，他便只能照做了。 过了一阵，多铎的笑容收敛了，因为他发现，小小的土堡居然真的迟滞住了清军的攻势！ 首先是石廷柱那边的汉军旗冲上土堡之后遭到了土堡中炮灰们的奋力阻击： “杀鞑子，保家园！” 土堡中的炮灰们喊着口号围杀登上城头的汉军旗士兵，石廷柱惊愕地看着汉军旗的士兵们居然被土堡中的守军奋力赶了下去！ 不过转而石廷柱又感到一阵狂喜，他觉得这些士兵一定是李自成的精锐，心里不禁想流寇终究是流寇，居然把精锐扔在这种十死无生的地方。 多铎很快也想到了这点，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李自成不可能这么蠢，那样的话就不太对劲了。 红衣大炮又发出了第二轮炮击，和上一轮一样，这波炮击打在土堡上虽然造成了肉眼可见的震荡，但依然没有摧毁土堡。 “特么的有点邪门啊。”多铎皱起了眉头，这场战斗给他的感觉相当奇怪，这使得他原本对山海关的信心有所动摇。 与此同时，同样被李自成安排了炮灰用以迟滞清军的威远堡上厮杀更加激烈： 威远堡位于欢喜岭上，阿济格带领的清军在攻山的时候同样遭到了顽强的阻击，这让暴脾气的阿济格气得直跺脚。 另一路由济尔哈朗带领的清军进展同样不顺，这路清军对于威海城的进攻进展同样不大，清军原本计划中的雷霆一击在首日就遭到了严重的迟滞，而此时顺军甚至还没出动： 这些顶在最前面的军队，都是卫所军，督标，团练士兵这些在李自成和清军眼中可有可无的炮灰。 第30章 最大的诱惑 激战两日之后，清军还是扫平了顺军搭建在山海关的土堡，但是多铎脸色却仍然非常难看。 他已经从几个俘虏口中知道了这些土堡的守军不是李自成的大顺军嫡系，而是在清军眼中如垃圾一般的卫所兵，甚至还有一些是团练！ 多铎想不通的是这些团练与卫所兵的作战意志为何如此之坚韧，竟然能数次与清军展开激战，即使每次伤亡比都相当难看： 土堡全部丢失以后，清军伤亡还不到万人，而卫所兵，团练这些炮灰的伤亡则超过了五万人。 但问题是这些家伙是卫所兵啊！ 在多铎眼中，和这群家伙交换，哪怕是用汉军旗以十比一去交换那都是亏惨了的。 况且这还没和顺军精锐交战，或者说还没摸到山海关就打成这副样子，这要是等到攻坚山海关得死多少人？ 正当多铎一脸阴沉地思考之时，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道， “豫王爷，武英郡王（阿济格）已经占领欢喜岭，摄政王决定在欢喜岭设立大营，请您即刻回师欢喜岭议事！” 多铎看了一眼远处巍峨的山海关，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下令收兵，拨马前往欢喜岭去了。 欢喜岭上的威远堡已经被清军占领，阿济格那边同样死了几千人才攻下了威远堡，其中还有百来个满八旗，这使得阿济格的脸色也不好看。 比起阿济格和多铎，济尔哈朗就更不爽了，他带领清军猛攻了一天都攻不下威海城，白白损耗了数千人。 况且阿济格和多铎毕竟只是打外围防线，他却要去攻打海边的威海城，怎么看都像是多尔衮故意给他下套，削弱他这个辅政王的威望。 于是济尔哈朗首先说道，“摄政王，这仗不好打呀，要不算了吧，这才扫清外围防线我军伤亡就快达到两万人了，这样打下去就算打下山海关又怎么样？反正没有山海关我们也能破口而入，何必执着于一个山海关呢？” 多尔衮断然拒绝，“不行，我大清一旦出马，就必须赢，哪怕是惨胜都行，绝不能退。” 说着多尔衮展开地图，在山海关点了点，说道， “攻坚自然会有伤亡，但是只要李自成不敢出关与我军野战，那么战场主动权就在我军手上，何况这两天死的大部分都是汉军旗的人，我满八旗并没有太大损耗。” 见众人默然，多尔衮继续说道，“这样，把红衣大炮集中起来，明日全力过河，攻打南翼城，只要能破一座关城，就能断了山海关的联系！” 接着多尔衮又转头看向硕塞和博洛，说道，“你们两个带人快马加鞭去一趟科尔沁，让吴克善立刻带人过来！” 对于蒙古人拖拖拉拉的行径，多尔衮非常不满，蒙古诸部总是这样，打硬仗的时候又拖又菜，抢战利品和追杀败军的时候倒是迅猛如风。 “诸位，不要遇到点挫折就心生畏惧，”多尔衮说着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 “山海关毕竟是天下第一关，难打点是正常的，但战事拼的就是一口气，只要我们的锐气不失，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军议结束后，多铎找到了多尔衮，说道，“哥，这李自成有点邪门，那些一触即溃的卫所兵在土堡战斗时相当英勇，若是关城内守军也是如此，这仗怕是难了。” 当着多铎的面，多尔衮也不装了，他说道，“我知道，但此战必须赢下来，赢不下来的话咱们兄弟一辈子被两黄旗压着。” 多铎也理解多尔衮，多尔衮这个摄政王压力颇大，要是此次进攻山海关的计划失败，对于多尔衮和两白旗都将是一场巨大的政治灾难。 顿了顿，多尔衮问道，“对了，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卫所兵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英勇吗？” 面对多尔衮的问题，多铎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可能李自成劫持了这些人的家属，他们不得不拼命吧。” 多尔衮皱起眉头，沉思了一阵，说道，“接下来几天的攻坚让汉军旗的人上去顶，在李自成的嫡系人马出动之前满八旗不要上。” “我知道的，”多铎点点头，“要不想办法绕进关内夹击山海关？” “难，”多尔衮摇摇头，说道，“如今看来流寇的作战意志比明军强，贸然进入关内风险太大，而且现在调整方向也来不及了。” “壮烈！山海卫的卫所兵和团练，督标们打得壮烈！” 李自成看着手下递上来的报告，感慨地说道，“这些人居然真的迟滞了清军两天，真是厉害！” “陛下，那是自然，您知道吗？山海卫账面上的军屯土地基本上全被军官士绅们瓜分了，现在您将土地还给了他们，他们能不拼命吗？” 说话的是任继荣，他并不是农民军出身，而是在李自成攻打洛阳的时候和田虎等人率领被明廷欠饷良久的洛阳守军投降了李自成的原明军将领。 自此之后任继荣和弟弟任光荣在李自成麾下多次立功，渐渐混到了顺军高层的位置。 李自成在给炮灰们画了大饼之后就派他带人去清查一下山海卫的情况： 山海卫的军屯早就被士绅军官侵占得所剩无几，李自成没想到自己穿越之后居然在山海关完成了第一次均田…… “说起来陛下，弟兄们自己都还没分田呢。”任继荣感慨地说道，“要是弟兄们也能拿到田地的话肯定个个奋勇争先。”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那是，等山海关这一仗打完之后就安排这事。” 任继荣的话给李自成提了个醒，这个时代的人最看重的是土地，土地就是最大的诱惑，想要牢牢拴住人心，还得从土地上下功夫。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的主要任务还是打好山海关这一仗。 清军在扫平了山海关的外围防线之后，下一个进攻目标必然是南翼城或者是东罗城： 海边的威海城清军已经试探过了，清军没有水军，强攻威海城的难度远远大于其他关城，在济尔哈朗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清军肯定是不会再打威海城的主意了。 第31章 无法取巧的地方 四月二十四，清军向山海关发起了自清军到达之后规模最大的一次攻势： 李自成没有猜错，清军的这次攻势目标正是南翼城： 大批清军如惊涛骇浪般涌向南翼城，伴随着清军排山倒海般的呐喊，一波波炮弹呼啸着砸向南翼城，直打得城头砖石飞溅，一些倒霉的顺军士兵被炮弹打到当场毙命，即使只被炮弹擦到都会被炮弹的威能带走一层皮。 凶猛的炮击惊得城头上的顺军士兵慌忙躲避炮弹的轰击，清军骑兵抓住机会立刻飞奔到南翼城城下，用密集的箭矢压制住城头可能的反击，掩护步兵带着云梯等攻城器械迅速推进。 这波攻势就是清军的典型攻坚模式了，清军一向的攻城战术都非常的简单粗暴： 那就是向用火炮轰击城头，接着骑兵抵进之后进行集火射击，然后步兵发动冲锋架设云梯开始冲击城头。 此外清军还擅长使用内应制造守军混乱，用围城打援的方式打击敌人的士气，并且大量散布恐吓文书制造恐慌。 也就是说，抛开用大炮猛轰这一项，清军有效的攻城战术其实也不多，历史上一旦明军真的下定决心坚守，清军的攻坚往往就不行了。 当然，这不是说清军弱，在这个时代，攻坚本来就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只要守军战斗意志够强，攻坚一方很多时候只能拿人命硬填。 山海关作为天下第一关，城墙本就非常坚固，再加上李自成占领山海关之后进行了加固，清军的红衣大炮无法短时间内轰塌城墙。 而且山海关上面也有红衣大炮，虽然数量不及清军带来的大炮数量，但由于居高临下占据了射界优势，通过集中轰击也能对清军造成一定的威胁。 因此清军即使有了红衣大炮的加成，连番猛攻之下甚至几度突破了顺军城头的防守堪堪登上了城头，但很快就被顺军赶下城去，除了留下一片尸体之后并无太大的效果。 见此情景，包括多尔衮在内的清军高层都意识到了，山海关靠强攻的话短时间内是攻不下来的，想要快速攻下山海关的话还得想别的办法才行。 李自成皱着眉头看着清军再一次强攻无果之后退了下去，但迟迟不再发动新一轮攻势，他猜测清军极有可能会放弃强攻山海关的战法。 设身处地一想，既然强攻不行，那么就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围困，要么把守军勾引出来，或者说这两者是合二为一的： 如同历史上的潼关之战一样，历史上在潼关之战中，清军以阿济格和多铎两路进攻潼关，迫使顺军主动进攻清军营地以避免被围困，最终顺军攻击多铎营地不利，在阿济格大军逼近之后，顺军放弃潼关。 现在多尔衮要想让顺军出击的话肯定也要绕道，那么会从哪里绕到山海关关内呢？ 走漠南蒙古从蓟镇入寇？现在清军都已经云集山海关，再重新走漠南蒙古从蓟镇入寇的话估计是来不及了。 李自成心中立刻想到了一个地方：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一片石！ “不对！”李自成旋即又自己否决了这个想法，一片石关口如果说是带着几千人从长城翻越过去的话还有可能，带着上万人以上规模潜越是不大可能的： 因为一片石和山海关防线之间夹着个长寿山，长寿山山路在改革开放之后才开始修建，在明末这个时候带着几万大军翻越长寿山难度太大了。 想到这，李自成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辽西走廊这条战略意义极大的地理走廊，上山下水，没有懦弱者取巧龟缩的余地，是属于强者地角斗场，只能硬碰硬地打下去，直到打通山海关为止。 另一边的清军则是吵成了一片，清廷中的老一辈，如代善，济尔哈朗等人都主张到此为止，没必要继续死磕山海关了。 在他们看来，清廷现在这样占据了整个辽东已经可以了，继续在雄关之下耗费人命完全是得不偿失的。 但是清廷年轻一辈的代表，如博洛等人则提出了从一片石关口潜越至关内，围困山海关的计划，但博洛刚说出这个计划当即被阿济格否决。 阿济格对博洛说道，“博洛，你还是带兵太少，对于地势不熟悉。若是那些关口能够潜越，明军就不会以重兵驻扎锦州，宁远了，把我军放进去，以奇兵潜越关口夹击我军不是更好？” 博洛无言以对，阿济格转头对多尔衮说道，“摄政王，要我说，山海关要不真的算了，再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事，汉军旗的人强攻一天就开始怨声载道，这要是多打几天肯定会出问题。” 多尔衮紧紧皱着眉头，原本按照洪承畴和范文程的规划，清军应当是在李自成和吴三桂杀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到达山海关，收降关宁军的同时拿下山海关并重创李自成。 但吴三桂这家伙崩的太快，或者说李自成动作太快，提前占下了山海关，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想了一阵，多尔衮说道，“那就先不强攻，但是炮击不能停，所有大炮，不要吝惜弹药，只要没炸膛就轰，直到轰出一个缺口为止！” 豪格闻言对多尔衮说道，“咱们在这里死磕山海关并不明智，何不绕道蒙古呢？留下一部分兵马牵制住李自成，然后绕道蒙古内外夹击，这样才有可能击破山海关。” “那样就太迟了！”多尔衮说道，“李自成刚进北京立足不久，要是给他几个月整合了北直隶，以后再想拿山海关就异常困难了。” 济尔哈朗出声说道，“拿不了就拿不了呗，咱们以前没有山海关进关内不也轻松得很？” 他看向多尔衮，他担心多尔衮一心为了不切实际的功业把整个清廷赌上去： 清廷是经不起赌的，八旗要是损耗大一些的话整个清廷立刻就会陷入混乱之中。 济尔哈朗的话让多尔衮非常生气，他说道，“进军关内是太宗皇帝（皇太极）的毕生心愿，你们受太宗皇帝大恩，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第32章 准备出击 抬出皇太极压服一众反对意见之后，最终多尔衮还是力排众议，决定继续攻打山海关，不过清军改变了策略： 他们不再以登上城头为作战目标，转而决定全力击碎城墙。 随着清军策略的改变，山海关前清兵的身影少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响起的炮声。 与此同时，顺军发现清军源源不断地派出敢死队挖掘坑道，明显是准备用火药炸开城墙了。 而山海关之中的李自成也发觉情况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连续不断的炮击以及坚守山海关以来的被动挨打让顺军的士气明显受到了影响，特别是清军集中优势兵力击破了顺军的石河防线之后，顺军士气就更加不妙了。 “士兵终究不是npc啊！”李自成叹了口气，他原本是打算在山海关坚守到清军放弃的，但现在看样子，如果继续单纯在关内坚守的话，顺军有士气崩盘的风险。 其实这也很正常，单纯挨炸的话士气肯定会狂降的，顺军虽然此前一路大胜，气势如虹，但说到底其仍然是一支典型的封建军队，自然是做不到革命军队那样顶着敌人的狂轰滥炸还能保持士气不崩。 想到这，李自成觉得还是得出关和清军打一场才行。 于是李自成召集了山海关内的顺军将领，开门见山地说道， “清兵火炮凶猛，加之石河已失，如今能依靠的，只有山海关的城墙和将士们的战意，但是山海关火炮不足，龟缩城中只能白白挨炸，这样下去我军士气将岌岌可危，一旦士气崩溃，山海关失守乃至演变成一场溃败都是有可能的。” 众将都点点头，刘宗敏说道，“陛下，臣愿意带领士兵出城，冲击清军营地，摧毁清军的红衣大炮。” 李自成说道，“只有你还不够，捷轩（刘宗敏的字）你说过，我军骑兵在同等人数情况下战力不如清兵，因此我们必须在士气上想办法，用士气弥补这一点。” 刘宗敏疑惑地问道，“那陛下准备用什么办法？” “很简单，那就是我亲自率兵出战。”李自成说道，“洪承畴那个老东西在清廷肯定和多尔衮讲了我军的基本情况，那么多尔衮很容易就会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我要是没了大顺就会顷刻崩塌。” “陛下放心，”李自成话说完张鼐和李来亨马上表态了，“除非我们死绝了，不然清兵休想伤到陛下一根汗毛。” “别打岔！”李自成瞪了张鼐和李来亨一眼，说道，“所以，我在的地方就是清军的重点进攻方向，我在哪，清军的最强的兵马一定就在哪！” 顿了顿，李自成继续说道，“因此，我将带一支骑兵直扑清军营地，隔开营地内外的清兵，捷轩，你带人与我一起内外夹击清军，磁侯（刘芳亮）和绵侯（袁宗第）你们看准时机加入战斗，和捷轩会兵一处击破清军之后绕到欢喜岭后侧，与我一起歼灭清军！” “不行！陛下，那样太危险了。”刘宗敏说道，“清兵和明兵不是一个档次的，陛下万金之躯，亲临险境的话太危险了。” “这是什么话？你我当年哪次不是亲自上阵？再说了，清兵又不是真的是天兵天将。” 李自成说道，“此事不用再议，清军虽然战力较高，但是这几天经过不计代价的猛烈攻城，其力量多少还是受到了削弱，我们并不是没有机会的。” 刘宗敏见李自成心意已决，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陛下我们可以让将士们再撑几日，再磨磨清兵的锐气，这样我军胜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如果不出意外，清军还会再发动一两次大型攻势，我们顶住清军的这两波攻势之后，再发起反击。” 很快，如李自成所料的那般，清军随后又发起了一轮凶猛的攻势： 大批炮弹如同不要钱一般轰向了城墙，与此同时清军扛着装满火药的盒子，顶着顺军的反击，呐喊着冲向城墙，将炸药埋入城墙脚下进行引爆。 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的炸药越来越多，终于，随着一阵猛烈的爆炸，再加上红衣大炮的轰炸，有些不堪重负的城墙终于被崩出了一段缺口。 眼见城墙终于被崩出了一个缺口，大喜过望的清军立刻向着缺口疯狂涌了过去， 李来亨和张鼐两人立刻带着原闯军的孩儿营冲上去堵缺口： 孩儿营的士兵是闯军征战四方时收留的少年孤儿，这些人对于李自成的忠诚度是整个顺军中最高的，他们立刻蜂拥而上，在缺口处排好队形严阵以待。 清军士兵很快与在缺口处严阵以待的顺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冲锋陷阵的清军士兵虽然个人战力优于顺军，但是顺军人多。 于是此刻顺军充分发挥了兵力上的优势，死死抵住了清军凶猛的突进，在缺口处再一次堵住了清军的攻势。 随着缺口处的顺军士兵越聚越多，突进的清军士兵被一一歼灭，清军知道这是突不进去了，无奈只好放弃攻势撤了回去。 清军的这波攻势被顺军化解之后，李自成知道是时候轮到自己出击了，虽然清军的猛攻再次失败，但是城墙被崩塌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特别是那些原明军降军，这群人恐满症已经深入骨髓，再让清军突几次的话这帮人怕是真的会崩溃。 另一方面，自山海关之战打响之后，清军已经习惯于处于进攻的位置，必然不会过多做好防御，加之多次挫败之后清军自己必然也会军心浮动： 历史上清军在姜镶大同反正之时，猛攻大同不下之后就出现了规模不小的逃兵，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满八旗。 可见清军虽然很强，但他们终究还是人组成的，在压力巨大的时候，清军也会崩，也会逃。 如今清军久攻不下，士气必然也会受到影响，此时正是最有可能被击破的时候。 第33章 大雨 “该死的李自成，乌龟都没他这么会苟！” 看着远处关城上的顺军旗帜，多尔衮气得牙痒痒。 转眼间顺清双方已经在山海关下僵持了超过半个月，高强度的攻坚作战令清军将士相当疲惫，清军这边负责充当敢死队的汉军旗已经打到不能再打了： 再打这些温顺的汉军旗就该哗变了！ 因此后面的几波进攻都是八旗大兵们亲自上阵，不过即使他们亲自上阵了，仍然没能突破山海关。 当然，清军多次强攻也不是没有效果，山海关在清军坚持不懈地轰击之下看起来也已经摇摇欲坠，南翼城和东罗城的城头被炸得坑坑洼洼，几个缺口虽然已经被顺军重新补上了，但这种新补的城墙肯定顶不住几轮炮击的。 因此这时候让多尔衮放弃山海关的话他又实在心有不甘。 多年的战场直觉告诉他顺军差不多也快到极限了。 因此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是经典的沉没成本超出预期的情况下要不要斩仓的问题。 仗打到现在，多尔衮的政治威望已经大受影响，许多人都认为多尔衮梭哈山海关实在是一个错误的决策，现在清军在山海关下已经损失不小，要是最终山海关没有攻下来多尔衮感觉自己的摄政王之位怕是很难坐得稳了。 就在多尔衮犹豫万分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哗哗的雨声，多尔衮的思绪被雨声打断，他走出营帐，看着突然而来的倾盆大雨，他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这场大雨似乎预示着什么，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果然是天佑大顺！”看着突然而至的大雨，李自成兴奋异常，此时顺军的火器是不如清军的，一场大雨抹掉了这个隐患，他当即不再犹豫，下令顺军开始实行主动出击的军事行动。 雨幕之中，顺军突然主动出击，猝不及防的清军被顺军的突袭赶到了石河以东，当然，顺军也不再继续追击，而是沿着石河临时构建了一道以木栅栏为主的防线。 接到顺军主动出击这个消息的多尔衮自认为终于想明白了李自成的战术： “李自成在等大雨！流寇多年流动，没有多少精力研制火器，其火器水平不如我军，他龟缩山海关中就是在等大雨，因为只有在大雨中，流寇才有能力与我军一战！” 想通了这点的多尔衮也很兴奋，顺军愿意主动出击他也乐得与对方来一场野战： 多尔衮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在野战中战胜清军！ 于是多尔衮下令停止了对山海关的攻势，转而抽调骑兵前往石河侦测顺军的动向。 但是顺军派出了大批弓手沿着石河形成了火力网，清军骑兵无法越过石河侦测到顺军的虚实。 与此同时，顺军这边也派出了骑兵去侦测对方，双方骑兵多次在石河边爆发了小规模战斗： 大雨使得土地变得泥泞，抵消掉了清军骑兵引以为傲的速度优势，双方骑兵在泥泞的土地上搏杀了个旗鼓相当。 透过单筒望远镜，看到双方骑兵战斗的情形，李自成露出了微笑： 这场大雨简直是上天给自己开的一个挂： 因为一场大雨，清军对顺军优势最大的两项优势，火器和骑兵被抹平，这使得顺军有了在人数优势下战胜清兵的可能性。 看着眼前的大雨，李自成突然有些感慨，想想崇祯帝还真是挺倒霉的，他在位的时候大明处处大旱，他一死倒开始下起大雨来了。 “这场大雨是一个信号，是上天在让我们出击的信号。” 李自成对诸将说道，“天佑大顺而赐甘霖，我等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全力出击，击败清军！” 此时离大顺军从北京出发已经过去超过一个月了，李自成下定了决心，山海关的战事必须结束了！ 再拖下去，即使是垃圾如南明，也会起心思，而大顺在广袤的山东，河南不过数千原大明降军。 到时河南，山东被反应过来的明廷收入囊中的话，对于大顺将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 而且李自成还需要尽快攻取湖广和南直隶，把这两处钱粮重地收入囊中。 最重要的是，僵持太久的话难保北直隶的墙头草们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另一边的多尔衮同样也觉得无法耗下去了，仗打到现在山海关还没打下来，清军除了死了一片人之后一无所获，军中已经怨声载道，他也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交战双方都有打一场大仗的意愿，这场大仗便在所难免。 到了这个时候，李自成也不整花的，搞什么动员仪式了，他心里清楚得很，对于这个时代的士兵来说，最好的动员是这样的： “斩清兵一人者，赐良田十亩；斩八旗军官一名者，进三级、赐田五十亩；斩爱新觉罗贼酋一名者，封伯爵、赐万金！” “大顺必胜！” 李自成的话说完之后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山海关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大顺必胜”的欢呼声，李自成点点头，大雨之下，远方的情况一片模糊，但他心里坚信，胜利一定属于自己！ “出击！” 随着李自成下达命令，山海关几座关城的关门缓缓打开，顺军士兵鱼贯而出，浩浩荡荡杀了出去。 清军这边也不含糊，多尔衮一声令下，多铎，阿济格，济尔哈朗，豪格各自带着军队向顺军杀了出去，漫天的喊杀声盖过了雨声，大雨之中，两方人马在山海关下展开了一场厮杀。 大雨使得这场大战变成了一场冷兵器时代的大战，雨幕遮蔽了视线，弓箭难以瞄准，双方的骑兵在互相盲射了一阵之后便舍弃了弓箭，纷纷拔出腰刀，开始了一场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斗狠拼勇。 “狭路相逢勇者胜！”李自成不顾大喝一声，亲自率领顺军的精锐骑兵三堵墙直冲清军王旗所在，多尔衮见对方的王旗冲了过来，自然不能露怯，也带着骑兵冲了过去，两面王旗迅速拉近，围绕着两面王旗的骑兵也护卫在各自王旗两侧冲向对方。 第34章 激战 李自成扯动战马的缰绳，向前奔驰，两耳被烈风灌满，有一瞬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但他并不惊慌，自信乃至于自负是每一个穿越者的“优良品格”，李自成相信自己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那么他就是天命加身的那个人。 战场上的清军骑兵飞速向着李自成所在的骑兵大阵杀了过来，如同李自成设想的一样，清军贯彻了不惜一切代价击杀李自成的战略指导，什么阵型，接应都不管了，就是拼死围过来要击杀李自成。 “杀鞑子！保护陛下！”李来亨大声呼喊着，顺军骑兵奋力挡住了清军骑兵的进攻。 多尔衮看着清军将李自成的王旗围住，露出了微笑，他自然不会真的与李自成玩什么王对王的游戏，先前和李自成对冲只是把他吸引过来而已。 如今清军骑兵把李自成围住，外围的清军充当屏障阻拦与李自成脱节的其他顺军，战场上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清军切割成了两部分。 虽然这个局面是顺军计划好的，但当战场上真的形成了这个局面的时候顺军众将还是忍不住急了： 李自成并没有子嗣，也没有指定继承人，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大顺集团会顷刻崩塌的！ “弟兄们，把狗鞑子宰了！”刘宗敏大喝一声，拔刀呼喊着，顺军骑兵向着结成一个个方阵的清军发起冲击，清军则顽强地守住阵脚，力图撑到友军围杀李自成之时。 “进攻——！进攻——！进攻——！” 清顺双方的将士喊着一样的口号，一边是顺军在拼命冲击清军，另一边的清军骑兵同样在拼死冲击围在李自成四周的顺军骑兵。 这时候的战斗比拼的已经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战术，大雨和泥泞的土地使得战斗变得简单粗暴起来，双方拼的就是一口气，谁先打破战场僵局，将分割的战场合二为一，谁就能获得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 很明显顺清双方的将士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都发了狠地拼命进攻，企图压倒对手让对手成为先崩溃的那一方。 这时候多尔衮倒是有些后悔先前鲁莽的攻坚了。 前段时间的高强度攻坚不仅令清军损耗了大量士兵，而且使得清军士气受到了明显影响。 相比之下，顺军的人数优势还是相当明显的，从目前的战场上来看，在切割成两部分的战场上，清军一方面是以差不多的兵力围攻李自成，另一方面又以劣势兵力抵挡顺军的进攻。 “天公不作美啊！”多尔衮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不是这场大雨，这场野战是不会这么打成这副鬼样的。 大雨抵消掉了清军的优势，再加上顺军占据了人数优势，这才将双方拉到了一个水平。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顺军本身战力并不弱，而且作战意志比较强，这要是换那些恐满症严重的明军来打，或许已经崩了。 渐渐地，随着战斗的深入，多尔衮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他认为在血勇方面，全天下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和白山黑水中生长出来的满洲人相比，但现在战场上拼死冲杀的敌人让他看到了，这支传说中的流寇在勇气方面也是不下于清军的。 这意味着继续打下去的话很有可能清军会成为失败的那一方。 “该死的洪承畴，说什么流寇只会欺软怕硬，战斗意志差得离谱，把我大清坑惨了！” 多尔衮心里不禁把锅甩给了洪承畴，早知道顺军这么难打，他是绝对不会进行这么一次军事行动的，清军核心人口太少，死一个少一个，这场仗打到现在，实际上清军已经输了。 接下来就是小输还是大输的问题了。 如果能击杀李自成，那么这场仗可以说清军是小输，如果杀不了李自成，那就是大输了。 想到这，多尔衮下定了决心，叫来传令兵，说道， “把所有的护军营将士全部派上阵去！还有，让所有的白甲兵准备上阵，我们再等不得、留不得了，现在必须以雷霆一击，击杀李自成！” 白甲兵是此时八旗中的最强战力，每个牛录中只有十个白甲兵： 要知道八旗体制下，清军每个牛录有上千人，白甲兵是真真正正的百里挑一之精锐，其作战之英勇，是此时大顺军战力最强的三堵墙都无法媲美的存在。 多尔衮出动白甲兵，这是打算不留后备部队的进行一场孤注一掷的大赌博，他关键时刻又想进行一次梭哈： 在多尔衮看来，连梭哈都不敢的人是没有资格谈战略的。 顺军这边在观测到清军投入了更多部队之后，刘宗敏也咬咬牙派出传令兵将山海关中剩余的顺军士兵调出投入战场： 到了这个时候，顺军已经没必要留什么底牌了，把自己所有的牌都发出去就完事了。 至此清顺双方已经在山海关这张牌桌之上打出了自己的所有牌，就看这场牌局谁能笑到最后。 降顺的明军如姜镶，唐通，白广恩等部也在顺军的命令下加入战场，虽然这几人都不太情愿把自己的部队投入到如此凶险的战场，但没有办法，顺军能不能打赢清军不知道，干掉他们这些墙头草还是有能力的。 况且仗打到这份上，清军就算胜了也不会放过他们： 松锦战役结束后清军就把大量屠杀了明军俘虏，锦州城中除少数祖家家丁之外均被清军屠杀殆尽。 倒是降军士兵们跃跃欲试，对于他们这些平时连饷银都很难得到保障的人来说，李自成发出的奖赏还是相当诱人的。 随着双方所有的部队都加入了战场，战斗变得愈发激烈。 此刻，无论是清军，还是顺军，两军的士卒都正在前仆后继地填补战线，战斗的激烈程度很快就达到了连原本想划水的那些无意赏赐的老兵油子都不得不全力以赴的地步： 在这个绞肉机中，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大意。 两方人马人流涌动，如同惊涛拍岸那般，拼尽全力都要冲垮对方筑起的那一道堤坝。 第35章 天命在我不在虏 随着多尔衮将精锐的白甲兵投入战场，战场上率先出现松动的还是顺军的防线。 白甲兵如同人形坦克和士气增幅器一般，一加入战场就带动了清军的士气，清军士兵随即发起了疯狂，不对，应该说是癫狂的攻势。 大批顺军士兵在敌人的猛攻下，连连后退，见此情况，护在李自成身旁的李来亨赶紧说道， “陛下勿要立于萧墙之下，臣保护您先杀出去再说吧！” “糊涂！”李自成斥责道，“此刻激战正酣，我身为大顺皇帝，怎可临阵而逃！传令下去！不得后退半步！朕将亲掌王旗，带头冲锋！” 李来亨张了张嘴，最终说道，“是！陛下放心，我等绝不会后退一步！不过陛下贵为天子，掌旗之事由臣来做吧！” 说着李来亨不给李自成反驳的机会，迅速从旗手那里接过大旗，大声呼喊道，“陛下有令！不得后退！杀鞑子！” 李自成也策马向前，呼喊道，“将士们，随我一起，杀鞑子！” 围绕着李自成身边的顺军一改守势，向清军发起了反冲锋，战场上李自成的黄色大旗非常显眼，双方都能看到这位征战四方的马上天子不仅顶住了清军最强横的一次进攻，还向清军发起了反击。 伴随着大顺天子的冲锋，顺军士兵一时之间找回了勇气，以往战无不胜的白甲兵们惊愕地发现当他们的对手不再胆怯时，自己的战力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强悍。 “陛下万岁！”“大顺万胜！” 顺军士兵爆发出一阵万岁山呼：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大顺万岁！” “天命在我不在虏！”李自成大声呼喊着，李来亨也跟着喊道，“天命在我不在虏！” 随即“天命在我不在虏”的喊声传遍战场，顺军将士心中涌起一股无限的自豪感，现在自己正跟随永昌皇帝，如同明初太祖皇帝扫清蒙古人一般，扫清同样是外夷的清兵！ 士气就是这么一个玄而又玄的东西，如同历史上赵光义若是有勇气选择坚持而不是逃跑，那么崩溃的就不是宋军而是辽军，赵光义也将以高粱河战神而不是高粱河车神载入史册了。 现在李自成选择了带头冲锋，顺军自然是气势如虹，李自成身上那股强烈的自信感染着每一个人，所有人此刻都相信，这一仗，不会输！ 顺军如同一把尖刀与清军这把大刀发生了一次大碰撞，李自成亲自拿起长枪，加入冲锋的行列，见此情形，顺军士兵们无不士气大振，个个奋勇向前，顺军这把尖刀终于崩断了清军这把大刀！ 随着李自成率军杀出了清军的包围圈，顺军成功在山海关和欢喜岭之间实现了对清军的切割与反包围。 一时之间，战场形势发生了大转变，原本因为白甲兵加入而有所起势的清军一下子就来到了绝境之中。 “摄政王！情态危急，请速速离开此地！” 眼见战场形势倒向了顺军，博洛大急，立刻跑到多尔衮旁边恳求多尔衮撤退。 多尔衮此时涨红了脸，雨水夹杂着汗水浸湿了衣衫，他不甘心地说道， “李自成就剩一口气了！让八旗健儿再冲一阵，只要把李自成歼灭在此地，我们就能全取山海关，彻底打开入关的通道了！” “摄政王！”博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地说道，“我八旗健儿已经在山海关下折损了太多兵马，不能再死人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太祖皇帝尚有宁远之败，太宗亦曾受挫于锦州，只要八旗还在，我大清迟早能够卷土重来，摄政王，请三思啊。” 多尔衮阴沉着脸变换不定，他看向战场，战场上的清军已经逐渐陷入了劣势，他思考着要不要学李自成那样亲自下场以提振士气的时候，一个消息让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摄政王，大事不好了！” 负责留守威远堡的满达海急匆匆地跑过来对多尔衮说道， “一支流寇骑兵绕到了欢喜岭后，欲断我军退路，我军正与之激战，请摄政王急拨大军前往支援。” “什么？！”多尔衮这下是真的绷不住了，他说道，“流寇怎么会绕过去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话说出口多尔衮就发觉自己犯蠢了，这话不应该问满达海而应该问自己，他只顾着攻取正面战场，却忘了对面不是以往那些不敢机动的明军了。 “该死的李自成，还真是小看你了！” 看着还在拼杀的两方人马，多尔衮紧紧握住了拳头，说道，“传令下去，留肃亲王（豪格）及阿济格掩护殿后，其他人撤往宁远！” 清军在被顺军分割包围之时其实就已经有了崩溃的苗头，在收到了撤退的命令之后，清军将士无心作战，纷纷想着尽快撤出战场。 由于东西方向已经被顺军封锁，清军士兵只得往南北两方撤退，顺军立刻收缩阵营，将清军逼往南边： 南边是大海，这些被赶往南边的清军已经是死定了！ 被多尔衮留下殿后的豪格草草抵挡了一阵就往北跑，北边是大山，翻越大山虽然也很危险，但总好过去海里喂鱼。 阿济格倒是有心组织士兵对顺军发起反扑，无奈此时清军军心已经一泻千里，他只能无能狂怒地看着自己的部队从撤退演变成了溃败。 此时大雨也逐渐停止，在顺军歼灭了大海边的清军残部之时，乌云散去，阳光普照大地，驾马赶上欢喜岭的李自成从欢喜岭上俯瞰大地，层层叠叠的尸体铺满了战场，清顺双方在此战都伤亡颇大，鲜血在雨水的作用下汇聚成一个个红色血坑。 “太险了！”李自成此时倒有些心有余悸，他先是以极小的代价占领山海关，占住了地利，又以炮灰抵消了清军最开始的攻势，在消耗掉了大量清军士兵之后，天公作美下起大雨： 可以说此战李自成是占据了天时地利外加兵力优势，但仍然打得非常艰难。 第36章 战后 “陛下，”刘宗敏收拢了军队之后来到李自成面前，说道，“现在我军大胜，要不乘胜追击，杀出关外？” 李自成摇摇头，这仗虽然赢了，但顺军损失也不小，况且顺军能赢是天时地利共同作用的结果，并不代表现在顺军比清军强。 这时候应该做的事情是赶紧收下湖广和南直隶而不是把宝贵的兵力继续在辽西走廊与清军死磕。 于是，李自成说道，“捷轩，你说大明最有钱的地方是哪里？” “当然是南直隶。”刘宗敏不假思索地说道，“特别是扬州，南京这些地方，当年弟兄们做梦都想打到那去。” “所以是时候实现弟兄们的愿望了。” 李自成说道，“还有湖广，说起来也不知道李过，白旺他们打到哪了。” 刘宗敏听出李自成的意思是先拿下南方，随着阳光照在身上，他很快也冷静下来，这时候正确的战略确实是应该南下消灭南明，而不是继续和清军死磕。 不久之后顺军打扫完了战场，这次山海关大战，顺军斩获颇大： 经过统计，此次山海关之战顺军共歼灭清军五万多人，虽然大部分仍然是汉八旗，但是满八旗伤亡也有一万多了。 听着手下的汇报，李自成有些奇怪，从此战来看，蒙八旗在这场大战中神隐了，也不知道那些蒙古人去哪了。 不过歼灭这么多满八旗，还是让李自成非常兴奋。 这时候的满八旗能动员起来的士兵也就六万多人，而一万多人这个伤亡已经是接近满八旗五分之一了，清军至少两年内是组织不起大规模的攻势了。 甚至李自成恶意地想到，此战清军损失惨重，怕是清廷内部得乱一阵了。 不过可惜的是，清军的护卫还是相当厉害，顺军没能干掉什么大鱼，倒是干掉了一堆都统之类的清军中低层军官，并俘虏了一些汉军旗将领和几百个满人。 除此之外，顺军还缴获了大量清军的马匹和火枪火炮，就是不知道这些被大雨淋过了的火枪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当然，顺军这边损失也不小，伤亡方面和清军不相上下，这还是没算那一群炮灰的情况下，要是算进去那么伤亡比就不怎么好看了。 而在高级将领的伤亡方面，明军降将官抚民和周凤吾惨遭历史线收束，在战斗中阵亡，中低层将领阵亡者同样不少，受伤的将领就更多了。 考虑到清军前面在关城下损耗了不少士兵，顺军在占据天时（大雨削减了清军的火器优势和骑兵优势），地利（提前占据山海关）和兵力优势的情况下打成这样，其实是不怎么好看的。 这证明了清军不是一个一时半会就能够消灭的对手，想要摧毁清廷仍然得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 不过无论如何，山海关之战总算还是赢了下来，李自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个坎过去之后，无论是大顺政权还是李自成，接下来的路将好走得多。 回到山海关中，李自成在和一众将领们商议善后事宜的时候问道， “说起来最后迫使清军退兵的是我军直插欢喜岭的奇兵，这支奇兵的将领是谁？” 刘宗敏笑道，“是罗虎，我让他留着震山营的兵看准时机突至欢喜岭后，这小子心也是大的，拖到那么晚才出兵突袭。” 李自成哑然失笑，立下这个大功的居然是传说中被宫女刺杀的罗虎，罗虎身上的另一个传说是率领闯军精锐震山营击破了孙传庭的家丁营，终结了这位战功赫赫的大明名将。 于是李自成说道， “罗虎这家伙，生性沉稳坚毅，是个好苗子，在山海关大战这种大场面都能如此冷静，有大将之风，等回到北京之后让他把贺珍换下来，去负责四川那边的事情。” 刘宗敏点点头，说道，“依我看，孩儿营诸将就属他资质最好，是该给他一个独立领军的机会锻炼锻炼。” 在休整一天之后，李自成留下部分兵马驻守山海关之后，带着顺军启程返回北京。 五月初十，顺军抵达遵化，原明朝顺天巡抚，现在的暂定大顺顺天巡抚宋权带领士绅官吏在遵化城门前迎接李自成及诸将入城。 宋权及一众士绅官吏对于李自成这个皇帝相当殷切，毕竟现在清军没有入关，李自成就是新朝皇帝，这些大明的官吏士绅们自然就要想尽办法讨好永昌皇帝了。 宋权早早就为李自成准备了行宫李自成自从穿越之后一直神经紧绷，如今终于能够稍微放松一下了。 “宋巡抚，”休息沐浴之后，李自成换下铠甲，穿上宋权准备的一身常服，对宋权说道， “朕听说北直隶账面上的军屯足以养活十万大军，是否属实？” 宋权点点头，侵占军屯的大头是勋贵和军官，与文官没有太大利益关系，他自然不会替那些人遮盖，说道， “陛下，确实如此，理论上顺天巡抚田亩不少，还有燕山脚下也有大量田亩，不过这些年由于建奴入寇，燕山田地丢失殆尽，而军屯被伪明勋贵，军官侵占大半，卫所荒废，兵士困苦，逃亡无数。” 李自成点点头，他就知道，明朝又不是傻子，没道理不在北直隶设立大量卫所拱卫北京。 李自成的打算是恢复长城沿线的卫所，把这些被明朝军官，勋贵侵吞的卫所田地拿出来充当犒赏。 当然，这些还不够，剩下的赏赐缺口只能靠官僚们在北直隶贪来的土地了。 于是李自成对宋权说道，“朕将派人与你一同清查北直隶田地，把被侵吞的土地拿回来赏赐有功将士，你能做到吗？” 宋权连忙说道，“陛下有令，臣自当竭尽所能报告陛下交代的差事。” 李自成点点头，宋权这家伙历史上先降顺后剃头，是个典型的没有任何信仰的官僚，在历史上，李自成山海关惨败后，宋权串联了北直隶各路士绅和军队，袭杀大顺在北直隶安排的官吏，摧毁了大顺政权在北直隶的统治。 第37章 南方那些事儿 而现在，李自成准备让宋权发挥他的能量，做好追缴北直隶土地这件事。 顺军在遵化城中待了一天，这一天，遵化士绅那是宴会，美人，宝物轮番招待，让顺军众将很是舒服。 李自成倒是从中看到了一些门道，这个时代的士绅看起来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强，或者说，这群人擅长落井下石，但不擅长硬碰硬… 在遵化休息两天之后，李自成安排顺军正式接管北直隶诸地，在北直隶驻扎下来，然后带着剩余的人返回北京。 南方，早在李自成在山海关激战的时候，大明太子朱慈烺带着一大帮太监和李士淳，吴襄等少数官员经山东到达徐州，与驻扎在徐州的史可法见了面。 史可法原本集结了部队，打算北上勤王，而朱慈烺的到来才让史可法得知北京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驻扎在徐州的明军士兵其实大部分都不愿意前去北方和李自成拼命，因此听说了崇祯帝已经自尽，北方建立了新朝的时候一众将士们纷纷打起来退堂鼓，而史可法在确认了朱慈烺的身份之后也认为当下第一要紧事便是赶紧在南京重建朝廷。 因为得益于明朝的南北两京制度，只要朱慈烺在南京登基，南京便可以迅速重组一个大明中央。 朱慈烺在路上一直提心吊胆，深怕顺军后悔把他杀了，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护送朱慈烺南下的顺军在山东就停止了步伐，而朱慈烺刚越过山东抵达南直隶地界，高杰便抢在史可法之前立刻跑到朱慈烺面前宣誓效忠，声称愿意立刻提兵北上，为大明收复河南。 眼下没有什么筹码的朱慈烺只得顺势开出了一张空头支票，允诺加封高杰为河南总督，并将开封，归德两府划给高杰作为封地。 当然，朱慈烺也知道高杰绝对不想真的提兵北上，他只是需要高杰这种军头来保证自己在南京的权威： 不然没有军头支持的话朱慈烺难以保证自己在南方的权威，于是朱慈烺让高杰先带兵护送自己南下南京再说。 朱慈烺的空头支票让高杰有些不爽，但他也知道虽然朱慈烺此时尚未登基，但得罪未来的大明皇帝对他来说是不明智的： 因为大明其他所有将领都有投降新朝这条后路，而他没有，高杰可以百分百肯定，李自成绝不会放过自己。 于是高杰自告奋勇表示自己愿意亲自率领军队护卫朱慈烺前往南京，朱慈烺也需要一支武装来给自己撑腰，于是答应了高杰的请求。 史可法觉得高杰作为一个武将想抢定策之功有些失了规矩，但考虑到此时大明面临的军事压力，他也只得默认了高杰的做法。 很快，太子到达徐州的消息就传播了出去，最先行动起来的不是东林党人，而是位于长江以北的几支武装力量： 淮安的刘泽清，泗州的刘良佐，以及河南的许定国纷纷快马加鞭赶到了徐州，向朱慈烺宣誓效忠。 朱慈烺也给这些人一一开了空头支票，允诺将来给予这些武人以封地： 朱慈烺已经准备放权给军头们，让他们组建藩镇以拦截顺军的兵锋。 安排好了军头们之后，朱慈烺继续南下淮安，在淮安会见了漕运总督路振飞： 路振飞手上有一支水军和一支拱卫运河的武装力量，在南明官员中是不折不扣的大佬，在觐见朱慈烺之后，路振飞给朱慈烺提出了用“天魔解体大法”稳住山东河南的建议： 即允许河南和山东士绅们自建武装，朝廷发给官职头衔，但并不干涉他们的管理，以求让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地盘与李自成作战。 朱慈烺对此不置可否，但是吴襄却说道，“此事于事无补，闯贼兵锋正盛，当下没有人敢忤逆其兵锋，在闯贼遭到重挫之前，北方人心恐不会在我大明一边。” 路振飞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得让殿下早登大位，组织大军北伐才是，在那之前，臣将为大明守卫淮安一线，绝不会让一个闯贼过江。” 路振飞的表现让朱慈烺颇为欣赏，路振飞虽然不是东林党，但他是亲东林的，于是大部分人仍把他当做东林党，朱慈烺也是如此，由此，爱屋及乌的朱慈烺对于东林党产生了不错的印象。 随后朱慈烺在几个军头的护送之下来到南京，朱慈烺的身份就摆在那里，在确认了其身份之后，南京的勋贵和官员们自然开始了让新皇登基的程序。 于是，在李自成和清军于山海关大战的时候，朱慈烺也于南京正式登基，取年号为【弘光】，嗯，历史线总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进行了收束。 当然，在大明这边，今年仍是崇祯十七年，皇帝登基次年才启用新年号是老传统了。 忙活完了登基仪式之后，新成立的弘光朝廷的第一个议题自然就是为君父报仇，出师北伐了。 不过问题是朝廷虽然决定了要和北边的李自成开战，但是几路跟着朱慈烺的军头们却不想和李自成打： 这几人在李自成襄阳建政之后遇到李自成就没有赢过了，如今已经有了轻微的“恐闯症”，虽然没有恐满症那么严重，但也是一万个不愿意打李自成的。 于是几人立马使出了军头们最惯用的手段：要钱。 南京朝廷自然是没钱的，毕竟朝廷刚建，哪来的钱？ 而且，不久之后，南明诸公就不考虑北伐了： 最新的消息是顺军的李过带着大军南下支援湖广的白旺，这下子湖广的顺军不仅挡住了左良玉的进攻，还开始了反攻，现在湖广北部战局几近崩溃，顺军已经杀到了武昌城下，左良玉上奏表示准备转进到凤阳保卫皇陵。 左良玉的奏章让南京朝廷大惊失色，左良玉的军队什么作风众人心里可是清楚的很，于是，南明朝廷立刻转变了战略重心，将其他几支军头调往西边，防御左良玉。 第38章 回京 世殊时异，原本相对平静的南方随着左良玉和几个军头的对峙而变得动荡起来，而自天启年间就开始动荡不已的北方反而随着改朝换代而平静下来了。 北京，距离顺军占领北京过去了快两个月，北京城已经从城头变换大王旗的动荡中恢复过来，除了少了一些人之外，北京城并没有太大变化。 而对于大多数普通北京老百姓来说，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谁当皇帝于他们而言关系并不大。 说起来原本北京百姓期盼着李自成进北京之后继续执行“不纳粮”的政策，但李自成没有说是否继续执行这个政策便匆匆带着军队出征了，这让百姓们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五月十五，出征良久的李自成带着顺军返回北京： 历史上李自成在山海关打了一个败仗，返回北京之后匆匆离开，身份也从新朝皇帝变回了闯贼。 而现在，击退了清军凯旋归来的李自成仍然是大顺皇帝，北京官员们早早就在城门外迎接李自成归来。 李自成向众人宣布了顺军于山海关歼灭吴三桂，并大胜吴三桂勾连的清军，斩首五万级，从而进占山海关的捷报。 一众官员们自然是各种马屁献上，直把李自成吹得如同神仙下凡一样。 李自成一开始听着官员们花样百出的马屁还有些兴致，但听多了便有些不耐烦，于是让官员们赶紧让开，官员们自然识趣地大开城门，迎接顺军入城。 回到紫禁城的李自成舒服地享受着温水澡，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位皇帝： 说起来皇宫之中本来应该还有太监伺候的，但李自成实在享受不了太监的伺候，便把太监都撤了。 泡在舒适的浴池中，李自成疲惫的身子得到极大缓解，皇宫中的这个浴池，不是后世那种大浴缸，而更像是后世的大澡堂那样，不过不同的是这是皇帝专享的澡堂。 维持这样一个规模的澡堂温度始终保持在一个舒适的水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这个没有温控系统的时代必然是要耗费大量人力，不过不幸的是，华夏大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因此这些奢华的需求没能引起技术上的进步，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 泡的迷迷糊糊差点睡着了的李自成被一个阴柔的声音叫醒，李自成回头一看，正是杜勋这个死太监。 杜勋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中枢官员们正在武英殿等候陛下，陛下您…” 李自成打断了杜勋的话，说道，“朕知道了，马上去。” 很快李自成便结束了沐浴，换了一身衣衫以后起身前往武英殿与大顺中枢的官员们见面，他准备先和这些官员通一下风，解决几个大顺还没解决的重大议题。 武英殿中，牛金星，顾成恩，宋献策，巩焴，杨玉林，宋企郊，喻上猷等大顺最高层官员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李自成之后，一众官员纷纷起身行礼，李自成见状说道， “以后不是大朝议就不用搞这些虚礼了，跪礼也取消，男儿膝下有黄金，拜天地，拜父母即可。” 礼部尚书巩焴闻言皱了皱眉头，宋献策接了李自成的话，说道， “陛下言之有理，我朝上承天命，下顺民心，君主之位来之极正，根本不需要靠这些繁文缛节来证明。” 巩焴，杨玉林等原明朝的官员闻言皱了皱眉头，李自成也感觉宋献策似乎无意，也有可能是有意放了一波冒犯人的aoe，于是他赶紧岔开话题，说道， “前番吴三桂作乱，朕急着出征，很多事情都没定下来，接下来是时候把一些事情定下来，让一切步入正轨了。” 众官员点点头，李自成说道，“这第一个问题就是都城所在，诸位认为，我大顺都城应设在何处？西安还是北京？” 大顺政权在西安建立之后便定都西安，但是那只是作为一个临时首都，关中地区开发到现在，水土流失严重，作为首都的话粮食是完全供应不上的。 北京当然也无法实现粮食自给自足，但是北京有漕运，如果将来有机会实行海运的话甚至能从海上运粮到天津，再转到北京，相比之下西安的粮食运输就困难得多了。 因此李自成心里其实偏向于北京，他看向在场诸人，巩焴这几个从原来的大明跳槽过来的官员也是偏向于北京，于是巩焴率先说道， “以臣之见，当以北京为国都，自永乐帝北迁之后，北京便是天下人所认定的国都，迄今已有两百余年，不坐北京，何以称天下之主？” 杨玉林作为大顺的户部尚书，也说道，“如今天下未定，北京作为国都的话无需大兴土木，若是其他地方，哪怕是西安，仍是要动土木的，那样的话对朝廷将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李自成点点头，这让牛金星和宋献策两人皱起了眉头，这两人更希望大顺的首都在西安。 但李自成显然已经表态了，皇帝更加偏向北京，在目前大顺政权中，一旦李自成做出决定，其他人是没有太大能力干涉的。 于是牛金星和宋献策两人选择了沉默，李自成则说道， “既然诸位这么说了，那就定都北京吧，你们替我拟一道诏书，把这件事宣示出去，然后去西安把皇后他们接过来。” 决定了首都的事情之后，李自成又开始第二项事务，他对众人说道， “如今天下未定，很长一段时间内兵事仍将是朝廷的重中之重，因此我意重建明制中的五军都督府，由五军都督府处理军务，如何？” 在场的官员都是文官，对于这种削减文官权力的事情自然不愿意，牛金星说道，“陛下明鉴，武将不可全取军权，此乃五代时期就已经证明了的，武将一旦权力过大，对于国家而言是一场灾难。” 其他官员也点点头，李自成说道，“五军都督府只管训练，征召，出征等事情，后勤仍由兵部掌控，武将掀不了大浪的。” 第39章 夫人路线 最终在李自成的坚持下文官们还是不得不接受了五军都督府的存在。 不过李自成很快又给了文官们一点补偿，这个补偿也很简单粗暴： 那就是增加俸禄。 大明朝廷的文官俸禄实在太低了，这使得大明催生出了一堆潜规则来捞钱，这不是一种正常的政治生态，因此李自成明确表态给官员们涨工资，让他们不用贪污也能活下去。 不过相对应的，对于贪污腐败的惩处也更加严厉了。 谈到这李自成准备说最重要的事情了：他准备改变大顺的税收政策，停止执行不纳粮的政策。 李自成搞得这套不纳粮，三年免征实在是革命得太过头了，一个政权总是要税收的，不搞税收的话政权怎么运转？ 李自成的态度让官员们倒是松了口气。 特别是杨玉林，掌管户部的他一直期盼李自成能够取消不纳粮的政策，于是他说道， “陛下圣明！国家运转总归要考税赋的，一直依靠抄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李自成点点头，当然他心里想的是，抄掠还是要抄掠的，实际上他已经准备对官员们抄一抄了，这帮人在大明的时候拿了那么多银子，也是时候贡献出来了。 而且大顺不需要那么多大明高官，不把这些人清理掉怎么让老兄弟们上位？ 于是几天之后，随着顺军士兵从吴襄家中抄出了一份所谓的“勾连名单”，北京官场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官僚们不是傻子，众人都知道，这明显就是皇帝想要清理掉原来的大明官僚，为将来的新官僚腾出位置。 不久之后，官僚们便知道他们还真没想错： 朝廷很快公布了这份名单，名单上的名字清一色都是原明廷的三品以上高官，这摆明了李自成就是要清理北京的原大明高官了！ 许多原大明高官吓得魂不附体，到处想办法求人，但官僚们纷纷表示： 死道友不死贫道，再说了，你们死了我们才好更进一步不是？ “陈学士，这，这名单上怎么会有老夫啊，老夫和吴襄面都没见过几回，你要和陛下好好说说呀。” 倒霉的魏藻德作为原大明首辅，自然也在名单中，于是他找到了陈名夏： 作为当时一起给李自成“带路”进皇宫的人，陈名夏现在都混成了大顺的礼部侍郎，文渊阁大学士，而可怜的魏藻德不仅没混进大顺中枢，还莫名其妙成了勾连清廷的汉奸了。 陈名夏对魏藻德没啥感情，不过魏藻德给陈名夏送来了不少礼物，看在钱的份上，陈名夏还是指点了魏藻德一番： “魏阁老，看在过去的面份上我尊称您一声阁老，您也是当过中枢的人，你没发现新皇当初抄勋贵和现在抄官员没什么区别吗？” 魏藻德皱起了眉头，说道，“新皇是要清除掉有可能忠于大明的势力？不对啊，老夫并没有表现出忠于大明的表现啊？” 陈名夏无语，心想当年崇祯帝能让你这种人当首辅，难怪最后混到上吊去了，便说道， “你还是没想明白，陛下能远道而去打败清兵，会害怕眼皮底下的所谓忠明势力？” 魏藻德闻言陷入了深思，然后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会吧？难道陛下的真正目的是要钱？” 陈名夏点点头，“这有问题吗？新朝初建，处处要钱，陛下又不可能继续收三饷，只能以此来应急了。” 魏藻德闻言叹了口气说道，“要钱的话倒好说，不过老夫蹉跎日久，陈学士能否为老夫引荐一二？” 陈名夏心想你这样的水平李自成是不大可能用你的，便敷衍地说道，“在下尽力而为，不过陛下毕竟是草莽出身，其眼光与我等定然有所不同，成或不成，在下无法保证。” 送走魏藻德之后，陈名夏又赶忙去见北京城中的一个大名人：江左三大家之一龚鼎孳。 龚鼎孳这家伙在李自成进北京之时表演了一出投井殉国未遂的把戏之后便出仕顺朝，担任了直指使（即御史），李自成前两天想起北京城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便把龚鼎孳升官为左佥都御史，以此安抚一众读书人。 不过，李自成没想到的是，由于龚鼎孳的妾室顾横波与陈圆圆关系很好，因此许多官员都认为龚鼎孳这个家伙是走了夫人路线。 陈名夏见龚鼎孳也是因为他认为龚鼎孳应该可以通过夫人路线获取宫中情报的缘故。 当然龚鼎孳本人也有这种想法，而顾横波也是个有想法的女子，在听到李自成留下了陈圆圆之后顾横波便三天两头地往宫中跑。 陈圆圆原本对于李自成这个传说中的流寇头子还有些害怕，但随着李自成凯旋归来，陈圆圆又觉得李自成确实是天命之子，于是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不过令陈圆圆有些失望的是，李自成似乎对于女色确实兴趣不是很大。 陈圆圆向顾横波倾诉了自己的烦恼，顾横波在把握人心方面倒是比陈圆圆高了一筹，她对陈圆圆说道， “陛下乃是天子，天子自然不会是急色之人，更何况陛下是马上天子，他更看重的，一定是才能而不是美色。” 当然，美色也是很重要的，顾横波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过陈圆圆本身就是漂亮的美女，因此顾横波觉得只要陈圆圆表现出她该有的才能，肯定就能获得李自成的宠爱。 陈圆圆皱了皱眉头，说道，“那应该怎么做呢？” “陛下最近在忙着什么？”顾横波半是试探半是关心地问道，“或者说陛下目前看着什么人才？” 陈圆圆想了想，说道，“陛下最近在清退太监，除了杜勋等有功的太监之外，很多太监都被清退了。” 顾横波闻言狂喜，太监对于皇家来说可不只是服务人员，更是一支政治力量，李自成清退太监只会肯定要有人来顶替，于是顾横波说道， “妹妹，这是一个好机会！陛下清退太监，宫中文书，特别是陛下的文书工作就空了出来，你可要好好把握住！” 第40章 秘书处 陈名夏很快也从龚鼎孳那里得到了李自成在清退太监的消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就没有人喜欢太监，因此陈名夏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露出了笑容，说道， “陛下不愧是能从草莽之中杀出来的明君，那些阉人早就该赶出去了！那群阉人何德何能可以参与国家大事？天下事还是得我们这些读书人来办才行。” 龚鼎孳却摇摇头，说道，“不过依我看，陛下可能不会把司礼监的权力让出来给我们的。” “你的意思是？”陈名夏皱着眉头说道，“陛下想把司礼监的权力交给武人？不可能吧，那些武人认字的都没几个，能做那些事？” 龚鼎孳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以陛下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不太可能把权力都交给文官。” 陈名夏笑着说道，“那能给谁做？勋贵？朝廷新建，勋贵都没几个，难不成陛下想恢复唐朝的女官制度不成？” “难说，”龚鼎孳说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龚鼎孳还真没猜错，李自成自然是不会把太监这一块权力放出去的，他准备搞一个秘书部门出来，像后世英国那样，形成秘书-官僚之间的相互监督和制约。 实际上各个王朝的各级师爷某种意义上就充当了秘书的角色，不过他们没有公家身份，属于官员自行雇佣而来的， 但是这些师爷负责的又是公事： 没办法，这年头可没有公务员培训，许多饱读诗书的读书人甚至算术都很一般，更别说其他具体事务了。 因此与其让这些游离于国家体制之外，不如像后世英国那样，干脆把秘书制度化，把他们纳入朝廷之中。 至于中央秘书，在大明这个工作实际上是由司礼监的太监承担了，李自成不想继续用太监，而代替司礼监的话，大概得用女官制度？ “陛下。”一个轻柔的女声打断了李自成的思考，他抬头一看，是陈圆圆，李自成看到陈圆圆的时候想起陈圆圆说过她是能够识文断字的，便说道， “陈圆圆，朕记得你说过你是能够识文断字的？” 陈圆圆点点头，说道，“妾身确实能够写几笔，不过妾身并非经学大师，若是陛下想要研究儒学天理的话，妾身就无能为力了。” 李自成笑了笑，说道，“我没想让你搞那些，既然你识字的话，相必你认识的女子大多也是识字的吧？这样，你去找一些识得文墨和数学的女子，组建一个替朕整理文书和代写的机构。” 陈圆圆面露惊讶，她没想到还真让顾横波说中了，皇帝真的想用女子来代替太监在政治上的职责，她犹豫了一阵，咬咬牙直接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让妾身组建一个由女子构成的司礼监？”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司礼监这个名字不好听，这个机构就叫秘书处吧。” 事到临头陈圆圆却犹豫了，她从没想过以她这样的身份能参与进朝廷的政事中，于是她说道， “陛下，自古便没有女子参政的先例，军国大事恐怕不是我们这些女子能够插手的，一旦传扬出去，我等名声受损事小，影响陛下之声名可就事大了。” 李自成不以为意，说道，“太监能干为何女子不能干？那些腐儒连太监干政都受得了，就受不了女子参与政事了？” 陈圆圆还想说些什么，李自成说道，“朕不是再和你商议，你领命就是，此事你尽快办理，选好人选之后带她们来见我，我给你们分发印信。” 面对强势的李自成，陈圆圆自然只能点头称是了。 过了一会，看陈圆圆还没走，李自成没想太多，便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李自成的态度让陈圆圆有些挫败，她感觉自己以往无往不利的美貌似乎在这位天子面前没多大用处。 自从心态转变以后，陈圆圆就开始努力进入天子的后宫，她很清楚自己的出身只能成为妾室，反正是做妾室，何不做天子的妾室？ 想到顾横波提到的李自成现在后宫都没几人，加上大顺草创未久，各项规矩还未成型，若是以后大顺完全正规化，陈圆圆这样的女子是不太可能进入后宫的。 于是陈圆圆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妾身自吴家献给陛下那日起，便是陛下的女人，但陛下…” 陈圆圆说着又有些犹豫，她有点担心太过直接的话会不会让李自成认为自己是水性杨花之辈？ 李自成倒是听明白了，陈圆圆的意思是要给她一个名分？ 要说李自成不对陈圆圆感兴趣是不可能的，这不仅是因为陈圆圆本身就是一个美女，更是因为李自成作为穿越者拥有穿越者的通病： 正所谓每一个穿越者都有【收藏】癖… 李自成于是哑然失笑，说道，“朕既然能让你去找人手组建秘书处，将来秘书处自然是交给你管理的。” 顿了顿，李自成又说道，“你也知道秘书处之后大概是司礼监这样的角色，那么能让你担任这样的角色，朕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陈圆圆听了李自成的话脸色一红，说道，“妾身，额，臣妾明白了。” 李自成觉得陈圆圆现在这幅羞红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便招招手，让陈圆圆来到自己身旁，把羞红了脸的陈圆圆拉到自己身旁，说道， “朕是天子，天子需要的女子不是绝色佳人，而是能够襄助天子的女子，明白吗？” 陈圆圆从羞涩中缓过神来，点点头，说道，“臣妾明白了。” 李自成于是拿起一份奏章，说道，“这是传教士汤若望和毕方济送来的，这两传教士希望能觐见朕，你替朕谜一道回复，就说朕同意了，不过他们要带上能让朕感兴趣的东西。” 陈圆圆点点头，说道，“臣妾明白了。” 李自成又与陈圆圆说了几句便让陈圆圆离开，陈圆圆没有问李自成感兴趣的东西是什么，这让李自成松了口气，心想这个女人还是有值得培养的价值的。 第41章 火器 北京，南海子，这里在大明的时候是太监武装净军的训练场所和军营，不过这群太监武装不能说是没有任何作用，只能说除了浪费崇祯帝本就不富裕的内帑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这支净军无论是面对农民军还是面对清军，他们都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甚至他们都没能保护好皇帝。 原本在李自成进京之后就作鸟兽散的领军自然被李自成顺势取缔，取缔净军对于李自成来说那是不费吹灰之力，而这些太监武装被解散之后，空出来的南海子便成了顺军的火器实验场。 李自成对于增强顺军的火器水平有着极大的需求，毕竟此时关外的清军火器水平是非常高的，山海关之战的时候要不是下了大雨，他是绝对不敢拉顺军出去和清军拼野战的。 而且这个时代已经是火器的时代了，历史上清军能够压服蒙古靠的可不是什么所谓满蒙一家，而是靠火器的绝对优势压服了蒙古诸部。 所以，李自成在安定下来之后立刻就着手开始增强顺军的火器配置水平。 不过火器研制和铸造是专业活，而顺军的这帮人自然没这种能力，实际上李自成自己也不怎么懂这些，他顶多就知道些黑火药配方之类的，不过明末这个时候黑火药配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李自成只能找“专业团队”，刚好这些传教士在北京，李自成便打算让传教士们来干这活了。 传教士们知道华夏的上层看重的就是传教士们带来的技术，于是他们在收到李自成的回复之后立刻带着李自成感兴趣的东西：火枪火炮和一支雇佣兵团队前往觐见李自成。 准备完成之后，李自成便来到南海子观看传教士汤若望和毕方济带来的葡萄牙佣兵进行的火炮试射： 随着点火上膛，砰砰的枪炮声响起，浓烈的火药味弥漫开来，子弹和炮弹都击倒了靶子，看起来这场试射还是比较成功的。 当然这是传教士们的看法，李自成观看了今日的这场火器演示之后，对这两个传教士和他们推荐的火器团队却是有些失望的： 以李自成的观察，这些葡萄牙炮兵们的水平并没有比顺军炮兵高到哪里去，打炮完全是随缘发射，击中目标仍然是靠大量炮弹大概轰往一个方向的覆盖式射击，李自成在这群炮兵身上根本看不出后世吹的所谓每一个炮兵都是数学大师的样子。 另一方面，这两传教士带来的，由澳门买来的火炮也有些令人一言难尽： 李自成从这些火炮中看不出一点火器的标准性特点，这些火炮明明用一样的火药，打出去的炮弹愣是有近有远的。 火枪倒是一般般，两个传教士带来的是燧发枪，燧发枪的发射看起来还是要比火绳枪要稍微轻便那么一些。 看到李自成的脸色不太好看，汤若望有些紧张，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可是有什么问题。” 李自成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这个时代毕竟是手工坊时代，追求完全的标准化是不太可能，他说道， “没什么，汤若望，你尽可能收集工匠过来北京，朕会设立一个专门的机构来负责火器的生产，到时还要麻烦你们过来指导一下。” 汤若望和毕方济闻言松了口气，毕方济说道，“没问题，能为陛下服务是我等的荣幸。另外，我等还有一些书籍和宝物，献给陛下。” 说完毕方济招招手，几个雇佣兵送上了一个精美的礼盒，毕方济打开礼盒，向李自成展示了礼盒中的物品： 里面除了《几何原理》等一些数学及科学书籍之外，还有一把遂发手枪，一支精美的单筒望远镜和一个地球仪。 李自成饶有兴致地收下了这些礼物，他先是看了看地球仪，嗯，这个时代的世界地图已经有了大体轮廓，欧亚非美几个大洲看起来有模有样，就是比例稍稍怪了一些。 由于澳大利亚此时尚未被摸清，南极洲就更不用说了，因此南太平洋以南是一片空白。 李自成也不想剧透，此时华夏几方势力都没有能力远航，他可没那么好心给欧洲人提供情报。 放下地球仪之后李自成拿起了燧发手枪，说道，“这种燧发枪能够量产吗？我的意思是把燧发枪做成那种能大批量生产的，能够上战场的武器。” 其实明朝是见过燧发枪的，早在崇祯八年，明朝火器专家毕懋康就仿制出一支燧发枪，燧发枪也被明朝称之为自生火铳，大明官员和军官也看到了燧发枪对于火绳枪的巨大优势，《军器图说》就大大赞扬了一番燧发枪。 不过可惜的是，明朝那处处漏风的财政和僵化的生产管理系统使得明军并没有将火枪进行更新换代。 因此李自成便打算开辟一条新的生产线，专门生产燧发枪，提升顺军的火器水平。 汤若望点点头，他说道，“当年徐阁老（徐光启）和他的门生手下有一批工匠，加上臣在澳门的人脉，为陛下凑齐生产的工匠是不成问题的。” 李自成点点头，他随手翻看手中的《几何原本》： 这玩意是徐光启当年住持翻译的，李自成看了一阵之后便摇摇头，说道， “这《几何原本》翻译得太过晦涩了，你们找人……” 李自成说到这止住了话头，说道，“算了，朕重新找人来翻译就是了。” 汤若望倒是有些意外，他打听过李自成的经历，这位北京的新主人是一个草莽天子，这样的人居然能看得懂《几何原本》？ 毕方济倒是无所谓皇帝能不能看得懂，他们这些传教士来华夏又不是来搞科普的，他们的中心工作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传教。 毕方济试探地问道，“那陛下，关于我们的传教问题？” 李自成说道，“你们传教朕原则上不反对，但是尔等的传教不得强迫，不得有违法乱纪之事，不能引起骚乱，另，在我大明，天地君亲师，是没有教皇的地位的。” 第42章 西学人才 汤若望和毕方济两人都有些惊讶，李自成能说出这番话证明他对教会不是一无所知的。 过了一会，汤若望说道，“陛下放心，我等在大明一直是奉公守法的，绝不会乱来。” 李自成其实对于教会并不太放在心上： 教会的许多教义与华夏传统格格不入，除非他们魔改才能适应华夏，而魔改之后的教会实际上就成了其他融入华夏的宗教一样，被华夏文化所吸收只是时间问题。 历史上汤若望等人为了传教，搞了一堆魔改的“本土化”教义，甚至连所谓“天儒合一”都搬出来了，这使得在华传教士最终和罗马教廷闹掰，教皇否决了传教士们为了传教而魔改教义的做法，并将这种做法斥之为异端： 这是相当严厉的指控了，传教士们由此不得不放弃了本土化教义的做法。 而失去了本土化之后，教会在华夏迅速衰落。 最终在清初清廷有意挑起“正本溯源”的辩论之后，在华教会遭到沉重打击，明末西学成果由此被清廷付之一炬，教会也在华夏彻底沦为边角料。 当然，很多学者认为，即使没有清廷的刻意打压，失去本土化的教会也不可能在华夏有什么作为。 因此李自成对于传教士的允诺持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他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两位在北京时间不短，可认识什么于西学比较有研究之人？” 汤若望想了想，说道，“陛下，说道北京城中精通西学的话，倒是有一人。” 李自成来了兴趣，问道，“是谁？” “此人名叫方以智，是南方的大才子。”汤若望说道，“方先生接触了不少西学，其着有《物理小识》一书，涵盖了许多知识，以在下的眼光来看，方先生的学术水平相当之高。” “方以智？”李自成记得这家伙是江南四公子之一，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懂这些。 “还有其他人吗？”李自成继续问道。 “还有韩霖和魏学濂，这两位先生于西学也颇有研究，”汤若望说道，“特别是韩霖韩先生，于火器及城堡上颇有见地。” 李自成于是吩咐人去请这几人前来觐见，准备亲自考核一下这几人的水平。 而在李自成准备招揽方以智等人的时候，方以智正在烦恼之中： 这天龚鼎孳带着自己的妾室顾横波来找方以智，想让方以智的妻子潘翟加入秘书处。 一开始方以智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所谓秘书处是什么机构，等到龚鼎孳说清楚了之后，方以智才明白了，这不就是司礼监嘛！ 而且这个机构是设置在宫中的，方以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李自成是不是想找个理由收集美人？ 龚鼎孳似乎是看出了方以智的忧虑，笑着说道，“密之（方以智的字）勿忧，陛下裁撤太监之后想设立一个部门来承担司礼监的职责而已，况且陛下贵为天子，真想要美人的话自然有的是人送，何必用这种手段？” 方以智皱了皱眉头，龚鼎孳暗骂方以智读书读傻了，在知道了陈圆圆邀请顾横波加入秘书处这种好事后他第一时间就让顾横波加入秘书处了： 司礼监权势之大人所共知，实际上在陈圆圆准备挑选女子进入秘书处的消息传开后，陈圆圆一下子就从一个歌姬变成了皇帝的大红人兼司礼监老大，北京城中以往那些看不起她的贵妇人如今那是上赶着跪舔，其程度已经到了某句名台词说的那样： 多少人想跪都没门路呢！ “密之，”龚鼎孳说道，“你不为自己，总得为家族考虑吧？何况这是陈圆圆亲自邀请的，她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可，可是…”方以智还是有所顾虑，这时候他的妻子潘翟走出来说道， “夫君，龚先生说得对，此事不是你我的事情，事关方家，况且天子进京城之后没有急着享受，而是很快就兵发山海关，这也证明天子不是一个注重享受的皇帝。” 看着自己的妻子，方以智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就是委屈你了。” 方以智夫妇的这番话让龚鼎孳和顾横波两人心里有些不爽，顾横波心想要不是陈圆圆想拉潘翟进入秘书处，她才懒得和潘翟这种所谓的大家闺秀交往呢。 龚鼎孳同样也不爽，方以智这些人，就是又当又立，真不想给大顺效力怎么不跟着太子朱慈烺去南方？ 不过为了在朝廷中更好的发展，他还是忍着不爽对方以智说道， “密之，以后你我同朝为官，横波又和夫人同在秘书处，咱们一定能再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就在几人说话之际，宫里发来消息，说是皇帝要见方以智，这令方以智有些意外，他自认自己在北京还是很低调的，没想到这都能引起皇帝的兴趣。 和龚鼎孳，顾横波两人还有自己的妻子道别之后方以智起身前往宫中，路上他意外遇到了魏学濂还有韩霖： 这两人都和传教士有密切交往，和方以智关系也很熟： 他们都是做西学研究的知识分子。 三人立刻就猜到了李自成是对西学感兴趣才召见几人的。 魏学濂和韩霖没有方以智那样纠结，他们是愿意出仕大顺的，就是不知道李自成仅仅只是感兴趣还是想推广西学。 在大明还没灭亡的时候，以徐光启为首的这一帮人被称为“西法派”，他们致力于传播西学，并将西学融入传统的儒学之中。 魏学濂和韩霖都是西法派的成员，他们自然也有和徐光启一样的政治野心。 魏学濂一脸向往地对韩霖和方以智说道，“现在新朝草创，一切还未形成定制，若是能说动陛下接受西学，那我们就能完成徐阁老（徐光启）的心愿了。” 韩霖点点头，说道，“如今天下未定，陛下的重心肯定还在兵事上，兵事正是我等的强项，若能以此为突破口，让陛下接受西学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43章 一些安排 三人之中最先受到李自成接见的是方以智。 而当方以智怀着忐忑的心情见到李自成的时候，他惊讶地看到李自成在翻阅自己的《物理小识》，他心想，难道这个驿卒出身的皇帝看得懂这些？ 李自成自然是看得懂的，正是因为看得懂，因此方以智的学术水平令他有些失望，显然方以智离牛顿，伽利略这种顶尖学者差得那是十万八千里，毕竟牛顿的那些微积分体系对于穿越前毕业良久的李自成来说还真不一定能弄明白…… “方先生，”李自成放下书本，对方以智说道，“朕看了你写的书，嗯，有些见地，但是其中想当然的东西还是太多，既是研究物理，那么就不应该有那么多想当然，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无法证明的东西不应该当做结论写上去。” 这就是李自成对这本书的评价，《物理小识》诚然是一部不错的知识性巨作，其中有不少内容算是开创性，但是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读书人一样，方以智并没有进行太多实验，仍然停留在知其然不知其所然的层面，因此有些内容就太过想当然了。 但是方以智对于李自成的话是不服的，他觉得李自成一个半路出家的造反头子居然指责他的物理小识有太多想当然的东西，简直离谱。 但想到对方是马上天子，杀起人来估计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还是压下了自己想说的话，沉默以对。 李自成笑了笑，说道，“朕虽读书不深，但涉猎颇广，你不服气的话可以定个时间，朕与你好好探讨一下。” 李自成这句话倒是让方以智有些意外，他只得说道，“谢陛下，臣……” 想到自己还没出仕大顺，方以智立刻改口道，“只要陛下愿意，小民随时可以和陛下进行探讨。”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说起来你这样的人才没有为朝廷服务实在是朝廷的损失，这样吧，你想做什么工作？只要不是太离谱，朕都答应你。” 方以智闻言有些犹豫，要说他对大明多么忠诚，倒也没有： 毕竟真的死忠都没有跟着朱慈烺南下了，额，虽然也没几人就是了。 只是对于效力新朝的话方以智心里还是有个疙瘩，毕竟当过大明的官，现在大明还没完蛋就做大顺的官的话显得像个贰臣。 看方以智没有说话，李自成就知道这家伙，或者说这个时代一些读书人那种又当又立的习性又发作了，于是李自成说道， “这样，方先生，朕准备设立一座大图书馆，把各处藏书集中起来，让所有士子都能阅读书籍，此事由你负责，如何？” 李自成决定迁就一下方以智那又当又立的心态，把他纳入大顺之中，这样他可以作为一个标杆，为其他读书人弃暗投明提供标本作用。 方以智想了想，这差事不涉及政务，便同意了李自成的任命。 安排了方以智之后，李自成又接见了魏学濂和韩霖。 相比方以智，这两人的心态就没那么纠结了。 两人都接受了李自成给予的职位： 李自成授予魏学濂兵部火器司司长，负责督造顺军火器相关事宜，韩霖则为工兵司司长，负责顺军即将组建的工兵团队和相关的城堡研究工作。 两人对于李自成直接让自己进入六部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韩霖犹豫了一阵，说道， “陛下，我俩寸功未立，直接进入兵部是否不太适合？” 李自成不以为然，说道，“此时正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之际，若是还像以往那样慢慢熬资历的话，怎么能让真正的人才发挥他们的才能？” 安排完几人之后李自成看向地图，湖广那边的进展不太顺利，南明朝廷那边不知道搞了什么花招，或者似乎和左良玉打成了什么协议，左良玉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弃城而走，而是和黄得功联合在武昌，汉阳一线构筑了防线。 由于武昌-汉阳一带水网密布，顺军的水上作战水平不怎么样，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攻下武昌。 河南和山东已经稳定下来，河南的豪强如李际遇等人都明确向顺军投降，接受顺军的改编，整个河南除了归德府和汝宁府等少数地方，基本上都成了大顺的势力范围。 而山东那边形势更好，在衍圣公的大力劝说之下，青州的大明衡王朱由棷奉降表归降大顺。 衡王的归降在政治上是对南明的一大巨大打击，毕竟王爷都投降了，其他人投降起来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 李自成也乐得把这些藩王当做吉祥物放着，而李自成接纳明朝藩王投靠的行为起了不错的作用，当然实际上李自成自从襄阳建政开始建设政权之后就不再屠戮明朝宗室了，无论是攻克西安之后的秦王还是太原的晋王，这些藩王现在在大顺辖下还活得好好的。 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众人并不敢肯定现在的李自成是怎么想的，但在李自成接受衡王归降之后，山东的大明文武迅速大规模改换门庭，投入了新的朝廷麾下。 于是李自成决定让顺军南下徐州，攻下徐州这个重镇，打开通往南直隶的大门。 永昌元年六月，李自成派出两路大军南征，一路由刘芳亮，任继荣和李来亨三人率领，南下河南，攻灭河南各地的残余明军，另一路顺军由张鼐，田虎，张能等人率领，南下进攻徐州。 大军的调动是不可能太低调的，在顺军派出大军发起新一轮攻势的时候，南明朝廷吵来吵去最终还是和历史上一样，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联虏平寇。 不过使臣倒是和历史上的人选有所不同，这次出使的人变成了吴襄： 吴襄现在莫名其妙成了大明的大忠臣，由于在这个时空的李自成确实没有接受吴三桂的归降，所以吴三桂在山海关和李自成的战斗变成了大明孤忠在山海关绝境之中力战流寇： 那真是忠不可言呀！ 第44章 徐州的布置 为了应对顺军发动的这波攻势，南明一方面派出以吴襄为首的使团前往辽东和清廷商量联虏平寇之事，一方面派出史可法和马士英前往徐州，武昌坐镇，统筹大军抵御顺军。 驻扎在归德府的许定国部明军见顺军气势汹汹而来，当即选择了跑路： 许定国以增援徐州为名，带领军队直接让出归德府，奔赴徐州。 此时徐州附近已经集合了高杰和刘泽清的大批人马，再加上许定国部明军，总数超过了十万人，但当史可法办完南京的事情重返徐州的时候，却发现情况并不妙。 明军之中弥漫着失败主义情绪，许多将士都认为此仗必败无疑，明军在徐州窝了好几天，既没加固城防，也没有派出军队构筑外围防线，完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景象。 史可法无奈，当即命人去叫高杰，刘泽清等几人过来议事，讨论如何应对顺军对徐州的攻势。 一众将领集合之后，史可法说道，“闯贼气势汹汹而来，徐州乃沟通南北之重镇，绝不可失，各位都是身经百战之人，说一下还怎么应付闯贼？” 刘泽清心想我是有丰富的败仗经验，但问怎么打胜仗的话不应该问我呀，于是他选择了沉默以对。 许定国脸色则是变换不定，在归德府的时候，他就听说了顺军之所以没有占下北京之后立刻南下，是因为李自成亲率大军去山海关打仗去了。 而且与南明流传的所谓大明孤忠吴三桂在山海关顶了顺军一个多月的扯淡说法不同，许定国探听到的消息在他的认知里更加可靠一些： 那就是真实情况其实是吴三桂不到三天就崩了，接着顺军在山海关与清军展开激战，最终顺军击败了清军，占下了山海关。 这就不得了了，许定国早点在辽东和清军打过仗，深知自己这群臭鱼烂虾在清军手中那是走不了几个回合的，而能够打败清军的顺军，那战力许定国想都不敢想。 于是犹豫着要不要换个主子的许定国也没有说话，见战场陷入了沉默，史可法只得点了高杰的名字， “高将军你多次击败闯贼，你先说说吧。” 高杰虽然因为给李自成戴了绿帽子，所以绝对不会投靠李自成，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斤两，于是他对史可法说道， “史阁部，如今闯贼今非昔比，以末将之见，不如层层设防，把顺军削弱之后引入淮扬一带，到时闯贼孤军深入，我军必能一举将其摧毁。” 史可法皱起眉头，这高杰的话说了等于没说，况且徐州怎么能放弃？放弃徐州的话怕是所谓的诱敌深入得变成溃败了。 高杰说完之后其余诸将都没有表态，史可法便知道诸将这还好根本没有心思军议。 见诸将没有心思军议，史可法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草草结束了这场会议。 军议结束之后，几个明军将领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几人各怀心思，敷衍地互相客气了几句之后便草草离去。 高杰看出刘泽清和许定国这两个家伙首鼠两端，这两友军是绝对不可靠的存在。 于是高杰之后私下找到史可法，对史可法说道， “阁部，刘泽清和许定国这两人都是败军之将，如今闯贼气势汹汹而来，他们二人的心意难以预测，末将建议把他们调出徐州城，安排在沛县或是黄河边一带。” 史可法也知道，这三人之中高杰最可靠，但是他皱了皱眉头说道， “大战之前就这样做，会不会伤了将士们的心？” 高杰说道，“若是他们两人忠于大明，这就是个寻常的调动，他们不会多想，若是他们两人有异心，必然有所表态，那么就更加要把他们两人调出去。” 史可法听了高杰的意见之后陷入了沉思，史可法虽然也参与过围剿农民军的军事行动，但是他在战事中并没有什么过人的表现。 史可法能当上南京兵部尚书很大程度是因为其他是大名鼎鼎的东林六君子左光斗的弟子，但很遗憾左光斗虽然是东林君子，但他擅长的民事和水利，史可法并没有学习到什么兵法。 不过史可法直觉告诉他明军还是合在一起战斗力更强，但是高杰的话又有道理，如果许定国和刘泽清这两人真的有异心的话，骤然在徐州城发难，那徐州铁定完蛋。 沉思良久之后，史可法说道，“高将军言之有理，我这就下令安排许定国前往沛县，刘泽清前往黄河岸边据守。” “该死的高杰！”收到史可法调令的许定国大骂了一通高杰，他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高杰的主意，而史可法的安排也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冷静下来之后的许定国没有太多表示，带着士兵前往沛县布防。 刘泽清和部将们也相当不爽，高杰这是光明正大地把他和许定国扔出去充当消耗李自成的耗材了。 刘泽清是不爽的话，他的部将们那是一个个都跳了起来。 刘泽清的部将王遵坦，这个在历史上混到四川巡抚的大清好奴才对刘泽清说道， “大帅！史可法和高杰对我们不仁，我们又何必死忠大明？我从山东撤下来的时候可是听说衍圣公降了，衡王也降了，这些大人物都降了，我们这些当兵的又何必和大明陪葬？” 另一个辽东出身的部将高进忠更是说道， “大帅，关外鞑子那么厉害都被顺军打败了，其他人不知道，我们这些辽人可是清楚得很，鞑子打起官兵那是砍瓜切菜，连鞑子都赢不了顺军，我们怎么可能赢得了？！”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总不能现在杀进史可法官衙内，把他杀了吧？” 刘泽清也不想和李自成打，当年崇祯发诏让他勤王都没去，怎么可能愿意为了大明尽忠？ 高进忠和王遵坦对视一眼，对刘泽清说道，“大帅，我们觉得您需要和许定国谈谈，确定一下顺军到来时我们的做法。” 第45章 我是支持闯王的 很快许定国便和刘泽清找了个机会在军营中碰面，这两人都是失败主义者，见面之后两人也不废话，刘泽清直接说道， “高杰和史可法是摆明了要把我们当炮灰消耗李自成的部队，你想和李自成拼命吗？” 许定国哼了一声，说道，“当然不能拼命，拼命了把兵打光了，那无论在大顺还是在大明都站不住脚。” 话说到这双方都了然了对方的态度，刘泽清说道，“其实我是支持闯王的，额，不对，我是支持永昌皇帝的，永昌皇帝起于草莽，能有今日，这完全是太祖皇帝那样的天命所归之人，相比之下，大明这边连史可法这样的腐儒都能出镇一方，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许定国点点头，说道，“老兄说得是，我也是支持闯王，额，支持永昌皇帝的，不过我们要想办法让大顺知道我们的心意才行。” 刘泽清看了许定国一眼，许定国这么说就说明这家伙肯定有路子，也就是说，高杰还真没猜错，这家伙确实是早就做了背明投顺的准备。 刘泽清于是问道，“那许大帅你有什么门路？能否指点一下兄弟？” 许定国得意地说道，“大顺河南巡抚吕弼周曾派人招安河南诸豪杰武装，他有使者在我账下，当时我还没做好决定，便只说了考虑考虑，不过吕巡抚已经向我承诺，只要我愿意归顺大顺，仍将保有总兵一职。” 刘泽清暗骂你特么的原来已经和大顺谈好了，但却只谈了自己…… 不过刘泽清说道，“那许大帅能否替我引荐引荐？” “好说。”许定国说道，“我已经得到消息，大顺在大军出动之前，河南兵备道武愫将会派人来招抚，到时我们只要和大顺的使者接洽即可。” 很快，在许定国的牵桥搭线之下，许定国和刘泽清两人等到了大顺河南兵备道武愫亲自前来招抚的好消息。 在李自成下令暂时继续沿袭大明官制之后，武愫这个河南直指使就变成了河南兵备道，他在董学礼带领的顺军的保护下驻扎于离沛县就隔着一个微山湖的夏庄，准备招降南直隶的明军。 历史上武愫和吕弼周两人在招降南直隶明军的时候被大明漕运总督路振飞俘虏后处决，不过这个世界，这两人倒是活得好好的。 许定国和刘泽清不敢托大，两人备了不少礼品之后前往夏庄与武愫见面，在见到武愫之后许定国立刻说道， “武道台，末将仰慕陛下已久，陛下上顺天命，下顺民心，收取北京，实乃天命所归，末将本来准备在河南就为朝廷效力，但是伪明督师史可法调末将前往徐州驻防，末将见有机会为陛下收取徐州，这才来到了徐州。” 武愫点点头，许定国这个家伙确实早早地就表现了向大顺靠拢的意思，武愫也不废话，笑着说道， “徐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陛下闻之必然欣喜不已。” 顿了顿，武愫又说道，“实不相瞒，我军不日就将到达，两位将军此时弃暗投明对于我军襄助巨大，本官可以向两位将军保证，两位将军的总兵职位不变，麾下将士仍由两位将军指挥。将来若有建功立业之举，陛下还会有新的封赏。” 得到武愫保证的许定国和刘泽清立刻大表忠心，表示一定会大顺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这边许定国和刘泽清已经准备好了换个皇帝伺候的时候，高杰所部也在芒砀山一带布置了防线，防止河南的顺军从河南南下。 徐州城中的史可法则看着地图，顺军此次进攻显然是要以徐州为突破点突破明军的防御布置，如果徐州丢失，明军就只得退到淮扬了。 正当史可法皱着眉头思考着如何尽可能地挡住顺军的兵锋的时候，他的义子史德威脸色难看地走过来，对史可法说道， “父亲，湖广那边的消息不太好，马士英让黄得功出击了几次都无功而返，闯贼已经在大江两岸都建立了营寨，武昌可能会守不住。” “左良玉不是有十几万大军吗？”史可法闻言大惊，一旦武昌没了，顺军可以沿江而下，那样的话整个南直隶都危险了。 “左良玉据说身体很不妙，有段时间没指了，他的儿子左梦庚压不住将士，十几万人处于溃散边缘，不过马瑶草（马士英）这家伙倒是有两把刷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稳住了这些人，但是武昌看起来还是很危险，朝廷有种声音让我们这边直接退守淮扬。” 史可法皱了皱眉，他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马士英的主意，反正南直隶的防御不是他的责任，怎么丢失土地都牵扯不到马士英身上，而他要是能在湖广打出名堂，那声望可想而知。 不过史可法确实有些犹豫要不要抽调一些部队去援助武昌，毕竟看起来湖广那边的压力比徐州大得多。 但史可法想到徐州这边也很危险，他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抽调兵马，而是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泱泱大明，竟有军力不足，左右难支的时候！” 但很快史可法就不用感叹也不用思考要不要抽调部队去支援湖广了，因为前方传来了一个惊天霹雳： 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说道， “阁部，大事不好了！闯贼兵马直抵丰沛，许定国，刘泽清率部降贼，丰县，沛县俱失，徐州黄河以北全数失守！” “什么！”史可法大惊失色，腾地站起身，呆呆地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他对史德威说道， “赶紧派人传令高杰，让他把芒砀山的人都撤回来，闯贼主力已经出现，现在需要全力守住黄河！” 高杰收到消息的时候也吃了一惊，许定国和刘泽清两个家伙真的背明投顺了！ “这两个王八蛋！”高杰把许定国和刘泽清两人狠狠骂了一通之后立刻率领军队全数开到黄河边上，沿着黄河摆开阵型，准备阻止顺军过河。 第46章 纸糊的防线 沛县，许定国和刘泽清两人点头哈腰地站在张鼐身边，向张鼐说了现在明军的防御态势： “徐州就高杰这王八蛋在防守，史可法是个书生，于兵事上并无什么用，只要能过河，徐州必定手到擒来。” 张鼐点点头，虽然李自成给他的作战计划是拿下徐州即可，但张鼐并不满足于南下徐州： 他要直接打到长江边上！ 于是张鼐问道，“明军那边在南直隶的防御如何？” 许定国立刻说道，“南直隶的明军都是一帮臭鱼烂虾，能打的兵现在都在徐州和武昌，只要干掉高杰，王师直接打到南京不是问题。” 张鼐沉思了一阵，说道，“两位将军能够弃暗投明，于我大顺乃大功一件，两位放心，陛下乃豁达之人，陈永福当年在开封给陛下造成了极大的麻烦，现在他却掌管着整个山西的兵马，两位以后若是能建功立业，该有的封赏绝不会少。” 刘泽清立马说道，“小张侯（顺军士兵对张鼐的称呼）放心，我等必将竭尽全力，为陛下扫平一切敌人。” 张鼐点点头，挥挥手让人抬上好几箱银子，对刘泽清和许定国说道，“我大顺和大明不一样，从不搞虚的，你们二人召集手下士卒，先让弟兄们把欠饷补齐再说。” 很快拿到银子的原明军士兵们个个眉开眼笑，诸如“新朝就是好”“大明早该完蛋了”“永昌皇帝万岁”之类的话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河对岸的高杰脸色却黑得不行，他巡视了一圈之后发现明军之中士气低迷，“大不了投降就是了”之类的言论大行其道，为此高杰不得不在开战之前先斩了一批“蛊惑人心”的士兵之后才把这些言论压了下去。 但很快高杰发现这种失败主义情绪不止在士兵中存在，在自己的部将之中也弥漫着失败主义情绪，除了外甥李本深这些个自己的心腹之外，其他人一个个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起来放在战事上的心思有没有三成都难说。 没有办法，为了稳住军心，高杰只得祭出银子大法，拿出大量银子给大家伙散了，并开出来的悬赏以求鼓舞人心。 在银子的作用之下，萎靡不振的明军总算提升了一点点士气，但高杰觉得徐州城估计还是很难守住。 想了一阵，高杰决定进城劝说史可法离开徐州，虽然史可法于军事上对明军作用不大，但是他要是死了或是被顺军俘虏都将是对明军士气的一个沉重打击。 “阁部，闯贼来势汹汹，许定国和刘泽清两个无耻之徒又临阵倒戈，现在徐州危急，为大明江山着想，末将恳请阁部移师淮安，提前做好准备。” 高杰的话让史可法皱起了眉头，他说道，“徐州真的守不住吗？我已经致信南京，不日就有援军北上，若是我们能坚持一阵，闯贼就将陷入顿兵城下的困境。” 史可法的话让高杰差点破功，他很想大骂这是什么狗屁战略，这是觉得在徐州送得不够爽，还要再集结兵马送一波大的？ 好不容易忍住自己骂人的冲动，高杰说道，“阁部，闯贼渡河就在旦夕之间，此时调兵马过来救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史可法摇摇头，说道，“我不会走的，朝廷以我为督师镇守徐州，岂能弃城而走？” 高杰无奈，说道，“阁部，古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时不过是暂避锋芒而已，闯贼部众大部分是北人，其南下之后必然水土不服，只要拖上个三五月就一定会出现转机的。” 史可法依旧不为所动，他说道，“既食君禄，便尽臣职，徐州是交通南北之重镇，绝不能拱手让与闯贼。” 见劝不动史可法，高杰无奈，不过他是不会和徐州共存亡的，当下他召集了自己的心腹李本深，李成栋，李元胤，胡茂祯等人，商量如何应对顺军的攻势。 当然所谓的商量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带上嫡系兵马，跑路。 高杰知道现在南明还要靠他们这些人抵御顺军的攻势，因此他就算临阵脱逃朝廷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李本深作为高杰的外甥，第一个对高杰说道， “大帅，未免夜长梦多，事不宜迟，今晚就走吧。” 其他部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高杰说道，“不要急，要撤的话也要做好准备，不然要是被李自成的兵黏上的话怕是会被一路追死。” 其他人听了高杰的话点点头，众将当即决定把炮灰们扔在黄河边充当阻挡顺军的人肉堤坝，自己带上骑兵做好跑路的准备。 很快，在高杰做好了跑路准备的时候，顺军也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随着张鼐下令全军过河，张能，田虎这两个自从加入顺军之后就长期担任先锋的将领带着顺军先锋和刘泽清，许定国部的明军开始渡河。 明军的防守反击显得相当软绵无力： 他们既没有派出水军在水上拦截顺军，岸上布防的明军的反击也是显得有气无力的，岸上的火炮打的炮那是朝天上放，稀稀疏疏的枪声和箭矢破空声也表明了河岸的明军防守意志相当薄弱。 这样的防守自然抵挡不住顺军的攻势，顺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过了河，河岸的明军不是一哄而散就是跪地请降，顺军轻易地就包围了徐州城。 徐州城中的史可法看着城下严密的顺军阵型，叹了口气，对史德威说道， “你带人想办法突围出去，向淮安和扬州那边报告情况，闯贼这样的气势，绝对不会只满足于拿下一个徐州。” 史德威着急地说道，“父亲，一起走吧，大明还需要您！” 史可法摇摇头，说道，“我是左公（左光斗）的弟子，岂能做那弃城而走的懦弱之举辱没师门？” 说完史可法让士兵带史德威离开，自己整了整衣冠，把官印和官帽放在桌子上，又向南方拜了拜，之后找了条白带子，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第47章 徐州降 史可法最终没有殉国成功，徐州城内的士绅们见徐州破城在即，于是联合了城中准备倒戈的明军士兵，把史可法绑了。 “史阁部，为了徐州全城民众，只能委屈你了。” 徐州城中的士绅代表张员外一脸诚恳地对史可法说道，“闯，额，大顺王师的战力不是明军能抵挡的住的，为了防止徐州生灵涂炭，只能请您走一趟顺军大营了。” 史可法怒斥张员外，说道，“大明待你们这些士绅不薄，而闯贼屠戮士绅之劣迹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你们居然背明降贼，终有一日你们会后悔的！” 张员外却说道，“史阁部，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太祖皇帝对士绅不也相当严苛，元廷对士绅之宽容更是大明不能比的，那又如何？难道阁部认为太祖不如元廷？” 史可法大怒，“一派胡言！闯贼怎么能和太祖皇帝相提并论？” “那请阁部好好和永昌皇帝辩论，让他意识到自己不如太祖皇帝吧。”张员外说着赶紧吩咐其他人做好迎接顺军入城的准备。 此时在徐州城外，见徐州城头半天没有动静，张鼐便感觉徐州极有可能无血开城： 这种情况在顺军东征的时候他见得太多了，于是他当即召来许定国和刘泽清，说道， “我大顺与大明不一样，在大顺，士卒饷银奖赏绝不会短缺，但相对应的，我军严禁劫掠，胆敢劫掠民众者，皆斩之，你们管束好自己的部下，不要损害我军名誉。” 刘泽清和许定国两人连忙保证一定会约束部下，绝对不会劫掠百姓，维护王师的名声。 很快，刘泽清和许定国两人便各自召集了部将，传达了张鼐的意思。 听到不能劫掠，部将们稍稍有些失望，不过如今他们刚刚投靠新朝，自然不能和张鼐对着干，于是只得吩咐亲卫去做好弹压士兵的准备。 事实证明张鼐没有猜错，不久徐州城的大门打开，以张员外为首的徐州士绅们让士兵打开徐州城门，迎接顺军进入徐州。 进入徐州之后张鼐很快就得知了徐州目前的情况： 徐州府尹已经弃城而逃，高杰部也跑了，只剩下史可法这个真正的大明忠臣没有跑。 听到士绅们绑了史可法，张鼐大喜，连忙前去招降史可法，自然而然的，史可法严词拒绝，并且大骂顺军荼毒生灵，弑君犯上，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云云。 张鼐知道史可法这是想激自己杀了他，考虑到他是顺军俘获的第一个南明高官，张鼐决定把史可法送到北京去，交给李自成亲自裁决。 攻下徐州之后，张鼐又率领军队继续南进，一路所到之处明军望风而逃，顺军连克邳州，睢宁，宿迁，桃源，直到清河的时候终于遇到了明军的强烈抵抗，便在清河北边不远处的三义镇驻扎下来，并发捷报上报北京。 李自成收到张鼐的捷报之后松了口气，看起来再这个世界，明军还是一样的拉跨。 他之所以让张鼐止步徐州即可，是按照明军正常发挥的情况考虑的： 徐州毕竟是重镇，又集合了刘泽清，许定国，高杰三部十万人左右的兵力，徐州北边有河西边有山，要是明军发了狠死守的话顺军必然伤亡惨重。 但现在看来明显是他想多了，高杰跑路，许定国和刘泽清投降，顺军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徐州。 于是李自成决定让张鼐继续南下，同时让李来亨部也加入南进序列，争取在今年之内打下南京，全取南直隶。 与南直隶那边顺风顺水的情况不同，武昌那边顺军和明军几十万大军陷入了拉锯战，看着战报李自成皱起了眉头，他印象中左良玉部那群臭鱼烂虾在剃头前战力差得很，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难搞？ 想到这，李自成又改变了主意，他决定把李来亨和刘芳亮也调到湖广战场去，以求尽快攻下武昌城。 做好了战事的决定之后李自成便对站在她旁边的陈圆圆说道， “待会你派人去一趟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向他们说一下我的意思，让张鼐南下继续进攻，尽量全取江北，令李来亨和刘芳亮部南下湖广，协助攻取武昌。” 已经对自己秘书职务有了经验的陈圆圆点点头，把李自成的意思写下来。 在组建了秘书处之后，李自成就把太监们清退了，并下诏不再招募太监，这等于实际上废除了太监制度。 当然，对于杜勋这些于大顺有功的带路党们，李自成给他们的安排是由朝廷出钱，保证他们可以安稳地活下去： 实际上这群家伙个个有钱的很，李自成毫不担心这群家伙以后的生计问题，至于普通的太监们，那就没办法了，每项制度的改革总会有人付出代价的。 取代太监们的是秘书处的秘书们，虽然李自成设立秘书处的做法让一些大臣有所不满，但李自成作为马上天子，他决定了的事情大臣们自然无可奈何。 “陛下，”陈圆圆又拿出一份奏章，说道，“这是兵部呈上来的，说是山东的官兵检测到有南边船只北上，怀疑是南明朝廷想和辽东的鞑子勾连。” 李自成接过奏章，他问道，“这奏章你看过了吗？” 陈圆圆点点头，她现在已经不像以前，对于奏章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而且经过李自成的“辅导”，也对政事和兵事有了一些粗浅的了解。 “那你的看法呢？”李自成说道。 陈圆圆知道这是李自成对她能力的一次小小考核，陈圆圆说道，“南船北上，其实很难判断是经商还是官船，臣妾于南方时，知道明廷的禁海令形同虚设，有的是商船北上与关外贸易，不过不管是商船还是官船，臣妾建议当做官船，因为明廷勾连鞑子，对于北方饱受鞑子蹂躏的民众来说，是不可原谅的。” 李自成点点头，陈圆圆还是相当有潜力的，他说道，“你说得对，让礼部拟一份檄文，痛斥明廷勾结外夷的无耻行径。” 第48章 陛下，反击是不可能的 历史上清军在山海关击破李自成之后迅速占领北直隶，接着继续进攻山西，并且向山东，河南发了一堆官帽以接收山东，河南这两个由于顺军西撤而形成的权力真空地带，同时又下诏要求各地百姓“归还”战乱期间的无主土地给地主士绅们。 清廷实行这套组合拳明确表明了其就是要来争天下的，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明廷仍然提出了“联虏平寇”的策略。 而且“联虏平寇”这个策略不是南明朝廷中一两个人的意思，而是绝大多数官员的共识： 就连史可法，刘宗周这些在后来表现出不屈气节的南明官员也是支持“联虏平寇”这个策略的。 当然这事还真不能全怪南明诸臣愚蠢，崇祯帝在北京吊了老歪脖子树之后，南明官员就必须以李自成为死敌，不然连君父之仇都不报的话，南明政权的合法性从何谈起？ 只是南明执行的时候太过一厢情愿，完全没有意识到，有实力才有谈的权力，没实力的话谁会和你谈？ 而在这个世界，李自成守住了山海关，又发动了对南明的攻势，南明政权自然就理所应当地推出了【联虏平寇】的策略，而且与历史是还有少数官员反对不一样的是，在这个世界的南明朝廷，那是一个反对的官员都没有： 无论是朱慈烺这个皇帝还是其他官员，他们都对靠明军击败顺军严重缺乏信心，朝堂上的一致意见都认为需要引入外援来一起与顺军作战。 很快在决定了要搞“联虏平寇”之后，朱慈烺便派出以左懋第为主使，吴襄，陈洪范为副使的使团，带着其他一些官员和粮草白银等物资北上和清廷进行结盟的的会谈。 然而，朱慈烺还没等使团回来，便收到了一堆坏消息： 第一个坏消息就是徐州已经被顺军占领。 说起来朱慈烺对于徐州失陷是做了心理准备的，毕竟北京都丢了徐州守不住也是正常的，但是朱慈烺没有想到的是，徐州失守的速度这么快。 “徐州可是一个坚城，怎么崩的这么快，史可法他在干什么！” 面对朱慈烺的质问，朱慈烺的东宫侍讲，现在的大学生李士淳无奈地回答道， “许定国和刘泽清部官军倒戈降顺，高杰部官军近乎不战而逃，剩下史可法独木难支，故而徐州迅速失陷。” 朱慈烺闻言大怒，又是这样，这个剧情他在北方听过太多次了，自崇祯十七年李自成开始率军从西安东征北京之后，大明的军报那是出奇的重复： 每次都是某某地方不战而降，某某地方不战而逃…… 好不容易压住心中的怒气，朱慈烺问道，“那史可法人呢？” 李士淳叹了口气，“兵部尚书史可法生死不明，据逃出徐州的官军士兵报告，其极有可能被闯贼俘虏。” “名扬天下的左光斗怎么有他这么一个没用的弟子！” 朱慈烺摇了摇头，左光斗作为东林六君子之一，是东林党中少有的实干家，没想到他的弟子史可法却如此无能。 “武昌那边的消息呢？武昌没丢吧？” 朱慈烺心中对东林党充满了失望，相比史可法，马士英带着黄得功和左良玉的部队反而在武昌堵了顺军很久，虽然湖广北部的地盘快丢光了，但至少武昌还没丢。 李士淳也叹了口气，说道，“马士英奏报说湖广那边也是岌岌可危，如果朝廷不能派出更多的兵马前往支援，武昌估计也撑不了太久了。” 朱慈烺闻言陷入了深思，过了半晌，他对李士淳说道，“李先生，你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李士淳说道，“陛下不妨问问魏国公的意见？” 朱慈烺点点头，专业事还得找专业人，虽然他也不确定魏国公兼南京守备徐弘基算不上一个专业人士就是了。 在召见了徐弘基之后，朱慈烺对徐弘基说道，“魏国公，朕也不废话了，想必你也知道了，如今徐州已失，闯贼必然直下淮扬，淮扬不可再失，而武昌已经摇摇欲坠，魏国公你有什么高见？” 说起来徐弘基对于史可法这么快就丢了徐州也是相当无语，在他的预计中，明军应该在武昌和徐州两个点拖住顺军，然后明廷就可以动员更多的军队，加上辽东的清军外援，对顺军发动反击了。 但现在徐州丢了，南直隶人心震动不说，明军还没组织起一道稳固的防线，淮扬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于是徐弘基说道，“陛下，恕老臣直言，徐州一失，淮扬亦难守矣，当前的要紧事是速速调集水军，扼守长江，闯贼大部分是北人，水师匮乏，只要扼守大江，就能把闯贼挡在江北。” 朱慈烺点点头，他又问道，“那武昌怎么办？武昌若是丢了，闯贼即可顺江而下，到时南京一样危险。” 徐弘基说道，“长江上游关键节点是安庆，臣建议不要与闯贼死磕武昌，当抽调黄得功部与左良玉部的一些官兵于安庆布防。” 朱慈烺皱了皱眉，按照徐弘基的做法，明军几乎是全部放弃了江北所有地盘，而且战略上的劣势并没有任何好转，战略主动权仍然掌握在顺军手中。 见皇帝不说话，徐弘基感觉皇帝应该是对自己的意见不是很满意，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是臣一家之言，陛下若有疑虑可召其他大臣详询。” 朱慈烺摇摇头，说道，“魏国公说得很有道理，朕想的是这样布置之后似乎于战局并无改变，闯贼仍然时刻威胁着南京。” 徐弘基闻言愕然，感情皇帝还想着反击？ 作为大明勋贵，在听闻了北京的勋贵被李自成抄家放逐的悲惨遭遇之后，徐弘基自然是坚定站在大明这边的，可他不认为大明有能力北伐，就现在这个样子，明军能做的，只能是防守反击。 于是徐弘基对朱慈烺说道，“陛下，闯贼势大，平寇不可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把闯贼的这股锐气给消磨掉。” 第49章 联虏平寇 朱慈烺听了徐弘基的话之后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说道， “是朕操切了，魏国公说得对，平寇不能急于一时，那就按魏国公说得办，接下来就看吴襄那边能和清廷谈成什么样了。” 是的，山东顺军侦测到的从海上北上的船队确实就是明廷派往辽东的官船。 实际上在这个顺明双方在黄淮和湖广大战的时间点，商人们自然不会搞什么大型贸易，况且和辽东，蒙古贸易的一直是晋商和西商，南方商人很少插足这个市场。 前往辽东的路上，与信心满满的陈洪范和左懋第不同，吴襄感觉“联虏平寇”很有可能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如果清军在山海关打败了顺军那还可能有的谈，现在清军打不赢顺军的情况下让他们为了明军去和顺军硬碰硬，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感觉希望渺茫。 吴襄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李自成这个家伙这么能打他就该让吴三桂带着关宁军入关从龙了，现在弄到现在这个情况，吴家前途是一片灰暗。 而在清廷这边，多尔衮也觉得自己流年不利： 进攻山海关失利使得多尔衮这个摄政王的威望受损严重，清廷中对他的质疑声此起彼伏，豪格更是上蹿下跳的，企图夺取他的权位。 面对这种情况，多尔衮不得不以退为进，主动让渡了一些权力给辅政王济尔哈朗，和济尔哈朗组成政治同盟，并下放了一些皇太极从各旗收归中央的权力，争取了各旗的支持，这才勉强压住了豪格，保住了摄政王的名号。 尽管如此，多尔衮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许多人已经在不动声色地和自己做切割，往两黄旗和豪格那边靠拢的八旗官员越来越多，这让多尔衮非常头疼。 因此，为了弥补山海关之战的损失，也为了稳住自己的位置，多尔衮已经决定组织一次对蒙古诸部和朝鲜的征伐，理由他都想好了，而且不是无中生有的那种。 打蒙古诸部是因为蒙古诸部除了科尔沁之外其他各部在山海关之战时连个人影都没看见，这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直到最后都没有前往山海关支援。 而朝鲜这个从心里看不起清廷的国家在探听到北京换了主人及清军山海关受挫之后也开始了许多小动作。 这两方的动作让多尔衮非常生气，因为他意识到了，无论是蒙古诸部还是朝鲜，这两方到现在都没有从心里真的服过清廷，只要清军稍稍出现颓势便开始阳奉阴违。 因此多尔衮觉得有必要让这蒙古诸部和朝鲜意识到，无论中原大地如何变换大王旗，在关外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从始至终就只有一片云，那片云就是大清。 正当多尔衮想着策划发动新一轮攻势的时候，手下来报吴三桂前来求见。 由于这个世界吴三桂早早地被李自成赶出了山海关，山海关中的关宁军大部分随着关宁军被顺军攻陷而选择投降大顺，因此手中没什么力量的吴三桂自然也没有得到清廷的重视，不过吴三桂却因祸得福，到现在都没有剃头： 他目前的身份仍然是大明平西伯，宁远团练总兵，虽然如今手上一个兵也没有就是了。 实际上多尔衮对于吴三桂是很不爽的，在多尔衮看来，要不是吴三桂这家伙丢山海关丢的那么快，清军现在都已经在顺天府游龙了。 于是接见了吴三桂之后多尔衮的口气不怎么好，说道，“怎么了？李自成出关了？” 吴三桂无奈，他说道，“秉摄政王，没有，是家父带着明廷使臣来到了辽东，想与摄政王谈谈。” 多尔衮一下子来了兴趣，他说道，“明廷的人想聊什么？” 吴三桂回到，“大明欲和大清商讨结盟共同对付闯贼。” 多尔衮其实无意短时间内再次入寇关内，不过明廷愿意谈的话必然会送来粮草物资，这些东西对于长期物资不足的清廷来说总归是一件好事。 况且多尔衮对于翻脸背盟毫无压力，他就算不执行盟约，明廷又能怎么样？难道明廷还有种打过来不成？ 于是多尔衮点点头，说道，“闯贼弑君犯上，天理不容，我大清虽与明廷有过交锋，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正是我两家携手共同消灭闯贼之时。” 吴三桂松了口气，多尔衮愿意谈就成，虽然直觉告诉他，清军绝对不可能为了明军做出什么牺牲就是了。 很快，大明使团便与多尔衮及其他清廷高层见了面，在左懋第提出要和清廷联虏平寇的建议之后，豪格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们明兵连京城都守不住，这样的战力还有联盟的必要？” 豪格这一句话把大明使团众人噎住了，过了良久，吴襄说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大明仍占有天下十分之八，闯贼只是猖獗一时罢了，只要你我两家联手，消灭闯贼不在话下。” 作为辽东人的陈洪范与清军打过仗，恐满症已经深入骨髓，但也因此他深信八旗大兵战无不胜，山海关只是因为顺军占据了地利所以清军才没打下来，因此他说道， “八旗战力天下无双，我等相信，只要八旗向闯贼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洪范的吹嘘并没有得到什么响应，济尔哈朗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大清从不讲那些虚的，直说吧，你们能为我们提供什么东西？” 使团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由吴襄说道，“八旗作战之一切物资所需皆由我大明承担，攻灭闯贼之后……” 吴襄顿了顿，咬咬牙，说道，“黄河以北皆归大清，如宋金旧例。” 吴襄这番话说出口之后倒是引起了清廷这边的一阵骚动，不过多尔衮依然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他过了一会才说道， “既然大明有此诚意，本王也不好驳斥，这样吧，等你们把八万大军所需的粮草物资运抵辽东之后，我大清自会组织大军，破口入关，与闯贼决一死战。” 第50章 淮安 送走大明使团之后，济尔哈朗看向多尔衮，问道，“摄政王，咱们真要出兵去打李自成吗？” 多尔衮冷笑一声，说道，“当然不是，明廷想的美，空口白牙地就想糊弄我们去拼命？” 济尔哈朗点点头，他也不想去和顺军打仗，便说道，“反正明廷远在南边，咱们不履行盟约他们也不能怎么样，等明人送来物资后我们还是去教训一趟朝鲜吧。” 多尔衮点点头，说道，“还有蒙古人，这群王八蛋既没有入口牵制李自成也没有来山海关支援，真是无耻之极，不教训他们一顿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角色。” 于是清廷高层开始策划对蒙古诸部和朝鲜的战事，而得到清廷肯定答复的明廷使团也高高兴兴地开始启程南下返回南京去了。 由于盟约已经谈成了，吴三桂也没有留在辽东的必要，虽然他感觉明军打不过顺军，但是现在的情况是顺军一家独大，如果硬要选一个失败者的话，吴三桂还是更愿意选择明廷。 在船上，左懋第笑着对吴三桂说道，“吴总兵以孤军在四面楚歌之中与闯贼大战近一月，这种忠义之心必受陛下重赏，而且现在大明就缺吴总兵这种老于行伍的大将坐镇。” 吴三桂挤出一个笑脸，说道，“末将必将竭尽全力，粉身碎骨以报国恩。” 就在南明期望着清军能够出兵缓解其军事压力的时候，顺军的攻势仍然是一波接着一波： 张鼐率领顺军及刚刚投降的刘泽清，许定国部明军攻克了清河这个淮安北岸的重要据点，自此淮安以北已经全数被顺军占领。 面对这种情况，朱慈烺紧急夺情，升任驻守在淮安的漕运总督路振飞为兵部尚书，顶替史可法的位置，仍兼任漕运总督，同时加封淮扬督师，赐尚方宝剑及先斩后奏之权，以便统领淮扬地区的所有明军，抵御顺军。 路振飞此前不久刚刚接到母亲逝世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为母亲尽孝，皇帝就着急忙慌地把他顶上前线，路振飞接到诏书后叹了口气，但还是毅然决定重返淮安，与顺军作战到底。 但到了淮安路振飞才发现形势异常严峻： 由于淮安北岸全丢，这使得淮安明军人心惶惶，城内士绅也蠢蠢欲动，失败主义情绪弥漫着整个淮安城。 至于那支护卫运河的水师，路振飞清楚这些人欺负下贼寇还行，遇到顺军这种规格的“贼寇”，那妥妥的一触即溃。 尽管看起来守住淮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路振飞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他先是放出大量银子稳住了军心，又严令城中不得传播各种失败主义言论，同时逼迫城中士绅出人上城防守，以此减少士绅们通敌的可能性。 路振飞这一番雷厉风行的做法自然是遭到了士绅们的强烈抗议，淮安作为运河上的重要节点，又是盐运的集散地，其繁华丝毫不下扬州，而且淮安文风极盛，在明朝历史上，仅淮安府府治所在的山阳一县就有进士超过百人，其士绅力量非常强大。 虽然这些士绅面对顺军那是菜的不行，但是怼起路振飞这个大明的兵部尚书倒是毫不留情： 实际上城中不少人已经准备换个新主子了，路振飞这一手显然是打乱了淮安士绅们投向新主子的计划。 但路振飞不为所动，淮安能不能守住都要打个问号，而且他不是那种犹豫软弱之人，况且身为士绅中的一员，路振飞深知大明士绅外强中干的秉性，于是他也不废话，请出皇帝赐予的尚方宝剑，冷声说道， “陛下以淮安重任付我，有阻王事者，除去功名，抄家；冥顽不灵者，立斩不赦！” 路振飞的强硬姿态震慑住了淮安的士绅们，士绅们无奈，只得乖乖出钱出人协助守城。 当然守卫淮安的话，士绅们的作用是不拖后腿，真正的主力还得靠跑到淮安的高杰以及守卫运河的大河卫卫所兵们。 路振飞于是亲自去见了高杰，高杰倒是坦诚地告诉路振飞： “闯贼如今气势如虹，再加上有刘泽清和许定国这两个叛贼的协助，末将并无把握守住淮安。” 路振飞对高杰的回答倒是有心理准备，他对高杰说道，“正因为闯贼气势如虹，所以我们需要在淮安削弱闯贼的气势，至少要拖一段时间，为南京构筑大江防线争取时间。” 高杰闻言愕然，“南京那边还没构筑防线，朝中诸公都在忙些什么？” 路振飞也很无奈，朝廷衮衮诸公还能忙什么，忙着争权夺利呗。 看路振飞的样子，高杰也感到很烦躁，大明现在这个鬼样子他很忧愁啊，毕竟要是大明没了他可也就没了。 沉默半晌之后，高杰说道，“末将尽力而为，不过还请督师保证弟兄们的饷银物资，一些事情也不要太过计较，此时乃特殊之时，万事皆以军心为重。” 路振飞点点头，说道，“高将军尽快放心，你只需考虑军务上的事情即可，其他事情皆由我处理。” 很快，在路振飞整顿了淮安城之后不久，顺军就发起了渡河行动，从清河到安东全面渡河，而明军水师的表现和路振飞预想的完全一致： 明军水师完全没有出动，坐看顺军从容过河。 倒是高杰发了狠，在他的严令之下，明军发挥出了与在徐州不一样的表现，狠狠痛击了一番渡河的顺军。 至于明军为什么突然雄起了，因为高杰让部将们告诉士兵，这次进攻的都是许定国和刘泽清的兵，明军士兵对于顺军相当畏惧，对自己人倒是毫无压力了。 不过碰巧的是，这次冲在最前面的先锋还真是许定国和刘泽清的部队，和历史上剃头了之后就卖力攻打老东家一样，这两人在降顺之后也是意气风发，立刻就请缨充当先锋，要好好教训自己的同袍们了。 张鼐也乐于见到让降军充当伤亡最大的先锋部队，于是，淮安旁的河岸就出现了明军打“明军”的一番景象。 第51章 再跑一次也没什么 “该死的刘泽清，这家伙当官军的时候打仗烂得要死，怎么当了闯贼怎么这么能打！” 见顺军顶着明军的顽强反击杀穿了自己布置在淮安城外的防线，高杰被自己昔日的同袍惊得目瞪口呆，这是刘泽清的兵吗？怎么看起来像是李自成亲自到了一样？ 明军好不容易鼓起的士气在自己昔日同袍的进攻下很快又呈现出崩塌的趋势，随着张鼐带着老营兵加入战场，明军绷紧的士气终于再度崩溃，高杰不得已赶紧将部队收回城中。 “淮安城之官兵吏民听好！除了高杰，大顺王师接受所有人的归降，归降大顺者，仍任本职，前尘往事，既往不咎！” 在包围了淮安城之后，顺军开始招降淮安，顺军的招降文书不断射进城中，城下也有顺军士兵大声呼喊，这使得淮安城中人心骚动。 看到淮安城中似乎又弥漫起了失败主义思想，路振飞皱起了眉头，明军崩溃的速度快得离谱，而随着明军崩溃，他已经快要压不住淮安城了。 一些士绅已经开始公然抵制他的命令，路振飞对此也没有太好的方法，顺军就在城外，逼急了这帮人很有可能直接开门迎敌。 除了路振飞，高杰也非常着急，因为顺军说了不接受他的投降，这就难保有人想要投降的话会杀了他去向新主子邀功，于是高杰几度严令部下杀出城去，进攻顺军营垒，以攻代防，减缓顺军即将到来的攻城攻势。 然而，明军数次进攻都没有取得什么效果，反而有不少明军干脆直接投敌了，眼看形势不好，高杰只得找到了路振飞，想劝说路振飞一起跑路： 在高杰看来，自己跑路的次数多了去了，不在乎再多跑路一次。 路振飞与史可法不同，史可法根本没想过逃跑，这一方面体现了他的气节，但另一方面也表明了他的软弱：史可法没有，或者说不敢去想以后的事情，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颇有一种我都准备死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的做派。 但路振飞知道这种“临危一死报君王”的做法是相当不负责任的事情，他是不会那样做的。 他思考的是现在是逃跑的时机吗？以及跑了之后怎么办，顺军拿下淮安之后必然直入扬州，扬州的守卫也不怎么样，铁定挡不住顺军，到时候淮扬一丢，整个江北都要拱手让人了。 想了想，他看了一眼高杰，高杰部已经被顺军打破了胆子，估计撤到扬州也很难提起什么士气，要想提起士气的话… 路振飞想到了扬州城中的那些盐商： 扬州城中的盐商分为两大团体，一个是以江南商人为主，这些人是明廷取消开中法，实行盐引制度之后崛起的，而另一个团体则是靠着开中法起家的陕西，山西商人。 当然这些起家自大明西北的盐商也已经习惯了江南的生活，要他们为了西北老家和顺军拼命那是痴人说梦，还不如…… 历史上作为一个能逼迫淮安士绅射杀顺军官员从而让淮扬地区绝了降闯心思的狠人，路振飞很快就想到了盐商们的正确用法，反正这些家伙在北京的后台已经被李自成清理了。 于是路振飞说道，“高将军，淮安已不可守，你准备一下，想办法突围至扬州，本官可以保证，只要到达扬州，一定不会让诸位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将士们失望。” 高杰现在没心情想这些，作为一个拥有丰富转进经验的将领，高杰很清楚一切的前提都是先活下来再说。 不过路振飞肯跟着跑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这样逃跑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于是他说道，“督师放心，末将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督师前往扬州。” 下定决心之后，路振飞和高杰这一文一武动作相当快，在顺军围城之后还没两天，明军就趁着夜色从淮安南边溜了出去，夜色之下，等到顺军发现的时候明军已经溜走大半。 见明军都跑了，淮安知府绝望之下自尽身亡，淮安城中的士绅遂打开城门，迎接顺军进城，顺军又以轻微的代价攻下了这座运河上的重要城市。 路振飞和高杰一路狂奔至高邮在停下休整，明军连战连败，士气低迷，高杰不得不让士兵们去四处打粮来稍微提振士气。 这要是以前路振飞是绝对不允许高杰这样乱搞的，但现在情势紧急，高杰是路振飞能用的唯一一支武装。 当然，路振飞又火速征召了主宰在泗州的刘良佐过来帮忙，但刘良佐以守卫凤阳皇陵为由拒绝了路振飞的征召，这让路振飞颇为恼火。 不过刘良佐的话倒是提醒了路振飞，淮安丢了之后顺军极有可能转向凤阳，要是大明皇陵被占领了，那对明廷的打击也是不小的。 考虑了一阵之后路振飞让高杰抽调部队去凤阳以防不测。 高杰与路振飞的判断完全不同，以他看来，顺军现在最需要的是江南的钱粮而不是什么劳什子正统，因此他判断顺军的进攻方向仍然会向南： 至少顺军不打到南京是不会停止攻势的。 所以为了避开顺军兵锋，顺便去凤阳府欺负刘良佐，高杰当即自告奋勇，留下了李成栋代替他指挥大军，他自己则带着外甥李本深领着兵马就往西边去了。 看着高杰急匆匆的样子，又看李成栋一脸铁青，路振飞无奈，这要是放以前，驻扎扬州这些军头是想都不敢想，而现在这年头，居然连扬州都对这些军头没有吸引力了！ 看起来如果不打一场胜仗的话明军的颓势是完全止不住的。 但问题是怎么打一场胜仗吗？路振飞叹了口气，把情况写成奏疏，发到南京去，这个问题只能看南京衮衮诸公有没有什么办法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路振飞看向窗外，窗外已经日暮，路振飞心里十分沉重，难道太祖皇帝驱逐鞑虏换来的三百年江山就要断送在自己这代人手中了吗？ 第52章 他们不怕大明没了吗 南京城，在顺军兵锋已经进至淮扬，武昌那边也撑不住了，马士英已经回到了南京，武昌实际上已经被朝廷放弃了，陷落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紧张的氛围笼罩着南京，所有人都行色匆匆，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往日热闹非凡的秦淮河如今都冷清了许多，士子们早已没了兴致去讨论各种风花雪月，转而开口闭口都是关于顺军的消息。 “想不到闯贼攻势如此凌厉，三个月就从西安打到了北京，现在不到两个月又打到了扬州，天下事崩坏得竟然这么快！” 说话的是在现任兵科给事中，南京士子中名气颇大的陈子龙，他叹了口气，对钱谦益说道， “朝廷上下都幻想靠建奴来救急，但以学生之见，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还是要尽快组织军士，百姓，动员士绅，守住大江，阻止闯贼过河。” 钱谦益点点头，致仕多年的钱谦益在南京新朝廷建立之后如愿以偿得以出仕，并当上了礼部尚书，再加上张慎言，高弘图，吕大器等人，东林党时隔多年终于又掌握了朝政。 不过东林党人还没高兴几天，就发觉局面异常凶险： 顺军的攻势相当凶猛，而明军这边是屡战屡败，众人甚至很难想起明军上一个胜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伴随着顺军的凶猛攻势，湖广北部几乎丢了个干净，湖广总督何腾蛟已经跑到长沙去了，武昌失陷也是可以预见的。 和湖广局势一样糟糕的是南直隶的局势，不仅史可法光速丢了徐州，被皇帝寄予厚望的路振飞在淮安也没有撑多久，前两天感刚刚发来奏章，表示淮安已经失陷，明军已经转进到扬州，重新组织防线。 东林党掌权之后明军的全面崩溃使得皇帝对东林党大失所望，特别是在相比之下，马士英的表现比东林党人强多了：至少他在武昌撑得时间更久，而且吸引的顺军更多。 于是皇帝召回了马士英，并且不顾东林党人的强烈反对，破格提拔马士英为内阁首辅。 当上内阁首辅的马士英立即提拔了东林党人最讨厌的一个人：阮大铖。 这使得南京的政治局势一下子转向了朝东林党不利的局面。 这使得钱谦益非常担忧，以他对阮大铖的了解，这家伙搞政治斗争毫无底线，完全不看时机和不顾底线，一旦得到皇帝信任，对于东林党人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至于兵事，钱谦益倒是有些信心，他的信心来源在于他的学生： 大明最有钱，也是水师力量最强的郑芝龙的儿子郑森。 在陈子龙说完之后，郑森就说道，“懋中（陈子龙的字）先生不必担心，我郑家船队已经起航，不日就能抵达南京，有我船队护卫，闯贼休想有一人一马过江！” 钱谦益也说道，“闯贼就算是神兵天将也没那么容易过江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阻止阮大铖这个无耻之徒起复，一旦这无耻之徒起复，那就万事休矣！” 陈子龙也不喜欢阮大铖，当年复社驱逐阮大铖的时候他也有参加，但是他认为现在的关键是兵事： “牧斋先生（钱谦益的号），闯贼南下南直隶以来，各地望风而降，官军连战连败，所以陛下才会启用马士英，我们要想巩固朝局，首要之举仍然是兵事，我巡视过南京兵营，南京卫所兵能战之兵几乎没有，一旦闯贼逼近，很难依靠这些人去守卫南京。” 钱谦益皱了皱眉头，说道，“没这么严重吧，再说了，兵事的话，有魏国公他们顶着，北京勋贵可是全被李自成抄了，李自成是绝对不会留勋贵的，徐弘基他们为了自家荣华富贵总会拼命去顶的。” 钱谦益一番话让陈子龙大失所望，他就不明白，衮衮诸公怎么到现在还没看清局势的严峻，他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后告辞离去。 陈子龙离开之后柳如是皱着眉头走出来，说道，“老爷，妾身觉得陈懋中所言很有道理，此时陛下最关心的还是兵事，若东林诸君于兵事无所成，是很难得到天子的垂青的。” 钱谦益看了柳如是一眼，他知道当年柳如是最喜欢的男子其实是陈子龙，不过陈子龙迫于家族压力最终没敢娶她，当然，柳如是现在是不可能对陈子龙有所念想的，她所说的，也确实是有理。 钱谦益没有回答柳如是的话，而是看向郑森，“大木，我没记错的话，你叔叔郑鸿逵受天子厚恩，正驻守镇江吧？” 郑森点点头，说道，“正是。” 镇江扼守长江口，是南京的东大门，地理位置颇为重要，朱慈烺找来找去最终将此地交给了郑家，并升任郑鸿逵为镇江总兵。 柳如是疑惑地看向钱谦益，她不知道钱谦益这是什么意思，钱谦益也没有明说，而是和郑森聊了一阵之后便让郑森离开。 等到郑森离开之后，钱谦益才说道，“柳君，你知道郑鸿逵这段时间在忙着什么吗？” 柳如是自然不知道，她摇了摇头，钱谦益说道，“郑鸿逵在忙着吞并长江沿线的水师：包括朝廷水师和水寇。” “这些武人竟如此跋扈！”柳如是惊讶地说道，“陛下不管吗？” 钱谦益笑了笑，“陛下怎么管？朝廷就指望着郑家来挡住闯贼，不仅郑家，高杰在高邮纵兵劫掠，路振飞只当做看不见，刘良佐于泗州形同割据，黄得功和左良玉一边和闯贼打一边内讧不断，兵事，陈懋中想得太天真了，兵事哪有那么容易。” “这……”柳如是虽然喜欢参与士子们的文会，对于军政也非一无所知，但是听到这些事还是让她非常惊讶，她说道，“这些人就不怕这样闹下去把大明闹没了？” 钱谦益拿起一杯茶，说道，“谁知道呢？” 当然，他自己心里清楚，大明上下，除了皇帝和勋贵，哦，现在要加上太监，因为传言李自成废除了太监制度，文武百官大部分人还真不怕把大明闹没了…… 第53章 投降是门技术活 武昌城，连日的围城不仅耗尽了守军的士气，也耗得城内的士绅百姓都怨声载道。 在这些士绅百姓看来，不就是换了个朝廷交税吗？反正向谁交不是交，况且听说新朝廷不征三饷，说不定换了新朝廷还能少交一些呢。 而且武昌城已经被左良玉部队糟糕的军纪弄得乌烟瘴气，这些士兵已经破罐子破摔，把手伸到了士绅家中，动不动就让士绅们捐钱助饷： 这让士绅们非常生气，要知道现在大顺都不搞助饷了，这大明反而开始搞助饷了？ 于是城中许多士绅已经开始动了开城的心思，各种串联走动愈发频繁。 而左良玉这边，随着黄得功被调往安庆，左良玉也知道明廷打算放弃武昌了。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以前的话，左良玉早就溜之大吉了，但现在他却不想跑了： 一方面是因为左良玉判断明军已经不可能赢得了顺军，而原本他的另一个选项： 关外的八旗兵据说在山海关也被顺军打败了，这种情况下顺军看起来应该是要取代大明成为新的天下之主了。 虽然左良玉很不喜欢李自成，但是大势如此，晚投不如早投。 另一方面左良玉的身体如今已经非常糟糕，没有几天活头了，左良玉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最后时刻给自己的傻儿子左梦庚安排好后路。 加上左良玉与农民军征战多年，早先的嫡系早就损失殆尽，这使得如今军中诸将实际上处于听调不听宣的状态。 更何况如今顺军破城在即，诸将各怀鬼胎，明军之中早已暗流涌动，左良玉甚至亲眼看到有士兵公然协助城内士绅和城外顺军商谈，这让左良玉觉得必须赶紧做一些事情了。 正在左良玉思考的时候，传来了左梦庚的声音：“父亲，又有人偷偷出城投靠闯贼了！” 左良玉瞪了左梦庚一眼，怒斥道，“说了多少次了！军中要称军职！” 左梦庚无奈，左良玉对称呼这事异常固执，他只得改口说道，“是，大帅，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左良玉说道，“升帐，召诸将前来议事，现在这个形势，有些事情是该交代一下了。” 很快，一众将领便集合了起来，左良玉注意到诸将脸上都不太好看，一个个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于是左良玉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如今顺军势大，黄闯子（黄得功）已经跑去安庆了，马士英也回南京了，我看这武昌是守不住了，大家伙说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左良玉一番话说完之后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说话，一时之间大帐之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气氛。 看到众人都不说话，左良玉哼了一声，开始直接点名，“金声桓，军中都说诸将之中就你最能打，你先说，现在该怎么办？” 金声桓连忙说道，“大帅，末将何德何能称得上最能打的？再说了，末将能有什么说头，末将一直以来都是唯大帅马首是瞻，无非是大帅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左良玉哼了一声，说道，“那我现在让你立刻点起大军，和城外的顺军决一死战，你去不去？” 金声桓闻言愣了一下，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他刚刚放了狠话，于是只得说好， “既是大帅命令的，末将自然遵从，末将这就让将士去准备……” “行了！”左良玉打断了金声桓的话，说道，“你那点把戏老子几十年前就用烂了，我现在就说一句话，如果没有和城外的顺军暗通款曲的，也没有和城内那些想换主子的士绅勾勾搭搭的，立刻从这里出去！” 帐中诸将尴尬地站在原地，原本想装装样子的几人，见没有人动弹，也停住了脚步，帐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又变得非常古怪。 尽管有所心理准备，左良玉还是忍不住的火气上涌： 好家伙，自己手下这群王八蛋换主子都不和自己说一声的。 “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们了，”左良玉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看起来你们是都准备好换个朝廷伺候了？” 诸将沉默以对，等于是默认了左良玉的想法，左良玉注意到了金声桓，李国英，张勇，郝效忠这几个家伙手都按在了佩刀上，显然自己这个大帅也不能阻止这些家伙换朝廷。 当然左良玉自己也不是什么大明忠臣： 或许他曾经是真正的大明忠臣，但见多了大明忠臣不太美妙的结局之后，左良玉也就渐渐变得不那么忠诚了。 “大帅，”最终李国英打破了帐中的寂静，这个历史上做到四川总督的大清好奴才对左良玉说道，“永昌皇帝从一驿卒打到现在，显然是天命所归之人，是太祖皇帝那样的雄主，我们这些当兵的自然要跟着雄主，而不能跟着大明这个已经是冢中枯骨的烂朝廷。” 左良玉扫视了诸将一遍，说道，“如果我不同意你们的做法，你们是不是想杀了我？” 金声桓也不装了，他说道，“大帅，何必呢？崇祯帝的遗诏都说了，要天下官兵吏民同归新朝，勿增杀戮，如果您忠诚于崇祯帝的话，不正应该遵从吗？” 左良玉一脸看傻子的眼神，这玩意谁会信？ 不过金声桓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左良玉，他这也就有了投降的借口，不过光有借口是不够的，投降是门技术活，必须得有点礼物，还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样投过去才会受到重视。 于是左良玉也陷入了沉默，诸将也紧张起来，他们其实不愿意和左良玉刀兵相见： 这倒不是他们对左良玉有多忠诚，而是左良玉得背起投降的大锅呀，这样将来史书上大家伙才不是二臣，而是被左良玉裹挟了的。 左良玉最终叹了口气，盯着众人看了一眼，说道，“我知道你们急着换主子，但要知道，君王懦弱则可欺，天子精明则难奉，李自成可不是崇祯帝那样好糊弄的，大家伙不团结起来的，很容易就被李自成吃干抹净了！” 第54章 科举 诸将听了左良玉的话之后面面相觑了一会，金声桓才问道，“那大帅的意思是？” 左良玉叹了口气，说道，“得抱团！我老了，而且我和李自成纠葛太大，我打算退了，你们认左梦庚为首吧，归顺这事让左梦庚去谈。” 诸将思考了一阵，觉得谁出头这事关系不大，便答应了左良玉的要求。 不久，随着左梦庚出城和武昌城下的顺军总指挥李过磋商之后，李过同意了左梦庚的请求，并承诺左家的侯爵爵位在大顺依然算数，其他左部诸将军职皆不变，过往诸事一笔勾销。 这个条件对于左部来说算是不错了，于是，在左部诸将一致同意之后，左良玉与其子左梦庚并部将金声桓，李国英，张勇等人率军十多万人向顺军投降。 很快顺军顺利进占武昌，总督袁继咸等一众大明官员倒霉地成了左部的投名状，成了顺军的俘虏，顺军成功拿下武昌这个战略地位相当重要的长江重镇。 与此同时，顺军在南直隶也是捷报频传： 顺军在破淮安之后势如破竹，一路连下宝应，高邮，并于六月底攻克扬州，扬州守将，路振飞逃至镇江，高杰部将李成栋率领城内明军投降大顺。 至此，南直隶淮扬两府已经被顺军完全占领，张鼐已经请求李自成允许其率领顺军挥师西进，收取南直隶在长江以北的其他州府。 总之用一句话来说，自从顺军南征开始之后，顺军可谓每天都在赢，简直是赢麻了。 而随着武昌被收入大顺麾下，大批顺军将从武昌战场解放出来，投入凤阳，庐州战场，加上在扬州的张鼐，顺军全取整个北方已经指日可待。 赢麻了的李自成心情大好，历史上这个时候的顺军正处于输麻了的情况，李自成不禁感慨果然一切的关键还是在山海关，自己那一手豪赌还是赌对了。 随着武昌被顺军攻克，后世的湖北地区已经全部被纳入大顺朝廷麾下，李自成也顺势重新设立一个新的省份，名称也很简单，就叫湖北。 而借着设立新省份这个机会，李自成对官职进行了微调，明确省一级行政单位的官职，将巡抚定为正式的省级最高常驻官位。 说起来明代的巡抚理论上是都察院派出的临时职位，其正式官衔都是挂靠在都察院的，但实际上，到明朝中后期，巡抚已经成了一省的最高长官，实际上的常驻职位。 这其实也是必然的，明代省一级机构是三司体制，即布政司（民事），按察司（司法）和都指挥司（军事），这三司在相互制衡的同时又使得三司事权不一，决策效率极其低下，明廷最终不得不将巡抚这一职位由临时官位变为常驻职位。 在巡抚已经成了事实上的常驻职位之后，李自成干脆将巡抚这一职位以法律形式定为省级最高长官。 同时，李自成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决定给顺军将士们休息一下，并对降顺的大量明军士兵进行整编。 毕竟顺军从正月自西安出征之后征战良久，也是时候休整一下了。 这一年顺军的进展堪称神速，仅仅不到八个月，大顺地盘就实现了超级大扩张，范围涵盖了陕西，山西，北直隶，山东，河南，半个湖广，半个南直隶，如今顺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位，一统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伴随着地盘的迅猛扩张，官吏的大量出缺也就成了一个问题，特别是在河南，河南在农民军和明军的长期拉锯下，官方统治机构几近瘫痪，官吏数量严重不足，所以李自成准备开始举办这个时代读书人最关注的事情： 开科举。 开科举是件大事，为此李自成召见了牛金星，巩焴，陈名夏还有龚鼎孳四人前来商量： 牛金星和巩焴这两个大顺政权的老人力主进行科举改革，具体的改革措施为取消八股文限制，并加大策论的比重。 巩焴用了相当严重的措辞对李自成说道，“八股之害甚于焚书，禁锢人才远超坑儒，不改不行！” 牛金星虽然很多事情和巩焴意见不合，但关于科举改革，他俩的意见却是一致的： 科举，不改不行。 陈名夏和龚鼎孳这两人却觉得科举可以改，但不能这个时候改，额，实际上这两人是不想改的，在陈名夏和龚鼎孳看来，牛金星和巩焴简直是在乱搞，但这两人在大顺的资历不是自己能比的，因此只能迂回作战了。 陈名夏对李自成说道， “陛下，伪明未灭，天下读书人仍以八股为盼，骤然更易，恐失天下人之心。” 龚鼎孳也说道，“陈学士言之有理，若要更易科举，绝不能骤然更改，总得给士子们一点时间，让他们有所准备。” 李自成听了两方的话之后思考起来，他当然知道八股制度存在问题，但八股文至少有一个好处，就是八股文是有标准的。 虽然八股文制度下文章好坏的评比仍受主考官喜好影响颇大，但至少有一个“评分标准”，这也是明初朱元璋搞八股文的原因： 深谙官僚尿性的朱元璋知道，没有标准的话那帮官僚能玩出花来。 李自成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科举本质上是一种公务员选拔机制，而非“人才”选拔机制。 即使在是现代国家，也没有从公务员考试发现“人才”的说法，像历史上崇祯帝一样指望依靠科举发现人才本身就有点异想天开。 后世公务员考试其实就要求公务员有几点基本素质：一是一定的文字处理能力，二是拥有基本常识和数学能力，三是具备逻辑思考能力，四是知道国家的大政方针。 放在这个时代的话，科举的要求那就只有一个：看能不能跟上朝廷的大政方针。 想到这李自成说道，“陈学士和龚御史说得对，八股要改，但不是现在，骤然更易，对士子们来说确实不公平。” 第55章 永乐大典 科举是天下读书人最大的盼头，学而优则仕的观点流传数千年，大多数情况下读书人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只要有一点希望，他们就会前赴后继地走进科举的考场中。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如历史上顺治二年的科举。 顺治二年这年的科举由于应试者寥寥无几而被后世戏称为“大一统王朝中最容易中举的年份”，毕竟这时候的士子们还是有些气节的。 而大顺显然就没有这种情况了，如果说剃头去当清廷的官对士子们来说还是有些心理压力的话，当大顺的官对众多士子来说是毫无心理压力的。 这倒是有些出乎李自成的意料，原本李自成还以为因为崇祯帝的死会让士子们出仕大顺有所犹豫，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可怜的崇祯皇帝在这个世界除了李自成还会给他说些好话，其他官员，士子都没有什么好话，他们认为崇祯帝就是一个又菜又爱操作的皇帝，结果就如同一个青铜选手误入王者局一样，做得越多，输得越快。 用陈名夏的话来说就是，“崇祯皇帝越勤政，对天下的伤害就越大。” 当然对于士子们来说，虽然应考的人很多，但是好消息是以往大明的进士大户江西尚未被大顺收入囊中，士子们中举的希望相对往年还是大了不少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士子都执着于科举： 额，好吧，这些士子要么已经是对科举不感兴趣了，或者是已经上岸成功了，这些士子关注着另一件事： 那就是传说中的永乐大典正式入驻京师图书馆，所有人都可以进行抄阅。 京师图书馆，这座规模不小的图书馆是大顺朝廷用一个大明勋贵的府邸和阁楼改建而来的，其中已经摆满了大量或搜集来的，或由士绅官员捐献的大量书籍： 关于这些书籍，李自成原本的意思是来者不拒，不管什么书籍，统统摆上去供民众阅读，但是具体执行过程中，首任图书馆馆长方以智还是做了一部分筛选，剔除了一部分书籍，并且往里面塞了一些私货： 热爱西学的方以智将一些西学的书籍和教会的书籍也送了进去。 说起来李自成建立京师图书馆的做法得到了读书人的一致称赞，即使是方以智本人也对李自成的印象大为改观： 他原本还以为李自成只是打算做做样子，没想到李自成是真的搞了一个大型图书馆，搜罗了大量书籍： 其中甚至包括了许多皇宫中的藏书，而最令大家伙最感兴趣的，自然是传说中字数过亿的鸿篇巨着：永乐大典。 永乐大典永乐皇帝以“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为宗旨令人编纂的，其含金量远高于以毁书为目的的四库全书。 毕竟乾隆皇帝能搞出违禁目录指标这种东西，甚至在编纂的过程中，有一年乾隆皇帝还因为违禁的书籍太少大发雷霆，怒斥官员们，认为他们没有仔细审核，这才使得违禁书籍数量不达标。 不过遗憾的是，到了明末这个时候，永乐大典已经缺失了不少，原本也基本散佚，即使皇宫中的永乐大典，大部分都是抄本。 鉴于这种情况，李自成才把永乐大典挪出来，为的就是将其扩散出去： 他心里很清楚，只有扩散出去的书籍才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书籍，这也是历史上满清孜孜不倦地销毁书籍，但华夏仍有大量书籍流传下来的原因。 在永乐大典展出之后，立刻就在读书人群体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得知消息之后前来京师图书馆抄阅的读书人络绎不绝，以至于方以智不得不请李自成派出军队前来维持秩序。 在方以智看来，除了备考科举的读书人，其他在京读书人大概都过来抄阅永乐大典了。 甚至传教士们也对永乐大典充满了兴趣，而消息扩散出去之后，冒险穿过明顺交火地带，前来京师一睹永乐大典的读书人更是如过江之鲫。 方以智自己也在抄阅永乐大典，永乐大典的内容实在太多，单是展出的地方就摆满了整整一座阁楼。 李自成已经让陈名夏事先组织人手对永乐大典进行了粗浅的分类，分成了若干部分，并建议士子们抄阅自己喜欢的那部分：但是这样一部煌煌巨着，所有读书人都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抄本。 由永乐大典掀起的抄书热潮甚至引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纸张和墨水商业热，北方各个商号供不应求，不得不向南方寻求货源，于是许多江南商人为了赚钱源源不绝地派遣船队走海路来到北直隶进行商贸，负责海防的郑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额，实际上郑家自己也在捞钱。 宫中，李自成看着手下带来的永乐大典抄书热朝，感慨万千地说道，“没想到朕都选科举这个时间点来展出书籍了，永乐大典还是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谁说读书人只会做官的？” 陈名夏接了李自成的话头，说道， “那是陛下心胸宽广，以往这些藏书都是深藏宫中的，非皇家及编纂者难以一见，因此士子们唯恐这些展出只是一时之策，这才如此狂热。” “这可不好。”李自成摇了摇头，说道，“所谓书籍，就是要让人阅读的，以后宫中有的书宫外也必须有。” 顿了顿，李自成说道，“还有，陈学士，你想个办法，鼓励藏书者放开藏书，尽可能对藏书进行誊录，当然，要注意手段，不要太粗暴。” 陈名夏脸色一僵，大明虽然出版业异常发达，但是大明的藏书家们可是小气得很，一些藏书家甚至连家中女眷都不允许观看家中藏书。 因此，李自成所说的让藏书家们把藏书让出来誊抄，又不动用粗暴的手段，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既然是李自成的要求，他也只得应下来，对李自成说道，“陛下对文事之重视，远超大明诸君，臣必当竭尽全力，以协助陛下建立文昌之世。” 第56章 秘书处的秘书们 自秘书处成立之后，原本宫中司礼监办公的地方，就从公公们的天堂变成了女人们的海洋： 对此一些对秘书处不怎么爽的官员的说法是：阴气更重了。 当然，要说的话，其实官员们的节操其实也没那么高，他们过去怎么结交太监，现在就怎么结交秘书处的秘书们： 不过是结交的手段改一改而已。 而且陈圆圆这个秘书处处长在官员们看来还是相当合格的，主要是陈圆圆态度相当谦逊，也没有仗着李自成的宠爱肆意妄为。 在秘书处的大堂上首摆着三张椅子，除了中间那张属于陈圆圆的椅子空着，左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端庄沉稳的淡雅女子，这是方以智的夫人潘翟，而右边的椅子上则坐着一位风情无限的美丽女子，这是龚鼎孳的妾室顾横波。 虽然这两人的外貌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但能力都是一样的出色，进入秘书处之后，两人很快都适应了工作，处理起事情来是有条不紊，游刃有余。 如今秘书处更多时候的实际负责人就是这两人，相比之下，陈圆圆更像是一个人型印章，因为陈圆圆更多是陪在李自成左右： 陈圆圆对自己的定位就是皇帝的女人，相比之下顾横波和潘翟都更加重视秘书处的工作。 在潘翟和顾横波身边还坐着十余少女，这些少女负责撰写文书，看起来一个个眉头紧锁的样子。 顾横波看着秘书处的少女们忙碌的样子，满意地喝了一口茶，她对于现在的生活那是相当满意的。 须知无论秦淮八艳的名头吹得多么响亮，顾横波如今都不过只是个妾室而已，但是今日却坐在帝国最高权力机构之一的位置上，多少以前看不起他的官太太贵妇人不得不向她低头伏小，人生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吗？ 以前秦淮河上的歌姬们都说秦淮河众多名妓之中，寇白门嫁的最好： 朱国弼娶寇白门的时候,给寇白门举办了一场震惊整个南京的盛大婚礼： 朱国弼叫了五十个甲士，拿着绛纱灯去迎接寇白门，接着又令人从钞库街到朱府的街上挂了五千盏红灯笼，把那一夜的南京街头一时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但是，顾横波却知道，不管朱国弼把迎娶寇白门的婚礼办得如何风光，其本质并没有改变：寇白门终究还只是朱府的一个妾，算不得朱家的女主人，在真正的贵妇人心里仍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存在。 更何况现在大明式微，以李自成对大明勋贵的态度来看，一旦攻下南京，朱国弼的下场怕是不会太好，到时寇白门或许还得顾横波和陈圆圆去搭救。 相比之下，现在北京那些贵妇人和官太太们，乃至正儿八经的官员们，哪个不得对她恭恭敬敬地？ 她一届秦淮歌姬混到这个份上，这辈子也值了。 想到这顾横波看了一眼潘翟，由于陈圆圆不怎么热衷于权力，于是顾横波便尝试和潘翟联盟掌控秘书处，但是潘翟对于顾横波这种风尘女子天生有种恶感，一直与她不怎么对付。 潘翟于工作方面比顾横波还要高上一筹，她在发现秘书处确实不是李自成的后宫备选处之后便准备在秘书处大展拳脚，以帮助自己的家族获取更好的发展，为此她又想办法把自己的女儿方御也弄进了秘书处。 看到潘翟正在教导方御进行秘书工作，顾横波美目流转，过了一会，她轻轻放下茶杯说道， “方夫人，我们秘书处自成立以来就一直很受官员士绅们的不满，外面的风言风语一直从未停止。” 潘翟转头看着顾横波，在她看来，顾横波这个女人虽然做事常常咄咄逼人，却又总能施压的恰到好处，不让人彻底生起厌恶之心，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 于是潘翟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等是为陛下服务的，有些风言风语很正常，既然做了司礼监的角色，自然要承担司礼监的骂名。” 顾横波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潘翟对风言风语的理解是这样的，便说道， “方夫人，您这番话妾身不敢苟同，我不相信那些官员会甘心把治国的权力分享给一群女人，如果我们对这些风言风语置之不理的话，他们对于秘书处的攻击会逐步升级，最终说不定会逼迫陛下解散秘书处。” 潘翟仍然不为所动，她说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怎么决定，那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我们该做的，就是尽力把工作做好，不给陛下添乱就是了。” 顾横波脸色一僵，她有一次和潘翟联盟的试探失败了，不过很快顾横波就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她心里想着，既然潘翟拉拢不了，那么自己也可以找一些人进来。 以顾横波对陈圆圆的了解，忽悠陈圆圆再塞几个中意的女子进入秘书处不过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秘书处一时之间又恢复了平静，潘翟拿起方御写的文书，皱了皱眉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陈圆圆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秘书处，说道， “姐妹们，额，各位秘书处的秘书们，陛下带来了新的指示，从即日起，我们秘书处要实行政务公开制度，作为大顺政务公示制度的一个实验点。” “政务公开？”顾横波娴熟地把陈圆圆拉到自己身旁，问道，“圆圆，这是什么意思？” 陈圆圆说道，“陛下说了，质疑来自于隐秘，若是我们能将秘书处的政务公示出去，那么那些官员们就没有理由攻击我们了。” “可秘书处的东西怎么公示？我们这又不是县衙，把东西贴在县衙门外就能让民众看见。”顾横波皱着眉头说道，“或者说，陛下的意思是什么？” 陈圆圆拿出一张纸，说道，“陛下早就想好了，办报纸，嗯，怎么说呢，向明廷的邸报一样，把政务事项在报纸上公布出来。” 第57章 朝会改革 当官员们听说李自成让秘书处实行政务公开制度的时候他们是很开心的，因为以往在大明，司礼监的事情外廷根本无法涉足： 司礼监本身并不属于文官系统，他们的不必也不会向外廷通报他们的事情，即使强势如张居正也无法把手伸进司礼监。 而现在秘书处在皇帝的要求下实行政务公开，对于文官系统来说至少是打破了信息屏障，让文官系统看到了削弱内廷权力的可能性。 但很快文官们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在官员们都表态支持秘书处进行政务公开之后，李自成话锋一转，表示秘书处都能进行政务公开，朝廷更应该进行政务公开。 官员们对于政务公开其实不怎么抵制，大明一向有这个传统，不然也就不会诞生专门传抄邸报的职业了，更何况这个时代大多数百姓字都认不得几个，是否公开其实差别也就是那么回事。 不过官员们有些遗憾，秘书处的政务公开和文官系统的公开是一起实行的，也就是说永昌皇帝看起来似乎并不打算削减秘书处的权力。 定下政务公开的事情之后，李自成又提出了办报纸的问题，他准备开办两家由朝廷直属管理的报社： 分别是《大顺日报》和《大顺理报》，前者刊登新闻，后者刊登各种文章。 在李自成提出想法之后，官员们互相看了一下，巩焴叹了口气，永昌皇帝事先已经和礼部通过气来，不过按照李自成的意思，《大顺日报》归礼部管，而《大顺理报》归秘书处管。 尽管已经通过气了，但巩焴还是决定说一下，他说道，“陛下，《大顺理报》既是刊登文章，那么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投稿？或者说所有人的文章都有可能上报？”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女子的文章也可以吗？” 巩焴这话一出朝堂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古怪，巩焴这话显然是对着秘书处去的，李自成挑挑眉，说道，“为何不行？自古文章只看好坏优劣，不论其他。” 巩焴皱了皱眉，还想说些什么，李自成却转移话题，问道“巩尚书，礼部负责筹备科举，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眼见李自成不想讨论关于投稿人资格的话题，巩焴叹了口气，像李自成这种马上天子终归在政治博弈中处于绝对的强势地位： 毕竟他手中的天下是打下来的，不是靠规则继承下来的，他就是规则本身，官僚们面对这样强势的天子很多时候完全没有办法。 于是，巩焴只好顺着李自成的意思说道，“科举相关事宜大多已经准备妥当，就等陛下钦命策论试题。” 李自成点点头，转头看向身旁的陈圆圆，问道，“下一个议题是什么？” 陈圆圆连忙说道，“陛下，下一个议题是……” 开完朝会之后已经是中午了，李自成觉得这年头的朝会制度太坑爹了，难怪皇帝们都不喜欢上朝，这效率实在太低了。 一大堆官员挤在大殿中，但实际上有资格发言的官员大概只有一半左右，另一半官员完全就是过来打酱油的。 以及，朝会除了讨论政事，时不时还会爆发点党同伐异的事情，这让李自成非常无语。 想到这，李自成叫人去把大顺的六部尚书还有大学士们叫来，准备和他们通通气，谈谈关于朝会制度改革的事情。 如今大顺的朝会制度基本上是沿袭明朝的朝会制度，这种制度之下决策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于是李自成对叫过来的大顺中枢官员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朝会制度要改一改了，大明那套不行，不能站在大殿内的大臣谁都能说话，但是谁都不负责，这样是不行的。” 当然，大殿内谁都能说话这个说法是不太准确的，更准确的说法是在现在朝会制度这种粗犷的集体责任制完全没有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一是朝会上的官员还是太多，二是极其不合理的追责制度，朝会上说错话是要负责任的，这样一来，谁还敢说话？ 另一方面，由朝会形成的政策变成了封建版集体责任制，即人人都有责任，于是人人都不负责。 这种情况让李自成觉得实在是离谱，所以李自成不待官员们说话便继续说道， “朝会参与的官员太多了，以朕看来，朝会由六部尚书，侍郎，并都察院左右御史参与即可，若涉及兵事，则召五军都督府参与议事，其他时候有需要再召集其他官员，诸位爱卿，你们觉得呢？” 官员们倒是眼前一亮，实际上朝会参与的人多对皇权是有好处的： 毕竟官员们越多，皇帝受到蒙蔽的可能性才越小。 当然他们的想法要是让李自成知道的话肯定会被嗤之以鼻： 别的不说，嘉靖皇帝那么久不上朝依旧能掌控朝政，朝会什么的，与皇权的关系其实不大。 牛金星说道，“陛下言之有理，臣无异议。” 牛金星这么说了其他人纷纷表态跟进，李自成点点头，继续说道， “还有，以后朝会只讨论国家决策，弹劾之类的事情就不要在朝会上讲了，另外，以后任何人都不得以朝会讨论过程中的建言攻击官员。” 李自成这话一出口众人脸色各异，过了一会，被李自成扶上都察院右都御史的龚鼎孳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那这样的话，若是有官员行不法事，民众及其他官员要怎么弹劾？” 李自成古怪地看了众人一眼，说道， “以往纠察不法官员是哪个部门的责任？” 众人愣了一下，一时竟然被李自成问住了，以往大明理论上可以参与反腐的部门有都察院，大理寺，锦衣卫，刑部等，但要说哪个部门是专门负责反腐以及处理官员弹劾的，好像…没有？ 李自成穿越前对于明代机构的了解算不上专家级，在他印象中，专门负责纠察百官的，应该是都察院和六科官员，但看在场众人的样子，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第58章 侯恂的信 看起来以往大明的反腐仍然是皇权式的反腐：职能交叉，最终决定权不在具体某个部门，而在皇帝个人。 想到这，李自成有些头疼，要重新组建一套反腐败体系并不是一件容易被事情，眼下只得将就着用都察院了，于是他说道， “以后纠察官员不法事交由都察院负责，六科给事中仍有奏报之权，此事以后再议吧。” 诸位官员松了口气，他们深怕被皇帝扔出去做海瑞，海瑞可不好做… 决定了朝会改革之事后，李自成便让礼部把这事公布出去，而他还要去见一个在北京的倒霉蛋： 曾任大明兵部尚书，左良玉的推举者，四公子之一侯方域的老爹，侯恂。 侯恂在李自成进京之前断断续续在牢中待了快七年，李自成进京后他才被放了出来，历史上侯恂拒绝了李自成的招揽，而在这个世界，他主动上门求出仕了： 因为侯恂判断顺军取代大明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他还不想那么快就退休。 更重要的是，李自成没有招揽他，而现在大顺的中枢职位都稳定下来了，侯恂觉得再装的话怕是真没官做了… 历史上侯恂这家伙后来也剃头了，不过没有出仕清廷也没有给清廷献策，只能说这家伙节操有一点，但不多。 李自成见侯恂是想看能不能通过这家伙和南京一些不那么忠诚于大明的家伙取得联系，争取南京无血开城。 毕竟南京可是实打实的超级坚城，城墙上能跑马那种，真硬打的话那伤亡不敢想。 在把自己的想法和侯恂说了之后，侯恂立刻向李自成表示他会致书给钱谦益，试探一下钱谦益的态度。 侯恂的态度让李自成很满意，他就喜欢这种识时务的东林大佬。 于是，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李自成又让侯恂在报纸上发表一篇文章，痛斥明廷联虏平寇的无耻行径： “昔日大明太祖皇帝有驱逐鞑虏之功，上天遂赐朱氏以天下之主。如今朱家的子孙却要和关外的鞑虏勾结，这样的子孙，有脸面称自己是明太祖的子孙吗？大顺与大明之争，是华夏之间的兄弟之争，是各为其主的无奈，大顺不会追究，但是，对于那些勾结鞑虏之徒，大顺绝不放过，这不是大顺朝廷不愿放过，是数百万辽民不愿放过，是数千万北方民众不愿放过，是那些战死辽东的南兵不愿放过！” 这篇由侯恂写的文章（李自成嫌里面文绉绉的东西，太多，大改了一番）披露了明廷勾结清廷，以出卖北方诸省为代价，换取清军入寇。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如同一阵惊雷，在江南士子中顿时炸开了锅。 “华夷之辩乃儒学之核心，大明与大顺之间的争斗是华夏两方朝廷争夺正统的争斗，何时能轮到建奴插手了！” “朝廷之中有奸臣啊！我大明数百年之声名，就要被这帮家伙毁了！” “自古岂有南朝能安稳者，出这馊主意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士子们群情激愤，而明廷面对这种情况，则是选择了最为稳妥的应对策略：拖字大法。 南京皇宫之中，朱慈烺把一张报纸不满地扔向诸臣，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联虏平寇这事怎么能让闯贼知道？闯贼知道了的话必然有所防备，那么这事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了！” 马士英闻言立刻说道，“陛下，既然闯贼已经知晓联虏平寇，臣建议再次派出使者，催促清廷出兵，同时，严查泄露消息之人，不可再让此等朝廷重大决策泄露出去。” 张慎言皱了皱眉头，说道，“此时闯贼仍陈兵江北，这种时候怎么能自乱阵脚？当务之急是平息非议，闯贼巧舌如簧，将借兵平寇曲解为出卖华夏，勾结鞑虏，朝廷应该立刻驳斥这种谬论。” 朱慈烺皱了皱眉头，他其实是怀疑东林党人泄露了消息： 毕竟前段时间大量士子因为永乐大典一事偷偷过江前往北方，额，也不能算是偷偷了，实际上大家伙都知道，但是郑家就是拦截不住： 想到郑家，朱慈烺也很头疼，他指挥不动郑家的部队，郑鸿逵前几日公然联合士绅吞并了操江提督刘孔昭的水师，现在还在打舟山水师的主意，朱慈烺对此无能为力，除了训斥一番之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那么多士子前往北方，指不定就有几个人泄露了消息。 朱慈烺想了一阵，点了钱谦益的名字， “牧斋先生，麻烦你发动士林的力量，驳斥闯贼的谬论，安定非议。” 钱谦益愣了一下，只得无奈接受了这个任务，并对朱慈烺说道，“陛下，为安定人心，臣建议开恩科，以争取士子之心。” 朱慈烺拍拍脑袋，自过江之后，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军事上，倒是忘了这事，便说道， “可以，这事你们礼部去办，朕事情多，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兵事上。” 而在朝会结束之后，钱谦益回到自家宅子的时候柳如是神神秘秘地说道， “老爷，有位友人给您写了信件。” 柳如是这一反常态的样子让钱谦益觉得事情不简单，他点点头，伸手接过信件，上面的署名是： 【原大明兵部尚书侯恂】 钱谦益吃了一惊，心想侯恂这家伙不是在北京坐牢吗？ 哦，也对，大明都没了，这家伙肯定已经出狱了，所以侯恂这老家伙是投靠大顺了？ 以钱谦益对侯恂的了解，这家伙肯定不是来谈里应外合打败李自成的，他就没那个本事。 所以钱谦益一下子就猜到了侯恂这封信的内容，他看向柳如是，问道， “这封信谁送来的？都有谁看见了？” 柳如是小声说道，“是侯恂儿子侯方域送来的。” 钱谦益闻言脸色变了变，过了一会，他说道，“柳君，你和李香君还有来往吗？” 柳如是点点头，钱谦益说道，“那麻烦柳君你走一趟，去问清楚侯恂究竟想干什么。” 第59章 天真的郑森 “河东君，好久不见了。”李香君见到柳如是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柳如是作为秦淮河上的大明星，对秦淮河姐妹们照顾颇多，所以秦淮河上的姑娘们对柳如是还是相当尊敬的。 李香君自然也是，柳如是自然地挽着李香君的手坐下，说道，“香君，那侯方域与你？” 听到柳如是提起侯方域，李香君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 “侯公子说了，等局势平和一些，他就迎我进侯家。” “真的？”柳如是听到这消息也很开心，李香君心系侯方域已久，不过侯方域一直以各种理由拖着，以柳如是对男人们的了解，她感觉侯方域是不想迎李香君进门。 没想到现在侯方域居然松口了，想了想，柳如是试探性地说道， “侯老大人（侯恂）那边同意了吗？” 李香君闻言面露难色，说道，“侯老大人陷于闯贼之中，至今没什么音讯，不过侯公子说了，侯老大人那边他会去说服的。” 柳如是美目流转，侯恂这老家伙让儿子带了信去钱府，但李香君这傻女人看起来不知道这事，也就是说侯方域终归没把李香君当成自己人： 所以这家伙还是打心里没有迎娶李香君的打算。 见柳如是陷入了沉默，李香君再蠢也感觉到了，柳如是今天不是来和她普通地拉家常的，便小心翼翼地说道， “河东君，北方，出了什么事了吗？” 柳如是摇摇头，说道，“没怎么，就是觉得，侯老大人还陷在北京的话，侯公子的话可能得斟酌斟酌。” 李香君见柳如是不愿说也不追问，而是顺着柳如是的话说道，“嗯，身为儿子，在父亲陷在贼营的情况下纳美人于侯公子来说确实有损声名，不过我愿意等他。” 看李香君那一脸憧憬的样子，柳如是叹了口气，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期望陈子龙，但最后，这个年轻人的魄力还不如钱谦益。 摇摇头，柳如是把思绪拉了回来，既然从李香君这里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她只得回去和钱谦益说明情况了。 等到柳如是回到钱府的时候，钱府又来了一个客人： 钱谦益的学生郑森。 郑森给柳如是行了个礼，柳如是也回礼致意，然后对钱谦益摇摇头，钱谦益明白柳如是的意思是她没从李香君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不过他也没太多表示，毕竟郑森还在场。 郑森虽然出身海盗家族，但郑芝龙对他保护得很好，郑家上下都把洗白成士大夫家族的希望压在郑森身上，因此，郑森打交道最多的，恰恰就是那些读书人。 在拜入钱谦益门下之后，郑森更是被东林先贤的事迹所震撼，一心要做一个忠臣义士。 于是郑森一再和父亲郑芝龙和郑鸿逵商量，想要以郑家的力量促成明廷发起北伐。 但令郑森失望的是，郑芝龙和郑鸿逵都没有这个打算，而朝廷这边更是令郑森失望： 朝廷居然搞起了联虏平寇。 郑森来找钱谦益就是劝说钱谦益想办法让朝廷放弃联虏平寇的想法，他对钱谦益说道， “牧斋先生，两宋例子在前，朝堂诸公怎么能想出联虏平寇这种昏招，若寇胜虏败，则我大明威严扫地，若虏胜寇败，鞑子岂会守约？” 钱谦益其实不怎么反对联虏平寇，在他看来，清军和顺军都是明廷的敌人，他们不论谁胜谁败，对于明廷都是有好处的。 不过侯恂的来信让钱谦益又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以钱谦益对侯恂的了解，如果不是看好李自成的取得天下，他是不会冒险来信的。 而那封信钱谦益是不会去看的，毕竟收友人之信和收劝降之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钱谦益沉思了一阵，反问郑森，“可是闯贼势大，官军屡战屡败，不到三月江北尽失，这种情况下大木可有良策？” 郑森点点头，说道，“闯贼无水师，我大明水师占据绝对优势，可以从海路出发或者沿江而进，对闯贼发动打击，让闯贼疲于奔命。” 钱谦益不禁暗道郑森太天真了，且不说郑芝龙和郑鸿逵愿不愿意，他们愿意的话朝廷也是不可能同意的，如今郑家已经难以控制，再让他们立功的话，朝堂诸公怕是睡不好觉。 钱谦益于是说道，“兵事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会把你的想法报给朝廷，由朝廷定夺。” 郑森看钱谦益的反应心里叹了口气，他如今也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了，钱谦益这番话分明表明他是不支持的，郑森说道， “老师，我就不明白了，朝堂诸公究竟想怎么样？闯贼如今不过是暂停休整而已，至迟明年，闯贼一定会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势，而朝廷除了盼着鞑子进关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钱谦益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说道，“大木，你还年轻，朝堂的事你不懂。再说了，现在南京城里都是马士英和阮大铖的人，你一个人能干什么事？不要胡说了。” 郑森显然不是随口之言，他是认真考虑过的，因此对着钱谦益不假思索的回道：“我愿意陪牧斋先生进宫求陛下的旨意，然后召马阮二人入宫，于宫门处伏杀两贼。两贼一去，则老师就可以同诸公一起安抚军将，共商北伐之事。” 钱谦益无语，心想郑森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他也不再说什么，端起茶碗示意郑森可以走了。 郑森无奈，只得向钱谦益行礼之后离开。 郑森离开之后柳如是对钱谦益说道，“老爷，李香君没有任何消息，以我的判断，侯方域没有向她说什么。” 钱谦益点点头，说道，“这事我明白了，此事有谁知道？” 柳如是白了钱谦益一眼，说道，“这种事我还是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钱谦益皱了皱眉头，说道，“此事先作罢，我们再看看，鞑子的战力还是很强的，看看闯贼的表现再说。” “那我宁愿闯贼胜。”柳如是叹了口气说道，“华夏地即使贼寇居之仍是华夏之地，要是让鞑子占了，那就，唉……” 第60章 来自朝鲜的消息 随着顺军暂时停下南征步伐，混战多年的关内大地除了四川之外迎来了难得的和平，而且老天爷非常给面子的下起了秋雨，绵延十多年年的大旱，结束了。 这种天气真的非常奇怪，崇祯帝在位的时候老天爷就是不下雨，而崇祯帝挂了之后就开始下雨了，看起来就像是老天爷有意让大明灭亡一样。 说起来李自成一直认为明末那几乎席卷了整个北中国，持续十多年的大旱绝对是明亡的最主要原因，其他各种原因都是其次的。 如果让李自成站在崇祯帝的立场，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连续的大旱造成的粮食缺口实在太大，明末这个水平的生产力在面对这种规模的大旱是无解的。 好在现在旱情结束了，苦难的华夏大地终于得到了恢复的机会。 而在关内进入平静之后，关外的蒙古草原和朝鲜半岛却掀起了血雨腥风： 由于清军磕山海关没磕下来反而伤亡惨重，因此清军决定找点东西回补： 找来找去最后的回补对象还是老三样： 去蒙古诸部那里要牛羊，去黑龙江流域“征召”索伦人，以及去找朝鲜人要粮草。 做好决定之后，清军立刻分兵出击，豪格率兵前往黑龙江流域拉索伦人，多铎则率清军领下，自科尔沁草原向西进攻蒙古诸部，准备把首鼠两端的漠南蒙古诸部狠狠教训一番。 蒙古诸部自然不是清军的对手，在被清军狠狠收拾了一番之后立刻意识到了，虽然清军有可能打不赢新生的汉人帝国，但教训蒙古诸部还是绰绰有余的，在抱到更大的大腿之前，清军对于蒙古诸部来说仍然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基于这种认识，蒙古诸部的首领纷纷或派遣使者，或亲自带着礼物前去盛京，向大清表明自己的忠心。 压服了蠢蠢欲动的蒙古诸部之后，清军又在阿济格，博洛，岳乐等人的带领下率军进军朝鲜，以朝鲜没有及时支援山海关为借口，向朝鲜发动了进攻。 面对清军来势汹汹的攻势，朝鲜的发挥十分稳定：稳定的一触即溃。 在清军进入朝鲜之后，朝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内便全面崩溃，清军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杀到汉城城下，逼得朝鲜国王不得不亲自来到阵前，请求阿济格的原谅： 说起来清军的这次征伐令朝鲜王李倧觉得倍感委屈，清军进攻山海关又没有通知朝鲜，况且朝鲜和以往清军的多次攻势一样，是给清军提供了粮草的。 说起来这些年由于给清军供给粮草的缘故，朝鲜境内一直在粮荒的边缘左右横跳，而现在清军前来攻打朝鲜，朝鲜百分百又得大出血了，那时候一场饥荒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阿济格可不会管朝鲜人的死活，朝鲜人死多少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此次进入朝鲜就是来劫掠并敲诈粮草的。 虽然清军进攻朝鲜之前，多尔衮对阿济格的吩咐是“少杀人，迫其供粮即可”，但进入朝鲜就放飞自我的清军士兵显然管不了那么多。 于是朝鲜在清军的铁蹄下再次沦为了人间地狱。 朝鲜上下对于给清廷当了狗还要被清军屠戮都感到异常悲愤，本来朝鲜人就不怎么喜欢清廷，清廷前两次大规模进入朝鲜造成的惨烈杀戮还让朝鲜人记忆犹新，现在清军的强盗行径显然让朝鲜人觉得更加不满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倧思考了良久之后决定派人偷偷和关内的新皇帝谈谈： 虽然朝鲜君臣其实也不怎么喜欢大顺： 大顺一方面是造了大明的反上台的，而朝鲜上下因为明军驱逐日军而普遍对大明有一种感恩之心，因此对大顺就不太感冒了； 另一方面大顺是农民起义而成的政权，在朝鲜君臣看来是典型的“贼寇”。 不过朝鲜君臣连蛮夷都能跪，再跪个贼寇也没什么问题： 如果顺军能帮朝鲜赶走清军的话，那李琮也乐得认大顺这个新主人。 当李自成接见朝鲜使者，并从朝鲜那里得到清军劫掠朝鲜的消息之时，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很快李自成便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如同当年皇太极提出的“伐明论”一样，对付清军同样得先解决蒙古诸部和朝鲜的问题： 剪掉清军这两个盟友，清军的战略态势就会变得恶劣起来。 当然，李自成现在的主要战略方向还是在南方，在他的计划中，在他明廷消灭他只剩云贵川之前，他是不会对北方发动大规模攻势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顺军就没有办法在朝鲜搞事情了，他完全可以“帮助”朝鲜人民对抗清军的，至于到时候朝鲜会被清军怎么祸害李自成可不关心。 于是，李自成安慰了一把朝鲜使者，并让朝鲜使者放心，顺军很快就会派出大军前去协助朝鲜与残暴的清军进行作战。 打发走朝鲜使者之后，李自成叫来牛金星，宋献策还有喻上猷以及刘宗敏，商讨怎么在朝鲜开辟对清军的第二战场。 但刘宗敏却率先提出了反对意见，他对李自成说道， “陛下，辽地被清军占据，要想支援朝鲜就必须走海路，可我军的水师只有山东那几条登莱水师的破船，送不了多少人上去的，再说了，与其把宝贵的兵力放在朝鲜，不如放在南边，早日攻下南京，彻底灭掉大明。” 牛金星也不赞同李自成在朝鲜开辟第二战场的想法，他说道，“朝鲜态度难以保证，若是清军逼迫得急了，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 李自成看向宋献策和喻上猷，喻上猷虽然是兵部尚书，但其地位是比不上刘宗敏这几个大顺元勋的，因此他不太想得罪刘宗敏和牛金星，况且他也不太赞同李自成的想法，于是便选择了沉默。 倒是宋献策思考了一阵之后问道， “臣斗胆问陛下，您对清廷究竟是怎么看的？” 李自成毫不犹豫地说道，“心腹之患，南边的大明，西边的张献忠，这些势力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我大顺的真正心腹之患，还是在辽东。” 第61章 谋划白翎岛 几人对李自成的话颇感惊讶，即使是在山海关与清军进行了一场大战之后，包括刘宗敏在内的一众大顺文武仍然不认为清廷是大顺的心腹之患。 不过众人倒是了然了为何当日李自成那么急的抽调了河南，山东各地的所有顺军，并且不等北方安定下来就开向山海关了： 原来李自成真正重视的，不是吴三桂，而是清军。 见几人沉默不语，李自成知道这几人并不认同自己的意见，便继续说道，“崇祯年间，清兵六次入寇，将山东和北直隶蹂躏成白地，第六次入寇，清军兵锋甚至杀进了南直隶，你们认为，清军会因为我们取代了大明而不再入寇吗？” 没等几人回答，李自成就说道，“不用说，肯定不会，而且有清军撑腰，蒙古人就不会消停，陕北可就在蒙古人的地盘边上，不打掉清军就无法解决北疆问题，到时北边就永无宁日了。” 由于山海关一战赢了，现在李自成倒是不好说清军有入主中原的野心了，但显然，清军这么一个巨无霸顶在辽地，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忽略的。 尽管心里仍然不怎么认同李自成的说法，但刘宗敏认为当兵的不需要想那么多，既然皇帝认为应该支援朝鲜，那武将们执行便是，于是他说道， “那陛下打算怎么支援朝鲜，以及派谁去？” 李自成展开地图，说道，“这方面可以参考当年明廷的登莱-东江体系，在朝鲜沿海找一个岛屿，建立中转基地，并收容朝鲜人，然后从登莱运送物资前往该岛，并武装朝鲜人抵御清军。” 在场几人对辽地和朝鲜的了解不多，牛金星皱了皱眉头，说道，“陛下的意思是仿照明朝东江镇的旧例，选一个离辽地和朝鲜都很近的岛屿开辟成驻扎军队？” 李自成摇摇头，说道，“不行，不能离辽地太近。离辽地太近的话清军肯定会集中兵力前去剿灭，那样意义就不大了。” 李自成这么说了几人便知道李自成心中肯定有计划了，果然，李自成说道， “所以，比较好的选择是这里：白翎岛。” 白翎岛，位于三八线附近南侧的一座岛屿，后世朝韩双方都声称自己拥有该岛的主权，朝鲜还在白翎岛附近制造了天安号事件。 当然，这个时代的白翎岛还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此时朝鲜对于附近岛屿的管理乏善可陈，许多岛屿处于自给自足甚至被海盗占领的失管状态。 所以，虽然是渡海作战，但只要和朝鲜谈好了，顺军占领白翎岛并不是一件难事。 而且白翎岛地理位置不错，这里隔黄海与山东相望，与山东和朝鲜的距离都不远，是能够通过海路进行运输的。 这里离辽地的距离还是比较远的，对于缺乏海上力量的清军来说，想要打到白翎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主要的是白翎岛面积有47平方公里，算不上小，岛上有深水港、有良田，水源充足，勉强也能实行一定的生产活动。 李自成把一面小旗帜插在地图上白翎岛的位置，说道，“就是这儿，至于领军人选的话，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涉及推举大将的话，刘宗敏当仁不让地说道，“陛下，让罗虎去吧，蒙古人和张献忠看起来是没什么动静的，把罗虎放在西边太浪费了。” 刘宗敏的话让李自成想起了这个在山海关之战有不错表现的将领，便说道，“行，那就让罗虎带人负责此事，捷轩，你的五军都督府和喻尚书的兵部做好准备，最好今年年底之前完成作战准备，占下白翎岛，明年我们发起扫清南明作战时，能在朝鲜牵制一个清军士兵，那么清军入寇的可能性便少一分。” 既然做了谋划白翎岛的准备，李自成赶紧派人把还没离开的朝鲜使者叫了回来，向朝鲜使者打听白翎岛的情况： 朝鲜使者听到李自成打听起了白翎岛的情况，顿时心中一喜： 李自成的这番举动说明大顺确实有心帮助朝鲜，他于是一五一十地把白翎岛的情况向李自成做了说明： 白翎岛上盘踞着若干股海盗，这些人之中既有朝鲜人，有华夏人，也有倭国人。 不过这些海盗不是普通的海盗，他们和朝鲜的许多官员勾结，某种程度上相当于这些官员的白手套，所以朝鲜对白翎岛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自成笑道，“是朝鲜水师无力清剿海盗吧？好吧，这也不能怪你们。” 使者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朝鲜军力孱弱对于华夏这边早就不是秘密，他试探性地问道， “天朝是要白翎岛？” 李自成点点他，说道，“正是，白翎岛位置很好，正适合作为中转站联络大顺与朝鲜。” 使者大喜过望，说道，“皇帝陛下这么说了，那小臣可以向陛下保证，我朝鲜必定会派出水师，与天朝大兵联合剿灭白翎岛上的海盗。不过…” 使者顿了顿，说道，“陛下，白翎岛毕竟离辽地较远，若是……” 李自成打断了使者的话，说道，“朕以一驿卒起兵，转战天下十余载，兵事上的事比你懂得多，你不用想这些东西。” 使者大惊失色，连忙说道， “陛下，小臣绝对没有指责陛下的意思，只，只是…” “行了，”李自成说道，“空口无凭，你把消息带给朝鲜王，让他派更有分量的人带着文书过来大顺，把白翎岛划归大顺，并协商兵事指挥统筹之事，此事越快越好，你赶紧去吧。” 使者无奈，李自成都这样说了他只得向李自成行礼之后告退。 等朝鲜使者离去之后，李自成忽然又想起来，这个时代郑家的船队是有能力北上拦截的，而现在顺军手头海军力量薄弱，懂海战的军官几乎没有：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群陕西黄土高坡出身的人会懂得海战。 “看来得和郑芝龙谈谈。”李自成记得郑芝龙这个家伙对大明说不上有多忠诚，是有可能进行谈判接触的。 第62章 郑家来人 尽管李自成从朝鲜使者那里拿到了朝鲜国王李琮割让白翎岛的承诺，但是李自成不会被朝鲜人的空头支票糊弄，在使者回朝鲜去准备正式的文书，大顺不会支援朝鲜一兵一卒。 更何况，大顺也需要时间准备物资和军队来开始开辟朝鲜战场。 将来朝鲜战事的后勤运输肯定是依赖于海运的，现在大顺手头只有登莱水师三瓜两枣，这点海上力量要是遇上郑家的话，那就是幼童遇到壮汉： 只能挨打了。 然而，就在李自成思考着怎么应付郑家派遣船队北上这种情况的时候，一个令他意外的消息传了过来： 郑家的郑彩秘密来到了登州，而且通过某种渠道释放了想和李自成接触的意愿。 李自成判断这是郑芝龙这家伙想要脚踏两只船给自己留后路了。 李自成没有判断错，郑彩正是受了郑芝龙的委托，来向大顺政权示好的。 实际上在崇祯十七年以前，郑芝龙从没想过大明有可能会灭亡： 虽然清军已经多次入寇，农民战争也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但在郑芝龙看来，无论是清廷还是农民军，都不大可能灭了大明。 但谁能想到崇祯十七年的世界变化如此之快，顺军东征仅三个月就打破了北京城，崇祯帝自挂东南枝，接着顺军又占领了山海关收降了关宁军，然后顺军发起南征，明军一溃千里，几乎把长江以北都丢了。 这下子郑芝龙感觉北边的大顺还真有极大的可能取代大明： 自古以来除了明太祖北伐实现了成功，其余的历次统一都是由北至南的，而明军这副德行看起来又不大可能打得赢顺军。 与满脑子要当大明大忠臣的郑森不一样，郑芝龙更看重自己家族的荣华富贵，于是思来想去之后，郑芝龙决定派出郑彩去和北边的永昌皇帝接触一下，和大顺谈点事情。 等到郑彩见到李自成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位出身驿卒的马上天子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李自成完全不像是那种没读过太多书的草莽，相反，他的见识令郑彩惊讶不已： 这位永昌皇帝对于东南亚和日本的情况相当熟悉，甚至对现在西洋的局势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未来的世界是大海的世界，谁掌握了大海，谁就能掌握世界，郑将军起于海上，却把从海上赚来的资本大量用于购置田地，试图转型成为一个地主，朕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事情。” 李自成对郑彩说道，“你们郑家没有意识到你们手中的那支水师对于现在的华夏而言有多么重要，西洋人把货物从华夏运到欧洲就能赚取动辄超过十倍的利润，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由你们来跑这样一条航路，能获取多少利润？” 郑彩默然，心想西洋人又不会把航路图交出来，再说了，这个时代的海商哪个不兼职做海盗？大明海军这点威慑力，怕是大明的船队去了西洋就回不来了…… 当然，郑彩说的是，“陛下高屋建瓴，实是我等不能及。” 李自成见郑彩这表现就知道即使是郑家这种海商，他们也从没想过开拓出新航路： 没办法，华夏-日本-东南亚这个贸易体系已经足够海商们赚的盆满钵满了。 李自成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便直接说道，“朕开门见山地说了，若是郑家愿意投靠大顺，大顺可以以郑家为主要班底建立大顺海军，并组建对外的一个海商商社，由郑家掌控，贸易利润大头归郑家，管理权也归郑家。 如果郑将军愿意的话，朕可以做主让郑将军入主中枢并赐予侯爵。” 郑彩倒是有些惊讶，永昌皇帝倒是大方得很，不过他转念一想，郑家如今手头那支舰队也确实值这个价了。 况且谁知道李自成是不是在开空头支票？ 郑彩沉默了一阵之后，说道，“陛下，在下也就实话实说了，您的条件对于郑家来说是相当优厚的，但是郑家基业全在南方，在王师抵达福建之前，郑家无法跟随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李自成自然没有指望一番话就能说得郑家以礼来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说道， “无妨，不过朕还是希望郑家能早做决定，毕竟世殊时异，谁知道将来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谢陛下谅解。”郑彩说道，“既然陛下对郑家如此厚爱，我郑家也向陛下保证： 郑家船队不会北上，南直隶以北的海域陛下的水师可畅行无阻。”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好，郑家不愧是海上英豪，说话就是爽快！” 顿了顿，李自成又说道，“其实，朕一直相信，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我大顺与大明的争斗是兄弟之争，但我华夏与建奴的争斗是生死之战，朕有意征伐建奴，不知郑家可有意参与？” 李自成的话把郑彩吓了一跳，他心想清军那是什么水平？郑家那些所谓的士兵在陆上又是什么水平？ 郑彩心里很清楚拼陆战的话清军那可不是郑家那群臭鱼烂虾能够碰瓷的，便连忙说道， “陛下说的是，但是郑家的长处在于海上，而在陆上的话，不怕陛下笑话，那是不太行的，郑家参与战事的话恐怕只会拖后腿的。” “不，朕本来就没有让你们打陆战的打算。” 李自成临时起意，既然郑家能够谈，那何不更深入地谈下去？于是他说道， “朕有意帮助朝鲜摆脱建奴的控制，因此需要在朝鲜附近的海岛上建立一个据点，不知郑家能否相助？当然，朕不会让郑家白出力，该给的钱绝不会少，而且朕会给郑家叙功，以后郑家弃暗投明之后这些功绩是有效的。” 郑彩想了一阵，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他其实更倾向于早日投靠李自成，不然一旦李自成一旦消灭了大明，郑家的筹码就少多了，到时有没有现在这个价码就得两说了。 不过郑芝龙的意见是在看看，他也只能听从，但是如果能提前和李自成结个善缘的话？ “看来得和总兵好好谈谈了。”郑彩如此想到。 第63章 郑家 “永昌皇帝真是这么说的？” 郑芝龙从郑彩那收到了李自成的消息之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地图，地图上北方是大顺的地盘，而南方，顺军也从西北两面包围了江南的南直隶地区，形势看起来对明廷相当不妙。 实际上郑芝龙对于北方丢的那么快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当他听说北京被流寇，额，被大顺军攻破，崇祯帝殉国的消息后，郑芝龙感到这一切简直不可思议。 他想了好几天也想不明白，如果北方已经出现了一个能够三个月杀进北京的强悍军队，那么这支军队必然已经多次歼灭了明军的主力军团，这意味着，就算大顺军没有杀向北京，皇帝也不能待在北方了，因为那太危险了。 这个道理他这个海寇都知道，崇祯帝和大臣们没有想到？那帮帝国最高层究竟在想什么？ 当他听闻明廷搞出【联虏平寇】之后，郑芝龙就更加无语了，顺军既然敢大张旗鼓地南下，那么必然是已经搞定了建奴，可朝堂内的那些大人们却连这都想不到，这让郑芝龙感觉明廷看来是干不过大顺了。 郑芝龙其实一度有过割据福建的想法，但顺军进军凶猛，连续击破了徐州，淮安，扬州，并收下了半个湖广，许定国，刘泽清，左良玉，大批明军投降大顺，天下大势看起来已经相当明确了。 所以郑芝龙才派了郑彩前往北方探听情况。 而郑彩带来的李自成的价码还是令郑芝龙有些心动的，对于李自成所谓让他入主中枢，那郑芝龙是想都不敢想的，虽然南京朝廷的中枢官员在郑芝龙看起来也就那样，但郑芝龙觉得自己一届海寇哪有资格进入中枢？ 所以李自成提出的以郑家班底组建大顺海军，筹建商社或许才是他开给郑家的真正筹码。 郑芝龙看向周围的一众船长和自家亲信，问道，“你们怎么看？” 郑彩作为与永昌帝直接交流过的人，首先说道， “依我看，大顺统一天下只是时间问题，永昌帝说要在朝鲜方面开辟一个根据地协助朝鲜对抗建奴，可见明廷在永昌帝眼中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拿下的废物，而明军的表现，” 说到这，郑彩摇摇头，说道，“安庆黄得功部或许还有点实力，泗州刘良佐若是顺军再度进攻必然一触即溃，光靠一个黄得功是挡不住顺军的。” 郑芝龙又看向郑鸿逵，郑鸿逵现在是镇江总兵，明廷在长江和运河上的那些水师根本不是郑家的对手，如今长江已经基本成了郑家的后花园。 郑鸿逵犹豫了一下，说道， “大哥，如果我们就这样投过去的话会不会被永昌帝所轻视？就算要招安，也得打几仗，打出我们的价值才行。” 郑彩反对道，“我反对，咱们虽然在海上威风，但终归是要上岸的，何必在这个时候惹永昌帝不快？” 郑芝龙思考了一阵之后说道，“顺军现在就在江北，阿辉，” 郑芝龙叫来自己的爱将陈辉，吩咐道，“我给永昌帝写一封信，就说郑家愿意给大顺提供海运，并且他日大顺发兵过江的话，我郑家决不阻拦。你去北边和顺军的统帅联系一下，把这封信送过去” 陈辉点点头，郑芝龙扫视了众人一圈，说道，“大木（郑森）为人有些天真，这事你们不要透露给他。” 在场众人点点头，郑芝龙在遣散了众人之后仍然盯着地图发呆，过了一阵，他对陈辉说道， “阿辉，等等，你先去一趟南京，把大木接到福建来再说。” “回福建？父亲这是什么意思？”郑森得知陈辉想要让自己回福建，有些惊讶，过了一会，他突然说道，“是不是江北的闯贼有动作了？” 陈辉说道，“郑总兵只是让我来接公子回福建，并没有说是什么事。” 郑森皱了皱眉，难道是郑家有什么私事？ 不过他倒是没想太多，便说道，“那我去和牧斋先生说一下。” 钱谦益倒是比郑森敏感得多，在郑森向钱谦益告辞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判断出郑芝龙这个海贼打算换个皇帝伺候了，这让瞻前顾后了良久的钱谦益最终下定了决心： 因为钱谦益很清楚没有郑家的水师的话，就舟山水师那支船队，是百分之一百守不住长江的，而没有长江防线的话，南京那群卫所兵能顶什么用？难不成能指望这群卫所兵守卫南京不成？ 钱谦益虽然开口闭口都是满口忠义，让别人尽忠，但他可不想自己尽忠，北京又不是没有东林党人投靠李自成，额，实际上早在李自成在西安建立大顺政权的时候，老牌东林党人惠世杨就已经投靠李自成了。 要知道惠世杨作为魏忠贤钦定的“东林五虎将”之一，在东林党的地位可不比钱谦益低，而人家在西安还混到了一个理论上和牛金星地位平等的高官，虽然是个花瓶，但至少表明李自成是愿意用东林党人的。 想到这，钱谦益对柳如是说道，“柳君，你写一封信给陈圆圆，至于内容，你随意发挥就行。” 柳如是听了钱谦益的话非常惊讶，她瞪大眼睛说道，“老爷，你没事吧？陈圆圆现在在闯贼那里是司礼监太监的角色，说难听点，这是投贼了，这个时候怎么能给其写信？再说了，现在这局面，能送过去吗？” 说着说着柳如是忽然想通了，她看向钱谦益，说道，“老爷，你的意思是？” 钱谦益不置可否，他和柳如是两人之间有默契，不用说太多，柳如是见钱谦益的态度也就了然了。 柳如是其实不怎么喜欢顺军，毕竟流寇嘛，但是眼看顺军进展神速，即使她对政事兵事都不怎么懂，但也可以看出大顺取代大明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她也就默认了钱谦益的做法。 毕竟换个皇帝而已，又不是神州陆沉。 即使在历史上，持这种想法的知识分子也不在少数。 第64章 皇后 随着大顺定都北京，西安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当然，李自成进北京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把大部分西安的官员都带到了北京，这说明历史上李自成大概率也是想定都北京的。 永昌元年九月，留守西安的田见秀，高一功和皇后高桂英以及李自成在西安为笼络士绅而纳的邓氏和刘氏等一行人来到了北京。 田见秀在顺军中的地位很高，作为长期以来顺军的后勤总管，顺军军中称呼田见秀为“田副爷”，而高桂英作为李自成的正妻，也是多次参与作战，和其兄高一功同样在军中有不小的影响力。 李自成打算先和高桂英见面，毕竟皇后来到北京，他这个皇帝没道理不先见皇后。 说起来高桂英和李自成这对帝后现在的关系有些许微妙，穿越而来的李自成不知道原本的李自成对于高桂英是一种什么感情，他自己对于高桂英是没什么感情，毕竟才刚见面… 见到李自成之后，高桂英给李自成的感觉就是她和陈圆圆这些女子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高桂英身材高挑，虽然容貌不如陈圆圆，但是眉目之间有这个时代许多女子都不具备的英气： 这种英气不是秦淮河上那种刻意装出来的所谓女侠气质，而是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锻炼出来的独特气质。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前者是演员，后者是女强人。 李自成客气地接待了高桂英，高桂英回之以礼，两人之间一时充满了帝后和睦的奇怪氛围。 身处这种举案齐眉的怪异氛围中，高桂英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自李自成事业越做越大之后，她可以明显感觉到李自成对于自己的疏远，而现在的李自成虽然待她更加客气和礼遇了，但那种疏远感更明显了： 现在的两人仿佛不是夫妻而是同事一般。 高桂英看了站在李自成一旁的陈圆圆，她听说过这个漂亮的女子的情况，这女子据说是江南有名的美女，不过李自成没有给陈圆圆后宫上的名分，而是让她充当了司礼监一类的角色。 陈圆圆同样也打听过李自成的后宫情况，李自成实际上给了名分的女人只有高桂英，刘氏和邓氏虽然在西安被李自成纳入宫中，但是李自成并没有正式册封便率军出征了。 对于高桂英这个皇后，陈圆圆还是有些害怕，毕竟高桂英是参与过战事的，而她这种江南水乡的女子完全不在一个次元。 “皇，皇后娘娘……”看着陈圆圆那糯糯的样子，高桂英不禁莞尔，眼前这个陈姑娘确实漂亮，她一个女人看着都忍不住升起爱怜之心，何况男人？ 不过李自成身边只带着这一个美人倒是让她松了口气，李自成看起来并没有被花花世界迷花了眼，当然，在高桂英的印象中，李自成原本就不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美色从来不是他所考虑的重点。 李自成自己也发觉气氛有些古怪，他主动说道，“皇后，圆圆是秘书处处长，秘书处是我设立的取代司礼监的机构，太监制度太不人道，我已将其废除，像圆圆这些女官是负责处理文书工作的。” 高桂英点点头，无论她和李自成的感情怎么样，她这个皇后的位置还是稳当的，高家是大顺的原始股东，李自成是绝不可能废后的。 同样，高桂英对于李自成身边有多少美人也不甚在意，自古哪个皇帝没有后宫？没有美人？ 想到这，高桂英再次看向陈圆圆，陈圆圆一副受惊的样子让她感觉这个漂亮的女子莫名有种可爱，就像是野外的小白兔一样。 她笑着对陈圆圆说道，“怎么，圆圆觉得我很可怕？” 陈圆圆连忙说道，“皇后娘娘，妾身绝无此意，妾身……” 李自成打断了陈圆圆的话，说道，“好了，圆圆你不用解释了，你先下去，我和皇后谈些事。” 陈圆圆赶紧如蒙大赦般离开，不过心里也松了口气。 要说陈圆圆没想过怎么应付皇后是不可能的，她在打听到了皇后的情况之后便根据她在秦淮河的经验选择了应对之法： 那就是以令人爱怜的小白兔形象出现在高桂英眼前，现在看来，她的选择还是很正确的，至少高桂英看起来对她并无恶感。 陈圆圆离开之后，李自成便向高桂英打听起来陕北的情况，“陕北那边怎么说？” 高桂英点点头，说道，“陕北还算平静，蒙古人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入冬之后就难说了，陕北的老兄弟中有不少人主张收复河套，辛思忠他们也有所意动。” 李自成点点头，大顺元勋不少人祖坟都在陕北，不收复河套的话要是蒙古人去陕北逛一圈那就麻烦了，他说道，“等灭明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复套。” “对了，”李自成忽然说道，“我准备让国勋（高一功）和田见秀加入五军都督府，加上李过和刘宗敏，刘芳亮，正好完整负责五军都督府，另外，国勋的爵位也往上提一提，升到侯爵，皇后意下如何？” 高桂英愣了一下，然后她说道，“陛下安排即可，臣妾身居后位，岂能干预国事？” 李自成笑了笑，说道，“皇后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这些了，对了，我还有一个想法，想听听皇后的意见。” 高桂英点点头之后，李自成说道， “在我进京之后，我便发现大明的勋贵早已不复开国之初那种锐气，勋贵之中一个顶用的人才都没有，我想，我们这帮陕西老兄弟不应该步大明勋贵的后路，成为只会空耗国库的一群蛀虫。” 高桂英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我倒是觉得应该允许一些勋贵享受国家供养，如贺锦，他虽然是革左五营的人，但为大顺战死青海，平定后方做了大贡献，这样的人其后代应该得到国家供养。”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皇后说的是，不过我的意思是，设立一个专门的机构，给勋贵们一个学习和入仕的途径。” 第65章 安排勋贵的计划 李自成的这个想法是为了解决将来大顺平定天下之后的勋贵问题，每个朝代的勋贵都是一开始非常强，然后越来越烂，最后沦为废物。 以大明为例，明初的勋贵们，徐达，蓝玉，傅友德，冯胜，沐英，宋晟这些人放在整部华夏历史上都是顶级的存在，而现在的大明勋贵，额…… 毫无疑问，大顺的勋贵必然也会遵循这个模式，李自成考虑的是尽可能地把这帮人利用起来。 高桂英则说道，“陛下，既然事关陕西老兄弟们，不妨把在京的老兄弟都召集起来，一起商议，如何？”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皇后说的是。” 在高桂英的提议下，李自成把刘宗敏，谷可成，李友，高一功，田见秀等人召来，首先向众人交代了五军都督府的事情： “咱们不能向大明一样，把兵事交给那群文官，以后军队的指挥调度就由五军都督府负责。” 说着李自成看向刘宗敏，“捷轩，五军都督府就交给你和国勋，玉峰，李过还有刘芳亮，我相信你们能够管好军队的。” 刘宗敏拍拍胸脯，说道，“兵事确实该我们这些武夫来管，陛下放心，臣自认在文书方面确实不如那些文官，但管军队还是在行的。” 至于五军都督府中五位都督的具体辖区，由于现在天下还未平定，众人包括李自成都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 见五军都督府的人事任命没有异议李自成继续说道， “今年年初贺锦战死西海的消息大家想必都早就知道了吧？”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 贺锦的身份比较尴尬，他虽然贵为侯爵，且独领一军征战甘肃和青海，但是其并非原先的闯营系统，而是属于革左五营系统。 革左五营是明末农民军中一个规模不小的派系，贺锦本人早年也是农民军领袖之一，革左五营还有罗汝才的曹营以及袁时中的小袁营与其说是投向李自成，不如说是和李自成结成了同盟。 李自成自然不能容忍他的军队中有多个指挥中心，于是他当年以不怎么光彩的手段骤然发难，强势杀了袁时中，罗汝才和贺一龙，吞并了曹营，革左五营和小袁营三个大派系，其中，小袁营大部分人因此投向明朝，曹营许多人也选择离开，革左五营留下的人倒是比较多，但是这次吞并行动要说没有给革左五营的人造成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李自成吞并这几部的事情在顺军内部是属于谈都不能谈的话题。 基于这种情况，贺锦战死之后，顺军众人中甚至没有什么人敢出面谈太多关于贺锦的事情。 李自成看众人沉默，便继续说道，“贺锦于我大顺有大功，其平定甘肃，降服青海，保障了大顺后方的安全，不然的话我们怎么能大举东征？不止贺锦，这十多年，多少人倒在了胜利之前，我们应该妥善安置这些为国捐躯的英雄之后代。” 众人点点头，李自成接着说道，“我意在西安开办专门供勋贵，将门及烈士后代学习的学校，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李友说道，“陛下，为何不设置在北京？” 李自成心想就知道你们这帮人想让子孙在北京享福，要是让你们这群人在北京，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向八旗看齐了。 于是他说道，“你们希望自己的后代是现在明朝勋贵那样的废物吗？再说了，你我祖坟都在陕北，都来北京了祖坟不要了？” 李自成这番话让众人感觉怪怪的，但他们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于是李自成继续说道， “再者，学校设立在西安是因为，我想在西安设立的是一座军校，既是军校，就不宜设在北京。” 顿了顿，李自成又说道，“在我看来，军队还是交给自己人放心。” 当然李自成想的是，不用这个方法的话，在华夏现在的文化情况下军校怕是招不到学生的…… 众人闻言倒是松了口气，如果李自成仍然愿意让勋贵们掌握军队，那问题就不大，因为这从侧面说明李自成暂时还不打算过河拆桥。 于是刘宗敏首先表态道，“陛下说的是，军队不归兄弟们管难道给我们的那群手下败将管？”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田见秀却皱了皱眉头，说道，“陛下，虽然老兄弟们大多出身军户，但也不能因此就断定所有人都适合从军吧？如果勋贵们想要读书，进入文官系统的话，是不是也要给他们一点机会？” “你说的没错，不过以勋贵的身份和百姓竞争是不合适的，我准备仿照宋之三舍法，建立给勋贵们学习的学舍，按照勋贵子弟学习的表现分为上中下三舍，上舍中优秀的勋贵子弟可以入朝为官，当然，名额不会很多，因为勋贵总归不宜过多介入官场，以免影响布衣进入仕途。” 是的，李自成准备用魔改版的三舍法给勋贵提供入朝为官的途径，防止出现士子们一言不合就罢考来威胁朝廷，将来他必然要进行诸多改革，组多改革会触及到传统官僚的利益，为此李自成不得不多做准备。 谈了有关将来勋贵子弟的安排之后，李自成话锋一转，说道，“我看史记中有一个记载，虽然陈胜吴广起义失败了，但是刘邦建立汉朝之后仍然派了专人祭祀陈胜，以此表彰陈胜在反秦起义中的贡献。” 在场几人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李自成这个时候突然扯历史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罗汝才，袁时中，贺一龙毕竟当年和我们一起参与了起义，当年为了统一事权，不得不使用一些过激想法，有时我也在想，如果当时我不那么急的话，会不会能用更好的方法将他们整合起来？” 李自成之所以准备给这三人平反，是为了拔掉隐藏在非闯营人马中的尖刺，同时向天下表明既往不咎的姿态，争取那些从这三人手下投明的原农民军将士。 第66章 支援朝鲜 对于李自成宣布的给罗汝才等人平反这事，文官们是不感兴趣的，在他们这些属于农民军阵营自己打打杀杀的烂事完全看李自成怎么想就可以了，事实上这些事情本来就很难说得清： 即使如朱元璋这种很少搞吞并的雄主也有与邵荣等人那些说不清的事。 文官们更关心的五军都督府的事，兵部尚书喻上猷对于李自成重建五军都督府，分了兵部的权力就有意见，但无奈现在文官的能量大不如前，他还必须捏着鼻子和五军都督府的协作，准备接下来的一些战事。 早在襄阳建政的时候，李自成就搞了一套五营军制并在西安进行了完善，而在李自成看来，所谓的五营军制其实就是抄的五军都督府。 但和其他大顺制度一样，五营军制抄的有些莫名其妙，因此在建立五军都督府的时候，李自成便废除了五营军制。 按照明朝一开始的设计，五军都督府掌管军队的指挥和调度，并掌管辖区内的卫所和都司，而兵部则管理军队的后勤，人事和其他一些政务性工作。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五军都督府的权力逐渐被兵部蚕食。 土木堡之战勋贵们被明英宗带着送了一波大的，再加上北京保卫战于谦带领的兵部的出色表现，五军都督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大量权力被兵部侵夺，最终到明末时已经完全丧失权力，沦为摆设。 实际上无论古今中外，以文御武都是常态，但像明代中后期这样军事行动完全以文官为主导还是比较罕见的。 虽然大明文官中也有洪承畴，卢象升这样的猛人，但通常情况下，文官们的军事水平都有些一言难尽。 因此李自成不想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文官们，专业事让专业人去做，文官们还是去管政务性的工作就行了。 五军都督府成立之后便和兵部一起协作，确定了接下来顺军的几个战略目标及方向： 首先是消灭南明，顺军预计将在永昌二年发起进攻，歼灭刘良佐和得功，并渡江攻破南京。 其次便是收复河套和降服青海蒙古诸部，以及未来的收复辽地和消灭张献忠。 而现在，收复辽地的第一步，开辟朝鲜战场随着罗虎到达北京已经开始了运作。 李自成已经了解到，罗虎在这个世界是那个战功赫赫的少年英才，曾率领闯军精锐震山营终结了孙传庭，而山海关大战他又在最后时刻神不知鬼不觉地率领震山营潜袭至欢喜岭，迫使多尔衮最终选择退军。 “陛下，”罗虎见到李自成之后恭敬地行了大礼，然后对李自成说道，“听说陛下欲以我支援朝鲜人打鞑子，要我说，何不直接从山海关开出去，和鞑子真刀真枪地干？” 李自成笑道，“既然朝鲜人愿意去送何必浪费儿郎们的生命？” 说着李自成脸色严肃起来，说道，“将来到达朝鲜之后，万事以安全为重，对付鞑子不要急于一时，鞑子的战力在山海关已经体现得很明显了，收复辽地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要有过日子的心，与鞑子慢慢磨下去。” 作为闯军孩儿营的优秀代表，罗虎仍然习惯性地自称孩儿，他点点头，对李自成说道，“孩儿谨遵陛下教诲，一定多杀几个鞑子，绝对不辜负陛下的期待。” 李自成无奈，说道，“都说了，关键是保全自身。这样，你待会去兵部，兵部新制造了一批火枪火炮，你都带上，先让朝鲜人试试水，如果效果好用的话再让自己人用。” 罗虎点点头，李自成继续说道，“还有，兵部的韩霖于城堡颇为精通，我会委派他带上一支西洋人的雇佣兵和你一起去朝鲜，你们要通力合作，还是那句话，让朝鲜人试试那些新玩意的效果。” “还有，差点忘了！”李自成拍了拍脑袋，“南边的郑家会给我们送物资，他们现在算是半个自己人，不要搞错了！” 罗虎抱拳，说道，“陛下放心，孩儿明白的。” 这时候李自成又叫来等候已久的韩霖，韩霖对于西学中提到的那些新玩意一直很感兴趣，如今有机会在朝鲜实验其效果，他自然欣然接受。 朝鲜在李自成看来的任务就是充当试验场和拖住清兵的泥潭： 朝鲜人多杀一个清兵，清兵对蓟辽的威胁就少一分。 很快，李自成赐封罗虎为镇北大将军，韩霖为大顺驻朝大使，率领顺军出发前往天津，等待郑家运送物资的船队到达。 十月，郑家船队果然如约抵达天津，和李自成想的一模一样，郑家果然带来了物资和信件，这让李自成松了口气，没了郑家这个麻烦，顺军过江的阻碍将会大大减少。 于是，郑家船队就载着顺军士兵和大批物资，武器，启程前往白翎岛。 白翎岛上盘踞着的海盗战力并不强，他们也就欺负一下朝鲜渔民的水平，在郑家和朝鲜水师的联合进攻下很快就土崩瓦解，顺军顺利登上了白翎岛，开始在白翎岛建立基地。 在白翎岛上建立基地不久，朝鲜那边也派来了林庆业等将领，顺军在朝鲜的带领下乘船进入朝鲜境内，一时之间朝鲜国内要求驱逐清廷驻扎在朝鲜的人员，重新投向天朝的呼声此起彼伏。 朝鲜国王李倧当年就是靠着忠明派大臣的支持而登上王位的，虽然已经向清廷跪了，但他一直都是一副不忘大明的样子，因为这关系他的王位合法性。 虽然大顺在朝鲜君臣看来是大明中的反贼，但中原王朝改朝换代是正常的，顺军还带来的崇祯皇帝的遗诏和衍圣公的檄文，这充分证明了大顺是一个取代了大明的正统王朝。 朝鲜人觉得跪天朝那是天经地义的，但是跪蛮夷实在是太难受了，况且清廷不讲武德，朝鲜都跪了清军还要来劫掠，这实在是不能忍。 很快，十二月，在暴风雪之中，朝鲜国王李倧正式宣布，朝鲜不再听从清廷指令，转而投向大顺。 第67章 清军再入朝鲜 得知朝鲜人反了，多尔衮气得当了一次桌面清理大师，把桌面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才堪堪冷静下来。 更令他倍感无奈的是，清军诸将，特别是那些年轻将领听到朝鲜人反了这个消息之后却一个个却喜气洋洋的。 在他们看来，朝鲜人战力贫弱，根本对清军造成不了威胁，打朝鲜人既可以捞取军功，还能获得利益，也就是说，诸将既为可以立功而高兴，也为可以再次朝鲜劫掠而高兴。 看到这种情况，多尔衮再次感觉到了当年皇太极的不容易。 这一个个的，只想着又能打胜仗了，又能抢钱抢粮了，却没有考虑过打胜仗不是为了打胜仗本身。 当年努尔哈赤一路大胜，却大胜到差点把自己搞崩了： 在努尔哈赤统治后期，其辖下地区米价比大旱的陕北还高，要不是努尔哈赤死的及时，说不定袁大督师的五年平辽就要由努尔哈赤实现了！ 但无论如何，朝鲜的反复无常已经激怒了多尔衮，虽然此事因清军没忍住凶性在朝鲜屠戮而起，但是在多尔衮看来，朝鲜你特么的都当大清的奴才了，怎么能因为主子屠戮你就选择反了呢？这是奴才应该做的事情吗？ 因此多尔衮已经下定决心，这次进军朝鲜，要彻底地解决朝鲜问题，而如何彻底地解决朝鲜问题呢： 那便是摧毁掉朝鲜的骨气，帮朝鲜人统一发型。 做出决策之后，清廷很快就安排了部署，由阿济格领衔，出征将领包括满达海和图赖以及汉军旗的石廷柱，李国翰，还有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王等人，带领数万满汉大军，浩浩荡荡开向朝鲜，准备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朝鲜。 一开始清军的进军还是相当顺利，朝鲜边界上的义州，咸镜，铁山等地相继被清军攻陷，清军见朝鲜还是那样的一触即溃，随即开始兵分两路： 阿济格亲自带着图赖和三顺王围攻平壤，满达海则带着李国翰和石廷柱南下直扑汉城。 不过战事打到这的时候出现了清军意想不到的情况： 首先是平壤，平壤的城墙进行了加固，现在是冬季，因此平壤城墙上多了一层冰墙覆盖，然后平壤城下，朝鲜军队依托地形筑起了五个城堡。 天寒地冻的，再加上前段时间清军在朝鲜北部的屠戮，此时朝鲜城外人迹罕见，阿济格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他，这帮朝鲜人有猫腻。 “孔有德，本王给你们三个一天时间，能不能把朝鲜城外的土堡都拔掉？” 孔有德点点头，说道，“没问题的英王，平壤不比大明那些坚城，朝鲜人再怎么加固也就是那回事而已，不足为虑。” 阿济格点点头，如果能用大炮直接轰塌这些土堡和平壤城墙是最好的，他可不想在朝鲜这破地方付出什么伤亡，那样就太亏了。 很快，十门红衣大炮一起开火，然而，炮弹砸在土堡上却没有砸破土堡，而是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软软地陷了进去： 这一场景让阿济格立刻想到了山海关之战时顺军修筑的那些迟滞了清军攻势的土堡。 想到这阿济格眉头一皱，“难道闯贼来到了朝鲜？” 看到阿济格皱起眉头，孔有德立刻说道，“英王爷，朝鲜人修筑的这些土堡看起来虽然有些门道，不过朝鲜到底是贫弱之国，对兵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土堡修得这么矮，对敌面还是个斜面，虽然可以抵消炮弹的威力，但是面对步兵简直是迎人进门，这是找死行为。” 孔有德一番话把阿济格的思绪拉了回来，阿济格点点头，说道，“那是，朝鲜撮尔小国，根本没有知兵之人，你们带人冲上去，把这些土堡夺下来。” 于是孔有德率先带着汉军向一座土堡发起了进攻，这时候土堡中突然窜出一排火枪，把清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该死的朝鲜人！”孔有德大怒，和朝鲜兵这群垃圾换一个人在他看来都是亏了的，清军的对手是中原政权，可不能在朝鲜这种山旮旯地死人。 于是孔有德招招手，大批士兵随即向土堡发动了猛攻，朝鲜士兵抵挡不住清兵的攻势，清军很快就突入土堡之中。 “狗鞑子！去死吧！” 在清军突入土堡中准备大开杀戒之时，几个朝鲜士兵突然大喊一声，点燃了火药，很快，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来不及撤出的清兵和朝鲜兵一同葬身其中。 几个土堡都发生了大爆炸，这让阿济格皱起了眉头，虽然死的都是三顺王的汉军旗，但是朝鲜人一改以往的胆小懦弱，突然变得勇猛起来，这对于清军可不是一件好事。 想了想，阿济格冷笑一声，说道，“破城之后，平壤城一个不留，想当英雄本王就成全他们！” 图赖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英王爷，是否应该区别一下？朝鲜人总不可能个个都想当英雄吧？” 阿济格哼了一声，说道，“本王就是要让朝鲜人知道，他们的英雄只会给他们带来恐怖的灾难，这样以后就算有人想当英雄，不用我们出手，其他人就会跳出来把英雄扼杀！” 图赖默然，他倒不是突然发了善心，只是担心这样的屠戮会让整个朝鲜所有人都会团结起来和清军拼。 当然，要是放在以前，那也没什么，可要是朝鲜人得到了关内的支持的话那可就不妙了。 “行了，图赖别想太多，咱们八旗可不是靠仁慈才有今天的，咱们靠的就是杀光一切敢于和我们为敌，留下软骨头才有今天的。” 阿济格的话打断了图赖的思绪，图赖连忙说道，“是，英王爷教训的是。” 阿济格转头看向朝鲜城头，说道，“让士兵们休整一天，明天开始，全力进攻平壤，一天之内攻下平壤！” 朝鲜城头，看着清军夺取了土堡之后，站在城头上观战的韩霖摇了摇头，如果火器不足的话，西洋城堡的效用是要大打折扣的。 于是他转头吩咐旁边的朝鲜将领，说道，“平壤是守不住的，组织一下，准备趁夜色撤离。” 第68章 清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下 朝鲜军队趁着夜色离开平壤南下，至于民众那就没办法顾及了，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自己想办法跑路了。 没办法，虽然朝鲜军民这次对清军进行抵抗的作战意志远超过往，但战场是无情的，由于双方硬实力的差距有些大，清军最终还是连克多城，势如破竹地再次杀到了汉城城下。 这次朝鲜王李倧倒是没有跑到南汉山城上面去，而是听从了韩霖的建议，留下一支守备部队拖延清军，自己带着大臣们南下清州，准备依托朝鲜南边的层层山林，和清军打持久战了。 于是，在攻下汉城之后，朝鲜战事陷入了拉锯战，清军发现这场战争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了，或者说想要结束的话需要调集更多部队入朝作战。 前线消息传到盛京的时候多尔衮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朝鲜人突然硬起来了，这让多尔衮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撤是不能撤的，撤出去的话失去朝鲜不说，清军连朝鲜都搞不定这让他这个摄政王怎么继续掌控大清？ 但不撤的话宝贵的军力扔在朝鲜坐看李自成统一华夏，以李自成这个家伙伸出黑手在朝鲜搅风搅雨来看，此人统一关内之后多半是不会和清廷和睦相处的。 想来想去，多尔衮还是派人前往朝鲜催促阿济格尽快解决朝鲜问题，同时放弃要朝鲜彻底臣服的打算，声明只要朝鲜重新归顺大清，一切既往不咎。 吩咐完之后，多尔衮瘫坐在椅子上，自山海关一战之后，汉臣们鼓吹入关夺取天下的声音便少了很多，连以往最积极的洪承畴都很少再提此事，多尔衮心中怅然若失，难道大清只能这样了吗？ 与多尔衮一样有种怅然若失之感的，是此时的大明皇帝朱慈烺。 他已经探听到了，顺军又开始动作起来，显然是要进行大动作了，而大明在干什么？ 想到这朱慈烺就有些心烦，他在北京的时候多次听到父亲为了银子的事情发愁，而他也同样如此，朝廷没钱导致什么事都办不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手不断地逼近。 再看看衮衮诸公递上来的奏章上的那些狗屁倒灶的烂事，朱慈烺相当无奈，官员和勋贵在这个时候还在明争暗斗，争夺军队指挥权。 而刘良佐和黄得功这两部明军一次反击都没发起过，倒是讨饷奏章一封接着一封，让人倍感压力： 好在朝廷中还是有人干事的，被朱慈烺提拔为首辅的马士英四处搜刮，终于勉勉强强凑出了军费，稳住了刘良佐和黄得功。 但这也使得弹劾马士英的奏章如雪片般飞来，这一切，让朱慈烺对于自己的未来毫无信心，他心中闪过一个不妙的想法： “太祖皇帝扫平群雄，驱逐鞑虏而得到的大明天下，就要就此终结了吗？” 皇帝都这么悲观，其他人更不必说，陈子龙站在长江边上，看着大江上战舰来往不绝，又想起秦淮河边游舫的热闹景象，不禁感叹道，“我等士子，现在是清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下呀。” “懋中兄如此悲观吗？”陈子龙转头看去，是陈贞慧和顾炎武两人，这两人虽然让陈子龙不要悲观，但两人实际上也不看好大明。 不过陈贞慧还是对陈子龙说道，“至少北兵没有水师，而且安庆有黄得功把着，只要黄得功和郑家不倒戈，南京一时半会还是安全的。” 陈子龙苦笑道，“难说，郑家本是海寇，见利忘义，而且郑森被郑家叫回福建，这证明郑家是不想守南京的。而黄得功，我不认为他的军队能够顶事。” 顾炎武则说道，“如果顺军能够向北京那样军纪肃然，南京就算丢了也无妨，如今天下大半归属永昌天子，就算大顺最终取代了大明。于百姓而言，不过是换个皇帝罢了。” 陈子龙看了顾炎武说，说道，“你呀，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顾炎武不以为然，说道，“难道不是吗？如果是建奴入寇，那么为了保卫华夏，所有人都该奋起反抗，如果是改朝换代的话，那不过是肉食者的事情，与百姓有何关系？” 顾炎武这番话，陈子龙就知道顾炎武是不会介意在李自成麾下出仕的，顾炎武一贯的思想就是权责相等，谁拿了最多的东西，谁的责任就越大。 不过顾炎武还有一些思想，陈子龙不看好他能在新皇那里有太多发挥。 但陈子龙是那种传统的士子，他不会说服别人以死殉国，但也不会背弃大明转投他处。 几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呆呆地看着长江出神。 长江上，郑鸿奎带着舰队游弋在江中，对岸顺军营地中，张鼐正和郑彩讨论着攻取南京的事情。 “我军过江之后，郑将军务必要率领水师戒断长江，封锁长江口，占领采石矶的任务也需要你们配合。” 张鼐指着地图对郑彩说道，“还有，不要打南京，陛下说了，他想要一个完整无缺的南京，到时还得麻烦郑家和明廷那边接触。” 郑彩点点头，说道，“一切都听侯爷的，不过，侯爷，关于明廷小皇帝？” 张鼐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小皇帝离开南京，懂了吗？不过不能让他去福建，把他挤到江西，广东去，最后让他想办法和外夷联系上。” 郑彩了然，李自成还是那个思路，通过迫使明廷不断寻求外援来摧毁大明的法统和合法性。 于是郑彩说道，“侯爷放心，我们一定会“帮助”朱慈烺找到他想要的外援的。” “那就好。”张鼐说道，“陛下已经启程南下，此次下江南你们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要让陛下失望。” 郑彩闻言有些惊讶，他说道，“陛下要亲自来到江南？” 张鼐点点头，“陛下准备收取南京之后为明太祖筹备盛大的祭祀仪式，以纪念明太祖之丰功伟绩。” 郑彩点点头，感慨地说道，“太祖皇帝何其英雄，现在的朱家皇帝简直不配当太祖皇帝之子孙。” 第69章 势如破竹 永昌二年正月，李自成宣布将亲自率军出征，歼灭负隅顽抗的明军，收取南京。 他在报纸上对外正式宣告： “去年我军三月就能下北京，而在今年，我军将在一个月内进占南京！” 然而，奇怪的是，与上一年顺军大举南征的时候南方一片慌乱不同，当李自成这次率领军队出征的时候，大明南边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安静，南京城内不少士绅那是接着奏乐接着舞，仿佛敌人大举压进也就是那么回事一般。 虽然李自成的目标是南京，但首先发动攻势的在武昌驻扎的李过。 李过率领顺军逆流而上，向九江发起了进攻。 没有任何抵抗，九江明军见顺军发起进攻立刻不战而降，打开城门迎接顺军进城，顺军轻易地占领了九江。 接着顺军一路势如破竹，情形仿佛是去年顺军进入山西那样，众将士仿佛不是在打仗，而是沿着长江欣赏两岸风景： 一路上，各地明军望风而降，顺军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抵达安庆城下。 抵达安庆城之后，顺军终于遇到了抵抗，安庆经过黄得功的经营，已经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坚城，若是强攻的话还真不好打。 于是李过派出使者前往安庆城中劝降，想尝试不动兵戈收取这座坚城。 然而黄得功与刘良佐，刘泽清这些将领不同，他对明王朝是忠心耿耿的，他严词拒绝了顺军的招揽，并抽刀威吓部将们，说道， “有胆敢背主投敌者，杀无赦！” 眼见黄得功不愿投降，李过只得下令让顺军发起进攻，就在李过以为这将是一场硬仗之时，情势再次发生了反转： 虽然黄得功想当大忠臣，但他的部将们却不怎么想，其麾下的明军士兵同样不想给大明尽忠。 再加上安庆士绅担心惹怒顺军，于是，黄得功的部将田雄在士绅们的撺掇之下，在顺军开始进攻安庆之后，命令守卫安庆城门的士兵打开城门，将顺军迎进城中。 于是黄得功还在思考怎么尽可能地在安庆拖住顺军的时候，他的亲卫慌慌张张地向黄得功通报了一个坏消息： “总戎，不好了，田雄那狗贼开了城门，闯贼已经杀进城中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黄得功大惊失色，“这该死的狗贼！” 黄得功正打算吩咐士兵在城内与顺军展开血战，没想到倒戈的明军士兵已经包围了他的府邸。 看到田雄从士兵中走出，黄得功大骂道，“田雄，你个王八蛋，你我受大明厚恩，你竟然背主投敌！” 田雄冷冷一笑，说道，“总戎，大明三百年天下也不算少了，现在正是改朝换代之际，何必愚忠呢？那么多君子们都降了，你我这些武夫又有什么必要硬撑？” 黄得功看着田雄这个无耻之徒，哼了一声，他已经被对方完全包围，如今只有两个选择： 或降或死。 “田雄，你这个无耻之徒，你听好了，告诉你的新主子，我大明军中亦有忠勇之人！” 黄得功说完之后拔出腰刀自尽殉国。 很快，顺军就荡平了安庆中少数还在反抗的明军士兵，攻陷了安庆。 攻取安庆之后，眼见各地明军完全没有斗志，李过于是也放下了忧虑，开始大踏步发动进攻： 他将顺军分成三路，一路由李过亲自，领兵沿江而下直指南京，第二路顺军由白旺率领，领兵北上庐州，最后一路由袁宗第率领，南下徽州，三路大军齐头并进，扫荡南京上游。 在李过部顺军大踏步进军之时，李自成也带着顺军沿运河南下，并在抵达淮安之后，派人前去泗州招降刘良佐。 驻扎在泗州的刘良佐心里很清楚，之前顺军之所以没有顺手把他干掉，完全是因为他没有能力对顺军造成威胁，通俗点说，顺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刘良佐也并没有为大明尽忠的意思： 他之所以还没投靠大顺是因为现在大明给的太多了，所以在顺军逼近泗州的时候他才会选择投降。 而现在永昌皇帝派来了使者劝降，刘良佐自然要给永昌皇帝面子，他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投靠大顺，并让手下将士立刻扔了大明的旗号，换上了大顺的旗号。 接着，刘良佐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淮安觐见李自成，并且自告奋勇地向李自成表示，愿意充当先锋，西进凤阳，替永昌皇帝解决掉高杰。 李自成知道刘良佐和高杰这些军头都不是什么好货，便欣然同意了刘良佐的要求，在他看来，这两帮人最好全都拼光才是最好的。 当然，考虑到刘良佐那堪忧的战斗力，李自成觉得这家伙大概率是打不过高杰的，而李自成在攻灭明廷之前是绝对不能有任何失败的，以免让一些人心生二心。 于是李自成又派出了高一功，嘱咐他带领顺军和刘良佐一起西进，并看准时机加入战场，干掉高杰。 高一功欣然领命，上一年他留守西安，没有获得功绩，正愁获取功绩呢，既然李自成做出了部署，他自然乐得前往凤阳把高杰干掉。 而另一边的高杰在听到顺军再度南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李自成可以放过其他所有人，但绝对不放过他。 不过高杰对此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一大早便叫来了邢夫人，嘱咐邢夫人带上家里人跑路。 邢夫人知道这一别是生死之别，她对高杰说道，“一起走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说了，大明还没…” 高杰打断了邢夫人的话，说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是命，没办法的。既然老天爷选择了李自成成为天命之子，我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看着高杰决绝的样子，邢夫人叹了口气，她也不是矫情之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高杰之后转身离去。 看到邢夫人离去之后，高杰便向手下士卒部将散了银子，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凤阳，为皇陵之下了结和李自成的恩怨。 第70章 准备跑路的皇帝 凤阳城，大明皇陵所在，号称中都，民间传有歌谣“说凤阳，道凤阳，凤阳真是好地方，赤龙飞天金凤翔，不服徭役不纳粮，江淮两岸喜洋洋。” 大明是对凤阳有特殊照顾的，这里的民众也以朱元璋为骄傲，但是高杰还是少有的凑齐了一支大军，在凤阳城外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刘良佐急着在顺军面前表现，他对手下说道，“永昌皇帝不怎么看得起我们，我们以后要想在新朝站稳脚跟，那么就必须让永昌皇帝对我们刮目相看。” 他的部将们纷纷点头称是，于是刘良佐一声令下，大军向着凤阳发动了进攻。 得知来攻打凤阳的是刘良佐，高杰冷哼一声，他自诩自己确实打不过李自成，但刘良佐这种废物也想来碰瓷？ 高杰招招手，亲卫给他递上了高杰平时惯用的长枪，高杰接过长枪亲自率领大军从城中杀出，准备一举歼灭刘良佐。 事实证明李自成没有猜错，刘良佐确实打不过高杰，高杰怀着必死之志，气势汹汹地率领起兵直冲刘良佐中军，刘良佐的士兵顶不住高杰部的冲击，很快溃散，刘良佐见势不妙立刻溜之大吉，攻城大军随着被高杰杀了个七零八落。 “可惜胜的是刘良佐这个废物，若是能打败李自成一阵，军心必然大涨，到时就还有稍许机会。” 看着刘良佐落荒而逃，高杰叹了口气，然而，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战事之时，远处一支打着【高】字的旗号杀了过来。 这支部队自然不会是高杰的部队，高杰留在淮扬的部队都已经投靠了李自成，那么这支部队显然是来自顺军一方的某个高姓将领。 很快高杰就知道对方是谁了，“高一功！” 高杰也不再想以后的事情了，今日，就是了结恩怨之时！ “闯贼气势汹汹而来，安庆，凤阳俱失，刘良佐降贼，黄得功，高杰阵亡，南直隶已经几近全部沦陷！” 收到这个消息的朱慈烺大为震惊： 他虽然知道明军大概率是挡不住顺军的，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明军崩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这帮家伙拙劣的表现总能突破皇帝对军队下限的想象。 顺军发动南征之后不到一个月，南直隶几乎全境沦陷，顺军已经从西北两边逼近南京，南京城危在旦夕，看起来李自成真要实现他说的一个月打到南京的豪言壮语了。 朱慈烺已经下令让徐弘基安排士兵日夜巡逻，并让郑家船队封锁长江，同时号召城中士绅出钱出人保卫南京。 但是城中的表现让朱慈烺脊背发凉，除了部分勋贵惧怕顺军清算而有些卖力之外，无论是士绅还是郑家，他们的表现都不怎么积极： 郑家虽然含糊其辞地接受了命令，但是镇江总兵郑鸿逵和郑芝龙都没有来到南京协助防守，甚至朱慈烺打听之后才知道钱谦益的好弟子郑森已经被郑家接回福建去了。 而士绅和士子们的表现更是令朱慈烺害怕： 他们中不少人已经开始或明或暗地抵抗朝廷的指令，并且在朱慈烺发出号召之后，响应的士绅寥寥无几，甚至秦淮河这几日在大兵压境之下反而更加热闹了。 经历过北京大变的朱慈烺心中很清楚，无论是士绅还是官僚，这些人都是不可靠的，李自成进北京的时候投降李自成的文武数不胜数，士绅们也没怎么反抗就主动换上了大顺的旗号。 有了崇祯帝这个前车之鉴，朱慈烺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南京城是不能待了，得赶紧跑路才是！ 于是朱慈烺召来了自己从北京带来的一文一武，李士淳和吴襄，开始商讨跑路事宜。 李士淳是支持皇帝跑路的，而且他建议皇帝跑路要趁早： 不然等顺军发起攻击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想拿了皇帝去给李自成邀功请赏呢！ 比起李士淳，吴襄的跑路经验更加丰富，所以朱慈烺也不耻下问，向吴襄询问了如何正确的跑路： 跑路可是一门大学问呢！ 吴襄这些日子也不是都在混日子，感觉南京迟早守不住的他到南京之后就一直在琢磨南京守不住之后该跑路到哪里去。 琢磨了一阵之后吴襄得出的结论是学习历史上另一个跑路大师赵构，走海路： 当年金兵那么凶猛，赵构直接逃到了海上，金兵一下子就抓瞎了，这个优秀的案例不能不学习。 于是吴襄便想办法结交上了苏松总兵王之仁和舟山参将黄斌卿以及被郑鸿逵顶了位置的原镇江总兵蒋云台： 这几个人手上都有水师，虽然比起郑家来说差远了，但是吴襄不认为郑芝龙这个家伙是什么大忠臣，便只得找这些次一等的家伙了。 于是吴襄建议皇帝走海路，先跑路去浙江，如果浙江守不住就跑路到江西去。 当然，跑路的话还得带上士兵，不过对此朱慈烺倒是有了准备，额，或者说他原本的准备现在派上了用场，那就是他授意吴三桂组建的御林军。 吴三桂到了南京之后便在朱慈烺的安排下组建了一支御林军： 按照朱慈烺的设想，假以时日，这支御林军将成为大明中心的尖兵，不过现在事态紧急，便只能安排御林军护送跑路了。 时间紧迫，定好方略之后朱慈烺马上让他们前去安排，联系该联系的人，尽快准备船队完成以便早日跑路。 “陛下，从海路走的话万一郑家拦截怎么办？” 李士淳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朱慈烺摇摇头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海上被拦截的几率总归是要比陆地上小的。” 李士淳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皇帝想逃跑，士绅想换皇帝，勋贵们则一脸灰白地集中了魏国公府中，准备垂死挣扎一番： 毕竟大顺需要大明的文臣武将，可是一定不需要大明的勋贵： 这点从李自成怎么对付北京的勋贵们就看得出来。 第71章 南京城下 大江边上，数万顺军将士屹立江头，就等待着李自成一声令下之后渡过长江，攻取南京。 李自成骑着高头大马，看着军容严整的顺军，严肃地说道，“各部队听好了，和进北京一样，进南京之后严禁杀烧抢掠，坏我顺军的名声者，必杀之！” 诸将都应了声诺，投降过来的明军倒是有些失望，不过考虑到现在刚投过来，他们也不敢违背李自成的意思，也只能跟着应诺。 不久，郑鸿奎带着郑家船队来到，浩浩荡荡的船队一眼望不到头，李自成不禁感叹要是郑家当了大明忠臣，顺军想要过江还真是不容易。 同时，李自成注意到郑家的船队都是吃水较深的海船，这种船走海上或者顺风还好，要是遇上枯水季节或者逆流而上，在长江怕不是就得化身龟船了。 在李自成思考着船型的时候，郑鸿奎也注意到李自成在盯着郑家的战舰。 郑鸿奎不知道李自成盯着他的战舰看是在思考战舰的特点，还以为李自成是不满郑家来得太慢，于是下船之后便连忙来到李自成身边，对李自成说道，“陛下，调集船队耽搁了一些时间，还请陛下恕罪。” 李自成看了郑鸿奎一眼，说道，“无妨，说起来郑芝龙没有来？” 郑鸿奎说道，“郑总兵正在路上，不日就会抵达南京。” 李自成点点头，郑芝龙这家伙还是有点数，于是他挥挥手，下达了作战命令： “全军准备！过江！” 随着传令兵将李自成的命令传开，顺军将士纷纷登上郑家的战舰，浩浩荡荡的船队载着顺军士兵开向南京城，这景象让长江沿岸的明军顿时傻了眼。 “该死的郑家居然投贼了！”负责江岸防守的是怀远侯常延龄，作为大明名将常遇春的后人，常延龄立刻下令让明军向着江中的战舰开炮。 在明军开炮之前，郑家船队已经开炮了，大量炮弹倾泻到明军阵地上，明军士兵一下子就被炸得人仰马翻。 “不要乱！守住滩头！闯贼登岸时就是他们的死期！将士们，稳住阵型，守住大江！” 常延龄带着亲卫大声疾呼，想要稳住明军阵型，无奈明军军心已经动摇，在顺军登陆之时，明军士兵大惊失色，不仅没有做出像样的阻击，反而纷纷弃了阵地跑回城中。 眼看自己苦心布置的江防完全沦为笑话，常延龄悲愤欲绝，大骂郑家， “汝等海寇，无君无父，将来必死无葬身之地！” 骂完常延龄准备拔刀自尽，此时顺军已经一拥而上，夺了常延龄的腰刀，将其俘虏。 从容过江的李自成看着南京城那又高又厚的城墙，不禁感叹南京这座大明最开始的都城不愧是比北京城还要雄伟的存在，光看城墙都能感受道其恢宏之气。 这个时代的南京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城，不仅城墙又高又厚，还有众多角台，历史上郑成功孤注一掷，水陆并进都打不下南京城，足见这座坚城之坚固。 但遗憾的是在大明，南京从来没有发挥它坚城的作用，在历史上，无论是朱棣的靖难军南下还是多铎的清军南下，南京城都没有反抗，而是开门迎接敌人进入。 李自成自问自己比多铎像人多了，没理由多铎都能轻取而自己却要强攻： 当然李自成从没想过强攻南京城，在顺军过江之后，他命令顺军，扫荡了南京周围，将镇江，溧水，句容悉数收入麾下，并对南京形成了包围。 接下来就是坐等南京城开门了，李自成已经收到了钱谦益的密信，在信中，钱谦益向李自成保证他一定让南京无血开城。 然而，准备无血开城的钱谦益此时却遇到了麻烦： 虽然南京城中大部分士绅官员都同意开门迎永昌皇帝进入南京城，毕竟这时候皇帝都已经溜之大吉了，众人留在南京坚守也就失去了意义。 但是问题是城内掌握着武装力量的勋贵和太监们坚决反对开门迎降，徐弘基和刘孔昭甚至带着兵马四处搜杀所谓的“奸细”，这让钱谦益颇为无奈。 想了一阵，钱谦益决定从勋贵内部攻破勋贵们的堡垒： 他带上柳如是前往保国公府见朱国弼，想从朱国弼身上打开缺口： 朱国弼把守南京凤台门和雨花台，如果朱国弼愿意投降，那么顺军将可以从凤台门打开缺口。 而且朱国弼这个家伙也不是忠君之辈，以钱谦益的判断，朱国弼为人懦弱无能而又优柔寡断，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于是钱谦益见到朱国弼之后便对朱国弼说道： “保国公府愿意为大明尽忠，实在令人敬佩，但不知保国公有几层把握守住南京？” 朱国弼默然，钱谦益继续说道，“保国公心里想的肯定是投降也是被抄家，那何不顶一阵，是否？” 朱国弼点点头，实际上他一点也不想为大明尽忠，不然也不会见钱谦益了。 钱谦益见朱国弼果然是个软骨头（当然钱谦益自己也是），便继续说道，“保国公肯定看过大顺的报纸，大顺没有司礼监，而是仿照唐之女官制设立了秘书处，秘书处权柄相当于司礼监，而陈圆圆，顾横波这两秦淮歌姬都在秘书处，保国公明白了吗？” 朱国弼愣了一会，继而恍然大悟，他家不就有一个秦淮歌姬寇白门吗？ 而且寇白门当年和陈圆圆还有顾横波关系都不错，如果寇白门能进入秘书处，那他即使不当大明勋贵也没关系了。 什么？你说这不是吃软饭？朱国弼表示老子当年花了那么多银子迎娶寇白门，现在吃一下软饭也是很合理的。 想到这朱国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好了，他对钱谦益说道，“幸亏有牧斋先生提醒，不然差点犯了大错！” 钱谦益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保国公，大顺军过凤台门之时？” 朱国弼拍了拍胸脯，说道，“凤台门和雨花台必不会动刀枪，牧斋先生放心好了。” 第72章 进南京 随着朱国弼打开凤台门，顺军由凤台门经雨花台进入南京外城，勋贵们带领的明军守军见顺军进了外城一下子崩溃，这些南京卫所军和勋贵们的私家军队欺负一下老百姓还行，遇到顺军这样的硬茬子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了。 听闻雨花台被顺军占领，徐弘基和刘孔昭这两个负责指挥的勋贵大惊失色，徐弘基本就年岁已高，听到这个消息当场便晕了过去，刘孔昭则急吼吼地带着明军前往雨花台，便令孝陵卫明军前来支援。 只是此时明军早已无心恋战，眼看顺军穿过秦淮河，南京西侧城门守军纷纷打开城门，迎接顺军入城，刘孔昭的明军刚赶到雨花台就被顺军团团围住，反而被顺军困在了雨花台上。 而东边孝陵卫的明军接到刘孔昭的命令之后没有离开，孝陵卫以守卫紫金山和孝陵为由拒绝了刘孔昭的命令，但是他们确实护卫在了紫金山下： 保卫孝陵是孝陵卫的卫所兵印在骨子里的东西，他们虽然拉跨，但也并不懦弱。 得知孝陵卫的明军没有投降，李自成担心顺军贸然动武毁坏明孝陵，赶紧派人通知进军紫金山的李来亨，对他说道， “太祖皇帝扫平群雄，驱逐鞑虏，乃华夏之英雄，我等俱为华夏之人，决不能对太祖皇帝不敬，诸军勿要在孝陵妄动刀枪！” 实际上李自成想多了，在明末农民军各个头领之中，也就八大王张献忠和扫地王张一川这两人在凤阳搞了一波大的，其他农民军首领其实大多对朱元璋是相当崇敬的，毕竟论造反，朱元璋才是真正的高手…… 而且有意思的是，张一川和张献忠后来都受过明廷招安，张一川在招安后还与张献忠打了一仗，战败被张献忠所杀，后来还被乾隆帝编入《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成了大清认证的大明忠臣。 至于你说为什么烧了皇陵的人能成大明忠臣，只能说我大清估计还是考虑了一些别的东西的。 话说回来，李来亨赶到紫金山下之后自然没有对孝陵卫的明军动手，孝陵卫明军也没有出击，双方在紫金山下陷入对峙，不久李自成亲自赶到紫金山，向孝陵卫明军允诺决不碰孝陵一砖一瓦。 当然，如果孝陵卫明军最后选择负隅顽抗的话，李自成还是会下令强攻的，不过好在这种情况最终没有出现，孝陵卫明军在得到李自成的承诺之后最终选择了投降，顺军顺利占领紫金山。 到了这个时候，南京实际上已经被顺军占领，剩下的部分勋贵和他们的私兵根本不是顺军的动手，甚至顺军还没动手，南京士绅们率先动手了： 南京士绅们带领自己的护卫，煽动南京市民进攻勋贵，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为保南京则不得不除大明勋贵！” 于是大明勋贵们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最后不得不各自退回自家府邸中，剩下的明军陆续向顺军投降。 很快，不到一天的时间，南京城内的反抗势力已经被肃清殆尽，在钱谦益的带领下，南京文武官员和士绅代表在正阳门列队，夹道欢迎永昌皇帝和他的顺军士兵进入南京。 骑着高头大马进入南京的李来亨感慨地说道，“当年弟兄们做梦都想进南京城体验一下传说中的秦淮河，没想到现在却是南京城开了大门迎我们进来。” 李自成笑着说道，“逛秦淮河可以，但我听说秦淮河的歌妓们喜欢的是学富五车的大才子，你想得到秦淮歌姬们的喜好，还是需要多读书。” 李来亨本来想说就他们这些人，真老实巴交去读书怕是一辈子都到不了秦淮河，不过李自成没有继续和李来亨交谈，他翻身下马，对跪在两旁的一众南京文武说道， “大家都起来，我在北京就说过了，古时诸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而已，君臣之间无需下跪，诸位请起！” 李自成一番话让南京文武和士绅对他的好感大为上升，不管李自成是不是作秀，他这番表态至少表明了他对大家伙的态度还是比较友善的。 而顺军进入南京之时仍然保持了不错的军纪，没有胡乱杀人劫掠，这则令南京民众对顺军大为满意，一时之间南京从士绅到百姓都认可了进城的顺军。。 接着，南京城中的勋贵们都被顺军控制起来，李自成原本以为勋贵们会硬气地选择自杀，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千古艰难唯一死，养尊处优惯了的勋贵们显然没有勇气选择自尽，他们龟缩在府邸中，坐看顺军包围了他们，然后既不战也不死，完全是一副躺平了的样子。。 对于这帮勋贵的处理，李自成仍然秉承了他在北京的做派，只抄家，不杀人，而开城门有功的朱国弼则获得大顺的侯爵： 虽然降级了，但要知道，现在大顺的李过刘宗敏这些元老也只是侯爵而已。 至于南京的文武官员们，由于北京已经有朝廷了，这些人肯定不能全部留用，于是李自成搞了一个类似后世政协的议政厅来暂时安置这些官员。 初步完成了南京的安置之后，李自成自然是第一时间接见了大名鼎鼎的水太凉，牧斋先生钱谦益。 李自成首先说道，“牧斋先生学富五车，朕早就想聆听先生的教诲了，可惜俗务缠身，现在终于有机会和先生探讨了。” 钱谦益心想要不是你造反成功了，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我的，不过他说的是， “陛下过谦了，老夫不过是略读书籍而已，怎比得上陛下行走大半个华夏之阅历？” 两人接着又商业互吹了一番之后开始讨论起了正事：那就是关于钱谦益的职务安排一事。 水太凉先生在历史上没什么太出彩的实质性表现，李自成觉得还是让水太凉先生做一个“文字工作者”的好： “牧斋先生，想必知道大顺是有报纸这东西，朕有意让牧斋先生掌管报纸和以后大顺的所有教习，不知牧斋先生有意否？” 第73章 士绅们的要求 钱谦益自知自己没有和李自成讨价还价的资格，只能应下了李自成给的这个职位。 于是钱谦益就成为了大顺的新一任也是第一任教育和宣传部部长，将为大顺的教育事业发光发热。 过了一会，钱谦益试探性地说道，“陛下，听说大顺废除了太监制度，并且用女官代替了司礼监？” 李自成说道，“是的，不过严格来说不是用女官代替了司礼监，而是用【秘书处】代替司礼监。” 钱谦益闻言有些古怪，不过他压下了心里的奇怪想法，说道，“那陛下，不是老夫自夸，贱内也算是女中豪杰，其见识与能力在江南女子中首屈一指，不知能否为陛下工作？” 李自成挑挑眉，这钱谦益还想让柳如是进秘书处？ 李自成于是有些为难地对钱谦益说秘书处以后将会出规定，那就是如果某人进入秘书处的话，那么其丈夫就不能在朝廷中任职了。 李自成这番话也在钱谦益的预料之中，他就知道皇帝不太可能允许内外廷勾连在一起。 因为那样的话皇帝就有被架空的风险。 于是在让柳如是进秘书处和自己当官的选择中，钱谦益还是选择了自己当官。 送走钱谦益之后，李自成又在南京的承恩寺接见了南京的士绅代表们。 士绅代表们在向李自成歌功颂德了一番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向李自成说了他们目前最为头疼的问题： 那就是时不时爆发的奴仆运动和佃农抗税运动。 李自成闻言挑挑眉，不是说江南士绅力量强大吗？看起来似乎也不怎么强大，连奴仆们都搞不定？ 李自成扫视了士绅们一样，淡淡地问道，“那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做？” 士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姓张的士绅代表说道，“陛下，小民认为应该由朝廷出面，严惩闹事的奴仆和佃农，稳定江南，以安民心。” 这个士绅的发言在李自成的预料之内，历史上南京开门迎清军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南京的老爷们要请八旗太君教训奴仆和佃农： 在这些老爷们看来，宁与八旗，不予家奴是天经地义之事。 李自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张士绅的话，而是反问道，“奴仆们和佃农们的诉求是什么？或者说他们想要什么？” 士绅们闻言愣住了，面面相觑之后李自成说道，“你们说他们闹事，却不知道他们为何而闹事？” 眼见士绅们都沉默了，李自成当即就明白了这些奴仆和佃农的要求一定不会高，如果他们的要求很高士绅们是不会有现在这种反应的。 李自成当即说道，“这样，朕必须先了解事情的全貌才能给你们答复。” 张士绅连忙说道，“陛下万金之躯怎么能与那些低贱之人相见？若是……” 李自成打断了张士绅的话，说道，“没有你口中那些低贱的人，你们吃什么，用什么？你们不用再说了，待朕了解了奴仆们和佃农们的情况再与你们说。” 李自成离开之后士绅们便议论纷纷，有士绅问张士绅道， “永昌帝不会想搞均田免粮吧？” 张士绅摇摇头，说道，“不可能，那只能是永昌帝一开始吸引民心的方式，真治理天下怎么搞那套？那不是要天下大乱？” “那永昌帝的意思是？” “我怎么知道！”张士绅说道，“不过你我也不用太担心，当年太祖皇帝对官员士绅不也很苛刻？” 众人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李自成是带着顺军大军来的，士绅们对于李自成没有什么办法。 而对于李自成来说，士绅们的话给他提了个醒，在李自成记忆中，历史上奴仆运动和佃农们的运动其实要求确实不高： 奴仆们的要求是取消终身制的卖身契，而佃农们的要求是地主不能无故撤佃，激进一些的则要求拥有永佃权，这样的要求在李自成看来并不算高，但这样的要求在士绅们看来却是太高了。 在士绅们看来，泥腿子们乖乖给老子干活就行了，还想要其他东西？做梦吧你！ 果然，在了解了一番之后，江南的奴仆运动和佃农抗税运动确实和历史上差不多。 李自成自然是选择支持奴仆和佃农们： 于是李自成准备用两个方法来分别处理这两件事： 关于奴仆运动，很简单，废除贱籍，取消卖身契的合法性： 当然实际上大明原则上是禁止蓄奴的，大顺需要做的是把这是从原则变为明确的法律。 而佃农们那边，李自成准备支持佃农们的永佃权要求，并明确规定地主的租子不得超过三成。 同时李自成准备将南京勋贵们的田产全部收归国有并低价出售给农民： 通过竞争将土地租金压下去，土地收益下降后地主士绅们才有可能转而进行别的投资，不然在这个时代，哪怕是郑芝龙这样的顶级海商，其最大目标仍然是当地主。 想到郑芝龙，李自成可不能让这家伙去当地主，这家伙要好好用起来才行。 实际上李自成很像把郑芝龙弄进户部，郑芝龙毕竟和西洋人打交道多年，经商多年又和政界接触密切，有丰富的经验，其能力远不是现在的户部尚书杨玉林能比的。 而且李自成有意推行一些新的经济，财政体质，必须找人来背户部这个大坑，怎么看郑芝龙都是很合适的人选。 就在李自成想着把郑芝龙弄去户部的时候，李来亨走过来对李自成说道， “陛下，船厂的事情有眉目了，我找到了一个自称很熟悉江南船厂的家伙，这家伙自称可以帮您解决船厂的事情。” 李自成闻言立刻说道，“那把人请过来，一起去龙江船厂看看。” 整合江南地区的船厂，建造船只并组建一支强大的海军是李自成未来战略的重要一环。 无论是收复辽地还是修复已经千疮百孔的宗藩体系，海军都是重中之重的存在。 第74章 船厂 李自成准备前往考察的第一个船厂是在南京的龙江船厂： 这个船厂当年曾经为郑和下西洋打造了众多船只，是一个相当有名的船厂，在后世也是南京的一个景点。 李自成前往龙江船厂走的是水路，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淮河： 秦淮河上的游舫络绎不绝，在顺军进驻南京城之后，许多顺军将士都前往秦淮河取乐，由此使得秦淮河上的各家歌楼戏院一时之间生意兴隆，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李自成看着那些抚琴奏曲的歌姬们，一个奇怪的想法浮上心头： 大顺将来肯定是要大规模普及教师的，到时师资力量够吗？不够的吗能否让这些歌姬们去当老师？ “陛下，龙江船厂到了。”跟在李自成身边席本祯的话打断了李自成的思考。 席本祯此人是江南富商，祖上就是靠商业起家，而席本祯自己通过参与农民军的战事获得了朝廷授予的太仆寺少卿一职，圆了席家进入仕途的梦想。 当然，席本祯之所以能捞到官位，与漕运总督路振飞的运营关系是分不开的，席本祯与漕运总督路振飞的关系很好，还曾经试图组织淮扬士绅帮助路振飞抵抗顺军。 不过随着形势的变化，席本祯对大明丧失了信心，他认为李自成确实是天命之子，而大明朝气数已尽，于是他改变了想法，投靠了大顺。 在听说李自成准备找人负责大顺的水师战舰建造时，席本祯砸了银子见到了李来亨，毛遂自荐了一番之后李来亨便将席本祯引荐给了李自成。 席本祯于是提议李自成先去看看龙江船厂，他当然知道龙江船厂是怎么个样子，只是他心里是有一些计较的。 来到龙江船厂见到这座据说是当年专门为建造郑和宝船而建立的船厂之后，李自成心里却只有失望二字： 龙江船厂早已荒废，如今仅剩匠户不到三百户，而在李自成亲自询问了一番之后就更加失望了： 龙江船厂的匠户们主业是开船而不是造船，对于造船之事，这些人完全是一问三不知，这令李自成颇感无语。 不过好在这些匠户还是给李自成提供了有用的信息： “陛下，在大明由朝廷经营的船厂，如今还有能力大规模生产的，只有三家，那就是清河船厂，杭州船厂以及临江船厂，其中尤以清河船厂最为优秀，前两年沈廷扬沈司业奉命打造新式海运船队便是在清河船厂打造的。” “沈廷扬？”李自成对于明朝的海事了解不多，就知道一个郑家，但从匠户们这里听到的消息，似乎这个沈廷扬也是搞海事的。 席本祯接了这个话头对李自成说道，“陛下，沈廷扬确实是懂海事的，沈家本就是海商，沈廷扬曾建议崇祯帝恢复元代朱清所开创的海上漕运，并将《海运书》五卷和《海运图》进呈崇祯帝。崇祯帝觉得沈廷扬说得有道理，便让他造海舟去办此事，不过海运一事阻力太大，最终不了了之。” 李自成听了席本祯的话之后眼前一亮，说道，“也就是说沈廷扬是懂造船的？” 席本祯说道，“陛下，清江船厂就是沈廷扬在管。漕运这一块，虽然事是路振飞在办，但船只大部分确实来自沈廷扬。如果陛下有意打造水师的话，不妨启用这二人。”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朕当然愿意用这两人，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在李自成印象中，路振飞这家伙似乎是顽固的反农民军分子，淮安，扬州相继被顺军占领后路振飞便不知所踪，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席本祯赶紧接着说道，“在下不才，愿意替陛下做说客，说服这两人为大顺效力。” 李自成闻言看了席本祯一眼，说道，“如果他们愿意为大顺出力，那是最好的，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朕也也不勉强，朕不会去打听他们在哪里，只要他们不主动袭击大顺官员和军队，朕不会管，毕竟人各有志，这是可以理解的。” “陛下果然豁达。”席本祯鞠了一躬，说道，“以陛下之宽宏大量，在下相信一定能感动沈廷扬和路振飞，让他们为大顺出力。” 李自成继续说道，“那沈廷扬现在在清河船厂吗？” 席本祯点点头，说道，“正是，陛下如果有意的话，在下愿意立刻前往清河船厂，说服沈廷扬。” 李自成了然，沈廷扬既然留在清河船厂，那么就说明他还是有意出仕的，于是李自成说道， “朕和你一起去吧，朕也想看看船厂的情况如何。” 席本祯听了李自成的话心中一喜，席本祯是有政治抱负的，他知道顺军元勋不是陕北的就是河南的，这就使得大顺想要组建海军的只能启用大明的人，要说大明谁最懂海军，那肯定是郑家，但是郑家海上力量这么强，新的大顺朝廷一定会想办法另找他人。 席本祯想的就是成为大顺海军的建军元老，为此他和沈廷扬和路振飞都通过气了，沈廷扬已经同意出仕大顺，但是路振飞却拒绝了。 不过席本祯认为这是因为朱慈烺还在的原因，等大明完蛋了之后路振飞肯定还是会出仕大顺的。 前往清江船厂的路上，席本祯向李自成介绍了清江船厂的基本情况： 清江船厂下设京卫、卫河、中都、直隶四个大厂，共八十个分厂，厂区沿运河绵延伸展，总长达23里，规模之宏大冠绝大明。 船厂的制造能力也是非常不错，清江船厂有工匠超过六千人，每年建造各式战舰和运输用槽船超过五百艘，是大明制造船只最多的船厂。 听了席本祯的介绍之后，李自成对清江船厂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他接着问道， “那船厂的收益如何？” 席本祯回答道，“船厂主要制造槽船，按照大明的规制，槽船每艘约合白银一百两到一百二十两之间。” “那收益呢？”李自成以为席本祯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席本祯愣了一下，心说这是官营船厂谁知道收益多少？ 第75章 船工 看席本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自成就知道清江船厂肯定是那种典型的封建官办企业： 不讲利润，不讲效率，其存在的价值就是机械地完成上面吩咐的任务。 但李自成也不能苛责什么，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总不能要求他们在明末就学会现代企业管理。 于是，李自成不再说什么，准备等到了清江船厂看看再说。 在李自成和席本祯到清江船厂的直隶厂之时，事先已经收到通知的船厂官员们已经在船厂门口等候，准备迎接李自成。 李自成不喜欢在门口交谈，他招呼众人进了船厂之后扫视了诸位船厂官员之后，问道， “沈廷扬沈司业在否？” 沈廷扬出列说道，“小民就是沈廷扬。” 沈廷扬给李自成的感觉像是一个儒雅随和的知识分子，身上也没有太多出海的痕迹，看起来不像是郑芝龙那种经常跟随船队出海的人。 不过李自成现在手头也没什么懂船的人可以用，他还是决定让沈廷扬负责造船的事情。 于是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沈司业，这样，清江船厂还是由你管，等大军攻取浙江之后，杭州船厂，清江船厂，临清船厂三个船厂都交给你负责。” 沈廷扬想说什么的时候李自成说道，“沈司业，先听朕说完，船厂不能再向以前那样运作了，以后船厂将实行股份制，朝廷入股但不参与管理，你们自己去管理船厂，然后按比例上交利润就行。” 沈廷扬闻言稍稍愣了一下，李自成这是想让自己全权负责船政？ 不过这个时候接管船厂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 “陛下之厚爱小民无以为报，但是陛下，船厂的一些情况还是需要向您说一下的。” 沈廷扬斟酌了一下语气，说道，“陛下，清江船厂如今有匠户五千余人，在建船只二十余艘，不过由于明廷已经崩溃，明廷本来应该结清的款项和造船所需用料均被搁置，还有，近些年不断有匠户逃亡……” 说到这沈廷扬停了下来，李自成也听懂了沈廷扬的意思，那就是船厂已经呈现出一股衰颓的气息了。 于是李自成说道，“明廷所欠的款项朝廷会给船厂结清，那些在造的船只是什么船？槽船还是海船？” “是槽船，”沈廷扬说道，“清江船厂主要建造的是槽船。这二十余艘在建船只都是槽船。” 李自成想了想，问道，“那清江船厂还能造海船吗？” 沈廷扬摇摇头，说道，“难，辽地失陷之后造海船所需之物料就得从南洋运来，成本颇高，朝廷所需海船不多，海商又不愿来订购，因此造海船的话是造一艘亏一艘。” 李自成心想看来大明的造船业果然还是不复当年了，不过也是，随着荷兰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到来，他们的船只更加先进，海商们自然更倾向于向这些西洋人购买海船。 而沈廷扬说的木料这块，如果朝廷决心硬砸的话倒是无所谓，而且李自成记得福建那边应该是能提供木料的。 所以郑芝龙才曾经试图在福建设立专门的大型海船造船厂，不过郑芝龙关于船厂的投资失败了： 船厂还未完全成型便被荷兰人偷袭，郑家的大船被付之一炬不说，工匠更是死伤惨重，海量投资都打了水漂，郑家从此放弃了自建大型海船造船厂。 “算了，慢慢来吧。”李自成知道这事急不得，便对沈廷扬说道，“去看看工地吧，朕想看看工匠们的具体情况。” 于是沈廷扬带着一众官员和李自成来到了造船工地，在一处靠近运河边上的工地上，李自成看到了一些工匠围着一艘船进行修补工作，李自成看了一阵，就皱起了眉头向着身边的沈廷扬问道：“为什么那些工匠都在水中修补船只？不能拖到岸上来吗？” 沈廷扬回答道，“那样对于工匠们来说太费事了。” 看着工匠们泡在水中的身子，李自成问道，“他们就这么直挺挺的长期在水下泡着？” 沈廷扬对于李自成的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便说道，“是的，所以工匠们多多少少身上都会有点问题。” 李自成默然，过了一会，他又问道，“那工匠们的收入呢？” 沈廷扬想了想说道：“从月4斗米到月2石米之间不等，主要要看他们负责的工作和技能。” 李自成不太确定这个收入在这个时代是处于一个什么水平，但既然沈廷扬提到工匠逃亡的情况，那就说明工匠们的待遇一定不好。 于是李自成换了一种问法： “刚才沈司业提到这几年不断有匠户逃亡，这是为什么？” 站在李自成旁边的席本祯赶紧说道，“陛下，匠户逃亡不是这几年才有的事情，自大明建立黄册以来，每年都有匠户逃亡，只是人多人少的区别而已。”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李自成想了想，说道，“算了，朕亲自去问一下。” 说着李自成直接走向那群正在修船的工匠，席本祯惊讶不已，想要阻止，却被沈廷扬拦住，沈廷扬摇了摇头，跟上李自成的步伐，席本祯无奈，只得也跟了上去。 不久，李自成的亲卫们将工匠们请了过来，工匠们见到李自成的时候扑通一声便跪下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自成哑然失笑，让亲卫们把工匠们拉起身，然后随手将几根木头抄了过来放在地上，对工匠们说道，“诸位，不用这样，坐。” 工匠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犹豫着坐下，李自成坐在另外一根木头上，问起了工匠们的情况。 工匠们向李自成说起了自己的遭遇，大明的皇册制度相当离谱，一个人的职业不仅固定了下来，而且子孙后代都会固定下来。 虽然到了明末轮班制实际上已经取消，明廷对工匠的使用不再是征召而是雇佣，但是匠户们负担仍然很重，所得相当微薄，做得好既没有奖金也得不到晋升，稍微出点差池又动辄就要出来顶缸负责，这就使得许多匠户选择了逃亡。 “” 第76章 郑芝龙 毫无疑问，大明的匠籍制度肯定是不合理的，或者说大明这种以职业确认身份的户籍制度是有大问题的，这种不符合时代发展的制度肯定是要革除的。 不过眼下李自成还需要工匠们继续在船厂工作，所以在制度改革之前，他还需要让工匠们稳下心来不要再想着跑路。 所以一方面李自成向工匠们画饼将来一定会废除匠籍制度，一方面又对沈廷扬说道， “沈司业，工匠们工作如此艰苦，给工匠们的保障还是得提一提，给工匠们的钱粮要增加，然后工匠们的住所也要好好翻修，另外，找些郎中给工匠们看看身体，有病的话赶紧医治。” 沈廷扬点点头，但过了一会他又说道，“陛下，这样的话势必会多花不少钱，可如今船厂并没有足够的钱粮来办这些事。” “钱粮的事朝廷会解决的，你不用担心。”李自成说道，“还有，你拟一个制度出来，做得好的或者有一技之长的，能创新技术的，都给予奖励并升官。” 安排好事情之后，李自成把席本祯留在淮安，给了席本祯一个船政大臣的官衔，让席本祯代表朝廷驻扎在船厂。 离开清江船厂之后，李自成叹了口气，大明的官方造船业毛病不少，但眼下只能用这些官办船厂，毕竟造船厂是大投资，在这个时代没多少商人能够涉足。 “难怪说百年海军，海军这个东西，光造船就是一项大工程，还有海员，海战体系，地图……看起来海军想速成的话还是有些难度的。” 李自成想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先用一用现在华夏境内最强的海军： 郑家的船队。 在李自成惦记郑芝龙的时候郑芝龙也赶到了南京，然后他打听到了李自成先后视察了龙江船厂和清江船厂，这让郑芝龙得出了结论： 这位出身陕北的永昌皇帝看起来并不排斥海军，相反，永昌帝的样子明显是要重建在大明早就衰落的海军了。 郑芝龙敏锐地意识到这或许是郑家更进一步的一个机会： 虽然郑家是海上的超级巨无霸，郑芝龙也拿到了大明武将所能达到的最高官职：总兵。 但是郑家仍然不怎么受士绅们的待见，郑芝龙为郑森寻求在福建的姻亲的时候，许多士绅都不愿和郑家接亲，最后只有乡官绅董飏先嫁了一个不重视的侄女给郑森。 这些事情郑芝龙都看在眼里，所以他一直想方设法混进士林，为此不惜花了重金让钱谦益收了郑森当弟子： 实际上水太凉同志还是给面子的，这要是史可法，郑芝龙连递门贴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郑芝龙来到南京之后便拜会了钱谦益。 钱谦益首先询问了福建的情况，郑芝龙说道，“福建很多地方的士绅都已经和官员们谈好了，只要大顺官军一到，改旗易帜不在话下。” 钱谦益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天数更易，此非人力所能阻挡的了的呀。” 郑芝龙说道，“那是自然，不过牧斋先生，听说陛下这段时间在巡视船厂，如果陛下想建立海军的话，我郑家是当仁不让的。” 钱谦益心想皇帝又没和我说怎么用你，于是打了个哈哈道，“郑总兵有心的话不妨在南京等一阵如何？陛下肯定不会直接回北京，而是会再到南京后启程前往北京，到时郑总兵可以当面和陛下谈。” 钱谦益的话让郑芝龙有些失望，看起来钱谦益这家伙并不怎么受永昌帝重用。 一个皇帝不重用或许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两个皇帝都不重用的话看来钱谦益水平也就那样了，郑芝龙不禁觉得是时候重新找个大腿了。 当然郑芝龙说的是，“牧斋先生说的是，是该等陛下回南京之后再谈。” 从钱谦益那离开之后，郑芝龙又去打听了一番： 此时顺军的高级将领大部分已经离开南京，或返回北京或回到各自驻地，留在南京的顺军最高级将领是李自成的义子张鼐。 于是郑芝龙弄了一堆礼物前去拜访张鼐： 张鼐对于郑芝龙没什么恶感，额，严格来说，一直在北方作战的农民军甚至对郑家都没什么了解。 不过张鼐在南下之后多少也听别人说过郑家在海上的威名，虽然他对此不以为然就是了： 海上再能打总得上岸不是？难不成一辈子住海上？ 但是由于李自成去淮安临清船厂前交代过了若是郑芝龙来到南京便好好招待，于是张鼐还是接见了郑芝龙。 郑芝龙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先是向张鼐表明郑家集团愿意投入大顺的怀抱，然后试探性地打听起了李自成对郑家的态度： “郑家数百大小船只和数万兵马都等着陛下征用，不知陛下可有所吩咐？” 张鼐想了一阵，郑家那些兵马他还真没放在眼里，他在长江边上见过郑家的兵马，那种货色放在陆地上完全就是垃圾。 于是张鼐说道，“郑总兵不用着急，现在明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以大顺将士的战力，推平明廷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倒是辽东的鞑子战力强劲，如果郑总兵有心效力的话可以上奏陛下派出兵马前往辽东或者朝鲜支援。” 郑芝龙面色一僵，他可不想去打清兵，大明那么多军队都填在辽东了，他自认自己手下那群臭鱼烂虾怕是在清兵手上走不了一个回合。 不过郑芝龙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道，“张侯爷放心，我郑家已经答应过提供海上支援，只要郑家还有一条船，就一定能保证朝鲜的供应。” 张鼐点点头，说道，“说起来郑总兵这么有钱，一定很会赚钱吧？” 张鼐听李自成提到过，郑芝龙这家伙很会搞钱，感慨地说道，“要是郑总兵愿意走文官仕途的话，我大顺的户部就有保证了。” 郑芝龙闻言愣了一下，他想起郑彩对他说过李自成曾经说过可以安排郑芝龙进入中枢，他还以为李自成想让自己去兵部，没想到李自成想让自己去户部？！ 第77章 你想当文官还是武将 在南京等了一段时间之后，郑芝龙终于等到了李自成的接见。 在收到了李自成同意其前往觐见的消息之后。郑芝龙有些自嘲地对自己带过来的中军施福说道， “一样是当贼，人家最后当上了皇帝，你我还得低声下气地求人气，可见在海上做贼终究不如在陆上做贼。” 施福作为施家的重要一员，严格来说其实算是郑芝龙的盟友而不是下属： 郑芝龙集团脱胎于颜思齐集团，包括施家在内的不少派系对郑芝龙的忠诚相当有限，大家伙不过是抱团取暖而已，这也是郑芝龙一心追求招安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方面招安是大部分首领的愿望，招安可以让大家伙有个共同的奋斗目标；一方面郑芝龙想要通过官职的尊卑来掌控整个集团。 某种意义来说郑芝龙成功了，他现在已经是集团中近乎说一不二的存在。 而施福对郑芝龙的态度也很明确，只要郑芝龙能继续带着大家伙当官赚钱，他就不会反对郑芝龙。 “一分钱一分货，都说海上凶险，但终归比不上永昌帝的那些事，你也看过报纸，永昌帝十万人以上规模的大战都打了好几次，那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存在。” 这段时间随着顺军在南京驻扎，许多大家伙以往听都没听过的事也得以在南京流传开来。 北方的那些个离奇的故事和战斗让多年未经战事的南京民众侧目，说书先生和各式文人的素材一时之间丰富了不少，据说已经有人在准备写崇祯演义了…… 施福也听说了不少关于闯营和农民军的故事，在他看来，李自成造反可比他们危险多了，毕竟郑家集团的对手是海盗，荷兰东印度公司，拉跨的卫所军，而李自成的对手是大明精锐，这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郑芝龙也只是感慨一下而已，他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皱着眉头说道， “你说如果永昌帝真想让我进中枢当户部尚书，你说我该不该接受？” 施福闻言一脸古怪地看向郑芝龙，心想郑芝龙这是疯了？真觉得自己有资格进入中枢？还户部尚书…… 施福的眼神让郑芝龙不禁老脸一红，他当然想进入中枢，大明文贵武贱的风气持续多年，包括郑芝龙自己在内的大多数武人其实潜意识里也是认同文贵武贱的，这要是能进入中枢，哪怕只是在户部当个员外郎啥的，那也是实现了阶级跨越，直接进入士林了。 当然，郑芝龙自己觉得这可能性不大，于是他赶紧岔开了这个话题，说道， “永昌帝估计还是看上了弟兄们的船，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施福皱起眉头，想了一阵之后说道，“永昌帝的手下大部分是北人，并不会打海战，就算永昌帝要用我们的船，最终还是得用我们的人，只要弟兄们不勾心斗角，互相拆台，咱们就能和以前一样。” 郑芝龙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还有，若是永昌帝开海禁怎么办？听说永昌帝视察了几个大船厂，这显然是要重建海军了，建立海军肯定会开海禁，到时兄弟们赚的可就少了。” “这倒是小事，”施福说道，“就算开了海禁，谁能竞争得过我们？” 听到施福的想法跟自己差不多，郑芝龙也放下心来，准备一番之后便前往觐见李自成。 李自成在南京的大报恩寺接见了郑芝龙，对于这座寺庙，李自成还是相当感兴趣的。 大报恩寺是明成祖朱棣为纪念明太祖朱元璋和马皇后而建的，其规模宏大，号称天下第一寺院，拥有殿阁30多座、僧院148间、廊房118间、经房38间，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寺院。 可惜大报恩寺后来在太平天国战争时期被毁，后人无缘见到这一壮丽的寺院。 李自成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大报恩寺，但是郑芝龙可没有心情欣赏寺院，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等候着李自成的问话。 过了一阵之后，李自成对郑芝龙说道， “郑总兵，你想当文官还是武将？” 第一句话就把郑芝龙惊到了，他一时之间愣住了，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见郑芝龙愣住了，李自成继续说道，“朕不是要夺你的权，也不是要抢你的船，如果你想当武将，朕就将你的船队改编为大顺海军南方舰队，舰队指挥官仍由你担任，如果你想当文官，那么朕就安排你进户部当个户部尚书，郑森担任舰队指挥官，你选哪个？” 郑芝龙被李自成这番话冲击得大脑有点转不过来，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他仔细分析了一番，毫无疑问，进京当阁老肯定是更好的选择： 当然那样的话他对船队的控制力就大大减弱了，郑森又太年轻，不太可能压得住那些船长，那么为了稳住郑家的地位，郑芝龙就只能主动配合朝廷在船队中安插朝廷的人，用朝廷的力量压制其他人。 但很快郑芝龙就想通了，他现在还不能放手，他之所以有现在的“统战价值”，就是因为手头有船队，没有船队的话他什么都不是。 于是郑芝龙对李自成说道，“陛下，臣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臣之才能，只能开个商社赚赚钱，署理全国财政已经超过了臣的能力，因此，臣更愿意亲驾海船，为陛下荡平海波。” 李自成心想户部不就是要会赚钱吗？不过郑芝龙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在强迫人接去当文官，但是李自成可不会让郑芝龙赚钱的才能白费了，他说道，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朕就加封你为大顺南方舰队司令官，郑家的船队改编为大顺南方舰队，你把各个船长将领列出一个名单出来，朝廷将根据你的名单进行相应的安排。” 郑芝龙说道，“谢陛下。” “还有，”李自成说道，“朕有意成立一个朝廷直属的商社，开拓海外贸易，像荷兰人一样，到时还要郑家多多配合。” 郑芝龙连忙说道，“陛下放心，只要用得上我们的，我郑家必全力以赴。” 第78章 还得接着跑路 在南京休整了一段时间之后，李自成启程返回北京，并且指派张鼐和李来亨率领顺军继续南下。 张鼐和李来亨两人很高兴，张鼐说道，“陛下放心，如今我军军威已成，末将向陛下保证，半年之内，必擒明帝。” 李自成却摇摇头，对张鼐和李来亨二人说道， “我不需要你们抓住明帝，你们进军至广东即可，广西，云贵地区土司众多，让他们和明军玩一阵再说。” 李来亨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陛下，明廷不灭的话终归是一个隐患。” 李自成哑然失笑，说道，“你们还怕明廷会卷土重来不成？” 说着李自成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听我的，对了，这次就不用带太多兵马了，明军不用那么多人去对付，接下来我们的主要方向将在北方。” 于是，在李自成的命令之下张鼐和李来亨率领顺军南下进攻浙江。 顺军南下的情况和前番攻略南直隶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更为轻松，浙江明军望风而降，顺军如同散步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地拿下了浙江。 收取浙江之后，顺军没有停下步伐，继续往南进发，福建早在之前便在郑芝龙的串联之下做好了变换大王旗的准备，因此顺军进军福建的时候，福建明军同样没有做出像样的抵抗就让顺军接管了福建全省。 已经习惯了大踏步前进的顺军完全不把明军放在眼里，占领福建之后又兵分两路，进攻江西和广东。 “官军的崩溃速度总能一再突破朕的想象。” 此时已经跑到长沙的朱慈烺看着手下带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他突然有点理解崇祯帝为什么不愿南下了： 在北京殉国至少能争个好名声，到南边的话，自朱慈烺来到南方之后，顺军每次进攻明军都是一溃千里，额，不对，是降者如云，朱慈烺甚至怀疑到目前为止，顺军的伤亡有没有超过一千人…… 湖广总督何腾蛟在湖广和顺军交手的战绩也是以惨败这个，这个因为在历史上一通操作而在荆州战役狠狠坑了顺军一把，从而被后世网友称为杀伤顺军最大的大明忠臣的家伙一再劝说皇帝直接跑路道云南去。 可是，自古南渡之王朝就没有复国成功的，何况是跑到云南？ 朱慈烺因此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而在他长吁短叹之际，何腾蛟再次急匆匆地跑来觐见朱慈烺，再次老调重弹： “陛下，江西大部已经降贼，长沙已经危如累卵，不能再待下去了，臣建议陛下立刻南幸广西，再经广西退往云南另谋他算。” 朱慈烺苦笑地说道，“到了云南就一定能挡得住闯贼吗？” 何腾蛟愣了一下，然后对朱慈烺说道，“陛下，不论如何，广西大概率是挡不住闯贼的，但是没关系，两广总督丁魁楚、广西巡抚瞿式耜都是忠君之人，广西狼兵战力尚可，臣建议带上广西的兵士官员，退往云贵，云贵忠于大明的土司众多，且地势险要，又有沐家坐镇，足可以与闯贼周旋。” 朱慈烺明白何腾蛟的意思是让明廷依托云贵地区的高山和沐家的军队和李自成展开持久战。 朱慈烺听了这话之后皱起了眉头，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说道，“可是四川还有张献忠这个贼头，退到云南会不会被夹击？” 何腾蛟说道，“陛下多虑了，张献忠此贼自视甚高，他不会服从李自成的，相反，我们可以利用张献忠，牵制闯贼。” 朱慈烺思考了良久，最终不得不承认眼下确实只能继续跑路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朱慈烺点点头，对何腾蛟说道，“好吧，现在也容不得多想了，就这么办。” 何腾蛟领命之后匆匆离去，而朱慈烺看着何腾蛟匆匆离去的身影，再看看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李士淳，说道，“李先生有什么看法吗？” 李士淳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到了云南那就无路可退了，而且张献忠何等狡猾，他会为我们火中取栗吗？” 朱丛林皱了皱眉，问道，“那李先生的意思是？” 李士淳说道，“陛下，既然连张献忠都可以用，何不再考虑澳门的西洋人？” 朱慈烺犹豫了一下，说道，“闯贼多次攻击朝廷用外藩之人打华夏之人，这样会不会给闯贼以口实？” “陛下，顾不了那么多，要是大明没了，那才是闯贼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李士淳一番话让朱慈烺如梦方醒，他说道，“那李先生可有办法？” 李士淳点点头，“臣愿意去联系西洋人来帮忙。” 李士淳的计划是通过澳门的葡萄牙人拉来雇佣兵和同时为以后的明军火器建立渠道： 龟缩到西南一隅之地的明廷将来已经不太可能成批量生产火器了，那么火器就只能靠买了，而东南亚那几个国家是见风使舵之徒，一旦大明式微他们不落江下石就不错了，指望和他们合作是不可能的。 李士淳很快也急匆匆地前往澳门，而澳门的葡萄牙人此时也烦得很： 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把在华传教士们为了传教而进行各种教义魔改的事情传到了教皇那里去，教皇得知在华传教士在大搞所谓“以耶补儒”“天儒一体”之后勃然大怒，严厉指责传教士们这是在亵渎神圣的教义。 于是教皇派人给澳门的传教士们带来了教廷的指示： 那就是传教士们不得在以中文原有词语翻译教义，不得再用【上帝】，而必须使用【抖斯】，同时严禁华夏教徒进行祭祖活动。 “肯定是西班牙人那群王八蛋搞的鬼，不允许华夏信徒祭祖的话我们一定会被华夏人赶出去的。” 葡萄牙传教士托马斯严肃地说道，“绝对不能任由那些人胡闹，现在华夏正处于改朝换代之际，人心惶惶，是光大主的荣耀之时，怎么能拘泥于那些死的经文而葬送传播读音之大业？” 第79章 葡萄牙人的态度 澳门总督伊苏沙刚上任不久，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像其他欧洲驻外总督一样当个土皇帝，但等他到了澳门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虽然伊苏沙启程前往澳门之前就有人告诉他澳门不是葡萄牙的海外领地，而是“租界”。 但伊苏沙对此不以为然，西方国家的所谓租界是个什么情况，大伙还是相当清楚的，说是租界，可在“房客”们看来“房东”就是个屁，西方殖民者们从不把“房东”们当回事。 但是伊苏沙到了澳门之后就悲剧地发现澳门真的是个租界，要给大明这个“房东”交钱的那种。 大明虽然不怎么管澳门的事情，毕竟澳门这点小地方，在大明看来租出去就租出去了。 而且由于葡萄牙人还是挺有钱的，于是隔三差五就有大明官员来搞钱，而葡萄牙人在澳门的议事会对此的回应是： 大明要多少我们就给多少。 抵达澳门之后，在澳门的葡萄牙人更是再三叮嘱伊苏沙，他这个澳门总督自己人知道就行，不要太高调以免被广东地方政府发现。 伊苏沙原本不以为然，然后当他看到报纸上刊载的现在的叛军，哦，大概率要成官军了的顺军与明军在以往的那些个战争记录，以及明军与清军在辽东的那些高强度大战之后，他立刻就意识到了，华夏果然不愧为超级大国，大家伙还是缩着点好。 而现在摆在伊苏沙的问题是澳门如何应对华夏即将迎来的改朝换代。 伊苏沙对此没有什么好办法，澳门的葡萄牙人也是不知所措，好在前不久在福建生命显着的意大利传教士艾儒略来到了澳门，于是葡萄牙人就把艾儒略请了过来，向这位老资格传教士打听情况。 艾儒略首先向澳门的葡萄牙人说明了目前华夏局势的变化： “新的皇帝是一位出身底层的皇帝，他经历多年厮杀之后打败了大明，他所建立的国号叫【大顺】，顺军在去年正月开始向大明发动全面进攻，现在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华夏，华夏所有人都认为大顺取代大明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艾儒略的话是相当有分量的人，他在华时间很长，对华夏的了解之深远非澳门这些躲在一隅之地的葡萄牙人所能比的。 早在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艾儒略就已经来到华夏，他曾经在澳门神学院讲授数学，但很快就于1613年到前往福建传教。 经过多年经营，艾儒略与福建知识分子建立了密切的联系，在福建发展了上万教徒，并着有《职方外纪》《乾舆图记》等着作，被福建士子们尊称为【西来孔子】。 虽然伊莎苏觉得眼前这位老资格传教士看起来怪怪的，因为艾儒略和其他长期在华传教士一样，传教的同时不知不觉也受到了儒学的影响，他的一身打扮，如果不是胸口挂着的十字架，根本看不出和寻常儒生有什么区别。 不过伊苏沙还是对艾儒略相当敬重，他恭敬地问道，“那您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艾儒略说道，“顺军很快就会抵达澳门，我们要想办法摸清大顺政权在广东的军政首脑，然后和他们搞好关系，尽可能地满足大顺对澳门的要求，以及……” 顿了顿，艾儒略咬咬牙，说道，“断绝和大明的联系，大明一定会派人来澳门寻求帮助，为了主的事业，我们必须抛弃大明对我们的恩义。” 在场葡萄牙人对于背弃大明毫无心理压力，倒是传教士托马斯皱着眉头说道，“说道主的事业，教廷那边发来的东西您怎么看？” 艾儒略断然说道，“教廷远在欧洲，对华夏一无所知，怎么能听他们瞎指挥？先拖延一段时间，然后派人去梵蒂冈和教皇说明华夏的情况，华夏不是那些蛮荒之地，这是一个伟大而古老的文明，要想在华夏发扬主的光辉，只能去迎合它而不是相反。不然我们就会被赶出华夏，教徒们也会抛弃我们。” 托马斯默然，艾儒略看起来是不打算回欧洲了，所以他可以毫无压力地批判教廷，但是托马斯这些年轻的传教士可不敢跟着附和。 现在三十年战争正处于收尾阶段，由于法国这个“天主孝子”站在了新教一方，导致欧洲的天主教势力元气大伤，新教已经完全止不住了，教皇此刻是最敏感的时刻，看谁都像异端，对于托马斯等还想回欧洲的传教士们来说，此刻必须谨言慎行。 眼看话题要歪楼，伊苏沙赶紧说道，“主的事业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保住澳门，” 说着伊苏沙看向艾儒略，“顺军会不会进攻澳门？” 艾儒略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所以我们必须小心，华夏人讲究师出有名，我们不给他们出兵的借口，再派人和大顺接洽，估计就能保住澳门。” 伊苏沙最终还是选择了艾儒略的应对方法，没办法，就澳门这些个葡萄牙人，想和庞大的华夏政权抗衡纯属痴人说梦。 留在葡萄牙人决定倒向大顺之后，李士淳带着几个随从秘密来到了澳门： 李士淳打听一番之后，决定先去找艾儒略，试图从艾儒略这里打开缺口。 但是艾儒略不愿见李士淳，只说自己是病了不能见客，李士淳自然知道这是艾儒略的借口，但他没有办法，于是只能想办法和其他西洋人联系。 找来找去李士淳终于找到了一个名叫卜弥格的传教士愿意帮忙： 卜弥格和其他人不同的他的想法是正是大明处于绝对劣势所以以前一些提都不能提的事情现在可以提了： 比如让大明放开传教士们的传教限制： 卜弥格的话并没有得到其他葡萄牙人的支持，于是卜弥格以个人名义自掏腰包给李士淳雇佣了若干雇佣兵和一些火器，同时，卜弥格表示如果皇帝愿意信教的话他愿意前往欧洲，说服教会支援大明。 第80章 一些规划 李士淳代表皇帝同意了卜弥格的要求，他只想尽可能地拉到更多援助，于是卜弥格将雇佣军交给了李士淳，自己带着李士淳的书信出海前往欧洲去了。 澳门这一趟所得比李士淳预想得少多了，但聊胜于无，他离开广东之时，深深地看了一眼广东大地，作为一个广东人，有生之年或许他不会再回来了。 很快，顺军由韶关及福建两个方向进入广东，广东明军自然没有多做抵抗，除了粤北的瑶民武装与顺军打了几场规模不大的战斗之外，广东被顺军轻松占领。 随着广东也被顺军收入麾下，顺军在南方的战事告一段落，现在华夏大地上除了云贵川三省之外的其他省份都已经被大顺所占领，李自成也把目光从南方移到北方，从现在开始，顺军主力将专心用于对付最危险的敌人：盘踞在辽东的清廷。 至于云贵川，这些地方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在大顺政权的财政体系完全成型并解决赤字之后，顺军才会进军这三个省份。 北京，李自成召集了李过，刘宗敏，高一功，田见秀和刘方亮这五个大顺军的高级将领，在五军都督府召开会议，商讨接下来的一些规划。 会议一开始，李过便指着地图上的朝鲜，皱着眉头对李自成说道， “陛下，朝鲜那边很不乐观，罗虎发来的战报表示，大半个朝鲜已经被建奴占领，朝鲜军队和罗虎的部队已经退到了最南边，罗虎表示如果没有新的部队加入的话，朝鲜是挺不过今年的。” 李自成闻言点点头，清军战力果然还是很强，不过朝鲜撑到现在也可以了，他说道， “既然朝鲜快撑不住了，那咱们就帮朝鲜一把。” 李过说道，“陛下是想投入更多军队前往朝鲜？” 李自成摇摇头，在辽东半岛沿海画了几个圈，说道，“当然不是，建奴打建奴的，我们打我们的。当年东江镇凭借几个破岛就能与建奴周旋良久，我们也行，你们拟一个计划，想办法在辽地岛屿上站稳脚跟，只要哪怕占住一个岛，就能让建奴寝食难安。” 在收取了江南之后，大顺政权将在海军方面占据绝对上风，所以李自成的计划是重建东江镇，这一路将来将会在辽南战场上与清军展开角逐。 接着李自成又在燕山画了一个圈，说道，“大明时期建奴六次入寇，给百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们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所以我们要打出去，在燕山开辟战场。” 是的，李自成计划的另一个与清军的主战场将在燕山一带，李自成不想在辽西走廊与清军死磕，辽西走廊北山南海，一路上又全是堡垒，在辽西走廊和清军死磕不是一个好方法。 因此顺军将主动出击，在燕山外与清军作战，而要想在燕山外与清军作战，那么就得先解决蒙古诸部的问题 ，主要是土默特和察哈尔这两个大部落。 而这一路的话，李自成看向刘宗敏，说道，“姜镶那些个大同军头，是时候让他们发挥点作用了，捷轩，大同，宣府那边的事情交给你，你争取在大同那边打开局面，迫降土默特部，把建奴的军队引到燕山去。” 接着李自成又看向李过，说道，“朕决定筹建新东江，等到将来上岸之后就建立一个辽东都司，到时辽东都司就交给你了。” 刘宗敏和李过是顺军中两大拥有独挡一面能力的大将，所以李自成将两个方向的指挥权交给这两人，授予他们临机决断之权。 两人都点点头，这时候田见秀皱了皱眉头，说道，“陛下，我有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自成看向田见秀这个老好人，鉴于田见秀在历史上多次搞出妇人之仁的表现，李自成已经决定将他安排为后勤部长之类的角色，至于临阵指挥那就算了。 “无妨，说一下。”李自成心里已经大概猜出了田见秀想说的内容，果然，田见秀说道， “陛下，将士们自西安东征以来，收取了大半个天下，如今是不是应该给将士们一些奖赏？” “果然，”李自成就知道顺军将士们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要向皇帝要东西了： 大顺军将士毕竟不是后世有信仰的革命战士，能忍到现在说实话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 李自成也理解他们，毕竟大家伙都打下大半个天下了，北京不说，淮安，扬州，南京，杭州，这么多繁华的城市大家伙都忍住了没搞事，你皇帝不应该表示表示？ 至于怎么表示，很简单，这个时代大家伙打生打死的追求是什么？ 没错，就是土地！这个时代当地主是所有人的追求，就连郑芝龙这样的大海商所追求的也是当地主，这是一时半会无法改变的社会风气。 李自成对此也有所准备，他的准备就是效仿明初朱元璋的政策： 把将士们分到边疆去，把边疆的土地分给将士们，同时开始画大饼。 于是李自成说道，“你说的是，大家伙为大顺拼了这么久确实该有所奖赏。这样，朕准备拿出陕西，河套，甘肃，还有大同宣府，燕山一带的田地，分给有功将士，同时，辽地的田地，朕也提前给将士们预定好了，你们觉得如何？” 田见秀皱了皱眉头，说道，“陛下，南方那么多土地，都把将士们安排在北方的话谁去替大顺镇守南方呢？” 李自成说道，“我们又不搞卫所制，以后士兵就专职做士兵，不再进行屯田，说到这，” 李自成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和兵部还有户部联合商讨一下，把各地卫所的军田全部收为公有，然后分发给各地那些投降的卫所兵，让他们以后专心务农。” 李过闻言皱了皱眉头，李自成这意思是原顺军的将士都能当地主，而大部分明军降军则转行当自耕农，他说道， “陛下，这样的话那些非卫所兵的明军降兵怎么处理？” 李自成说道，“对他们进行筛选，剔除掉那些老弱病残，还能打的编为【卫戍军】守卫地方，家丁之类的精锐集中起来重新整编。” 第81章 军制改革 “整编之后要换将吗？”高一功听了李自成的话问道，“换将的话明军将领会同意吗？” “不同意的话刚好清理掉，”李自成冷笑一声，说道，“不过我觉得他们会同意的。” “陛下，既然都说到这了，”刘宗敏说道，“那不如对军制进行改革，如今我们已经是天下正统，朝廷下辖的部队就算再怎么裁撤，也得有上百万士卒，总不能这么多人全由我们五个人管吧。” 李自成有些意外地看向刘宗敏，刘宗敏这个家伙意外地政治敏感性很强嘛，于是李自成说道，“是要改，不过军制改革是大事，不能只由我们六个人说了算，得征集更多人的意见才行。” 会议结束之后，田见秀皱着眉头对刘宗敏说道，“汝侯，我看陛下的意思是要把世兵制度变成征兵制或者募兵制，可自古以来战力强的军队无不都是世兵制的，一旦改成征兵或者募兵，士兵只会为银子而战，其战力自然大幅下滑。” 刘宗敏却说道，“陛下肯定有他的打算，自你我跟随陛下起事至今，陛下的决断几乎没有出错，你我努力跟上陛下的脚步便是，何必想那么多？” “可是……”田见秀还想说什么，李过也止住了他的话头，说道，“泽侯，别想太多了，汝侯说得对，你我跟着陛下干就是了，咱们都从贼寇干成侯爷了，你还不相信陛下的本事？” 田见秀见李过和刘宗敏这两个顺军阵营中仅次于李自成的大人物都这么说了，便只得告辞离开了。 刘芳亮和高一功两人倒是没想太多，李自成又不是第一次尝试进行军制改革了，接下来顺军的对手是强劲的清军，在此之时进行改革也属正常。 等到其他三人离开之后刘宗敏叫住李过，说道，“一只虎（李过的绰号），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就说实话，你觉得陛下让你我二人分别各领一路大军是什么意思？” 李过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刘宗敏，说道，“你不会真怀疑陛下有什么想法吧？以往不都是这样吗？” 刘宗敏皱起眉头，说道，“这次不一样，将来事成的话，大批将士能分到田地，你我手中可就有自给自足的本钱了，天下哪个皇帝会容忍这种情况发生？你觉得陛下会不会有意捧杀你我？” 李过不相信李自成是那样的人，笑道，“你说的这些我估计陛下根本就没想到这层，他不过是不想动民田罢了，边疆那些地没有人在乎，正好用来分给将士们，同时也作为一个盼头激励将士们奋勇作战，仅此而已，你呀，别想太多了。” “但愿吧。”刘宗敏叹了口气，说道，“我感觉陛下自进了北京城之后似乎就和以往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李过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们一个个疑神疑鬼的，书看多了吧？好了，先想一想军队改革的事情吧，我估计陛下是要仿照明太祖的制度，明确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职责范围了。” 李过还真没猜错，李自成召集了五军都督府，兵部的官员还有在京的一些顺军将领： 既有原来闯营和农民军的将领，也有投降过来的明军将领，一起商讨建立顺军新的体制。 首先就是军队编制，李自成在此正式宣布废除顺军五营编制，将顺军五营改为五个集团军，集团军以下编制为师，团，营，连，排，同时，明军降军几股大势力重新整编，姜镶部和唐通，白广恩部合并成为山西集团军；左良玉，刘良佐及原来黄得功的部队合并为湖广集团军，原高杰部和刘泽清，许定国部合并为山东集团军。 接着是中枢的体制，五军都督府划分辖区，五军都督府改为东西南北中五个都督府： 其中北方都督府掌管山西，北直隶，北方都督府大都督为刘宗敏； 东方都督府掌管山东，南直隶，浙江，东方都督府大都督为李过； 西方都督府掌管陕西，贵州，四川，西方都督府大都督为田见秀； 南方都督府掌管福建，广东，云南，南方都督府大都督为刘芳亮； 中部都督府掌管河南，湖广，中部都督府大都督为高一功。 五军都督府负责具体的军事指挥作战和日常军队管理，即五军都督府掌握“统兵权”。 兵部则负责发出命令和部队的调动以及后勤政务工作，换言之，兵部掌握“调兵权” 同时，李自成准备将顺军中的一些原明军将领，如左光先等将门出身的将领新组建一个总参谋部负责拟定作战计划和进行参谋工作。 这番改革下来文官们不太满意，毕竟他们的一大块权力被划给了五军都督府和未来的参谋部，但自古以来，开国初期都是武将们风头正盛之时，文官们也只能安慰自己当年大明文官能一步步把五军都督府架空，今后文官们肯定也可以。 闯营将领们其实也不太满意，参谋部的出现某种程度上对将领们权力的削弱是大于兵部的： 大部分顺军将领都没什么能力搞后勤建设，因此兵部拿走的权力他们本来也染指不到，但是总参谋部的出现变相拿走了将领们的权力： 将领们以后指挥作战的权力被拿走了一大块，以后他们就只能依据总参谋部的计划打仗了。 于是刘宗敏说道，“陛下，如果让参谋部拥有拟定作战计划的权力，那我们这些前线当兵的是不是只能照着他们划定的计划打？” 李自成说道，“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具体的指挥作战仍由各级将领负责，比如参谋部拟定的计划是进攻某座城市，但具体怎么打下这座城镇就是各级将领的事情了。” 刘宗敏本来想说让怎么能让这帮手下败将给大家伙拟定计划，但听了李自成的话之后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看刘宗敏沉默了，李自成知道自己这些陕西老兄弟还是不太满意，但没办法，以历史来看，李自成的这帮陕西老兄弟们的战略能力真的捉急（当然历史上李自成自己战略能力也不咋样），李自成只能这么安排。 第82章 什么，要打建奴? “恭喜姜大帅，你以后就是大顺军山西集团军司令了！” 张天琳拿着委任状笑呵呵地对姜镶说道，“这可是目前大顺的最高军阶，整个大顺的集团军都没有十个，而且唐通和白广恩两人还是你的下属呢。” 姜镶接过张天琳的委任状之后也很开心，说道，“感念陛下之天恩，我是个粗人，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只能说姜家必将为陛下奋战至最后一人。” 姜镶这个家伙在历史上表演了一番反复横跳： 他先是把大同献给了李自成，但李自成对于姜镶这个军阀很不放心，本来想干掉姜镶，但张天琳作为农民军老资格给姜镶作了保，于是李自成看在张天琳的面子上放过了姜镶。 然后事实证明李自成确实没看错人，姜镶就在李自成山海关兵败后恩将仇报杀了张天琳降清。 但显然清军也不可能把大同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姜镶，于是感觉清军要动手的姜镶又率军反正，便由此引爆了山西的反清浪潮： 为了镇压山西的反清运动，清军调集了十二个固山额真，其数量不亚于山海关之战，打了八个月才平定山西。 这从某种意义上说明姜镶的部队其实还是很能打的，或者说清军远没有某些人吹得那么离谱。 当然这个时空姜镶是没办法表演反复横跳了，况且他对于李自成的任命还是相当满意的，但是张天琳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绷不住了： “现在得叫你姜司令了，姜司令，不日汝侯（刘宗敏）就会率领第一集团军赶到大同，我们这次要打出去，杀察哈尔部和土默特部一个措手不及，把建奴引导到燕山，和建奴在燕山展开持久战。” “啊？要和鞑子打仗？”姜镶愣住了，他说道，“报纸上不是说明帝逃到云南去了吗？朝廷不一鼓作气彻底消灭明廷吗？” 张天琳说道，“大明蹦跶不了几天了，陛下说了，现在的重心是防止鞑子像前明一样入寇关内，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 姜镶闻言愣了一阵，作为明军一员自然也是有恐满症的，不过经过山海关之战后恐满症有所缓解，没以前那么严重，毕竟山海关之战顺军终归是击退了清军的进攻。 不过姜镶仍然还是有恐满症的，他认为山海关之战能赢那是顺军战力强劲，和他的部队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姜镶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司令不好当啊，而且既然刘宗敏要过来，显然到时真正的指挥者还是刘宗敏，他要是让自己去送姜镶根本没法抵抗。 想到这姜镶就知道大顺的官不好当，他这时又看向张天琳，说道，“不知张爷您的职务是？” 张天琳笑道，“承蒙陛下恩典，在下要进五军都督府了。” “五军都督府？”姜镶皱了皱眉，张天琳这是被调回中枢了，那自己就只能想办法与刘宗敏和其他顺军将领相处了。 于是姜镶只得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张爷这是进中枢了，恭喜恭喜呀。” 张天琳笑道，“这都是陛下恩典，我以后还等着拿到姜司令的捷报呢！” 不久，张天琳启程返回北京，而白广恩和唐通则率领部队来到大同，两人对于成为姜镶的下属有点不爽： 一样都是墙头草，凭什么姜镶这个山西土冒能压两人一头？ 虽然内心很不爽，但两人也没什么办法，谁让姜镶手下的兵多呢！ 抵达大同之后不久，两人就收到了风声： 大顺北方都督府大都督，第一集团军司令刘宗敏将率领第一集团军赶来大同。 听到这个消息唐通和白广恩的脸色顿时就阴转晴了，好嘛，这刘宗敏来了，到时大家伙都要听他的，姜镶是肯定不敢跳过刘宗敏直接下令的。 在刘宗敏抵达之前，姜镶倒是主动宴请了白广恩和唐通，向两人表示自己只是接了朝廷的委任，绝不会插手白广恩和唐通的军务，这让白广恩和唐通的脸色更好了。 但接着姜镶又说道，“两位将军，不知听说了没？此次汝侯率领第一军与我等合军一处，不是为了打蒙古人，而是为了打鞑子。” 唐通和白广恩闻言异口同声地说道，“什么？要打建奴？！” 见这两人这番样子，姜镶说道，“这是张天琳和我说的，说是为了防止建奴入寇，陛下打算主动打出去。” “可是打建奴不是闹着玩的，山海关占据地利还打得那么凶险，这要在大草原上和建奴野战……”唐通皱着眉头说道，“咱们士卒打光的话朝廷会给我们补吗？” 白广恩点点头，他和唐通都参加过松锦战役，因此并不看好在野外和清军野战。 见两人都有些担心被顺军扔出去当炮灰，姜镶说道，“那么，等汝侯到大同的时候你我一起向汝侯说明情况，此时朝廷不全力以赴把明廷歼灭掉反而要去找建奴的麻烦，明显是那些文官脑子一热的想法。” 唐通和白广恩两人闻言却有些沉默，他们虽然担心被扔出去当炮灰，但也就停留在发发牢骚的阶段了，真让他们和刘宗敏顶的话这两人是不敢的。 见唐通和白广恩沉默，姜镶不禁暗骂这两个家伙真是怂包，这两人不敢出面的话姜镶也不敢单独一人有什么动作，不然怕是得被唐通和白广恩这两人卖了。 最终三人这顿宴席不欢而散，姜镶回到自家宅邸之后早已等候良久的部将们便向姜镶打听情况： 姜镶的几个部将，包括他的弟弟姜瑄都领到了师长的职务，他们看向姜镶，姜镶冷笑一声，说道，“大家伙准备一下，汝侯很快就会到达大同，接下来你我就得去打建奴了。” “打，打建奴？！”部将们一惊，姜瑄皱着眉头说道，“朝廷这是什么情况？不追杀明廷怎么突然转向要打建奴了？” 姜镶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过唐通和白广恩这两人已经怂了，你们也弹压一下自己的士卒，别让人抓到把柄。” 第83章 抄八大皇商 不论姜镶等人怎么想，刘宗敏还是带着第一集团军近七万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大同。 在刘宗敏带来的这七万人中，骑兵有两万人，步兵则有五万人，再加上姜镶的山西集团军，顺军在大同云集了十几万大军。 这么多兵马的调动动静自然不会小，大同镇的民众纷纷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朝廷带了这么多人来到大同准备干什么。 而相比于普通民众，更加紧张的是那些走草原和辽东贸易的晋商们，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大清八大皇商”。 但实际上这些商人的实力和能力远没有后世网友以为的那样强，山西最顶端的商人是在大明早年凭借开中法而崛起的盐商们： 卖盐可比走私来钱容易得多，而且风险也小得多。 不过随着开中法被盐引制度取代，山西盐商和陕西盐商一起转到了江南一带，形成了所谓的【西商】群体。 次一等的商人是搞票号生意的，票号生意一直是晋商的主要业务，相比而言，走草原和辽地的贸易虽然利润高，但一来量小，二来风险大，其实并不算是晋商的典型。 而且更要命的是，走草原贸易还好，走辽东贸易其实就是在通敌，后世某些人群辩解说清廷在辽东那么多人不可能全靠八大皇商贸易而活，因此八大皇商不是汉奸： 这个理论其实非常不合逻辑，就如同说市场上的毒品不是我一个人供应的所以贩毒无罪一样可笑。 在这个世界，听到大军云集的消息之后，范永斗非常紧张，他立刻亲自带人跑到大同，和他熟识的一个将领打听起了情况，“这是怎么回事？朝廷怎么突然要对草原动手了？难不成明廷已经被彻底消灭了？” 那将领摇摇头，说道，“没有，不过明廷躲到云南去了，估计蹦跶不了几天了，你们最近收敛一下，这次带兵的是汝侯，汝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别被他抓到，不然没人敢保你们。” 范永斗闻言皱了皱眉头，范家在清廷那边投资很大，他是最不想清廷受挫的那批人。 说起来范永斗本来都已经做了喜迎王师的准备了，但是没想到无敌的八旗天兵居然没干过一群流寇，现在更是陷在朝鲜，打了这么久都没搞定朝鲜，这让范永斗相当无语，他心想多尔衮水平果然不行，这要是皇太极没死的话，大清肯定早就入主中原了。 但现在愿赌服输，范永斗也没办法，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继续从事他的卖国走私贸易了。 那将领见范永斗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你也别灰心，十几万大军出征，粮草运输肯定还是得用你们的，到时你们不照样可以赚一笔？若是被汝侯相中了，那你们就发了。” 范永斗挤出笑容应付了这个将领之后离开，他可不想去伺候永昌帝： 帮助永昌帝拿下草原和辽地，然后断了自己的走私贸易通道？范永斗自认自己的节操还没那么高尚。 然而，范永斗没想到的是，他没去找事，事来找他了： 他准备回张家口的时候却发现大同城门有不少士兵正在警戒，而且有一些士兵正拿着画像，看起来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联想到自己刚刚见了军方的人，多年走南闯北的范永斗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自己大意了！ 想到这范永斗马上拔腿开溜，但很快他就被士兵发现了，而作为一个商人，范永斗怎么可能跑得过士兵？ 于是没跑几步的范永斗就被士兵逮住了。 范永斗被押到了大同总兵官衙，哦，现在这改名叫做山西集团军司令部了。 坐在司令部的人，不仅有山西集团军司令姜镶，还有山西集团军第一师师长唐通，第二师师长白广恩，这三人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和范永斗拉家常的。 姜镶说道，“范永斗，听说你家和建奴私通，获利甚丰，可有此事？” 范永斗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来抢钱的不是刘宗敏，居然是姜镶！ 和姜镶这种粗人范永斗也不想说太多，他说道，“你们想要钱，是吧？开个价吧？” 姜镶摇摇头，说道，“你也不要怪我，是汝侯指明要你们八家的姓名钱财，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下去之后告状被告错了人。” “下去？去哪？”范永斗还有点迷糊，但随即他就脸色大变，只见姜镶掏出了大顺兵部，刑部和大顺总参谋部的联合文件，说道， “查山西商人范永斗，王登库等人，通敌卖国，罪无可恕，着山西集团军立即将范永斗等八家通敌卖国之贼抄家，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八人移交刑部，所抄家产冲抵军费。” 范永斗脸色惨白，说道，“你们不能这样，就算我和辽东贸易，可和大顺有什么关系？说起来要不是清兵歼灭了那么多明军精锐，大顺能有今天？” 姜镶站起来给了范永斗一脚，说道，“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来呀，把这汉奸卖国贼绑了，和其他几个王八蛋一起押解到京城去。” 很快就有几个士兵上前堵了范永斗的嘴，把范永斗拉了下去。 抄没八大皇商正是李自成的主意，李自成原本都快忘了这几个家伙，但是刘宗敏离开北京前对李自成的一番话让李自成想起了这几个家伙： “陛下，出征草原势必耗费颇大，山西又没有什么富商，是不是该让江南的商人想想办法？” 李自成听了刘宗敏的话相当无语，说道，“我们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朝廷，不能再像以前缺钱了就去搞大户，或者说，搞大户也要有名头，再说了，山西…” 于是李自成立刻想到了明末穿越者必须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把八大皇商们抄家。 同样是穿越者，李自成自然也要追随众多穿越者的步伐，不过李自成不喜欢大肆屠戮，于是他决定抄家之后只杀那这个家主就行了。 第84章 粮草 在顺军抄了八大皇商的家产之后，八大皇商们留在山西的产业自然还是得让人来接手的，而且新接手之人还得担负起协助运输粮草供应大军的重任： 能干这些技术活的自然只能是商人，李自成这时终于发现自己还需要皇商这类角色来为自己干活。 于是李自成便开始物色合适的商人来充当皇商的角色。 刚好这时候征战南方良久的张鼐回京述职，由于张鼐久在南方，李自成便向张鼐询问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张鼐想了一阵之后便向李自成推荐了扬州的西商白家。 李自成于是饶有兴致地问了张鼐一句，“白家有何特别之处？” 张鼐回答道，“先前臣攻扬州时白家是串联扬州士绅开门迎王师的几个主要家族之一，白家算是有功于我大顺，其次白家虽然在西商群体中地位不低，但是白家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可以为我大顺所用。” 李自成好奇地问道，“什么问题？” “那就是白家家主白张明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张鼐说道，“而白张明年岁又不小，他既不愿把产业交给同姓之人也不愿认义子，因此现在白家的很多事务都是白张明的女儿白月魁在办。” 李自成想到了前世一部热门动漫《灵笼》的经典角色，脱口而出一句“白老板？” 张鼐说道，“陛下认识白张明？” 李自成心道不认识，倒是很喜欢那个动漫中白毛短发的白月魁。 不过李自成摇摇头，说道，“不认识，所以这就是你推荐白家的原因？” 张鼐笑道，“还有白家给臣送了不少钱，但主要原因确实是白家极有可能是白月魁当家，女子当家的话陛下只需要给白月魁一个名分就能收下白家，不用担心白家乱搞。” 李自成一脸古怪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吃绝户？” 张鼐连忙说道，“这怎么能叫吃绝户？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可以给，也可以收，仅此而已。” 李自成思考了一阵，最终同意了张鼐的举荐，便发出文书，让白家带着团队去接收八大皇商的产业，并担任李自成的皇商。 很快，白家家主白张明带着女儿白月魁来到了大同，一起到达的还有大量粮草和一个“专业团队。” 让手下去清点账册之后，白张明对女儿白月魁说道，“魁儿，赚钱这事，一定不能越线，有些钱可以赚，有些钱不能赚。同时，赚钱不能太多，也不能太独……” 白月魁打断了父亲的话，说道，“父亲，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投资准！” 白张明瞪了白月魁一眼，悠悠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撺掇扬州士绅一起联合开门迎北兵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我叫了那么多人吗？因为这功劳太大，分一些出去无所谓……” 白月魁再次打断了白张明的话，“父亲，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咱们走了张鼐的路子，而张鼐是陛下的义子，这才是要紧的。” 白张明听了之后默然，他清楚白家之所以得到李自成的青睐，最大的功劳肯定是张鼐的推荐： 在白张明看来，李自成大概率不在乎皇商究竟由谁担任，毕竟皇商不过是个手套而已，既然张鼐推荐了，皇帝也就给张鼐个人情顺手将白家封为了皇商，以后白家就负责帮皇家打理商业和处理一些产业。 想到这白张明带着复杂的眼神看向女儿，心中叹了口气： 白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成器。 大儿子痴迷佛学，二儿子醉心于西学，能在商业上有所作为的，只有女儿白月魁。 而且白月魁作为女子却早早的就看清了商人在华夏大地的角色和地位，那就是做手套，想要做大做强一定要背后有人，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正是由于白月魁那远超同龄人的战略眼光，白张明才最终下定决心培养白月魁： 技术上的事情可以慢慢学，战略眼光的高低却是很难学习的。 白月魁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教导，很快就具备了驾驭白家商务的能力，这次白家晋身皇商，就遇到了大军出征塞外的后勤供给这项极难的任务，白张明决定带上女儿来到大同，如果女儿能完成这项任务，他就将正式把白家的产业交给女儿。 无论白月魁有多么优秀，但是白月魁毕竟是个女子，大好年华却跟着他东奔西走，这辈子估计很难遇到如意郎君了… 白张明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赶出脑海，说道，“魁儿，大军运量不易，如果官军要深入蒙古草原，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白月魁说道，“首先，和晋商前辈一样，买地，建粮站。大军打到哪我们晋商把粮站就修到哪。其次，召集更多商人及平民参与随军贸易，最后则是在蒙古各部就地筹粮。” 白张明点点头，白月魁的想法和他差不多，于是白张明说道，“魁儿你说得对，有朝一日你一定能成为新的白老板。” 白月魁笑道，“女儿会努力的。” 很快，白张明将女儿的意见写成文书，自己再润色了一番之后让人送到了刘宗敏那里： 粮草是军队第一要务，刘宗敏自然是要亲自过问的。 刘宗敏在看了白张明的条陈之后想了一阵，认可了白张明的意见，不过他划掉了买地这一项：边疆的地是要分给将士们的，不能交给商人们。 但刘宗敏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可以将土地委托给商人们经营？ 于是刘宗敏把自己的想法写成奏章，准备发到京城里由李自成决定。 在此之前，刘宗敏先行批复了其他几项，同意了征召更多商人和民众随军提供粮草，并传令军中收购商人和民众运来的粮食之时一律按市价加三成以鼓励更多的商人和民众自发供粮。 想到这又将是一笔巨额开支，刘宗敏心道还好刚抄了一波家，不然银子又不够了。 第85章 骚动的草原 明末的蒙古诸部战力不要说比当年成吉思汗年代横扫天下的蒙古铁骑了，就是比起嘉靖年间俺达汗时代的蒙古军队战力都相距甚远。 其实这也是正常现象，随着蒙古诸部丧失了自己的手工业体系，其战力的不断下滑也是可以预料的，而且蒙古诸部在和大明贸易时始终处于绝对的贸易劣势，这使得蒙古诸部本就脆弱的经济更加恶化，没有经济支撑就没有能力打造更好的装备和维持强壮的士兵，于是蒙古诸部的战力最终退化成了马匪水平。 因此顺军并不把蒙古诸部的骑兵放在眼里，许多顺军士兵出身本就是明军边军，对蒙古诸部还是相当了解的，这些家伙除了跑得快之外战力也就那样。 于是顺军大军出大同之后兵分两路，一路走东边，向着明朝设立的但已经荒废的官山卫前进，一路沿着水路收取同样已经被废弃玉林卫、镇虏卫，云川卫，直抵归化城。 在归化城附近活动的蒙古部落主要是土默特部和一些被清廷迁徙至此的察哈尔部牧民，察哈尔部在林丹汗跑路之后就成了废物，而土默特部同样没有好到哪去： 居住在河套地区和青海的土默特蒙古还有些实力，而归化城的土默特右旗则完全是看清军的安排才能保住现在的地位，他们如同后世某些国家，早就将防卫能力拱手让给了清军。 因此，当顺军两路大军开过去之后，土默特的小部落纷纷望风而逃，一起涌向归化城，顺军没有费多少劲就完成了既定目标，收复了一众废弃卫所，并开始在这些卫所的基础上重新筑城。 逃到归化城的土默特人添油加醋把顺军说得越来越玄乎，包括但不限于顺军派出了三十万大军要扫灭土默特部，顺军人人都有火器，火炮不下百门，以及顺军骑兵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土默特骑兵完全防不住云云。 越来越多的土默特人涌向归化城，这座城市很快挤满了四处逃过来的土默特人，恐慌情绪迅速蔓延开来。 土默特人见顺军来势汹汹，知道单凭自己的能力肯定守不住归化城： 归化城虽然号称塞外第一城，但和关内的坚城相比就不足为道，而且土默特部没有火器，面对带了火炮过来的顺军只能被动挨打。 一旦顺军下定决心的话，破开归化城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然，要说这群土默特人存了心思与归化城共存亡那就高看他们了： 他们一边派出使者赶往科尔沁报信，一边又派人和顺军谈判，而一些土默特小部落见顺军有常驻的迹象，干脆就派人过来商讨归降事宜了。 “什么？！顺军打到归化城了！”消息传到锦州的时候，正在锦州视察军务的多尔衮简直不敢相信，这都多久没有关内的军队抵达过归化城了，顺军这波突然袭击还真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是的，摄政王，汉人军队来势汹汹，旌旗遮天蔽日，人数绝对不下十万，而且他们在很多明军废弃的卫所那里重新修筑城堡，看起来是要常驻了！” 土默特使者对多尔衮说道，“如今归化城危在旦夕，还请摄政王速速调拨八旗大兵前往相救！” 说着使者用力地磕了几个头，直磕得额头都出血了。 多尔衮皱起了眉头，说道，“满蒙一家乃我大清一向之国策，土默特部有难，我大清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你且先下去。” 使者还想说谢什么的时候，多尔衮摆摆手，让人把使者拉了下去。 接着多尔衮又火速召集了八旗的各个大佬们前来议事。 “事就是这么个事，顺军来势汹汹，若是土默特人没有信口开河的话，那么进入土默特部的顺军有十万人以上，为了应对这些顺军，我们至少也得派出八万以上部队才行。” 多尔衮首先说道，“还有，诸位要明白，李自成和朱由检不一样，一个是开国皇帝，一个亡国之君，李自成绝对不会满足于归化城，他这是准备推进科尔沁，重启明廷的三面包抄之法！” 多尔衮现在是看明白了，李自成这家伙狡猾得很，先是朝鲜，然后是蒙古，他没猜错的话下一个起火的地方一定是在辽南： 蒙古，东江，朝鲜，三方包抄计划是明廷当年战略包围清廷的计划，不过这三方最终都被皇太极一一剪除。 几个八旗大佬闻言皱起了眉头，豪格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摄政王，你这动不动就七八万的，我大清哪来这么多兵马？” 多尔衮仿佛没有听懂豪格的阴阳怪气，反问道，“那肃亲王可有什么好办法？” 豪格说道，“要我说，干脆和李自成和谈算了，我大清从一隅之地打到现在坐拥整个辽东，也够本了，大家伙打了这么多年也该消停消停了。” 多尔衮闻言拍案而起，“豪格！亏你还是太宗皇帝的长子！你要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眼见这两人又要吵起来，济尔哈朗连忙说道，“摄政王，肃亲王，你们都冷静一下，当务之急是应对顺军的攻势，其他的先放一边再说。” 豪格哼了一声，说道，“什么顺军，不过一群流寇，沐猴而冠真把自己当天下之主了？我带两黄旗和正蓝旗的人就足够爆杀这群家伙了。” 济尔哈朗暗骂豪格真是蠢得离谱，难怪皇太极迟迟不把豪格立为继承人。 果然多尔衮立刻说道，“好，既然肃亲王这么说了，那么本王期待肃亲王的捷报。” 豪格说道，“我出马两黄旗将士自然能把流贼尽数歼灭，不会像某些人一样连小小朝鲜都搞不定，就是希望到时叙功时摄政王要秉公办事。” 多尔衮说道，“当然，大清又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公道自在人心，肃亲王尽管放心。” 豪格自己出了顶了这个大锅，多尔衮自然乐得扔出去，济尔哈朗虽然不太愿意，但毕竟是豪格自己要求的，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在大清摄政王和辅政王的一致同意下，豪格率领清军准备经科尔沁开往归化城而去。 第86章 开辟辽南战场 在刘宗敏率领顺军横行草原之时，李过也按照预定的计划带着顺军和郑家船队抵达辽南。 顺军在辽南沿海撞上了清军的水师： 明代辽东本来就是大明造船厂的主要木料来源，虽然清廷一直不怎么看重水师，但这些年多少还是造了一些船只的。 清廷这支不大的船队就驻扎在旅顺，要说其战力嘛，打打小股海寇还行，遇上郑家船队这种规模的对手显然就不够看了。 郑家舰队的指挥者是施大宣和施琅这对施家父子，其中施琅还是李自成点名提拔的： 李自成想到施琅亲自指挥舰队对清军水师进行了毁灭性打击的场景就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就提拔施琅父子当了这支舰队的指挥官。 而施琅也没有辜负李自成的期待，这位历史上最终击败了郑家集团，帮助清廷夺下台湾的大汉奸在这个世界却指挥郑家船队在旅顺附近海域大破清军之后，又追着清军水师的踪迹一路赶到旅顺，将清军刚刚组建不久的水师尽数全歼在旅顺港。 看到清军水师被全歼，李过相当高兴，清军水师覆灭之后除非清军在辽东沿海处处设防，不然顺军就可以从容在沿海对清军发起进攻，事态不利还能从海上跑路。 于是李过亲自召见并赞扬了一番施琅， “施将军少年英雄，没想到除了郑家，天下还有施将军这种海战奇才。” 施琅也很兴奋，这次战斗对施家来说非常重要，施家从郑家的同盟混成郑家的小弟，要说没有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得到皇帝和李过的欣赏，施家看来有机会脱离郑家集团自成一派了。 于是施琅对李过说道，“侯爷过誉了，鞑子虽然陆地上厉害，海上不过一条虫而已，捏死一条虫不足道哉。” 李过笑道，“那有机会我向陛下推举你，让你去试试挑战海上蛟龙。” 施琅当即面露喜色，说道，“谢侯爷，末将愿意粉身碎骨为大顺下海擒杀所有恶蛟！” 随着清军水师被歼灭，顺军得以从容地在鹿岛，大小长山岛等沿海岛屿登陆，并以绝对的兵力优势肃清了各个岛屿上不多的清军守军。 占据了这些岛屿之后顺军便开始在各个岛屿上修建港口，新的东江镇将以这些岛屿为主体，通过开垦田地，发展贸易等措施建立稳固的根据地。 当然，要想后方稳固，那么将战线往前推就是必要的，于是顺军兵分两路，一路前往朝鲜，支援朝鲜并且在朝鲜北边登陆，牵制全力攻取朝鲜南方的清军，另一路前往旅顺，准备攻取旅顺并且尝试对金州发起进攻。 于是，驻守在旅顺的清军守将金砺便收到了手下的急报： 有大股敌人从海上而来，已经有敌人登陆并建立了滩头阵地，越来越多的敌人正在上岸。 金砺大惊失色，旅顺被清军攻陷之后城堡就被拆除了，从此以后便没有再进行像样的修建了。 也就是说，此时的旅顺，在顺军的大举进攻之下是不可能挡得住的。 金砺于是急忙让人去通知多尔衮，自己带着士兵退往木场驿，准备在木场驿对顺军进行阻击。 按照金砺的设想，只要在木场驿拦住顺军，等到清军大军到达之后顺军便只能乖乖退出旅顺了。 至于万一等不到清军大军前来的话… 金砺潜意识中刻意忽略了这个问题。 很快另一边的多尔衮在一大早就收到了戈什哈急匆匆报来的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摄政王，大事不好了，大批顺军从海上而来，陆续占领了辽南沿海诸岛，旅顺守将金砺发来告急文书，言若无大军助阵，旅顺失守就在眼前。” 多尔衮闻言大惊，问道，“具体丢了哪些岛？长生岛可还在？” 多尔衮单单问长生岛是因为长生岛离陆地太近，一旦顺军在长生岛驻扎成功，那么复州就危险了。 戈什哈摇摇头说道，“不知，金砺没有说，他只说顺军船队浩浩荡荡开了过来，占领了许多岛屿……” “废物！”多尔衮说道，“这个废物！” 当然多尔衮也知道这个时候骂远在旅顺的金砺作用不大，他冷静下来之后盯着地图看了一阵，最终判断顺军应该没有占据长生岛，不然这会复州那边应该也有人过来报信了。 所以接下来清军的目标就是把登上旅顺的顺军赶下海去。 当然金州地区地势狭窄，双方能展开的部队都不多，多尔衮想这或许将是清军的优势所在，毕竟论在野外真刀真枪的大战，清军还没怕过谁。 接下来就是怎么抽调部队的问题了： 多尔衮想到顺军的数量就一阵头大，即使是崇祯朝这种已经风雨飘摇的王朝末世，明军仍然能拉出几十万大军，现在顺军处于新朝上升期，其动员能力比起明军只会更强，这意味着顺军的部队会更多，更强。 而且辽南虽然很早就被清军占领了，但由于东江镇的长期骚扰，辽南大量汉民逃亡，于是清军对汉民进行了血腥屠杀，使得辽南地区元气大伤，现在虽然有所恢复，但离明朝时期的辽南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因此不存在于辽南集结大军和顺军打的说法，清军只能抽调其他地方的部队投入战场。 两黄旗和两白旗以及正蓝旗都派出去了，现在还能用的，就是济尔哈朗的镶蓝旗和代善一系的两红旗。 济尔哈朗一定会自己派出镶蓝旗，不然他这个辅政王无法交代，毕竟多尔衮和豪格的家底都拿出去打仗了，济尔哈朗能藏着自家的部队？ 正红旗和镶红旗的话，多尔衮最终决定去说服代善派出正红旗。 当然，这么四面出击肯定不能持久，多尔衮想了想，再次派人前往朝鲜通知阿济格，朝鲜那边该结束战事了，只要朝鲜人愿意重新倒向清廷，清廷不仅对这次朝鲜的背叛既往不咎，而且从此以后不再在朝鲜驻扎一兵一吏，也就是说清廷以后不会再干涉朝鲜的任何事情。 第87章 阿济格的忧虑 朝鲜，清军营地之中，阿济格冷眼看着清军士兵狞笑着将朝鲜俘虏绑住手脚，接着又把绳子系在马上，然后清军士兵一抽马鞭，随着马匹迈动步伐狂奔，在地上出现了一道血色的拖痕。 这种虐杀朝鲜俘虏的清军士兵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随着战事的拖延，清军的怨气越来越重，行事风格也跟着越来越冷酷，尽管多尔衮三番两次要求阿济格管束部下，但是阿济格却没有真的约束手下士卒，在阿济格看来，如果不让前线士兵把怨气恨意发泄出去，那才是大问题。 不过，清军愈发残酷的杀戮使得朝鲜人不得不越来越拼命： 以往投降了还能活，现在即使投降了清军还是会杀人，甚至有时因为一个村子有一个朝鲜人参加了反清战事清军便会把整个村子杀光，而到了现在，清军更加极端了： 清军现在就是单纯为了杀人而杀人，根本不管你有没有反清的举动。 如果是在以前，朝鲜人还真是没办法，但由于顺军源源不断地通过海路运输武器，在顺军的不断武器输入下，朝鲜各地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反清归明】运动，额，没办法，很多朝鲜人根本不知道中原已经换主子了，或者说知道了也无所谓，反正中原的主子无论怎么比都比清廷好太多了。 虽然这些义军战力堪忧，往往三五百清军就能杀得几千义军大败亏输，但这些义军胜在数量多。 于是各个清军将领无奈地发现，朝鲜义军仿佛杀不尽一样，越杀越多，而清军又不可能真的杀尽朝鲜人，实际上他们也做不到杀尽朝鲜人： 这个时代的生产力还没强到可以屠灭整个朝鲜半岛的水平，而且真杀光了朝鲜人清军就该断粮了。 看完清军士兵虐杀朝鲜俘虏的举动之后，阿济格内心毫无波动，他起身对身旁的戈什哈说道，“把朝鲜人的尸体挂在城门上示众，其余还没死的朝鲜贼子押回汉城，把他们吊在城门外风干。” 说完阿济格翻身上马，赶往汉城？ 当阿济格抵达汉城王宫的时候，图赖，满达海还有其他一些年轻将领已经提前在王宫中等候阿济格，阿济格看着这些人，心中的忧虑便挥之不去。 如今清军军中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退缩情绪，不少人觉得这样在朝鲜干耗着完全不是个事。 这些年轻将领的表现让阿济格想起当年的那些往事。 阿济格十几岁就开始跟随努尔哈赤作战那时的每次作战都是凶险异常，但大家伙都没有任何退缩。 而现在朝鲜战事仅仅是陷入僵持，不，其实清军在朝鲜仍然是连战连捷，只不过是稍微艰苦一些，这些年轻一代就丧失了胜利的信心。 “或许我们这群人死了之后八旗的优秀将领要断层了！”阿济格心中冒出这个想法，他扫视了在场诸将之后，说道，“朝鲜人虽然一直看不起我大清，视我大清为蛮夷，但是同样的，我大清两次进军朝鲜也让朝鲜人胆破，如今朝鲜人硬抗了这么久，不是因为朝鲜人多能打，而是因为顺军在支持着朝鲜。” 诸将点点头，实际上现在在朝鲜仅剩的全罗道，抵抗清军的主力已经从朝鲜人变成了顺军，顺军依托山地建立了一座座坚固的堡垒，清军对于这些堡垒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采取围城： 但是顺军的物资补给是走海路的，所以僵持至今清军就是拿不下来。 阿济格看诸将陷入了思考，便说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顺军想要稳住朝鲜的话他们会怎么做？”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图赖，他说道，“英亲王的意思是顺军会在朝鲜北部做文章？” 阿济格心中叹了口气，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图赖这个老人，而满达海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说道，“铁山！铁山附近有皮岛和身弥岛，当年东江镇就是在那里！” 看起来满达海还不是太蠢，还有培养的价值，不过阿济格还是决定再试试满达海的成色，他说道，“你和图赖带三千人立刻前往铁山布防，我随后会让孔有德把大炮从南边拉回去帮你，你们务必要把顺军堵在铁山！” 满达海愣了一下，说道，“英亲王，三千人会不会太少？” 阿济格闻言盯着满达海说道，也不说话，直盯得满达海心里发毛，图赖赶紧说道，“满达海没有独当一面的历练，会这么说也是情有可原。” 接着图赖转头对满达海说道，“铁山那里施展不开太多兵马，人多了也没用，况且英亲王又不是要你在铁山全歼顺军，只需在那里顶住一段时间即可。” 满达海意识到自己露怯了，连忙说道， “是，英亲王放心，只要我还在，顺军就绝不可能从铁山登陆！” 阿济格这才点点头，说道，“去安排吧，注意那些朝鲜匪寇，他们一定会与顺军勾结，作战之时务必小心。” 满达海很快就和图赖领命而去，看着满达海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将领，阿济格心中的忧虑再次浮上心头： 以他的观察，满达海已经是年轻将领中优秀的那一批人，但离优秀统帅仍然有一段差距。 阿济格心中想到，“希望他能在与顺军的作战中得到成长吧。” 接着阿济格又说道，“派人去南边通知孔有德，石廷柱他们，让他们把军队撤回来，指望他们是一辈子也攻不下全州了。” 阿济格撤军的消息传到全州，孔有德等一众汉军旗将领都松了口气，在全州死磕了这么久，他们的士卒早已疲惫不堪，早就不想继续打了。 很快，全州城外的清军大举北撤到朝鲜京畿道境内，只留下一些投靠清军的朝鲜人殿后，并驻扎于沿路各城。 另一边，顺军在侦测到了清军北撤的情况之后立即北进跟上，清除掉了清军的攻城营垒，并继续向北推进，进入朝鲜忠清道境内。 第88章 朝鲜义军 对于已经跑到罗州躲起来的朝鲜王李倧来说，事情已经不会再糟糕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再退的话就得转进海里了。 李倧一开始决意与清军作战是因为顺军答应了会入朝作战，但由于顺军的实力，或者说大顺支援朝鲜的力度比他以为的要小得多，而朝鲜自己的军队则完全挡不住清军，因此仗打到现在，朝鲜八道已经丢了七个半，李倧甚至一度考虑过学习宋朝的宋徽宗禅位以甩锅给儿子。 但好在没等李倧把这个计划付之行动，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清军被顺军阻截在了全州，战线因此僵持住了，这让李倧又觉得或许朝鲜还有胜利的希望。 这一天，像往常一样，顺军使者又派人送来了前方的战事情况： 什么，你问为什么前线军情要顺军的人送给李倧？ 额……现在李倧手上已经没几个兵了，或者说各地的朝鲜正规军几乎已经打光了，现在活跃在朝鲜各地的，是各式各样的义军。 而且这些朝鲜义军名义上的老大也不是李倧，人家认的老大是大顺驻朝鲜大使韩霖。 虽然有些不爽，但李倧现在也想不了太多了，他这个皇帝当得实在心累，他现在只想苟到死，至于死后的事情，那就只能相信子孙的智慧了。 不过出乎李倧意料的是，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送来的消息居然是好消息。 清军向北撤军了！ 现在全州城外的清军营垒已经被顺军和朝鲜义军一一摧毁，同时顺军和朝鲜义军一路追击，乘胜收复了清州，朝鲜义军前锋甚至一度突进到了京畿道左道，朝鲜如今的地盘从半个道扩展到了一个半道，真是可喜可贺。 虽然收复的地方不多，但至少终于开始反攻了，看起来朝鲜战局在坚持下去的似乎真的有胜利的可能！ 当然，顺军这边很快就猜到了清军北撤的原因： 罗虎对韩霖说道，“鞑子北撤了，看来陛下必定是派人在北边有所动作了。” 此时罗虎正带着顺军士兵刚还有跟在顺军身边的一堆朝鲜义军刚收复清州： 当然清州并没有发生战斗，清州的清军一走，清州军民立刻便打开城门迎接天朝大兵进城。 韩霖点点头，对罗虎说道，“一定是这样，那现在我们可以想办法打出一些反攻，让建奴首尾难顾。” 作为火器专家，韩霖在用朝鲜义军做了多次实验，已经大致摸索出了燧发枪战术的方法：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方法，就是普通的线列步兵打法，事实证明越简单越实用，其他花里胡哨的战术都不如“排队枪毙”战术这个简单粗暴和战术来得实用。 顿了顿，韩霖又继续说道，“现在朝鲜人和建奴已经是不共戴天之仇，各地义军打到现在还活着的也是一把好手，依我之见，将军不妨想办法把这一批朝鲜义军士兵都收入麾下，以后也许会用得着。” “韩先生说得对，”罗虎说道，“不过我觉得，不只士兵，将领也可以收编，我觉得朝鲜的林庆业和沈器重两人都不错，而且那个沈器重的哥哥似乎被朝鲜王杀了，将来若是朝廷有意掌握朝鲜的话，此人或许可以一用。” 当然罗虎知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些远，眼下的关键还是要用好朝鲜义军，于是他说道，“我想写封信交给陛下，请求陛下将那些战功突出的朝鲜义军将士正式收入大顺军队麾下，以此激励朝鲜人更加用心拼命，韩先生可否一起署名？” 韩霖欣然同意，说道，“此法甚好，朝鲜素慕天朝，此法必能大大激励朝鲜人更加用心拼命。” 这个时代的华夏对于周边各国来说是不折不扣的灯塔与文明高地，精神华夏人那是一抓一大把，对于周边各国的人来说，成为华夏人那是无比荣耀之事。 至少对活跃在忠清道的义军首领金思明来说是这样的，从这家伙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其家族那是妥妥的精明分子，虽然现在大顺取代了大明，但在金思明看来，大顺就是大明，反正都是天朝嘛。 金思明的义军算是比较能打的，虽然比起顺军和清军还是差远了，但至少能在与清军对射时不崩，是罗虎比较看好的义军领袖。 这天，罗虎召见了金思明，并且交给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 往东联合其他义军，打下忠州，收复整个忠清道（朝鲜所谓的“道”地名是其道下辖的两个最大城市的合称，忠清道和大清没有关系，不过是因为忠清道最大城市叫忠州和清州）。 而事成之后，金思明和他的手下将正式成为顺军的一员！ 金思明大喜过望，立刻对罗虎说道，“罗伯爷（罗虎是伯爵）放心，建奴之残暴人神共愤，我部义军将士早就做好准备，以死报国！” “好！”罗虎对于金思明的表态非常满意，说道，“我就知道朝鲜三千里江山必有英豪，好好干，大顺唯才是举，以后说不定还得称你一声金将军！” 金思明连忙说道，“末将不敢奢求成为天朝将领，能成为天朝人就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罗虎也不再说什么，他招招手，让人抬来武器弹药，说道，“拿去分给兄弟们，把忠州打下来！” 金思明让手下接收了罗虎提供的装备之后向罗虎行礼之后离去，临行前金思明一再向罗虎承诺，一定不惜代价收下忠州。 “鞑子既然决定北撤，那么庆尚他们肯定也不会留，”罗虎指了指地图，说道，“朝鲜地形西低东高，咱们在小白山和庆尚山之间修筑防线，这样这波攻势之后朝鲜两道就稳了。” 罗虎并不急着肃清清军在朝鲜的所有驻军，他相信李自成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只需保证朝鲜南边两道的安危即可，当然，若是忠清道能守住那就更好了，有了三个道的话朝鲜其他地方的民众必然会涌过来，到时在朝鲜的清军就麻烦了。 第89章 又是乌龟大阵 李过派出去进军朝鲜北部的主帅是新成立不久的大顺总参谋部部长左光先的儿子左勷和他自己的义子李来亨。 左勷不是新手，他也是参加过多年战事的，他是主动请缨前来朝鲜作战的，因为左光先当了参谋部的部长，顺军内部很多农民军阵营的人对其颇有微词，为了让左光先的位置坐得稳当一些，左勷决定来朝鲜打一仗，立些军功给父亲背书。 而李来亨自从李自成进京之后便受到了李自成的青睐，从默默无名之辈一下子变得声名大噪，虽然李过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李来亨受重用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于是便将李来亨也派往朝鲜。 顺军登陆朝鲜的地方选在了铁山。 铁山靠近皮岛，当年东江镇一度不顾朝鲜的反对上岸占领了铁山，并在铁山一带建立了军事基地。 但很快，随着皇太极派遣阿敏率军入侵朝鲜，铁山被清军占领，东江镇丢失了所有在朝鲜的陆地据点，不得不退回皮岛。 如今的铁山一片荒凉，因此清军在杀进朝鲜之后阿济格只留下了四百士兵留守铁山。 这四百清军士兵自然挡不住顺军的猛烈攻势： 顺军依靠海军优势，摧毁了清军部署的滩头防御工事，将清军逼出滩头，接着大批顺军很快就登上了铁山。 清军知道自己人少，一旦顺军上岸那么就完了，于是他们也发了狠，疯狂反扑，试图把顺军上岸的先锋部队赶下海。 但是顺军载着火炮的战舰不断轰击清军，清军几次尝试进攻顺军的行动都被火炮轰了回去。 随着上岸的顺军越来越多，战场的天平迅速倒向了顺军一方，顺军士兵很快就反过来向清军发起了进攻，清军在人数劣势巨大的情况下无力回天，最终顺军成功歼灭了这股四百人的清军留守部队，占领了铁山。 占领铁山之后，顺军又北上占领了盐州，在铁山附近扩大了地盘，扩展了一些战略纵深。 而在打听到顺军收复铁山之后，附近的朝鲜民众纷纷涌向铁山： 朝鲜人在清军军事管制之下生不如死的如今天朝大兵来了，自然纷纷涌向了顺军的控制区。 刚好顺军也需要大量民夫，此次出征顺军没有带什么民夫，左勷于是顺势让这些朝鲜民众挖掘壕沟，修筑土堡，加固城墙，准备迎击即将到来的清兵。 另一边，在图赖和满达海率领清军快马加鞭赶到铁山的时候，铁山已经落入了顺军手中。 见到占领了铁山之后的顺军又在大肆加固城防，图赖皱了皱眉头，顺军的作战风格和传说中的流寇完全不一样。 在图赖看来，顺军这种流寇转型而来的军队应该是追求机动作战的，但是自进入朝鲜以来，顺军主打的就是一个“修硬寨，打呆仗”，仿佛清末某位号称剃头大师的家伙一样。 现在的情况又是这样，顺军又在铁山城外构筑了土堡，挖掘了壕沟，再次摆出了乌龟大阵。 满达海对图赖说道，“顺军这又修了一个乌龟壳，没有炮队的话，看来一时半会估计是打不进去了。” 图赖骑着马远远眺望着远处的铁山城，他不太敢离铁山太近： 在朝鲜攻城略地之时，已经有好几个清军将领因为离城头太近被顺军的冷枪击中身亡，图赖虽然不怕死，但他可不想死得那么莫名其妙。 图赖注意到铁山城头人影攒动，看起来守军数量不少。 于是他思考了一阵不得不承认满达海说的是对的。 图赖转头和满达海商量了一阵之后决定先在铁山城下安营扎寨，反正顺军看起来没有要主动出击的意思，他干脆就等阿济格带着大部队赶到之后再说。 当然，如果顺军胆敢出城作战，那就更好了，不过图赖觉得顺军大概率是不会那么做的。 在清军士兵安营扎寨的时候，铁山城头的左勷和李来亨两人也在在城头拉开望远镜镜筒观察者远方的清军营垒： 望远镜这玩意是传教士们带过来的，李自成发现这个好东西之后让人订购了一大批望远镜并分发给了顺军的将领们。 此外李自成正准备让工匠仿制怀表，让顺军指挥官们人手一个怀表以方便指挥作战。 看着城外的清军营垒，左勷对李来亨说道，“建奴必定是在等待炮队。等炮队一到，建奴就会发动攻势。” 李来亨点点头，说道，“那么我们先打一轮炮击？还是出城和清军打一场？” 左勷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想和清军打野战，想了想，左勷说道，“毫侯对我们的要求是拖住建奴，末将建议我军固守铁山即可，既然建奴没有主动发起进攻，那么我们就继续加固城防即可。” 李来亨此次作战算是第一次独立领军，虽然名义上左勷也是大军统帅，但显然他的话语权是不如李来亨的。 李来亨虽然也想建功立业，但他并不是那种莽撞之人，想了一阵之后，李来亨觉得左勷说的有理，便对左勷说道， “你说的对，我们在铁山这边屯兵越多，拖得越久，罗虎和韩霖那边的闪转腾挪空间就越大。” 左勷点点头，但他心里又有一丝无奈，虽然李自成说了总参谋部负责拟定计划，但总参谋部拟定的计划顺军中的农民军阵营将领不怎么放在心上。 比如现在，在参谋部拟定的计划中说的很清楚，他们这一路的任务就是占领铁山，然后依托铁山拖住清军。 但李来亨显然并不怎么把参谋部的计划放在眼里。 不过好在李来亨还是听劝的人在两位统帅达成一致之后，顺军开始组织朝鲜民众继续加固城防，打造守城器械。 于是铁山城下骚动了一阵之后又恢复了平静，攻城方没有发动进攻，守城方也没有发动反击，只有双方各自的民夫在叮叮当当地忙碌着。 不过双方都很清楚，这种平静不会持续太久，铁山最终还是免不了一场激战。 第90章 激战铁山 不久之后阿济格率领清军大部队赶到了铁山，并召来图赖和满达海了解顺军的情况。 在得知顺军没有出击，而是当起了缩头乌龟的时候，阿济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看向孔有德，说道， “此番入朝作战，汝等表现怎样，你们心里有数。” 孔有德虽然也是王爵，但和阿济格这个王相比，他的王爵根本不值一提。 因此阿济格这番话一说出口，孔有德便连忙下跪说道，“英亲王恕罪，但英亲王，实际上，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 阿济格直接打断了孔有德话，说道，“行了，我不想听你那些无聊的话，你立刻带人去试试顺军的斤两，看看顺军造的这个乌龟壳到底有多硬。” 孔有德只得把要说的话统统收回去，然后领命而去。 阿济格眺望着远处的铁山城，不禁有些烦躁，即使他政治智商不高，此刻也发现了，朝鲜现在已经成了不得不打的政治仗了，不然要是以往，他早就率军撤回辽东了。 但这样的问题就是清军现在在朝鲜的感受如同三国演义中曹操在汉中一般，坚持下去非常麻烦，丢弃的话又十分不甘。 震耳欲聋的炮声打断了阿济格的思绪，他看向战场，此时随着孔有德一声令下，清军的火炮开始猛烈轰击顺军在铁山城外的土堡，巨大的实心炮弹砸在土堡中，顷刻之间就打穿了土堡的堡墙。 顺军在铁山城外的这些土堡构筑的时间太短，因此并不怎么坚固，没撑太久便在清军猛烈的炮弹攻势之下轰然倒塌。 “总算遇到能轰得动的堡垒了。”孔有德见土堡被轰塌了内心松了口气，他的炮队在面对顺军构筑的堡垒之时表现糟糕，以往百试百灵的红衣大炮似乎遇到了对手，不再像以往一样只要架起来就一定能破城了。 清军士兵同样军心大振，孔有德见士卒们士气高涨，便果断下令，让士兵们向铁山发起进攻。 很快清军就呐喊着向铁山发起了进攻，阿济格见孔有德部已经发起攻坚，担心孔有德人数太少，又让人通知李国翰和石廷柱，让他们的人也加入了攻城队列。 清军呐喊声响彻天际，而顺军士兵见清军炮队停止了炮击，则纷纷推出了一排小炮，向着攻坚的清军士兵发动了一轮齐射。 这些小炮是简陋版的霰弹炮，为了追求更轻的质量而大大减小了管壁厚度，这就使得这些东西基本上是一次性产品，用过一次就得回炉重造了。 不过这种一次性的霰弹炮的好处是由于质量很轻，基本上单兵就可持有，算是一种破产版的手持式火箭炮。 一轮齐射之后，铺天盖地的霰弹弹片糊了清军士兵一脸，清军士兵的呐喊声很快变成了一片哀嚎声，这种霰弹通常不会一下致死，但会让士兵痛不欲生，而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大部分中了霰弹的士兵最终都活不下来。 顺军的这波齐射使得清军士兵的攻势为之一滞，孔有德见状大怒，作为原来明军的一员，他是知道农民军的存在的，可是在他的印象中，这帮陕北来的大老粗并不怎么玩火器，没想到自己遇到的顺军却是一支极端重视火器的军队，这太不讲武德了！ 孔有德咬牙切齿地说道，“红衣大炮准备好了吗，再打一轮，给老子狠狠把铁山城头的顺军轰碎。” 他的亲卫愣了一下，孔有德作为熟悉炮队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红衣大炮的冷却时间怎么可能这么短，他说道，“王爷，红衣大炮连续发射会伤了炮管的。” 孔有德说道，“怕什么！我大清造的炮管和明廷工部那些垃圾货色不一样，紧急多打几发不会炸膛的，赶紧给我打！” 就在孔有德发了狠准备继续高强度轰击顺军的时候，顺军抓住清军士兵因为被糊了一脸而愣神的间隙，又打了一阵齐射，一下子就打崩了汉军旗的先锋部队。 见汉军旗的先锋部队崩了，阿济格骂了一句“真是废物！” 随后阿济格转身对图赖说道，“顺军炮也打了，枪也打了，此刻正是他们最薄弱的时机，你带上一队骑兵，突进至城下进行抵进射击，压住城头！” 图赖领命而去，很快一队清军骑兵如风一般顷刻就直抵城下，强劲的满弓猛地射出一轮重箭，城头上猝不及防的顺军士兵顿时被射中大半，剩下的顺军士兵赶紧缩了回去以躲避清军的箭矢。 清军的抵近射击暂时压住了城头的反击，和红衣大炮也在孔有德的严令之下再次开火，巨大的炮弹砸得城头砖石飞溅，顺军士兵一时无法在城头防守。 见城头的顺军士兵都缩了回去，清军士兵赶紧抓住迅速填平壕沟，并架起攻城器械，准备实施最后的攻城。 眼看局势大好，阿济格仍然满脸严峻，多年的战场直觉告诉他，铁山城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攻下来，他盯着呐喊着冲上前的清军士兵，手中不禁攥紧了佩刀。 果然，登上城头的清军士兵很快就遭到了顺军士兵的围攻，付出了巨大伤亡之后清军士兵不得不退出了城墙，眼见清军无法在城头上取得突破，孔有德和阿济格都急了。 阿济格对孔有德说道，“孔有德，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一定要在铁山城墙上轰开一个缺口，损坏的大炮我自会向摄政王交代，耗费的火药我也会向朝廷申请补充！” 孔有德点点头，说道，“英亲王放心，今日一定能轰塌铁山！” 炮手们接到又要开炮的指令顿时愕然，而孔有德也不装了，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被炸死的话还能得到朝廷的抚恤，如果有人不想服从命令，本王现在就杀了他！” 炮手们没有办法，只得心怀忐忑地继续操作开炮，于是，在一阵轰击过后，两处巨大的响声传来： 清军几门大炮炸膛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声，与此同时，铁山城终于被轰开了一个巨大缺口！ 第91章 如铁的铁山 孔有德看着因为炸膛而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炮手，终于从恼怒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继而又产生了一丝悔意，毕竟一下子死了一票炮手孔有德还是相当心疼的。 但很快孔有德就缓过劲来，他告诉自己只要最终能赢，那么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相比于孔有德，阿济格则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着赶紧把铁山的顺军赶下海去。 于是阿济格立刻下令，“铁山城墙已塌，将士们，冲锋，攻下铁山，杀光敌兵！” 坍塌的城墙使得清军原本有些萎靡的士气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因为在清军的经验中，只要城墙塌了，那么这场仗就必胜无疑。 大批清军涌向了坍塌的城墙缺口，朝鲜的城市城墙和大明境内的城市根本没法比，一塌下去之后直接形成了一个斜面，大批清军就沿着斜面冲了上去，顺军士兵则站在城头上列队举枪，堵在城头上对着清军打了一轮齐射。 清军士兵早就已经有了应对齐射的方法，拜明军稀烂的火器管理和糟糕的士兵管理所赐，清军士兵在有准备的时候并不害怕齐射，他们见顺军举枪的时候就迅速往两侧散去，并且就地趴下，以此减小所受到的枪击。 一阵枪声响起，顺军的这轮齐射并没有造成清军太大的损伤，爬起身的清军士兵立马或举枪或张弓进行反击，顺军士兵也学着清军士兵的样子散开出去，躲在城墙后面，双方的对射都没有造成像样的杀伤。 互相打了一轮之后，双方的士兵干脆都扔了火枪箭矢，拔出腰刀亲自上阵，在城头这种狭隘的地形下腰刀才是最有用的武器。 很快双方在城头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喊杀声响彻天际，尽管清军拼命地想要杀穿顺军的防线，但由于顺军始终处于居高临下的地位，以及人数上占据了优势，清军还是被堵在了城头，冲了好几波硬是没有冲破顺军的防守。 “我就知道汉军旗靠不住！”在朝鲜这个战场已经变为拉锯战的情况下，阿济格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投入满八旗的，把宝贵的满八旗投进拉锯战是不划算的，但现在明显汉军旗的人还是突不进去，眼看又要打成顿兵城下的烂账，阿济格忍不住了： 今天顺军能在铁山上岸建立据点，谁知道明天他们会在哪建立据点？ 而清军海上力量几乎为零，要是不把顺军打疼的话，清军以后就得没完没了地应对顺军一波又一波的登陆战了。 于是阿济格命令图赖和满达海带满八旗的人顶替汉军旗，准备硬上。 满达海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大刀，站在他旁边的图赖则是严肃地盯着城头： 作为战场老人，图赖清楚战场是绝对不容许任何放松的想法，那些所谓打了老仗的老兵会更加从容轻松的说法不过是无知文人的妄想，真正的老兵会绷紧每一根神经去应对每一场战斗。 清军吹响了悠长沉重的号角声，满八旗士兵纷纷弯弓搭箭，接着鼓声响起，八旗士兵大喊着如同猛虎一般冲了上去，顺军士兵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伙人带来的压迫感远远超过前面那些家伙。 果然，和汉军旗士兵不同，满八旗士兵一直冲到相当近的时候才开始射箭： 这也是满八旗的老传统和克敌制胜的必杀技，抵进射击。 这个距离之下的顺军士兵已经避无可避，一下子就被密集的箭矢射倒一片。 稳固的城头顿时出现了松动，图赖招招手，叫来了清军中的精锐：大名鼎鼎的白甲兵，这些身着重甲，手拿斧头，背着重弓的勇士以人心坦克一般迅速突破了顺军在城头的防守，登上了城头。 顺军士兵自然不能坐看满八旗士兵占领城墙，大批顺军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准备用人数优势淹没这些白甲兵。 顺军士兵的反应在白甲兵的意料之中，白甲兵每次出动对手都想着用人数优势或者是车轮战淹没白甲兵，然而，一般白甲兵投入的地方，都是那种很难展开大军的地方，而在小规模战斗中，对手来多少人都是送，送多了自然就会崩溃。 果然，顺军士兵的围攻并没能把白甲兵赶下城头，这些白甲兵武艺精湛不说，一身重甲使得主要近战装备为腰刀的顺军士兵很难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白甲兵击退了顺军士兵的一波波围攻，硬是在城头上打出了一片空间。 白甲兵还不满足，他们如同野牛一般继续往前拱，在白甲兵的冲杀之下，他们成功占领了一段完整的城墙，接着白甲兵不再继续打，而是招呼其他满八旗士兵冲了上去。 越来越多的满八旗士兵登上了城墙，他们在城墙上列好队形，顶住了顺军的一次次反扑，见到这种情况，图赖和满达海两人都露出了笑容： 果然，这要满八旗下定决心拼尽全力去打，就没有他们实现不了的军事目标。 眼看顺军的冲击一波比一波无力，图赖判断顺军已经到达了强弩之末，接下来就该是八旗大兵横扫顺军，把铁山摧毁的剧情了。 然而，令图赖没想到的是，不讲武德的顺军做出了出乎清军意料之外的事情： 一堆奇怪的炸弹突然飞了上来，正密集列队的满八旗士兵被这突然一炸，顿时出现了大量的伤亡，连带着白甲兵都死了好几个。 “掌心雷？”图赖见过不少明军稀奇古怪的火器，那些火器大多看起来唬人，结果不是可靠性极差就是伤害不足，实战之中一点用都没用。 但是掌心雷是明军火器中还算有用的玩意，不过由于明廷那稀烂的火器管理，制造出来的火器明军士兵缺乏信心，因此也就没怎么见到。 现在顺军用出来了，图赖不禁恨得牙痒痒，这帮家伙就是在等着满八旗登上城头的时候才用手雷，这就是冲着杀伤满八旗去的，真的是无耻至极。 没办法，图赖只能先把满八旗的人撤下来，每一个满八旗士兵都是宝贵的，可不能在这死太多人。 第92章 金州 阿济格见到图赖带着人撤下来的时候愣了一下，但他相信图赖的判断，图赖也是宿将了，肯定是因为顺军的反击力度太大了图赖才会选择把士兵撤下来。 随即图赖向阿济格汇报了情况，直说顺军作战意志坚定，而且有火器，特别是有一种掌心雷，威力很大，白甲兵的重甲都撑不住。 阿济格闻言愣了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有白甲兵阵亡了？” 图赖叹了口气，说道，“死了六个白甲兵，四个被掌心雷炸中当场阵亡，有两个在撤退时被冷枪阴了，顺军的火器水平很高，以后白甲兵不能轻易投入战场了。” 阿济格闻言有些头疼，清军火器上的优势全靠明军衬托，真的拼火器的话清廷无论如何都拼不过拥有庞大资源的中原政权。 想了想，阿济格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交给多尔衮去思考，他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当然阿济格也没有责备图赖把人撤下来的做法，相反他觉得图赖做得很对。 毕竟满人就这么些人，死一个少一个，死多了的话八旗集团就得崩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清军这番攻势之后还是打不下铁山，以后要想把铁山的顺军赶下海就麻烦了。 阿济格见一众士卒神情萎靡，士气低落，无奈只得下令让大军先加固营垒，挖掘壕沟，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而就在铁山那边打成一锅粥之时，李过这边由其亲自带领的顺军进展倒还是顺利。 顺军海陆并进，击破了金砺属下的清军，拿下了木场驿之后又大举进逼南关，金砺琢磨了一阵之后，觉得南关是守不住的，于是他带着清军直接放弃南关，往北撤回金州，然后派人去向多尔衮要援军去了。 当然金砺倒是不担心金州被顺军速通，因为他认为顺军没这个能力。 金州与旅顺不同，旅顺一开始的定位就是一座港口，虽然后来勉强修成了一个堡垒，但距离清末那种要塞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大概明太祖当年命令明军建旅顺港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旅顺有朝一日会面临海上来的倭寇的威胁。 但是金州不一样，金州是正儿八经的城市，而且还是卫城。 金州城在明初由明将叶旺，马云督建，一开始为土城，后来经金州指挥使韦富扩建成砖石城，城墙高达三丈三尺，嘉靖年间辽东巡抚王之诰再次加固，并增设角楼等城防体系，使得金州更加坚固。 李过率军突破南关之后在金州以南的关帝庙设立了指挥部，并将大军驻扎在关帝庙附近。 在安排完驻扎事宜之后，李过亲自带着部队来到金州城下观看，金州的规模有些出乎李过的意料： 李过原本还以为关外都是一些小城而已，没想到金州都有这么大，那比金州更为紧要的辽沈，广宁，锦州，宁远这些城市只会更加坚不可摧。 “难怪陛下说收复辽地的关键还是在火器，没有火器的话确实很难撬开这些铁罐头。” 李过感慨了一阵，虽然金州看起来不好打，但他是一定要打下金州的： 这既是总参谋部的计划，也是李过的个人判断。 因为金州正好卡在金州地峡上，拿下金州才能保证其南边的整个半岛，而如果丢了金州，旅顺其实也很难守住，那么顺军便只得只能在和毛文龙一样在海上打游击了，那样的话对清军的杀伤和影响将十分有限。 况且拿下金州的话顺军就能在金州附近进行屯田，减轻后勤压力： 毕竟按照李自成的规划，顺军几路大军对后勤打得压力实在太大了，虽然可以走海路运输，但是李过作为内地出身之人天然不信任不稳定的海运。 当然，李过征战多年，已经养成了凡事先考虑最差情况的习惯，他虽然带着必胜的信念来到金州，准备攻下金州，但同时他也安排了相当一部分人在旅顺建造土堡，扩建旅顺，以防情况不利的话能退到旅顺坚守。 金州这一带已经没有多少汉民，辽南地区在明清拉锯战中早已化为荒芜，而且金州这个地方离海不远，清廷担心汉民驾船出逃，于是迁入金州附近的大部分是蒙古人： 这些蒙古人主要来自于科尔沁和察哈尔部，也有一些来自于土默特部，这些蒙古人并不太会种田，粮食供给基本靠清廷运输，清廷把这些蒙古人扔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或许仅仅只是为了削弱草原上的蒙古势力而已。 但这却使得金州大片良田就这么被浪费了，辽南四卫在明廷时是辽东都司的主要粮食供应区，金州一地便有在册田亩近六千顷，而在清廷手中，粮食产出却极为有限。 生活在金州地区的蒙古人战力也不怎么样，这些蒙古人以一个个蒙古包的形式分布在金州各地，在顺军到达的时候一些蒙古人已经随着金砺退入金州城中，还有一些蒙古人舍不得他们的牛羊而抱着侥幸的心理留在城外。 此时的关外地区清军威望正处于如日中天之际，此时讲只针对某个集团毫无意义，因为那样并不会起到什么分化的作用，反而只会让顺军将士们束手束脚。 因此出征之前，李自成特别向出征的一众将领交代了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 \\\"剃头者皆大顺之敌，当全力将之歼灭殆尽，无论其原本是满，是蒙还是汉。” 因此顺军对这些蒙古人没有手软，大批顺军骑兵纵马而去，将蒙古人歼灭，并焚毁其住所，将蒙古人留在城外的物资也悉数抢掠一空。 一些蒙古人也试图和顺军展开交锋，但他们在顺军优势兵力的围剿下很快崩溃，顺军没用太多时间就将金州城外的所有蒙古人全部肃清。 肃清了蒙古人之后，顺军便可以将营寨往前推进，李过下令让顺军围住东西南三个城门，并直接在城门不远处扎营，打造攻城器械，以此给金州守军施加压力。 第93章 夺城 金砺看着顺军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在自己眼皮底下扎营，说不恼怒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率军出击击破顺军营地的想法，金州的守军数量并不多，而且现在人心惶惶的，要是出城送了一波的话那金州就基本不可能守住了。 李过也没指望金砺会自己出城送。 事实上只要金砺的脑子没被驴踢了，他就不可能放弃坚城贸然出击，更何况金州北面全是清军的地盘，金砺只要等一阵就有援军前来，在这种情况下，金砺主动出击的概率几乎为零。 既然金砺不动的话那李过便只能选择主动进攻金州。 自古以来攻坚就没有太多取巧的地方，无外乎大炮轰击，炸药炸墙以及蚁附登城这几场方法而已，剩下的诸如用间之类的其他取巧方法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类型。 顺军自然不可能在金州安插什么可用的间谍，因此李过选择的攻坚方式就是大炮轰加士兵攀城而上的结合，这也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攻城方法之一。 顺军的火炮率先发出轰鸣，红衣大炮这种巨型火炮并不适合海运，所以此刻顺军使用的是由传教士们带来的澳门工匠打造的四磅炮，这些火炮对于城墙的杀伤力相当有限，只能用来压制城头守军的反击。 但即使如此，惧怕炮弹是人之本能，再加上驻守金州的清军守军多为汉军旗和蒙古军旗，这些驻守金州的清军多年未经大战，战斗意志相当一般，也没有直面炮弹还能发动反击的能力，因此在顺军打了一轮炮击之后，城头上的守军纷纷缩了回去。 另一边李过在下达炮击命令之后不久就发觉自己大意了： 自己的这轮炮击虽然短暂压制住了城头的反击，但同时也暴露了顺军的炮位，如果金州城头上有重炮的话，一轮反击顺军的炮队就得报废了。 好在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清军在辽南四卫的防守并不严密，或许清军就没考虑过如果敌人发动反攻时怎么办，毕竟向来只有清军进攻，而还没有人能杀进清军辖下的辽东。 什么，你说东江镇？额，东江镇那点攻坚能力清军还真看不上…… 很快顺军士兵在火炮的支援下迅速填平了金州的护城河： 金州的护城河多年没有保养，那些迁移过来的蒙古人显然也没什么意愿去维护护城河的城壕。 缺乏维护使得这条原本应该有一丈七尺深的护城河如今水深顶多三尺，而多处坍塌，阻塞的城壕更使得这条护城河的迟滞作用变得聊胜于无。 顺军没费多少劲就轻易地在护城河上填出了可以通行的宽度，大批顺军的先锋部队抬着云梯，在火枪手和弓手的掩护下越过护城河迅速接近金州城墙。 金州城头的清军士兵试着向城下打了几波反击，但很快就迎来了顺军猛烈的炮弹还击，在炸塌了好几处城碟之后，城头上的反击便偃旗息鼓，很快顺军士兵就将云梯靠在了城墙上。 金砺见顺军已经开始准备登城，顿时大急，他原本还想着坚守金州，然后等到清军援军赶来之时一举击破顺军，没想到顺军的攻势如此凌厉，看起来金州城似乎真的要被顺军速通了。 金砺当然不愿让金州被顺军速通，他立刻严令清军士兵推倒云梯，并要求士兵捡着这几天打造的礌石滚木统统一股脑地扔了下去。 清军士兵只好硬着头皮盯着顺军凌厉的炮弹和子弹，推下了一些礌石滚木，但这些东西的阻滞作用只能说一般，不久，随着第一个顺军先登越过城墙，看起来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了顺军一方。 接着好几个顺军士兵都越过城墙进入金州城中，城下的顺军士兵顿时发出一阵欢呼，而李过则紧张地盯着那个翻过城墙进入金州的士兵，如果这些先登部队能在城头站住的话，这场攻坚就赢了。 城墙后的情况李过无法看到，不过更多的顺军士兵已经登上了城头，看起来清军的作战意志远没有李过预想的那么强。 城头上的清军其实对顺军士兵进行了围攻，但先登的顺军士兵十分凶狠，这些冲在最前面的士兵都是辽民，原本已经破罐子破摔的他们见大顺朝廷仍没有放弃复辽大业，甚至明廷还没剿灭就派出大军进军辽地，这让已经心如死灰的辽民们又升起了一团火。 这些先登部队拼死挡住了清军的围攻之后更多的顺军士兵登上城头，清军越打越吃力： 己方的人在不断伤亡，对面的人却在不断增加，眼看这样打下去城墙迟早要丢，金砺急的不行，这时候，金州城中的满人们带着大刀满弓前来支援了。 金砺见状却是大惊失色，毕竟金州丢了的话多尔衮不一定会杀他，要是满人死多了多尔衮一定会把金砺剁成肉酱。 金砺连忙一边安排自己的亲卫上城墙助战，一边亲自对满人们说道， “各位主子，刀剑无眼，若是主子们有个闪失，奴才万死难辞其咎啊！” 满人们的头领是一个叫喀热塔的老人，他哼了一声，说道，“靠你们这些废物汉人和蒙古人怎么可能守得住？还是得我们出手，你滚一边去，好好看看主子们是怎么杀敌的，学着点。” 说着喀热塔一把推开金砺，虽然喀热塔只是一个退役老兵，但金砺完全不敢和他顶嘴，只得再闪到喀热塔面前，说道，“主子，要不这样，主子们先去红嘴堡和栾古关候着，摄政王大军不日便到，到时歼灭这些顺军不还是手到擒来之事？” 金砺一边说一边看向城墙那边，顺军已经占据了一段相对完整的城墙，他不禁暗骂这些满人真是会给自己添乱。 喀热塔摇摇头，说道，“弃城而逃有损满人威名，而且老子活到现在也够本了，年十八以上者，随我杀敌，其余人，” 喀热塔看向金砺，“你带着他们先走吧。” 第94章 都想撤军 顺军已经即将占领金州南面整段城墙，金砺知道现在不能犹豫了，再不走的话待会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向喀热塔这个老兵拜了几拜，果断带着人从北门溜走了。 喀惹塔和其他满人则严阵以待，准备在城中与顺军展开巷战。 很快，顺军士卒肃清了城墙上的清军，接着就有顺军打开了金州城的南城门，大批顺军蜂拥而进，李过松了口气，占领金州意味着大顺的辽南攻略成功率一大半。 不过城中的厮杀还没停止，顽固的满人在城中还在与顺军进行巷战，这下子惹火了顺军，顺军长期被压着的某根弦被崩断了。 于是顺军大开杀戒，一改在关内的作风，在金州城大肆搜杀还没撤出金州的满人。 对于顺军在城中疯狂屠戮满人的行为，李过并没有刻意阻止，在他看来，金州本来就不是满人的地盘，屠戮这些占据了别人家园的强盗，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而且金州将来会是辽南的最前线，为了顺军的安全，他也没有理由阻止士兵们的所作所为。 随着最后一个金州城中的满人被杀掉，金州再次回到了汉人手中，李过命人打扫战场的同时向北京发去捷报，同时再次派信使前往铁山，让李来亨和左勷先撤出铁山，退到海岛上。 另一边，铁山城虽然顶住了清军最猛烈的一波攻势，但李来亨和左勷这两个顺军统帅都清楚顺军在艰难取胜之后已经无力在抵挡下一波清军的猛烈攻势了。 这时候李过送来的指示让铁山顺军上下都松了口气，不少人都看出来铁山撑不下去了，要是被清军赶下海的话，那可是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小侯爷，”虽然李来亨并未封侯，但由于他是李过的义子，又隐隐有成为皇帝身旁红人的迹象，所以现在包括左勷在内的许多顺军将领都称李来亨为小侯爷。 左勷对李来亨说道，“我军火药已经消耗殆尽，在朝廷运来新的物资之前是无力在与建奴作战了，毫侯也要求我军撤退，末将建议立刻撤回皮岛和身弥岛，建奴水军薄弱，现在海面又未结冰，正好可以好好建设沿海诸岛。” 李来亨也有意撤军，不过他说道，“左将军说的有理，不过撤退也得讲究方法，这样，你带着一些士兵和朝鲜人，还有这些日子从辽东逃过来的汉民先去皮岛，我留在铁山迷惑建奴。” “这……”左勷犹豫了一下，他担心李来亨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不好向李过交代，李过和刘宗敏这两人是大顺集团中仅次于李自成的存在，是左勷绝对得罪不起的人。 想了一阵之后，左勷说道，“小侯爷，这样吧，我们先让那些平民离开铁山，之后再抽调士兵离开，至于末将，末将和小侯爷谁都不能先走，不然的话会让士卒恐慌的。” 李来亨想了想，说道，“好吧，你说得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做，不过未免夜长梦多，还是要尽快。” 顿了顿，李来亨又说道，“派人去通知罗虎，告知他我们先撤了，他最好先别急着收复整个朝鲜，稳固好已有的地盘才是要紧事。” 左勷点点头，说道，“小侯爷说的是，毕竟陛下说过了，对建奴的战事将是一场长期的战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顺军这边在商议着撤军的事情，阿济格也在思考是不是该撤军了： 他得到的消息是清军一走之后，之前降清的各个朝鲜地方纷纷又改换了门庭，顺军的控制范围从全罗道扩充到了庆尚道和忠清道，眼见朝鲜义军和顺军已经摸进了京畿道，朝鲜南部几乎全部脱离了清军掌控。 这要是在铁山这里在继续僵持下去的话，朝鲜战场就该以清军全面失败告终了。 而且阿济格想了一阵之后发现自己这些年赢麻了，导致决策的时候还是有些想当然： 顺军不太可能在朝鲜同时长期维持两个战场，其进占铁山的目的显然是想把清军的注意力从南边引到北边，缓解南边顺军的压力。 想到这阿济格握紧了拳头，不久又松开，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好久没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了，上一次还是在锦州……” 想了想，阿济格让人叫来了图赖和满达海，询问两人对于目前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满达海和图赖两人都皱起了眉头，过了一阵之后满达海首先说道， “英亲王，如今铁山一时半会攻不下的话不如留下一部看住，防止顺军出击即可，咱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在南边，只要抓住朝鲜王，朝鲜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就能有个交代了。” 阿济格不置可否，又看向图赖，图赖知道阿济格的意思是满达海虽然大致符合他的想法，但满达海的话并不能让阿济格满意。 图赖思考了一番之后，对阿济格说道，“铁山虽然暂时攻不下来，但是顺军也没有胆子出城与我军作战的勇气，依奴才之见，我军实际上已经完成了目标，顺军必不敢在朝鲜北部兴风作浪了。” 阿济格这才点点头，说道，“图赖说的没错，此时南边的顺军必定收到我军僵持铁山的消息，正是麻痹大意之时，我们正好出其不意，掉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满达海闻言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英亲王的意思是铁山不管了？” 阿济格看向满达海，说道，“打仗不是下棋，没有所谓管不管的说法，重点是把兵力放在合适的地方，只要放对了地方，很多没有一兵一卒的地方也能管到。” 接着阿济格继续说道，“传令下去，各部做好撤军的打算，三日后启程返回汉城。” 交代完命令的阿济格走出帅帐看向铁山城头，坍塌的铁山城墙被顺军找了些石头草草补上，看起来清军只要再打一次就能攻破铁山城似的。 阿济格叹了口气，他有种感觉，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第95章 速胜论要不得 顺军发起的这波两路并进的攻势着实让多尔衮有些焦头烂额，中原王朝的经济优势和人力优势在这两波攻势中体现的相当明显。 更加不妙的是清军在三个战略方向都不同程度被顺军实现了突破： 首先是朝鲜那边，随着顺军撤出铁山，阿济格勉强完成了阻止顺军在朝鲜北部建立据点的预定目标，但顺军在朝鲜的地盘进一步扩大，并且占据了辽南沿海和朝鲜北部的大部分岛屿，一个比东江镇更加庞大的军镇已经出现在了海上。 而朝鲜那边已经成了清顺双方各掌一半的南北朝状态。 辽南方向，顺军成功占领了金州，迫使金州的清军撤退到红嘴堡一带。 现在驻扎在红嘴堡的清军每天都在拍救急文书，请求多尔衮赶紧调集更多兵马把辽南顺军赶下海去。 蒙古那边清军的表现也不怎么理想，顺军最终还是占领了归化城。 而随着顺军占领归化城，土默特那帮墙头草顷刻之间便有大量部落改投了新主子，这些人虽然战力不咋的，但他们改换门庭使得顺军得以在草原上建立了一个个据点，将后方迁移到了草原上。 而且那些以往和清廷来往的晋商也失去了踪迹，这些商人被大顺清理掉使得清军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情报来源，清军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狂突猛进。 几番因素相加使得清顺双方在燕山一带形成了僵持局面。 现在情况对于清廷来说非常不利，多尔衮盯着地图看了半天，这几处地方除了朝鲜之外其他两处地方都绝不能有所闪失。 事到如今多尔衮其实已经有意放弃朝鲜，但放弃朝鲜这个大锅不能由他一人来背，必须至少让济尔哈朗一起来背这个丢失朝鲜的大锅。 然而令多尔衮失望的是，济尔哈朗没有那种魄力，多尔衮几番暗示，济尔哈朗都打着官腔敷衍了过去。 多尔衮无奈，连济尔哈朗都是这个态度，其他人肯定更不愿意放弃朝鲜，或者说不想承担放弃朝鲜的责任，这样的话多尔衮也无法拍板放弃朝鲜： 他这个摄政王自摄政以来清廷流连不利，有些人甚至在私底下议论着说该让皇帝亲政了，这让多尔衮更加不敢主动提出放弃朝鲜。 因此想要打破局面的话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增兵。 可要增兵的话清廷已经难以再调出什么兵马了，黑龙江的野人女真被“征召”多年，早已使得黑龙江村子残破不堪，再强行征召的话很多野人女真部落就被彻底消失了。 思来想去，多尔衮决定还是从蒙古人身上下功夫，他准备派人去联系喀尔喀蒙古以及青海，河套一带的蒙古部落，把这些蒙古人也拉入到大顺的对立面去。 如果这些蒙古部落能加入到大清这一方与顺军作战，那么清军的压力将大大得到缓解。 安排好相关事情之后，多尔衮叹了口气了心想自己真是倒霉，皇太极面对的是昏招频出的崇祯帝，自己却要面对大顺这个新兴的中原王朝，这两者难度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与多尔衮的郁闷忧愁相对的，则是李自成的满心欢喜： 顺军进展之顺利超出了他的预计，特别是金州，李自成其实一开始并不指望顺军能攻取金州，但看起来清军在金州的防卫还是相当一般，由此可见，清军的战略重心是在辽西那边。 想了想，李自成写了一封指示，准备让人交给参谋部，让参谋部的人拟一个关于辽南地区的长期作战计划，他并不急着迅速收复辽南四卫，速胜论要不得，大顺拥有比清廷丰厚得多的资源和人力，完全不必急于一时。 当然，或许这会让有些士子和民众失望，因为辽地失陷太久了，大家伙都期待顺军能和明初的明军一样，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辽东，但是清军毕竟不是元末元军那种水平的军队能比的，李自成需要对此向士子和民众们解释清楚。 实际上在收到前线的捷报之后，大顺中枢不少官员也觉得应该一鼓作气，扫灭清廷，但李自成自己冷静得很，别看现在顺军顺利得很，那是因为还没打到清廷的核心区域： 无论是金州，还是朝鲜亦或是蒙古草原，离清廷核心区域仍有一定的距离，一旦顺军进入辽西或者海州以北，那战斗强度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程度。 当然，李自成并不需要亲自撰文说明这些，有句话说的好，“入关之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李自成于是又命人通知衍圣公和钱谦益，让他们分别撰文，刊登在报纸上，向天下人说明朝廷的计策，驳斥速胜论。 而李自成自己则亲自写信给刘宗敏和李过这两个前方统帅，告诫他们切不可贪功冒进，而要好好经营目前的占领区，尽量确保攻下来就能占的住。 同时，李自成有让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还有户部一起商议，尽快确定辽南和归化附近的田地情况，以期能够让将士们赶紧分到田地。 而对于刘宗敏提到的新晋皇商白家的粮站计划，李自成倒是想到了明初的开中法： 明初朱元璋为了确保边疆粮食供给，便规定让盐商拿粮食去边疆换取销售配额，由此大批盐商主动前往边疆屯田，迅速解决了明初军队大规模用兵的粮食供给问题。 倒是边疆的田地李自成已经决定给将士们，自然不能食言。 而由商人出资建设粮站确实是解决远征大军粮食供给的一个有限手段，这在清军远征准噶尔的时候是得到验证的，毕竟商人要赚钱，他们会主动想方设法确保足额粮食供给前线，而要是给衮衮诸公们，额，那不敢想… 想了想，李自成回复刘宗敏，“建设粮站可行，若是商人有意购买田地屯田，则需与将士签订详细之合同，将商屯所得之利给予将士分红，严禁官商勾结强买将士之土地，违者杀无赦。” 第96章 秘书处正规化 秘书处作为大顺连接皇帝与各个部门的中介，每日文书来往不断，陈圆圆有些愁眉苦脸地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文书，内心觉得压力山大。 天下人都羡慕她一个嫁过人的歌姬，居然最后能混成了皇帝的情人和司礼监掌印，但陈圆圆自己心里清楚，随着大顺政权正规化之后，她的压力越来越大。 对于秘书处这个近似司礼监的机构，许多士子那是相当不爽，当然，他们不爽的原因不是因为秘书本身，而是皇帝废除了太监制度却将原属于司礼监的权力交给了女子，这让蠢蠢欲动的士子们感到相当难受。 陈圆圆当然知道这些，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许多人都盯着秘书处，特别是盯着她，就盼着秘书处或者她这个秘书处处长出错来找点事情。 因此陈圆圆做事非常谨慎，但无奈陈圆圆在秘书处待久了才知道自己那点知识储备量根本不够用，因此她并不能做到得心应手地处理所有秘书处的事情。 实际上很多时候陈圆圆根本不敢处理一些敏感文件，特别是那些军事类的文件： 陈圆圆对于军事完全一窍不通，所以陈圆圆从不敢处理军事类的文书，这类文书她都是直接交给李自成，让李自成处理的。 就在陈圆圆思考怎么应付眼前这堆文书的时候，一个秘书急匆匆地拿了文书过来，说道，“处长，前线发来文书，毫侯（李过）还有朝鲜那边需要尽快补充粮草火器，希望尽快核准处理。” 陈圆圆皱了皱眉，说道，“这些事情不是兵部的事情吗？怎么送到秘书处来了？” 秘书尴尬地说道，“属下不知道，这文书是直接从前线发过来的。” 陈圆圆无奈，说道，“以后不要什么文书都拿进来，就算大明司礼监，也没有管得那么多的，军事上的事情让那三家管军事的部门去处理，民事的话让户部，礼部，工部去管，咱们是陛下的秘书，不是大顺的管家。” 秘书点点头，心想许多人想走秘书处的途径无非是看中了陈圆圆和皇帝的亲密关系，走陈圆圆这条通道的话大概率是能直接通到皇帝那的。 不过秘书倒是挺佩服陈圆圆，陈圆圆或许完全没意识到她其实拥有着极大的权势，或者她意识到了但却没有用，从这点来说，陈圆圆这个秦淮歌姬倒是强过不少所谓的正人君子们。 毕竟一个人会运用权力不是本事，忍住不用手中的权力才是难得的大本事。 总之，谨小慎微的陈圆圆从未利用手中的权力做出过什么事情。 见秘书呆呆地站住，陈圆圆敲了敲桌子，接着说道，“今日还送来了什么文书，一并拿过来吧。” 秘书应了一声，又拿了一大叠文书进来。 等到秘书离开以后，陈圆圆把秘书送来的文书翻转过来，抽出原本最底部的文书开始翻看。 果然不出陈圆圆所料，最底下的文书果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这是一道弹劾秘书处的联名请愿书： 陈圆圆挑挑眉，她其实并不算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了，只是她奇怪的是为什么总是有弹劾秘书处的东西来到秘书处这里。 “秘书处者，实大明之司礼监也，以不晓世事之女子掌内相之大权，实乃一大弊政也，诚请吾皇，改革秘书处，以士子学士进入秘书处，另秘书处大权在握，需细分其职能，以免出现魏阉祸国之事……” 陈圆圆看完了这份文书，这是一些江南士子联名合写的请愿书，这东西能到秘书处这里本身就说明了一些事，陈圆圆想了想，决定主动去找李自成谈谈关于秘书处的事情。 “处长您好，您是来找陛下的吧？” 陈圆圆来到武英殿前，侍卫热情地向陈圆圆打了招呼，几个路过的女官也纷纷给陈圆圆行礼。 宫内的侍卫，女官自然是认得陈圆圆的，陈圆圆不仅颇得皇帝宠爱，而且为人和善，从不摆谱，宫中诸人对她的印象都很不错。 陈圆圆点点头，侍卫很快就通报了陈圆圆前来觐见的事情，很快陈圆圆就见到了李自成。 李自成看到陈圆圆，笑道，“怎么了？又有什么文书无法处理？” 陈圆圆快步上前，李自成顺势将她抱到怀中，陈圆圆轻轻挣扎了一下，说道， “陛下，妾身觉得，秘书处该改一改了。” 李自成挑挑眉，说道，“怎么，有人说了什么闲话？” 李自成是有意把秘书处游离于文官阶层之外的，毕竟他废除了太监制度，那么就得有有新的权力来取代太监们留下的权力真空。 陈圆圆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秘书处终归还是需要一些士子进入的，我们这些人虽然识文断字，但于军国大事的理解上确实不行，如今天下仍未平静，兵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将是朝廷的重中之重，因此还是需要对秘书处做出一些改变的。” 李自成笑道，“你不会以为那群死读四书五经的家伙懂兵事吧？不过你说得对，秘书处确实需要改一改了，以往那种草台班子确实不行。” 李自成想了想，说道，“这样吧，首先，秘书处要确定等级，并纳入大顺品级之中，初定处长，副处长，司长，干事，抄录员，内勤，具体设立那些司你自己和其他人商量一下，我去和六部商量一下，秘书处以后会设立专门的考试制度，秘书处也会成为一个正常的朝廷部门。” 陈圆圆想了一阵，觉得李自成说得没什么问题，她接着说道，“还有陛下，秘书处是为您服务的，您应当和官员将领们说一下，不要什么文书都往秘书处送，那样不合规矩。”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我会去办的，圆圆，你这两年干得很好。” 陈圆圆笑道，“陛下，妾身一介歌姬，能得陛下垂青实在是三生有幸，妾身当然要好好完成自己的分内之事。” 第97章 统计局 和李自成谈完事情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陈圆圆才红着脸走出了武英殿，什么，你问为什么陈圆圆红着脸，额… “陈处长，”陈圆圆在回秘书处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她不怎么熟悉的人： 原大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骆养性这家伙是少数没有被大顺集团抄没的大明勋贵，相反这家伙凭着卖队友还捞了一些。 不过这两年骆养性一直赋闲在家，李自成虽然曾经说过要让骆养性成立新的特务机构，但也就止于说一说的程度而已。 等来等去一直等不到下文的骆养性觉得皇帝大概率是忘了这件事的骆养性只好自己主动出击去提醒皇帝了。 于是骆养性厚着脸皮四处打点，最终成功获得了一个进宫面圣的机会。 这也是他在路上遇到陈圆圆的原因。 骆养性当然认识陈圆圆这个原本的秦淮歌姬，毕竟这可是皇帝身旁的红人，大顺朝廷的“内相”。 骆养性给陈圆圆打了招呼，陈圆圆也礼节性地回复了一阵，然后便转身离去，她对于厂卫的人毫无好感，当年就是田弘遇带着一帮厂卫把她掳到了北京，虽然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使得她有了如今的地位，但她可不会对掳她上京的人有什么感激之情。 骆养性见陈圆圆完全不想和他说话，倒是有些无奈，他不是没想过走秘书处的路子，奈何效果不大…… 深吸了一口气，骆养性不甘心就此退出政坛，他只得努力拼下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实际上骆养性还真没猜错，李自成确实把他忘了…… 李自成这两年一直忙着战事和恢复各地税赋的事情，事情一多就把骆指挥使给忘了。 李自成见到骆养性之后才想起自己居然把建立一个属于大顺的官方情报部门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不禁拍了拍脑袋，说道，“哎呀，骆指挥使，你真是的，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朕！” 骆养性心想你居然甩锅给我，好吧，皇帝甩的锅他还是得接的，于是骆养性说道， “臣见陛下日理万机，不忍叨扰陛下，故而没有及时提醒，是臣失职了。” “行吧，先不说这个了。”李自成知道自己忘了这事是自己的责任，于是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说道， “那么，骆指挥使，你觉得大顺的厂卫该是怎么样的？先说好，绝不能再像锦衣卫一样，不然朕不好向天下人交代。” 骆养性闻言愣了一下，心说不像锦衣卫的厂卫？东厂？可是太监不都被你赶出皇宫了吗？ 见骆养性愣神，李自成无奈，心想骆养性这历史上的三姓家奴果然不靠谱，把他忘了是自己不对，但这家伙这两年都没想出什么新点子说明其能力也就那样了。 于是李自成说道，“骆指挥使，你觉得锦衣卫的职责是什么？” 骆养性赶紧说道，“为天子鹰犬，侦缉不法。” 李自成摇摇头，说道，“以朕之见，厂卫的目的其实就一个，搜集所有能搜集的情报，所以，朕需要的，不是一个打打杀杀的部门，那是江湖混混们的做派，朕需要的，是一个能替朕收集各处情报的机构。” 骆养性愣了半天，他心想锦衣卫就是收集情报的呀，想了一阵，骆养性摸不准李自成的意思，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陛下需要哪些情报？” 李自成说道，“一个国家运转需要哪些情报你们就去搜集哪些情报，当然，外藩的情报最好也能搜集一些，所以，朕给新的厂卫起了个名字，叫统计局，统计局暂且分为两个司，第一司负责国内情报搜集，第二司负责外藩情报搜集，详细的部门拟定你去你去弄，记住，” 李自成再次强调道，“打打杀杀是江湖混混的做法，统计局尽量不要动武，明白了吗？” 其实骆养性不是很明白，他觉得很多时候不动点手段是弄不到情报的，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臣明白了，臣一定竭尽全力，做好陛下吩咐的差事！” 李自成叹了口气，骆养性这副模样明显就没明白，他决定再提点一下骆养性，说道， “我和那些西洋来的传教士谈过，你知道西洋人是怎样搞情报的吗？” 骆养性摇摇头，这种事他真的不知道。 李自成说道，“首先，暗杀之类的暴力手段能少用就少用，多研究分析那些能轻易拿到的资料，比如你要调查一个人，就去打听一下这个人的风评，看看他和哪些人交往，平常出入哪些场所，有哪些爱好。” 顿了顿，李自成继续说道，“调查某个地方，就摸清楚那个地方的大致人口，以及产业构成，好吧，就是当地人都从事哪些行业，还有当地山川地形，民风民俗等。” 骆养性终于大概明白李自成要搞的所谓统计局大概是个什么东西了，他说道，“陛下，臣明白了，不过那样的话，统计局所需的银子可不会少。” 李自成继续说道，“经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还有，朕准备出台个法令，放开报纸权限，只要得到朝廷批准就能开办报纸，因此你们以后还要多看报纸和各家文社的文章，弄清当前的流行思潮。” 骆养性听了半天终于听到了他熟悉的“业务内容”，赶紧说道，“陛下但可放心，若有狂生狂犬吠日，臣一定将其处理了。” “你这人，”李自成没好气地说道，“都说了不要打打杀杀，我们只需要清楚民情就可以了。” “可是陛下，那样的话……” 李自成打断了骆养性的话，说道，“自古以来从来没有被骂垮的王朝，相反，要让人说话，不然何以震慑贪官污吏？” 骆养性怀疑李自成一直强调情报机构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是想防止情报机构权力过大，因此通过限制情报机构的执行权来限制情报机构的权力。 想到这层骆养性赶紧表态，说道，“陛下说的是，臣谨遵陛下之教诲。” 第98章 商贸之事 北京城下，白张明和白月魁父女二人来到了北京城。 顺军在大同以北至燕山一带与清军形成了长期相持的局势，接下来清顺双方在草原上的胜败将大概与取决于双方的后勤供给。 因此李自成和大顺中枢决定让身为新晋皇商的白家父女进京详细说明他们协助筹集粮草的计划。 “北京不愧是帝都，虽然没有南京那样繁华，但其宏伟，额……” 站在北京城门前，新任皇商白张明支吾了半天发现自己文采不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的女儿白月魁却摇摇头，说道，“北京肯定是不如南京的，但是没办法，若陛下不居于北京，怎么能让南方衮衮诸公掏钱补贴北方诸事？” 白张明愣了一下，对白月魁说道， “你呀，魁儿，锋芒太盛可不是一件好事，待会见了诸位官员以及觐见陛下之时，把你的性子收一收。须知难得糊涂才是福。” 白月魁却说道，“父亲，给皇家做事可不能这么想，既然选择了做皇商，那咱们就得全力以赴，盯着皇商位置的人可不少，要是陛下觉得你我不够用了，把我们踢了那就麻烦了。” “好好，我总是说不过你。”白张明笑道，“那魁儿，觐见陛下的时候就看你发挥了。” “父亲放心，”白月魁说道，“女儿会尽力的。” 于是白家父女进了北京城，在北京城租了一间院子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前往拜访一些官员去了： 这些官员主要是户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官员，在应付这些官员的时候主要由白张明出面： 白张明不确定老爷们是否能接受白月魁这个女子担任话事人这件事，因此在取得皇帝的明确授意之前他并不打算向官员们说明这一点。 应付完了一众官员之后白家父女两人才按照原本的安排前往紫禁城觐见皇帝。 看到巍峨的宫城，白张明还是有些紧张，倒是白月魁好奇地看了东张西望，不过大顺在皇宫中的规矩并不严，宫中的女官倒也不怎么管好奇宝宝白月魁。 李自成在武英殿接见了白家父女，并向两人询问了现在大同以北的商贸情况。 白月魁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陛下，草原贸易本来就不是单纯的商贸之事，在前明时期，能走口外贸易的，无一不是有勋贵朝臣撑腰的，以草民之见，不如由朝廷规定具体可以贸易的物资，并抽取税率，有了商贸才有可能控制蒙古。” 李自成点点头，他看向“白老板”，白月魁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女子不太一样，她的身材很高挑，比她的父亲白张明都高了一头，而且身上有一股英气，很像是后世那种女强人。 “白老板言之有理，朕会让户部和兵部具体研讨此事，你也可以提供一些书面建议，”顿了顿，李自成说道，“其实在朕看来，你的意见更加重要。” “谢陛下。”白月魁继续说道，“还有陛下，关于发动商贾运粮供给前线一事，草民认为，陛下还是应该再提高一些利润，有利可图才会让更多商人主动运粮前往北方，必要时可以恢复开中法。” 李自成倒是有意恢复开中法，西北地区是明末农民战争的起源，也是明末天灾最严重的地方，至今恢复程度都相当一般，若是以开中法让商人们去开辟商屯，倒是可以起到恢复地方经济的作用。 于是李自成说道，“白老板言之有理，此事朕会和中枢诸官商议的。” 顿了顿，李自成又说道。“说道大同以北的粮食供给，朕看过白老板的意见书，建设粮站是可以的，不过关于收购田地一事，朕实话说了，大同以北至燕山的大片田地是要分发给将士们的，朕不建议你们打这些田地的主意。” 白月魁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她对李自成说道，“陛下，如果我们租的话，可以吗？” “租？” “没错，”白月魁说道，“土地仍然是将士们的，我们只是以一定的价格租下这些土地，然后我们每年给予将士们一定的粮食白银作为租金，无论收成如何，将士们都将有一笔稳定的收入。” 白月魁的话让李自成有所意动，但他转念一想，白月魁的这个法子倒是有可能让那些分到田地的将士们同意，就是此例一开的话，会不会引发大顺版的“圈地运动”？ 李自成陷入了深思。 李自成作为这个时代的封建皇帝，他并不害怕那些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们，江南那些个资本主义萌芽们不说对付不了山贼海盗，连奴仆佃农都搞不定，这些人在这个时代根本动不了王朝分毫。 而无产阶级在这个时代还没出现了，这个时代皇帝明最怕的还是农民，英国可以肆无忌惮地搞圈地运动是因为农民要是敢反抗不用国王和议会动手，骑士老爷们就会先动手突突了农民。 而在华夏，李自成可没忘记大顺是如何产生的…… 见李自成不说话，白月魁知道李自成可能想到了什么问题，便又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或者陛下，我们可以学习西洋人，成立商社，将士们以土地作为股份入股商社，商社所有权归股东们所有，这样土地仍然在将士们手中，将士们不用自己打理田地，由商社打理，商社所产出的分红利润依股份大小每月分给将士们。” 白月魁这个提议倒是让李自成点点头，她的话提醒了李自成，或许大顺可以组建一家开拓公司，开拓蒙古草原。 于是李自成说道，“你这个提议不错，不过若是由商人组建的话恐怕将士们不会认账，这样，这个商社还是由你们去负责，朕……” 李自成本来想说拨自己的内帑，然后他这才想起自己压根就没内帑。 “这帮朝臣，我不说他们就装傻。” 李自成心里吐槽了一句，说道，“这家商社朝廷也会入股，朕会派秘书处的秘书入驻，然后你们成立个新商社，负责筹粮一事，也挂靠在朝廷名下。” 第99章 两个商社 白家父女两人又向李自成汇报了其他一些事项，等到汇报完成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 李自成对于白家还是相当满意，特别是白月魁，白月魁给李自成的印象非常好，她是李自成穿越过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女强人类型的女子。 李自成穿越之后遇到的大多数女子都是小鸟依人类型，高皇后则是相敬如宾型，陈圆圆则是谨小慎微型，像白月魁这种充满自信的女性在这个时代确实非常少见。 想到这李自成笑道，“白老板这种少年英才，不，应该是少女英才？好吧，更奇怪了，总之，白老板这种优秀的人才朕很喜欢，你们好好干，只要干得好，朕必不吝赏赐。” “谢陛下隆恩。”白张明和白月魁父女谢恩之后李自成又和他们讨论了一些细节之后便让他们离开。 离开武英殿的时候白张明长长地松了口气，他有些惭愧，面对皇帝的时候他的表现远不如白月魁，白月魁侃侃而谈的时候他紧张得后背直冒冷汗。 不过白张明还是很开心，李自成答应了白月魁的方案之后，白家将成为两个以朝廷名义设立的大商社的掌柜。 经商多年的白张明很清楚，这种规模的大商社，哪怕掌柜只有一两厘的经手红利，到时到手的时候也会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想到这白张明高兴地对白月魁说道，“魁儿，为父果然没有看错你，在扬州的时候，我就觉得咱们西商团体的年轻一辈中，没有人比得上你，咱们找个机会回一趟扬州，为父将正式把白家掌门人的位置交给你。” 白月魁却皱了皱眉头，说道，“父亲，我们不能回扬州，相反，要尽快把白家整体搬到山西来，扬州因盐而起，但现在陛下有意恢复开中法，到时扬州必然大受影响。” “这……”白张明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女儿的判断，说道，“好吧，听你的，而且以后咱们白家主要业务在北边，搬回山西也对，不过扬州毕竟是运河节点所在，再怎么样都还是比山西繁华的。” “谁知道呢？”白月魁耸耸肩，说道，“前明永乐年间永乐帝北迁北京之后其实一开始是想用海运的，只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才改用漕运，若是陛下有朝一日想废槽改海的话，到时扬州就衰落了。” 白家父女在讨论扬州的未来，李自成则召见户部和兵部以及五军都督府的官员商讨成立两家商社的事情。 对于李自成的提议，兵部的意见倒是不大，现在兵部对于如何维持顺军在草原上的军粮供给头疼不已，如果皇帝愿意分担一些兵部的重担，兵部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但是户部就有些疑虑了。 户部尚书杨玉林便问李自成道，“陛下，臣并不反对设立皇商，可是可以预见到的是，草原贸易和军粮贸易都是利润巨大的贸易，这么大一笔财富，将来陛下准备怎么处理？经手流程又是怎样？” 杨玉林言下之意就是这些银子户部必须有所经手，户部可不想让李自成成为第二个明成祖： 明成祖因为掌握了海商贸易的巨额财产，这使得其有底气多次直接绕开中枢决定军国大事，这对于文官们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同时，这也是后来下西洋被废止的原因： 下西洋其实是赚钱的，很多人认为下西洋薄来厚往很蠢，殊不知“薄”和“厚”的定义权掌握在明廷手里，明廷说是薄来厚往，其他国家能说什么？ 只不过下西洋赚的钱进了皇帝腰包，这是文官们接受不了的，因此最后下西洋在文官们的大力反对下停止了。 李自成自然明白杨玉林的意思，不过他并不打算让户部经手，户部这帮人，做生意本事肯定不如商人不说，拿钱的胆子肯定比商人大多了： 至少商人是肯定不敢明目张胆地发明“漂没”这个词的。 于是，李自成说道，“术业有专攻，论治国理政，那些商人是比不上户部的，但是论行商赚钱，户部肯定比不上商人，所以，户部不应该插手商贸之事，不过，” 李自成顿了顿，说道，“户部可以每三个月便要求两家商社的掌柜前来户部接受质询，并要求商社将账目交由户部审核，杨尚书觉得这样可以吗？” 杨玉林皱了皱眉头，李自成显然是不打算让户部经手商社的事情了。 不过李自成给户部留了一个审核质询的权力，没有完全把户部排除在外。 想了一阵，杨玉林虽然心有不甘，但和皇帝顶着干显然不太合适，既然皇帝给了个口子，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五军都督府，他们关心的是将士们会愿意将田地交给商社吗？ 对此李自成的回答是，“他们会的，但是前提是将领们得带头。” 于是，在李自成的大力支持下，大顺朝廷正式决定设立【北方开拓商社】和【大顺粮食商社总社】两家皇家商社。 这两家商社中，【北方开拓商社】负责草原贸易和开拓蒙古草原，【大顺粮食商社总社】则负责筹集粮食保证前线粮食供给，同时在各地建立粮仓，粮站，完善大顺粮食体系。 不久，在北京等候良久的白月魁和白张明就收到了朝廷发布下来的任命： 大顺朝廷决定成立【北方开拓商社】和【大顺粮食商社总社】两家官方商社，【北方开拓商社】总掌柜由白张明担任，【大顺粮食商社总社】总掌柜则由白月魁担任。 白月魁和白张明父女拿到朝廷的任命书之后都很开心，白月魁对白张明说道， “父亲，白家在我们这一辈手中一定能够实现更高层次的腾飞！” 白张明闻言脸色却僵了一下，看向女儿那兴奋的脸庞，白张明的思绪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很快，白家父女在接到任命之后不久便和朝廷派遣的两个秘书处秘书还有一些朝廷派出的官员和卫兵一起，出发向北方而去。 第100章 摊田入股 在大顺朝廷决定成立两大商社之后，大顺朝廷接着又发布了新的法令： 那就是关于给将士们分田地和鼓励分到田地的将士们把边地的田地以股份的形式加入商社的“摊田入股”之事。 给将士们分田的这件事情是早就说好了的，李自成和官员们商量了良久最终决定参照明初朱元璋给明军分田地的方案给大顺将士们在大同以北至燕山一带的分田： 按照方案，每个大顺士兵都能依据资历及战功分到每户20-50亩不等的田地，而如果顺军将士们愿意的话，可以将这些田地直接入股【北方开拓商社】或者【大顺粮食商社总社】，到时两家商社每月都会以分红的形势向将士们分发粮食和白银。 当然，这并不是最终的分田方案，以后收复辽地，收复河套乃至进军西域之后，那些地方也会分发给将士们。 眼下刘宗敏的第一集团军的许多士兵在收到朝廷分田的消息之后纷纷找到将官，询问所谓的“入股”是怎么回事？“入股”之后想要退出的话又要怎么办？以及士兵们所分取的田地能否租给佃户耕种？ 将官们不敢随便回答这些问题，于是一众将官们商量了一阵之后便去找刘宗敏，请求刘宗敏回答士兵们的疑问。 刘宗敏也没有隐瞒的想法，他拿着朝廷发来的文书向代表士兵们前来询问的将官们一一回答了这些问题： 首先关于入股，朝廷不作强制要求，将士们想要退出的需提前一个月说明，退股之后商社将结清分红并退还田地。 至于所谓的入股，还有商社的运作，简而言之就是商社将开拓草原，建造商屯或者牧场，同时将筹集来的粮食卖给军队，所得的收益以各人股份占比为依据分红。 最后朝廷同意将士们自行租赁田地，但朝廷鼓励将士们入股商社，因为那样的话将士们的所得将更加稳定。 同时刘宗敏表示为了消除士兵们的顾虑，他自己带头将自己名下的所有田地全部入股商社，然后他看向各个将领，要求他们至少拿出自己名下三分之二以上田地入股商社。 将官们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更希望将田地租出去当地主，但是在刘宗敏的强势之下，各个将领们只得硬着头皮也将自己名下的田地交给了商社。 看将领们那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刘宗敏骂道， “你们是不是傻！这样是为了保证可以迅速招徕人马耕种，咱们的粮食才有保证，不然现在这边地哪来的农民耕种？靠你去找？还是靠我去找？退一万步来说，田地攥在我们手里，只能自己种，不然谁敢租拿刀的武夫名下的田地？” 将领们其实不太认同刘宗敏的说法，这天下人多田少才是常态，佃农们不会考虑这些的。 但无奈刘宗敏的地位太高，将官们不敢反抗，只得按照刘宗敏说的去做。 眼见连刘宗敏和将官们都把田地交给商社了，士兵们一琢磨，觉得入股商社这事应该还是靠谱的： 华夏的很多事情其实想取信于下是非常简单的，那就是上面的领导带头就行了，不然上面自己说得都和做的不一样，怎么可能取信于下？ 你说干某某事有好处，那么你上面的人就得去干，不能和下面的人说干某某事是大大的有好处，结果自己却不干，那样大家伙怎么会相信你的话？ 当然，士兵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确实没精力去管理田地，大顺不实行卫所制，士兵们平时没有时间去种田，找佃户的话他们又不太放心： 毕竟报纸上都说了，朝廷正在江南大力推行永佃制和限租制度，现在大顺法令可是规定了地主租金不得超过三成，而且不能无故取消佃农的佃田，必须有正当的理由： 说人话就是朝廷一般情况下不会支持地主毁约改佃了。 以往士兵们对这些事那是拍手叫好，刘宗敏的第一集团军算是“老革命”了，其中的士兵大部分来自河南和陕西的贫农家庭，对于朝廷这些限制地主的政策自然欢迎得很。 现在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了，士兵们又觉得三成的地租太少了，不如先看看朝廷这个所谓的商社能给自己提供多少收益再说。 另一边白月魁在大同看到军队送来的诸多田契，她心中也松了口气，别看她在武英殿侃侃而谈，实际上她并不太看好让士兵们用田地入股这事： 这年头田地是大家伙的命根子，想让大家伙交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此白月魁实际上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无法从将士们那里获取土地，那么就拿边镇的士绅开刀： 但是那么做的话一来会让士绅们的影响力打入商社，二来有些损大顺的颜面： 大顺现在是正规朝廷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抢这种低端的做法的。 不过既然现在军队那边给予了足够的田地，白月魁也就能按照计划开始运作了。 首先是购买农具还有耕牛，接着是召集民众前往耕种，然后在适当的地方建设粮站…… 一项项计划在白月魁心里推演了一遍，当然，白月魁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隐忧： 那就是大顺军在燕山一带不能打大败仗。 一旦顺军打了败仗，那么田地的生产就会大受影响，甚至会被清军夺回，那样的话就糟了。 毕竟在白月魁的计划中，军粮大头仍然是靠燕山及草原上新开拓的田地来解决的： 因为无论如何想尽办法筹粮，运粮终归是一件损耗极大的事情，特别是陆运，所以自古以来便有“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的说法，大宗商品的陆运成本之高会让商人们吐血的。 不过，白月魁摇摇头，虽然清军之凶残如雷贯耳，但这几年还是被限制住了，这就说明顺军还是比明军强的，而白月魁相信，只要大顺不放弃的话，清军以一隅之地敌广袤中原大地，最终一定会失败。 第101章 关税和海关 “陛下转来转去最终还是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了！” 看着报纸上刊登出的大顺户部准备调整商税的消息，海商们个个群情激愤，他们纷纷涌到了郑芝龙这里，而郑芝龙则是淡定地看着眼前这群家伙表演无能狂怒，脸上看不到一丝波澜。 大顺朝廷向海商们动手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因为长期以来海贸的税率真的太低了。 想当初大明海上贸易强势到大明不出一兵一卒就几乎搬空了日本的银矿，相比于西班牙人为了白银又是打造舰队又是杀人放火的，大明获取白银之轻松简直让西班牙人羡慕得要哭了。 然而，这么繁盛的海贸，大明收取的税收却少得可怜，在崇祯朝，大明朝廷从海贸中所获得的税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可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所以李自成果断准备对海商们动手了，这些海商手里的银子太多了，但这群海商拿了银子却转头就投入了土地上，使得大量白银最终流向了地主士绅的地窖中。 于是独属于大明的奇怪经济现象就出现了： 一边大量白银涌入，一边又是银荒，这种奇特的通缩放眼整个世界都是少见的。 既然海商们无法好好运用自己的白银，倒不如让海商们把白银贡献给朝廷。 而李自成之所以敢对海商们动手的底气正是郑家。 要是郑芝龙是那种一心一意用于海上的家伙，老实说李自成还真拿郑家没什么办法，不过郑芝龙醉心于官场，热心于把郑家洗白上岸，这就使得李自成可以利用他来对付其他海商。 于是李自成派人向郑芝龙透露了风声，那就是大顺有意成立一个海关来署理进出口海贸，以后货物进出口大明就得交税了。 郑芝龙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愣了一下，随后就是一阵狂喜，皇帝给他透露这个风声显然是有意让他执掌海关： 也是，郑家手头这一支舰队使得大顺朝廷想要在海上有所作为就绕不开郑家。 当然，郑芝龙也清楚接了海关的差事的话就得和那些个海商决裂了，这要放在以前，郑芝龙是不太敢这么干的，但现在他可不怕这群家伙。 以往郑家忌惮他们是因为在大明那个年头，有资格出海的不是有西洋人做后台就是朝中有人，所以郑家对于海商们只得慎之又慎，现在郑芝龙成了官家，自然就不怕这些海商了。 至于自己手下那些船长们，郑芝龙相信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当官的，比如施家这个整天以颜思齐“孤忠”形象示人的家伙看到有机会给大顺效力也屁颠屁颠地给大顺服务去了。 想到施家小子在北方完成了一次歼灭战郑芝龙就相当不爽，特么的施家居然拿清军水师这种菜鸡刷战绩，真是无耻至极。 郑芝龙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下次有机会的话绝对不能再让施家出风头了。” “郑司令，您现在是大顺南方舰队司令，这片海上还是您说了算，您要为我们说句话啊！” 一个海商大声的话打断了郑芝龙的思绪，郑芝龙听了之后一脸不悦地说道，“这是什么话！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什么你说了算，我说了算的，天下事都是陛下和朝廷诸公说了算。” 说着郑芝龙还向北拱了拱手，他这副拿腔拿调的样子让在场的海商士绅都颇为不爽： 你特么的一个海寇…好吧，郑芝龙早在明朝的时候就洗白了，现在不过是洗得更白而已。 虽然士绅们很不爽郑芝龙，但又拿他没办法，郑家有带路的大功劳，在皇帝面前的分量比他们重的多。 看着海商士绅们涨红了脸的样子，郑芝龙感到相当愉悦，他就喜欢这些家伙这副不喜欢但又没办法的嘴脸。 接着郑芝龙又说道，“我实话和你们说了，以后海贸一事朝廷会管起来的，当然，税收是免不了的，不过你们也别抱怨，交了税之后各家的船队就能受到朝廷的保护了，不会再像以往一样出一趟海就像在走鬼门关一样。” 各家海商士绅顿时哑然，郑芝龙这是在威胁众人： 交了税能受朝廷的保护，而不交税呢？大概就真得走鬼门关了。 见众人沉默，郑芝龙又说道，“你们不要只盯着税款那三瓜两枣，朝廷收税能收几成？顶天了收两成，最多，最多三成吧，交三成税换朝廷开海，这可是大便宜，我想到咱们这些出海的能有这种大便宜，，都高兴得睡不着觉，你们不这么觉得吗？” 一众海商士绅还是沉默，大家伙算是明白了，李自成这是用郑芝龙这个最大的海商来压制他们，看郑芝龙这幅样子，看起来以后那个掌管海贸进出口的部门大概率已经被皇帝许给了郑芝龙了。 郑芝龙见一众士绅海商还是一脸不爽，他也懒得理他们了，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本来郑芝龙就收了皇帝的暗示来向各家海商通风，现在海商们自己找上来，他也就顺着这个机会把风透出去了，至于这帮人会不会狗急跳墙，那就不是郑芝龙考虑的事情了。 或者说郑芝龙巴不得他们狗急跳墙，好给郑家多添几道功绩。 “我最后才提醒你们一次，”郑芝龙严肃地对在场的海商士绅们说道，“现在时代变了，如果有人还想不自量力抵制朝廷的政策，我郑芝龙第一个灭了他！” 撂下狠话之后，郑芝龙留下一群海商士绅面面相觑，海商士绅们见郑芝龙铁了心要钻营官场，感觉在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便纷纷起身离开。 另一边郑芝龙回到自家宅邸之后，他又想了一阵，皇帝如果让他执掌海关的话，海军将领的身份就得让出去，因为皇帝肯定不会允许大顺出现一个军政合一的官员。 但是皇帝又只能用郑家的人，郑芝龙想了一阵，决定赌一把，推荐自己的儿子郑森接替自己的职位，看看皇帝的态度如何。 第102章 荷兰人 郑芝龙寄出去推荐信之后不久就收到了李自成的回信： 李自成的回信并没有直接回复郑芝龙，只有短短一行通俗易懂的字： “带上郑森还有你在日本的儿子一起进京觐见。” 郑芝龙有些惊讶李自成居然知道他在日本还有一个儿子，不过想想他就觉得这事也很正常，如果李自成有意了解郑家的话，会有大把人向李自成提供郑家的消息。 随着李自成给郑芝龙的回信，一起来到南方的还有大顺朝廷的新海贸政策，其实总结起来就是几个词： 首先是开海，大顺将正式取消明廷的禁海政策，以后出海贸易将是合法行为。 二是设立海关，大顺将设立海关总署负责海贸的查验和收税及缉私执法，海关总署下辖天津，登州，南京，杭州，泉州，广州六个分署，分别负责北直隶，山东，南直隶，浙江，福建和广东六个沿海省份的海关事务，并受海关总署管辖。 海关总署直属于皇帝，但是六部有对海关总署的质询权且海关收入为正税，纳入户部管理。 同时海关总署必须每三个月向六部汇报工作情况，并接受质询，对于六部的质询，海关总署必须给予回复。 除此之外，大顺实行各国税率不等制度，原则上海关税率为百分之二十，但允许其他国家与大顺协商关税事宜。 大顺调整海贸政策的消息很快就传播了出去，对于这个消息，最敏感的自然是荷兰人： 荷兰人好不容易干掉了西班牙人在台湾设立的据点，占据了台湾岛，垄断了到日本和到华夏的这两条远东最重要的贸易路线，现在大顺突然要开海禁，要设海关，还要收税，这种大动作自然引起了荷兰人的注意。 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台湾总督欧沃特瓦特立马召集了在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台湾的管理层，商讨大顺政策改变对台湾可能的影响。 首先说话的是东印度公司驻台湾的司令官阿尔方索，他首先说道 “总督阁下，毫无疑问，新成立的大顺政权显然是准备开征关税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大大的坏消息，而且一旦大顺开了海禁，以大顺的体量，怕是不用五年整个远东海域就将成为大顺的后花园了！” 欧沃特瓦特不悦地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向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宣战？” 阿尔方索坦然说道，“是，趁大顺还没发展起一支强大海军的时候，主动进攻，摧毁他们的造船厂，轰击他们的港口，让他们惧怕海洋……” 欧沃特瓦特打断了阿尔方索的话，说道，“行了，阿尔方索，我知道你是雇佣兵首领，作战经验丰富，可你想过没有，公司的首要职责是保证股东们的利润，要是和大顺开战而失去这个庞大的市场，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到时股东们的分红怎么办？把你卖了去凑？” 把阿尔方索说得哑口无言之后，欧沃特瓦特接着转向自己的副官米特涅，说道，“米特涅先生，这样，麻烦你带上几个通译和办事员，想办法获得觐见大顺皇帝的机会，我想亲自去一趟北京，和大顺皇帝好好谈谈。” 密特涅接受了欧沃特瓦特的任务，他带上几个通译之后前往福建，准备运作一下，争取拿到去北京觐见皇帝的机会。 荷兰人的运作能力还是很强的，或者说他们还是挺有钱的： 在撒了大把银子之后荷兰人和郑芝龙搭上线： 荷兰人和郑家也是老相识了，两家既兵戎相见大打出手过，同时又有着不少合作，是这个时代典型的海商关系：前一秒可以一起把酒言欢，后一秒就能拔刀相向，然后很快就又能重归于好，突出一个灵活多变。 郑芝龙自然知道荷兰人关心的是什么，郑芝龙知道在如今的大海上，海贸的事不可能撇开西洋人，特别是荷兰人，于是郑芝龙很快就同意了荷兰人的请求，准备带上荷兰人一起进京面圣。 当然，在进京之前，米特涅和郑芝龙双方又互相探了探口风。 郑芝龙想要打探荷兰人对于朝廷开海以及设立海关收税的态度。 郑芝龙心里想的是荷兰人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接受大顺的政策，一番争斗在所难免，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荷兰人不识趣的话，他不介意替大顺收拾一番荷兰人，郑芝龙有信心在台湾附近海域击败荷兰人，而且他有大顺大军做后盾，陆上也不虚荷兰人。 米特涅则想打听大顺将来可能设立海关的港口和关税的税率，以及皇帝对于荷兰人及西洋的态度。 和郑芝龙想的不一样，荷兰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和大顺开战的，大顺失去海贸也就那么一回事，荷兰东印度公司则无法接受丢失华夏市场。 当然，实际操作中，郑芝龙和密特涅两人都是装糊涂的高手，说来说去最终都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于是两人只好决定等见到皇帝之后再把事情说清楚。 不过对于米特涅来说，他已经完成了欧沃特瓦特交代的任务，拿到了进京觐见皇帝的权力。 于是密特涅决定先回到台湾向欧沃特瓦特汇报情况再说。 回到台湾的米特涅告知欧沃特瓦特他通过郑芝龙拿到了觐见皇帝的机会，这让欧沃特瓦特松了口气，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问道， “我来台湾的时候听说郑芝龙这个家伙和公司渊源颇深，这家伙现在在大顺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米特涅说道，“这家伙现在是大顺的一个海军将领，不过据我打听，大顺很有可能会让其掌管不久之后设立的海关，因为他应该是现在大顺最懂海贸的人了。” 欧沃特瓦特皱了皱眉头，说道，“那对公司可不是一件好事，对了，你觉得郑芝龙会倾向于使用武力吗？” “应该不会，”密特涅说道，“郑芝龙本身也是海商，他知道公司的角色，属下觉得他不会建议皇帝使用武力。” 第103章 大顺的外交 华夏在传统意义上是没有现代概念的“外交”这一说法的，现代概念的外交这一概念是依托于威斯特伐利亚体系而存在的。 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的一个重要原则是甭管实际上如何，国与国之间理论上是“平等”的，因为国与国之间是“平等”的，这才有了外交的基础。 而华夏传统上是宗藩体系，华夏是天下之主，地位高于其他国家，这种情况下谁要是敢提和他国搞什么外交，那就是“丧权辱国”了，毕竟宗主国怎么能和藩国搞外交？ 当然李自成知道这个时代华夏的优势其实已经不是那么大了，不然怎么光看西洋人来华夏沿海搞事，华夏人却没法去欧洲搞事？ 因此作为一个穿越者，李自成自然不能像清廷那样关起门来硬骗自己是世界第一，那样就太蠢了。 但是李自成现在也有点头疼，先前为了对付清廷和防止有人头皮痒，他指示衍圣公这些御用文人大肆鼓吹华夷之辩，结果现在吹过头了，要正儿八经搞外交成了一件难事了！ 因为搞外交是不符合华夷之辩的，蛮夷哪有资格和华夏政权搞外交？ 李自成试探性地提出礼部和理藩院沟通一下，看能不能抽出一个部门来和西洋人外交，礼部尚书巩焴和侍郎陈名夏都一脸懵逼。 事实上现在大顺礼部那帮人也根本不会什么劳什子外交，他们对外交的理解就是朝贡贸易，通过朝贡贸易确立华夏的绝对经济霸权： 是的，朝贡贸易可不是后世某些人说的那样赔本赚吆喝，相反，通过朝贡贸易，华夏掌握了定价权和标准制定权： 所谓三流国家做产品，二流国家做技术，一流国家定标准，通过朝贡贸易，华夏牢牢掌握了定标准的权力，通俗来讲就是这个时候的华夏说某样东西值钱他就值钱，不值钱也值钱。 李自成不想放弃这种经济霸权，但他也不想死守传统宗藩体系，时代变了，大顺总要和欧洲国家接触的，现实又不是游戏，大顺是不可能真让欧洲国家成为大顺朝贡国的。 于是李自成简略地向礼部众人说了欧洲的情况，表示西洋国家不太可能成为大顺的朝贡国，因此与西方国家的外交将与以往那些宗藩体系中的国家完全不同。 李自成说完之后礼部官员都陷入了沉默，和李自成想的一样，他们很快就想清了事情的本质，那就是大顺的天下之主的地位问题。 过了良久，陈名夏说道，“陛下，臣认为即使西洋诸国非我大顺藩属，也不能让其与我平起平坐，不然恐受人与话柄。” 巩焴点点头，不过他倒是给李自成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 “陛下，古人云天子无家事，且天子的家事是不可置喙的，依臣之见，如果真有必要的话，不如化国事为家事，这样就说得过去了。” 于是李自成想来想去，最终按照礼部的思路想出了一个暂时可以应对的办法： 那就是设立一个新的直属于皇帝的部门来应对这些不是藩属国的国家的外交事务，把国与国的事务关系从名义上变成皇帝的私人事务。 于是李自成便设立了一个叫【领事馆】的部门来负责和欧洲国家的外交事务： 这个领事馆和后世的领事馆不是一回事，领事馆名义上是皇帝的私人部门，是皇帝招待客人的地方，之后李自成会给予外国人在大顺置地的一定权利，这样将来各国就能在大顺设立领事馆来与大顺对接外交事务。 解决了部门设置的问题之后，接下来的问题是解决人员问题。 大顺了解西方国家的人并不多，李自成想来想去只得把当了许久图书馆馆长的方以智拉来充数，这家伙毕竟还算是接触传教士比较多的知识分子。 同时李自成还授权方以智找人来加入领事馆，充实领事馆的人员配置。 由于领事馆理论上是皇帝的私人机构，方以智的夫人潘翟倒是可以不用从秘书处退出去了。 得到消息的方以智倒是很开心，如今天下大势已经明了，大顺取代大明改朝换代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而且看各地那降者如云的情况，换老板的人实在太多了，也不在乎多自己一个。 要说方以智没有仕途之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一来他自己当时起了高调，二来他的夫人现在可是秘书处副处长，方以智不愿让自己的夫人潘翟失去这个重要的职位。 说起来，抱夫人职位这事看起来有些吃软饭的嫌疑，但对方以智来说并不丢脸。 因为龚鼎孳这家伙也为了保住顾横波的秘书处副处长一职而辞官了，人家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名士，他都这么干了，方以智自然也没什么心里负担…… 在方以智接受命令之后，李自成总算初步搭建起了一个简陋的，可以与欧洲国家进行外交的体系。 当然，李自成心里清楚。现阶段关于欧洲国家的很多事情，还是得自己亲自过问才行，而现在最重要的外交事务就是处理和荷兰人的关系。 荷兰人近几十年通过阴谋和战争，成功把最大的竞争对手西班牙人赶出了台湾，并让日本幕府驱逐了其他西方国家的商人，由此垄断了日本到华夏的贸易。 本来荷兰人还想拿下整个远东的贸易垄断权的，但他们几次与大明爆发冲突都吃了亏，最终选择和郑芝龙这些海商一起瓜分远东贸易。 李自成还是想和荷兰人谈谈的，荷兰人的领土欲望相对于英法西班牙这些国家相对开始比较小，他们更倾向于贸易。 而且目前的荷兰人虽然战力拉垮，但他们确实掌控着南海，如果大顺想向南进入东南亚的话，还是必须想办法和荷兰人谈谈。 因为荷兰人虽然在近海打不过郑家，在陆地上还是打不过郑家，但是一旦进入南海深处，那么郑家就打不过荷兰了。 不过如果荷兰人不识好歹，李自成也不介意动武和荷兰人打一仗。 第104章 会谈 贺兰这边，欧沃特瓦特最终没有亲自前往北京，他的副官米特涅到达北京的时候身边的人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台湾总督欧沃特瓦特，而是变成了另外两个大佬： 这两个大佬分别是荷属东印度总督安东尼.范.迪门和其侄子，荷兰东印度公司驻日本代表布鲁斯.范.迪门。 这两人不知道从什么途径打听到了大顺海洋政策的变化，立刻就凑了过来，并且把欧沃特瓦特一脚踢回台湾去了。 安东尼.范.迪门甚至已经准备了不少文书条约，准备忽悠大顺皇帝签署： 安东尼.范.迪门已经打听过了，当今的大顺皇帝是原本大明帝国西北的一个驿卒，他估计皇帝根本对海洋一无所知，因此准备狠狠忽悠大顺皇帝一把。 在安东尼.范.迪门的计划中，开放贸易自然不在话下，除此之外，还有获得租借地，以及像日本那样指定东印度公司为大顺独家海外贸易机构，最好还能让东印度公司舰船获得在中国内河的航行权。 由于范迪门叔侄的加入，米特涅很快就成了边缘人物，毕竟范迪门的地位比他高太多，于是范迪门便成了荷兰人在北京的代表。 范迪门一行人到了北京之后便去拜访在北京的资深传教士汤若望。 范迪门见到汤若望之后就把自己的想法和汤若望交流了一下，汤若望听完之后顿时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范迪门，说道， “总督阁下，您把大顺皇帝当成什么了？他可不是那些未开化的蛮夷首领，这是一位从底层崛起，打败了大明几十万精锐军队的，如同凯撒皇帝一样的英雄，他绝对不可能答应您那些荒唐的条件，除非您把所有荷兰士兵都拉过来与大顺开战。” “大顺这么厉害吗？” 范迪门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大明的军队也就那样，他们在南方的军队甚至无法解决海盗。” “那不一样，”汤若望摇摇头，说道，“大明军队的精锐都在北方，再说了几十万军队，你们真想和大顺打一场大战然后失去这个庞大的市场？” 安东尼在欧洲打过仗，对军事的理解比自家叔叔高了一些，他对自己的叔叔说道，“华夏毕竟是几千年的超级强国，不是那些垃圾一样的未开化野人能比的，我的意见是能别打就别打。” 范迪门想了想，说道，“我们在这里空想也没意义，等见到皇帝之后再说吧。” 和荷兰人差不多同时到达北京的郑芝龙则带着两个儿子先得到了李自成的觐见。 “郑司令，好久不见，”李自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朕想让你去管海关总署，海关总署总理初定品阶为正三品，同时，你南方舰队司令的职位让出去，给你儿子郑森，你看如何？” 郑芝龙顿时大喜过望，这下子郑家等于白白多了一个海关总署总理的官位，他连忙说道，“陛下隆恩，臣粉身碎骨不能报其一！” 李自成说道，“你先别急着谢恩，还有，你在大明的爵位是伯爵吧？你的爵位也让给你儿子，朕把郑家的爵位改为台湾伯，并且把台湾划给郑森作为封地，你看怎样？” 郑芝龙愣了一下，心想皇帝这是什么操作？ 不过他总不能和自己的儿子争吧，那也太不像话了，而且看起来这事也是一件好事，于是郑芝龙说道，“全凭陛下做主。”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还有你这个二儿子，朕听说他久在日本，想必非常熟悉日本吧？” 郑芝龙连忙说道，“是，不过陛下明鉴，犬子虽然久在日本，但是纯正的汉人，并未沾染日本习俗。” 李自成笑道，“你别紧张，朕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对了，你这二儿子可有汉名？” 郑芝龙早就做了准备，说道，“蒙牧斋先生赐名，犬子汉名为郑洋。” 李自成挑挑眉，心想这是什么鬼名字，不过穿越明末，给郑芝龙二儿子改名是穿越者们的必备节目之一，于是李自成说道， “这样，朕赐名郑森为郑成功，郑洋为郑立功，你看如何？” 郑芝龙当然不会反对，他赶紧让两个儿子还有自己一起说道，“谢陛下赐名。” 李自成继续说道，“朕对你们郑家是给予厚望的，这样，朕打算成立一家直属于朝廷的海贸公司，主要走琉球和日本，这家公司就由立功你来负责，如何？” 郑立功赶紧说道，“陛下，小民才微学浅，恐难担任这种法职务。” 李自成本来就不算让郑立功真的操作这个国营海贸企业，便说道，“放心，朕又不要求你全权负责，你只需挂个领导的名号就可以，到时具体的操作交给你们那些在日本的掌柜，朕知道你们郑家在日本有贸易，朕只是想加大这种规模而已。” 日本是大明主要的白银来源之一，李自成成立国营海贸企业的用意就是把这些白银收进国家体系，为将来建立银行体系推行纸币做铺垫。 没有足够的贵金属储备，是无法建立纸币体系的。 郑芝龙知道皇帝这是想把郑家的日本业务国有化，不过皇帝已经给了个海关的肥缺以及台湾，郑芝龙也就默认了皇帝的安排。 当然，郑芝龙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台湾现在实际上在荷兰人手里，不知朝廷想如何让荷兰人归还台湾？” 李自成说道，“先礼后兵，荷兰人想要贸易据点的话朕可以在沿海给他们一定的买地和建造商馆的权力，以此换取荷兰人交出台湾，如果荷兰人死活不肯让出台湾的话，那朕就只能靠你们了。” 说到这，李自成看向郑芝龙，“若是和荷兰人谈崩了你愿意为朝廷收复台湾吗？” 郑芝龙立刻说道，“陛下放心，陛下让臣打谁，臣就算粉身碎骨也会把那个人打掉！” “好！”李自成说道，“朕相信你，不过朕还是会尽力用和平手段收回台湾，不会轻易让将士们去死的。” 第105章 会谈(二) 和郑家谈完之后李自成便派人去通知荷兰人，准备和荷兰人谈谈了。 不久之后李自成便在紫禁城中的文华殿接见了范迪门，范迪门是和汤若望一起来的，汤若望是今天会谈中负责皇帝和范迪门之间的翻译： 没办法，李自成穿越前学的是英语，但现在欧洲通用语可不是英语，而是法语和拉丁语，而李自成对这两种语言都不怎么懂，便找汤若望来当翻译了。 范迪门尽管准备良久，但见到皇帝时他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坐在他面前的，是世界上含金量最高的皇冠拥有者，大顺帝国的皇帝。 见范迪门有些愣神，汤若望赶紧轻轻踢了范迪门一脚，提醒范迪门见到皇帝时要下跪，范迪门赶紧单膝下跪向李自成行礼。 李自成也不在乎范迪门的跪礼问题，他又不是乾隆帝那个自大狂，对这些小节不感兴趣。 实际上李自成并不喜欢别人向他下跪，那样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毕竟后世跪拜的对象是祖宗和神明…… 因此李自成多次强调跪礼只用在天地，父母，祖宗及神明这几个对象而已，不过尽管他已经努力废除跪礼，但想彻底改掉这个陋习看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李自成招招手让人给范迪门和汤若望都安排了座位，在两人坐下之后，李自成接着说道， “范迪门总督，在开始会谈之前，朕需要先明确几个问题。” 范迪门立刻回答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您尽管提问，能回答的我一定如实相告。”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首先，你是代表东印度公司还是代表荷兰政府？” 范迪门说道，“陛下，荷兰东印度公司是荷兰议会授权组建的一家股份制商业公司，但是，荷兰议会同时授权了公司可以在远东地区代行国家职能，包括征兵，收税，签订条约等，也就是说，公司签订的文件及条约是得到荷兰议会承认的。” 顿了顿，范迪门说道，“换句话说，东印度公司完全能代表荷兰议会”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你能给出一份详细的书面说明吗？” “没问题，如果陛下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提供完整的公司章程。”范迪门说道，“我是带着诚意来的，绝对不会欺骗陛下。” 李自成心想谁信你的话谁就是傻子。 所以他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问道，“那么东印度公司和郑芝龙签订的那些合约就是荷兰议会和大明之间的条约？” 范迪门连忙说道，“当然不是，陛下，那些合约，只能算是一种商业合同。实际上郑芝龙将军以不正当的手段取得了贸易垄断权，陛下，这不仅对东印度公司不利，同样对陛下不利。” 范迪门不想和大明扯上关系，他还是研究过一些中国文化的，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让皇帝觉得荷兰东印度公司和大明有什么勾连，当然实际上确实没有就是了。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朕会重新和东印度公司签订新的条约，明确大顺和荷兰之间的贸易关系，你觉得呢？” 范迪门连忙说道，“陛下英明，陛下，我可以保证，只要陛下允许公司在大顺沿海的通行自由及保证公司在大顺进行贸易的权利，公司会竭尽全力运输一切陛下想要的东西来到大顺，为陛下服务。” “朕既然决定开海了，自然会开放贸易，”这个时代的华夏是绝对的贸易强势方，开放贸易会给带来大笔白银收入，因此李自成并不吝啬给外商们一个在华夏贸易的机会。 李自成说道，“大顺有意在松江府一带开商埠或者，到时你们可以在松江府置地并建造商馆或者工厂，还可以在松江府长久定居，大顺朝廷会保证你们的一切合法权益。” 范迪门大喜过望，松江府，即后世的上海，其位置可比台湾好多了，如果大顺同意荷兰人在松江府设立商业据点，那范迪门可就是荷兰人的超级大功臣了！ 于是范迪门立刻说道，“陛下圣明，陛下明鉴，我们这些荷兰人除了和郑芝龙有过一些小冲突之外从来没有对华夏有过非分之想，我清楚的知道，伟大的华夏是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国家，我们一直以来追求的，都是获得与华夏贸易的权力，从而给华夏送去白银而已。” 李自成笑了笑，这个狡猾的家伙，好话说了一堆，愣是没有说出要用什么来交换获得的好处，几句好听话就想糊弄过去？门都没有。 看李自成没有说话，范迪门就知道这位皇帝是想要好处了，于是范迪门说道， “陛下，既然大顺愿意开放贸易，那我也可以向陛下保证，荷兰东印度公司将竭尽所能保证所有大顺船只在南洋的安全。” 这等于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用大顺船只在南海的通行权换取荷兰人在大顺的贸易权。 但是，这在李自成看来可不够，大顺可是个庞大的市场，荷兰人这点筹码是不够的，李自成还想要其他东西，比如…台湾。 因此李自成说道，“范迪门总督，你心里应该清楚，你所提的这个交换条件并不等价。” 范迪门当然知道，他笑了笑，说道，“陛下，那您需要什么？” “直说了吧。”李自成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窃取台湾这么些年，也获得了不少好处，现在是时候把台湾还给大顺军吧？” 范迪门愣了一下，说道，“陛下，摩尔迪沙，额，台湾岛是公司打败西班牙人获得的，怎么能说是窃取的？” 李自成哼了一声，说道，“那台湾岛上，有几个西班牙人有几个汉人？” 荷兰人其实从来没有完整占领过台湾，他们在台湾就几个城市而已，事实上郑家一直在往台湾输送汉民，如今台湾岛上的汉人也不在少数。 范迪门感觉李自成完全在强词夺理，但他又不甘心失去刚谈到手的贸易权，于是范迪门退了一步，说道，“如果陛下有意台湾岛，公司可以和大顺一起开发台湾。” 第106章 西南起烽烟 李自成自然不会同意和荷兰人一起统治台湾，他说道，“这样吧，朕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这样，朕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大顺朝廷出钱补偿你们在台湾建立据点的花费，你们退出台湾，换句话说，大顺收购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所有资产； 第二所有台湾汉民迁回大顺，荷兰东印度公司必须保证台湾附近海域不得有海盗出没，同时，取消荷兰在沿海大顺的贸易权。” “这…”范迪门这时候才发现李自成这个家伙真的蛮横无理，这实际上不就是逼迫荷兰东印度公司放弃台湾吗？ 先不说没有汉民的话台湾怎么发展的问题，要是失去大顺这个庞大的贸易市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财报怕是要爆炸，到时范迪门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见范迪门犹豫，李自成继续说道，“范迪门总督，你们何必执着于台湾呢？我都说了会开松江府作为商埠，到时你们在松江府办商馆不比在台湾喂蚊子强？况且现在大顺对火器有极大需求，如果你们交还台湾，你立刻就能得到一项长期的大订单项目。” 范迪门心里不断进行了一番又一番权衡，最后他做出了决定： 不就是个台湾吗？给大顺就是了！与大顺庞大的市场相比，台湾那个荒凉的岛屿确实是可以牺牲的，这点公司股东们肯定是理解的。 虽然范迪门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但他还是打算拖一会，看李自成会不会给出新的好处，他对李自成说道，“陛下，事关重大，我需要再稍作考虑。”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那我们先签一个意向协定和备忘录，接下来再谈谈朕给你准备的大订单。” 很快和荷兰人谈完之后，荷兰人答应会为大顺输送来自欧洲的燧发枪和各种野战炮： 虽然这些火器千里迢迢而来，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但欧洲终究是火器的前沿地，进口欧洲的火器有助于大顺本土火器生产事业的进步。 另一个原因是李自成现在急需大量火器，而火器生产在这个手工作坊时代实在快不得，李自成也不敢催促，万一催促之下搞出一堆炸膛品那就完蛋了。 最后就是荷兰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讲信誉的，毕竟荷兰是以贸易立国的国家，坑人程度不会太离谱。 安排完荷兰人之后，李自成又重新把视线投向北方。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永昌四年的夏秋之际，眼看秋收就在眼前，李自成判断清军肯定会有大动作： 清军肯定不会坐视顺军在草原和金州完成秋收，那样的话顺军将会多出一大笔粮食，这是清军所不能接受的。 大顺的总参谋部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总参谋部建议顺军主动出击，屏蔽后方的粮食安全，撑到秋收结束之后再说。 具体作战计划为刘宗敏的第一集团军和姜镶等人的山西集团军发起进攻，把战线推向科尔沁草原，而李过则带领顺军将战线推进至红嘴堡，并对复州发动进攻，屏蔽身后的金州。 与此同时，朝鲜那边也要发动进攻，总之，顺军的行动仍然遵循三路并进的模式。 不过就在总参谋部已经制定好了计划，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筹划着对清军的战事之时，西南地区突然传来了急报： 一直处于挂机状态的张献忠突然对陕南和大顺城里不久的湖南地区发动了攻势，而且根据顺军侦测到的情报，张献忠所部的军队挂着的是大明的旗号！ 这令李自成相当愕然，在他的计划中，张献忠是最后一个消灭的目标： 一来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人虽然关系不好，但毕竟同属于农民军阵营，顺军许多人不太愿意主动出击张献忠，二来张献忠跑到四川，这使得他也就那样了。 四川这个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李自成并不害怕张献忠搞什么风浪。 但现在看起来八大王似乎有新想法，而且他居然和明廷合流了，这让李自成有点意想不到。 李自成赶紧再次召集了三个军事部门的进行军议。 左光先皱着眉头说道，“陛下，据前方消息，张献忠显然是和前明余孽合流了，他现在打的旗号是大明西王，自称大西军。 现在大西军和明军的主攻方向分别是汉中和湖南，汉中方向，马科和贺珍挡住了张献忠的攻势，但是形势仍然很危险，马科和贺珍损失很大。 湖南方向那边情况更糟。零陵已经失守，现在张献忠的人正向衡阳进军。” 刘芳亮则说道，“张献忠这个家伙，真会找机会，现在临近秋收，北边鞑子肯定会大举反扑，咱们最能打的部队都在北边，恐怕得用湖广集团军那些人先去顶一阵了。”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那就让湖广集团军的人去对付张献忠在湖南的部队，陕西那边，国勋（高一功的字），你带白旺还有党守素去守汉中，一定要把张献忠顶回四川。” 高一功点点头，说道，“陛下放心，张献忠这家伙，陛下是看在大家伙同为义军的份上才不教训他，这家伙反而蹬鼻子上脸了，真是不知好歹。” 李自成做出总部署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几个部门具体的操作了，这时候兵部尚书喻上猷忽然说道，“陛下，石柱土司的白杆兵名扬天下，何不试着招降？若是能招降石柱土司，那以后进军四川也能少许多麻烦。” “石柱土司？”李自成想起明末大名鼎鼎的白杆兵，说道，“可是石柱土司素忠于大明，会归顺朝廷吗？” 喻上猷说道，“主要看秦良玉，陛下不妨派人前去打探，若是秦良玉已经去世，那就有可能。” 李自成想了想，石柱兵的战斗力确实比较强，如果能把石柱兵拉进大顺朝廷，确实能大大改善现在的局势。 于是李自成同意了喻上猷的建议，说道，“此事你们去办，石柱土司如果愿意归降大顺，大顺赐其侯爵，单独为石柱兵单编一集团军，其司令仍由石柱土司率领”。 第107章 石柱土司:谁在北京支持谁 四川，成都，这座西南第一坚城当年被张献忠用火药炸塌城墙后就落入了张献忠手中。 如今的成都成了大明的都城，大明皇帝朱慈烺不费一枪一弹就收复了成都，真是可喜可贺。 实际上张献忠一直未能占领四川，与李自成东征一路进军北京路上降者如云的景象不同，张献忠始终未能获得四川地区的民心，更别提官心和珅心了。 相反，四川出现了多次士子百姓润往大顺占领区的现象。 历史上正是由于多次出现四川的民众士子越过大巴山前往陕西的情况，张献忠最终破防，认定四川人打心里看不起自己，于是张献忠最终大开杀戒，把四川霍霍了一遍。 当然，你要说四川的屠杀都是张献忠干的那也不对，四川屠杀的另外两个大元凶是农民军的下限团体摇黄十三家和清军，不过清廷出于政治目的将屠杀全算在了张献忠头上，还发明了张献忠“屠川六万万”的神奇说法。 不过这个世界的四川人民运气不错，由于在李士淳，张同敝等人的运作之下，明廷和张献忠部实现合流，明军没有继续和张献忠作战，再加上顺军迟迟没有对四川动手，四川的士绅判断大顺一时半会不会进军四川，他们也就默认归属大明麾下，没有和张献忠做对。 因此张献忠心情不至于太糟心，因此杀人的欲望也就小了很多。 由于明廷现在实力几乎等于没有，所以倒是少了不少狗屁倒灶的事，张献忠提出的“至少为单字王，不设官员监军”的要求得到了朱慈烺的同意，明廷赐封张献忠为西王，不过作为交换，张献忠需要对大顺政权发动攻势。 也就是说，张献忠的军事行动是不受明廷干涉的（主要是明廷干涉不了），当然，杨展等在川的明军将领也不接受张献忠的领导，双方处于名义上在同一面旗帜之下，实际上各自为政的状态。 张献忠本来就想干李自成一手了，他倒不是认为自己能逆风翻盘干掉李自成，只是李自成这家伙迟迟不给自己一个交代，这让张献忠认为李自成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统战价值”。 为了让李自成这个傲慢的家伙知道自己的实力，张献忠决定北进陕西，进军汉中。 不过朱慈烺希望张献忠能往东打，去进攻湖广南部和两广地区，张献忠的义子们也认为应该进攻湖广： 张献忠四个义子之中，最能打的李定国就对张献忠说道，“父皇，如今李自成的精锐部队都在北边，湖广只有左良玉和其他一些原明军士兵，若是我们举兵东进，必能有所收获。” 张献忠却说道，“南边虽然要打，但南边再怎么打也不会引起李自成的兴趣，正因为李自成的精锐在北边，咱们才更应该要往陕西打，不然李自成还以为咱们只敢欺负明兵呢！” 李定国知道张献忠为人相当偏执，一旦他认定某件事那么旁人是很难劝的动的。 他也没有继续劝说，张献忠接着又说道，“当然，湖广那边老子也要，当时老子是看同为义军面子才退出湖广来到四川的，李自成这个王八蛋不领情，那么老子就要湖广，至少要拿到长沙！” 尽管大西军对于张献忠的部署有些疑虑，但无奈张献忠坚持一定要以主力进军汉中，大西军诸将只好按照张献忠部署的那样，整军备武，准备进攻汉中。 进军湖广的担子则交给了张献忠的另一个义子白文选。 他让白文选带领大军东进零陵，很快就占领了零陵，随后白文选继续带领大军向衡阳进发。 明军这边，曾英，杨展则带领四川明军向夔州进军，准备顺江而下进攻湖广北部。 来自西南的这波针对大顺的攻势也是三路并进，不过很快，西南大明的攻势就遭到了第一波打击： 一向对大明忠心耿耿的石柱土司投向了大顺！ 得知消息的朱慈烺气得破口大骂，他一到四川就加封秦良玉为国公，为的就是稳住石柱土司，没想到年初秦良玉刚去世，继承了秦良玉爵位的马万年就率领石柱土司归降大顺了！ 而马万年这家伙还说得冠冕堂皇，什么“石柱土司受先皇厚恩，自当遵循先皇遗诏，且石柱土司一向为中原皇帝之马首是瞻，今大顺顺天应人，取得天命，石柱土司自当为天命之主之鹰犬。” 马万年这家伙这番话的意思就是“谁在北京支持谁”。 朱慈烺当即下令让明军进攻石柱土司，因为石柱土司归顺大顺对于明廷仅存不多的声望打击太大了。 石柱土司和其他土司不一样，可以说石柱土司虽然是土司，但其对大明的贡献远超大明大部分文武： 秦良玉作为唯一一个以武将身份封侯载入史册的女性，秦良玉的兄弟和儿子都为大明战死沙场，白杆兵更是死伤无数，这个时候的石柱土司，那是真真正正，含金量十足的大明忠烈。 这样的大明忠烈都抛弃了大明，这让其他人怎么想？ 当然自古以来叛徒总是比敌人更加遭人恨，所以实际上不用朱慈烺下令，杨展和曾英两人马上率领明军对石柱土司展开了围攻。 白杆兵征战多年，其精锐早就消耗殆尽，马万年估计石柱土司挡不住明军和张献忠的攻势，便立刻派出使者前去大顺求援。 当然，马万年同时也在石柱土司境内修建工事，准备抵挡一阵，撑到顺军前来救援。 不过虽然明军攻势受阻，但是白文选带领的大西军倒是进展顺利，在占领零陵之后左良玉立刻派自己的儿子左梦庚还有张勇率军前去反击，但这两人率领的顺军于零陵城外遭到大西军反杀，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到衡阳凭城坚守。 见自己的儿子打不过白文选，左良玉万分无奈，虽然这几年没什么战事的他休养了一段时间，吊住了性命，但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为了儿子和左家的未来，左良玉上书李自成，决定亲自带兵出击，击退白文选。 第108章 不太对劲的张献忠 这几年左良玉的大军投靠大顺以后他手下的将领纷纷置田买业，不少人还做起了长江上的生意： 在郑家船队退出长江之后许多商人担心水寇，便雇佣左良玉的军队充当保安，当时左良玉正愁着如何安置被大顺裁掉的士兵： 这些士兵不敢去找顺军的麻烦，却老是缠着左良玉，要左良玉给个说法，于是左良玉便让他们化身保安，负责给江上的商人提供安保。 然后通过安保左良玉麾下诸将倒是都赚了钱，接着他们又加入了许多商社，干起投资贸易来了。 沉迷于赚钱大业的诸将自然无心兵事，他们认为短期内也不会有兵事，但他们没想到张献忠居然主动出击了！ 于是左良玉带着这群商业兵作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左良玉这个家伙，看起来也就这样了，我看这天下，能和咱们过招的，也就只有闯营那些人了。” 白文选得意地站在衡阳城头，他这一路进军相当顺利，不仅迅速攻下了零陵，击破水晶顺军的反击，还反过来占领了衡阳，并且再度打败了顺军的反扑。 “发捷报给父王，顺带请求父王发兵增援，弟兄们已经占住了衡阳，是时候扩大战果了。” 白文选让人把消息传回四川的时候，李自成也收到了前线发来的消息。 他看着前线传来的战报，有些惊讶，大西军和明军的这波攻势居然出乎意料的凌厉： 明军与石柱白杆兵在夔州一带展开激战，白杆兵寡不敌众，不得不向大顺朝廷请求支援。 而左良玉这个家伙手下一帮人在衡阳同样作战不利，数次出击都被白文选打败，如今衡阳已经丢失，看起来湖南有溃败的风险。 不过好在最紧要的陕西方向没有出问题，顺军顶住了张献忠的攻势，高一功带领顺军从七盘关进军广元，在南江一带大胜张献忠，断了张献忠的粮道，张献忠不得不缩回四川去了。 “看起来还得是自己人能打。” 李自成看着地图思考了一阵，湖北绝对不能陷入拉锯战，湖南倒可以先放一放，他想了一阵之后觉得应该抽调刘泽清和许定国两人的部队南下去支援白杆兵，争取把企图出川的明军也堵在四川。 考虑到历史上这些明军有八旗兵坐镇的时候猛地不行，没有八旗兵坐镇的时候菜的一批，李自成决定学习清军的先进经验，派遣顺军大将和一些老营兵前往坐镇。 至于人选嘛，这个世界南下时顺军的统帅是张鼐，于是李自成便派张鼐率军带着许定国和刘泽清前去夔州，同时，派出老资格顺军将领谷可成前去衡阳。 布置妥当之后李自成还是决定准备把主要精力放在北边，明军也好，张献忠也罢，他们的实力也就那样，龟缩于云贵川三省的他们，再怎么折腾也就是那回事，只要这次堵住了他们的进攻，在做好常态化防守之后，他们是折腾不出什么所以然的。 想到历史上张献忠活着的时候把大西军搞得一团糟，倒是他死了以后几个义子把大西军经营成了一个战力强劲的团体，李自成不禁默默为张献忠祈祷道， “希望八大王别死的太早，至少等我平定辽东之后再死。” 想到这，李自成急忙又翻了一遍高一功发过来的战报，在确认高一功那边并没有说张献忠被伤到的时候李自成松了口气，心想只要张献忠不总是亲临战阵，应该还能活很久。 张献忠确实没有伤着身体，但他却伤了心。 “定国，你说论造反的资历，老子比李自成更胜一筹，为什么现在和他差距这么大呢？” 被高一功击破之后，张献忠带着军队退到了保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老子几乎是精锐都上了，可别说李自成，连李过和刘宗敏都没见着，看起来咱们在李自成眼中都不是像样的对手喽。” 李定国其实已经越来越难理解张献忠的脑回路了，遇到弱的对手不是好事？ 不过他还是说道，“父王勿忧，胜败乃兵家常事…” 张献忠仿佛没听到李定国的话，仍然自顾自地说道，“你说老子哪点不如李自成？凭什么一样是造反的，他能成了皇上坐紫禁城老子却要在这里亲冒矢石？” 李定国默然，张献忠也不管他，直接走出大帐，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样子，颇为不满，又回头看向李定国，说道，“这段时间有没有士兵投敌？” 李定国觉得张献忠的状态不太对，害怕他在军中引起什么风波，便说道， “没有，不过士气有些低落，很多人认为不应该和李自成打这一仗。” “不应该和李自成打这一仗？他们是在后悔跟错人了吧？是不是都觉得跟了老子很亏？” 张献忠恨恨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想军中大概有很多人认为都是义军阵营，投降李自成也没什么问题，是吧？” 李定国害怕张献忠这时候突然决定要来一场大清洗，那样就危险了，于是他赶忙说道，“父王，兄弟们还是忠诚于您的，大家伙想投的话早投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也就是说现在有人想投李自成？好好，我就知道…”张献忠恶狠狠地说道，“这些王八蛋，老子平生最恨无义之人，老子要…” 张献忠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父王，保宁士绅在城中开了宴会为父皇接风洗尘，儿臣特来请父王前去赴会。” 张献忠看过去，正是他的义子之首孙可望，孙可望笑着说道，“父王，还有一个好消息，儿臣直接筹划的营庄有眉目了，只要营庄建起来，以后就不用担心军粮问题了。” “好好，可望果然好本事。”张献忠的脸色顿时阴转晴，笑道，“士绅们开宴会，咱们怎么能不赏脸？” “父王说笑了，你同意邀请是他们的荣幸，”孙可望一边说一边快步迎张献忠回到城内，然后回头给了李定国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第109章 湖南方向的反击 “定国，你在搞什么？刚才父王差点就要发飙了！” 安抚住了张献忠之后，孙可望找到李定国，不满地对李定国说道，“现在形势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和抚南（刘文秀的字）把事情弄好吗？至少哄好父王，等咱们也给将士们分好田地，建好营庄，到时四川就稳固了。” 李定国默然，论军事韬略他胜孙可望一筹，但在后勤建设，政治建设和安抚张献忠这几个方面，他都不如孙可望。 孙可望也不指望李定国和刘文秀这两人能给自己什么帮助，边继续说道，“这次恰好我在场安抚住了父王，要是下次我不在场呢？” 李定国叹了口气，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父王心情愈发乖张，根源在于心态失衡，见李自成与其差距越来越大所致，为了父王，同时也为了鼓舞士气，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打一两次胜仗，最好能打败闯营的人一两次。” 孙可望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此事不能急，我看李自成不会再多派兵马了，咱们休整一波之后从后方再抽调些人过来，把高一功赶出四川就行。” “为什么说李自成不会在增兵了？”李定国惊讶地说道，“莫非你有路子？” 孙可望把一份报纸扔给李定国，说道，“你们都不看报纸吗？李自成正在北边和鞑子大战呢，哪有空抽调兵马？” 李定国疑惑地说道，“这报纸上的东西能信？” “当然能信，这东西相当于大明的邸报，肯定是真的。”孙可望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成都让艾能奇和冯双礼带兵过来，等到大军一到，就是我们反击之时。” 在孙可望于保宁等待援军的时候，一口气退到长沙的湖广集团军也等到了大顺朝廷的支援： 蕲侯谷可成带着第四集团军的老营兵前来支援了。 “大帅，蕲侯成带着大顺老营兵过来了，这仗又得打了！”前段时间打了败仗一脸颓废的张勇今天却喜气洋洋地左良玉说道，“还有刘良佐那个家伙也带着大军过来了，现在咱们的部队数倍于白文选，把白文选干回去是不成问题了！” 左良玉叹了口气，既然大顺朝廷派来了援军，看来就是李自成不相信左良玉能单独把对手顶回去，而左良玉也注意到自己部将们在他手下时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朝廷派来了大将却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显然是不把他这个大帅当大帅了。 想到这左良玉叹了口气，心想“看来是时候把司令的位置让出去了。” 于是左良玉点点头，对张勇说道，“你去吩咐一下下面的人，让他们马上设宴，为蕲侯接风洗尘。” 谷可成是闯营的老资格了，当年李自成被明军打到近乎全军覆没躲进商洛山的时候，谷可成就跟随在李自成左右，他也是民间传说中的“商洛十八骑”之一。 历史上谷可成在李自成山海关惨败后负责垫后阻击清军，后战死于阻击战中。 对于其指挥的阻击战，清廷的记载也很有意思，一方面清廷宣称多铎大胜，但一方面又有多铎“潜身僻地”的记录… 这个世界由于李自成打赢了山海关之战，谷可成现在活得好好的，他来到长沙之后先探听了前线的情况，然后一脸古怪地看向左良玉： 白文选带领的大西军人数顶天了就两三万，左良玉的部队虽然经过了大裁撤，但人数不下五万，这居然能打成现在这样？ 刘良佐阴阳怪气地说道，“侯爷，都怪末将没有及时赶到，使得司令手头上兵力不足，末将有罪，请侯爷责罚。” 原黄得功部的田雄和马得功等人也纷纷向谷可成请罪，这让左良玉麾下诸将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 谷可成出声说道，“此仗失利是张献忠突然与明廷合流，导致诸将对其戒备不足所致，这不是你们的责任，不过接下来的战斗，要是谁在玩忽职守，不肯尽心尽力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诸将纷纷表示一定全力以赴，把白文选赶回去。 随着第四集团军的到来，整个湖广集团军士气大振，很快，谷可成就部署了攻势，让刘良佐，田雄和左良玉麾下的张勇，金声桓分别率领大军展开反击，先把大西军顶回衡阳。 另一边，已经进军至湘潭的白文选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前方哨骑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少，这就意味着顺军的哨骑开始大肆行动并且在与大西军哨骑的战斗中获得了优势。 打到现在，白文选进军至湘潭已经超额完成了张献忠交代的任务，一开始张献忠对他的交代是打到衡阳即可： 白文选甚至并不需要打下衡阳，只需要对衡阳形成压迫，牵制左良玉和刘良佐的湖广集团军不往湖广北部就行了。 现在看起来顺军反攻在即，白文选果断留下一小支部队垫后，自己立刻率兵回撤到衡阳，并开始加固城防，设置营垒，准备实行层层阻截战略。 顺军很快就收复了湘潭，而得到大顺大军到达之后，白文选所占领的县城士绅们纷纷行动起来： 到这个时候了，所有人都认为大顺统一天下是大势所趋，所以在大军到达之后，士绅们自然要杀贼报国了。 很快，白文选就发现自己的后勤出了问题：大量民夫逃亡不说，士兵们不仅征不到一粒粮食，而且出去征粮的小队经常遇袭，这让白文选有些头疼。 这时候白文选倒是盼望顺军赶紧过来了，如果他能击败顺军，才会让这些小偷小摸的动作有所减少。 不久之后，几部由原明军降军组成的顺军赶到，不过他们并不急着攻城，而是开始安营扎寨并且挖掘壕沟，看起来是要搞长期围困了。 白文选自然不会让顺军轻易完成围困，他亲自带着军队，向着城外的顺军发动进攻。 然而，令白文选没想到的是，这次，这些前几次战斗中一触即溃的家伙表现得相当英勇，白文选几次强攻都没能击破顺军的营垒，反而令自己损失不小。 第110章 熟悉的速崩 白文选攻不破顺军的营地立马就意识到了危机，衡阳处于几条水道的交接区，要是顺军大军四面围攻过来，自己可能会在衡阳城下全军覆没。 可是白文选又没有收到明军那边的消息，也不知道明军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 要是这边退了导致顺军上去把明军干了，那么这波攻势就彻底失败了。 白文选思考了一阵之后决定还是撤退，反正北边那些明军死了也就死了，他还没高尚到为了给明军争取时间把自己搭进去这种程度。 于是白文选决定撤军。 城外的顺军在发现白文选的攻势强度越来越低之后也察觉到了异常，于是，金声桓首先带领士兵对衡阳发起攻城行动，结果出乎意料的，衡阳压根就没几个守军，金声桓轻易地捞到了一个先登加复地的功劳。 得知白文选撤出衡阳之后，谷可成判断大西军这是打算全军撤出湖南了，于是他当即下令，让各路顺军水陆并进，一路杀向零陵，收复沿途各个县城。 很快，各路大军再现了当年顺军如入无人之境的的景象，白文选不想多做逗留，一口气退到了全州，并在象鼻山凭高修建工事，防止顺军就势打进贵州。 顺军没有打进贵州的打算，在将白文选逼出湖南之后，谷可成留下张勇，马得功两人驻扎在零陵和武冈，自己带着湖广集团军的其他部队北上支援湖广北部的顺军。 此前不久，曾英和杨展经过一番激战之后，成功率领明军在夔州一带战胜了白杆兵，白杆兵全部缩回石柱，明军随即尾随而至，将石柱团团包围起来。 眼看石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杨展与曾英商量了一阵之后决定让曾英继续指挥明军围困石柱，杨展自己带着另外一部明军顺江而下，攻取荆州。 明军一路上连破巫东，秭归，夷陵，很快大军就进抵宜都城下，离荆州已经不远了。 杨展于是将军队屯驻在虎牙山一带，准备等顺军主动来仰攻虎牙山的时候大量杀伤顺军，如果能在虎牙山下大量杀伤顺军，那么明军就可以直扑荆州，拿下这个战略要地。 当然杨展之所以不直接杀过去，是因为明军难得的数量优势已经没有了，随着许定国和刘泽清的河南集团军抵达荆州，荆州附近的顺军人数已经超过了明军。 河南集团军的司令是许定国，但是李定国虽然受封成了河南集团军司令，但实际上他是指挥不动刘泽清及李成栋这些人的。 很快随着张鼐到达河南集团军，许定国自然让出了指挥权，并且向张鼐提出了辞职，表示自己无力担任河南集团军司令一职，请求朝廷重新选派将领领导河南集团军。 张鼐不置可否，李自成当时把这些个军头三三两两编进一个集团军就是迫使他们主动要求大顺朝廷空降司令： 这些人谁都无法压倒其他军头，无论谁做老大都会有人不服，最后便只能要求朝廷派人来管。 不过张鼐并不想这时候讨论这事，他给了一个模糊的说法就略过了此事： “此事不是我能决定的，眼下关键还是击退明军的进攻。” 张鼐扫视了诸将一眼，指了指地图，说道，“明军必将屯驻于虎牙山，仰攻山头必然是一件艰苦之事，你们谁有信心担当此重任？” 李成栋抢在其他人之前立刻对张鼐说道，“侯爷，末将愿意充当先锋，攻下虎牙山，将明军尽数歼灭于虎牙山！” “好！”张鼐说道，“那期待李将军的捷报！当然，其他诸位将军，你们也有任务，那就是沿着水路进军至长阳，突袭夷陵，把明军包围在虎牙山上！” 随着顺军开始展开军事行动，明军这边也陆陆续续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总兵大人，顺军来了！” 杨展站在虎头山上，眺望远方，听到哨骑通报顺军到达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顺军的动作还是相当之快的。 于是杨展点了点头，问哨骑道，“看清对方大将的旗号了吗？” “禀告总兵，对面是大顺河南集团军第三师。” 杨展看过大顺发行的报纸，大顺高级军官的任命是有公布的，他掏出自己的记事本： 杨展会把他认为重要的消息记下来，在记事本上搜寻了一番之后，他就知道了对方的将领是谁： “李成栋？！”杨展哼了一声，“果然贼性不改，出身是贼的人果然就是贼！” 随即杨展吩咐亲卫，“让各部做好防守，要是李成栋敢攻山就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接着杨展又估计顺军一定会派出部队企图袭取夷陵，便派出信使去通知夷陵的守卫部队，在夷水沿岸做好准备，打顺军一个半渡而击。 李成栋信心满满地带着士兵来到虎牙山下，接着他招招手，下令道，“休整一下，让炮队先轰一阵，各部队准备攻山！” 很快，顺军炮队列队完毕，接着火炮随即开始开火，炮弹如泰山压顶一般轰了出去，顺军步兵随即在炮火掩护下开始发动进攻。 大批顺军士兵呐喊着冲上山去，明军将士看到顺军的旗帜士气就先下了三分： 和历史上清军赫赫威名之下造成的巨大士气优势一样，这个世界顺军取代了清军的赫赫威名，而且更近一步：因为顺军打赢了清军，这在明军看来对方就更加不可战胜了。 四面八方的顺军士兵奋力登上山间，此时才如梦初醒的明军赶忙发动反击，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巨大的恐慌立刻造成了士气的连锁崩盘，杨展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苦心布置的虎牙山防线不到六刻钟即全面崩盘，明明顺军还没发动像样的进攻这边突然就崩了！ 杨展也不矫情，眼看溃败就在眼前，他当即带着亲卫火速奔下山去，往南直接跑向夷陵去了。 杨展这一跑，明军彻底崩盘，看着明军崩盘，李成栋大喜过望，心想这种速崩的节奏真是熟悉呀，当年自己当明军的时候经常遇到这种事情。 于是李成栋立刻亲自带领士兵，冲上山去，占领虎牙山。 第111章 张鼐:鉴定土司战力为弱鸡 退到夷陵的杨展惊魂未定，对于自己手下一触即溃的情况他非常无语，大顺的精锐主力都在北边和清军厮杀，自己面对李成栋这些家伙都打成这样，这要是遇到顺军精锐… 杨展压下心头的疑虑，开始考虑接下来的情况，他和张献忠交手多次，自己打成这副样子，想必张献忠的大西军也不会好到哪去，这波攻势实际上已经失败了。 不过崩的快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顺军合围明军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了，由于明军崩得太快顺军还没过河明军就跑到了夷陵，因此躲过了顺军的合围。 当然，杨展并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之下躲过了一劫，他考虑的是既然现在战况看起来如此糟糕，那就不能在荆州府内多做停留，不然施州那帮土司可能就要过来落井下石了。 不幸的是，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不久杨展就从哨骑那里收到了一个大大的坏消息： 施州一带的土司们果然自带干粮地带着士兵出连天关，沿着黔江顺流而下，企图包抄明军后路，把明军堵在荆州府之中。 杨展在四川的时候就没少和土司们打交道，他非常清楚这些土司的秉性。 这帮土司那是惯会锦上添花，但绝不会雪中送炭的，其见风使舵更是一绝。 因此面对这帮家伙，杨展不会有任何侥幸心理： 不把这些家伙狠狠揍一顿是肯定不行，这帮家伙现在这么积极，看起来是想向大顺献媚，顺带展示一下自己的统战价值。 杨展哼了一声，“这群王八蛋，真当大明无人？” 既然这帮家伙想在新主子面前表演，杨展怎么能让他们得逞？ 于是杨展随即指挥军队卡住长阳，准备在长阳狠狠教训这帮土司。 与此同时，顺军渡河在虎牙山河对岸的荆门山驻扎下来，本来顺军准备一口气把杨展撵回四川，但收到土司出动的消息之后，顺军决定先暂观其变，等两方人马打出胜负再说。 土司军队的战力还是不如明军的，杨展的部队虽然在顺军面前崩得那叫一个快，但那是因为明军士兵未战先怯，但是面对土司军队的时候，明军的心态那就不一样了： 在明军看来，土司军队这种整天躲在山里的军队是不足为虑的。 心态不一样，战斗的结果自然不一样，明军趁着土司们的军队刚刚过江，立足未稳之时突然大驱兵马发动突袭，直接把施州的土司军队打爆了！ 眼见自己的军队打爆了土司军队，杨展迅速改变了作战计划，带着主力部队进入施州，准备在施州劫掠一番之后由夔州再返回四川。 至于被杨展留在夷陵的部队，额，那就只能让他们自己自求多福了，不过杨展听说顺军对俘虏还是不错的，从没听过什么杀降事件，这些留在夷陵的部队估计没什么问题…应该吧… 张鼐收到了土司军队使者带来的求援信，土司们现在有些后悔，本来想出个风头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现在好了，肌肉没展示出来倒是把肋骨露出来了！ 张鼐想起李自成的嘱咐，现在还不是解决土司的时候，一来现在大顺的军力还没达到覆盖土司的程度，二来这些土司隔在四川与湖广之间，某种程度上充当了战略缓冲层。 当然，张鼐是不介意借明军之手削弱土司们的，他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使者之后，便让李成栋沿着江道逆流而上收复夷陵等一众县城，自己带领其他将领准备跟着杨展的行军轨迹，追进施州，从施州直指石柱： 石柱土司才是顺军真正的救援对象。 施州这地方是苗族聚居区，除了施州卫的少数地方，其他地方基本上全是土司的地盘，历史上直到雍正年间才开始改土归流。 不过施州土司们的战力也就那样，在明军突进施州境内时，土司军队大惊失色，他们没想到明军居然杀了进来！ 既然施州土司们已经明确站队大顺，杨展也就不客气了，他带领明军在施州境内横行无忌，连续击破荣美，施南，龙潭，金桐，并将这几个土司狠狠劫掠一空，其他土司被明军吓住了： 他们认识到了明军虽然已经被顺军赶到了西南一角，但仍然不是自己这些土司所能碰瓷的存在。 然而还没等土司们商议好和明军进行谈判，顺军就跟着明军进入施州，面对比明军更强的顺军，土司们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阻击明军。 张鼐也通过这个机会观察着土司们的战斗力： 农民军当年是和土司们打过交道了，不过现在世殊时异，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土司们果然是废物！只要朝廷动起真格，推平这些土司不在话下。” 张鼐得出了这个结论，据他的观察，土司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状态： 他们普遍缺乏火器和骑兵，他们的优势是熟悉地形而且有一些射术精湛的弓兵，不过这些弓兵通常喜欢用沾毒的箭头，要是被射中的话大概率是救不回来了。 现在李自成正在大力推动顺军的火器化，以后在顺军的火器面前，土司们将毫无还手之力。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张鼐马上下令让顺军对明军发起进攻，迫使明军退往夔州一带。 杨展退到夔州之后马上去通知曾英，让曾英做好撤退准备： 顺军这势头，显然是要打进石柱，把石柱土司这个大明二五仔给救出来。 当然夔州也不能待了，杨展在夔州稍作调整之后便马不停蹄地继续西撤，一直撤到顺庆府辖区内的渠县才停了下来。 另一边的曾英也是头大，石柱土司的白杆兵相当顽强，他们硬是顶着明军的猛攻坚守了下来，明军拿他们没有太多办法，就当曾英发愁这样打下去没完没了的时候，杨展送来了顺军追击而来的消息： 曾英收到消息之后愣了半晌，接着反应过来的他立刻下令全军撤往重庆布防，防止顺军沿江而下直取重庆。 第112章 下一个目标:河套 令明军松了口气的是，顺军没有继续追击： 在收取了夔州府之后，顺军停止了攻势。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杨展还是留下一支人马守在宕渠山，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马前往重庆，与曾英汇合，防止顺军进攻重庆。 随着曾英和杨展率军退回重庆，明军和大西军联合发起的三路进攻大顺的行动宣告失败： 大西军和明军的三路大军都被顺军击退，顺军不仅顶住了这波攻势，还取得了小小的进展。 顺军拿下了夔州府和石柱，在四川打进了一个突出部，这个突出部将令张献忠和明军相当难受： 凭借这个突出部，顺军可以随时威胁重庆，不拔掉这个突出部，明军和大西军将无从反攻，而拔掉这个突出部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陕西那边，顺军则是攻取了利州和南江，给汉中打下了一大片战略缓冲区，以后张献忠再想直接威胁汉中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在三路反击大顺失败之后，张献忠和朱慈烺之间估计得有一波博弈。 要知道顺风四海皆兄弟，逆风全是猎马人的道理可不止存在于游戏中，大西-大明这个复合政权此番失败之后肯定会有些波澜。 随着硝烟平息，湖广集团军司令左良玉和河南集团军许定国都向朝廷上书表示愿意辞去司令一职，请求朝廷重新派遣大将担任新的司令。 李自成于是就势任命张鼐为河南集团军司令，谷可成为湖广集团军司令，并将河南集团军改名为【第六集团军】，湖广集团军为【第七集团军】。 虽然李自成整天说不怕明军降军搞事，但他还是想更为耐心地慢慢分化瓦解这些军头，如今第一步已经成功： 军头们至少承认了大顺派遣的司令的权威，接下来，李自成准备继续徐徐图之，把这些军头们彻底瓦解。 左良玉和许定国这两人识时务，李自成自然也给予奖励，许定国被任命为大顺河南总督，左良玉则为大顺湖北总督。 大顺的总督现在属于军务体系，是五军都督府下辖的职务，类似于后世军委和军区的关系。 所以现在的总督和巡抚不会再有职责上的交叉，李自成不是清廷那种时时担心有人造反的神经过敏型统治者，他并不想和清廷那样刻意制造地方上的督抚矛盾。 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李自成看向桌上的奏章，里面的内容是关于和清军的战事的： 现在清顺双方仍然在几条战线上保持着僵持的态势，李自成和大顺中枢预想的清军攻势没有出现，前线的刘宗敏和李过两人则委婉地表达了顺军不应该急于发动攻势，而是等今年秋收完成以后再打不迟。 前线指挥官反对参谋部的计划在古今中外都是常见的事情，李自成思考着怎样处理这个问题： 他担心此例一开前线将领今后将动不动就反抗参谋部的计划，那样参谋部就成摆设了。 但同时这也可李自成提了个醒，即使是后世最专业的德国总参谋部，也曾经被前线将领吐槽“参谋用尺子在地图上一量就制定了行军计划，完全不考虑实际的地形和后勤限制。” 但是很多时候参谋部出错的概率还是比将领个人出错的概率小： 一群人一起犯错的可能性总是要小于一个人犯错的可能性的，这也是参谋制度能在全世界推广的原因。 想了一阵之后，李自成决定还是以皇帝的身份给刘宗敏和李过各自发出一封信件过去： 大体意思是既然作战命令是总参谋部制定，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联合署名发布的，那么前线将领不应该随意以个人意见拒绝执行，不然以后前线将领都能随意以个人意见拒绝执行命令，那还得了？ 因此，各部的进攻指令继续执行，后续战斗的情况各将领通过战报反馈至总参谋部，若情况有变，总参谋部和五军都督府便会更新作战指令。 当然，李自成知道清顺双方在战线上的僵持还将持续一段时间，多拿下一两个据点城市或是在草原上推进一段距离并不会改变这种僵持局面，要想立刻取得突破性进展还需要时间。 玩即时战略游戏的都知道，僵持阶段最难受的事情就是己方无矿可开但是对手却在不断开矿，现在清军正是无矿可开的一方，他们最多也就只能向黑龙江流域推进。 如果那样的话李自成也不亏，黑龙江流域开发程度太低了，如果清廷愿意去开荒，对以后大顺接手东北是大大的好消息。 既然清顺双方的僵持态势还需要持续一段时间，那么李自成就准备在其他地方“开矿”了，而开矿的方向他也已经选好了，那就是： 河套。 《明史纪事本末》云：“河套周围三面阻黄河，土肥饶，可耕桑。密迩陕西榆林堡（今陕西榆林），东至山西偏头关（今山西偏关县），西至宁夏镇（今银川），东西可二千里；南至边墙，北至黄河，远者八九百里，近者二三百里。” 这里号称“塞上江南”，是可以屯田耕种的地方，占据河套地区的话可以大幅缩短顺军的后勤线，对于顺军将来继续深入蒙古高原有重要意义， 而且河套地区是李自成给将士们画饼的地方，也是皇商建设北部粮食仓储体系的重要一环。 最最重要的是，大顺一众元勋，包括李自成自家的祖坟都在陕北。 额，可能他们中不少人祖坟都被明廷破坏了就是了，像李自成祖坟就被明督师汪乔年命人破坏了。 当然，祖坟可以重建的，重建之后顺军不搞定河套的话哪一天蒙古人去陕北搞事那还得了？虽然蒙古人至今都没有对陕西发动劫掠，但是谁能保证他们能一直不对陕西动手？ 现在大顺才建立几年，要是陕北被蒙古人搞了，那大顺朝廷的威望可就被丢尽大海了，所以为了一众元勋们祖坟的安全，河套也是必须收复的。 第113章 鄂尔多斯部:还是先谈谈吧 经过元朝一通乱七八糟的统治和军阀混战之后，明初北方人口凋敝，朱元璋不得不对河套地区进行了小幅度收缩，以确保长城以南的重新汉化。 很多人诟病朱元璋没有在明军气势如虹的时候进军西域，殊不知朱元璋在北方十室九空的情况下能够恢复河西走廊并将其再次汉化就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了。 其后明朝逐渐放弃河套内迁，名臣杨一清曾经主张控制河套，理由是失去河套以后陕北“以一面而遮千余里之冲，遂使河套沃壤为寇之巢穴。” 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明朝没有进军河套，至严嵩掌权时期，复套与否变成了政治问题，嘉靖帝利用复套问题清除了大批清流，至此以后明廷不再提议复套问题。 此时河套地区的蒙古部落主要为鄂尔多斯部，而鄂尔多斯部虽然在1637年便向清廷进贡以示臣服，但是清廷鉴于鄂尔多斯部的特殊地位没有过多插手，其实际上是一股独立的势力： 鄂尔多斯部祖上是成吉思汗的护陵卫队，在蒙古部落中地位超然，一般不参与蒙古草原上的争斗，其他部落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找鄂尔多斯部的麻烦。 鄂尔多斯部济农叶齐岱青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鄂尔多斯部的超然地位建立在两个条件之上。 一是不涉及其他部落的利益，二是和长城以南的中原势力对河套没有兴趣。 但现在情况有了一些变化： 叶齐岱青一直密切注意着大顺和大清的消息，他知道现在大清被顺军拦截在了归化城以东，归化城一带大批土地已经完全被顺军掌控，许多内地的农民来到草原上耕种，同时顺军也在修筑城池，将归化城周围的土默特人和察哈尔人编户齐民。 这种架势对于叶齐岱青来说相当不妙： 大顺看起来像是要彻底解决蒙古诸部的问题！ 想到顺军能够占下归化城而清军却没什么办法，叶齐岱青判断现在草原上顺军的战力要高于清军，那么这样的顺军不是鄂尔多斯部可以对付得了的。 想了一阵，叶齐岱青决定先去找在鄂尔多斯部中有名的贤者，萨纳囊彻辰洪台吉商议。 萨纳囊彻辰洪台吉早年致力于蒙古诸部的统一事业，但在林丹汗被清军吊打，察哈尔部降清之后他就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转而于八白室埋头修书。 不过其在鄂尔多斯部的影响力仍然不容小觑，叶齐岱青从不敢忽略这位大贤者的意见。 叶齐岱青见到萨纳囊彻辰的时候，他的大帐之中已经挤进了不少小部落的首领，叶齐岱青顿时眉头一皱，这些人已经来到这里，说明情况恶化的速度比他预计的快多了。 见到叶齐岱清到了，诸位小头领赶紧让开一条道，叶齐岱清走进大帐之中，向萨纳囊彻辰行礼之后问道， “现在汉人军队打算收复河套了，彻辰洪台吉您怎么看？” 萨纳囊彻辰看向叶齐岱清，淡淡说道，“不外乎战和走三策，您想用哪一策？或者说诸位打算用哪一策？” “彻辰洪台吉，我们只是想留在河套，只要能留在河套，是战是和皆可。” 叶齐岱清说完这话之后扫视了在场的小头领们一遍，各个小头领都点点头，显然大家伙都不舍得离开河套这个地方。 萨纳囊彻辰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想问一句，你们认为以你们的战力能和汉人军队打到什么程度？” 叶齐岱清心想和大明的话五五开吧，我也经常打赢明军的，额，当然大规模兵团没有，毕竟蒙古草原就组织不起大兵团…… 至于顺军，没打过，不知道，不过听说顺军打明军如同砍瓜切菜，打在草原上如同天神下凡的清军也能取胜，这战力大概率是鄂尔多斯部碰瓷不了的。 见叶齐岱清脸上出现犹豫的神色，萨纳囊彻辰叹了口气，蒙古草原上的这些部落首领们，一个个优柔寡断，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 也就是这帮人的衬托才让萨纳囊彻辰当年觉得林丹汗还算是草原上一个有可能成事的枭雄。 把思绪拉回来，萨纳囊彻辰对叶齐岱清说道，“如果要和，那么就由我去与汉人交涉，如果要打那么就整军备武，把部落的勇士集合起来，再去联络漠北喀尔喀人还有西域的瓦剌人过来支援，八白室在此，如果他们还认伟大的成吉思汗，就一定会过来帮忙的。” 小首领们闻言纷纷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显然是不想打的，毕竟打起来的话他们肯定是要顶在前线充当炮灰的。 过了一会，一个叫里克泰的小首领硬着头皮说道，“我觉得还是先谈谈吧，草原这么广阔，总是可以谈的。” 叶齐岱清皱着眉头思考了良久，最终也决定先谈谈再说。 于是他对萨纳囊彻辰说道，“那萨纳囊彻辰洪台吉，就麻烦您和那个大顺朝廷谈谈，我们可以入朝纳贡，臣服于大顺” 萨纳囊彻辰摇摇头，说道，“这样不够，据我估计，大顺朝廷现在还没彻底完成统一，他们还在与清军和明军作战，所以他们要河套肯定不是单纯为了朝贡的名声，而是为了河套的土地和资源。” 顿了顿，萨纳囊彻辰继续说道，“所以想要和大顺言和，大顺开出的条件至少是驻军，筑城和开垦田地，甚至大顺会要求确定各部落的地盘，划定疆界，你们能接受吗？” 叶齐岱清愣了半晌，他不是傻子，一旦大顺完成了筑城和屯田，以大顺的体量，很快就能将河套吞下去。 皱了皱眉头，叶齐岱清说道，“要不先和大顺打一仗？不行，要是打输了那连谈的资格都没有了。” 最终叶齐岱清给萨纳囊彻辰确定了鄂尔多斯部的底线： 那就是其他都可以谈，但是济农台吉们的权利必须受到尊重，大顺也不能干涉鄂尔多斯部的具体内务。 第114章 收下当狗还是清除? 萨纳囊彻辰肩负着鄂尔多斯部的期望，带领一小队随从迅速抵达榆林镇，并在榆林镇见到了准备进军河套的高一功。 高一功听说了萨纳囊彻辰在蒙古的地位之后，以高规格的礼仪接见了萨纳囊彻辰，双方在榆林卫的都指挥使衙门开始了会谈。 萨纳囊彻辰也不故作玄虚，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高将军，我听说你们大顺想要进军河套？” 高一功点点头，他同样非常直接地说道，“河套地区为古之朔方郡，贵部占其多年，是时候归该还给大顺了，如果贵部不打算归还的话，我们就只能在草原上一决高下了。” 高一功的强硬态度倒是让萨纳囊彻辰有些意外，他试探性地说道，“高将军，实不相瞒，我此番来到榆林，正是受鄂尔多斯部所托，鄂尔多斯部愿意归降大顺，入朝纳贡，免去一场无谓之兵戈。” 高一功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蒙古人会放点狠话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想投靠大顺？ 不过以高一功的职位，他是没有权限决定这种事情的，而且他又不确定这是不是鄂尔多斯部的缓兵之计，因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高一功沉默，萨玛囊彻辰猜测高一功应该是没有得到接纳鄂尔多斯部的授权，即大顺朝廷可能并没有考虑鄂尔多斯部会归降大顺的情况。 果然，过了一阵，高一功才对萨纳囊彻辰说道，“实不相瞒，我是一介武夫，只负责执行朝廷下达的军令，至于能否开战，是战是和这种问题不是我能决定的。” 萨纳囊彻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中原朝廷的治理体系，高将军或许可以向你们的皇帝通报鄂尔多斯部的情报，在你们得出结论之前我都可以慢慢等待。” 高一功想了一阵，说道，“那这样，萨纳囊彻辰洪台吉，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护送您前往京师面圣，当然，我可以保证在接到陛下新的指令之前，我的军队不会进攻鄂尔多斯部。” 萨囊纳彻辰连忙说道，“谢将军好意，能够面见大顺皇帝是我的荣幸，我也可以保证，鄂尔多斯部是真的怀着诚心归降大顺的。” 于是，高一功立即着手安排一队顺军士兵护送萨纳囊彻辰前往北京觐见李自成。 在萨纳囊彻辰离开之后，在贺锦战死之后一直负责大顺军西北战事指挥的辛思忠对高一功说道， “蒙古人素来反复无常，我看朝廷那边谈归谈，进军河套的军事行动不能停，不给蒙古人足够的压迫感的话，他们是不会服气的。” 高一功摇摇头，对辛思忠说道，“先别急，这样，让那些西商商队还有陛下名下【北方开拓商社】的商队去鄂尔多斯部探探消息再说。” 另一边急着见到李自成的萨纳囊彻辰一路上快马加鞭，不久之后就抵达了北京： 李自成此时刚接到高一功的奏章不久，他于是让兵部尚书喻上猷和礼部尚书巩焴去迎接萨纳囊彻辰。 喻上猷和巩焴先和萨纳囊彻辰谈了一阵，相比于对高一功说的东西，萨纳囊彻辰对喻上猷和巩焴说的内容就比较多了： 除了归降大顺之外，萨纳囊彻辰还讲了鄂尔多斯部的其他一些要求： 包括大顺必须确保鄂尔多斯部的地位，保证鄂尔多斯部的安全，将边境贸易常态化以及明确牧民和边民之间的关系和确定双方的管辖范围。 喻上猷和巩焴两人都觉得鄂尔多斯部提的这些要求不算过分，因此朝廷可以接纳鄂尔多斯部以避免再多开一条战线。 事实上对于李自成在河套好事情喻上猷是不太赞同的，眼下顺军开了好几条战线，同时又在四处大修水利，再加上火器装备和打造海军，户部的人已经快要疯了，户部尚书杨玉林更是直言如今国库已经和崇祯朝的大明差不多了，此时不宜再继续用兵了。 但是李自成直接一句“保祖坟”就压倒了一众反对收复河套的反对意见，文官们总不能反对皇帝保护自家祖坟吧？ 现在鄂尔多斯部准备归顺朝廷，这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于是，在萨纳囊彻辰见李自成之前，喻上猷和巩焴先说了自己的意见，那就是可以接受鄂尔多斯部的归顺。 李自成却说道，“大顺需要的，不是鄂尔多斯部所谓模糊的归顺朝廷，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大顺控制之下的河套。” 说到这，李自成对大顺中枢官员还是有些失望，这帮人的战略眼光实在不行，只想着眼下的处境，很少考虑以后的事情。 喻上猷皱了皱眉头，说道，“陛下之意，还是要打鄂尔多斯部？” 李自成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们要不要打鄂尔多斯部，而是鄂尔多斯部能不能接受河套为大顺控制的事实，算了，还是先让萨纳囊彻辰觐见吧，朕亲自和他谈谈。” 萨纳囊彻辰对李自成说的东西和他对喻上猷和巩焴说的差不多，李自成听完之后给出了自己的要求： “萨纳囊彻辰洪台吉，这样，你既然直说了，那朕也不和你兜圈子，朕的意见是这样：” 顿了顿，李自成说道，“首先，通商常态化这个没问题，不过，大顺需要在河套地区筑城，恢复明初于河套设置的卫所城镇，其次，为了保护鄂尔多斯部，大顺将于河套长期驻军，而为了驻军，屯田就是必须的： 大顺将会派出专门的负责人去丈量河套的土地，适合耕种的土地划为屯田区，适合放牧的地区划为畜牧区，大顺不会为难鄂尔多斯部的牧民，鄂尔多斯部也不能骚扰屯田的汉民。” 萨纳囊彻辰耐心地听完了李自成的话，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大顺这是要彻底掌控河套： 驻军，筑城，商贸，屯田这一套连招下来大顺不仅能保有在河套上的军事优势，又能取得经济基础，甚至还能控制鄂尔多斯部的经济命脉： 商贸常态化之后鄂尔多斯部的经济命脉被大顺掌控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第115章 大顺河套特区 思考良久之后，萨纳囊彻辰对李自成说道，“陛下，如果按您说的那样，那么到时候河套的土地上既有汉人又有鄂尔多斯人，到时怎么管理？” 李自成说道，“朝廷尊重鄂尔多斯部的意愿，如果鄂尔多斯部的牧民愿意加入大顺，那么就改汉名，编入大顺户籍，和其他汉民一起获得各项朝廷给予的权利，不愿加入大顺的，仍由各部落头领管辖，朕会派人与鄂尔多斯部各部商议，划定明确的边界。一句话，各管各的。” “那么，如果鄂尔多斯部牧民和大顺汉民发生冲突怎么办？如果鄂尔多斯部牧民不顾头领的规定越界怎么办？” 萨纳囊彻辰显然很清楚大顺和鄂尔多斯部双方的吸引力差距，当即追问道，“退一万步讲，大顺建立的官府和鄂尔多斯部的头领们的律法发生了冲突，那究竟该听谁的？” 李自成有些意外地萨纳囊彻辰这个家伙倒是很懂行，不愧是蒙古历史上少有的能够修书立传的蒙古人。 李自成说道，“那就设立一个最高的管辖机构，这个机构将拥有河套地区的最高管理权，并且这个机构的最高管理者由大顺和鄂尔多斯部各出一人，其下辖的中底层管理层也由大顺和鄂尔多斯部分别出人，如何？” 萨纳囊彻辰闻言皱起眉头，李自成玩阳谋的水平比他预想的要高，鄂尔多斯部那群家伙懂个毛的管理，所谓联合管理，管理到最后肯定是大顺这边的人占据优势。 见萨纳囊彻辰沉默，李自成也有点不爽了，这些蒙古人，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于是李自成不悦地说道，“萨纳囊彻辰洪台吉，朕已经给出了很大的让步了，不是朕自夸，就你们鄂尔多斯部那点兵马，我大顺想要消灭你们并不困难。再说了，鄂尔多斯部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筹码？” 萨纳囊彻辰叹了口气，李自成还真没说错，鄂尔多斯部和其他蒙古部落有什么筹码呢？ 想到这萨纳囊彻辰只好说道，“草原广阔，完全容得下汉民和蒙古牧民一起生活，如能不动刀兵自是不动刀兵的好。”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朕的意思就是这样，如果萨纳囊彻辰洪台吉还是有疑虑的话，这个联合管理机构的蒙人代表，就由你来担任，如何？” 萨纳囊彻辰想了一阵，决定接下这个任职，以他的能力，还能和大顺周旋一二，换其他蒙古人的话，怕是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于是萨纳囊彻辰对李自成说道，“老夫不过一蒙古老头，承蒙陛下抬爱，无以为报，老夫愿竭尽全力，维护河套地区之安稳。” 李自成点点头，他有意以萨纳囊彻辰作为代表瓦解鄂尔多斯部的统治体系，只要开了由大顺朝廷任命草原管理者的先河，以后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而且萨纳囊彻辰担任这个职务的话鄂尔多斯诸部肯定不会反对，济农叶齐岱青肯定也不敢主动跳出来和萨纳囊彻辰争夺，他的声望与萨纳囊彻辰相比差得实在太远了。 于是不久之后，大顺决定成立【河套特区】，特区者，区别于大顺其他行政单位，不属于陕西省管辖，而是直属朝廷，特区设立特区委员会管理，最高官职为特区委员会主席，设两人，汉人一人，蒙古人一人。 蒙古主席为萨纳囊彻辰，汉人主席则暂时由高一功担任，之后再由朝廷抽调文官接替。 特区委员会下辖民务部，军务部，司法部三个部门，分管河套地区的民务，军务和司法三项事务，这三个部门同样实行蒙汉分离制度，即所谓的【各管各的】，若管理时蒙汉双方有异议，则上报高一功和萨纳囊彻辰处理。 事实上由于大顺处于经济和军事上的优势，特区委员会最终由大顺一家独大是时间问题而已。 萨纳囊彻辰带着消息回到八白室，向鄂尔多斯部众人通报了和大顺的交涉结果以及大顺的决议。 一众小头领想了一阵，觉得这样没什么问题，反正鄂尔多斯部就没有完全占据过河套，分出一些土地给汉人也好，而且划定范围之后，小部落们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担心突然某天被自己人吞并了。 叶齐岱青倒是觉得这样有问题，划定疆界之后加上顺军在河套筑城驻军，到时某一天大顺翻脸那鄂尔多斯部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对此萨纳囊彻辰却对叶齐岱青说道，“顺军是一定要占据河套的，将来的事不知道，现在不答应大顺的条件，顺军就会发起进攻，您认为鄂尔多斯部能挡住顺军吗？或者说鄂尔多斯部会不会为了您与顺军死战？” 叶齐岱青闻言默然，他当然清楚包括鄂尔多斯部在内的蒙古诸部的战力早就退化成了马匪水平，最多也就欺负一下明朝那些吃不上饭的乞丐卫所兵罢了。 额，实际上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干不过九边的卫所兵… 叹了口气，叶齐岱青对萨纳囊彻辰说道，“您说的对，不过还好大顺还是给了一个口子，让我们也能参与河套的管理，以后为了鄂尔多斯部的众多牧民，还要劳烦您了。” 萨纳囊彻辰苦笑道，“我已经预见到了草原的衰弱，只能尽力而为了，但诸位也要努力，或许将来会有新的变数，但只要我们跟上这些变数，蒙古人就不会灭亡。” 叶齐岱青对此倒是比较有信心，他说道，“蒙古诸部这么多部落，草原又这么宽广，退一万步讲，就是草原没了，还有西域，青海，藏地，汉人是绝无可能将蒙古人赶尽杀绝的。” 萨纳囊彻辰苦笑，消灭对手可不止武力这一种手段，遥想当年，匈奴，鲜卑…这一个个曾经无比强大的民族最后去哪了？总不可能被杀尽了吧？ 当然萨纳囊彻辰知道包括叶齐岱青在内这些蒙古首领理解不了这些，不过…萨纳囊彻辰想着北京的雄伟，心想，或许当年鲜卑人的选择其实是正确的？ 第116章 清军:喀尔喀我来了 就在李自成这边派遣顺军兵不血刃收取河套，成功开了“一矿”的时候，清廷那边，多尔衮同样也在喀尔喀蒙古“开矿”。 事实上多尔衮不是傻子，后世一群打游戏的都知道僵持的时候要开矿，他怎么可能不懂？ 多尔衮心里非常清楚，以大顺庞大的体量，在僵持阶段大顺肯定会收取更多地盘，以求扩大自己的优势。 考虑到这个时代蒙古早就衰落了，河套，青海，乃至西域藏地被中原政权整合是必然的： 因为这些地方其实都是同一个问题，那就是蒙古问题，只要中原政权的皇帝不是猪，就一定会解决这些地方，而这些地方在如今的时代是顶不住中原王朝的攻势的。 因此这几个地方大概率会被大顺收入囊中，那样的话战略形势就会完全颠倒，变成大顺加蒙古诸部围攻清廷。 所以清廷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坐以待毙，也要寻求“开矿”，不然僵持下去崩得一定是清廷。 而且多尔衮当上摄政王之后大清局势越来越坏，多尔衮急需一些新的成就来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权威。 本来多尔衮考虑过放手让汉人进入松花江，嫩江地区开发来增强清廷并不稳定的经济基础，但他仅仅只是试探性地提出这个计划就遭到了强烈的反对，连半只脚入土，许久不参与政事的代善都跳出来反对道， “若汉人于我后方聚众起事，我等岂不是无路可退？” 连代善都这么说了，其他人的态度更加不用说，多尔衮没有办法，他如今根本没有圣心独裁的本钱，只得退一步再次大规模征召黑龙江流域的索伦诸部。 除此之外，多尔衮还盯上了另一个目标：那就是喀尔喀蒙古。 历史上喀尔喀蒙古虽然很早就遣使纳贡表示归顺清廷，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历史上清廷直到康熙年间才初步完成对喀尔喀蒙古的整合。 而在这个世界，喀尔喀蒙古诸部和历史上一样，和卫拉特部缔结了《蒙古卫拉特法典》，仗着有卫拉特部的支持在皇太极死后就不再朝贡清廷，甚至这两年腾机思兄弟为首的一些首领上蹿下跳的，多次撺掇喀尔喀蒙古军队南下打科尔沁的草谷，这让多尔衮颇为恼怒。 历史上多尔衮在1646年就派遣多铎狠狠教训了一把腾机思和喀尔喀蒙古，直接杀到喀尔喀蒙古腹地，把喀尔喀联军打得落花流水，直接让这帮人患上了“恐清症”。 这个世界由于清军忙着和顺军打仗，多尔衮拖到现在才决定出兵喀尔喀： 多尔衮以清廷的名义派遣多铎，博洛还有塔克谭三人率领清军北上进军喀尔喀蒙古。 另一边，车臣汗部和土谢图汗部在探听到清军北上的风声之后立刻结成联军，并邀请扎萨克图汗部派遣军队一同对抗清军。 车臣汗硕垒想的很美好，喀尔喀蒙古联军挫败清军之后凭借军威在与卫拉特部的联盟中建立主导地位，接着又可以把漠南蒙古那群墙头草也拉到自己这边，从而形成一个庞大的蒙古势力。 可惜车臣汗想得很好，但是现实却相当骨感： 车臣汗和土谢图汗两人刚刚把军队集结完毕，就传来了一个大大的坏消息： 清兵就在克鲁伦河畔大胜腾机思的苏尼特部，苏尼特部几乎被清军完全屠灭。 其实腾机思早早就带领自己的苏尼特部在克鲁伦河凭河列阵，准备在克鲁伦河边狠狠教训一下清军： 然后清军就用自己强大的战力让腾机思回忆起了他当年为什么要向皇太极称臣纳贡… 在克鲁伦河大胜苏尼特部，腾机思率残部仓皇逃窜，清军紧追不舍，又追到鄂特克山，腾机思无心恋战，直接扔下部众逃往车臣汗部寻求庇护，其部下大部分被清军歼灭。 在与顺军多次作战不利的清军终于在这些喀尔喀蒙古人身上狠狠发泄了一把，苏尼特部被清军突突了一遍，只剩下不多的幸存者仓皇西逃，向车臣汗部诸人诉说清军的恐怖。 收到这些消息之后的车臣汗感觉情况似乎不太对，他召来腾机思，说道，“你不是说清军已经多次被汉人军队打败，战力大不如前了吗？怎么看起来清军还是非常厉害？” 腾机思心想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咱们太菜了？ 当然这样说就太伤士气了，腾机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苏尼特部毕竟不如三位大汗的亲卫队，只要三位大汗的亲卫队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的。” 车臣汗硕垒感觉来势汹汹的清军似乎不是喀尔喀蒙古能抵挡的样子，但清军一来就跪了的话喀尔喀蒙古的面子往哪放？ 于是，硕垒决定和土谢图汗一起亲率喀尔喀联军与多铎的清军一决雌雄。 喀尔喀联军采取诱敌深入之策，一路往西撤退，吸引清军不断深入，多铎自然知道喀尔喀联军是在诱敌深入，但是他对清军的战力有信心。 两场仗打下来，喀尔喀蒙古已经被多铎打上了菜鸡标记，而多铎虐菜从来都不手软，他就是要在喀尔喀腹地击溃喀尔喀联军，一战让喀尔喀蒙古彻底丧胆。 不久喀尔喀联军退到库伦之后就不再继续后退了，本来按照计划，这个时候扎萨克图汗会率领军队在库伦以逸待劳打击清军，然后车臣汗和土谢图汗两人的军队则在清军受挫后进击，一举击败清军。 到现在扎萨克图汗这个胆小鬼最终没有派兵前来，让车臣汗和土谢图汗的计划破产。 不过尽管如此车臣汗和土谢图汗两人的联军数量仍然超过了清军，车臣汗和土谢图汗都认为即使不能击败清军至少也能形成对峙局面。 于是两军不久之后在库伦展开了真刀真枪的正面对决。 然后车臣汗和土谢图汗终于认清了现实：喀尔喀联军被清军一边倒的吊打，那情形普通壮汉殴打幼童一般，喀尔喀联军大败，车臣汗和土谢图汗两人直接沦为了多铎的俘虏。 第117章 开完矿就该打架了 车臣汗和土谢图汗这两人眼看自己手下这群臭鱼烂虾根本不是清军的对手当即选择了认怂： 而早就不看好喀尔喀诸部战斗力的投降派代表人物札萨克图汗自然也没有胆子和清军硬刚，他在多铎率军到达自家领地的时候马上就选择了投降。 随着喀尔喀蒙古三汗全部向清廷奉表请降，至此清廷成功迫使喀尔喀蒙古诸部再度承认清廷的宗主地位，重新取得了漠北蒙古的控制权。 不过多铎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收到了多尔衮紧急送来的文书，多尔衮要求多铎处理完喀尔喀蒙古的事情之后立刻回师以应对顺军发起的新一轮攻势。 “该死的闯贼没完没了了！”多铎暗骂一声，现在这种与顺军进行拉锯战的感觉让他相当不爽。 清军不仅在拉锯战中不断损失兵员，而且清廷的后勤压力也非常大，更重要的是，随着顺军军中火炮的不断增多，现在清军早就没有了火炮优势，清军在拉锯战中并没有取得太好的战果。 另一边的顺军则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内地抽调兵马，装备和粮草前往支援前线，多铎感觉这样下去清军迟早会被耗死。 但清军至今没有想出什么突破的办法，顺军的防守相当坚决，失去了火力优势，清军面对顺军布置的营垒工事已经有些无能为力了。 更糟糕的是，清军现在在野战方面也在逐渐丧失优势，从一开始的野战必占上风到渐渐地互有胜负，再到现在已经旗鼓相当： 但是旗鼓相当实际上就等于清军已经处于劣势了！ 因为顺军的后备兵员和物资储备不是清军能比的，旗鼓相当之下顺军的人数优势将会越来越大，多铎已经可以预见在将来，顺军在取得了优势地位之后，一定会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清军。 叹了口气，多铎只能祈祷那一天来得晚一些。 另一边，刘宗敏正对着手下发牢骚，“参谋部那帮人不知道怎么想的，现在的局面都不需要进攻，只要慢慢耗就能耗死鞑子，这种情况下非要搞劳什子秋季攻势。” 刘宗敏在东胜卫的官衙中看着李自成发来的信件一脸不爽，东胜卫在黄河边上，原本顺军预计如果鄂尔多斯部不愿归顺的话，那么在高一功北上的同时刘宗敏也会自东胜卫西进包夹鄂尔多斯部，一举将鄂尔多斯部歼灭。 不过现在鄂尔多斯部归降，于是东胜卫的职能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东胜卫变成了一个连接河套与归化城的中转站。 如今东胜卫已经建立了一个大型粮站，同时云集了大量商人，成了一个贸易节点，甚至刘宗敏就把指挥部搬到了东胜卫。 刘宗敏对于李自成搞出来的总参谋部是不太服气的，在他看来，大明那帮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替顺军将士制定作战计划？ 不过现在李自成都发来信件了，刘宗敏知道事情的性质就不太一样了，这个时候如果还和总参谋部对着干那就是在打李自成的脸了。 虽然刘宗敏自信以自己在大顺的地位，如果他坚持不出兵李自成估计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但怎么说呢，想象明初那些元勋们的结局，刘宗敏觉得自己还是收敛一下，不要和皇帝对着干比较好。 所以最终刘宗敏还是选择服从总参谋的战略计划，着手布置顺军的作战计划： 顺军将从现在的大青山一线往东进攻，把战线推进至隰宁一线。 与此同时，金州的李过也收到了李自成的信，他其实也不赞成搞什么“秋季攻势”，但既然李自成都来信了，李过只得选择率领顺军海陆并进发起攻势： 李过自己带领顺军从金州直接北进进攻红嘴堡，李来亨和左勷则率领军队从大长山岛发起登陆作战，准备在归服堡附近登陆，围攻归服堡，以牵制清军可能到来的反扑。 清军这边，驻扎在红嘴堡的金砺也侦测到了顺军的动向： 当然清军没有水师，他侦测到的是李过北上的消息，不过金砺知道，以顺军的作战风格，在陆上发动进攻的同时海上肯定也不会平静。 金砺思考了一阵，觉得继续待在红嘴堡的话大概率会被顺军围在红嘴堡，于是决定率军撤往西边的栾谷关。 把军队撤退到栾谷关之后，金砺随即通知驻扎在复州的清军，准备与顺军在栾谷关到得利赢城一带展开作战。 李过于是顺利进占红嘴堡，清军在辽南的经营实在不怎么样，红嘴堡附近人烟稀少，红嘴堡的修缮情况也一般，在红嘴堡驻守也没什么意义，李过于是决定直接进逼栾谷关。 另一边，何洛会也带着清军来到栾谷关支援金砺。 轰隆隆的炮声宣告顺军首先发起了攻势，一波波炮弹倾泻在栾谷关城头上，炸得城头砖石飞溅。 当然这种程度的轰击对于清军来说不算什么，清军随即发动反击，并且派出大队骑兵冲击顺军阵地，密集的箭矢撒向顺军阵地，顺军士兵则还之以一轮火枪齐射。 清军的箭矢带走了一批顺军士兵，而一些清军骑兵也被顺军的火枪击倒，第一波对拼之后双方互有死伤。 很快，清军的步兵也出动了： 清军还是老战术，汉军旗士兵发动冲锋进攻顺军，满八旗士兵则靠着汉军旗士兵的掩护迅速接近敌阵，接着用一波抵近射击大量杀伤敌人。 不过这一套现在却不太管用了！ 顺军会在汉八旗士兵冲锋的时候用小炮进行轰击，削弱清军的冲锋势头的同时让满八旗士兵抵进的效率大大降低。 接着在汉八旗士兵好不容易快要完成冲锋任务的时候打出一两波齐射造成汉八旗的大量死伤，之后顺军的掷弹兵会在盾车和盾牌兵的掩护之下对列阵射击的满八旗士兵扔出一波手雷攻势！ 这么一套连招下来，清军的伤亡往往都会超过顺军，当然，这套打法相当耗费火器火药，如果清军能够截断顺军的后勤的话，顺军这套打法就打不起来了。 第118章 清军:朝鲜不要了 当然清军并没有切断顺军后勤的能力，因为顺军走的是海路，清军的水师则早就被歼灭殆尽。 何洛会皱了皱眉头，清军的老战术依然收效甚微，打了几波之后他见清军暂时拿顺军营垒没什么办法，便下令让清军回到关城之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顺军也没有再发动强攻，何洛会判断顺军此战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复州，而是为了扩大金州的战略纵深而已。 于是他也不急，因为清廷已经做好了决策，让阿济格放弃朝鲜率军回师辽南，并且济尔哈朗也将亲率大军前往辽南，两军将一同把顺军赶出辽南。 不过何洛会很快就坐不住了，李来亨率领另一支顺军从海上夺取归服堡之后绕过得利赢城，突袭了复州北边的永宁监，掳走了大批清军牛羊马匹，并且击退了复州清军的反击，占领了盘古堡，掐断了了栾谷关和复州的联系。 何洛会于是当机立断，率领清军放弃栾谷关进击盘古堡，李来亨也没有在盘古堡与清军纠缠，当即率军前往栾谷关，栾谷关和盘古堡的清顺双方完成了一波奇特的移形换位。 顺军在辽南取得突破的时候，朝鲜这边的顺军也发起了进攻： 大顺驻大使韩霖向朝鲜义军们宣读“进军京畿，收复汉城”的号召之后，各地的朝鲜义军纷纷群起响应，同时顺军也在罗虎的带领之下向江原道发动了攻势，准备迂回至汉城北边，包围汉城的清军。 在朝鲜这个战场，清军的战斗意志已经被层出不穷的袭击磨得心力交瘁，他们不但要应付陆地上朝鲜义军的小规模袭击，还要对付顺军频繁从海上发起的登陆战。 为此清军疲于奔命，部队人数也是越打越少，而顺军不断从海上运来兵员和武器装备，这让清军越打士气越低。 阿济格已经感觉到清军不太可能在朝鲜继续打下去了，再打下去这几万清军都得全部交代在朝鲜。 于是在阿济格的一再要求之下，多尔衮最终决定让阿济格撤出朝鲜，转而把用兵方向移往辽南。 收到多尔衮的指令之后，阿济格也松了口气，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不过朝鲜让阿济格相当不爽，阿济格也不想让朝鲜人好受，于是撤离朝鲜之前，阿济格打算给朝鲜人制造点事情。 “将士们，”汉城王宫中，阿济格对清军诸人说道，“朝鲜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既然顺军想要朝鲜，咱们就把朝鲜给他就是了。” 清军诸人都松了口气，朝鲜这地方清军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现在阿济格终于下令要撤，诸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阿济格狞笑着说道，“既然朝鲜人想跟大顺，咱们就不能给顺军留下一个完好的朝鲜！” 图赖和满达海都点点头，图赖说道，“那是，依我看，不如把这汉城一把火烧了得了。” 阿济格摇摇头，说道，“一把火烧了又怎么样？朝鲜人很快就能重建汉城，咱们得做点更【有用】的事情。” 满达海疑惑地问道，“英亲王，更有用的事情指的是？” 阿济格冷笑一声，说道，“这不是要秋收了吗？咱们就烧了朝鲜人的粮仓，毁了朝鲜人的田地，我倒要看看李自成有没有那个善心接济那些朝鲜人。” 清军做出决议的时候，朝鲜义军也开始了行动： 朝鲜义军领袖金思明如今获封大顺朝鲜独立团团长，也是正儿八经的大顺军官了，他手下的一众朝鲜义军将领之中，也有一些人获得了大顺给予的编制，不过都在金思明之下，金思明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朝鲜义军的总指挥。 金思明对一众朝鲜义军将领说道，“大顺的罗将军把收复汉城的光荣任务交给了我们，我希望我们不要让罗将军失望，而且韩霖韩大人也说了，” 金思明顿了顿，说道，“收复汉城之后会招募一批将士进入天朝官军，你们不要让韩大人失望。” 一众义军将领立马拍着胸脯表示即使全军死绝了也要把汉城啃下来，金思明满意地点点头，下令朝鲜义军向着汉城进发。 由于朝鲜义军的军纪并不怎么好，再加上这次罗虎没有让顺军跟着他们一起行动，于是朝鲜义军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享受到那种喜迎王师的感觉： 而且那些投靠了清军的朝鲜人怕顺军但并不害怕朝鲜义军，于是两拨朝鲜人在朝鲜京畿一带战了个痛快。 这种情况让金思明有些恼怒，他原本觉得义军可是收复国土的英雄部队，应该是去到哪都是箪食壶浆的，结果没到汉城就频频和朝鲜“清协军”打的不可开交。 这时候金思明才意识到，如果没有大顺这面大旗的话，这些看起来所谓“有战斗力”的义军士兵们也就那么回事，他心想，以后还是要抱紧大顺大腿才行啊。 眼看有些打不开局面，金思明没有办法，只得派人去请“大顺天兵”前来助阵。 收到金思明的求援之后，罗虎还以为阿济格出动大军把朝鲜人干爆了，结果仔细一看金思明的求援文书，额，合着是朝鲜人打朝鲜人，罗虎顿时对金思明有些失望，他觉得朝鲜将领的水平也就那样了。 为了防止义军打不过“清协军”，罗虎改变了原定计划，带着顺军士兵前往汉城帮助金思明，而在罗虎到达汉城城下的时候，金思明正对着汉城一筹莫展。 义军士兵们的攻坚水平相当垃圾，面对守军坚定一些的城镇就打不下来，罗虎对此也习以为常了。 正当罗虎准备用火炮强行轰开汉城城墙的时候，城中突然升起了一道道黑烟，这让罗虎和金思明都愣住了。 不久，汉城城门打开，但罗虎不敢贸然进城，于是他让金思明派人先去打探情况，过了一阵，去打探消息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说道，“首领，罗将军，不好了，鞑子烧城了！现在城内四处都是大火！” 第119章 朝鲜:虽然我一无所有，但我自由了 清军烧城的行为出乎罗虎和朝鲜人的意料，不过罗虎很快就反应过来： “鞑子这是打算撤出朝鲜了！不然他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但是，汉城的大火扩展十分迅猛，猛烈的火势使得城外的军队无法进驻。 最终，汉城的大火几乎烧了整整一天，一天之后火势稍微减弱再加上下起了暴雨，顺军和朝鲜义军这才得以进城清理残局。 汉城这座朝鲜王国的首都已经化为灰烬，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烧焦的尸体，整座城市犹如人间地狱，许多士兵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样的汉城根本不能驻扎军队，罗虎也就没有在汉城多做停留，随即率军北上，一路上果然没有遇到清军，倒是见到了不少被清军烧毁的城镇，粮仓和田地。 罗虎脸色阴沉，清军这波操作让他有些意想不到，虽然当年罗虎当流寇的时候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没少干，但像清军这样在秋收在即大肆烧毁田地，刻意人为制造粮荒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样就算朝鲜倒向大顺，战略意义也会大打折扣，因为朝鲜不仅无法为大顺提供物资，大概率是反过来需要大顺给朝鲜提供物资。 “该死的鞑子！”阿济格这一手让罗虎狠狠地把腰刀插进地里，顺军在朝鲜耗费了这么多兵员物资，结果得到了一个残破不堪的朝鲜，这让他非常不爽。 罗虎的感觉是不爽的话朝鲜国王李倧的感觉就是晴天霹雳了。 当他收到汉城被清军付之一炬的时候脸色当场就白了，当听说清军几乎尽数摧毁了朝鲜北部的粮食体系之后李倧当场就晕过去了。 过了良久，悠悠醒来的李倧颤抖着说道，“大顺天兵那边怎么说？” 因为长期与韩霖接触而水涨船高成为朝鲜领议政的沈器重说道，“禀大王，韩大人说过了，大顺绝对不会置朝鲜于不顾，虽然因为鞑子的凶残，朝鲜蒙受了一些损失，但是我们也脱离了鞑子的掌控，我等以后死后也不至于无颜面对祖宗了。” 李倧叹了口气，沈器重说得倒是没错，至少朝鲜重新回归到中原王朝怀抱中，不用认蛮夷为宗主了。 用后世一句经典的话来说就是：“虽然朝鲜近乎一无所有，但是朝鲜自由了。” 更关键的是，朝鲜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李倧认为大顺肯定不会再追究朝鲜叛明降清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不过朝鲜连年征战，现在北部又被清军摧残了一遍，这个冬天乃至明年的粮食都成问题，看起来一场饥荒就在眼前。 想了一阵，李倧觉得这事他根本解决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大顺的帮助。 于是李倧对沈器重说的，“朝鲜已经证明了自己对于大顺的忠诚，接下来就麻烦沈先生走一趟北京，去向大顺皇帝寻求帮助吧。” 沈器重点点头，说道，“正好韩大人也要去北京述职，臣这就去找韩大人，和其一同觐见大顺皇帝。” 看着沈器重离去的身影，李倧叹了口气，心想朝鲜的劫难应该到此为止了。 由于汉城和平壤都被清军烧毁，李倧只得继续留在全州，等到汉城重建之后再返回汉城。 另一边，韩霖则前往北部与暂时驻扎在铁山的罗虎会合。 一路上，韩霖看着一片荒凉的朝鲜心里也叹了口气，清军的凶残暴虐确实离谱，朝鲜现在成了这个鬼样子某种意义上是给大顺带来了新的负担。 不用说，要保持朝鲜的稳定，大顺肯定需要投入物资支援，但那样的话清军走了顺军还在往朝鲜投入物资，那就成了清军赚了。 罗虎的话打断了韩霖的思绪，他对韩霖说道， “鞑子太凶残了，朝鲜北方民众今年收成全没了，这个冬天没有粮食他们是挺不过去的。” 韩霖点点头，说道，“我准备把朝鲜的情况写成文书汇报给朝廷，由朝廷来决定朝鲜接下来的安排，罗将军，到时还要麻烦你在文书上一起署名。” “没问题，”罗虎点点头说道，“我们还要发一道文书给毫侯（李过），鞑子从朝鲜撤退之后必然全军扑向辽南，我们这边需要做准备随时支援毫侯。” 韩霖从来都不会干涉罗虎的具体军事指挥，他说道，“兵事上罗将军比我强得多，兵事罗将军自行安排即可，不过罗将军也要防止鞑子反扑。” “我知道的。”罗虎看着北方，说道，“我估计鞑子是不会再进入朝鲜了。” 阿济格确实不打算重新回到朝鲜，跨过鸭绿江之后，他安排清军士兵在凤凰城驻扎下来，自己和图赖以及满达海前往盛京向多尔衮汇报情况。 由于多尔衮最主要的反对派豪格不在盛京，而是在草原上和刘宗敏打仗，其他八旗大佬也觉得朝鲜已经沦为鸡肋一般的存在，扔了也就扔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阻遏顺军在辽南的扩展。 因此在多尔衮轻描淡写地把阿济格撤出朝鲜一事揭过去的时候，八旗大佬们也就默认了多尔衮的处理。 当然，不管怎么说，阿济格撤出朝鲜都是一场失败，所以多尔衮让阿济格带领从朝鲜撤出来的军队南下去对付顺军，捞取军功把朝鲜的失败掩盖过去。 “至少要把顺军逼回金州，如果有可能的话重新占领金州最好。” 多尔衮这样对阿济格交代道，“如果能把辽南的顺军解决掉，我们就能全力以赴把草原上的顺军干掉，到时态势就能重新回到前明崇祯年间的态势。” 阿济格却摇摇头说道，“难，顺军现在火器很多，而且这几年打下来八旗的兵威大不如前，以前那种八旗大兵一到就势如破竹的情况不复存在，依我看，想要打败顺军，还得想办法搞掉顺军的水师，不然很难把顺军推下海。” 多尔衮心想我哪有办法歼灭顺军的水师？大清的水师倒是已经被歼灭了… 于是多尔衮不置可否，说道，“嗯，我会想办法的。” 第120章 签条约吧，朝鲜 李自成收到韩霖传回来的消息之后，对于清军丧心病狂地举动也是非常无语： “啧，阿济格这个王八蛋，居然烧城毁粮。” 接着他把韩霖递交的文书交给几位中枢官员们，“大家伙说说看，现在朝鲜被鞑子祸害成了一片白地，我们该怎么办？” 中枢官员们传阅了文书之后，礼部尚书巩焴首先说道，“陛下，朝鲜为大顺牵制建奴有功，又遭逢大难，我大顺作为天朝上国，自然应该给予朝鲜襄助。” 但是户部尚书杨玉林却说道，“陛下，如今大顺处处要钱，就兵事而已，草原和辽南都耗费甚巨，今年又多了一个夔州要供应，更别说朝廷还要修水利，还要造战船等等，户部实在没有能力对朝鲜进行大规模援助。” 户部和礼部的意见截然相反，众人闻言看向了大顺的内阁首辅：牛金星。 牛金星在如今的大顺朝堂虽然依旧是文官之首，不过牛金星敏锐地感觉到李自成自从进了北京之后就不像以前那么重视他了： 李自成召见牛金星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多政策制定之前也没有事先向牛金星透露风声，这让牛金星充满了危机感。 更不妙的是随着一批新的官员通过科举补充进朝堂，牛金星的势力更加微薄，他感觉自己都快向传说中的印章首辅看齐了。 所以牛金星只得抓住每一个有可能让自己重新拿回李自成信任的机会，尽力表现。 而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机会，牛金星看向李自成，李自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让牛金星有些捉摸不准李自成的意思，李自成是想帮朝鲜还是不想帮？ 牛金星迅速思考了一阵，觉得李自成应该还是想帮朝鲜的，不然没有必要把事情拿到诸位中枢官员面前讨论： 不帮朝鲜的话，朝鲜这事就是个军事问题，直接在五军都督府处理即可。 于是牛金星说道，“朝鲜还是要帮的，不然岂不是让朝鲜百姓认为大顺冷血无情？” 杨玉林却说道，“首辅，话不能这么说，为了让朝鲜百姓开心就要让大顺百姓不开心？须知朝廷的钱粮就那么多，给了朝鲜多一分那么给到百姓那就要减一分。” “如果不用朝廷出钱甚至朝廷能赚钱呢？”李自成突然出声，点了郑芝龙的名字，说道，“郑署理，你说呢？” 作为海关总署理，郑芝龙也应邀参与了这次中枢会议，不过他可不敢乱说话，一直默默充当背景板，没想到皇帝突然点了他的名字，郑芝龙连忙说道， “陛下说的极是。” 话以说出口郑芝龙就后悔了，心想奉承皇帝的话说顺嘴了一不小心就条件反射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杨玉林立刻把矛头指向郑芝龙，“郑署理，那你有什么方法能既给朝鲜百姓提供钱粮还给朝廷赚钱？” 郑芝龙心想你不应该问我该问皇帝呀，但他自然不能这么说，想了一阵之后郑芝龙还真想到一个方法： “陛下，不妨以朝廷的名义，许以一定的利息向各地富商士绅【借】，借到钱粮之后提供给朝鲜，让朝鲜人以一定的利息还给朝廷，朝廷既一分钱都不用花还能赚钱。” 郑芝龙的话倒是让杨玉林愣住了，他想了想，这个方法似乎还真可行？ 但是巩焴不悦地说道，“这样我大顺岂不是成了趁火打劫的无良放贷者？天朝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形象能当饭吃？”郑芝龙心里吐槽了巩焴一句，随后说道，“巩尚书，大顺的钱粮都来自大顺百姓，朝廷不能拿百姓的钱粮去撑面子。” “你……”巩焴想了一阵，居然无法反驳，他总不能说朝廷能用百姓的钱去撑面子吧？ 李自成这事再次出声了，“郑署理的办法是个好办法，不过借钱给一个穷光蛋的话得先帮穷光蛋有还债的能力，不然钱借出去怎么要回来？” “陛下圣明。”其实郑芝龙不怎么理解李自成这番话的意思，不过不管皇帝说什么喊一句陛下圣明总不会错。 李自成接着说道，“这样，为了保证朝鲜的安宁，确保朝鲜能够尽快恢复以保证其能够还债，朕有意与朝鲜签订一个条约，帮助其恢复至正常水平，同时以朝鲜为范例，确定大顺藩属国的明确义务和权利。” 说着李自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条约，分发给在场诸人观看，大家伙这才知道，皇帝果然是有备而来。 这份条约的内容大体概括为： 一、大顺向朝鲜进行钱粮援助贷款，朝鲜则以矿山进行抵押； 二、大顺将无偿援助朝鲜的一部分重建活动，以帮助朝鲜尽快恢复生产； 三、朝鲜将铁山，皮岛，身弥岛，济州岛及釜山交给大顺，大顺将在这些地方设立贸易据点，同时，在朝鲜建立海关，协助朝鲜进行关税征收； 四、朝鲜在平壤、汉城及其他一些顺军指定地点设立军事区供顺军驻军，军事区管辖权归大顺所有； 五、朝鲜与大顺互相全面放开商贸，双方商人均可在双方国家置地，雇佣及投资商贸。 在场诸位官员看了这份条约之后脸色古怪，李自成这是什么玩法？割地又只割一点，既有无偿援助又有贷款，这究竟是要闹哪样？ 李自成看几个官员的表情就知道这帮家伙没领悟到精髓。 直接占领朝鲜并没有太大意义，反而会给大顺带来沉重的负担。 占领朝鲜就要对朝鲜土地上的百姓负责，这可不是李自成想要的，他可没那么高尚为朝鲜人谋福利，相反，朝鲜在他的规划中将是大顺的原材料供给地和倾销市场。 这方面就得学习英国人的做法：控制经济命脉和贸易权力，同时占住几个关键节点掌控政治局势，最后再给点好处确保被剥削的国家不至于破产。 历史上英国人通过这一套玩法不仅建立了殖民地经济体系，而且名声居然还不错… 第121章 藩属国该有的样子 虽然大臣们实际上不怎么理解李自成的意思，但是由于皇帝李自成，首辅牛金星，还有户部尚书杨玉林三人都表态支持以朝鲜为范例建立新藩属国体系，大部分官员们感觉和自己关系不大，所以他们也就顺水推舟地赞成了。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礼部尚书巩焴虽然仍然不太赞同，但只有他一人反对的话也没什么用，所以这事最终还是得到了通过。 末了李自成对众人说道，“我们不能再向前明一样处理与藩属国的关系了。在以前，藩属国承担的义务实在太少了，而天朝对藩属国的介入度又不够，不能及时保护藩属国，两者共同作用使得天朝威严不够，所以，大顺需要建立一种新的藩属国制度。” 顿了顿，李自成说道，“所谓藩属国制度，就是天朝为父，各外藩为子，天朝为君，外藩为臣，所以我们需要确保藩属国在兵事和国事上与我们步调一致，同时我们也要保护各藩属国，确保他们不会被敌人入侵。” “所以沈先生，你明白了吗？大顺的这些条约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朝鲜，别的不说，朝鲜以后绝对不会再被鞑子和倭寇祸害了，因为大顺天兵就驻扎在朝鲜，可以第一时间保护朝鲜。” 李自成的话被韩霖转述给了朝鲜派来的沈器重，沈器重一脸懵逼，他仔细看了一遍韩霖给他看的条约草稿，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天朝上国能够提出的条件。 这还是那个号称礼仪之邦的天朝吗？ 过了一会，他说道，“韩大人，这……别的不说，这天朝割朝鲜的土地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韩霖说道，“什么叫做割地？天朝乃朝鲜之宗主国，朝鲜的一切都是天朝的。一个家庭之中父亲拿走儿子的东西，这有什么问题？” 不等沈器重说什么，韩霖继续说道，“再说了，不这样的话，大顺天兵怎么进驻朝鲜？大顺天兵不进驻朝鲜怎么保护朝鲜？” 沈器重一时语塞，倒不是他想不出反驳的话，沈器重当然可以想出许多道理驳斥韩霖，但那又怎么样？难不成惹怒大顺然后让大顺来硬的？ 见沈器重无话可说，韩霖的语气也温和下来，说道，“大顺并不是针对朝鲜，实在是以前前明没有把天朝和藩属国的关系捋清楚，现在大顺正是要捋清楚天朝和藩属国的关系，更好的保护天朝的藩属国。” 顿了顿韩霖继续说道，“说起来朝鲜还是大顺第一个正式确立的藩属国，以后也能得到其他藩属国所没有的特权。” 李自成并没有给朝鲜许诺什么特权，不过韩霖还是给朝鲜画了大饼，当然，沈器重也知道韩霖是在画大饼，他只好退一步说道， “韩大人，这所谓的条约以后可以有磋商的余地吗？” “当然，”韩霖自己就觉得其中有些东西得改，比如允许朝鲜在大顺置地，虽然朝鲜人不太可能跑来大顺买地： 这年头大顺的地主士绅个个都是天朝上国的做派，怎么可能会把田地卖给朝鲜人？再说了，朝鲜那群穷光蛋买得起吗？ 但总归是留了个法律口子，韩霖准备劝说李自成把里面的几项条约内容全部改成单向的才行。 沈器重松了口气，能改的话以后朝鲜或许还能交涉一下，于是他说道，“事关重大，能否容下臣向我家大王禀告之后再给予明确答复？” 韩霖点了点头，同意了沈器重的要求。 回到朝鲜的沈器重向李倧汇报了情况，李倧倒是没有想太多： 他已经悟到了，作为朝鲜国王，根本不需要想那么多，抱紧天朝大腿就完事了！ 他对沈器重说道，“天朝如朝鲜之父，天朝所要求的，朝鲜只能遵从。” 过了一会，李倧又说道，“麻烦领议政再跑一趟大顺，和大顺签订协议吧。” 看着李倧那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沈器重把本来想说的和大顺继续协商的话咽了回去。 他心里叹了口气，向李倧行礼之后领命而去。 不久，大顺与朝鲜签订了正式的《大顺-朝鲜宗藩条约》，这份条约也将是以后大顺和其他藩属国的模板条约。 这份正式版的条约与李自成的草稿相比还是有些变化的，李自成从谏如流，听从韩霖的建议，将条约的内容变更为单向内容，以减少将来可能的一些麻烦。 条约总结起来一共有八条内容： 第一，条约规定大顺和朝鲜之间的关系是宗主国与藩属国之间的关系，朝鲜国王必须经过大顺皇帝的册封； 第二，大顺尊重朝鲜国王李氏在朝鲜的地位，除非涉及到重大原则性问题，不然大顺不会干涉朝鲜内政，并且大顺承诺保护朝鲜的安全，但同时朝鲜必须在军事和外交事务上跟随大顺； 第三，大顺将在义州，平壤，汉城，全州四个地方驻军，总驻军兵额不少于两千人； 第四，朝鲜将铁山，皮岛，身弥岛，济州岛及釜山交由大顺管理，作为交换，大顺驻军费用由大顺朝廷承担，朝鲜无需支付大顺驻朝鲜军队的花费； 第五，大顺商人有权在朝鲜置地，建立商馆，商社，进行贸易活动及在朝鲜雇佣朝鲜人进行工作； 第六，除进出朝鲜之关税之外，朝鲜不得再向大顺商人征税，关税税率由大顺朝鲜双方共同协商确定； 第七，大顺学子士人有权在朝鲜开办书院并进行教学活动，朝鲜方面不得阻拦； 第八，大顺军民拥有在朝鲜的治外法权，若是涉及司法事务，须交由大顺驻朝鲜官员处理。 除了宗藩条约之外，大顺又与朝鲜签订了《大顺援助朝鲜备忘录》，在备忘录中，大顺承诺无偿援助朝鲜城镇的重建工作，协助朝鲜建立海关部门并提供一笔“低息贷款”以帮助朝鲜渡过困境，相对应的，朝鲜将国内矿山作为抵押交给大顺，并且承诺按期还款。 签署了条约和备忘录之后，李自成对沈器重说道，“以后朝鲜再也不会被欺负了，大顺将竭尽全力保护朝鲜。” 沈器重能说什么？他只得谢恩感谢大顺对朝鲜的保护。 第122章 设立银行的构想 与朝鲜的事情敲定之后，李自成又召来了郑芝龙和皇商白月魁，准备商讨另一件大事。 等到两人都到了之后，李自成首先对郑芝龙说道， “郑署理，既然筹款借贷给朝鲜是你提出的，那么这项任务就交给你，在永昌五年元月之前，朕希望你能筹集不少于五百万两的款子。” “五百万两？！”郑芝龙心想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当然也不是无法完成的任务，这年头其实商人士绅们有的是银子，如果有朝廷背书的话商人们倒是可能会拿得出来。 额，或者说，他们不敢拿不出来…… 看到郑芝龙有些犹豫，李自成心想郑芝龙这家伙，给皇帝背锅的觉悟不够呀，还好没有把他提拔为户部尚书。 瞥见皇帝脸色似乎有些不快，郑芝龙急忙说道，“陛下，五百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不过臣自当竭尽全力，如果实在不行，臣愿意把自家银子拿出来补贴国库。” 李自成摇摇头说道，“这么大一笔银子可不能交给户部，户部那帮人只会花钱不会赚钱，放在户部朕不放心。” 说着李自成看向郑芝龙和白月魁，说道，“所以，朕准备开办一家皇家银行，由皇家银行来署理这些事情，以后皇商的款子也走皇家银行，这样也能为国家筹集更多款项。” “银行？”白月魁问道，“敢问陛下所谓银行是类似钱庄一类的商社？” 李自成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你是晋商出身，应当对票务生意有所理解，朕打算把皇家银行交给你来做，你商社的职务就先让出来吧。” 白月魁愣了一下，这个时候的晋商票号生意还没正规化，大部分钱庄更加类似于后世放高利贷的而不是搞金融的，其金融作用并不太明显。 于是白月魁说道，“陛下这……皇家银行的放贷对象是？” 李自成笑了笑，说道，“皇家银行的放贷对象就是朝廷及其他国家，将来皇家银行建立信用之后还会负责发行纸币，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做好筹款的事情。” 顿了顿，李自成又说道，“当然，银行这种东西，白老板你可能不太熟悉，所以这得郑署理你帮帮忙。” 郑芝龙愣了一下，他可不觉得李自成想让他既管海关又管皇家银行，所以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臣对于银行或者说钱庄事务并不熟悉，可能无法给白老板太多帮助” 李自成说道，“朕不是要你去帮白老板管银行。朕听说你在荷兰人那里干过，所以朕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找荷兰人要一些干过银行的人过来当顾问。” 郑芝龙其实不认识什么在银行干过的荷兰人，但既然是皇帝交代的任务，他只得应承下来。 白月魁则说道，“陛下，关于银行，草民倒是有些想法。” 李自成点点头，“白老板但说无妨。” 白月魁说道，“陛下，其实大顺有很多士绅商人都有大量存银，与其让这些白银在士绅商人的地窖里藏着，不如想办法让他们把手中的白银交出来。” 顿了顿，白月魁说道，“草民有两种建议，一是用利息吸引士绅商人把白银存进银行，二是以朝廷名义通过皇家银行向士绅商人们借款，同时允许他们将这些朝廷借款进行交易，这样朝廷的借债就能变成一种交易。” 李自成不由看了白月魁一眼，这白月魁还真是一个人才，在这个时代就想到了用金融玩国债这一套东西。 郑芝龙也对白月魁有些刮目相看，难怪这个女子能得到皇帝的青睐，他还以为是皇帝看上了白月魁，看来是这个女子确实有本事。 “白老板的建议很好，”李自成点点头说道，“这样，这事等朕和户部再商量商量，到时你和郑署理都参加，把具体事项商议之后再实行，眼下还是先解决朝鲜这档次事，朝鲜的事情处理好了朝廷才能取得天下人的信任，到时就能进行更多事情了。” 等到李自成把建立银行的构想拿到朝会上讨论的时候，户部尚书杨玉林再次第一个出声，他问道，“陛下，银行是归户部管还是由陛下直辖？” 李自成说道，“皇家银行不是一个朝廷机构，只是一家朝廷授权其进行吸收存款，贷款的商社，因此其既不归户部管，也不归朕管。” 杨玉林继续说道，“那这样的话如果皇家银行的老板卷款跑路怎么办？” 李自成心想杨玉林这个家伙，他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皇家银行幕后老板就是皇帝自己，还问这种话… 于是李自成说道，“皇家银行所有账目都必须于报纸上公开，若有问题自然可以按律处理。” 杨玉林继续说道，“陛下，既然是商社，那么户部可以向皇家银行借款吗？” “当然，不过户部也是得还钱的，商社有权根据户部的借款行为对户部的借款决定借给户部的款项。” 李自成自然知道杨玉林为代表的文官们在打什么主意，他们巴不得皇帝手中一分钱都没有。 皇帝手中没钱才有利于文官掌控朝政，李自成并不介意放权给文官们，但现在还不是搞虚君共和的时候，所以李自成必须保证自己手中有钱有权。 杨玉林无奈，像李自成这种自己打天下的君主文官们其实没有太多制衡的好办法，毕竟朝廷，军队都是皇帝自己打下来的，文官们没有能力在皇帝打下来的体系中与皇帝对抗。 户部尚书都无话可说，其他人就更没意见了，于是皇家银行这事就被定了下来，白月魁任皇家银行首任行长，同时她的大顺粮食商社总社社长的位置也让了出来，交给其他人做。 接下来就是关于发行大顺第一期国债的事情，这事倒是比较容易通过，现在大顺朝廷用度确实还是比较紧张，或者说不论古今中外，官员们对于任何可以捞钱的事项都是以赞成为主的。 第123章 罗刹人 “难了！”多尔衮看着送上来的情报叹了口气，阿济格的部队投入辽南战场之后的效果只能说是一般，虽然这也在多尔衮的预料之中，但他还是有些失望： 虽然阿济格还是成功率领从顺军手中夺回了栾古关，红嘴堡两个关堡，并将顺军逼回了金州，打破了顺军企图为金州开辟战略纵深的计划，但清军也就到此为止了。 阿济格本想更近一步，但是清军在小黑山就遭到了顺军的强力阻击，难以继续前进，无奈之下于是阿济格大军只得暂时屯驻于红嘴堡。 草原那边的豪格那边同样还在与顺军僵持，而且科尔沁传来消息，随着顺军的推进，敖汉部，奈曼部等察哈尔部落开始有些小动作，科尔沁交易多尔衮率军进军原察哈尔诸部的地盘，震慑这些首鼠两端的部落。 而豪格则多次派遣使者要求多尔衮给他增兵以求突破战场僵局。 多尔衮自然不会给豪格增兵，给豪格增兵让豪格攫取战功提升威望？多尔衮可没那么蠢，他要增兵也是往辽南战场增兵，争取在辽南战场打开局面。 当然实际上多尔衮也是这么干的，他已经打出命令，让多铎也带兵到辽南去： 辽南四卫当年就是分给两白旗的，算是两白旗的地盘，因此多尔衮还是想争取把金州的顺军赶下海。 不过就在多尔衮部署军队南下辽南的时候，去北边黑龙江流域征召索伦诸部的勒克德浑回来向多尔衮报告了一个坏消息： 那就是北边的黑龙江流域出现了一些罗刹人，而且这些罗刹人还在黑龙江上游地区修建了营垒，索伦诸部说这些罗刹人很难对付。 实际上对于索伦诸部来说，罗刹人不是很难对付，而是无法对付： 索伦诸部与罗刹人交手基本上都是以失败告终，一些索伦部落在罗刹人的压力之下不得不迁往黑龙江南部。 突然多出来的对手让多尔衮相当烦躁，他对所谓罗刹人没有什么了解，便问道，“罗刹人是怎么回事，从哪里来的？” 勒克德浑说道，“秉摄政王，据索伦诸部介绍，罗刹人来自极西之地，个个残忍好杀，而且火器精良，骑射功夫一流，总之，这些罗刹人行事相当凶残，而且非常能打，索伦诸部请求大清出兵帮助他们夺回家园。” 多尔衮对于保护索伦诸部的家园没有兴趣，但是索伦诸部是大清重要的炮灰来源，多尔衮不能看着炮灰们在黑龙江流域莫名其妙当消耗掉： 他们这些炮灰要消耗也得是在大清与大顺作战的战场上消耗掉，怎么能用在黑龙江流域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想到这多尔衮说道，“所以罗刹人在黑龙江究竟有多少人？” 勒克德浑说道，“索伦人没说清楚，但是黑龙江那个鬼地方不可能支撑大军，依奴才看，索罗刹人绝对不会超过千人。” 多尔衮闻言皱了皱眉，清廷在黑龙江流域也没什么据点，想要在黑龙江打仗后勤线得拉得很长：大军供应得从宁古塔出，而且山林难行，还得走河道才行。 想了一阵，多尔衮说道，“让鳌拜从宁远过来，本王抽调六百八旗精锐给他去北边对付罗刹人，勒克德浑，你安排几个熟悉罗刹人的人来盛京，和鳌拜好好讲一下罗刹人的情况，还有，命令汉军旗即刻打造船只，这些船只不用大，能在河道行驶即可。” 在多尔衮的命令传到宁远的时候，鳌拜正在宁远和一群汉军旗将领们“分赃”： 顺军占领山海关之后并没有进军辽西走廊，辽西走廊相比于战况激烈的蒙古草原和辽南，居然显得一片祥和： 这种情况下清顺双方很自然地便想到了一起做生意发财： 毕竟关内商人还是很喜欢关外的人参，珍珠，毛皮木材等东西，而驻守宁远城的汉军旗将领们大部分是祖大寿手下的关宁军出身，这些人对于贸易事业也是相当熟悉的。 于是驻宁远的汉军旗将领和鳌拜商量之后，鳌拜便让人在前屯卫设立了集市，和大顺这边的商人做起了生意。 通过贸易，这几年鳌拜那是赚的盆满钵满，所以在收到多尔衮前往盛京的命令之后鳌拜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这些年捞钱捞太多了？ 想到这鳌拜暗道糟糕，这些年都没怎么给多尔衮送过礼，自己又是当年反对多尔衮继位的主力之一，不会是多尔衮想要收拾自己吧？ 不过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可能性，八旗中捞钱的又不止他一个，别说山海关了，辽南和草原那边双方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生意一样在红红火火地进行中…… 怀揣着各种想法，鳌拜来到了盛京，多尔衮也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对鳌拜说道， “鳌拜，你还记得怎么在山林中打仗吗？” 鳌拜愣了一下，心想顺军这么厉害？都打到辽东山林中去了？ 不过他对于自己的本事还是相当自信，说道，“当然，不能在山林中打仗岂能称八旗健儿？” 多尔衮点点头，说道，“那就好，北边罗刹人在黑龙江流域捣乱，你抽调六百个八旗精锐，去北边教训一下罗刹人。” 鳌拜愣了一下，原来不是顺军，他就说顺军怎么可能这么厉害都打进黑龙江的山林了。 不是打顺军那就好说了，鳌拜说道，“摄政王放心，奴才一定替大清干掉这些罗刹人，不过……” 顿了顿，鳌拜说道，“摄政王，能否问一下罗刹人是哪方势力？” 多尔衮无语，随即他说道，“不是哪方势力，罗刹人是来自极西之国的蛮夷，不过你也不要掉以轻心，这帮人还是很能打的。” 鳌拜有些发懵，极西之地在哪？听起来似乎很远，但很远的话罗刹人又是怎么来的？ 鳌拜还想说什么，多尔衮说道，“勒克德浑已经找了熟悉罗刹人情况的索伦人，现在就在盛京候着，待会我会安排你和他们见一面，详谈怎么解决罗刹人的问题。” 第124章 准备搞事的荷兰人 卡瓦列罗是马尼拉的大法官，在菲律宾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过这两年，包括卡瓦列罗在内，一众在马尼拉的西班牙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海对面那个原本与世无争的强大帝国这两年船只下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战船一艘艘地下海，而比战船出现速度更快的是商船出现的速度，如今大顺的船只已经充斥着东海和南海。 不仅如此，胆小又无耻的荷兰人在把西班牙人赶出台湾之后又转手把台湾还给了大顺，并且还在大顺那里建立了商馆。 以卡瓦列罗对荷兰人的了解，荷兰人绝对不可能主动归还台湾，那么这事肯定是大顺用了什么方法让荷兰人这么做的。 结合大顺下战船如下饺子的行为，卡瓦列罗判断大顺这是准备进军海洋了。 这对西班牙可不是好消息，大顺的体量如此庞大，这世上哪个国家拼得过大顺？而菲律宾又离大顺不远，而且西班牙手上有血债，马尼拉的华人也不少，万一要是大顺对菲律宾起了心思，那对西班牙来说就麻烦了。 就当卡瓦列罗思考怎么应对大顺的时候，总督迭亚哥一脸古怪地找到卡瓦列罗，说道， “荷兰人想和你一起去大顺北边的那个野蛮人国度一趟。” 卡瓦列罗惊讶地说道，“荷兰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迭亚哥说道，“所以需要你和荷兰人谈谈看，如果荷兰人肯和我们站在一起遏制大顺的话，那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于是卡瓦列罗还是决定和布鲁斯见一面。 来到马尼拉的荷兰人是荷兰东印度总督范迪门的弟弟布鲁斯，参加过三十年战争，所以范迪门打算让弟弟去帮清廷一把： 在范迪门看来，只有大顺和清廷的战争长期维持下去，才是对荷兰最好的事情： 一方面战争是这世界上最烧钱的事情，大顺只要和清廷的战争进行下去，那么哪怕是为了海关收入，大顺也不会轻易跟荷兰翻脸，而荷兰则可以向两边出口火器牟利。 另一方面大顺和清廷的战争进行下去的话，大顺的目光就会一直锁定在大陆上，而不是看向海洋，荷兰人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至于拉上西班牙人，是为了万一事情闹大了大顺动怒的话有人来给荷兰人背锅。 布鲁斯很确定西班牙人一定会接这个盘，因为荷兰人要的是钱，西班牙人要的是地，所以为了把大顺把主要精力长期放在陆地上，西班牙人必须接这个盘。 因为大顺开拓海洋的话，对西班牙的威胁可比对荷兰的威胁大多了。 与卡瓦列罗一见面，布鲁斯便说道，“大法官阁下，您觉得大顺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卡瓦列罗说道，“华夏这片大地，只要统治者不是白痴，那么这片土地上的国家一定会是世界最顶级的国家。” 布鲁斯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很遗憾，大顺皇帝不是白痴，相反，这是一个从一个个小小的底层士兵拼杀到皇帝的强者，而且这位强者见识广阔，睿智而又冷静，总之，这位大顺皇帝远比你我国家的那些蠢蛋贵族强了不止一百倍。” 卡瓦列罗皱了皱眉头，说道，“所以你想干什么？鼓动我们去和大顺打仗？我们可不是白痴，不会和一个拥有广袤国土的强大古老国家开战。” “当然不是，”布鲁斯说道，“和大顺开战那是天方夜谭。我想的是，你我是不是应该用某种方法，把这位皇帝的眼光聚焦在陆地上？” 卡瓦列罗不耐烦的说道，“行了，直说吧，真是受够你们荷兰人了，别老是想着用话术欺骗我们，论骗人的把戏，我见过的可比你多得多。” 卡瓦列罗还真没吹牛，作为菲律宾大法官，他见过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实比布鲁斯多得多。 布鲁斯也知道这位大法官不好忽悠，不然他怎么当上菲律宾大法官？ 于是布鲁斯说道，“大法官阁下，您听说过在大顺北方的鞑靼人政权吗？” 卡瓦列罗愣了一下，想了一阵说道，“当然，不过根据我的知识，一般来说，华夏王朝建立之初往往是他们最强的时候，我不认为鞑靼人能够对大顺皇帝造成什么威胁。” “这些鞑靼人不一样，”布鲁斯说道，“我打听过，就在不久前，鞑靼人的军队在大陆复地把蒙古人狠狠揍了一顿，如同拳击手殴打幼童那种，所以鞑靼人还是很能打的。” “是吗？”卡瓦列罗仍然不置可否，说道，“现在的蒙古人已经不是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人，打赢这些家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卡瓦列罗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布鲁斯暗骂西班牙人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看来如果不能拿出点利益的话卡瓦列罗这家伙是不会松口的。 于是布鲁斯换了一个说法，“大法官阁下，您知道吗？那个名为大清的鞑靼人政权有上千万的人口和不下二十万的军队，但他们的物资却远远不如大顺，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卡瓦列罗挑挑眉，心想你个荷兰人不会想让我去和大清做生意吧？ 其实卡瓦列罗已经动心了：他感觉到西班牙确实和清廷存在着合作的基础，不过他想看看能不能从荷兰人这里拿到些好处，结果这抠门的荷兰人扯了一堆有的没的就是不说要给西班牙有什么好处。 见卡瓦列罗仍然不为所动，布鲁斯只好接着说道， “这意味着即使是大顺，也不可能迅速消灭大清，如果我们提供一些帮助的话，他们至少在五年之内能和大顺皇帝打个有来有回。” 卡瓦列罗知道该死的荷兰人是不打算给实际的好处了，他们是算准了西班牙一定会和清廷合作，所以才不愿许诺好处。 为了拖延大顺进军海洋的脚步，确保菲律宾的安全，卡瓦列罗最终决定听从布鲁斯的建议，去说服总督迭亚哥和大清进行合作。 第125章 西洋人来给大清朝贡啦 一支西班牙舰队自海上抵达日本长崎以后又通过日本海来到了海参崴，在海参崴登陆之后，西班牙人经过一番波折找到了驻守在海参崴的清军将领，说自己是来向大清皇帝朝贡的。 守将虽然奇怪怎么西班牙人不去找如日中天的大顺反而来找大清，不过这对大清来说是一件好事，因此他也不敢怠慢，赶紧把这个消息向上通报，不久之后，在海参崴的西班牙“使团”就等到了多尔衮以顺治皇帝下达的旨意，让西班牙人前往盛京觐见。 这支西班牙使团的首领正是是来自马尼拉的卡瓦列罗和荷兰东印度总督范迪门的弟弟布鲁斯。 这两人可不是空手来到东北的，他们是带着礼物来的，而礼物就是小型三磅炮和燧发枪。 好不容易跋山涉水来到了盛京，多尔衮听说有西洋人来大清朝贡也是非常高兴，这可是皇太极都没做到的事情，可见在多尔衮领导之下，大清威名远播，连万里之遥的西洋国家都知道大清的名号。 在经过了一番繁琐的朝贡仪式之后，多尔衮这才问起卡瓦列罗和布鲁斯究竟准备向大清朝贡了什么玩意。 卡瓦列罗笑着对多尔衮说道，“尊敬的摄政王阁下，我们带来的，是您一定感兴趣的东西。” 说着卡瓦列罗让人把三磅炮和燧发枪抬了上来，多尔衮果然对这些火器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随手拿起一支燧发枪，多尔衮知道现在顺军已经普遍列装了燧发枪，燧发枪虽然也有不少局限性，但相比于火绳枪，燧发枪仍然有相当大的优势。 火枪上的差距也是清军和顺军野战时难以占到便宜的重要原因。 西班牙人这次一共带来了一百支燧发枪和三十门小型三磅炮，数量并不多，和清军的火器数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个时代的清军是不缺火器的，特别是不缺火炮，因此多尔衮对三磅炮的兴趣不大，他感兴趣的还是燧发枪。 多尔衮拿着燧发枪问道， “这种火铳你们能大量生产吗？我大清可以出大价钱收购，只要你们能为大清提供火铳的话，大清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布鲁斯和卡瓦列罗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布鲁斯说道，“摄政王阁下，为大清输送火铳倒是没有问题，不过，” 布鲁斯斟酌了一下，说道，“摄政王阁下，燧发枪战术在欧洲已经有一套与火绳枪一样的战术，摄政王能否允许我们派遣顾问团协助大清？” 这时代的清兵和后世沦为废物的清兵是不一样的，清初八旗是乐意学习的，因此多尔衮在听到西洋人居然主动要来帮助清军建立燧发枪战术，并不抵触，相反他很开心地说道， “当然，说起来现在本王在北边还要对付罗刹人，我大清对罗刹人不甚熟悉，到时还得你们多指点指点。” “罗刹人？”卡瓦列罗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摄政王，那些人应该是俄国人，俄国人野蛮又贪婪，不过他们的哥萨克很能打，摄政王千万要小心。” 多尔衮愣了一下，此时鳌拜已经出发了，早知道西洋人要来朝贡的话他就让鳌拜再多等几天了。 现在卡瓦列罗提到罗刹人，多尔衮便顺着卡瓦列罗的话打听了一下罗刹人的情况。 得知罗刹人在北边主要是靠所谓的哥萨克骑兵烧杀抢掠扩张的，多尔衮倒是松了口气，他不害怕这种马匪式的军队，他怕的是顺军那种步步为营，有完整后勤基地的对手。 既然罗刹人在黑龙江的主力还哥萨克这种抢劫团伙，多尔衮倒是在心里把罗刹人的威胁等级调低了一个档次。 “对了，”多尔衮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们西班牙，还有，还有？” “荷兰”，布鲁斯对于多尔衮转眼就忘了荷兰的名字有点无奈，只得提醒道，荷兰……” “对，荷兰，你们两家是从海上来到我大清的吧？” 卡瓦列罗点点头，说道，“是的，我们是乘船至长崎之后再来到大清的。” 多尔衮闻言有些高兴，说道，“那么你们能否帮大清阻截顺军的船队？” 布鲁斯心想，荷兰东印度公司就那么几条船，在近海和大顺打就太蠢了，况且公司还要赚钱呢！董事会是不可能会同意和大顺开战的。 于是布鲁斯说道，“尊敬的摄政王，我们荷兰船队基本都是商船，海上作战能力有限。” 卡瓦列罗看了看布鲁斯，心道，不愧是荷兰人，扯淡的话张口就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不过卡瓦列罗其实也有些犹豫，大顺那庞大的体量实在太吓人，在卡瓦列罗看来，大顺就是以十比一的伤亡比去打仗，也足够打到大多数国家跪下来唱征服。 想了想，卡瓦列罗决定采取拖延大法，他说道，“摄政王，涉及军国大事不是我这种等级的人所能决定的，不过我愿意把摄政王的意思传达至西班牙国内，让那些大人物们考虑此事。” 多尔衮想了想觉得卡瓦列罗说得有道理，他接着给出了筹码，说道，“如果你们能够打败顺军的船队，我大清可以给你们一些岛屿驻扎舰队，你们也可以在大清自由通商，若是你们有其他要求，只要不是太离谱，大清都可以考虑。” 布鲁斯心想如果多尔衮是以华夏皇帝的身份说这话该多好，可惜多尔衮并不是华夏皇帝，而且据他孙志，大清沿海的岛屿基本都被顺军占领了，多尔衮这是在开空头支票… 卡瓦列罗虽然对大清的情况不如布鲁斯熟悉，不过他以己度人，判断出多尔衮是在画大饼，不过他还是说道，“谢摄政王，我一定将摄政王的话准确无误地上报。” 之后多尔衮又与两人聊了一阵，最后布鲁斯自荐道，“摄政王，我在欧洲打过仗，当然不如摄政王战功赫赫，不过也算是对燧发枪战术有所了解，因此我愿意为摄政王服务，不知摄政王能否给个机会？” “当然，”多尔衮笑道，“那本王赐封你为大清八旗特聘总教习，接下来训练燧发枪的事情就麻烦布鲁斯教习了。” 第126章 你说大顺怎样解决吃饭问题? 结束清朝之旅后，卡瓦列罗和布鲁斯便分开了，布鲁斯留在清廷当他的【大清特聘总教习】，而卡瓦列罗则准备前往大顺亲眼看看大顺的情况。 卡瓦列罗判断大顺皇帝是一个睿智且对远东政治局势有明确判断的雄主： 因为大顺皇帝找了荷兰人谈却不找西班牙人谈，这就证明大顺皇帝清楚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之间的区别： 荷兰人重视的是利润，是商贸，而西班牙人看重的，是菲律宾这个殖民地的安稳，所以西班牙不会追求利润。 实际上西班牙甚至拒绝了日本幕府主动提出的通商要求。 至于大顺，西班牙的菲律宾总督府更加不会与大顺有太多接触，因为马尼拉的华人太多了，而且华人和菲律宾总督府的关系并不怎么样，菲律宾总督府在1640年就发起过针对华人的屠戮。 要是大顺和菲律宾之间的往来多了，卡瓦列罗担心大顺会鼓动华人闹事，一旦有了大顺这个后台，那么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 当然，实际上卡瓦列罗想多了，李自成当前主要目标还是在北边，他暂时还没有精力去管到菲律宾…… 卡瓦列罗在松江府登陆，这里如今已经有了一些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建立的商馆，港口上船只来往不绝，码头中堆满了货物，工人和商人穿梭于各个码头之间，其热火朝天的样子让松江府看起来非常繁盛。 看到这些情景，卡瓦列罗皱起了眉头，松江府的繁盛让他想起了那些欧洲城市，诸如阿姆斯特丹之类的。 松江府正式开埠的时间并不长就已经发展成这样，这要是再发展几年？ 怀着重重心事，卡瓦列罗来到了一家大院，这里原本是某个士绅的院子，后来那个士绅搬到北方去了，大院就被高价出售给了接盘的葡萄牙商人： 是的，就是高价出售，毕竟在士绅看来，老子愿意卖给你们这些西洋人就不错了！多收点钱怎么了？ 实际上接盘的这个葡萄牙商人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葡萄牙商人卡瓦列罗也认识，是马尼拉的一个叫施瓦利特的大商人，这家伙是个华夏文化崇拜者，就喜欢附庸风雅，这栋大院也挂着【施府】的大牌。 施瓦利特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他带着几个菲律宾仆人出门迎接卡瓦列罗，热情地说道， “大法官阁下，欢迎来到大顺！快请进吧！” 卡瓦列罗走进大院，这里的打扮和原主人在时差不多，施瓦利特并未将这座大院改造成欧洲风格。 毕竟施瓦利特这个家伙一直认为华夏文化更加优秀。 卡瓦列罗注意到施瓦利特不仅房子没有动，而且穿的也不是欧洲风格的衣服，而是这个时代大顺士子们普遍喜好的道袍和逍遥帽： 总之，如果不是外貌上的特征，施瓦利特看起来就和一个大顺士子差不多。 当然施瓦利特喜欢怎么穿衣服是他的自由，卡瓦列罗也不管这些事情： 华夏风格在欧洲长期以来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代言词，欧洲贵族群体中喜好华夏风格的人不在少数。 卡瓦列罗关心的是大顺现在的经济，政治风向。 “大法官阁下，”施瓦利特将一张翻译过的报纸交给卡瓦列罗，说道，“这是大顺官方发行的报纸，我想您应该会感兴趣。” 欧洲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报纸，不过每天发行的日报型报纸还没出现，所以卡瓦列罗对于大顺的日报型报纸还是有些兴趣的。 报纸上大篇幅刊载了大顺的水利建设进展和顺军在北方的战事，卡瓦列罗完整看完之后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关于海洋的内容，但这却令他更加忧愁。 显然大顺官方没有刻意推动海贸，但仅仅是民间的贸易就能创造一个如此繁盛的松江府，哦，大顺不止松江府一个贸易港口，估计其他几个港口情况也差不多。 “大顺皇帝真是幸运，他的民众让他可以坐在皇宫中什么事都不用干就能得到来自世界各地的海量白银。” 卡瓦列罗感慨地说道，“相比之下，伟大的西班牙国王想要点白银都得需要舰队去拼死拼活的打仗！” “话也不能这么说，”施瓦利特说道，“大顺现在人口超过一亿，这么多人口的吃饭皇帝，换我的话，我是无法解决的。” “一亿人口？！”卡瓦列罗相当惊讶，虽然他早就知道华夏大地人口众多，但听到一亿人口这个数字卡瓦列罗还是被惊到了。 “事实上大顺人口肯定不止一亿。”施瓦利特说道，“一亿人口是大顺官方的大概统计数字，但大顺存在一些官方统计不到的人群，更不用说大顺实际上还没有完全统一华夏，所以，我估算加上那些没被统一的地方，大顺总人口至少有一亿五千万左右。” 卡瓦列罗感慨地说道，“那大顺皇帝确实厉害，这么多人口，怎么填饱这些人的肚子，我也想不出怎么办，不，如果是我当皇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扩张土地，获取更多的土地。” 施瓦利特说道，“这事大顺已经在做了，大顺的报纸上说他们收复了大片被蒙古人侵占的土地，并在那些土地上屯田耕种。” 卡瓦列罗点点头，当年卡斯蒂利亚王国抢摩尔人的地盘也是说“收复”被摩尔人侵占的地盘，即使那些地方的原住民就是摩尔人… 似乎知道卡瓦列罗在想什么，施瓦利特说道，“大法官阁下，大顺与西班牙还有葡萄牙不一样，华夏历史有清楚明晰的记载，他们确实是收复领土，而不是我们那样强词夺理的入侵。” 说到这施瓦利特感慨地说道，“华夏的历史记载真的是太厉害了，相比之下，欧洲的历史记载都是贵族们的自吹自擂，鬼知道是不是真的！” 卡瓦列罗闻言却皱了皱眉头，他说道，“万一哪一天大顺从故纸堆里翻出了新大陆属于华夏的历史，新西班牙岂不是危险了？新大陆土地富饶，谁知道大顺皇帝会不会为了解决吃饭问题觊觎新大陆？” 第127章 雄心勃勃的福建商人 施瓦利特却说道，“法官阁下，这你可以放心，华夏对于历史记载是相当严肃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会和我们欧洲的那些个贵族一样胡编乱造的。” 卡瓦列罗摇摇头说说道，“不管怎么说，为了解决这么多人口的吃饭问题了大顺一定会扩张，我们需要想办法让大顺把目光放在大陆上，防止他们觊觎大洋对岸的新大陆。” 施瓦利特说道，“好了，大法官阁下，您难得来一趟大顺，何必老是想这些呢？来喝一杯吧。” 卡瓦列罗接过施瓦利特递过来的酒杯，说道，“那施瓦利特你和我讲讲你在大顺的事情吧。” “没问题。”施瓦利特笑道，“你知道吗？松江府这地方……” “松江府就是好，安南和暹罗那些鬼地方就不是人待的。” 几艘大船开进了松江港，船长林有德摆摆手，让手下去叫海关的吏员过来检查，他自己则坐在一处长凳上，喝着手下递过来的茶水。 不一会儿，海关的吏员过来之后照例确认了船上的货物之后，说道， “林船长，你这艘船运的货物都是粮食，按照规定可以判定为运粮船，你这个规格的运粮船按照朝廷政策可以拿到四千两白银的补贴，这是凭证，凭此凭证你可以前往大顺皇家银行的任何一家店铺领取补贴。” 林有德有些意外地看着吏员交给自己的凭证，说道，“现在卖粮还有补贴？” 吏员说道，“不是卖粮有补贴，是从外藩运粮至大顺就有补贴，按照船只大小每艘船只给予补贴，朝廷说了，这是为了鼓励商人们多去买粮。” 搞粮食贸易补贴这一招是郑芝龙的提议，按照郑芝龙的说法，南洋的几个国家，如安南，暹罗，真腊，缅甸等都是粮食产量很高的国家，这些国家每年都会有大量粮食盈余，大顺完全可以组织商人把这些粮食收购过来，通过海运运至松江，广州等地，缓解大顺的粮食供给。 李自成被郑芝龙提醒也想起了中南半岛这个粮食产量很高的地方，于是他同意了郑芝龙的建议，而且他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明确中南半岛，特别是安南和暹罗的藩属国关系，然后以商社的名义前往购置田地，把占地行为从军事行为变成商业行为。 郑芝龙暂时还不知道李自成的想法，他提出这个建议其实是有私心的，如今跑南洋粮食贸易的，大部分是福建商人，嗯，郑家自己也有不少商船是干这个生意的… 话说回来，林有德作为一个福建商人，地位还没高到可以迅速获取朝廷消息的地步，所以他听到做粮食贸易还可以拿到朝廷补贴的时候还是相当意外的。 林有德平时走的是去安南和暹罗贸易的航线，主要交易就是粮食和白糖，这也是福建商人的主要航线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番薯这玩意正是从事粮食贸易的商人从菲律宾、安南等处获取之后带回国内的。 不过番薯的作用也没有后世一些网友吹得那么神，在番薯传入华夏之后，华夏大地的主粮仍是米麦。 所以林有德等福建商人还是以大米为主要收购对象，在探听到朝廷有粮食补贴政策之后，林有德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北方的西商和晋商可以通过商屯大幅减小粮食贸易成本，福建商人们为何不在安南或者暹罗等地购置田地？ 回到福建之后林有德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福建另一个大商人陈传义。 陈传义在福建商人中威望甚高，他与大名鼎鼎的陈振龙关系密切： 陈振龙当年从菲律宾把番薯偷运至福建，为缓解福建旱情和饥荒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不仅如此，陈传义对这时华夏的三条贸易路线，菲律宾，南洋和日本都有很深的了解，因此许多福建商人有事都会与其商议。 不过陈传义听了林有德的建议却皱起了眉头，对林有德说道， “西商和晋商所购买的田地不是朝廷所有就是无主之地，但是南洋那些国家是不一样的，他们不大可能允许我们购置田地，即使允许的话也不妥当，除非有朝廷大军做后盾，不然怕是很难有安全保证。” 林有德愣了一下，然后他想了想又对陈传义说道，“那能不能走走福建或广东官府的路子？” 陈传义想了一阵，说道，“兹事体大，这种大事官员们不太可能与我们私相授受，如果你真有心干这事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引荐郑家的人给你认识，郑芝龙管着海关，他的话还是有分量的，别的不说，这次粮食补贴这档子事，他肯定没少出力。” 林有德点点头，说道，“那就麻烦陈先生了，陈先生，如果此事能成，还麻烦陈先生牵头，我们成立一个大商社，当年西商因商屯而名动天下，我们福建商人也可以做到！” 陈传义看了林有德一眼，说道，“这事真能成主导者怎么可能是我们？这事要能成的话牵头的肯定还是由皇商。不过你说得对，这确实是我们福建商人的机会。” 以盐业贸易扬名天下的西商一直是商人们的榜样，大明所有商人都清楚地知道西商之所以能崛起靠的就是商屯带来的巨大收益： 实际上各个朝廷历来都是不太允许商人拥有太多田地的，西商靠着开中法巧妙地让朝廷默许了他们大量购置田地的行为，这才是明初西商崛起的真谛。 后来开中法取消很难说没有明廷对商人掌握大量田地的担忧，都说取消开中法是时任首辅叶琪偏袒江南所致，但陈传义不相信当时中枢其他官员都偏袒江南，所以关键还是整个朝廷及皇帝的意思。 想到福建人有可能向西商那样名扬天下，陈传义又改变了心思，他对林有德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找郑鸿奎，郑家也有不少船队在做粮食生意，我不相信他们不动心。” 第128章 坑蒙拐骗都不敢还想做大商人? 听到郑鸿逵转述福建商人提出的以朝廷为后盾在中南半岛开拓田地的提议之后，郑芝龙摇摇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朝廷抽调军队去安南或者暹罗？可是现在朝廷大军不是在北边和鞑子僵持，就是在四川盯着明廷，哪有空去管安南？” 郑鸿逵说道，“大哥，安南这些蕞尔小国和建奴不是一个档次的，朝廷不需要那么多兵马，只需几千兵马加上我们郑家，额，大顺南方舰队的战船水兵，就能让安南屈服！” 郑芝龙还是不太赞同，他说道，“我占着海关这个肥差，朝中很多人在盯着我，粮食补贴那事已经是我给福建谋的大福利了，接下来我不适合给福建商人说话的。” 郑鸿逵无奈，郑芝龙官越大越胆小，而且脑子也不好使了，这事他换个说法就行了，再说了，这可是郑家立功的机会。 于是郑鸿逵说道，“大哥，我们完全可以走海上，名义上朝廷没有出兵，是商人们的事情，毕竟这年头走海上的船队有些卫队也是很正常的。这样成的话算朝廷的，不成的话算商人的，这不就可以在朝堂上有交代了吗？” 郑芝龙沉默地敲着桌子，过了良久他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万事理先行。这样，你让那群福建商人想想办法，让安南那边先做出一些无理之事，然后我们才有理由把这事放在朝堂上去说，最好是地方官先出头，然后我提出建议，这样我们就能摘出去，后面再按你说的去运作。” 郑鸿逵无奈，说道，“好吧，那就听大哥的，我这就去吩咐他们去找点事情。” 郑家兄弟的回复传回福建之后，陈传义找到林有德，向他说明了郑芝龙的态度。 “让安南人做出无理之事？”林有德愣了一下，说道，“除非我们杀人放火，不然那些安南人还指着我们赚钱，怎么可能做出什么无理之事。” 陈传义说道，“无不无理主要看朝廷怎么定义了。现在朝廷急着筹集军粮，所以只要想办法让安南人不再出售粮食，朝廷就一定会出手教训安南。” “安南人会不卖粮给我们吗？”林有德说道，“安南那些地方贵族和官员哪怕饿死他们的百姓都不会停止出售粮食，这样难度还是很大的。” 陈传义叹了口气，心想林有德这些新一代的商人还是太天真了： 或许他们真以为经商成功的秘诀是什么所谓的【诚信】，【勤劳】之类的屁话，实际上这年头能成大商人的，那个不是有一堆黑历史的？ 心不黑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混商道的？没做过坑蒙拐骗的哪有资格说自己是大商人？ 于是陈传义对林有德说道，“你只要去一趟安南，然后空船回来就行，广州也好，松江也罢，那些官府不可能去真的了解安南的情况，他们只知道安南不再对大顺出售粮食这事很重要，之后的事情就让郑家去运作。” 林有德愣了一下，说道，“那如果其他商人……” 话一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犯蠢了，于是林有德点点头，说道，“好吧，不过陈先生，兹事体大，这样欺瞒朝廷会不会？”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陈传义心中浮现出这两句话来：本来陈传义还是挺看好林有德，现在看来林有德还是离真正的大商人差太多了。 “你既然想和西商一样名扬天下，那么就必须有西商的胆子。”陈传义说道，“当年西商敢北上屯田，要知道那时候残元余孽还在，西商们连蒙古骑兵都不怕，和你却连一点责任都不敢担，这是做大商人的心态吗？” 陈传义接着说道，“咱们福建商人顶着海禁出海经商，荷兰人，西班牙人，海盗，哪个不是要命的？大家伙不也这样过来了？最重要的是，此事有郑家在前面顶着，我们不用怕的。” 陈传义一番话让林有德如醍醐灌顶一般，他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做准备。” 看着林有德匆匆离开你背影，陈传义叹了口气，心想晋商的白月魁都已经混到皇家银行的行长了，福建商人的新一代中林有德这种水平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这样一对比，陈传义不得不承认，还是晋商那帮人更厉害一点。 林有德召集了一众跑安南的商人们，像他们说了陈传义的规划，这些人和林有德一开始的反应一样， “这样欺骗朝廷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林有德说道，“我废话也不多说，你们信不信陈先生？信不信郑家的实力？” 众人面面相觑，三三两两地小声商量了大半天也没商量出一个所以然。 “你们就不想像陈振龙那样身为商人却能让家乡父老为其建生祠，世代称颂？” 一个声音传来，一众商人立刻停止了讨论，陈传义拄着拐杖走过来，朗声说道，“身为商人，下等商道谋利，中等商道谋名，上等商道谋义，你们个个都有不少钱财，却仍停留在谋利这个层次，对此我很失望。” 众人默然，陈传义扫视了所有商人一眼，说道，“福建数百万民众就挤在这八山一水一分田的方寸之地，稍有水旱便是民不聊生，你们最终死后也是要葬在这片土地上，死后祖宗问你们为福建子弟做了什么，你们怎么回答？” 不等众人回答，陈传义继续说道，“说为了朝廷的补贴和自己的利益倒腾南洋大米？” 说到这陈传义自己心中也有些火热，他也是个秀才，也曾经立志造福民众，但无情的现实磨灭了他的雄心壮志，在林有德向他诉说开拓南洋之时，他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再次燃烧起来，他，要彻底解决困扰福建多年的粮食问题。 “陈先生，您说得对，我们决定跟随您的步伐，为福建民众谋求更多田地，更多粮食！” 一个商人出声支持，随后在场诸人纷纷出声支持陈传义的想法，陈传义以自己的资历与威望成功说服了一众福建商人们投入南洋开拓事业。 第129章 先礼后兵的准备 不久之后，来自南方的奏章就送到了北京。 在奏章中，大顺海关总署设置在广州和松江的官员联名上书，告知大顺朝廷一个坏消息： 那就是根据福建商人反映，在大顺补贴粮食贸易政策出台之后，安南为了保证自家的粮食安全，蓄意阻止大顺商队在南洋诸国的购粮活动，致使最近许多出发前往购粮的运粮船空仓而回。 本来这事对于大顺朝廷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虽然通过商人的购粮确实能缓解大顺紧张的粮食供给，但是大顺这么多人，粮食的大头不可能真的只靠外贸，主要还是要靠国内农民生产而不是粮食进口。 不过李自成倒是从中看出了一点猫腻： 海关现在是郑芝龙在管，而郑芝龙刚提出粮食贸易补贴计划安南就不再卖粮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再者安南现在是南北朝的情况，那两家军阀真有那么高的觉悟，为了所谓的安南粮食安全不要银子？ 李自成思考着郑家和福建商人搞这一出的原因，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帮人肯定是希望朝廷介入的，介入之后他们肯定不满足于以往那样的粮食贸易，他们肯定会要求更多，那么他们可能的要求会是什么？ 李自成想到一个可能性： 历史上郑家多次偷偷组织福建百姓移民台湾，而福建官府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福建的人地关系相当紧张，在东部诸省之中是山区最多的省份，号称八山一水一分田，所以福建那边是想把人弄到中南半岛去？ 想了一阵，李自成决定不想了，直接把郑芝龙叫过来问一下就知道这帮家伙想干什么了。 郑芝龙见到李自成之后，也不绕弯子，直接对李自成说道，“陛下，自古万事粮为先，与其通过收购粮食白白让出白银，何不直接购置田地？这样不仅可以省下大笔粮款，还能安置国内过剩的人口，特别臣之家乡福建，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人多地少，虽然臣曾经多次组织福建百姓移民台湾，但是台湾毕竟乃蛮荒之地，瘴气弥漫，因此实际效果不甚理想。” 说到这郑芝龙看了看李自成，见李自成点点头，于是他继续说道， “但是南洋诸国不同，以安南为例，安南国土土壤肥沃，一年三熟，以至于安南每年都能大量出售存粮，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去把安南国的良田买下来。” “你说的对，”李自成说道，“不过安南可能不会轻易同意的。” 郑芝龙说道，“陛下，话不能这么说，安南不过区区一个外藩国而已，说起来安南到现在都没有遣使进贡，这明显是没把大顺当宗主国，臣觉得朝廷完全可以问罪安南。” 李自成心里考虑了一阵，现在大顺还能动用的机动军队不多，就原刘泽清，许定国那帮人的河南集团军还比较有空，因为这帮人战斗力最差，打不过由张献忠和明廷合流的新明军，所以一直没有安排这些家伙去打仗。 但转念一想，李自成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代的安南正在上演南北朝，如果顺军这个时候介入的话大概也是合适的？ 想了一阵之后李自成说道，“这样吧，先礼后兵，朝廷先派出使者看看安南人的反应，不过南方舰队也要做好准备，等朕知会一声参谋部和五军都督府…” 李自成说到这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两个部门的军官全是陆军将领，海战方面他们怕是一无所知。 拍拍脑袋，李自成说道，“算了，朕会直接找兵部下发命令，这次安南战事之后朕会单独设立一个海军部来管海军的事情。这次进军安南你就先挂个临时职位，统筹南方舰队进军安南之事。” 郑芝龙闻言心想，大顺懂海军的人不多，或许郑家可以在仕途上再进一步？ 不过郑芝龙想多了，海军部李自成自然不会交给郑家管，他打算交给席本祯和沈廷扬去管。 “总之，南方舰队做好准备，随时进攻安南，不过打的时候也注意有个度，朝廷并不想吞并安南，朕于海事不如你们郑家专业，这个度你们自己把握，”李自成说道，“当然，也不要束手束脚，安南人不自量力的话就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斤两。” 说来也巧，在李自成准备搞安南的时候，安南的使者也来到了北京。 实际上郑芝龙说安南不把大顺放在眼里是不对的，安南怎么可能敢忽略中原王朝这个巨无霸？ 他们这几年没来朝贡是有原因的。 首先就是观望，看看谁能成为中原之主，其次安南也无法从陆地上前往北京朝贡： 虽然广西已经被大顺所占据，但是云南是在明军手里，面对虎视眈眈的明军，安南不敢大意。 况且安南自己又在开片，而且这两年开的片规模还是空前的“大片”。 安南南北两家势力，郑主和阮主在近几年几乎是各自掏出了能掏出的家底，在阮主修筑的越南版长城，长垒上展开了一场超级大战，双方各自动用了大量火器和士兵，并配以壕沟，碉堡，展开了大战，几乎可以算是一场超级破产版的堑壕战了。 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让双方都死伤惨重，眼看不能快速消灭对手，郑主终于想起了自己手中还有一个橡皮图章： 安南后黎朝国王黎维琪。 于是郑主派出使者走海路登陆广州后一路长途跋涉前往北京，求封安南国国王，以取得大义上的优势。 值得一提的是，明廷虽然对安南得而复失，但是明廷不再给予安南国王国王的封号，于是安南国王降级成了安南都统使… 安南人多次请求明廷赐予安南王国王的封号，但明廷就是不给，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后黎朝国王沦为傀儡的重要原因，你都不是天朝赐封的国王凭什么要别人认可？ 现在郑主打听到了中原大地换了主子，于是又打起了要回国王封号的主意。 第130章 藩属国怎么能签平等条约 郑主派出的使者正是自己的儿子郑柞，他准备让儿子去天朝开开眼界的同时锻炼一下儿子的能力，毕竟郑柞将来是要接他的班的，光会打打杀杀可不行。 郑柞在得到觐见大顺皇帝的许可之后，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他听说大顺皇帝是个从驿卒打到皇帝的狠人，这个听起来似乎像是明太祖朱元璋一样，有点吓人。 郑柞心中演练了无数遍可能发生的情况，结果看起来似乎还是比较有用的，因为大顺皇帝第一句话便是： “安南可愿成为天朝之藩属国？” 这个问题郑柞早就已经想好了怎么说，他自然而然地说道，“安南自古便是天朝之藩属国，遣使纳贡亦是常事，不过前明之时，明廷皇帝刻意剥夺安南国王之名号，今大顺天命所归，替明而为天下主，小臣恳请陛下，恢复安南国王之名号，以正伦常。” 李自成点点头，心想你承认自己是藩属国那就好办了，于是李自成说道，“既然安南承认大顺乃安南之宗主国，那朕就先说清楚了，宗主国与藩属国之间的关系，乃是父子关系与君臣关系，大顺为父，安南为子，大顺为君，安南为臣，故大顺有照顾保护安南之责，安南亦有顺从大顺之责。” 郑柞隐隐觉得李自成这段话似乎有些陷阱，但他想了一阵，这段话似乎又没什么问题，于是他说道，“陛下所言极是。” 李自成接着继续说道，“前明之时，藩属国与天朝的关系过于模糊，这样使得天朝既无法及时保护藩属国，藩属国也不能感受到天朝的恩惠，所以我大顺为了明确与藩属国之间的关系，决定与每一个藩属国都签署宗藩条约，以明晰各自的义务与权利。” 说着李自成让人把宗藩条约的草案拿来交给郑柞看，当然这条约和大顺于朝鲜签订的条约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差距不过是改了些许地名而已。 郑柞看了一遍之后有些愣住了，这条约似乎是不平等条约啊！ 接着他仔细又看了一遍，没错，这就是不平等条约… “陛下，这…这似乎不太合情理吧？”郑柞说道，“这条约似乎不是平等的条约吧？” 李自成心想安南果然不是朝鲜那样听话的狗，一下子就表现出了不满。 不过李自成不打算退缩，反而坦然地说道，“既然安南是大顺之藩属国，自然不能与大顺平等，天下岂有君臣同权之理？” “这…”郑柞没想到李自成这么不讲理，直接从根本上否定了安南和大顺签署平等条约的权力。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反驳，李自成又说道，“再说了，你说这条约不合理，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合理？” 郑柞闻言立刻说道，“为何大顺莫名其妙要在安南驻军？” “不驻军怎么保护安南和安南王的安全？” 郑柞心想黎维琪那个废物我们郑家保护的可好了，比曹操保护汉献帝还要好那种。 于是他说道，“安南不需要大顺的保护，请陛下收回驻军的条款。” 李自成说道，“现在不需要不代表以后不需要，万一前明军队袭击安南呢？或者海盗，西洋人，这个世界实在太危险了，安南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李自成这话在郑柞听起来有威胁的意味，他担心激怒李自成并跳过了这个话题，便说道， “此外，若是允许大顺商人在安南置地的话，我安南民众如何安置？以及，大顺插手安南税收似乎说不过去吧？最后，大顺臣民不受安南官府管理的话，如何保证大顺的处理是公道的？” 李自成说道，“大顺驻扎安南自然需要钱粮，朕正是为安南百姓考虑才这样安排至于税收，你安南有海关吗？你知道海关怎么运转吗？最后，各管各的正是大顺不干涉安南的体现，你怎么就不懂大顺的好意呢？” 郑柞没想到李自成一手如此强词夺理，他一怒之下直接说道，“所以陛下您是准备入侵安南？安南虽弱，也非胆小懦弱之辈，若是陛下执意如此，安南只能忍痛与天朝兵戎相见。” 李自成心想就你郑主那样，占据了资源优势和地盘优势还打不过阮主，竟然还敢威胁动武？ “你确定你能代表安南，特别是代表安南都统使的意思？” 李自成说道，“朕于安南并非一无所知，恐怕黎维琪是愿意接受这个条约的吧？” 郑柞心想黎维琪就是一个橡皮图章，他当然不在乎了，但李自成说出这句话，这说明大顺皇帝似乎知道安南的情况，那就不好办了。 郑柞不敢赌阮主是否以安南利益为重，如果阮主当了大顺的狗又拿到了大义名分，那郑主这一方就危险了。 思来想去郑柞无法决断，他只得采用拖延大法，对李自成说道，“陛下恕罪，兹事体大，能否容小臣向上面禀告之后再做决定？” “当然，”李自成说道，“不过一来一回那样太浪费时间了，朕会派人与你一同回安南，若是你们想好了，可以直接在安南就签署宗藩条约。” 郑柞自然没有反对，或者说他也不敢反对，现在大顺代表至少是往郑主那边走的，要是李自成不爽了把代表往阮主那边派那就危险了。 李自成派出去的这个全权代表，正是郑芝龙。 反正郑芝龙正好也要前往广州处理南方舰队事宜，派他前往安南也算顺路… 郑柞对于郑芝龙这个当年大明的海上巨无霸倒是略有耳闻，不过他记得郑芝龙这个家伙当年明明是海寇来的，现在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大顺的大官了！ 联想到西洋人曾经提起过西洋国家也很喜欢用海盗做官，郑柞心想会不会现在世界潮流就是从海盗中选拔人才？安南的海盗虽然规模和郑芝龙这种巨无霸比起来不值一提，但从业人员其实也不少，自己要不要劝谏郑主追赶潮流也用一用海盗？ 第131章 安南的和平就在眼前 安南，郑主的老巢清化城中，郑主第四代领袖郑梉在清化城中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出使大顺的郑柞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一支庞大的大顺舰队回来了，现在清化港已经乱作一团，郑主的水师慑于大顺的庞大舰队，已经跑得不知去向… 郑梉被这个消息惊得合不拢嘴，这是什么情况？郑柞是他早就确定好的接班人，这个他中年才得到的孩子，郑梉那是宠爱不已，万万没想到，郑柞这个家伙居然忘恩负义，勾结境外势力来搞自己？ 当郑柞见到郑梉的时候，郑梉一脸阴沉地说道，“逆子，我让你出使大顺你居然带着大顺的舰队回来逼宫？” “？？？”这是郑柞的第一反应，很快他就想通了，哭笑不得地说道，“父亲大人，你在说什么呢？那是大顺的使者，大顺南方舰队司令郑芝龙郑司令带来的。” “这样的吗？”郑梉愣了一下，说道，“那大顺是怎么回事？怎么派使者还带舰队的？” 郑柞摇摇头，说道，“父亲大人，很简单，来者不善啊！” 说着郑柞把宗藩条约递给郑梉，郑梉看了一阵之后皱起了眉头，说道，“驻军，屯田，置地，这一套下来安南岂不是成了大顺的囊中之物？” 说到这郑梉总是明白了大顺带着舰队来到安南的原因，他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大顺要对安南动手？还是只是对我们动手？广南那边的情况呢？” 郑柞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阮家没有派使者前往大顺，或许他们对于中原的局势还在观望。” 郑梉闻言想了一阵，说道，“你先去给大顺来的使团还有舰队水手们安排宴会，拖上几天，我立刻派人加急送往阮家，此事乃安南生死存亡之大事，我相信阮福澜会想明白的。” 郑柞苦笑道，“额，父亲大人，恐怕不行，那郑芝龙点名要见黎维琪……” 想到那个橡皮图章，郑梉脸色阴沉，黎维琪虽然是个橡皮图章，但毕竟是安南名义上的老大，以往郑梉从未将其放在眼里，但现在大顺的舰队到了情况就不一样了，万一大顺打起黎维琪的旗号，郑主就危险了。 想了一阵之后，郑梉说道，“大顺使者要见黎维琪，就让他见吧，我觉得黎维琪应该不敢乱来。” 很快，郑芝龙就见到了黎维琪，郑芝龙也不废话，当即告诉黎维琪，只要签了《大顺-安南宗藩条约》，大顺就会赐予黎维琪安南王的名号，安南也将正式成为大顺的藩属国。 黎维琪作为橡皮图章，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他旁边的郑梉，郑梉说道， “上国天使，大顺的条约过于苛刻，我安南无法遵从。” 郑芝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原来安南不是朝鲜那样的模式，而是曹操和汉献帝的模式…… 于是郑芝龙看向郑梉，说道，“这位是？” 黎维琪赶紧说道，“这是郑梉郑主。” 郑芝龙挑挑眉，对黎维琪说道，“所以你身为安南国的国王却做不了安南的主？” 黎维琪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又马上说道，“不，不是，怎么说呢……” 郑梉这个时候真想一刀砍死黎维琪，他抢过黎维琪的话说道，“上国天使，您有所不知，我安南与大顺不同，安南国王并不掌握实权，而是分封诸侯治理安南，类似周天子与诸侯那样。” 郑芝龙可没那么容易被忽悠，他接着追问郑梉道，“周天子尚有天子封地，不知安南王封地在何处？” 黎维琪心想我有个屁的封地，在升龙城还好一点，那里读书人比较多，郑梉还不会太放肆，在清化这郑主老巢，就没人把他当回事…… 郑梉说道，“安南王的领地是升龙城，而且升龙城也是我安南的都城。” 郑芝龙估计黎维琪大概率一寸领地都没有，郑梉完全是在应付，所以他干脆跳过这个问题，说道，“所以说来说去，安南王才是安南说了算的，安南王，把条约签了吧，签了条约之后，谁敢在对安南王不利，谁就是大顺的敌人。” 郑梉脸色大变，郑芝龙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当然这个威胁是针对郑梉的，黎维琪看向郑芝龙，脸色变幻莫测，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最后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 “我相信天朝。” 郑梉大怒，然而在场大顺士兵人数也不少，他一时也拿黎维琪没有办法，只得看着黎维琪在条约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郑芝龙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安南王殿下，依据条约，大顺将保护你前往升龙城坐镇，以后会有至少两千大顺大兵驻扎于升龙，大顺保证没有人敢对你有非分之想。” 黎维琪大喜，两千顺军或许数量不是很多，但也够了，有这两千顺军坐镇，他估计郑梉绝对没有胆子公然为了干掉自己就挑战大顺。 郑梉想说什么的时候郑芝龙打断了他，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们安南郑阮两家一直争斗不休，这又是何苦呢？我大顺从不好斗，唯好解斗，这样，我做主，你和阮家家主一起坐下来，在大顺的见证之下，缔结合约，结束争斗，如何？” 郑梉叹了口气，他也冷静下来，看起来大顺并没有吞并安南的意思，那样的话自己再逞强的话大顺或许就要扶持阮主干掉自己了！ 于是他只得同意了郑芝龙的安排。 很快，阮福澜就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收到了两个爆炸性的消息： 一个是郑梉传来的，按照郑梉的说法，大顺已经派出舰队，即将入侵安南如果郑阮两家不能携手抗敌的话，安南就完了； 但不久又传来了另一个消息，说是橡皮图章黎维琪和大顺签订了宗藩条约，安南正式成为大顺的藩属国，同时，大顺做主将升龙城划给黎维琪并在升龙城驻军，同时大顺要求郑阮两家在大顺的见证之下和解。 第132章 安南真的和平了 阮福澜思考了一阵，判断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黎维琪为了摆脱郑梉的控制而顶着压力于大顺签署了条约，于是郑梉不得不退一步与自己谈和。 郑梉大概率是因为害怕黎维琪进一步以国王的名义联合阮家还有大顺一起打他，所以才整了这么一出。 所以现在事情的重点是大顺的态度，阮福澜决定按照郑芝龙的要求，亲自前往升龙与郑梉和谈，顺便看看大顺究竟想干什么。 阮福澜的儿子阮福濒担心郑梉下黑手，便提议带军队跟着阮福澜北上。 但阮福濒这个提议却被阮福澜一口回绝，阮福澜说道， “北边有大顺的军队，我估计郑梉那老东西没那么大的胆子当着大顺的面对我下手，因此安全方面完全不用担心，相反，我带太多人去反而显得露怯。” 虽然阮福澜这么说了，不过他也做了两手准备，万一郑梉脑子不清醒乱来，阮福濒就会立刻率军北上。 不久之后阮福澜走水路抵达升龙，在路上，他看到了大顺那支庞大的舰队，不禁有些担忧，安南相对于北边的巨龙来说如同一条虫子一般，要是大顺想吞并安南的话，安南该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大顺让郑阮两家谈判，又扶正了黎维琪这个橡皮图章，那就说明大顺至少短期内应该不会吞并安南。 怀着种种想法，阮福澜在升龙的皇宫中见到了郑芝龙，郑梉以及终于拿到了安南王名号的黎维琪。 不过和阮福澜想的不太一样，郑梉这老东西的脸色看起来颇为平静，没有阮福澜想象中那么难看。 “你就是广南的阮主了吧？”郑芝龙首先说道，“这是安南王签署的宗藩条约，你看一下。” 阮福澜接过条约看了一阵，他倒是没有郑梉那么激动，因为宗藩条约中的内容里面和阮福澜有关系的不多。 阮家的地盘大多数是山地，大顺不会有什么人打一堆山地的主意，和他有关系的就是海关税率还有大顺划走了他几个港口。 考虑过自家那点水军在大顺舰队面前就是一个笑话，阮福澜觉得大顺签不签条约都能占下来，况且大顺又不是白占，会给钱的，于是阮福澜也就没太大反应。 郑梉也猜到了阮福澜不会有太大异议，不过他心里还是叹了口气，阮福澜终归没有跳出一家一姓的想法去为安南考虑。 看完条约之后，阮福澜说道，“既是殿下与天朝签订的条约，下臣自无异议。” 郑芝龙点点头，说道，“那就好，接下来就是你们郑阮两家的问题了，我听说你们两家纷争数十年，给安南百姓带来了巨大的伤害，这又是何必呢？以我大顺的意见，你们两家不妨以灵江为界，罢兵言和，还安南百姓一个安宁，如何？” 阮福澜和郑梉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黎维琪担心场面冷下来，而且他需要抱紧大顺这根大腿，于是赶紧说道，“上国天使说得对，安南纷纷扰扰数十年，也是时候该偃兵了。” 郑芝龙看郑阮两人的反应，大概猜出了他们的顾虑，便接着说道， “这样，如果你们担心安南王秋后算账或者担心对方是在行缓兵之计的话，我有个建议，你们分别向大顺上一封奏疏，请求大顺朝廷赐予爵位，这样的话以后你们就都是大顺的爵爷了，谁都不能动手破坏和约，不然大顺不会置之不理。” 郑芝龙这番话倒是戳中了阮福澜的心窝，他率先表态，他说道，“好吧，既然上国天使都这样说了，小臣自然相信天朝。” 实际上阮福澜想的是北边郑梉已经扩张不了地盘了，郑梉北边就是两广和云南，他哪个也打不过…… 而阮福澜南边就是早就成了渣渣的占城国，他有信心把占城国从地图上抹去。 阮福澜表态支持之后郑梉也只得表态同意了，不过他也松了口气，自古以来向他这样的权臣无非两条路，要么篡位自立要么全家扑街，现在在大顺的条约之下郑家的地盘保住了，他倒是不用再担心没有篡位的话子孙后代保不住的问题了。 最终，在大顺南方舰队司令，南洋诸国总公使郑芝龙的见证之下，郑梉和阮福澜签订合约，宣布结束战争，握手言和，同时两家一致确认黎家为安南之主，地位超然。 作为交换，黎维琪宣布赦免郑阮两家过往一切罪责，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就这样，安南在大顺的介入之下，提前结束了旷日持久的阮郑大战。 签订两份重量级合约的次日，黎维琪以安南国王的身份，发布了《安南偃武息戈令》，具体内容大致为： 安南郑阮两家正式结束战争，以灵江为界，各管各的，同时，黎维琪宣布赦免郑阮两家以前的所有罪责过错，最后，黎维琪又宣布了一个重要消息： 安南正式脱离明朝，将大顺作为安南的宗主国！ 安南的百姓其实对于上层的那些事并不感兴趣，他们真正在意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政权两家终于结束了战争，安南时隔数十年之后再次迎来了和平！ 大家伙不是傻子，所有人都知道安南的和平是在大顺调停之下完成的，大顺一下子在安南百姓心中建立起了一个极佳的形象： 天朝千里迢迢而来帮助安南结束了南北纷争，真是有担当的国际主义大好人啊！ 解决完安南的事情之后，郑芝龙随即护送阮福澜回到了顺化。 而阮福澜在抵达顺化之后也投桃报李，准备给郑芝龙举办一个宴会为其接风洗尘，没想到郑芝龙却给了阮福澜一个晴天霹雳： “谢过阮都统使（安南国王之下就是都统使）的好意，不过在下还要前往占城，水真腊，陆真腊还有老挝等地宣读朝廷的藩属国政策，就不奉陪了。” 阮福澜愣了一阵，然后他试探性地说道，“天朝上使有所不知，占城国首鼠两端，前明之时就同时朝贡天朝与真腊，还趁我国内乱入侵安南，这种狼子野心之辈怎么配当天朝的藩属国？” 第133章 在中南半岛大踏步前进 郑芝龙对于中南半岛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而且这次前往安南之前他还特意做足了功课，自然知道阮福澜这家伙在想什么。 这家伙无非是担心大顺保护占城国，使得他无法继续向南扩张。 说道占城国，占城的历史就是被安南不但侵蚀的历史，从与安南南北分立到被安南不断侵略，占城在历史上少有荣光，好不容易趁着安南陈朝内乱之际胜了一场，夺回了一些土地，但不久之后安南出了个猛人黎利，一切就变了。 明永乐年间，明军占领安南，设立安南布政使司，并派驻官员。 一开始安南并没有太多人反抗，包括黎利： 后世安南人把黎利吹成了一个天生的英雄，但实际上黎利一开始是在安南布政使黄福手下当官，换句话说，这家伙也是带路党之一。 但是明廷管理不善，大量明廷官员根本无心治理安南，而是秉承着捞一把就走的思想在安南胡作非为，最终激起了安南大起义，黎利判断明军无法在安南长久维持于是加入了反明阵营中。 在与明军的战争中黎利指挥安南军队击杀明军宿将，参与过靖难战争的大将柳升，从而威震南洋，后来明军前线总指挥王通擅自与黎利签订合约（所以丢失安南这事上朱瞻基其实是背锅侠，前线将士不想打了他有什么办法？），撤出安南，黎利不可思议地从明军手中完成了复国大业。 安南从此对占城取得了绝对的优势，占城被一路吊打，到如今只剩下宾童龙地区的一小块地盘，说是国家还不如说是一个城邦。 阮福澜眼看彻底灭亡占城就在眼前，现在大顺突然跳出来要收占城做藩属国自然心有不甘，于是极力劝阻郑芝龙不要收占城做大顺的藩属国。 不过阮福澜想错了，郑芝龙确实不打算保护占城国，他想的是既然占城国只剩一点地方了，大顺完全可以把占城打下来： 反正皇帝给了他全权处理南洋诸国的权力，再说了开疆拓土总不能还被处罚吧？ 因此阮福澜的话郑芝龙并不怎么当回事，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了阮福澜，然后为免夜长梦多，不久之后就率领舰队大举南下，直扑占城而去。 占城国国王的胆子比郑芝龙想的要小的多，大顺的舰队出现在占城水师的视野中之后不久，收到大顺舰队前来的占城国王巴弼立刻带着王族众人逃之夭夭。 这家伙似乎就不考虑大顺有可能是来收朝贡国的，只能说逃跑大概是已经成了挨打挨多了的占城国国王的本能反应了… 占城国王这一跑产生了巨大的连带反应，很快大批占城人就跟着国王逃往马来半岛，以至于郑芝龙带着舰队水兵上岸之后如同是来占城旅行一般，轻松地占领了占城全境。 本来郑芝龙还在思考怎么给占城国王安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现在好了占城国王跑路了郑芝龙也不用想了，直接草拟了一道奏章，大致内容是这样的： 占城国国王螳臂当车，不仅不乖乖朝贡大顺，签署宗藩条约，居然还敢抗拒天兵，于是在占城国军队率先发动进攻之后郑芝龙不得不率领顺军“自卫反击”，占领了占城全境。 占城这个国家的土地其实也就那样，不过这国家有两个重要的战略要地，分别是芽庄和金兰湾，这两个地方卡住南海通往印度洋的口子，对于日后大顺海军来说极其重要。 “还好及时干掉了占城，抢下了这两处地方。”郑芝龙看了一遍金兰湾的地形，满意地点点头，在他看来，金兰湾这个地方作为军港来说实在是太合适了： 金兰湾港湾深入内陆17公里，由两个半岛合抱成葫芦形的内外两个海湾组成，其中内港金兰，面积60平方公里，湾口仅宽1300米；外港平巴湾，水深10-22米，湾口宽约4000米，口外水深30米以上，既能停泊大船，又便于防守，如果大顺在这里长期驻扎一支舰队并修筑堡垒，这里将成为大顺在中南半岛的一个坚实支点，并能以此扼守住南海的南大门。 在芽庄休整之后，郑芝龙又派遣使者前去真腊和老挝，要求真腊国王和老挝国王签署宗藩条约，向大顺朝贡。 真腊国王听到大顺舰队降服了安南，攻灭了占城之后立刻就怂了，马上答应了签署宗藩条约，并向大顺朝贡： 不怂不行啊，不赶紧朝贡当小弟的话，大顺不用动手，安南就会动手把真腊给干了。 勃朗拉城中的老挝国王同样痛快地签署宗藩条约，选择当了大顺的朝贡国： 对于老挝来说，当了大顺的朝贡国之后，有顺军派兵保护的话，自己也会安全一些，不然暹罗老是打打老挝的主意。 于是，在郑芝龙带领舰队占领占城之后不久，真腊国王和老挝国王随即派人前来见郑芝龙，两国均表示愿意接受大顺这个宗主国，成为大顺的藩属国。 随着真腊和老挝相继签订宗藩条约，郑芝龙完成了李自成交代的任务。 至于暹罗和缅甸，李自成觉得稍微放一放，这两个国家军力相对较强而且与中原王朝的联系不如安南这些国家紧密，想要他们屈服的话得派出更多大军才行。 至此，大顺实现了在中南半岛的大踏步前进，等到郑芝龙回去之后，顺军再派出驻军和移民，大顺就能像后世的英国一样，通过几个战略要点控制住这几个国家。 完成任务之后郑芝龙带领舰队返回广州，然后把详细情况写成奏章，加急送往北京。 在北京收到了郑芝龙的消息之后，李自成还是满意的，他点点头说道，“郑芝龙这家伙干得还不错。”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派遣官员常驻，并且组织军队驻军，再搜罗一些移民过去，总之，后续事情还有很多，这是大顺第一次往海外殖民，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步，但这一步毕竟迈了出去。 第134章 罗刹人有点厉害呀 大顺在南边收服了好几个小弟并开始尝试海外殖民的时候，北边大清却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挫折。 奉多尔衮之命，鳌拜率领数百八旗精兵准备驱逐在黑龙江上游建立据点的哥萨克，但在与沙俄哥萨克在黑龙江上游地区展开鏖战后，清军居然输了！ 这些个哥萨克的战力出乎意料的强，清军在步战和骑战都处于下风，而且哥萨克们的营垒中还有火炮，清军阵地战同样打不过哥萨克们，于是几番大战之后，鳌拜带过去的数百八旗兵几乎打光了也没打掉一个哥萨克据点。 没有办法，鳌拜只好往盛京发去文书，请求多尔衮派出援兵，在河面封冻以前解决掉盘踞在黑龙江上游的哥萨克，不然河面冻上之后清军后勤将变得困难，打胜仗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收到鳌拜求援文书的多尔衮暗骂鳌拜真是个废物。 在多尔衮看来，鳌拜这家伙在宁远做生意做多了，仗都不会打了，罗刹人在黑龙江流域人数不会超过一千人，鳌拜连这区区一千人都搞不定，真是纯纯的废物。 多尔衮现在真不想再派人去北边了，顺军这段时间在金复之间很不老实，虽然没有大动作，但是小规模袭击不断，清顺双方一直在爆发各种小型战斗，多尔衮往辽南填士兵还来不及，哪有空调兵去北边。 “摄政王阁下，”就在多尔衮思考的时候，清军中的荷兰教习布鲁斯打断了多尔衮的思绪，他一脸兴奋地对多尔衮说道，“摄政王阁下，西班牙人运来的第一批燧发枪已经到了。” 多尔衮看到布鲁斯来，决定问问布鲁斯，毕竟布鲁斯对罗刹人的了解远超清廷其他人。 于是多尔衮说道，“这批火枪来得真是及时。现在北边罗刹人好像有点厉害，索伦人完全拿他们没办法（多尔衮不想说鳌拜打了败仗的事），布鲁斯教习，你觉得如果用一千米射术高超的士兵，加上这批燧发枪，能干掉一千罗刹兵吗？” 布鲁斯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摄政王，如果是与哥萨克打的话，用火枪不是明智之举。 哥萨克惯用骑兵，而燧发枪虽然比起火绳枪准头高了那么一点点，但是仍然很难打中远处的移动目标。而且哥萨克对于火枪相当熟悉，他们知道燧发枪的大致射程，会在极限距离引诱火枪手开枪，接着一波冲锋直接捅穿对手，与他们打的话，只能以冲锋对付冲锋。” 多尔衮听了布鲁斯的话开始思考起来，他虽然觉得鳌拜打仗手艺退步了，但鳌拜肯定不是白痴，试探之后肯定就知道哥萨克的作战风格了。 换句话说，鳌拜大概率试过了与哥萨克对冲，但是没打过，这就说明清军不是人不行就是马不行。 多尔衮判断应该是马不行，蒙古马的冲锋水平就那样，个头也不算大，并不适合用于冲锋突破。 想到这多尔衮觉得应该找西域的瓦剌部要些好马了，西域不仅有伊犁马这种优良马种，还可以从中亚购买到阿拉伯马，唯一的问题就是顺军占据了河套，想从西域拿马的话得绕一大圈从喀尔喀那边过来，一来一回所耗费的时间肯定不会少。 想到这多尔衮又看向布鲁斯，问道，“布鲁斯教习，你对西洋事务熟悉，罗刹国会派出大量哥萨克来黑龙江吗？或者说他们大概最多能派出多少人？” 布鲁斯在清廷待了一段时间，知道黑龙江在哪，他说道，“摄政王放心，哥萨克们的老家离这里太远，即使他们建立了一些据点也维持不了太多人，顶天就是千余人，不会再多了。” 多尔衮闻言松了口气，既然罗刹人最多就能派出这么些人，那倒是可以慢慢处理了。 于是多尔衮决定把西班牙人刚运来的这批燧发枪中分出两千把，运到黑龙江去武装索伦诸部，保证索伦诸部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历史上索伦诸部苦于火器短缺与哥萨克争斗时大多数情况下处于下风，而清廷对外东北的重视程度也就那样： 实际上清廷早早就让出了斡难河地区等地，让这些地方的索伦部落撤回到黑龙江流域，按照某些人的定义，可以说清廷刚开国就开始缩边了，不过清廷比较幸运，外东北那环境，在工业革命之前，沙俄拼命占也占不了多少。 工业革命后，额，日俄直接在东北开片了，面对两家外人在自家领土上开片这种事情，清廷居然选择了中立… 不过现在多尔衮可不能轻易让出外东北这些土地了： 清军现在在战略上与顺军僵持住了，对于清廷来说，僵持住实际上就是输了。 这个时代的东北可不是共和国时期的农业基地和工业基地，清廷的物资产出和大顺相比差得太多了，这意味着清军一定耗不过顺军，所以多尔衮必须给八旗准备好后路。 于是多尔衮最终决定派人通知鳌拜，让他挑选一千名索伦人组建索伦骑兵，暂时先练习骑枪和马刀，等到多尔衮这边将西域的高头大马运过去之后就能组建一支质量不下于哥萨克的冲锋骑兵，再加上西班牙人支援的火器，哥萨克就不足为虑了。 而布鲁斯也给多尔衮提供了另外一个渠道，布鲁斯向多尔衮表示他愿意派一些荷兰人去与远东几个大据点的沙俄总督谈判，让他们停止对清军的进攻。 布鲁斯对于沙俄贪得无厌的行为十分无语，这个时候抢一些无关紧要的破地有什么用？要是顺军消灭清军，那么沙俄那些个据点能撑多久？怕是顺军用人命硬怼都能怼死哥萨克。 至于谈判结果，布鲁斯还是有信心的，毕竟有西班牙和荷兰两个大国出面，额，主要是西班牙，沙俄多多少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多尔衮欣然同意，如果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那自然是最好的，当然，多尔衮知道，大多数情况下，如果你没有打败对手的能力，对方是不会和你谈的。 第135章 治标还是治本 “今年黄淮地区雨水过滥，前明水利年久失修，我朝虽大力整治，但缓不济急，今黄河河堤多处决口，民众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这是李自成手上奏章的内容，今天他难得的召开了一次大朝会： 自李自成登基以来，他除了进北京那阵子开过大朝会，这几年那是一次大朝会都没开过： 没必要，承接明朝制度的大顺朝廷实际上只要六部不瘫痪，秘书处不集体失职，国家就能正常运转，完全无需过多干涉。 或者说，除了六部等中枢官员，其他在京小官其实也没啥用…… 而今天之所以召开大朝会，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黄河又双叒叕决口了！ 自从黄河夺淮入海之后，黄河基本上那是年年决口，区别只是规模大不大的问题，而现在，李自成在永昌四年的秋天终于遇到了大顺朝第一次黄河大决口。 “赈灾不用说，肯定是要赈济的，除此之外，黄河要怎样修，也麻烦各位拿个章程出来。” 李自成一边对官员们说着一边也感到十分头疼，实际上他自从占领南方之后花在水利上的银子不算少，但黄河该崩还是会崩。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工部作为河道工程负责部门，给李自成提出的应对措施，仿照明代潘季驯的“束水攻沙”做法，具体措施为： 1.挑挖淮安以东河道，两岸筑堤，使黄河入海通畅； 2.疏浚洪湖的入黄通道——清口，缓解淮河入黄问题； 3.加筑洪泽湖堤——高家堰，防止淮河东决冲运，危害下河民生； 4.堵筑黄淮运各处决口，各复其道； 5.挑挖淮安清口至高邮清水潭的运河并堵决口筑运堤，解决漕运的拥塞，防止漕运受到影响。 李自成听了之后感觉这些措施有些耳熟，想了一阵这特么不就是后世康熙帝时期清廷的治河方案吗…… 李自成自己并不是水利专家，他只是模糊地记得后世有一个说法，就是明清时期黄淮地区的水患是和漕运密切绑定的： 一方面运河需要黄河水来保证畅通，但另一方面，黄河带来的大量泥沙又时常造成运河堵塞，黄河泛滥之际也会破坏漕运。 自宋朝黄河夺淮入海之后，黄淮运三者就是一体的，现在历经四百年的淤积，清口以东的河道早就使得淮河难以正常汇入，以至于几百年的时间堵出了一个超级堰塞湖： 大名鼎鼎的中国第四大淡水湖洪泽湖。 而运河还时不时就需要引黄河水进入运河河道，这么一来，淮河（黄河）河道过高决口就是难以避免的。 事实上明清两代超级水利专家潘季驯和靳辅最终都失败了： 万历十七，十八，十九年淮河（黄河）连续三年大规模决口，潘季驯引咎致仕。 而清代靳辅最终也没有守住洪泽湖大坝：康熙十九年，洪泽溃堤，泗州全城沦为一片泽国。 这里面无解之处在于只要还需要运河，就一定要引黄河水，那么就一定会有水患，所以治本之策只有一个： 放弃运河，放弃漕运。 李自成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官员们见皇帝不说话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治河又是一个超级大锅，一时间君臣之中没有人说话…… 最终还是李自成打破了沉默，说道，“所以工部的意思还是像以前那样？” 因为研制火器有功而升任工部尚书的魏学濂其实对水利问题算不上专家，这套治河方案是整个工部商量后搞出来的，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是，陛下，前明潘季驯至少有成功的案例，以束水攻沙之法至少能保几十年安宁。” 李自成不置可否，继续扫视群臣，过了一阵，在中枢官员之中颇为低调的吏部尚书宋企郊突然说道，“不可，工部说了那么多，说到底还是要加固堤坝那一套，可是这是治标不治本。” 其他官员还没意识到宋企郊想说什么，户部杨玉林首先意识到了，他看向宋企郊，说道， “宋尚书，你不会想说所谓的治本之策就是放弃漕运吧。” 官员们惊讶地看向宋企郊，宋企郊坦然说道，“正是，治本之策就是放弃漕运，不再引黄河水，而是以洪泽湖为起点，开辟一条新水道，使黄淮不再并行，如此方能解决持续近千年的黄淮水患。” 宋企郊的话在朝堂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李自成都不由得看向宋企郊，心想你这家伙干吏部尚书屈才了呀，水利部部长才是适合你的职位。 “宋尚书，您的话我不敢苟同。”还是杨玉林，他说道，“放弃运河，北京乃至整个北直隶的民众吃什么？朝廷的官银如何保证？靠非常危险的海运？” “所以为了所谓的【保证】，就要让黄淮地区数百万百姓隔上两三年就遭受一场大水？” 宋企郊反唇相讥，说道，“再说了，杨尚书凭什么认为海运不可靠？郑署理，你觉得海运可靠吗？” 刚从中南半岛回来没多久的郑芝龙突然被宋企郊一句话卷入了两位尚书的争论，他一下子懵逼了，心想关我屁事，水利又不是我在管。 于是他模糊地说道，“海贸与海运终归是有些区别的，我并不太懂这些。” 杨玉林抢在宋企郊之前继续说道，“还有，取消漕运，几十万漕工怎么办？这些人大部分可是有帮会的，一旦闹起来，整个江南都会受到影响。” “几十万漕工？我看是几万官吏的影响更大吧。”宋企郊今天似乎是有备而来，他拿出一本本子，说道，“运河沿线，涉及江南多个繁华城镇，大小官吏无不上下其手，还有士绅大户假借运河行走私之事，到了北京，又有一帮人雁过拔毛，我看这才是关键吧。” “宋企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我拿了钱还是想说户部拿了钱？” 杨玉林大怒，大顺开国之后，全国官员中他自认是最难做的一个，皇帝要打仗，要建水利，要建海军，林林总的项目一大堆，同时大顺又废除三饷及其他大量明廷税目，他辗转腾挪，为大顺财政鞠躬尽瘁，没有一天睡得是安稳的，就这样宋企郊居然还暗示他和户部拿了不该拿的钱。 第136章 治河的人才 眼看两人争论要歪楼到人身攻击上边去了，李自成赶紧出声说道，“现在讨论的是治河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其他事情上面去。” 李自成这一番话让两位尚书冷静下来，见两人不再争吵，李自成觉得或许应该取一个折中的办法： 于是李自成说道，“这样，朝廷先组织人手抢修堤坝，把这次大水撑过去，同时将漕运暂停，刚好今年秋收大体已经完成了，便试行海运，看看海运的情况如何再说。” 李自成心中还是倾向于废漕改海的，漕运以及其衍生出来的【保漕弃淮】实在是后患无穷，历史上黄淮水患一直持续到共和国，共和国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才堪堪解决了这个千古难题。 不过李自成以为自己的这个搞法是折中，但官员们一下就明白了皇帝的倾向，杨玉林叹了口气，心想皇帝就不能等财政有大量盈余再去搞废漕改海吗？这要是海运出了岔子，大顺朝廷的钱粮就有大问题。 同时他又有些纳闷，在他印象中，宋企郊并不是水利专家，他那番治水言论显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那会是谁呢？ 李自成很快也想到了这点，历史上大顺集团崩得太快，所以大顺集团的官员几乎都没什么记载，但是如果宋企郊是厉害的水利专家的话，李自成怎么会让他去做吏部尚书而不是工部尚书？ 什么，你说袁应泰一个搞水利的能被明廷调去当辽东巡抚（然后在辽阳和沈阳送了一波大的），宋企郊怎么就不能跨专业任职了？ 额，这个时候的大顺应该不会这样的…… 朝会结束之后李自成留下了宋企郊和魏学濂，对他们说道，“抢救堤坝只是应付这一轮大水而已，为子孙后代计，朕还是希望能在我们这一代人，结束黄淮水患。” 魏学濂心想我真不是水利专家，皇帝你说好让我搞火器的现在又让我去搞水利，这实在是…… 不过他还是说道，“陛下说的是，不过工部诸人担心漕运出问题所以才提出朝堂上的那些治河方案，若是陛下废漕改海的话，宋尚书那个方案显然更好，工部也会遵守的。” 宋企郊苦笑地说道，“不瞒陛下，臣确实也想在我们这一代终结黄淮水患，不过臣并没有这种本事，臣所说的治河方案，来自前明兵部尚书张国维，不过张国维不愿出仕大顺，他的意思是如果大顺愿意采用他的治水方案，他可以举荐人才为大顺完成治河大业。” 李自成无语，张国维这些个家伙，真是既当又立… 不过既然张国维手下有能够提出新治河手段的人才，他也不介意给张国维这些家伙一个面子。 于是李自成对宋企郊说道，“这事你们吏部去办，张国维真有人才的话你就让他举荐过来，朕会让这些人人尽其用的。” 宋企郊拱拱手，“陛下圣明。” 李自成接着看向魏学濂，说道，“你们工部的人到时配合，不要排挤人家，好好干，治河一事关系大顺子孙后代及数百万黄淮百姓，决不可疏忽大意。” 顿了顿，李自成又说道，“谁敢疏忽大意，朕绝不会放过他！” 不久之后，张国维推荐的人就来到了工部，李自成得知这个人名叫王一恩，是原大明的一个巡按御史。 李自成在脑中搜索了一番，没有这个人的资料，他不禁感叹，果然历史上还是有不少人才没能得到发挥，白白蹉跎了一生： 以眼前这个王一恩为例，如果大顺坚持保漕弃淮的话，像王一恩这样倡议放弃漕运“治本”的水利专家就一辈子不会得到重用，自然就不会出现在历史上。 王一恩在武英殿觐见李自成的时候，武英殿中坐着不少工部和户部的官员，这个阵势让王一恩还是相当紧张，治河之事，关系太过重大，无论是对他个人还是对大顺，这都是一件顶天的大事。 而且王一恩的治河方案相当大胆，实际上张国维看过他的方案之后就觉得他的方案风险系数非常大，所以张国维才七转八转地找到了宋企郊的路子，试探皇帝的想法。 试探之后，李自成有意于王一恩，于是王一恩就来到了李自成面前。 “说说你的具体方案吧。”李自成说道，“工部，户部相关官员都在，你不要怕，把你的方案说一下。” 王一恩点点头，说起了他的方案： “洪泽断不可再续，高家堰亦不可再筑，黄淮同道乃黄淮水患之根本，解决黄淮水患，必须在洪泽以南疏导出一条新的淮河河道，引淮河入长江。” 一个工部官员问道，“这样的话似乎无法淮河不再泛滥？” 王一恩坦然说道，“确实，但是淮河洪泽以南湖泊众多，可以作为天然的缓冲，避免黄淮再出现大规模的水患，同时洪泽规模缩小之后也能涸出大片田地。”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能说一下具体一些的操作吗？” 王一恩于是讲述了他的具体方案，大致意思就是以淮河南泛流为主线加以疏浚，将其引导至宝应高邮以西的湖泊中，再在邵伯湖南开挖入江通道，使淮河并行于运河，借江入海，从此不再与黄河接触。 王一恩甚至还考虑到了漕运安全，他提出可以将洪泽的护堤的位置改在湖东、漕西，修一道护漕堤，隔绝开淮河和运河，而运河的供水，也可以通过在长堤上选址修水坝而实现有节制供水。 在王一恩讲完之后，在场官员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李自成也思考着王一恩提出的这个方案。 王一恩确实是个人才，他规划的这条新淮河水道历史上成真了： 不过不是清廷的水利工程起了作用，而是洪泽湖彻底堵不住了，淮河自己冲出了一条新河道… 由于官员们认为李自成准备放弃漕运了所以王一恩这个方案在他们看来是可行的： 排除了与运河并行造成的漕运风险之后，王一恩的方案确实是最有效的治本方案了。 第137章 大顺发行的第一笔国债 在确定了王一恩的治水方案之后，李自成便对王一恩说道，“你和工部，户部的人商量一下，确定一个费用出来。” 然后第二天户部就给李自成报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数字： “四百万两白银？！”李自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说道，“四百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前明每年的辽饷也就差不多四百万两，你确定没搞错？” 杨玉林说道，“禀陛下，这其实只是初定的费用，够不够还很难说。” 李自成便说道，“那你说说，这么大一笔款子怎么安排？” 杨玉林说道，“按照王一恩的方案，重新开挖新河道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还有筑堤修坝，以及最重要的灾民安置。” 顿了顿，杨玉林说道，“此次大水黄淮地区灾民遍地，许多人失去了土地，沦为流民，每天的赈济就是一笔巨大的费用，而为了恢复生产，朝廷又得购置大量种子，农具，耕牛，除此之外，将来的安置也需要一大笔银子。” 李自成皱了皱眉头，杨玉林倒是提醒了他，这场大水之后黄淮地区肯定会多出一大堆流民，李自成自认做不到像曾剃头那样绝情，用杀人解决问题，所以肯定要安置这些流民，鉴于黄淮地区要大修水利，涸出新的土地还需要时间，那么只能将这些人移民出去，到时花费确实不会少。 但是，李自成看向杨玉林，心道你这个户部尚书自上台以来只会哭穷，捞钱的本事也太差了吧… 于是李自成又说道，“所以户部真的拿不出钱来？” 杨玉林说道，“是的，户部真的拿不出四百万两白银，秋收所得钱粮尚未押解进京，而户部钱粮几尽，想要凑齐四百万两得从海关还有皇商那里拿钱才行。” 李自成想了一阵，北边两大皇商的钱不能动，两大皇商的钱是留给军队做福利的，要是影响给将士们发分红的话怕是有大事，而海关那边的钱已经预支得七七八八，想要来钱的话只剩下一个皇家银行…… 想到这李自成说道，“钱的事情，这样，户部以朝廷的名义委托皇家银行去借款，以朝廷的海关收入做担保去向百姓士绅借钱。” 杨玉林愣了一下，自古以来朝廷向民间借贷也不是没有过，不过很多时候都会演变成为地方官吏牟利的手段，一些没节操的官员甚至会强行摊派。 于是杨玉林说道，“陛下，这，会不会有问题？” 李自成说道，“有什么问题？海关建立以后，收入就摆在那里，你们户部不也没少从海关要银子，大家伙都知道海关收入很高，用海关做担保，多少钱都能借到。” 杨玉林仍然不放心地说道，“可是自古以来借款都会演变成为一场掠夺…” “所以官府不能出面，你懂了吗？”李自成说道，“朝廷只授权皇家银行发行国债，筹钱的过程由皇家银行去办，明白了吗？” 本来李自成还想过一些更骚的筹钱的方式，不过害怕被降维打击，于是最终还是用最基础的国债发行来筹款。 杨玉林愣了一下，这种操作他还真没见过，李自成无奈，心想杨玉林这种传统读书人真不适合当户部尚书，迟早得换一个稍微懂些金融的人上去当户部尚书才行。 于是李自成直接拍板定案，说道，“就这样，放心，大顺的商人士绅有的是钱，他们肯定会购买国债的。” 很快，在李自成的指示之下，大顺第一次国债，名为大顺治河债券的国债债券正式发行： 大顺皇家银行在报纸上刊登消息，宣布大顺皇家银行得到大顺户部，秘书处和皇帝的联合授权，发行大顺国债： 大顺国债以不记名票据的形式出售，所有大顺士绅百姓均可购买，到期之后可以到皇家银行的各个店铺出售，皇家银行回收的时候以本金+利息的方式支付相应的款项。 当然，债券也可以提前向皇家银行兑换，皇家银行按照实际情况支付相应的本金和利息，债券也可以在民间进行流通。 大顺发行国债的消息传播出去之后，秉承着亮态度的想法，作为公认的“大顺第一首富”，郑家一口气就认领了四十万两白银的国债： 这个数字是李自成给郑家的最高认购数额，要是李自成没定这个数额，郑芝龙可以轻松接下百万两白银的国债。 别人不清楚，郑芝龙可是对大顺海关的收入有多高门清的很…… 郑芝龙带头，东南商人自然就大举跟进，接着晋商西商也不甘示弱加入了认购国债的行列。 很快，四百万两国债就被商人们抢购一空。 甚至很多商人士绅联名请愿大顺朝廷增发国债： 这些人也反应过来，这年头银子放在哪里最安全？答案当然是国库！ 购买国债等于把银子存进了大顺国库，还能获取利息收入，而且大顺朝廷看起来还能续很久，不用担心朝廷垮台钱打了水漂。 最重要的是，大顺朝廷看起来还是挺有钱的，这几年四处花钱： 用后世金融市场的话来讲就是一个敢花钱的企业才是不会欠钱的企业。（当然实际上不一定就是了…） 看着皇家银行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轻松筹集了这四百万两白银的治河专款，李自成不禁感慨，大顺的商人们果真是有钱，而且更有钱的士绅还没出手呢！ 李自成可以肯定，在这个时代，那些士绅肯定比商人更有钱，可惜，无论是商人还是士绅，他们的白银大多数最终不是流入田地，就是干脆存在地窖里，并没有转换为工商业。 毕竟土地是这个时代最保值的东西。 而李自成也不敢贸然设立法律鼓励工商业： 在夺取足够大的市场之前，鼓励工商业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毕竟爱尔兰破产农民无法游到伦敦找英国老爷们算账，欧洲大陆的骑士们则会在农民闹事的第一时间替老爷们干掉刁民，而在大顺…… 李自成可没忘记自己是怎么起家的，华夏大地的农民起义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138章 移民 大水逐渐消失，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大地和大量失地流民，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只能想办法继续生活。 因大水而出现的大量流民令地方政府和大顺中枢都非常头疼，大顺上下自然知道现在的大顺是怎么来的： 闯营的迅速崛起靠的就是河南和陕西的大量流民。 所以这些流民如果处理不当的话是会爆发出巨大的破坏力的。 大顺中枢商量了一阵之后，决定将这些失地流民移民到其他地方。 这样一来可以减轻地方的压力，二来由于华夏农民中普遍存在安土重迁的情绪，大顺新开拓的几处地盘中，移民的数量都大大不足。 无论是辽南的金州，草原上的河套和燕山，还是中南半岛和台湾，移民数量都相当有限，这对于稳固地盘可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大顺中枢很快就确定了移民计划，将这些失地流民移民出去，所以组织这些流民移民就成了这次大水之后地方政府的一个重要任务。 大顺在黄淮地区的地方政府派出大量衙役张贴告示，充当人肉喇叭，向失地流民们宣传着朝廷的移民政策： “诸位黄淮地区的百姓们！此次大水乃是天灾，天灾无情，朝廷有情，你们的田地房屋毁于大水，因此朝廷准备让大家移民，有四个地方供大家选择，分别是辽南金州，草原，台湾以及南洋！ 移民之后，朝廷将按照每家之丁口数，分发种子，粮食，农具，移民之后免征两年……” 一群衙役和士兵大声喊着大顺朝廷制定的移民计划，并将流民们收容起来，催促这些一脸木然的流民们前去登记情况。 按照流程，这些流民们登记以后会按照各自的意愿前往不同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王大年就是广大失地流民中的一员。 虽然王大年一家在此次水灾中没有家人死去，但是王家也失去了一切财产，田地也被淹了，秋收存下来的存粮更是被大水冲了个一干二净，此刻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一脸茫然地王大年看着四处走动的人群，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老乡！你也是灾民吧？你想移民去哪里？” 一个穿着衙役制服的人过来对王大年说道，“放心，有朝廷赈济，你们死不了的。” 王大年被衙役从懵逼状态中拉了回来，他听着衙役滔滔不绝地讲着所谓草原，金州，台湾，南洋…… 天可怜见，作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王大年根本没听说过这些地方，他下意识地说道，“官爷，那这些地方哪个比较好？” 衙役心想我怎么知道，这些地方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他听说南洋那边土地肥沃，便随口扯道，“当然是南洋，南洋那里毕竟开发多年，而且田地一年三熟，相比之下，草原，金州都在和鞑子打仗，台湾又瘴气横行，所以我建议老乡你移民去南洋。” 王大年愣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地说道，“官爷，真的吗？我没读过书，你不要骗我。” 衙役心想，老子也没怎么读过书，我也不知道，既然我不知道，那就算说错了也不能算是骗人。 于是衙役对王大年说道，“当然，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赶紧去那边签署文书，之后就能领到朝廷的救济粮了，快去吧。” 王大年于是被催促着来到了一个临时搭起的帐篷外，这里围着不少失地流民，王大年打听了一番，不过令他有些失望的是，大家伙对于这些个地方，其实也不怎么熟悉： 不过有几个稍微有见识的人提到草原和金州那边朝廷在和鞑子打仗，王大年心想打仗还是太危险了，虽然大顺军爷们的军纪还算不错，但谁知道那些在前线打仗打久了的士兵是个什么样的？而且鞑子那么凶残，要是鞑子打进来那就完了。 而对于台湾和南洋，这些黄淮百姓就知道知道的不多，王大年在周围问了一圈，很多人都说去南洋最好，于是王大年觉得衙役应该没有骗自己。 很快，王大年就被衙役领进了帐篷中，帐篷中坐着两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他们先是问了一阵王大年的情况，然后拿出地图向王大年点了点几处移民目的地所在的方位，以及黄淮地区的方位。 第一次看到地图的王大年有些惊讶，不过，从地图上，几乎没读过书的王大年还是看出来了，这几个地方离他现在所处的地方距离都很远，一旦离开，估计有生之年都回不来了。 想到这王大年有些犹豫，就这样离开祖地吗？ 但一想到家中妻儿老小，王大年又叹了口气，不移民的话，家中妻儿老小怎么办呢？今年的种子，存粮都没了，家人能撑到明年吗？ 想到这王大年咬咬牙，按照指示签署了一份他其实也不怎么理解的文书，在文书上按下了手印。 “可以了，王大年，你带着家人准备一下，三天后乘船出发，到达南洋之后，朝廷会有人帮你解决一些基础问题，你就可以在那边开始新生活了，明年开始算，明后两年你们这些移民免征一切税赋，知道了吗？” 一个官员对王大年说明了情况， “去准备吧，背井离乡的感觉肯定不好受，不过树挪死人挪活，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离开帐篷之后王大年找到了家人，向他们说明了情况，王大年的老母亲和妻子都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 三天之后，王大年和其他大量流民一起，在土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用破布包了祖宗牌位还有家乡的泥土，最后又找了一尊破破烂烂的土地爷神像，虔诚地跪在神像前，默默地进行着祈祷。 进行完这些仪式之后，王大年然后带着老婆孩子还有朝廷分发的救济粮，深深地回望了一眼家乡： 虽然这里已经成了一片白地，但这里曾经是他的故乡。 “长路漫漫任我闯，停步之处为故乡”，红色的条幅立在码头上，众人登上船只，前往未知的远方… 第139章 反顺同盟 大顺的移民行动自然瞒不过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毕竟那么多船只南下，只要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船员眼睛没瞎，总能看到那些挂着大顺旗帜的船只出没的身影。 对于这个情况，西班牙菲律宾大法官卡瓦列罗忧心忡忡，以大顺的体量和文化优势，如果大顺决心进军海洋，那么别的地方不好说，南洋这一块肯定会成为大顺的后花园。 于是刚刚回到菲律宾马尼拉之后不久，卡瓦列罗就赶忙前去见总督迭亚哥，不过出乎卡瓦列罗意料，迭亚哥自己火急火燎地跑来对他说道， “大法官阁下！出大事了！” 卡瓦列罗点点头，说道，“是出大事了，海军侦测到有大量来自大顺的移民船离开大顺前往南洋，这确实很严重，如果大顺决定扩张的话，对西班牙是一个大大的坏消息。” “不是，比这事更严重。” 迭亚哥一脸无奈地说道，“不知道谁把大顺在中南半岛占据土地的消息传到了菲律宾，现在每天都有大批华夏人离开马尼拉，特别是那些华夏农民，再这样下去马尼拉乃至菲律宾就完了！” 是的，在这个时代，菲律宾的生产主力就是华夏人，无论是城镇建造，手工业生产还是农业种植，全是华夏人在干。 毫不夸张的说，西班牙的菲律宾总督府一旦离开华夏人，那离破产就不远了！ 什么，你问那些土人呢？额，用这个时代西班牙人的话来说，这些土人就是“一群好吃懒做的猴子”。 于是卡瓦列罗愣了一下，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卡瓦列罗便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 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始终对在菲律宾的华夏人充满戒备之心，在吕宋岛的华夏人只被允许租赁土地而不能购置土地，而且华夏人所缴纳的税赋也比当地土人和西班牙人高得多。 不仅如此，西班牙人隔上十多年就会发动一次针对华夏人的大规模屠戮和劫掠，以收割华夏人辛勤的产出。 现在大顺在中南半岛拿到了地盘，华夏人自然倾向于前往自家朝廷控制下的辖区生活，而且去中南半岛，华夏人在当地是上等人，在吕宋岛，华夏人是下等人，正常情况下，没有人喜欢当下等人。 所以大量华夏人离开菲律宾前往中南半岛是必然的。 卡瓦列罗思考了一阵之后说道，“大主教怎么说？” 迭亚哥说道，“大主教的意思是放松华夏人入教的限制，并且，只要华夏人信奉天主，就可以让他们获得购置土地的权力。同时，宰掉一些土人给华夏人出气，并让出一些职位给华夏人。” “这些方法依我来看效用不会太好。只要大顺这个庞然大物还在南洋扩张，大顺就会将南洋的一切吞噬殆尽。” 卡瓦列罗说道，“所以治本之策还是阻止大顺在南洋的扩张。” 迭亚哥说道，“怎么阻止？和大顺开战吗？我们的海军或许在深海能够战胜大顺海军，可万一荷兰人或者葡萄牙人乃至英国人捣乱的话，我们可能会损失惨重。” 虽然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不一样，荷兰人为了钱可以抛弃许多东西，但西班牙人不怎么在乎钱： 毕竟西班牙人能在坐拥墨西哥和南美两大银矿出产地的情况下混到破产，可见西班牙人真的不在乎钱，他们总是把海量白银投入到争霸事业之中，然后输英国，输荷兰，输法国，直到没人可输了，西班牙人才终于消停了。 但是现在西班牙财产穷的叮当响，而发起一场和大顺的战争的成本是不小的，所以卡瓦列罗摇摇头，说道， “不行，和大顺开战风险太大，一不小心还会被荷兰人坑，不过我们可以帮助大顺的敌人！” 迭亚哥说道，“我们不是已经在援助大顺北边那个鞑靼帝国了吗？” 迭亚哥的话让卡瓦列罗想到荷兰人传来的情报，愚蠢的沙俄哥萨克为了一片冰天雪地的破土地和鞑靼人打了起来，现在鞑靼人的主要精力用在对付哥萨克上面，这让卡瓦列罗非常无语。 他说道，“鞑靼人被短视而又愚蠢的哥萨克绊住了，不过我打听过了，大顺南边有前朝的大明残党，还有更南边的暹罗和缅甸，这些都是可以考虑的盟友，甚至我觉得可以考虑把日本人也拉进来，总之，只要是大顺潜在的敌人，我们就给予援助！” 迭亚哥点点头，又问道，“具体怎么援助呢？” “给火器和派出军事顾问团！”卡瓦列罗说道，“还有，派出参加过欧洲战场的佣兵去充当军官，总之一句话，尽可能地增强这些大顺敌人们的军事水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够签署一个盟约，建立一个反对大顺的联盟。” 在确定了方略之后，西班牙人开始着手进行准备，他们派出三支使团，一支前往北边负责游说日本幕府和清廷，一支前往南边则负责游说暹罗，最后一支则从缅甸登陆之后，穿过缅甸，前往云南给明廷提供帮助。 不过卡瓦列罗还是不太看好这些势力能够对大顺造成什么伤筋动骨的威胁，大顺的体量实在太大了，如果大顺自己不出问题的话，从外部是很难对其造成真正的打击的。 在西班牙人派出使者的时候，缅甸已经派出使者来到了成都： 缅甸在之前打听过了情况，现在半个中南半岛已经被大顺收入麾下，暹罗也态度暧昧，看起来大概率会倒向大顺，那样的话缅甸就危险了。 于是缅甸只得派出使者，寻求和大明结成军事同盟，一同对付大顺。 说来也巧，缅甸这边派出的使者正是他隆王的儿子，历史上对南明君臣极其残酷的莽白。 这时候还年轻的莽白来到成都，向朱慈烺表达了愿意和明廷组建联盟，一起抵御大顺的想法。 而在与大顺对抗中已经处于绝对劣势的朱慈烺此时巴不得外援越多越好，于是他同意了莽白的请求，双方达成同盟，莽白向朱慈烺承诺缅甸会派出一支象兵部队前来支援大明。 第140章 张献忠:进军! 朱慈烺拉了一个缅甸盟友之后，想起南边还有一个暹罗，而且相比于曾经和大明物理上打成一片的缅甸，暹罗似乎看起来更加亲近大明。 于是，朱慈烺派出使者准备拉拢暹罗一起加入同盟，彻底稳定西南后方。 就在朱慈烺想着怎么尽可能地增加手中的军事力量之时，李士淳急急忙忙地跑来对朱慈烺说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张献忠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他要带领大军北上和顺军决战！” “什么？！这家伙疯了？！这时候出征？！” 朱慈烺一点也不喜欢张献忠，但是张献忠这家伙的军队是现在大明最能打的军队，因此朱慈烺对张献忠部完全不把他这个大明当回事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张献忠想把这支部队送了，朱慈烺可就不能由着他胡来了。 朱慈烺立马对李士淳说道，“马上准备一下，朕要亲自去和张献忠说清楚。” 张献忠的居住地和处理事务的地方就在原大明蜀王府，当然以前的蜀王府如今已经被张献忠改成了【秦王府】。 张献忠不知从哪打听到了“秦王是最尊贵的王爵”这一说法，于是便让朱慈烺给自己弄了一个【秦王】的王爵。 朱慈烺也乐得给张献忠安一个【大明秦王】的头衔，以此消减大西军在明廷中的认同感。 不过朱慈烺还是指挥不动张献忠一派的人就是了，现在朱慈烺和张献忠的关系仍然是同盟关系而已。 但是朱慈烺也不着急，张献忠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朱慈烺自己又还年轻，只要顺军不立即大兵压境，朱慈烺完全可以等着张献忠自己整垮自己。 “李自成这个皇爷豪横啊，一张嘴就借四百万两白银。” 大顺的报纸自然是能传到云贵川的，虽然张献忠每次看到报纸都会暴怒歇斯底里一阵，但他又严令手下必须想方设法给他提供最新的大顺报纸。 然而，这天，看了报纸上刊登的大顺皇家银行首期四百万两白银国债已全部售出的消息之后，张献忠却显得相当镇静，他吩咐手下，“去把四个国公爷喊过来。” 孙可望，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四个义子获得的爵位分别是【信国公】【晋国公】【蜀国公】和【川国公】。 四人的爵位都是张献忠定的，虽然孙可望有些无语自己的爵位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可不敢和张献忠说个不字。 很快，四人就来到了秦王府，张献忠把报纸给四人传阅了一阵之后，说道， “你们都说说，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四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孙可望大概猜出了张献忠的心思，说道， “李自成那家伙的位置已经坐稳了，所以那些士绅豪商才会那么容易就给钱了。” 张献忠点点头，说道，“可望说得对。” 说着张献忠站起身，突然拔出佩剑，狠狠插在了挂在墙上的一幅地图，这个举动把四人都吓了一跳。 “以前在湖广的时候，老子就看过明廷的邸报，你知道那时候明廷的人是怎么看老子和李自成的区别吗？” 张献忠扫视了自己四个义子一眼，冷冷地说道， “老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句话：今闯、献并负滔天之逆，而治献易，治闯难。盖献，人之所畏；闯，人之所附。” 四人默然，张献忠继续说道，“明廷说老子易治，最后还不是得乖乖依靠老子？而李自成这个王八蛋，就会演戏，你们真以为他是好人那就大错特错了！只不过他赢了而已！” 说完张献忠转头盯着地图，说道，“是时候和李自成做一个了结了！” 孙可望大惊失色，说道，“父王，这，眼看都入冬了，就算用兵，是不是应该……” 孙可望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张献忠的眼神已经变得相当凶狠，他说道， “怎么？怕了？没事，你们怕了的话我自己去打！” 张献忠似乎进入了一种有些疯魔的状态，他大声地说道，“老子就是死，也要死在陕西！” 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这时候有卫兵匆匆前来通报，说朱慈烺想要见张献忠。 张献忠瞪了卫兵一眼，说道。“哼？怎么，皇帝小儿还想老子去迎接他不成？” 卫兵见气氛不太对，一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刘文秀连忙说道， “你聋了吗？没听到殿下说什么？滚出去，让皇帝小儿自己进来。” 朱慈烺听到张献忠让他自己进去的回应倒是没什么，他本来就不指望张献忠会是什么忠君之辈。 在秦王府大堂见到张献忠的时候，张献忠也没有向朱慈烺行礼，这让朱慈烺有些紧张，张献忠这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这家伙究竟什么意思。 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张献忠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朱慈烺也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听说秦王准备出兵？” “是，”张献忠也不藏着掖着，说道，“如今的局势是李自成一天比一天强，早打总比晚打好。” 朱慈烺心想亏你还是打了老仗的话，哪有人在冬天的时候打仗？ 于是朱慈烺说道，“秦王也不用这么急的，朕可以抽调其他各部官军，等到大军集合之后再进军不迟。” “行了，老子实话和你说了，老子这仗是非打不可，你愿意的话就派部队跟着北上，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张献忠看着朱慈烺，淡淡地说道，“当然，你最好不要插手，这是我和李自成之间的事情，老子和李自成恩恩怨怨快二十年了，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见张献忠决心已定，朱慈烺也没有办法，既然张献忠准备去送，他也懒得劝了： 朱慈烺现在考虑的是张献忠送完之后接下来的大西军残部的问题，当然前提是这些人没有投降李自成。 最终，永昌四年十一月，小冰期还未消失的现在，北方已经相当寒冷，许多河流也已经封冻，张献忠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北上，准备再度攻进陕西。 第141章 汉中之战:帷幕 当收到张献忠再度率军进军陕西这个消息的时候，李自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张献忠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这家伙不会真疯了吧？考虑到历史上张献忠后期那疯魔一般的表现，李自成觉得张献忠大概的确是疯了。 “陛下，张献忠这是疯了！” 兵部，五军都督府和总参谋部三个管军事的部门也都觉得张献忠疯了，这个时候选择北上进攻汉中…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张献忠的这波突然发起攻势出乎顺军上下意料之外，且势头很猛： 张献忠四个义子悉数率军出击，其军士势不可挡，连续攻破了顺军在川北夺取的战略缓冲地带，一下子就突进了陕西。 收到情报的时候张献忠正在围攻阳平关，李自成觉得这个点阳平关大概率已经丢了。 五军都督府和参谋部一致认为张献忠莫名其妙率军突进，这对于顺军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顺军能够抓住机会一举歼灭或者重创张献忠的部队，那么龟缩在云贵川三省的明廷势必元气大伤，顺军有望以微小的代价收取四川。 在大伙讨论如何歼灭张献忠的时候，老好人田见秀突然说道，“陛下，都是自家义军兄弟，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总参谋部部长左光先不悦地说道，“田都督，话不能这么说，张献忠已经和明廷合流，他自己选择了新的身份，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张献忠了。” 李自成心想左光先这个家伙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不过李自成悄悄观察了一下在场将领和官员的表情： 原本属于明廷的官员大多数都点了点头，而原本农民军阵营的将领则皱起了眉头。 显然两方人对于张献忠的态度并不一致。 而在李自成心里，如果能和平收编张献忠麾下的军将，那自然是最好的： 这不仅是基于现实的考量，也是穿越者对历史上大西军抗击清军的情感偏向。 毕竟大西军是清军在入关之后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多次重创清军，还打出衡阳战役这种极具含金量的真大捷（相比之下袁督师的大捷中清军连低级军官都没死几个…） 不过可惜的是关键时刻孙可望和李定国爆发了内讧，葬送了大好局面。 牛金星一番话把李自成的思绪拉了回来： “陛下，如果收编张献忠麾下的军将，那该怎么安置他们？张献忠已为王，其麾下四将军皆为国公，明廷完全无法调动他们，他们实际上是自成一体，就算朝廷想招安，他们会愿意屈居他人之下吗？” 李自成有些意外地看向牛金星，没想到牛金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说实话李自成也没把握，不过他想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 天下之大，如果张献忠的军将们不愿意受朝廷管辖，那么就让他们去开疆拓土吧！ 当然，在此之前，一场大战是难以避免了。 “先兵后礼吧！”李自成最终说道，“玉峰（田见秀的字）说的没错，张献忠麾下多有当年的义军兄弟，当年的厮杀是因为吃不饱饭，如今大顺有能力让大家吃饱饭，无谓的厮杀能避免就避免。” “不过。”李自成话锋一转，说道，“该打还是得打，不打的话无以展示朝廷的威严。” 定下基调之后，顺军随即开始进行战略部署： 没什么好说的，顺军如今占据着绝对的战略优势，大部队压过去就行了： 刚从朝鲜回来的罗虎将领兵前往陕西，会合驻守陕西，甘肃的高一功，贺珍，马科南下据汉水而守，保证汉中的安全。 而李自成自己将亲自带兵，赶往陕西，与张献忠在汉中展开决战。 是的，时隔多日，李自成再度准备亲征，与张献忠在汉中一决雌雄，了结这段恩怨。 这要是放在明朝，皇帝亲征那自然是大大的政治不正确，不过李自成是马上天子，他执意要亲征的话官员们也说不了什么。 与此同时，在陕南的阳平关，张献忠命令大军舍弃了【大明】的旗号，换上了【大西】的旗号，准备以大西军队这个他一手创立的军队而不是大明军队的身份在陕西与顺军决战。 阳平关之下，西军用猛烈的火力轰击着这座着名的关隘，阳平关的城墙顶不住西军炮火的猛烈轰击，在一声巨响之后被轰塌了一大段关墙。 西军士兵随即蜂拥向那个缺口，但是遭到了顺军的顽强阻击，顺军用一波齐射加上一轮手雷顶住了西军的攻势，迫使西军的冲锋队退了出去。 “真是废物，这都充不进去！”张献忠见状大怒，当即拔出腰刀准备亲自上阵，吓得孙可望连忙止住张献忠，说道， “父王，杀鸡焉用牛刀，儿子自己带人去冲，顺军在阳平关的人一定不会多，咱们就算用人硬堆也能把阳平关拿下来，父王无需着急。” 张献忠闻言冷静下来，他说道，“你说的对，让（艾）能奇和（刘）文秀继续派人强攻阳平关，轮番上阵，不要给顺军喘息的机会，然后（李）定国出兵绕到沔县去，把沔县还有定军山占下来。” 西军依据张献忠的指令展开新一轮攻势，沔县这种县城守御力量一般，高一功又把陕南的顺军集中到了汉中，因此沔县在抵抗一阵之后还是被李定国攻陷了，沔县县令在县衙中自尽。 攻克了沔县之后，李定国本来打算来个围城打援，但顺军并没有派出军队反扑，李定国于是派出军队进占了沔县附近的定军山。 另一边，阳平关在西军的轮番进攻之下还是顶不住了： 随着艾能奇率领士兵突破了顺军的火力网，杀入关城之中，顺军崩溃，西军占据了阳平关。 张献忠占据阳平关之后马不停蹄地率领军队赶往定军山，准备在顺军大部队赶到定军山之前在沔县，定军山和汉水之间构筑一道防御体系，迫使顺军不得不自己撞上来。 第142章 汉中之战:汉水河畔 紧赶慢赶的李自成终于在十二月亲自率领大军来到了汉中，在汉中这个战略要地，如今集结了七万多张献忠率领的西军和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顺军，两个明末农民军群体中的最强领袖，将在此展开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战。 李自成和张献忠双方人马都熟读三国演义，毕竟这是一部明末华夏大地非科班人士指定军事教科书。 而看过三国演义的人都清楚地知道汉中之战这场经典的曹刘对决。 世殊时异，现在李自成和张献忠将如同当年的曹操和刘备一样，在汉中展开决战。 此时张献忠已经攻陷阳平关，并屯兵于定军山，而顺军则在汉水北岸设置了大量营垒，双方沿着汉水形成对峙之势。 “李自成这小子，还以为他会待在皇宫里享福，没想到这家伙还敢亲自来！” 张献忠拉开一支单筒望远镜，站在定军山上俯视着远处的顺军营地，营地中央代表李自成身份的黄色大纛旗相当显眼。 看了一阵，张献忠不禁皱起了眉头，顺军营垒布置的相当严密，他想要突破汉水攻取汉中的难度相当之大，所以还得按照原计划想办法让顺军自己撞上来。 收起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张献忠淡淡地对孙可望说道，“说吧，军中有些人是不是听到李自成到了都被吓尿了？” 跟在张献忠身边的孙可望连忙说道，“父王说笑了，咱们这些老兄弟又不是明军那种废物，自然不会那么胆怯。再说了咱们又不是没有和李自成打过交道，当年要不是咱们和杨嗣昌在湖广大战，李自成还窝在商洛山里呢！” 张献忠冷笑一声，说道，“那是，李自成这个伪君子，你看他那些狗屁报纸，动辄鼓吹其从未投降，特么的，说得老子是软骨头一样。” 张献忠接着说道，“论逃跑的次数，他李自成可比我多多了。” 孙可望默然，一时想不到什么词来开解张献忠，不过好在张献忠似乎没有进入情绪激动的状态，他说道，“我了解李自成，这家伙肯定会主动来攻，让将士们做好准备。” 说着张献忠转身回帐，孙可望赶紧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李自成站在汉水河畔，顺军和西军双方默契地都砸开了汉水河面，现在汉水非常冰凉，要过河只能用船过去。 高一功和罗虎两人站在李自成旁边，高一功首先对李自成说道，“陛下，张献忠此次几乎是倾巢而出，但这家伙在占了定军山之后又不主动进攻，看来是想打防守反击。” 李自成笑道，“张献忠这家伙没看过三国演义？上一次想这么做的夏侯渊是什么结局他不知道？” 说着李自成转向罗虎，说道，“你带上贺珍和马科，过汉水给我把张献忠布置在汉水南岸的营地都给我拔了！” “是！陛下放心！”罗虎拍拍胸脯说道，“臣定会让张献忠知道，天下已经变了，他们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 很快，随着顺军的火炮率先开火，汉中战役正式打响。 实心弹夹杂着开花弹炸在汉水南岸的西军阵地上，顺军随后驾着一艘艘小型木船开始渡过汉水进军汉水南岸。 “顺军还真主动进攻了！” 顶在最前面的是艾能奇的部队，艾能奇本来还对张献忠的判断有所怀疑，但现在看起来张献忠果然还是眼光毒辣。 西军主动后撤至顺军火炮射程之外，顺军打了一轮火炮之后，一批顺军开始登陆汉水南岸，西军随即冲了上去，准备把立足未稳的顺军赶下河。 然而顺军立刻对着冲上来的西军招呼了一轮手雷，措手不及地西军吃了一轮手雷之后冲锋势头立刻为之一滞，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顺军已经摆好了阵型，准备开始齐射。 西军火器数量远不如顺军，所以他们自然知道不能和顺军玩齐射，慌忙向后退去，顺军趁机白嫖了一轮齐射，一下子让西军损失惨重。 “该死的顺军不讲武德！居然用这么多火器！”艾能奇大怒，随即命令炮兵开火，但却被亲卫告知火炮被张献忠调到定军山去了。 艾能奇顿时有些傻眼，无奈之下他只得命令西军重新整队之后继续冲击顺军，防止顺军在汉水南岸立足。 但是令艾能奇失望的是，西军一直无法将顺军击溃，反而随着顺军源源不断地将士兵运送到汉水南岸，局面对于西军来说越来越不利。 艾能奇思考了一阵，叫来传令兵，说道，“去沔县通知川国公（刘文秀），请他派兵直接对汉水北岸的顺军发动进攻。” 传令兵立即领命而去，艾能奇眼见已经无法阻止顺军站稳脚跟了，干脆把士兵撤回来，然后让士兵们摆好阵型，准备应对顺军的反击。 顺军基本上已经渡过了汉水，随即也跟着摆出阵型，不过顺军没有如艾能奇想的那样对西军发动冲锋，而是集中了火炮，开始轰击西军军阵。 艾能奇觉得这仗打得实在是太憋屈了，特么的他手头要是有火炮哪会这样白白挨打！ 战场上白白挨炸是最损伤士气的情况了，艾能奇没有办法，只得再次下令让士兵们去冲击顺军军阵，以求通过拉近作战距离来抵消掉双方的火力差距。 看到西军再次发动了进攻，罗虎露出了笑容，他在朝鲜战场已经多次实验了这个战术： 在自己占据火力优势的情况下，通过不断轰击敌人，迫使敌人主动进攻己方的优势火力军阵，这套战术他屡试不爽，最终的结果都是敌人被大量杀伤之后士气崩溃，到时局势就会完全翻转，变成自己对敌人的追杀。 果然西军连续冲击无果之后士气大跌，过了一阵，士兵们已经不愿意再继续冲锋了。 于是顺军主动出击，这时候已经士气见底的西军士兵们顿时崩溃了，罗虎让人大声喊道，“跪地弃械者不杀！” 许多西军士兵于是扔了武器跪地请降，艾能奇见事不可为，急急忙忙带着部队撤往沔县。 第143章 汉中之战:李定国的奇袭 收到艾能奇的求援之后，刘文秀立即率军出击，不过他刚出城不久就看到了灰头土脸而来的艾能奇和他的残兵败将们。 刘文秀大惊，问道，“顺军已经过河了？” 艾能奇叹了口气，说道，“是的，汉水南岸营地已经丢了，我估计顺军很快就会追上来，沔县是挡不住顺军的，咱们还是快些退到定军山去。” 刘文秀皱起眉头，定军山虽然地势对于西军有利，但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对士气有所损伤且不好对张献忠交代，于是刘文秀说道，“此时顺军刚刚获胜，必然轻视我等，不如我等于沔县固守，让父王率军自定军山下冲阵，必能一举破敌。” 艾能奇摇摇头，说道，“不然，顺军火器犀利，而且士卒士气旺盛，让定军山上的士卒放弃地形优势往下冲是蠢招，父王不会答应的。” 两人正商量时，士卒慌忙来报说顺军已经杀到，刘文秀和艾能奇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安排士卒守城。 沔县离定军山不远，张献忠自然很快就收到了顺军兵临城下消息，他不禁有些恼怒，说道，“文秀和能奇在四川无事太久了！打仗的本事居然变得这么差！” 说着张献忠准备集结大军，冲下山去，配合沔县来一个两面夹击。 但李定国制止了张献忠，李定国说道，“父王，舍弃定军山的有利地形下山与顺军搏斗不是明智之举，而且也无法救出沔县中的大军。” “那你说该怎么办？”张献忠看向李定国，李定国是他四个义子之中军事才能最强的，当年曾经一手主导了二十骑奇袭襄阳的军事奇迹，擒杀襄王，让杨嗣昌十面张网计划彻底破产，杨嗣昌不久病死（一说是自杀）。 李定国说道，“走南边，翻过黄官岭，直接进攻汉中！” 张献忠愣了一下，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真的攻取汉中，他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李自成逼出来，与李自成进行一场最后的战斗。 想了一阵，张献忠说道，“好，听你的，定国，你和可望一起去吧。” 李定国还想说什么，张献忠淡淡地说道，“我在哪，李自成的主力就会在哪！” 另一边罗虎也没急着进攻沔县，他打的主意就是把定军山上的西军吸引到山下： 换句话来说，他的目标是张献忠！ 张献忠看着横亘在沔县和定军山之间的大片顺军营地，冷笑道，“李自成麾下那些个毛头小子还想拿老子的人头？老子在战场上纵横的时候这帮家伙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 说着张献忠叫来亲卫，说道，“让炮队做好准备，是时候给这帮年轻人开开眼了。” 从山下看上去，定军山上一片枯黄，什么都看不到，而且山上的西军肯定有火炮，罗虎不敢贸然攻山，但他相信再等一段时间之后，张献忠一定会主动出击的。 与此同时，顺军保持着对沔县的攻势，不过沔县集中了艾能奇和刘文秀的部队，加起来人数也不少了，顺军几番强攻无果之后选择围困，罗虎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定军山上。 李定国和孙可望则带着一支西军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定军山南边悄然下山，翻过黄官岭，对汉中发起了突然袭击。 原本李定国想要重演奇袭襄阳的戏码，诈称顺军的队伍骗开汉中城。 来到汉中城下，李定国派人对城头人的顺军说道，“我们是罗将军手下的兵马，奉陛下之令，前来汉中城换防。” 城头上的士兵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是罗将军手下哪支部队？报上番号！” 李定国知道顺军的番号系统和西军不一样，不过他也早就做了准备， “我们是第一师的！” 城头上的士兵似乎还有些犹豫，他说道，“按照大顺军制，换防调令需有总参谋部公文，请城下弟兄们派人出示公文。” 李定国暗骂一声顺军怎么这么多事，他通过报纸知道大顺有总参谋这个负责拟定计划的部门，但他没见过总参谋部的公文，自然无法伪造出来一份公文。 见对方半晌没有动静，城头上的士兵立刻起了疑心，他对另一个士兵说道，“城外这帮人不对劲，看起来不像是我们的人，你赶紧去通报上去。” 耽搁了一下，李定国立刻意识到自己大概率露馅了，他当即不再犹豫，下令直接对汉中发起突袭。 “敌袭！”汉中城头上的顺军大叫起来，听到敌人袭击的消息，顺军将士有些惊讶，不是说张献忠在定军山吗？怎么突然就来到了汉中城下？！ 汉中城中的大多数军队已经被拉出去了，如今城中的守军还不到三千人，李定国通过守军抵抗的烈度很快就判断出汉中城中的军队数量不多，他当即下令让西军全军出击，从四面八方对汉中发起全面进攻。 城中守军在西军的围攻之下顿时显得分身乏术，不久之后，一支西军敢死队率先突破了汉中守军的防守登上了城头，随即越来越多的西军士兵越墙而入，这时候汉中实际上已经守不住了。 随着汉中南边整面城墙都被西军占领，顺军士气崩溃，过了一阵，西军士兵从打开城门，李定国带领西军大部门冲了进去，汉中宣告失守。 占领汉中之后，李定国严令将士们不得烧伤抢掠，西军迅速平息了城内的骚乱。 “想不到这么轻易地占据了汉中！”孙可望非常兴奋，西军与顺军交手败多胜少，永昌元年在李自成带着主力前往山海关的时候，西军就打过陕西的主意，但是张献忠对进军陕西失利，被马科，贺珍击溃，于是他只得改变方向南下去了。 如今占据汉中可以说是一大胜利了，但李定国却摇摇头说道，“那是因为李自成把军队带走了，我估计很快李自成就会回师汉中，那样，艾能奇还有父王就能有操作空间了。” 第144章 汉中之战:双雄会 李定国率军攻陷汉中的时候，张献忠并没有待在定军山上坚守，相反，他带着大军对顺军发动了进攻。 状若疯魔的张献忠率领大军呼啸着从定军山上冲了下来，伴随着隆隆的炮声，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向顺军。 张献忠这波疯狂的进攻令罗虎骇然，在朝鲜的时候，清军之疯狂已经让他印象深刻，没想到张献忠比那些清军更加疯狂： 大炮开火的同时自己也在冲，这是不怕被自家大炮打死啊！ 罗虎迅速下令让顺军火炮发动炮击，同时步兵结阵组成火力网迟滞张献忠的攻势。 但张献忠是从山上冲下来的，顺军处于仰射的不利态势，火炮和西军对轰是处于劣势的，而西军转眼之间已经杀来到顺军跟前，借着冲锋的惯性杀进了顺军军阵中。 眼看情况不对，罗虎立刻下令撤退，顺军急急忙忙地往后退去，张献忠顺势击破了顺军在沔县外的营垒，并一路追击到黄沙驿。 黄沙驿这个小小的驿站中，高高耸立着象征皇帝所在的黄色大纛，张献忠随即命令士兵停止追击，并策马向前，大声喊道， “李自成！多年未见，你这家伙连露个脸都不敢吗？怎么？你是怕了？当了皇爷之后娇贵了？” “张献忠这家伙，过了这么多年说话还是这么难听。”说来这还是李自成穿越之后第一次见到八大王张献忠。 见手下士兵有人举枪李自成制止了想要开枪的士卒，说道，“我们不放冷枪，朕倒要看看张献忠这个家伙想说什么。” “陛下，张献忠这个家伙，狡猾异常，不要理他。”马科对于李自成要求不暗箭伤人有些无奈，更令他无奈的是，皇帝似乎有通过阵前喊话收编西军的幻想。 李自成不以为然，说道，“朕这么多年亲临前线，也没见什么问题，再说了，张献忠虽然不是好人，但朕对他还是了解的，他不会耍那些下流手段的。” 说着李自成又转头对罗虎说道， “行了，罗虎你辛苦了，你先回汉中，张献忠最能打的李定国没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偷袭汉中去了，他时机选的还真好。” 顿了顿，李自成又说道，“高一功已经赶回去了，你也赶紧赶回去，汉中丢了我们这些人就危险了。” 李自成话刚说完就有士兵前来通报，说高一功抵达汉中的时候发现汉中已经丢了！ “动作还真快！”李自成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是，李定国这种水平的将领怎么可能一直在这里和顺军干耗？ “无妨，”李自成继续布置着任务，说道，“计划不变，罗虎你赶回去之后和高一功汇合一处，把李定国困在汉中。 罗虎犹豫地说道，“陛下，那样的话您这边的兵马会不会太少？” “放心，”李自成自信地说道，“我这里还有贺珍和马科两部人马，应付张献忠绰绰有余了。” 马科心道陛下你怎么能这么看得起我？稳稳地打碾压局不好吗？ 不过马科可不敢说这些，他说的是，“陛下放心，有我和贺将军在，张献忠必不可能伤到陛下一根汗毛。” 张献忠在黄沙驿外等了一阵，没见李自成出来，他不禁有些纳闷，李自成这家伙不会当皇帝之后怂了吧？ 过了一会，李自成也骑着高头大马走出黄沙驿，他对张献忠说道，“八大王，别来无恙，自陕西分别之后，你我多年未见，今日终于得以再次相见，大家都是义军出身，何苦打打杀杀？” 张献忠冷笑一声，说道，“李自成，老子知道你这个伪君子在打老子士卒的主意，当年你走河南我走湖广，一念之差让你捡了个皇位，你真当自己是天命之子？” 李自成坦然说道，“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天命之子，不信你可以去翻看大顺的所有报纸，我一直说的是什么？我不过是一介驿卒，是明廷无道造就了大顺的诞生，这不是因为我有多强，这是民众的选择，而我所做的，就是去做民众期望我去做的，仅此而已。” 顿了顿，李自成又继续说道，“现在民众的期望是什么？是你我之间早日结束这场无谓的争斗，八大王，何不顺从民意，我向你保证，你将成为大顺唯一的异姓王，大西军各个将领，仍领原职，编入朝廷编制，明廷所授予的爵位，大顺也会承认，当大顺的爵爷不比当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大明爵爷强？” 张献忠没想到李自成这个大老粗讲起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还开出了招安条件，他笑了笑，说道，“行了，李自成，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曹操（罗汝才）和贺一龙怎么死的我相信你心中有数。” “谈过去就没意思了，”李自成说道，“你我现在这个身份，再进行这些口舌之争就没意思了。”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看向张献忠，张献忠也盯着张献忠，双方后面的士兵都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就等着各自的老大发出进攻的指令。 “你什么意思？”张献忠说道，“想让我投降你？” “不，我尊重八大王的选择，”李自成说道，“想谈，大顺和谈的大门永远为各位大西军将士敞开，想打，我们也会和你们奉陪到底。” 场面再次陷入了沉寂，过了一会，张献忠冷笑道，“那就试试吧，你有没有胆子，不用任何计谋，你我两家就在黄沙驿这里一战定乾坤？” 李自成心想你愿意和我在这里玩骑士对决那简直太好了，于是他说道，“当然，不过先说好，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到时你要是死了可别怪我。” “当然，”张献忠笑道，“怕死的话你我当年就不会造反了。” 于是李自成和张献忠定下约定，双方将于两天之后在黄沙驿展开一场正面决战，一战解决两家之间的恩怨。 不久，回到沔城的张献忠换了一副面孔，他对艾能奇和刘文秀说道，“这一仗大概是赢不了的，我死了之后你们就降顺吧，大明是没前途的。” 第145章 汉中之战:对决 张献忠这番话让刘文秀和艾能奇大吃一惊，刘文秀说道，“父王这是什么话，我等必将竭尽全力击败顺军，而且现在汉中估计已经被占下来了，咱们在这里打败李自成的话，整个陕南就都是我们的了。” 艾能奇也说道，“父王，实在不行，咱们就回四川把朱慈烺搞下台，我们重建大西朝廷，然后退守云贵。” “你们太天真了。”张献忠叹了口气，说道，“即使一时赢一两场又如何？天下大势已定，不过我们需要让李自成明白，我们是能打的，你们懂了吗？” 刘文秀和艾能奇默然，过了一阵，两人一起说道，“父王，无论如何，您在哪，我们就跟随您去哪。” 两天后，李自成和张献忠双方各自在黄沙驿摆开架势，从双方的军阵中，就可以看出两方兵马的风格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献忠这边的部队，是盾车配合着盾牌手组成了前排，接着是长矛兵和普通步兵，然后便是火枪手和弓手，最后面则是炮队，两侧则由骑兵压阵。 李自成这边的军阵则是几乎清一色的火枪兵和大小火炮组成的炮队，以及腰间挂着手雷的掷弹兵，长矛之类的冷兵器数量几乎没有。 张献忠皱起眉头，该死的李自成不讲武德，居然动用了这么多火器！ 李自成则露出了笑容，大顺的地盘和生产能力不是只有云贵川三省的张献忠所能比的，他现在是以一支火器化的部队欺负张献忠这支半火器部队。 “张献忠肯定不会主动出击，咱们就轰到他主动出击！” 李自成对马科和贺珍说道，“传令炮队，开火！” 二人领命而去，随着顺军率先开炮，双方的战斗正式打响。 密集的炮弹铺天盖地砸向西军军阵，张献忠随即下令自家炮队发动反击，接着西军骑兵跟着策马而出，发动了试探性地进攻，掩护步兵方阵靠近顺军。 顺军骑兵也跟着冲了上去，在收复河套之后，李自成便一直派人从西域购买伊犁马和更西边的阿拉伯马，用以组建更强大的骑兵。 因此现在顺军马匹质量是优于西军的，在战场上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顺军骑兵冲刺速度更快！ 张献忠看着两方骑兵在第一波对冲之后西军骑兵明显处于下风不禁皱起了眉头，于是挥挥手让骑兵收了回来。 骑兵对战没能取得优势，西军的步兵对战更是处于全面的劣势： 顺军火力明显强于西军，且阵中配备有小炮，这使得西军的盾车完全失去了作用，而盾牌兵又挡不住子弹，在对射阶段西军更是吃了大亏。 “该死的，又是这样！”艾能奇急的不行，对张献忠说道，“父王，这样下去不行，咱们火器不如顺军，再打几轮的话就会变成咱们单方面挨打，到时候就不得不速冲击顺军军阵，可是彼时大军士气低迷，冲破顺军营地可能性不大，相反，顺军反击一波的话，士卒大概率会崩溃的！” 张献忠没有回应艾能奇的话，而是面色冷峻地盯着战场，此时的战场由于双方士兵的对射而变得烟雾弥漫。 张献忠突然对艾能奇和刘文秀说道，“全军压上！进攻顺军军阵！” 两人领命而去，西军随即向顺军发起了全面进攻。 马科和贺珍两人早在永昌元年就以顺军的身份和张献忠交过手了，马科对于张献忠的判断还是相当准确的，他说道，“张献忠此时必定想趁烟雾弥漫突进，命令士卒先不要开枪！等敌人靠近了再打。” 贺珍点点头，随即补充道，“骑兵掠阵！” 顺军骑兵再度出击，吸引了西军骑兵的注意力，西军骑兵被牵制住了，不得不放弃了和步兵一起冲阵。 见对方的骑兵被自家骑兵纠缠住了，于是再次开始开火： 大量三磅炮的小炮弹砸近西军军阵，西军阵型顿时一滞。 接着顺军又是一波齐射，给西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这样的场景让艾能奇非常恼怒，罗虎就是这样打败他的，偏偏他又拿这种打法没什么办法： 西军火力差顺军太多了，艾能奇心想要是我也有这么多枪炮，早就把顺军一波推平了。 西军几波冲锋都没能突破顺军的火力网，眼看情况不妙，张献忠紧紧握住了手中的腰刀，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 “张献忠疲态尽显，他们不行了。” 马科也在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他得意地对贺珍说道，“陛下只留下你我看来还是对的，张献忠这是越来越不行了。” 贺珍笑道，“罗将军这一套打法果然好用，用强劲的火力迫使敌人主动出击冲击我方军阵，这样就可以大量杀伤敌人，几波冲击之后，敌人士气自然就不行了。” “那是，罗将军这一套连建奴都能赢，何况张献忠？” 马科看着冲击越来越无力的西军，说道，“我们去请示陛下吧，是时候发动一次大反攻，一举击败张献忠！” 很快，李自成就收到了马科和贺珍的报告： 实际上不用他们报告，李自成此时正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俯瞰着战场，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他是一清二楚的。 马科兴高采烈地说道，“陛下，张献忠颓势尽显，此时只需要一个冲锋，必定能一举击溃张献忠！”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进攻吧！不过不要赶尽杀绝，把他们击溃即可，尽量把他们赶往沔县。” 很快，随着李自成一声令下，马科和贺珍命令顺军士兵发动了全面冲锋。 果然，西军面对顺军突然的冲锋一下子就崩了： 大批西军士卒不是落荒而逃就是纷纷跪地请降，一时之间，胜负已分。 看着自家的部队顷刻之间崩溃了，张献忠叹了口气，说道，“走，撤回沔县去！” 顺军一路撵着西军往汉水北岸赶，大批西军士兵来到汉水河畔的时候纷纷选择投降： 在西军的士兵们看来，这一仗输定了，即使跑到沔县还是免不了被顺军围住，那还不如直接投了算了。 第146章 汉中之战:枭雄末路 黄沙驿之战最后以张献忠部大败结束，张献忠带领残兵败卒再次退回到沔县，顺军则紧紧跟着西军的步伐随之将沔县团团包围。 “张献忠，投降吧，我的承诺依然有效，只要你归顺朝廷，朝廷将赐予王爵和封地，如果你实在不想在大顺麾下做事，我也可以做主支持你打出去自建封国。” 李自成亲自来到沔县城下，大声劝降张献忠，希望张献忠能够投降： 李自成是真的不想把西军赶尽杀绝，这么一支优秀的军队，不应该在内战中消磨殆尽。。 听着李自成的话，城头上的西军士兵叹了口气，心想大家伙都是义军出身的，八大王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死硬，大顺皇帝这条件已经够宽松了，也不知道八大王究竟在想什么。 不久，大量招降文书射进沔县城中，这下子沔县城中的西军士兵人心浮动，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一旦顺军攻城，那就投降算了，反正大家伙和大顺又没有什么大仇可言。 张献忠自己坐在沔县县衙之中，黄沙驿一战使得他看清了他与李自成双方军队之间的巨大差距，于是感叹地说道， “输了！确实输了！李自成这个王八蛋确实比老子更胜一筹啊！” 艾能奇和刘文秀急匆匆地走过来，艾能奇说道，“父王，城内士卒军心动荡，我们得早做决断了。” “决断什么？”张献忠冷笑道，“现在形势不是明显得很吗？咱们输了，李自成这家伙估计还抽调了主力去救汉中，汉中那么重要，那边的兵马肯定比这里多，就这样咱们还是输了。” 说着张献忠站起身，说道，“打不过人家，那么就只有两个选项，或者逃跑，或者投降，仅此而已。” “你们走吧，我不会走的，老子实在不愿意在李自成手底下做事。”张献忠说道，“不然的话当年我也不会入川了。” 刘文秀还想继续劝说张献忠，便说道，“父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么多年千难万难都走过来了……” 张献忠打断了刘文秀，“今时不同往日，形式不一样了，你们不要再说了，都退下吧。” 刘文秀和艾能奇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离开了县衙。 沔县城外，李自成耐心地等了两天，两天过去了，张献忠还是没有选择投降，他只能下令让顺军对沔县发动进攻。 顺军的火炮开始开火，一枚枚炮弹砸在城墙上，直接把沔县并不怎么坚实的城墙砸得砖石飞溅，城头上的西军士兵慌忙撤出城头，以防被飞来的炮弹砸中。 看守城门的西军士兵见顺军发动进攻立刻招呼同伴一起打开城门，早就无心作战的西军士兵们纷纷打开城门，刘文秀和艾能奇大惊失色，他们虽然预感到了城中军心不稳，但没想到顺军一开炮士卒们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城门了。 顺军士兵见城门打开还有些疑虑，不敢贸然入城，但是，很快，随着大批顺军士兵登上城头，顺军终于确认了城内士兵倒戈的事实。 于是顺军士兵蜂拥而入，李自成也带着贺珍和马科两人进了沔县。 城中大批西军士兵趴在地上迎接李自成进城，李自成好言抚慰了一众士兵们，当即宣布不愿为军者赐银五十两并开具文书，让士兵回家务农，仍愿当兵者暂时编入高一功麾下，等待彻底解决张献忠之后才重新安排编制。 很快，艾能奇和刘文秀被押到李自成眼前，两人在急急忙忙前往县衙的路上被西军士兵们堵住之后绑了，因此倒霉地沦为了俘虏。 李自成语气温和地说道，“两位也是义军出身，我就不多说了，一起加入朝廷，今后还有很多建功立业的机会，你我一起奋斗，成就一段佳话，不好吗？” 艾能奇和刘文秀默然不语，李自成知道这两人不可能被自己一席话就说得纳头便拜，便招招手让人先把他们带下去，然后李自成自己带着士兵们迅速赶往县衙。 刚走到县衙门口，一股刺鼻的油味扑面而来，李自成愕然，连忙快步走了进去，却见张献忠举着火把端坐在大堂上，他看着李自成说道， “崇祯三年，老子就带人造反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崇祯四年才投靠不沾泥吧？” 不等李自成回应，张献忠继续说道，“崇祯八年，老子率军攻破凤阳，毁皇陵，之后或战或降，粉碎了杨嗣昌的十面张网计划，将他逼死，论对明廷的打击，老子可是不逊于你的！” “不过老子终究还是不如你，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好好对待我的部下，他们大多是苦命人，新朝建立，该给他们些归宿了。” 说完张献忠扔下火把，大火一下子蔓延了整个大堂，张献忠的身影在李自成惊愕不已的目光中逐渐消失。 见到县衙冒出滚滚浓烟，马科和贺珍两人急忙带着士兵冲了过来，见到正在发呆的李自成和熊熊燃烧的县衙大堂，两人也愣住了： 他们和李自成一样，都没有想到张献忠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那纵横天下的一生。 良久才回过神来的李自成叹道，“史书记载，汉高祖刘邦建立汉朝之后追封陈胜为【楚隐王】，并为陈胜修建陵墓，还派遣专人为其守墓。当时有人对刘邦说陈胜无才无德，不宜祭祀，刘邦却认为陈胜不管怎么说，其反抗暴秦的功劳都是值得称颂的。” 说完李自成摇摇头，走出县衙，马科和贺珍也跟着走了出去，李自成说道，“你们先去汉中，把这里的情况和高一功罗虎他们说一下，我随后就到。” 顿了顿，李自成补充道，“也要让汉中城中的李定国和孙可望知道张献忠的事情，告诉西营的将士们，无论怎么说，西营反抗前明暴政的功绩都是值得称颂的，朕永远不会忘记西营将士们的贡献。” 第147章 汉中之战:西营崩散 汉中，罗虎和高一功围困汉中有一段时间了，两人遵循李自成的指示，只围不打，这倒是让汉中城中的李定国和孙可望两人相当难受。 本来李定国和孙可望两人一开始的打算是围城打援，但打了一阵以后他们尴尬地发现打不动顺军的援军。 于是孙可望和李定国两人当即决定撤出汉中，结果却被后续增援而来的罗虎堵住了，不得不退回汉中城里。 这下子情况就变得很糟了，原本设计的中心开花变成了现在的十面埋伏，要是张献忠那边不能取得突破的话，两人这里迟早要被顺军围死。 不过等死显然不是李定国的风格，他又组织了几波突围，但都没有成功。 连续受挫让李定国有些心烦意乱，更令他感到担忧的是，张献忠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以李定国对张献忠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扔下自己和孙可望不管，一直没有消息传来，那么十有八九是张献忠那边出事了。 “罗将军，高都督，大捷！陛下亲率大军于黄沙驿大胜张献忠，张献忠退往沔县，陛下复围沔县，沔县士卒开门迎王师，擒艾能奇及刘文秀，张献忠于沔县县衙自焚身死！” 匆匆赶到的贺珍对罗虎和高一功说道，“西营完了！” 高一功叹了口气，他很早就跟着李自成一起参与义军，西营的覆灭令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问道， “陛下对于西营打算怎么处理？” 高一功自然是希望李自成能对西营将士网开一面的，而贺珍的话也让他松了口气： “陛下说了，西营反抗前明的功绩是永远值得称颂的。” 高一功点点头，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而且西营将士久经战阵，论战力比左良玉刘泽清之流的强太多了，如果能把他们收入朝廷麾下，倒是一件好事。” 很快，城中的李定国正和孙可望商量怎么打破目前困局的时候，一个西营士兵急匆匆地过来对两人说道，“两位国公爷，大事不好了！” 李定国转头看向士兵，问道，“怎么了？顺军又发动进攻了？” 士兵摇摇头，说道，“不是，这是外面的顺军射进来的告示……” 孙可望皱了皱眉头，说道，“顺军又不是第一次往城里发劝降告示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士兵犹豫了一阵，说道，“这次告示的消息有些，有些……” 李定国不耐烦地直接从士兵手中一把夺过告示，看了一下，顿时也愣住了。 看到李定国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孙可望的脸色也变了，李定国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个表情： 那副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天塌了一样。 孙可望心中一沉，说道，“怎么了？父王那边出事了？还是艾能奇和刘文秀他们出事了？” 呆了半晌之后，李定国叹了口气，说道，“都出事了，父王归天了，艾能奇和刘文秀他们成了顺军的俘虏。” 孙可望大惊失色，从李定国手中拿过告示，看了一遍之后当即说道，“不好，这次大意了，这种东西被军中将士看到的话，现在肯定军心浮动，不能拖了，今晚必须组织一次全力突围。” 这时候，城外的顺军开始大声喊道， “城内的西营将士们！大顺皇帝陛下有旨： 西营乃反抗前明暴政之功勋元老，西营诸将，皆英雄也；西营诸兵，皆健儿也，是以大顺念昔日义军之袍泽之情，前尘往事，既往不咎，各将愿归顺朝廷者，仍领原军，爵位官职皆不变；各士卒愿从军者，皆编入朝廷军制，赐田地；不愿从军者，朝廷发放文书证明及遣散费，送各位回乡务农！” 汉中城中的西军将士顿时骚动起来，凭心而论，大顺开出的条件相当优厚了： 毕竟占据天下的大顺朝廷的官职和爵位可比只剩云贵川的大明官职及爵位值钱多了，而且现在大家伙都快陷入穷途末路了，能挣到这样一个结果已经不错了。 很快，许多将领就找上了李定国和孙可望，要求他们答应大顺朝廷的条件，大家伙换个阵营继续当将军。 李定国看着这些人的样子大怒，说道，“父王刚刚死于顺军之手，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改换门庭，你们特么的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李定国的心腹爱将靳统武却说道，“晋国公，话不能这么说，胜败之事，愿赌服输，再说了，大顺的闯营与咱们西营都是义军体系，咱们也不算改换门庭。” 另一个将领王之邦也说道，“没错，况且大顺皇帝不是说了吗？咱们仍然各领原军，这和现在不是一样的状态吗？” 李定国闻言扫视了诸将一眼，说道，“所以你们是决意投降李自成了？” 众将默然，显然是默认了，李定国冷笑道，“好，好，没想到你们都是这样的人。” 靳统武和王之邦对视一眼，说道，“晋国公，如果你一定要和弟兄们对着干的话，那为了弟兄们的前途，只能委屈一下国公爷了。” 一直没说话的孙可望这时候突然说道，“你们就这么急着卖了自己？都不讲价？” 诸将愣了一下，心想咱们都成瓮中之鳖了还有讲价的筹码？ 孙可望说道，“我去和李自成谈一下，他既然想招安我们，那么我们就有的谈。” 很快，李自成抵达汉中之后就收到了高一功的消息： 孙可望想和李自成谈判。 李自成挑挑眉，说道，“他们都这样了还想谈？他们凭什么和咱们谈？” 高一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过李自成却话锋一转，说道，“那就和孙可望谈谈，我倒想看看他想谈什么？” 不久之后孙可望就见到了李自成： 李自成首先说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只要西营归顺朝廷，如我一开始说的那样，各领原军，爵位不变，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 孙可望不卑不亢地说道，“那么我们呢？陛下真的能完全相信我们？” 第148章 汉中之战:尾声 李自成说道，“当然，为什么不信？” 孙可望说道，“陛下，你就这么一句话恐怕无法令人信服，如果想要西营归顺，你必须给出更加令人信服的条件。” 李自成看向孙可望，孙可望这家伙显然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过也是一个能力出众的人： 历史上他能仅仅依靠残破的云贵就能打造出和清廷征战十多年的政治集团，这份本事放在明末群雄中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想了一阵之后，李自成说道，“那你想要什么条件？” 孙可望说道，“很简单，我们西营自成一体，朝廷不得干涉，当然，我知道朝廷不放心西营将士，作为交换，西营将士会离开大顺，前往其他地方发展。” 李自成对于孙可望的要求有些惊讶，孙可望这家伙…… 想了一阵，李自成说道，“可以，我可以代表大顺朝廷答应你的条件，那么，你想去哪里？” 孙可望拿出一幅地图，李自成有些惊讶这家伙居然还藏着这东西： 这幅地图是由在北京的传教士制作的世界地图： 当然这副地图并不准确，不过李自成也没心思去改正，毕竟现在大顺海军还不如那些欧洲国家，修正地图那是在便宜别人。 孙可望在菲律宾的吕宋岛和美洲画了一个圈，说道，“我有意带领西营将士开拓南洋，不过到时得朝廷襄助，而且打下来的土地归西营所有。” 李自成还真有有些意外，孙可望这是想在海外当他的“孙国主”？ 不过西营将士会跟他走吗？ 当然，孙可望愿意去开拓海外李自成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这个时代的科技注定了海外那些新开拓的地方必然是自治形式的，如果孙可望能开拓吕宋，吕宋给孙可望自治也无妨。 于是李自成说道，“可以，朕答应你，不过集结海军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你们先去台湾驻扎一段时间，朕可以保证，半年之内，朝廷一定帮你登陆吕宋。” “好，陛下果然豪爽！”孙可望说道，“那我也可以向陛下保证，除非陛下下诏，以后西营将士不会进入大顺！” 口说无凭，李自成当即给孙可望写了一份《大顺-西营备忘录》，并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孙可望随即也在上面签了名字。 李自成签完之后对孙可望说道，“信国公放心，等朕回到京城之后，会让朝廷出具一份更加正式的文书，到时再送到你手里，你大可放心，大顺朝廷是讲信用的。” 顿了顿，李自成又说道，“不过，你能保证西营将士都听你的吗？” 孙可望胸有成竹地点点头，说道，“当然，这点威望我还是有的，不过若是有人不愿跟随西营离开，也请陛下善待他们。” “没问题，”李自成说道，“朕已经一再强调过了，西营与大顺都是一家人，同出于义军体系，不会彼此。” 商谈结束之后，李自成把艾能奇和刘文秀交给孙可望，孙可望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两人跟上自己的步伐回到汉中城中。 回到汉中城中，孙可望把自己和李自成的谈判结果和大家伙说了，诸将闻言都陷入了思考，也有些人在小声攀谈，明显是在权衡要和孙可望一起去海外建国还是留在大顺。 城内的西营将士在商讨，城外，李自成也在和诸将商量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得益于张献忠莫名其妙带西营出了一波送了个爽，明廷现在军力大损，如此天赐良机，顺军不进行一波战略进攻的话简直对不起张献忠的一番苦心。 “西营覆灭之后，明廷能打的部队就只剩下了曾英，杨展等少数几支部队，臣建议，在解决西营之后，立刻挥师南下，经阳平关攻取保宁，然后和夔州的部队汇合两路并进，拿下成都和重庆，只要拿下这两座城池，四川基本就大局已定了。” 高一功对李自成说道，“拿下四川之后，贵州那群土司必然会归顺朝廷，到时明廷就只剩下一个云南，只要待大军休整一两个月，就可以将明廷彻底歼灭！” 马科，贺珍，罗虎三人都点了点头，李自成则思考着对明廷的处理： 失去了西营之后的明廷军力大损，怕是逃进缅甸的话会像历史上一样被缅甸人狠狠地搞一波： 当然也有可能缅甸会联合明廷在中南半岛搞事？ 说起来李自成一开始穿越的时候还担心什么明廷合法性太高的问题，现在看来纯属是他想多了…… 毕竟很难想象如果历史上如果大顺取代了大明的话，会有“反顺复明”的运动…… 于是李自成对高一功说道，“你说得对，不过稍等一会，看看西营将士最终的态度如何再说吧。” 一天之后，孙可望领着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还有其他西营将领士卒，打开了汉中城城门。 孙可望还真没吹牛，最终绝大多数西营将士都选择跟随孙可望去海外开拓新家园，只有少部分士卒选择退出军队，而最终选择加入大顺朝廷的将领，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李定国，艾能奇和刘文秀三人脸色很难看，道是孙可望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对李自成说道，“我们已经研究决定了，西营从此离开大顺，先行前往南方驻扎，等陛下的船队一到，我们立即起航，前往南洋，除非陛下下诏，不然不会回来。” 李自成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遗憾，他说道，“朕本想与诸位一起奋斗，但既然你们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朕尊重你们的决定，你们放心，无论何时何地，大顺永远是诸位最坚实的后盾。” 接着，李自成当场宣布，孙可望承袭张献忠的【秦王】爵位，李定国赐【晋王】，艾能奇赐【川王】，刘文秀赐【蜀王】，其他将领的爵位也各自承袭，同时，李自成提前授予孙可望【吕宋节度使】的职称，将来西营占领吕宋之后，吕宋岛之事由孙可望全权负责。 第149章 朱慈烺:继续转进! 年关将至，成都城内的明廷没有半点新年将至的喜庆气氛，相反，明廷那是弥漫着一片愁云惨雾。 原本朱慈烺还想着张献忠这次出击能够削弱西营的军力，让他能够对西营进行整合，没想到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西营削弱是削弱了，但是削弱得太狠了，直接莫名其妙地被张献忠一波给送了个一干二净，这下子朱慈烺再也不用考虑怎么处理西营和明军之间的关系了，因为西营直接没了！ 西营的覆灭对明廷来说是一个超级噩耗： 虽然明廷诸人没有人喜欢张献忠，但大家伙都知道，明廷中最能打的军队，还是张献忠的西营。 现在西营没了，明廷战力毫不夸张地说一下子掉了不止一半，而且从西营崩的这么快的情况来看，顺军的战力似乎还在变强，这对明廷来说实在是一个糟得不能再糟的事情了！ 更糟糕的是，在明军军力大损的这个档口，是个人都能猜到顺军必然会趁这个时候对明廷发动攻势，而到时候明军靠什么去抵挡如狼似虎的顺军呢？ 想到这，明廷上下顿时没了过年的心思，所有人都在思考着怎么应对接下来顺军的这波攻势。 朱慈烺自然也是十分忧愁，他的准备是让曾英和杨展各自率领明军从北方和东方两个方向堵住顺军，同时让云南的明军北上支援，用大明剩余不多的家当来努力撑过这一轮攻势。 不过朱慈烺还没拟定圣旨的时候，李士淳就黑着脸前来觐见，见到李士淳这个脸色，朱慈烺叹了口气，不用说肯定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事实证明朱慈烺确实没有猜错，李士淳带来的确实是一个大大的坏消息： “启禀陛下，云南巡抚吴兆元发来紧急奏章，云南土司沙定洲联合几个不满沐家的土司，举兵闹事：沙定洲扬言沐家失德，已不适合镇守云南，要求朝廷改易沙家为滇国公，取代沐家永镇云南。 另云南副使杨畏知通报说官军目前处于下风，沙定洲已经包围昆明，昆明城危在旦夕，请求朝廷立刻抽调西营南下协助剿灭沙定洲。” 朱慈烺闻言无奈，心想看来云南那边的消息不灵通啊，西营都被张献忠送完了，他上哪调集西营将士南下？ 想到这朱慈烺再次暗骂张献忠这个该死的贼头，这一生就是和大明作对，死了都不忘坑大明一把。 当然，现在骂张献忠也没有意义，朱慈烺看着桌子上的地图感到相当头疼，明军现在军力不足，眼下南北两边又都面临着很大的军事压力，着实有点难以处理。 思考了一阵之后朱慈烺还是无法决断，他决定听听明廷中公认的军事才能最高的两个人： 吴三桂吴襄父子两人的意见。 吴三桂和吴襄很快就应召前来。 说起来吴家父子现在手头上还有一支两千人左右的部队，这是朱慈烺分配给他用以组建“天子卫队”用的，按照原本的计划，天子卫队将是一支火器化的精锐部队。 然而理想是好的，现实是很残酷的，葡萄牙人承诺支援大明的火器到现在都没影，再加上曾英，杨展等四川明军将领对此意见很大，百般阻挠，种种因素之下目前这支天子卫队就是个摆设而已。 换句话说，原本历史上赫赫威名的大清平西王在这个世界目前是一个近似光杆司令的存在…… 对于现在的困境，吴三桂和吴襄父子也很无奈，没办法，当年他们投注下错人了，现在就只能自己承担后果了。 不过对于朱慈烺纠结的问题，吴三桂倒是一下子就点出了问题所在： “恕臣直言，陛下觉得官军打败顺军的可能性还是打败沙定洲的可能性大？” 朱慈烺听了吴三桂的话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自然是沙定洲，沙定洲再怎么强势，其说破天不过是几个土司而已，和顺军相比那是不值一提的。” 吴三桂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以臣之见，朝廷自然是应当把军力投放在能够打胜仗的地方，因此当下陛下不妨结川地之兵，以雷霆之势横扫云南，如此，一来可以平定祸乱云南的沙定洲，二来万一四川守不住的话，朝廷退往云南的时候也更安全一些。” 吴三桂一番话让朱慈烺有茅塞顿开，拨云见日之感，他说道，“平西伯说得对（朱慈烺还是给了吴三桂平西伯的爵位，虽然他是被顺军赶到西边的……），此时如果把大军顶在四川，万一四川守不住的话那我们确实就无路可去了。” 于是朱慈烺下定了决心，他立刻拟定了指令，下诏让明军在保宁和重庆留下少数兵马断后，其他兵马立刻出发南下，协助云南的明军歼灭沙定洲部叛军，稳定云南局势。 等到朱慈烺的命令来到曾英，杨展两人手上的时候，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两人都冒出了一样的想法： 那就是大明皇帝又要跑路了…… 既然朝廷要跑路他们自然不会那么英勇，选择为明廷鞠躬尽瘁，况且朱慈烺的诏书也写的很清楚，两人只需要留少量兵马留守即可。 至于这个少量兵马究竟是多少兵马？曾英和杨展商量之后得出了结论： 少量就是零，没有兵马就没有损耗，大家伙这也是为了给朝廷保存军力嘛！ 不过，曾英和杨展两人也知道，跑路是一回事，认真打仗是一回事，现在必须尽全力干掉云南的沙定洲，给大家伙留一个最后的栖息之地，不然顺军大军一到那就真的完蛋了。 与此同时，朱慈烺则率领大明朝廷开始转进： 朱慈烺跑路到了叙州，并且下令让云南的明军提前做好迎驾的准备。 在朱慈烺转进到叙州的时候，曾英，杨展等四川各部明军也开始悄悄地陆陆续续开往云南，他们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沙定洲一个措手不及，在顺军大举进军四川之前，先把沙定洲给干掉！ 第150章 河西土司的求援 永昌五年元月，在华夏的西南方，四川和云南这两个省份在这个新年那是相当的热闹： 四川方面，明廷下定决心跑路之后，留下少部分明军殿后，接着其他大部分明军撤出四川，转进云南。 额，上面这个是明廷的说法。实际上明军的表现是这样的：所有明军全部涌向云南，压根就没人断后。 在明军全部撤出四川之后，大明在四川的统治宣告结束。 在明军撤出四川之后不久，高一功和谷可成分别率领顺军各自从北部保宁和东部夔州两个方向对四川展开攻略。 当然说是攻略，实际上就是一场武装游行，明军都跑了，四川的士绅官僚自然没有那个觉悟为大明献身。 相反四川各地士绅官僚纷纷打开城门，迎接说罗入城，四川各地到处都是一派喜迎王师的气象，顺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地平定四川，用时不到半个月，顺军占领四川全境。 很快，从李自成进京那时起就被李自成授予四川巡抚的黎玉田带着一批官员前往四川各地赴任，四川各地不久就能恢复正常。 说起来黎玉田这个可怜的家伙挂着四川巡抚这个头衔挂了整整四年，现在随着顺军平定四川，他终于成了货真价实的四川巡抚，真是可喜可贺。 相比于四川算是相当温和的政权交接，云南那边则是充满了火药味：物理上的充满了火药味。 早在大批明军进入云南之前，云南就已经打成了一锅粥，沙定洲率领土司军队攻城掠地，多次击败明军，昆明在沙定洲的围攻之下摇摇欲坠，看起来很快就要丢了！ 不过在明军进入云南之后，云南局势就迅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沙定洲率领的土司兵攻坚能力实在不行，其在昆明城下顿兵良久，士气已经相当低迷，因此在明军赶到的时候，沙定洲的土司军猝不及防，被突然而至的明军杀得大败，沙定洲不得不放弃了对昆明的围困。 明军解了昆明之围后不久，朱慈烺随即带着大明朝廷的诸位官员进入昆明，在昆明又一次，额，好吧，不知道第几次重新建立朝廷体系。 与此同时，驻扎在楚雄的明军侦测到援军到达之后士气大振，随即也开始出兵追杀沙定洲，沙定洲不得不退往滇南，驻滇明军和由由四川入滇的明军两部明军成功会师于易门，至此，明军以压倒性的优势再次成为云南最强的势力。 云南各部土司见明军气势汹汹而来，不禁心里发怵： 虽然明军被顺军一路赶到了云南，但看明军依然能把沙定洲追着杀的架势，很明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军虽然明显干不过顺军，但干土司的话还是不在话下的。 于是，土司们纷纷派遣使者前往昆明向大明皇帝表忠心去了。 本来事情就这样了，但是黔国公沐天波对于这帮墙头草恨之入骨，沐家在沙定洲起事之后损失惨重，于是沐家为了复仇，派出自家家丁在云南大肆屠戮土司。 沐天波的做法引起了土司们的恐慌，于是土司们又纷纷聚集在沙定洲名下，准备与明军继续作战。 若是以前，朱慈烺也许会采取安抚的策略，但现在局势紧张，朱慈烺容不得云南有一丝威胁存在，于是他下令让曾英，杨展，汇和杨畏知，沐天波一起统一行动，扫平各个土司，“除恶务尽”。 土司们也针锋相对，沙定洲打出“为大顺皇帝前驱”的口号，号召大家伙干掉明军作为给大顺的投名状。 很快明军兵分两路，一路扫荡云南东边的各家土司，一路向楚雄以西进军，两路大军势如破竹，一路连战连捷，土司们的战力比明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看起来，明廷全取云南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正当明军在云南扫荡各地土司的时候，顺军也在向贵州进军。 在这个时代，贵州大部分地方是由土司所掌握的： 实际上明朝的贵州布政司这地方就是永乐皇帝消灭了思州土司改置的。 不过贵州土司们没有哪个胆量，也没有那个心思与顺军对抗，在顺军进入贵州的时候，贵州各地的土司纷纷奉表请降，毫无意外地全部改换门庭投靠了新朝廷。 对于土司们来说，这也是常规操作了： 在土司们看来，不管中原皇帝怎么换，只要不影响土司们的权势那么他们是无所谓谁当皇帝的。 而经历奢安之乱后，土司们也明白了，一旦中原王朝动真格的，土司们是根本无法与中原王朝抗衡的，所以他们在顺军到来时表现的异常恭顺，深怕新皇帝找到错处把自己撸了。 李自成自然是要把土司们撸掉的，不过清理土司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由于时代生产力的限制，一些地方是一定会有土司存在的，而且也不是说土司就全是王八蛋： 别的不说，论对大明的贡献，石柱土司远远超过绝大多数大明流官…… 不过正所谓一两个好人不能代表整个阶级都会好人，土司这种东西迟早是要被踢出历史舞台的。 当然，无论政策多么高明，解决土司问题最终还是要靠武力解决，而土司们的地盘大多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当地民众经过土司多年统治，只知土司不知朝廷，所以，清剿土司的战斗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现在李自成还不想把主要军力放在应对土司上面，在他的计划中，等收复辽地之后，顺军才会对土司们开展大规模军事行动。 不过出乎李自成意料的是，他还在想着怎么解决土司势力，就有一处土司势力跳了出来，表示愿意改土归流，只求朝廷能拉兄弟一把： 这些土司，正是位于河湟一带的河西土司们。 李自成一拍脑袋，要不是这道奏章，他都差点忘了青海那边也有一群土司来着。 说起来顺军在发动东征灭明的时候，为了陕西后方的安定就开始征讨青海，并且轻松击溃了那些忠于明朝的河西土司，不过为此顺军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大将贺锦在征讨青海时阵亡。 第151章 青海那些事 其实早在崇祯十六年(1643年)年底，李自成在准备东征灭明的时候的同时就已经命令贺锦等率领大军攻取河西走廊及河湟地区，以保障陕西的安全。 崇祯十六年十一月，贺锦在张掖派副将军鲁文彬南下青海湟水沿岸，准备进攻西宁。 与此同时西宁土司指挥使祁廷谏、祁兴周父子及土司李天俞等纠合地方土司准备与顺军作战。 接着祁廷谏等人便和甘肃庄浪土司鲁元昌等土司歃血订盟，约定一起夹攻起义军。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鲁文彬率顺军攻至西宁城下，城中部分明军守军在“迎闯王、不纳粮”口号的感召下，密谋起义响应。 祁廷谏等见情况危急，于是兵行险着，随即率军出城反扑，鲁文彬猝不及防，被明军击杀阵亡。 此时驻扎在张掖的贺锦听到鲁文彬战死的消息后大怒，随即从张掖亲率大军，越祁连南下，在北大通与庄浪土司鲁元昌遭遇。 顺军轻松击溃鲁元昌，鲁元昌退守连城。不久贺锦挥兵追击，攻克连城，杀鲁元昌，进而乘胜攻下碾伯所。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1644年)，贺锦又率军进攻西宁，祁廷谏、李天俞等人不敌，顺军攻克西宁城。 西宁被顺军占领之后，祁廷谏、李天俞等人随即退守南川，并在生员胡琏器等人的策划下，设下伏兵之计，在南川伏羌堡附近设下绊马索和陷阱，诱贺锦轻骑深入。 此时连战连捷的贺锦在连番胜利之后起了骄兵之心，孤军深入，因而中计阵亡。 不过在贺锦阵亡之后，顺军的征战并未停止。 就在贺锦阵亡之后不久，贺锦部将辛思忠统率顺军继续征战河湟地区，顺军很快再次击垮了祁廷谏、李天俞的军队，并生擒祁廷谏、李天俞等明军将领及土司，祁廷谏、李天俞二人被押往西安监禁。 历史上祁廷谏、李天俞这两人在清军攻克陕西之后被清军释放，两人随之降清，并为清军平定青海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而在这个世界，李自成忙于和清军及明军作战，把这两人忘了，西安其他人没有皇帝的指示，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什么态度，于是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 不过这两人现在也没什么用，青海那些忠于大明的土司被顺军打击之后早已一蹶不振，如今青海是固始汗的地盘： 固始汗这个家伙既有能力也有野心，其在崇祯十年受西藏黄教喇嘛的邀请进入青海，而在进入青海后固始汗先是消灭了却图汗，接着又消灭了康区的白利土司，又于十五年进入西藏消灭了藏巴汗，建立了黄教王朝，即和硕特汗国，并且在日喀则设立了汗庭。 不仅如此，固始汗为了稳固在藏地的统治，于1645年给自己的老师罗桑却吉坚赞赠给“班禅博克多”称号，从此后确立了班禅活佛转世系统，藏地两大活佛转世体系自此成型。 “此次河西土司联名向大顺求援正是因为固始汗派遣军队来到青海湖附近，要求所有西宁以南的土司必须向其称臣，其其次子车臣鄂木布公然袭击我河西走廊一带的部分土司及部落，驻守西宁的党守素将军派人同其进行交涉，但车臣鄂木布声称所有的藏人和青海蒙古人都该归和硕特汗国管辖，他只是在行使自己合法的统治权力而已。” 兵部尚书喻上猷向李自成说明了情况，李自成皱了皱眉头，历史上固始汗对于清廷是比较恭顺的，怎么到自己这家伙就开始认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不仅如此，”喻上猷见皇帝皱起眉头，知道皇帝对于和硕特汗国的这种做法感到不满，他又接着说道，“固始汗第三子达兰太，早在我军同当地明军交战之际，便把部落迁移到了甘州白石崖口外野马川内，至今不肯退去，前线将士报告去年以和硕特人的数量还在增加，看起来他们似乎对甘州有些想法。” 听到这李自成说道，“和硕特汗国这明显是轻视我大顺，他以为大顺和大明一样，只会守着祁连山以北，咱们就得让固始汗知道，他自己是个什么角色。” 李自成这番话摆明了皇帝的立场，那就是和硕特汗国想要以渗透的方式逼迫大顺在青海退缩是不可能的，大顺不仅不会退缩，还会更进一步： 大顺将要对青海动手，狠狠教训一番和硕特汗国。 当然，所谓开启一场战争的目的是结束无数场战争，李自成的设想中，在消灭固始汗在青海的势力之后，他会在青海实行流官土司并行的制度： 这时候祁廷谏、李天俞等人就派上用场了。 李自成准备恢复祁廷谏的西宁指挥使职位，让他管理青海的土司： 因为这些土司如今势弱，想要在青海混下去，只能依附于大顺，李自成相信祁廷谏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当然如果祁廷谏铁了心要当大明忠臣，那李自成只好成全他并另选他人来充当大顺在青海的代理人了。 就在李自成和大顺官员们商量对和硕特汗国动手的时候，固始汗也在盯着地图思考着可能发生的情况。 首先固始汗是绝对不会放弃青海的，因为青海湖周边的大草原是蒙古人进入西藏必要的补给休息之所，固始汗是一定要控制这一带的。 不然失去青海湖的控制权的话，蒙古高原和青藏高原就被隔开了，和硕特汗国就成了自娱自乐的青藏王国了。 而这可不是固始汗想要的，固始汗控制藏地是因为藏地因为宗教原因在蒙古族群中拥有超然地位，可要是没有和其他蒙古联通的渠道的话，这个超然地位有什么用？ 不过比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几个儿子，固始汗对于中原政权的态度一直是慎之又慎： 博学的固始汗深知中原王朝的强大，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和中原王朝来一场全面战争的。 第152章 固始汗的忧虑 固始汗从未放松过对中原王朝的关注，这些年来他一直通过商人和其他蒙古部落搜集中原王朝的消息，在而最近的一份消息中，固始汗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原来的中原王朝大明已经几近覆灭，新的中原王朝叫大顺朝，顺军的军队战力很强，其不仅收复了河套及归化一带，还压着清军打： 固始汗是知道清军的存在的，而且他知道清军非常强悍，当年清军一路吊打不可一世的林丹汗，将其从辽河一路赶到了青海，硬生生把林丹汗打成了长跑冠军，这个战力而固始汗自认自己是远远比不上的。 所以稍微换算一下，固始汗就觉得自己的军队和顺军作战的话胜利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为了保住青海，他还是想赌一下： 赌顺军不重视青海地区，所以他默许了次子和三子在河湟地区乃至河西走廊的渗透，为的就是看看顺军的反应。 本来顺军一直没什么动作，这也很正常，新王朝不大可能吧主要精力放在青海这片土地上，所以固始汗算是赌对了。 但这种局面在今年刚开始不久就发生了变化： 开年以后，固始汗就收到了消息，西宁方向的顺军数量变多了： 而且顺军骑兵多次深入青海腹地侦查，河西土司们则纷纷竖起大顺旗号，这些迹象都表明，大顺可能会对青海动手了！ 就在固始汗思考的时候，他的长子达延鄂齐尔兴奋地走过来对固始汗说道， “父汗，清廷的使者到了！” 固始汗闻言愕然，心想清廷这帮人这个时候来干嘛？ 清廷自然是来鼓动固始汗出兵的： 清廷使者对固始汗说道， “只要和硕特汗国出兵，叶尔羌汗国和准噶尔部也会出兵支援，再加上漠北喀尔喀蒙古南下，大顺的西北必然守不住，到时我大清做主，为你们几家瓜分陕西，如何？” 清廷使者上来画的这个大饼差点把固始汗整笑了： 叶尔羌汗国会和准噶尔部一起联合行动？这清廷使者怕不是喝多了？ 其他的话固始汗已经不用听了，他觉得清廷这是把自己当成傻子了，画个大饼就要自己冒险去和大顺作战，简直离谱至极。 于是固始汗敷衍了使者一番，表示自己需要思考一下，随即让人带使者前去休息。 接着固始汗看向自己的儿子达延鄂齐尔，问道，“关于大清使者的话，你怎么看？” 达延鄂齐尔说道，“父汗，要是您认为可以出兵，那么我就带兵出征；父亲要是认为不可以出兵，那么我这就就回绝清廷使者。” 固始汗无语，心想这不是废话，自己的儿子怎么尽是这种货色…… 于是固始汗追问道，“那么你认为应该出兵还是不应该出兵？” 达延鄂齐尔想了一阵，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中原那个新王朝的军队最近频繁派出骑兵进入蒙古各部挑衅，看起来汉人是要动手了，这样的话我们不妨先下手为强，对他们动手？” 固始汗接着问道，“然后呢？你觉得这场仗要打多久？” 达延鄂齐尔说道，“自然是打到汉人退缩为止。” 固始汗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果然不该还对儿子的政治智商有所期望，于是他说道，“你先退下吧，我再考虑考虑。” 在达延鄂齐尔退下之后，固始汗意识到清廷使者既然不远万里跑到藏地来联系自己进攻大顺，那么他们一定联系了自己留在青海的那几个蠢儿子，特别是野心勃勃的三儿子达兰太。 固始汗很清楚自己的三儿子达兰太是最激进的那个，他一直谋求直接杀进河西走廊，这时候说不定已经在策划向大顺开战了。 想到这固始汗万分头疼，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忙活了大半生建立的和硕特汗国在大顺或者大清这种真正的巨无霸面前就是一个小虾米而已。 想了一阵之后，固始汗决定亲自前往青海，他让人叫来几个会写汉字的文人，写了一封言辞恭顺的降表，准备向大顺纳贡请降： 以固始汗看来，大顺还没有能力把手伸进藏地，自己表态朝贡的话至少可以保住藏地，而只要藏地这个基本盘在，和硕特汗国就能存在。 如果运气好的话固始汗甚至能讨到大顺赐予的封号，那样的话他就能合理合法地长期占据青海了。 不过固始汗没有想到的是，他这厢正在准备奉表纳贡，但李自成这家伙并没有接纳和硕特汗国的打算，换句话来说，李自成并不打算“先礼后兵”，相反，李自成打算“先兵后礼”！ 按照李自成“先兵后礼”的战略安排，顺军将抽调兵力，由辛思忠，党守素率领，兵分两路，分别从甘州和西宁出发，歼灭甘州和河湟地区的和硕特军队，接着顺军继续翻过祁连山，进军青海湖，歼灭青海湖一带的固始汗军队。 青海湖并不是顺军的终点，接着顺军会继续进军青海扫荡固始汗军队，收服在青海的土默特蒙古和厄鲁特蒙古部落，并建立城池，把青海的固始汗势力驱逐出去。 如果一切顺利，和硕特汗国在青海的统治将将会在顺军的进攻之下崩溃，这时候，大顺会取代和硕特成为青海的掌控者： 到时候大顺设立青海都司统筹管理青海事务，包括但不限于在青海驻扎军队，修筑城镇，屯田，移民等，通过这些措施最终把青海变成大顺的势力范围。 有了青海之后，大顺就有了解决藏地和整个蒙古问题的基础： 基于宗教因素，藏地在蒙古部族中拥有超然地位，想要彻底解决蒙古问题，必须控制藏地，而想要控制藏地，则需要拿下青海。 在出兵之前，李自成派人通知陕西巡抚陈之龙，让他把祁廷谏等人放出来，并赦免这些人的一切罪过。 重获自由的祁廷谏对于自己还能重回河西非常惊讶，他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陈之龙却对他表示，关于他的前尘往事将一笔勾销。 第153章 骑兵对决 河西土司们本来对于顺军是非常厌恶的，但随着大顺取代大明，他们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没办法，在河湟这一片，土司们属于是弱势的一方，不披着中原王朝的虎皮的话，无论是蒙古人，藏人还是畏兀尔人都会打土司们的主意。 而河西土司们显然既不想投靠相和硕特汗国，更不想投靠叶尔羌汗国，在河西土司们看来，叶尔羌汗国和和硕特汗国这两个主子可比中原王朝难伺候多了，伺候惯了中原王朝的土司们表示自己是伺候不来的。 所以，当祁廷谏以大顺西宁指挥使来到河西土司们的地盘上劝说土司们归降大顺的时候，土司们没有犹豫，纷纷竖起了大顺旗帜。 当然土司们如此干脆地投靠大顺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祁廷谏本身： 土司们看到这个杀了大顺大将的人都能得到大顺的原谅，重新当上了西宁指挥使，便觉得大顺不会再追究以往那些烂事了，这便打消了土司们的最后一个顾虑。 安抚住了河西土司们，祁廷谏建议党守素立刻率军进军西宁卫周边河湟谷地，把河湟谷地上的蒙古部落驱逐出去，占据这个重要的产粮区： 祁廷谏是这么说的，“河湟一带大片良田，蒙古人不擅耕种，占着这些地方也是暴殄天物，但若是这些田地为朝廷所控，则一来可以在此屯田，二来可以以此充当大军后方，为深入青海打下基础。” 党守素听从了祁廷谏的建议，于是顺军携带炮队和大批骑兵进入河湟谷地，在当地土司的配合下，打了和谷地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部落长期未有战事，再加上人口不多，根本不是顺军的对手，在顺军的凌厉攻势之下很快溃不成军。 顺军也不客气，，一口气歼灭了好几个负隅顽抗的部落，剩下的部落被顺军吓到了，纷纷表示愿意归降大顺朝廷，顺军因此降服了不少蒙古部落和藏人部落。 在各部落表态之后不久，党守素随即要求这些部落拿出投名状来： 这个投名状也很简单，那就是每个部落都要出兵参与顺军对和硕特汗国的征讨，并且为顺军出征提供补给。 青海的蒙古诸部苦着脸不得不交了投名状，没办法，现在得罪了和硕特汗国有什么后果还不知道，倒是现在不按顺军说的去做的话怕是马上就会遭到顺军的毁灭性打击了。 很快，顺军就用这些部落凑出了一支千余人的骑兵部队，打了一巴掌之后顺军又给了一个甜枣，表示顺军不会白嫖他们： 此次征战，缴获的战利品中顺军只拿三成，这些交了投名状的蒙古部落则能拿七成。 而且，平定青海之后，大顺会在青海设立固定的互市地点，收购各部落的牛羊禽畜产品，同时给他们提供各种生活必需品。 不得不说互市这点对于蒙古诸部的吸引力还是挺大的，这些个部落自己没有手工业，大部分生活必需品都必须从中原王朝进口，通常情况下这种贸易对于蒙古部落那是大出血式贸易： 什么十头羊换一个铁锅之类的那是基础操作，额，甚至可以说愿意以十头羊换一个铁锅的商人那是相当的有良心。 而和硕特汗国在青海建立统治以后又垄断了贸易，不过和硕特汗国可不会因为什么狗屁“自己人”而给予优惠，相反，和硕特汗国通过垄断了渠道大幅提高了贸易价格。 然而，你还不能说这种贸易坑，因为就是这么坑的贸易还不是想有就有的，以往大明时不时就关闭互市窗口，而现在和硕特汗国同样大幅度压缩了贸易时间以抬高价格。 因此党守素给出的条件让原本只是想混一混的蒙古人顿时有了动力，见这些混子看起来提起了士气，党守素随即带领大军，进击固始汗次子车臣鄂木布的军队。 车臣鄂木布对于顺军主动发起进攻相当惊讶，顺军的这次出击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车臣鄂木布很快反应过来，他哼了一声，对手下说道，“汉人军队这是找死，竟然在青海大草原上和我蒙古健儿拼骑兵，咱们是时候该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草原之主。” 是的，车臣鄂木布自认在青海湖的大草原上拼骑兵自己一定更胜一筹，于是带领军队向顺军发动反击，当然他还不忘同时派人通知自己的兄弟们过来支援并向藏地传达消息。 很快，顺军骑兵就杀到了，这让车臣鄂木布感觉到了不妙，对方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随即，车臣鄂木布亲自带着亲卫来到前线，看着顺军那严整的队形，车臣鄂木布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支军队不好对付… 把心里的疑虑压下去，车臣鄂木布挥挥手，让手下的骑兵准备发动进攻。 顺军骑兵同样开始慢慢接近对方，两方骑兵踏着小碎步，缓缓向对方逼近，等待着到达一个合适的距离之后开始冲锋。 车臣鄂木布紧张地盯着前方，在双方的距离到达了某个点的一刹那，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两方骑兵同时发动了冲锋： 和硕特骑兵们先是进行了一番射击之后拔出弯刀，俯下身子放平手臂，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顺军骑兵则拿着骑枪以密集的阵型向着对方冲了过去，两方骑兵碰撞的时候如同两股洪流撞在了一起，这时候骑枪面对马刀的优势便发挥了出来：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和硕特骑兵面对顺军骑兵这种密集的墙式冲锋一下子就处于劣势，一波对冲之后，车臣鄂木布马上就意识到了，如果不把战斗拉进混战的状态，和硕特骑兵是打不过顺军骑兵的。 和硕特骑兵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但是他们已经来不及改变了： 顺军骑兵的冲锋一波接着一波，和硕特骑兵在第一次对冲占据下风之后每次重新调整都会面临以多打少的局面，渐渐的，战场上的和硕特骑兵越来越少，车臣鄂木布见情况不妙，立刻下令收兵跑路。 第154章 嘉峪关危机 和硕特骑兵这一撤就成了溃败，顺军骑兵纷纷扔了骑枪拔出马刀对和硕特骑兵展开了追杀，原本游离于战场边缘的其他部落骑兵见到和硕特骑兵败了也立刻从边缘看戏状态无缝切换成穷追猛打状态，愉快地加入了痛打落水狗的环节，战场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顺军一路追杀，一直追到车臣鄂木布的部队完全溃散才收兵回营，等到车臣鄂木布终于摆脱了顺军的追杀以后，他环顾四周，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二十骑。 遭逢惨败的车臣鄂木布被顺军打破了胆，他也不想什么反击了，直接头也不回地直接跑到藏地去了。 另一边顺军在重新收拢了骑兵之后，车臣鄂木布联系的援军刚好到了： 这时候顺军甚至不用自己动手，狗腿子们立刻抢在前面杀了过去，气势如虹的他们发挥出了比平时高出一个档次的战力，生平少有的压着这些昔日他们畏之如虎的和硕特骑兵打。 “狗仗人势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吧！” 党守素笑着对亲卫说道，“既然咱们的好狗们这么尽力，咱们当主人的怎么能在一旁看戏？” 于是党守素一声令下，顺军再度发起一轮进攻，不用说，这支赶来支援的和硕特骑兵和车臣鄂木布一样，被顺军打了一个落花流水。 由于顺军初次与和硕特骑兵的对决便以大胜结束，这下子各个蒙古部落和藏人部落纷纷改换门庭，前往西宁向祁廷谏表示臣服的部落领袖络绎不绝： 这些部落本来就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现在顺军是青海强势的一方，他们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投靠大顺。 至此，顺军成功扫平了青海湖一带的和硕特势力，河湟谷地拥有了一片规模不小的战略缓冲区，不再是以前蒙古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公共区域了。 党守素随即命令士兵在青海湖以西原明朝设置的答思麻万户府处安营扎寨，并开始招募民夫修筑城池。 不过，就在党守素那边旗开得胜的时候，本来准备自甘州出征的辛思忠却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和硕特汗国联合叶尔羌汗国，正在围攻嘉峪关。 固始汗没有猜错，他那野心勃勃的三儿子达兰太确实被清廷说动了： 在清廷的牵线搭桥之下，达兰太联合了叶尔羌汗国的吐鲁番头目，哈密总督和一些天方教教徒，双方约定击败甘肃的顺军之后划分甘肃： 在他们的规划中，兰州一带归和硕特，而肃州，甘州，凉州则归叶尔羌汗国。 很快几方人马组建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嘉峪关。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驻守嘉峪关的顺军将领牛成虎立刻派人去通知辛思忠，让辛思忠马上带人前来支援，同时组织嘉峪关的军队做好守御。 同时，牛成虎毫不客气地开始清理嘉峪关内的天方教教徒，并强制所有天方教教徒上关墙防守： 这个时候的牛成虎不敢赌这些人的节操，嘉峪关绝对不容有失，他只能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阴暗想法去揣测这些人的心思。 嘉峪关内的天方教教徒立刻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牛成虎欺人太甚，干脆反了，另一派认为这次嘉峪关危机是回民的好机会： 只要回民表现出对大顺足够的忠诚于以后在甘肃，就不会有人再把他们当外人了。 最终提议忠诚大顺的一派占据了上风，天方教徒们颇为积极地参与嘉峪关的防守，并四处协助顺军抓捕内应。 牛成虎不知道这些人的内斗，嘉峪关外的和硕特-叶尔羌联军攻势非常凶猛，这帮人还有火炮，让牛成虎有些想不到： 在牛成虎的印象中，蒙古人是不可能会玩火炮这一套的。 当然，这些火炮还不足以攻陷嘉峪关，嘉峪关仍然屹立不倒。 关城城外，达兰太看着连番猛攻之后依然屹立不倒的嘉峪关脸色阴沉，叶尔羌汗国的哈密总督伊特·巴拜和吐鲁番头目哈什克伽更是气势汹汹地指责道， “你不是说汉人现在忙于中原战事，嘉峪关像一张纸一样吗？这张纸也太硬了吧？” 达兰太看了这两人一眼，说道，“嘉峪关毕竟是数一数二的雄关，想要快速拿下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咱们这才打了几天，急什么？” 接着达兰太反问道，“倒是你们，说好的内应呢？怎么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动静？” 吐鲁番头目哈什克伽说道，“我怎么知道，那些关内天方教教徒本来就不怎么可靠，你不会想说你就指望那些内应来夺下嘉峪关吧？” “你……”达兰太被哈什克伽这番话气到了，感情这家伙所谓的内应就是存在于设想中的，这特么的不是坑人吗？ 好不容易缓和了心情，达兰太说道，“有内应就赶紧启用！咱们不能在嘉峪关这里磨蹭太久，不然汉人大军云集的话咱们就完了！” 哈什克伽也知道这事自己理亏，其实他也很纳闷，心想不会那群内应已经被拿下了吧？ 于是他说道，“我尽快处理，这几天，让勇士们再狠一点，看能不能突破嘉峪关。” 哈什克伽还真没想错，嘉峪关内的内应确实被拿下了： 内应们准备搞事的时候被牛成虎派兵拿下了： 虽然牛成虎不是农民军出身，但他是见识过不少内应搞事的方法的： 农民军各个领袖都很喜欢用内应，牛成虎亲眼见过或听过的就有不少，后来投降李自成之后又和其他农民军出身的将领交谈后得知了更多花活： 在前往嘉峪关之前他又特地找农民军出身的将领学习了一阵，为的就是在嘉峪关这个汉人，蒙古人，回民，畏兀尔人都有的地方更好地应付可能出现的内应。 现在很幸运他的学习起了作用，牛成虎通过几波钓鱼执法成功解决了大量城中的内应，没有了来自关城内的隐忧，牛成虎得以全身心用在守关上面。 而且算算时间，牛成虎判断辛思忠率领的援军差不多该到了，到时候两部顺军合兵一处，必能反杀关外的入侵者们。 第155章 来自嘉峪关的反击 嘉峪关城外，和硕特和叶尔羌联军的营地密密麻麻的，看上去相当唬人，但是营地之中的联军士卒们不是眉头紧皱就是垂头丧气的，显然现在这种顿兵城下的困境大大损伤了士卒们的士气。 而联军的三个统帅此时在干什么呢？ 他们正在大帐中争吵。 “哈什克伽，你特么的，内应都让人宰了挂城头上了，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达兰太十分恼火，他敲着桌子说道，“还有你们叶尔羌汗国的火炮都是些什么垃圾，打在关墙上像在给关墙挠痒一样，打了这么多炮一点用都没有。” 哈什克伽闻言冷冷地说道，“达兰太，你特么的还敢和我们吹胡子瞪眼？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这次听了你的鬼话和大顺开战，现在好了，大顺直接赖掉了一大笔买马的款子，而且大顺看起来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怀疑你是不是和清廷的人勾结起来，要坑我们叶尔羌汗国？” 两人又吵了一阵之后伊特·巴拜说道，“行了，现在局势不容乐观，我们不能自己人反而掐起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想一想怎么打破嘉峪关。” 伊特·巴拜这话一说出来达兰太和哈什克伽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才能打破嘉峪关。 见两人都不说话伊特·巴特顿时有些无语，额，当然他也没什么办法打破嘉峪关，除非增兵。 但问题是叶尔羌汗国的大汗阿不杜拉此时忙着和准噶尔人在伊犁河谷大战，肯定抽不出更多兵力来打嘉峪关： 或者说阿不杜拉愿意也没啥用，因为叶尔羌汗国本质是一个大型部落联盟，国内黑山派和白山派甚至是水火不容的，大家伙是不可能在大顺没有威胁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情况下啊团结起来和大顺打一场国战的。 想到这，伊特·巴拜叹了口气，在没有更多军队加入的情况下，想要打下嘉峪关有点痴人说梦，但无论是他还是哈什克伽亦或是达兰太，又不愿意就此撤兵，他们还在期盼着嘉峪关内会发生一些有利于他们的变化。 实际上这个时候嘉峪关确实起了一些变化，不过不是达兰太等人期盼的变化，而是另外一种变化： 辛思忠率领大军抵达了嘉峪关。 辛思忠抵达嘉峪关的同时还带来了驻扎在兰州的米喇印和他的回民军队，辛思忠的心思和牛成虎一样，准备让米喇印这些回民军队和叶尔羌汗国的天方教军队打一场，证明一下他们对于大顺的忠诚，简单点来说就是交投名状。 米喇印对此倒是很淡然，他在甘州担任大明军官的时间很久，降顺之后也是忠于大顺的： 或者说，在米喇印这些人看来，中央王朝的儒家伦理要比所谓的天方教教义重要得多，这也是大多数在甘肃一带长期与汉人生活的回民的真实想法。 在这个时代，汉文化的影响力要远远高于其他文化。 因此到达嘉峪关之后米喇印便主动请战，要求率军出击城外的敌人。 辛思忠点点头，说道，“米将军壮志可嘉，不过先不要急，我们要出击的话就要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一口气把城外的敌人干碎！” 牛成虎也说道，“那些和硕特人和叶尔羌人顿兵日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攻城了，我估计他们的士气已经不行了，咱们只要打一波突袭，一定能击败敌人！” 顺军随即定下了出击的计划，而这时候城外的和硕特人和叶尔羌人还没有察觉到他们即将面对的巨大危机。 在辛思忠抵达嘉峪关的第三天，天空扬起了风沙，四处灰蒙蒙的，看起来就像上天拉起了一层薄幕一般。 和往常一样走出大帐视察军队的达兰太看到灰蒙蒙的天空率先意识到了危机，他连忙点起手下的和硕特士兵，连踢带打地催促士卒们马上做好战斗准备。 达兰太的动静不算小，叶尔羌人很快也发现了这种天气可能暗含的杀机： 敌人极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借助糟糕的天气发动突袭！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想错。 他们渴望攻破的嘉峪关城门突然打开： 自然不是里面的顺军准备开门迎王师进城，而是大批顺军骑兵从里面蜂拥而出，直扑向措不及防的和硕特-叶尔羌联军的阵营！ 气势汹汹的顺军骑兵完全不给对手以反应的时间，他们在对方的阵营中如同推土机一般无情地推平了阻挡在眼前的一切敌人。 达兰太一眼就看出这场仗打不下去了，他暗骂一句自己犯蠢了，轻信了清廷使者的鬼话： 如果顺军真的好欺负的话清廷至于绕一个大圈子千里迢迢前来找叶尔羌汗国和自己吗？ 于是达兰太迅速做出了抉择： 死道友不死贫道，趁现在自己身旁的士兵还算完整，他马上带领亲卫溜之大吉。 见自家统帅跑路了，和硕特士兵顿时也失去了作战意志，他们争先恐后地攀上马匹，扬起马鞭，夺路而逃。 和硕特士兵这一跑就把叶尔羌士兵坑惨了。 因为他们这一跑，直接把叶尔羌士兵的侧翼完全暴露在顺军骑兵眼前，顺军骑兵立刻分出两支部队，将叶尔羌士兵团团包围起来。 哈什克伽和伊特·巴拜两人顿时傻眼了，不是说从西域南下的和硕特人很能打吗？ 先前攻坚的时候表现不行也就算了，这特么的一触即溃还卖队友也太离谱了吧？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了吧眼下四处乱糟糟的，甚至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只看到自家士卒人心惶惶地乱跑，看起来组织反击也是不大可能了。 没花费太多时间，哈什克伽就和伊特·巴拜做出了与达兰太一样的选择： 跑路。 不过这时候叶尔羌汗国的士兵已经大部分被顺军骑兵围住了，大批叶尔羌士兵眼见突围无望，纷纷扔了武器跪地投降，剩下小部分士兵跟着哈什克伽和伊特·巴拜逃往哈密。 “不要放过叶尔羌人！追！” 辛思忠一声令下，顺军骑兵循着叶尔羌军队撤退的路线，径直追了上去。 第156章 敦煌 顺军一路追杀，最终成功在鹰嘴山围住了哈什克伽和伊特·巴拜，此时两人已经处于穷途末路，身旁只有一百多骑兵，被顺军围在山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眼看突围无望，两人无奈，最终只得派遣使者向顺军乞降。 而辛思忠也从俘虏那里打听到了哈什克伽和伊特·巴拜这两人的情况： 这两人的地位还真不低，哈什克伽掌管吐鲁番，伊特·巴拜则掌管哈密，我知道吐鲁番和哈密这两个地方是西域最东边，和河西走廊接连，相当于是西域的东大门了。 大顺原本还在发愁怎么打开西域东大门，现在这两人主动送上门来，于是辛思忠将两人带回嘉峪关，哈什克伽和伊特·巴拜两人只得苦着脸跟着顺军来到了嘉峪关： 嗯，前几天他们还为如何进入嘉峪关而头疼，现在倒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顺军自己“请”两人进入了嘉峪关。 到达嘉峪关之后，哈什克伽和伊特·巴拜见到了分别从西安和兰州赶来的陕西巡抚陈之龙和甘肃巡抚周伯达。 这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尤其是周伯达。 周伯达看起来相当兴奋，因为他已经得到消息，甘肃将正式从陕西独立出来，作为一个省份，管辖从兰州到敦煌的大片地区： 基本上就是整个河西走廊都独立出来作为新的甘肃省，周伯达不再是只管着几座军镇的象征性巡抚了。 不过相对应的，周伯达的责任也大了很多，毕竟甘肃从陕西拆分出来之后，陕西就内地化了，而甘肃将直面来自青海和西域的威胁。 这也是辛思忠将哈什克伽和伊特·巴拜带到嘉峪关的原因，大顺准备重新打通前往西域的商道，在这条商道上，哈密和吐鲁番两个地方至关重要。 陈之龙和周伯达与哈什克伽和伊特·巴拜互相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之后才开始谈论起正事： 陈之龙要求哈什克伽和伊特·巴拜两人和大顺签订一份和约，内容是允许大顺商人在吐鲁番和哈密建立商贸据点，同时保证商人的安全，并且不得阻挠大顺商人前往叶尔羌汗国进行贸易。 同时，大顺将在吐鲁番和哈密分别设置关口，双方共同协定商税以后大顺商人只需缴纳一次商税，两家不得再摊派给商人其他费用。 最后就是大顺商人可以在吐鲁番及哈密购置土地，雇佣人手，若是大顺商人或者民众与叶尔羌人发生矛盾冲突，由双方官府共同审理。 总结起来，就是要求他们两人保证哈密和吐鲁番这两个西域东大门是一直“开着”的。 哈什克伽和伊特·巴拜对视了一眼，内心松了口气，他们还以为大顺准备狮子大开口直接吞并哈密或者吐鲁番呢！ 只是关于商人的事情的话两人都觉得可以接受，在他们看来，商人又翻不了天。 不过相对应的，大顺的这个要求如此简单，叶尔羌汗国大汗和其他领主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出兵给他们找回场子，毕竟只要大顺没有实质性进军西域的话，叶尔羌汗国各个头领的主要目标还是搞自己人…… “感谢大顺的宽宏大量，天朝上国之大恩大德下藩小人必将铭记于心！”哈什克伽此时也乐得说几句软话，他恭恭敬敬地给陈之龙和周伯达下跪行礼，说道，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吐鲁番的大门永远为天朝敞开！” 伊特·巴拜心里暗骂哈什克伽不要脸，但嘴里说出来的却更进一步，“哈密愿意遣使纳贡，从此成为天朝在西域之藩属。” 不过出乎伊特·巴拜的意料之外，周伯达听了伊特·巴拜的话之后却说道，“此话可不能乱说，想成为大顺之藩属的话得签订正式的藩属条约的！” 是的，在李自成的设计中，偏远边疆地区暂时还是只能以高度自治的内藩或者都护府的形式存在： 没办法，现在是十七世纪不是二十一世纪，西域一百六十多万平方千米的土地大顺是不可能做到直辖的。 伊特·巴拜心想大顺这是要向大唐一样，搞一个西域都护府？ 不过还没等他再问大顺怎么弄西域藩属的时候，周伯达说道，“此事以后再说。” 大顺朝廷还在对于大顺都护府进行制度设计，而且现在进军西域还为时尚早： 准噶尔汗国和叶尔羌汗国还没打到你死我活的状态，这时候大顺下场万一让两家团结起来那就麻烦了。 而且，在进军西域之前，大顺还需要先完整地拿回整个河西走廊。 而现在大顺手上的河西走廊，即传统上的河西四郡只剩一个还游离在外，那就是敦煌。 额，事实上这个时候的敦煌早就成了一个地名。 敦煌实际上在唐朝就已经开始衰落，唐朝将大名鼎鼎的河西四郡变为河西五州，新设立的瓜州事实上顶替了敦煌的作用，后来随着唐朝衰落，河西走廊被吐蕃人攻陷，敦煌这个河西四郡最西边的地方随之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随着敦煌的汉民遭到各方人马屠戮，失去了汉民之后的敦煌火速退化，加上后来宋朝没有收复河西走廊，敦煌就此沉寂。 什么？你说元朝不是收复了河西走廊？额，元朝对北方的乱搞造成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在元朝有意无意的刻意压制之下以及元末战乱，明初建立的时候整个北方人口凋敝，以河西走廊这片地区为例，明初冯胜给朱元璋的奏章中说酒泉到武威一带“汉民不过百户”，至于更西边的敦煌能有几户汉民可想而知。 人口缺乏使得明朝无力经营嘉峪关以西，所以朱元璋没有进军西域真不是他不行，人都没有怎么进军西域？ 所以在解决了哈密和吐鲁番两家之后，顺军骑兵开始大踏步进军敦煌。 在传说中的敦煌，顺军目之所及之处一片荒凉，完全看不出当年丝路名城的样子，显然，想要让敦煌复苏，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 第157章 设立青海都司 车臣鄂木布和达兰太两人先后灰头土脸地回到了藏地，顺便向固始汗通报了各自惨败的消息，固始汗气得当即一人给了一脚。 “你们两个废物！草原上是个人就知道如果这一箭射出去不能射死猎物的话那么就不要射出那一箭！你们倒好，面对一头雄狮贸然就出手了，现在不仅没伤到雄狮反而把雄狮引进了自家家园！” 固始汗越说越气，抬脚猛地狠狠踹了达兰太一脚，“你更蠢！清廷的人几句话就把你骗去拼命了，现在好了，青海湖，大草滩全没了！” 车臣鄂木布和达兰太默然，过了一阵，见固始汗的脸色缓和下来，车臣鄂木布咬咬牙，说道， “父亲，我愿意带领一支大军，重新打回去，至少把汉人赶回河西走廊…” 车臣鄂木布话还没说完，几本书籍就飞了过来砸在他脑门上，固始汗大骂道， “打打打，你们以为我们蒙古现在还是成吉思汗时那样？就算是伟大的成吉思汗也不是只会打仗，动动脑子！” 看到自己两个儿子还是一脸不服气的表情，固始汗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虽然有八个儿子，但这八个人中一个有政治头脑的没有，这样下去和硕特汗国在他死后还能撑几年？ 想到这固始汗也不想再和自己这些个不争气的儿子们多解释什么，他直接说道， “达兰太，你去一趟青海，把你的兄弟们都叫回来，我已经给大顺皇帝上了称臣纳贡的降表，先看看大顺皇帝怎么说吧。” 固始汗这话一出车臣鄂木布和达兰太都愣住了，过了一阵，达兰太说道， “父亲，已经到了要向中原王朝称臣纳贡这个处境了吗？” “蠢蛋！给中原皇帝朝贡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如果能因此保住青海，那可是超级划算的大买卖！就算保不住青海，也能让顺军停止进攻的步伐！” 固始汗心里盘算着，青海的蒙古诸部很久没有给中原王朝朝贡了，按照以往的惯例，自己作为多年以来首个给中原王朝朝贡的蒙古首领，多多少少得拿到一个王爵吧？ 固始汗派使者递交的请求称臣纳贡的文书经甘肃，陕西以后快马加鞭送往北京，收到固始汗降表以后，大顺朝廷上下都非常高兴。 因为自万历年间以来，青海地区就已经完全脱离明廷掌控，蒙古诸部经常明目张胆地由甘肃进出青海，完全不把明军放在眼里。 明军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而现在顺军占据了从大草滩到青海湖一线的广袤地区，再加上嘉峪关外顺军已经挺进至敦煌一带，明初朱元璋设立的关西七卫基本上都被顺军收取。 这是明军全盛时期都没做到的事情，因此礼部尚书巩焴在朝会上是这样说的，“大顺远胜于大明，大明当年所置之关西七卫，不入民籍亦不入卫所，也无军将官僚坐镇，实际上就是地图上多点几画而已，而今我大军直抵关西七卫，驻军修垒，是真正的拥有了关西七卫。” “话不能这么说，”李自成笑道，“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任务，我们不能苛求先人不是？现在我军占据关西七卫，那青海固始汗表示愿意朝贡，诸位怎么看？” 总参谋部的左光先说道，“陛下，此时青海的蒙古人和藏人必然畏我如虎，正是一鼓作气平定青海之时，平定青海之后，甘肃就有了大后方，对于减轻甘肃军事压力，移民实边有莫大助益。” 李自成点点头，他也有意拿下青海，不过巩焴说道，“陛下，固始汗毕竟是奉表纳降了，朝廷追杀到底会不会太绝情了？” 左光先笑道，“巩尚书，你想多了，固始汗的老窝在藏地，青海并不是其地盘，青海各部不过由于明廷长期缺乏影响力这才认了固始汗当领袖，现在青海各部重新回到大顺麾下是拨乱反正而不是我们侵夺固始汗的地盘。” 李自成说道，“没错，就是这个理，朕相信比起和硕特汗国，青海各个部落肯定更喜欢认大顺为宗主国。” 接着李自成又和朝臣们商量了一阵之后，决定在青海设立青海都司，并任命西宁指挥使祁廷谏为首任青海都司都指挥使。 除此之外，西宁卫划出甘肃，作为青海都司的都指挥使驻地，同时，增设海北，海西，海南，黄南四个军镇，派遣大军修筑城池并且驻军。 李自成这个设立的方案基本上是按后世青海行政地图划出来的，四个军镇对应后世的四个自治州，地盘囊括整个柴达木盆地及青海湖周边地区。 四个军镇再往南就得跨越昆仑山了，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青藏高原了，那是一片地广人稀的地方，李自成打算暂时留给固始汗自己慢慢玩。 于是，在藏地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固始汗终于等来了来自大顺朝廷的消息。 一大早固始汗的几个儿子在听说了大顺使者到来的消息之后立刻来到固始汗这里打听情况。 只见固始汗叹了口气，说道，“大顺皇帝给了一个乌司藏大汗名号，还授予了义理王，但同时皇帝又说青海各部也向皇帝称臣纳贡了，还要求我们不得攻击青海其他部落这是要我们放弃青海呀。” 固始汗的长子达延鄂其尔愤愤不平地说道，“大顺皇帝也太不讲理了！父亲，我愿亲率大军，与顺军决一死战，把他们赶出青海！” 固始汗的其他几个儿子也跟着叫起来，固始汗摇摇头，说道，“可以了，至少还保住了半个青海。” 当然固始汗也知道这话就骗骗自己而已，青海南边那是一片崇山峻岭，和北边的盆地那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但他也只能认下这个结果了，谁叫现在和硕特汗国打不过顺军呢？不认下的话与远远强于自己的对手死磕吗？ 固始汗想起多年以前，他的老师告诉他，打不过就得跪下，世间的事就是这么简单，这么残酷。 第158章 再开一间盐商银行 随着固始汗最终认怂，给大顺朝廷上了一份谢恩的文书，和硕特汗国成为了大顺的朝贡国。 不过和硕特汗国仍然控制着青海柴达木盆地以南大片土地和藏地，而大顺则占据了柴达木盆地到青海湖的大片广袤土地。 不久，顺军出发前往青海修筑城池，开辟田地和牧场，而这些抵达青海的顺军不久就在当地部落那里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那就是青海有好些个湖泊都是可以直接舀水晒盐的，特别是在大顺规划的海西镇中，有一个叫做【茶卡】的湖泊，据说在这个湖泊打破一层浅浅的盐盖，就能直接从湖中捞取天然盐晶。 顺军将士闻言大为惊奇，立刻雇佣向导前去一探究竟，结果发现这些部落的传言是真的！ 而在海西，这样的盐湖还不止一个，顺军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重要的消息，便立刻把这个情况报了上去。 青海发现大量盐湖这个消息对于大顺朝廷来说可是个大大的好消息，盐业能带来的收入之丰厚人所共知，而大顺自从建立之后就一直处于缺钱的状态： 不是大顺税收的不多，而是花的太多了！ 仅仅是军费和水利建设所花费的银子就是一个相当惊人数字，而大顺最赚钱的两大皇商又是大顺将士们用自己的田地入股的： 这导致不仅李自成不敢轻易动这笔钱，大顺朝廷一样不敢动这笔钱，生怕惹出什么大事… 好在海关和银行还是给大顺朝廷提供了不少钱，但官僚们还是觉得钱太少了。 额，虽然古今中外所有官僚大多数情况下都觉得钱太少就是了… 所以针对青海发现的盐湖，官员们的反应相当直接：开采！ 一些官员甚至觉得应当把盐湖纳入朝廷所有，直接由朝廷负责青海各盐湖的生产和销售。 看着这帮官员热火朝天的讨论，李自成摇了摇头，这帮人对于捞钱的理解实在太差了： 他们能想到的最高端的捞钱方式也就垄断盐湖的每一个环节，包括生产，销售等等。 但李自成知道现在这个时代把事情都放给官员们做那和直接把钱送进各官员府邸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李自成是不会把盐湖生产收归官有的，更何况李自成已经有了一个更好的捞钱方法： “各位，青海的盐湖虽然产盐，可是这些盐的质量怎么样，民众能否接受？开发成本又是几何你们考虑过吗？” 官员们愣了一下，见官员们一时没转过弯来，李自成又点了郑芝龙的名字，“郑署理，你觉得呢？” 郑芝龙心道我是跑海商的又不是跑盐务的。 郑芝龙当年要是能做盐务他才不会去做海商呢，换句话说，当年郑芝龙没有资格碰盐务… 毕竟盐务这种肥差背后没有个把勋贵大官罩着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皇帝的话让他有些奇怪，他心想皇帝要让自己办盐务？看起来又不像？所以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阵，郑芝龙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 “此事事关重大，陛下烛照万里，自可乾纲独断。” 李自成无语，郑芝龙这家伙当官没几年，融入官场的速度还真是快… 李自成顺着郑芝龙的话说道，“那我提几个意见给诸位参考参考。” 李自成顿了顿，说道，“首先，让朝廷出手直接负责青海盐湖开采销售是不现实的，别的不说，在场诸位官员于盐务上谁能胜过那些盐商？胜不过的话价格必然高于其他盐商手机的盐，那样的话谁会去买？所以，专业事专业人去做，朝廷不必要事事插手。” 杨玉林皱了皱眉头，说道，“陛下的意思是把盐湖交给盐商们，而朝廷收取盐税？” 李自成说道，“我已经说了，现在还无法保证青海盐湖的生产及销售，所以我们需要一些盐商来办理此事。” 李自成说到这，于商业最熟悉的郑芝龙已经明白李自成的意思了： 皇帝想玩承包商那一套… 不过他没想到，李自成要玩的，是更花的那种…… “因此，朕有意实行授权制，将青海的各个盐湖授权给盐商们经营，当然，盐商们需要一次性缴纳一笔授权费，之后盐商们便可以组建人手前往开采食盐，同时，这些钱不直接进入户部，而是交给银行…” 李自成话音刚落，官员们立刻议论纷纷，有些官员立刻出列打算说什么，但他们却被李自成止住了。 李自成摆摆手，说道，“你们先不要急，听我说完，” “这个银行不是皇家银行，朕会授权盐商们开办一家盐商银行，钱进入盐商银行后盐商银行必须和皇家银行一样，保管这些资金的同时提供利息，这样朝廷支取款子的时候也能多取一些，同时，盐商银行也能通过这些钱往外放贷，赚取利息。” 李自成一席话说完，连郑芝龙都震惊了，看起来李自成这家伙当年真是生错了地方，这要是生在东南，怕是能成大明首富，大明也就不会完了… 官员们捋了一阵才捋清了皇帝这套玩法。 一来来钱快，登时就可以收获一大笔钱，二来这钱还是可持续性的，因为可以通过利用盐商银行玩钱生钱，三来钱放在盐商银行，顺便把放贷恶名扔出去，同时日后有问题也可以甩锅给盐商们。 想通了皇帝的玩法之后官员们都表示了赞同。 鉴于之前皇商和皇家银行主要参与者是晋商和西商，这次盐商银行便交给了扬州盐商们： 也算是给扬州盐商们一些补偿，毕竟随着黄淮工程开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顺取消漕运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失去了漕运之后，扬州盐商们必然大受打击： 扬州这座城市本就是靠着运河发展起来的，失去运河之后，扬州的衰落是可以预见的。 实际上为此扬州的商人们没少在北京活动，李自成本来也在思考给这些人一点好处，防止这帮人闹事，现在刚好有这个契机，就用盐商银行来安抚这些人了。 第159章 徽商进京 【青海发现大量盐湖！经有关人士勘验，单茶卡盐湖一个盐湖就可为大顺提供食盐数百年，大顺从此不再缺盐。】 看着手头上的报纸，扬州大盐商王万春皱起了眉头，作为扬州徽州盐商的四巨头之首，王万春不仅商业能力了得，同时博学多才，为人乐善好施，资助了一大群没钱赶往的穷书生，在扬州那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在王大好人的努力之下，西商和晋商们大部分选择回到北方发展，现在扬州的盐业大部分都落入了徽商手中。 然而徽商们还没开心多久，就发现那帮西商和晋商回北方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另有原因。 随着年初大顺第一次海运顺利完成，对于海运的质疑声登时少了大半，再加上朝廷以黄淮“数百万民众之生计”为旗号开始黄淮工程，支持漕运的人们一时半会便理亏了： 总不能说为了漕运就要牺牲黄淮数百万民众吧？ 虽然这是事实，但有些事就是这样，虽然大家伙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就是不能摆上台面。 至于“百万漕工”，额，漕工们对于运河的影响力微乎其微，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是漕运是否要推行的关键所在……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下朝廷放弃漕运实际上已经成了可以预见的事情，这下子徽商们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成了那帮陕西人和山西人的接盘侠。 这让徽商们非常不爽，于是他们准备给朝廷来点狠的： 徽商们正在策划以食盐供给为筹码，胁迫朝廷重新恢复漕运： 但是计划了半天，盐商们又迟迟下不了决心付诸行动，毕竟大家伙都担心被别人卖了： 这年头能做到大盐商的哪一个不是无耻之徒？ 出卖别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现在随着报纸上刊登出的青海发现大片盐湖，王万春就知道徽商的计划破产了：当然，前提是这件事是真的。 就在王万春思考着怎么破局的时候，另外三家徽商大盐商： 沈家的沈涵双，汪家的汪百川，李家的李三宝都带着礼物找到了王万春。 王万春看三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他问道，“怎么说，报纸上的消息可是真的？” 汪百川点点头，说道，“我们动用了各种关系，可以确认，这个消息是真的，朝廷那边已经派遣大军前往屏护各个盐湖，过不了多久那些个盐湖就能生产了！” 王万春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号称儒商，手下宾客不少，自己也算得上博学多才，但作为徽州人，他对于劳什子青海盐湖确实一无所知：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王万春关于青海的所有消息都是在报纸上看来的…… 所以他问道，“那些所谓的盐湖真的能和报纸上说的一样，轻易地就能开采出大量食盐？” “不知道，”李三宝无奈地说道，“青海那片地方，以前那是蒙古人的地盘，现在才被大军收入囊中，大家伙知道的不多。” 王万春思考了一阵，说道，“我估摸着朝廷应该不是特意放出消息打压我们的，朝廷应该是想要钱。” 其他三人互相看了看，心里了然，盐商嘛，就是这样，平时赚钱爽是爽，到迟早都会被朝廷割一刀，大家伙已经见怪不怪了。 王万春说道，“你们都准备一下，咱们带上银子，去一趟北京，给皇帝表表态。” 就在几人商量好了准备进京的时候，王万春的管家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道， “老,老爷，圣旨到了！是给四位老爷的圣旨！” 几人大惊失色，虽然李自成已经颁布过法律，接圣旨不必搞什么迎接仪式，宣旨人员也不得收受财物，但皇权影响下的社会，上下仍然把接旨这一动作看得异常重要。 于是在场的四大盐商不敢怠慢，折腾了一番之后才接了这道圣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皇帝和中枢官员们召四大盐商进京，与他们探讨关于开发青海盐湖的事情。 简简单单的一道圣旨，却让几人心里立刻生出了无数想法，过了良久，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几人脑海中： 莫非皇帝想把青海盐湖交给徽商们？ “王总商怎么看？”李三宝看向王万春，问道，“这次进京是好事还是坏事？” 王万春想了一阵，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还说不准，不过我们总归要去一趟北京的，皇帝就算设鸿门宴咱们也得去。” 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盐商们来到了北京。 盐商们来到北京之后首先到达徽州人在北京建立的徽州会馆，在这里，王万春等人又探听到了一些新的情报： 那就是朝廷确实有将青海盐湖的运作承包出去的想法，而且，朝廷那边透露出来的风声是，西商和晋商们已经拿了粮运和银行两个重要的商业点，所以这次青海盐湖大概率是会交给徽商们的。 王万春听到这些消息之后松了口气，青海那边如果能拿下来的话徽商们就可以提前做好布局，转移资产，把扬州那些个没有未来的产业换成有未来的产业。 不久之后，李自成和杨玉林，牛金星等人在武英殿召见了王万春等四个盐商。 盐商们在进宫之前就准备了十万两黄金，以庆贺大顺官军开拓青海的名义献给朝廷。 李自成自然是欣然接受，十万两黄金听起来非常唬人，但在盐商们那庞大的财富体系中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见十万两黄金扔出去皇帝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王万春倒是松了口气： 这就说明皇帝还没缺钱缺到饥不择食的地步，那么此次进宫应该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果然，李自成对四个盐商说道，“青海盐湖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 四个盐商点点头，李自成便继续说道，“论治国理政，你们不如朝廷诸公，但论盐务的话，诸公不如你们，所以你们有没有胆量，替朝廷开发青海盐湖？” 第160章 盐务公司 四个盐商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惊喜，王万春更是立马表态，说道， “陛下，既然是朝廷的要求，我等自是全力以赴，为朝廷效力。” 李自成心想你这话说的，给你们便宜搞的像是朝廷摊派一样。 随即李自成说道，“不过青海毕竟不是江南，青海的盐业朕准备试行一种新的盐业管理方案，如果行之有效的话再推广出去。” 听到这，四个盐商都绷紧了神经，他们知道，正题来了！ “陛下请说，我等洗耳恭听。” “首先，青海盐湖交给诸位管理，开采，朝廷只负责税务和质量管控及价格指导，其余事情朝廷均不过问，换句话说，青海盐湖承包给诸位，你们有胆子接下这个摊子吗？” 面对皇帝的目光，盐商们知道此时绝不能怂，王万春立马说道， “陛下所托，小民岂敢推辞？” 其他几人立刻跟进表态愿意接下青海盐湖的盐务。 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说道，“以往盐业牵涉太多，盐价中怕是一半都是各位用于贿赂各位官员的，对吧？” 王万春连忙说道，“陛下，小民虽然确有行贿之事，但那是……” “行了，你们也不用怕，”李自成打断了王万春的话，说道，“朕今天不是来追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之事的，朕想说的是，以后你们不用这么做了。” 顿了顿，李自成说道，“你们只需每年缴交一笔税款，就可以获得朝廷的授权，开采，销售来自青海盐湖的食盐。” 说到这李自成看向几人，意思非常明显： 你们准备出多少钱？ 四个盐商商人内心估算了一下，大家伙以前每年用于打点官府的银子大概为两三百万两白银： 那么现在是“打点”皇帝，肯定要更多一些，所以王万春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我等愿意每年向朝廷提供四百万两白银？” 听到四百万两白银，在场的官员们都有些惊讶，大家伙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以后打仗都能像这次出征青海一样，获取这么大的收益就好了…… 不过李自成可不满意，他知道这帮盐商每年盐业收入绝对超过一千万两白银，也就大明朝廷容易糊弄，只拿那么几十万两。 作为对比，后来我大清每次敲盐商竹杠动辄百万两，乾隆帝几次下江南更是敲了盐商们上千万两白银…… 从这些事就可以知道这帮人是多么有钱了。 看皇帝没有表态，王万春知道自己出价低了，他连忙说道，“陛下，小民糊涂，刚才是按前明时候的价格算的，现在的话，小民愿意每年出六百万两白银。” 实际上王万春还是有些肉疼的，青海盐湖毕竟是个处子地，前期投入不知道要多少，而且青海盐湖虽然有顺军保护，但青海那么大，为了安全，到时盐商们肯定还要花银子修筑城堡，再加上开辟新的商路，市场推广…… 王万春已经做好了前期亏本的打算。 李自成想了想，六百万两白银还可以接受，便说道，“行，那就定每年税额为六百万两，这样，你们组建一个青海盐业商社，朕授权你们这个商社可以组建不超过两千人的商社卫队，卫队可以持有火器甲胄，以保证商社的安全，不过你们不得主动袭击青海各部，明白了吗？” 王万春点点头，“小民明白。” 看到李自成又轻松获取了每年六百万两的收入，杨玉林觉得自己这个户部尚书做得太失败了，捞钱的本事和皇帝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接着李自成又把盐商银行那一套和盐商们讲了，这下子四个盐业总商全都陷入了震惊，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位西北驿卒出身的皇帝真是个商业奇才，盐商们心里想着，难怪大明会亡，这么一个大才，让人家去干驿卒不说，最后还让人家失业了，崇祯皇帝真是没眼光！ 这崇祯帝要是早早招李自成进入内阁干户部，大明就不用动辄为了一点银子搞得鸡飞狗跳，烽火连天的。 崇祯皇帝要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肯定会表示：？？？？？ 其实李自成也是没办法，本来银行应该是由官府负责的，但现在这群官员确实水平不行，所以李自成只得将未来的央行交给白月魁这种以前搞钱庄的晋商负责，把第一家商业银行交给盐商们去管理： 是的，盐商银行是李自成对于商业银行的一个尝试，商业银行和央行的职责不同，李自成不想过度干预，而是打算让这些个商人们自己组建商业银行，推进大顺的金融业进步。 商业银行首要就是信用，说白了就是得有钱，而盐商有钱是人所共知的，他们在金融业务上的信用要比这个时代的朝廷高得多，因此李自成准备推动他们组建银行，这也是筹立盐商银行的重要原因。 李自成和官员们又和盐商们商议了一些细节，把盐湖的事情基本上确立了下来。 眼看事情基本谈的差不多了皇帝还没提到朝廷派驻的事情，盐商们有些沉不住气了： 王万春主动说道，“陛下，山东，两淮盐场均有巡盐御史，不知青海盐湖？” 李自成有些奇怪地看向王万春，心想你们就这么喜欢给自己找一个祖宗伺候？ 盐商们当然不是犯贱喜欢找祖宗伺候，但是他们担心没有派驻官员罩着的话，伺候的祖宗就不止一个了。 不过李自成并不想把盐务衙门那帮人派驻过去，这些人太会捞钱，于是李自成说道， “这样，盐商商社挂靠在皇家银行名下，朕会通知皇家银行派出人手代表朝廷进驻，不过他们不是钦差，到时这些派驻人员和你们是同一级别的，你们不必听从他们的意见，明白了吗？” 盐商们点点头，李自成最后说道，“开发青海盐湖的事情尽快安排，尽量把因为黄淮水患造成的盐业产量损失补上来。” 第161章 大清签条约了 这天，多尔衮一大早收到了鳌拜的战报，鳌拜这份战报算是目前少有的好消息了： 此前清军试图在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斡旋之下和沙俄哥萨克们谈判，但哥萨克们表示你特么算老几？ 于是谈判破裂，双方只能在战场上一争高低了。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清军在西班牙火器，伊犁马再加上雇佣兵还有荷兰教官的联合加持之下，终于一改颓势，连战连捷，把哥萨克打得节节败退，一口气击破了好些个沙俄据点，还俘虏了百来个哥萨克，这波攻势之后，哥萨克被赶出了黑龙江流域中下游，退到上游去了。 解决掉这些烦人的哥萨克之后，清廷大后方算是安稳了下来，这时候在清廷担任顾问的布鲁斯却给多尔衮给出了一个建议： 那就是趁此时大胜哥萨克之际，和沙俄谈和，最好能缔结一份盟约，把沙俄也拖入到和大顺作战的阵营中。 多尔衮觉得布鲁斯这话有点想当然，沙俄和大顺八竿子打不着，凭什么要吃力不讨好去和大顺作对？ 布鲁斯却告诉多尔衮，沙俄一直觊觎西域这块地方，只要拿西域做做文章，不愁沙俄不上钩： 反正沙俄对于大顺的情况那不能说是知之甚少，只能说是一无所知。 多尔衮思考了一阵，觉得布鲁斯说的有道理，便派刚林和索尼去和布鲁斯一起操办此事。 布鲁斯前脚刚走，多铎急就匆匆地来到摄政王王府，见到多尔衮之后立马说道， “哥，大事不好了！顺军击破了和硕特汗国，收下了青海，还降服了吐鲁番和哈密，现在顺军西边完全没有威胁了，他们很快就能全力以赴来对付我们了！” 多铎一番话让多尔衮本来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就下去了。 他说道，“固始汗那个废物这么快就被顺军干趴下了？” 多铎点点头，说道，“不仅如此，顺军宣称在青海发现了大量盐湖，可大量产盐，固始汗这老东西这是给顺军送了一份大礼！” “我就知道这些蒙古人都是废物！”多尔衮骂了一句，说道，“叶尔羌汗国和准噶尔汗国那边的人都撤回来，我是看出来了，和顺军打的话还是得我们自己上，其他什么明军蒙古人全都是废物。” 多铎却说道，“哥这几年咱们又不是没试过反击，这不是突破不了顺军的防区？我看，咱们还得想想其他办法才行。” 多尔衮说道，“我知道，你没看我连西洋人都拉上了吗？说起来这帮西洋人或许可以用？” 被多尔衮念叨的西洋人此时也很头疼： 沙俄在雅库茨克的老大，雅库茨克总督德弗兰茨别科夫正傻愣愣地听着沙俄在远东开拓的急先锋哈巴罗夫讲的有些奇特的军情： 按照哈巴罗夫的说法，鞑靼人得到了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鼎力相助，不仅火器犀利而且马匹优良，那些个鞑靼人又相当能打，和西伯利亚汗国，布里亚特汗国之类的废物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弗兰茨别科夫看着哈巴罗夫，有点怀疑这家伙是在为自己的失败推脱： 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为啥要千里迢迢地跑来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和自己过不去？ 弗兰茨别科夫一直觉得哈巴罗夫是个有本事的家伙，不然他也不会把哈巴罗夫从监狱里捞出来： 哈巴罗夫这家伙原本是大乌斯秋格一带的贫民，参加探险队之后在雅库茨克获得了一些土地便建立了一些农场，但不知为什么得罪了上一任雅库茨克总督，被扔进了监狱了，直到弗兰茨别科夫上任才被捞出来。 但是哈巴罗夫此次出征黑龙江却折戟沙场，先胜后败，输给了大清第一巴图鲁鳌拜，把黑龙江中下游的据点全丢了！ 然后他给出的解释是鞑靼人得到了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帮助？ 哈巴罗夫似乎早就猜到了弗兰茨别科夫的心思，他拿出一杆燧发枪，说道，“这是从鞑靼人手里缴获的燧发枪，，我问过懂行的人，这是荷兰人的产品，绝对不是制造的燧发枪，而且鞑靼人军阵中有西班牙教官，您不信的话可以召集其他士兵问话。” 弗兰茨别科夫接过燧发枪看了一阵，随即皱起了眉头： 燧发枪虽然已经在西欧诸国铺开来，但对于沙俄这种穷鬼帝国主义来说，换装的花费太大，沙俄至今还没完成燧发枪的换装，而沙俄的对手，鞑靼人却有了燧发枪，这就不好办了。 而且还有西班牙人和荷兰人掺和进去了那就更不好办了，沙俄反正一向都是欺软怕硬，当年往西扩打不过波兰就转头朝东边去了，现在又打不动了，那该怎么办？ 答案很明显，那就是不打了…… 想到这弗兰茨别科夫又问道，“你觉得鞑靼人有没有可能反过来进军西伯利亚？” 哈巴罗夫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不好说，不过比起我们，那些个部落肯定更愿意臣服于鞑靼人，如果鞑靼人有意进军西伯利亚的话，那确实很麻烦。” 弗兰茨别科夫听完之后又陷入了思考，过了一阵，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和鞑靼人谈和，把边界确定下来，防止鞑靼人乘胜威胁到西伯利亚。” 沙俄和清廷双方都有意言和，于是，不久之后，哈巴罗夫还有刚林，索尼在瑷珲举行和谈： 实际上这时候清廷对于外东北和西伯利亚同样是没多少了解的，于是哈巴罗夫大笔一挥，慷慨地表示外兴安岭以南以及额尔古纳河以西都为大清的地盘，沙俄只要更北边那些冰天雪地的地方即可。 刚林和索尼看着地图上的一大块想了想觉得大清似乎也没吃亏： 这里头很多地方清军根本就没到过，看起来大清天威果然还是有用的。 不过划界这种大事两人不敢做主，随即报告给了多尔衮，多尔衮很快回复两人，内容就一个字：可。 于是双方签订了条约，明确了各自的势力范围。 第162章 西班牙脑抽了吧 签完边界合约之后，西班牙人又说起建立反顺同盟的事情： 而如多尔衮所料，哈巴罗夫对于和大顺打仗没有任何兴趣，沙俄又和大顺没有利益冲突，这种情况下莫名其妙去招惹大顺这么一个体量庞大的国家岂不是脑子有病？ 但是西班牙人告诉哈巴罗夫，大顺正在进军西域，而中原王朝自古以来对于西域乃至中亚都有极其强大的影响力，等到大顺进军西域之后，沙俄一辈子也别想在中亚地区有所作为了。 哈巴罗夫闻言皱了皱眉头，西班牙人这么一说，好像大顺和西班牙有关系了，但是这和他没有关系： 哈巴罗夫是开拓西伯利亚的，西域和中亚的事情与他乃至雅库茨克总督区关系都不大。 想了想，他决定把锅甩给弗兰茨别科夫，于是他建议西班牙人和索尼，刚林一起前往雅库茨克，商量此事。 而弗兰茨别科夫听到这个结盟请求之后欣然同意： 他和哈巴罗夫想的完全不一样： 哈巴罗夫想的是沙俄和大顺完全没有交集，何必加入这个联盟？ 弗兰茨别科夫想的是沙俄和大顺完全没有交集，加入联盟之后不干活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就出兵在西伯利亚上走他个一年半载的。 而有了这个联盟之后，沙俄的西伯利亚就安全了，不用担心鞑靼人乱来了。 于是弗兰茨别科夫签署了加入反顺同盟的盟约，这下子反顺同盟又多了一名成员，对于致力于围堵大顺的西班牙人来说，真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等到兴高采烈的西班牙人和清廷的人离开之后，哈巴罗夫说道，“总督阁下，我们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要知道大顺和鞑靼人不一样，况且就西班牙人能找到的那些个臭鱼烂虾一般的盟友，这联盟就是个笑话。” 弗兰茨别科夫笑道，“我当然知道，西班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围堵大顺？也就他们这群傻子想的出来，估计他们以为我们对大顺一无所知呢！” 哈巴罗夫一脸古怪，心想你对华夏的了解可能仅限于《马可波罗游记》吧… 弗兰茨别科夫对华夏自然没啥了解，但他知道的是，华夏周边这些势力对大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大顺真想动手的话这些势力联合起来也会被扫平，而且这帮人大概率联合不起来… 就在沙俄签署盟约加入反顺同盟的同时，明廷也和缅甸签订了盟约。 本来这份盟约早就该正式签订了，但是缅甸不敢和顺军作战，于是就一直拖着，直到现在，缅甸在确认了顺军暂时不会进军云南以后，缅甸才终于敢壮着胆子和明廷签订了盟约，准备出兵协同明军歼灭那些叛明的云南土司们。 签订盟约之后，磨磨蹭蹭了许久的缅甸随即派出军队进军云南，准备和明军合作，共同征讨云南及明缅边境的土司。 本来云南战场的形势就已经倒向了明军，现在缅甸人的加入更使得土司们胜利无望了。 不久缅甸在云南入缅的各个路口节点设置大军驻守，断了土司们逃亡缅甸的后路。 而在云南的明军则在皇帝“荡平丑类，扶保大明”的口号之下发起了自入滇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攻势。 士气已经接近谷底的土司联军无力阻止明军的攻势，一路溃败，而被他们寄予厚望的顺军完全没有要进入云南帮他们的样子，这让土司们感到要想活下去只能投靠大明了： 毕竟投靠大明会不会在未来被顺军清算不知道，现在不投靠大明马上就要被明军干掉了！ 军心浮动的土司联军在明缅双方的围攻之下，地盘那是越来越小，最终，土司们觉得已经撑不下去了，因此他们开始了“自救”： 土司联军在明缅边境发动兵变，绑了沙定洲及其妻子普氏等人，献给明军，并向明军投降。 不久，沙定洲，普氏等领头叛明的土司于昆明被明廷处决，至此云南被明军彻底平定，大批土司军队被明军歼灭，土司家族更是被杀了大半，大明在云南的实控区域陡然增加。 好不容易终于平定了云南的朱慈烺又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西班牙人千里迢迢来到了明廷，给大明献上了火器，并且承诺在以后提供更多的军事援助，条件是要求大明加入西班牙策划的反顺同盟。 朱慈烺好奇地询问西班牙使者这个反顺同盟有哪些成员，使者回答道， “目前反顺同盟成员包括西班牙，荷兰，沙俄，大清，缅甸，而且我们正在与日本幕府接洽，如果幕府愿意加入的话，那我们这个同盟就拥有和大顺一战之力。” 说着西班牙使者还拿出地图给朱慈烺展示了一下，看起来现在大顺似乎从南北两边被包围了： 当然朱慈烺知道，这联盟只是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在大顺庞大的体量面前，目前这些个势力真的是小意思。 但秉承着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的心思，朱慈烺还是选择了加入这个所谓的反顺同盟： 签署了盟约之后，朱慈烺马上向西班牙索要好处： 理由很简单，现在大顺对大明的仇恨值最高，进攻大明的可能性最大，所以同盟应该对大明提供援助。 西班牙使者欣然允诺，便让人抬出几个箱子，里面装着一些燧发枪和一些小炮，不用说，这就是西班牙给明廷的见面礼了。 送了礼物之后，西班牙使者表示希望大明派出官员驻扎马尼拉，以便更好的沟通，朱慈烺想了想，觉得这没什么问题，便答应了下来。 不久之后，一份关于反顺同盟相关情报的文书就交到了李自成手上： “西班牙人牵头组建反顺同盟，明廷，清廷都已经加入？还有缅甸和沙俄也加入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李自成非常惊讶，他想了一阵，大顺自建立之后就没有找过西班牙人的麻烦，这西班牙人在抽什么疯？怎么就要组建联盟来和大顺过不去呢？ 第163章 去西洋搞外交吧 对于西班牙人整的这一出，李自成召来了礼部的一些官员和负责和西洋国家打交道的方以智来商讨对策： 先前李自成特意搞出一个什么【领事馆】来负责外交事务，但现实告诉李自成，他想多了。 这时候欧洲那些国家离大顺太远了，压根就不会和大顺产生什么外交，在远东的这些个东印度公司或者外派总督，他们与大顺的事情严格来说算不上外交，而更像是一种商业往来。 所以方以智方大才子发现自己调任这个所谓的【领事馆】之后和在图书馆当馆长没什么区别： 都是在混日子…… 就在方以智为自己的前途担忧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皇帝的召见。 李自成也不废话，向几人说了南边明廷传来的西班牙人正在策划组建反顺同盟的事情。 对于李自成能够从明廷获取情报这事，在场几人都很淡定： 毕竟如今天下大势早已明朗，顺军彻底消灭明廷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看顺军什么时候想要进攻云南罢了，在这种情况下，明廷那边自然有的是人给自己留后路的。 不过大家伙疑惑的是西班牙在发什么神经，大顺又没和西班牙爆发冲突，给西洋国家的政策都是一样的，也没歧视西班牙人呀。 李自成想了一阵则大概猜出了原因： 大概率是先前大顺组织移民的动作吓到了西班牙人，毕竟吕宋岛那一块华人不少，而且中原王朝在南洋一直有强大的文化优势和影响力，如果大顺踏足南洋的话，西班牙大概率就得灰溜溜滚出菲律宾了。 “西班牙人还特么看得真远！”当然，这帮西班牙人没猜错就是了，南洋是李自成规划中的大顺后花园，大顺迟早是要将南洋收入麾下的。 李自成想先听听礼部这些人的意见，便说道，“大家说一下，怎么应对西班牙人的挑衅？” 巩焴说道，“陛下，这劳什子联盟听起来唬人，但实际上也就那样，鞑子和明廷本就是朝廷死敌，他们一定会和朝廷作对，况且他们相距甚远，根本不可能协同作战，至于缅甸和罗刹国之流更是不足为虑。” 好吧，巩焴这是不知道老毛子的凶残，居然认为沙俄不足为虑。 额，虽然现在沙俄确实威胁不到大顺就是了。 陈名夏则说道，“巩尚书说得对，不过朝廷也不能听之任之，既然西班牙人想暗搓搓对我大顺下手，如果我大顺不采取一些反制措施的话，怕是会被轻视。” 李自成随即问道，“那陈侍郎认为应该怎么做呢？” 陈名夏说道，“首先，自然是针锋相对，既然西班牙人胆敢组建一个联盟，那么我大顺也要组建一个联盟。” 巩焴说道，“我大顺已经有好几个藩属国了，似乎没有必要组建什么联盟了吧？” “当然不是和藩属国组建联盟，既然西班牙能跑到大顺这里搅风搅雨，我大顺同样可以去西洋搅风搅雨，额，我的意思是去西洋拉些西洋国家组建同盟。” 陈名夏一番话让巩焴一惊，说道，“西洋离我大顺路途那么远，来回一趟恐怕都得一年了，这样的同盟有用吗？” “当然有用，”陈名夏似乎说到了兴头上，滔滔不绝地说道，“只有在西洋拉上同盟，才能真正伤到西班牙，臣了解过的，吕宋的西班牙人国家离吕宋太远，我们就算摧毁了吕宋的西班牙人据点，西班牙人也不会心疼，更不会退缩，所以只有威胁到其根本，才会令其知道大顺之威严。” 方以智这时候猜出了陈名夏的心思，他心想陈名夏这个王八蛋不会想把我扔到西洋去吧？ 然后方以智悄悄看向李自成，只见李自成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是对陈名夏的提案动心了。 过了一会，李自成说道，“西洋之事，你我君臣在这里瞎猜也不是个事，这样，把汤若望和方济各他们叫来，咱们听听西洋人自己怎么说的。” 很快，汤若望和方济各就奉命前来觐见皇帝。 接着李自成斌询问汤若望怎么看待西班牙人企图组建反顺同盟一事。 汤若望愣了一下，第一反应也是西班牙人又在发什么神经： 西班牙人脑抽在欧洲是出了名的，不脑抽的话怎么能干出坐拥墨西哥和南美两大金银产地却能破产九次的事情？ 但是麻烦的是，西班牙可是罗马教廷最重要的支柱之一，也是天主教阵营的中坚力量，教廷那边在华耶稣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教宗取消了那个作死的“禁拜令”（即教会不允许华夏天主祭拜祖宗），这西班牙又整这一出，汤若望有点怀疑欧洲那帮人是不是存心要为难他们这些在华传教士。 因为如果西班牙和大顺决裂，那么罗马教廷很有可能会卷入冲突，而耶稣会必须无条件服从教宗。 考虑到教廷大概率站在西班牙一边反对大明，那么他们这些在华传教士多年成果很有可能毁于一旦！ 不过方济各却说道，“陛下，西班牙离大顺非常遥远，而菲律宾总督虽然有自治权，但是与一个国家结盟这种大事，绝不是一个外派总督有资格做到的，也就是说，这并不是西班牙王国和大顺的冲突，而是马尼拉那帮西班牙人在搞事而已。” 方济各一番话让汤若望回过神来，想了想，汤若望觉得方济各的话非常有道理，便说道，“臣赞同方济各神父的意见。” 汤若望和方济各这么说了，事情的性质就陡然不同了，陈名夏和巩焴都不再说什么了，毕竟一个小小的西班牙外派总督，还不值得大顺大动干戈。 但是李自成却说道，“看来大顺还是对西洋诸国知道的太少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这样，朕有意组建一个使团，出使西洋诸国，你们觉得如何？” 几人互相看了看，皇帝都这么说了，几人只好附和地表示赞同，李自成满意地说道， “大顺搞外交不能在自家一亩三分地搞，要搞就去西洋搞！” 第164章 就决定是你们了，四公子们 大顺秘书处，兢兢业业工作的潘翟劳累了一天之后回到自家府邸，就看到了自家夫君方以智那张阴沉的脸，她叹了口气，随即走上前轻轻坐在方以智身旁，给方以智捏了捏肩膀，柔声问道，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方以智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毫无疑问，现在在秘书处工作的潘翟身份地位比自己高得多： 虽然秘书处进行了改革，但只要秘书处作为大顺中央文书处理部门的职能没有变，秘书处在大顺上下眼中就始终是如同司礼监一般的存在。 因此现在方家上下都指着潘翟，而方以智这个原本应该是顶梁柱的男人也沦为了吃软饭的，嗯，大家伙都是这么传的…… 潘翟也知道夫君不开心，但她心里叹了口气，秘书处的职位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事实上方家也不想她放弃，即使因此让自己与方以智的关系有些尴尬也是无所谓的。 “夫人，辛苦了。”方以智摇摇头，说道，“陛下有意组建一个使团出访西洋，与西洋诸国互换国书，并且在西洋设立使团，派驻官员长期留任。” 潘翟点点头，作为秘书处副处长，她知道最近大顺朝廷在商讨和西洋有关的事情，她问道，“夫君，这事……” 话还没说完潘翟就愣住了： 她想起来了，方以智先前在领事馆任职，不就是管和西洋诸国外交的事情吗？ 想到这潘翟有了个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夫君，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夫君我啊，要青史留名了。” 方以智苦笑地说道，“古有张骞通西域，今有大顺使团通西洋，陛下说了，等到他日功成回朝了，陛下将赐予方家伯爵爵位。” 潘翟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良久，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沉默良久之后，潘翟问道， “除了夫君，陛下还指派了谁？” “嗯，汤若望，方济各两位神父也会一同前往，不过他们不会常驻欧洲，另外，还有侯方域，陈贞慧和冒襄以及一些大顺军官。” 潘翟听了之后倒有些古怪，感情皇帝这是把江南四公子都扔到欧洲去了？ 这是担心这几个家伙祸害无知少女？所以把他们扔到欧洲祸害别人家的少女去了？ 还别说，这个时代的欧洲，作家之类的确实吃香，当时候四公子们顶着“华夏大文豪”的头衔，估计每日的宴会沙龙那是不会少了。 “总之，我要在西洋待上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了，夫人，这段时间方家就交给你打理了。” 方以智握住潘翟的话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吧，总算能为朝廷效力了。” 当然方以智虽然话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觉得他的政治生涯已经没什么前途了。 不过与方以智的心态不同，侯方域，陈贞慧和冒襄三人在得知要出访西洋之后倒是一脸兴奋： 皇帝终于想起他们了，给他们事干了！ 特别是侯方域，明明侯恂当年可是最积极的那批带路党，结果侯家并未受到皇帝的什么关照，就这么一直被冷落着。 这让真诚的带路党侯恂相当受伤，明明自己那么努力地带路了… 当然，李自成也有话说的，特么的带路党实在太多了，真安排不过来了… 好在几天前皇帝才来消息，告知侯家大顺朝廷决定让侯方域加入使团前往西洋和西洋诸国沟通，这让侯家感到希望来了！ 于是侯方域欣然领命，心中做好决定要在西洋大显身手，好好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 至于怎么完成，不就是忽悠呗，论忽悠人，侯方域自信自己还是很有水平的！ 而且侯方域鸡贼地申请了带上李香君一起去： 之前侯家不喜欢李香君，这搞得侯大才子不得不把美人放在外面，然后回家面对黄脸婆和自己父亲那张臭脸，现在好了，天高任鸟飞，他终于可以潇洒一把了！ 和侯方域想的一样的是冒襄，他也带上了美人一起前往欧洲： 对于这两人的申请，李自成没有为难，毕竟四公子们要在欧洲呆上一段时间的…… 当然，使团的成员自然不止四公子，实际上这次组建的使团人员不少，林林总总加起来不会少于300人。 再加上一些准备跟着官方使团一起前往欧洲的商团，那人就更多了… 除了人，使团还携带了大量赠送给欧洲各国君主和教宗的礼物，规格可谓相当隆重。 而商团则带了不少瓷器，丝绸布匹之类的华夏拳头产品前往，准备好好赚上一笔。 很快，规模不小的大顺使团从天津出发，船队将在松江和广州停留以后向着未知的西洋前进。 得知大顺组建了使团前往欧洲之后，荷兰人的态度首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毕竟荷兰现在算不上欧洲强国，目前正在被法国欺负当中。 考虑到西班牙人也在和法国人打仗，而且法国有一大批热衷于模仿华夏文化的“精神华夏人”，荷兰人判断大顺极有可能会和法国人组成同盟，那样的话荷兰就危险了。 因此荷兰人迅速选择了跳槽： 本来鼓动西班牙人组建反顺同盟的就是荷兰人，但现在荷兰人又急不可耐地退出了联盟，荷兰东印度总督更是赶紧派人前往辽东把正在清廷当顾问的布鲁斯召回： 这时候荷兰必须马上离开西班牙这艘破船！ 随即范迪门还给荷兰议会写了一封信，阐述了自己的看法： 那就是荷兰应该抓住大顺出使的这次机会，发挥荷兰人长袖善舞的优势，与大顺结成同盟，如果能和大顺组成同盟，那么，不仅荷兰远东地区就安全了，而且很有机会在欧洲得到法国的青睐，从而摆脱目前在欧洲的困境。 写完之后，范迪门看了一遍自己写的信件，又忍不住加上了几句： “如今，巨龙已经准备离开龙巢展现威严，荷兰人的角色绝不应该是屠龙勇者，而应该是巨龙的合作者…” 第165章 日本来使 当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向李自成报告西营的孙可望请求李自成派出海军支援他们出击吕宋的时候，李自成回复道， “在西洋那边传来消息之前，先不急着对吕宋动手。” 李自成顺军的海军实在太过稚嫩，单独对上西班牙都不一定有胜算，所以大顺需要先确保自己只需面对一个敌人就行： 那样的话就得和欧洲国家签订一些盟约。 虽然欧洲人经常把各种条约当厕纸，但如果缔约方实力够强的话这帮人还是挺守约的，所以和这帮人缔结条约还是有意义的： 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实力，不然这些欧洲人坑你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毕竟人家是海盗起家的，海盗讲究的就是一个遇强讲道义，遇弱讲枪子。 当然，西营这帮人也不能闲着，闲久了就会出事，所以李自成打算把他们派往另外一个方向试试水： 那就是琉球。 琉球此时已经被岛津家实际控制，不过岛津家害怕遭到来自中原王朝的报复，也不敢把这事明面上捅出去。 而琉球则是害怕岛津家，所以也不敢向明廷求救，或者他们认为向明廷求救也没有用？ 当然，无论是当年的大明和现在的大顺，实际上很多人对于琉球“一仆二主”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在大明的时候，大家伙觉得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琉球大动干戈没什么必要，所以装做不知道。 而现在大顺用兵方向太多，再接着乱开新战线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不过李自成稍微要点脸，他还没收下琉球这个藩属国： 琉球还没和大顺签订宗藩条约，所以还算不上大顺的藩属国。 不过就在大顺策划对琉球动手额时候，日本人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什么？德川幕府派了一支使团前来北京恭贺大顺统一天下？” 李自成看着手上这份槽点满满的文书，说道，“你们礼部没搞错吧？” “错不了，”巩焴说道，“臣和陈侍郎还有其他熟悉日本事务的海商探讨过，来人确实是日本朝廷的使团，不是前明那种来骗朝贡的。” 巩焴这番话暴露了他对日本其实并不了解，因为这个时代的日本朝廷就是一个自娱自乐的戏班子。 额，也不能说是自娱自乐，应该说是金主德川幕府养的一个戏班子，好吧，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 日本那个由天皇掌控的朝廷负责假装天皇是日本的皇帝，德川幕府负责出钱让这个朝廷以做出一项项由幕府制定的政策。 不过李自成也判断出前来的使团肯定是德川幕府派来的，对于德川幕府主动派遣来使，李自成还有点纳闷，他登基以来并没有和日本发生什么关系，难道自己的魅力那么大，能让日本人纳头便拜？ 日本人自然不是因为李自成的魅力所以来北京的，而是因为岛津家的事情前来试探的： 在日本那一堆藩国之中，最令德川幕府忌惮的便是岛津，岛津家又穷又能打，胆子又大得很： 胆子不大是做不出攻占琉球这种事情的，毕竟日军被明军痛揍才过了多久？ 这里提一嘴，明军在朝鲜是把日军打出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的，特别是明军的骑兵令日军印象深刻，参与过朝鲜战事的日军将领回国后纷纷认为明军骑兵才是真骑兵，日本那些个什么武田骑兵，赤备骑兵之类被后世某些人吹上天的骑兵与明军相比就是笑话。 岛津家当年由于实在没钱，因此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大举出兵琉球： 这也很符合日本人一贯的梭哈玩法，要么暴富要么暴毙。 最终岛津家这帮人赌对了，大明确实没有管。 德川幕府自然是知道这事的，不过德川幕府认为那是岛津家的事，就算中原王朝找事德川幕府也可以推给岛津家。 但前段时间，日本出了一件大事，有人向德川幕府举报说岛津家大量走私火器，走私方向是在北方： 而且岛津家还和西班牙人勾勾搭搭的，这让德川幕府觉得岛津家这帮人穷事多的家伙肯定又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且，德川幕府是知道对面华夏大顺和大清还处于战争状态，这可是华夏王朝最忌讳的事情，要是因此让大顺惦记上了，那就麻烦了。 所以在德川幕府派出了使团，想来北京打探一下消息： 如果大顺不知道这事，那很好办，回去之后把岛津家那群穷武士狠狠教训一顿，防止他们惹事，如果大顺知道，那么就得看大顺对于这事是个什么态度了。 这支出使大顺的幕府使团的首领是德川光国： 德川光国是日本公认的智者和大学者，历史上他模仿中国史书体系编纂了《大日本史》，这家伙是日本少有的意识到史书价值的高手，要是这家伙没搞这么一出，后世日本人的历史就得全去中国史书上找了，那样日本人就不好瞎编乱造了… 很快，德川光国就收到了要他入宫觐见大顺皇帝的诏书，他赶紧收拾一番之后便前往紫禁城觐见皇帝去了。 见到李自成的德川光国有些紧张，但他还是努力地把礼节性的话都说了一遍： 德川光国对华夏文化非常熟悉，他是懂汉语的。 对于德川光国能用汉语这件事，李自成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年头周边国家的上层和知识分子都以华夏文化为灯塔，不会汉语汉文是会被瞧不起的。 “贵使远道而来，应该不是单单是为了朝贺吧？”客套话说完之后就该说正事了，李自成说道，“朕不喜欢兜圈子，你直接说吧。” 德川光国当然不会直接说，“岛津家好像在搞事，你知道吗？” 于是德川光国说道，“陛下，天朝新立，我等仰慕天朝，朝贺乃是应尽之本分。” 说着德川光国悄悄观察了一下李自成和大顺的官员们，他们的表情都没什么问题，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幕府究竟所为何事。 第166章 大清:爱大清就交银子 等到德川光国离开之后，李自成还是不相信幕府仅仅只是为了前来朝贺，他觉得幕府肯定是为了试探某些事情才来大顺的，但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想了一阵，李自成猜不出来，于是他召来了郑芝龙，让郑芝龙动用他的能量，搞清楚幕府究竟想探听什么消息。 不过探听归探听，李自成解决琉球的计划没有改变，琉球必须纳入大顺的宗藩体系中，拿下琉球，一方面能暂时安置西营兵马，一方面占据琉球之后大顺海军才有进一步深入太平洋的可能性。 就在大顺谋划着进军琉球的时候，清廷也在谋划着一件大事： 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代善等大佬商量之后，觉得自从大顺取代大明之后清军便从战略优势变成了战略劣势，现在被死死锁在燕山和金复一带动弹不得，可见李自成这个家伙确实不是崇祯皇帝那种水平的皇帝可以比的。 这时候的八期还是相当务实的，比不过对手那怎么办？很简单，那就学习对手！ 反正大清的崛起就是靠抄明军来的： 八旗制度其实就是翻版的卫所制，努尔哈赤创建的军队体系更是直接照搬明军体系，不过是各级军官改了个名字而已。 等到了皇太极时期，清军被明军火器打得够呛，便又大力发展火器。 这时代八期还没像晚清那样，又菜又不愿改…… 如今大清最急缺的就是钱粮，在通过报纸和其他渠道了解了大顺的捞钱方式之后，多尔衮决定向大顺学习，发行大清国债筹钱。 不过大清没什么靠谱的大士绅和大商人： 之前清军屠戮辽东汉民是一视同仁的，不管你多有钱，该突突就突突，以至于现在在大清，最有钱的是八旗大佬们和那些辽镇剃头的降将们。 哦，现在还得加上一个群体：在辽西走廊和大顺做生意的那帮将领。 不久之后，多尔衮在发行国债后便开始执行强制摊派，一句话，你不买大清国债就是不爱大清！ 没办法，大清这些士绅和商人对大清的爱一点都不够，与大顺发行国债之后迅速被抢购一空不同，大清国债发行之后却无人问津，这让多尔衮感觉面子上挂不住。 当然，多尔衮的面子事小，大清国库要没钱了事大，为了充实国库，多尔衮首先将目标瞄准了在辽西走廊和大顺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的这群家伙。 于是大清第一巴图鲁鳌拜在刚林和索尼和沙俄签订条约之后便第一时间被多尔衮一纸命令调了回来，然后回到盛京的鳌拜在向多尔衮汇报工作的时候，就听到多尔衮突然就来了一句： “鳌拜，你爱大清吗？” 鳌拜心想我不爱大清难道爱大顺不成？ “或许是摄政王对辽西边贸那事起了疑心？” 想到这鳌拜连忙表态，一脸严肃地说道，“奴才自然是爱大清的，奴才爱大清胜过爱自家家人！为了大清奴才愿意牺牲一切！” 多尔衮点点头，说道，“那就好，既然如此，鳌拜，这样吧，本王也不指望你毁家纾难，不过这二十万两大清国债你得认下来。” “？？？” 鳌拜被多尔衮这神奇的理论惊住了，为什么爱大清就得给大清掏银子？不应该是大清为了表彰我对大清的忠诚给我银子吗？ 看鳌拜一脸错愕的样子，多尔衮不满地说道，“怎么，你连二十万两白银都不愿贡献出来，就这样还敢说你爱大清？我看你爱的是银子吧？” 鳌拜不是那种能言善辩之人，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于是多尔衮继续说道， “怎么？你在宁远赚了那么多钱都舍不得拿出二十万出来？” 鳌拜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他在宁远和大顺商人做生意这事可大可小： 不放在台面那就无所谓，哪朝哪代边将和对面国家做生意都是常事，明末时明军边军就是清廷贸易的主要对象…… 但这事摆上台面那就是大事了，多尔衮以此安一个通敌的罪名杀了鳌拜其他人都说不了什么。 总之，就是有些事不上称没有三两重，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鳌拜最终还是选择认怂，他说道，“摄政王教训的是，奴才愚钝，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还好摄政王一番话令奴才茅塞顿开，拨云见日……” “行了，你和那群汉人混久了，打仗的本事没见长，说废话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多尔衮不满地说道，“你就说你给不给钱？” “给，当然给，”鳌拜立马说道，“奴才愿意认领三十万白银的国债，为大清减轻国库负担。” 多尔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他说道，“你走一趟宁远，让宁远诸将认购一百万两白银的国债。” 鳌拜心想我都出了二十万两，怎么能让那群家伙出一百万两？至少得让这群家伙出两百万两才行。 于是鳌拜说道，“摄政王明鉴，宁远那帮家伙至少能出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行，”多尔衮打断了鳌拜的话，说道了“那就一百五十万两，告诉他们，这些钱都是要换成钱粮和火器的，要是大家伙不想被顺军活活耗死，我劝大家伙还是多出点钱。” 鳌拜心想大家伙本来就没指望入主中原，现在这样挺好的，当然，他不敢在多尔衮面前这么说。 鳌拜最后点点头，向多尔衮行礼以后领命离开前往宁远。 看着鳌拜离去的身影，多尔衮叹了口气，几百万两白银能改变战略形势吗？显然是不能的。 “或许该找找后路了…” 多尔衮看着一幅荷兰人进献的世界地图，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天下之大，清廷又能退往何地？大家伙都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要大家伙回到山林中去生活显然不现实，而且现在北边还堵着罗刹人： 多尔衮从不认为这劳什子罗刹人是什么好说话的好人，相反，他从罗刹人身上看到的，是和清军类似的残忍与狡猾。 “难呀！”多尔衮合上地图，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167章 出击琉球 李自成从郑芝龙那里了解到了幕府这帮人来大顺朝贺的真实目的以后，顿时脱口而出一句： “萨摩番这帮人看起来是分不清大小王了，这些家伙取死有道，我们大顺必须出重拳！” 要说郑芝龙这家伙的消息还是相当灵通： 郑芝龙依靠着他在日本的渠道，没花费太多时间就打听清楚了幕府究竟在试探什么情报： 原来是因为穷鬼岛津家为了创收干起了军火走私的事情： 拜日本战国时代大乱斗的大环境所赐，日本的火铳生产水平还真不低，特别是岛津家，岛津家素来以火器水平高而闻名。 虽然德川家平定日本之后这些个火铳工厂大部分都因为失去了订单而纷纷破产倒闭，但在这个手工生产为主的时代，只要工匠们没死绝，恢复工厂生产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于是岛津家在接了西班牙人的军火订单之后纷纷重启了萨摩藩境内的各家火枪工厂，开足马力大量生产火枪，准备搞一波大创收！ 对此郑芝龙还特地吐槽道，“这西班牙人相当狡猾，他们和鞑子谈好了会运送来自欧洲最先进的燧发枪，结果转头就把燧发枪这项业务外包给了日本人，这样他们不用花费一分钱就能空手套白狼，真真是不要脸的超级奸商。” 李自成心想那帮西欧奸商是干得出来这种事的，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随即李自成皱起了眉头，众所周知，荷兰人在赚钱方面比西班牙人不要脸的多，为了赚钱那是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荷兰人给大顺的火器会不会也是日本人“代工”的？ 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还不小！ “大意了！”李自成心想当时和荷兰签合同的时候没想到这一点，也不知道那群王八蛋荷兰人因此多赚了多少！ “看来还真得教训一下岛津家，居然敢协助西班牙人给清兵运火器！” 当然，对付萨摩藩本就在顺军的计划之内，想要收复琉球的话，那么绝对免不了要和萨摩藩打一场，毕竟萨摩藩的很多收入是来自于琉球的贸易的！ 不过原本李自成计划的是收复琉球就行，现在大顺看来继续扩大行动目标了： 不控制萨摩藩这个有能力生产火器的势力，怕是会有火器源源不断流入清廷！ 而且岛津家既然有能力生产火枪的话，控制了萨摩藩之后还能大大增强大顺的火器生产速度。 不久之后，李自成就在朝会上正式提出了大顺要排大军从日本萨摩藩手中收复琉球： “琉球本我华夏藩属，至今未曾派使朝贺，本以为是其夜郎自大，不识天朝之威严，但据郑署理从日本传来的消息，琉球竟从前明时期就已经被日本萨摩藩所控制，而前明装作不知，实乃大损天朝之威严！” 官员们下意识地点点头，这时候华夏的天朝上国思想还很重，琉球作为传统藩属国却被日本人所控制确实说不过去。 见官员们没有反对的声音，李自成继续说道， “因此为扬我大顺天威，朝廷必须派出大军，驱逐在琉球的倭寇，收复琉球，让世人看到大顺有决心，有能力保护麾下每一个外藩！” “此次作战是大顺海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海军作战，”李自成说道，“先前攻安南等国，海军基本没有机会发力而对手已经一触即溃，这次不一样，倭寇盘踞琉球时间不短，遇到朝廷大军进抵必然负隅顽抗，所以官军要作为打硬仗的准备，而这其中，海战又是重中之重。” 李自成已经和六部还有五军都督府和总参谋部的人通过气了，他要借收复琉球这个机会建立一个新的部门，那就是负责海军的海军部。 本来五军都督府和总参谋部都想把海军部拉到自己名下，但是李自成马上就是一句 “你们懂海战吗？海战和陆战不同，一旦失利，多年投入顷刻之间就会打了水漂，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于是这两个部门都蔫了，没办法，无论是闯营将领为主的五军都督府还是原明军将领为主的总参谋部，这两帮人对于海战的概念基本为零，甚至很多人看见大海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所以李自成在朝会上提出新建海军部的时候大家伙都没啥意见，海军部将全权负责海军的作战和战舰的相关工作。 至于海军部的负责人则交给了沈廷扬： 之前沈廷扬负责大顺船厂的工作，在年初大顺第一次海运成功之后，李自成便将沈廷扬升迁，拉进了兵部，现在他也将出任大顺海军部部长这一职务。 而曾经为大顺接管各家船厂出了大力的席本祯则出任副部长： 嗯……带路党的官职反而比较小，不过席本祯也不在意，他清楚自己的能力确实不如沈廷扬，沈廷扬成为他的顶头上司也在席本祯的预料之中。 接下来就是重新规划大顺海军舰队，李自成仿照后世，将大顺海军重新分为北海舰队，东海舰队和南海舰队三支舰队。 其中北海舰队司令员为施大中，东海舰队司令员为张名振，南海舰队司令员为郑鸿逵。 郑家的影响力在海军中将进一步削弱，从占据大半到现在仅剩三分之一，不过李自成也不想削得太多，郑家毕竟是大顺最会打海战的团体，没必要把他们削得太过分。 而具体到这次出征琉球的军事行动，海上战事将由东海舰队和南海舰队同时出手，两支海军将南北并进，第一时间歼灭掉萨摩藩在先岛群岛的海军，接着绕过三山岛从北边击破奄美群岛南北并进包围三山岛。 到时候在萨摩藩的海军完蛋之后琉球群岛上的日军就会成为瓮中之鳖，而三山岛上就一座首里城，到时候攻破首里城完成收复琉球的事业就能实现了： 甚至运气好的话可以吸引岛津家的援军来到琉球那就可以围点打援大量杀伤岛津家的军队了。 第168章 在琉球群岛游龙的顺军 在大顺朝廷做出决策之后不久，大顺两支舰队分别从宁波和广州各自出发，浩浩荡荡杀向琉球群岛。 率先进抵琉球南部先岛群岛的是张名振带领的东海舰队，东海舰队直扑宫古岛，让驻扎在琉球南边先岛群岛的日军舰队顿时懵逼了： 这是什么情况？ 日军舰队的了望员一开始看到一支气势汹汹的舰队杀了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毕竟琉球这地方一般来说是很少有海盗来到这里活动的： 毕竟琉球也没什么好抢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日本人的老熟人郑芝龙发疯了想要夺取琉球！ 很快，随着战舰靠近，日军的了望手看到了顺军旗舰上飘扬的大大的【顺】字大旗，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心中： 这些生活在琉球的日本士兵某种意义上消息可比日本本土灵通多了，他们自然知道华夏大地已经改朝换代，新的王朝就叫大顺！ 想到这了望员脸色立刻苍白起来，他立刻报告给了正在宫古岛上的日军士兵，日军士兵听了之后也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中原王朝突然要对琉球动手了？！ 这些日本士兵在琉球驻扎久了，基本上已经忘了琉球也是中原王朝的藩属国这事…… 不过他们还是立刻又急匆匆地前去通报给驻扎在此处的日军将领…… 没办法，多年的和平让日军已经下意识地认为华夏不可能再出兵琉球了，而西洋诸国也不太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琉球得罪日本： 日本的市场也是不小的！ 所以事到临头之时的日军显得茫然无措，当地的日军将领甚至都不知道在哪，留下日军士兵和一些武士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港口乱晃。 眼看顺军舰队已经将炮口对准了港口，日军一众水兵这才如梦方想，一个个手忙脚乱地将战船开出港口，准备和顺军舰队来一场大战，结果自然毫无意外地遭到了顺军舰队的猛烈打击。 一排炮弹飞了过去，日军舰队白白地挨了一轮规模不小的齐射，大量日军小船顷刻之间就被瞬间舰队的炮火击碎，留下一片片破木板在海面上飘荡。 看到这，张名振得意地对手下说道， “世人总以为只有郑家会打海战，我看他们也就这样，这些个倭国水师如此垃圾，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今天就是我们这些人扬威之日了！传令，进击，把倭国人的战船都给我轰烂在港口里！” 好不容易集结了战船的日军舰队刚刚摆好架势就又遭到了一轮猛烈的轰击，一时之间损失惨重，顺军舰队在数量和吨位上都远远超过了日军舰队，加上日军措不及防，一时之间被顺军死死地压在了港口附近。 等到了宫古岛上的日军将领匆匆赶到的时候，日军舰队已经被顺军舰队歼灭得差不多了，大批顺军士兵，嗯，正是原西营将士们，磨刀霍霍地乘着小船登上了宫古岛。 宫古岛的日军士兵承平日久，除了欺负一下好欺负的琉球人之外平时连训练都没怎么训练，而所谓的武士们在杀气腾腾的西营将士面前是不太够看的： 这些日军士兵和日本武士面对厮杀多年的西营将士仿佛他们的前辈在朝鲜遇到了明军一样： 主打的就是一个一触即溃，大败亏输。 更糟糕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日军在宫古岛北边被杀得溃不成军的同时，顺军舰队从南边赶到，这下子宫古岛上的日军被完全困在了岛上，等待他们的只有被歼灭这一种结果。 歼灭了宫古岛的日军之后顺军舰队立刻拔锚北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奄美群岛。 奄美群岛上的奄美大岛驻扎着数量更多的日军，毕竟奄美大岛是琉球群岛北边最大的岛屿。 不过也就那样了，萨摩藩在琉球的主要兵力还是集中在琉球岛上的首里城： 那里住着琉球王尚氏一家。 奄美大岛的日军也没能撑多久，随着顺军舰队击破奄美群岛的日军舰队，萨摩藩驻扎在琉球的所有舰队至此全部覆灭。 驻扎在首里城的萨摩藩代表是祢寝清雄，这家伙虽然改了姓，但实际上也是岛津家的一员： 毕竟琉球这地方这么重要，岛津光久是不会放给外人的。 不过祢寝清雄一直觉得萨摩藩当年对琉球动手其实是个对后代相当不负责任的做法，当年那群人，藩主为了解一时之困，藩臣为了建功立业于是就一起干了这么一出，这相当于自己爽了却给子孙后代埋了一个大雷： 谁知道将来某一天中原王朝知道了这事对萨摩藩乃至日本动手怎么办？ 这就是典中典的“相信后人的智慧”的做法。 所以祢寝清雄一心盼望着琉球不要在自己手上爆炸，只要自己撑过去，那就和自己无关了： 换句话来说，也是经典的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不过对于祢寝清雄来说，很不幸，琉球这颗雷，还是在他手中炸了…… 一大早的祢寝清雄刚刚起床在海边欣赏海景的时候就得到了一个大大的噩耗： 他手下的一个武士，见到祢寝清雄就大叫大嚷道：“家老，大事不好了，大顺的大军打过来了！” 祢寝清雄愣了一下，说道，“大顺？什么大顺？今天又没节日？” 武士愣了一下，大声说道，“是海对岸的那个新成立的华夏王朝大顺！” 祢寝清雄如同被定身术定住了一般，直挺挺地呆愣了半晌，随即反应过来的他一把抓住武士，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 “你再说一遍？谁打过来了？先岛和奄美的萨摩水师呢？” 武士无奈，说道，“家老，就是华夏的大顺！他们的海军遮天蔽日，咱们萨摩的水师一个照面就没了，现在先岛和奄美都丢了，过不了多久大顺大军就会抵达首里城的！” 接着武士又再次讲了一遍，祢寝清雄终于弄清了现在的局势： “什么？大顺海陆并进，现在琉球只剩下个琉球岛了？” 第169章 琉球人民喜迎王师 由于顺军的压力，萨摩藩不得不将各地的士兵武士集结起来，防止顺军速通琉球岛。 日本人在琉球岛的动静太大，以至于一直在首里王宫中充当吉祥物的琉球王尚贤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些天那些个日本人和亲日派官员一个个行色匆匆的，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明显是遇到了大麻烦。 尚贤见此心中不由得出现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难道造成这群家伙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的原因是天朝大兵打过来了？ 想想似乎很有可能啊！ 尚贤想起手下跟自己说过，华夏那边出了大事情，曾经辉煌的大明王朝轰然倒塌，被新的王朝大顺所取代，如今大明已经被赶到西南一角苟延残喘，看起来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依据尚贤读书的知识，中原王朝刚建立的时候都是武德充沛的，那么新建立的大顺王朝自然也是很能打的，那么一个能打的中原王朝会容忍萨摩藩窃取琉球这种事情的存在吗？ 尚贤觉得应该是不会的。 “大王，来者不善啊请大王即刻下令，让首里城的所有士兵上城墙协防！” 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琉球王尚贤的美好幻想，只见弥寝清雄那张令尚贤惧怕的脸突兀地出现在尚贤眼前，让尚贤吓了一大跳。 尚贤对日本人的恐惧深入骨髓，见到祢寝清雄之后他立马畏畏缩缩地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是海盗入侵了吗？” 弥寝清雄心想要是海盗入侵那就好了，可惜来的家伙比海盗这种货色厉害多了。 当然祢寝清雄他也不会说是顺军到了：因为琉球中倾向华夏的人太多了。 虽然萨摩藩经常时不时就会清理一波琉球国内的亲华派，但显然比起当萨摩藩的狗，琉球上下大多数人人还是更喜欢当中原王朝的狗。 因为萨摩藩这种穷鬼藩连收买人心都做不到（穷鬼自然没钱收买人心，萨摩藩最多只能收买一些琉球官员成为亲日派），而对大多数琉球人来说，他们不仅感受不到萨摩藩带来的一丝好处，反而要被萨摩藩敲骨吸髓。 所以祢寝清雄含糊其辞地说道，“总之敌人已经杀到首里城了，为了大王的安全，请大王移驾，小臣必将全力以赴保护大王。” 弥寝清雄这番话其实已经暴露了不少信息： 首先这伙祢寝清雄口中的“敌人”弥寝清雄无法应付，所以躲进首里城了，其次来人大概率是对尚贤有利而对弥寝清雄不利，所以祢寝清雄才想让自己离开。 这么一想，能符合这些特征的敌人，似乎也就只有海对岸的大顺了！ 想到这，尚贤心中狂喜，看起来真的是天朝大兵前来解救琉球了！ 不过现在需要稳住祢寝清雄，让自己留在首里城才行。 于是尚贤小心翼翼地对祢寝清雄说道，“弥寝将军，首里城墙坚固，如果敌人没有重炮的话在城里要比在外面安全多了。” 弥寝清雄也是急糊涂了，他想把尚贤带出去只是下意识觉得尚贤绝对不能落入顺军手里。 不过经尚贤这么一说，弥寝清雄也冷静下来，确实，如今萨摩藩驻扎在琉球的海军都打光了，他已经无路可逃，不如坚守在首里城，等待萨摩藩发兵救援。 “大王说的是，小臣一时糊涂，”弥寝清雄在尚贤面前一向都是做足了姿态的，当然，仅限于表面上的姿态，实际上琉球说了算的还是他而不是琉球王尚贤。 尚贤闻言松了口气，只要还留在首里城里，他就安全了： 琉球上下除了那些个亲日派官员之外，没有人喜欢萨摩藩： 比起中原王朝，萨摩藩那是人穷事多，赏赐几乎没有，搜刮倒是积极的很，所以要让琉球人选一个主子伺候的话，大家伙还是更喜欢伺候天朝。 因此尚贤觉得如果此次前来进攻的真是顺军的话，那么首里城头上的琉球士兵大概率是会喜迎王师的。 事实上尚贤还真没猜错，顺军在登陆琉球各岛的时候到处都是一片喜迎王师的气氛，顺军所到之处琉球人民竭诚欢迎，原本在萨摩藩压制之下死气沉沉的琉球变得勃勃生机起来。 顺军登陆琉球本岛的时候也是如此，在轻松歼灭了在港口负隅顽抗的日军之后，顺军大踏步一路直插首里城，一路上遇到的琉球士兵不是溜之大吉就是倒戈当了带路党，至于和顺军英勇作战的琉球士兵那是一个都没有。 琉球岛的面积并不大，顺军很快直接杀到首里城下。 这时候，领队的顺军将领，也是原西营的将领冯双礼让人大声喊话： “大顺朝廷派遣我等前来驱逐倭寇，重建琉球宗藩体系，琉球之中，无论官兵吏民，顺从者皆我大顺良民，既往不咎，不识天时，负隅顽抗者，天朝大兵必将其挫骨扬灰！” 顺军这番喊话以后，首里城头上顿时出现一片骚动，冯双礼作为西营老将，自然知道这显然是城头上的守军出现军心动摇的迹象了。 不用说这个时候就该趁敌人陷入混乱的时候马上发起攻势，所以冯双礼没有犹豫，当即下令让顺军士兵开始攻城。 冯双礼没有猜错，这个时候首里城头上的琉球士兵正在和日军士兵相互撕逼，琉球士兵不愿对“天朝大兵”动手，但日军可不想让对方进入首里城，所以就出现了非常奇特的一幕： 一边城墙外的攻城部队正在奋力攀登城墙，一边城墙内的守军非但没有反击敌人，反而自己人打起来了…… 于是很轻易地，首里城头的琉球士兵还在和日军士兵撕逼的时候大批顺军士兵已经攻了上来：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首里城的城头就被顺军占据，大批琉球士兵随即化身带路党，带着顺军士兵杀向了日军士兵。 “什么，顺军已经进城了？！”祢寝清雄知道首里城大概守不住，但他万万没想到，首里城这被突破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第170章 出来混总要还的 随着顺军大举进入首里城，首里城中的琉球士兵纷纷倒戈化身带路党，弥寝清雄见事情不对，只得带着自己的武士匆匆离开。 不过弥寝清雄没想到王宫的守卫关闭了宫门，弥寝清雄大急，武士连忙说道， “弥寝大人，此时何不挟持尚贤？” 弥寝清雄大骂道，“你是猪脑子，挟持尚贤，你这是要让顺军有借口对萨摩藩动手？再说了，我看出来了，顺军连谈都不谈就直接动手了，很明显尚贤这家伙在顺军那里连个屁都不是。” 武士很想说萨摩藩占据琉球这么多年了，顺军百分百一定会进攻萨摩藩的，并不会因为弥寝清雄不挟持尚贤就不动手了。 不过想到弥寝清雄说尚贤在顺军那里并不重要，看起来这才是主要原因吧… 随即武士们跟着弥寝清雄准备强行突破宫门撤出： 至于撤到哪，撤到哪都行，只要不被顺军抓住就行。 不过弥寝清雄很快就失望了，随着大批顺军蜂拥进入王宫，他被顺军团团围住，一个琉球士兵和一个顺军将领说了什么之后，顺军将领看向弥寝清雄： 按照武士精神，弥寝清雄此时应该自杀避免被俘受辱，但弥寝清雄最终没有勇气选择自尽。 于是他被顺军俘虏了，琉球岛的战事结果至此尘埃落定。 “什么，顺军大军迅猛如火，不到五刻钟（一小时二十分钟）就拿下了首里王宫，弥寝清雄被顺军俘虏？” 听到顺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轻松占领琉球，歼灭了萨摩番驻扎在琉球的军队，祢寝清雄被顺军俘虏这个超级噩耗之后，岛津家家主岛津光久呆愣了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最后还是家臣们的一再呼唤之下岛津光久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岛津光久赶紧问道， “顺军此次进军琉球出动了多少兵马？” 岛津家的大老岛津庆久忧心忡忡地对岛津光久说道， “藩主大人，现在的问题不是顺军出兵多少的问题，是我们要和大顺开战的问题！换句话说，藩主大人您做好准备与大海对岸那个庞然大物开战了吗？” 另一个大老岛津忠纪也语气沉重地说道， “当年朝鲜战事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以义弘公之智勇绝伦，再加上在战国扬名天下的萨摩先辈们，与明军作战都死了近百家臣，萨摩船队战后只剩四艘，以至于关原合战仅能派出千人出战，这些往事不可不察。” 岛津庆久点点头继续说道，“诸位扪心自问，我们比先辈们能打吗？刚刚建立的大顺肯定比已经立国二百多年的大明能打。” 岛津光久和一众家臣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良久，接替死去的桦山久高成为桦山家当家的桦山久守硬着头皮说道， “各位大人，话不能这么说，顺军虽然强大，但其跨海而来，并不能久战，只要我萨摩武士将顺军拖住，过不了一个月，顺军无粮草支撑，必然退去。” 其他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桦山久守，岛津光久心想，桦山久守比起桦山久高真的是差太远了： 和中原王朝拼消耗？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 理智告诉岛津光久，萨摩藩的军队不太可能是顺军的对手，所以现在应该立马放弃琉球和顺军和谈，防止顺军借机生事进攻萨摩藩。 岛津光久可以百分百肯定，一旦顺军进攻萨摩藩，幕府绝对不会对萨摩藩提供任何有意义的实际帮助。 见大家伙都没说话，桦山久守就知道自己的这个观点没有得到认同。 桦山久守看向岛津光久，岛津光久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岛津光久不说话，其他人也不好继续说，于是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当中。 良久，岛津光久叹了口气，说道，“顺军既然占领了琉球，琉球人一定会向大顺使劲告状，到时顺军大军必定云集鹿儿岛，我们做好守备，到时拼尽全力在鹿儿岛胜顺军一两场，然后马上向大顺求和。” 这就是岛津光久想了半天想出来的计划。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充满了一厢情愿的计划，比如岛津光久完全没有解释凭什么萨摩藩一定能在鹿儿岛胜顺军一两场，以及凭什么顺军输一两场之后就会和萨摩藩谈和。 但就是这样一个一厢情愿的方案，他的家臣们却都点点头，大家伙并不觉得岛津光久这个计划有什么问题。 没办法，做战略决策时充满一厢情愿的幻想是日本人的特色，哪怕是比岛津光久水平高得多的丰臣秀吉，其决策也是充满了一厢情愿的幻想。 就在岛津家整军备武，准备迎击顺军的时候，琉球王尚贤也在首里王宫和顺军正式签订宗藩条约，从此之后琉球正式成为大顺的藩属国。 琉球成了大顺的藩属国，那么之前欺负琉球的萨摩藩自然就应该得到惩罚。 很快顺军便派遣使者前往鹿儿岛，向岛津家通报了大顺对岛津家的要求： 首先岛津家对琉球做出正式的道歉，派遣高级官员前往琉球正式下跪认错，并为当年抵抗岛津家的琉球死难将士修筑纪念碑； 其次岛津家赔偿琉球三百万两白银以弥补琉球的损失； 第三岛津家签订正式文书归还所有侵夺琉球的岛屿。 看到这份通告之后，岛津光久沉默良久，最后他使出了经典绝学： 拖字大法，他安排相关人等好好招待大顺使者的同时却始终不给出回复。 顺军在等了一段时间之后，见岛津光久玩起了拖字诀，遂下了最后通牒： 顺军要求岛津家三天之内必须给出答复，不然顺军将对萨摩藩发动全面进攻。 对于顺军的严厉警告，岛津光久对此的回应仍然是不回复。 失去耐心的顺军随即拔锚北上，准备给不知死活的萨摩藩一点教训，让岛津光久明白一个最朴素的道理： 拖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来的总会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171章 萨摩武士不行啊 鹿儿岛，这里是萨摩藩的老巢，萨摩藩的别称就叫做鹿儿岛藩。 现在岛上的岛津家武士们个个神情严峻，在大将桦山久守的组织下严阵以待，准备在鹿儿岛城对前来的顺军给予迎头痛击。 但是看着这些个拿刀搭弓的武士们，桦山久守没来由的就觉得这场仗赢不了： 萨摩武士虽然号称日本最强武士，但实际上这帮人的表现，嗯，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冲击波。 即使当年萨摩藩雄霸九州，最为强盛的的时候，丰臣秀吉一个九州讨伐就把萨摩藩干趴下了，接着在朝鲜的时候萨摩武士们表现也不怎么亮眼，甚至出现过上千人被几十个明军骑兵追着打的情况…… 不过萨摩藩好在有一群孝子贤孙帮他们吹，虽然露梁海战萨摩军队舰队都被干碎了，但由于中朝联军这边死了两个高级将领，所以一些人就鼓吹起萨摩的赫赫武功了… 当然，桦山久守不知道后世的孝子贤孙们把他们吹上天了，他现在忧愁的是，对面的顺军可是能把明军干趴下的强敌，靠这些个武士能行吗？ 不过桦山久守转念一想，反正萨摩藩什么都不缺，就是不缺武士，这些个武士死多了也没关系，打赢除外患，打输除内忧，萨摩藩怎样都输不了。 “桦山大人，炮台准备就绪！” 一个武士匆匆而来，打断了桦山久守的思绪，桦山久守闻言点点头，虽然他知道鹿儿岛的岸防炮也就那样： 日本的火器发展有些畸形，他们重火枪轻火炮，由此造成的结果就是日本的火炮水平普遍不行。 当然，桦山久守也不指望这些炮台能对顺军造成多大杀伤，只求能够稍微阻滞一下顺军就行。 然后事实证明，桦山久守还是高估了自家炮台的威力。 鹿儿岛的这些炮台连阻滞顺军都做不到…… 只见一排炮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声飞了过来，刚刚看到顺军船队身影的萨摩士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先挨了一通炮击。 然后萨摩士兵准备反击的时候又尴尬地发现自家炮台的火炮射程不够，够不着对方，一轮反击打出去之后不像是在反击而像是在炸鱼。 接着轮到顺军的回合，这一次顺军炮击的精确度比上一轮高得多，炮弹无情地摧毁了鹿儿岛炮台上的多个炮位，更要命的是，一枚炮弹砸中火药库，引发了连环爆炸。 猛烈的爆炸不仅几乎报废了大半个炮台，也让炮台上的萨摩士兵士气崩溃，他们不敢再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无论萨摩藩的将领们怎么威吓大骂，没有一个士兵再有勇气回到炮台。 “够了，”看到岸防炮台已经被摧毁之后，桦山久守脸都黑了，吩咐道，“让那些丢人玩意撤下，武士们准备结阵，火铳手做好准备，等顺军登陆的时候给他们来一波狠狠的打击。” “倭国人真的垃圾，这种水平难怪占个琉球都要偷偷摸摸的，”看到鹿儿岛的炮台熄火之后，张名振笑了笑，说道，“打旗语通知郑鸿逵他们，可以放人上岸了，我们继续前进，准备掩护弟兄们上岸。” 不久之后，桦山久守就看到一排排满载着顺军士兵的小船出现在海岸上，他咬了咬牙，要是现在他手里有一支炮队就好了，在顺军登陆的这个时候，一波炮击绝对能带走一大片敌人。 “冲呀！” 突然的呐喊声让桦山久守吓了一跳，桦山久守恼怒地说道，“那群武士在发什么神经？这时候上去送死吗？” 桦山久守当然知道顺军战舰一定会开炮给登陆炮队提供掩护，所以他也不搞什么半渡而击，因为他知道那样的举动一点意义都没有。 果然，嗷嗷叫着冲上前的那些个武士们被顺军舰队凶猛的炮击打了一个七零八落，这让桦山久守脸都黑了，这帮白痴武士，不听指挥瞎送人头也就罢了，这躺在地上哀嚎的鬼样子毫无疑问还会降低己方士气。 不过他暂时管不了这帮人了，桦山久守挥挥手，让萨摩士兵立刻排好队形，准备接阵迎敌。 顺军基本上岸之后，一众士兵又晃悠了一阵才重新开始整队： 这支由西营将士组成的顺军大部分人连大海都没见过，到现在都没适应船只的颠簸。 不过好在桦山久守没有任何发动进攻的意思，这使得顺军得以从容地整军列队。 双方排好队形之后，率先发起进攻的是顺军。 顺军大部队迫近萨摩军队，萨摩军队看着顺军气势汹汹而来不少人手都在抖： 毕竟对面可是华夏军队！ “严令各部不得擅自开枪！” 双方主将下达了一模一样的命令，现在拼的就是看谁的心脏更大了！ 看着对方一步步接近，桦山久守紧张得冷汗直冒，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武士刀。 突然，顺军停下了脚步，桦山久守见状连忙说道，“不要开枪！” 但在对面的顺军士兵已经开始举枪的情况下，不少萨摩士兵还是慌慌张张地举枪射击了。 顷刻之间噼里啪啦的枪声响彻战场。 “这群废物！”桦山久守悲愤地说道，“完了！完了！” 萨摩士兵这番射击除了制造了一片烟雾之外并没有没打出什么像样的伤害，反而是顺军抓住机会又拉近了一段距离，这下子萨摩士兵慌了： 他们知道近距离之下，被火枪击中的话，必死无疑！ 顺军随即打出一波齐射，许多萨摩士兵应声而倒，从场面上看就是萨摩军阵被直接削掉了一层！ “让剩下的那群武士立刻欺身上前！他们不是最喜欢吹生在战国时代如何如何吗？现在机会来了！” 桦山久守心急如焚，如果可以，这一仗他还是不想输。 不过被桦山久守寄予厚望的武士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却让桦山久守大失所望： 这帮人完全不是顺军的对手，打了没一阵便败相已露，见这样下去此战必然大败亏输，桦山久守最终做出决定： 撤回鹿岛城！ 第172章 输给天朝不丢人 桦山久守下令撤退以后，萨摩士兵如蒙大赦，个个急着飞奔回城，而顺军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追击的机会让萨摩军队从容撤退。 很快顺军就全军出击，展开了追击战，萨摩士兵战意全无，在顺军的猛烈进攻之下撤退很快就变成了溃逃。 桦山久守自己倒是早早就溜进了城中，眼看顺军紧紧跟着萨摩士兵而来，桦山久守毫不犹豫地下令关闭城门： 即使这个时候城外还有大批萨摩士兵没有退入城中，但桦山久守管不了那么多的，要是顺军跟着进来的话，那鹿岛城就完蛋了，至于城外的士兵，那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至此，这场鹿儿岛战役以萨摩军队大败亏输告终。 城中的岛津光久和其他家臣看着桦山久守进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是败了。 果然，桦山久守跪趴在地上，低头请罪道，“藩主大人，罪臣无能，顺军战力太凶，火力太猛，萨摩武士抵挡不住，几近死伤殆尽，现在顺军围城，罪臣恳请藩主大人为保萨摩之根本，与顺军和谈。” 嗯，原本开战前叫得最欢的桦山久守一战下来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没办法，顺军战力太强，萨摩藩在海战与陆战面对顺军的时候都遭遇了大溃败，如今只能窝在鹿儿岛中的城堡里。 不过对于岛津家来说，好消息就是顺军带的火炮不多，且没有重炮，一时之间估计是攻不下鹿岛城的，所以窝在城里的大家伙暂时还是安全的。 当然，可以预见的是，鹿儿岛城外的地方一定会被顺军扫荡一空，同时顺军海军也肯定会扫荡鹿儿岛附近的岛屿。 换句话来说，这战以后，岛津家算是元气大伤了，接下来就算解决了和顺军的问题，后续应付不怀好意的幕府和九州诸藩也将是一个大问题。 岛津光久和一众家臣们听了桦山久守的话之后默然无语，原本岛津一众人等以为可以通过打赢一两次战斗来获取筹码，现在好了，这场仗打成这样，别说筹码了，底裤都被桦山久守打没了，筹码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于是岛津光久和一众家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来一样的信息： 看起来这仗确实不能打下去了，再打下去鹿岛就得被顺军彻底毁灭了。 “藩主大人，输给天朝又不丢人，”过了良久，岛津庆久打破了沉默，说道，“当务之急是马上和顺军和谈，不然接下来九州各藩或者幕府趁火打劫的话那就麻烦了。” 岛津光久点点头，他也考虑到了这点，在他看来，顺军不太可能真的要征服萨摩，毕竟萨摩藩是出了名的穷鬼藩，但是幕府和其他虎视眈眈的九州诸藩是真的想让岛津家死。 于是岛津光久说道，“派人和城外的顺军将领谈谈吧，只要能平息兵戈，萨摩藩愿意尽最大的努力。” 说着岛津光久看向桦山久守，他很像让这个无能的废物切腹，但考虑到桦山家在萨摩藩的地位，岛津光久最终忍了下来，把处置的事情先放在一边。 当务之急是赶紧和顺军完成和谈，结束鹿儿岛的危机。 巡视了在场诸人一眼，岛津光久最终决定派人去请顺军将领前来和谈。 与此同时顺军这边，两个海军司令张名振和郑鸿奎还有一众西营将领正在商量怎么才能以较小代价攻下鹿岛城。 正当众人商议的时候，有士兵前来通报说岛津家派人宣称要和顺军讲和。 顺军诸将愣了一下，随后众人商量了一番，觉得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自然是最好的，于是顺军这边决定让和日本交往比较多的郑家人郑鸿逵去和岛津光久谈。 郑鸿逵并不害怕萨摩藩趁机做什么手脚，在他印象中，日本人对于比自己强的对手那是相当尊敬的。 所以郑鸿奎一上来就强势地先发制人，指责岛津光久道， “你们萨摩藩以强欺弱，祸害琉球这么多年，于情于理于法都说不过去，如今我大顺为琉球伸张正义，希望萨摩藩认清现实，好自为之！” 岛津光久知道输了的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额，虽然本来萨摩藩入侵琉球这事就不占理。 因此岛津光久也没有对侵占琉球一事做什么辩解，而是说道， “成王败寇，这没什么好说的，不过郑将军，你们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有些内容我觉得我们不能答应。” 郑鸿逵说道，“岛津藩主，你这么说的话就没意思了，你也说了，成王败寇，以我大顺之军力，莫说荡平萨摩藩，哪怕是整个九州乃至日本一起上也不是大顺的对手，而我们只是略施薄惩，已经相当仁慈了。” 说完郑鸿逵看向岛津光久，没想到岛津光久淡然地说道， “是的，但是我也希望郑将军明白，萨摩藩虽然弱小，但也不是不能打下去，萨摩藩有的是武士，我这里也和你说开了，这些武士死多少人我都不会在意，可那样的话你们就得多死伤不少士兵了，你能和我一样不在意吗？” 郑鸿逵被岛津光久这番话整不会了，他想了半天才说道， “岛津藩主，如果你的态度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很难谈下去。” 岛津光久继续说道，“郑将军，首先，我萨摩藩一年收入从来没有超过六十万两白银，我们确实拿不出三百万两，其次，无论是给琉球人立碑还是给琉球人道歉，与我等而言太过屈辱，就算我答应了，我旗下的武士们也是不会答应的。” 郑鸿奎说道，“岛津藩主，你这话我不赞同，你我都是走海上的，海上的男儿，错了就认，就算挨打也要坦然受之。岂能获利之时如狼似虎，备责之时却潜身缩首？这不是大丈夫该有的表现。” 岛津光久哭笑道，“郑将军，能做好男儿谁不想做呢？但萨摩藩真没有那个能力。” 第173章 做幕府的狗不如做天朝的狗 岛津光久摆出的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令郑鸿奎有些无语，不知道还以为萨摩藩有什么很厉害的底牌呢…… 可问题是明明萨摩藩现在处于绝对劣势，萨摩藩在战场上输成狗，这岛津光久还想在谈判上占便宜，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于是郑鸿奎忍不住提醒岛津光久，“岛津藩主，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我天朝大军就驻扎在城外，我们不是没有能力歼灭萨摩藩，只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而已。如果萨摩藩一直认不清形势的话，我们将不再人次，到时你们岛津家会被我们彻底歼灭的，那时你那些个所谓的面子又算什么呢？” 岛津光久沉默，郑鸿奎说的东西他自然知道，过了一会，岛津光久叹了口气，试探性地说道， “可是郑将军，我们也有难处啊，接受这些条件的话就算萨摩藩愿意执行，可是幕府和九州诸藩怕是都不会放过萨摩藩，到时候萨摩藩只怕是有心无力。” 郑鸿奎终于明白岛津光久这家伙在想什么，合着他扯来扯去，就是担心萨摩藩衰落之后被其他藩国或者幕府暴打？ “这个你放心，”郑鸿逵说道，“有我大顺大军坐镇，没有人敢对你们动手的。” 岛津光久得到了郑鸿逵的承诺，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要接受大顺保护的话，呢何不更进一步直接成为大顺的藩属国？ 于是岛津光久说道，“既如此，那天朝何不干脆将萨摩藩收入麾下？我萨摩藩自古以来就仰慕天朝文化，只是以前没有机会，现在萨摩藩与天朝不打不相识，萨摩藩愿从此成为大顺之外藩，尽外藩之责。” 郑鸿奎皱了皱眉头，如果萨摩藩愿意成为大顺的藩属国那自然是最好的，大顺就可以以此打开一个在日本的缺口，将手伸进日本。 而且萨摩藩虽然面对顺军一败涂地，但毕竟萨摩藩还是有很多武士的，这群家伙能用的话还是有用的。 但这种大事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但是一来一回请示的话所需要的时间可能要不少。 想了一阵之后，郑鸿奎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处理，他对岛津光久说道， “这样吧，既然岛津藩主有意加入大顺之宗藩体系，我也不好驳了岛津藩主的好意。那岛津藩主，咱们这样吧： 我可以做主和你拟定一个条约，当然，这个条约是暂时性的，最终能否生效要看大顺朝廷的意思。” 岛津光久心中暗喜，看起来这是有戏啊！ 于是岛津光久说道，“郑将军请说。” 郑鸿奎点点头，说道，“首先赔偿是必须的，如果萨摩藩实在拉不下脸，那么也可以不道歉，纪念碑也可以由大顺代为建造，但作为交换，萨摩藩必须增加赔款，而且全权负责工程款。” 岛津光久闻言松了口气，说道，“感谢郑将军理解，郑将军，真的，如果不是由于受限于武士们，我是非常愿意为萨摩藩以前的无理行径向琉球道歉的，但是，唉…” 岛津光久这番拙劣至极的表演令郑鸿奎有些无语，不过他还是继续说道，“当然，岛津藩主你也可以放心，在你们还完所有赔款之前，大顺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得到郑鸿奎保证的岛津光久松了口气，对于他来说，萨摩藩首先需要的是活下去，活下去是第一位的，其他事在这个最重要的目标之前都得先放一放。 当然能保住面子就更好了，日本人死要面子那是出了名的，为了保住面子多出点钱他们也是愿意的。 随后顺军火速将消息传回国内，得知顺军秋风扫落叶般轻松击溃了萨摩藩的军队，李自成满意地说道， “海军和西营这次表现得都很不错，应当嘉奖。” 接着他看着郑鸿奎报告的萨摩藩有意投靠大顺的消息又陷入了深思。 思考了一阵之后觉李自成得完全可以让郑鸿逵干脆和岛津光久直接签订宗藩条约，让萨摩藩成为大顺的外藩。 李自成有个更大的计划，他想争取把整个九州都纳入大顺控制之下。 至于怎么控制，有了萨摩藩这个打头阵的，顺军完全可以一手大棒，一手萝卜，听话的纳入外藩属体系，不听话的那就武力解决掉。 于是，在鹿儿岛等了一段时间之后，郑鸿逵就等到了李自成的回复，李自成的回复也很简单，就一句话： 与萨摩藩签订宗藩条约，将萨摩藩纳入大顺的宗藩体系之中。 收到皇帝回复的郑鸿逵立刻再次与岛津光久相见，向他传达了皇帝的意思： 那就是皇帝有意将萨摩藩纳入大顺的藩属国体系。 尽管有所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岛津光久反而有些疑虑，他最大的担心就是自己这个萨摩藩藩主还能在萨摩藩说了算吗？ 于是岛津光久小心翼翼地问道， “成为大顺的藩属国之后，大顺会派出官员管理萨摩藩吗？” 郑鸿逵说道，“岛津藩主，这你可以放心，大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干涉外藩内务，除非是涉及到了原则性问题或者外藩请求，大顺对外藩的要求不外乎那么几个： 驻军，通商，司法各管，仅此而已。” 郑鸿逵还是有些偷换了概念，不过岛津光久作为一个封建藩国的藩主，在看了条约之后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几个小岛给就给了，驻军更是没什么，或者说现在萨摩藩是需要大顺驻军的。 于是想了一阵似乎觉得这样好像也没什么问题的岛津光久最终还是签署了宗藩条约，签署条约之后萨摩藩也将正式成为大顺的外藩之一。 岛津光久是真的不觉得投靠大顺有什么问题，至少大顺还不像幕府那样要搞什么参觐交代： 岛津家是幕府参觐交代的最大受害者之一，他们里江户远，一来一回在自家领地时间都不到三分之一，掌控力弱不说，还因此花了不少钱。 因此，岛津光久觉得，反正都是当狗，给大顺当狗还是比给幕府当狗要好的。 第174章 天朝的惊涛骇浪 德川光国和往日一样，正在翻阅着书籍： 当然，大多数书籍都是从明朝买来的，日本自己没啥靠谱的文学创作，更没啥经典，所以像德川光国这种日本学者想要充实自己，就必须向华夏进口书籍了。 不过，德川光国很快就没心情读书了，因为他从德川幕府的另外一个大老松平信纲那里得到了一个爆炸消息： “什么？萨摩藩那群家伙和大顺签订了宗藩条约，成了大顺的藩属国？！”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德川光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岛津家转投大顺这事听起来太离谱了，虽然德川光国知道萨摩藩虽然一直对幕府有意见，但整个日本对幕府有意见的藩国多了去了，一直以来这些个对幕府不满的藩国也就喊喊口号而已： 实际上萨摩藩都不是口号喊得最响的那一个，在喊口号这方面长州藩那群家伙口号喊得更响，不过他们也就那么回事，真让他们和幕府做对，借这些藩国一百个胆子他们都不敢。 但萨摩藩这次居然不喊口号就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松平信纲黑着脸说道，“错不了，而且除了萨摩藩，松浦藩在郑家的鼓动下也蠢蠢欲动，九州其他各藩也是态度暧昧，我看如果幕府不采取措施的话，整个九州都将被大顺控制！” 对于大顺突然将手伸进九州，幕府也是相当头疼，幕府和九州诸藩的关系不怎么好，要这帮家伙以所谓“大义”站在幕府这边的可能性不大，或者说，幕府其实也没啥“大义”可言。 于是德川光国皱起眉头，说道，“将军大人知道萨摩藩的事情吗？” 此时德川幕府的将军是德川家光，德川家光前几年因为岛原之乱厉行锁国政策，为的就是防止诸藩和外国勾结搞事情。 当然幕府锁国的对象不包括华夏，毕竟华夏几乎从未在日本搞过什么大事，但现在…… 只能说华夏不搞则已，一搞就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松平信纲点点头，说道，“将军大人已经知道萨摩藩的那些事了，不过，” 松平信纲叹了口气，说道，“将军大人现在很犹豫，要是对萨摩藩动手的话可能会迫使日本诸藩不得不明确站队，而现在顺军强势，将军大人担心可能不会有太多藩站在幕府这边。” 德川光国作为聪明人，立刻就听出了松平信纲的言外之意： 德川幕府担心的是大顺天朝上国带来的合法性会冲垮幕府！ 毕竟理论上现在日本的老大可不是幕府，而是天皇…… 要是大顺用天皇做文章的话，那对幕府来说还真是非常麻烦的事情，比如要是天皇突然不想当戏子了，而是接受了大顺朝廷赐予的某个封号，那么大顺完全就可以借此搞大事，而其他各藩这种情况下不太可能为了幕府去和天皇和顺军作战。。 但是幕府也不能就这么放任萨摩藩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突然去给大顺当狗。 这要是让萨摩藩开了这么一个坏头，让日本各个藩国觉得给大顺当狗比给幕府当狗好，一窝蜂都去给大顺当狗了的话，幕府怎么办？ 所以怎么处置萨摩藩这对于德川幕府来说确实是一件难事了。 “那你怎么看？”松平信纲看向德川光国，想听听这个公认的德川智者的看法。 由于确定的下一任将军德川家纲“大智若愚”，”、用形容晋惠帝的说法，叫“圣质如初”。 额，说人话就是脑子不行，所以德川光国已经被预定为德川家纲的主要辅政者，甚至可以说某种意义上德川光国日后是真正的幕府掌控者。 所以松平信纲这些大佬才会在德川家光的授意下提前不断锻炼德川光国。 德川光国想了许久，说道，“此事不能这么算了，该做出的姿态还是要有，幕府还是应该派遣大军进军九州，同时派出使者去向顺军说明一下，让顺军明白萨摩藩没有资格自作主张脱离日本。” 松平信纲说道，“那大顺那边就这样？万一顺军要和为我们打怎么办？” 松平信纲也不傻，知道问题的关键不是萨摩藩而是顺军。 德川光国自然也知道这点，他说道，“我们要搞清楚大顺究竟想干什么？他们是想征服日本？还是想要九州？亦或仅仅只是想要萨摩藩？” “那怎么搞清大顺想要干什么？”松平信纲皱了皱眉头，说道，“上次的试探已经让大顺起了戒备之心，现在要想探听到真实消息恐怕难了。” 德川光国点点头，上次的试探是个昏招，一下子引起了大顺的注意，把大顺吸引过来了，然后引发了现在的这一连串事情。 德川光国接着继续说道，“看岛津家的动向吧，我估计大顺不会把太多兵力用在日本，如果他们真想在日本干什么事情，岛津家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只要看那群家伙冲向哪就知道大顺的目的，至于顺军，顺军跨海而来，人数不会太多，真刀真枪干起来的话咱们到是反而有机会。” 顿了顿，德川光国叹了口气，说道，“日本能独立于天朝之外并不是因为日本和天朝一样拥有自成体系的力量，而仅仅是因为与天朝隔着海洋，或者说天朝对于海洋的重视程度不够而已。 一旦天朝把目光移向大海，决心走向海洋的话，以天朝那不可匹敌的体量，天朝所带来的浪潮最终必将扑向日本，日本是很难抵挡住来自天朝的惊涛骇浪的。” 松平信纲默然，他也知道这个道理，或者说幕府没人不知道，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华夏实在太强，日本人不是没打过华夏的主意，但被干碎了，所以只能不再去想这事了。 “时代已经变了，看起来我们迟早还是要做出选择的。”德川光国叹了口气说道， “要么加入天朝，要么和天朝打一场大仗，断了天朝对日本的念想，将来必然只有这二选一的选项了。” 第175章 幕府:向东还是向西 九州诸藩在萨摩藩和顺军的联合进攻之下不得不做出选择： 是要投靠大顺还是继续当幕府和藩国？ 在顺军收服了萨摩藩之后，岛津光久立刻派出桦山久守这个败军之将出征，萨摩军队于是借着顺军的威慑前往其他藩国耀武扬威去了。 虽然萨摩军对面对顺军那是输成了狗，但对付九州其他藩国，萨摩军对还是很厉害的： 至少肥后藩立马就在萨摩军队面前跪了，跪的那就一个爽快。 当然肥后藩不是害怕萨摩军队，萨摩武士虽然名声在外，但还不至于让其望风而降，真正让其望风而降的，是萨摩军队后面压阵的顺军。 当然，这也和郑家在九州的活动分不开，得益于郑家在九州岛的关系网，顺军大军到来的消息已经传开，而随之一起传开的，是大顺要在九州岛收狗的消息： 九州诸藩对于要不要转投大顺一开始还有疑虑，但看到萨摩藩输成狗之后疑虑立马消失大半，毕竟大顺能够跨过大海把九州岛上最能打的萨摩藩揍成这样，说明大顺是个好主子： 嗯，在九州诸藩看来，越能打的主子越好…… 于是九州诸藩最终做出了决策，只要顺军大军一到，大伙立刻喜迎王师，换一个主子伺候就是了。 于是，一个个藩国望风而降，九州岛很快就全部改旗易帜，唯一的例外就是长崎： 长崎不属于九州任何一个藩国，他是属于幕府的飞地，也是幕府锁国之后唯一一个能与外国通商的地方。 而且幕府也在长崎设立了长崎奉行以管理长崎及与外国的商贸之事。 一开始长崎奉行只有一人，但考虑到长崎的巨大经济价值，为了更好的掌控长崎，幕府于是将长崎奉行增加到了两人，一人坐镇长崎，一人在幕府遥控，两人会定期轮流交换工作地点，以保证幕府对长崎的绝对掌控。 历史上后来幕府觉得两人还是太少，最后又加到了三人… 正常情况下，长崎奉行更喜欢待在长崎而不是江户。 这是因为长崎是外贸港口，在贸易推动下长崎相当繁荣，而且各自新奇的东西和能够享受的东西也更多。 不过那是以往，现在驻扎在长崎的长崎奉行马场利重就感觉自己非常倒霉，该死的萨摩藩不在另一个长崎奉行山崎正信驻扎长崎的时候搞事，偏偏要在自己驻扎长崎的时候搞事。 虽然长崎驻扎着一支幕府的军队还有荷兰人的商人卫队： 当然，荷兰人的商人卫队人数太少，只能充当保镖而已，且马场利重百分百可以肯定，那些荷兰人绝对不会和顺军大战一场的。 额，当然荷兰人愿意也没什么用就是了，荷兰人那点军力，真不够看。 但是这样的武装在萨摩藩和顺军面前显然不够看，马场利重毫不怀疑顺军和萨摩军队一旦对长崎发起进攻，长崎百分百守不住。 萨摩藩对于长崎早就垂涎三尺了，或者说就没有藩国不觊觎长崎。 不过岛津光久知道自己的斤两，长崎这块蛋糕太大，萨摩藩自己是一定吃不下的，最好的做法还是把长崎这个大蛋糕从幕府手中抢过来交给顺军料理： 大顺这个新主子总不至于向幕府那样一毛不拔吧？多多少少还是会分一点给大家伙的吧？ 看着城外虎视眈眈的萨摩军队，马场利重在长崎城墙上大骂萨摩军队， “你们这些该死的九州叛逆！竟然勾结外人觊觎长崎！现在马上离开！不然的话我一定上表将军，让朝廷（日本的朝廷指的就是天皇）把你们的藩国都革除了，让你们统统沦为庶民！” 桦山久守冷笑道，“别装了，我九州诸藩已经决意弃暗投明，转投天朝门下，等什么时候你们德川家把大政归还给天皇，我等自然就会回归日本。” 没错，这就是九州诸藩对自己换主子的解释： 德川幕府不配当大家伙的主子，因为他不是日本的老大，相反，德川幕府架空天皇，简直令人发指，九州诸藩的大家伙们不愿在德川幕府这种谋逆之辈麾下做事，所以决定转投天朝。 马场利重知道德川幕府绝对不可能让天皇亲政，他也不说什么了，冷笑一声道， “你有种就带人攻进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无耻之徒有多能打！” 然后没过多久马场利重就不得不承认这帮他口中的无耻之徒确实很能打： 有顺军坐镇的萨摩军队个个士气高昂，颇有种狗仗人势的气势，在他们的连番冲击之下长崎城很快就显得摇摇欲坠。 而在海上，幕府驻扎在长崎的舰队完全无力抵挡顺军的凶猛攻势，不一会儿就被顺军舰队逼回港口中。 眼看敌人海陆并进，马场利重心急如焚但又无计可施，只能看着长崎守军的士气不断下降，最终崩溃。 江户，幕府将军德川家光正和几个大老保科正之，阿部忠秋，酒井忠胜等商议最新的情况： 在萨摩藩进攻长崎的时候，西班牙人也来到了江户。 西班牙人向幕府伸出了橄榄枝，提议幕府加入西班牙组建的反顺同盟，一起对抗大顺的宗藩体系。 根据西班牙人的说法，他们已经联合了大顺北边的大清和沙俄，南边的大明和缅甸等国对大顺展开了包围，虽然这些国家实力都不如大顺，但大家伙联合起来还是有希望的。 西班牙人甚至当即给幕府献上了四十门火炮和七百支燧发枪，并表示只要幕府加入联盟，西班牙人以后会提供更多的火器。 德川家光听完之后不置可否，他从心里觉得中原王朝是不可战胜的，所以西班牙人的武器他收下了，但关于是否加入联盟，却只说还需继续考虑。 然后，正打算商议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就有武士匆匆前来，向德川家光报告了一个超级坏消息： 长崎在萨摩藩和顺军的联合围攻之下最终还是失陷了，现在长崎被顺军占领，长崎奉行马场利重也成了俘虏。 第176章 幕府:不战不和 德川家光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平静下来，九州那些个藩国他从来不指望他们能有多大的觉悟，况且这帮家伙一直对幕府意见颇大，九州诸藩转投新主子也在他意料之内。 对德川家光来说，九州丢了也就丢了，哪怕是长崎也一样，失去长崎虽然会让幕府失去一些收入，但还算不上致命。 况且德川家光就没指望长崎能守住。 所以他问的是，“那群九州叛逆和顺军有向四国或者长洲进军吗？” 武士愣了一下，看着德川家光那一脸淡然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敬佩，果然将军大人就是厉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的就是将军大人这种吧！ 武士随即恭敬地说道，“秉将军大人，这倒是没有，顺军大部队正在分散，听说是要开始驻扎九州各藩，一些顺军舰队也在回航。而九州叛逆们也陆陆续续回各自属地了。” 德川家光闻言松了口气，既然大顺的目标仅仅是九州岛，那还好，反正九州岛除了长崎，幕府也没啥实控的地方，丢了就丢了。 倒是萨摩藩这个威胁现在已经没了： 萨摩藩成了大顺外藩之后，没有大顺命令他们肯定不会乱来。 而没了萨摩藩的威胁之后长州藩这个刺头就要注意了，毛利家的节操也是相当可疑，要是毛利家当了带路党让顺军进入本州岛，那就麻烦了。 “看来得派军队前去压住长洲藩还有四国，守住这两道前线，防止顺军突破。” 德川家光心中主意已定，但他还是想听听几个大老的意见。 所以德川家光淡淡地说道，“现在对岸的大顺来势汹汹，对此你们几个怎么看？” 酒井忠胜首先说道，“大顺皇帝如此嚣张，就这么直挺挺地入侵九州，简直不把幕府放在眼里，依我看，还是得出兵打一场才行。” 酒井忠胜说完之后保科正之和阿部忠秋都没有出声，显然两人都不想和顺军开战。 毕竟幕府的权威靠的就是军力上的优势，可是和顺军打的话幕府心里没底，这要是输了那就完了，这个风险太大了。 犹豫了一下，保科正之说道，“将军大人，还是试着和大顺和谈吧，看能不能收回长崎，至于那群九州叛逆，先放着，不过可以过一段时间之后再尝试进攻九州，试试大顺的态度。” “你的看法呢？”保科正之和酒井忠胜说完之后，德川家光看向阿部忠秋，阿部忠秋摇摇头说， “我建议将军大人用八字方针解决：不战不和，革除藩名。” 德川家光来了兴致，于是便继续说道， “具体说说？” 被后世称为“德川唯一政治家”的阿部忠秋说道， “大顺无端入侵，幕府不能与顺军和谈，相反，要宣布进军九州，但幕府不能用自己的军队去和强大的顺军硬干，相反，幕府可以令其他藩国出兵进攻九州，不过要注意规模，规模不可太大，以免引来顺军大部队，这就是不战不和。” 顿了顿，阿部忠秋继续说道，“然后可请天皇陛下下令将九州叛逆的一众大名尽数除名，但如果他们愿意弃暗投明，则可以重新恢复名誉。” 德川家光点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如果没有幕府大军压阵的话，难保长州藩和四国诸藩有异样心思。 这样，酒井忠胜，你戴上一些旗本武士前往长州和四国镇压那些大名，我亲自去和天皇陛下谈谈。” 德川家光做好安排之后，阿部忠秋犹豫了一下，说道，“将军大人，不妨加入西班牙人提到的那个联盟，反正各国相距甚远，真要对大顺开战我们也可以推脱，而且我们现在需要西班牙人的舰队保护。” 德川家光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说道，“西洋人对我们的威胁更大，大顺这些个天朝只会追求建立秩序和文化上的主导，而西洋人不一样，他们是赤裸裸奔着控制来的。” 阿部忠秋小心翼翼地说道，“可现在大顺不也控制了九州？” “此控制非彼控制，”德川家光这几年身体不太好，一些话他也不再保留，便说道， “你看看那些西洋人的做派，明明他们就是强盗做派，如果不是武士们手中的刀还能用，西洋人早就占据了日本的土地，他们不过是打不过我们才搞贸易，可是，” 顿了顿，德川家光说道，“岛原之乱的时候，那些个所谓的教徒们看得到这些吗？这才是西洋人可怕的地方，明明就是海寇，偏偏装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我敢说给他们机会，他们一定会杀光我们的百姓，占据我们的土地，然后盖上一些大房子，接着宣扬他们给日本带来了进步。” 见阿部忠秋似乎还是不太明白，德川家光叹了口气，即使阿部忠秋这样的还是战略眼光不太行。 德川家光接着说道，“总之，不要轻信西洋人，他们和天朝相比狡猾多了。” 会议结束之后，阿部忠秋思考着德川家光的话，对保科正之说道， “你觉得西洋人和华夏人，哪个对日本的威胁更大？” 保科正之奇怪地看了阿部忠秋一眼，说道，“你在想什么呢？肯定是西洋人啊，岛原之乱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听过，华夏人可没西洋人那么咄咄逼人。” “这样吗？”德川家光以为阿部忠秋不懂，实际上阿部忠秋很懂，不过他想事情的角度和德川家光不太一样，他说道， “可是，怎么说呢…” 阿部忠秋皱起眉头，说道，“正是因为华夏文化包容性太强，所以…” 想了想，阿部忠秋还是止住了话头，他自己刚刚提出不能和大顺玩真的… 保科正之笑道，“好了，你别太担心，华夏王朝往复不止，现在大顺刚刚开国，强势一点是正常的，只要我们这代人撑过去就没事了。” “希望如此吧。”阿部忠秋叹了口气，说道，“我总觉得这个大顺皇帝和以前的皇帝不太一样…” 第177章 又是五年平辽 日本这边，李自成不想再继续打了： 他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控制九州，现在目标已经达成，顺军也就此收手。 李自成的判断是仅仅控制九州的话幕府应该不会全力以赴和顺军拼个你死我活，而现实果然如此。 幕府那边虽然没有派出使者谈和但也没有发动什么像样的攻势，偶尔的几次攻击看起来更像是应付一下日本国内的舆论一样。 双方就这样默契的隔着大海形成对峙，幕府等于是默认了大顺控制九州这事，而顺军也没有继续进攻，由此日本那边算是平静下来。 在日本那边暂时平静下来之后，李自成便把西营将士挪到琉球和九州岛上，他们将在九州获得类似后世驻日美军那样的地位。 接着，在日本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对辽东的攻略再次被提上议程： 经过这些年的拉锯战和消耗战，清军中的八旗老兵损耗不少，而相对应的，那些原来的明军将士心中的恐满症也大大减轻了。 至少像以前那种听到八旗大军杀到顿时就士气直线下降的情况已经消失了。 总之，前线形势已经较前几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清军已经没有了当年那股战必胜攻必取的锐气了。 于是，五军都督府和总参谋部联合署名，给李自成上了一项旨在收复辽地的军事计划。 这份计划书的第一句话就让李自成绷不住了： “以朝廷大军之实力，若筹划得当，将士用命，官员配合，必能五年之内收复辽地，剿灭建奴。” 嗯，没错，五军都督府和总参谋部那帮人，想搞一个大顺版本的“五年平辽”。 嗯，上一个五年平辽的把自己平没了： 好吧，也不能怪袁督师，谁让他一炮轰死了努尔哈赤（如果这事是真的，那袁督师这一炮实际上也带走了自己），要是留着努尔哈赤在霍霍几年，袁督师还真有很大几率实现五年平辽。 毕竟后世某些人吹上天的努尔哈赤能把辽地治理得粮价比大旱的陕北还高，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当然，相比于袁督师那把城堡修到沈阳的五年平辽，李自成手中这份计划书倒是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 这份计划书将五年平辽分成了所谓的【三步走】策略： 第一步，夺取觉华岛和长生岛： 顺军将在海军协助下登陆觉华岛和长生岛，拿下这两个岛屿之后，清军至少必须放弃复州，那么，辽南顺军的地盘将大大扩展。 同时，因为觉华岛的战略位置，辽西走廊也将受到顺军的威胁，只要给予足够的军事压力，顺军将有望收复宁远。 第二步顺军将在辽南发起全面反攻，辽南临近清廷的核心区域，顺军在辽南发起的攻势必将成为一场规模不小的大会战，而顺军要做的，就是在这场会战中尽可能地杀伤清军，同时收复海州和盖州。 这场会战结束之后，清军将在战略上陷入全面的劣势。 接着顺军则将实施第三步：全面进攻的三路并进。 清军在辽南四卫丢失的情况下，必然只能战略收缩，那么顺军将从科尔沁方向，辽西走廊和辽南三路发动攻势，收复辽地，把清廷赶出辽东边墙之外。 这份战略规划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稍稍有些急，而且仍然有些想当然，比如如果清军不在辽南和顺军会战怎么办？ 但李自成转念一想，一旦顺军攻克海州，那离辽阳就不远了，清军还真不太可能不在辽南与顺军打一场会战。 李自成盯着地图看了一阵，觉华岛和长生岛这两个大岛确实应该拿下来。 而且现在海面还没封冻，顺军倒是大概率能够占领这两个岛屿： 长生岛倒还好说，一旦拿下长生岛，清军大概会会放弃复州，但觉华岛清军绝对不会放弃宁远，到时到了冬天觉华岛必有一场恶战。 但毫无疑问，占下觉华岛在战略上有重要意义，对于北山南海的辽西走廊来说，觉华岛犹如一颗钉子钉在中间，如果顺军拿下觉华岛，辽西走廊的清军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悠闲的唱着歌做着生意那么滋润了。 于是李自成做出了决定，同意五军都督府和总参谋部的这份计划，顺军将于永昌五年六月开始正式踏出消灭清廷，收复辽地的第一步： 收复长生岛和觉华岛这两个大岛！ 和上次登陆辽南一样，此次出征的顺军海军将领仍然是施大中和施琅这对施家父子。 施琅历史上为清廷拿下郑家立下大功，成了某些地方纪念的“统一国家的英雄”，而在这个世界的施琅，则是清军的海军杀手，清军每次刚组几条船，施琅马上就带着舰队过去把清军的海军给灭了，搞得清军到现在一条船都没有。 而这一次，施家父子更是主动请缨，要率领大顺刚刚成立的海军陆战队登陆觉华岛，啃下这个硬茬。 海军陆战队这个想法李自成早就有了，现在海军规模足够了李自成也着手组建海军陆战队编制，让每支舰队都有海军陆战队，这样以后就不用让那些个一辈子都没看过大海的士兵去打岛屿战了。 于是这次登陆觉华岛和长生岛的战事就成了海军陆战队的首战。 率先开始行动的是驻扎在金州的李过，他率领顺军大举出击，以求吸引复州一带的清军，为海军陆战队登陆长生岛创造条件。 不过顺军实际上还是太谨慎了，长生岛上就没几个人，辽东沿海岛屿在清军的屠刀之下早就没什么人了，清军自己也没驻扎什么兵马上去。 所以紧张兮兮地施琅带着士兵摸上长生岛： 施琅担心惊动岛上的守军，严令士兵禁止喧哗，顺军士兵们拿着燧发枪悄悄地从船板上跳上岸，然后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列阵前进。 不过在小心翼翼地前进了一段路之后，顺军却发现岛上根本没有清军驻防。 但是施琅仍然不敢大意，他仍然派出了好几支小队，深入岛屿腹地，探查可能出现的守军。 第178章 缓冲地 “将军！岛上没有鞑子！只有几十户百姓而已！” 收到士兵消息的施琅松了口气，随即说道，“把这些百姓们叫过来，向他们说明长生岛已经被朝廷收复，他们不用再害怕鞑子了！” 很快，岛上的数百个百姓被集中了过来，施琅好不容易绞尽脑汁，向他们说了一通“从此回归华夏，不再受鞑子欺负”之类的话以后，却见这些百姓一脸迷茫，有些人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恐惧之情。 岛上百姓们的表现让施琅心中“驱逐鞑子，收复辽地”的豪情顿时凉了一大半，意兴阑珊的他挥挥手，让手下组织百姓们修筑工事以防清军的反扑。 看到施琅这副样子，一个辽地出身的老兵对施琅说道，“将军，辽民历经明军和鞑子的多年厮杀，他们这副样子实属正常，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安稳，只要安稳，谁当主子他们并不在乎。” 施琅说道，“即使是安稳的做奴才？” 老兵苦笑道，“将军，对辽民来说，安稳地做奴才还真是一件幸事。” 施琅默然，良久之后他说道，“让百姓们把辫子剃了吧，留着这么条恶心人的辫子，看着就让人火大。” 施琅这边占据长生岛的同时，施大中同样率领顺军轻易占领了觉华岛。 觉华岛在袁督师宁远大捷的时候被努尔哈赤率军占领，岛上军民被屠戮殆尽。 后来也没啥人迁移到觉华岛，所以觉华岛上的人比长生岛上的人更少。 “还以为有场恶战呢，没想到一个鞑子都没看到。” 施大中松了口气，对于和清兵正面大战他还是有些害怕的，虽然清军海上就是一条虫，但清军陆战可是强者。 随即施大中命令船队开往觉华岛北岸，监视辽西走廊的清军，自己则让士兵和百姓开始在觉华岛上修筑堡垒。 与此同时，在顺军那边对清军动手的时候，多尔衮正在盛京的王府里看着报纸。 自从顺清两方陷入相持作战之后，多尔衮每天都要阅读大顺那边的报纸以获取关内的情报。 没办法，现在大顺强势，大家伙都觉得清廷迟早都会被干掉，所以没有什么人愿意冒着危险给清廷传递消息。 以往给清廷提供消息最多的八大晋商们又早就被端了，新的晋商团体不再以辽东贸易为主，清廷从商人那边获取的情报大大减少。 辽西方向倒是时不时有一些情报传来，但也就那样，还不如报纸上的公开信息。 想到这，多尔衮叹了口气，他接过手下送过来的报纸，看了起来，报纸上刊登了两个重磅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天朝大军驱逐倭寇，收复琉球】 多尔衮看了之后皱起了眉头，心道顺军海军发展速度还真是快，这么快就能打海战了，虽然看起来对手不怎么样： 因为报纸上连篇累牍都在吹嘘顺军如何在琉球诸岛上面大发神威，这说明顺军海战没什么可写的。 但清军是没有海军的，顺军完全可以在辽东沿海游龙： 实际上辽东沿海的岛屿基本上已经全被顺军占据了，清廷还在手中的岛屿只剩长生岛和觉华岛两个大岛了。 这两个岛屿非常重要，长生岛丢了的话复州肯定就守不住了，而觉华岛没了的话宁远就危险了。 多尔衮皱起了眉头，接着往下看，只见报纸上的第二个消息则是：【天朝大军进驻倭国九州岛，萨摩藩等原日本藩国签署宗藩条约，成为大顺外藩。】 放下报纸的多尔衮揉了揉额头，以前大明由于处于王朝晚期，因此收不到几个狗腿子。 那时候清廷还没察觉到天朝的宗藩体系所带来的压力，现在大顺全力恢复大明的那一套宗藩体系的时候，清廷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些个藩属国的存在大大增加了大顺的物资，甚至大顺很有可能会抽调这些个藩属国的士兵充当炮灰，想想就麻烦啊。 而大清的藩属国就只有科尔沁，察哈尔还有喀尔喀这种货色，考虑到这些家伙的墙头草属性和差劲的战力，多尔衮觉得这帮人没什么用。 或许到时候还真得靠西洋人和罗刹人？ 放下报纸的多尔衮正准备喝一杯茶养养精神的时候，范文程突然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说道， “摄政王，不，不好了！出大事了！” 范文程这副样子倒是让多尔衮很惊讶，这老头是很看重所谓的“文人气派”的，很少有这么失态，当年多铎抢了范文程老婆范文程都没这么失态。 什么？你说真看重文人气派那怎么主动剃头了？ 额…… 跳过这个问题，总之范文程这副样子那肯定是有不得了的大事了，于是多尔衮问道， “范学士，出什么大事了？” “顺军大军出动，长生岛和觉华岛都丢了！” “什么？！”多尔衮惊讶地站起身，范文程说的这个消息还真是大事！ 多尔衮接着问道，“那复州和宁远呢？” 范文程苦着脸说道，“宁远应当无碍，不过顺军正在大力进攻复州，看起来复州有被海陆夹击的风险！” 多尔衮脸色很难看，还真是怕什么没什么，清军海上力量约等于零，这些海岛也确实没几个人，驻守的清军很少，额，就是没有。 清军都没海军，派太多人上去，要是被人围了就只能跳海了！ 过了良久，多尔衮才说道，“没事，丢两个岛而已，上面又没多少人，重要的是不能旁着两个岛屿影响到陆地上的大军。” 想了一阵，多尔衮说道，“这样，范学士，你传我的命令，让阿济格那边把复州的人撤出来，但别撤的太远，再榆林铺一线组建防线，决不能让顺军过榆林铺。” 范文程点点头，然后问道，“那觉华岛那边？” “觉华岛对岸方圆十里全部烧成白地，辽西遍地城堡，只要有一处缓冲地带出现，觉华岛上的顺军就无处遁形。” 多尔衮说道，“还有，想办法和西洋人联系上，让他们在海上想想办法，不能让顺军就这么一直肆无忌惮地辽地沿海活动。” 第179章 收复半个复州 顺军第一阶段占领觉华岛和长生岛这两岛的过程实在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原本顺军预计，驻扎在燕山一带的顺军还没有发起进攻的时候，清军只能依靠辽西走廊的兵马防守觉华岛，到时占领觉华岛就容易多了，哪曾想觉华岛压根就没人防守… 而当觉华岛被顺军攻克之后，清军也没有或者说无法展开反扑，这时候离海面结冰还远得很呢！ 长生岛同样如此，顺军占领长生岛之后清军也没有反攻的迹象，于是顺军随即占领了长生岛附近的双岛。 由于清军迟迟没有现身，顺军的胆子大了起来，他们又试探性地摸上岸，发现清军并没有驻守南信口之后，顺军便在陆地上的南信口建立了工事。 从顺军开始行动到现在，清军都没有什么动静，这使得立功心切的施琅心中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突袭复州！ 施琅向手下将士说了自己的想法，但施琅手下的海军陆战队众人觉得施琅的想法太疯狂了，辽地的对手可不是东南那些海盗倭寇之流的废物，这可是能让人闻之色变的清军啊！ 施琅的亲卫深怕施琅脑子不清醒带大家伙去送，他连忙对施琅说道，“将军，还是先派人和李都督（李过）取得联系再说吧，金州的官军才是此次压迫复州的主要力量，凭我们的力量是吓不住鞑子的，我们连火炮都没有，鞑子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的。” 亲卫的话让施琅冷静下来，他想了想，最终不得不承认就靠自己这队人就想攻下复州确实不太现实，于是说道， “嗯，确实是这样，现在去和李都督联系一下，看看李都督的大军到哪了。” 李过作为驻扎在金州的顺军最高将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如今驻扎在栾古关，正准备指挥顺军突破沙河，攻下复州。 对于李过来说，辽南战场就是他的舞台，因为金州一线的顺军将领换来换去，他这个最高统帅倒是一直没换，他渴望在这个舞台上打出一个漂亮的战绩。 这几年顺军常年在红嘴堡到栾谷关一带和清军展开拉锯战，今天我占你十里，明廷我占你十里的，沙河以东的地方在双方拉锯之下早就成了一片废墟。 不过这一次似乎和以前不一样，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之后，顺军不知道是第几次占领了栾谷关，但这次清军却出人意料地没有组织反扑： 以往清军最迟不超过七天就会开始反扑，但这次清军没有动作了！ 在栾谷关中等了一段时间之后，清军还是没有动静，李过判断应该是因为长生岛那边吸引了清军的注意力，便派出刚刚回到金州不久的李来亨，让其率领军队前进至沙河一带，试探清军的情况。 如果清军放弃栾谷关的话，那么沙河以东清军大概率都会放弃，顺军就能拿下半个复州了。 虽然这些地方都已经成了荒地… 很快李来亨就依照李过的命令带着军队从栾谷关南下去探查敌情，不久刚好遇到了施琅前来通报情况的使者。 从使者口中李来亨得知施琅已经率领海军陆战队占领长生岛和双岛，并且南信口一带也被顺军占领了。 李来亨大喜，顺军僵持数年之后，辽南战局终于将有所突破了，他赶紧将这个好消息派人通知给了李过。 不久，得到消息的李过随即命令李来亨在沙河南岸安营扎寨，李过准备亲率大军，夺取盘古堡和得利赢城，扫除清军所有在沙河南岸的据点。 而施琅则将返回长山岛，率领顺军舰队炮击羊官堡，从羊官堡一侧威胁复州城。 得利赢城，这座并不太出名的山城是明朝初年明军大将马云，叶旺进军辽东后的辽东卫所在，明军以得利赢城为基地，收复了沦陷数百年的辽东。 有趣的是，马云，叶旺这两个奉朱元璋的命令经略辽东的明军大将的封号都是【龙虎将军】…… 得利赢城在清顺双方的拉锯战中早已残破，驻扎在此的博洛也没有心思守住得利赢城，他想的是迟滞顺军的攻势，顺便带走能带走的一切。 站在得利赢城的城墙上，博洛问自己的戈什哈道，“顺军到哪儿了？” 戈什哈连忙回道，“禀主子，顺军大部队已经过了栾谷关，他们往南边去了，看来是打算和长生岛的顺军汇合。” 博洛稍微计算了一下，说道，“好，你传我将令，所有人立刻准备过河，过河之后马上列阵，防止顺军渡河。” 不久，博洛率领清军退出得利赢城不久，顺军就赶到了，这里清军也没有做什么防守，顺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得利赢城。 但是李过并不开心，虽然从地图上看，顺军一个月取得的战果相当喜人，但是清军基本上没有受到损失，这说明清军的大部队还在，顺军想要突破沙河夺下复州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过随即命令李来亨道，“全军立刻前进，突击盘古堡，夺下该堡垒以后不要停留，马上突破沙河，在沙河对岸修筑工事。” 李来亨点点头，随即率领顺军立刻进攻盘古堡： 盘古堡倒不是空堡了，但只有几百个汉军旗的士兵驻守，显然只是为了稍微迟滞一下顺军而已。 李来亨随即让士兵发动强攻，他需要尽快扫平沙河以东的清军据点，压缩清军在沙河西岸组建防线的时间。 盘古堡没有拖住顺军太久，和其他拉锯地带的堡垒一样，盘古堡在双方的互相争夺之下也早就残破不堪了，随着顺军的炮队的猛烈轰炸，盘古堡很快被顺军轰塌，大批顺军从而杀了进去，夺下了盘古堡。 占领了盘古堡之后，顺军将士休整了一个时辰便继续发动进攻，准备渡河，但是令顺军将士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清军已经在沙河西岸布置好了防线，顺军遭到了清军的猛烈反击，死伤无数，李来亨见状，急忙下令停止渡河，把部队收了回来。 第180章 鏖战沙河 “英亲王，捷报！顺军占据盘古堡之后妄图一鼓作气突破沙河，八旗大兵趁其渡河之时发动反击，顺军大败，现在退到沙河东岸去了！” 阿济格听着手下的汇报，眼睛仍然盯着挂在墙上的地图： 在这张地图上复州被圈了起来，榆林铺则被划了一条线。 按照多尔衮的计划，阿济格应该把复州城的军队撤出，然后在榆林铺一线重新组建新的防线。 现在沙河以东，得利赢城，盘古堡等清军的据点已经尽数丢失，复州看起来危在旦夕，但清军伤亡很小，于是现在清军把军队沿着沙河摆开，准备依托沙河阻击顺军。 “羊官堡那边没事吧？”阿济格问道，“顺军占领长生岛和双岛之后必然想从羊官堡摸上来，两面夹击复州。” “英亲王英明！”前来通报消息的士兵说道，“顺军确实想要攻打羊官堡，不过被八旗健儿挡住了，八旗健儿还杀伤了不少顺军士兵，羊官堡这一路的顺军已经退到岛上去了。” 阿济格点点头，转头问满达海，“复州城中的粮食火药还充足吗？” 满达海点点头，说道，“英亲王放心，足够支撑将士们作战，但是摄政王的意思是复州不要守了，我们是不是应该？” “我知道，”阿济格站起身说道，“但撤也要从容地撤。” 实际上，阿济格就没想着按照多尔衮的计划撤出复州。 在阿济格看来，复州丢失的后金州将从顺军的前线变成大后方，这等于是在清军后院插了一个比当年东江镇强十倍不止的超级钉子。 这对清军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所以就算要撤也必须给顺军造成足够的杀伤才行。 顿了顿，阿济格又问道，“博洛回来了吗？” 满达海点点头，说道，“他按照英亲王的吩咐，在沙河构建了防线，现在顺军每天都在炮击我军防线，博洛说可能撑不了太久。” 阿济格不满地说道，“博洛在说什么屁话？咱们又不是没有火炮！把咱们的火炮也全部调出去，告诉他，不要吝惜火药，给我狠狠地轰！” 满达海点点头，阿济格又随即嘱咐道，“让博洛尽可能地在沙河拖住顺军，不要让一个顺军士兵过河。” 与此同时，李过也亲自赶到了沙河河岸，沙河河岸的盘古堡则成了顺军的临时指挥中心。 这段时间顺军连日轰击河对岸的清军阵地，但是清军相当顽强，顺军轰了良久都没有什么效果。 见轰不破清军的防线，顺军于是打算发起强攻，但清军在西班牙人的支援下也有许多燧发枪，火器水平已经赶了上来，顺军强攻了好几次都没能过河反而损失惨重。 眼看又要在沙河僵持住了，对此李过也相当头疼，原本他还寄希望于施琅的部队能够从羊官堡打开局面，但是最新的消息却是施琅的部队不仅攻不下羊官堡，还被清军赶到岛上去了。 就在李过思考着怎么突破清军防线的时候，清军炮队突然发起了反击，猛烈的炮火打了顺军一个措手不及，李过连忙让李来亨都部队往回收，同时下令让己方火炮还击。 一时之间双方的炮弹你来我往，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天际，伴随着炮声不断响起，沙河两岸浓烟滚滚，直到烟雾弥漫到明显影响视线的时候，双方才互相停止了炮击。 “该死的鞑子！差点忘了这帮家伙火器也不差！” 见清军调来了火炮反击，李过急得不行，辽南战局好不容易有了破局的迹象，这要是再继续僵持住了，顺军还得再多耗多少年？ “义父……”这时李来亨急匆匆地走进来，还没说什么，李过当即打断了李来亨的话，大声呵斥道， “你犯浑了？！现在都已经永昌五年了，你哪来的义父？说过多少次了，军中一律称职务！” 李来亨看了一眼李过，李过很少表现出现在这种状态，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都督，鞑子守得相当顽强，要不先让将士们歇一歇？” 李过没有回话，他径直走出盘古堡，李来亨只得快步跟上，李过拿起腰间的单筒望远镜，看向对岸，此时硝烟稍微轻了一些，朦胧中可以看到清军战阵仍然相当严整。 叹了口气，李过说道，“让将士们先歇一阵吧，不过明日继续保持攻势，攻势不能停，我们难，鞑子也难，攻克复州之后金州就彻底安稳了，到时就可以把大量兵力部署到前面去，参谋部策划的辽南会战也才有希望。” 李来亨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领命而去，留下李过凝视着已经有些变红的沙河不知在想些什么。 实际上李过也没有猜错，清军这边同样压力颇大，博洛带着督战队到处巡视才堪堪稳住了有些骚动的阵线，他看到满达海走过来便抱怨道， “英亲王究竟在想什么？咱八旗怎么能和顺军拼消耗？八旗就算加上汉八旗和蒙八旗总共才多少人？顺军拼光了从关内一拉又是一堆人，咱们怎么办？” 满达海苦笑道，“英亲王考虑的是如果不在这里杀伤顺军的话后面没时间筹集部队反攻。” “反攻？”博洛惊讶地说道，“反攻什么？现在这形势英亲王还想收复金州不成？” 满达海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现在这里还是英亲王说了算，你我还是先不要想太多了。” 博洛摇摇头说道，“英亲王还是没有看清局势，现在不是前明时期了，那个时候大明是穷途末路，所以大明在辽东死一个人就少一个人，而现在大顺是处于旭日当空的状态，他们不是明军能比的。” 说着博洛就要去劝说阿济格，但是满达海拉住了博洛，说道， “英亲王也难，朝鲜那事英亲王把事情都扛了下来，现在如果还是轻易的一退再退恐怕不是事。” 博洛一脸惊愕，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只得选择默然。 第181章 突破沙河 清顺双方在沙河的连日激战令双方将士都感觉疲惫不堪，此时沙河河道上早已飘满了尸体，河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由于清顺双方的取水地都在沙河，眼看沙河都要完全不能用了，清顺双方不得不暂停了军事行动，默契地开始打捞各自士兵的尸体，防止出现瘟疫。 这种僵持的态势令李过非常急躁，他不禁有些埋怨起了施琅的海军陆战队： “朝廷投入了那么多银子在海军身上，以至于陆军的经费还是靠将士们自己入股的商社在维持，结果这帮人作用就那么点。” 李过烦躁地说道，“海军再强又怎么样？能把船开到陆地上碾压敌人不成？” 李来亨也不太赞成李自成在海军上的大笔投入，或者说闯营诸人都是这么想的： 一方面他们既不懂海军也在海军上没什么关系，另一方面他们始终认为陆军还是比海军更加重要。 虽然心里是赞同的，但李过可以发牢骚，李来亨却觉得自己还没这个资格。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李来亨立马转移了话题，说道， “都督莫急，我看鞑子也撑不了太久了，不如让将士们再歇几天，向朝廷要求物资增援和人员补充的使者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相信不久之后朝廷的支援就到了，那时我们一定可以突破沙河。” 李过听了李来亨的话没有出声，过了良久，他才说道， “你说得对，不过看起来鞑子还是很强，盖州以北已经是鞑子的核心区域了，到时战斗必然比现在更加艰难，你派人拟一道文书，和朝廷说一下，要想在辽南发起会战，光靠一个集团军是不够的，至少需要三个集团军才行。” 李来亨点点头，他也感觉到了清军的顽强，和在关内打仗一日千里不同，关外的仗那真是每夺一城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清军那边的感受同样是压力山大，博洛最终忍不住径直前去找阿济格，对阿济格说道， “英亲王，沙河不能再守了，再继续守下去的话复州的八旗就要打光了！” 阿济格皱了皱眉头，他看向博洛，说道，“怎么？什么时候八旗也怕死了？忘了我们是怎么打出来的？” 博洛说道，“可是顺军绝对不会只满足于复州，现在在复州拼光了之后在盖州海州怎么办？” “行了，我心中有数，”阿济格打断了博洛的话，说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好好守好沙河，我没让你退你就不能退。” 博洛还想说些什么，阿济格已经做出手势让他离开，博洛无奈，只得行礼后离开。 阿济格其实也在等，他给盛京的多尔衮写了一封信，阐述了自己的看法： 阿济格判断顺军一定会在攻取复州之后在辽南发动一波大会战，这样的话，清军完全可以把复州化为一座坚固的堡垒，将顺军大军全部拖在复州： 那样的话对清军核心区域影响就不会那么大，反正盖州以南荒废已久，打烂了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阿济格忧虑的是多尔衮可能不会同意他的战略，多尔衮可能更想在辽南打一场大战，把顺军一战打垮，从而把海量清军从辽南战场上解放出来。 但阿济格觉得那样不太可能，特别是现在沿海岛屿被顺军占据着，顺军大不了缩回到各个海岛上去，清军没有海军，根本拿岛上的顺军毫无办法。 几天以后，阿济格收到了使者回报的消息： 多尔衮果然否决了阿济格的战略，让他尽快撤出复州军民，然后北撤到榆林铺一线，清军准备在盖州和复州之间的广大区域和顺军打一场大仗。 阿济格叹了口气，既然多尔衮没有派来援军，这下子他真得撤了： 因为对面的顺军一定会派出增援，此消彼长之下沙河一定会被顺军突破。 阿济格还真没判断错，在多尔衮回绝了阿济格的增援要求之时，顺军则是迎来了增援： 郭军镇奉命带着大批援军还有物资从海上登陆金州，在金州稍作休整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汽车河岸，驰援李过。 新的生力军来到沙河河岸让顺军的士气为之一振，相对应的，看到河对岸的顺军增兵了，清军的士气则止不住地开始下降。 李过心中大定，随着顺军援军到达，这场战斗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 李来亨更是欣喜地对李过说道，“都督，请下令吧，将士们都已经跃跃欲试了，是时候对鞑子发起一波全面的进攻了！” 李过点点头，随即下令让李来亨和郭军镇率领顺军，开始发起渡河强攻。 和以往一样，顺军进攻的序幕从炮队开始。 大量火炮发出一轮猛烈的齐射，这次的炮击比顺军之前的好几次炮击都要猛烈得多，大量的炮弹砸向河对岸，压得清军完全抬不起头来。 在炮火的掩护之下，顺军士兵随即发起渡河行动。 清军自然不会坐看顺军过河，纷纷开枪射箭阻击渡河的顺军士兵，一时之间枪声四起，箭矢横飞，呛人的火药味弥漫着整个战场。 不过顺军凭借兵力和火力上的优势还是压过了清军，看着顺军船只渐渐逼近河岸，博洛急得在岸边大喊大叫，督促着清军士兵全力阻击顺军。 然而，清军士兵虽然拼了命地奋力阻击，但顺军的前锋还是快杀到了清军眼前！ 此时刚好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在清军阵地中响起，不知是清军自己的大炮炮管炸膛了还是顺军的炮弹幸运地命中了，总之，这阵爆炸引爆了清军的弹药库，猛烈的爆炸在清军阵地中炸开了一个缺口，顺军立刻抓住机会蜂拥而上。 随着第一个顺军士兵踏上沙河西岸，僵持多日的沙河终于被顺军突破了！ 博洛眼见沙河守不住了，便命令汉军旗士兵留下断后，自己率领满军旗的士兵缩回了复州城中。 出乎顺军意料之外，汉军旗的人打得相当顽强，硬生生在沙河拖了良久才被顺军歼灭，气得李过下令不留俘虏，将俘获的清军士兵全部斩杀。 第182章 收复复州 在顺军突破沙河以后，复州守不住已经成了板上钉钉之事，阿济格也不再犹豫，随即让满达海和博洛两人立刻组织复州城中的旗人撤出。 至于复州城中那些不是旗人的人… 阿济格一脸冰冷地下令，“把这些人都杀了，同时把复州城给我点了，不给顺军留下一民一物。” 博洛和满达海愣了一下，阿济格不耐烦地说道，“快点！顺军很快就要到了，我们还要去永宁监放火，总之，要让顺军拿下的地方成为白地！这样他们就不得不花费大量物资精力去恢复这些地方。” 博洛和满达海最后还是点点头，反正清军杀人屠城的事情干的也不少，不在乎再多干一次。 沙河河岸，休整之后的顺军向复州城发起了总攻，当顺军赶到复州城下的时候却惊愕地看到复州城升起了滚滚浓烟： 很明显清军这帮灭绝人性的家伙为了坚壁清野，居然选择把复州一把火烧了！ “该死的鞑子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看到眼前的景象李来亨狠狠地甩了一下马鞭，不用说，现在复州肯定是全城大火，军队想进去也进不了，只能等待火势减小以后再进入复州了。 李过很快也赶到了复州，看着眼前完全被浓烟笼罩的复州城，他也气得牙痒痒。 过了一阵，李过才平复了心情，吩咐郭君镇和李来亨道，“你们先绕开复州，继续追击鞑子，直到到永宁监停下，并在永宁监构筑防线，防止鞑子反扑。” 李来亨和郭君镇领命而去，顺军一路上并没有见到清军，看起来清军应该是早就撤走了。 顺军抵达永宁监的时候这里仍然是一片荒芜，永宁监是明廷设置在辽南的养马基地，在册的五千多顷田地都是作为牧场而存在的。 清军并不需要永宁监这个养马基地，所以永宁监在清廷治下也就荒芜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辽南汉民相比于明朝占有辽东的时候十不存一，没有那么多人去开拓田地。 李来亨和郭君镇很快又找到了永宁监的卫城，这座卫城早已破败，而且清军在离开永宁监前还特意进行了毁坏，眼下永宁监的卫城就只剩下些残垣断壁了。 换句话说，顺军想要恢复永宁监城只能重新修筑一座新的城池了。 于是顺军士兵又开始搜寻附近可能存在的村子和百姓，不过令他们大失所望的是，永宁监四周一个村子都没有，有也是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显然是被清军摧毁了。 种种迹象清晰地表明，清军是下了狠心要给顺军留下一片白地了。 没有办法，顺军士兵只能自己动手，临时修筑了一些营地，至于重新修筑永宁监城，那得是以后的事情了。 另一边，复州城外的顺军好不容易等到复州城中的火势变小，便赶紧进了复州城。 此时的复州城已经完全沦为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垮塌的房屋建筑和烤的焦黑的不明物体。 顺军士兵们看着如同鬼蜮的复州城心情异常沉重。 复州城被清军搞成这样，这种情况下显然城中即使有人幸存也不会多，顺军收复复州分明是接手了一个超级破烂： 想要修复这座破烂的城市所需要的的时间不会很短。 李过黑着脸走进复州城，士兵们正在清理城中的废墟和浇灭残余的一些火苗，当李过来到复州官衙时，官衙早就被完全摧毁，里面的文书档案更是全部化为灰烬。 “该死的鞑子！该死的阿济格！不宰了你们我誓不为人！” 李过狠狠地将佩刀插在地上，把阿济格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这时候士兵前来通报说李来亨和郭君镇已经率军到达永宁监了。 李过怀着一丝侥幸，问道“永宁监那边怎么样？” 士兵摇摇头说道，“永宁监已经被鞑子完全摧毁，只剩下一片废墟。” 李过叹了口气，说道，“让弟兄们辛苦一点，这几日把复州城清理了，看看有没有活人，还有，把附近村子的百姓都集中过来，重新给他们分配田地。” 士兵苦着脸说道，“李将军和郭将军已经报告了，自复州至永宁监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百姓。鞑子丧心病狂，行了那断子绝孙的坚壁清野之策。” 李过听了士兵的话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看起来到时候还得重新从关内组织百姓前来辽地： 也不知道那些逃难进关内的辽人死完没…… 很快，消息传到北京，李自成对于顺军的神速进展也很意外，虽然清军没有海军，但顺军的进展还真是令人欣喜。 不过李过也指出清军战力仍然很强，想要在辽南发动会战的话，至少需要三个集团军。 李自成随即把消息转给了总参谋部和五军都督府，询问他们的看法。 总参谋部的人认为在辽南进行一场会战的计划没有更改的必要： 想要真正意义上的重创清廷，只能在辽南方向动手，而且，只有在辽南方向，清军才有意愿组建大军和顺军大战。 总参谋部部长左光先是这样说的， “现在总体上优势在我，我们需要做的，是想办法尽可能地在一场大战中大规模杀伤清军，这样以后朝廷进军辽东更北面乃至辽东边墙之外就容易得多了。 不然的话清军要是窜入更北边的山林或者一望无垠的大草原那就麻烦了。” 李自成看了左光先一眼，很想说优势在我这四个字不要乱说，这四个字是有魔力的，乱说的话是会翻车的。 不过左光先的话也有道理，与其将来在东北山林中和清军没完没了地磨着，不如在一场超级大战中一战定乾坤。 想到这，李自成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你们给李过拟一封回信…” 说到这李自成顿了一下，说道，“额，算了，直接把李过叫回来吧，还有刘宗敏也叫回来，既然准备来一场超级大战，就要做好万全之策。” 第183章 战前准备 随着李自成发出诏令，李过和刘宗敏这两个大顺军元勋根据调令重新回到了北京。 “捷轩，草原上的战事还顺利吗？”李过和刘宗敏打了个招呼，“还有姜镶那帮人现在怎么样了？” 刘宗敏笑道，“不如你啦，草原上的战事还能怎样？草原上城池都没几座，特么的老子现在都快成商社的卫队了。” 顺军在草原上的开拓战略就是由北方开拓商社主导的，招募民众前往修筑城池和开垦田地，圈地建造牧场，而大军则负责降服各个部落，保证商社商屯的安全。 这几年下来，除了科尔沁和在豪格驻军的奈曼部，敖汉部等部落之外，许多墙头草部落已经接受了大顺的管理，并在商社的指导下开始停止游牧，定居下来： 实际上能定居的话这些个蒙古部落的牧民们是不想游牧的，游牧并不像后世小资们想的那么美好… 李过说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蒙古诸部是建奴的左膀右臂，捷轩你剪除了建奴的一大助力，还是非常了不起的。” 双方互吹了一阵之后刘宗敏说道，“好了，咱们兄弟就没有必要学那些酸子那样说废话了，你真的要听总参谋部那帮人的计划在辽南打一场？” 李过点点头，说道，“鞑子战力还是很强，一座一座城池啃过去的话很困难，如果能在一场大战中歼灭大量鞑子主力，以后收复辽地就容易多了。” 刘宗敏不置可否，说道，“希望如此吧。” 不久，李自成便召集了总参谋部，五军都督府以及兵部三个管军事的部门，加上成立不久的海军部，正式开始策划即将进行的辽南会战。 首先大家伙明确了了一下现在大顺军队的大概情况： 由五营兵马改编而来的五大集团军，由明军降军组成的山西集团军，河南集团军和湖广集团军，这八个集团军就是目前顺军的主要机动军事力量构成了。 李过的建议是调集第一，第二集团军还有正在陕西的第三集团军三个集团军投入辽南战场，围绕盖州和清军打一场大仗，争取把清军主力歼灭在辽南。 李过说完之后左光先提议可以抽调由左良玉那帮明军降军改编而来的湖广集团军进入辽南： 左良玉自己就是在辽东开始军事生涯的，其部下也有很多人是辽地出身，让这些人回辽地作战或许会有奇效。 李自成想了想，觉得左光先的话不无道理，至少现在清廷处于弱势，这些个从辽地转进的原辽地军官多多少少应该有点收复家园的想法。 于是李自成点点头，表示同意了左光先的话，并且接着说道， “此次辽南战事不同以往，不是山海关大战那样在一个地方投入所有兵力决战，也不是像先前开辟新战场那样的大部队开上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一场在双方都知道会在哪里发生的大战，围绕盖州，战斗地点也不止一处，诸位要万万小心。” 左光先接过李自成的话茬说道，“陛下说的是，这就是类似前明那样的松锦大战，不过前明无能，一战丧失了所有九边精锐，但我军可不是明军，此战我军必胜！” 李自成点点头，转向兵部，说道，“兵部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来负责此次会战的后勤运输，然后五军都督府你们组建一个前敌指挥部，统筹前方的指挥。” 很快在李自成的指示之下兵部立马成立了一个辽南军需部，并和海军部接洽之后调集了大批船只北上参加军需运输。 与此同时，大顺朝廷再度发出通告，鼓励商人们主动输送粮食物资前往辽南资助官军在辽南战场的大战。 此次出征的大顺将领阵容也是相当豪华：刘宗敏，李过还有刘芳亮三个大都督领衔，张能，田虎，任继荣，李来亨，等许多宿将也跟着出征，而大批左良玉麾下的将领也将跟着前往辽南参与这次会战。 其中，李过和刘宗敏两个大佬将担任刚刚成立的大顺前敌指挥部的左都督和右都督，也就是说，这两人将作为大顺此次会战的最高将领。 随着一批批士兵和将领赶往辽东，顺军这么大的动作自然遮掩不住，全国上下很快就意识到了，顺军又要打仗了！ 不过这几年顺军打仗不是小赢就是大赢，对于民众来说早就赢麻了，所以大家伙也不怎么担心顺军会失利，大家伙关心的是，顺军这么大动干戈要去干谁？ 很快，大家就知道答案了：顺军又要和清军在辽南打一场大仗！ 报纸上刊登出了皇帝亲自撰写的文章： 李自成自认文学水平不行，也没写什么文采飞扬的句式，而是以皇帝的口吻庄严地向天下人承诺： “大顺朝廷从未忘记辽地！前明之苦难源头，皆来自建奴，正因为建奴，才有辽饷，才有天灾人祸，建奴对中原大地的累累暴行大顺上下从未忘记，收复辽地，是大顺朝廷坚定不移，永远不会改变的目标！而在这个夏秋，大顺官军将全力出击辽南，这一战将一战扭转辽地数十年的形势，从此攻守异形！五年之内，大顺朝廷必能收复辽地，将建奴全部驱逐至辽东边墙之外！” 大顺刊登在报纸上的文章掀起了巨大的波浪，很快辽地又成了大顺上下最为热门的话题，李自成又指示御用文人孔家和钱谦益等人，写了一篇篇文章，把清军六次入寇的暴行披露出来。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大家伙纷纷要求顺军一定要狠狠暴揍清军一顿，以慰藉这么多年来死于清军的那些死难者们。 不过，李自成很快又指示御用文人们攥写了新的文章，内容大致是建州部和海西女真等其他女真部落之间的累累血债，李自成借御用文人之手声称， “万方有罪，罪在爱新觉罗一家，其他女真部落其蒙古部落还有被裹挟的汉民们，都是建州暴政之下的受害者，大家伙要团结起来，一起干翻建州部。” 第184章 来点作用吧，联盟 “可笑至极！他李自成一介流寇，前明那些破事不都是流寇搞出来的？进了北京的不还是他？竟然说大明祸乱源头全在大清，他还要脸吗！还五年平辽！上一个五年平辽的人什么下场他不知道？！” 盛京皇宫中，多尔衮少有的在大殿上失态，一把将传过来的大顺报纸揉烂了扔下。 余怒未消的多尔衮说道，“还想挑拨离间？！这点伎俩真把我大清当成弱智了不成！” 大殿两旁的清廷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何洛会站出来说道， “摄政王不要管李自成这个跳梁小丑，我大清虽然打小战可能不是很有优势，但是我大清最擅长的就是打大战，无论是太祖皇帝（努尔哈赤）还是太宗皇帝（皇太极），几番大战无不大获全胜，李自成既然想和我大清打大战，那是他自己找死！” 多尔衮点点头，他说道，“既然顺军想要和我们来一场决战，本王求之不得，之前顺军龟缩在金州，加之有海军优势，我大清奈何不了他，现在李自成膨胀了，自己准备在辽南与我打，那我们就成全他！” 济尔哈朗也说道，“顺军主动寻求一场大战对我大清而言是一件好事，这一战过后，我大清将重新占有整个辽南，然后就可以集中力量把顺军赶出燕山，把形势恢复到前明时期。” 摄政王和辅政王两人都已经定调了，其他人于是也跟着一起喊口号，清廷看上去对于击败顺军那是充满了信心。 虽然朝堂上口号喊得震天响，但多尔衮心里清楚，光喊口号喊不死敌人，何况顺军这帮家伙喊口号能力也不差…… 多尔衮在朝会结束之后便和济尔哈朗还有代善这两大巨头碰面，商议如何应付顺军这波声势浩大的攻势。 代善首先说到，“大顺的报纸登出来就不会是假的，这次李自成搞这么大阵仗，我看得让豪格回来，蒙古那边让科尔沁压一压，科尔沁的人还是可靠的。” 多尔衮点点头，在面对整个清廷的生死存亡的时候他还是能够摒弃一些政治因素的，他说道，“辽南四卫一向是两白旗负责的，这次大战，两白旗责无旁贷。” 多尔衮表态自己不会借这次大战坑豪格之后济尔哈朗和代善都点点头心想，多尔衮这人在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多尔衮接着说道，“还有汉军旗那帮人，特别是洪承畴，太宗皇帝对洪承畴寄予厚望，他对于李自成也比我们熟悉，咱们可以放权给他试试。” 济尔哈朗和代善皱皱眉，山海关大战之后洪承畴整个人就一直萎靡不振，这样的家伙还行吗？ 不过洪承畴在汉军旗那帮人心中威望颇高，多尔衮的安排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两人都同意了多尔衮的这个安排。 接着济尔哈朗想了想，又对多尔衮说道，“对了，摄政王，前些日子西班牙人不是说他们组建了一个什么反顺同盟来着的吗？现在顺军少说将十几万精兵扔到辽南，他那个什么破联盟是不是应该发挥点作用？” 多尔衮点点头，说道，“这事我已经考虑到了，前些日子西班牙人从海参崴那边过来，现在在宁古塔那边，我已经让勒克德浑和他们去谈了。” 当然，无论是多尔衮，还是济尔哈朗亦或是代善，这三人都不指望西班牙人能出什么大力，他们只求西班牙人能够稍微来点作用，小小的在其他方向牵制一下顺军就行。 “什么？大顺要和大清在辽南爆发一场数十万人规模的超级大战？” 抵达宁古塔的西班牙人特使听到勒克德浑的话之后被吓到了： 几十万人规模的战役那也太吓人了吧？三十年战争时期欧洲打得血流成河都没几场战役是达到这个程度的…… 西班牙人那副犹犹豫豫的表情让勒克德浑相当不爽，他说道， “怎么？你们当初说好的加入这个所谓的联盟就该一起对敌的，现在顺军至少二十万精锐士兵被派到辽地，其他地方一定空虚，你们就算没胆子来辽地参战在其他地方搞点动作总该能办到吧？” 西班牙人心想我怎么知道你们玩这么大…… 最终西班牙人说道，“这是一件大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我这就立马返回马尼拉，把这事报告给总督。” 勒克德浑可不想被西班牙人就这么糊弄过去，他说道，“你们至少给个明确的表态吧？” 西班牙人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放心，我们既然牵头组建了这个联盟，就一定会履行联盟的义务。” 勒克德浑随即说道，“那么，我们要求你们至少需要派出军队骚扰大顺南方，使得顺军南方的军队不会被调派北方来。” 西班牙人满口答应，当然勒克德浑还是对欧洲列强了解太少，这帮家伙在没有限制的情况下，所谓的信用就是厕纸： 如果谁真的信了什么所谓西方人重视契约精神之类的屁话，只能说图样图森破。 菲律宾总督府得到大顺和大清正准备进行一场数十万人的大会战之时也傻眼了： 规模这么大的大战根本就不是西班牙人这点在远东的力量能干涉得了的。 菲律宾总督迭亚哥一下子就觉得先前策划的那个所谓的反顺同盟就是一个笑话，现在大顺周边势力加起来能凑出十万精兵吗？不能的话这些臭鱼烂虾不是完全没有卵用？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这个破联盟或许还能抢救一下，他对大法官，之前的反顺同盟倡议者卡瓦列罗说道，“大法官阁下，或许我们应该趁此机会，向大顺发起一轮全面进攻。” 卡瓦列罗现在也不看好这些个臭鱼烂虾能对大顺造成什么实际影响，不过他还是觉得可以试一试。 出发之前，卡瓦列罗对迭亚哥说道，“总督阁下，大顺的体量如此之大，请您务必知会国内，要想阻遏大顺的扩张，不能只靠西班牙一个国家。” 第185章 军需 随着大顺朝廷正式确定将在辽南发起一场大战以后，保证军需供给就成了头等大事。 为了筹集足够的军粮，李自成让户部，皇家银行调出了一大笔钱专门用以购买粮食。 同时，为了激发商人们的积极性，大顺朝廷颁布了激励政策，有主动运粮至辽地者，朝廷加价两成收购，并依据船只大小给予相应的补贴。 此前早已嗅到了商机的商人们早早就前往中南半岛，装满了一艘艘粮船，就等着朝廷出政策。 现在朝廷颁布了政策之后，很快便有一艘艘粮船从南方启程前往北方。 这些粮船将在天津靠岸补给之后转向东边，在旅顺登陆，再走陆路运到复州。 当然，除了商人散户之外，还有皇商大顺粮食商社总社，实际上作为皇商，粮食商社总社才是这次筹粮的主力军，商社名下的各家粮仓和商屯将为顺军提供大量的粮食物资。 于是，这官营的粮食商社总社的队伍和民间商人的队伍共同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运粮团队，这个团队从海上和陆地上形成了两条后勤线，源源不断地将粮食运往复州。 与此同时，大批顺军士兵也乘着海军的船只来到了辽南，这些士兵中不乏真正的辽人及辽人后裔，他们对于重返家园有深深的渴望，热切地期盼着有一天能够重回家园。 大量士兵和商团，民夫的到来让原本荒寂的辽南半岛现在变得非常热闹。 “真是一派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景象啊。” 已经到达复州的李过感慨了一句，他接过手下递来的账册，问道，“现在军需情况如何？” 手下连忙回答道，“禀都督，现在大批粮船云集旅顺，旅顺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还有更多的船只正源源不断地赶来，大军军需当是无碍。” 李过点点头，说道，“那就好，那些主动前来的商船，钱一定要给足，切不可伤了他们的积极性。” 手下说道，“都督放心，一切都按朝廷规制，凡运粮来辽南者，皆加价两成，并给予补贴，我们都给足了银子的。” 李过点点头，他来到复州城墙上，看着城外源源不断运粮的车队，说道，“昔日明兵在这家领地上居然多次断粮，此等荒谬之事决不可发生在我军身上。” 手下连忙说道，“那是自然，我大顺和前明不同，绝对不会出现那种匪夷所思之事。” 和顺军一样，清廷那边同样也在关注粮食之事，多尔衮看着手中汇总的奏章皱起了眉头： 清廷的粮食储备并不乐观。 范文程站在多尔衮一旁，对多尔衮说道，“摄政王，现在大清粮食紧缺，若是要维持一场大战的话，恐怕是要加税赋的。” 多尔衮说道，“那就加！此战关乎大清生死存亡，其他事情都要为战事让路！” 范文程犹豫了一下，说道，“摄政王，这些年用于兵事上的消耗颇大，百姓们的负担已经不轻了，再加上李自成那边一直在蛊惑人心，民众逃亡颇多，若是继续加税的话可能……” “管不了那么多了！”多尔衮打断了范文程的话，不容置疑地说道，“这一仗要是输了大清就完了，连现下都无法保证还考虑什么未来？” 范文程默然，他说好听点是清廷的谋主，说难听点本质上不过是一个高级奴才而已，额，事实上当年多铎公然抢了范文程的老婆范文程都不敢声张，最后皇太极也就象征性罚了一下多铎而已。 范文程对自己的身份清楚得很，他知道自己只有建议的权力，而没有决策的权力： 决策那是主子们的事情，奴才自然是没有资格参与决策。 所以现在多尔衮这么说了，范文程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只得点头称是。 很快，多尔衮颁布征集清廷辖区内所有民众余粮的法令，要求清廷辖区中所有人不得私藏余粮，除必要口粮和种子之外，所有余粮必须全数上交。 在法令颁布之后，多尔衮又发布了诏书，假惺惺地对民众表示：“此次征集并非抢夺民众粮食，只是暂借各家余粮一支，待秋收税赋之后朝廷便会补还各家所借之余粮。” 对于这项严厉的法令，一些八旗大佬都觉得有些过了，但是多尔衮，济尔哈朗和代善三个大佬都赞成的情况下，其他人的反对就有些无力了。 于是在多尔衮颁布了清廷版本的余粮收集制之后，清廷辖区之内，各旗纷纷开始严厉搜集所有民众乃至于旗丁（主要是汉军旗）各家的余粮。 虽然多尔衮诏书上说要给百姓留下口粮和种子，但实际执行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实际执行的时候，征粮队往往会把清廷民众家里的余粮搜刮的干干净净，甚至趁机抢走民众家中的金银财物。 这些事情多尔衮并不是不知道，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拼尽全力，打赢这场在辽南爆发的超级大战。 当然，除了在辽地搜刮自己人之外，蒙古诸部，特别是喀尔喀诸部和科尔沁及原察哈尔诸部这些个清廷的藩属国清廷也没有放过，这些个部落统统都在清廷的搜刮范围之内。 清廷为了搜集足够的军需粮草，大肆向蒙古诸部征收牛羊马匹以及骑兵，蒙古诸部面对清军的威胁，完全不敢有什么动作，只得乖乖听话配合。 于是双方都铆足了劲进行着军需储备，一方大撒银两，一方竭力搜刮，都想尽可能地囤积起足够的军需： 两方人马都清楚地清楚，在一场十几万人的大战中，谁能保证军需的稳定，谁就能取得战斗的胜利，这可是有先例的！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明清松锦大战了。 在明军后勤崩溃之前，实际上明军与清军作战并不落下风，甚至几度取得小胜，但是在明军的粮道出了问题之后，明军立马一溃千里，最终九边精锐一口气送了个爽，使得乾隆帝得以得意洋洋地吹嘘“太宗（皇太极）于松锦一战而定天下”。 第186章 朝鲜人的突进 辽南，复州道盖州一带的广阔区域，顺军骑兵与清军骑兵已经爆发了多次小规模战斗，双方都极力想要遮蔽战场，让对方完全丧失战场控制权。 复州城中，顺军将领们对着一张地图讨论着目前的形势，刘方亮首先说道， “鞑子的部署无懈可击，咱们的骑兵最多只能到熊岳城，再往北走就很难回来了。” 其他将领听了刘方亮的话以后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了一阵，接着李过说道， “我们先不要急，既然鞑子摆好了架势，那我们就破了他的架势即可。” 说着李过指向地图上的凤凰城，说道，“咱们的第一波攻势就从这里开始。” “你是说朝鲜人？”刘宗敏古怪地说道，“那群家伙靠谱吗？我听罗虎说朝鲜人和鞑子打仗基本上一场都没赢过，指望他们打破战场僵局不太可能吧。” 李过笑道，“不需要他们打破僵局，只需要打乱鞑子的部署就可以，把鞑子吸引走一部分人以后，我们就可以从岫岩方向打开缺口！” 顺军调动朝鲜人跨过鸭绿江进军凤凰城这个操作确实出乎清军意料之外，清军万万没有想到，辽南战役开始的地方居然是在鸭绿江附近的义州。 担任顺军朝鲜师师长的金思明带领手下一票朝鲜军队跨过鸭绿江，向着清军发动了进攻。 这些个顺军朝鲜师的将士都是在朝鲜拉锯战时参与对清军作战的老兵，这些士兵个个和清军有着深仇大恨且战力还真的不低： 战力低的早就在朝鲜的血肉磨盘中死去了。 这批朝鲜人，额，好吧，这群家伙被顺军收编之后就以天朝人自居了，这帮人是不认为自己是朝鲜人的…… 总之，顺军给这群家伙的任务就是在顺军与清军在复州-盖州一线大战时从鸭绿江一路沿山路突破，能突多远突多远，最好能够一口气突破到连山关，如果没能突进到连山关的话突进到凤凰城也可以。 一句话，这群朝鲜人的任务就是开辟一处清军意想不到的战场，扰乱清军的部署。 这帮家伙一开始的行动还是相当顺利的，因为清军主要精力都在辽南四卫那边，对于朝鲜边境这里完全没有准备： 清军没有想到这帮朝鲜人居然掺和了进来。 或者说清军从未把朝鲜人放在眼里，要知道当年南汉山城一战，清军和朝鲜能打出令人惊掉下巴的一比三百的战损比，足见朝鲜军力之孱弱。 而在这个世界，清军虽然最终退出朝鲜，但他们可没有认为朝鲜人赢了自己，在清军看来，朝鲜战场的失利完全是因为顺军的介入，和朝鲜人基本上没有关系。 因为朝鲜人遇到清军确实就没打过像样的胜仗。 所以在探听到朝鲜人居然越过鸭绿江一路直冲凤凰城之后多尔衮当即就怒了： “朝鲜这个欺软怕硬的墙头草，竟然敢掺和进来！真给他们脸了！尼堪，你马上领一支军队，务必要把这支该死的朝鲜人全数歼灭！” 尼堪随即领命而去，而在这个时候，金思明已经带领朝鲜师击破了镇江，杀到了凤凰城下。 凤凰城驻扎的清军数量不多，不过这些人抵抗甚为顽强，而刚好朝鲜师这帮人一向攻坚不行： 以往在朝鲜，攻坚的硬仗都是老牌顺军打的，再加上那时候顺军不愿给朝鲜人太多火炮，所以朝鲜师这些家伙至今攻坚水平还是不太行。 所以朝鲜师对着凤凰城攻了几次还是攻不下来，金思明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他一直有意在顺军中更进一步。 不过令金思明失望的是自从清军撤出朝鲜之后朝鲜师就没仗可打了，金思明就算想立功都没机会。 这次好不容易参与了这场据说是继松锦大战之后辽地规模最大的战事，金思明于是立志一定要打出一个好表现来。 但如今小小的凤凰城就阻挡住了朝鲜师，金思明知道就自己这副鬼样子这还表现个屁，肯定会被顺军定义为废物的。 想到这金思明立马拉来自己的亲卫说道，“咱们这些朝鲜出身的人要想真正获得大顺的另眼相看，就得拼一点，你看现在弟兄们这软绵绵的攻势，这样的攻势连一座凤凰城都打不下来，就这样的表现大顺怎么可能把我们放在更关键的地方？” 亲卫并不知道金思明的雄心壮志，他其实觉得这样子挺好的，不过既然金思明这么说了，只好顺着金思明的话说道，“所以金将军您的意思是？” 金思明咬咬牙，说道，“告诉弟兄们，为了以后我们的子孙后代能成为真正的天朝人，必须拼了！哪怕死的人多一些也无所谓！弟兄们的牺牲将会被永远铭记！” 朝鲜师的士兵们其实大多数和金思明的亲卫一样，虽然他们深恨清兵，但他们只想以大顺朝鲜师的身份在朝鲜好好混日子，并不想去搞什么复仇： 这些人对自己的斤两还是相当有数的，深知没有顺军的话，朝鲜的战斗力也就那样，所以金思明费尽心力鼓动了半天，最终却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无奈之下金思明只好自掏腰包，拿自己的积蓄出来做奖赏，用以激励朝鲜士兵们的斗志。 事实证明，比起那些雄壮的理想，还是实实在在的金银更能打动人心，在金思明的重赏之下，朝鲜师的士兵们终于雄起了一把： 当然，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凤凰城中的清军已经得到了尼堪率领大军前来的消息。 而大军到达的消息一起送到的是尼堪的将令： 尼堪要求清军全线撤退到连山关一线，等到尼堪率领大军到达之后对朝鲜人发动反击。 于是朝鲜师得以成功攻破了被清军弃守的凤凰城。 拿下凤凰城的金思明松了口气，顺军交代的最低任务目标他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向着连山关进发了： 连山关和凤凰城之间还有好几座堡垒，接下来的战斗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第187章 岫岩城 乘胜追击的朝鲜师最后自然没能攻到连山关，他们的战力还没那么强，要求他们真的在辽地开辟新战场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困难了。 满怀雄心壮志的朝鲜师在行进至通远堡的时候，朝鲜师就遭到了清军的反击，双方于通远堡附近展开了一场激战，朝鲜师没能击破清军反而被清军所重创，损失惨重，金思明不得不带着朝鲜师退回了凤凰城中。 不过尼堪可不打算放过朝鲜师，他率领清军循着朝鲜师的足迹一路追击，金思明于是带领朝鲜师突然转头反击，想打一个回马枪击破清军。 然后朝鲜师这一波回马枪一枪扎在了清军的铁阵上，不仅没有杀伤多少清军反而又送了一波。 金思铭这下子终于认清了现实： 朝鲜师没有能力和能力和清军进行野战，于是，他不再幻想什么歼敌计划了，当即率领士兵狂奔向凤凰城。 但是尼堪仍然没有放过朝鲜师的样子，清军仍然紧追不舍，最终在通远堡和凤凰城之间的斜烈站追上了朝鲜师。 没有什么奇迹发生，清军又一次击溃了朝鲜师，金思明这下连原本的建功立业都不敢想了，他急急忙忙带着士兵一口气直接狂奔回了朝鲜。 见朝鲜人溃不成军地跑回朝鲜，尼堪这才停止了追击，他对左右说道，“说罗业态看不起我们了，朝鲜人这种货色都敢拉上来和我们打，不过这下子朝鲜人被咱们打成这样，顺军应该不会再派朝鲜人过来送死了。” 虽然朝鲜师的进攻并没有给清军造成什么真正的实质性伤害，但他们还是调动了一批清军，为顺军创造了难得的兵力优势窗口期。 于是，刘宗敏指挥顺军抓住这个由朝鲜师创造出来的机会，奋力把战线推到了熊岳一线，将骑兵探马的交锋范围大大往前推进了一段距离。 而刘宗敏之所以拼命把战线往北移，是为了掩护另一路由刘芳亮所带领的大军的军事行动： 刘芳亮将率领另外一支大军沿着海岸线前进，进入分水岭中去攻取一座非常重要的辽南重镇： 岫岩。 岫岩在明朝时属于盖州卫，这座位于山间的山城位置相当之险要，而且这座山城对于控制辽南四卫非常关键。 控制了岫岩城，就能控制住辽东半岛东侧的大片山地，同时防止敌人从辽东半岛东边翻过分水岭直扑海州。 这个时候明朝所修筑的岫岩城早就在明清拉锯战时被毁坏成了一片废墟。 清军在占领岫岩之后发现原来的岫岩城完全无法使用和驻守，便只能选择重新修筑岫岩城。 于是，在清廷的指派下，济尔哈朗于天聪七年（1633年）于明岫岩城南面重新修筑了新岫岩城。 清廷修筑的岫岩城面积不算很大，比明朝修筑的岫岩城小了一圈，新的岫岩城周两里有余，常年驻扎着军队，而这支驻扎在岫岩的清军的主要任务就是防止东江镇的偷袭。 而在东江镇被清军歼灭之后，辽南已经没有能够威胁到清军的军事力量，所以岫岩的地位大大下降，一度成为凤凰城的附属。 但在这个世界，随着顺军重新回到辽南，岫岩的地位一下子就得到了恢复，这里也常年驻扎着一支军队。 清军自然知道岫岩的重要性，所以尼堪在击破了朝鲜师以后马上下令让军队赶向岫岩，与驻守在岫岩的清军会师。 赶在顺军之前，清军已经赶到了岫岩。 在打听到顺军还没到达之后尼堪当即命令清军士兵立刻加固城防，并且放出探马探查四周，同时通知了分水岭边缘的大片岭关和石门关等关隘城堡，让他们保持高度警惕，防御顺军的偷袭。 另一边顺军前往岫岩走的是黄骨岛-英那河这条路线。 顺军士兵沿着海岸线来到黄骨岛，这里有明军修筑的堡垒，后来被清军摧毁，在这个世界，随着海边岛屿被顺军占领，清军放弃了海岸线的一系列岛屿，退到山间。 于是顺军上岸修筑了包括黄骨岛在内的众多岛屿，此时顺军抵达之后也得以在黄骨岛进行休整。 休整之后，顺军便开始沿着英那河进入分水岭，现在是夏季，即使是在小冰河时期的辽东，天气仍然有些闷热，而且道路相当泥泞，顺军将士们行军的时候好到相当疲惫。 眼看士兵们一个个有些萎靡不振，刘芳亮有些后悔，他带的这支部队中辽人不多，看起来水土适应情况并不是很好。 无奈，刘芳亮只得让士兵们在英那河的交叉口处安营扎寨，暂时进行休整。 “都督，岫岩城是控制分水岭的重镇，鞑子守御肯定不会少，而且分水岭山下有不少堡垒关隘，鞑子一定会派人上山协防的。” 跟着刘芳亮的顺军将领任继荣对刘芳亮说道，“岫岩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拿下来的。” 刘芳亮说道，“是的，但是岫岩必须拿下来，控制岫岩之后我军能直接将兵锋顶在海州和盖州，到时鞑子就难受了。” 说着刘芳亮说道，“山间骑兵无用，多排斥候打探敌情，鞑子盘踞辽东多年，于山林肯定比我们熟悉，各部必须万分小心。” 很快，顺军就派出了大批侦察兵前往四周警戒，清军那边自然也派出了许多士兵前来探营。 双方的士兵很快就在山林中碰面了： “顺军改变的还真快！”巴克山作为一个纵横战场多年的老兵，他带着一支清军小部队于顺军在山林中周旋。 清军士兵躲在树上或者灌木丛中，用弓箭偷袭顺军： 在山林中进行小规模战斗，燧发枪远远不如弓箭： 燧发枪一响就会暴露声音，而弓箭不会。 在吃了几次亏之后顺军便扔了火枪改用弩箭和清军士兵在山林中缠斗。 巴克山在捡到几把燧发枪之后便知道顺军改变了做法，他立刻吩咐手下， “这次的这伙人是硬茬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第188章 山林 清顺双方的斥候和小股部队在山林中厮杀了一阵，顺军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得以最后压住了清军的袭扰，保护大军前进至岫岩城附近。 当顺军大军到达岫岩城不远处后，刘芳亮随即下令分出两支军队，由张虎，田能率领，分别向盖州和海州进军： 当然，刘芳亮不是要通过突袭的方式拿下盖州和海州。 盖州和海州被清军占领已久，周围还有许多堡垒关隘保护，不太可能被顺军突袭攻破。 而且通过山路突击的话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刘芳亮的目的不是为了占领海州和盖州，他的目的是彻底扫除掉分水岭上的清军堡垒和据点，把整座山岭占下来。 其实当年的农民军在农民战争前中期没少钻山林，李自成自己就多次在陕西，湖广和河南三省的山区中活动过，刘芳亮等这些闯营将领也是如此。 那时候农民军打不过明军的时候就往山里钻，明军一般就不会追了： 当然洪承畴洪督师除外，洪承畴是少有的坚持赶尽杀绝的明军统帅，所以他数次将农民军逼到绝境。 不过那些钻山林的农民军旧部后来基本上死伤殆尽，以闯营为例，李自成躲进商洛山的时候原本的老营基本死伤殆尽，而后出商洛后加入的基本上是河南流民出身，这些人的山林作战能力比那些真正的老营还是差了一些的。 除此之外，辽东山林的路就很不好走，这里本就没什么像样的道路，明清拉锯之后更是美人修路，后来辽南人烟稀少，人都没有自然也没路。 而且清军以小股兵马分散在山林之中，时不时对顺军发动袭击，使得分出去的两支顺军将士相当疲惫。 很快便有士兵将情况报告给了刘芳亮，刘芳亮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和任继荣商量如何攻取岫岩，听到分出去的两路军队受到清军不断袭扰的消息，任继荣立刻对刘芳亮说道， “都督，不如让我领一支军，去山上搜一搜，山林里无粮草补充，鞑子人数一定不多，我们完全可以以兵力优势扫除掉这些躲在暗处的垃圾。” 刘芳亮摇摇头，说道，“此处山林不小，真要搜不知道要搜到何时，我并非是要张虎田能他们冲下山去夺了海州和盖州，只是要他们顶住海州和盖州而已，你替我拟一道军令，让将士们就地安营扎寨，做好布防，鞑子在山林中人不多，只要将士们做好准备，他们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的。” 任继荣点点头，随即前去传令，刘芳亮看着桌上的地图，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清军的作战风格和蒙古诸部完全不同，他们的打法更像中原王朝军队的打法，讲究战阵而不是小队骚扰： 换句话说，蒙古诸部的作战风格是为骚扰而骚扰，但清军一般情况之下不会为骚扰而骚扰。 他们的骚扰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其他的军事目的的。 那清军是想干什么？ 刘芳亮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心想莫不成清军想主动攻山？ 大片岭关，谭泰站在关城上眺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顺军营垒，露出一丝冷笑，不久，他的戈什哈前来报告说顺军已经在山上搭好了营垒，不过看起来显然是有所防备了。 听到这谭泰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即骂道，“图海那个白痴，都说了不要瞎打，现在好了，引起了顺军的注意。” 戈什哈说道，“那主子咱们的攻山计划？” 谭泰说道，“顺军这些日子一直在攻，怕是早就忘了该怎么防，也是，挨打哪有打人来的痛快。” 是的，刘芳亮还真没猜错，清军就是要通过一次突然的攻山行动打顺军一个措手不及，把顺军全部逼回到岫岩城下，然后与岫岩城来一波“中心开花”大法。 于是谭泰对自己的戈什哈说道，“当然要打，带上响箭，联络的响声都通传好了吗？” 戈什哈点点头，“当然，主子放心，想几声，响多久，奴才们都记得。” “好，”谭泰抄起一把弓，笑道，“是时候教一下那群流寇怎么打山林战了。” 到了晚上，田能张虎两人亲自带着亲卫在营地巡视： 这次进军岫岩，李过找了两个曾经的东江军官来给顺军当辅助，这两人分别是林江义和孙一刚，两人当年在东江是下级军官，但是多次参与了上岸破袭，对于辽东山地相当熟悉。 顺军按照两人的建议在营地外围放置了一圈铁蒺藜，用以防止清军夜袭： 清军是会打夜袭的，而且清军打夜袭很有一套，至少比之东江镇来说成熟的多。 突然，一声长长的狼嚎声响起，在漆黑寂静的夜空中显得异常诡异。 林江义马上对田能和张虎说道，“两位将军，不对劲，狼这种畜生欺软怕硬，绝对不会进攻军营，这不是真正的狼嚎，是鞑子！” 狼嚎过后，又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嘶吼声和雄鹰的叫声，这下不用林江义和孙一刚两人说，田能和张虎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动物发出的声音。 “立刻传令！戒严！各部禁止出击，移动，全部固守，有敢乱动者，格杀勿论！” 田能和张虎两人知道面对夜袭最可怕的不是来自敌人的攻势，而是因为恐慌引发的营啸，一旦发生营啸，那么己方军队不死也得元气大伤。 各部营地纷纷打起火把，挂在营地外围的灯笼也被迅速点亮，顺军士兵纷纷持枪摆好阵型，等待着敌人可能发起的攻势。 突然，嗖地一声，几支重箭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准确地射爆了顺军挂在外围的灯笼，顺军士兵眼中的黑暗突然之间增大了一大块，这令许多顺军不自觉地马上举枪对准前方。 张虎田能二人马上大声喊道，“不要急！各部士兵不要开枪！鞑子还没踩到我们布置的铁蒺藜，等到有惨叫声传来，你们再开枪！” 各部军官马上制止了士兵们开枪的动作，当然，还是有一部分顺军士兵不自觉地开了几枪。 第189章 出击 现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最忌讳胡乱开枪引发混乱，于是顺军各部军官穿梭于士兵战阵中，大声高喊着， “不要乱开枪！” 在军官们的拼命压制之下，顺军终究还是没有出现噼里啪啦一口气把子弹都打了的局面。 很快四周又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前方： 尽管前方仍然一片黑暗，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顺军将士们紧张地等了良久，许多人紧张地冷汗直冒。 突然，一阵钢铁碰撞的声音传来，林江义和孙一刚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鞑子踩到铁蒺藜了！快！让将士们扔火把！射击！” 于是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一些顺军士兵把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 随着几支火把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飞了出去，火光中隐约映出了几道人影： 当然这些人影仍然相当模糊，但这已经够了，顺军立刻集中了火力打了一轮齐射。 枪声响起，枪声中似乎夹杂着闷响声： 那是一种硬物扎进身体才会出现的声音，以及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过了一阵，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掉落在地上的火把照出了一些人影，看起来顺军确实打中了想要摸上来的清军士兵。 “将军！不行！这样下去一定会被鞑子摸到营地，到时会有炸营的风险！我们得主动出击！” 林江义作为东江军官，拥有丰富的被清军赶下海的经验，他清楚地知道清军一旦发动夜袭，那么绝对不会是小规模的偷袭，而火枪晚上命中率实在太差，单靠火枪是不可能阻止敌人靠近的。 而且现在顺军迟滞了清军靠近的步伐，正是出动出击的好时机。 张虎和田虎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听从林江义的建议，派出顺军主动出击拦截清军。 另一边，谭泰看着远方的顺军营地皱了皱眉头，清军的突袭显然露馅了，看起来对面有人知道清军的夜袭战术，而且顺军士兵已经主动出击，这场突袭看起来即将变成一场正面混战。 清军人数比不上顺军，如果顺军就这么贴上来的话局势对于清军是不利的，这就如同把特种部队扔到正面战场一样，清军的优势就没了。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了，顺军士兵已经举着火把冲了上来，谭泰暗骂了一声， “该死的流寇，打仗这么不讲究，只会无脑打排枪和贴身打！” 但没办法，顺军就这么直挺挺扑了过来，清军只得和对方展开了一场正面交锋。 一时之间，弓弦声，火枪声，兵刃交接声响成一片，两方人马在夜色之下于山林之中展开厮杀，把山林中的其他猎食者吓得落荒而逃。 无论是狼，熊还是老虎，这些凶残的猎食者在人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些动物永远都无法理解，人类这种奇怪的动物为什么会对同类如此拼命的大动干戈，明明这样做之后他们又不能获取食物…… 看着双方士兵杀成一片，谭泰无奈，他这一路进攻算是失败了，顺军以力破巧，打破了他的这一路夜袭，把突袭战变成了一场正面作战，清军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这令他倍感憋屈。 激烈的厮杀持续了大半夜，谭泰见完全不能在顺军手中占到便宜，只能下令让士兵撤退： 这些士兵还要负责守御大片岭关，要是在这里打光了，大片岭关就在顺军面前形如摆设了。 与此同时，另一路由图海率领的清军也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效果，于是也退了回去。 至此，顺军最终还是击退了清军的夜袭，度过了这一个有惊无险的夜晚。 第二天田能张虎两人带人清点了一下，在昨晚的夜袭中，顺军的主要伤亡来自于出击的顺军士兵，这些出击和清军搏杀的顺军士兵损失惨重，山林中顺军和清军的尸体躺了一地。 经过一番清点，在昨晚的战斗中，顺军的死伤还是比清军更大一些。 田能张虎两人皱着眉头看了战场之后，随即吩咐辅兵们打扫战场。 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抬走，田能叹了口气，说道，“咱们不能就这么让鞑子牵着鼻子走，刘都督给咱们的任务是牵制住海州和盖州的鞑子，现在变成咱们被鞑子压着打，这不是个事。” 张虎点点头，说道，“还是得以攻代守，我们要主动打出去，鞑子的个人武艺还是很强，在山林中和鞑子拼个人武勇不是个事，咱们的优势在于火器和人数优势，得把战场转出山林去才行。” 两人统一了意见之后，便发出军令，要求顺军将士们休整之后立刻下山，沿着清河驻扎，准备对大片岭关和石门关发起进攻。 另一边，夜袭失败的谭泰和图海领着残兵败将退回到大片岭关。 谭泰对图海说道，“顺军不是傻子，他们一定会下山对大片岭关和石门关展开攻势，我们需要更多的人马，不然别说支援岫岩，牵制顺军了，能不能守住这两个关卡都得打个问号。” 图海点点头，他说道，“得给摄政王通报一下情况，岫岩这边压力很大，如果分水岭山地完全被顺军控制的话海州和盖州侧面的压力就大了。” 现在清军和顺军的兵锋集中在熊岳到榆林铺之间，应付一条战线的话即使顺军占据人数优势但战场宽度就那样，而岫岩被突破的话顺军就能凭空拉出一条战线出来，那样的话清军在海州和盖州的军事压力就陡然增大了不少。 很快，图海和谭泰两人联名署名，一起写了封信，告知多尔衮现在岫岩方向清军的巨大压力： 首先是顺军已经在东部山地站稳脚跟，清军很难再上山支援岫岩，所以被围攻的岫岩大概率是守不住的，其次一旦岫岩失守，对于整个战场局势来说都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鉴于这些原因，谭泰和图海两人向多尔衮表示，为了保证盖州和海州的安全，请求多尔衮增派援兵，防止顺军从分水岭上冲下来，突袭海州和盖州。 第190章 第一回合 清军的进攻结束退回到各自关卡之后，顺军开始了他们对清军反击的第一回合： 田能张虎两人各自带着大军向着两个设置在分水岭边缘的关卡，大片岭关和石门关发动了进攻。 顺军的进攻是带有一定报复性质的，前段时间被清军的袭扰弄得一肚子火的顺军首先向大片岭关倾泻了一波炮弹： 虽然顺军的重炮没有运上山，但是四磅炮，三磅炮这种小炮还是能够运上来的。 于是顺军的小炮向着大片岭关的城头猛轰了一阵，直轰得大片岭关上砖石横飞。 大片岭关不远处便是石门关，两个关卡互为犄角之势，且有清河水道流过，想要攻破并不容易。 顺军既然打了大片岭关，自然没有放过石门关，于是两座近在咫尺的关卡却不能互相支援，顺军于是下了山，就大大方方在关卡下搭建起营地，摆出来一副要长期围攻的样子。 驻守关卡的谭泰和图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顺军摆明了就是要掐断清军可能的增援来确保能够稳稳地攻下岫岩。 两人手头的兵力不足以击破关卡外的顺军，他们只能期待多尔衮派来援军。 而在这个时候，刘芳亮亲自率领顺军对岫岩城发起了进攻，在这次进攻之前他再次命人传达命令，要求田能和张虎再发起几次进攻，断绝清军增援岫岩的可能性。 田能和张虎随即让顺军对于大片岭关和石门关发动了持续三天的猛烈进攻。 当然，这次进攻名义上是一场阻援式的牵制型攻势，但是张虎和田能两人心里也存了一丝幻想： 如果能一举突破这两座关卡那是最好的，一旦攻下这两座关卡之后清军就不得不派出更多士兵前来防守，顺军在正面的推进就会变得容易。 不过在两人意料之内又有些失望的是，清军的防守还是相当坚韧，尽管火力不及顺军，但是清军仍然悍不畏死地坚守关墙，顺军始终无法清空城头上的清军。 于是顺军只能用最原始的攻坚，蚁附攻城去尝试突破两座关卡。 顺军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并且凭借着人数优势一度突破了清军的防守杀入关墙内，但最终还是在清军的猛烈反击之下被赶了下去。 “该死的鞑子！明明是侵夺的土地，这些该死的王八蛋，打成这样，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在保家卫国呢！” 田能看着已经有些残破的大片岭关关城，相当烦躁，这时候张虎走过来，说道， “咱们不能再进攻了，这几天打下来，鞑子肯定已经没有能力，也没有胆子出关城反击了，咱们就等待刘都督拿下岫岩城就行。” 田能叹了口气，同意了张虎的想法，不过他不想就这么枯坐着，于是找来了林江义和孙一刚两人，准备往东边发动进攻，扫荡各地乡间，破坏农业生产。 坐镇岫岩的尼堪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太可能有援军了： 顺军已经开始对岫岩发动了进攻，他派出去的几波求救使者都没了下回： 这说明要么岫岩到盖州和海州的道路被切断了，要么是清军抽不出兵马来支援岫岩了，无论哪一种情况，他都将面临独自应对顺军大军攻城的危险。 以往清军和明军作战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以多打少，所以显得游刃有余，现在面临着以寡击众的时候，尼堪才真切感受到了那种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巨大压力。 和以往一样，最先动手的，仍然是顺军的炮队。 随着隆隆炮声响起，岫岩城墙上应声响起一阵阵炮弹砸进城墙的声音，城墙上一些清军来不及躲避，直接被炮弹击中带走。 清军也有火炮，岫岩城上的火炮随即开始反击，不过清军的火炮开火之后不久就遭到了顺军火炮的集火，城头上随即发生了好几波爆炸。 见到这种情况你看皱起了眉头，战场上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单方面挨炸。 单方面挨炸对于士气的损伤实在太大，即使是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亲自带队，也无法在单方面挨炸的情况下维持部队士气。 尼堪自认自己的水平离努尔哈赤还有皇太极还差得远，于是他果断决定，出城反击，歼灭顺军的炮队： 至少不能让顺军肆无忌惮地轰击。 尼堪于是率领城中骑兵大举出击，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一举摧毁顺军的炮队。 看到清军骑兵杀了出来，刘芳亮和任继荣两人都是脸上一喜，清军愿意出来野战那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不过了！ 尼堪在城头上看着清军骑兵拉开成一条直线，随即化作一个箭头，猛地扎向了顺军阵中。 顺军清楚清军就是奔着己方炮兵来的，于是迅速在炮兵前结阵阻击清军骑兵，清军骑兵面对对方举起的火枪，没有减速的迹象，反而举起马刀，俯下身子，作势就要杀进阵中。 一阵枪声响过，一些清军骑兵被火枪击倒，但清军骑兵没有退缩，反而纷纷抽了马鞭奋力杀进了顺军阵中。 顺军士兵顿时有些慌乱，骑兵冲击带来的压迫感还是令顺军阵型有些松动，刘芳亮见状立马也派出了骑兵，同时亲自带着亲卫来到炮兵阵地前，作为守卫炮队的最后一道防线。 清军骑兵在顺军阵地中撕开了一个口子，但很快就被顺军士兵团团包围，尼堪看着骑兵冲进去之后没能继续突破反而陷进去了。 清军骑兵气得不行，疯狂挥舞着马刀想要杀开一条血路，但骑兵们突不出去： 明明都可以看到顺军的火炮和火炮前的那些顺军士兵，但就是冲不过去。 随着清军骑兵渐渐被顺军战阵淹没，尼堪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于是尼堪下令把骑兵都撤回来，不过已经有些晚了，绝大多数清军骑兵都陷在顺军阵营中被歼灭，最终能够撤出来的寥寥无几。 尼堪铁青着脸下令让清军做好防守，然后派出士兵前往连山关，准备向东转进到连山关。 第191章 熊岳城 为了更好的指挥战事，多尔衮便亲自来到盖州城，统筹指挥战事。 当然，多尔衮来到盖州，除了为了更好的指挥作战，也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借此做出一种表态，表明清军绝对不会放弃辽南。 相反，清军要在辽南和顺军打到底。 不过，来到盖州刚搞大姿态不久，多尔衮就收到了一个大大的坏消息： 顺军刘芳亮部自黄骨岛北上，在经过连番激战之后，顺军已经攻取岫岩，驻守岫岩的尼堪带着清军退到连山关一带布防。 而且，顺军大部队自山上而下，大片岭关和石门关已经岌岌可危。 多尔衮愣了一下，随即叫人拿来地图： 盯着地图看了一阵，多尔衮心里愈发烦躁。 现在清军大部队正在熊岳一线和顺军反复争夺，熊岳城已经多次易手，清军一度将顺军压迫至沙河一带，但随着顺军援军抵达，清军成了强弩之末，又被顺军赶回了熊岳。 如今顺军正在围攻熊岳，不出意外的话，熊岳大概率将再次易手落入顺军手中。 多尔衮思考了一阵，现在岫岩丢了之后盖州的防守压力陡然增大，而且顺军极有可能继续东进或者北上，向着凤凰城，连山关一带进军： 当然也有可能全数向着盖州扑过来。 想了一阵之后，多尔衮最终做出决定： 他对自己的戈什哈说道，“立刻去通知谭泰和图海，他们就算死绝了也不能让顺军破了大片岭关和石门关，还有，让尼堪顶住，岫岩丢了我不怪他，要是连山关再丢了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接着多尔衮又说道，“让多铎加把劲，把顺军压回到复州去，顺军组织了这么多人马，后勤消耗不会小，只要坚持个把月，顺军必定不战自退。” 戈什哈领命而去，多尔衮又叫住了他，说道，“等等，让阿济格安排一下，抽调兵马去支援大片岭关和石门关，这两个关卡是盖州的东大门，绝对不容有失。” 顿了顿，多尔衮继续说道，“然后让阿济格去一趟连山关，不能让刘芳亮带着顺军继续深入我大清腹地了。” 很快，在熊岳指挥清军作战的多铎就接到了多尔衮的指令。 接到多尔衮的指令之后多铎后皱起了眉头，盖州到复州这一线刚好形成一条狭长的平原地带，想要突破没有什么取巧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啃： 就跟在辽西走廊打仗一样，这样的打仗形式让多铎非常不爽。 因为顺军占据了火力优势，这样一路硬啃过去的话对于清军来说是不小的负担，而且顺军的海军在海岸四处游荡，时不时就从兔儿岛和深井墩一带登陆袭扰，这使得清军占下了熊岳也很难守得住。 事实上熊岳早就易手多次了。 清军连熊岳都很难稳定占下来，想要直接把顺军压回到复州简直有点痴心妄想。 想了一阵，多铎觉得之前还是要尽力保住熊岳。 熊岳是不能落在顺军手里的，失去熊岳之后，盖州前面就剩下一个榆林铺了。 虽然榆林铺已经被清军打造成了一个要塞般的存在，但是有多年丰富战场经验的多铎清楚地知道，没有战略缓冲地带的堡垒其实也就那样，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不过多铎也知道多尔衮的难处，总不能让顺军真的一路平推到榆林铺吧。 那样的话就算在榆林铺抗住了顺军的进攻，东边广大山地怕是得全丢了。 叹了口气，多铎随即点起兵马，准备和熊岳城外的顺军打一场。 与此同时，熊岳城外，在不知道第几次丢了熊岳之后，指挥进攻的李过准备故技重施： 他让施琅率领海军又双叒叕从兔儿岛和深井墩登陆，准备袭击清军的后方同时形成两面夹击之势，迫使清军撤出熊岳城。 实际上，顺军的计划中，熊岳城就是一个消耗清军的地方。 反正清军没有海军，顺军的海军想在哪登陆就在哪登陆： 除非清军在兔儿岛和深井墩布置重兵防守，但那是不可能的，在海边布置重兵简直是找死行为，是上赶着让敌人来歼灭自己，虽然李过很期盼清军将领做出这种部署，但显然清军诸将是不会做出这种蠢事的。 就在顺军准备对熊岳发起又一轮攻势的时候，熊岳的城门缓缓打开，清军主动从里面杀了出来，向着顺军发起了进攻。 清军大军杀了过来，顺军也并不慌张，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多铎看着远方交战的两支军队： 清军在火力掩护之下大队骑兵杀到顺军阵前之后开始抵近射击，这也是清军惯用的掠阵战术。 一波箭雨过后，清军步兵跟上开始进行火力打击，很多时候，清军这两波凶猛的火力倾泻就能极大的动摇对手的士气。 不过顺军现在也已经熟悉了清军的战术，知道清军作战并不讲究火力的持续，而是更讲究尽可能快的把火力倾泻到对手头上。 顺军对此采取的反制措施也相当简单粗暴，那就是对轰。 反正清军火力不如顺军，你射我也射，那么我的火力比你更猛，交换下来损失更大的肯定是你。 战场上随着双方士兵的对射而烟雾弥漫，等到烟雾大到影响视线的时候，双方士兵默契地停止了射击，准备等烟雾消散后再打： 当然，也有可能是借着烟雾的掩护后撤脱离战场。 李过选择了暂时后撤，他想试着把清军吸引出来，让清军远离熊岳，这样后续顺军从后面的兔儿岛和深井墩登陆之后形成的合围就更有希望歼灭更多清军。 不过最近的这几次战斗清军都没有离开熊岳太远，特别是在清军奋力突击复州失败之后。 在清军突击复州失败后清军就知道了现在的情况下想大幅度推进战线可能性不大，所以一般情况下清军压迫顺军后撤的意思也不会压得太凶。 不过这次多铎是想一口气把顺军押回复州的，所以他在看到顺军后撤的时候立马命令清军追了上去。 第192章 阿济格的计划 虽然多铎再一次将顺军逼退，把战线向南平移到了永宁监一线，但随着顺军再一次在兔儿岛和深井墩登陆，多铎最终还是要面临这个对清军来说相当难受的选择： 要么撤回退保熊岳，乃至于退出熊岳，要么赌一把不要后路一直往前捅过去。 多铎脸色变换了一遍，最终恨恨地抽了一下马鞭，说道，“退回去！” 他的戈什哈说道，“王爷，退到熊岳吗？可……” “不，直接退到榆林铺！” 多铎咬牙说道，“该死的顺军想要在熊岳拖垮我们，咱们直接退到榆林铺，我倒要看看顺军有没有能力硬把榆林铺啃下来。” 戈什哈还想说什么，不过想想多铎和多尔衮的关系，他觉得自己一个奴才还是不要多嘴了。 在多铎带着清军回撤之后不久，顺军这边也侦测到了清军的动向，于是顺军便又一次向着熊岳前进。 出乎顺军意料，清军这次直接放弃了熊岳，顺军于是又一次占领了熊岳。 不知道是第几次夺回熊岳之后，李过向前几次一样，派出士兵洒向四周，侦查清军的动向。 结果让李过有点意外，清军直接缩回了榆林铺。 于是李过带着士兵赶往榆林铺，不过远远地，李过便看到了榆林铺钱清军打造了许多工事。 壕沟，土堡，再加上隐约可见的大炮： 很明显清军在榆林铺这里是下了大本钱的。 见榆林铺守卫森严，李过也就放弃了进攻的打算，让部队驻扎于熊岳，自己返回复州和刘宗敏商量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另一边，在攻克岫岩之后，刘芳亮和任继荣带着大军随即来与张虎田能二人汇合，合兵一处之后顺军又向大片岭关和石门关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刘芳亮是真的想一鼓作气攻下这两个关卡的，但作为盖州和海州的东大门，清军坚守这两座关卡的作战意志相当坚决，因此尽管顺军攻势凶猛，但就是死活攻不下来。 见一时不会攻不下来，刘芳亮没有办法，只好率领顺军重新撤回到岫岩休整。 撤回到岫岩之后，刘芳亮和任继荣商量了一阵，决定先派人和李过和刘宗敏说一些现在的情况： 岫岩已经被顺军攻取，但是大片岭关和石门关的清军战斗意志非常之坚韧，顺军一时半会是突破不了这两座关卡的。 在复州的刘宗敏不久之后就收到了刘芳亮的文书，他皱了皱眉头，这场辽南会战实际上有些偏离一开始顺军预想的情况。 首先清军战力还是非常强悍，而且战斗意志相当坚决，很显然虽然经过了这些年的损耗，但清军战力下滑程度并不明显。 其次就是清军不与顺军打运动战，而是玩起了正儿八经的阵地战，双方挤几十万人挤在辽南西边小小的狭长平原中进行拉锯，这种战争模式顺军还没有遇到过。 因此顺军打到现在取得的战果相当有限。 盯着地图想了一阵，刘宗敏觉得既然刘芳亮他们既然暂时无法对盖州和海州造成真正的威胁，那么不妨继续向东打，扩大战果，如果能把东边大片土地占下来，和朝鲜连城一片，对于顺军来说也是不错的战果。 “捷轩，”一个声音打断了刘宗敏的思考，李过走过来说道，“鞑子在榆林铺修筑了大量的堡垒工事，不靠大量重炮是打不过去的，你我联合给朝廷上一道折子，让朝廷调集更多重炮前来助阵，不然这场仗打下去就成了烂仗了。” 刘宗敏说道，“我知道，辽东这地本来就不好打，要不然前明能在这和鞑子打了几十年？咱们才打多久？不要急。” 李过有些无语，他说道，“这不是急不急的问题，咱们十几万士兵堆在这里，每天的消耗都是一个大数目，虽然鞑子消耗也不小，但鞑子可以不把百姓当人，我们可不能这么干。” 刘宗敏揉了揉额头，说道，“那这样，刚好刘芳亮他们送来了军情文书，他们那边也卡住了，我看要不这样，对盖州方向的进攻先停一下，给刘芳亮他们加一些兵马，让他们往连山关和宽甸那边打一打，说不定反而会有奇效。” 李过接过刘宗敏递过来的文书看了之后思考了一下，说道，“那样的话他们还是有风险的，虽然鞑子大部分兵力都堆在了咱们这里，但谁知道鞑子会不会抽调兵力去往他处呢？” “那我们这边就保持进攻，给鞑子压迫感，策应刘芳亮他们，还有，告知刘芳亮他们，他们也不需要占领多少地盘，形势不对就走，只要守住岫岩就行。” 刘宗敏说着在连山关敲了敲，说道，“当然，连山关离辽阳不远了，如果能占领连山关，就能把鞑子的兵力进一步拉扯开，咱们这边才有更大的机会，所以让他们尽可能地攻下连山关。” 与此同时，阿济格也带着兵马抵达连山关，清军不是白痴，顺军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 而且雄心勃勃的阿济格不打算在连山关死守，他心中有一个非常大胆的作战计划： 阿济格准备在草河口设置一个伏击圈，重创前来进攻的顺军，然后乘胜追击，进逼岫岩，把顺军这些天来取得的战果全部打回来。 当阿济格向连山关中的尼堪和前来支援的博洛说了自己的计划之后，两人脸色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对于阿济格提出的这个计划，尼堪和博洛都认为阿济格的这个作战计划有些大胆，万一失败的话连山关就丢了。 而一旦连山关丢了，清军的防守面积将陡然增大，不仅辽阳有危险，还有宽甸乃至边墙外的赫图阿拉也将处于顺军的辐射范围之内。 但阿济格却说道，“如今仗又打成了僵持局面，以大清的钱粮，和大顺拼一个僵持的局面是相当不理智的，如果我们不主动干点什么的话，八旗大军迟早会被顺军拖垮，到时那才真的完了。” 第193章 埋伏 张虎田能这两人并不是义军出身，他们是在河南战场投降李自成的。 事实上闯军阵营中的许多原明军将领都是在河南战场投靠李自成的，明军在河南战场的几波惨败对大明的打击不亚于辽东的失利。 张虎田能二人自从归降李自成之后就一直担任着先锋的角色，此次进军连山关也是如此： 两人仍然一马当先，率领顺军直插凤凰城。 凤凰城的清军守军不多，这些清军欺负一下朝鲜师那群朝鲜人还可以，面对顺军就不太够看了。 而且阿济格有心把顺军引进来，因此也没有在凤凰城做太多防守，这使得田能张虎两人没费太多波折便率领顺军成功占领了凤凰城。 随后刘芳亮和任继荣带领顺军后续部队也赶到了凤凰城，这座坐落于山间的山城之中，大部分旗人已经迁走，剩下麻木的汉民看着顺军收复了凤凰城也没什么表现： 谁知道清军还会不会打回来呢！ 顺军稍稍安抚了民众之后，随即四处出击，准备尽快平定凤凰城四周的堡垒。 凤凰城四周的堡垒主要分布在草河两岸，这些个堡垒大多已经荒废： 明军修筑这些堡垒的目的是为了阻滞清军，而清军占领这些地方之后又常年没有遇到像样的威胁： 最多也就是东江镇过来打打秋风而已。 因此这些个堡垒早就已经荒废了。 所以顺军得以一路势如破竹，连续占领了斜烈站和通远堡，同时草河上的多个堡垒也被顺军占据，可以说自顺军开启辽南会战以来，顺军从没如此顺利过。 但是正由于顺军扫荡四周太过容易，这反而引起了顺军的警惕。 在顺军将士们看来，以清军的战力，顺军绝不会进展如此神速，现在进展神速说明是清军想要他们进展神速，那么无外乎有两种情况： “鞑子要么是准备完全放弃连山关以南，要么就是想给我们来一下狠的，诸位觉得哪一种可能性更大？” 刘芳亮在凤凰城召集诸将，想听听各个将领的意见。 “鞑子自视甚高，不会那么容易就跑路，依我看，他们十有八九是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准备给我们一次重击。” 任继荣说道，“当然，能埋伏的地方，不是山谷便是河谷，因此我们不妨试探一下，先派斥候前往草河口打探情况，如果草河河谷没有鞑子埋伏的兵马，我们就走草河，从东边进攻连山关。” 田能和张虎都点点头，两人都同意任继荣的说法，而张虎更是说道， “依我看，鞑子想要设伏的话，那么十有八九埋伏的地方就在草河河谷，即在草河堡到洒马吉堡一带。” “这是为何？”刘芳亮说道，“或许也有可能在连山关至通远堡之间？” 张虎说道，“不太可能，那里埋伏不了多少人，而且只要我军拿下青台峪堡，就能掌控连山关到通远堡之间的山林，鞑子不会冒这个险的。” 刘芳亮想了一阵，觉得张虎说的有道理，不过他又想到就一个可能性，便说道， “鞑子或许会趁我军进攻连山关的时候偷袭通远堡？” 其他几人愣了一下，任继荣随即说道， “鞑子兵力不如我军，如果他们真的抽出来对付我们的话，我们或许危险了，但是刘都督和李都督那边就能取得大的突破。” 刘芳亮听了之后没有再说什么，他盯着地图看了一阵之后说道， “不管鞑子在哪里设伏，我们总要打连山关的，先派出斥候和小股部队试探一下。” 与此同时，摩天岭上的阿济格站在山崖上，俯瞰着下方的山林，眉头紧锁，像在思考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的戈什哈匆匆走了过来，阿济格头也不抬地问道，“找到顺军的踪迹了吗？” 戈什哈恭敬地说道，“秉英亲王，草河堡以南出现了一些顺军的骑兵，他们没敢接近草河堡，一直在草河堡附近徘徊。” 阿济格听了之后才点点头，说道，“这些家伙是会打仗的，不过有些时候，不碰一下是永远不知道真实情况的。” “英亲王的意思是顺军会派出大军前来？” “当然不是，”阿济格笑道，“但来的人一定不会太少，不然他们什么都不会试探出来。” 然后阿济格立马板起脸来，说道，“通知下去，决不能在顺军靠近草河堡。” 阿济格已经做好布置，顺军为了确保进攻连山关的时候侧翼的安全，他们一定会先排除掉草河堡和洒马吉堡的威胁，因此让清军在洒马吉堡附近布下伏击圈的话，顺军只能选择主动钻进去： 除非顺军放弃进攻连山关。 阿济格的判断是顺军不会放弃进攻连山关，因为攻克连山关大概率正是刘芳亮这一支顺军的战略目标。 通远堡距离草河路程很短，顺军的侦查部队很快就赶到了草河堡： 这里看起来相当荒凉，草河堡堡垒屹立在前方，目光所至都是一片翠绿，但是顺军斥候们却只感到一阵阴森之感。 但既然领了军令，这些斥候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由于担心惊动草河堡上的清军士兵，斥候们干脆弃了马匹，步行朝前方摸去。 突然，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接着一波箭雨从天而降，几个措手不及的顺军斥候一下子被射倒。 顺军斥候们一惊，这架势，显然清军已经发现他们了。 顺军斥候们赶紧就近找了石头大树躲了起来，掏出弩箭准备进行反击。 等了一阵，清军的斥候并没有出现，顺军斥候们纷纷对视了一阵： 前方山林幽暗，又明显有敌人存在，此时继续往前走无异于找死。 斥候们最终不敢继续往前走，他们匆匆转身寻回马匹之后撤回通远堡。 斥候们带回来的消息并不明确，直说草河堡以北必有清兵坐镇，这让刘芳亮皱起了眉头： 清军与其说是在打埋伏，不如说是给了个阳谋，迫使顺军不得不前往应战。 第194章 狭路相逢 刘芳亮和其他顺军将领讨论了一阵之后，最终最终做出判断： 草河河谷大概率埋伏着一支清军。 但就如同阿济格设想的那样的，即使顺军知道这个地方埋伏着敌人，顺军也必须主动前往，去解决掉这支清军。 不然在顺军进攻连山关的时候，这支清军袭击顺军侧翼的话，顺军极有可能会崩。 一旦顺军在连山关下溃败，那么这么多天取得的战果大概率会全部丢失。 当然，刘芳亮也可以选择不进攻连山关，只要顺军不主动进攻，清军自然是永远伏击不到顺军。 但刘芳亮不想就这么和清军对耗，况且他这一路顺军的战略目标就是攻下连山关，在辽南战场上打开一个缺口，因此，刘芳亮不可能放弃攻打连山关。 所以问题最后变成了顺军该怎么拔掉清军埋伏在草河河口的这支军队这一隐患。 在商议了一阵之后，刘芳亮提出了一个有些冒险的计划： 这个计划并不复杂，就是引蛇出洞，即顺军将派出一支部队主动钻进清军的伏击圈，把清军引诱出来，随后顺军大部队对清军实行反包围，一举歼灭掉这支设伏的清军。 按照刘芳亮的预计，这支设伏的清军数量不会少，一旦能够歼灭掉这支清军，那么连山关就有极大的概率能够攻下来。 任继荣则补充道，“其实我们不一定非要钻进鞑子的伏击圈，我们可以在洒马吉堡附近停下了，鞑子一定会按捺不住主动攻出来： 只要我们让鞑子觉得有可能获取大战果，鞑子一定会自己主动跳出来，因为鞑子比我们还急，他们更想早点结束战事。” 任继荣的话让刘芳亮豁然开朗，是的，顺军一路走来，辽南乡间几无人烟，清军的粮草供应压力肯定远远超过顺军，更加急着结束战争的，是清军一方。 “任将军说得对，”刘芳亮说道，“不过要让清军有欲望大举进攻，还得下重本才行。” 顿了顿，刘芳亮说道，“咱们现在最吸引清军的是什么？” 众将领顿时一脸懵逼，顺军最吸引清军的时候什么？ 见众将那一脸迷惑的样子，刘芳亮不知道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于是干脆挑明了说道， “对清军吸引力最大的就是我！我将亲自带兵前往洒马吉堡，让士兵们打出我的旗号，我这个这个大顺五军都督府都督还是挺值钱的。” 其他将领闻言有些惊愕，任继荣说道，“都督不用这样吧？万一有什么意外？” 刘芳亮摆摆手，说道，“当年危险的时候多了去，我还没那么容易死。” 说着刘芳亮看任继荣还想说什么，直接抢在他面前，继续说道，“就这样，你们准备一下，先往连山关走，迷惑鞑子，让鞑子以为我们要兵分两路，然后在我受到进攻时我会马上派出信使，你们接到消息之后立刻调转马头，驰援过来，咱们来一个中心开花，把鞑子歼灭在草河河谷！” 其他将领愣了一阵，刘芳亮的这个计划风险很大，万一刘芳亮没顶住先被清军干掉了，那中心开花就成了添油了！ 见诸将还是有些犹豫，刘芳亮说道， “这是军令！不从军令者，斩！” 诸将见刘芳亮自己都这么说了，不论是否真的担忧他的安全，都不再说什么，而是领命而去。 连山关，关城上博洛听到顺军兵分两路的消息之后大喜过望，他立刻吩咐道，“立刻动员关城所有军民，加固城墙，打造器械，咱们这只要撑住，不被顺军攻破，等到英亲王得手之后打一个回马枪，把顺军歼灭在连山关关城下，辽南战场就破局了！” 这不仅是博洛的想法，也是阿济格的想法。 阿济格甚至已经想好了歼灭刘芳亮部之后的战略： 在歼灭刘芳亮部之后，清军会直扑岫岩，夺回岫岩后再沿着海岸线攻进金州，在金州腹地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复州前线的顺军自然只能选择撤退，那样的话这场辽南会战的胜利者就会是清军！ 不久之后，在洒马吉堡北边驻扎的阿济格收到了消息，顺军统帅刘芳亮亲率大军前来，他冷笑一声，说道， “不知死活，看来，我将是第一个拿下顺军大将人头的大清亲王了。” 顺军从通远堡出发之后一路上相当警觉，刘芳亮亲自部署了路上的各处预警位置，并组织了专门的巡查队伍在夜间进行巡查，以防止遭到清军的突然袭击。 不过连续几个晚上，清军都没有出现，这让刘芳亮觉得或许可以试着主动进击草河堡。 但是，顺军的斥候部队始终无法靠近草河堡，这让刘芳亮又改变了想法，准备在草河堡以南选个地方修筑工事以逸待劳。 不久，顺军选择了一处高地开始修筑工事，搭建营垒： 这地方的地势比较高，两侧山林不多，敌人很难摸到近前发动突袭，是个适合防守的地方。 顺军士兵随即开始按照指示挖掘壕沟，砍倒树木修筑工事。 刘芳亮注视着远方，随即派遣骑兵散出去警戒，也给大部队修筑工事争取时间。 过了一阵，尖锐的鸟鸣声响起，顺军士兵想起那一晚上的战斗，立刻意识到这是清军的联络信号，换句话说，清军要来了！ 不久，散出去的顺军骑兵中有人慌慌张张地回来向刘芳亮禀告道， “都督！鞑子大部队出现了！人数不下万人！” 刘芳亮皱了皱眉头，心想清兵数量还真多，清顺双方在东边山地打的这几仗，顺军伤亡接近万人，清军数量也差不多，没想到清军这么快就又拉出一支万人以上的部队。 刘芳亮随即说道，“别慌！咱们人数也不少，让骑兵都撤回来，准备战斗！” 看着刘芳亮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骑兵也平静下来，他想起顺军自李自成开始东征灭明之后就没打过什么败仗，想来这次也是不会失败的。 第195章 阵地上的激战 很快，震天动地的巨大响声从远方传来，刘芳亮和许多老兵立马就知道，这是清军的骑兵到了！ 果然，远处的山道上一队队身着白甲的清军骑兵出现在顺军将士眼中，他们列成两道竖列，速度不快，缓缓而来，但却充满了压迫感。 很快清军骑兵不断分散，两个竖列往两侧延伸，正面越来越宽，密密麻麻的骑兵在队形分散之后布满了顺军阵地下方的山谷。 刘芳亮从顺军阵地上望过去，清军骑兵一眼望不到头，这让他皱起了眉头，看起来清军是真想把顺军歼灭在这里的。 刘芳亮随即下令让顺军士兵停止修筑工事，立刻摆出防御阵型，准备应对清军的攻势。 几队顺军长枪兵很快来到了战阵前方摆出枪阵，防止清军骑兵冲阵，而顺军炮队带来的三磅炮和四磅炮也上了炮弹，随时准备轰击清军。 “顺军动作倒是挺快的！”阿济格在不远处的一处高地上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顺军短短几天功夫已经挖出了像模像样壕沟，并摆好了防御工事，甚至还用挖壕沟挖出的泥土构筑了简易的土墙。 虽然顺军的工事离完善还有一段距离，但这种情况下，清军想要用突击的手段击破顺军已经不太可能了。 阿济格随即命令尼堪，“让骑兵冲几阵看看效果，不行的话让骑兵都下马投入攻坚。” 是的，尽管看起来不太可能用骑兵冲垮顺军，但是阿济格还是想试一下。 如果能把顺军军阵冲垮是最好的，冲不垮也能杀一下顺军的士气。 尼堪得到命令之后点点头，挥挥手，清军旗手立刻挥动令旗指挥骑兵开始冲击顺军军阵。 随着清军的令旗挥动，清军骑兵开始对顺军阵地发起进攻。 隆隆的马蹄声仿佛要震碎大地，尽管不是第一次面对骑兵冲锋，但顺军士兵在看到一大波骑兵冲过来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 顺军军官则在战阵中来回穿梭，大声呼喊，要求士兵们保持队形。 骑兵对于摆好阵型的长枪阵是没什么办法的，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战马，也会畏惧长枪，所以如果长枪阵能稳住的话，阻截骑兵问题不大。 但是士兵不是机器人，重压之下保持镇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很快清军骑兵们呼啸而至，顺军士兵们满头大汗，努力保持着阵型，以应对清军的冲阵。 清军骑兵面对顺军的长枪方阵有些无可奈何，他们在即将抵达顺军军阵的时候突然拐了个弯，散向两侧，围着顺军军阵转起了圈子。 顺军军阵无懈可击，清军一时冲不进去，反而是顺军这边枪炮齐鸣，对清军骑兵造成了相当可观的杀伤。 阿济格看到清军骑兵没有对顺军军阵造成太大实质性损伤也不生气。 这次骑兵冲击本来就只是一次试探而已，阿济格本就不指望靠一次骑兵冲锋就能杀进顺军的军阵中。 于是在骑兵冲击失败之后，阿济格下令让清军骑兵们撤退，然后让炮队和火枪手上前： 既然冲击打不进去，那么就用火器把顺军军阵轰垮！ 清军骑兵收到命令之后随即迅速撤退到了后方，接着清军的炮队推着火炮上来： 是的，清军也是一支高度火器化的部队。 顺军将士们刚刚从清军骑兵们的冲击中缓过劲来，还没喘息多久，清军的火炮就开始了一轮新的攻势。 一大波炮弹顷刻之间就倾泻到了顺军头上，顺军士兵不得不散开阵型，开始寻找掩体躲避清军的这轮轰击。 眼看士气处于下风，刘芳亮马上下令让炮队开火还击： 这时候开火不追求能杀伤多少清军士兵，而是告诉士兵们，我们也有能力反击，不会让士兵们单方面轰炸。 于是双方互相打了一轮炮击，炮击之下，双方士兵暂时都无法结成密集阵型，只得排成横排阵列以防止被一颗炮弹带走一片的情况发生。 随后双方士兵开始互相开枪射击，一时之间战场上枪炮声不绝于耳，炮弹，子弹飞来飞去，浓烟滚滚，两支东方世界最强的部队，以最简单粗暴的打法，开始了一场意志的比拼。 占据地形优势的顺军在交换比上还是取得了优势，不过清军有数量上的优势，所以双方打了一阵之后都无法让对方退却，战场上又陷入了双方士兵都很熟悉的僵持局面。 虽然清顺双方经常打着打着就陷入这种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僵局，但阿济格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战局，他严令各部全力以赴，一定要打破顺军军阵，歼灭这支顺军。 阿济格很清楚，他在这里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顺军不是傻子，肯定已经发出了求援文书，如果在这里拖太久的话顺军援军抵达的话那就麻烦了。 刘芳亮同样知道这个道理，他让军官们一再和士兵们保证，援军很快就到，只要大家伙能在援军赶到之前坚持住，当援军抵达之后就能取得一场大胜。 很快，清军的攻势更加猛烈，他们派出的敢死队在自家炮火的掩护下奋力摧毁了顺军的外围工事。 接着清军骑兵再度发动了攻势，这次骑兵的攻势还伴随着清军的火炮，顺军的长枪阵维持不住，清军骑兵大举杀了进来。 刘芳亮见状急忙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堵了上去，清军骑兵在顺军阵中遭到了顽强阻击，厮杀一阵之后发觉有被顺军士兵淹没的风险，急忙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清军炮兵轰垮了一大段顺军构筑的土堡，大批清军步兵也涌了上来，顺军急忙调集火炮对着缺口一阵猛轰，这才止住了清军的这波凶猛攻势。 看着清军的攻势又被顺军化解，阿济格皱起了眉头，顺军的坚韧有些超过他的预计，不过顺军明显开始了动摇，阿济格觉得只要再发动几波攻势，清军还是很有希望击破顺军的。 当然前提是顺军援军不能来得太快… 第196章 援军到了 连山关下，顺军的进攻看起来声势浩大，每日炮击不断，这让连山关上的清军守军压力颇大。 博洛焦虑地看着因为顺军的炮击而变得有些残破的连山关城墙，连山关中的大部分火炮都被阿济格拉走，连山关的清军守军没有什么反制顺军炮击的方法，只能硬顶着挨炸。 随着顺军又开始了一轮炮击，一颗炮弹飞了过来，砸中了城头上一个来不及躲避的清军士兵，那个清军士兵的身体当即被轰出了一个血洞，炮弹砸穿了清军士兵后并没有停止，又跳动了几下，带走了另一个士兵的小腿后才停下。 那个被砸穿身体的清军士兵显然没救了，而失去一条小腿的清军士兵当即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哀嚎不止，很快两个辅兵就匆匆上前把这个士兵拉下去拿布夹杂着草药包了。 这勉强算是止血的方法是清军对伤者的处理，清军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至少这样可以避免士兵失血过多而死。 至于这个士兵能不能挨过感染，额，那就只能看他家祖上积德够不够了，若是他家祖上积德不够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博洛对于士兵的哀嚎充耳不闻，他见过的残酷事情太多了，这种景象完全无法引起他的波动，相反，博洛让人立刻将伤兵拉下去，以免损害士气，然后继续将士兵派上城头，以防止顺军在火炮的掩护下攀墙而上。 不过顺军一直没有发动强攻，这也让博洛开始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顺军在连山关损失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他们立马转向，那阿济格那边的情况就不妙了： 一旦阿济格没能及时歼灭刘芳亮，那么他将围攻不成反被围，而连山关清军的力量并不能牵制多少顺军，到时要是阿济格部完蛋了，连山关百分百要丢，那么辽南战场的形势就会急剧恶化。 “也不知道英亲王那边怎么样了。” 博洛忧愁地看着士气衰颓的守军，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冥冥之中有种感觉，阿济格策划的这次行动可能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军事部署。 其实连山关下的顺军大部分已经出发前往草河堡一带了： 顺军诸将一直等待着刘芳亮发来求援文书，在刘芳亮发出的求援文书到达的时候，任继荣当即率领大军飞奔而去，前往支援： 虽然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是刘芳亮自己制定的，但是任继荣还是觉得，要是刘芳亮真的被阿济格干掉的话，即使辽南这场仗最终顺军赢了，那些个闯营的将领们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另一边刘芳亮部的顺军士兵在阿济格的围攻之下已经有些动摇了，阿济格带来的士兵数量比刘芳亮预想的要多，以刘芳亮的估计，至少不下三万，他觉得清廷这次真是疯了： 这么多兵马，一旦输了清廷将永远失去辽南东边的所有山地，将来顺军就可以从容地布置对辽阳和沈阳的攻势： 甚至可以部署出击辽东边墙了。 清军这种打法是明显的梭哈打法，战场上真正的统帅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玩梭哈的，这种赌博式的玩法是相当危险的。 阿济格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再要求清军不惜代价猛攻刘芳亮部的阵地，作势一定要把刘芳亮歼灭。 不过顺军的抵抗相当顽强，阿济格打着打着也急了： 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如果不能歼灭刘芳亮，等到顺军进攻连山关的军队赶回来支援，到时清军就危险了。 顺军临时构筑的土墙已经塌了一大段，清军士兵多次尝试从缺口冲进顺军战阵中，但都没有取得成功： 每次清军奋力杀进去的时候，顺军总会拼死把清军赶出去。 双方打到现在都已经有些临界点了，顺军的弹药即将告罄，清军那边也是半斤八两，现在，就看谁能强撑着一口气吃掉对手了。 忽然，巨大的响声传来，远处一支打着顺军旗号的大军飞驰而来，刘芳亮大喜，大声喊道 “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顺军阵地上爆发出一阵巨大欢呼声，原本弥漫着衰颓气息的士气立刻向打了兴奋剂一般直线飘升，刘芳亮拔出佩刀，说道， “弟兄们，随我一起，杀鞑子！” “杀鞑子！” 许多顺军士兵手中的弹药已经打光了，他们直接扔了火枪抽出大刀，大声呼喊着向前冲去，朝清军发动了反攻。 作为实际指挥的尼堪知道此时清军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杀上去和顺军硬碰硬，他也拔出腰刀，大声喊道，“八旗天兵天下无敌！随我杀！” 清军士兵也纷纷扔了火枪开始上前和顺军士兵厮杀，在这样的战场上，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战术布置，拼的就是一个【勇】字。 两方士兵结阵之后开始了惨烈的厮杀，阿济格看着下方尸横遍野的战场，脸上不自觉的抽了抽，作为一个宿将，他知道，这场仗，清军已经赢不了了。 随着任继荣率领的援军也加入了厮杀，战场的天平顷刻之间便倒向了顺军一方。 阿济格的戈什哈也看出来情况不对，他立刻对阿济格说道，“英亲王，胜负乃兵家常事，草河堡与洒马吉堡本就是荒废破堡，丢了也就丢了，你还是赶紧……” “还没输！”阿济格打断了戈什哈的话，冷冷地看了戈什哈一眼，转头继续盯着战场，右手紧紧握着刀柄，此时清顺双方杀成一片，但是显然清军颓势已显，戈什哈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很快，随着张虎田能率领连山关下剩下的顺军也到达了战场，清军士气开始崩溃，见清军有被顺军围歼的风险，阿济格最终还是十分不甘心地下令道， “撤！” 随着清军被顺军杀退，顺军再次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刘芳亮兴奋地说道， “成了！鞑子可调动的士兵已经打没了，让士兵们休整一下，回头进攻连山关，把连山关拿下来，整个战场就破局了！” 第197章 破局 刘芳亮部几支顺军成功完成反包围，清军败局已定，在阿济格下令撤军之后，顺军一路追杀，并趁势收取了草河堡和洒马吉堡，到这里，清军在辽南东部山地的机动部队已经失去了威胁顺军的能力。 成功击败清军之后，刘芳亮把顺军又集中起来回师连山关，准备攻取连山关这座关城。 连山关严格来说并非一处天险所在，在后世其附近的摩天岭都比连山关重要的多。 但是在这个时代，由于火器水平的原因，部队的火力水平还无法做到以摩天岭为中心覆盖四周，且摩天岭附近没有像样的水源，所以连山关在这时就比摩天岭重要。 历史上在甲午战争中，清军就于摩天岭一带凭借地形优势击败了日军，这也是甲午战争中清军难得的一场胜仗，当然于大局而言没有什么作用就是了。 而在日俄战争中，日俄双方于连山关展开激战，波及大量平民，造成了无数平民的死伤，而清政府却选择了中立，真真是脸都不要了。 总之，因为连山关卡在了几处河谷的交汇处，所以其与其说是一处关卡，不如说是是辽南的一座关键交通枢纽。 换句话说，只要连山关还在，辽阳和沈阳侧翼就是绝对安全的。 连山关的清军在顺军大部队回师之前就已经人心惶惶，阿济格部迟迟没有出现，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阿济格那边必然是出了问题： 要么是阿济格到现在都没干掉顺军，要么是更糟糕的情况： 阿济格反过来被顺军干掉了。 连山关中，博洛也在犹豫，一旦顺军大军赶到，连山关被围的话这里的清军就全完了。 一旦顺军就势进攻辽阳，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当下其实最好的做法就是撤出连山关，但是阿济格又没有消息传来，博洛不敢贸然撤退。 好在博洛不用犹豫太久，不久之后，一个信使匆匆赶来，向博洛传达了阿济格的指示： 撤出连山关，在安平山重新布防，防止顺军直接进攻辽阳。 博洛收到阿济格的指示之后，就知道阿济格那边失败了，他没有多做停留，立刻带着部队从连山关北边撤出，赶往安平山重新布防。 在博洛撤出连山关不久，顺军大军赶到连山关，并对连山关发动了总攻，由于清军已经撤出，顺军轻易地占领了连山关。 刘芳亮心情大好，他站在破烂的连山关城墙上俯瞰着四周： 攻下连山关之后，他这一路大军的所有战略目标全部实现，顺军成功在辽南东边的山地中打开了局面，控制了这大片山地，也将辽南的顺军控制区和朝鲜相连，以后顺军将占据地形优势，可以从容对辽沈地区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阿济格则带着部队赶回了辽阳。 之前清军大部分士兵都被多尔衮调到盖州去了，不多的机动兵力则交给了阿济格，但现在阿济格被刘芳亮击败，兵力损失大半，他不敢绕道去连山关支援，于是只派出信使前往通知博洛撤退。 阿济格自己则直接带着人马回了辽阳。 这时候在辽阳坐镇的是济尔哈朗，看到阿济格突然回到辽阳，他惊愕地说道， “英亲王，你怎么回来了？难道连山关丢了？” 阿济格阴沉着脸点点头，说道，“不仅连山关，分水岭以东都没了，这场仗打完之后我会向朝廷请罪，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加强防守，防止顺军一鼓作气向辽阳打过来。” 济尔哈朗被阿济格带回来的这个消息震惊了，良久之后他才缓过劲来，说道， “顺军现在有多少人盘踞在山上？” 阿济格摇摇头，说道，“不清楚，但绝对不止两万人。” 济尔哈朗很想一巴掌呼在阿济格脸上，阿济格这一通操作，用后世游戏的术语来说，就是“提速了”： 在敌我双方陷入僵局的时候送一波大的 现在辽阳和沈阳将面临顺军的威胁，盖州一线又在和顺军僵持，清军的战略形势陷入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努力平静了心情，济尔哈朗不禁有些怀念皇太极，皇太极指挥的数次大战，无论是己巳年间冒险入寇还是决战大凌河亦或是最后的松锦战役，清军无不都是从始至终牢牢占据着战略优势，并且最终都能重创明军。 而多尔衮这几兄弟上台之后，指挥的数次大战除了欺负喀尔喀取得了胜利之外，其余的战事，无不是以失败告终。 叹了口气，济尔哈朗说道，“马上通知盖州的摄政王，看看摄政王准备怎么处理吧。” 阿济格点点头，他说道，“我已经让博洛在安平山布防，如果刘芳亮真的来攻辽阳，博洛应该是能挡一阵的。” 济尔哈朗叹了口气，看起来辽南四卫是保不住了，丢失辽南四卫之后顺军就能大举进驻辽东了，到时候清廷会更加难打。 这边济尔哈朗派出信使向多尔衮说明情况，那边榆林铺战场上，清军和顺军依然打得难解难分。 顺军一开始试图故技重施，以海军在盖州侧面实施登陆，直接威胁清军后方，但是清军在熊岳吃了大亏之后早就学精了，顺军登陆之后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效果。 清军岸防做得无懈可击，顺军登陆以后难以突破，通常会被清军赶下海： 几次失败之后，顺军便放弃了登陆绕后的打算。 没办法，顺军只得硬着头皮硬啃榆林铺一线的清军工事堡垒。 不过顺军也不是一无所获，高强度的战事极大的消耗了清军的火器，特别是火炮，清军从一开始的和顺军互相轰击不落下风，到现在只在顺军开始强攻的时候发炮，显然火炮补充已经跟不上了。 掌握了火力优势之后，顺军终于开始取得了些许进展： 在付出了不小的牺牲之后顺军终于填平了一些外围壕沟，摧毁了清军的外围土墙土堡，算是在清军的工事堡垒群中打开了一个缺口。 第198章 攻克榆林铺 榆林铺的清军防线看起来已经开始松动，就在多尔衮思考着还能从哪里调来部队支援的时候，一个坏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突然降临： 阿济格部在辽南东部的山地中惨败，导致连山关丢了，现在辽南东部整片山地都成了顺军的地盘！ 多尔衮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呆愣了良久，随即一把扯下挂在墙上的地图，眼睛死死盯着地图，脑中一个个想法划过。 想了一阵，多尔衮不得不痛苦地承认，现在他必须做出抉择了： 要么全军出击击溃李过和刘宗敏之后从容撤退，要么直接放弃盖州和海州后退到辽阳和沈阳重新布防。 多尔衮正在思考的时候多铎走过来说道，“顺军那帮家伙这几天突然不发动攻势了，我看情况不太对呀。” 多尔衮说道，“他们准备来一波大的了，阿济格那边输了，分水岭以东全丢了。” 多铎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包括连山关？” 多尔衮点点头，用手撑着额头说道，“现在情况于我大清非常不妙，我担心在这里拖太久的话顺军会抽调军队从连山关直接对辽阳发动攻势，那样的话就危险了。” 多铎听出了多尔衮的意思，多尔衮这是要准备弃卒保车了： 即放弃辽南四卫以保住辽沈。 多铎皱了皱眉头，说道，“退出辽南的话咱们这场仗就输了，咱们准备了这么久，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就这么退的话不好向八旗交代啊。” 多铎言外之意是输了这么一场大仗，而且是因为阿济格那边出岔子的原因输的，两白旗不好在政治上交代…… 多尔衮对此却不以为意，列举了几个主要的竞争对手，首先是没啥存在感的顺治帝福临： “如今国事艰难，我借福临十个胆子他都不敢亲政，其他人就更不用说。” 说到这多尔衮哼了一下，“至于豪格，这个废物这几年在草原上被顺军蚕食掉一堆部落，现在我大清无法向前明一样从蒙古方向进入关内就是他的错，他没有胆子和我抢的。” “至于代善和济尔哈朗这两个家伙，代善太老，济尔哈朗……” 多尔衮顿了顿，说道，“济尔哈朗不会和我争权的，他是舒尔哈齐的后代，不是太祖皇帝的后代，服不了众的。” 多铎听了之后默然，过了一会又说道，“那既然如此，我去安排一下，让将士们撤退吧。” 多尔衮点点头，说道，“我估计顺军也得到消息了，他们很快就会如疯狗一般大举扑上来，你小心点，尽可能保存八旗元气。” 事实证明多尔衮确实没有猜错，在得到刘芳亮部击败阿济格，兵锋一路杀到连山关之后，李过和刘宗敏这两个统帅大喜过望，两人当即发布命令，要求顺军各部立刻集结起来，向他们已经进攻了无数次的榆林铺发起最后的，也是最猛烈的进攻。 榆林铺，清军挖掘的壕沟在早先顺军的无数次攻势之下早就被顺军奋力填平了大半，而清军修建的土墙土堡也被顺军的炮火摧毁了不少，但是榆林铺依旧顽强的屹立在顺军眼前，一个个清军士兵仍然手持火枪弓箭，躲在残垣断壁中坚韧地阻击着顺军的进攻。 顺军为了在这一次的进攻中彻底攻克榆林铺这个要塞般的存在，调集了目前能调集的所有火炮，甚至包括了刚刚由荷兰人送来的火炮： 这些由荷兰人运来的火炮刚抵达泉州不久便又立刻马不停蹄地起航前往旅顺，刚好赶上了这一趟顺军即将发起的全面进攻。 而清军的火炮补充就不如顺军了，此前与顺军的炮战已经把盖州和海州的火炮消耗殆尽，清军在火力上已经处于明显下风，这也是顺军能够摧毁大量榆林铺工事的原因。 随着顺军火炮一起开火，比以往任何一次进攻都要猛烈得多的炮击降临在了榆林铺的清军身上，猛烈的轰炸顷刻之间就摧毁了大量清军修筑的土堡土墙，顺军士兵借着炮火的掩护呐喊着冲了上去，如同一阵惊涛骇浪扑向清军。 清军士兵眼见顺军的攻势难以抵挡，再加上多铎已经下令让清军“迟滞顺军后撤退”，因此清军不再坚守榆林铺外的工事，他们全部撤回到了榆林铺中。 榆林铺这座原本由明军修筑的充当驿站性质的小城此时早就被清军加固成了一座要塞，顺军扫荡了榆林铺外的工事之后，便杀向了榆林铺，小小的榆林铺看起来离被攻破不过一步之遥。 榆林铺中的清军则开始分批向北撤退： 不用说，最先撤退的自然是满八旗的人，接下来是蒙八旗的，最后才是汉八旗的人，至于那些不是八旗的，额，清军就没有把不是八旗的人当人的时候，此刻情况紧急清军没有把这些人杀光已经不错了。 主要是杀人也是要时间的，八旗大爷们觉得宝贵的时间还是用来撤退比较好。 顺军抵达榆林铺的时候，清军还在榆林铺城头上向顺军射击，这让顺军误以为清军仍然打算在榆林铺坚守： 面对榆林铺这个被清军要塞化的堡垒，顺军没有继续强攻： 李过和刘宗敏从刘芳亮得胜的狂喜中恢复过来后便认为这是一口气攻下盖州和海州的好机会： 而要攻下盖州和海州，那么顺军就不能在榆林铺死伤太大。 所以顺军最终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法：大炮轰之。 清军见顺军开始用大炮轰击也松了口气，纷纷溜之大吉，等到顺军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 虽然清军火炮已经处于劣势，但这一炮都不打就有点离谱了。 李过和刘宗敏当即判断出清军可能根本不打算坚守榆林铺了，于是派遣一支两千人的部队作为先锋尝试进攻榆林铺： 很快，顺军一击得手，榆林铺城墙上此时只有少量汉军旗士兵在防守，大部分清军士兵已经撤出，顺军先锋部队随即下了城墙打开城门，顺军成功占据榆林铺这个久攻不克的据点。 第199章 收取辽南四卫 榆林铺是盖州南边的最后一道屏障了，清军失去了榆林铺之后，在盖州一线就失去了战略纵深，盖州的清军将直面顺军的威胁。 而且由于东边山地丢了，大片岭关和石门关的压力陡增，谭泰和图海两人都表明现在这座关卡不可能守得住了。 所以盖州已经成了死地，而一旦盖州失守海州也很难守得住，所以多尔衮直接下令让海州，盖州，大片岭关，石门关等城镇据点的清军全部后撤至辽阳，构筑新的防线。 至于多尔衮自己，他已经离开了盖州，他是一个果断之人，既然决定放弃盖州和海州，那就直接带着八旗人马撤回辽阳。 由于顺军大队人马就在后面，这次清军倒是没有焚城，不过清军还是把盖州和海州的存粮付之一炬，以防止顺军获取存粮之后迅速休整并安定下来。 在清军大举撤出盖州之后不久，顺军便大踏步进入盖州。 这个时候盖州城中的八旗旗人大部分已经撤出，留在城里的大部分是一些汉民而已： 当然也有一些倒霉的旗人来不及撤出就被顺军堵住了。 这时候大片岭关和石门关的清军也撤走了，刘芳亮部的顺军便走这两个关卡来到了盖州，辽南的几部顺军于盖州实现胜利会师。 顺军安定了盖州之后立马带人从金州和复州抽调粮食前往盖州补充，接着顺军稍作休整后便扑向了海州。 不过顺军还是晚了一步，海州的清军同样已经撤出，顺军轻易地占领了海州，至此，辽南四卫被顺军全部收复。 不过此时的辽南四卫相比于明朝时期的繁荣已经大不如前，明清双方在辽南的拉锯战再加上清军的肆意屠戮使得辽南四卫人口大幅度减少，土地荒芜情况非常严重。 后来明军在辽地的战局完全崩坏之后失去了真正威胁清军的能力，清廷便开始着手恢复辽南的生气，但是到现在，辽南的恢复状况仍然相当有限。 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地广人稀的情况倒是让李过，刘宗敏和刘芳亮三人倒是松了口气，按照李自成当年给顺军将士们画的大饼，仅凭河套和燕山一带的土地其实不够分： 哪怕加上了新开拓不久的青海，朝廷账面上仍然是欠着不少该拨给将士们的土地的。 实际上大部分顺军占领北京之后才投降的明军士兵是没有分到土地的，李自成对这些人的处理办法是把分的土地记在账上，收益以白银的方式结算。 而现在辽南四卫多出了大片土地，也算是可以大大的补一补账了。 “这样，我上一道文书，把军情向陛下和朝廷说明，接下来要不要打还是就此打住就看朝廷的意思了。” 来到海州之后，刘宗敏和李过还有刘芳亮两人开了个小会，三人是这次战役的主要统帅，最后的军情报告自然得一起署名。 当然，三人都觉得战事得到此为止了： 这段时间的连续作战已经让将士们相当疲惫，而且清军仍然还有相当的实力，所以眼下最好是见好就收，先把辽南四卫消化下来再说。 “对了，”李过问道，“辽南四卫够成立一个新的都司了，这事你们怎么看？” 刘芳亮说道，“直接重建辽东都司吧，这样也能鼓舞人心。” 刘宗敏点点头，说道，“这场仗过后咱们几个应该要回北京了，如果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是要在北京工作的话。” 刘宗敏这话带着一丝惆怅，李过觉得这个话题聊下去有点敏感，便转移话题，说道，“那辽东都司指挥使给谁？” “给左良玉麾下那帮人吧，这群家伙这次打得还算不错，特别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刘宗敏想了一阵，说道，“对，那个叫李国英的，作战相当英勇，我看他就不错。” 李过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给自己人吗？” 刘宗敏说道，“咱们自己人将来还有机会，别急，咱们这些陕西人何必和辽人抢辽东？” 李过见刘宗敏这么说也不再多说，三人开始商议草拟文书上报。 另一边，回到辽阳的多尔衮阴沉着脸见到了阿济格，对于自己这个哥哥，多尔衮真是相当失望： 阿济格政治水平就相当堪忧，在多尔衮和两黄旗抢权的时候没啥贡献，他身上也就剩军事能力这一项还能拿得出手了，结果，这一次打了这么一个超级大败仗，直接断送了辽南。 辽南在清廷手里也就那样，可要在顺军手里，那必然能给顺军提供大量田地： 毕竟大顺还是不怎么缺人的。 阿济格自知理亏，直接说道，“此次辽南战事我军失利，我的责任最大，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济尔哈朗看了多尔衮一眼，多尔衮没有出声，济尔哈朗知道多尔衮还是不愿意真的对阿济格搞大动作。 考虑到现在八旗面对顺军处于全面劣势，济尔哈朗也觉得这个时候八旗大佬们不宜自己掐起来，所以虽然他也很不爽阿济格送了一波大的，但还是给了个台阶，说道， “摄政王，我觉得英亲王尽力了，这次战事顺军人数比我大清多太多了，以至于我大清两处战场都只能以寡击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济尔哈朗给了台阶，也亮了态度，多尔衮心里松了口气，说道， “这事等到盛京禀告皇上之后再说，英亲王，你先带兵驻守辽阳，防止顺军继续进攻，之后皇上和朝廷的意思会通知你的。” 阿济格听了多尔衮的话也放下心来，顺治帝一个小屁孩能做出什么处置？ 多尔衮的意思显然是他要和其他几旗商量之后通过某些交易把阿济格这事盖过去。 看着阿济格一脸默然，多尔衮叹了口气，这一次丢了辽南四卫，下一次顺军的目标会是哪里？辽阳？盛京（沈阳）？ 摇摇头，多尔衮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比如先前征粮之后留下的烂摊子，还有重新整理，安排新的防线等等。 第200章 辽南政策 随着清军撤出海州，辽南四卫被顺军收入囊中，顺军策划的辽南战役算是成功了一半。 之所以说是成功了一半是因为一方面顺军收复辽南四卫的目标成功实现，但另一方面顺军大规模杀伤乃至于重创清军的战略目标则没有成功实现： 虽然整场战役顺军还是给清军造成了数万人的杀伤，但顺军原本策划的歼灭大部分清军有生力量并没有实现。 清军最后从盖州和海州仍然撤出了大量军队，清军还是在辽地有着一战之力的。 “现在辽南四卫已经被我军收复，刘宗敏和李过还有刘芳亮联合署名，准备重建辽东都司，大家伙怎么看？” 李自成收到了前线发来的文书，总体来说这场战役结果还是好的，顺军在辽南大踏步前进，盖州和海州拿下来之后辽南的田地能多处五千多顷，只要再组织一波移民，以后辽地就能实现自给自足了。 当然，这场战役也给大顺中枢提了个醒： 无论是李自成还是总参谋还是五军都督府，大家伙都意识到了辽地战场和其他地方还是不一样的，辽地这地方堡垒据点一个接着一个，不是那么好打的，即使是投入了大兵团也只能一个个地啃过去。 “难怪清军在辽地几度大胜还是在辽地拖了几十年。”李自成感慨了一句，“看来想实现完全复辽还是得走不短的一段路。” 现在辽南四卫被顺军拿下，大顺朝廷就得思考如何安排这片新收复的地盘了。 被人称为橡皮首辅，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的牛金星率先说道，“收复辽南四卫足见我大顺远胜大明，臣提议将战报刊登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官军之威武，至于辽南四卫，与其重建辽东都司，不如直接设立新的省份？” “设立新的省份？”李自成沉思了一下，但很快就否决了牛金星的这个建议。 一方面现在辽南四卫就那么点地方设立新的省份并不合适，而且在顺军消灭清廷之前可以预见的是，辽地仍将是清顺双方作战的前线。 ；另一方面，刘宗敏给出重建辽东都司的建议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那就是设立辽东都司之后，辽南四卫就纳入军管，那么就可以以辽东都司的田地去补缺额的军田。 想到这李自成说道，“现在辽地尚未恢复，鞑子仍然虎视眈眈，还是设立都司吧，至于都司指挥使人选……” 想到刘宗敏推荐的人选，李自成不禁露出了一副奇怪的表情： 他万万没有想到，刘宗敏推荐的辽东都指挥使人选居然是原左良玉部下的李国英…… 按照刘宗敏的说法，李国英在北上辽东的左良玉诸将中，作战最为勇猛，多次率军冲击清军阵地，且成功摧毁多处清军构筑的土堡和土墙，用刘宗敏文书中的话，那叫做 “李国英之勇不下原闯营诸将，实他部原明将领不可及也。” 想到李国英这个历史上的大清好奴才干到了四川总督，多次于四川击败顺军余部，并策划了最后对夔东十三家的围剿，李自成不由得有种怪怪的感觉，这个大清好奴才现在居然成了左良玉那帮人中打清军最勇猛的？ 不过以李国英这个大清好奴才历史上的表现来看，这家伙确实很有一手，是个很会打仗的将领，而且李国英这货还真是辽人： 当然实际上左良玉自己就是在辽地开始军事生涯的，其部下不少人都是辽人。 这也是历史上左良玉诸部剃头剃得那么干脆的原因，这些家伙恐满症已经深入骨髓，见到清兵到达自然就麻溜的剃头了。 话说回来，既然刘宗敏推荐了李国英，李自成还是要给刘宗敏面子的，而且这也是一种表态，表明李自成是愿意提拔那些李自成南下的时候才投降的将领当高官的。 于是李自成说道，“汝侯（刘宗敏）推荐湖广集团军的李国英担任辽东都指挥使，你们觉得呢？” 李自成这样说显然是同意了刘宗敏的推荐，在场官员们自然不会和李自成还有刘宗敏作对，而且辽东都指挥又不是什么肥缺，大家伙自然没什么意见，于是这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到这里，辽南战事就告一段落，顺军也必须开始休整，毕竟持续的高强度战事也是让将士们相当疲惫，同时李自成也召回刘宗敏三人，不久之后他准备把田见秀和高一功也召回： 几年过去，顺军南征北战，已经可以提拔一些将领往上走一走，这五位元勋则将调回五军都督府真正意义上履行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职责。 很快，朝廷的文书来到金州： 这里是辽东都司的暂定指挥使驻地，等以后顺军收复辽阳，指挥使驻地就会迁回辽阳。 得知自己成了辽东都司的指挥使之后，李国英欣喜不已，其他原左良玉部将则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神情。 李国英当即表示一定会为了大顺的复辽大业和清军拼到底，这家伙表演了一番声泪俱下的花活，向传达朝廷旨意的刘宗敏说道， “末将祖上也是辽人，然而如今辽地为建奴窃据大半，辽人背井离乡，末将亦回不得祖地，为了祖宗不被鞑子侵扰，末将一定拼尽全力，粉身碎骨也要和鞑子打到底……” 刘宗敏耐心地看完了李国英的表演，然后说道， “辽南四卫初定不久，眼下一切以安稳为主，而且建奴随时可能会反扑，特别是海州一线，你要千万小心。” 李国英立马当场立了军令状，“都督放心，要是海州丢了，末将一定以死谢罪！” 等到刘宗敏离开之后，张勇，郝效忠这两个原本历史上的大清好奴才也凑了过来，这两人和李国英关系不错，说道，“李指挥使，以后还要关照一下弟兄们！” 李国英笑道，“当然，我已经向朝廷奏明，以后大家伙就常驻辽东，现在鞑子已经大不如前了，大家伙以后有的是机会立功！” 第201章 让民众去审判 顺军收复辽南四卫之后便开始搜罗百姓进行登记，然后便是李国英的一系列恢复辽南四卫正常运转的努力： 历史上的大清好奴才李国英现在是大顺大好官员，他立刻来了一阵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操作。 第一把火便是登记人口，丈量田地，他向朝廷申请了一批专业人员前来辽南丈量田地，准备制作成账册上交朝廷以便开展分田行动。 第二把火则是重修各地屯堡，辽南四卫本就有些残破的屯堡经过清顺双方的大战之后更是残破不堪，有些屯堡一看就是完全失去了修复的必要，李国英便干脆拆了这些旧屯堡，直接修筑新的屯堡。 第三把火则是最紧要的：那就是处理辽南四卫的旗人。 这些旗人的主要组成是先前在撤退中被清军扔下的汉军旗旗人，当然也有一些来不及撤退的满蒙八旗旗人，人数不是很多但也不少，至少也有数千人。 对于这批人的处理，原本李自成想的是搞“只诛首恶”的政策。 即大顺朝廷只对清廷皇族喊打喊杀，追究责任也只到满蒙八旗为止，对于汉八旗的旗人，则能争取就争取，这样或许有希望引发清廷内部的分裂。 但是李国英收到朝廷的指示之后却不这么认为，他和张勇，郝效忠联合上了一道奏章，从另一个角度隐隐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那就是汉八旗已经和满蒙八旗高度绑定，他们之间的团结程度不太可能因为小小的差别对待而破碎。 而且如果不让汉八旗意识到继续跟着清廷会有巨大风险，他们不太可能会放下已有的利益弃暗投明。 所以在李国英看来，只有让汉八旗的人知道，跟着清廷将来是会被拉清单的，这帮人才会那么一丝反正的可能性。 至于满蒙八旗，这些人更不用说，除非顺军将清廷逼到穷途末路，不然争取他们是浪费功夫，而且可能影响顺军的名声： 毕竟大顺这两年没少在报纸上宣传华夷之辩，你宣扬了那么久的华夷之辩，却要去争取满蒙八旗，这不是打自己的脸？ 李自成接到李国英几人的联名奏章之后思考了一阵，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于是又重新调整了政策，新的政策也很简单： 那就是朝廷不再插手对旗人的处置，对于旗人的处置由辽南百姓自行处理。 至于怎么让辽南百姓自行处理，李自成给出的指示是这样的： 辽东都司从辽南百姓中选出若干人等组成审议组，类似后世陪审团一样，由审议组对这些旗人进行审判。 当然审议组的人数不能太少，至少不能少于五十人。 很快，收到李自成的指示之后，李国英立刻行动起来。 虽然辽南四卫的百姓比起明朝时期那是少了大半，不过凑出一个几十人的审议组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审议组人数，既然皇帝说不少于五十人，李国英便派人凑出了一个五十人组成的审议组。 审议组的百姓一开始不知道审议组是个什么东西，只是李国英说参加审议组可以发放补贴，于是这些人就被凑了进去。 然而，这些个百姓听到让他们来决定如何处理这些被顺军抓获的旗人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多年的压迫使得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决定旗人老爷的生死去留。 即使李国英让人多番鼓动，大搞痛苦回忆，百姓们仍然心存畏惧。 “这些刁民，真是做奴才做惯了！” 有些破防的李国英对张勇说道，“朝廷好心好意给他们一个报仇的机会，这帮人却畏手畏脚，我看这群刁民是当狗当久了已经不会当人了。” 张勇看了看李国英，摇摇头，说道， “我觉得应该是这么个情况，鞑子凶残你我都知道，现在我军大胜，鞑子是不可能再重新回到辽南了，但是这些百姓不知道，他们应该是害怕有朝一日鞑子返回之后的报复。” 李国英想了一阵，觉得张勇说得很有道理，便说道，“那我们向他们说清楚鞑子不会回来这个情况？” “光说没用，”张勇说道，“依我看，不如给他们一个承诺，承诺事情结束之后安排他们离开辽地。” 李国英听从了张勇的意见，马上派人告知这些参与审议组的百姓： 在他们审议结束之后顺军会安排他们离开辽地，前往其他地方生活。 这下子审议组终于没了后顾之忧，开始准备对旗人们进行审判。 审判没什么好说的，清廷这种长期实行民族压迫的政策自然给汉民留下了数不清的痛苦，他们的罪行随便一找便有一大堆，包括但不限于杀人，占田，强迫为奴，强抢女性等等。 令李国英无语的是，这些个旗人，特别是满蒙旗人，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们是奴才！奴才的一切都是主子的，既然他们没有胆子拼死一搏，那成了奴才之后的一切就是他们自找的。” 一个满八旗旗人说道，“成王败寇，今天爷输给了顺军，爷认了，但你们这些奴才也别得意，不过是换了个新主子而已，一天是奴才，一辈子都是奴才。” 这个旗人的话让审议组勃然大怒，于是审议组火速给出了他们的建议，那就是把这些“死硬分子”统统处决。 既然这是审议组的意思，李国英也不想反驳，反正这些旗人留着也是个不稳定因素，他完全不介意将他们清洗殆尽。 不久之后，李国英将一众旗人在金州处决。 见李国英来真的，这时候一些旗人倒是开始摇尾乞怜了，但李国英觉得“审议既定，不宜更改。” 于是他仍坚持将一众旗人全部清理。 看着曾经的噩梦像猪狗一样被清理，张勇感慨地说道，“可惜这些人中满蒙八旗数量还是不够多，这些王八蛋，当年在辽地屠戮了多少汉民，将来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李国英点点头，说道，“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第202章 蒙古诸部的态度 随着辽南的局势稳定下来，时间也已经来到了永昌五年的秋季。 李自成穿越过来的这几年，老天爷还是很给面子，除了黄淮地区爆发了一场大水之外倒是没有其他大的天灾发生了： 至少困扰大明十几年的大旱是没了，这让李自成不禁感叹崇祯皇帝运气真是差到爆炸，连着大旱那么多年确实是神仙难救。 由于今年没什么大天灾，因此今年各地的秋收还是比较正常，加上从中南半岛运来的粮食，大顺今年的粮食看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辽南今年的收成是没有了，所有新收下的辽南四卫在今年是负收益，要等到明年才有可能获取正收益。 当然，辽南四卫在册田地就有近两万顷，这近两万顷田地投入生产的话，以后顺军倒是不用往辽南运粮了，那地方的军粮供应实现自给自足是没有问题了。 但李自成觉得现在大顺的粮食还是不够多，或许需要继续往东南亚那一带扩张？毕竟那边可是出了名的产粮大户？ 就在李自成考虑着要不要对东南亚动手的时候，礼部尚书巩焴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陛下，漠南蒙古诸部，主要是原察哈尔八部，联名献上了降表，他们均表示愿意归顺我朝，成为大顺之藩属。” 说着巩焴给李自成递上了蒙古察哈尔诸部递交的降表。 李自成接过降表，这上面署名的部落不少，很多都是原本察哈尔部的部落，还有少部分是属于土默特诸部的。 看起来这些墙头草显然是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辽南战役的结果，所以这帮墙头草判断清廷应该是不行了，准备改换门庭了。 意料之中的是，科尔沁部的态度还是相当坚挺，作为清廷最忠实的盟友，额，实际上科尔沁也是清廷的藩属，科尔沁和清廷绑定太深，他们只能跟着清廷一条路走到黑而别无选择。 李自成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降表，这份降表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文采可言，通篇都是在拍马屁，把李自成吹得如同圣人再临一般。 看完之后，李自成问道，“那你们礼部有什么看法吗？” 巩焴笑道，“察哈尔诸部愿意归顺自然是一件好事，而且收服察哈尔诸部之后，建奴就再也不能从长城沿线破口而入了。” 李自成点点头，正如巩焴说的一样，察哈尔诸部投向顺军这边之后，清军彻底失去了入寇关内的可能性，顺军也能从燕山山地解放出来，把兵力往东移动，直接威胁科尔沁。 于是李自成说道，“不过收察哈尔诸部当藩属的话，清廷大概率还是会有所动作，他们仍然有不弱的军队，至少对付察哈尔诸部是没有问题的。” 巩焴说道，“那陛下就让驻扎在归化城的官军出动就行了。” 李自成说道，“当然，咱们得证明给蒙古诸部看，让他们知道朝廷是有能力保护他们的，当然，相对应的是，这些想投靠我们的部落也必须给出投名状才行，不然的话一纸文书就能改换门庭，得到我们的庇护，天下岂有这种便宜事？” 巩焴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很简单，”李自成说道，“我们派遣军队直接进驻各部，修筑城堡，然后给他们划定部落疆界，各部落必须烧毁一切建奴给予的东西，最后各部落必须抽调士兵，组成联军，向科尔沁部开战。” 巩焴点点头，能妥善安置以察哈尔诸部为代表的漠南蒙古部落的话，大顺的北边就能安定许多了。 李自成的这套安排至少能保证这帮墙头草短时期内不能再倒向清廷。 “察哈尔诸部有派使者过来吗？”李自成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有的话安排一下，朕想亲自和使者谈谈。” 察哈尔诸部自然是有派出使者的，代表漠南察哈尔诸部的是来自敖汉部的王子玛济克，玛济克的父亲索诺木杜棱历史上于1644年去世，但这个世界他到现在还没死。 不仅没死，正是这家伙策划了这场改换门庭的行动。 他联合了原察哈尔诸部，准备向大顺称臣纳贡，从清廷一方跳到大顺一方。 于是索诺木杜棱派出了自家的儿子玛济克前往北京觐见李自成，索诺木杜棱对玛济克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大家伙还能继续在各部落做领袖，不管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玛济克来到北京之后便想了方法向礼部递交了降表，并且表达了察哈尔诸部想要投靠大顺的意向。 过了一段时间，在北京等待大顺朝廷的回应等了一阵之后，玛济克终于接到了通知： 大顺皇帝准备召见玛济克，向他了解察哈尔部的具体情况： 玛济克立刻意识到皇帝这是准备和察哈尔诸部谈条件了！ 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对于玛济克来说，他不怕皇帝谈条件，而是怕皇帝完全不给谈判的机会，那种情况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怀着忐忑的心情，玛济克在武英殿见到了皇帝。 李自成看着玛济克，这个家伙看起来畏畏缩缩的，他不禁有些感慨，曾经称雄一时的察哈尔现在也不行了。 李自成和玛济克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便直入正题，说道， “我大顺和前明不一样，前明的藩属政策太过简陋，以致于依附的各个蒙古部落既没有享受到太多利益也没有得到太多来自大明的保护，所以为了保证依附的各个部落的权利，朕决定明晰大顺和各部的关系。” 玛济克能说什么？只能是吾皇圣明就完事了。 接着李自成阐述了大顺的政策，或者说是条件： 和李自成和巩焴说的一样，总结起来就是驻军，修堡，确定边界和组建联军这几项。 这些条件对于察哈尔诸部来说倒是可以接受，严格来说这些事情清军都干过，现在换顺军干对于察哈尔诸部来说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玛济克代表察哈尔诸部，同意了李自成提出的这些条件。 第203章 察哈尔诸部 玛纪克将李自成的意思带到了察哈尔诸部，诸部首领听完之后商量了一阵，觉得大顺的条件还算可以接受： 这些条件还在他们的预计之内。 察哈尔诸部这些部落早就没了争雄天下的雄心，虽然极盛时期林丹汗麾下的察哈尔士兵加起来不下十万人，但随着林丹汗与清军作战屡战屡败，被清军从辽河撵了出去，一路从东边的辽河河套一直跑到了西边的青海，察哈尔部也随着林丹汗的败亡分崩离析，现在早就不行了。 如今察哈尔诸部的诉求就是找个大腿好继续生存下去，而大顺比大清更强，察哈尔诸部便投靠了大顺，以防大顺将来对察哈尔诸部进行打击。 当然察哈尔诸部改换门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清廷对于察哈尔诸部实在太过严苛。 清廷不仅削减了察哈尔诸部的牧场，还迁来土默特部的人进驻察哈尔诸部的地盘进行牵制，显然还是防着察哈尔诸部的。 最要命的是，清廷还动不动就向察哈尔诸部征收牛羊，乃至征召察哈尔人参与战事，这令察哈尔诸部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如果清廷拿东西的时候给予赏赐，那察哈尔诸部也许也就忍了下来，但这两年清廷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空去管察哈尔诸部的死活，于是察哈尔诸部的物资紧缺情况愈发严重。 和其他大部分蒙古部落一样，察哈尔诸部自己没有什么像样的手工业，大部分生产，生活用品都要依靠外部输入。 但是清廷一方面赏赐极其吝啬，一方面又严令察哈尔诸部不得与大顺进行商贸往来，这使得察哈尔诸部在物资紧缺的情况下已经难以为继，最终使得察哈尔诸部下定决心改换门庭。 这个时候索诺木杜棱这老家伙不知用什么方法和大顺的北方开拓商社搭上了线，通过和商社贸易，成功给察哈尔诸部解决了燃眉之急的物资紧缺问题。 也因此索诺木杜棱这家伙才得以得到了察哈尔诸部的敬重，不然他一个垂垂老矣的敖汉部首领凭什么让家伙听从他的意见？ 敖汉部又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大部落，实际上敖汉部的历史并不长，在察哈尔八部之中也不是什么顶级的存在，要不是搭上了大顺的线，索诺木杜棱就是个老头而已。 索诺木杜棱显然也很清楚这点，当儿子玛济克带着一众首领来见索诺木杜棱的时候，索诺木杜棱相当淡然，他很有自知之明，既没有什么争雄的想法，也没有自认为自己真的是什么厉害角色。 实际上现在索诺木杜棱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自己就是一个普通蒙古部落领袖而已。 多年的风风雨雨让索诺木杜棱早就看明白了，属于蒙古人的时代早就结束了，与其去争取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好好享受才是。 玛济克向索诺木杜棱汇报了大顺朝廷给出的条件之后，说道， “父亲，我和诸位首领都觉得大顺的条件还是可以接受的，清廷也是这么干的，只不过换一批人而已。” 索诺木杜棱点点头，说道，“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早就说了，无论是大顺还是大清，都不是我们可以战胜的存在，不过大顺强势，前段时间我从商人那里听说了，清军在辽东打了一场大败仗，丢了不少地盘，” 顿了顿，索诺木杜棱说道，“与中原王朝战争作战是不可以打大败仗的，只要出现一次大败仗，以后就完了，所以清顺之间实际上胜负已分，清廷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所以，我们投向大顺，也就是投靠胜利的那一方。” 一众首领都点点头，在蒙古诸部的文化传统中，当墙头草改换门庭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投靠强者那更是天经地义的。 见大家伙统一了思想，索诺木杜棱继续说道，“等到大顺派来的官员或者将领抵达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迎接，给人家做足面子，也表表诚意。” 索诺木杜棱话说完之后诸位首领并没有离开，过了一会，首领们互相看了一阵，玛济克便代表他们说道， “父亲，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如果大顺要求我们出击科尔沁怎么吧？清兵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担心……” 索诺木杜棱叹了口气，这些个首领，眼睛永远只盯着眼前的三瓜两枣，仿佛付出一点东西就受不了，结果却经常因此而不得不付出更多。 于是索诺木杜棱说道，“部落上的老人曾经教导过我，如果你是个有本事的人，那么就可以耍诈用计，如果你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人，那么你最好的武器就是真诚，你们听懂了吗？” 玛济克说道，“所以父亲你的意思是我们各个部落真要组建联军去攻打科尔沁，可是我们大家伙都知道，科尔沁就是清廷的最忠实的狗，他们一定会找清兵帮忙，清军虽然打不过顺军，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对付我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索诺木杜棱听完玛济克的话之后却说道，“但是你我都知道，与大顺这个庞然大物相比，察哈尔诸部是属于没本事的那个，我们没有资格偷奸耍滑，所以大顺要求出兵我们就出兵。” “可是……”玛济克刚开了一个话头就被索诺木杜棱打断，索诺木杜棱说道，“你们听我说完，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大顺不会坐看我们被消灭的，不然新收的藩属被人按着暴打的话，皇帝的威严何在？” 索诺木杜棱说完之后在场诸人都皱起了眉头，显然这些人还是担心顺军把他们当做炮灰，索诺木杜棱见他们这副样子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对玛济克说道， “转投大顺这件事情是我敖汉部发起的，敖汉部自然应该做出表率，玛济克，你立刻召集部落中的青壮，让他们做好准备，只要大顺一声令下，咱们就立刻出征。” 索诺木杜棱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他首领也不好再说什么，在客套一番以后便相继离开。 第204章 草原贸易 等到一众头领散去之后，玛济克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父亲，我们真要当出头鸟吗？” “愚蠢！”索诺木杜棱说道，“我都说了，顺军不会让我们自己去硬碰硬的，再说了，正式的诏书都还没个影子，何必这么耿耿于怀？” 索诺木杜棱一番话让玛济克茅塞顿开，他说道，“还是父亲想的周到，我们做出积极的样子说不定还能博得大顺的好感。” 索诺木杜棱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实际上我觉得顺军下一步用兵方向应该是在喀尔喀。” 玛济克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索诺木杜棱说道，“因为科尔沁一时半会不会被收服，但是喀尔喀那群墙头草是可以被收服的。” 玛济克松了口气，说道，“如果是喀尔喀那些臭鱼烂虾那就无所谓了。” 不久之后，顺军大军进驻察哈尔地区，在大凌河上游修筑城池，新修筑的城池大概在后世朝阳一带，顺军按照李自成的意思，将其取名为朝阳。 至此，察哈尔诸部正式归附大顺，再加上归化城一带投靠大顺的土默特部以及更西边的鄂尔多斯部，漠南蒙古诸部基本上全部归降了大顺。 后世内蒙古地区除了科尔沁一带都成了大顺的势力范围，华夏王朝再次将势力扩展至长城以北。 新获得的这一大片广阔的地区，想要一时半会实现整合是不可能的，李自成现在只能采用在战略要地修筑城池并驻军及用贸易控制经济命脉的方式来控制这些地方。 当然，移民和同化教育也在同时施行，但这些措施都不是三五年就能看到效果的，所以顺军真正能做好的两件事就是驻军和边贸。 正好这些日子晋商和西商一直在想方设法上书请求朝廷明发诏书，取消边贸限制，允许各家商社前往蒙古各部进行贸易。 看到这些上奏的文书，李自成陷入了思考。 李自成是不打算对蒙古诸部搞什么贸易封锁的，那样没有意义，蒙古诸部那点生产力注定他们就那样了，什么贸易会养肥蒙古诸部之类的在这个时代完全是无稽之谈，这个时代蒙古诸部的生产力决定了他们只能充当接收商贸的那一方。 况且，通过商贸，大顺还可以掐住蒙古诸部的经济命脉并获取蒙古诸部的情报，，并将蒙古诸部也纳入到大顺的贸易体系当中。 当然，就算放开贸易的话，相关的限制还是需要的。 李自成知道无论古今中外，商人的节操都是靠不住的东西，没有限制的话这帮人绝对什么都敢往外卖。 思考许久之后，李自成亲自草拟了一份大概的草原贸易法规，规定了草原贸易的贸易商品种类，以及明确了大顺朝廷的原则： 那就是朝廷不会干涉商人们的商贸活动，相反，朝廷鼓励商人们进行贸易活动，倒是同样的，一旦商人们违反法规，那么他们就会受到朝廷严厉的制裁。 相对应的，张家口这个着名的边贸集散地将进行扩建，同时行政级别也将提高，张家口将成为大顺边贸城市代表，同时其军事职能将大幅度降低。 朝廷开放边贸的消息一传开，一众商人们拍手称快，以前朝廷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反对商人们前往边贸，但毕竟没有专门出文件说明，这就让商人们忧虑不已： 谁知道朝廷的真正态度是什么？ 在朝廷没有明确表态的情况下谁也不敢打包票，不然的话财产损失事小，万一粘上了什么通敌之类的大帽子，那才是麻烦事。 况且，有北方开拓商社这一家皇商在进行边贸，许多商人也不敢和皇商竞争。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朝廷已经明发了旨意，那就是说以后大家伙可以愉快地进行边贸了。 不久之后，民间商社便开始行动起来，在李自成的设计中，这些商人将成为大顺的开拓者们，去重新把那些荒废的道路开拓出来。 不过，放开边贸这件事，大顺中枢还是有反对意见的，兵部的人意见比较大，喻上猷就提出了那个让李自成不以为然的反对意见： “蒙古诸部衰落乃是物资奇缺的缘故，如今我们允许商人通商，恐有养虎为患之风险。” 李自成却反问道，“前明时不时就封锁贸易，边患因此减轻了吗？” 喻上猷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可是前明走私猖獗，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封锁贸易。” 李自成不打算在明朝究竟有没有封锁贸易这个问题是和喻上猷进行什么无谓的辩论，他说道， “边患从来不是那些商人或者是商贸活动所能左右的，自始至终，边患只与朝廷和军队有关，只要我们自己不腐化堕落，保持着战斗力，那么那些蒙古诸部就永远不会成为我们的边患。” 喻上猷张了张嘴，李自成不讲武德，不讲道理玩起了政治正确，喻上猷不敢说什么有朝一日大顺不行了之类的话，因为那样就政治不正确了。 见喻上猷没有反驳，李自成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喀尔喀蒙古，彻底把北边的边患解决了之后再全力南下，攻灭残明。” 李自成话是这么说的，但他实际上还是想通过谈判解决问题，如果朱慈烺愿意投降，李自成是不吝啬给他一个王位的。 就是不知道朱慈烺愿不愿意，如今朱慈烺手里就剩一个云南，顶天了再加上来自缅甸的支援，其力量与顺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希望朱慈烺能够识相点吧。”李自成这样想着，拿起又一份奏章，说道， “对了，喻尚书，你今天来还有其他事情吧？” 喻上猷点点头，说道，“是的，陛下明鉴，辽东指挥使李国英刚刚进献了账册，是关于辽南四卫的田地账目的，臣想和陛下谈谈关于这些田地的处理。”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给那些还没分到田地的将士补上的，还有…” 第205章 联盟究竟有什么用 顺军收服察哈尔诸部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盛京，不过刚刚和顺军在辽南打了一仗的清廷对此没有什么反应。 此时八旗各旗正和多尔衮忙着进行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易，应付完内部这些狗屁倒灶的烂事之后有些心力交瘁的多尔衮已经提不起兴趣去教训察哈尔诸部这些墙头草了。 额，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清军刚刚进行了一场大战，要在迅速投入另一场战斗的话难度颇大。 毕竟察哈尔诸部这帮墙头草既然倒向了顺军一方，那么清军进军察哈尔诸部的话顺军是不会坐视不管的，现在清军没有能力再和顺军在草原上打一场大仗了。 所以多尔衮做出的部署只能是让驻扎在科尔沁的清军以及科尔沁部骑兵严密监视察哈尔诸部的动静。 接着多尔衮马上就让鳌拜去找西班牙人兴师问罪了： 毕竟在多尔衮看来，西班牙人组建的那个垃圾一样的联盟在已经结束的这场辽南大战中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至少多尔衮是没感觉到清军与顺军的战斗中这个垃圾联盟有什么像样的作用。 鳌拜也是这么觉得的，在鳌拜看来，西班牙人至少应该派出船队帮助清军收复觉华岛，但西班牙人没有这样做，至于罗刹人那更是影子都没一个。 鳌拜行礼之后对多尔衮说道，“摄政王，光兴师问罪还不够，咱们应该从西班牙人那里拿到一些东西才行，别的不说，奴才一路上看到不少地方饿殍遍野，至少得要到一些粮食才是。” 多尔衮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还有，西班牙人的船队不是很能打吗？让他们把船队派到北边来，不然顺军总是靠着船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实在令人窝火。” 鳌拜点点头，现在顺军占着觉华岛，让辽西走廊的清军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偏偏现在离海面结冰还早得很，清军无法拔掉觉华岛，这让鳌拜非常难受。 不过另一方面，因祸得福地说，正因为觉华岛威胁着辽西走廊的清军，前阵子辽南打仗的时候鳌拜最终没有被多尔衮调到辽南，而是在宁远坐镇，所以没参加那场战役，这使得鳌拜这个大清第一巴图鲁的称号含金量飙升： 嗯，至少他坐镇宁远这几年，顺军没有在辽西走廊取得任何战绩，哦，除了觉华岛丢了，但是清军海军基本等于零，觉华岛失守跟鳌拜没有问题。 不久之后鳌拜就带着多尔衮的指示来到了海参崴。 外东北，海参崴这个原本荒凉的港口如今已经成了西班牙人与清廷来往的重要港口。 一般来说西班牙人的船队会在北上日本之后在日本幕府的地盘稍作停留，补给一番之后再从日本继续北上，经日本海抵达海参崴。 而这次西班牙人前来与清廷接洽的是菲律宾总督府的大法官卡瓦列罗的表弟卡瓦里恩，卡瓦里恩知道清廷肯定对西班牙人不满，但是卡瓦里恩也很无奈： 清顺在辽南进行的这种十万人以上级别的大战根本不是菲律宾总督府能够介入的，这种规模的战役，怕是整个菲律宾总督府的军队扔上去都不够。 既然西班牙人没能在战场上提供太多帮助，那么战后肯定就得给清廷一些补偿，因为西班牙人还是想要维持联盟的存在。 因为清军能在辽地拖越久，大顺扩张的步伐就越慢，为了延缓大顺的扩张，西班牙人必须维持和清廷的联盟。 很快，大清第一巴图鲁鳌拜在海参崴见到了代表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的卡瓦里恩，一见到卡瓦里恩鳌拜就说道， “卡瓦里恩阁下，你们西班牙人策划的这个联盟没什么用啊，前番我大清与顺军激战之时，沙俄没动作，南边没动作，你们也没动作，搞来搞去还是我们大清一家在和顺军拼，摄政王现在怀疑大清是否有继续呆在这个联盟的必要。” 卡瓦里恩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至少我们提供了不少火器不是吗？您应该感受到了，大清军队的火力等级比起以前有进步，而且，” 顿了顿，卡瓦里恩努力想了一阵，说道，“大清和大顺的战斗规模太大，我直接和您说了吧，要我们菲律宾总督府直接介入这么一场大战，其实是不太现实的。” 鳌拜无语，心想你这个不要脸的倒是承认地坦然，所以他继续追问道，“所以，这个什么狗屁联盟于我大清究竟有什么用？” 卡瓦里恩想的则是鞑靼人果然还是野蛮人，只会盯着利益不放，他只好说道， “将军，您放心，除了大清必须的火器之外，我们这次还运来了大批粮食和棉花，作为我们维持联盟的诚意。” 说着卡瓦利恩领着鳌拜前往验收西班牙人做来的各项物资，这些物资说少不少，但其实也不多： 至少西班牙人运来的粮食仍然不够补足清廷的军粮消耗，这个冬天清廷辖区之内一场饥荒是在所难免了。 鳌拜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各船物资之后，说道， “我听说你们西班牙人的船队很能打？” 卡瓦利恩骄傲地说道，“那是自然，论陆战的话我们是不如顺军，也不如你们毕竟兵力差距摆在那里，但是海战和陆战可不一样，西班牙皇家海军拥有数百年的海战经验，曾经……” “行了，”鳌拜打断了卡瓦利恩的自吹自擂，说道，“那你们能够切断和顺军从山东到辽东的航线吗？不行的话，你们之前得帮助我们夺回觉华岛吧？” 卡瓦利恩愣了一下，菲律宾总督府并不想直接和顺军展开军事对抗： 和顺军的战事一开的话规模和结果很难控制，菲律宾总督府不敢冒这个风险。 见卡瓦利恩开始支支吾吾，鳌拜非常不满，心想这帮西洋人真是怂如狗，连个小小的觉华岛都不敢动手，看起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果然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这帮人有所指望的。 第206章 大明的出路 卡瓦里恩见鳌拜一脸不爽，只得给他画了个大饼： “将军，此地毕竟离马尼拉太远，我们船队大队很难抵达，不过现在我们正在和幕府商谈，等到我们和幕府商议完成之后，就能从幕府那里拿到港口驻港权，到时才能支持大舰队远征。” 鳌拜对于海军之事不太了解，不过卡瓦里恩这番话说明西班牙人暂时是不想派出舰队和大顺作战了，鳌拜也没办法，说白了其实西班牙人送枪送炮送粮食的其实还是挺仗义的了，毕竟清廷其实没有给西班牙人任何像样的回报。 鳌拜说道，“行吧，但还是希望你们尽快，大顺人口物资远胜我们，不打断他们的话过不了几年他们就能重现永乐年间的超级船队，到时我们就只能任凭顺军捏扁搓圆了。” 清廷和西班牙人在北边就维持联盟一事开始你来我往的撕逼的时候，南边，昆明城中的大明朝廷氛围比以往更加凝重一些。 额，应该说明廷自从进入云南之后氛围就没好过就是了。 或者更远点，自从南京被顺军占领之后明廷的氛围就没好过。 如今气氛更加凝重，这是因为传到云南的报纸刊登了顺军在辽南的大规模战斗中击败清军，收复辽南四卫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于明廷来说可谓是大大的不妙，因为这意味着顺军已经有能力在大规模战役中战胜清军了。 换句话来说，清军对顺军已经失去了威胁，顺军讲可以从容抽出更多的部队用于其他方向。 而顺军接下来的战略方向会在哪？ 正常情况来说，顺军接下来大概率就会对明廷动手了！ 因此现在明廷充满了失败主义情绪，没有人认为明廷有战胜顺军的可能性，毕竟明军自从顺军从西安开始东征以来，每一次遇到顺军无不是崩的那叫一个离谱。 更关键的是，天下人对于明廷也没啥留恋的，无论是士子百姓还是官员士绅，大家伙都安安心心当起了顺朝人。 至于反顺复明？ 额，只能说压根就没人想过这方面的额事情。 明廷中的失败主义情绪中又分成了两种情况： 失败主义情绪中的乐观派以云南当地官员，如杨畏知，沐家等人为代表，他们认为大明凭借云南地势至少能撑个三五年，然后只要能和顺军打一场像模像样的小胜仗，大家伙就能和大顺朝廷讨论体面的问题了。 当然比起乐观派，悲观派则才是占据了大多数的那一派。 悲观主义者中，包括皇帝朱慈烺，一路跟着皇帝的侍讲，现在大明朝首辅李士淳，大明军队理论上的总指挥吴三桂等等重量级人物。 这些人是被顺军一路撵到云南的，对于明军和顺军之间的巨大差距非常清楚，他们从不奢望赢顺军一场，所以他们每天研究的问题不是如何与顺军对抗，而是大明的出路在哪里。 李士淳和吴三桂都与朱慈烺谈过多次这个问题，两人多次隐晦地和朱慈烺提到了大明的第一个出路可能：、 那就是朱慈烺归降大顺。 李自成虽然在当农民军的时候杀了不少大明宗室，但是李自成自从建立大顺之后就没有杀过大明宗室了： 不论是西安的秦王，太原的晋王，山东的鲁王，德王乃至于在开封给当时的闯军造成了巨大伤亡的周王，李自成都没杀，仅仅是取消了他们的特权，收回了一些田地而已。 再加上在北京的时候，李自成对崇祯帝的评价还算可以，看起来李自成对于朱家并没有太大的恶感。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明这面旗帜现在没啥号召力，所以李士淳判断如果朱慈烺投降的话，李自成大概率还是会给个花瓶待遇的。 但是朱慈烺却否决了这个方案，他真想投的话在南京就投了，还用等到现在？ 朱慈烺对吴三桂和李士淳说道， “祖宗江山交到朕的手里，朕守不住已是无颜面见祖宗，父皇为闯贼所逼，殉国于北京，若是朕屈膝投降李自成，如何与父皇交代？” 李士淳和吴三桂两人默然，既然朱慈烺要坚持和顺军作战，那么李士淳和吴三桂就要替朱慈烺考虑接下来明军刚往哪转进了： 毫无疑问，一旦顺军进军云南，明军大概率和以往的表现一样： 一溃千里都是好的，更大的可能性是大规模倒戈。 事实上朱慈烺相当怀疑手下这几个将领的忠诚度，杨展和曾英这两个四川来的将领已经有些听调不听宣，杨畏知和沐家倒是看起来比较忠诚，但考虑到他们之前被土司打得够呛，他们的忠诚其实没啥价值。 所以一旦顺军大举进军云南，云南百分百是守不住的，吴三桂给朱慈烺的建议是进入缅甸。 朱慈烺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前番刚与缅甸签订盟约 ，现在却去打缅甸的主意，这会不会有些说不过去？” 吴三桂对朱慈烺说道，“陛下，眼下大明只有两个方向可去，一个是暹罗，一个是缅甸，但是暹罗已经成了大顺的藩属国，进入暹罗的话很可能会引来顺军，那样的话就太危险了。” 李士淳也跟着说道，“吴将军说的对，进入缅甸的话顺军应该不会支援缅甸，缅甸也不敢让顺军支援，至于缅甸的实力……” 吴三桂结果李士淳的话说道，“虽然我军不是李自成的对手，每次与闯贼作战都是一溃千里，但是打打缅甸这种货色还是足够了。” 见李士淳和吴三桂这两个自己最信任的文武都这么说了，朱慈烺点点头，说道， “那既然如此，就按你们说的，准备一下，进……” 朱慈烺想了一阵，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名义，李士淳说道， “向缅甸借些地盘，缅甸既然是我大明的盟友，现在大明有难，缅甸于情于理也应该借些地盘给我们度过难关。” 朱慈烺点点头，说道，“对，就是这样，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做好准备，准备向缅甸人借地。” 第207章 大明:缅甸借块地给我 负责和明廷接洽的缅甸人正是历史上给了永历君臣致命一击的莽白: 历史上莽白这家伙惧怕清军，也有说法是莽白就是想着趁火打劫，总之，这家伙制造了咒水之难，给本就风雨飘摇的永历君臣造成了重创。 有意思的是，缅甸那边的说法是“晋（李定国），巩（白文选）二藩为祸缅人，缅人深恨之，固有此祸”。 至于当时李定国和白文选还没进入缅甸是怎么祸害缅人的，别问，问就是要相信亲历者第一手资料。 不过在这个世界，莽白见到明廷派来使者的时候显得倒是相当热情。 这时候的缅甸刚刚换了国王，阻止了葡萄牙人入侵缅甸的老国王他隆王去世，莽白的哥哥莽达继位，莽达惧怕来自大顺的威胁，正打算和大顺妥协谈判，看能不能给大顺当狗。 不过莽白和哥哥莽达不一样，他倒是认为不能对大顺妥协，因为缅甸和暹罗，安南不一样，缅甸境内土邦众多，一旦大顺强势介入的话，缅甸有分崩离析的风险。 所以莽白力主维持和明廷的同盟关系，莽白认为，只要明廷没倒下，缅甸就是安全的。 但莽达却不这么认为，在莽达看来，缅甸和明廷虽然保持着名义上的同盟关系，但双方的关系与其说是签订了盟约的盟友，不如说是签订了停战协议的对手。 至少在莽达看来，明廷在打不过顺军的情况之下，其退路只能是缅甸： 明军必然不敢去动那些已经成了大顺藩属国的国家，环顾四周，他们能动的，就只有缅甸了。 莽达和莽白两兄弟双方都无法互相说服对方，虽然莽达是国王，但是莽白势力也不小，一时之间缅甸对明廷的政策出现了明显的摇摆。 这时候明廷使者见到莽白，莽白想的是只要明廷的条件不是太过分，他还是愿意做主支援明廷的。 但是明廷使者提出的要求让莽白傻了眼： 明廷使者提出，让缅甸把木邦，孟养，蛮莫三个地方“借给明廷”。 莽白想过很多种明廷要支援的方式，包括要钱要粮要士兵，但他没想到明廷居然开口要地盘。 当然，实际上这三个地方原本都是属于明朝的土司，后来被缅甸收服之后也是处于长期自治的状态，硬要说的话给明廷也不是不行，但是…… 莽白试探性地说道，“大明既然要借地，那么如何还？或者说打算怎么还？” 使者心想，还怎么还，看来缅甸人果然是化外之人，连刘备借荆州都不知道。 于是使者含糊地说道，“顺军的进攻就在眼前，我大明皇帝只是暂避锋芒而已，只要我军击退顺军的进攻，我们立马就会撤回云南。” 莽白闻言却皱起了眉头，使者这种敷衍的话让莽白觉得明廷毫无诚意，他虽然想和明军一起抵抗顺军，但他可不想为此让明军进入自家领土。 于是莽白说道，“兹事体大，这样，你们带一个大官过来和我们国王亲自讨论这件事，这不是你我就这样可以决定的。” 使者点点头，说道，“没问题的。” 很快，莽白回到阿瓦城向莽达说明了情况，莽达当即表示了反对，他说道， “缅甸可以接受在天朝身上吃亏，但得看是什么天朝，要是大顺这种如日中天的也就算了，大明算是什么东西，覆灭在即的玩意，哪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莽白摇摇头，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廷虽然接近穷途末路，但他们仍有一支战力不错的军队，况且北边那几个土司长期以来就不怎么服我们，与明廷之间的关系，还是能不打就不打。” 莽达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明廷都被顺军一路赶到云南了，能有个屁的战斗力。 于是他说道，“这事我不同意，相反，我们需要准备应付明军的入侵，我不相信明军真想通过谈判暂住缅甸，他们必然是会动用武力的。” “不管怎样，先谈谈看看，”莽白见哥哥态度强硬，便换了个说法，“至少不能给明军有正当的理由进入缅甸。” 莽达点点头，说道，“你再去和明军谈谈，如果他们给不出像样的筹码，那么就拒绝他们，我不相信明军真有胆子和我们来一场大战。” 实际上莽达的判断是完全错误的，明军不仅有胆子和缅甸打一场，而且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和缅甸打一场。 当然，在此之前，明廷还是派出了使者去与莽白接洽，不过没有派遣莽白要求的“重臣”： 反正莽白也认不全明廷重臣，随便弄一个使者去糊弄莽白就完事了。 在派遣使者的同时，吴三桂也指定了进攻缅甸的战略部署： 明军两突袭木邦，蛮莫，孟养三地，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攻下这三个地方，然后等缅军自己攻上来，再消耗掉缅军的一些军力之后再沿河而下，直扑阿瓦城，等到攻取阿瓦城之后就大势已定了，到时候明军可以招抚上缅甸各个土邦，把地盘大大扩展出去。 计划拟定之后，明廷开始厉兵秣马进行备战准备，而缅甸那边对于明军已经磨刀霍霍还一无所知。 莽白还在忙着和明廷使者拉扯，但渐渐地，莽白也察觉出了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明廷使者的回应越来越敷衍，而且但后面使者甚至从未主动找过莽白： 这是不太合常理的，现在明明是明廷对缅甸有所求，怎么使者看起来完全像是无所谓一样？ 人有所求智商就会降低，当意识到所求可能实现不了的时候，智商就会重新回来。 莽白的智商又回来了，他很快意识到，明军极有可能在搞缓兵之计！ 于是他也不再和明廷使者谈了，转而立马赶回阿瓦，要求莽达做好准备，随时应对明军的入侵。 然后莽白无语地发现，自己这个哥哥虽然整天喊着要时刻准备和明军作战，但实际上他什么准备都没有，这让莽白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可能不太适合做国王… 第208章 进入缅甸 缅甸那边匆匆忙忙开始准备应对明军入侵的时候，这边为了给自己留下后路的明军已经在朱慈烺的一声令下之后向着缅甸进发了。 这次进军缅甸，朱慈烺吴三桂以征南大将军的身份统筹大军，率领曾英，杨展带来的四川明军以及云南杨畏知，沐家等人率领的云南明军，浩浩荡荡开进缅甸。 明军的第一阶段目标相当明确，那就是拿下蛮莫，木邦和孟养三处地方，将这三个地方作为攻略缅甸的前哨基地。 明军的行动相当迅速，缅甸完全措手不及，明军以势不可挡之势杀进了木邦。 木邦曾经是明朝的土司，当地人对于明军还算有些感情，因此当明军进入木邦的时候木邦民众也没什么像样的抵抗，木邦的缅甸军队更是一溃千里，完全不敢与明军对抗： 因为明军来势汹汹，骑兵，炮队，火枪队一应俱全，看上去就是精锐之师，而相比之下木邦那些个土邦军队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木邦的头领们倒是没有逃跑，在一阵慌乱之后这帮家伙很快就镇静下来，然后立刻摆出一副喜迎王师的姿态，恭恭敬敬地迎接“天朝王师”进驻木邦。 甚至有个木邦头领还不知从哪个疙瘩找出了一份所谓的【土司印鉴】，声称自己是潜伏在缅甸的纯正大明人。 “其实我早就是天朝人了，”这个头领是这么说的，“能成为天朝人一直是我们全家的心愿，现在王师进驻，我们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进驻木邦的吴三桂看着这些个木邦头领的表演有些无语，不过这些人愿意搞这么一出对于明军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这说明这些家伙还是愿意臣服大明的。 于是吴三桂耐心地等到这些人表演完之后便安抚了他们一顿，向头领们保证大明会维护大家伙的利益，接着不等头领们问清楚大明准备怎么维护他们的利益，吴三桂便率领大军继续进军蛮莫。 蛮莫地区的缅甸军民对于明军的到来虽然没有木邦表现得那么夸张，但同样，他们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和木邦的人的想法差不多，蛮莫的军民对于选什么人当主子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反正谁当主子都差不多，甚至给天朝当狗看起来似乎比给缅甸当狗好一些。 明军占领蛮莫之后的便继续马不停蹄地前往孟养。 不出意外的，孟养也是一派喜迎王师的做派，明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把这三个地方借到了手中，进展之顺利让吴三桂都有些意外。 另一边，得知明军自己动手“借”走了孟养，蛮莫和木邦之后，莽达勃然大怒，莽白这下子也傻了眼，他万万没想到，明军借的这么霸道，你特么的真的带兵过来借啊，这特么是借还是强抢？！ 于是莽白也不说什么了，明军的行为已经触及了缅甸的底线，缅甸必然是要反击的，不然压不住场子的话还怎么统治境内那么多土邦？ 于是，缅甸组织了一支大军准备强势反击明军，莽达还特意安排了莽白担任主帅： 莽白则觉得自己当主帅的话或许能够控制战事的规模，不至于明军和缅甸彻底失控。 莽白到这个时候仍然不想和明军爆发一场全面战争，一旦和明军爆发全面战争，胜负怎样不知道，反正缅甸必然损失惨重，到时候缅甸将有大概率会陷入到内乱或者是被觊觎缅甸已久的暹罗入侵，那样就太糟糕了。 于是莽白率领大军，急匆匆前往江头城，这里是河流交汇处，也是遏制木邦，蛮莫和孟养三个地方通往缅甸核心地段的关键卡口。 当莽白率领大军赶到的时候他松了口气，因为明军并未抵达江头城，这说明如果处理得当的话，战事还能控制在缅北一带，不至于引发一场全面战争。 莽白先是派遣了斥候部队去侦查情况，不久之后斥候回报明军占领木邦，蛮莫和孟养三个地方之后并未继续进攻。 莽白想了想，决定派出使者先去探探情况再说。 如果可以的话，莽白还是想和明军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 不久之后使者回报说明军正在三城附近修筑工事壕沟，而且明军不允许使者进城，看起来显然不像是要借，而是要长期驻扎下来了。 莽白得知情况之后思考了一阵，最终他决定还是打一场再说： 不打一场的话明军根本不把缅甸放在眼里，这样什么都谈不了。 莽白选定的第一个进攻城池是孟养，他指挥缅甸军队来到孟养城下，派人对城头上的明军守军喊到， “你我两家乃是盟友，现在大明军队突然袭击，占我城池，这说不过去吧？” 明军没有理会缅甸人的喊话，直接将其无视了，缅甸人喊话喊了半天，明军完全无动于衷。 明军的傲慢之举终于让莽白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当即下令让缅军对孟养发动强攻。 孟养这种小城的城墙聊胜于无，明军的主要防御阵地还是布置在城外，缅军气势汹汹地驱使象兵杀了过来，在配上乌泱泱的步兵，看起来相当吓人。 不过在明军看来，缅军这种货色就是活靶子而已，很快，明军枪炮齐鸣，一波齐射就止住了缅军冲锋的势头。 莽白愣了一下，缅甸人也是见识过火器的，当年葡萄牙人试图凭借火器优势在缅甸武力获取一块地盘，结果被缅甸人凭借人数优势硬是推下海，自那以后缅甸人也开始重视起了火器。 不过缅军的火器使用水平一般，他们仍然更愿意使用象兵，弓兵这些传统兵种。 现在明军一波齐射就给缅军造成了不小的杀伤，莽白皱了皱眉头，他感觉明军的战力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强一些。 明军没有给缅军太多休整的时间，很快第二波火力就倾泻到了缅军头上，接着明军骑兵纵马出击，步兵也发动了反冲锋，面对明军的强势反击，缅军措手不及，被杀得节节败退。 第209章 别打了，谈谈不好吗? 缅军第一波进攻孟养的攻势以惨败告终。 莽白认为这是因为明军早有准备，以逸待劳，而缅军远道而来，不了解明军造成的，于是莽白召集缅军诸将开辟个会，研究了一通之后再次对孟养发动了进攻。 然后事实证明，准备妥当的缅军在正面对决中还是打不过明军，明军甚至大胆地直接出城主动进攻缅军，而缅军进攻不行，防守一样不行，在明军的攻势之下被打得落花流水，弃了所有营垒直接撤回到江头城去了。 这几次战斗吴三桂都站在城头看完了整个过程，他对缅军的战力做出了评估： “缅人不行，虽然看上去有模有样，但士气不高，阵型散漫，我军破之毫无问题。” 吴三桂对亲卫说了自己的看法之后看向远方，在他眼中，缅甸已经唾手可得。 另一边，莽白在江头城中召开会议，商讨接下来如何应对明军的攻势。 缅军诸将一致认为明军战力比缅军强的多，当下想要击败明军需要集结更多军队才行，甚至有的缅军将领认为应该找外援帮忙才行。 缅军诸将表态完之后，莽白眉头紧皱，他本来还打算通过一两场胜仗来和明军谈判，现在好了，输成这样，谈是不用想了，没有人会和菜鸡谈，缅军怕是接下来要应付明军的攻势都相当勉强。 于是莽白吩咐缅军诸将先守住江头城，他回去阿瓦城去向莽达说明情况，让莽达想办法抽调更多兵力前来和明军作战。 快马加鞭抵达阿瓦城之后，莽白意外地得到了一个消息： 西班牙人的使者也到达了阿瓦城。 “他们来干什么？” 莽白对于西班牙人的印象一般，西班牙人总是撺掇缅军进攻顺军，这让莽白感觉西班牙人是想让缅军为其火中取栗，毕竟顺军的战力可不是缅军能比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莽白在阿瓦王宫见到了莽达，在这里，他也看到了传闻中的西班牙使者。 看到莽白来到，莽达对他说道，“你来得正好，今天西班牙使者在此，你正好和他说说明军突然进攻我们的事情。” 西班牙使者看到莽白也有些惊讶，在和莽白客套了一番之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莽白将军，明军真的对缅甸发起了进攻？” 莽白点点头，说道，“千真万确，明军突然出兵，强行占领了我国北面木邦，蛮莫，孟养三座重镇，而且，看他们的架势，明军还会继续进攻。” 西班牙使者听了莽白的话之后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是奉菲律宾总督府的命令来到缅甸的。 菲律宾总督府派遣使者来到缅甸的原因很明确，那就是要想办法让缅甸和明军联合起来对顺军发动一番新的攻势。 但是没想到现在缅甸和明廷这对本来的盟友居然自己干了起来。 过了一阵，西班牙使者问道，“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吗？明军为何会突然袭击缅甸？” “还能是什么事。”莽白还没来得及回答，莽达便替他说道， “明军欺软怕硬，不敢去惹顺军，我看明军必然是觉得顺军一旦进攻的话他们百分百挡不住，所以便想占我缅甸的地盘以为后路。” 西班牙使者听了莽达的话之后想了一阵，觉得莽达的话有道理，不过缅军和明军打得你死我活的不符合菲律宾总督府的利益，于是西班牙使者说道，“不管怎么说，缅甸和大明是盟友，盟友是不应该刀兵相向的，这只会让我们共同的敌人获得更多机会，这样，我亲自前去和明军那边的统帅谈谈，国王陛下，你看如何？” 莽达闻言思考了一阵，虽然他看起来态度颇为强硬，但是莽达其实对于明军心里是发虚的，这个时空的明军不是历史上那个丢光了所有地盘的明军，明军仍然完整掌控着云南，而且从莽白急匆匆回来这件事来看，莽白十有八九是被明军打爆了。 莽达据此判断，缅军打不过明军。 况且和明军陷入一场长期战争对于缅甸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东边的暹罗一直蠢蠢欲动，一旦缅甸和明军陷入战争的泥潭，暹罗百分百会跳出来搞动作，到那时候对于缅甸来说就是一场大麻烦。 想到这莽达对西班牙使者说道，“行，使者阁下，那麻烦你和明军统帅谈谈，缅甸和大明并无生死大仇，明军放着大敌顺军不管跑来欺负缅甸实在是不可理喻。” 西班牙使者点点头，如果明军进攻缅甸是为了找退路的话，他倒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菲律宾总督府早就策划好的大胆想法，也是一个能为西班牙拓展新势力的大胆想法： 既然明廷想要找退路，那么菲律宾总督府就鼓动明军往西进入莫卧儿帝国的地界！ 莫卧儿帝国一直是欧洲诸国垂涎欲滴的对象，不过这时候的莫卧儿还是相当吓人的，此时莫卧儿帝国的老大是沙贾汗，这家伙最出名的事情就是修建了大名鼎鼎的泰姬陵。 当然，沙贾汗还是一个比较有能力的君主，而且他对于欧洲人始终保持着警惕，葡萄牙人一度占领了孟加拉的若干地区，但随即被沙贾汗派出大军歼灭，慑于莫卧儿帝国的庞大体量，欧洲诸国也不敢有啥动作。 现在明军想要寻找新的落脚点，西班牙使者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欧洲诸国投入孟加拉的兵力顶天了就千来人，这使得他们不可能应对莫卧儿帝国庞大的军队，而明军总人数有好几万，而且这些士兵能征善战，如果有良好的补给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夺下孟加拉！ 如果明军能够顺利拿下孟加拉的话，作为明军盟友的西班牙人也能把手伸进莫卧儿帝国，而且明军为了保证钱粮，必然会开放孟加拉的贸易，建设港口，那样的话… 西班牙使者越想越开心，他很快就迫不及待地北上与明军会晤，准备说服明军转变目标去对付莫卧儿帝国。 第210章 何不去孟加拉 西班牙人的到来让吴三桂有些意外，他对于西班牙人这些西洋人并非一无所知，毕竟西班牙人也不是第一次和明廷接触了。 这些年西班牙人对大明还是有一定帮助的，至少现在大明有不少火器就是来源于西班牙人。 于是吴三桂把西班牙使者叫来，跟他稍稍交了下底顺便做了一番试探： “现在我大明确实无力对抗顺军，顺军一旦大举进攻云南的话我军是一定挡不住的，不知对此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我们的？” 西班牙使者心想当然没有，我们要是有能力帮你们挡住顺军早就自己上场参与华夏战事了…… 于是西班牙使者苦笑道，“抱歉，将军，华夏这种动辄数万乃至十万人以上的大战确实不是我们能够干预得了的，不过将军，容我问一句，你觉得顺军会不顾一切代价一定要把你们赶尽杀绝吗？” 吴三桂愣了一下，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他也心里没底，只得含糊其辞地说道， “反正顺军是一定不会容许在华夏的地盘上有我大明的存在的。” 西班牙使者点点头，他说道，“既然那样的话，何不主动离开华夏？离顺军远一点？” 吴三桂一脸奇怪地看向使者，心道我现在不就在做这种事情吗…… 西班牙使者连忙说道，“将军，恕我直言，缅甸还是离大顺太近了，而且您可能不了解缅甸，缅甸不是一个容易统治的地方。” “哦？怎么说？”吴三桂问道，“难道缅甸人个个都是忠君爱国？” “当然不是，”西班牙使者笑道，“缅甸严格来说就不是一个国家，它是一个土邦联盟，无数的土邦组合起来形成的，这些个土邦之间矛盾重重，时不时互相攻伐，他们不是那么好管的。” 吴三桂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大明放弃攻伐缅甸？那我大明去哪？总不能学郑和下西洋吧？” 西班牙使者拿出一张地图，在地图上指了指孟加拉的位置，说道， “我们建议的地方就在这。这地方名叫孟加拉，孟加拉处于莫卧儿帝国的边缘地带，当地人对于莫卧儿帝国认同度相当一般，而且驻军战力也不强，至少凭借大明的战力是一定能过一鼓而下的。” 吴三桂自然对孟加拉和莫卧儿帝国这些东西一无所知，他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孟加拉有何特别之处？莫卧儿帝国又是一个怎样的国家？” 西班牙使者随即说道，“这孟加拉是一处肥沃的地方，其土地不仅一年三熟，而且位置极好，有良好的港口，商贸繁盛，在那地方定能钱粮无忧。” 顿了顿，西班牙人继续说道，“至于莫卧儿帝国，这是一个由突厥化的蒙古人建立的国家，主要地盘在印度北部，不过这些年经过征战，莫卧儿帝国已经是整个印度的主人。” 吴三桂挑挑眉，说道，“也就是说，莫卧儿帝国也是一个大国？” 西班牙使者担心吴三桂怂了，急忙补充道，“将军，莫卧儿帝国只是看起来庞大，其实他们也是一个土邦联盟而已，而且我们会和葡萄牙人还有荷兰人联络，到时他们也会提供帮助。” 吴三桂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被西班牙使者三言两语说动，他说道， “孟加拉这地方这么好，你们为何自己不去占住？” “我们是打过孟加拉的主意，”西班牙使者倒是直言不讳地说道，“但西班牙帝国本土离这里太远，投送不了太多士兵，所以我们是站不住的，但你们不一样，你们的军队数量够多而且战力水平够高，是可以占下孟加拉的。” 吴三桂想了一阵，他知道西班牙人肯定有其他诉求才会鼓动明军前去占领这所谓的孟加拉，但是西班牙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缅甸还是离大顺太近了！ 一旦顺军决定进入缅甸追杀明廷的话，缅甸军民百分百会站在顺军那边，那样明廷还是处于危险当中，相比之下，孟加拉和云南隔着一个缅甸，倒是确实安全了不少。 见吴三桂没有再说什么，西班牙使者心中一喜，吴三桂显然心动了，如果明军真的决定进攻孟加拉，西班牙使者可以肯定，现在在远东的三个主要欧洲势力，荷兰，葡萄牙，西班牙一定都会下场帮忙的。 吴三桂斟酌良久，他自己倒是觉得这事可以试一试，当然这种大事不是吴三桂能够一言而定的，他对西班牙使者说道， “这事不是我一人能够做主的，需等我回到昆明与陛下及诸位大臣商议之后才可决定。” 西班牙使者笑道，“这是当然，不管大明最后的决定如何，我们都会做好准备，我可以向将军保证，下次我再来缅甸，就会带着诚意而来。” 不久之后，吴三桂回到昆明，和朱慈烺还有李士淳说了西班牙人提到的关于进攻孟加拉的建议。 李士淳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事靠谱吗？隔着一个缅甸，而且万一孟加拉攻不下来怎么办？” 吴三桂说道，“西洋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既然他们肯出手帮忙，我看这事八成能成，而且西洋人其实说得有道理，缅甸还是离云南太近了，顺军占领云南之后如果进入缅甸，我们还是没有什么办法。” 朱慈烺沉默地听着吴三桂和李士淳的讨论，无论是缅甸还是孟加拉，李士淳和吴三桂都没有提到重返中原： 朱慈烺自己也心知肚明，大明是不可能在东山再起了。 吴三桂和李士淳这朱慈烺最信任的一文一武讨论了半天，见朱慈烺没有说话，两人心里不禁心里有些打鼓。 李士淳刚想说什么朱慈烺站起身，说道，“此次离开以后，你我君臣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回到中原故土了。” 李士淳和吴三桂默然，朱慈烺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去准备吧，既然要走，那就走远点，还有，不想走的就不要走了。” 第211章 来自大顺的善意 朱慈烺做出决定之后不久，便以诏书的形式向云南军民宣布了一件大事： 朱慈烺将率领明军“御驾亲征”，征讨所谓的“孟加拉国”。 绝大多数明军将领和官员们看到朱慈烺的这道诏书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皇帝这是打算继续转进了，而且转进的目标显然就是那个所谓的孟加拉国。 考虑到从云南再次转进的话，大家伙就得“出国留学”了，这下子许多大明文武就开始犹豫了。 毕竟看起来明廷已经完全是前朝模式了，现在“出国留学”的话就永远回不来了。 这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于是不久之后，朱慈烺就收到了一些士绅官员的请愿书，这些请愿书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请求朱慈烺坚守云南。 朱慈烺对此嗤之以鼻，这几年他早就清楚这些个士绅官员的节操了，与其相信这帮人会忠君爱国的话，不如相信上天会派来天兵天将襄助。 所以虽然这些请愿书中，士绅官员们一个个都和朱慈烺保证会为了大明和闯贼奋战到最后一刻，但朱慈烺对此没有任何一点心理波动。 不过虽然朱慈烺对士绅官僚们的所谓忠君爱国之心清楚的很，但这些请愿书倒是让朱慈烺看到了一些端倪，那就是愿意跟从皇帝继续转进的官员看起来不多。 相比之下军队那边倒还好，无论是沐家还是云南和四川的将领，他们都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意思。 朱慈烺思考了一阵，现在看起来似乎不能拖太久，不然这些个士绅官员们可能会搞出一些事出来。 于是朱慈烺要求吴三桂和李士淳赶紧抓紧时间准备好转进的事情，至少要抢在顺军杀进云南之前就转进出去。 不过朱慈烺和一众明廷大臣没有想到的是，率先进入云南的，不是顺军的大部队，而是大名鼎鼎的文坛领袖： 大顺文教部尚书，钱谦益。 说起来钱谦益对于自己的职位实际上很不满意，虽然李自成弄来弄去最终给他弄了一个尚书职位，但钱谦益这个尚书的含金量远不如其他尚书。 这个所谓的文教部说起来像是挺高大上的： “掌管大顺所有报纸，书籍及刊物之审验权及学堂总管理权” 但换句话说，就相当于后世的文化部加教育部的合体，论及实权是不如其他传统六部的。 所以钱谦益认为自己是被实际上边缘化了，钱谦益自然不甘心于边缘化的现状，他一直想要谋求做出些功绩，但却没有找到机会。 不过，最近他的机会来了，李自成主动召见了钱谦益，并给钱谦益交代了一个任务： 李自成想让钱谦益去云南和明廷谈判，商讨明廷归顺一事。 钱谦益对此其实是相当意外，在他看来，明军和顺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这还谈什么？直接大军开过去把明廷干掉就行了。 当然，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钱谦益说的却是这样的： “陛下圣明，明顺双方说到底都是华夏子民，若能少动干戈自然是极好的。”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明太祖于华夏有再造之功，而且朱慈烺也没有什么失德之事，只要朱慈烺愿意归顺，朕会给他一个王爵，并在开封赐予其封地，明廷文武，前尘往事，既往不咎，有愿为官或从军者，视情况赐予官位，解甲归田者，发放安家费，若明廷还有其他要求，只要不太过分，都可以酌情给予肯定。” 钱谦益松了口气，李自成这条件对于明廷这个已经穷途末路的前朝来说算是不错的了，这样他的谈判也能轻松一些。 等到钱谦益到达昆美之后倒是受到了明廷官员士绅的热烈欢迎，这些人都不想跟随朱慈烺出国，眼下如果明廷愿意归降大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这些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打听一下大顺朝廷开出来的条件是怎样的。 钱谦益和这些人阐述了李自成的意思， “简单来说，三句话，首先，明帝赐予王爵，其次，前尘往事，既往不咎，最后，去留自由。” 钱谦益说完之后一众士绅官员们交头接耳讨论了一阵，大家伙都觉得李自成开出来的条件并不苛刻，还是可以接受的。 钱谦益也在观察着这些人的表现，很显然，已经只剩云南一地的明廷已经没有什么号召力了： 或者说到了这个时候，云南的士绅官员们都觉得自己对大明已经仁至义尽了。 于是钱谦益说道，“诸位，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相信你们也知道，明军现在在我军面前根本不够看，如今四川就屯着不下十万大军，如果这十万大军进军云南，你们觉得云南的明军能抗多久？” 士绅官员们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钱谦益的说法，钱谦益心里松了口气，这么多人支持明廷归顺朝廷，想来朱慈烺也只能顺应大家伙的意见了。 解决了明廷的士绅官员之后，钱谦益才去见了朱慈烺。 朱慈烺自然知道钱谦益是为了什么来的，他说道， “牧斋先生是来当说客的吧？” 钱谦益也不否认，说道，“陛下，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老夫感念崇祯皇帝之恩，仍愿称您一声陛下，但陛下您觉得，天下还有多少人愿意称您一声陛下？” 朱慈烺看向钱谦益，冷笑一声，说道， “你是学富五车的大儒，朕自然说不过你，你也不要废话，把李自成的条件说一下吧。” 钱谦益点点头，将李自成的话复述了一遍，朱慈烺听完之后沉默了一阵，接着说道，“李自成说得好听，谁知道他会不会秋后算账？如果想要我大明归顺，李自成必须承诺，不得对朱家人及忠于大明的文武官员秋后算账。” 钱谦益说道，“陛下放心，这是肯定的，吾皇从不干秋后算账之事。” 朱慈烺说道，“你动动嘴皮子说得不算，这样，你去取得李自成的诏书，只要李自成愿意把他的承诺写成诏书公告天下，朕就相信他的诚意。” 第212章 明廷远去 朱慈烺的话在钱谦益听来就是朱慈烺已经同意了李自成的条件，只需要李自成给出一个书面文件即可。 大喜过望的钱谦益马上说道，“陛下放心，老夫这就快马加鞭赶回北京，华夏一统就在眼前，陛下之功当永垂青史。” 看着钱谦益离去的身影，朱慈烺叹了口气，明军得赶紧走了，在他看来，钱谦益前来商谈，那么顺军必然已经做好了进军云南的准备。 另一边钱谦益兴高采烈地回到北京，向李自成汇报了和朱慈烺的会谈结果： 明廷文武诸臣愿意归降大顺，但是大顺不得秋后算账，不得对他们及后代采取歧视性政策。 李自成挑挑眉，朱慈烺看起来倒是相当识时务，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提的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样子顺军应该是能够和平收编大明了，等到顺军接管云南之后，原明朝的两京十三省就全部被顺军收入囊中了。 哦，对了，还差个辽东… 当然，李自成自然不会满足于明朝的两京十三省，在他的计划中，中华秋海棠叶是最低完成目标，除了中华秋海棠叶，他准备建立一个宗藩体系，控制朝鲜，日本，以及东南亚，当然，如果能把手伸到美洲就更好了…… “陛下，您觉得朝廷要答应朱慈烺的条件吗？” 钱谦益的声音把李自成从思考中拉了回来，李自成说道，“朱慈烺的条件并无什么出格之处，和我们给他的也差不多，可以同意。” 钱谦益松了口气，自己总算是干了一件像样的事情了。 接着钱谦益说道，“那请陛下下旨，给一份正式的诏书，这也是朱慈烺的条件。”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没问题，这种大事肯定不能以口头约定作为依据，朕马上让内阁那边草拟一份诏书。” 不久之后，钱谦益就拿到了李自成给出的诏书，李自成对钱谦益说道，“那牧斋先生，麻烦你再跑一趟昆明，带上一些官员去搞一个交接仪式，毕竟云南回归朝廷以后前明的地界就都归朝廷了。” 钱谦益欣然领命而去，而与此同时，在云南，朱慈烺带着李士淳，吴三桂还有沐天波，曾英，杨展，杨畏知等少数官员将领，则已经率领愿意跟随朱慈烺的军队来到了永昌： 这座和李自成的年号一样的城市离边境线已经不远了，朱慈烺站在城墙上，看着渐渐落下的太阳，感慨地说道， “昔时晋人举目见日，不见长安是什么感觉，我现在也体会到了。” 这时候吴三桂的声音传来，“陛下，各部已经准备齐整，随时可以出发。” 朱慈烺没有回应，他看起来似乎沉浸在某种思绪了，吴三桂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的李士淳拉住了吴三桂，摇了摇头。 吴三桂也止住了话头，站在原地静静等候着朱慈烺的回复。 过了良久，朱慈烺才转过身来，轻声说道，“朕知道了，让士兵们集结起来，准备出发吧。” 看着皇帝转身离去的背影，李士淳和吴三桂对视了一眼，吴三桂率先回了皇帝一个“末将领命”后快步离去，只留下李士淳站在原处，看着朱慈烺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军这次的集结速度相当之慢，尽管从理性角度考虑，现在集结应该是越快越好，但是无论是吴三桂还是其他将领，都没有催促士兵们： 这个时候是催促不得的，得给士兵们时间好好发泄情绪才行。 大半天之后，明军终于集结完成，朱慈烺和准备出征的文武官员也全部到齐。 朱慈烺看着飘扬的日月旗，和下面沉默无声的士兵，抬起了手。 “出发”二字此时异常的沉重，朱慈烺心中百转千回，良久之后他才最终下达了命令： “出发！” 朱慈烺一声令下之后，明军大部队自永昌出发，离开云南，沿着山路前往木邦。 按照计划，明军会在木邦停留一段时间，之后再转向西边朝着孟加拉前进。 随着明军离开云南，在这个世界，由明太祖朱元璋创立的大明王朝在华夏大地正式退场。 大明王朝的贡献是不容忽视的，大明王朝弥合了由于金宋对峙和元朝统治者有意放大的南北裂痕，重新将南北方捏合成了一个整体，同时在北方被元朝霍霍成一片白地的情况下，重新恢复了汉人对河北，陕西，山西，辽东，河西等传统汉地的掌控，中止了元朝刻意制造的文化胡化现象，重塑了华夏传统，这些功绩都是非常了不起的。 当钱谦益重新来到云南的时候，朱慈烺已经离开了云南，钱谦益愣了一阵，不过既然朱慈烺主动退出了云南，那么大顺自然就能收取云南，这在效果上倒是一样的。 不久之后，驻扎在四川和贵州的顺军进入云南接管云南各地，朱慈烺自己都走了，云南自然也没有人会抵抗顺军的到来，顺军非常轻松地就接管了云南全境。 “真是可惜。”李自成听到朱慈烺最后还是带着人跑路了有点遗憾，不过也就是有点遗憾了，在这个世界，大明的号召力也就那样，他并不需要对朱慈烺赶尽杀绝： 李自成又不是历史上的大清，历史上大清自己既没有驱逐外敌的功绩，也没有自下而上起义的高合法性，再加上自己入关后烂事喊了一堆，于是只能对高合法性的大明赶尽杀绝。 具体表现出来就是清廷对朱家皇族赶尽杀绝，连成了耄耋老人的都不放过。 李自成则完全没必要像清廷那么疯狂，这些个朱家皇族在大顺是没啥号召力的，所以李自成的应对只是让顺军注意一下明军的动向，看看明军去哪了而已。 当然，李自成知道明军只能去缅甸，就是不知道明军想在缅甸哪里安家，如果明军和缅甸打起来是最好了，那么李自成就能找到进攻缅甸的借口，当然，如果明军和缅甸没有打起来他也有借口就是了。 第213章 出击吧，明军 明军抵达木邦之后不久西班牙人就来到了木邦： 这个速度可以说是相当之快了，看起来西班牙人也是急着让明军进攻孟加拉，打进莫卧儿帝国。 这波来的西班牙人是重量级的，大法官卡瓦列罗带着荷兰的东印度总督范迪门还有代表葡萄牙人的大商人亚尔西亚，三家在远东有影响力的欧洲势力都派出了代表来到木邦。 无论是葡萄牙人，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这帮家伙一直对孟加拉虎视眈眈，所以才能这么快就凑到了一起。 这三人在木邦觐见了朱慈烺之后向朱慈烺表示他们三家已经组建了一支舰队，正往孟加拉赶来。 这支舰队会清理掉孟加拉的水军部队，并封锁孟加拉附近海域，到时明军只管对着孟加拉地区的各个城市展开进攻就完事了。 卡瓦列罗是这么对朱慈烺说的： “除此之外，我们还带来了大量物资火器，陛下尽管放心，我们绝对会尽一切可能让大明英勇的战士全力以赴于战斗，其他事情统统交给我们即可。” 朱慈烺点点头，西洋人这么卖力地帮忙看来他们是真的急切。 不过朱慈烺并不害怕西洋人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在他看来，西洋人显然是进入了一种“心中有所求，智商就下线”的状态了。 在还没得到明军任何承诺的情况下他们就这么卖力地帮助明军，这等于是扔进去了大量沉没成本，这只会让他们在事后提要求的时候处于劣势。 朱慈烺自然不会点醒这些西洋人，他说道，“说起来孟加拉地区的守军还有官员是什么水平？” 葡萄牙大商人亚尔西亚站出来准备解答朱慈烺的问题。 葡萄牙人是最熟悉莫卧儿帝国的欧洲势力，而且葡萄牙人在占据果阿之后就一直对孟加拉和印度北部地区虎视眈眈，不过他们在莫卧儿帝国行事太过张扬，最终惹怒了沙贾汗： 葡萄牙人不仅在孟加拉地区占据地盘，修建城堡，而且武力强迫当地印度教教徒和天方教教徒皈依天主教，甚至公然干起了人口买卖。 显然葡萄牙人一开始完全是把莫卧儿帝国当成了那些未开化的土着，对于土着欧洲人都是狠狠地下黑手的。 不过莫卧儿帝国可不是那些垃圾土着能比的，莫卧儿帝国皇帝沙贾汗自然不允许葡萄牙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胡来，毕竟让葡萄牙人这样搞的话他的威信就丢光了。 所以沙贾汗便策划了对孟加拉地区葡萄牙人的围剿，葡萄牙人与莫卧儿军队在孟加拉地区展开激战，最终莫卧儿军队取得了胜利，他们歼灭了盘踞在孟加拉地区的葡萄牙人。 不过葡萄牙人也没有因此完全退出孟加拉地区，因为后来沙贾汗发现葡萄牙人不来了之后孟加拉地区的收入大幅度下降，于是沙贾汗只能重新想办法和葡萄牙人重新搭上线，并允许葡萄牙人前往孟加拉地区贸易。 不过葡萄牙人显然不满足于现在的情况，他们想要更多，于是就和荷兰人还有西班牙人勾搭在了一起，准备鼓动明军前往孟加拉地区。 亚尔西亚对朱慈烺说道，“尊敬的陛下，现在孟加拉地区由莫卧儿帝国的皇帝沙贾汗之子沙尔迷还有孟加拉总督米尔·朱木拉统治，沙尔迷其人能力平平，不足为虑，倒是米尔·朱木拉是个很有钱，也很有能力的家伙，孟加拉拥有一支不算多的军队，战力并不强，只要陛下的大军一到，占领孟加拉不成问题。” 朱慈烺点点头，问道，“那孟加拉的地势如何？” 亚尔西亚回答道，“禀陛下，孟加拉大部分地区水网密布，且基本都是平原，产出丰富，且有好几个优良港口，一句话，占据孟加拉的话，可以获得无数钱粮。” 朱慈烺思考了一阵，他说道，“那这样，你负责充当向导，引导我军进攻孟加拉，我大明官兵于孟加拉不甚了解，还要你们多加支持。” 亚尔西亚连忙说道，“陛下放心，能为陛下服务是我的荣幸，我已经和吉大港还有达卡这两座孟加拉最重要的城池中的葡萄牙人取得了联系，这两座城中都有我们的人，只要大明士兵杀到，里应外合之下必能占领孟加拉！” 亚尔西亚说完之后范迪门马上接着说道，“还有，我们荷兰和西班牙的联合舰队已经组建完毕，现在正往孟加拉赶，我们会帮助大明解决海上的所有敌人。” 朱慈烺看出这帮家伙看起来是对于明军占领孟加拉相当有信心，他心里也松了口气，这些西洋人比起明军是知道孟加拉的深浅的，既然他们都这么乐观，那说明明军还真有很大概率可以拿下孟加拉地区。 于是朱慈烺说道，“行，军事上的事情朕不是很懂，接下来你们去和吴三桂谈谈，等到拿下孟加拉之后，你们的帮助大明不会忘记的。” 卡瓦列罗几人于是又去见了吴三桂，吴三桂和几人客套了一番以后问道， “孟加拉人的战力水平怎么样？” 亚尔西亚回答道，“将军放心，孟加拉人虽然有一些火器，但他们对于火器的运用相当差劲，而且孟加拉人没有像样的骑兵，最最关键的是，孟加拉民众对于莫卧儿帝国的认同其实相当一般。” 吴三桂听了之后思考了一阵，说道，“那亚尔西亚先生，麻烦你派一些熟悉孟加拉的人来我军中充当向导，我准备一下，三天后开始进军。” 范迪门这时候说道，“吴将军，不用这么着急的，不如等我们的舰队抵达，到时我们的舰队摧毁孟加拉人的舰队之后孟加拉人一定惊慌失措，您到时候挥师西进，一定能更轻易地击穿孟加拉人的防线。” 吴三桂觉得范迪门说的有道理，于是接受了范迪门的建议。 不久之后，葡萄牙，荷兰，西班牙人三家势力组成的联合舰队抵达孟加拉，在孟加拉人惊愕不已的眼光中，对吉大港发动了袭击。 第214章 明军西进孟加拉 突然而来的袭击让孟加拉人措手不及，西洋人不讲武德的偷袭让孟加拉水军顷刻之间就遭到了灭顶之灾： 孟加拉的几个港口都遭到了西洋人舰队的袭击，特别是吉大港，吉大港的孟加拉水军被全歼，随后更是有一批士兵上了吉大港，将吉大港港口占领下来。 回过神来的孟加拉守军立刻意识到了有强敌入侵： 这种强度的入侵绝不是普通海盗能够做到的，只有来自欧洲那几个西洋国家才能有这种规模的海上入侵。 孟加拉守军立刻快马加鞭地让人把吉大港遇袭的情报传达给了正在吉大港城中的沙尔迷。 沙尔迷不是傻子，轰隆隆的炮声只要耳朵没问题都能听到，他立刻动员了城中的守军准备严防死守，防止敌人继续扩大地盘。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沙尔迷的意料： 敌人没有从港口继续往内陆推进，反而是陆地上有敌人打了过来！ 沙尔迷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拉着报信士兵的衣领说道，“那些缅甸人在发什么神经？” 士兵喘了半天才说道，“殿，殿下，不，不是缅甸人！” “不是缅甸人？”沙尔迷说道，“那是什么？” “是，是来自大明的军队！” 沙尔迷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说道，“你再说一遍？” 士兵说道，“是大明的军队！我们从西洋人还有懂汉语的商人那里确认了，那支军队就是大明的军队！” 沙尔迷被这个消息惊到了，身为莫卧儿帝国的皇子，沙尔迷是知道华夏王朝的一些情况的： 大明王朝都已经日落西山了，怎么就跑到莫卧儿帝国这边来搞事了？！ 不过沙尔迷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的关键不是明军怎么来到这里，现在的关键是挡住明军的攻势。 不久之后，明军大军杀到，沙尔迷观察了一下，明军火器化程度非常高，而且还有骑兵压阵，看起来就是一支强军。 沙尔迷顿时就感觉吉大港大概率是守不住了。 不过沙尔迷还是想试一试城外的明军，看看对方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枪蜡头还是真的精锐。 很快沙尔迷就得到了结果：出击的孟加拉军队被明军打了一个落花流水，沙尔迷于是马上做出了决定： 三十六计走为上！ 与此同时孟加拉总督米尔·朱木拉在达卡也收到了有强敌入侵的消息。 收到消息之后米尔·朱木拉之后立刻派人找到了在达卡的葡萄牙人：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葡萄牙人想搞事情。 毕竟在孟加拉搞事情最多的就是葡萄牙人。 但是葡萄牙人却表示他们没有这种水平的海军，入侵者应该是荷兰人或者是西班牙人。 米尔·朱木拉不禁有些头疼，葡萄牙人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装的，这就麻烦了。 米尔·朱木拉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商人，自然清楚这些西洋国家的厉害，对付一个葡萄牙人就不那么容易了，现在再来两个就更难对付了： 米尔·朱木拉很想说特么的你们这些该死的西洋人怎么就盯着孟加拉不放呢？有种去东边的华夏搞事情呀！ 当然，如果荷兰人听到他的话就会告诉他，其实已经搞过了，但没搞过… 不过还没等米尔·朱木拉想好怎么处理这波突如其来的入侵，在吉大港代表皇帝沙贾汗行使权力的皇子沙尔迷急匆匆地来到了达卡，对米尔·朱木拉说道， “大事不好了！明军！华夏的明军杀过来了！” 米尔·朱木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了一句，“明军？这是哪个土邦的军队？” “不是土邦！是东边华夏的明军！”沙尔迷急得团团转，“那些明军很厉害，他们枪炮齐全，有步兵也有骑兵，以现在达卡的军队是不可能抵挡得住明军的攻势的，我们需要支援！” 米尔·朱木拉愣住了，他设想过许多种孟加拉遭遇侵略后的应对方案，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入侵者居然是传说中的大明帝国！ 愣了良久米尔·朱木拉才缓过劲来，他问道，“殿下，你这个消息从哪里得到的？” 米尔·朱木拉实在有些无法相信，明军怎么就跑到孟加拉来了！ 沙尔迷说道，“千真万确，我问了懂汉字的士兵，敌人的旗帜就是来自华夏的明军，现在明军已经占领了吉大港，很快就会来到达卡的！” 米尔·朱木拉这下真的愣住了，他的脸色不断变换，过了一阵，他才说道， “殿下说得对，我立刻派人前往德里，告知这里的情况。” 在使者即将出发的时候，米尔·朱木拉又觉得那样大概率来不及，便叫住使者说道，“你再找一人，去通知三王子殿下，让他先派军队过来支援。” 使者匆匆离开之后，米尔·朱木拉又连续下了几道命令，要求孟加拉各地坚壁清野，并让孟加拉各地的守军向达卡集中，力求保住达卡。 同时，为了防止城中的葡萄牙人趁火打劫，米尔·朱木拉又下令把葡萄牙人控制起来。 另一边，明军的进军相当顺利，孟加拉军队和以前明军遇到的顺军和清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明军先是在葡萄牙人的里应外合以及沙尔迷自己弃城逃跑的情况下占领了吉大港这个重要的港口城市，随后明军在葡萄牙人的指引下四处攻略，轻易地占下了大片地盘。 看着明军一路势如破竹，跟着明军行动的卡瓦列罗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明军的战力水平明显超过了莫卧儿帝国的军队，看起来明军占下孟加拉乃至守住孟加拉都是没有问题的。 而他忧愁的是明军看起来并不弱，甚至可以说是很强，但是明军还是被顺军一路吊打，额，严格来说明军就没怎么和顺军交锋，往往是是一触即溃。 这就说明顺军战力远超明军，那么如果顺军将矛头转向菲律宾，菲律宾总督府真的顶得住吗？ 卡瓦列罗想到这心情有些沉重，以现在明军的战力，他都不太有信心守得住，换成顺军的话… 第215章 秋风扫落叶 卡瓦列罗甩甩头，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帮助明军占下孟加拉。 明军在吉大港休整了一阵之后，便浩浩荡荡开向了达卡： 达卡这座城市是1608年由莫卧儿帝国孟加拉总督苏贝达·伊斯兰汗建造的，自从达卡城建造完成之后这里就一直是孟加拉地区的首府。 而现在达卡城这座孟加拉首府正面临着明军的威胁，孟加拉总督米尔·朱木拉看着城外军阵严整的明军，米尔·皱起了眉头： 明军看起来不像是只会摆架设的，这显然是一支强大的军队。 而沙尔迷更是激动得上蹿下跳，大声呼喊着，要求所有士兵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给明军可乘之机。 米尔·朱木拉看着沙尔迷那副样子，就知道这家伙看起来在吉大港被明军打出了心理阴影，不过他也不在乎，三皇子奥朗则布的援军很快就会赶到，米尔·朱木拉有信心在达卡城和明军打一场拉锯战。 很快明军的火炮率先开火，隆隆炮声宣告了明军对达卡城正式发起了进攻。 明军这一轮火炮攻击就让孟加拉守军感到压力山大，这种凶猛的火力让米尔·朱木拉立刻想到了当年他见过的那些葡萄牙雇佣兵： 不，应该说明军的火炮比葡萄牙雇佣兵凶猛得多，葡萄牙人的火力主要集中在火枪上，这么猛烈的炮击还真是让米尔·朱木拉有些意想不到。 米尔·朱木拉都是这个感觉，孟加拉士兵们就更不用说了，明军这一轮炮击下来顿时就让城墙上的孟加拉守军士气狂降。 米尔·朱木拉立刻下令让孟加拉守军还以颜色： 孟加拉守军也是有火炮的，虽然这些火炮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比不上明军就是了。 不出意料的，孟加拉守军的炮打出去之后对明军的杀伤相当有限，而且暴露了自己的炮位，然后就遭到了明军的集火打击而损失惨重。 眼见孟加拉守军的火炮已经被摧毁，明军的先锋部队开始发起攻城，明军火枪不断打向城头，压制着孟加拉守军的反击。 一波波明军士兵在火力掩护之下从各个方向朝达卡城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达卡城头上的孟加拉守军顿时显得难以招架，渐渐有些撑不住： 有好几次明军士兵都已经杀上了城头，但由于数量不多，还是没能突破达卡城的城防。 不过米尔·朱木拉看到明军攻势如潮，心里着急的不行，他已经看出来，在这么打下去，大概率达卡城连今天都撑不过去。 于是米尔·朱木拉立刻开始发动金钱大法，他吩咐仆人立马把自家的金银珠宝都抬出来用以鼓舞士气。 然后他自己大声呼喊着，“士兵们，不要放弃！只要能打退明军，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 米尔·朱木拉的鼓舞没有什么效果，拿钱也得有命花才行啊，现在这个架势看起来达卡城破城就在眼前，这时候拿钱不是找死吗？ 米尔·朱木拉见士兵们的士气没啥提升的势头，急得不行，几次三番派人去催促仆人快些将金银珠宝运来鼓舞人心。 眼看达卡城东边的城墙已经被明军突破，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兵登上城头，米尔·朱木拉急得不行，看起来他的金银珠宝还没运到达卡城就要失守了。 等到米尔·朱木拉的仆人气喘吁吁地将金银珠宝搬来的时候，明军已经从多个方向登上了城头：达卡城到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宣布失守了。 孟加拉守军崩溃的速度超过了米尔·朱木拉的预计，他一看形势不对，立刻抓起沙尔迷，说道，“殿下，不行了，明军已经上来了，赶紧跑！” 沙尔迷本来还想装一下，但他发觉达卡城四面城墙有三面已经被明军占领就知道这时候不能矫情了，于是孟加拉的两个莫卧儿帝国最高长官溜之大吉，士兵们见老大都跑了自然无心应战，纷纷跪地请降。 明军不到半天就攻破了达卡城，吴三桂意气风发地站上达卡城城头： 当年辽兵中的老兵总喜欢和后辈吹嘘朝鲜战场上明军仅用半天时间以寡击众速通平壤城的功绩，现在自己也做到了半天破城。 不久之后吴三桂的亲卫又向吴三桂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攻破达卡的明军还有了意外收获，他们缴获了不少金银珠宝。 嗯，不用说，米尔·朱木拉让仆人抬来的金银珠宝都归了明军。 看着明军不到半天就攻破了达卡，吴三桂松了口气，看起来莫卧儿帝国的军队战力也就那样，他心中大定，派出士兵扫荡战场的同时去迎接朱慈烺还有其他明廷官员前来达卡，之后明廷就将迁移到达卡城。 不久卡瓦列罗几人也进入达卡城，他们比吴三桂更兴奋，明军短时间内就占领了达卡接下来收取孟加拉各土邦那就是秋风扫落叶了。 而明军如此轻易地击败了孟加拉守军，也就说明他们是有能力长期占下孟加拉的。 卡瓦列罗笑道，“亚尔西亚怎么样？我就说了，莫卧儿帝国这些垃圾，他们和大明那些在世界最强国家厮杀的士兵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你之前还担忧这担忧那的，现在事实摆在这里，明军就是比莫卧儿帝国强得多。” 亚尔西亚点点头，说道，“大法官阁下，还是您有远见，不过明军这么厉害的话…” 亚尔西亚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当然，”卡瓦列罗说道，“我一开始就打算和明军建立盟友关系而不是上下级关系，你不懂，和大明当盟友不会吃亏的。” 范迪门也说道，“大法官阁下说得对，况且我们需要的就是一个强力的盟友，没有明军顶在前面，我们一辈子也拿不下孟加拉。” 见范迪门和卡纳列罗两个大佬都这么说，亚尔西亚便知道明军确实是一支强大的军队，然后他心里就冒出了和前阵子卡瓦列罗一样的想法： 明军这么强都被赶出来了，那现在占据华夏的军队该得多么强大… 第216章 西洋人的条件 明军攻下达卡城之后不久，孟加拉地区其他各个处于观望状态的土邦立刻表明了立场： 他们纷纷派出使者前往达卡城觐见大明这个新的孟加拉掌控者。 孟加拉土邦们对于莫卧儿帝国的忠诚度本来也就那样，现在更强的势力来了，土邦们自然就改换门庭效忠新主子了。 朱慈烺也接受了土邦们的效忠，明廷文武就几万人，就算有一些从缅甸过来投奔的汉民，人数也不足以铺开到整个孟加拉地区，所以要想维持对孟加拉地区的统治，还是得承认土邦们的存在。 而且莫卧儿帝国作为一个大国，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放弃孟加拉，在朱慈烺看来，莫卧儿帝国一定会反扑的，到时候这些个土邦就是很好的炮灰。 在接受了土邦们的效忠之后，朱慈烺又立马接见了范迪门，卡瓦列罗还有亚尔西亚这三人： 这三个家伙早早就前来要求觐见朱慈烺，朱慈烺不用想就知道这些西洋人肯定是来要好处了，他们又出钱粮又出火器又出舰队的，总不能不是因为他们心向大明或者是深爱大明吧？ 不出朱慈烺所料，卡瓦列罗这三人在说了一番恭维的客套话之后，卡瓦列罗首先试探性地说道， “陛下，现在您的军队已经占领了孟加拉，接下来您打算怎么统治？” 朱慈烺看了卡瓦列罗一眼，说道，“首先，各部将士千里迢迢追随朕来到这里，朕肯定首先需要安抚将士们，分田地是必须的，当然，孟加拉这地方那几个优良港口不好好用起来也是浪费。” 卡瓦列罗听到朱慈烺提到港口，几人心中顿时一喜，葡萄牙人亚尔西亚立马接着朱慈烺的话茬说道，“陛下说的是，莫卧儿帝国把我们当贼一样防着，就这么浪费了这些优良港口，这是非常愚蠢且不可理喻的。” 范迪门也帮腔地说道，“没错，况且孟加拉虽然土地肥沃，可是手工业不行，没有贸易的话怎么得到来自外界的商品？陛下怎么才能获得应得的荣耀？” 看着这几个一唱一和地说着，朱慈烺对于西洋人追求的所谓“自由贸易”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他们不做出格的事情，朱慈烺是愿意给他们贸易权的，特别是现在明军的火器还要大量依靠西洋人进口。 所以朱慈烺说道，“港口自然就是用来贸易的，不用来贸易的话港口的作用何在？” 卡瓦列罗也跟着说道，“陛下说的是，另外，陛下，能否允许我们在孟加拉建立商馆和教堂？有了商馆和教堂之后，我们和陛下一起联手，无论是孟加拉土邦还是莫卧儿帝国，就都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朱慈烺闻言皱了皱眉头，看得几人心中一紧，深怕朱慈烺开口否决。 这时候朱慈烺否决了这几人还真没什么办法，除非他们为了逼迫朱慈烺同意又大出血本去重新支持莫卧儿帝国收复孟加拉或者直接和明军干一场： 但那样的话他们的投入就全都扔进大海了，他们不会想这样的… 好在朱慈烺最后还是同意了卡瓦列罗的话，说道，“只要你们不胡作非为，建几座商馆倒是无所谓。” “不过，”朱慈烺的一句不过差点让卡瓦列罗三人心肌梗塞，只听到朱慈烺又说动，“你们不能强行逼迫不信教者入教，也不能煽动教徒之间的斗争，如果你们能做到的话，朕就允许你们在孟加拉设立教堂。” “陛下放心，我们从不做强迫之事，那是主所不赞同的。” 卡瓦列罗睁着眼睛说瞎话，“既然大明是孟加拉的统治者，我们在孟加拉的一切活动自然都会遵守大明的法律法规。” 确定了开放贸易和允许建设商馆和教堂这两项事情之后，接下来朱慈烺又和几人聊了一些其他的小事，确定了大概的方针之后便召来李士淳，准备让李士淳把和西洋人的约定以书面的形式确定下来。 李士淳听完朱慈烺的话之后皱了皱眉头，他说道，“陛下，西洋人说的好听，商馆和教堂不就是他们在孟加拉设立的据点吗？这样不就等于我大明是和西洋人共享孟加拉？” 朱慈烺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大明势穷力孤，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而且我已经和土邦们的首领交谈过了，该死的西洋人说话说了一半，莫卧儿帝国可不是什么蕞尔小国，那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国，光靠我们自己，想要真的占下这孟加拉还真是挺悬的。” 李士淳闻言之后有些默然，过了一会他才说道，“陛下说的是，不过吴将军传回来的消息是孟加拉军队一触即溃，想来那莫卧儿帝国也就那样，不过是虚有其名，陛下倒也不用过于担心。” 朱慈烺不置可否，只是说道，“现在大明就这么点人，我们实在没什么本钱可以试错，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过了一会，朱慈烺又对李士淳说道，“以后和西洋人交往，对于西洋人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都可以商量，不过朕估计他们不敢提出太过离谱的条件，反正这个度你们把握好，既不要太过于软弱也不要太过于咄咄逼人。” 李士淳给朱慈烺行了个礼，“臣知道了。” 不久之后卡瓦列罗几人就拿到了大明朝廷签署盖章的国书： 这份国书明确了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与大明是盟友关系，三国拥有在孟加拉地区的自由贸易权和建设商馆，教堂并传教的权力。 当然，三国也有向大明提供火器和物资的义务，并且三国承诺，在有需要的时候组建雇佣兵协助大明应对莫卧儿帝国军队的入侵。 卡瓦列罗几人也各自签了名，盖了章，这样，这份双向国书就正式生效了。 朱慈烺此时终于松了口气，在他看来，顺军不会再追来了，自己都跑到孟加拉来了，顺军不能这么离谱，跨过缅甸来追杀自己吧？ 第217章 来自法国的客人 李自成自然没有去孟加拉追杀明廷的想法。 对朱家赶尽杀绝那是我大清的搞法，因为我大清虽然嘴里喊着“自古得国之正莫过于我朝”，但实际上心里对自己政权的低合法性门儿清，所以才竭尽全力消灭朱家。 李自成完全没有这个担心，他现在甚至都不让御用文人去搞什么合法性攻击了，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现在李自成想要对付的家伙是西班牙人： 西班牙人这群家伙上蹿下跳的，虽然没有给大顺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但实在令人讨厌得很，特别是西班牙人给清廷输血，又送物资又送火器的，实在是可恶的很。 不过李自成想要对付西班牙人还有一个原因，李自成自己都快忘记了的大顺外交使团在欧洲居然意外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方以智，侯方域这几个江南公子哥在欧洲混的不错，凭借着华夏文学家的身份和熟练的撩妹技能，几个公子哥在欧洲那是如鱼得水，把一众没文化的欧洲佬弄得一愣一愣的。 而且这几个家伙搞来搞去还真搞出了一些外交成果： 第一个不错的外交成果是法国向大顺提出了结盟的意愿。 按照法国人的说法，法国和大顺结盟之后，大顺-奥斯曼-法国这三个“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国家”将“成为一道横贯整个世界的神之长矛”。 为了商谈和大顺的结盟事宜，也为了考察一下大顺的实际情况，法国还颇有诚意地派出了名将雷蒂纳前往大顺商讨正式的结盟事宜。 雷蒂纳和大孔代在这个时期号称法国的“帝国双璧”，两人率领法军多次击败神罗和西班牙的军队，名震欧洲。 不仅如此，雷蒂纳还带来了奥斯曼的使者。 什么？你问法国和奥斯曼这两家人怎么搞在一起了？ 实际上法国和奥斯曼早就是同盟了，法国能获得“天主孝子”的名号，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法国和奥斯曼这个穆斯林国家结盟…… 雷蒂纳来到大顺之后很快就受到了李自成的接见。 这个时代的法国人可是相当厉害的，是当之无愧的欧洲霸主。 法国不仅在红衣主教黎塞留的带领下在三十年战争中搅动欧洲大势，直接让神罗元气大伤，顺带着让西班牙损失惨重： 法军在大孔代和雷蒂纳的指挥下于克鲁瓦战役以少胜多，不可思议的用骑兵大破威名赫赫的西班牙大方阵，名震天下的西班牙大方阵就此开始退出历史舞台。 李自成对于雷蒂纳非常感兴趣，雷蒂纳也对于顺军很感兴趣： 毕竟华夏那在欧洲是天国一般的存在，于是雷蒂纳首先提出想看看顺军的军容。 李自成欣然同意，在南海子给雷蒂纳安排了一场军事表演。 这场表演没有什么好说的，在雷蒂纳这种名将面前，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李自成安排的军事表演就是常规的火力演示和军阵展示。 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响彻天际，雷蒂纳观看了顺军的军事表演之后就一个感觉： 顺军是真的有钱！ 那密密麻麻的大炮和火枪，这样的火力配置放在欧洲都是相当吓人的，而且顺军骑兵数量也不少，当然要说法军哪里比顺军强那也是有的： 那就是顺军中没有什么重甲骑兵，大部分都是轻骑兵。 “怎么样？雷蒂纳将军？我军情况如何？”李自成看向雷蒂纳，说道，“没关系，您是客人，如果有什么不足尽管指出就是。” 雷蒂纳从顺军的火力震撼中缓过神来，他对李自成说道，“陛下说笑了，陛下的军队是一等一的强军，以陛下的这些军队之战力，如果能投送十万人到达欧洲，扫荡整个欧洲都不在话下。” 李自成无语，心想我要是有能力投送十万人去欧洲，别说欧洲了，整个世界都可以打下来。 既然雷蒂纳不想说什么军事上的问题，于是李自成换了个话题，说道，“西班牙人一直在搅风搅雨，实在是令人厌烦，不知雷蒂纳将军对于西班牙人是怎么看的？” 法国刚刚打完三十年战争，欧洲诸国缔结了影响深远的《威斯特伐利亚条约》，雷蒂纳对于西班牙人自然没什么好感，他说道， “西班牙人就是一群疯子，他们自认为自己是上帝的选民，成天到处挑事，都把自己的国家都弄破产了还是死性不改，依我看，西班牙人是永远不可能和我们成为朋友的。” 李自成点点头，他又问道，“除了你们，其他国家也是这么想的吗？” 雷蒂纳听懂了李自成的意思，李自成的意思是其他欧洲国家有谁可能对西班牙动手，便说道， “还有英国人也是这样想的，英国人刚刚打了一场内战，他们的内战胜利者克伦威尔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他的威望，我估计英国人的船队很快就会来到远东与陛下商谈一同对付西班牙人的事情。” 李自成估摸了一下，如果英国人能派出舰队一起对付西班牙人的话，那就可以策划对菲律宾的攻势了。 看李自成若有所思的样子，雷蒂纳继续说道，“陛下，实际上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也对西班牙人没什么好感，只需稍稍给出一点好处，我想是可以让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保持中立的。” “你说得很有道理。”李自成想了一阵，说道，“那雷蒂纳将军，你们能否派驻一个使团长驻我大顺？” 雷蒂纳说道，“当然，能够得到大顺的友谊，是我们的荣幸，我们这次前来，也带来了些许礼物和一些军官及雇佣兵，还请陛下笑纳。” 说着雷蒂纳让人送上礼品，这些礼品包括怀表，燧发手枪，西洋剑，单筒望远镜等。 这些礼品对于李自成来说倒没啥，不过雷蒂纳带来的雇佣兵和军官倒是让李自成眼前一亮： 他现在正需要一批教官来开创大顺的军校体系，法国人带来的这些人倒是不错的教官人选。 第218章 幕府有小动作? 和雷蒂纳谈完之后，李自成又与奥斯曼使者谈了谈： 相比于法国人，奥斯曼与其说是来谈结盟的不如说是来搞象征性外交礼仪的： 奥斯曼使者与大顺商定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双方互派使者常驻，并且签订盟约。 当然现在奥斯曼和大顺是真没什么联系，两家人的盟约可以说只是大顺和法国的盟约附属品而已，签署盟约完全是因为要形成【大顺-奥斯曼-法国】三方盟约而已。 当然要说法国和大顺缔结的盟约目前有多大作用也不是，这个盟约对于法国和大顺两国来说同样处于一种聊胜于无的存在： 这时候的法国在远东没啥据点，大顺在欧洲更是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不妨碍两家人建立盟约，这样的关系对于两国来说都是踏出了一个重要的步骤，大顺在法国设立使馆之后将正式踏入欧洲的圈子，同时法国也将在远东获得商业据点。 至于雷蒂纳提到的正在赶往大顺的英国，如果英国人能帮忙的话李自成倒是可以给英国人在大顺贸易的权力： 反正在这个时间点，国际贸易上大顺是绝对的贸易顺差，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在贸易上和华夏争雄，华夏那冠绝全球的手工业让全世界其他国家只能跪着求大顺给大家伙一个送银子的机会。 不过就算英国人不来李自成也准备对菲律宾动手了，至少要揍西班牙人一顿，不然西班牙人太跳了： 给明廷提供火器物资倒无所谓，现在明廷也威胁不到大顺了，这帮家伙老是往清廷倒腾东西就太过分了。 当然，最好还是等英国人到来之后一起动手，大顺的海军刚刚建立不久，李自成不想让海军损伤太大，海军不比陆军，恢复起来难多了。 正当李自成思考着要怎么收拾西班牙人一顿的时候，兵部尚书喻上猷一脸奇怪地走了过来。 李自成见喻上猷过来也是颇感意外，大顺很少被人主动袭击，所以喻上猷还是很少主动来找他的。 “喻尚书，怎么了？鞑子进攻了？”李自成第一反应是清军又准备搞事了。 喻上猷摇摇头，对李自成说道，“不是辽地的事情，是来自九州岛的消息，驻扎在九州岛的西营发来文书，说幕府好像在频繁调动兵马，看起来准备打一场大仗似的。” 李自成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是来自日本方向的消息。 自从顺军控制了九州岛之后，幕府和顺军都保持着一种“不打不和不谈”的默契状态，怎么现在幕府突然又要搞事情了？ 九州岛那边被李自成分给了西营诸将去管理，因为李自成觉得以他们的战力应付幕府应该是足够了，当年西营打九州岛就是摧枯拉朽的。 于是李自成说道，“这事让李定国和孙可望他们去处理，告诉他们，我们绝不做发起战事的那一方，但是一旦战事爆发，一定要打大仗，打胜仗。” 顿了顿，李自成又补充道，“打下来的算西营的。” 喻上猷愣了一下，说道，“陛下，九州岛本就远离大陆，若是西营自立的话岂不是很难处理？” 李自成不以为然，他说道，“西营又没有海军，朝廷还是能掌控西营的，再说了，担心西营失控的话，多派些读书人去教化就行了。” 喻上猷有些听不明白李自成的意思，他问道，“西营诸将都是……” 喻上猷本来想说他们都是流寇出身，但他想到李自成也是流寇出身，便及时止住了话头，改口为，“西营诸将都是武夫，教化他们？” “不是教化西营的将士，”李自成说道，“是教化九州乃至倭国民众，哦，对了，你待会把巩焴给我叫来，既然说到这了，那干脆试着在九州岛开一届恩科，让倭国士子也有机会给大顺效力。” 喻上猷被皇帝天马行空的想法惊呆了，倭国那地方还能开科举？但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没什么问题？ “算了，这是礼部的事情，”喻上猷很快就想清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是礼部的事情，就让礼部去操心好了。 巩焴也被皇帝这天马行空的想法惊呆了，他说道，“陛下，这，这是否？” 李自成却说道，“当年鉴真东渡教化倭国，不过鉴真东渡实际上没有把我华夏文化推广出去，反而是帮助倭国开化，现在，我们这一代人的任务，就是让倭国人心甘情愿做我们的附属。” 巩焴说道，“这能成吗？” “当然能成，”李自成说道，“九州诸藩，特别是萨摩藩正愁着用什么方法光明正大地甩掉武士这个大包袱，他们一定会欢迎科举的。” 巩焴想了一阵觉得皇帝似乎说得在理，于是也没有再反驳。 “就这样吧，你和喻尚书商量一下，把朝廷的意思发过去，西营那边现在是孙可望在做主吧？” 李自成说道，“告诉孙可望，真要打仗的话别急着用自己人，反正倭国人多的是，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 长崎，这个九州岛上最繁荣的地方现在是西营在九州岛的驻地，孙可望在长崎找了一座荷兰人建设的商馆，改造之后便当作自己的府邸。 拿到北京传来的诏书，孙可望哼了一声，对李定国说道，“李自成这家伙，当了皇帝之后愈发胆小了，说是要幕府先动手才行。” 幕府自然不敢先动手，孙可望其实就是想在倭国拓展地盘： 九州岛对西营来说还是太小了，所以孙可望打算率领将士们准备继续攻略倭国，给西营扩大地盘。 而刚好前不久长州藩的人找了上来，表示愿意效仿九州诸藩，投靠大顺。 有了带路党之后孙可望立即和其他西营将领商量，众人一致同意孙可望的意见： 进攻幕府，夺取更大的地盘。 于是便有了那封发往北京的文书，现在李自成要求西营将士不能打一枪的话，孙可望冷笑一声，说道， “那就找些倭国武士来挑衅好了。” 第219章 九州岛要开恩科? 幕府和九州的顺军及顺军组建的【九州师】一直处于一种不战不和的状态，幕府没有信心战胜顺军，但又担心影响自己的威望，于是只能一边摆出一副和顺军不死不休的姿态，一边玩起了静坐战。 当然，幕府也并非不想收复九州岛，他们和西班牙人接触之后便多次向西班牙人购买火器，并且还向西班牙人提出了直接派遣军队协防的要求，以此加强自己的军事实力。 西班牙人觉得比起清顺双方动辄数万人的骑兵+火器化步兵会战，日本那些个数千人左右规模的战斗倒是可以介入，于是他们也派出了一支1000人左右的部队前往日本支援幕府。 西班牙人自己觉得千人级别的部队不少了，但幕府却大失所望，在他们看来，千人级别的部队完全没有什么用。 就在幕府想着如何从其他途径加强自身实力的时候，他们收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 “你说什么？九州那帮叛逆在开科举？还说全日本的武士浪人都可以参加？考得好了可以做官，考砸了也能编入顺军序列？” 德川家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向大老保科正之，问道， “你没听错？武士和浪人还能通过考试获得的？” 保科正之说道，“将军大人，不是武士和可以通过考试获得，九州那帮叛逆的恩科是大顺安排的，是让那群武士和浪人去考试，听说现在九州所有武士和浪人都涌向长崎准备参加大顺的恩科了。” 德川家光皱起了眉头，大顺这一招还真够阴险的，别说九州了，日本的穷逼武士和浪人不要太多，这帮人要是被大顺的恩科吸引都投向对方的话那还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甚至保不齐一些有主家的武士也会被吸引： 德川家光心里清楚得很，日本的官和大顺的官那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即使是当兵，日本武士来说，当顺军的兵也比当幕府和各藩国的兵强得多。 想了良久，德川家光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去应对，他总不能和大顺拼待遇吧？幕府的力量在大顺面前完全不够看，不可能拼的过财大气粗的大顺的。 没有办法的德川家光只得发扬精神胜利法，他对各大老说道， “大顺出这么一个狠毒的招数说明他们已经无法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我们了，只要我们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保持斗志，迟早有一天将驱逐顺军，收复九州岛！” 各大老也知道德川家光这番话完全就是在自欺欺人，但大家伙能说什么？ 能说将军大人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既然不能大家伙只能跟着一起附和了。 当然，德川家光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光喊口号是没什么用的，他很快又召来了阿部忠秋，让他去和西班牙人谈谈： 其实就是要西班牙人再加大支援力度。 西班牙人现在在幕府的大使是德贝拉斯科，德贝拉斯科这个姓氏在西班牙也是响当当的，所以他在听到大顺要在九州岛开恩科的时候当即大叫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仅仅依靠一场偶然性极大的考试就能决定谁会成为官员？这太离谱了吧？这种事情连上帝都不会答应的！” 是的，在这个时代的西班牙人看来，靠血统当官是天经地义的，因为投胎这事是上帝决定的，所以谁当什么官也是上帝决定的，而靠考试的话，那就不是依靠上帝决定的，这是很严重的亵渎神明的行为！ 阿部忠秋点点头，他也不喜欢科举考试这种制度，靠考试的话自己这些人上人家族怎么保证后代子孙也是人上人？ 所以他对德贝拉斯科说道，“大使先生说的是，但问题是大顺搞这么一出的话让武士们人心惶惶，现在幕府需要更多的钱粮来稳住武士们。” 德贝拉斯科心想，别说菲律宾总督府了，西班牙本土现在存银都没多少，这段时间菲律宾总督府弄来弄去的开支极大，还等着从孟加拉贸易中回本呢，哪来的钱给幕府？ 于是德贝拉斯科说道，“大老，您也不要着急，我看大顺这是一个昏招，大顺和九州需要的官吏并不多，到时能有多少武士能真正进入大顺体系？那些没考生的武士自然会让大顺知道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阿部忠秋摇摇头，说道，“大使阁下，话不能这么说，大顺那帮家伙狡猾得很，他们已经放出风声，武士们就算考不上，也能加入大顺所谓的【日本师】，而【日本师】的编制足足有八万人！” “八万人？！”德贝拉斯科吓了一跳，他说道，“大顺疯了疯了？招这么多人干什么？” 德贝拉斯科对于顺军并非一无所知，他知道大顺国内各路军队加起来人数不下百万，而其中的精锐部队少说也有十多万人，这么多军队按理说拱卫大顺肯定已经够了，大顺还有增加部队显然是要开一场新的战争了！ 拥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的德贝拉斯科立马就想到大顺这是要对菲律宾总督府下手了！ 不然仅仅对付幕府的话，顺军完全不需要扩招部队，以现在顺军的军力已经足够打败幕府了。 “大使先生。” 阿部忠秋的话把德贝拉斯科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对德贝拉斯科说道， “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不然顺军大举进攻的话幕府是很难坚持住的，幕府崩溃的话倒是顺军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菲律宾了。” 这句话说出口阿部忠秋忍不住吐槽了西班牙人一句，“废话说了一堆你特么倒是给点实际的呀！” 德贝拉斯科思考了一阵，说道， “大老，我建议幕府先下手为强，直接进攻长崎。” 阿部忠秋愣了一下，德贝拉斯科接着说道，“既然等到顺军主动进攻的话胜算很小，不如主动发起进攻，当然大老放心，我们的支援不会少，无论是雇佣兵，钱粮乃至海军，我们会倾尽所有帮助幕府打败顺军！” 第220章 幕府:进击长崎 德贝拉斯科在美洲干过一段时间，拥有丰富的忽悠经验，见阿部忠秋有些难以下定决心，便对他说道， “大老，你仔细想想，幕府能干涉九州诸藩和大顺联合搞的那个什么考试吗？” 阿部忠秋摇摇头，说道，“自然不能。” 德贝拉斯科继续说道，“刚才你也说了，幕府没有资本和大顺拼对于武士们的吸引力，那么等到顺军造成考试之后，你们准备应付那么多武士？” 阿部忠秋摇摇头，说道，“顺军一时半会是凑不到那么多人的。” “也就是说迟早能招募到那么多人？” 德贝拉斯科说道，“大老，现在不是坐看顺军完成扩军的时候，一旦顺军完成他们的招募计划，以后顺军可以一个人都不用死，让武士去对付武士，那样对幕府来说也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阿部忠秋自然知道这些，德贝拉斯科想忽悠阿部忠秋显然是想多了，阿部忠秋可不是那些美洲土着，他一直不松口其实是在等西班牙人给出明确的承诺： 幕府进攻长崎八成是打不下来的，到时顺军必然猛烈反扑，西班牙人怎么说也得帮助幕府不被顺军干掉才行。 德贝拉斯科说了半天之后才隐隐意识到阿部忠秋的诉求。 “该死的幕府忽悠起来居然这么难！” 德贝拉斯科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才对阿部忠秋说道， “西班牙帝国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盟友，大老放心，如果顺军真的反扑，我们绝对坐视不管，退一万步来讲，我们绝对会保证顺军无法攻进江户。” 阿部忠秋不置可否地和西班牙人又扯了一些事情之后才启程返回江户。 德贝拉斯科有些无奈，不过他判断幕府应该还是会进攻长崎，理由很简单： 不现在主动出击的话，等到顺军真的组建了【日本师】的时候，幕府就岌岌可危了。 另一边回到江户以后阿部忠秋和德川家光，松平信纲，保科正之等人商量了许久，最终决定冒险主动出击长崎： 理由和德贝拉斯科想的差不多，等着大顺完成九州恩科之后，顺军不用出手，光是那些个带路党们就能让幕府压力山大。 与其让武士们去当带路党，不如让他们早点“报效”幕府算了。 至于进攻的方向，幕府也已经选好了： 那就是西班牙人建议的长崎。 这自然不是因为阿部忠秋信了西班牙人的那些所谓的承诺，而是因为长崎本身的重要性。 长崎作为九州岛上最繁荣的港口城市，曾经为幕府带来了相当可观的收入，如今在顺军手中自然也是能给顺军带来不菲的收入。 另一方面。大量来自大顺的商品通过长崎在日本各地形同倾销，日本那脆弱不堪的手工业已经接近崩溃了。 所以，夺回长崎，或者说让长崎丧失商业城市功能是幕府的一个重要的战略目标。 很快，幕府派出松平信纲作为总大将，带领着幕府旗下的武士以及从各藩征召来的军队，以及那一千多人的西班牙雇佣兵，开始浩浩荡荡杀向长崎。 幕府大军在长州藩驻扎下来，长州藩的毛利家是出了名的首鼠两端，当年关原合战的时候，毛利辉元作为西军名义上的总大将却消极应战，毛利家搞出了大名鼎鼎的【毛利家的盒饭】这个梗，可以说西军最终溃败毛利家可谓功不可没。 现任长州藩的藩主毛利秀元年轻时在朝鲜打过仗，按照日本人的尿性，所有在朝鲜战场露面的将领藩主个个都有击败明军的记录，毛利秀元自然也有，至于日军为什么赢了那么多次战线却被明军推到了朝鲜半岛最南边，额…… 只能说懂的都懂。 不过现在长州藩主事的是毛利秀元的儿子毛利纲广，毛利秀元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江户，但这次松平信纲把他带到了长州藩，让他动员长州藩的武士参与对长崎的攻势。 虽然后世日本人吹嘘毛利秀元多次击败了明军云云，但事实上朝鲜战场的明军给毛利秀元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一点都不想长州藩卷入和大顺的战争： 和中原王朝干仗在毛利秀元看来实在是太蠢了，日本什么水平，怎么可能打得过中原王朝？ 于是毛利秀元想办法给儿子透露了自己的想法，毛利纲广心领神会，再次开始了长州藩的老传统： 两面下注，首鼠两端。 于是长崎的孙可望很快就收到了幕府真的想对长崎动手的消息。 孙可望立刻召见了李定国还有其他西营将领： 西营诸将等幕府动手等了有一阵时间了。 在此之前，西营已经在长崎做足了准备，所以等到幕府大军来到长崎的时候，这座九州岛的港口城市已经从一座商业都市变成了巨大的要塞： 长崎不仅陆地上被城墙和壕沟严密的护卫起来，连海上也搭建起了大量炮台以防御来自海上的敌人。 幕府军总大将松平信纲听着侦察兵的探听到的内容不禁皱起了眉头，幕府军队连野战都打不过顺军，现在顺军提前将长崎进行了要塞化，看起来要想攻克长崎是不太可能了。 而与此同时，长崎城头上隶属于九州师的日本武士们也严阵以待： 这些家伙原本是九州诸藩的穷逼武士，在和平年代天天感慨自己生不逢时： 这群家伙总以为自己如果生在战国乱世的话，他们都能和如同丰臣秀吉一般从底层逆袭，或者即便成为不了丰臣秀吉那样的超级大佬，也能捞个什么七本枪、四天王之类的光宗耀祖。 可是等到顺军进攻九州岛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不仅离丰臣秀吉差着十万八千里，离七本枪之类也是云泥之别的： 毕竟时代变了，现在早已不是拼勇武的时代了，所谓功夫再好，一枪撂倒。 于是梦想破灭之后武士们立刻认清了自己的水平，一个个都跑去参加九州师，给顺军当兵去了。 第221章 来一场对射吧 松平信纲自然知道包括长洲藩在内，与九州岛隔海相望的这几个藩国都是墙头草，要是顺军打败了幕府军，这帮墙头草铁定投靠顺军。 因此松平信纲能信任的只有幕府自家军队，所以派出去打先锋的，自然就是一众墙头草们。 长州藩这个幕府眼中的刺头首先就被派了出去，毛利纲广不得不苦着脸让手下的武士浪人们带着一众炮灰向长崎发动了进攻。 这帮炮灰的作战意志极其差劲，城墙上的长崎九州师武士们一通不怎么整齐的齐射过后，长州藩的进攻部队顿时就四散崩逃，第一次进攻瞬间就失败了。 松平信纲看着长州藩的军队一触即溃，大骂了一句，“一群废物！” 毛利纲广知道这时候可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他摆出一副苦瓜脸说道， “松平大老，您也看到了，我长州藩这些个武士在顺军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城墙上那些人肯定不是顺军，而是九州叛逆！”松平信纲打断了毛利纲广的哭惨，说道， “我待会会让幕府炮队用炮弹掩护你们，你们还有广岛藩以及其他各藩军队，再应付了事的话幕府就不客气了！” 面对松平信纲赤裸裸的威胁，一众藩国将领和大名们面面相觑： 他们既不想真的死磕长崎，又惧怕幕府，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这些个大名和将领们的表现，松平信纲是真的发怒了： 这群王八蛋居然在自己面前都如此怯懦畏战，这要是顺军打过来了这帮人八成就要喜迎王师了！ 于是松平信纲拔出武士刀狠狠插在了地上，扫视了一圈，说道， “诸位，大顺是我们所遇到的最强劲，最阴险的敌人，一旦我们抵挡不住顺军的攻势，我们整个国家，整个民族就要被顺军抹去了！” 松平信纲这番关于民族大义的讲述没有引起什么共鸣，大名们心里想的是，松平信纲纯扯淡，没了的只会是幕府，和大家伙有什么关系？ 见一众大名和将领们不为所动，松平信纲无奈，他只得直接说道， “总之，谁要是胆敢再消极避战的话，我就第一个灭了他！” 接着松平信纲又找到了西班牙雇佣兵们： 西班牙雇佣兵的首领是一个名叫巴博斯的老雇佣兵队长，他参加过三十年战争，看着幕府军拖拖拉拉的动作，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巴博斯，这场仗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巴博斯队长，接下来我们将对长崎发动全面进攻，还请您协助我们做好火力压制。” 巴博斯点点头，他看的出来幕府自己的火炮完全不够看，当然这个时代整个日本都没有什么像样的炮队，现在幕府的火炮基本上都是来自西班牙人的支持。 和巴博斯讲好之后，松平信纲摇动军扇，幕府军队的炮队向着长崎城头打出了一轮齐射，然后西班牙人和幕府的火枪队对着城头就是一阵射击，与此同时松平信纲命令幕府军队驱赶着其他各藩的军队涌向长崎： 幕府军的这一轮火力打击看起来似乎给长崎守军造成了一些麻烦，城头上一时没有了守军射击的枪声，但松平信纲却皱起了眉头，他可不相信长崎这么容易就能让自己攻破。 果然，很快城头上出现了一排小炮，对着冲锋的炮灰们就是一轮轰击，炮弹所过，砸到就死，擦到就伤，本来就士气不怎么样的炮灰们的攻势一下子就被迟滞了。 松平信纲急忙让炮灰们撤回：不是他心善，而是万一这个时候顺军杀出来的话，这些炮灰很容易反过来把幕府自己的军队给冲了。 果然，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一直紧闭的长崎大门突然缓缓打开，一个个队方阵走了出来，这些士兵穿着绿色的衣服，戴着绿色的帽子，人人手里拿着一杆火枪，在战场上显得非常惹眼。 松平信纲没看出什么问题，他下令让各藩自己赶紧收容溃兵后滚到后方，然后让幕府的士兵结阵顶上。 线列射击，也就是排队枪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战术，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有火枪的国家都会，松平信纲并不觉得对射的话幕府的军队会有什么问题，何况自己这边还有西班牙人助阵。 巴博斯也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这些家伙和自己拼对射简直是找死。 两方人马很快摆开阵型，密密麻麻的火枪指向前方： 额，不对，松平信纲惊喜地发现对方没有举枪，而是向着己方走了过来。 “九州武士脑子果然不行，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玩武士道，现在早就是火枪的天下了！” 松平信纲笑着吩咐手下，“先别急，等那些九州叛逆走近了再打！” 另一边，城墙上的李定国和孙可望两个西营大佬正在城墙上，用望远镜看着远方，他们在实验一种战术，一旦这种战术被证实可用的话，那他们就找到了武士的正确使用方法。 战场上枪声大作，一阵猛烈的射击之后，九州师倒下了一些人，接着后补的人马上跟上，保持着队形继续迫近幕府军。 巴博斯皱了皱眉头，这帮绿衣武士的表现让他想起了欧洲另一伙人，不过那伙人的衣服是红色的。 几轮射击之后，战场上烟雾弥漫，可是九州师仍然没有开枪，巴博斯这下确定，这帮人使用的就是欧洲那伙穿着红色显眼包衣服的家伙的惯用伎俩！ 烟雾遮盖了巴博斯的视线，他暗道不妙，这层烟雾无疑给了敌人一个很好的喘息之机，让他们能够在最致命的距离减小损失。 松平信纲也看出了不对劲，九州师虽然在一直挨打，但其损失远没达到伤筋动骨的程度，而等到他们走到幕府军面前，那么只要一轮齐射… 想到这松平信纲脸色大变，他大声喊道“全军后退！准备近战！” 松平信纲的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他没有想到枪声也能响到这种程度，随着这轮枪声响起，幕府军大量士兵被直接射倒，剩下的士兵惊愕地看着对手蹲下以后又是一轮齐射… 第222章 毛利家:我早就心向天朝 松平信纲万万没有想到，武士居然还能这么用： 只见顺军让武士们排好队形，一口气压到离敌人只有三十步乃至更近的距离，然后一波射击将对面打崩！ 当然这样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在接近敌人的时候这样的战术非常容易出现大量的伤亡进而导致己方崩溃。 所以在出发前，孙可望让人通知了这些武士们，此战凡是退后者，不论缘由一律斩首！但是，此战胜利之后，不仅所有缴获归武士们所有，而且顺军还会给赏银！ 至于死了的倒霉鬼也不用怕，万一死了的话其家人自动获得大顺户籍，可以当天朝人！ 一番恩威并重的施压之下，这些个武士还真的坚持到了三十步的距离，然后凶猛的射击把幕府军和西班牙雇佣兵都干蒙了： 霎时间的巨大伤亡让他们一下子就崩了。 九州师的武士们则开始了酣畅淋漓的追击模式，在追击方面，武士们向来是非常强的，一时之间，九州师对幕府军如同雄狮追逐羊群一样，幕府军被追的哭爹喊娘的只恨父母少生了两条腿。 九州师成功地打了一场超级大胜仗，不仅打崩了幕府军，更是把西班牙人打蒙了！ 场上的西班牙指挥官巴博斯想起了那些疯狂的英国人，只有那些脑子缺根弦的英国人才会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战术，这简直是不把士兵们的性命当回事啊！ 但无论巴博斯和松平信纲怎么想，这场仗都已经败局已定。 松平信纲和巴博斯两人在自家军阵开始崩溃的时候就立刻溜之大吉，两人深知长州藩，广岛藩这些个藩国都是墙头草，于是一刻也不敢停留，直接一路快马加鞭跑回江户去了。 而顺军则以九州师为先导，乘胜越过海峡，登陆本州岛，进军长州藩。 长州藩没有意外地改换门庭，以喜迎王师的姿态迎接顺军进入长州藩。 甚至长州藩的毛利秀元这次干脆都拒绝和松平信纲去江户，而是选择要留在长州藩给大顺天朝干活了！ 额，实际上松平信纲也没顾得上带上毛利秀元就是了…… 毛利秀元和儿子毛利纲广热情招待了以胜利者姿态进驻长州藩的孙可望。 “孙将军天威，连那些武士都跟着变强了。” 毛利纲广一上来就是一顿吹捧，“相比之下，幕府那些个废物，架空天皇为不忠，抛弃外藩为不义，不忠不义之徒在将军面前果然是不值一提。” 孙可望不以为然，说道，“幕府那些家伙，我大顺本来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毛利秀元说道，“将军说的是，幕府那些个废物根本不配进入孙将军眼中。 顿了顿，毛利秀元又说道，“孙将军，实不相瞒，我毛利家一直心向天朝，奈何长州藩被幕府掌控良久，有心无力，现在天朝大军抵达长州藩，我等终于可以侍奉天朝陛下，请将军一定要接受我们侍奉天朝陛下的心意。” 孙可望点点头，说道，“既然你们有这份心，我也不好驳回，这样吧，你先签了这份宗藩条约，这样长州藩就能成为大顺的外藩，等到附近其他诸藩都归顺之后，我再上一道奏疏，让陛下来决定怎么处理。” 毛利秀元点点头，然后说道，“将军，这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在下斗胆问一句，成为大顺外藩之后，我长州藩的武士能否参加大顺在九州举行的，那个，那个……” “恩科，”孙可望接过毛利秀元的话，说道，“当然可以，在九州的恩科本来就是针对倭国各地的，我大顺不搞地域歧视，只看才能，只要能力足够，就能为朝廷效力。” “天朝果然雅量非凡！”毛利秀元又吹道，“要不是在下年老力衰，在下也要去参加恩科，为大顺效力。” 毛利秀元的高兴是发自真心的，当然他的高兴不是因为什么恩科，而是因为毛利家这下子可以甩掉不少武士了，毛利家的武士同样不少，这群人一直是长州藩的一个大包袱。。 毛利秀元这么配合倒是让孙可望非常满意，他觉得长州藩看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带路党，于是孙可望说道， “成为大顺的外藩对你们来说是大有好处的，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现在九州岛那可是相当繁荣，而且民众再也不会饿肚子了，更重要的是，有我们保护，你们也就可以卸下幕府强行给予的包袱。” 毛利父子自然点头称是，过了一会，孙可望又说道， “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倭国这些垃圾土地大顺是看不上的，大顺的真正目标在南洋，以后征伐南洋的话你们的武士能够出力的话朝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孙可望这是显然在画大饼了，顺军真的手下南洋的话土地也是优先给大顺民众的： 当然也会给倭国一点作为补偿就是了。 不过毛利父子其实不关心这些，反正他们又不需要去南洋，他们关心的是当下的事情： 毛利秀元对孙可望说道，“孙将军，现在幕府军被天朝麾下的武士一战打得心惊胆寒，头也不回地跑回江户去了，在下建议将军不妨率领大军乘胜追击，彻底击溃幕府！” 孙可望其实并不想推翻幕府，他又不傻，倭国这环境注定了李自成不会在这上面做什么大的投资，再加上源源不断的大顺商品冲击，那么将来倭国的衰落是必然的，自己接手一个必然衰落的国家，他不会去当这个背锅人。 所以在孙可望的设想中，幕府将成为代理人这一类的存在，而自己这些西营将领则将成为太上皇一般的存在。 于是孙可望说道，“幕府此次无故袭击九州，我军自然要给予惩戒，不过幕府毕竟是你们倭国的实际掌控者，怎么处理不是我们说了算的，需由朝廷说了算。” 毛利父子琢磨了一阵，孙可望的意思应该是不想推翻幕府，不过长州藩已经投靠了大顺，幕府将来想找麻烦也得三思了。 第223章 弃西向东 打了大败仗之后灰头土脸回到江户的松平信纲向德川家光报告了幕府军惨败的情况： “顺军麾下的武士非常骁勇，他们走到我军军阵三十步的时候，突然射击，我军抵挡不住，因而惨败。” 松平信纲低着头，不敢看德川家光，他说道，“将军大人，在下身为败军之将本没有资格多嘴，但为幕府，在下还是必须多说两句： 不能在与大顺为敌了！现在大顺甚至还没亲自出手，他们只用九州的武士就已经让幕府难以招架，要是顺军动用本部精锐的话，那幕府就完了。” 松平信纲说完之后德川家光却是沉默以对，在场的剩余两个大老保科正之和阿部忠秋则皱起了眉头。 保科正之和阿部忠秋觉得，松平信纲这是被打出了恐顺症了… 过了良久，德川家光首先定下基调： “九州叛逆勾结顺军，军势甚大，此战失利乃敌我双方力量差距过大所致。” 松平信纲闻言松了口气，德川家光这话的意思是他不会追究松平信纲兵败的责任了。 接着德川家光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国与天朝一衣带水，世代友好，前番听信西洋人之谗言，贸然与天朝为敌，实属不智。阿部忠秋，你去和长州藩的顺军将领谈谈，如果大顺不是冲着灭亡幕府来的，幕府愿意派遣使者，去北京朝贡。” 阿部忠秋心想大顺只想要一个朝贡的话就不会登陆九州岛了。 他犹豫了一下，对德川家光说道，“将军大人，光朝贡这个条件可能打动不了大顺，大顺已经收服了九州，现在长州藩，广岛藩等这些个藩国肯定也已经投靠了大顺。况且大顺又组建了自己的武士团，他们完全可以用武士打垮我们的武士，即使我们不朝贡他们也能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德川家光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想了一阵之后说道，“总之，你和他们谈谈，只要不是太离谱的条件都先答应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确保顺军不能打到江户来，最差也不能让他们过大阪，不然幕府的威严将当荡然无存。” 阿部忠秋点点头，松平信纲虽然有被打出了恐顺症的嫌疑，但事实是如今顺军甚至没有动用自家兵马，靠着九州的武士就已经这么能打了，要是他们动用自家兵马，还真有可能打到江户。 要是顺军打到江户来，难保诸藩甚至京都的天皇戏子班有什么别样的想法。 这时候保科正之插了一嘴，说道，“将军，那西班牙人那边怎么办？和西班牙人签订的盟约还要不要？” 德川家光说道，“西班牙人那边的话，嗯，先不要和西班牙人翻脸，他们的海军还有用，可以防止顺军直接走海路威胁江户，等和顺军谈妥之后再和西班牙人翻脸。” 保科正之明白，德川家光这是已经下定决心抛弃西班牙人拥抱中原王朝了。 其实这也很正常，既然幕府无力阻止顺军走向海洋，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加入大顺的宗藩体系，所谓打不过就加入，不然幕府迟早要被顺军干掉。 至于西班牙人？德川家光表示你特么的这么菜还想让老子跟你？去你的吧。 另一边西班牙人巴博斯回到江户之后不久便借口要向菲律宾总督府述职，然后火急火燎地乘船离开江户： 在码头上，巴博斯刚好遇到了从马尼拉来到江户的西班牙使者，巴博斯对刚好前来的西班牙使者说道， “使者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江户了，我们刚刚打了一场败仗，顺军的战力很强，而且他们有能力武装大批日本人，大多数日本人也更愿意向大顺效力而不是向我们效力。在这种情况下，我预计德川幕府一定会倒向大顺，咱们必须立即撤出所有在幕府控制范围内的人员和财产！” 使者愣了一下，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巴博斯说道，“你忘了在咱们欧洲，背刺的时候捅盟友一刀能有多狠就有多狠的传统？” 使者默然，过了一阵，说道，“那我们一起回马尼拉，这是大事，我没有权限一人决定。” “行，”巴博斯说道，“实际上我建议马尼拉应该立刻做好准备，顺军招募那么多日本武士肯定是要开辟新的战场，他们的作战方向只有可能是我们。” 巴博斯还真没猜错，在阿部忠秋与孙可望见面的时候，孙可望再次明确表示了顺军招募武士们的目标： “你们倭国多山地而少田地，产出又少的很，我们不会花费精力在你们身上，我们招募武士是为了向南洋动手。” 孙可望指着地图对阿部忠秋说道， “南洋同样岛屿众多，更适合你们倭国武士发挥，而且等到我们攻取南洋之后，也能给武士们提供更多土地，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 阿部忠秋不是那些傻乎乎的武士，他自动过滤掉了孙可望画的大饼，说道， “天朝仁义，幕府感激不尽，此前与天朝冲突都是西班牙人这些西洋人在挑唆，为了表达诚意，幕府会立即驱逐所有在日本的西洋人，并禁止西洋人使用幕府及诸藩的港口。” 孙可望点点头，说道，“那些西洋人一个个的，唯恐天下不乱，不过你们就这样驱赶西洋人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报复你们，为了保护你们，幕府不妨让我军进驻倭国各地，如何？” 阿部忠秋愣了一下，孙可望的意思是要在幕府各地驻军？ 不过这也在幕府的意料之内，而且幕府也可以反过来扯顺军的大旗吓唬人，于是，阿部忠秋说道， “孙将军，驻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驻军的名义不应该是保护，而是协防，你看如何？” 孙可望在日本待了一段时间，知道这些家伙突出一个死要面子，他也无所谓，能得到实利的话给点面子也是可以的。 于是孙可望同意了阿部忠秋的话，并且又相继谈到了大顺商人进入倭国贸易，买地，雇佣的权力以及司法各管： 这些条件幕府答应之后实际上幕府相当于也成了大顺的外藩，只不过没有外藩的名义罢了。 第224章 鳌拜:我成了大清第一名将了 阿部忠秋把顺军的条件向德川家光诉说了一遍，顺军的条件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幕府当一个理论上仍然有自主权，实际上是顺军代理人角色的外藩。 德川家光闻言倒是松了口气，不就是当狗吗？这对幕府家来说又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大事，反正在外面给大顺当狗又不影响幕府对内继续当老大。 随着幕府最终选择向大顺妥协，幕府发起的这场针对长崎的进攻以幕府的惨败告终。 不久之后，幕府正式宣发布公告，宣布废弃和西班牙人的盟约，驱逐所有在幕府势力范围内的西班牙人，并禁止西班牙人使用幕府势力范围之内的任何一个港口。 然后，幕府又发布文书，表示欢迎顺军进驻日本各地，要求各藩不得袭击天朝军队。 于是，顺军在日本的驻军范围进一步扩大，从九州岛一地一下子扩张到京畿之地，可以说半个日本都有了顺军驻军。 伴随着驻军范围扩大，以郑家为首的商人势力也在日本飞速发展，毫无疑问他们的发展将伴随着海量的大顺商品涌入日本，日本本土的手工业破产风潮就进一步加剧，到时候会有许多日本产业破产。 李自成并不关心大顺的倾销会给日本带来什么深远的苦难，他看着日本那边传来的消息，满意地说道， ““好好，西班牙人这下没法支援鞑子了。现在我大顺的实力越来越强，鞑子的实力越来越弱，没了西班牙人的支持，我看他们这个冬天是要出大问题了。” “陛下说的是。”总参谋部的左光先说道，“不过陛下，这个冬天鞑子必然会对觉华岛下手，觉华岛上有军民数千人，是不是考虑先撤出？反正我军撤出之后鞑子也不可能长久守住觉华岛，等到明年海面解冻我军就能再次占领觉华岛。” 李自成反问道，“你们总参谋部的总体意见是什么？” 左光先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总参谋部的意见是先撤出觉华岛，这样最妥当。” 从军事角度来说，左光先的说法是最合适的，在海面封冻之前清军是上不了觉华岛的，即使觉华岛离海岸并不远，清军也上不了觉华岛。 但是一旦海面封冻，清军骑兵就能长驱直入，而顺军没有辽西走廊的据点，想要支援只能从海上支援，效率必然不如清军。 所以现在撤出觉华岛，等海面解冻再占领觉华岛确实是最好的军事方案： 甚至说不定清军到时还会派些军队上去守岛，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清军上岛的士兵在海面解冻后只要还有人在岛上，那就是留多少送多少。 当然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左光先，他们都觉得清廷不会这么蠢… “既然你们总参谋部觉得这样是最好的方案，那就这样吧。” 李自成同意了左光先的战略设想，说道，“那就按这个方案办，不过也别让鞑子好过，让姜镶那帮人动一动，带一下察哈尔诸部去科尔沁部走一走，也算是让察哈尔诸部这帮人真的交一份投名状。” 于是驻扎在觉华岛的顺军乘船离开觉华岛，前往辽南驻扎。 而顺军在觉华岛的这一走，最大的受益人便是鳌拜： 鳌拜在早前的辽南大战的时候就没有参加，所以也没啥败绩，而与哥萨克的战争中，鳌拜先败后胜，依靠西班牙支援的火枪和从西域弄来的伊犁马，成功击破了哥萨克，摧毁了不少哥萨克据点，同时收复了大片土地，稳定了清廷在黑龙江流域的存在，可以算得上是“战功赫赫”了。 而现在顺军从觉华岛一走，使得鳌拜也就莫名其妙地收取了一大战功： 他从顺军手中收复了觉华岛，这可是了不起的一件大事。 这几年清廷的地盘在顺军的进攻下是越来越小，清军几乎没有收复过什么像样的领土，现在鳌拜收复了至关重要的觉华岛，自然是成了一等一的名将了。 但是面对多尔衮发来的嘉奖令和命令鳌拜上岛经营的诏书，鳌拜却心里发苦，他又不是白痴，现在清军的海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这种情况下觉华岛百分百是控制不了的。 于是鳌拜二话不说立刻亲自赶到盛京，准备向多尔衮进谏，让多尔衮收回成命。 鳌拜对多尔衮说道，“摄政王，觉华岛就是个大坑，我大清没有水师，来年海面解冻，觉华岛上的军队就会成为瓮中之鳖，这觉华岛是绝不能驻扎军队的。” 多尔衮说道，“我知道，但为鼓舞人心，不得不这么做。不然的话顺军放弃的土地八旗健儿却不敢接收，这让其他人怎么看？岂不是让天下人认为我大清怕了？” “这……”鳌拜无奈，说道，“那摄政王，驻扎士兵不宜过多，多了只会徒费钱粮。” “这我知道，”多尔衮有些烦躁地说道，“现在科尔沁那边有点危险，顺军收察哈尔诸部之后下一个目标一定是科尔沁，一旦科尔沁玩了，顺军就能直接杀到辽河套，那就危险了。因此你先把辽西走廊的事情放一放，去一趟广宁。” 鳌拜闻言有些惊讶，说道，“摄政王，奴才并非宗室，总领一军不太合适吧？是不是应该派一位王爷来总领大军？” “合适，怎么不合适？”多尔衮说道，“你现在可是大清第一名将，没人比你更合适。” 鳌拜一脸问号，我怎么就成了大清第一名将了？ 多尔衮也没给鳌拜解释为什么鳌拜成了大清第一名将，他对鳌拜说道，“你去广宁之后看一下科尔沁的人，虽然科尔沁不太可能背叛大清，但还是要谨慎，还有，我已经通知了喀尔喀蒙古的人，让他们南下协助科尔沁。” 鳌拜小心翼翼地说道，“摄政王，就喀尔喀部那些家伙的战力，可能没有什么用…” “没关系，”多尔衮说道，“本王就没有指望喀尔喀人有什么像样的表现，他们只要能消耗顺军的弹药就行。” 第225章 察哈尔大战科尔沁 科尔沁部如今一片愁云惨雾，因为科尔沁部的靠山大清前不久打了一场败仗，听说是丢了不少地盘。 说起自己和清廷高度绑定这件事情，科尔沁部觉得自己也挺冤的。 自己当年投靠清军是因为林丹汗这个家伙想着统一蒙古各部，但这家伙统一的方式就是杀杀杀，在那种情况下科尔沁部不找清军做靠山的话早就被林丹汗干掉了。 在清廷收服察哈尔诸部之后，科尔沁还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来了，谁知道察哈尔诸部这群人阴魂不散，时隔多年又来找科尔沁部的麻烦了。 虽然现在林丹汗虽然早就凉凉了，但是察哈尔诸部这群家伙就又找了一个新主子，而且这个新主子比林丹汗那种货色要强得多，这些家伙气势汹汹地来到科尔沁部，肯定不是要来和科尔沁做朋友的。 相反，察哈尔诸部这群家伙显然是要来瓜分科尔沁部的地盘了！ 科尔沁部其实并不是一个部落，而是一个部落联盟，清廷掌控科尔沁之后将其划分为左右两翼共十旗，不过由于顺治帝的母亲布尔布泰的原因，吴克善算是科尔沁名义上的老大。 如今察哈尔部带着顺军而来，吴克善理所当然地被科尔沁诸部公推为老大，作为总指挥领导大家伙抵抗察哈尔诸部及顺军的进攻。 不过吴克善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草原上的战斗就是那样，不外乎拼谁的骑兵更强一些罢了。 而如今顺军骑兵数量众多，还有察哈尔部一群狗腿子，科尔沁靠自己肯定打不过顺军的。 所以他制定的应对方法就是“避其锋芒，诱敌深入，寻机歼敌。” 说人话就是避免和顺军大部队交战，而是想方设法吃掉对方的小部队，削弱顺军的实力，拖到清军到来。 不仅如此，吴克善还提前派人去找了喀尔喀蒙古的人过来帮忙，虽然吴克善觉得喀尔喀蒙古没什么用就是了。 毕竟先前清军进军喀尔喀蒙古的时候，喀尔喀蒙古组成的联军被清军一路吊打，几乎没有对清军造成什么像样的伤害，反而是被清军一路打穿，这样的战力很难想象能对顺军造成什么像样的威胁。 另一边，察哈尔诸部早就没了进军科尔沁部的顾虑，清军这么久都没有对察哈尔部发起什么像样的行动，这让察哈尔部判断清军确实是不行了： 这要是以前，清军早就大举进攻察哈尔诸部，给察哈尔诸部一个狠狠的教训了。 所以这次察哈尔诸部进入科尔沁部那是信心满满，而且顺军也和察哈尔诸部说好了： 这次进入察哈尔诸部的缴获都归察哈尔诸部所有。 此次进军科尔沁部的行动，察哈尔诸部的领头人是敖汉部的玛济克，敖汉部凭借着最早和大顺商人搭上线这一关系，再加上牵线带着大家伙转投新主子，现在俨然成了察哈尔诸部的领袖了。 因此敖汉部的玛济克在自家老爹的推举之下成了此次进军行动的察哈尔总指挥，他意气风发地带着察哈尔诸部的骑兵进入科尔沁部的地盘。 察哈尔诸部当时和顺军签署宗藩条约的时候还瞻前顾后的，生怕自己当了炮灰，现在确认不会当炮灰了，他们一个个的就又支楞起来了。 很快，在玛济克的带领下，察哈尔诸部开始向着科尔沁部进军 察哈尔诸部进军相当顺利，一路上他们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科尔沁部的牧民和骑兵都早早地往东撤了，留给察哈尔诸部的只有一些没什么用的帐篷而已。 “特么的，该死的科尔沁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帮废话还是这么怂！” 没抢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玛济克相当不爽，对手下说道，“接下来遇到科尔沁部的人，不要客气，直接动手，杀尽他们的男人，抢走他们的女人和财物。” 不过科尔沁部也不是只会逃跑，他们是一边撤退一边观察情况，在侦测到察哈尔诸部的骑兵大肆东进的时候，吴克善露出了笑容， “这帮墙头草，还真以为老子怕你们，老子怕的是你们这群狗背后的主子而已，现在这群狗离他们的主子这么远，是时候给他们一点教训了！” 科尔沁骑兵自然不怕察哈尔骑兵，他们自始至终所担忧的，都是顺军骑兵而已。 于是一直顺风顺水，进军如同在武装游行的察哈尔骑兵，终于在库伦附近遭遇到了来自科尔沁骑兵的截击。 空旷的草原上没有太多技巧可讲，两方骑兵见到对方之后立刻摆好阵型，同时向着对方迫近，准备来一场真刀真枪的骑兵大战。 吴克善看着察哈尔骑兵缓缓靠近，挥挥手，科尔沁骑兵集中起来猛然加速接近对方，察哈尔骑兵也加速冲锋，双方骑兵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在双方距离到达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开始向着对方发起一轮射击： 漫天箭雨同时洒向双方的骑兵，双方骑兵也立马拉开距离，准备着下一轮进攻。 玛济克眯着眼看了一阵，这波互射占据优势一方的是科尔沁骑兵，自家骑兵在清军长期打压之下战力似乎不如深受清廷信任的科尔沁骑兵。 察哈尔骑兵骑射处于下风，于是玛济克挥挥手，察哈尔骑兵再次汇聚起来，摆出两列长长的竖排，开始慢慢接近科尔沁骑兵。 吴克善冷笑一声，他知道察哈尔骑兵这是准备拼近战了，于是他也让科尔沁骑兵摆好阵型，准备和察哈尔骑兵来一波近战，挫败察哈尔骑兵的嚣张气焰。 两边骑兵纷纷抽出弯刀朝着对方发动了进攻，玛济克紧张地看着战场上双方的拼杀，要是近战还没占据优势的话察哈尔骑兵就得先退了，不过那样子他们在顺军心中的分量就得打个折扣。 两股骑兵如同两波海浪一样碰撞在一起，刀刃划过肉体的声音不绝于耳，等到双方碰撞以后重新拉开，玛济克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察哈尔骑兵在近战方面还是处在下风！ 第226章 千里送一波 在和科尔沁骑兵交锋以后处于下风的情况浇灭了玛济克的雄心，冷静下来的玛济克意识到自己这是膨胀了。 没有顺军的支持，察哈尔诸部也就那样，现在科尔沁骑兵就能阻止自己，要是后面清军加入战场的话，自己手下这群人能顶得住吗？ 想到这玛济克赶紧收拢部队之后先行退回敖汉部，准备等顺军大部队抵达之后再继续前进。 吴克善见察哈尔骑兵撤退了也没有追击，他不敢保证顺军会不会就在附近，虽然他有信心把察哈尔骑兵狠揍一顿，但他没有信心能够打赢顺军。 所以吴克善也收拢军队驻扎在库伦，准备等清军到来之后再说。 不久之后，清军也已经集结了大军从广宁出发，越过辽东边墙北上前往库伦： 吴克善率领的科尔沁骑兵此时正集中在这里。 鳌拜抵达库伦之后立马前去和吴克善讨论军事，他在见到吴克善之后稍稍客气了一番以后便开口询问起目前的战场形势。 吴克善对鳌拜说道，“察哈尔部已经被我科尔沁部的勇士击退，不过顺军骑兵还没出现，我不知道他们已经到哪了。” 鳌拜皱了皱眉头，察哈尔骑兵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就那群废物，当年清军轻松撵着他们打，就算他们现在有了新主子，鳌拜也不认为察哈尔那群废物能有什么长进。 “喀尔喀联军呢？”鳌拜说道，“他们有南下出兵助阵吗？” 吴克善摇摇头，说道，“我没有见到他们，不过此前我已经派人去联系车臣汗了，但是喀尔喀人还没有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鳌拜本来也不指望喀尔喀那群家伙，这群家伙其实也就那样。 于是鳌拜说道，“那算了，反正那群家伙的战力也就那样，现在先确保科尔沁部的安全，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那么喀尔喀诸部的部队究竟到哪了呢？ 答案是他们南下翻过阴山直接杀向了归化城！ 车臣汗在收到科尔沁部的消息之后，便决定联合土谢图汗还有扎萨克旗汗一起组成联军，南下进军漠南地区。 土谢图汗这个大聪明认为，顺军大部队必然前往科尔沁大草原和科尔沁部作战，所以喀尔喀联军这时候不应该傻乎乎地去科尔沁大草原和顺军打正面对决，而是应该翻过阴山，直插归化城。 土谢图汗的计策让另外两大喀尔喀部深以为然，他们都觉得土谢图汗的话很有道理。 嗯，主要是他们不敢和顺军进行正面作战，喀尔喀联军打的主意是去漠南捞一把，如果能攻下归化城抢一把最好，攻不下归化城也没关系，反正能向清廷交差就行。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喀尔喀联军这波千里突击某种意义上确实是相当巧妙的，要是顺军主力部队真的不在归化城的话他们还真有可能搞一波打的。 可惜的是喀尔喀联军的运气不太好：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驻扎在归化城的顺军部队到现在还没有动身东进科尔沁。 顺军这边负责这次进军科尔沁的是姜镶这帮以原明朝边军为主体的山西集团军，李自成对他们的要求也很简单，不求他们能杀伤多少清军或者科尔沁骑兵，只要求他们能把科尔沁扰的不得安宁，迫使清军在科尔沁维持部队即可。 既然皇帝也没啥具体的战略要求，姜镶这帮人也没急着出发，在姜镶的计划中，山西集团军将在清军出动之后才会东进科尔沁。 结果山西集团军得到了一个意外之喜，在归化城磨蹭良久的他们等到了千里奔袭而来的喀尔喀联军。 喀尔喀联军的战力并不怎样，而且很要命的是这帮家伙离中原王朝太远，和火器打交道太少，所以虽然曾经被清军用先进的火器狠狠教训一顿，但他们至今也没摸索出什么好的方法来对抗火器。 “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直愣愣冲过来堵枪子的傻子？！” 看着喀尔喀骑兵直挺挺的冲过来，唐通大喜过望，唐通作为李自成入主北京的重要带路党，这些年却一直没受到重用，还被姜镶压了一头，这让他有些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也没办法，他没啥表现的机会，此次喀尔喀联军自己把表现的机会送了上来，唐通自然要抓住机会，他立刻下令让顺军将士们摆出阵型，准备迎敌。 喀尔喀骑兵浩浩荡荡杀了过来，但是顺军已经摆好了防御阵型，在喀尔喀骑兵在冲到顺军火力范围内之时，顺军枪炮齐鸣，猛烈的火力打击让喀尔喀联军一下子就损失惨重。 而且顺军这波猛烈的火力袭击让喀尔喀联军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们想起了当年被清军靠着火力优势一路吊打的事情，领军的土谢图汗非常无语，怎么这年头是个人都玩火枪火炮，这很不讲武德啊。 不过很快土谢图汗就知道了，拼骑兵的话自己也是打不过顺军骑兵的。 只见一波火力倾泻之后顺军骑兵大举出击，密集的墙式冲锋战术让喀尔喀骑兵有些无所适从，他们感觉自己每次与顺军骑兵对拼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要打七八个人一样，这让喀尔喀骑兵打得非常难受。 几波对冲之后，土谢图汗就黑着脸发现喀尔喀骑兵损失惨重，而对面的顺军骑兵却伤亡甚小。 唐通见喀尔喀联军这么不经打，大喜过望，他也不再保留，把手下的骑兵都派了出去，一时之间大批顺军骑兵以半月型的阵型开始包抄喀尔喀联军。 白广恩和姜镶很快也得到了消息，两人心里大骂唐通不要脸，为了抢功劳居然没有及时分享军情，现在喀尔喀联军已经陷入了溃败，看起来战斗都快要结束了！ 于是这两人也赶紧派出骑兵追杀喀尔喀联军，看到目之所及都是敌人的骑兵，喀尔喀联军士气崩溃，担任总指挥的土谢图汗没有一起犹豫，立马带着自己的亲卫夺路而逃，向北狂奔而去。 第227章 主对主，狗对狗 喀尔喀联军被顺军一通暴揍之后逃回喀尔喀，姜镶和白广恩对于唐通想要独占功劳十分不爽，在获胜之后，姜镶阴阳怪气地对唐通说道， “唐师长，本来按照军制我是你的上级，可我这些年来可从未真的对你的兵马做过任何指示，但你是不是应该在行动的时候告知我一声？不然的话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唐通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道，“那些鞑子来得太快，我急着阻击他们，你知道的，鞑子都是骑兵，不赶紧逮住他们后面就没完没了了，不过有一说一，来不及通报确实是我的责任，我会向朝廷上一道请罪奏折的。” 姜镶冷笑一声，说道，“那倒是不必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完成总参谋部划给我们的任务，何况唐师长歼灭鞑子有功，上什么请罪奏折？” 唐通装模作样地说道，“一码归一码，姜司令不必再劝，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讨论一下科尔沁那边的事情吧，察哈尔那群废物是不可能打得过建奴。” 姜镶努力压下了自己的不爽，唐通这家伙明显是想转移话题，但现在确实不是追究唐通的时候，毕竟清军仍然是一个强敌，对付清军山西集团军可没有本钱可以内讧。 过了一会，姜镶说道，“察哈尔那群废物自然不可能打得过建奴，不过他们对于草原比我们更加熟悉，我们要想真正打击科尔沁，还得他们帮忙才是。” 顿了顿，姜镶说道，“那唐师长麻烦你先去敖汉部压一下场子，防止建奴突然袭击察哈尔诸部，我们随后就到。” 唐通识相地带着兵马先走了，白广恩这时候忍不住说道，“唐通这混蛋摆明了抢功劳，就这么放过他？” 姜镶说道，“没办法，先解决建奴再说，不然要是让朝廷知道我们大战之前自己人还在算计自己人，那才是麻烦事。” 在敖汉部等了许久的玛济克终于等到了唐通的到来。 看到顺军抵达，玛济克和一众察哈尔士兵非常开心，玛济克一个健步来到唐通面前，说道，“唐将军，天朝大兵终于到了，我们打听到消息，建奴和科尔沁骑兵就驻扎在库伦附近，他们一直派遣骑兵在奈曼部和敖汉部附近扫荡，随时可能发动进攻。” 唐通点点头，这几年下来，随着清军打的败仗越来越多，即使唐通这种在松锦战役被清军打惨了的原明军将领，恐满症也大幅消退，他不会在像以前那样，听到清军到达，第一反应就是跑路了。 甚至现在唐通能够反过来让察哈尔诸部的人不要害怕清军： “我会安排人出击试探一下建奴，你们也跟着一起去，放心，建奴不会在科尔沁放太多人的，现在辽南那边我军驻扎着数万大军，建奴在辽南至少就得放十万大军，他们能在科尔沁放多少人？” 看着唐通胸有成竹的样子，玛济克也有了信心，说道，“将军说的是，我立马就让士兵们集合，不久就可以出发。” 另一边，清军也侦测到了新的军情： 察哈尔诸部的骑兵再度主动出击，驱赶清军和科尔沁派去骚扰的骑兵。 鳌拜立刻做出判断：“顺军的军队到了，察哈尔这群狗腿子看到主子到了，于是狗仗人势的又活跃起来了。” 吴克善问道，“那我们去给察哈尔诸部一点教训？” “不急，”鳌拜说道，“再看看，如果察哈尔诸部昏了头离开顺军孤军深入，我们就可以获得见面察哈尔诸部的机会。” 不过鳌拜显然是想多了，玛济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脱离顺军自己去送？ 见玛济克没有带着察哈尔诸部的士兵过来送，鳌拜没办法，只能和吴克善一起阻击顺军和察哈尔诸部的行进。 双方某种意义上相当的有默契，顺军准备和清军打，把科尔沁骑兵交给察哈尔骑兵处理，而清军也是这样想的： 特别是吴克善保证一定能够击败察哈尔骑兵之后，鳌拜便将察哈尔骑兵交给科尔沁骑兵去处理。 双方于库伦以西的大草原上相遇，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双方士兵都认准了各自的动手，开始摆开阵型，准备作战。 顺军没有主动进攻，唐通下令让部队结成一个个方阵，防止清军的骑兵突击，接着炮队和火枪手都摆好阵型，枪口炮管对着清军。 鳌拜同样没有急于进攻，也是让部队形成一个防御型的阵型，接着骑兵护卫在步兵两侧，拱卫阵型的同时也保持着威慑。 战场上顿时出现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察哈尔骑兵和科尔沁骑兵的交锋，另一个部分则是顺军和清军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慢慢接近对手。 清顺双方紧张地对峙之时，察哈尔骑兵和科尔沁骑兵已经交手了好几个回合，几个回合之后，吴克善这时候郁闷地发现对面的察哈尔骑兵仿佛磕了药一般： 明明就在不久前，科尔沁骑兵还能压着察哈尔骑兵打，现在却居然反过来了！ 吴克善立马派人告知鳌拜，要求鳌拜调拨清军前去支援，鳌拜却说道， “主子对主子，奴才对奴才，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干掉察哈尔骑兵，即使干不掉，也要拖住，等我这边解决顺军之后，自会腾出手来支援你们。” 吴克善无奈，鳌拜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要求科尔沁诸部的士兵们继续奋力作战，打败察哈尔骑兵。 鳌拜没有功夫去管吴克善，他用单筒望远镜观察力一阵顺军，顺军出动的兵马比他预计的要少，那么大概率后面还有部队要赶来，如果不能快些解决掉眼前的顺军的话，后面只会越来越难打。 想到这鳌拜叫来自己的戈什哈，说道，“你替我传令下去，全军开火，轰穿顺军的阵型，骑兵也一起上，不要吝惜箭矢，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击溃眼前这支该死的顺军！” 第228章 清军比想象的要弱一些 就在科尔沁骑兵硬着头皮和察哈尔骑兵继续死磕的时候，鳌拜也下达命令，让清军开始轰击顺军。 然而，还没等清军开火，顺军的炮队却率先开火，一排炮弹轰了过去，打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鳌拜皱了皱眉头，顺军在火炮方面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而清军在失去朝鲜和辽南四卫之后铸炮的速度大幅下降，以后清军将更多的面对火力完全处于下风的情况。 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鳌拜随即下令让清军还击，大量的火炮轰击顷刻之间就制造了一片烟雾。 清顺双方的步兵方阵都趁着烟雾的掩护向对方迫近，接着双方又相当有默契一般，同时停止了步伐，互相打出了一轮齐射。 噼里啪啦的枪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枪声响起，双方都有不少士兵中弹倒下。 几轮齐射过后，双方的步兵都开始后退准备装填弹药之后再继续作战，这时就轮到骑兵们表演了。 鳌拜看着战斗陷入僵局顿时有些头疼，顺军后面肯定还有援军，但他可没有，从这场战斗来看，现在在兵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清军已经无法在场面上取得优势，这对清军来说是一个超级不妙的坏消息。 毕竟清军人少，顺军的后备兵力远远超过清军，对于顺军来说，在战场上占据人数优势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似乎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鳌拜犹豫要不要尽早撤离的时候，又有新的顺军抵达战场。 而且这些新抵达战场的顺军相当的不讲武德： 这些家伙没有过来和清军作战，而是去支援察哈尔骑兵了！ 有了顺军的加入，察哈尔骑兵一时之间士气飞速提升，而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的科尔沁骑兵则开始出现崩溃的苗头。 吴克善对于顺军援军的加入有些惊愕，在他看来，顺军就算来援军，不也应该冲着鳌拜去的吗？怎么朝自己这边杀过来了？！ 顺军这波动作自然是出自姜镶的手笔，他得意地对白广恩说道，“唐通那个家伙，咱们就让他和建奴去纠缠，咱们去打科尔沁骑兵，科尔沁骑兵崩溃之后，建奴一样得退出战场，到时这场仗的功劳还是咱们两个的。” 白广恩点点头，科尔沁骑兵自然还是比清军好打得多，况且顺军还占据了人数优势，击败科尔沁骑兵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看到形势有崩盘的风险，吴克善急忙派人去让鳌拜分一下部队过来帮忙，但鳌拜这个时候也被顺军纠缠住了，没有余力去帮忙。 随着战场上科尔沁骑兵的数量越打越少，吴克善明白这场仗已经是输定了，他当机立断，决定跑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仗就算输了，顶多把科尔沁左翼丢了，科尔沁右翼还是有大量地盘，他不相信顺军敢继续深入科尔沁右翼。 至于鳌拜，嗯，吴克善相信他肯定也能顺利地跑路的。 吴克善跑路成为了科尔沁骑兵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眼见吴克善都跑路了，科尔沁骑兵们顿时崩溃，顺军和察哈尔诸部成功击溃了吴克善的科尔沁军队。 鳌拜一直命人注意着吴克善那边的情况，在得知科尔沁骑兵溃败之后，鳌拜也不矫情，立刻下令全军往南撤回广宁。 鳌拜撤退标志着顺军和察哈尔诸部进军科尔沁部取得了初步胜利，至少在短期内，科尔沁的牧民是不敢回到科尔沁左翼了。 接下来就是察哈尔诸部的狂欢，他们在科尔沁左翼各旗之中大肆劫掠，顺军也没有理会，在顺军看来，那是蒙古人之间的事，他们杀来杀去的，与顺军何干？ 姜镶召集了唐通和白广恩，唐通在这场战斗中损失最大，他对于姜镶相当不满： 在唐通看来，姜镶太小气了，他都已经是集团军司令了还和自己这个师长抢功劳，抢不过就耍阴招报复，这实在是不要脸。 唐通一脸不爽的样子姜镶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无所谓，他也没必要讨好唐通，甚至相反，姜镶这些年早就已经想清楚了，他和唐通还有白广恩之间关系太和谐才是祸事，李自成不会喜欢看到他和这两人真的精诚合作的。 所以姜镶无视了唐通的不爽，他说道，“此战兄弟们难得没有闯营老营兵帮助也能独立打赢建奴，这下子陛下和朝廷对我们的评价会更上一个档次，以后大家伙说不定还有机会独立打一场大仗，到时候说不定能博一个爵位什么的。” 白广恩点点头，说道，“姜司令说的是，不过咱们现在先把这一仗的情况报上去吧，还有，建奴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弱一些，我看科尔沁左翼完全可以占下来，至于怎么安排，看朝廷的意思吧。” 姜镶又看向唐通，“唐师长你觉得呢？” 唐通哼了一声，说道，“嗯，不过再加上一条，我这个师伤亡有点大，需要补充士兵武器，这个也要写上。” 三人商量完成后便联合写了一道联名奏章，送往北京去了。 而李自成在看了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 清军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强大？这才过去几年，清军就已经到了不占人数优势的话拿不下姜镶这帮家伙这个程度。 实际上李自成并没有指望姜镶这几人占下科尔沁左翼，他一开始就是打算让几人去搞一搞骚扰什么的，没想到山西集团军和清军干了一仗，居然还打赢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清军现在采取了占领守势，打算把兵力收缩到核心区域的原因？ 李自成思考了一阵，清军战力下降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随着顺军掌握了海上优势和火力优势，特别是顺军占据了火力优势之后，清军与顺军作战肯定会越来越难受。 或许可以试着对辽地做出更加大胆的规划？ 这个念头在李自成心中冒了出来，不过他还是按下了这个想法，在能用体量稳妥的拿下胜利的情况下还去搞一些冒险的事情，那就太蠢了。 第229章 卷土重来的哥萨克 撤回到广宁之后，鳌拜立马派人向多尔衮汇报了科尔沁之战的情况： 科尔沁这一战，清军和科尔沁部失利，科尔沁左翼基本丢失，顺军和察哈尔诸部以及一些土默特部落进驻科尔沁左翼。鳌拜判断顺军下一步很有可能会越过边墙进攻广宁。 多尔衮得知鳌拜出战失利的消息倒也没什么反应，现在清军战力不比以往，何况鳌拜带过去的人也不算多，打不过也在多尔衮的预料之内。 在多尔衮看来，这一仗输了就输了，反正科尔沁大草原地方大的很，顺军想要控制下来也没那么快。 以多尔衮的估计，只要科尔沁诸部没有投向顺军，顺军最多也就能占据科尔沁左翼那一片而已，而且大部分还将是察哈尔诸部的人占的。 至于鳌拜说的顺军可能会越过边墙进攻广宁的情况，多尔衮觉得顺军不太可能做这种军事冒险。 不过眼看如今清廷的局势一天比一天糟糕，多尔衮也在加快筹措清廷的后路问题： 这些年多尔衮已经派出一些人前往黑龙江一带屯田并修建据点，城镇，而且在黑龙江流域加强了巡视，防止哥萨克卷土重来。 多尔衮不相信哥萨克这帮人会轻易放弃黑龙江流域，而且西班牙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到清廷了，西班牙弄出的那个可笑的联盟事实上已经名存实亡。 想了一阵，多尔衮还是决定把鳌拜调到黑龙江流域去，毕竟鳌拜有过和哥萨克作战的经验，让他去对付哥萨克，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在多尔衮一纸调令之下，鳌拜不得不离开广宁，前往鸟不拉屎的黑龙江流域。 黑龙江流域，清廷已经在此修筑了好几个新的城镇，不过迁徙来此的人不多： 清廷不太放心把汉民迁往黑龙江流域，但满人群体早就从深山老林中走出来，现在让他们再次去冰天雪地的黑龙江生活，自然没什么人愿意。 “所以现在搞来搞去这里主要还是靠索伦人在撑着？” 鳌拜实际考察黑龙江流域一番之后得出结论，黑龙江流域主要人口仍然是索伦诸部，八旗并没有几个人迁居至此。 不过这样的情况对鳌拜来说倒也不全是坏事，索伦诸部没有啥像样的政治影响力，在这里，鳌拜可以随意调动指挥任何一个索伦部落。 鳌拜接着又马不停蹄去视察了组建不久的索伦营： 所谓的索伦营分为步兵营，骑兵营和炮营三部分，当然，由于没啥合格炮手，其炮营战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能打的就是步兵营和骑兵营。 “砰砰”的枪声响起，鳌拜看了一遍，虽然索伦人射术精准是出了名的，但显然这个时代没有膛线的火枪就算是神枪手来打，效果也就那样。 所以鳌拜关注的不是索伦士兵的精准度，而是他们的装填速度，而索伦士兵的表现还是让鳌拜比较满意的，这帮家伙对于火枪的使用还不错。 检阅完索伦营之后鳌拜便叫来索伦营步都统： 索伦营都统是一个名叫安可什的索伦神射手，不过他能当上索伦营都统倒不是因为他是神射手，而是因为其在火器运用上颇有天赋，所以当时被鳌拜推举为索伦营都统。 安科什到达给鳌拜行礼之后鳌拜问道， “安可什，这些日子罗刹人有什么动作吗？” 安可什回答道，“秉将军，罗刹人大动作没有，小动作倒是不断，他们在黑龙江北岸又修筑了一批堡垒…” 鳌拜打断了安可什的话，“你们就看着罗刹人修堡垒？你们是猪脑子吗？！” 安可什心说没有清廷的命令，索伦营怎么敢主动出击？ 不过鳌拜这么说了，安可什只好说道， “奴才没有想到罗刹人的狼子野心，是奴才失察。” “行了，”鳌拜也知道索伦营不会在没有清廷的指示下主动出击，但是鳌拜对索伦人也无语至极，他心想你们不主动出击至少也要告知朝廷黑龙江流域的情况吧？ 现在好了，这让罗刹人又修了这些个堡垒，这不就意味着以前在黑龙江流域的那些仗都白打了？ 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不满，鳌拜对安可什说道，“算了，这样吧边，咱们先礼后兵，和罗刹人谈谈，让他们乖乖拆毁堡垒，撤出去，不然的话就揍他们一顿。” 当然，话虽然这么说，鳌拜心里清楚。以罗刹人的秉性，他们是不可能真的乖乖拆毁堡垒撤出去的，所以大概率还是得靠武力攻取才行。 想到这，鳌拜又问安可什，“现在索伦营有多少火炮？” 安可什说道，“火炮倒是有一些，但是以往火炮都是西洋雇佣兵在使用，索伦诸部中，没多少人会使火炮。” “这你不用管，”鳌拜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自己还好未雨绸缪从盛京带了一些炮手过来，不然就更难打了： 罗刹人的堡垒虽然面对火炮没啥防御效果，但没有火炮的话他们的堡垒就会变得异常坚固。 换句话说，没有火炮的话，要攻下罗刹人的每一个堡垒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很快，又回到黑龙江流域活动的哈巴罗夫就得到了清廷派遣使者的消息。 哈巴罗夫从未将西班牙人的所谓盟约放在心上，只不过现在哥萨克没有实力打进黑龙江下游，所以他才在黑龙江北岸修建堡垒。 至于清廷的使者，他已经想好了应付的方法： 如果清廷重视和西班牙的盟约的话，就用那个没什么实际意义的盟约来忽悠清廷，如果清廷不重视盟约的话，那么他就用拖字大法。 清廷使者见到哈巴罗夫之后向哈巴罗夫阐明了鳌拜的话： 总而言之，鳌拜的意思很明确，哈巴罗夫必须马上拆除堡垒，退出黑龙江流域，不然清军将付诸武力。 哈巴罗夫当场就对使者做出了承诺，他表示修筑堡垒是为了防御马匪而已，既然清廷不同意的话，他会将堡垒一一拆除的。、 使者收到了哈巴罗夫的保证之后，没有多想，回去将消息报告给了鳌拜。 第230章 抗俄先锋鳌拜 哈巴罗夫的承诺让鳌拜决定先看看再说。 然后在等了一段时间之后，鳌拜发现自己被该死的罗刹人忽悠了： 这帮王八蛋虽然嘴上承诺一定会主动拆除堡垒，结果这帮罗刹人也就是在嘴上说着要拆除堡垒，实际上一点动作都没有。 意识到自己被罗刹人忽悠了，鳌拜也不管了，他让安可什带着索伦营在晚上趁着夜色过了黑龙江，在黑龙江北岸建立了据点，同时联系了在海兰泡和瑷珲附近生活的部落作为向导，准备武力拔除哥萨克在黑龙江北岸的据点。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在海兰泡附近的哥萨克据点，哥萨克一直对海兰泡虎视眈眈，但在这个世界，清军在黑龙江的力量比历史上要强大，所以哥萨克倒是没有对海兰泡对手。 清军在深入黑龙江上游之前必然要先清理这些有可能对清军后路造成威胁的据点。 清军的突袭相当迅猛，这让哥萨克有些措不及防： 以前都是他们突袭别人的，现在这些清军不讲武德啊！ 没费多少功夫，清军就清理掉了海兰泡附近的哥萨克据点，安可什将抓获的哥萨克们押到鳌拜面前，请示鳌拜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鳌拜看着这些俘虏，冷冷地说道， “在黑龙江打仗怎么处置俘虏还要我教你吗？” 安可什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就明白了鳌拜的意思： 黑龙江流域山林密布，物资补给困难，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可能腾出宝贵的物资给俘虏了。 于是安可什说道，“奴才知道了。” 另一边，正驻扎在雅克萨附近的哈巴罗夫一觉醒来就手下那里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清军连夜渡过了黑龙江，扫荡了黑龙江下游的哥萨克据点，并且继续溯游而上，准备深入黑龙江流域上游地区。 哈巴罗夫闻言皱了皱眉头，看这个架势，显然清军这是打算来硬的了。 但是哈巴罗夫不想轻易放弃黑龙江，他当即下令让各个堡垒据点的哥萨克们按照计划阻击清军的推进。 哈巴罗夫早就预料到了清军动手的情况，他早早就制定了“层层阻截，诱敌深入”的战术。 这套战术很简单，就是哥萨克们用堡垒拖住清军的步伐并对清军进行消耗，等到清军深入到黑龙江上游的时候，哈巴罗夫就组织大军以逸待劳，歼灭清军。 而与清军作战的地点，哈巴罗夫也选好了： 那就是雅克萨城。 雅克萨城在哥萨克的经营之下已经成了一座坚城，附近还有堡垒工事，只要清军在雅克萨城出现顿兵城下的情况，哥萨克们将从北边的雅库茨克杀过来和雅克萨完成中心开花之策，一举歼灭清军。 于是，哈巴罗夫立马派人去通知雅库茨克方面的军队做好准备，他自己则动员雅克萨的哥萨克还有探险队加固雅克萨城防，以应对将来清军的攻势。 另一边，鳌拜在肃清了黑龙江下游之后，便率领索伦营沿着黑龙江溯游而上。 东北山林密布的特性不止限制了清军，同样限制了哥萨克们，和清军一样，哥萨克们在这个时候的运输大多数情况下也只能靠水路。 所以哥萨克们的据点和堡垒都建立在离河道不远的地方，这也让清军的清剿行动变得比较容易： 反正就是一路推过去就完事了。 虽然在顺军看来，清军战力不如以前那么凶猛，但是在哥萨克们看来，清军却是比以前难对付得多了： 以哥萨克们的视角来看，往清军普遍只装备着弓箭，骑兵也是以轻骑兵为主，这样的配置是不足以对哥萨克造成太大杀伤的。 再加上攻坚火力不足，哥萨克随时可以缩进各个据点中，缺乏火力的清军就算在野战中获得优势也无法扩大战果。 但现在清军升级了火力之后哥萨克们就觉得有些难受了，特别是清军还通过喀尔喀购入了大量来自西域的良马，加强了骑兵优势，使得哥萨克在步兵和骑兵两方面都处于劣势。 体现在战场上的情况就是哥萨克野战拼不过清军，退回到堡垒中的话，那些堡垒据点又顶不住清军的炮击，最终还是会被清军围歼。 随着又一个堡垒被清军的火炮轰塌，索伦营以步兵突击，骑兵包抄的战术又一次歼灭了不少缩在堡垒中的哥萨克。 和在下游处理哥萨克俘虏一样，鳌拜自始至终就没有什么善待俘虏的想法。 他带的粮食又不多，供应自己的士兵都有些不够，怎么可能抽出宝贵的粮食去养俘虏？ 所以每攻下一个哥萨克的堡垒，清军都会将堡垒中的哥萨克连带着所谓的探险队一起屠戮殆尽，然后搜刮干净物资后将堡垒付之一炬。 还别说，鳌拜这套以战养战的方式倒是维持住了清军的后勤补给，使得清军可以迅速深入黑龙江上游地区。 清军推进的速度之快超过了哈巴罗夫的预计，他没有想到哥萨克设置的那些个堡垒似乎作用大不如前了： 以往哥萨克只要修建起一个堡垒，哪怕是那种最简陋的土堡也能撑很久，但现在似乎完全不行了。 哈巴罗夫皱了皱眉头，看起来清军似乎比起以往变强了。 想到西班牙人那个垃圾一样的天真同盟计划，哈巴罗夫不禁在心里把西班牙人骂了一遍又一遍。 在哈巴罗夫看来，如果不是西班牙人多事，至少西班牙人没有瞎折腾的话清军的火力升级是不会那么快的。 当然，现在骂西班牙人的话于改变也没有什么用。 哈巴罗夫想了一阵，决定派人去雅库茨克总督那里催促一下，现在已经不是要歼灭清军的问题了，是援军不到的话雅克萨有陷落的风险。 雅克萨被清军占领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哥萨克又一次被清军赶出黑龙江流域的话，这对于哥萨克们来说可是个大大的坏消息。 哥萨克主打的就是一个欺软怕硬，要是有一次被清军打败的话，以后哥萨克们怕是就不愿意去碰清军这个硬钉子了。 第231章 得签份靠谱的协议 雅库茨克总督弗兰茨别科夫随即派出博雅科夫率军南下协助哈巴罗夫抵御清军。 不过博雅科夫晚来了一步，在他抵达雅克萨之前，雅克萨已经被清军团团包围，哈巴罗夫和大量哥萨克以及探险队都被困在城中根本出不了雅克萨城。 哈巴罗夫这下有点后悔了，他感觉自己托大了，低估了清军的战力。 现在情况变得麻烦了，原本设计的中心开花变成了清军围城打援，要是雅库茨克赶过来的哥萨克援军再被清军重创的话，沙俄将失去进军黑龙江流域的能力，甚至得真的让出大片土地。 虽然此前弗兰茨别科夫已经代表雅库茨克总督府和清廷签订了条约，明确了各种的势力范围，但对于沙俄来说，条约什么的就是厕纸一般的存在，除非真的被打服，不然沙俄一向不会遵守什么条约之类的东西。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这场仗打输了之后，在黑龙江流域的哥萨克就打没了，从欧洲拉人过来所耗费的时间可不短： 或者说拉到了也没什么用，这地方能驻扎的人数也就那样，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是哥萨克驻扎不下来。 轰隆隆的炮声打断了哈巴罗夫的思绪，他的副官急匆匆地赶来对哈巴罗夫说道， “将军，清军又开始发动进攻，再这样下去，雅库茨克的援军还没到，我们就完了！” 哈巴罗夫一脸烦躁地说道，“我知道，急什么！他们这不是还没打进来吗，让士兵们顶住，只要雅库茨克方向的援军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副官无奈，只得应声而去，哈巴罗夫想了想，叫来自己的护卫，让护卫做好准备，一旦形势不妙，他就转进到雅库茨克去。 与此同时，城外，鳌拜对安可什说道，“罗刹人如此死硬，看起来他们还有同伙，这样，你带向导埋伏找个地方下来，只要击破罗刹人的援军，这股罗刹人就完了。” 安可什领命而去，鳌拜看着雅克萨皱了皱眉头，驱逐罗刹人并没有太大问题，但总是这样打打停停也不是个事，谁知道那些罗刹人又会从哪里冒出来，战事变得没完没了了的话，对清廷来说也很麻烦。 鳌拜摸了摸额头，心想看来还是得打服罗刹人以后签订一个靠谱的协议才行。 另一边，安可什在附近的部落指引之下，选择了一处河谷作为埋伏地点： 按照这些部落的说法是这处河谷经常有哥萨克出没，是哥萨克通往其他地方的一条主要道路，如果有援军前来的话，走这条河谷的可能性很大。 安可什点点头，这些部落还是值得相信的，沙俄对于这些部落不能说是严苛： 沙俄是根本不把这些部落当人看，所以这些个部落还是倾向清廷的。 于是安可什按照向导的指引在山谷两侧的山林中埋伏起来。 安可什手下的索伦人混迹山林良久，躲藏在河谷两侧的山林中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另一边，博雅科夫带着援军一路狂奔，他似乎忽略了清军会在半路伏击的可能性： 博雅科夫虐菜虐多了，虽然曾经受挫于清军，但潜意识里仍然把清军划进了那些黑龙江部落的那个档次，毕竟在他看来，清军真厉害就应该主动进军而不是又缩了回去。 不过很快博雅科夫就为他的轻敌付出了代价： 当博雅科夫率领的哥萨克行进至索伦营埋伏好的山谷之时，突然之间枪炮齐鸣，猝不及防的哥萨克们被突然而至的袭击打懵了： 他们在自东进以来，从未遭遇过火器部队的伏击！ 安可什没有给哥萨克们调整的时间，他立刻率领索伦营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哥萨克们发起了猛烈的攻势，遭到突袭的哥萨克们顿时溃不成军，目瞪口呆的博雅卡夫看着自家部队突然的溃败，脑子一片空白。 安可什的伏击相当成功，博雅科夫和他的副官都被生擒，索伦营成功歼灭了这支赶来支援的援军之后，安可什让人押着博雅科夫和他的副官前往雅克萨城，准备以此瓦解守军的士气。 雅克萨城中的哈巴罗夫还在焦急地等待着来自雅库茨克的援军，清军这些日子的围攻越来越猛烈，雅克萨城中早已弥漫着一股失败主义情绪，守军士气已经低沉得不行，援军再不到的话，雅克萨守军自己就要崩溃了。 然而，令哈巴罗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被他寄予厚望的雅库茨克援军，已经被清军歼灭了。 这天，一大早哈巴罗夫就被嘈杂的鼓噪声惊醒，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抽出身旁的佩刀，大声喊道， “发生什么事了？” 副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道，“将，将军不好了！雅库茨克过来的援军完了！” “谁说的？”哈巴罗夫说道，“这个时候散布这个消息的肯定是清军的间谍！” “额…”副官苦着脸说道，“率领援军赶来支援的博雅科夫被清军活捉了，现在正在城外示众…” 哈巴罗夫大惊失色，一把推开副官，顾不上仪容就直接一路狂奔来到了城头上： 在城头上，他果然看到了被清军绑起来示众的博雅科夫及其副官。 过了一阵，副官跟了过来，哈巴罗夫说道， “城里认识博雅科夫的人多吗？” 副官知道哈巴罗夫的意思，他苦着脸说道，“将军，这事瞒不住的，还有，城中粮食都快完了，我建议还是和清军谈判吧。” 哈巴罗夫的脸色变了又变，过了良久，他才说道，“好吧，只能如此了，派人出城和清军谈判吧。” “什么谈判？”鳌拜对于哈巴罗夫的要求嗤之以鼻，他说道，“败军之将也配谈判？一句话，雅克萨城必须投降，至于谈判那是我大清朝廷与你们罗刹朝廷的事情。” 哈巴罗夫收到鳌拜的回复之后也很无奈，现在他手上半点筹码都没有，为了保住雅克萨城中的哥萨克和探险队，哈巴罗夫只能听从鳌拜的意思，打出白旗，宣告投降。 第232章 英国人到了 “哈巴罗夫和博雅科夫这两个废物！” 雅库茨克，总督弗兰茨别科夫听到雅克萨失守，博雅科夫带出去的援军被歼灭这两个噩耗之后愣了良久，反应过来的他气得当了一次桌面清理大师，把自己要钱的东西摔了个遍才堪堪止住了怒气。 冷静下来之后，他看着副官，问道， “清军的要求是什么？” 副官无奈地说道，“他们要求重新确定疆界，并要求我们赔偿损失。” “这群该死的野蛮人！”弗兰茨别科夫骂了一句，但他知道眼下清军占据了优势，黑龙江流域已经被清军扫荡一空，清军估计已经进军至额尔古纳河西岸，斡难河地区也肯定保不住了。 思考了一阵之后弗兰茨别科夫决定先认怂，现在沙俄在远东的力量还不足以战胜清军，换句话来说，他手中没有什么像样的筹码，因此他必须冷静下来才行。 再想到以前西班牙人提到过南边华夏的中原王朝正在进攻清廷，弗兰茨别科夫冷笑几声，对副官说道，“你替我说一声，就说我愿意和清军和谈，也愿意重新勘定疆界，不过清军不能伤害被俘的我方人员。” 不久之后弗兰茨别科夫到达雅克萨城，与等候多时的鳌拜会面。 鳌拜没有客气，他展开了一幅地图： 这些日子鳌拜并不是一直在枯等弗兰茨别科夫，他收买了一些被俘虏的探险队，再加上和一些生活在附近的部落老人交谈，终于大致搞清楚了外东北的情况。 所以再次谈判的时候，鳌拜直接大手一挥，表示北海（贝加尔湖）以东，包括北海都是清廷的势力范围，在这个范围内，沙俄需要拆除所有据点堡垒，同时，沙俄的人员不得随意进入清军的势力范围内。 弗兰茨别科夫愣了一下，清军这一下子要把地盘从额尔古纳河推进到贝加尔湖？ 看到弗兰茨别科夫一脸犹豫，鳌拜哼了一声，说道，“斡难河本就是蒙古人地盘，现在我大清作为蒙古之主，领有这片区域是应当的，如果你们连这都无法接受的话，我看也不用谈了。” 见鳌拜如此强硬，弗兰茨别科夫没有办法，现在形势比人强，弗兰茨别科夫只能选择同意了。 就在北边清廷和沙俄签订勘界条约的时候，南边，英国人在经过长途旅行之后，也终于抵达了大顺。 在天津港，雷蒂纳与克伦威尔派出的使者布拉克见了面。 布拉克这家伙本是一名商人，同时也精通海战，当然这个时代的海商或多或少都要会点海战知识就是了。 因为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海商都会兼职海盗。 当然布拉克本身对于海军具有相当的知识，在海战方面的造诣远超其他同行。 不过布拉克在英国内战的时候是以陆军起家的，他曾在克伦威尔的新陆军中做过团长，由于颇有功绩再加上海军方面的长处得到了克伦威尔的重用。 在打听到法国和大顺有意联合起来摧毁西班牙人在远东的殖民体系之后，克伦威尔思虑再三，最终决定加入这场针对西班牙人的行动，进一步削弱西班牙人的力量。 这个时候英国人的目标就是彻底压倒西班牙人，成为新的海上霸主。 虽然克伦威尔对于英国取代西班牙的海上霸气有充足的信心，毕竟当年英国海军歼灭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令西班牙人元气大伤。 但是克伦威尔从不会小看西班牙人，西班牙人毕竟拥有美洲大片殖民地，如果他们善加利用的话，那西班牙人随时可能会卷土重来。 所以为了按死西班牙人，英国可以与任何国家合作，哪怕是法国这个英国的死对头。 因此布拉克见到雷蒂纳的时候就笑着说道，“命运就是如此神奇，如果不是上帝的指引，很难想象你我会在遥远的东方古国相遇。” 雷蒂纳也笑了笑，说道，“行了，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带你去见一见汤若望和方济各两位神父，他们会和你讲一些礼仪上的东西，大顺皇帝虽然是个随和之人，但我想你也不希望让皇帝觉得英国人不懂礼仪吧？” 布拉克挑挑眉，他觉得雷蒂纳这个王八蛋像是在阴阳怪气自己： 法国人看不起英国人在这个时代是常有的事，特别是英国人这几年还在打仗，据说议会一直想要杀查理一世，这更加让法国人觉得英国人不可理喻。 “谢谢雷蒂纳将军，”布拉克装作没听出雷蒂纳的弦外之音，转移了话题，他说道，“对于西班牙人，你怎么看？大顺皇帝消灭西班牙人在远东的地盘之后会把西班牙人留下的地盘划分给我们吗？” 雷蒂纳说道，“南洋那么大，大顺不可能全部占下来的，他们还要去占北边的领土，而且我们与大顺没有什么像样的争端，而荷兰人和大顺打过仗，西班牙人这些年又一直在和大顺捣乱，我觉得大顺肯定会顺手收拾荷兰人，然后分出一些地盘给我们，当然也别奢望有多大。” “我本来就不奢望有多大，”布拉克说道，“我们大英帝国只需要一两个地方可以供船队停靠即可。” 雷蒂纳笑了笑，对布拉克的话不置可否，而是说道，“总之，我的身份与其说是什么外交官不如说是一个军人，我的职责就是完成我的上级交给我的任务，既然上面想要我联合英国和大顺整垮西班牙人，那么我就会为此不懈努力。” 布拉克点点头，“我也是。” 两人说完互相看了一阵，随后雷蒂纳带着布拉克前去拜访汤若望和方济各，这两人目前在大顺地位还是比较高的，经常能够接触到大顺中枢官员： 这也是雷蒂纳带着布拉克来拜访两人的原因。 汤若望和方济各其实不太喜欢英国人和法国人，这两个国家在三十年战争中都是天主教会的敌人，特别是法国，法国跳反是导致最终新教最终得以在欧洲立足的重要原因。 第233章 联盟舰队 虽然汤若望和方济各这两个天主教会出身的传教士不怎么喜欢雷蒂纳和布拉克两人，但两人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于是汤若望还是对布拉克说了李自成以及现在大顺的大概情况。 布拉克听了以后点点头，按照汤若望的说法，大顺实力非常强大，虽然海军起步慢，但是大顺有钱，这几年造船如同下饺子一般，其舰队规模已经颇为可观，只需要经过一些实战的历练，大顺就能成为一个海军强国。 至于大顺的陆军，那就不用说了。 雷蒂纳已经见过顺军的陆军，在雷蒂纳看来，顺军的陆军即使放在欧洲也是一流的，而且顺军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可以轻易动员出数十万大军： 这个数字还是是没算上那些附属势力的，如果算上的话，顺军的数量雷蒂纳想都不敢想。 布拉克听了之后做出总结，他说道，“也就是说，顺军是有能力击破西班牙人的？” 雷蒂纳点点头，说道，“当然，顺军唯一的劣势也就是海军，所以要你们补齐海军这一块的话，只要能确保陆军上岸，以顺军的战力，歼灭菲律宾的西班牙人不在话下。” 顿了顿雷蒂纳对布拉克说道，“你们的海军什么时候到达大顺？” 布拉克想了想，说道，“放心，我们的舰队很快就能抵达大顺了。” 雷蒂纳点点头，接着他和布拉克和汤若望和方济各两个神父又探讨了一些问题之后，布拉克和雷蒂纳两人便通过汤若望向大顺朝廷表达了一起觐见李自成的请求。 李自成自然同意了两人的觐见请求，不久之后他就在武英殿召见了这两人。 一番简单的礼仪和客套话之后，李自成首先说道，“布拉克先生，欢迎来到大顺，闲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必须确认，你们的舰队真的能抵达大顺吗？” 这个时候苏伊士运河还没开通，从英国抵达华夏得绕好望角，这个路程可是很远的。 布拉克说道，“陛下放心，我们和葡萄牙人还有荷兰人谈好了，有他们照看着，至少绕过西班牙人的舰队抵达大顺是没有问题的。” “葡萄牙人和荷兰人？”李自成惊讶地说道，“荷兰人好像和西班牙人结盟了，他们会放你们过来吗？” “当然，”布拉克笑道，“荷兰人只要银子给够，他们什么都会卖的。” 李自成想了一下也就释然了，葡萄牙和荷兰这两家人一向唯利是图，左右逢源也属正常。 于是李自成说道，“那好，既然这样的话，那到时你们的舰队抵达之后，就和我们的舰队组成联合舰队…” 说到李自成愣了一下，联合舰队这个名字实在太晦气，于是他又马上改口说道，“组成联盟舰队，联盟舰队的任务就是歼灭西班牙人在远东的海军，至少也要夺下制海权，确保陆军能够登上菲律宾。” 布拉克说道，“陛下说的是，不过您大可以放心，我们皇家海军对上西班牙海军从未失手，当年更是全歼过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 说着布拉克看向雷蒂纳，雷蒂纳也赶紧说道，“陛下，布拉克先生没有撒谎，这确实是事实。” 李自成知道西班牙无敌舰队被英国海军歼灭这段历史，便说道，“嗯，军国大事朕相信你们不会信口雌黄，那布拉克先生，到时英国方面的舰队你亲自负责吗？” 布拉克骄傲地说道，“当然，为了皇家海军的荣耀，我将拼尽全力。” 布拉克的意思是他将指挥英国舰队，李自成便说道，“既然布拉克先生这么有信心，看来此战是胜券在握了，那接下来关于海战的安排就由我大顺海军部尚书和你商量吧。” 布拉克点点头，说道，“谨遵陛下安排。” 接下来李自成又对雷蒂纳说道，“雷蒂纳先生，陆军方面，此次作战我打算以倭国武士为主，他们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抵达大顺，还请你耐心多等几天。” 雷蒂纳行了个礼，说道，“都听陛下安排。” 大顺现在的海军部部长是沈廷扬，他对于这场战事还是有些紧张的，海军部自成立以来都没打过什么像样的海战，这次与西班牙人的战争算是海军部成立以来的一次大考了。 当然沈廷扬自己不会亲自上舰指挥，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具体的军事指挥官，他向李自成推荐了张名振。 李自成也准备培养一套独立于郑家的海军军官体系，先前他已经成功把施家分离了出来，现在他准备在扶持张名振这些原明朝将领，通过这次海战彻底瓦解郑家在大顺海军的地位。 于是李自成同意了沈廷扬的推荐。 怀揣着各种想法，沈廷扬和布拉克进行了会面： 双方首先明确了一点，那就是虽然双方共同组建联盟舰队，但是指挥权由各自军官掌控： 即顺军军官不能干涉英国舰队，英国军官也不能干涉顺军舰队。 这其实也很正常，英国舰队和顺军舰队从未配合过，自然不可能进行统筹指挥。 不过这样的问题就是各打各的，对此布拉克和沈廷扬商量了一番，搞出了一个【旗舰相邻】的折中方案，即顺军舰队和英军舰队的旗舰会保持着一段较短的距离，以便可以互相传递情报和进行配合。 末了，布拉克自信地对沈廷扬说道，“沈将军，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打败西班牙人，西班牙人的实力也就那样，他们的政府多次破产，军队士气低迷，就靠着一张虎皮吓人而已。” 看着布拉克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沈廷扬也说道，“我相信天朝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王者所向，无不披靡。” 不久，李自成也开始了开战的流程： 首先就是有人翻出了万历年间西班牙人屠杀华侨的旧事，表示西班牙人简直丧心病狂，一口气屠戮华侨数万，完全是灭绝人性的行为，而且西班牙人杀人之后没有任何表示，这简直就是藐视天朝！ 第234章 海战 在有意的发动御用文人带起【向西班牙人复仇】的节奏之后，李自成便召开朝会，讨论该如何处理这波节奏。 前段时间英国人的舰队都到达广州了，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得很，皇帝是要对西班牙人动手了。 所以不用说，大家伙都嚷嚷着以前那是大顺不知道，现在大顺知道了西班牙人的暴行，自然要让西班牙人付出代价，不然天朝威严何在？ 李自成顺坡下驴，很快就颁布了诏书，表示大顺朝廷将出兵菲律宾，给当年死难的华侨讨一个说法。 另一边，自从顺军搞定了幕府之后，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就知道顺军是准备对菲律宾动手了： 而在通过各种途径打听到顺军招募了一大批武士之后，西班牙人就更加确定顺军一定要动手： 不动手的话顺军没有必要招募那么多武士。 现在大顺终于要对菲律宾动手了，这让总督迭亚哥和大法官卡瓦列罗急得不行。 菲律宾总督府的军事力量其实也就那样，拢共不过就是两千左右的西班牙士兵和一堆土着士兵： 毫无疑问，那些土着士兵跟在西班牙士兵后面打打土匪海盗或者欺负平民还行，指望他们去和强大的敌人血拼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幸的是显然这次的敌人不是凶狠的倭国武士就是更加厉害的顺军，这些家伙个个都是狠人，无论是总督还是卡瓦列罗，都认为以现在菲律宾总督府的实力，一定挡不住顺军的进攻。 当然，顺军的唯一弱点就是海军，无论顺军陆军再怎么强势，他们没有掌控制海权的话就不会对菲律宾造成威胁。 所以卡瓦列罗说道，“总督，现在的关键是在海军，只要海军能掌控大海，那么顺军就上不了岸，任凭他们的战力有多厉害，总不能游过来。” 总督深以为然，说道，“前番我已经派人去向本土和新西班牙（美洲）要求支援了。不过在援军抵达之前，还是得靠我们自己，让海军的将士们加强巡逻，发现顺军的海军的话立刻将其歼灭，只要顺军失去了海上力量，菲律宾总督府就安全了。” 另一边布拉克和负责此次海军出征的顺军将领张名振一起站在广州的港口上，英国-大顺联盟舰队将从这里起航，进击菲律宾海域。 布拉克和张名振研究了地图之后，都一致觉得海战战场将在黄岩岛附近。 “张将军，”布拉克说道，“我不确定西班牙人是否已经知道我们英国舰队抵达，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我们就没必要隐藏，直接杀过去就行了，如果西班牙人不知道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设置一个伏击战术。” 张名振自然不知道西班牙人知不知道英国舰队抵达，他说道， “那布拉克先生觉得怎样确定西班牙人是否知道贵军抵达？” 布拉克笑道，“很简单，打一场就知道了。” 张名振明白了布拉克的意思，不过他对于让自己去给英国人打试探有些不爽，但英国人带来的这支舰队对于顺军的菲律宾攻略确实很重要。 所以张名振说道，“我明白了，不过你们也不要离得太远，战场情况变幻莫测，万一西班牙人头脑发热直接压上的话，你们离得太远我们两军就脱节了。” “将军放心，”布拉克心想论海战我可比你懂多了，不过他也表现得相当客气，说道， “我会派人随时观察战场，只要有需要便会立刻加入战斗！” 不久之后，英国-大顺联盟舰队起航前往菲律宾，按照设计，顺军海军先行暴露在了西班牙海军的视线中。 西班牙海军发现顺军海军之后果然没有什么犹豫就开了上去： 这个时候“遇敌必战”是很多欧洲国家的海战信条，额，也有一个原因是贸然逃跑的话会陷入全程被动挨打的地步。 当然，所谓“逢敌必战”是建立在双方实力相当或者一方认定自己有优势的时候，要是明知自己处于劣势还硬打，那就不是什么“绅士”而是傻子了，只有武士道入脑的倭国人才会真的相信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逢敌必战，然后怒送一波。 张名振看到西班牙海军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在观察了对面的海军规模之后做出了判断： 西班牙应该不知道英国舰队已经到了。 因为西班牙人此时的战舰规模和顺军是差不多的，如果加上英国舰队的话那么西班牙人就会处于劣势。 张名振马上做出了决定，他让顺军海军列成横排阵型，向着西班牙海军打出了几波齐射。 西班牙海军的海战实力还是不差，顺军几波齐射几乎没有对西班牙海军造成伤害，西班牙海军随即迅速拉进距离，接着打出了一波反击。 “这西班牙人的炮手打的还挺准！” 张名振皱了皱眉头，一样的炮击，西班牙海军打出来的效果明显优于顺军，看起来这场仗如果没有躲在后面的英国人，顺军舰队还真挺悬。 不过张名振这时候还不能撤，现在撤的话西班牙人就是猪也会猜到有问题，而且难得打一场实战，自然要多打一阵。 隆隆炮声不断响起，顺军舰队打着打着渐渐落入下风，张名振觉得不能再打了，不然有弄假成真的风险。 于是他下令让顺军舰队撤退，西班牙海军见顺军舰队撤了，没有多想，当即杀了上去： 西班牙海军这时候谨记总督的指示，要尽可能多的歼灭顺军舰队，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要直接追杀至大顺本土，摧毁大顺的港口和造船厂。 不过西班牙人大意了，他们没有想到英国人加入了战场： 英国舰队的突然出现让西班牙人惊愕不已，他们慌忙调整阵型，准备迎敌： 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英国舰队从两翼对西班牙海军进行了包抄，而顺军舰队也调转船头重新发起了进攻，战场形势一下子就实现了超级大逆转。 第235章 危机重重的吕宋岛 “什么？英国人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海军大败，我们已经失去了制海权？！” 听到手下传来的这个消息，菲律宾总督迭亚戈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英国人这帮无耻的家伙居然也来凑热闹！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匆匆赶来的卡瓦列罗气喘吁吁地说道，“总督阁下，大事不好了！该死的荷兰人和葡萄牙人没有向我们通报消息，英国人的舰队已经到达了…” 卡瓦列罗看迭亚戈那黑的像木炭一样的脸就知道自己不必继续往下说了。 英国-大顺联盟舰队击败西班牙海军的消息让整个菲律宾总督府顿时乱作一团，总督迭亚戈和大法官卡瓦列罗两人都没想到英国人居然横插一脚，这使得现在的情况对于菲律宾总督府来说就太不妙了： 失去制海权之后，很快就会有顺军源源不断地开来菲律宾，到时候西班牙人经营良久的菲律宾就要拱手让人了！ 虽然形势看起来异常严峻，但是迭亚戈和卡瓦列罗两人面面相觑良久，却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甚至可以说他们不敢做出什么动员： 菲律宾总督府一直以来都是依靠武力优势高压控制着菲律宾各个族群，只要他们无力维持高压的威望，他们的统治顷刻之间就会土崩瓦解。 所以，他们是不能动员的，因为一动员的话，菲律宾各个族群就会意识到总督府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强大敌人，换句话来说，就是总督府的武力无法保证菲律宾的安全。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华侨还是土着人，他们都不会誓死保护菲律宾总督府： 开玩笑，你特么的菲律宾总督府什么东西，配得到我们的效忠？ 相反，大家伙极有可能会给总督府来一下狠的。 过了一阵，大概是想通了一些东西，卡瓦列罗终于意识到了现在菲律宾总督府应该做的事情，他对迭亚戈说道， “总督阁下，现在要做的事情，首先就是看住那些华夏人，不要让他们闹事，其次赶紧处理档案和相关人等，把当年屠杀的事情扔给那些土着去背锅！” 迭亚戈听了卡瓦列罗的话之后如梦方醒，说道，“对，我立刻去安排这些事情，还有，虽然不能大张旗鼓的进行备战，但是必要的战备还是要做的，对了还有那群土着，他们是很好的炮灰，我想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他们一下。” 卡瓦列罗点点头，菲律宾土着其实在西班牙人眼中价值极低： 这些人无论农业，手工业都是一坨垃圾，与菲律宾总督府的发展而言完全没有卵用。 要不是因为需要这些土着来打压华侨和转移矛盾，西班牙人早就对土着们开展突突了。 现在菲律宾总督府面临危机，迭亚戈和卡瓦列罗便想让这些土着们去充当炮灰… 当然，迭亚戈和卡瓦列罗两人并不指望靠这些个臭鱼烂虾就能挡住顺军，他们很快又在吕宋港布置好了船只，就等着情况不妙能立刻登船跑路。 与愁云惨雾的菲律宾总督府不同，联盟舰队在取得胜利之后则是一片欢腾： 此次海战，顺军舰队将西班牙海军诱至伏击圈以后，英国舰队突然出现，打了西班牙海军一个措手不及，随后联盟舰队大胜西班牙海军。 此战过后，菲律宾总督府已经实际上失去了制海权，以后南海就将是大顺的后花园了。 当然，与兴奋的士兵们相比，布拉克和张名振这两个指挥官则是各怀心事： 张名振想的是英国人的海军实力完全不下西班牙人，以后大顺还是得努力加强海军，不如这帮英国人将来也是一个威胁。 而布拉克想的是大顺海军虽然略显稚嫩，但是作战意志和士气都很高，如果大顺海军技战术水平能够提上去的话，那么这将是一支相当可怕的海军。 特别是大顺那令人害怕的国力做后盾，如果不能一次性重创顺军海军的话，顺军海军靠拖也能把对手拖死。 “如果没有原则上的冲突，英国不应该与大顺交恶。”布拉克如此想着，他主动走向张名振，笑着说道， “张将军，我就说过，西班牙人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就是一张虎皮而已，轻轻一戳就能戳破。”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英国舰队确实出力颇多，于是张名振也笑着说道，“布拉克先生言之有理，此次能够顺利击败西班牙海军，贵军功不可没，我定会向陛下和朝廷奏明贵军的功绩。” 接着张名振话锋一转，说道，“你我两家若是能长久合作，那大海上还有谁是我们的对手？” “没错，”布拉克也点点头，说道，“大海这么大，容得下东西方两个大国的，我们之间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 张名振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张名振心里想的是，在顺军海军的战力达到英国人之前，拉上英国人这个盟友倒是有些用： 至少比荷兰人和葡萄牙人靠谱就是了，毕竟英国人真的千里迢迢派来了舰队支援。 很快，随着顺军海军大胜西班牙人的消息传回大顺，李自成大喜过望，他原本以为围绕着制海权要打一段时间，没想到西班牙人自己作死把舰队送了。 这下子顺军就能提前进军菲律宾了，至少在永昌七年的春节前攻下吕宋岛是没有问题了。 于是李自成立马让大顺朝廷按照计划，派出西营+倭国武士+法国顾问团的阵容，准备南下进攻菲律宾。 之所以让法国顾问团参与，这是因为李自成想让顺军接触一下目前欧洲那边的战术风格： 此时东方的军事技战术还和西方旗鼓相当，但这并不意味着顺军可以不用了解欧洲那边的战术风格，任何时代，开放的交流都不会是坏事。 而且西营这些家伙也没什么机会打那种超级大仗了，在中小规模的战斗中，法国人还是值得学习的。 第236章 武士出征 “李自成这家伙，画饼画了这么久总算打算给点实际的了。” 在长崎过着滋润生活的孙可望收到北京发来的诏书之后哼了一声，吕宋岛是当年李自成承诺的交给西营的地盘： 占下吕宋岛之后，吕宋岛的土地将会分发给西营的将士们。 当然，要说现在孙可望这些西营将领对于这个大饼有多么在乎倒也不是： 大家伙在倭国当太上皇当得简直不要太爽，倭国上下那是把西营将士当大爷看待的，这种情况下包括孙可望在内的西营将领对于吕宋岛这个预定的地盘也就没太大欲望。 不过西营的士兵们还是惦记着的，毕竟占下吕宋岛之后大家伙就能当地主了，而在这个时代，当地主是绝大多数人的追求。 所以孙可望还是叫来了李定国，艾能奇和刘文秀三人，西营四将少有的又聚在一起。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李自成准备给我们兑现他画的大饼，”孙可望说道，“咱们兄弟几个，需要一个去当大将，带领兄弟们和那些倭国炮灰去攻取吕宋岛，你们谁愿意担此重任？” “我去吧，”李定国主动请缨道，“在倭国这么多年，我都没做什么事，这次就让我去吧。” 孙可望点点头，李定国的军事能力他是相信的，他说道，“那就你去，不过这次出征，尽可能让那群倭国炮灰去打，兄弟们还得活着分田地呢。” 李定国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很快，西营便开始让前段时间招募的倭国师开始集结，准备前往吕宋岛。 长崎港，原本就热闹的港口此刻更是挤满了来自倭国各地的武士，这些人都是倭国师的成员，其中就包括了穷逼武士山本一郎。 作为一个武士，山本一郎可以说是非常失败，他作为一个武士混到了揭不开锅，要把祖传的武士刀拿出去典当的地步了！ 好在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真的把武士刀典当了的时候，他的武士朋友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天朝在九州开了一个所谓的科举，据说只要是个人就能参加，科举通过之后就能当官： 不是幕府的官，也不是九州诸藩的官，而是实至名归的大顺朝廷的官！ 当然，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因为没考上的武士也能加入大顺朝廷麾下的倭国师，每月都有固定饷银，出征立功的话还有额外奖赏。 山本一郎得知消息之后大喜过望，心想自己那祖传的武士刀终于可以不用卖了！ 当然山本一郎对自己的水平有充分的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考上天朝的官，天朝官员这种高大上的东西不是他一个穷逼武士能奢望的，山本一郎只求自己能混一份饷银就可以了。 然后山本一郎果然没有考上，然后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一个倭国师的士兵。 这一天正和往常一样在长崎港口警戒，额，其实就是混日子的山本一郎被上级告知他们这些倭国武士将和天朝大军一起前往南洋，去一个叫什么吕宋岛的地方打仗。 当然，武士们去打仗自然是有油水的，顺军的军官是这么和武士们说的： “打下吕宋岛之后，就可以分到田地，到时候你们就不会在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山本一郎对这种画饼在熟悉不过了，九州诸藩的大名个个都是画饼高手，山本一郎对这些宣传没啥感觉。 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山本一郎还是知道这个理的，况且他参加了倭国师就是大顺的武士，那么堂堂正正地为大顺打一场仗也是应当的。 此次进军吕宋岛，顺军派出去的是一支由西营将士和倭国武士组成的近五万人的大军，而且这支大军还配备了不少火炮： 顺军打算以绝对的优势堂堂正正地正面碾压过去，以不可阻挡的碾压之势夺下吕宋岛： 这样才能确立顺军在菲律宾的威信，为顺军将菲律宾纳入大顺的势力范围做准备。 很快山本一郎和一众武士们便在长崎集结，顺军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份绿色军装，九州师的武士制服也是这样的，为什么制服是绿色的，顺军军官给出的解释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仗将会在丛林进行，穿绿色军装能够迷惑敌人。 接着武士们又每人领到了一些干粮，至于武器，顺军军官向一众武士们表示武器弹药等他们抵达大顺休整的时候才会发放。 随着兵船抵达长崎港口，军官们开始安排一众武士们登船，等到山本一郎踏上船板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还是相当紧张： 虽然武士们平时没少吹牛生在战国时代如何如何，但是顺军两次在倭国的攻势已经向武士们展现了当下时代的战争之残酷。 在这个时代，拼的不是武艺，火枪之下，在高明的剑法也没有用，更多的时候，拼的就是个运气，在子弹横飞的战场上，赌子弹不会打中自己。 不久，当船队抵达泉州的时候，顺军终于向武士们分发了武器装备，同时，山本一郎注意到一群西洋人也跟着上了船。 “西洋人之间也会勾心斗角的嘛！”山本一郎心里想着，当年教会在倭国传教的时候把欧洲吹得相当离奇，其中一点就是所谓的博爱，但山本一郎亲眼所见的是，西洋人的博爱就是那样而已。 大声的呼喊打断了山本一郎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注意到一个顺军军官和倭国人用汉语和日语大声喊着， “大家伙注意！接下来我们即将前往菲律宾吕宋岛！歼灭那里的西洋人，夺下吕宋岛！现在，各部队开始进行点名核验！” 接着各个军官开始确认，核验士兵数量，到了这个时候，山本一郎的心再次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这次仗之后，自己能免于从名单中划去的命运吗？ “倭国师第一团第三营第七队，山本一郎！” 听到自己的名字，山本一郎急忙应了一声，点名的军官把一个圆形的铁牌扔给山本一郎，说道，“这是你的名牌，保管好了。” 山本一郎赶紧点头哈腰地接过名牌，说道，“在下知道了。” 第237章 这特么是海盗? t 第238章 倭国武士真凶残 山本一郎和同伴们满意地看着一大群被俘虏的土着士兵，这次作战比他预计的要轻松得多： 土着士兵没撑多久就被上岸的倭国武士轻松击溃。 严格来说，是根本没撑，完全就是一触即溃，倭国武士登上港口之后这些家伙便哭爹喊娘的要求投降，半点反击的意思都没有。 “这些敌人真的是连猪都不如，抓猪都要抓好久，相比之下，抓这些土着可太简单了。” 山本一郎这样想着，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随手掏出随身的干粮准备补充能量。 这时候，倭国军官们大声向一众武士们呼喊道， “大家伙别大意轻敌，这些家伙是吕宋岛呢土着，其战力和战斗意志极其低下，所以我们能够轻松战胜他们，但西班牙人可就不会那么容易解决了，接下来的战斗，大家伙要打起精神！” 山本一郎心想后面这么多顺军压阵，西班牙人除非同样派出几万人，不然这场仗就输不了。 过了一会，一个西营将领走过来把倭国军官们召集起来，和他们说了一阵，山本一郎有些好奇地看过去，心想也不知道这些将领在说什么。 西营将领说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这次领衔出征的顺军大将李定国却要求倭国武士把土着俘虏全部杀掉。 交代完之后西营将领特别对倭国军官们阐明，这个做法是法国顾问团建议的，因为按照法国顾问团的意思，这些土着只会遵从强者，杀得越狠他们就越顺从。 总之，就是一句话土着畏威而不怀德，只有以雷霆手段才能威慑他们。 倭国军官们接到任务之后不敢怠慢，立即吩咐武士们开始动手。 “什么？那群守港口的土着被顺军屠戮殆尽？” 迭亚戈站在马尼拉城头，看着城外一群土着哭着喊着要求进入马尼拉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心想这群垃圾不去觊觎华人的财产怎么跑马尼拉哭丧来了？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那就是顺军在吕宋港登陆，驻防的土着军队被顺军轻易击溃，所有驻防的土着士兵都被屠戮一空。 迭亚戈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挺吃惊的，这种风格不太像是大顺的风格，大顺很少会干这种突突干净的事情。 很快，迭亚戈就从卡瓦列罗那里知道了原因： “总督阁下，顺军充当前锋的是那些倭国武士，倭国武士可是相当凶残的，顺军这是摆明了要用倭国人把吕宋岛清理一遍！” 迭亚戈是听说过倭国武士的凶残风格的，他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觉得……” 顿了顿，迭亚戈才说道，“我是说，万一我们不幸被俘虏的话，顺军会放过我们吗？” 卡瓦列罗苦笑道，“总督阁下，可能不太可能，因为顺军侵略菲律宾打的旗号是为死难的华侨报仇，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杀掉一些总督府官员怎么向他们的民众交代？ 卡瓦列罗言下之意就是他和迭亚戈两人肯定是妥妥地在顺军的必杀名单上了！ 迭亚戈叹了口气，他也不装了，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绝不能让自己被俘虏，我们的荣辱是小事，但绝对不能让伟大的西班牙帝国跟着蒙羞！” 卡瓦列罗无语，心想难怪迭亚戈这王八蛋能当总督，自己熬了这么多年却只是个大法官，原来问题是出在自己脸皮还不够厚呀，人家动动嘴皮子就把逃跑变成了不能让帝国蒙羞，啧啧。 当然，卡瓦列罗这时候也不会拆迭亚戈的台，他也想跑路，到时候两人一起跑路，也能应付事后的调查。 顺军没想到在他们还没到达马尼拉的时候，迭亚戈和卡瓦列罗这两个菲律宾总督府的领导已经在策划跑路了。 与此同时，顺军在吕宋岛到处攻城掠地，由于西班牙军队都聚集在了马尼拉城，其他地方都是土着军队驻守，这些土着军队自然不是顺军的对手，被顺军打得屁滚尿流。 当然，主要的作战任务还是由倭国武士承担，李定国担心倭国武士束手束脚，特意再次让人通知倭国武士，对于土着，不要客气： “此辈皆畏威而不怀德之辈，须用以雷霆手段方能镇之。” 倭国武士自然不打折扣地执行了李定国的命令： 而且还是加倍的那种，他们闯入各个村庄及庄园，将所见之土着突突了个遍。 倭国武士就对于雷霆手段是这么理解的： 突突就是最好的雷霆手段，突突得多了，土着们自然就闻风丧胆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土着们被倭国武士吓破了胆，哭爹喊娘地奔向马尼拉，想要祈求西班牙人收留，但马尼拉的西班牙人非但没有收留，反而将城中的土着们驱逐出城： 因为西班牙人担心有土着在马尼拉城中的话会让顺军找到突突的理由大开杀戒，那样就完了。 驻守马尼拉的西班牙将领是刚从倭国归来不久的雇佣兵团团长巴博斯，巴博斯在倭国就领教了顺军的强大战力，所以他对于能否抵挡住顺军的进攻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 哦，严格来说巴博斯甚至没有看到顺军亲自出马，顺军靠着一群倭国武士就能吊打西班牙雇佣兵了。 本来巴博斯还打算去找迭亚戈和卡瓦列罗，请两人出出主意，看能不能通过华侨与顺军谈判什么的。 不过巴博斯没有想到，迭亚戈和卡瓦列罗这两个混蛋居然临阵脱逃，等到他知晓消息的时候，两人早就已经溜之大吉了。 “这两个王八蛋！”迭亚戈和卡瓦列罗的开溜让巴博斯非常生气，这两个王八蛋跑路了马尼拉还怎么守下去？有哪个士兵会在主管者跑路的情况下相信这场仗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当然，巴博斯非常生气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两个家伙跑路居然不叫上自己，真是太不讲义气了。 就在巴博斯心里把迭亚戈和卡瓦列罗骂了一遍又一遍的时候，突然，轰隆隆的炮声传来，巴博斯一惊，心想顺军这是开始攻城了？！ 第239章 进攻马尼拉 李定国下令让顺军开始炮击马尼拉城，马尼拉城头上的顺军也不甘示弱： 西班牙人在马尼拉经营多年，城头上的火炮数量可不少，双方于是开始了一轮势均力敌的炮战。 这场炮战最惨的莫过于滞留在城外的那些个土着们了，因为这些土着处于一种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状态： 城外的顺军不想收留他们，马尼拉城也不愿收留他们，而这两方互相炮击的时候也不会顾及这些土着，这使得这些土着在攻防双方你来我往的炮击下一下子就伤亡惨重。 不过无论是顺军还是西班牙人，都对土着的伤亡无动于衷。 在菲律宾总督府眼中，土着这帮人的唯一作用就是用来压制华侨，但是土着本身在西班牙眼中是没啥用的。 马尼拉的农业，手工业都是看着华侨发展起来的，用西班牙人的话来说就是，“如果没有华侨，菲律宾总督府完全无法存在。” 而土着在马尼拉的发展中不能说是毫无贡献，只能说是拖了后腿。 而顺军同样不会在意土着的伤亡，而顺军中的倭国武士甚至巴不得土着多死一些，在他们看来，反正将来是要在吕宋占地的，与其等到那时候再突突，不如现在就突突。 顺军将领们同样只想着吕宋岛的土地，他们可不想养这些土着。 城头上的西班牙指挥官巴博斯看着城外尸横遍野的场景，没有任何怜悯的想法，他对自己的卫兵说道， “这些土着终于发挥了那么一丁点作用，这么多尸体堆在城下，顺军怕是寸步难行了。” 卫兵对此不够苟同，他摇摇头，说道，“将军，顺军人多，只要他们愿意的话，只需要一两个晚上就能清理完毕，这些土着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巴博斯点点头，继而说道，“不用怕，马尼拉城墙坚固，虽然咱们人不多，但顺军人再多能投入战场的人数也就那样，只要咱们自己不崩，顺军就永远别想打进马尼拉！” 但是卫兵却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将军，咱们这样被围着又没有外援的话，马尼拉迟早还是会被攻下来的，再说了，要是拖得时间久了，城中那些华夏人可能会搞事。” 巴博斯说道，“我知道，顺军这个态势，不攻下马尼拉是不会停手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迭亚戈和卡瓦列罗这两个王八蛋要跑路？” 说到这巴博斯在心中再一次把迭亚戈和卡瓦列罗骂了一遍又一遍。 “那将军要不要先把城中的华夏人？”卫兵说着比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意思是先下手为强，把城中的华侨突突了防止他们和顺军里应外合。 但是巴博斯听了卫兵的话之后却大骂道 “你是不是猪？忘了顺军这次进军马尼拉用的是什么借口？要是咱们动手了，这不是撞在枪口上？咱们才来马尼拉多久？以前那些烂事咱们没有参与，就算城破了估计顺军也不会杀我们，你这要是胡乱杀人，顺军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顿了顿，巴博斯又说道，“况且有这些华夏人在，咱们才有渠道和城外的顺军谈判，不然顺军不一定会同意和我们进行谈判，那才是真的麻烦事。” 没错，巴博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真的守住马尼拉。 在巴博斯看来，马尼拉能不能守得住看的是海军，在海军失败的那一刻马尼拉就已经很难守得住了，现在顺军都上岸了，那么马尼拉就一定守不住。 所以巴博斯的算盘就是先坚守一段时间，让顺军觉得强攻马尼拉会付出重大代价，然后巴博斯在通过城中的华侨与顺军进行谈判，最终保全自己。 马尼拉城外，李定国看着马尼拉的城墙也陷入思考，马尼拉的城墙在李定国看来也就那样，不过西班牙人的火力还是相当强悍，要是强攻的话估计要付出不小的死伤才行。 当然，李定国不会让西营的士兵去强攻，想了一阵，他决定还是让倭国武士先试一试，看看强攻的难度如何。 于是倭国武士们被组织起来，他们呐喊着向着马尼拉发动了强攻，而此时，城头上枪炮齐鸣，一时之间武士们的进攻被迟滞住了。 李定国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对倭国人的生死不怎么在意，但也不意味着他会随便送人头。 雷蒂纳此时对李定国说道，“李将军，马尼拉用步兵强攻恐怕比较困难，不如用重炮轰击，咱们的军队人数有绝对优势，只要轰出一个缺口，这场仗就赢了。” 李定国深以为然，不过顺军跨海而来，没有携带什么重炮，想了想，他决定把战舰上的舰炮卸下来搬到岸上进行炮击。 巴博斯看着顺军停止了进攻，心里不禁吐槽顺军这帮人也太谨慎了，要是他指挥肯定就让大军压上硬打就完事了。 当然顺军选择伤亡更小的进攻方式的话，巴博斯还是挺开心的，他怕的就是顺军不顾一切往里面进攻，那样的话他连准备谈判的时间都没有。 马尼拉城消停了几天，不过这几天顺军也没有闲着，倭国武士们将马尼拉城附近的乡村扫荡了一遍，并封锁了所有道路，这下子马尼拉城是彻底被封锁起来了。 随着顺军的舰炮拉到了岸上，有了足够的大炮之后顺军的攻势再度变得凌厉起来。 听到炮声再度响起，巴博斯无奈地挠挠头，马尼拉的城头也有不少火炮，但是比起顺军的火炮规模来说就不够看了。 果然，随着顺军火炮开始了猛烈的轰击，西班牙士兵在城头上进行了一些炮击还击之后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回击没啥意义。 过了一阵，西班牙士兵已经无法在城头上站住脚，巴博斯觉得这样下去马尼拉城或许很快就会被攻陷，他赶紧叫来自己的卫兵，让他去找城中的华侨： “你去打听一下城中那些华夏人中能说得上话的人，告诉他们，我们愿意和城外的顺军谈和，以保证马尼拉城不会受到太大的破坏。” 第240章 马尼拉城外的谈判 眼看马尼拉摇摇欲坠，巴博斯不再犹豫，当即让人去请来了马尼拉城中的两个最大的华夏家族陈家和林家各自的族长，请求他们作为中间人，向城外的顺军传达城中西班牙人愿意和顺军谈和的意愿。 陈家族长和林家族长两人收到西班牙人的请求之时还是相当惊讶的。 虽然华侨在马尼拉的经济生产活动中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马尼拉这座城市。 但由于缺乏军事力量和一些其他原因，长期以来华侨在政治上没有什么地位，西班牙人对华侨的态度向来都是予取予夺的。 现在西班牙人低声下气地来找两人，陈家族长和林家族长一时之间反而有些疑虑。 所以两人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对西班牙人表示需要商量一下。 “林族长，你怎么看？”陈家族长首先说道，“我打听到了，这段时间，朝廷派来大军征伐吕宋，西班牙人畏惧官军，一股脑都躲进马尼拉了，现在看起来估计官军是要打进城里了。” 林家族长说道，“我知道，说来也怪，以往大家伙总是期盼朝廷能来给大家伙撑腰，但现在朝廷大军真的到了，大家伙反而有些疑虑。” “哦？怎么说？”陈家族长说道，“难不成你们觉得朝廷入主吕宋不是一件好事？” 林家族长苦笑道，“朝廷自古以来就是重农抑商的，马尼拉城中多少人是以工商为生的？要是朝廷重农抑商的话这些人该怎么办？再说了，朝廷控制吕宋之后必然会派遣流官和官军管理，他们容得下我们这些地头蛇吗？” 陈家族长想了一阵，说道，“你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但我觉得，不管如何，朝廷总比西班牙人好，西班牙人一直不肯给我们他们所谓的国民待遇，说白了我们在西班牙人治下甚至不配为民。再说了，现在朝廷大军就在城外，难不成你我要抗拒官军不成？” 林家族长沉默了一阵，最终说道，“你说的是，那咱们答应西班牙人的要求吧，如果能避免一场厮杀也是好的，不然万一西班牙人狗急跳墙对咱们下手，那就坏了。” 陈家族长愣了一下，本来想说西班牙人不会这么丧心病狂，但想了一下，他觉得西班牙人还真有可能那么丧心病狂。 于是最后林，陈两家答应了西班牙人的要求，他们派出使者和西班牙人一起，前往顺军大营，请求和顺军和谈。 李定国收到消息之后思考了一阵，最后在马尼拉城外的大营中接见了马尼拉城中派出的西班牙使者和华侨使者： 之所以和西班牙人和谈，是因为李定国和林家族长一样，担心西班牙人最后时刻破罐子破摔对城内的华夏人展开突突，所以他思考再三之后决定先和西班牙人谈谈，至少先稳住西班牙人，防止他们破罐子破摔突突了城中民众。 虽然马尼拉城中的西班牙人其实手上没什么筹码，但他们试探性地提出了两个要求： 第一个要求是顺军允许西班牙人离开马尼拉，不得阻挠； 第二个要求则是顺军保证那些想要留在城内西班牙人的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 李定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天朝大军乃仁义之师，自然不会滥杀无辜。此次天朝兴兵是为当年死难华夏人讨个公道，与当年有关及近些年来肆意欺凌华夏人的那些西班牙人，天朝大军自然是不会放过那些恶人的。” 某种意义上巴博斯这家伙等的就是这句话，所以使者也按照他的意思说道， “也就是说，贵军会保证那些没有欺凌华夏人的西班牙人的安全？” 李定国愣了一下，他想了一阵，觉得顺军似乎确实没有理由对那些无辜的西班牙民众下手，于是他说道，“那是自然，不过无辜还是不无辜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城中的百姓说了算。” 使者把李定国的话和巴博斯说了一遍，巴博斯想了想，他作为一个雇佣兵，在吕宋岛也没啥仇家怎么想都和以前那些烂事扯不上关系，于是巴博斯召集了士兵们，对士兵们说道， “城外顺军无论人数还是火力都远远超过我们能够抵抗的范畴，打下去的话除了被歼灭没有其他可能，我决定让出马尼拉城，你们觉得呢？” 士兵们个个面面相觑，大家伙自然都知道马尼拉是守不住的，可是要是按照巴博斯的话投降顺军的话… 一个士兵说道，“将军，顺军会不会杀了我们？如果投降了还是会死那还不如奋战到底。” 巴博斯说道，“我和顺军谈好了，只要没参与突突华夏人，顺军就不会追究，相反，我们可以带上自己的财产离开马尼拉。” 士兵们闻言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离开马尼拉的，在马尼拉他们就是最顶层的那批人，离开马尼拉的话，无论是回欧洲还是去美洲，他们就失去了这种地位。 而且，并不是所有士兵都没有烂事在身的… 但是巴博斯可管不了那么多，他这些年也算攒了些财产，他正准备带着财产离开马尼拉，去美洲买上个大庄园做个农场主好好享受享受。 所以巴博斯说道，“顺军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身上有烂事的人自己主动站出来，不要祸及他人，不然为了大家伙的安全，我只能宰了他！” 最终巴博斯还是压服了一众士兵，他带着士兵们打开马尼拉城门，迎接顺军进入马尼拉城。 顺军将士以胜利者的身份进入马尼拉，城中收到消息的一众华侨早早就摆好了香案，举着【迎接天兵】【大顺万岁】之类的横幅在道路两旁列队欢迎顺军将士。 李定国相当感慨，西营在华夏大地征战的时候，几乎从未遇过民众的热烈欢迎，现在，他和将士们难得地得到了来自民众的欢迎，这让他感慨万千。 第241章 马尼拉城的未来 李定国和一众顺军将士意气风发地进占马尼拉，他们难得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喜迎王师”。 迎接顺军将士的马尼拉华侨个个喜笑颜开，他们大声欢呼着，“大顺万岁”，“天兵威武”之类的不绝于耳。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吧。” 李定国骑在高头大马上，不时向着迎接的民众挥手致意，心里非常开心。 当然，对于顺军进驻，华侨们也是相当兴奋的，虽然还是有一小部分人还有一些忧虑，但是大部分华侨都是欢呼雀跃的，无论怎么说，在大顺治下，大家伙至少真的是【民】了，而且大顺再怎么说终归是自家朝廷，肯定不会像西班牙人那样动不动就大开杀戒。 总之，在华侨们看来，马尼拉归了大顺之后大家伙就不用再被西班牙人和土着欺负了。 顺军很快就顺利接管了马尼拉城中的各个行政机构，这些机构中的办事人员本来就有很多华侨，这些人自然毫无压力地换了新的服务对象，早早就替顺军写好了安民告示，并且主动肩负起协助顺军安抚民众，恢复城中秩序的任务。 比起欢呼雀跃，喜迎王师的的华侨，马尼拉城中的西班牙人则是另外一番光景： 额，实际上在顺军进城的时候除了西班牙守军，马尼拉城中已经没有什么西班牙人了。 马尼拉城中的西班牙人早在顺军开始进攻马尼拉的时候，就不断有人想方设法地逃离马尼拉。 因为这些西班牙人害怕顺军对马尼拉城中的西班牙人展开大清洗，毕竟欧洲的那些个殖民者们占领新土地之后都是这么干的，所以大批西班牙人宁愿以白菜价迅速抛售掉自己的财产，也要尽快离开马尼拉。 即使后来巴博斯表示顺军不会对那些没参与过霸凌华侨的西班牙人采取行动，但西班牙人仍然争先恐后地想尽办法离开马尼拉： 西班牙人可没忘记当年自己那些前辈们干的那些烂事，况且城中的西班牙人又有几个真的是干净的？ 连续不断的出逃使得顺军进入马尼拉的时候城中已经没有什么西班牙平民： 这些西班牙人人几乎跑了个精光。 李定国顺势命人将西班牙人留下的那些还没来得及发卖的财产全部充公，接着又将投降的西班牙士兵全部缴械，命令他们限期离开马尼拉。 巴博斯生怕李定国反悔将他杀了，在李定国下令将西班牙士兵驱逐出马尼拉的时候，巴博斯连自己的卫兵都顾不上，直接转身就走，速度之快令其他士兵都有些瞠目结舌。 随着西班牙守军被顺军驱逐出马尼拉，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在马尼拉的统治也宣告结束，菲律宾即将翻开一页新的篇章。 等到城中秩序安定下来之后，李定国又召见了林，陈两家的族长，想要听听他们对于马尼拉及菲律宾的看法： 没办法，李定国和西营诸将这些人其实对菲律宾都没啥认知，西营诸将大部分是陕西人，要不是明末的变故，这些人大概率是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大海的，自然不认识什么劳什子菲律宾。 “将军，”林家族长在李定国面前展开一幅地图，恭敬地说道，“菲律宾由大大小小数百个岛屿组成，其中的几个大岛包括吕宋岛，西班牙称为萨维亚的大岛和棉兰老岛等，除此之外，还有南边的苏禄等地，不过南边都是土人，即使是西班牙人在南边也没怎么进行像样的统治。” “这么多岛屿？”李定国倒是有些惊讶，不过他大概没有想到，菲律宾群岛大大小小的岛礁加起来其实不是几百个，是几千个… 林家族长点点头，说道，“不过菲律宾主要还是由十一个大岛组成，其中有以吕宋岛为首，朝廷只要占住吕宋，就能控制整个菲律宾。” 李定国闻言陷入了深思，过了一阵，他问道，“南边那些土人是个什么情况？” 林家族长对土人显然是非常不屑的，他说道，“那些土人，好吃懒做，菲律宾许多岛屿土壤肥沃，又有优良港口，可是这些土人守着如此得天独厚的宝地硬是混得如同野人一般，说他们是把金山硬是混成了叫花子那是完全没有冤枉他们。要我说，菲律宾这些土地，还是得给朝廷才是。” 然后林家族长又说道，“还有，这些土人欺软怕硬，他们自己好吃懒做，因此嫉恨我们这些华夏人，总是找些由头敲诈勒索，西班牙人则站在土人一边，和他们狼狈为奸，这么多年，我们真是深受其害，还好现在官军抵达，我们总算…” 李定国见林家族长准备进入马屁精模式，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会把情况汇总之后上报朝廷的。” 不久之后，孙可望和刘文秀，艾能奇也来到了马尼拉，西营四将在马尼拉碰面之后，孙可望说道， “倭国田地太少，但是倭国还是要拿在我们手里，所以将士们不能有太多人留在南洋。” 李定国说道，“可是菲律宾的田地可是说好要分给弟兄们的。” “我知道，”孙可望说道，“又不是不分田，只是我觉得不需要让弟兄们去种田而已，我有个主意，打算和你们商量一下。” 李定国看刘文秀和艾能奇不说话，就知道这两人肯定已经被孙可望说服了，他无奈地说道，“好吧，那你说一下？” 孙可望对李定国说道，“我准备给李自成上一道奏疏，设立一个倭国宣慰司，倭国指挥使给你，毕竟咱们弟兄几个就你最能打。” 艾能奇抢在李定国之前说道，“没错，我们几个都认为倭国交给你是最为妥当的。” 刘文秀也点点头，看到三人这副样子，李定国无奈，便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去倭国，菲律宾就交给你们了。” 孙可望笑道，“你这话听起来太怪了，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不过是在不同地方当官而已。” 第242章 相信后人的智慧 孙可望观察了李定国一阵，见李定国没有太大反应，又稍稍斟酌了一阵之后才对李定国说道，“这样，我准备让李自成把倭国都交给你管，然后菲律宾分成两部分，交给刘文秀和艾能奇。” 孙可望说完之后看了看李定国，李定国脸上的表情那就是三个字： 那你呢？ 孙可望继续说道，“我嘛，当年李自成答应我们南洋交给我们西营，南洋可不止一个菲律宾，以后南洋还有官职我再去向李自成要就是了。” 李定国这下听懂了，孙可望的意思是南洋的老大非他莫属了，换句话说，他要当西营的老大。 李定国皱了皱眉，孙可望一直是西营四将中的老大，张献忠当年最信任的人也是孙可望，但是自从西营出海之后，四将是平等的，但看起来现在的情况是孙可望是想当西营老大？ 李定国沉默了一阵，最终他没有表态反对孙可望： 李定国自认孙可望在政治和管理上的水平确实比自己高一些，如果在四将中选一个人当老大的话还真是孙可望最合适。 而且现在的情况西营也不能分裂，所以李定国最终说了一句， “可以，那委屈你了。” “哪里，”孙可望在李定国出声之前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他和刘文秀还有艾能奇三人都面色紧张，要是李定国反对孙可望，要和孙可望争西营老大的话，那对西营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李定国最后还是妥协了，这对于西营来说，额应该说是对孙可望来说可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于是，孙可望很快就让人拟了一份他规划的几个宣慰司和都司的奏章，并邀请李定国几人署名。 李定国三人看过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孙可望便派人将奏章送往北京去了。 在北京的李自成收到了孙可望的奏章之后想了一阵，便同意了西营四将的请求。 南洋地区李自成确实打算交给西营去管理： 一来西营这帮人没有海军，只要朝廷掐住海军，就不怕西营独立出去。 二来西营战力又不错，足以压服这个时代那些蠢蠢欲动的殖民者和土人以及将来迁徙到南洋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大顺不可能做到跨海直辖，即使派遣流官，流官实际上也是一个土皇帝，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放权交给西营去开拓。 于是，在李自成的授意之下，大顺朝廷做出了新的政治区域设置： 大顺在倭国正式设立倭国宣慰司，宣慰司驻地为长崎，倭国宣慰司主管倭国的顺军驻军及其他大顺和倭国相关的事务，同时任命李定国为首任倭国宣慰司。 同时，大顺设立【南洋都司】，首任指挥使由孙可望担任，南洋都司总管南洋诸国的顺军驻军及其他事务。 【南洋都司】辖下又设立【北菲律宾宣慰司】和【南菲律宾宣慰司】两个宣慰司，指挥使分别为刘文秀和艾能奇，他们负责的是菲律宾的事务。 除此之外，南洋都司和倭国宣慰司都拥有超然地位，这两者不属于任何省份管理。 南洋都司和倭国宣慰司直属于顺军中枢，拥有自行任命官员及便宜行使外交的职权： 当然南洋都司需与大顺朝廷保持外交一致，虽然可以便宜行使外交，但涉及战和的大事需要与大顺中枢进行沟通。 除此之外，南洋都司，北菲律宾宣慰司，南菲律宾宣慰司和倭国宣慰司这些都司和宣慰司的指挥使都需要定期前往北京述职。 老实说李自成做出这个安排之后还是引起了一定的争议的： 李自成没有想到最先提出意见的是李过： 李过在顺军团体中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但他一脸严肃地对李自成说道， “陛下，把西营放在南洋有养虎遗患的风险。” 李自成说道，“不然，西营无海军，且只要我们和南洋的交通不断，南洋就翻不起来浪花。” 李过皱了皱眉，说道，“陛下，当此时我大顺开国，如日中升，自然万事大吉，但若是有朝一日大顺步入下坡，大顺朝廷控制不了南洋，南洋岂不是就会分崩离析？” 李自成却不以为然，说道，“只要南洋是我华夏之人所掌握，无论王朝如何变幻，南洋都是华夏的一部分。” 李自成这番话让李过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想了良久只好说道，“既然陛下胸有成竹臣也不好多说，不过西营虽然与我大顺同出义军阵营，但毕竟不是一路人，陛下还是需要多加留意。” 李自成笑道，“西营也就那样了，况且西营都是华夏子孙，南洋同样有大量华侨，我们无论钱银还是文化都远胜南洋土人，将来只会是我们同化南洋土人而不是被他们同化。” 当然，李自成没说的是，他还会迁去一些倭国武士去和土人“竞争”，土人肯定是“竞争”不过倭国武士的，以倭国武士那凶残的性子，竞争不过他们的“土人”会是怎么样的就不必说了。 “说不定将来大顺被革命推翻的话皇族勋贵们还得跑到南洋去。” 这句话李自成是在心里说的，他非常肯定大顺一定会是华夏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因为随着生产力的进步，到时新的生产关系出现以后，封建制度一定是维持不住的。 至于能否走向共和就看后世子孙的情况了，想到这李自成倒是有些小小的忧虑： 历史上华夏能走向共和某种意义上和清廷的低正统性密切相关： 许多参与推翻帝制的革命党愿意推翻帝制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满清皇帝的低正统性，然后即使这样我大清那副鬼样子都能有一堆保皇党。 这要是换成现在自己一手创立的大顺这种自下而上，拓地千里，重建宗藩体系的正统性爆炸的皇朝，将来保皇党的规模李自成简直不敢想…… “算了，那是以后的事情，”李自成不再多想，后世自有他们的解决方法，嗯，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第243章 或许可以考虑自古以来? 顺军占领马尼拉之后，雷蒂纳和布拉克这两人便启程回到了北京。 在看到顺军的强大战力之后，雷蒂纳这个法国人便有了新的想法，他对布拉克说道， “你说要是我们把顺军引到新大陆去会怎么样？” 雷蒂纳一番话令布拉克皱起了眉头，布拉克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华夏人口那么多，要是让他们都迁徙到新大陆那还有我们什么事？” 雷蒂纳无语，心道英国人的贪婪真是令人无语，新大陆那么大你一家人吃得下吗？ 雷蒂纳说道，“我们的势力都在新大陆东岸，新大陆西岸那片几乎是一片空白，何不让顺军上去占住？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新大陆西岸不被那些该死的灰色牲口觊觎，顺便还能阻止西班牙人的势力往北渗透。” 布拉克仍然眉头紧皱，他说道，“布雷纳先生，你比我更早来到大顺，你应该知道，华夏人是一个伟大的民族，他们的影响力之大与欧洲的罗马不相上下。不，应该是就如同欧洲所有人都推崇罗马一样，在整个东方世界，所有民族都对华夏文化心向往之，我担心华夏人到达新大陆的话，甚至不用武力就能同化印第安人。” 雷蒂纳很想说一句布拉克你特么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你这说的和我说的又不是一回事。 不过雷蒂纳还是忍住了，继续解释道， “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眼下和我们竞争新大陆的对手主要是西班牙人，潜在的对手是沙俄那帮灰色牲口。华夏人虽然不信上帝，但至少他们是可以交流沟通，贸易的，而灰色牲口眼里只有土地，为了土地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而西班牙人就不用说了，一个坐拥无数金矿和银矿却能破产的国家，根本不能交流。” 雷蒂纳说完之后看了看布拉克，布拉克好像陷入了思考，于是继续说道， “现在的情况是西班牙人已经占据了墨西哥，他们正往北走，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西班牙一定会试图向东海岸动手，我们两国在新大陆的地盘都在东边，到时应对西班牙人的进攻该怎么办？但是如果顺军在西岸建立据点的话，西班牙人注意力就会转到西边去，那样我们就轻松了。” 布拉克想了一阵，雷蒂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西班牙人在新大陆仍然占据着优势，毕竟西班牙人在新大陆经营时间最久，势力根深蒂固，而英国人和法国人虽然在新大陆东岸建立了不少据点，但与西班牙人相比还是显得还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布拉克斟酌了一下，说道，“不过这事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我需要伦敦那边做出明确的指示才行。” 雷蒂纳看布拉克斯态度，心想果然和谁做同盟都不能和英国人做同盟，英国人骨子里就对盟友是提防的，这群家伙关键时刻百分百不可靠。 布拉克自然不需要得到伦敦的明确指示才能做出决断，在这个时代，由于交通条件的限制，许多大使和总督的权限是非常大的，不然事事都要请示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布拉克还是担心一旦顺军在新大陆站住脚，以华夏人的人口优势和强大的国力，最终他们终究压倒欧洲各国： 包括英国和法国。 法国或许对于新大陆的态度是可有可无的，毕竟法国本质上还是一个陆权国家，但英国不是，在新大陆建立大片殖民地是英国早就拟好的战略目标，英国人是不会放弃新大陆的。 不过……布拉克其实很想知道的是，雷蒂纳这家伙信誓旦旦的，顺军有能力送移民去新大陆吗？ 毕竟新大陆西北部即使在现在的欧洲也是没啥消息的： 欧洲的探险家们都是从美洲东海岸登陆的，而北美洲的面积可不小，他们还没完全摸清北美西部的情况，所以其实雷蒂纳虽然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堆，但在布拉克看来纯属纸上谈兵： 现在怎么从大顺启程去北美都是个问题…… “或许大顺能探索出一条从大顺启程前往新大陆西海岸的航路？” 布拉克想了一阵，大顺毕竟国力雄厚，如果硬砸资源的话，大概率还真能让其找到一条从大顺前往新大陆西海岸的海路。 如果大顺能够探索出自大顺前往北美西海岸的航路，那么倒是可以考虑和顺军合作…… 想通了关节之后布拉克重新找到了雷蒂纳，说道，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目前的关键是我们必须探明皇帝的意思，毕竟大顺的所有事情都需要皇帝点头。” 雷蒂纳说道，“没问题，我有信心说服皇帝，相信我，只要我们三家能精诚合作，整个新大陆都将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不久之后，雷蒂纳和布拉克便再次觐见李自成，和李自成讨论了关于美洲的事情： 这倒是让李自成有些意外，说实话，美洲的优先度在李自成这里并不算太高，毕竟太远了，如果说南阳地区还能由海军威慑的话，那么美洲地区的殖民政权发展起来的话，中央朝廷能不能掌控还真得打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既然布拉克和雷蒂纳这两人主动说到了美洲的事，李自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过布拉克和雷蒂纳这两个家伙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之后李自成却有些无语： 这两个家伙谈了一堆什么三国同盟，一起瓜分美洲之类的话之后，却没有讲重点： 你们两个家伙倒是给地图呀！ 等了一阵，见这两个家伙还是没有提到海图的事情，李自成无奈主动问道， “布拉克先生，雷蒂纳先生，我大顺既与你们两家结盟，自然是会和你们在新大陆一起合作发展的，但是，” 想了一阵李自成本想说你们至少给个海图吧，但这时候他灵光一闪，止住了话头，一个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 李自成穿越前虽然学习成绩不算顶尖，但大概的洋流和地图还是知道的，如果用自古以来的幌子的话，或许可以忽悠欧洲人？ 第244章 编一个自古以来 李自成一句“但是”让布拉克和雷蒂纳紧张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们就松了口气，因为李自成说道，“但是探险开海还是你们更为擅长，不如我们几家组一支联合探险队，一同探索白令海峡，如何？” “白令海峡？”布拉克愣了一下，作为海商出身，布拉克对于大海还是相当熟悉的，但他从未听过所谓的“白令海峡”。 布拉克发愣的样子让李自成想起，这个时代好像白令海峡还未被发现。 不过这是好事，有利于李自成接下来让御用文人编造“自古以来”的历史。 于是李自成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你们不知道白令海峡在哪？” 布拉克和雷蒂纳都摇摇头，显然两人是真的不知道所谓的白令海峡在哪里。 于是李自成说道， “朕一直听说西洋国家长于探索，没想到你们所知居然还不如我们。” 这个时代的华夏还是世界灯塔一般的存在，所以布拉克和雷蒂纳两人其实并不觉得不如华夏有什么问题： 华夏历史源远流长，能人异士层出不穷，自家国家落后于华夏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所以布拉克一脸好奇地说道，“那陛下，能否告知我们所谓的白令海峡在哪？这个海峡又与新大陆有什么关系。” 李自成张口就开始乱编，“据我国的古籍记载，早在四千多年前，也就是我华夏商周之交的时候，一些商朝遗民不愿意接受周朝的统治，于是便驾船出海，他们在倭国停留之后又继续北上，在北方，哦，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西伯利亚北部，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半岛。” 布拉克和雷蒂纳两人相视一眼，两人都非常震惊，布拉克更是说道，“陛下，能否允许我们记下这些内容？” 李自成是准备把他瞎编乱造的所谓古籍由御用文人润色之后公开出版的，自然允许布拉克记下这些他自己胡编的内容，便说道， “当然可以，不过你们其实不用记的，那本古籍我们已经快整理完毕了，不日就能出版，到时所有人都能看到。” “陛下之心胸如同大洋一般宽广，实在令人敬佩，”布拉克鼓吹了一句之后李自成止住了他的吹捧，说道，“在这个位于西伯利亚北部的大半岛的东边，也有一个大半岛，两个半岛之间还有不少岛屿，而在这两个大半岛的北边，则是一道海峡。” “后来，明太祖朱元璋率领军队收复辽东的时候，大将叶旺派遣义子白令追击元朝余孽，” 李自成说这段话的时候心想明初明军将领个个都收了一堆义子，叶旺当年确实进军辽东追击元军，这样也就差不多圆上了。 “白令驾船出海，发现了那道海峡，海峡两侧都是广袤无垠的大地，白令当时人不多，所以没有摸清楚，只留下了白令海峡的记载。” 布拉克和雷蒂纳听得一愣一愣的，布拉克心想或许这白令海峡两侧就是西伯利亚还有新大陆了，看来华夏人是早就发现新大陆了，这不过他们没有重视罢了！ 这下子轮到布拉克急不可耐地说道，“陛下，既然如此，那我们早些组建探险队前往白令海峡一探究竟吧！” 雷蒂纳也点点头，这种探索未知领地的荣誉是能永远在历史上留下名声的，雷蒂纳自然也想为法国争取，便附和道，“陛下，布拉克先生言之有理，而且若是白令海峡西侧真是西伯利亚的话，那我们还得动作快些，不然沙俄那帮灰色牲口就该觊觎上了！” 李自成说道，“你们说的有道理，不过也别着急，朕建议先等古籍整理完毕之后再组织出海，毕竟万一古籍上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的话，错过就太可惜了。” 布拉克和雷蒂纳两人都对此表示了同意： 既然李自成说华夏人当年能摸到白令海峡，那就说明北太平洋是有航线可以连通亚洲和新大陆的！ 当然，古籍肯定不会记载得很详细，但只要有个大概的洋流流向，布拉克就有信心让探险队摸索出北太平洋来往美洲和新大陆的航线。 忽悠完了两个欧洲人之后，李自成又找来了他最喜欢的御用文人：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水太凉钱谦益。 说起钱谦益这个家伙，李自成不得不承认，抛开人品不谈，钱谦益这个家伙确实是当下数一数二的超级文豪，他不但写作水平极高，什么类型的文章都能信手拈来，而且博览群书又才思敏捷，每次都可以完美地完成李自成交代给他的所有任务。 而且更重要的是，钱谦益扯淡起来毫无道德负担，更不会扭捏作态，这也是李自成非常喜欢用钱谦益充当御用文人的一个原因。 “牧斋先生，”李自成见到钱谦益之后让人给其赐了座位，钱谦益知道皇帝这么客气准是又有任务了： 果不其然，这次的任务是编一本古籍和一本日记，内容是关于所谓的【美洲】。 钱谦益自然不知道美洲是个什么东西，李自成便向钱谦益说了美洲的大概情况。 钱谦益听到李自成的讲述之后比那两个欧洲人更加惊讶： 毕竟李自成这家伙当年不过是个驿卒，书都没念过几年，做皇帝这几年也没看他怎么念书补救，居然能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所谓美洲。 钱谦益不禁想到，“看来李自成果然是天授奇才，大明输的不冤。” 李自成可不管钱谦益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说道， “总之，重点就是要论述我华夏早就发现了美洲，也就是西洋人说的那个什么新大陆，可以在继续往下编，哦，对了，”李自成一拍大腿，“差点忘了，和郑和下西洋结合起来，尽量让事情听起来更靠谱一些。” 钱谦益点点头，编点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至于真伪，真伪的鉴定权可是在钱谦益手上，毕竟牧斋先生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还能比牧斋先生更博学不成？ 第245章 联合探险队，起航 钱谦益这个家伙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一代文豪，编纂典籍的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钱谦益在接到李自成交代的编造古籍的任务之后很快就搞出了一本记载商周鼎格之时商人出海的古籍： 这本古籍的内容完全按照李自成对钱谦益交代的那样去编，概括起来就是记载了商朝灭亡的时候一些商朝人出海发现白令海峡的事情。 接着不久之后，北京城中又有一个知名的藏书家声称其通过某种渠道发现了一本航海日记： 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航海日记，这篇航海日记的主人当年曾经跟随郑和的船队下西洋，是当年郑和船队中的一个随行官员。 按照这本航海日记的记载，郑和在出发之前调阅档案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当年明太祖时期，明军将领叶旺在进军辽东的时候派遣自己的义子白令往北追击元军余部，白令带领大军一路追击，最终在极北之地也发现了传说中的那个海峡，于是就以自己的名字作为标记，取名白令海峡。 什么？你说元军为什么能一口气跑到最北边的白令海峡？为什么白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居然敢用自己的名字命令这道海峡？以及为什么这事没有出现在前人的史书记载中？ 额，钱谦益和一众御用文人表示我不知道，反正这航海日记就是这么写的，这些问题只能去问作者，我怎么知道？ 总之，按照这篇航海日记的说法，郑和发现这个记载之后非常重视，在自己率领大部队下西洋的时候又派遣了一支船队往东边走去探索所谓的白令海峡去了。 而这支船队最终不负众望，发现了白令海峡的同时确认了白令海峡两边大致的陆地情况： 按照日记的记载，白令海峡西侧是【神州极北之地】，而白令海峡东侧则是【未知之领域，因其十分壮丽，故兵士皆称之为美洲】。 李自成看了钱谦益递上来的“古籍”之后，非常满意，心想难怪古今中外统治者都喜欢养御用文人，这帮人用起来确实顺手。 很快，李自成便根据这两本新鲜出炉的古籍，指出华夏人很早就探索到了大陆最北边，甚至很有可能在沿途留下某些标记： 换句话说，这些地方自古以来就应该是属于华夏政权的。 因此，为了确认这些地方的存在，大顺决定和英法两国合作，组建一支联合探险队，前往传说中的白令海峡一探究竟。 其实和英法合作是出于无奈，华夏的航海在这个时代确实不如欧洲，而在更加专业的探索开拓地图方面就更加不如了。 都说海军是“百年海军”，因为航海这东西没有实际出海的经验是练不出来的。 而且还得有人带，没人带着的话出海是一项风险系数极大的差事，很容易一趟出去就全军覆没了。 英国人和法国人这帮家伙经验丰富，有他们带着，多走几趟的话也能为大顺培养探险队的种子船员。 布拉克和雷蒂纳两人也欣然同意了李自成提出的组建联合探险队的提议。 他们对于探索出一条连接亚洲北部和美洲北部的航线也是相当感兴趣的，更别说如果传说中的白令海峡并不宽的话那么甚至可能会有一条从亚洲直入美洲的通道！ 布拉克和雷蒂纳两人也不是被李自成一面之词就给忽悠了，实际上这两人在所谓的“古籍”出版以后就第一时间就让人买来并进行了翻译。 然后这两人果然被这些所谓的古籍给忽悠了，好吧，所以这两人最后还是被忽悠了。 当然，李自成不认为自己是在忽悠，他可是提前透露了 在布拉克和雷蒂纳看来，华夏文化历史悠久，而且华夏人是出了名的喜欢写东西，所以出点什么新的古籍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华夏和这些个欧洲国家不一样，这要是西班牙人说他们发现了什么古籍的话肯定会被喷一脸： 你西班牙有个蛋的历史古籍… 总之布拉克和雷蒂纳都觉得这些古籍上记载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真的，特别是布拉克，他看到古籍里记载了发现者看到绚丽的景色更加确定这是真的，因为这说明那地方有极光现象，极光只会发生在很北边的地方！ 于是布拉克对雷蒂纳说道， “华夏人记载的景象绚丽应该就是他们看到了极光，这种景象只有在极北之地才能见到了，说明华夏人的船队抵达的地方位置相当靠北。” 顿了顿，布拉克又有些头疼，他说道，“可是这些古籍对于洋流都是一笔带过，只说了一个大概（因为钱谦益这些御用文人不懂洋流，只能编个大概），看起来探索华夏人口中的白令海峡是需要一些时间和花费的。” 雷蒂纳却说道，“没关系，既然几百年前华夏人都能做到抵达白令海峡我们没道理做不到，倒不如说我们得在舰队起航之前和大顺皇帝再确定一些事情。” 布拉克瞬间就明白了雷蒂纳的意思，说道，“你的意思是要和大顺谈西海岸的土地归属？那些地方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英国，一时半会都过不去，自然只得给大顺了。” 雷蒂纳听了之后松了口气，他就怕英国人脑子没转过弯来，因为八字还没一撇的西海岸和大顺闹起来，那就不妙了。 现在英法顺三国的主要目标是西班牙，西班牙虽然丢了个菲律宾，但是其实力仍然非常强大： 西班牙毕竟统治美洲多年，攫取了大量财富，其国力十分强劲，绝对不会因为丢掉一个菲律宾就一蹶不振，想要彻底打碎西班牙的势力，仍然需要三国通力合作。 不久之后，布拉克和雷蒂纳两人和李自成大体确定了一个大概的原则，那就是西海岸的地盘归大顺所有，当然，英法顺三国在新大陆上仍然是盟友关系，互相之间要通力合作，一切抵抗西班牙人。 第246章 喀尔喀要做出选择了 当英法顺三国组成的联合探险队启程前往传说中的极北之地探寻白令海峡的时候，大清摄政王多尔衮则在看着地图探寻清廷的后路。 这时候，多尔衮的戈什哈送来了新一期的大顺报纸： 由于清廷势力大不如前，其在关内的情报网早就崩坏了，多尔衮也不想在浪费资源去重建情报网，那样没什么意义，于是现在清廷的主要消息来源就是来自大顺的报纸了。 不过今天报纸上刊登的消息是属于大顺的好消息，既然是大顺的好消息，那不用说，那就是清廷的坏消息。 多尔衮看着眼前的报纸有些头疼，报纸上说顺军联合了英国和法国对西班牙人发动了进攻，西班牙人遭遇惨败，丢掉了菲律宾，不知道跑哪去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属于大顺的好消息了，而对于清廷来说，西班牙人离开菲律宾是个超级坏消息。 西班牙人离开菲律宾这意味着清廷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即使西班牙人还在印度半岛上有些据点，但失去了菲律宾和倭国的港口后他们已经无力绕开顺军海军支援清廷了。 祸不单行的是，这时候喀尔喀那群墙头草又开始不安分了。 喀尔喀这群家伙对清廷来说和化外之地差不多，清廷至今为止并没有在喀尔喀地区建立起什么像样的统治。 以前喀尔喀能听从清廷调遣完全是因为清廷的武力威慑，但现在喀尔喀那群墙头草似乎意识到了清廷不是最强的那一个，所以这帮家伙就又开始骑墙了。 喀尔喀诸部骑墙的表现就是不再给清廷进贡： 喀尔喀诸部以前段时间和顺军作战损失惨重为借口，拒绝向清廷朝贡。 这群墙头草的骑墙行为令多尔衮相当恼火。 但多尔衮没有立刻发兵去攻打喀尔喀诸部，现在清廷举目四望，一个朋友都没有，喀尔喀这帮群头草虽然战力不行，但要是喀尔喀投降了大顺，对于清廷来说还是相当麻烦的。 所以多尔衮好不容易才压下怒气，叫来了索尼和刚林，对这两人说道， “你们去一趟喀尔喀诸部，安抚一下那帮墙头草，顺带去一趟西域，看能不能再拉准噶尔他们。” 索尼和刚林对视了一眼，索尼斟酌了一下，对多尔衮说道， “摄政王，喀尔喀那群人畏威而不怀德，如果只是派出使者，可能并没有什么效果。” 多尔衮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现在清廷需要大量部队防备顺军随时可能的进攻，还有一些部队需要放在黑龙江防御沙俄，兵力上还真有些捉襟见肘。 不过想了一阵之后，多尔衮觉得索尼说的对，喀尔喀这群墙头草确实看着的就是武力，想要安抚住这帮家伙，至少清军需要表明自己有能力歼灭喀尔喀诸部。 于是多尔衮对索尼说道，“行，我会调些部队给你们，你们小心点，万一遇上顺军的话不要恋战，而且对喀尔喀那帮墙头草要保持警惕。” 安排完之后多尔衮思考了一阵，按照顺军自己的说法，现在倭国也驻扎了顺军，所以倭国是不可能和顺军作对的，多尔衮环顾四周，发现清廷唯一有可能争取到的盟友只有刚刚在黑龙江流域大打出手的沙俄。 当然，西域的准噶尔或许也有可能，但现在不仅青海被顺军占住了，顺军还深入到了吐鲁番一带，要想让准噶尔和大顺作对还是很有难度的。 就在索尼和刚林准备带着大军去“安抚”喀尔喀诸部的时候，喀尔喀三大部的首领们也集合在一起商讨着站队问题。 不是三大部落的首领们喜欢站队，而是他们没办法了，现在已经是需要他们明确表态的时候。 前几天察哈尔诸部的大军北上入侵了喀尔喀诸部的地盘，把喀尔喀诸部的军队打了个落花流水，与此同时，鄂尔多斯部也派人来到了喀尔喀，要喀尔喀诸部想清楚以后的事情： 以后什么事情，大家伙自然是门儿清，那就是关于倒向清廷还是倒向大顺的事情。 喀尔喀诸部知道清顺双方不会允许自己进行骑墙，所以只能倒向一方，以前喀尔喀选择的是清廷，那是因为在他们看来顺军的力量还投射不到喀尔喀地区，而清军可以。 换句话说，就是清军可能会痛揍喀尔喀诸部而顺军不会。 而现在形势不一样了，顺军收服了察哈尔诸部和科尔沁左翼之后，顺军骑兵完全可以在其他蒙古部落的骑兵指引下杀进喀尔喀地区，这不察哈尔诸部就杀进来抢地盘了。 这就是车臣汗，土谢图汗和扎萨克旗汗这三人现在聚齐在一起商量的原因。 前段时间曾经组织大军南下却被顺军打得一败涂地之后，土谢图汗这家伙已经患上了恐顺症，他首先就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大顺是新兴的中原王朝，每个中原王朝开国的时候都是非常强悍的，他们不是我们能够战胜的。” 车臣汗和扎萨克旗汗两人都表示了赞同，这两个家伙同样认为顺军不是喀尔喀诸部能够打败的。 在这两人看来，顺军甚至根本不需要自己出动，只需要驱使手下那些归附的蒙古部落就能把喀尔喀诸部打得够呛。 至于清军，嗯，车臣汗表示， “清军明显已经处于完全的下风，我看他们被顺军消灭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如果归降大顺的话，顺军肯定得保护我们，再说了，我不相信清军敢派多少大军过来。” 最后扎萨克旗汗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道，“既然你们都是这样想的，那么我自然也不会反对，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赶紧和顺军取得联系，还有，在得到顺军保护之前还不能和清军翻脸。” 车臣汗和土谢图汗都认同了扎萨克旗汗的话，于是三人商量一阵之后，决定派出使团，去归化城和在那里驻扎的顺军接触，商谈归降大顺的事情。 第247章 一桌菜来了两桌客人 喀尔喀，也就是漠北地区相比于漠南地区来说，与中原王朝的交流少得多，即使是在元朝，元朝对于漠北地区也仅限于在和林一带进行开发而已。 历史上清廷对漠北的管理也仅仅是划定牧场，赐予各部落首领爵位而已，因为这地方对于中原王朝来说实在太远了，且没啥价值。 不过李自成知道漠北地区在战略上其实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二战后斯大林谋划外蒙古独立时直言不讳地说，外蒙古一方面“如果有个势力占住了外蒙古，西伯利亚将不再是大后方，因为这个势力可以直接从杭爱山直通东欧大草原”，一方面有了外蒙古便可以居高临下威胁华夏三北： 即东北，华北，西北，所以对李自成来说漠北地区是早晚一定要拿在手中的。 现在喀尔喀诸部主动前来要求归顺，李自成自然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 过了一阵之后，车臣汗，土谢图汗和扎萨克旗汗几人就收到了来自大顺朝廷的回复： 车臣汗把首先看了一阵大顺发来的正式文书之后说道， “大顺的意思是，照漠南例，划定部落界线，修筑城池，驻军，还有让大顺商社入驻，怎么样，大家伙议一下吧。” 土谢图汗立马说道，“当然没问题，这些事情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扎萨克旗汗其实觉得这些不是很正常，顺军筑城驻军之后，到时在喀尔喀说了算的肯定是顺军，像自己这些人就会沦为代理人一般的存在。 他说道，“一定要驻军吗？能不能再派人和大顺谈谈？驻军的话到时草原上咱们说的话还有用吗？” 车臣汗用看傻子的神情看向扎萨克旗汗，说道，“你觉得呢？你不会觉得咱们有资格和顺军谈判？” 扎萨克旗汗愣了一下，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喀尔喀诸部确实没啥筹码可言…… “行了，咱们要认清自己的情况，”车臣汗担心其他两人脑子不清醒，敲了敲桌子，提醒道，“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种草原上各过各的时代了，现在咱们四周都是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对手，一不小心是真的会从草原上彻底消失的。” 车臣汗说完之后几人都有些沉默，喀尔喀诸部看起来远离纷争，但实际上已经被限定在了这片高原上： 北边罗刹人已经在摸到了北海（贝加尔湖），这些家伙的凶残让不少喀尔喀部落不得不南下避其锋芒。 南边不用说，顺军已经漠南建立了一系列据点城镇，而且顺军驻军漠南，南边也被堵住了。 东边则是清廷的地盘，西边…… 西边准噶尔人同样不是什么好人，这帮家伙正在和叶尔羌争夺西域霸主地位，而且一直在打喀尔喀诸部的主意，可以说喀尔喀诸部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是远离尘世，但实际上是危机重重。 所以现在喀尔喀诸部得赶紧找个大腿抱，当然，大腿不能乱抱，要抱最粗的那一条才行。 现在最粗的那条腿很明显是南边的大顺，所以就算付出一些代价，喀尔喀诸部也要抱紧这条大腿。 “行了，别想些有的没的了，赶紧派使者去向大顺朝贡，表明咱们的心意。”车臣汗继续说道，“还有，得请顺军早日进驻才行。” 看着其他两人一脸“为什么”的表情，车臣汗很想骂一句这两个家伙真是蠢得不行，不过他还是耐心地说道， “清军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自己是干不过清军的，得让顺军来才行。” 于是，三人很快就找人写了一份看起来相当真挚的归顺表，快马加鞭往南方去了。 然而，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前去送信的使者刚离开喀尔喀不久，一个士兵就急匆匆地过来对三人说道，“几位大汗，大事不好了，清廷使者来到了车臣部的领地！而且那个使者看起来脸色不好看……” 车臣汗愣了一下，继而立马说道，“你们两人赶紧去准备，我会想办法拖住清廷，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拖到顺军抵达喀尔喀。” 说着车臣汗立马大步踏出大帐，上了马连护卫都不叫便径直奔回车臣部去了。 等到车臣汗赶到的时候，清廷使者已经等待多时，车臣汗在脑中搜索了一番以后确认眼前这个使者不是什么清廷贵胄之后，车臣汗松了口气，既然不是清廷大人物亲自前来，那就还能想办法拖延。 不过现在还需要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确定清廷是否知道喀尔喀诸部已经投向大顺。 于是车臣汗说道，“天使来到，多有不周，我……” 不料清廷使者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说道，“车臣汗，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大清的使团即将抵达，你们马上准备好迎接的礼物和本就应该备好的朝贡品。” 清廷使者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令车臣汗非常不爽，他心想你要是什么皇族也就算了，你就一个无名小卒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扬的？ 不过这使者这副样子倒是让车臣汗清廷应该不知道喀尔喀诸部投向了大顺，不然来的就不是一个趾高气扬的无名小卒，而是庞大的大军了。 然而，清廷使者接着就说出来让车臣汗惊出一声冷汗的话： “怎么？大汗你还在想用什么方法糊弄我大清吗？如果你还抱着糊弄大清的想法的话，我劝你还是早日放弃，此次前来喀尔喀诸部的钦差大人索尼和刚林两人是带着大军过来的，我想大汗你也不想在草原上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吧？” “这……”车臣汗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他心想清廷怎么这么粗鲁，直接就派大军过来要朝贡了？你们不至于这么穷吧？ 不过很快车臣汗就反应过来，清廷在乎的肯定不是喀尔喀诸部进贡的那三瓜两枣，清廷要的是喀尔喀的表态，即要喀尔喀诸部明确表态站在清廷一方而不是站在大顺一方。 车臣汗苦着脸想道，“这下有点麻烦了，一桌菜来了两桌客人……” 第248章 结果还是得打一仗 索尼和刚林两人抵达车臣部领地的时候心情是相当不爽的，因为车臣部这帮家伙别说备好朝贡贡品了，居然没有做任何迎接的工作，这说明这帮家伙显然是有问题的。 当然，这也在索尼和刚林的意料之中，先前索尼派人去让车臣汗做准备就有试探的意思，但索尼没想到结果派出去的使者直接杳无音信了。 也不知道派出去的使者是被车臣汗扣押了还是被车臣汗杀了，总之车臣汗这个王八蛋这种行为清楚地表明他们是显然怀有二心的。 虽然索尼派出使者本就有试探的意思，但真试探出这群家伙有异心的话对大清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现在清军只能打一场才能把喀尔喀这群墙头草给重新打服了。 想到这索尼对刚林说道，“现在喀尔喀这帮人不服我大清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但喀尔喀诸部敢表现得如此明目张胆，我担心顺军可能已经来到了喀尔喀地界。” 刚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喀尔喀诸部的军队在清军眼里那是垃圾一般的存在，清军就没有把喀尔喀诸部的那些臭鱼烂虾放在眼里。 但现在顺军参与进来那就麻烦了，清军的对手一下子就从臭鱼烂虾升级到了超级劲敌。 想了一阵，刚林觉得现在清军应该做的就是迅速打进车臣部，土谢图部和扎萨克旗部这几家的大汗帐地，争取抢在顺军抵达之前迫使他们表态投靠清军，并出兵漠南做投名状。 当然他还是想听听索尼的意见，便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索尼苦笑了一声，说道，“这些个部落都是欺软怕硬的，只能硬碰硬和顺军来一场，赢了，喀尔喀诸部就能多安稳几年，输了，这帮墙头草立刻改换门庭，如是而已。” 刚林愣了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顺军已经抵达喀尔喀地界？” 索尼说道，“即使没有抵达也是快到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太过深入喀尔喀地界，最好还是在车臣部这里驻扎下来再说吧。” 索尼的话听起来有些悲观，但刚林很清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清军现在是在做一场不怎么对等的博弈，这也是战略劣势之下必然会出现的情况。 于是刚林说道，“这样的话，你赶紧快马加鞭回辽地一趟，让朝廷调出更多兵马过来，我现在车臣部震慑车臣汗，我在这里驻扎的话，那帮墙头草一时之间才不会乱来。” 索尼看了刚林一眼，说道，“也行，不过你也不要逞强，现在大清兵马宝贵，要是情况不对的话就撤回去，摄政王也不会说什么的。” 刚林点点头，现在清廷处于战略劣势，八旗就变得非常宝贵，一旦八旗数量不够的话，顺军不用打过来清廷就有自己崩溃的风险。 毕竟清廷建立政权的底色既没有什么文化传统，也谈不上什么正义性，其建立的底色就是来自八旗的武力威慑，一旦这个武力威慑失去了威慑的能力，那么清廷就离崩塌不远了。 很快，商量已定之后，索尼快马加鞭赶回辽地去要求增援，而刚林则率军朝车臣部深处挺近。 此时的车臣汗早就跑路了。 在和清廷使者拉扯的时候，车臣汗就在思考怎么应付现在这个情况。 思考了良久之后，车臣汗最后做出决定，他不装了，老子摊牌了，老子就是要改换门庭，投靠大顺！ 于是车臣汗让人把清廷使者扣住，然后他自己跑到土谢图部那里去了。 嗯，车臣汗对于自家部队的战力非常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家部队那些臭鱼烂虾是绝对不可能挡住清军的，所以直接溜之大吉。 抵达土谢图部的时候车臣汗二话不说，立马前去找到土谢图汗，见到土谢图汗之后马上开口询问顺军那边的最新情况。 好在车臣汗从土谢图汗这里听到的是好消息： “顺军已经启程了，他们那边会出动两个师前来帮助我们。” 车臣汗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清兵已经到我的地界了，我手下那群虾兵蟹将走不了几个回合，现在只能靠顺军来抵挡清兵。” 土谢图汗点点头，说道，“别说你们，当年咱们三家联合起来被清军打得落花流水，无论是清军还是顺军，都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到时他们打起来的话，咱们尽可能不要插手。” “废话，这还用你说！”车臣汗说道，“这种级别的战斗我们多少人进去都不够填的。” 顿了顿，车臣汗又说道，“咱们准备好后路，万一顺军没到清军杀到的话咱们直接往南跑，去归化城或者河套都行，反正撑过清军这一波攻势就成了。” 事实证明，车臣汗对自家军队那群臭鱼烂虾的估计是完全正确的，他们面对刚林率领的清军，根本没有起到什么迟滞作用，突出一个一触即溃： 额，能一触即溃的还是少数，大部分士兵不是一触即溃，而是望风而逃… 战胜这样的垃圾并不能给刚林带来什么荣耀的感觉，他还是一脸眉头紧锁的样子，车臣汗早就溜之大吉了，他现在需要判断要不要继续进军土谢图汗的地盘。 最稳妥的选择自然是原地休整，以逸待劳等待顺军前来，而如果冒险继续深入喀尔喀地界，或许能擒获那几个墙头草，但万一要是被顺军打一个措手不及的话那就完蛋了。 思索良久，自觉没有本钱可以浪的刚林最终还是选择了就地休整，准备在车臣部和顺军打一仗。 另一边，车臣汗和土谢图汗两人等待良久之后终于等到了他们期盼已久的顺军大军到来： 这次姜镶自己亲自带着自己的一票姜家将领来到喀尔喀地界。 “当年东汉大军勒石燕然就是在现在的喀尔喀地界吧？” 姜镶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得意，他对亲卫说道，“等到这一波收服喀尔喀诸部之后咱们也刻个石碑什么的，让后世子孙都能知道咱们的功绩。” 第249章 并不想打的清军 姜镶的话让亲卫们都颇感无语，心想你当年还打着万一顺军山海关输了就立马跳反的主意…… 不过他们肯定不能驳了姜镶的面子，便跟着吹嘘道， “那是自然，甚至我我觉得咱们能走得更远，饮马北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姜镶点点头，说道，“说起来我还从未到过北海，也是时候去看看传说中的北海了。” 姜镶正和自己的亲卫吹嘘的时候，他的弟弟姜瑄走过来说道， “哥，情况有变，土谢图汗和车臣汗说鞑子已经占领车臣部，现在正在车臣部休整，估计不久就会继续进军土谢图汗的地界。” 姜瑄的话把姜镶从得意忘形地幻想中拉了回来，他皱了皱眉头，说道， “鞑子来了多少人？” 姜瑄阴沉着脸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喀尔喀人这群胆小鬼根本没和鞑子交手，车臣汗本人都跑到土谢图汗的地界了，这群家伙是完全指望不上的。” “这群废物！”姜镶骂了一句，完全忘了几年前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听到清兵到达就吓得魂飞魄散的…… 骂完之后姜镶思考了一阵，他判断清军前来喀尔喀的数量不会太多，因为现在清军需要囤积大量兵马以防御科尔沁方向还有辽南方向的顺军，特别是科尔沁方向，那里地域广阔，又临近边墙，清军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没事，这样，”姜镶对自己的弟弟说道，“你先带人去看看情况，侦查一下鞑子的大概情况，我现在土谢图汗这里稳住，防止鞑子打进来。” 姜瑄点点头，这样的布置是最妥当的，他正准备应诺而去的时候，姜镶突然说道，“如果鞑子人数太多，不要犹豫，直接跑回来，喀尔喀这些家伙还不值得弟兄们去拼命。” 在姜瑄率军进入车臣汗的地界之后，清军侦察兵也侦测到了顺军的消息，然后立马报告g给了刚林。 收到消息的刚林皱起了眉头，说道，“顺军还真来了，来了多少人？” 侦察兵回答道，“顺军人数不少，看起来乌泱泱的，目测绝对不下千人。” 听了侦察兵的回报之后刚林陷入了思考，他无法确定这只是顺军的前锋部队还是顺军的全部兵马： 如果顺军进入喀尔喀的全部兵马都在这里，刚林就会组织大军将这支顺军歼灭掉，但要是这仅仅只是顺军的前锋部队的话，那就不能那么干了。 “真是麻烦，”刚林有点头疼，要是在以前清军战力占绝对上风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些，但现在在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之下，清军已经很难对顺军占据优势，所以决策就必须慎之又慎。 过了一阵，刚林觉得，既然顺军到了，清军肯定不能装作看不见，不然威慑喀尔喀诸部的计划就破产了： 你都装作看不到顺军了，这怎么能让喀尔喀诸部相信你能打得过顺军？ 想到这一层，刚林叹了口气，立刻下令让清军做好进攻顺军的准备。 另一边顺军在进入车臣部之后，从一些牧民那里也大概探知到了清军的情况，清军进军喀尔喀的人数确实不算很多，就几千人，但是几千人也不算少，特别是这群牧民说不清几千人具体是有多少： 两千人和九千人都可以算是几千人，但差别可就太大了…… 姜瑄思考了一阵之后，决定先固守营垒，然后派人去通知姜镶，让姜镶马上把军队主力带过来。 甚至为了稳妥起见，姜瑄还建议姜镶把唐通和白广恩这两人以及张家口的顺军也一起叫过来。 顺军起好营垒之后不久，清军便过来了。 不过姜瑄观察了一阵之后心里松了口气，清军人数也就三千多人，且清军携带的火炮不多，大多都是小炮，只要不出意外的话，顺军守住营垒撑到姜镶大部队赶到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刚林看到顺军开始摆起乌龟阵坚守营垒不禁有些无语，没想到顺军这浓眉大眼的来到草原上不搞骑兵对决开始玩起乌龟流了！ 但清军一时半会还真拿顺军营垒没有什么办法，在尝试强攻了几波之后，刚林便意识到凭借自己手头这些兵力是攻不下顺军营垒的。 无奈之下，刚林值得选择收兵。 看到清军缓缓退去，姜瑄嘴角露出笑容，清军这都不敢进攻，看起来是真的不行了，等到顺军大部队赶到之后，将清军逐出喀尔喀地界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刚林回到自家营地之后思索了一阵，顺军选择搭建营垒，那么大概率是后面还有军队，这样的话…… 在清军的规划中，与顺军在喀尔喀展开一场超级大战并不在其规划中，虽然清军想过与顺军打仗，但并不想打打仗，与顺军在喀尔喀打大仗等于将宝贵的兵力扔在这茫茫草原上，这实在是太蠢了。 于是刚林立马准备让人去广宁找到索尼，说服他直接退出喀尔喀地界： 现在的情况摆明了清军还想收下喀尔喀诸部的话那就必须打一场大的，那样从清军的角度来看是不值得的，刚林相信多尔衮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就在刚林准备安排使者启程的时候，索尼刚好回来了。 索尼见到刚林之后对他说道，“我在广宁见到了肃亲王（豪格），肃亲王拦住我了，他说现在根本不应该在喀尔喀搞什么动作，要你我立刻退出喀尔喀。” 刚林愣了一下，“肃亲王他怎么在广宁？” “肃亲王怎么在广宁这件事并不重要，”索尼对于刚林清奇的关注点有些无语，他打一开始就觉得喀尔喀丢了就丢了，根本不值得清廷大动干戈。 于是他说道，“喀尔喀诸部这种态度表明了顺军必然已经到了喀尔喀地界，难道你真想率军在喀尔喀和顺军打一场？八旗勇士可不能浪费在喀尔喀这群臭鱼烂虾身上。” 刚林也是这样想的，现在既然有豪格这个大人物托底，刚林也乐得顺坡下驴，他点点头，说道，“好吧，那既然如此，咱们先撤到广宁再说。” 第250章 关于漠南漠北的设计 姜瑄在营垒中一直等到姜镶带着大部队前来也没等到清军再次发动进攻，一开始他还有些疑虑，但和姜镶把情况说了之后，姜镶却觉得清军应该是怕了： “鞑子现在不行了，他们人太少了，不敢在喀尔喀和我们拼一阵了。” 当然，话虽然这么说，姜镶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随即又派人去走了一圈，以确认清军是不是真的都撤走了。 不久之后，各路兵马带来的消息都显示清军真的已经离开喀尔喀地界了，这下子姜镶终于放心了。 随即他留下一些兵马驻扎下来，接着让人写了文书，送往北京去了。 收到姜镶兄弟送来的文书之后李自成有些感慨，清廷看起来是真的不行了，现在居然打都不打直接就放弃了喀尔喀： 虽然喀尔喀在清廷那里也算不上多重要就是了。 随着喀尔喀诸部向大顺投诚，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都被顺军收入囊中，接下来离解决蒙古问题就剩下了西域和藏地了。 这个时代西域和藏地的蒙古势力主要就是三个大汗国，分别是西域的准噶尔汗国和叶尔羌汗国，以及藏地的和硕特汗国。 其中准噶尔汗国和和硕特汗国两家都属于卫拉特蒙古，而且都是属于黄教，而叶尔羌汗国则是信仰天方教的。 和硕特汗国先前在青海被顺军打得落花流水，丢掉了大片势力范围，并且固始汗也纳表投降，名义上和硕特已经是大顺的附属国了。 不过顺军还没进驻藏地，所以对藏地的影响力还比较有限。 当然，事情要一件件来，李自成决定还是先解决西域问题。 现在野心勃勃的准噶尔汗国还没吞并掉叶尔羌汗国，两者还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额，好吧，这个时候叶尔羌汗国应该是处于下风的，因为叶尔羌汗国内部的黑山派和白山派矛盾尖锐，双方始终无法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所以李自成决定下一个目标就是西域。 一旦让准噶尔汗国干掉叶尔羌汗国，统合了整个西域的话，那么准噶尔汗国就会成为一个不容小觑的大国。 历史上清廷正是由于坚持不懈地和民众做对，使得一场传檄而定的战争变成一场二十年的拉锯战，后续又一通胡搞，把宝贵的战略时间都用在国内战场上，给了准噶尔汗国做大的时间。 李自成自然不能和清廷一样犯蠢。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好好安排一下喀尔喀的善后工作。 首先历史上清廷的划分各部界线，赐予爵位，驻军这一套是有限的，这一套方法限制住了蒙古诸部的流动，所以李自成也会用这一套方法。 当然，除此之外，更值得学习的是明朝那一套由朱元璋设立的，前期用以重新汉化辽东和甘肃，中后期用以汉化西南和辽东的方法： 这一套方法是用一整套连锁政策引导那些当地人主动汉化。 首先第一步就是设立都司，迁徙百姓和士兵进驻，将当地民众列入军籍统一管理。 接着第二步就是派遣读书人开设私塾，开展教育普及。 接下来，第三步也就是最重要的是，允许蒙古各部的百姓及上层参与科举，进入大顺官僚体系。 在朱元璋设计的制度中，无论是哪个民族的人，只要你按照程序参与科举，文章写得好就能进入官僚体系做官，并且在仕途中与汉官也是一视同仁的，既没有歧视，也不会优待。 当然，蒙古各部的蒙古人想要通过科举进入大顺官僚肯定比汉人难，因为他们在文化方面肯定是不如汉人的，所以这种一视同仁多多少少实际上带着一定偏向的。 但李自成并不想因此搞什么优待，历史已经证明，朱元璋搞的那套“有一定歧视，但规则上一视同仁”的方式才是更为有效的民族融合之举。 在朱元璋的这套制度之下，已经被大量色目人占据的甘肃和辽东等地重新汉化，大量少数民族主动寻求汉化，而这些被汉化的少数民族其子孙后代也与汉人无异。 因此，李自成决定沿用明朝设计的这套【有一定歧视，但给予加入的机会】的制度，用以汉化蒙古诸部。 当然，民族融合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这需要很多年才能真正实现。 于是，不久之后，大顺朝廷宣布对漠南漠北进行重新安排，设立漠南都司，漠北都司以及漠西都司三个新的都司，同时，山西集团军拆解： 相对应的，姜镶成为漠南都司都指挥使，唐通成为漠西都司都指挥使，白广恩则是漠北都司都指挥使。 这三个军头由前线军头转为地方长官，李自成不动声色地拆掉了这支由原明朝宣大边军组成的山西集团军。 当然，你要说姜镶这几个家伙看不出李自成的意思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们除了接受又能怎样呢？ 现在都快到永昌七年了，天下大势早就明确下来了。 现在整个天下都是大顺的，大明不用说，现在连缅甸都呆不住，据说都跑路到缅甸更西边那什么孟加拉去了，而清廷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这形势没有人会想剃头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姜镶这几人要是想要搞动作的话，他们自己的手下中，有的是人抢着用他们的脑袋邀功。 而且至少李自成给他们安排了地方长官的待遇：考虑到蒙古诸部的情况，这几人的角色更像是明初塞王的角色。 安排完了这些家伙之后，李自成看着地图，可惜朱慈烺跑路了，不然李自成准备让他去西域当老大的… 当年的几个大军头，西营安排去了南洋和倭国，左良玉那帮人李自成准备安排在东北，蒙古是姜镶这些宣大边军，剩下一个西域… 想了一阵，李自成想到还有原高杰和刘泽清那帮人可以安排。 于是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西域就交给他们去处理了： 以现在大顺的体量，只要大顺下定决心，是一定能够打下西域的。 第251章 准噶尔使团 和索尼预料的一样，多尔衮对于索尼和刚林放弃喀尔喀也没有太大表示，他虽然之前口口声声一定要喀尔喀臣服，但实际上多尔衮心里很清楚顺军插手的话清廷不可能掌控喀尔喀的。 现在的情况对清廷非常不妙，多尔衮看着地图想了半天都没想到什么好方法，清廷最多往北退，但能退到哪？ 何况北边还有哥萨克那帮人存在，虽然已经被清军打了一套大的，但将来势穷的清军能不能打得过哥萨克仍然是个问题。 多尔衮叹了口气，心想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与此同时，在顺军收服喀尔喀之后不久，一行来自西域的客人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来到了北京： 这支队伍正是来自西域北部的准噶尔汗国的使团。 这个时候准噶尔人的首领是巴图尔珲台吉，这家伙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曾经谋划和喀尔喀诸部联合，组建一个横跨西域和蒙古高原的庞大汗国。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巴图尔珲台吉和扎萨克旗汗还有一些部落一起搞了一套像模像样的《卫拉特法典》。 当然，虽然巴图尔珲台吉搞了一通，但实际上作用也就那样，喀尔喀诸部与其说是与其结盟，不如说是以此来防止准噶尔部的进攻。 巴图尔珲台吉这些年一直在搜集中原王朝的情报，他心里清楚得很，蒙古诸部这些部落说到底还是小打小闹之辈，真正决定蒙古诸部的地方，不是在蒙古高原，也不是在藏地，更不在西域，而是在中原。 以往明廷自顾不暇，自然没工夫去管准噶尔或者其他蒙古部落，但这些年局势风云突变： 先是中原王朝换了主人，接着又听说固始汗被打惨了，青海丢了大半，然后河套的鄂尔多斯部，归化城古今的土默特部，漠南的察哈尔诸部，再加上最近漠北的喀尔喀部，巴图尔珲台吉惊奇地发现蒙古诸部已经被大顺收服了一大半。 而且，由于之前吐鲁番和叶尔羌脑子抽风攻了一波嘉峪关，然后送了，现在顺军的势力也伸进了叶尔羌，至少吐鲁番是实际上成了顺军的地盘就是了。 这让准噶尔汗国甚至有些投鼠忌器，对叶尔羌汗国的攻势都放缓了： 巴图尔珲台吉担心叶尔羌汗国的阿不都拉汗直接投向大顺去搬救兵，那样的话准噶尔汗国就危险了。 所以巴图尔珲台吉思虑再三之后决定派出自己的儿子噶尔丹还有一众德高望重的大喇嘛们去一趟北京，向皇帝表达自己愿意朝贡大顺的意思： 顺便看看能不能争取到来自大顺的支援，如果能得到大顺的支援，准噶尔汗国平定西域就不是问题了。 而如果准噶尔汗国能平定西域，那给大顺当狗也没什么问题，巴图尔珲台吉觉得大顺是没有能力直辖西域的： 实际上他自己都做不到，西域（后世新疆加外西北）面积有超过两百万平方千米，怎么广袤的土地注定了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真正直辖西域。 于是，本来应该在藏地跟随五世喇嘛学习佛法的噶尔丹便被父亲巴图尔珲台吉一个调令调去了大顺。 当然，噶尔丹一个小屁孩更多的是体现巴图尔珲台吉愿意送质子的诚意，真正和大顺谈的，是巴图尔浑台吉专门派人去藏地的扎什伦布寺请来的策凌喇嘛。 策凌喇嘛可是个大人物，他不仅是藏地班禅大师的师兄，也是巴图尔浑台吉的叔叔，佛法高深而且睿智，巴图尔相信他一定能完成这趟外交使命。 哦，对了，这里插一句，【策凌】【策棱】【策零】这些名字都是音译，藏语的意思是长寿，在准噶尔部大范围信奉黄教以后，很多人的名字都是这三个之一，所以看史书时会发现准噶尔部有一堆人都叫策凌、策棱或者策零…… 当噶尔丹和策凌喇嘛一行人到达北京的时候，他们还是被北京恢弘的城墙所震撼，即使在前往北京的路上，他们已经见过不少宏伟的城市，如西安，太原等等。 “世上竟然有如此宏伟的城市，城市当中竟然有那么多富庶的居民”噶尔丹相当感慨，现在才六岁的噶尔丹放后世也就开始上小学的年纪，不过与那些个小学生不同，噶尔丹是正儿八经的【佛系男孩】。 这可不是噶尔丹自己吹出来的，他这个【佛系男孩】可是得到了藏地高僧们一致认定的！ 噶尔丹刚出生后不久，藏地黄教的高层就派人来到了准噶尔的地盘，在一番繁杂的仪式之后，这些来自藏地的高僧们便一致认定噶尔丹为藏地尹咱呼图克图（温萨活佛）的第八世化身。 不过与佛系男孩噶尔丹的关注点不同，此次使团真正的主使策凌喇嘛这一路走来却看出了其他一些门道。 首先就是顺军的装备，一路上策凌喇嘛注意到一个现象，那就是各个城市驻扎的顺军都是以火器为主，顺军士兵几乎人手一支火枪，这证明顺军是一支高度火器化的部队。 相比之下，准噶尔部虽然通过各种渠道也搜集到了不少枪炮，但很明显，和顺军比起来，准噶尔那点枪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策凌喇嘛可不是真的一心只看经书，啥也不懂的学术派人士，他对于外界还是知道的不少的，对火器的威力可是清楚得很。 顺军这样一支高度火器化的部队其战力将非常可怕，如果他们进军西域的话，就如同大象踏上天平一样，其他所有的西域势力都会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同时，策凌喇嘛注意到大顺的文风颇为开放，他一路上不仅见到许多西洋人面孔的传教士，还时不时就有知识分子主动前来与他们讨论佛法。 这说明大顺是一个开放且强大的国家，策凌喇嘛心中闪过了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大唐，听说现在大顺的皇帝也姓李，莫非中原即将会再出现大唐那样的超级盛世？ 第252章 永昌七年 转眼之间，永昌七年的新年已经来到，来自西域的使团们等待良久也没有等到皇帝的觐见，他们只得先在北京城里体验一把春节的喜庆气氛了。 北京城的民众和官僚士绅都知道从西域来了一个使团，使团里还有得道高僧，因此在北京的这段时间，策凌喇嘛接到的各种邀请那是一场接着一场。 策凌喇嘛也乐得以此打探大顺中枢的情况，所以他也就乐呵呵地参加了多场佛会，文会，和北京的知识分子们打成一片。 不过，与在外人面前慈眉善目的形象不同，在回到准噶尔使团的住处之后，策凌喇嘛一下子就变得愁眉不展起来。 大顺的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好，不仅看上去军队很能打，而且看起来很有钱。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大顺皇帝显然不是那种坐在深宫里对外界一无所知的皇帝： 这位皇帝对西域和藏地的情况相当了解，想要糊弄的话难度颇大。 就在策凌思考着怎样才能糊弄李自成的时候，准噶尔使团终于等到了皇帝召使团诸人进宫觐见的诏书。 李自成在武英殿接见了准噶尔使团，在这些使团成员之中，他最感兴趣的，自然是还是小孩子的噶尔丹： 噶尔丹此时还是一个小屁孩，他的脸有些通红，一眼就能知道是一个在高原生活良久的孩子。 李自成看着噶尔丹有些感慨，很难想象这个小屁孩就是历史上搅弄一时风云的枭雄。 “你会说汉语吗？”李自成看着噶尔丹，心想噶尔丹你这小屁孩就乖乖给大顺当狗吧，枭雄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噶尔丹点点头，他和策凌喇嘛在出发前往北京之前就突击学了一些汉语，当然不怎么精通，不过也勉强说的上会。 于是李自成，点点头，又说道，“能写自己的名字吗？” 噶尔丹又点点头，于是李自成让人拿来纸笔，噶尔丹拿起毛笔，歪歪斜斜地写上了【葛尔丹】三个字，恭敬地递了上去。 李自成接过来，看着纸上东倒西歪的三个字，说道，“难得你们特意去学汉语，看来还是有些诚意吧，说吧，你们来北京是为什么？” 策凌喇嘛随即上前，给李自成行了个礼，然后说道， “伟大的大顺皇帝陛下，我们代表准噶尔部向陛下请求归附，这是准噶尔部的额尔德尼.巴图尔.珲台吉向大顺称臣的文书，准噶尔部愿意向伟大的皇帝陛下献上贡品，以示臣服。” 说完之后策凌喇嘛从随从那里接过文书，恭敬地呈献给李自成。 李自成接过文书，但他没有看，这种文书没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一些肉麻的吹嘘而已，李自成并不在意这些。 看着李自成放下文书，策凌喇嘛叹了口气，心道看起来这个皇帝还真不好糊弄，至少这个皇帝并不看着那些虚名。 “直说吧，”李自成看向策凌喇嘛，对策凌喇嘛说道，“单纯的朝贡于朕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准噶尔部如果真有心归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遵守大顺的规矩。” 策凌喇嘛连忙说道，“陛下放心，准噶尔部是怀着诚心的。” 李自成看着噶尔丹，巴图尔珲台吉这个家伙连自己的儿子都送了过来，说人家没有诚心是不合理的，但这个诚心程度几何，就不好说了，李自成并不清楚噶尔丹在巴图尔珲台吉心中的地位重不重要… 无论准噶尔态度怎么样，李自成的标准都是一样的，他接着说道， “如果准噶尔部愿意归顺的话，那么朕会设立一个西域宣慰司管理西域，当然，考虑到西域的实际情况，西域宣慰司的指挥使可以由绰罗斯家族担任，同时朝廷还会赐予绰罗斯家族爵位。” 顿了顿，李自成继续说道， “但是，和其他宣慰司一样，朝廷会在准噶尔的地界筑城，驻军，以及开设商社，购置田地，你们能够接受吗？” 策凌喇嘛愣了一下，李自成说的这些听起来很耳熟啊。 想了一阵，策凌啦嘛回过神来，这不就是京城中读书人说的那些大顺外藩的待遇吗？大顺这是要把准噶尔部变成大顺的外藩？ 想了一阵，策凌喇嘛决定直接开门见山，他说道，“那陛下，成为大顺的指挥使对绰罗斯家族来说有什么好处？” 李自成心想策凌啦嘛这家伙说话倒是够直接，于是他回答到，“既是朝廷宣慰司，自然就能得到朝廷的帮助。” 李自成这句话让策凌喇嘛松了口气，看起来皇帝是愿意支援准噶尔汗国的，那这样的话成为大顺外藩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皇帝都说了，绰罗斯家族会是指挥使，那样准噶尔汗国相当于得到了皇帝的背书，教训叶尔羌汗国也就名正言顺了。 李自成当然知道策凌喇嘛在想什么，他原本也想留着叶尔羌汗国，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叶尔羌汗国可是天方教的，在黄教和天方教二选一的话，李自成宁愿选择黄教，毕竟天方教这帮人同化欲望实在是太强了，强到令人害怕那种。 所以李自成改变了主意，不如扶持准噶尔汗国干掉叶尔羌汗国，干掉叶尔羌汗国的话就相当于摧毁了天方教的往东传播的一大基地。 当然，叶尔羌汗国的地盘不能交给准噶尔汗国，不然准噶尔汗国就会势大难治，所以叶尔羌汗国，也就是南疆，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李自成说道，“不过先说好，你们准噶尔部要攻打叶尔羌汗国的话朕不会反对，但是攻下叶尔羌汗国之后，叶尔羌汗国的地盘归朝廷管理，特别是叶尔羌汗国的几个绿洲城市，都将归朝廷直辖。” 策凌啦嘛闻言愣了一下，李自成的意思是想让准噶尔汗国出兵叶尔羌汗国，攻下叶尔羌汗国之后再把叶尔羌汗国的地盘交给大顺？ 李自成看策凌啦嘛犹豫的样子不禁有些无语，合着准噶尔汗国这想白嫖？ 第253章 破灭的整合梦 策凌喇嘛思考了好一阵，先前巴图尔珲台吉交代的时候只说了答应做大顺的朝贡国，大顺的条件只要不是太离谱都可以接受，以此换取大顺的支援，或者说换取大顺至少在准噶尔汗国和叶尔羌汗国之间保持中立。 但问题是巴图尔珲台吉没有讲清楚【离谱】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大顺确实不可能站在叶尔羌汗国那一边了： 因为大顺要求准噶尔成为大顺的外藩的条件就是让准噶尔汗国替大顺去收拾掉叶尔羌汗国。 李自成也不催促策凌喇嘛，过了良久，策凌喇嘛最终说道， “准噶尔汗国愿意为王前驱，化为陛下手中的一把尖刀，替陛下扫平一切不忠之叛逆。” 策凌喇嘛的表态让李自成点点头。 当然，说好听话谁不会？李自成自然不会只听策凌喇嘛的一面之词，他准备按照原计划，把江北四镇除左良玉集团之外的其他人弄到西域去。 于是李自成说道，“你放心，朕不会真的让你们独立去打叶尔羌汗国，等朕召集兵马之后，将会有一支大军协助你们攻略叶尔羌汗国。” 策凌喇嘛心想这不是协助，这是监视吧…… 不过策凌喇嘛琢磨了一阵之后，也回过味来，叶尔羌汗国给大顺就给大顺呗，反正大顺最终能占据的，也不过是叶尔羌汗国那些个绿洲城市而已，叶尔羌汗国的大片草场顺军不可能完全占下来。 想要把大片草场占下来，顺军怕是需要调集超过一半军队…… 况且这些年叶尔羌汗国内部时不时就开始大乱斗，早就把各个城市祸害得够呛，给顺军也无所谓。 于是，策凌喇嘛最终代表准噶尔汗国和大顺签订了文书，准噶尔汗国从此成为大顺的西域宣慰司。 李自成也让礼部和吏部准备了相关的文书和官服印信，交给策凌喇嘛，好让他带回西域去。 与此同时，山东集团军和河南集团军这两个由原明军军头组成的集团军再度合并，改编为西域兵团，将在日后进驻西域。 在西域等待良久的巴图尔珲台吉终于等到了策凌喇嘛： 噶尔丹就没有跟着回来，他本来就是作为质子一般的存在送过去的，以后噶尔丹将在大顺学习了。 这个世界将因此少一个精通佛法的大喇嘛，而多一个学识渊博的大儒，嗯，李自成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噶尔丹培养成一代大儒了！ 巴图尔珲台吉对于自己儿子的关心程度也就那样，他更关心的还是大顺的态度： 所以他一见到策凌喇嘛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大顺皇帝是怎么个说法？” 策凌喇嘛说道，“大顺皇帝愿意接受准噶尔的投诚……” “太好了！”巴图尔珲台吉松了口气，说道，“那大顺皇帝有没有给什么赏赐或者援助？”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策凌喇嘛看着兴奋的巴图尔珲台吉有些无语，心想这家伙这么急干什么。 巴图尔珲台吉当然着急了，他的身体他心中有数，这些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巴图尔珲台吉都不知道今年自己能不能挺过去，因此他非常急于在自己有生之年扫平叶尔羌汗国： 时间宝贵，顺军现在的主要精力扔在辽地，所以准噶尔部还能闪转腾挪，但巴图尔珲台吉清楚得很，一旦顺军把眼光投到西域，那么西域的主人只能是大顺。 那样的话准噶尔部连西域都统一不了，更不用说完成巴图尔珲台吉心中那整合蒙古诸部的百年大计了。 不过巴图尔珲台吉没想到的是，策凌喇嘛接下来一句话就让他的心碎了一地： “大顺皇帝愿意让准噶尔汗国成为大顺的外藩，册封你为西域宣慰司指挥使的诏书和官服印信马上就到，还有，原则上绰罗斯家族只要不犯大错，西域宣慰司的指挥使就一直会是绰罗斯家族的。” “什么西域宣慰司？”巴图尔珲台吉愣了一下，说道，“这不就让我们成为大顺的一部分？这样咱们还怎么对其他蒙古部落出手？” 策凌喇嘛没听出巴图尔珲台吉的意思，以为他在担心叶尔羌汗国，便继续说道，“这你不用担心，大顺皇帝准备派遣大军与我们一同征讨叶尔羌汗国，不过叶尔羌汗国的那些城市归大顺，但我们可以获取叶尔羌汗国的财富和人口。” 愣了一阵之后巴图尔珲台吉说道，“不是，我们只是朝贡而已，这怎么，怎么……” 策凌喇嘛也愣了一下，心想不是你说的不要太离谱就行吗？这条件也不离谱啊？甚至绰罗斯家族还能捞一个指挥使，继续当准噶尔的实际掌控者。 过了一阵之后巴图尔珲台吉无奈地说道，“成为外藩的话顺军会过来驻军和筑城吧？” 策凌喇嘛点点头，说道，“是的，不过也不是我们一家这样，每一家外藩都是这样。” 巴图尔珲台吉叹了口气，看策凌喇嘛的样子显然这家伙就从没想过什么统一蒙古诸部之类的东西。 连策凌喇嘛都这样，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巴图尔珲台吉一时之间突然倍觉心累，他那个整合蒙古诸部的雄心壮志从一开始就是空中楼阁一般的存在： 或许只有他一人有这种想法。 看到巴图尔珲台吉突然间就萎靡不振了，策凌喇嘛也有些懵逼，他真的觉得当大顺的外藩没什么问题，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至少绰罗斯家族还能捞一个指挥使，喀尔喀诸部和漠南蒙古那些个部落可是连这个都没捞到。 这说明绰罗斯家族还是比其他部落高一等的，而且有了这层大顺官身，至少哪些沙俄的哥萨克们找麻烦前就得想一想了： 策凌喇嘛不认为哪些哥萨克有胆子挑战庞大的大顺。 巴图尔珲台吉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都与大顺说好了，此时若是反悔倒显得我准噶尔部出尔反尔，那就这样吧，让勇士们安排一下，等顺军到了之后再进军叶尔羌汗国。” 第254章 遭重的叶尔羌汗国 和往常一样，叶尔羌汗国的阿不都拉汗坐在莎车城中的王宫里，看着从各地汇总而来的各种消息。 和往常一样，这些消息之中，十条消息中有七条都是坏消息。 首先就是叶尔羌汗国内部黑山派和白山派的内斗愈演愈烈，双方已经不满足于明争暗斗这个级别，在很多地方，两派人马直接爆发了武装冲突，这让阿不都拉汗十分头疼。 不过，白山派和黑山派的内斗并不是阿不都拉汗最担忧的事情，最令他担忧的是来自外部的威胁。 前些年，顺军就已经渗透进了吐鲁番和哈密，如今这两个地方活跃着大批来自大顺的商人，两地的叶尔羌官员权威直线下降，大顺以管理商人为由派出了管理团队，这些人的权威比叶尔羌官员大多了。 因此现在吐鲁番和哈密这两个地方究竟算不算叶尔羌汗国的地盘都得打个问号。 正因为如此，在大顺的商社和阿不都拉汗直接沟通，想要建立一条从嘉峪关到莎车的贸易线的时候，阿不都拉汗没有想太多就拒绝了。 开玩笑，让你们这群家伙进来的话，怕是没过几年叶尔羌汗国就得被渗透完了。 总之，阿不都拉汗对大顺势力进入叶尔羌汗国充满警惕，他一直担心顺军进入叶尔羌汗国之后会带来不可控的变化。 因为顺军甚至不需要亲自下场，他们只需要表明立场就可以在叶尔羌汗国带来一场超级地震。 不过，大顺的威胁虽然很大，但还不是叶尔羌汗国最担心的威胁，因为除了大顺之外，北边的准噶尔汗国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虽然当年阿不都拉汗在即位的时候就曾出兵伊犁河谷，在巩乃斯草原击败了准噶尔汗国军队，控制了伊犁河谷和巴尔喀什湖一带的广大领土，将叶尔羌汗国的势力扩展到了北疆。 但这些年叶尔羌汗国国力日衰，与准噶尔汗国之间的战斗连战连败，眼看富庶的伊犁河谷即将丢失，阿不都拉汗对此头疼不已。 就在阿不都拉汗思考着怎么应对这些威胁的时候，一个侍从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向阿不都拉汗通报了一个超级坏消息，这个消息对阿不都拉汗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准噶尔汗国似乎被大顺收编了！ 侍从通报说，据叶尔羌汗国的商人所说，他们在准噶尔汗国亲眼见到准噶尔汗国的巴图尔珲台吉穿着大顺的官服，而且有不少汉人进入了准噶尔汗国。 这些汉人据说是要在准噶尔汗国建几座新的城池以便让顺军在准噶尔汗国驻扎。 这个劲爆的消息让一向自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阿不都拉汗愣住了。 过了良久，阿不都拉汗才缓过神来，他心里清楚得很，准噶尔汗国一家的势力就让叶尔羌汗国有些顶不住了，这要是再加上大顺的力量，那么叶尔羌汗国将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唯一可能拯救叶尔羌汗国的办法就是立马投向大顺，于是阿不都拉汗马上筹划派出使者去向大顺朝贡。 在阿不都拉汗看来，叶尔羌汗国也成为大顺的外藩的话，那么准噶尔汗国就不敢对叶尔羌汗国动手了。 不过阿不都拉汗显然是犯了想当然的错误，他认为自己主动要求成为大顺的外藩，大顺总不会拒绝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大顺也不是什么外藩都要的。更何况莎车离北京那么远，在使者一来一回的这个时间已经足够准噶尔汗国对叶尔羌汗国发动一场大战。 事实也是这样，在阿不都拉汗的使者刚刚出发之后不久，准噶尔汗国就派出大军向着伊犁河谷发动了进攻。 进攻伊犁河谷是大顺要求的，而且伊犁这个战略要地是被大顺点名要的： 伊犁这个地方不仅是有名的塞上江南，这里土壤肥沃，水源充足，能够提供充足的粮食产出供应驻军，而且这地方位于中亚和西域的交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交通枢纽。 其实准噶尔汗国也看上了伊犁，原本巴图尔珲台吉是不打算把伊犁让出去的，无奈顺军一再要求伊犁这地方必须归顺军所有，巴图尔珲台吉最终没有办法，只能同意。 从大顺坚持想要伊犁这件事，巴图尔珲台吉也陡然发现大顺对于西域确实还是相当了解的，不然不会眼光如此精准地锁定了伊犁这个地方，这让他叹了口气，心想看来以后没有机会耍小心思了。 不过和叶尔羌汗国的安排一样，顺军承诺顺军只要伊犁这个地方，伊犁城中的财富人口则归准噶尔所有，顺军不会过问。 伊犁可是个富庶的好地方，想到伊犁城中那些财富，准噶尔士兵个个士气高涨，况且他们有顺军这个后台，所有出征的准噶尔士兵都认为这场仗准噶尔必胜无疑。 气势汹汹杀向伊犁的准噶尔军队让驻守的叶尔羌军队压力倍增，但叶尔羌军队也不想轻易放弃伊犁： 放弃伊犁意味着叶尔羌汗国将彻底失去北疆，这是叶尔羌汗国所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以准噶尔人的那副德行，一旦城破，伊犁怕是会被准噶尔人完全洗劫一空。 所以，叶尔羌守军也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方面赶紧派人去通知阿不都拉汗，一方面又动员民众上城墙协防，打造守城器械，准备和准噶尔军队死磕。 伊犁城中的军民颇有些军民同心的意思，在他们的奋力作战之下，准噶尔军队多次猛攻都被叶尔羌守军顽强的打退。 加上准噶尔军队缺少重火器，他们强攻多次无果之后只能改强攻为围困，准备硬耗下去，或者说迫使伊犁保持这种神经紧张的氛围，直到顺军大军赶到。 另一边的叶尔羌军队虽然多次挡住准噶尔军队的猛攻，到自身损失也不小，在准噶尔军队的围困之下士气低迷。 最终，随着第一批大顺军队赶到伊犁，叶尔羌守军心里风险崩溃，最终伊犁还是没能挡住准噶尔军队的攻势，在坚守良久之后被准噶尔军队攻陷。。 第255章 新一轮伐清计划 准噶尔军队在攻陷伊犁之后又接着继续扫荡其他地方，不久之后准噶尔军队就占领了整个伊犁河谷。 占领伊犁河谷之后，准噶尔军队并没有就此停手，他们接着又向西发动进攻，将叶尔羌汗国位于天山以北领地全部攻陷，至此，叶尔羌汗国在北疆的所有领土丢失殆尽。 不过失去了北疆并不意味着叶尔羌汗国就此完蛋了。 因为叶尔羌汗国的主要地盘大部分都在南疆，南疆地域广阔，准噶尔汗国和叶尔羌汗国之间的战争还要打上良久才有可能决出一个结果。 额，应该说是准噶尔汗国还得打上一段时间才有可能消灭叶尔羌汗国。 所以对李自成和大顺朝廷来说，西域那边暂时是不用管了，就让他们在打一阵再说。 把目光从西域收回，李自成把精力重新放回在辽地的清廷： 现在已经是永昌七年了，李自成觉得是时候再度对清廷发动一轮大规模攻势，将清廷彻底逐出辽东边墙，以便开发东北，为日后进军更北边的西伯利亚奠定基础。 于是，李自成一纸文书发下，要求总参谋部的总参谋长前来觐见。 总参谋部，原本的总参谋长左光先因为身体原因已经辞职回乡，在离任之前，左光先向皇帝李自成的下一任总参谋长人选便是当年在开封战役中重创了闯军的明军将领陈永福。 陈永福当年坚守开封，在周王的支持下让闯军损失惨重，甚至有一些记载说是他一箭射瞎了李自成的一只眼睛之类的。 在历史上陈永福在开封失陷后投降李自成，后来李自成在山海关惨败后陈永福奉命镇守太原，但山西各地听闻李自成兵败后纷纷反叛，在四处都是叛军的情况下陈永福完全守不住太原，仅坚守二十二天太原便宣告沦陷，陈永福失踪，有说其降清的，也有说其战死。 在这个世界陈永福自然就没那么多事，他一直负责山西军务多年，兢兢业业的，左光先和其他一些参谋部官员认为他水平最适合接任总参谋长，于是便推荐了他。 李自成同意了左光先的推荐，于是陈永福从山西来到北京，出任总参谋部新一任总参谋长。 “时光荏苒，距离当年开封一战转眼已经十年了。” 召见了陈永福之后，李自成感慨地说道，“当年朕和你说过，朕一定会还天下一个安宁。” 陈永福连忙说道，“陛下乃天授之人，臣对陛下的话从未有过怀疑。” 李自成又和陈永福客套了一番之后才说起正事： “现在天下基本已定，但是，还有一个心腹大患存在，如果不能除去这个心腹大患，朕还是寝食难安。” 陈永福接到李自成的召见时就知道皇帝肯定准备给他安排新任务，现在李自成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目标： 他试探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对建奴发动新的攻势？” 陈永福之所以断定是清廷，因为现在环顾大顺四周，还有资格称得上是大顺【心腹之患】的势力，就只剩清廷了。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建奴，建奴一日不灭，辽地一日不复，危险便一日不除，所以，朕决定在夏秋之际发动一波针对建奴的攻势，陈参谋长你觉得呢？” “既是陛下吩咐，臣等自然全力以赴，不过，”陈永福顿了顿，说道，“陛下准备打一场何等规模的仗？以及陛下准备打哪里？”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陈参谋长熟悉参谋工作的速度果然很快，这么快就知道了一场仗最重要的不是怎么开始，而是怎么结束。这次的话，我想打一场大的。” 说着李自成展开一幅地图，在山海关到广宁之间画了一个圈，接着又在辽阳和沈阳各画了一个圈，说道，“此次作战，目标就是收复辽西还有辽沈，把建奴打到边墙之外！” 陈永福愣了一下，要完成这个目标的话，这次会战的规模显然不会比上次辽南会战要小，而且皇帝这是要在辽西和辽南两个战线上开战，这风险还是不小的。 不过相对应的，这次会战要是胜利的话，顺军就能一口气收复整个辽东都司，完成真正意义上的复辽。 一旦顺军完成复辽，那么大顺的威望也将再上一个台阶： 因为那就意味着明廷丢掉的东西，大顺能够拿回来！ 陈永福点点头，说道，“陛下，臣明白了，收复辽地是无数仁人志士的心愿，辽地失陷数十年，无数汉民正期盼着王师重回辽地，为复我华夏土地，臣等必将竭尽全力。”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没错，辽地失陷已经数十年了，辽地已经遍地腥膻，如若不再收复的话，以后要再次让其重回华夏就难了。” 接着李自成说道，“你们放心大胆的拟定战略，不要担心后勤方面的事情，朕会尽全力保证此次作战的后勤供应。” 当然，关于后勤的问题，实际上李自成已经不是那么担心了，毕竟有了上次辽南会战筹钱筹粮的经验，大顺朝廷再弄一次也是轻车熟路的。 很快，大顺朝廷便发布公告，宣布朝廷要打一场大仗来收复失陷已久的辽地，而打仗嘛，需要大量钱粮，所以大顺朝廷决定再次发行国债。 这次发行国债和以前不同，前番发行国债的时候，一众士绅豪商只是将其视为一种表忠心的手段，但现在他们则是将其看做是一种盈利手段： 因为上一次顺军确实打了胜仗，而且朝廷也确实按时交付了利息，只让原本只是想表忠心的一众士绅豪商们信心大增。 他们意识到朝廷不但是能打胜仗的，也是讲信用的： 换句话来说借给朝廷钱粮是不会打水漂的。 所以这次大顺朝廷再度开始发放国债的时候，这些国债很快就被收购一空，而且收到风声的各家粮行立马倾巢而出，浩浩荡荡的粮船涌向南洋，看起来这些国家的粮食又要被席卷一空了。 第256章 多尔衮:这是大清生死存亡之时 大顺规模那么大的备战动作自然不可能瞒得过清廷，或者说在这个时代，大规模战役的备战行动根本就是隐瞒不了的。 另一边，在侦测到顺军的大动作之后多尔衮立马召集了一众八旗高层，商讨如何应对顺军即将发起的这波攻势。 八旗一众人等在得知消息之后那是个个脸色铁青，很显然现在这形势对于清廷来说十分严峻。 上次辽南会战为了应对顺军的攻势，清军那是透支式的疯狂征集才凑够了军粮和顺军打一场。 这要是打赢了还好，关键是上次还打输了，清廷失去了辽南四卫不说，那次失败之后清廷人心愈发不稳，每天都有汉民越境逃亡，甚至这两年出现了满蒙八旗的底层旗人也剪了辫子逃亡的情况。 连续不断的人口逃亡已经让清廷的经济处于崩溃边缘，要是再打一次大仗的话清廷的经济十有八九真的会崩溃的： 毕竟现在可没有西班牙人来为清廷善后了。 多尔衮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不过他也清楚，现在清廷也只能打了，因为清廷已经退无可退了，再退的话清廷就只能放弃辽阳和沈阳回辽东边墙之外了，那样的话，大清和亡了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多尔衮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顺军这波攻势的规模肯定比上次辽南会战更大，现在我大清面临的形势比上次更危险： 因为现在漠南蒙古，漠北蒙古都被顺军收服，顺军不但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以赴进攻我大清，甚至反过来可以利用这些蒙古人牵制我们。” 多尔衮说完之后看着众人，说道，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了，你们怎么看，有什么好办法，都说一下。” 很快代善这个八旗老前辈首先颤巍巍地发话了： 历史上代善在顺治五年（1648年）就已经挂了，这个世界他倒是还活着，不过身体也是大不如前，看起来随时会挂掉一样。 “无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现在局势再凶险能比得上当年萨尔浒？当年萨尔浒的时候，听到明军四路大军几十万人来攻，多少人吓得直接逃之夭夭，可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被太祖皇帝打赢了。” 说完这段话的代善又喘了一阵，又接着说道，“这不过是上天给的考验而已，当年八旗撑过了萨尔浒，所有有了八旗，这次只要我们撑过去，大清必将再次崛起！” 说完之后代善就咳个不停，多尔衮看代善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赶紧让人扶代善去休息，生怕代善突然一口气缓不上来挂了。 接着多尔衮接过代善的话茬说道，“现在是我大清生死存亡之际，李自成这次的阵仗这么大，不打下盛京他是不会罢休的，我们切不可有侥幸之想。” 济尔哈朗点点头，说道，“摄政王说得对，而且我觉得顺军可能将不止在一个地方发起进攻。因为现在科尔沁左翼也在顺军手中，他们很有可能会南下广宁，在辽西也发动进攻。” 说到辽西，多尔衮皱起眉头，辽西那一片主要是汉军旗在把守，现在大清势微，这帮家伙靠得住吗？ 不过广宁多尔衮已经派了豪格在那卡着，虽然豪格这家伙和多尔衮很不对付，但多尔衮判断豪格应该不至于把私怨置于公事之上。 于是他说道，“辽西那边有肃亲王看着，我们的重点还是在辽阳一线，辽阳作为前明辽东指挥使驻地，决不能丢，不然对人心打击太大。” 阿济格皱着眉头说道，“不过辽阳可不好守，东边的山地都被顺军占住，想要守住辽阳各军就务必看住太子河和鞍山，沿河布置好阵地营垒，防止顺军过河。” 在场一众八旗高层都点点头，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觉得这种完全是以防御为目的的部署没什么问题了。 多尔衮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说道，“关键在于鞍山和连山关，看住鞍山，就看住了辽阳的北大门，看住连山关，就看住了辽阳和的东大门，北边和西边是辽河河套，顺军将领只要脑子正常，就不会从那里走。” 多尔衮说完之后多铎起身说道，“鞍山交给我吧，我一定把鞍山打造成铜墙铁壁，让顺军那边一只苍蝇都飞不过来！” 多尔衮看了多铎一眼，点点头，说道，“那鞍山就交给你了，至于连山关……” 多尔衮看向阿济格，阿济格咬咬牙说道，“上次辽南会战我军战败，根源就在于被顺军从东边打出了缺口，这次我一定看住太子河，就算死也要把顺军堵住！” 多尔衮点点头，说道，“好！英亲王知耻而后勇，本王自然不会阻挠，不过靠你可能还不够，” 多尔衮知道阿济格打仗风格很像自己，喜欢玩冒险主义： 换句话来说就是阿济格也是一个喜欢梭哈的家伙，但是现在清廷家底不多了，不能让他乱梭哈，于是多尔衮又看向济尔哈朗，说道，“辅政王，你和英亲王一起去，看住太子河，防止顺军从连山关下来直扑辽阳。” 济尔哈朗点点头，说道，“摄政王放心，老夫就算舍掉这把老骨头，也要挡住顺军！” 多尔衮完成军事部署之后又说道，“现在情势危急，我希望八旗放下一切私怨，同舟共济，你们要记着，大清在，八旗才在，要是大清没了，你们和我都会完蛋！”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多尔衮接着又说了一番鼓舞的话之后便结束了会议。 会议结束之后，多尔衮仍然眉头紧皱，他想了想，又吩咐手下去叫来两个已经有些边缘化的大清智囊：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洪承畴和范文程。 毕竟这些年清军陷入了战略劣势，不仅是洪承畴和范文程，大多数汉官都在清廷体系中开始边缘化。 但现在多尔衮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这两人给予自己一些战略上的指导才行。 第257章 编新旗还来得及吗 洪承畴早在当年山海关之战清军攻不进去的时候就放弃治疗了： 在洪承畴看来，山海关对于清军和顺军来说，都是各自最大坎和最大的机会。 从顺军角度来说，打赢山海关，接下来关内就是改朝换代那一套，关内将再也没有势力能够挑战顺军，而顺军如果打不赢，那么关内那些个士绅军头们必然群起跳反。 另一方面，从清军角度来说，清军打赢山海关，那么就可以追着歼灭掉李自成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顺便收降北方十多万明军，在用这些人以泰山压顶之势歼灭南边的明军。 至于明军？ 额，无论是洪承畴还是范文程，他们都没把明军列为第一竞争对手，他们从一开始就判断大清夺取天下是“非与大明角，乃于流寇角也。” 所以山海关失败之后，洪承畴就不再活跃了，因为他认定清军已经失去了统一天下的机会，自己将以汉奸的身份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相对于完全弃疗的洪承畴，范文程倒还是在努力地为清廷出力，不过随着局势对清廷愈发不利，清廷对于汉人的防备也就越来越强。 所以范文程虽然是真心想做一个好奴才，但无奈他的主子并不太想给他一个做好奴才的机会。 而现在清廷已经到了最凶险的时候，多尔衮才终于想起了这两人。 看到多尔衮亲自前来，范文程是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而洪承畴却感觉到一种势如累卵的危险。 果然，多尔衮开口便是，“顺军此番气势汹汹而来，本王判断他们必定会在辽南和辽西两个方向一起动手，不知两位先生有何见教？” 范文程想了想，首先说道，“摄政王，如果顺军真的打算在辽西和辽南两边同时一起动手，对于我大清来说不是坏事，相反，这是一件好事。” 多尔衮心想范文程这家伙脑子没病吧？这怎么会是好事？ 看着多尔衮那疑惑的眼神，范文程说道，“摄政王，顺军这是犯了和当年明军一样的错误，贪功冒进，想要一举歼灭我大清，我们正好可以和当年萨尔浒一样，集结大军，先击破顺军一路，再转头歼灭另一路顺军。” 洪承畴听了范文程的话之后有些愕然地看向范文程，心想现在清军野战并没有短时间内歼灭顺军的能力，怎么可能复制萨尔浒的胜利？ 多尔衮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他断然否定了范文程的话，说道， “不可，无论是辽西还是辽南，对于我大清来说都至关重要，不能舍弃任意一边。” 说完之后多尔衮看向洪承畴，意思很明显，你怎么看？ 洪承畴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道，“摄政王，以臣之见，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讨论怎么应对顺军，而是应该先研究如何稳定人心。” 洪承畴这话一出口，范文程倒是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这话洪承畴说了，自己果然还是没想岔。 范文程当然知道现在和当年萨尔浒不一样，可是现在清军想要动员起足够的力量应付顺军，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想办法动员起清廷境内的汉人，这可是一个敏感问题，特别是在现在清廷岌岌可危的情况下。 所以范文程才故意说了一个明显有漏洞的计划，把“立功”的表现让给洪承畴。 多尔衮闻言陷入了深思，过了一会，他看向洪承畴，说道，“洪先生，你说一下现在该怎么稳定人心？” 洪承畴说道，“摄政王，以臣之见，在我大清，无论是先前投靠的三顺王，还是后来投靠的祖家一干人等，他们其实是一股不弱的力量，前番这些力量没有发挥出他们的作用，这才导致我大清看起来出处捉襟见肘，这不能不说是我大清的一大失策之处。” 说完这段话之后洪承畴悄悄观察了一下多尔衮，见多尔衮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才继续说道， “臣建议，在八旗之外，设立第九旗，把现在大清麾下那些从大明投奔过来的明军将士整合起来，赐予他们一定的自主权，让他们感受到自己也是大清的一部分，同时，也能把这些人请出八旗，减轻八旗的供应负担。” 多尔衮听完之后没有表态，他用手指慢慢敲着桌子，过了良久，才说道， “那么你认为谁来做这个旗主合适？” 洪承畴松了口气，多尔衮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他同意了洪承畴的建议，于是洪承畴接着说道，“臣建议由祖大寿来担任这个旗主，祖大寿在我大清一直不愿怎么出力……” “哼，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罢了，”多尔衮打断了洪承畴的话，说道，“他真忠义当年大凌河怎么让自己的一堆亲戚降了太宗皇帝？” 洪承畴脸上有些不好看，多尔衮这番话有点波及到了他，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说道， “摄政王说的是，祖家在汉军旗中声名显赫，祖大寿做旗主的话他就无法再跳回去，李自成那家伙成天污蔑我大清，所以他绝对不能接受一个大清旗主的投靠，不然就会砸了他自己的招牌。” 多尔衮点点头，让祖大寿做旗主确实可以稳住祖大寿这个可能骑墙的墙头草，祖大寿不投的话祖家那群人就投不了，至于三顺王？ 三顺王是不可能背叛大清的，特别是孔有德和耿仲明这两人，他们在山东干的那些事注定了李自成绝不能接受他们。 多尔衮于是最终做出了决定，把祖家一票人和三顺王一众东江系的原明军将领择出来，变成一个新旗，叫【黑旗】，旗主就由祖大寿担任。 想了一阵之后多尔衮同意了洪承畴的建议，并给了洪承畴一个【辽西总督】的头衔，由洪承畴统筹指挥辽西地区的汉军旗士兵。 而新成立的由一众原明军将领组成的黑旗也将被安排去守御辽西，毕竟辽西地区堡垒密布，正适合这些战力较差的汉军旗士兵镇守。 第258章 祖大寿的判断 锦州城是辽西走廊非常关键的一座城，当年围绕着锦州城，明清多次爆发大战，最终决定了关外局势的松锦之战也是由清军围锦州而展开。 这天，锦州城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或者说是其曾经的主人，祖大寿。 再度回到锦州这座城市，让祖大寿有种百感交集的唏嘘： 他在锦州经营许久，依托锦州与清军交战多年，但最后也在锦州输掉了一切，连家丁都被清军屠戮殆尽，最后祖大寿也不得不剃头降清。 降清之后，祖大寿虽然没有阻止祖家人尽力为清廷做事，但是他自己却一直处于一种躺平的状态： 这显然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做法，但祖大寿也只能以此来让自己那降清之后不安的良心稍微好受一点。 另一边，清廷虽然最终接受了祖大寿的投降，但清廷也不怎么敢用祖大寿，毕竟祖大寿这家伙有大凌河欺骗皇太极的先例，所以清廷对祖大寿的处理是把他挪到沈阳半软禁起来。 现在多尔衮决定设立新旗，便又把祖大寿调到了锦州。 祖大寿对于清廷的调遣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他在明廷的时候是有名的善守之将，但他可不认为自己现在还能挡得住顺军的进攻。 不过很快祖大寿就知道了清廷的打算。 看着手中这份由多尔衮亲笔撰写的文书，祖大寿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他都准备躺平等死了，结果清廷还是给他弄了一个差事，当然不是什么好差事就是了。 根据多尔衮的说法，大清将设立新的，独立于八旗之外的第九旗：黑旗。 黑旗和其他八旗不一样，没有正，镶之分，而且多尔衮只是指定了黑旗旗主为祖大寿，并且把三顺王也划归了黑旗，但是没有指明具体的官职安排，等于是黑旗的具体事务也一并交给了祖大寿。 这个安排奇怪的地方在于，这样一搞之后，三顺王虽然是王爷，但在旗内的等级却低于祖大寿，所以他们必须要听从祖大寿这个黑旗旗主的调遣。 “父亲，”祖泽润的声音打断了祖大寿的思考，只见祖泽润走过来对祖大寿说道，“您听说了吗？摄政王准备把一些汉军踢出来组建新旗，听说旗主将是您，这意味着现在咱们祖家也是大清的核心人群了。” 祖泽润是祖大寿的从子，祖大寿当年还没亲生儿子的时候就认了祖泽润做儿子。 祖泽润在大凌河之战的时候和祖大寿等一批明军将领降清，后祖大寿逃回锦州，但祖泽润则没有回到明朝，留在了清廷一方。 很难说祖大寿这种做法没有两头下注的意思，不过松锦战役后，祖大寿自己也剃头就是了。 清廷中的鄙视链是满八旗看不起汉八旗，老资格汉奸瞧不起新汉奸，不过祖大寿虽然不是老资格汉奸，但是祖家是一个例外： 这不仅是因为祖家在清廷中人数不少，而且还有另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关宁兵一直是明军体系中公认的最强部队，因此祖大寿在一票汉奸将领中地位超然。 而另外几个着名汉奸就是三顺王这几人家伙了。 三顺王这几人是东江系的，当年孔有德和耿仲明在山东造反的时候就被关宁兵杀惨了，所以三顺王这些人对于祖大寿也是客客气气的。 基于此，祖泽润判断三顺王应该不敢对祖大寿搞什么小动作。 看着祖泽润那开心的样子，祖大寿相当无语，他说道，“我知道，这个新设的黑旗是专门为我们这些汉人设置的，旗主也确实是我，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祖泽润愣了一下，说道，“父亲的意思是？” 祖大寿看了祖泽润一眼，说道， “你是不是傻！现在大清这副样子，显然是打不过顺军的，将来顺军收复辽地之后，官职越高越会被清算！多尔衮这家伙这是在断我们祖家的后路。” 祖泽润听了以后愣了一下，然后说道，“父亲，我知道的，可是这世道，谁说旗主就不能和顺军谈？我看，咱们在大清的官职越高，咱们才更有资格和顺军谈呀！” “谈个屁！”祖大寿对祖泽润这粗浅的认知相当无语，他说道，“顺军为什么要和我们谈？除非我们能对他们造成重大杀伤，否则李自成根本没必要和我们谈，我判断李自成从来就没有和我们谈的打算。” 祖泽润愣了一阵，他看祖大寿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意识到了情况似乎不对，顿时慌张起来，“那，那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祖大寿苦笑地摇摇头，说道，“剃头的那天我就做好了准备，咱们这些剃头的人，除非大清定鼎天下，不然被清算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祖泽润可不想被清算，他焦急地说道，“父亲，真的没有办法了？或者可以想办法走走路子，看能不能和大顺朝廷搭上线。” “办法也不是没有，”祖大寿盯着祖泽润，一脸严肃地说道，“不过和大顺搭上线的事情是别想了，我预计李自成组织的这一波攻势大清大概率是撑不过去了，到时八旗必然伤亡惨重，如果到时咱们手头的兵够多的话，那么就还有说法。” 祖泽润这下子明白了祖大寿的打算，他小心翼翼地说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要弟兄们消极避战？可是孔有德那几个货…” 祖大寿淡淡地说道，“那群东江叛徒想要去死的话你们也别拦着，你们要做的就是保存力量，将来撤到边墙外有力量的话大清谁说了算还不一定。” 祖泽润到这总算确定了了祖大寿的意思，他愣了一阵，说道，“可是保存实力的话八旗那边不好交代啊，广宁那边还有豪格坐镇呢。” 祖大寿看了祖泽润一眼，说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怕他们不成？现在这样子你难道还怕八旗能押着我们去送死？他们不敢的，放心。” 第259章 祖大寿的跑路计划 看着以辽西总督的身份来到锦州的洪承畴，祖大寿不禁有种奇怪的既视感，曾几何时，自己也在洪承畴的麾下，作战的地点也在辽西。 那时候明清双方围绕锦州打了一场超级大战，明军一开始还稍占上风，然后打着打着明军的老毛病： 后勤无力的情况再度出现，接着就是一崩到底的大溃败。 松锦之战的影响实在太大，明军精锐一口气全送了导致关外彻底崩溃不说，关内战场也跟着崩了，可以说，松锦之战输的那一刻，大明就死了八成了。 “松锦之战一晃已经过去近十年了啊，”给洪承畴办了欢迎会的祖大寿感慨地说道，“今日又在督师麾下，真是，真是……” 祖大寿本就不是什么文化人，想了半天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只得说道， “总之，督师您放心，末将还是那句话，您指哪我打哪。” 洪承畴接过祖大寿递过来的酒杯，叹了口气，说道，“祖将军，现在你可是旗主，身份比我高多了，我这个总督只是临时的，将来还少不了祖将军的提携。” 祖大寿接着又和洪承畴客气了一套之后，才终于说起了正事： “洪督师，我是个粗人，我就直说了，顺军来势汹汹，我看大清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 是的，祖大寿直接和洪承畴交底了，他想好好和洪承畴一起合作，为将来的事情做准备，毕竟当年祖大寿和洪承畴在辽东还算，额，好吧，祖大寿一直在锦州城里，而洪承畴在指挥八大总兵和清军鏖战。 说起来当年洪承畴剃头对祖大寿来说还是相当震撼的一件事，毕竟作为武将的曹变蛟都没剃头，而是力战殉国了，洪承畴作为大明的高级文官居然反而剃头了。 基于此，祖大寿判断洪承畴不会是什么忠心不二的家伙，因此他是真诚地想和洪承畴一起研究怎么渡过这次顺军的攻势。 洪承畴听完祖大寿的话之后便看向祖大寿，当年洪承畴被俘虏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洪承畴这个督师应该殉国了： 毕竟卢象升那时候就力战殉国了，而洪承畴当时职位之高，不下于卢象升，投降清廷的话简直是难以想象。 然后洪承畴最后还是剃头了…… 所以洪承畴断定李自成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反正，因为那样让那些忠义之士怎么想？ 换句话说，即使李自成愿意接受洪承畴，天下的士子和读书人也不会接受洪承畴。 现在祖大寿这家伙成了旗主也是不能投降的那批人，所以洪承畴听了祖大寿的话立马就猜出了祖大寿的小心思，他冷笑地说道， “祖将军，现在顺军凶猛，全力以赴尚且不一定能够支持得住，你要是首鼠两端的话小心弄假成真。” 祖大寿自认自己的智商不如洪承畴，所以对洪承畴这番略带嘲讽的话也没什么意见，反而诚恳地说道，“那督师您认为应该怎么做？” 洪承畴把酒杯放下，祖大寿立马亲自给洪承畴倒上，洪承畴说道，“首先，我不是大明督师而是大清总督，其次你也不是大明总兵而是大清旗主，所以你明白了吗？” 祖大寿愣了一下，心想这有什么问题？ 洪承畴见祖大寿一脸迷惑的样子，心道祖大寿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以他和祖大寿两人现在开始身份，只能在清军一条道走到黑了。 于是洪承畴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顺军这一波攻势将是疾风暴雨的攻势，我判断顺军会从山海关，广宁，宁远三个方向同时进攻辽西，所以现在需要优先考虑的是怎么在顺军的围攻下撑过去，祖将军，告诉我你想好了吗？” 祖大寿说道，“我已经想好了，那就是收缩兵力，全力防守宁远和锦州，广宁豪格应该能撑一阵，看时机差不多了就以支援广宁为名走北边，北边是大草原，顺军抓不住我们，我们直接过科尔沁去黑龙江。” 祖大寿这番话倒是让洪承畴有些意外，这家伙规划得还真好，而且这规划似乎看起来祖大寿不像是要还换门庭？ 祖大寿也反应过来洪承畴大概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说道，“督师，您可能想岔了，末将没有投靠李自成的想法，李自成断然容不下末将，末将投靠李自成的话无疑是自寻死路。” 洪承畴是个聪明人，很快他就猜出了祖大寿的真正目的，他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祖大寿这家伙的胆子这么大，想要玩一手李代桃僵，让满八旗去顶岗，窃取清廷主导权。 洪承畴陷入了思考，清廷还没崩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八旗还没失去威慑力，现在祖大寿存了这种心思，说明八旗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威慑力，那么… 祖大寿见洪承畴陷入了思考也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等待着洪承畴，过了良久，洪承畴才说道， “那接下来呢？我听说北边不仅天寒地冻的，而且还有一些索伦部落和罗刹人。” 祖大寿笑道，“督师，这些家伙能成什么事？要我说，咱们几万人过去，这些蛮夷还不得乖乖给咱们当狗？” 洪承畴看了祖大寿一眼，说道，“既然你已经做完规划，那我再多说一句，现在咱们汉人要团结起来，你想办法探探孔有德那些东江人的态度，如果他们愿意和我们一起合作的话最好，不愿意的话就把他们打发到宁远去。” 担心祖大寿不明白自己这么安排的原因，，洪承畴又解释道，“觉华岛那个地方如今是个死地，顺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占有觉华岛之后，宁远附近那些堡垒撑不了多久的。一旦顺军动真格的话，宁远最终一定是撑不住的。” 祖大寿点点头，说道，“末将明白了。” 洪承畴点点头，又说道，“不过无论怎么说，该打还是要打，至少要让顺军有所顾忌，不然他们一直追着不放的话，什么规划都无法实现。” 第260章 想来就来的觉华岛 洪承畴对于觉华岛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虽然觉华岛这个岛屿暂时还没被顺军占据，但清军早就不把觉华岛看做是自家地盘了。 没办法，清军没有海军，觉华岛即使离大陆很近，但终究是一个岛屿，所以只要海面没有封冻的话，那顺军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清军完全拿顺军没有办法。 因此当海面开始有解冻痕迹的时候，清军立马就撤走了。 清军心里清楚的很，再不走等到海面解冻的话，那顺军海军就会围住觉华岛，到时候岛上的清军想走都走不了。 果不其然，在清军撤退之后不久，号称清军【水军杀手】的施琅就带着舰队杀了过来。 这个世界的施琅可不是历史上那个清军海军创建者和打败郑家，【收复】台湾的大清好奴才，相反，在这个世界的他是正儿八经的清军海军覆灭者。 事实上如果评选清军最讨厌的顺军将领，施琅绝对是排名非常靠前的家伙，在清军眼中，施琅这家伙如同鬣狗一般游弋在辽地沿海，鼻子比狗还要灵敏： 清军每次开始准备筹建海军，并且刚造了几条船的时候，施琅马上就会带着舰队赶到将其摧毁。 施琅这种将清军海军扼杀在摇篮中的做法使得清军至今没能凑出任何像样的海军。 后来在西班牙人销声匿迹之后，施琅更加变本加厉，开始肆意摧毁清军各处的港口：施琅这家伙甚至连清军刚搭建不久的海参崴都不放过。 施琅不知从哪里探听到了消息，一口气杀到了海参崴，将清军搭建不久的海参崴港口付之一炬。 施琅对清军海军斩尽杀绝的做法让清军恨的牙痒痒，但清军又真的拿施琅没有办法。 施琅这家伙在海上行踪不定，压根不在陆地上，清军想报复都没办法报复。 和以往的几次登岛行动一样，施琅再度率领顺军海军轻松登上了觉华岛，没有遇到任何清军的抵抗，这也和施琅设想的一模一样，他就知道觉华岛上肯定没有清军存在。 唯一的遗憾就是觉华岛上的民众则早就习惯了这种墙头变换大王旗的情况，所以对于顺军的到来显得相当淡然，既没有喜迎王师的兴奋，也没有大兵入侵的惶恐。 当然，施琅对于民众的反应也不怎么不关心，他上岛之后立刻派人打造营地，修建码头，准备赶紧把觉华岛打造成一个顺军的后勤中转站。 值得一提的是，觉华岛在明朝的时候就是辽西走廊明军的一个后勤中心，不过宁远之战的时候，在袁督师取得了【宁远大捷】的同时觉华岛也被努尔哈赤屠戮殆尽。 后来虽然又有民众搬到岛上去，但觉华岛已经大不如前，显得格外荒凉。 过了几天，施琅觉得光靠士兵们的话进度实在太慢了，于是他便让士兵去征集民众过来帮助，以此加快进度。 不久之后，第一支顺军的后勤船队也自山东抵达了觉华岛。 负责运输的顺军船队队长觉得觉华岛离陆地太近了，可能有些危险，但施琅却不以为然，他说道，“建奴一艘船都没有，他们能游过来搞事不成？再说了这是参谋部拟定的粮站，你我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船队队长想了想觉得也是，反正自己把粮船运到任务就完成了，剩下的事情也与自己无关。 另一边清军也觉察到了海那边的情况。 其实就算是在没有大战的时候，顺军海军也经常耀武扬威地在清军岸防部队可以看见的距离出现，时不时还会打上几炮吓唬清军，而清军对此没有什么好办法。 虽然辽西走廊碉堡林立，但却没有修筑多少针对海防的岸防炮台，毕竟当年辽东都司的防御方向不在海上。 等到这几年顺军海军强势，清廷再准备修筑炮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或者说这个时候清军已经没有什么能力修筑像样的炮台了。 清军往往好不容易将一个炮台修筑得刚要成形，顺军海军就会像闻着味的猎狗一般迅速赶到，并将清军修筑的炮台摧毁，这让清军非常憋屈。 这种感觉就如同当年明军想要玩堡垒战术，但总是堡垒刚修好清军大部队就赶到一样。 如今攻守异势，清军总算尝到了当年明军的那种憋屈和无奈。 在顺军多次摧毁了清军修筑炮台之后，清军也就不再修筑炮台了，因为他们发现这除了浪费人力物力之外没有任何价值。 反正辽西走廊堡垒林立，顺军想要从海上进攻辽西走廊的话，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而现在，顺军暂时停止了耀武扬威转而开始封锁宁远附近的海面，清军立刻就意识到了，顺军这是又双叒叕攻陷了觉华岛。 宁远城中的守军是三顺王的部队，三顺王对于祖大寿成了自己的主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意见的，但没办法，多尔衮就是这么安排的。 不过好在不久之后清廷又派遣了洪承畴前来担任实际上的辽西清军总指挥，这让三顺王多多少少心里好受了一些，对他们来说，受洪承畴指挥还是可以接受的。 洪承畴那边和祖大寿研究来研究去，最终还是决定抛弃三顺王： 这三个家伙人品实在太差，虽然大家伙都是剃头的汉奸，可是孔有德和耿仲明属于汉奸中比较低的那一档 ： 这两个家伙，孙元化好心接纳他们，将他们安置在登州，然后这两人转头狠狠坑了孙元化的一把。 尚可喜就更，额…尚家在旅顺失陷时死难不下百人，然后尚可喜还是剃头了… 基于此，洪承畴和祖大寿最终决定把三顺王安排到宁远去顶顺军的第一波攻势。 三顺王也不是白痴，孔有德最先反应过来洪承畴这是打算拿自己这几人的部队来迟滞顺军。 但是孔有德几人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洪承畴下的这个命令从军事上来说没什么问题，宁远肯定要守住的，总不能直接放弃宁远吧。 第261章 东出山海关 宁远城中，孔有德召集了耿仲明还有尚可喜一起商讨如何应对顺军的攻势。 但是，三人见面之后却面面相觑，尽管这三人都知道现在情势非常危险，顺军大军压境，看起来对辽西势在必得，而且更糟糕的是，自己这一方大概率是不会有援军的。 过了一会，还是孔有德打破了沉默，他说道，“满八旗那些人已经调到广宁去了，现在辽西就咱们还有锦州的祖大寿，祖大寿那个家伙，” 说到这孔有德顿了顿，“他是不可能会来支援我们的，大伙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耿仲明和尚可喜两人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过了一会，耿仲明试探性地说道， “要不试试和山海关那边谈谈？” “谈不了的，”尚可喜摇摇头，直接否决了耿仲明的想法，他说道，“如果你经常看那些传抄的大顺邸报（其实是报纸）就知道，李自成对于我们几个是极度厌恶的，他不会同意我们反正的。” 耿仲明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打了，辽西就这地，广宁那边有豪格顶着，顺军想打过来只能一座堡垒一座堡垒的啃，辽西那么多堡垒够他们啃一阵了。” “不行，”孔有德说道，“现在这情况把兵力分散出去太蠢了，现在咱们需要把兵力集中起来，拱卫宁远，特别是护住南边几座城堡，不能让顺军从海上摸上来。” 耿仲明想了想，说道，“那样不行吧？那样岂不是会坐困危城？如果一路迟滞的话，说不定顺军来到宁远的时候已经成了强弩之末。那时候我们说不定还是有机会谈谈的。” 孔有德发觉耿仲明这家伙话里话外的似乎存在着一些投降主义倾向，他不得不提醒道， “我提醒你一下，别再幻想什么谈和之类的东西，你我要是大明的将领，那还真有资格和李自成谈，但很遗憾咱们几个早就剃头了，现在剪辫子的话已经太迟了。” 耿仲明闻言默然，而孔有德见耿仲明沉默，便说道，“总之，大家伙撑过这一次就能大大缓一口气，这一次顺军声势这么大，挺过去的话顺军至少得消停好几年。” 在孔有德等人做好打算龟缩宁远之时，顺军大部队也集结在了山海关。 这一路由山海关出击的顺军统帅是当年在山海关大战时立下大功的罗虎。 罗虎在陕西那边负责军务有一段时间了，不过由于陕西已经没啥仗可打，毕竟现在西北的前线已经不是陕西，所以李自成将其调到了东线，担任山海关这一路顺军的统帅。 看着眼前的山海关，罗虎感慨万千，自他跟随李自成之后，打过无数场仗，但没有一场仗的凶险程度能和当年的山海关之战相提并论： 即使是和孙传庭决战潼关的那场大战，他所感到的压力也远远不如山海关。 那种双方都拼到最后一刻，一张牌都没有的局势，是他生平所罕见的，当时他冥冥之中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告诉他，山海关是整个大顺阵营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旦山海关之战失利，大顺将有土崩瓦解的危险。 当然事实也是这样，山海关之战之时李自成几乎抽调了东边能抽调的所有部队，要是山海关之战顺军失利，整个北直隶，山东乃至山西河南将没有一支顺军队伍存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士绅军头显然不太可能继续忠于大顺。 “陛下大智大勇，实乃天授之人！”想到这罗虎不禁感慨李自成真是魄力非凡，很多人说他最后时刻趁清军注意力全在李自成身上一波大智大勇的绕后奠定了最后胜局。 但罗虎和一众顺军将领却一致认为觉得真正的关键是李自成： 因为李自成始终就在战场上，没有后腿，他如同一个磁石一般吸引着清军，要是当时清军击穿了顺军的阵型，李自成就完了，从这方面来说，李自成才是真正的大心脏。 “将军，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亲卫飞马而来，打断了罗虎的思考，他看了看聚集在山海关的顺军将士，如今的顺军和那个时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的顺军，比那时候要强大得多。 那时顺军的火器水平还比较一般，基本都是靠缴获的明军火器，现在顺军则是高度火器化的部队，军阵中基本都是火枪兵了。 此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大炮，看着这些大炮，罗虎有些感慨，如今的战斗，更多拼的是谁的火力更猛了。 转过头，罗虎挥挥手，下达了出发的指令。 军中鼓号声响起，顺军将士随着罗虎一声令下，开始了行军，这也是顺军时隔多年之后再度从山海关向东进发。 临近山海关一侧的几个堡垒这几年成了清顺双方的贸易据点，清顺双方的将士保持着一种默契，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这种贸易的存在。 现在顺军到达，这些堡垒据点自然马上开始了喜迎王师的表演： 反正清军已经撤走了，这种情况下顺军就是正儿八经的真王师了。 罗虎倒是对此松了口气，本来在总参谋部的设计中，他这一路将是非常艰难的一路，因为辽西走廊堡垒遍布，如果清军下定决心要和顺军拼到底的话，罗虎这一路除了硬打过去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辽西走廊就是这个样子。 不过清军似乎看起来没有足够兵力在每个城堡都布置守军，顺军没费多少劲就直接来到了蛇山务。 在这里，罗虎遇到了施琅派上来侦查的海军士兵，海军士兵告知罗虎，海军尝试在曹庄驿和望海台登陆，但都遭到了清军入关强力反击而宣告失败，而后，海军又转而继续尝试在沙后所附近登陆，同样没有成功。 罗虎听了海军士兵的报告之后做出判断，清军防守的起点就是沙后所一线了： 沙后所离蛇山务不远，看来顺军的武装游行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双方真刀真枪的大战了。 第262章 豪格的忧虑 “肃亲王，西边传来消息，顺军势如破竹，已经逼近了宁远，靠那些汉人可能守不住……” 豪格正站在广宁城头上眺望远方的时候，前不久刚在北边成为哥萨克杀手的鳌拜急匆匆地来到了他身旁。 鳌拜这几年可以说是相当忙碌了，前段时间还在黑龙江的他又被一纸调令叫回了广宁，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广宁协助豪格镇守广宁。 鳌拜刚到达广宁不久，就看到一个士兵拿着文书急匆匆地赶来，他于是截下士兵，问了一下，这才得知山海关那边顺军已经开始发动进攻了。 鳌拜有些惊讶，顺军的动作还真是快，而且按照顺军的风格，顺军一定不会只有一路，看起来广宁这里很快也会遭到袭击。 于是鳌拜不敢怠慢，他赶紧带着这个士兵，找到了豪格，并将顺军东出山海关的消息报告给了豪格。 看到鳌拜禀告消息的样子豪格此时却是一肚子火，他看到鳌拜当即怒斥道， “鳌拜，你前几年究竟在宁远干什么？两黄旗的勇士怎么在你的麾下成了现在这副怂样？” 鳌拜愣了一阵心想这两年我一直奔走于黑龙江和盛京之间，辽西的满八旗成了啥样关我什么事？ 不过豪格毕竟是宗室，还是皇太极的长子，鳌拜没有资格和他顶嘴，只得疑惑地说了一句： “王爷，两黄旗的勇士，怎么了？” 豪格提到这个就火大，说道，“这群家伙……现在完全没了当年那种搏命的气势，相反，一个个的惜命得很，哦，对了，该说不说，你这奴才还真是厉害，本王记得多尔衮给的饷银就那么回事，但本王所见，两黄旗的将士们一个个倒是富得流油。” 鳌拜听了豪格的话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 当时驻扎辽西的时候，清军经常和山海关那边的大顺商人做生意，许多士兵确实赚了不少钱。 当然，鳌拜也有话说的，将士们赚的可不是大头，充其量只是喝口汤而已，真正的大头可是被多尔衮还有盛京那边抽走了… 于是鳌拜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明鉴，这些年将士们确实有做生意不假，但是这些生意的大头可不是被弟兄们拿了，大头是在……” 豪格腾地一下站起身，打断了鳌拜的话，说道，“怎么，你想说我也有份？” 鳌拜心想这我怎么知道…… 不过他自然不会这么说，只得说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奴才认为这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弟兄们为了保住家财，就会更加的卖力……” “行了，”豪格再一次打断了鳌拜的话，说道，“我怕的是有些人为了一点身外之物看不清局势，大敌当前不思奋勇杀敌反而想投降顺军，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鳌拜总算明白了豪格的意思，合着豪格说了这么多废话其实就是想让自己去弹压军中的悲观主义情绪…… 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形势怎么看都是清军不利，但既然是豪格交代的，鳌拜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差事。 在鳌拜离开之后豪格转头看向南边，当年清军摧毁义州之后，又因为准备在锦州打一场持久战而重新修筑了义州。 新修筑的义州城是一座后勤站性质的城镇，其守御能力自然不如原来的。 虽然这些年随着局势越来越对清军不利，清军也对义州城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加固，但义州城仍然是一座小型城池而已。 这样一座小城，若是顺军越过边墙袭来的话怕是很快就会被顺军攻陷，那样的话顺军就能借势强势插入广宁和金州之间，隔绝广宁和辽西走廊。 那样的话辽西走廊的清军就完了，清军想退都无处可逃，想跳海的话估计海上都有顺军的舰队拦着。 可是豪格又不敢分出太多兵力去守御义州，因为比起义州，广宁同样，应该说广宁是个更加重要的战略要地： 广宁的重要性从广宁四周密密麻麻的堡垒就可以看出来。 要是广宁被顺军攻陷的话，辽沈以西将连成一片，辽阳和沈阳会直接多出一个防守面，那样的话防守压力就太大了，或者说就很难守住辽阳和沈阳了。 说起来当年努尔哈赤得以没费太多代价就攻陷广宁很大程度上得感谢明军那混乱的指挥体系以及层出不穷的叛徒内应。 那时候努尔哈赤还没露出其凶残的面貌，加上明廷那边骚操作不断，所以辽民对明廷大失所望，努尔哈赤得以一次次地使用间谍内应。 其中最重要的是叛徒孙得功的帮助，不过比起这些，更要命的是熊廷弼，王化贞督抚不和，使得明军的指挥体系一片混乱。 不然单看西平堡罗一贯仅凭三千人就能在努尔哈赤上万人围攻下坚持良久，要是明军防御体系正常发挥的话，努尔哈赤啃光广宁附近的堡垒就得伤亡惨重，更别说夺取广宁了。 现在清军虽然没有当年明军那样混乱的指挥体系，但却也有个大问题： 那就是兵力不够，为此豪格只得把兵力布置在几个关键堡垒中，对于能否守住广宁，豪格心里也是没底的。 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堡垒，豪格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他还有一个忧虑，要是辽西走廊祖大寿和三顺王那一帮家伙太菜的话，顺军从南边打通了辽西走廊，广宁就彻底完蛋了。 这个情况看起来发生的概率还不小，鳌拜带来的消息显示，南边清军的兵力同样不太充裕，他们只得龟缩在宁远，锦州这两个最重要的城市及其周边。 而按照豪格对祖大寿和三顺王那三人的了解，这些家伙大敌当前绝对不会通力合作，更大的可能是会互相拆台…… “希望那些汉人能够给点劲，”豪格心里想到，“一样是汉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不过豪格很快也释然了，能剃头的家伙自然不是什么汉人中的豪杰，这群家伙确实也就这样了。 第263章 保持愤怒 战场上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炮声，伴随着炮声响起，一枚枚炮弹砸在沙后所那并不厚重的城墙上，顿时砸得城墙上碎石横飞，罗虎用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城墙，城墙上的清兵随即爆发了一阵骚动，但是也就是一阵骚动而已。 罗虎皱了皱眉头，先前顺军已经弄清楚了沙后所的大概守备，这里的守军都是汉人，嗯，顺军对这些人的称呼就一个词： 汉奸。 “这些该死的汉奸，当汉奸还当的这么卖力！” 罗虎骂了一句以后皱起了眉头，他还以为这群汉奸不会太过卖力，只要轰一阵就能将他们打崩溃，看起来自己还是太乐观了。 没办法，罗虎只得下令让顺军开始进行强攻。 顺军将士随即在火炮的掩护之下开始发动强攻，而城头上的清军此时也集中起来，对着顺军就是一阵猛烈的火力还击。 随着城头上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冲锋的顺军士兵随之一滞，但很快顺军这边也发动了猛烈的火力轰击，在顺军的视角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清军士兵遭到轰击之后一些士兵躺倒在城头上，手里的火枪直接掉落在城墙之外。 凭借着强大的火力优势，顺军成功压制住了清军的反击，停滞下来的冲锋部队和先登部队随即再次发动进攻，这次清军的反击力度就小了不少，几波强攻之后，一支顺军先登部队便越过城墙杀了进去。 至此沙后所被顺军攻占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了，罗虎松了口气，清军守军的防守意志虽然比他预想的要强一些，但意志并不能挡住炮弹的轰击，现实就是这样无情。 罗虎自然看出来沙后所被顺军占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了，他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看着顺军迅猛的攻势不禁有些感慨地说道， “唉，现在打仗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当年跟着陛下起事的时候，打个城得所有人集合起来想上十天半个月，就这还经常想不出什么靠谱的法子，现在倒是不用想了，就可劲轰就完事了。” 亲卫笑着说道，“将军，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过辽西这块是这样而已，这里这些鞑子和汉奸自己龟缩在城堡中被我们轰，咱们能怎么办？只能成全他们了。” 罗虎点点头，他的心情显然很好，在他和亲卫谈笑之间，顺军已经占住了城头，很快沙后所就会被顺军完整地攻下来。 果然不久之后，越来越来的顺军士兵涌进城里，虽然城墙上的清兵还在垂死挣扎，但他们已经阻挡不住顺军的攻势了。 随着沙后所里所有的城墙都被顺军占领，已经进城的顺军士兵下了城墙打开城门，城外的顺军蜂拥而入，将沙后所占领。 顺军进城的时候城内已经没有几个活着的清兵了，大部分清兵都已经战死，剩下的清兵也几乎个个负伤被俘虏。 进城之后的罗虎有些奇怪，他想知道这帮汉奸怎么会这么卖力，便让人带来一个俘虏，问道， “如今大顺讨伐建奴，建奴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你们又不是满人，何必如此执着？” 这俘虏却惨笑着说道，“从我们当年剃头那一刻起我们就没退路了，我们除了死在关外还能怎么办？投降的话还有人会接受我们吗？” “哼！你们这群汉奸！说的你们多凄惨一样！” 罗虎还没说话他身旁一个士兵忍不住站出来大声怒斥道，“老子就是山东人！当年你们这群汉奸和建奴在山东杀人放火，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 这个士兵颇为激动，他没有什么好口才，只说道，“好，实话告诉你，老子巴不得你们这群狗汉奸全都负隅顽抗，老子好把你们尽数杀个精光！” 罗虎听了之后站起身，看着俘虏说道，“当年我和闯王闯荡的时候，我的营长告诉我，一个人最终会怎样，只有三成是注定的，七成都是自己选的，既然你们做出了选择，那我只好成全你们了。” 随即罗虎看向那个激动地有些颤抖的士兵，说道，“记住这种愤怒，我们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是，将军！”士兵转头看向俘虏，一刀将其处决。 等到士兵离开之后，亲卫小声地说道，“将军，如果不给这些狗汉奸一个活路的话，他们一直和我们拼到底是不是？” “不，话不能这么说，”罗虎摇摇头，对亲卫说道，“无论是建奴还是汉奸，他们对百姓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放过他们，怎么和那些死难者交代？陛下天天在报纸上说建奴罪恶滔天，然后我们放过了这些人，这让百姓们怎么想？” 顿了顿，罗虎继续说道，“比起放过这些王八蛋，还不如用他们来让士兵保持愤怒才是，毕竟接下来的攻坚战还有不少。攻坚战是相当损耗士气的，总得让士兵们有个指望。” 亲卫点点头，此时顺军士兵正在屠戮那些清军俘虏，亲卫看着城中那些顺军士兵红着眼睛将俘虏们一一处决，虽然觉得这种杀俘虏的行为不太好，但既然罗虎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去反驳。 另一边，罗虎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他原本以为在这些汉奸之中，不说全部，至少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被裹挟的，不情愿的。 这些人战斗意志肯定很差，而且对清廷没有忠诚之心，顺军可以轻松地将其一鼓而破。 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样，至少沙后所这些汉奸部队战斗意志相当坚定，主动投降的几乎没有，大部分俘虏是因为负伤逃不了才被抓住的。 不过很快罗虎就想通了，他对清廷的结构也不是一无所知，清廷本质上是一种奴隶制，而在这些汉奸部队之中，很多人是踩着同胞的尸骸实现了从底层奴隶跨到高级奴隶，他们手上沾了太多同胞鲜血，因此他们和满人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换句话说，他们已经和清廷高度绑定了。 第264章 死硬分子们 宁远南边堡垒陷落的速度比孔有德几这人设想的还要更快一些。 他们前两天刚刚接到一个坏消息： 沙后所被顺军攻陷，里面的清军守军被顺军全歼。 还没等孔有德几人消化完这个消息，不久之后又传来了顺军往北进军，沿着边墙攻取各个城堡的消息。 一个个城堡被攻陷，转眼之间宁远北边的城堡就被全部攻陷，宁远的战略纵深一下子就小了不少。 不过，这些城堡失陷也在孔有德几人的预想之内，只不过是速度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 “连山驿没有丢吧？”孔有德看完军情之后问了一句，耿仲明摇摇头说道， “这倒没有，我刚收到的消息是顺军正在猛攻曹庄驿，不过，” 耿仲明顿了顿，说道，“麻烦不止在陆地上，顺军海军一直在尝试在望海台登陆，好在望海台的弟兄们还是可靠的，顺军海军一直上不来，但局面还是非常危险。” 孔有德有些头疼，顺军这是想包围宁远，把宁远城中的清军一网打尽。 想了想，孔有德说道，“洪承畴那边有消息吗？他真的就坐看顺军一步步拿下宁远？” 说完之后孔有德觉得自己犯蠢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不是摆着的吗？ 耿仲明看了一眼孔有德，说道，“前几天你自己刚说不能指望祖大寿，怎么还是惦记上他们了？” 孔有德摇摇头，说道，“确实就不该对他们有些许指望。特么的，老子当年在东江就经常听过一些老兵的见闻。关宁兵这帮无耻之徒就会卖队友，前明的时候就没少卖队友，没想到投到大清之后还是死性不改！” 骂了一阵之后，孔有德知道自己在这里瞎骂意义不大，便对耿仲明说道，“咱们几个不能在宁远等死，你去把尚可喜叫来，咱们一起安排一些可靠的人垫后，咱们转移到松山去。” 耿仲明点点头，不过他有些犹豫地说道，“现在大清这副样子，还有人会愿意为了大清去死吗？” 孔有德笑了笑，说道，“你在说什么屁话？当然有了，而且这种人还不少，你不懂，人这种东西，呵…” 不久之后，尚可喜赶了回来，孔有德向他说了大致的情况，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跑路，并且跑路到松山去。 理由也很简单，松山离锦州不过咫尺之遥，等于是和锦州绑定了，祖大寿要是不想遭遇第二次松锦惨败，那么他就不能卖队友。 至于找到足够的大清死忠分子，这事对于孔有德这三人来说确实不是一件难事。 清军中的那些汉兵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被裹挟的，或者说是被迫为清军服务的，还是有那么一些家伙，因为种种原因，对清廷那是百分之两百的忠诚，这帮家伙对清廷的忠诚甚至连满人看了都要感叹不如。 典型例子就是高层的范文程，这家伙虽然有妻子被多铎抢夺这种事，依然对清廷尽责尽职，历史上满八旗自己都没太想谋取整个华夏，范文程倒是异常积极地出谋划策，而且不惜说出一些非常敏感的话，诸如典中典的： 【安民心，抚百姓，我不如贼（李自成）；战必胜，攻必取，贼不如我】 这句话在乾隆时代一度在各种档案中被删掉了，毕竟这太打脸了，我大清怎么可能不得民心？这不是纯纯的污蔑吗？！ 高层有这种人，中低层同样有，孔有德几人花费了一段时间之后便组建了一支由死忠于清廷的死硬分子们构成的殿后部队。 为了让这些死硬分子更加坚定地去送，孔有德特地召开了一场动员大会，各种好听的话那是一波接着一波。 说道动情之处，孔有德激动地对众人说道，“没有大清，我们早就没了，正是有了大清，才有我们的今天，大清给我们钱粮，给我们妻妾，给我们官职，让我们享受到了在关内一辈子不可能享受到的荣华富贵，那么，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回报大清？” “用命！”一个家伙大声喊道，“大清给我荣华富贵，我就把这条命抵给大清！” “好！”孔有德大喜过望，心想真有这种傻子真是太好了，他赶紧亲自走过去，紧紧握住这人的手，激动地问道，“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禀王爷，奴才原本就是一个流浪汉，不知叫什么，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摄政王带到辽东，于是，奴才便有了索忠青的名字，所以，奴才的一切，甚至是名字，都是大清给的，没有大清，奴才只能像一只臭虫一样死在路边，大清之大恩大德，奴才无以为报，只能用这条烂命来报答大清。” 孔有德听完这家伙的话之后顿时了然，这家伙看来应该索尼的奴才，不过显然索尼也不怎么看重这个奴才，不然这家伙就不会在这里了。 当然孔有德嘴里说的却是这样的说“好！索忠青，你说的好！没有大清，我们这些人现在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大清之大恩大德，我们只能用生命去报答。” 说完孔有德让人拿来一方大印，一脸严肃地说道，“索忠青，孙将军！现在本王正式任命你为宁远总兵，你的职责就是替大清在宁远迟滞顺军！不要怕，我们在松山为你守备，如果你实在顶不住顺军的攻势，那么也不要勉强，你们就直接退往松山和我们会和。” “王爷放心，”索忠青接过大印，激动地说道，“奴才既然说了要把这条命抵给大清，那么奴才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你真的打算在松山接应他们？”动员大会结束之后，耿仲明问道，“万一败军冲击我军军阵，说不定松山一下子就没了，别忘了当年八旗怎么攻克松山的。” 孔有德冷笑道，“我当然不会接应他们，你不用担心，如果宁愿挡不住，咱们不要多想，直接往北撤，只要手头上还有兵，将来咱们就还有后路！” 第265章 宁远之战:汉奸的意志 安排好送死的殿后部队之后，孔有德几人赶紧带着自己的嫡系部队，准备启程撤往松山。 撤退途中，三人中比较关心下属的耿仲明回头看了一眼宁远城，叹了口气，说道， “当年山东咱们就抛弃了不少人，现在又得抛弃掉一大批兄弟们，唉…” 尚可喜看了耿仲明一眼，心想你特么当年卖孙元化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想？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尚可喜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高尚之士，自己是高尚之人的话哪会剃头？ 他没有接耿仲明的话茬，直接拨马便走，孔有德知道尚可喜的脾性，也没有说什么。 或者说他觉得耿仲明这家伙莫名其妙的，从军这么多年，大家伙也没少卖队友，怎么这个时候开始感慨起来了？ 他拍了拍耿仲明的肩膀，然后也策马离开。 耿仲明叹了口气，他只是觉得这些留下的人相当可悲： 如果此时的形势是反过来的，他们为了阻击清军断后，或许史书上会留下他们英勇抗击敌人的光辉事迹，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这种所谓的【英勇】会被史书怎么评价？ 他们会以英雄的形象留在史书里吗？显然不会… “你在干什么？赶紧走呀！”孔有德催促的声音把耿仲明拉了回来，耿仲明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扬了扬马鞭，加入了撤退的队伍中。 看着孔有德等人撤出宁远，索忠青立刻回过头，扫视了城中的士兵们，对士兵们说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现在是时候表现我们对大清的忠诚，展现大家的忠义之心了，我不多废话，还是那句话，” 索忠青盯着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大清给我们荣华富贵，我们就豁出这条命去报答大清！” “大清给我荣华富贵！我给大清一条命！” 大声的呼喊传遍全城，索忠青发了狠，说道，“咱们这些人，要么战斗到底，被顺军杀死，要么，” 索忠青盯着士兵们，说道，“谁敢怯懦畏战，我就宰了他！” 与此同时，顺军在经过猛攻之后，终于击破了曹庄驿，而施琅的部队也终于击破了望海台的清军，从宁远北边不远处的望海台登陆。 接着两部顺军开始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包抄连山驿，如果顺军能够占住连山驿之后，宁远将被隔绝开来，彻底陷入顺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本来罗虎和施琅都做好了在连山驿血战一场的准备，然而，出乎两人意料，连山驿这里没有多少清兵驻守，顺军没费太大劲就攻陷了连山驿。 到了这个时候，宁远已经被顺军包围，罗虎随即做出部署，分出一部分军队和施琅的部分海军，继续往北直至塔山，并在塔山修筑营垒工事，防止清军增援宁远。 而罗虎自己则将率领大军，攻下宁远这一军事要地。 不久之后顺军就完成了对宁远的包围，将宁远围住，并在城外修建了攻城营地和炮兵阵地。 “将军，大军准备完成！随时可以发动进攻！” 罗虎收到消息之后点点头，他看着宁远城，决定先不急着发动强攻，而是等等看，看会不会有清军主动出击送一波。 在罗虎心里，他是无比希望清军能主动出击的： 顺军已经做足了准备，清军出击就相当于送人头，清军送得越多，接下来顺军的攻城就会越简单。 不过清军守军没有如罗虎所愿那样主动出击，甚至宁远城头上都没有任何动静，看起来清军是打算龟缩在城里了。 清军选择龟缩城中，那么罗虎就没有太多的办法，他挥挥手，通知顺军炮队开始轰击宁远城。 宁远城可不是那些堡垒能比的，作为辽西走廊最接近山海关的坚城，宁远城墙高城厚，历经过明军的多次加固。 而且宁远城不是被清军攻下来的：当年吴三桂接到崇祯帝入关勤王的诏书之后便率军放弃宁远进驻山海关，宁远城在明清易手之时没有受到破坏。 山海关之战之后，清军多次对宁远城进行了加固，现在的宁远城，是一座相当坚挺的坚城。 顺军炮队的轰击摧毁了宁远城头的一些城垛，但是宁远城头上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反击，这让罗虎有些奇怪，心想难道清军实际上已经撤走了？不然为什么宁远城头始终没有反击的动作？ 不过罗虎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多想无益，顺军现在只能攻上去，去试探一下宁远的守军情况。 于是，在罗虎一声令下，顺军先锋部队开始冲击宁远城头，过程还是相当顺利，顺军先锋部队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反击便登上了宁远城头。 不过顺军先锋部队刚刚登上了城头，就遭到了清军的围攻，清军士兵的数量太多，刚刚上了城墙的顺军骤然遭到清军的凶猛围攻，在城墙上站不住脚，厮杀一阵之后被清军赶了下来。 看到先锋部队登城失败，这让罗虎皱起了眉头，看起来似乎强攻的话难度比他设想的要大一些。 “将军，要不直接轰吧。”亲卫说道，“咱们炮多，直接照着墙头轰，肯定能够轰塌城墙！城墙塌了的话那群该死的汉奸就翻不起浪花了。” 罗虎想了一阵，最终他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攻坚其实没什么方法，只能硬着头皮打破城墙或者跨过城墙。 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顺军此时除了硬轰轰塌城墙，或者靠人数优势以一定的伤亡突破清军的防守之后，也没有其他方什么靠谱的好方法了。 想到这，罗虎咬咬牙，下令道，“传令下去，炮队再打一阵，各部队再度组织先锋队，这次让先锋队从各个方向同时强攻宁远，咱们人多，硬堆也能堆死城中那群王八蛋。” 轰隆隆的炮声再度响起，顺军炮队再度对着宁远城墙展开了猛烈的轰击，炮击过后，趁着炮击产生的大片烟雾，顺军从各个方向同时向宁远城发动了进攻。 第266章 宁远之战:奴才末路 顺军连续的炮火轰击使得宁远的城墙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在此期间，顺军也发动了数次强攻，但是清军守御相当之顽强，顺军攻了几波都没能占领城墙，硬是被清军守军干了下来。 眼下这种屡攻不克的情况让罗虎有点傻眼，他本以为沙后所那群汉奸就已经是汉奸中战斗意志最强的那一批人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宁远城中这些汉奸居战斗意志更加坚定！ “特么的，这群汉奸在发什么神经！” 看到顺军又一次强攻无果，罗虎有点烦躁，他现在有些担心，再在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战局会演变成顺军顿兵城下的困境。 到时北边锦州或者更远的广宁大军杀到的话，顺军有溃败的风险。 要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不仅顺军自己会损失惨重，罗虎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声望也就完了。 虽然有些想不通这帮汉奸怎么作战意志如此强硬，但罗虎知道，宁远必须尽早打下来，并且将这批死硬分子全部歼灭掉。 过了一阵，冷静下来的罗虎觉得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先确定北边的情况，如果锦州方向清军援军袭来的话，那他还真得考虑先往南退。 于是罗虎立刻派人去北边塔山打听情况，看清军有没有派出援军支援的迹象。 过了几天之后，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士兵从北面回来，并告知了罗虎一个好消息，北边现在非常平静，清军没有任何要支援宁远的迹象。 罗虎松了口气，看起来清军在辽西是想打呆仗了，这对顺军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清军自己坐守各个城市据点，再加上辽西走廊又是这种狭长地形，而且北边科尔沁左翼现在又是顺军的地盘，顺军只需一路往北打就完事了。 稳定了心态之后，罗虎决定让顺军休整之后发动更加凶猛的攻势，他就不信一支收复国土的正义之师会打不过一群汉奸奴才组成的无耻军团。 在罗虎的将令之下，顺军将士再度发动了进攻，这次顺军将士也发了狠，大量顺军士兵不等自家火炮停止轰击便开始了强攻。 这些顺军士兵硬顶着自家的火炮轰击冲击城头，为的仅仅是更快地登上城头，打清军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顺军这种有些发狂战法确实奏效了，清军没有想到顺军如此癫狂，这次清军集结起来围攻顺军登城部队的动作慢了一些，这使得更多的顺军士兵得以在城头上站稳脚跟。 摆开阵型之后，清军再想轻易击破顺军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源源不断的顺军士兵登上城头，清军士兵也看出了现在局势相当凶险： 只要顺军能占住一处城头，宁远就守不住了！ 于是清军士兵也更加疯狂地展开反击，但是顺军士兵死战不退，尽管因此而伤亡巨大，但是他们的阵型却越来越稳定了。 最终，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之后顺军终于还是在清军的多次冲击之下占住了一处城头，并且开辟出了一个微型登城据点。 更多的顺军士兵源源不断地登上城头，尽管清军的围攻还在继续，但是顺军士兵终于在城头上稳住了。 到了这个时候，清军仍然没有放弃，他们的进攻依旧疯狂而犀利，但是清军士兵的人数随着战斗的持续越打越少，而城头上的顺军越来越多，胜利的天平已经明确无疑地倒向了顺军一方。 “好！”看到顺军终于攻了进去，罗虎大喜，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城中的清军守军，城破之后，一个不留，这些家伙到了这个时候都如此死硬，显然是已经是舍弃了自己的汉人身份，把自己当成了完完全全地当成了满人的一部分： 虽然满人并不一定会认可他们。 “真是一群可悲又可恨的奴才！”罗虎心里对这些人做出了评价。 城中，索忠青看到城头上的清军在顺军的拼杀之下步步后退，知道城头已经守不住了，他咬了咬牙，说道，“把弟兄们撤下来，咱们和该死的顺军在城内继续缠斗，杀一个算一个！” 此时的索忠青已经完全魔怔了，陷入了一种癫狂之中，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说书人口中那些英勇不屈的豪杰一样，为了…… 索忠青的思绪一瞬间出现了断档，他一刹那间有些迷茫，自己是为了大清而拼杀？ 大清值得自己这样吗？ 很快他反应过来，对，自己就是为大清而拼杀，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大清给我荣华富贵，我就把命抵给大清！” 此时宁远城墙已经完全失守，顺军占据了城墙之后从内部打开了城门，大批顺军杀入城中。 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但是这次宁远的守军异常顽强，到了这个时候都还在拼杀，顺军也杀红了眼，两方人马就在城中展开了一场大战。 顺军人数众多，加之火器更加犀利，双方激战半天之后，清军节节败退，最终，残余的清兵残部被顺军堵在了宁远官衙中。 罗虎对于这些魔怔的大清好奴才早已丧失了仁慈之心，他随即下令各部堵住官衙，随即朝开始放火，准备将这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清军残部全部烧死在官衙中。 官衙中的清军残部已经陷入了绝望，他们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的人心理崩溃了，想要出去投降，却被索忠青杀死： 没被杀死的穿过火海之后顺军也没有收留他们，而是将其击杀。 大火烧了整整一天，第二天顺军才开始进入官衙清理尸体，此时严重烧伤的索忠青迷迷糊糊之中被顺军拖了出来扔进了土坑中，他此时已经濒临死亡，在意识消散前，他隐约听到了顺军将士对自己这些人的评价： “做汉奸做到感动自己，这些魔怔的家伙真是当奴才当上瘾了！” “最终在敌人眼里，我还是只是个奴才吗……” 带着浓浓的不甘，索忠青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267章 精诚合作 由于顺军占住了塔山，这就使得在松山和锦州的清军获取南边的消息的速度慢了很多，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得知宁远被顺军收复了。 当然，他们本来也不会太在意就是了。 无论是在塔山的三顺王还是在锦州的洪承畴和祖大寿，他们都清楚宁远被顺军攻陷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顺军收复宁远几天之后，清军一方才从大顺的报纸上确认了宁远被顺军攻陷的消息。 锦州城中，祖大寿拿着报纸急匆匆地找到洪承畴，说道， “洪督师，宁远丢了！孔有德那几个王八蛋压根就没想过好好守宁远，这几人扔下宁远跑来塔山了！” 洪承畴听了祖大寿的话，却显得相当淡定，他说道，“我知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真的指望孔有德那几个家伙和顺军火拼？” 看到洪承畴这么淡定，祖大寿也冷静下来，他试探性地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洪承畴放下手里的报纸，说道，“现在孔有德他们既然已经黏了上来，那没办法，只能和他们合作了，总不能和他们火并吧？不过顺军既然已经占领了宁远，祖将军你也该加快进度，做好准备了。” 祖大寿思考了一阵，点点头，说道，“洪督师这么说了，末将照办就是了。” 不久之后，另一边的孔有德几人也亲自来到了锦州，他们也想和祖大寿和洪承畴谈谈关于合作的问题。 祖大寿没有阻拦，孔有德三人很快在锦州见到了祖大寿和洪承畴。 尽管心里非常不喜欢祖大寿和洪承畴，但是孔有德几人还是挤出了笑容： 孔有德首先说道，“洪督师，祖旗主，本来应该早些和两位见面的，可惜顺军攻击得紧，军务紧急，至今才能与两位相见。” 祖大寿也笑着回应道，“王爷说笑了，您几位可是王爷，我就是个闲人，还是摄政王开恩，才让我又有了些担子。” 说完之后孔有德几人又转头向洪承畴示好，洪承畴也跟着客气了一番。 客气过后，孔有德开始说起正事，他对洪承畴和祖大寿说道，“洪督师，祖旗主，现在顺军来势汹汹，宁远已经沦陷，顺军将守城之大清勇士屠戮殆尽，真可谓丧心病狂，现在顺军前锋已至塔山，离锦州不过咫尺之遥。我们如果不精诚合作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抵挡不住顺军的攻势，到时怕是会和宁远的将士一样被顺军杀光。” 说完之后孔有德看向祖大寿和洪承畴，但这两人脸色平淡，仿佛孔有德说的东西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过了良久，祖大寿和洪承畴还是没有回应，耿仲明有些忍不住，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尚可喜拦住，只见尚可喜黑着脸，轻轻摇了摇头，耿仲明见状只好闭口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洪承畴终于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洪承畴点点头，说道，“自是自然，现在宁远既然丢失，那么首先就是要守住塔山一线，不能让顺军突进来，不然塔山一失，锦州就危险了。。” 听了洪承畴的话之后耿仲明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合着洪承畴的意思就是让自己这几人顶在前面当炮灰？ 孔有德和尚可喜显然也领悟到了这一点，孔有德马上说道，“督师，万一顺军不攻塔山直扑锦州怎么办？” 祖大寿挑挑眉，孔有德这家伙这是暗示要是洪承畴把他放在前面当炮灰的话，他就会放空防线，把顺军放进来。 洪承畴好像没有听懂孔有德的话，他点点头，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一样。 过了一阵之后，洪承畴又转向祖大寿，对祖大寿说道，“这样吧，祖将军，你派一些人过去，占住杏山和大兴堡，作为塔山的预警防线，这样锦州南边就是两道防线了，顺军就是神兵天将，也不可能短时间之内连续攻破两道防线，如此锦州便安全了。” 孔有德几人听了洪承畴的话之后倒是愣了一下，因为杏山和大兴堡这两个地方都在松山南边，难不成祖大寿真的会这么好心挡在自己前面迟滞顺军？ 祖大寿听了洪承畴的话之后也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洪承畴，洪承畴还是那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祖大寿犹豫了一下，最终他没有拒绝的洪承畴的意思，而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督师放心，只要我们祖家的人还在，顺军就绝对打不进来。” 洪承畴又看向孔有德几人，说道，“几位王爷，你们就麻烦守住塔山，只要塔山还在，顺军侧翼就始终会受到威胁，他们就不敢全力进攻锦州，反之，他们也不敢全力进攻塔山，如此锦州和塔山互为掎角之势，顺军将无计可施。” 从军事角度来说，洪承畴的这番布置显然没有任何问题： 至少孔有德几人一时之间是想不出什么问题，于是守御锦州的作战部署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孔有德几人离开之后，祖大寿收起笑容对洪承畴说道，“不行，我觉得孔有德那几人不可靠，他们肯定不会就这样乖乖守在松山的。” 洪承畴说道，“无妨，只要他们在我们后面就这可以，撤退的时候只要他们在我们后面，不论他们愿不愿意，他们就得乖乖给我们垫后。” 祖大寿想了想也是这个理，然后他说道，“督师，我们要撤到哪？去广宁？” “广宁现在有豪格那帮人，咱们直接去科尔沁，”洪承畴说道，“我预计科尔沁那些人也有不少人不想和顺军打，和他们合流之后我们再继续往北，去黑龙江。” 祖大寿点点头，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只是这样的话这一辈子都只能做异乡之鬼了。” 洪承畴听了这番话之后也默然无语，从他当年最后选择剃头的时候他就预计到了这种情况： 除非天下人都剃头了，不然的话他们这些剃头的人注定不再属于华夏。 清军终究没有让天下人都剃头的能力，这是他们这些人的不幸，却是天下人的幸事。 第268章 清军:我不是逃跑，是北上支援广宁 回到松山之后，尚可喜说道，“我看祖大寿和洪承畴这两个家伙还是不可靠，祖大寿当着咱们的面叫洪承畴督师，这可是前明给的官职，这两个家伙，吃着大清的俸禄，却摆出这副嘴脸，真是脸都不要了。” 孔有德说道，“我知道，但现在咱们还不能走，顺军还没发动进攻，现在走的话洪承畴和祖大寿可以光明正大地堵我们。” 耿仲明皱了皱眉头，说道“可顺军来了他们不还是能堵吗？” 孔有德摇摇头，冷笑道，“不，顺军来了他们就该溜了，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 耿仲明和尚可喜两人马上就明白了，他们和祖大寿想的一样，跑路嘛，谁跑的慢谁就得当垫后的那一个。 至于洪承畴和祖大寿会不会在顺军进攻之前弃城而逃？ 孔有德觉得应该不会，不到万不得已，祖大寿怎么舍得放弃锦州？ 眼下的锦州与当年松锦之战时的锦州莫名的有些相同： 同样是有一方守着锦州，另一方准备攻取锦州，而且守卫锦州的一方都是祖大寿。 不同的是虽然还在守着锦州，但是洪承畴已经不再是大明督师。 虽然祖大寿仍然叫他督师，但洪承畴心里很明白，大明督师早就已经死了。 而同样的，祖大寿自己也不再是大明总兵，而是“升职”成了大清旗主。 “顺军自塔山向北发动进攻，他们试探性地打了几次大兴堡和杏山，每次都是一起行动的。” 祖大寿拿着前方发来的军情对洪承畴说道，“督师，顺军估计不久之后就会发动大规模进攻了，和咱们想的一样，孔有德那几个也在准备撤退。” 洪承畴点点头，孔有德那几人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对祖大寿说道，“要加快速度，广宁附近的边墙已经出现了顺军骑兵的身影，很快顺军就会从边墙杀进广宁附近，要是让他们破了广宁，不，他们只需攻陷义州，那我们再想走就走不了了。” 祖大寿点点头，“末将会让下面的人加快速度的。” “不是加快速度。”洪承畴说道，“是马上开始准备跑路，我会给你一道军令，让你率军北上支援广宁，同时让孔有德那几人垫后。” 祖大寿看了看洪承畴，说道，“督师，孔有德那几个家伙不会遵从这个军令的。” “那是他们的事情。”洪承畴说道，“总之我会下这道军令，他们执不执行并不重要。” 当然，与此同时，孔有德几人也确实在准备跑路，他们一直让人盯着杏山和大兴堡，这两个地方只要有一个被顺军突破，几人便会立刻以抵挡不住顺军为借口立刻北撤。 另一边，顺军统帅罗虎并不知道清军其实没有坚决的守城意志： 当然，他不敢去赌这事，他选择了最稳妥的进攻方式： 那就是等北边顺军杀进边墙之内，确保北边不会有援军南下之后他才会发动进攻。 毕竟这次收复辽地，总参谋部已经明确交代了：戒急戒躁，顺军的优势在于对清廷的体量差距，双方哪怕就是都不打，就保持着战争状态，亏得多的也是清军。 所以不仅总参谋部，李自成也一再发下诏书，要求顺军各路大军不需要急着建功立业，而是要他们稳扎稳打，最好能够迫使清军主动出击。 现在大顺朝廷又不是明廷那种没钱的朝廷，实际上当年即使是松锦之战，持久战打下去谁胜谁负还很难说，清军当时已经出现了厌战畏战的情况，或许长期对峙下去先崩的是清军也有可能。 但是很可惜崇祯帝和明廷中枢接连不断的催战使得明军最终溃败，九边精锐一波送完。 所以李自成和总参谋部都要求顺军不要急躁，在总参谋部看来，辽西走廊这一路的清军很有可能会主动寻求与顺军打一场大决战，以避免被清军拖死。 不过实际上清军却玩起了乌龟大阵…… 当然，罗虎没有继续发动大规模攻势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顺军攻陷宁远确实还是损耗不小，他也需要让大军进行休整，并从关内运来后勤物资补充。 最终，罗虎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直到传来消息，北边的顺军开始穿过草原，逼近广宁，罗虎便开始着手发动进攻。 本着不动则已，一动必然声动九霄的原则，顺军发动的这波攻势相当凌厉，罗虎想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突破锦州南边的所有堡垒据点，直接逼近锦州。 这次攻势出乎顺军意料之外的顺利，大兴堡的清军守军没有什么战斗的想法，在顺军发动进攻之后不久便弃城而逃，顺军轻松占领大兴堡。 接着顺军又随即合围杏山： 而杏山的清军守军同样没有进行什么像样的抵抗，顺军攻了几波之后，在某天晚上，里面的清军突然弃城而逃，拱手让出杏山。 比起宁远那些清军的癫狂和坚韧，这两个地方清军的表现才符合顺军将士们心中汉奸的表现： 就说嘛，哪有人真的当奴才当出光荣感了，上赶着给主子拼命，这不是脑抽是什么？ 这样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看起来还是少数的。 在大兴堡和杏山的清军跑路之后，驻扎在松山的三顺王便拒绝执行洪承畴安排的垫后的军令： 他们声称收到了广宁清军的支援请求，于是开始动身“北上支援广宁”了。 不过三顺王没想到的是，锦州城中的祖大寿和洪承畴在他们“北上支援广宁”之前，就已经开始“北上支援广宁”了！ 显然洪承畴这个家伙利用了多尔衮给的权力，三顺王清楚，洪承畴这王八蛋肯定是把【北上支援广宁】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给了祖大寿。 其实孔有德几人很无奈，其实他们几人和祖大寿那伙人也不是不能联合，但现在两方人马陷入了囚徒困境，互相之间都不敢寄托信任之心。 没办法，在当年那个大环境之下，存活下来的这些人个个都有丰富的卖队友和被卖的经验…… 第269章 援军?不，只是路过的 锦州城外，顺军自从攻陷宁远之后就没有再遇到太强硬的反抗了。 在连续攻下了大兴堡和杏山之后，接着顺军又轻松地攻占了松山这一锦州南大门。 松山被顺军攻陷之后，清军在锦州以南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据点可以阻挡顺军了。 不过罗虎仍然不敢大意，锦州可是辽地数一数二的大城，为了确保能够攻下这座坚城，罗虎特意在松山休整了好一阵之后才让大军动身来到锦州。 和宁远一样，顺军到达的时候锦州的城头上同样是一片寂静。 这样的情况让罗虎对此非常紧张，他也做好了在锦州打一场超级硬仗的心理准备： 毕竟锦州是他这一路大军的终点，打下锦州，那么他这一路大军的任务就完成了。 稍微平复心情之后，罗虎下令让顺军开始进攻锦州。 和以往的无数次攻城行动一样，最先动手的是顺军的炮队： 在罗虎一声令下之后，顺军炮队开始轰击锦州。 看着眼前因为炮击而扬起的巨大烟尘，罗虎莫名的有些感慨，想当年当流寇的时候，流寇各营最眼馋的就是官军的大炮，可惜各营当年并没有生产火器的能力，也没有像样的炮手，所以很多时候即使缴获了一些火炮也没什么用。 时过境迁，现在顺军不仅是不缺火炮了，甚至各个顺军将领或多或少都有些火炮依赖症，如果没有火炮的话，顺军诸将一般都不会发起一场军事行动。 顺军炮队对着锦州城头轰击了一阵之后，城头依旧毫无动静，和在宁远一样，罗虎准备让顺军先锋部队登城进攻的时候，出乎罗虎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了： 锦州城的大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打开锦州城大门的是那些没有跟着洪承畴一起走的士绅们。 这些士绅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的生活，他们可不想去所谓的黑龙江之类的冰天雪地生活，或者说可以的话没有人喜欢在蛮夷的统治下过日子。 什么？你说历史上剃头的士绅那么多？额，这就涉及到士绅们对【蛮夷】这个词的定义问题了… 总之，在这个世界，锦州城中的士绅们在打听到顺军开始收复辽地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喜迎王师的准备。 现在顺军开始攻城了，这些士绅自然不会为大清尽忠，而是立刻按照计划喜迎王师，打开了锦州城的大门迎接顺军入城。 顺军进入锦州城之后，罗虎发现锦州城倒是没多少损毁，不禁心想，祖大寿这些家伙倒是还有最后的良心，没有把锦州城毁了。 到这个时候，罗虎这一路已经完成了预定的作战计划，于是他一边让人把军情发回北京，另一边派出军队继续北上，查探北边友军的情况。 早在先前几天，另一部顺军已经自科尔沁草原破边墙而进入广宁卫。 广宁卫现在的情况让豪格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有一种奇怪的，攻守异势的即视感： 以前是清军和蒙古骑兵入边墙搞事，现在是顺军和蒙古骑兵搞事… 除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南边的情况豪格也是相当关注的，毕竟只要辽西走廊还在的话，广宁就只需面对北边一个防守面，而且有锦州存在，顺军就不会太过深入。 于是豪格照例询问自己的戈什哈关于南边辽西走廊的情况： “南边洪承畴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戈什哈摇摇头，说道， “秉主子，锦州及更南边的城镇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军情传来，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可能是道路被顺军截断了导致军情传不过来，也有可能是……” 见戈什哈闪烁其词的样子，豪格叹了口气，看样子洪承畴和祖大寿那边是凶多吉少了。 过了一阵，鳌拜走过来，对豪格说道，“肃亲王，科尔沁那边说他们正在和察哈尔诸部厮杀，抽不出兵力来支援广宁。” 在早些时候，豪格曾经要求吴克善组织科尔沁骑兵过来帮忙： 豪格并不指望这些科尔沁骑兵能够有什么作用，他只是想把这些科尔沁骑兵放在眼皮底下监视而已，毕竟现在清廷这个样子，没有人敢打包票科尔沁骑兵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现在看起来，即使是科尔沁这帮与清廷有深度利益捆绑的家伙，关键时刻还是显露出了其墙头草的本性。 想到这，豪格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我本来就不指望他们，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洪承畴他们。” 这个时候，有士兵匆匆而来，报告说南边出了大事。 豪格和鳌拜当即就有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锦州丢了吧？”豪格话一出口看到士兵那副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不禁无奈，问道，“然后洪承畴那帮家伙呢？他们有过来广宁这边支援吗？” 豪格想的是，就算锦州丢了，还可以把辽西的人马整合一下，在广宁和顺军继续作战。 不过士兵支吾了一阵说道， “肃亲王，弟兄们倒是遇到他们了，不过祖大寿说他们只是路过……” 豪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问道，“祖大寿和洪承畴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路过？对了，不是还有孔有德那几个家伙吗？他们又在何处？” 鳌拜倒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说道，“王爷，这几个王八蛋显然是不想在广宁和顺军打了，奴才估计他们不是去科尔沁就是绕道回沈阳了。” “什么？！”豪格也反应过来，他说道，“这几个该死的王八蛋肯定不敢回沈阳，回沈阳多尔衮会撕了他们，他们一定是往科尔沁去了，我就说科尔沁那帮家伙怎么有底气违抗我的军令！” 想到这豪格更是气愤不已，他说道，“当年太宗皇帝（皇太极）对他们是何等包容，他们居然就这么回报大清！果然，到最后只有满人才是可靠的，无论汉人还是蒙古人，统统都是不可靠的墙头草！” 鳌拜默然，等豪格骂了一通之后他才说道，“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守住广宁。” 豪格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他看了看鳌拜，说道，“我知道，吩咐下去，即日起全城戒严，所有将士都要做好和广宁共存亡的准备！” 第270章 大清:怎么每个地方都在以寡击众 正当豪格那边在大力加强广宁守备的时候，自科尔沁左翼突入的顺军已经杀入广宁卫的地界对义州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顺军对义州的进攻最终取得了胜利，在冲天的呐喊声中，顺军以势不可挡的攻势淹没了义州城。 义州城的清军尽管拼死抵挡了一阵，但终究还是挡不住顺军的攻势： 面对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顺军，清军只感到了无限的绝望，随着义州的清军守军将领自杀身亡，清军守军最终崩溃，顺军成功占下了义州这个地方，至此，广宁已经被顺军半包围。 攻陷义州之后，顺军统帅策马进入义州： 指挥这支从北面而来的顺军统帅，正是被李自成从南边调过来的张鼐。 这次规模宏大的收复辽地行动，李自成没有让刘宗敏，李过这些老一辈将领参加，这些老前辈们现在在五军都督府努力学习如何从将领转型成官员。 这次三路顺军的统帅都是顺军中年轻一辈的将领： 辽西方向的统帅是罗虎，广宁方向则是张鼐，这两人都是当年闯军孩儿营出身。 而李自成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考虑到现在准噶尔部这帮人都已经投靠了大顺，大顺将来打大仗的机会不会太多，至少是没有机会和历史上的我大清一样和准噶尔部来一场断断续续，打了近百年的大仗了。 其实但凡清军历史上不那么乱搞，平定天下的时间都不会久到能让准噶尔变成一个庞然大物。 现在顺军不用打一场像历史上的清军平定准噶尔部那样的超级大战的话，顺军其实就没什么大仗要打了。 顺军接下来的对手就那么几个，北边的沙俄，藏地的固始汗，东南亚的缅甸和印尼群岛上的岛国，最多再加上未来美洲的那些欧洲殖民者们。 这些对手中，沙俄如今在远东出动不了太多军队，顺军也不可能把大量军队投到西伯利亚，毕竟西伯利亚那鬼地方，在火车出现以前后勤保障太难了。 而藏地的固始汗现在还在装死，当然，固始汗不装死的话，顺军平定藏地也不会用到太多人。 除去这些，还有缅甸以及印尼群岛上的一票岛国，这些势力更加不会需要动用什么大规模军团。 最后在美洲的话，现在英法还是大顺的盟友，三家联合挡住西班牙人还是可以的，也不至于发动什么大战。 总之，顺军打大规模战争的机会不多了，这就是李自成让一些年轻一辈的优秀将领来担任这次复辽行动的统帅的原因。 三路顺军之中，最关键的辽南方向李自成交给了李来亨去负责： 李来亨本身实力还是不错，加上李自成这个穿越者对于李来亨这个茅麓山最后的抗清将领的特殊感情，所以安排了他去辽南负责最艰险，也是最光荣的收复辽沈的战事。 话说回来，张鼐在南方已经呆了一段时间，当年他是顺军南下江南的负责人，且军纪维持得很好，所以在南边士绅中的名声也很好。 不过张鼐并不喜欢南边那种宁静祥和的气氛，眼看大顺即将平定天下，他只感到相当着急： 明廷已经远遁，北边的蒙古纷纷纳表投降，放眼望去顺军能打的只有辽地了，哦，或许将来还能打一打缅甸或者藏地。 但那种档次的敌人在张鼐眼中和辽地的清军那就完全是天壤之别，所以张鼐一直想方设法想要回到北方参与战事，最终好不容易才如愿以偿，拿到了一路大军的统帅权。 于是意气风发的张鼐集合了顺军和察哈尔诸部以及部分投降的科尔沁骑兵。 说起来豪格还错怪吴克善了，豪格以为吴克善这家伙首鼠两端，但实际上吴克善可是对大清忠心耿耿的，但由于现在局势对于清廷非常不利，所以眼看清廷已经不行了，科尔沁部一些部落便开始骑墙或者直接改换门庭了。 吴克善虽然是科尔沁名义上的老大，但他的威望很大程度上是来自其背后的清廷，现在清廷自己都日落西山了，吴克善自然威望大跌，他倒是有心让科尔沁继续和清军并肩作战，但他实际是无法阻止一些科尔沁部落改换门庭。 张鼐手中这支整合起来的军队既有骑兵，也有火枪兵和炮队，可谓阵容齐整，所以顺军兵分三路，自双山台，太平堡和大定堡突入广宁卫的时候，边墙的清军设置的防线被顺军轻易地就突破了。 当然这也不能全靠清军无能，毕竟辽东边墙早已年久失修，这些沿着边墙设置的堡垒更是荒废大半，豪格手头的兵力并不足以支撑这些堡垒发挥真正的迟滞敌人的作用，这些城堡据点仅仅只能充当传递消息的作用。 所以顺军轻松的突破了边墙堡垒群的防御，扫荡并摧毁了沿着边墙分布的一系列城堡据点，最后会合起来围攻义州。 义州的清军数量自然比不上顺军，不过这些清军士兵还是相当顽强，扛着顺军的猛攻，坚持了相当长一阵才被顺军攻陷。 此时攻陷义州之后，张鼐又随即派人去打探南边顺军的消息，刚好此时罗虎已经占据了锦州并派出人马往北侦查，两支顺军的部队于大凌河下游地区相遇。 很快，得知南边锦州已经被罗虎攻陷，张鼐松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他的军队南边是没有威胁存在的。 相比于张鼐，豪格就难受得多，他这段时间收到了一堆败报，所有的败报都是一样的： 某某地方的清军遭遇顺军围攻，接着清军虽奋力作战，但寡不敌众，最终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将士们虽然拼死奋战，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顺军击败。 看着这些败报，豪格叹了口气，心想怎么现在清军每个地方都在以寡击众？这情况好像和当年清军攻略辽东的时候完全反了过来，当年是明军一直在以寡击众。 不过豪格想不了那么多了，顺军来势汹汹，他想了一阵，最终没有办法，只能派遣使者试试能不能突围出去找多尔衮要援军。 第271章 大兵压境 广宁城外，一队队顺军骑兵绕着广宁城转圈，这些顺军骑兵在广宁城下耀武扬威地大声辱骂，并且散布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或真或假的谣言： 从当年的皇太极逼迫阿巴亥殉葬，到整死阿敏，济尔哈朗，再到现在的多尔衮兄弟毒死皇太极，还有其他各种奇怪的言论。 顺军想用这种方法来刺激城中的清军，让他们主动出城迎战，好减轻攻城时的压力。 不过显然顺军想多了，清军龟的时候那是相当龟，顺军士兵骂了半天，广宁城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见骂了半天清军都毫无动静，张鼐叹了口气，清军打定主意一定要龟缩城中，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士兵们做好强攻的准备。 顺军这些大概率没有想到，他们以为的对清军侮辱性极强的话，在城中的豪格和鳌拜两人听来也就那么回事。 在豪格和鳌拜听来，顺军骂来骂去的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也就那样，甚至他们有些嗤之以鼻： 顺军一看就是流寇出身，翻来覆去的就只会什么下毒之类的，对于真正的政治斗争显然一无所知。 真正的政治斗争可没这么简单粗暴，特别是八旗中的政治斗争，那是既波谲云诡又杀机重重。 再说了，现在这形势，豪格和鳌拜是肯定不会主动出击送的，他们又不是傻子，现在出去送一波有什么意义？增加顺军胜利的可能性？ 因此豪格和鳌拜都打定主意坚守不出，他们现在已经在广宁城中做好了准备，只等着顺军自己往上撞，豪格甚至觉得，如果顺军撞得够疼，兴许清军还有那么一丝希望能够守住广宁城。 另一边，张鼐仍不死心，又让人辱骂了几天，并且还把大量文书传单射进城里，想要以此动摇清军的军心。 然而，广宁城仍然毫无动静，看上去清军是要铁了心龟缩城中了。 见清军铁了心要缩在城中，张鼐没有办法，现在这种情况，顺军只能用武力硬碰硬地打下广宁了。 随着张鼐一声令下，一字排开的大队顺军火炮随即开始开火轰击广宁。 看到顺军又是大炮开路，豪格非常不爽，低声咒骂道，“这群王八蛋，胆小鬼，就只会用大炮硬轰，要是我手中也有这么多火炮，早就杀到北京了！” 顺军的火炮让豪格想起了很多不美好的回忆，他仍然记得，当年清军虽然野战能力强于明军，但是明军手握火力优势，清军如果没有内应配合的话对于那些个堡垒城镇几乎没有办法。 后来在皇太极的不懈努力之下，以及明军不断地“输送”之下，清军埋头发育了那么多年，才得以在松锦战役前弥补上了这个缺点。 然后松锦之战明军惨败，又送了一大波武器装备，清军终于进化成了一支完备的火器化部队。 可惜的是清军的火力优势没持续几年，顺军凭借远超清廷的国力迅速拉开了和清军的火力差距。 现在顺军的火力远超清军，特别是随着西班牙人给清军运输火器的航线被阻断之后，清军和顺军之间的火力差距进一步被拉大了。。 “王爷！炮弹无眼，请您赶紧下城头！” 看到豪格在顺军开始炮击的时候还站在城头，他的戈什哈急了，急忙大声提醒豪格，豪格这才被戈什哈从沉思中拉回来。 刚好这个时候一枚炮弹从豪格头上飞了过去，这把豪格吓了一跳，他回头看去，那炮弹在城墙上砸出了一个坑。 豪格不禁有些后怕，要是这炮弹打得再准那么一点点，他怕是会被直接带走，想到这豪格只得阴沉着脸赶紧离开城头。 豪格自认自己不怕死，但他可不想这个时候被顺军轰死在城头上，那样的话对清军的士气打击太大了，甚至有可能会让清军瞬间崩溃。 额，其实还是怕死就是了… 顺军几轮炮击过后，广宁的城头被炸得高低不平，不过好在广宁的城墙还足够坚固，顺军的这几波炮击暂时还没有将城墙轰塌。 炮击过后，顺军先锋部队开始冲锋，准备强行登上广宁城头，而听到炮声停了之后，刚刚下城楼躲避的清军士兵此时则纷纷重新回到城头上，对着城外冲锋的顺军发动反击。 一阵厮杀之后顺军的第一次强攻宣告失败，清军守住了城头，顺军先锋部队没能取得突破。 这个结果也在张鼐的意料之中，他自己也没有指望一波强攻就突破清军，清军的战力还没差到那种程度，想要一次强攻就拿下广宁城是不可能的事情。 相对的，在击退了顺军的第一波强攻之后，豪格脸上也没有什么喜色，他也不指望顺军强攻一次之后就作罢了，那是更加不可能的事，顺军的这次强攻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试探。 豪格确实没有猜错，张鼐下令发起的这次强攻，其实就是试探，试探广宁城守军的战斗意志。 这次试探性的强攻之后，顺军一方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顺军得出的结论是清军防守意志顽强，持续强攻的话会有很大伤亡。 面对这种情况，张鼐召集军中的中下层军官们商量了一阵，军官们一直觉得不能贸然强攻，不然只会白白消耗掉顺军士兵的生命。 张鼐听了一众军官们的意见之后沉思了一阵，最终决定采取围而不攻的方法耗死广宁城中的清军。 当然，张鼐判断清军肯定已经做好了应对围城的准备，所以单纯的围困可能不会对清军造成太大的压力，要在围困战基础上再加上一些其他的打击手段。 张鼐想了一阵，决定在围困的基础上对清军每日进行炮击，他很清楚挨炸是相当伤士气的行为，顺军炮击一阵之后清军一定受不了，到时他们很有可能就会主动出击寻求击破顺军的炮兵营地，到时转机就来了。 想到这，张鼐说道，“围困广宁的同时炮击不要停，还有，派人去和锦州的友军联系，他们暂时不用打仗了，把大炮调过来给我们用。” 第272章 清军的突击 顺军将领们都觉得张鼐的战术是正确的： 为清军已经明显做好了守城准备的情况下，强行攻坚必然会给顺军带来巨大的伤亡，此时放弃用强攻的方法硬啃下广宁是明智的选择。 毕竟现在辽西走廊已经被顺军收下，顺军完全有资本在广宁城下和清军慢慢耗，直到把清军耗死为止。 顺军不再强攻广宁，代之以每日不定时的炮击，在这种炮击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豪格和鳌拜都意识到了不能让顺军继续这样肆无忌惮地轰击广宁了。 广宁虽然经过清军的加固，但并不是铜墙铁壁，被顺军这么持续不断地轰击的话，广宁城墙迟早会被轰塌。 而且在城中白白挨炸对于清军士气的打击不小，本来清军士兵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和顺军拼个你死我活，没想到顺军这帮家伙不讲武德，居然不给清军这个机会。 鳌拜巡视军队的时候发现清军士气有些低迷，失败主义思想弥漫全城，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清军很少有这种被围城的时候，毕竟以前都是清军围别人的… 想了一阵，鳌拜决定去找豪格谈谈： “肃亲王，现在城中将士士气低迷，而且那些汉人看起来有些蠢蠢欲动，我看，不如…” 鳌拜话说到这的时候看向了豪格，他的意思很明显，广宁守不住的，趁现在还有比较多的兵马，不如突围出去，至少让豪格逃出去。 豪格听了鳌拜的话之后却摇摇头，他说道，“虽然我十分痛恨多尔衮那个狗贼，但如果我们现在跑了，顺军寻迹而至的话，多尔衮那边就麻烦了，甚至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沈阳会有崩溃的风险。” 想到这豪格叹了口气，他先前已经向沈阳那边派遣了使者请求援助，但现在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使者没把消息送到还是多尔衮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抽调出来支援广宁。 虽然心里很不爽多尔衮，但是豪格很清楚，多尔衮这家伙大事上应该不至于乱来，现在这种情况，多尔衮不太可能为了私怨放弃广宁。 要知道广宁丢了的话，顺军行军在科尔沁大草原上将不会再有后顾之忧，科尔沁右翼那群家伙是靠不住的，到时沈阳那边也会非常危险。 想到这豪格站起身，对鳌拜说道，“虽然看起来形势非常危急，但是广宁不能丢，广宁丢了的话大清就真的危险了！” 鳌拜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现下的情况是广宁几乎成了死地，犹豫了一阵，鳌拜咬咬牙，对豪格说道， “肃亲王，奴才蒙太宗皇帝大恩，得有今日，王爷，汉人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王爷，奴才求你……” “够了！”豪格打断了鳌拜的话，说道，“我决不做临阵脱逃之人，我是太宗皇帝长子，岂能弃城而走！这种话你以后不必再说了。” 见豪格态度坚定，鳌拜无奈，既然豪格不愿突围，那么清军就只有一个方法了： 来一波突然袭击，大量杀伤城外的顺军，以此来减缓广宁守军的压力。 但是城外的顺军又不是白痴，他们肯定也猜到了清军迟早得出城打一波，绝对已经做好了准备，顺军火器犀利，凭着营垒坚守的话清军肯定会死伤惨重。 鳌拜叹了口气，这种进退两难的憋屈仗他是真的不想打，但是也没有办法，豪格坚持一定要死守广宁的话他只能和豪格一起继续坚守。 鳌拜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王爷，要坚守的话也不能真的死守，现在顺军天天往城里炮击，将士们还不了手只能挨炸，这不是办法。” 豪格点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这些，说道，“正是，想要继续坚守下去，就必须摧毁顺军的火炮，至少要削减顺军的火炮数量。” 鳌拜点点头，一脸坚毅地说道，“王爷，这事情就交给奴才吧，奴才会亲自挑选精锐，发动一次夜袭，歼灭顺军的炮队！” 豪格叹了口气，他其实知道突袭成功的概率不大，便对鳌拜说道，“如果实在攻不下就算了，只要城中还有足够的士兵，顺军就不敢乱来。” 鳌拜领命而去，挑选了一支突击队，并组织突击队在晚上趁着夜色发起了一次突然袭击，目标直指顺军的炮兵营地： 每个出击的清军士兵都清楚，必须尽可能地摧毁顺军的火炮，才能让顺军不能一直肆无忌惮地轰击广宁。 鳌拜原本的计划是想悄无声息地摸进顺军的营地，不过和他想的一样，顺军早就做了防止清军突袭的准备： 只见顺军的营垒里三层外三层的圈了好几圈灯笼，大半夜的显得非常亮堂。 鳌拜气得咬了咬牙，要是清军有足够的火炮，顺军哪敢摆这么肆无忌惮地架势。 深吸了一口气，鳌拜摆摆手，清军中的神射手弯弓搭箭，不动声色地灭掉了顺军最外围的一些灯笼，稍稍摸向了顺军的营垒。 然而，很快清军就被发现了： “鞑子袭营！”一个顺军巡逻兵意外地看到了清军的身影，立刻大声呼喊起来，尽管接着他很快就被清军射杀，但顺军立刻行动了起来，噼里啪啦的枪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鳌拜见到潜行失败，没有无法，只得拔出腰刀，大声喊到，“勇士们，杀进去，歼灭顺军炮队！” 鳌拜的喊声刚落，顺军的枪声更加密集，清军冲了几阵，都没有冲进去，只留下了一地尸体。 不过好在顺军也只敢在营垒中列阵防守，灯笼之外的黑暗中不知有多少清军士兵，顺军将领们可不敢去赌。 得知清军袭营，张鼐赶紧下令各将坚守营地，不得随意外出，走动，违者杀无赦。 看着顺军动作迅速地摆好了防守阵型，鳌拜叹了口气，看起来今晚清军是杀不进顺军营地了，更别说摧毁炮兵营地之类的。 一些清军将士仍然不死心，又向着顺军营垒发动了几波进攻，但仍然冲不进去。 第273章 鞍山拉锯战 鳌拜组织突击失败之后，只得无奈回到广宁城中，他回头看向灯火通明的顺军营地，叹了口气，看起来这广宁城就是自己的死地了。 豪格对于鳌拜的失败倒是没有太多表示，他本来也没指望鳌拜能够成功，额，好吧，他还是想鳌拜能够成功的。 鳌拜对豪格说道，“肃亲王现在只能指望摄政王那边派来援军了，摄政王那边没有援军过来的话，广宁是一定会丢的。” 豪格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派出了新的使者去盛京要援兵了，不过你也不要指望，盛京那边现在压力肯定很大，顺军真正的主力一定在辽阳那边。” “我哪来的兵去支援豪格！” 多尔衮收到来自广宁方向的求援之后非常无奈，他不是不知道广宁的重要性，但他真的没有办法兼顾两头。 此前包括多尔衮在内，一众八旗高层的判断是，顺军的主攻方向会是辽阳一线： 其实事实上也是这样的，辽阳一线确实有大批顺军，这证明了顺军确实在辽阳一线投入重兵。 但是顺军不讲武德，仗着自己兵多，在广宁一线和辽西走廊也派出了一堆军队。 清廷知道顺军这是要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用体量优势打垮清军。 但令多尔衮倍感无奈的是，清军的兵力根本无法与顺军相比，顺军数量就是比清军多，这是双方国力差距造成的，多尔衮对此无能为力。 清军唯一破局的方法是像当年萨尔浒之战一样，迅速歼灭顺军一个方向的所有军队，那样才有破局的可能。 到现在的形势和萨尔浒当年完全不一样，清军没有能力像萨尔浒之战那样迅速歼灭掉一个方向的所有顺军，而且顺军分布在两个战场，科尔沁大草原又不安全了清军等于是被分割在了两个孤立的战场。。 说一千道一万，就一句话，多尔衮手头没有足够的兵力，他实在抽不出多余的兵力去支援豪格了。 既然这事没法解决，那多尔衮就只能把这事放在一边，先专心解决眼下的事情。 多尔衮转而看向桌上的地图，地图上，清顺两方军队的据点密密麻麻分布正在海州和辽阳之间。 而在海州和辽阳之间，清军和顺军在各个防线阵地展开了一场场激战。 鞍山，这里是清顺双方目前争夺得最激烈的地方，为了争夺鞍山驿这个并不起眼的小城，清顺双方已经爆发了多次大战。 此时鞍山驿四周早已尸横遍野，以至于清顺双方都不得不默契地停战几天来收敛各自士兵的尸体，以防止爆发瘟疫。 鞍山驿南边的一处高地，辽东都司指挥使李国英还有另外几个原左部的将领正在商量如何夺下鞍山驿： 这些将领在历史上都是大清的好奴才，而现在这些个历史上的大清好奴才们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干掉清军，夺下鞍山驿。 李国英在这些人面前倒是不摆架子。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为人豁达，是现在辽南四卫还是前线，要是他乱摆架子，让辽东都司出了什么岔子，他这个辽东都司指挥使的位置就坐不稳了，毕竟李国英很清楚其实很多人不服自己： 别的不谈，原左部将领中就有不少将领就不怎么服他，比如刚刚调来的金声桓。 金声桓多次明里暗里地表示李国英德不配位，是走了刘宗敏的路子才捞到了现在这个位子，李国英对此气得牙痒痒，但金声桓这家伙狡猾得很，李国英抓不到他的错处，也就对他无可奈何。 辽南这一路顺军的统帅是李来亨，李来亨自己自己带着大军在太子河一线和清军鏖战，而攻克鞍山驿的任务就交给了李国英和刚刚调过来的金声桓。 金声桓一开始就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带领一支大军，攻取鞍山驿，尽快完成李来亨分配的任务。 李国英对金声桓的无知无畏相当震惊，心想当年你也是恐满症晚期患者，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勇敢了？ 金声桓不知道李国英想的什么，如果他知道，他肯定会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不能一概而论。” 李国英乐得让金声桓撞个头破血流，不然他老是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很快，金声桓便率领大军开始强攻鞍山驿，想要一举夺下鞍山驿。 不过清军在鞍山驿的防守非常顽强，而且鞍山驿附近清军修筑了不少工事，还有火炮压阵，顺军的数次进攻都被清军击退。 见到士兵们举步维艰，金声桓气急，发了狠，他亲自带着亲卫和士兵们发动了进攻，在主将带头冲锋的情况下，顺军士气大振，倒是一度真的冲破了清军的防线，杀进了鞍山驿中。 不过金声桓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清军的反扑便如潮水般涌来： 四面八方的清军杀向鞍山驿，顺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遇到了敌人的大反扑，自然抵挡不住。 眼看有被围歼的风险，金声桓赶紧让士兵们撤出鞍山驿，此时清军已经快完成对顺军的合围了。 好在李国英带着军队打开了一个缺口，清军没能围住金声桓，金声桓最后还是成功撤了出来，但在这波清军的反扑中，他麾下的顺军将士死伤惨重。 看到灰头土脸的金声桓之后，李国英几人倒是没有说什么风言风语，反而是好言安慰了一番。 冷静下来的金声桓这才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清军，自大顺建立之后清军便不断后撤，金声桓还以为清廷应该已经山穷水尽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能打。 金声桓最后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自己愿意请罪为这次冒进的失败负责。 李国英这时倒是做起了好人，主动表示这次失败责任不在金声桓。 金声桓默不作声，此后李国英又组织了几次针对鞍山驿的进攻，但都没有太好的效果，战线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不过顺军攻不过去的同时，清军同样也攻不过来，两方在鞍山这里陷入了看起来没有尽头的拉锯战中。 第274章 法国人眼中的战场 鞍山驿这边久攻不下，辽阳东边的太子河战线一样陷入了僵持状态。 清军和顺军双方沿着太子河各自设立了大片营垒工事，如今双方都拿对方有些无可奈何，强攻的话攻不过去，只能尝试着使用小部队突袭尝试打开对方的缺口。 但想要以此来打开一个缺口，对双方来说都是相当困难的，一时之间，太子河成了双方都难以逾越的鸿沟。 太子河边的一处顺军据点中，一个衣着打扮与顺军将士明显不一样的家伙正观摩着战场的形势，长期的拉锯战令将士们或多或少露出了些许疲态，而这个家伙却看起来神采奕奕的，他在营地中晃荡着，时不时看向远方河对岸： 这家伙就是法国驻大顺全权特使雷蒂纳。 雷蒂纳作为法国留在大顺的全权特使，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深入了解大顺的机会，所以在听说了顺军要在大顺东北发起一场超级大战的时候，他便立刻向李自成申请前往观摩。 雷蒂纳的要求得到了李自成的同意，法国目前和顺军没有利益冲突，而且雷蒂纳作为和大孔代一起征战四方的法国名将，或许还能帮助顺军提升战术水平。 得到李自成同意之后，雷蒂纳跟着顺军来到了太子河前线，观看这场大顺全国上下都关注的大战。 感觉今天应该不会有战事之后，雷蒂纳转身回到了顺军给他准备好的营帐中，开始写今天的战地日记： “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麾下的军队与最凶残的野蛮人麾下的军队之间的较量，战斗的残酷性不亚于三十年战争，而且，双方都没有使用雇佣兵，投入战场的都是各自的常备军。” 不过，雷蒂纳想到对面那些留着辫子的强劲敌人，他始终无法把清军和野蛮人等同起来： 你特么见过哪支野蛮人部队火器如此完善，骑兵如此凶猛，步兵如此犀利？ 雷蒂纳心想，要是美洲上面的印第安人都是这个水平就好了，那样的话西班牙人就无法在美洲立足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雷蒂纳写下了自己对于的看法： “对面是被顺军称呼为【野蛮人】的强劲对手，但，我觉得那大概只是顺军的一种蔑称，就像大家法国人总喜欢说日耳曼蛮子一样。” 写完这段话之后，雷蒂纳的脑中再次出现了清顺双方枪炮互轰的场景，他不禁摇了摇头，继续写到， “很难想象顺军口中的野蛮人拥有不下一百门火炮，这些野蛮人放到欧洲也会是一股强劲的势力。” 正因为此，雷蒂纳可以感觉到，顺军虽然对清军的称呼不怎么好听，但是顺军对清军的重视程度远超其他对手。 雷蒂纳记得很清楚，上次三家联手进军马尼拉的时候，自己和布拉克那英国佬是相当紧张，而顺军上下则都没有把西班牙放在眼里。 之前雷蒂纳认为这是因为顺军上下尽管对西班牙不怎么了解，加上华夏人一贯的天朝上国思想，因此，他们才没有把西班牙人放在眼里。 当时雷蒂纳还感慨地说道，顺军根本不了解西班牙的可怕，这个帝国虽然开始日落西山，但仍然是当之无愧的世界帝国，实力强劲。。 不过这些日子观摩了清顺双方的激战之后，雷蒂纳突然有些理解大顺为何会轻视西班牙人了，因为和顺军与清军的作战相比，吕宋岛上的的战争就和过家家差不多。 毕竟马尼拉撑死了就是千人级别的战斗，这种战斗在这里连个水花都算不上，顺军随便一座营垒，里面的驻军就不止这个数了。 而且太子河两岸的清顺每日都隔着河互相炮击和射击，双方动辄发起的一次过河行动规模就是千人级别。 正在雷蒂纳一边写日记一边感慨的时候，突然间喊杀声四起，雷蒂纳赶紧起身，清军时不时就会发动突袭，这个动静大概率是清军又发动了一次突袭。 雷蒂纳在大顺这段时间一直在认真学习华夏文化，此时的华夏是文明灯塔，学习华夏文化在绝大多数国家都是一件高大上的事情。 而雷蒂纳学了许久之后也确实学会了一些中文，他走出房间，大声喊道，“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雷蒂纳看到顺军士兵正结成方阵朝北边射击，而在不远处，隐约可以见到一群骑着战马的士兵的身影。 正看着士兵们行军的雷蒂纳松了口气，顺军动作还是很快，一般情况下顺军做好了准备，那么清军就没有机会了。 “雷蒂纳先生，这里不安全，鞑子骑兵还在附近，请您先避开。” 顺军士兵的话让雷蒂纳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好心提醒他的顺军士兵，点点头，说道，“谢谢。” 接着雷蒂纳来到一处高地，他看着远处的清军骑兵和顺军方阵步兵的缠斗： 他注意到清军骑兵没有什么着甲，大部分仍然是轻骑兵，而且主要攻击手段是抛射。 这样的轻骑兵面对顺军方阵也没什么好方法，和以往的多次突袭一样，这次的突袭清军依旧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成果。 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在打退了清军的突袭之后，顺军开始修复被清军破坏的工事，雷蒂纳则在战场上闲逛着，顺军士兵虽然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但人人眉头紧锁，许多士兵在小声讨论着什么，几个军官站在河边激动地指手画脚的比划着。 雷蒂纳还听不懂那些高级的词汇，不过他可以感受到，顺军上下对于清军的态度： 那是真的把清军当成了强敌的态度。 雷蒂纳一时对清军也产生了好奇，据他所知，清军一度歼灭了上一个中原王朝数十万大军，抢下了大片领地，而当今皇帝和清军摄政王在山海关的大战如今作为所谓的【双王会】而成为了各个说书人的经典题材： 这说明清军也是非常强大的一股势力，也表明这些顺军口中的野蛮人必然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第275章 不可留隐患于后人 辽阳方向的顺军一时之间无法突破清军的防线，局势陷入了僵持，这让前线的顺军将领都相当着急。 海州，李来亨赶回这里，和李国英还有金声桓以及其他一众顺军将领碰面。 碰面之后，李来亨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如今鞑子打得异常顽强，将士们损失颇大，你们有什么好办法能改变现在这局面？” 一众顺军将领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李国英说道， “将军，以我看，鞑子自是在做困兽之斗，正所谓穷寇莫追，鞑子现在成了穷途末路自然会拼死抵抗，如果我们让他们中的一些人认识到现在还没到穷途末路，他们就不会拼死抵抗，甚至还会自己干起来。。” 李国英的方案让李来亨颇感兴趣，他看向李国英说道，“李指挥使，你继续说。” 李国英继续说道，“咱们可以给八旗分个三六九等，一些人是不能放过的，一些人是可以放过的，这样他们自己就乱了。” 李来亨想了想，李国英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决定战后八旗的安置不是李来亨能说了算的，想了一阵，他说道，“李指挥使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事不是我们前线武人说了算的，这样，我去道文书和张鼐谈谈，如果张鼐也赞同的话，这事可以办。” 说完之后 李来亨灵光一闪，他想到广宁那边没什么消息，想必张鼐也没有攻下广宁，但是罗虎那一路是成功的： 罗虎的捷报都已经上了报纸了，他于是想到，或许能让罗虎抽调部队过来帮忙？ 不过李来亨随后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罗虎要支援也是先支援张鼐把广宁打下来。 李来亨叹了口气，觉得还是先和张鼐把分化八旗的事情和朝廷说了，现在八旗内讧是顺军短时间内打破僵局的唯一可能了。 另一边的张鼐接到李来亨的信之后陷入了思考，从军事角度来说，李来亨的建议是有道理的，如果八旗拧成一股绳，顺军想要短时间内打破现在的僵局几乎是不可能的。 思考了一阵之后，张鼐做出了决定，他答应了李来亨的请求。 不久之后两人一起联名给北京发去文书，请求朝廷对八旗执行分化战术，降低清军的抵抗强度，争取打破现在前线的僵持局面。 看着前方传来的张鼐和李来亨联名的文书，李自成陷入了沉思： 现在顺军在广宁和辽阳两个方向都和清军陷入了僵持，前线的张鼐和李来亨都建议皇帝颁布新政策，分化八旗，减少顺军的阻力。 老实说清军的坚韧有些出乎李自成的意料，他还以为清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坚挺。 李自成叹了口气，心想，“真特么倒霉，别的穿越者这个时候都应该可以坐看八旗内讧了，怎么到了我这多尔衮这几年还能坐稳摄政王的位置？说好的豪格和多尔衮之间的大战呢？” 不过这也说明八旗的团结程度比李自成预想的要高多了，李自成有些感慨，努尔哈赤这家伙政治上和战略上一团乱麻，毕竟能一路大胜最后让自己经济崩溃的领导者还真是少见。 但努尔哈赤这家伙仿照明军卫所制建立的八旗制度却相当成功，和卫所制度一样，卫所制度之下，所有人的身份都是【明军士兵】，因此大明的西北边疆地区很少像清朝一样时不时就爆发一场叛乱，因为卫所制模糊了民族属性。 拿李自成来说，他居住于米脂县李继迁寨，因此有说法说他是党项人： 但从历史上大顺竭力模仿唐朝来看，李自成显然把自己当做汉人，即使他祖上可能真的不是汉人（但其实李自成祖上大概率就是汉人）。 这就是大明卫所制的成功之处，用军籍模糊民族属性，民族属性拿出来没有用，这样自然大部队卫所兵的第一身份就是【大明士兵】而不是【xx族】。 这里插一句，李自成尊李继迁为祖宗的说法出自毛奇龄的《后鉴录》，清朝修史的时候采用了这个说法。 而《后鉴录》这本奇书还发明了张献忠屠蜀六万万的说法，其可信度可想而知。 八旗和卫所制一样，虽然还没像卫所制一样模糊民族属性，但是也确实成功的吸收了一大批非建州人员，极大地扩充了清廷的基本盘，也让八旗这帮人建立起了牢固的身份认同。 想了想，李自成觉得把前线张鼐和李来亨的建议和一众大臣们说了，看看大臣们是怎么看的。 在这事拿到朝廷上讨论的时候，户部和兵部这两家平时不怎么对付的部门在这次却难得统一了立场： 户部认为应该现在在辽地的拉锯战对大顺财政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每天都需要调集大量粮船开往辽地，因此产生的费用不计其数，更别说火器的消耗之类的。所以如果能早日打破僵局，自然是最好的。 兵部也是持这种看法，兵部认为，自顺军发动收复辽地行动以来，顺军死伤不小，眼下时间都快拖到冬天了，再拖下去的话仗可能会更难打。 本来的话，户部和兵部都这么说了，事情应该就这么定下来： 剩下的吏部，礼部和工部于具体的军事行动话语权不大，他们很少在户部和兵部达成一致意见的时候出声反对。 不过这一次，礼部尚书巩焴却出声反对： “八旗乃老奴所设，相互之间早已连为一体，何来所谓分化？这些事前线武人不知，你我这些文官岂能不知？” 兵部尚书喻上猷不高兴了，当即说道，“巩尚书，现在谈的是如何应对前线僵局，不是谈辽地往事。” 巩焴说道，“这不是往事！是将来事！如果还留着八旗的一些人，那就是给子孙后代留下隐患！因为这些人不会记得建奴打残忍暴虐，只记得他们所掌握的特权，所以他们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恢复建奴，甚至恢复八旗！我们不能为子孙后代留下隐患！” 第276章 李自成:大顺绝不和八旗谈判 兵部和户部的官员互相看了一眼，两个部门的官员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礼部疯了吧。 喻上猷愣了一阵，便对巩焴说道，“巩尚书，您的话我不能苟同，只要我们能摧毁掉建奴的朝廷，那么八旗就是无根之浮萍，怎么可能在后世翻起什么风浪？” 户部官员也立刻跟进，表示礼部说的好听，但是钱从何来？ 巩焴却仍然坚持必须彻底，坚决地消灭八旗，态度上绝对不能有任何妥协的意思。 听着礼部和户部兵部之间的争吵，李自成松了口气，他虽然搞“乾纲独断”也不是不可以，但李自成还是更想通过表态支持官员中的某一方这种形式来做出决定。 现在看起来礼部还是和自己的想法接近，李自成不禁想原身留的这一套文官班底其实看上去还行，不过历史上李自成崩的太快，他们没有机会表现。 当然，也有可能是做官并不是什么难事，并且从明代开始各级官员开始雇佣师爷，而李自成将秘书制度推行出去也有几年了，官员们即使自己不行，也有秘书帮他们。 “不会大顺将来和历史上的英国一样，变成所谓【文书官的天下】吧。” 李自成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不过他马上把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此时，官员们吵了半天之后也差不得吵完，在场的官员们都看向李自成，现在的关键就要看皇帝是怎么考量的了。 李自成的态度自然是偏向礼部的，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后世革命之后某些人的嘴脸，这些人可谓是完美体现了巩焴说的“八旗已成一体”的意思。 八旗这帮家伙只要还在，确实后患无穷。 想到这，李自成站起身，说道，“朕自登基之时就说过，前明末期那一派末日景象，建奴的罪过是很大的，建奴多次入寇关内，造成了多少伤亡，毁坏了多少田地，而且辽饷这一恶政也是因为建奴而起。” 李自成说到这，底下有官员很想和皇帝说，“你这逻辑不太对……” 不过李自成威望太高，自然就没人和皇帝硬顶。 不过李自成这番话说出来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巩焴当即跟进，说道， “陛下所言甚是！八旗的建立乃至壮大就是一部我辽民乃至汉民的血泪史，任何对八旗的绥靖都是在对死难者的亵渎。” 喻上猷急了，也不顾体面，直接说道，“陛下，就算您想清算八旗，那也可以以后再做，现在的关键是收复辽地，只要摧毁建奴的朝廷，建奴就会成为一盘散沙，到时候怎么做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李自成却说道，“不，我大顺有能力正面消灭建奴，就要正面消灭建奴，朕知道前线将士艰难，也知道现在损耗颇大，但是，大顺撑得住，朕撑得住！” 李自成都这么说了，官员们也就不再多说，皇帝的性格一众大臣都很清楚： 皇帝虽然几乎所有大事都会和大臣们商量，但一旦皇帝下定决心，想让他改变是很难的一件事。 最终李自成亲自拍板表明了朝廷的态度： 那就是大顺对于八旗的态度是一视同仁的，大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旗人，为此，顺军将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歼灭建奴八旗。 李自成甚至为此专门让御用文人们操刀写了一篇名为《大顺绝不和建奴谈判》的雄文，向天下人表明了皇帝的态度。 在这篇文章中，李自成是这么说的： “建奴荼毒天下数十年，死难者不下百万，耗费天下钱财何止千万，因此造成的伤亡更是数不胜数，建奴实乃我华夏之血海深仇之大敌。” “建奴带给华夏的痛苦回忆，只能用建奴的鲜血去洗刷，不彻底歼灭建奴，就不能告慰自萨尔浒的那些英灵…” 和以往一样，代笔的人自然是大文豪钱谦益，钱谦益写完文章之后就感慨地说道，“陛下时时强调华夷之辨，我看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柳如是闻言奇怪地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钱谦益摇摇头，说道，“当然有，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谁也不能保证我悠悠华夏永远是最强盛的，万一后世遭遇了建奴这样的强敌怎么办？” 柳如是不以为然，说道，“建奴这不是都快被朝廷剿灭了嘛。” 钱谦益摇摇头，说道，“前明要是能和建奴讲和，专心剿灭流寇，岂会…” 柳如是连忙站起身，看了看，钱谦益说道，“夫人放心，这点谨慎我还是有的。” 柳如是白了钱谦益一眼，说道，“可是，强调华夷之辨总不能是坏事吧？” 钱谦益叹了口气，说道，“谁知道呢？” 另一边，收到北京传来的消息之后张鼐和李来亨两人都有些惊讶。 “不惜一切代价歼灭建奴八旗，不得与建奴进行任何形式的谈判，也不接受八旗旗人的投降，这陛下怎么……” 看着这份文书，李来亨叹了口气，看来这场仗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了，还得打上一阵子。 看完文书之后，李来亨又打开了李自成发来的信件： 是的，李自成除了发来正式的文书，还发去了私人信件，信中李自成告诫李来亨和张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这次原谅了两人表现出来的怯懦。 然后话题一转，李自成表明，大顺和建奴没有任何谈判的基础，李自成本人更是对于清廷从始至终就是一个态度，那就是彻底地歼灭清廷。 “怎么感觉陛下对建奴的恨意甚至超过了他对艾家的恨意。”李来亨心里吐槽了一句。 艾家当年差点整死李自成，逼得李自成不得不走上造反的道路，但是李自成也没有在登基后对艾家斩尽杀绝，而现在李自成这架势，看上去就仿佛清廷是他的灭门仇人一般。 不过皇帝表态了，李来亨和张鼐只能都收起了小心思，现在李自成发话了，那就只能想办法把清军拼掉了。 第277章 真有白令海峡 随着李自成下达与八旗作战到底的指令，辽地的战事还将继续持续下去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实际上后来通过一些清军俘虏的供述，李来亨和张鼐两方大军都明白了他们太想当然了： 清军当年制造的杀戮实在太过离谱，他们很清楚自己的罪行不会得到原谅，所以大部分八旗人员是不会真的考虑投靠大顺的。 哪怕现在的局势对于清军来说是极端不利的，他们也仍然会拼尽全力和顺军作战到底。 战斗的长期化渐渐地让辽地战事不再成为人们最关心的话题，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清军已经成了秋后的蚂蚱，被歼灭只是迟早的问题。 唯一头疼的骂娘的就是户部了，户部现在的压力非常大，不管怎么说，想要维持一场十万人级别规模的大战，这其中的损耗是相当大的，户部每天看着兵部那边送过来的预算清单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为了减轻压力，户部只得使出了终极绝技： 那就是天天去向海关和皇家银行要钱。 不过皇家银行断然拒绝了户部伸手拿钱的要求，被李自成委任为皇家银行行长的白月魁明确表示，皇家银行的钱不能乱发，除非户部能给出明确的抵押合同。 户部没有办法，白月魁相当受李自成信任，甚至有传言说她是皇帝的情人… 不管是不是真的，总之户部是得罪不起这个白老板，于是只得把主要精力用在海关上。 海关总署是郑家的地盘，且不归户部管理，这一直让户部颇为不满，毕竟海关的关税收入实在是太高了。 特别是随着现在英法进驻，更多的欧洲商船来到大顺，大顺的海外贸易越发发达，海关收入就更高了。 不过海关是李自成和郑家的交易： 具体来说就是郑家入主海关，然后放弃在海军的主导权。 其实从交易角度上看，这笔交易对于郑家来说毫无疑问是亏的。 只不过现在大顺刚开国不久，正是强势之时，再加上郑芝龙一心想要转型上岸，所以郑家才最终同意了这笔交易。 做人要讲信用，更何况是皇帝，所以尽管户部千方百计想要让皇帝把海关并入户部，但是都被李自成拒绝了。 所以户部没有办法，想要银子只能一直亲自去海关那里要，好在郑芝龙也没打算和户部作对，当然也有李自成授意的意思，毕竟李自成知道辽地的损耗确实不小。 在海关的帮助下户部这才能勉强抹平了赤字。 这一天，户部官员像往常一样来向海关要钱： 战事拖到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前线顺军将领传来新的要求，想让朝廷弄一批棉衣棉帽，火炭木柴之类的过去，以保证顺军将士冬天的取暖问题。 不用说，这又将是一笔大开销。 怀着苦闷的心情，户部官员再次来到了海关总署，不过出乎户部官员意料之外，堪称大顺朝廷中出勤率最高的郑芝龙今天没有在海关总署，他被皇帝叫进宫里去了，这让户部官员有点失望，郑芝龙不在，户部就要不到钱了。 而此时的武英殿，郑芝龙正和自己的儿子郑森一起，同时在殿中的，还有英国人布拉克和法国人雷蒂纳和传教士汤若望，以及顺军中的老资格吴汝义。 雷蒂纳在看到前线已经变成拉锯战的时候就不在留在前线观摩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 而刚回到北京的时候，布拉克就激动地和雷蒂纳说了一个大新闻： “雷蒂纳阁下，白令海峡是真的！” 雷蒂纳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白令海峡？” 布拉克无语，提醒雷蒂纳，“就是华夏古籍中那个位于亚洲和新大陆之间的白令海峡！我们的探险队发现它了！和华夏古籍记载的一模一样，啊，不得不说，华夏人真是一个伟大的民族。” 布拉克此刻是真的对华夏先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英法顺三国联合探险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达白令海峡，很难想象几千年前华夏先人是如何做到的。 雷蒂纳这时也反应过来，他说道，“所以，我们真的开辟出了一条从亚洲北部抵达新大陆的航线？” “是的！”布拉克兴奋地说道，“大顺皇帝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不久之后他肯定会召见我们，我们将抵达新大陆西岸最北端，从北至南，探索新大陆西岸！” 雷蒂纳大喜过望，立刻说道，“那我们赶紧请求再次觐见皇帝，新大陆西海岸还是一片处女地，我们得赶紧抢在西班牙人前面占住！” 李自成同样非常高兴，探险队进度比他预想的快多了，确定了白令海峡之后，大顺殖民北美西海岸就得提上日程了！ 至于派谁去，李自成想了一阵之后决定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郑家： 嗯，也算是一种传承了，以往郑和下西洋，现在让郑家去探索北美… 当然，除了海路，探索北美西海岸还需要陆军，李自成正在研究让谁去的时候意外看到了吴汝义上书请求辞官回乡的奏章。 李自成在脑中搜索了一阵吴汝义这个名字，吴汝义是老资格义军了，当年曾和李自成一起在不沾泥张存孟手下共事。 后来张存孟搞小聪明，在延绥巡抚和陕西巡抚的辖区交界处建立根据地，以为这样两方巡抚就不会管他： 然后结果是两个巡抚都带着大军来围剿… 张存孟抵挡不住，兵败后投降明廷，队伍也散了。 自那之后，吴汝义就一直跟着李自成作战，历史上吴汝义在荆州之战顺明联军惨败后降清，后清军杀降，吴汝义等一众降清顺军都被杀。 于是李自成便做出决定，让吴汝义这个老资格带顺军去开拓北美西海岸。 做出决定以后，李自成便下令让郑芝龙，郑森父子还有吴汝义，以及布拉克和雷蒂纳一众人等入宫觐见，准备再度组建一支联合探险队，前往勘探北美西海岸并建立据点。 第278章 郑森上西洋 当李自成向前来觐见的几人宣布了白令海峡的事情之后几人神色各异： 布拉克和雷蒂纳是大喜，两人都觉得大顺肯定是要进行进一步的探索了，也就是前往北美西海岸探索。 顺军的战力布拉克和雷蒂纳都是认的，这两人都认为，有顺军在的话，扫平北美那群阿猫阿狗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郑氏父子也大概猜到了皇帝的心思，皇帝看来是想开疆拓土了： 或许郑家也能捞到一块地盘？虽然这地盘似乎远了点。 至于吴汝义则是一脸懵逼，作为一个陕北出身的义军将领，他对什么美洲，白令海峡之类的玩意完全不懂。 将各人的反应收入眼中，李自成于是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那就是大顺将和英法两国再度组建一支探险队，前往美洲勘探，这一次勘探之后，大顺会在美洲建立据点，换言之，会在那里驻军乃至移民。 雷蒂纳和布拉克两人率先开始出声，直把李自成夸成是天下第一明君一般。 既然两个西洋人都开始拍马屁了，其他几人只能跟上也跟着吹嘘了一阵皇帝的英明神武。 李自成止住了众人的吹嘘，对布拉克和雷蒂纳说道，“此次进军美洲，所探明之地，若为以往郑和船队已探明之地，则当归属我大顺，其余驻地，你我三家共有，如何？” 雷蒂纳当即表示同意，布拉克则有些犹豫，他无法确定当年郑和船队探明了多少地盘。 不过转念一想，至少新大陆至今从未发现当年明朝人留下的痕迹，郑和船队就算上岸，顶天了也就在西海岸徘徊。 于是布拉克最后也表示了赞同。 李自成接着又转向郑芝龙和郑森父子，对他们说道，“美洲离北京实在太远，事事请示的话黄花菜都凉了，所以朕会于美洲设立一个都司，仿照南洋的例子，给予指挥使较大的自主权，不知你们可愿担任？” 郑芝龙和郑森愣了一下，随后郑芝龙连忙说道，“谢陛下大恩，郑家感激不尽。” 郑芝龙认为这是皇帝给郑家留的退路，郑家毕竟不是闯营的一部分，退出权力核心是迟早的事情，能在美洲取得地盘，成为事实上的外藩，对于郑家来说不错了。 至于吴汝义，他则成为此次进军美洲的顺军统帅，在北美建立据点后则代表朝廷驻扎美洲，成为类似钦差之类的存在。 吴汝义自然没有资格提出反对意见，于是他也谢恩承接了皇帝安排的任务。 第二次组建联合探险队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而在确定了二次组建联合探险队的计划之后，李自成马上开始做另一件事，那就是搞【自古以来】的宣称。 和上一次一样，李自成再度开始编造古籍，来谋求【自古以来】的合法性：反正看布拉克和雷蒂纳这两人的样子，他们对于所谓的华夏古籍是深信不疑的，毕竟这年月华夏是文化灯塔般的存在。 很快李自成又一次找到了钱谦益，让他再去编一本古籍，内容就是所谓的【美洲纪实】。 钱谦益有些无语，自己这么一个大文豪，李自成却只知道让自己去编假书… 当然，钱谦益也知道这是有原因的，皇帝老让自己去编假书，无非是因为他在学子中地位斐然，所以一般人不会怀疑他会造假书。 但是，如果有朝一日钱谦益名声不如现在的话，那么他这些编造古籍的烂事肯定就会被挖出来，那时候就麻烦了… 不过现在钱谦益还想不了那么远，现在不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的话，那么八成他现在就会有麻烦。 没办法，钱谦益只得苦着脸又开始编造古籍的工作。 没过多久，新的古籍便再度被爆了出来，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钱谦益在某个藏书家那里找到了一本航海日记。 按照钱谦益的说法，这本日记是郑和手下另一个官员写的，写的是他们在发现白令海峡以后不久遭遇风暴，漂到了新大陆陆地上，然后自北向南探索西海岸的事情。 听到风声之后，雷蒂纳和布拉克两人第一时间便购买了出现在市面上的航海日记。 不过相比于上一本日记，这次新发现的日记显然是残缺的（为了以后能继续编），这让雷蒂纳和布拉克两人失望之余又有些期待。 两人脑中同时闪过一个想法： 或许将来会有人发现更多日记的内容，到时可能会有另外的秘密出现。 与此同时，李自成也做好了任命，他准备让郑森带队，前往美洲西海岸进行勘探。 郑森自然是欣然应允，在他看来，自己将和郑和下西洋一样，将自己的名字永远留在史书上。 甚至郑森觉得自己将超越郑和： “虽然儿子带领的船队不如郑和，也不是那种万国来朝的盛景，但是美洲是我们从未涉及的地方，即使是西洋人也没有探查过美洲西海岸，父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郑森看着郑芝龙，激动地说道，“我们郑家，将是整个天下第一批登上美洲西海岸的华夏人！” 郑芝龙连忙止住郑森的话，说道，“别胡说，我们只是遵循着郑和船队的足迹。” 说到这郑芝龙叹了口气，他跑海上那么多年，一眼就看出那什么航海日记是假的。 按理说布拉克也是跑过大海的，不过布拉克被华夏的招牌唬住了，所以没想到大顺皇帝居然会授意一个大文豪制作假古籍…… 不过郑芝龙也很纳闷，皇帝一个陕北出身的，为何对海对面的情况这么熟悉？难不成真的是天授奇才？ 不过不管怎么说，郑森说得对，这事对于郑家来说是难得的大荣耀，能青史流芳的那种，而且郑家也将成为实际上的一个外藩之主。 想到这郑芝龙对儿子说道，“当年郑和下西洋，天下人传诵至今，现在，该轮到你了，我想多年以后，一定还有人传颂着你的名字，做人能做到这个程度，我们这一生就值了。” 第279章 是时候设计国旗了 英法顺联合探索船队准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度完成组建，他们将自天津港出发北上出渤海沿着上次探险队的路线前往北美西海岸。 这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冷了，顺军的陆军士兵，海军水手还有来自欧洲的佣兵水手和探险队成员们已经在港口集结，准备出发北上。 李自成带着一队官员亲自来到天津港为船队送行。 如果探险队能在北美西海岸建立据点的话，这对于大顺乃至于华夏来说是一大突破，因为这意味着华夏民族也将加入新大陆的争夺中。 当然，步子太大容易也不现实，李自成并不指望迅速席卷北美，那样不现实。 他的目标是先占住后世的阿拉斯基及加州地区，然后再慢慢向东扩展。 北美西海岸山地比较多，印第安部落较少，这个时代殖民者也还没到达这里，算是这个时代的一片未开发的处女地，所以理论上大顺占据西海岸的难度不是很大。 而等到大顺在西海岸站住脚之后，李自成相信凭借华夏的体量优势和华夏人的奋斗精神，将来华夏人一定能在新大陆的竞争中占据优势。 舰队临行之前，李自成用自己贫瘠的文学水平，做了最后的动员： “张骞通西域，郑和下西洋，先辈探索世界的事迹仍在耳边，他们的故事，在人心中，在史书上，代代相传，传唱至今。 如今到我们了，我希望，多年以后，面对那些天真的孩子，我们可以跟他们娓娓道来，叙说属于我们的故事：我们可以以平淡而骄傲的语气，告诉孩子们，我们这一代人，是如何披荆斩浪，探索新世界的。 那样我们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无愧于心地对自己说道： 天降我辈于天地之间，我们总归还是做成了一些事情，让属于我们的故事得以传唱下去。” 说完李自成本来想来一句，“带上国旗，让大顺的旗帜飘扬在新大陆的陆地上。” 这时候李自成突然发现自己折腾了这么多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国旗，国歌和国徽的设定。 没办法，古代王朝其实没有国旗和国徽的概念，而现在和大顺打交道的国家中，东方国家不说了，大家伙都没国旗这个概念，而即使是在西方国家，这时其实也没什么国旗一说： 充当代表的旗帜基本就是各家王族的家徽，如法国的鸢尾花旗这一类。 所以这个时代大家好都没有用国旗来区分彼此，国旗这个概念也就无人在意。 因此李自成自己不提，也就没人提了。 不过顺军倒是有闯字大旗，闯字大旗象征着顺军来自于闯营，是顺军的军旗。 这次探险队出发，带的也是闯字大旗，不过李自成觉得用闯字大旗当国旗还是有点不太合适。 想到这李自成当即下定决心，尽快搞一套国旗国徽及国歌的方案，把这国家象征三件套都搞出来。 目送着舰队离开之后良久，李自成才和一众官员离开了天津港： 没办法，皇帝不走，底下官员自然不敢走，看到皇帝终于宣布让众人离开，官员们才松了口气，这大冷天的，要不是皇帝非要来，谁愿意来这港口吹冷风。 回到皇宫之后，李自成马上叫来了巩焴，说道， “巩尚书，今日朕打算赐予探险队旗帜的时候，才发觉我大顺竟无代表大顺这个国家的旗帜和标志，你们礼部这么多年怎么不提醒朕？” 巩焴愣了一下，说道，“陛下指的是军旗？还是王旗？亦或是旌旗？” 李自成无语，巩焴这个礼部尚书都没有国旗的概念，看来这个时代是真的没有国旗这个概念的。 他说道，“都不是，是象征着大顺，你能理解吗？就是一面象征着大顺的旗帜。” 巩焴皱了皱眉头，他大概理解了皇帝的意思，不过他还是不太觉得有搞国旗的必要，而且，国旗的话… 巩焴看了看李自成，在他印象中，李自成这个家伙在一些事情上相当坚决而又睿智，但在某些事情上，他似乎总是没看到本质。 于是巩焴委婉地说道，“陛下所言之国旗，所代表的是大顺这个朝廷，还是大顺这个名字亦或是神州？” 李自成一时没弄清巩焴的意思，说道，“现在大顺朝廷是神州的统治者，国旗当然是代表大顺还有神州，至于朝廷，朝廷不过是大顺一部分而已。” 巩焴看了李自成一眼，心想这位驿卒出身的皇帝果然帝王学还是不行，不过他也只言尽于此，巩焴相信将来李自成会明白今天他这段话的意思的。 看巩焴没有说话，李自成接着说道，“总之，我们需要一面旗帜来代表大顺，以后无论官兵吏民，需要表明自己是大顺人，或者说表明自己是华夏人的时候就出示这面旗帜即可。” 巩焴点点头，说道，“臣明白了，臣这就吩咐下去，让礼部去设计。” 李自成听后摇摇头，说道，“天下士子读书人那么多，为什么不发动他们的力量呢？” 巩焴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向各地征集草案？” “没错，”李自成想了想，说道，“不止国旗，还有国徽和国歌，都一并办了。” 顿了顿，李自成又说道，“这样，朕设立一个专门的临时部门来负责这件事，就叫做【国旗，国徽国歌征集办公处】，处长就麻烦巩尚书你兼任吧，朕再抽调钱谦益，龚鼎孳，陈名夏三人帮你，然后我再发一个诏书，让各级官衙设立临时小组负责接收天下人的草案。” 皇帝这么安排了巩焴自然也不多说什么，事情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很快，不久之后，这个临时部门就挂了出来，钱谦益三人得知消息之后顿时都生出了同样的想法： 这可是一个捞取名望的好机会，国旗，国徽和国歌的设计者这个头衔一定就相当高大上，这是能名垂青史的！ 当然，几人还没摸清皇帝究竟想要什么风格的国旗，国徽及国歌，所以几人决定先看看再说。 第280章 先确定的是国徽 自从大顺朝廷发布征集国旗，国徽及国歌的诏书之后，大顺知识分子们就开始踊跃地进行各种创作，单在北京，礼部每天都能收到一堆奇奇怪怪的设计稿，其他各地乱七八糟的草案更是数不胜数。 这些草案五花八门，各种形状，图案都有，最后李自成不得不发布了国旗的一些基本设计要求来减少垃圾草案： 首先就是国旗形状必须为方形，其次就是颜色，颜色的搭配需要确保在不同背景下都能让清晰可见，最后就是国旗上的图案必须简洁明了，具有辨识度且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在李自成颁布了国旗设计要求之后，更多的方案出现了。 按照李自成之前的安排，负责国旗审核的是巩焴，钱谦益，龚鼎孳还有陈名夏这四人，四人现在每天都能收到一堆国旗设计方案，国歌和国徽倒是少了一些： 很多人认为国徽就是把国旗上的图案扣下来就行，至于国歌，额，大家伙对这个的兴趣显然比国旗和国徽小。 “唉，牧斋先生，这么多草案，很对纯粹是胡闹，我看不如让陛下制定专人设计好了。” 陈名夏翻了一堆草案之后，不禁对钱谦益吐槽道，“或者不如让陛下直接说出个大概，这样不更有效率吗？” 钱谦益看了陈名夏一眼，陈名夏这个家伙，当时李自成进北京的时候自降身份去给李自成带路，被很多人瞧不起，而且陈名夏这家伙最终背刺了和他一起当带路党的魏德藻，害的后者不仅形象丢了还没官做，所以陈名夏的名声不怎么好。 钱谦益听出陈名夏这个家伙显然是想把设计国旗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好让自己的名声好一些，想到这钱谦益不禁心里冷笑一声，心想你什么水平也想抢这永载史册的荣誉？ 所以钱谦益不动声色地说道，“陛下说了要集思广益，咱们就挑出不同的方案给陛下看就是了。” 巩焴和龚鼎孳两人也点点头，龚鼎孳通过顾横波在秘书处的关系，大致摸索出了李自成想要的国旗是什么样的： 那就是简单，色彩鲜明，又有辨识度。 巩焴倒是无所谓，他只想快点把国旗确定下来，最好能在永昌八年的春节前定下来，好赶上春节的大祭。 而且国旗还能出现在战场上，只要合理运用的话国旗是能在战场上提升部队士气，为打破现在辽地的僵局增加助力的。 当然若是顺军能将国旗插上辽阳或者沈阳的城头那就更好了： 想想顺军士兵将大顺国旗插在辽阳城头或者是沈阳城头，乃至将来的赫图哈拉也升起大顺国旗，那个画面简直太美。 几个人心思各异的审阅着手上的稿件，龚鼎孳偶然间不小心手抖了一下，手上的草案哗啦掉了一地，他刚想弯腰去捡的时候，吏员前来通报，说是皇帝到了。 龚鼎孳无奈，也顾不上去捡掉在地上的草案便和其余三人一起迎接皇帝去了。 李自成之所以亲自前来查看草案，是因为他也想尽快把国旗定下来。 和巩焴想的差不多，李自成很想让大顺国旗插上沈阳城头，那样的画面想想就让人舒服。 眼看冬天已经到了，困守孤城的清军估计再坚强也撑不了多久了，李自成判断清军就算是铁打的也快撑不住了，别的不说，广宁百分百会被顺军攻下，因为广宁已经失去了后方，是一座真正的孤城，冬将军到来之时，广宁守军必然崩溃。 于是李自成便亲自来翻找那些个国旗草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符合自己心意的。 和巩焴几人客套了一番之后，李自成注意到了掉在地上的草案，其中一个草案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副旗帜非常简单，整面旗帜由红黑两色组合而成，一下子就让李自成想起了穿越前大名鼎鼎的红黑旗。 抽出红黑旗之后，底下是少见的国徽的设计方案，由所谓的【大汉青龙】构成，即青色的龙加上红色的太阳，突然间，另一面着名的旗帜出现在李自成脑海中： 那就是在网络上流传很广的【赤底黑龙旗】。 看到皇帝看着这两个草案入神，在场四人有些惊讶，没想到皇帝喜欢的是这个调调。 不过皇帝选中的这国旗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巩焴忍不住说道，“陛下，这草案就红黑亮色，画这个草案的士子甚至没有说明红黑是什么象征意义，这红黑旗是不适合做国旗的。” 巩焴的话把李自成的思绪拉了回来，李自成说道，“那这个大汉青龙做国徽你们觉得如何？” 在场四人互相看了一阵，显然皇帝是想把这青龙像当做国徽了，钱谦益，龚鼎孳和陈名夏三人都不禁吐槽这个设计者真是走了狗屎运，这平平无奇的青龙像就这么成为大顺国徽了！ 很快，钱谦益率先反应过来，作为李自成最喜欢用的御用文人，钱谦益马上就替皇帝编好了说辞： “陛下圣明！青龙者，位东方，表春之勃勃生机，按照坤舆万国全图，我大顺位于天下之东方，且如日方中，蕴含无限勃勃生机，此象正合大顺之气象也！” 见钱谦益立马就编好了说辞，龚鼎孳暗骂老东西不要脸，青龙还有一个蕴意，表木德，钱谦益故意不说这个，显然是因为前明尚火德，青龙作为木德就说不过去了… 当然，龚鼎孳也不甘示弱，立刻跟进，“不仅如此，龙麟龟凤，龙为四兽之首，青龙居左，乃至阳至刚之兽，可镇妖邪魔物，正合国徽之意。” 听了两人的话，李自成都有些惊讶，原来青龙这么有讲究呀。 这时候巩焴这个家伙又出来说不好听的话了，只见他皱了皱眉头，说道，“陛下，前明尚火德，青龙表木德，这是不是有点犯忌讳？” 李自成不以为然，说道，“可大顺取代了大明，这是事实。” “陛下，不如这样，”最后龚鼎孳出声了，“水德乃玄色，不如将青龙像化为玄色，这样就可以了。” 当年网上很流行的所谓【皇汉旗帜】，赤底黑龙旗 第281章 国徽之后是国旗 龚鼎孳这话一出口，其他三人都以一种“你真是天才”的眼神看向他，不过其他三人的眼神中其实还带点其他的意思： 你说在场这几人不知道水德是玄色的，这是不可能的。 关键是闯营这帮人没文化，当年对于五德只了解了一半，认为大明是火德，所以自家自然应该是水德，接着又想当然地以为水德的象征色是蓝色： 水不就是蓝的嘛，于是就整出了历史上记载的【闯贼尚蓝】这一出。 不过李自成登基之后似乎忘了五德这一茬，大家伙也就没怎么表示，现在龚鼎孳无意中一段话戳穿了闯营这帮人没文化的丑事…… 不过好在李自成似乎真的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说道， “好，龚先生果然大才！不过玄色什么的太玄乎了，国徽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懂的，这样，直接用黑色吧，底色就用赤色，诸位觉得怎样？” 在场几人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大顺的国徽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大顺国徽是圆形徽章，具体图案为一个红底圆形图案中嵌着一个黑色青龙像。 国徽的名字经过钱谦益，龚鼎孳，陈名夏还有巩焴以及李自成商议之后决定命名为【青龙徽】。 嗯，突出一个简单粗暴，这也是李自成的意思，国徽的名字可不能搞的太复杂。 在确定国徽之后，李自成随即问道，“这幅草案的设计者是谁？” 在场几人立刻翻找了一下，最终确定这幅青龙像设计者名叫周亮工。 “周亮工？”，李自成在自己的脑中翻了翻自己的历史知识，最终只得承认，他确实不知道这货是谁。 但龚鼎孳却一脸欣喜，他对李自成说道，“陛下，周亮工此人，明崇祯十二年中举，次年晋进士，官山东潍县知县，后迁浙江道监察御史，不过他未及就任，我大顺便取代了大明，他也就一直赋闲在家。” 这里插一句，历史上周亮工这人确实存在，还进了乾隆编纂的贰臣传…… 李自成看龚鼎孳这副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和周亮工有旧。 当然，与龚鼎孳有旧的人多了去了，龚鼎孳主打的就是一个及时雨的人设。 不过龚鼎孳此时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心里想的却是，周亮工这家伙，搞这么一个草案却不通过自己，显然是对自己的人品不放心。 所以，龚鼎孳脸上欣喜，实际上已经决定好了给周亮工穿小鞋。 但还没等龚鼎孳开始给周亮工穿小鞋，陈名夏已经开始动手，额，不对，动嘴了。 “陛下，这大汉青龙像其实在汉朝的时候相当常见，不应视作周亮工创作，相反，应该给龚先生，对了，陛下也有份，毕竟龚先生将青龙像填上了玄色，陛下又加了赤色底色，所以这国徽设计者当是陛下和龚先生。” 龚鼎孳意外地看了陈名夏一眼，心想陈名夏这家伙，平常抢功劳永远冲在最前面，这次是怎么回事？ 陈名夏说完之后看向李自成，李自成摇摇头，说道， “不妥，哪有皇帝抢臣子功劳的？而且，陈先生，你这番话朕不能苟同，天下许多图像早就存在了，这样说起来岂不是日月花鸟绘画者均是无才之人？这说不过去吧？我看不能这个周亮工毕竟是创作者，不能抹杀其功绩。” 陈名夏立刻接着说道，“陛下之宽宏大度实在令人钦佩不已。” “这样吧，”李自成最后定下调子，“创作者就署这个周亮工，还有龚先生两人的名字，一个设计图像，一个填上颜色，这也说的过去。” 于是，国徽的创作者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钱谦益这时候倒是反应过来，陈名夏这个家伙，这一推看似给了龚鼎孳一个名声，但也一定程度上砸了龚鼎孳的招牌： 龚鼎孳主打的及时雨人设将因此产生不小的裂痕，虽然龚鼎孳确实是提出了颜色方案使青龙像真正成为大顺国徽，但是吧，士子们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在士子们看来，八成就是龚鼎孳不要脸，仗着职位便利和文坛地位硬抢国徽设计者这个头衔了。 不过转念一想，钱谦益觉得皇帝不可能看不出这个道道，那么皇帝应该是有意把国徽设计者这个荣誉头衔交给龚鼎孳，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国旗和国歌的设计者皇帝聚会交给自己和陈名夏了。 钱谦益的思绪被李自成一句话拉了回来，“诸位，现在国徽的事情完成之后，接下来就是国旗了，依我看，国旗和国徽当有一定关联，这样，国旗的图案也用黑色青龙像，至于配色吗，诸位不妨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听了李自成的话，几人都点点头，国旗以青龙像为核心图案也说的过去，至于配色，几人想起皇帝一开始进屋时一眼就相中了红黑旗，显然皇帝想要的就是红色和黑色的色彩方案。 现在的问题就是皇帝想要怎么配色，以及国旗的创作权给谁了。 几人在心里计较着，一时没有回复，过了一阵之后，李自成主动看向陈明夏，说道，“陈先生，国旗的话，朕的意思是将青龙像置于中央，配以赤底，如何？” 陈名夏愣了一下，然后说道，“陛下设计的确实精妙，臣认为大顺国旗不如就此命名为【赤底黑龙旗】。” 李自成点点头，把青龙像和红黑旗放在一起，说道，“底色都是赤色的话看起来画面就太单调了，这样，在国旗上下两端各画两道黑色，这样不至于底色太过单调，两道黑色正好象征黄河，长江两条大江。” 很快，礼部就让人连夜赶出了大顺的国徽和国旗，李自成看了看总觉得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想了想，又在上段黑色下面和下端黑色上面各加了一道白条， “对，就是这样！”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国旗就这样决定了。” 国旗几乎是李自成自己完成配色设置的，但他还是把国旗创作者的头衔交给陈名夏，算是给陈名夏这个当年的带路党一个小小的奖励。 第282章 国歌 定下国旗国徽之后又接下来就是国歌了： 以后世对国歌的分类来说，国歌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颂歌，一种是战歌。 一般来说，通过武装斗争建立的国家，其国歌基本是战歌，如中国，法国，美国等，而如果是君主制国家，则其国歌则大部分为颂歌。 李自成想要的自然是战歌，不过他还没想好用什么歌曲作为国歌。 翻看了少数士子创作的国歌，李自成摇摇头，这些歌唱起来怎么样不说，歌词一个个软绵绵的，按类型划分的话应该是颂歌，几乎没有战歌类型的。 李自成觉得自己设计，额，当然仅限于歌词和大概腔调，具体的谱子在找人去弄，毕竟这时代没有五线谱和简谱…… 在脑中搜索了一下穿越前那些穿越小说中前辈们喜欢搞的国歌之后，李自成选定了三首，分别是《满江红》，亮剑主题曲《中国军魂》，以及由网文写手创作的的《红巾军军歌》。 至于共和国国歌，额，李自成觉得自己不配…… 很快，李自成把这三首歌的歌词都写了下来，然后找来了水太凉： 水太凉前段时间编古籍也不容易，李自成准备把国歌的创作者这个荣誉交给他，至于钱谦益想自己收下这个荣誉还是给其他人，李自成并不关心。 得到皇帝觐见之后，钱谦益见李自成这么快就搞出了三首备用国歌倒是非常惊讶，他没看出来皇帝才能居然这么高？ 然后看了看皇帝创作的这几首歌的歌词，额，钱谦益顿时了然，好吧，确实符合皇帝的文学水平。 当然李自成知道的话肯定会轻笑出身，因为他的文学水平并没那么高…… 钱谦益想了一阵首先否决了《红巾军军歌》，理由也很简单， “陛下，这里面有些词不合适，比如这具【只为苍生不为主】，这，臣斗胆之言，这简直是无人伦之言，且【天道残缺匹夫补】，这句词也有问题，匹夫凭什么能担此重任？且这句词若流传出去，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李自成想了想，没有当即给出回复，而是问道，“那剩下的你觉得哪一个更好？” 钱谦益是何等人精，当即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李自成居然真想把这玩意弄成大顺国歌？他是傻子吗？即使是朱元璋这种皇帝，登基之后也会告诉百姓： 在家里饿死也比造反死于刀兵好，这其中的道理李自成难道不清楚？ 亏李自成这家伙天天吹朱元璋，看来果然是个假粉丝。 既然皇帝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剩下的选择其实也就不重要了。 钱谦益象征性地想了一阵，向李自成推荐了《中国军魂》那首歌的歌词，理由是《满江红》的歌词是北伐向的，但大顺其实没怎么北伐，应该说大顺统一天下是由北向南的，这和大顺国旗不合。 而中国军魂的歌词在钱谦益看起来就很好，豪迈雄壮，很有气势。 钱谦益还真没猜错，李自成其实更愿意将《红巾军军歌》定为军歌，这首歌的歌词是这样的：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这些歌词，文学水平算不上高，但很有气势，而且李自成看中的正是钱谦益担心的东西： 这里面强调了匹夫的作用，强调了“不为主”。 李自成心里一直有个隐忧： 那就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创建的大顺王朝威望太高的话，将来后世子孙推翻封建制度将会变得非常困难： 君不见历史我大清最后那副鬼样子都有一堆保皇党，要不是我大清自己持续发力，硬是把保皇党跟嚯嚯了个干净，华夏废除帝制，走向共和的难度会更高。。 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这个大顺王朝那某种意义上于华夏来说是有点危险的： 大顺拥有自下而上，【官逼民反】的正义性及收复大片疆土，甚至是开疆拓土的大功绩，高正义性加高功绩这两大超级光环加身，其合法性至少不低于大明。 而且可以预见的未来，就算最终大顺开始落后，大顺朝廷改革的步子和反击列强侵略的决心和韧性一定远超历史上的我大清。 道理很简单，你很难想象大明会因为倭国声称支持汉民而吓得立马和倭国谈判…… 这样的话，未来的保皇党该有多少？ 想想就令人害怕。 须知共和最大的敌人就是明君，李自成不敢保证以后大顺皇帝的觉悟，他自己必须给后世开一些口子。 所以李自成说道，“牧斋先生，你觉得匹夫不应该为苍生或者说没有能力为苍生出力？” 钱谦益愣了一下，皇帝的话太跳脱了，不过他咬咬牙，说道，“陛下，我大顺人口何止千万，万万都不止，这么多人，如果人人都觉得自己有补天之能，那大顺就乱套了。” 李自成摇摇头，说道，“大政在野不在朝，国家的根本在民众，国家的力量亦在民众，只要朝廷能取得民众的信任，民众信任国家，那么即使有一撮人想要闹事，民众也不会跟随，这些人最终只会沦为跳梁小丑。” 钱谦益心想，话虽这么说，可是若是朝廷失信呢？当然，这话太重，他不会放在明面上来说。 李自成看穿了钱谦益的内心，说道，“相反，如果朝廷没有让天下人信服，没有让天下人安居乐业，乃至和前明乱世一般，横征暴敛，鱼肉百姓，闹得义军四起，那么这个朝廷就不配叫大顺，我支持民众再次举起闯字旗将这个腐朽的朝廷推翻。” 李自成一番话让钱谦益相当震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大脑宕机，完全无法回应。 第283章 绝望的广宁 在时间来到十二月，北京开始下雪的时候，大顺朝廷终于颁布了众人期待已久的国旗，国徽和国歌。 李自成以大顺皇帝的身份签署诏书，正式确认赤底黑龙旗为大顺国旗，黑色青龙像为大顺国徽，国歌则命名为《义军之歌》，歌词如下： 云从龙，风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 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 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 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 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 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 不破黄龙誓不休。 同时，李自成确定闯字旗为大顺军旗，将亮剑主题曲稍作修改之后命令为《军魂》，并作为顺军军歌。 最后李自成还下达了指令，闯字旗只允许在对外战争中使用。 不久之后，在辽地正对清军实施围攻的顺军在收到补给的同时，还收到了朝廷发来的几面国旗。 张鼐和罗虎两部顺军围困广宁有一段时间了，两人都判断广宁城中的清军大概率离崩溃已经不远了： 以往清军还会时不时出城反击，但自十一月以来，清军已经完全偃旗息鼓，没有发起过一次反击，这证明清军大概率是已经放弃希望了。 收到国旗之后，罗虎和张鼐两人随即让人把朝廷送来的国旗在营地中升起，赤底黑龙旗飘扬在顺军营地中，顺军将士发出一阵欢呼。 看着兴高采烈的士兵，罗虎和张鼐都露出了笑容，围困战对于进攻方也是意志的考验，特别是现在已经入冬了，辽地的冬天相当寒冷，顺军士兵们在前线蹲了相当久的战壕，要说大家伙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好在顺军的后勤还是相当到位的，源源不断的粮食，御寒服装和柴火木炭一船接着一船地运送到辽地，再运送到前线各地的各个营地。 因为这场战争，某种意义上大顺的生产得到了很大刺激，苏州，松江一带的工厂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来。 另一方面，供应前线军粮的需要催生了庞大的粮食贸易，粮船的运输需要又刺激了造船业迅速复苏。 看着各地轰轰烈烈的生产运动，李自成不得不感叹战争的刺激作用确实大： 当然前提是得打胜仗，而且还得是在敌人国土上打。 张鼐则从这国旗上看出了其他一些门道，他对罗虎说道， “看来陛下是要我们在春节前结束复辽行动了，那样在永昌八年的新年大祭上，陛下就可以向上苍宣告复辽这一壮举。” 张鼐的话罗虎也很赞同，他说道，“是时候结束广宁这旷日持久的围城战了，广宁一下，大军可自科尔沁草原直扑沈阳，那时候建奴就完蛋了，他们要么等着在沈阳被我军包围，要么只能回赫图阿拉老家了。” 这边顺军定好了计划准备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围城战，另一边广宁城中的清军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和顺军猜想的一样，广宁城中已经断粮，几乎所有军马已经都被宰杀充当军粮，至于普通百姓？ 清军早就不管这些人了。 和断粮一样严重的是柴火和木炭之类御寒物品的短缺，随着广宁被顺军封锁，清军只能到处拆毁民屋民房冲抵柴火，拆到现在已经开始拆官衙了： 因为大部分能用来烧的东西都差不多用光了。 胡子拉碴的豪格双眼布满血丝，他知道广宁城已经到了极限，显然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叹了口气，豪格叫来鳌拜，说道，“没机会了，事到如今，我们只有饿死，冻死和战死三个选项，我实在不想饿死或者冻死在广宁城中，那样太窝囊了，把弟兄们都集中起来吧，和顺军最后拼一次。” 鳌拜自然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不久之后城中的清军都被集中了起来，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清军士兵心里清楚得很，现在的情况是十死无生，只能最后拼一次了。 广宁的大门缓缓打开，鳌拜心怀死志，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峥嵘岁月： 天聪八年（1634年），鳌拜以参领衔随皇太极讨察哈尔部，大获全胜； 崇德二年（1637年），鳌拜随阿济格参与攻克皮岛的作战，奋勇当先，杀敌无数，击破东江军的反击，获得“巴图鲁”的封号； 崇德六年（1641年），鳌拜随济尔哈朗围攻锦州，多次击破总督洪承畴的标兵营，战功卓着； 崇德八年（1643年），鳌拜跟随阿巴泰发起清军第六次入寇，一口气杀到了南直隶。 可惜之后在山海关，清军失败，之后鳌拜的军旅生涯除了对阵罗刹人有亮色之后就没啥可说的了。 叹了口气，鳌拜挥挥手，下令广宁城的清军发起最后一次大规模反击。 和以往一样，顺军营垒依旧十分坚固且火力凶猛，清军早就打光了弹药，战马也已经被杀光充当军粮，此刻只能用最原始的盾车推进战术向顺军营地发动进攻。 但是盾车这东西是挡不住火炮的，顺军几轮炮击之后，清军便不得不放弃了盾车： 被炮弹击碎的盾车乱飞的木屑反而加大了对士兵的杀伤，清军只得弃了盾车，举起盾牌继续冲锋。 从广宁城门到顺军营垒这短短一段路，此时却成为了清军无法逾越的天堑，顺军密集的火力使得清军别说突破顺军营垒了，清军连摸到顺军营垒都异常艰难。 几番冲击都摸不到顺军营垒，清军看上去已经接近崩溃，见此情况，鳌拜叹了口气，他拔出腰刀，大喝一声，“八旗勇士，随我上！” 鳌拜身先士卒，再度率领清军士兵冲击顺军营垒，他其实知道这样的冲击意义不大，他只是希望，能有一个顺军的子弹，打在自己身上，能让自己光荣地战死在战场上。 第284章 收复广宁城 鳌拜率领清军做的最后的冲击自然是失败了。 这个世界有时相当无情，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就是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发生的。 随着一阵密集的子弹袭来，鳌拜倒在血泊之中，这位后世历史上成了康熙垫脚石的巴图鲁在这个世界倒是如愿以偿死在了战场上，而不是像历史上那样莫名其妙死在监狱里。 看着清军最后的反击失败，豪格叹了口气。 虽然其实他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看到鳌拜倒在血泊中豪格还是感到心中一滞。 豪格不蠢，他知道顺军很快就会发动一场对广宁的总攻，而坚守了这么多天，城中的守军已经到达了极限，只要顺军发动进攻，清军必然崩溃。 想到这豪格走下城头，径直回到广宁官衙，拿出纸笔准备给自己在这个世界留下最后的痕迹。 另一边的顺军则是大喜过望，在击退了清军的出击之后，顺军马上整顿兵马，准备时隔多日再度对广宁城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总攻。 不久之后，随着鼓号声响起，大批顺军从各个方向朝着广宁城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和豪格想得一样，清军此时士气已经崩溃，再加上这时候的豪格也没有组织什么像样的防守布置，广宁的抵抗微乎其微。 清军完全崩散，虽然还有极少数清军士兵在拼死抵抗，但已经无济于事。 曾经非常难以占据的广宁城头被顺军轻松占据，一个顺军将士站在广宁城墙上挥舞着赤底黑龙旗，巨大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攻入城中的顺军士兵打开广宁城门，大批顺军随之蜂拥而入，曾经勇猛无敌的八旗士兵在绝境之中的表现并没有太过出彩，他们崩散之后并没有比普通强盗强多少，被杀进城中的顺军士兵轻松剿灭。 广宁城至此大局已定，罗虎和张鼐两人随即带着自己的亲卫队进城，进城之后两人立刻发布命令，要求顺军士兵在城中开始搜寻豪格的踪迹： 罗虎和张鼐两人早就打听清楚了，广宁城中最大的大鱼就是豪格，这家伙可是皇太极的长子，身份不一般，罗虎和张鼐最关心的就是豪格的下落。 所以在火速审问了几个俘虏之后，两人立刻带着大军赶赴广宁官衙： 俘虏交代豪格在鳌拜出击失败之后就回到了广宁官衙并且没有再外出。 很快大批顺军立刻包围了广宁官衙，官衙中还有一些清军士兵在负隅顽抗。 见到了这时候还有清军士兵在负隅顽抗，罗虎勃然大怒，让顺军士兵调来火炮直接轰击： 顺军强大的火力优势轰碎了清军最后的负隅顽抗。 不过之后，在官衙坚守的清军被顺军击溃，顺军士兵涌入官衙之中。 不过令罗虎和张鼐两人失望的是，士兵来报他们在官衙后厅中找到豪格的尸体： 豪格已经自缢身亡了。 罗虎和张鼐随即来到官衙后厅，在让人确认了豪格的尸体之后，罗虎命令士兵解下豪格的尸体。 这时又有士兵报告找到了豪格的遗书： 豪格遗书里面的内容不多，大概意思是让顺军拿他的尸体去邀功请赏，不要再伤害八旗旗民和普通百姓。 “广宁围城日久，城中百姓冻毙无数，饥渴而死者更不知凡几，汝自谓天兵，若存半丝慈悲之心，但不必再行杀戮。” 罗虎看来之后哼了一声，说道，“该死的鞑子，屁话倒是说的漂亮，真为民众考虑的话怎么不早开城门？无非是作孽太多，自知无法逃避罢了。” 随即罗虎下令，“城中八旗军民，无论男女老少，官职大小，全部押回北京，交朝廷处理，豪格尸体，斩其首级发往北京，尸体剁碎喂狗！” 张鼐愣了一下，说道，“豪格也是鞑子亲王，怎么做会不会不太合规矩？” 罗虎不以为然，“什么规矩？对鞑子讲什么规矩，要我说这么做是便宜豪格这个王八蛋了！要是这家伙让我活捉，我非得将他千刀万剐才能消心头之恨并告慰辽地数百万死难者。” 张鼐听了之后也没说些什么，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死掉的清廷亲王和罗虎闹不愉快。 于是张鼐点了点，随即前去安排广宁城的善后事宜。 广宁城中的混乱没有持续太久，广宁围城日久，城中之人个个又冷又饿，就算有心人想搞事也搞不了。 很快顺军便平定了广宁城中的混乱，之后顺军张榜安民，并调来粮食，衣物和柴火救济城中百姓。 这个时候，罗虎不忘让人在广宁校场上升起赤底黑龙旗： 随着赤底黑龙旗在广宁校场上升起，广宁自天启二年（1622年）被努尔哈赤攻陷，到现在永昌八年（1651年），历经近三十年，终于被顺军收复。 收复广宁意义重大，辽西至此全部被顺军收复，辽西战场的战事也宣告结束，顺军将解放出大批兵力投入辽东战场。 攻下广宁之后，顺军在科尔沁大草原行军再无后顾之忧，大批骑兵将穿过科尔沁大草原直扑辽沈乃至更北边的开原铁岭。 辽东的清军实质上已经陷入全面的战略劣势，他们只能选择撤出辽东边墙，不然的话顺军将包围清军，将他们歼灭在辽东边墙之内。 张鼐和罗虎立马派人向北京发去奏报，报告顺军收复广宁这个好消息，同时两人也请缨率领大军继续东进，参与辽沈战事： 辽阳是明廷的辽东都司都指挥使驻地，而沈阳也是清廷的首都，攻下辽阳和沈阳，便能宣告复辽成功，这种永载史册的功绩，张鼐和罗虎自然是想参与的。 同时，罗虎还找来画家，画了一幅图《大顺收复广宁报捷图》，画面内容是顺军士兵将赤底黑龙旗插上广宁城头的情景，罗虎准备将这幅图连同捷报一起送往北京。 罗虎这操作把看得张鼐一愣一愣的，张鼐有些感慨，以往罗虎是孩儿营中最勇猛和单纯的，现在也学了这许多弯弯绕绕，看起来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呀。 第285章 清廷的痛苦抉择 收到广宁收复的消息之后，李自成非常高兴，广宁一下，复辽就进入了收尾阶段： 清军绝对不可能在辽西都被顺军占领的情况下守住辽东，现在摆在清廷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辽沈被顺军歼灭，要么撤出到辽东边墙之外。 李自成对于清军一向是料敌以宽，他立刻做出指示，要求罗虎和张鼐立刻率领顺军，汇合草原上的察哈尔诸部和投靠大顺的科尔沁部落一起东进，歼灭科尔沁右翼，断了清军北上的退路，并参与对沈阳和辽阳的攻坚。 另一边，盛京，也就是沈阳城中，多尔衮带着多铎，面色严峻地来到了皇宫中： 作为大清的实际统治者，多尔衮很多时候其实并不需要觐见皇帝，因为顺治皇帝现在就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指望这样一个少年去处理国家大事是不太合理的，这也是这个世界虽然多尔衮没干出什么成绩大家伙也没推翻他的原因： 多尔衮都维持得这么艰难，真换其他人来能维持得住大清这个烂摊子吗？ 这一年来日渐恶劣的战略局势让多尔衮压力山大，他的身体状况出现了明显的恶化，多尔衮有种预感，自己大概率是活不过这个十二月了，所以他必须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和顺治皇帝交代一些事情。 象征性的礼节之后，多尔衮和多铎坐在下方，顺治皇帝福临和太后布木布泰则坐在上端，布木布泰看到多尔衮兄弟俩都来了就知道情况于大清而言肯定很不妙了。 果然，多尔衮说道，“陛下，太后，现在形势对我大清来说，已经是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最新的消息是顺军已经占领广宁，肃亲王豪格和我大清第一巴图鲁鳌拜均已殉国，现在科尔沁草原已经成了顺军的地盘，诸王都判断，顺军不日就会绕过辽泽，直扑沈阳。” 福临和布木布泰都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顺治皇帝小心翼翼地说道， “科尔沁不是我们大清的盟友，顺军跨过科尔沁大草原而来，他们就看着？” 多尔衮叹了口气，说道，“科尔沁又不是只有一个部落，如今顺军势大，加上漠南漠北诸部都投靠了李自成，吴克善就算有心为大清效力也是有心无力。” 布木布泰看向多尔衮，多尔衮的身子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脸上也没了前些年的那种意气风发之感，她不禁有些感慨，看来大清的当家人这个位置不好坐呀。 “那摄政王你觉得大清接下来该怎么走？”布木布泰说道，“或者说，盛京还守得住吗？” 多尔衮摇摇头，说道，“盛京是肯定守不住的，这些日子为了顶住顺军对辽阳的攻势，大清已经几近油尽灯枯，这个时候顺军从西边过来，弄不好八旗所有人都会被围在盛京和辽阳，那样的话八旗就真的彻底完了。” 布木布泰立刻清楚了多尔衮的意思，多尔衮最终还是痛苦地做出了抉择： 他这是准备放弃辽沈了。 想到这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说道，“摄政王的意思是放弃盛京？放弃盛京的话是退到开原和铁岭吗？” 多尔衮摇摇头，说道，“退到开原和铁岭没有意义，直接退出边墙之外，去赫图阿拉，然后在继续前往宁古塔和黑龙江，黑龙江还有索伦诸部是支持我们的。” 福临听了多尔衮的话之后忍不住说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多尔衮点点头，说道，“我让多铎带兵保护你们往赫图阿拉走，赫图阿拉那边还有些城寨，如果顺军还想追的话也能地挡一阵子，之后你们就往北走，如果我没猜错，祖大寿那伙人肯定也想往北走，如果遇到他们的话，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联合他们。” 这时候多铎也起身表态，他说道，“陛下，太后放心，只要我多铎还没死，顺军，不，无论是谁，都永远伤不到陛下一根汗毛。” 福临心中叹了口气，心想当年多尔衮你说要带大家伙入关，现在好了，奋斗这么多年结果让大清【出关】了！ 多尔衮自然看得出福临不高兴，他怕福临这小子脑子想不开自己瞎操作，说道，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自古以来汉人王朝都是一开始如日中天，随后越来越烂，只要八旗撑过大顺开国这个强盛期，以后我们的子孙后代未必没有机会。” 顿了顿，多尔衮干脆把话挑明，“陛下，以后多听豫亲王和太后的指示，他们于国事兵事比陛下娴熟得多，值此大清危难之际，陛下切不可刚愎自用。” 福临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只是他心里忍不住感慨，自己就像是三国演义中的汉献帝，一直在做他人的傀儡。 和以往一样，福临本人的意见其实并不算那么重要，很快布木布泰便替福临答应了多尔衮的要求。 很快，一封封诏书以大清皇帝的福临发了出去，当然，虽然名义上是福临发布的诏书，但实际上都是多尔衮的安排： 多尔衮的安排并不复杂，总结起来就是新生代走赫图阿拉撤离，老一代撤往铁岭吸引火力： 具体来说就是皇帝福临和太后布木布泰，以及豫亲王多铎，还有年轻一辈的博洛，满达海，索尼，刚林等人带着一部分八旗由抚顺关出边墙，回赫图阿拉。 而多尔衮自己还有代善，济尔哈朗，阿济格等老一辈八旗则带领人马撤到开原，铁岭一带吸引顺军。 时间紧急，多尔衮没有再多做解释，他明确要求所有人接到命令之后立刻行动，不得迟疑。 这时候，常年卧病在床的代善拒绝了北撤的指令，他明确对多尔衮表示，“惶惶大清，举国皆弃京城而去，史书上会怎么说我们？老夫也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死在盛京刚好。” 多尔衮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可没有时间矫情，他也尊重代善的选择： 或许对代善来说，他确实无法接受多年之后还需再度回到辽东边墙之外吧。 第286章 复辽(一):突破 广宁收复的消息传到海州的时候，李来亨和一众顺军将领都非常开心，大家伙都觉得，清军在辽地站不住了： 拿下广宁之后，辽沈的防守面大增，只要罗虎和张鼐率领大军东进，辽阳和沈阳是一定会被顺军攻下来的。 “诸位，广宁那边的捷报你们肯定也看到了，朝廷那边也送来了陛下指定的国旗，” 李来亨顿了顿，略有些激动地说道，“罗虎还让人绘了图像，各位，如果我们把国旗插上辽阳城头和沈阳城头，那可是比把国旗插在广宁城头更大的荣誉。” 李国英等一众辽地出身的将领也很激动，当年大家伙被清军撵出辽地，一路流落到南方： 其实这些人就没想过能够重回辽地，这些家伙在清军陷入战略劣势之前个顶个的都是恐满症晚期患者。 所以历史上清军抵达湖广之后这帮家伙立刻就剃头了。 但还是那句话，除了极少数极品之外，没有人真的喜欢当奴才，真的有机会洗刷耻辱的时候，正常人都会选择搏一把。 李国英当即拍着胸脯说道，“李将军，你放心，末将蒙陛下天恩，忝为辽东都司都指挥使，如今正要堵上这条命，去拿下辽阳这个辽东都司的指挥使驻地，拿不下辽阳，末将将主动请辞！” 李国英这么说了，金声桓等人立马也跟着纷纷附和了起来，大家伙纷纷请战，要求发起一次大规模的攻势，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超级拉锯战。 李来亨见军心可用，觉得是时候发起一波攻势，不求直接攻下辽阳，但也要完成对辽阳的包围。 不久之后，时隔多日，顺军再度发起了一次规模庞大的攻势。 首先完成突破的是太子河方向的顺军： 顺军集中了大量的火炮，以猛烈的火力优势轰击着清军阵地，接着大批顺军士兵从冻结的太子河河面上冲了过去，直扑太子河北岸的清军据点。 失去了太子河的掩护，以及这么多天的消耗之后，太子河北岸的清军已经元气大伤，而顺军这边则不断有士兵和物资补充，此起彼伏之下，到了现在双方的差距终于显露了出来。 尽管太子河北岸的清军士兵仍然顽强地进行反击，但是占据了人数优势和火力优势的顺军已经不是清军能够顶得住的了。 随着顺军占据了太子河北岸的重要据点威宁营，清军坚守多天的太子河防线终于被顺军突破。 突破了太子河防线之后，太子河北岸的清军那根绷紧的弦一瞬间就绷不住了，一时之间，太子河北岸的清军出现了大面积的崩溃，许多清军纷纷弃守据点阵地，涌向辽阳。 顺军自然不会放过追杀清军的机会，特别是一众辽地出身的将领们尤为积极，这也很正常，当年大家伙被清军追的惶惶不可终日，有些人甚至仅以身免，家人，朋友都死于清军铁蹄之下，一朝形势翻转，一众将士铆足了劲要报仇雪恨，自然追杀得紧。 与此同时，得知顺军突破了太子河之后，驻守鞍山驿的清军意识到这个时候还坚守鞍山已经价值不大： 太子河被突破之后顺军可以从东，北两边进军辽阳，鞍山驿这个位于辽阳南边的堡垒就失去了意义。 相反，鞍山驿有被顺军包围的危险，于是鞍山驿的清军主动撤出鞍山驿，回防辽阳。 鞍山驿的清军撤出之后，顺军自然跟进占领了鞍山驿，并且大军继续前进，将营垒直接推进到了千山。 与此同时同时，太子河北岸的顺军沿着太子河西进，一路拔除清军据点，等到顺军占领长安堡的时候，顺军实质上已经实现了对辽阳的南北合围。 李来亨站在千山的山顶上，俯瞰着远方，这次顺军的攻势非常顺利，清军的抵抗强度大不如前，这让李来亨觉得清军那边应该是出现了一些什么情况导致的。 当然，不管清军那边发生了什么，李来亨只想快些攻下辽阳： 现在三路复辽大军之中，就他这一路的战果最小，李来亨也有些急于取得战果。 当然，李来亨知道无论是皇帝还是总参谋部，都不会怪他进度太慢，因为三路顺军之中，他这一路的敌人最多最强，进展最慢也是正常的。 但现在其他两路顺军都完成任务了，自己这一路还不能有点动静的话就太失败了。 和李来亨一样着急的是李国英，他是辽东都司都指挥使，但是连辽阳这个都指挥使驻地都没有的话他这个都指挥使算怎么回事？ 所以李国英主动找到李来亨，向李来亨提出了一个快速攻破辽阳的方法： 把现在顺军军营中的火药集中起来，用木盒子包起来，再挖开辽阳城墙下方的土地，把这些火药盒子放进去，炸开城墙。 李来亨思考了一阵，辽阳作为辽东第一大城，城高墙厚，即使集中火炮轰击也很难短期内攻破辽阳城墙，那样的话又会陷入没完没了的围城战，考虑到北边还有沈阳存在，能不能实现长期围城还得打个问号。 所以，为了早些攻破辽阳，李来亨同意了李国英的计划。 “李指挥使，还有什么事吗？”看到李国英还没离开，李来亨有些奇怪，李国英咬咬牙，说道，“将军，沈阳也是一座坚城，还是鞑子的都城，如果不用点手段的话，哪怕攻下辽阳，沈阳也还是很难打。” “那你有什么好方法？”李来亨说道，“但说无妨。” 李国英说道，“末将有一个方法，但可能有损将军名声，不过将军如果同意的话，将军可以当做不知道，事情都由我们来做即可。” 李国英这话说完李来亨实际上已经猜到了李国英想干什么，他看向李国英说道， “刀兵一起，士兵们不可能分得清满汉，这对城中的汉人来说是不是太过残酷？” 李国英摇摇头，说道，“将军，都这个时候了，城中即使有汉人也不会有多少，即使有他们也是旗人，这些旗人，恕末将直言，末将不认为他们还是汉人，真正的汉人早就被鞑子杀光了或者逃散了！” 第287章 复辽(二):收复辽阳 看到李来亨脸上那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李国英有些无语，心里吐槽怎么你们一群流寇出身的还这么妇人之仁？ 于是李国英提醒道，“将军，辽阳失陷已久，就算还有汉人，他们沾染了这么久的胡俗，也很难当他们是汉人了。况且已经这么久了，就算城中有汉人的话那肯定也早就入了八旗，入了八旗的话，就是旗人而非汉人了。” 李来亨思来想去，最终为了早日平定辽地，还是同意了李国英的请求。 说服了李来亨之后，李国英大喜过望，他立刻向将士们下达了攻进辽阳之后血洗辽阳城的指令： “我们这些辽民，个个都背负着血债，是时候让鞑子偿还这些血债了！” 一众辽地出身的将士早就磨刀霍霍，准备让清军血债血偿，现在听了李国英的话更加群情激奋： 当年清军在辽地屠戮相当严酷，基本上每一个逃入关内的辽人都与八旗有着深仇大恨，现在报仇的机会到了，他们自然不会手软。 李国英觉得还不保险，又在开始攻城前对士兵们鼓动了一番： “我们的仇人就在辽阳城里，那些造成我们无尽苦难的罪魁祸首就躲在城里！不要手软！想想我们的亲人，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家园，现在机会就摆在我们眼前，用鞑子的血，洗刷我们的耻辱，我们的痛苦！” “杀鞑血耻！”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士兵一起高喊起来，“杀鞑血耻！” 喊完口号之后顺军开始为攻城做准备，李来亨采用了李国英的计划，将顺军营地中的火药集中起来，准备用炸药炸开城墙。 此时的清军已经失去了出击的能力，只能由着顺军埋下炸药： 不久以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顺军准备的大量炸药炸塌了辽阳的城墙，大批顺军士兵从缺口处涌进城中，此时的清军守军士气已经来到冰点，在城墙被炸塌的那一刻清军守军终于崩溃。 冲进城中的顺军士兵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在李国英下达的【杀鞑血耻】的指令之下，顺军随之在辽阳大开杀戒，辽阳城内一片混乱，街道之上满是逃跑人群，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大家都在跑，于是也跟着跑。 不久，辽阳南城门被打开，顺军骑兵冲进城中： 这些进城的顺军骑兵纵马于城中大肆砍杀，许多旗人还没从城墙炸塌的巨大爆炸声中缓过劲来，就遭到进城的顺军士兵的无情杀戮。 等到这些旗人反应过来时，才开始跟逃跑的人群一起逃窜，可这时城里到处都是杀红了眼的顺军将士： 特别是李国英麾下的那些原左部将士，这些人中很多人都是辽民，清军无情摧毁了他们的家园，杀死了他们的家人，让他们沦为异乡之鬼，流浪他乡，现在进了辽阳，这些将士自然恨不得杀尽所见一切旗人。 顺军将士此时已经有些癫狂，尽管李来亨怕事态失控，特意嘱咐了不杀妇孺，但是顺军士兵此时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些？ 他们进城之后但凡见到旗人，无论男女老幼，统统一刀杀之。 到了这时候，旗人们想起前几天多尔衮下令要所有人撤退的命令，他们这才知道，为什么多尔衮这么急了。 可惜他们知道的太晚了，眼看顺军一副不杀光旗人不罢手的样子，现在所有旗人，无论兵民，都没有升起抵抗的心思，这个时候他们只想着赶紧逃出辽阳。 由于顺军是从南边的城门进的城，所以旗人们都一窝蜂涌向北门，但众人却失望地看到北门被紧紧锁住，看守的士兵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没办法一群人干脆直接涌上城墙，想通过城墙走其他城门，而上了城头，旗人们却发现，其他几处城门外早有顺军士兵虎视眈眈看着。 一众旗人顿时绝望了，正茫然无措之间不知道是谁带头从北城门上一跃而下，这一绝望的举动竟引发了连锁反应： 许多旗人一时之间也跟着往下跳，北城门外就是太子河，不过河面早已封冻，这些往下跳的旗人无一例外都惨死于封冻的河面上。 当然，就算他们没有自杀，城内的顺军将士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随着进城的顺军士兵越来越多，城中的杀戮愈发酷烈，一开始顺军士兵只是在街上杀人，发展到后来，顺军士兵直接冲进屋子里，不分男女老幼尽数屠杀殆尽。 这场杀戮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整座辽阳城遍布尸体，到处都是鲜血，这些鲜血又在寒风中化作血冰，看上去相当恐怖。 发泄完之后，许多辽地出身的将士跪地痛哭，辽阳是很多辽民心目中辽地的象征，现在辽阳收复，盘踞在他们心头数十年的噩梦也终于消失了。 第二天，发泄完了的顺军开始打扫辽阳： 经过顺军清点，辽阳中的旗人除了少部分妇孺之外，基本都被屠戮殆尽。 得知了辽阳血腥杀戮的消息，李来亨看着城中的情况叹了口气，说道，“虽是建奴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死了这么多人，辽阳破坏成这样，朝廷要想恢复辽阳昔日繁荣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李国英听后对李来亨安慰道，“将军，俗话说大破才能大立，辽阳沾染胡俗已久，如果行事不酷烈一些的话，如何扫除腥膻？房屋毁了，再建便是，关内那么多辽人，他们返回辽地的话辽地很快就能再度恢复的。” 李来亨想了一阵也点点头，关内辽民不少，当年清军占据辽东之后不计其数的辽民涌进关内，但在很多地方，辽民并没有受到太好的安置，他们与关内民众时不时就会爆发冲突。 如今辽地收复，李来亨相信很多辽民是愿意回到家乡的，而且辽地经过战乱，某种意义上成了一张白纸，朝廷也确实能更加轻松地完成各种布置。 想到这，李来亨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让弟兄们休整一阵，我们不日将进攻沈阳，彻底覆灭鞑子朝廷。” 第288章 复辽(三)老八旗的决心 辽阳失陷，城中八旗军民被顺军屠戮殆尽的消息传到沈阳之后引发了沈阳城的极大恐慌。 不过这也使沈阳城中那些原本还对多尔衮有意见的那批人立刻听从了多尔衮的话，主动逃出沈阳。 大批八旗旗人逃出沈阳之后，留守沈阳的八旗大佬，除了奄奄一息，看起来随时会去世的代善，就只剩济尔哈朗了。 作为大清辅政王，济尔哈朗决意在沈阳和顺军拼一场，以拖住顺军进军的脚步。 顺军在辽阳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顺军使者送来文书，威胁济尔哈朗如果不打开沈阳城门献城，那么顺军就会在攻陷沈阳之后将城中八旗，无论军民全部屠戮殆尽，就像顺军在辽阳做的那些事一样。 济尔哈朗既没有表态同意，也没有表态不同意，他决定采取拖字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沈阳城始建于明洪武年间，明军击溃辽东的元军残余之后不久，时任辽东都指挥使司闵忠督建了沈阳卫，即后来的沈阳城。 天启元年（1621年）六月，努尔哈赤率军进攻沈阳，驻守沈阳的明军将领是时任辽东总兵贺世贤，贺世贤率军出击被围，兵败身死，沈阳守军一波送完，再加上沈阳城中的内应开门，努尔哈赤遂占领沈阳。 1625年，考虑到长期以来辽阳都是明朝在辽东的政治中心，努尔哈赤最终放弃辽阳，转而在沈阳定都，并扩建沈阳城，修建汗王宫。 现在的沈阳城是努尔哈赤及皇太极父子陆续扩建的，整个城池的格局和明时也大不一样，仅城门就多修了四个，分内城和外城，曾经鼎盛时期也有三十万人左右，不过除去和多尔衮还有福临皇帝一起走的，以及这些日子逃跑的，城中现在也就不到四万人了。 济尔哈朗从这些人中东拼西凑了一阵，倒是勉强凑出了七千多守军： 不过这点兵力洒在八个城门，每个城门连一千人都不到，济尔哈朗心里非常清楚这点人是铁定守不住沈阳的。 不过济尔哈朗不愿愿意就这样放弃沈阳，那样的话一来顺军很有可能会直接追上撤离的清廷余部，二来，济尔哈朗心里还是有些傲气的： 他自己跟随努尔哈赤征战天下至今也有数十年，现在再回辽东边墙的话他实在无法接受。 除了济尔哈朗，代善等这些老八旗也都是这个想法： 他们当年豁出性命，拼杀了那么多年，再加上运气好明廷自己乱搞，这才得以入主辽东，现在让他们再度灰溜溜地回到边墙外，他们真心无法接受。 济尔哈朗站在沈阳城头，几十年前和努尔哈赤一起覆灭沈阳明军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辅政王！顺军开始攻城了！城头危险，请您先离开！” 突然的喊声打断了济尔哈朗的思绪，只见隆隆炮声响起，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呐喊声，此时城外顺军开始从各个方向同时发动了强攻。 济尔哈朗叹了口气，其实沈阳城头也是有火炮的，可惜现在人手不够，不然顺军哪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强攻。 此时沈阳的清军守军倒都是存了死志要和顺军拼到底，但是顺军也是打着杀光沈阳旗人的心思来的： 两方人马都对双方有着刻骨的恨意，不过顺军人数更多，最终顺军还是突破了清军的防线，杀进了沈阳城中。 城中的一些清军士兵及旗人还想负隅顽抗，但是顺军可不惯着他们： “杀尽沈阳城中所有旗人，一个不留！” 李国英再度下达指令，顺军不放过每一间房子，见到房子就冲进去将里面的旗人杀死，不久居住在外城的私人就被顺军屠戮殆尽。 清理了外城之后，顺军突进内城，内城中的八旗已经逃散，而此时沈阳城中的两个大佬，代善听闻顺军进城，一激动当场去世，而济尔哈朗不愿被顺军羞辱，将自己和家人关进屋内放火自焚。 顺军没有放过代善的尸体，将代善的首级割下之后将其尸体烧了，之后顺军士兵觉得这样实在太便宜代善了，又将其挫骨扬灰才罢休。 济尔哈朗一家同样没逃过被顺军挫骨扬灰的结局，之后顺军又将滞留在内城的旗人尽数杀了，随后一把火将汗王宫付之一炬。 进城的顺军血洗了城中的旗人之后，才在沈阳校场上升起了赤底黑龙旗，赤底黑龙旗的升起标志着清廷在辽东的统治宣告结束。 “可惜了，”看着飘扬的赤底黑龙旗，李来亨感慨地说道，“那些八旗魁首现在一个都没活抓到，这帮家伙倒是对自己的罪行清楚得很，知道要是被我们抓住的话会是什么下场。” 李国英点点头，历史上正是他主导了对大陆人最后的明军，夔东十三家的围剿，而在这个世界他却主导了辽阳，沈阳两场屠戮。 甚至这时候李国英还在向李来亨表态： “将军，鞑子的伪皇帝和伪王还没抓到，我建议继续追击，一定要彻底歼灭八旗！” 李来亨摇摇头，说道，“先休整一下吧，其他两路大军差不多也该到了，到时我们三路大军一起上，不怕不能歼灭八旗残部。” 李国英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士兵激动地跑来对他和李来亨说道，“将军，大，大事！” “怎么了？”李来亨还以为清军发动了反扑，连忙说道，“鞑子反扑了？” 士兵摇摇头，说道，“不是，弟兄们发现了鞑子的祖坟！” 士兵口中的鞑子祖坟指的是沈阳附近的三座清廷皇陵： 分别是葬有爱新觉罗祖宗及努尔哈赤父祖等人的清永陵，葬有努尔哈赤的清福陵和葬有皇太极的清昭陵。 李来亨和李国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之色。 “将军，”李国英开口说道，“鞑子恶贯满盈，不毁其陵墓怎么对得起辽地死难百姓？” 当然，李国英和李来亨欣喜的另一个原因是清朝的皇陵必然有大量金银珠宝，这将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第289章 复辽(四)会师 早在顺军进军沈阳的时候，几座清皇陵的清军守军就已经逃之夭夭，守陵总管大臣也早就不知去向，因此在顺军到达皇陵的时候，几座皇陵愣是一个守卫都没有见到。 既然没有任何守卫看守，顺军自然毫不客气，他们也懒得去找什么墓道了，而是直接将几座皇陵用炸药强行爆破。 炸开清廷皇陵之后，顺军接着又将皇陵里面的各种珍贵陪葬品搜刮一空。 这还没完，搜刮完那些金银珠宝之后，顺军又不客气地挖出一众爱新觉罗祖宗和努尔哈赤，皇太极两人的尸骨，将其挫骨扬灰，最后还不忘一把火将皇陵完全烧毁。 摧毁清廷的皇陵对顺军将士来说毫无心理负担，甚至对许多辽地出身的顺军将士来说有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满”的快感： 对那些辽地出身的将士来说，这番将清军皇陵尽数摧毁的行动是对以往清军在辽地暴行的“反馈”： 当年不知多少辽民的祖坟被清军摧毁，又不知多少辽民甚至没机会收殓死去的亲人和朋友的遗骸。 为亲人朋友修坟建墓这一并不困难的事情在清军的暴虐屠戮之下，成了很多辽民身上永远也不能完成的遗憾。 李来亨和李国英两人也没阻止顺军毁坏清军皇陵，或者说在他们看来，清廷的皇陵并不是皇陵。 更何况清军也毁过明皇陵，崇祯九年，入寇的清军就毁了明德陵（天启帝的皇陵）。 额，什么，你说农民军也毁过凤阳皇陵？ 闯营表示那不是我干的，是西营和扫地王张一川干的… 这里提一嘴，扫地王张一川这货后来又被明廷招安了，并与张献忠作战后兵败被杀，然后进了乾隆帝命人编纂的《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成了我大清钦定的大明忠臣。 很难说乾隆帝让张一川这个毁凤阳皇陵的家伙成为大明忠臣没有小心思… 摧毁皇陵之后，看着从清廷皇陵中挖掘出来的一大堆金银珠宝，李来亨相当高兴，这次复辽之战一打就是大半年，消耗的钱粮自然是个巨大的数字，有了这些金银珠宝之后，多多少少也能弥补一下顺军的消耗。 最后，李来亨又下令，让顺军将摧毁清廷皇陵这消息传播出去，以打击清军残部的士气。 与此同时，罗虎和张鼐也率领各自的军队越过边墙，来到沈阳。 在此之前，这两部顺军联合了察哈尔诸部，土默特部和科尔沁左翼等一众蒙古部落的骑兵一起杀进了科尔沁右翼的地盘中。 科尔沁右翼一众部落和顺军打了几仗都以失败告终，这些部落终于认清了事实： 那就是现在顺军是最强的那个势力，科尔沁右翼诸部是时候下定决心改换门庭了。 这个决心并不难下，对许多科尔沁部落来说，无非就是换个主子伺候罢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科尔沁人都愿意还换门庭，吴克善这种和清廷绑定极深的家伙就仍然选择要和清廷一条道走到黑。 科尔沁右翼诸部的首领们为了科尔沁右翼的未来，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吴克善为了科尔沁右翼的未来赶紧【忧愤而死】。 最终，吴克善在一众部落首领的恳求之下，最终还是忧愤而死了。 于是在迫使科尔沁名义上的首领，清廷的外戚吴克善忧愤而死之后，科尔沁右翼诸部便向顺军献上了降表，表示愿意归降大顺的同时派出军队协助顺军围歼清军。 不过令罗虎和张鼐有些遗憾的是，之前逃跑的祖大寿，洪承畴，孔有德等一众汉奸部队已经穿过科尔沁逃到了更远的黑龙江流域去了。 堵住这些汉奸部队的计划失败后，两人随即引军扑向沈阳，准备和南边的李来亨一起围歼沈阳的清军。 不过他们到达沈阳的时候发现沈阳已经被李来亨率领的另一路大军攻陷了。 三路顺军大军在沈阳成功会师，原本破败的沈阳城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由于沈阳城中的汗王宫已经被顺军将士烧毁，官衙也被破坏得摇摇欲坠，李来亨无奈，只得找了一间还算可以的房子，和罗虎，张鼐两人开始分享各自的情况。 李来亨首先说了自己这一路的情况，并做出判断： “鞑子这是到了穷途末路了，他们一定会退出辽东边墙之外，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前进，收复开原和铁岭，将辽东边墙内的鞑子彻底肃清。” 罗虎和张鼐两人都同意李来亨的看法，罗虎甚至断言开原和铁岭这两座城市的清军数量不会太多， “鞑子畏惧我军威势，看起来应该有不少人已经准备离开辽地了。” 张鼐说道，“这隆冬腊月的，穿行于山林中，鞑子这得冻死饿死不少人呀。” “这是报应，”罗虎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听那些辽民说过，当年鞑子入侵辽地，许多辽民无家可归，只得冒险穿行山林甚至强行渡海回到关内，因此丧身的辽民不计其数，现在这些鞑子不过是把他们加在辽民身上的事情自己体验一番罢了。” 李来亨点点头，在与那些辽民出身的顺军将士接触多了之后，他对于清军也是十分厌恶，清军在辽地的行为完全突破了他们能想到的下限。 别的不说，一样面对灾荒，大明的下限是不赈灾，而清廷的下限是屠戮灾民： 把灾民杀了就没有灾荒了！ “说起来，”罗虎指着地图说道，“咱们要不要直接出抚顺关追击至辽东边墙之外？” 张鼐摇摇头，说道，“总参谋部的计划是收复辽东边墙之内的所有城镇堡垒，重建辽东都司，我们还是按照总参谋部的计划行事吧。” 罗虎轻哼了一声，说道，“总参谋部那是前明那群废物组成的，一群我们闯营手下的手下败将罢了，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让这么一群废物占据着参谋部。” 罗虎这番话有点危险，李来亨赶紧转移话题，说道，“铁岭和开原是现在清廷在边墙内最后的两个城镇了，咱们还是商讨一下怎么攻略这两个辽东都司最北边的城镇吧。” 第290章 复辽(五):北进 “还能怎么打？鞑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肯定会龟缩在城中，只能轰开城墙攻进去呗。” 罗虎的回答让李来亨松了口气，罗虎被转移了注意力，李来亨随即继续说道， “嗯，不过早先不少火药用去炸开辽阳城墙了，你们那还有多少火药？” 张鼐说道，“我们这火药倒是足够，前番去科尔沁草原之时基本没甚消耗，正好可以用来攻略铁岭开原。” 于是三人让士兵们休整两天，然后北上进攻铁岭。 与此同时，八旗的迁移仍在进行中，先前八旗旗人从抚顺关出关，沿着苏子河前往赫图阿拉，还有一些人跟着多尔衮来到铁岭之后再往东走从广顺关出边墙。 无论是走哪一条路，迁移这事情都是非常危险而困难的。 毕竟这可不是现代搬家，再加上时值隆冬腊月，清军又物资紧缺，根本无法顾及到那些迁移的旗人，至于那些后来零散逃出沈阳的旗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这场从辽东边墙之内向边墙之外的迁移对于许多旗人来说无异于一场残酷的死亡行军。 至少多铎和福临这一路撤退的清军最终抵达赫图阿拉的时候伤亡惨重，许多人死在半路不说，即使到达了赫图阿拉，如何熬过这个冬天对于这些人来说仍然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另一路由多尔衮和阿济格带领的清军来到铁岭之后也丝毫不敢怠慢，他们稍稍休整之后便开始做好准备： 多尔衮知道顺军绝对不会在沈阳就停下步伐，他们一定会一直向北打到开原为止。 正看着地图思考的多尔衮听到戈什哈禀报说英亲王阿济格求见，他愣了一下，心想阿济格不赶紧组织加固城墙，打造守城器械还来找自己做什么？ 不过既然阿济格想要亲自见到自己那就说明有大事，多尔衮没想太久就让人去请阿济格过来。 只见阿济格黑着脸进来之后突然脚下一软，趴在地上大哭起来，这情形让多尔衮愣住了： “英亲王，你在干什么？” 阿济格带着哭腔说道，“顺军，顺军那群畜生，他们毁了皇陵！” 多尔衮腾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阿济格继续说道，“有人从南边过来，说顺军占领沈阳之后屠了沈阳城，把滞留在沈阳的旗人都杀了，这还不算，他们还摧毁了皇陵，永陵，福陵，昭陵全被顺军毁了！” 多尔衮闻言险些晕倒，不过他很快调整了情绪，问道，“此事散播出去了没有？” 阿济格摇摇头，说道，“事关重大，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 多尔衮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立刻把那个……” 多尔衮本来想让阿济格杀了那个报信人，毕竟清廷皇陵被毁这事实在是太打击士气。 但多尔衮转念一想，顺军肯定会大肆宣扬这件事，清军丢了沈阳是人所共知的，倒是兵临城下的顺军放出这个消息，那对清军士气打击更大。 想到这，多尔衮说道，“把那个人叫过来，我要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很快报信人就被阿济格带了过来，向多尔衮说了顺军摧毁皇陵的情况。 多尔衮听了顺军毁坏皇陵的事情之后却松了口气： 还好顺军这帮人热血上头，把皇陵都毁了，不然他们要是拿着遗骸做文章多尔衮还真不好应对。 多尔衮在心里向爱新觉罗祖宗们还有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道了个歉，虽然这么想有些对不起他们，但对于多尔衮来说，他们被挫骨扬灰还真是一件好事…… 于是，转过弯来的多尔衮不久便主动把顺军摧毁皇陵的事情和铁岭清军讲了，并一脸悲愤地表示， “顺军这群无耻流寇，公然毁我皇陵，此非我爱新觉罗一家之耻辱，亦是八旗之奇耻大辱，若八旗兵民仍有一丝热血，则当以顺军为生死仇敌，杀之以血耻！” 皇陵被毁的消息让清军士兵相当震惊，不过多尔衮这番确实赌对了，听闻了顺军摧毁皇陵之后，清军士兵个个义愤填膺，各个表示一定要在铁岭和顺军拼一个你死我活。 看着清军士气有所好转，多尔衮松了口气，他需要在铁岭和开原尽可能地为赫图阿拉那边争取时间。 当然，也就仅仅是争取时间而已，征战多年的多尔衮心里清楚得很，铁岭和开原是守不住的，他一时间突然有种迷茫，他就算再这里拖住了，让清廷可以在赫图阿拉重建又怎么样？ 赫图阿拉终究还是守不住的，清廷到时还得往北跑，而如果顺军执意要赶尽杀绝，那又当如何？ 叹了口气，多尔衮摇摇头，这些事情，只能交给福临和年轻一代八旗去解决了。 另一边，在完成休整之后，三路顺军合兵一处，继续往北进攻，并利用河面封冻的机会顺利突破了蒲河和泛河，兵锋直指铁岭。 大顺总参谋部从一开始规划的内容就是歼灭辽东边墙之内的所有八旗，收复整个辽东都司。 铁岭南边的一众堡垒据点没有太多清军据守，多尔衮已经分不出更多兵力去迟滞顺军，因此顺军轻易地占领了这些堡垒，并过了柴河，准备围歼铁岭的清军。 多尔衮自然不能让顺军轻易完成合围，他让阿济格率军固守铁岭和开原之间的中固城，在中固城到铁岭之间设置了防线，防止顺军迂回。 顺军在中固城遭到了清军的顽强阻击，尽管已经接近穷途末路，或者说正是由于接近穷途末路，清军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爆发了强大的战力，多次击破顺军，顺军迅速击破中固城，围困铁岭的行动宣告失败。 清军的顽强阻击让率军迂回的罗虎有些恼火，在他预想中，此时清军应该已经士气全无，被顺军一击即溃才是，没想到清军仍然相当顽强。 另一边李来亨和张鼐率领顺军对铁岭城的强攻也遇到了清军的顽强阻击，和罗虎一样，对于清军的顽强，李来亨和张鼐也是相当惊讶，不过也就是惊讶而已了： 清军大势已去，顺军就算用人命硬堆也能堆死清军。 第291章 复辽(六)墙头草们 正当清顺双方在铁岭一带激战的时候，突然另一支力量加入了战场： 这股力量就是来自草原的墙头草们。 察哈尔诸部自不用说，现在已经是顺军的忠实狗腿子，而除了他们之外，科尔沁诸部也最终抛弃了清廷，转投大顺怀抱。 虽然科尔沁诸部和察哈尔部这两家一直不怎么对付，但这次他们难得地进行了合作，带着各自的军队，分别从新安关和镇北关突入，扫荡了开原附近的城堡。 由于常年处于强势地位，清军一直下意识地忽略了来自草原的威胁，他们万万没想想到，这帮墙头草居然敢来掺和战事。 虽然无论是察哈尔诸部还是科尔沁诸部，清廷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此时的清军已经大不如前，再加上清军所有精力都放在和顺军作战上，面对这帮来自草原的墙头草，一时之间显得猝不及防。 蒙古骑兵直插中固城，配合顺军对中固城完成了包围的同时也切断了铁岭和开原之间的联系。 得到蒙古人横插一杆子的消息，阿济格气得脸都绿了。 “这帮墙头草，受我大清大恩这么多年，事到临头不仅不讲恩义，反而助纣为虐，果然是一帮养不熟的白眼狼！” 在把察哈尔诸部和科尔沁诸部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之后，阿济格才冷静下来，现在自己在中固城骂这群墙头草毫无意义。 而且阿济格不得不承认，这帮王八蛋选的时机非常合适，一下子将铁岭和开原的清军逼入了绝境。 平息了怒火之后，阿济格还是决定派遣使者去向蒙这些古人说情，看能不能让这些墙头草放弃攻势： 当然，阿济格清楚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使者首先抵达了科尔沁部的地盘，在开了一堆空头支票的同时警告这些科尔沁人： “如今顺军之所以愿意接受你们，不过是因为八旗还在，要是八旗没了，你们也不想一想接下来你们会怎么样？” 此时科尔沁诸部的首领是科尔沁左翼的额森，额森曾被清廷赐予郡王旗号，不过在上一次顺军进军科尔沁左翼的时候，额森并没有因为这个郡王头衔就向清廷效忠，相反他立刻便改换门庭投靠了顺军。 由于改换门庭改换得早，再加上在主导之下，科尔沁右翼诸部最终不得不让吴克善忧愤而死，所以眼下他就成了科尔沁诸部的新首领。 额森对阿济格派来的使者这一番话嗤之以鼻，他对使者明确说道， “现在科尔沁诸部只忠于大顺皇帝，大顺皇帝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顺军要我们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看在以往和八旗的情分上，我不杀你，你赶紧滚吧。” 使者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科尔沁士兵已经抽出了弯刀，使者无奈，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离开科尔沁部的时候，使者便知道这番出使失败了，更加亲近清廷的科尔沁人都是这样，察哈尔那帮人更不用说。 不过怀着一丝侥幸，使者还是去和察哈尔诸部的蒙古人接触了，结果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察哈尔人的态度更加不好： 察哈尔人直接把使者扣住了，准备绑了使者去向顺军表忠心，使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察哈尔人的军营里逃了出来。 没有办法，使者只得返回中固城，向阿济格说了科尔沁诸部和察哈尔诸部的态度。 阿济格叹了口气，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还是让他生出一种墙倒众人推的衰败之感。 这两天顺军显然收到了风声： 或者说大概率这帮蒙古人的动作就是来自顺军的指示，在蒙古人到达之后，顺军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阿济格判断中固城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中固城一丢，顺军就能和蒙古骑兵完成对铁岭和开原的分割包围： 失去互相支援的能力之后，各自为战的铁岭和开原就撑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阿济格只能冒险派人去铁岭通知多尔衮，让多尔衮早做打算。 对于察哈尔诸部和科尔沁诸部的突然加入，多尔衮也是有些意外，长期以来，他都不怎么考虑这些墙头草对于清顺战局的影响： 毕竟属于蒙古骑兵的光荣早就过去了，现在这些蒙古部落的战斗力实在太菜了。 但这个时候这帮墙头草突然行动还真让清军相当难受。 想了一阵，多尔衮无奈，眼下想要继续拖下去的话只能先放弃铁岭，和阿济格一起带领清军撤往开原。 至于那些蒙古骑兵？还是那句话，清军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多尔衮自信清军可以轻易突破蒙古人的封锁线。 没有太多犹豫，多尔衮下定决心之后立刻开始组织撤退： 他的撤退计划很简单，集中兵力击破中固城西侧的蒙古人营地，解了中固城之围，在回到开原。 和清军打了多年交道，虽然现在清军不是主子了，但是科尔沁部的恐清症还是存在的，毕竟这些家伙几十年前就看着清军在草原上大杀四方，把林丹汗从辽河河套一路撵到了西边的青海。 所以尽管额森很想让科尔沁诸部的士兵表现得英勇一些，好增加科尔沁诸部在顺军心中的分量。 不过可惜的是，虽然额森和一众科尔沁头领拼了命的给科尔沁士兵鼓气，但是当看到真正的清军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之时，许多科尔沁首领还是当场就从心了。 他们自己带头跑路引发了科尔沁部的溃败，清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轻松吊打科尔沁士兵，不费吹灰之力就打破了科尔沁士兵对中固城的包围。 很快，阿济格也主动出击： 阿济格看到这情况有了新的心思，他要狠狠地教训这帮墙头草，让这群墙头草明白，清军虽然大不如前，但也不是这群墙头草能够觊觎的存在。 清军难得地在这群蒙古墙头草身上刷了一波大胜，额森见自家骑兵被清军步兵撵着打，不仅哀叹这下子完了，以后科尔沁部的地位怕是直接跌入沟底了。 第292章 复辽(七)边墙内的最后一战 蒙古人组建的拦截线果然拦不住清军，清军即使已经接近穷途末路，仍然狠狠暴揍了察哈尔诸部和科尔沁诸部一顿，突破了他们的拦截，遁入开原城中。 顺军对于察哈尔诸部和科尔沁诸部的战斗力也不怎么指望，但他们战力之低还是超过了顺军的想象： 他们甚至没有坚持到顺军动身前来支援就已经崩了。 清军已经退至开原，顺军于是也进占铁岭，至此，清军在辽东边墙之内就剩下了开原一座城市。 这时候已经接近年关了，李来亨和张鼐还有罗虎三人商量了一阵，都觉得是时候发起辽东边墙内的最后一战，赶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结束这场复辽行动。 于是，李来亨和罗虎还有张鼐三人联合发布军令，让落荒而逃的一众蒙古骑兵堵在开原北边，西边和东边的城堡据点中，防止清军越过边墙。 这一次顺军的措词颇为严厉，在军令中，顺军明确表示，如果这帮墙头草还是这样无能的话，顺军将考虑采用不同的方针治理草原。 当然，攻克开原还是由顺军亲自完成： 这可是一件大荣耀，攻克开原意味着顺军将完成自萨尔浒之后明军打了几十年都没有完成的复辽大业，这是永载史册的丰功伟绩。 而且顺军已经打听清楚了，清廷的实际掌舵者，摄政王多尔衮就在开原城中，无论是击毙还是活捉，这都是大功一件。 所以在开始进攻开原之前，三个顺军统帅都一再强调，进开原之后一定要先找到多尔衮，无论其死活。 另一边，清军赶到开原城后丝毫不敢懈怠，立马开始各种城防准备： 开原城早在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就已经被努尔哈赤攻陷，此战努尔哈赤携萨尔浒之战的余威大胜明军，总兵马林，副将于化龙、参将高贞，游击于守志、守备何懋官等一众明军将领均战死。 开原被清军攻陷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早就成了清廷的大后方，城防早已荒废，仅剩的一些火炮也已经锈迹斑斑，清军紧急修缮了一阵，才让开原恢复了一些防御能力。 此时的多尔衮早已做好了战死开原的准备，他的身体已经变得非常差，再加上现在情势危急带来的压力，多尔衮时不时就会感觉一阵晕眩，卧病在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实际上多尔衮自己都觉得就算顺军没有进攻开原，自己也大概率挺不到下一年了。 朦胧之中，多尔衮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在山海关看着吴三桂的关宁军和李自成的顺军鏖战正酣之时，迫降了吴三桂及其关宁军，随即于山海关大胜李自成，清军以势不可挡之势杀进关内，轻易占领了北京。 随后清军连战连捷，兵不血刃夺取山西，又在潼关再度大胜顺军，夺取陕西，接着一路追击，最终在湖广彻底覆灭大顺政权，剪除了大清统一天下的最大竞争对手。 接着清军在攻灭大顺之后，又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渡过长江，横扫南方，不到五年，清军就将南明残余势力压缩到了西南一角，统一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突然，一阵炮击的声音将多尔衮惊醒，他撑着身体起身，沙哑地询问匆匆赶来的戈什哈，“顺军开始攻城了？” 戈什哈点点头，“禀摄政王，是的，顺军开始攻城，英亲王正在指挥八旗勇士进行反击。” 多尔衮叹了口气，有些遗憾梦中的自己动作没能更快一些，让自己在梦中成为天下共主。 摸了摸额头，多尔衮说道，“让英亲王尽力挡住顺军，我们在这里多拖一天，皇上那里就能多一天的时间做好准备，无论他们是想坚守赫图阿拉还是继续迁移，都需要我们争取时间。” 这句话说完之后多尔衮忽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地，戈什哈大惊，急忙扶住多尔衮，说道，“摄政王，您可不能出事！现在正是开原生死存亡的时候……” 多尔衮打断了戈什哈，“别叫！我还没死呢！” 说完之后多尔衮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准备一下，我要亲自上城头督战。” 戈什哈愣了一会，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叹了口气，说道，“是。” 当多尔衮抵达城头的时候，开原城头已经被顺军炸得凹凸不平，隐约可以看到血迹及一些破碎的尸体，还有一些伤兵正在痛苦地哀嚎，但很快就有人上前将这些伤兵杀死： 清军没有像样的医疗条件，杀死伤兵是在帮他们摆脱痛苦。 多尔衮看着这些景象不置可否，过了一会，阿济格赶来说道，“现在城头很危险，摄政王你没必要来的，顺军这帮王八蛋，仗着火炮多就一直炮击，士兵留在城头的话伤亡不小，但是现在又不能不把士兵发在城头上，不然顺军随时可能发起强攻。” 多尔衮皱着眉头，没有回话，过了一会，城外号鼓声响了起来，多尔衮看向城外，只见大批顺军冲了过来，显然他们是想要强攻开原。 “弟兄们！攻下开原！彻底歼灭鞑子！复我辽地！” 罗虎亲自带队，加入了冲锋的队列，大喊道，“消灭鞑虏！复我辽地！” “消灭鞑虏，复我辽地！” 顺军士兵喊着口号冲了上去，接着又有士兵唱起了刚确定没多久的《义军军歌》：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 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 不破黄龙誓不休！” 嘹亮的歌声，口号声响彻城外，顺军如同势不可挡的惊涛骇浪，扑向了开原城。 多尔衮看着城头上许多士兵变得脸色苍白，脑中浮现了一个成语： “四面楚歌。” “完了！”多尔衮叹了口气，他说道，“开原城是挺不过去了。” 永昌七年十二月二十五，顺军攻占开原，清廷英亲王阿济格被顺军击毙，清廷摄政王多尔衮从开原城头一跃而下，摔死在大清河封冻的河面上，至此，辽东边墙内被清军占领的领地均被顺军收复。 第293章 永昌八年 顺军占领开原之后，李来亨立即派遣士兵搜捕多尔衮和阿济格，不过令他失望的是，不久之后士兵前来报告，这两人都已经身亡了。 阿济格身体被轰出了一个大洞，显然是被顺军的火炮打到了，而多尔衮： “鞑子摄政王的尸体是在城外大清河结冰的河面上看到的。” 显然，多尔衮这个大清摄政王绝望之下直接从开原城头一跃而下了： 由于大清河河面已经结冰了，于是多尔衮直接一头摔死在冰面上。 李来亨听了士兵的汇报有些无语，顺军挺进辽地以来一个八旗大佬都没活捉到，他不禁骂一声真特么倒霉。 开原这时候城里已经没有几个旗人了一个，剩下的旗人和清兵顺军也不杀了。 因为先前杀爽了，导致现在俘虏都没几个，为了俘虏的数量不那么寒碜，顺军决定先放过开原城中的旗人清兵。 不久之后，顺军完成了开原的战后处理，在开原的校场上升起了赤底黑龙旗。 看着飘扬在赤底黑龙旗，罗虎忍不住说道，“朝廷那帮人真是的，只送国旗不送国徽真是离谱，把黑龙像往官衙上一挂，不更能体现新朝气象？” “或许是各个地方忙着挂黑龙像吧，”李来亨笑了笑，说道，“好了，咱们赶紧联名写一份捷报吧，眼看就要过节了，这算是我们给陛下的一份大礼。” 虽然开原的顺军很快就拟好了捷报并迅速送往北京，不过李自成最终并没有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收到顺军全复辽地的捷报。 没有收到辽地发来的捷报让李自成有些遗憾，不过李自成并不认为是辽地战事那边出现了什么波折，如今清军早就是秋后的蚂蚱，已经不再是那个让他坐立难安的超级强敌了，现在捷报应该是已经在路上了。 “陛下，”陈圆圆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恭敬地来到李自成一侧，李自成随着她的声音看过去： 时间飞快，陈圆圆已经不是那个少女了，她已经到了快要奔三的年纪了。 不过，看起来老天还是偏爱美人，现在的她褪去了青涩，却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陈圆圆仍然担任秘书处处长一职，不过如今秘书处经过几轮改革和人员补充，也不再是以往那样都是女性了，其职能也从司礼监一类的角色转变为后世中央秘书处一类的角色。 陈圆圆看着皇帝，满脸都是爱慕之情，即使李自成现在和她仍然是一种情人关系，到她仍然甘之若饴。 李自成不太会说情话，说出来的第一句话仍然是公事，“转眼已经是永昌八年了，建奴被大军歼灭的文书不日就会送来，大顺大规模用兵的时期即将过去。” 解决清廷之后，放眼四周，就只剩下西域和藏地了。 藏地不用说，和硕特汗国早就被顺军打破了胆，只要顺军随便派出一支军队就能轻松收下藏地。 而西域那边，准噶尔汗国和顺军捷报连连，叶尔羌汗国被攻灭也是时间问题，而且顺军已经在西域修筑了好几个城池，通往西域乃至中亚的商路也已经打通，只要再度打通丝绸之路，就不愁控制不住西域。 剩下南边的缅甸还有已经跑到孟加拉的明廷，缅甸这几年已经不止一次跪求成为大顺的外藩了，缅甸方向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 不过大规模军事行动的结束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大顺去完成，比如完成黄淮水利工程，组织移民搬迁，完善政府架构和军事架构等等。 其中最要紧的自然是黄淮工程，这个庞大的水利工程是李自成心中最重要的工程。 黄淮地区数百万民众已经被混乱的黄河和淮河河道折磨了太久，只有完成黄淮工程，结束黄河夺淮入海的流向，才能真正解决黄淮水患，当然，这不是短短几年就能完成的： 但这又是一项必须进行的工程。 陈圆圆温声说道，“天下纷乱良久，能息刀兵，都是陛下的功劳。” 李自成笑了笑，说道，“我有什么功劳？华夏大地人才济济，物产丰饶，很多时候，只要当官的和当皇帝的不乱搞拖后腿，华夏民众就能创造一项又一项奇迹。” 陈圆圆看向李自成，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李自成说出类似的言论了。 不过在秘书处混了这么多年，陈圆圆知道有些话皇帝可以说，她不能说，于是她说道， “但总归陛下是有功劳的吧，作为对比，前明那帮家伙，折腾了几十年，让建奴越闹越凶，崇祯十六年鞑子甚至都越过山东打到南直隶了！” 李自成摇摇头，说道，“大明……大明到崇祯年间已经是一个二百余年近三百年的王朝了，有些事不是靠人能改变的。 “好了，新春佳节不说这个了。”李自成轻轻握住陈圆圆的手，穿越之后他最喜欢的还是陈圆圆，李自成原身在西安纳的那几个妃子，包括高皇后，他一直都是以相敬如宾的态度对待她们，和她们谈不上什么感情。 陈圆圆对李自成也是充满爱慕之情，出身秦淮河的她所见各色人等之中，最尊重她的，恰恰是地位最高的李自成。 其余那些士人才子，包括吴家，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结果她真正有难无不跑的飞快。 感受到皇帝轻轻握住自己的手，陈圆圆含情脉脉地看向皇帝，心中却有些许惆怅： 如果自己能早些和李自成相识，或许会更好一些吧。 如果李自成知道陈圆圆的想法，就会告诉他： 最好别，那时我还没穿越，而且闯营有过多次战败而不得不丢弃家小的记载，真早些和李自成相遇，对陈圆圆绝对不是好事…… 这时，天空中出现一团团炸开的烟花，烟花升空的声音打断了陈圆圆的思绪，她转过头，看向皇帝，皇帝似乎被烟花吸引住了，看向了天空，陈圆圆红着脸轻轻握紧皇帝的手，也跟着抬头看向空中。 第294章 辽东忠烈祠 新年的热闹还没结束的时候，终于有军情文书从辽地加急送到了北京： 不用说，这正是前线顺军发来的捷报： 顺军成功攻取铁岭，开原，阿济格，多尔衮均已身死，顺军已经收复辽东边墙之内，原大明辽东都司的所有领地。 李自成看了这份捷报之后，心里松了口气，在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投入了海量钱粮军队，他终于歼灭了八旗这个超级强敌。 没有了清廷，从此东北大片土地不会再像历史上一样被一道柳条边分割出去，大片良田土地也不会白白搁置上百年，更不会如历史上那样出现俄国人肆无忌惮地渗透进外东北的情况了。 历史上的清廷，出于防汉大于一切的方针，对东北进行了封锁，使得华夏对于东北的开发一搁置就是上百年，甚至等到道光年间的时候，清廷自己已经对于外东北完全一无所知。 所以沙俄狮子大开口的时候清廷答应的那么干脆，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清廷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割了多少地。 现在这种情况不会发生了，随着辽地收复，关内大批辽民必然会重返辽地，事实上顺军收复辽南四卫的时候就有不少辽民开始返回辽地了。 有了来自民众的力量，东北就能成为华夏的一大重要粮仓，而不是像清廷那样沦为荒野。 接下来李自成准备在辽地设立省份，取消辽东都司，并对大顺现在的一众外藩做梳理。 当然，在那之前，李自成还要办一件事： 那就是他准备在辽阳修建一座忠烈祠，祭祀供奉那些在辽地死难的军民。 在这个时代，清军堪称是一代人的梦魇了，他们不仅给辽民带来了深重灾难，六次入寇范围遍及山西，北直隶，山东甚至一度到了南直隶。 再加上在明廷的乱指挥使得明军一波接一波的狂送人头，成就了清军的赫赫威名。 实际上从后来清军的情况来看，如果明廷不乱搞，情况是不至于变得那么严峻的。 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清廷已经实际上覆灭，清军残部龟缩于边墙之外，已经成不了气候，顺军只需要发布一两次攻势就能彻底瓦解清廷。 心情愉悦的李自成很快便把自己想要建立一座忠烈祠来供奉那些阵亡于辽地的军民这个想法和礼部的官员们说了，一众官员们自然没有阻拦，这事没什么敏感点。 不过要说完全没问题也不是，这其中有一个问题就是将来忠烈祠供奉对象的问题： “陛下，供奉复辽的英烈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不过……”礼部尚书巩焴犹豫了一下，说道，“前明的将士是否也要划入供奉行列？他们中有些人是曾经与陛下作战过的。” 巩焴这番话李自成愣了一下，想了想这种情况还真是存在： 比如最典型的就是曹变蛟。 曹变蛟在松锦战役大势已去之时带领家丁对清军发起的决死冲锋被称为“大明对清军的最后冲锋”。 这次冲锋杀崩了清军最为精锐的“葛布什贤超哈”（皇太极的亲卫队），一度杀到皇太极帐前，可惜最终寡不敌众，没能完成最后的斩首行动。 但同样的，曹变蛟也曾经跟随洪承畴在陕西对农民军大杀特杀，曹变蛟和曹文诏这大小曹堪称是农民军最害怕的明军将领。 除了曹变蛟，还有很多最后阵亡于辽地的明军将士也与农民军有过交锋，这是因为崇祯帝多次抽调辽兵入关剿寇，因此很多辽兵既是抗击清军的英雄，同样也是农民军所面对的凶残敌人。 不过这个问题李自成并没有考虑太久，对这事无论是他还是闯营将士都不太敏感。 毕竟当年各为其主，这对于闯营和李自成来说都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 想了一阵之后，李自成说道，“前明将士那些战死辽东的英雄，自然也应受到供奉，一码归一码，只要是为了抵御建奴而战死的人，不论我军亦或明军，都是英雄，都应得到供奉，我军和明军之间的战斗，是兄弟阋墙，和建奴的战斗，是华夏与蛮夷之间你死我活的死斗，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巩焴这些礼部官员不少都是在明朝当过官的，他们其实也不抗拒明军将士进忠烈祠，现在皇帝这么说了，礼部诸人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李自成又和巩焴商量了一些细节，最后做出了大致方案： 大顺朝廷将在辽阳划出一片区域建造一座宏大的纪念碑及忠烈祠，用以纪念，告慰那些在辽地死难的民众和一切为复辽而阵亡于辽地的将士。 纪念碑的设置李自成都想好了，正面就写【浩气长存】四字，北面就让水太凉去写一篇像模像样的雄文来作为碑文。 水太凉收到李自成的指令之后莫名有种激动的感觉： 皇帝终于给他指派了正常的任务，不再是什么劳什子伪造古籍之类的了！真是可喜可贺。 钱谦益不愧是文学大家，很快就写出了一篇草稿，送到了李自成的案上： 不过李自成看着钱谦益送上来的这篇充满了之乎者也的酸臭碑文，相当无语，直接就扔了，自己提笔开始写： 【夫天下有大勇者，智不能测，刚不能制，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志甚远，所怀甚大也。所怀者何？天下有饥者，如己之饥；天下有溺者，如己之溺耳。民族危急，别亲离子而赴水火，直面强敌而求大仁。风萧水寒，旌霜履血，或成或败，或囚或殁，幸者留名，成英烈之士；悲者无名，化无名之鬼。 呜呼！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来兮精魄，安兮英灵。长河为咽，青山为证；岂曰无声？河山即名！ 人有所忘，史有所轻。肃之嘉石，沐手勒铭。噫我子孙，代代永旌。】 这段是李自成穿越前西山无名烈士纪念碑的碑文，李自成印象深刻，于是直接抄了过来，稍微改动了一下便直接用作碑文。 第295章 大顺行政规划 顺军收复原大明辽东都司的所有领地之后，便有士子倡议取消辽东都司的设置，将辽东划入民政系统而不是军政系统。 理由也很简单，大顺国内那么多辽民，而且辽地自古以来就是汉家之地，应该和其他传统汉地一样的待遇。 很快风声就吹到了朝堂上，大顺朝廷经过商议之后，最终正式决定设立辽宁省，原来的辽东都司取消，原辽东都司都指挥使李国英暂任辽东巡抚。 嗯，李国英这家伙历史上在我大清那里做到了四川总督，让他做辽东巡抚倒也不屈才。 除此之外，大顺重新划定全国的行政规划，李自成按照后世的省界规划，将原来的南直隶拆分为江苏和安徽，湖广再度重新划界，分为湖北湖南，接着再对贵州按照后世的边界重新划定区域，北直隶则改称河北。 这样再加上已经此前已经从陕西分出去的甘肃，大顺的省级行政规划终于和后世大体重合： 现在大顺拥有江苏、安徽、山西、山东、河北，河南、陕西、甘肃、浙江、江西、湖北、湖南、四川、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十八个普通省级行政单位。 哦，加上刚设立的辽宁，就是十九个省。 这些省级行政单位是普通的，由大顺中央直接管理的民政省级行政单位，省级最高官员为巡抚： 李自成再度明确，巡抚以后将是一个常设官职而不是临时官职。 实际上在大明中后期，巡抚已经成为实质上是常设官职了。 当然，都司这种军政性质的省级单位也没有完全取消，因为有些地方的人口确实还不足以设定为民政省级单位，因而只能以都司这种军队编制存在： 目前大顺的都司有两个，分别是河套地区的宁夏都司和青海地区的青海都司。 不过计划中，大顺会在进军黑龙江流域之后在黑龙江流域设置安东都司。 除此之外，将来美洲的殖民地也将从设立都司开始。 毕竟美洲那边，无论是欧洲各国的殖民地还是印第安土着，都需要大顺有足够的武力威慑。 再接下来就是因为汉民人口过少，目前还难以实现直辖的地区，这些地区则以都护府的形式存在： 目前大顺设立的都护府有管理括漠南蒙古诸部的漠南都护府，管理喀尔喀诸部的漠北都护府，以及管理倭国九州岛的九州都护府和管理菲律宾群岛的马尼拉都护府。 除此之外，还有计划中的西域都护府（西域南疆），北庭都护府（西域北疆），乌斯藏都护府（藏地），缅北都护府（缅甸北部）。 不过按照李自成的承诺，九州都护府由西营的李定国说了算，李定国也被改封为【九州大都督】，马尼拉都护府则由西营的孙可望管理，孙可望改封【马尼拉大都督】，刘文秀和艾能奇则各任副都督。 西营诸人只要不犯原则错误，不违背大顺朝廷的外交方针，大顺朝廷原则上不会干涉西营在这两个都护府辖区的具体管理。 换句话说，由西营管理的这两个都护府，类似于后世的特别行政区模式。 接下来就是一众外藩了，外藩受《宗藩条约》束缚，必须划出一定的地盘交给大顺，大顺将在这些地方派驻官员和驻扎军队，设立管理机构，用以管理和联系这些外藩。 管理，联系外藩的行政单位被称为宣慰司。 现在大顺设有的宣慰司有管理安南的安南宣慰司，管理朝鲜的朝鲜宣慰司，管理琉球的琉球宣慰司，以此类推，还有倭国宣慰司（倭国），暹罗宣慰司（暹罗），以及真腊宣慰司（后世老挝柬埔寨一带）。 当然，将来缅甸跪了之后还会有缅甸宣慰司，至于更南边的一票印尼群岛，则将是计划中南洋宣慰司的管理范围。 大顺的这些行政区划规划是公开的，很快，在报纸刊登了这些消息之后不久，一直跪求成为大顺外藩的缅甸人再一次来到北京，乞求大顺收下缅甸成为外藩。 缅甸人是真没办法了，北边的木邦，蛮莫，孟养这三个地方的首领自带干粮，宣称归降大顺，公然宣布脱离缅甸，缅甸王莽达也不敢攻打他们。 而缅甸西边则被明军攻下了一大块地盘，明军在荷兰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大力支持下火器犀利，根本不是缅军能够抵挡的存在。 而东边暹罗同样蠢蠢欲动，缅军早就放弃了攻打暹罗，同样也是不敢打： 暹罗可是签了宗藩条约的，缅甸自然不敢对其动手。 眼看缅甸即将陷入四面楚歌的地步，绝望的莽达只能一再派遣使者，向大顺表明缅甸想要当狗的愿望。 缅甸的体量在东南亚是最顶级的存在，而且这帮家伙一直对云南虎视眈眈，大顺自然不能让缅甸太过轻松地当狗。 首先是对宣称独立的木邦，蛮莫和孟养，这三个地方的土邦首领自带干粮加入大顺，大顺自然将其收入囊中，并设立缅北都护府。 此外，大顺明确表示不会为了缅甸和明军残部作战，但会“斡旋”让两家确定疆界： 不用说，缅甸将会失去西部大片领土。 同时，大顺会在缅甸北部搞一波【自主选择】，让缅北一众土邦自己选择加入缅北都护府还是留在缅甸治下。 这样一波操作之后缅甸将失去大片领土，不过缅甸也没有选择，只得答应大顺的要求。 于是，缅甸宣慰司也正式成立，缅甸也成为了大顺的外藩。 东南亚这边只剩下印尼群岛，目前这些群岛分布着一些苏丹国，以及荷兰人建立的据点城镇。 顺军要想把势力扩充到印尼群岛，主要对手就是荷兰，当然，不死心的西班牙人肯定也会插一手，虽然他们丢了菲律宾，但他们又在印度半岛拿到了不少地盘。 当然，李自成有信心击败荷兰人，大顺已经在东南亚站稳了脚跟海军基地可以大幅度前移，击败荷兰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296章 边墙之外的明军 东北，自从顺军收复辽东都司之后，皇商北方开拓商社便开始带头探索通往边墙外的商道，在皇商的带头作用之下，一支又一支大胆的商队开始尝试出边墙之外探索新的商道： 对于这些自带干粮去探路的人，李自成自然表示欢迎，他可不害怕什么商人资敌之类的。 这个时代真正的大战根本不是商人能左右的，商人的影响力在这个时候即使在欧洲都没那么大： 法国，西班牙这些国家政府都明目张胆地赖过账，商人们也没什么办法。 欧洲都这样，东方这边就更不用说了，即使是在后世网络上被骂惨了的晋商，他们那点贸易其实对于明清战场的影响其实远没有后世想的那么大。 毕竟明廷之中，和清廷贸易的可不止晋商，大名鼎鼎的东江镇自己就是贸易大户…… 既然朝廷不反对，商人们还是群起出动，毕竟此时的东北已经多年没有商人涉足了，算是一个处女地，大家伙都想尽快进占市场。 很快，这些商人在不懈努力之下，还真的让他们开发了一条以东北水系，直达松花江流域的商道。 不过商人们并不满足，或者说是他们没遇到太多像样的部落，这让商人们感觉还得继续一路向北。 很快，第一批怀着雄心壮志的商人团队开始继续往更北方探索： 这批商人是挂靠在北方开拓商社旗下的晋商，首领名叫王一鸣。 王一鸣之所以敢做出这个计划，是因为他偶然翻到了当年永乐年间，永乐大帝派遣宦官亦失哈巡视奴儿干都司的记载： 按照这份记载，为了完成这次远征，亦失哈率领明军先到达了在吉林市南郊松花江畔一个叫阿什哈达的地方，并在这里费时一年，制造了25艘巨船。 随后，在永乐九年（1411年）春，亦失哈统率千余大明官兵，乘坐着满载布帛丝绸、粮食器具等物资的巨船，乘着春天的季风，扬帆起航，浮江而下。 最后亦失哈与随行的康旺、王肇舟、佟答剌哈等明朝官员在一个叫特林的地方（今俄罗斯蒂尔）开衙设府，设立了明朝最北部的官府——奴儿干都司。 当时的盛况，后来被他们自己刻在了永宁寺碑上：“永乐九年春，特遣内官亦失哈等，率官军以前余人，巨船二十五艘，……开设奴儿干都司。” 王一鸣大喜过望，他于是下定决心，要找到这个所谓的【永宁寺碑】，献给朝廷以邀功。 当然，如果真能找到永宁寺碑的话，他也能探索出一条通往更北边地界的通道，这也是大功一件。 于是王一鸣咬咬牙，卖了田产，雇了一群护卫及商队，采买物资之后开始启程北上。 不知走了多久之后，王一鸣的商队到达了松花江，已知的商道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未知的领域了。 王一鸣让众人搭建营地准备休整一天再走，然而，这时候商队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们居然看到了一支打着大明旗号的军队！ 王一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大明早就亡了，据说已经跑到了南边一个什么孟加拉的地方。 但这里可是辽东边墙之外！ 这么北边的地方怎么还会有明军？ 那支【明军】看到商队前来也是相当惊讶，领头的将领立刻带着骑兵围了过来，问道， “你们是何人？边墙内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本来只是一句普通的问话，但是王一鸣却想岔了！ 他以为这支明军是与清军作战不利后流落到北边，然后一直和清军打游击的海外孤忠！ 想到这，王一鸣不禁对这些明军肃然起敬，这鬼地方冷的要死，又是鸟不拉屎的荒地，能坚持这么久，这些明军真是伟大！ 于是王一鸣说道，“军爷，现在已经是大顺的天下了，” 王一鸣说完这句话之后看了看这个【明军将领】，只见这将领一时愣住了，王一鸣有些感慨，他安慰道，“军爷你也不要伤感，大明虽然亡了，但是大顺已经收复了辽东都司，你们随时可以回家了！” 王一鸣大概没想到，这些人原本还真是明军，不过这些个明军不是他所想的海外孤忠…… 没错，这帮打着明军旗号的家伙，正是洪承畴，祖大寿还有孔有德等一众汉军旗。 这些汉军旗，额，部队，他们是黑旗，严格来说不算汉军旗，总之这帮人穿过科尔沁草原之后不敢怠慢，一路逃到黑龙江边的瑷珲城才停了下来。 安定下来之后，一众汉军旗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宣布脱离清廷，“反正归明”了。 用尚可喜的话来说就是，如果要死在这荒郊野外，也要以大明官军的身份死去，反正这里没有顺军大军也没有清军大军，没有人管他们打什么旗号。 额，还是有少部分天真的清军来到黑龙江流域想和他们汇合，但这时候这票原本恐满症深入骨髓的家伙已经治好了恐满症，毕竟清廷都没了。 所以这些天真的清兵都被杀了。 至于那些索伦诸部，实际上这些家伙对清廷的忠诚度也就那样，这里离中原王朝太远了，索伦诸部对于换个对象朝贡也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洪承畴还是不放心，他一直让手下的“明军”前去查探南边的情况，一有顺军大军杀来的话，大家伙马上转进。 这天，祖大寿的从子祖泽润和往常一样，带着骑兵南下查看，却意外撞上了王一鸣这伙商人，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祖泽润也被王一鸣的话搞蒙了，他一时没捋清楚是什么情况，然后王一鸣见这个明军将领保持了沉默，还以为他一时接受不了大明亡了的情况，便小心翼翼地说道， “军爷，王朝更迭乃天数，自古就没有恒享昊命的王朝，而且大顺皇帝刚下了诏书，要在辽阳给辽东将士立碑建庙，连曹变蛟这个对闯营大杀特杀的人进了供奉名单，军爷你么真的可以考虑归顺朝廷的。” 第297章 洗白之道 祖泽润最终琢磨过味来了，看来这个商人似乎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是真的明军。 额，祖泽润摇摇头，心想自己本来就是明军，只不过后来头皮痒稍稍剃了一下头而已，现在头皮不痒了就不想留辫子了。 过了一阵，祖泽润叹了口气，说道，“沧海桑田，世事难料啊。” 王一鸣松了口气，还好这些明军没有一刀砍了自己，要不然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可就太憋屈了。 祖泽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支商队，想了想，他决定把这件事扔给祖大寿和洪承畴，于是他说道， “看你们的样子是商人吧？我带你们去见督师吧，刚好我们也要买些物资。” 王一鸣愣了一下，督师？大明的督师虽然不少，但在辽东指挥大军的督师还真不多，想了半天，王一鸣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不会是洪承畴洪督师吧？！” 当年松锦之战明军惨败后洪承畴失联，崇祯帝认为洪承畴一定殉国了，于是给洪承畴举办了盛大的追悼会。 额，然后尴尬的是不久之后就有消息传来，说洪承畴没有殉国而是剃头了。 不过这个消息至今仍有人认为是清廷为了打击明军虚构的，堂堂大明督师，怎么可能剃头降清？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相信洪承畴剃头了的说法，毕竟这消息是辽东逃回来的士兵带来的。 想到这王一鸣相当震惊，心想难不成大家伙都冤枉洪督师了？ 再想想，很有可能啊，大概率就是那帮辽兵自己把洪督师坑惨了于是为了甩锅诬陷洪督师！ 人一旦认定了一个观点，就会自己去无限合理化这个观点，王一鸣现在就是这个状态，他自己脑补了一通，得出一个结论： 洪督师没有剃头，而是在这冰天雪地的极北之地一直与清军作战！ 所以洪承畴不是大汉奸，而是堪比苏武，那真是大大的忠臣啊。 于是王一鸣忍不住问道，“军爷，你口中的督师是洪督师吗？如果是洪督师的话，在下愿将所有物资全部赠予。” 祖泽润愣了一下，心想不是吧，洪承畴这家伙都剃头了还有粉丝？ 他没有多想，说道，“嗯，确实是洪督师，不过你们大老远过来一趟也不容易，放心，我不会白拿你们的东西的。” “当年就听说洪督师治军有方，军爷你们在这种环境下还能保持这样的军律，真是太厉害了！” 王一鸣的话让祖泽润感觉这个商人似乎对自己这伙明军的误解越来越深了。 似乎这家伙把自己这群剃头的汉奸当成了什么大明孤忠？ 祖泽润不再多说什么，摆摆手，示意王一鸣和他的商队跟上，王一鸣赶紧招呼一众伙计跟上祖泽润。 众人顺着松花江一路抵达三江口，再转而溯流而上，终于抵达了瑷珲城。 瑷珲城经过这帮汉军旗的扩建，已经从一座小村寨变成了一座城镇，城镇上插着一面象征着大明的三辰旗，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军在此建立了敌后根据地，一直坚持敌后作战呢！ 王一鸣看到三辰旗之后就是这么想的，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在祖泽润的引荐下见到了祖大寿和洪承畴，一见面王一鸣便说道， “没想到洪督师真的是您！关内都谣传督师您剃头了，我就说，督师这等忠义之人，怎么可能剃头！” 王一鸣这番话把洪承畴给整不会了，他愣了一阵，看向祖泽润，意思是你特么的不会找了一个脑子有病的吧？ 祖泽润悄悄附耳过去，把自己的猜测和洪承畴讲了，洪承畴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合着自己这群汉奸突然莫名其妙变成大明孤忠了？！ 不过洪承畴随即眼前一亮，他心中有了一个另类的洗白方法： 他看向王一鸣，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认识本官？” 王一鸣点点头，“当年小人有幸随晋商前辈给督师送过军粮。” “晋商？”洪承畴皱了皱眉头，故意问道，“范永斗那伙人呢？” “早被朝廷抄没了，”王一鸣说道，“范永斗那伙人，私通建奴，已经被朝廷抄家了。” 说完王一鸣有些感慨，洪督师果然对关内的事一无所知，范永斗那帮人被抄家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于是王一鸣说道，“督师，现在天下已经一统，永昌皇帝都做了好些年了，您还是归顺朝廷吧，而且现在建奴已经被消灭了。” 洪承畴继续装傻，“永昌皇帝是谁？” “额，就是当年闯营的闯王，”王一鸣说道，“闯王进了北京，建立大顺，年号永昌（当然实际上大顺是在西安建立的），前明崇祯皇帝自尽了，随后大军南下，各地望风而降，现在天下已经一统了。” 王一鸣甚至没提到山海关之战，由于这个世界顺军赢了山海关之战，很多人甚至没意识到这场仗有多重要… 洪承畴沉默半晌，他李自成这个家伙在他印象中并不是那种优秀的领袖，没想到这家伙最终能做到这种程度，他有种冲动，想和这家伙聊一聊。 洪承畴的沉默被王一鸣理解成了他无法接受大明灭亡。 于是王一鸣再一次劝道，“督师，现在朝廷已经开始在辽阳建碑立庙，无论明军还是官军，都能一同享祭，督师…” 洪承畴站起身打断了王一鸣的话，说道，“我既是大明督师，就不会再改换门庭。” 王一鸣听完之后愣了一下，然后感动地说，“督师之忠义，真是令人敬佩，为酬督师大义，这次这些物资小人愿赠予督师。” 洪承畴摇摇头，说道，“这里离中原太过遥远，你过来也不容易，本官不会白拿你的东西，不过烦请你把我们的消息通报给永昌皇帝，告诉他同为华夏子孙，我们可以为他紧守这极北之地，但是，” 顿了顿，洪承畴说道，“我们不会接受他的任何封赐和指令。” 王一鸣对洪承畴恭敬地行了个礼，“督师高义，小人一定尽力帮督师把消息带到。” 第298章 大明有孤忠 王一鸣离开之后，祖泽润一脸古怪地说道，“督师，李自成会承认我们是大明孤忠吗？” 洪承畴说道，“这我不能保证，不过总得试一试，万一能成的话我们就洗白了，留在史书的我们就不是汉奸而是大明孤忠了。” 说完之后洪承畴又问道，“祖将军（祖大寿）呢？他还没回来？” 祖泽润摇摇头，说道，“末将刚巡视回来，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黑龙江这些个索伦部落对大清忠诚度一般，只要咱们能保证他们的基本生活，要他们归降不是什么难事。” 洪承畴点点头，说道，“对了，还有那些罗刹人，索伦诸部说罗刹人火器犀利，骑兵凶猛，找个机会看能不能和罗刹人接触一下，能有就用，不能用就灭了他们。” 祖泽润点点头，现在这支所谓的明军有几万人，洪承畴自信就算是罗刹人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另一边，王一鸣很快通过皇商的渠道把【大明孤忠】的消息传到了北京。 “什么？黑龙江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一支大明孤忠？” 李自成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纯扯淡。 明军要是真有能力在黑龙江流域“敌后作战”这么多年，早就把清军干挺了。 敌后作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大多数时候，敌后作战难度都大于正面作战。 以明军那在辽西走廊作战都能把后勤玩崩的尿性，怎么可能有能力深入黑龙江流域作战？ 然后李自成把这份奏章看完之后直接整个人愣住了： “洪承畴？！” 李自成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分明是这帮汉奸见势不妙跑路到了黑龙江流域，然后和北上的商人撞到了一起，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不过不得不说，这帮汉奸的搞法确实大大出乎了李自成的意料，他万万没想到，这群家伙居然在瑷珲城“反正归明”了！ 好家伙，远在孟加拉的朱慈烺要是知道洪承畴这帮人黑龙江还有一支大明孤忠的话，怕是得感动得当场给这群大明孤忠立生祠。 “这帮王八蛋！快完蛋的时候倒是玩起了这一套！” 李自成揉了揉额头，这个世界洪承畴这货随着清军的失败，名声比历史上可好多了。 别的不说，在李自成这个世界，至今都有人认为他没有剃头，因为没见洪督师带着清军入关嘛。 当然根源还是因为洪承畴当年选择剃头这事确实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不夸张的说，当时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洪承畴会殉国而不是剃头。 除了洪承畴之外，祖大寿的名声也还好，在许多人心目中，祖大寿算是“尽力了”，确实没办法。 不过相比之下，东江那几个家伙，特别是孔有德和耿仲明这两人，其名声可就臭大街了。 他们一来坑了自己的上司孙元化，二来这帮家伙给山东带来的破坏太大，山东民众至今提起来都对他们恨之入骨，对他们的仇恨仅次于清军。 想了一阵之后，李自成决定给这群汉奸一个机会，这帮汉奸虽然可恶，但现在黑龙江流域确实没几个人： 清军动不动就征召索伦诸部，搞得索伦诸部人员大减，历史也表明了，单靠索伦诸部是无法抵挡沙俄的渗透的，人少是硬伤…… 所以这帮汉奸愿意留驻黑龙江的话，倒是可以威慑一下沙俄。 不过，也不能什么汉奸都留： 这个世界洪承畴和祖大寿确实没有给清廷出什么力，他们反正归明是可以的，但是孔有德那几人就不行了，而且说他们在黑龙江一直和清军作战也太假了，没有人会相信。 最后李自成想了一阵之后，决定为洪承畴及其麾下将士开出大顺朝廷认证的【大明孤忠】称号： 换句话说，李自成这相当于给了洪承畴一个暗示，李自成清楚以洪承畴的聪明才智，他会清楚什么人配做大明孤忠，什么人不配。 李自成还真没猜错，等到洪承畴这帮人再度见到王一鸣带来的商队的时候，看着报纸上刊登的《向松锦之役的大明孤忠致敬》的文章，便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 这篇文章由御用文人所写，按照李自成的意思大吹特吹了一把明军抗击清军的英勇之后，笔锋一转，说起来洪承畴： 按照皇帝陛下的意思，洪督师虽然早年镇压义军，与义军血债累累，但彼时各为其主，也不能过于苛责洪督师。 毕竟后来洪督师在松锦战役还是对清军造成了相当大的杀伤，甚至一度有望拖垮清军，可惜最后明廷乱指挥，松锦战役最后惨败，明军送了一波特大的： “九塞之精锐，中国之粮刍，尽付一掷。” 换句话来说就是明军九边精锐一波送完了。 某种意义上农民军的跳跃式发展确实和松锦战役明军精锐送光了有关系…… 当然，这些东西肯定不会出现在文章里，文章里的内容是洪督师带领残余士兵退到边墙之外，继续与清军作战，实乃大明孤忠。 “洪督师及其麾下将士，实乃大明孤忠也！” 看着李自成的这句定性的话，洪承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皱起了眉头，李自成的意思显然是不承认那帮东江叛徒为大明孤忠。 好消息是这帮人现在也不在瑷珲，东江这帮人刚好往东边去了，现在还没回到瑷珲。 所有那帮东江叛徒肯定还没得到消息，洪承畴可以以逸待劳，来一波突击，把这些人全部突突掉，这样他们就可以洗白为大明孤忠了。 没想太久，洪承畴就下定了决心，为了洗白大业，只能请那帮东江叛徒去死了。 于是洪承畴叫来了祖泽润，让他想办法尽快找到祖大寿，让祖大寿返回瑷珲，在瑷珲以逸待劳，给东江叛徒一个大的。 祖泽润很快领命而去，对于这些个所谓的“明军”而言，大家伙都想洗白，毕竟可以的话，大家伙还是不想以汉奸的名声留在史册里，那样太难听了。 第299章 同为汉奸，相煎何急 在洪承畴下定决心和孔有德那几人切割的决心之后不久，祖大寿也从更北边的雅克萨回到了瑷珲城。 祖大寿此番往北走是为了招降一众索伦诸部。 他的招降也很顺利，索伦诸部在清军撤走投入辽东边墙内之后就一直有些惶恐，他们担心没人罩着的话罗刹人会卷土重来，那对于索伦诸部来说将是一场泼天大祸。 这时候祖大寿的到来让索伦诸部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因此祖大寿也轻易地收服了索伦诸部，连清廷设立索伦营都统安可什也率领索伦营“归降大明”。 祖大寿率军返回瑷珲城之后不久，洪承畴把事情和他讲了，祖大寿没有多想，立刻就同意了洪承畴的计划： 干掉孔有德这几个家伙，洗白自己。 “反正不是第一次干他们了，”祖大寿冷冷地说道，“当年咱们关宁军能在山东干这群废物一次，就能干他们第二次。” 祖大寿当下和洪承畴立刻议定计划，准备等到孔有德几人回来的时候突然发难杀掉孔有德几人，然后再清理掉他们的亲信，最后兼并几人的部队。 说来也巧，洪承畴和祖大寿两人定下计划之后不久，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三人就从东边回来了： 他们出发去东边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永宁寺碑： 黑龙江一带的索伦诸部都说先辈们给他们讲过，曾经有个大皇帝派遣使者招抚索伦诸部的故事，先辈们对于所谓的大皇帝相当崇敬，而传说中大皇帝的使者留下了一个石碑，这就是传说中的永宁寺碑。 孔有德几人于是觉得如果能得到永宁寺碑，就能真正收服一众索伦诸部，那时候就能在黑龙江流域站住脚了。 历史上的永宁寺碑有两块，一块是亦失哈于永乐十一年（1413）建永宁寺时所修，第二块则是明宣宗宣德七年（1432年），亦失哈第九次巡视奴儿干都司时，见永宁寺已毁，便在第二年重建了永宁寺，并又立一块碑，铭刻《重建永宁寺记》碑文，以记其事。 后来明廷撤奴儿干都司，没有人维护的永宁寺渐渐破损，再加上清廷出于政治目的坚持认为明朝疆域“东尽于开原、铁岭”，并为此大量删毁关于奴儿干都司的史料，导致永宁寺碑湮没于历史之中。 等到永宁寺碑再度进入人们视野的时候，外东北已经成了沙俄的势力范围。 最终俄国人出于某种目的最终彻底毁掉了永宁寺，并将永宁寺碑搬走，且没有妥善保管，后世永宁寺碑的碑文已经变得非常模糊，有些内容甚至已经无法看清。 话说回来，孔有德几人这次没有找到永宁寺，不过他们并不着急，石碑又不会移动，下次带上几个索伦老人一起去找就行了。 不过等到孔有德一众人回到瑷珲的时候，耿仲明率先发现了不对劲： “不对，那些关宁兵的眼神不对。” 耿仲明的话引起了孔有德和尚可喜的警觉，他们可是一直防着祖大寿和洪承畴的： 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没有朝廷压着，无论是孔有德这几人，还是祖大寿和洪承畴，都清楚对方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对象。 只见关宁军士兵的眼神充满杀气，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孔有德和尚可喜立刻让士兵们摆出了阵势，另一边祖大寿看着城外严阵以待的军阵，皱起了眉头，暗骂了一句，“这群王八蛋还真是警觉。” 过了一阵，瑷珲城中没有什么动静，孔有德迟疑了一下，准备派人去探探情况：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和祖大寿火并，因为大概率打不过祖大寿…… 不久使者回来通报，说洪承畴请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三人入城谈事，孔有德三人互相看了一阵，立刻明白，这群王八蛋想要搞事。 无奈现在己方士兵正处于急需吃饭睡觉的状态，孔有德很无奈，最后他干脆明牌了： “去告诉祖大寿，弟兄们现在缺少粮草，只要他给足粮草，我们可以离开瑷珲城。” 尚可喜和耿仲明看向孔有德，孔有德无奈，说道，“我们打不过祖大寿的，惹不起躲得起。” 尚可喜和耿仲明默然，他们知道孔有德说的有道理，眼下只能这样了。 很快使者把孔有德的话带给了祖大寿，祖大寿则立马找到洪承畴，对洪承畴说道，“督师，孔有德说只要我们给他们一笔粮食草料，他们立刻就走，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洪承畴眯着眼睛想了一阵，如果可以不用打自然是最好的，一来大家伙都是汉奸，同为汉奸，相煎何急。 二来打仗是要死人的，这鬼地方，补充兵力可不容易，那些个索伦部落被清军抽调多年，人丁早已变得相当有限。 想了一阵，洪承畴说道，“孔有德他们能这么想最好，给他们一笔粮食，如果他们真的识趣离开，就不要追。” 祖大寿听了洪承畴的话皱了皱眉头，说道，“督师，这样会不会养虎为患？” 洪承畴看出祖大寿还是是想一鼓作气火并孔有德几人，便对他说道， “眼下能少死人就尽量少死人，不然人少了谁知道李自成会不会变卦。” 祖大寿斟酌一下，说道，“可是吞并那群东江叛徒之后，咱们不是能得到更多人吗？” 洪承畴摇摇头，“心非向我之兵，要之何用？” 祖大寿最终还是被洪承畴说服了，他派人从王一鸣上次运来的物资中抽调出一部分，送给了孔有德几人。 孔有德几人但也干脆，收了物资粮草之后便转向西边而去。 “咱们下一步去哪？”尚可喜皱了皱眉头，说道，“总不能一直瞎逛。” 孔有德似乎已经想到了这一天，他说道，“去北海（贝加尔湖），我打听过了，北海水源充足，且鱼群繁密，附近又有大片森林和耕地，足以养活大军。” 耿仲明和尚可喜互看了一眼，不禁感叹还是孔有德心思缜密，看起来早就做足了准备。 第300章 沙俄:还有高手 孔有德几人带着军队来到贝加尔湖附近安营扎寨，他们的到来引起了附近部落的注意： 没过多久，就有部落首领前来询问孔有德等人是不是大清派来的军队。 和黑龙江流域的索伦诸部一样，贝加尔湖附近的这些个部落也是相当害怕哥萨克卷土重来的： 哥萨克的凶残一众部落可是印象深刻的。 孔有德和耿仲明还有尚可喜互相看了一眼，开始扯淡： “我们是华夏皇帝派来的军队，华夏皇帝知道吧？” 一众部落首领恍然大悟，这里虽然离中原遥远，但华夏的大名大家伙还是知道的： 在部落老人的叙述中，华夏那是富得流油的地方，华夏皇帝更是天下最顶级的存在。 于是，孔有德几人同样没有多费力气，就收服了一众部落，并从这些部落那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首先就是关于罗刹人： 在这些部落口中，罗刹人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战力很强，非常凶残，喜欢把某个地方的土着全部杀光后再占领他们的土地，修筑城堡。 不过好消息是前几年大清派遣军队重创了罗刹人，罗刹人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动作了。 孔有德几人对于罗刹人没什么印象，只是隐约听鳌拜提起过这群家伙很凶残： 能被清军评价【凶残】，罗刹人的风格可想而知。 “那还真不能松懈，”耿仲明说道，“为以防万一，我建议赶紧让弟兄们砍伐树木，修建工事。” 孔有德和尚可喜点点头，现在这里已经够偏远了，再挪的话就挪不动了！ 另一边，被讨论的罗刹人，雅库茨克总督弗兰茨别科夫则在考虑重新进军贝加尔湖的问题。 前两年被清军打败之后，弗兰茨别科夫只得和清廷签了条约，为此沙俄损失了大片殖民地： 贝加尔湖到斡难河一带大片据点直接丢了，这让弗兰茨别科夫一直耿耿于怀，毕竟沙俄这跨过乌拉尔山脉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挫折。 所以，弗兰茨别科夫一直蠢蠢欲动，什么，你说条约呢？ 额，所谓条约对于沙俄来说也就那样，你相信沙俄的信用度那只能说呵呵。 前段时间，哥萨克侦测到清军撤走大半之后，弗兰茨别科夫便对贝加尔湖起了心思，这个庞大的湖泊对于沙俄来说实在太诱人了。 于是弗兰茨别科夫再度试探性地派遣哥萨克越过和清军划定的界线，进入贝加尔湖地区查探。 不过哥萨克们惊异地看到，贝加尔湖地区那些留着辫子的家伙是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群他们没见过的对手。 而且这群家伙不到修筑了营地，各种壕沟工事也是一应俱全，看起来显然是有备而来。 哥萨克们下意识觉得这种情况是现在这帮家伙打败了那群留着辫子的鞑靼人。 这样的话就麻烦了，哥萨克们自觉自己连那群留着辫子的鞑靼人都打不过，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战胜一群打败了鞑靼人的新对手。 思虑再三之后，哥萨克们最终没有贸然动手，他们回到了雅库茨克，汇报了在贝加尔湖看到的情况。 被清军在雅克萨狠揍了一顿之后患上了恐清症的哈巴罗夫听完士兵的汇报之后愣了一下，他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那群鞑靼人没了之后又来了更强的对手？这东方也太邪门了吧，厉害的对手一个接着一个？ 弗兰茨别科夫脸色则更难看，他没有忘记，南边的华夏军队前几年正在和鞑靼人打仗，他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情况： 那就是华夏军队已经抵达了贝加尔湖！ 想到华夏王朝，弗兰茨别科夫的脑袋就忍不住嗡嗡响，那可是一个巨无霸，光人口就足以碾压沙俄，要是华夏军队前来与沙俄争夺的话，怕是雅库茨克都有危险。 不过弗兰茨别科夫也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不去想就不存在，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前来报信的哥萨克： “贝加尔湖的军队是华夏人吗？” 哥萨克想了一阵，诚实地回答道，“总督阁下，我不确定，我从未见过华夏军队是什么样的。” 弗兰茨别科夫无语，他想了一阵，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沙俄对于华夏王朝的情况是依靠商人们那或真或假的消息，真接触的人还真没有。 想了想，弗兰茨别科夫对哈巴罗夫说道，“你带些人过去看看，不要动武，就说是遥远的沙俄使者，探一下现在这些贝加尔湖的家伙是什么来头。” 哈巴罗夫其实不太想去，前面说了，他已经患上了恐清症，他认为沙俄没有必要执着于贝加尔湖到黑龙江一带，那里敌人太强，老老实实继续向东探索不行吗？ 反正沙俄的拿手好戏就是欺软怕硬，当年为啥往东走？还不是因为在西边被波兰干碎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前番雅克萨惨败后，弗兰茨别科夫没有把哈巴罗夫踢掉已经很不错了。 再加上弗兰茨别科夫是雅库茨克总督，哈巴罗夫无法违抗他的命令，于是哈巴罗夫只得苦着脸领着军队再度向贝加尔湖进军。 哈巴罗夫领着一众哥萨克们来到了贝加尔湖附近之后，便马上派出使者前往一探究竟。 对于沙俄派来使者这事，孔有德的判断是罗刹人畏惧天朝威名，不敢贸然得罪天朝。 所以他的策略是利用对方这种恐惧天朝的心理，抬出天朝的招牌，吓唬罗刹人。 于是，不久之后哈巴罗夫就得到了使者回报的消息，那就是驻扎在贝加尔湖的军队确实是来自中原王朝的军队！ 并且中原王朝的军队也抵达了黑龙江流域一带，如果沙俄没有乖乖上贡的话，中原王朝的军队将对沙俄的据点展开进攻。 其实孔有德完全就是想吓唬一下哥萨克而已，没想到哈巴罗夫真的被唬住了： 听到中原王朝的大军已经抵达，他马上放弃了一切试探性进攻的计划，转而开始和对方展开试探性的谈判。 第301章 清军残部 哈巴罗夫提出的条件是按照前番和清廷拟定的条约，双方确认各自的势力范围，然后设立几个贸易据点，进行友好贸易。 孔有德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因为他们不知道清廷签的条约具体是什么内容： 孔有德三人虽然名义上是王爷，但他们终究不是满人，其王爵含金量也就那样。 再加上当时多尔衮有意要把那些地方当做后路，虽然最后也没几个旗人前往，但多尔衮为了保险起见，并没有和汉人们公开条约内容。 当然，不知道的话可以靠猜。 孔有德几人从军多年，脑子还是相当活络的。 首先贝加尔湖这一块不用说，肯定是条约中属于清廷一方，而且从这里到黑龙江这片地盘大概率也是清廷的地盘： 因为这些地方一个对方的据点都没有。 孔有德自己考虑了一阵，单贝加尔湖附近这片地盘其实就不小了，自己麾下士兵数量不到万人，地盘多了也站不住。 孔有德把自己的想法和耿仲明，尚可喜说了，耿仲明和尚可喜两人想了一阵，都觉得孔有德言之有理，于是最终三人同意了哈巴罗夫给出的条件。 哈巴罗夫松了口气，他刚才一直在悄悄观察这支神秘的军队，以他的眼光来看，这支军队显然不是那种蛮荒部落的野蛮人能比的，这支军队一看就是【文明人】。 哥萨克对于野蛮人一贯是重拳出击的，但是对于文明人，哥萨克们还是讲理的： 原因很简单，野蛮人战斗力不行，而文明人战斗力很行。 换句话说，在哥萨克眼中越能打就越文明。 于是哈巴罗夫当下便和孔有德缔结了条约。 条约再度明确了贝加尔湖到外兴安岭的广大地区都属于华夏一方。 双方签订条约之后，哈巴罗夫松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想和华夏打，毕竟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他虽然发过誓要誓死效忠沙皇，但他并不想真的以死报效沙皇。 现在签订条约，双方不用打仗，这在哈巴罗夫看来是最好的情况了。 于是，双方缔结了条约之后，哈巴罗夫又稍微客气了一番之后便快马加鞭赶回雅库茨克向弗兰茨别科夫报告了相关情况。 弗兰茨别科夫听完哈巴罗夫的报告之后沉思了一阵，既然对手真的是大名鼎鼎的华夏帝国，那就不能轻易动用武力，不然一不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完了。 “好吧，既然是华夏人，那我们暂时不走南边了，往东边走吧。”弗兰茨别科夫说道，“东边还有大把领地等着我们去征服。” 弗兰茨别科夫蠢蠢欲动的心思就此熄灭，黑龙江和贝加尔湖地区的“明军”也成功驻扎了下来。 与此同时，退出辽东边墙之外的清军在休整了一段时间之后，准备继续进行艰难的逃跑之路。 此时边墙之内清廷的统治早就结束了，边墙之外，清廷残部龟缩于赫图阿拉一地，提心吊胆地做着抵抗顺军继续追击的准备。 现在战略形势对于清廷来说仍然相当糟糕，这让统帅清军的多铎不禁有些烦躁： 当年八旗旗人要是愿意前往黑龙江开拓哪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了，多铎判断顺军一定会追击，在彻底瓦解大清之前，顺军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这就如同元初明军在辽东覆灭了元军残余并没有就此止步一样，他们一定会继续追击下去，直到彻底消灭大清。 难搞的是现在清军是没有能力再来一场萨尔浒之战扭转乾坤的，所以清军还要继续撤的准备。 多铎没有去黑龙江流域和洪承畴那群家伙汇合的打算，因为多铎很清楚那帮家伙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忠大清，现在远道而去很有可能会被他们阴一把。 所以清廷只能往东走，逃往宁古塔乃至更东边的海参崴一带。 事实上，多铎还真没猜错，歇息了一段时间之后，顺军自抚顺关出关，准备进军萨尔浒： 当年努尔哈赤在萨尔浒之战以不可思议的野战能力和行军速度，击破明军四路大军，从此明军丧失了战略进攻的能力。 现在，顺军准备再度进军萨尔浒，清军的辉煌自萨尔浒开始，也将在萨尔浒结束。 顺军大军在抚顺集结之后，在暂任辽宁巡抚李国英，的率领下，过抚顺关朝着萨尔浒进军。 此时清军已经大不如前，士气低落，顺军沿着浑河轻易地占领了萨尔浒： 这场战斗是如此简单，以至于让顺军有种蓄力了半天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萨尔浒的清军草草抵挡了一阵之后便弃城而逃，这让顺军颇为无语。 占领萨尔浒之后，李国英让人在萨尔浒办了一场祭典，祭祀萨尔浒之战中阵亡的明军将士： 类似的祭典已经在辽地多地展开，几场大战的战场都举办过类似的祭典。 萨尔浒的祭典仪式结束之后，顺军继续进军，沿着浑河继续进军界凡寨。 界凡寨这种寨子自然挡不住顺军，顺军很快就攻破了界凡寨。 这时候顺军上下有些回过味来了，界凡寨离赫图阿拉城已经不远，但清军仍然没有迟滞顺军的意思，这说明清军大概率就没有守住赫图阿拉的打算。 也就是说，清军很有可能已经放弃赫图阿拉逃往更远的地方了！ 想到这，顺军立马加快了行军，转头沿着苏子河一路进军，又接连攻破了好几座城寨，很快就来到了赫图阿拉城下。 此时的赫图阿拉城头看上去一片寂静，顺军上下这下子终于确定了，清军确实是放弃了赫图阿拉。 既然清军自己放弃了赫图阿拉，顺军自然也不会客气，他们迅速收下了赫图阿拉城，并在赫图阿拉城头升起了赤底黑龙旗： 赫图阿拉不是顺军的终点，此前李自成就指示顺军要“彻底摧毁建奴，将其彻底打散。” 所以顺军在东北的军事行动还没结束，他们会继续追击，直至彻底击溃清廷。 第302章 西部那些事(一)南疆烽火 顺军在东北继续追击清军残部的时候，西域那边也传来了捷报。 在顺军和准噶尔组成联军进军叶尔羌汗国之后，联军多次击破叶尔羌汗国的军队，叶尔羌汗国已经陷入势穷力孤的境界。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候叶尔羌汗国内部的黑山派和白山派两个派系还在内讧。 此时在叶尔羌汗国掌权的阿不都拉汗是黑山派的，于是白山派的人便主动找到了准噶尔-大顺联军，准备给联军充当带路党，推翻阿不都拉汗。 白山派的领袖之一玛木特·玉素布向联军表示愿意协助联军夺取叶尔羌汗国，条件是联军必须协助白山派剿灭黑山派，并支持白山派的传教活动。 不过联军对此并不感冒，南疆大部分地方顺军是要收入麾下的，不然怎么养活被扔过来的一众军头们？ 所以联军的最高指挥官，历史上杀了高杰后剃头的许定国此刻毫不客气地对玛木特·玉素布说道， “我大顺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就能平定南疆，我劝你们还是尽快投降，以免生灵涂炭。” 玛木特·玉素布对许定国的强势发言有些惊愕，在叶尔羌汗国这一块，实际的统治者就是他们这些掌握宗教话语权的和卓，顺军这个态度，这是想白山派和黑山派一起铲了？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许定国就让人送客。 送走玛木特·玉素布之后，许定国又对准噶尔军队的指挥官，巴图尔珲台吉的儿子僧格说道，“叶尔羌汗国国运不久了，大敌当前他们还在内斗，这样的国家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僧格点点头，说道，“将军说的是，就算叶尔羌人不内讧也挡不住大顺天兵，大顺天兵岂是叶尔羌人这群废物能抵挡的。” 许定国知道僧格在拍马屁，准噶尔人到现在为止表现还是相当恭顺，没有人不喜欢说好话的人，僧格在许定国眼里还是不错的。 于是许定国点点头，说道，“这倒是，对了，” 许定国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接下来还是老样子，每打下一城，寺庙和那些个和卓统统都不要留，这些家伙把叶尔羌搞的乌烟瘴气的，我可不想留这群祸害。” 僧格点点头，准噶尔信奉的是黄教，他们也不喜欢天方教，因此僧格说道， “将军放心，我们就是大顺的一把刀，大顺要我们砍谁，我们就会砍谁。” 有了顺军的命令背书，准噶尔军队一路进军的时候把叶尔羌汗国境内的寺庙毁了个爽，并劫掠到了不少东西。 这也让准噶尔军队上下再次认定，跟着大顺这个大哥是大大的好事，跟着大哥能发一笔大的。 当然僧格，僧格如此卖力，也是他个人有意讨好许定国这些顺军将领。 现在抓噶尔汗国的汗王，额，应该叫做大顺大顺北庭都护府大都督巴图尔珲台吉的身体已经明显快不行了，准噶尔汗国内部也在酝酿着一场夺争夺汗王，哦，不对，是争夺大顺北庭都护府大都督位置的风暴。 嗯，原本绰罗斯家族的官位是西域宣慰司指挥使的，不过在最新的行政调整过后，就变成北庭都护府大都督了。 不过僧格清楚，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位置显然是需要大顺支持的，所以顺军的支持至关重要。 为此僧格心甘情愿让准噶尔军队充当顺军的刀子，去干一些不好看的事情，比如屠戮叶尔羌国内的天方教机构。 有计划的毁灭叶尔羌汗国的天方教机构，这也是李自成的意思，毕竟天方教的影响力实在是令人害怕，趁现在他们还没往东继续渗透之前，先重创他们一波。 当然，准噶尔军队的士兵实际上也乐得干这些事，这样可以捞一笔，何乐何不为呢？ 因此一路走来，库车，阿克苏，喀什噶尔，这些个在南疆赫赫有名的大城市先后被联军攻陷，城中的天方教势力，不分白山派还是黑山派，统统都被准噶尔人干得相当凄惨。 眼下联军兵锋已经离叶尔羌汗国的首都莎车不远了。 莎车是汉名，眼下莎车应该叫叶尔羌，其名字来源于叶尔羌河，这也是叶尔羌汗国名字的由来。 莎车城临近塔里木大沙漠，南疆分布着广袤的沙漠，因此绿洲便显得异常珍贵，而刚好莎车就是一个重要的绿洲所在地： 这里地处叶尔羌河中上游地带，地势由西向东倾斜，是典型的冲击平原，水源充足，支撑农业生产毫无问题。 再加上莎车南部有矿产资源，因此叶尔羌汗国便将首都定在了这里。 不过此时莎车城中的阿不都拉汗没有心情去多看一样莎车城内的繁荣，相反，坐在汗廷之中的他有些绝望。 阿不都拉汗知道凭借叶尔羌汗国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挡得住抓噶尔-大顺联军的攻势，双方的实力那就不在一个档次。 想到叶尔羌汗国要亡在自己手里，阿不都拉汗觉得自己实在太冤了： 天可怜见，他以前确实拒绝了大顺通商的要求，但那也没办法，吐鲁番的例子摆在那里，放开的话不用多久叶尔羌汗国就会被大顺渗透成筛子。 不过后来他明白了，自己这点体量，妄想独立于大顺之外还是太想当然了，所以他改变了方阵，一心追求成为大顺的狗。 奈何大顺现在不给他当狗的机会，还带了准噶尔汗国这只恶犬，准备过来把叶尔羌汗国干掉。 没办法，阿不都拉汗叹了口气，只得下令动员莎车城中的军民，要大家伙誓死保卫莎车。 阿不都拉汗甚至亲自上阵，做起了动员： “叶尔羌的子民们！大顺明明占据着天下最富足的地方，但他们还是盯上了叶尔羌！为保护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一切，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全力以赴，击退强敌！” 莎车城中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探听到了风声，他们听了阿不都拉汗的话之后却一脸沉重，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这次的强敌，可是太强了。 第303章 西部那些事(二)莎车之战 当联军抵达莎车城外的时候，看着对方那严密的军阵，密密麻麻的士兵和一排排齐整的大炮，莎车守军士兵个个脸色大变。 这看上去就不像是和自己在一个档次的对手。 联军遵循先礼后兵的传统，向城中射去了招降文书，要求莎车一天之内必须开城投降，不然联军就要发起进攻，到时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阿不都拉汗自然没有答应顺军的招降，作为汗王，他是绝对不愿意投降的： 毕竟作为叶尔羌汗国的老大，就算顺军愿意放过他，准噶尔人也不会放过他。 和阿不都拉汗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少： 许多人都觉得要是只有顺军的话那倒是可以考虑投降，但是偏偏有个准噶尔。 毕竟叶尔羌汗国和准噶尔人打了多年交道，深知准噶尔那群家伙的风格。 一旦真的开城，准噶尔人一定会把莎车洗劫一空。 城内的一众和卓更是大力鼓动民众决不可投降： 联军对天方教太过凶残，城中的和卓对联军恨之入骨，他们自然是希望民众能和联军决一死战。 不过折腾了半天，无论是阿不都拉汗还是和卓，都没有胆量主动率军出城出击，显然他们都知道叶尔羌军队最多也就靠着城墙和联军周旋一阵。 与此同时，城外的僧格拉开一支单筒望远镜，看向莎车城城墙。 僧格手上这支单筒望远镜是顺军送给他的，他非常喜欢这东西，每次出征都会带上。 用望远镜看了莎车城墙一阵，僧格对许定国说道，“将军，叶尔羌人看起来是不会出城投降了，这帮家伙冥顽不灵，必须施以雷霆手段才行。” 许定国也知道叶尔羌人投降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既然说过给叶尔羌人一天的考虑时间，他还是要守信誉的。 额，当然主要是因为多这一天于战事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许定国对僧格说道，“无妨，万一呢？反正给叶尔羌人一天时间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僧格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于是也不再多说，他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和许定国产生不愉快。 很快一天过去了，果不其然，莎车城最终没有开门投降。 僧格说道，“叶尔羌这群混蛋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定国一脸古怪地看向僧格，看不出来这家伙汉语水平提升很快啊…… 摇摇头，把那些奇怪的想法赶出脑海，许定国也不再犹豫，既然叶尔羌人不愿献城那么顺军只能用武力敲开莎车城了。 随着许定国下达作战指令，顺军炮队再度率先发威，开始了一轮齐射。 在南疆令叶尔羌人闻之色变的炮声再度响起，一排炮弹毫不留情地砸向了莎车城的城墙，一下子就砸碎了不少城垛，横飞的砖石碎屑给猝不及防的叶尔羌士兵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当然，被砖石碎片伤到的士兵还有活命的可能，而一些站在城墙上的倒霉蛋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这些倒霉蛋直接被炮弹命中，要么当场殒命，要么被带走了手臂或者小腿，痛苦地哀嚎着： 以莎车城中的医疗水平，这些人将要么死于失血过多要么死于感染。 顺军仅仅用了一波炮击就把莎车城中的士兵士气打掉大半。 莎车城中的叶尔羌士兵在炮击过后个个脸色苍白，士气狂降，城中的民众更是被炮声惊得四处乱窜，联军还未发动攻城，莎车城便已经陷入了混乱。 阿不都拉汗也听说过火炮的威力，但亲身经历的时候他还是被大炮的惊人威势吓得不轻。 莎车城的城墙质量自然不比那些中原或者辽地坚城，在顺军几波轰击之后就已经显得摇摇欲坠。 急匆匆来到城头的阿不都拉汗看着城墙那副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心里感到相当无奈。 现在这情况，顺军的大炮再轰几阵莎车的城墙就得崩了，即使莎车的城墙不崩，叶尔羌军队的士气也得清零了。 没办法，阿不都拉汗只得命令城内的叶尔羌军队出城主动进攻联军。 看到莎车的大门打开，僧格立马请战，他对许定国说道，“请将军安坐马上，我准噶尔士兵这就将这群不知好歹的叶尔羌人歼灭在此！” 既然僧格这么积极，许定国也乐得让准噶尔人去打，他说道，“好，我相信准噶尔勇士一定能轻松取胜。” 僧格于是亲自策马出击，准噶尔骑兵也纷纷冲了出去，向叶尔羌军队发动了进攻。 “该死的准噶尔人，一样是蒙古人，非得这么赶尽杀绝吗？！” 阿不都拉汗看着准噶尔人冲锋的身影气得牙痒痒，显然准噶尔人确实压根没念同族之情，他们向着叶尔羌骑兵射出一片箭雨，叶尔羌士兵的骑射技术不如准噶尔骑兵，尽管有意反击，但被准噶尔骑兵压着打，根本造不成什么损失。 很快叶尔羌骑兵就被准噶尔骑兵击溃，失去了骑兵的翼护，剩下的叶尔羌步兵完全沦为准噶尔骑兵的玩具，没过太久，叶尔羌军队的这次出击便宣告失败。 击退了叶尔羌军队的反击之后，联军的火炮再度开火，这次，莎车城的城墙再也撑不住了： 随着一声巨响，莎车城的城墙被轰开一个大洞，联军士兵随即杀入城中，叶尔羌士兵的士气随着城墙的崩塌终于崩溃，莎车城实际上已经失陷。 准噶尔人进入莎车城之后开始了残酷的劫掠，繁荣的莎车城在准噶尔人的蹂躏之下化为炼狱。 什么，你说那些从明军变身成顺军的家伙怎么突然善心大发，不跟着一起抢？ 额，因为没必要，准噶尔人劫掠之后是要给交一些给顺军的，既然不用杀人抢劫就能拿钱，顺军士兵们自然就乐得维持“王师”人设。 预估准噶尔人干得差不多的时候，顺军才进入城中当起了好人，停止了准噶尔士兵的劫掠，并且开始处理善后事宜。 不久之后，赤底黑龙旗在莎车城头升起，这个古老的西域城市时隔多年再次被中原王朝所控制。 第304章 西部那些事(三)进军藏地 攻陷莎车之后，叶尔羌汗国虽然在莎车以东还有一些城镇据点，但已经不足为虑了。 准噶尔人按照顺军的指示，将叶尔羌王族屠戮殆尽，并且摧毁了莎车中的天方教机构，叶尔羌汗国的中枢已经被摧毁。 随着叶尔羌汗国覆灭，大顺西域都护府的牌子也正式挂了出去。 和北庭都护府的主要官员是准噶尔人不一样，西域都护府的官员基本都是汉人，三个原本的明军大军头，许定国，刘泽清和李成栋分别任左都督，右都督和前都督。 三人共同管理西域都护府，并组织军屯，以稳固大顺在南疆的统治。 西域的事情暂告一段落，想要真正掌控这片广袤的地方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只能通过军屯，移民慢慢实现对西域的控制。 在西域都护府正式挂牌成立后不久，大顺老资格将领，驻扎于四川的谷可成也率领顺军，进入了藏地。 大顺的赫赫威名藏地的喇嘛和头人们自然是有所耳闻，这是一个强大的新兴帝国，没看固始汗都已经乖乖奉表纳降了吗？ 固始汗在失去青海之后就一直龟缩在拉萨低调做人，深怕被大顺想起还有他这么一号人存在，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在平定了西域之后，顺军还是来到了藏地。 固始汗对于顺军的到来没有什么办法，他不敢武力反抗，毕竟和硕特汗国打不过顺军： 当年在青海的时候和硕特汗国就被顺军一顿吊打，并因此丢了青海，现在和硕特汗国之中，没有人愿意和顺军作战。 固始汗的那些个儿子们，这时候反而劝老头子赶紧把藏地献出去，说不定还能和绰罗斯家族一样捞一个都护府大都督的官职。 固始汗其实已经知道西域那边的事情了，巴图尔珲台吉这家伙固始汗还是有印象的，这老东西一直追求整合蒙古诸部，野心大得很，现在也乖乖当了顺军的狗，这说明顺军确实厉害得很。 想了一阵，固始汗决定和顺军谈谈，毕竟真当狗也不能当的稀里糊涂的。 另一边，谷可成带领的顺军一路畅通无阻，虽然固始汗在藏地的统治并不是那种说一不二的： 固始汗在藏地的统治，严格来说就是他和藏地喇嘛们的一种联合统治。 不过喇嘛们还是相当识趣的，他们并没有对顺军采取什么敌视行为，顺军顺利抵达拉萨。 包括谷可成在内的一众顺军将士对于喇嘛们没什么了解，这些喇嘛在他们看来是就是一种佛教僧侣。 虽然顺军将士对于佛法的理解约等于零，但还是不妨碍他们装模作样地去寺庙礼佛烧香，用谷可成的话就是： “算是消消罪业啦！” 顺军将士们这一番动作倒是让喇嘛们松了口气，看起来顺军对喇嘛教的印象还不错，这对于一众喇嘛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不久，谷可成就接到了固始汗的邀请，固始汗邀请他一同前往大昭寺，一起聆听大师宣讲佛法。 谷可成知道听大师讲佛法是附带的，固始汗这是准备和自己谈事情，便应下了固始汗的邀请。 不久之后，谷可成来到了大昭寺，这座恢宏的寺庙还是让他相当惊讶，很快，便有僧人领着谷可成进入了寺庙。 这个引路的僧人显然是固始汗特地挑选的，其汉语说得相当流利： “大昭寺乃藏地之信仰所在，其中供奉着释迦摩尼佛十二岁等身金像” 僧人说到这的时候脸上一脸虔诚，“其乃文成公主带来，至今已上千年矣。” 谷可成一下子来了兴趣，他是俗人，只是单纯觉得这金像好像很稀罕，便问道， “大师能否引荐我去拜佛上香？” 僧人点点头，引着谷可成来到了金像前，固始汗此时也在这里： 他和一个普通信徒一样，跪在蒲团上，恭敬地念诵着经文。 谷可成也跟着装模作样地拜了拜，然后他看了看眼前的金像，大概猜到了固始汗这是玩得哪一出。 一段经文念诵完毕，固始汗起身又向金像行了大礼，才对谷可成说道， “怠慢将军了，但是金像在前，我必须先敬佛，再敬人。” 谷可成说道，“这是自然，不过汗王殿下，我有必要提醒你，这天下，有些事是佛管的，有些事是陛下管的。” 固始汗点点头，“谢将军提醒，将军，那今天在金像面前，我就直率一点，不绕圈子了，” 顿了顿，固始汗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知道大顺皇帝究竟想要怎么安排藏地？” 对于固始汗直接直入主题，谷可成也很满意，看起来固始汗这家伙是聪明人，聪明人谈话就轻松多了。 谷可成对着金像也行了礼，说道， “我是个粗人，也不懂佛法，但我还没胆大到在佛前信口雌黄，既然汗王殿下想知道陛下的意思，那我也直说了。” 谷可成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个基本要求，首先藏地必须服从大顺朝廷，不能和朝廷意见相左，其次，朝廷会在藏地驻军筑城，并派遣官员代表朝廷管理藏地，就像在西域一样。” 这两个要求对固始汗来说都在其底线之内，他说道，“可以，和硕特汗国本就是大顺藩属，自然听从陛下的指令，不过，” 固始汗看向谷可成，意思很明白，“我的位置是什么？” 谷可成知道固始汗的意思，他说道，“汗王你将成为大顺乌司藏都护府大都督，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大都督的职位将永远属于你的家族。” 固始汗想了想，这样他还是实际上的藏地统治者，只不过联合统治藏地的对象多了一个而已，便说道， “陛下大恩，我等必将誓死替陛下管好藏地。” “先别忙着谢恩，”谷可成说道，“乌司藏大都督是必须报由朝廷才能履职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固始汗当然清楚，这就意味着大顺可以通过插手大都督人选直接干预藏地事务，不过这也在他预料之内，于是他说道，“既是大顺官职，自然受朝廷管理，这是合情合理之事。” 第305章 大明，谈一谈吧 固始汗接着又和谷可成商讨了一些细节之后便把乌司藏都护府这事确定下来。 固始汗向谷可成保证自己会替大顺压服藏地的一众头人和喇嘛，确保大顺想在藏地实行任何政策都能落地。 谷可成不置可否，不过他知道只要大顺对藏地还有着绝对的武力优势，就不怕藏地这群家伙耍花招。 不久之后，乌司藏都护府在拉萨挂牌成立，布达拉宫上升起了赤底黑龙旗，至此，大顺朝廷将中华秋海棠叶的所有地盘都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中。 当奏报送到北京的时候，李自成露出了笑容，他就说嘛，只要中原王朝正常发挥，解决蒙古势力，继而完成秋海棠叶并不像某些人说的那样，只有我大清才能完成。 李自成前世就觉得，如果清廷不乱搞，导致本来应该传檄而定的战争变成了一场近二十年的拉锯战，根本没有所谓准噶尔汗国什么事，后面也不至于因此断断续续打近百年。 要知道历史上清军入关之后一年摧毁了李自成的大顺政权，然后不到三年就杀到了广州城下，按这种情况，南明是绝对撑不了多久的。 但多尔衮眼见形势一片大好，于是心理发飘，接着又是一通胡搞，剃发，捕奴，圈地… 清廷的倒行逆施成功让南明多续了十多年。 想到南明，李自成想起了已经跑路到孟加拉的大明，他不禁叹了口气，明明自己自襄阳建政之后基本就没杀过大明宗室了，而朱慈烺更是自己放走的，朱慈烺对自己怎么就那么忌惮呢。 如果可以，李自成还是想要让大明重回华夏，他决定派遣使者，去孟加拉和朱慈烺谈一谈。 此时的大明已经在孟加拉站稳了脚跟，再加上明廷在孟加拉地区雷厉风行地推行汉化政策，孟加拉还真和大顺看起来差不多。 再度有了稳定的基地之后，明军也展现了强大的战力，他们不仅顶住了莫卧儿帝国的几次进攻，还反杀了一波，迫使莫卧儿帝国事实上认可了大明在孟加拉地区的存在。 如今孟加拉在明廷的经营之下愈加繁华，但无论孟加拉有多繁华，对于朱慈烺来说都不如华夏故土。 这天，大顺的报纸由商人带着来到了遥远的孟加拉，朱慈烺通过报纸，知道顺军已经摧毁了清廷，收复了辽地，还降服了西域和藏地，他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大顺越成功人们就越不会思念大明。 不过大顺确实没有要对大明赶尽杀绝的意思，报纸上登出的最新消息是李自成打算派出使者造访大明，和大明商讨让大明残部回归华夏一事。 朱慈烺皱了皱眉头，要说现在明军残部个个都是大明死忠也不对，现在距离崇祯帝自尽都快过去八年了，天下大局已定，而且李自成也没对原明廷的军队官员拉清单，所以如果使者真的到来的话，肯定会有人动心。 但是朱慈烺自己是绝对不会和李自成妥协的，在他看来，虽然李自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比如什么“当年其实已经准备给崇祯帝封王，赐予封地”之类的，但是崇祯帝终归是因为顺军进逼北京而自尽，这对于朱慈烺来说是是不共戴天之仇，他无法原谅杀父仇人。 但让跟随自己的人因为自己的坚持而客死异乡，朱慈烺又有些不忍，他看着报纸，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陛下，您看了商人带来的伪顺邸报了吗？” 李士淳的声音打断了朱慈烺的思考，看着这个跟着自己从北京一路跑到孟加拉的书生，朱慈烺一时之间竟生出了一股愧疚之情，当年顺军进入北京，多少文宗大师毫不犹豫就换了主子，而李士淳这个侍讲却一直跟随自己，而自己实际上并不能给他太多回报。 朱慈烺叹了口气，说道，“李先生，口头上占点便宜没什么意义，输了就输了，没必要说什么伪顺，你没看人家对我们的称呼都没加个【伪】字。” 李士淳愣了一下，说道，“陛下，话不能这么说，在臣等眼中，只有大明才是正统！” 朱慈烺摇摇头，说道，“一寸华夏土地都没有，哪有脸称正统。” 说完朱慈烺不给李士淳继续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你来的正好，本来朕还打算找你前来议事，李自成大损派出使者前来，你怎么看？” 李士淳说道，“君父之仇不共戴天！臣认为大明与李自成没什么好谈的，他要是想打咱们就跟他打一场就是了。” 朱慈烺听了李士淳的话沉默了一阵，继而说道， “李先生，朕和你直说了吧，朕认为还是和李自成谈谈吧，别的不说，咱们这么多将士官员，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客死异乡吧？” 顿了顿，朱慈烺又说道，“朕活着的时候，大明绝对不会向李自成妥协和屈服。” 李士淳默然，朱慈烺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以后他死了的话大明下一代统治者就可以和大顺商讨回归华夏的事情了。 多了一段时间，大顺的使者果然来了： 来的人来头还不小，乃是大名鼎鼎的文坛宗师龚鼎孳。 龚鼎孳恭敬地给朱慈烺心里礼，并说道，“殿下，臣毕竟受过崇祯皇帝提携之恩，因此尊称您一声殿下，殿下，如今四海一统，连西域和乌斯藏都纳入了大顺的掌控之中，您何苦还要与大顺过不去呢？” 朱慈烺无语，心想我哪里和大顺过不去了，我这都跑到孟加拉了好吧。 此时站在朱慈烺旁边的李士淳说道，“龚先生，废话就不说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大明立国至今，从未向任何敌人妥协，你要是想让大明投降，我劝你不要浪费时间了。” 龚鼎孳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士淳说话这么直接，这让他准备了半天的计划都直接成了无用功。 不过龚鼎孳此番前来本来就不是让大明投降的，李自成心里还是清楚的，朱慈烺要投的话早投了，现在他都跑到孟加拉了，怎么可能投降？ 第306章 辩题 思考了一阵，龚鼎孳说道，“既然大明不愿回归华夏，我大顺也不强求，大家都是华夏人，能不刀兵相见的话大顺是不会擅动刀兵的。” 朱慈烺闻言倒是松了口气，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做大明最后一个皇帝。 “那你要谈什么？” 既然大顺不会擅动刀兵，那么朱慈烺的疑问也就来了，所以大顺想谈什么？ 龚鼎孳斟酌了一下，说道，“殿下，大顺和大明其实同气连枝，所以，两方人员只要不触及原则性问题，应当允许双方人员自由来往。” 朱慈烺想了想，实际上孟加拉的港口时不时就有大顺商队抵达，大明没有禁止大顺商人前来，大顺也没有对大明禁运，所以这个条件大明答应下来的话只有好处： 那样的话大明这边的人就能前往大顺了。 于是朱慈烺说道，“可以，不过大顺不得诱捕我大明的官兵吏民。” 龚鼎孳说道，“那是自然，还有殿下，应当允许双方商人能互相置业，并进行商贸。” 朱慈烺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可以，不过大顺的皇商除外，朕不会接受大顺的皇商前来孟加拉。” 朱慈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很清楚，眼下显然只有可能大顺商人前来大明投资，而大明，额，大明过来的不是军队就是官员，压根就没商人。 所以朱慈烺才说不允许皇商到来，皇商是代表李自成的，朱慈烺可不能和李自成做生意。 两个最重要的事情谈完，接下来双方又讨论了一些细节，临行之际，龚鼎孳再度对朱慈烺说道， “殿下，大顺宋王的位置永远为朱家留着，大顺上下都期盼着大明诸位，能够重回华夏。” 朱慈烺不置可否，只是让李士淳去送龚鼎孳离开。 码头之上，龚鼎孳还是不死心，对李士淳说道，“李先生，你的忠义之心已经天下皆知，何苦在这蛮荒之地……” 李士淳知道龚鼎孳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说道，“吾处粤东偏远之乡，幸蒙先帝慧眼赏识而入官途，今生只做大明之臣，先生勿要多言。” 龚鼎孳无奈，这个广东老头有点倔，他只得拱手行礼之后离开。 很快龚鼎孳就把出使的成果通报给了李自成，李自成感慨了一声，“可惜了。” 大顺和大明这场会谈虽然达成了一些协议，但是意料之内的，明廷没有选择投降大顺。 也是，对朱慈烺来说，已经逃到孟加拉的他如果这时投降怎么对手底下那些人交代？ 需知愿意跟着他跑到孟加拉的，那绝对是大明死忠分子。 不过李自成这里想岔了，真正决定了朱慈烺不会归降的原因是崇祯帝在北京上吊： 因为这使得从伦理上来说，朱慈烺是绝对不能和李自成谈和的。 既然朱慈烺不愿归降，李自成也暂时不会去动明军，反正明军占下的地盘也是华夏的地盘。 说到地盘，李自成倒是有些忧心，出航美洲的舰队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西班牙人失去菲律宾之后，其海军不太可能千里迢迢杀到北美西海岸，而美洲土着和西班牙的殖民军队不太可能能够战胜吴汝义带领的顺军。 以往李自成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军事上，现在军事上的事情已经不用太担心了，所以是时候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了。 每一个穿越者都有一个雄心，那就是改造社会，乃至于完成思想启蒙和工业革命： 工业革命暂时还有点早，这时候大顺的工商业才刚刚蓬勃发展。 说起来大顺工商业的发展还是得益于李自成刻意压制土地收益率的动作。 之前李自成颁布法令废除贱籍，不久又下令严禁地主无故取消佃农租佃权，限制地主收租比率之后，这一套动作下来，土地收入大大下降的士绅们这才不得不转而寻求发展工商业。 不过大顺的工商业还是以密集劳动业为主，没办法，大顺人实在是太多了，想真的发展到工业化生产尚需时日，所以李自成准备干点别的事情： 比如组织一场辩论。 很快，李自成最喜欢的御用文人钱谦益再次收到了李自成的任务，李自成要他去组织一场辩论会，规模越大越好。 钱谦益有点懵逼，这位皇帝陛下想一出是一出，好端端的又想搞什么辩论会？ 而当钱谦益看完李自成给出的辩论题目，他当即脸色大变。 钱谦益这副样子让柳如是有点惊讶，她问钱谦益，“陛下指定的辩题有什么不妥之处？” 说完之后柳如是感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但钱谦益却说道，“确实不妥，陛下这是…” 钱谦益本来想说李自成这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叹了口气，说道，“辩题你自己看吧。” 柳如是从钱谦益手中接过李自成下达的文书，看了一下也变得十分惊讶： “辕固生与黄生之辨？！” 辕固生与黄生的辩论发生在汉景帝时期，两人的辩题某种意义上相当敏感： 这个辩题就是汤武伐桀纣是否为犯上作乱。 黄生的观点是汤武伐桀纣是典型的弑君行为，自然是犯上作乱。 而辕固生的观点则与黄生相反，他认为汤武顺应民心诛杀暴君，是正义之举。 黄生反驳辕固生，认为世间伦理不可乱，譬如帽子就是用来戴在头上，鞋子就是穿在脚上，以臣弑君就是不对。 辕固生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便干脆使出了大招：“那高帝（刘邦）灭秦算什么？” 这时候汉景帝觉得这场辩论不能再继续，便终止了这场辩论，“言学者不言汤武受命，不为愚。” 换句话说就是这个问题弄不懂也没关系。 汉景帝发现这个辩题继续下去相当危险，否认汤武伐桀纣的话，汉朝失去了合法性，承认汤武伐桀纣的话，又会使君臣之道出现重大理论破绽。 当然，后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董仲舒发明了天人感应理论，把一切归为上天的安排。 第307章 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博学多才的钱谦益自然知道辕固生和黄生的这场着名辩论。 这场辩论相当有名，因为其辩论内容直插封建王朝的死穴： 每个王朝都是抢夺自上一个王朝，自然要论证自己改朝换代的正义性，可是夺得了天下之后每个王朝又都希望所有人都不造反。 这种既想让人承认“我家祖宗通过造反建立新王朝的行为是替天行道，有合法性”，又想让人承认“无论我怎么倒行逆施，你们也无权造我的反”的想法在逻辑上根本行不通，因为这两个观点本质上就是相悖的。 历史上汉景帝最后只能强行中止辩论，并声明“食肉毋食马肝,未为不知味也;言学者毋言汤、武受命,不为愚。” 意思就是以后学者没必要（不能）研究这个话题。 钱谦益有点头疼，这个辩题实在太过敏感了。 当然，钱谦益是能猜出一些李自成的态度的。 李自成这家伙当年在东征灭明的时候，在檄文中把大明宗室，宦官，勋贵，官员，士绅全骂了一遍，并认为都是因为这群人乱搞，这才导致天下烽烟四起，自己起兵也是为民做主。 其实从这点来看，李自成的政治水平就远不如朱元璋，朱元璋从一开始就认识到皇权是不能讨论的，所以朱元璋采取的理论是“天命论”，即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后来清朝更进一步，多尔衮直接宣称“国家受天眷佑”，且直接认定取天下是为大明报仇而不是取代了大明，谁不信就砍死谁。 很明显天命论才是最适合封建皇帝的理论，而历史上李自成显然没悟到这一层。 现在的李自成是个穿越者，他知道天命论对于皇帝最合适，但他并不想推崇这个理论。 经过后世教育的他自然不会像封建皇帝一样瞻前顾后，他就是要让民众明白，国家的合法性来自于民众，如果一个皇帝，一个王朝没有让民众过上安稳的生活，反而搞得民不聊生，那么这个王朝活该灭亡。 钱谦益想了一阵，虽然他大概猜到了皇帝的心思，但他还是决定先和在北京的陈名夏商量看看，毕竟陈名夏也是李自成经常指派任务的御用文人。 不久之后，陈名夏从钱谦益那得知情况之后皱起了眉头，他说道，“陛下这有些不智，皇权是不能讨论的，如果皇权可以讨论的话，岂不是后世大顺皇帝若有一两人不肖的话，他人就能取而代之？那样的话岂不是会天下大乱？” 钱谦益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陛下聪明果决，不知为何总是想不明白皇权之神圣性这一点。” 说着钱谦益想起李自成曾对他说过，“如果后世大顺皇帝搞得民不聊生，我支持百姓重新打起闯字大旗，推翻大顺。” 这让钱谦益感觉这位皇帝似乎是孟子的信徒。 孟子有两个很重要的主张，一个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还有一个是“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那么皇帝很有可能是支持辕固生那一套的，但那样的话怎么让大家伙乖乖接受统治？ 虽然现在大顺如日中天，李自成自己威望极高，但是以后呢？ 陈名夏和钱谦益显然都想到了这些，这让他们愈加不解，皇帝这是特意给后世一个造反的理论依据？ 不过陈名夏想了一阵，最近大顺六部之中，吏部，户部，礼部三个部门的尚书都有意辞职回乡，陈名夏自然是想进步的，所以他必须跟紧皇帝的步伐，无论皇帝是什么想的，他都需要赞同皇帝。 于是陈名夏说道，“陛下肯定有他的道理，他想辩论咱们就组织一场辩论就是，不过你我的态度必须明确，这样，你我先写一篇文章表明态度，再组织士子进行辩论。” 钱谦益眼前一亮，陈名夏说得是，自己还是书生意气了，何必想的那么远，紧跟皇帝的意思就是了。 念头通达之后钱谦益的工作效率也变得很高，他和陈名夏商议了一阵，决定在北京和南京各开一场辩论： 北京的辩论由陈名夏主持，南京的辩论则由钱谦益主持，参与辩论的士子自然是要经过筛选的，无论是陈名夏还是钱谦益，他们可不想真弄一群狂生参与辩论： 明末的思潮已经相当开放，一些新思潮已经出现，最激进的泰州学派甚至喊出了【王侯非上，庶人非下】的观点。 对此明廷也没太多压制，只是收拾了最激进的何心隐等人，李自成登基以来同样也没怎么管，所以一些新思潮传播得很广。 不过占据主流的仍然是传统的理学和王阳明的心学。 草拟了辩论草案之后，钱谦益便草案交给李自成审阅。 李自成看了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同意了钱谦益的方案。 不过在放下草案的时候，李自成又想到了什么，便加了一句声明： 此次辩论是一场学术辩论，无论辩论双方说什么话，日后都不得因为他们的话而刁难或者秋后算账。 然而写完之后李自成觉得这似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又划掉了这句话。 很快，皇帝要在北京和南京各开一场辩论，辩题正是大名鼎鼎的黄生与辕固生之辩。 一众士子立刻来了兴致，黄生与辕固生之辩堪称是最有名的辩论，只不过这汉景帝之后便很少有皇帝会在搞这样的辩论了。 当然，也有些人是存了以此作为进身之阶的想法，于是这些人千方百计地打听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以便让自己的想法和皇帝想要的相贴合。 大多数士子则认为皇帝应该是赞同黄生的，黄生的原话是： 冠虽敝，必加于首；履虽新，必关于足。何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纣虽失道，然君上也；汤武虽圣，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下不能正言匡过以尊天子，反因过而诛之，代立践南面，非弑而何也？ 实际上当时辕固生就想不出话来反驳，所以才会情急之下直接爆了大招： “必若所云，是高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 第308章 当辩论变成表演 辕固生搬出刘邦灭秦这一言论杀死了这场辩论，亭长虽然不是大官，但确实是秦朝官吏，黄生哑口无言的同时也让汤武受命这个曾经的儒家政治正确变了味。 毕竟没有一个皇帝敢保证自己的后代没有桀纣这样的暴君。 现在皇帝重新提这个辩论，一些士子们便开始思考，总不能还是为了强调皇帝不好就起来推翻他吧？ 很快，这一派自以为摸清了皇帝心思的士子就开始了准备工作，准备帮李自成和明朝切割顺便再鼓吹一下君臣之道。 不过也有人并不这么认为： 比如王夫之，他就认为李自成从未在报纸上否定农民军的正义性，前番国歌歌词更是赤裸裸地喊出了【只为苍生不为主】，这说明皇帝确实是更加推崇孟子的民本思想。 毕竟你要说国歌这种东西李自成事先没看过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炎武也赞同王夫之的意见，更重要的是，顾炎武他更认可历史上辕固生的观点，毕竟那也是孟子的观点。 两人随即约定一起前往南京参加辩论，并站辕固生的观点。 除了顾炎武和王夫之，还有许多士子也前往南京，毕竟这场辩论造势造的这么大，到时肯定是一大盛事。 来到南京的钱谦益受到了一众学子的热烈欢迎，这个世界的钱谦益由于没有整水太凉那一出，名望还是相当高的。 至于投降大顺，额，投降大顺的人多了去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因此钱谦益来到南京之后立刻就是前呼后拥的，当然这也在钱谦益的预料之内，毕竟好些人就指着靠这次辩论上位呢。 看着这群家伙，钱谦益摇摇头，皇帝是真的把这次辩论当成一场学术活动的，那些指望靠这场辩论上位的家伙们大概是要失望了。 当然，话是这么说，钱谦益自己也是存了心思的，他早就写了文章，就等着辩论结束后通过报纸发出去，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总之，或许李自成没想到的是，他的本意是想让世人明白，桀纣无道，汤武推翻桀纣就是正确的。 然而，实际上，士子们关心的是能否猜中皇帝的意思，以便有助于自己的仕途，百姓们则是把其当做是一场大热闹看。 到了辩论会开始的额那一天，无论北京还是南京，两个辩论会场都相当热闹，不过两个会场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就是站黄生观点，即【汤武伐桀纣是不对的】这一派的士子更多一些。 李自成亲自旁观了在北京的辩论，说实话，站黄生观点的人更多这一点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说好的明末有了思想启蒙的萌芽呢？ 合着真就是个没长出来的萌芽啊。 然后随着辩论的进行，李自成更是皱起了眉头： 这场辩论和他所想的辩论区别还是挺大的。 首先就是辩论正规性有待加强，辩论双方虽然最后保持了辩论的最低底线： 不抢话，让对方说完之后再说，而且没有出现人身攻击，算是一场正常的辩论。 但是双方辩手的发言都相当随意，完全没有发言顺序这个概念。 其次双方的辩论说着说着就开始诉诸权威，一方动辄孔圣人说过什么什么，另一方则动辄就是孟子说过什么什么，而且搬出权威之后的效果还相当好： 至少场上没有人敢质疑孔子或者孟子说过的话。 接着说着说着，不知道谁起了个头，把话题扯到了大顺取代大明这事上，不过这次，那些站黄生的士子们有备而来，他们不会像黄生一样被辕固生一句话将了军。 这帮士子立刻使用了【切割大法】，帮李自成和大明做了切割： 首先就是李自成仅仅是个驿卒，没受明廷什么恩惠，也很难称得上是大明之臣： 你说一个驿卒是大明臣子怕不是会把人笑死。 相反，明廷突然裁撤驿站，害的李自成失业，随后明廷官府又纵容艾家迫害李自成，因此李自成造反不算是【犯上作乱】，反而是有相当的正当性。 站辕固生一派的士子们此时还真有些黔驴技穷，这个时代虽然有“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这样的朴实民本思想，但还远没达到国家合法性和正统性来自人民授权这么清晰的政治思想。 所以站辕固生这一派的士子见大杀招“当今皇帝也是造反的”都被站黄生一派的士子用切割大法击败了，这些站辕固生这一派的士子一时之间还真是无言以对。 辩论会进行到这的时候实际上胜负已分，辕固生派士子已经想不出什么新的论点，除非他们真的提前一百年觉醒了启蒙思想…… 哦，对了，一开始的启蒙思想家们也认为华夏需要皇帝…… 所以他们的觉悟得直接跳到法国大革命时期才行，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场辩论会到此胜负已分。 李自成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场辩论让他有些失望，不仅是因为黄生派士子最终取得了胜利，还以为现在这帮参与辩论的士子与其说是在辩论学术问题，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政治表演秀，这才是更让李自成失望的地方，士子们的终极目标还是仕途。 即使是站辕固生一派的士子，除了最后没办法扔了大招，大部分时间说来说去也是在变相歌颂李自成。 至于站黄生那一派的就更不用说了，就差当场喊出，“陛下万岁了。” 北京辩论会场的主持陈名夏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自成的表情，看到李自成最后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李自成对这场辩论是不满意的。 可陈名夏也有点懵，他不知道皇帝对这场辩论不满意的点在哪。 是因为黄生派的士子辩论赢了？ 虽然陈名夏此前暗示过士子们皇帝更喜欢孟子那一套，但是大多数士子还是从理性角度觉得皇帝更加喜欢黄生的观点才是。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辩论，辩论到最后黄生派士子以切割大法赢得了辩论这一幕。 第309章 大顺纸币 本来李自成有心给后世留一个理论缺口，没想到这帮士子通过发明【切割论】，居然阴差阳错地进一步完善了大顺的合法性… 后面虽然陈名夏和钱谦益分别发布文章，重提了一遍孟子的民本思想，但也就那样了。 没办法，李自成先放下了这些文化上的动作，转而继续把精力放在经济建设还有政治建设上。 首先就是正式发行纸钞，经过这几年的发展，皇家银行已经积累了不错的信誉，再加上现在大顺如日中天，现在是时候大规模普及纸钞了。 当年明朝初年的时候朱元璋就强制推行了一阵大明宝钞，为了保证能够畅通使用，明廷一度严令禁止民间不得以金银交易，但是准许铜钱与宝钞兼行流通。 同时明廷规定百文以下的交易只能使用铜钱，但是政府的收支则全部用宝钞来支付。 但是明廷没有现代金融概念，宝钞的发行没有准备足够的储备金，也没有控制发行规模，这导致宝钞飞速贬值，到洪武末年宝钞的流通就已经发生了停滞。 永乐年间，因为永乐帝五次北伐蒙古、营建并迁都北京，以及郑和船队七次下西洋，这些活动都耗费巨大，财政的亏空全靠印钞来弥补，这就更加速了宝钞的贬值，最迟到弘治年间，宝钞已经沦为废纸。 崇祯十六年，崇祯帝在士子蒋臣的建议下再度尝试发行宝钞，但在一开始就遭到了失败： 没有人愿意真拿金银去兑换宝钞，崇祯帝发行宝钞的计划从第一步就宣告失败。 向崇祯帝建议重启宝钞法的蒋臣也成了笑柄。 不过历史上蒋臣在李自成占领北京后跑路到南京，清军进占南京之后蒋臣出家为僧，其品行倒是比不少明朝官员好得多。 这个世界的蒋臣沉寂了几年之后，又在最近通过某种渠道上了一道奏疏，向李自成提议发行大顺宝钞。 当然，鉴于宝钞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到时还需要改个名就是了。 这道奏疏也刚好符合李自成的心意，李自成也有意发行属于大顺的纸币。 发行纸币除了能扩充财政之后还有一个重要意义，那就是让中央掌控货币发行权，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发行纸币之前，李自成叫来了皇家银行行长白月魁，管海关的郑芝龙还有户部官员以及蒋臣一起商讨。 户部官员对于李自成准备搞大顺纸币不太看好，这玩意想要真的发行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蒋臣则显得非常激动，他的理想就是建立一套纸币系统，但很可惜，当年崇祯帝的时候大明已经病入膏肓，所以他的计划也失败了。 但是蒋臣从不后悔，很多人笑他是弄臣，但他自认为自己是真正的忠臣： 他知道那样弄有风险，但他还是去做了，因为那样有可能解决危机，而衮衮诸公什么都不做自然不会错，但也无法解决问题。 这些年蒋臣也在思考当年为什么发行纸币失败，所以在李自成询问他大明发行宝钞为什么会失败的时候，蒋臣立刻说道， “大明初年发行宝钞失败的原因，是明廷只管发不管收，朝廷用宝钞兑换民众的金银，民众却无法用宝钞兑换朝廷的金银，宝钞缴还朝廷只能依靠税赋，但明廷又拒绝用宝钞冲抵田赋，这让民众觉得宝钞拿着不踏实，所以抛弃了宝钞。” 有户部官员立刻追问道，“那崇祯十六年发行宝钞为何失败了呢？” 蒋臣说道，“崇祯十六年发行宝钞是因为明军当时已经数次遭遇惨败，许多人都觉得明廷撑不了多久，自然不会持有明廷发行的宝钞。” 李自成点点头，蒋臣说出了纸币发行的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信用。 朱元璋的那套玩法摆明了就是来搜刮财富的意思。 毕竟朝廷发行的宝钞民众甚至无法轻易地交还给朝廷，这怎么让民众相信这玩意是靠谱的？ 而崇祯帝那时就更不用说了，崇祯十六年大明已经摇摇欲坠，自然无人愿意用大明的宝钞。 不过蒋臣还忽略了一点，这点皇家银行行长白月魁倒是注意到了， “陛下，想要让民众相信宝钞，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必须让民众相信，宝钞随时可以兑换成金银，换句话说，我们需要准备足够的金银。” 李自成想了想，说道，“金银的话，皇家银行的金银够吗？” 白月魁说道，“足够，但如果能把盐商银行那些商人开办的银行所贮藏的金银，以及海关的金银也纳入兑换范围的话，就更充足了。” 大顺现在海贸发达，全世界各地的商人都抢着给大顺送银子： 特别是倭国，后世历史学家已经考证过，倭国的石见银矿和佐渡金矿所出产的金银基本上都流向了华夏，以至于倭国学者感慨地说 “倭国的矿山完全是为华夏而服务的。” 既然现在金银储备足够，那大顺就具备了发行纸币的基础，足够的储备金。 接下来就是让民众相信大顺发行的纸币是有信用的，这个方法也不困难，那就是， “大顺发行纸币之后，百姓，商人均可用纸币缴纳各种赋税。” 李自成看着户部的官员，对他们说道，“无论中枢还是地方，都不得拒收纸币。” 户部官员是不太愿意的，毕竟金银的损耗差距本就是官员们的一大油水来源，用纸币的话官员们从上到下就少了一大笔油水可捞。 不过当着皇帝的面，他们也不好反对，只好把这事认了下来。 接着李自成又对白月魁说道，“白老板，皇家银行那边就交给你了，皇家银行每家店铺都必须备好金银，做好纸币发行之后的兑换工作。” 白月魁说道，“陛下放心，此事臣一定办妥。” 最后李自成又看向郑芝龙，“海关那边最近把收取的金银都交给皇家银行，帮助他们确立民众的信心。” 郑芝龙犹豫了一下，又提出一个看法，“陛下，能否让宝钞，额，纸币用于外贸？” 第310章 美洲都司 郑芝龙的话倒是让李自成眼前一亮，差点忘了大顺收了一堆外藩，现在收了那么多外藩，是时候发挥他们的经济作用了。 李自成说道，“当然，大顺能用的那些个外藩自然也能用。” 郑芝龙接着又问道，“那他们能拿着纸币兑换金银吗？” 李自成古怪地看了一眼郑芝龙，心想你这家伙果然是海盗出身，有机会就想耍赖。 当然，这是不行的，后世美刀能成为主要结算货币靠的可不仅仅是航母编队，美刀的信誉值是相当高的。 李自成于是说道，“当然，我们要算大账，不要老是想着坑人，将来我们大顺纸币建立信用以后，有的是外藩上赶着用真金白银来换我们的纸币。” 商议已定，接下来李自成又确定了纸币的名称： 前面说过，宝钞是不能用了，宝钞的名声太垃圾了，所以在场诸人商议了一阵，最后决定大顺纸币命名为【大顺龙元】，简称龙元，一两白银可以换【龙元】100元。 龙元面值则暂定为1,2,5,10,20,50,100这几种，好吧，李自成就是照抄了后世的纸币面值…… 至于纸币的防伪，制造等问题其实在这个时代，不，应该说早在朱元璋时期就不是问题了。 明初的时候明廷其实基本上就已经考虑到了所有纸币的相关问题，其发行宝钞期间也没有出现什么缺陷，宝钞沦为废纸是因为后面信誉太差玩崩了而已。 所以发行纸币对于大顺来说算不上难题，照猫画虎就可以了。 正当大顺皇家银行开始发行纸币的时候，前往美洲的英法顺联合探险舰队也返回了大顺，队员们在天津港停船上岸。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了，吴汝义那帮顺军就没有回来，他们在北美西海岸建立了据点，暂时还得看着，所以他们并没有返回大顺。 得知船队返回之后，李自成没有第一时间召见郑森，毕竟得让人家和父亲报个平安不是？ 如他所想，郑森确实是先赶到自家府邸和郑芝龙见了面。 看到长子回来，郑芝龙还是相当激动，他看着郑森，说道，“回来就好，唉，那劳什子美洲毕竟离国万里，唉……” 郑森笑了笑，说道，“父亲，没事的，这一路倒是顺利，我们抵达了白令海峡，还找到了美洲西海岸，哦，对了，吴将军他们已经在西海岸建立了山寨据点，西海岸没多少野人，我看大顺占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郑芝龙从激动中缓过神来，说道，“那就好，对了，英国人和法国人那边？” 郑森说道，“他们也在西海岸搭建了山寨，不过他们人不多，我估计他们不敢乱来，当时说好了吗，西海岸是归大顺所有的。” 郑芝龙摇摇头，说道，“西洋人狡猾得很，他们的话不可轻信，为了确保我大顺真能占住地盘，还是得尽快征发民众过去。” 郑森点点头，郑芝龙随后又说道，“你去拜访一下牧斋先生（钱谦益），我估计陛下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不久就会召你进宫询问美洲诸事，你切记让陛下明白，西洋人终究不是可以值得信赖的。” 不久之后郑森就奉诏前往觐见，李自成最关心的是他们绘制的海图： 有了海图之后大顺就能沿着航线源源不断地往北美运送移民和军队了。 而郑森也没让李自成失望，他献上了此次航行的海图： 此次英法顺联合舰队前往北美，大致已经摸清了亚洲东北部的海岸和北美西海岸北部的情况，后世的阿留申群岛也被发现： 当然这个世界就不叫阿留申群岛了，改叫极北诸岛，意思就是很北方的群岛，嗯，相当简单粗暴的命名方法。 当然，由于顺军还没进入西伯利亚地区，因此仅仅有个海岸线并不足以摸清东西伯利亚的情况。 李自成不禁想到，“看来得尽快派遣探险队深入西伯利亚才是。” 看了海图之后，李自成又询问了郑森关于北美西海岸的情况，郑森也没有保留，把情况和李自成说了一遍。 李自成对比了一下脑中有关北美西海岸的知识，嗯，差不多，这个世界的北美和李自成印象中的西海岸一样，还是以山地为主，零星也分布着一些山谷和河谷。 这种地形作为初始据点来说倒是个不错的地形： 因为这种地形可以构筑易守难攻的各式山寨。 郑森谨记父亲的话，在提到吴汝义已经率领顺军在西海岸建立了若干据点的同时，也说了随行的英国人和法国人也建立了一些据点的事情。 英法的作风在李自成的意料之内，这群人不可能真的无偿为大顺提供探险帮助，不过对于这些英法留在西海岸的殖民者，李自成现在还不能和他们翻脸： 在大顺自己建立成熟的开拓探险团队之前，他还需要和英法合作。 不过李自成也想到了一些方法，他对郑森说道，“美洲都司成立之后你就是美洲都司指挥使，郑家不犯原则性错误的话这个指挥使一直属于郑家。” 郑森连忙谢恩，这某种意义上是允许郑家分封建国了！这可是大大的恩宠！ 接着李自成又说道，“那些西洋人，你可以尝试收编他们，给他们一官半职的，咱大顺的官职，现在应该还是值钱的。” 郑森点点头，接着说道，“陛下，不过欲使美洲为我华夏所有，还需要更多的移民，更多的士兵。” 李自成点点头，不过现在大顺需要移民的地方有点多，别的不说，东北那一大片土地就需要不少人，还有西域，蒙古，以及东南亚，需要移民的地方还真不少，只能慢慢来了。 现阶段美洲那边还得主要依靠军队维持存在。 李自成最后对郑森说道，“移民的事情朝廷会想办法，美洲都司主要任务还是维持在美洲的存在，如果遇到野人的话，能教化的话就尽量教化吧。” 第311章 美洲也是自古以来 早在郑森拜访自己的时候，钱谦益就意识到自己又有编造古籍的业务了： 既然现在顺军已经在美洲西海岸建立了据点，按照李自成的风格，他一定又会搞自古以来的那一套来论证顺军占有美洲的合法性。 反正那些个西洋人也吃这套，至少布拉克和雷蒂纳这两人还是相当相信所谓的华夏古籍这种东西的。 现在布拉克和雷蒂纳这两个在大顺的家伙一天天的到处搜集古籍，想要从中找到有关美洲记载的蛛丝马迹，研究多了这两人的汉语水平那是突飞猛进。 当然这两人万万没想到，他们以为的可靠的华夏古籍其实一点也不可靠。 李自成这家伙节操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高，前两次的那些个古籍都是伪造的。 因此在新的假古籍出现之前，他们是不可能真的找到任何和美洲有关的华夏古籍的。 事实证明钱谦益还真没猜错，李自成确实又一次给他安排了造假任务。 得知李自成又双叒想让钱谦益干伪造古籍这种不好听的事情，柳如是皱起了眉头，一脸担忧地对钱谦益说道，“老爷，这事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这都第三次了，您是不是应该和陛下说道说道？” 钱谦益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哪有资格和陛下讨价还价？” 当然钱谦益如果真和李自成诉苦的话李自成也不介意换人，他还有另一个御用文人孔家可以用。 孔家现在是兢兢业业的给大顺鼓吹各项政策，不论李自成颁布了什么法令，哪怕是李自成限制土地兼并，随便【赎买】了大片孔家的田地，孔家还是大吹特吹，衍圣公更是说出了 “那些田地我早就不想要了，银子只会影响我的学术研究”这样的惊世骇俗之语。 正因为有了这些个竞争对手，钱谦益才不敢轻易放弃李自成交代的那些任务，没办法，这年头，想当御用文人的家伙多了去了。 柳如是叹了口气，她知道钱谦益也不容易，也不再多说什么。 不过令钱谦益有些意外的是，虽然他确实等来了李自编造古籍的任务，但是这次李自成特意交代了，等编好古籍之后先把编造好的古籍藏一阵。 不然每次大顺探索有突破就有古籍冒出来，是个人都会意识到不对劲。 而且这次李自成要求钱谦益除了编造古籍，还要伪造文物，因为光有古籍还不太够证明是自古以来，还得加上实物才行。 有了古籍加上【出土文物】，那这样的自古以来就是文献加实物的超级实锤了。 所以钱谦益现在的任务不仅是编古籍，还有伪造文物，以便让顺军舰队带回美洲西海岸重新【发掘】出来。 钱谦益已经干过几次编造古籍的活，编造古籍这事对他来说也算是业务熟练了。 他按照皇帝的意思，先是描述了美洲（即后世的北美，顺军还没到达南美）的大概地形，指出美洲地形是两侧高，中间低。 稍微具体点的说法是东西两侧有两道山脉，中间则是一大片平原。 而居住在美洲大陆的土着则被称为【殷人】。 按照李自成给予的设定，【殷人】中的一部分是从华夏大陆漂流过去的。 之所以没有说所有印第安人都是从华夏大陆漂流过去的华夏后裔，是因为考虑到不是所有印第安部落都愿意和华夏移民和睦相处，因此将来那些愿意和华夏移民友好相处的部落才有资格做【华夏后裔】。 古籍编造方向有了，接下来就是文物伪造的，这个也是有方向的，华夏自古以来总喜欢立点石碑石柱之类，如大名鼎鼎的【勒石燕然】和【交趾铸铜】。 所以钱谦益需要伪造一个假的石碑，这个石碑记述的内容就是郑和船队的一支分队抵达美洲之后的一些记录。 但问题来了，钱谦益毕竟没见过大明的那些个宣誓偏远地方的石碑是怎么样的，这些东西比较难找，最着名的燕然石碑和交趾铜柱都没了。 于是钱谦益他上了奏章，请求李自成给点参考物。 李自成收到钱谦益的请求之后立马就想到了东北那地方也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石碑： 永宁寺碑。 李自成记得关宁军那帮家伙前段时间似乎提到过这件事，于是他让秘书处去调取了前段时间的文书和奏章来确认一下。 不过很可惜看完之后李自成确定洪承畴那伙人没有发现永宁寺碑。 李自成皱了皱眉头，东北的顺军如今正在追击清军，清军残部现在连海参崴都待不住了，正往库页岛方向逃窜。 顺军是不会放过清军残部的，李自成的命令是一直把清军彻底打散为止。 不过这样的话顺军就暂时没空去找永宁寺碑了。 所以找永宁寺碑这件事还得让那些在黑龙江的关宁军去干才行。 李自成记得按照永宁寺碑就在黑龙江下游的庙街那里，毕竟庙街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永宁寺而来的。 不过沙俄占领外东北以后便把庙街改名为又臭又长的尼古拉耶夫斯克。 于是李自成让人拟了一份诏书，发往东北，要求关宁军那帮人尽快找到永宁寺碑。 第312章 永宁寺碑 在李自成的诏书到达之前，一众关宁军就一直在找永宁寺和永宁寺碑。 大明孤忠洪督师在让祖大寿挤走了孔有德几人之后便一直致力于搜寻传说中的永宁寺碑，这玩意无论是对于关宁军还是对现在的大顺朝廷来说还是相当有用的。 因为洪承畴已经打听过来，当年明军给这些部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时隔两百年，各部落还在流传着大皇帝和大皇帝的军队之类的传说。 祖大寿找了一些索伦部落的老人，听这帮人神神叨叨了半天之后终于凑出了几个据说是见过永宁寺的索伦士兵作为向导。 为了说服这些士兵和索伦老人，祖大寿和洪承畴向他们说明了自己这支军队正是当年那支大皇帝军队的传承者。 其实索伦人其实不怎么相信，这群家伙看起来就不像部落传说中的王者之师。 但这帮家伙还是比自己更能打，所以最后索伦人还是派出了士兵充当向导去帮助关宁军寻找传说中的永宁寺碑。 关宁军沿着黑龙江一路往河流下游走，走了相当之久都没有看到所谓的永宁寺，这让祖大寿有点怀疑这帮索伦人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永宁寺碑在哪里。 不过走都走了这么久，而且如果没有索伦人，靠关宁军自己去找更加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离瑷珲城已经相当远的地方，祖大寿终于带着士兵找到了传说中的永宁寺碑和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永宁寺。 “诸位将军，这里就是神庙所在，我们索伦诸部把这里叫做庙街，每年都会有部落携带祭品前来祭祀。” 索伦士兵看着永宁寺也是一脸崇敬，祖大寿等关宁军看着永宁寺和立在附近的永宁寺碑也是相当惊讶： 永宁寺碑的存在说明当年明军足迹确实抵达了此处： 想到明军先辈的光荣，再想想自己这帮人……嗯…… 一众关宁军将士面色沉重，第一次有种对不起祖宗的感觉。 叹了口气，祖大寿说道，“把碑文拓下来，然后把碑文形式绘制了吧。” 祖泽润说道，“要不干脆将两块石碑都凿下来，送到北京去。” “放肆！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祖大寿瞪了一眼祖泽润，说道，“这些石碑是大明军队赫赫武功的象征，你动了石碑不怕永乐大帝的军队找你算账？” 祖泽润默然，此刻那些充当向导的索伦士兵已经虔诚地跪在石碑旁边，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祖大寿策马向前，永宁寺年久失修，有些破败，看起来随时会塌一样，他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这些不孝子孙，将辽东边墙之外的万里土地丢了个一干二净，走吧，到寺庙里磕个头认个错，希望先辈能原谅我们的无能。” 说罢他翻身下马，祖大寿都下马了，一众关宁士兵也跟着下马，众人走进永宁寺中，永宁寺中的佛像已经模糊不清，祖大寿面色阴沉，过了一会，他转身对祖泽润说道， “让督师给李自成发个文书吧，咱们关宁军没有能力像先辈们一样拓土万里，至少也应该重新修复永宁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