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诡异?见过浩然正气吗?》 第1章 兄弟,你别吓我 “……从网络上流传的视频来看,裹在被褥中的死者面色惨白,有明显的尸块,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但就在即将被推入火葬场的焚化炉时,突然……尸体一下坐了起来!” 陈有德是个跑滴滴的,这时候深夜,接了个单。 正在约定地点停车等待着乘客。 车载收音机里,伴随着毛骨悚然的音乐,主持人讲述着最近榆市的一则都市传闻。 火葬场尸体离奇诈尸。 深夜,听到这样故事,陈有德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他不禁缓缓转过头,望向车窗外, 透过漆黑的夜色,能看到马路对面,是几座老旧的建筑,建筑前还有不小的院子,院子里还种着不少成荫的树。 虽然还亮着灯,但在那儿繁密枝叶的遮挡下,却显得影影绰绰,格外昏暗。 而马路对面的路边,就是那大门。 大门上,用灯牌写着这个地方的名字。 “榆市小石山火葬……” 最后一个场字灯牌似乎还坏了。 这灯牌发出的幽红就映在道路上,周围的杂草中,也映在陈有德脸上。 “咚咚……” 这时候,陈有德身后,副驾驶位置突然响起一阵轻响, 陈有德下意识回身,就看到副驾驶窗外有张人脸。 “艹!” 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一个油门就直接踩了出去、 “师傅,开下门。” “艹,兄弟,你差点给我吓死,我他么还以为遇到了鬼了。” 再听到车外人的话语声,陈有德才反应过来, 然后七手八脚慌忙将收音机关了,然后降下了副驾驶的车窗, 透过车窗,看到的确是个人, 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 陈有德才松了口气, “兄弟,你不是该从那边出来吗,怎么从这边过来了。” “……” 车窗外的人却沉默了下, “我给师傅你发了消息,说我就在路边等着。” “哦哦……还真是。没注意看。这大半夜的,真是吓我一个激灵。” 陈有德犹豫了下,再多说了句, “兄弟你坐后面吧。” 年轻人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拉开后排车门坐上了车。 “兄弟,你大半夜怎么在这儿啊?” “在这儿上班。” 车重新启动,调了个头,就顺着导航给出的路线往前开去。 一路,大概是这司机陈有德还是有些发毛,忍不住一直跟后排的年轻人搭着话, 楚晋也就应着。 “火葬场啊?” “对。” “兄弟,我刚才听收音机,听着说咱们榆城,有个火葬场出了诈尸的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 楚晋闻言,沉默了下。 “……那啥,兄弟你说话啊,哥实在是禁不住吓。” 司机因为楚晋的沉默,有些头皮发麻,这事儿不会就是他接乘客这火葬场的吧。 司机忍不住透过后视镜,一直瞥后排的这年轻人, 只不过因为夜里行驶,车里没开灯,后排的年轻人就像是陷在昏暗的夜色中, “不是我们这儿火葬场,你说那事儿是城西火葬场的传闻,咱们这儿是城南的老火葬场。” 楚晋说了真话。 至于其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们火葬场最近没啥怪事儿吧……” 先松了口气,司机陈有德又忍不住问, 问完恨不得自己再给自己一巴掌,大晚上的,非说些什么鬼啊神的干什么。 “嗯……没有。” 楚晋平静的话,让司机安心许多。 车往前开,很长一段路都没再搭话。 车里安静下来。 楚晋看了眼司机,再转过头望向车窗外掠过的夜色。 至少……现在是没啥事儿。 先前,临下班的时候,火葬场再来了活儿。 火化一具已经严重腐败,出现巨人观的尸体。 说是从清水河里捞起来的,法医完成尸检过后,确认是溺亡。 又长时间无人认领,只能送到火葬场火化了。 这老旧小火葬场,当时就他一个人值班, 将腐败的尸体推进焚化炉之前,都没有任何事情。 等着开始焚烧的时候,那已经高度腐败的尸体突然有了动静。 在那焚化炉里反复挣扎,鬼哭狼嚎, 弄得焚化炉整个咚咚作响。 也就是楚晋自己还有点依仗,不然正常人来,都得吓出个好歹来。 至于最后, 那具腐败的活尸,自然是给楚晋烧了。 微微吐了口气,楚晋略带叹息。 这种事儿,最近似乎越来越多了。 看来,这个世界真得逐渐恐怖复苏了。 “兄弟,你是在火葬场干啥的啊?” 安静了没多久,这司机又忍不住再次开口,似乎有些好奇。 “看炉子的。” “那工资应该还不错吧?” “还行。” “那兄弟,你在火葬场这么久,有没有遇到过……算了,算了,还是别讲了。” 司机有些好奇,又有些发怵,先问了句,又再连忙摇头, 似乎怕楚晋真得说起来这些事儿,赶忙换了个话题, “……兄弟,我看看还有多久才到啊。嗯,就还有两公里就到了,目的地在……陇山公墓门口。” “呲……” 司机一脚就踩了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浑身都有些抖,脸上都要哭了,要不是舍不得这辆车,吃饭的家伙,他恨不得把车都扔了, “兄弟,我就接个滴滴单子,我胆子小,你别搞我啊……” 司机声音都在发抖,实在是了受了刺激, “……要不我给你钱,你换了辆车坐吧。” 司机说着话,头都不敢回,害怕看到点恐怖的画面。 “……” “师傅,我上车前你应该就看到目的地了。” “我没注意啊我。” “……师傅,你放心开车吧,我是人,活人。” “那兄弟,你从火葬场出来,你说你是烧死人的,现在你又去公墓,你去哪儿干啥啊,大晚上的。” “上班啊。” “不是,兄弟,你在公墓那边还有个工作呢?” “嗯,看守公墓。” “兄弟你这儿还打两份工呢。” “生活成本高,房价也高,不得多挣点钱。” 这么强大的理由,把司机也给干沉默了, 他大半夜在外边跑滴滴还不是一样为了赚钱。 说起这个,好像先前头发发麻,手脚发软的感觉也没那么强烈了。 “嗨,谁说不是呢,我不也是,大半夜出来跑滴滴,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家里房贷还要还呢。” 说着话,司机直接启动了车,接着往公墓方向送着楚晋, “兄弟你这儿打两份工,也不容易吧。” “还好,每天还能有七八小时休息。” “那不是除了睡觉,连轴转?” 听着这话,楚晋笑了笑,没再接话。 “师傅,你要是真害怕,我给你念篇经吧。” “行啊……你别叫那种超度的就行。”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逍遥游啊?” “嗯。” 车里,楚晋平静地念诵着这篇文章。 司机渐不出声了, 这年轻人念诵着的文章,真有种中正平和,浩然正大的感觉, 听着,他觉得内心好像逐渐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夜色好像也不再那么阴森恐怖,内心的恐惧逐渐化去。 有些如沐朝阳的,暖烘烘的感觉。 直到楚晋念完这篇文章, 司机也将楚晋送到了位置。 “……兄弟,你这儿念得还怪好的。” 司机也说不出来好在哪里, 只是有种煌煌浩然的感觉,而且这篇文章他好像也第一次真正听懂了。 砸吧了下嘴,司机忍不住说道。 “谬赞了。” 楚晋笑了笑, “不过我还是建议师傅你,最近不要再跑夜车了。” 楚晋下了车。 第2章 不眠者 陇山公墓,地处榆城郊区。 顾名思义,背靠陇山,在陇山北面,依山而建。 从这个墓园建立,到现在, 已经埋了不少人。 从山顶到山脚,处处都能看到墓碑坟包。 而随着剩余墓地减少,很少再有新亡故的人埋葬在这儿, 看守这公墓的人,也就只有楚晋和另外一个人。 下了车,看着载他过来的出租车重新渐远,消失在夜色里。 楚晋转过头,再望向陇山公墓。 陇山并不怎么高,地面高度也就一百来米。 而在山脚的往上望,其实看不太出来这里是墓园。 山上种满了树木,已经有些年头的一棵棵树上繁密茂盛的枝叶覆盖了山坡, 只有拾阶而上,才能看到那一片片树荫下的墓碑。 而夜里风大的时候,这些树木枝叶看起来也会有些张牙舞爪。 转过身,楚晋进了墓园, 然后顺着小路,朝着墓园里唯一一栋人住的房子走去。 房子在墓园较深处,顺着有几分蜿蜒幽暗的小路,楚晋熟练的拐了几个弯,然后到了地方。 这是几间有些老旧的瓦房,砖墙黑瓦,黑瓦上还长满了青苔,覆盖着不少落叶。 朝外的墙上,前两年重新刷了层白灰,用来充当门面, 但内里基本十几二十年没变了。 几间房连在一起,呈‘ㄇ’形。 左右两边各两间屋子,算是一室一厅,归属两个看守墓园的人居住。 中间那屋子,安着玻璃大门,摆着张办公桌上,墙上挂着几个监控视频显示,就算是值班室和接待室。 这几间屋子围起来的地方,就是这儿的前院。后面还有个后院,后院有厨房。 单论住宿面积来看,住宿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只要忽略后院外边就是山坡,山坡上就是一个个坟。 “嗯……小楚你回来了啊?” 值班室里,这会儿正坐着个老人。 老人穿着公墓管理员的工作装,手里还摁着个手电筒, 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缓缓垂下头,又抬起来,然后又再缓缓垂头, 重复着这个过程,打着瞌睡。 不过显然睡得很浅,只是楚晋伸手轻轻推开值班室的玻璃门, 老人就醒了过来,然后起身给楚晋笑着打了个招呼。 “人都说岁数大了觉少,我倒是好,做下就打瞌睡。” 老人摇了摇头,再感慨了句,然后望向楚晋,眼里略有些羡慕, “是我今天回来晚了点,还麻烦俞叔帮我多代了会儿班。” 楚晋笑着道谢。 这陇山公墓的另一位看守者就是老人俞叔。 俞叔负责白天,楚晋负责晚上。 “哪有什么麻烦,咱这儿就咱们两,说实在了,也没人管咱两上没上班,我就是搁这儿多打了会儿瞌睡。这岁数大了真是止不住地犯困。” 老人摆了摆手,然后再望向楚晋,由不住感慨, “还是小楚你好。你活一样的岁数,算起来都比别人多活了几十年。” “说不准我这样的短命呢。” “那不能,小楚你身体一看就健壮着呢。” 楚晋笑了笑,没再接话。 他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 他是一个不眠者,他不用睡觉,一般情况下,也睡不着。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三四年了,他就没有睡着过。 心理疲倦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坐在哪儿发下呆。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姿势哪没对,还是和这平行世界的自己融合有啥问题。 之前也做过一点身体检查。 即便他这样长期没有睡眠,但他身体依旧很健康。 医生都啧啧称奇,感慨人体的奇妙。 “那俞叔你就去休息吧,就我换班了。” “行,行。这个手电筒你拿着,你要是晚上去山上转的话拿着。” 俞叔笑呵呵说着,将手电筒留下, 领着回屋之前,再提了句, “哦,对了,小楚啊,晚饭还给你留锅里呢,你看还热不热,不热的话你自己微波炉热下啊。” 就楚晋和俞叔两个人在这儿看守公墓,自然没什么工作餐吃。 平时基本就是两人自己在后边厨房做饭,或者说,就一般都是俞叔在做。 “行,俞叔,您去睡吧。” 楚晋笑呵呵着应着。 俞叔再笑着点头,然后就回了屋。 俞叔是比楚晋在这儿还久很多的公墓管理员, 在这儿待得有几十年。 有儿子,有孙子,不过都在外地打拼生活,平时很少回来。 几年相处下来,基本对楚晋就像是子侄,挺照顾。 楚晋在这儿值班室再站了下,去厨房将晚饭端了出来, 菜放在锅里还盖着锅盖,端出来还有几分热,楚晋也懒得再热一遍了。 晚饭是土豆烧排骨,主食就是烧排骨时锅边摊得煎饼。 挺香, 楚晋端出来在值班室的桌上放着,细嚼慢咽地吃着。 同时想着些事情。 实际上他的确是穿越来的,穿越到这个同名同姓,同样孤儿,经历都大差不差,大概是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来。 或者叫融合。 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和他前世类似,同时的国家, 历史的主要脉络类似,只有部分人名对不上,一些古代作品和现代文艺作品不存在。 就在他以为,他要很勉强的当一位文抄公的时候(他只能模糊记住部分小说的部分剧情)。 结果, 他首先,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睡眠这个能力。 紧跟着,他遇到了鬼…… 直接打消了他原本的念头,他来到的,是个正在恐怖复苏的世界。 …… 吃过了晚饭,楚晋不紧不慢地洗了碗筷。 从厨房出来,擦干了手上的水,才一边值着今晚的班, 一边做着已经持续一段时间的事情。 取出一本,像是一卷手抄,中间还有修改的《孟子》, 楚晋低声读了起来。 “……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虽然声音不大,但依旧顿挫有节,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 而同时带着一些浩然之气,周围夜里的,墓园本身的阴寒之气似乎都被驱散。 侧屋里,那已经重新和衣睡下的俞叔似乎也听到了这念诵着文章的声音, 翻了个身过后,好像睡得更加安稳。 这边,楚晋细细读着这册孟子,感受着其中浩然之意, 同时感受着书写这篇《孟子》的人,对这篇孟子的理解和在其中倾注的道。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 读着圣贤文章,楚晋先是内心平静,然后逐渐好像感觉到了跨越时间的共鸣。 这篇文章之核心,或许在‘舍生取义’。 而越是理解,越是知道,这是何其难。 他似乎看到了写下抄写这册《孟子》的大儒,大儒的神情很平静,但胸腹之中,像是有惊涛翻涌。 好像在说;‘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叮,诵读大儒手抄《孟子》,您对仁义之道有了更深的理解。” 在楚晋读完这册孟子过后, 系统提示声响了起来。 是的,他有个系统,或者说数据面板。 楚晋转过头望去。 第3章 恐怖世界里修儒道 “儒道修行辅助系统” “绑定者:楚晋。” “境界:进士。 技艺: 书画(略有小成) 经书(登堂入室) 乐(初窥门径) 所持物品:《孟子》大儒手抄版。亚圣所抄写《论语》,《正气歌》拓印版,焦尾琴,鼠须鳞管笔,士子儒袍……” 在这儿恐怖复苏的世界,楚晋拥有的是儒道修行系统, 这实在是太合适不过。 儒道修行浩然正气,天然对怪力乱神,魑魅魍魉有着压制力, 等着修行到高深处,口含天宪,浩然正气之下,轻易就能使无数鬼神烟消云散,化作飞灰。 不过,这系统也是相当简陋。 就只有这样个简单的面板。 既不会给楚晋下达任何任务,也没办法直接提升楚晋的实力。 系统面板做得, 就只是楚晋在遵照本心,铲除一些诡怪妖邪的时候, 和楚晋在境界提升的时候, 给楚晋下发一些奖励, 比如某大儒手抄的经典,还有些杂七杂八,诗书礼易,君子六艺中能够用到的些物品。 除此之外,技艺需要楚晋自己磨炼,浩然正气需要楚晋自己修养。 书画需要楚晋一点点临摹,然后练,经文也需要楚晋自己诵读理解钻研,明德明理。 这辅助系统,真就只是辅助。 它只是给了楚晋一个修炼机会。 “呼……” 楚晋长吐了口气,将手里这本常看常新的,大儒所抄写之儒家经典放回系统空间。 系统空间只能放从系统里出来的东西。 再拿出鼠须鳞管笔,这是只长约六寸的毛笔,笔管上有些银色如同鱼鳞般的纹路。 再从自己休息那屋,拿出买来的宣纸,镇纸,砚墨。 铺开宣纸,楚晋按着往常的惯例,开始练着字。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得到系统,开始踏上儒道,到现在,楚晋已经是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字。 从最开始临摹系统出品的字帖,到完全自己手书。 现在不能说开宗立派吧,但也算是所写之字有些风骨。 “明心正气。” 沾上墨,楚晋顿了下,先写了四个大字。 笔落笔转,再提笔。 除了笔墨字迹在其上浮现,还有浩然正气,随着楚晋落笔,自然流转其中。 寻常人看到这字,只会觉得有种浩然正大的感觉,隐约似乎能体会到楚晋书写这之际时的情绪和意志,理解。 心绪也会跟着受到一些影响,朝着楚晋所灌注在字中的理,或者道靠拢。 而鬼怪,则是远远就会感觉到煌煌如同天威,赫赫然彰显浩然正气之威。 鬼怪只会本能感觉到恐惧,战战兢兢。 如果非要靠近,一些弱小些的鬼怪,到了桌前就会化为飞灰。 这是文字所承载的浩然正气,以及浩然正大之意对鬼怪,魑魅魍魉的天然克制、 “哗啦……” 笑了笑,看着这落笔之后,顿时就干透了,如同镌刻在纸上的字迹, 楚晋顺手就将这页纸放到了旁边, 事实上,这原本普通的宣纸在楚晋这位‘进士’落笔之后,就也改变了性质。 变成了一种看起来还是纸张,实际坚韧无比的东西。 并且这副墨宝,也因为这浩然之气,对除楚晋之外的人变得如同有千斤之重。 对着一页新的宣纸, 楚晋提笔,思考了阵,然后书写下了首诗词,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首诗所透出来的意蕴又不同, 有些肃杀,有些潇洒肆意, 而在楚晋写下这首《侠客行》最后一句的瞬间, 诗中所描写的那一位侠客从虚空中浮现,恣意挥剑。 似乎就要挥剑取下敌头。 不过很快,就又再隐没,没入楚晋所书《侠客行》的字帖中。 事实上,这浮现出来的侠客身影。 如果需要,就能够遵循楚晋的意志, 轻易诛杀一众魑魅魍魉,或者其他敌人,也是儒道中的攻伐手段。 笑了笑,楚晋再将这字帖拖到一边。 事实上,如果这个世界还有另个儒道修行者的话, 就会发现,楚晋所书写诗歌能唤出战斗的映照与灵,比其他人要强许多。 因为, 虽然楚晋自己知道,这些诗词是他抄写的。 但这方天地不知道啊,默认就是他首创的,威力自然强一些。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现在就只有楚晋一个儒道修行者。 楚晋曾经考虑过, 是否能够在这个即将恐怖复苏的世界推行儒道。 如果能在这个世界开创儒道,对他这个,这个世界的儒道开创者自然也有着巨大反馈。 但发现不行。 这个世界是不存在儒道的, 他能够修行儒道是因为系统给了他个机会。 而他要想在这个世界,开辟儒道,至少需要修行到大儒。 这样才能承载儒道,为这个世界的人类开辟这样一条儒道修行之路。 而其他人也才能在他开辟的儒道中修行。 现在, 他的境界是进士,中间还隔着个艰难的大学士境界,之后才能到大儒。 再次提笔, 楚晋继续连着字, 时而书写一些诗词,引来一些异象,时而也抄写一些文章,同时钻研其中道理。 这样一张张足以诛杀鬼怪的字帖,就被楚晋一张张随意堆在一边, 等着按着惯例,练够了两个小时。 拿出来的宣纸也写完了,楚晋就将写满了字迹的字帖,随意堆进了他的屋里。 而另一边的房间屋里, 俞叔则是睡得很香,莫名睡得格外安心。 而这儿陇山公墓山脚下的这几间屋子,虽然看起来周围阴森幽暗,有些恐怖,但实际上,不说楚晋这个儒道修行到进士境界的人在。 就是这屋里堆着,挂着的那些字帖, 流露出的浩然威势,都足以让鬼怪下意识绕着这儿, 让不知死活的鬼怪,直接被震杀。 重新从屋里出来的楚晋, 望了眼屋外的夜色,即便是幽深夜色笼罩, 其实也不影响楚晋的视线,看到的东西依旧分毫毕现,又叫‘明察秋毫’。 也是儒道修行渐深过后带来的一些神异。 不过,楚晋还是拿了手电筒。 按亮手电筒,出门去山上巡逻。 “呼呼……” 山上吹着风,卷着落叶,摇着树木枝叶,有些张牙舞爪。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楚晋一边往前踏步,一边轻声念诵着《大学》, 声音中有些莫名的韵律,带着浩然正气,中正广大的意蕴。 楚晋走过的地方,风自然平静,树也止住, 似乎也不敢,或者不愿意打扰楚晋的念诵。 从山脚到山腰,再走向峰顶,一路似乎都只有楚晋细细念诵声。 楚晋也沉浸在经文之中,细细品读着。 这也算是惯例做的事情吧。 巡山,读书,思索。 而虽然这是公墓,但这片陇山公墓却也没有半个妖邪鬼怪, 还是那句话,有楚晋在这儿, 这看似阴森的地方,说不定是整个榆城里,最风平浪静,乃至‘干净’的地方。 第4章 拘邪办事处的重大发现 “玄武处长,您一定要看看这个。” 北方拘邪办事处。 听起来很低调,级别并不那么高的一个机构。 实际上是神州应对怪异诡谲,魑魅魍魉之事最紧要的四大拘邪办事处之一。 而随着恐怖复苏的事态愈加严重,投入在办事处的资源也在越来越多,权柄也在越来越重。 这会儿,北方拘邪办事处的领导者,称号玄武,正在办公室内有些焦头烂额。 局势正在逐渐恶化,而拘邪办事处比起随时可能爆发的诡怪危机来说,实在孱弱。 人类世界,随时可能都会秩序崩塌,化为炼狱。 作为拘邪办事处的一位领导者,他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巨大压力。 “老吴,怎么了?” 这时候,一个戴着口罩,戴着眼镜,身子有些消瘦,看起来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一把推开了门,径直走了进来。 而玄武,虽然心绪有些烦躁,但还是对来人挤出了些笑容,并且起身招呼着。 来人是北方人诡研究院的吴教授。 人诡研究院同样分东南西北,与拘邪办事处没有隶属关系,但一般都紧挨着,或者研究院就在驱邪处之内。 驱邪处负责对抗诡怪,同时兼有保护研究人员的责任。 研究院则是负责做研究,想办法找到和提升人类应对恐怖复苏的办法,并将研究出来的方法,直接用在驱邪处试验。 人诡研究院之下,还有研究所,也一般和各拘邪办事处分处挨在一起,辅助研究院研究,以及推广研究院钻研出来的办法。 “是有新成果了吗?” 玄武笑着问道,眼里还是有些期待。 虽然自之前,研究院拿出以诡克诡的方法,将尝试人诡结合的方式为驱邪办事处找到了解决诡怪的办法后, 研究院已经许久没有重大进步, 但还是期待,或者说奢望。 “对,有新发现,重大发现!” 吴教授显得很振奋,乃至亢奋, 亢奋到本来疲惫的脸上,涨得通红,似乎下一瞬间就会倒下去。 “真有?真有新发现!” 玄武闻言,忍不住也跟着精神一振, 如果这时候能够有些,应对诡怪方法,或者提升驱邪处实力的方法, 那实在是太好了! 玄武从办公桌后绕出过后,紧走了两步,更靠近吴教授身前, 但紧跟着,玄武却停了下来, 他突然感觉有些莫名地烦躁,和不舒服。 他低下头,盯向了吴教授手里一直拿着的保存箱。 那就是他感觉到不舒服,甚至烦躁的来源。 “哈哈,玄武,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 “嗯,这是什么?” 吴教授大笑了起来,直接问道。 玄武应声,眼睛还没从那保险箱上挪开。 眼球变得有些通红,神情有些狰狞。 他已经感觉到了,是他身体内和他融合的诡,正在抵触那保险箱里的东西, 而他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呼……” 玄武合拢眼睛,压制着心中受到影响而冒出来的暴戾情绪, 然后再次忍不住追问道, “那是什么?” “我们也说不清楚,玄武你自己看吧。” 吴教授有些亢奋地说道,然后将保险箱小心地打开,露出了其中被保存的很好的东西。 玄武转过头望去,下一瞬间, 心中更加暴躁,直视着的眼睛似乎有种被针刺的感觉。 他仔细感受了和他融合的诡,诡似乎对这样东西感觉到不适,或者说忌惮。 影响到他的心绪,就是想要脱离这种环境,或者立马毁掉它。 压住这种心绪和不适,玄武有些振奋,强忍着,盯着那保险箱里的东西看。 那似乎像是块墙砖, 不,那就是块墙砖,上面甚至还有些风化了,又没完全脱落的墙灰。 但就是这块看似寻常的墙砖,却散发着和诡怪完全不同,乃至克制诡怪的力量。 这是玄武从未见过,也从未感受到过的力量。如果炙阳,如同天威。 “……吴教授,这块东西是怎么来的。你们都发现了什么?” 几乎一瞬间,玄武就明白了这块东西的巨大价值。 的确是重大发现。 这是一种力量,能够用来对抗诡怪的力量啊! “是木獬分处送过来的。” 吴教授立马应道。 “木獬,他负责的是榆城吧?” “对。在一次行动中,偶然发现了这样东西。当时木獬分处长,领导着办事员,赶去处理一件诡怪为祸的事件。 但抵达之后,诡怪却已经不知所踪,疑似被彻底诛杀。就在现场,木獬发现了这块砖。 当时这块砖就是在路边的墙上。 但当融合了诡怪的木獬靠近时,顿时就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感,以及体内诡的暴动,好像诡在忌惮,或者恐惧这块墙砖上存在的力量。 当时木獬就察觉到了这样东西的价值,立刻带回了研究所,然后研究所派人送到了我们研究院。” 吴教授说着,顿了下,再笑着说道, “它的特别,玄武你应该也感觉到了。” “嗯。” 即便是被刺疼眼睛有些不适,但玄武依旧不愿意挪开视线。 “目前,白泽院长已经得到消息,正在从南方研究院赶来。” 白泽就是研究出以诡克诡办法的研究员。 “而现在根据我们的初步观察发现,诡怪和融合诡异的办事员,都会因为靠近这样物品而感觉到强烈的不适,当靠得过近的时候,会直接受到伤害,甚至我们用这块东西,直接尝试杀死了一个比较弱小的诡。 而如果是没有和诡融合的普通人,只会感觉到一些肃杀凛然的感觉,忍不住紧张,但即便是直接接触,也不会直接受到伤害。 我们还找来了一些罪犯,这些普通人罪犯面对这块东西,也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按他们的说法,好像在接受审判。” 吴教授详细说道, “要想直接诛灭诡怪,至少能力要到地级以上吧?” 玄武自然知道,但还是忍不住再问了句。 “是,按我们研究院的分析,至少要地级以上,最好还是天级的实力才能彻底消灭诛杀一些诡怪。往下最多只能合作控制住一些稍弱的诡怪,没办法直接诛杀。” 吴教授点头,应道。 根据研究院提出的划分。 目前驱邪者的实力被分为天地玄黄。 而实力的差距,主要在于和他们融合的诡怪实力。 “这听起来,这种力量像是诡怪的克星。对规则类诡异有用吗?” “有,对一些规则类的诡异有削弱作用……只是可惜。这块东西上的力量似乎在这个过程中在被逐渐消耗,不然这都能够作为一个消灭诡异的利器。” 吴教授说着,然后望向保险箱中放着的这块东西, 再更振奋起来, “玄武,最重要,最重要的事情在于,经过我们观察,发现可能不是这块墙砖本身在发挥作用,而是上面的一个字。” “这上面有个很浅的字印,不是画上去的,也不是刻上去的。就想死这个字,往下轻轻一按,就在这儿上面留下了个浅浅的痕迹。” “这是个‘诛’字。” “就是因为这个字,这块原本普普通通的石砖有了特殊的力量,能够对抗诡怪。而这块石砖,虽然看起来好像还是石砖,但实际上已经变得格外的坚硬,难以毁坏。” 吴教授说着,愈加激动,满脸涨得通红, “玄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5章 饮鸩止渴 “意味着,这块能够威慑和伤害诡怪的东西,是人造的。意味着这能够诛杀诡怪的力量,大概是人能够掌握的。” 玄武紧盯着那块墙砖一样的东西,回答着吴教授的话。 他也同样有些振奋激动,只是压抑着情绪。 从这儿看似普通的墙砖上,能够看到一种新的可能和希望! 从意识到恐怖复苏到拘邪办事处成立, 拘邪处和研究院做出了许多尝试, 但得到的结果几乎让他们绝望。 诡怪复苏了,这个世界有诡,有规则类的恐怖诞生。 但是没有神,也没有能够驱邪避鬼的能力。 他们尝试了各个宗教中那些驱鬼的方法,没有一点作用。 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就不存在这样的力量,亦或者缺少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结果就是如此的绝望。 那时候,应对每次诡怪制造的恐怖危难,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办法。 情况几乎是一面倒,眼看勉强维持着的表面秩序就要被撕破,整个世界顷刻就要化作炼狱。 研究院的白泽研究员,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个疯狂的计划。 用诡的力量去对抗诡,尝试以人身容纳诡,以人的意志驾驭诡的力量。 这个计划非常激进而疯狂,但在那时候,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最后,在巨量的牺牲下,这个计划真得成功了。 现任的东方拘邪办事处负责人苍龙,就是第一个融合诡成功的人。 随后,再有了一个个人的成功。 这个计划下,拘邪处的对抗诡的力量,让岌岌可危的秩序勉强继续维持住。 但这个计划,事实上,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希望。 只是将原先的绝望拉长, 变成了更漫长的绝望。 而这种绝望,更是一种深渊,让他们无法挣脱。 每一个通过融合诡怪,掌握力量的人,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代价。 容纳在体内的诡怪会不断侵蚀人的肉身,直到人的肉身彻底崩溃,化作诡怪模样, 同时,人的意志和理智还会受到诡怪的持续影响,直到人彻底失控,变成恶诡。 拉长时间来看, 不像是人操控诡的力量,更像是体内的诡在汲取人的营养,然后一个更强大的诡就会从人身上诞生。 没有人能够逃过这个结局。 几乎很快就有人意识到,他们容纳诡的这种方式,其实就是在朝着诡怪异变的过程,越强大,越靠近诡。 但他们无法挣脱这个深渊,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再没有其他力量能够对抗诡的存在。 也没有人能够抱有希望。 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饮鸩止渴。 他们这种对抗方式,诡,会越来越多。 而他们的力量都是来源于诡,怎么可能能够将诡消灭。 玄武想着, 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想到了第一个融合诡成功之后,再失控的那位拘邪办事员。 那是在对抗一个诡怪重伤之后,在回去的路上。 那位拘邪员已经意识到自己即将失控,几乎没犹豫就想要自杀。 但诡失控的速度更快…… 玄武的目光恍惚了下, 然后再迎着刺眼挣扎般的不适感,望向那保险箱中的东西, 现在不一样了。 好像,这个世界真得有能够专门用来应对诡怪,魑魅魍魉的力量! 振奋的同时, 这个从来果断的汉子,还是有些拿捏不定了, “吴教授,它有这样的威慑力。会不会不是因为另一种力量,而是因为这涉及到一个更强的诡怪?” 玄武忍不住问。 “我觉得不会。” 吴教授摇了摇头。 “为什么?” “感觉不一样。” 吴教授这个研究人员给了个很感性的回答。 但玄武闻言,却认同了。 “嗯,的确不一样。这残留在墙砖上的力量对诡怪不仅仅是面对强敌,更强大的诡……而是像碰到了天敌?这力量好像克制诡。这肯定不是属于诡的力量。” 玄武自己说着,吐了口气, “力量如此克制,按逻辑来讲。这力量的主人,应该和诡怪是互相敌对的?” 玄武望向吴教授。 吴教授停顿了下过后,摇了摇头, “只能说诡怪恐惧于这股力量,这股力量于诡怪是敌对的。 但不能说,这力量就将诡怪当敌人。圈里的鸡鸭也畏惧人,但人并不拿鸡鸭做敌人。” 吴教授很严谨地说道,这时候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些,避免过于乐观。 “只能说,这股力量的倾向来看,对诡怪的确更克制。” “嗯。” 玄武点了点头,压下了心中的激动, 再转身问了句, “吴教授,白泽教授什么时候能够到?” “今天晚上。” “嗯……我会要求木獬还有周边分处的人,注意留意相关东西。 如果这块墙砖是那位神秘强大者出手的残留,那既然有这样东西被发现,就不应该只有这样东西。” 玄武微微闭上眼睛, 似乎能够看到当时那位神秘强大者出手的情形, 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一个‘诛’字浮现在空中, 带着那未知的力量,朝着那诡怪飞去, 诡怪瞬间被诛杀,而穿透了诡怪的‘诛’字在路边的墙上留下了浅浅的印记。 而就是这样残留下来的印记, 都能够诛灭诡怪。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实力, 已经有些超越正常认知的范畴了。 重新睁开眼睛,玄武再望了眼那墙砖上浅浅的印记。 “还需要注意,收集这些东西的,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避免触及到这‘诛’字背后人的忌讳。” 这是拘邪处,乃至无数人的救命稻草。 容不得半点不谨慎。 吴教授将那块墙砖重新收了起来,小心提起保险箱,同时忍不住补充了句。 “嗯。我知道。” 玄武点了点头。 这样的力量现在才出现,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掌握他的人很少,要么就是才刚诞生。 而且,掌握着这样力量的人,肯定比他们要强大。 不管怎样,肯定要小心,再小心。 站起身,玄武将这件事情先吩咐了下去。 …… 另一边, 每隔一小时,巡守陇山公墓一圈的楚晋, 这时候再回到山脚下的值班室, 刚踏进院子,楚晋就顿了下脚,然后朝着天边远处的方向望了眼。 那‘诛’字痕迹,自然是楚晋留下的。 一次偶遇了个诡怪,楚晋顺手就给它拍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墙上留下道痕迹吗? 自然知道。 只不过不在意而已。 谨慎了这么一两年,楚晋发现,他实力好像还行。 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这会儿, 他再感受到他留下来那‘诛’字印记被触动了。 这字上可是承载着他的气和意。 从它被挪动的时候,楚晋就感觉到了。 他甚至能够知道那印记现在在什么地方。 如果等到他大儒的时候, 都能直接从自己留下的字迹中,直接化身出来,和面对他字帖,书画的人当面交流。 “官方的人?” 楚晋感觉了下,然后回头,继续往前回了值班室。 第6章 赠礼 “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灾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家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抑扬顿挫,富有韵律的诵读声停下, 值班室里,安静了下,才又再有动静, “小楚,你这个念得好啊,真得好。” 旁边,已经起床的俞叔,在旁边过道处不禁顿脚,直到楚晋念完了这篇《大学》,他才重新挪脚, “……就是,说不出的好。感觉听着,我这字都不认识几个的老头,好像都听懂了里边的道理。又像是听了个好听的曲儿,就是心里说不清的舒坦。” 俞叔咂吧了下嘴,感慨地说道。 “没吵到俞叔就好。” 楚晋放下书,笑着应了句。 “那没有,那没有。早醒了,就是怕打断小楚你念得这个书。听你这书念得,真是个享受。” 俞叔连忙摆手,然后再望了眼桌边上的手电筒, “昨晚上又巡逻了,没遇到啥事儿吧?” “没有,咱们这儿也没啥好偷的。” “那确实,咱这儿都是火化的骨灰,也没啥陪葬品的说法。就是怕一些人不愿意火化,趁着晚上漆黑的时候往山上埋人,那晚上撞到了,也是怪吓人的。” 俞叔摇头说着,像是经历过。 楚晋笑了笑。然后再说道, “锅里早上是熬了点粥,俞叔你要吃的话自己盛啊。” “粥啊,粥好啊。我先去盛一碗。” 俞叔笑呵呵着去了厨房。 两人就在这儿值班室,白粥就着酸萝卜,简单吃了个早饭。 “行了,小楚,咱就换班吧,这白天就轮着我守着了。” 碗筷收拾了,俞叔从厨房出来,再笑呵呵着招呼了楚晋一声, 楚晋点了点头, “小楚,你今个还去那边火葬场啊?” 犹豫了下,俞叔还是叫住了楚晋, “对。” “小楚啊,你这虽然不用睡觉,但人总是会累得。你这连轴转,还是要注意休息啊。你要是缺钱的话,你俞叔这儿还有点,你先拿去先用着。” “没事儿,俞叔,我不缺钱。我这儿花钱的地方都没有,就平时买点宣纸,书,和吃饭花点钱。我就是找点事情,消遣下。” 楚晋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俞叔点着头,应着。 然后看着楚晋回屋了,又站在这值班室,有点犹豫着想要说点啥。 过了阵,楚晋换下来这陇山公墓管理员的衣服,再从侧屋里出来,俞叔还是叫住了楚晋, “小楚啊。” “俞叔,还有什么事儿?” “是有点事儿,要跟你提前说一声。” 挪着脚,这老人到了办公桌边上坐下,低头想了想过后,对楚晋再说道, “是这样,我这儿今年一过就要七十了,眼看也没几年好活了。前两天呢,我儿子媳妇儿给我打电话就说,让我差不多也是该退休了,跟着他们过去一起住,屋子都跟我腾出来了,孙子孙女两个也都盼着我过去呢。” 提到孙子孙女,老人脸上多露出些笑容, “说起来,他们和你岁数倒是差不多大。” 不过很快,左右望了望这值班室,和外边的陇山,老人又有些惆怅, “其实我也不太乐意挪窝,这儿我都待了好几十年了。虽然他们都说这地方晦气,我倒是觉得住得舒坦。 你看这山上绿树成荫的,山跟前,市里的清水河还从这儿过,依山傍水的哪不好。 不过想想,也确实是岁数大了,再过几年,别死在人这儿了。 想了又想,他们又都在我耳边唠叨。还是想着,就去看看孙子孙女儿吧,说不定再多活几年,还能看到重孙。” 老人笑了笑,再望了望周围待了几十年的地方。 “所以再过几天,我就得走了。提前跟小楚说一声。” 楚晋闻言,愣了下,的确是没想到在这儿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人,就要退休了。 “这是好事儿,俞叔你也是该颐养天年,享受享受儿孙福了。这也是俞叔你儿子儿媳孝顺啊,有的是恨不得送出去不管的。” “谈不上孝顺,那兔崽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常气我。” 话是这么应着,但老人还是忍不住脸上笑了笑, “就是我走了之后,就要小楚你受累了。这本来就不咋受人重视,我这儿一走,恐怕好些时候都不会有新人派来。这地方恐怕就要小楚你一个人守了。” 说着这话,老人脸上笑容褪去,有些犹豫,这也是他顾虑的地方。 “没事儿,我跟火葬场那边调个时间。以后这边我守白天,火葬场那边守晚上就行了。至于这边晚上,反正就像是俞叔你说的,贼进来都没什么好偷的,顶多偷吃两个人拜祭的苹果。” “那行,真是麻烦,麻烦小楚你了。” 老人应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楚晋笑了笑,没再接着这话说, 站在原地顿了下,楚晋朝着侧屋里走了进去, “俞叔,这两年承蒙你照顾。你这儿要走了,我没什么好送的。平日里练的字幅里,我觉得这幅还不错,就当个礼物送给俞叔你了,你别嫌弃。” “这怎么好,哪有什么照顾……” 老人摆手就要拒绝,倒不是嫌弃,只是觉得受之有愧。 “俞叔你拿着吧。您也知道,我那屋里,这些东西堆了一堆,也不值钱。俞叔你别嫌弃我吝啬就行。” 楚晋笑了笑,将这卷字幅卷上,递给了老人。 “哪能嫌弃。我先前都看到来着,小楚你这字写得好着呢。” 听着楚晋这么说,老人还是接了过去。 然后也展开这幅字,看了眼, 上面写着‘平安喜乐’, 算是个祝福。 老人也不懂什么书法, 只觉得看着的确舒服,有种心平气静的感觉。 “俞叔觉得行就好。” “等我这儿搬到地方了,我肯定找家装裱的,给小楚你这儿字裱起来。” 老人感慨地说道, “这字是真好。” “……那俞叔,我就先走了。” 楚晋笑了笑,也没再多待,道了声别,就出了屋子。 …… 花了半小时。 楚晋从陇山公墓,重新到了小石山火葬场。 这正是清晨的时候,正常是该一家火葬场最热闹的时候。 但小石山火葬场内的院子里,也就只有稀稀落落,可能一两家来烧骨灰的人。 小石山火葬场已经是上世纪的产物,那时候,一个私人承包了小石山火葬场,想着赚点死人钱。 然后过程中,转手过几次,最后传到了现在这位老板手上。 但新世纪过后,榆城的西边和东边又再新建扩建了两个火葬场。 设施更先进,服务更全面。 烧人的速度都要更快点,说要烧成灰就烧成灰,说要烧出骨头,就烧出骨头。 这个城南的,又小,又老的小石山火葬场自然就没啥生意了,然后更没钱更换设备。 恶性循环下,彻底衰败了。 也就偶尔接点附近不远居民的生意,更远的地方都不知道这有个火葬场。 第7章 小石山火葬场 “楚哥,你来了啊,吃早饭了没?” “吃了,给你们带的早餐,包子跟粥,拿去吧。” 楚晋拾级而下,走进火葬场的火化楼。 火化楼的主体基本都在地下, 虽然层高不低,天花板上一盏盏灯也将整个空间照得通亮, 但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地理原因,温度比外边还是低个好几度。 火化楼就一层,沿着左边,总共有五个火化炉,不过一般情况下,也就开着两个。 靠着右边,是很宽阔的过道,供人来往,来火化尸体的家属,如果愿意也可以在那守着,等着火化炉完成火化。 不过一般,也都是在需要火化尸体推进火化炉过后,就去另一边的礼宾楼等着,在那儿喝喝茶,休息一下。 这会儿,楚晋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一号炉跟前,还有几个家属模样的人等着。 顿了下,楚晋继续走进了旁边的火化炉操控室。 “……嘿嘿,谢谢楚哥。” 操控室里,还有两个员工值班。 听到楚晋的招呼,顿时喜笑颜开迎了上来,嘿嘿笑着。 “你们吃吧,吃完了就可以回去休息,今早上烧了几个了?” “就这一个。” 楚晋摇了摇头,在这儿操控台前坐了下来,顺口问着情况。 “还是刚推进去的。估摸着还得烧一两个钟头。” 两个值班的员工一边在一旁吃着早饭,一边应着楚晋的话。 “嗯,就外边等着的?” “诶,不是让他们去外边坐会儿吗?没过去啊。” 一个人拿着个包子,朝着操作室外探头望了眼,又再转回身, “对了,楚哥,还要麻烦你注意下火候,这个的家属希望能多留几块骨头,好安葬。” “好。” 楚晋点了点头,直接应了下来。 旁边另一个员工这时候再抬起头,朝着屋外望了眼,感慨了句, “这回这个真是怪可怜的。楚哥你不在,没看到。要推进去烧的时候,他爸妈哭得真是撕心裂肺。” “是个年轻人啊?” “可不是,还不到三十,结婚还没几年呢,小孩才两三岁大。” “怎么死的?” “说是从高处意外摔下来摔死的。胡姐帮着,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缝起来。” 胡姐是小石山火葬场唯一位入殓师。 “嗯。” 楚晋点了点头。 两个值班的员工吃了早饭,重新站起来身, “那楚哥,这就你守着了。你中午吃点啥,我给你送点过来。食堂那老宋,说回趟老家,祭个祖,结果现在也没回来。” “可能有事儿耽搁了吧。” 两个先前值班的员工,先后说道。 “要是有空就给我带点,没空我点个外卖就行了。” “那行,楚哥,我们就下班了啊。” 可能是受到楚晋身上浩然正气的影响,下意识就让周围的人觉得楚晋值得信任。 这两个同是操控室的员工,一个比楚晋岁数小,一个比楚晋岁数大不少,却都楚哥楚哥的叫着。 …… “轰哄哄……” 两个下班的人走了过后,楚晋重新转过目光, 望了眼操控台。 虽然火葬场的火化炉有些老旧,智能化显然不太够。 但整个火化过程需要操作的地方依旧不多, 只是需要隔上一段时间过后, 拨动一些开关,调整下火化炉里的温度。 最后火化完成,关机将骨灰铲出来而已。 不过,这老旧的火化炉也有个明显的坏处, 就是噪音有些大。 轰隆隆的嘈杂声响就一直从那紧挨着操作间的一号火化炉传来。 但这,倒也没对楚晋有什么影响。 借着这点时间,默诵着圣贤经典文章,依旧养着自己的浩然正气。 内心保持着平静。 “……妈妈,爸爸呢?” 这时候,楚晋修行过后,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一点其他声音。 是个稚童的疑惑。 应该是外边等着的,那一家子中的孩子。 修养着正气的楚晋顿了下,睁开眼睛。听着外边那家人的话, “爸爸,爸爸……” 小孩的疑惑刺破了大人的心理防线, 可能是小孩的母亲,蹲下身想要回答小孩的问题, 但开口了两句,却不禁哽咽,再回答不下去, 因为那焚烧着她丈夫的火化炉正轰响着,她想要欺骗自己也做不到。 “……妈妈别哭。我们给爸爸打电话吧。” 小孩稚嫩的声音再安慰着他母亲。 小孩母亲再也忍不住了,紧紧抱着孩子哭了起来。 死者的父母,孩子的爷爷奶奶也忍不住了。 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只有孩子,因为大人的痛苦而有些害怕,又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边,操作间里, 楚晋顿了下,然后站起了身,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没事儿,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楚晋走进,问了句。 这家人止住哭声,死者的父亲,一个看起来清瘦,知书达理的老人,抹了抹还红着的眼眶,向楚晋抱歉了声。 “老先生客气了。我只是见你们情绪不太好,过来看看。” 楚晋语气平和,似乎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即便这样说着寻常的话,这一家人哽咽痛苦难抑的情绪,还是这样平复了许多。 “劳您费心,我们就是,就是……难过。” 死者的老母亲说着话,再望了眼那边轰鸣着的火化炉,忍不住又红了眼睛。 “还请几位节哀顺变。” 随着楚晋的话,也有些浩然正气在抚慰着这些伤痛者的心灵。 “谢谢,谢谢。” “几位可以去外边的礼宾楼坐坐,喝口水歇息下,这里其实还要些时间。” “谢谢,我们就是想在这儿等着,等着他出来……耽误你们了吗?” “那倒是没有。” 楚晋摇了摇头,然后望向那边紧闭着,正轰隆隆的火化炉, 紧跟着再顿了下动作, 刚才他就已经感觉到, 这尸体大概是死的有些不寻常。 火化炉里,可能就是那已经被焚烧的尸体上, 有些属于诡怪的晦气,阴气,戾气,怨气。 但这些都如同无根之浮萍,还在被周围他这位儒道进士经常在这儿活动残留下来的浩然之气逐渐消磨。 显然,不是这死者要异变成诡怪了。 而更像是,这死者是被鬼,诡所杀。 “不知道是否冒昧,令郎这……” “是从他公司楼上摔下来,足足十八楼呢。” 死者母亲回答着,又再有些悲伤, “摔下来就没救活了……警察也帮着调查了,说是当时公司里就他一个人在加班。 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撞破了玻璃从楼上掉了下来。你说怎么就好好的,把玻璃都给撞破了掉下来呢。可法医也看了,确实是就意外掉下来的。” 死者母亲浑身都有些哆嗦,悲伤难抑,眼眶红了又红, “早上我和他爸还给他打过电话,他还好好的,他还说过些天他们一家子要回去……怎么就……不好意思啊,小伙子,给你说了这么多。” “没事儿。” 楚晋摇了摇头,再继续出声安抚了这一家子几句, 等着这一家子情绪再平复了些,才重新回了操作间。 第8章 教训畜生 “哗啦……” 这一家子,真就在一号火化炉跟前这样站着,一直等到两小时过后,火化完成。 在火葬场工作久了就会发现,火化这两小时能一直在火化楼里等着的都是少数。 往往出现这样的情况,就都是和这家人一样, 老来丧子,中年丧夫(妻), 大多数送老人来火化的,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繁杂的各种仪式下,好像也感觉不到悲伤。 等着火化炉冷却过后,楚晋重新从操作间出来。 手动将火化炉打开,将烧好的骨灰拖了出来。 这个过程,就像是打开了大号烤箱,抽出里面的烤板, 只是,火化炉里拉出来的是铁床。 铁床的铁板上,就是烧好的骨灰。 “谢谢了,小伙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死者的老母亲望着铁床上她儿子化作的骨灰,眼里的泪水再有些止不住。 白色,易碎的骨灰,撕碎了一切的幻想,让她,他们更真切地知道。他们的儿子真得没了。 而这种明明自己难受的不行,还一直怕麻烦别人的态度,其实也是让人有些心酸的。 楚晋摇头,望了眼这死者的家属,顿了下才问, “有带骨灰盒吗?” “有。” “你们自己来捡骨灰,还是我来?” 正常情况下,肯定是楚晋直接动手,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可能更愿意自己来。 “我们自己捡吧。” 死者的父亲深吸了口气,然后接过了楚晋递过来的工具。 楚晋也没有就此离开,就在旁边看着。 拿着工具去捡儿子骨灰的清瘦老人手有些哆嗦,身子也有些踉跄, 险些摔倒。 楚晋伸手扶了一把。 “谢谢,谢谢……” 这位老父亲也忍不住眼里泪水往下流淌。 “没事儿。” 这一家子,两个老人和女人,就在小心而难受地捡着死者的骨灰, 按着要求,楚晋也给留下了不少大块的骨头。 老人和女人就小心伸手往准备好的,骨灰盒里放着,摆着。 旁边,小孩愣愣地站在,他逐渐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 这是爸爸吗? 只是,他对死亡依旧缺乏理解,他只是不懂,爸爸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伤心之下, 这一家子捡着这些骨头,骨灰,花费了许久。 不过楚晋也没催促,回操作室,找到几颗糖,递给了那三岁左右的小孩。 “说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不用谢。” “不好意思,小伙子,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了。” “没事儿。” 楚晋摆了摆手,等着这一家子将所有骨灰都小心清扫走过后,重新将火化炉关了上。 “你们开车了吗?需要殡仪车再送回去吗?” “嗯,已经约好了。” “嗯。” 楚晋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那一家子再冲着楚晋接连道过谢,才转过身。 死者的老母亲伸手将老父亲手里抱着的骨灰盒接了过去, 她说, “他是我生下来,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现在,还是我把他带回家吧。” 旁边,死者的妻子望着骨灰盒,强忍着眼泪, 然后转头,强忍着哭腔对孩子说, “心心,快说,让爸爸跟我们回家。” “爸爸,我们回家了,爸爸,我们回家……” 在小孩的稚嫩声音下,这家人带着骨灰离开了。 楚晋又在这儿站了会儿,才回了操作间。 火葬场基本就是生离死别的地方,推进火化炉之前就是最后一面,再从火化炉里出来,就只剩下骨灰了。 这类事儿其实挺多,不过,英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儿,还是令人惋惜。 另外,那死者也大概听不到他孩子的喊声了, 楚晋并没有看到那人死后有变成诡。 当然,变成诡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就楚晋这两年的观察,人死了之后,如果有强烈的执念,怨气的确可能变成诡怪, 但也就开始极短的时间里,因为生前的记忆有些理智,能够依赖执念行事。 很快,理智就会消磨干净,被疯狂侵蚀,彻底变成一种邪异恐怖的怪物,无一例外。 当然,并不是所有诡怪都是人死后诞生的。 还有许多,类似于规则类怪诞的东西,以及各种强大的诡怪都显然不是人死之后诞生的。 想着,楚晋重新回了操作间坐了下来。 如果接下来一直都没有新的工作需要做,他这个火化炉操作员,也就只需要在操作间里休息就好了。 再默送着一些文章,楚晋思考着其中道理,养着自己的浩然正气。 同时也想着些事情,比如刚才那可能大概率被诡所害的死者。 …… “咚咚……” 这时候,操作间敞开着的门被轻扣了两下, 然后一道身影探身往操作间里望了望, “楚哥,你在呢。我是来取昨晚上烧得那骨灰的。” 探身进来的,是个身穿着警服的年轻人,隶属榆城城南分局。 城南分局的法医部门,租了火葬场两间屋子充当刑事案件的解剖室和停尸室。 一般那边走完流程,尸体需要火化的时候,就就近在小石山火葬场火化了。 今天早上这次火化,和昨晚上那活蹦乱跳尸体的火化,都是这样。 “嗯。这么快就来取,前脚烧,后脚家属就找到了?” 楚晋起身,那骨灰就放在操作间边上,拿着个骨灰盒装着。 “那不是找到了,是终于他么的有人愿意来领了,他么的,说起来我就气。” 年轻警察说起话来,有些义愤填膺。 “那女性死者的确是在上游跳河自杀的。但纯纯被逼死的。婆家重男轻女,花了三十万,基本算是从女人她爸妈手里给买过去的,也没人问这这女的乐意不乐意。 嫁过去之后,三年时间,让死者连生了三个孩子,因为三个都是女儿,婆家非常不满意,基本就是对这死者非打即骂。 在外边这个婆婆对死者各种造谣诽谤,在家里,她丈夫也是个人渣,家暴,出轨。 第四年的时候,女的实在受不了了,想要离婚。 但是她爸妈却坚决不同意,因为婆家对他爸妈说,要离的话,把之前的三十万还给婆家。 而这三十万,已经被死者爸妈用来给死者的弟弟娶媳妇用了。 所以,她爸妈又是劝,又是逼。有一回挨了打跑回娘家,反倒被她爹又骂了一顿,给送了回去。 跑又跑不掉,离又离不了……最后,这女的去镇上的路上,过桥的时候,直接从桥上跳了下来,然后……一路飘到了我们榆城市。” 这年轻警察说着话,忍不住都有点气粗, “当时,我们好不容易联系上这死者家属的时候。这死者的父母不愿意过来,嫌远了,说是嫁出去的人,不关他们的事儿。 再联系上死者的婆家,婆家说死者自己跑出去死了,不要找他们,让我们自己看着吧。” “我真是,要不是我穿着这身衣服,我恨不得邦邦一人给他们一拳。” “你其实也可以脱了衣服打。” “我也是这么想的。” 楚晋顿了下脚, 他算是知道昨晚上火化这具女尸,那沉重的怨气是怎么样来的。 而几乎是在变成诡怪的同时,这女尸就彻底失去了理智。 手上带着一些浩然正气,楚晋轻轻在这骨灰盒上拍了下。 浩然正气, 驱邪荡魔没问题, 教训个畜生,更没问题。 第9章 大巴车 “火化费8000,骨灰盒6000。总共一万四,一分不能少,麻烦你们帮我们收回来。” 正常情况下,他们这火葬场火化一个人自然收不了这么多钱。 但现在,就是非正常时候。 “楚哥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让死者的婆家拖欠火葬场这笔费用。嘿嘿。” “嗯,收到钱之后,拿两千过来就行。剩下的你们帮我捐了吧。” 楚晋点头,然后将用红布包裹着的骨灰盒递到了年轻警察手里。 “行,楚哥。” 小心将骨灰盒捧着,年轻警察先应了声,然后再望了眼这操控间。 “楚哥,你们老板这儿还没回来呢。” “还没。” 小石山火葬场目前的老板,一位试图做事业女强人,但显然还没有成功的年轻女性。 脑子里一心想着将小石山火葬场做大做强,这次出门,也是去考察,准备采购更先进的火化炉。 势必要提升小石山火葬场的竞争力,将城西城东另外两家火葬场抢走的尸体,再抢回来! 想到他这位老板,楚晋都有些难以描述。 咋说呢,这位女老板人还不错……但做生意的天赋好像就那样。 反正这位女老板接手之前,火葬场啥样,接手之后就依旧啥样。 “出去有段时间了吧,去的地方挺远吧。” “是挺远,说是外地一家殡仪馆准备搬迁,她想要人家淘汰下来的设备,连夜就走了。” 这事儿楚晋都是后面才知道,那位想要做女强人的老板,在他当天还没上班之前,就出门去了。 而这些天,那位女老板不在。 小石山火葬场的工作基本都是楚晋这个最受信服的人主持着。 “你们老板好像就那个性格。” 年轻警察经常来往火葬场,对那位女老板的作风也略有耳闻。 几个形容词基本就是,很卷,勤于工作,雷厉风行,然后,没啥效果。 年轻警察笑了笑,然后抱着骨灰盒就准备离开, 楚晋顿了下过后,再问了句, “今天早上来火化这个,是什么情况,听着说是从高楼上掉下去的,还是撞破办公室的玻璃掉下去的?” 年轻警察闻言,站住脚,犹豫了下。 这事儿他们已经基本结案,也谈不上什么机密,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只是也不到到处讲。 不过,和法医解剖室毗邻的楚晋,基本也算是他们半个内部人。 所以,顿了下过后,年轻警察捡了些能说的回了几句, “是撞破办公室里玻璃掉下去的……也是挺邪门。那玻璃就是再旧,也要点力气才能撞破吧。 死者不知道外边十八楼?不过现勘也没在现场发现什么他杀的痕迹,法医也确定了是意外。 大概率就是他自己意外撞破玻璃掉下去了,或者就是自杀?也不太像。 其实他当时已经加班完了,离开办公室,又回去了,可能是落下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出了事儿。就监控画面里看到的,他就不像是要自杀的模样。 反正最后结果就是意外。” 年轻警察说着,再摇了摇头。 楚晋点头,再问了句, “那是什么写字楼出的事儿啊?这玻璃听起来是不咋靠谱。” “锦绣商业写字楼。楚歌你今天还没看手机吧,那儿玻璃破了,摔死了个人的事儿都上本地新闻了。 网上一堆人在议论这写字楼的管理方应不应该承担大部分责任呢。” 年轻警察再应了句。 楚晋点了点头,没有再就这事儿多问。 和着年轻警察再说了几句, 年轻警察就抱着骨灰盒先离开了。 楚晋转回身,没有着急做什么。 只是继续修养着浩然正气,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 傍晚,楚晋和来接替他的人换了班,才离开小石山火葬场。 出来门口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火葬场前的院子里,也没有等待火化的死者。 没有前一天运气好,尝试叫了下滴滴。 先是因为火葬场地处实在偏僻,好半天没人接单, 等着好不容易有车接单,下一秒就再被取消了。 不过也无所谓, 楚晋修行的儒道,也有的是赶路办法。 “星光指路月做明,心若往前步轻盈。” 浩然之气一荡,楚晋念了句不太花哨的诗词, 然后顿时,两腿似乎有清风托举,步伐变得格外轻盈。 几步迈出,就已经往前行进不少距离。 再念了首荫蔽身形的战诗,楚晋大步朝着目的地赶去。 路途中, 楚晋还顺便给俞叔去了个电话,告诉他可能今晚还要晚点过去换班。 “好好,没事儿,你忙你的。我今晚觉少,才刚吃了晚饭,还看着电视呢。你这儿现在还在车上呢?我听着风呼呼的。” “嗯。” …… 花费了几分钟,楚晋从郊外的小石山火葬场赶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锦绣商业写字楼。 系统会在他诛杀诡异之后,给他一些奖励。 这段时间,楚晋已经随手,顺道,偶遇,特意地诛杀了不少榆城内的诡异。 这次,恰好听到,他也不介意将下一个想要诛灭的诡异目标,落在这儿。 正好,想着白日里那一家子,他对这儿的诡异也有些不爽。 此刻, 锦绣商业写字楼前。 马路边,围着一圈安全锥形桶,同时,拉着警戒线。 应该就是先前,那死者坠落的地方,地上还有些碎玻璃和干涸发黑了的血迹。 而旁边进出写字楼的大门,并没有被拦起来,大概这栋楼白日里的其他公司还是正常上班的。 这会儿,大楼上下,已经看不到一盏灯亮,淹没在一片漆黑中。 一楼的玻璃大门,也弄了个锁,反锁了起来。 抬起目光,楚晋上下打量了下这锦绣商业写字楼。 暂时没有看到诡怪,或者什么魑魅魍魉的存在。 收回视线,保持着身形的隐秘,楚晋靠近写字楼一楼的大门。 “开。” 浩然之气流转,那锁着的大门, 锁自然解开,滑落到地上,门也自然朝着楚晋敞开。 楚晋挪脚,走了进去。 …… 十几分钟过后, 楚晋再从这写字楼一楼的大门走了出来。 锁重新落下。 楚晋再站在这写字楼跟前,望着这昏暗中的写字楼, 眼里多了些兴趣和好奇。 这十几分钟里,楚晋将这写字楼上下大体转了遍。 整栋楼十八层,各自被不同的公司租用着。 在这儿熄灯之后,无人空荡荡的情况下,的确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甚至,楚晋也感觉到了一些无根无垠,略微一些属于诡怪的气息。 但愣是没有找到真正的诡怪所在。 似乎是诡怪跑了, 或者说,藏得更深。 好像, 这诡怪,不想让他靠近,或者说进去啊。 楚晋抬起头,望着这栋有些幽暗的大楼,思索着。 而就在这时候, 身后响起来些声音,楚晋望去。 是一辆大巴车。 第10章 你们要进去吗? 这辆诡异的大巴车上。 汤明谨慎地对待着周围的一切,哪怕是车上已经互相确认,大概率是活人的另外两人。 低着头,汤明用余光再扫了一圈身前能够看到的车内景象。 除了他,和另外两人,车里的其他位置都空荡荡着。 看起来与寻常深夜公交没有什么区别。 但再往前看,就能看到,司机座上,并没有司机的存在。 而显示着到站信息的灯牌上,不停滚动着一句话, “前方到站,十八层地狱。” 鲜红的字迹不断刺激着汤明的神经, 那鲜红的字迹像是要溢血出来。 不, 它就是在滴血。 “哒……哒……” 细微的声音在这儿死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除了汤明之外,另外两个分别坐在汤明前侧,和左前方的人,也同样格外紧张。 目光再往窗外扫,汤明强忍着恐惧,才没让自己立刻将头转回去。 窗外昏黑, 车窗一半敞开着,一半关着。 敞开着的那半车窗,除了让他们在这盛夏的季节,感受到刺骨的寒风,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还能看到一些车窗外昏黑中,一些恐怖扭曲的景象。 比如,原本的位置变了一颗硕大的,血红色的眼球,而那眼球又是无数更小的眼球挤一起构成的,还在不停往下落, 比如原本路边的建筑,此刻也躲藏在昏暗中,变得扭曲起来。 高楼建筑就像是风化了一样斑驳,爬满了些恐怖的东西。 而他们的车,也并不是行驶在什么正常的路上。 路面上铺满了密密麻麻,各不相同的尸体,腐烂的,破碎的,僵硬发白的,而车辗过时,还有些尸体突然睁开眼睛,用诡异地目光望来。 而关着的那道车窗上,则是倒映着汤明的脸, 而随着汤明将目光望向那倒影,那车窗上和汤明一样面容的倒影,就逐渐露出一些诡异地笑容, 而这时候,汤明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就会发现,自己脸上真得也在笑。 “呼……呼……” 汤明在手试图在放到脸上的一瞬间,止住,然后转回头,不敢再去看窗外。 从坐上这辆车开始,每次望向窗外那恐怖的景象,他都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猛喘着粗气,汤明有些面色惨白。 在坐上这辆公交车过后,短短几十分钟,汤明已经后悔过无数次。 他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平日里的确喜欢在网络上和人讨论一下关于最近一些诡异,恐怖的事情, 但他这种热情他自己知道,就是叶公好龙啊, 绝不是想自己也经历一次这诡异恐怖的事情。 今天加班后下班。 走到公交站的时候,周围没有其他候车的人。 这时候,突然看到他平日里常坐的那班公交车,然后鬼使神差的就踏了上来。 等着上车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他加班到这时候,那趟班车的末班车都已经早过了。 那这辆车是什么? 当时,车上已经有除他另一个人坐在车上, 那人示意汤明往窗外看,就看到了刚才那恐怖的一幕。 “……车好像要停了……” 死寂中,坐在汤明前侧的,一个中年男人声音都有发抖,声音很低地说道, 汤明朝着窗外瞄了眼,的确看到车速好像变慢了。 “怎么办?” 坐在汤明左前方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性,这会儿眼里同样紧张,但还是看向汤明两人, 或者说,主要望向汤明。 那中年男人也是。 在刚才车上的短暂交流中,他们发现汤明对这种诡异的事情似乎有些了解。 “……我们遇到的多半是规则类的诡异,我们最好按着规则走,从规则里寻找机会。” 汤明心绪很乱,甚至烦躁。 他知道的其实也只是一些最近诡异事件爱好者们的猜想, 是否有价值,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在刚才,有人有性命告诉了他们,最好遵守规则。 事实上,车上,不止是上了他们三个人, 还有第四个人。 也是个年轻男人, 他上车之后,这辆诡异的公交车上,就有类似于车辆广播的提示声, “上车请投币。” 但是,这年轻男人身上没有现金。 而其他人根本不敢帮他,因为车上还有条提示‘车辆停稳前,请勿起身。’ 最好的结果就是, 那年轻男人在这诡异的大巴行驶过程中,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直接拉拽着,从窗户那儿拖了出去,然后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车停了。” 这时候,那女性压低着声音说道。 汤明和那中年男人都一下紧张起来。 车的确是停着,稳稳停在一个地方,而他们再朝车窗外看, 车外是化不开的黑暗,什么看不清。 “车辆到站,请车上的乘客……下车……” 广播声带着诡异地腔调,然后车厢里原本的灯光在变得昏暗,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那女人咬牙说道, 汤明一咬牙,干脆站了起来。 事实上,即便是对于车上另外两个人,汤明依旧抱有警惕。 可是没有办法,无法预料,这车灯彻底暗下去过后,会发生什么。 脚都有些发软,但汤明还是手抓着两边的座椅,往前走去, 女人紧跟着,然后是那中年男人。 “不要回头……” “快往前走!” 走在最后的中年男人看到了一些恐怖的景象, 他看到随着灯光暗下去,周围原本空荡荡的座椅上,正在浮现出一些僵硬惨白的身影,这些身影眼珠都盯着他们三人。 “快,快!” 三人跑了起来,用极短的时间窜下了车。 然后, 他们看到了一道阻拦在视线前的一道巨门。 门敞开着,其内幽暗一片,像是地狱的入口。 三人几乎同时想到了刚才车上看到的到站提示——“地狱”? 然后, 又是同时,三人注意到了那门前,竟然还站着一道身影。 看起来像是个人,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三人心中还是忍不住一凛。 没人敢出声,也没人敢上前, 下了车之后,几人就站在了原地,紧盯着那有些诡异的身影。 “你们要不要先过来?” 这时候,这道身影出声了。 吓得这三个人都是浑身一僵,依旧没人应声。 “回头看看。” 这道身影再说道。 汤明硬着头皮,转回头, 然后顿时朝前跑去, 先前他们下车的公交车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视线穿不透的无尽黑暗, 就如同深渊一般在朝前一点点吞噬周围的东西。 不知道被那黑暗淹没会发生什么,三个人只能朝着那道莫名的身影靠过去。 而这道身影, 自然就是楚晋。 看着这跑到他身前,异常紧张地三人, 楚晋再饶有兴致地望了眼身后, 先前还是一栋略显阴森的写字楼,此刻变成了横亘在地上的,敞开着的巨门。 这变化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 就在那辆有些特别的大巴车抵达后,再回头,写字楼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鬼域,诡域? 或者,规则类的怪诞? 所以刚才,这儿为什么不让他进来,这算是歧视吗? “你们要进去吗?” 第11章 欢迎 “你……您是谁?” 汤明三人到了楚晋身前,又忍不住止步。 先前各有戒备的三人,下意识都靠拢了些。 因为这诡异大门前,这突然出现的人显然更诡异。 “我只是比你们更早到。” 楚晋望了望这三人,说了一半真话。 三人也没有放松警惕,只是因为楚晋看起来能够交流,而稍松了口气。 “……您有进去过吗?” 三人中,那女人这时候再紧盯着楚晋,然后问道。 “没有。对这里面的情况,我也是一无所知。” 楚晋摇了摇头。 三人再将目光望向那其内幽暗,敞开着的大门。 “那……” “你们都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时候,楚晋望着这三人,问了句。 三人愣了下,然后互相对视过后,出声说道。 “广山市。” “临宝市。” “宁市。” 三人相继开口,然后又再顿了下。 三人竟然来自三个地方。 虽然这三座城市都在榆城周边不远,但还是挺有意思。 楚晋望着这三人,再望了眼身后漆黑的大门。 这鬼域影响力挺广啊。 是因为那辆大巴车,还是因为其他。 这三人则是再将目光投向了楚晋, 提问的是楚晋,但楚晋却并没有说他来自于哪儿。 但最后,三人也没敢直接询问。 如果说他们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可能是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但这位在他们之前已经站在这儿的人, 却始终难以确定,他究竟是人还是诡异 “呼……我们好像没别的路可以走。” 汤明再深吐了口气,同他身旁两人说道, “要不,就只能冒险穿过这道门,看看门后究竟有什么。要不就只能一直在这儿等待。如果没有人能够来救我们,即便什么都不发生,我们也要不了多久就会渴死,饿死。” 女人和那位中年男人心绪都有些发沉。 蔓延而来,侵蚀着一切的黑暗,最终在这道门前停下。 但也就剩下这门前一小块地方,能容他们站着。 他们现在要么就站在原地等死,要么就只能选择踏进这恐怖幽暗的大门。 楚晋则是饶有兴致地,朝着那幽暗大门里望着, 有丝丝缕缕诡怪的怨气,阴气,戾气,不时从那门中流露而出, 只不过不能靠近楚晋身周,还没落到楚晋身上,就自然消融了。 周身浩然正气的楚晋,落在这儿诡域之中,就像是颗小太阳落在了雪地里。 转过头,楚晋再望向还在说话的汤明。 “而且,估计不会有太多时间给我们。如果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进入这道大门,怎么会允许我们一直站在这儿。” 汤明的神情有些烦躁,但又强行让他冷静下来。 “嗯……那我们进去!” 女人想着先前公交车上发生过的恐怖,咬了咬牙,也果断做了决定。 那中年男人神情犹豫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确实不能坐以待毙。” 三人都坐下决定后,再将目光转向了楚晋, “……这位先生,你要跟我们一块进去吗?” “好啊。” 楚晋笑了笑,应道。 女人多看了楚晋一眼, 这有些诡异的,在他们之前就站在这儿的人,似乎对这个恐怖的地方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是他真得就是这恐怖地方的一部分,亦或者是有恃无恐? 女人想着,重新低下头。 再咬了咬牙,这汤明主动挪脚,走到了最前面,硬着头皮朝着那幽暗的门里走进去。 女人和中年男人也相继跟上。 随着愈加靠近那敞开着,内里幽暗的大门。 门里的漆黑,依旧未曾随着靠近而能够看得清楚。 只是像,他们在朝着黑暗中陷进去,像是被门里的黑暗逐渐淹没。 看不到前方身侧同行的人,甚至连自己的身躯都看不到, 似乎身躯化入了黑暗中。 除了幽深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这一刻,三人心中都不禁升起了恐慌, 止不住地想,是不是做错了选择。 是不是踏入这道漆黑幽暗的门,就走向了死亡。 甚至,对除自己之外的其他几人都产生怀疑,会不会是在故意误导自己。 “往前走吧。” 这时候,一道温和,而令人心安的声音响起, 定住了三人杂乱飘飞的心神。 是那个出现有些诡异的人,三人都反应过来, 但也都比先前冷静了些,也没有停下来,只是循着惯性,控制着都看不到了的身体往前接着走着。 而楚晋,也在这三个人后面,踏入了这幽暗而高耸的门里。 门外,先前停住往前弥漫的黑暗,在楚晋离开过后,顿时就蜂拥而上。 将这诡异的门,也淹没到了黑暗中去。 原来, 不是那黑暗要停住,给那三个人选择的时间。 只不过如同那些阴气怨气戾气, 那黑暗在楚晋在的时候,靠不过来而已。 …… “哒……哒……” 在一片昏暗中,像是走了段时间。 走在前面的三人突然听到了一些细微而突兀的声音, 心中一突, 紧跟着才反应过来,是三人自己的脚步声。 有些紧张,紧绷着精神,三人再继续往前, 楚晋也就在后面走着,这周围的黑暗,其实也没拦住他的视线。 终于, 再往前走了段路过后, 昏暗漆黑的来路被留到了身后, 而几人此刻所处的地方,超出了汤明三人的预想。 他们在一条走廊的廊道里。 廊道两边,是抹着白灰,已经有些斑驳的墙壁。 顶上,是一盏盏略显昏暗,朝前排去的白炽灯。 廊道笔直往前,一直到尽头,两侧既没有窗,也没有门。 只是廊道尽头,又再朝着左边转过。 “哒……” 三个人停了一下脚,互相望了望,又再看向了身后的楚晋, 最后,再小心地往前走着。 一直走到廊道的尽头,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往左转,又看到了一条相同的,没有门窗的廊道。 难道他们会在这个廊道里不停重复吗? 几人心愈加提了起来, 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墙壁,冰凉一片,也没有任何发现。 只能强忍着恐惧和紧张,三人往前走着。 转了一次,然后又一次…… 就在他们以为,陷入了无限重复的回廊恐怖中时。 再一次转过一个回廊过后, 他们看到了新的变化。 廊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道虚掩着的门。 门上有个小磨砂窗户,透过那磨砂玻璃,能够看到门对面的走廊里,似乎人影绰绰。 而在门的上方,拉着一条横幅。 “欢迎新员工,汤明,姚慕,朱国仁……入职。” 似乎是本来该有四个人的名字,但到了第四个人的时候,那横幅却折叠了一下,于是就看不到了。 看到这横幅的瞬间,前面三人就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就叫汤明。” “我是姚慕。” “朱国仁。” 三人心里突突地跳动着,难以预料门后将发生什么。 同时,又不禁回头再望向楚晋。 为什么,偏偏就到他的时候,他的名字就被折叠了起来, 这人是不是就和这诡异的地方有关系。 然后回头的他们就看到了楚晋,正笑吟吟望着那横幅, 最终还是没敢问, 就是这人真得和这里有关系,是‘诡’……他们也不敢戳破啊。 只是更加有些紧张,转回头去,朝前继续缓缓挪步。 而楚晋则是在原地在站了站,望着那漏了他名字的横幅, 再顿了下。 第12章 长廊 “哒……哒……” 是那块红色的横幅正在往下掉虫子, 走近了,当头的汤明三人才看清,那哪是红布横幅, 而是一堆互相交缠,扭曲着的血色线虫,只是密密麻麻拥挤着,形成了那横幅的模样。 “……那我打开了。” 强忍着旁边不时掉落血色长线虫的恶心,汤明伸手握住了走廊尽头的门把手。 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依旧能够看到门后人影绰绰, 但透过门缝,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汤明望了望旁边两人,再望向楚晋, 看着楚晋走了过来,也点了点头之后。 汤明咬牙,拉开了门。 “吱……” 门有些沉重,像是许久没打开过。 此刻发出一些刺耳的响声。 除了汤明之外,旁边另外两人,也神情紧张。 伸手帮忙拉着门,同时也紧盯着那逐渐扩大的门缝。 “吱……咚。” 一声轻响过后,门彻底打开。 但呈现在汤明三人眼前的景象,显然再有些超出预料。 门打开过后,并没有看到先前透过门上玻璃时看到的绰绰人影, 也没有直接遭遇什么恐怖的景象。 门后又是一条廊道,不过过道两边的墙上,终于多出来一道道门。 这看起来,就像是某个上世纪医院,住院楼的过道。 而过道的尽头,是个手术室,或者抢救室。 而整个过道上,此刻空空荡荡,但依稀又能听到一些声音,似乎是从过道两边紧闭着的门里传出。 “爹,我好疼啊,我不想活了。” “乖啊,咱给你治病,掏心掏肺也给你治!” “娘,你想吃什么……” “爸,爸……” 声音极其杂乱,或大或小,有嘶喊,也有窃窃私语, 有如同病入膏肓之老人有气无力的声音,也有稚童般的话语声。 而越是去听这些声音,这些话语声就变得愈加诡异起来。 “……妈妈,我看到姐姐在马桶里呢。” “这个心,分给你吃……” “爸,你快下来,别吊在那里……” “嘻嘻……嘻嘻……” 楚晋身前,这汤明三人,一时都难以再往前挪步。 不仅仅是因为那诡异混杂的声音,还因为此刻走廊上的空荡荡, 先前隔着门上玻璃时,看到的是绰绰人影, 此刻拉开门,却什么也没有,究竟哪个是真? 如果透过门上窗,看到的景象是真,那现在这空荡荡的走廊里,‘他们’在哪儿? 想着就觉得令人头皮发麻。 只感觉好像有刺骨的寒风在从毛孔缝隙里往身体里砖,往前挪出一步都难。 三人几乎都想到了,先前那大巴车临冲下车前,随着灯光黯淡,逐渐浮现出来的一道道身影。 “……怎么了?不往前走了?” 这时候,楚晋的话语声响起,就如同一点暖意的风,吹走了三人心中阴霾。 “呼……” 汤明,姚慕,朱国仁相继吐了口气, 然后,汤明眼里有些疑惑, 这时候,这个神秘,诡异的人突然开口说这种话,本来应该让他们感觉到恐惧才是。 怎么会有种如沐春风,心中安宁的感觉? 姚慕也再多望了楚晋一眼,然后转回头像是思索着同样的事情。 对此,楚晋抱以笑容,然后朝前望去。 他就是想看看,这所谓鬼域都有什么花样。 不过,楚晋身前这三人,的确被楚晋一句话扫去些阴霾,恢复了些思考能力。 “……现在我们怎么办?” “如果我们没其他办法,就只能往前去。” 朱国仁问,汤明咬着牙回答道。 “按着我们一些人的交流,面对这种诡异事件,恐怕只能够借助诡异事件内里的逻辑来寻找求生的机会。或者说,即便是有能够对付这种诡异事件的其他力量,但是现在我们也没有。只能找到这起诡异事件里的规律来活命。” “而且,这起诡异事件,绝对是有规律存在的。因为我们还没死,即便是有诡异想要害我们,它肯定也有什么杀人的逻辑,或者机制。” “那往前走吧!” 姚慕听着汤明的话,很果断地应道。 她也是害怕的,这会儿她的额头还沁着汗水。 但她也认同汤明的话。 这时候害怕根本没用,得寻找机会。 朱国仁听着两人的话,望着这空荡荡的走廊,心咚咚直跳, 咽了口唾沫后,点头同意, “我也同意往前走……我得出去!” 想到了什么,朱国仁神情变得格外坚定。 最后,三人再望向楚晋,见楚晋对此没有说什么过后, 三人几乎并排着,踏入了这医院走廊里。 “……” 一瞬间,刚才还能听到的些嘈杂声音戛然而止。 那些怪异声音的主人,似乎都感觉到了汤明三人和楚晋的出现。 它们在等他们发出动静吗? 它们是在注意他们吗? 一时间之间,汤明三人又不敢乱动。 “……爸爸,他们是谁啊?是医生吗?” 一道有些稚嫩的话语声从旁边病房中传出。 汤明三人身体一僵,却不敢转头去看。 三人强撑着,继续往前挪步。 “他们是医生诶……” “医生,医生!” 有尖锐的,如同嘶喊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汤明三人不住加快了些脚步。 “嘟……嘟……” 就在这时候, 那走廊尽头抢救室门上的灯闪烁了起来, “请医生迅速抵达抢救室!请医生迅速抵达抢救室!” “请医生……” 先是没有感情,又再变得像是磁带卡壳一般的播报声,紧随着刺耳的铃声响起, “咚咚……咚咚咚……” 这时候,过道两边,一间间病房门后,突然暴动起来, 没了话语声,而是门被撞着,抓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请医生迅速抵达抢救室……未及时抵达抢救室为失职……” “嘟……嘟……” 短促的提示声刺耳地响着。 医生,进入这类似医院走廊地方之前,那挂着的横幅上,他们就是新入职的员工。 他们就是医生! 在这儿环境下,汤明三人的心脏都止不住猛烈跳动着, 三人几乎都想要跑起来,至少先跑进那抢救室再说……那警报提示声越来越急促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戛然而止。 如果没在警报声停下来之前进入那抢救室,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要跑。医院守则,不允许医护在走廊里跑动,只能走。” 这时候,楚晋的话语声响了起来。 汤明三人都要跑起来的步伐陡然放慢。 这是这里的规则吗? 汤明下意识回头,望向给出提示的楚晋。 一瞬间看到的画面,让他忍不住眉毛直跳。 只见这位出现诡异的神秘人, 这会儿毫不在意周围的警报,正悠哉悠哉缓慢朝前移步, 关键是,他每到一道门前,还会透过门上的窗户,朝着那些诡异的病房里望进去, 短暂停顿一下,才会继续往前。 “不要停下来,晚了没进那抢救室,估计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这时候,汤明三人再听到了那人的话, 那人头都没回,似乎知道他们再回头看他。 汤明三人压下心头的情绪,克制住想要朝那抢救室急冲过去的冲动, 只是朝着那发着警报的抢救室急走。 第13章 你们要不直接给缝起来 “爷爷,他们刚才是不是在走廊跑了?” “……” 这时候,旁边一间屋里,传出来一声幽幽话语声。 让急走着的汤明等人心一下悬了起来。 好在,没了下文。 而果然这刺耳的警报声和不停催促,似乎就是一种误导。 误导汤明等人跑起来,然后触犯这儿的规则。 他们急走入那抢救室过后,又再看着这不紧不慢,不时驻足朝着旁边病房望的楚晋走进抢救室。 这抢救室的警报声才戛然而止,抢救室的门才轰然关上,让整个抢救室陷入在昏暗中。 “滴……” 就在汤明三人紧张着打量着这抢救室里情形的时候, 一众类似监护仪器,实则一些类似扭曲畸形血肉的东西发出些声音。 让汤明三人的动作止不住一顿。 抢救室里, 有两张打着灯的手术台,无影灯的灯光异常昏暗,上面似乎还沾着些凝固的血迹,显得有些斑驳。 昏暗的灯光下,只能勉强看清两张手术台一块位置。 而两张手术台两侧,都围着隐隐约约些在黑暗中的身影。 而在他们踏入这间抢救室过后,那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一下停了下来。 然后朝着周围褪去,像是融入了周围的黑暗中,又更像是将他们围在了其中。 “……我试过了,门已经打不开。” 女人压低着声音,说了句,又再补充了句, “看起来,手术室里不禁止我们说话。” “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三人说着话,不自觉又将目光投向最后走进抢救室的楚晋, 虽然依旧不知道楚晋的身份,依旧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这一路走过来,楚晋的确不一般。 “难道,真要我们给两张手术床上的……东西,做手术?” 朱国仁出声迟疑道。 “咚……” 就在这时候,这抢救室里又再响起一道声音。 紧跟着,紧闭着的抢救室门顶上出现一个红色倒计时灯牌,和一句话。 “手术倒计时,十五分钟。” “需救活一位患者。” 红色的倒计时和话语再带来一些红色微光,让汤明三人再看清一些周围, 抢救室边上,的确有些恐怖而僵硬的身影正直直地望着他们,一动不动。 “呼……你们两个,有没有人能够做手术?” 汤明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他朝着那两张手术台之间挪了一步,又停下。 “……我是做行政管理的。” 姚慕回答了句。 朱国仁也紧跟着摇头, “……我是搞工程的。” “……我是学计算机的。” 汤明整个人都有些颓然,三个人凑不出一个和手术相关的。 再望向旁边,那边正在这手术室里,随意翻看着些东西,对周围那些恐怖扭曲的身影浑然不顾的楚晋。 “这位……先生,您能够做手术吗?” “我也不会。不过,你们想要给手术台上的诡怪做手术,也没那么麻烦。这又不是人,不用做得那么精细。” 汤明没听到最乐观的回答,但这位神秘者的话,的确有些道理, 略微吐了口气。 然后又再看这位神秘者,似乎旁若无人的,直接没入那周围的黑暗中,又再走出来, 甚至从那些诡异身影之间穿过去。 太阳穴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嗯,也是。” 死马当作活马医,他们也没有别得办法。 三个人互相望了眼,不敢像楚晋一样,在这儿手术里来回徘徊, 只是互相靠拢了些,然后朝着手术台,一步步靠拢。 最后走到了两张手术台的中间。 借着手术台上,黯淡的无影灯。 三人相继朝左右两张手术台上望去。 左边的手术台上,躺着个奇怪的怪物, 无影灯下,看不到这诡异东西的头和四肢, 只能看到躯干,驱赶就像是一大块扭曲的血肉,不时在手术台上蠕动, 上下还被用束带束缚着。 而这接近扭曲血肉的躯干上,左右撕裂开一张嘴,就在嘴中, 有一颗类似心脏的东西,正在搏动。 而右边的手术台上, 则是躺着具类似尸体的东西,有着类似于人的面容, 但周身死灰,僵硬,大多数时候,一动不动,只是偶尔抽搐一下。 脸上凝固着诡异地笑容,始终直直望着手术台边的汤明等人, 而在它的心口位置,则是由一个诺大的空洞,能够直接看到底下的手术台面。 这是要他们,将那个很有活力怪物口中的心脏取出来,缝到这边这具类似尸体的怪物身上? 汤明三人几乎下意识想到,不禁抬起头看了眼抢救室门顶上的提醒, 要救活一人。 那就是起码之前是接近死的状态。 那就是救活这具‘尸体’? 怎么就,就将心脏摘下来,缝上去? 三人都有些踌躇不定, 而那十五分钟的倒计时,却始终没有停过,此刻距离倒计时开始,已经过了三分钟。 “动手吗?” 三人目光转向手术台旁边的盘子,盘子里有一些手术器械。 姚慕出声,对着汤明和朱国仁问了句。 “按照现在的情况,我们可能需要做完这个手术,才能脱离这里。” “感觉哪里不对。” 汤明有些急躁地搓着脸,他反复看着左右病床上的‘怪物和尸体’。 “你们说,要是把这个怪物身上的心脏摘下来,这个怪物会怎么样?”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应该会死……但这些怪物的话就不知道了……” “死,死……你们说,会不会这也是个误导?” 汤明的话,刺中了姚慕和朱国仁同样担忧的地方, “要是……这个怪物其实是我们生命的象征,怎么办?即便不是,即便不是……” “刚才在走廊里,我们不能跑,这是医生的一个准则……那用活的,去救死的,会不会触犯什么规则……” 汤明额头上已经满是汗,他快速地说道, “……但是,我们没救活一个人,就违反了门上这条提醒。” 朱国仁出声说道。 “……用死的去救活的,应该没问题。可是活的还需要我们救吗?门上那条要求就完成不了。” “……或许,这个有心脏的怪物身上,也有些问题,可以用这‘尸体’身上的东西去救?” 姚慕脸上也是汗水,最后她握起了手术台边上的刀, “我来试试,我先来看看吧……如果我触犯了什么规则,死了。你们帮我去临宝市,帮我给我娘带去话,就说女儿没出息,没能让您享福。” 姚慕擦了擦头上的汗,就要果断动手去翻动那左边病床上的怪物。 “要不,你们试试将这两个东西缝起来?” 这时候,一道熟悉的话语声响起。 汤明,姚慕,朱国仁三个人一瞬间都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这位神秘者很少出声,出现的也诡异, 但每次开口,都能发挥最关键的作用。 三人都有种,楚晋一开口,就有办法了的下意识反应。 不过,转过头去,望向这会儿的楚晋, 三人还是忍不住眼皮猛跳了两下。 第14章 往前走吧 楚晋就随意坐在抢救室边上的张凳子上, 即便看起来那张凳子上,就有些血迹和凝固了的碎肉渣。 即便旁边就有两个有些身形扭曲的身影。 但楚晋就是那样,拿着几页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报纸,顺手一掸,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让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的汤明三人,不禁都有些恍惚, 是否自己紧张过度了,是否像楚晋那样肆意才正常? 不过,紧跟着,周围昏黑中,那些影影绰绰,面无神情,僵硬而诡异的身影, 那血色的倒计时,两边手术台上的‘怪物’和‘尸体’,还是将他们拉了回来。 “缝起来?” 动了动嘴唇,汤明望了望周围,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是就一个心脏吗,干脆一心二用。” 楚晋说着话,再望了眼周围,感觉这诡域的花样好像也就这样。 “一心二用?” “抓紧吧,时间不等人了。” 楚晋随口再应了句。 汤明三人闻言,望了眼抢救室门上的倒计时,已经又再过了两分钟, 没有太多给他们犹豫的时间了。 要信这个先他们之前就在这‘十八层地狱’门外的人吗? 事实上,在现在的环境下,他们除了自己,谁都无法完全信任。 即便是现在看到最亲近的人,也需要怀疑是不是诡所伪装的。 “那我们试试吧。” 汤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其实没啥选择,要么按照之前他们想得来,要么就按照楚晋的来, 而不管是选择是对是错,都比继续犹豫要好。 快没时间了。 “……把两个手术台推到一起。给那个心脏破个口子,然后直接缝到‘尸体’胸口。” 见楚晋没有动手的打算,汤明三人也缺乏勇气喊楚晋一起动手。 三人基本没有一点手术知识, 动手也显得格外简单粗暴。 汤明拿着钳子,朱国仁拿着把刀,姚慕则是拿着缝合的线。 准备将心脏从左边怪物的口中将心脏勾出来,然后连着怪物一起,也不割断,直接将怪物心脏和怪物一起,缝合到右边尸体胸口去。 将怪物和尸体,以那颗搏动的心脏为桥梁,缝成连体婴的模样。 再深吸了口气,汤明拿着钳子,一点点伸进了那怪物腹部的嘴里, 当钳子触碰到那怪物的心脏, 那心脏还在跳动带来的震动,顺着钳子被汤明清晰感知到, 一瞬间,汤明感觉自己好像真得直接接触到了怪物的心脏,滚烫的温度,肌肉,筋膜的触感。 浑身有种毛骨悚然,战栗的感觉。 但,汤明还是强忍着,用钳子一点点往下探着。 而就在汤明要张开钳子,彻底夹住那心脏的时候, “啪!” 一只灰白的手掌,突然抓在了汤明的腿上, 是那个怪物! 冰冷刺骨的感觉加上精神受到的刺激,汤明手中的钳子都几乎脱手! 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 旁边,朱国仁和姚慕也看到这一幕,一时间同样有些手脚发冷。 “……你夹心脏,我给你把他……搬开!” 朱国仁说着话虽然有些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一只手拿着刀,一只手朝着那抓住汤明腿的手抓了过去, “好。” 强忍着这毛骨悚然的感觉,汤明再次尝试,但那心跳还在搏动,钳子哪有那么容易钳住。 又一下失败过后,像是发了狠,汤明一把将手朝着那怪物腹部的嘴里伸了进去,直接用手抓, 姚慕看到这一幕也没有犹豫,直接用手给抓住了那怪物的嘴,避免合拢咬住汤明的手。 “……好了,好了!给他们缝起来。” 血溅了汤明三人一身,又再喊道。 朱国仁重新起身,干脆将那‘尸体’,朝着这侧翻了过来, 姚慕则是半蹲着身,拿着缝合线,干脆如同缝衣服一样。 将那颗从怪物嘴里掏出来,还在搏动,连着一连串血管的心脏,同时缝上了那尸体胸口的位置。 朱国仁翻过尸体过后,重新抬起头, 然后顿了下动作, “……他们好像更近了。” 朱国仁说得,是先前围在周围黑暗处的那些诡异身影, 就在他们低头这一会儿,那些诡异身影靠得再近了一些, 最明显的就是,先前靠近楚晋的那些诡异身影,这会儿更近,甚至超过了楚晋身前。 楚晋身侧的诡异身影也低头望着楚晋, 而其他的,则是望向朱国仁三人。 听到朱国仁的话,汤明不禁抬起头, 姚慕手上也不禁顿了下。 “……不要停,还有两分钟不到。” 这时候,楚晋的声音再响了起来, 这句话似乎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定了定心神过后,姚慕干脆低下头不管了,专心缝着那心脏。 而在汤明眼里,楚晋好像不知道什么是怕一样, 直接从那边起身,然后无视那些大概是诡怪的身影,走了过来。 但楚晋的出声,还是让他们心沉稳下来许多。 “先生,你看这样行了吗?” “大概吧。” 虽然弄不清楚楚晋的身份,但楚晋几次的提醒,好像比他们要了解更多, 姚慕再渐手里的缝合线,有些凌乱地缝在那心脏和那‘尸体’之上。 楚晋低头看了眼,那心脏上缝的密密麻麻,全是缝合线的痕迹。 老实讲,楚晋也不知道咋样。 不过也无所谓,这鬼域要动手了,他也动手好了。 给这个世界的诡怪,再多见证下儒道修行者,对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特别作用。 “呼……” 听着楚晋的认可,姚慕松了口气,一直紧张下,用最快速度缝合着的手,这会儿都有些脱力。 “滴,滴……滴……” 那门上的手术倒计时到了时间, 一瞬间,汤明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不行的话,他们也会被什么诡异力量拖走吧? 不过, 显然这位神秘者的办法帮他们卡了个bug,并没有出现他们违背了规则的事情。 “咚……咚……” 只不过,那手术台上,被缝在一起的怪物和尸体挣扎了起来。 那怪物一下离开了手术台,那被缝在一起的尸体,就像是怪物身前的破布娃娃,胡乱甩着。 在汤明几人的紧张中,淹没到了周围的黑暗中。 而周围那些影影绰绰,最近已经要搭在朱国仁后背的诡异身影,也重新消失不见。 “吱呀……” 那抢救室门,重新朝外敞开, 只是门外的走廊昏暗一片,看不清远处, 也不像是先前那个医院走廊,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先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逐渐意识到,这位比他们早到的神秘者是位大佬。 而至少,目前还没展现出来什么恶意。 汤明三人忍不住再问道。 不过,这位神秘者显然不太需要他们。 能够给他们一些关键的指引,已经不错了。 “对了,先生。把我们带到这儿的那辆公交车,说目的地是‘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啊……往前走吧。” 第15章 诡域 “木獬,发现诡域!或者是规则类的诡异!” 木獬是玄武手下,北方拘邪处,榆城分处的负责人, 榆城分处同时负责榆城及周边几个城市的诡异事件和诡怪危机。 这时候,木獬刚处理完一起诡异事件,回到榆城分处。 压抑着大量力量导致的体内诡躁动,木獬同时处理着些事务。 一位隶属他的拘邪者,匆匆敲门,然后走进来屋子,汇报道。 木獬浑身动作顿了下,然后站起身,只是询问情况, “事情确定了吗?位置在什么地方?” 诡域,规则类诡异,不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巨大的危机。 诡域笼罩现实世界过后,现实世界就会像是被挖去一块。 而陷入其中的人,基本极难活命,极难逃脱。 而能够形成诡域,往往这个地方都会有极其强大的诡怪, 一旦诡域开始扩张,或者移动,就意味着大范围的死伤。 规则类诡异更是,一旦触发它的杀人规则,死伤就会无限制蔓延。 那对拘邪处来说,也是无法对抗的力量。 规则类诡异的特点就是,触之必死。就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力量。 往往诡域,规则类诡异的特性又容易混在一起。 遭遇这种情况,容纳了诡怪获取力量的拘邪处,基本也只能尝试遵循其中的规则,尝试用诡异规则本身破局。 这两种情况,都是拘邪处难以处理的。 对于仅有最强地级实力的拘邪处分处来说,更是无法解决。 但木獬依旧保持着沉稳。 “基本确定了,基本就在事件发生的地方。” “那栋锦绣写字楼?” “是那个地方。” “先将那周围封锁,同时疏散更大范围的居民,避免诡域出现过后扩张。我会立刻上报总部。” 诡域未进入前,似乎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但这并不影响它,直接将它范围笼罩地方的人拉进去。 “目前有人被拖入其中吗?” “有人失踪,但不在榆城市。” “确定和锦绣写字楼的诡域有关?” “我们怀疑这件事情,还和另一个规则性诡异‘午夜公交’有关。” ‘午夜公交’是一起规则诡异事件,或者规则怪诞的代号。 拘邪处的资料上有些记载:一辆公交车会在不同地方的午夜,以人最熟悉的公交班车形象出现。 一旦上车,这辆‘午夜公交车’就会将乘客载往各处不同的诡域。 公交车本身并没有过于危险,只要不触犯公交车上的规则,很容易就能够活下来。 但要命的是,它到达每个目的地,都是要命的地方。 “嗯。走吧,过去看看。” 木獬点头,应了声,同时朝着屋外挪步,向北方拘邪处紧急通报。 前来汇报的拘邪者,在木獬沉稳镇静的情绪影响下,少去许多急躁, 只是专注地回答着木獬的问题,和按着木獬的要求,进行些安排。 但,朝着疑似出现诡异地方赶去的木獬和拘邪者心里都有些发沉。 都很清楚,现在所进行的举措,其实只有监视作用。 仅凭分处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应对诡域。 一旦诡域扩张,现在处于那周围的拘邪者,也只能被拉进去诡域中。 根本无法阻止。 即便实力到天级的玄武到来,也需要进入诡域中,看是否能够利用诡域本身的规则,阻止它的扩张。 至于打破诡域,这是目前所有应对诡的力量都来自于诡的人类,所无法做到的事情。 即便是天级人员,也不是没有死在诡域之中的。 大概,这次过后,最好的结果就是,诡域不再继续扩张,不移动, 然后榆城市内,多了个诡域。 这就是人类的境况,很糟糕。 …… “……呼,咳咳……” 北方拘邪处,玄武吐了口气,按耐住心中的戾气。 他刚诛灭了一个诡异,此刻眼睛里还有些发红。 “叮。” 个人终端响起紧急提示。 玄武拿起个人终端看了眼,显示是榆城木獬紧急上报的消息, “怎么?关于那印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玄武自语了句,但脸上却没有笑。 因为终端上,简洁而直接地显示着这次上报的信息, “榆城出现诡域,请速支援。” “去榆城。” 玄武几步走上一辆车,立刻开始下达指令。 同时向其他,南方,东方,西方三地拘邪处通报了消息。 虽然那诡域还没有完全爆发开,波及到一个广大的范围, 但诡域,谁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在神州之外,已经有小国彻底沦陷,只剩下诡域,和其中各种诡怪。 “……将那印记也带上。” 玄武再多说了句,这种时候,能多增加一份力量,就增加一份力量。 …… “哒……哒……” 外界对诡域出现的紧张, 身处于诡域之内的几人,显然无从得知。 楚晋倒是再感觉到,他那流落在外的‘墨宝’,此刻再开始快速挪动着位置。 楚晋顿了下。 “……先生?” 楚晋一停下,汤明三人立刻就跟着停了下来。 此情此景之下,不说完全依靠,但楚晋的每一句,每个动作都格外注意。 这会儿楚晋一停下来,三人就忍不住想,是否前面有什么危机。 “没事儿。” 楚晋摇头,再往前走, 三人也不敢问,只是紧跟在楚晋身侧。 几人的脚步声,在这儿昏暗的廊道里格外刺耳, 稍大一些的动静,都让汤明三人心里突的跳动一下, 等到反应过来,只是自己的脚步声,才能缓过来, 然后继续紧绷着精神,直到下一次稍刺耳的声音传来,不断轮回。 而这从抢救室里出来的廊道,似乎有无限长。 前面始终是没有尽头的漆黑, 两侧始终是,昏暗下,略微反映着几人身影的瓷砖墙面。 偶尔余光望到墙面上反映出来的几人身影,似乎都有些扭曲。 “……先前经历过的那抢救室和医院景象,可能和夭折生命的怨气有关。” 楚晋顿了下,随口再说着话, “我刚才,挨个病房已经看过,其中站着,躺着,吊着的,作为病人的身影,大多都是些小孩。” 认真听着楚晋的话,汤明三人都若有所思, 然后想着楚晋先前一个个门上窗户,直直望进去的模样, 还是忍不住有些嘴角抽搐。 大佬,如果您是人的话,那胆子也太大了吧。 “……好像到了。” 楚晋止住了声,抬起头,望向前方,再说了句。 前方的昏暗中,亮出来一道光明的缝隙, 即便楚晋等人站住脚,那亮光处依旧再朝着三人靠近。 然后, 倏然间, 楚晋等人周围就变换了模样。 “呼呼……” 刺骨的风吹来, 汤明三人忍不住浑身有些发颤。 抬眼望去,他们先看到的,是一盏盏在风中飘摇的红灯笼。 第16章 食材 这像是个古代的酒楼。 只不过空无一人。 发霉的柱子支撑着幽暗的屋顶,霉斑斑驳地出现在腐朽的地板和桌椅桌脚上。 酒楼大堂的门敞开着,外边是幽深,看不清任何东西的漆黑。 刺骨的寒风,就从那之外,不停往着大堂之中呼啸。 晃动着屋顶上挂着的,昏暗的一盏盏红灯笼, 红灯笼浸染出如同血色的光亮,流淌在这酒楼中, 与酒楼处处角落里的幽暗,互相交缠。 “吱呀……” 刚进入到这儿的汤明三人微微动了动, 踩到地上有些腐朽翘起的木地板,就发出一阵刺耳牙酸的声音。 三人都再止住了所有动作。 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害怕触犯了什么规则。 “吱……” 木地板被踩压着变形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楚晋。 楚晋自然地再挪脚,转身在这儿似乎破败酒楼里看着。 周边的阴气,戾气,怨气,诡怪之气,在楚晋身上的浩然之气下,都近不了身。 汤明三人都忍不住紧盯着楚晋。 这位神秘的大佬,似乎不知道害怕。 从容,或者说平静地转着,看着这酒楼里的景象。 就像真得是在寻常酒楼里闲适转着一样。 楚晋的脚挪动了几步,目光看过这酒楼大堂里沐浴着血色,空着的餐桌,椅凳。 再望向那大堂前方,散落着些东西,戏服的戏台。 最后目光落在了墙上一页红纸上。 “今日工作之员工。” “厨子:朱国仁,姚慕,汤明……” 应该是写了四个名字的名单,属于楚晋的那个名字依旧被划去了。 像是一种威慑,又像是在说,楚晋不在其中。 名单下面,写了几条提醒。 “请为顾客提供足够的食物。” “在戏台上有戏曲进行时,请勿喧哗。” “请保持酒楼内的灯笼足够亮。” “请在客人抵达后,一刻钟时间内为客人上菜。不能时间内上菜,客人可进入厨房。” “酒楼员工不得偷懒。” “……” 林林总总几条规矩, 似乎就是这个地方,不能触犯的规则。 那边,汤明三人看着楚晋停下来,犹豫了阵,还是小心挪步,靠了过来, 然后也看到了这墙上红纸上的内容。 一条条看下去,三人的心就像是提到了嗓子眼, 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砰砰地跳动着。 这一条条看似寻常的规矩,在这个地方,却是条条要命。 而且,那条不得偷懒? 那他们刚才在这儿站了一会儿,算不算偷懒? 几人额头都再有些沁汗。 那姚慕很果断,转过身,走到了两个抹布,两个扫帚, 分别递给楚晋和汤明,朱国仁。 汤明,朱国仁会意,立马接过,扫地,擦起桌椅。 楚晋只是摆了摆手,姚慕没敢多问,只是低身拿着抹布也擦起桌子。 同时,几人低声交流着。 “……现在该怎么办?按着做吗?” 姚慕出声问道, 几人现在慌忙擦着桌椅,扫地,同时交流着的模样, 有种荒诞。 但同时也有种恐怖像是在步步紧逼。 楚晋没有参与他们的交流,只是稍走开,顺着这酒楼的边缘,一点点在这儿酒楼大堂里看着。 “……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触犯这里的规则。” 汤明回头望了望楚晋,见楚晋没有出声,才再略显踌躇地说道, “按照逻辑来讲……这里叫十八层地狱。刚才我们过得那个地方算一层地狱,这里又算一层的话,可能我们得经历过十八层,才能出去……” 额头上有些汗,未知地恐惧下,汤明拿着帕子擦着桌子的动作都有些乱了节奏,过分用力。 听着汤明的话,姚慕和朱国仁都有点沉默。 听起来合乎逻辑,可是,他们真得能够熬过十八个这种场景吗? 三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望向已经靠近那戏台边上的楚晋。 “……我们这次好像是这里的厨子……要不触犯规则,招待完客人才能活下来?” “客人呢……” 汤明三人转着头,手上动作一直不敢停,同时朱国仁再说道。 而这边, 楚晋再停顿了下。 这大堂里,一股汹涌的怨气和诡异之气朝着他袭来。 似乎是楚晋触发了这里的规则。 不过,这汹涌的怨气,依旧被浩然之气挡住, 然后反过来,被浩然之气冲散了。 然后这大堂里,诸多晦气怨力又再沸腾起来,似乎要朝着楚晋发出更强的攻击。 但最终,酝酿翻腾了一阵。 这怨气,诡异之力还是平息了下来,没有再朝着楚晋出手。 而这边,汤明三人只是感受到了一股吹过的刺骨寒风。 “叮铃……” 就在汤明等人一边不敢停下手里的活,一边往着楚晋这边靠近的时候。 突然,那漆黑敞开的屋门上,挂着的一个铃铛响了。 然后,一股阴寒,如坠冰窖的感觉,从那漆黑的屋门外,逼近汤明三人。 最后,这种刺痛的阴寒感觉,像是充斥满了这整个大堂,充斥在汤明三人身周。 客人来了…… 汤明三人都反应过来,神经一下绷紧。 “先生……” 低声喊了楚晋一声,三人朝着楚晋身侧靠拢, 同时四下张望。 一刻钟之内,他们需要这所谓客人提供食物。 可能那食物,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但他们如果不想触犯这儿的规则,也只能尝试。 不过, 这时候,当他们将视线环顾着大堂一周过后, 三人的脸色逐渐有些惨白。 而原本逐渐靠拢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手里握着的东西不禁再攥紧了一些。 他们没有看到,这大堂哪里有厨房所在。 也没有看到所谓食物。 没有找到他们预期中,那些或恐怖,或诡异的怪物。 但也什么都没有。 只是在那戏台边上,摆着个长桌。 长桌铺着红布,红布上摆着几个并排,而诺大的碟子, 碟子旁边,摆着三把尖刀。 没有任何食材, 又要一刻钟提供给‘顾客’吃食。 食物从哪里来? 汤明,姚慕,朱国仁互相望着, 脑子里几乎先后,都冒出来一个恐怖的想法。 那他们……就是食物。 周围,有阴气,诡气也在这时候影响着三人的思维, 让三人恐惧……然后痛苦,最后……愤怒……乃至冒出来一些疯狂的念头。 如果需要食物的话,谁提供食材……或者说谁死? 一个人死,够吗? 三人的眼睛里,都带上了些血丝。 “……你们要到判定为偷懒的时间了。” 这时候,一道平静的声音就像是春风一样拂过三人身侧, 让三人豁然惊醒,慌忙低头,做着些能被称为工作的事情, 同时也渐冷静下来一些。 朱国仁用手砸了砸自己的脑袋,姚慕手上攥紧,汤明吐了几口气。 几个人冷静了下过后,又再抬起头互相望着。 “……现在怎么办?好像没有……” 姚慕直接将话说了出来。 整个昏暗,弥漫着血光的大堂里,有些死寂的安静。 第17章 玩不了,就别玩了! “哒……哒……” 血色灯笼微微晃动着,地上的血色也跟着移动, 一些细微的声音,在这儿死寂下,也显得格外明显。 对于姚慕直接戳破了的话, 无人回答,汤明咽了咽口水,朱国仁想着,一直紧咬着牙, 提出问题的姚慕,也沉默着。 “吱……哒……” 就在这种环境下,旁边又再响起些杂音, 一瞬间,整个大堂里刺骨的寒风似乎都再有些躁动。 姚慕三人望去, 就看到那位神秘的大佬,随手拨开戏台边上的杂物, 坐在了戏台边上,正望着他们,似乎在看他们如何抉择。 随意地就像是在家里。 自然是不敢让这位神秘的大佬参与他们的抉择。 而且,即便这位大佬有所依仗,对这种局面,也没有特别的办法吧? 这一路到这儿,除了多次提醒,格外冷静随意,似乎对这些比较了解外, 但好像也没表现出来什么特别强大的力量。 想想着,姚慕,汤明,朱国仁再转回了头,三人互相望着。 最后,是朱国仁先开口了。 他一直紧咬着牙,眼睛都有些发红,这时候似乎终于做下了某个决定, “我……我来吧。” 朱国仁咬着牙,眼里全是血丝,开口异常艰难地说道。 “……我来当食材。” 朱国仁的话,让汤明,姚慕都愣了下, 在此刻的情形下,他们也都格外紧张,恐惧,然后绝望中,有许多繁杂的想法, 但要他们为其他几个陌生人,付出自己的性命,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这时候,朱国仁转过身,一把走到楚晋身侧,拿起了其中一把尖刀。 汤明和姚慕在原地顿了一下。 红着眼睛,朱国仁再转回身,拿着刀,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你们有钱吗?你们有钱吧。” “我出来就是为我儿子买药的,我说这个点了什么还有我要坐的车,就上了那该死的车。” 朱国仁声音嘶哑地说道,虽然已经做下了决定,但握着刀的手还是微微有些颤动。 “反正我也没用,我就是个没用的人……我给你们做食材。你们要是能出去,就给我儿子钱……给我儿子钱,我就给你们当食材。” 朱国仁声音越低,眼里越加果决地说道, 汤明,姚慕两人闻言,神情都有些艰难地在挣扎。 只要他们现在点头,这一个难关就能闯过,而自己不用受到伤害、 不过,再挣扎了阵过后,汤明再咽了咽唾沫,最后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一人出一点‘食材’。或许就能足够。” 汤明的话说出去过后, 朱国仁的动作迟疑了,姚慕也吐了口气,因为不用再艰难地抉择了。 “……如果只需要一个人的分量。或许我们能够凑一凑……如果需要两个,三个的话,说明我们得另想办法。” “如果是十八层地狱,现在才第二层,就牺牲了一个人,那后面怎么办?” 汤明说出了他的推断。 朱国仁身子再晃动了两下,泄了那口气,手里握着的利刃垂了下来。 “……那我先来吧,说不定,到我就够了。” 这边姚慕出声说道。 朝着那长桌走过去,也拿起了把刀,同时撩起了自己的衣袖。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本来就是她最弱势, 那不如主动点,让自己始终有用。 姚慕也咬紧了下,她需要从她身上削点什么下来。 不过,就在姚慕要落下刀的时候, 一道声音再响了起来, 自然是楚晋的。 “要不,我来试试?” 姚慕已经提起来的决心一下动摇, 其他两人也紧跟着转过了头,望向了楚晋。 楚晋从戏台边站起了身,同时朝着几人伸手。 “给我一把刀。” “先生……” 三人都有些犹豫。 这位先生应该不是想要自我牺牲,那就是有别的办法? 停顿了下,姚慕将手里那把利刃,递到了楚晋手里。 “先生,现在怎么办?” “时间不多了,当然是给这位顾客弄点食物。” 楚晋笑着说道。 这三人神经紧绷着,提着心,只能等待着。 说起来,他们对于楚晋是人是诡都依旧无法确定, 但现在,希望也只能寄托在这位神秘的大佬身上。 而楚晋,拿着刀,转过了身。 然后,一刀提起,一刀挥下,直接砍在了戏台子上的木板上, 木板被楚晋轻巧地砍断,连挥了几刀过后,地上散落了一堆的小木块, 汤明三人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先前那页红纸上,清晰写着,损毁这大堂内任何物件,都需要做出赔偿。 “呼……” 似乎是在回应楚晋的举动, 这大堂内刺骨的风愈加躁动,连带着那顶上灯笼都来回晃动着, 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 汤明三个人这时候也没别的办法,被周围躁动,似乎不同寻常的风刮着, 有寒意似乎都在侵入骨髓,让他们僵硬而难以动弹。 楚晋对这些呼啸着,纠缠着,暴躁地怨气,戾气,毫无反应, 只是低下身,一点点将那些碎木块捡到了一个盘子里, 然后一手提着刀,一只手端着那装着木块的盘子, 朝着最近的餐桌旁走了过去, 然后,盘子顺手一扔,落在那餐桌上,还几块木头从盘子里弹了出来。 “吃吧。” 楚晋面无表情地说道。 “呼……呼……” “咚咚……” 风更加狂暴,吹得汤明三个人眼睛都睁不开, 似乎皮肉都要被从骨头上吹离,似乎在顺着各个毛孔,往着肺腑之中,大脑之中吹。 同时,因为这变故,汤明三个人的心都有些下沉,不断下沉,好像跌落了深渊。 这处诡异的地方,好像是终于被楚晋的动作触怒了。 现在该怎么办? 汤明三个人的心像是都要沉进谷底。 但,显然,楚晋没受到半点影响, 他只是拿着那把利刃,将那装着木块的盘子再往前拨了拨, “吃啊,怎么不吃。” “咚咚……” 风更加狂躁,楚晋再触犯了这地方的一个规则,不能触怒客人。 狂风呼啸着,这大堂里的一张张餐桌都震颤起来,发出杂乱的声音。 那顶上的血红灯笼,随风剧烈晃动。 终于,那血红灯笼熄灭了第一盏, 那处原本还有些昏暗烛光的地方,瞬间陷入漆黑。 然后是,第二盏,第三盏……直到极短的时间内, 所有血红的灯笼都熄灭了。 终于,再触犯了一系列这地方的规则过后, 楚晋再触犯了不能让这大堂里,那些血红灯笼熄灭的规则。 整个这大堂里的所有,似乎都愤怒起来,都动荡起来。 汤明三人僵在原地,在最后一盏血红灯笼熄灭过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然后瞳孔放大, 难掩恐惧。 在昏暗之中, 整个大堂里,站着密密麻麻的恶诡,他们一直就在恶诡的包围之中。 就在楚晋的身后,就有一位穿着戏服,身影扭曲,潜藏在黑暗中的一道身影,正直直地望着楚晋。 那他们身后,会不会也有? “咚咚……” 那大堂的门颤动了两下,然后轰然紧闭。 但整个大堂内的风却没有停下,反而是呼啸地越加厉害。 漆黑的屋顶中,垂下来许多白色长布,朝着楚晋袭去,就如同张牙舞爪的触手。 那些密密麻麻的诡怪,从两眼空洞,木然如同行尸立在原地,到动了起来, 朝着楚晋,朝着汤明三人围了过来, 僵在原地的汤明三人瞳孔止不住地放大,心口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呲……” 就在这时候,就如同凉水落入油锅,就如同积雪遇到熔浆, 一道声音响起, 一道光亮,从楚晋的位置亮起, 这道光亮柔和,散落在这片区域,将这片区域照亮。 而汤明三人,也感觉到一种由衷的暖意,就如同冬日遇到了阳光,就如同春日感觉到了暖风。 恐惧都被驱散许多,周围那彻骨的寒意似乎也被逼退,再也感觉到。 同时,也让汤明三人重新看到,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经不再是那破旧酒楼的模样,而是四面漆黑,无天无地,无边无际。 而和汤明三人所感觉到舒适,安心所不同的, 是周围密密麻麻,诡怪般的东西。 这浩然之气,就如同热油,浇灌在这些诡怪身上。 这些诡怪的身躯自然地破败,湮灭起来。 挣扎,惨叫,嘶吼, “啊……啊……” 凄厉而尖锐地声音混杂着,让站在一旁,不敢靠近的汤明三人有些头皮发麻。 同时有些振奋。 原来这位大佬真得有特殊的手段。 这才是解决这种诡异地方,诡异东西的真正手段吗? 汤明都有些憧憬期望起来。 而这边, 楚晋对这儿周围诡异东西的惨叫声没啥反应, 这些玩意儿都算不上诡怪,只能算是诡域中的力量幻化。 顺手将那柄已经要化为飞灰的刀抛开,楚晋微微仰头,看着那从头顶黑暗之中,垂下的无数布条,细丝。 这些东西在此刻显得更加暴躁,即便是不断被楚晋周身浩然之气崩灭,依旧不断朝着楚晋袭来。 而似乎察觉到楚晋的反抗,这号称‘十八层地狱’的诡域,变得更加动荡起来, 更多诡怪之气,怨气,戾气,朝着楚晋汇聚, 周围,天上地下,开始密密麻麻出现更多诡异的存在。 四下的景象,就如同坏掉的电视画面,疯狂闪烁,叠加。 最开始楚晋等人进入到的那医院抢救室,之前的酒楼大堂, 然后是楚晋等人还未看到过的,其他景象, 荒郊野岭,遍地孤坟。 老宅大院。 全是诡怪沉浮其中的悠长……等等恐怖骇人的景象、 此刻在周围这扭曲变换中,混乱地叠在了一起, 一眼望去,杂乱,混乱,颠倒,令常人目眩。 汤明三人望着周围变化,胆战心惊,又帮不了楚晋, 只能缩在楚晋旁边的位置,大气都不敢出。 “这算是十八层地狱?” 楚晋望着周围的恐怖,朝着他围过来诡怪。 看着这鬼域中的天地,似乎要挤压,重合起来的景象。 笑了笑,一挥手,再施加了一道浩然正气缠绕在旁边那三个人身周, 避免这周围肆虐的诡怪,将三个人害了。 然后, 楚晋转回头,望着眼前这正在塌陷的天地, 看来是玩不了了。 那就别玩了! 楚晋神情收敛了, 一只凶恶狰狞地恶诡,朝着楚晋袭来。 楚晋一挥手将其用浩然正气打成飞灰, 然后再望向这边无数景象叠加起来的天地中,铺天盖地朝他袭来的诡怪。 楚晋身子微微悬浮了起来。 望着这方鬼域, 正好,还没有试过,战诗的真正威力, 那就试试吧。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要知道儒道修行者,最不怕的就是群战。 还是一群恶诡的群围。 今天,就让这些恶诡,来试试儒道的剑吧! 楚晋开口, 先是平静地吐出这第一句诗词。 这首诗词,还未曾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威力比寻常更强。 当第一句诗词落下,楚晋的声音几乎不分先后, 出现在这儿这整个诡异的诡域之中。 同时, 属于儒道的浩然之气由楚晋为中兴,开始肆虐。 何为浩然? 浩浩荡荡,正大光明,往前无可阻挡! 正是周围这些阴邪之气,诡异怪物的克星。 一片诡怪直接被浩浩荡荡之浩然正气,荡灭。 同时, 由浩然正气所凝固之诗词,浮现于这虚空之中, 绽放儒道之光芒, 同时带着诗词本身所蕴含之凛然气。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楚晋再次开口, 这句话自然昂扬,令人心胸激荡。 浩然之正气,似乎受到感召,在这儿诡域中更加澎湃。 何为不平事,这些妖魔鬼怪,就是不平事! 这鬼域便是不平事! 今日我试剑,就要将这些劈开! 就要荡平这些不平事! 楚晋心胸也激荡起来, 不过心有惊涛而面不改色。 随着浩然之气愈加澎湃。 终于,高悬于虚空的诗词变幻。 一柄锋利,带着寒意,带着锐不可当意志的宝剑从浩然正气中,从诗词中化出。 这便是那十年之剑,这就是荡除不平事的宝剑。 不光是诗词中锋利的象征,也是浩然正气之浩然象征。 楚晋伸出手, 握住了这柄剑,剑柄冰凉, 剑锋震颤,发出轻鸣。 似乎在回应着楚晋,似乎在呼唤着。 由楚晋执剑,恢复这荡平不平事的剑。 于是, 楚晋挥剑了。 一剑自上而下,堂堂正正,浩浩荡荡,劈砍而下, 一道寒光从剑锋之上发出。 虚空之中,似乎在回荡着那句诗词, 谁有不平事! 一瞬间, 这诡域之中的风止住了, 无数的诡怪止住了, 大象无声,在那寒光之下,那一个个景象叠在一起的混杂建筑,天地,随着寒光往前, 无声破碎,又无声化作飞灰。 然后,那道寒光,划破了这整个诡域,划破了整个诡域中漆黑的天空, 似乎很漫长,似乎又是一瞬间。 诡域之中,无数东西炸开。 那漆黑的诡域天地,被楚晋一剑劈开了一道口子。 并且再难愈合,还在往着旁边不停的崩裂。 楚晋,一剑劈开了整个诡域! “轰隆……” 似乎是无数声汇聚到一起,暴烈的声音,剧烈的轰鸣。 整个诡域都开始崩塌了,破碎了。 楚晋,以及心神受到巨大震撼的汤明三人都从诡域中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楚晋看了眼手上辟出一剑过后,就消散了的利剑。 再转过头,望了眼旁边还在发愣地汤明三人。 挥手吐了个浮字,这汤明三人,就被浩然之气卷着,朝着旁边落去。 楚晋再望了眼破开了那诡域之后,重新落回现实的锦绣写字楼。 事实上,那道寒光,劈开了整个诡域之后,去势不减。 再劈开了这栋写字楼,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细而深的印记, 现在还没倒塌,不过是那剑气寒光真得太锋利了。 官方的人,应该会给他解决这事儿吧? 感受了下周围可能存在的,官方的人。 楚晋转身隐没身形离开了。 第18章 一剑起风 即便是此刻,已经被一阵风卷着落到锦绣大楼旁边的安全处。 汤明三人依旧有些发懵而回不过神来。 实在是刚才那一幕,太超乎他们想象了。 就在他们还想在生死边缘挣扎,竭力想要摸索诡域之中规律, 如履薄冰,步步危机,面对恐惧和诡异竭力想要寻找一点生存机会的时候。 这整个恐怖的诡域‘十八层地狱’,竟然就被那位神秘的大佬一剑劈开了! 难怪! 难怪那位大佬总是那样闲庭信步,难怪那位大佬总是那样随意而平静。 大佬能够随手劈开那诡域,有着这样如同仙神般,经天纬地的伟力,怎么会害怕呢! 内心无比震撼, 那神秘的大佬,持剑一挥,寒光撕破诡域中天地的一幕, 不断在他们脑海中浮现,像是印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中,不断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这是人能够掌握的力量吗? 原来,应对这种诡异之事,是用这样通天纬地的手段! 脑海中的意识像是被那一道寒光占据,于是三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愣愣地站在原地。 “轰隆隆……” 有些令人牙酸的尖锐声过后,一些轰鸣声响起。 汤明三人下意识转头去看, 就看到一栋陌生的大楼,呈一个斜面被拦腰截断,上半部分此刻朝着另一侧滑倒下去。 不过并不会危及到他们现在这个位置。 是那位大佬挥出那道寒光的余波吗? 汤明三人再有些愣愣地望着那截断写字楼上半部分,轰然砸到另一侧,溅起浓重的尘土。 而就在那弥漫着的灰尘还远没有落下的时候,就有人朝着汤明三人围了过来。 汤明三人注意到,猜到大概是官方的人,站在原地,没敢动。 围过来的,自然是周围原本负责警戒的拘邪处拘邪者。 只是,到近前过后,一众拘邪者也停了下来。 在距离还超过十米的位置,站住了脚,虽然分散着,隐约形成一个包围的姿势。 但都没有上前,紧紧注视着被围在其中的汤明三人。 “……你们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否需要帮忙?” 领头的,是榆城拘邪分处的一位队长,领着拘邪分处的一个拘邪小队。 即便此刻,看着已经确定过身份的汤明三人,他心口还是有些起伏不定。 他负责领着大量拘邪者,镇守着这处新发现的诡域。 而刚才那道从虚空之中,像是撕裂天地的寒光,他也看到了。 隐约还听到了,那首激荡人心的诗词。 那一刻,寒光虽然没有朝他劈开,但他同样浑身僵硬难以动弹,如坠冰窖。 意识都像是要凝固,要被拿到寒光淹没。 那是怎么样一种大恐怖! 难以形容,更难以承受。 那一刻,脑子里所有意识都在那一道极致的寒光中止住。 和他融为一体的诡,也止住了所有躁动, 就如同一块石头,凝固住不动,蜷缩在他身体和意识的最深处。 似乎遭遇了天敌,似乎遭遇着极致的威胁。 第一次,他知道,原来诡也会恐惧, 毫无理智的诡怪,也会恐惧。 那是怎么样一种力量啊! 在那寒光消失过后,他低下头,就看到自己浑身在止不住地发颤, 或者说战栗, 身体就像是源于本能的恐惧,而提不起半点力气。 这份恐惧是属于和他融合的诡怪的,他也受到了影响。 它在战栗! 而即便是此刻,平时里躁动不休的诡怪,也依旧显得格外安静。 竟然让一直饱受那疯狂和诡怪怨气戾气侵染的他,难得感觉到了平静。 不过,这时候,也有另外的紧张。 在回过神的瞬间, 他就发现了落在锦绣大厦一边的汤明三人, 虽然通过提前收集的资料,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三个人,就是先前怀疑被拉入那诡域的三个普通人。 但此刻,却依旧精神紧绷。 “……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感觉有些累……” 周围一众拘邪者谨慎而显得格外紧张地态度,让汤明三人愣了一下, 紧跟着有些反应过来。 那位大佬不是官方的人吗? “……我们不是……不是……我们是一位先生救我们出来的。” 汤明开口应着这位领头驱邪者的话,先是有些张嘴结舌,紧跟再说出了这句最重要的话。 “……嗯,你们可以先原地休息下。马上就会有医生前来,给你们做检查。我们是官方的人,你们不用担心。” 听着汤明这基本符合预期的话,这位领头驱邪者心里略松了口气,但依旧保持着必要的警惕,身体依旧紧绷着。 “你们是,汤明,姚慕,朱国仁?” “是,是是……” 三人都慌忙应道,同时确定了围在他们身周的,的确是官方的人,汤明三人也松了口气。 “你们说救了你们的那位先生,他人呢?” “……我们也不知道。就是那位先生他挥了一剑……一道寒光,你们看到了吗?然后我们出来了,那位先生就不见了。” “嗯,看到了。你们先休息吧。” 听着汤明三人的回答,这位领头的驱邪者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就站在旁边,等待着木獬和更高级别的人前来。 …… 而木獬,在那寒光乍现的时候,刚好抵达拘邪分处警戒区域的外围, 而那一瞬间,木獬同样浑身僵住,像是受到了极致的威胁,只能僵在原地。 而木獬实力更强,感受还要跟清晰些, 和他融合诡怪,第一次表现出恐惧,极致的恐惧。 蜷缩着,缩小到了极致。 要知道,诡怪基本是没有理智的。 而这种情况下,依旧如此恐惧。 这是怎么样一种力量……让诡怪恐惧的伟力。 是更强大的诡怪,是那诡域展现出来的伟力,还是说…… 这让诡怪恐惧如同遭遇极致威胁的特性,让木獬有些熟悉的感觉。 想着,木獬止住有些战栗的手,大步往前去,脑海中目睹到那一道寒光的那一幕,还久久挥之不去。 到那锦绣写字楼的侧面,望着那地上留下的一道,嵌入地面的细长痕迹。 他想用手去感受那寒光留下的痕迹,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本能抗拒。 不……是和他融合的诡怪在抗拒。 木獬试着再调动了一下身体内诡异的力量,却发现, 面对着这寒光留下的痕迹,诡异格外抗拒,滞怠。 像是本能的不愿意,或者恐惧对这儿寒光留下的痕迹靠近,出手。 这特点, 真得和那‘诛’字印记很像啊。 是同一种力量吗? 从感觉上有些不一样, 这次残留下的感觉,像是锋利,一往无前。 而上次,那又是另一种感觉。 上次是字,这次是剑光。 木獬心里有些激荡,止不住地想着, 但也没忘了,朝着那三个从诡域中逃出的幸存者方向再飞速靠拢。 同时向上再通报着这里情况的变化。 “通报北方拘邪处。榆城诡域事情暂时得到了解决。” 第19章 新的可能 “锦绣大厦周边位置,暂时依旧找理由封锁了起来。目前,我们没有再发现有新的人被拉入该处诡域。” “而那周围,现在诡气,怨气,荡然无存,反而比其他地方看起来更‘干净’……我们怀疑,那个被称为‘十八层地狱’的诡域,可能消失了。” 已经赶来榆城的玄武,自然没有半途折返。 依旧到了榆城拘邪处。 这会儿,木獬向玄武汇报着情况,脸上难掩振奋。 玄武面色沉静,只是点头,但内心也是惊涛翻涌,难以平静。 如果‘十八层地狱’这个诡域被确定消失, 这将是他们发现的,第一个被消灭的诡域。 哪怕不是他们做到的,也有特别而重大的意义……至少让他们知道,诡域也是能消灭的。 那并不是完全无法动摇的,无解的东西。 这就够了,这信息就已经有相当大的价值。 “……嗯,走吧,去拜访下那三位幸存者。” 玄武接过那份资料再翻看了下过后,点头再说道。 木獬也点了点头。 …… 在昨晚,那道寒光过后,拘邪处拘邪者发现汤明三人,并且确认了身份和一些情况过后, 就将三人转移到了榆城拘邪处内部的医疗部门,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暂时休息。 这会儿, 汤明躺在单人床上,已经睁开了眼睛。 昨晚被送到这儿过后,他就有些紧张,同时又有期待。 紧张是因为未知,期待是因为之前那位神秘大佬展现出来的神秘力量。 那通天彻地的伟力, 一剑劈开了整个诡域世界啊! 想想他就心中激荡不已,有种豪情和热血,激动。 然后又有些尴尬。 想着之前他还觉得,那位大佬可能只是掌握着更多一些信息,对那种诡异地方更多了解。 虽然他那位大佬始终很敬畏, 但此刻想起来当时那些个想法,还是有种想要往地洞里钻的感觉。 不过尴尬尴尬着,又在有些激动。 那超出认知的力量,一剑劈开所有魑魅魍魉,整个诡域的力量…… 于是,汤明就在这儿两种情绪中反复来回。 “咚咚……” 这时候,这间屋子的屋门被敲响, 汤明顿了下动作,激动地情绪止住,下意识转过头望向同屋其他两人。 共同经历过生死,此刻又再一个陌生的环境下,三个人下意识就靠拢。 所以在他们的要求下,拘邪处给他们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 此刻汤明转头,才发现,其他两个人这会也早醒了,只是没出声而已。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过后,各自从自己床上坐起了身, 最后是那姚慕出声开口说道, “请进。” “……三位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玄武,木獬两人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还行。挺好的。” 三人各有些紧张地说道。 “三位经历了艰难,危险,极其凶险而诡异的事情,本来该让各位多休息一会儿,不过实在有些东西需要问,所以叨扰了。” 玄武很客气而温和。 “您问就好了。” 汤明出声应道。 “嗯。” 玄武点了点头过后,却没直接发问,反而先转过头, 对朱国仁出声说道, “朱国仁同志,我们已经知道,你是出来给孩子买药的。知道了你孩子患有重病,我们已经有同事将你的孩子带去医院医治了,费用会由我们来承担。你不用太担心。” 玄武的话,让朱国仁一下有些激动起来, “谢谢,谢谢……” 朱国仁慌乱道着谢,一下有些语无伦次,乃至手足无措,眼红红了一圈, 整个人紧绷着的神经,似乎也放松了些。 只要孩子能够得到救治,他就不那么紧张了。 在诡域的时候,他为了能够得到给孩子治病的钱,甚至愿意去死。 “没事。” 玄武再摇了摇头,然后收敛神情,问起来正事。 “能说说,你们是怎么进入到诡域的吗?在那之前发生过什么?” “我们上了一辆公交车。我去给孩子买药的时候,遇到一辆常坐的公交车,走上去才发现那公交不对劲。” 朱国仁吐了口气,然后主动回答道。 这信息是玄武等人预料重合的东西, 那辆公交车,基本就是拘邪处记录到过的规则类诡异事件‘午夜公交’。 “那个诡域的名字,也是在公交车上看到的?” “对。车上显示的终点站就叫‘十八层地狱’。” “能讲讲诡域之中是什么模样吗?” “嗯,下车之后是一个高大的,连接着天地的门,门敞开着,里面漆黑。 走进去之后,可能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样,有十八个地方吧。第一地方是医院的长廊和抢救室……” “可能?” 玄武询问着汤明三人, 汤明三人对这些信息也没有想隐瞒,如实说道。 玄武听到个关键的信息,多问了句。 “嗯,可能。我们没有一个个度过那十八个场景。” “那位有些神秘的先生,救了你们?” “嗯。” “能说下当时的场景吗?那位先生是摸索出了那诡域中的规律,然后靠规律带你们逃了出来?” 玄武再问。 汤明,朱国仁,姚慕都愣了下。 “没有啊。” 汤明摇头回答道,同时从玄武的话里听出一点味儿来, 这官方的人,平时处理这种事情的方法,和那位大佬好像不太一样。 “那道剑光,你们应该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你们当时应该就在那位先生身边,当时你们看到的景象是怎么样的。” “就是那位先生面对周围无穷无尽诡怪,还有动荡的诡域,持剑一挥……然后那个诡域世界就被撕开了。” 说起那一幕,汤明脸上再有些激动, “再然后,我们就回到了现实世界,那位先生人也不见了。” 玄武闻言,回头和木獬对视了一眼。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在看到那道寒光的时候,他们就有所预料, 这边是一个震撼人心的过程。 但此刻听到了亲历者真正将这件事情确定, 玄武,木獬还是心中震动。 甚至比汤明三个亲身经历者更加激动。 汤明三个人只第一次经历这类事情,只看到了那寒光本身的伟力。 而玄武等人,却更加明白,能够撕破,能够撕开诡域的一剑,究竟是怎么样的强大。 那是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在这一道撕破了那诡域,划开了那栋高楼,也打破了他们认知的剑光之前。 他们,拘邪处对诡域的认知都是,无法打破,无法消灭。 陷入其中,只能尝试摸索其中规律,利用规律,规则活下来。 而现在,这一剑,打破了之前所有认知。 不过,这是好事。能够看到超出预想的力量,东西,就是大好事。 这意味已经逐渐陷入了绝望的他们,看到了新的可能,新的希望。 第20章 一叶障目 “那你们觉得,那个诡域还存在吗?” “……应该不在了吧。应该被那一剑给打破了……应该是给那一剑撕碎了。然后我们就从那诡域里掉了出来。” 玄武再出声问道。 汤明不太确定地说道,因为他们对这种诡异,诡怪的事情本身了解就少。 “嗯。还有件事情要问三位。” 玄武没再追问,看向汤明三人过后,问起这次询问中,最重要的问题, “你们还记得那位一剑劈开诡域的先生,他的面貌吗?” 汤明,朱国仁,姚慕闻言,先是沉默迟疑,紧跟着,又愣住了。 迟疑是因为, 那位先生救了他们,而现在明显那位先生的身份,玄武这些人并不清楚和确定。 而那先生既然没有留下来,显然并不太想和官方的人接触。 于是,听到玄武问,汤明三人自然有些迟疑。 而愣住, 是因为,他们在迟疑中,自然下意识去想那位先生的面容, 而此时去想才发现,记忆里那位先生的面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格外模糊。 他们竟然记不清那位先生的模样了。 “怎么了?关于那先生的面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玄武自然注意到三人的神情变化,于是追问道。 “……我好像记不清那位先生长什么样了。” “我也是……我也记不清了。” 汤明三人相继开口, “不光是记不清脸,关于那位先生到底是男是女,是老还是年轻,我都想不起来了。” 汤明皱着眉头,按着头,这种失去记忆的感觉,让人有些恐慌。 “我也是……还记得那位先生跟我们遇见,再到后面劈开诡域的整个过程,但就是记不起来那位先生到底是什么模样……好像最开始我们就没有看清楚过……但是不太可能啊……” 姚慕也出声说道,朱国仁用手砸了砸自己的头。 玄武和木獬听着,微微顿了下动作。 这显然是超出常理的。 即便三人目盲,听声音也能听出老少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事情本身,关于那位先生的所有特征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只能说明,大概是那位先生自己,掩盖了汤明三人记忆中,他的存在。 他不想和他们见面。 “……没事儿,可能就是那位先生不喜欢露面。” 玄武宽慰了句,汤明几人再相继平静下来。 “就麻烦三位,再仔细说下整个过程吧。” “好。我们最先是在那道门前遇到的那位先生,他说他比我们早到。” “嗯,他有说,他自己是坐公交车来的吗?” “没有,好像没说过。” 玄武再温和地仔细问着, 汤明三人,主要是汤明叙说着,姚慕和朱国仁也不时添上一句细节, 三人的话,让整个过程基本重现了出来。 听到那位神秘的先生挥剑前念诵了首诗,玄武顿了下, “诗?” “嗯。好像是,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此刻汤明三人再念着这首诗,心中还是有些激荡。 不仅仅是诗中所蕴含的意气,还因为这首诗念诵出后,荡平的不平事就是他们当时的不平事和劫难。 玄武和木獬听着都沉默了下,事实上,这首诗,他们在看到那道寒光的时候,好像隐约也感受了那首诗词。 “然后呢?” “然后那首诗词就化成了一把剑,那位先生持剑一挥,整个诡域就破了。” “嗯。” 玄武听着,点了点头。脑海中却是在想先前那块带‘诛’字的印记。 一个是字,一个是诗,还都是在榆城,关联性再强了很多。 如果真得属于同一个力量,甚至同一个人,那这种力量究竟是什么。 能够除灭诡异的力量,能够摧毁诡域的力量。 能够打破无解绝望的力量! 玄武心中有些情绪起伏,难以平静。 等着他顿了下,再转过视线,却发现这汤明,正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望着他,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再之后,我们掉出诡域,然后就被你们就来了,那位先生也不见了。” 玄武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站起了身, “汤明同志,你是还有什么事情想说吗?” “我想问,” 汤明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有些踌躇而紧张地问道, “我能加入你们吗?” 玄武顿了下动作,恍然。 见过那位先生施展的伟力,所以觉得驱邪处也掌握着一些强大的力量, 所以心生向往。 这也不奇怪。 “汤明同志,我们的确是有在经历过诡异事件的幸存者中招收人员的惯例,更何况你们是经历过诡域的人,这更难得。” 玄武顿了下过后就回答道, “不过,希望你能清楚。这次你们很不容易再逃脱了诡异事件。而加入我们之后,需要你主动去接触,解决,应对这些诡异事件和一系列危险。另外,如果你向往的是那位先生那样的伟力,想要掌握那样的力量,加入我们也做不到。我们掌握力量的方法很痛苦,可能也很难像你想要那样强大。” 听着玄武的话,汤明愣了下。 玄武的话中透露出不少信息。 不过一咬牙,汤明还是坚持说道, “我还是想加入你们。” 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即便异常危险,他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 “那行。如果你们中有谁有这个想法,稍后会有我们的同事向你们说明一些情况,你们可以再做决定。” 玄武点头,就没再这病房里久留,出了病房。 汤明吐了口气,倒在床上。 姚慕和朱国仁则是各有各的犹豫。 …… “楚哥,你来了啊。” “嗯,今早咋样?” “还没有顾客来呢。不知道白天的时候会不会有来火化的。” 翌日清晨。 楚晋重新到了小石山火葬场,和两个昨晚值班的人打了声招呼, 就进了操作室。 那两人吃着楚晋带来的早餐,同时和楚晋随口说着话。 “诶,咱们小石山火葬场真是破落了。听着城西火葬场停业整顿了,城东火葬场都要爆满了,结果我们这儿愣是还冷冷清清的。” “废话,除了咱隔壁这一圈,其他地方都快不知道咱们这儿有个火葬场了,能来吗?再说,咱们这儿本来也就大猫小猫两三只,本来就接待不了那么多火化的单子。” 吃饭的两人互相说着话, “诶,说起来,城西那边真有尸体诈尸了啊?不然怎么停业整顿。” “你没看新闻?有个人假死,就是没死透。结果入殓师也没发现,都要推进火化炉了,好家伙,一屁股坐起来了,吓得他家人一屁股坐地上。 结果这事儿还被城西火葬场的员工,传出去说诈尸了。搞这种事情,能不停业吗?” “这样啊。” 听着两人聊城西火葬场的事情,楚晋听了一耳朵。 然后就再转回了头。 “楚哥,那我们就走了啊。白天就麻烦你了。” “行,你们下班吧。” “哎,也不知道老板娘咋回事儿还不回来。不然也不至于白天这儿就只有楚哥你看着炉子。走了啊,楚哥……” 第21章 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力量! 操作间里,仅剩下楚晋一人。 隔壁的几个炉子也没启动,周围,乃至整个火化楼都显得格外安静下来。 楚晋朝着操作间望了一眼,再取出来一册书,仔细研读。 这是一册《大学》,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位大儒所手书。 蕴含着这位大儒的意志,心血,以及道理。 儒道修行,到大儒这一步时,已经有自己的理。 开始走三不朽,立言,立功,立德的道路。 所谓‘六经注我’,到‘我注六经’。 这样一本蕴含了大儒之理,以及大儒之理解的《大学》, 对于楚晋来说,就相当于一位儒道修行至大儒的前辈,正和他当面讲道。 儒道修行,本就需要多读书明理,然后知行合一。 而这本大儒手抄之《大学》,对于楚晋来说,自然是上好的书籍。 有这一册书,楚晋感觉自己修养浩然之气的速度都要增长许多。 距离从‘进士’突破到‘大学士’,都似乎都能缩短些时间。 即便再不济, 要是遇到一些无法解决的敌人,这样一本书,抛出去都能发挥出部分大儒之力量。 而这本大儒手抄《大学》, 则是楚晋昨晚破灭那诡域之后,得到的系统奖励。 上次他得到这种程度奖励的时候,还是因为他突破到了进士。 平日里,诛杀的一些诡怪,可能实在是过于轻松,得到的系统奖励都是些小玩意儿。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默诵着,楚晋体会着其中道理。 之前虽然没有大儒手抄的《大学》,但《大学》之书,楚晋还是已经诵读过很多遍。 而此刻,再感受着大儒之理解,楚晋再有了不少新的体会。 《大学》全文并不怎么长,哪怕是仔细阅读,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诵读完了一遍。 “叮,您对《大学》有了更深理解,对修身,治国,平天下的道理有了新的领悟。” 系统的提示声适时响起。 像是祝贺,又像是督促。 楚晋笑了笑,脸上多出来些笑容,周身浩然正气随着他的心绪,似乎都活跃许多。 周围环境似乎都受到楚晋浩然之气影响,变得堂皇,平静,安心许多。 有道是,圣人居陋室,则陋室不晦。 笑了笑过后,楚晋再转而重新低头,继续默诵这部《大学》。 在能品读书中文字所蕴含之真意,读书能够读懂的时候, 读书真是件令人愉悦,乃至痴迷的事情。 就这样,一读书,就是一上午。 期间,火葬场也没有故去的人来火化。 到中午,楚晋自然而然从书中脱离,简单吃了两口饭。 饭后,也没急躁地再读书。 劳逸结合,搬了张凳子,到火化楼外边的院子边上,晒了晒太阳。 也回想了昨晚上的事情。 昨晚上他将那汤明三人移到安全处,自然就隐没身影,回了陇山公墓。 一夜也没其他事情发生,今早就照常到了小石山火葬场。 想想汤明三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将诡域之中的事情给那官方的人说了。 至于汤明三人记不清他面容乃至能暴露他身份的信息,自然是楚晋做得。 儒道修行中,有个能力, 叫做‘一叶障目’,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倒不是楚晋非要躲着那官方的人,只不过是,他现在也就是个进士。 在没到大儒前,创立维持不了儒道。 也没办法让其他人走上儒道这条修行道路。 他能做的,也就是在需要的时候出下手。 这种情况下,见了也是白见。 躺在太阳底下,阳光暖洋洋的,楚晋思绪有些发散。 …… 另一边。 榆城拘邪处,再来了位重要的研究员。 东南西北四处人诡研究员公认的院长, 也是研究出融合诡怪,获取与诡怪抗争力量之方法的白泽。 白泽最先得知,在北方拘邪处发现了,诡之外能够克制诡怪的力量。 连夜赶来。 再对那‘诛’字印记开始研究时, 又再听到榆城市,再出现类似力量痕迹的消息, 并且这次的力量还直接摧毁了,破碎了一个诡域。 白泽就又再立刻赶来了榆城。 这会儿, 榆城拘邪处的一间屋子里,白泽正看着拘邪处收集到的信息。 旁边的玄武,也保持着安静和尊重。 这位白泽研究员,面貌上看起来就是个寻常中年人,四十来岁。 因为一直以来的巨大压力和不停地忙碌,其脸上看起来有些疲惫,眼里带着些血丝。 而和常人最不同的地方, 是白泽研究员的脖子上,有两颗活生生的眼珠。 眼珠的眼里,没有半点感情,只是偶尔在脖子,乃至身体的皮肉下游走。 作为研究出融合诡方法的白泽,自然也与一只诡怪融合了。 这脖子上的眼珠,算是融合过程中的一点副作用。 “白泽研究员,你对这,有没有什么想法?” 看着白泽看完了资料,玄武忍不住问道。 “想法?想法很多。但是光有想法有什么意义,我们现在也没办法知道,这究竟是怎么样一种力量。” 白泽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些振奋,但还是对玄武的话摇了摇头, “我们需要大量的尝试,才能知道一些想法有没有价值。” “嗯。” 玄武点了点头。 “不过,仅凭现在一些力量残留下来的痕迹。去摸索这力量究竟是什么,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东西,连最基础的东西都没有,想要对其有较深的了解,我觉得是不可能的。” 白泽说着话,放下了资料,停顿了下, “一种能够诛杀诡怪的伟力,能够破灭诡域的能力……之前我们还没有能够打破哪个诡域吧?” “和文字有关,诛……诗?” “古代有传言,君子立身威严正直,则不怕诡神侵犯。我们实验,一些意志坚定的人,的确更能抵抗融合诡怪后,诡怪对理智的侵蚀,能压抑住诡怪带来的暴戾,但这就是意志力的作用。除此之外,再没其他。 这伟力显然超越我们的认知。可以说,这必然是一种全新的,从未出现过的力量。一种世界之前没有的力量。” 白泽说着话,再有些激动, “能够诛灭诡域的力量啊,这究竟是什么?这力量究竟是怎样施展出来的。” 白泽脖子上的眼球,再随着他的激动,有些躁动地在皮肉之下快速钻动着。 “玄武,我要去那个地方看看。关于这种力量的本质,我们估计很难研究,那就总结总结现象吧。” “嗯。” 玄武点头,同意,然后又忍不住再问了句, “白泽,你觉得,这次劈开诡域的力量和之前那‘诛’字印记的力量同源吗?” “大概率一样,在同一个地方,同时出现两种性质类似,之前从未出现过力量的可能性太低。” 白泽回答道。 “您觉得,他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交流?” “原因可以有很多。没有猜测的必要。” 第22章 老板娘 “楚哥,今天白天情况咋样啊?” 夜幕降临,最近值夜班的两人,再相继到了操作室。 手里还提着些夜宵,和楚晋打着招呼。 “上午没有,下午烧了两个。” 楚晋转过身,应了句。 这一下午,也还算平静。 来了两具需要火化的尸体,都是正常老病而死的老人, 按着正常流程,入殓师给老人整理整理,让家人再看看最后一面,再推进火化炉里火化。 两具尸体烧完,楚晋还有些时间,就在火化楼门外边院子里读了读书。 直到傍晚,才重新回到操作室。 “楚哥你还忙得过来吧?” “就那么点事儿。” 楚晋摇了摇头,顺口应了句。 搭话的同事也没有再说这些。 就是个打工的,火葬场烧的尸体多寡,都不影响他拿工资。 如果不是怕小石山火葬场倒闭,自然是事儿越少越好。 “楚哥,吃点不?” 拿着手里提着的夜宵,晃了晃,来接班的人说道。 “算了,你们留着晚上吃吧。咱这儿晚上可不一定有外卖愿意来。” “嘿嘿。” 楚晋摇了摇头,接班的人也没勉强,嘿嘿笑了笑,就将装着夜宵的袋子放到了一边桌上。 这两个和楚晋轮班看炉子的。 一个已经三十岁,中等身材,小石山火葬场的老员工,名字叫沈康正。 一个比楚晋还小一两岁,对口专业,殡葬专业毕业生,在小石山火葬场才工作一两年,是个快二百斤的胖子,叫桓宽。 “楚哥,有预约晚上火化的单子不?” 桓宽也将自己带的夜宵放下,然后出声问了句。 “没有。” 楚晋摇了摇头,已经站起身来。 既然和他换班的人已经来了,他自然是要准备下班,往陇山公墓换班了。 “嘿,那看起来今晚上,又是悠闲的一晚上。” 沈康正笑了笑,重新走过来。 “这榆城的火葬场都停了一个了,咱们这儿都没能忙起来。咱老板娘还总想着升级火葬场的设备,还不如多宣传宣传,让人知道知道,咱这儿有个火葬场。” “咱宣传,去大马路上发传单?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石山火葬场大酬宾,烧一个送一个……这不是挨锤。” “肯定不能这么个宣传法啊,给周围的先生道士,给村里办丧事那些法师点红包,回扣……让他们接的丧事,尸体就往这儿拉不就行了,正常人家谁会专门记火葬场的好坏啊,不都是大师先生说了算……” “诶,也是。有点道理。” 沈康正和桓宽在那儿随口说着话, 楚晋在这边听着,笑着,也没搭话。 不过这时候,沈康正再转过头来, “诶,楚哥。说起来,今个白天,老板娘有打电话回来吗?” “没有。之前晚上有打电话回来过?” 应了句,楚晋再顺口问了声。 “可不,就前一晚上,老板娘还打回来电话。说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就要回来了。电话里风还呼呼的,像是在高速上。” 沈康正回答道, “咱老板娘也真是对这儿火葬场上心,真是连夜赶路。打电话来的时候,都凌晨好几点了。” 桓宽也接话说道。 “不过,感觉老板娘在不在都一样啊。在的时候咱们来了尸体就烧,不在的时候也一样正常运转。工作照做,工资照领。” 桓宽抓了抓头,再说了句。 “可不好说这种话。” 沈康正摇了摇头说道。 楚晋在旁边笑听着,没有插话。 沈康正和桓宽,一个去饮水机边上接水,一个回了自己位置坐下。 “诶,楚哥,桓宽,最近你们有看到网络上一些帖子吗?传得真是可玄乎了。” “说这有什么诡异的事情,那儿又有什么恐怖的……” 沈康正接好了杯水,转过头来说道, “火葬场的故事都有好几个。不过咱就是火葬场的,也没听说有什么奇怪的啊。” “嘿,我前些天还看到呢,说什么在海边上或者海上看到血色的落日,就要小心……什么血色落日是它的眼睛……看着莫名其妙,又让人有点瘆得慌。整个帖子连张图都没有。” 桓宽搭话,然后转身说道, “我看就是大数据知道咱是在火葬场上班,之前还对城西火葬场的事情太关注了,就天天给咱们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说起来图,我这儿倒是有张图。” 沈康正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就今早上下班了过后,我回去就玩了会儿手机。就在个小论坛,看到个帖子。玛德,看得人毛骨悚然。” 沈康正说着这个,脸上笑容褪去了些,抓了抓头发, “……是个发帖人的自述,开始的时候。这发帖的人说,她是学校的老师,平时就住在学校提供的单人宿舍。她旁边的宿舍本来是空着的。 结果那天,她回去路过那宿舍的时候,突然发现隔壁宿舍的门虚掩着,屋里也没见开灯。 她开始以为是有新的老师被分到了隔壁宿舍居住,就敲门准备拜访下。 结果,门一敲,就开了。 但是屋里没人,准确说,是没有活人。 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也是个年轻女人,吊死在了那间无人的宿舍里。 穿着一身长衣服,披着头发,颈椎已经脱臼,被拉得脱骨。 她打开门的时候,那尸体就挂在那儿还在微微晃动。 而且,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这尸体是背对着她的,仔细看才发现,这具尸体其实正面着她,只是头发遮住了脸,头发下的眼睛还睁着,就盯着她。 差点没给她吓死。” 沈康正一边说着话,一边喝着杯子里刚倒的水,似乎再想起那个帖子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脸上有些难看。 “这个贴主发贴,就是为了宣泄下她受到的惊吓。开始的时候,她还回着网友的话。说她当时差点没被吓得心胀骤停,吓得腿都发软……吓得现在整个人都像是在抖,简直是一辈子的心里阴影。 但慢慢的,这贴主不回底下其他人的消息了,只是自己在那儿不停地说,不停地描述那具她看到尸体的恐怖……说得很细致。 然后,她逐渐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说着些乱七八糟的话……有时候还发一些语音,语音里就是写乱七八糟的,恐惧的尖叫声,绝望的吼声…… 这时候,底下网友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都怀疑她是不是受到了惊吓,出了心里问题,都叫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但是那个贴主,还是没有回复任何人的话,像是沉在自己的世界里,说得话越来越混乱,看起来越来越恐怖。 说得话,从恐惧害怕,慢慢到了自我否定,自己肮骂自己,再到好像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说了大量混乱的,癫狂绝望的话……看得人毛骨悚然。” 沈康正说着话,喝着水,杯子里水喝完了,顿了下,再去饮水机接水, 接上水,又再猛灌了一口,才出声说道, “这时候,看到帖子的人都在劝她,赶紧去看看或者怎么样……但就那会儿,原本还在疯狂说着那些话的发帖人,突然就不吭声了。” “最后发的东西,是张照片。照片上又是个上吊的麻绳。” 沈康正脸色有些难看。 “后面再刷新,那帖子被删了。那照片我存了下来,看了好几次,每次都觉得浑身发毛。” “我看看。” 旁边桓宽打了个激灵,再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凑近沈康正地手机看, 沈康正喝着水,还紧皱着眉头,将那照片调了出来。 已经起身的楚晋听着沈康正地描述,也转过去看了眼。 那张被沈康正保存到手机里的照片,就映入了楚晋的视线内。 照片上,是间卧室的景象。 一张床,被褥半铺在床上, 一张书桌,靠在窗边。 窗帘虚掩着,中间有道空隙。 似乎正是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 有些昏黄的阳光,透过缝隙斜映进卧室里,映在那床铺上。 那根上吊的,麻绳套。 就在床铺的正上方,影子,也映在床上。 床边的地面上,是些瓷砖。瓷砖在暗光的环境下,略微反衬着屋里一些东西的模糊轮廓。 整个屋子, 只有那昏黄的傍晚余晖。 像是呈现着一种格外的安静状态。 像不是因为照片而画面凝固,而是这本来就是凝固的画面。 安静中,有种莫名的诡异。 另外, 这照片的视角也不太对, 能够看到床面,能够看到床边的窗,看到床边的地板。 但看不到上吊绳的上端。 也就是说……这张照片是俯拍的。 如果不是人站在高处拍下的。 看这个角度与距离,更像是有人在那麻绳处伸手拍下的。 楚晋盯着那照片上,绳套有些小的麻绳,顿了下目光。 “卧槽……那根麻绳是不是动了?” 旁边,桓宽这时候喊了声, 他看着这图,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甚至桓宽觉得自己浑身好像有些发寒。 “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虽然自己觉得,大概率是眼睛花了, 但桓宽还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摆手,朝着旁边退开。 “这张图还是别留着了,删了吧。” 再看了眼这张图,楚晋抬起头说道。 几乎是在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楚晋就意识到这图的确有问题。 不同于直接面对诡异,诡怪怨气,而是另一种东西。 但楚晋还是感觉到了,再看了这张图片过后, 好像是有什么类似标记或者某种其他东西落在了他身上,还有桓宽身上。 不过,落在他身上的东西没有成功。 周身萦绕着浩然正气的楚晋,接近于诸邪不侵的状态,只要实力不超过他,自然不可能对他造成影响。 还没落下,就被楚晋周身浩然正气磨灭了。 但桓宽,以及沈康正明显就不一样了。 楚晋敏锐感觉到他们两周身发生了些细微的变化。 “……那就删了吧。是挺晦气的。” 莫名表现出一些犹豫,迟疑了下过后,沈康正还是点头,然后将那张诡异的照片给删掉了。 而这时候, 重新抬起头的楚晋,却一下顿住了动作。 “楚哥,咋了,你可别吓我们啊,一会儿我两还得值夜呢。” 楚晋的目光落在了沈康正身后,操控室敞开着的门外。 刚删了照片的沈康正抬起头,注意到楚晋的动作,忍不住说道。 “没事儿,就是在想,要不你们还是回去吧。今晚的班我来值。” 楚晋从那门外的地方转回头, 对着沈康正两人说道。 “楚哥,你突然这么说,感觉更吓人。” “不是。接下来这些天的白天有些事情,想和你们倒个班。后面就我值夜班,你们上白班吧。” 听着楚晋的话,沈康正和桓宽都松了口气, “就这个啊,楚哥你早说啊。突然提这个,我们还以为咋了呢。” “那行,楚哥,你一个人熬得住不?” “没事儿,反正晚上也很少有事情。我在这儿操作间睡一会儿也行。” “那楚哥,那我们就先回去,明早再来换班?” “明中午来也行。你们倒班还需要调下作息。” “没事儿,没事儿。” 对楚晋的这个倒班要求,沈康正和桓宽直接答应了下来。 虽然楚晋这说得实在是有些突然,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 “那这夜宵留给楚哥你吃吧。” 两人起身,将带来的夜宵留给了楚晋,就准备离开了。 路过楚晋身侧时, 楚晋悄然给了两人肩膀上各拍了一下,磨掉了两人身上那类似标记的诡异东西。 “那谢了。” “楚哥客气了不是。” 两人摆了摆手,一起离开,出了操作室的门。 楚晋再往着操作室外,先前看着的地方望去,脸上笑容收敛。 先前楚晋顿住动作, 自然不是因为那张诡异的照片, 而是, 此刻,就在那操作室的门外,正站着道熟悉的身影。 是位年轻女性,身上穿着职业套装,站在那等下,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旁边走过的,沈康正和桓宽两人,却对这道身影浑然不觉。 只是说笑着走过,而先前楚晋留在两人肩上的浩然正气,正自发抵抗着周围的怨气,戾气,诡怪之气。 这面无神情的年轻女性就是楚晋的老板, 这小石山火葬场的老板娘。 前一天晚上的深夜凌晨打电话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而现在,她回来了。 只是,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个诡。 “……楚晋,这些天火葬场的生意怎么样?” 老板娘直直盯着楚晋,隔着操控室的门,开口了。 声音冰冷,听不出什么感情。 说话间,周身怨气,戾气还在翻涌。 楚晋看着这位陌生而熟悉的老板娘,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啥。 “施洛雅,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楚晋干脆直接挑明了,现在的老板娘施洛雅看起来还没变成诡多久,还有记忆。 “我……我……” 施洛雅一下止住了动作,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不时变换, 周身诡怪之怨气,戾气来回翻腾, 只是怨气溢散出来,萦绕在周围的时候,又再很快被周遭的浩然正气给消磨了。 这也是施洛雅没有直接进到操控间的原因, 作为楚晋这个儒道修行者常待的地方,即便是一点一滴持续的影响, 这周围的浩然之气,也足以让诡怪下意识不愿意靠近。 施洛雅往前再挪了两步,紧跟着停住, 脸上神情时而痛苦惨白,时而有些暴虐,周身诡怪之气再肆虐了阵过后,才终于止住。 望着操控间门边站着的楚晋, 施洛雅微微张嘴,两眼愣愣着,有些可怜, “我死了?” “我好像是死了……” 她的记忆其实还在,只不过变成诡过后,已经逐渐在被影响着失去理智。 这会儿被楚晋说破,她自然就再想了起来。 第23章 施洛雅 她的确是死了。 关于她死亡的记忆还很清晰。 一时间,施洛雅眼里有些迷茫。 她已经死了,那她现在…… “……楚晋,最近火葬场的生意怎么样?” 有些发愣着,施洛雅痛苦迷茫中,下意识又再问。 “……生意不上不下。” 楚晋听着,都沉默了下。 人变成诡,必然有执念。 火葬场的生意,不会就是他这位老板娘的执念吧? 虽然施洛雅活着的时候,就一心搞事业,想要将小石山火葬场做大做强。 但是,这都死了……这事业心是不是有些过重了。 “不上不下吗?” 施洛雅呢喃着,似乎火葬场生意好不好,比她生死都重要。 这也是诡的特点,整个行为逻辑,思维逻辑基本都是依托于执念。 她的存在就是因为执念,执念就是她最核心的东西。 也会因为执念,而不择手段,最后,彻底失去理智和记忆,意识。 这个失去理智的过程,甚至可以很短,在诞生的一瞬。 这也是楚晋第一次遇到还可以进行交流的诡,却没想到是他的老板。 “是因为尸体不够吗?” 施洛雅周身的怨气有些躁动, “我去弄点尸体来吧。” 施洛雅很自然地说道,要转身时,顿了下,然后目光停在了楚晋身上, 直直望着楚晋。 “怎么,我亲爱的老板娘,你想把我火化了?” 楚晋没好气地反问了句。 楚晋的话,让施洛雅脸色一变,像是受到刺激,身周怨气再动荡肆虐了阵。 神情痛苦了阵过后,脸上露出些挣扎。 其实她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和记忆里自己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都不太一样。 “……楚晋,我死了?” 挣扎了过后,施洛雅垂目,眼里有些悲伤。 “嗯,死了。” “那……你把我烧了吧。” “……” 楚晋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干脆收束了些周围的浩然正气,从操作间里搬出两张凳子。 和施洛雅一人一张,隔着门相对放着。 “坐吧。” “我能坐吗?” 施洛雅试着坐了下来,然后再有些哀求而愣愣地望着楚晋, 不时挣扎地脸上,带着些疲惫。 “楚晋,你能帮帮我吗?” 很难说,死后变成诡的施洛雅,和原来的施洛雅还有多大关系。 原来的施洛雅基本不会在楚晋等人面前流露出任何柔弱的模样。 “你先说说,帮什么。” “……我已经死了。好像只有你能够看到我。我以后不能再打理小石山火葬场了,你能不能帮我,将小石山火葬场继续经营下去。” 施洛雅有些哀伤而哀求地恳求道, 这句话真是一点没出乎意料。 也无法判断是施洛雅的心愿,还是执念影响……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同一个东西。 如果不是死的时候都放不下,小石山火葬场也不会成为施洛雅的执念。 “你还是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死的吧。” 楚晋问道。 施洛雅低头,脸上先是有些痛苦, 然后神情重新变回了,平日里果断而理智的模样。 “……他们应该告诉过你。我出门是因为想要购买一批外省殡仪馆淘汰的设备,用来更新我们火葬场的火化设备。 但是,从一开始。我收到的消息就有问题。 当我赶到那个殡仪馆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殡仪馆不是要搬迁,根本就是没人了,只有一些诡异恐怖的东西。” 施洛雅说着话,望了眼自己,她现在自己也是那种恐怖的东西, “……然后,我就死了。” 她的死亡过程有些痛苦,一位诡怪,为她完整地进行了入殓到火化的过程。 施洛雅简单回忆了下,不愿意多说, “再然后……我想着我要回来,我就回来了。变成现在这样。” 说着话,施洛雅重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楚晋, “我想要继续经营小石山火葬场,将小石山火葬场经营成榆城最好的火葬场,殡仪馆。” 楚晋也望着施洛雅,就这样看着她。 而没等楚晋出声,施洛雅自己就再变了脸色,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不一样了,时不时就有些疯狂暴虐的想法。 而且她并不觉得这种逻辑有问题,只是她的记忆告诉她这不对。 “……楚晋,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已经死了。” 挣扎着,施洛雅有些艰难地对抗着疯狂,问道, “你有办法吗?我该去哪儿……如果我不在咱们火葬场,我应该去哪儿?” 施洛雅有些迷茫。 而看着施洛雅,楚晋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 先不说诡怪算不算鬼,这个世界也没有地府轮回。 而初生的诡,如果不想变成彻底丧失理智,意识,记忆的诡异。 要么就是自我放弃执念,然后自我毁灭。 要么就是被诛杀消灭。 但这两种选择,都基本是告诉施洛雅,让她去死。 “没有办法。” 楚晋摇头。 “我会不会……变成怪物?” “会。” “我能,我能克制住自己那些疯狂的念头,是不是就能……” “不能。” 总有些诡,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走向疯狂, 然后他们会自以为的,不断对自己的意识进行修正,想要坚守住理智。 实际上,依旧是在往疯狂与失去理智的方向策马狂奔。 听着楚晋两次否定,刚才还哀求痛苦着的施洛雅眼里流露出一些暴虐神色,周身怨气弥漫,头发飞舞了起来,朝着楚晋身前延伸。 “……施洛雅,我是你的员工,你想把我杀了,你的小石山火葬场从此没人管吗?” 施洛雅动作僵住,但不要指望诡怪能被执念约束。 执念只能让诡怪走向疯狂。 “……我可以把你变成诡的。” “哎……” 楚晋叹了口气,然后顺手取出一本书, 书上浩然正气爆发,翻手直接将施洛雅镇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楚晋翻开手里这侧《孟子》,选了一页,诵读着。 诵读声带着独特地韵律,能抚慰人心,能扫除晦气,能清朗天地。 但对于施洛雅这个诡怪来说,却显得格外痛苦。 浩然正气消磨着其身上的诸多诡怪晦气,对于施洛雅来说,就相当于是在扒皮。 开始的时候,施洛雅发出了凄厉地惨叫,声音不像是人,反而像是什么野兽。 但紧跟着,逐渐有些虚弱的施洛雅,眼里反而恢复了一些理智。 痛苦中,脸上逐渐有些平静。 楚晋停下诵念,再念下去,这施洛雅就要被诛杀了。 楚晋收起书,施洛雅也紧跟着起身,沉默了下过后问, “真得没办法嘛?我看你好像有特别的能力。” “如果我像这次这样失去理智,再这样来一次行吗?” “这只能让你意识短暂清醒,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恢复原样。另外,你觉得,这种方式,你受得住几次?” 施洛雅本来就惨白的脸色更加苍白,有些绝望。 “那……那……” 她的确受不住几次这样的经文洗礼,此刻她的身躯都虚化了许多。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这些天,你就先跟着我吧。” 楚晋思考了下,却给了个施洛雅预料之外的回答。 施洛雅以为楚晋要把她诛杀了。 “之前还没见过能够保持这么久意识的诡,我研究研究。” “那楚晋,这些天你能帮我经营火葬场吗?我有些新主意,或许能够让我们火葬场经营起来!” “可以。不过你的主意,不定会实施。” “那就好!楚晋,你放心,这些天我肯定会一直跟着你。” 得到肯定的答案,施洛雅这个诡满足了执念,顿时就兴奋起来。 “你站在这儿,不要动。” 楚晋没有去在意施洛雅的承诺, 或许现在她还有点理智,但是等她想法变了过后,承诺啥也没意义。 “好。” 施洛雅站在原地,看着楚晋施为。 就见楚晋在施洛雅身周划了个圈。 这是儒道修行中的一个能力, 叫做‘画地为牢’。 能力如同其名字,施洛雅之后只能跟在楚晋身侧,而且怎么也踏不出这个圈。 “行了。” 楚晋收回手。 施洛雅望了眼一眼,尝试挪脚,发现那个圈就跟着她的脚移动。 重新站住脚,施洛雅再有些兴奋地对楚晋说道, “楚晋,那我们现在就能说说,火葬场经营的事情了吧。” “嗯,你说。” “虽然这次我去错了地方,但更新的火化设备我还是带回来了!” 施洛雅伸手,顿时,她身周出现了一座火化设备。 只是看起来多少阴气,诡气有些重。 其上弥漫着怨气,金属壳子上爬满了乌黑干涸地血迹和霉斑。 相比于火化炉,更像是屠宰机器。 甚至,那火化炉内部,还能看到一些阴寒僵硬的手臂,在往外抓, 似乎想要将火化炉外边的东西抓进去。 “这东西烧起来很快的,一下就能烧成骨灰。有这个东西,我们火葬场的火化效率一下就能提高很多倍。” 施洛雅一脸亢奋地说道。 楚晋看了眼那东西,再看了眼死了还不忘搞事业的施洛雅, 如果这里不是楚晋在,施洛雅回来这里过后,这里估计会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诡异殡仪馆。 其中大量诡怪孜孜不倦的工作着,将活人变成骨灰,满足这里的生意需求。 如果机缘巧合,说不定最后还能化作一片诡域, 然后诡域开始移动,满世界以恐怖怪诞的方式,收割性命。 “不行。” 楚晋摇头,往操作间里走, 施洛雅离不开楚晋身侧,也跟在楚晋身后,一边走,一边问, “为什么?” 楚晋都懒得回答,就那玩意儿,恐怕不是想烧死人,而是想把人家属都拖进去烧了。 “不行。” “那好吧……那这个呢,能够自己移动的运尸床。” 施洛雅又拿出个奇怪东西。 说是运尸床,其实就是头诡异,只是看起来像运尸床而已。 “不行。” “为什么?” “考虑下正常人的接受能力。” “我明白了。那这辆殡仪车可以自己运送尸体回来,可以用吗?” 又再看到了辆诡异的殡仪车。 楚晋怀疑这车运尸体是现杀。 “你是将那个诡异殡仪馆的东西都搬回来了?” “嗯。” “你和那里的诡异发生了什么?” “它们不想让我离开那儿……我必须要回来,我必须要经营好小石山火葬场。” 和施洛雅说着话, 也不是完全配合着施洛雅说这些。 楚晋同时注意着施洛雅透露的一些信息。 “……是不是,或许我们不该优先更换设备,而是先增加客源怎么样?” “楚晋,你说以后要是我给火葬场的员工设置提成,怎么样,烧得多,得到的提成就多。” 施洛雅再换了个方向,有些兴奋地说道, “这样他们肯定会积极帮我们找生意!” “嗯,有点道理。” 楚晋应着。 “那就这样定了,他们带回去一具尸体就给他们提成。” “听起来略有点怪。” 楚晋就这么和施洛雅一句句地聊着。 而施洛雅关于火葬场经营的想法,以及话,好像永远也说不完。 时间,也在这交流中,逐渐靠近深夜。 “楚晋,前些天,迎宾楼那边,说是好像需要采购一批新茶杯?” “嗯。” “我这儿有一批茶杯,要不用上吧。” “算了吧,我可以代替你同意迎宾楼那边的采购。” “……那好吧。” “咱们火葬场外边的灯牌要不要换一下?好像坏了。” “那就换一个。” “楚晋……” “嗯?” “……” 说了一阵话过后,还有些理智的施洛雅又再有些悲伤, “我早晚可能都是要……走的。我走了之后,小石山火葬场还能经营下去吗?” “楚晋,我把火葬场赠送给你吧。它或许很老很旧,但也值不少钱吧。我只希望它能够开下去。” “可能它永远也没有办法经营起来,或许有一天再也没有人上门了。但我希望它一直都在。” 施洛雅眼眶有些发红。 能够成为执念,这里对她的意义显然是很特别,很特别。不仅仅是单纯的事业。 楚晋转头看向施洛雅,看着施洛雅脸上难掩的悲伤,和眼里带着的哀求, “……您要是哪一天想要卖掉它……那时候反正我也不在了……能不能求求你骗骗我,就告诉这里会一直在。” 施洛雅的话甚至有些卑微。 “我先帮你经营着吧。另外,你打算怎么过户给我,你都这样了。” 楚晋应了句,然后转回去了头。 “诶……” 施洛雅先是松了口气,紧跟着听着楚晋的后半句话,又再愣住了。 对了,怎么过户啊…… 那岂不是,有可能要被收走。 那这里还能一直经营下去吗? 触及到她的执念,施洛雅从眼眶发红,变得眼睛有些发红。 作为诡,即便现在理智和记忆还没完全磨灭,但思考事情的方式是暴虐,甚至扭曲的。 “吃夜宵吗?” 楚晋一句话,打断了施洛雅的情绪, 顿了下过后,施洛雅抬起头,望向了楚晋, “我能吃吗?” “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试试。或许可以。” 先前沈康正和桓宽都将夜宵留给了楚晋,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将其中一份推给了施洛雅, 施洛雅低头,伸出手试探了下, 然后摇了摇头, 她能够拿起来,放进嘴里,但是没有任何味道。 甚至体会不到多少‘吃’这种感觉。 本质上,她已经是诡,而不是人。 “吃不了,你吃吧。” 不过这对于诡来说,也不重要,除非执念是吃的诡怪。 第24章 默契 榆城,拘邪处分处。 一间足够隐密的屋子里。 玄武,白泽,同其他三处拘邪办事处负责人,苍龙,白虎,朱雀进行着通话,交流着关于新力量的发现。 木獬作为榆城拘邪处,直属负责人,也参与其中。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第一,这基本可以确定是一种新的力量。相比起出现一个性质完全不同的强大诡怪力量,我更相信,这是一种全新的,未曾出现过的力量。 而其他信息,诸如这次‘十八层地狱’事件中,掌握相关力量的那位强大者,所行事方式。也能够佐证这点。 这全新的力量,对诡怪有着极好的单方面克制效果,即便是残余的力量,也能将一些诡怪磨灭。我们这些融合了诡的人,因为体内诡的存在,面对这股力量时,也能感觉一种惶恐的感觉。” 白泽手上缠着绷带,神情有些振奋地对着四方拘邪办事处的负责人说道。 他手上绑着的绷带,是他之前试验的时候,用自己体内的诡怪之力,试图靠近锦绣写字楼前那划破地面的剑痕。 结果激发了一些剑痕中的残余力量,差点将他给当场劈死。 不过,这只是让白泽对此更加激动。 “这残余的力量,好像也有一定分辨能力,对于普通人,基本无动于衷,但对诡怪却会激发。而这残余的力量,也符合基本的规律,它就像是无垠之水,是会被逐渐消耗的。 诛字印记上残余的那种力量,相比于只开始时,已经削弱了许多,如果再动用几次,它大概就会真变成块普通墙砖、 而锦绣写字楼前,那残余的力量则是要强许多。这也是符合逻辑的,毕竟这次这道力量,曾经劈开过诡域。 仅仅从实用方面考虑,这股残余的力量即便是不能挪动,也能帮我们清楚一些难以处理的诡怪。” 对于诡怪,只有强大一些的地级人员,才能勉强诛灭一些弱小的诡怪。 其他大部分地级,玄级人员,都只能用合作的方式,勉强压制住诡,而难以将诡彻底杀死。 至于黄级人员,基本只能做一些稍外围的工作,能够自保就不错了。 如果将控制住的诡赶进锦绣楼前区域,倒也不错。 木獬听着这话,望了眼白泽。 至于其他各处拘邪处的负责人,隔着太远了,他们也不可能将诡控制驱赶这么远的距离。 依旧听着白泽的叙说。 “第二,这新出现的力量,大概和文字有关。不仅是诛字和这次的剑痕,还有这些天抓紧收集到的几样其他类似东西,都佐证了这一点。 我怀疑,在诡域中时,那位神秘强大者,所念诵着那首诗词,才是激发彰显其力量的关键,而后面由诗化作的剑,不过是表象。而剑和那诗词的内容也是相符合的。 这些天,已经翻阅过大量资料古籍,并未找到过这首诗词曾经有出现过。这一次,大概就是这诗词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 而显然,这力量也不全是和文字相关,不然我们早就该观察到过。 另外,对于这儿新诞生的力量,我给取了个名字,叫,‘正气’。能够对抗诡怪,怨气,戾气,晦气的‘正气’。” 听着白泽说到这儿,玄武,还有通过远程通信参与会议的苍龙等人,都顿了下动作。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白泽注意到了玄武等人反应,立刻反问道, “……白泽,你心里想到的,是不是‘浩然正气’。浩浩荡荡,正大光明。” 玄武停顿了下过后,望向白泽。 “听到你们的描述,还有通告过后,我的第一反应也是浩然正气。” 朱雀也开口说道。随后苍龙,白虎也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脑海中都有个类似的名字。这大概是一种类似模因的影响。或许它,就该是这个名字。” 白泽点了点头,再说道。 明明几个人没有沟通过,但脑海中却浮现出基本相同的名字。 这不是默契能够说得过去的。 “浩然正气,浩然之正气。” 再重复了遍,白泽继续说了下去, “第三点,掌握着这新力量的人,基本可以确定就在榆城范围内。 先前发现的诛字印记,还有这次破灭诡域的剑光,都是在榆城范围内发现,发生。 而至少,诛字印记也好,破灭诡域的剑光也好,这两处力量背后的主人,基本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 从浩然正气的特性上来看,从先前诡域中,那位神秘强者的行事方式看。 他事实上并没有一定救助那三位幸存者的义务,但是他依旧如此做了。 不说好坏,至少,基本肯定,他有身为人的逻辑。” 白泽说着话,再停顿了, “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我们要将他找出来吗?” 白泽环顾了一圈,望向四位负责人。 “如果我们想要找到他的,其实是有机会的。虽然我们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大概在榆城。 但浩然正气骗不了人。既然他战斗的地方,都残余有浩然正气。 那我斗胆猜测,他所在的地方,必然也是鬼神难近。只要我们派遣大量和诡融合过的驱邪者,挨个拜访每一个小区,每一栋楼, 凭借着诡对浩然正气的天然不适,花费一时间,大概率能够将掌握着浩然正气的强大者找到。 但是,我们真得要将他找出来吗?” 白泽望着四位负责人,再次问道, “之前不说,这次锦绣大厦,‘十八层地狱’事件中,当时诡域被那位强大者一剑破开的时候,我们拘邪处的人员就在周围。 而这位强大者并没有选择和我们接触,只是将那三位幸存者转移到安全位置,就悄然离开了。 他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吗?他避而不见,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他不想见我们。 或者说,他觉得还没到和我们相见的时候。 这种情况下,我们真得要将他逼出来,一定要将他强翻出来吗?” 白泽说着,再停顿了下,认真地说道, “我建议,最好不要这么做。既然他觉得时机不对,我们即便找到他,也得不到我们想要的。 这是位超出我们理解的强大者,我们对他一无所知。 这种情况下,最好和他保持着一定的默契。 他已经表明了态度,我们最好尊重他……虽然我们可以确定,他不是诡,但是否是人,却还是不确定的事情。 至少,至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有必要将他逼到我们的对面,为我们再增加一位强大的敌人。” “他现在是愿意歼灭诛杀一些诡怪的,甚至破灭了一个诡域。这就够了。 更多的东西,我们何必去探究。戳破了他的身份,看不到任何好处。” 白泽这样说道, 玄武四人停顿了下,然后相继点头,做出了相同的判断。 “而且,基于这种默契。他未必不愿意帮我们,他这次摧毁诡域,其实已经相当于是帮了我们。” 白泽有些振奋地再说道, “我们其实是有单方面联系到他的手段的。我们虽然没办法直接联系他,但是在需要的时候我们却能够在榆城范围内发布一些传闻。 未曾遭遇过诡怪的,自然不懂。但他肯定懂发生了什么。 到时候,他愿意出手,自然就会出手。我们也能够多获得一些助力。” 玄武四人再点了点头。 “就先依照白泽研究员的对策执行吧。和那位强大者,保持一些默契。就是那能够对抗诡异的浩然正气,可能我们要多等待一些时间了。” 第25章 俞叔离开 这会儿,楚晋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开除人籍。 正在陇山公墓脚下,公墓管理员这居住的几间屋子里,替俞老爷子收拾着东西。 就跟前些天说得,老人要走了。不再在这儿看守公墓,要退休回家养老了。 “……这茶杯子俞叔你要带着吧?” “带着,带着。习惯了用这杯子,我还得泡茶喝呢。” “俞叔,你衣服收拾好了吗?” “都叠上了,都放在这大皮箱子里。小楚你送我那幅字,我也带上了。屋里的被褥我都打包上了。孩子还让我别拿,说那边都有新的,让我带点衣服过去就行了。他们懂啥啊,我这被子可是当时老婆子还在的时候,买了棉花请人弹的。还是这旧的我盖着习惯。 这住了二三十年了,这一去,还不知道认不认床咧。” 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该收拾的,昨晚老人都已经提前收拾好。 不过是这会儿专门等楚晋回来了,和楚晋说一声,也算是道个别。 “厨房里的东西,我就不拿走了。以后小楚你还得做饭呢,我拿走了像是什么样子,锅里还留了些饭菜,小楚你饿了,一会儿就吃啊。” “行。” 老人说着说着,提着个大皮箱,重新在旁边桌旁坐了下来, 转着头,望着周围的一幕幕,有些惆怅而心绪复杂。 “俞叔,您这儿退休了,颐养天年去了,是好事儿。” 楚晋笑呵呵劝了声, “像我,恨不得立马退休。” “是好事儿。就是这待了二三十年了啊,一下要走,真是让人有些不自在。” 老人叹了口气。望着周围熟悉的环境, “你瞧那儿,墙上那掉了块灰的地方,还是许多年前,不小心蹭掉的……” 老人缓缓转着头, “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 “本来嘛,还要个几天。儿子儿媳妇说,正好他们今天休假,有时间,好来接我。我就说,那你们就过来嘛,我这儿早晚还是要过去的。” 再叹了口气,老人站起了身,提起了那大皮箱。 “那我就走了啊,小楚。” “俞叔,我送送你。” “别送,别送。岁数大了,见不得这个。别一会儿还掉眼泪水了。” 老人摆了摆手, “他们也快到了,我就去外边门口,等他们就行了。” 顿了顿,老人又再多说了句, “倒是小楚啊,你帮我看着点啊。这墓园里要是墓地要卖完了,你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啊,我就先回来把墓地买上。 等着人老了,我还得埋回来这儿呢。在这儿待了半辈子,都是些熟悉的老伙计,也正好。” “俞叔你身体康健,这事儿还早着呢。” 楚晋笑着应了声。 老人摆了摆手,然后就提着皮箱子出了屋门, “那小楚啊,我就先走了啊。” “好,祝您一路平安。” 楚晋送到了值班室门口,就按着老人的话,没再接着送。 老人就拖着皮箱子,不时停下来左右望一望这个待了几十年的地方,望望陇山,望望清水河。 沿着陇山公墓山脚下,有些蜿蜒的小路,穿过林荫,渐往公墓门口走去。 又转过个弯,就再看不到了。 “楚晋,我能看下最近火葬场的账目情况吗?我感觉这样忙起来,能够让我理智多维持一段时间。” 一直就在这屋外院子里站着的施洛雅, 这时候见楚晋转回目光,有些认真地说道。 “你是觉得,这样说,就能够让我同意你多接触一些火葬场的事务?” 楚晋转回头,随口应道。 “呃……” 施洛雅卡壳了下。 这两天,楚晋对施洛雅这种还有记忆和部分理智的诡,算是有了些基本概念。 基本三句不离执念。 不过做什么,说什么,核心逻辑依旧是执念。 “这是最近小石山火葬场的进出账,采购消耗情况。你自己拿去看吧。” 楚晋顺手从兜里摸出手机,递给了施洛雅。 楚晋一松手,这手机就悬浮了起来,悬在施洛雅身前。 “谢谢。” 施洛雅认真地道了个谢,然后真就安安静静地翻看起来那进出账本。 脸上神情时而有些亢奋,时而有些惆怅,时而再有些烦躁。 情绪变化的,不像是在看账本,倒像是再看什么格外引人入胜的东西。 楚晋再望了眼施洛雅,摇了摇头,就重新踏进了值班室,然后去了厨房,将俞老爷子留得早饭端出来, 在值班室的桌上有条不紊地吃着。 而施洛雅则是安安静静翻着账本,一直都待在屋前的院子里。 因为画地为牢的关系,她没办法离开楚晋多远。 但是楚晋这屋里又堆了太多饱含浩然正气的字画,仅仅是靠近,她就感觉到格外痛苦。 最后只能待在这院子里。 吃了饭,楚晋再翻看起来书来, 也不好再念诵出来,只是默读着,以避免将施洛雅这个诡给磨灭了。 “……叮,您研读圣贤经典,对浩然之正气有了更深的理解。” 楚晋再听到系统的一声提示。 再从这些经书中抽离出来,已经过去许久。 痴迷于那些账本的施洛雅,都已经抬起了头,只是在院子外,一直安静地望着他。 放下书,楚晋看向施洛雅。 “楚晋,这里的账本我都看过了。” 施洛雅周身的诡异之气,再托着楚晋的手机还了回来。 “嗯。” 楚晋伸手接过。 再看了眼院子里的施洛雅。 “你要是愿意的话,正好这边屋子空下来。之后我在这儿的时候,你都可以待在那边。直到有新的公墓管理员被派来。” “真得吗?” 其实对诡来说,待不待在屋里都没什么。 施洛雅自己都对这件事,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不过,这好像的确让她更像是个人。 “嗯。” “谢谢。” 施洛雅认真地对着楚晋道了谢。 并没有感觉到很兴奋。 但按照她还没有消失的记忆,这应该是需要认真道谢的事情。 然后,突然,施洛雅话锋一转,又再说到了别得事情, “那个采购的各项东西,我都标注了。纸钱之前都还没用完,这次就先别买了,然后是……” 楚晋听着施洛雅的话, 抬起手机看了眼,就在他读书这会儿,他这位老板施洛雅,已经逐条对着手机上的电子单据还是表格,做了标注。 他这位老板,事业心不是一般的重啊。 “还有那个……” 越说到后面,施洛雅越说越快,似乎是怕楚晋打断她的话, 一口气说完了,施洛雅才溜了。 “楚晋,那我先去那边看看了。” 施洛雅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到了旁边才腾空的屋子里。 画地为牢能容许的极限距离也就是这样了。 这边,楚晋再拿起了书,接着研读。 同时修养浩然正气。 那边,在那儿来回打量着的施洛雅,过了阵,又再发出一道声音, “楚晋,你说在这儿开个小石山火葬场的分场怎么样?正好烧了就上山埋了。” 第26章 突然的变故 另一边。 俞老爷子拎着大皮箱,一路走一路看。 虽然那山坡上,全是些墓地,但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恐惧,有的只是熟悉。 “老伙计们,我就走了啊。” 最后朝着陇山山坡上的漫山墓地说了声过后,老人才提着大皮箱子踏出陇山公墓的大门。 “爸!爸,这儿。” 老人的儿子儿媳已经到了,车就停在路边。 看到老人的身影,老人儿子高喊了声,迎了过来。 儿媳妇也跟在旁边。 “爸,你提着这么多东西,我说进去接你,你还说自己出来。” 老人儿子也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中年。 这会儿看到自己父亲,脸上高兴,同时说道。 “我总得给我这群老伙计道道别。” 老人回头望了眼墓园。 中年男人听着他爹这话,不好再说了。 “我先跟你说啊,等咱老了之后,你还得给我送回来。我就这地方熟。我都给人说好了,让在这儿山上给我留块地。” “爸,你说这个干啥啊。不知道还以为您身体怎么了,爸你这儿身子骨起码还能活个二三十年吧。” “你就跟我胡扯。活那么大不成老妖怪了。” 老人笑了,然后再跟他儿媳妇说话, “慧芸,这些天家里没事儿吧。这混小子对你们可好吧。” “爸,我都四十几的人了。” “四十几咋了,你就是八十了,我也是你爹。你要对媳妇儿不好,老子照样揍你。” 老人一横眉头,中年男人顿时不说话了。 “都挺好的。雨柔,小宏,前两天还惦记着你呢。” “嘿,是好久没见我两个孙子孙女了。” 妇人抬起头,对着老人笑着应道。 老人听着孙子孙女,脸上再露出些笑容。 “我这儿搬过去了,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爸,雨柔,小宏两个人都工作搬出去了,家里房间都空了不少,就我们两个人住,平时都觉得冷清。爸你搬过来正好热闹热闹,哪来的麻烦。” 妇人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老人听着,再点着头。 “爸,你让宏达帮你提行李吧。” 妇人再笑着说了句。 “行。” 老人直接松手,也没跟自己儿子客气。 中年男人帮提着行李,一家人就说说笑笑上了车。 “……爸,你晕车不?晕车的话坐前排好些。” “没事儿,不晕。” “那咱就走了啊。” 车启动,中年男人依旧和老人说着些话。 妇人则是逐渐有些沉默,坐在副驾驶,像是有些走神。 “慧芸,孩子他娘……爸跟你说话呢。” 开车的中年男人连喊了几声,妇人才从走神中反应过来, “啊?爸,不好意思,我想着些东西,想得有些出神。” 妇人反应过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她自然不是因为老人要搬来而不高兴, 这本来就是他们两口子主动来接的老人,不然,老人在这儿本来也过得好好的。 她真是有些事情出神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是当老师的,需要操心的事情本来就多,你要累了你就眯一会儿,” 老人笑着摆了摆手,这么多年了,他自然也知道他这个儿媳妇是啥样的人,自然不介意。 “没事儿吧?” 中年男人也问了句。 “没事儿,就是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想不通。” 妇人摇了摇头,再靠着车窗,心里再想了下刚才思索的事情。 她是一个高中的老师,今天也不是周末,本来不该放假。 结果前一天,学校突然说今天临时闭校修整,老师学生集体放假。 简直有些莫名其妙,她自然有些疑惑。 而之前有人传,说是因为隔壁学校有人自杀了,好像是上吊。 可是这依旧解不了她的疑惑。 隔壁学校的事情,和他们学校有什么关系。 就是他们学校有人自杀了,那也该是加强心理教育,怎么就放假了。 她有些想不通。 不过也无所谓吧,就当是学校突然发好心了,给多放一天假。 妇人摇了摇头,也没再想了。 抬起头,再笑着加入交流,和老人说着话, “爸,咱楼底下也有不少老头老太太,你喜欢下棋吗?到时候也可以去凑个热闹啊。” “下棋啊,勉强会两下子。” 说说笑笑着, 车一路开了三四个小时,一路基本高速,倒还算平坦。 临快到中午了,终于到了地方。 鹤鸣市,也是禹省的省会所在。 …… “宏达,你跟爸说会儿话,我出去买点菜。” “爸,我出去买点菜啊。你就看屋里看看电视,和宏达说说话都行。” “买什么菜啊,就家里吃点就行了。” “爸,你刚搬来,这就是乔迁,怎么能随便吃点。而且家里是该买菜了,我去了啊。” 妇人再说了句两句,就出了屋门。 门重新带上过后,楼道里一下变得有些安静。 灯没亮起之前,即便是正午,也有些昏暗。 顺眼望了眼同楼层的邻居家,紧锁着屋门,屋里也没什么动静,大概是没人在家。 不过大家本来也不熟,只是大概记得,邻居家也是个教师家庭。 好像这家女的,就在她工作高中的隔壁中学工作? 往电梯门口走的时候,妇人顺便搭了一眼,就转过了目光。 “叮。” 这时候电梯到了,妇人就踏入了电梯门。 ……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后,妇人买好了菜,重新从外边回来。 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妇人重新踏出了电梯门。 照常朝着自家屋门前走去,隐约还能听到自己公公和丈夫说话的声音。 只不过,紧跟着,妇人就顿了下动作。 她目光扫过的时候,看到同楼层那邻居家,这时候门虚掩着,而钥匙却还插在锁孔上没有取下来。 这是忘记拔钥匙了。 妇人站了一脚,再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走了过去。 “咚咚……” “诶,你们的钥匙还在外边呢,没拔。” 妇人敲了敲,提醒着朝着那屋里喊了声。 却奇怪的,屋里并没有什么回应声,也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只有死寂一片。 妇人回头再来回望了望楼道里,依旧没有看到人。 再干脆探头朝着那客厅里望了望,依旧没有看到人。 奇了怪了,这家人去哪儿了? 门开着,钥匙还在门上,人不见了。 “咚咚……喂,有人没有啊!” 妇人再朝着那屋里提高些声音,喊了一声。 但回应她的依旧只有死寂。 就像这屋子里是个吞噬呼唤声的深渊。 皱起眉头,妇人低头望着门口地上看了眼, 有双女鞋被托在门边,但旁边的女士拖鞋也还在。 这是光着脚进屋了? 这怎么没人应啊,这不会是出事了吧? 妇人再左右望了望,还是没看到人。 犹豫了下,还是踏进去这屋里,准备看看是不是这家人出事了。 “……有没有人啊,你家钥匙落在外边了啊,没把钥匙啊,这门也开着呢……有人吗?” 妇人踏进了这客厅里,左右看着。 客厅里,的确没有人。 客厅旁边的厨房里,也空无一人。 像是昨夜用过的锅碗也也没有清晰,还有个碎碗掉在地上。 真出事儿了? 妇人手里还提着手里两大袋子菜,一步步小心地往着里屋里走着, 同时出声呼喊, “有人吗?有人没有啊?” 妇人的喊声始终像是被淹没一样,落下之后,就没有任何回应。 周围始终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的一点脚步声在这儿屋里响着。 “哒……哒……” 这样的环境,自己的脚步声稍大一点,都觉得刺耳。 妇人转身,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发出的一些声音都让她顿了下。 伸手推开卫浴间。 卫浴间里,依旧是空空荡荡, 只有面镜子,正对着她此刻有些紧张的脸。 再挨个推开了这家的储物室,以及两个次卧,都没有看到有人。 最后,妇人来到了主卧跟前。 主卧的门,也如同之前的客厅门一样,虚掩着。 仅边上,留出一道微小的空隙, 从空隙里望进去,其中一片漆黑,似乎是没有开灯。 “有没有人啊?” 妇人再喊了声,里面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动静, 妇人再伸手敲了敲这主卧的门。 “咚咚……咚咚” 这门却像是不受力似的,就这样敲门,这门就往里缓缓敞开了。 然后, 妇人看到了屋里的景象。 漆黑,昏暗,不透光的屋子里。 一道像是被拉长了身影,从屋顶垂吊在床上、 一条麻绳勒住这道身影已经扭曲的脖子, 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开门的妇人。 “啪嗒……” 妇人两只手里提着的菜,一下滑落到了地上。 张大了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那吊着的身影映在妇人的眼底,妇人的瞳孔止不住地放大。 浑身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而似乎恐惧到了极点,女人竟然就愣愣站在这原地, 许久都没有动作。 只是女人眼睛里的神采,像是在这儿短短的时间内被夺走, 眼睛从惊恐,变得出现不该出现的绝望, 然后黯淡无光。 这儿漆黑的屋门边,妇人站了许久,然后缓缓垂下了头。 …… “……菜都买上了吗?我来下厨,你陪爸说会儿话,顺便择下菜吧。” 屋里,和自己父亲聊着些趣事的中年男人听到屋门声响,转过头。 然后看到自己妻子开门进来,赶紧上去接过了菜。 但妇人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没有回答中年男人的话。 “怎么了?” 中年男人立马察觉到自己妻子状态有些不对,赶紧问道。 妇人低着头,摇了摇头,然后鞋子也没换,就朝着卧室走去。 “咋了?” 也顾不上菜,中年男人赶紧追了上去,有些着急, “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妇人只是闷头往着卧室里走,这样答了句过后,就不再吭声。 中年男人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怎么了。 “爸,这慧芸平时也不这样啊。” “还不去看看,是不是在外边受什么委屈了。” 老人也有些着急,冲着他儿子说道。 也没觉得是儿媳妇在给他摆脸色,哪有莫名其妙变脸的。 “诶诶,爸,那你自己看会儿电视啊。我去问问。” 中年男人闻声,赶紧说了句,然后朝着他妻子追了上去。 老人这时候哪还有心情看电视,将客厅门带上过后, 就站在客厅里,捏着手候着。 这突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个钟头前还好好的, 出去买了个菜,回来怎么就这样了。 这边,中年男人也最近了卧室。 就看到他妻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愣愣着毫无其他动作。 “怎么了?在外边遇到啥事儿了?” 中年男人顿了下,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妻子身边,耐心问道, 妇人一动不动,两眼失神,眼里看不到一点光彩。 就像是……绝望了。以至于连痛苦都没有。 “遇到什么难事了?难受的事儿?你还有男人呢,你跟我说啊。” 妇人不回答,中年男人心里有些发紧,不住地问着。 “有什么事儿,咱们两一起解决就是。不用这么难受啊。” “还是我哪儿做错了?学校哪个兔崽子惹你生气了?” 中年男人一句句望着。 终于,妇人有了回应。 她缓缓转过了头,用那死灰一般的目光望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心里一紧,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媳妇这样的目光, 他赶紧伸手将自己妻子搂住,而他妻子只是任由他这样抱住,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只是觉得,活着没意思。” 这话听着,中年男人心里就是一颤。 女人说着这话,话里面没有一点感情和情绪,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怎么会没意思呢,我陪着你呢……” 中年男人声音都有些哆嗦地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媳妇儿发生了什么,但是这话让他真害怕了。 “咱前些天还说等着你放假了,咱们出去玩。” “两孩子过两天还回来呢,怎么会觉得没意思呢。” “你要是难受,咱就带你去看医生。” 中年男人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只是妇人依旧没有回应他,只是直直望着中年男人不说话。 “咱们在一起二十几年了吧。你相信我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两都一起扛就是了。” 中年男人眼圈都红了, “咱们还得白头偕老呢,你说是不是。” 妇人听着中年男人的话,眼里终于闪过一些挣扎。 只是很短暂。 然后她再缓缓抬起自己手,按在胸口。 “感觉,这里空了,没有了。不难受,就是没了。” “我好累……” 妇人说道。 “累了是吧,累了咱就休息。你要是难受,我这就带你去医生好不好?” 中年男人慌忙应着,紧紧抱着自己妻子。 “我想单独待一会儿,你能出去吗?” 妇人眼神里没有情绪,像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她对着中年男人再说道。 中年男人望着妇人,久久不语。然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好。你想单独待一会儿,就待一会儿。我能不能就待在门口陪着你,我不让你看到,你要是有事情,你就喊我,好不好?” 中年男人红着眼睛说道, 妇人没再说服,转过去头,两眼失神,愣愣地望着身前。 中年男人小心地起身,退出了屋子。 但却没有走远,就在门边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就在这儿啊,有事情你就喊我。” 再转过头,中年男人再强忍着不安和无措,对着客厅里的父亲喊了声, “爸,晚上可能你就要自己先吃点了。” “都这样了,还提什么吃的。慧芸怎么了?” 中年男人听着他父亲问,却也只能摇头……即便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然,他妻子的情绪就变得这样压抑……可是最近也没有遇到什么难事。 只能是她出去这点时间,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可也不至于这样啊。 “……那爸,你先收拾下自己的屋子吧。” “嗯……” 站在一边也是添乱,老人拖着自己的大皮箱,另一边,他儿子儿媳妇儿给他提前准备好的房间。 他取出大皮箱里的东西。 被褥,衣服……还有那幅楚晋送他的字。 第27章 平安喜乐 老人的心有些沉重。 他在屋里一样样将大皮箱里带来的东西捡了出来, 铺着床铺,将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里。 只是心思却不在这些事情上。 他能够听到,屋外边,自己儿子还守在儿媳妇那边门边,不停说着些话。 而儿媳妇在屋里,依旧是一言不发。 他才刚到这里,就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都有些止不住地想,是不是自己克自己儿子儿媳妇,就不该和他们生活在一块。 要不是怕添乱,他真想说,让他回去算了。 …… “你口渴吗?要不要喝口水。” 中年男人去客厅倒了杯水,再端到门边。 门虚掩着,只留了道空隙。 能够看到妇人依旧那样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地望着身前。 对中年男人的话语声,毫无回应。 中年男人沉默了下,只能将水杯放到了虚掩着的屋门空隙处, 然后自己默默靠着虚掩的卧室门,坐在门前地上。 “慧芸,我不知道你刚才那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管什么事情,你相信我,我们都能熬过去的。” “咱们结婚二十几年,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有什么事情咱们都不怕,咱们一起挺过去就是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等着咱们放假,去南云玩吗?咱们不等放假了,我这就请假。我们明天……今晚就出发……” 中年男人细细叙说着。 妻子突然而来的,极端的话,还有那死灰,像是没有希望的眼睛。 让中年男人格外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妻子这短短一个小时里,遭遇了什么, 但是却真切感觉到,有种要失去自己妻子的感觉。 有些红着眼眶,中年男人不停叙说着一些之前他们恋爱时,婚姻中一些美好的事情,说着一些未来的安排。 只想要宽慰自己妻子,将妻子的眼睛里,重新唤起一些神采。 但妇人,却一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屋里, 妇人低着头,两眼麻木,失神。 她眼前看到的一切,像是失去了色彩,变得灰暗。 她丈夫所叙说的那些,她都有听到,脑海中也有着那些记忆, 但那些记忆并没有让她觉得高兴。 她心里,此刻像是感觉不到一切积极的情绪, 反而,从小到大,再到结婚生子,再到孩子长大, 这数十年时间里,一切负面情绪都从脑海中翻涌出来, 读书时,一次学校老师无缘无故的批评, 工作后,一位同事的排挤,上司的不满。 怀孕时,因为蹲不下身,突如其来的崩溃。 教育孩子时,孩子赌气说,不要认她了,要离家出走。 这些事情,都早已经过去了, 但此刻却都翻腾了出来,像是重新让妇人经历了一遍。 而似乎应该极其痛苦的,但她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连痛苦也感觉不到,心好像没了,感觉不到情绪。 她微微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该哭的,可是没有眼泪,只是那些负面的事情不断在她脑海中重复。 她像是跌入了一个漆黑的深渊,无止境地不断下沉,下沉。 她像是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她活着有什么意义? 绝望而麻木地情绪在她脑海中蔓延,逐渐侵吞着她整个意识。 她脑海中,先前看到的那具吊起来尸体的画面,一闪而过。 她眼睛有些发红,而目光依旧麻木,无神,如同死灰般, 头低着,整个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 这边,老人听着屋外自己儿子有些担忧,难受的话语声, 停顿了下,再将皮箱里最后样东西拿了出来。 是楚晋送给他的那幅字。 本来是要装裱起来的,但这会儿却还没来得及, 也没心思想那些了。 拿着支字幅,老人顿了下。 将字幅缓缓展开。 从那天楚晋送给他过后,他就好好收着,这还是第二次展开。 字幅上,以中正平和的笔锋写着字。 这字当面,好像心绪都被抚平了许多。 只是再看着这字幅上写着的内容, “平安喜乐” 这是楚晋送给他的祝福, 只是此时此景看到,让老人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平安喜乐啊……” 老人有些难受,再吐了口气。 将字幅展开,正好铺平,放到了卧室的桌上。 再望了望过后,老人重新走出了卧室门。 望了望那边依旧不停叙说着些话的儿子, 老人没有过去, 顿了顿过后,去客厅里,提起来客厅里买回来的。 从里面选了一两样,拿进了厨房。做起饭菜来。 过了阵。 老人从厨房端出来饭菜,走到了卧室门边。 “吃点吧。” 老人将碗筷,还有菜都放下。 “爸……你也吃饭吧。” 中年男人眼眶还有些红,脸上有些疲惫和担忧。 “没事儿。” 老人摇了摇头,走开到了旁边。 中年男人再转回头,对着屋里的妇人说道, “慧芸,你吃点东西吧?你要是不愿意出来,我把菜给你放在这里,你自己吃吧。” 中年男人近乎哀求地说道。 而妇人依旧像是在深渊中跌落,一切积极的情绪被剥去, 自然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慧芸都是在哪儿买菜的。我沿路过去看看。看看是不是出了啥事儿。” 老人在一旁,重新开口说道。 中年男人转回头,张了张嘴, “……就在咱们小区外的菜市场……谢谢吧。” 他也想去看看,但是又不敢现在离开自己妻子太远, 最后只是这样说道。 “……没事儿。好好照顾慧芸吧。” 老人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就出了屋门。 屋里,中年男人依旧不厌其烦地对妇人一句句说着些话, 即便妇人一直都没有给过任何回应。 “……慧芸,你还记得我们刚恋爱那会儿吗……” “……我想安静一会儿……” 终于,妇人再有了一句回应。 只是声音依旧没有情绪,内容也让中年男人止不住心底愈加发沉。 “好……那我不说话,就在这儿陪着你。我就在门外……” …… 老人出了门,沿着路,出了小区。 很快就找到了那菜市场。 一路走,还一路询问,是否这出过什么事情, 只是都没有人能够给出回答。 小区门口那儿有聊天的,老人过去问, 都说没看到有什么事情。 路边上的小店,老人也过去问了,也说没看到有发生什么事情。 而菜市场,就在这小区门口不远,还在小区门的同一侧,连马路都不用过。 只走两三百米就到了。 进了那菜市场,老人挨个挨个问了过去, 却都依旧一无所获。 菜市场里的人,也都没人看到,听到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如果什么事儿都没有, 那他儿媳妇怎么会突然就那样了。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人菜市场转了几圈,回来的时候又问了一圈, 却依旧没人听说发现了什么。 最后只能重新回了小区。 “叮……” 电梯响了一声,老人从电梯里重新踏出来。 电梯重新关上门过后,自己下行去了。 而楼道里,有些死寂地安静。 转过头,老人环顾了圈这楼道,目光最后在同楼层的邻居家停顿了下。 这栋楼,是一层两户的。就只有那一家邻居。 这会儿,那家屋门是紧闭着的。 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在。 顿了顿,老人走了过去,敲了敲门。 “咚咚……” 敲门声停下过后,楼道里,那紧闭着的屋门后都是一片死寂的安静。 没有任何人回应。 “咚咚……” 老人再敲了下门, 依旧没有听到这家屋里有来开门的动静,也没听到有人应声。 看来,是这家人不在。 老人只能作罢,转身朝着自己儿子儿媳家那边走了回去。 …… “……爸,怎么样了?” “……没有听到什么事儿。” 看到自己父亲重新回来了,坐在卧室屋门前的中年男人忍不住起身问道, 老人只能摇头。 中年男人沉默了下,重新在那卧室门前,缩着身子坐了下来。 “那爸……今天您也累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再守一会儿慧芸。” 老人不好添乱,顿了顿过后,点头回了屋。 只是这种情况下,哪有什么心思休息, 回了屋,也不过找张凳子坐着,时不时朝着屋外那边的儿子望一眼, 再朝着那边虚掩着屋门的屋子望一眼,一直提着心。 而就在这时候,老人和老人儿子都无法看见的地方。 常人无法看到的怨气,开始出现在那间虚掩着房门的屋子里。 屋子里, 妇人绝望而麻木地眼睛,愈加发红,爬满了血丝。 周遭的怨气开始攀爬到她身上,让她往着那无止境深渊跌落的速度越快。 她只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都要从这具躯壳中抽离, 而感觉不到身体反馈给她的任何情绪,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失去了意义。 绝望如同蔓延的丝线,将她包裹其中。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她就去死吧! 妇人突然抬起了头,而这时候,那原本屋顶的位置, 竟然莫名地出现了一个绳套。 直直望着那绳套,妇人的目光,灵魂,像是都被那诡异出现的绳套吸引。 那绳套和先前妇人目睹到,吊着那具尸体的绳子一模一样, 甚至上面还带着些黑污,类似血迹的东西。 坐在那地上,已经许久没动过的妇人,缓缓直起了身, 死灰的眼睛一直紧紧望着那诡异的绳套,一直未曾眨动。 她伸出手,她站上了床,她要去够那突兀出现的绳套。 而这时候, 怨气汇聚处,从地面,墙面之中,一道诡异而扭曲的身影逐渐浮现。 先是一缕缕类似头发的东西,从墙上钻了出来, 紧跟着是一堆眼球。 这诡异的怪物,就是以一堆头发,和一堆眼睛胡乱糅杂在一起,成为以整体。 看起来异常的庞大,出现之后,就悬浮在空中。 覆盖了这间卧室的整个屋顶、 那些类似头发的东西,就胡乱地舞动着, 无数个,密密麻麻地眼球,则是朝着不同地方转动,最后落到了那妇人身上。 那些密密麻麻挤着的眼球,或是带着无比怨恨的情绪,或是带着极致的绝望,还有些狂热的兴奋,毫不掩饰的愤怒。 抬起头的妇人,像是也望到了这恐怖诡异的东西, 但没有流露出惊恐,而依旧眼睛如同死灰般望着, 执行着将那绳套靠近脖子的一幕。 那一双双眼睛,也随之下压,朝着那妇人越靠越近, 那些飞舞地头发,也朝着妇人的脖子勒去。 许多眼球中,流露出狂喜地神色,似乎是再催促着妇人,快点踏入深渊。 只是,就在这时。 就再妇人起身,要将那绳套套进脖子的时候, 或者说,就在那怪物在这儿屋里出现的时候。 这套房子的另一个房间里, 准确说,就是楚晋送给老人的字幅上, 一下波荡出,如同波浪惊涛一般的力量,朝着四周猛然荡开。 就像是受到挑衅,字幅上的承载着的伟力,勃然爆发。 第一圈伟力靠近那屋里的诡怪时,一瞬间, 那诡异的头发,眼球,就像是瞬间如雪直面浩日,瞬间化成烟尘消散。 那屋子里,飘散萦绕着的怨气,直接别这股伟力冲刷湮灭。 那妇人周身被侵附的怨气,也荡然无存。 起身要去抓绳套的妇人,一下失去意识,缓缓软倒在床上。 而那诡异的怪物, 在承受了这一击过后,直接如同被锐利的刀锋划开, 偌大的身躯直接截成了两半。 “啊……” 如同无数道凄厉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那被切割掉的一半怪物躯体,直接灰飞烟灭。 而‘平安喜乐’字帖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没有停下, 第一道如同波浪的浩然正气还没完全远去, 紧跟着第二道浩然正气的伟力就再靠近,冲刷在那剩下一半的诡异怪物身上。 这是一位儒道修行至进士阶段修行者的浩然之气,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位儒道修行者的祝福。 说‘平安喜乐’,就‘平安喜乐’。 如果有诡异来破坏,自然爆发而毁灭之! 又这样一道浩然正气冲刷在那怪物剩下一半的身躯上, 然后就如同雪落入耀阳之中,极短时间内, 伴随着那怪物,如同无数道声音重叠在一起的凄厉惨叫声, 那怪物剩下的半截身躯也被消磨干净,烟消云散! 被触发的字帖,才重新恢复平静。 安安静静在那书桌上铺开着,就如同一张再寻常不过的字帖。 …… 而这字帖上浩然正气与那诡异怪物的短暂交锋中, 老人和老人的儿子,只是感觉屋子里有些忽冷忽热。 一下如坠冰窖,一下又再如沐春日暖阳。 特别是浩然正气朝着四面爆发,冲刷过两人身躯时,只感觉浑身像是有些暖洋洋, 而心中的焦躁,负面情绪像是都被冲散了许多。 至于那诡异怪物被冲刷消磨时的惨叫,老人和中年男人自然是没有听到。 坐在这边的椅子上, 有些疲累,又有担忧的老人稍有些走神, 然后恍惚间,好像看到视线余光处,那摆着那幅字帖的桌面上,像是散发出一道不怎么刺眼的光亮,转瞬即逝。 随后感觉浑身一松,好像扫去了许多郁气。 老人不禁转过头,朝着那字帖望去,却又像是什么也未发生,刚才只是错觉。 老人站起来身,朝着那铺开着字帖的桌边走了过去。 走到周边,朝着字帖上望去, 字帖上,一切依旧。 字迹笔锋中正平和,依旧写着那四个大字‘平安喜乐’。 老人不禁顿身。 “吱……” 就在这时候,老人听到, 另一边房间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他儿子与儿媳妇说话的声音。 “……媳妇,你没事儿?” “……没事儿,你快起来吧,地上多凉啊。” “媳妇儿,你……” 老人转过头去,就看到自己儿子从那地上已经慌忙站起了身,正和他儿媳妇说着话。 先前一直状态不对,待在那屋里的儿媳妇,这时候好像没事儿了,重新出来了。 老人再想着什么,一下回过身,再望向那边桌上寻常的字帖, “平安喜乐……平安喜乐……” 再喃喃念了两遍,老人才重新出去了屋里。 “……慧芸啊,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我没事儿,就是感觉好像做了个噩梦一样。” 听着妇人这样回答, 看着妇人脸上重新挂上些笑容,先前如同死灰般的眼睛重新有了些神采, 老人和中年男人才重新松了口气。 虽然依旧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总归人没事了,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先吃点东西吧,这都一天没吃了。” “对对,慧芸,你先跟爸说会儿话,我去把菜做上。” “你们小两口说话吧,我去做菜,好了,别争了。” 压抑了一整天的屋里,重新热闹了起来。 第28章 字帖 诸慧芸真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噩梦。 从出门买菜,到此刻傍晚醒来,中间经历的事情,大部分都还在她的记忆中, 但此刻回忆起来,明明一切都是她自己。 但又格外的不真切,像是从中抽离,旁观了一个陌生人的举动和心理。 她那时怎么会那样绝望和消极,乃至产生厌世的想法? 现在就像是豁然从噩梦中惊醒,先前那些奇怪冒出来的情绪又骤然褪去,只觉得有些莫名。 她工作稳定,待遇不错。 夫妻和睦,丈夫和她结婚二十余年依旧对她体贴。 两个孩子也都已经长大成人,各自有着各的工作,偶尔也回来一趟,谈不上孝顺到怎么样的程度,但也算不错。 她哪来那么许多负面情绪。 可是那时候,偏偏就像是陷在泥潭里,不能自拔。 古怪的,负面情绪就如同深渊一样吞没她。 现在想想,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难道真得是受到刺激,吓到了? 妇人诸慧芸顿了下动作。 “……慧芸,你吃点这个,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慧芸?” 在妇人终于恢复神采过后,中年男人和老人,一时都没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说着些轻松的事情,先前妇人的状态都不敢多提,生怕再对妇人有什么影响。 这会儿,一家人做了些菜,本来中午该吃的菜,这会儿都做成了晚饭。 中年男人望着自己妻子,一直都还有些放不下心,又不敢表露出来让妇人看到, 于是脸上带着些笑容,眼里带着些小心,对着妻子一直在说着话。 从那噩梦中惊醒的妇人也一直应着,只是这会儿,妇人又再顿了下动作。 这让中年男人一下再有些紧张, “……慧芸?” 中年男人忍不住再唤了声,老人也停下了筷子。 妇人重新抬起了头,看向自己丈夫和公公, “宏达,爸,咱们邻居家屋里吊死了个人。” 没有了那诡异地影响,虽然眼里有些惊恐,但妇人还是将这事儿说了出来。 中年男人顿了下,然后搂住了妻子, “没事儿……咱们报警。” 中年男人和老人,一下都想到妇人是先前受到了刺激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虽然里面还有些事情说不通,但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 中年男人安慰着妻子,同时拿出电话准备报警。 妇人看了看自己丈夫脸上的疲惫,还有些红着的眼眶,也有些心疼。 刚才她突如其来的那变故肯定是将她丈夫吓坏了, 先前她丈夫不停对她说着的话,她其实也还有印象。 “嗯。” 妇人只是点头应了声。 不过,就在中年男人要报警的时候,他家客厅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 “你好,社区的。” …… “……你感觉怎么样?” 另一处,三位拘邪处的拘邪者,正在从一处赶往另一处。 其中一位拘邪者,转头望向另一位拘邪者,出声再问道。 “……还好,只是感觉偶尔有些疲惫,时不时有些负面情绪冒出来。但这种程度还能够承受,也就和体内诡的影响差不多。只要不触发它的规则,应该暂时没事儿。” 另一位拘邪者,眼里遍布着不少血丝,脸上带着些惫色,摇了摇头。 “有什么情况立即说明。” “好。” 三人都直属于北方拘邪办事处,属于同一个拘邪者小队。 这两天,拘邪处发现了一起新出现的规则类诡异事件。 暂时被命名为‘上吊诡’,其威胁性被划为‘天级’,也就是最高级,具有极大的威胁性。 ‘上吊诡’的特性,拘邪办事处基本已经摸清。 这是一个可以移动的诡异事件,可以在任意地方发生。 而触发的规则,则是一幅画面。 即,被‘上吊诡’害死的人,吊死的画面。 不管是直接现场看到,亦或者是以照片,视频的形式看到。 都会触发这个规则性诡异。 随后,看到画面的人,就会逐渐陷入绝望和难以自拔的负面情绪中。 这个过程,直接现场看到的人,要比以其他方式看到的人更快。 最后, 如果这个人再触发上吊诡的第二个规则——独处。 ‘上吊诡’的杀人规则就会彻底被触发。 触发规则的人必然死亡。 而这个规则性诡异事件最大的危险在于其几乎链式反应的传播方式, 只要一个受害者因为‘上吊诡’死亡,几乎必然会再增加更多看到‘画面’的受害者。 特别是,根据现在收集到的信息,似乎受到‘上吊诡’影响者,还会下意识有传播规则的行为。 一旦上吊诡害死的人多一些,那几乎就意味着无法解决了。 而, 一般应对这种规则类诡异事件,拘邪处的处理办法就两种, 第一种,阻断其规则被触发的可能。 这点,拘邪处一直在做。 第二种,将规则性诡异拖住。 一些规则性诡异是一个个杀死触犯规则的人。 而这时候,如果有个人触发了规则性诡异事件的第一个规则, 然后始终不触发第二个规则。 那诡异就会被拖在这儿, 相当于被卡住了。 这一次, ‘上吊诡’也是有被拖住可能的。 或许它不是一个个杀死触发规则者,但一次能够同时进行的,肯定是有极限的。 因为拘邪处已经确定,即便是同一时间触发上吊诡的受害者,最终受害时间也不同。 这会儿, 小队中那面容有些疲惫的拘邪者,就是这次负责执行第二种方法的人选之一。 在知道的情况下,他主动触发了这起‘上吊诡’诡异事件的规则。 而他小队的另外两人,则是保证他不触发独处规则的人。 从此之后,直到他死亡之前,都需要保证他不能单独待在任何地方。 “看开点吧。至少以后我走哪儿都会有两跟班。” 面色有些疲惫的拘邪者,笑着开了个玩笑。 “谁你跟班啊。” 旁边两拘邪者配合着笑骂了句。 这面容疲惫的拘邪者本来再笑了笑,想再说句玩笑话。 只不过,突然顿了下动作。 “怎么了?” 另两位拘邪者立刻察觉,提起心,问道。 “负面情绪严重了?” “……没有。反而是感觉……轻松了一点。” 这位承受规则诡异事件的拘邪者,皱起了眉头。 不是因为难受,而是突然地变化。 “好像是……上吊诡出了什么变故?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负面情绪依旧有,但是一下少了许多。如果先前是食无味,目无色,现在应该是能吃些食物的味道,能看到点颜色了。” 另外两位拘邪者没有因为变故看起来是好的,就放松警惕。 而是立刻用内部通讯,进行了上报。 “上面回复,其他同样承受这次‘上吊诡’的拘邪者也出现同样类似感受,怀疑……‘上吊诡’规则诡异受到了重创……让我们暂对你加强关注。” 三位拘邪者得到回复,都有些沉默。 心中都有些疑惑, 规则类诡异事件也能够受创吗? 什么是规则,就是必然。 它和寻常诡异都不太一样,是一种概念性的东西。 无法对抗,触之必死。 这才是他们的认知。 而现在,这显然超出他们的认知。 三人再沉默了阵。 而这次,他们要到的地方已经到了。 “到地方了。” 那位拘邪者抬起头,再朝着刚到了一个小区望去,重新出声说道。 其他两人也重新抬起头,暂时放下疑惑。 虽然已经遏制住绝大部分传播途径,但还是有漏网之鱼。 比如哪个倒霉蛋拿个望远镜,隔着一两千米偶然望到那‘上吊诡’害死的人,拘邪处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然后,从这个倒霉蛋这儿,就会又分化出来一条触发规则诡异的脉络。 “走吧,上去。” 拘邪者小队再动了起来。 对于‘上吊诡’事件的处理,自然是以已经触发过上吊诡规则的拘邪者处理最好, 因为他们不会再触发第二次。 …… “请问,贵舍就三位居住吗?” 敲开俞叔和他儿子儿媳屋门的,自然是拘邪处的拘邪者。 妇人诸慧芸看着这声称是社区人员,看起来又像是警察的人,真出示了一份街道的身份证件,正要开口。 中年男人出声回答了。 “对。” “对于你们邻居家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知道。” 中年男人如实回答,避免出现什么误会。 害怕自己妻子情绪再受到影响,帮妻子回答了, “今天我父亲刚搬来和我们住。中午的时候,我妻子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邻居家钥匙在门上,门开着,屋里没人,敲了门没人应,感觉有些奇怪。” “就进了屋去查看。结果在那卧室里的时候,看到那卧室屋里有个人上吊了。之后我妻子受到了惊吓,直到刚才才回过神来,正准备报警,你们就来了。” 这话完全是如实说得, 但这些话对于常人来说,里面问题还是有很多, 比如说,现在那户人家屋门在他们来之前是紧闭着,钥匙也没在门上,而是屋内沙发上。 比如说,为什么过去这么久,才想到要报警,这么久才回过神。 不过这些, 对拘邪处的拘邪者都不是什么问题,已经确定那人是触发诡异规则死的,其他很容易想通。 “嗯。” 领头的拘邪者只是应了声,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妇人诸慧芸身上。 “发现现场的,就是这位女士对吗?” “对。是我。” “这位女士之前看到那一幕,应该受到惊吓了吧?还好吧?” 中年男人,妇人,老人都逐渐感觉到这三个所谓街道人员的态度有些奇怪。 他们好像对邻居家那位死者的死亡原因不关心, 更关心妇人回到家里之后发生了什么。 而语气,也不像是在怀疑妇人和那邻居家吊死者的死亡有关。 “还好。回到家里过后,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人在屋里待了很久,才豁然惊醒。” “一个人待在屋里?您的丈夫没有在一旁陪着您吗?” “我那时候情绪不好,就一个人待在了屋里,我丈夫一直等在门外。” 这种旁枝末节,似乎毫无关系。 但三位拘邪者听着妇人的话,却都沉默了下,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在敲开这道门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 比如这家客厅里吊着好几具尸体。 现在情况,显然是有些出入。 “能再向您确定一下,您当时进入那边屋子的时间是多少吗?” “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再菜市场的时候,我还看了下时间,怕买菜耽搁的太晚,午饭吃得也太晚。” “嗯。你在屋里独处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应该有。” “你能给我们描述一下,你当时在那边屋子里,看到的景象吗?” “那屋子的客厅,厨房都没有人。我走到那家的主卧,敲了门,没有人应。推开门,就看到一具尸体挂在天花板上,往下垂着。” “嗯。” 听着妇人的描述,再次确定妇人的确是看到过那尸体和上吊绳,触发了那‘上吊诡’的规则, 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三位拘邪者互相再看了眼,都想到了,先前那关于‘上吊诡’事件的变故——触发‘上吊诡’事件第一个规则的拘邪者突然感觉轻松许多。 “你说你突然有种如梦惊醒的感觉?那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二十几分钟前?” “嗯……” 拘邪者再望了眼这一家三人,看起来都是普通人。 “……还请恕冒昧。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领头的拘邪者一开口,才赫然发现一件事, 他们一直下意识待在门口和这一家人进行交流。 回忆了下这交流的整个过程,好像,有些潜意识的不想进去这屋里……有些,难受? 不过三位拘邪者没有再互相交流,只是望向这屋内的老人一家。 老人,中年男人,妇人三人都感觉到这自称街道人员的三人有些奇怪,问问题的方向格外奇怪。 倒是老人,想到了些事情,有些微微低下头。 “可以,请进吧。” 和妻子对视了眼,中年男人还是让开了身。 “冒昧打扰了。” 领头拘邪者抱歉一声,和其他两位拘邪者一起进到屋里。 进屋后,三人并没有来回查看,而是循着已经感觉越强烈的,一种抵触,难受的感觉朝着一个基本确定的方向靠近。 那是老人的房间。 “这是我父亲的卧室。” 中年男人看着三人简单转了下,就靠近他父亲的卧室,跟在旁边,说了句。 “老先生,我们能进您屋里看看吗?” 拘邪者始终保持着客气。 “可以。” 老人抬起头,望了望三人,然后点了点头。 三人进了老人的房间,转了转,就自然往着桌上那幅显然的字幅靠近了。 “老先生是今天才搬来的?” “嗯,儿子儿媳妇孝顺,把我接过来,和他们一块走。” “老先生享福了啊。老先生之前是住在哪儿?” 领头的拘邪者,已经靠近那字幅边上了。 老人看着,想起了先前余光看到的,那一抹光芒,一时有些沉默。 中年男人看了看自己父亲,再看了看三位拘邪者,代替父亲回答了个比较大范围的地方, “之前我父亲在榆城那边。” “榆城?” “对,榆城。” 拘邪者望着这幅字画,已经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自己体内的诡怪,好像僵住了一样,诡气的调动变得格外滞怠。 眼睛有种严重刺痛的感觉,如同无数根毫毛细针在不断往眼睛在扎。 听着榆城这个地名,三个拘邪者都顿了下。 然后,即便是强忍着眼睛的万般疼痛,依旧将目光锁定在那幅字上。 “平安喜乐” 领头的拘邪者念出了字幅上的是个四大大字。 他不太懂书法,但也能感觉到,这个字很好。 像是能够直观地感受到书写着在其中投注的情绪和意志。 而随着他的话出口,那四个字,好像在逐渐变大, 变得如同煌煌大日,要将他吞没。 赶紧转过头,不再去看。 但还是对着那位老人再客气地询问道, “老先生,我能不能,将这幅字拿起来看看。” 这三个拘邪者的行为,在从进屋开始,中年男人和妇人就感觉有些越来越奇怪。 怎么突然就对这字,变得格外好奇。 这字和之前说得事情有关系吗? 只有老人,隐隐有些感觉,沉默了阵,之后只是点了点头。 “拿吧。” 领头的拘邪者得到允许过后,才伸手。 但是,却没能够将这幅字拿起来。 这四个字,对除了被允许拿起它的人来, 真正的一字千斤。 即便是拘邪者融合诡怪过后,身体异于常人, 拿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 领头的拘邪者将手放到这幅字上,直接就感觉如同捏住了一块烧红的铁片。 两只手顿时有种被强烈灼烧的疼痛,而且还在随着他拿着的时间越长,而越来越重。 也就是拘邪者对痛苦地忍耐程度真得很高。 咧咧嘴,领头拘邪者将手放下了。 他能够感觉到,这股字上的力量好像能够将他身上承载的,那‘上吊诡’的影响抹掉。 他接触这字幅的时候,虽然痛苦,但是负面情绪比之前还少了许多。 但是这力量总归不是人在操控, 或许有一定分辨能力,但没有那样精细。 似乎连他体内和他融为一体的诡,也要给他抹掉。 “老先生,我们能和您单独聊聊吗?” 这时候,三位拘邪者都隐约有了些猜测。 作为北方拘邪处的直属拘邪小队,他们对榆城的事情略有耳闻。 毕竟,那一剑太明显了。 但也知道的不多,相关消息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保密。 所以一位拘邪者将这里的信息,上报给了总部。 让总部去判断怎么处理。 而很快, 玄武直接越级给了他们回复。 他要和这位老先生直接交流。 老人抬起头望了望这三人,再望了望那幅字。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小楚送他的这幅字,明显很特别。 其他三位拘邪者也望着老人,客气地再询问了句。 这幅字,明显是有人送给老人的祝福。 第29章 这是那位先生的祝福 “我父亲不懂这些。你们要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我吧。” 中年男人感觉是有些奇怪的。 这自称街道的三人,因为邻居家有人上吊死亡而来, 现在却似乎对他父亲带来的那幅字更在意。 疑惑中,中年男人对自己父亲又有些担心,于是出声说道。 三位拘邪者,望了望这位中年男人,再望了望老人,一时没说话。 有些猜测的老人顿了顿过后,转头对自己儿子说道, “你们先出去吧。” 中年男人闻言,再望了望自己父亲,张了张嘴, 最后只是对那三位拘邪者再说道, “我父亲岁数大了,之前也不怎么和太多人交流。要是说错了什么话,还望你们担待。” “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和老先生单独聊聊,您放心。” 领头的拘邪者再客气了句。 中年男人和妇人再望了望老人,然后就退出了屋子,带上了屋门。 到了客厅里。 中年男人还是感觉这三个来人实在太奇怪。 于是自己拿出手机,缩到边上压低声音报警询问了下。 然后得到的回复,却佐证了这三人的官方身份。 这让中年男人先是松了口气, 紧跟着又提起了心。 他们为什么对那幅字那么感兴趣? 要和他父亲聊什么? 他有些担忧。 …… “老先生,您儿子还挺关心您的。” 领头的拘邪者转回头,笑着对老人说道。 然后始终保持着客气和尊重。 “老先生您不用紧张。您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关于这幅字帖的事情。我们向上级汇报过后,我们的上级想和您单独聊聊,您看行吗?” 领头拘邪者客气地询问道。 老人抬起头,朝着这三个拘邪者望着, “嗯,你们不是街道的人吧?” “不是。不过,我们的确是官方的人。” 领头拘邪者没有再否认,很诚恳地做了回答。 “老先生,您看……” “嗯。” 领头拘邪者拿出了他个人终端,表示他的上级想要通过视频通话的方式,和老人直接进行交流。 老人望着三人,再望了望那幅小楚送给他的字帖,没有拒绝。 领头拘邪者,就完成了远程连线,并将个人终端放到了老人身前的桌上。 他和其他两位拘邪者,则是退到了稍边上。 老人朝着那个人终端上望去,看到视频会议画面的一道身影, 是位脸上带着些掩盖不住惫色的中年人,眼睛里带着些血丝,似乎许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老先生好。冒昧叨扰,可能给你添麻烦了。” 另一边的玄武,通过拘邪者个人终端上传的画面,看到了这位拥有那幅字的老人, 心情略有些复杂,有振奋,又难得有些迟疑。 这次的字帖不同以往。 不管是之前的诛字印记,还是先前的剑光剑痕。 都只是那位神秘强大者,诛杀诡异过程中的余波,很难凭此联系到那位神秘强大者本身。 但这幅字,明显不一样。 这幅字是祝福,是一幅那位强大者写下的字。 也就是说,那位神秘强大者,必然和现在持有这幅字的老人,有某种相对直接的联系。 意味着,那位神秘强大者至少之前,就曾经在这位老人身边过。 或者说,这幅字就是那位神秘强大者给这位老人的。 之前,他们还想过是否寻找,是否能够找到那位强大者。 而现在,这位强大者的踪迹,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内。 不过, 这说是巧合, 其实也是一种必然。 只要那位强大者,有将类似字帖送出去过, 那在现在诡异事件越来越频发的情况下,这字帖迟早会展现出它的伟力, 自然也就会被拘邪处注意到。 “嗯。” 老人不明情况,望了望画面中显示着的玄武过后,就再低下去头。 “老先生,您应该看出来了,您这幅字有些特别。我想问一下老先生你,这幅字的来源?” “……别人送的。” 老人回答了句。 这回答,也几基本符合拘邪处的猜测。 “是那人写下来送给你的吗?” 玄武再问。 老人沉默着,不回答了。 但老人的态度已经说明了许多东西。 玄武都不禁再有些振奋, 这已经很明显地说明,这幅字,就是送给老人那人写得。 而老人,明显和那人还很熟悉,不然没有隐瞒的必要。 “老先生,那我能问一下,这幅字是谁送给你的吗?” 玄武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老人抬起目光,望了眼玄武,却缄默不言了。 一声也不吭。 他不知道这些人具体是好还是坏。 害怕将楚晋的身份透露出去,给楚晋招惹麻烦。 于是,整个屋子里,一下变得格外安静。 最后是等待了一会儿的玄武,重新客气地说道, “老先生如果不愿意说的话,也没有关系。” 其实在通话之前,玄武就已经和白泽等人简单沟通过, 这次联系,这老先生愿意说出那位神秘强大者的名字,那他们就听着。 毕竟这算是巧合,也不是他们故意而为之, 而如果这老先生不愿意透露, 他们也没有必要追问甚至追查, 去盘查这老先生的交际圈,很大可能将那位神秘强大者找到。 但是,没要必要因为此去破坏和那位神秘强大者的默契。 “……” 听着玄武的话,老人都愣了下。 从这最开始来的这个人,再到这位‘上司’, 明显都很重视这幅字,或者说重视这幅字背后的小楚。 但见他不愿意说过后,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不问了。 “老先生你可能误会了。送给您画的那位先生,并不是我们的敌人。相反,我们可能是朋友,同路者。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是谁。” 看到老人的反应,玄武笑着解释了句。 这话让老人略微松了口气, 然后再望了望那边的那幅字,想着刚才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再出声问了句, “……是不是那幅字,刚才救了我儿媳妇?” “是,老先生。” 没有隐瞒这件事情,已经从拘邪小队上报信息中得知情况的玄武点头应了句。 老人再转回头,又问, “那你们,是不是要将这幅字拿走?” “老先生,这是那位先生送给您的礼物和祝福,我们哪能拿走。” 玄武摇头。 老实说,他或者在场的拘邪者小队,还真有些眼馋这幅字。 对于拘邪者小队来说,看到的是,这是能够打破规则性诡异事件的东西啊。 对于知道更多情况的玄武来说,则更有价值。 这幅字是拘邪者发现的,第一幅那位神秘强大者直接写下的文字,其中蕴含着的浩然正气能够对抗规则性诡异。 可比现在他们收集到的,诛字印记的那些东西更强大许多了。 但就像是玄武自己所说,这是那位神秘强大者送给这老先生的礼物。 是给这位老先生的祝福。又不是给他们的,他们怎么好动。 “当然,如果老先生你愿意将这幅字售卖给我们,我们愿意用钱,或者其他物品于老先生你交换。需要老先生你知道的是,这幅画的确有着很高的价值。” 玄武说了句。 而老人怎么可能会卖,直接摇头拒绝了。 第30章 究竟是什么人 “那老先生,我们就告辞了。这幅字您可以收好。他能够让您如同那位先生对您的祝福一样,平安喜乐。” 在被拒绝过后,玄武自然没在强求,客气地结束了和这老先生的远程连线。 领头的拘邪者走过来,拿起来个人终端,再望了眼那幅字。 要是他们也有这样一幅字,应对起来一些诡怪,可能会轻松许多。 但这幅字并不是属于他们的。 再望向老人,领头拘邪者客气地告辞。 “嗯。谢谢。” 即便是到现在,老人心中依旧有许多疑惑,只是这样应着。 “老先生再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们。” 领头拘邪者临走之前,再给老人留了个拘邪处的联系方式。 如果老人拨打,自然会有专人负责接听。 老人低头看了眼,知道这恐怖不是光给他的, 更多意义上,恐怕还有给楚晋的意思。 他们不会去追查强求楚晋的身份, 但却留给楚晋联系他们的方式。 这种尊重,不言而喻。 “好。” 老人点头,接了过去,应了下来。 再之后,三位拘邪者就离开了。 路过客厅时,看到老人的儿子儿媳,领头的拘邪者还客气地点了点头。 …… “……爸,你没事儿吧,他们问你什么了?” 等着三名拘邪者一走,中年男人和妇人一下进了老人卧室,赶忙关心道。 “没什么,没问什么。” 老人摆了摆手。 知道了这幅字的重要性,而小楚愿意将这样的东西送给他。 他自然不能将这些事情乱说。 而且,刚才来的人,明显也不是一般人, 就更不能乱讲了。 “爸……他们没把这幅字带走?” 中年男人转过头,望向旁边桌上,却看到那幅字还在。 先前表现的格外在意那幅字的三人,竟然没带走那幅字。 “他们说了,这是给我的礼,另外的人自然就不能拿走。” 老人再应了声。 中年男人疑惑更多,还想问点什么,却被老人摆了摆手打断了, “好了,别问这些了。” “那行。爸,我不问了。” 见老人不愿意说,中年男人也没再问。 反正他父亲没事儿就好。 “慧芸,你现在还好吧,有没有再难受?” “没了,爸。从刚才到现在,都挺好的。就感觉做了场噩梦,现在也没什么了。” “那就好。你们先出去接着吃晚饭吧。我再收拾下东西。” “那行……爸,你也赶紧出来吃饭啊。” 听着他父亲的话,犹豫了下,中年男人答应了下来,跟着他妻子重新出了卧室。 重新安静下来的卧室里,老人再望向那幅字,挪步走了过去。 望着这幅字,老人有些沉默。 别人不知道, 他还能不知道吗? 他几乎是看到楚晋写出来的这幅字,就是楚晋每日练字过程中写下的其中一幅。 却没想到,竟然对那些官方的人那样重要,那样重视。 小楚啊, 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老人目光有些失神。 他跟着楚晋一起,在陇山公墓共事了两三年。 一直就把楚晋做子侄辈看待。 楚晋念得那些书,经,文章,他也只是觉得听着好听,有种特别的韵律,好像他也能听懂其中的道理。 楚晋写得这些字,他也只是觉得好,但具体好在什么地方也说不上来。 却没想到……这样重要而神异。 好像这才真正认识到楚晋。 老人有些感怀,紧跟着,又再有些焦躁。 按那些官方人员透露的信息,是小楚送给他的这幅字,救了他儿媳,甚至全家。 但好像也是因为这儿,让这幅字暴露了。 老人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因此将楚晋找到, 又会对楚晋怎么样。 害怕楚晋帮了他,他却给楚晋惹上了麻烦。 越是想,老人愈加有些急躁。 想要给楚晋去个电话,却又害怕正有人兼听着他的通话。 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 就在这时候,那写着‘平安喜乐’的字幅似乎感应到老人的情绪,再波荡出些浩然之气, 就如同一瓢清泉从身侧流淌过后。 老人心中急躁褪去了大半,重新平静了下来,思绪也清楚许多。 小楚应该知道这事儿。 想到这点,老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再望向这看着这字幅,老人用手缓缓摩挲了下这纸页, “平安喜乐……平安喜乐……” 小楚啊,真是借你吉言了。 后半句话,老人留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再望着这纸页,细细望着。 本来他是打算,等着有空拿出去,将这小楚送给他的小礼物,裱起来。 现在看,恐怕是不行了。 就把它铺在这儿,专门用张桌子放着吧。 想了想,老人将放着字幅的桌子,往着更靠近他儿子儿媳妇房间的位置挪了挪。 “爸,出来吃饭吧。” “好,好……” …… 事实上,为了表示对那位神秘强大者的尊重, 拘邪处没有对老人进行任何兼听和监视。 而,结束了和老人交流的玄武,同样有些感慨。 拘邪处再一次见证了那位神秘强大者所彰显的伟力, 同时见到了那位神秘强大者所手书的文字,能够爆发出的力量。 仅仅只是一幅字啊,就能够将无解的规则性诡异化作有解。 这已经超出拘邪处的理解范畴了。 “那位先生,本来就强大的超出我们的理解,现在只是表现的再更强了一些。” 就坐在玄武对面的白泽,倒是相对平静地说道。 “嗯……另外,白泽研究员您的猜测应该也是对的。浩然正气和文字应该有关联。这是一种以文字来展现浩然正气的力量?” 玄武再出声说道, “……感觉也不仅仅是文字……哎,我们对浩然正气还是知道太少,太少了。” 白泽说着话,叹了口气。 两人转过目光,对视了一眼,再望向极远处。 对于这名为浩然正气的力量,他们有些憧憬和期待。 …… 另一边。 榆城市,陇山公墓。 在拿着书,一边看着,一边照例巡视着公墓的楚晋。 在他送给俞叔的那幅字,被触发的时候,就立刻感觉到了。 顿住脚, 楚晋细细感应了下。 依旧还能够感觉到那幅字,没有被毁去,浩然正气也没消磨干净。 那就证明俞叔家应该是没事儿。 另外,还能隐约感觉到, 受到浩然正气攻击的诡怪,好像有些特别。 当场被浩然正气磨灭了。 但好像当场被磨灭的那诡怪,只是其中一部分。 更多的,毕竟不在那儿现场,楚晋也感觉不到。 不过,俞叔家的问题肯定是解决了。 睁开眼睛,楚晋继续往前挪脚,默声读着《易经》。 后边,施洛雅就像是被放风筝似的缀着。 就这样,照常巡视了一圈安静的陇山公墓, 在山峰顶上的小亭子里,借着山顶清风,再读了读书,望了望山脚蜿蜒的清水河, 楚晋再回到山脚的公墓管理员休息室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嗡嗡……” 还没踏入值班室, 楚晋就听到自己手机震动着,短促地响了两声。 第31章 新闻与默契 “恐怖都市传闻?还是社会心理问题?” “我们愿意付出我们拥有的所有……先进团体表彰。” 楚晋摸出手机,看到了两条好像毫不相关的本地新闻同时推送。 可能这一瞬间,整个榆城市的人都收到了相同的消息。 顿了下,楚晋继续走进了值班室,坐了下来。 然后点开了第一条本地新闻。 “据传,近日鹤鸣市发生多起上吊自杀事件,一时间,部分网络论坛内,谣言四起。” “有人甚至传言,那多起上吊自杀事件,和一些诡异的东西有关。” “而似乎,网络上那些传言的内容也印证了这种说法。的确有许多诡异而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这里,本报编辑列举一些,以做讨论。” “比如,现在这个时代,为什么还会有选择上吊这种方式自杀,而且还不止一人。 而这些自杀的人,似乎内在还存在某些隐秘的联系。 自杀,凶杀……亦或者,更恐怖的事情在发生……” 这种按地区推送的新闻,内容并不怎么严肃,有时候推送的甚至是自媒体文章。 这新闻的开头一直到中间部分, 以一种烘托着诡异气氛的方式,描述着一件正在鹤鸣市发生的恐怖都市传说。 中间甚至以一位死者亲属的视角,叙说了一位死者的死亡。 “……那天,我突然就找不到他了。我给他们学校打电话,他们学校也说他当天没有上班,我又在挨个给他的朋友打去电话,也没有人见到过他。 直到最后,有人在学校的杂物室里找到了他。他正挂在学校杂物室屋顶垂下来的一根麻绳上。 而在那之前一天,我们才去参加过他一位同事的葬礼,他同事也是上吊死的……” “这是秋珠(化名)在朋友圈发布的消息,再为这恐怖的传闻笼上了一层更加恐怖的色彩。” 而这新闻读着读着, 到了后半段的时候, 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 不再谈什么恐怖的传闻了,而是说起了当今社会巨大压力下的群体性心理问题。 将发生在鹤鸣市的多起上吊自杀恐怖传闻,归结于社会心理问题。 “……事实上,不仅仅是鹤鸣市,近段时间里,各地已经出现了多起上吊自杀的事件,社会心理问题已经愈加成为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有关部门呼吁,要加强社会层面上的群体性心理问题的重视…… 而一旦发现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出现心理问题,可以拨打本市区的心理求助电话,比如榆城市的朋友可以拨打……” “避免再让鹤鸣市发生的悲剧,继续上演。” “而鹤鸣市这都市恐怖传说,显然是一起群体性心理问题诱发的群体性癔症。” “不然,如果真是什么诡异事件,官方不是就要招募一些能人异士去处理了……” 整个新闻就在这编辑最后一句玩笑话中结束。 楚晋看完,停顿了下动作。 再往下滑动了两下,看到了新闻底下的评论区。 这种本地新闻,虽然本地都能收到,但真正点进来看的,却不多,留言的更少。 这会儿也就短短几条消息。 “写稿的记者可以下岗了,这颠三倒四写得什么玩意儿。” “社会心理问题确实是很严重。” “一楼……” 扫了一眼,楚晋退出了这条新闻。 再顿了下,抬起头望向远处。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就是条没什么营养,看起来似乎蹭热度的新闻。 而如果对诡异事件有了解,自然能看出不少潜藏的信息。 比如最显而易见的信息, 鹤鸣市出现了一起和上吊有关的诡异事件, 这让楚晋想到了之前在沈康正手机上看到的那照片, 那规则类诡异事件。 如果没意外的话,这上吊自杀事件,就是因为那起规则类诡异。 另外,俞叔好像他儿子家,就在鹤鸣市。 那之前,俞叔家,遭遇的诡怪…… 楚晋目光望向远处, 实际上,在那幅字送出去过后,楚晋就有心理准备,迟早那幅字会被官方注意到。 毕竟,只要俞叔稍微运气差点,迟早会遇到诡怪,那幅字就会变得显而易见。 不过,这对楚晋来说,倒是无所谓。 低头,楚晋再看了眼第二条新闻的标题。 然后微微笑了笑。 他感觉到了一点,他和那先前锦绣写字楼附近,他单方面看到过的那些官方人员的一点默契。 楚晋已经表明了态度, 不想和官方部门见面。 而拘邪处,也保持了对楚晋的尊重,选择不探究楚晋的身份, 以这种全城新闻推送的方式, 和楚晋进行一点基于默契的交流。 他们知道楚晋肯定会看到。 而这条新闻发出的目的,就是告知楚晋有这件事情, 另外,隐含了一点他们需要帮助的意思。 至于楚晋出不出手,就是楚晋的事情了。 “楚晋,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回火葬场了?” 旁边稍远的地方,施洛雅看着楚晋抬头,于是出声问道。 “再等等吧。” 楚晋对着施洛雅说了句,然后再顿了下, “你先出去到院子里,或者回那边屋里吧,我有些事。” 楚晋再补充了句。 施洛雅望了楚晋一眼,然后点头出了这间屋子,到了‘画地为牢’能够容许她离得最远的地方。 而楚晋,站在值班室的桌边,再思索了下。 他倒是不介意帮官方那部门,处理下这起规则诡事件。 毕竟他也想诛杀诡异,顺便领取点诛杀妖邪的系统奖励。 但前提是,他得能够找到这起规则类诡事件。 之前,看到的那张照片,那类似标记的东西根本没能落到他身上。 他去哪儿找那规则类诡异? 去趟鹤鸣市? 这事儿还是需要让那官方部门帮忙解决。 想了想, 楚晋抬头开口,诵念出一首诗词,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一字一句,调动着浩然正气汹涌, 天地认可这首诗词,正不断攀升着它的威能。 即便它不是一首战诗, 但此刻,已经在较远处的施洛雅,也恨不得将全身都蜷缩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楚晋展现自己实力的一角。 简直太恐怖了,周围翻涌着的浩然正气,都对着她具有极大威胁, 更别说要是楚晋对她发起攻击了。 “唏律律……” 诗成,周围浩然正气飙升,这是天地对这首诗词本身的认可。 楚晋赶紧将画地为牢的距离再放宽了些,免得施洛雅直接被这首诗词带来的浩然正气给磨死了。 而诗词落定之后,很快, 悬浮于身前的诗文消失,一匹骏马从诗词中化出, 先是高扬起前蹄与脖子,紧跟着再臣服在楚晋身前,等候吩咐。 楚晋走过去,附在马耳边上,细声说了几句。 “去吧。” 然后一拍马屁股,顿时,骏马化作流光,眨眼就没入了远处的夜色。 第32章 一匹白马天边来 “楚晋,你这是做什么?” 等着浩然正气重新平复一些,施洛雅被楚晋从远处重新拉了回来。 施洛雅望着那已经看不到的流光最后消失的方向,忍不住问了句。 “传信。” 楚晋回答了句。 施洛雅闻言,顿了下,点了点头,也没问更具体的东西。 她只是因为楚晋传信的方式,而有些发愣。 楚晋转回身,随意坐了下来, 也没再去管那已经传出去的信,只是重新取出一册经典,翻看起来。 身心平静,身无外物,就如同平日里一样,体会着书中真意。 施洛雅也没靠过来,楚晋手里那册书,都让她感觉有些危险, 干脆靠近到值班室另一侧,在门槛上坐了下来,愣愣望着远处,不知道想着什么。 …… 另一边, 北方拘邪办事处,负责人玄武和白泽此刻也有些发愣。 片刻之前,他们还在讨论, 是否那位神秘的强大者能和他们有默契,是否能够看到他们之前向整个榆城市发布的新闻, 是否会愿意同他们一起出手,解决那有些麻烦的规则性诡异。 而就在讨论的时候, 两人就听到屋门外,响起有规律的敲门声。 玄武说了声请进过后,却没有人进来。 略带着一些疑惑,玄武干脆上前开了门。 然后,玄武,白泽,两人都愣住了。 哪来的马? 一匹模样俊俏高大的白马,出现在了这间屋子前。 敲门声,就是白马在轻轻撞着门。 这一幕,完全是出乎玄武和白泽两人预料的。 北方拘邪处办事处内部显然是不可能有马这种东西存在, 而拘邪处组织严密,就算是防卫在松懈,也不可能让这么大一只马跑进来, 还跑到拘邪处这比较隐秘的房间门外。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匹马出现在了北方拘邪处,他们谈话的屋门外。 而只是极短暂地愣神过后,玄武,白泽就立刻警惕起来, 白泽脖子上的诡眼睁了开,直直盯着那白马,玄武也调动着自己体内诡怪之力。 不过,依旧能阻止变化的发生。 就见那白马在开门过后,眼睛一下就落在玄武和白泽身上, 紧跟着,整匹骏马就化作了三道流光,一道落在地上。 两道分别朝着玄武和白泽身上落下。 速度之快,眨眼之间,即便两人调动诡怪之力,却还是没有阻挡住。 让这流光没入了到了耳边。 紧跟着,耳边响起相同的话语声, 这让两人准备调动更多力量应敌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看到了你们发的新闻。我希望拿到一些,能够引出那上吊规则性诡异的东西,请随信送回。” 声音听不出男女,听不出情绪。 如同被人转述,丢失了原本的特征。 不过,这样的话,如此的手段。 还是让玄武和白泽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那位神秘的强大者回应了他们。 通过这样的方式! 并且愿意出手。 玄武和白泽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振奋,白泽甚至有些激动。 这位神秘强大者的实力实在是有些超出想象,而这种不同于诡异之力的力量,也真是让人神往。 两人目光转过,落在身前的地面上。 地面上,流光散去过后,化作了一个空信封。 玄武伸手将信封拿了起来, 信封看起来寻常,没有什么特别。 但如果尽量收束自己体内的诡怪之力,摸起应该是温润如沐暖阳的感觉,而如果用诡怪之力去靠近,又会有强烈的灼烧感。 “让特殊物品管理处,将之前上吊诡事件中,各处现场的照片各取一张送来。” 玄武立刻拿起了个人终端,向下传达了命令。 听到回复过后, 玄武再转过身,望向被放到桌上的那信封。 信封真得不大,其上其内什么都没有。 作为研究人员的白泽,已经恨不得将眼睛都贴在上面,上下左右仔细看着, 但从外观上看,并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而作为和那位神秘强大者传递信息的特殊物品,也没办法进行破坏性的研究, 这令白泽有些遗憾。 “……我怀疑,这就是浩然正气化出来的东西。” 不顾强烈地,针刺,刺骨般的疼痛,白泽有些亢奋地用手再摸了摸这信封。 “我倒是觉得,它就是刚才那匹马。” “嗯……也有道理。不过那匹马……之前类似那把‘不平之剑’一样的东西,也是从诗词,或者文字中化出来的?” 玄武笑着说了句,白泽却仔细思考了下,然后点头。 玄武再望了眼那信封,停顿了一阵,才将目光挪开, 趁着这会儿照片还未送来,玄武和白泽再说着话, “你说,那位强大者,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玄武问。 “……那个诛字印记?还有其他带有浩然正气的东西?” 白泽停顿了下,给出了一个猜测, “说不准……我们其实一直在那位神秘强大者的注视之下。” 玄武闻言,停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再有些感慨地说了句。 “没必要去做这种假设,庸人自扰而已。” 白泽摇了摇头,再低下身,专注地打量着这信封, 上手再逐渐用力扯了扯, 发现这信封格外的坚韧。 虽然看着是纸,但本质完全不一样。 “嗯。” 玄武听着白泽的话,点了点头,没再对这说什么。 这时候,特殊物品管理处,已经将玄武需要的东西送来了。 一个标准的物品保存箱,两位拘邪者。 “玄武处长,这是您需要的东西。” 两位拘邪者将保存箱放到了玄武身前。 玄武确认过后,保存箱留下,另外两位拘邪者就重新退出了屋子。 “将相纸塞进去吧,我还想看看,这封信会怎么送回去。” 白泽出声说道。 玄武点了点头,打开保存箱。 保存箱里,一众相纸都再用不透明的相纸袋密封, 避免人一打开就中招, 将这些相纸全捡在一起,装进一个更大的袋子里, 玄武再顿了下动作,再拿起了旁边一支笔。 “你来还是我来?” “还是你来吧。” 白泽摇头。 玄武点头,拿起笔,在相纸袋子上书写起来。 这是拘邪处和这位神秘强大者第一次直接交流。 疑问,想要询问的,想要说的其实很多。 特别是,这次交流之后,再下次,可能需要再等到那位强大者以这样的方式联系他们。 但最后,玄武并没有提这许多疑问,没有说这些许多东西。 只是简短地在相纸袋子上写上,他们属于拘邪处。 同时,说明这次‘上吊诡’事件的两条规则。 最后,表示感谢,以及他们愿意向这位神秘强大者支付强大者并没有提及的报酬。 他们从来没想过让这位强大者打白工, 也没想过让这位强大者以同是人类为由,一定做什么事儿。 这位强大者还不一定是人呢。 “就这些吧。” 玄武停笔,将相纸袋子放进那信封中。 然后,就在玄武和白泽的视线下,那信封重新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中。 第33章 不来? “先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我们是拘邪办事处,我是北方拘邪办事处负责人玄武。” “对于‘上吊诡’规则性诡异,我们目前发现它的触发规则共两条。 第一,目睹被‘上吊诡’所害人员的死亡现场画面。 当场看到或利用视频,照片等方式看到,同样触发‘上吊诡’的规则。 随后,目睹者将会出现较强烈的负面情绪和极端情绪。 第二,独处。 在触发规则一的情况下,触发‘上吊诡’规则的人,会下意识将自己处于独处的环境中。 而在真正处于独处环境下时,触发规则者,负面情绪和极端情绪会更加严重而猛烈的爆发,将人拖入深渊。 ‘上吊诡’的杀人规则完全被触发,随后,触发规则者以上吊方式死亡。” “先生,相纸袋内,便是我们收集到的,多处触发规则者为规则性诡异所害的现场照片。 感谢您愿意出手,与我们共同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不知道先生是否有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可以以相同的方式告知。 另虽不知道我们是否有东西能够对先生您有价值,但如果先生有需要的东西或需要我们做的事情,也请告知。 感谢您的出手。” 一道流光重新从夜色中钻出, 落到陇山公墓脚下,值班室内, 楚晋身前的桌上。 楚晋取出信封里的东西,信封随之消散。 而楚晋,也看到了那相纸袋子上,留下的话。 这算是比较简短的话, 表明了拘邪处与楚晋之间的默契与尊重。 或许拘邪处有许多疑问, 但楚晋随信去询问的,只有‘上吊诡’相关事宜, 拘邪处,也就只提及了关于‘上吊诡’事件的信息。 顿了下, 楚晋将相纸袋子打开, 在依次将里面一张张单独封装的照片,依次取出。 最后,平铺在身前的桌上。 照片总共九张,照片上的背景略有些差异, 有的看起来是在杂物室,有的是在卧室,还有的在地下室,宿舍之类的地方。 共同点是相对独立而封闭的空间内。 画面的主体,则都是那相同的麻绳套,吊着一具具尸体。 诡异地从屋顶,往下垂着。 脚尖顺着脚,笔直朝着地面, 颈椎似乎脱臼,脑袋与身体仅剩下皮肉连接着。 目光才一触及, 楚晋就感觉到有一道阴邪诡异的力量朝他侵蚀而来, 只是紧随着,就被他周身的浩然正气给磨灭了。 “……这是什么?” 感觉到楚晋拿出这些相片过后,这些相片带来的一些诡异感觉。 一直在稍远处的施洛雅忍不住靠近,然后目光落到了桌上的相纸上。 楚晋也没有阻拦,只是回头望向施洛雅, “你现在什么感觉?” “……感觉,不太舒服。” 施洛雅皱起了眉头。 那规则性诡异的规则,似乎还能够影响到诡。 施洛雅感觉到一些冥冥之中,难以触及的力量,缠绕在了她身上, 然后没由来的,有些暴戾,一些疯狂极端的念头在滋生,一些负面的情绪也冒出来。 还有种诡异之气躁动的感觉,就像是……遭遇了敌人。 “嗯。” 楚晋挥手,精准地将施洛雅身上那阴邪的力量剥离。 施洛雅只感觉浑身刺痛了下,那股纠缠在她身上的诡异力量就消失了。 施洛雅默默地重新退了开,没再去看那桌上的照片。 楚晋则是转回头,将其中一张照片伸手拿了起来,放到眼前。 紧跟着,再有那股阴邪,诡异,类似标记的东西朝着楚晋侵蚀而来, 这次,楚晋尽量收敛自己周身的浩然正气,让这标记一样的阴邪力量落到了自己身上。 一瞬间, 楚晋感觉到有些阴冷发寒的感觉。 不过,这对楚晋来说自然没啥影响, 还得尽量克制浩然正气流转的时候,将这阴邪力量给冲刷掉了。 紧跟着,楚晋再感觉到拘邪处所描述的,那种负面情绪。 只是这种负面情绪对于楚晋这种本就修行心性的儒修来说, 基本不足为提,根本动摇不了楚晋的本心。 没去管心底那些负面情绪的莫名滋生和消散, 楚晋抬起头,再望了眼四周, “你先离远一点吧。带上门。” 为了引出来,那‘上吊诡’规则性诡异,楚晋还得满足下‘独处’的条件。 “哦……” 施洛雅应了声,身子一闪,去了院子外,还顺便替楚晋带上了门。 值班室里,一下只剩下楚晋一人,安静下来。 楚晋明显能感觉到,内心中莫名冒出来的负面情绪似乎再强了一些, 但对比起来楚晋已经修行到‘进士’的本心,就如同青烟与顽石,依旧动摇不了。 别说是楚晋念一下经文或者调动些浩然正气,就是这样硬抗,也依旧巍然不动。 楚晋抬起目光来, 再扫了眼四周, 能感觉到,这周围的确是逐渐开始滋生阴邪诡异之气, 四下看起来都阴森了许多——虽然这些滋生的阴邪诡异之气,被旁边屋里,他堆在屋里那些练字草稿自然散发地浩然正气不断湮灭。 楚晋被迫再挪了挪位置,尽量距离那边再远了些。 而周围,怨气,诡怪之气的确是再多了些, 但也就是这样了,迟迟不见那‘上吊诡’出现。 不肯来? 按道理来说,这种规则性诡异,不该有什么思考能力。 只会尊崇规则害人,或者说,那规则就是规则性诡异本身。 之前被他给俞叔那幅字冲击了,受创严重,这会儿出不来了? 楚晋挑了挑眉头, 然后再拿起一张,另一个现场的照片。 顿时, 楚晋感觉到,身上那类似标记的阴邪力量再加重了一些。 周围诡怪之气也再更多滋生弥漫。 但那‘上吊诡’依旧没有出现。 楚晋顿了下,然后干脆将九张图片全捏在了手里, 那类似标记的阴邪力量骤然加重许多, “呼呼……” 周围,诡怪之气暴增,阴风在屋内呼啸肆虐了起来。 如果规则性诡异有智慧的话,楚晋现在的行为无异于挑衅。 而即便是规则性诡异没有智慧, 连续,多次触发规则一的楚晋,好像也触动到了这‘上吊诡’的隐藏逻辑。 而楚晋,则是尽量压抑着蠢蠢欲动的浩然正气, 等待着那上吊诡的出现……这种感觉,有些像是在钓鱼。 “呼……” 风呼啸地更加猛烈,原本屋内的灯,都像是被黑暗淹没, 光亮逐渐被压制在很小的范围。 而灯下的楚晋,几乎被淹没在周遭的黑暗中。 丝丝缕缕,逐渐狂暴的诡异之气,怨气像是无止境地从四面八方涌出, 充斥在这周围的黑暗之中。 再肆虐着,朝着楚晋不断侵蚀而来,要纠缠在楚晋身上。 “哒,哒……” 一些细微的声音在狂暴的阴风中,依旧显得清晰。 那上吊诡,出现了。 第34章 诛! 一缕缕类似头发的东西,浮现在楚晋头顶的黑暗中, 然后就如同落下的雨线,密密麻麻朝着身上垂落, 同时四面墙壁上,地面上,一个个带着怨恨,兴奋,痛苦的眼球,像是挤压着周围的东西, 一个个钻了出来,滚落到地上,互相拥挤着,聚集成一个眼球组成的怪物。 “……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怎么还不死……来吧,来吧……快来和我们一起……” 同时,无数道声音交杂在一起的呓语,出现在这片漆黑的黑暗中, 声音中有激动,愤怒,怨恨,互相交叠,显得混乱而癫狂。 终于,那一缕缕头发丝一样的东西交缠到了楚晋的身上, 那一个个眼球,也混杂在那些发丝之间,朝着楚晋靠拢,似乎也要附着在楚晋身上。 “呼呼……” 周围阴风呼啸,那些混乱的,交叠的,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声音,变成了一些疯狂地笑声。 笑声极尽癫狂,似乎在庆祝又有一个人要被‘它’所害。 楚晋感受着那还依旧在不断增加,垂落在它身上的诡异发丝, 这些发丝,在不断地收紧,同时似乎想要往他皮肉之下钻, 向上,向下,同时传来拉身的力量,想要将楚晋如同那些死去的受害者一样吊起来,拉长身躯。 只是,楚晋佁然不动, 而那诡异的发丝,就密密麻麻,在头顶地昏暗中越垂越多, 那些纠缠在楚晋身上的纤细发丝上,也开始皮肉上挤出脓包那样,挤出一颗颗血肉构成的眼球, 它们一个个盯着楚晋,同时散发出浓郁的诡怪之气,要朝着楚晋身上钻。 如果是寻常人,在那‘上吊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深陷入无底的负面深渊,吊上了从头顶垂下来的麻绳。 如果是拘邪处强大拘邪者,对抗着规则性诡异到现在,基本也陷入了死局。 但楚晋, 此刻依旧巍然不动,就像是一颗顽石,落在地上,任由你风吹雨打,我始终不动如山。 终于, “死……死……” 终于,周围那重重叠叠地声音统一起来, 那是包含着极致怨恨的声音,如同波浪,朝着楚晋袭来。 同时,头顶之上那无数发丝和眼球纠缠起来的怪物,也朝着楚晋垂落, 就像是要将楚晋吞入其中,慢慢消化。 楚晋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怨力和怨气朝着他侵蚀而来,无数负面情绪滋生, 就如同翻江倒海般袭来。 不过,楚晋脸上依旧平静,抬起头看着他侵吞而来的规则性诡异, 脸上逐渐露出一些笑容, 仿佛在说, 抓到你呢。 一瞬间, 楚晋原本压制收束住的浩然正气放开, 周身浩然正气一流传,任先前那些诡气如何肆虐,侵蚀,都被摧枯拉朽般冲散。 身上那些发丝,眼球,如同云雾遭遇烈日般,瞬间烟消云散。 原先内心之中莫名滋生的负面情绪,也被一扫而空。 楚晋周围一圈,原本充斥着的怨气,诡气,直接空出一片空间。 再呼啸地阴风,都无法靠近楚晋身周。 “啊……” 本来要将楚晋吞入其中的,那扭曲庞然的诡怪受创, 发出凄厉地惨叫,惨叫声像是无数道声音地重叠, 而这,还是楚晋没有动用手段, 仅仅是周身浩然正气地自然流转! “呼呼……” 那凄厉地惨叫声中,那‘上吊诡’作为规则性诡异,完全只遵循规则, 根本没有害怕的情绪,只是朝着楚晋再一次袭来。 周围阴风呼啸地更加厉害,但到不了楚晋身前,就再被迫平息。 看着那袭来的上吊诡, 楚晋手一翻,手上多了一支毛笔, 这是系统先前奖励的一样东西,算是儒道之物,儒家法器。 能够最大限度发挥浩然正气之威力! “诛!” 楚晋提笔,凌空一挥,诛字浮现, 化作一道寒光,带着浩浩荡荡之威,朝着那袭来的上吊诡迎面而去。 “啊……” 更凄厉地惨叫声响起。 寒光之下,那诡怪裹挟着的怨气与诡异之力没能靠近楚晋身前, 那诡异,反倒是被浩浩荡荡的浩然正气,直接冲散了一半身躯。 “死!死!” 那上吊诡,无数声重叠的呓语声中,再多了些愤怒和怨恨。 就如同野兽地咆哮。 那上吊诡仅剩下一半的身躯重新扩散开,包围了这屋内四周。 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诡怪之力,再朝着楚晋袭来。 这回, 楚晋听到了那像是无数人交叠地呓语声在逐渐靠近, 然后像是在他脑海中开始回荡, 无数怨毒的话,诅咒的话,在他脑海中不断交杂, 似乎要扰乱楚晋的神志。 不过…… “这是你的手段?” “那我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儒家圣言。” 楚晋笑了笑,然后倏然开口, “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 浩然而宏大的声音,从楚晋口中响起, 顿时,一切风平浪静, 脑海中,周围,那些诡异的呓语声都被这儒家圣言直接压灭。 浩然正气浩浩荡荡,压迫而上, 如同天威般,威压在那上吊诡身上。 上吊诡扭曲而庞大的身躯,就如同泥石一样难以承受住,开始崩塌,然后溢散。 浩浩荡荡的圣言,如同在山谷中,在这片区域回荡。 终于, 圣言止住,而那上吊诡,只剩下一点残余的身躯, 还是楚晋故意留下。 周围原本肆虐之诡异之气,怨气,阴气,也被一扫而空。 天地为之清朗。 “……楚晋,你没事儿?” 这时候,施洛雅有些焦急的声音响起。 在院外的施洛雅在那上吊诡出现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 急躁地想要靠近,帮助楚晋共同御敌,却只能在外围和那上吊诡的诡怪力量纠缠。 到后面,楚晋开始使用浩然正气,儒家手段, 她只能尽可能缩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去,避免楚晋浩然正气的余波将她也重创。 这会儿,看着四周一切像是落幕,重新平静下来, 施洛雅忍不住喊着问道。 “没事儿,你还是站在稍远的地方吧。” 楚晋回了句, 然后再望向眼前,这上吊诡的一点残余, 即便是此刻,这上吊诡依旧在调动着力量,想要杀死触发规则的楚晋, 只是它诡气怨气滋生一分,就被周围充斥着的浩然正气湮灭一分。 而楚晋之所以留下这么一点上吊诡的残余, 是因为楚晋刚才也发现了,这回来的‘上吊诡’, 就如同之前俞叔屋里,被他那幅字诛灭的上吊诡一样, 都只是‘上吊诡’规则诡异事件的一部分,或者说,这就是诡异规则的一部分。 当然,两次受到重创过后,这‘上吊诡’规则诡异,可能接下来再有人触发独处的规则,都无法直接浮现出来。 但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 也没有做事做一半的道理,楚晋肯定是要将这‘上吊诡’彻底解决。 他在想, 是一次次把这上吊诡吸引过来, 来一次诛灭一次,直到上吊诡这个规则诡异彻底崩塌溃散。 还是说…… 第35章 一剑光寒十九州 顿了下。 楚晋再次提起了笔。 笔的名字叫鼠须鳞管。 望向那‘上吊诡’还在躁动的一点残余,楚晋将笔锋对向它。 笔触落在虚空,调动着浩然正气, 周围天地之势,好像凝聚于笔端, 倏然间,楚晋落笔, “剑气纵横三万里,” 一字一句,似乎刀光剑影, 像是刀刻斧凿。 明明只是字迹,却好像能看到凌冽的剑光,透露着一股豪情与锐利的剑意。 前半句诗,就这样悬浮在了虚空之中。 顿时,天地之间,浩然之气好像被搅动,已经在酝酿,蓄势待发。 楚晋本来已经到进士,足够‘出口成章’, 用不着提笔,就能口吐战诗。 只不过,他也不确定他这想法行不行,干脆以动用儒道法器,直接执笔写下战诗的方式, 再增加一些这诗的威能, “一剑光寒十九洲!” 楚晋再次落笔, 浩然正气凝结而成的诗词落成。 顿时,周围积蓄酝酿已经到厚重的浩然正气,就如同找到一个宣泄口, 一下朝着那悬浮在空中的这句诗词侵灌。 原先还是浩然正气凝结成的诗词字句, 一下变得如刀锋,利剑一样,呈现出金戈之锐利。 同时,发出一些金戈碰撞般的轻鸣。 这句诗词,也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出现。 天地之力地灌输之下,这诗词的威力,不断地拔高,再拔高。 已经堪至楚晋现在进士阶段能够达到的极限。 诗词颤动着, 似乎一柄宝剑,正积蓄着磅礴的伟力,等待着它的主人将它拔出剑鞘, 然后,一剑光寒十九州。 楚晋也感觉到一种强大的战意和豪气, 这战意来源于这首诗词, 来源于写下这首诗词的他, 还来源于周围这片被这句战诗影响的天地。 面前,那上吊诡的一点残留,在诗词落成的一瞬间, 就被这‘宝剑’微微泄露的余威湮灭了! “嗡嗡……” 似乎感受到楚晋的战意,由诗词逐渐化出的宝剑微微震颤着剑锋, 像是已经迫不及待,要展现它锐不可挡,搅动天下的光彩。 那就来吧! 楚晋握住了这把宝剑, 宝剑回应着楚晋,再次发出轻鸣! 让我看看, 号称规则诡异的东西,究竟是不是这么麻烦! 提剑,挥剑。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像是极其质朴的挥剑动作过后, 楚晋手中宝剑崩解。 四下无声,像是死寂。 就在这无声之中, 好似一道闪电撕裂天空, 榆城的上空短暂地亮起,黑夜转做白昼, 天空仿佛撕裂。 而一切无声。 久久,那白光才重新消失,天空归于昏暗。 “啊……啊……” 楚晋仿佛听到凄厉地惨叫,来源于那上吊诡。 因为这一剑,光寒十九州。 那一道寒光,不仅撕裂了榆城市上空, 还撕开了其他一个个存在那上吊诡痕迹地方的夜幕。 一处处存在那上吊诡痕迹的地方, 悄然,一道剑光飞出, 无声中,上吊诡所存在随剑锋靠近而崩解,撕裂,溃散。 最后,烟消云散。 剑光在各处同时出现,又同时消失。 上吊诡之各处存在也同时被湮灭。 代号为上吊诡的规则性诡异,自然也就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极短的时间过后, 楚晋耳边听到的凄厉惨叫声戛然而止。 楚晋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他这尝试还算是成功。 “……楚晋,好了吗?” 那边,恨不得将自己蜷缩到极限的施洛雅, 抬起头望着已经黯淡下来的夜幕,还有些心有余悸。 虽然那道剑光不是本着她去的,但是她刚才望了眼那剑光,也有种身躯仿佛要溃散的感觉。 “嗯。” …… “老张,快出来,看看,是不是劈雷了。” 与此同时,另一处。 鹤鸣市,一个寻常人家屋里。 这家女人自从早上发现自己丈夫莫名地情绪极其低落,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周围像是失去了感知。 只是直愣愣望着身前,两眼死灰,带着绝望。 她想要带他去看医生,也没成功。 就一直紧跟在他丈夫身边,同时尽量找些有趣的东西,想要唤回他的精神。 这会儿,屋外莫名的夜空莫名亮起一阵光, 女人就像是一位少女一样,招呼着自己丈夫出来观看。 而就在她做好了她丈夫依旧不会回应她的打算时, 她的丈夫却走了过来,轻轻搂住了她。 “老张?” 转过头来,女人望着自己丈夫,喊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好了?还难受吗?” “嗯,好了,不难受了。” 丈夫对着自己妻子,露出了些笑容。 这一下,女人真得忍不住红了眼睛,哭了。 事实上,在清晨醒来,听到她丈夫对她说,不想活了的时候, 她就已经有些崩溃了,但一直强撑着,振作着, 直到此刻,他丈夫终于从那绝望地深渊里爬了起来, “……就好像做了个噩梦。刚才一下子就如梦初醒……之前那些纠缠的情绪一下就没了……老婆,我有点饿了。” “饿了是吧,那我们吃点夜宵?” “好。” …… 这是一处之前被上吊诡影响到的人, 事实上,不仅仅是这一处。 此刻,当那一道寒光闪过之后, 上吊诡被从这个世界抹去,而之前不幸触发上吊诡规则,艰难痛苦,跌入深渊的一个个人自然摆脱了深渊, 就像是被深渊抛了出来,顿时,如释重负,如梦初醒。 …… “咚咚……” 北方拘邪处。 玄武和白泽还在等待着消息。 他们也不知道,那位神秘的强大者收到那些照片过后, 是否会立刻出手,亦或者是需要再做些准备。 也不知道,那位先生,会以怎么样的方式出手。 不过, 拘邪者的休息时间本来就少, 两人就处理,交流着部分事宜,同时等待着消息的传来。 而就在这时候, 屋外闪过一阵亮光, 就如同闪电撕裂的天空,夜幕都短时亮做白昼, 但久久都未听到声音。 而朝着那亮光处望去时, 玄武和白泽都感觉都一阵身体发僵,如同针刺的感觉。 他们体内的诡力,也难以调动。 融合的诡,就像是面对天威,有些蜷缩起来。 这种感觉,格外的特别而熟悉。 玄武立刻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屋外,不顾针刺的痛苦,乃至灵魂的震颤,直视着那出现再逐渐消失的亮光。 然后回头,再朝着同样出来屋里的白泽对视了一眼。 是那位神秘的强大者,那位先生出手了! 这让诡怪如同遭遇天敌般的力量,接触过几次他们已经格外熟悉, 而这种手段,这种方式,简直……无法想象。 “……那位先生出手,应该成功了吧?” 玄武问了句白泽,又像是在问自己。 白泽没有回答,依旧望着那重新昏暗下来的夜幕,有些憧憬。 而这时候, 旁边,那匹他们见过的俊俏白马,再次悄然出现在他们身侧, 在那白马撞了一撞旁边的门过后, 两人才发现白马的存在。 第36章 小礼物 “上吊诡事件已经处理。随信赠予你们一份小礼物,或许对你们能够有所帮助。” 同样的,在玄武和白泽注意到白马的一瞬间,还没来得及反应。 白马再化作了三道流光,其中两道没入玄武和白泽的耳边, 化作了这句简短而听不出任何特征和情绪的话。 剩下一道,则掉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个有些鼓囊囊的信封。 顿了下过后, 玄武和白泽都下意识低头,望向了地上那信封。 玄武伸手将那信封捡了起来, 还未拆开,就感觉到了强烈,如持滚烫烙铁的灼烧感。 也没在意这种痛苦,玄武只是对这信封里,那位神秘强大者所说的小礼物有些感兴趣。 而就这时候, 他和白泽的个人终端都再发出提示。 白泽第一时间拿出终端望了眼,玄武也暂时将信封放下。 “是关于上吊诡的。” 白泽看了眼过后,出声说道。 “根据北方拘邪处几个直属拘邪者小队反馈,先前主动触发上吊诡规则的拘邪者,就在刚刚,突然同时出现如释重负的感觉,不再有特别的负面情绪和极端情绪持续滋生,也不再有强烈的压抑感,怀疑上吊诡的规则变动,或者失去了作用。 在发生相关情况的同时,还都见到了一阵白光。” 白泽说着,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玄武也拿出个人终端看了眼, 他这里的信息比白泽那儿还要详细许多,不过大体内容基本一致。 看着,玄武吐了口气。 虽然,从那位神秘强大者传来的信息中已经得到消息,先前撕破夜空的白光也让他有些猜测。 但等到那些受到上吊诡影响的拘邪者再次确认,还是让玄武松了口气。 不过,两人的笑容和轻松,也就是维持了这么短暂的一会儿,就再收敛了。 现在拘邪处,或者说人类与诡异之间的局势并不会因为一个规则性诡异的消失而变得轻松, 相反,现在的局势依旧处于一种恶化之中。 诡异出现的频率在增加,情况在逐渐严峻。 转过头,玄武和白泽两人目光都在落在了那儿鼓囊囊的信封上, “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 玄武问,白泽应声,直接伸手了。 手触及到信封,因为信封之上浩然正气的影响,白泽顿了下手。 手触及到信封内的东西,白泽再顿了下手, “……这位强大者的能力哪都好,就是看起来,稍微和我们走的道路有点不兼容啊。不过,我们走的道路……本来就是条死路。” 白泽先是笑着说,然后再笑容收敛,有些沉声说道。 玄武没有应声。 这话只能白泽讲。 如果没有白泽发现的容诡法,或者说契鬼法,拘邪处和世界,肯定就撑不到这个时候。 没有吃了第二个馒头吃饱了,就觉得第一个馒头白吃了的道理。 两人目光重新落在了白泽取出来的东西。 这是一卷宣纸,总共两张,折在了一起。 看材质,看模样,白泽和玄武几乎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玄武不禁有些振奋乃至激动起来。 “白研究员,打开,打开看看。” “好。” 玄武忍不住说道, 白泽定了定神,将折起来两张宣纸逐渐展开。 而展开过后, 正如玄武和白泽期待的那样, 这是两幅字, 像是那位俞姓老人家的字, 能够阻断规则诡异,规则怪诞之规则,甚至重创规则诡异的字幅! 玄武有些激动起来, 即便是这两幅字上的浩然正气让他格外难受, 他还是忍不住在笑, “哈哈……” 先前他在那位俞姓老人屋里看到那幅那位先生所书的字时, 真得很想将其带回拘邪处,能够那样镇压规则性诡异的字幅,能够在拘邪处对抗诡异,诡怪的时候发挥难以想象的作用。 但他也知道,真不能拿。 拘邪处,真得不能增添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也不该去这样冒犯那位强大者。 但现在, 却没想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这位强大者,这位先生真是……真是…… 玄武真是忍不住激动,眼睛这时候都忍不住有些红, “这真是好,太好了!” “太好了!” 玄武激动乃至亢奋地说道,不顾手上的灼伤,都伸手轻轻摸了摸这两幅字。 白泽同样激动,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这样的字幅, 仿佛能够感觉到,这两幅字中蕴藏着的磅礴力量, 就如同两轮小太阳被封印在这儿字迹中。 相信一旦迸发而出,就将驱散这漫天的黑暗。 他能够感觉到,他体内的诡,此刻都蜷缩了起来,不敢动弹! 忍着眼睛受到的浩然正气影响,白泽再一点点看着这两幅字。 两幅字与那俞姓老人的字幅类似, 都是由那位先生书写而成,潜藏着浩然正气。 但其上面的字,并不相同。 其中一幅上写着, “家宅安宁。” 字里行间,笔锋纵横之中,带着中正平和,和平静安宁的感觉。 另一幅上,则是写着, “鬼神辟易。” 字里除了浩然正气本身的浩然之意, 还带着一种霸道,一种极强的霸道——鬼神见我,也有远远避让! “这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浩然正气……” 白泽望着,不禁喃喃道。 而玄武,则越看越振奋, 那位先生给的小礼物,实在是太好了。 不,这怎么能是小礼物。 不管对那位先生是否是小礼物,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至宝。 已经是重要的东西! “有了这两幅字,再遇到一些强的诡异,也能动一动了!” 玄武脸上都有些涨红, 他已经许久未曾这样激动过。 “……玄武,这两幅字,我建议送一幅到南方拘邪处。” 白泽喃喃了阵,然后转回头望向激动的玄武,沉默了下,还是说道。 “嗯……好。” 玄武闻言一顿,但沉默片刻,还是点头干脆答应下来。 这样能够诛灭诡怪,增强应对诡怪之能力的东西,他自然想救留在北方拘邪处, 但是四方拘邪处是一体的。 朱雀那儿现在正急需,那就给她! “家宅安宁这幅留下,鬼神辟易这幅给她吧。” 玄武说道。 白泽点了点头,然后两人的目光又再落在了那个又空出来的信封上。 玄武将信封拿了起来,然后进了屋, 找了张纸。 想了想,再纸上落笔。 虽然那位强大者丝毫未曾提及关于报酬的事情, 甚至雪中送炭,再赠予了他们两个‘小礼物’。 但他们却不能不提。 …… “先生,再次感谢您的出手以及您的小礼物。您的小礼物对我们有着极大的作用,对我们有着很大的帮助。 或许我们能够向先生提供的物品并不能对先生您有多大价值,但我们还是愿意向先生您表达一些谢意,可能微不足道,但如果您有些需要的东西或者需要我们做的事情,还请提出……” 楚晋再收到了拘邪处的回信,看着信纸上的文字,楚晋顿了下,再抬起头看了眼就在桌对面的施洛雅。 随后回信。 第37章 契诡法 “我对贵拘邪处应对诡怪的方式稍有些好奇。另,最近我在做一些关于人所变诡,理智维持的尝试。如果贵方有相关信息,我希望收集一些,可以进行交易。” 拘邪处再收到了那位先生的回复。 玄武抬起头,和白泽对视了一眼。 白泽点了点头, “给他吧。拘邪处的容诡法,或者说契鬼法,虽然重要,但对于那位强大者来说其实没什么价值。” 契鬼法对拘邪处来说,自然重要,乃至是拘邪处的根本和核心, 但对于那位先生这样本身掌握着更强大力量的人来说,反而没什么意义。 可能就像是那位先生所说,仅仅只是因为好奇,也只有些满足好奇的作用。 另外,契鬼法,本来在拘邪处内部也很普及,外部及偶尔也有类似与诡共生的人,只是远没有拘邪处的完善和成功率。 “嗯。” 玄武点头,然后扯过张纸,提起笔,直接书写拘邪处所掌握的契鬼法。 …… “先生,拘邪处所采用的,应对诡怪的方式是以诡制诡。在艰难地摸索中,我们找到了一种与诡相契,将诡容入身体,以人身动用诡之力量的方法。 名曰:契诡法。 契鬼法能够掌握的力量,对于先生您来说,可能没有什么价值。但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对抗诡怪的最佳手段。 另,关于您提到的,维持人所变诡的理智问题。拘邪处也一直未曾放弃过相关研究。 而现目前,我们发现唯一能够延长诡之理智的方法,就是契诡法。 人与诡契,诡气怨力会持续侵蚀人身,诡怪之疯狂会影响人的意志, 但反过来,人的理智,也能够帮助所契约诡抵抗疯狂。 随信附契诡法,希望能够对先生您的尝试和研究起到一定作用。 如果先生能够在这方面取得一些成果,我们愿意竭力提供我们能够提供的所有以交换……” 楚晋再打开流光化作的信封, 取出其中的纸页。 头一张是拘邪处的简短回复,再往下,就是拘邪处的核心契诡法。 其上内容讲得很详细。 包括契诡的具体做法,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 比如,诡怪分为人死后执念诞生,还有更多不知道为何出现的。如‘十八层地狱’这个诡域,以及上吊诡规则性诡怪,都不是人死后诞生。 而拘邪处所契约容纳的诡怪,基本属于前者。 同时,目前来看,大多数人死后所变诡怪,相比‘自然诞生’的诡怪普遍要偏弱一些。 之所以拘邪处所契约诡怪都是人死后所变, 是因为,契鬼法的成功,很大程度上需要诡怪的配合。 强行契约,拘邪处也做过尝试,基本失败。 另外,拘邪处拘邪者所契约之诡怪,很大部分生前都与拘邪者相熟悉, 是拘邪者的战友,乃至亲人。 死后,再继续共同作战。 拘邪处玄武,在这儿还直接举例了下他自己。 他所契约的核心诡怪,就是他曾经的一位小队队长, 死后因为守护秩序的执念化作诡怪,在理智还未完全丧失的时候,和玄武进行了契约。 另外, 还简单说明了下,拘邪者内部对拘邪者的实力划分。 以所契诡怪的实力,以及能够动用诡怪之力的程度, 划成天地玄黄四个阶段。 而实力增强的过程,基本也会让拘邪者因为诡怪侵蚀,变得越来越靠近诡。 到了地级的时候,基本拘邪者都会考虑契约另一个诡怪,以此平衡体内的诡怪之力,延缓失控的时间,同时增强实力。 不过这种延缓终究是有极限的。 按玄武最后的话说, 拘邪者基本开始尝试契诡法,就服下了一幅缓慢发作的剧毒,基本必然走向死亡。 楚晋看完这几页纸, 对拘邪处所使用契诡法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重新抬起头,望向远远在旁边缩着的施洛雅, 施洛雅还因为之前那光寒十九州的一剑,有些难以回过神来, “施洛雅,你想多维持长一些时间的理智吗?” 楚晋出声问了句,顺手将记录着契诡法的几张纸抛了过去。 “我……” 施洛雅闻言一愣,欲言又止, 然后干脆低下头,翻看起来这几张纸上的内容。 看着纸上所记录的契诡法,施洛雅脸上神情不时变换着, 时而有些暴躁,身周怨气诡异之气都有些躁动, 时而又有些沉默,拿着纸页看着,久久不翻动。 最后看完, 施洛雅重新抬起来头,望着楚晋,久久不言。 对于诡来说,理智实在不是特别必要的事情。 但对于那份已经逐渐开始有些模糊的,‘施洛雅的记忆’来说。 却应该是很重要。 “……我想要多维持理智。” 施洛雅神情有些挣扎地说道,然后又再问, “……不过,这样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她看到了纸页上使用契诡法者的副作用。 闻言,楚晋笑了笑。 对于施洛雅后半句话,或者说,对于契诡法中的那些副作用。 对楚晋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问题。 事实上,拘邪处的拘邪者做不到强行契约诡怪,楚晋大概能够做到。以浩然正气给诡怪打个半死自然就行了。 而所谓的容纳诡怪之后,无法解除,会受到诡怪侵蚀,越来越靠近诡。 对于楚晋来说,反而契约诡怪之后,得注意控制浩然正气,不然浩然正气从诡怪容身处一冲,当场诡怪就得给磨灭了。 至于理智的影响,巧了。 儒道修行主要的,就是正心明德。 自然不可能被诡怪动摇。 也就说,被楚晋契约的诡怪,其实对楚晋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当然,契约一个诡怪,对楚晋来说,也没啥用就是了。 对楚晋来说, 他就是单纯想看看,在他理智帮忙对抗下,施洛雅这个诡怪的理智到底能维持多久。 算是做个小试验。 另外,要是有点小事儿,也能让施洛雅代劳。必要的话,还可以伪装下契鬼者? 也就这点作用。 施洛雅看着楚晋脸上流露出来的笑容, 也反应过来了。 就之前楚晋展现出来的伟力, 她能怎么给楚晋造成影响,要是用副作用, 楚晋挥手将她抹去就行了。 “……谢谢。” 施洛雅缓缓低头,然后出声说道。 “嗯,尝试一下吧。” 楚晋应了声,然后伸出左手手臂,示意施洛雅融入他左手手臂的上侧。 同时收束周身浩然正气,特别是左手臂上的。 避免浩然正气将施洛雅磨灭了。 “好。” 施洛雅点头。 她刚才也看了那几张纸上所描述的契诡法。 这会儿,再顿了顿过后,施洛雅脑海中反复回忆着生前那些,此刻如同旁观般的记忆。 然后使用契诡法中的秘法,身躯开始虚化, 然后弥漫做一团阴气诡异之气,朝着楚晋所指定的左手手臂上侧涌去。 最终, 在施洛雅的配合下,这契诡法很成功。 施洛雅被容入了楚晋左手手臂上方, 手臂上方多了个像是烙印的标志,其上诡怪之气怨气纠缠。 至于容诡之后,诡怪之气对楚晋身躯的侵蚀…… 这些诡异之气就像是落入到猫窝的老鼠,恨不得将自己蜷缩的再厉害一些,以免触及到楚晋周身的浩然正气。 至于,那所谓对理智的影响, 还不如之前上吊诡滋生的那些负面情绪。 对楚晋来说,就如同微风拂面,杂念都算不上。 第38章 诡巢 “玄武,那我就先走了。” “嗯。” 在确定,那位神秘强大者,那位先生大概暂时不会再以白马传信的方式继续回信。 白泽起身离开,顺便带走了那两幅字。 按照之前的计划,其中“鬼神辟易”将会送往朱雀所负责的南方拘邪处, 最近南方拘邪处时局艰难,压力极大,最急需这样东西。 另外一幅“家宅安宁”虽然准备留在北方拘邪处, 但白泽准备先拿过去研究研究,那浩然正气,这幅字中蕴藏着的伟力简直令他亢奋,乃至狂热。 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准备留在和北方拘邪处搭配的北方人诡研究院。 现目前,没有比浩然正气更重要的,也没有比研究这幅字更重要的研究。 即便不可能从其中掌握浩然正气的掌握方式, 但是否能够探究出一些这种力量的特质,做一些前期准备工作呢。 比如,那位神秘强大者几次施展力量都用到了和文字相关的手段,这是否是必要的。 那要不要让拘邪处的拘邪者再抽空读书……或许,能在浩然正气揭开其修行本质的时候,事半功倍。 凡此种种,都该做些研究,做些尝试,做些准备。 捂着装好两幅字的保存箱,白泽转身就走。 似乎是怕玄武反悔。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玄武要反悔的,刚才就不可能答应。 看着白泽这样离开, 玄武笑了笑,然后转过头, 老实讲,他的确有点肉疼。 两幅能够诛杀诡怪,能够阻挡重创规则性诡异的字啊。 虽然留在白泽手里的那幅,如果需要,拘邪处可以随时动用, 但……还是肉疼。 不过,这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玄武收敛笑容,神情重新发沉。 局势还是很艰难啊。 “嗡嗡。” 这时候,玄武个人终端响起,提示加密通话。 短暂走神的玄武拿起终端看了眼, 是朱雀。 “朱雀。” “玄武,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了。” 朱雀看起来像是个贵妇人,是位身材丰腴,面容姣好,三十岁出头的女性。 只是这会儿,脸上难掩疲惫,眼眸里带着些血丝。周身都有些滋生怨气,是体内诡有些失控的迹象。 “不用。你那边,那个村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怀疑那已经化作诡域,并且还有诡域扩大和移动的风险。现目前,我们只是包围在那村子外围,尽量避免有人进入到那村子。 但近两日发现,依旧有普通人很突兀地出现在那村口。然后被那村子吞噬。怀疑是那村子的某种诡异规则。 等到那幅字到,我们可能要开始尝试对那村子内的诡怪进行清理。不然等到情况再恶化,可能……” 朱雀摇头,回复道。 “嗯。那幅字会抓紧送过去。” “谢谢了。” 玄武点了点头。 两人再简短说了两句后,就结束了交流。 玄武顿了下过后,收起终端,再起身,往外走去。 虽然作为北方拘邪处负责人,但同时也是北方拘邪处的最强者,基本也需要随时在外处理诡异事件。 …… 另一边,朱雀结束通话。 也放下个人终端,然后朝着远处望去。 远处的夜色笼罩下,有个安静的山村。 整个村子里没有一盏灯还亮着,昏暗死寂一片。 而如果靠近看,就会发现那村子内,每间房屋内,都躺着一个‘人’。 那山村,就是南方拘邪处最近时局紧张的重要原因之一。 那是个诡村,或者诡巢。 那山村原本是个靠近南方边境的村落, 其中大多数人家早已经搬迁离开,只剩下一些老人守着老屋,和村子里那些荒废的建筑。 在拘邪处察觉到这里的异常时,这村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但看起来,似乎比以往还要热闹。 大量诡怪之物,在这村子里,僵硬地重复着这村子里原本村民的作息和生活轨迹。 白日的时候,甚至能够看到诡怪在田地里挥舞着锄头,在院子里清扫着落叶。 只是各个的面无神情,就如同行尸走肉,提线木偶。 晚上的时候,所有诡怪之物就像是归巢一般,回到各个房屋内部,整个村子变得死寂一片。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这村子虽然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但风险还算可控。 但问题在于,这村子在不断的扩大。 这村里大量的诡怪之物,都是人死之后化成的。 最开始的时候,是这临近的边境之外,以及偶尔靠近这周围的过路人,就如同着了魔一样,朝着那村子涌去。 到拘邪处发现的这短短时间里,边境之外的一个村子,已经空了。 而到现在,在拘邪处包围了这里,并且凭借着意志不靠近那村子过后, 那村子里靠近村口的位置,可能依赖某种诡异的规则,偶尔再会出现一些突兀出现的人,进入到那村子, 然后……在那村子里,也变成了诡怪,成了那诡村的一部分。 “朱雀处长,刚才那村子口,再出现了三个疑似普通人。我们尝试将他们拉出,但失败了。” 这时候,旁边一位拘邪者出声说道。 “嗯……让大家都准备吧。等到北方拘邪处的东西送来,我们就开始处理这诡巢。可能会比较大的牺牲。” “是,朱雀处长。” 旁边的拘邪者闻言应了声。 朱雀再望着那诡村,久久停顿了阵目光, 然后望向远处,眼里有些期待。 她已经从北方拘邪处的资料中知道一些,那幅‘鬼神辟易’能够带来的伟力, 但却还没有真正见证过。 如果那幅字能够发挥资料描述中的力量,那这次的行动会轻松许多。 而没有那幅字,这次的行动可能会很艰难。 想着,朱雀稍有些短暂的出神。 …… 而就在楚晋那幅字被严密而紧张地,从北方拘邪处送往南方拘邪处时。 这边,楚晋已经离开陇山公墓,照常前往小石山火葬场。 独自值着夜班的同时,楚晋也简单感受着和施洛雅契约之后,能够动用的诡力。 “你感觉怎么样?” 调动了些诡力,运转于左手,左手之上诡气,怨气缠绕着, 楚晋感受了下,这股力量其实也不算弱。只是和他的浩然正气差远了。 顿了下,楚晋再双手合十轻轻一拍,手上诡气就重新消失了。 “感觉很好。” 楚晋问了句过后,施洛雅的声音响起。 相比之前,声音雀跃一些,多了一点人味儿。 “虽然感觉周围你的力量让我有些拘束地难受……但是脑袋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我好像有了一点还是人的感觉。” 施洛雅再说道, 楚晋闻言笑了笑,没再说话。 然后心意一动,将施洛雅从手臂放了出来,重新落到一边。 当然,契约过后,楚晋也能够将施洛雅随时收回去, 需要的话,他甚至能够封闭施洛雅的五感。 “你自己旁边适应下吧,顺便记录下你自己的感受,算是我这小尝试,小试验的记录。” “嗯。” 现在契约过后,也用不着将施洛雅严格控制到多近的范围之内, 转过头,楚晋再望了眼自己的系统面板上, 之前,诛灭规则性诡异‘上吊诡’,获得的奖励。 第39章 古怪 “您遵循本心,诛灭规则性诡异。” “获得奖励:大儒手书《正气歌》。” 看到这奖励,楚晋都为之一振。 对于儒道修行者,《正气歌》也是直指本源的东西,其内所描述的就是浩然正气。 更重要的是,《正气歌》在这个世界上并未出现过。 有这篇大儒手书的《正气歌》,对楚晋此刻修行浩然正气来说,有极大裨益。 不管是质与速度,都能提升许多。 带着些振奋的精神,楚晋将这册《正气歌》取了出来, 顺便让施洛雅再离远了些,避免误伤。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仅仅是书刚取出来,周围就有些风起云涌之姿态, 周围有浩然广大之声响起。 似乎是天地感应到,有着有部巨着诞生,要为其改色。 仅仅是听到周围天地的念诵声,楚晋就感觉体内身周浩然正气自然流转起来。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浩然正气的真意。 身周浩然正气变得更加堂皇而浩浩然。 下一瞬间,楚晋连忙将《正气歌》重新收回了系统。 周围的天地,似乎是感应到明明有巨着诞生,却又莫名消失, 再卷起了几阵风,最后也只能重新归于平静。 而将《正气歌》收起来的楚晋,依旧感觉有些振奋。 就刚才那一下,他都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大学士境界的门槛。 这《正气歌》的短暂出世,另天地改色, 同时也让感觉到浩然真意的他,浩然正气都在更纯正而尊崇本心。 那一刻,他思绪清明,好像直观看到了何为浩然正气。 看到了有一位身处囫囵牢狱之中的大儒,正为他当面阐述浩然之真意。 这《正气歌》不是原版的吧? 凭借着这书,楚晋感觉,差不多他这样能够将这册《正气歌》断断续续读完, 他就该突破到大学士境界了。 而到时候距离能够开辟儒道的大儒境界,也就只差一步。 心里有些激荡,虽然面不改色,但楚晋这会儿的确是高兴。 看着周围天地平复,楚晋试着,又再取出正气歌,立马望向下一句,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顿时,周围又再感觉到《正气歌》出现,又再风起云涌, 乃至满室生香,出现种种异象。 然后……楚晋又将这册《正气歌》收回了系统。 没了《正气歌》,周围天地又只能平复。 没办法,楚晋暂时不想引起那么大的动静。 《正气歌》完整的出世,带来的动静肯定比他之前所挥的那一剑动静大得多。 到时候,那么大动静,他又不能开辟儒道,就很麻烦。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看吧。 ……如果天地有自我意识的话,可能会给楚晋一点教训。 …… “到了。” “朱雀,请接收一下。” 南方拘邪处所监控着的那诡村外围, 北方人诡研究院的吴教授,带着那幅字帖,亲自给朱雀送了过来。 从直升机上跳下,吴教授将手里提着的保存箱,递给了朱雀。 “希望我们来的不算晚,” 吴教授出声再说道。 朱雀闻言摇了摇头, “已经很快了。” 从确定南方拘邪处将在今晚行动过后,这幅字帖就几乎被马不停蹄地送了过来。 应了句,朱雀的目光再落在了那保存箱上。 伸手接过,输入密码过后,直接打开这保存箱。 朱雀看到了那幅字。 几乎触及到这幅字的瞬间,她就对资料中所描述的,这幅字中蕴含的伟力,和浩然正气有了直观的了解。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调动的诡异之力变得滞怠而艰难, 体内容纳着的三个诡,几乎都本能地抗拒这幅字上的力量。 她也同样受到影响,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烦躁和抵触的情绪, 但同时,她也有些激动。 她知道为什么这股力量,被称为浩然正气。 她能够很真切地感觉到,一股浩然堂皇的意志。 还有那和字迹贴合的霸道。 “鬼神辟易,鬼神辟易……很好,很好,” 朱雀嫣然一笑,脸上疲惫都扫去许多, “这肯定是最适合现在情况的一行字。” 伸手,用力,朱雀将这幅字直接拿了起来。 “朱雀,注意浩然正气对我们这种容纳诡的人也有些影响。” “没事儿,这点疼算得了什么呢。” 手上疼,脸上却在笑。 不仅仅是这幅字的威力,她还看到了一些希望,新的希望。 这浩然正气的力量,就像是漆黑的夜空中划开了一道口子,让拘邪处的一众拘邪者看到了新的希望。 希望,真得是最宝贵的东西。 “嗯。这字帖的材质似乎因为浩然正气而发生了改变,坚韧无比,而且格外沉重。 您不用使用时过于小心它是否会被损坏。 不过使用的时候还请注意。虽然这浩然正气被激发后,不至于把我们连带着抹除了。但如果受到浩然正气冲刷, 很有可能将我们体内容纳的诡也给湮灭了。” “我知道。” 吴教授再多提醒了一句,朱雀早已经从资料上知道这些,但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然后收起这幅字,放入保存箱中提起。 再望向,吴教授。 “吴教授,您现在是准备在这里稍等一会儿,还是立刻返回。已经做好最重要的准备,我们也要开始行动了。” “这么快?” “嗯,已经等不及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吧……对于这个诡村我也略有了解。有些好奇,这里是否有什么特殊,一会儿朱雀你们成功清楚这村里的诡怪,我再看研究研究。” “嗯。” 朱雀直接应了下来, 然后朝前走去,同时下令。 地级以上人员,逼近诡村,准备行动。 其他人员后撤。 …… “有人吗?” 死寂的村间小路上,几个背包客缓缓挪着脚。 有人忍不住喊,但周围的死寂好像让声音传不出多久,就被吞没。 “别喊了……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这么喊,总让人有种心里突突地感觉。” “那咱们怎么办,挨个家敲门?” “要不咱们就在路边上搭个帐篷,你们都有带帐篷吧?” “算了吧,在这儿搭帐篷,让我感觉比在森林里面过夜还没有安全感。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儿有点怪怪的。” “太安静了……” 廖山应了句,然后转着身子,望着四周。 沿着路边,两边都有屋子。 只是既没有一户人家开灯,也没有一户人家屋里有动静。 没有鸡鸣,也没有因为他们路过而传来的狗吠, 甚至没有夜里,荒野或者乡村该有的虫鸣。 他们往前挪出去的每一步,都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而仔细看,还会看到那些路边隐藏在黑暗里的房屋,大多都已经破败了, 有些屋檐都摇摇欲坠,松松垮垮。 有些屋门都歪斜着,没有完全关闭, 有些窗户破了,就剩下窗框。 透过那窗户和倒了的门我,往那些屋里看,却只能看到一些化不开的漆黑。 “……说不定咱们是走进了一个荒村。” “嗐,现在比较偏的村子不都这样吗,要么全搬走了,要不就剩下零星几个老人。乡下没啥娱乐活动,老人睡得都早。 自然就没有灯,也没有动静。” 有人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廖山还是感觉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感觉哪里莫名地古怪。 再看其他几个人,似乎也都一样。 廖山事实上和其他几个人并不认识,其他人几个人也不都是互相认识。 他们是在这个村子入口的地方才遇上。 廖山只觉得自己今天自己倒霉, 他的确是一个背包客,一个资深驴友, 热衷于闲暇时候,各处独自旅游,经常去一些偏远的地方。 但这次他的目的地,并不是现在这个有些古怪的村子, 而是另一个地方。 他本来是开着车,从一条山路上缓慢行驶, 结果车抛锚了。 手机没有信号,等了一段时间也没有来往的车。 然后他仗着自己驴友多年的经验,干脆背起来背包, 准备走到下一个目的地或者有信号的地方,再叫人来拖车。 结果……他迷路了。而且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这儿。 他在山间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浓雾, 然后从雾气里钻出来,就到了这村子口。 然后就遇到了其他几个人,经历和他大差不差。 而就在他们准备进村子的时候,廖山好像还听到有人在身后呼唤他, 但转过头去,却什么也没有。 从那会儿开始,他就感觉这个村子有些古怪。 这会儿, 转着视线,廖山再往路边看着, 突然, 廖山顿了下动作, 他的心脏在此刻都像是慢了半拍。 在路边一户破败房屋的窗户那儿, 他看到了一道似乎人影的东西, 正站在那破败的窗户后,直直朝着他们的方向。 “等会儿……那是不是有啥……” 心脏似乎要提到嗓子眼,头像是受到了重击一般有些发懵, 廖山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其他人。 其他几人闻言一静,顿时朝着廖山望去的方向看去, 一时间都有些头皮发麻。 “艹,什么……东西……” 有人下意识要骂出声,又因为周边的死寂,而骂声显得格外刺耳而戛然止住。 直到有人将手电筒打了过去,才终于看清楚, 那破败屋子的窗口,并不是什么人。 而是一块垮了的木板,靠在那窗边,微微晃动着,借着夜色像是个人影。 “艹……” 看清楚过后,几个人才缓过来口气。 “……哥们,别这么吓人了,真得受不住。” 廖山也松了口气,有些受到惊吓发懵的头才缓缓回过神,但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旁边人手拍了拍廖山的肩膀。 廖山点了点头,没说话。 “……电筒好像没电了,咱们还往前走吗?” 拿着电筒那人,拍了拍手上的手电筒,手电筒的光亮度比先前暗了许多。 “我这儿有备用电池,不知道能不能用。” 廖山出声说道。 那人正要回答,不过紧跟着,所有人都在顿了下, “诶……那儿是不是有亮光?是有亮光吧?” 手电筒灯光黯淡下来一些过后,前方看到一户人家屋里,好像透出一些光亮。 似乎它一直都在,只是众人才注意到。 “走吧,走吧……过去看看。” 看到有人家,几人招呼着,加快了些脚步。 廖山看到这村子里还有人家屋里亮着灯,也都松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这段有些死寂的路,在几人几乎快跑起来的速度下,很快就走过。 等着靠近了那亮着灯光的人家,才发现, 那不是电灯,而是烛火。 一个老婆子,正佝偻着腰,在那半掩着屋门的屋子里缝着件旧衣服。 屋里,同样寂静无声。 “谁去,还是一起去?” “一块过去吧……要是这家借宿不了,我们就在这儿院子里搭个帐篷也好。” 在这儿村子里看到了这村子里的人,几人都送了口气。 廖山跟着几人,靠近到了那虚掩的门边。 “……老婆婆,老婆婆。我们是迷了路的游客,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下啊。我们可以给钱。” 几人中一个女生上前,敲门,然后对着那屋里的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闻言,顿了下,才望了过来, “哦呦,迷路了啊。你们几个啊,都是从哪儿来的啊?” 老太太放下旧衣服,动作还算麻利地走了出来, “五个。” “五个啊,五个我家勉强还住得下,就是这村子里今天停电了,可能不太方便咧。” 老太太说着。 “没事儿,没事儿……” 老太太的话,似乎解释了村子里为什么漆黑一片。 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只是廖山低下头,莫名地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那你们就进来吧。” 老太太笑呵呵着打开了门。 这借宿的事儿,进行的很顺利。 几个人先后踏进了这屋里。 “老人家,您家里就您一个人啊?” 其他几个人和老太太套着近乎。 “是啊,就我一个人。老头死了,孩子在外边。咱们这儿村子外边地势复杂,经常都有人迷路到咱们村子里来。 你们今晚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吧,等着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出去。” 老太太始终笑呵呵望着五个人。 廖山却感觉心里的不对劲越来越强烈。 “老婆婆您真是好心,没您收留,我们几个今晚可能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诶,诶……” 老太太摆着手, “你们五个人,是看两间屋子,男娃跟男娃,女娃跟女娃,挤一挤还是怎么办?” “我们就在这儿您屋里客厅几个人凑合一晚就行。我们有个遮风的地方就好。” “那就随你们的便了。” 一切进行地都很顺利, 顺利地找到了这间屋子,顺利地借宿到这老太太家。 大概是在这儿陌生的地方, 最后五个同时进村的人,还是决定就都待在这家客厅里,用自己随身携带着的睡袋凑合一晚上。 老太太看着他们睡在客厅,就笑呵呵重新走开了,到了一旁,继续缝着她的衣服。 中途,好像还有老太太的儿女打来电话。 “……好啊,我挺好的。家里一切都好啊。” “家里没有啥事。” “都好,都好……” 老太太笑呵呵着,应了一阵电话过后,结束通话。 整个客厅里就重新安静下来。 五个背包客, 各在客厅里找了个位置睡下。 靠在墙边的廖山一直睁着眼睛,想着不对劲的地方。 这老太太,是不是太热情了…… 就只有一个人在家,还敢接待他们五个人借宿? 因为迷路到这儿的人多? 而就在廖山走神的时候,屋里的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熄灭了。 第40章 威能 廖山回过神,转过头去。 屋里漆黑,只能看到和他一同借宿这户人家的人,正各自侧着,躺着,靠着。 在昏暗的夜色中,只有隐约的轮廓。 死寂中,没有半点动静,那四人都像是已经睡着,像是某种死物,雕塑。 然后乍然发现,其实自己也下意识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想要发出些动静,得到些回应, 只是,在这儿一片死寂中,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蓦然,看着这四道一动不动的身影,廖山忍不住想起件先前的事情, 以至于呼吸都不禁顿住。 他想到了先前在村子路上,突然看到的那道窗口身影。 后面发现是块木板……可是,那块木板为什么在晃动? 当时明明没有风? 一瞬间,廖山感觉自己心脏好像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僵硬, 睁着的眼睛里,瞳孔下意识收缩, “哗……” 就这时候,这死寂的屋里,突然再有了些动静。 一个原本躺在地上,裹着睡袋的背包客,一下从地上坐起了身。 突然的动静让廖山心脏都像是顿了下,汗毛竖立起来。 “哥们,你干什么呢?突然一惊一乍的。” 旁边有人受到惊吓的声音响起。 “……我出去上个厕所。” 坐起那人给出了回答。 周围几人都松了口气。 廖山也是,长吐了口气, 而刚才似乎要凝固的心脏,这会儿劫后余生般的咚咚剧烈跳动着。 虽然那突然的动静让他被吓了一跳, 但也让他从那近乎浑身血液都要凝滞的悚然回过神。 按着心口还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喘着些粗气,廖山脑海中依旧想着刚才反应过来的古怪, 同时望着起身那人。 就见昏黑的夜色中,那人应了声过后,就站起了身,朝着屋外走去。 屋门被拉开,又再重新虚掩上。 而这屋里,重新安静,或者说死寂下来。 刚才剩下三人受到惊吓的喘息声都重新平复,好像是消失了,各自再恢复了原先躺着,侧着的姿态。 夜色中,廖山难以看清楚几人的身影, 忍不住想要打破一些这死寂,廖山挪动了下自己的身子, 细微的声音,在这儿空旷的屋子,极为明显。 但躺着的那三人却毫无反应。 廖山止住了动作。 明明还有其他几人在,但在这儿昏暗中,廖山却感觉自己好像只一个人。 “吱……”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先前离开屋子的那人,又再重新出现在了门外。 他佝偻着身,站在那儿。 借着屋外一些月亮,廖山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视线落在身前,眼睛却像是没有焦距。 推开门后,那人既没有出声,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继续挪着脚,一步步走到了屋里原先的位置,躺了下去。 周围的其他人,对此毫无反应。 而目光紧随着的廖山,却有种汗毛竖立起来的感觉。 “哗……” 在死寂的屋里,又一道身影坐起了身。 是先前受到惊吓而出声那人。 毫无征兆,突兀地起身, 而这次,旁边其他人甚至对此没有反应。 “……兄弟,你去哪儿?” 廖山浑身绷紧了,太阳穴突突跳着,但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去上个厕所。” 一样的回答,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情绪来。 周围的人,也没有因为廖山和这人的对话而有什么动作。 依旧如同死物一般,保持着原先的动作。 而出门那人,也没有停下脚步,一步步踏出了那屋门,被屋门外的黑暗淹没。 廖山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呼吸都不禁滞住, 汗毛耸立着,有种无处化解的恐惧在心底肆无忌惮的蔓延,让他身体发僵。 “……你们,你们有看到那老太太去哪了吗?” 忍受不了死一般的沉寂,廖山再次开口,问起了最重要的问题。 他未曾注意到那本该在烛火下缝着旧衣服的老太太合时熄了灯, 只是熄了烛火后,那老太太似乎就不见了身影。 “……” 屋里一片死寂,没有回答廖山的问题, 只是那最开始出去那人,还有剩下两人,都缓缓转过了头,侧过身, 直直望着廖山,一言不发。 “……那老太太肯定是回屋休息了啊,还能去哪儿。” 这时候,一道笑呵呵的声音响了起来。 廖山回头,看到的是第二个出门那人, 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屋门外, 他佝偻着身子,脸上挤出着老态的笑容,笑呵呵着回答着廖山的问题, 这一刻,一股强烈的悚然,直冲廖山的脑海, 体内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 他在这屋门外这人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似乎那消失不见的老太太。 “早点休息吧,明早上还要干活呢。” 那人笑呵呵着再说道,佝偻着身子,蹒跚着脚步,一步步重新挪回到了原先的位置,慢慢躺了下来。 廖山的浑身似乎都僵硬住。 做什么活? 他们只是路过的人…… 他看到先前侧过身的三人, 最先出门那人转回身,恢复了先前的姿态,没再有动作。 剩下最后两人站起了身,面无表情地,如同前两人一样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别!” 廖山忍不住出声, “……你也要一起吗?没事儿的,很快就轮到你了。” 那两人顿了一下,然后又再继续出了屋门。 有声音在廖山耳边响起, 廖山只觉得如坠冰窖,意识,身躯都像是凝固了。 极度的恐惧让大脑似乎空白。 屋里,屋外,都如同深渊,等待着他跌落, 他该怎么办? 恐惧似乎淹没了他浑身,让他做不出任何动作。 他微微张大了嘴,瞳孔止不住地收缩,心脏猛烈地再跳动了几下,似乎一下感觉不到了。 而等他再回过神,却发现, 自己的脚步正也朝着那屋外的漆黑中挪去, 他张开嘴,想要嘶喊,却发现意识与身体好像错开,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而就在他要跨出这门槛的时候, 一道光亮在头顶漆黑的夜幕中亮了起来,而且在不断的放大, 就如同初升的朝阳,绽放着其光辉。 看着那不同于周遭恐怖的光亮, 这一刻,廖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意识好像重新能够控制身体,于是,就像是发疯似的, 拼了命的,廖山朝着那屋外,朝着那亮光的方向跑去, “啊……” 与此同时,廖山还听到了一道道凄厉地惨叫声, 从着他身后他跑出的那屋子里响起, 惨叫的声音似乎像是一个老妪, 从那两具不相符的身躯中发出。 从他旁边,那些或是破败,或是看起来荒废老旧的屋子里响起。 他看到了一具具扭曲,恐惧的身影。 而那些身影, 此刻就如同烈日下的雾气,挣扎着,在不可阻挡的化作飞灰。 而他自己身上,也感觉到一些疼痛, 丝丝缕缕诡异之气被消磨,让发了疯似的往外跑着的廖山越发感觉到轻松。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来自于头顶夜幕中, 那绽放着莫大威能的光亮处。 那是什么? 廖山忍不住始终抬着头,朝着那光亮处望着。 …… 那廖山眼中大放光亮,驱散夜幕的,自然就是楚晋那幅字。 南方拘邪处负责人,朱雀,在领着一众拘邪处拘邪者, 突入诡村,再将外围一些诡怪清理过后, 做好准备,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将那幅带着浩然正气的字帖抛出。 几乎瞬间, 感受到周围厚重诡异之气,怨气的字帖被激发,爆发出其中磅礴的浩然正气和‘鬼神辟易’的真意! 极致爆发的浩然正气,如同朝着四面荡开的巨浪, 所到之处,诡气怨气烟消云散,不断收缩, 诡怪如同薄雪遭遇烧红的烙铁,如同烟雾遭遇到风,被吹散,被消弭。 那村子里的诡怪发出类似于凄厉惨叫,怨毒的声音, 肆虐躁动的诡异之气,诡怪似乎还想反扑,但都螳臂当车,无济于事。 浩浩汤汤,恍若如天威的浩然正气之下,一切诡怪无法阻挡地化作飞灰。 那夜幕之上,大放着的光亮,并非浩然正气的表象, 而是这字帖爆发出其中威能之后,带来的天象变化。 何为‘鬼神辟易’, 就是天地也要为我让道! 这是种极致的霸道。 而这村子里,那些诡怪的反抗,似乎触及到了这种霸道。 更浩荡之浩然正气,卷动着天地之间正气, 堂皇而霸道地再将这些诡怪猛烈地镇压! 那夜幕中的光亮绽放到极致,将整个村子笼罩。 整个村子之中,像是化作了白昼。 “啊……” 就在那廖山逃出来的地方, 凄厉地惨叫声还响着,那佝偻着身,连害了数人,形似老太太的诡异竟然熬到了现在, 周围充斥着的浩然正气消磨着它的身躯,让它难以动弹,发出凄厉地叫声。 原本还算正常地脸上,此刻扭曲而不停变换,狰狞而恐怖, 反扭着的头,朝着那天空中大放光芒的地方望着,不似常人的眼里,带着畏惧和怨毒。 这是失去理智的诡怪眼里,不该出现的情绪。 是拘邪处吗? 拘邪处怎么会有力量摧毁诡域……即便这个诡域才刚刚诞生。 那是什么! 它眼睛里的恐惧逐渐放大,而倏然间,恐惧与怨毒消失, 只剩下寻常诡怪的混乱与疯狂, 最后的本能驱使着它,似乎想要逃走。 不过,下一瞬间,再有一道浩然正气扑来, 一瞬间,这诡怪也无可阻挡地化作了飞灰。 终于, 这整个诡村的诡怪都在浩然正气之下,荡然无存。 先前这诡村之中,充斥着的怨气诡气晦气都被一扫而空。 一时间,天地清朗。 而楚晋那幅‘鬼神辟易’也逐渐止住浩然正气地爆发, 天空之中那驱除着夜幕的光亮逐渐暗淡,褪去。 字帖缓缓从空中落下, 按着之前准备,提前躲在稍远处的朱雀等人, 全程看到了那字帖爆发极致伟力的过程,那浩荡,轻易荡去阴邪诡怪的浩然正气, 那霸道的‘鬼神辟易’的意志。 那平日里难以诛灭的诡怪在这浩然正气之下,就那样如同掸灰去尘般被消弭。 直到这诡村之中的诡怪都被诛灭,天地重新恢复清朗和平静, 一众拘邪者都有些发愣地回不过神来。 第一次亲眼看到浩然正气展现天威的朱雀,望着先前那大放光明的地方,都有些失神。 “……太好了。” 朱雀喃喃道,然后还不等她激动。 平日里纪律严明,大多数情绪压抑而沉稳地拘邪者已经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这是他们平日里从不会有的举动。 因为危险随时都会袭来,艰难残酷而绝望的局面也始终如同阴云一样压在他们心头。 可是此刻不一样, 周围的一切诡怪,乃至阴气怨气都被那浩然正气清空, 只剩下山中清风,天地正气,此时此刻,再难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而更重要的, 他们真切的看到了,看到了希望。 不同于平日里互相之间空口的安慰, 他们真正看到了,拘邪者,拘邪处,人类无可避免的,朝着深渊中跌落的必然, 在此刻,出现了转折! 那字帖就是转折,那浩然正气就是转折! 他们看到了,看到了新的能够战胜诡怪的力量! 有了希望,就有了一起。 “啊啊……” 有人忍不住撕扯着喉咙喊。 朱雀没有阻止,只是飞快朝着那字帖落下的方向靠了过去。 朱雀几个闪身,到了那字帖跟前, 重新将字帖拿了起来, 字帖上的字迹,依旧带着原本的真意,能够感受到其中书写着的情绪和意志, 只不过,字迹还是黯淡了一些。 这儿消弭了一村子的诡怪,即便是这幅字帖调动了天地正气, 但依旧大量消耗了字帖中的浩然正气。 拿着这字帖,看着,朱雀都有些微微蹙眉, 的确是有些心疼。 不过,这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这幅字帖这次爆发的伟力,为南方拘邪处,解决了一个巨大的危机。 再望着这幅字帖,朱雀眼眸里不禁再有些憧憬。 仅仅是这幅字,就能够拥有如此的伟力。 那位先生,又是怎么样的强大。 停顿了下,朱雀将这幅字帖再小心收了起来。 那边,短暂激动了阵的一众拘邪者也都重新平复了下来。 虽然看到了那磅礴的,不一样的伟力。 但众人也都基本猜到,那东西肯定是很难得的。 如果只有一幅的话,也远远无法改变局势,只是多了些期望而已。 远远还没有到能够放松,或者高兴的时候。 或许要等到那力量的主人,真正降临的时候,才能看到真正的希望。 一众拘邪者开始进入这村子, 虽然已经被浩然正气清扫过,但一众拘邪者也没有放松,依旧仔细搜查着,避免漏网之鱼。 终于,在拘邪者在这儿天地清朗的村子里搜查了遍,确定的确所有诡怪全部被诛灭。 同时,在这村子里,找到了大量尸体。 先前才进入那村子的一位幸存者,也被找到。 而这这位幸存者,廖山的描述下,拘邪者再察觉到一些细节。 “你是说,和你共同进入那村子的其他四个人,先后离开那间屋子,然后就变了个模样。” “嗯,神态就像是变成了最开始遇到的那老太太。” “那你和他们再有过交流吗?” “有,他们让我们早些睡,明天还有活做。可是我们明明只是过路的……” “还有吗?当时你们看到那老太太模样的人时,她是什么反应。” “另外,那整个村子,只有那老太太家,有光亮吗?有看到其他家的人吗?” “只有那亮着,那老太太当时在缝旧衣服……” 一位拘邪者将询问到的细节汇总到了朱雀这里。 朱雀翻看了一遍,停顿了下,思索着。 那老太太诡异的行为方式,和这个诡村的其他诡怪略有些不同。 第41章 观音庙 “喂。” “阎君,孟婆死了。” “……怎么死的,她不是缩在一处诡域里吗了?借着那儿的便利,她不是一直过得不错。” “拘……一些官方的人清扫了那儿。那儿已经被摧毁了,所有的,都被诛杀干净了。孟婆也没幸免。” “他们能够摧毁诡域了?” 一条大街上,一个面容寻常的青年突然停下了脚,接起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信息,这青年皱起了眉头,眼里流露出些不符合面容的暴戾。 “不清楚他们怎么做到的。那里残余的力量都让我们感觉到很不适,很难受。怀疑是一种全新的力量,而且很克制我们。” “哼……动用力量,收集相关信息。另外,从备选里重新晋升一个孟婆,理智维持的事情,你告诉她。” “是,阎君。” 结束通话过后,这青年面容的人,手上拿着手机, 脸上皱着眉头,像是思索着。 蓦然,这青年暴戾的目光突然像是如梦初醒, 先是舒眉,然后目光从暴戾化作了茫然, 神情再逐渐化作了忐忑和紧张。 特别是看到原本还该在自己兜里,此刻却在自己手里的手机。 “是不是你?” 青年有些心有余悸,而紧张地问道。 从和那‘阎君’签订契约过后, 这些天他总会突然失去意识,恍惚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动作,乃至所处的地方都改变了, 期间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而且,这些天,他总感觉身体越来越累,仿佛负担着重物,脑子思绪有时候也很杂乱。 “……我跟你说过,我和你签订契约过后,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偶尔就会出现这样的副作用。等到完成磨合,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阎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青年脸上紧张,半信半疑。 “放心吧,我们两个的契约是平等的,对我们都有利。我不会害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害得?如果我想杀你,在和你契约前,就可以杀了你。” “好……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听我的。我想,你已经见过真实的世界,更大的世界,不会不想介入其中吧?” 阎君的话带着蛊惑, “不论你是想当英雄,亦或者是……想当诡异世界中的王,我都可以帮你。 而你,需要的,就是配合我,帮我重建阎罗。” “好……” 青年眼里难掩紧张,但就在青年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 他的脸却在笑, “那现在,去……” 阎君笑着说道。 …… “……楚晋,我实力还行吧。” “还行。” 榆城市,夜里夜深。 距离用契鬼法将施洛雅容纳至左手臂上,已经过去一天。 昨晚上,楚晋就感觉到,他送给拘邪处的那幅字帖在快速朝着南方移动。 最后,那幅字上的浩然正气是被极致激发了。 具体情况他不清楚,但大概拘邪处昨晚凭借那幅字诛灭了不少诡怪。 这会儿, 楚晋带着施洛雅,找到了个诡怪,做着一些小尝试。 他没出手,只是调动左手的诡怪之力,尝试着用了下, 然后将施洛雅放出来,由施洛雅出手,诛灭了这诡怪。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拘邪者的常规战斗方式。 而施洛雅的实力,就像是她自己说的,的确还行。 虽然在楚晋面前,好像没啥用。 但是面对其他诡怪的时候,还是展现出来不弱的实力。 施洛雅出手时,将她那台诡异的‘火化炉’搬了出来, 然后那‘火化炉’一口就将那诡怪吞了,飞快化作了飞灰。 “那我把这个火化炉放在咱们火葬场怎么样?” 听着楚晋应声,施洛雅一下变得有些兴奋。 虽然施洛雅被楚晋用了契鬼法容纳进左臂过后,理智维持住一些。 但诡的核心本质,执念,依旧是改变不了的。 楚晋闻言,直接转头,懒得回答。 施洛雅看着楚晋不理她,按捺住了蠢蠢欲动还想说些什么的冲动, 化作一道诡异之气,重新落回到了楚晋左臂。 楚晋则是望向了旁边, 旁边有着具尸体,就是先前那诡怪身前的。 是个独居老人,不知道死了多久,尸体已经开始腐败。 就往前趴着,倒在地上,手还往前伸着,似乎想抓住什么。 但最后,还是这么死了。 死后,可能有些时候了都无人发现。 那化作的诡怪,执念或许也和这有些关系。 不过,等着楚晋来的时候,那诡怪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和生前的记忆, 已经是纯粹的,一个疯狂而扭曲的诡异, 这家对门邻居,也是一对老人,已经被这诡怪给害了。 顿了下, 楚晋这屋子里找了圈,找到了这老人生前的老人机, 拨打出去个电话,报了警。 “喂,喂……” 电话那头响起应答声, 附近的基层人员多半知道这是独居老人,打了电话,自然会有人来。 来给这老人和对门那对老夫妇收殓下尸体。 楚晋也没应声。 将电话轻轻放下, 始终用着隐蔽身形,遮掩存在的手段, 没有留下任何特别的痕迹,楚晋离开了这儿。 …… “施洛雅,你为什么对小石山火葬场有这么深的执念?” 出了那小区,楚晋也没有赶路,寻常地走在榆城市深夜的大街上。 “……” 施洛雅没出声,也没有回答。 楚晋望了眼被他重新放出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施洛雅。 其实他有些猜测,不过,施洛雅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我们回小石山火葬场吗?” “嗯。” 过了阵,施洛雅再忍不住问了句。 楚晋点头,应了声。 而就在楚晋确定了下方向,将要往前加快些脚步时。 身后的街道拐角, 一辆公交车缓缓转了过来, 平稳行驶到楚晋身侧,停了下来。 楚晋转过头看了看另一侧,看到公交车站台的广告牌, 这儿恰好是个公交站台。 再重新望向这辆公交车。 这辆车看着很熟悉, 恰好是市区开往小石山火葬场方向的,在抵达终点站过后,再行走一段路,就能够到地方。 但楚晋并没有直接踏上去。 原本跟在楚晋身侧的施洛雅,在往楚晋身边靠近了些, 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这辆公交车。 “楚晋……” 施洛雅想提醒楚晋一句。 “这辆公交车,有问题。” “我知道。” 楚晋看着这辆公交车,不禁笑了笑。 他和这辆公交车还有过一面之缘, 虽然变换了面貌,但在他这个儒道修行者视线里,依旧能对得上。 这辆公交车,分明就是先前将汤明,朱国仁,姚慕三人拉到锦绣大厦,也就是‘十八层地狱’那个诡域的公交车。 会伪装成乘客熟悉的公交车,会在乘客上车前某种程度蛊惑蒙昧乘客的意识,等着乘客上车了才会发现不对劲。 这都对上了。 这公交车还散发着一些诡异之气,朝着楚晋身上缠绕, 想让楚晋忽略掉一点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比如,那趟会通往小石山火葬场方向的公交车,这个点了怎么会还有……哪有公交车大半夜的往郊区方向开的。 只是,这些想要缠绕上来的诡异之气,自然再被楚晋周身浩然正气自然消弭了。 于是,楚晋就笑呵呵着看着这辆公交车。 这辆公交车竟然想要拉他? 这大概也是个规则类的诡异事件。 那‘十八层地狱’都被他一剑劈了,这辆公交车还会将他拉去哪儿? 其他诡域? 这辆公交车和一众诡域算是合作关系吗? 楚晋想着都不禁笑了笑。 他还真想看看这公交车准备将他拉去哪儿。 即便是去到什么,他现在应对不了的地方, 大不了拿出来亚圣手书的《论语》出来砸, 让诡怪见识见识,什么叫《抡语》。 诛灭不了,逃出来还是没问题。 于是,楚晋朝着这辆公交车上踏上了车。 正好,今天基本就看着施洛雅出手了,他还没出手。 如果合适的话,顺便再诛灭掉诡怪。 身侧,施洛雅看着楚晋做了决定,对楚晋本事略有了解的她也没有劝说, 只是重新化作诡气,没入楚晋左手手臂。 “上车请投币。” “车辆行驶途中,请勿起身,请勿随意喧哗。” 楚晋站在驾驶座旁边,看着那空荡荡的驾驶座,再望了眼同样空荡荡的公交车。 按照之前他了解到的情况,如果违背这儿车上的规则,就会被一些诡异的手伸进来拖出去。 他倒是也挺感兴趣,到底是被拖到了什么诡异地方,还是被这诡异公交的规则给杀了。 不过,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这车到底会拉他去哪儿。 于是楚晋摸了张兜里的钱,顺手投了进去。 然后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 公交车里,除了空荡而诡异了些,其他都和正常公交车差不了太多。 公交车窗外,则看起来异常诡异, 偶尔能够看到一些影影绰绰,黑暗中的城市建筑,又能看到一些荒郊野岭, 还能看到些怪异,乃至恐怖的身影。 看起来,这辆诡异公交行驶着的地方,不像是在正常的道路上, 而是在一些诡异的地方,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进行穿行。 于是,窗外时不时就能看到不同的诡异景象。 再望了眼,楚晋转回了目光, 也在那公交前侧,流着血光的等排上,看到了这辆车开往的目的地。 “下一站,观音庙。” 一个很寻常的名字,看起来远没有先前汤明等人看到的‘十八层地狱’那么惊悚。 转过头,再看到车窗外正好掠过一栋挂着红灯笼的古建筑,大门口站着的披着红嫁衣的新娘。 公交车飞快从那旁边掠过。 转回头,楚晋看着还在往前的诡异公交车, 准备试探下这公交车的规则底线。 于是,楚晋站起了身。 “行驶途中,请勿起身。”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车厢里再播报了一遍。 楚晋望了望周围,依旧站着。 “啪……” 一个手印突兀地出现在旁边的车窗玻璃上, 像是突然有一双手,映在了上面。 而同时,刺骨地寒风从车窗外灌了进来。 楚晋依旧站着,看着这公交车的反应。 紧跟着,这诡异公交地行驶速度似乎再变快了一些, 而旁边的车窗上,映出楚晋的脸。 车窗的倒映里,和楚晋相同的脸逐渐浮现出诡异地笑容, 而周围,车厢底部,顶部,开始钻出一些扭曲的手臂,朝着楚晋伸来。 楚晋平静扫了一圈,然后对着那车窗上的倒映笑了笑, 再一屁股重新坐回了原位。 车厢顶上,底部,那些扭曲的手臂顿了下,再渐重新消失, 那镜子里的倒影也恢复了寻常。 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 这儿诡异公交车,除了会将人往死地诡域拉, 好像并没有太强的攻击性。 甚至触发规则后,都还会先进行警告。 转回头,楚晋思索着, 再看了眼车厢前方,那空空荡荡的司机座。 他其实有些好奇,他要是往司机座上坐上去,强行扭动那方向盘, 是不是能够改变这诡异公交车的行驶方向? 这公交车,是会对他进行警告? 还是直接出手。 不过, 还没等楚晋来得及实施,这辆公交车已经缓缓开始降低速度,然后停了下来。 “观音庙到了,请从前后门下车。” 相同的,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 楚晋站起了身,但是没有顺着提示下车。 “观音庙到了……” 那播报声再次响起,就如同先前汤明等人描述的一样, 车里的灯光开始黯淡,周围空荡荡的车座上,开始出现一些木然的身影, 随着灯光越来越昏暗,这些身影也愈加明显,逐渐朝着楚晋转身,逐渐朝着楚晋伸出手, 也用不着刻意出手,身周的浩然正气,就讲这些诡异的东西挡在了三尺之外。 想了想,楚晋挪脚,走到了车厢前门边,但没有直接下去。 从兜里,摸出了一张钱,再投入到了这车的投币箱里。 整个车里诡异的景象赫然一顿,然后,原本黯淡下去车厢内灯光,又亮了起来, 周围那些肆虐的诡异东西,又再随着灯光变暗,重新消失。 车厢内,又再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车辆行驶时,请勿起身,请勿随意喧哗……请勿抛洒杂物……” 车厢里,又再开始播报提示,就如同楚晋刚上车时一样。 果然,这诡异公交真没啥攻击性。 只要顺从它的规则,很容易就能够安全抵达目的地。 而想要脱离它的危险,其实也很简单, 就是到目的地后不下车,继续投币。 只不过,除了楚晋这种有恃无恐的,很少有人敢哪命来尝试这种可能, 特别是周围那些诡异怪物起身围过来的时候。 旁边,车厢门已经关闭,楚晋没有想法就这么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或者回去。 于是,一个闪身,下了这辆公交车。 而楚晋的下车,并没有影响这诡异公交继续往前。 车门照常闭合过后,这诡异公交就往前,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下了车的楚晋, 转过身,望向这地方。 这是处山丘, 看周围地势,应该是在一座山的山顶, 而除开山顶这片,更大范围,则是被浓郁的黑雾包围,隔绝了视线, 也将这山顶这片区域,隔开像是一个单独的世界。 而这山顶上,昏暗的四下,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被树木。 只有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庙,立在这山顶中央。 四下死寂,没有虫鸣,没有鸟叫,也没有风声。 头顶上同样没有日月,只有漆黑一片。 楚晋朝着那前方,这山顶那座庙宇望了眼,然后走了过去。 第42章 住见 庙前,有个前院,前院有堵往两边延伸的高墙和庙门。 视线越过庙门,仅能够看到庙内大殿的瓦片屋顶。 而那院墙后,似乎也漆黑昏暗一片,看不到有光亮透出,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楚晋挪脚的脚步声,在这儿周围的死寂中格外明显, 不过楚晋也不在意。 几步不紧不慢,走到了这庙门前。 庙门高大,需要仰头才能看到顶。 是两扇左右都能打开的厚重木门,其上刷着红漆, 但似乎已经有些年头,红漆已经斑驳掉落许多, 木门表面,也有些腐朽而坑洼。 整体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暗红色的东西,随意泼洒在陈旧的山门上, 黯淡的红色斑点与腐朽的坑洼互相映衬。 顺着庙门两边的高墙也是一样,外墙似乎是长久的时间里风化,墙皮剥落。 望了眼,楚晋再微微抬头,看向庙门顶上挂着的牌匾。 原本也应该是以金漆在牌匾上刷写着这山庙的名字, 只是这会儿,金漆已经剥落,只剩下一些不同于牌匾其他处的白色痕迹, 同样说明着这庙的名字, “观音庙” 和在那诡异公交上看到的名字一样。 望着那牌匾,楚晋停顿了下目光,然后低下头, 靠近这庙门, “咚咚……” 虽然这庙里似乎死寂一片,但楚晋依旧选择了扣门。 抓起门上的门环,楚晋扣了几下。 扣门声在周围死寂的似乎空气也凝固的环境下,清晰而突兀。 “咚咚咚……” 楚晋再扣。 那院墙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但是,门开了。 “吱呀……” 沉重的木门朝内徐徐被拉开, 似乎开门的人,一直就在这儿木门后。 缓缓打开的庙门后, 那只隔一段不宽前院的大殿恰好正对上视线。 大殿中,一座高大的观音像盘坐在莲花台上,做千手观音的姿态。 偌大泥塑的身躯上,原本彩绘已经褪去许多,不少剥落外壳的地方露出泥土稻草。 还带着些经年累月,烟熏火燎的痕迹。 此刻,神像前,仅燃着一只香烛,正对着神像。 微弱的烛光,仅映亮观音像的部分身躯, 观音神像的头颅,以及朝着四面伸出去的千手,就淹没在昏暗中。 大殿其他地方,也一片昏暗。 门打开过后,那高大的观音像就似乎,隔着那前院,与这边遥遥相对着。 而似乎这边开门,带起些风,那隔着院子的大殿内, 那微弱的烛火再有些晃动,映着那大殿里些影子也跟着扭曲。 “施主。” 身边,一道声音响起。 是在楚晋敲门后,打开这庙门的人。 是个穿着黄布僧衣的老和尚,形容枯槁,赤着脚。 眼窝凹陷,骨肉嶙峋,看起来就像是一截腐朽的枯木。 在打开门过后,这老和尚从庙门后绕了出来,双手合十,朝着楚晋见礼, “贫僧是这座观音庙的方丈,法号住见,敢问施主可有事情?” “住见法师。” 楚晋也将目光落在了这儿住见和尚的身上, 住见和尚浑身透着一股死气沉沉,腐朽的感觉, 两眼灰白,眼里浑浊如同一滩污浊的浑水,声音嘶哑,像是喘不过气来, 脸上粗糙苍老的皮肤,紧裹着骨头,其上还带着老年斑,看起来格外骇人。 而就是这样个更想尸体的人, 却是个活人。 楚晋能够感觉到,虽然这住见老和尚浑身诡异之气缠绕,但的确是个活人。 一个在诡域里的活人,而且大概是一直在这儿的活人。 楚晋顿了下动作, “我不知道为什么走到这儿,四周天黑路难行,住见法师能不能让我在贵寺休息一夜。” 楚晋出声说道。 住见闻言,抬起头望着楚晋的脸,久久停顿了下, 然后,本来就嶙峋枯槁的脸上,拉扯那些干巴巴的皮肤,露出些笑容, “好,那施主进来吧。” 住见和尚让开了身。 楚晋再看了眼那老和尚,然后抬脚跨进了这庙门内。 “吱呀……” 沉重的木门重新关上。 而这院子里,昏暗一片。 即便是就在楚晋身侧的那老和尚,看起来都一半淹没在了黑暗里。 “施主,请随我来。” 老和尚既没有点灯,也没有拿其他东西, 引着楚晋,朝着那亮着一盏烛火的大殿内走去。 而即便是踏入了这大殿内, 除了那烛火映照着的地方,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 那观音庙的头颅,已经在黑暗中,伸出的千手像也看不到手里抓着的是什么。 不过,对于楚晋这个儒道修行者来说,这些黑暗其实依旧不能阻挡他的视线。 他能够看到,那高大的观音像其实并没有头颅, 而那伸出的那一只只手上,抓着的并不是法器,而是些鲜活的心脏,肺腑,还有些血肉头颅。 而周围的漆黑中,则其实隐藏着密密麻麻的身影, 有的穿着灰色,黄色的僧袍,有的穿着寻常的便装, 有老有少,就都在两边的黑暗中,面无神情,只转动着死灰的眼珠,直直注视着楚晋和住见和尚。 “施主,上一炷香吧。” 住见老和尚从那无头的千手观音像,莲花底座跟前,捡起一炷香,递给楚晋。 楚晋没接。 “不好意思,住见法师,我不信这些。” 楚晋出声说道。 老和尚闻言,枯槁地脸上,笑容褪去, 目光低垂。 “荒郊野岭,诚心信奉菩萨,才能脱离苦海,得到安宁。” 老和尚嘶哑地声音再响起。 楚晋只是看着老和尚,没说话。 老和尚也未再对楚晋说什么。 只是低垂着目光,拿着那柱香,转过身, 对着这无头千手神像跪下,虔诚的叩首,将这柱香插在了那只烛火旁边。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啪嗒……” 一滴乌红的液体顺着那神像断颈处,沿着神像身躯往下滑落,最后滴落到那莲花台上。 老和尚似乎没看到,重新站起了身。 楚晋目光扫过,也就当没看见, 当没看到那滴类似血液的东西, 也当没看到周围那些诡异身影。 “施主,请随贫僧来吧,贫僧带施主去禅房休息。” 老和尚转身,再次引路,从大殿旁侧穿过。 楚晋跟着这老和尚,可以看到,那些一个个诡异的身侧,就在这两侧, 淹没在黑暗中,随着楚晋和老和尚转动着那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 最后,楚晋和着这老和尚,从大殿后侧的门,走出了这大殿。 大殿后。 是后院。 后院里同样昏暗而没有任何植物, 就只有脚下踩着的,松软而灰暗的泥土。 靠着后院的两侧,就是这庙里的禅房,左右各有几间。 正对着过去,则是厨房,膳堂之类地方。 出了大殿过后,老和尚住见便引着楚晋朝着左边一间禅房走去, “住见法师,这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 住见闻言,顿了下动作, “庙里就只有贫僧,还有菩萨。” 老和尚声音再嘶哑地说道, “偶尔会有些像施主一样过路的人借宿。” “施主,今夜你就休息在这里吧。贫僧就在旁边另一间禅房,如若有事,施主可以唤贫僧。” 带着楚晋走到了一间禅房前,老和尚住见再出声说道, “谢谢住见法师。” 楚晋面带笑容,客气了句。 住见老和尚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推开了这间禅房。 禅房里,空无一人,但却已经燃着一根类似那大殿的烛火, 烛火已经燃烧过半,红色的蜡油如泪,流淌在那桌上。 开门带起的风,扰动着那烛火不禁跳动,屋里的些阴影也跟着扭曲拉长。 “山庙偏僻,并未通电。这烛火燃不了多久,要是需要,一会儿烧完过后,施主可去那大殿中再取一支引燃。” 老和尚说着话,让开了身,然后那死寂而浑浊的目光,再落在楚晋身上, “施主,庙里地处偏僻,夜里难免有些山野恐怖怪声,不过只要虔诚信奉菩萨,总归能够得到安宁,不会乱了心神。” 楚晋闻言,再望了眼这形容枯槁的老和尚, “谢谢法师提醒。” 老和尚垂目,转身,再顿了下, “另,贫僧夜里习惯做些晚课,念诵些经文,要是叨扰到施主,还望施主不要介意。” “住见法师请便就好,正好听听法师诵念经书。” “那施主休息。” 老和尚说完话,就挪步走开了, 看起来并没有回他的禅房,而是重新再去了那大殿前。 楚晋望了眼,再转回头, 平静地踏入了这间燃着烛火的禅房。 禅房里,就只摆着一张床,床边放着歌稻草编织的蒲团。 蒲团正对着的,是张案桌。 案桌上,就是那只燃烧着的红色香烛。 而案桌靠着的墙上,则是幅画,画上是幅寻常的佛像。 佛像神情慈眉善目,似乎低垂的目光,正注视着门口的楚晋。 这整个屋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寻常,只是相比寻常禅房,更死寂了些。 踏进了这屋子, 楚晋顺手拨了下这禅房门,禅房门就缓缓关了起来。 随意扫了一圈,楚晋在那床边坐了下来, 再望向那已经掩上的屋门。 这‘观音庙’诡域,真有些古怪。 楚晋倒是没感觉到有什么威胁,只是就算是在诡域里,这观音庙也有些特别。 最特别的,自然是在那老和尚住见身上。 一个活人,能够在诡域中长久地活下来。 诡域之中,竟然有一个一直能活下来的活人。 即便这老和尚周身纠缠着诡异之气,怨气,意识和理智,身躯都估计深受影响, 活像是半只诡怪。 但就是没死。 如果住见老和尚一直是观音庙的方丈, 那他至少从这儿出现诡域开始,一直活到了现在。 诡域中的诡怪为什么没害他? 即便是这诡域中,有些隐藏的规则可以利用,也不可能让一个人在其中活这么久。 这其中,必然有些特别的缘故。 楚晋真有些好奇, 这也是楚晋没有直接动手,将这诡域劈开的原因。 “咚……咚……” 就在这时候,禅房屋外,再传来一些声音。 是敲木鱼的声音。 似乎声音就在隔壁禅房,格外的近而清晰。 “……观自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 那老和尚住见嘶哑的声音再响起。 似乎在喃喃念诵着经文,喃喃声却真切地传到了楚晋耳边。 这念得应该是心经。 只是,这住见老和尚念得心经,并没有情绪平静的感觉, 反而铺面而来,是一种烦躁和疲惫。 对楚晋倒是没什么影响, 楚晋转过些头,听着那似乎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这禅房里响起的经文念诵声, “舍利子……空不异色……色不……” 就听到,那念诵的声音从喃喃自语声,逐渐变大, 而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格外用力的念诵,变得时而断续,时而拉长。 老和尚住见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嘶哑,就如同那本就不堪重负的肺腑和喉咙被撕裂了一般。 “咚……咚!” 敲着那木鱼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重。 “三世诸佛……三世诸佛!” 老和尚念诵着经文地声音愈大, 仅从声音上听,就仿佛能够看到, 老和尚怒目圆瞪,满目狰狞,直起身,仿佛用尽浑身气力地念诵着这篇经文地模样。 但, “咚!” 又重重一声木鱼声过后, 先前那仿佛用尽浑身力气,一字一句渐大的念诵声,戛然而止。 四周归于死寂。 那老和尚住见,未曾将这篇心经念完。 即便这篇心经并没有那么长,但先前的念诵,对老和尚来说似乎格外艰难。 周围久久安静, 楚晋也没有起身或者出声。 期间,不知道那传来声音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终于, 再有诵经声响起, 那老和尚再念诵起另一篇经文。 “炉香乍爇,法界蒙熏……” “娑嚩婆嚩秫度憾……” 经文念得断续,而没有头尾,颠三倒四。 老和尚声音逐渐拔高,声音中带着些暴躁和疯狂。 也没有木鱼声附和,不像是在念诵经文,更像是嘶吼, 楚晋断续听到一些,大概听出来, 这应该是地藏经。 大多数时候用来超度亡魂的经文。 “如是我闻……十方世界……使令解脱……使令解脱!” 老和尚的声音变得忽高忽低,不时阴沉狠厉,不时又再愤怒嘶吼, 时不时反复重复一句经文。 经文声被念得格外诡异,情绪似乎愈加暴躁。 紧跟着,已经不仅是经文诵念声传来, 还有些杂乱地动静, 似乎老和尚已经坐不住,开始来回走动。 不断传来些凌乱,急躁的脚步声。 逐渐,老和尚的声音变得疯狂。 似乎能够看到,老和尚住见,正红着眼睛,狰狞如同恶诡般吼着。 “无间地狱……无间地狱……” 那有些疯狂地情绪,随着那混乱的经文念诵声,似乎还试图对楚晋造成影响,侵蚀楚晋的理智。 不过这点负面影响,对楚晋来说只是清风拂面,没什么影响。 而禅房外,再传来一些混乱的声音过后, 那老和尚烦躁,乃至愤怒的经文念诵声终于再次戛然止住。 在安静中, 再有些如同喃喃自语,那老和尚痛苦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响起, “为什么没有用……为什么没有用……” 楚晋听着,顿了下动作。 而就在这时候, “咚咚……咚咚咚” 这间禅房门,再次被敲响了。 “……施主,我将香烛再给你拿来了一只。” 门外,再响起一道声音, 是老和尚住见。 就像是刚才那老和尚疯狂而混乱的声音未曾出现过, 这道声音很平静。 楚晋站起了身,走到禅房门边,再次拉开门。 然后,再看到了住见老和尚。 老和尚和之前一样,穿着黄布僧衣, 脸上枯槁,面容平静,眼里如同死灰,只是手里再多了只香烛。 看不出与先前那疯狂经文念诵声半点联系。 “免了施主一会儿再去拿。” 老和尚将手里的香烛递了过来, 楚晋看了眼这面容没什么变化的老和尚,伸手接了过来。 第43章 修成 “谢过住见法师。” 楚晋站在这门边,拿着那香烛道了声谢。 住见老和尚闻言摇头。 “住见法师刚才在诵经?” 楚晋看着住见老和尚,问了句。 老和尚停顿了下动作,然后颔首, “贫僧是有诵念几句经文,叨扰到施主,还望施主见谅。” 老和尚说着,又再顿了顿,随后抬起头, “施主,这里荒山老庙,夜里难免有些古怪之声。如若难以入睡,心绪难安,可在禅房内挂着的佛像前诚心祷告。 如果诚心修持,总能心安。如果虔诚坚定,总能直抵彼岸。” 这已经是楚晋第三次听到这老和尚说这类似的话。 闻言,楚晋脸上露出些笑容, “谢谢住见法师启示,开解了。只是不知道,怎样才算诚心,虔诚。” “虔诚由心,始终如一,修持始终。” 老和尚听着楚晋的问题,再停顿了下,随后这样应道。 再然后,老和尚住见退出了这屋子, “那不再打扰施主休息,贫僧告辞了。” “住见法师请便。” 老和尚住见转身离开,顺便替楚晋重新带上了屋门。 借着屋里的烛火,能看到住见老和尚枯瘦如柴的影子,从禅房屋外掠过,再消失。 “咚,咚咚……” 紧跟着,那听起来很近的木鱼声再响起,不过没有了念经声。 只是那木鱼声没有寻常的清静感, 而是混乱。 似乎受到敲木鱼的人情绪影响,那杂乱的声音就如同一种噪音, 令常人难以忍受而心绪烦躁。 楚晋看了眼重新闭起来的屋门, 再看了眼手里拿着的这只香烛, 与这屋里快燃完的香烛,与那大殿内千手观音像前的都一样。 顺手将这香烛放到一边。 再抬起头,楚晋朝着那老和尚刚才所说的屋内佛像望了眼, 先前那幅画上的佛像,此刻变换了模样。 穿着黄布僧衣,赤着脚,身躯枯瘦嶙峋。 和那老和尚住见,有了七八分相似。 而佛像前燃着的香烛,也像是大殿里的一样,正对着这佛画像。 “砰砰……” 这时候,在那令人烦躁的木鱼声中, 再突兀响起一阵极近的声音,是再有人在敲门。 “……施主,快从屋里出来!” 是和老和尚不同的声音, 声音里带着些急切和紧张,压低着声音从禅房门外往着禅房里喊着。 楚晋转过身,就看到, 借着屋里烛光,那屋门外,再多了道身影, 身影的影子就映在禅房门上, 佝着身,低着头,正凑近这门边,显得有些焦急, “施主,我是庙里的和尚,那住见不是什么好人,你快出来。跟我去大殿里。” “大殿里有菩萨保佑,才会安全。” “砰砰……” “施主,你有听到吗?快出来啊……我已经看到你了,你就在禅房里。” 那身影的声音显得紧张而不安,一直压低着声音,似乎怕被老和尚听见。 禅房里,那香烛已经燃到末端,火焰开始有些窜动而闪烁, 连带着那禅房门外映在门上的影子,都不时拉长变幻,有些扭曲。 “施主,你快出来……你再不从禅房里出来。老和尚来了,你就跑不掉了……” 声音愈加焦躁,敲着门的动静都再重了些, 禅房门微微颤动着。 “那老和尚住见是个怪物啊,你赶紧跟我去大殿吧,大殿里菩萨……菩萨才能保护你……” “咚咚……” 似乎这边的敲门声被那边敲着木鱼人听到, 那原本就杂乱无序的木鱼声,一下变得愈加急促。 “施主,你要是不去大殿的话,就要被老和尚害了。” 那屋门外,声音愈加急切, “你快出来,快从禅房里出来啊……” 那身影压低着声音,愈加不安起来。 烛火映出的影子,在禅房门外开始反复走动, 最后蓦的,再在那禅房门外再停了下来, “吱……” 禅房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烛火映着的,那有些扭曲的影子显示, 那门外的身影,正低着声,借着禅房门的缝隙,朝着屋里窥视。 “……施主,你为什么不跟我去大大殿?” “大殿里才安全,你快跟我去大殿吧。” 那逐渐有些诡异的声音,透过那门缝,传进屋里。 如果寻常人,这时候或许会忍不住后退,或者出声询问这门外的究竟是谁。 但楚晋,显然不是正常人。 “吱呀……” 楚晋两步上前,直接一把拉开了这禅房门。 门被打开的瞬间,那急切,不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禅房门外,也空空荡荡,并没有那发出声音的身影存在。 “……你是新来的师兄吗?” 这时候,有声音从楚晋身后的禅房中响起,声音中带着好奇。 楚晋神情平静,也没因为这儿诡异出现的声音而有太大反应。 这是在诡域里,什么诡异的景象出现都不奇怪。 转过身, 楚晋再望向这禅房。 原本空荡荡的禅房里,这会儿再多出一道先前不存在的身影。 一个十五六岁,穿着灰布僧衣的年轻僧人,正坐在那案桌前的蒲团上, 盘腿打着坐,腿上还摆着册经书,正抬着头,有些好奇地望着楚晋。 “师兄,你也是来修行的吗?” 不等楚晋说话,年轻僧人就再说道。 楚晋没说话,看着这年轻僧人。 灰布僧袍,经书,好奇的面容,这年轻僧人好像和寻常僧人一样。 只是右眼眼眶的位置,有样东西难以忽略, 那是把利刃,有些像杀猪的刀。 刀锋磨得很尖锐,而固定刀柄把的钉子上海带着些锈迹。 从年轻僧人的右眼刺入,从后脑勺的位置穿出,将年轻僧人的头刺了个对穿, 重新露出来的刀尖位置,粘连着些红白之物,好像已经凝固。 “师兄,你在看什么?” 年轻僧人似乎注意到楚晋的视线,似乎更有些好奇地问道, “师兄,你怎么不告诉我?” 年轻僧人脸上再露出惶恐和不安,他伸出手,朝着自己右边的眼眶摸去, 然后,摸到了插在他眼眶中的刀。 “……师兄,我这是怎么了?” “师兄,救救我……我为什么会这样?” 年轻僧人脸上变得极其惶恐,恐惧而慌乱, “师兄,救我……师兄……我怎么会这样……” 然后就在那极度恐惧的声音中,那年轻僧人将自己右边眼眶,刺穿头颅的杀猪刀再一点点从其中抽了出来。 “哒……哒……” 抽出刀锋过后,年轻僧人的头和手都垂了下来, 刀尖和眼眶都往下滴着些乌红的血。 “……师兄,我帮你修行吧。” 年轻僧人垂着头,说道。 拿着利刃的手抬了起来。 这看似能够沟通的年轻僧人,并不意味着理智还在。 甚至连个诡怪都不完全是,是这诡域的一部分, 诡域表象的显现。 “这样,你就能够修成了……” 垂着头,滴着血,这年轻僧人朝着楚晋挥刀刺了过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诡异之力也朝着楚晋侵蚀而来, 第44章 宝相庄严 如果常人,受到这周围袭来的诡异之气影响, 恐怕难以动弹,顷刻就要被那把利刃刺穿胸膛。 不过,楚晋即便只是站在这儿,诡异之气也没办法加身。 也没直接出手,楚晋看着那刺来的利刃,好像就站在原地等待着那利刃刺穿他的身躯。 “……师兄,你为什么不愿意?这是修行啊,师兄?” 但终究,那把利刃没能够落到楚晋身上, 即便持刀刺来的那年轻僧人,身影突兀地从身前消失,出现在身后, 但当那把利刃即将触碰到楚晋的时候, 楚晋左手手臂上,一只苍白的手裹挟着浓郁的诡异之气伸出, 一把将那利刃握住,再不来寸进。 那垂着头的年轻僧人再抬起了头,有些悲伤而痛苦地对着楚晋再说道, “你不相信我。” “你为什么不愿意得到正果。” 楚晋看着这年轻僧人有几分狰狞的面容,脸上依旧平静。 这一幕虽然诡异,但也不可能动摇到楚晋的本心。 “这就是你说得修行?” 楚晋看了眼被施洛雅伸手抓住的那把利刃,问了句。 “师兄,你为什么不愿意得到正果?” “师兄,让我帮你脱离苦海吧。只要你虔诚,就能够抵达彼岸。” 年轻僧人神情再有些疯狂地说道,眼睛发红,看起来并不太能沟通。 “师兄,你不愿意吗?你不想脱离苦海……还是不相信……” “你不信?你不相信能够得到正果……难道……你是恶诡!” 年轻僧人骤然一顿,再神情有些诡异,又带着些恐惧地说道。 楚晋看了他一眼,然后示意了下施洛雅,施洛雅那苍白的手一把捏碎了这把利刃,缩回了楚晋的手臂。 而这年轻僧人的身影,就紧随着也消散了, “你是恶诡……恶诡!” 消散前的一瞬间,年轻僧人直直瞪着楚晋,然后有些恐惧而歇斯底里地喊着。 骤然, 整个禅房内,再安静下来。 那根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香烛,终于也燃烧完最后一截烛芯,随之熄灭。 禅房敞开着的门外,昏暗的夜色再涌了进来。 楚晋就站在这昏暗中,也没再去将这禅房门关上,感受着这份死寂。 刚才那算是诡怪,或者说诡域一部分的年轻僧人,说得一些话,和先前那老和尚是有些类似的。 修行,虔诚,苦海,彼岸? 楚晋略有些猜测。 就这样的所谓修行方式,能得到怎么个‘正果’? 楚晋望着这诡域内,若有所思。 …… “嘿,哥们?” 这时候,一道压低着的声音再在禅房外响起, 楚晋看过去。 又再是一道陌生的身影。 不再是穿着僧袍的僧人,而是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人, 很突兀地出现在禅房门外,蹑手蹑脚,似乎小心着什么,然后压低着声音朝着楚晋唤了声。 “哥们,被法净禅师吓到了吧。” 然后见这间禅房就楚晋一人,放松许多,脸上笑着说道, “法净法师也是好意,想要帮你修成正果,脱离苦海。只是我们修行不够,还难以超度彼岸。” 年轻人笑吟吟地说道, “不过没关系。哥们你跟我去大殿吧。那里有菩萨罗汉庇佑,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够得到安宁,先得到正果的罗汉菩萨,都会帮你的。” 这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年轻人,也不是活人。 只不过是诡域幻化出来的身影罢了。 “有祂们的帮助,你也会修成的。” 楚晋望了眼这年轻人的身影,没说话, 而这年轻人却像是不知道楚晋的反应,只是喋喋不休地说着些混乱而诡异的话, “快跟我去大殿吧……去了大殿才能够安宁。” “我们会帮你的……” 说着说着,这年轻人的身影朝着楚晋探出手来,楚晋轻轻一让,这年轻人身影伸出的手落空, 然后整个身影一滞,下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但周围的话语声这次却没有因为那年轻人身影消失而停下, 而是,多出来许多声音混杂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施主,你终于开门了,快走吧,去大殿有菩萨庇佑,老和尚才没办法害你。” “这里是无间地狱,快跑,跑去大殿。” “哈哈,我修成罗汉了…我成罗汉了……快来!施主,快来!” “只要修行成功,就没事了……我们会帮你的……” “快,快啊……你是恶诡吗?” 伴随着这些混杂着的声音,周围诡异之气弥漫着,翻腾着, 如同阵阵波浪,朝着楚晋打来。 同时,虚空中,开始出现许多扭曲的手臂, 张牙舞爪着,想要将楚晋抓住。 楚晋看着,任由这诡异之气袭来, 再第一次在这儿诡域中动用了浩然之气。 也没有动用特别的手段, 只是浩然正气一扫,周围诡异之气被抹去, 那些从虚空中伸出,朝着楚晋抓来的手臂也化作了飞灰, 那些混乱的声音,再戛然而止。 收回手,楚晋朝着那大殿位置看了眼, 然后朝着那大殿走了过去。 他已经猜到这儿,大概发生了什么。 想要验证下自己的想法。 “咚咚……咚……咚!” 而随着楚晋朝着那大殿的方向挪步, 先前那停下来的木鱼声再响起, 同时的还有那老和尚的念经声, “观自在……五蕴皆空……” 敲着木鱼的人,念诵经文的人,似乎是想平复心绪。 但传出来的木鱼声,依旧急促而杂乱, 念诵着的经文声,同样颠倒而混乱,断续而急躁。 楚晋顿脚,朝着那传来木鱼声的方向望了眼, 就在他先前待着禅房的隔壁,那屋子里,亮着烛火,映着影子,紧闭着门。 转回身,楚晋平静着,继续朝着那大殿走去。 …… 再一次踏进大殿。 这次,大殿内呈现出来的景象,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没有了先前的昏暗漆黑,而是普照着温和的光亮。 没有了先前的阴森诡异,而是祥和安宁。 高坐在大殿中央,莲花台上的佛像,宝相庄严,面容慈悲,目光低垂。 做千手姿态的一只只手臂上,各拿着不同法器。 而莲花宝座两侧,则还有形态各异,塑造金身的罗汉。 甚至,隐约间,这大殿内,不时有令人心境平和,时而宏大,时而缥缈的梵音响起。 唯一和先前相同的,是那莲花宝座前,还未燃完的那只香烛。 楚晋就站在这莲花宝座前,隔着这支烛火,和着这尊慈悲庄严的佛像对视着。 周围,再安静了阵。 这尊慈悲的佛像缓缓垂下了头颅,垂目望向了楚晋, “即见菩萨,缘何不拜?” 声音宏大,重重叠叠。 周围那一个个塑着金身的罗汉也一个个转过来头,望着楚晋。 只是可惜, 楚晋周身流转着浩然正气,眼前能够看到, 这幻象之下,这大殿内,这神像,依旧是先前那样。 这跟前的并不是什么菩萨金身,只不过是些恶诡和这诡域拼凑出来的怪物。 周围那些所谓罗汉,也依旧是先前那些面无神情的一道道诡异身影。 而大概是楚晋久久没有跪下, 周围这宝相庄严的景象渐渐褪去, 柔和的光亮逐渐黯淡,朝着先前阴森诡异的大殿景象恢复。 第45章 那为何住见法师不自己成正果 大殿内,重新变得昏暗。 莲台前,那盏烛火微微摇晃, 微弱光亮,映照着这无头诡异菩萨像庞然的身躯,和两边往外,站在供台上,一道道诡异,面无神情的身影。 那一道道身影的目光朝着楚晋直视着。 那无头诡异菩萨像的手臂,也由一个个身形扭曲的诡怪构成, 呈千手姿态张开,像是要将莲台前的楚晋笼罩,一对对眼珠,同样以不同情绪直视着楚晋, 或愤怒,或兴奋,或木然。 “为何不跪!” 声音不再像先前一样宏大, 而是混杂重叠,忽远忽近。 时而呓语,时而愤怒,诡异莫名。 这庞然的,诡怪拼凑而成的菩萨像也俯下身,朝着楚晋压迫而来, 庞然诡异的身躯,就停在楚晋眼前咫尺之地。 能够清晰看到,那诡异菩萨像无头断裂处, 没有泥塑的模样,而是些活的血肉,就在那断裂处蠕动。 “为何不跪……” 那周围原先还在供台上,穿着僧衣,穿着寻常衣服,做着罗汉姿态,而面无神情的身影, 此刻都离开了供台,围在了楚晋身周,直盯着楚晋,步步靠近。 楚晋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既没有抽身离开这儿包围的区域,也没有动用浩然正气。 他就想要看看,这诡域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 “不好意思,我没有拜佛求神的习惯。更没有将诡当神拜的习惯。” 楚晋平淡地说了句,算是对这满大殿诡怪的回应。 整个大殿内,所有诡怪,骤然一滞。 不知道是否能够交流。 “尔,不诚不虔,信念不坚,甘沉沦苦海,不识得菩萨真身,亵渎神灵。是为恶诡,难渡苦海,难得正果……” 那压迫于楚晋头顶之上的庞然诡异菩萨像,再动了起来,朝着楚晋压来, 周围的诡异之气就如同凝固般,朝着楚晋挤压。 同时,那多种声音混杂的宣告声再响起, 声音中,有带着慈悲的,有带着怪异,恶意。 有从远处传来,有在耳边怯怯私语,听着极其诡异。 “然,我佛慈悲。” “嘻嘻……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予尔一线修成正果之机……给予尔一线之机……” “顷刻打入无间地狱……打入无间地狱!” “以全修行。” “望尔虔诚信奉,或能超脱无间地狱,修成正果。” “修成正果……嘻嘻……哈哈……修成正果!” 最后,再响起些或愤怒,或癫狂地笑声, 而后,戛然而止。 朝着楚晋压来的那庞然诡怪,菩萨像,以及周围围过来的一个个诡怪,都被阻拦,不能再靠近。 楚晋左手手臂上, 施洛雅纤细苍白的手伸出,撑住了那下压的菩萨像。 下一瞬间。 那诡异菩萨像倏然溃散,消失不见。 那莲花宝座前,那窜动着的烛火蓦然熄灭。 而周围那围着的一个个诡怪身影,同样被一片昏暗淹没。 楚晋看着这周围一片漆黑,收回施洛雅的力量。 略微转身,扫了一圈周围,再看着周围的变化。 下一瞬间, 这诡域之中的景象再发生变换。 那诡异的大殿再消失,楚晋再看到了这先前的禅房。 只不过, 这次楚晋并未在禅房内,而是在禅房门外, 过道里,昏暗一片。 身前的禅房则紧闭着门,其中亮着一盏微微晃动着的烛火。 借着烛火映出的影子,能够看到禅房中有两道身影。 两道身影对坐在两个蒲团上, 一个身躯佝偻,一个坐得笔直。 “师父,您是要问我功课的事情吗?前些天您让我抄写的经文我都抄写好了。” “嗯。” 紧跟着,楚晋听到了这禅房里的对话声。 而这禅房中的两人,楚晋先前都已经见过。 那坐得笔直的,是先前出现在楚晋禅房的那年轻僧人法净。 那身躯佝偻的,就是老和尚住见。 “师父,您看抄写的还好吗?” “抄写的很好。是我最好的弟子。” “谢谢师父。” 透过这禅房门之间的缝隙,还有那烛光映着的影子, 楚晋能够看到这禅房里的两道身影。 在老和尚住见将抄写经文重新还给法净过后,这禅房里安静了阵。 “师父,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法净。” “诶,师父。” “法净,你是为师亲手带大的吧。” “嗯,师父。” “你相信为师吗?” “法净自然相信师父。” “那你,相信菩萨我佛吗?” “法净自小修行,听师父讲经文中的事情,每日修行诵念经文,礼佛参拜,自然相信。” “嗯……那你想要修成正果吗?” 那禅房里,老和尚住见还和法净说着话。 法净似乎因为老和尚神情的变化,略微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师父,我们修行,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修成正果吗?” 法净有些忐忑地反问道。 “那好,那师父帮你修成正果。等你得了正果之后,再回来渡为师超脱苦海如何?” “……” 老和尚抬起了头,直视着法净。 法净一下不再说话,只是有些不安地望着老和尚住见。 “……你不相信师父?” “……我相信。师父说能够修成正果,肯定就能修成。” “那你背过身去。记得,一会儿发生什么,直管虔心信奉,只要信念坚定,你便能够度过苦海,超脱彼岸,得到罗汉乃至菩萨正果。” “……师父。” “法净,你有什么要和为师说的吗?” “师父……没有。” 透过禅房的空隙,和那映出的影子。 能够看到,那法净和尚虽然紧张,不安,但还是遵循着老和尚的话, 缓缓背过身去。 而那老和尚,则是从僧袍衣袖中,抽出了一把利刃。 正是先前楚晋看到过的那把锋利的尖刀。 老和尚手握着尖刀,缓缓抬起。 就在刀要落下之前,老和尚似乎想到了什么, 顿了一下,再喊了那年轻僧人法净一句, “徒儿,转回头来!” 法净下意识转回头, 下一瞬, “噗……” 老和尚持着的利刃,一下没入了法净左眼的眼眶。 顿时,鲜血四溅,溅在老和尚的僧袍上,旁边供桌上,墙上挂着的那幅佛像上。 法净剩下的那只眼里,流露出强烈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他睁大了眼睛,直直望着他的师父, 他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只是嘴唇不停颤抖着,眼眶中汩汩流淌着的血,不断往他嘴边倒灌。 老和尚则是一只手扶着法净的头颅,一只手紧握着那把插入法净眼眶的刀的刀柄, 状若疯魔,依旧将刀用力地往法净眼眶里刺着。 而不知道是巨大的痛苦还是心理上的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自己的师父竟然会杀自己。 受到如此猛烈伤害的法净,竟然迟迟都未彻底死去。 他眼里一直往外涌着血,而眼睛一直直直盯着老和尚。 没有太多的怨恨,只有痛苦和难以理解。 “徒儿,相信师父。” “快,谨守本心,坚定信念。只要坚定虔诚,你就能够渡过苦海,成就正果。” “法净,相信我。法净,你不相信为师吗?” 抱着法净的头颅,老和尚疯狂地不停说着, “法净,这里是无间地狱……师父帮你修成正果,你一定要记得回来引渡为师啊!” “徒儿,你相信为师……你一定能够渡过苦海,成就罗汉,菩萨正果……” 法净已经无法言语,只是一直痛苦挣扎着望着红着眼睛,状若疯魔的老和尚。 直到最后,法净身下流淌的全是鲜血,失去了动静。 而紧跟着,那屋里弥漫起一些诡异之气,阴气,怨气。 那老和尚,则是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 “成了……成了,修成了……法净,以后你就是罗汉了,法净……” 老和尚疯狂地笑着, 而那禅房之中,则是阴气,诡异之气愈加浓郁。 禅房之外, 楚晋看到这一幕。 这老和尚最后那些疯狂的话语,和先前那类似法净面容的诡怪所说有些类似。 这一幕大概是这诡域之前,‘观音庙’中发生过的事情。 而楚晋,也大概明白了这诡域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 这些诡怪或者老和尚住见口中的,所谓修成正果, 其实就是将人变成了诡怪。 那老和尚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或者看到了诡怪的存在, 甚至还知道了一些关于诡怪诞生的信息。 然后那老和尚将诡怪的存在当做了仙神,当做了正果。 最后,经历了一系列事情过后,这儿化作了诡域。 但那老和尚住见,却一直没有得到他的‘正果’。 一个活人,始终在诡域之中苟延残喘。 楚晋再朝着这禅房中看了眼, 那禅房里,这时候,那老和尚疯狂笑声,已经戛然而止。 先前那禅房中的两道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 四下陷入死寂。 而突然, “……徒儿,转过身来。” 就这时候,一道嘶哑的声音,再从楚晋身后响起。 就如同先前那屋中发生的一幕。 楚晋转过身,在身后看到了那老和尚。 老和尚神情慈悲,带着温和地笑容,手上去持着一把锋利的尖刀, 几乎是楚晋转回身的瞬间,老和尚悲悯地拿刀朝着楚晋刺来。 不过,下一秒,老和尚的刀却再不得寸进。 “住见法师不在禅房里诵经,怎么出来了。” 楚晋用手轻松捏住了刀刃,然后点点将刀从老和尚手里抽了出来, 同时笑着,对老和尚说道。 此刻这老和尚住见不是先前诡域中幻象,而是老和尚本人在这儿。 “施主,何苦留在无间地狱,贫僧只是想让施主得以超脱。” 老和尚失去了尖刀,脸上也没有慌张,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依旧有些悲悯,慈悲地说道, “住见法师所说的超脱,就是把我杀了,然后变作诡怪?我听闻,佛家讲惜生怜命,住见法师倒是有些不一样。” 楚晋顺手将那尖刀抛在了一旁,而后笑着再说道。 而听到楚晋提‘诡怪’,老和尚脸上慈悲神色收敛了,变得有些漠然, 但紧随着,再唱了句佛号, “施主,此非杀,而是修行。我愿意以我罪孽,祝施主以成正果。如若施主能够坚持本心,虔诚坚定,自能够渡过苦海,修成罗汉,菩萨,我佛果位。” 老和尚细细说着。 楚晋看了眼这老和尚, 这老和尚自己有着一套自己的逻辑, “住见法师所说的菩萨罗汉,就是大殿中那些诡怪?我看他们可不像是仙神罗汉。” 楚晋平淡笑着,对老和尚再问道, “世人愚昧,不能识得菩萨罗汉真面。施主慧根深重,也不能免俗。” “大殿之中,非诡怪之物,皆是证得果位己心,渡过苦海,抵达彼岸的慧者。各有神通,超脱人间地狱之八苦,不生不死,不垢不净。不受身躯皮囊之限制,乃是得到了大解脱。” “那既然是菩萨罗汉,那为何害人?” 楚晋就想听听这老和尚是个怎么样的逻辑,再笑着问。 “非是害人,而是超度接引。菩萨慈悲,不愿见众生沉沦苦海地狱,于是化身接引,只要能够秉持信念,自然能够修成正果。” “要是不能呢?” “人间即是无间地狱,我等皆是恶诡。不能抵达彼岸,也能得到超度。” 在老和尚的逻辑里,逻辑已经自洽了。 所谓正果是变成诡怪,所谓虔诚信奉,其实就是变成诡怪的执念。 而诡怪害人,在老和尚口中,变成了菩萨接引超度。 诡域变成了佛境。 诡怪怨气,诡异之气变成了神通, 诡怪的存在变成了不死不灭。 这种逻辑下,和老和尚住见说什么,住见也始终在自己设置的框架之下。 但事实上, 诡怪即便披上了一层菩萨的面容,也成不了菩萨。 其本质依旧是没有理智,疯狂而扭曲的怪物。 即便成诡怪时候的执念是成为罗汉,是修成正果。 也没办法真将诡怪变成人间罗汉。 如果真能够那样,官方的拘邪处也不会那样艰难。 诡怪之事也不会越来越严重。 即便是人变得诡怪,其也不能完全算是生前那个人。 即便最开始还有记忆,后面也没了。 即便最开始的执念可能是维持自己意识正常, 但后面可能就变成了,诡怪的状态才是正常。 或者最开始的执念是守护,保护亲人,乃至人类。 到最后可能就扭曲成将人变成诡怪也不错, 然后逐渐记忆消失,理智也彻底消失,变成扭曲,混乱的怪物。 “住见法师,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样想?” 楚晋再看着住见老和尚,问道。 老和尚闻言,顿了下,然后双手合十回道, “贫僧修行数十年,只为求得正果。也直到现在才参悟这个道理。” “我知道世间奇异之物,我以《金刚经》超度之,却不能有效用……我辗转反侧,一夜突然大彻大悟。悟出这修成正果之道路。想必也是我佛慈悲,开悟与我。” 听着老和尚的话,楚晋大概是明白了。 这老和尚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诡怪的存在,然后因为此, 信念崩塌了。 思绪找不到出路。 最后在痛苦和自我折磨中,将一堆破碎的东西揉捏成了现在这个所谓‘正果’。 换句话说,老和尚已经陷入了一种疯魔中。 楚晋不知道别得世界,佛道是否对诡怪有所作用。 但这个世界,佛道之法,都对诡怪不起作用……这是之前拘邪处已经尝试过,绝望过的。 事实上,就连楚晋所修行的儒道,也需要楚晋到大儒之后才能真正开辟。 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诡怪,而无仙神。 “施主,所以人间便是无间地狱,渡过苦海,方能成正果啊。” 老和尚再悲悯地对着楚晋说道。 楚晋看了眼住见老和尚,然后笑了笑, “既然这样,住见法师自己为何不修成正果?为何住见法师自己不以此修行,以成正果?” 楚晋的话语落下, 老和尚脸上慈悲的神情,与身上动作,都顿住。 “还是说,住见法师,不敢?” 第46章 怎么可能 “既然住见法师,已经参透无间地狱,还有褪去躯壳成佛的办法,为什么不自己践行,反而先以法净法师尝试?” 楚晋笑着,再对老和尚住见问道。 而住见老和尚,脸上慈悲已经褪去,一双浑浊的眼睛,只是直视着楚晋。 这是他逻辑中,最大的问题所在, “是住见法师慈悲度人,不先自己脱离苦海,也要先超度他人。还是说,其实住见法师也不能肯定,这个法子能不能修成那所谓的正果,所以,不敢自己尝试。” 楚晋依旧笑着,平静问着住见老和尚。 老和尚脸上,眼底,所有神情皆已褪去,目光更加幽暗晦涩,一言不发。 “而法净,成了住见法师口中的正果。却为什么并没有回来接引住见法师。而住见法师,既然看到成果了,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自己动手?” 楚晋顿了下,望向老和尚, “是住见法师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成了正果,还是住见法师自己怀疑自己,是否有坚定的信念,能否度过‘苦海’?” 楚晋这一句句话,都戳在老和尚逻辑的最关键处。 楚晋脸上还保持着笑容, 而住见老和尚则是神情晦涩,身影没在周围昏暗中,垂目。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修行还未全功,故不能脱离苦海。菩萨罗汉,慧者,自然要等贫僧功满,才能来接引贫僧。” 老和尚垂着眼睛,这样解释了句。 楚晋闻言笑了笑, “那不知道法净禅师当初是否有修行圆满?” 楚晋再问道。 而还没等住见老和尚回答。 就见楚晋身后,那原本一间间淹没于昏暗之中的禅房, 这时候,一间间内再亮起了一盏盏昏暗的烛火。 “师父,您是要问我功课的事情吗?” 正对着的那间禅房里,先前法净的身影再次出现,似乎又重现着先前那一幕, 只不过禅房门大开,法净的身影也正对着这禅房外, 没去管老和尚的反应,楚晋转身,望着这一间间门大开的禅房, 其内,都有一道道身影,正说着不同的话。 “师弟,今天白日里都没看到你,你没事儿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师兄,你相信我吗?” “怎么了……” “师兄,此处就是无间地狱……” “……诚心叩拜……祈求菩萨保佑,接引我等横渡苦海……” 一道道声音显得混乱而嘈杂,似乎是这观音庙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重现。 在那老和尚制造出来的第一个诡怪出现之后, 在诡异之气,诡怪力量的影响下,这情况就逐渐一发不可收拾。 诡怪害人,人害人。 先是将诡怪当做菩萨罗汉参拜,再一个个以成正果之名,相继变成了诡怪。 鲜血似乎泼洒在这每一间禅房。 最后,这庙也彻底化作了诡域。 “住见法师是不是发现,这些成了正果的‘菩萨’‘罗汉’都难以沟通?” 望着这间间禅房中重复着的事情,楚晋再出声说道。 “人与慧者有别。世人愚昧,身处无间,难以识得菩萨宝相,也难以聆听佛言。” 老和尚声音晦涩地回答道。 “法师是否想过,怎么帮了如此多人脱离苦海,却没有一人愿意回来接引你。即便后来误闯入此处的生人,都能得到住见法师口中的超度,或者正果, 但偏偏住见法师,一直难以功成。” “这是贫僧之修行。” 楚晋闻言,再笑了笑。 其实为什么老和尚能够在诡域之中活这么久,即便周身诡怪之气缠绕,却始终苟延残喘。 原因到这儿,已经很清楚。 的确是这诡域之中诡怪都不愿意杀老和尚住见。 但并非老和尚有什么特别的,能够制衡诡怪的手段, 也不是这些诡怪恐惧于老和尚。 纯粹就是这些诡怪想要折磨老和尚住见。 这些诡怪,包括那位法净,在变成诡怪后, 应该都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这老和尚住见不敢死。 老和尚不敢对自己动手。 但是又渴望所谓正果。 于是这些诡怪,即便是像老和尚口中,超度了大量的人,实际上杀了大量的人, 却始终没有‘超度’老和尚。 即便这其中诡怪都已经失去了理智,但依旧持续着这件事情。 让老和尚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你不是想要修成正果吗? 那你自己动手啊。 老和尚不敢死,偏偏又极度渴望所谓正果。 就像是先前看到的景象中, 他想要法净来‘接引’他。 但法净却偏偏没有对他动手。 “住见方丈,我成了!我成罗汉了……你快来吧!” “住见师兄,快渡过苦海吧……” 这时候,那些禅房里,再响起一些或幽暗,或慈悲的声音。 与此同时, 楚晋顿了下动作,然后缓缓转过了身,重新望向了身后的老和尚住见。 就在刚才楚晋转过身望向那些禅房里一幅幅景象的时候, 老和尚住见再拿出了一把尖刀,朝着楚晋身上刺了过来, 只不过被楚晋动用施洛雅的诡怪之力,轻易捏住了这把尖刀。 “住见法师真是慈悲度人啊。” 楚晋微微笑着,望了眼被从左手手臂上伸出来的施洛雅手抓住的那尖刀, 再望向了老和尚。 此刻的老和尚,两眼通红,带着疯狂,但脸上却很平静, “阿弥陀佛,施主当真是无间地狱之中的恶诡。竟然窃取神佛的力量。” 老和尚朝着楚晋左手手臂上,伸出来的施洛雅的手臂望了眼, 然后再说道, “施主还是早些脱离无间地狱,只要诚心坚定,还有修成正果之机会。施主,让贫僧渡你吧。” 抽不出那把尖刀了,老和尚再朝着楚晋直接扑了过来, 面若慈悲,眼若疯魔。 只不过,即便老和尚长久受诡怪之气影响,有些古怪, 但自然也不可能影响到楚晋, 依旧没用楚晋直接出手。 施洛雅捏住的那道尖刀,刀锋调转。 然后,那疯魔的老和尚,就如同朝着那刀锋上直接撞了过来, “噗……” 就如同扎破袋子,响起一声闷响。 那把老和尚自己拿出来的尖刀,这时候将老和尚胸口扎了个对穿。 血溅起来,不过被轻易挡下,也没落到楚晋身上。 这疯魔般的老和尚,脸上先是流露出痛苦,神情有些扭曲。 低头看了眼汩汩涌血的胸口,然后缓缓倒在了地上。 只是仰面倒下过后, 痛苦的脸上,再逐渐流露出一些解脱,释然地神情, 紧跟着,即便是胸口还流淌着血,但老和尚脸上却流露出欣喜,欢喜地神情来。 再极短的时间。 老和尚胸口流淌的血变缓,缓缓闭上了眼睛。 “倒是让住见法师你得偿所愿了啊。” 楚晋看着地上住见老和尚的尸体,没有什么意外。 依旧笑着说了句。 “……阿弥陀佛。” “谢施主助贫僧成道。” 下一秒,老和尚尸体之上,诡怪之气凝结,逐渐幻化出一道和老和尚类似的身影。 如老和尚自己的渴望,他变成了诡怪。 诡怪面容与老和尚住见类似,神情慈悲,双手合十立在尸体旁边,只是诡怪之气缠绕,像是与其格格不入。 “在施主相助之下,贫僧终于功满。施主便是贫僧修成正果之劫,历经施主这劫,贫僧才终于算是功德圆满。 贫僧在生死之间,终于大彻大悟,才能脱劫而出。” 老和尚周身诡怪之气弥漫,翻腾,神情却悲天悯人地说着, “那住见法师感觉如何?” “从未有这样好,感觉得到大自在。” 老和尚含笑说道, “不知道住见法师以什么渡过了‘苦海’?” 楚晋抬起了手,依旧笑着问道, “自然是慈悲广度,无量度人。” “那现在住见法师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超度施主脱离无间地狱。施主乃是贫僧成正果之劫难,此刻贫僧大彻大悟,自然要平息这劫难。 而施主祝贫僧化劫而出,贫僧自然也要接引施主脱离这无边地狱。再而后,自然是超度更多无间地狱中执迷不悟者。” 老和尚慈悲地说道, “住见法师真觉得自己得了正果?” “只是小成,得到小果位,还未大成。” 老和尚含笑说道。 只是可惜,即便是老和尚自认自己是慧者罗汉, 但本质上依旧是诡怪,难以改变。 “如若法师口中无间地狱中的人不愿意得到法师所谓超脱呢?” “为何不愿意,只要他们感受到贫僧此刻大自在,都会愿意……这是贫僧的宏愿,自然要施行天下,让天下人都得以超脱,贫僧会助他们到苦海前。” 老和尚眼里流露出一些怨毒,面容短暂有些狰狞而扭曲,紧跟着又再恢复了原样,温和慈悲的模样。 “住见和尚,我很好奇,究竟是谁将诡怪之事告诉的你。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诡怪的理智和记忆很快就会消失?” 楚晋再说了句。 老和尚顿了下动作,周身诡怪之气有些翻腾, “施主妄言,贫僧很好。” “先前住见法师讲,世人愚昧,不能见神佛真面。住见法师既然此刻已经功成,修成‘正果’,不知道能不能与其他诡怪或者法师口中罗汉沟通。” 楚晋平静地再说了句。 老和尚不再说话,只是目光晦暗, 脸上慈悲神情褪去,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楚晋。 “施主当真是恶魔,善于蛊惑。” 老和尚直视着楚晋。 楚晋闻言,再看了眼老和尚,然后抬起了手, “施主想要抗衡于我?施主还是不用再费力。” 老和尚见状,脸上再流露出些笑容,有些悲天悯人地说道。 “贫僧已经得了正果,自有手段。施主虽然不知从哪里窃取了一些菩萨罗汉的伟力,但终究不归于自身。” 老和尚望了望楚晋左手臂的位置。 听着这诡怪老和尚的话,楚晋再朝着老和尚微微笑了笑,手上也没停。 而老和尚也还慈悲模样地说着, “我已经得到罗汉果位,不生不死,自有神通傍身,施主何苦再做挣扎。” 老和尚也动了起来,周身诡异之气勃发,身形变得扭曲,虽然脸上还保持着那幅模样,但周身已经看不出人样。 只不过,紧跟着,下一秒, 裹挟着诡怪之气朝着楚晋袭来的老和尚陡然止住,而后骇然变色,脸上再维持不住那悲天悯人,好似慈悲的模样。 楚晋调动周身浩然正气,浩然正气波荡开, 周围诡怪之气瞬间烟消云散,就如薄雾遇烈阳般,无可阻挡地被荡空。 “诛。” 楚晋手上轻轻再虚空之中勾勒了一笔,口中轻声吐露出这样一个诛字。 这种初生的诡怪,如果想,其实楚晋挥手调动些浩然正气就能够消磨消弭,都不用着动用什么儒道神通。 而这声音落在诡怪老和尚耳中,却如同轰然雷鸣, 感受着这煌煌如同天威,浩然正大,无法阻挡的伟力, 老和尚脸上骇然失色,怒目圆睁。 他感觉到,自己在恐惧,在畏惧这如同天威般的力量。 这是什么? 他为什么会害怕? 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他是罗汉!他是修成正果的罗汉!怎么会畏惧这如同天威的力量! 他脸上骇然而狰狞,面目扭曲起来,眼里有些发疯般调动着诡怪之气,似乎想要抗衡那浩荡正气。 但如同如驱雪靠近烈阳,只不过是被不断消融, 没有能够阻止那虚空之中,浩然正气凝结的‘诛’字丝毫靠近的步伐。 于是,这‘诛’字就如同天地之威,煌煌而无可阻挡地落在了这诡怪老和尚身上。 “啊……” 诡怪发出凄厉地惨叫,然后其诡怪身躯也没能够阻挡这‘诛’字,就如同先前消融诡怪之气一样, 一点点消磨过去。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恐惧,痛苦,狰狞,老和尚疯魔般嘶喊着。 “这是儒。” 楚晋挪步,一步步朝着老和尚走了过去。 “儒……儒……” 已经变成诡怪的老和尚喃喃重复道。 只是诡怪早已经没了人的认知和理智, 它并没有临死之前,幡然醒悟的迹象,只是紧跟着怨毒地望向楚晋, “我是罗汉,我是慧者……我修成正果了,我修成正果了……” 它的执念并不像是它说得那样,是什么度人, 而是‘修成正果’。 下一瞬间, 没有丝毫迟缓,诛字从诡怪老和尚身上浩然压过。 自以为修成了正果,实际上变成了诡怪的老和尚,被浩然正气磨灭,化作飞灰。 周围骤然重新安静。 诛字落在地上,留下印记,周围浓郁的诡怪之气都被暂时荡空。 不过, 老和尚仅仅是这诡域之中初生的一个诡怪, 其被消弭,并没有对这诡域造成什么影响。 很快,周围诡域之中,浓郁的诡怪之气再翻腾而来, 只是被楚晋周身浩然正气自然阻挡,不能近身。 这时候, 那旁边,一间间禅房里,一个个诡怪身影骤然顿了下动作, 然后从禅房之中踏出, 一双双无有情绪,死灰般的眼睛朝着楚晋直视过来。 同时,诡域之中,天地也开始变换。 那一个个禅房里踏出的诡怪朝着楚晋围了过来, 四面漆黑的天地中,出现四个类似于先前那大殿中,数个诡怪拼凑出的,无头诡异菩萨像。 就如同先前一样,庞然的诡异无头神像,朝着楚晋压了过来。 周围的诡异之气,似乎浓郁地要凝固,要将楚晋定在原地。 那一个个诡怪也相继出手,骤然出现在楚晋身后,诡怪之力朝着楚晋发出袭击。 楚晋环顾了一圈,这诡域之中魑魅魍魉,而后开口, “子不语,怪力乱神!” 宏大浩然的声音响起,楚晋如同口含天宪。 一道微光在这儿昏暗中亮起,然后骤然放大, 如同浩日当空,撕破诡域之中黑暗。 浩然正气浩浩荡荡,朝着四面波荡开。 周遭诡怪来不及惨叫,瞬间被消弭, 那四个有多个诡怪拼凑而成的诡异神像瞬间破开,如同瓦解,而后同样化作飞灰。 紧跟着, 这诡域被浩然正气撕破开一道缺口。 再极短的时间之后, 这观音庙诡域破灭, 楚晋从中一步步走出。 周围天地一时清朗而平静。 第47章 轻舟已过 “木蛟分处,监测到‘观音庙’诡域突然消失,疑似被摧毁,其他情况暂未知。” 与此同时,东方拘邪办事处下辖一处拘邪分处,负责人木蛟收到一条简短的消息。 消息触发了终端重要信息提示,木蛟立刻将个人终端拿了起来。 然后,顿了下动作。 消息简短,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观音庙’是他负责范围内,几处极度严重的危机之一。 作为诡域,拘邪处之前根本没有应对的手段。 只是最近知道,似乎一种新出现的力量,强大到能够摧毁诡域, 南方拘邪处获得了一些这种力量,摧毁了南方边境位置的‘诡村’。 但显然,这种力量还不能普及,只能动用几次,不然拘邪处早该逐步清理各方拘邪处范围内的诡域了。 而那种新出现的力量,他作为拘邪处分处负责人,也仅知道个大概,更多内情也并不清楚。 所以此前,拘邪处分处,也只能对‘观音庙’诡域保持监控,始终有拘邪者在诡域之外值守确定观音庙诡域的动向。 观音庙诡域情况也还算稳定,基本固定在原地。 但依旧是巨大的隐患。 而此刻,这个威胁巨大的诡域,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速确定观音庙诡域消失是否为诡域移动造成,速回报更详细信息,我已经在赶来路上。” 短暂停顿了下过后,木蛟迅速给了回复,同时一边朝着屋外走去,一边向着东方拘邪处上报。 一个诡域的动向,对整个拘邪处都是大事。 如果是诡域消失了还好,如果是开始移动了,那就是大厦倾覆的巨大危难。 神州之外,有个小国,就是沦陷于一个移动的诡域。 而在木蛟踏出拘邪处分处时, 东方拘邪处负责人青龙的回复,也已经在这儿极短时间内到来, “已向南方拘邪处请调用字帖,速确定诡域是否移动。我已赶来,如有必要,尝试动用字帖镇压。” 木蛟知道,那能够摧毁诡域的力量就和‘字帖’有关。 看到回复,心底有些发沉。 然后,再抓紧朝着观音庙诡域所对应区域赶去。 …… “情况怎么样?” “暂未发现观音庙诡域出现在其他地方,按现在情况和收集到的信息来看,观音庙诡域大概率是被未知的力量摧毁了。” 木蛟到了观音庙诡域原先所在区域, 负责的拘邪者向木蛟汇报着,先是有些振奋,紧跟着,又有些担忧, “只是我们不知道那未知的力量是什么,不确定是否是更强大的诡异诡怪。但就残余的力量来看,好像和诡怪之力不太一样。” 汇报的拘邪者担心的,自然是一个诡域莫名被消弭了,但出现一个比诡域还要恐怖的诡怪。 而听着这话的木蛟,先是顿了下动作, 然后望向前方, 他部下拘邪者的话,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一种新发现的力量,能够摧毁诡域的伟力…… “详细描述下当时诡域消失时的景象。” “那时候,好像诡域之中迸发出一道光……并不一定是光,但用光描述最准确。然后诡域好像被撕开了, 再然后,诡域就彻底消失了。 那是一种,和诡怪之力迥异的力量……感觉有种浩浩荡荡,正大光明的感觉。 我们拘邪者,对那种力量也有些……惶恐不安感。” 听着这描述,木蛟点了点头,和他想到的那种力量完全吻合。 再望向前方,那原先观音庙诡域存在的地方, 都明显天地为之一清,诡异之气,怨气阴气都荡然无存。 只残存了一些那撕破,破碎诡域的伟力。 因为体内融合的诡怪,对那伟力木蛟同样感觉到一些不适,下意识不愿意靠近。 但内心的振奋,完全可以让他忽略掉这些。 不禁往前挪了两步,木蛟望着前方,喃喃自语道, “浩然正气……” 只是不知道,这里荡平了诡域的浩然正气,是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字帖’亦或者是…… “还有其他信息吗?是否有人或者别的什么从中出来?” “不确定。那股力量撕开诡域的时候,我们也感觉到一种极强的威胁,浑身和意识几乎僵住。即便期间有什么从中走出我们可能也无法注意。另外,那伟力出现的时候,好像隐约听到一句有些宏大的话。” “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旁边拘邪者还有些担忧地说道。 木蛟听着,目光再恍惚了下, “子不语,怪力乱神?” 木蛟再喃喃重复了遍,朝着那前方望着,感受着那天地之间残余的浩然正气。 感受着其中隐隐潜藏着的,如同天地之威,浩然的伟力。 难怪,难怪这浩然正气能够摧毁诡域,这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啊。 先前只是听说南方拘邪处以那字帖中所蕴含的浩然正气摧毁了一个新诞生的诡域。 而此刻亲眼见证,浩然正气将一个诡域摧毁,荡去,木蛟忍不住心中有些激荡。 “木蛟分处……” 旁边的拘邪者再望着前方天地清朗的地方,还有些疑虑。 关于浩然正气的信息,木蛟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这并不是北方拘邪处的拘邪者自然就更不清楚。 “没事儿,是好事。” 木蛟转过头来,脸上不禁露出许久都没有露出过的笑容。 “呼……” 旁边拘邪者,松了口气,再不禁有些振奋, “木蛟分处,这力量是……” 拘邪者忍不住再问。 木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拘邪者也没再追问,只是再望着那残余着浩然正气的地方,依旧兴奋。 木蛟也同样放松下来些。 这诡域已经可以确定,不是移动了, 而是被那浩然正气荡平了。 他下辖的区域内,危机再少去一个。 浩然正气啊。 木蛟想着,心绪再愈加激荡。 …… 另一边,楚晋离开时,也注意到了拘邪处拘邪者的存在。 只不过也没有更多去关注。 只是用了隐蔽身形踪迹的手段,悄然离开了那片观音庙先前存在的地方。 这会儿, 楚晋站在一处山脚,一条大河边,思考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怎么回去? 刚才他在一个路口已经看到, 这儿显然已经不是榆城市内,甚至都已经不在禹省。 那诡异公交车,极短的时间里,似乎在各个诡域间穿行,给他带到了这儿距离榆城差不多上千公里的地方。 如果能够控制,那诡异公交车拿来赶路,也是个好用处。 但显然,现在那辆诡异公交没有包接包送的服务。 望了眼周遭重峦叠嶂的山峰,更远处的城市灯火, 再看向身前山脚边的河流,楚晋顿了下动作, 而后提身一跃,朝着河面跳了下去。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朝着河面落下的同时,楚晋口中同时念诵道。 顿时,脚下随着浩然正气和诗文,化出一叶轻舟,随着楚晋一道,稳稳落在河面上。 再紧跟着,托着楚晋,轻舟往前翩然而去, 而两侧,崇山峻岭,则是以极快地速度朝着身后掠去。 第48章 诡契人? “啊哈~……那楚哥,我就先回去睡了啊。实在扛不住了。” 以‘轻舟度过万丛山’的方式,楚晋从外地赶回小石山火葬场已经是后半夜, 代班的火葬场员工,看到楚晋回来。 也没多问,只是打了个哈欠,站起了身, “行,辛苦了。” “楚哥客气了不是,那走了啊。” 代班的员工打着哈欠走了,这操控室里,就再只剩下楚晋。 四下重新安静下来。 这会儿后半夜,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来火化。 正常也得等到凌晨三四点钟,才会有人来。 在操控室里随意坐下, 楚晋望了眼操控室外空荡荡的过道, 再转回头,望了眼自己的左手手臂。 施洛雅想要出来。 楚晋放开限制, 紧跟着,施洛雅化作一道诡异之气钻出,落到地上,再化回原来模样。 “楚晋……” 就站在楚晋身前,施洛雅目光炯炯地望着楚晋,一时没有说话。 更之前楚晋诛除那规则性诡异的时候,施洛雅就见过楚晋施展的伟力, 但只看到那伟力本身带来的天象变幻和近乎天威般的感觉,没有直接见证到结果。 而这次,施洛雅却直接看到了那份伟力带来的结果, 楚晋轻易破开了诡域。 身为诡怪,她天然就对诡域的强大有所认知。 虽然她能够抗衡那诡域之中一些诡怪,但却没有打破诡域的能力,楚晋这样破碎诡域的伟力,更是她难以想象的! 那是一个诡域啊,就那样被破碎湮灭了! “楚晋,我们把小石山火葬场做大做强吧。” 忍了又忍,施洛雅还是没忍住,出声说道。 “……你就想说这个?” 虽然楚晋契约施洛雅之后,施洛雅理智暂时被维持着,但执念依旧。 随口反问了句,楚晋再转回头,大多数时候望着操作室外,不时再朝着那边大概想着‘小石山火葬场’相关事情的施洛雅望一眼。 看着施洛雅,再想着先前那个‘观音庙’诡域, 他想到了件事儿。 ‘观音庙’的老和尚住见,为了成正果,将人变成了诡怪,将一些诡怪拼凑成的怪物当做神佛朝拜。 最后,整个观音庙区域都化作了诡域。 老和尚自己怕死,但也一样想‘成正果’。想要变成‘神佛’,事实上就是变成‘诡怪’。 虽然最后整个诡域连同其中诡怪,一众魑魅魍魉,都被楚晋顺手湮灭了, 但……那有没有其他和老和尚类似的人,主动将自己变成诡怪? 而最关键的不是这个,而是…… 楚晋再转过头望了眼旁边不远处的施洛雅。 人化作的诡怪,是会很快丧失记忆和理智的。 而以拘邪处,契诡法,容纳进人身体内的诡怪,理智能够得到延长。 那反而过来, 有没有诡怪契约人,以人的理智作为粮资维持自己的理智。 就像是换衣服一样,不停地更换契约的人,以此长久的保持自己的理智。 达到某种程度上的长存? 自然诞生的诡怪自然是没有维持理智的需求,他们本来就是混乱的,疯狂的,扭曲的。 但人诞生的诡怪,特别是主动将自己化作诡怪的人…… 这种诡怪,似乎和他这个儒道修行者,或者说和拘邪处,和人类也都是天生敌对啊。 不过,主要是楚晋天克这些诡怪。 楚晋想着,真对这个问题有些好奇。 有这样的诡怪吗? “楚晋,怎么了?” 施洛雅从自己的纠结中挣扎出来,注意到楚晋望向她的目光,不禁问了句。 “没事儿。” 楚晋摇了摇头,然后站起了身, 望向前方,楚晋再轻诵着那首诗, “……凭君传语报平安。” “唏律律……” 白马再现。 楚晋准备找拘邪处问下。 相信拘邪处也不会介意为他解答这个问题。 “楚晋,你这是……” “传信。” 顺口再施洛雅一句话,楚晋走进到马儿耳边,低声说着需要转达的话。 话说完,马儿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再没入夜色中。 …… 拘邪处自然不介意为楚晋提供一些信息,只恨得这位神秘的强大者能随时和他们保持联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耐心等待这位神秘强大者许久一次的联系。 准确说, 事实上,在看到熟悉的白马到来时,玄武都有些振奋。 就在先前,北方拘邪处收到了东方拘邪处,关于代号‘观音庙’诡域破灭的消息, 那片区域疑似出现浩然正气的残留,怀疑是那位神秘强大者出手。 只不过,那地方远隔榆城市千里,那位强大者为何突然在那地方出现? 拘邪处已经在商量,是否需要以先前那种‘新闻’的方式,和那位强大者单方面联系。 向那强大者确定这件事儿的时候。 那位强大者的联系就到了, 怎么能不让玄武感觉到振奋。 还是如同先前,白马看到玄武过后,就化作两道流光, 一道化作信封落在地上,另一道化作信息,落在玄武耳边。 “玄武负责人,叨扰贵处。最近我做些尝试,突然想到,这世上,是否有人主动化作诡怪,并以类似反方向契鬼法,即‘契人法’的方式,长久维持自己的理智。不知道贵处是否有相关信息提供,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听到这传信,玄武也没奇怪。 事实上,和拘邪处搭配的,人诡研究院就做过很多类似的研究。 特别是在契鬼法没诞生那段最黑暗的时间里,人诡研究院做过许多堪称异常激进的尝试。 顿了下,玄武捡起那空信封,然后从旁边拿过纸笔, 提笔开始写给这位强大者的回信。 “先生,感谢您的信任,能为您提供一些信息是我们的荣幸。” “对于您所说的,是否有人主动化作诡怪的问题,自然是有的。” “这其中,有对人类未来感觉到绝望的人,以一种类似投降的方式,将自己变作了诡。有对长生,长存,和诡异能力有欲望的人,想要以诡怪的方式长存下去。 种种或恐惧,或疯狂,或欲望,不一而足。 其中部分对诡怪缺乏认知,即便变成诡怪,也和其他诡怪没有任何区别。 还有部分,正如先生您所说的那样,试图用类似拘邪处契诡法的方式,反向由诡怪契约人,以此保持理智。 其中,有一个组织,称作阎罗,其首领人物叫做阎君。其下还有各种以地府,地狱神职为代号的诡怪。 其想要复原出类似地府一样的神话存在,将人间化作诡域,圈养一批人类以供他们长久维持理智。 但事实上,我们并不将这部分诡怪完全单独列出,只是作为其他诡怪中的一部分。 因为,契诡法,或者契人法,并不能长久地维持诡怪理智。 先不说,由人化作的,以执念为存在的诡怪,和生前的人究竟有多大关系。 诡怪本身就已经不是人了,根本没有正常理智的标尺。 契诡法也只能稍延长一段时间类似人的理智,将诡怪失去理智的过程延长一些,并不能真正将诡怪的理智始终维持住。 这些以契鬼法或契人法试图维持自己理智的诡怪,其实不过是走向了另一种疯狂。 最后变成了一个自以为自己还维持着理智的扭曲诡怪。 就像是那阎罗组织中的‘阎君’,事实上,它大概连自己生前的身份和记忆都忘干净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仅仅是是一个自以为代号‘阎君’的诡怪而已。 和其他诡怪,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第49章 三个悲剧 “这类诡怪,其诡怪之力也并没有比其他人变诡怪更强。其自以为的理智也只是幻象,一戳就破。疯狂,扭曲,混乱才是其本质。” “拘邪处和互相搭配的人诡研究院,做过类似的尝试……” “不知道这些信息是否对先生您有价值。这只是我们尝试中得到的一些浅薄认知。” “如果先生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尝试捕获一只类似那‘阎君’的诡怪,交由先生您做一些尝试和试验。” “随信再附一些我们观察和注意到的一些类似诡怪信息。希望对先生您有些价值。” “另,北方拘邪处之前接收到信息,东方拘邪处负责区域内的观音庙诡域被破灭,减少了东方拘邪处区域内一个极大的威胁,不知道是否是先生您出手……” 小石山火葬场,操控室。 一道流光落在楚晋身前,化作鼓囊囊的信封。 楚晋收到了拘邪处的回信, 拆开信封, 除了北方拘邪处玄武的回复,信封中还附带一些玄武所说的, 拘邪处内部收集到的,一些此类诡怪的资料信息。 以诡怪的不同,单独罗列。 总共三份。 由于信封的容量,这些资料都相对简洁,但基本信息都有。 楚晋拿起这三份资料,简单翻看了下。 内容基本就和玄武说得一样。 第一份资料的代号叫‘父亲’。 诡怪生前是个中年男人,父母和妻子都已经亡故,和其不到十岁女儿相依为命。 不幸死亡过后,变成了诡怪。 其执念大概率为‘保护女儿’。 这诡怪开始时,以类似‘诡契人’的方法,试图维持住自己的理智。 先后害死了不少人。 自以为自己从始至终都维持着理智,在拘邪者诛杀它以前,它都依旧觉得自己正常。 而事实上,从变成诡怪开始,其女儿就被诡怪拘禁, 在拘邪者发现前,其女儿已经变成了一个疯狂而扭曲的诡怪。 这个过程并不长。 这诡怪的理智就发生了扭曲……事实上,在拘邪者发现这诡怪的时候,其生前的记忆都已经消失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从头到尾,这就是个悲剧。 第二份资料,代号叫“理想者”。 几个对诡怪有认知的人,企图以化作诡怪并保持人类理智的方式对抗诡怪。 结局是,北方拘邪处调动了不少拘邪者,付出了不少牺牲,才将这几个当时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以及相关区域内一众诡怪诛杀。 北方拘邪处艰难诛除这些诡怪时,没有发现这些诡怪和其他诡怪有什么区别。 之后收集资料,才知道‘理想者’。 而最后一份资料,同样沉重。 是拘邪处和人诡研究院内部,进行的一次激进尝试。 一位牺牲拘邪者化作的诡怪进行了这个尝试。 其执念非常特别,就是希望这个实验能够成功,能够保持住理智。 但执念本身就是诡怪走向疯狂的其中一段路程。 怎么可能反过来维持住诡怪的理智。 最后的结果也是个悲剧。 这位拘邪者所化诡怪自以为自己还保持着理智,但实际上,疯狂,扭曲,混乱,已经无法沟通。 在最后一次勉强沟通中,这位拘邪者认为自己才是正常的,哪怕他当时已经扭曲的不成人形,哪怕他当时认为应该将周围化作诡域…… 到最后,那诡怪连自我认知都消失了。 当时负责这次尝试的北方拘邪处上一代玄武,只能亲手将这个诡怪给诛杀了。 当时负责此实验的,研究员白泽在档案资料中留下了一句话, “想要将诡怪维持住人的理智,就像是试图用烂泥垒砌出一座钢铁的屋子。而我们的尝试,就像是在往烂泥里继续不停添水,期待它某一刻能够突然从烂泥变成钢铁。” 三份资料看完,楚晋再重新抬起头。 这三份资料,基本说明了这类诡怪的结局——自以为还维持着理智,实则早就陷入了疯狂。 可能在第一次,第二次以诡契人的时候,理智就已经严重扭曲了。 但却不自知,最后完全丧失理智,和其他诡怪没有区别。 楚晋顿了下,再拿起拘邪处玄武的回信看了眼, 从信中的话语中,能够看出玄武提到那‘诡契人’想要维持住理智的诡怪,略有些讽刺和感叹。 就是不知道是对那些诡怪的,还是对拘邪处当初自己的尝试。 而事实上,这类诡怪,拘邪处也不是觉得就不麻烦。 只不过,麻烦的程度只是和其他诡怪一样而已。 任何诡怪对拘邪处来说,都难以处理,都需要处理。 为了维持住现在这个摇摇欲坠的秩序,和相对稳定的环境,拘邪处已经很艰难。 而每一个诡怪的出现,基本都是为千疮百孔的秩序上,又再戳了个孔。 指不准这个孔就是大厦倾塌前的最后一下。 只是对比其各种诡域,以及规则性诡异。 这类诡怪实在是排不上号。 再看了眼拘邪处回信中的最后一个问题, 楚晋简短给了回复。 …… “偶然进入那片‘观音庙’诡域。‘观音庙’中是不少自以为成佛成罗汉,修成正果,实则变成诡怪的些魑魅魍魉……” 在向那位强大者回复关于‘诡契人’相关信息,并提及‘观音庙’诡域被消弭事情过后, 玄武就等待着那位强大者的回信。 此刻终于再收到那信封, 而果然,那‘观音庙’诡域的确是那位强大者所破灭。 玄武先是吐了口气,然后再有些振奋。 那位强大者连续出手破灭诡域,其强大超出他们认知的范畴。 那真是一种他们难以想象的强大伟力。 另外,那位强大者在信中简单提及的观音庙内情况,也是此前他们未曾获取到的信息。 虽然现在观音庙诡域本身已经被消弭,但这些信息依旧有价值,至少能增添他们对诡域的认知。 情绪振奋,顿了下过后,玄武再客气地给这位强大者回信, “先生,我谨代表拘邪处感谢您的出手。您诛除了东方拘邪处范围内一个诡域,极大的减轻了东方拘邪处的压力。 不知道,我们是否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先前先生您提到的,关于‘诡契人’的类似诡怪信息,我们也还有一些。” 那位先生不提,拘邪处也不能忘了表示感谢。 很快,流光来回。 “不用,先前贵处提供的相关信息,就已经足够。” 简短的回复过后。 玄武再回信,那位神秘的强大者就没再传来那封信封。 意味着拘邪处和那位强大者这次的交流结束。 玄武停顿了下,然后通告了其他三方拘邪处,确认了的确是那位强大者诛除了观音庙诡域。 “不知道那位强大者现在是在那原先观音庙诡域所在的省市,还是回到了榆城?” 玄武想了下,随后摇了摇头,没再想这些。 而另一边。 结束和拘邪处的交流过后,楚晋将那拘邪处先前送来的三份资料收了起来。 平静地再拿出册书,翻看了起来。 就像是他先前所说,他其实就是从那老和尚住见身上想到这事儿,有些好奇而已。 此刻事毕,自然继续看书,修养浩然正气。 第50章 那是…… 凌晨。 贺全站在陇山公墓园正门前,望着那昏暗夜色下,枝叶摇晃,影影绰绰的墓园, 有些亢奋。 以至于周身诡异之气有些翻腾,脸上有些扭曲。 他之前,是一个寻常意义上的有钱人。 而现在,是隐秘组织‘阎罗’的一员。 他作为活人的一生,在几天前结束。 似乎‘阎罗’不知道为什么,损失不少人,终于将他补充了进来。 而此刻,竟然也是他第一个发现这处地方! 曾经,他正常地过着还算优渥的生活,有着一家公司,有着自己妻儿。 直到偶然他对诡怪的存在有了认知,他很偶然的得到了一些诡异的信息。 一切戛然而止。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异常不安,难以入睡。 而那段时间,他总是莫名地能够得到一些关于诡怪的,只鳞片角的信息, 而对诡怪的认知越多,他越感觉到恐惧。 人类真得能够战胜诡怪吗?现在这种随时可能崩塌的秩序究竟能够维持多久? 也就是在这时候,‘阎罗’的人出现了。 以诡怪的姿态。 即便他当时隐约意识到,这个隐秘组织可能有些问题。 但当诡怪展现神异,当意识到他也有机会可以诡怪的方式长存的时候。 他心还是砰砰跳动起来。 那之后,他就期待着。 直到数日前,他终于化作了诡怪,成为了‘阎罗’的一员,代号黑无常。 在他活着的时候,他所想的,更好的,以另一种姿态长存,同时一定程度上保护他的妻儿。 不过,变成诡怪过后,虽然生前的记忆还没有消失,但它对那份记忆失去了认同感, 思维和理智也出现了变化。 于是,他原本的家中,已经只剩下他。 而他并不觉得这其中存在什么问题。 他从未感觉自己有这样好,一切都很好。 他还‘活着’,而且会一直活下去。 贺全,或者说‘黑无常’望着那陇山公墓,脸上从扭曲的亢奋紧跟着再有些怨毒, 他的执念是活着,存在。 他从‘阎罗’知道了那恐怖的,未知的力量存在。 那力量会影响他活着。 而现在,他找了…… 黑无常红了眼睛, 脸上骤然有些扭曲,周围诡气弥漫。 如果有这样力量的存在,就应该毁灭这种力量。 毁灭它,杀了他……杀了他! 黑无常周身怨气翻腾,然后朝着陇山公墓中靠近。 …… 从‘孟婆’随南方边境诡村的毁灭而被诛灭, 阎罗组织知道了那种全新的,格外克制他们的力量。 阎罗组织就开始对这种力量疯狂开始追查,为此,被诛灭了不少诡怪。 而虽然拘邪处对相关信息保护的很隐秘。 但有些信息本身却藏不住。 比如,南边边境诡村的毁灭,观音庙诡域的消失, 以及……‘十八层地狱’诡域的湮灭。 当阎罗组织追查到榆城市的时候,几乎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那克制他们的力量,其拥有者大概率就在榆城市范围内。 而拘邪处,为了维持和那强大者默契,放弃使用的手段, 阎罗组织却敢用,而且毫无顾虑。 即,用诡怪对榆城中,残余那克制他们力量的地方逐一进行排查。 过程中,再死了一些诡怪。 此刻,找到陇山公墓的‘黑无常’,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启用的。 黑无常似乎很幸运, 幸运的地方在于,其生前就是榆城市的人。 于是幸运的被选中。 紧跟着,再幸运的发现了陇山公墓。 至少黑无常自己,是觉得自己幸运的。 …… 而此刻,已经进入到陇山公墓,并朝前靠近的黑无常,不得不再停下来。 他遥遥望见了几间未曾亮灯,似乎无人的屋子, 同时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克制他们的力量。 煌煌如同天威般恐怖,让他动作止不住凝固。 他找到了,肯定就是这儿! 那克制他们的力量,那会阻碍他活下去的力量。 他的身躯本能的恐惧,抵触这股力量, 眼里,疯狂和恐惧并存,眼睛变得通红,脸上扭曲,嘴似乎要撕裂。 毁了它,毁了这股力量…… 脸上再带着莫名地狂热,黑无常再怨毒而愤怒地望着那存在克制诡怪力量的屋子, 他似乎在咆哮, 身周的诡异之气翻腾地越厉害,他伸出手,手臂似乎要朝着那屋子的方向延伸过去。 只是, 就在这时候, 似乎感受到这远处的诡异之气, 陇山公墓脚下,管理室内,一道浩然正气寻常激发。 就如同一道流光,转瞬即达, 或者说,向海浪微微涟漪,朝着四周波荡开。 而黑无常感受到的,却是极致的天威。 那克制他的力量不断靠近,而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躲避。 诡怪之躯本能感觉恐惧,诡怪之力无法施展,诡异之气都在收缩。 像是一点雾气遇到了烈日靠近,像是一点微尘遇到滔天洪水袭来。 于是,下一瞬间。 浩然正气如同一把利刃,像是一道刀光,划过这诡怪的身躯, 直接湮灭了诡怪一半身躯。 “啊……” 诡怪黑无常发出本能地惨叫, 身躯与面容变得更加扭曲。 管理室内, 浩然正气本来还蠢蠢欲动,似乎要再激发一次,将这诡怪彻底湮灭。 但紧跟着,不知道为何,却重新平息了下来。 …… “嗯?” 这边,小石山火葬场, 操作室内, 楚晋顿了下动作。 在有诡怪第一次触发陇山公墓的浩然正气时,楚晋就感觉到了。 陇山公墓那边,放了不少他练字留下来的字帖,其中浩然正气,足以轻松震杀一堆诡怪。 现在,竟然有诡怪靠近? 楚晋停了下动作过后站起身,朝着旁边处理着火葬场账目的施洛雅望了眼, “怎么了?” “需要离开一下。” 楚晋应了句,施洛雅抬头,然后重新没入了楚晋左手臂。 “……千里江陵一日还。” 楚晋抬头,念出赶路的战诗。 直接化作一道流光,离开小石山火葬场,朝着陇山公墓赶去。 …… 然后,楚晋看到了那不知死活的诡怪。 紧跟着,感觉到了这诡怪的一些不同。 回到陇山公墓,山脚那几间屋子前,楚晋用着隐蔽身形的手段,站在一旁。 屋里浩然正气的平息,自然是楚晋自己控制的。 转过头,楚晋再朝着那正痛苦,畏惧,同时带着怨毒的诡怪望去, 看到的是, 一具早已经被诡怪之气彻底侵蚀,已经失去生机很久的妇人尸体, 以及那被浩然正气波荡了下,受到重创,融入在妇人尸体中,操控着妇人尸体的诡怪。 这诡怪最大的不同, 自然是在这具已经完全被诡怪之气侵蚀的妇人身上。 这显然,不太可能是拘邪者。 同样采用类似契鬼法的人? 也不可能,这诡怪不太对。正常来说早就该破出,或者从中蜕变出一个更强大的诡怪。 那是……诡契人? ‘阎罗’? 第51章 所谓阎君 虽然已经从拘邪处提供的资料中,对这类诡怪有些了解。 但这还真是楚晋第一次直接看到。 还真有些好奇。 在想到‘阎罗组织’的时候,楚晋自己都顿了下。 对于和这种诡契人诡怪的遭遇,楚晋其实不意外。 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只要这‘阎罗’中的诡怪,诡契人诡怪面对过浩然正气, 即便凭借这些诡怪自以为的理智,都自然会将楚晋视为他们最大的威胁。 将掌握着这极端克制他们力量的楚晋,作为最大天敌。 在这种情况下,要么阎罗组织的所有诡怪都蜷缩起来,缩到某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避免被楚晋发现。 要么,就是疯狂地想要将楚晋找出来,将楚晋这个最大威胁消弭。 前者的话,如果这些诡怪真有这份理智,那就不是诡怪。 所以必然是后者。 不过,这遭遇比楚晋预想的更早一些。 转过头,楚晋再望向那疑似阎罗组织,或者类似的诡契人诡怪。 …… 这诡怪对就在旁边,隐蔽了身形踪迹的楚晋浑然不觉。 只是依旧本能恐惧,同时怨毒地直直望着远处那几间屋子, 面目扭曲的,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杀了他,毁灭他!摧毁这种力量。 疯狂才是其本性,撕裂开的嘴无声发出,周围翻腾的诡异之气却像是其在咆哮。 但诡怪本能对浩然正气的抵触,又同时让它僵在了原地。 其诡异身躯被先前浩然正气撕碎了一半,此刻看起来,就是诡异之气裹着个狰狞人头, 面目还不时扭曲变换着不同人的模样。 不时从那被诡异之气完全侵蚀的妇人躯体中钻出,又不时落下。 最后,那诡怪操控着妇人尸体,重新站起了身。 眼睛通红,朝着那几间屋子的方向在暴戾地望了眼过后,缓缓往后退去。 旁边, 楚晋平静看着,也没阻拦。 他真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些诡怪准备做些什么。 只是继续保持着隐蔽身形,就跟在旁边。 那诡怪,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自以为浩然正气波及不到的地方, 卷着诡异之气,骤然出了陇山公墓。 不过,楚晋依旧在这儿诡怪旁边。 …… “……阎君,我是黑无常。” 就在陇山公墓外,那诡怪摸出了一部手机,但并没有拨号。 而是一缕缕诡异之气往着那部手机中钻,最后,那部手机莫名跳出通话状态。 一边,楚晋隐蔽着身形,已经在路边一块青石上随意坐了下来。 听着那诡怪进行着的通话。 黑无常的自称,对联系者阎君的称呼, 这和‘阎罗组织’的特征基本对上了。 楚晋再望了眼那所谓黑无常手中,被诡异之气缠绕着的手机, 一缕缕微弱如同细线的诡异之气再从那手机中弥漫出,没入虚空。 这是这‘阎罗组织’的联系手段? 一种特别的诡怪? 楚晋再看了眼。 “……阎君,我找到了,找到了那恐怖的力量。很强,很浓郁……不像是残留的力量!” 被诡怪操控着的妇人躯体,脸上露出扭曲的神情,先是狂热,又再是怨恨。 “在郊外,陇山公墓。” 黑无常嘶哑地朝着阎罗组织中的阎君汇报之后,缓缓垂下了拿着那部手机的手, 然后再直直地望向那陇山公墓内,脸上再不时流露出一些愤怒,怨恨的神情, 最后,黑无常低下了头,望向此刻控制着的身躯, 这具身躯的理智,在契约容纳它之后,崩塌的很快,此刻已经死了,对它理智的维持不再起作用。 等着这次事了,它就得再换一个‘契约者’,这具身体自然是抛弃掉。 这样,才能继续维持它的理智。 至于现在这具完全被诡异之气侵蚀的妇人尸体,自然是贺全的妻子。 想着些事情,黑无常撕裂开些嘴,在笑。 它在憧憬美好的未来。 那恐怖的,克制它们的力量被它幸运的找到了,只要将那力量摧毁。 毁灭它,杀死他! 它们就没了那恐怖的威胁,它就能够一直存活下去,作为诡神一直长存下去。 它是黑无常! 诡怪黑无常周身有些诡异之气翻腾。 …… 另一边,那位阎君收到了黑无常上报的消息。 为了解决那天然就对他们有着极大克制,极大威胁,如同天敌般的力量。 这段时间,这位阎君都一直待在榆城市区内。 此刻,‘阎君’所契约者已经再更换了一个。 从先前的青年,换作了一个中年。 至于那青年,自然是理智崩塌,意识消失,身躯被诡异之气彻底侵蚀, 被阎君随意扔在了一处。 这会儿,这中年脸上,神情变换着,周身有些浓郁的诡异之气在弥漫。 紧皱着眉头,眼里不时闪过一些暴戾。 从知道那克制他们的力量开始,阎君就将其视为‘重建阎罗’的最大阻碍。 这样的力量,要么,掌握在他的手里,要么,就不顾一切毁灭它! 不过,这样能够摧毁诡域的力量,的确不是阎罗组织能够直接抗衡的。 即便是他,也没有创造出诡域。 但,掌握着那克制他们力量的是人。 那或许能够用对付人的方法对付那力量的掌握者。 枪,炮……或许不能应对那克制他们的力量,但或许能够直接杀死掌握那力量的人。 甚至……将他也变成诡怪! 而出于思维方式的不同, 阎君还做出了一个迥异于拘邪处的判断。 他在猜测那掌握克制他们力量的人只有一个后, 怀疑那力量不是由那人掌握的,或许,是由某样特殊物品带来的。 如果整个世界只有一人掌握着某种力量, 那,那力量是由某样物品带来的可能性,阎君觉得要比是那个人自己施展的可能性大。 控制住那种力量, 或者毁灭它! 中年男人的眼里流露出疯狂, 脸上看不出半点理智。 不过就这时候,中年男人脸上再流露出一些挣扎, 紧跟着,中年男人脸上的疯狂褪去,变得有些沉默, “我好像再被你影响了。” “我已经跟你说过,在我们完全契约成功前,都会这样。” 中年男人脸上再露出有些病态笑容, “嗯……” 中年男人脸上挣扎了两下,然后归于沉默。 “走吧,我们出去。” “去哪儿?” “去郊外,你需要帮我做一些事情。” “……” “你不是想保护你的妻儿吗?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不是你当个鸵鸟,就能安全。我们现在需要去提升一些实力。我想要重建阎罗,这样,诡神才能有秩序。这应该也是你想要的。而要做到这些,我们需要更强大一些。” 阎君带着蛊惑的话语响起, 已经被诡异之气侵蚀影响的中年男人沉默了下,然后点头, “好。” 阎君脸上再浮现出一些笑容。 第52章 死亡的恐惧 楚晋就坐在这路边的青石板上,平静等着,看着。 然后,就看到了那‘阎罗组织’的所谓阎君。 其以诡契人的方法,容纳在一个身躯已经受到诡异之气侵蚀的中年人体内。 而中年人本身,完全受其控制。 和拘邪处的契鬼法不同,这诡怪的契约,就是将人当做理智维持的消耗品,维持着自以为的理智。 楚晋看着,手一挥,一道浩然正气朝着那被契约中年人的身躯上落去。 这能够阻止一些,那诡异之气对这中年男人身躯的侵蚀。 那边, 刚抵达陇山公墓门前的阎君,微微一顿,他感觉到了一些不适。 才到这陇山公墓前,他似乎就感觉到了克制他们,克制诡怪的力量。 抬起头,阎君朝着那陇山公墓中望去, 此刻依旧是凌晨,天还未亮。 昏暗的夜色下,整个公墓内都显得阴暗。 但就是这样的地方,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诡异之气,怨气,阴气的存在。 “就是这公墓内?” “是的,阎君。” 黑无常的脸上有些疯狂,兴奋,乃至狂热。 阎君面无神情地转头,再望了眼黑无常, “你进去过?” 感受着那抵触感,阎君开始朝着那陇山公墓内移动。 “是,阎君,我被那里的力量波及到。” 那黑无常也跟着。 再次进入陇山公墓后,很快,阎君和黑无常都看到了那陇山公墓脚下的几间屋子。 黑无常本能地止步,眼里恐惧和疯狂并存。 阎君则是再往前两步,然后在感觉那本能般抵触感越来越强烈,浑身开始战栗起来, 那被他契约的中年人,意识开始挣扎,似乎要清醒过来时, 他停了下来。 这种让他畏惧的力量,从未如此清晰。 就是这样的力量! 就是这种力量! 摧毁它,摧毁它! 这个世界怎么能有这样的力量,这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阎君眼里流露出疯狂,脸上一下变得扭曲, 自以为的理智,在这儿瞬间似乎就要被撕碎。 周身诡异之气翻腾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不顾一切扑过去。 但同时,他的躯体也似乎僵住, 那明明还没有波荡过来的浩然正气,已经让这自称阎君的诡怪感觉到恐惧。 身躯和意识都在恐惧下如同面对天敌般的威胁下不受控制。 这一刻,怨恨,愤怒,疯狂,乃至退缩,在阎君扭曲的脸上轮番出现。 然后,阎君再转回了头,望向黑无常, “之前你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攻击?” “是,阎君……” 黑无常眼里流露出恐惧。 “没有被诛灭?” “阎君,那恐怖的力量好像只是被动触发……我受到重创过后,就退了出去。” 阎君直直盯着黑无常,然后转过头,望向那陇山脚下的几间屋子,没再往前。 他能够感受到那磅礴似乎天威的伟力, 那肯定不是余威残留,那是什么……他猜测地那样真正带来恐怖力量的东西? 而黑无常触发之后未曾被彻底诛灭, 那掌握着恐怖力量,或者那东西的人不在? 阎君眼里再流露出疯狂,但没有就这样继续靠近。 “通知备选中的人过来,进去。” 应对这种恐怖力量,来再多诡怪也没用。 所以阎君收到消息之后,只自己前来。 此刻,转过头,阎君对着那黑无常说道, “是,阎君。” 黑无常眼里流露出一些疯狂般地狂热。 诡怪不能进,那就让人进去尝试。 而阎罗组织中,有着不少‘备选’。还未化作诡怪的人。 就像是之前的黑无常。 旁边, 用着隐蔽身形手段的楚晋,看着这一幕, 静静看着这阎君和黑无常的交流。 怎么说呢,谁说浩然正气只对诡怪有作用? 被一剑劈开的锦绣大厦,现在也还没修复。 楚晋在旁边路边,掸了掸块石板上的落叶和灰,坐了下来。 而所谓阎君,以及黑无常,对此浑然不觉。 哪怕楚晋隔他们并不远,但依旧如同‘一叶障目’。 …… 庄茂觉得自己很不幸,不到四十岁,他正常的人生还没有走过一半。 就在他还在为明天做着打算的时候,就在他对未来抱有期待的时候。 死神的宣判,让这些都化作了泡影。 他得了绝症。 一切似乎就要戛然而止。 他在绝望与痛苦中拼命挣扎,去追求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渺小的生存机会。 他想要活下去! 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但死神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死亡的步伐依旧一步步靠近。 但他,也是幸运的。 在绝望中,他遇到了‘阎罗组织’。 他得到了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活下去的可能! 就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 庄茂愿意为活下去付出一切! 法律,道德,人性,所有的,他都可以践踏,抛弃。 只要,只要能够活下来! 以任何方式活下来! 此刻, 庄茂终于带到了这个机会! 陇山公墓前, 庄茂再次看到了阎罗组织的一员, 一个面无表情,犹如尸体的妇人正直直看着他,眼皮从始至终未曾眨动过,眼里也没有任何情绪,一片浑浊。 “你进去,那几间屋子。如果见到人,就杀掉。看到东西,就毁掉。遇到毁不掉的东西,就拿出来。” 黑无常递给了庄茂一样武器,再直直看着庄茂说道。 “好。” 庄茂低头,不敢去直视那诡异的目光。 他能够感觉到一些这阎罗组织人员的诡异,甚至能够察觉到阎罗组织的一些不对劲。 可是……这一切,在死亡地恐惧下,都不算什么。 想着那濒死的感觉,庄茂瞳孔忍不住收缩,然后在恐惧中,有些疯狂地点头。 “去吧。” 那庄茂踏进了那陇山公墓内,朝着黑无常指引地那几间屋子望去。 那应该是公墓管理员待的地方, 那里面会有什么? 为什么阎罗组织自己不进去? 庄茂想着,紧跟着再低下了头,一步步朝着那几间屋子靠近。 而黑无常,则是站在先前的原地,缓缓转着身,始终望着那庄茂。 而那庄茂, 一直走过向前黑无常,阎君停下脚的地方,都顺利通过。 只是,再踏入那几间屋子跟前的院子时, 突然顿住了脚,然后浑身猛烈颤抖了起来, 抬起头,望着前方,瞳孔收缩,似乎看到了恐怖的景象。 …… 在那庄茂的眼里, 他一路咬着牙,眼里有些发红地进入陇山公墓, 再走过那有些死寂的小道,一路到了那院子跟前。 但就在踏入院子的一瞬间, 一下天翻地覆,天地猛然变换了。 一张似乎覆盖了天空的纸页朝着他压了过来, 他忍不住恐惧,后退,但紧跟着, 天空纸页落下,消失无踪,但他却好像一瞬间进入到另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 这是间屋子,是个漆黑的卧室。 卧室的床上,正躺着道瑟瑟发抖的身影, 竟然是小时候的他! 庄茂瞳孔收缩。 第53章 不顾一切的活着 漆黑的卧室,躺在床上恐惧的,小时候的自己。 这勾起了庄茂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小时候的他,某一天突然明白了死亡的意义。 他好像能够体会到死亡的感觉。 那是意识的消失,是个人世界的毁灭。 是‘我’这个概念的终结。 死后‘我’会去哪儿……‘我’没了啊。 从小时候,就是以‘我’这个主体感知这个世界,而这个‘我’有一天会消失。 当他明白这点的时候,感觉就像是跌落了找不到解脱的深渊, 就像是行走的长路上,出现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墙。 那不是生命走向黑暗,也不是意识陷入囚牢。 更不是陷入平静的永眠。 那是什么都没了……连恐惧都不会再拥有。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能清晰感受到那种感觉, 陷入极度的恐惧,躺在床上时,心脏像是不停地收缩, 而身躯像是在不断下沉,周围的任何东西都像是抓不住。 而这恐惧的感觉,没办法化解,没办法得到安慰。 因为,安慰他的人,有一天也会死。 最后,也只是因为生活中不断地琐事和烦恼,麻木了这种感觉。 然后, 再他母亲先去世,他父亲也去世后。 这种对死亡的恐惧,就又再翻了出来。 想到这儿的时候, 庄茂赫然发现,他周围的环境似乎随着他的恐惧,又再发生了变化。 从先前漆黑的卧室。 变成了一间病房。 病房床上,是他的父亲。 父亲身形枯瘦,嶙峋枯槁,身上是各种生命维持设备。 呼吸机,生命体征监测仪。 “滴答……滴答……” 这时候,庄茂已经发现,这似乎是在重现他记忆中的一幕。 但他依旧止不住浑身在发抖,恐惧从心底扩散到四肢,让他四肢发软, 他眼睛里瞳孔收缩,汗水浸湿了他浑身。 “咳咳……呼……” “滴答……滴……” 病床上,他父亲直到最后也没能醒来。 他在昏迷中剧烈咳嗽了声,然后呼出的气就再也没能吸进去, 呼吸戛然而止。 生命监护仪上的心率拉成一条直线,发出刺耳的警报。 庄茂忍不住发出粗重的喘息,大口大口呼气,吸气,有种窒息般的感觉, 像是停止呼吸的不是他父亲,而是他自己。 他曾经不能够真切地理解一句话,‘父母是阻拦在死亡前的墙’。 但当他父亲死去的那一个, 他自然冒出来一种朴素的想法, 他的爷爷奶奶死了,然后是他的父母。 现在,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轮到他了。 “呼……呼……” 剧烈喘息着,庄茂忍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肺部, 他的肺部有些刺痛。 他眼里流露出更多恐惧,以至于脸上都有些扭曲。 然后,他看到,周围的景象,再开始发生变换。 不……不能…… 极致地恐惧,让他想要逃离, 他忍不住转身。 他已经知道接下来将要呈现出什么景象,他不愿意去看。 从他父母相继去世过后,用了许久,他才麻木了,不去想那死亡的恐惧, 但突然的变故,却无可避免的,唤醒了他对死亡的恐惧。 而且,从未如此真切。 他再感受到那小时候,明白死亡感觉时候的恐惧, 那仿佛世界一切都抓不住的恐惧。 只不过, 就在庄茂转身的一瞬间,四周景象就变换了。 是一间昏暗的诊室,一个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的医生,正伸出手,朝着他递出一张检查报告。 或许现实里,这诊室并不昏暗,那医生表情也没有那样冷漠。 但此刻以庄茂记忆重现出来的景象,就是这样。 那医生递出着检查报告,两眼始终漠然直视着庄茂。 庄茂瞳孔一缩,即便不愿意望向那张检查单,他依旧像是能够看到那单子上的内容, 那是绝症,死神对他的宣判。 庄茂不愿意接, 几乎是踉跄着向后退,然后猛然往后跌倒, 摔在地上的瞬间, 周围幻象戛然而止,尽皆消失。 而他,已经不在那院子跟前,而是倒在那通往那几间屋子的昏暗道路上。 …… 而在旁人的目光中, 那庄茂看起来则是,从踏入那小院过后, 脸上就倏然露出惊恐的神色,大汗淋漓,不停喘着粗气,瞳孔收缩, 浑身发抖,像是看到了极度恐怖的景象, 然后就在那恐惧中,在那院子前胡乱地转,直到最后倒在那小道路边。 …… “呼……呼……” 这时候,猛烈喘着粗气的庄茂,也逐渐从那极端地恐惧中回过神来。 他转过头,朝着四周望,眼里再逐渐浮现出另一种惊恐和绝望。 他再望了眼手里的武器, 他无法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他没有完成‘阎罗’要求他做得事情, 这是他一直以来等待的机会,不顾一切换来的机会。 活下去的机会。 他似乎再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这恐惧压过了一切, 他脸上再有些扭曲,手上胡乱地抓紧,两眼有些通红。 “我……我愿意再进去一次……这次我一定进去……” 他望向那面容诡异的妇人,浑身颤抖着说道。 黑无常没有回答,只是站在更远处,直直望着那庄茂。 而庄茂,则是再站起了身,缓缓转过身,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咬着牙,眼里充血,状若疯魔般, “这次我一定,一定进去……” 呓语着,庄茂再朝着那院子里走去。 黑无常,以及避在旁侧的那阎君都未曾阻拦。 而那庄茂,步伐越来越快,面目愈加狰狞。 直到一步,再跨入了那小院子中。 一瞬间, 四周万籁俱静,一切虫鸣和风声都消失。 一切陷入到了一片昏暗中。 庄茂顿住脚,脸上还带着那狰狞地神情,转头望。 然后,他在他的身前黑暗中, 看到了个身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 苍白失去血色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直直望着他。 他的瞳孔紧跟着一缩,然后再转头, 紧跟着再望到旁边地上,正仰面倒着个青年, 青年脖子被割开,鲜血正往地上一点点流淌着,却同样一声不发,只是捂着脖子,望着他。 这同样是他记忆中重现出来的景象。 是他换来此阎罗组织,让他活下来机会的代价! 即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诡异的阎罗组织还需要他杀人, 而且还是他熟悉的人…… 但他要活下来……不顾一切的活下来! 庄茂已经在死亡的恐惧中陷入了疯魔。 此刻,庄茂缓缓低下了头,浑身颤抖着, 然后,脸上愈加狰狞而扭曲,眼里愈加疯狂, 然后猛然抬起头,红着眼睛,拿起了手里的武器,疯狂朝着这幻象中两道身影发起了攻击, 此刻的庄茂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个活人,而是个恶诡。 “嘭,嘭……” “我要活着,我要活着……谁也不能让我死,我要活着……” 庄茂嘴里不断呓语着,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疯狂,竟然流露出一些笑容, 似乎看到了成功。 但紧跟着,他这疯狂地动作止住了。 只见前方,这时候,一道微光乍然亮起,朝着这庄茂袭去。 下一瞬间,微光如同利刃划过,轻而易举截断这恍若恶诡的身躯。 “啊……” 一声凄厉地惨叫响起。 第54章 找死 “啊……” 我要活着,我不能死! 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我不能死! 庄茂上半身重新跌落在地上,巨大的痛苦让他面目狰狞, 嘴里不受控制地惨叫着。 而内心似乎在不停咆哮着。 他要活着……他要活着! 先前的幻象已经消失,受到重创地庄茂抬起头,望向了那远处的妇人, 他眼里带着浓重的恐惧,绝望,还有哀求。 他好像能够感觉到,感觉到他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 他就要死了! 瞳孔猛烈收缩, 他做了这么多,甚至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将熟悉的人杀死。 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他要活下来! “啊……” 嘴里凄厉地嘶喊着,已经发不出除了惨叫以外的任何情绪, 庄茂眼里带着强烈的不甘,在地上挣扎着, 他紧紧望着那阎罗组织中的诡异妇人,那是他唯一的期望。 他想要活着。 “……你想要活下去对吧?” 黑无常终于眼里流露出一些兴趣,他俯身直直盯着那地上受到重创的庄茂,出声说道。 “……我……我想要活着……” 不顾一切地活着,以任何方式活下去! 庄茂嘴里伴随着惨叫,挣扎着说道。 “那你到这儿来。我契约你,我让你活着!” 黑无常撕裂着嘴,蛊惑般地说道。 他需要更换个契约者,来维持他的理智,正好。 只不过,那庄茂现在的地方,过于靠近那几间屋子, 那如同天威般的恐怖力量让他不敢上前。 “好……我要活着!” 庄茂嘴里不停呓语着,周身已经有些类似诡怪的怨气, 他挣扎着,疯狂着,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活下去! 他像是再感觉到那死亡的感觉! 不,他不想死! 他要活着! 他拼命地往前爬,拼命地往前爬! 然后, 在这种执念中,这受到浩然正气重创的庄茂,竟然真得拖着残破的身子,到了那黑无常的面前。 他最后抬起头,身体内的力量似乎已经要随着生机的流逝荡然无存。 他哀求,疯狂地望着那黑无常。 黑无常笑了起来, 然后,骤然抛弃了他现在控制着这具妇人躯体, 如同诡怪之气包裹着一个头颅的诡怪身躯,直接朝着那庄茂扑了过去。 然后,诡异之气在庄茂身躯上疯狂侵蚀,最后的理智和意识被消磨了干净。 “真是没用啊。” 或许是庄茂本身就不存在多少理智,或许是身体受到了重创的原因, 在被黑无常强行契约过后,极短的时间里,那庄茂的躯体就完全被诡异之气侵蚀了。 而同时黑无常诡怪身躯上,那头颅上,这时候也再多了张和庄茂类似的脸。 控制着这庄茂诡异化的身躯,黑无常重新站起了身,低头望了眼,笑着摇头, 他可能还需要再换一个契约者,才能更好的维持他的理智,这具躯体已经死了。 “阎君。” 黑无常再转过身,朝着旁边重新靠近的‘阎君’称呼道。 “嗯。” 这阎君应了声,然后再望着那几间不远的几间屋子, 眼里不时带着些疯狂和怨毒,同时沉默着。 他对先前那‘备选’的成功,并不抱有太大期待。 如果这里真得存放着那能够施展恐怖力量的根本性物品, 那必然不可能轻易能够进入其中。 如果这里是那恐怖力量掌握者的居所,那这里必然有很多布置。 这阎君眼里变换着一些疯狂的神色,再直直朝前望着。 …… 旁边,楚晋依旧坐在路边那块青石板上, 看着这阎罗组织的动作, 再往那边公墓管理员的几间屋子前望了眼。 先前那阎罗组织叫来的活人,所遭遇只是篇问心文章带来的幻象。 能够呈现出一些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执念,欲望。 正常人遭遇,顶多就是绕一圈,受到些内心恐怖景象的惊吓,然后恍惚间重新绕了出来。 而那阎罗组织叫来那人,比起人更像是诡怪。 浩然正气能够诛除的邪魔可不仅仅是诡怪,自然激发。 只能说,既然那阎罗组织的人是想不顾一切,不计一切代价,不管以怎么样方式活下去。 那现在这样,算是求仁得仁。 转回头,楚晋再看向那阎罗组织的所谓阎君和黑无常。 …… “动用能够动用的力量,调查下,这里,究竟是什么人在居住。” 那阎君眼里带着些疯狂,再转过头对着黑无常说道。 “是,阎君。” 黑无常应下。很快,凭借着阎罗组织内那些渴望长存,渴望成为诡神的‘备选’。 这位阎罗组织的阎君得到了一些资料。 “阎君。这里之前应该有两个人居住。是陇山公墓的人。” “但其中一人的资料怎么也找不到。像是不存在。” “另外一人呢?” “另外一人姓俞,已经退休,不在这儿居住。转去了鹤鸣市。” “调查这个人。” 阎君眼里再流露出一些莫名地狂热。 这个人必然和那掌握着克制他们力量的人有关系。 或许,能够凭借这个人,将那掌握着克制他们力量的人翻出来。 很快, 拘邪处都不敢查的信息,被阎罗组织这些诡怪和备选翻了出来。 在期间,阎罗组织的人注意到了之前曾经在鹤鸣市出现过的一个规则性诡异,后面莫名地消失了。 虽然和这件事情的联系很浅,但还是让这位阎君怀疑, 是克制他们的那恐怖力量发挥了作用。 “去鹤鸣市。” 那阎君眼里闪烁着怨毒和疯狂,脸上有些扭曲。 他的内心仿佛在不停咆哮。 找到机会,毁灭,或者掌握那克制他们的力量。 摧毁那最大的阻碍,他们才能够重建阎罗! 理智只是表面上存在的东西,疯狂和扭曲才是这些诡怪的本质。 “这里有布置,无法进去,就将那人引出去。” “这里没办法获取到那克制我们的东西,那就换一个地方……” 不顾一切地毁灭那掌握着克制他们的力量的人。 如果另一处,真得也有能够发出克制他们力量的东西,那就从那里先得到。 掌握到他手里! 阎君自以为理智的,选择不和那掌握着克制他们力量的人正面碰撞。 而是决定,先从曾经居住在这儿的另外一人入手。 或许能够将那掌握着恐怖力量的人引出来。 “如果我们无法战胜他,就用人类武器摧毁他。杀死他!” 阎君几近疯狂地说道, 旁边的黑无常神情同样扭曲。 这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一切真得如同它们预想的那样。 …… 旁边,楚晋注视着这一幕。 当着所谓阎君和那黑无常提到曾经和楚晋共事的那位老人时, 原本还准备多看会儿热闹的楚晋,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虽然有那幅字上浩然正气的护卫,老人不至于有太大危险。 但楚晋送老人那幅字,是作为朋友甚至子侄, 给老人在这儿糟糕的世界多一点安全,立身之处。 而不是给那老人带来更多麻烦。 这所谓阎罗组织,正在毁灭的道路上狂奔。 似乎很着急找死。 第55章 一出热闹 以诡怪的手段。 那所谓阎君和黑无常,在极短暂的时间过后。 有些诡异扭曲的身躯,再蓦然出现在鹤鸣市, 那陇山公墓两人中,知道身份那老人所在住所的楼下。 此刻,那阎君周身抑制不住地弥漫着诡异之气,怨气,诸多晦气像是有些躁动地在翻腾, 黑无常也是一样,顶着庄茂的那张脸上,怨毒恐惧,同时还带着一种狂热般的亢奋。 他们再感受到了! 那对他们来说,如同天威,如同毁灭般的克制力量, 就如同蝼蚁面对天敌,就如同晨雾面对浩日。 无可阻挡,无处躲藏。 那力量的威严即便还未靠近,就似乎在他们诡异之躯之中扩散,让他们扭曲的身躯几乎僵住无法动弹。 就是这样的力量,就是这力量。 就在这儿! 就在这儿他们也感受到了! 阎君抬着头,眼里也带着些疯狂。 那霸道如同天威般的力量,虽然没有陇山公墓脚下浓郁, 但同样恐怖,像是有渊深不可测的威严。 不像是那力量的残余, 会不会正如他所想,这里其实也有那真正施展恐怖力量的物品的一部分? 阎君眼里滋生着疯狂地念头,诡异之躯从被他强行契约者的身躯上方钻出, 已经看不出多少人形的诡异躯体上,一双双眼球遍布,其中带着暴戾,疯狂,怨毒,兴奋各种神色,来回转动着。 得到它! 掌握那会施展出克制他们力量的物品! 重建阎罗将会再无阻碍,或许就能够实现。 或许,得到它, 那掌握着更多恐怖力量的人,所掌握的恐怖力量也将对它失去作用! 而他,将能够驱使诡怪,建立阎罗! 或者,毁灭它……彻底毁灭这种力量。 这是他们诡神该掌控的世界, 这是属于诡神的世界,怎么能够有克制他们的力量! 怎么能有力量能够克制神! 在这一刻,阎君表面地理智都已经维持不住,疯狂而扭曲在不断地展现。 表面的理智被本质的扭曲混乱撕得粉碎。 他所有眼睛转动,直直地再望向那似乎蕴藏着恐怖伟力的地方。 …… 另一边。 俞姓老人家。 儿子儿媳已经在清晨早饭过后,去到单位工作。 老人在家,原本也无事,有些坐不住地收拾着屋子,准备再下楼走走。 只是这时候, 老人再接到了个电话。 接起电话过后,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 听着老人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 “诶,我知道了。” 老人应了声,还想说些什么,但又像是有什么顾虑,欲言又止, 而再等他想要开口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 老人在原地顿了下,眼里疑惑依旧未褪去, 回身朝着自己卧室屋里,摆着那幅字再望了眼, 老人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活,然后穿上鞋,赶紧出了门。 在楼下, 老人与那阎君和黑无常擦肩而过,只是目光落到那方向的时候,焦距在更远处,似乎没看到。 而那阎君,直直望着老人,转动着幽暗的目光,但并没有动手。 对他来说,此刻那还依旧在楼上的,那蕴藏着恐怖力量的东西,更加重要。 在没有尝试得到,或者毁灭那样东西前,他不愿意打草惊蛇。 而同时, 老人身上似乎还有些残留的浩然正气,让靠近的阎君和黑无常感觉到一些强烈的不适,以及痛苦。 就如同热油浇在了人身上,周围弥漫地诡异之气都在被迫消散。 令诡怪本能地抵触靠近。 老人走过后,似乎感觉到一些什么,下意识回头。 只不过什么也没看到,就收回目光,继续匆匆赶往另一处了。 “……找人来,将那样东西偷出来。” 阎君脸上有些扭曲,目光中带着暴戾。 那陇山公墓脚下有所布置,他不相信这里也有同样的布置。 “是,阎君。” 黑无常应了下来。 “如果失败,就强行契约那家人,以靠近那样东西……” 阎君眼里愈加暴戾,脸上扭曲地有些狰狞, 如果那样东西的力量是作为守护那家人为目的存在, 他就要看看,那家人被诡怪契约之后,还会不会受到攻击, 或者这样,他能够得到掌握那力量的机会! “或者,就契约那个老家伙。” 阎君眼里带着疯狂, “另外,做好准备。如果这个过程中,那个人被引出来。立刻用人类武器消灭他,覆盖这里。如果他是个人,就该这样死去。” 阎君再说着话,诡异之气翻腾,身躯再朝着那高楼之上,那蕴藏着恐怖力量的地方挪近了许多。 直到感觉那恐怖的力量似乎要被激发,感受到那似乎要被诛灭的恐惧,才停了下来。 只是直直望着那方向。 …… 阎罗组织这些诡怪,虽然远不如一个可以移动的诡域那样,能轻易毁灭小国,乃至将所途径的区域从人间化作炼狱,诡域。 但事实上,这些诡怪加起来,对普通人,对这个千疮百孔,勉强维持着的秩序也有着不小的破坏力。 同时,因为诡怪本身的诡异,也具备不小的隐秘性。 不过, 这会儿, 那所谓阎君和黑无常的速度快, 楚晋速度更快。 俞叔家的屋里,楚晋挪过来张凳子,就坐在客厅中间, 脸上平静地,看着这阎罗组织为他上演的这出热闹。 …… 没多久,那阎罗组织找来的两个活人。 打开了俞叔家的客厅屋门。 仔细地收拾着手尾,这两个人进了屋。 这两人也是阎罗组织中的备选,在得到阎罗组织的承诺, 将在这次事情成功过后,为他们提供长存的机会,接替阎罗组织中一位诡神的位置。 两人都有些狂热而兴奋。 此刻,忍着激动亢奋,两人带着些谨慎,打量着这间看似寻常的屋子。 一人在客厅查探,另一人进了旁边的房间。 这两人虽然还是活人,但似乎因为和阎罗组织诡怪的接触,周身也缠绕着不少诡异之气。 这些诡异之气影响着这两人的理智,狂热的神情中,不时有些阴沉。 “没有看到……” “我这儿也没有发现……我感觉好像有些难受?” “我也是……”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朝着那卧室屋里走了去。 很快,两人就看到了那幅字。 字上的内容是祝福,字迹看起来似乎也中正平和。 但两人目光落下的时候,却都感觉一阵凛然, 随后,有些莫名心虚地朝着两侧避开目光。 那幅字帖,似乎能够映照出他们内心的阴暗面,让他们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肯定是这个东西!” 阎罗组织并没有告诉两人要拿什么东西, 但此刻,两人都有了相同而肯定地判断, 在目光下意识朝着旁边躲避之后,两人眼里又再流露出一些狂热地亢奋, 然后两人几乎先后,朝着那字帖伸出了手。 两人共同抓着那字帖抬手, 但下一秒,字帖纹丝不动, 看起来不像是宣纸的字帖,而像是更重不知道多少的东西, 两人再顿了下,脸上再相继流露出一些疯狂来,更加用力, 这是他们长存的机会,他们一定要将这东西带出去! 他们要成为神!诡神! “啊……” 下一秒,两人发出凄厉而痛苦地惨叫, 两人的手就像是握住了炙热的烙铁,感受到巨大的痛苦, 而这时候,两人再响放手的时候,却已经发现怎么也摆脱不了那在桌上纹丝不动的字帖。 而那剧烈如同灼烧火烤般的痛苦,还再顺着两人无法放开的手臂,往着两人浑身四肢蔓延。 就如同整个人被按在了通红的铜柱上,就如同每根骨头被一点点打断,就如同千刀万剐。 两人疯狂,亢奋地脸上,终于流露出痛苦, 看起来狰狞而扭曲。 第56章 来了? 谁说过,浩然正气只能作用在诡怪身上。 “啊……啊!” 那两人几乎蜷缩在地上,而手依旧被迫攥紧着,无法放开那纹丝不动的字帖, 看起来更像是字帖抓住了这两人。 两人惨叫着,在地上扭曲而挣扎。 这剧烈的痛苦,像是永远没有止境。 一点浩然正气就像是在他们身躯上燃烧。 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为了能够得到阎罗组织的长存机会,同样是不择手段。 浩然正气之下,如同邪魔,那狰狞地面目反而更像是他们本来的模样。 “啊……” 再凄厉地发出一声惨叫过后,两人的手终于如同触电般,从那字帖上猛然收回。 再大汗淋漓地爬起来身,两人有些本能的恐惧,畏惧地望着那字帖,一时不敢动手。 而两人身上,没有察觉的,一点浩然正气落了上去。 只不过隐而不发。 无他,免得弄脏了这屋子。 “……怎么办。” 两人回想着先前那份痛苦,浑身还有些止不住地发抖, 那仿佛要撕裂身体,撕裂意识地痛苦实在无法令人忍受。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人出声问。 另一人抬起头,朝着发声那人望去, 然后,下一秒,两人几乎同时朝着对方伸出了手。 他们都想将对方按到这幅字帖上,以此来避免和这字帖的接触,或许能够将这字帖拿出去。 “啊……” 两人出手都极其狠毒,眼里带着疯狂和怨毒地神色, 这是成为诡神的机会,这是长存下去,活下去的机会! 当然要不顾一切。 疯狂地念头几乎侵占了他们的所有理智, 两人瞬间状若疯魔,如同野兽般搏命。 下一秒,那字帖上的浩然正气再微微激发一道, 打在这两个疯狂的身影身上。 令两人痛苦地再发出一声惨叫,瘫倒在地上,被迫停手。 等着再艰难地爬起身,两人望着那依旧平稳地放在那桌上的字帖,眼里流露出更多畏惧。 然后是怨毒和阴沉。 这字帖他们拿不出去,不需要触碰,就会让他们感受到难以承受的痛苦。 再不甘,暴躁地朝着那字帖望了眼,两人只能颤抖着身子,强忍着那不适和痛苦,朝着屋外退去。 旁边,客厅中, 楚晋坐在那凳子上,全程目睹了这过程。 …… “无常大人,那是一幅字帖。我们一靠近就感觉到巨大的痛苦,而且拿不起来……” 失败地两人畏缩而恐惧地朝着黑无常说道, “滚吧。” 黑无常直视着两人,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等两人转身之后,黑无常再望向了一边的阎君。 “阎君……” “……通知周边的阎罗诡神过来,毁灭那字帖。” 阎君目光幽暗,眼里流露出一些疯狂过后,在这样说道。 “是,阎君。” 黑无常缓缓低下头,应道。 而阎君看着那黑无常转身,目光一直盯着,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现在做的,不是想毁灭那能够施展出克制他们力量的字帖。 而是,削弱那字帖上的力量。 在那个未知的人依旧没有出现前,他还不能去动那俞姓老家伙,以免打草惊蛇。 他想在那人出现前,先掌握那‘字帖’。 而掌握的方法,就是先以诡怪,去消耗那字帖的力量…… 那力量被一点点消耗,他就能够一点点向那字帖靠得更近,或许……就能够掌握它。 如果他洞悉那种力量,掌握了那种力量……他就能够以那种力量,威慑驱使诡神,诡怪……重建阎罗。 他想要得到它,至少要亲自触碰到它! 至于,作为消耗的诡怪……阎罗组织中有的是备选, 就如同先前的孟婆,就如同此刻的黑无常,都已经换过许多次。 阎君幽暗的眼里,短暂地再流露出一些疯狂。 …… 于是,楚晋就再看到了一个个诡怪,朝着他现在待着的这间屋子里聚集。 而那阎君,也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景象。 那字帖上的力量,真得是能够被消耗。 在被猛然激发过一次过后,那字帖上,那恐怖力量明显被消耗了一些。 他原本能够靠近的距离,终于从楼下,逐渐到了这屋门前。 “毁灭它……摧毁那力量!” 有些狂热而疯狂地,那阎君出声说道,自己都有些蠢蠢欲动, 旁边,有诡怪本能地畏惧那股力量, 但紧跟着,那阎君从那契约者的身体中化出,直接将那本能畏惧中的诡怪控制住, 朝着那屋子里的方向驱逐过去。 “啊……” 下一瞬间,那字帖中的恐怖力量再次激发, 处于这屋外的阎君都有些凛然而难受,那被驱逐进去的诡怪瞬间受到重创, 挣扎中,直接化作了飞灰。 “快了……就要快了!” 阎君落回被契约者的身躯内,脸上有些狰狞, 眼里带着些疯狂地亢奋。 他要得到那种力量,不顾一切地掌握它! 他是阎君,他就该拥有这样能够驱使诡怪的力量。 理智已经几乎被撕碎,阎君有些疯狂地再转过头,周身诡异之气翻腾扩散, 再望向其他诡怪。 这些诡怪本来就只存在于表面的理智,此刻也已经荡然无存。 有本能畏惧地,也有疯狂朝着那屋里扑进去的。 毁灭它! 这样的力量就不该存在! 毁灭它! 自以为的理智,在此刻荡然无存。 一个个诡怪纠缠着诡异之气,扭曲而恐怖朝着那字帖袭去。 然后又再拉如同波涛般激荡开的浩然正气下,僵在原地, 就如同灰尘般被风吹去。 快了! 就要快了!他就要接触到那样东西了! 那恐怖的力量! 他离得更近了! …… “……” 再以诡怪为消耗那恐怖力量的手段, 被那恐怖力量湮灭了不少诡怪过后。 四下,一下再变得世死寂下来。 周围的诡怪,也只剩下那阎君和那黑无常。 黑无常站在阎君身后,始终低着头。 阎君回头望了眼那黑无常,再扭过头,望向那摆放着那字帖的屋子。 此刻,他已经在这座房子内,距离那拜访字帖的屋子仅一步之遥, 距离那字帖,也已经近在咫尺。 而虽然那字帖上一次激发出来的恐怖力量,依旧轻易诛灭了靠近它的诡怪。 但那之后,那字帖就再也没有激发那克制诡怪的力量, 即便,此刻他已经进入到这间屋子,如此靠近。 那字帖的力量已经被消耗到极限! 此刻,就正是他靠近那字帖的时候,洞悉那力量的时候! 阎君的眼里只剩下疯狂和暴戾,已经彻底失去了自以为的理智。 没有以诡怪的方式,直接进入那屋内。 阎君眼里疯狂而身躯平静,操控着那被他契约者的身体,如同人一般, 一步步朝着那屋子里走去。 果然,那字帖没再激发出那恐怖的力量。 但,再跨过那道门的一瞬间, 阎君顿住了动作,眼里先是瞬间止不住地暴戾,紧跟着是恐惧和怨毒。 在那放着字帖的书桌前, 那本来不该有人在的地方, 一道身影正坐在那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只毛笔, 正那字帖上,轻轻描绘着,似乎是填补着其上的墨色。 在阎君踏入这间屋子后, 那道身影还抬起头,朝着他平淡地笑了笑。 第57章 是不是很遗憾 那看起来似乎是个青年。 不, 虽然那道身影坐在那儿,但依旧似乎看不清, 咫尺之遥,但又似乎相隔千里,看不清面容,看不清身形。 在看到那本不该有人的屋子里出现那道身影的瞬间, 阎君脸上神情变化的很快,被他强行契约者的脸上, 瞳孔先是紧缩,紧跟着,面目变得扭曲而狰狞。 “杀了他!” 阎君发出的声音重重叠叠,带着暴戾和怨毒的情绪。 诡怪身躯从被强行契约者的身体里钻出,直直紧盯着那道身影。 同时控制着被契约者的身躯,有些疯狂地嘶吼道, “杀了他!” 理智已经被撕碎的阎君,一双双眼睛暴戾地望着那道身影。 那是它重建阎罗的阻碍,那是它得到那份力量的阻碍。 所以,杀了它!摧毁它! 不顾一切代价! 在嘶吼的同时,阎君周围的诡异之气伴随着它疯狂地意志,滋生翻腾。 如同狂风巨浪朝着那道身影打去。 这屋里原本的光亮骤然间似乎变得昏暗。 变得阴森幽暗的墙壁上,伴随着诡异之气,逐渐从四面八方,延伸出一些阴冷森严的锁链, 这是阎君的手段。 那密密麻麻而森严的锁链同样朝着那道身影缠绕而去。 此时此刻, 杀了他,杀了那道身影,似乎就是阎君所有的意志! 而另一边,处于阎君身侧的黑无常,在同样看到那道身影过后,眼里同样流露出疯狂。 此时此刻,出现在这儿不该出现地方的人,只有可能是那个掌握着克制他们力量的存在。 或者,即便不是,又能怎么样。 黑无常控制他契约着的,完全诡异化的身躯,撕裂着嘴,眼睛通红,满目怨毒和疯狂, 他并没有用诡怪的手段,诡异的力量,可能对这掌握着克制诡怪力量的人不起作用。 而是按照先前的准备, 拿出了人类的重武器,朝着那人连续开火。 早已经在外边待命的阎罗组织备选,同样拿着一系列重武器涌入, 将幽暗的枪口,炮口,对准了那道身影。 喷涌的火舌,迸发强大的动能,似乎要将那道身影撕碎。 只不过…… 阎罗组织,这不论是诡怪层面的袭击,还是人类手段的攻击,都没能起作用。 那阎君发出的袭击, 那翻腾着的诡异之气到那道身影身前,就如同薄雾遇到骄阳,悄无声息地湮灭。 那缠绕而去的森严锁链,在靠近身影身周一定距离过后,同样一点点烟消云散, 明明只是咫尺相隔,却永远也不能触及到更近。 那人类武器发出的袭击, 打在那道身影身上的子弹,落在那身影身上过后,只像是清风拂面,弹头悄然往着地面掉落。 打在空处的,只是骤然凝固在空中,佁然不动,不能再寸进。 那道身影还在这期间,低下头,为那卷字幅,贴上了最后一笔墨。 “不请自来,再这样,是不是有些不礼貌了?是不是有些过于肆无忌惮了。” 这道身影抬起了头,脸上在笑,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地再说道。 这道身影自然就是楚晋。 转过头,看了眼那阎罗组织的人,已经开始不顾死活,疯狂地准备再动用更大规模的武器, 将这栋楼乃至这小区一并毁掉。 楚晋抬起了手。 他倒是不一定会在这种程度的攻击中有什么损伤, 但俞叔家这房子,估计就很难抗住了。 也没用什么特别的手段,浩然正气挥出, 这些如同邪魔的阎罗组织成员,攻击戛然而止, 有些还睁着那疯狂而狰狞的眼睛,同时骤然倒地,失去了意识。 先前被楚晋止住,悬浮于空中,避免对这屋子有什么破坏的那些子弹,乃至炮弹, 也悄然化为齑粉,被阵阵清风带远。 楚晋则是再转过头,望向那所谓阎君和黑无常。 这屋里,一下,再安静许多。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的身体就会很孱弱,会受到这些武器的重创?” 楚晋脸上带着些笑容,出声对着这阎君问道。 儒道修行的前期,的确是身躯要弱一些,但他早就已经度过那阶段了。 寻常武器根本不可能对他有什么伤害,毁灭性武器也不可能打到他。 强大一些的拘邪者,都能将身躯诡怪化,变得如同诡怪一样,不受人类武器影响。 为什么就觉得他会受创呢。 而此刻, 那所谓阎君,诡怪身躯重新落回了被他强行契约者的身体内。 楚晋那以浩然正气的出手,以及楚晋的话,似乎让这阎君表面的理智回来一些。 他暂停了朝着楚晋袭击,眼睛幽暗,直直看着楚晋,一言不发。 他感觉到了本能的恐惧,在楚晋施展出那天威般,克制他的力量时。 就如同遭遇了天敌, 在楚晋刚才出手时, 他诡怪之躯忍不住蜷缩,缩回被契约者的体内, 他不断滋生着各种疯狂地念头,但在那一瞬间,却如同僵住,无法动作……即便刚才那一击,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瞳孔收缩,身躯在战栗, 直视着楚晋,这所谓阎君先是恐惧,然后是暴戾, 他发现他判断错了, 掌握着这恐怖,克制他们力量的人,不仅难以诡怪之力围杀, 同时也无法用人类的手段杀死。 诡怪难以杀死,就以人杀的方法失败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 “是不是很遗憾?并不是我利用它上面所蕴藏的力量,而是,这其上的力量来自于我。” 楚晋在一旁看了一路热闹了,自然知道这阎君在想什么。 转过身,顺手将旁边这幅字帖拿了起来,楚晋再笑着同这阎君说道。 这阎君依旧默然,用那幽暗的目光直直望着楚晋。 只是周身诡异之气,怨气,诸多晦气愈加翻腾。 而旁边,那黑无常似乎受到那阎君的影响,止住动作地诡异之躯脸上,再愈加狰狞。 紧盯着楚晋的目光逐渐疯狂,带着极致地愤怒,怨毒。 如果这掌握着克制他们力量的人,其力量来源其自身,而非某样物品。 那他们,所剩下的就只有一个选择。 杀死他,摧毁他! 摧毁这对诡怪来说,最大的威胁! 黑无常自以为的理智在此刻粉碎,暴露出其中疯狂。 下一瞬间,他朝着楚晋,再疯狂发起了袭击。 “死……死!” 带着怨毒地咒骂从黑无常嘴里发出, 手上的武器再次喷出火舌, 黑无常本来的诡怪身躯从那契约者的躯体中腾出, 有诡异之气包裹着一个个头颅,从四面浮现,朝着楚晋扑了过去。 正对着楚晋的一头头颅更是朝着楚晋脸上迎面附来,似乎想要附在楚晋脸上。 “啊……” 不过这次,也没用楚晋动手。 楚晋手上,那幅被楚晋重新书写了一遍的字帖, 骤然激发出浩然正气,如同波浪般波荡开, 将四面那黑无常的诡异之躯荡灭。 第58章 真该好好谢谢你的,阎君 “啊……” 黑无常瞬间受到重创,扭曲的身躯瞬间湮灭了大半, 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在这浩然正气如同天威的伟力下, 之前疯狂的黑无常似乎短暂恢复了些理智。 他仅剩下的一个头颅,裹在诡异之气之中, 不断变换着不同面目的脸上,从先前的疯狂变成恐惧。 几乎瞬间,黑无常转身就朝外逃去。 他的执念是活着,永远地活下来。 不管以什么代价,不管以什么样的姿态! 是诡怪也好,还是以什么模样也好。 他要活着! 再次荡来的浩然正气下, 黑无常扭曲地面容变得格外狰狞, 周身不断滋生着诡异之气, 执念让他身躯不断变幻,最后彻底失去了人的特征, 变成了一团类似肉瘤一样的东西, 不时膨胀,收缩,畸变,扭曲,然后自己分裂成了两个部分,朝着两个方向逃跑, 似乎想用这种方式逃离, “啊……” 那诡怪不知道从那扭曲的身躯内部,再发出一声惨叫。 其中一部分先被浩然正气荡过,几乎如同风拂过烟雾,顿时烟消云散, 然后,转瞬间,瞬息再从剩下一部分诡怪之躯上荡过。 不! 他要活着! 他要一直活下去! 他怎么能够死在这儿! 他要活着,以什么样活着都行。 “我愿意和你契约……我愿意尊你为主……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那诡怪黑无常剩下的部分扭曲身躯胡乱地嘶喊着,肉瘤般的身躯上伸出密密麻麻的手臂,朝前抓着, 似乎要拖拽着他的身躯朝着更远处逃窜。 不过,下一道浩然正气瞬息而至, 无可阻挡,煌煌明明,浩浩荡荡,那诡怪身躯上冲刷而过。 诡怪的身躯没有让浩然正气半点停顿。 瞬间,诡怪化作了飞灰。 …… 阎君血红色的眼睛直视着楚晋, 当那恐怖力量诛灭黑无常的时候,他再次感受到那如同浩日袭来般的极致伟力。 即便那浩然正气没有直接冲着他袭来,但他依旧被余波所波及, 极致的恐惧,激发了阎君作为一个诡怪本质的疯狂, 怨毒而暴戾地眼睛似乎要撕裂开,死死盯着楚晋。 他是阎君! 这个世界上不该有克制他的力量! 摧毁它,摧毁这掌握着另一种力量的人,成了此刻他唯一的执念。 不择手段, 杀了他! 阎君在积蓄着力量,似乎随时都将对楚晋发起攻击。 如果楚晋是个普通人的话,面对此刻狰狞的诡怪,肯定感觉到恐惧, 只是可惜他不是。 看着这面目狰狞恐怖,周身卷动着诡异之气的阎君, 楚晋先将手里这册字帖,放回了原位。 然后再饶有兴趣地看着这阎君, “阎罗组织的阎君,对吧?” “其实我好奇,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楚晋想着异调局那边提供的,关于利用契人法保持自以为理智的诡怪的资料, 看着这阎君,真有些好奇。 “我是阎君,我就是阎君!不是任何人。” 阎君紧盯着楚晋,有些疯魔般的回答了句, “来到阎罗,见到阎君,为何不跪?” “我判你有罪!此刻打入地狱!” 几道声音裹挟着诡异之气,几乎同时从四面响起,重叠在一起。 同时,此刻重新归于昏暗的屋子里,无数阴冷的锁链再从虚空中延伸出来,朝着楚晋纠缠而去, 还有些隐约的幻象,似乎一个阴森恐怖的大殿,出现在这周围。 楚晋能感觉到,伴随着那阎君的所谓审判, 周围诡异之气似乎朝着他挤压了过来,似乎要将他禁锢,将他擒拿。 这好像是这阎君诡怪的能力? 楚晋感觉还挺有意思。 “诛!” 抬起手,楚晋手书了个字, 诛字浮现,紧跟着再扩散开,卷动着天地正气,朝着那阎君印了过去。 周遭,那裹在楚晋身周的锁链瞬间崩碎, 那阎君紧跟着受到重创, 从那被契约者的身躯里被打了出来。 那被契约者软倒在地上,暂时还没有意识。 那被打出来的阎君,身躯更加扭曲, 庞然的身躯上,密密麻麻遍布着的一双双眼睛,怨毒地紧盯着楚晋, 然后疯狂地,再朝着楚晋发起了袭击。 “我的意思是问你,你还记得你活着的时候是谁吗?” 对这种未形成诡域的诡怪,楚晋都是一个诛字,顺手诛杀。 这阎罗组织的阎君虽然稍强一些,但也还达不到能够形成诡域的时候。 几乎闲庭信步,楚晋往前再挪了两步,挥手打散这所谓阎君的又一次攻击。 “我生来就是阎君,我就是阎君!” 这阎君疯狂而不顾一切地朝着楚晋发起袭击, 他的诡异之气朝着四周扩散,似乎想要波及到更大范围。 不过,被楚晋身周萦绕着的浩然正气阻止了。 “死!” 怒瞪着楚晋,阎君一双双眼睛下,再撕裂开一张张嘴, 重叠而带着极端恶意的声音响起, 同时,一道浓郁而磅礴地诡异之气对抗着楚晋身周地浩然正气,朝着楚晋靠近, 楚晋也感受到了那股恶意和泪水的意志, 有些像规则性诡异‘上吊诡’那样在心底产生地负面情绪, 似乎想要让他‘死’,只是这种程度的影响,还远不如之前的‘上吊诡’。 就如同清风拂面,阎君这次疯狂袭击再次被消磨干净,那诡异之气都未能够触及到楚晋身周。 “既然你说你生来就是阎君,不知道你之前还有没有阎君?” “你说第一个吗?还是说,其实前面已经有不少所谓阎君。只不过,他们都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和理智?” 楚晋平静地再说了句。 那阎君却没有再回答楚晋的话,只是更怨毒地直视着楚晋,更疯狂而狰狞地朝着楚晋发起袭击。 “死,死!死!” 这阎君周身翻腾着诡异之气,周围那阴森大殿的幻象愈加清晰。 楚晋转过头看了眼周围这阴森大殿的幻象, 再给这阎君多一些时间,这阎罗组织凑在一起,说不定真能形成一个诡域。 只不过现在,这阎罗组织显然是没机会了。 而就算是形成诡域又怎么呢,楚晋又不是没有劈开过诡域。 “诛。” 没有抬手, 楚晋收敛笑容,朝着那阎君再如同口含天宪般,吐出这诛杀诡怪时最常用的手段, 顿时,一道凌冽的寒光伴随着霸道,一往无前的意志瞬间落在那疯狂的阎君身上。 “啊……” 这诡怪阎君无法抑制地,再发出凄厉地惨叫, 一双双眼睛先是怨毒而暴戾地望着楚晋,但在挣扎中,逐渐又再变得幽暗,如同死水,没有情绪。 “……你是位强大者。为什么要站在人那边呢。诡怪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与主人。 如果你愿意,你大可以用你的力量,驱使诡怪,成为……阎君。” 阎君望着楚晋说道。 “变成你这样?” 楚晋都笑了。 “你真觉得自己这样能够理智长存吗?” 楚晋问道。 那阎君没再回答,只是疯狂重新爬上了他的一双双眼睛。 “你杀了我,还会有下一个阎君……阎罗组织还有更多的诡神,他们会再找到这里……他们都知道你的存在,会杀死你,杀死那俞性的老家伙……” 怨毒而阴暗的话语响起,那受到重创的阎君,再次被疯狂淹没,朝着楚晋扑了过来。 那话语声中,带着很多怨毒的意志,似乎想要让楚晋分神。 听着这诡怪的话语,楚晋笑容收敛, 然后再看向那扑来的所谓阎君,再笑了笑, 一巴掌下去,将这阎君的诡异之躯打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点没了意识的残留。 然后看着这点残留,重新笑了笑, 如果阎罗组织的所谓诡神真得有理智的话,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阎君。 第59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死……” 这点所谓阎君最后残余的一点躯体,依旧在疯狂而怨毒地躁动挣扎着。 如同歇斯底里,如同诡怪本能。 裹挟着大量诡异之气的残破诡怪躯体,在周遭浩然正气的禁锢下,一句反复朝着楚晋不断袭来。 躯体不断扭曲膨胀,撕裂开一张张嘴里,持续发出那带着极致恶意的呓语。 一双双红着的眼球,再从阎君残破地躯体中钻出,没有感情地,死死朝着楚晋直视着。 扑面朝着楚晋而来的诡异之气,似乎带着某种诡异力量,只不过无法近到楚晋身周,就被浩然正气消磨干净。 这诡怪身躯都残破了的阎君,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与疯狂,无法再进行交流。 楚晋看着这阎君残破而扭曲,恐怖而狰狞地诡怪之躯,顿了下,再抬起些目光, 视线似乎穿透这屋子的墙壁,望向更远处。 阎罗组织的其他诡怪,大概的确会‘感谢’阎君和那位黑无常。 因为,楚晋是一个不太喜欢麻烦的人。 如果有麻烦出现,自然是连根拔除。 同时,楚晋深知锄恶务尽的道理, 从一开始,楚晋就没打算只诛灭这所谓阎君和那黑无常, 而是看着这阎罗组织的人一个个冒出来,一并诛灭干净。 现在的话…… “死,死!” 那阎君残破的身躯再朝着楚晋疯狂袭来,似乎试图为楚晋缠绕上诡异之气,诸多晦气。 楚晋转回目光只是看着那阎君再袭来,任由身周自然流转的浩然正气层层消磨这袭来的诡怪阎君, 然后抬起了手, 如此情况下,自然是用战诗,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手落在虚空,以指代笔落下。 一道畅然肆意的唱诵声,自然随这战诗落下而自耳边响起。 像是一位侠客,正纵情驾马飞踏与广袤月下之旷野,恣意放肆地念着这首诗。 几乎瞬间,战诗浮现, 而周遭浩然正气,天地正气开始翻涌起来, 就像是也有情绪,正变得高亢。 “唏律律……” 终于,在周遭浩然正气不断扩大,不断浓郁,天地为这首诗词助长着威能下, 诗词中,化出一道灵来。 是一匹白马,马上挎着鞍,还坐着一道还模糊的身影。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楚晋指尖再动,肆意中,带着一些杀气的诗词再次于虚空中浮现。 那念诵着诗词的声音,骤然也变得高亢。 天地正气愈加疯狂涌来,浩然正气如同云海,如同波涛般翻涌着。 楚晋这个儒道修行者能够调动的力量不断拔高,几近于大学士能够调动的浩然正气。 而那化出的白马之上, 那道身影,也紧随着这句战诗的落下,而变得清晰。 那是个穿着白色劲装,头上带着斗笠,手持三尺长剑的侠客。 侠客踩着马镫,另一手握着缰绳,蓄势而待发。 下一瞬间, 白马再跃起前蹄,高昂着头颅发出畅快地叫声, 紧跟着,倏然跃出。 马背上的侠客,手持着的青锋一转, 顿时从那还疯狂而扭曲的诡怪阎君旁侧掠过, 锐利寒芒般的剑光一闪而过, 那疯狂袭来的诡怪,嘴里怨毒的呓语戛然而止, 残破的身躯再一分为二,再同时化作了飞灰。 这是,十步杀一人! 而那从战诗中化出的侠客,并未因此停下, 骑着那白马,再次挽动三尺青锋,朝前一跃,没入前方虚空中。 …… 就在这栋楼下,还有些藏在隐秘处的阎罗组织成员。 余进就是其中一员。 此刻,守着一些有着大规模杀伤力的武器,余进两眼通红, 脸上因为扭曲,而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他不知道楼上具体发生着什么,只知道这次之后,他就能够真正成为阎罗组织中的一位诡神, 为了这天,他已经等待太久了,也付出太多了。 掌握诡神的能力,作为神一般活在这个世界! 他还有些野望,或许有一天,他未必不能成为……阎君? 他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眼里流露出一些和其他阎罗组织备选类似的疯狂。 为了这儿……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停顿了下,他在看向身侧的武器……他只恨不得能够和先前其他人一样,冲上楼去,或许能够在成为诡神时有一个更高的起步! 而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 身侧的光亮似乎发生了些变化, 他下意识回头看,然后短暂地愣了下。 他看到了什么, 一匹白马? 白马上是什么? 在他还未看清前方突然出现的是什么的时候, 下一瞬间,他变感觉自己的视线翻转了起来, 他看到了天,然后看到了地上一具无头的尸体。 那是他自己? 从战诗中化出的白马侠客,从这瞬间出现,再瞬间消失。 青锋从那阎罗组织的备选脖颈上掠过,于是那阎罗组织的人尸首分离, 下一瞬间,那尸体上再诞生出一个诡怪, 只是刚出现瞬间,白马冲过,那诡怪在一瞬间被湮灭,化作飞灰。 而白马,侠客,三尺青锋未停。 白马再朝前一跃,消失在虚空之中。 …… 或是极致的速度,或者就是在战诗成形的同时, 这驾驭着白马的侠客,就同时出现在那和阎君,阎罗组织相关者的身前。 一处诡域之中, 新晋升的孟婆,正有些亢奋。 似乎延续了上一个孟婆的习惯,她也躲在一处诡域之中, 借由诡域之便,不断更换她的契约者。 虽然已经成为孟婆一些时间,但孟婆的身份依旧让她狂热和兴奋。 孟婆,她是孟婆! 阎罗中的诡神孟婆。 虽然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但有什么关系呢。 她从未感觉有如此好过。 再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换两天的契约者, 孟婆有些期待下一个被她契约者……虽然这个契约者还没到更换的时候,但她喜欢这种感觉。 不断更换契约者,看着契约者的躯体被诡异之气完全侵蚀,诡异化。 不过,兴奋中,她又有些躁动,眼里不时流露出一些暴戾地神色, 她知道了似乎存在一种会克制他们的力量,上一个孟婆就是这样被那样力量诛杀。 怎么能有一种力量克制神,她是神! 而就在这时候, 白马,侠客,三尺青锋出现在这诡怪孟婆地身前, 一些纯粹的杀意,一些浩然的意志。 一瞬间,孟婆瞳孔收缩,感觉到一种本能的,极致的恐惧。 不过,她稍做出了一些反应。 她周身卷起诡异之气,似乎想要逃,想要反击, 但是,都没有用,只是徒劳。 三尺青锋无法躲避地从孟婆身上划过, 诡异之躯,瞬间崩散,孟婆脸上的狂热,躁动,以及恐惧都戛然而止,化作飞灰。 而战诗化作的侠客,驾驭着白马还未停下,只是短暂往前再冲了几步。 连带着这孟婆所在的诡域,同样受到浩然正气,以及这凛然剑光所荡,一下受创。 再一瞬间,白马,侠客,带着三尺青锋再往前没入虚空。 第60章 旌旗十万斩阎罗!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楚晋再次虚空落指,写出这接下来一句诗词。 身周浩然正气,天地正气翻涌着。 先前这屋里的昏暗早已经荡然无存,这片天地都为之清朗。 周围诸多晦气,怨气,诡异之气荡然无存。 但还不够。 楚晋望着身前,他能够感受到,战诗所化侠客几乎瞬间出现在多处。 挥剑斩灭一个个诡怪,看到那和阎罗组织有关系的诡怪身躯在三尺剑锋之下,瞬间崩散。 但这样十步一杀,千里光寒还是有些太慢了。 那就……再添一分浩然正气的力量。 楚晋手一顿,一转。 如同提笔,笔落,转而再写另一句诗, 或许有些大材小用,但这句战诗,正适合此时此刻, “……此去泉台招旧部!” 一句落下, 瞬间,周遭浩荡的浩然正气开始不断涌来,凝聚于诗词之上, 仿佛沸腾! 同时一种豁然豪气从诗词中顿生, 周遭天象都随着这句诗词变动。 屋里屋外,再变得昏暗。 只是不同先前诡异之气的影响,这昏暗是威严,是肃穆, 而其中,还藏着这酝酿着,似乎要刺破一切地豪情。 楚晋同样豪气顿生,契合着诗词之中一往无前的气魄。 手依旧落在身前,浩瀚的天地正气凝聚于指端, 这片天地似乎在此刻凝固,等待着这下一句诗词的出现, 终于, 楚晋再次落笔, 卷着广大的浩然正气,这战诗的下一句,一字字浮现! “旌旗十万……斩阎罗!” 在最后的斩阎罗三字落下的瞬间,似乎有慷慨高歌般,豪情万丈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是一种,有死无生,陷阵之志的意志, 这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意, 这是一种舍生忘死的一往无前, 即便阎罗又如何,杀! “斩阎罗!” 浩浩荡荡,惶惶广大的浩然正气,天地之间本存正气, 如同被卷入广大漩涡一般涌来。 这是这首诗词第一次出现在这片天地,天地不断拔高此刻楚晋施展这首诗词能够达到的极限。 这一刻,调动地浩然正气已经远远超过楚晋此刻儒道修行境界之极限。 它也理所当然,迸发出浩然伟力! 一瞬间, 这昏暗,威严的四下,似乎一道微光烛火亮起。 这道微光,轻易地刺破了周遭昏暗,如同掀翻天地一般,掀开了这周围的威严。 再一刹那。 一面旌旗从那微光中浮现, 紧跟着的,是旌旗之下,握着旌旗的身影。 然后是,又一面,再一面……一道道旌旗从火光中浮现,一道道身影同样出现。 这便是诗中十万旧部! 那接下来, 自然是,斩灭阎罗! “杀!” 浩浩汤汤,带着一往无前之意志,从这战诗中化出的旌旗旧部,发出重重叠叠地喊声。 “斩阎罗!” 像是无数声音汇聚,先前昏暗被撕破。 而这旌旗旧部最前端,一道身影一挥旌旗,瞬间, 如同从天而降的滚滚洪流, 这架着旌旗的旧部,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势,带着有死无生的决意, 伴随着宏大的浩然正气,朝前涌去。 逐渐没入虚空,瞬间出现在不同地方, 他们要去,诛灭阎罗! 没有什么阎罗诡怪能够阻挡在这样的战军面前, 即便阎罗,在此面前,也要诛灭! …… 梁泗是个富人,或者说,很富有的富人。 有着自己的集团公司,能为他攫取大量地财富。 人间的权势和享受他都感受了个遍,唯一遗憾的是,他的岁数实在是太大了。 他已经进入耄耋之年,为了延长寿命,他用了许多手段。 给自己移植更年轻的心脏,器官,往身体内注射各种可能延寿的药物, 但他依旧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一天天的衰老。 虽然他在这人世中已经得到过许多。 但是长存,长生的诱惑,依旧不是他能够拒绝的。 那死亡的恐惧,就如同阴影一样始终纠缠着他,让他难以摆脱。 所以, 理所当然的,他和阎罗组织搞在了一起。 他知道,那阎罗组织不可能是那个真正的阎罗。 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够死后依旧活下去,是什么又谁在乎。 他只想活下去!这是他最强烈的愿望! 此刻, 在他的别墅里,坐在轮椅上,梁泗望着窗外,眼里有些莫名地焦躁。 他隐约知道,今天的阎罗组织有什么比较大的动作。 先前他还未阎罗组织提供了一些信息。 而阎罗组织迟迟没有给出结果……或许即便有结果,也不会通告给他。 他只是阎罗组织的备选。 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安,乃至烦躁。 转过头, 他正要喊他的护工推他出去走走, 却突然顿住了动作。 他看到, 那屋外,或者说窗外,出现了一道道模糊的身影, 不知道是因为他老眼昏花还是其他原因,他有些看不清。 心底自然流露出疑惑,还有些莫名的,本能般地恐惧。 那是什么? 我为什么会感觉到害怕,为什么会有种下意识躲避,不敢看的感觉。 他有种莫名被戳破心中幽暗的感受。 而就在他疑惑地时候, 下一瞬间,那一道道模糊地身影,似乎拿着古代战旗一样东西朝着他浩浩荡荡涌来, 屋子,墙面,一切他身前的东西都能造成一点阻挡。 这一刻,他瞳孔一缩, 脸上露出恐惧和愤怒! 这要发生什么! 他要死了? 他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他是要作为诡神,继续长存这个世界的人! 这是诡怪的世界! 这梁泗张大了嘴,想要呼喊,乃至从轮椅上起身奔逃。 但刹那间, 他没有能发出任何声音,也没能在轮椅上起身。 从那浩浩汤汤,一往无前的无数身影出现, 在到从他身上碾过,涌过,只是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发生。 那梁泗恐惧而狰狞地脸上,神情凝固,有些愤怒乃至怨恨的眼里,瞬间变得灰暗。 在被浩荡的,伴随着浩然正气的,从战诗从化出的战军涌过后, 这梁泗的身躯看似还完好无损,但已经被诛灭。 就连再变成诡怪的机会都消失。 或者说,才变成诡怪,就被浩浩荡荡的战军碾过,化作飞灰。 …… 与此同时,更多地方。 阎罗组织中的诡怪,以神话阎罗中神明鬼神自称的那些诡怪, 在面对着这‘斩阎罗’的旌旗旧部时,都如同天威之下的蝼蚁, 就如同洪流下的灰尘。 无可反抗,无可挣扎。 即便是再怨毒地咒骂,即便是再疯狂地挣扎, 也在这无可阻挡的浩然伟力下,荡然无存。 阎罗组织中,众多备选,沾染了血气者,和阎罗组织交缠深重者,比起人更像是邪魔者。 同样在这‘斩阎罗’中,化作飞灰。 几乎是瞬间,或是刹那。 这首带着一往无前之意志的战诗发挥了其威能。 这‘阎罗组织’,灰飞烟灭! 这是斩阎罗! …… 这边,完成了锄恶务尽的楚晋,也放下了手。 望了眼这周围晦气被湮灭,清朗的天地,再笑了笑。 第61章 嗯? “嗯……” 被先前那所谓阎君强行契约的中年男人,从一处路边恍惚醒来。 揉着还有些昏沉的头,中年男人勉强勉强站住了身。 转着头,望着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年男人眼里有些茫然。 从那阎君告诉他,要去郊外过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中途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看着头顶天空,已经高升起来的太阳,中年男人心底有些发沉。 “阎君?” 中年男人尝试着喊了声,但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 这让中年男人愣了下,然后忍不住再喊了声, “阎君?” 那阎君好像不在了。 一下,中年男人有些小心而谨慎地摆弄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似乎试图看出来一点什么。 那阎君似乎放弃和他契约了? 自从被那阎君契约过后,就一直有的那种难受感,沉顿感,以及不时冒出来的,不受控制的极端思绪, 现在好像都没了。 身躯虽然还有些虚弱的难受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阎君走了?不再契约他了。 “阎君,你还在吗?” 再呼唤了两声,确认那阎君莫名地消失了。 中年男人脸上一下露出来些笑容,长吐了口气,浑身都变得轻松许多。 有种绝处逢生,如获新生般的感觉。 他自然不是自愿和那诡异的阎君契约的, 即便那阎君自称自己是‘阎君’,但那阎君的行径显然不会打消他的顾虑。 只不过没办法挣脱罢了。 现在,终于那阎君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主动结束了和他的契约, 总算结束了这些,就像是做了个噩梦。 “……谢谢,谢谢。” 双手合十,中年男人也不知道该谢谢谁,只是激动地朝着周围低声重复说着。 然后,再辨认了下附近的方向,拿起手机确定了下位置。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现在他只想快些赶回家里去。 …… “诶,老俞啊,遛完弯回去呢?” “嗯……” 手里拿着样东西,从外边回来的俞姓老人, 在楼道口,正好遇到个楼下的邻居手里提着袋垃圾,从楼道里出来,似乎下楼扔垃圾。 也是个老头,朝着老人笑呵呵招呼了声,老人应了句, 本来就该这样擦肩而过。 只不过,下楼扔垃圾的老头就要走过时,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老俞啊,你屋里没啥事儿吧,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家咚咚地直响……” 老人转过头看向那老头,就看到那老头说着,自己又有些不确定, “诶,也不定,可能是我自己在家发梦呢。” 老头一拍头,说道, “这人上了岁数就这德行,之前我还想着提着垃圾下楼,结果在那沙发上一坐,就给睡着了。再这一醒,就都过了这么久了。” 老头自己也才刚醒过来,之前莫名奇妙地就睡了过去,想着老头眼里都还有些疑惑。 “岁数大了是这样。” 老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应了句。 “那老俞你忙啊,我先扔垃圾去了。” 老头也没再想,提着垃圾走了。 老人顿了下脚,然后继续到了电梯口, 等着电梯门一开, 却看到挤出来一堆楼上楼下的邻居,有不少老人都已经面熟。 其中不少几个年轻人,似乎是上班要迟到了,脸上带着些焦急。 怎么这么多人,不是已经过了上班的点了吗? 老人顿了顿, 等着电梯里的人一拥而出,老人才独自一人进了电梯,按了所在楼层。 出了电梯过后。 站在屋门口,没听到屋里有什么动静。 老人顿了顿,再望向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幅卷轴,是幅字帖。 低头看着,老人眼里还有些疑惑。 刚才他驱使他下楼的电话,自然是楚晋打来的。 楚晋在电话中说,偶然路过鹤鸣市,给他再带了份礼物,放在小区门口,让他去取。 虽然有诸多疑惑,诸多话想问,但挂了电话过后,他还是下了楼, 去小区门口,将这又一幅字帖取了回来。 先前他已经打开看过,这大概又是幅类似先前家中那幅字的字帖, 上面书写着‘宁静致远’。 笔触字迹看着便有种让人心绪平和的感觉, 像是置身于阳光斑驳的林下,像是踩着潺潺流动的溪水。 而即便此刻, 老人还是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楚晋又送了一幅这样的字帖给他。 楚晋究竟是什么人,这字帖怎么会有那样的力量。 想着,老人再抬起头,摸出钥匙,打开了屋门。 屋门推开, 屋里和他出门时一般无二, 拉开的窗帘透着屋外的阳光,四下都有种清朗明亮地感觉, 让人不自觉心安。 想着先前那楼下邻居的话,老人在屋里转了圈,却也没发现什么。 只是, 走回到他自己卧室时,他再停下了动作。 那幅楚晋先前送他的字帖, 对比起之前来,再有了些变化。 虽然这种变化似乎很细微,但他每日都有在看这幅字帖, 此刻稍有些变化,他也注意到了。 好像笔墨变浓了些,好像从字面上感受到的情绪也比之前发生了些变化。 先前是中正平和,这会儿却有种锋利,锐利的感觉。 老人也不懂字,但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这字上承载着的情绪和意志。 一时间,老人有些愣住了。 再转过头,回望着和先前没什么区别的卧室。 能让这幅字帖出现变化,是再有什么东西上门了吗? 是这幅字上的力量被激发了吗? 再联想着先前楼下邻居的话…… 老人重新挪脚,去那桌子抽屉里,摸出了张纸。 上面是之前拘邪处留给他的电话。 顿了顿过后,老人拨通了这个电话。 当然, 只是提了自家摆着的那幅字帖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其余一概没提。 …… “寻人启示。” “家中突逢变故,万望能够联系。” 极短地时间后,已经从鹤鸣市回到榆城市的楚晋, 手机收到了一条全城推送的新闻。 一条寻人启示,但点开一开,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仅这短短一句话。 摸出手机,看了眼,楚晋便从战诗中化出专门用作和觉写出传信的白马。 “贵处有事情联系我?” “先生,冒昧叨扰。鹤鸣市一位俞姓老人家,之前疑似被诡怪侵入屋中,不过被类似先生您所赠送字帖镇杀。不知道先生是否注意到此事。另,不知道先生以为,拘邪处是否该派遣几位拘邪者保护这位老人。” 拘邪处的措辞很小心,没有去直接说俞姓老人和这位强大者有什么联系。 只是,在收到那位老人说家中那幅字帖有变化,拘邪处自然做出判断,应该是有诡怪靠近了那老人家中。 那幅字帖再次被激发了其中的浩然正气。 那老人可能对诡怪缺乏了解,但拘邪处却不得不更加谨慎。 不知道楚晋是否知情,拘邪处自然要告知。 “知道。是阎罗组织,已经诛灭。” 至于拘邪处的另一个问题,楚晋就没回复了, 派几个拘邪者,不一定有字帖上的浩然正气管用。 第62章 平静几天 北方拘邪处。 在收到那位强大者简短的回复后,玄武都顿了下动作。 话语很短,信息量却不小。 阎罗组织虽然对比其规则性诡异,以及能够移动的诡域来说,也算不上特别巨大的威胁, 但对拘邪处来说,也一直是个麻烦。 就单论阎罗组织中存在的诡怪数量,挨个处理起来都格外艰难。 而现在,这位强大者所说的‘诛灭了’,显然不太可能是诛灭了阎罗组织中某一个,或者几个诡怪, 至少也是将阎罗组织中所谓阎君以及一大批诡怪给诛杀了, 甚至,可能将整个阎罗组织都摧毁了。 想到这儿,玄武忍不住都再顿了顿动作。 这才多久, 那位强大者又再覆灭了阎罗组织,诛灭了其中诡怪。 就像是顺手而为,轻而易举……这真是, 拘邪处目前还难以想象的强大。 一时间, 先前准备的许多措辞,在这位强大者简短而格外有分量的回复中,都有些用不上了。 斟酌着,玄武再亲自撰写客气和尊重的回复。 “……感谢先生您的出手,为拘邪处和人类再诛灭诸多诡怪。不知道,我们是否有能够为您做得。” “不用,暂时没有。” “如果先生您有所需要,可以随时提出。拘邪处永远竭尽全力。” 再客气了几次传信过后。 楚晋没再回复拘邪处的传信,这次交流也随之结束。 …… “楚哥,你回来了啊?” “我们还说你去哪儿呢,别一会儿和咱老板娘一样,一去这么久都没回来。” “有事出去了一趟。” 虽然已经是白天,但楚晋还是先回了趟小石山火葬场。 操作间里,已经有白天值班的火葬场员工在。 也有些送已故死者来火化的死者亲属,在外边开阔的廊道等候着。 楚晋感受了下,都是正常死亡的,没有什么诡异之气存在。 就再转回了头,同操作间里的沈康正和桓宽两人搭话, 今天白天,操作间还是他两值班, “昨晚离开了会儿,要不要白天还是我来值班,你们今天休息。” “那还是算了吧。楚哥,你昨晚应该一夜没睡,还是回去休息吧。白天本来就是我两的班。” 沈康正笑着摇头,然后又再招呼楚晋, “楚哥,吃点不,本来给你带的早饭,这会儿都要放凉了。” “谢了。” 楚晋也没再说什么。 虽然他这个不眠者根本不需要睡觉。 “那楚哥,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您还得来替我们呢。” 那边埋头干饭的桓宽也抬起头说了句。 “嗯,这里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有事儿肯定叫楚哥你啊。老板娘不在,有事儿肯定只能找楚哥你了。” “前两天老板娘还打电话,说暂时回不来,火葬场的事情全权交给楚哥你处理。” 桓宽唏哩呼噜吃了口面,再笑着抬起头应道。 楚晋点了点头,再转过目光望了眼左手臂上,因为契约施洛雅留下的印记。 那电话自然是施洛雅打得。 …… “……楚晋。你说你昨晚上离开岗位,算是旷工吗?” 陇山公墓脚下,已经覆灭了的阎罗组织先前疯狂想要进来,却无法靠近的几间瓦房里。 施洛雅远远站在另一边,目光有些幽幽,而神情有些纠结地问道, “……” 面对这被执念束缚着的施洛雅,楚晋沉默了下, “我觉得算事假。” “呼……” 施洛雅似乎想通了件格外重要的事情,长呼了口气, 整个诡都放松了许多。 “也对,你出去我是知道的,而且你的确是有事情……是该算事假。” “或者应该算出差……” 楚晋再幽幽补充了句, “嗯?” 在那盘算着的施洛雅一下止住动作,重新纠结了起来, “怎么能算出差呢?” “因为我跟着老板一块出去的。” “……” 施洛雅眉头紧蹙了起来,重新陷入了纠结, 时不时再有些颓然,然后过一阵,又再陷入了一种纠结。 旁边,楚晋看着,不禁笑了笑。 没在管纠结中的施洛雅, 翻出来册大儒手书的《孟子》,感受着其中真意,默默研读, 同时修养浩然正气。 权当放松。 虽然他不用睡觉,但有时候还是会有种精神上的疲惫感。 这时候,读书,写字,弹琴,品茶,都是不错的选择。 旁边,纠结中的施洛雅再往旁边躲远了些。 避免一会儿楚晋身周的浩然正气,顺便将她给磨灭了。 而楚晋, 则逐渐沉浸于书中,周遭一下平静下来。 身周的浩然正气,随着楚晋对这册大儒手书经典中,大儒留在其中的真意和理解的体会, 也自然流转变换着。 楚晋仿佛能够看到,一位儒道修行至大儒的儒者,正面对着他, 对他阐述着天地道理,儒家修行。 他在其中,自然升起许多明悟,也多出许多疑惑。 “叮……您对仁义之道再有了更深的理解。” 许久没动静的系统,再发出一声提示。 楚晋嘴角流露出一些笑容,不过并没有过多去关注。 只是再翻过一页,默默诵读而体会着其中至理,修养着浩然正气。 最近经历许多事,再看,似乎又对其中道理,或者说儒道修行有了更多之理解。 就如,知行合一。 …… 接下来几天。 楚晋过得都还算平静。 基本就是白日待在陇山公墓,夜里待在小石山火葬场。 不时拿出几册系统奖励的大儒手书文章,乃至亚圣文章翻看诵读,体会真意。 修养浩然正气。 不时,在夜里从小石山火葬场短暂外出下,带着‘老板施洛雅’出去出差。 顺手诛灭几个榆城市内一些诡怪。 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楚晋动手,施洛雅从他手臂中钻出,就能够解决。 偶尔楚晋自己出手,也就是一个诛字便解决了。 这么段时间下来, 榆城市竟然暂时清朗了许多,诡怪的出现都明显比其他地方的频率更低一些。 算是楚晋这个儒道修行者存在于榆城市带来的影响。 此外, 楚晋修养的浩然正气,也终于开始趋近于大学士阶段。 他此刻儒道境界为‘进士’,下一境为‘大学士’。 不仅是因为他一直修行, 还是因为最近的几次出手。 虽然诛除诡怪,系统只会奖励些物品。 但以本心诛除诡怪这件事儿,本身就有助于楚晋修养浩然正气。 何为正气,就如同正气歌里所言,是太史简,是董狐笔…… 楚晋守本心,诛除妖邪诡怪,魑魅魍魉,怎么会不助长自身浩然之正气呢? …… “哒哒……” “下雨了啊。” 又是一日傍晚,楚晋从陇山脚下,那几间瓦房中走出。 手里还拿着一册书,翻手将这册书收了起来。 楚晋抬起头,朝着有几分昏暗的天空中望了眼。 难得的,榆城市今晚再下起了雨。 第63章 传说 “哒……哒……” 屋顶积蓄的一些雨水,顺着排水槽有些间断地流淌在院子边, 小石山火葬场院子里种植的,繁密的树木枝叶, 被带着几分寒意的风刮得来回晃动,甩下枝叶顶端缀着的雨水。 湿漉漉的路面倒映着昏黄的路灯,和有些幽暗的天色。 踩破积水中的倒影,楚晋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位于地下的火化楼。 火化楼开阔的廊道里,瓷砖铺陈的地面,此刻同样有些雨天特有的狼藉,各种泥水脚印,凌乱地在开阔廊道上又再延伸出一条道路。 直到操作间门口,才逐渐好一些。 “楚哥,你来了啊。” “嗯,你们俩的晚饭。” 操作间里,桓宽正拿着手机,在一边打着电话, 沈康正守着操作台。 需要来火化的顾客,显然不会就着天气,只会按着主持葬礼先生给出的吉时来。 这会儿,紧挨着操作间的一号火化炉正轰隆隆的工作着。 外边的廊道里,也有死者的家属正说着话,显然这具尸体还没送进炉子多久——火化一般一两个钟头,一般家属都在接待楼那边等。 如果这时候从火化楼外边看,还能看到雨中的火化楼,背后的大烟囱正冒着烟。 这也是施洛雅这位事业心很重的老板,一直想升级设备的原因,现在这老设备,一看就不咋环保,指不定哪天就给整顿了。 “嘿嘿,谢谢楚哥。” 沈康正看着楚晋递来捎带的晚餐,笑着接了过去, “你先吃吧,这儿我看着就行。” 楚晋点了点头,坐在了操作台跟前,沈康正也就从善如流地让开了身, “谢谢楚哥。这个刚推进去,才五六分钟。” “嗯。” 楚晋点了下头,看了眼操作台,还没到需要操作的时候,再转过头看了眼从一开始就在打电话的桓宽。 “跟他爸妈打电话呢,好像说什么打渔的事儿。” 那边唏呼唏呼吃起晚饭的沈康正说了句。 “……好,妈,我给你看看。” “官方都说了这段时间别去海上,你们就别去了。再多歇两天又饿不死。别到时候有个万一,那么大一海,我上哪儿找你们去。” “是是是,不说这种话……那就这样了啊,挂了啊,我这儿要换班了。” 桓宽那边打完了电话,一屁股也坐了过来,一边拆着楚晋给捎带的晚饭,一边顺口解释了句, “我老家不是乌海市的吗,家里打渔的,有个小舢板。这两天本来不是说该开海了吗。结果说好像什么防范海上自然灾害,还是说什么演习,禁渔期又延长了。 而且这段时间,整个海域不允许任何船只出海,不光捕鱼船,海上货运和载人都停了。 还让人尽量别靠近海边。 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估计就海上风浪太大或者演习这些吧。” 说着话,桓宽有些无奈, “我爸妈就给我打电话,说我在外边懂得多,帮忙看看还得多久才能够出海。我懂个屁啊,我懂。 咱们现在这儿连海都看不到,怎么能有他们在海边知道的多。我最多也就能帮忙看看新闻跟天气预报。还不如让他们自个听官方的消息,啥时候允许了啥时候出去。” 桓宽拆开了晚饭的袋子,拿起筷子也唏哩呼噜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 “我妈又说跟我爹两个人在家闲出个屁来了,两个人互相看着都烦。我说要是不愿意在家待着,就出去旅游。别赶着往海里送,到时候我都不知道去哪儿捞人。” 桓宽说完,再摸出手机,真看了眼天气预报, “我说是海啸吧。” 瞄了眼,桓宽就顺手将手机放下了, 然后再自顾自摇了摇头, “你爸妈不是渔民吗?不该更知道海上风浪的吓人?” 旁边沈康正出声随口问了句, 桓宽顿了下,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抬起头,也有些莫名其妙, “说起来也是奇了个怪了。虽然官方这两天严禁靠近海边,一些挨着海边很近的村子甚至临时给安置到更远地方了。但是这两三天,海面上一直风平浪静的,一点动静没有。 要是海啸什么的,这么久早该过了,至少也该有点动静,要是演习的话,应该不至于圈这么大范围这么久吧。 要不然我爸妈也不至于耐不住。 不过我还是觉得,听官方的就好。说海面上有危险那肯定有危险,不然也没必要禁止人往海边上靠。” 楚晋在旁边听着这桓宽和沈康正的对话,顿了下动作。 但也没有插话。 只是转过头,望向远处。 榆城市的话,自然没有靠海,不过距离海边也不太远。 直线距离的话,只隔着一个陵北市以及乌海市。 顿了下,楚晋再摸出手机找了些相关信息看了眼, 发现,被禁止出海的,不仅仅是乌海市。 而是顺着海边,绵延很长的一个范围。 用得理由基本是海上自然灾害,还有些用得比较少的其他理由,比如演习。 “有道理。说不定危险是在远海呢?说不定是远海再有什么大风浪。” 旁边,沈康正和桓宽还说着话。 桓宽闻言摇了摇头,他爸妈那渔船就是个小舢板,能去什么远海。 …… “哗啦……哗啦……” 已经开始退潮的海浪,恋恋不舍地打着礁石, 旁边海滩上,两个半大的小子,正提着桶,捡着海滩上的渔获。 即将日暮的夕阳,正在两人右侧的海面上,逐渐要被海水淹没。 海面上,波光粼粼,泛着落日的余晖。 沙滩上,斜映着两个半大小子的影子, “阿达,你知道吗?在海上或者海边的时候,看到落日,就要赶紧回家。” 其中一个半大小子撑起了腰,对着夕阳说道,脸上挂满了笑容, 原本应该有很多渔船归来的海面,一艘船都没有。 本该有很多人捡海货的海滩上,今天也没一个人。 独揽整个海滩,收获满满的半大小子感觉格外高兴, “什么?” 旁边叫阿达的小子愣了下, “因为传说,当夕阳落下去的时候,海上的人,海边上的人,就会永远迷失方向,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困在漆黑的海上,最后淹没在海水中,变成海里的怪物。” “所以,一道傍晚的时候,海滩上的人就会赶紧回家。海边上也会有人大声呼喊,叫海面上的渔船快回来。” 那半大小子再插着腰说道。 旁边那阿达翻了个白眼, “没了太阳就迷失了方向,那远洋航行的怎么办?你不会看海图吗?你不会用海上定位吗?阿生?” “诶诶诶,传说嘛,传说那时候还没海上定位呢。” “那指南针总会有吧?” “怪物,怪物诶,怪物会让你迷失方向的。” “阿达?阿达?你怎么了?” “你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你可别反过来吓我啊。” 第64章 落日 两个半大孩子从小在海边长大,一个叫阿生,一个叫阿达。 基本是同龄人,两家屋子只隔着条村道相对着。 时常厮混在一块。 平日里大人出海捕鱼,两人就顺着这熟悉的海滩,提着桶一路抓螃蟹贝壳。 有时候等着大人回来,炸或者蒸来吃, 有时候两个半大小子自己弄得半生不熟,同样吃得津津有味。 今天,看着风和日丽。 两个半大孩子各从家里提了个塑料桶,偷偷溜到了海边。 顺着海滩一路捡着海货,到现在已经有些提不动了。 不过这会儿, 阿生已经顾及不上那些收获, 不知道是他自己刚才讲得恐怖传说,还是此刻阿达有些奇怪的反应, 让他有些紧张, “阿达?” 而就在阿生的喊声中, 阿达有些疑惑地转回头望了阿生一眼,微微张嘴,顿了下过后, 又再转回头,望向海面上的落日,有些失神。 “哗啦……哗……” 海浪还轻缓地拍打着海滩,就如同双温柔纤弱的手安抚着脊背。 有海风也随着海浪不时拂来,温柔地与海岸上的两个半大小子擦肩而过。 泛着粼粼波光的海面上,那一轮落日不知道何时,从夕阳火烧般的颜色, 变成一种更乌红的颜色。 有些像血。 就如同血液一样,那血红色丝丝缕缕在靠近海面的天空中蔓延。 侵蚀着原本落日映出的晚霞。 血红色落日映出的余晖,也变了颜色, 给那原本波光粼粼的海面,逐渐染上了一层血色。 “你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阿达?” “太阳变红了,变成了血的颜色。” “哪有什么血红色的太阳,太阳都落下去了啊,阿达,阿达!” 阿生真有些紧张起来,已经忍不住去抓住了阿达的肩膀,大声喊着。 但阿达却没有再转身,也没有再回应,只是直直望着那缀在天边,散发着血光的落日。 那好像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也望着他。 “哗啦……” 海水被那血色的余晖浸染着,粼粼波光间, 似乎在昏暗的天空下,都化作了一种鲜红的颜色。 不时朝着海滩徐徐打开的浪潮,溅起血色的浪花。 阿达似乎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耳边只剩下海水冲刷着海滩的声音, 视线里,似乎只剩下那血色的落日。 而就在这种死寂中。 “哗啦……” 那朝着海岸来的海浪,溅起了一些不同的浪花。 那落日血色的余晖下,那铺满血色的海面上,似乎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踩着海面,那道身影一步步从海水中,走到了岸边,走到了阿达的身前, 这是个穿着白裙的女人,白色的裙摆淹没在海面血色的余晖中, 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够感觉到她在笑。 她带着一种温和,平静的笑容, 就如同海面上拂来的风,就如同脚背淌过的溪水般让人安心。 阿达抬着头,望着这道穿着白裙的身影,目光失神而恍惚, 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只感觉到一种如同在母亲怀抱里的安心, 就如同雨天缩在牢固的屋子里,就如同炙热中,找到一处阴凉。 然后,他听到那白裙女人的声音, “你愿意跟我走吗?” 同样温和而令人心安的声音, 白裙女人似乎笑着,询问着阿达。 目光恍惚失神的阿达,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这一幕的诡异, 只是下意识朝着令自己心安的地方靠近。 他没有回答,只是朝前挪了两步,愣愣地伸出了手。 女人再温和一笑,牵住了阿达。 然后转身,带着阿达朝着她出现的地方一步步走去。 海水淹没了阿达的脚背,在淹过了膝盖…… 铺满血色的海水来回波荡着,似乎将那白裙女人身上的白裙,也逐渐染上了乌红的血色。 “哒……哒……” …… “下雨了?” 在那白裙女人出现的瞬间,本来焦急呼喊着阿达的阿生也莫名愣住,久久愣愣站在原地。 这会儿,一些雨水滴落下, 滴落在阿生身上,才让他从愣神中醒来。 抬起头,眨着眼睛,任由天上的雨水滴落到他脸上。 再转过头,环顾了一圈四周。 四周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黑漆漆的海滩上,仅有他一个人在, 死寂中,仅有一些那幽深的潮水拍打着海岸的声音,和几滴雨水打在他提来的两个塑料桶上的声音。 他对周围的漆黑有些畏惧,又低下头,望着脚边装满了海货的两个塑料桶, 他有些莫名地焦躁,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抓了抓头发,又围着两个桶来回走动两下, 他记得自己下午的时候,提了两个塑料桶偷偷跑到了这海边,捡螃蟹和贝壳。 然后,一不留神,天就黑了。 他需要回去了。 已经这么晚了,他还没有回去,他爸妈可能已经着急了,他回去肯定要挨骂了。 他伸手,一只手提一只塑料桶。 却踉跄了下,没能都提起来。 两个塑料桶里海水加上海货超出他能够提起来的重量。 他只能将两个塑料桶里的海水和海货都倒掉一些,才重新提起来。 提起来过后,他转过头,朝着那还不断朝着海岸打来浪潮的幽暗海水望了眼, 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海水实在太广阔,等天黑下来的时候,一片漆黑,就像是无垠的深渊,能够吞噬一切。 他转过身,提着两个塑料桶,朝着远离海滩,村子的方向跑去。 只是,这样并没有消除他莫名地焦躁, 反而随着越离开那海边,他就愈加焦躁难安, 这迫使他几次停顿下脚,朝着那漆黑的海面上望去。 他把什么东西落在海边了吗? 阿生低下头望了眼自己身上, 可是什么都在,他出来的时候,就只带了塑料桶。 现在就在他两边手上提着。 “哗啦……” 再看着那海边溅起的白色浪花,阿生脸上再有些害怕。 而这时候, “阿生!” “阿生!” 渔村的方向,已经有人来找他了。 是他的父母。 喊声中透露着些焦急,还有些手电筒的光亮,在不远处的夜色中乱晃。 “我在这儿……” 阿生转过头,应了声。 紧跟着,打着手电筒跑过来找他的父母听到他的应声,就连忙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你个死孩子,没事儿你往这儿跑干什么。这两天海边人都没有,你往这儿跑干什么,一会儿掉海里都没人看到!而且这都大晚上了,还不知道回来,不知道怕是不是……” 他爸没什么好说的,看到他先是松了口气,紧跟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从旁边扳断几根灌木,就要给他来两下, 他慕青也没阻拦,上下看了看他确定没事儿过后,就让开让他爸抽。 阿生从小就皮,也不愿意站着挨打,手里提着桶一放,就朝着村子的方向狂奔。 只是显然跑不过他爹,特别是他还是心里焦躁不安,时不时就忍不住朝着那海边的方向望。 “……爸,我错了……我好像忘了啥事儿,好难受。” 第65章 你愿意跟我走吗 “……” “吃啊,不是你自己海滩上捡的这些东西,现在给你做好了你又不吃了?” 阿生有些浑浑噩噩般坐在,自家客厅地餐桌旁, 整个人依旧因为莫名地焦躁,而有些坐立难安。 阿生母亲看着阿生迟迟不动筷子,还有些先前到处找不到人时的心有余悸,于是口气不算太好。 “嗯……” 有些心不在焉,阿生应了声,胡乱抓起个蒸好的螃蟹就往嘴里塞, 坐对面的父亲看到,顺手给拍掉。 而阿生等着嘴里没咬到东西才反应过来,然后又伸手摸了个螃蟹。 “……怎么了,吓傻了啊?” “让你别往海边上跑,现在知道怕了?” 看着阿生模样,阿生母亲的语气再软下来些,伸手将螃蟹拿了过来,帮阿生给剥开了。 “在海边上遇到啥事儿了?” “没。” 阿生摇了摇头。 “那先吃饭吧,吃完饭睡一觉就好。” 阿生父母望着有些恍惚的阿生,眼里都有些担忧,阿生母亲再出声说了句。 “嗯……” 阿生再闷头吃饭。 吃完饭,听着他爸妈絮絮叨叨说着些事情的话语声,阿生心里莫名地烦躁轻了许多。 只是有些不愿意回自己卧室里独处,宁愿睡在这客厅里他爸妈说话。 “咋了,这么大人了还怕黑啊。” 他爸笑了笑,这样说了句, 但也没有转身就回卧室,就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他母亲则是轻轻拍着他的背。 在母亲这样轻轻拍着背的安抚下,阿生整个人安心了一些,有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夜里, 他却再做了个噩梦。 他梦到一片血色的海洋, 海洋翻腾着血色的浪花。 海边,站着一道背对着他的身影, 他是谁? 那是谁? 然后,下一瞬间, 他竟然发现他自己站在了那距离血色海洋更近的地方, 阵阵打来的血色海水淹没他的脚背,淹没他的小腿, 阵阵吹来的海风中,他似乎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下意识猛然回头, 然后骤然从梦中惊醒。 …… “阿达?” 昨夜的噩梦在白日里逐渐模糊, 阿生坐在自家院子边的一块石板上发呆。 然后,越过相隔的一条村道。 他看到了一道和他差不多高的身影, 几乎在看到这道身影的瞬间,他自然喊出了名字。 就如同平日里一样。 而他先前莫名的焦躁,似乎是又被他遗忘了。 似乎就是吃完了早饭出门,恰好看到了熟悉的伙伴。 但阿达,却没有如同平日里一样回应他。 阿达站在院子里,自己母亲身边,牵着自己母亲的手,一直低着头。 似乎是要出门,又似乎刚从外边回来。 在听到阿生的喊声过后,阿达缓缓抬起了头,缓缓侧过身, 面无神情地直直注视着阿生,眼睛死灰,看不到半点活人的色彩。 “阿达……?” 原本准备跑过去的阿生忍不住止住了脚, 他心底莫名有些恐慌,又说不清来源。 而那边,阿达再直直望着阿生一阵过后,就又再转回了头。 …… “阿达……你是想去哪儿啊?” 院边,隔着屋门。 阿达站在屋门外,阿达母亲在屋门内。 阿达母亲看着阿达问道。 阿达抬起了头,脸上依旧没有神情,再缓缓转过头,朝向海边的方向, “我想要去海边。” “去海边?这两天先别去海边,听着说……” 阿达母亲闻言皱起了眉头,出声说道。 “你就跟着阿生他们在村子玩就行了,别往海边跑,知不知道。” 阿达闻言,再缓缓转回了头,望向他母亲, “我想要去看落日。” “落日?落日有什么好看的。别往海边去,听到没有……” “……你愿意跟我走吗?” 阿达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些温和地笑容来, 先前皱着眉头的阿达母亲一瞬间愣住,恍惚的眼里, 似乎逐渐倒映出一轮血红的落日。 她缓缓伸出了手…… …… “哒……哒……” 秋雨连着下了一两天,空气中都带着一种潮湿的水汽与寒意。 不过,楚晋所处的陇山公墓脚下, 几间瓦房里,依旧清朗而舒适。 正如楚晋此刻正书写着的陋室铭一样,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周遭浩然正气充沛,自然清爽而畅快,心定而静。 也就施洛雅缩在一边的那个角落里,稍有些阴冷之感。 “……何陋之有。” 将这篇文章最后一句书写在纸页上, 瞬间,文章仿佛天成,仿佛墨迹自然生在宣纸上,再难以磨灭。 这页寻常宣纸的材质,也因为承载这篇浩然文章出现些变化。 与其他写着战诗,浩然文字的纸页一样,难以损毁。 而纸页上,字迹间自然流淌着浩然正气与灵蕴。 仅仅是这篇文章,虽然不算战诗,但其上浩然正气,也足够诛灭大多诡怪了,摧毁一些普通的诡域了。 看着这篇文章,楚晋放下笔,顿了下动作。 然后摇了摇头。 还是差了一点。 不是文章,而是他儒道修行的境界, 距离突破到大学士,还是差一点。 差一点气,是慷慨悲歌的正气,一往无前,舍生而取义的义气。 也差一点理。 从大学士开始到大儒, 他需要明悟自己的理。 就如同孔曰仁,孟曰义。 就如同公羊的大复仇,十世可报。 大学士阶段,他需要开始一点点明悟自己的理。 而后从大儒开始,践行它,立言立功立德,三不朽。 不管是仁义也好,还是其他更具体的也罢。 它不是某种单纯的,诸如杀诡这样的直接行事。 而是一种理念,或者说,道。 孟子说,‘虽千万人吾往矣。’。 就是理之所在。 而现在,他明显还差一些。 再顿了下, 楚晋将这练字写下的文章随手卷了起来,放到了一边。 “楚晋,今晚上我们还出去吗?” 旁边,尽量缩在远处,避免楚晋刚书写的文章上带着的浩然正气将她顺便磨灭, 施洛雅这时候再忍不住问道。 似乎依旧在纠结所谓‘出差’和‘旷工’的事儿。 楚晋抬起了头,望了眼施洛雅,笑了笑, “再看吧。” 顺口回答了句,让施洛雅神情变得更纠结乃至挣扎过后, 楚晋刚要挪脚,这时候, 手机再响了起来。 楚晋顺手拿起,看了眼, 是榆城市全城推送的新闻。 似乎是拘邪处有意管制接手了。 这么久,除了拘邪处和楚晋之间的默契联系, 榆城市很少再全城推送手机新闻,以避免造成和楚晋之间的误会。 此刻, 新闻标题再是之前一样的风格。 像是什么都市怪谈的讨论,混搭着社会心理问题。 “……海边渔村的诡异传说?” 时隔这么些天,拘邪处再联系了楚晋。 “楚晋,怎么了?” 旁边施洛雅纠结完抬起头,看到楚晋看着手机顿了下动作,忍不住问。 楚晋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施洛雅没再询问,只是化作诡异之气,重新落回楚晋左手手臂。 第66章 地图上的三个圈 长陵市,紧挨着乌海市。 同样靠近着海边。 属于北方拘邪处下辖,乌海拘邪分处负责范围。 负责人是(壁)水俞。 此刻,拘邪分处驻地内,一间隐秘屋子内。 气氛有些压抑。 不仅乌海拘邪分处的水俞在,北方拘邪处负责人玄武,还未离开的人诡研究院白泽, 以及因为可能因为那位强大者的出手,压力稍小一些的榆城拘邪分处负责人木獬,一众人都在。 此刻, 几人面对着的是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纸质地图。 地图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 就是长陵,乌海等几地的地图,是乌海拘邪分处自己打印出来的。 特别的地方在于这张地图上,用红色的记号笔画出了三个圈。 第一个红圈,圈住了长陵市海岸边一小块区域。 纸质地图上显示,那个红色记号笔画出来的圈里,除了有些丘陵起伏,什么也没有。 红色记号笔画出的圈也是椭圆形,就圈住了沿着海岸这线区域。 第二个红圈, 将第一个圈套了起来,划得更大,不再是挨着海岸的,扁的椭圆形, 而就是个圆圈,圈在地图上。 而就在这个圆圈里, 地图上显示,这长陵市沿岸的这一片区域内,依旧没有人烟。 有些山林草木,有些小河流,但并没有人居住。 最后是, 第三个红圈。 划得更大,将第二个圈再套了进去。 巧得是,这个更大的红圈里, 地图上显示,这个圈里依旧没有村庄,城镇,没有人居住。 同时还能看到,就在这个红圈外不远,地图上就显示有个镇子。 “第一个圈是我前天在地图上画下的。” “第二圈是我昨天在地图上画得……第三个圈,是今天,就是刚才。” 水俞心底有些发沉,望着这地图上依次扩大的三个圈,出声说道。 一时没有人应声。 白泽挪脚,走到了这幅纸质地图前。 用手点住了长陵市靠近海岸位置的一个村子。 然后顺着海岸线,手指一个个点着沿岸的村落, “或鱼村,近安村,风平村……” 沿着海岸,一路隔一段距离,都能看到有村子,城镇, 然后,到那被红圈圈住的范围,戛然而止, 再越过被红圈圈住的那片区域,才能看到新的村庄。 而红圈圈住的范围内,也并不是完全不适合人生存的地方。 “……这些地方撤离了吗?” 白泽手在距离那最大一圈红圈不远的那些城镇,村子划了一下,出声再问道, “撤了。所有靠近海岸的村子也都后撤了。整片海域都已经封锁。” 水俞回答了句。 “之前有乌海分处的拘邪者去到这儿吗?” 白泽再手点在地图上最中心那红圈内,出声问道。 “……我不知道。” 水俞神情还算沉稳,但眼里还是流露出几分焦躁。 却对白泽的问题,给出了一个相当诡异的回答。 “按照逻辑上来说,在发现异常过后,必然有拘邪者过去调查和尝试应对。” “但我记忆里,并不存在这件事。或者说,拘邪分处的拘邪者没有少。” 水俞停顿了下之后,这样回答道。 “也就是说……这个诡怪至少会篡改认知,甚至,影响到本来的资料。” 木獬回头望了眼水俞,然后同样看向那地图上三个诡异而刺眼的红圈。 然后再看向玄武。 望着那幅地图,沉默了阵过后,玄武转过了身, “将北方拘邪处那幅字尽快送过来吧。” “另外,尝试联系那位先生,看那位强大者是否愿意帮忙。” 对这个诡怪他们几乎一无所知,而这个诡怪所表现出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不过也不能全寄托在那位强大者身上,我们也没有理由一定让那位强大者为我们做什么。应对诡怪,本身就是我们拘邪处的责任。 我会通告其他三方拘邪处,抽调更多地级以上拘邪者前来。” 玄武保持着沉着,快速做出决断。 “是。” 水俞和木獬应声,白泽也点了点头。 四人再望向这份纸质地图,心底有些同样的发沉。 这地图上三个逐渐扩大的红圈,看起来……就如同正在扩张的一个诡域。 …… 这边, 楚晋粗略地看了眼那条全程推送的‘新闻’。 新闻的开头, 以一种诡异的风格,描述了一个海边渔村的突然消失和被遗忘。 后半截则是一个急转弯谈起了社会变迁问题。 粗略看了下过后, 楚晋唤出传信诗词化作的白马。 白马唏律律的长鸣一声,带着楚晋的传信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夜幕中。 …… “哒……哒……” 做着各种安排,同时也有些焦急等待着那位强大者回信的玄武等人, 在听到清脆的马蹄声响起,转过头去看, 那匹熟悉的白马,不知道什么时候突兀地出现在了这间隐秘的屋里。 包括玄武在内,几人心底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虽然以新闻的方式隐秘告知了那位强大者,有一些严重的诡异事件发生。 但那位强大者是否帮忙,是否愿意回应,却是未知的事情,全凭那位强大者自己决定。 此刻,看到这匹白马,证明那位强大者是否出手不说,至少愿意回应他们。 而这么几次那位强大者的出手,也让玄武等了解一些情况的人, 对那位强大者有一种很强的信心。 “贵拘邪处遭遇了一些事情?” 白马一分为几,其一照常化作信封,其余化作一道听不出特征与情绪的话语声在玄武等人耳边响起。 水俞还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到那位神秘强大者的手段,一时有些好奇,再有些振奋。 其余木獬白泽,则是顿了下过后,将目光望向了玄武。 “那这封回信,还是我来写吧。” 拿过支笔,玄武对着其他人说了句,然后斟酌着语句, 开始叙述这件事情。 …… “先生,时隔不久,拘邪处再次叨扰您。” “感谢您之前在榆城市的多次出手,这些天榆城市范围内诡怪出现的频率似乎都比其他地区少了许多,极大减缓了榆城拘邪分处的压力。” “另,这次与您联系之前。乌海市拘邪分处所负责的范围,长陵市沿海区域,出现了一起有些特别的诡异事件。” “我们现在将它暂时命名为‘遗忘’。它大概是来源于海洋。 我们对它的信息获取到的很少。 而这次事件的发现,是从前日傍晚开始。基于拘邪处对于一些诡怪和规则性诡异的防范,拘邪处对负责范围内,有些多层面的监测。 拘邪处的监测人员,注意到长陵市沿海区域‘空了一块’,那块区域内显示没有任何村庄。 虽然在监测人员的认知中,那块空了的区域一直没有任何人烟存在,但依旧注意到诡异的地方。 因为按照逻辑,那块地方,应该有人烟。按长陵市其他相似区域的数据推测,这片空出来的范围内,至少该有两到三个自然村落。” 第67章 扩张的诡域 拘邪处给予这位楚晋的回复,仅仅是描述了这起诡异事件‘遗忘’的已知信息。 并没有提及请楚晋帮忙。 一旦拘邪处提出请求,对于这位强大者来说,就只剩下拒绝或者同意两个选择。 这对拘邪处半点好处都没有。 只是陈述事情,避免了让这位强大者做这种选择。 如果愿意出手,这位强大者自己就会出手。 而如果这位强大者不愿意出手,那就直接当这件事情不存在就行。 互相之间依旧保有这份默契。 之后拘邪处与这位强大者再有事情,也可以再重新联系。 这也是出于对这位强大者的尊重。 …… “……但这片空出来的区域内,就是没有任何村落存在。而在对那片区域有认知者的记忆中,那片区域内,也始终没有过居民。” 楚晋收到了拘邪处传来的信息,翻看着。 一个能够让村庄,人,被遗忘,或者说能够修改认知的诡怪, 甚至能够改变现在的资料? 有些毛骨悚然,又有些意思。 而能在认知被影响的情况下,这么快发现异常,拘邪处反应已经算是很快了。 “这条信息照例被监测人员上报过后,按照惯例,拘邪处应该会派出相对强大一些的拘邪者前往处理。 但在乌海拘邪分处负责人水俞的认知中,并不存在这样几个被派往的拘邪者,拘邪分处也未有拘邪者无故缺失。 但,此刻对比其他拘邪分处的地级人员数量。乌海拘邪分处的地级人员明显过少。 至少少了五位地级人员。” 契约了不弱诡怪的地级拘邪者也一点信息没能够传回。 拘邪分处的负责人乃至更强大的拘邪者认知都被影响了。 “此外,乌海拘邪分处的水俞,前日,在地图上,那莫名空出来的区域画了个红圈。按逻辑来讲,应该将那整片区域都圈起来了。 但昨日,却发现仅仅圈住那空白区域中一部分,于是在地图上画了一个更大的红圈。 今日,红圈再次扩大。 询问最初监测到异常的人员,其却认为最大那个红圈,圈住范围才是他最初察觉到异常的位置。 我们怀疑,有一个诡域,正在长陵市范围内不断扩张。” 这个诡怪能够使人遗忘,修改认知。 但显然,又还不能完全修改。 不然这三个红圈,以及此刻拘邪处的怀疑都不会存在。 而拘邪处, 将诡域分为两种, 一种是固定在原地的,另一种就是会移动和扩张的。 两者并不是后者比前者更强, 但会移动的诡域和扩张的诡域,威胁性和带来的危机肯定更大。 而如果是一个诡域在长陵市范围内扩张, 那这个诡域,显然比楚晋之前劈开,撕破过的两个诡域都要古怪诡异和恐怖的多。 “对于这个诡异的诡域,我们有些不确定的猜测。” “在海的另一侧,曾经有个岛屿小国,此刻已经被诡域吞没。如果现在这个诡域真得与之有关, 那这个诡域的诡怪,就是一个小国诡域中养出来的怪物。 其恐怖程度,可能有些超乎我们的想象……” 最后一段话,是明确告知楚晋这个诡域的危险性,即便他们很想让楚晋这个强大者出手。 但也没有避讳这部分内容。 而这幅回信,就到这儿戛然而止。 或许拘邪处的玄武还有话想说,比如请求,比如说更多一些让这位强大者偏向于出手的话,但最后还是选择没有落笔。 拿着这封回信, 楚晋看完,放下信封,停顿一下。 这能够使人‘遗忘’的诡怪,这个像是深渊一样,将周围不断吞噬的诡域, 是楚晋目前遇见的,最诡异的一个诡域。 他的认知是否也会被影响,这是不确定的事情。 他的存在会不会也被这样吞没,也是不确定的事情。 那诡域中究竟是什么样,或者,这是个规则性诡异? 这真是……真是有点意思啊。 正好,他突破到大学士,也需要一点契机。 人说行万里路,那他就多见一些诡怪吧。 说不定能为他明悟理,多提供几分明悟。 这样顿了下过后, 楚晋直接给予了拘邪处回信。 “我对‘遗忘’诡域,或者诡异有些感兴趣,不知道贵拘邪处是否能够提供诡域可能存在的具体位置。” …… 再收到楚晋这愿意出手的回复过后, 从玄武到水俞,几人都松了口气。 特别是知道那位强大者具体战绩的玄武和白泽, 虽然不愿意过度迷信,但那位强大者几次出手,轻松破碎诡域,诛灭规则性诡异,覆灭阎罗。 还是让玄武两人隐约有些,没有什么诡异事件能够阻拦,或者伤害到那位强大者的错觉。 “……先生,” 收拾了下心绪,玄武立刻给予了那位强大者回复。 “那空缺区域,在长陵市岩水镇以东,如果您有任何需要我们辅助的地方,都可以尽管提出……” 带着感谢和尊重,回信之后。 看着那封信化作流光离开,玄武再收敛神情,沉默了下过后,转身对白泽,木獬,水俞等人说道, “那位先生愿意出手。我们的准备也不能停下来。如果……我们就使用超限措施。” 超限措施,就是拘邪处掌握的一种,接近于同归于尽的手段。 是一种从未用过的预案。 就是利用一种诡域规则,将一个移动诡域吸引到现在这个诡域扩张的路径。 至于能够带来什么结果,却是未知的。 或许能够如他们期望的那样,这两个诡域互相僵持住,于是停留在原地,既不继续扩张,也不继续移动。 或许,会化生出一个更强大的诡域,诡怪。 但未知,不确定,总比注定的灭亡要好。 拘邪处做得,不就是在绝望中摸索希望的事情吗? …… 这边,楚晋再收到了拘邪处的回复。 对于这次选择出手,他也不是胡来。 他并不介意,诛灭诡怪,这也契合他的本心。 而虽然这次这诡怪,诡域,恐怖诡异程度超过以往所遇见的, 但楚晋也是有些依仗的。 第一是这诡怪修改认知的手段,不一定对他这个儒道修行者起作用。 儒道修得就是正心明德,修得是理,自然认知很难被动摇。 第二, 他手里还有本亚圣手书的《论语》。 必要的时候,大可以直接不讲武德,将亚圣手书的《论语》抡出去。 如果亚圣手书还不能解决这个诡怪, 那他大可以等死了。 或者说,在哪儿都是个死。 因为短时间内,他又不可能直接成圣。 而能够挡得住亚圣手段的诡怪,必然能够将整个世界都化作一片诡域。 放下拘邪处给予的回信, 楚晋只再给了个简短回复,就没再和拘邪处继续交流。 抬起头,望向远处夜幕。 夜幕下,迎着这边的光亮,还飘着些细雨。 “……轻舟已过万重山。” 楚晋朝着长陵市靠近。 第68章 寻常的渔村 “哗啦……” 漆黑的夜幕下,幽暗的海水依旧冲刷着海滩。 带来些透着彻骨寒意的风,推动着海滩上的沙石。 整片夜色下,似乎仅有不时翻起的浪花是白色。 此刻,楚晋就站在这片沙滩上。 朝着那昏暗的海面望了眼,楚晋再抬起头,看了眼夜幕。 夜幕下,还落着些淅沥小雨,嘀嗒嘀嗒地打落在海面。 而夜晚的月亮,则是被层层阴云遮盖,找不到踪影。 借由赶路的战诗, 极短的时间内,楚晋便‘轻舟度过万从山’,从榆城市到了长陵市, 到了拘邪处给出的那片诡异区域的位置, 岩水镇的东侧。 处于那片区域周边的岩水镇上居民,已经被拘邪处找理由撤离。 整个镇上除了路灯,其他小区住户屋内则是一片漆黑,难得见到零星的光亮。 而如果说,只是靠近那片区域的岩水镇还有些光亮。 而在进入那片诡异的‘空白区域’过后,就是一点光亮也没有,彻底陷入漆黑的夜色中。 楚晋在那片已经不小的区域内转了一圈, 那片区域内,就正如拘邪处所描述的那样, 诡异的,没有一点人烟,也没有一点村落,城镇存在过的痕迹。 有平整的土地,但却没有人耕种,其中长着荒草。 有流淌过后的河流,却没有沿河定居的村落。 有遮挡海风的山谷,通往海边也没有那么艰难……甚至能看到几条穿过的道路, 但就是没人…… 而那片区域周围的人烟,都好像诡异地避开那片区域。 同时, 楚晋在那片区域内感受到了一些无根无垠的诡异之气,没有来源,就像是本来存在于那儿。 这是存在诡域的特征。 然后,循着那诡异之气的浓郁程度, 楚晋到了现在站着的海滩边。 周围萦绕着的,丝丝缕缕的诡异之气如风般不断扑来,如雨一般不断落下。 只是被楚晋身周自然流转着的浩然正气消磨,不能近身。 转过头,楚晋再朝着那幽暗无垠的海面望了眼, 顿了下, 楚晋尽量将自身浩然正气收束一些。 周遭,那丝丝缕缕如风如雨的诡异之气,阴气晦气依旧朝着楚晋弥漫。 而就在这时候, “……喂,那位大哥,你在找什么吗?” 一道小孩的声音在楚晋身后突兀地响起。 楚晋转过身, 身侧,那幽暗的海面瞬间就变了颜色。 天色从夜幕,变成了傍晚。 海面之上,一颗血红色的落日将落未落, 就悬在极远处天际尽头的水天之间。 似乎远处波荡着的海面溅起的水汽都能够触及到那血色落日。 而近处波光粼粼,不断朝着海滩冲刷而来的海水上, 那血色落日同样血色的余晖,落在海水中,似乎真如鲜血在海水中往外扩散。 血色的余晖,同样也落在了楚晋和出声那小孩的身上, 就似乎身上沾染上了乌红的血液,随时会滴落。 “啪嗒……” 天空中依旧落着些雨滴。 楚晋看了眼那海面之上的血色落日,再望向先前出声喊他的这个小孩。 这是个十二三岁大的半大孩子。 穿着短袖,挽着裤腿,赤着脚,脚边放着个红色塑料桶,桶里还有些螃蟹贝壳之类东西。 此刻小孩正有些好奇地抬着头,望着楚晋, “如果你在找什么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找啊。” 小孩脸上再露出些笑容,对着楚晋说道。 “在找一个村子。” 楚晋看着这突兀出现的小孩,出声回答了句, 然后再朝着岸上更远的方向望去,那里还站着另一个小孩,同样提着塑料红桶,正顿着脚,朝这边望着。 “村子吗?不知道你在找什么村子。不过我们的村子就在那边,你要不要去我们村子。你可以在我们村子留下。” 小孩笑着很热心地说着,将放在脚边的塑料桶重新提了起来, “我叫阿生,他叫阿达,都住在那边的村子。你要跟我们走吗?” 小孩脸上洋溢着笑容,朝着楚晋伸出了手, “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小孩笑容温和而真诚。 同时,身周的诡异之气愈发浓郁, 还有种似乎令人安心的意志,想要使得楚晋放下戒备。 有股特别的力量,似乎试图影响楚晋的认知。 有一种令人放松的情绪在脑海中悄无声息,润物细无声的姿态不断滋生。 就像是夏日踏入了浅浅的溪流, 就像是从风雨中闯进了自家的屋门, 就像是遇见了最熟悉的人,就像是独自漫步在窸窣林荫下。 感受着这种种影响,楚晋笑了笑, 然后笑着对着这小孩应了句, “好啊。” 似乎是没有想到楚晋会应声。 叫阿生的小孩,抬着头,伸着手,再顿了一阵动作。 脸上笑容缓缓收敛。 直直地再望着楚晋一阵过后,缓缓转过了身。 “请跟我们来吧。我和阿达会带你去咱们的村子。” 提着水桶,阿生开始在前面引路。 楚晋再看了眼那血色的落日,就跟在了这阿生的身后。 阿生领着楚晋,一路走到了站在海岸边更远的阿达身前, “阿达,他想去我们村子,我们带他去吧。” 阿生再重新笑着说道。 阿达转过头,抬起头,望着楚晋,面无表情地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一些笑容, 他笑着对楚晋说道, “请跟我们走吧。” “我们会带你我们的村子。” 阿达也转过身,和阿生并排走着。 领着路,带着楚晋往前走去。 “哗啦……哗啦……” 海浪还轻轻拍打冲刷着海岸, 血红色落日的余晖,如鲜血一样,铺在楚晋身前这两小孩身上,也铺在楚晋身上。 …… 这就像是个寻常的渔村。 靠在一片起伏的丘陵后边。 有一条有些蜿蜒的村道穿过, 有一条从哪里支流分岔出来的小河盘绕。 不同的房屋建筑,就分在村道两侧, 鳞次栉比,或紧挨着,或荒废在角落,顺着村道往前延伸。 屋前的一家家院子里, 还各晾着些洗过的衣服,修补过的网绳。 屋檐下,还各挂着些咸货。 “这就是咱们村子,叫太和村。” 两个小孩脸上挂满了笑容,对着楚晋说道。 这似乎,就是这渔村寻常的一天。 河边,有人漂洗着衣服, 院子里,有人拿着扫帚简单扫着。 人家屋门口,有相熟的人正说话。 人家后院里,有炊烟正缓缓升起。 似乎有人刚从外边回来,正朝着屋里喊着什么。 似乎有人家要吃晚饭,大人正探出身来,招呼着外边玩闹的孩子。 还有路边的人,似乎注意到楚晋这个闯进这平静村子的人,朝着他投来目光望望,然后又转回头去。 似乎一切寻常。 如果没有那轮血色落日始终不落下也不升起,仿佛凝固一般停留在这村子朝前的远方尽头。 如果没有那轮落日,给这整个村子,铺上的这一层血色的话。 第69章 正常而诡异 乌海拘邪分处。 一间隐秘的屋子内。 气氛有些压抑,木獬,水俞,都望着地图上那三个依次扩大的红圈,心底发沉。 “采用超限措施吧。我们不能让这个诡异的区域继续扩张。” 木獬转过头,有些艰难地说道。 旁边的水俞沉默了阵,然后也点了点头, 这是接近于同归于尽的预案,但拘邪处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种能够如此影响认知的诡怪,这个不断扩大的诡域,如果不能尽快改变它继续扩大的趋势, 那秩序的彻底崩塌,灭亡几乎是顷刻间的事情。 而玄武,这时候转过目光,望着木獬和水俞,却是眉头紧锁着。 “……你们还记得那位强大者吗?” 闻声,心底发沉的木獬和水俞都愣了下。 然后,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想起那位强大者的存在。 “那位强大者可能已经进入了那片诡域……我们的认知再被影响了。” 旁边的白泽在那幅画上三个红圈的地图上停顿了下,然后转过身说道, “几乎要将那位强大者如同这空白区域之前可能存在的村子一样遗忘。但这种影响显然还不怎么彻底,应该是因为那位强大者本身的特殊。 才让我们没有彻底丧失对他存在的印象。” 白泽说完,几人都有些沉默下来。 …… “杨姨!” “阿达,阿生啊,从海滩边上回来了呢?” “哟,捡了这么多螃蟹呢。” “嘿嘿……” “吴叔!” “哟,阿生啊。吃饭没有啊,在吴叔家里吃点吧。” 从进入这‘太和村’开始,两个提着塑料桶的小孩, 就一直同沿途人家院子里,道路上的人打着招呼。 一个个村里人,也笑呵呵着应着招呼。 有人看到走在两个小孩身后的楚晋,也和气地问上一句, “家里来客人了啊?” “嗯,这位大哥要住在我们家。” 阿达与阿生也应着。 但并没有人主动与楚晋说话。 楚晋走在这两个小孩身后,看着沿途这些院子,房屋里,都满脸挂着笑容的一道道身影。 同时感受着周遭浓郁的诡异之气。 毋庸置疑,这里是诡域之中。 而从进到这个村子开始,楚晋还未看到过一个活人。 周围充斥着的诡异之气在随着楚晋往前的步伐,孜孜不倦地朝着楚晋不断袭来, 即便被楚晋身周浩然正气消弭,却也既不减弱,也不增强, 只是如同海里的浪潮一般,一道接着一道,每时每刻都在扑来,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 既不会因为海中的礁石愤怒,也不会因为海中的礁石停下。 “这位大哥,我们到了。你以后就住在我家吧。” 阿生脸上带着笑容,停下脚,转头再对着楚晋说道。 旁边,阿达却没有再停留,也没有对楚晋说什么, 只是提着他那个塑料桶,回了另一侧自家的院子, “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赶紧洗手吃饭,看你这一身泥巴……” 阿达在另一侧院子里喊着,屋里就走出来个妇人, 也未曾朝着这边路上的楚晋投来目光,只是一边有些没好气地说着,一边给阿达擦着手,将其带回了屋子里去。 这边,阿生也始终没有转头,只是脸上笑着,抬着头望着楚晋。 楚晋望了眼那边的阿达,再转回头看着这身前的阿生,点了点头。 “那大哥,你跟我来吧。” 阿生领着楚晋,踏进了他家的院子,将手里提着的塑料桶放下过后, 也如同先前的阿达一样,喊了起来, “爸,妈,我们家里来人了!” 阿生这样喊了声过后,脸上挂满了笑容,转回身,伸手拉住了楚晋的衣袖,就要将楚晋往屋里带。 楚晋看了眼这阿生,就任由这阿生拉着他往屋里走。 还没到门边,屋里就先后钻出来两道身影, 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妇人。 “小兄弟,你来了啊。” 这似乎是阿生父母的两道身影,既没有询问楚晋的身份,也没有询问其他缘由,只是笑着将楚晋往屋里引。 “快回屋吧,一会儿天就黑了。家里的被褥都已经换过,房间也已经收拾出来了。你就在家里安心住下就好。” 妇人也伸手拉住了楚晋的手臂,将他往屋里带, “先进屋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讲,不用客气。” 中年男人也笑呵呵着说了句。 楚晋看了眼这满脸笑容,热情的中年男人,妇人。 这对夫妇说是在与他交流,倒更像是在上演一出既定的情景。 即便楚晋从头到尾未给出任何回应,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反应。 “进屋坐下先歇歇,喝不喝水啊,我给你倒杯水,” 楚晋也没有拒绝进屋, 而当楚晋跨进这家屋里时, 周遭那随时不断袭来的诡异之气,骤然再变得猛烈了一些。 如果说先前是微风下来回波荡的浪潮,此刻就是翻涌着的海浪。 然后就是这种猛烈浓郁的程度,再似乎无穷无尽地朝着楚晋袭来。 同时, 脑海中,还不断升腾起一些安心感,似乎想要让楚晋放弃抵抗。 这种感觉,就如同小时候躺在母亲的怀里,她轻轻抚摸着头发,轻轻拍着背。 就如同待在最令人安心的地方,似乎一切危险都在远离。 不过,本来就是修养浩然正气的楚晋, 意识不说算是陨铁,也是块顽石。 这点影响,就是清风拂大岗,还动摇不了楚晋的心神。 “喝茶吧。喝口茶歇歇,过会儿家里的晚饭就做好了。” 这对夫妇依旧如同先前一样,不管楚晋是否有所回应,也还自顾自脸上挂满笑容, 机械,如提线木偶般,进行着一件件事情。 显得有些诡异。 在中年男人笑着将一杯茶水递过来时,周遭诡异之气再有些翻腾。 楚晋只是这么平静地看着这中年男人,也没伸手, 中年男人像是动作卡了一下, 然后将茶杯放下,继续又再说着话, “茶水还行吧,你觉得还行就行……” “吃饭了,孩子他爹,过来拿一下碗。” 那边,中年妇人再喊着,中年男人站起了身,去帮忙,临走前,还不忘再对楚晋说道, “那小兄弟,你洗个手,就吃饭了。阿生,带你你大哥哥去洗个手吧。” “大哥,我们去洗手吧。” 楚晋也没回应,只是转过头,望向了这屋子外。 在那屋子外的道路上, 这时候再出现了两道身影,是两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 即便此刻他们身上穿着便装,但看起来也并不是这个太和村内的居民。 那两道身影,脸上带着警惕和小心,从村子口的方向,沿着道路,往着这村子里走了进来。 “大哥,我们去洗手吧。” 身侧,那阿生再重复着说道, 楚晋转回头,看着这阿生,没说话。 “大哥……” 而这阿生却似乎意识不到,再次重复道。 第70章 倒灌 ‘忘执’,‘寻定’。 两人隶属于北方拘邪处下辖,乌海拘邪分处。 是分处难得的两个,地级以上拘邪者。 忘执,寻定,是两人的代号。 忘执的寓意就是,希望自己牺牲的时候,死的干干净净,不要变成诡,不要有执念。 虽然这是一种奢望,即便他自己不变成诡,他体内容纳的诡怪也不会随着他的死而消散。 寻定的意思就是寻求安定。 原本叫‘求安’,不过他当时的老上级,现在的北方拘邪处负责人玄武说, 只靠求,什么也求不来。 就叫了现在这个代号,‘寻定’。 此刻,两人互相靠拢,紧绷着精神,步步谨慎地注意着这看似正常,实则诡异的渔村。 他们落入诡域了。 虽然在出来之前,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虽然即便是地级拘邪者,他们也没有直接破开诡域的手段。 只能尝试摸索出这诡域中可能存在的规则,找到规则的漏洞,然后尝试从这诡域中脱出。 但他们,也并没有拒绝前来此处调查和应对处理这里的诡异事件。 “尝试和诡域中的存在进行交流吧。” 沿着这诡域中,渔村的道路再走了几步过后,忘执停下了脚,对寻定说道, “嗯。” 虽然已经几乎落入绝境,但两人脸上也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寻定也停下了脚,点头。 他们必须摸清楚,这片诡域中的规则究竟是什么, 不然随时都可能死去。 “你们是刚来我们村子的吗?” 这时候,他们身后响起了一道孩子的声音, 两人猛然转身,看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正好奇地望着他们。 “你们想住在我们村子吗?我家里可以给你们住。我叫阿达。” 小孩脸上再浮现出笑容,对着两人说道, “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小孩温和而真诚地笑容,目光直视着忘执, 忘执脸上的神情突然一松,就像是回到了安全的地方,目光有些失神。 而旁边的寻定则是瞳孔一缩,拉了忘执一把。 “如果我们想,离开这儿呢?” 忘执脸上惊醒,然后露出一些挣扎地神色。 寻定则是紧盯着这小孩,一字一句地问道。 “离开我们村子啊?你可以从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够离开我们村子了。” 小孩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给出了回答。 “这儿是哪里?” “这是太和村啊。” 小孩阿达似乎很好说话。 “村子里有什么禁忌吗?” “禁忌?没有啊?” “如果我们住在这里,需要做什么吗?” “不需要啊,你们住在这里就好了。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不要再往前了。” 小孩始终保持着笑容,对着两人说道。 忘执和寻定互相对视,心里却有些发沉。 他们宁愿看到一个直接呈现出诡异状态的诡域,甚至诡域逼迫着他们一定要做什么。 那样,诡域之中的规则自然会凸显出来不少。 而不是现在这样。 现在留给他们的选择似乎就只有两个, 顺着这条村道走,或者留下来静观其变。 “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小孩似乎看不到两人的反应,只是温和地笑着,朝着两人伸出了手。 两人的目光同时短暂恍惚,然后相继挣扎着惊醒,瞳孔紧缩。 看着两人迟迟没伸出手,小孩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只是伸着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两人。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做出了决定, 往着远离这小孩的方向缓缓退, 这小孩依旧站在原地,如同凝固的雕塑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两人, 没有收回手,也没有追来。 两人像是做下决定,开始沿着这村道一步步往前,同时注意着路两侧那些身影的反应。 “一会儿,我先进行尝试。我本来就距离失控不远,快被契约诡侵蚀诡化了,死了也不亏。” 朝前挪步的同时,忘执平静地对寻定说道, “如果我成功了,你再跟上,我失败了,你就再想办法。我尽量帮你多试探出一点这诡域里的规则。” 这算是比较理智,或者说冰冷的选择。 寻定看着忘执,久久停顿着目光,没有说话。 最后,寻定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否决,推让,因为没有意义,只是眼睛稍多了些血丝。 忘执则是拍了拍寻定的肩膀,也没再多说。 两人朝前。 两人原本是乌海拘邪分处两个拘邪者小队的队长。 今天,在监测到这片区域可能出现了诡异事件,两人作为地级人员,拘邪分处能够找到的,最高级别拘邪者。 被临时抽调了出来,负责对这片区域情况的调查确认。 至于更低级别的拘邪者,根本没有派来的必要。 这种‘吞噬’了那样一片区域,而所有都还没有认知的诡怪,或者诡域, 恐怖程度已经可以想象。 …… 这边,楚晋没理会周围翻腾着,不断朝着他侵蚀而来的诡异之气, 和周围某种试图影响他意识的力量。 只是再转过目光,望着那道路上,逐渐走过的两道身影。 从这两道身影的表现来看,大概率是拘邪处的拘邪者。 而这两个拘邪者,在从楚晋此刻所在的这间屋子前走过时, 却似乎对楚晋的存在浑然不觉。 似乎和楚晋,处于两个时空。 在楚晋的感知中, 很清晰地能够看到, 这两个似乎是拘邪者的身影……依旧不是活人。 或者说,连一个死后变成的诡怪都算不上。 就如同这诡域中的渔村里,那些身影一样,也是这诡域中的一部分。 或许, 这两位拘邪者曾经从这条路上走过。 “大哥,我们去洗手吧。” 这时候,旁侧,那已经面无神情地阿生,再次毫无情绪地对楚晋说道。 楚晋转过头,望向这道身影, 停顿了下动作,然后抬起了手, “诛!” 楚晋身周,原本收束的浩然正气不再收敛, 带着霸道凛然之意的‘诛’字,化作一道寒光, 裹挟着浩然正气,就如同一道利剑朝前刺出。 顿时间, 这身前诡域,渔村中的景象,就如同云雾被风吹散一样,开始破碎,崩塌。 就像是悬在水中的一幅彩墨画一样,化作飞灰,在无声中瓦解。 那道路之上,那大概是曾经两个拘邪者的身影,在崩塌前,对周围渔村的破碎也没有丝毫反应。 下一瞬间, 楚晋这个逼近于大学士阶段的儒道修行者的顺手一击, 将这诡异渔村彻底破碎, 周遭,陷入了一片昏暗,看不到任何东西, 仅有那一轮血红色的落日,依旧挂在那天边。 紧跟着, 那落日依旧朝着这儿,挥洒着血色的余晖, 而周遭, 就像是楚晋这一下在海洋之中,蒸发了一大片海域的海水, 出现了空缺。 更远处,磅礴地诡异之气开始朝着这无诡异之气的区域倒灌, 即便是这周遭还残余着楚晋出手,留下来的一些浩然正气。 第71章 一座城市 楚晋也没再接着出手, 就看着这诡域的反应。 就见这被楚晋破碎了的诡异渔村周围,磅礴的诡异之气,汹涌着朝着这侧涌来, 虽然第一波被残余的浩然之气湮灭, 但残留的浩然之气也被消磨掉了一些。 紧跟着,诡异之气再继续涌来,就像是倒灌的海水,无休无止。 不断被残余浩然正气湮灭,又不断涌来, 就用这种,以量消磨的方式,将楚晋这次出手残余的浩然正气给损耗完了。 当最后一缕残留的浩然正气被淹没, 诡异之气没了阻碍,翻腾着,汹涌着,重新填满了这周围的空荡。 下一瞬间, 楚晋身周的景象,再变换了模样。 “哗啦……” 血色的落日依旧在前方,不升不落。 身前从渔村破灭之后的虚无,重新化作了一片被那血色余晖浸染的海面。 泛着血色,粼粼波光的海水,再随着一些寒冷的海风,阵阵朝着海滩打来。 这是先前的海滩。 “……喂,那位大哥,你在找什么吗?” 熟悉的小孩声音再次在楚晋身后响起。 楚晋转过身,再看到了那半大小子,阿生。 提着塑料桶,光着脚,眼里带着好奇,一如之前一模一样。 就像是重新开始一个轮回。 楚晋看着那阿生还有更远处的阿达, 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有点意思啊。 “我在找一个村子,带我去吧。” 楚晋平静地说道。 小孩因为楚晋的回答,像是卡了一下。 但紧跟着, 还是如同先前一样,带着楚晋朝着他们的村子,太和村走去。 而在跟着这阿生和阿达两个小孩往前走了一段路过后。 就再看到那个渔村。 和先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小孩和沿途的居民打着招呼,一路走到了阿生家。 阿生叫出他父母,他父母再自顾自将楚晋迎进屋。 虽然这次楚晋没有进屋,但依旧没有影响那阿生父母招呼他的动作。 而在这儿院子里站了片刻, 楚晋也再看到了那大概是拘邪者的身影,从这院子前走过。 这大概就是这渔村,太和村的一段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叠加着这诡域之中的诡异事件。 不断的上演。 “小兄弟,有什么事情你就开口啊,不用客气。” “那轮血色落日是什么?” “被褥这些都给你换了干净的,你放心,你先吃饭,吃完饭就可以去休息了……” 而对超出这个范畴的问题, 这渔村中的身影要么难以回答,要么就会像此刻这中年男人一样, 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你不想留在我们村子吗?” 阿生这时候,再转过头,望向了楚晋。 楚晋看了眼这将他引到这村子的半大小孩, “从这里继续往前,村子外边有什么?” 楚晋问。 “当然是另一个村子。” 阿生回答道。 “你不愿意留在我们村子吗?” 阿生再重复地问。 楚晋摇了摇头, “不愿意。” 顿时,这阿生脸上一直带着的温和笑容再次收敛, 他站起了身,直直望着楚晋。 而楚晋感受到的,则是周围诡异之气再汹涌了一些, 即便他周身浩然正气不断湮灭,周围浓郁的诡异之气依旧朝着他扑来,试图将他淹没。 不过,想以消磨残余浩然正气的方法,消磨掉他身上的浩然正气,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楚晋,大概也摸清楚一点这诡域的规律, 即,这个诡域之中的这些诡异身影,基本不直接出手, 只是等着周围的诡异之气和那试图扭曲意志的力量,侵蚀楚晋的身躯与意志。 如果楚晋受到影响,结果估计就和这些身影差不多,化作这诡域之中的一部分,不断重复上演着这诡域既定的一段景象。 连完整地诡怪都算不上。 楚晋没再说话, 也没有尝试将这渔村再次崩碎,就朝着这村道通向的方向,也就是那血色落日在的方向走去。 这整个村子里, 那一道道原本各自做着不同事情的身影,相继止住动作, 从屋中走出,汇聚到了道路上,转过头,面无神情地直直望着楚晋, 倒也没有阻止楚晋向前,只是这样直直看着。 楚晋往前, 一步踏出这太和村村道的尽头, 下一瞬间, 周围景象再发生变换。 …… “小先生从哪儿来啊……” 正如那阿生所回答的那样, 穿过太和村过后,又再是一个有些不同而又类似的村子。 不同是这村子的名字和建筑,以及一道道身影的面孔。 类似的,是这一道道类似诡怪的身影, 也一样重复着某段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景象。 如同行尸走肉,或者说,就是诡域扭曲出来的类似躯壳,重复着某道身影曾经类似的动作。 在这血色落日呈现出的傍晚天色下, 如同正午一般,在田地里劳作,在路边闲谈,在屋里忙活。 一道老人的身影,出现在楚晋身前, 脸上挂着和先前那小孩阿生一样的笑容,朝着楚晋伸出手, “你愿意跟我走吗?” 楚晋看了眼,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 再次直接穿过了这个村子。 然后,又再是一个村子, 太和村之后是乌安村,南河村, 然后是余名镇。 从余名镇再穿过之后, 楚晋在远方,看到了一座城。 …… 那是一座城市,名叫博角港市。 城市之中,楼宇林立,街道纵横。 人影就在那座城市之中,交织如梭。 粗略估计,也有几十万道身影。 而这几十万道身影,依旧如同最初的太和村一样, 身躯顶多算是半个诡怪,没有意识,没有理智, 只是重复着这座城市曾经的某一段时间。 而那一直在天际的血色落日,在这座城市上空时,终于变换了位置,处于当空。 挥洒下的血色,就如同乌红的血液,在这座城市中流淌。 在看到这座城市的时候, 楚晋头皮都有些发麻, 倒不是因为周围近乎凝固般浓郁的诡异之气,以及仿佛天地意志般,试图不断扭曲他思维意识的力量。 而是这诡域真是够大…… 基本算是验证了拘邪处的猜测。 这诡域或者说诡怪,就是曾经摧毁过一个小国的那个诡域。 而这时候, 似乎注意到了楚晋。 在一瞬间, 这整个诡域城市中,穿梭交织的一道道身影都止住了动作。 他们从房屋中,建筑中,相继走出,停下。 转动着眼睛,转动着头,一道道目光望向了楚晋, 他们朝着楚晋伸出了手,脸上逐渐浮现出相同的笑容, 温和而令人心安。 “你愿意跟我走吗?” 但响起的声音只有一道, 在楚晋的身后, 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她脸上流露着同样的笑容。 楚晋看着她,几乎是瞬间, 就感受到一股强大而猛烈地力量朝他袭来, 直接冲击着他的意识。 如果说之前那对意识影响的力量只是微风拂面, 此刻,就是狂风裹挟着巨浪,试图将楚晋拍得粉碎。 第72章 拔剑 血色如雾霭,如粘稠的溪流, 依旧从那血日之中挥洒而下,纠缠,流淌在这座诡域城市,这片天地之间。 那一道道身影默然站在这诡域城市中的一个个角落,直直注视着楚晋,动作仿佛凝固。 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楚晋身前, 那白裙少女,依旧温和地对楚晋笑着。 背对着那血日,朝着楚晋伸着手,是周围无垠血色中,唯一的白。 白裙少女的手,与楚晋身前近在咫尺,却没有继续前伸。 只是这样停顿着,似乎正在等待着楚晋的回答。 而此刻的楚晋, 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诡异之力, 周围浩瀚,仿佛无垠海洋般的诡异之气,在无声中掀起滔天巨浪, 朝着楚晋打来。 即便被楚晋身周浩然正气消磨,也依旧只是愈加汹涌地涌来,而丝毫不见减弱。 就像是楚晋身周浩然正气将身周这片区域的诡异之气清空,更大范围的诡异之气就再瞬间填充进来。 如此往复,似乎要将楚晋这像是海洋中的一叶孤舟掀翻,淹没。 而不仅如此, 同时楚晋还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意志或者力量,就如同这片诡域之中的天地,正在压迫着他。 天在朝下,地再朝上,四周的虚空再朝着他挤压, 一股试图扭曲他认知和理智的意志,正朝着楚晋的脑海中钻, 一些情绪不断滋生,似乎要侵蚀,然后击碎楚晋这颗顽石。 周遭这像是天地意志般的力量,或蛊惑,或挤压着楚晋,似乎只能做出既定的动作和既定回答。 即,答应这白裙少女的话,朝着白裙少女伸出手。 “答应啊……” “答应她的邀请!留在这里!” “回去外边有什么好呢,这里不好吗……” 各种负面情绪冲击着楚晋的意识。 楚晋好像真正感受到了一点,拘邪处对规则性诡异的描述, 如同规则一般的力量,难以违抗。 触之则死。 楚晋感受了下仿佛落入淤泥中的身躯,抬起头,朝着这白裙少女再望去, 虽然说是白裙少女在笑,但实际上并看不清白裙少女的面容, 而如若仔细看,又似乎能够看到各种模糊而熟悉的面容。 那白裙少女温和的笑容,只是感觉她在笑。 同时,从这白裙少女身上,还传来一阵阵诡异而莫名的安心感。 这种安心感没有源头, 却驱使着人放下一切戒备,难以抗拒地朝着白裙少女伸出手。 楚晋看着这白裙少女,感受着周围汹涌着的,猛烈的,难以违抗的力量, 也对着这少女笑了笑,然后, “不愿意。” 楚晋笑着对这白裙少女说道。 朝着楚晋伸出手的白裙少女,那没有面容的脸上, 本来能够感知到的温和笑容,逐渐褪去。 变得平静而没有情绪。 与此同时,楚晋感受到的,是周围更猛烈的,那类似规则般的力量被激发, 在楚晋开口的那一瞬间, 这诡域中的天地都朝着楚晋骤然挤压而来, “哒……哒……” 楚晋的手臂上出现了道口子,不深, 就像是利刃从楚晋手边划了过去, 伤口沁出的血珠,一滴滴往下滴落着。 楚晋看了眼,再笑了笑。 这诡怪,或者说诡域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强, 但,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楚晋抬起头,似乎寻常地念了这一句, 瞬间,身周浩然正气勃发,爆发,就如同飓风般朝着周围席卷,波荡开。 周遭诡异之气,如雾见日,浩然正气所至,便烟消云散。 那道似乎诡域天地压迫,天地意志,规则般的力量,也瞬间被撕破。 即便真是天压地迫又怎么样,身负浩然正气,依旧正立于天地之间。 纵然是大雪压我,我依旧挺且直, 纵然是天压我,依旧不改我的气节。 这是浩然正气啊,宁折不弯! 瞬时间, 周遭诡异之气被浩然正气荡之一空。 楚晋身周煌煌明明,浩浩荡荡之正气,与那天空之中的血日针锋相对。 周围,这诡域城市中,那一道道,数十万的身影开始密密麻麻出现在楚晋身侧左右,乃至上下, 他们伸出手来拉拽楚晋的身躯四肢,似乎要将楚晋吞噬,要将楚晋淹没。 那先前就在楚晋身前的白裙少女, 身影开始模糊,从穿着白裙的少女扭曲得如同白色的云雾, 云雾再染上了血色,分裂开一道道朝着楚晋袭来。 而这只是这诡域对楚晋发起袭击的表象。 楚晋感受到的,是先前那被撕破的,试图扭曲意志的诡异力量再次浮现,更猛烈地袭来, 周遭那被荡空的诡异之气,再从更广大的范围涌来, 在这儿周遭重新填充起浓郁的诡异之气,就像是和之前没有改变。 不过,这诡异之气似乎无穷无尽, 但楚晋身周的浩然正气也不是无源之水。 楚晋,就是浩然正气的源头。 楚晋倒是想看看,这诡域究竟能够恢复几次。 “圣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楚晋再次开口,如同口含天宪,宏大浩然的声音在这诡域之中响起。 身周浩然正气再次爆发,增长,攀升。 浩然之伟力,朝着四面波荡开。 所到之处,这身周围过来的一道道诡异身影如同破碎般,化作飞灰。 那白裙少女化作的,朝着楚晋袭来的血色云雾如同被蒸腾,瞬间被湮灭。 宏大的声音之下, 是死寂。 死寂中,一道道诡异身影破碎开, 那诡域之中的城市建筑也一点点瓦解,消散,被湮灭。 高楼,街道,就如同风化般化去。 这一瞬间,楚晋身周浩然正气就像是炸开的一道光,波荡开的浩然正气, 一点点湮灭了这诡域城市。 这诡域之中,这整个城市范围的诡怪,诡异之气都为之一空。 但紧跟着,那血日再绽放光芒, 浓郁的血色再充盈这城市被湮灭过后的诡域。 然后……诡异之气再更汹涌地滋生涌来, 似乎诡异之气掀起巨浪,似乎卷起漩涡,与楚晋出手后,残余在这片空间之中的浩然正气激烈碰撞, 就如同雾气淹没炙热的火焰,疯狂朝着这片区域之中涌来。 而先前被湮灭的,那诡域城市在这儿浓郁的诡异之气中,重新浮现, 那白裙少女的身影,背对着那血日,再出现咋楚晋身前,直视着楚晋。 那无数道诡异身影,也再相继包围在楚晋上下左右。 只能说,不愧是将一个小国都化作诡域之后,养出来的诡怪。 恐怖程度已经相当恐怖。 楚晋也想看看,这诡域能不能一直恢复。 另外,几次出手,楚晋也感觉自己越加触及到那儒道修行的下一阶段, 就借着这诡域的压迫力,再逼迫一下自己, 去把握住那能够破境的气, 义气或者锐气……或者说,浩然之正气。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楚晋再次出手,手中握住了一柄剑。 第73章 西北望,射天狼! “哒……” 在楚晋挥剑,再次撕碎眼前这诡域城市, 将周遭诡异之气一荡而空后。 这诡域的恢复终究不是没有止境。 涌来的诡异之气被残存在这广袤区域各处的浩然正气消磨, 重新汹涌而来的速度滞怠了许多。 那诡域城市也久久未再恢复。 周围陷入了一种虚无和死寂之中。 唯有那高挂着的血日,依旧往下挥洒着血色。 “哒……” 这时候,虚空之中再下起了雨。 稀疏,淅沥的雨滴点点落下,其间带着浓郁的诡异之气和那扭曲意志的力量。 不过,还未落到楚晋身上,就被周遭浩然正气自然消弭。 “哗啦……” 一阵海浪声响起,楚晋脚踩着的虚无地面, 从虚无和漆黑中,化出了一片海域。 楚晋此刻,就站在了这片海域之上。 手上还提着战诗化出的三尺长剑,楚晋转过头,望了眼这诡域之中的又一层变化。 “哗啦……” 如果先前说,诡异之气如同海浪是形容, 此刻,就变成了现实。 这诡域之中幻化出的海域皆是浓郁的诡异之气,带着那扭曲的诡异力量, 有一种似乎要渗进皮肉的寒意,随时侵蚀着诡异之海上的一切。 整片海域,虽然普照着血色晖光,但依旧显得昏暗。 波荡着的海面,除了表面上泛着的血光,其下一切就都淹没在幽暗中。 楚晋朝前望去的视线顿了下,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是那白裙少女,其在血光下,躺在那海面上的一根浮木上。 面对着那虚无的天空,或者那血日。 目光没有焦距,脸上没有神情,呈现着一张令人感觉熟悉,实则陌生的面孔。 随着那波荡的海面,随波逐流。 下一瞬间,一道海浪打去,将那毫无挣扎地白裙少女卷入了这幽暗的海水中,消失不见。 再紧跟着, 这昏暗的海面,再骤然间,出现了更多身影, 有的如同先前的少女,木然地躺在海面上,缓缓随着海水飘荡,然后随着一个稍大一些的海浪打来,被淹没进幽暗的海水中, 有的则是在海水中痛苦地挣扎,目光似乎望着远方,但很快一个浪打过后,也消失不见。 还看到一些古旧的帆船,一些木舟,和一些现代的大船,一些身影被抛到了海中,而帆船,木舟,大船往前隐没不见。 周围, 这片广大而幽暗的海面上,这些各种各样的身影就不断出现,然后不断淹没。 就如同滴落在海面上的雨水,溅起些涟漪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跟着,有一滴雨水落下。 这似乎和这诡域最开始诞生的原因有关系。 ‘遗忘’? 被遗忘在海上的人? 或者说,这个扩张的诡域在这海面上移动时,纠结混杂进去太多海上的诡异, 最后糅杂成了现在的模样。 楚晋停顿着目光,望着这诡域之中,诡异海洋之上的景象。 而这时候, 前方,再有一片海上迷雾朝着楚晋铺面而来, 下一瞬间, 楚晋周遭的环境再如同翻覆般,发生了调转的变化。 原本处于楚晋脚下的海面,到了身下, 原本处于头顶的血日,到了眼前。 楚晋也似乎如同先前那些密密麻麻的身影,躺倒在了这片海域之上, 紧跟着, 一片遮盖了那虚无天空的海浪,朝着楚晋压来。 似乎也要将楚晋卷入这片海洋中。 同时,一股强大,如同这片天地发出的意志也作用在楚晋身上, 似乎扭转着楚晋的意志,试图让楚晋放弃反抗,让楚晋难以反抗。 要让楚晋产生这样的认知, ‘你已经被遗忘,这里就是你的归宿’ 感受着那股意志与自身意识的碰撞,楚晋先是笑了笑, 然后笑容褪去, 提起手,朝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海浪再次挥剑。 这战诗化作的,带着锐利,豪情意志的剑锋,裹挟着磅礴的浩然正气, 将这片海浪,撕得粉碎。 而那这片诡域之中,如同规则一般的力量,再次给楚晋的手臂上增添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看了眼手臂上的伤口,楚晋重新站起了身。 周遭,这片海域之上。 开始闪烁着出现些不同的景象。 先是类似陇山公墓脚下的景象。 只是草木枯黄,房屋破败,似乎经过漫长的岁月。 同时,有名为‘遗忘’的力量朝着楚晋扑来,要再次将楚晋的存在抹去, 要将楚晋拖入这诡域化出的类似陇山公墓的景象中, “我有三尺剑,可斩日月星。” 楚晋轻吟战诗,挥剑,再撕碎这出现于诡域中,诡异海域上的景象。 同时连带着这诡异之气构成的一片海域也被清空。 紧跟着,海水疯狂涌动, 而再浮现出类似小石山火葬场的景象, 只是看起来似乎同样荒废了,落叶飘零,而房屋破败, 其间一片死寂,再没有其他人存在。 更猛烈地诡异之力再楚晋袭来。 你已经被遗忘了, 这里就是你的归宿! 楚晋脸上平静,再次挥剑,破碎了这片诡域中幻化出的景象。 再紧跟着, 这海域之上,扭曲着闪烁着,先后浮现出多个楚晋记忆之中熟悉的景象, 也依次被楚晋持剑劈开。 浩然正气席卷这整片诡域之中的幽暗海面, 那幽暗海水填充而来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而又一次挥剑过后, 这诡异海域彻底瓦解消失, 而楚晋身前,扭曲出一道熟悉的楼。 这景象,不再是这一世楚晋熟悉的地方, 而是楚晋前世熟悉的一个景象。 悬浮于虚空之中,楚晋看着那脚下,诡域大概是循着他记忆幻化出来的景象,难得停顿了下动作。 “你愿意跟我来吗?” 那没有面容的白裙少女在楚晋停顿这短暂时间,出现在那楚晋熟悉的前世景象面前, 朝着楚晋伸出了手,温和地再笑着。 这大概就是这个诡域之中的规则。 楚晋看着那白裙少女,再笑了笑, “真好啊……” 他自己都没想到,还能这样看到前世的景象。 不过,这诡域,诡怪,也是真该死啊。 楚晋笑着,再次抬剑, 浩然正气似乎感受到楚晋的意志,不断爆发着,增长着, 然后随着楚晋挥出手里这道战诗所化剑锋,骤然勃发, 就如同炸开,朝着四面八方波荡而去。 所到之处,诡异之气湮灭。 那白裙少女和那幅景象同样瞬间化作飞灰。 楚晋再抬起了剑锋,指向那论血日。 那轮血日始终悬在这诡域之中的天空中,就如同一只血色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这诡域之中的所有。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楚晋周遭浩然之气开始攀升,在这儿前所未有强大的诡域压迫下, 楚晋身上所修养的浩然正气,逐渐超过了进士阶段的上限, 不过此刻他没有管这些,再次念诵战诗,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随着战诗成形,身周浩然正气疯狂涌动,即便身处诡域之中, 真正的天地也开始疯狂加持这首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战诗。 伴随着楚晋剑锋所指, 战诗中化出一道披甲的身影,挽弓如同满月, 箭矢直指那血日! 第74章 大学士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在楚晋身侧,那道战诗化出的灵开弓至满月的一瞬间, 似乎一道流光,又似乎一道洪流。 至弓弦之上迸发, 披甲开弓的灵,身躯也瞬间没入那箭光之中。 在周遭的死寂中, 箭矢那一点微弱的流光,在漫天的血色中似乎渺小, 但却清晰可见。 没有箭划破天空的破空声。 但箭矢那点流光所至,漫天血色就如同避让。 在前方,在两侧远远退开。 而实际上,是那箭光所至,那诡异之气与血色在被箭之锐利,在浩然正气湮灭。 于是,原本血色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条没有诡异之气,没有血色的箭路, 就如同一道裂缝,撕裂了这诡域之中的穹顶, 而这道没有血色与诡异之气的箭路,依旧在朝着那高挂着的血日延伸。 倏忽之间,转瞬即至。 那带着一点微光的箭矢落在了那散发着血色晖光的那一轮血日之上。 下一瞬间,箭矢之上带着的,契合势不可挡,一往无前的意志,带着那巍巍然,浩然之气骤然炸开! 刹那无声, 而能看到的,是那一直高挂在诡域之上,俯瞰注视着的血日上, 血色出现了空白,浩然正气之威压过了那血日的光亮。 而落在那血日之上的箭矢,没有因此止住去势。 就如同一道洪流,在瞬息间贯穿了那血日。 箭光经过的,这条从楚晋身前延伸到那血日的箭路, 其中浩然正气也在此刻爆发, 这诡域之中的诡异之气,晦气,怨气,在湮灭。 即便那诡异之气再汹涌,翻腾,疯狂,此刻在浩然之下也依旧烟消云散。 再多的诡异之气,也未能将这条箭路之上的浩然正气磨灭。 这条清朗而没有诸多晦气的箭路,如同洪流般朝着两侧排开。 在楚晋身前,天地逐渐被左右分开,而中间逐渐扩大的‘裂缝’,就是这没有半点诡异之气的箭路。 楚晋再抬起头,望向这诡域之中真正的核心, 那颗庞然的血日。 此刻,那血日在被一箭洞穿过后,如同挣扎般动了起来, 连带着这整个诡域都在剧烈动荡。 血日之上,那血色如雾霭还朝着那被箭光洞穿,还在不断扩大的缺口涌去,似乎想要修补。 但就如同其他诡异之气与浩然正气的碰撞一样,如同滴水落入熔岩, 只是被浩然正气和那箭矢所携带的,诛灭天星的意志不断磨灭。 “啊……” 这时候,无数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重重叠叠, 依旧带着那股扭曲意志的力量响起。 或者说,这依旧是朝着楚晋疯狂发起的袭击。 这种在诡域之中,趋近于规则般的力量,冲击着楚晋的意识。 要将楚晋的生机与意识抹去,只留下一个形似的半个躯壳。 对于拘邪处的拘邪者来说,这就是触发了规则性诡异的规则之后的结果。 这股扭曲认知,要抹去生机的力量超过任何拘邪者能够承受的极限。 但, 站在这里的是楚晋。 这个世界上目前唯一的儒道修行者, 修养浩然正气者。 一个儒道修行至大学士境界的儒者。 是的, 就在这连续几次出手之中,楚晋已经摸到了破境的契机。 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就是楚晋想要在这儿前所未有诡域压迫下找到的契机。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轻念着这首诗词,楚晋身周浩然正气被引动,携带着浩荡之势,坚韧如松柏之意志,不断涌动增长。 而浩然之气之来源,就是楚晋此身。 蓄着势,楚晋抬起头,再望向那似乎挣扎着的血日。 即便是受到‘射天狼’之箭如此一击,这血日依旧没有彻底崩散消亡。 那血日在疯狂想要以血色填补那箭光洞穿的缺口而不成功过后, 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庞然的血日,被洞穿的缺口处流淌出了乌红色洪流。 就如同天河倾泻,就像是血色大日在流淌鲜血。 那血日,也如同融化了一般,逐渐化作了那血色天河的一部分。 在这虚无而死寂的诡域之中, 那血色天河朝着楚晋奔腾而来, 带着此方诡域的天地之威,带着那血色大日的威严。 楚晋的身影,对比起这血色大日化作的天河,渺小到似乎微不可见。 奔腾的血色洪流,带着摧枯拉朽,破灭之势,如同天倾般朝着楚晋压来。 几乎转瞬就到了楚晋身前, 洪流的血色,遮挡了眼前的一切,翻腾着已经从天空中打下。 “轰隆……” 似乎无声,又似乎有沉重的轰鸣, 那血色的天河落在了楚晋身前,再从楚晋所在位置淹没碾压而过, 似乎要将楚晋裹入这血色洪流之中,像是要将楚晋如同挡在血色天河前的微尘一般扫去。 但血色天河不断倾泻,翻腾, 楚晋依旧如同咬定在青山石缝之中的松竹,任由那血色天河如何咆哮,翻腾,冲刷,依旧牢牢站在原地, 即便真是天河,也要在这颗石竹之前分开! 任由血色天河怎么冲刷,血色依旧被楚晋身周愈加浓郁昂扬的浩然正气阻挡在外,不能再近身。 这血色天河之中,在伸出无数手臂,经由楚晋身侧时,都密密麻麻朝着楚晋抓来,要将楚晋拉入血色天河之中, 只是楚晋依旧巍然不动,而浩然之气不断磨灭这些诡怪身影。 楚晋望向四周,再望向这血日如蜡烛般融化过后,化作的天河。 既然一箭破灭不了这血日,洞穿不了这诡域,那就再来一剑! 楚晋此刻已经明悟, 纯粹的仁义之道和他并不完全合适,至仁至圣自然很好,但不是他。 而荀子之道,也很好,但也不是他的选择。 公羊之大复仇,也不是契合他的理,如果真有仇,他当场就报。 而程朱之理学,更是和他本心完全冲突。 所以……还是阳明之心学更契合他此刻之选择。 而心学,也还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即……格物致知,知行合一。 何为知行合一? 即,知后,便行。 所以, 此刻! 出剑! 破境! “吾善养吾浩然真气!”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几乎是水到渠成,伴随着楚晋再次念出这首契合此刻本心的诗词, 楚晋由进士之境界,瞬间至大学士之境界。 不仅是质变,也是量变,除了更多的儒道神通手段, 掌握的浩然正气之量,也增长数倍,数十倍。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楚晋再次用出这首之前已经用过数次的战诗, 其展现出的伟力,也几何倍增长。 诗中,不再只是化出一把宝剑, 而是一道磨拭着宝剑的身影,不论春夏秋冬。 不论岁月消磨,这道身影始终保持着那磨剑的动作, 他似乎在磨剑,又似乎在打磨自己的剑意。 而今,终于到了出剑的时候! 在楚晋诗词落下后,这道身影提剑站起了身, 而后,转身,挥剑。 下一瞬间, 那天河一分为二。 再一瞬间,这诡域一分为二! 血色天河破碎, 诡域同样被撕破! 第75章 拨云见月 岩水镇。 距离那片莫名空缺区域不远, 也就意味着与那片‘遗忘’诡域近在咫尺。 如果那片诡域再出现扩张,那大概岩水镇也将如同那片此刻‘渺无人烟’的区域一样被抹去,曾经的存在也被遗忘。 镇上,一处处小区里灯火灰暗, 整个岩水镇大部分区域都淹没在夜色之中, 镇上的人早已经被以一些理由撤离。 但镇上的人能够撤走,拘邪处的拘邪者却不能离开。 此刻,那不太确定边界的诡域之外,一众拘邪者依旧保持着对这诡域的监测和警戒。 诡域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动。 而他们则会在诡域扩张时,拼尽所有,生命,意识,尝试阻碍这诡域的扩张,或者尽可能拖慢一些这诡域扩张的步伐。 而即便是这样,参与行动的拘邪者也都很清楚,基本做不到。 他们所契约的契鬼法的确让他们掌握了应对诡怪的办法, 但通常来说,拘邪者能够发挥的诡异之力是比所契约的诡怪要弱的。 而现在,都没有拘邪者契约能够化出诡域的诡怪,怎么会有对抗诡域的能力……更何况,现在这个诡域,其诡异和恐怖程度更是远远超出寻常诡域。 他们能够发挥的最大作用,可能是拘邪处知道,这里诡域再次发生了扩张。 即便他们牺牲之后,他们每个人的存在都会被抹去, 但乌海拘邪处一下比其他拘邪分处少了如此多拘邪者,仅凭逻辑也能做出推断。 而此时, 玄武和白泽也同样在此处。 岩水镇外。 背对着镇上那条空荡无人街道边,路灯发出的些昏黄光亮, 玄武朝前眺望着,镇外能够看到起伏的丘陵,往前延伸的道路。 脸上说不上多凝重,只是目光发沉,眼里略有些血丝。 白泽就站在玄武身侧, 先前那幅画着三个红圈的地图也被他带来了,此刻正拿在手里,久久看着。 此外,白泽手边,还夹着张寻常的白纸,上面就写着两个字, “先生”。 两人都没说话,这周遭气氛稍显得有些压抑。 玄武再顿了下,转回头,目光落在白泽手里那张白纸上, 然后再顿了下动作。 白泽转头,再看到白纸上的字迹,也顿了下。 “那位强大者应该和这诡域,诡怪在斗争。” 白泽说了句,在这段时间里。 他们对那位强大者的记忆,或者说认知在反复。 偶尔需要有些艰难地去固定自己的认知,才能够不遗忘那位强大者的存在。 这种认知层面的影响,似乎表明那位强大者与那诡域斗争的反复。 一旦那位强大者失败,大概那位强大者的存在也会被抹去。 “嗯……” 玄武点了点头,目光看着那白纸上的先生二字,再停顿了阵, 然后再转回头,望向远处。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没有将所有都放在那位强大者身上。 或者说,这是他们的责任,而不是那位强大者的责任。 他们持续做着准备。 那位强大者还在诡域之中,为了避免对那位强大者的负面干扰。 自然还不能动用超限方案。 但如果…… “如果需要动用超限方案,就还是我来吧。” 玄武再次开口。 那利用诡域规则,将一个移动诡域吸引过来,是需要付出牺牲的。 白泽抬起头,望了眼玄武,也没说话。 而就在这时候, 两人都顿了下动作,然后在瞬间下意识转头朝着那片莫名空缺区域望去, 紧跟着,在顿住。 或者说僵住。 他们对那浩然,煌煌如同天威般的力量已经感受到过许多次,有些熟悉。 此刻,他们身躯内契约的诡异,本能地蜷缩,诡异之力像是滞怠凝固。 这一瞬间,脑海中的意识仿佛凝固。 玄武,白泽都看到了一道微光。 从那诡域可能存在的区域,像是撕裂了虚空,从虚空突然出现。 而后去势不减,朝着那夜幕之中撕裂而去, 最终,再撕裂了夜幕中原本的阴云,改变了天象。 原本海边滴落着的淅沥小雨被荡散, 而明月则是从那被撕开的阴云空隙中,往下挥洒皎洁清冷的月光。 而几乎是目睹那道微光的瞬间, 玄武,白泽,都仿若看到了一道磨剑的身影, 那道身影历经寒暑春秋,始终于一条血色天河畔,打磨着手里的宝剑, 直到宝剑绽放寒光,那道身影起身拔剑,劈开了血色天河。 那把十年磨一剑的剑,便是浩然之气。 那不平之事,就是这诡怪诡域。 于是,十年宝剑劈开了诡域,浩然正气诛灭了诡怪! 几乎同时,玄武,白泽听到,或者就是感受到了那首诗。 高亢,宏大,似乎天地都在回应。 玄武,白泽意识在这刹那的凝滞,空白过后,都反应过来, 是那位强大者,是那首不平之诗! 那位强大者再一剑劈开了诡域! 而那道微光,便是剑光! 即便目标不是他们,即便只是这样远远望着, 他们身躯之中,来源于所契诡怪的诡异之力,诡异之气也像是在不由自主在崩散。 感受到了其中大恐怖,大威严,身躯都在不自觉地战栗。 只是这样望着,那道微光似乎都在眼前不断放大,然后充斥在意识之中。 身躯内契约地多个诡怪,蜷缩再蜷缩,然后僵住,就如同接受审判般,凝固住。 紧跟着, 玄武和白泽看到了那诡域的破碎, 那被撕裂开的诡域如同被从内剖开般,极其短暂地呈现出其中的血色。 而后瞬间,那整个已经被一剑撕开诡域如同崩碎般,化作了飞灰。 浩然正气伴随着那撕裂诡域的剑光,浩浩荡荡朝着四面波荡开。 那诡域破碎之后,这片海边区域原本残存的一些诡异之气,诸多晦气也被荡空。 同时, 在这一瞬间, 玄武,白泽,以及负责在这儿边缘监测的一众拘邪者, 脑海中似乎认知的枷锁被粉碎。 再紧跟着,诡域破碎,那诡怪被诛灭过后, 先前此片被遗忘的区域里,那些原本该存在的村落建筑,也重新浮现了出来。 最后, 玄武,白泽看到了那清冷的月光之下, 昏暗的大地上,再浮现出一道石竹的景象。 石竹顶天而地,只是望着,便感受到其中坚韧的意志。 其上浩然之意,应该也是那位强大者的手段。 那石竹的景象再缓缓隐没, 周遭,再安静下来, 而玄武,白泽,乃至目睹了这一幕的拘邪者,都有些久久难以回神, 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 那位强大者究竟多强大。 “那位强大者,好像比之前更强了。” 白泽低下头,再望了眼此刻还在不自觉战栗着的手,出声再有些失神地喃喃道, 玄武没说话,只是久久望着那先前一道剑光劈开的阴云。 “不过,那位强大者本来就超出我们认知的强大。现在自然是越强越好。” 第76章 事了拂衣去 破碎了诡域。 楚晋自然从诡域中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身侧那战诗化作的灵,在挥出撕裂诡域的一剑过后,便重新隐没消散了。 楚晋感受了下,此刻已经量变和质变的浩然正气。 一切自然而然,已经踏入儒道修行的大学士阶段。 脸上露出些笑容,笑了笑。 不过再抬起头,望向先前那诡域所对应的这片区域。 楚晋脸上笑容再褪去了些,有些沉默。 先前因为那诡域规则,消失的,原本在这片区域的村落建筑,此刻都已经重新浮现了出来。 但村落能够随着诡域,诡怪的破碎,重新恢复出原来的模样, 已经死了的,化作没有理智诡怪的,原本生活在这片区域的人却已经回不来。 能回来的,只有原本熟悉他们的人,对他们的记忆和认知。 环顾了一圈,这片区域内,此刻安静的一个个村落。 楚晋停顿了阵。 再抬起头,朝着远处能够看到的,拘邪处拘邪者望了眼, 也没有和拘邪处当面交流的想法, 楚晋转身,离开了这儿,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此刻再用这赶路的战诗,速度再比先前更快了许多。 相同的战诗,不同境界用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同。 就像是战诗,楚晋用来能够劈开一个诡域,要是一个刚踏上儒道修行者的人,诛灭一个寻常诡怪都艰难。 …… 长陵市,市区。 深夜。 一个中年男人开车从市体育馆路过, 看到那边似乎被当做了临时安置处,安置了不少人临时休息。 好像是从靠近海边那些村落撤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就要重新启动车,通过眼前这个红绿灯,却一下顿住了动作。 “怎么了?” 旁边,他的妻子打了个哈欠,注意到中年男人有些莫名地反应,问了句。 “没事儿,就是突然想起来,好像好久没给我妈打电话了。” 男人从愣神中回过神来,重新启动车往前开,目光忍不住再朝着那边临时安置处望了眼。 他父母就住在长陵市的乡下,靠近海边的一个渔村里。 虽然之前提过,说要将他们接过来一起住,但各种原因一直没有成行。 他父母也觉得在渔村里待得更自在。 “……” 旁边的妻子听到,也愣了下。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愣。 “好像是很久了……” 中年男人在朝着车窗外望了眼,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回家再打电话。 将车停到了路边,摸出手机拨出去个熟悉的号码。 “嘟……嘟……” 电话一直响铃到挂断,都未有人接听。 “……可能是睡着了吧,都这个点了。” 妻子安慰了句。 中年男人却沉默着再继续重拨。 他之前给他母亲打电话时,他母亲总会在电话铃声结束之前接起来。 “嘟……” 有些漫长的响铃之后,电话再因为响铃时间到了被自动挂断。 这明明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可能他母亲真是睡着了没有听到, 但是中年男人心底却有些莫名地烦躁和悲伤。 如同偏执行为地反复打着这个电话。 然后悲伤也在其中越来越重,直到难以抑制。 …… 乌海拘邪分处。 一间隐秘的屋子内。 木獬和水俞都在。 在做好能做的准备过后,玄武要求木獬和水俞留在了分处驻地。 此刻, 木獬和水俞都在望着一份纸质地图,和一个数字。 在先前那幅地图被白泽拿走过后,水俞在新地图上重新对照着,画出了一个红圈。 而那个数字,则是乌海拘邪分处的拘邪者数量。 两人的目光,已经在这儿纸质地图和数字上很久没挪开了。 “木獬?” 水俞开口问了句, “数量和榆城分处差不多。” 木獬应了句。 如果什么时候,两人突然发现,乌海拘邪分处该有的拘邪者数量少了榆城分处一大截, 就只能说明,那诡域再扩张了。 水俞点了点头,这屋子里气氛有些压抑。 而就在这时候, 水俞突然顿了下动作,木獬也一样。 水俞下意识转身,几步走出了这隐秘的屋子。 他看到了那极远处,似乎有些微微的光亮,看到了月亮重新从阴云中钻了出来。 然后,眼眶内红了一圈,眼里再多了一些血丝,也未曾出声。 他想了起来,乌海拘邪分处,本来该存在的那几位地级人员的名字,存在。 总共六个人。 忘执,寻定…… “应该是那位强大者。” 木獬抬起头,望向远处,出声说道,目光有些失神, “应该是那诡域被破灭了。” 这时候,两人的通讯终端也同时发出提醒。 水俞,木獬都拿起来看了眼。 正是那‘遗忘’诡域得到解决的通告,如他们预想一样。 …… “先生,我们看到了那诡域的瓦解。再次感谢您的出手,减轻了拘邪处极大的压力。” “不知道您是否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们做的。” “另,不知道那片区域内,是否还有些需要我们做的。” 先前交流时,拘邪处最后一道没有传回来的信封,这时候化作一道流光,重新落回了楚晋手里。 楚晋看了眼其上内容。 拘邪处自然不是不知道后续需要怎么处理。 这封信除了对楚晋表示感谢,更多的是再从楚晋这里得到确认。 即便他们已经直接看到诡域的破灭,和那浩然正气对那整片区域的清朗。 “暂时无需要贵拘邪处出手的地方。另,那诡域的形成和海上被遗忘者有些关系。 先前贵拘邪处对于那诡域的猜测应该也正确,诡域内不小,存在以诡怪构成的城市……不过其内诡怪都算不上完整,只是作为诡域的一部分存在……” 楚晋给了拘邪处一个简短的回复,顺便简单说了下先前那诡域内的信息。 楚晋给的回复, 再化作一道流光,落到玄武,白泽两人耳边。 另一边, 再收到这位强大者的回复过后,玄武,白泽都再松了口气。 这位强大者的回复,就意味着那诡域被摧毁再次得到了这位强大者的确认, 并且,的确是这位强大者出手。 在想着先前那撕破诡域的寒光,玄武和白泽都再有些失神。 从那位强大者的描述中,对那诡域的恐怖再多了几分认知。 真是一个小国毁灭养出来的一个诡域。 而这样的诡域,就这样被那位强大者诛灭,破碎了。 …… 这边,楚晋再收到拘邪处带着感谢的回复过后,没再继续和拘邪处做什么交流。 只是在回到榆城市过后,照常去了小石山火葬场。 “楚哥,那我们就走了啊……” 和帮他多在操作室里值了会儿班的同事交接了个班, 楚晋在操作室内坐了下来。 顺手摸出册大儒手书的经书,再翻看了起来。 此刻,在突破到大学士阶段过后,好像更能够感受到大儒在其中留下的意与理。 第77章 大学 在儒道修行阶段至大学士后,大学士阶段的修行, 除了继续修养浩然正气,还需要逐步明悟自己的理。 在儒道或者说浩然正气的修行中,走出自己的道路。 这理需要契合本心, 是行事之法则,也是修行之理。 是儒道修行至此之凝练。 大学士之前,儒道修行主要是参悟修行前人的理与意, 大学士开始,就需要在其中明悟自己的理。 到大儒,理已经成形。 或者说,只有彻底明悟自己的理,才能修行至大儒。 何为大儒,儒之大者。 所言便是法,所行便是理。 已经走在以己心代替天心的道路上。 何为圣,继往开来者才为圣。 以自己的法度道理,替代世间的道理。 世间所言皆是吾理,世间皆行吾道。 所以, 如果大儒之后如果还想往前走, 突破大儒时所明悟的,开辟的理与道,需要有实行,践行的可能。 不然儒道修行至大儒,便是儒道修行者的终点。 不过,对于楚晋来说, 他倒是不存在这个问题。 因为,虽然还未至大儒,但他已经有一条显然的成圣道路。 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儒道修行者, 只要到大儒之后开辟儒道,就已经意味着走在成圣道路上。 等到儒道修行遍行天下,他这个先行者,自然为圣。 对楚晋来说,眼前至大儒这段修行,可能在此时更为紧要。 突破到大学士时,明悟的一点己心还完全不够。 虽然基本选择了‘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作为自己的理, 但显然依旧太宽泛了,就如同仁义之道,其下也还有许多。 楚晋需要从其中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明悟,而不仅仅是将阳明先生的理搬来这个世界。 仅仅是这样,没办法让他修行至大儒。 不过, 楚晋也不太急躁。 儒道修行至今,距离能够开辟儒道的大儒境界,已经很近了。 这会儿, 楚晋坐在小石山火葬场的操作间,心绪平静地翻看着手里的经书,感受着其中真意。 如果先前默诵研读时,感受到的是仿佛大儒当面与他讲述感悟与道理, 此刻,便是楚晋与这位大儒之间的论道, 虽然楚晋的理还有些稚嫩,但也在这过程中明悟更多。 吸收着书中大儒的理,以快速完善自己的理。 从六经注我,逐渐转为我注六经。 而这也是楚晋儒道修行中的一大优势, 系统奖励的这些大儒手书,乃至亚圣手书, 就如同给楚晋安排了一堆大儒,乃至亚圣之师。 到了悟理这阶段,能够遍观百家大儒之理, 哪里不足,哪里已是前人思考过的,一目了然。 修补起自己理中不足,能不快吗? “叮,您对公羊学说有了更深领悟。” 系统久违地响了下,让楚晋想起来,这次他突破至大学士过后,系统的奖励好像还没看。 不过,虽然想到,但楚晋还是将手里这册经书继续不紧不慢看完了,才重新放下。 “呼……” 楚晋吐了口气,如此悟道论道般的阅读, 不时那种明悟至理真意带来的喜悦逐渐让人喜悦,沉浸忘我, 颇有些三月不知肉味的意思。 脸上挂着几分笑容,楚晋转过头,再望向刚呼出的系统界面, 然后就看到了这次儒道境界突破之后,系统给予的一些奖励。 …… “ 儒道修行辅助系统” “绑定者:楚晋。” “境界:大学士。 技艺: 书画(登堂入室) 经书(融会贯通) 乐(初窥门径) 剑(初窥门径) 所持物品:《孟子》大儒手抄版。亚圣所抄写《论语》,《正气歌》,焦尾琴,鼠须鳞管笔,士子儒袍……” 技艺的等级,或者掌握程度,从初窥门径,然后略有小成,登堂入室,融会贯通,出神入化。 这些天修行,以及这次儒道修行境界的提升,书画与经书都提升了一境, 倒是乐这一门,楚晋少有练习,依旧停留在原地。 而大概是最近,战诗中用多了剑诗,剑这门技艺倒是冒了出来。 楚晋看了眼,再看向这次突破境界得来奖励, “您诛诡,勤修,明理,至大学士境界。” “获得奖励:大学士儒袍,‘高山流水’,大儒儒道之器(明心),七十二贤者之一手书《大学》。” 东西还不少。 楚晋再挨个看了下说明,并且拿出来看了看。 大学士儒袍就是字面意思, 就是件儒袍,带着些特别的能力, 诸如水火不侵,诛邪难近,冬暖夏凉。 也算是个儒道法器,穿上时能够一定程度上使儒者静心,同时增强一些浩然正气。 楚晋穿上试了下,样式倒是寻常也能穿,穿着也还算舒服, 楚晋也就这样穿着了。 而‘高山流水’。 其实是个琴,也能够辅助浩然正气之施展。 另外自带高山流水的琴谱。 这是要让他多提升下技艺之中的‘乐’了? 大儒儒道之器明心,则是支笔。 以大儒之理,大儒之浩然正气花费漫长时间温养而来。 同样能够增强浩然正气之威,是施展浩然正气诛诡杀敌时候的好辅助。 面对寻常一些的诡怪,这支笔单独扔出去,也能够将诡怪诛灭了。 至于最后的《大学》, 虽然不是亚圣手书,但七十二贤者皆是大儒,并且比寻常大儒要强一些。 其中所蕴藏的理与意,对此刻的楚晋来说也是有很大的作用。 将这册《大学》取出, 几乎瞬间,这片天地就有了反应, 天地正气再被卷动,然后满室骤然生香。 有宏大之声隐约要从天地之间浮现,似乎在庆贺着这册书的诞生, 就如同先前正气歌被楚晋从系统中取出时一样。 “嗯?” 楚晋翻开了这册《大学》, 再看了眼这周遭天地骤然间,因为这本书出现的变化。 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来一个想法。 这不会是原版吧? 《大学》之作者也是七十二贤之一。 这不会就是原册吧,虽然这册书看似是以纸承载,而非竹简,但承载着浩然正气,这也只是表象而已,想要变成竹简也行。 楚晋趁着周遭天地反应还没有更加宏大, 飞快翻开手里这册《大学》, 而几乎瞬间,楚晋便感受到书中承载之理, 仿佛看到了一道身影,正与他讲述他的‘大学之道’。 也就是从书中窥见那道身影的瞬间,楚晋就基本可以确定,这册《大学》就是原版。 而在这个阶段,需要明悟理的阶段, 能够感悟一位可以被称为子的儒道修行者,其亲自手书的,承载其理的书, 简直是最合适不过。 强忍着立刻沉浸其中阅读感悟,而不顾周围逐渐越来越大天象变化的想法, 楚晋将这册《大学》重新收回了系统, 然后,周遭变化的天象,卷动的天地正气,就像是找不到落脚点似的,只能被迫消散。 对于这种事儿, 楚晋都很有经验了。 就利用着上次阅读《正气歌》时候的办法一样, 将《大学》从系统中拿出来,趁着这方天地的反应还没足够广大时,又收回去。 等着天象变化消散,就又再拿出来。 这样反复,一点点阅读。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楚晋只是默读,周遭浩然正气也涌动着。 对于大学之道,楚晋自然有了更深的感悟。 第78章 扶大厦于将倾者 “这是遗忘诡域事件中,受害者数据。” 北方拘邪处。玄武,白泽已经回到从乌海拘邪分处赶回。 玄武正处理着一些事务,白泽从屋外进来,顺便将一份资料带给了玄武。 玄武接过纸质的资料看了眼,沉默了阵,然后放下。 这次代号遗忘的诡域,所侵蚀的区域内, 原本总共有三十多个自然村落,两个镇。 现在,虽然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存在了,但那片诡域破碎后区域内,依旧了无生机。 而这个结果,已经是不错了。 这还是那位强大者以超出拘邪处所能够企及,所能够认知的伟力,诛灭破碎了诡域, 不然,长陵市,乃至乌海拘邪分处负责的所有区域, 都应该是现在那片依旧无人区域的下场,乃至被诡域所覆灭那个小国的结果。 沉默了下过后,玄武从自己桌上,在递给了白泽一份资料。 白泽接过,看了遍。 虽然有预料,但翻动着资料的手依旧逐渐慢了下来。 这次乌海分处下辖,长陵市的危机因为那位强大者的出手而得到解决, 但整个局势依旧在恶化。 天平并没有因为一个诡域被摧毁就倒向他们, 或者说,天平从未倒向他们。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秩序的崩溃很简单,维持却很艰难。 诡域,诡怪,并不会因为他们在那位强大者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就不再诞生, 诡域在增加,诡怪在增加。 人会变成诡怪,诡怪还在以各种状态,自然诞生。 但诡怪却变不成人。 从来都不是大厦将倾, 而是秩序这个大厦早就千疮百孔,人类这个大厦早就已经在倒塌,只是还未落地。 只是诸如拘邪处这些拘邪者,不愿意看到这大厦就这样倒塌, 于是拼尽一切,血肉之躯,意识乃至灵魂,阻挡在这大厦倒塌的一侧,企图让他倒得慢一点。 这就是拘邪处一直面对的局势。 “其实情况比之前好。” 玄武停顿了下过后,出声说了句, 白泽闻言点了点头,将资料放下。 的确情况比之前好。 即便局势在恶化……但至少他们看到了转机,而不是永远地朝着深渊跌落。 而转机,自然就是那位强大者所展现出来的伟力。 “看书呢?” 玄武转过头,再看了眼白泽手里拿着一册《易》,随口搭了句话。 “嗯。不是判断那位强大者所施展的浩然正气,和书文有关吗?我现在多看看,指不准到时候比你更快掌握浩然正气。” 白泽笑着回答了句。 人诡研究院对这浩然正气的研究从来没停止。 从那位强大者几次所施展浩然正气之伟力时,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能够猜到和文字,书,诗词有关, 但显然还有其他相关的,他们不知道的前提,才能有掌握这浩然正气的可能。 玄武闻言,跟着笑了笑, 然后从来沉着的目光,难得再有些失神。 浩然正气啊…… 从这种新出现的力量上,看到了转机。 “不过按照我们和那位强大者的交流,进行推论。大概是还没到我们能够掌握这种力量的时候……有前置条件还未满足。” 白泽再说了句,玄武点了点头。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位强大者所掌握的浩然正气仅仅只是一种特例,永远也没办法普及。 但这种推论有什么意义? 拘邪处还有别得选择吗? “说起来,大概那位强大者存在的榆城市,诡怪存在的数量好像比其他区域都要少一些。” …… 榆城市最近的确逐渐有些变化,常住的人口在增加。 虽然这种变化很细微,很微妙,可能很久才能出现明显的表现, 但的确存在。 而原因,自然是楚晋存在于这里带来的一些间接影响。 虽然新搬来榆城市的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可能连诡怪的存在也不知道。 但人天然的,就不喜欢怨气滋生,诡怪之气纵横的地方。 将这个时间线拉长,在更大的时间尺度上,自然就会出现有人往着榆城市聚集的情况。 不过,这对楚晋也没什么影响。 此刻,他正研究着他的老板娘,施洛雅。 …… 相比于之前,施洛雅再变强了一些。 虽然楚晋突破到大学士过后,要想磨灭施洛雅反而更轻松。 但,施洛雅的确比之前强了一点。 “……楚晋,这是我核算出来的这个月小石山火葬场员工工资,你记得帮我发一下。” 这会儿,施洛雅刚盘算完这个月小石山火葬场的营收,眼睛里有光。 不知道是不是正常波动,小石山火葬场烧的人,比上一个月多了八个! 基于执念而存在的施洛雅,现在只希望下一个月能比这个月再多死一些。 “嗯,好。” 楚晋接回自己的手机,再看着施洛雅,然后突然问道, “你吸收先前那诡域的诡异之气了?” “嗯。” 施洛雅眼睛再亮了一点, “之前在那诡域里的时候,趁着你把那个诡域打碎的时候,我吞了一点那的诡异之气。” 事实上,施洛雅吞诡域之气的时候,差点被楚晋的浩然正气给顺便磨灭了。 “我的火化炉好像再变强了一点。” 施洛雅说着话,手一抬,将她那个有些狰狞地诡怪火化炉重新拿了出来,摆在身前。 诡异火化炉的恐怖程度比之前再强了一些。 “楚晋,你说我们开个诡异火葬场怎么样,火化诡异?” 施洛雅有些亢奋,乃至眼睛有些发红地说道, “你准备怎么向诡怪收钱?” 楚晋看着施洛雅,只是在想, 要是之后打破诡域的时候,都顺便给施洛雅喂一口诡域残渣, 这么日积月累,能养出个什么样的诡怪来……当然,要是施洛雅能保持记忆久一点的话, 不然这施洛雅彻底失去理智,楚晋也只能给她磨灭了,没有留着的意义。 楚晋顺口回答了句, 施洛雅却像是卡住了动作,身上诡异之气来回扭曲变幻, 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难题。 这会儿, 楚晋抬起头,朝着操作室望了眼,顺手将施洛雅重新收回了左手手臂, 施洛雅和她的诡异火化炉化作一道诡异之气,没入楚晋左手手臂上方。 “……楚哥,” 操作室外,有人来了, 顺着那进这火化楼的楼梯,一道中年妇人的身影拾级而下, 走在那楼梯上的时候还有些小心,毕竟这凌晨天还黑着的时候,往着火化楼走, 正常人,一个人还是有些心理压力。 不过走到操作间前,大概是周遭残余的浩然正气,让这中年妇人心里忐忑又扫去了许多, 看到楚晋,再笑着招呼着, “杨姐。” 楚晋起身,应了句。 这杨姐也是小石山火葬场的员工, 负责接待楼那边,接待来火化死者的家属。 虽然比楚晋岁数大很多,但还是和着其他一起这么喊。 第79章 摔了一跤 “杨姐有事儿吗?” “是这样,我有个姐姐从外地过来,早上的火车到,我要去接一下。跟我轮班的吴姐,我都提前说了,请她帮忙一下,她今天会早点来。” 中年妇人杨姐解释道, “不过就五点那会儿,有个约了要来火化的。我怕我到时候不在,吴姐也还没到,提前跟楚哥你说一声,免得您到时候不知道。” 接待楼里有没有人,对楚晋其实没啥影响。 不过火化预约都是接待楼那边负责,现在只是将预约告知楚晋一声。 虽然就小石山火葬场的生意,其实没啥预约的必要…… 楚晋看了眼左手左臂上,容纳施洛雅留下的印记。 “行,我知道了。” “那麻烦楚哥您了。” 杨姐再朝着楚晋道了声谢,才离开了。 楚晋朝着操作室外送了两步,然后看着这杨姐拾阶而上,出了火化楼, 就再转回身,操控室内,随意坐了下来。 施洛雅被重新放了出来,立在一旁。 楚晋拿着一册书,继续翻看着,周遭重新安静下来。 …… 不过,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到五点的时候,火化楼外就响起鞭炮声,然后是唢呐哀乐声,并且逐渐朝着火化楼这边靠近。 按正常流程,会有火葬场员工去接殡仪车,然后需要修复一下遗容的,会有入殓师在做下整理。 但这是小石山火葬场, 殡仪车就一辆。 入殓师就一个,这个点也还没上班。 但显然,送尸体来的,主持葬礼的,对小石山火葬场还算熟悉。 楚晋收起书,起身从操作间出来。 就看到需要火化的尸体,已经从火化楼楼梯旁边的电梯里推了出来。 楚晋走了过去,接过了殡仪车司机推着的,放尸体的推车。 目光落在其上的尸体上时,顿了下目光,但未说什么。 “死亡证明有吗?” “有。” “怎么死的?” “在家里摔了一跤,意外身亡。” 楚晋推着尸体,已经到了一号火化炉前。 和送来尸体的殡仪司机交流了两句过后,望了眼送尸体来的。 除了那承办葬礼的道士,跟着来的家属只有五六个人。 其中最亲近地,是靠近推车的两人。 一个是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妇人, 妇人脸上有些粗糙,满是沟壑,手上似乎是常年的重活,指节有些变形。 头发虽然扎起来了,但依旧显得有些凌乱,此刻眼睛有些发红,似乎才哭过,泪水痕迹也没干,难掩憔悴和疲惫。 一个是个半大的少年,可能就是高中生,搀扶着他母亲的手, 脸上除了悲伤,更多的是家庭突然遭逢变故的无措和不安。 就家属的这种状态,即便先前不说,也能看出来死者不会是正常老死的。 “把开的死亡证明给人家。” 旁边负责主持葬礼的人,出声提醒了一句妇人。 “诶诶……给。” 像是才回过神,妇人将死亡证明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递过来的时候,眼里忍不住又再更加悲伤。 楚晋接过,看了一眼,然后收了起来。 顺手将旁边一号火化炉,放火化尸体的台面,从火化炉里抽了出来。 “你过来,帮我抬一下。” 楚晋看了眼那少年,然后出声说道。 少年闻言,有些紧张,但还是靠近了过来,但站着,却不知道怎么伸手, “不用怕,他是你父亲,不是别人。” 楚晋低声说了句, 少年先是愣了,然后眼睛红了一圈, “嗯。” “你抬着脚,我抬这边,一起用力。” 楚晋指挥着那少年,将死者抬到了火化炉的台子上。 火化炉的这台子有些像抽屉,放上尸体之后推进去,火化完成之后再拉出来就行。 “家属再见一下最后一面。” 楚晋将包着尸体的棉被解开,然后让开身对着这死者家属说道。 听着楚晋的话,几个家属轮番上前,见死者最后一面, 等着到那中年妇人的时候,中年妇人再忍不住,一下扑在了她已经死去的丈夫身上, “你一个遭瘟的,你就这样死了,你留下我们娘两怎么活啊……你个天杀的你……” 妇人虽然是在骂,但眼泪水却忍不住从泛红的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少年在旁边搀扶着,拉着他母亲,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旁边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劝,最后是让妇人哭了一阵, 然后一位女性家属,拍了拍妇人的肩膀,安慰了句。 “去看看你爸爸,去。” 妇人起身,再对着少年说道, 少年点头应着,再走到他父亲旁边,看着已经合上眼睛,面目稍有些狰狞的父亲, 眼里同样忍不住悲伤和难受。 父亲突然的死亡本不该是他这年纪该出现的事情, 但变故就是这样发生了。 想着,少年再红了眼眶。 旁边,楚晋也没催促,只是在旁边静静等着,同时目光在死者几个家属,还有这死者身上都看了眼。 直到那边那中年妇人再转过头,红着眼眶说, “麻烦您了。” 楚晋点了点头,将尸体推进了火化炉。 “火化大概要一两个小时,你们可以去那边接待楼坐一会儿。那边有水壶茶水,你们可以自己倒一下。” 楚晋再说了句,就进了操作间。 而操作间之外,再窸窸窣窣一阵,重新安静了下来。 这边,楚晋将火化炉启动,再往操作间外看了眼, 其他亲属连同着主持葬礼的人,已经离开,但那中年妇人和少年依旧在。 “怎么不去那边坐一会儿。” “想着多陪他一会儿吧。他其实怕疼的很,不知道这会儿烧着疼不疼。” 妇人直直望着那边运行着的火化炉,听着楚晋的声音,才恍惚回过神,应道。 “您丈夫是在家里摔死了?” 楚晋看了眼妇人,再望向那边火化炉,再问了句。 他多问几句,自然是这具尸体稍有些不同寻常, 倒是没有变成诡怪的倾向,只不过周身缠绕着一些怨气,诡异之气, 这妇人,这少年也是。 虽然已经被这附近残余的浩然正气给逐渐磨灭了, 但之前的确存在。 而这诡异之气还有些特别,有些像某种标记。 规则类诡异的标记? “诶,你说他是不是倒霉。就在家里摔了一跤,就给摔死了。” 妇人只以为楚晋问这些是火化需要,或者什么风俗讲究,就应着。 说着话,再有些悲从心来。 “真是老天爷要收人哪……” 妇人话语声中带着一些悲苦, “也不知道他是磕到了哪儿,大半夜起夜吧,就在家摔了。我醒的时候,他就已经摔在那地上了。躺在那客厅边上,侧着身,对着墙,一动不动,我就去喊他啊,我说你咋了啊,他也不应我了,我手一碰,他心口都已经凉了啊……” 大概也是需要倾诉,妇人近乎是哭着说道, “就那天晚上的时候,他比平时还早了很多回家,我还说他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现在看,他怕是知道了,冥冥中知道了自己命数要到了,跑回来想多陪我们一会儿哪……” 妇人哭了起来。 而楚晋听着,顿了下动作, 不仅是因为妇人的话,还是听着这妇人叙述的同时, 一丝一缕,有些特别的诡异之气朝着楚晋映照了过来, 是那标记? 这样就能被那规则性诡异影响? 楚晋尽量收束着自己周身浩然正气,避免这点诡异标记被不小心磨灭了。 第80章 手印 鲁仁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人,因为自己受到的教育很少,于是很朴素而自然地就希望自己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 于是,就将家安在了城市之中, 而为了能够让自己妻子和孩子过得更好,他什么疲累和危险的活都敢接。 别人不愿意干的,他愿意做, 别人觉得危险的,他愿意接。 他做得基本是体力活,基本是高空作业。 清理大厦外立面的玻璃,更换商场顶部的广告牌,偶尔安装下空调。 虽然干活很疲累和危险,但他很少抱怨。 只是做着自己的打算。 继续这样再干几年,将他现在正在读高中的儿子供到大学毕业。 然后给儿子攒一点钱,给孩子凑个首付吧。 如果那时候还干的动,就再继续干一段时间,给自己和妻子攒一点养老钱。 他是这样打算的,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或许能够看到自己儿子考上大学,然后工作,结婚,抱上孙子孙女, 如果他儿子儿媳忙的话,说不得他们两口子还得帮着带带孙子孙女…… “……老鲁,有点偏了,往左边挪一挪……” 这会儿,鲁仁更换着一栋大厦顶部的广告。 广告牌覆盖了大厦朝着街道那一面的顶端。 其中的广告画幅,由多个从上而下的条块拼凑而成。 更换时,需要人将之前的广告一条条取下来,再将新的广告换上去。 而可能出于各方面考虑,此刻鲁仁更换的这大厦外墙广告,基本都是深夜凌晨更换。 其他人愿意接这份活的意愿都不高, 除了这吊在这大厦外墙外,大概需要持续一个多小时的更换,本身的风险和疲惫, 还因为这个点,这栋大厦内已经全部熄灯, 只有大厦前面街道的路灯,映过来一点昏暗的光亮。 但鲁仁愿意,因为这儿给的钱虽然没有多出多少,但的确比其他同样的活更多点。 “好,现在呢。” 广告已经更换到一半,这条广告条已经随着他下降,贴到了末端。 听着上面看着绳子的同伴喊,他抬头伸手再拉了拉这塑料布手感的广告条, 上方同伴打着的手电筒,往下照来的光亮,让他微微闭了闭眼睛。 “好了,好了,我拉你再上来。” 楼顶的手电筒再微微晃了晃,然后挪到了一边。 拴在楼顶固定的绳子,被他同伴拉着往上重新上升, 鲁仁也同时手扶着一些眼前的广告牌,借着一点力。 这放广告的广告牌,是固定这座大厦上端部分的钢结构框架。 就如同一个钢铁铸造的,有些扁的矩形笼子,被直接固定在这栋大楼的外墙上。 凑近看,其实构成整幅巨大广告的广告条幅之间,有空隙。 透过空隙,能够看到这个广告牌内部的框架,还能看到被广告牌挡住的,大厦顶部几层楼的内部。 没有光亮,广告牌框架的内部自然一片漆黑, 透过缝隙看到的,大厦内部,也自然一片昏暗。 随着楼顶的人将鲁仁往上拉,鲁仁的视线自然也顺着眼前恰好能够看到的缝隙往上移, 他再看到了广告牌后,大厦内部一层楼正好对着的走廊。 走廊两头都是窗户,只是这边被广告牌挡住了。 整个大厦此刻都熄了灯,这走廊也不例外。 应急指示灯似乎也坏了,未曾亮起。 整条走廊就只有对面那窗外,往着走廊里映着一点城市夜晚的底光, 勉强照出一些走廊里的轮廓。 “哒……哒……” 大概是风吹动着广告牌上一些广告,发出些细微的声音。 鲁仁抬起头,朝着楼上再看了眼。 没看到他同伴,只看到一些手电筒的光亮。 大概是和他一起干活的人,拉着绳子往天台里边再去了一点。 吊着他的绳子还在上升。 鲁仁重新低下头,透过广告牌之间的缝隙,再看到大厦内,某一层楼里的景象。 这大概是一家公司的大办公室吧。 摆着很多带着隔板的办公桌,其上摆着各种资料,文件之类的东西。 这公司也早已经下班,内部一片昏暗, 那些堆着东西的桌椅,就淹没在夜色和死寂中。 “……” 这时候,在那昏暗中,鲁仁好像隐约听到一些声响, 像是某一个人的呓语,又像是几个人在说话。 但怎么听,也听不清半句。 鲁仁一下皱起了眉头,有些心里没底。 “有人在那儿?” “有没有人在那儿?” 鲁仁干脆透过那缝隙,朝着那楼里喊了两声。 两声落下,那楼里陷入了死寂,先前那呓语般的声音消失了。 但没有回应, 而将他往上拉的绳子,就停在了这层楼的高度。 “老于?老于!” 鲁仁仰头就喊,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那老于手里一直拿着的手电筒,在那楼顶也始终对着一个方向,没再动。 四周空荡死寂,像是只剩下他一个人在。 “咚!” 就在这时候,响起了一道类似鼓声的声音, 鲁仁循声望去,就看到他刚才才固定好的广告上, 从里到外,凸显出来一个正常人大小的掌印。 这广告牌里有人? 有人困在里边了? 这是鲁仁的第一反应。 可是刚才他往上贴广告的时候,也没看到其中有人啊? 顾不上其他,鲁仁干脆将凸出手印那块的广告条一把揭开。 广告条下,就是正常的铁皮,什么也没有。 而广告条之间的缝隙,也不足够他探进身子往里看, 鲁仁只能有些脸色难看,紧张地朝着缝隙里探视, 但其内,一片昏暗。 借着透过缝隙的一点微光,鲁仁勉强看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广告牌内有人的身影, 那,那个手印是从哪里来的? 鲁仁有些惊恐,又有些六神无主, 转着头来回看,然后,下一秒,就又再顿住了动作。 他看到贴好的广告画幅上, 逐渐渗出来一道类似人影的身影。 有些像水渍浸出的类似人的轮廓,又像是一道模糊的影子。 这一瞬间, 鲁仁心脏像是被紧紧捏了一把,瞳孔收缩, “老于!老于!” 鲁仁大声喊了两声,然后顾不上其他,就想抓着绳子自己往上爬。 而他,在听到了那呓语声, 像是某个人在梦呓,又像是多个人在争吵,但一句也听不清。 而就在鲁仁已经忍不住攥着绳子往上的时候,楼顶上的老于终于有了反应, “别喊了,别喊了,卡了一下……好了,好了……” 就似乎才听到鲁仁的喊声,那老于应着,绳子也在继续往上, 很快,老于将鲁仁拉了上去。 “……怎么了?就卡了下绳子,不至于吧。就是这绳子真出问题了,还有根安全绳呢。” 鲁仁大汗淋漓,浑身衣服被浸湿透了, 整个人低着头,仿佛有些惊魂未定,两眼有些失神。 浑身在发抖着。 “……今天不做了,回去了。明天……后天……之后再做……” 像是有些六神无主的,鲁仁自言自语说着,然后转身就走, “诶……老鲁,老鲁……这儿没弄完,别人不给钱啊……要不换我下去,你在上面看着吧。老鲁,老鲁……” 第81章 影子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鲁仁到家的时候,他妻子也还未休息。 鲁仁晚上有活的时候,他妻子都会一直等到他回来。 知道鲁仁今晚要做换广告牌的活,原本以为又要等到凌晨两三点, 但这会儿才刚过十二点,鲁仁就到了家。 “我给你打点热水,你先洗把脸。再吃点东西吗?锅里还给你留了些菜。” 妻子起身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厨房里去。 鲁仁却迟迟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恍若未觉地换着鞋子, “老鲁?老鲁?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妻子一只手端着放着热水的洗脸盆,一只手端着盘还温热的菜, 看着鲁仁的神情有些不对,又再喊了两声, “嗯?没事儿……没事儿。” 鲁仁似乎才回过神来,浑身惊了一下,先是抬起头,又再重新低下头, 只是自顾自地重复着,有些失魂落魄,或者说,惊魂未定。 “……今天不是换广告牌吗?怎么这么快?” 妻子感觉有些奇怪,多问了句,同时将热水打湿了的毛巾拧干,递给了鲁仁, 鲁仁闻言,顿了下动作,瞳孔不住地收缩,然后眼睛又再有些失神, 直到他妻子递给他的毛巾碰到他的手,他才重新回过神来, “没事儿,没事儿……有点事儿,今天就没换了,改天再换。” 拿着温热的帕子,有些用力地擦了把脸, 鲁仁像是恢复了几分精神,但目光不时还是有些失神, “嗯……” 妻子再多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儿子呢?” 鲁仁放下毛巾,抬起头,脸上勉强再挤出一些笑容来。 “……今天又不是周末,儿子在学校啊。你怎么了?老鲁,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 鲁仁紧跟着摇头,像是在回答他妻子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安抚自己, “我就是有点……累了。” “……老鲁,咱实在不行,以后这种夜里熬人的活,咱就不做了吧。” “那怎么行,我都盘算好了……” 鲁仁连忙摇头,似乎这件事对他更紧要。 “……那累了的话,你吃点东西,就早点休息吧。” “嗯。” 鲁仁应着声,目光再有些失神, 先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在挤占他脑海中其他东西,让他好像失去了其他想法。 坐下吃一些饭菜过后, 鲁仁又再显得有些愣神而心不在焉, 只是吃着吃着,鲁仁突然抬起头,对着他妻子再说道, “帮我给那小子打个电话。” “都这么晚了,给儿子打什么电话。他明天还要上学,大概都睡了。” “我这个当老子的想跟儿子说两句话不行?” 鲁仁莫名地坚持要打这个电话, 妻子拗不过,还是帮着打出这个电话。 只是, 电话拨通过后, 刚才还坚持打电话的鲁仁,却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是问他儿子在学校生活费够不够,不够的话,他再打点过去。 只是跟他儿子讲,让儿子好好读书……说完这些,又再沉默了阵, 鲁仁就再让儿子早点休息,就主动挂了电话。 “老鲁?” “没事儿,我就是有点累……有点困了。” 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对自己说,鲁仁眼里再失神而恍惚, “那睡吧。” “嗯。” …… 和儿子通过电话过后,鲁仁状态稍好了些,只是依旧不时再有些失神。 回到床上,平躺着,鲁仁睁着眼,又久久睡不着觉。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死寂下来。 “咚咚……” 在这儿死寂中,突兀地有些声音响起。 鲁仁原本就紧张的神经跟着跳动了下,下意识朝着那传来声音的地方望去。 发现是与隔壁邻居家相邻的墙壁。 那沉闷的响声,似乎是有人在用榔头,或者锤子砸墙, 这个点,怎么会? “咚咚……” 又再连续两声闷响,声音比之前更重。 似乎墙壁另一侧挥舞着锤子的人更加用力砸着墙。 这种突兀的声音让每一下都让鲁仁神经跟着跳动下,有些难受。 “霜梅……霜枚……” 鲁仁下意识喊了两声他妻子,但却没得到回应, 转回头看,就看到他妻子已经睡着了。 鲁仁抬起手,但最终并没有尝试将妻子推醒, 只是这种呼唤得不到回应的感觉,让他有些像是回到了那被吊在大厦外墙时一样, 同样的无人回应,周遭像是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安。 再朝着那面已经响起两次闷响的墙壁久久望着, 那面墙壁终于再没响起声音。 “呼……” 鲁仁吐着粗气,一摸额头,额头上全是汗水。 而睡不着,鲁仁干脆坐起了身,走出了卧室,拧开了卫生间洗漱台的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声在这儿周围的死寂中,也显得有些嘈杂, 鲁仁低头反复往脸上覆水,洗着冷水脸, “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候,那沉闷的敲击声再响起, 而且不再是只两下就停下来,变得密集而沉重起来,还伴随着一些墙壁墙灰被凿烂了的声响。 鲁仁一下止住了动作,转回头朝着传来声响的地方望去, 那传来声响的地方,换了一处。 是客厅边上的墙壁。 当鲁仁猛然转头望去,那墙壁那侧又再安静了下来。 只是紧跟着,鲁仁再听到了一些声音, “……我们在这里凿一个洞,挖一个坑。” 像是喃喃自语般的声音,忽远忽近,有些模糊,如同呓语。 而鲁仁仔细去听,却又听到这样两句话, “……这样,就能把你放进去了。” “咚咚……” 再响起两声闷响过后,那墙壁那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而鲁仁望着那墙壁,瞳孔收缩, 他看到那墙壁上,逐渐浮现出一道影子。 有些像水渍沁出来的,类似人的轮廓, 又像是谁的影子,附着在了墙上。 那道影子还在逐渐清晰, 从白色的墙壁中,渗出灰暗的影子。 影子就像是从墙壁里渗透了出来。 这一刻, 鲁仁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大脑一片空白。 “霜梅……霜梅……” 他压低着声音往卧室里喊他妻子,但他妻子依旧沉沉睡着。 他在朝着那墙壁上回头望, 看到那道墙壁中逐渐渗出的影子,似乎正面紧趴在墙壁内, 他似乎在看什么。 然后……那道影子似乎挣扎着,往前,往着墙壁外,一点点凸显了出来。 “……” 鲁仁瞳孔收缩,似乎再回到了先前那一刻, 他下意识转身就要逃, 想要逃离这里。 但紧跟着,就想到他妻子还在卧室里, 强忍着恐惧,心脏似乎都在收缩,他跌跌撞撞朝着卧室跑去, “霜枚……” “霜枚……” 而这个过程中,他不得不再有些紧张朝着那从墙壁中渗透出的影子望去, 然后,又一次回头,这一眼, 他就看到从墙壁上渗透出的身影已经从墙壁中完全脱离了出来, 然后,就如同一具死去,了无生机的尸体,一下侧着摔倒在那墙边。 他顿住了脚, 那道身影怎么那么熟悉, 那张脸怎么和他一模一样。 那是他! “咚……” 一声跌倒的沉闷声在屋里响起。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再响起妇人有些慌乱,焦急,无措的声音, “老鲁,老鲁!” 第82章 好奇 “他那晚上,还非得给孩子打个电话,我说平时我给孩子打电话的时候,让他说两句,他都不乐意……” 妇人向楚晋说着她丈夫去世那天的情形, 泪水再止不住地往下流。 人死了,回过头来却觉得那天种种都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昭示。 “你说,是不是天要收他……好好一个人,就那样就走了。让我们以后怎么活啊……” 妇人红着眼眶,有些难抑情绪。 再回望了眼旁边自己的孩子,又大概是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表露出太多这些,再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晋望了眼妇人,然后再感受了下他竭力收束周身浩然正气,才勉强落在他身上的那诡异标记, 也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 这种话其实没有什么力量,也没有什么用, “能问一下,您丈夫之前是做什么?” “他就是给人换换那种楼外边的广告牌……那天夜里他给人换广告牌,还提早回来了……” 妇人再应着,说着。 楚晋点了点头,没再问。 站在这边上,再听着这妇人再反复说了些她丈夫的事情,那晚上的经过。 妇人这些话可能想叙说很久,只是不好说给孩子。 此刻楚晋问起来,她就有些止不住地说着。 楚晋站着,听完了,才重新走开,回了操作室。 坐在操作室里,调整了一号火化炉运行中需要调整的操作, 楚晋再感受了下先前那诡异的印记, 这种类似的印记,之前‘上吊诡’那儿他就感受到一次。 大概意味着就被那规则性诡异标记住了,很快那规则性诡异就会找上来。 抬起头, 楚晋再朝着屋外望了眼。 在这诡怪不断诞生的世界, 相对正常的秩序真得很脆弱。 …… 火化炉运行了快两个钟头时间, 将那本来就死去的尸体,再化作了一堆散碎的灰。 火化炉烧出来的骨灰,也不是完全没有骨头, 一些大块的骨头依旧在,只是变得很脆弱。 那死者的儿子,那少年捧着提前准备好的骨灰盒, 愣愣站在重新拉出来的一号火化炉那台面前,有些小心翼翼接着骨灰。 楚晋帮着,将烧好的骨灰,给装进了骨灰盒里。 “好了。如果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再扫一下。” 台面上其实已经扫得很干净,不过楚晋还是将扫骨灰的扫帚递给了那妇人, 那妇人道着谢接过,尽可能找着台面上残余的骨灰,不愿意落下,扫着扫着,眼睛又红了。 “儿子,跟你爸爸说,我们回家了。” 妇人放下扫帚,盖上骨灰盒,再对着少年说道。 “爸,我们回家了……” 少年张着嘴,然后重复着他母亲的话。 楚晋站在旁边,也没出声,只是看着这来火化尸体的一行人抱着骨灰盒,沿着那边台阶,逐渐离开了这栋火化楼。 那中年妇人和少年,这对母子身上先前落着的,那规则性诡异的标记, 在这儿待得这段时间,就已经被周围浩然正气给磨灭了。 那规则性诡异,自然不会再将那对母子作为目标, 倒是可能直奔着楚晋而来, “楚晋,你这算不算钓鱼执法?” 施洛雅的身影紧跟着出现在楚晋身侧,然后缩远了点,楚晋身周自然流转的浩然正气不针对她,她也有点难受。 楚晋回头望了眼施洛雅,没理她, “走吧,换班了。” 这具尸体火化完,外边天也已经大亮。 那妇人一家走了过后没多久,来和楚晋换班的两个同事就已经顺着台阶下来了。 “楚哥,给您带的早饭。楚哥你下班吧,接下来我们看着就行。” “嗯。” …… 陇山公墓脚下,公墓管理员居住的这几间瓦房。 楚晋坐在堂屋兼值班室内,静静等待着‘客人’上门。 四下一片寂静。 即便是白日里的时候,陇山公墓也很少有人来往。 基本已经住满了的陇山公墓,既没有新入住的骨灰。 现在也不是什么祭祀的日子,少有人来祭祀。 而会来到这山脚林茂密处几间瓦房的人就更没有了。 收敛着浩然正气, 楚晋感受着先前落在他身上那诡异标记的变化, 随着时间推移,楚晋感觉到,周遭诡异之气莫名滋生, 这是那规则性诡异将要到来的前兆。 控制着浩然正气,避免将这诡异之气直接磨灭了, 楚晋翻开一册《孟子》,就坐在这桌边, 继续看着先前没有看完的部分,不紧不慢, 同时也等着这周遭的变化。 “簌簌……” 屋外响起些树叶晃动的窸窣声, 而抬头望去,屋外却没有风,也没有树木晃动, 先前那窸窣声戛然而止,消失不见。 只是天色逐渐有些昏暗。 就如同骤雨来临前夕,黑压压而仿佛凝固。 楚晋很清晰地感觉到,在他抬起头,望向那声音传来处的一瞬间, 周遭原本丝丝缕缕滋生的诡异之气,骤然变得浓郁许多,并且开始朝着楚晋缠绕而来。 似乎和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有所联系。 看到,或者其他规则? 四下愈加死寂,稍有些声音都会变得很刺耳, 楚晋很配合地停下手上这册书的翻看,顺手收了起来。 就坐在这儿,看着这位‘客人’带来的进一步变化。 “……哒,哒……” 就这时候,死寂中再有些声音响起。 像是某种屋顶渗水,滴落在楚晋身后地上的声音。 而大概是那规则性诡异的影响, 试图在脑海中出现的画面,不是污水,不是雨水在身后滴落, 而是乌红的血液……甚至有细节的画面, 即便没有回头,像是也能够看到。 让人止不住想要转头望过去, 不过,对楚晋自然没啥影响。 先不说这规则性诡异的影响是否能够拨动楚晋的意识,影响到他的理智, 就是单说楚晋不回头,他其实也能够清楚感知到,他身后这会儿什么都没有。 只是周遭诡异之气在更加浓郁。 楚晋顿了下动作, 他在想,要是他真得不回头看,这规则性诡异会发生什么。 “哒……哒……” 于是,楚晋重新翻开了一册书,就在这儿周遭诡异之气愈加浓郁中,沉浸在书页中,感受着书中的理。 而周围,逐渐在死寂中,再响起各种各样的动静, 先是那滴水声,从身后稍远处,越来越近,似乎下一瞬间,就会滴落到楚晋背上,头上。 同时,有一种欲望在滋生,就是抬头, 抬起头来看一看……头顶到底有什么。 但楚晋无动于衷,依旧这么坐着。 然后,那滴水声戛然而止了。 紧跟着,再是些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像是偷偷摸摸地,再从屋子后院,进入这值班室, 再一点点朝着楚晋身后靠近, “小声点……不要被他听到了……” 有些忽远忽近,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 像是就在身后耳边,又像是很远。 不过,楚晋依旧没有回头, 然后,这声音也就消失了。 紧跟着,再是一些声音,一些仿佛往脑海中映射的画面, 周围诡异之气再逐渐浓郁, 但的确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变化。 第83章 出手 这次这规则性诡异的触发规则是,看到,亦或者是好奇? 楚晋坐在这值班室里,不紧不慢翻看完手里这册书。 期间,听到了各种来自于身后,头顶,乃至脚下,每道声音似乎都要往脑海中映射出一些或恐怖,或诡异的画面。 似乎,诱导蛊惑着人下意识望去,以验证脑海中映射的画面。 不过,在楚晋一直对此没有反应的情况下, 周围逐渐重新安静了下来,恢复了死寂。 四下弥漫萦绕而来的诡异之气,也不再增长, 但也不见褪去,保持纠缠在周围。 同时,有一些类似杂念的存在,始终拨动着名为好奇的欲望。 放下手里这册书,楚晋想了下, 再配合着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转回身,望了眼身后,那最后响起动静的地方。 先前最后响起的声音,是一道轻手轻脚,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试图往着楚晋脑海中映射的画面,是有人持着利器靠近。 而此刻,在楚晋转回头的瞬间,原本空荡荡的身后,骤然出现了一道如同黑雾纠缠般的模糊身影, 正从着值班室面向后院的墙壁上,往外挣扎,冒着寒光的一把斧头,就握在这道黑雾般身影的手上。 同时,周遭原本不再增长地诡异之气,骤然再更加浓郁,从四面八方各种地虚空中钻了出来。 楚晋看着这一幕变化,笑了笑, 然后直接重新转回了身,将手里这册书,从头开始翻看, 似乎浑然不在意那从墙壁上逐渐挣扎出来的诡异身影, “咚……” 一声有些沉闷的响声,在楚晋身后响起, 似乎是那诡异身影所握着的斧头,垂落到了地上, 紧跟着,是一些脚步声,斧头被拖在地上有些刺耳的动静, 一点似乎是斧头在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被举起,带起的一丝微风, 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斧头锋刃的一点寒意,和身后那道诡异身影靠近带来的光亮变化。 似乎这时候转过身,就能看到那道诡异身影拿着斧头朝着头劈来。 但楚晋只是面带着些笑容,再看着手里这册书,未曾回头。 每次翻看这些书,总有些新的体会,楚晋很自然地沉浸于书中至理。 而身后,那似乎存在的诡异身影,却迟迟未能将那道利斧朝着楚晋劈下来, 而周遭弥漫着,已经翻腾起来的诡异之气,也再次一滞, 就像是再次卡住了整个规则触发的过程。 只是再有些如同杂念般的,试图蛊惑起楚晋好奇欲望,诱导楚晋回头的情绪,想要再往楚晋脑海中挤, 只是先前那‘遗忘诡域’影响意志的力量都没能动摇楚晋的理智, 现在这个规则性诡异又怎么可能……更何况,楚晋此时还已经突破到大学士了。 平静而不紧不慢看着书,楚晋就像是寻常一样,像是这周遭的诡异之气不存在。 只是再翻看了几页过后,楚晋再出声对着施洛雅说了句, “你要不要出来试试?看能不能战胜这个规则性诡异。” “……” 施洛雅没有出声。 楚晋再翻了页手里的书册过后,再说了句, “你不出来,我就把小石山火葬场关门歇业两天。” “……火葬场生意本来就不好,你在关门两天,别人会以为我们火葬场倒闭了。” 施洛雅化作一道诡异之气,从楚晋左手手臂中钻出, 落在地上,恢复身影,有些认真地说道。 “我也这样觉得。” 楚晋笑了笑, 施洛雅望了眼楚晋,然后转身望向楚晋身后, “那要是我战胜了这个诡怪,这个月小石山火葬场是不是能够多营业几天?” 施洛雅很认真地问, “……” “你先试试吧。” 楚晋出声应了句,然后转回身,再一次看向身后。 同样是目光落到身后的瞬间, 那道仿佛黑雾纠缠般的身影就骤然出现在楚晋身前近在咫尺的地方, 那把斧刃带着寒光的利斧已经高高举起, 几乎眨眼间,就落下, 但并不是朝着楚晋的脖颈,而是朝着这黑雾般诡异身影自己的头颅上落去, 同时那构成诡异身影的黑雾,纠缠翻腾着,逐渐更加凝聚,身形愈加清晰, 其脸上黑雾也翻腾着,似乎要凝聚出更清晰的面容,但迟迟化不出来。 下一刹那,那黑雾般的身影手持着的利斧,披在了黑雾凝聚的头颅上, 而这黑雾般的诡异身影,实际上只是这规则性诡异规则的体现,是这规则性诡异力量诞生的表象, 如果是普通人,此刻瞬间就会受到这规则的影响,发现自己头颅碎裂,倒在地上。 几乎同时,楚晋也感受到了那规则性诡异的规则力量,作用到了楚晋身上, 似乎要影响楚晋的理智,似乎要剥夺楚晋的生机, 楚晋动也没动,稍放开了一点周身收束着的浩然正气, 那似乎无解的规则性诡异的力量,被搅得粉碎, 那四面愈加浓郁,翻涌起来的诡异之气,像是被朝着四侧推开,实则被浩然正气湮灭。 楚晋身周空出来一片没有诡异之气存在的区域,而任由那周围愈加浓郁的诡异之气疯狂想要涌来, 都没办法靠近楚晋身周, 楚晋再看了眼先前他放开浩然正气前一瞬间,就躲得远远的施洛雅。 施洛雅手一抬,搬出来她那诡异火化炉,目光直视着周遭翻腾着的诡异之气,脸上逐渐流露出一些疯狂和狠色。 眼里则是逐渐失去情绪,漠然如同死灰。 虽然因为楚晋的契约,施洛雅现在也还保留着一些理智,但其本质依旧是诡怪。 周身也翻腾其诡异之气,与周围那规则性诡异的诡异之气抗衡着, 同时,她那个诡异火化炉,就如同炙烤尸体一样,将周围那诡异之气吞噬进去,然后消化着。 而似乎是楚晋打破了这规则性诡异必杀的规则, 周围,那规则性诡异的诡异之气也不断攀升, 同时出现大量楚晋刚才听到过声音的变化, 比如,墙面上浮现出模糊的影子,影子朝外挣扎, 比如,地面中,有些恐怖的身影,逐渐一点点钻了出来。 还有些,似乎疯狂交杂的呓语声,还有各种阴森诡异地动静, 这都是那规则性诡异,规则的象征。 楚晋未曾直接出手,只是看着他契约的施洛雅这次的出手。 相比于之前,施洛雅的确强了一些, 面对这周遭诡异的变化, 施洛雅也未曾示弱,眼里愈加发红, 周身诡异之气直接缠绕住那道从墙壁中逐渐往外挣扎的影子, 直接一把将那模糊的影子从墙壁中扯了出来,然后扔进了她那诡异火化炉中。 “轰隆……” 那诡异火化炉真运作着,期间其内响起许多凄厉地惨叫, 还有些乌红如血液般粘稠的东西,从火化炉两侧往外溢流。 楚晋在一旁看了阵,还是自己出手了, “好了,回来吧。火化这么多,它也不会给你火化费。” 施洛雅的确强了些,但对比其规则性诡异,还是有些不够看。 一时半会儿不会落败,但想要诛灭规则性诡异还是不行。 “诛。” 楚晋抬起手,虚空落笔。 瞬间,浩然正气勃发, 周围,那规则性诡异的浓郁诡异之气,就开始层层湮灭。 第84章 好了,没事儿 贺合是居住在榆城市的一个普通打工人。 独自租住在一个面积不大的屋子,基本早出而晚归, 前两天深夜,他路过常路过的一处路口,看到一家大厦楼上的广告换了一半,却没有接着换,也看不到人,还有些奇怪。 不过只是想,可能换广告的工人换了一半下班,或者有事儿走了。 今天他再路过的时候,看到那广告牌果然已经换好了。 他正常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而第二天休息不用上班,他在床上玩着手机,一直熬到了凌晨,天开始泛白才昏沉睡去。 但第二天,却没有如同他预想的,下午才醒来。 而是才上午,他就有些头疼地醒了过来。 他是被楼上一些嘈杂的动静吵醒,开始像是一些凌乱的脚步声, 似乎有人在楼上匆忙走动, 而随着他揉着还有些发胀的头醒来,那脚步声就越加清晰, 就像是有人在他屋里走动一样。 这破楼,什么鬼隔音。 他有些头疼地拿枕头盖在脸上,但他依旧能够听清那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像是有人走进了他的卧室。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的一幕——有人站在了他床边,正在看着他。 “呼……呼……” 如同溺水般,贺合一下坐起了身,同时扭头朝着床边望去, 自然什么也没有。 应该就是这楼隔音太差了,就是楼上的声音吧。 贺合朝着卧室窗外望了眼,屋外的天色有些昏暗, 连带着屋里都有些漆黑, 贺合正要摸手机去看时间,就又再听到楼上有些声音。 “……” 像是某种窸窣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在低声呓语。 贺合下意识去听,然后听到了一道似乎就在他耳边响起的轻声话语, “……嘘,小声点。别把他吵醒了。” 这是一道有些阴恻恻的声音,听清地瞬间, 贺合脑海中就不自觉浮现出一些阴暗的画面。 楼上进贼了? 贺合瞳孔有些收缩,一把握住了旁边的手机,有些不确定是否要拨打电话, 但紧跟着听到的声音更让他发毛, “咚……” 一道利刃劈砍在木头身上的动静, “啊……” 然后伴随着一道凄厉地惨叫。 清晰地似乎就在贺合耳边响起,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恐怖的画面,他鼻尖似乎闻到了一些血腥气。 瞳孔收缩,拿起手机,他就有些哆嗦地拨打电话, 只是紧跟着,电话却发出没有信号的播报提示, 这细微的声音,在周遭格外刺耳。 同时原本握着手机,带给他的一点安全感,荡然无存。 “啊……” 紧跟着,他再听到了一声凄厉地惨叫,还有更多声刀劈坎在物体身上的声音, 然后是一些恐怖的话语,和凌乱的脚步声, “别让他跑了……” “他逃不掉的……” 贺合听到声音似乎在朝着屋外的方向跑, 他有些哆嗦着,浑身战栗地从船上也爬起了身,没有穿鞋,怕发出声音,也朝着自己卧室外边的客厅走去, “吱呀……” “咚咚……” 紧跟着,他又再听到仿佛楼上的开门声,再听到了一些沉闷的响声, “杀了他!” “杀了他!” “还敢跑……还敢跑……” “他在这儿呢……” 贺合听到了一些混乱的,疯狂地声音, 这一刻,像是直接看到了许多恐怖的画面。 然后,一切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目光有些发愣而恐惧的,贺合也下意识拉开了自家的屋门, 然后抬起头,朝着那屋门外,天花板上最后传来声音的地方望去, “啪嗒……” 一滴什么东西落在了他抬起的脸上, 有些粘稠,有些血腥气, 他伸出手往脸上摸了把,手红了, 怎么感觉,怎么感觉,有些疼? 他目光有些涣散,整个人有些发愣失神, 然后感觉自己的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流淌到了自己的脚边。 他缓缓低下头,看到了一摊血泊,然后看到了一道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看到了一双赤着的脚, 看到这这双赤着的腿脚上,穿着和他同样的睡裤, 他愣愣地再往上看, 看到倒在他脚下的那道身影,穿着和他同样的睡衣, 这道身影……怎么和他…… “他在这儿呢,没跑掉……” 带着一些阴森森的话语声这回儿格外近的,在他耳边响起, 他瞳孔不住地收缩,然后放大,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 而在这贺合看不到的地方, 四下,诡异之气肆无忌惮地弥漫着,朝着他阵阵袭去。 只不过, 眼看着这贺合就要触发那必杀规则的时候, 这周遭地诡异之气突然停滞了一下,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影响。 而在贺合的视线里就是, 他刚才看到了的那道脚下身影突兀地消失了, 然后失神状态地贺合一下回过了神, “呼……呼……” 如同溺水后得救的人,贺合猛喘地粗气, 然后发疯似的朝着楼下跑去。 而这贺合注意不到的地方, 那先前一滞的诡异之气,在又要开始弥漫的一瞬间, 虚空之中,一道带着浩然之意的伟力骤然出现, 然后,这周遭诡异之气,便无可阻挡,无可抵抗地瞬间湮灭, 周遭诸多晦气,在这儿瞬间为之一空。 然后,四下,再重新归于平静。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我好像得救了?有人救了我?” 一直跑到楼下,重新钻出乌云的太阳底下,那贺合才终于缓过神来,还有些惊魂未定。 …… 而不仅是此处。 在施洛雅和那规则性诡异斗争时, 那规则性诡异对其他地方的作用像是减缓,诡异之气疯狂朝着楚晋和施洛雅这边涌来。 而在楚晋出手之后, “诛”字所携带着的诛杀之意,几乎同时,带着浩然正气,出现在这规则性诡异存在的各处, 浩然正气之下,这大概能够被命名为“好奇”的规则性诡异, 无可抵挡的,就如同晨雾遇烈日般,烟消云散,被湮灭。 而事实上, 榆城市拘邪分处, 也已经知道那规则性诡异的存在, 虽然期待那位大概存在榆城市的强大者偶然发现,能够出手再次诛灭这样的规则性诡异, 但榆城市拘邪分处也不可能就等着那位强大者出手, 在意识到有规则性诡异出现时,拘邪分处就采用了老方法, 有多位拘邪者,包括榆城市拘邪分处的负责人木獬,主动触发了那规则性诡异的第一规则, 被那规则性诡异标记住, 同时,也发现了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大概与好奇有关, 做着将这规则性诡异卡在自己身上,无法再继续扩散的准备。 此刻,包括木獬在内的多位拘邪者,都是先感觉到浑身一僵, 周围仿佛有浩浩如天威般的伟力出现,然后整个人骤然一松, 先前那种不断被挑动好奇欲望的杂念蓦然消失。 而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至少木獬是能够猜到了, “好了……这个规则性诡异应该是解决了。” 木獬难得略松了口气。 第85章 儒道即是吾理 对于楚晋,乃至对于拘邪处来说,单独一个规则性诡异的出现都只是一个插曲。 哪怕这个规则性诡异应对起来格外艰难,随时有大厦倾覆之危, 但拘邪处需要同时应对的从来不仅仅是一个诡异,一处诡域。 其他诡异,诡域不会因为一个拘邪处难以应对的规则性诡异出现,就安分下来,就不继续诞生。 所以这样一个规则性诡异,对拘邪处来说也只是个格外艰难的插曲。 拘邪处面对着的,从来是永无止境的深渊和绝望,只不过楚晋和浩然正气的出现略微让一些拘邪者看到了不确定的转机。 而楚晋, 目前最紧要的事情,还是突破大儒的道路。 突破至大学士之后, 楚晋依旧每日修养浩然正气,练字读书明理,感悟大儒乃至圣贤直接手书经书中的至圣之道。 浩然正气的广度依旧再随着修养而增长。 但想从大学士到大儒,光靠修养浩然正气是不够的。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阴阳心学说,知行合一,致良知。 这不仅是突破到大儒的关键,也涉及到之后的道路, 天下遍行我法,自然成圣。 而儒道修行,修得是浩然正气,事实上不仅是儒家。 如果推行的是法,等这大儒之法遍行天,自然也朝着圣不断靠近。 楚晋突破大学士时,想得是阳明心学,知行合一, 想到了便去做。 契合他的本心,而这个世界也还未出现心学, 推而广之,遍行天下,他也能以此继续大儒之后修行。 但大学士阶段,本就是明悟自己理的阶段, 再次遍读,一众大儒乃至亚圣手书中所蕴含的理与道, 越是悟,楚晋越觉得自己走了偏路。 如果他以‘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为自己突破大儒时的理。 先不说,让这理替代天心,让天下遍行。 就说他自己,他的‘知’是什么? 是诛诡,还是推行儒道,或者就是想成圣? 成圣乃是儒道修行之大追求,这也不奇怪。 此外,也是重要的一点, 如果他以阳明心学突破大儒,那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的儒道之下,再开辟了一条心学儒道的分支。 可是现在儒道都还未被他开辟出来。 不走大道走大道之中的小道,着实有点奇怪。 哪怕儒道由他开辟,推行儒道之时,儒道遍行天下之功恐怕直接覆盖到心学儒道, 他照样能够以心学成圣。 只是依旧奇怪。 对他来说, 儒即理,恐怕才是最适合他的道路。 即,儒道本身便是他的理! 儒道即是吾道! 儒道遍行天下之时,大概是他走向成圣之时! 他不是阳明,就是楚晋。 这个世界儒道的开辟者。 …… 就在这种思悟之中,时间流逝, 楚晋儒道大学士阶段的修行有些反复, 时而明悟,然后突飞猛进, 时而顿挫不前,甚至修养的浩然正气都有些涣散,就像是在什么理与道中困住,难以挣脱。 直到再迎来明悟的时刻,重新又再突飞猛进。 这期间,系统奖励的那些大儒手书,发挥了很大作用。 就像是一位位大儒先师当面讲述着自己的理,然后互相在楚晋眼前印证着各自理的缺漏,不足,以及优胜之处。 同时清晰倒映出楚晋修行之理的问题。 或者说,也不是这些大儒的道理之中真有什么缺漏,能够以此突破至大儒,某种程度上那理已经开始趋近圆满。 在其理本身之中,是找不到什么致命问题的。 只是,是否适合楚晋而已。 而这过程之中, 楚晋周身浩然正气,也不时发生着些变化。 有时候如同天威般霸道,威严深不可测。 对于寻常看到楚晋的人来说,就是下意识避讳直看向楚晋的目光,不由升起尊敬。 有时候又有些缥缈洒脱之意,就像是山涧溪水之上的清风。 对看到楚晋的人来说,就感觉一种肆意,安宁的感觉。 还有时如同春日暖阳般温和,还有时如同九天之水倾覆的暴烈。 再有时是煌煌正大之感,还有时如同青松竹石般有种坚韧感。 而经历这些变化过后, 楚晋周身浩然正气虽然依旧浩浩然,煌煌明,但愈加有些靠近天地间正气的意思, 不偏不倚,中正平和。 不过爆发出来,自然还是那样浩浩荡荡,正大光明。 …… “楚哥,那我们就先下班了。” “嗯。这个月工资去接待楼那领一下,已经算出来了。” “嘿嘿,好的,楚哥。” “对了,老板娘还没回来啊?也不知道啥时候会回来。” “嘿嘿,感觉老板娘在不在都一样啊。反正有楚哥在。” 入夜,楚晋从陇山公墓到小石山火葬场。 下班的沈康正和桓宽两个,听到楚晋的话,都不禁有些高兴。 顺便提了句在外好久都没回来的老板娘, “去吧。” 楚晋没有搭这两人的话,只是再说了句。 “那楚哥,我们走了。” 笑着,桓宽和沈康正渐出了操作间,顺着台阶离开了火化楼。 楚晋再转过头,就看到旁侧,施洛雅站着,正目光幽幽地望着离开的沈康正和桓宽。 “楚晋。你说把火葬场的员工都换成诡怪怎么样。” “这样,他们不会累,不用下班,也不用给工资。” 施洛雅开始只是幽幽说着,渐渐眼里再有些亢奋,看起来像是真动心了。 楚晋转回头,看了眼施洛雅,没说话,施洛雅周身诡异之气躁动了下,然后慢慢平静,止住了声。 倒不是怕楚晋, 对于施洛雅来说,逻辑只可能是, 小石山火葬场需要经营,楚晋经营着小石山火葬场。 不能影响楚晋经营小石山火葬场这件事儿,所以她闭嘴。 转过身去,施洛雅望向今天白天火葬场火化人员的简单记录, 看着,施洛雅有些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榆城市怎么不多死几个人。” “要是多死几个就好了。” 听着施洛雅的话语声,楚晋都沉默了下,回头望了眼施洛雅, “你不如希望城东火葬场也暂时关门。” “如果他们火葬场的人死了,我愿意免费给他们烧。” 施洛雅转回头,脸上先是露出有些肉疼,然后甜美的笑容。 楚晋转回了头,瞬间将施洛雅收回了左手手臂上方。 再重新望向了操作室外, 操作室外,顺着从地面下到这火化楼内的楼梯, 再有人来了。 是接待楼的杨姐。 扶着台阶边的墙壁,她一点点走了下来, 然后远远地就喊, “楚哥,我来销个假。” “屋里的事情忙完了吗?” 楚晋应了声。 自之前这杨姐说要提前走去火车站接自己的姐姐,那之后,她又再请了几天假。 迫使着小石山火葬场这两天晚上接待楼都没人, 都是让前来火化尸体的家属,自己倒得水。 虽然这两天晚上,也就总共才烧了两具尸体而已。 第86章 母亲 “办好了。我姐姐不是来了吗,本来想着带着她四处走走,转转,陪她散散心。结果呢,她还是想自己到处走走,说也不用我陪着。我也就干脆提早回来上班了。” 杨姐到了火化楼操作间跟前,应着楚晋的话。 杨姐总共是请了三天的假,而今天才过去两天。 不过,说是销假,其实就是来告知一声,接待楼夜里有人了。 “这两天给你们都添麻烦了,这是今傍晚的时候散步,街边买的几个苹果,还怪可人的。楚哥你拿着尝尝。” 杨姐抱着歉,再笑着提上来个塑料袋子,袋子里装着些苹果。 “我尝一个就行,剩下的给他们尝尝吧。” 楚晋闻言笑着,从袋子里拿了一个。 “那还有呢,我带过来不少。” 杨姐再说着,楚晋再推辞,杨姐才重新作罢。 站在这儿操作间门前,一时也没着急走, 毕竟现在也没人要火化的尸体来,那边接待楼也空着,她着急忙慌回去,也就是坐在那儿看看电视。 “哎,说起来我那姐姐也是苦命的人。” 杨姐叹了口气,简单说起来先前她去火车站接的姐姐。 大概只是絮叨劲儿上来了,想诉说诉说, 楚晋也就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有出声, “我那个姐姐,年轻的时候就远嫁到外地去。人快三十岁,才生了个小孩,结果呢,他们两口子的小孩才几岁大呢,她那男人就死在了工地上。” “她男人是跟着工地上个包工头干活,死了过后呢,工地上说这事儿不归他们管,让找包工头。包工头也认,但就说自己没钱,最后就赔了十几万了事。” 杨姐说着再叹了口气, “你说那点钱,够啥花啊,供孩子读书,穿衣吃喝,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再说就是钱够了,她孤儿寡母的,活着也不容易啊。” “结果呢,眼瞅着这小孩拉扯着大了,读完书出来,工作也稳定。 那会儿我还给她通电话我说,你受累半辈子也受够了,该享享清福了。 结果眼看日子都有盼头了,她儿子一下就得了重病,就前段时间就去世了。那屋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她在婆家也没啥亲人了,孤零零一个人在那儿。 我打电话看着都可怜。 虽然咱爸妈早些年就走了,但我这个当妹妹的不还在。我就说,把她干脆接回来老家住段时间吧,宽宽心。 结果呢,回来老家的时候,她还抱着她儿子的骨灰一道回来了。” 说着话,杨姐再摇了摇头,有些叹气。 算是倾诉下,也算是解释了下她去接她姐姐的事情。 “算了,不说了。楚哥,我先回接待楼了啊。” “嗯,杨姐你慢走。” 楚晋点了点头,应了声。 再看着这杨姐顺着台阶,逐渐离开了火化楼。 回身重新坐回操作间,看了眼手里这苹果,吃了口。 …… 人生大悲,莫过于中年丧夫(妻),老年丧子。 翁巧慧都已经体会过。 她丈夫去世那年,她觉得老天爷要磨难她。 眼看着儿子长大,毕业工作,对她也还算孝顺。 她又觉得老天爷对她还不错。 而当她儿子死去之后, 她已经没有觉得老天爷是否对她不公平, 只是麻木了。 在那天她儿子断气的时候,她守在病床边,也没有再落泪, 只是木讷地坐在那儿,望着, 耳边的医生可能说着什么安慰她的话,她也没有听清楚一句。 她的精神在她儿子病情逐渐恶化的那一天天里,就一点点被消磨了, 她浑身的力气,也在期间一点点被抽空。 她的头发在那期间一一点点变得花白。 但被抽走力气的身体,始终还是有一点力气,能够在她儿子想要从病床上起身时,搀扶着他起身。 只是在她儿子死了过后,她最后那一点力气好像也没了。 她坐在那儿,坐了不知道多久。 然后恍恍惚惚地开始起身,收拾她儿子的后事, 换衣服,火化…… 等着她好像恍惚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儿子已经化作了她手里捧着骨灰盒里的一捧骨灰。 她将他生下来,养到那么大, 怎么就一下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她有些疑惑。 心里也感觉不到悲伤,只是麻木,就是偶尔感觉有些心口抽搐伴的疼。 再后来, 她就回到了空荡荡的屋子, 面对她儿子的骨灰,好些日子都没出门。 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坐在客厅里,直愣愣看着她儿子的骨灰盒, 晚上,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醒来,又再重复这个过程。 后来, 她妹妹给她打电话,劝她回来老家走走。 可是她的父母也早已经离世了, 她现在有委屈,有难受,有痛苦,又能向谁说呢? 对她来说,在哪儿都一样。 只是后来她妹妹一直劝,一直说,她也就来了。 这会儿,翁巧慧顺着街道走着, 已经花白的头发,即便扎着,也有些凌乱。 穿着的衣服还是前一天,她妹妹让她换了的一身。 脚上穿着的鞋还带着些泥污,像是先前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积水, 却还是浑然不觉。 低着头,她步履蹒跚,身躯佝偻。 她已经快六十岁,已经开始步入老年。 但孩子还活着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手脚麻利, 而孩子去世之后,一下像是抽去了所有精气神,有时候走着路,也像是站不稳。 就像是一个老人了。 她往前再挪出一步,踉跄了下。 等着下意识扶着路边的栏杆,重新站稳身抬起头, 她发现她无意识间,走到了个熟悉的地方。 这是个动物园的门口。 这个点,动物园早已经关门。 售票亭子里,昏暗一片,无人值守。 往着动物园里望去,林荫之下,也是一片昏暗。 只有动物园这外边的道路上,倒是时不时有人路过, 还有流动的小贩,借着动物园门前的空地,做着生意。 望着那已经关了门的动物园,翁巧慧目光有些失神。 这动物园很旧了,大门的装修许久未翻新过,都有些掉漆。 这是曾经她带着她儿子来过的地方。 那时候她爸妈还在,她丈夫,孩子都在。 他们一家三口回她的娘家,一家人吃了饭,就带着孩子来了动物园, 她记得第一次带孩子来的时候,孩子那天很高兴。 于是每次再回来的时候,她都总问孩子愿不愿意来, 只是来了几次过后,动物园也没有新的变化,孩子就逐渐厌倦了, 只是她却总是还问而不自知,等着孩子说起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或许也是孩子大了,慢慢交流总是少了,她也不太知道孩子最近喜欢什么。 望着,她久久伫立在原地。 忽然, 她看到那动物园门口,有一道小孩的身影,正拉着他母亲的手,想要往路边摊上去。 那小孩……和她的儿子好像。 甚至那孩子还背着个小时候她孩子的小书包, 她目光一下有些恍惚,像是忘记了时间, 像是忘记了她的孩子早已经不是不那么大,她踉跄着往前挪步,想要朝着那孩子走过去, 只是转眼……那和她孩子一样的身影就不见了。 她一下有些失神,佝偻着身子,捂住了有些抽疼的心口。 而就在这时候! 她突然又再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妈。” 她浑身一下止不住发抖,然后慌忙转回身, 她看到了她儿子, 还是少年模样的儿子, “妈,动物园都关门了,我们回去吧。” 儿子对她说。 第87章 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少年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目光灵动,不时朝着那边早已经关门的动物园里望去, 不时再转头,望向街边的小摊, 最后脸上带着笑容,再望向自己母亲。 翁巧慧望着自己儿子,看着少年时候的儿子,目光恍惚。 这一幕,就像是某个秋日, 她带着还少年时候的儿子,回到了娘家。 吃过了晚饭过后,出来散步,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那个动物园门口。 不,就是这样! 失神中,翁巧慧似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 她只记得带着儿子出来,走到了这动物园,动物园已经关门,于是儿子提议回去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望着还少年时的儿子,心底有些发堵。 “妈?” 少年望着母亲脸上的神情,眼里有些疑惑。 “……” 听着孩子再叫她,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要落泪, 明明她只是站在那儿,发了会儿呆。 “诶,妈在呢……那咱们就回家吧……你要吃点东西吗?妈给你买。” 翁巧慧有些慌忙而絮叨地说着。 少年望着他母亲,再有点疑惑, 不过,望着街边上,摆摊的小吃,他再有些馋地咽了咽口水。 “妈,我想吃个鸡腿……算了,妈,我们回家吧。” 犹豫了下,少年伸手拉住了他母亲, 翁巧慧独自拉扯少年长大很不容易,而少年自小也都很懂事。 “想吃妈就给你买,你想吃啥妈都给你买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孩子这样,她今天感觉格外难过,眼眶有些红, 转身,望着自己儿子,翁巧慧伸出手,想摸摸孩子的脸,手却有些止不住地发颤, 最后只是搭在少年背上,轻轻抚了抚,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反过来,拉着孩子,她像是又有了许多力气,用不完的精神, 带着少年,步伐轻快地走到了旁边卖烤鸡腿的街边摊。 “来一个,来两个吧……妈也有些馋了,我也吃一个。” 翁巧慧对着摊主先说道,再对着自己孩子说道。 少年点着头,再望着他母亲。 那边,摊主收了钱,先递了一个鸡腿过来,再装另一个。 “妈,给。” 少年将第一个先递给了他母亲,再接过了摊主递来的另一个。 “你家这孩子真是懂事啊。像我家那个,一天到晚皮着呢。” 摊主笑着,说着些好话。 “嗯,他从小就懂事。” 翁巧慧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鸡腿买上了,还有别得想吃的没有?妈都给你买。” “没了,别得都不太想吃。也吃不下了。” “那咱们回家吧。今天动物园关门了,等着明天我们再来……你有没有别的地方想去啊,妈都带你去。这动物园,你肯定都来腻了吧。 你有什么喜欢的,都可以跟妈讲。” “……妈,你好像今天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不过,妈,明天咱们不是就要回去了吗,还能出来玩吗?” “没事儿,妈再多请两天假,陪你到处多转转。你现在还小,还能陪在妈身边。等你大了,妈就怕见不到你了。” “妈,不会的。我就是不在你身边了,也会回来看你的。” “妈不在意这些,妈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翁巧慧只觉得自己今天情绪有些不好,望着身侧亦步亦趋跟着的孩子有些莫名地难受, 不过都没关系,孩子就在她身边,平平安安的。 她回头望着身侧的孩子,脸上逐渐露出由心的笑容。 “妈,这个鸡腿挺好吃的,你也吃啊。” “好。” “咳咳……” 这时候,少年大概是狼吞虎咽的,然后忍不住呛了一下, 翁巧慧却脸色大变,有些异常地紧张,就似乎看到了梦魇般的一幕, “怎么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妈,怎么了?” 少年呛了两下过后,重新抬起头,望着过度紧张,拍着他背的母亲,眼里有些疑惑, “没事儿……没事儿。” 翁巧慧摇着头,重新站起了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紧张, “吃东西的时候小心点,知道吗?” “知道了,妈。” “嗯。” 翁巧慧手搭在孩子背上,和孩子再往着她妹妹家的方向走着, 一路还和孩子说着些话, 话好像说不完, “等明天,妈再给你做点好吃的。你不是喜欢吃鸡翅吗,妈明天给你做可乐鸡翅……” 翁巧慧像是又有了许多精力,她说着,再尽量找着孩子感兴趣的话题, “对了,你之前玩的那个电脑游戏叫什么啊?那个东西是怎么玩的啊,你能不能也教下妈妈……” “之前那个游戏吗?我都没玩了……我现在再玩另一个……” 少年滔滔不绝地向母亲说着她的爱好,翁巧慧脸上始终挂满了笑容听着。 “……妈,你好像有了好多白头发。” 少年说着说着,再望着母亲说了句。 翁巧慧目光恍惚失神了下,然后再笑着对着自己孩子说道, “没事儿。回家你帮我把白头发拔掉,拔掉它就不会再接着涨白头发了。” “嗯。” …… “妈,我再写一会儿作业吧。” “好。要是累了就休息,不要着急。妈就在边上陪着你。” 回到了她妹妹的屋子里。 少年翻出些作业,坐在桌旁做着。 翁巧慧就坐在沙发上,将电视机的声音先是调到很低,后面干脆关了。 只是坐在旁边沙发上陪着。 屋里,一下很安静。 只有许久少年挪动一下凳子的声音响起。 而翁巧慧坐在这边,不时望望她儿子,目光稍有些恍惚。 不经意间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才发现,自己眼眶不知道何时有些发红。 “累了吗?累了就早点去睡觉吧。” 顿了顿过后,翁巧慧再温声问, “有一点。那妈,我去睡觉了。” “嗯。有什么事情就喊妈知道吗?妈就睡在隔壁。” “嗯。” …… 翌日清晨。 从小石山火葬场值完夜班的杨姐,回到了自己家门前。 开门前,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 她顿了下动作,望了眼手上提着的,从外边带回来的早餐, 眼里有些疑惑, 她丈夫这些天都没在家,就她姐姐在。 想着,杨姐,摸出钥匙,窸窸窣窣地就要开门, 不过,还没等她拧动钥匙, 门内的人似乎听到动静,先将门打开了, “阿姨。” 门后,少年出现在杨姐的眼前, 杨姐顿了下动作,望着少年。 这是她外甥,她姐姐的儿子,还少年时候的儿子。 目光短暂地恍惚,又再有些失神过后,杨姐脸上露出些笑容, “起这么早呢。” “怎么没多睡一会儿懒觉,怎么,在姨家里,睡得不好啊。” “没。” 少年摇头应道, “那不多睡一会儿,姨不上班的时候,也恨不得睡到大中午。” “就是睡够了。” 杨姐笑着,一边换鞋,一边进了屋。 第88章 一家 “诶,我的姐姐。你到家里是来玩的,哪用得着你进厨房啊。你看我这儿都带早饭了。” “孩子想吃我做的摊饼,借你家的厨房用了一下。也是怪我没给你打电话说一声儿。” “诶,这样啊,这摊好了没有啊,要不要我帮下忙。” “都煎好起锅了,你把那个锅里煮着的粥盛一下就行,碗我都洗过了。” 杨姐进了屋,就再看到翁巧慧,也就是她的姐姐正在厨房忙碌, 手脚麻利,忙活来忙活去,像是不知道疲惫,有用不完的精神。 一直以来,翁巧慧给人的印象也是如此,干活麻利,手脚利索,也爱干净,家里家外都收拾的很好。 杨姐看着此刻她姐姐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眼睛发酸,心里莫名有些难过,也找不到源头。 可能是熬了一夜,有些累了吧…… 笑着,杨姐在应着她姐姐的话,进了厨房。 旁边,给杨姐开了门的少年,也在边上跟着。 盛了三碗粥,少年帮着端了两碗,杨姐则是端着剩下碗,再端着碟小菜, 翁巧慧不只是摊了饼,熬了粥,还炒了两个小菜。 “小心点啊。别烫着了。” 杨姐看着她外甥因为粥碗有几分烫而小心翼翼的模样,笑着说了声。 少年没应声,只是生怕粥碗打了,两碗粥放到了桌上,才轻松一些, “好了,都吃吧。” 翁巧慧端着一些摊好的薄鸡蛋饼,也走出了厨房,笑着再说道。 “……小心着点烫啊。要是烫的话,就晾得温热再吃……喝点粥,养养胃。” 三人坐在了桌边,翁巧慧再对着少年说道,说话间,不禁顿了下。 “嗯。” 少年应着,小心吃着。 而翁巧慧,乃至杨姐,望着少年,脸上都不禁挂着些笑容。 “我的姐姐,你们今天要去哪儿转转啊,正好我也还是不困,等中午回来我再睡觉也是一样。” “我带他出去走走,他愿意去哪儿,我就带他去哪儿转转。等着中午,我再用下你家厨房,给他做点他想吃的。” “中午想吃啥啊,妈都给你做。你告诉妈,你喜欢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你要是想就在家看看电视,玩玩电脑游戏,妈也陪着你。” 翁巧慧应着杨姐的话,再对着少年说着。 杨姐也没觉得她姐姐对这孩子是不是有些过于溺爱这孩子。 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好像一切都很好。 少年听着他母亲的话,脸上露出一些纠结,然后摇头说道, “上午我想写作业,然后下午,我们能去海洋馆吗?” 少年眼里有些期待。 翁巧慧望着儿子,目光短暂恍惚了下, “好……那咱们下午去海洋馆。你喜欢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你平平安安就好……” 她手搭在孩子背上,脸上再露出些笑容,应着。 杨姐在旁边看着,脸上也始终挂满了笑容。 这种感觉,就像是连日的阴雨被暖阳驱散,有些一扫阴霾的感觉。 “那姐姐,我就先去睡觉了。我看要是下午我早点睡醒,说不定还能陪你们一块去。” “好。” …… 上午。 少年安安静静做着自己的作业。 翁巧慧像是个精力用不完,就在屋里忙活来忙活去。 她先是帮着她妹妹家收拾了一圈,打扫了厨房客厅的卫生, 又想起来什么, 于是,拿出手机给孩子点了份奶茶。 “妈?” 少年有些疑惑。 “没事儿,你喜欢喝就喝,不过少喝点凉的。” “嗯。” 少年有些高兴,他这个年纪还是很喜欢甜食。 翁巧慧给自己也买了杯,大概是想尝尝孩子喜欢喝的东西。 是挺好喝的。 不过,一上午,她依旧没有停下来忙活。 临到中午的时候,她带着少年再出去,去了菜市场, 买了些少年喜欢吃的菜。 “……妈,这些菜都够多了。饺子咱们明天再吃吧。” 她有些莫名地着急,她似乎想将能够想到的,她孩子喜欢吃的东西都做成一桌, 都能让少年中午就能吃到。 最后,还是少年忍不住叫住了他母亲。 “好,那我先买上,明天咱们再吃。我就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吃了……” 她笑着应着。 买了菜,回到她妹妹家, 翁巧慧又再厨房里忙活着, 一直未曾停下脚, 少年帮忙择菜,洗菜。 到中午的时候, 杨姐又被叫了起来,吃了顿午饭。 到了晚上的时候, 临出门前,杨姐还吃了翁巧慧做的晚饭, 翁巧慧给少年做得,她也算是沾光了。 …… “娟秀,来,家里带了点菜,你不嫌弃就吃两口吧。” “这么香呢,什么好吃的啊。谢谢杨姐了。” 入夜,杨姐再步伐轻快,脸上挂满着笑容,提着些打包的饭菜, 进了小石山火葬场,接待楼。 和她轮班负责接待楼事情的是个和她同龄的中年妇人, “哎呀,我姐姐不是来了吗,这是她在家里帮着做得一点菜。本来她回娘家来玩的,结果还给我做饭,说起来真是过意不去。” 杨姐应着话,脸上始终挂满了笑容, “你姐姐这手艺挺好的,这菜都挺香的。” “吃着好吃就好。” 听着同事的夸赞,杨姐脸上再笑了笑。 心情似乎一直都挺好的,浑身就像是卸下了重担。 “那谢谢了啊。” “没事儿。” 和她轮班的娟秀,吃了晚饭过后,也就换班走了。 值着班,杨姐今晚脸上都挂着些轻松地笑容。 看看电视,烧些泡茶的热水,这一晚也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晚,小石山火葬场也没有客人上门。 杨姐也乐得清闲。 …… 然后,翌日,清晨。 天亮,打着些哈欠,重新换班的杨姐, 重新回到了她家屋门前。 理所当然的,她再闻到了一些饭菜的香气, 应该是她姐姐已经起了,正准备着早饭。 不禁笑了笑,杨姐这次就去摸钥匙了,伸手敲门。 “咚咚……” “应该是你阿姨回来了,去给你阿姨开下门。”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紧跟着,门开了。 开门的是她姐姐的儿子,那少年, 除此之外,少年身后,那客厅沙发边,也有个中年男人站起了身, 朝着她投来客气地笑容。 这是她姐姐的丈夫。 平日里都是在工地上做些卖力气的活,看起来面容有些粗糙,手上像是洗不净的泥灰。 这次,她姐姐一家回来。 她爹娘屋里都已经没人了,自然是就暂住在她这个当妹妹的家里。 “坐,坐。不用起来,都是自己家里,客气什么。” 只是顿了一下,杨姐脸上又再露出些笑容,一边招呼着,一边换鞋进屋。 她姐姐也从厨房屋里走了出来,笑着对她说道, “正好,早饭刚做好。” “那我真是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了。” 杨姐笑着应着,望着她这老姐姐脸上挂着的笑容, 她脸上笑容也不自觉多了些。 第89章 诡异 又是一日,入夜。 杨姐还提着些从家里打包的饭菜,满面笑容地到了小石山火葬场,接待楼。 “杨姐,我看你这两天都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啊。” 接待楼另一位同事看到杨姐来了,笑着说道。 “还成,还成。” 杨姐应着,脸上挂满了笑容, 她这两天心情自然高兴。 她的老姐姐自嫁到外地,她们这些年都是聚少离多。 爹娘还在的时候,每年她姐姐一家还偶尔回来, 等着老人过世后,就更难得来往了。 这些天,她姐姐带着一家回来,对她来说也算是一家人难得团圆了。 “今天给你带了点可乐鸡翅,红烧肉。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都是我姐姐在家帮着弄得。” “嘿,杨姐你姐姐这手艺好着呢。我这可真是沾光了。” 接待楼就杨姐和同事轮班,换班的时候,都会顺便给带下饭。 “好香啊。杨姐你姐姐要在你这儿多待两天,我这吃着都得涨重了。” “嗐,本来都是该我在家招待我姐姐,结果这回,她回来我这个娘家,还要照顾我,给我做菜。” “嘿,没事儿,反正你姐姐在你家,那就是自己家,都没事儿。” 同事笑着应和了句, “说是这么说……” 杨姐再应了声,脸上红光满面着,依旧挂满了笑容, “你吃着好吃就行。不过这个就不能给你也吃了啊。” 杨姐笑着再说了句, 她手里还提着另一份打包的菜, “我一会儿拿过去给楚哥他们也尝尝味道。” “杨姐你这话说得,我哪儿吃得了那么许多。楚哥他们吃着肯定也觉得好吃。” 同事笑呵呵着应了声,就再接着吃着饭。 吃完饭,和杨姐换了班,这同事也就离开了。 接待楼就只剩下杨姐一人,四下陷入了安静。 朝着屋外已经完全昏暗的天色望了眼, 确认暂时没有客人会来接待楼,杨姐重新站起了身,提着那打包的菜, 朝着火化楼那边走去。 她是想找楚晋,再请两天假。 虽然她姐姐一家不介意,但她还是想着,专门请假两天陪她姐姐一家转转。 顺着林荫茂密,灯火昏暗的楼前空地, 杨姐提着些菜,快步走到了火化楼的入口。 入口就是朝着负一楼,往下延伸的楼梯, 虽然从入口到楼梯,在到火化楼内都亮着明亮的灯, 但没有人走动的情况下,还是显得有些过于安静,或者说死寂。 扶着楼梯边的墙壁,杨姐顺着阶梯一点点往下走。 然后,不禁有些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难受的感觉, 就像是置身在有些过于滚烫的热水中,让人想要转身离开。 同时,步伐不自觉地放缓,似乎内心有些抵触这儿。 站在楼梯上,杨姐停了一下。 她低头望了望自己,眼里略有些疑惑, 虽说半夜独自一个人往这火化楼这种地方走,难免还是有些心慌, 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吧? 顿了一阵,杨姐最后还是顺着楼梯往下接着走, 而走下楼梯, 火化楼的操作室,就在楼梯口的旁边。 这次,还未等杨姐喊, 就发现楚晋似乎知道她来了,提前走出到了操作室门边,目光朝着她望了过来。 …… “呼……楚哥,你这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想着喊你一声呢。” 杨姐看到楚晋,惊了一下,然后缓过神来,吐了口气再说道, “楚哥你这是准备出去?” “没有,只是恰好听到杨姐你的脚步声,听到有人来了,出来看看。” 楚晋对着杨姐笑了笑,然后出声应了句。 事实上,从杨姐靠近火化楼,他就感觉到了。 “这样啊。” 杨姐应了声,然后再露出些笑容,将手里提着的菜递了过来, “楚哥,从家里带了些菜,都是单独打包的。给秀娟带了一份,给楚哥你也带了一份。不知道你吃饭了没有,不嫌弃的话您尝尝味道。” 杨姐客气地说着。 楚晋望着这菜顿了下目光,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很丰盛啊。” 楚晋笑着一边打开袋子,一边出声说道。 “诶,都是我姐姐一家在屋里做的。我也就是借花献佛。” 杨姐笑容满面地应着。 楚晋再顿了下动作, 脸上还保持着一点笑容,眼里却逐渐平静下来,同时打开着这打包的菜, 只是一时没有再接杨姐的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杨姐的姐姐,因为儿子过世,家里就剩下一个人在, 才被这杨姐接回来老家修养。 但此刻杨姐口中的‘姐姐一家’,显然不太可能就一个人。 “杨姐您姐姐手艺挺好的。” “还成,还成。” 杨姐笑容满面地再应着。 楚晋再看了眼这袋子里打包的菜, 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做的。 这菜是真好。 除了其上多了些诡异之气。 就像是菜从某个诡异之气浓郁的地方出来,沾染了一点。 此刻,也已经被周围浩然之气逐渐磨灭了。 “杨姐一起吃点?” 楚晋再出声说道, “不了,晚饭我都吃过了,专门给楚哥你带的,我就不吃了。” 杨姐摇了摇头,笑着应道,然后脸上又露出些犹豫来, “杨姐还有什么事儿?” “楚哥,是这样,我姐姐一家不是回来了吗?她一家难得回来一趟。我爹娘又早些年就去世了,回来家里了,我这个当妹妹的家里就是娘家。 我想着,还是请两天假,陪着他们一家子转转。总不好真就让他们反过来天天在这儿帮我做饭。” 杨姐再出声说道。 “嗯,行。反正火葬场夜里来人也不多,这两天我会帮着看一下。” “那真是麻烦你们了。” 杨姐脸上一下再露出些笑容,而大概是下意识的,莫名抵触感, 让她不太想在这儿继续待下去。 道了谢过后,就转身准备离去。 “那楚哥你忙,我就先回接待楼那边了。” 楚晋抬起些目光,再望向杨姐, 杨姐周身,此刻也缠绕着些诡异之气, 而且,不止是萦绕弥漫着, 而是还在朝着杨姐身上蔓延,一种诡异的力量在朝着杨姐周身逐渐侵蚀。 所以其面对周遭残余的一些浩然正气,才感觉有些不自在。 “杨姐,你姐姐是带着一家子都回来了?” “啊?” 已经下意识转身想要离开的杨姐听到楚晋的话,愣了下, 然后再笑呵呵地说道, “可不是一家子都回来了,她跟她丈夫,她孩子都回来了。一大家子,这两天我那屋里都热闹了许多。” “我就先走了啊。楚哥你吃着这菜要是好吃,过两天我姐姐做菜的时候,我再带点来。我姐姐手艺可比我好。” 笑着,再说了句话,杨姐就顺着火化楼那往外的台阶,渐远了。 楚晋看着杨姐,再转过头。看了眼手里这菜, 拿着筷子,夹起吃了口。 那诡异之气湮灭之后,就是正常的菜,味道挺好的。 第90章 像个反派 “……回来了啊。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吧。” “诶,姐姐你这儿今天熬得粥啊。” “嗯,熬了点红薯粥。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吗?我就做了点。” 翁巧慧这些天也很高兴,说不出的高兴。 以至于笑容始终挂在她脸上。 虽然这两天都忙来忙去,她总想多做点什么, 但就像是身体里始终有力气支撑着她,让她感觉不到多少疲惫。 虽然忙, 但她真得很高兴。 明明只是寻常的生活,但她却感觉一切都很好。 儿子,丈夫就在她身边。 一家人一起回来娘家玩几天,和妹妹也团圆着。 她生命中,好像都少有这两天这样高兴的时候。 她在厨房里忙活着早饭,她丈夫在旁边清洗着碗筷,盛着锅里的粥。 她儿子在那边洗漱刷牙,大概是有些馋早饭了,不时朝着这边厨房望来。 这时候, 她妹妹在外敲了敲门,少年嘴里还带着牙刷,飞奔着过去,开了门。 她妹妹进了屋过后,一家人再欢笑着说着些话。 “姨,你的,给。” 少年洗漱完过后,进厨房帮端着早饭,将一碗粥放到了杨姐身前, 杨姐满面笑容,赶忙接过有些烫的碗, “小心点啊,别烫着了。” “没事儿,姨。” 等着粥盛好,配粥的小菜也炒好,被翁巧慧端着盘子顺道带了出来、 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着早饭说着些话。 “姐姐,我这边请了两天假。我家那口子,明天也要从外边回来了。到时候我们陪着你们一家子在榆城周边都转转?好像是在榆城边上,最近还新开了个休闲山庄,到时候我们一大家子过去玩玩也行。” 杨姐出声说道。 “不用耽搁你,该上你的班你就上班。我们又不是来了什么陌生地方,还需要人接待。我们自己转转就好了。” 翁巧慧脸上带着笑容回着,再关注着自己孩子, 看着少年吃饭漏到桌上了,顺手递了两张纸过去, 少年嘻嘻笑了笑,然后用纸将餐桌擦了下。 “姐姐你这话讲得,我还不能休息两天了?再说,我假都请了。” 杨姐笑着应道,然后没再说这个,只是转回头,再对着她外甥问道, “今天你们准备去哪儿玩啊?” “他再去趟海洋馆,我们就陪他再去一趟。” “哦,是喜欢海,还是喜欢鱼啊?” 翁巧慧帮着回答着,杨姐笑着点头,再对着少年问, 少年想了想,然后再望了望自己母亲,有些纠结, 他不想给他爸妈添麻烦。 “……告诉你姨吧。要是喜欢海,妈和爸也陪着你。趁着这些天,你想去那儿,妈都陪着你去。” 翁巧慧望着自己孩子,脸上带着笑容,再说了句。 “……嗯,我喜欢海。” 少年鼓起了些勇气,再说道。 “那明天,明天阿姨和你爸妈陪你一块去海边看海。” 看着外甥,杨姐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着再说道。 少年再转过头,望向自己母亲, 翁巧慧手搭在自己儿子背上,含笑点了点头。 “谢谢妈。” 少年很高兴。 翁巧慧看着孩子高兴,也很高兴。 桌旁的一家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那今天还去海洋馆吗?” “嗯……” 杨姐再笑着问,少年再有些犹豫, “如果不想去了,那就在家也好。你之前讲得那个游戏,你教教妈妈,或者妈妈在边上看着你玩也行。” “那妈妈,我教你吧!很简单的。” 少年再有些高兴地说道, “那你们一家子玩,我这儿饭吃完了,就先睡了啊。” 旁边,杨姐笑着站起了身,回了屋。 …… “妈,按这个键,然后再按这个。” 上午,客厅沙发上。 少年,翁巧慧,还有中年男人有些拥挤地坐着。 翁巧慧那有些旧的智能手机拿了出来,和她儿子一起用手托着。 旁边的茶几上,还摆着两杯刚打开,没喝的奶茶。 翁巧慧其实不太喜欢用智能手机,相比于这种触屏的手机,她更喜欢那种按键的。 她只需要记住几个简单的操作,就能打电话。 而不像这种触屏的,总会有些预料之外的情况,让她手足无措。 她已经记不清,她是为什么买这样一部手机……似乎是为了方便和谁联系, 是谁呢……她也记不清了。 不过,现在,这部手机终于再派上了用场。 少年一只手拿着奶茶杯,不时低头喝着, 一只手捧着他母亲的手机,最后找到了一个操作很简单的小游戏。 只是,翁巧慧却依旧显得有些笨拙, 往往需要点下某个操作时,总是慢一拍,好像没了平时的麻利。 不过, 游戏虽然输了,但少年并不沮丧,也不烦恼, 只是因为他爸妈陪着他玩有些,哪怕这个游戏并不是他最喜欢的,依旧觉得很高兴, “没事儿,妈,我再重新来。” “我先来给你们试一下,然后妈你再玩,然后是爸你……” “好。” 翁巧慧脸上挂满了笑容,一只手搭在孩子背上,一只手再拿起那桌上的奶茶, “那个喝完了吗?这个妈还没喝呢,你想喝的话就也喝了吧。不过别喝得太急了啊,别凉了胃。” “嗯嗯……妈,我先玩游戏。” “好,妈给你先拿着。你什么时候想喝再喝。” “……诶,诶……妈,你看这样,就过关了!你再试试吧,我告诉你怎么操作!” “好……” 这是个很简单的游戏,需要点的地方不多, 但翁巧慧似乎是真得岁数大了,总是反应慢半拍, 不过她脸上还是很高兴。 “妈妈好像不会玩这个。不过挺好玩的。” “没事儿,妈你再多试几次就会了。爸,你也来试一下吧。” “好,爸也来玩一下。” 翁巧慧的丈夫,少年的父亲也笑呵呵着应着, 接过了手机,有些粗大而粗糙的手指像是同样有些笨拙, 在少年在旁边提醒下,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最后自然还是输了。 不过,一家人都还很高兴。少年也不觉得厌烦。 “……爸手也有点笨。爸这个手机能玩吗?能玩的话,以后爸再悄悄自己玩一玩。” 中年男人从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一个已经褪去漆色,有许多年头的功能机。 “爸,这个不行……爸,妈,我们再重新玩一遍吧。” “好……” …… 这个场面真有些温馨, 只是楚晋也在。 这玩闹着的一家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到楚晋就在旁边。 用着隐蔽着身形手段的楚晋,就站在这家人吃饭的餐桌旁, 朝着那客厅里,沙发上欢笑着的一家子望着。 看着这一幕, 楚晋真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有些像是个反派。 再转过头,望着这周遭浓郁至极的诡异之气,和某种诡异的力量。 楚晋再望向那一家子。 显然,先前那菜上的诡异之气,杨姐身上的诡异之气都来自于这儿。 第91章 侵蚀 这大概是一种规则性诡异。 它看起来并没有部分规则性诡异那样暴烈, 反而呈现出某种诡异而温和的表象。 但其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 此刻这屋子里,浓郁的诡异之气就像是处于一个小诡域之中, 并且还在从四侧虚空中不断滋生。 这是规则性诡异规则被触发的过程。 在楚晋的视线里,能够清晰看到那陪着杨姐的姐姐,也就是翁巧慧身侧的中年男人和少年,存在的诡异性。 那中年男人和少年的身影,半虚半实的存在,都不是寻常诡怪的状态。 只是虚空之中,诡异之气和那规则性诡异的特殊力量,纠缠映射出来的这样两道身影。 而虽然这两道诡异身影并未对那翁巧慧做任何事情,但其身躯的确持续的,在被逐渐的侵蚀。 落在楚晋的视线里, 就可以清楚的看到,此刻翁巧慧的身躯,就像是千疮百孔般被洞穿了, 就像是一幅画像上滴了许多滴漆黑的墨,还在朝周围扩散。 翁巧慧身躯千疮百孔的地方,就像是和那两道诡异身影一样,变得半虚半实。 换句话说,其身躯在被周遭同化,消融。 尽头自然是死亡,而且大概是化作这规则性诡异,没有理智,没有意识的一部分。 而此刻, 这出现的中年男人,少年,实际上是这翁巧慧被这股诡异之力逐渐侵蚀的表象, 最开始可能只是少年出现, 然后中年男人出现了…… 其本质是其身躯在被那规则性诡异的诡异力量侵蚀。 就像是被幽暗的海水逐渐淹没, 就像是一朵朵明艳的烟火在身躯上绽放,要将这燃烧成灰烬。 此外, 明显这规则性诡异的诡异影响还是能够扩散的, 楚晋站在这边,望着那一家子, 都能感觉到,有一种诡异的力量,似乎在诱导着他。 在告诉他,让他回头, 只要他回头,就能看到最想看到的人。 而只要再去想,就能够逐渐隐约听到最想看到那人在身后呼唤。 这诡异力量绝对不算弱, 不过,已经修行到大学士阶段的楚晋,理智和意识都还算坚韧, 就如同山岩中松竹,一颗坚固的顽石。 这诡异力量就只是如同清风拂面,没太大影响。 楚晋只是还算平静地在这边,望着那边一家子的景象。 如果按照拘邪处的标准, 这规则性诡异的威胁性大概会被列到最高级的天级, 因为其扩散性实在太强。 稍不注意,可能就会将拘邪处所维持的秩序和还算平稳的世界打得粉碎。 “咚咚……” 这时候,这家客厅门再被敲响,并伴随着一道喊声, “芝心!” 这是个老太太的喊声, 而‘芝心’,则是杨姐的名字。 客厅屋里,原本的欢笑声一滞, 翁巧慧抬起头,朝着那边还关着的客厅门望去, 脸上再露出些笑容,似乎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我去开门,你们爷俩接着玩游戏吧。” 翁巧慧站起了身,对着少年说道。 “妈,我去开门。” 少年一下站起了身,抢到了他母亲身前, “行,你去,你去。慢点,别摔着了。” 翁巧慧看着自己孩子,笑着应了下,也没有重新坐下, 跟在少年身后,绕过了沙发, 旁边,翁巧慧的丈夫,那中年男人也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手里还拿着那一家人玩游戏的手机。 “外婆!” 少年已经跑过去打开了门,大声喊着。 门外,站着的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花白的头发梳理的很好。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像是些刚从菜市场买来的菜。 看到少年的一瞬间,脸上一下喜笑颜开, “哎呦,我的乖外孙哦。”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很高兴。 “我的乖外孙回来了?来,外婆给你带了点吃得。” 老太太脚都还没踏进屋里,就打开提着的一个袋子,先给少年拿吃得。 “……妈,妈……” “妈,你先进来坐着吧。” “巧慧,振德啊,不急,不急,先给我乖外孙拿东西。你们帮我拿一下这个。” 老太太笑着应了声翁巧慧和中年男人, 两只脚踏进了屋里,将多余的袋子递到了翁巧慧和中年男人手里,再专门拎着个袋子,给外孙拿着东西, “这个可乐给你,还冰着呢。还有这个,我的外孙不是喜欢吃外婆家晾得腊肉吗,去年过年的时候,外婆多晾了一点,给你都带来了。 一会儿外婆给你煮一些吃,剩下的让你妈给你带回去,等什么时候想吃了,再煮一块来吃。” “谢谢外婆!” 少年脸上高兴着,应着,接过了可乐。 老太太笑呵呵着,再应了声,然后再转过头望向了翁巧慧和中年男人, “我都是听人说,才知道你们两口子带着孩子回来了。怎么回来了,都不回家,跑得你妹妹家里来待着。” 老太太笑着,对着翁巧慧说道, 翁巧慧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自己母亲,感觉有些眼睛发酸,心里有些发堵, 不过难受中,还是高兴更多,所以脸上再露出了些笑容, “芝心让在家里住两天。本来想着过两天,就和她一块,咱们一起回家。不过妈你这就过来了。” “我是想着就在家等着你们回来就好,我说你们回来了,肯定会回家里的。你爸嘛,坐不住了,非得就说过来。 过来路上想着,顺便在市场上带了点菜来。” “那爸呢?” “他啊,在屋里的时候着急忙慌的,一出来了,又到处转悠。这会儿搁楼下跟人说话呢。你妹妹呢?” “昨晚上了夜班,还在屋里睡呢。” “那我跟你爸是来对了。你在你妹妹家待着,说不定还得自己做饭……” 客厅门重新关了上, 这一家子再絮絮叨叨说着些话,脸上都带着许多笑容。 少年拧开了可乐,找了几个纸杯,在那挨个倒着,分给他外婆跟爸妈喝, 老太太和她闺女,说着些这么久来,家里的事情, 翁巧慧就脸上带着笑容,一直听着。 “……外婆不喝,外婆喝不了这么多凉的。” “自己喝吧,不过慢点啊,别凉着胃了。” 老太太,翁巧慧先后笑呵呵再对着少年说了声, 老太太转回身过后,顿了顿,再从旁边另一个提来的袋子里翻找起来, 翻了阵过后,从里面翻出来一袋子老式糕点, “小的爱吃的,我记得。大的,妈也没忘了。” 老太太笑呵呵着,将这袋子老式糕点递给了翁巧慧, “你小时候不可爱吃这个吗?那会儿带着你赶集,你总要在人摊位跟前望着……现在卖这个的都少了呢,问了一圈都没人卖了,最后找了好些时候,再找到。给。” “……谢谢妈。” 翁巧慧顿了阵,再伸手接了过来。 第92章 自己的选择 旁边,楚晋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事实上,只要不受到这诡异力量对认知的影响,也能直接感受到诡异的地方。 就杨姐先前所说的, 翁巧慧的儿子,在因病去世时已经接近三十岁。 而此刻在这儿的,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翁巧慧的丈夫是十几年前去世的,去世时,大概就是近四十岁的中年。 而此刻,在这里的,依旧是那个年纪的中年男人。 翁巧慧的母亲,这老太太。 仔细看的话,却发现,老太太的模样似乎不比此刻的翁巧慧大几岁。 而老太太此刻,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崭新而打理的整洁, 但穿着的却是厚实的棉袄……现在远还不到天气如此寒冷的时候。 此外, 老太太觉得少年喜欢喝得是汽水, 而翁巧慧却似乎觉得,少年喜欢喝得是奶茶。 这温馨的一幕, 就像是许多个不同时间的画面,汇聚而来。 翁巧慧还未长大,还是少年时候的儿子, 还活着时候的丈夫, 还未离世,精神矍铄的老母亲。 这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的景象,也是原本不该出现的团圆。 而, 当翁巧慧的母亲,身影出现在这屋门外, 再走进这屋里, 同时也意味着,翁巧慧周身受到的侵蚀再更严重一些。 大概, 当翁巧慧母亲口中,还在楼下同人说话的老父亲,出现在翁巧慧面前, 也就是翁巧慧完全被这诡异力量侵蚀,死亡的时刻。 楚晋如果现在出手, 其实还是有救下翁巧慧的可能, 虽然其身躯之前就被那诡异力量侵蚀的千疮百孔, 但那侵蚀的力量被清除过后,还是有活下来可能的。 只不过, 楚晋站在这一旁,却没有直接出手。 他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这翁巧慧此时此刻,真得需要他救吗? 不过,是否需要救,也不该由他来做选择, 他没有理由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的按自己的认知来做判断, 只该由这翁巧慧自己做决定。 只有翁巧慧自己,才知道自己此刻需不需要被‘救’。 顿了下, 一点浩然正气被楚晋调动,朝着翁巧慧冲刷而去。 这点浩然正气足以让受到诡异力量影响的翁巧慧,恢复自己的认知。 她恢复认知过后,自然能够感受到一切的诡异。 剩下的,就是翁巧慧自己选择了。 …… “爸,点这儿,就能重新再开始游戏。” “玩什么呢?” “外婆,教我爸妈他们玩游戏呢,要不我也教你吧。” “不了,不了,外婆岁数多大了,反应可跟不上了。” 客厅里,一家子还热闹着说着话,翁巧慧原本提着她母亲带来的老式糕点, 准备找个盘子,倒出来一些,大家一起吃。 不过才转过身,就顿住了动作。 她在浩然正气下,恢复了认知。 她有些发愣般,顿在了原地,然后转过头, 望向沙发上,还拿着可乐瓶,在中年男人身旁,指挥着中年男人笨拙游戏的少年, 看着旁边笑呵呵的母亲, 这时候,似乎注意到翁巧慧顿住了脚, 少年有些疑惑地朝着翁巧慧望了过来, “妈,怎么了?” 笨拙玩着游戏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在一旁看着的老太太,听到小孩的话,也都转过了身,朝她望了过来, 翁巧慧依旧有些发愣,而恍惚般地望着, 这是她还精神矍铄的母亲,是她还在的丈夫,是她还年少的孩子, 孩子眼里有些疑惑,丈夫和母亲眼里露出些关心, 此刻, 已经恢复认知的翁巧慧,自然知道有万般不对。 而且同时,她还感觉到了一种身躯上的痛苦, 就像是身躯里的生机在一点点流逝,像是被周身什么东西撕扯着吞没, 而且这种痛苦,随着她的孩子从那沙发上起身,朝着她靠近,愈加强烈,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 在这样下去,她大概是要死了。 不过,望着靠近到她身边的孩子,她顿了下,脸上还是再浮现出许多笑容, “没事儿,妈就是想问问你,爱不爱吃这个,爱吃的话,妈就多倒点出来。要是不爱吃,妈可就攒着了。” 她抬起手,想要再落在孩子的肩背上, 但这次却顿了下,没有直接落下。 她害怕的是……手会落空。 “那妈,我就吃一个吧。剩下的你吃。” 少年笑着,然后伸手拉住了他母亲的手臂,将他母亲重新带回了沙发旁, 翁巧慧手终于重新落在自己孩子脊背上,轻轻抚了两下,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用攒着,你要想吃了。我让你爸给你寄点过来就是了,现在这快递也方便。” 旁边,她的母亲再出声说道。 “嗯。” 翁巧慧的眼睛再红了些。 她的丈夫从来话很少,这这时候,望着她,只是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妈,我们接着玩游戏吧?” “好。” 少年再兴冲冲拿着手机对着她说道, 看着孩子开心的模样,她脸上再露出些笑容。 伸出手,她从那糕点袋子里,摸出了一块老式糕点,放到了嘴里咬了一口。 糕点真得很甜。 但是她一点觉得腻。 “妈,你喝口水。” 少年玩游戏的间隙,将纸杯里装着的可乐递给了翁巧慧, 而事实上,越是靠近她的母亲,她的丈夫,她的孩子, 她越是感觉到身躯上那种痛苦, 但她还是再露出了许多笑容,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 这边,楚晋看着这一幕,没再出手, 只是静静等待着。 先前那一缕落在翁巧慧身上的浩然正气被逐渐磨灭过后, 楚晋也没有再朝着翁巧慧身上新施加一些浩然正气。 没有必要再让她感知到那份痛苦。 没有打扰,楚晋只是看着这一家。 等待着最后结局落下后出手。 …… “妈,你冷吗?” 翁巧慧转回头,望向她母亲。 “这话问得,妈穿得这么厚实,又在屋里,怎么会冷。” 老太太笑着应着。 翁巧慧听着,脸上带着笑容,眼眶却有些泛红, “忘了?这衣服还是你送给妈的呢?穿着暖和着呢……妈平时都舍不得穿。” 老太太再笑着说着。 翁巧慧眼睛再红了一圈。 她母亲去世的时候,是晚上。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才发现。 而不知道晚上什么时候,她母亲起身穿上了那套她给买的衣服, 然后就那么躺在床上,平静地离世了。 “怎么了?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啊?是那儿不舒服吗?” 老太太坐近了一些,关心地问,拿着手背,贴了贴她女儿的额头, “没,没事儿。” 翁巧慧摇头,赶忙转回些身, 然后再望着她丈夫,她母亲,最后看向了她孩子, 她有些慌忙地说道, “……你不是要去海边吗?咱们现在去吧,好不好?” “……妈,我们不是明天再去吗?” 少年有些疑惑。 第93章 妈,我们明天再去吧 “妈想今天带你去好不好?咱不等明天了,我们现在就走。” 翁巧慧眼睛红了一圈, 她有些着急而悲伤地说道, “妈……” 少年看着他母亲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有些紧张, 坐起了身,抓着他母亲的手腕, “……巧慧,怎么了?哪里难受啊?” 她母亲和丈夫,也看出来她的不对劲,靠了过来。 老太太拉住了她的手,搭在自己手掌上,关心地问, 中年男人也站在旁边,望着她。 “没有难受……就是他想去,我们就带他去吧。” 感受着自己母亲,还有自己儿子手上的温度, 翁巧慧望着这三张或紧张,或关心,再熟悉不过的面孔,说话地声音再有些发颤, 似乎有些哽咽。 “妈,我们明天去吧。” 少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两只手抓着母亲的手掌,认真而关心地说道, “今天我们就在家吧。我教你们玩游戏。” “好,” 眼里含泪,翁巧慧也紧紧握着少年的手掌,点头, “妈就是想,咱们一家,陪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妈,没事的,咱们明天再去也可以啊。明天还可以和姨一起……外婆,明天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好,好……外婆也去。” 老太太笑呵呵地应着, 翁巧慧再有些红了眼眶,有些慌忙地站起身, “妈,你要不要吃个水果,我去给你们洗两个水果……” 胡乱找了个理由,翁巧慧有些慌乱,无措地转过去了身,怕自己难受被人看到。 “我不吃……你要是洗的话,给孩子洗一个吧。” 老太太起身回头望了眼翁巧慧转过去的身子,顿了下过后这样答了句。 “好……” 翁巧慧应着,在那边餐桌上像是无头苍蝇样找了一圈,才终于找到就放在眼前的水果, 第一下还没拿住,第二下才终于拿稳,匆忙进了厨房。 厨房水拧开过后,她就擦了擦自己泛红的眼眶。 她儿子得了重病过后,就开始长时间在医院住着。 那是才刚在医院住下没几天的时候,她儿子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他对她说, “妈,等以后我们去海边看一下吧。” 她应着, “好,妈到时候带你去看。” 但后来, 她儿子不再提这件事情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医院花了太多钱,不愿意再给她这个母亲添更多麻烦。 孩子从小就很懂事。 一直都很懂事。 “……怎么了,巧慧。妈看你好像有些难受,是不是想家了啊。” “想家了就多回来看看嘛,妈还会嫌弃你回来吗。” 这时候,老太太从客厅里走进了厨房,到了翁巧慧身侧,对着她絮絮叨叨说道,再伸手递着要洗的苹果, “妈,我就是有点想你跟爸了。” 顿了阵动作过后,翁巧慧眼眶还有些红,但抬起了头,脸上却浮现出来许多笑容, “我大妮子还有这个心呢。” 老太太笑着,抱住了自己闺女。 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抱住了一位同样快六十岁的老妇人。 “妈……我不难过。我今天很高兴。” 翁巧慧靠着她母亲,脸上再带着笑容。 “是吧,高兴就好。” “好了啊,这么大的人,可不兴哭哭啼啼的啊。要是有什么难过的,就跟妈讲嘛,妈不是还在吗。” 再轻轻拍了拍自己闺女的背,老太太笑呵呵着再安抚了两句, 看翁巧慧确实没什么事儿了,才重新离开。 而老太太才走,翁巧慧的丈夫便默不作声地也走进了厨房, 开始的时候,也不讲话,只是帮翁巧慧递着东西,递着放水果的果盘, 到后面,他才说, “你是不是哪里难受啊?你要是想现在就带孩子去海边,我们就走,我去跟儿子讲。要是想在家多待几天。我就再跟工地上说一下就是了,晚两天早两天都没什么,我们多待两天。” 中年男人说着,就去旁边打电话。 翁巧慧望着自己丈夫,只是笑着将手里一个苹果递给了他。 中年男人愣了愣,伸手接了过去, “你吃啊,我又不喜欢吃这个。” 中年男人又将苹果递了回来。 这是翁巧慧喜欢吃的东西。 翁巧慧脸上再露出些笑容,笑着,然后低下了些头。 她丈夫死的那天,出门的时候说晚上回来的时候,会带点水果回来。 到中午的时候,邻居急匆匆跑过来,说接到了她丈夫的电话。 那时候,她丈夫在外有个手机,她却是还没有。 说是工地上打来的,他丈夫在工地上出了事儿,已经不行了。 她匆匆忙忙赶去的时候,人早已经没了。 “给你吃,你就吃。哪有那么多话。” 翁巧慧重新抬起头,笑着再说道, “诶。” 中年男人应了声,点了点头。 两人就又再从厨房里重新再走了出来。 …… “妈,我又再找到个游戏。这个很简单的,你们肯定能玩!” “是吗?那你教妈跟你爸玩玩。” “就点这里就好了……这样,然后这样……就能玩了!只要到这儿,就能过关了……” 屋里,再响起些欢笑声。 少年乐此不疲地教着他爸妈玩着游戏, 翁巧慧和中年男人听着少年指挥,手点在屏幕虽然很笨拙, 但陪着孩子玩着,脸上还是挂满了笑容, 旁边,老太太再不时凑过来,看上一眼,也跟着笑呵呵着。 “还是我外孙厉害,你爸妈都手笨呢。” “没事儿的,爸妈他们就是没怎么玩,多玩几次就厉害了!” 老太太和少年对话着。 中年男人伸手,从旁边再拿过先前那杯他没动的奶茶,递给了少年。 翁巧慧看着这一幕,脸上挂满了笑容。 只是, 虽然先前如同被深渊吞噬的痛苦逐渐消失了, 她好像逐渐又再忘了许多事情。 但身躯确实被侵蚀的,她清晰地能够感觉到,她时间有些不多了。 这让她有些着急。 着急地想要马上带孩子去所有孩子想去的地方, 将孩子想吃的,都拿出来给孩子吃。 …… 旁边,楚晋看着这欢笑温馨的一幕。 尽量让自己靠得边上了一些,没有打扰这一家子的团圆。 再转过目光,望着围在那翁巧慧身周的那一道道身影, 如果这规则性诡异侵蚀带来的表象, 如同时空交汇中的一道道身影,真得存在自己的短暂意识的话, 或许,作为这翁巧慧儿子的少年, 翁巧慧丈夫的中年男人, 以及那翁巧慧母亲的老太太,和还未出现的翁巧慧父亲, 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存在。 就只是某种幻象,就如同光点划过留下的痕迹。 看起来,就像是那规则性诡异,以那诡异力量,从翁巧慧记忆中拖拽出来的倒影。 …… “妈!你点这里!” 那边,少年再喊着他母亲。 第94章 幻灭 屋里,诡异之气在愈加浓郁, 规则性诡异的规则在逐渐被触发了。 翁巧慧在朝着死亡靠近。 在陪着少年,玩了一局少年专门找到的一些,操作简单的游戏。 她变得有些莫名地急切, 她有些坐不住地站起了身, “妈?” 少年有些疑惑地喊声,让翁巧慧再平静了下来, 莫名地急躁像是褪去。 她转回头,望着自己儿子,丈夫,母亲。 他们都在,她再露出些笑容, 然后向自己孩子闻声问道, “还想再喝杯奶茶,还是别得汽水吗?” “可是,妈,你让我不要喝太多凉的……” 少年有些纠结, 她脸上笑着,搭在孩子背上, “没事儿的,今天你想喝的话可以多喝一点。你想要喝什么,妈都给你买。” “可是,妈,我怕喝多了水,一会儿就吃不下你做的饭了。” “那妈先给你买上,等你什么时候想喝了就喝……” “嗯,谢谢妈……” “饿了吗?快到中午了,妈去给你做饭,有什么想要吃的吗?” 翁巧慧再问着,然后自己再顿了下, “我记得,你想吃妈包得饺子来着,妈去给你包……” 翁巧慧脸上挂着笑容,然后又再有些慌忙地进厨房忙活起来, “要我帮忙吗?” 老太太也站起了身,笑呵呵着问, “不用,不用……家里面皮好像不够。我再出去买点……” “妈……” 翁巧慧看了看剩下的面皮,再看了看家里的人,笑了笑过后,就又再慌忙要转身出门, 不过,这时候,放下她那部手机的少年,却跑了过来,叫住了她, “妈,要是还要在买的话,就不用今天中午吃了吧。今天中午都好多菜了,我们晚上再吃吧。” 少年认真地说道,回头望了眼他外婆带来的那些菜, 翁巧慧被少年拉住手,回头看着自己孩子, 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她儿子得的是胃癌, 在医院住了那么久,身形越来越消瘦, 到后来的时候,昏迷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更多。 最后一次醒过来的时候, 他突然跟她讲, “妈,我想吃你包的饺子……” 她应着,慌忙起身就要去给她儿子弄他想吃的。 但在她起身的时候, 她儿子却一下伸手再抓住了她, 让她别离开了。 饺子他不吃了。 “妈,我不吃了,你别走。我想看到你。” 而那之后紧跟着, 她儿子就开始不停从胃里呕血,然后陷入了昏迷。 再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儿子和她说得最后一句话是, “妈,我有点害怕……” 到最后他也没吃到他想吃的东西。 “你想要吃饺子,妈肯定要给你做上。” 她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脸,然后笑着说道, “面皮不够的话,我们少包点就是了,妈也不出去买了。” “那也行吧。” 少年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再露出笑容。 “还有什么别得想吃的吗?妈都给你做。” “我想吃可乐鸡翅,还有糖醋排骨……昨天都吃过了,可是我想吃,妈,行吗?” “行。我去给你做。” 翁巧慧笑着应了声,然后就忙活了起来。 她母亲,她丈夫,乃至少年,也没闲下来。 帮择菜的择菜,帮忙的帮忙。 同时,一家人欢笑着,说着些话。 她母亲说着些家里的琐事, 哪个以前老邻居家的孩子结婚了, 什么时候看到了个邻村熟人家的孩子,感慨下熟人家孩子都大了。 讲起在家里时,她母亲和她父亲一点小事之间的小拌嘴。 偶尔再转回头来,朝着少年说一句什么话。 翁巧慧笑着,应和着, 说一下孩子的事情,说一下其他的事情, 大多都只是说一切都还好。 脸上始终挂满了笑容。 她真得很高兴,许久未这样高兴过。 厨房里, 饭菜逐渐在一家人的忙活下,一叠叠的出锅。 孩子想吃她包得饺子,翁巧慧都没有让她母亲帮忙,自己一个个包了出来, 下锅煮好了。 饺子皮没有买那么多,煮出来过后,几个碗,挨个只少少分了一些。 “妈,你帮我倒调料吧。” 少年凑在案台边,出声望着说道, “好。” 翁巧慧应着。 一点辣椒油,一点生抽和醋,一点葱花,一点猪油,被放进了盛着汤饺的碗里。 “妈给你多盛几个,你小心着点吃啊。” “妈,我吃几个就好了,桌上还有那么多菜我都想吃呢。” 少年有些馋,但还是这样回答道。 她望着她儿子,笑着应着,但还是多给孩子盛了两个。 然后,一家人就端着各自的碗,围坐在了餐桌旁。 桌上,摆着少年爱吃的菜,中年男人爱吃的,父母爱吃的, 还有翁巧慧自己爱吃的。 “要不去把你妹妹叫起来吧?” 老太太在餐桌旁没急着坐下,抬起头朝着里屋望了望, 翁巧慧顿了下,然后摇了摇头,笑着说, “让她接着睡吧。她昨晚熬了夜班,让她睡到下午吧。” “那给她留点。” 老太太点头,然后拿着个空碗,往里夹了些菜, 翁巧慧朝着那里屋望了望,也动着筷子, 少年也挤了过来,给他姨留得碗里夹着菜。 “好了,咱们也吃饭吧……你那个爹也不知道溜达到哪儿去了,现在也还没上来。他不着急,咱们也不等他了。咱们吃就行了。” 老太太笑着说道, 翁巧慧笑着望了望还闭着的屋门,然后望向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就坐在她身边。 少年听着能开始吃了,没有去夹桌上的菜,只是先拿着筷子吃起来碗里的汤饺, “嘶呼嘶呼……” 有些烫,咬了一口的少年直哈气,额头上都沁出来一些汗, “好吃吗?” “好吃。” 少年应着,再埋头嘶呼嘶呼地吃着,有些狼吞虎咽, “饿了吧……慢慢吃。以后想吃什么,妈都给你做。” “嗯。” 少年点着头,头还埋在汤饺碗里, 翁巧慧望着,脸上再露出许多笑容, “咚咚……” 这时候, 屋门再响了起来, 一家子都抬起头,望了过去, “你爸倒是会瞧时间,做菜的时候不见他,吃饭了,他终于上楼来了。” 老太太笑着说了句,站起了身, 少年紧跟着也窜了起来, “我去开门!” 然后就飞奔着,朝着屋门跑了过去。 屋门徐徐打开,门外的确是位老人, 穿着布鞋,脸上笑呵呵着,精神头还算利索。 是翁巧慧无比熟悉的面孔,是她的父亲。 “爸,你来了啊,碗都给你拿了,快来一起吃饭吧。” “好……好……” 老人笑呵呵着应着,再笑呵呵着对着少年,他外孙招呼了声, “我外孙给我开门呢?走吧,吃饭了。” 老人也坐了下来, 一家人围坐在了桌旁,吃着这顿饭。 脸上都挂着些笑容,说笑着些寻常的话, 只不过,少年吃完了碗里的饺子,突然顿了下动作,然后朝着他母亲靠了过来, “……妈,我有些害怕……” 翁巧慧顿了下动作,伸手搂住了她孩子,轻轻拍着她孩子的脊背, “没事儿,妈在呢。” 翁巧慧自己的身躯似乎也有些颤抖, 而她的母亲,也轻轻抚了抚她的脊背。 而就在这温馨欢笑的一瞬间, 这一幕景象, 就如同风化般,逐渐破碎,湮灭。 就如同风带走的幻影,烟消云散…… 楚晋出手了。 第95章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楚晋低声念诵着这首诗词,天地正气,浩然正气随着这首诗词而动。 只是,似乎也能够感受到诗词中那位母亲的情绪,一向浩浩荡荡,煌煌明明的天地正气显得温和。 如同春日暖阳下,徐徐拂来的,一阵阵的风。 像是位母亲,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小声哼唱着歌谣,小心地哄着孩子入睡, 又像是位孩子临出远门时,母亲一边帮忙收拾着衣物,一边絮叨着的话语。 她想要慢一些,多叮嘱些话, 又怕孩子嫌弃,又怕耽搁孩子出行。 她忙来忙去,像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她不时的问,是否还有什么东西未曾带上…… 浩然正气与天地正气承载了这诗词中的意,显得温和而广大。 紧跟着, 低声再念完这句诗的楚晋出手了。 周遭诡异之气,和眼前温馨的一幕, 就在温和的浩然正气下,逐渐湮灭破碎。 而楚晋选择在此刻出手的原因, 是那规则性诡异被触发的规则已经发展到尽头。 如果他不出手的话, 下一瞬间,已经被那诡异力量完全侵蚀的翁巧慧,就会看到侵蚀过程中带来表象在眼前破碎。 看到这温馨一幕真正的幻灭, 她彻底失去理智前,可能会看到一切消失,周围出现扭曲的怪物。 没那个必要。 让一切在这一刻结束就好。 楚晋当一下‘反派’也没什么。 楚晋转过头,再望向那一家子。 此时此刻, 翁巧慧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就如同哄着孩子入睡般。 她母亲也搂住了她,她原本有些发颤地身体,渐平静了下来,内心也是。 她缓缓转过头,再望向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她的爹娘。 他们都在她身边。 她脸上最后再露出了许多笑容。 她真得很高兴。 哪怕先前痛苦地短暂清醒,让她大概明白了许多事情。 但是她心甘情愿。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翁巧慧拍着孩子的背,轻轻哼唱着。 下一瞬间, 浩然正气就如同一阵清风般拂去, 温和广大,但绝对不慢, 浩然正气所至,诡异之气,诡异力量都湮灭。 这温馨的一幕,就如同飘荡的烟雾被吹散。 翁巧慧在那诡异规则将她彻底淹没,周围景象崩塌前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在最后一刻,她看到的景象是,孩子在她怀里,父母和丈夫都在她身侧。 他们安慰着她。 …… 看着这一幕湮灭消散,楚晋顿了下目光。 因为那规则性诡异侵蚀过程中出现的表象,那些半虚半实,以诡异的方式存在的身影此刻自然不复存在。 周遭浓郁的诡异之气和那诡异之力随着浩然正气波荡开,同样如同薄雾见日般灰飞烟灭。 但那规则性诡异显然并没有这周围的诡异之气和诡异之力被清空而直接消亡, 紧跟着,周遭的虚空之中, 更浓郁的诡异之气,如同瀑布般涌了出来, 混杂着那规则性诡异的诡异力量,在楚晋的身前,扭曲出那类似的,半实半虚的诡异身影, 只是始终无有定形,就在那变换中,朝着楚晋扑了过来。 同时,这表象下的本质,那规则性诡异的诡异力量朝着楚晋身上加诸而来, 在先前那翁巧慧一家子所坐位置停顿了下目光的楚晋,重新转过头, 周身浩然正气自然流转,微微一荡,周围弥漫而来的诡异之气,诡异之力自然被清空, 然后,调动着浩然正气, 楚晋再用出了战诗,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瞬间,周遭天地正气,浩然正气疯狂涌动,汇聚而来。 诗词之中化出的灵浮现,并伴随着楚晋的意志,挥出了这一剑。 于是,周遭诡异之气被荡空,更远的各处,也有寒光闪过。 到大学士阶段过后,楚晋诛杀这种普通的规则性诡异再容易了些, 这规则性诡异的诡异程度很强, 但很可惜,还并没有到很强的程度, 如果扩散到整个榆城,整个禹省,乃至更广大范围内的人都被这规则性诡异侵蚀,那楚晋现在都得掂量下。 另外, 这首战诗虽然在这个世界上是他第一个用出, 而且也用了好些次, 但每次,都好像有些心得体会。 一击过后, 悬浮于空中的,战诗化作的灵随着楚晋的意志自然褪去,消失。 周遭,诡异之气,诸多诡异早已经看不见踪影, 颇有些云开雾散的感觉。 再望了眼那餐桌旁,楚晋转身离开了这儿。 …… “飒飒……” 杨姐几乎挣扎着从床上有些艰难地起身, 只感觉脑袋昏沉,四肢虚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但同时,又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有些像,大病初愈后,病好了,身体还没恢复过来的模样。 坐在床头,杨姐按了按昏沉的头,对着窗外吹进来的,带着几分凉意的风,逐渐清醒了许多。 她是怎么了? 明明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睡得不好,还是自己这个年纪,实在上不了夜班了? 杨姐朝着屋外已经昏暗的天色望了眼,再看了眼时间。 已经傍晚了。 她从上了年纪过后,逐渐就觉少。 一般早上从火葬场回来,睡到中午就会醒来……今天倒是莫名睡得很久。 好像做了什么梦? 但梦里的东西又记不清了? 她好像忘了些什么? 摇了摇头,杨姐撑着身子重新站起了身, 一步步朝着卧室外走去。 拉开卧室门, 卧室外,从过道到客厅里,却比卧室里更安静。 她丈夫没在家, 但她记得,她姐姐应该是在家里的。 出去散心了,还是坐在什么地方发愣? 从将她姐姐接回来老家散心,她姐姐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望着带回来的骨灰,坐在那儿发愣,一坐就是一整天。 偶尔带她出去走走,也是一直有些出神。 也不见哭,也不落泪,也不出声,就像是也已经死去。 想着,她叹了口气。 然后再朝着客厅走去。 安静中,她挪脚的声音都有些过于清晰。 然后, 踏入客厅的下一瞬间, 她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顿住了动作。 “姐姐?” 她有些不确定地喊了声。 和她想得不一样,她看到,她的老姐姐就在屋里的客厅里。 客厅的餐桌上, 摆了好些菜,好几幅碗筷。 仅有翁巧慧一人坐在餐桌旁, 她垂着头,坐在那儿, 双手怀抱着一样东西,是她孩子的骨灰。 她侧着脸,脸贴着骨灰盒上,就像是贴在孩子的额头, 她闭着眼睛,脸上还挂着笑容。 她的胸口已经不见起伏,她死了。 “姐姐?” 杨姐一下有些慌忙地靠近,然后触手感觉到冰凉。 再望着她姐姐的模样,一下有些悲伤。 第96章 施洛雅的执念 她姐姐没有病痛,没有意外, 就像是睡着了般,这样怀抱着孩子离世了。 可能就是她姐姐自己想要离开了吧。 杨姐望着自己姐姐,难忍悲伤,但同时,看到姐姐脸上最后的笑容,又感觉有一分安慰。 忍不住这样去想。 “……姐姐啊,你们一家就去这样团圆了啊。你要是见到妈,你帮我向她问声好啊。” 杨姐忍着悲伤,红着眼眶,眼里噙着泪水,一边对着老姐姐说着,一边为她姐姐收殓着遗体。 她开始想姐姐怀里的骨灰盒拿出来,但手伸出去的瞬间又顿住,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让姐姐多陪陪她孩子吧。 再回头望,她再看到了桌上一副没有动过的碗筷,那碗里夹满着许多菜,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该是她姐姐留给她的。 因为,碗里夹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含着泪水,将她姐姐遗体挪动好,她吃了给她留得饭菜。 虽然有些凉了, 但味道有些偏咸了,但她吃得很好,因为竟然有几分像是她母亲做得菜。 一瞬间, 她想了许多,最后只是对着她老姐姐念了句, “姐姐啊……” 最后,她再摸出来手机, 想着向工作的小石山火葬场请两天假。 她姐姐就剩下她一个亲人,她这个当妹妹的,自然是要将她姐姐好好安葬, 只不过,才摸出手机来,她又顿住。 她想起来,自己好像请过两天假了。 是为什么? 好像是为了她姐姐散散心,四处转转。 这下倒是省了事儿了。 再放下手机,杨姐想着,眼眶却更有些红。 …… 楚晋从那屋子离开时,已经过了中午。 没有直接回小石山火葬场,直接回了陇山公墓脚下。 虽然上午楚晋没在,但显然也没啥影响。 对陇山公墓来说,公墓管理员这个职位象征意义可能更大。 此刻, 这山脚几间瓦房内,依旧静谧着。 楚晋平静地翻着书,同时修养着浩然正气。 施洛雅被楚晋重新放出来过后,倒是坐在那门槛边,撑着下巴发着呆。 等着楚晋翻看完手里这册大儒手书, 像是沉思着什么的施洛雅才终于开口, “楚晋,你说,杨姐这个月都多休了四天假了吧,这算事假,还是……” 施洛雅很认真地问, 楚晋闻言,看着施洛雅认真的模样,都顿了下, 不愧是你啊,施洛雅。 沉思这么久,却是在想这个,实在是合情合理, “你想扣她工资?” 施洛雅闻言,却很纠结地摇了摇头,然后再问, “她姐姐翁巧慧的尸体,应该会送来我们火葬场火化吧。我们要给她提成吗?” 施洛雅望着楚晋,等着楚晋回答。 楚晋望着她,一时没说话。 但施洛雅在楚晋久久未曾回答过后,却有些怅然若失地转回头, 她其实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但执念就是她的本质,她的所有想法,所有行为, 在彻底失去理智前,都绕不开这些的。 她再望着远处,周身诡异之气有些变换,眼里神情有些变换, 然后,久久的她再说了句, “如果是施洛雅,她看着先前翁巧慧一家的那一幕,应该会有些悲伤。” 她将生前的施洛雅和她自己分成了两个存在。 楚晋放下了手里的书册,望向了施洛雅, “你的执念为什么是小石山火葬场?” 楚晋再问了句这个问题。 施洛雅转回头,望向楚晋,她眼睛通红,像是淌血般带着一些暴戾,周身诡异之气都有些张牙舞爪, 滋生,弥漫,翻腾。 不过感受到周围那浩大的浩然正气,施洛雅又如同焉掉的茄子般,周身诡异之气迅速蜷缩了起来, 然后化作一道诡异之气,缩回了楚晋的左手手臂上侧。 “小石山火葬场上一个老板是施洛雅的父亲,他信了更上一个老板的话,将小石山火葬场接手了过来,以为能够将火葬场做好。” “但死的时候,火葬场依旧这样不温不火……这是他唯一留给施洛雅的东西。” 施洛雅回答了楚晋一句。 但只是说施洛雅,却没有说她自己。 她是诡怪,而施洛雅是人。 就像是她说的,施洛雅或许会因为那翁巧慧一家的事情而悲伤, 她只会高兴,因为火葬场再多了一笔生意。 施洛雅没再出声,说更多关于她执念的话。 楚晋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只是重新再翻开手里这册书,继续从头诵读, 思索着这么久以来的‘行’,对照着书中的‘理’。 先前那翁巧慧一家的事情,也在他的思考中。 楚晋继续修养着浩然正气。 …… 接下来几天。 过得都还算平静。 楚晋照常修养着浩然正气,浩然正气的广度在不断增长, 自从之前对自己的‘儒道’有了更多明悟之后, 浩然正气的修养似乎都再快了许多, 或者说,所行自己所明悟之理,浩然自来。 儒道便是他的道,浩然正气便是他的理。 而儒是什么,是人需,是人道。 非天力,而人力。 何为浩然,浩浩荡荡,不偏不倚…… 是天地之正气,是人之正气…… 诛除那先前那规则性诡异过后, 系统再奖励本大儒手书的经典给楚晋, 同样是《大学》,不同的大儒手书,却蕴藏着大儒所不同的理与意, 面对这些手书,楚晋就如同和大儒相辩相论。 就在这种思辨中,时间度过。 除此之外, 偶尔楚晋再顺手诛除几个诡怪。 另外, 就如同施洛雅所预料的那样, 翁巧慧的遗体,的确被杨姐选择在小石山火葬场进行了火化。 …… “杨姐,你节哀顺便。” 翁巧慧火化的时候,火葬场几个同事也陪在杨姐身边, 那和杨姐轮班的妇人,在翁巧慧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恭候,再对杨姐多说了句, 杨姐情绪虽有些悲伤,但还算平稳, “没事儿。这样也好……我老姐姐就是太想她孩子丈夫了,找他们去了,走的时候也不太难过……” 杨姐叙说着。 “杨姐,你这姐姐,是准备火化了过后,就葬在榆城市还是?” “我记得楚哥好像对哪个墓地比较熟悉。” “不了,我们想着,火化了过后,还是将她跟她孩子送回去。就安葬在她丈夫旁边吧。让他们一家子能在一块。 安葬在这儿,隔着太远了。想想于心不忍。” “也是。” 说着些话,等着火化炉重新停下, 放尸体的平台重新拉出来,尸体就已经化作了骨灰。 …… 时间继续往前。 翁巧慧所遭遇的那规则性诡异依旧像是一个插曲, 那规则性诡异没能成气候,崩溃了这艰难的秩序, 这艰难的秩序也不会因为单独一个规则性诡异的消亡而得到缓解。 在这儿诡怪出现频率愈高的时候,这似乎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不确定会发生在谁身上而已。 时间再过去几天。 第97章 墓地 “这是这个月北方拘邪处牺牲拘邪者名单。” “这份是这个月北方拘邪处新增拘邪者名单。” “你的副手蹲在门外抽烟,我看到了,正好顺便帮他拿进来。” 北方拘邪处。 刚外出处理完一起诡怪事件,满身疲惫的玄武,刚回到拘邪处驻地一间隐秘的屋子内不久, 白泽似乎有事,推门进来,将手里拿着的一份文件递到了玄武身前的桌上。 玄武抬起头,望了眼白泽,没说话。 身前这份放着名单的文件袋不厚,但玄武很清楚,这份名单绝对不短。 他有些不愿意去看。 事实上,他早已经感知到他的副手就在门外。 但副手迟迟没有进来,他却也没有出声。 但即便是不愿意去看,他也要看。 顿了阵,玄武只是稍有些默然,抽出了两份名单, 名单一如他所料的,很长。 “长安,木獬分处,玄级拘邪者,牺牲于号诡怪事件。” “久定,危燕分处……” 很简短的一句话,基本就是牺牲拘邪者留下的最后东西, 拘邪者的牺牲往往格外彻底,很难有什么完整遗骸。 玄武逐个往下看着这份牺牲拘邪者名单,几次停顿, 从来沉着的目光,几次都有些恍惚。 他看到不少熟悉的名字, 不少都能对上记忆中某个面容, 不少似乎是在之前新增拘邪者名单中看到过, 转眼,就又再变成了更冰冷的记录。 不过, 身为北方拘邪处的负责人, 他不能表露出任何疲惫,虚弱的状态, 也不能表露出太多的负面情绪。 如果他都疲惫了,其他拘邪者怎么办? 所以,哪怕身前只是白泽在,玄武也没有表露出更多的情绪来, 只是沉默着,将手里这份名单上的一个个名字逐个看了下去, 然后再将新增拘邪者名单从头到尾逐一看了遍。 按照人诡研究院的统计, 从拘邪者真正与诡怪契约,真正成为拘邪者开始, 拘邪者平均剩余存活时间,不超过两年。 这一点,每个拘邪者自己都很清楚。 与诡怪契约,契约的诡怪本来就会侵蚀拘邪者的身体,影响拘邪者的理智, 如果不继续契约诡怪,达成某种微妙的平衡,本来就会很快牺牲。 而这种情况下,拘邪处拘邪者还需要主动去应对出现的诡怪事件, 怎么可能活得长。 两张名单逐个看完,玄武将两张名单重新放回了文件袋中, 停顿了阵,才重新抬起头, “他自己怎么不拿进来?” “……” 玄武问,白泽却没有直接回答。 “牺牲人员太多了?怕在我面前忍不住情绪?这可不像是他性格啊。他就跟那铁打的似的。” “……” 玄武再问,白泽依旧没有回答。 玄武也止住了声,脸上神情收敛,只是望向白泽, 短暂停顿了下过后,玄武只是说, “白泽研究员,什么情况直接说吧。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耽搁。” “你的副手已经在被契约诡怪侵蚀,在失控牺牲的边缘,准备去‘墓地’了。” 白泽回答道, 玄武停顿了下,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只是在问, “多久之后?” “十分钟之后出发。” ‘墓地’是一处诡域的代号。 玄武闻言,站起了身。 但被白泽叫住了, “他不希望你出去见他。” 玄武顿住了脚,再望向屋门外的方向。 白泽则是再朝着玄武递了张半折起来的纸。 玄武伸手接过,展开看了眼, 纸上很简单地写着几句道别的话, “……我负责的事情已经完成交接。见了面,说不说点什么都不好,索性不见。” “本来想等着玄武你死了过后,我接任玄武当当,结果你先把我熬死了,是没指望了。” “本来想着,尽可能再自我压榨下剩余价值,再多解决一个需要我这个勉强算是天级人员的拘邪者出手的诡异事件。 但不好意思,实在是熬不住了。 昨晚夜半醒来,我就想,我大概是累了,需要歇息歇息了。 那我就去歇着了,你们接着熬着吧。” 这就是纸页上所有话, 毫不避讳提及死亡,看起来洒脱而有些轻飘飘的。 似乎就是简单的要出趟远门,给朋友战友留下这么句话。 玄武看完,手上拿着这页纸,再停顿了下, 然后放下这张纸到一边,抬起头,只是声音稍大些说了句, “那就祝他一路顺风。在那多等等吧,早晚我们也会去那地方。” 说了这样句话过后,玄武就重新坐回了原位。 屋外, 北方拘邪处,玄武的副手似乎听到, 重新站起了身,就这样也没再停留,走了。 …… 拘邪处的牺牲和死亡都是常态, 如果每个拘邪处的死亡都上报一次给玄武,那玄武就会随时,持续的听到牺牲和死亡。 朝着屋外的方向再望了眼,玄武收回目光,就没再单独提及关于他副手的事情, 只是低头,将桌上那装着牺牲人员名单的袋子拿了起来,再看了眼, “上个月拘邪者牺牲人数,再上升了百分之十。” 玄武再出声说了句, 白泽顿了顿,然后点头, “我们面临的局势在越来越严峻。需要同时应对的诡异事件,诡怪也上升了一些。” 玄武也没再拿出牺牲人员名单,只是重新抬起头, “白泽研究员这次过来,应该还有别得事情,不知道有好消息告诉我吗?” “有事情,但没有好消息。” 白泽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玄武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不断听到坏消息才是常态。 “拘邪处和人诡研究院整合了更多信息监控能力,之后对某区域出现诡怪事件的监测应该会更敏锐一些。” 这算不上什么太好的消息。 白泽也不太可能只因为这儿来一趟。 玄武点了点头,没说话。 “人诡研究员监测到,神州西方,再有个小国沦陷了。” 白泽再说道, 玄武抬起头,看向白泽,没说话, “准确说是,一个半小国。” “分别是卡其国,月特国。” 白泽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已经够坏了而有所停顿,直接了当地说着这个残酷的情况, 卡其国,月特国,这两个小国都和神州边境相邻。 “疑似一个超大型诡域淹没了整个卡其国,和半个月特国。观测到的表象是,类似黑雾般的东西,在那片区域向外蔓延,扩散。” “我们看不到黑雾之下,或者黑雾之中是什么。但被黑雾吞没的区域,再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生物进出,化作了死寂。” 白泽叙说着情况, 但还没说到最关键的问题, “那黑雾,或者诡域,在朝着我们的方向蔓延?” “对,虽然缓慢,但那黑雾的确在朝着,西方拘邪处负责的区域内蔓延。如果继续持续下去,西方拘邪处负责的辖区内,也将有块区域被黑雾淹没,并且那范围可能会越来越大。” 一个扩张的诡域,已经淹没近两个小国的诡域。 第98章 黑雾 岳山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原本居住在靠近边境的一处山村中。 山村在一处山坳的底部,四面都环山,交通不便, 只有条崎岖的小路,盘绕着村边一座山丘的山腰,通往着山后的一条公路。 而公路,则是通往镇上。 山村里,早已经没了多少年轻人居住。 说是村,但也就是十几户人家,住着的都是些不愿意搬走的老人。 岳山有两个儿子,也早已经搬到了城市里。 前些年,说要接他去一起住,他却倔得说什么也不同意。 一是觉得虽然是儿女家里,但他也不定住得惯。 二是他老伴就葬在村子边上的自家地里。 每次他去田地里的时候,还能停下看看。 这走了,一年还能回来几次。 也怕到时候自己百年过后,做不了主,埋不回来这里。 三是舍不得地里种得那点庄稼。 于是,宁愿就独居在这偏僻的村子里。 不过, 他再倔,此刻还是搬了家。 前几个月的时候,突然有消息传过来说, 紧挨着他们这边的卡其国开始打仗。 然后就停止了边境两边城镇的交流。 同时说是, 他这儿待着的山村恰好离边境很近,不太安全。 于是,就让他们这些边境村落,边境镇子的住户,暂时往后撤, 暂时安置到了隔着边境线有些远的城市中。 老人虽然对着自己孩子犯倔,但不愿意给国家添麻烦。 虽然不愿意走,但还是一声不吭地跟着撤离到了城市里。 期间, 他两个孩子还专门跑回来一趟劝他, 说反正他现在都搬出来,干脆跟着他们一块去住,省得一个人独居,他们还挂念。 但他还是不愿意。 就觉得这里离原本的村子近,等着事儿了了,他就能立马回去。 他还是放不下他屋里种得那点粮食。 …… 这会儿。 下午靠近傍晚的时间, 天色有些昏暗,阴沉沉的不见太阳。 天已经已经阴了一天,但也没有见落雨,没见起风。 昏沉的天色下, 那条从镇子,到山村的道路上, 一道有些佝偻的身影,提着个红塑料袋子,正顺着山路往前走。 时不时疲惫地停下脚,喘上几口气,朝前望望,就又再接着动身。 这佝偻的身影,自然就是岳山。 他还是放不下地里那点粮食, 出来的时候,家里的稻谷才刚长起来,到现在的时候,早就该成熟了。 今年没有给多浇水,没有能够打药除草,也不知道到底能够有多少点收获。 昨晚上又再下场雨,谷子说不定都倒了。 一想着,他就有些坐不住,还是想回去看看。 顺便看看他老伴。 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看看又能怎么着……可出来这么久了,他就是想回去看看。 他走得是比较崎岖的山路,要近一些,不过也更难走。 他其实也知道,官方都往后撤人了,那肯定是待在那儿会有危险, 可他岁数也大了,要是死了就死了吧,也用不着谁来救了, 就让他死在离家近点的地方也好。 “呼……” 这个倔老头提着东西,再护着旁边有些枝叶茂密的树,站在原地喘了几口粗气, 再朝前望,苍老满是褶皱的脸上再流露出许多笑容, 他已经看到了山坳里的村子, 他现在沿着山路走,大概是在村子外,山腰上的位置。 喘匀了气, 岳山走过了这段山路,也没有回村子, 直接就到了这村子边上,山坡上一块块梯田边。 站在田埂边,他看着这一块块田地,眼里有些心疼。 就和他预想的一样, 没有人照看着,即便他现在去收这些稻子,收成也是惨淡。 好些地里因为来得及灌溉,地里的粮食早就旱死了, 偶尔些地里还活着的一些粮食,也是被淹没在杂草里。 到了自家地跟前,扶着田埂,他一点点蹲下了身, 从倒下去的稻谷上,用粗糙的手捋下来一把稻穗,再用拇指拨开, 大多数都是空壳。 再抬起头,望旁边的菜地里,原本种得菜苗也都没活下来多少, 他伸手去拔了拔那些杂草,最后又停了下来, “哎……” 他叹了口气。 他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吃,看着原本村子里这地里的模样, 实在是心疼的厉害。 顿了顿,岳山提着那塑料袋子, 再深一脚,浅一脚,拨开着地里的杂草,走到了他老伴的坟跟前, “……这些天,有事情,给安置到城市里去了。你不要怪我没来看你。” 老人絮絮叨叨对着坟包说着些话,同时塑料袋子里拿出东西, 袋子里是些香烛纸钱,和纸衣, “我给你买了件新衣服,马上就要天冷了,你拿去穿。” “听那买东西的人讲,现在上坟的时候都兴送花,我也给你买了一个。” 老人再将一株花摆在了坟包跟前, 然后倒了两杯酒,一杯倒在了地上,一杯自己端着, “我们老两口喝一杯。” 老人抿嘴将小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再坐在坟包跟前,看着长满杂草的坟包有些发愣, 而就在这时候。 坐在坟包跟前的老人,突然感觉天色一下变得更昏暗了一些, 是天阴了一天,终于要下雨了, 还是天本身就要黑了? 老人有些迟缓地,抬起头,朝着天望去, 却看到天还是那样。 那是什么东西在背后遮了阴? 老人浑浊的眼睛有些疑惑,手就扶着坟包,有些蹒跚踉跄地站起身, 缓缓转回了身,朝着身后望去, 一瞬间, 老人止住了动作。 或者说僵住了动作,目光一下愣住。 他看到了什么? 黑雾…… 如同接天蔽日的黑雾。 就像是海面上突然掀起的巨浪,就像是宏大的,连成一线朝着海岸而来的海啸。 那幽暗的黑雾像是透不进任何光亮,看不清其内任何东西。 它似乎在如同云雾云海一样翻腾,又像是保持着翻涌姿态的凝固。 它就像是黑雾构成的一堵高墙, 它接连着天与地,向左向右都无限远, 像是将整片天地都分割成了两部分……被黑雾淹没的,还未被黑雾淹没的。 这是什么东西? 老人不断地仰头,直到看到天空,也未看到那黑雾顶端。 这突兀出现的,宏大,无垠的黑雾,超出了老人认知的极限。 而明明是正面面对,他直视着,却有种要朝着那无尽黑雾中跌落地感觉, 老人眼睛睁大,而瞳孔紧缩, 他下意识后退,然后踉跄地跌倒在了他老伴的坟包前, 他伸手朝着两侧胡乱抓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能够带来一点安全感的东西, 但身侧的所有东西,包括他自己,对比起这无尽黑雾都太过渺小了。 他苍老的脸上露出极致的恐惧,他眼里似乎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 而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恐惧, 下一瞬间, 一道黑雾从那无尽黑雾中弥漫出来,朝着他扑了过去, 将他也淹没。 周围,陷入了死寂。 第99章 一个拘邪者的失控 北方拘邪处,虚(日鼠)分处。 负责人代号是日鼠,负责范围是锦安市为核心的周边几市, 所以又称锦安拘邪分处。 此刻,锦安拘邪分处驻地。 一位拘邪者从噩梦中醒来。 “呼……呼……” 一下从床上坐起,如同经历过溺水濒死般,大口喘着粗气,瞪着眼睛,浑身大汗淋漓。 他的代号是贪杀。 从成为拘邪者开始,他就知道拘邪者活不长。 那他不求活,只求多杀几个诡怪就好。 他是锦安拘邪分处一支拘邪者小队的队长,地级拘邪者。 从床上坐起身过后, 他渐缓过神,目眦欲裂,满是血丝的眼睛,随着逐渐喘匀的气,逐渐缓和。 他摸了把自己额头上沁满的汗水,同时能够感受到自己后背也被汗水沁湿。 低头再看了眼自己还紧绷着的手,顿了下,再看了眼床边挂着钟上显示的时间, 从他睡下,到此刻惊醒,才过去不到三小时。 “呼……” 吐了口气,揉着有些发胀的头,他只是默然地从床上起身。 他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完全被诡怪侵蚀,失控了。 但拘邪者受到所契约诡怪的情绪影响,理智影响,从与诡契约那天开始,噩梦就如同跗骨之蛆,难以远离。 噩梦就是拘邪者的日常, 要么熬着不睡,要么睡着,就是噩梦。 其中,又以自身失控,身边人失控的梦最多。 走到旁边,倒了杯水喝了口,贪杀似乎再缓和了一些。 抬起头,朝着屋外的远处望了眼,目光有些短暂恍惚,但又很快恢复。 和诡怪的契约,要求拘邪者永远保持坚定,稍有松懈,就会有失控的风险。 这种情况下,睡觉对拘邪者来说就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如果不是必要,不会有拘邪者愿意入睡。 或者说,与诡怪契约,容纳诡怪后,就让拘邪者承受着一种无法摆脱的痛苦,直到死亡都可能无法摆脱。 贪杀转回头,再望了眼先前他睡过的床, 据说曾经有拘邪者选择过自杀。 不过,并没有成功。 在死亡之前,他先被身躯内的诡怪完全侵蚀了。 “呼……”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的噩梦,贪杀感觉自己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用力搓了把脸,似乎好了些。 …… “队长,感觉你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做了个噩梦。” “梦到我们失控了,还是队长你自己失控了。” “都有。” “那是怪吓人的。” 在难得的休息过后,贪杀和他的拘邪者小队再有诡异事件需要处理, 在和小队内其他玄级拘邪者汇合恭候,贪杀和同拘邪者小队的赶往疑似出现诡异事件的区域。 途中,同小队的拘邪者同贪杀简单说着话。 在他们眼里, 此刻的贪杀面容难掩疲惫,眼里布满了血丝,脖子上的青筋有些微微鼓起, 但事实上,他们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精神上的疲惫和痛苦即便不表现出来,也在某些细微处流露。 而随着这次需要处理诡异事件所在区域靠近,几个拘邪者再相继止住了声。 处理和应对诡异事件,对他们来说就是寻常的责任和事务。 但,牺牲对他们来说,也是寻常的事情。 …… 以贪杀为首的拘邪者小队到达了这次需要处理诡事件的地方。 这是座老旧的小区,目标地点是这老小区中一家。 拘邪处新整合的信息监测,监测到这家人以及相关楼层的信息出现异常。 在网络层面,这相关楼层的居民在昨日中午过后,就再没出现过新的信息。 平常点外卖的,没有再点外卖。 平常会打电话的,自那以后,就再没有接通过电话。 从监测到信息,就像是这几层楼的住户突然间所有动作都戛然而止了。 于是,在新整合的监测系统同时朝着这几层楼住户拨通电话,却没有一个人接听过后, 贪杀及他负责的拘邪者小队就到了这儿。 “哒……” 走到预定的楼层,整个楼里一片死寂, 仅有贪杀等人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然后, 贪杀等人遭遇了诡怪。 这是一个很寻常地诡怪事件, 至少它既没有形成诡域,也不涉及到规则性。 就是人死后变作的诡怪。 但又比寻常人死后变作的诡怪强一些, 因为涉及到,契诡者。 当贪杀走在最前侧, 推开一道虚掩着的客厅门,贪杀及其他拘邪者看到了这起诡事件中最核心的诡怪。 看起来像是一对老人。 但两人的身躯糅合到了一起, 就像是两个泥人被人从身躯中间攥了一把, 虽然捏合在了一起,但两人的身躯也显得扭曲。 像是个老太太的头颅在老人的肩膀上, 老太太如同利爪的手,从老人腹部伸出。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 这诡怪正跪伏在昏暗客厅的中央,低垂着头, 像是寻常老人坐在座椅上打瞌睡的模样,又像是在朝着什么未知的存在祈祷。 而几乎贪杀等拘邪者目光触及到那诡怪的瞬间, 这周遭浓郁的诡异之气就翻腾了起来,朝着贪杀等人袭来, 同时那诡怪从他们身前的客厅里,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的楼道。 那老太太的身躯从老人的身躯中爬了出来,几乎转瞬就扑到了一位拘邪者身前。 “战斗!压制住它!” 这短暂的时间里,从这诡怪的模样,以及现场一些情况, 贪杀等人其实已经有些猜测, 这老太太大概是先死,变成了诡怪。 可能是这剩下的老人,或者死后变作诡怪的老太太, 阴差阳错下,摸索出了类似契鬼法的东西,藏在了老人身躯中。 但显然,这种阴差阳错撞出来的东西还不到位,没多久,这老人就失控了,变成了现在这模样……一个更强大的诡怪。 而这整层楼的其他人,都是死在了这诡怪手里, 有些死的干脆,有些也变成了诡怪。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此刻,最要紧的就是控制住,甚至诛灭这个诡怪, 贪杀调动诡异之力,背上骤然出现两只白稚的手臂,一把抓住了那爬行扑来的老太诡怪, 同时,其他拘邪者配合很到位,朝着那被控制住的诡怪发起了袭击, 但几乎一瞬间,那剩下老人模样诡怪的身躯再次出现在贪杀身后,朝着贪杀袭来。 贪杀没回头,自有其他拘邪者朝着那诡怪阻止。 这是同小队拘邪者之间的默契, 但下一瞬间,那老太太模样的诡怪直接崩断了贪杀伸手伸出,擒住那老太太的手臂, 再紧跟着, 这周围其他诡怪也朝着拘邪者小队围了过来, 一时间,将整个拘邪者小队近乎包围。 贪杀是稍弱的地级拘邪者,小队其他拘邪者是玄级, 按拘邪者的划分。 贪杀所负责的这拘邪者小队, 只是能够互相配合,压制控制住诡怪,连将普通诡怪彻底诛杀都艰难。 这只是普通的诡怪啊。 而他,已经是拘邪处排在第二阶段的拘邪者, 他们拘邪者小队,已经是拘邪处中不弱的力量。 他突然有种绝望地感觉。 但看着身周的其他拘邪者战友,他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他是小队的负责人,他怎么能绝望。 只是目呲欲裂,眼里再有些通红。 “杀……” 贪杀再说了句,调动更多诡异之力。 …… “哒……哒……” 整栋楼里,重新归于安静, 只有些细微的滴血声响起。 这起诡异事件成功处理了。 自然不是仅凭借贪杀拘邪者小队, 而是贪杀等人坚持到了分处其他几个地级拘邪者和锦安拘邪处负责人日鼠赶来。 但牺牲,依旧很大。 贪杀所负责的拘邪者小队死了三分之一,还没算重伤的。 此刻,贪杀蹲下身, 看着先前那诡怪中,老太太死亡时留下的,这会儿已经腐败的尸体。 停顿了下目光。 莫名地,他先前心底滋生的,那种绝望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他今天状态真得不太好。 他抬起手,想要揉一揉自己的额头, 但就在这时候, 他似乎听到了他同小队的拘邪者在呼喊着什么, 在喊他吗? “贪杀!” “贪杀!” 声音有些焦急,还带着某种痛苦。 他先是生起一些疑惑,紧跟着有些明悟。 他本能地低下头,就看到自己的腹部,一只类似小孩的手,从他腹部内伸了出来,还带着些血。 他失控了啊。 原来失控就是这种感觉。 他再抬起头,就发现自己已经再朝着一位拘邪者袭击。 他伸出去的手,已经在这儿短暂地时间里,异变得不成样子。 他看到了其他拘邪者的面容, 他们脸上是恐惧吗? 好像更多的是痛苦。 对于自己即将死亡,他并怎么感觉难过。 但想到他失控之后,将可能给其他拘邪者再带来的麻烦,他感觉有些悲伤。 他还想挣扎着,控制住自己的动作。 但下一瞬间,他就彻底失去了理智和意识。 而在其他拘邪者眼里, 则是, 原本还正常的贪杀,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影响。 原本身躯被诡怪侵蚀程度还在可控制范围内,突然,就完全被所契约诡怪侵蚀了。 就如同,原本还在缓缓倾斜的大厦, 突然轰然破碎,崩塌成了废墟。 第100章 独行者 “将两幅字帖都调给白虎,西方拘邪处吧。” 北方拘邪处,那间隐秘的屋子内。 听完白泽的叙说,玄武再拿出个人终端,看了眼西方拘邪处共享来的,关于‘黑雾’的详细信息, 然后抬起头,对着白泽再说了句。 白泽点了点头, 除了一些极端手段,从那位强大者手中获得两幅字帖已经是拘邪处对这种程度诡异事件能够发挥最大作用的手段, 略微迟疑,白泽再说道, “能不能将那位老者手上的字帖,再借来一幅?” 白泽说得人,自然是俞姓老人,也是楚晋的前同事,俞叔。 “不好。” 玄武听着,然后摇头, 这种行为很容易产生误解, “与其去求那位老人借一幅,那还不如厚着脸皮问那位强大者或借或求。” 玄武再说道。 白泽点了点头,没再提。 就在这时候, 两人的个人终端再相继发出提示。 两人顿了下动作过后,都拿出个人终端查看了下。 “……锦安分处一位地级拘邪者失控了。目前情况已经得到解决。” 玄武重新抬起头,简略地说了句。 地级人员在拘邪处也不多,算是中坚乃至上层的力量。 在确认自己要濒临失控前,一般都是前往“墓地”。 失控后,化作的诡怪威胁程度也不低,所以才上报到了玄武这儿。 另外,整个北方拘邪处的地级人员,玄武都相对比较熟悉。 比如这次的贪杀,玄武记得,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嗯。” 白泽应了声,重新抬起头,然后再说了个更不太好的消息, “西方拘邪处负责的边境区域,‘黑雾’蔓延过了边境。大部分人员之前就已经撤离,目前只有少数人被吞了进去。” 白泽的话,让玄武顿了下, “要不要通告给那位强大者一声。” 白泽停了下,再问道。 玄武抬起头望了眼远处,顿了顿过后点头, “按之前的默契,给榆城市范围推一条新闻吧。” 白泽点头,在个人终端上操作了下。 玄武则是再沉默了下过后,笑了笑, “不过,那位强大者有什么一定的理由要帮我们?” 玄武脸上带着笑容,眼里却没有笑。 重新放下终端的白泽,重新再看向玄武, “我只是在想,一遇到无法应对的诡异事件,就期待那位强大者的出手。那位强大者又不是有求必应的娃娃。 就算是陆地上的神仙菩萨,也不是有求必应。” 玄武这个从来沉稳坚定的汉子,这会儿脸上笑容收敛,微微叹息, “那位强大者没有任何理由和必要,一定要帮我们。” “……只是将这件事情告知这位强大者让他知道。至于他是否愿意出手,还是凭借那位强大者自己的意愿。” 白泽停顿了下过后,这样说道。 玄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泽也低下去些头,有些默然。 话是这么说,但将这消息告知给那位强大者,隐含的含义里就有希望他能够出手的意思。 他们知道,那位强大者也知道。 而那位强大者可以说自己是感兴趣,他们却不能真这样认为。 即便那位强大者再强,面对一些严重的诡域时,总还是需要冒着巨大风险。 那位强大者没提,不代表他们真得可以不给那位强大者报酬,可以心安理得。 而现在他们和那位强大者之间的交流, 却还是单方面的索求,这种联系是保持不长久的。 但,他们有需要那位强大者的地方,那位强大者却少有需要他们的地方。 “要那位强大者真是‘神仙’,我磕个头,就能死个诡怪,我磕死在这儿都行。” 白泽接着玄武之前的话,说了句不好笑的玩笑, “你做美梦呢。” 玄武也应了句, 白泽再收敛神情,再说道, “之前那位强大者唯一感兴趣一点的就是契诡法,还有诡契人。虽然诡契法之前已经告知那位强大者。 但我们有还有些相关尝试的资料,虽然没有什么结论,但也算是份数据。诡契人也一样,有些尝试的资料。可以给那位强大者。” 玄武闻言,再点了点头。 白泽也没再说话,却也没着急离开。 向榆城市推送的那‘特别的新闻’,已经有人去做。 按那位强大者之前的习惯,如果愿意出手,很快就会给予回复。 玄武也望着屋外的方向,再默然了阵过后, 回头再说着和那强大者相关的话, “……其实,如果那位强大者是人的话,那他现在的压力,应该比我们更大。” 白泽转回头,看向玄武。 玄武再看着远处,出声接着说道, “这条道路上,他在最前方。我们连他的同行者,或者追随者都算不上。没有同路者,没有追随者分担这份压力,只能独自往前,踽踽独行。” 其实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拘邪处毋庸置疑,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但偶尔还能期盼下那位强大者的出手, 而那位强大者,能期盼谁? 那位强大者让拘邪处在深渊中,看到了一丝转机。 那这转机本身呢,对这位强大者呢,根本看不到同行者。 即便是负责应对诡异事件,诡怪诡域的拘邪处,都远远在他身后很远,给不了任何支撑。 白泽听着玄武的话,有些默然。 再下意识转回头,就又再顿了下动作。 一匹熟悉的白马,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悄然出现在了屋门外。 两人都知道, 这是那位强大者的‘信使’。 必然带来了那位强大者的消息。 虽然都还不知道那位强大者是否愿意出手,但玄武和白泽都下意识的,略微松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这位强大者有了超出极限的信心。 似乎这位强大者出手,就能够解决再诡异不过的诡异事件。 哪怕明知道这种想法不对…… “……叨扰贵拘邪处。偶然得知,西方边境的‘黑雾’诡异事件,不知道贵拘邪处是否能提供更多一些相关信息?” 白马照常化作三道流光,其一是回信的信封,剩下就是那位强大者的传信直接落在两人耳边, “还是我来吧。” 玄武捡起那信封,出声说了句。 斟酌了下语句,玄武提笔,再给那位强大者的回信中,叙述清楚关于黑雾的情况。 …… 而此时另一边, 收到拘邪处推送那个和前几次同样风格新闻,知道拘邪处大概是又再遭遇了什么严重诡异事件的楚晋, 倒是没有玄武和白泽想得那样‘孤单’, 事实上,即便是遭遇他也应对不了的诡异事件, 他也还有亚圣手书的‘抡语’,还有许多大儒手书。 全用出去还解决不了,那这个世界估计就已经完蛋了。 这会儿。 收到拘邪处推送那新闻,给拘邪处回了条消息的楚晋,刚解决完一个榆城市内的诡异。 第101章 榆城市的变化 也没用楚晋出手,只是施洛雅就解决了这个诡怪。 这只是个普通的诡怪,是人死后执念化作的诡异。 生前是个摆小吃摊的摊贩,夜里收摊回家的时候,出了车祸给当场撞死了。 出摊的车,车上的东西都给撞得七零八落,四散一地。 而他的执念,就是他经营着的那小吃摊。 大概因为那是他一家老小的生计。 在变成诡怪过后,其大概很短时间内就失去了理智。 楚晋遇到这诡怪的时候,这诡怪的确还守着自己的小吃摊, 但他的妻儿老小,却已经被他自己给害了。 他妻子同样变作了诡怪,其余的,连诡怪都没有化出。 “……楚晋,你说在小石山火葬场前摆一些这样的小吃摊怎么样?” “吃死了就往后面拉?” 施洛雅将最后那扭曲的诡怪放进了她那火化炉里, 凄厉的惨叫声中,那诡怪周身诡异之气溢散,然后在那诡异火化炉中灰飞烟灭了。 施洛雅再望着那诡怪留下的,此刻显得有些残破小吃摊,问道, 而楚晋,只是随口回了句。 施洛雅却有些亢奋,乃至狂热起来,周身诡异之气有些翻涌。 楚晋看了眼施洛雅,任由她在那儿兴奋, 再望向了那残破的小吃摊和这周围, 此刻待着的地方,是一个老旧小区的昏暗角落。 大概是这小区里是没有合适停那小吃摊车的地方, 那诡怪生前,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将他摊车开进来,停在这角落里。 那死后,执念化作的诡怪,也就出现在了这位置。 环顾了一圈,楚晋目光再望向远处, 看着点点灯火如繁星,深夜里安静着的榆城市。 停顿了下。 这些天, 楚晋隐约感觉到榆城市的情况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和之前有些不同。 按说,因为他的持续出手, 榆城市的诡异事件发生频率会逐渐下降,直到一个较低的区间。 之前也的确是这样变化。 但这些天,却明显能够感觉到,榆城市诡怪出现的频率在回升。 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诡怪,诡异事件出现的频率本身在上升。 第二是,诡怪,诡异事件在下意识朝着榆城市这块地方聚集。 第一种可能是一种必然的猜测, 而楚晋之所以有第二种猜测, 是因为, 他距离大儒真得不远了。 自从他明悟他将要行的理,走的道过后,他就已经走在靠近大儒境界的道路上, 系统奖励的那些,承载着大儒之理与意志的手书,真得给了他很大助力。 能够兼采百家,容纳百家,走开辟儒道的道路。 他怀疑,因为天然克制诡异之气的儒道即将诞生, 受到某种更隐秘的影响,有诡怪,诡异在下意识往榆城聚集。 而为的,自然如水浇火,扑灭将要诞生的儒道。 如果诡异也算是条道,那必然有这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就如同已经覆灭的阎罗组织,都不用真正对浩然正气有认知,只要感受到过,近乎本能的,就将浩然正气视为最大威胁。 此刻, 楚晋虽然还未突破到大儒,还未真正开辟儒道, 但真得已经近在咫尺, 楚晋已经几乎能够与虚实中“看到”儒道的存在。 它由楚晋身上发出,威严,浩然,正大,中正。 就像是一条初生的,还脆弱,但已经显露出浩然威势的河流。 楚晋就是这儒道河流的源头,或者说,楚晋的道与理,就是儒道本身。 这也是楚晋能够此刻感受到儒道的原因, 儒道的萌芽几乎已经在他身上诞生了,只等他在这个世界真正开辟儒道, 就如同在地面开辟渠流,然后‘儒道河流’便披荆斩棘,摧山倒海,自楚晋身上诞生,形成儒道河流。 当然,所谓‘儒道河流’只是一种象征和形容, 儒道本身就是道,就是这天地的规则,这天地中固有存在。 而这方天地,似乎也已经感受到了楚晋身上即将诞生的规则, 当楚晋完全放开威势,不收束周身浩然正气,理与意志的时候,天象都会自然为楚晋而变化。 就如同楚晋之前取出正气歌一样,满室生香,乃至紫气东来。 而这方天地都对楚晋或者说,即将诞生的儒道有反应, 那隐秘一些的诡异之力,对此有反应,也毫不奇怪。 都不一定是什么隐秘的影响。 就像是水与火,海水与熔岩,太阳与云雾, 出现在相同的地方,必然有所反应。 楚晋思考着, 再停顿了下,转回头,再看了眼还兴奋着的施洛雅, 她似乎真得再思考楚晋刚才所说的可能性。 “楚晋,这样真得行吗?” 施洛雅周身诡异之气都随着脸上有些病态的兴奋而翻腾, “不行。” 楚晋伸手,将施洛雅收了回去。 施洛雅动作一滞,还是化作诡异之气,落回了楚晋左手手臂上侧。 再看了眼这周围,楚晋离开了这儿。 …… 小石山火葬场。 操作室。 楚晋朝前看着,感受着那几乎已经隐约能够‘看到’的儒道。 虽然它还未真正被开辟,虽然它还只是个雏形,甚至只有个源头, 虚幻而脆弱。 但似乎下一瞬间,似乎就能够破出,真正出现在这个世界。 不过,楚晋很清楚,这差得一瞬间, 看似咫尺,也是天涯。 不仅是他从大学士境界,到大儒境界的差别, 还是儒道是否真正能够开辟的差别。 他需要真正踏足大儒境界,才能承载起儒道。 或者说他的儒道,才能开辟为这个世界的儒道。 如果儒道真得是条河流, 那他即是源头,也是河流本身, 其他儒道修行者不管是开辟支流,还是在儒道之中修行, 都需要他这条儒道河流存在。 楚晋转回目光, 重新再翻开了手里一册大儒手书,平静地继续翻看, 感受这位大儒留在书中的理与意志。 不过,没能默诵几句。 先前传出去给拘邪处的信,终于收到了回复。 一道流光悄然划过,落在楚晋身前桌上,化作了一封信。 …… “先生,是我们以一些繁杂的事务打扰了先生您。” “感谢先生您愿意给我们消息,与我们交流。” “关于西方边境区域的黑雾事件,我们所知也不多。” “只是西方拘邪处和研究院观测到,原本与我西方边境相邻的卡其国突然被浓郁,光线无法穿透,类似黑雾的东西笼罩,吞没。” “我们怀疑黑雾,是一个威胁和恐怖程度极高的诡域,所表露出来的表象,但对黑雾内部,我们一无所知。” “被黑雾吞没的区域内,再没有人从黑雾中走出过,黑雾中也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黑雾吞没了整个卡其国,原本卡其国内也有其他诡域存在,在黑雾下,也同样被吞没。无法确定是被黑雾同化,还是依旧存在黑雾之下。” 第102章 恐怖黑雾 “而‘黑雾’在淹没整个卡其国之后,依旧没有停下,持续蔓延。” “目前,已经淹没紧挨我西方边境线另一个邻国,月特国超过一半区域,同时,已经蔓延至神州边境线内,原本西方白虎拘邪处所负责的区域。 原本该区域内,也有不少拘邪者驻守,也被黑雾吞没,无人逃出,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拘邪处给楚晋的回复,没有任何夸大,也没有隐瞒风险,只是如实向楚晋说明了目前关于‘黑雾’诡异事件的已知情况。 而这‘黑雾’诡异事件,诡异程度和危险程度是毋庸置疑的。 不光是对拘邪处所艰难维护的秩序是巨大的威胁, 对楚晋来说,这个暂时代号‘黑雾’的诡域,也有着不小的危险。 一个扩张的,已经吞没一个卡其国,半个月特国,朝着神州范围内蔓延的巨大诡域。 楚晋不知道这个诡域从诞生到吞没现在的区域花费了多少时间,但大概不会太长。 也就是说,它继续扩张下去,大概率能够在相同的时间里,再淹没吞噬一块比现在黑雾笼罩区域更大的区域。 卡其国和月特国加在一起的面积,大概正好是榆城市所在的禹省面积大小。 而这样一个巨大诡域,就如同一个深渊,吞噬了黑雾笼罩范围内的一切,没有任何存在,甚至信息逃出。 导致拘邪处对这个诡域也一无所知。 只是,这种情况下,未知就是最大的恐怖。 楚晋看着拘邪处的回信,顿了下,再往下看, “……先生,您之前赠送给拘邪处的两幅字帖,在我们应对多起诡异事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次,那两幅字帖也已经被送往西方拘邪处。 我们请求先生你,想和您再交易一些类似字帖,我们愿意一切我们拥有的东西,能够得到的东西进行交换。” 看得出来,拘邪处这次真得有些着急,急切了。 之前的拘邪处,很少直接向楚晋提出什么,哪怕是交换。 楚晋看完这封回复,停顿了下动作, 朝外望了眼,然后走出了小石山火葬场的火化楼, 已经是大学士的儒道修行者,来往一趟陇山公墓,对楚晋来说更为简单, 回陇山公墓,楚晋取了一些先前练字的字帖,顺手塞进了那传信的信封。 至于拘邪处所说的交换,楚晋没有提。 他只是想送就送,而不是对拘邪处有所求。 什么时候不想送,也就不送了。 这种状态对楚晋来说最好。 就在陇山公墓脚下,那管理员屋子里, 楚晋顿了下,再给了拘邪处一些回复。 这次那‘黑雾’事件,他肯定是要出手的。 倒不是他知道一个诡异事件就非要出手。 只是,按现在这黑雾诡异事件蔓延的速度, 如果不尽快组织这黑雾覆盖范围的继续蔓延, 那他即便是自己没事儿,以后也得和一堆没有理智,疯狂而扭曲的诡怪混在一起了。 那世界要是成了那模样…… “……对于贵拘邪处所描述的黑雾诡异事件,我有些好奇,之后我会去看看。麻烦贵处提供一下黑雾诡异事件已经蔓延至的区域位置。” 楚晋给了条简短的回复, 然后再停顿了下,想了想,楚晋再多加了一句话。 …… 北方拘邪处驻地。 屋里,气氛有些压抑。 虽然白泽和玄武没有直接流露出什么焦躁的情绪, 但看到给那位强大者的回信,化作一道流光淹没至夜幕过后, 两人都没再说话。 虽然那位强大者最开始愿意回应那条榆城市推送的新闻,已经表达了一些那位强大者的态度, 但再详细描述了那黑雾诡异事件的情况后,那位强大者究竟是怎么样的态度,他们却完全无法预料。 “……刚才那位强大者的回应让我松了口气,但这会儿,想那位强大者出手的同时,我脑海中又冒出来另一种更隐秘一点的想法。” 低着头,默然坐了阵的白泽突然重新抬起头,脸上笑着,眼里却没笑的说道, 玄武闻声,没说话,只是看向白泽, “……虽然那位强大者几次出手,都轻易解决了超出了我们认知的规则性诡异,诡域,让我都有些对那位强大者有种莫名的信心。 好像什么恐怖的诡异事件,落在那位强大者手里,能够被解决,只要他愿意出手。 但这会儿,逐渐的,看着这黑雾诡域的情报,我又开始有些害怕了。 如果……这位强大者,折在了这里面,怎么办?” 白泽紧盯着玄武,玄武没说话,只是目光很短暂地恍惚了下。 白泽则是缓缓低下头, “老实讲……我现在宁愿那诡域继续扩张,也有点不愿意让那位强大者去冒险了……只要神州不被诡域彻底淹没,那这牺牲就是值得的。” 白泽的话,有些残酷乃至冷血。 而白泽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很简单的。 那克制诡怪的力量,那浩然,宏大的浩然正气,他们目前为止只在那位强大者身上看到过, 那力量,浩然正气,是不断朝着深渊跌落过程中,拘邪处看到的唯一转机。 要是那位强大者在这次的黑雾诡域中出现意外, 那转机就消失了,他们将不可避免的,继续朝着深渊滑落……他们压制诡异的力量都来自于诡异,怎么可能真正解决诡怪,诡怪只会越来越多。 而反过来,只要那位强大者还在……那浩然正气的力量有可能普及开来,他们就总还有希望。 哪怕牺牲很多很多人…… 换句话说, 此刻在白泽这位研究员心里,那位掌握着浩然正气的强大者的分量,是比那很多很多人重的。 另外, 也是白泽有些对那位强大者信心不足了, 虽然那位强大者曾经破碎过诡域,诛灭过规则性诡异。 但这次的诡域,短时间内,近乎吞没了两个国家的未知黑雾,那位强大者真得能够解决吗? 这黑雾诡异事件,已经超出了拘邪处的认知。 之前,那乌海市诡域事件的时候,拘邪处还想过用超限手段,用移动诡域去挡, 这次……这吞没了卡其国,半个月特国,少部分西方边境区域的黑雾, 拿诡域去挡大概也没有用……因为,那黑雾已经吞没过不少诡域了。 这黑雾此刻笼罩的范围,远远比灭亡了一个小岛国的遗忘诡域之前笼罩的范围大。 “我现在,即期望一会儿那位强大者回信,愿意出手。然后顺利解决这起黑雾事件。 又再想,一会儿那位强大者回信,不提及帮我们出手这件事情,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说,我这是个什么心理?” 白泽脸上有些苍白地笑了笑,出声说道。 玄武再看了他一眼,依旧没有回答,因为白泽也不需要他回答什么, 再转过头,玄武顿了下。 他看到一点流光,从夜幕中悄然而至。 那强大者再给予他们回应了。 第103章 提前准备 屋内两人都止住了声。 玄武顿了下过后,站起了身,拿起了那有些鼓囊囊的信封。 心里已经有些期待。 有些小心地打开信封,拿出了信封中的东西。 手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如同握住烙铁般的灼烧感, 连同着身躯都产生一种强烈的抵触和痛苦,似乎恨不得立刻将手里东西扔下,往后远撤。 但玄武自然没有松手,这熟悉的感觉让他流露出些笑容, 再看向从信封中取出的,有些熟悉的,类似宣纸的东西, 是那位强大者给他们送来的‘字帖’,能够‘诡神辟易’,激发出浩然正气之威的字帖! 像上次一样,字帖这样折在一起,足有数张。 还没等玄武展开这些字帖看, 那位强大者的回话,也落入了他们耳边。 听到那位强大者愿意出手,应对那黑雾诡异事件, 两人都再一顿。 白泽先是吐了口气,然后目光有些短暂复杂,但很快又再恢复。 再听完那位强大者后面的回话,两人再顿了顿过后,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几张字帖上。 那位强大者并没在回话中多提及这些字帖,也没有要求任何东西进行交换。 像是只是因为他们提及,就在信封中放了一些。 隐含的意思可能是这次给他们字帖,只是那位强大者想给,而不是因为其他。 这次给了,只是这次。 白泽和玄武目光在折起来的几张字帖上停顿了下目光。 玄武伸手将这总共三张字帖依次展开看了眼, “杀诡” “子不语怪力乱神。” 前两张都是简短两句,除了那浩然正气之浩然, 前者带着种纯粹的杀意,即便字帖在玄武手里没有激发, 两人目睹,同样有种凛然震慑之感。 后者则是有种类似‘鬼神辟易’的霸道,另两人身躯不自觉发僵。 最后一张,则似乎是一句诗。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目光触及时,除了那因为所契诡怪,在直面浩然正气时的痛苦感, 还似乎隐约看到了诗词中所描述的景象在逐渐呈现。 强忍着这种如烙铁灼烧般的痛苦,白泽和玄武都目光在这首写着诗句的字帖上停顿了许久。 他们几乎都同时想到了, 曾经那位强大者劈开诡域时,他们隐约听到的战诗。 能够破碎诡域的伟力啊! 如果这首写着诗词的字帖被激发,是否也能够诛灭一个寻常诡域? “将这副字帖送往西方拘邪处?” 玄武说了句。 白泽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想再向那位强大者交换字帖,是希望能够多一些能够对抗那黑雾诡域的力量, 而现在,那位强大者愿意出手,字帖能够激发的浩然正气怎么也不可能超出那位强大者本身。 但,以这字帖之威,增长一些西方拘邪处这次黑雾诡异事件中应对能力也不错。 至少能够保证,那位强大者应对黑雾诡域的过程中,那黑雾再从其他位置侵入边境,拘邪处多一些应对手段。 “嗯。” 应了声,白泽拿起个人终端将这件事情安排了下去。 而玄武,再多朝着那字帖望了一阵过后,才转回目光, 重新拿过信封,和旁边一些信纸,准备给那位强大者尽快回信, “感谢先生您愿意出手应对这次的黑雾事件,这对我们有极大的帮助。” 虽然那位强大者只是讲自己感兴趣,但玄武并没有去避讳那位强大者出手对拘邪处的意义。 “黑雾目前笼罩的区域遍及整个卡其国,和大半部分月特国。而蔓延至我边境的区域,是西方拘邪处下辖,临山市分处负责的……” 玄武斟酌着语句,尽量简短地给予了那位强大者关于黑雾蔓延位置的回复。 白泽则是将之前就准备好的,一些关于诡契法,诡契人尝试的资料,递了过去。 那位强大者没说需要什么,他们却不能忘记。 更不能就这样理所当然的接受。 玄武点了点头,将回信中再度写了一句, “……另,先生之前似乎对诡契法和诡契人中的一些尝试比较感兴趣。我们汇总了一些数据,希望对先生您有一些微薄的价值。” 没有提这是交换,或者说感谢。 因为这些资料的价值,和能够诛灭诡怪,甚至破开寻常诡域的字帖并不对等。 写完过后,玄武将资料连着回信,塞进了那信封。 信封合上后。 就看着那信封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消失在了夜幕中。 玄武和白泽都顿了下目光,再重新看向对方。 默然了下过后,玄武重新开口, “你说,那位强大者的最后一段话是什么意思?” 那位强大者的回信中,除了说愿意出手,附赠了他们几副带着浩然正气的字帖, 再回信的末尾,还多说了段话, “我知道你们对浩然正气一直很感兴趣,这的确是与你们现在所行道路迥异的道。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现在开始,寻找到圣贤经典中,与本心契合的句子,或者说能够感到共鸣的理,明悟它。 然后,静待天时。” 想着那位强大者回信中最后段话, 白泽沉默了下,然后说道, “应该和浩然正气的掌握有关,但现在应该时机还未到来。” 那位强大者明显不想多说,所以再回信中,玄武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情。 “不过至少……这种浩然正气的伟力,真得能够被更多人掌握,这是条道……而不只是力。” 即便是在此刻这个时候,玄武依旧有些振奋。 这个消息甚至比那位强大者愿意出手应对黑雾诡异事件更重要。 振奋中,玄武心中也多了几分类似白泽先前话语的复杂。 如果那位强大者在处理黑雾诡异事件中出现意外,这条浩然正气的道路…… 这种情绪,或许应该叫患得患失。 目光短暂地有些复杂乃至恍惚后,玄武重新恢复了一直的沉稳目光, 这种思虑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只能做能做的一切。 “先按那位强大者所说的,做起来吧。” 不管那位强大者让他们做得这件事情和浩然正气的那条道路具体是什么样关系, 不管那位强大者所说的时机是什么, 他们都必须做起来。 因为,别无选择。 也不可能放弃。 “……有时候我都感觉,我们在拖那位强大者的后腿。” 白泽停顿了下过后,再出声说道, “那‘天时’可能需要有那位强大者去带来。同时,还需要注意我们这些起不了多大作用的人。” 玄武望着屋外,停顿了下过后,目光转向白泽, “白泽研究员。你今天的情绪,似乎都有些过于负面了。” 玄武脸上神情收敛,出声说道。 白泽闻言顿了下,然后皱起了眉头, “是有些。” 白泽认真思索了下, “可能受到了一些体内诡异的负面情绪影响。可能身体被侵蚀程度再高了些。” “注意调整吧,白泽研究员。” 玄武只是这样说了句。 白泽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第104章 山阴镇 楚晋给拘邪处回信中的最后一段话, 其实就是让拘邪处在儒道开辟前,做一些准备。 所谓寻找到一句能与自身产生共鸣,契合本心的圣贤话语,先圣之理, 就是真正踏足儒道修行第一境,修养出浩然正气的法。 只有与那一样一句理,一句话共鸣,彻底明悟这样一句理,才能修养出浩然正气。 当然,前提是这个世界存在儒道。 而所谓天时, 其实就是等待楚晋开辟儒道。 如果拘邪处按照楚晋所说的话做, 楚晋并不担心,这些拘邪处的滋生拘邪者到时候不能踏足儒道。 能够在如此艰难中,依旧坚守的拘邪处拘邪者。 自然有着坚定的信念。 能在所契约诡怪随时的侵蚀和影响下,依旧坚持。 拘邪者自己的本心应该自己早就很清楚。 其实相当于已经度过踏入儒道第一境的门槛, 只待楚晋开辟儒道,这些意志坚定的拘邪者,玄武等人,就会成为第一批修行儒道者。 而,作为拘邪处的拘邪者,他们也是成为儒道修行者的,最合适的人。 像玄武这样的拘邪者,可能到时候都会连破数境, 可能至儒道第二境,第三境都有可能。再往上就不好说了。 因为这些拘邪者,本身就是在行浩然之事,是浩然之人, 自然养浩然正气。 这会儿, 陇山公墓脚下, 楚晋还未回小石山火葬场。 一道流光从夜幕中落到楚晋手里, 楚晋看到了拘邪处的回复。 看了眼拘邪处所提供的位置信息,再看了眼拘邪处所提到的那些诡契法的资料。 这些拘邪处之前做一些尝试留下来的资料和记录,对楚晋其实仅有一些满足好奇的作用, 别无其他作用。 他也不需要拘邪处在收到那几张字帖过后,反馈回来什么东西。 但拘邪处送来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算是双方之间的一点小默契。 顿了下, 楚晋再简短给拘邪处一句回复。 看着那化作的一点流光没入黑暗, 他没再等拘邪处给予回复。 这算是从上次开始的一点默契,在他出手应对这诡异事件期间, 拘邪处会暂缓接下来一封回信, 方便在需要的时候,借用那战诗化作的信封,与楚晋再进行联系。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楚晋念诵赶路的战诗,也化作一道流光朝前遁去。 …… 这首诗词用来赶路,再合适不过。 在楚晋晋升大学士境界,并且在这儿逼近大儒的浩然正气加持下, 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就看到如同诗词中所叙述,万水千山就像是在两侧折叠挤压在了一起, 城市与城市之间,似乎都在两侧并拢。 于是, 瞬息之间, 已过万重山水。 …… 此刻,已经凌晨过半,快到清晨。 昏暗的天际边,有些泛白,但迟迟还不见有太阳升起。 山阴镇, 隶属临山拘邪分处负责的临山市下辖边境小镇。 除了些与其他地方小镇类似的小区,商铺,或荒凉,或热闹的街道, 还能看到些不同文字书写的招牌。 这里作为边境小镇,在之前的时候,时常有两边的边民来镇上赶集来往。 不过这会儿, 楚晋到达的时候,这里已经只剩下荒凉,死寂,昏暗。 这座镇上的人,再早几个月的时候,就被拘邪处以一些理由撤离。 自然道路上空无一人,街道旁店铺紧闭,那些镇上的小区,或高或矮的建筑也都淹没在黑暗中, 镇上街道的路灯,都早已经熄灭, 正常人来看,只能看到昏暗中一点轮廓。 对楚晋的视线倒是没什么影响,但也给视野中染上了一些黑夜的颜色。 楚晋停在了这山阴镇,镇中心的一条街道上, 往着四下看了一圈, 按照拘邪处所提供的信息, 山阴镇就是那黑雾已经蔓延至边境内的一处, 那从边境外蔓延来的黑雾,已经淹没了山阴镇的一半。 而这山阴镇,原本还有临山拘邪分处的拘邪者值守, 在那黑雾蔓延而来过后,就也失去了联系,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楚晋此刻在这儿山阴镇内,也没有感受到那些值守拘邪者的存在。 大概是已经被那黑雾吞没其中了。 转过身,楚晋顺着现在所处的这条街道朝前望去, 他已经看到了拘邪处描述中的黑雾。 这是楚晋第一次面对诡域时, 那诡域的异象如此直接的展现出来, 没有任何遮掩,都不用楚晋去找, 那已经吞没了半个山阴镇的黑雾,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呈现在楚晋眼前。 这是如同一道通天接地,来回翻涌着的幽暗高墙, 从不远处街道尽头的地面,一直延伸到与天接壤。 再朝着左右不断延伸,一直延伸到楚晋视线尽头。 以这幽暗的高墙为界线,界限后,就是那黑雾淹没的无尽区域, 黑雾不仅淹没了地面,还淹没了天空, 界限之后的一切都在黑雾之中,黑雾往上也看不到尽头,似乎那夜幕也是其的一部分。 那黑雾构成的高墙,就像是从天空倾泻下,淹没地面的黑色云海, 同时,那无尽的黑雾,还在朝着楚晋这侧,不断地蔓延, 浓郁似乎化不开的黑雾,就如同滴落在纸上的墨,循序往前侵蚀。 每往前一些,大地,建筑,一切都再被黑雾淹没其中。 看起来,不像是黑雾在淹没这个世界, 更像是这个世界在朝着一个无止境的深渊滑落。 楚晋望着这堪称无尽的黑雾, 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恶意,似乎无数双眼睛正潜藏在那黑雾之中,怨恨地盯着他, 似乎有无数道声音,正朝着他咒骂。 同时,那还有些距离的黑雾,翻腾着,似乎近在咫尺,每次都似乎要将楚晋卷入黑雾之中。 同时,楚晋心底莫名开始滋生出一些情绪,似乎想动摇楚晋的意志。 这情绪似乎是…… “恐惧?” 楚晋直面着这无尽黑雾,笑了笑。 单论身形,他对比起这朝前蔓延的黑雾,就渺小的如同浩瀚海洋中的一粒沙。 再看着那逐渐压迫而来的无尽黑雾, 也朝着这黑雾走去。 于是, 黑雾翻腾, 楚晋一步踏入了这黑雾之中。 …… “……” 淹没在这儿黑雾之中过后,四周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没有天地的概念,楚晋似乎踩在虚空之中。 面对渊深的黑暗,视觉仿佛丢失, 四下无任何能够触碰的东西,触觉也仿佛失去了作用。 对于寻常人来说,就仿佛丢失了一切感知。 楚晋倒还平静,只是朝前走着。 然后, 似乎花费了时间,又似乎是刹那。 楚晋身周无尽黑暗褪去。 他进入了这黑雾笼罩之中。 先前在身前的那无尽黑雾,似乎转到了天上,代替了原本的夜幕。 而黑雾之下,楚晋此刻所站立的位置,就是那山阴镇被黑雾淹没的一半区域, 只是除了那头顶的黑雾,和周围不时如风般飘散过的黑色雾气, 和黑雾之外的山阴镇并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楚晋回头,看到的也不是刚才浓郁的黑雾高墙, 而就是山阴镇还未被黑雾淹没的区域。 同时,楚晋依旧没有看到那原本值守在山阴镇的拘邪者身影, 哪怕是作为诡怪出现的身影都没有。 第105章 死了的城市 整个山阴镇。 在那替代了夜幕的浓郁黑雾下,仅有一栋栋淹没在昏暗中的建筑,街道。 建筑内无光,道路上无人。 未曾亮起的路灯,紧闭着门的店铺,被风卷着顺着街道往前翻滚的塑料垃圾。 死寂,荒凉,整个能看到的景象仿佛凝固。 似乎和黑雾之外的山阴镇没有太大区别, 仅只是天变作了浓郁黑雾,风拂过时,流淌过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 连那诡域之中该有的诡异之气,都相对稀疏,没有寻常诡域中那样浓郁。 而周围,既没有出现类似之前‘遗忘’诡域时那种诡异的景象,也没有类似某种规则性诡域的规则。 穿过那浓郁的黑雾之后,好像就只是进入了黑雾之中的世界。 但,在这儿浓郁黑雾之下,周遭毫无不寻常,才是最大的反常。 楚晋站在这条街道上, 朝着那天空之中,那浓郁如海的黑雾再望了眼, 再顺着这街道往前。 在这儿山阴镇上简单转了圈过后, 就如同他感知到的一样, 这里,依旧没有拘邪处那些原本值守拘邪者的身影, 整个山阴镇,似乎就只有他存在。 楚晋朝前望了眼,这黑雾并不局限于这山阴镇。 山阴镇外,昏暗中,依旧能够看到镇外起伏的山峦轮廓, 蜿蜒往前的道路,甚至建筑更低矮稀落些的路边村落,只是依旧没有任何光亮。 楚晋再转过身, 此刻在这儿黑雾之下,这原本边境小镇就紧挨着卡其国, 通往卡其国的道路也能够看到,一直往前绵延到视线尽头。 重新挪脚,楚晋朝卡其国的方向挪脚, 同时念诵了句战诗, “疾风吹片帆,日暮千里隔……” 这同样是可以用来赶路的战诗, 就如同一阵轻盈之风托着,楚晋每踏出一步都能一去很远。 周遭那稍显稀薄的诡异之气被战诗浮现时带起的浩然正气影响,轻易湮灭。 那地面上,楼宇间随风流淌着的缕缕黑雾,像是遇到漩涡般被扰动着朝着楚晋离开的地方靠近, 那天空之上,浓郁遮蔽了夜幕的黑雾穹顶像是云海一样翻腾了阵,却没有更多变化。 楚晋在这儿黑雾之下,乘着战诗带来轻便,就顺着路,两侧景象在快速掠过。 进入了拘邪处所提供情报中提到的,已经完全被黑雾淹没的卡其国。 在卡其国的边境小镇, 楚晋看到了类似山阴镇的景象, 同样有些带着两国文字招牌的店铺, 街道上的同样无人,昏暗,死寂。 除了那带着缕缕黑雾的风穿过建筑空隙的声音,便再没有任何动静。 楚晋经由这个小镇,再继续往前。 再看到大地之上,一个个处于路边,山野的村落, 一座座本该热闹,带着高楼的城镇。 却没有一盏灯亮起,也没有一道身影存在。 一连掠过沿途大量村落,城镇, 这些城镇,村落,有着不同的名字,从建筑风格上看,也各有些不同位置的略微差异。 只是却相同的死寂。 而那浓郁黑雾化作的穹顶天空,依旧在头顶。 往前望,往后望,都在天空中无限延伸到天际尽头。 似乎这黑雾笼罩的范围,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再往前, 楚晋再掠过一段路,暂时停了下来。 他到了一座城市。 卡尔市。 在进入黑雾之前的路上, 楚晋简单看了下卡其国这个国家的资料。 卡尔市就是这个小国数得上号的大城市, 曾经有上百万人口拥挤在这座城市内。 而此刻, 如同楚晋途经过的其他地方一样, 这城市中,也死寂一片。 …… 楚晋停下来后,就站在这卡尔市,原本最繁华的市中心大道上。 两侧,是城市之中林立的高楼,以及城市广场。 昏暗中,能够看到高楼之上,各个楼层之间挂着各种各样的招牌,广告牌。 有的属于某家酒店,有的属于某个公司,某个餐馆,某个门店。 这处于市中心的高楼,有新有旧,视线越过高楼之间的缝隙,还能够看到远处还有些正在修建中的小区或者商业楼,停摆的塔吊就静静靠在那待修建的高楼边。 而近处,这街道上,也不是完全的空旷, 路口的红绿灯前,一排排车还静静停着,似乎等着此刻早已经没有光亮的红绿灯跳转过后,还会重新启动, 顺着路往,远处近路上,都还有些停摆的车辆。 像是某一个道路上的车还在行驶时,下一瞬间,集体熄灭了火,停在了原地。 道路两侧,同样停着一排排自行车和电瓶车,有些杂乱,有些拥挤。 似乎他们的主人,将它们停到这里后,去了路边那些高楼中,或者另一侧的城市广场。 那路边似乎新开业的一家店铺,此刻门两边还摆着两排花篮, 充气的红色拱门泄了气,焉了,扯倒在那遍布礼花碎片的红地毯上, 这边,城市广场上, 原本该在昏暗中亮起的盏盏灯光,此刻保持着熄灭。 地面上,散落着许多东西, 一些还未喝完的塑料瓶子, 一些不知道是谁的外套。 婴儿车,滑板,各种不同的东西。 楚晋环顾了这城市中,这原本最繁华的街道一圈, 有汽车,有店铺,有各种东西……但是没有人。 街道上,广场上,高楼内,都没有任何身影,也没有光亮。 楚晋朝着身侧几辆停着,似乎在等红绿灯,早已经熄灭火,没有任何动静的车里望了眼, 车上,能看些不同的物品,但没有人。 转过身,楚晋走到了那城市广场边, 城市广场上,很开阔,或许这里曾经有很多路过,停下。 弯下腰,楚晋从地上捡起了个塑料玩具,它或许曾经属于某个小孩, 看着,停顿了下目光,楚晋再将它放回了原位。 直起身,楚晋再朝着路边一家敞开着门的店铺内走去。 这是家服装店, 挨着两侧墙壁,挂着各种各样的衣服,店中间竖立着的衣架,也同样如此。 而同样,这店铺,自然也没有任何身影。 绕过这衣架,楚晋看到了这靠近收银柜的地方,摆着张折叠小方桌和一张折叠凳, 折叠桌上,摆着碗饭和菜装在一起的饭菜,不知道曾经是某个人的晚餐还是午餐。 筷子都还在碗里。 而旁边的折叠凳,侧倒在了地上。 似乎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 或许是这正吃着午饭或者晚餐的店铺老板,感觉到什么,下意识回身,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只留下了这碗才没吃多少的饭菜。 伸手将那倒了的凳子扶了起来,楚晋再环顾了这附近一圈, 重新走出了这店铺, 再站在这街道旁,往着近处和远处望去,都是一样。 这城市的一切似乎都还在。 有曾经居住着人的高楼,有繁华的街道,有汽车,有广场。 但人却都不在了。 这个城市,就像是死了。 第106章 笼罩天穹的黑雾 这曾经生活着上百万人的卡尔市, 此刻如同途经的那些村落一样,只剩下死寂和昏暗。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 本来该属于城市底噪一般的噪音,此刻也消失不见。 周遭唯一的声音,只是来自于楚晋挪步时的细微动静。 在这种死寂中, 近处远处,那些淹没在昏暗中的建筑,那些高楼, 反而不像是人曾经居住生活的场所, 更像是这座已经死去城市中,矗立起的一座座墓碑。 楚晋再用出赶路的战诗, 在这座卡尔市转了一圈, 整个城市中,都如同卡尔市中心一样, 不论是老旧,还是崭新的小区,不论是大量店铺密集的商城,亦或者是某个偏僻街道的影院。 只有曾经人存在过的痕迹,但再也没有其他身影。 整个城市就像是一个活人突然被拧断了脖颈,戛然而止了。 现在剩下的,只是它死后的躯壳。 整个城市中,除了那头顶之上不变的浓雾黑雾覆盖的天空, 就只有那似乎如水般,又随着风流淌着的,一丝一缕分散开的黑雾。 这样转了一圈的同时, 楚晋再感受到了那试图钻进他脑海中的恐惧情绪再更加明显的滋生。 那恐惧,就像是在无垠旷野上,独自面对天地时的虚无感受。 “恐惧?” 楚晋顿了下,再离开了这座城市。 念诵一句赶路的战诗,周遭两侧的景象在身侧飞速掠过, 但, 那黑雾笼罩的天空依旧在头顶。 再然后…… 楚晋就真看到了一片旷野。 这似乎是一片略微有些山峦起伏的山野,往前掠了许久一段路,都不再有村落。 往前望,往后望,往着四下望去,都只有起伏的荒野,以及笼罩着大地的黑雾。 不过,楚晋对周遭这变化,只是还算平静地看着。 而再往前一段路过后, 地势终于再出现变化。 地势开始上扬,乘着轻盈之风,每一步都像缩地成寸的楚晋像是走在一条有些崎岖的山路上。 这条崎岖蜿蜒的道路悄然间替换了楚晋先前所掠过的道路, 楚晋只是低头看了眼,就顺着这条山路继续往上。 这条山路似乎通向这地势上扬这座山的山顶, 而且,越走越在楚晋眼里变得熟悉。 而终于, 楚晋踏足了这条山路的尽头,这座山峰的顶端。 山顶,是块荒芜的平地,平地中央是一座院墙围着的旧建筑。 目光翻过院墙,能够看到院墙内屋子盖着的黑色瓦片屋顶, 而在院墙正对着楚晋的方向,还矗立着一道院门。 院门上挂着个牌匾,是这个院子的名字。 “观音庙。” “嗯?” 看着这栋熟悉的建筑,这个他曾经破碎过的观音庙诡域, 再以这种形式,出现在这片黑雾之下, 楚晋顿了下,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些笑来, 此刻曾经这个楚晋经历过的观音庙诡域, 院门直直敞开着,只是不再见曾经观音庙诡域中的那位老和尚, 只是一盏昏暗的烛火,亮在那院门正对着的大殿中, 似乎等待着他再次走进。 楚晋脸上带着些笑,再转过身,回头看, 再看到的也不是来路, 而是一座巨大的门,就横亘在他面前,接连着天地,拦住了他的回头路, 巨大,横亘天地的门敞开着,其内幽暗一片。 也是个熟悉的老地方啊。 他不平之剑劈开的第一个诡域,‘十八层地狱’。 楚晋站在这儿‘观音庙’与‘十八层地狱’之间,再饶有兴趣地往左看,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村落,而他此刻就站在村落的入口。 那遗忘诡域中的海边渔村,只是同样没有任何身影。 再往右看, 楚晋看到了一间敞开着屋门的现代建筑,建筑内部,恰好能够透过门,看到卧室屋内的一角, 那一点的区域内,从屋顶放下垂着一条有些乌黑斑驳的麻绳,麻绳微微晃动。 上吊诡规则性诡异。 不过, 终究还是和楚晋真正碰到这些诡域,这些规则性诡异时候的情形有些不同, 往着头顶看,头顶依旧是那浓郁化不开的黑雾笼罩着天空。 “恐惧?” 楚晋脸上挂着些笑容, 再环顾了一圈这拦住他四面八方去路的诡域与诡异, 似乎他不管往哪一侧走,都需要靠近这曾经见过的诡域和诡怪。 不过, 这些诡域,诡怪本来就是它诛灭的。 即便真是借着这黑雾卷土真的卷土重来。 楚晋也能让它重蹈覆辙。 打不了,再诛灭一次罢了。 更何况,此刻重现出来的诡域,还未必有原本的诡异,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楚晋脸上带笑,眼里平静,也没有朝那个复现的诡域,诡异走去, 只是如同口含天宪,用出战诗, 即便是在这儿黑雾之下,周遭天地依旧似乎在回应战诗, 宏大的念诵声像是起于微末,然后重重叠叠,如阵阵波涛响彻。 同时, 战诗自然于虚空中浮现, 浩然正气随着战诗,随着楚晋意志翻涌汇聚, 而战诗还未成形,周遭那幻化出的三个诡域,一个规则性诡异就已经在虚化了。 而楚晋也没停下来, 再念诵了两句,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这是楚晋从进入这黑雾之下,第一次真正出手。 几乎瞬间, 诗词化作寒光,朝着四侧掠开。 而寒光掠过之后,本来就已经在浩然正气之下虚化,涣散的那些诡域和诡异景象, 都瞬间破碎,化作了飞灰。 楚晋能够破碎一次,自然就能够破碎两次。 更何况,还只是那黑雾凝聚出来的,而楚晋,距离诛灭这些诡域时,都又再突破了一个儒道境界。 那挂着观音庙牌匾的建筑消散与无形, 那巨大的,幽暗的,敞开着的门破碎崩塌, 那村落消失,那上吊绳和建筑消失。 先前在楚晋脚下,那山峰,也重新恢复了之前一样的荒野, 稍远处能够看到一些稀落的村落,更远处能够看到城市的轮廓。 楚晋头顶之上, 那天空之中,厚重浓郁,代替了夜幕的无尽黑雾, 像是遭遇了飓风般,如同云海般翻涌了一阵,似乎要垂落下来,似乎要卷落下来。 但最后,还是归于了平静,只是如先前一样,覆盖笼罩着整个天穹。 楚晋看了眼周围,再抬起头,看向头顶之上的黑雾天空, 脸上笑容逐渐褪去。 这黑雾的存在有些麻烦。 其诡异的地方,不在于这笼罩了整个卡其国的“诡域”。 事实上,除了先前那幻化出来的观音庙等景象, 此刻楚晋踏足的地面,还有先前途径的城市,都是真实的。 并不是寻常诡域呈现出来的某种诡域表象, 这里就是卡其国的大地上,而不是诡域之中。 和拘邪处猜测的不一样, 这根本就不能完全算作是个诡域。 那黑雾并不是诡域逐渐侵蚀吞没周边呈现出的表象。 它只是那黑雾笼罩了这整个卡其国。 比起诡域,更像只是一个诡异…… 而那个诡异…… 楚晋抬起头,望向了整个天穹覆盖着的黑雾。 第107章 日鼠失职 与此同时。 北方拘邪处驻地。 玄武和白泽并没有前往西方拘邪处, 即便他们更愿意前往,而不是空等如同审判般的结果降临, 但在那位强大者已经前往的情况下, 他们能够做得很少,这不是一个有意义的选择。 而且, 诡怪,诡异事件也不会因为某个地方出现巨大威胁的诡异事件,而在其他地方停下。 这会儿,这间屋子里。 白泽坐在一旁, 自从玄武点明他的情绪有些过于负面,他就有些陷入沉默。 坐在那儿低着头,目光落在身前的地上。 像是思索着他自己的负面情绪,对抗和调整着那似乎体内诡怪侵蚀滋生的负面情绪。 旁边, 玄武也坐在原位, 对于从之前处理完一起诡异事件回到拘邪处驻地,然后各种事情一直到现在的他来说, 此刻似乎是一段难得的休息时间。 但自然不可能真正的合眼休息,也难以入睡。 脑海中各种事情,念头纷杂,不时还需要关注下西方拘邪处那边的最新消息, 或者说,能够容许脑海中这些杂乱的念头脑海中滋生一阵,对玄武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休息。 他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什么焦躁的情绪,只是眼里略有一点血丝。 他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像是两天前,三天前, 那是一段不太好的记忆。 对于寻常人来说,再焦躁疲惫,睡觉的时候总能够得到放松, 对拘邪者来说,睡觉时也无法得到放松。 紧绷着的精神从成为拘邪者那天,一直到死亡才能迎来终结。 因为,不仅是面对的诡异事件是敌人,他们身体内给他们提供力量的也是敌人。 而作为北方拘邪处的负责人, 他不能焦躁,不能绝望,更不能疲惫。 但,就在不到两小时前,一直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他的副手走上了牺牲的道路, 紧跟着,诡异程度,威胁程度极高,超出拘邪处应对能力的‘黑雾’没有给他任何去悲伤的机会,蔓延过西方拘邪处所负责的边境…… 玄武眼里短暂地恍惚, 但紧跟着,恢复沉稳,只是略微皱眉, 低头看了眼自己。 压下心底滋生的负面情绪。 然后再转过头,看了眼旁边的个人终端。 “那位强大者再送给我们的字帖,已经送至白虎手里。” “白虎会使用这份字帖,和之前送过去的那两份字帖,尝试能不能阻止那黑雾的蔓延。” “嗯。” 白泽闻言抬起了头,应了声, 然后从旁边桌上,拿起了一册,在先前收到那位强大者回信后,送来的一些经典书籍, 顺手翻了几页过后,停了下来, “先前那位强大者说寻一句能和自身契合的理与言,我看这句就不错。” 白泽拿起了的是一册《庄子》, 白泽看着的那一句是,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玄武抬起头看了眼,然后也翻开了一册书, “我倒是觉得这句更合适。”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白泽闻言,点了点头,他可能还是受到了一些负面情绪影响。 他未必能够真和他先前说得那句话共鸣。 玄武看了眼白泽,再翻看起他刚好拿起了这册《易》。 现在,遵循那位强大者的提醒, 做好静待‘天时’前的准备,是最好的选择, 关于那位强大者在回信中的‘提醒’,北方拘邪处也已经共享给其他三个拘邪处, 但还只局限于拘邪处天级拘邪者知道具体原委, 以及部分较强,接近天级的地级人员会按照要求去确定和自己共鸣的圣贤之言与理, 但并不知道具体这样做的原因。 每一个知道浩然正气存在的拘邪者,都期待能够掌握那浩然伟力,诛灭诡异的一天, 但同时,也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准备。 白泽伸手,重新拿起了一册书, 坐回了先前的位置,低头,一页页翻看着。 然后, 他再看到了这册书上一句话,目光略微有些变化, “……虽千万人,吾往矣。” 顿了下,他不禁伸出手,手指轻轻摩挲了下这句话, 像是想到了许多,久久停顿着,没有再接着往下翻页。 “滴滴……” 就在这时候,玄武的个人终端发出提示,这是一种重要信息的提醒,也算是一种警报。 然后,紧跟着,白泽的个人终端也响了起来。 玄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册,看了眼个人终端上的提醒,然后紧皱起了眉头, “锦安分处地级人员失控,此前不久曾和贪杀发生交集。失控前说‘绝望’,疑似为和失控相关信息。” 这是条简明扼要的上报, 按照正常流程,之后还会有更详细的上报信息。 看着这条消息, 玄武皱起眉头,站起了身,走出了先前的办公桌后, 然后顿了下脚,回身再看了眼白泽, 白泽这时候也看完终端上的信息,抬起了头,看了眼投来视线的玄武,再低头皱眉思索。 正常情况下, 地级人员失控的信息会上报到玄武这儿,但不会触发警报。 而此刻触发警报的原因自然是, 这是数小时内,锦安分处所失控的第二位地级人员, 同时还和之前失控的地级人员有过接触。 就不得不考虑,是否是正常牺牲之外,还有其他更隐秘的影响。 而玄武望向白泽的原因是, 白泽今天的负面情绪也有些异常。 白泽低头思索的原因也是如此。 “通知锦安分处进行排查吧。” 白泽也重新站起身,然后说道, “然后让榆城分处和乌海分处兼顾下锦安分处的情况。” “嗯。” 玄武点了点头,然后停顿了下,微微抬头望向屋外远处。 “绝望……” 低声重复了遍,刚才锦安分处上报的关键信息。 玄武再止住了声。 通知将刚收起来的,剩下来那两幅强大者所赠送字帖取出一幅, 同时他也朝着屋外走去。 他准备前往锦安分处。 如果真得有什么隐秘诡异的影响,能够造成拘邪分处地级人员接连失控, 那仅仅靠拘邪分处的力量,肯定没办法制止那隐秘诡异影响的蔓延。 拘邪分处的负责人也才是强一些的地级人员。 脸上还算平静,玄武脸上依旧没有流露出多少焦躁, 但心底却有些发沉。 他并不会去期待,接连两个地级人员的失控仅仅是巧合, 作为拘邪者,很少见到美好的事情发生。 旁边,起身的白泽思索着自己负面情绪的由来,一边也走出了屋子, “滴滴……” 但还没有等玄武和白泽抵达锦安分处, 白泽和玄武的个人终端再发出了尖锐的提示声。 如果仅仅是锦安分处再上报了更详细的情况,是不会有这样的提示。 这是拘邪分处,确定发生极大威胁的诡异事件后,即天级危机过后,同时向北方拘邪处,其他临近拘邪分处,乃至其他三方拘邪处发出的警报。 玄武和白泽脸上没什么变化,但动作都很快地看向发出警报的终端, 终端上,只有一句话, “日鼠失职,不要来……” 信息由拘邪分处日鼠上报。 第108章 杀诡 ‘杀诡’是锦安拘邪分处的一位地级拘邪者。 在两个小时前,他曾和锦安拘邪分处的负责人日鼠, 一起前往支援了遭遇严重诡异事件的贪杀拘邪者小队。 然后,亲眼看到了地级拘邪者贪杀的突然失控。 因为拘邪分处负责人日鼠,以及其他多位地级拘邪者当时都在, 虽然当时在场拘邪者都已经异常疲惫,但最后还是压制了失控后,彻底被诡怪侵蚀,诡化的贪杀, 解决了地级拘邪者贪杀的失控。 锦安拘邪分处,休息室。 面对着洗漱台的镜子,杀诡再吐了口肺腑里的浊气, 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有些复杂。 在应对了那起贪杀失控事件过后,他得到了一点休息时间, 躺在床上假寐了阵,不出意料的做了个噩梦。 他梦到身边的战友,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变得诡异,恐怖。 然后猛然惊醒。 而不知道是噩梦的缘故,还是休息了下,他此刻感觉身体似乎都有些发飘, 就像是经历过漫长的跑步后停下来,明明身体疲惫,却好像感受不到几分身体重量的感觉。 手撑着洗漱台,他再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着。 此刻的他,模样真更像是个恶鬼, 眼眶内陷,脸色青白,头发凌乱,而眼睛上满是血丝。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噩梦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能是贪杀如同崩塌般突然失控的情形影响了他。 或者说,贪杀崩塌失控,变成恶诡的那一幕,对他来说就如同梦魇。 “呼……” 他再搓了把脸,长吐了口气。 拧开水龙头,往着脸上反复覆水。 同时感受了下和他契约,被他容纳的诡怪, 还好,诡怪都还算安分。 作为稍强一些的地级人员,他总共契约了两个诡怪。 一个是他曾经的孩子,一个是他曾经并肩作战的另一位拘邪处的战友。 他和大多数拘邪者的来源都不太一样, 他是因为偶然而加入的拘邪处。 他曾经是一位家庭和睦,有妻子有女儿,父母还在的寻常中年男人, 生活虽然有压力,但总是在前行。 直到一次诡异事件的到来。 就像是任何没有征兆的意外一样。 在那起诡异事件中,他父母死了,妻子死了。 孩子死后变成了诡怪,只有他侥幸活了下来,等到了拘邪处拘邪者的到来。 那次的拘邪者来的已经很快,不然他应该也死在了新诞生的那诡怪手里。 然后, 他加入了拘邪处,以契诡法契约了自己的女儿, 他没有别得念头,只愿意‘杀诡’‘杀诡’。 不过从成为拘邪者开始,他的负面情绪一直很重, 有一种自我毁灭的倾向。 但同时他又知道,这种负面情绪只会让他变成诡怪,而无法杀诡。 于是他又压制这种负面情绪。 他的思绪情绪,意识就在这其中来回反复。 不过,其实大多数拘邪者都一样,只是反复的方向不同, 这种痛苦会一直持续到他们失控或者死亡。 或者说,到死亡的那一刻也不能放松……不然诡怪的疯狂就会压过一切。 大概就在一周前,他所在的拘邪者小队, 最后一位在他加入时就在小队的拘邪者牺牲了。 从那之后,那位拘邪者牺牲时候的画面就在他脑海中有些挥之不去。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样的画面会一直留在他脑海中难以忘怀,几乎是一种必然的事情, 就像是即便是此刻, 他脑海中依旧会浮现出他妻儿遭遇诡异事件,死亡时候的画面。 女儿喊着他,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爸爸……” “爸爸……” 他似乎真得听到了。 他顿了下,然后更用力地往脸上覆水,手搓着脸。 同时,脑海中冷静而残酷地告诉自己一个事实。 他女儿已经死了。 他契约的诡怪也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 他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存在。 那隐约在他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杀诡重新抬起了头,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地自己。 这几乎是作为拘邪者的日常。 有时候他也会渴望救赎, 但救赎在哪里……这种想法只会让身体内契约的诡怪找到意志薄弱的机会,趁虚而入。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杀诡停顿着动作。 在那位几乎是他引路人的拘邪者牺牲过后, 身边拘邪者的牺牲好像就像是他的梦魇。 今天, 他再看到了贪杀的失控。 他和贪杀从来没有隶属于一个拘邪者小队过, 但同为锦安分处的地级拘邪者,他们同样很熟悉。 贪杀加入拘邪处比他要晚。 这也不是他们两个拘邪者小队第一次发生交集。 之前贪杀也曾经带队支援过他的拘邪者小队。 而两个小时前……本来看起来状态还不错的贪杀,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失控了。 杀诡捏了捏自己的额头,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脑海中, 他妻儿死去的画面,七天之前那位拘邪者牺牲的画面, 就在之前,贪杀失控的画面, 不断浮现,甚至交织在了一起…… 他带着血丝的眼睛里,短暂恍惚了下。 他突然感觉有些绝望。 杀诡真得有用吗? 他曾经遇到过一个类似阎罗组织成员的,契约了人的诡怪, 那诡怪虽然同样疯狂,但其实有句话,或许是对的。 这个世界,更像是诡怪的世界,而不是人类的世界, 他艰难诛灭一个诡怪,还会有更多的诡怪诞生, 人执念化作的诡怪,自然诞生的诡怪,诡域,规则性怪诞! 甚至,就连他们拘邪者,也终究逃不了诡怪化的命运, 他们或许,也该算作一个诡怪。 那他们是在做什么? 恍惚的目光中,诛诡透露出一些迷茫来。 然后他重重甩了甩头,似乎想排除这些杂念。 而就在这时候, “滴滴滴……” 他的个人终端再发出了警报。 是哪里再有诡异事件被发现,需要去处理吗? 他顿了下, 一只手拿起了个人终端,呈现在他眼前, “有拘邪者失控,驻地有拘邪者失控……” 有拘邪者失控了? 杀诡脑海中再浮现出那贪杀失控的画面, 然后再往下看,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地级拘邪者杀诡失控!地级拘邪者杀诡失控!” 我失控了? 可我感觉,还能够承受啊? 杀诡僵住了动作,像是有些恍惚, 但紧跟着,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伸手, 那……个人终端是谁替他拿起来的。 “爸爸。” 他再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很清晰。 他抬起头,看到他女儿就在身前。 他顿了下,然后突然大声,嘶声,用尽一切地喊了起来, “绝望……绝望!” 不是他绝望了……而是,他要给其他拘邪者留下一些信息。 拘邪者……到死的那一刻,都不能放松。 休息室里, 拘邪者杀诡失控。 一个恐怖而狰狞地诡怪撕裂开的嘴里疯狂重复着这样一个词汇, 然后,再转成了,另一个词, “杀诡!杀诡!” 第109章 黑雾之中的城市 看着锦安分处日鼠发来的,触发了警报的最后消息, 从北方拘邪处驻地赶往锦安分处的玄武,白泽都顿了下动作。 消息很简短,透露的信息却很多。 锦安分处必然是出现了巨大变故, 仅仅是一个地级拘邪者失控,远远达不到让日鼠发出这种警报的程度。 这只能证明, 先前锦安分处上报地级拘邪者失控时的怀疑是对的。 而日鼠最后上报消息中所说的不要来, 自然不是让拘邪处放任锦安分处不管, 大概是怀疑,某种隐秘而诡异的影响会从他们身上继续扩散。 而拘邪处的监测系统,在收到锦安分处的最后汇报之后, 已经做了尝试,通过拘邪分处拘邪者个人终端同时对锦安分处驻地内所有拘邪者进行了联系。 同时从应急通讯中也发去了消息。 但截止目前为止,没有收到锦安分处任意拘邪者的回应。 白泽捏着个人终端的手有些发力, 这才过去多久, 从锦安拘邪分处上报短时间内第二位地级拘邪者的失控, 到此刻,才过去了多久。 要么, 有一众包含较强地级拘邪者的锦安分处没能在那未知的诡异影响中,做出太多有意义的抗衡, 甚至无法抵抗那诡异的侵蚀。 要么,锦安分处其实在更早之前,就受到了某种诡异而隐秘的影响, 只是到现在,才爆发出来。 或者,两种可能同时存在。 玄武则是顿了下过后, 开始做一些安排,原本锦安分处所在的锦安市,至少需要撤离一部分人, 同时需要负责区域与锦安分处负责区域接壤的,榆城分处,乌海分处承担更多压力。 还是那句话……诡怪不会因为拘邪处虚弱,因为拘邪处遭遇其他危机就不诞生,不出现。 安排的同时, 玄武再顿了下动作, 然后从终端中快速翻找出一份资料, 是之前他才看过的。 上月北方拘邪处及下辖分处牺牲拘邪者名单。 上月北方拘邪处拘邪者牺牲人数上升了百分之十。 这是符合预期的,因为拘邪处面临的诡怪情况在恶化, 需要应对的诡异变多,自然牺牲的,失控的更多。 不过,这会儿,玄武看着,再多顿了下, 同时调出来了其他三方拘邪处的上月牺牲拘邪者信息。 南方拘邪处牺牲拘邪者数量上涨百分之八, 东方拘邪处牺牲者数量上涨百分之九, 西方拘邪处牺牲者数量上涨百分之十一。 看着,玄武重新抬起头,将调出这些数据的个人终端,递给了白泽。 白泽看了眼玄武,再看了眼终端上的数据, 未曾说话。 他知道,玄武现在是在怀疑。 怀疑上涨的牺牲拘邪者数量,和此刻造成锦安分处拘邪分现状的隐秘影响有关联。 “研究院会配合拘邪处,再进行一次确认。” 白泽说道。 玄武点头,然后望向前方, “到了。” 玄武望着锦安拘邪分处驻地所在位置,再说了句。 …… 与此同时。 原本的卡其国境内。 楚晋依旧在那浓郁的,替代了夜幕的黑雾之下, 周遭是淹没在昏暗中的起伏山峦和丘陵,四下一片死寂。 抬起头,楚晋看着那在苍穹之上,似乎无穷无尽,蔓延到天尽头的黑雾。 这不是一个诡域。 这里就是现实中的卡其国。 只是比正常卡其国,少了原本村落,街道,城市中的居民, 多了这样一个笼罩天地的黑雾,和在天地之间,流淌着的丝丝缕缕的黑雾。 这就是一个诡异, 一个庞大的诡怪, 一个身躯笼罩了整个卡其国,半个月特国, 身躯却还在膨胀的,超出寻常认知极限的诡怪。 所以,它才那么直接地出现在了楚晋面前, 所以,根本没有任何拘邪者能将消息传回……能够看到这黑雾的人, 相对于直面这样一个恐怖的诡异。 它根本不是如同诡域一样,像是存在另一个世界, 它就是匍匐在卡其国,月特国之上,如同深渊般,吞噬着周围更广大的区域。 它不是诡域在侵蚀周围,而是它膨胀的身躯在笼罩更大的范围。 某种程度上来讲, 这样一个诡怪, 其恐怖程度可能还要超过侵蚀了同样范围的诡域。 诡怪是能够动的。 如果是规则性诡怪,他还能同时在其他地方浮现。 而这卡其国内,原本的人呢? 楚晋看了眼再看了眼这天地之间,流转丝丝缕缕,类似头顶之上黑雾天空的黑色雾气, 丝丝缕缕黑雾流淌过后,最终朝着天空之中升腾而去了,最终,化作了那黑雾天空的一部分。 大概,都已经成为了这巨大,恐怖诡怪的一部分。 就楚晋目前感受到的, 他怀疑,这黑雾诡怪是规则性诡异, 从面对这黑雾,到进入这黑雾笼罩的区域内, 有种恐惧情绪就一直在他脑海中滋生,试图动摇他的精神和理智。 不过,这样一个诡怪,表现出什么特性都不奇怪。 就像是先前那冒出来的几个经历过的诡域景象,明显又有些诡域的特征在。 楚晋望着那穹顶之上,翻涌起来,就如同天在翻腾的黑雾渐重新平静了下来, 只是真如同夜幕般,笼罩着这片天地。 楚晋再看了眼这黑雾,再转回头望了眼先前挥出一道寒光, 但还未完全散去的,战诗化出的灵。 下一瞬间,感受到楚晋的意志, 先前荡灭那些熟悉诡域的寒光再次浮现,朝着那天穹之上无穷无尽的黑雾转瞬袭去。 从楚晋身前,骤然而至天穹之上。 骤然,寒光就如同分开黑雾构成的云海,在苍穹之上留些一道细长的裂缝。 笼罩天空的黑雾,就如同利刃劈开了皮肤般,往着两侧绽开。 寒光所至,黑雾溢散,崩解,湮灭。 无垠的天空像是被撕裂开,撕裂的那道缝隙不断加深。 但那黑雾,却像是有无尽的厚度。 最终, 就如同楚晋预料的那样,这笼罩了如此广大范围的诡异黑雾,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被战诗残余的一点力量给撕破。 那天穹之上的诡异黑雾的确被寒光撕破开一道细小的缝隙, 但覆盖整个天空的黑雾紧跟着疯狂涌动起来。 翻涌间,瞬息就又再将那缝隙淹没。 天空,又再是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浓郁化不开的黑雾代替着夜幕。 夜幕重新恢复了平静,就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那黑雾诡异,依旧没有朝着楚晋直接发起袭击, 可能是这诡异的某种规则。 不过,看起来这笼罩天地的黑雾,反倒是更像是要困住楚晋的囚笼。 望着那平静的黑雾,楚晋顿了下, 然后直接朝着那笼罩天地的黑雾靠近过去, “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 浩然正气翻涌,一阵轻盈之风托举着楚晋, 轻盈飘然,却又疾速地朝着那天穹之上的黑雾靠近。 然后…… 在那天穹的黑雾之中,楚晋再看到了一些属于诡域的特征, 他看到了一座城市。 第110章 锦安 借着战诗,楚晋疾速靠近穹顶之上的浓郁黑雾。 覆盖天穹的诡异黑雾并没有表现的难以靠近, 但不论升得多高,往周遭极远处望,天际尽头依旧由黑雾笼罩着天空。 几乎是瞬息间, 楚晋接触到了穹顶之上的黑雾, 然后,遭遇到了如同刚踏入这黑雾笼罩区域类似的事情。 周遭的浓郁黑雾因为楚晋周身浩然正气无法靠近, 但上下左右,都淹没在浓郁如墨的黑雾中。 而再穿过这黑雾。 楚晋再出现了一处地面上。 ……是的。 穿过了天穹之上浓郁黑雾的楚晋,再出现在了一处地面上。 这是一座城市, 城市上空,夜幕中,依旧是浓郁的黑雾笼罩着, 四下极目眺望,也能望去很远。 就像是楚晋先前并不是朝着穹顶之上的黑雾靠近, 而是在黑雾之下挪动了段距离,又再看到了黑雾之下的另一座城市。 楚晋低头看了眼地面,再望向身前这座城市,脸色还算平静。 面对诡异,诡域,楚晋诡异的事情已经见过不少。 此刻, 他像是站在这座城市,进入市区的路口。 往前,便是高楼林立,街道纵横的市区, 往后,就是建筑逐渐稀落低矮,一条宽阔公路连接着更远处的郊区。 而在这儿路口上方,挂着一条横幅。 是寻常的城市欢迎语。 但其上却不并不是卡其国的文字,其上所列的城市名字,也不该出现在这黑雾笼罩的范围内, “锦安市欢迎您。” 楚晋看着这路口红条幅上的字,停顿了下目光。 对于锦安市,楚晋稍有些认知。 这是榆城市所在禹省,紧挨着南溟(ming)省内,一座城市,还算繁华。 大概也是在北方拘邪处的负责范围内。 距离黑雾所蔓延至的边境还很远,所以这里自然只是这黑雾所呈现出来的某种幻象, 有些像诡域。 而楚晋未被蒙昧的感知,也佐证了这点。 楚晋环顾了一圈,再朝着这座锦安市城区内望去, 一切仿若真实,只是如同这黑雾笼罩下的其他城市一样, 林立的高楼内,纵横交错的街道上,没有半个身影, 昏暗中,没有半点灯火。 路灯早已经熄灭,那些写字楼里,商城中,居民楼里也是一片片漆黑。 或高或矮,或新或旧的建筑都淹没在昏暗中,只浮现出隐约的轮廓。 看了眼那仍旧在天穹之上的黑雾,朝着这城市中走了进去。 当踏足这个城市的瞬间,楚晋能清晰感觉到, 那先前就不断滋生的恐惧情绪,更加变得汹涌, 有些像是某种规则般的伟力,诡异的力量,要扭曲楚晋的认知。 不过,这程度,也就相当于遗忘诡域, 那时候楚晋都能够抗住,更何况现在。 以类似缩地成寸般的手段,楚晋闲庭漫步般,用极极短时间在这儿城市中转了圈。 就如同在城市外看到的一样, 整个城市内,就和先前在黑雾之下看到的村落,城市一样。 什么都在,但唯独没有半个身影。 街道上,风吹着一些塑料袋子,流淌着丝丝缕缕的黑雾, 这死寂中,一切就像是末日后的场景。 这城市,就像是某日后留下来的人类坟墓。 而楚晋之所以配合这黑雾,在这儿城市之中转了圈, 是因为他在想一件事儿, 为什么这呈现出来的,类似诡域景象的城市, 是锦安市。 他对这个城市的了解,仅仅来源于曾经在地图上看到过的地名。 他既不认识这个城市中的任何一人,也未曾经到过这座城市。 这黑雾想要催生那恐怖情绪,达成某种规则般的诡异力量, 也应该出现榆城市,说不定他还会多看一眼。 这锦安市景象的出现,既不符合像是其他被黑雾笼罩住的卡其国城市那样,本来就在那儿, 也不符合先前楚晋遭遇的,经历过那三个诡域,一个规则性诡异的共同点。 那, 这儿为什么会出现锦安市。 这黑雾诡怪的形成和锦安市有关系? 可能性也不大,这黑雾是从卡其国内部诞生扩散开的。 那是其他什么原因? 楚晋在这城市中央的一条街道停了下来,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直视着那穹顶之上的黑雾, 下一秒,楚晋察觉到了一些变化, 转过身,瞬间, 先前所处的城市中央街道,就转成了室内。 然后, 从进入这黑雾笼罩的范围开始,楚晋终于看到了除他以外的身影, 但并不是活人。 这是间装饰的还不错的卧室, 看得出来,设计它的人,想要尽可能让这屋子看起来富有安全感一些,更温馨一点,更有生活气息。 屋子不大,但又并不让人感觉到憋屈。 窗安在最合适的位置,保证透光,又不会破坏这屋子的安全感, 顺着窗户外望去,看不到近处的景象,但是能够看到远处建筑, 楚晋看到了锦安市内的一些建筑……也就说,这还是锦安市范围内。 或者说,这类似诡域的地方,想要呈现的就是在锦安市不远。 那这儿是哪儿? 楚晋再朝着这卧室自带着的一间卫生间望去, 卫生间,这会儿敞开着门,洗漱镜前,洗漱台的水正哗啦啦流着。 在这儿死寂中,带来一些刺耳的声音。 楚晋看到的那道身影,就正在拿镜子前,垂头站着,没有丝毫反应。 楚晋走了过去, 那道身影更近的呈现在楚晋视线内, 看起来像是个中年男人,但只有他身上的衣服,以及勉强还有人形的身躯能让人做出这些判断。 他的肩膀上,骑着个小女孩, 但其实就是一团扭曲的血肉,披着件小女孩的衣服, 血肉上,全是一张张从血肉上撕裂开,带着利齿,反复张合着的嘴, 似乎在呢喃,似乎在嘶喊着什么。 而血肉,实际上和那中年男人的肩膀长合在一起。 同时, 中年男人的脊背上,就像是从胸腔内部往外挤压, 脊背上海凸显着一张人脸,似乎挤压破了皮肉,脊背顺着那张人脸的轮廓,正往下沁血。 不过,这身影本身,就始终面对着这面镜子,未曾动过。 即便楚晋走近到这卫生间门前,这诡怪也没有反应。 似乎楚晋和这诡怪,并不存在同一个世界。 看了眼,楚晋大概能够看出,这是位失控的契诡者。 而且曾经契约了两个诡怪。 那按照拘邪处的划分,这大概是一位地级拘邪者。 拘邪处的拘邪者? 楚晋回头,再望向这屋子里, 除了这卫生间内这道身影, 这原本温馨,此刻凌乱的屋内, 还有不少身影, 倒在地上,已经死去,面目痛苦,甚至狰狞的身影,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已经扭曲,失去理智的诡怪。 楚晋绕过这些尸体,推开了这间屋子的门, 然后,死寂中,看到了更多类似的身影。 尸体, 失控的拘邪者。 那这里……只能是锦安拘邪分处。 这黑雾, 以类似诡域的能力,呈现出来了锦安拘邪分处毁灭的景象。 第111章 绝望与恐惧 与此同时, 距离黑雾笼罩区域数千里外,锦安市。 锦安分处原本驻地之内,白泽,玄武,以及部分从北方拘邪处被抽调出来的地级人员已经到了地方。 整个锦安分处驻地内,一片死寂。 在玄武和白泽等人停下动作之后,周围,就再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更看不到任何除他们之外的身影, “……排查一遍吧。” 玄武心底有些发沉,但脸上没有表露, 依旧沉稳而明确地做着安排。 “是。” 一众地级拘邪者互相配合,涌入锦安分处原本的一栋栋建筑内。 不过并没有太分散,所有人都收缩在一定范围内,避免遭遇某种未知的情况。 玄武和白泽居中协调,同时关注其他拘邪者,同样注意避免某种未知的危险。 玄武转动着目光,望着此刻死寂的锦安拘邪分处,心绪是有些复杂的。 但并没有任由太多繁杂的思绪在脑海中蔓延。 只是注视着周围,做好出现意外的准备。 他们并不是直接抵达锦安市过后,就进入了锦安分处。 基于锦安分处负责人最后上报的信息, 拘邪处选择对整个锦安分处驻地使用了比较暴烈的手段, 直接朝着锦安分处,用出了承载着浩然正气伟力的字帖‘子不语,怪力乱神。” 翻涌,波荡开的浩然正气伟力下, 整个锦安分处内诸多晦气都为之一空,天地都归于清朗。 直到被激发的字帖重新收敛伟力,落在地上。 玄武和白泽等人才进入了锦安分处。 而,在进入锦安分处前, 拘邪处就已经对锦安分处驻地内拘邪者再次进行了联系和通告, 要求所有幸存拘邪者到先前玄武,白泽等人停顿的地方聚集。 而玄武等人没有看到一位拘邪者,就已经说明了情况。 那位强大者所赠送给拘邪处字帖上所承载的浩然正气和意志,似乎能够某种程度上分辨拘邪处拘邪者和诡怪的区别, 至少,即便玄武等人将字帖拿在手上,虽然会因为字帖上的浩然正气而本能抵触,同时感受到痛苦。 但字帖还未因为拘邪者而被激发过。 也就是说……如果在他们到来之前,拘邪处还有幸存者,是不可能被浩然正气严重误伤的。 现在,只进入拘邪驻地,没看到一个原本属于锦安分处的拘邪者,只能说明一个结果。 “玄武,没有发现锦安拘邪分处幸存者。也没发现残余的诡怪。只……找到一些尸体。” 拘邪者死时能够留下完整尸体的很少,但在一定基数下,总还是会有一些。 玄武闻言,顿了下动作。 白泽则是顺着其他拘邪者发现尸体的地方走了过去, “日鼠呢?有留下尸体吗?” “有。” 玄武顿了一顿过后,出声问了句。 先前开口的地级人员给了肯定的回答。 玄武走了过去。 然后,看到了倒在一间休息室,走廊上, 和其他拘邪者尸体没有什么区别的日鼠。 他仰面躺着,手里紧紧握着个人终端, 瞪着眼睛,瞳孔已经涣散凝固。 面目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什么原因,还显得有些狰狞。 嘴张着,似乎还在呼喊着什么。 胸口,又一个碗口大的洞,洞穿了他的肺腑,粉碎了他后背一段脊骨, 留下一个偌大的血肉空洞。 “按照收集到的信息,这里就是‘杀诡’地级人员之前待的休息室,应该就是在这儿被确定了失控。” 旁边一位地级人员出声说道。 玄武点了点头,望着日鼠还睁着的眼睛,脑海中闪过几幅画面。 他和锦安分处负责人日鼠,曾经也并肩作战过。 重新抬起头,玄武再看向从旁侧的白泽, “各分处的排查情况怎么样?” 玄武问得自然是之前他怀疑的各方拘邪处牺牲拘邪者数量上升的事情。 仅仅是地级人员的失控,造不成锦安拘邪分处如此惨烈的结果。 必然有更隐秘的诡怪影响藏在其中, 只是更令人恐惧的是, 如果先前这种影响一直很隐秘,其他更拘邪分处,未必没有已经遭到同样诡怪的隐秘影响。 “问题很多。很难确定。” 如果那诡怪的影响是以失控这种方式作用在拘邪者身上。 那他就混在本来拘邪处就存在的牺牲中,难以分辨出来。 “白泽研究员有什么判断吗?” “我怀疑是一种诡异的,规则性诡怪。” 白泽回答道,转过目光,望了眼一圈死寂的锦安分处。 锦安分处覆灭了,锦安分处就这样覆灭了。 作为负责锦安及周围几处的锦安拘邪分处,有着不少拘邪者。 而这次,牺牲的也远不止只是在锦安分处内的拘邪者。 在拘邪处的确认下,在锦安拘邪分处覆灭的同时,还有着不少在外的拘邪者同样受到了某种影响。 失控,牺牲…… “……绝望……” 听着白泽的话,玄武再重复了遍地级拘邪者‘杀诡’最后留下的话。 这大概是和那隐秘影响着的诡怪有关联。 只是……拘邪处本来就一直是在绝望和黑暗中,迎着绝望前行。 “……将另一封字帖送去乌海分处。” 顿了下过后,玄武再做着安排, “命令金牛,土蝠,率拘邪者分别前往乌海分处。” “让月燕,火猪,木獬,分批向我汇合。” 玄武很果断。 旁边的白泽,也未出声反驳。 “白泽研究员,我要知道,那可能是规则性诡异的诡怪,触发规则。” “研究院会进行尝试和判断。” 白泽点头应道。 玄武顿了下,再转回头,望着锦安分处。 …… 另一边。 黑雾笼罩之下, 楚晋已经从那诡域力量呈现出来的,锦安分处的建筑内走了出来, 回头再望向那淹没在昏暗与死寂中的建筑, 楚晋停顿了下目光,然后缓缓抬起头了,望向那笼罩整个天空的黑雾, 其实, 有一个疑问依旧存在。 为什么这个黑雾,这诡怪,会呈现出锦安分处的景象来, 这并不像是和之前呈现出来的‘观音庙诡域’等和他有什么关联。 那是为什么? 一个想法很自然地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那本就一直滋生,想要侵吞他心神,动摇他意志的情绪, 或者说那拨动着情绪的诡异力量,似乎也再这时候翻涌起来,汹涌起来, 在楚晋的感知中,似乎就要如同狂风巨浪般,朝着楚晋的意志打来, 催促着楚晋那猜想到的想法钻出萌芽, 那就是, 这锦安分处的景象是真实发生的。 不过, 这黑雾诡异,自然不可能是好心。 在楚晋脑海中冒出这样想法的同时, 那翻腾着的情绪就像是从狂风巨浪,化作了翻涌的熔岩, 一股极其强盛,如同规则般的力量朝着楚晋强压而来, 似乎要将楚晋的意志强压成预定的模样, 这样模样叫恐惧…… 不过, 大概要让这规则般的力量失望了, 清风拂大岗,明月照大江。 它强任他强。 楚晋佁然不动。 倒是让楚晋对这黑雾诡异的规则多了些了解。 第112章 张牙舞爪 这黑雾诡异,大概率更偏向于规则性诡异。 其规则大概率和恐惧有关。 遭遇它之后,但凡真有些心神动摇, 就如同心神上出现一条名为恐惧,惊惧的细小裂缝。 这黑雾诡异的规则也会被激发, 那细小的裂缝化作决堤时候的蚁穴,规则般的诡异力量就会瞬间涌入,完全充斥面对它者的心神。 最后瞬息之间, 遭遇它的人因为触发它的规则而难以对抗, 身亡,崩溃,化作现在这天地间流淌着的那些缕缕黑雾,最终朝着那天穹之上的黑雾天空汇聚而去, 化作那黑雾诡怪的一部分,黑雾继续朝外扩张。 当然, 即便有人,有拘邪者面对这黑雾诡怪没有心神动摇,心神出现空隙。 到这种程度的诡怪,也有的是办法,让遭遇它的人最终被恐惧淹没。 就如同‘上吊诡’这个规则性诡异, 触发它第一个条件的人,自然就会朝着彻底触发它第二条规则独处靠近。 当然,这黑雾远比那上吊诡要强的多,于是呈现出来的也要诡异而恐怖的多。 就如同楚晋先前遭遇到的那‘诡域重现’,以及现在这幅景象。 正常人, 大概在遭遇这黑雾一瞬间,就被这黑雾侵蚀了心神,崩溃死亡,化作了黑雾, 拘邪处的拘邪者,大概也难坚持过楚晋第一次看到这黑雾诡怪直接展现力量重现诡域的地方。 这黑雾大概能够让人看到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 这和意志都没什么关系。 当整个海洋翻覆过来,一盏海面上的烛火,再有意志也无法改变覆灭的结局。 这黑雾诡怪盯上某个人的规则,大概就是人遭遇它。 当人遇到它的时候,它象征着恐惧的规则力量就已经触发了。 只是看最终如何滑向第二条规则。 它规则般的伟力,本能地就会让人感觉到恐惧。 但偏偏,有个例外。 在楚晋这儿。 这黑雾在让楚晋产生恐惧的这一步就卡住了。 楚晋心神就像是一颗无缝的顽石,任由这黑雾的力量怎么作用,楚晋依旧不感觉到恐惧。 翻覆过来的海洋会让烛火感觉到恐惧,但在烈日和大地面前,怎么会带来恐惧。 这黑雾的确很强。 超出之前见过诡域和诡怪的强, 但还远到不了让楚晋恐惧的程度, 而且本来楚晋作为儒道修行者,心智如同金石, 这不断滋生袭来,想要扰乱心神的恐惧和力量,对楚晋也没啥影响。 哪怕这黑雾投来的,想要将楚晋引入恐惧中的力量越来越强, 楚晋依旧像是扎根在石缝中的石竹。 楚晋再抬起头, 望向那天空之中的黑雾,然后笑了笑, 这黑雾诡怪,这种种想要让他产生恐惧,滑向触发它第二规则的力量,变化。 真像是在对着他张牙舞爪。 只不过, 楚晋并不恐惧啊。 “哒……哒……” 更汹涌地规则力量涌来,直接朝着楚晋袭来。 楚晋身周浩然正气自然流转一圈,将那力量抵挡于外。 紧跟着,周围再发出些细微的声音, 楚晋转过头,看到这呈现出来的锦安拘邪分处景象中, 再多了些身影,从锦安拘邪分处外快速靠近。 身影模糊,脸形模糊,周身纠缠着一些收敛抑制的诡异之气。 拘邪者? 楚晋看着这黑雾力量再给他呈现出的一幅景象。 然后,就看到,那一群拘邪者模样的身影, 谨慎的散开到一定范围后,停了下来,开始进入那锦安拘邪分处。 但,当那些拘邪者进入那些幽暗的建筑后,似乎与那些尸体,与那些失控诡怪遭遇上, 并没有爆发冲突和战斗, 反而是那些拘邪者的动作渐停了下来,最后,如同那些失控者一样,停在了那建筑内外的某处, 一只只诡怪,从那些拘邪者身躯内爬了出来,如同肉瘤般附着在那些一动不动的拘邪者身上。 这些来锦安拘邪处增援的拘邪者同样受到了某种隐秘的影响,失控牺牲了? 这就是这诡域景象想要呈现给他的信息。 同时, 那汹涌着的规则力量,都疯狂再朝着他涌来,似乎在诱导着他,告诉他, 这也是真实发生的景象。 而那黑雾力量翻涌的同时, 周围景象也开始变换。 先是重新回到了空无一人的锦安市街道, 街道上依旧死寂,但那些幽暗昏暗的写字楼里,建筑内,隐约多了些恐怖的身影, 似乎在昭示着,这就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然后…… 这诡域呈现出了乌海市,乌海市拘邪处。 榆城市,榆城拘邪分处。 都是和那锦安市相似的景象。 周围侵蚀而来的那规则力量,似乎是在告诉他,催促着他认为这也是真实。 感受着周围, 那黑雾愈加躁动的力量,楚晋望了眼这黑雾以类似诡域力量幻化出的鹤鸣市死寂的模样。 然后,楚晋笑了笑, 楚晋也不太确定,外界锦安拘邪分处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 但后面这些景象,并不会因为锦安拘邪分处景象是真实的,就也理所当然是真实的。 这景象是很恐怖。 似乎是在告诉他, 在他待在这黑雾笼罩区域的时间里,外界的拘邪处和城市已经走向毁灭。 但可惜, 即便这黑雾变化出来的东西再真实,却还是差了点东西。 就是浩然正气……或者说他送给拘邪处的字帖。 如果事情到这个程度,拘邪处的字帖即便不被拿出来用,也该自己激发了。 但这诡域变化出来的景象中,却没有那字帖和浩然正气力量的存在。 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浩然正气的力量, 这黑雾,这诡域般的力量幻化不出来, 就像是火焰没办法化作水,就像是云雾变化不出烈日。 这诡异力量再变化,也不可能变幻出来浩然正气来。 似乎感受到楚晋的平静, 周遭景象又再变幻了起来。 这诡域般力量形成的景象直接回到了最开始呈现出锦安市的模样。 然后,一道身影,沿着楚晋身后的道路走了过来, 楚晋回头看去,看到了一道和他身形相似,穿着相似的身影, 那身影一边走来,脸上一边变幻,似乎想要变成楚晋的模样, 只是可惜。 还是那句话,浩然正气是诡异之气幻化不出来的,楚晋这个儒道修行者,它也幻化不出来。 楚晋笑了笑,手一挥,发出一道浩然正气,将这道身影驱散, 然后左侧, 再出现一道身影, 是俞叔的模样, 右侧再出现一道身影,是北方拘邪处的玄武, 虽然楚晋都没真正见过拘邪处玄武,但周围的力量却像是想要告诉他那就是玄武。 然后, 再出了长着施洛雅模样的身影, 再出现一个个楚晋熟悉者面孔的身影, 这一道道身影,也不说话,也不出声,也不朝着楚晋发起袭击, 只是直直盯着他。 楚晋看了一圈,笑了笑, 这黑雾的规则性力量更加汹涌, 似乎想要影响楚晋的意志。 不过,楚晋只当是微风拂面, 楚晋手一抬,都没有用什么儒道神通, 只是浩然正气周围一流转,这些身影就自然消散了。 再望向头顶之上的黑雾, 黑雾终于又再翻涌起来, 黑雾就如同云海般剧烈翻涌, 似乎楚晋持续地不受影响,不滑向它的第二规则。 这朝着楚晋侵蚀而来的力量也不断增长, 在突破一个极限依旧没将楚晋崩溃过后, 这黑雾爆发出来的力量骤然增强, 或者说,这覆盖了整个卡其国的黑雾诡异,终于还是开始展现真正的力量。 第113章 垂下的天幕 就像是被风卷动, 风起而云涌。 覆盖在整个夜幕,浓厚而笼罩一切的黑雾翻腾起来, 就像是整个天空都在扭曲,动荡。 就像是幽暗的大海倒挂在天上而此刻疯狂涌动,惊涛骇浪。 地面上, 四下流淌而过的,那丝丝缕缕的黑雾,也随着渐起的风,淌过的更快。 一缕缕如同虫子般的黑色雾气,如同在空中逆流般朝着,朝着那笼罩天地的黑雾更快汇聚。 那像是倒挂着幽暗海洋的黑雾,卷动,掀起的幅度则是越来越大。 就像是巨浪冲击着海岸,一浪高过一浪。 更宏观的视角看, 就像是那宏大,笼罩整个夜幕的黑雾,纠缠着,翻腾着, 开始从那高空之上,倾泻下同样的黑雾。 就在楚晋面前,这倾泻而下的黑雾似乎缓慢,实则极快。 从天与地的面积,也仅仅用了极短的时间。 看起来,就像是天幕垂落,就像是世界的帷幕落下, 横断了楚晋眼前的天地, 就像是从天倾泻而下的瀑布,源泉就是那依旧笼罩天空的黑雾。 像连绵的高山,高墙, 由黑雾和那朝着黑雾奔汇而去的缕缕黑色雾气接连而成。 终于,黑雾构成的连绵‘高山’彻底垂落在地面上。 它向左右蔓延到视线尽头,向上直接接连着,替代了天空的黑雾,难以逾越。 楚晋看着这堪称宏大的一幕, 看着‘天幕’垂落, 再看到那从穹顶之上垂落的黑雾,裹挟着这宏大之势,似乎朝着他碾压而来。 几乎同时,楚晋便感受到一股如同规则般的力量,作用在他身上, 这力量和这黑雾诡异的规则‘恐惧’似乎有些关系, 这种力量作用来的感觉,就如同人受到极度的惊吓后的反应, 手脚滞顿, 而脑海中,要被恐惧彻底蔓延的感觉。 哪怕楚晋此刻依旧没有半点恐惧。 抬起头,楚晋直面着朝他压迫而来的黑雾, 这黑雾中,带着和那‘恐惧’相似的力量, 不过比已经朝着楚晋袭来的那规则般力量还要强,强数倍,乃至更多。 只是目光接触, 似乎就会涌现出无数象征着恐惧,和内心最深处恐惧的东西, 而这些浮现出来的东西,都会真正造成伤害。 无数这样象征着恐惧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就这样冲刷而来, 如同洪流,要冲刷走楚晋的血肉,要摧毁湮灭楚晋的存在。 这一瞬间, 楚晋听到了这黑雾之中,似乎有无数痛苦的呼喊声,带着极致恐惧般,丧失理智的嘶喊, 还有些杂乱的,在恐慌中呼救的声音。 这些声音重重叠叠,像是有千万个人,千万张嘴在同时嘶喊。 伴随着这些声音,同样有这黑雾规则性的力量朝着楚晋加诸而来。 “呼呼……” 周围那先前呈现出来的锦安市区域的景象, 此刻在那呼啸而来,铺天盖地的黑雾中,都先是扭曲, 就如同缺少信号的电视画面般闪烁, 最后像是被带着黑雾的风吹散,恢复了原本这片地域,荒郊野岭,起伏山峦的景象。 感受着这加诸而来的,这黑雾的诡异力量, 看着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黑雾,楚晋神情还算平静。 人说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有挽大厦将倾之力,面对山崩自然平静。 楚晋感受着这已经至眼前咫尺的黑雾似乎要将他撕碎, 但,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儒道修行者战斗的手段其实远不止战诗一种, 只是战诗,最能发挥儒道修行者浩然之力。 而战诗,对于楚晋这个已经修行至大学士,快要突破大儒阶段的儒道修行者来说, 其实也不需要真正念出,更不要念完。 浩然正气自然随意而动,战诗自然浮现, 广大范围内,自然能够浩浩然,听闻战诗。 于是,瞬息之间, 楚晋周身所修养之浩然正气翻涌起来, 对于那弥漫到整个天地的黑雾,楚晋周身浩然正气似乎渺小。 但何为浩然,正气也!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又再是一阵宏大,浩然,似乎在整片天地响彻的念诵声随着楚晋之意志,自然在天地间响起, 同样是瞬息间, 楚晋周身浩然正气大放,然后朝着周围猛然波荡开, 此时,那黑雾仿佛还凝固在原地, 诗词的吟诵声,有些后发先至的意思,直到此刻还在响彻。 那近到楚晋身前的黑雾,瞬间被楚晋周身波荡开的浩然正气湮灭, 那垂落下来的黑雾高墙也被割裂一部分,然后更汹涌地朝着楚晋扑来, 就如同天地反复,要将楚晋淹没,压在其中,消磨干净。 而紧跟着, 楚晋所用出战诗化出的景象与灵开始浮现, 黑雾笼罩,昏暗的天色下, 一道道披甲的士卒出现在楚晋身侧,身后,身前。 他们扛着旌旗,盔甲上还带着残留的血迹, 他们拿着残刀断戈,依旧瞪着身前的黑雾。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再是两道宏大之声,自然在这片天地响彻。 紧跟着,大地之上出现鼓声,再是号角声, 然后,如同烈日般的光亮出现在这儿昏暗的黑雾之下,直朝着那穹顶之上浓郁的黑雾,那阻挡在身前隔断了天地的黑雾刺去。 “杀!” 喊杀声响起。 战诗中再浮现出一道灵, 是一道类似将军的身影,他站在战军之前, 拔出了宝剑, 于是,这战诗化作的士卒,百战之军,朝着那隔断天地的黑雾涌去, 就如同一道洪流,却同时又能够看到其中每一个士卒。 那将领摔着的百战之军,与那黑雾迎面撞上, 就如同洞穿般,那黑雾般那浓郁的杀意,浩瀚的浩然之气冲破。 然后,将整个倾泻而下,如同天降落下帷幕的黑雾搅得粉碎。 还没等那穹顶之上,替代夜幕的黑雾重新垂下, 那提着宝剑的将领与那战诗化作的百战之军,再朝着那天穹之上,逐杀而去。 那将领,那百战之军,此刻就像是化作了裹挟着浩然正气与诗词中决意的洪流, 所至之处,黑雾烟消云散,无可避免的湮灭, 任由那遍布苍穹的黑雾怎么翻腾,依旧无法避免被洞穿的命运。 “杀!” 又是一声带着决意的喊声过后, 那战诗化出的将领与百战之军消散褪去。 而那原本遍布黑雾的苍穹上,在天中的位置,也被洞开了一个巨大的大洞。 然后四下更远处的天空中,黑雾也被洞穿的千疮百孔。 那黑雾似乎因为受到重创而痛苦地翻腾了起来, 就像是在整片天空中蠕动,扭曲,翻覆。 不过,紧跟着, 那浓郁的黑雾翻涌着,周围的黑雾再朝着先前被洞穿的天空位置, 那些千疮百孔被洞穿的位置涌去。 极短时间过后,那黑雾又再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依旧浓厚,遮天蔽日地代替着夜幕。 第114章 牢笼 这个黑雾诡异显然要比楚晋之前遭遇的诡怪都强, 即便是之前的‘遗忘’诡域,遭遇楚晋逼近大儒境界,还用了战诗提升浩然之力的一击,也该破碎了。 但这黑雾没有,即便是先前千疮百孔,天中位置广大区域的黑雾被消弭, 但它依旧存在。 甚至很快又再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就像是这黑雾的存在,就是这片地域上固有的存在,规则般的存在。 难以彻底拔除。 不过,楚晋对此也不是很意外。 一个身躯大概笼罩了相当于禹省那么大范围的诡异, 一个侵蚀了卡其国,半个月特国的诡异, 将这黑雾笼罩的所有区域都化作死地的诡异。 拥有什么特质都不奇怪。 楚晋看向那天穹之上,重新愈合起来的黑雾。 看起来似乎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重新闭合的黑雾并未停下来变化。 几乎瞬息之间, 那笼罩了天空的黑雾,再如同落下天地帷幕般,朝着地面倾泻而来, 只是这次,不仅仅再是楚晋眼前,而是从楚晋四面远处倾泻而下, 几乎眨眼之间, 那如同滑落下天的天幕,将楚晋所在区域包围了起来。 加上那天空之上, 那笼罩整片天空的浓郁黑雾, 楚晋此刻,像是被困在了一处牢笼之中。 虽然这牢笼看起来过分的广大。 …… 玄武此刻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牢笼之中, 心不断地发沉。 有些绝望地念头似乎在蠢蠢欲动,想要生根发芽。 不过玄武没有任由这样念头生长,只是果断地将这种负面念头截断了,只是重新抬起头,望向身前的其他人。 此刻, 人诡研究院的白泽,以及原本北方研究院的吴教授, 还有北方拘邪处下辖,三个拘邪分处负责人,月燕,火猪,木獬都在。 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 是原本榆城拘邪分处,也就是木獬所负责拘邪分处的驻地内, 一间稍隐蔽的屋子。 此刻,面对玄武,众人都有些沉默。 事实上,不止是他们, 这会儿,大量拘邪者都被收缩在榆城拘邪分处这间屋子的周围。 而原因,自然是这间屋子里有摆放着那幅字帖。 “滴滴……” 几个人的个人终端都这时候响了起来,打破了屋里的死寂, 几人拿起终端,先后看了眼, “水俞所领小队外出中,再牺牲了一位地级人员,不确定是否是‘绝望’影响,但在处理诡异事件中,的确有突然‘崩塌’般的迹象。” 月燕看完说了句。 其他拘邪者看完,相继放下个人终端,没有说话。 这是第四个这段时间内牺牲的地级人员。 “……没想到,我这个人还能有休息的时候。” 火猪搓了把脸,大概是想说句玩笑话,但包括他自己,都笑不出来。 从前一直想,拘邪处处理诡异事件的频率能够低一些, 但现在这种‘休息’,宁愿不要。 就像是玄武所想,他们相当于被困住了。 在锦安拘邪分处的事情之后,拘邪处做了些激进的尝试, 配合研究院那边收集筛查出来的信息。 终于, 在杀诡之后,又一位其他拘邪分处的地级人员牺牲前, 又再帮拘邪处留下了一些信息。 让拘邪处大概明白了他们所遭遇的诡异。 这是一个规则性诡异。 诡异和威胁程度已经超出拘邪处的认知。 它的规则一,也就是被这诡异盯上的规则, 有很大可能是‘知道诡异,诡怪的存在’。 这个规则太宽泛了,也就是说,至少拘邪处一众拘邪者, 在这儿规则性诡异‘绝望’诞生的瞬间,就触发了这个诡异的规则。 而它的规则二, 也就是彻底激发这诡怪的规则,是‘绝望’。 即, 知道诡怪,并对诡异,诡怪的存在感觉到绝望, 即触发这规则性诡异, 结果就是或失控,或死亡。 这对拘邪处,有着巨大的威胁,有让所有拘邪处覆灭的危机。 就算是玄武自己, 都很难说,自己未曾对人类与诡怪目前的局势所绝望。 他们本来就在绝望中摸索往前。 而只要绝望,反过来,又会触发那‘绝望’规则性诡异, 只要持续下去,就像是跌入了名为‘绝望’的恶性循环,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 ——这‘绝望’诡异的存在,就已经让人足够绝望。 这诡怪就像是因为人们对诡怪的恐惧和绝望中诞生, 然后,带来更多绝望…… 拘邪处目前甚至怀疑, 最近诡异事件频率的增加,都和这个规则性诡异有着很大联系。 这个代号为‘绝望’的规则性诡异, 或许表象没有那‘黑雾’更宏大,但诡异和威胁程度却同样恐怖。 可以预想, 等到拘邪处覆灭,紧跟着,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玄武抬起手,想揉揉有些发涨的额头, 不过手动了下,就再停顿下来,作为玄武,他不能在其他拘邪者面前表露出太多疲惫。 抬起头,玄武再望向窗外,然后看向同屋子的其他人。 那位强大者的字帖发挥了作用, 这是现在拘邪处还未覆灭或者更严重受创的原因。 那位强大者的字帖的确护住了他们, 但那个隐秘的规则性诡异,却并没有被字帖完全诛灭。 原因一是这个规则性诡异的诡异程度可能不同寻常, 二是,这毕竟是一幅字帖,肯定远不如那位强大者亲自出手。 先前那规则性诡异的力量其实有蔓延来一次, 但被字帖中激发出的浩然正气直接荡灭了。 那位疑似受到那‘绝望’诡异影响的拘邪者得以幸免。 之后,那绝望诡异的力量再没蔓延到字帖庇护的范围。 但那规则性诡异却没有这样消亡。 字帖庇护着他们, 同时他们也相当于困在了这字帖能够庇护他们的范围内。 但……他们不可能始终收缩在小范围内, 而且,如果他们判断的,这‘绝望’诡异的规则属实。 那除了北方拘邪处,其他三方拘邪处也在那绝望诡异的影响范围。 西方拘邪处目前还有多幅先前送去的字帖。 剩下两处拘邪处呢? 而且, 即便各处拘邪处真得收缩在一起, 那就相当于整个拘邪处短时间内,陷入了停摆。 各处,其他诞生的诡异,诡怪,甚至诡域,不会因为拘邪处的停摆而也跟着停下来。 在这段时间里,诡异会照常诞生,诡怪会出现, 需要拘邪处应对的诡异事件也一样存在。 他们必须去应对。而且,同时需要处理的诡异事件还不会只一件,他们还得分开。 换句话说, 作为拘邪者,他们必须去面对牺牲,失控,死亡。 这是他们的职责和信念。 “……要不要通告给那位强大者。” 木獬停顿了下之后,抬头出声再说了句。 白泽看了他一眼, “先不说那位强大者和我们进行联系的手段,是否能够穿过黑雾。 也不说,那位强大者有什么理由一定为我们再出手。 但正在扩张蔓延的黑雾怎么办?黑雾不管了?就放在那儿?” 第115章 绝望与希望的对抗 听着白泽的话,木獬有些默然。 停顿了阵之后,只是抬起头揉了揉额头。 白泽所说的,他们都很清楚。 那位强大者如果应对了那黑雾诡异事件,解决了黑雾事件之后还有余力, 看到拘邪处目前的现状,愿意出手自然会出手。 反之,即便是那位强大者能够收到传信,也容易顾此失彼。 只是,木獬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但心底的确有些焦躁了。 而对于那位强大者,因为是榆城拘邪分处负责人,知晓信息多一些的木獬,又有种莫名的信心。 重新放下手,木獬点了点头, 然后再一顿,说道, “我现在感觉,我们是在拖那位强大者的后腿。” 不知道是那‘绝望’诡怪穿越字帖浩然正气的庇护,投映在他们身上的负面影响, 还是就是目前状况下,他们自己的负面情绪。 这间屋子里的几位拘邪者心底都有些发沉。 旁边,玄武没有去接木獬的话,作为玄武他不适合也不能流露出太多负面情绪。 “玄武,要不要将现在分在两处的拘邪者再合并一处,这样能够腾出来一幅字帖,可以派遣出一个拘邪者小队,对目前急需处理的一些诡异事件进行处理。” 白泽重新转过头,对玄武说道, 玄武闻言转回头,看向白泽,顿了下之后摇头, 为什么将拘邪者分为两部分,其实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担心锦安拘邪分处之前发生的事情重演。 “通告乌海拘邪分处,还有我们现在聚集在这里的拘邪者,研究员。之后,再发生急需处理应对的诡异事件,所有拘邪者整体移动。” 玄武摇头过后,再果断说道。 字帖是可以移动的,拘邪者被困在了字帖保护的这范围内, 但可以移动保护的范围。 但这……治标不治本。 整个北方拘邪处同一时间需要处理的诡异事件,远不止一件两件。 不然北方拘邪处下辖也不用有拘邪分处,以及拘邪者小队了。 顾此而失彼,应对一起诡异事件的同时,必然就有更多诡异事件无法应对。 比起拘邪处整体停摆,只是好一点…… 可能最大的作用,是能够稳定一些不知情拘邪者的情绪。 屋子里一众人闻言,默然过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候, 一众人的终端再发出提醒。 “是南方拘邪处,通告一位地级拘邪者失控,怀疑是‘绝望’的影响,但无法完全确定。” 白泽先拿起终端看了眼,出声说道, 其他几位拘邪分处负责人,玄武,研究员吴教授也相继拿起终端看过,再放下, “朱雀那边,现在没有字帖。” 白泽顿了下过后,再补充道。 之前有过一份带着浩然正气的字帖送往南方拘邪处的时候, 朱雀以及南方拘邪处拘邪者,还利用字帖摧毁过一个诡村。 但,在黑雾诡异事件出现过后,这幅字帖就移交到了西方拘邪处手上。 如果说, 在这儿‘狂风暴雨’中,北方拘邪处还有个遮雨的棚子, 那南方拘邪处此刻,就只能任由雨淋。 “滴滴……” 玄武的个人终端再发出提示,这算是一种警报。 玄武拿起终端再看了眼过后,对其他几位拘邪者说道, “我需要和其他几位拘邪处负责人做些交流。” 木獬,吴教授等人闻言,点头,没再说话,直接退出了屋子。 屋子里,就只剩下白泽和玄武。 两人开启了专线的视频会议。 …… 通过专线视频会议的方式, 四方拘邪处负责人,以及人诡研究院的白泽,总共五人算是坐在了一起。 而进行这临时交流的原因, 自然是那‘绝望’诡异的事情。 视频会议开始过后,玄武等人都没第一时间出声。 “黑雾目前是那位强大者在应对。黑雾本身虽然还在蔓延,不过我们已经提前撤离了那附近的居民。 现在,我们手里拿着这么多份字帖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而且,那位强大者应对完黑雾,说不定也是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得到救援。 所以,字帖我们就留下一幅吧,剩下两幅已经紧急送往东方拘邪处和南方拘邪处。” 白虎最先出声,对其他几位拘邪处负责人说道, 朱雀和青龙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他们可以牺牲,所有拘邪者都可以牺牲。 但他们不得不考虑,他们失控可能带来的延伸问题和更多麻烦。 “从开始到现在,我都在想。是不是这诡怪力量的‘免疫系统’终于发现了我们这些窃取‘诡怪力量’的窃贼,开始发挥作用了,才会出现这如此针对拘邪者的绝望诡怪。” 朱雀抬起手,捏了下眉头, 然后脸上笑着,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地说道, “有这个可能啊,听起来就像是规则的本能反应。对于诡怪来说,我们更像是寄生虫,趴附在他们身上,汲取他们的力量。” 白泽顺口应了句。 然后,玄武,朱雀等人又再有些默然。 “其实,面对绝望诡异,我们还有个办法。” 白泽停顿了下过后,看向四方拘邪处负责人,收敛神情这样说道。 其他玄武,朱雀等人,望向白泽,没有说话, 但其实,四个人心里都有些隐约的答案。 “我们面对绝望诡异的存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本来就处在一种绝望之中,很快就会触发绝望诡异的规则。 如果,我们能够改变绝望的情绪,看到一些希望和转机……至少能够将对抗绝望诡异的这个过程,也就是拘邪处可能覆灭的过程拖延的长一些。” 白泽再出声说了这样一句话过后,止住了声。 其他朱雀三人停顿了喜爱过后,只是望向玄武, 因为,玄武是和‘希望’接触最多的人。 “向所有拘邪者通报浩然正气,甚至那位强大者的存在?” 对于拘邪处来说, 那与诡异之力完全不同, 堂皇浩然的浩然正气,就是绝望中的希望,跌落向深渊过程中的转机。 每一个拘邪者见到过那浩然正气所展现出来的伟力,都会心生震动。 而就如同, 白泽所说,那规则性诡异是以绝望触发, 那我们就给原本陷在绝望中的拘邪者以希望好了。 玄武抬起头,望向其他三方拘邪处的负责人,出声这样问了句。 其他白虎,朱雀,青龙三人,其实心里隐约都有些类似白泽所说想法的。 这几乎是应对这绝望诡异最好的办法。 希望与绝望的对抗。 但,一时间,朱雀三人听着玄武的话,却都顿了顿,有些沉默。 作为一位拘邪者, 他们从不吝啬于做最坏的打算。 在作为拘邪者的人生中,他们看到美好的事情很少。 向所有拘邪者通告浩然正气的存在, 以激发所有拘邪者的希望,以对抗绝望诡异的规则, 这件事情是存在风险的。 第116章 大厦将倾而狂风暴雨已至 除了本身这件事情的保密需求。 之所以那位强大者的存在,以及浩然正气这种不同于诡异之力,力量的存在, 仅保持在四位拘邪处负责人,以及白泽完全知情,部分直接见过浩然正气的拘邪者隐约知道一些的程度, 还有两个关键的原因。 一是那位强大者的态度。 他们不得不考虑那位强大者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一直以来,他们和那位强大者之间就保持着一种默契。 互相之间都基本不提及浩然正气的问题。 而那位强大者是否介意浩然正气的存在为更多人知道,他们无从得知。 不过, 这个原因在先前因为黑雾事件和那位强大者的交流中基本得到了解决。 那位强大者主动提及浩然正气,并让他们做一些准备。 那显然是不在意浩然正气和他的存在一定程度上扩散到更多人知道。 但还有剩下一个原因。 也是拘邪处迟迟未有将浩然正气的存在通告给所有拘邪者的关键原因。 浩然正气的存在可以让拘邪者看到希望和转机。 但,拘邪处不得不同时考虑希望落空,转机出现又重新消失的问题。 即,那位强大者所说的天时,始终不到来怎么办? 再严重些, 就像是之前白泽患得患失的情绪,如果那位强大者不幸在黑雾之中遭遇什么意外,怎么办。 拘邪处一众拘邪者本来就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如果始终不曾看到转机,那或许还能在绝望中前行一段时间。 但如果看到转机, 在不断朝着深渊中一点点滑落的时候看到转机, 然后……希望又破碎了,转机始终不到来。 那样的情况, 重新跌落在绝望中的拘邪处拘邪者……倒也用不着‘绝望’诡异的影响了, 绝望本身,就足够让拘邪者失控了……稍有点松懈,心理防线崩塌,都会让体内诡怪抓住机会侵蚀。 这样,拘邪处可能覆灭起来还更快。 “……我们都不希望一些比较绝望的情况到来,但我们不得不考虑这种情况。” 玄武再说了句, 其他三位拘邪处负责人,以及白泽,都有些沉默。 脸上神情没有太多变化,但心里的确思绪繁杂。 是否将浩然正气的存在通告给所有拘邪者……如果那位强大者所说的天时以到, 那他们自然不用纠结,因为就没有选择。 即便有巨大的风险,他们也不可能放弃浩然正气。 但现在……偏偏天时没到。 也无法确定天时什么时候到来。 但偏偏,他们作为四方拘邪处负责人,人诡研究院负责人, 连犹豫的事件都很少。 他们必须果断地,尽快做出抉择。 整个四方拘邪处负责的范围内,依旧有诡异事件在同时发生。 “五分钟……三分钟之后,大家进行表决吧。” 白泽给了个时间。 其他四人没有出声,只是自己思考着这个艰难的决定。 其实以现在的状态,借由那字帖硬熬的话。 拘邪处有很大概率熬到那位强大者应对完黑雾, 那也是一个转机。 但问题是,这期间,出现的诡异事件可能只是让整个世界,整个神州, 原本就艰难维持着的秩序再千疮百孔一些。 但也有可能是在原本就已经在倾覆过程中的秩序,像是被重重推了一把,轰然倒塌。 而且, 作为拘邪者的职责,信念,也无法让拘邪者就坐看着诡异事件肆虐。 拘邪者信念的崩溃,照样会发生惨烈的后果。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拘邪处拘邪者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此时此刻, 玄武等人以及白泽真得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给出决断时间的白泽先抬起头,然后,玄武,白虎,朱雀,青龙先后抬起目光,已经做下决定。 不过, 还没等三人进行表决。 通过视频会议,四个人都听到互相之间的个人终端发出了有些刺耳短促的警报声。 四方拘邪处的负责人同时收到, 触发这种程度的警报,至少是‘天级诡异事件’。 即有着极大威胁的诡异事件发生了。 就像是先前锦安分处负责人日鼠在牺牲前最后发出的信息和警报。 而在这儿短短时间里,他们又再收到了。 不过,不管心绪如何,玄武等人,以及白泽还是第一时间拿起了个人终端查看。 看完过后,白泽重新抬起头,脸上笑了笑,目光却是在越来越冷, “看来,我们也不用做什么选择了。越来越艰难的局势,已经帮我们做了决定。” 白泽说道,其他玄武四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终端上收到的警报,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墓地失控,离开原区域,向北方拘邪处所负责区域方向移动。” 上报信息的是负责监控‘墓地’的拘邪者。 在发出这条信息之后,这位拘邪者大概就已经牺牲了。 ‘墓地’是拘邪处所掌握信息中,一处比较特殊的‘诡域’。 这是个移动诡域。 移动时,如同百鬼夜行。 沿途的人,都会被拖入诡域之中,最终成为诡域中诡怪的一部分。 诡域也会随着这个过程膨胀。 最开始时,这移动诡域的代号就是‘百鬼夜行’。 而代号更换为‘墓地’,自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这是各拘邪处,大多数地级以上拘邪者的葬身之地。 大多数濒临失控前的地级拘邪者,最后都会前往这‘墓地’,最终死亡于‘墓地’。 这诡域移动是有一定规则的。 正常情况下会朝着人聚集的地方靠近。 但还有特殊情况, 就是,如果有曾经见过这个‘墓地’诡域的人死亡,变成诡怪, 这‘墓地’诡域就会出现在这个诡怪周围,将这个诡怪也收入夜行的百诡之中。 其次,还有两个隐含的条件,就近和就强。 当有两个,多个这样的人同时死亡时,这诡域会优先移动到近,和强的那诡怪附近。 拘邪处,就是凭借这诡域的移动规则, 一定程度上控制了那诡域出现的位置。 而那诡域未曾移动到更多地方, 自然是因为……拘邪处的拘邪者一直在牺牲,流血。 每个地级拘邪者在确定濒临失控前,都会前往‘墓地’。 以这种方式,引得那诡域,始终在原地兜圈子。 一个地级拘邪者落入‘墓地’,能够将墓地维持在那片区域的时间大概是几天到更长一些时间不等。 同时, 这墓地诡域,还相当于是拘邪处的一件武器, 就是之前玄武和白泽提及过的超限手段。 包括白泽,一种拘邪处,人诡研究院的天级拘邪者都已经去看过那‘墓地’。 以在必要的时候,进行牺牲。 以墓地诡域作为武器,拦截其他可能扩张的诡域,或者强大的诡怪。 玄武再看了眼这通报的简短信息, 在抬起头望向屋外的远处。 拘邪处所面临的,本来就已经艰难的局势还在更加艰难。 真有些,风雨欲来……不,已经是狂风暴雨的感觉。 就像是这世界,天地更加恶化。 甚至,大厦终于还是要倾塌了的征兆。 第117章 金猴奋起千钧棒 与此同时。 原本卡其国的地域。 黑雾笼罩之下, 四侧从穹顶垂落下,如同瀑布般的黑雾, 就像是苍穹降下的帷幕,将楚晋包围其中。 仿佛一个庞然的囚笼。 在这儿覆盖天地,笼罩广大范围的黑雾下, 楚晋显得渺小。 但这四侧垂落的黑雾,这庞然囚笼中,那早已经突破自身规则,爆发出真正力量的黑雾诡异所发出的侵蚀,袭击, 都指向着楚晋这对比起来渺小的身影。 楚晋抬起头,望着这穹顶之上的黑雾, 周身浩然正气自然流转,将周围不断侵蚀而来的诡异之力不断湮灭。 不过,伴随着那四面垂落下,又弥漫起,奔腾而来的黑雾, 那侵蚀而来的诡异之力也源源不断。 看起来,楚晋就如同飓风海啸下的一叶孤舟。 不过这一孤舟,在再大的惊涛骇浪下,都依旧牢牢定在原地。 头顶, 苍穹之上,替代了整片夜幕的浓厚黑雾, 在四面垂落下如同天幕的黑雾,像是牢笼般将楚晋包围起来后, 依旧没有停下翻涌。 几乎在四面黑雾朝着楚晋淹没而来的瞬间, 那天空之上,如同夜幕本身的黑雾正中, 就像是破开了一个口子。 然后,黑雾之上,骤然出现一个庞然的漩涡, 漩涡转动,逐渐带动着整个天空之上的黑雾翻涌起来。 漩涡最底端逐渐下垂, 整个天空的黑雾,就如同形成了一个庞然,波及整片天地的龙卷。 覆盖了天空的黑雾,就伴随着那龙卷漩涡,似乎要整个倒灌倾泻下来。 而那黑雾漩涡所倾泻的方向,自然是楚晋所站立的位置。 面对着这仿佛将整片天空卷动的漩涡,楚晋脸上还算平静。 即便这黑雾此刻形成的庞然漩涡,即便是不考虑诡异之力,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狂暴的伟力。 同时,在那漩涡出现的瞬间,周围源源不断侵蚀而来的诡异之力,再更加显得暴烈, 就像是巨浪般,一浪高过一浪。 楚晋周身自然流转地浩然正气也被迫收缩了些。 不过依旧坚韧流转。坚韧本就是浩然正气的特性。 楚晋再感受到了比先前更猛烈的,这黑雾诡异的规则力量, 这象征着恐惧的力量,直接加诸在楚晋身上, 如果先前一次只是让楚晋身躯有些滞顿, 这次,则似乎让楚晋身躯内的血液都变得粘稠而流动变缓。 四肢似乎都加诸了千钧之重。 周遭的环境,都似乎在呼唤着,诉说着恐惧,并朝着楚晋的认知与理智中疯狂拥挤,试图扭曲楚晋的意识。 要让楚晋屈服于恐惧。 只不过,楚晋眼里依旧没有流露出什么恐惧神色。 别说这黑雾诡异的力量并不是他真得难以对抗, 即便是他现在只是刚踏入儒道修行,也不可能朝着恐惧屈服。 身负浩然正气,怎么可能屈服。 这是浩然正气的本质啊。 有人讲‘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有人讲,‘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如果真有儒道修行者屈服于本心之外,怕是儒道修行的根基都得崩溃了。 楚晋转过目光,朝着那天穹之中压迫而来的巨大黑雾漩涡望了眼,再朝着四侧望了眼, 终于, 在这实际上只极短的时间里, 那卷着整个天空之中黑污倒灌的漩涡还是垂落到了楚晋头顶, 那四面涌来的无尽黑雾和诡异之力还是奔涌着再到了楚晋身周, 在这儿一刻, 楚晋身周,那黑雾力量的作用下,无数画面呈现,无数声音交杂。 “……楚晋,我好难受啊,你杀了我吧,不然我感觉我要失控了。” 施洛雅的身影出现在楚晋身旁的黑雾中,一脸痛苦地对着楚晋说道。 不过,自然只是这黑雾力量化出来的景象, 施洛雅事实上还在楚晋手臂上方被容纳着。 “楚晋……我儿子,我儿媳妇都死了,孙子孙女儿都死了,我也要死了……” 紧跟着是俞叔的身影,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着。 “……先生,救命啊,救命啊先生……全完了,拘邪处覆灭了啊,先生你在哪儿啊,救命啊……” 再是拘邪处玄武的身影,像是崩溃般,凄厉地哭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先生你给的字帖没有用……先生,救命啊……” “……楚晋……楚晋……先生,先生!” 无数道或凄厉,或愤怒,或怨恨,或熟悉或陌生的声音交杂着, 而即便楚晋不看周围,那一道道声音代表着一幅幅画面依旧在楚晋脑海中清晰呈现, 这些画面再朝着楚晋的认知中疯狂侵蚀。 即便是不考虑这黑雾诡怪那规则般的诡异力量, 就这些画面,都足以让寻常人,拘邪者动摇了。 而事实上就是,这每一幅画面都还加诸着,强大的,象征着恐怖的规则力量。 而这些,还仅仅只是这黑雾诡异微末的力量, 真正属于这黑雾诡怪爆发出来的最强大的力量, 还是这四周扑来的,和那天上漩涡倒灌的黑雾本身, 楚晋此刻,能够清晰感觉到, 这涌来的,浓郁的,强大的诡异力量,就如同恐怖力量的海洋, 冲刷而来, 要将楚晋身周的浩然正气和楚晋本身都消融, 要将楚晋这颗顽石同化, 就如同风侵蚀山岩,就如同水洗礼河中的石头, 最终化为无形,变为虚无。 只是诡异力量的同化要猛烈不知道多少,就如同漫长时间中的风化,侵蚀,叠加到了一瞬间。 从更宏观的视角看, 那倒灌的巨大漩涡,一头连着黑雾笼罩的天,一头涌向楚晋, 似乎要用整个天空的黑雾,都涌入那漩涡底部,也就是楚晋身上。 而四侧的那黑雾构成的高墙,就像是在朝内收缩, 就像是天地在朝着楚晋塌陷。 楚晋再看到,他周遭四侧,一些丝丝缕缕状,如同长虫的黑色雾气,朝着天空涌去, 似乎在接引着那庞然黑色漩涡的到来。 略微动了动的确有些发僵的身躯,楚晋也选择了出手。 周遭, 楚晋身上自然流转的浩然正气感受到楚晋的意志,骤然大盛。 即便是周遭那诡异黑雾,诡异力量仿佛无穷无尽的扑来, 依旧被浩然正气压迫着不断消弭,湮灭,被迫像是后退般消融, 而那黑雾诡异的力量也没有因为浩然正气的爆发而示弱, 那黑雾构成的漩涡,疯狂再朝着下压, 原本笼罩了整个卡其国,半个月特国的黑雾,都朝着楚晋涌来, 就像是狂风想要吹灭一盏烛火般,要将楚晋湮灭与无形。 就以看起来渺小之躯,面对着这搅动天穹的黑色漩涡, 楚晋平静着,再用出了一首第一次在现在这世界出现的战诗,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浩浩然,宏大的诗词念诵声自然从这天地之下,四方响起, 紧跟着,似乎感受到又一首新的战诗出现,整个天地的正气都涌动汇聚而来,为这篇战诗助长拔高着威能。 然后,一道金光至楚晋身后乍现。 周遭诡异之气不可阻挡的随着金光而湮灭。 第118章 开辟之劫 就如同先前楚晋所说,他能够诛灭诡怪,打破诡域一次,就能诛灭打破第二次。 此刻,楚晋周身,浩然正气疯狂涌动,加诸于念诵出的战诗之上。 那战诗中化出的金光,在楚晋身后逐渐绽放,放大。 而这战诗出现的念诵声,依旧重重叠叠,浩浩然如同天上落下,如同地面涌出, 在四侧响起。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那四下掀起的念诵声,伴随着诗词中的意志,同样变得高亢。 楚晋心绪同样契合着这首战诗,周身浩然正气仿佛能够感受到楚晋的意志,不断增长。 楚晋身后,那出现的,湮灭周围黑雾诡异之气的金光,逐渐凸显出一道由金光与浩然正气构成的庞然身影, 祂接连着天,脚踩着大地,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 目光如炬,神情不羁而睥睨天下。 祂手中持着千钧棍棒,凝视着身前笼罩天地,淹没天地的黑雾,与那黑雾构成的漩涡,通天之墙壁, 祂怒瞪着这周遭包围如同笼罩的黑雾。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那战诗念诵声更加高亢, 战诗终于彻底成型,战诗也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这金光构成的金猴身影之上。 楚晋看起来有些渺小的身影在前, 金猴通天彻地的身影站在楚晋身后, 楚晋面目平静,金猴同样目视着这‘妖雾’。 这首战诗,实在是太适合此刻。 既然你黑雾作天,那就有金猴来奋起千钧棒! “呀!” 下一瞬间,楚晋微微抬起头。 而身后战诗化出,顶天立地的金猴感受到楚晋的意志, 一瞬间,千钧棒挥出, 由浩然正气与战诗化作的金猴所持着的千钧如意棒, 一棒重重落在了那黑雾笼罩的天空之上, 瞬间,如意棒所至,天空之上的黑雾破碎, 就像是整片天空,都在此刻,被金猴一棒打得破裂开。 “呀!啊!” 金猴一棒之后未曾停,怒瞪着周围一切黑雾,再次横过一旁, 原本就被打得破开道口子的天空,再变得更加支离破碎, 那浓郁的黑雾就如同被打散了般,灰飞烟灭。 笼罩在天空中的黑雾,从原本如同夜幕,变成了丝丝缕缕残存的黑雾云。 金猴手持着的千钧如意棒再次放大,横贯天地, 朝着四面那黑雾构成的高墙,同样横着挥出一棒,周遭黑雾构成的高墙瞬间被搅碎。 整个天地,都被战诗化出的金猴搅动着。 浩然正气随着千钧一棒,荡至这整片天地。 终于, 金猴通天彻地的身躯再次高高跃起, 一棒,重重砸在那还有些黑雾残存的天上。 下一瞬间,浩然正气与那金光化作的金猴如风般散去, 而周围,玉宇澄清, 那笼罩于夜幕之上的黑雾被荡然一空, 围在四周的,通天接地的黑雾高墙,也已经荡然无存。 四面天地清朗,一切归于死寂。 一切黑雾都被湮灭,被横扫一空。 …… 只不过,一直神情还算平静的楚晋,反而皱起了眉头。 这笼罩于卡其国上方,月特国上方的黑雾,的确是被战诗化作金猴挥出的最后一棒打散。 楚晋这时候抬起头,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夜幕中的月亮,和天际即将泛白的天色。 但…… 在这一瞬间,楚晋仿佛感受到了在那原先黑雾诡怪之后一个更恐怖的存在。 不……不是更恐怖。 而是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 先前那让他都能够感觉到一点威胁的黑雾,那庞然笼罩了整个卡其国,半个月特国的黑雾, 在此刻感受到的存在面前都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楚晋不是看到了它,而是感受到了它。 那是一种无形无质,仿佛概念上的存在。 仿佛距离楚晋很远,但又好像四处都有它的身影存在。 在楚晋的认知中, 它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渊深不可测,广大而没有边界。 感受到它的同时,楚晋仿佛还感受到了无数道诡异而扭曲的身影, 那些身影中, 有对他来说弱小的普通诡怪, 也有同先前那黑雾相同程度的存在,甚至还有比那黑雾诡异更恐怖的存在, 即便是楚晋此刻,都能感受到不小的威胁。 甚至……楚晋仿佛还看到了不少拘邪者的身影存在,只是在这儿感受中,那些拘邪者的身影还要比寻常更扭曲很多。 这似乎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又像是在一瞬, 感受到这些,楚晋再直面着那深渊, 即便他第一次感受到那仿佛深渊的存在,依旧生起了一些明悟。 “诡异之力……诡怪的源头或者说聚合……诡异之道?” 就像是儒道,这是诡异诡怪的‘道’? 只不过,它已经存在了,不需要谁来开辟。 它就像是诡怪之力的源头,但又像是无数诡怪的聚合,像是某种规则,某种概念。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一切诡异概念上的聚合。 如果诡异诡怪是海里的水或者鱼,那现在楚晋感受到的, 并不是水汇聚成的海,而是海洋这个概念的存在。 有些像某种意义上的天……诡异的天。 它自然没有意识,没有理智……也没有像楚晋这样的道之开辟者。 只有某种本能。 或者说,说本能也不对。 它就是某种天地规则……当有其他规则和它冲突时,自然会有反应。 就如同水浇灭在火上。 两者自然没有意识,但火会灼烧水,水也会去浇灭火。 而如果那诡异之道是水,楚晋此刻就是火。 或者说,对诡异之道来说,楚晋是火。 同时,楚晋面对这如深渊般的,概念规则般的存在。 也终于明白了一点诡怪诡异为什么都没有理智……因为这诡异之道本身就是这样。 诡异再强,也不会有理智。诡异就是这种存在。 楚晋心底生起更多明悟, 而他现在之所以感受到这如同深渊般的存在,这诡异之道冥冥之中的存在, 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儒道修行者, 而是因为,他即将是一个儒道开辟者。 这方天地感受到了儒道即将开辟,更像是这方天地本身规则的诡异之道自然也感受到了。 这是诡异之道的本能反应, 可能这笼罩卡其国的黑雾本身就是朝着他来的。 为的是什么,就如同海水浇灭火。 想要在幽暗海洋中点燃一盏烛火,海洋本身就是阻碍。 当然,不是诡异之道有智慧,知道会由楚晋来处理黑雾诡异事件, 而是事实上,这诡异之道就像是在本能地收缩它的‘怀抱’, 只要人在其中,就自然会被它扼杀。 楚晋不来,这黑雾自然就淹没整个世界。 楚晋心底有些发沉, 那这就是道争啊。 儒道与诡异的争锋,儒道修行者与诡怪的争锋。 那这次的诡异事件,恐怖不会那么容易结束。 结果,要么就是他这个儒道修行者死, 要么就是儒道开辟成功, 才能暂时停下。 不过,那之后,可能是更激烈的碰撞。 某种程度上来说, 现在这是他的成道之劫, 开道之难啊。 而果然, 在楚晋想通这点的瞬间, 那感觉无处不在的‘深渊’从楚晋感受中隐没, 而那之前就已被荡空的黑雾,此刻又再重新出现一缕,在不远处的虚空中。 第119章 道争 然后是第二缕,第三缕……无数缕黑雾从原本已经荡然一空的虚空中重新浮现。 就如同在水中化不开的墨,又像是悬浮于空中的灰烬, 更像是某种幽暗细长的虫子。 几乎是瞬间,这些缕缕黑雾在充斥这片天地的近处和远处。 然后无风而动,就如同迎着瀑布逆流的鱼儿,这一条条,一缕缕黑雾快速聚集, 朝着天空中流淌。 瞬息之间,先前被整个湮灭驱散的黑雾,又再重新出现于穹顶之上。 就像是原本已经能够看到月亮的夜幕,再被打破,以至于被更深的幽暗所淹没。 又像是清朗的夜幕,再染上了一些名为黑雾的污染。 并且,随着虚空中无数缕缕状的黑雾汇入其中, 压迫于天空中的黑雾,再如同墨一般朝着四面蔓延开。 很快, 从头顶之上的天空,到四面的视线尽头, 整个夜幕再被那浓厚的黑雾所替代。 天地之间,则依旧流淌着那些丝丝缕缕状的黑色雾气, 依旧朝着笼罩天空的黑雾汇聚,似乎助长着黑雾,再朝着视线尽头之外更远的地方继续蔓延。 恢复如先前模样的黑雾,并未再第一时间朝着楚晋出手。 只是在天上翻涌着,似乎高居于天上,与地面上的楚晋相对着。 楚晋抬起头,再望向这笼罩整个夜幕的黑雾, 他依旧能够感觉到,这重新恢复,或者说重新诞生的黑雾,有个力量的源头, 而这所谓的源头,自然是那已经从楚晋感知中隐没的,如同深渊般的概念性存在,诡异之道。 也就是说,此刻这黑雾不仅仅是它本身,也是诡异之道因为儒道将要诞生而本能抗拒的象征。 再望向四周, 四周,在这儿极短的时间里,已经再如同先前那样,从天空中的黑雾中倾泻下如瀑黑雾,构成幽暗的高墙。 恢复了这方天地如同黑雾囚笼般的模样, 而某种程度上来讲, 楚晋真得是暂时被困住了。 先前那挥起千钧棒,澄清玉宇的金猴,就已经是目前他正常情况下,能够用出来的最强常规手段, 的确能够将这笼罩天地的黑雾打得粉碎。 但黑雾粉碎之后,在那如同深渊般的诡异之道作用下,黑雾又会再重新恢复。 这根本不是他和这黑雾诡异的争锋, 而是他或者说儒道和诡异之道第一次激烈碰撞。 如此反复之下,不说他一定会被耗死,但一定会被拖住,困住。 而在这儿期间,先前他看到这黑雾之下,变化出的类似末日的景象,未必不会发生。 既然这样, 既然最强的常规手段不起作用,那就用点超出常规的手段。 楚晋抬着头,直视着那笼罩着天空,翻涌了一阵过后,再朝着他袭来的黑雾, 笑了笑, 然后笑容逐渐褪去。 既然这样, 那就以儒道来和这黑雾诡异的源头碰撞一下吧。 既然这诡异之道抗拒儒道的诞生,要湮灭儒道于萌芽, 那就让儒道真正诞生,彰显下祂的存在。 楚晋目光恢复平静,身周的浩然正气却像是受到刺激般,不断高涨,轻易湮灭这周遭蔓延而来的黑雾。 楚晋早已经在儒道修行突破大儒的边缘,也是开辟儒道的边缘, 只差一个契机。 而还有比此刻更合适的契机吗? 楚晋已经能够看到或者说,感受到, 他的儒道,也是将是这个世界的儒道,似乎已经伴随着他的意志而为之震动。 儒道就如同条积蓄着力量的大河,由楚晋为源头,过程,终点,由楚晋的道与理构成, 此刻随着楚晋的意志,就像是奔涌着河流,冲击着绵延的高山与大地。 已经快要突破某个界限,由楚晋的儒道,同时化作这片天地的儒道。 而似乎感受到楚晋身上的变化, 周身涌来的黑雾再变得更加猛烈,黑雾再形成了漩涡,周围涌动着的,那丝丝缕缕状的黑雾也朝着楚晋纠缠而来, 只是依旧无法压迫楚晋身周高涨的浩然正气,反而不断被湮灭更多范围的黑雾与诡异之气。 楚晋站在原地,没有顾身周那些愈加汹涌着的黑雾, 只是脑海中反复掠过他从一本本大儒手书窥见的,不同大儒的道与理。 同时明悟自己的儒道。 此刻他已经明白,为什么大儒阶段才能开辟儒道, 不光是儒道之承载。 还因为,到大儒阶段,他才真正明悟自己的道与理, 自己无道,怎么开辟。 在开辟儒道之前,楚晋需要自己先突破至大儒境界。 何为大儒。 应有自身之理, 天地之大,与我何加, 吾自有法度规范。 如,圣人之仁义之道。 公羊复仇,阳明格物致知。 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或虽千万人吾往矣。 或宁静致远,独善其身。 那楚晋的理是什么? 儒即理,儒道即是吾道。 我大儒之理中,无有仁义,无有复仇,无有格物, 仅‘儒’而已,仅浩然之正气。 但我儒道之下,可以有仁义,可以有诸多万般之理。 楚晋身周,浩然正气疯狂涌动,像是无穷无尽般从楚晋身躯中钻出。 楚晋神情平静,任由身周浩然正气流转,扩大到更远的地方。 这是他此刻对己道逐渐明悟的表象。 心中对于大儒之理,存在的迷雾在逐渐驱散,‘儒道’在越来越清晰。 …… “……” 另一边,四方拘邪处的负责人,人诡研究院的负责人白泽, 依旧保持着视频会议,以便在现在的局势下,有信息及时通告。 此刻,五人心绪都有些发沉,而气氛有些压抑。 “十分钟之前,笼罩在卡其国与月特国上空的黑雾被破碎湮灭了一次。 猜测应该是那位强大者的出手。” 西方拘邪处白虎出声与其他三方拘邪处负责人,以及白泽说道, “但,在黑雾湮灭之后极短时间内,黑雾又再重新出现卡其国与月特国上空,并依旧朝着更大范围蔓延。” 白虎再这样说了句过后,望向了玄武。 玄武顿了下过后,摇了摇头, “北方拘邪处暂时没有收到那位强大者的传信。” “……那位强大者应该是暂时被耽搁,拖延在了黑雾中。” 白虎停顿了下过后,再说道。 其他三人,以及白泽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其实,就西方拘邪处先前观测到的那一幕,还有一种更悲观的想法, 比如,不是那位强大者被拖住了, 而是干脆出了意外,对抗那黑雾失败了。 但没有人提,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按照监测,‘墓地’预期会在极短时间过后,移动到我位置。” 玄武停顿了下过后,再出声说道拘邪处此刻面临的另一个危机。 此刻,他和白泽,以及原本处于榆城市拘邪处驻地的部分拘邪者,已经离开驻地, 挡在了一处那‘墓地’诡域时的必经之处。 如果墓地穿过他们所在区域,就会遭遇这个诡域移动中第一个较大城镇。 第120章 浩然正气的存在 鹤鸣市,近郊区的位置。 一座老旧的小区。 有些年头,外墙墙灰都斑驳脱落许多的楼房在这儿片区域内林立, 楼顶,犄角旮旯,还拥挤着各种私搭违建,盖子铁皮顶的棚子。 楼与楼之间,本就狭小的院子里,同样凌乱摆着各种电瓶车,自行车,三轮车。 一些汽车则是因为开不进,停在小区外的道路上。 抬起头望,还能看到各栋楼上,一家家窗边,阳台上,还晾晒着各种衣服, 可以看得出来,在之前,这里曾经住着很多人。 但, 这原本应该显得热闹,甚至嘈杂的老旧小区内,此刻却一片死寂。 小区外的道路上,没有车辆驶过的动静, 这小区里,也没有哪家哪户还有动静传来……甚至该藏在这小区里一些繁密枝叶下的虫鸣鸟叫声都没有。 站在这老旧楼宇之间的一众拘邪者,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寻光是北方拘邪处直属的一位,稍强一些的地级拘邪者。 之前因为即将濒临失控而前往‘墓地’的是他老师以及直属上级。 原本有很大概率,之后是由他接手北方拘邪处负责人副手的职责,直到他也牺牲或者如同他老师一样前往墓园。 此刻,墓园失控,朝着北方拘邪处所负责的范围移动而来的事情他知道。 而为了应对墓园这个移动诡域,玄武带走了原本聚集于榆城拘邪处,以及乌海市拘邪处的大部分地级以上拘邪者,以及一幅字帖。 留下来的人中,他已经是最强者。 而,包括他在内的,这一拘邪处小部分力量,此刻却需要同时应对原本整个北方拘邪处艰难负责的区域。 还有另一个同时影响着所有拘邪者的恐怖规则性诡异随时可能为任意一个拘邪者带来失控的情况下。 但他,不得不这样, 守护这糟糕世界的秩序,应对诡异事件是他们的职责以及信念。 他们不可能因为拘邪处有覆灭的可能就真得放任其他诡异,诡怪肆虐。 这种情况下,作为留守拘邪者中负责人的寻光,自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他怎么能够不痛苦, 他的老师,是战友也是领路人的老师走向了大多数地级拘邪者最终的归宿。 临走前,他老师就如同对玄武一样,也对他说了,让他不要去见他。 当时他刚在外处理完一起诡异事件,带着一些伤回到拘邪处驻地时, 他老师早已经离开。 他也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只是感觉整个人好像有些发木,发空。 再然后, 因为代号‘绝望’的恐怖规则性诡异,锦安拘邪分处覆灭。 这件事情,作为玄武的副手,他是知道的。 然后,整个北方拘邪处被迫分两处聚集,被迫停摆。 但诡异事件却没有停下,作为较为强大的地级拘邪者,同时是玄武副手, 他始终能够接收到诡异事件需要处理的提醒。 再然后…… 墓地也失控了。 他老师选择死后都不得安宁的牺牲,却没有换来应有的价值。 同时,还意味着墓地这个移动诡域,失去了之前拘邪处所掌握的那些规则的制约。 ——最后传来墓园失控信息的拘邪者,必然选择了自我牺牲,进行尝试。 这本来就是拘邪处对墓地进行的双保险。 现在,墓园依旧在朝着北方拘邪处范围内移动,就已经说明那位拘邪者的牺牲也没有起作用。 “……寻光,地级拘邪者大风牺牲了。他所领的拘邪者小队发出求援信息,希望能够增援。” 这时候,寻光身侧,一位拘邪者快速朝着寻光叙说着情况, “让……” 寻光开口,但紧跟着止住,他哪还有拘邪者小队能够派出去增援。 玄武为了应对移动诡域墓地,必须带走一些强大拘邪者。 而今晚, 不知道是那绝望规则性诡异的影响,还是其他。 拘邪处所面临的局面真就如同狂风暴雨,各种诡异事件无休止地冒出来, 似乎拘邪处所扶着的大厦,倾覆就在今晚。 拘邪处的力量加起来,在这儿狂风暴雨,巨浪海啸中,也只像是一条朽木构成的孤舟, 随时都可能被打得粉碎。 而这不断出现的,比往常还强的诡异事件,也的确似乎要将整个拘邪处淹没,覆灭。 “让携带着字帖的拘邪者队伍处理完手上的诡异事件后,向大风拘邪者小队靠拢。” 寻光下达了指令,然后抬起头,望向他携带这个小队需要面临的诡异事件, 在这儿些死寂的楼宇间,枝叶茂密的院子里,有一个临时布设的灵堂。 此刻灵堂门打开,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但灵堂中摆着的床板上,还放着一具尸体,尸体上盖着布,只露出双布鞋。 布鞋跟前的地上,还插着,燃着的烛火。 烛火微微窜动着, “……这起诡异事件的源头大概就在这灵堂中的人身上。按照收集到的信息,死的是一个老人,大概因为执念变成了诡怪。” 寻光心底痛苦,但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此刻的他,在绝望和希望之中来回挣扎。 他在尽量抗衡着那绝望的力量,去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坚信希望。 在玄武等人做出决定之后, 那位强大者的大部分信息,拘邪处没有过多透露, 但浩然正气的存在,以及那位强大者所提到的,等待天时的准备,却都通告给了所有拘邪者。 以此来激发所有拘邪者的希望,让拘邪者看到转机,避免触发那绝望诡异的第二规则。 这也是拘邪处能够暂时脱离字帖的庇护,分开处理诡异事件的根基。 但那绝望诡异的影响随时都在进行,希望就如同脆弱的火苗, 虽然光亮,但摸不着,脆弱的像是随时都会被湮灭。 于是,就有了寻光此刻心里绝望和希望的对抗, 事实上,不止是他,所有拘邪者此刻都是类似的状态。 那浩然正气的存在是有迹可循的。 曾经有拘邪者看到过浩然正气,或者说那位强大者彰显出的伟力。 那位强大者所赠予字帖的存在,也确定了那浩然正气对诡异,对诡怪,乃至诡域的威力。 在拘邪处向所有拘邪者公布浩然正气的存在,另一种不属于诡异之气的存在时, 所有拘邪者都为之振奋,兴奋甚至是亢奋。 就如同之前发现,看到浩然正气存在时的玄武等人一样, 他们就像是从注定滑落深渊中看到了新的转机,新的希望。 但问题……也是固然存在的。 希望存在,但他始终还未降临。 眼前拘邪处所面临的局面与希望落差太大, 要是……那位强大者所说的天时迟迟不到来怎么办…… 但是,这消息公布给所有拘邪者之后, 所有拘邪者没有一个人提出类似的疑问, 因为害怕…… “……寻光,你找到的,契合你的理和圣贤之言是什么?” 旁边一位拘邪者出声说道,同时对周围保持着关注。 寻光摇了摇头,没说话。 而这时候,旁边再响起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你们是来参加我葬礼的吗?可是我还没有死……” 第121章 莫名的轻松感 寻光和同行拘邪者的目光锁定在那临时搭建灵棚内,一道倏然出现的身影上。 那是位老人,佝偻着身子,身上穿着寿衣,布鞋,满是褶皱和老年斑的脸上带着疑惑, 目光浑浊,瞳孔和眼白似乎混在了一起。 寻光没有出声回答这道身影的话,几位拘邪者默契移动,然后直接同时出手,果断而干脆。 周遭的一切,和这老人周身不断滋生弥漫,翻腾的诡异之气, 已经说明了这老人的身份,和其早已经失控的状态,没有任何交流的价值。 “你们是来参加我葬礼的吗?可是我没死啊。” 这老人模样的诡怪无视了寻光等人的出手,再次重复先前的话语,言语中似乎带着一些恐惧和悲伤。 然后,寻光等人的出手落空了。 “你们是来参加我们的葬礼吗?” 周围,一道道木然的身影出现,将寻光等人包围在其中, 直愣愣地望着寻光等拘邪者,毫无感情地说道。 看着这周围围着的,还在不断增加的,诡异而扭曲的身影,寻光心里有些发沉。 虽然到来之前,面对这死寂的老小区就已经对此刻这一幕有预料的。 这也是他亲自带领拘邪者小队前来,不得不面对这起诡异事件的原因, 此刻不应对的话,这起诡异事件极有可能继续扩散影响,乃至在某一刻形成诡域。 但,拘邪处对他这种地级人员的定义是……稍弱一点的地级人员可以压制寻常诡怪, 稍强一些的地级人员,能够勉强在小队其他人的配合下,诛灭一个寻常诡怪。 现在…… 这包围着他们的,都是诡怪。 或者说是那老人诡异的一部分。 而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增援。 “杀!” 没有等着这周遭诡异事件有进一步的变化, 寻光用出了自己所契约诡怪的手段, 他的脚下开始流淌出鲜血,鲜血顺着地面朝着周围蔓延, 在蔓延到诡异存在的身前时,鲜血如同乍然暴起的怪物,一下纠缠到几只诡怪身上。 那几只诡怪开始挣扎,似乎在抵抗着寻光血液的侵蚀。 同时, 随寻光一同到来的其他拘邪者,也配合着寻光,各自选定目标出手。 包围着他们一圈的诡怪,大部分暂时被压制住。 但……除了第一圈,还有第二圈,还有第三圈……这为老人诡怪所害的人,都成了这诡怪的一部分。 而此刻,已经是寻光等人的极限了。 并且,随着他们极限的使用所契约诡怪的力量,体内所容纳的诡怪也再有些躁动, 寻光的背部,不时凸显出一张人脸,皮肉之下就如同有条长虫蠕动着。 “杀!” 寻光此刻死死盯着眼前的老人模样的诡怪,脑海中没有任何复杂的念头, 眼睛通红,似乎要沁出血来,已经有些不管体内诡怪对他身躯的侵蚀, 只是极限压榨着自身所掌握的诡异力量。 同时,按照预案,寻光和另一位拘邪者手里抛出了一样东西。 两样东西类似,是半截断砖,剖面极其光滑,似乎被某种格外的东西在瞬间一分为二。 和普通物品最大的区别是,这两样物品上,残余着一些浩然正气和某种意志。 是拘邪处从破灭过后的观音庙诡域的遗址上收集而来,是那位强大者出手后留下来的痕迹。 这残存的一点浩然正气自然没有太大作用,但对于普通诡怪却依旧有不小的压制力。 两样带着浩然正气的物品落下过后, 原本在寻光那弥漫出的血液纠缠下,挣扎扭曲着的老人模样诡怪, 像是受到某种强烈伤害,身躯如骤然垮塌般消失在原地。 看起来,就像是被寻光弥漫出的血液和那断石压了下去。 但这,却并没有能够让寻光等人放松一点, 只是心底愈加发沉。 那老人模样的诡怪在原地消失过后,重新在出现了旁侧。 而周围,或被寻光等人压制住,或没被压制住的诡怪身影,再出现了新的变化, 那些木然的脸上,渐浮现出一些扭曲的笑容来, 他们齐齐张嘴,再说道, “我们,是来参加你们葬礼的。原来是你们死了。” 声音木然而没有情绪, 一瞬间, 寻光等人身前,那临时搭建的灵棚像是在不断放大, 周围的诡异之力就如同蛆虫般,在往着三人的身躯内钻。 这一瞬间,寻光身侧的拘邪者,也有人笑了笑。 不是因为诡怪的影响。 而是因为……他们作为拘邪者,终于还是要走到拘邪者的终点了。 这里的诡怪其实根本不是他们这个最强只是地级拘邪者的小队能够应对的。 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拖延一些时间。 或者说……其实选择留守拘邪处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牺牲在今夜。 今夜……真是格外漫长啊。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日出呢。 不过,对比以前牺牲的拘邪者,他们已经不错了。 至少他们在牺牲前,知道了还有希望在。 知道另一种力量,浩然正气的存在。 他们能够抱着希望死去……总会有人倒在黎明到来之前的。 他们大概是看不到日出了。 他们能够以平静的姿态面临绝望, 不过……作为拘邪者,却不能平静。 作为拘邪者,在彻底牺牲时,也不能放松, 必须挣扎……哪怕这种挣扎是徒劳的。 于是,露出平静笑容的拘邪者脸上笑容再褪去, 而他的身体,早已经本能的出手。 他压制着体内诡怪,抽取着诡异之力,朝着那放大的灵棚发起了攻击, 周身,无可避免地,如同掉落墙皮般那样掉落血肉皮肤。 他发出的攻击没有起任何作用, 但他也没有停下动作。 这位拘邪者出手的同时……其他,包括寻光,也都同样在出手。 而下一瞬间, 像是他们变换了位置, 寻光只感觉自己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像是某种透光的白色粗布,盖在了他脸上。 而他浑身,就如同僵硬的雕塑般,丝毫不能动弹, 就连闭眼的动作也无法做到。 像是躺在某个地方。 “……家属见礼。” 寻光再听到了一些哭哭啼啼的声音, 似乎他正经历着一场葬礼。 而他现在的状态,显然就是那具尸体。 那现在他眼前这白茫茫的粗布,应该就是先前那灵棚中,盖在那具尸体上的白布。 经历过许多诡异事件的寻光,心里没有太多对这诡异变化的恐惧, 他只是尝试了下,确定此刻自己为那诡异力量压制,真如同尸体般难以有任何动作, 甚至难以感觉到自己躯体的存在后。 他又只是再思考……能否以某种方式,给后来的拘邪者一些提醒。 虽然从一开始,他们就为这诡异完全压制……但还是想尽可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而他……大概是要牺牲了吧。 而就在这时候, 他思绪一顿。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莫名而突然地感觉到, 有一点骤然轻松的感觉。 第122章 大儒 这种骤然一下轻松的感觉,并不是来源此刻僵硬不能动的身躯, 而是作用于精神层面。 从今晚因为锦安分处覆灭事件,各拘邪分处拘邪者被迫聚集在一起开始, 强大一些的拘邪者,就感觉有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有种惶惶如同末日般的压抑感。 这可能是拘邪者本身对此刻面临状况的心里反应, 也有可能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影响或者感觉。 而此刻, 先前那惶惶末日般的感觉,像是骤然一空, 就像是压在心底的巨石突然被挪开,精神层面上莫名一松。 这反应, 显然不是他自己的变化。 那是现在这诡怪的影响? 寻光感觉也不太像……有很多诡怪能够对人造成某种影响。 但此刻让人精神骤然一松的影响,和这诡怪先前的表现都不太契合。 而且…… 伴随着精神一松……寻光还莫名感觉自己有些喜悦…… 他感受不到这种喜悦从何而来。 但的确有。 就像是炎炎夏日的时候,突然走过湖边,感受到一阵清风, 就像是冬日里出门,感受到一阵骄阳的暖意。 似乎是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了。 好像是……这方天地在喜悦,于是他也受到了影响。 这是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 是在这儿发生了什么,还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 这恰好让他精神骤然一松的感觉和喜悦,让他意识再清晰了些, 同时,周遭原本如同进行着某种诡异仪式的诡怪,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变化,变得有些躁动。 而趁着这诡异的影响暂缓, 寻光感受着自己僵硬而难以动弹的身躯, 同样无法动弹的眼睛里,逐渐流露出些血丝, 他再继续如同挣扎般,尽可能调动着体内容纳诡怪的诡异之力, 他所契约的诡怪,是比现在面临这诡异要弱的, 只要再这发生异变的时候,或许能够挣脱开此刻的状态。 “……” 无声中,寻光手臂上端开始沁出血珠,然后一点点往下蔓延, 让他的手臂看起来似乎被剥去了一层皮肉而被蔓延的血液覆盖。 同时……寻光还感受到一点绝望地情绪又再他心底滋生, 似乎是那绝望诡异又再拉扯着他。 各种绝望地念头在他脑海中蔓延,侵蚀着他脑海中其他念头和希望。 他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挣扎,脑海中,希望与绝望继续碰撞着。 浩然正气这种力量真得能够普及吗? 那所谓的天时真得会到来吗? 什么时候到来? 他能够看到吗? 这些问题,寻光不敢去问……顺着绝望去思考,就会跌入绝望之中, 他只是对抗着绝望,以浩然正气已经要降临的基础思考着希望。 只是思考着, 会和他共鸣的圣贤之理是什么? 他的代号就是他的希望, 他希望,某一天,有光亮能够照破此刻如同深渊般的幽暗, 那和他契合的圣贤之理是什么呢? 寻光抗衡着绝望, 终于,血液蔓延到指尖,他再感觉到了自己手指的存在, 然后,这只血淋淋的手臂支撑着,寻光从这诡异力量的压迫中脱身, 骤然暴起,掀开了身上那块白布。 而起身后,他的确是在那灵棚之中, 周遭,围着的是那先前的一个个诡怪, 再看了眼周围,还有一张张同样的白布,盖着同样一道道僵硬的身体, 寻光立刻伸手揭开……有拘邪者还勉强保持着意识,在寻光出手过后,艰难起身, 有拘邪者已经牺牲。 先前那露出些笑容的拘邪者,此刻已经成了那诡怪的一部分, 站在那围着他们的诡异之中,同样木然地望着他们。 寻光未曾说话,其他拘邪者也没说话。 挣脱了这诡异的一次压制,也没有改变此刻绝望的局面。 几位拘邪者默契地再次出手,只为尽量诛灭一些诡异。 唯死而已。 …… “寻光,大风拘邪者小队全员牺牲,他们所负责的诡异事件已经得到解决。” 很侥幸,寻光未曾牺牲,但也已经是在濒临失控的边缘。 而除他之外,随他一起来的,拘邪者小队所有拘邪者全部死亡,没有坚持到携带字帖的增援队伍到来, “……嗯。我牺牲之后,你就是负责目前北方拘邪处所有留守拘邪者的负责人。” 寻光看了眼自己已经受到严重侵蚀,同时受了多处致命伤的身躯, 他没立刻死去,恰恰是因为,他被诡怪侵蚀的程度过高了。 还算平静地,寻光对着前来增援的拘邪者小队负责说道。 “……好。你好好休息。” 那位地级拘邪者只是顿了下,就点头应了下来。 没有啰嗦说什么话。 “你刚才……有没有感受到……这天地好像有些变化?” 此刻再想起刚才感受到的那种骤然轻松的感觉,寻光再问道, “有。” 这位地级拘邪者点头,眼里也有些疑惑。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也感受到了一些莫名的变化…… 好像是这处天地有些喜悦。 “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可能……我们需要等待的天时就要到来了……” 两位地级拘邪者心底此刻,都有些隐隐约约的感觉。 …… 另一边。 卡其国死寂的大地上。 先前拘邪处拘邪者,寻光等人感受到的变化,自然是楚晋带来的。 他突破到了大儒。 而不知道是他作为即将开辟儒道者突破大儒带来的变化, 还是突破至大儒境界过后,固有的变化。 天象因为楚晋的突破而有些变动。 整片天地似乎都在为他这位新晋大儒而喜悦。 周遭的那笼罩着天地的黑雾,仅仅只是因为楚晋突破大儒时,荡开的浩瀚浩然正气再次被撕碎,湮灭一空。 即便此刻再如同先前一样重新滋生,恢复。 那缕缕状的黑雾却没办法在楚晋身周这浩瀚浩然之正气覆盖的区域出现,只是再更远处浮现。 而头顶之上,呈现出不同寻常的天象异象。 整个夜幕晴朗无云,满月的月亮明亮而皎洁,但同时,群星却也没有被月光掩盖,同样大放着光亮。 抬起头,楚晋再望了眼东边。 不知道是的确到了时间,还是突破大儒之后带来的异象, 太阳从东边钻出了一些,浩日东升。 同时,浩日之上,有紫气从极远处蔓延至楚晋头顶。 或者说……从楚晋头顶蔓延至极远处。 同时, 他身周极大范围内,似乎或宏大,或缥缈的声音再唱诵着什么,只是还不清楚, 同样广大的范围内,明月还高悬着,却同时有润泽万物的春雨在如丝落下,滋润着万物,正焕发着生机。 像是天地再庆贺着他这位大儒的诞生。 楚晋没再去管周围因他突破而出现的天象变化,没去看那又试图重新滋生的黑雾。 只是感悟自身以及自身之儒道。 突破大儒,只是第一步,他还需要开辟儒道。 第123章 儒道 而在突破至大儒境界过后,楚晋对儒道开辟再生起了许多明悟。 正常来说, 大儒明悟自身之理,行自身之规范与道理, 本就相当于在儒道之长河中,开辟出一条支流。 而此刻,这个世界还未出现儒道,楚晋之儒道自然就非作为支流,而是主干。 从他之后,才有儒道,才有儒道之支流。 对于楚晋来说,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自身之理,化作天地之道。 给予他许诺于拘邪处的天时,给这个世界以儒道修行之机。 只有他开出道来,才能有除他之外的人在这儿儒道之上前行。 而这其实,和儒道至大儒之后的继续修行很类似,同样的以己理,化作天地之道。 这也是楚晋从大儒境界走向更高境界的道路。 内省自身之理, 儒即理,儒道即是我道, 浩然正气便是我理。 目光再平视前方, 此刻,他已经能够更清晰地感受到即将开辟之儒道,也即是他自身之儒道, 在他的感知中,以一种类似大河的模样映射,自他为始,自他而终。 这条儒道之‘大河’,似乎感受到他的意志,积蓄着的磅礴之伟力已经在爆发, 它将化作这个世界的儒道之长河,作为这个世界的儒道。 同时, 先前从楚晋感知中隐没的,那如同深渊般的概念性存在,那诡异之道的象征。 楚晋在突破至大儒之后,也能更清晰地感受到。 真有些如临深渊般的感觉。 或者说,像是落入了那不可测的深渊中。 那诡异之道在天穹,在大地,在虚空。 在周围无处不在,其实一直都在, 那黑雾是它,那无穷无尽的诡异之力是它,那弥漫着的诡异之气也是它。 它是诡怪的聚合,它是诡异的概念。 它就是这个世界规则的一部分。 某种程度上,这真得是属于诡怪,诡异的世界。 对比起这如同深渊般的诡异之道,楚晋所修行之儒道,才更像是一个外来者。 楚晋此刻,身周没有一丝一毫的诡异之气,诡异之力能够存在, 但依旧在感受到那深渊般的存在时,同时感受到如同身处樊笼的不自在。 或者说, 那似乎就在身周,无处不在的,如同深渊般的诡异之道, 的确构成了一个囚笼。 这囚笼将楚晋与他的儒道,在某种层面上困在这其中。 楚晋若想开辟儒道, 第一需要做的,就是以儒道冲破这囚笼。 “呼……” 似乎感受到楚晋的意志和情绪, 这方天地原本呈现为紫气东来,明月高悬,润泽大地之春雨等异象的天象, 再开始发生一些变化。 细雨清风,化作了狂风暴雨, 呼啸着的狂风不断从楚晋身侧掠过,似乎想助楚晋突破那规则,‘道’层面的樊笼。 而那先前再被楚晋驱散的黑雾,此刻也再有了变化。 是那诡异之道反应带来的表象。 那黑雾,不再只是从虚空之中化出再朝着天空汇聚, 而是,黑雾在虚空中出现,在穹顶之中浮现,在大地之上弥漫。 而在道的层面,几乎同时, 楚晋感觉到那如同深渊般的存在,朝着他或者说还未真正开辟于这个世界的儒道压了过来, 说压迫而来也不断……这只是对于楚晋来说具象的感受, 实质上是楚晋自身之儒道和诡异之道在概念上的碰撞。 对楚晋来说,如同天倾,如同地陷。 先前还在雀跃于他这个大儒诞生的天地,在排斥于他。 先前感受到的‘樊笼’,就像是骤然收缩。 他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难以脱身。 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第一次碰撞,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楚晋身躯之上,也没有出现任何伤势, 但楚晋人却猛然摇晃了下,面色有些发白。 一个都还未真正开辟,化作天地之道的儒道,怎么和这个世界的诡异之道抗衡。 楚晋所修行的儒道,受到了影响。 “儒……人需也!” 楚晋没去管感知中,那无处不在,深渊般的诡异之道, 只是平视着身前,做着开辟儒道之事。 周遭广大范围内, 从他晋升大儒境界开始,就有些宏大的唱诵声,此刻终于有了清晰的念诵声, 那念诵声,重重叠叠, 似乎是在重复着此刻楚晋这句话。 但这话语声中,似乎又重叠着无数念诵着各种经书文章,道理的念诵声。 声音有穷经皓首的大儒,也有初才蒙学的稚童,更有楚晋曾经念诵各篇诗文的声音, “何为浩然?” 这是楚晋大儒之道, 在儒道修行至大儒时,广大天地都将唱诵着这大儒所悟之大儒之理。 “浩然者,正气也。” 楚晋周身,浩然正气从高涨,再到平静。 而儒道与周遭的囚笼,碰撞着则是更加激烈。 那或宏大,或缥缈的唱诵声又再响起,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这是正气歌。 也是儒道之阐述。 楚晋之儒道似乎在震颤。 就像是一条大河,再朝着天空与大地,掀起了巨浪。 直朝着周遭的樊笼,囚牢而去。 而周围,那如同樊笼般的诡异之道,自然压迫更甚。 只是何为浩然,不屈不折不挠,是人之正气,是天地之正气。 只是伴随着正气歌之唱诵声,儒道之河流愈加咆哮,感受着楚晋之意志,绽放着璀璨。 此刻的诡异之道就如同广大无边的幽暗, 而儒道就如同无边幽暗中的一点微光,周围幽暗怎么压迫,却依旧难以真正熄灭。 终于……像是打破了某个界限,儒道突破了这樊笼。 就像是儒道之河流,翻过了高山,冲开了大地。 而表现在外在, 则是那原本初升的朝阳,骤然大放光亮。 温润而浩然的光亮,刺破了这周遭在大地,在虚空,在穹顶蔓延的无尽黑雾。 同时,那或宏大,或缥缈的声音也在更广大的范围响起。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儒道就如同条河流,此刻突破最后的界限过后, 终于,于这个世界开辟。 或者说……楚晋之儒道,不再仅仅是自身之儒道, 还是这整个世界之儒道。 他在这世界开出一条名为儒道的道路来, 将有人能够踏足所儒道之修行。 它就像是一条河流,从楚晋身上化出,终于经由了这整个世界。 儒道,也化作了这天地之道的一部分, 虽然……这儒道还很孱弱,在这儿开辟的一瞬间,才只有楚晋这样一个开辟者存在。 或者说,只有楚晋这个儒道之本身存在。 但它就是成了这天地之道的一部分。 这一刻, 无数地方。 有人仿佛看到了一条大河,骤然间横贯天地。 眨眼间,又隐没不见,再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大河是什么模样。 只是莫名觉得雀跃欢喜,像是扫去了心中承压已久的阴霾。 有人看到,初升的太阳似乎大放光明, 但仔细望去,似乎又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感觉今日的阳光落在身上,格外让人安心而温暖。 还有人,似乎看到有紫气东来,绵延三千里…… 第124章 黎明之前 距离云山市五十公里,一处乡镇。 乡镇范围内的居民,已经被以一些理由连夜叫起,尽量撤离。 此刻,镇子内,还存在的,仅有一些还活着的拘邪者和被挡下来的‘墓地’诡域。 这会儿,剩下拘邪者所面临的局面很艰难。 拘邪处仅凭借着拘邪者的力量是应对不了诡域的。 在浩然正气的存在出现前,他们控制诡域的方法就是监控,并利用诡域自身的规则尽量保证诡域在原地不扩张,不移动。 此刻,‘墓地’诡域先前呈现出来的规则规则不再适用, 但,他们不得不阻挡‘墓地’继续前进。 北方拘邪处,玄武和白泽所领的,属于北方拘邪处和人诡研究院的大部分地级人员, 以那位强大者所赠送的字帖,挡住了‘墓地’诡域。 ‘墓地’诡域虽然是移动诡域,但这并不意味着‘墓地’诡域所覆盖的面积小, 停下来的‘墓地’诡域,此刻也覆盖了相当于整个镇子及其周围大片范围的区域。 而这‘墓地’诡域的诡异和威胁程度还不体现于其覆盖的范围。 其移动时,途经的一切人都会被其拉入诡域,成为诡域之中的诡怪。 先前, 凭借着那位强大者所赠送字帖,以及这动用了差不多多半个北方拘邪处的力量, 他们还是将这‘墓地’诡域给压制在距离此刻镇子也有十来公里的山野之地。 同时,字帖中大放的浩然正气,还诛灭了诡域之中大量诡异。 但这会儿, 这‘墓地’诡域再前进了十几公里,自然是有原因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隐秘的影响,先前已经被压制住,甚至控制住的‘墓地’诡域,突然再躁动起来。 以残破的姿态,反而爆发出比之前还强大的诡异之力,整片天地,都像是有诡异之气再疯狂滋生。 不顾被浩然正气的不断湮灭,以浩大的诡异之气硬生生一点点磨着字帖上激发出来的浩然正气。 那位强大者赠送给他们的字帖也同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那暴动诡域再压了回去。 但……字帖上所能展现出来的浩然之伟力终究还是比不上那位强大者亲自出手, 最大的问题,是在于,字帖上所承载的浩然正气是有限的。 这不是字帖上的浩然正气比那诡异之气弱,而实在是那诡异之气像是有源头般无穷无尽,而字帖上的浩然正气有限。 字帖上残余的浩然正气被迫收缩,但还是护住了玄武等一众拘邪者。 但玄武等人,却没办法只是躲在字帖下。 这诡域再往前,就将进入云山市。 即便是拘邪处,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将以一整个城市的人转移走。 这墓地诡域再向前,拘邪处不光得考虑云山市,还得考虑诡域从云山市掠过之后,将扩张到怎么样恐怖的程度。 玄武等人放弃了字帖的庇护,将字帖以抛出的方式,激发了字帖最后残余的一点浩然正气,再荡灭了一些诡怪, 最后,一众拘邪者也对着诡域迎了上去。 最后, 北方拘邪处以及北方人诡研究院的一众地级拘邪者到现在已经牺牲了超过一多半,剩余的也全都带伤, 墓地诡域暂时被拘邪处挡在了现在这地方……厮杀,在这个墓地诡域中,一直未曾停下过。 “……玄武,我要失控了。” 再解决这诡域之中扑来的一个诡异过后,更多诡异又再涌了上来,似乎无穷无尽。 说是阻挡,其实就是拖延时间……以拘邪者的牺牲拖延时间。 不考虑其他,此刻一众拘邪者所做的,似乎唯一的意义,就是让后方五十公里处,云山市中的人,再多几分钟,十几分钟,或者一两个小时。 不过对此,一众牺牲了的,还活着的拘邪者都没什么太过沮丧。 他们从来就是做得这样的事情……在浩然正气这个转机没出现前。 他们所有尝试都是为了让倾覆的大厦倒塌慢一点……仅此而已。 至于有意义吗……对于拘邪者来说,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一位地级拘邪者,曾经金牛拘邪分处的负责人,金牛靠近玄武,平静地说了句。 玄武转过头,望了眼金牛,在金牛说话的间隙,他脸上多了一双眼珠从皮下钻出来。 “……嗯。” 玄武只是浅浅应了声。 这个从来坚定的汉子,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只是看到金牛正朝着他投来一些希冀的目光,他想要问关于浩然正气的事情,但是又不敢问。 他在临时之前,有些恐惧,那所谓的浩然正气只是拘邪处为了控制‘绝望’诡异,所捏造出来的谎言。 “是真的……浩然正气真得存在。” 玄武看着金牛的目光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今天他已经看到了不少这样的目光, 不过,基本也都只是想金牛一样,略流露出一些这样的目光来,没有人开口问。 他们怕,动摇其他拘邪者的信心。 “谢谢。” 金牛闻言,脸上露出一些笑容来, 然后,似乎这一刹那,反而心神出现更大的漏洞, 原本就已经在失控边缘的身躯和意志,瞬间以更快地速度诡异化。 不过,在彻底诡异化之前, 金牛残存的一点意识还是选择了自我牺牲。 他怕自己彻底诡化过后,从他身体中诞生比他契约诡怪更恐怖的诡怪。 最后一点意志,金牛配合着其他拘邪者对他体内契约诡怪进行了控制。 这就是拘邪处玄武等人此刻面临的艰难局面, 除了阻挡将要继续移动的‘规则性’诡异,还得面对随时可能对他们造成影响的‘绝望’规则性诡异, 同时不得不面对,在这儿诡域之中失控,也化作诡怪的其他拘邪者。 在这儿,死亡都已经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朱雀可能牺牲了。” 白泽这时候再给玄武说了个不太好的消息。 朱雀是南方拘邪处的负责人。 原本‘墓地’诡域就属于南方拘邪处靠近北方拘邪处的交界方向。 “我知道了。” 玄武再点头应了声。 事实上,不仅仅是他们此刻面临的墓地诡域, 在今晚,整个四方拘邪处所负责的范围内,不少诡域都出现了类似扩张,移动地状态, 似乎整个世界无数诡异,诡域都受到了某种刺激,有些躁动。 似乎那早就在倾覆的大厦就要在今晚崩塌,似乎那诡异,诡怪就要在今晚将整个世界覆灭,化作真正的诡异世界。 玄武此刻面临的压力,比其他拘邪者可能更甚。 除了考虑此刻面临的局面,他还得考虑,北方拘邪处留守的人员, 在整个恶化的局势中……可能北方拘邪处留守的人员牺牲比他们此刻更甚。 而整个四方拘邪处所面临的状况都是如此,不会有任何增援。 而原本唯一可能能够寄托一些期望的,就是那位强大者, 但其他地级拘邪者不知道,他和白泽却知道,先前白虎通告的,那黑雾散开又重新笼罩的信息, 在加上此刻的情况,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如果……那代表着此刻希望的强大者和浩然正气……真得不会到来了…… 玄武不愿意去想……没有意义…… 此刻他们面临的局面,能够感受到的只有绝望, 深不见底,如同深渊般的绝望…… 不……他们连绝望也不能有。 不过……转机还是要到来了。 就在玄武应了白泽一句话过后,再朝着一个诡怪动用自身契约诡怪力量的瞬间, 玄武骤然感觉自己好像浑身一轻, 就像是压在认知中的某块巨石被挪开了,他竟然有些如沐暖阳般的感觉。 同时……心里不自觉生起一些喜悦来。 他是要失控了吗? 这是玄武的第一反应。 不过紧跟着……他察觉到了不同。 不对…… 好像是这整个天地都在喜悦……天地怎么会有‘喜悦’。 但的确感觉到天地似乎都在雀跃。 第125章 天时已至! 而这一刹那, 玄武等拘邪者面前,所阻挡着的墓地诡域中, 一众诡怪却是骤然一滞,似乎它们感受到的不是雀跃,而是让它们本能恐怖的天威。 但紧跟着,这墓地诡域中的一众诡怪,却又像是受到什么刺激,愈加躁动, 周遭诡异之气疯狂滋生,要将玄武等人淹没。 但那诡异之力还未作用到玄武等人身上, 玄武等人身前,就再出现了一些变化。 就看到,那先前已经耗尽所承载浩然正气的字帖, 此刻竟然再被激发, 就如同干涸的河道再有了源泉。 有浩然正气自那字帖上滋生,然后,浩然正气随着那字帖上所承载的意如同先前一样浩浩荡荡朝着四周轰然荡开。 浩然正气所至,周遭诡异之气看似后缩,实际上是在被湮灭, 周遭诡怪,同样如同被风吹去般,化作飞灰。 看着眼前的景象, 玄武同周遭白泽等人对视了一眼,确定所有人都在这儿一瞬间,感受到了那骤然如同扫去阴霾重石般的轻松感, 感受到这片天地似乎在喜悦庆贺着什么。 那位强大者应对黑雾诡域之后,再回来出手了? 那已经耗尽浩然正气的字帖重新激发出浩然之气,必然只能和那位强大者有关系。 但同时,冥冥中,玄武等人又自然冒出来另一种猜想。 就这时, 有似乎起于微末,似乎自远处,又似乎就在四下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似乎宏大和缥缈同在,似乎是一道,又似乎是千万道声音叠在一起, 似乎在高亢的唱诵,又像是娓娓叙说。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似乎是一位身穿青衫儒袍的夫子,为学生弟子念诵着一篇文章。 又似乎是无数学生重复着夫子的念诵, 还更像是天地本身宏大之音在赞颂着什么。 这一刻, 玄武,白泽,一众拘邪者都顿住了动作。 玄武似乎看到了一轮浩然当空的浩日, 白泽似乎看到了一条横贯世界的大河。 其他一众拘邪者,也各有看到不同之景象。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那或宏大,或缥缈,或重叠,与四下八方,回荡于整个天地的唱诵声至此, 像是冲破了某个关隘。 玄武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也在那重叠的声音, 他似乎再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就在之前,和墓地诡域之中诡怪厮杀时候的身影, 然后又再是,他第一次契约诡怪,与诡怪侵蚀所抗衡时候的模样。 然后……他在看到了他之前的另一位‘玄武’牺牲时的景象, 再看到了锦安分处覆灭时的日鼠……这些画面他未曾直接看到过,但此刻……他也看到了。 于人曰浩然……于人曰浩然。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心底同时生起一道温和而宏大的声音,与这四下天地所唱诵着的声音对应, “何为浩然,正气也!” “何为儒,人需也。” 同时,不止是玄武,白泽等人也似乎看到了一幅幅景象。 白泽看到了人诡研究院之前牺牲的一些研究员,他还看到了还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就渴求着知识,画面中的他正捧着书,如饥似渴地坐在一处树荫下, 白泽看着,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些笑容。 其他一众拘邪者,有人也流出笑容,也有人落泪。 同时间,在那或宏大,或缥缈,似乎回荡于这片天地的唱诵声下, 有一股不属于天地,也不属于诡异之力的力量,从大地之上四下各处同时滋生, 这点点力量,就如同夜幕之下一点点火光,微弱却难以忽视。 它从角落处滋生,从虚空之中诞生,从天穹之上飘落而下,也从一众拘邪者的身上浮现,出现在这片天地。 与周遭那诡异之气相比,似乎还薄弱,但依旧湮灭着它周围的诡异之气。 这是正气,天地之正气,浩然之正气。 玄武,白泽,一众拘邪者此刻都生起些明悟, 明白了那位强大者所提的天时中,为什么没有描述天时是什么。 因为,天时降临时,他们自然就明白了。 就是此刻,从那冥冥之中的明悟里,他们自然可以肯定,这就是那位强大者所说的天时, 而这天时,大概不是天带来的,而是那位强大者与天夺来的。 冥冥之中,能够感觉到,此刻天地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此刻,天时已至! …… 而不仅仅是北方拘邪处,玄武等人处。 留守的拘邪者中,接替了寻光的职责, 领着留守拘邪者继续应对北方拘邪处负责范围内诡异事件的是‘拨云’。 此刻,将那幅还残存着一点浩然正气的字帖再交给另一个拘邪者之后, 拨云选择前去应对一起严重威胁,而不得不应对的诡异事件, 当独自一人,再朝向身前一个诡异发起攻击时, 拨云听到了那似乎有些远,又似乎在心底响起的唱诵声, 看着周遭有那正气滋生,他脸上终于再露出些笑容,眼里洒下热泪。 “哈哈……” 他大笑了起来。 …… 南方拘邪处, 朱雀的副手,此刻正领着部分地级人员,应对着一个诡域。 朱雀的确牺牲了,死在了应对一个扩张的诡域中。 朱雀的副手,以及一众地级人员没有时间去悲伤这件事儿,依旧还有诡域需要应对。 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牺牲。 “……我们还能拖多久?” “五分钟过后,我们应该会再剩下来一半人。十五分钟吧。” “嗯,出手。” 就这时候,朱雀的副手以及一众地级人员骤然感觉浑身一松, 而周遭的诡异似乎受到某种刺激,疯狂朝着他们再袭来。 “天时……” 紧跟着,他们也听到了那宏大的唱诵声,感受到周身天地下,有正气滋生。 …… 还有西方拘邪处,东方拘邪处, 四方拘邪处,一个个或是濒临失控,或是正应对着诡异事件的拘邪者,都感受到了那冥冥之中的变化, 在听到那宏大的唱诵声似乎自四下响起。 感受到了那不同于诡异之力的力量,在这片天地之下滋生。 浩然正大,是天地之间的正气。 哪怕是从未真正感受到过浩然正气的拘邪者,此刻也能够确定, 这是浩然正气! 所有拘邪者此刻都自然生起一些明悟。 这不同于诡异之力的力量,这浩然正气。 非天力, 也非诡怪之力, 乃是人力。 非天道,也不是诡异之道,而是人道。 儒道,人需也。 这是条不同于诡异之道的道路, 它是人之道。 这一刻, 有拘邪者落泪,有拘邪者畅然大笑, 拘邪者,拘邪处,乃至这整个世界,终于还是不会在这个夜晚被覆灭。 因为,黎明已然到来。 浩然的大日钻出了地平线。 天时已至,转机已经到来! 从此之后,这天地之间,不再只是只有属于诡怪的力量, 还有真正属于人的力量。 这道名为儒道,这人力名曰浩然! 第126章 儒道之中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那宏大的声音还在耳边,脑海中,心底响彻, 似乎为一众拘邪者,能够听到这宏大唱诵声的人,阐述着何为浩然正气。 玄武,白泽一众拘邪者所在处, 那从地腾起,波荡着浩然正气的字帖,压制了那试图向前的‘墓地’诡域, 给了玄武,白泽等人喘息以及体悟浩然的时间。 那宏大的声音中似乎重叠着无数更多的声音,能够看到无穷尽的画面。 那声音中,那画面中,皆是‘浩然’。 似乎让玄武,白泽等人窥见了那浩然之道本身。 此刻, 他们已经感受到,天地之间似乎新多出来一条道, 虽然无有名叙说唱诵,但他们已经自己明悟到,这道名为儒,浩然之正气便是这儒道之理,之力。 也已经明白,这就是那位强大者所说的天时, 那位强大者开辟出了一条崭新的道路,不属于诡异之道的道路。 只要他们踏上这条道,自然就能够掌握浩然之正气。 而如何踏足呢, 那位强大者在先前让他们等待天时的话语中,已经告诉他们。 或者即便不告诉,此刻,在这儿宏大的,描述着正气的唱诵声中,也隐约能够体悟到。 初踏入儒道之时,不懂浩然本意, 所以需要以圣贤之理共鸣来入道。 当真能体会到那一点圣贤之理,能够感悟到话语中的真意。 能与自身共鸣。 自然能够感受到浩然正气。 对于寻常踏足儒道的人来说,这是熟读百书过后,刹那间看到那一句话,突然的大明悟感觉。 这一关,其实是明理和明心。 而对于一众拘邪者来说,这一关其实很简单。 他们本身就是在行浩然之事,有浩然之心,浩然之意。 能够与诡怪契约而不被诡怪立刻侵蚀,就说明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本心。 先前不能踏足儒道,是因为儒道还未开辟, 而此刻…… 玄武抬起头,望向前方, 在未曾真正见到这‘天时’到来之前,拘邪处还是对这不同于诡异之力的力量有所顾虑的, 即便是新的转机,新的变化,也不一定是好的。 但真正等到儒道,这浩然正气之道开辟时,自然明悟了这浩然正气是什么…… 就如同这宏大的唱诵声所描述,人之气节,是拘邪处之志,是荐轩辕之血。 甚至,此刻玄武等人身上,也如同周遭的天地一样,也在浮现正气。 因为,他们也是这浩然中的一部分。 这不是天地恩赐的,而是人存之人力,是人道。 玄武脑海中自然回想起先前他找出的那句书中之言语,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玄武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就明白了那位强大者所说的共鸣。 他好像第一次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 就如同一道撕破天地的亮光在他脑海中乍起,然后劈开了他认知中的迷雾。 若想与一句圣贤之理共鸣, 首先是彻底的理解,然后是明悟,认同,最后才是共鸣。 这一刻, 玄武眼前似乎看到了一幅原始蛮荒的景象, 他看到了远古的人。 人披荆斩棘,筚路蓝缕。 不断往前。 这是自强之理,这是自强之意。 是为人定胜天! 远古的人对眼前艰难如此, 此刻,面对诡怪,自然也应当如此! 披荆斩棘,筚路蓝缕,而自强不息! 这一刻! 玄武周身,终于出现第一缕浩然正气,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浩然正气。 儒道修行,浩然正气之修养,不仅向外求,还是向内寻! 玄武周身,浩然正气滋生。 自然而然的,玄武就能清晰体会到,他踏入了儒道。 不过,紧跟着,他就遇到了一个难关。 对于拘邪者来说,踏上儒道容易, 但却有着不同于普通人踏足儒道的危难。 他身上原本存在的诡异之气和此刻他身上诞生的浩然正气相冲突。 虽然那身躯之内契约的诡怪在他身上诞生的浩然正气下,如同僵硬般没有动作。 诡异之气,诡异之力也在和浩然正气抗衡下,一点点湮灭。 但这个过程,对于玄武来说却是极致的痛苦。 他虽然还没有到完全濒临失控的地步, 但身躯乃至意志被诡异侵蚀程度都不低, 其实就相当于已经是半个诡怪。 此刻他踏足儒道滋生出的浩然正气,与原本诡异之气在他身躯内的碰撞, 就如同身躯和意志,都被一点点反复碾碎, 就像是落入了油锅之中,而那滚热的油还在他身体内部流淌, 就如同他是一块冰块,然后被放入了烈阳之下。 这种痛苦还远超剖下身上皮肉。 如同千刀万剐。 但这几乎是作为一个拘邪者,转为一个儒道修行者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身躯的诡异化必然需要在这一步得到解决。 而玄武虽然感受着这种极致的痛快,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些笑容, 痛苦算什么呢。 他没有比此刻还更感到振奋的时候。 这是浩然正气,是真正不属于诡怪的力量, 是拘邪处所奢求的转机,这一刻,他真得到来了! 任由自身承受着痛苦,玄武反而竭力温养着那浩然正气, 以求浩然正气压过身躯的诡异化,以及周身诡异之气。 周身诡异之气一点点湮灭, 其实对玄武来说,这就是相当于自己将自己的身躯一点点粉碎, 契约诡怪这么久,加上诡异化,那诡异之气,诡异之力早就是他的一部分。 万般痛苦下, 玄武目光依旧保持着清明, 即便是浩然正气朝着他所契约的诡怪弥漫而去,也没有停下。 他契约的诡怪,就如同拘邪处拘邪者所契约的大多数诡怪一样, 诡怪生前和他有所联系。 其中一个是他初入拘邪处时的拘邪小队负责人, 还有他曾经的战友。 但也没有动摇他的意志,也没有动摇作为拘邪者的坚定。 他自己很清楚,诡怪所对应的人,早就牺牲了。 甚至像那个人的诡怪,在诡怪丧失理智过后,也已经消失了。 他此刻契约的诡怪就只是诡怪,他心中稍有松懈,就会侵蚀他全部意识的诡怪。 “……” 终于,浩然正气伴随着他的意志,还是朝着他所契约诡怪压了过去, 这一刻,玄武感受到了比先前更甚的痛苦,即便是作为玄武, 此刻他身躯也止不住地震颤,而目呲欲裂。 终于,玄武还是闯过了这道难关。 身上,浩然正气更加高涨。 在踏足儒道之后,他并没有就在儒道第一境就停下来。 他身上的浩然正气像是早已经积累了许久似的,勃然爆发, 他儒道之境界,也在不断攀升。 最终,至进士境界才终于停了下来。 “杀诡!” 玄武感受着自身之浩然正气,再望向前方墓地诡域中,还未被完全诛灭的诡怪, 儒道手段用出,属于他的浩然正气伴随着一股自强不息,一往无前的意志,和一股杀意,撕碎了前方诸多诡怪。 虽然, 他用出的儒道手段,远还没有那位强大者那样如同天威, 但……这是属于他的浩然正气。 第127章 儒道降临 “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玄武出手的同时,他的身侧,还有浩然正气出现。 同样慷慨而浩浩然,但又略有不同。 作为人诡研究院的研究员,作为曾经死中求生,领一众研究员摸索出契诡法的白泽, 此刻为之共鸣之理,还是这句,‘虽千万人,吾往矣。’ 虽千万人,又怎么样,道之所在,欣然所往。 对于白泽来说,这非是求道之志,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死生之志。 如当初之契诡法,如今夜之面临移动之诡域, 无他,唯义无反顾! 望向身前诸多诡怪, 他想起第一次所接触到那位强大者,或者说,现在真应该称先生曾经出手所留下的痕迹, 那块石砖上留下的诛字痕迹, 于是抬起手,在虚空之中,也写出一个‘诛’字。 ‘诛’字带着所向披靡,义无反顾, 虽千万人吾往矣之志,如同化作一道寒光,朝前印去。 划过之地,浩然正气湮灭诡异之气,然后诛灭数个诡怪。 “哈哈……” 面对诡怪,哪怕是普通一个诡怪,拘邪处拘邪者也从未如此轻松过, 看着那数个诡怪身躯如同风化般破碎,湮灭。 白泽真有些眼睛发红地大笑了起来,笑得格外畅快。 精神振奋而激动。 浩然正气和那位强大者的出现,让拘邪处看到了一点希望和转机。 而转机在此刻真正到来了。 浩然正气,儒道,并不再只是契诡法这样只是借由诡异力量,只有饮鸩止渴止渴的方式滑向必定的深渊, 这是真正的,属于人的力量,可以用来真正抗衡诡怪,而不是同诡怪走向同样终点的力量。 那位强大者, 不,那位先生为他们开辟了这样一条属于人的道路! 从此之后,他们真正有了对抗诡异的基础。 以儒道,以浩然之正气与诡怪相抗衡! 这是属于人与诡异,人的历史中一次新的开端! 白泽亢奋而激动,他能够感受到他周身浩然正气正随着他意志同样高涨, 此时此刻,白泽忘乎死亡,唯愿以浩然正气再诛杀诡怪, 所以他再次出手, “诛!” 诛杀之意带着浩然之正气再朝着那墓地诡域之中诡怪荡去。 而不光是白泽, 其他一众还活着的,处于这诡域之中的地级拘邪者,也先后踏入了儒道, 虽然对于他们这样的拘邪者来说,踏入儒道简单又有痛苦的艰难。 但对于拘邪者来说, 他们已经感受过太多痛苦与折磨, 现在这点痛苦,即便是粉身碎骨的痛苦又能怎么样呢, 也再无法动摇拘邪者之坚定信念, 对于他们来说,这更像是痛苦中的一次蜕变, 就如同破茧之蝶。 如果能够看到希望,再痛苦一些,对他们来说也能够淌过。 而现在,希望就在眼前,他们怎么可能因为痛苦而放弃了。 所以……在场还活着的拘邪者,此刻都踏上了儒道, 虽然他们入道之后,所至的境界不相同,但周身,却都修养出了浩然正气。 而再对这些墓地诡域之中的诡怪,对于那弥漫的诡异之气,诡异之力, 他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唯有, “杀!” 带着纯粹的杀意,一众拘邪者先后出手。 白泽和玄武,也同样再次出手,一众踏入儒道的修行者,以浩然正气朝着诡怪杀去。 那位强大者为他们开辟了儒道,现在,他们也应该出手了。 或许, 他们此刻儒道手段远还不纯熟,或许他们能够发挥浩然正气的伟力,也远不如那位强大者,那位先生, 但,不掌握浩然正气之前,他们都敢牺牲,都敢阻拦在诡域之前, 此刻,真正掌握了浩然正气,怎么可能退缩。 虽然他们才踏入儒道之修行,才修养出浩然之正气,但他们依旧能够那位强大者的同道者。 “十年磨一剑!” 白泽高唱出,拘邪处所知的,那位先生第一次劈开诡域所用的诗词, “霜刃未曾试!” 玄武等拘邪者,共同念诵出了这首诗词的第二句。 再所有拘邪者共同出声,念出了剩下两句, “今日把示君!” “谁有不平事!” 战诗成形,所有拘邪者的浩然之正气高涨, 他们于用出这首战诗的那位强大者不同。 他们愿意自己化作这把不平之剑! 战诗化出灵,化出的灵着普通衣服, 往其脸上看,似乎能够看到某个拘邪者的面容。 然后,战诗拔出了剑,一道凌冽的寒光朝前激发,朝着这墓地诡域劈去。 …… “为嵇侍中血,为拘邪者志,为颜常山舌……” 正气歌之下,新开辟于这世界的儒道,有了第一批儒道修行者, 这些拘邪者,本来就修正气。 此刻在有入道之法,和这似乎阐述儒道的宏大唱诵声下,自然有浩然真气诞生。 北方拘邪处,接替寻光职责, 又再濒临绝境的拨云,此刻也踏入了儒道。 经历了痛苦的蜕变过程后,身躯中的诡异之气被消弭, 而他终于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浩然正气, 这浩然正气,是他的意与志。 他再望向身前,之前无法应对,此刻也能够感觉到强大的诡怪, 没有犹豫,只是畅然笑着,眼眶却发红的,再次慨然朝着那诡怪主动攻去。 浩然正气,这个转机与希望。 拘邪处在不断朝着深渊中看到的转机,真得到来。 从天边来到了手里。 感受着自身蕴养出的浩然正气,拨云只感觉从未这样畅快过, 即便是此刻他就同这个诡怪同归于尽在此处也无所谓了,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希望到来,看到了整个拘邪处终于能够在朝着深渊滑落的过程中止住步伐。 他从未没有这样亢奋过。 浩然正气啊。 一种与诡异之气不同的,新的力量。 而且,拘邪处有了真正能够蕴养出浩然正气的道路,儒道。 这是属于人的道路,属于人力。 “杀!” 畅快,亢奋中,对这眼前的诡怪,拨云只有纯粹的杀意。 …… 北方拘邪处各处, 南方拘邪处,西方拘邪处,东方拘邪处。 各处一位位拘邪者相继以提前通告的入道之法儒道, 而即便是接下来儒道几境修行之法,似乎也能够从那似宏大,似缥缈,似无数声重叠的唱诵声中感受到。 似乎这新开辟的儒道为能够听到这唱诵声的人,讲着儒道之修行,阐述着何为浩然, 从更宏观的角度,似乎整个拘邪处都在痛苦中蜕变, 新开辟的儒道之中,一位位儒道修行者,持浩然之正气者诞生。 整个世界终于有了更多的,不属于那诡异之力的力量。 “……一会儿你回去想干点什么……” 南方拘邪处,几位留守拘邪者组成的拘邪者小队,全员踏入了儒道, 凭借着浩然正气,他们第一次仅凭数个拘邪者就同时诛灭了数个普通诡怪, 此刻,他们还在前往下一处需要应对的诡异事件道路上, 但不影响他们互相终于能多说几句话, “……我他么一会儿回去就先睡一觉。” 另一位拘邪者回答道。 之前作为契约诡怪的拘邪者,诡怪随时随地的影响以及侵蚀, 情绪上的影响和不同放松的精神,让拘邪者基本无法入睡。 “有道理。” 第128章 序幕 此刻,即便是诛灭那‘绝望’规则性诡异, 一众拘邪者也暂时抵抗住了那规则性诡异的影响, 除了踏入儒道之后,自身浩然正气对那规则性诡异影响的一些抵御, 还因为此刻,在踏入儒道的拘邪者中,希望真正压过了绝望。 在漫长的长夜中,终于看到了黎明。 在这儿大量拘邪者踏入儒道的短时间里,凭借着浩然正气和儒道手段, 一众拘邪者真解决了今夜各处不少出现的诡异事件。 此刻, 距离云山市几十公里的那镇上, 对抗着那墓地诡域的玄武等人略微有些皱眉, 即便在那在重新恢复些浩然正气的字帖帮助下, 玄武等踏入儒道的拘邪者的确暂时抵挡住了墓地诡域继续前移的动向,将这墓地诡域压在了这儿, 在本来就有的默契下,也没有拘邪者再牺牲。 但这墓地诡域,却也没有被彻底破碎。 玄武等拘邪者和这已经受到重创字帖重创的墓地诡域算是僵持住了。 再诛灭几个诡怪的间隙,玄武转过头望向其他拘邪者,看到其他拘邪者脸上类似他自己的情绪, 才有些回过神,笑了笑, “我们有些太贪了。我们本来的目标就只是将这墓地诡域挡住。这会儿挡住了,我们自己倒是不满意了。” 其实按玄武,白泽等人推测,这原本该称为‘百诡夜行’的墓地诡域的危险程度,差不多应该和曾经乌海市的‘遗忘诡域’等同。 本来就不该是他们这些初才踏入儒道的人能够解决的。 即便此刻玄武,白泽一踏入儒道,就至进士阶段,但就儒道手段能够发挥出来的浩然正气之力, 能够与寻常一步步走到这儿进士阶段的相比都不错了。 和楚晋进士阶段时能够发挥出来的浩然正气之威更是天差地别。 “……有了浩然正气过后,总是想着能够做到更近一步。” 旁边一位原先的地级拘邪者,此刻笑着说了句。 其他拘邪者也跟着笑了笑。 不再奢求将这个诡域彻底破碎,一众踏入儒道的拘邪者与这墓地诡域继续僵持。 压制住这墓地诡域不再能够向前,保证着之前拘邪处想要达到的目标, 虽然这样持续下去,即便作为掌握了浩然正气的儒道修行者,照样可能被一点点磨死。 但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 难道作为拘邪者时候能够牺牲,此刻踏入儒道修行,掌握浩然正气过后,反而不能牺牲了吗? 至少此刻的牺牲,真得能够保证这墓地诡域不继续向前。 这实在是太好了! 玄武此刻脸上都有些轻松, 因为即便他们此刻都死在这儿,但拘邪处总能保存下来。 有了浩然正气,有了儒道修行之法,拘邪处将会比以前应对诡怪时有更多办法。 这就够了。 “杀!” 一众拘邪者再主动朝着这诡域之中的诡怪杀去。 这墓地诡域,或者说百鬼夜行诡域中的主体,就是这些诡怪, 只是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像是无穷无尽,每只诡怪还各有着不同诡异手段。 就在这时候, 一众拘邪者重新再得到间隙时,都顿了下动作, 朝天望去。 那先前一直如同天地唱诵着般的,或宏大,或缥缈,似乎起于内心,似乎起于四下的声音,此刻结束了。 那似乎阐述着儒道,阐述着浩然正气般,似乎重叠着许多念诵声,叙述声的话语,或者说圣贤之语停了下来。 虽然那声音似乎还在他们的脑海中难以抹去,但四下的确停了。 似乎是唱诵完了那段圣贤之言,阐述浩然之理。 然后, 一众在先前踏入儒道的儒道修行者,此刻都在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似乎从内心深处自然浮现,又似乎从更远处,从四下的天地中传出。 “我今开辟儒道,儒,人需也。非是救世,非是诛邪,而乃是救世之力,诛邪之剑。” 这声音落入不同儒道修行者耳中,同样不同。 有人听着声音宏大如天地之威严, 有人听着感觉如同浩日普照,正大光明, 还有人听着,就如同润泽万物之春雨般温和, 各都不尽相同,就如同儒道在各儒道修行者感悟中不同。 听着这段简短的话,玄武,白泽,一众拘邪者各有所悟, 话语的意思很简单。 儒道之开辟本身无法救人, 只是儒道开辟者,那位先生给予了救人者救世之力,一把诛邪之剑, 一条可以走的道路。 话语的意思都听懂了,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话同时也给不同拘邪者,儒道修行者带了些不同的儒道明悟。 算是那位儒道开辟者,为他们再讲述儒道之理。 再紧跟着, 自玄武等人四下,自此刻依旧艰难的一些拘邪者处, 再一道恢弘,浩然般的声音响起, 依旧是先前玄武等人用出的那首战诗。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与玄武等人用出这首战诗不同, 不光是威力不同,象征也不同。 对于这位强大者来说, ‘儒道’,就是他展现于这个世界,以及诸多拘邪者面前,可以荡平不平之事的剑, 这战诗,似乎能和先前那位强大者的话语连起来。 听到这首战诗宏大浩然声音的同时,玄武等人,各拘邪者各拘邪者, 似乎都有些对战诗之中的意有所感, 此刻,玄武,白泽等人脑海中都不禁浮现出许多画面。 十年磨一剑啊…… 儒道这把剑,终于示与诸君! 然后就在一众拘邪者,一众儒道修行者陷入感悟和诸多画面的瞬间, 一道剑光,同时划破了这片大地之上,诸多地方。 这是那位强大者亲自出手了! 玄武等人眼前,这与他们僵持住的墓地诡域, 瞬息间被寒光一分为二,然后浩瀚而纯粹的浩然正气从寒光划过的痕迹中迸发出, 周遭,那墓地诡域,以及墓地诡域中的一个个诡怪,诡异, 就如同凝固般,顿在原地。 然后,就像是风化般,崩塌,破碎,瓦解, 就像是被大风吹散的灰尘,就如同被浩日照过的薄雾,瞬息间,灰飞烟灭。 而不仅仅是玄武等人这处, 还有四方拘邪处各处,拘邪者艰难应对着的,那些今夜躁动起来的诡域,都被这同时出现在寒光下湮灭。 一处处地方,一个个拘邪者都长吐了口气,脸上不禁流露出些笑容。 这艰难的,似乎要大厦崩塌的今夜,总算是度过。 让活下来的拘邪者看到了黎明。 …… 对于拘邪处一众拘邪者来说,今夜总算是平静了些,那崩塌的大厦至少不会在今夜彻底崩塌。 今夜的确是度过去了。 但是对于楚晋能够直接以儒道感受到的来说, 今夜其实只是个序幕,接下来,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只会愈加激烈。 今晚这算是他成道之劫,以儒道诞生进入另一个阶段。 就相当于,在无尽的幽暗海洋上,一盏烛火终于点亮。 但一盏烛火亮着……可不会让这无尽的幽暗海洋就不存在了。 事实上,即便是此刻,初生的儒道依旧和那诡异之道在道的层面激烈碰撞着。 这是道争啊。 第129章 三不朽 卡其国的郊野。 起伏不定的山峦和荒原之上,此刻再重新归于平静。 那黑雾在儒道开辟之后,终于不再继续在此处滋生。 这笼罩了整个卡其国,多半个月特国,以及边境内西方拘邪处负责部分区域的黑雾诡异被解决, 但这原本被黑雾侵蚀的区域内,终究还是没有人家灯火能够再亮起。 那些仿佛在黑雾侵蚀而来那一刻凝固住的城镇以及村落, 在现在的诡怪诡异局势和境况下,或许需要漫长的时间后,才能重新有人烟。 那时候,那些死寂的城镇中或许已经堆满了灰尘,某些本就有些年头的建筑或许已经腐朽或者生锈。 抬起头, 在周遭的死寂中,楚晋再看了眼天空。 原本的夜幕已经逐渐泛白,东方的朝阳正穿过清晨的薄雾,挥洒来一些带几分暖意的阳光。 感受着这阳光,楚晋笑了笑, 顿时,天象也有些变化,头顶天空之上,云开雾散。 到大儒之后,楚晋一举一动,即便是不动浩然正气,也自然能够影响天象。 当然,楚晋也能约束这份天象变化。 笑容收敛,楚晋再似乎望向远处, 他在感受着儒道……他以自身之儒道化作了这个世界的儒道, 于这个世界开辟了儒道。 此刻,四下的平静其实是一种假象。 在道的层面,从儒道诞生开始,到现在,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都未停下来过, 而且将一直持续下去,要么初生的儒道被磨灭,包括楚晋在内的所有儒道修行者也全部身死,要么…… 楚晋再‘看’向儒道,或者说感受着儒道。 儒道就如同条奔涌着的大河,除了楚晋之外,所有才踏入儒道的儒道修行者都在这条儒道之河中。 他们以此在儒道之中修行,反过来也壮大儒道本身。 等到这些儒道修行者修行至大儒阶段,就会如同开辟支流般,开辟儒道之支流。 如同阳明心学,或者其他大儒之理,有自身之理,自身之道,同样也会壮大儒道这条大河。 当然,楚晋和其他大儒不同,他的儒道不是儒道支流,就是儒道本身。 此刻,借由儒道,楚晋大概能够感知到,这次儒道初开辟,踏入儒道之中的一个个修行者, 其中大部分都是拘邪处的拘邪者,这也不意外。 拘邪处拘邪者能够扛过契约诡怪这一步的,基本都意志坚定,明悟本心,还有楚晋提前告知的,踏入儒道之境第一步的修行法, 在儒道开辟,有了楚晋许诺的天时过后,自然就成了儒道之中第一批儒道修行者。 而就如同楚晋预料的那样,这第一批踏入儒道的拘邪者中,不少人都是连破数境。 其中目前的最强者,是到了进士阶段。 不光是拘邪者本身就在行浩然之事,儒道开辟后自然浩然正气迸发, 还有儒道初开辟的一点机会。 先前那似乎天地唱诵着的正气歌,相当于是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给这些拘邪者开了小灶。 直接阐述着儒道本身之理。 后面再想有这种一踏入儒道就连破数境的儒道修行者,基本是不可能了。 楚晋再感受了下他此刻自身的状态, 因为开辟儒道带来的裨益, 他此刻儒道之境界,已经远度过初入大儒的阶段,无限朝着大儒之后下一境界靠拢, 除了儒道壮大对他自身的反馈外, 还因为他开辟儒道这件事情本身, 就极其契合儒道大儒阶段的修行,立言立功立德三不朽。 儒道开辟,自然是立言,立功,更是立德。 等着儒道再壮大一些,大概他自然而然就能突破至儒道下一境界半圣。 对于寻常大儒来说,将自己之理化为天下之理的这条成圣之路是很艰难的。 但对于楚晋来说,却是件几乎水到渠成的事情。 因为他的儒道已经是这世界的儒道。 儒道就是他的道,浩然正气就是他的理。 对他来说,与诡异之道之碰撞,反而是更关键的事情。 如果诡异之道将儒道磨灭, 那楚晋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就现在初生的儒道,远比那无数诡异诡怪诡域概念上的聚合,那诡异之道要弱。 即便是对比两条道之中的存在就能看出来……儒道之中除了楚晋,就大猫小猫这些。 而在那诡异之道之中,即便是此刻,楚晋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如同深渊的诡异之道之中,一些让他心底发沉的存在。 而儒道与诡异之道之间的冲突是规则层面,概念层面的,远不是你死我活能够形容…… 楚晋再环顾了一圈四周, 太阳出来之后,四下荒野山岭之中昏暗似乎再少了许多。 没有再继续在原处停留, 楚晋这次也没有再用战诗来赶路, 身影与原地瞬间化为无形,再极短时间过后,就回到了榆城市,陇山公墓脚下的院子里。 到大儒之后, 儒道修行者有了自身之道理,有自身之法度和规范。 自然也能以自身之理对敌。 如果大儒之下的儒道修行者与大儒对敌, 除非找到大儒自身之理的漏洞,不然大儒站在那儿不动,大儒之下修行者也打不动大儒。 如果那大儒修行的是仁义之道,大可以使非仁义之击落不到身上,让大儒之下修行者站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而大儒要反过来应对大儒之下,就更容易了,让大儒之下‘以身成仁’,那大儒之下瞬间就死了。 而大儒之上,互相之间,对抗就是自身之‘道与理’。 对于楚晋来说,就更简单了……任何儒道之攻击,浩然正气之手段,都无法落到他身上。 此刻挪移也是一样, 儒道之下,有浩然正气所在之地,楚晋自然能够顷刻而至。 踏回这陇山公墓脚下的管理员屋子, 楚晋坐回那座椅上,抬起头,再望向远处,同时感受着儒道之中的情况, 其实, 这次,儒道初劈之后,除了大部分拘邪者入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其他幸运儿。 总会有些人机缘巧合。 …… 云山市, 怀善就是这么个幸运儿。 他是个六十岁出头的老头儿, 云山大学做古文方面研究的教授。 早两年退休过后,又被返聘继续做些教学工作。 昨夜里,凌晨四点。 人老了,觉少,醒了过后,睡不着, 就随心所欲,披着件衣服进了书房看书。 翻开《大学》一页, 再读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善’的时候, 他突然脑海中有些迷雾散开,恍然大悟的感觉, 明明这《大学》一册,他已经读过许多遍,但好像此刻才终于开悟。 他好像冥冥间,终于体会到句中本意,或者说由他本心而来的本意。 一时间,竟有些感动欲要落泪之感。 再然后, 他就听到了那似宏大,似温和的唱诵声, 他就这样踏入了儒道。 第130章 有紫气东来 “唯有南风旧相识,偷开门户又翻书。” 想着昨夜自那唱诵声中体悟到的,怀老头此刻低声小念了首诗词, 顿时,一阵带着几分清凉的风自屋中吹起,吹得他身前翻开的书页再咧咧作响。 他脸上不禁再浮现出几分欣喜。 按照从那唱诵声体悟到的,他现在算是个秀才? 秀才?嘿,他也是个老秀才了。 他高兴,但并不那么亢奋, 对比起这神异的手段,反而是体会书中真意和踏入儒道本身让他更高兴。 “……一大清早,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呢。我要下去转转,你去不去?” 这时候,他老伴在书房门外喊着, 老妇人今早起来看床边没人,就知道她那老伴铁定又钻进了书房。 “不去,不去。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读书时。” 怀老头果断摇头, “这都日出了,还五更鸡呢。你个老学究,那你就和书过吧。” 老妇人笑骂着,却没生气。 老头自年轻的时候,眼看六七十岁了,看到爱看的书依旧是彻夜不眠,手不释卷。 看得如痴如醉,不知肉味。 “那我下楼给你带点吃得,你要吃点什么?” 老妇人又问, 这时候,怀老头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把将书房门重新打开,然后一把拉住了老妇人, “诶诶诶,” “你也进来看看书,你看看这个,这个不行,就再看看这个……” 怀老头先将引他入道的《大学》翻开,递给了他老伴, 然后又是扯出好些圣贤经典来,都放到了桌上, “……又有什么好书要给我也看看?这不是《大学》吗?” 老妇人先是笑着,然后问了句, “是《大学》,你这会儿再看一遍。” 老妇人不懂,不过望了望怀老头,还是答应了下来,坐在一边从头翻看。 《大学》篇幅也不长,没用多久老妇人就都翻看了一遍。 “有什么感受吗?” “你想我有什么感受……你这书房里的书,我都不跟着你看过一遍。” 老妇人放下《大学》,好笑地回道。 其实用不着老妇人自己回答,怀老头自己都能看出来,他老伴没有如他一样蕴养出浩然正气, “那你再看看这些……?” 怀老头将几本书再递了过去, 老妇人也一一接过,再和怀老头简单说着些话, “看今个网络上那些个消息了吗?听着说昨晚上不少地方都出了些恐怖的事情,” “……近些时候,那些个网络上传闻本来就乱糟糟的……” 怀老头先是应了声,再想起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于是顿了下,再多补充了句, “可能是有些事情也不定。” “你先看,把这几册书认真看一遍。” 看她老伴说得认真,老妇人也没再多说,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认真看了起来, 几册书过后,都已经快到了中午。 怀老头看着放下又一册书的老伴儿,略有些遗憾。 他老伴,大概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没办法踏入儒道了。 …… 踏入儒道,不需要什么资质,但需要一点悟性,至少要能够理解书中道理,然后需要明悟本心,需要意志, 最后甚至还需要一点运气……不然可能迟迟没办法和某个圣贤之理,圣贤之语共鸣。 当然……足够明悟本心,也不需要这种运气。 而不止是这怀老头一个幸运儿, 儒道开辟之初,还有不少类似的幸运儿。 广山市,一个夜里难以入睡的年轻人,抬头望向窗外的一瞬间, 骤然看到天空中似乎挂着一条‘大河’, 恍惚间,那条‘大河’不复存在,他甚至不确定那大河是什么模样,是先前出现在天空还是他脑海中,但他却久久愣在原地,渐再听到有什么宏大的唱诵声响起。 山南市,一个中年男人鬼使神差的,在路过一个二十四小时自助书店的时候,进去翻开了一本圣贤之中, 那一刻,他从未感觉这样的圣贤之语这样有意思,这样能和他共鸣。 好像第一次体会到其中真意……然后他,就也这样踏入了儒道。 这样类似的人还有不少。 在庞大的基数下, 在这儿儒道开辟瞬间的机遇下,总会有些幸运儿。 不过这样幸运踏入儒道的,最高境界也就停留在秀才境界, 与拘邪者中,那些个一连破境至进士的,相去甚远。 …… 此刻,距离云山市数十公里, 那先前墓地诡域所移动至的镇子, 在那强大者,那位先生亲自出手为他们诛灭这墓地诡域过后, 初升朝阳挥洒下的阳光落在这儿静谧的镇子上,一众已经踏入儒道修行的拘邪者们身上。 包括玄武,白泽等人在内的所有拘邪者,此刻都流露出来一些疲惫。 不是他们此刻才知道疲惫, 而是终于,儒道开辟过后,有了浩然正气这迥异于诡异之力的力量过后, 他们才有了能够容纳疲惫,敢去疲惫的余地。 然后……好像从成为拘邪者一直到现在,所累积的一切疲惫都如同波浪般不断涌来, 打在玄武等人身上,似乎要将他们重重推倒在地上。 他们实在是太累,太累了……有不少地级拘邪者都踉跄了下,迎着光微眯着眼睛,都想合上眼睛,就让这似乎要让他们永远睡去的疲惫,带着他们永远睡去, 至少现在他们死去,应该不会再为拘邪处增加新的,需要应对的诡怪。 “为牺牲拘邪者尽量找一下遗体。” 玄武重新开口,他压下了那挥之不去,如浪潮打来的疲惫。 他还不到能够休息的时候。 他想起了那位强大者的话, 强大者给了拘邪者救世救人的剑, 但无人挥剑的话,剑也没有意义。 “是。” 其他活下来的地级拘邪者听到玄武的话,都本能地将一切疲惫和负面情绪压了下去, 然后,再望向此刻静谧的镇子,重新行动起来。 ……作为拘邪者,牺牲过后其实很难找到完整的遗体。 大多数时候,只能找到一些遗物。 …… 玄武望了眼四周,再抬起头望向那太阳升起的位置, 天边,有紫气东来。 望着那紫气,玄武目光有些短暂的恍惚和出神。 “……人说紫气东来三千里,有圣人出。” 白泽也朝着那方向望了眼,然后出声说了句。 “的确是有圣人出啊。” 玄武笑了笑之后,再应道。 儒道修行之中有圣人。 而对于玄武等拘邪处拘邪者来讲, 这开辟了儒道的强大者,就是圣人。 从此之后,拘邪处就有了应对诡怪的力与剑。 “其他三方拘邪处,以及各拘邪分处,昨晚情况怎么样?” “情况还在汇总。” 白泽应了句。 玄武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再收敛脸上些复杂情绪,玄武再如同往常一样目光沉稳, 等待着这边墓地诡域被湮灭之后的收尾结束,然后返回拘邪处。 接下来, 拘邪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第131章 牺牲者 “我们和诡异之间的局势,大概回到了昨夜之前。” “诡怪和需要应对诡异事件的出现依旧呈增长趋势,我们凭借儒道修行,掌握的浩然正气的力量,能够让我们继续艰难维持住秩序。不至于在今日或者明日一切骤然崩塌。” 四方拘邪处此刻负责人,加上人诡研究院的白泽, 通过专线,进行着视频会议。 东方拘邪处的青龙,说着话,停顿了下。 玄武等人短暂沉默。 一如他们早有预料,情况并不怎么乐观。 诡怪并不会因为他们掌握了浩然正气,踏入了儒道就不再出现, 现存的诡域,除了昨晚被诛灭破碎的那些,也不会自己消失。 诡怪,诡异事件的出现频率依旧只会越来越高。 还是那句话,人会变成诡怪,诡怪还会自然诞生。 但诡怪却变不成人。 拘邪处只是掌握了那位强大者给予的‘剑’,有了能够应对诡怪的基础。 但,诡怪,诡异事件不可能也没有任何理由会就此平息或者减缓。 玄武抬起头,转过目光再望了眼其他三方拘邪处的负责人。 包括他在内,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些伤,此刻只是简单处理。 代替南方拘邪处朱雀进行视频通话的,是之前朱雀的副手。 再顿了下过后,其他三位拘邪处负责人,以及白泽都再将目光投向了南方拘邪处此刻的负责人。 “南方拘邪处以及下辖各拘邪分处,昨夜共折损牺牲百分之七十二的拘邪者,包括我南方拘邪处负责人朱雀在内。具体牺牲拘邪者名单已经通告给各位终端。” 朱雀的副手此刻对着玄武等人出声说道, “未牺牲黄级及以上拘邪者,全部成功踏入儒道,蕴养出浩然正气。凭借掌握的浩然正气和儒道手段,目前剩余拘邪者勉强能维持负责范围内一定秩序,诡异事件应对,和与诡异之局势。” 朱雀副手说完,玄武四人都再有些短暂沉默。 然后玄武接过话,继续说道, “北方拘邪处以及下辖各拘邪分处,昨夜共折损牺牲百分之五十一拘邪者。其中锦安分处完全覆灭,已由其他拘邪分处兼顾,同时抽调人员重建。” 然后是西方拘邪处,东方拘邪处, “东方拘邪处,共牺牲折损百分之五十八拘邪者……” “西方拘邪处,牺牲百分之六十二……” “人诡研究院原有地级以上拘邪者,牺牲百分之七十。” 人诡研究院内,原本也是有不少契约了诡怪的拘邪者, 虽然之前一直是做的研究工作,但昨晚同样作为拘邪者前去应对诸诡异事件。 四方拘邪处负责人及白泽简单说明了下过后, 各拘邪处牺牲人员数据也都汇总通报到了五人的终端上。 有些安静,五人都将这份很长的名单翻看了下。 最后……也没能在这儿就将这份名单翻看完。 牺牲拘邪者名单实在是太长,太长了…… “……虽然我们凭借着踏入儒道修行,掌握着浩然正气,拘邪者在应对诡怪的能力上有所提升,让在应对诡异事件上,目前还能够勉强维持住现有的艰难秩序。 但还是按照之前预案,尽快补充四方拘邪处,以及人诡研究院的拘邪者吧。” 白泽还看着牺牲者名单,未抬起头,出声再说道, 其他玄武等人点了点头,在大量拘邪者牺牲过后,补充拘邪者是各方拘邪处包括人诡研究院此刻极其重要的事情。 而对于各拘邪处拘邪者大量牺牲的情况, 拘邪处是有预案的……甚至,对所有拘邪处所有拘邪处全部牺牲,也是有预案的。 现在按照预案略微调整,进行就好。 转过头,玄武等人再望向朱雀的副手, “朱雀已经牺牲。接下来玄鸟你接任朱雀的职位?” 青龙向朱雀的副手,玄鸟问道。 玄鸟点了点头, “我会接任朱雀的位置,负责南方拘邪处。” 正常情况下,四方拘邪处负责人牺牲过后,都会由副手接替。 接替拘邪处负责人的,将放弃之前的代号,继承类似朱雀的名字。 昨晚牺牲的朱雀也并不是第一位。 人诡研究院统计的,拘邪者从契约诡怪正式成为拘邪者到牺牲不超过两年的平均存活时间, 在拘邪处朱雀等几人身上也没有例外。 朱雀等天级拘邪者的确比普通拘邪者稍强一些,但需要面临的诡怪却更强。 有确定需要天级拘邪者应对的诡异事件,不管是否超出他们能够应对的程度,都得顶上去。 玄鸟从此之后就是朱雀。 而他之前的代号玄鸟也是固定,会为另一个拘邪者接替。 玄武等人闻言,朝着新任朱雀点了点头。 然后继续说着需要此刻决定的一些事情, “天地玄黄四级拘邪者,是按照之前拘邪者契约诡怪所掌握诡异力量程度来进行划分的。现在有必要,重新做一次划分。” 白泽重新开口道,这本来就是人诡研究院的一部分工作, 这也不是为了某种形式, 而是为了应对诡异事件时,拘邪者的人员安排。 像之前,各拘邪分处基本都是以小队的方式,以一位地级拘邪者加一些玄级拘邪者相配合作为一个普通拘邪者小队,黄级拘邪者基本都只能做一些外围事务。 对于白泽的话,其他玄武等人没有多说什么,点头,然后听白泽继续阐述, “我们现在拘邪者中,儒道修行最强者大概正好是在第四境,进士境。前面还有三境,是童生,秀才,举人。 之后,童生就对应黄级拘邪者,初踏入儒道修行,才萌生浩然正气。所掌握正气,以浩然正气对诡怪的克制,能够对大部分寻常诡怪都造成一定伤害。 秀才境,举人境,分别作为玄级,地级拘邪者。 儒道修行第二境的秀才境,凭借一些儒道手段,以及浩然正气对诡怪的克制,应该已经能够诛灭大部分寻常诡怪。但身体本身还较为脆弱,遭遇一些手段特别的诡怪,诡异,可能牺牲。 建议之后,以玄级拘邪者搭配数个黄级拘邪者,组成小队。保证配合和默契的情况下,应该足以应对大部分由人死后变成的诡怪, 各拘邪分处,再以地级拘邪者组成小队,负责玄级小队无法应对的诡异事件。 这样的地级小队,应足以应对诡域和规则性诡异之外的大多数情况。 至于进士境,就对应天级拘邪者。 对诡异事件的威胁等级,依旧同样以天地玄黄四级来。” 拘邪处对诡异事件的划分,是按对他们所维护秩序的威胁性来的。 不完全按照诡怪的诡异程度。 当然,大多数时候这两个都是等同的。 “至于,天级以上,整个拘邪处所有天级拘邪者也无法应对的诡异事件,可以暂时都归为虚级。” 白泽说完,止住声。 其他玄武,朱雀等人停顿了下过后,相继点了点头。 第132章 困局 又再很短暂地安静了下。 玄武望向其他三方拘邪处负责人,其他三方拘邪处负责人朱雀等人也都互相望着。 这次他们进行联系,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决定,或者说应对。 “有些艰难的昨晚到此刻已经度过,当时我们所面对几处躁动,移动的诡域,以及致使锦安分处覆灭的绝望规则性诡异,大概都为那位强大者最后一剑诛灭。 但昨夜诸多诡异事件带来的间接影响,和长远影响,却很难抹除,持续到了现在。” 最后还是白泽先出声, 他将手里的牺牲者名单放下,看向了其他四位四方拘邪处负责人, “昨晚各拘邪处负责区域,因为大量诡异事件爆发,而能够应对诡异事件的拘邪者远远不足。虽然此刻已经能勉强维持到昨晚之前那种状态,艰难维持秩序的状态。 但,昨晚爆发的各诡异事件的影响已经存在了, 之前来不及处理的诡异事件,导致非拘邪处拘邪者的普通人员也大量受害。 各处,都有大量人员,理所当然地察觉到了异常。 我们所维持的,本来就千疮百孔的秩序和社会情况,可能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昨晚大量频发的诡异事件,相当于在拘邪处本来就艰难维持的脆弱秩序上, 再一下凿开了无数个孔洞,几乎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单薄骨架。 可能都不用再戳一下,只需要一点时间,这拘邪处艰难维持的秩序就会破碎倒地。 白泽话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就是诡异的存在,以及整个世界本身的血淋淋,千疮百孔的模样已经瞒不住了。 昨晚各拘邪处,拘邪分处负责的范围内,各爆发的诡异事件让不少人遇害。 也伴随着大量目睹这些情况的人。 此刻,网络上各种令人心惶惶的传言就已经在满天飞了。 正酝酿着一股巨浪,让这些传言都逐渐化为共识,将拘邪处所苦苦维持的秩序打得粉碎。 拘邪处此刻应该怎么办? 如果诡异的存在,诡怪存在的猜测只是低烈度,隐秘的扩散, 这是拘邪处还能够忍受的。 拘邪处也没办法约束所有诡异信息。 但是,目前关于诡异的信息明显要进入另一种阶段,诡异信息扩散的大爆发。 “……我们现在需要考虑,是否公布诡怪,诡异事件的存在。或者说,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 白泽顿了下过后,再望向玄武等人这样说道。 四方拘邪处负责人都未出声。 玄武略微抬起头,望向远处。 这对拘邪处来说,是基本等于死局的困局。 作为拘邪者,玄武等人很难去期待完全美好的事情。 诡异,诡怪存在的公布,带来的,基本不可能是什么好的结果。 不管是得知这信息的人们是末日狂欢,还是紧张惶惶,就是超过一半的人都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整个世界,都依旧会不可避免的发生一些不太好的变化。 动荡的局面天然就有利于诡怪诡异,而不是拘邪处和人。 在恶化的大环境下,诡怪和诡异事件诞生的总频率会呈现加速度的递增。 然后反过来,诡异事件频率的诞生又会再恶化大环境。 这也是拘邪处为什么死死坚守着这已经千疮百孔的秩序的原因。 混乱只会有利于混乱,没有理智的诡怪。 能够预期到的过程基本就是, 诡异的存在被大多数人确认, 然后,拘邪处艰难维持的现有秩序,还算稳定的世界不复存在, 诡怪出现频率增加,陷入恶性循环。 这个过程绝不会持续太久,或许就是像昨晚的一夜,甚至更短。 整个世界就像是已经在倾覆的大厦, 它绝不会一直匀速的往下侧倒,只会再某一个猛然加速, 然后轰然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而除了秩序本身的考虑, 拘邪处还不得不考虑另一种可能。 如果,再诞生类似‘绝望’规则性的诡怪。 那这次,这种规则性诡异不会再只是威胁到拘邪处,而是瞬间带着整个世界一起被诡异淹没。 但反过来, 如果拘邪处不公布诡怪的存在,以现在目前的情况, 无数人依旧会在猜测中惶惶不安,然后整个世界同样倒向秩序崩塌的那一步。 “是否有什么手段,能够遏制诡异存在性的传言扩散。是否能够继续保证秩序存在?” 朱雀出声向白泽询问了句。 拘邪处行事,其实远比表现出来的更激进。 当初为了应对诡怪,诡异事件的时候,能够用契诡法,相当于诡怪的力量都敢拿来用, 怎么可能不激进。 白泽顿了下,摇头, “很难,很难。” 四方拘邪处负责人,玄武等人闻言再各自沉默。 脸上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但心里却止不住发沉。 这根本不是个选择题,拘邪处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这也是拘邪处的寻常状态。 不管怎么处理,都只能往坏的方向,如同向深渊中滑落,这才是拘邪处最普遍的情况。 浩然正气和儒道的出现只是个例外。 “一步步来吧。不要一步将诡异的存在公布。同时做培养儒道修行者的准备。” “培养一些儒道修行的后备。踏入儒道,掌握浩然正气,是需要一些基础的,至少要‘读书明理’,明悟本心,然后才能寻找到共鸣的圣贤之理。 就先多培养一些,有踏入儒道修行之基础的人吧。” “然后,再考虑彻底将诡异存在公布。同时,公布儒道和浩然正气。” “这样,有一定数量掌握浩然正气,心志坚定的儒道修行者存在于社会中,为筋骨,能够一定程度稳定一些秩序。 而,看得见的力量,浩然正气带来的希望和一定底气,也能够对冲一部分诡异存在公布带来的影响。 这样,或许能够,保证现在已经千疮百孔的秩序继续勉强维持下去。” 最后还是青龙给出了一个决定。 玄武等人顿了下,相继点头, 这基本上是目前情况下最后的选择。 白泽闻言,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做下这关键事情的决定过后,这次四方拘邪处负责人的视频会议结束。 各拘邪处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结束视频会议前, 青龙等人都再朝着玄武和白泽再说了句, “替我们向那位先生问好。” 青龙等人说得先生自然是那位强大者,为他们开辟了儒道的强大者。 玄武点了点头,应了声。 这之后,他是该要给那位强大者回信了。 …… “先生,感谢先生你出手应对黑雾诡异事件,也感谢你开辟儒道,让我们看到一些黎明的曙光,您对我们的帮助实在令我们无以言表……” 玄武斟酌着语句,借由那先前强大者传信来的信封,给这位强大者写了一封传信。 但信封化作流光没入天际, 然后不久,又有流光落到身前, 拘邪处收到了那位强大者的回信,仅短短一句话, “我之前给贵拘邪处的一点小礼物是否还在,可以拿到身前。” 第133章 奖励 “您明悟自身之法理,开儒道之先河,至大儒。” “获得奖励:七十二贤大儒手书经典各一套。” “您执明灯,于此间开辟儒道,破万古之长夜,明万里之暗室。” “获得奖励,儒道青衫一套,朱笔一支,戒尺一柄。” 陇山公墓脚下,几间瓦房前的院子边, 徐徐清风拨动着树上枝叶,地上映着的斑驳树荫就也跟着晃动, 楚晋此刻就随意坐在树荫下,手里拿着册书,靠在树干上,窸窸窣窣的枝叶影子,和穿过枝叶的阳光,就也随意落在楚晋身上。 此刻正是秋日的时候,阵阵风吹来时,从树荫下吹来,就有几分凉意,从太阳下吹来,也略有几分暖意。 听着系统的提示声, 这系统又再进行着它发书发物品的工作。 楚晋也没有直接放下书望去,而是接着将手里这册书翻完。 看完之后,楚晋再露出些会心的笑容。 手里这册大儒手书的经典,他已经翻看过许多次。 写下这册书时的大儒,境界不一定比此刻楚晋高。 但大儒,总是有些不同体会, 每从书中体会到妙处,理解书中真意,总还是让人欣喜的。 看完之后,楚晋才将这册书收了起来, 望向系统的提示。 获得奖励总共两项。 一是他儒道境界突破至大儒的奖励, 二是他开辟儒道的奖励。 倒是昨晚他诛除那些诡怪的奖励倒是没有。 可能是算在开辟儒道之中了吧,毕竟这‘成道之劫’,也算是开辟儒道的一部分。 望着这系统界面,楚晋停顿了阵,先是思考着什么。 然后才望向这次的奖励。 首先,七十二贤大儒手书经典。 七十二贤,这七十二位大儒的手书各奖励了一本。 其中多有一些手书内容是相同的,其中《论语》就有数本, 不过其中所承载的大儒之理和意,却不同。 之前已经发放过的,曾子的手书,此刻也再发了本,只不过不再是之前的《大学》。 阅读这些大儒手书, 直面与书中所承载的大儒之理,就如同和这些大儒之间论道辨理。 对此刻已经踏入大儒的楚晋用处不是很大。 大儒之前这些手书,除了拿来读,还有拿来抡的作用也减弱了许多。 不过,对于楚晋所开辟之儒道,却有不少作用。 这些大儒之理,也算是能壮大儒道之根基。 顺手拿了几册七十二贤的大儒手书出来,先粗略翻看了下。 楚晋再望向这次开辟儒道,系统给的奖励。 首先是, 儒道青衫, 这也是儒道法器, 和之前奖励的儒袍不同在于, 它现在穿在楚晋身上,可以是大儒儒袍, 而等到楚晋突破到半圣,稍加蕴养,它就可以是半圣之衣。 虽然楚晋自己也能蕴养,但总要多耗费一些时间,这儒道青衫算是升了些时间。 朱笔一支的朱笔, 名字叫‘是非论断’,功过朱笔。 有些像儒道之师用来评判的朱笔。 它的作用也是如此,能判大儒之理,半圣之道之对错。 不过对楚晋来说,这朱笔作用只能说寥寥, 作为儒道开辟者,楚晋自己也能做到。 然后是最后一把戒尺。 名为‘三慎’,‘慎言慎行慎独’。 戒尺对楚晋之外,诸多儒道修行者都有震慑之能。 作用不小, 不过对楚晋来说,依旧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不过, 这又是评判的朱笔,又是戒尺, 这是要让他行教化之事啊。 楚晋笑了笑, 一抬手,从系统之中取出了儒道青衫, 青衫自然就穿在了楚晋身上。 再抬起头,楚晋就看到了一道流光从远处落到了身前, 是拘邪处的传信。 楚晋看了眼信中内容,顿了下,简单给了句回信。 …… 北方拘邪处。 收到那位强大者回信的玄武和白泽顿了下, 那位强大者所提到的‘小礼物’, 自然只能是那些承载了一些那位强大者浩然正气的字帖。 既然那位强大者提到, 玄武和白泽自然依言,将那字帖取出了一幅,拿到了身前。 此刻,玄武和白泽的目光都落在了这幅字帖上, 这幅字帖上所写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此前曾被北方拘邪处用在抵抗墓地诡域而消磨完了其上浩然正气, 后来,在儒道开辟时,那宏大的唱诵声响起时又再恢复了些浩然正气。 此刻,成为儒道修行者,也蕴养出浩然正气过后, 再面对这字帖, 玄武和白泽都再多了些体会, 凭借他们此刻的儒道境界,也能写出这样类似的字帖, 但却不能发挥出那位先生所写字帖的伟力。 反而因为此刻自己也掌握了浩然正气,愈加能够感受到这字帖上所承载浩然正气之广大,威严。 有种面对儒道长河本身的感觉。 他们终究还只是那位先生的追随者,而非并肩前行者。 那位强大者走在最前方,承担着最大的压力,而他们则还只是才踏上那位先生所开辟的道路。 而就在玄武和白泽将这幅字帖放在身前,顿首的同时。 这字帖上,所承载着的浩然正气与字词中所蕴含意志就骤然被激发。 只是不同于遭遇诡怪时,浩然正气波荡开的模样, 这浩然正气如烟似雾,缓缓从字帖中弥漫而出。 看着这字帖莫名的变化,玄武和白泽隐约有些猜测。 没有去动那幅字帖,而是站在这字帖前一些距离,保持如同学子的礼仪,和一些尊重。 然后,就见这字帖中弥漫出的浩然正气中, 渐化出了一道身影,身穿儒袍青衫,手里还握着柄戒尺。 只是看到这身影的瞬间,玄武和白泽便同时感受到这道青衫儒袍身影的亲近和肃穆共存。 就像是面对一位亲近而广大的严师,信任的同时,又心中肃然。 同时, 虽然早已经有些预料, 但真看到这样一道身影从字帖所承载浩然正气中化出时,玄武和白泽还是心有震动。 “先生……” 玄武和白泽都微微低着头,保持着尊重,敬意的同时,也是不确定这道身影是否愿意让他们看到面貌。 即便他们抬起头也不一定能看到什么,但这也是必要的尊重。 而结合先前收到的回信,和这字帖上所承载浩然正气的来源, 此刻化出的这道身影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就是那位强大者,那位开辟了儒道的强大者, 白泽和玄武执弟子礼,向这位强大者称呼先生。 不论是这位强大者所行的开辟儒道之事,如同划开万古长夜, 还是这位强大者作为儒道之师,先行者。 他们这声先生,都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这些修行儒道的人,本来就是这位开辟了儒道的先生的学生弟子。 “嗯。” 楚晋看着白泽和玄武,应了声。 他这儿到来的,是大儒寻常的手段。 到大儒阶段,大儒如果想,都能从之前所手书文章,字帖中化出身形来。 “传信交流有些不便,我想还是和你们当面聊聊。” 第134章 化身 “有劳先生化身而来,先生请坐。” 听着这位先生的话语,玄武保持着尊崇和小心, 以类似弟子的姿态和身份,与这先生进行着交谈, “先生喝茶吗?我去沏一壶茶。” 这屋里自然是没有这些东西的,玄武泡茶还要出去一趟。 “不必麻烦了。” 楚晋摇了摇头,然后往着身下一坐。 顿时间, 玄武和白泽就直接看到了身侧的变化。 瞬息之间,他们身周景象,就从拘邪处驻地那稍隐蔽的屋子, 到了一处无遮无拦的旷野。 一条奔腾的大河旁。 他们此刻,就站在这条大河的河岸旁, 那先生,就在河畔临水坐着。 而先前他们低着头不去望这位先生面容的动作,在这位先生坐下过后,自然也失去了作用。 只是,在玄武眼里, 看到了的是位白发须苒,身穿儒袍,盘腿放松却又自成规矩,坐着的老人。 面容似熟悉,又似陌生。 但在白泽眼里, 这位穿着青衫儒袍,肆意无拘,在河畔席地而坐的青年,面容同样熟悉,又未曾见过。 等人两人再望去,又像是先前看错了,又看到一位似是而非的中年。 “你们也坐吧。” 楚晋望着身前这条奔腾的大河,出声对着拘邪处玄武和白泽再说了句, 玄武和白泽没有推辞,依言也在这河畔坐了下来。 有些小心,玄武缓缓转过头望了眼四周。 四周的河道两岸是荒芜的旷野,旷野更远处被迷雾遮挡。 而这身前奔腾的河流,宽阔广大, 似乎从天边尽头奔涌而来,又再朝着更远处的天边涌去。 等着目光在这儿河道之中停顿,倏然间,又感觉自己哪里在河岸上,而是就在那河道中。 等着恍惚回过神来时,再看, 这哪是大河, 而是儒道的象征。 它可以是此刻之大河,也可以是悬挂于高天天上的浩日, 只是以他们所理解,映射在他们的认知中。 “先生,不知道您是有什么启示或者指点吗?” 保持着尊重,斟酌着语句,玄武将目光从那大河之上抽离,然后朝着这位先生再问道, “没有什么启示,也没有什么指点。只是有一些情况,我想需要告诉一下贵拘邪处。” 楚晋没有因为玄武等人的尊重,就自恃身份,只是寻常对拘邪处也保持着一些尊重,回答道。 “先生您请讲。” 而在玄武的感知中,原本似乎中年师长般的强大者,此刻又如同是位谦谦君子。 真就如同‘圣人无象’的道理一样。 而玄武也有些体会到,他面对这位强大者时,似乎广大包容,又肃然威严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这感觉,似乎就像是面对儒道本身一样。 依旧保持着弟子礼,玄武客气而尊重地应着这位强大者的话, 这位开辟了儒道,给予他们于深渊中转机的强大者,值得他们以任何最大程度的尊重。 “儒道之开辟,就是我先前给你们所说天时。儒道开辟过后,你们也可以踏上儒道修行,以浩然正气与对抗诡异之气。这点,我想你们已经感受到了。” 楚晋从玄武和白泽身上转过目光,投向身前这条似虚似幻的大河, 这自然不是真得儒道,不过是楚晋投射出来的一点儒道象征。 也带着儒道本身一点意蕴就是了。 “不过,儒道开辟之后,不意味着诡怪就会衰弱,也不意味着儒道与诡异之道就能够自然而然共存。” 楚晋望着大河,叙说着这些话。 玄武和白泽都从这位先生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个关键词,诡异之道。 从字词本意上,大概就能够体会到,这应该是和类似儒道,而和儒道相对的存在。 不过两人都没有打断先生的话,只是继续听着。 “想必,这点你们应该也已经有所体会。” 玄武和白泽点了点头。 “那是所有诡异,诡怪,诡域某种象征与概念上的聚合,一种概念与规则上的存在。就像是儒道之于儒道修行者,可以将它称为诡异之道。” “而事实上,自儒道开辟之始,与诡异之道在道的层面的碰撞,一直未曾停下过。” “希望你们知道,昨夜的结束,只是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只会变得更加激烈。 直到以一方彻底消亡为结束。” 楚晋再转回头,看向玄武和白泽两人说道。 玄武和白泽心底都有些发沉。 他们几乎都瞬间明白一些现在的局面,儒道与诡异之道相比,必然还处于势弱的位置。 从儒道修行者目前和诡怪,诡异的对比都能够清晰地看出来。 楚晋再看了眼玄武和白泽之后,抬起了头。 玄武和白泽也都下意识望去, 就见到这他们此刻所在的大河河畔,旷野之上的迷雾,此刻徐徐散开。 然后,他们‘看到’了‘深渊’, 就如同深渊般的存在,覆盖了整个天空与大地。 这奔腾的大河,似乎也要瞬息间被拖入深渊之中。 这是一种象征。 玄武和白泽都第一时间很直观地感受到这深渊就象征着那诡异之道, “儒道已经开辟了,但并不是就一定能够一直存在下去。接下来,是儒道与诡异之道的对抗。” “即便是此时此刻,诡异之道也依旧不断试图消磨着儒道的存在。” 楚晋收回目光,那迷雾重新遮挡了深渊般的存在, 玄武和白泽从本能的心神震动中回过神, 玄武停顿了下过后,望向这位先生, “先生……那儒道还能支撑多久?” 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厦在倾覆的过程中, 儒道作为一个石子儿,抗住了这倾覆的大厦。 如果诡异之道将初生的儒道压没,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楚晋道消,拘邪处和这个世界身死。 “可能十分钟,可能一小时,也可能一年。可能就在下一刻,与诡异之道碰撞之中儒道支撑不住崩溃。也可能还能够支撑不少时间。” 楚晋的回答, 让玄武和白泽心底不断发沉,不过,并没有慌乱,因为那没有意义。 “你们应该已经能够感受到,一直有一些煌煌如同末日将来的感觉。那是你们作为儒道修行者至高深一些境界后,儒道本身对你们冥冥之中一些示警。” 楚晋再说了句,玄武和白泽两人停顿了下过后,再点头。 楚晋重新转过目光,望向身前虚幻的大河, “而,那诡异之道的反应,最终还是会以诡异,诡怪,诡域的状态体现,彰显。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诡异事件可能会更加严重,可能会出现比之前黑雾更严重的诡异事件……希望你们能有些心理预期。” 楚晋重新站起了身,白泽,玄武也跟着起身。 儒道的开辟,给了拘邪处拘邪者一把能够挥向诡异的剑, 而接下来,儒道这把剑与诡异之道的厮杀只会更惨烈。 第135章 一声先生没白叫 “之后贵拘邪处有什么事情,可以再联系我。” 楚晋站起身过后, 身前那奔腾的大河,与身周河畔的旷野与迷雾褪去, 就像是在楚晋起身这一瞬间,再变换了个世界。 白泽和玄武身周看到的景象,再回到了之前拘邪处驻地那间屋子, 似乎他们从未离开。 望向这位强大者,这位先生,白泽和玄武带着尊重再点了点头, 没有向这位先生询问如同此刻这样更直接的联系方式。 对拘邪处来说,最好的联系方式还是之前那样拘邪处向整个榆城市推送相关新闻,由这位先生来决定是否和拘邪处联系。 保留这位拘邪处和这位先生之间一点缓冲。 避免将这位先生放在两难的境地,这对拘邪处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而且,这位先生也没有任何理由帮他们, 倒是拘邪处,有无数理由需要为这位强大者做更多一些事情。 因为拘邪处实在欠了这位强大者不少。 这点玄武和白泽很清楚。 “……先生,昨夜诡异事件的大量爆发,虽然在此刻,已经解决了一些,但是昨夜时,还是影响了不少区域,大量范围。让不少人都察觉到了异常。 以至于有关诡异的消息扩散。我们判断,可能诡异,诡怪的存在可能隐瞒不住了。 我们准备逐步公开诡异的存在,并且在期间培养更多儒道修行者,以对冲诡异存在公开带来的影响。 先生您觉得,我们这样做是否存在不妥,可行吗?” 顿了下,玄武再询问了下这件重要事情,这位先生的意见。 如果这位先生认为儒道或者诡异存在不合适公开,他们就得另想办法。 “这件事情你们自己决定吧。” 楚晋再看了眼玄武和白泽,诡异存在的公开,或者说暴露, 必然伴随着大量问题。 不过,拘邪处必然会考虑到这些,不需要楚晋去多说, 至于儒道修行…… “儒道修行者的数量多增加一些,一定程度上反馈壮大一些儒道本身。” 玄武虽然神情没变,但心底还是略松了口气。 这位先生这样说,自然是同意儒道修行在一定程度上公开。 楚晋则是再看了眼玄武和白泽,再说了句, “你们现在儒道修行已经到进士境,再下一境界是大学士。” “至大学士修行,你们需要初步明悟自身之理。如仁义,如公羊,如荀如曾。” 按楚晋自己的估计, 大多数儒道修行者估计都会卡在进士境界。 再往上的大学士,意味着儒道修行者起码要有与儒道之上开辟支流的潜力。 从大学士开始,儒道修行者就是修得自身之理,自身开创之道。没有道与理,怎么修…… 倒不一定真开辟如仁义之道,阳明心学这样的大支流,这已经是半圣亚圣乃至更高境界的根基。 但至少,也得在诸如仁义之道之下,有自身仁义之理。 仁义与仁义也是不同的。 有人是兼济天下,有人独善其身。 要想修行至大儒,至少也要自成规范,自成体系,而不再只是他人之法。 走到这一步,需要积累,悟性,还有契机。 “非天下于我如何,是我以何划分天下。有人说成仁,有人说成义。需要自成方圆,自有规矩。” “你们已经明悟了本心,可以在本心之上,在明悟开辟阐明自身之理。” 楚晋这算是为玄武和白泽阐明了从进士到大学士,乃至到大儒的修行之关窍和道路。 至于更往上,不仅是对白泽等人还远。 更重要的是,此刻楚晋才修行至大儒……楚晋所开辟之儒道,现在的儒道修行上限就是大儒。 玄武和白泽闻言,若有所悟。 正要开口感谢先生的教导, 就看到,这先生身穿着青衫儒袍的身影,重新化作了原本的浩然正气,归于了天地之间。 这位先生已经离开,结束了这次联系。 顿了下过后, 玄武和白泽都再依旧低头,执弟子礼,向这位先生离开的位置道谢, “谢先生教导。” 再顿了下过后,玄武和白泽才重新直起身。 “面对那位先生的时候,还真有些还小时候,面对老师的感觉。让人忍不住肃穆紧张……不过有时候,又感觉温和广大。” “嗯。我最开始看到是有些严肃博学的老者。” “我最开始看到的,是个肆意随和的青年……” 两人也没有很意外。这是之前已经感受到的事情。 再顿了下。 玄武过去,将先前取出的那幅字帖,重新放回保存箱。 白泽则是微微闭上了眼睛,脸上流露出来几分笑容,满面红光,精神有些振奋。 这次, 他和玄武同那位先生交流时,他基本都没有几次出声。 更多的时间,都是在那河畔,看着那翻腾着的大河。 大河中每翻腾的一个浪花,似乎都能让他体会到一些理与意。 就如同翻书时突然明悟了书中本意那样止不住的内心欣喜。 就如同直面儒道本身一样。 这时间虽然不长,但依旧感悟到不少。 此刻,微微闭着眼睛,白泽还体会着刚才的感悟。 从儒道开辟,一下连破数境到进士境界, 虽然是往日浩然之积累,但终究有些根基薄弱的意思。 主要体现在对儒道手段之掌握,以及再往下的儒道修行。 此刻之感悟,再为玄武和白泽将这部分补足了。 “玄武,你应该也有些收获。我们互相印证下。” “好。” 玄武点头,直接应了下来。 然后开始各自诉说先前所面对那条儒道之河时,所感悟到。 等着互相阐述完,再各自体悟一阵。 重新睁开眼的玄武望向窗外, “……应该是那位先生故意为之。” “嗯,这声先生还真是没白叫。” 白泽笑了笑,也应了声,然后也望向远处,略有些沉默。 …… 事实上,玄武和白泽等此刻已经修行至进士境的儒道修行者, 之所以无法发挥出楚晋之前儒道修行在进士境界所能够发挥出来的伟力。 除了楚晋本身作为这世界第一个也是唯一个儒道修行者的特殊, 也还是因为玄武和白泽等人初踏入儒道修行,对儒道手段掌握的不足, 连正常进士境界能够发挥出的手段都比不上。 以及,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楚晋所用战诗都是首创,战诗的威力也要提升很多。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楚晋所在进士境界时, 浩然正气的量与质都和玄武和白泽等人此刻差距太大。 …… 另一边,楚晋收回了投向那拘邪处的注意力,转回了视线。 此刻他依旧在陇山公墓脚下,那院子边的树下。 一抬手,将手里戒尺收了起来。 楚晋再抬起些目光,目光越过树木的枝叶阴影过后,似乎穿越了高天,看着未知的地方。 第136章 墓园 “队长,我们在契诡法之外,诡异力量之外,再有了能够应对诡异的力量。” “这力量叫浩然正气,它不来源于诡异,而来源于人。” “在漫漫长夜中,我们终于还是看到了一点光亮。之前是必然滑向深渊,现在至少是有了些转机。” 拘邪处是有真正墓地的。 只不过,并没有埋葬着所有牺牲的拘邪者。 或者说,大多数拘邪者留在墓地里都只有一套衣物,而且,不是牺牲时才埋下去的。 在进入拘邪处之后,这里面就会依照各拘邪者的代号,立一个墓碑,放一套衣物。 直到某一天,这提前起的墓碑化作真正的墓碑。 至于他们原来的名字,在进入拘邪处之前,拘邪者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昨夜之后,这拘邪者墓园中大部分墓碑都化作了真正的坟墓, 没有找到尸体的坟保持着原样,找到部分遗体的,就放进了对应的坟墓中。 拘邪处为这些牺牲者举行了一个很简短的葬礼。 但自然不可能所有拘邪者都到场,大多数拘邪者都还在外处理着一起诡异事件。 所以,这场独属于拘邪处的葬礼,是陆陆续续的。 永远也不可能所有人到齐,但不时就有人来。 在处理完一起诡异事件后的间隙,拖着可能带伤和疲惫的身躯, 一个个拘邪者就到这儿墓园,一个个墓碑前,默然矗立一阵,便转身离开。 也有些人,因为昨晚儒道修行的出现,拘邪处与诡怪之间的斗争有了新的转机,而专门找到一些墓碑,说上一些话。 算是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拘邪处的玄武,也在这其中。 不过,对于拘邪者来说,他们又很清楚。 这些牺牲的拘邪者和战友,根本听不到他们此刻所告知的好消息。 即便这些牺牲拘邪者真得变成了诡,也是他们的敌人。 所以,说得这些话,更多是对自己说的。 玄武此刻对着一块墓碑,同样默然矗立。 这是属于他才新加入拘邪处时,他所在小队的队长。 而当时,拘邪处连契诡法都还没完全诞生……当时拘邪处能做到的更少,牺牲的更多。 面对诡异事件时,只能摸索出一些规律,尽可能将一定范围的人撤离。 那时候,拘邪处还有种很激进甚至极端的手段。 就是利用人变成诡后,可能很短暂时间里,还保持着的理智。 在遇到诡异事件时,需要的时候拘邪者牺牲,变成诡怪,拖住诡异事件,以便周围人员撤离和应对。 玄武当时所在小队的成员,有不少都是这样牺牲。 拘邪处有时候是很激进的,甚至有些疯狂的。 此刻,玄武所面对着的这块墓碑,这位他曾经的队长,也是他之前契约诡怪之一。 因为契诡法的一些规律,拘邪者所契约诡怪大多都曾同为拘邪者,或者熟悉的人。 死后化作诡怪,再为拘邪者所契约。 不过,即便这样,包括玄武在内的拘邪者,在昨晚需要湮灭身躯内契约诡怪时,也没有半点犹豫。 因为他们很清楚,诡怪和身前的人,其实是两个存在,死的人在化出诡怪前就死了。 而作为拘邪者,必须坚定…… “老队长,你休息吧。我之后再来看你。” 玄武望着墓碑,默然矗立了阵过后,只是这样再说了句。 然后再抬起头,望向墓园里其他人, 刻着不同代号的墓碑前,也有些人像他一样, 对着墓碑说着些话,或者伸手拂拭着墓碑上的灰尘落叶,或者矗立。 不过都没有待太久。 许多在昨夜准备回到拘邪处,就到头睡一觉的拘邪者们, 终究还是没有让自己的身躯为疲惫侵蚀,让自己的身躯短暂放松下来, 只是依旧奔波于各诡异事件的应对, 同时按儒道境界,对各小队进行调整,以应对更多诡异事件。 再顿了下, 玄武也转身离开了。 …… “楚哥,你来了啊。” “嗯。” 再入夜,楚晋踏入小石山火葬场。 顺着楼梯,楚晋走进火化楼操作室。 操作室里,自然是之前值白班的桓宽和沈康正。 沈康正在边上清闲地坐着,刚拧开茶杯,看到楚晋来了,笑着起身打了个招呼。 桓宽则是在旁边打着电话,面红耳赤,皱着眉头,显然这个电话打得不怎么愉快。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就这么挂了。” 桓宽有些不耐烦地挂了电话,然后也走了过来, “楚哥。给我们带的晚饭啊?” 看着楚晋手里提着的,打包的饭菜,桓宽脸上勉强挤出来点笑容,招呼了声, “嗯,随便带了点,你们拿去吃吧。” 楚晋应了声,随意在旁边坐了下来。 沈康正就凑过来,笑呵呵将楚晋帮带的饭菜拿了过去, “那谢谢了,楚哥。” 桓宽也跟着道了句谢,也凑了过去,不过心情显然还没缓过来。 楚晋也没问。 不过,桓宽自己憋不住,说了起来。 “我妈也不知道看了哪儿的消息,说最近各地方出了一堆诡异的,乱糟糟的事儿。” “先是问我这儿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儿,然后又让我干脆辞职,换个工作。” 桓宽说起来都有些烦躁,沈康正那边闷头吃饭,楚晋这边也没有接话,只是看了眼操作台。 “要是辞职也就算了,我大不了换个火葬场殡仪馆。他们想让我转行。我学得就是这专业啊,我转行去哪儿啊。我他么烧骨灰的,难不成去卖烧烤?” “也行,专业还挺对口。” 沈康正这时候抬起头,笑着接了句。 “就是不得烤成碳灰。” 桓宽是笑不出来,真有些烦躁。 他知道他父母是担心他,觉得最近哪儿都不太平,各种恐怖而诡异的传闻漫天飞,他又和死人打交道,难免担心。 但他真觉得现在这份工作挺好的。 老板不在,自由自在。 工作清闲,工资照拿。 那位许久都没回来的老板,虽然事业心重,一心想要把火葬场做大做强, 但工资也没亏待过他们。 虽然不在,但楚哥给他们发工资也是一样。 至于诡异的事情,反正听不了不少,但在这儿小石山火葬场却没有。 “……不过,最近一些消息真得挺邪门的。听着说,挨着南方一个地方,昨晚上一个村子人全都失踪了。” “还有,就说鹤鸣市,近郊区的地方。有片小区,也出了什么诡异的事儿……” “我一觉睡醒,怎么感觉整个世界都乱糟糟。有点要天塌了感觉。” 沈康正吃着晚饭,摇了摇头,感慨道, “不过,咱们这还在火葬场呢,咱火葬场也没有啥事儿啊。” “诶,你们说,咱老板这么久没回来,不会是出啥事儿了吧,在外边?” 沈康正想着,感觉身体莫名有些发冷,打了个哆嗦。 “前天还打电话呢……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火葬场的事情让楚哥先管着。” 虽有些烦躁,桓宽还是抬头应了句。 “也是。” 沈康正点了点头。 旁边,楚晋听着这两人的话,也没说什么。 第137章 躁动与惶恐 “我爸妈联系不上了,电话打不通,我给邻居家打了电话也没人接!怎么办,我老家在岭南市无花镇……有没有人能帮我去看看。” “楼主别急,可能是你们那儿基础设施因为昨晚的自然灾害出了点问题,信号断了还没接上。过一段时间说不定你爸妈就给你回电话了。” “无花镇?嗯……我只能说,楼主最好有一些心理准备……我是那附近开店的。今早从现在,都没看到往常无花镇的人有来或者经过。” “呵呵……自然灾害?你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根本不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完蛋了?我今天还要不要去上班?” “楼上的细说,昨晚你看到了啥?” “我现在缩在屋里,不敢出门……从昨晚开始,我屋门外的楼道里总有些人说话的声音,有时候还争吵打架……一开门什么人都没有……” “我要死了……哈哈……我要死了!我要是死了!那所有人都跟着我一起死吧!” 楚晋拿出来手机,粗略看了下网络上的情况, 可以说是群魔乱舞,混乱不堪。 各大平台上,叙说着的各种相当诡异的传闻,就像是轰炸似的不断浮现。 有人讲自己隔壁村子一夜之间变成了死村。 有人说昨晚看到隔壁小区,到处都是尸体。 还有人说自己遇到了各种恐怖诡异的事情。 或是惶惶不安,或是疯狂极端,或是发泄着情绪。 里面还混杂着不少癫狂的言论。 各种信息交杂,让整个网络上显得极其混乱和热闹。 而官方给出对昨晚一些事情的回应,也显得模糊。 只是讲,由于世界大环境的变动和恶化,发生了一些异常灾难。 可以理解为气候异常,自然灾害。 但带入到诡异事件头上,照样能够说得通。 而对于这些传闻,官方或者说就是拘邪处,也没有完全控制。 只是尽量屏蔽着一些可能会造成诡异扩散的消息,和一些极端的话语。 因为实在是有太多人在昨晚看到了诡异事件的发生,或者说,诡异事件造成的结果。 当受到诡异事件一定牵连的人,突破一定数量, 那诡异的存在就已经开始隐瞒不住了。 各种昨晚的,更久之前的关于诡异事件的传闻无法抑制的从网络上各个角落里不断涌出。 即便是拘邪处竭力想要控制,以避免动荡和局势的骤然恶化, 也无法阻止或惶惶不安,或疯狂的人自己逐渐达成诡异存在的共识。 “楚哥,你也在看网络上这些消息呢?” 这边,烦躁了阵的桓宽,大概是吃着晚饭,情绪缓和过来些, 抬起头看到这边楚晋刷着网络上些新闻,顺口搭了句话。 “嗯,看看。” 楚晋点头应了声。 这边,沈康正也抬起头来插话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真得发生了啥,网络上说得一个比一个邪门。这个说自己亲人一下联系不上了,那个说整个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都消失了……还有更离谱的,说卡其国,就咱们神州挨着的那个卡其国,整个卡其国的人都没了……反正我昨晚上就睡在咱火葬场的宿舍,啥事儿也没有。” 小石山火葬场附近,某种程度上,比拘邪处的驻地都安全。 寻常诡怪下意识就会避开这儿。 “之前网络上就乱糟糟的,时不时就有些莫名其妙的传闻。前段时间不还有人讲城西火葬场有什么邪门的事儿嘛。现在好了,整个网络上更乱糟糟的。 我看说啥的都有,看得我都心里发毛。” 沈康正感慨了句,看神情其实也有些忐忑。 只是毕竟没有如有些人直接看到了诡异事件带来的影响,所以还只是忐忑。 “楚哥,你说这个世界不会真得要完蛋了吧,到处都不太平。要是真要完蛋了,我现在就想旷工了,回家躺着,好吃好喝瘫两边,别到时候都要末日了,我还在这儿上班。” 沈康正笑着说道,似乎想开个玩笑,但说着,自己却忍不住心里发虚。 渐有些笑不出来了。 因为网络上那些个消息实在是太多了……好像整个世界已经死了很多人。 沈康正笑容褪去,有些沉默下来, 拿着筷子的手都顿了下,内心有些惶恐。 然后也抬起手机,再看了眼网络上那些陈出不穷的消息…… 真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的玩笑话,将自己的心理防线撕开了, 让自己的潜意识从生活工作的惯性中反应过来, 这个世界可能真得要变天了。 这种惶恐其实是一个普通人意识到自己习以为常的生活将可能被打破的预兆。 以及在未知的危险中找不到自身立足点的恐惧。 “不知道。” 楚晋转过头来,看向心有戚戚的沈康正和桓宽,摇头回了句。 楚晋确实不确定这个世界会不会完蛋。 即便是拘邪处所维持的秩序崩塌之后还能幸存下来一些人,但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也如同世界末日无异。 而最大的可能是,在秩序崩塌过后,连幸存者都不会有。 “哎……” 沈康正叹了口气,转头拿着筷子闷头刨了几口饭,又再抹了把脸。 “这怎么感觉,突然就变天了呢。” 说着话,沈康正再拿着手机,不停刷着网络上那些层出不穷的消息, 看着不同传闻底下一些评论。 似乎想以关注这些传闻的这种方式,让自己心里无处落脚的惶恐找到一个落脚点,得到一点安慰。 不过只是越看越紧张……因为与诡异事件有关的传闻,没有一点规律,也从各条同样惶恐紧张的评论回复里找不到一点安慰。 只能说越来越烦躁。 这边,桓宽也抹了把脸,然后叹了口气, “我妈他们也是看了网络上那些个消息,觉得哪儿都不太平,觉得我这个工作也晦气。” 桓宽说着,那刷着手机,越刷越烦躁的沈康正忍不住将手机扔下,不过紧跟着没多久,就又再捡了回来, “楚哥,你说这咋搞啊……我这儿还不如回去就躺着呢,反正说不定啥时候也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还不如早享受两天。” 沈康正再有些烦躁地朝着楚晋说道, 桓宽也转过头,望向了楚晋。 “读书吧。多读读书,可以静心。” 楚晋转过头,望了眼这两人,说了句。 “读书?” 对于寻常人来说,楚晋此刻这个建议是有些奇怪的。 不过,看着楚晋认真的模样,沈康正和桓宽还是渐点了点头。 因为浩然正气的缘故,旁人下意识就会觉得楚晋值得信任。 “楚哥说得也是……想这些也没用,还不如看看书,静静心。” “那我还是接着上班吧……要真有啥,在哪儿都得出事儿。在没出事儿之前,我还是要上班挣钱吃饭的。” 沈康正再说了句。 楚晋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第138章 新娘 “楚哥,那我们走了啊。” “嗯。” 就在操作室吃了晚饭,沈康正,桓宽和楚晋交接了班,也就离开了火化楼。 看着两人顺着楼梯,消失在视线内,楚晋再转过头,看了眼就站在超市门边,正朝着离开沈康正两人幽幽望着的施洛雅。 大概是这位小石山火葬场的老板娘,有些不满意这两位小石山火葬场职工的工作态度。 对于顾客,以执念为核心逻辑的施洛雅,只希望多死一点。 对于员工,则自然是希望工作到死,死了变成诡怪,再接着为小石山火葬场工作。 不就是整个世界都不太平,秩序要崩塌了吗, 怎么能够影响小石山火葬场的工作呢? 楚晋看了眼周身弥漫着一些怨气的施洛雅,不禁笑了笑, 再转过身,拿出一册书,平静地翻看了一阵。 施洛雅在那操作间门口站了一阵,再默默回到了楚晋身侧。 这些天,似乎是楚晋晋升至大儒,楚晋的理智反过来对施洛雅的影响, 施洛雅的理智和意识都还算稳定,虽然依旧改不了以此存在的核心逻辑执念, 但也没有太疯狂。 “楚晋……我想给操作室安两个监控。” 施洛雅幽幽地说道。 “你想远程监工?” 楚晋头都没抬,随口应了句。 “嗯……” 施洛雅先是应了声,然后又像是冒出来什么主意,眼睛有些发亮, “楚晋,你说要是安个监控直播小石山火葬场烧人,会不会有人看。” 楚晋听着施洛雅的话,抬起头望向施洛雅,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他们家里死了人,就会拉到我们这里来烧。” 施洛雅再接着说道。 楚晋没再搭施洛雅的话,而施洛雅则是自己在那儿,一会儿有一个想法。 一心想要将小石山火葬场做大做强。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乱起来,越来越糟糕了。场景,你说我们火葬场的生意会不会越来越好。” “……” 今夜,楚晋已经看过。 也没有预约要来小石山火葬场火化尸体的, 又是小石山火葬场安静的一晚上。 就任由有些失望没人死了拖过来烧的施洛雅一直在旁边说着些话, 楚晋也没将施洛雅收入体内。 只是像林荫下时的风声,夜里的虫鸣一样, 一边听着,一边翻看几页书,不时也看一下网络上一些动向。 …… 另一边。 此刻还有不少人也关注着网络上那些混杂的消息。 临尧市。 陶鹊娟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性,此刻正穿着厚实的棉睡衣, 她和她男朋友各坐在沙发的一头,都拿着手机,不停刷着网络上各种消息。 网络上陈出不穷的传闻,不停刺激着两人的神经。 “听着说,咱们市区,就在隔壁街道好像也出了什么奇怪的事儿。要不咱先请个假,在家里待几天吧。” 就在先前不久,两人才闹了点别扭, 男人有些小心地对着陶鹊娟提议道, “……请假?不用上班赚钱,不用吃饭了啊?” 陶鹊娟瞬间就呛了她男朋友句。 男人讪讪不好再说话。 而陶鹊娟顿了下过后,又重新再说道, “明天一早,看看情况再说吧,应该还没到那种地步……” 陶鹊娟说着这话,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网络上的传言实在是太诡异了。 “好,那明天早上再说。” 男人因为刚才的别扭,则是连忙应着。 再望着手机那些乱糟糟的消息,眼里再有些忧虑和烦躁。 这么短的时间里,整个世界好像就变了个模样, 虽然不知道网络上那些传闻是真是假,但昨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些消息,来自不同地方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 不管怎么,都让人难以安心。 “你刚才说,隔壁街道怎么了?” “就是网络上说,好像有一栋楼的人都一夜间出事儿了……” “全死了?” “嗯。” 男人应了声。 然后情侣两再有些沉默。 陶鹊娟闷着头,再不停刷着手机, 看着网络上一条条帖子,基本每个人都再说着此刻的人心惶惶,说着不同诡异的事情, 其中还能混杂着不少倾诉痛苦的帖子,以及一些求救帖子。 看得人心乱如麻。 男人也是一样, 突然一下,整个世界的天好像都要塌了的人,让人根本无所适从, 焦虑和紧张几乎是必然的状态,有时候窗外有些风吹草动都忍不住要朝外望一眼。 而就在这时候, 不停往下刷着手机,翻着一些帖子的陶鹊娟却一下顿住了动作。 “怎么了?” 男人注意到了,抬起来头,朝着陶鹊娟望去。 就见陶鹊娟的目光直直停顿在手机屏幕闪,似乎看着什么,久久未曾挪开。 “看到什么我们这儿的事儿了?” 男人再多了句。 这时候顿住动作的陶鹊娟终于缓缓摇了摇头, 然后一点点抬起了没多少神情的脸,直直的目光落到了男人身上, 然后,她突然开口对着男人说道, “我们结婚吧。” 先说出了这句话,然后,陶鹊娟之前面无表情的脸上,才渐挤出来一些笑容, 男人闻言,愣了下。 这句话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突然。 就在不久前,他们两还在闹别扭呢。 他张了张嘴,对着陶鹊娟,几次欲言又止。 他实在是问题太多。 但望着陶鹊娟脸上挂满着的笑容,等待着他回答的模样, 他渐止住了动作,合上了嘴,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好。” 他给了个肯定的回答,他肯定是愿意和她结婚的。 她这样突然的话,可能是受到了现在整个宛如末日将要到来的氛围影响,有些感触。 和心有戚戚。 所以少了很多顾虑,不想留下遗憾。 “好,那我们结婚!” 男人再重复着,再肯定了一遍。 陶鹊娟闻言,脸上再浮现出更艳丽的笑容来, 她站起身,一把抱住了男人。 男人也伸手抱住了他的未婚妻。 “我想和你快一点结婚。” “婚礼那天,我希望得到很多的人祝福,我希望我的亲人,你的亲人,还有我们的朋友都来,好吗?” 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脸上带着笑容,叙说着。 男人听着自己未婚妻的细细叙说,脸上也浮现出许多笑容,都应着。 “那我们就尽快结婚。他们会来的。” “我们很快就办婚礼。” 男人脸上渐有些涨红,似乎亢奋地重复道。 “嗯。” 她靠在他的肩上,脸上笑容更多了许多。 先前那手机, 此刻还被陶鹊娟抓在手上。 内扣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朝外散着一些红光。 还未熄灭的屏幕上, 显示着陶鹊娟先前停顿动作时,所翻看到的帖子, 帖子只有个简短的标题,然后配着张图片。 “我女儿结婚了,你们看她漂亮吗?” 图片上, 是个身穿着大红色嫁衣,背对着的新娘。 似乎是在一场中式婚礼上。 帖子下面,没有任何回复。 第139章 波折 “嫁衣和婚服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之前我们一起选好的,你忘了?” “不好意思,我……可能是有点昏了头。” “没事,我的新郎只是累了……等着我们办好婚礼,一切就都好了。” 看着凑过来,手按着他肩膀,对着他笑着的未婚妻, 男人抬起头,脸上也尽力挤出了些笑容来。 “要我换上给你看看吗?” “已经送到了吗?” “嗯,就在卧室里放着,我去换上。” 陶鹊娟说着,脸上再流露出许多笑容。 男人点了点头,然后也挤出些笑容,望着他未婚妻走向那边卧室。 再转回头,男人望向身前的茶几。 在提到婚服之前,他和她已经在拟定婚礼要邀请的名单。 望着名单,男人像是出神。 这些天,男人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拧紧发条的钟表, 从他未婚妻提出要和他结婚的那一刻开始, 一切就好像很赶,总是一刻不停地往下做着准备。 而一切好像又格外的顺利。 顺利的决定结婚,然后就开始忙碌婚礼的一切。 而他则是忙得有些昏头转向,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 马不停蹄,有些发蒙地忙活着一件件事情, 偶然像是从发蒙中回过神来,已经又做了许多婚礼的准备。 不过,他真得就要和他爱的人结婚了。 从出神中,男人再由心地流露出一些笑容来。 “你看,好看吗?” 男人再听到了自己未婚妻的声音, 下意识转过头,然后就愣住了。 陶鹊娟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精致嫁衣, 通体如同血般鲜艳,通红。 赤着脚,就这样站在男人身前。 垂着头,头上还带着个红布绣花盖头。 回身,起身的男人望着此刻未婚妻的模样,目光有些恍惚,然后失神。 直直望着,如同发愣,许久未有动作。 而这一刻的景象也如同凝固般, 在大红色嫁衣与盖头之下的陶鹊娟也没有出声催促,也没有动作。 又一阵,男人才目光失神着,对着他的未婚妻,喃喃说道, “我们快些结婚吧,鹊娟。” 男人说完这句话,又再停顿了阵,失神的目光才像是渐重新有了焦距, “……怎么还将盖头盖上了。” “让你掀啊。” 听着自己未婚妻的声音,男人笑着,伸出手,揭开了自己未婚妻头上的盖头。 然后,就看到,盖头下的未婚妻,其实一直带着艳丽的笑容直直望着他。 “我们快点结婚吧。” “好。” 陶鹊娟抱住了男人,她脸上再流露出更多笑容。 男人脸上也露出由心的笑容。 …… “你帮我把我那个朋友也写上吧。” “嗯,好。” “你还有什么人要邀请吗?” 穿上嫁衣过后,陶鹊娟就没再脱下, 和男人再拟定着婚礼需要邀请的宾客名单。 “没有了吧?” 男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你之前那些同学,朋友……之前那个有过联系的……” “那太久没有联系了,不用吧……” “我只是希望,多一些人来见证我们的婚礼。他们愿意来的话,我希望更多人能够来。” 陶鹊娟对着男人说道。 男人望着她的未婚妻,顿了下过后,点头。 “好……我都邀请他们来。” …… “怎么了?” 陶鹊娟关心的问, 男人摇头,挤出些笑容来,对他的未婚妻以回应,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有些赶,好像一直都在忙。 但好像,准备婚礼本来就该是这么累的事情。 “没事儿。” 男人再望向身前。 此刻,他们正在准备订婚宴酒店的路上。 已经到了选中的,第一家酒店的门口。 两人携手,走进酒店大堂后,就看到前面还正有人和酒店经理交流着。 两人步伐都渐放缓,没有着急上前。 然后就听到酒店经理和前面七八个人的交流, “不好意思啊,上面下了要求,要求暂停半个月时间的宴席接待活动。” 酒店经理客气地对着前面那些人说道, “啥事儿啊。怎么婚宴还不让人办了。今天问了好些地方了,都说不接。” 前面七八个人中一位妇人有些烦躁地说道。 酒店经理则是再次抱歉摇头,然后想起来什么,又再出声说道, “你们办婚宴的话,这样吧。你们先留个电话和名字。等着方便办婚宴的时候,我们再和您联系。如果您不着急的话,其实婚宴本来也都是至少提前一两个月预订的。” “……又留电话。行吧……” 前面那些人中有人不耐烦地嘀咕了句,不过还是有些无奈地留下电话之后,就三三两两往外离开。 “那您几位慢走……诶,先生,女士,请问你们二位……” 那酒店经理送走前面那一批人之后,正好再转过头,朝着男人和陶鹊娟两人的方向迎来。 但已经听到先前那些话的陶鹊娟和男人却没有再上前, 只是转过身跟着前面那一批人,也出了酒店大堂。 …… “你们是来订婚宴啊?酒店不接婚宴?” “可不是。本来还想着这个月份没多少人结婚,结果这儿酒店都订不上。问过好些个酒店了,都是一个说法。说是上面暂时不让接婚宴。也不知道是咋了,最近这什么都乱糟糟的……” “不过也没啥……婚宴是该再提前一些订……” “你们小两口也是来问婚宴的啊?” “谢谢……” 在酒店门外,陶鹊娟再上前询问了句, 得到回复过后,却没有回答对方问的哈,只是道了声谢过后,就带着男人走了。 走远了些过后, 男人再回头望先前那酒店,脸上流露出一些犹豫了, “……我们再去别得酒店问问……要不,我们缓缓再办婚礼吧。” “……我们找一个偏一点的地方,他们会接的……我只想快点和你办婚礼,只想婚礼上有多一些扔给我们祝福。” 陶鹊娟却这样面带着笑容,对着男人说道。 男人望着满面笑容的未婚妻,目光再有些失神,而原本的犹豫和疑虑褪去, 只是伸手抱住了自己未婚妻,脸上也流露出笑容, “好。” “那我们先去办结婚证吧。” …… 就像是一刻不停地始终, 男人和陶鹊娟就像是完成着,进行着某一种完整的过程。 两人的身影再出现了婚姻登记处的楼外, 但两人,却依旧没有进去。 一对新人,在他们之前先从那门里出来。 其中女人因为事情不顺利,而有些烦躁, 其中年轻男人在后面紧跟着,心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你就不能提前查查吗?我和你来结婚,你都不上心?” “那谁知道结婚处的系统临时更新,暂时不能办结婚。我就是在网上看了,他们也没提前发公告啊。” “……也不知道咋了,这结婚处的系统临时更新还能更新这么久……不过不是留了咱们电话,还有名字了吗,说到时候会给咱们打电话。咱们之后再来就是了。” 大概是因为提前选好的日子被这样破坏,这对新人都觉得有些触霉头, 有些烦躁地从陶鹊娟两人身前走了过去。 第140章 婚礼 在开始预订酒店,以及办理结婚手续这一步的时候, 一直一切都很顺利的,男人和陶鹊娟的婚礼筹备出现了一点预料之外的波折。 但依旧没有影响两人婚礼的举办。 一切好像都被推着,按着既定的轨道往前,朝着最终婚礼这个仪式推进。 临尧市郊。 夜幕落下之后,一处略显偏僻的饭店承接这场婚宴。 婚礼开始进行。 饭店大厅的门口,摆着接待宾客,铺着红布的桌子。 旁边,新娘的母亲,穿着暗红色的旗袍,笑得满是褶皱的脸上,涂抹着厚重而生硬的妆容, 有些惨白的脸上,打着艳红的腮红和口红。 就像是将要上台的唱戏者。 堆满着的笑容始终不曾褪下,笑吟吟望着每一个到来的宾客。 反复重复着接待宾客的事情,又像是个台上画着奇怪妆容的提线木偶。 饭店大厅前的空地上, 此刻也已经聚集着大量宾客,有些还三三两两互相说着话,有些已经相继朝着饭店大厅里先走了进去。 似乎是为了祝贺这对新人。 陶鹊娟和男人一同拟出的宾客名单上,有出现名字的人,不论距离和关系远近,都在收到请帖后,赶到了。 基本都满面红光,似乎在为这对新人即将到来的婚礼而高兴, 而没有一人,在互相交谈中,表达出对这举办婚礼地方偏僻的奇怪。 “鹊娟还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就要结婚了啊。真好啊,结婚了就好了……” “……是啊,吴漳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要结婚了,真好啊,真好啊……” 两个老人,穿着喜气的衣服,互相说着话,满面红光,好像因为此格外高兴。 而紧挨着两个老人,几个年轻人同样说着类似的话, “……我是鹊娟的老同学。” “我是吴漳的老朋友……” “真好啊……” “我跟你说,吴漳那小子年轻的时候……” 整片空地上,所有宾客,说说笑笑的话题,都诡异停留在这对新人身上。 不时,空地上,都有些欢笑声响起。 “……吉时已到!宾客入席!” 这时候, 一道长呼声,从那大厅内传出。 整片空地上,原本说笑着的一众人顿时止住, 然后,熙熙攘攘地开始朝着这边大厅入口汇聚而来, “请里面入席……请里面入席……” 陶鹊娟的母亲,脸上挤满了笑容,不时还有些面妆的灰从满是褶子的脸上抖落, 嘴里不停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妈,为什么婚礼会在晚上办啊?” 这时候,一个女人牵着她女儿走了过来,进饭店大厅前, 女孩忍不住抬起头,对着女人问。 牵着女孩手的女人,以及周边几人都顿了住。 又再停了下,女人才像是回过神来,然后低头对女孩说道, “成婚都需要吉时,现在就是吉时。”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被女人牵着,走进了大厅。 当跨入大厅地一瞬间, 当看到大厅里已经布置好的婚礼现场模样, 女人和被女人牵着的女孩,都再止住了声, 望着身前,脸上同时一点点浮现出更多,喜悦的笑容。 然后缓缓转身,默然着,一点点转身,目光直直望向身前,朝着一张桌旁确定的位置走去。 而在女人身前,亦或者是身后的宾客,也都如此。 整个宾客入席的过程,可以说是井然有序,也可以说是死寂无声。 就像是默然着,完成一个既定的过程。 而当一个个宾客, 都这样踏入这饭店大厅的成婚现场过后。 原本大厅外的空地上,还亮着的几盏白炽灯渐渐熄灭, 昏暗的夜色就一路涌到了这大厅的门前。 在所有宾客都入席,进入大厅过后, 一直迎接着宾客的妇人,渐止住了动作, 然后脸上也浮现出更多笑容,朝着大厅里走了进去。 今天她女儿就要成婚了,就要嫁人了啊,她怎么能不高兴, 带着喜悦的笑容,在脸上挤出更多褶子和沟壑, 妇人进了大厅,同时将大厅的厅门重新关上, 将大厅与大厅之外像是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大厅门外,只剩下门上那两个喜庆的,带着囍的红灯笼还高挂着, 往着大厅门上,流淌着一些如同血色的光亮。 …… 大厅内。 入座后的宾客都保持着死寂,无人说话,也无人有更多的动作, 只是坐在各自的位置,目光直直地投向那礼台之上。 原因属于饭店的员工,还在大堂内沉默着往桌上端着一碟碟菜, 此刻都已经停下来,只是默然一个个站在大厅边缘,低着头,如同雕塑, 像是成为了婚礼的一部分。 整个婚礼现场,大厅内。 布置的很喜庆, 沿着那些似乎念头久了,爬着些霉斑和斑驳发黑的大厅墙壁,还有有些看起来有些腐朽而带着日积月累一些痕迹的屋顶。 大厅里张灯结彩,挂着一排排大红色的灯笼,贴着一张张红色囍字的剪纸。 整个大厅的光亮,也以那大红的灯笼带来,显得略有些昏暗。 大厅里一个个宾客一张张挂满笑容的脸上,就自然辉映着灯笼映射下的一些红光。 礼台上, 新娘与新郎早就已经在。 礼台上方挂着的红灯笼挥洒下的光亮下, 新娘与新郎互相相对着,已经许久未曾转身。 新娘身上已经穿着那省红色的嫁衣,盖着绣花红布盖头。 只是先前艳红的嫁衣与盖头,此刻在那有些昏暗的红光下, 也显得有些灰暗,而变得暗红。 新娘依旧如之前为新郎试衣时一样,赤着脚踩在红布上, 有些苍白的足就像是踩在血色上, 又像是血色在顺着她的脚,往着地面上铺着的红布上流淌。 伸出衣袖,有些纤细的手,就拉着一条红绣球, 红绣球另一头的布,就接连在新郎手中握着。 男人,也就是新郎,此刻穿着同样大红色的新郎服, 久久望着他的妻子。 他此刻的视线里,似乎只剩下穿着红色嫁衣妻子的身影,而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他就要结婚了……他就要和她成婚了。 他脸上一点点流露出更多的笑容。 而男人无法注意,此刻也不会去注意的地方。 台下的一众望着这对新人的宾客,此刻脸上笑容也一同的,越来越多。 “吉时已到!” “新郎新娘,开始成婚!”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唱念声响起, 与无声中,这场婚礼的宾客熙熙攘攘地站起身,然后停留在原地, 满是祝福与喜悦的笑容和目光,都投向了台上那对新人。 这时候, 新人的母亲,那妇人再有了些不同的动作, 她满面红光,满是笑容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对着那礼台之上,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拍下来一张照片。 “我女儿成婚了,你们看她漂亮吗?” 满是喜悦的,新人的母亲发出了这张照片。 “……一拜天地!” 拖长了的唱礼声再次响起。 这婚礼,更像是一种既定的,诡异的仪式般进行着。 第141章 婚礼仪式 “礼成!” “礼成……” 当这比起婚礼,更像是某种诡异仪式的婚礼逐渐完成, 结局就显而易见。 老旧而昏暗的饭店大厅里,布设的红灯笼映照着如血般的光亮, 或老或少的身影,在血光与昏暗中林立, 望着那台上的新人,脸上带着相同的喜悦笑容, 似乎在对台上的新人进行着祝福。 在最后一道唱礼声响起的同时, 这一道道宾客也满面笑容的呼喊着相同的话语。 混杂着老少不同声音的‘礼成’声,成了这饭店大堂里最后的人声, 就像是这有些诡异的婚礼仪式,在这儿一瞬间彻底达成,而落下了帷幕。 那红灯笼辉映下的红光还在一道道身影身周缠绕, 但一道道宾客的身影,却都如同凝固般, 只是染着那红光,依旧是那笑容,林立于原地,不再有其他动作。 那对新人相对着, 新娘的盖头还未揭开,似乎隔着红布绣花的盖头,和新郎四目相对着。 这对新人的身影也凝固在这儿礼台之上。 似乎这整个大厅里,都停留在婚礼进行完的一瞬间。 整个大厅里,陷入了死寂。 然后,时间流淌。 外界变化,而这大厅里始终保持着昏暗与红灯笼的光亮混杂。 似乎,屋外终于再到了天明的时候, 一道声音在这儿大厅门外响起, “……老板,老板在吗?这儿都大中午了,今个儿不开门吗?” 屋门外,似乎是来这儿饭店吃饭的客人, 喊着,大厅虚掩着的门,被从外推开了一道缝隙, 屋外的几人试着推开门,探进来身子, 而当屋外几人探进身子的一瞬间, 几人动作与神情都第一时间凝固。 然后,脸上逐渐浮现出和这儿诡异婚礼现场宾客相似的笑容, 一步步朝着旁边宾客林立的地方走去。 最后,动作也凝固,成为了这婚礼中的一部分。 “吱呀……” 那大厅的屋门被风吹着,微微晃动着。 整个大厅里,再一次归于死寂。 …… “朱雀,又再发现一起‘婚礼’诡异事件。” “发现时,参加婚礼的新人以及宾客已经全部化作诡怪,无人幸存。” 临尧市是南方拘邪处所负责的范围。 这是南方拘邪处下辖范围内第一起‘婚礼’诡异事件,但却并不是整个神州范围内第一起。 当接到上报的信息过后, 朱雀将相关信息同步给了其他三方拘邪处,然后选择了亲自带领一队地级拘邪者前往处理。 当抵达预定位置之后,朱雀及领着的一队地级拘邪者都相继放缓了步伐, 目光落在那饭店门前的灯笼上, 从其他三方拘邪处通报的信息上已经得知, 这起诡异事件的影响,并不是从进入那婚礼现场开始,在来的人看到那喜庆红灯笼的时候,影响就已经在。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身若等闲。” “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青白在人间!” 几位地级拘邪者几乎同时念诵这首战诗,身周浩然正气与纯粹的意志涌动, 战诗落下过后,隐约中金石碰撞声响起。 而那诡异之力的影响,则是被抵挡于周身之外。 虽然踏入儒道修行时间还短, 但在人诡研究院的努力和组织下,拘邪处几乎是在短时间内, 就通过一系列尝试,总结出了一个儒道修行者的战斗流程。 这样的战斗流程虽然不能让儒道修行者超常发挥。 但能够让拘邪处这些才踏入儒道修行者能够发挥出标准线往上的,所掌握浩然正气的伟力。 让拘邪处拘邪者快速形成战斗力。 而随着以小队应对诡异事件的拘邪者之间默契重新发挥作用, 一个拘邪者小队也能在自己小队所需要应对的诡异范围内,逐渐游刃有余。 而这人诡研究院总结出来的战斗流程中, 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战诗。 直接总结出了一部分战诗的作用。 可以用作攻击的,可以用作防御,可以坚定意志,抵抗诡异力量影响。 然后直接下发给各拘邪者小队学习, 虽然做不到战诗初创者那样的威力,但对于拘邪者小队来说,也是不错的手段。 此刻, 一众地级拘邪者默契同时念诵的战诗, 就是人诡研究院总结出来,能够抵抗诡异力量对意识影响的战诗。 “进去……” 地级拘邪者听着战诗化出的金石碰撞声,带着纯粹的意志,抗衡着那诡异的影响, 再转过头,望向当先的朱雀。 朱雀停顿了下过后,干脆而果断地出声说道, 地级拘邪者无人出声,只是默契配合着朱雀,朝着那‘婚礼’靠拢。 当饭店大厅门敞开。 朱雀看到了熟悉的,婚礼的景象。 在其他三方拘邪处通报的信息中,他已经看到了这基本相同的婚礼景象, 唯一不同的,只有这些宾客身影和此刻台上这对新人的面容。 这起,或者说类似的诡异事件, 暂时被拘邪处定位同一种,或者说就是同一个诡异事件‘婚礼’的一部分。 在四方拘邪处第一次发现这类似的诡异婚礼现场时, 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同寻常。 发现的信息, 诸如,‘婚礼’拟定宾客名单中,所有宾客都在当时到场了。 在此刻,整个网络上各种诡异传闻还陈出不穷,所有人都有些煌煌不安的情况下。 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凡此种种,证明这‘婚礼’从一开始就有某种诡异力量的影响。 而不是婚礼现场出现了意外,导致诡异事件爆发。 但是,最先发现这起婚礼诡异事件异常的西方拘邪处, 并没有在当时的现场,抓住那背后诡异力量的存在, 似乎是那背后诡异力量的影响,在这起‘婚礼’诡异事件诞生后,就已经结束了和这起诡异事件的联系。 之后,拘邪处收集和调查了第一起‘婚礼’诡异事件中,所有宾客,新人的交际往来,电子设备,社交账户。 想要找出那更隐秘诡异力量和婚礼诡异事件之间的联系。 拘邪处猜测的最大可能是,应该是某种规则性诡异的影响, 但规则性诡异,也该和婚礼诡异事件中的人有某种隐秘的联系。 但,翻遍了新人和宾客的电子设备,交际网络,甚至人诡研究院整合的信息监控能力,将所有新人和宾客可能在此之前浏览到过的所有信息,图片都筛了一遍。 都没找到可能和那规则性诡异有联系,可能触发规则性诡异的图片,信息,交际…… 然后, 拘邪处发现了第二起这样类似的‘婚礼’诡异事件。 但依旧没有摸到婚礼诡异事件背后,可能存在的规则性诡异。 似乎,这就是两起类似,因为婚礼上某种意外发生的诡异事件。 然后是, 第三起,第四起, 而为了破坏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破坏这如同仪式般的过程。 事实上, 婚宴的暂停,结婚登记的暂停,乃至婚服暂停定制, 同时要求这些地方记录每一个想要结婚者的信息, 都是拘邪处要求的。 第142章 异常 “真得离谱,说什么因为系统升级,结婚登记要暂停半个月。啥玩意儿系统要升级半个月啊。” “嗯……虽然离谱,但我还是想说,升级花这么久是有可能的……当然结婚登记花半个月来升级,确实说不过去。” “楼主,按我的经验看,这事儿的确不太正常,而且我看了下其他帖子,说是各地酒店都暂时不准接宴席,显然婚宴也在其中。 在联想下现在各处那些乱七八糟,看得让人发毛的传闻……我只能说,建议楼主想要结婚的话,最好缓一缓。” 小石山火葬场。 又是一晚夜深,楚晋翻看完一册七十二贤之一大儒的手书, 停顿了下过后,再看了眼网络上的一些消息。 即便又再过了这么些时间,网络与现实中,都依旧没能够完全平复下来。 不断出现的诡异事件,即便是拘邪处处理及时,但总还是会带来一些影响。 就像是不断往火堆中添得柴,让网络上的传闻不断增加,躁动,恐惧,猜测永远也无法停下来。 就像是拘邪处所推论的那样, 当知道,或者说见过诡异事件存在的人,人数突破一定节点过后, 就再也回不去之前的状态, 已经间接经历,或者见到诡异事件影响的人,可能亲人都死在了诡异事件中, 怎么能够抹去诡异事件对他们的影响? 他们会不断去追逐网络上新出现的诡异传闻, 而还未经历过诡异事件的人,也会不断看到。 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在白纸上,与诡异事件相关的信息往外扩散,‘污染’着更多人。 只能逐步逐步的,让诡异事件的存在一点点被公布,被更多人知道,被更多人确认。 这期间,还冒出了些疯狂和极端的人, 从蠢蠢欲动到躁动的,想要更快撕开拘邪处所艰难维持的秩序,想要末日狂欢……自然挨了雷霆手段。 此刻,整个世界,好像就维持在秩序将要破碎的边缘,但又一直脆弱地往下延续着。 网络上嘈杂混乱。 现实中,各个店铺,超市,公司,学校都还正常开着门,上班上学。 像是一切如常。 但又像是风雨欲来,大厦将倾前的平静,不少人都有些忧心忡忡而无处发泄的惶恐。 就像是一根紧绷着的弦,不知道什么就会被崩断。 楚晋翻看到网络上, 关于‘结婚登记’暂停的吐槽,多停顿了下目光, 然后往下多翻看了两眼。 “就这时候了,感觉他么的世界都要完蛋了,楼主你还想着结婚的事儿,怕不是中邪了吧?” “我没想结,就是看到这离谱的新闻吐槽一下。” “我觉得想近期结婚的可以缓缓……真得没必要对着干……这明显不正常,想想我都觉得发毛。” 楚晋再往下翻看, 再看到了几条类似的吐槽, “结婚?婚礼?” 楚晋再顿了下目光, 然后再往下看,又再翻看到了一些关于其他事情的讨论。 “……最近有啥节日吗?我们学校换了幅新对联……对联质感还挺好,看着像是纸的,结果摸起来更像是绸缎。” 这条帖子下面还陪着张图,是贴在学校一栋楼上的对联。 “我们单位也换了幅新对联……可能是有啥活动吧。” 底下还有几个人回复了类似的话。 不过,虽然隔着图片,但楚晋还是大概看出来这些所谓对联是什么东西。 其实就是和楚晋之前送给拘邪处的字帖一样。 儒道修行者所写的,承载着浩然正气与诗词字句中意志的字。 大概是想让这些人聚集的地方,多一些能够短暂抵抗普通诡怪的可能。 就是不知道, 这些字帖后面,是多少拘邪者正在奋笔疾书。 不过,即便是拘邪处地级拘邪者往上,一天其实也写不出来多少这种字帖, 这些字帖都是需要耗费精力和心血的。 一天写几幅下来,自然会感到身心俱疲。 而拘邪者还需要应对一起起诡异事件,更不可能消耗到竭力的程度。 短时间内,拘邪处想要将这种儒道修行者的字帖铺到大多数地方基本不可能。 “说不定是为了弘扬文化吧。最近上面发通告下来,说是要在高中往上,包括大学,开设一些古书经典的学习,说之后可能还会专门派老师来。” 再往下, 楚晋作为知情者,从这些传闻和信息中,其实能够看出不少拘邪处的安排。 拘邪处的动作真得很快,在做出决定之后,几乎不会再半点迟疑,就要推行实行下去。 这是拘邪处的性质决定的。 面对诡异事件的过程中,没有任何时间给他们迟疑和停顿。 放下手机, 楚晋抬起头, 视线似乎穿过重重虚空,直视着儒道之本身。 感受着儒道。 相比于儒道才初开辟时, 这些天,儒道修行者又再增长了不少, 其中大部分应该都是拘邪处有意识培养的。 他们也是对儒道修行除了楚晋之外了解最多的。 至于那些拘邪处之外偶然踏入儒道的,此刻大多都还在独自摸索中,甚至都不一定见到过其他儒道修行者。 而这些天儒道修行者的增加,连带着儒道本身也再壮大了不少。 反过来推动着楚晋儒道之修行,也水到渠成般一点点往着半圣靠拢。 可能要不了多久,他就自然而然突破半圣。 “哒……哒……” 就在这时候,一些杂乱的脚步声再从旁边响起。 是有些人从那楼梯上,进来了火化楼。 楚晋转过头去,看了眼, 有老有少,都穿着素色衣服,虽说着话,但没有人脸上有笑容, 领头的,是个主持丧葬的先生。 显然是小石山火葬场难得夜晚再来生意了。 楼梯旁边,运尸体的电梯也开了。 小石山火葬场开殡仪车的司机推着尸体走了出来。 “楚哥,这是今晚预约那要火化的尸体。” 殡仪车的司机是个三十来岁,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叫沈振国。 小石山火葬场的老员工,也跟着其他人一起这么叫楚晋。 “嗯,沈哥辛苦。怎么死的,有死亡证明吗?” 楚晋看了眼这沈振国,再询问了句, “岁数大了,老病死的。” “说起来现在好像非正常死亡的,都需要拉去先做尸检。” 沈振国帮着应了声,搭了句话,然后再站在了旁边,也没有着急走,似乎还有什么事儿。 “先生,这是死亡证明。” 楚晋点了点头,也没有和沈振国多说什么,先接过旁边那主持丧葬先生递过来的死亡证明, 看了眼死亡证明,再看了眼那送来的尸体。 这尸体是自然死亡的,没啥问题,也没变成诡怪。 在旁边沈振国上来帮忙和楚晋一道将尸体抬起来, 最后把尸体推进火化炉过后, 楚晋便回了火化炉的操作间。 “……楚哥。” “沈哥还有事儿?” “楚哥,我想请两天假……我要去参加个婚礼。” 第143章 间接影响 “不是听说,最近不让办婚宴?” 楚晋操作了下控制台的按钮,然后回身像是随口问了句。 沈振国却像是被问愣住了。 先是下意识地就要应声,但话却没能出口,就卡住了, 最后只是自己眼里又带上一些疑虑,有些含糊地说道, “可能是,找了个愿意承办婚宴的地方吧。” 楚晋再看了眼沈振国, 在他视线里,能够看到沈振国受到了一些诡异力量的影响, 虽然这诡异力量很隐秘,藏得很深。 但不影响楚晋能够直接看到。 顿了下过后,楚晋再笑着说道, “那还麻烦沈哥代我祝福新人,沈哥回来的时候可记得带点喜糖回来啊。” “一定,一定。” 见楚晋同意了请假,沈振国再笑着,满面红光地应着。 “说起来,这次结婚的是沈哥你哪家亲戚的孩子?” “那倒不是,是我父母年轻时候朋友家的孙子,我上次见那新郎还是十几年前呢。这次人请帖发过来给我父母,我父母就叫着我家里一家子也一起去。这次我可得好好见见。” 沈振国应着话,脸上笑容愈多,似乎有些感慨,又替那即将成婚的新人感觉到高兴, 浑然不觉得自己反应多少有些问题。 “沈哥和这新人家以前很熟?” 楚晋像是随口一问,但满面笑容的沈振国却再卡住了, 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的沈振国似乎想要回答,但嘴里的话却迟迟吐不出来, “就见过一面吧……是该好好去祝贺下吧?” 似乎戳破了问题, 沈振国陷入了一种自我矛盾中。 他应该去向那对新人表达祝福,专程去参加那婚礼。 但同时……他就和那对新人在十几年前见过一面……他父母和新人家都已经许久不联系。 正常会这样高高兴兴的去吗? 还是在现在这种社会环境下…… 沈振国神情有些纠结和踌躇,迟疑了阵过后,又再有些艰难地抬起头, 再对楚晋说道, “楚哥,我先还是不请假了……这两天火葬场还挺忙的……我走了,还得多找个人来顶我的班。” 迟疑而恍惚地,沈振国这样说着,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楚晋再望了眼沈振国, 这诡异力量的影响,至少在现在其实还不强, 不过,没有人点破的话,沈振国依旧会依照先前的逻辑去参加那婚礼。 抬起手, 顺手以浩然正气,将沈振国身上那隐秘的诡异力量影响抹去,楚晋再看了眼离开的沈振国, 那诡异力量被抹去之后, 朝外走的沈振国似乎从迟疑反复中挣脱了过来,步伐重新轻快了些。 似乎自己想明白了,而忽略了其中问题。 …… “妈,杨叔家孩子结婚的事儿,你们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在小石山火葬场的院子里,沈振国回到了殡仪车边上, 摸了根烟,捏在手里,也没抽, 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先给他父母打去了个电话, “这本来和杨叔家都好久没联系走动了。上次见面都是十几年前。” “也不是在隔壁镇子,或者就在榆城市。开车走高速都得花好几个小时……现在哪儿哪儿都不太平,你们非得去干什么,去了说不定杨叔家都没人认得出来。” 沈振国隔着手机,和他父母说着, “实在不行,咱们把礼送了,人就别去了吧。” 沈振国劝着,眼里有些疑虑和焦躁, 然后大概是听到电话那头的话,沈振国又是一声长叹, “妈……你们怎么就非得去呢……我记得杨叔家关系和咱们家也没那么亲近吧……” 沈振国先是还劝着,但脸上神情却在过程中又再逐渐变换着, “……你跟爸两个人都还晕车,这么走一趟也难受……咱们非得……” 沈振国渐止住了声,脸上神情从疑虑变作挣扎, 然后挣扎也快速褪去,重新恢复了满面红光的笑容。 “……妈,你是说今天夜里他们的婚礼?咱们一会儿就得走?” 先是喃喃说着,沈振国再有些喜气洋洋的笑了起来, “那行啊,妈,我这儿请了假,就开车带你们过去。我和杨叔他们也好久没见呢,借着这机会是该好好见见……” “虽然远点,但参加婚礼也是应该的嘛……” 说着话,沈振国结束了电话,就又要再回火化楼内。 而事实上, 楚晋就站在一旁,目睹着这沈振国这打着电话神情变化的过程, 在他视线里,能清楚看到,先前沈振国身上已经被抹去的诡异力量,又再这过程中重新滋生了出来。 看起来,这沈振国身上那诡异力量的影响比较弱,可能也和那诡异力量的影响是间接的有些关系。 更大可能,那诡异力量影响的是沈振国的父母,而沈振国只是间接影响。 …… “楚哥,我想请两天假,去参加个婚礼。” “行,什么时候走。” “今晚就得走,可能得楚哥你找个人帮我顶下班。” “行。” 满面红光,带着笑容的沈振国再到了操作室的门前, 似乎忘记了他之前已经向楚晋请假过一次的事情,再次这样说道。 这次,楚晋也没将沈振国身上那诡异力量的影响再抹去, 只是驱使一点浩然正气残留在沈振国肩上,就再望着这喜气洋洋的沈振国重新离开。 在这儿沈振国离开过后, 楚晋也没着急动, 继续烧着一号火化炉的尸体,同时给拘邪处去了个传信。 “贵拘邪处最近有遇到关于‘婚礼’的诡异事件?不知道是否能够告知。” 传信化作流光消失过后没多久, 就又再有流光带着传信落在楚晋身前, “先生,拘邪处最近处理的诡异事件中,的确有关于‘婚礼’的诡异事件。” “我们发现很多起类似的‘婚礼诡异事件’,发现时,往往表现为类似婚礼的现场。红灯笼高挂,四处张贴着喜字。台上有凤冠霞帔,穿着嫁衣的新娘和穿着大红新郎服的新郎,台下也是宾客林立。 像是刚进行完婚礼,或者婚礼进行中的情形。 只是,不论是台上的新人还是台下的宾客,都已经成为诡怪。 这些诡怪寻常情况下不会再移动,但如果有人进入到这婚礼现场,婚礼现场这些诡怪,诡异力量的影响下,进入的人也会变成这婚礼的一部分,化作诡怪。 关于这起‘婚礼’诡异事件,我们猜测,可能背后和某个规则性诡异有关。只是除了相同的婚礼本身,拘邪处并没有找到其他这规则性诡异的触发规则。 而,在这些已经完成的‘婚礼’现场,似乎也已经结束了和那规则性诡异的联系,我们只能找到一些‘婚礼’现场本身的诡异影响。 目前拘邪处准备主动尝试,进行‘婚礼’,引出背后规则性诡异。 下附一些拘邪处发现‘婚礼’诡异事件的详细资料,先生可以查看。” 第144章 结婚吧 北方拘邪处驻地,一间屋子内。 玄武,白泽两人都在。 在玄武回复那位先生的传信化作一道流光淹入夜幕之后,屋里重新恢复安静。 白泽和玄武,或低头,或抬头,思索着那位先生所询问的‘婚礼’诡异事件。 对于那位强大者会知道‘婚礼’诡异事件, 玄武等人一点也不奇怪。 不知情的人或许会胡乱猜测,但这位强大者作为了解拘邪处存在的人, 在看到‘婚宴停办’‘登记暂停’,这些拘邪处的安排, 自然能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而那位先生愿意来信询问,不论是否愿意出手,对拘邪处来说都是好事。 至少,拘邪处能为那位先生做点什么,哪怕是满足下那位先生的好奇。 拘邪处欠那位先生的‘债’实在是太多。 抬起头,玄武再望了眼先前那点流光消失的地方。 对于这起‘婚礼’诡异事件,拘邪处此刻得知的信息都如实写在了给那位先生的回信中。 目前,对于这起代号为‘婚礼’的诡异事件, 拘邪处最大的问题不是应对那一次次出现的‘婚礼现场’诡异, 而是诱发这些‘婚礼’诡异事件的,那规则性诡异。 拘邪处对它了解依旧很少。 看起来,似乎那规则性诡异的规则就是‘婚礼’,触发举行婚礼这个规则,就会招致这规则性诡异的影响从而变成诡怪, 但这和现状,和拘邪处获得的信息不相符, 现在的状况表明,在婚礼之前,那新人和宾客就已经受到影响, 意味着,即便‘婚礼仪式’是那规则性诡异的一部分触发规则, 但在那更早之前,还有那规则性诡异的规则被触发了。 而从拘邪处对多起类似诡异事件的调查, 可以怀疑,那规则性诡异的规则触发,可能不需要某种正常的交互就能够触发。 这让玄武等人都不禁想到了之前的‘绝望’规则性诡异。 现在这规则性诡异的第一规则,也可能是触发者原来就有的状态。 比如,之前‘绝望’规则性诡异时,拘邪者对诡怪的认知。 …… 这边, 楚晋看了下拘邪处玄武的回信后,翻看了下信封中附带的档案资料, 其中记录了四方拘邪处,这段时间处理的‘婚礼’诡异事件, 各方拘邪处下辖负责的范围内都有出现。 每起诡异事件中新人,宾客各不相同。每对新人之间,也基本没找到有直接联系。 但几乎一样的婚礼现场,一样的新人,宾客诡异,又显而易见地表明这些诡异事件之间是有联系的。 对于这些单独一起婚礼现场的一众诡怪, 拘邪处凭借一队地级拘邪者,也就是举人境的儒道修行者,就能够解决。 但这一起婚礼诡异事件不论是否被解决,依旧影响不了新的婚礼诡异事件诞生。 来回再翻看了下随信寄来档案中,各起婚礼诡异事件现场的照片, 楚晋再抬起目光,视线似乎望向极远处, 他在感受着,依旧湮灭消磨着儒道的,那如同深渊般的诡异之道。 顿了下过后,楚晋给拘邪处再回了个信。 …… “我建议你们停下先前你提到的,进行婚礼引出规则性诡异的尝试,结果可能不会太好。 对于这‘婚礼’诡异事件,我有些感兴趣,会做一些尝试。” 收到这位强大者的回信, 玄武和白泽两人都下意识松了口气。 一次次诡异事件这位强大者的出手,原本就让玄武等人对这位强大者有些下意识的盲目信心, 在黑雾事件和儒道开辟之后,这种信心无疑再拔高了很多。 好像,这位强大者出手,就能够解决所有事儿, 即便知道这种想法不合适,但还是有些下意识的反应。 收拾了下心绪,玄武再拿着信,斟酌着语句,准备给这位强大者回信。 对于这位先生所说的前半句,其实拘邪处早就有所猜测——即,抓住那规则性诡异的痕迹过后,可能拘邪处拘邪者也应对不了这规则性诡异, 可能会有拘邪者大量牺牲……但拘邪处能不应对这诡异事件吗? 而此刻看到这位先生愿意出手,玄武还是有些振奋的。 …… “先生,感谢您愿意出手应对这起规则性诡异。不知道我们能为先生您做些什么,是否需要我们进行配合。” “注意相关诡异事件的爆发,现在出现的婚礼诡异事件可能是前兆。相关诡异事件随时可能大规模爆发。就像是‘绝望’?” 楚晋给拘邪处回了条消息过后,就没再等拘邪处回信。 站起了身,朝着操作室外静谧的过道望了眼。 他做出了和拘邪处玄武等人类似的猜测。 对于拘邪处的调查能力,楚晋还是比较信任的。 如果拘邪处暂时没找到这次规则性诡异的规则,那很多可能,这规则性诡异的触发规则也和‘绝望’诡异那种触发规则一样。 这就意味着, 其实早就有一批人触发了这次的规则性诡异,只是还未全都爆发出来。 收回目光, 楚晋朝前一步, 然后身躯就像是被风吹散一样,直接挪移,离开了原地。 凭借着先前留在沈振国身上的浩然正气,楚晋清晰感受到沈振国此刻的位置。 然后,一步,楚晋之间出现了在其身侧, 此刻,沈振国一家子正在高速服务区买着什么东西。 一大家子,从沈振国的父母,再到沈振国的妻子,孩子都在。 “你杨叔家那孙子,上次看着才这么点大,现在都要结婚了,真是快啊。” “十几年了,是该结婚了嘛。那孩子挺好的,媳妇儿听着说也挺好的。” 这一家人,脸上都挂着相同的笑容, 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老人,都说着那对新人相关的话。 欢笑着,高兴着,要去参加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婚礼。 “你们这一家子是去参加婚礼啊?” “是啊,我杨叔家的孙子结婚了啊。你要不要也沾沾喜气?” 沈振国笑呵呵地同那便利店的售货员问道, 售货员闻言,目光恍惚了下,然后脸上就逐渐开始浮现出和沈振国一家类似的笑容, 似乎张口就要答应。 不过, 楚晋看了眼那售货员,一点浩然正气激发, 那售货员顿了下,像是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像是忘了沈振国等人的话。 客气地对着沈振国一人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就走开了。 沈振国以及他的父母妻儿也没有其他反应, 只是拿着买好的东西,就再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一路上车,开上高速,依旧说说笑笑,似乎在为那即将参与的婚礼而高兴。 …… 而与此同时。 另外的一处处地方,也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一处还繁华的街道上,一对情侣互相倚靠着,顺着旁走着。 其中低着头,男生肩膀的女生,似乎一直思索着什么, 这时候,突然顿住脚,抬起了头,对着男生说道, “我们结婚吧。” 第145章 规则 男生也跟着顿下脚,望向女生, 似乎因为女生的话有些发愣, 只是望着女生的面容,男生脸上愣神了逐渐褪去, 渐和女生一起,浮现出相同的欣喜笑容, “好。” 女生听着男生的回答,脸上笑着,抱住了男生,头靠在男生的肩上。 朝前望着的眼睛里, 倒映着路边广告牌上的画面。 广告牌上,是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侧着身,盖着红布头, 距离画面更近的地方,昏暗与灯笼的红光中,矗立着一道道默然笑着的身影。 望着那映在眼里,似乎目光也有些泛红的画面,女生脸上似乎愈加欣喜。 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则似乎对那广告牌上有些特殊的画面浑然不觉, 偶尔有人目光扫过,也无人在那画面上停留。 …… “……诶,有人在那边广场上举办婚礼啊,我们过去看看……” 又一处城市广场上。 一道道凑热闹的身影从各条道路,往着那广场上汇聚。 这时候,所有靠拢的人似乎都下意识忘了最近不允许举办婚礼,而没有一点顾虑。 只是如同街上恰逢喜事的热闹,想要沾沾喜气。 广场上,人密密麻麻,一圈又一圈围着。 众人围着的中间,有人提着红灯笼,高举着。 在这儿昏暗的夜色下,红灯笼映着些红色微光。 红色的烛火晕染下,一对新人。 新娘穿着红色嫁衣,盖着布头,新郎穿着红色新郎服,相对而立。 似乎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而这广场上,围来的,已经作为宾客的路上。 在真正看到这婚礼现场时,还欢笑地说着些话, 等看到这婚礼现场的景象过后,就一下放缓了脚步,然后脸上带着和其他人相同的笑容, 默默汇入了林立的人群中,作为宾客的一员,这婚礼的一部分。 整个广场上,昏暗的灯光下,那红灯笼的光亮下,一片死寂。 而这种死寂,随着汇入这婚礼的‘宾客’身影渐多,还在扩散。 从更大的视角俯瞰,这广场上的死寂,就如同滴在纸上的墨水般,一点点往外弥漫。 然后,广场外几条街道上,原本行驶过的车停了下来, 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身影带着相同的,祝福的,欣喜的笑容从车上下来, 原本走过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他们都转过身,望向那广场上,正进行着婚礼的地方, 笑着。 将这婚礼,变得更加盛大。 …… 北方拘邪处,南方拘邪处…… 各处拘邪处,拘邪分处负责的区域内。 神州内,神州之外。 就如同楚晋与拘邪处预料的一样,‘婚礼’诡异事件开始出现了爆发。 而拘邪处,付出一些代价过后。 基本找到了这诞生一次次婚礼诡异事件背后规则性诡异的触发规则, 基本和拘邪处预料的一样, 这规则性诡异的触发规则,和‘绝望’诡异属于同一类。 只要一对新人或者情侣中,有谁本身就想要成婚。 就已经触发了这规则性诡异。 接下来的一切,就基本只是这规则性诡异被触发之后的结果。 触发诡异规则的人,会先看到那规则性诡异的象征, 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新娘,会以各种诡异的形式,出现在触发诡异规则人的视线里, 然后,接下来,就如同一个既定的诡异仪式。 这对新人会进行婚礼,会邀请宾客前来参加婚礼。 然后再婚礼落成的那一刻,这诡异的婚礼仪式完成。 婚礼之中,包括新人以及宾客的所有人都死去,化作诡怪。 形成一个‘婚礼’诡异事件, 而如果没有拘邪处处理的话,这一个个诞生的‘婚礼’诡异事件还有继续扩张化作诡域的可能。 此刻, 监测到负责范围内,再有多起婚礼诡异事件出现,在各拘邪处的负责范围内,就如同点点开花般往四下扩散。 各拘邪处,各拘邪分处自然调动拘邪者小队前去处理。 但不说每起婚礼诡异事件本身的威胁,就是这短时间内爆发的大量诡异事件。 就足以让一直处于极限运转状态的拘邪处,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每个拘邪分处的地级拘邪者,举人境往上的儒道修行者数量都是不多的。 而按之前的经验,没起婚礼诡异事件都至少需要地级拘邪者小队前去处理。 这就意味着,其他拘邪者小队在同时应对其他诡异事件时, 原本可能在遭遇无法应对诡异事件时,还可以期待下增援……但现在,基本是不可能。 但,拘邪处又不可能在应对婚礼诡异事件的同时,放弃对其他诡异事件的应对。 此刻, 北方拘邪处,玄武也领了几个拘邪者,前往了鹤鸣市范围内一起严重的‘婚礼’诡异事件, 一对‘新人’,就在道路中央进行着‘婚礼’。 然后,那诡异力量的影响,就沿着路两侧不断蔓延。 那婚礼也愈加显得‘盛大’。 当玄武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林立的身影, 这些身影已经随着婚礼的进行,身躯被诡异之力侵蚀,诡异化了大半。 而这次,与之前玄武参与处理过的婚礼诡异事件不同, 这次的婚礼仪式还没结束, 那规则性诡异的影响还在。 几乎是看到这婚礼的一瞬间,玄武就僵了下动作, 脸上不自觉地要流露出和那婚礼现场宾客类似的神情,心底不受控制地就要滋生出一些喜悦,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玄武顿身念头,周身浩然正气激发,与那诡异影响相抗衡着, 再看和他同来的其他拘邪者,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不过受到玄武周身激发浩然正气的影响,短暂挣脱开那婚礼诡异的影响, 同时再念诵人诡研究院总结出来,用于抵抗诡怪影响的战诗, “阻止婚礼继续进行,阻断诡异影响。” 玄武快速对其他拘邪者说道, 其他拘邪者会意,然后同玄武一起,默契地动用儒道手段, 先扔出提前写好的战诗字卷,等着字卷激发出浩然正气, 拘邪者与玄武也同时出手,共同用出了同一首战诗,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浩然正气带着一往无前,决然之意,如同发出的箭矢,生生朝着这整个诡异婚礼仪式凿去。 浩然正气所往,笔直对向那对新人。 不说那背后的规则性诡异,此刻的诡异景象, 核心自然就是那对新人, 而那对新人此刻,已经完全蜕变成了诡怪。 “二拜高堂!” 又一道拉长的声音从这儿婚礼中,不知道何处响起, 而几乎瞬间,玄武与其他拘邪者就都感受到了那诡异的强大影响, 一往无前的浩然正气,与那诡异的影响对撞着,消磨了周遭大量诡异之气之后,也被消磨。 然后,这婚礼仪式中, 那对新人依旧恍若不觉的,继续朝前拜着。 “杀!” 玄武与其他拘邪者同时开口,朝前突去、 即便不能诛灭那背后的诡异,至少也要破坏这规则性诡异影响下,此刻的诡异婚礼。 第146章 盛大的婚礼 沈振国一家开着的车,驶离高速后, 开进了一处远离城市的,略显偏僻的镇子。 时间已经来到凌晨, 而这前后不着,有些孤立的镇子内,依旧呈现着另一种热闹。 整个镇子静谧无声,昏暗的夜色弥漫在一处处角落, 但镇子街道上,依旧有人。 沈振国一家开着的车子,停在了镇子入口处的街道旁, 然后,欢声笑语说着即将参与婚礼中的新娘,新郎,下了车。 沈振国的父母,手里拿着那封红色请帖, 穿着绣花棉袄,红光满面,满是笑容地走在前面。 然后是沈振国,以及沈振国的妻儿紧跟着, 这一家子,就随着镇上街道上,其他往前的身影一道,往着镇子更深处走去。 “……爸爸,我一会儿想要看看新娘!” “好!一会儿爸爸把你抱起来,让你看。” 沈振国的女儿冲着沈振国喊道。 沈振国脸上挂满笑容,笑着应着。 …… 旁边,楚晋用了隐蔽身形的手段,就站在镇子街道旁。 望着那沈振国一家欢笑着,朝着那镇子内走去。 楚晋再环顾了圈这镇子几条街道,以及街道旁的那些建筑。 这镇子也就和其他类似这样位置的镇子格局差不多。 几条街道互相纵横,划分了这整个小镇。 街道旁,有才新建没多久的小区,也有些上了些年头的低矮店铺。 店铺挂着不同的,或新或旧的招牌,但基本都已经熄了灯。 小区里也是一样,除了一些路灯还孜孜不倦挥洒着些或昏黄,或清冷的光亮, 也都基本再看不到有灯火亮起。 对这样一个镇子来说,此刻这个时间,整个镇子都该陷入了安眠,等待着清晨阳光,才会重新苏醒。 但这会儿, 这淹没在昏暗中的整个小镇内, 镇上的居民却没有入睡。 昏暗中, 就楚晋身前这条有些坑坑洼洼的一道道上,一道道身影熙熙攘攘。 他们穿着盛装新衣,每一个人都脸色红润,满是笑容。 似乎是有共同的喜悦,让他们止不住的高兴。 整条街道,就像是年关来临前的闹市。 但,又诡异的静谧无声。 包括沈振国一家在内,这些向前去的一道道身影, 随着逐渐向前,声音也渐低了下来,直到只剩下脸上的笑容,而没了其他。 让这些脸上带着没有变化的笑容的身影,看起来又像是化着浓妆的木偶。 楚晋再转过头, 望着路边望去, 这街道上此刻这些熙熙攘攘,在昏暗中向前的身影,大多数都来源于这镇子上本身的住户。 就看到,原本紧闭着门的一间间店铺里, 先后有人从里拉开了屋门,然后从漆黑中钻出一道道提着红色灯笼的身影, 那些身影,先是将那红色灯笼,挂在了自家店铺的门上,然后就汇合到街道上其他身影之间。 从那些小区里走出来的身影也是一样, 在楼道中汇聚,为自家门上留下一个红灯笼后, 又再从各小区门中涌出,汇入街道上密密麻麻的身影中。 这些身影也不都是往前,还有的,来到街道上之后,就站在了原地, 只是带着笑容,朝着那街道前方直直望着,矗立着。 而楚晋身前这条街道上, 则是肉眼可见的,汇聚的身影渐多, 那路边店铺门上的,带着囍字的红灯笼则是逐渐连绵起来, 一直延伸到镇子深处。 这镇子上汇聚的身影,和这一盏盏红灯笼,共同构成了这‘盛大婚礼’的前奏。 楚晋望了一圈过后, 楚晋再抬起头,目光似乎穿过虚空,停顿了下。 凭借着儒道的反馈,以及儒道和诡异之道之间激烈的碰撞, 楚晋大概能够感受到,此刻外面的情况大概是不太好。 这起诡异事件这么恰好的直接撞到他身前, 除了儒道与诡异之道,道层面碰撞带来的间接影响,让这诡异之道爆发出来的力量本能朝着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靠近, 可能,还有这起‘婚礼诡异’事件开始同时大量爆发的原因。 顿了下过后,楚晋收回目光,朝前挪了步脚, 身影化作浩然正气消失在原地, 然后再一步,重新出现在了那沈振国一家的身侧。 收到请帖的沈振国一家, 和其他熙熙攘攘的身影,一路走到了这将要进行的盛大婚礼的中心位置。 这是镇子里,唯一一处算是有些规模的酒店。 处于镇中心十字路口的一个拐角。 建筑已经有些年头,风格看起来属于二三十年前。 外墙上已经沾染上不少岁月留下的,难以抹去的痕迹, 墙灰都有些因风化而斑驳。 酒店的门,就正对着这十字路口,此刻紧闭着。 门前,有四根白色的立柱, 立柱上端,此刻也都被挂上了红色灯笼, 灯笼晕染着的,如血般的颜色,就顺着那四根门柱往外流淌。 从镇子上汇聚而来,最终到这儿酒店门前的镇上居民, 此刻就林立在这十字路口,面朝着那紧闭着的酒店门,死寂的,带着那一成不变的笑容。 楚晋看了眼这密密麻麻的人群,没再隐蔽自身身形。 周围这些身影依旧保持着原状, 那沈振国大概是看到了楚晋,同时受到楚晋先前施加一点浩然正气的作用,有了些动作,眼里先是有些疑惑,然后笑着和楚晋打着招呼, “楚哥,你也是来参加杨叔家孩子的婚礼的吧?” 沈振国笑着说道,浑然忽略了许多问题, 只是似乎谁来参加这场婚礼,都是理所当然的。 而他身侧,他的妻儿,以及父母,则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模样,笑着,对着那酒店门口。 楚晋没有回答沈振国的话,也没啥必要。 而沈振国没得到回答后,就又再恢复了先前的模样,笑着,对着那酒店。 楚晋看了眼这熙熙攘攘,密密麻麻的,一道道带着笑容的身影, 然后再看向他们对着的方向, 显然, 这场盛大的婚礼,将就在这此刻紧闭着门的酒店里举行。 楚晋挪脚,走了过去。 “……楚哥,婚礼还没开始呢。” 沈振国的身影拦在了楚晋身前,笑着说道, 然后是这周围密密麻麻的身影,都相继笑着,拦在了楚晋身前, “……小伙子,可别着急,这婚礼还要一会儿才开始呢。” “都是有吉时的,可别坏了。” 楚晋看了一圈这周围围过来的身影,周身浩然正气自然流转, 这些身影自然顿住了脚,给楚晋让开了条路,然后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来。 “吱……” 伸出手,楚晋直接推开了这道紧闭着的酒店门, 顿时间,有血红般的光亮,从门里渗透了出来。 楚晋看到了这酒店大堂内的景象,和这婚礼中的新人。 这酒店大堂里,已经布置成婚礼现场。 到处张灯结彩,挂着红色灯笼,贴着囍字。 而这诡异婚礼中的新人,则正对着楚晋的方向, 正直直望着楚晋。 第147章 红灯笼 而周围,林立于这十字路口,还满面红光笑着的一道道身影, 这一瞬间,脸上笑容都逐渐褪去。 目光直直望着楚晋,而神情愈加阴沉。 也没有朝着楚晋直接发出袭击, 只是所有人围着,一点点朝着楚晋压迫而来。 更大的范围,遍及整个镇子,一条条街道上原本伫立不动的一道道身影,此刻也朝着这十字路口涌来, 一道道身影就像是激起的巨浪,而打向的地方,就是楚晋所在。 而这骤然变动景象之下,更本质层面的变化是, 有股强大的,如同规则般的诡异力量朝着楚晋蔓延而来。 那红灯笼散发出的红光,如同红色的雾气,丝丝缕缕地朝着楚晋缠绕, 楚晋耳边,听到如同婚礼上的推杯换盏声,欢笑声,唱礼声在交织,嘈杂而热闹, 同时眼前似乎有幻象要滋生。 感受着这诡异力量的程度,楚晋面容还算平静。 此刻在这儿婚礼仪式进行中,附带着那背后的规则诡异的力量, 对拘邪处的可能有较大的威胁, 如果楚晋也还是进士境界的话,可能也要费一些功夫。 但此刻,楚晋已经是大儒逼近半圣。 于是,楚晋没动,大儒之规则自然将这些诡异之气,诡异之力摒弃于外, 如正气歌序言所说,身处污秽之地,而百邪难侵。 “子不语,怪力乱神。” 楚晋望着身周围过来,受到诡异力量影响侵蚀的密密麻麻身影开口, 瞬间,浩然正气与大儒之理,轻易撕破周围那袭来的诡异力量,朝着四下荡开。 几乎同时,浩然正气便波荡过整个小镇。 这酒店门上,挂着的红灯笼就如同雾般被湮灭, 四下的诡异之气,诸多诡异之气荡然无存, 从近处到远处,整个镇子上,那被挂在一户户人家屋门上的红灯笼,也如同被风化般消散, 原本面目阴沉,如同木偶般,朝着楚晋围来,一条条街道上的一道道宾客身影,此刻也同时顿住了动作。 波荡开的浩然正气抹去这密密麻麻一道道身影上的诡异之气,和造成侵蚀的诡异之力。 有些侵蚀已经稍严重的宾客在这个过程中有些痛苦,本能地发出凄厉地惨叫,在诡异之力被彻底湮灭过后又戛然而止, 一道道身影,神情都从阴沉变作了如梦初醒般的茫然, 恍惚着,也对周围其他密集的身影恍若不觉,只是挪着身子,本能地朝着镇子上自家屋子散去。 而那敞开着的酒店门内,那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与那穿着新郎服的新郎, 则是早已经在婚礼开始之前,就已经被诡异力量完全侵蚀, 换句话说,早已经不是人,而是两个诡怪。只会遵照着这如同诡异仪轨般的婚礼仪式进行, 直到将这整个婚礼现场,变成一个诡域的雏形,将整个婚礼现场所有身影都化作诡怪。 此刻,浩然正气之下,这两道身影也就都随着那诡异之气,和那红灯笼烟消云散。 虚空中,还有那诡异力量试图冒出,试图挣扎。 但在大儒之理的镇压之下,‘怪力乱神’暂时都难以在这片区域冒出来。 那对新人身影在那婚礼现场的礼台之上扭曲,似乎想要重新浮现,但始终未能重新成形。 那些如梦初醒,还恍惚的身影,也只是继续散去,没再受到影响。 一时间,这片天地清朗,只剩下步入深秋后,夜晚空气中带着的一些凉意。 靠着大儒之理的对抗和镇压,这十字路口,这小镇各条街道上的身影相继回了自家屋子, 来自于更远地方的,也都恍惚中,下意识离开了小镇。 这稍显偏僻的小镇,重新恢复了寻常夜晚的平静。 楚晋身前, 只剩下那对新人的父母,还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 还未恢复意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本能地不愿意离开。 楚晋望了眼这两对父母。 除了那对新人,这新人的父母几乎是受到那诡异影响最深的人。 抬手,楚晋用了些小手段,让这两对父母暂时保持着恍惚,同时带来一阵清风,将这两对父母挪到了稍远处。 这儿的战斗实际上还远没有结束, 或者说,先前发生的,只是个序幕。 他只是解决了一起进行中的婚礼诡异事件,而诱发婚礼诡异事件的规则性诡异事实上还未完全展露出来。 而在楚晋将那两对新人父母也挪移走后, 似乎是因为楚晋彻底阻断了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作用, 这规则性诡异像是受到刺激般,开始于虚空之中疯狂滋生诡异力量。 然后, 楚晋看到了周围景象的变化。 先前小镇僻静十字路口的景象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个四下幽暗,弥漫着无止境黑雾的虚空。 然后,虚空之中,点亮了一盏红灯笼, 再挥洒下一些如同血色的光亮, 紧跟着,一对穿着大红色婚服的新人,就出现在了那盏红灯笼下, 新人手牵着红绸绣球,面朝着身前,似乎正进行着婚礼仪式中的一部分。 然后, 幽暗的虚空之中,又是一盏红灯笼亮起, 随着红灯笼亮起,便又是一对新人于这昏暗中浮现。 一盏盏带着囍字的红灯笼,开始由远及近地出现在这儿幽暗的空间中, 亮起的红灯笼,每盏都照出一对新人。 这些新人面貌姿态各有差异,但都穿着相同的嫁衣婚服, 在这儿幽暗的空间中,密密麻麻矗立着,从近及远,一直绵延。 这些身影,这时候都面向楚晋,朝着楚晋直视着。 一股强大至极的规则力量朝着楚晋压迫而来, 同时,周遭原本弥漫着的黑雾,扭曲着,逐渐化作一道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身影或老或少,或高或矮,似乎作为宾客, 将楚晋淹没于其中,似乎要楚晋也化作这场盛大婚礼的一部分。 楚晋转过头, 迎着那强大的,诡异力量的影响,环顾了四下一圈。 这此刻这幽暗空间里的景象似乎是无数此刻正发生着,或者已经发生过的婚礼诡异事件的映射聚合。 这规则性诡异受到刺激后,似乎爆发出了最强大的力量,要将楚晋也化作诡异。 下一瞬间,楚晋抬起了头,就看到他头顶,也生起了红灯笼, 丝丝缕缕的红光流淌缠绕着,似乎要在楚晋身上形成一件大红色的新郎服, 只是楚晋周身浩然正气流转,自然将诡异力量湮灭。 “吉时已到……” 一瞬间,像是无数道重叠着的唱礼声响起。 紧跟着,无数杂乱的声音在楚晋眼前响起,无数像是这聚合而来的婚礼现场的景象朝着楚晋眼前映照而来, 欢笑声,叙说着,唱礼声。 周围景象像是在不断变幻,楚晋一会儿是坐在席间的宾客,一会儿站在新人父母的位置,一会儿站在新郎的位置。 而同时, 也有无数道力量朝着楚晋压迫而来。 第148章 更大的范围 这一刻,这庞然的诡异力量可能既来源于那规则性诡异, 又来源于此刻无数正进行着的婚礼诡异仪式, 这些力量汇合着,朝着楚晋侵蚀而来,要将楚晋化作身周那些影影绰绰身影一样的存在, 似乎有力量催生着心底的喜悦,要让楚晋的脸上浮现出周围那些身影相同的笑容, 同时,这方幽暗虚空的天地似乎压迫着楚晋,要将他的身躯僵硬于原地不能动弹。 “一拜天地……” 又一道,像是无数处同时响起而汇聚起来的唱礼声,在这儿幽暗无尽的空间中响起, 那无数对新人,都朝着身前一拜,而目光都无有情绪,依旧直直望着楚晋。 而紧随着这唱礼声响起后, 周遭朝着楚晋压迫侵蚀而来的诡异力量,再骤然强大很多。 似乎这规则性诡异,就是此种仪式般的过程,发挥着自己的力量, 就如同将楚晋推入了一条长河,这仪式的进行就是长河中不断打来的巨浪, 巨浪要将楚晋往前推,这仪式的结束,就是长河尽头的断崖。 楚晋环顾了一圈,周身浩然正气自然流转,对抗着这压迫而来的诡异力量, 选择了直接出手, “浩然者!正气也!” 没有用战诗,楚晋直接用了大儒战斗的手段,大儒之理。 楚晋的理便是浩然,凡儒道之中的理,他都能够使用。 大儒者,不用再遵循天地之理,只需遵循自身之理。 于是,楚晋开口, 大儒之理用出,周遭这即便是诡异构成的空间,也像是发生着规则的变动, 虚空之中,在楚晋的大儒之理支撑下, 原本幽暗与灯笼血光混杂着的世界,开始出现另一种似乎光亮的存在, 浩然正气在这诡异的空间中,四处滋生, 就如同纸面上处处乍然窜起的火焰,吞噬着四周。 所到之处,诡异之气,那些诡异身影湮灭, 这诡异空间都开始动荡扭曲, 不仅楚晋身周,这浩然之理,直接作用于这整个诡异空间中, 这整个诡异空间连带着其中诸多诡异身影,被洞穿的千疮百孔。 楚晋平静看着四下变化,也没有停手, 周身浩然正气随着他的意志,不断高涨, 然后,楚晋在念出了正气歌一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只一句正气歌作为一位大儒逼近半圣儒道修行者用出的战诗, 本就被大儒之理撕破的这诡异空间里,残余的那一道道身影也开始湮灭, 战诗裹挟磅礴而纯粹的浩然正气,化作了一轮明月, 明月从地面升腾而起,挥洒下的浩然正气如同清冷的月光般,遍布这整个空间。 瞬息间, 这整个幽暗的诡异空间就像是在被蒸发般消融, 那一盏盏悬浮于这虚空之中的红灯笼,像是被风化, 那一道道直视着楚晋的新人身影,像是被风吹散。 那更多的,遍布这整个诡异空间的,作为宾客的身影也随着这诡异空间的破碎而烟消云散。 一时间, 楚晋的身影都从那诡异空间中脱离,重新回到了那此刻静谧的小镇。 但战斗,依旧没有结束。 规则性诡异一旦波及到一定范围,其诡异程度都会几何倍增长。 几乎是在楚晋脱离那诡异空间的瞬间, 楚晋再看到了一道道身影,就在这儿小镇的十字路口出现。 一对对穿着大红色婚服的新人出现在这街道上, 一道道宾客的身影,遍布在周围的一条条街道上,一直往外扩散,一直往外绵延。 他们朝着这边望着,脸上渐同时浮现出相同的笑容,然后这笑容就不再变动, 他们同时张开了嘴,然后长呼道, “二拜高堂!” 几乎瞬间,比之前又再更加强大一些的侵蚀力量朝着楚晋侵蚀而来, 同时似乎又一个念头往着楚晋的认知中挤压,似乎在说,当这诡异的仪式进行完,他也将随着这密密麻麻的无数身影一样变成诡怪, 试图以此扭曲楚晋的意志。 同时,无数画面也朝着楚晋脑海中疯狂想要涌入,试图动摇楚晋的理智, 那不再是婚礼现场的一幅幅景象, 而是一幅幅从古至今,死在婚礼上新人,或者长辈的景象。 看到一个新郎,就再低头时突然呕血, 看到嫁娶时,突然飞来横祸,血溅当场…… 无数景象叠加地涌来, 每幅景象出现的同时,似乎就有同样的伤害朝着楚晋施加而来。 这些景象可能和这规则性诡异最初诞生的原因有关系, 只是规则性诡异发展成现在这样,已经和最初诞生的原因没有什么联系了。 “夫妻对拜……” “礼成!” 无数道林立于周围,一圈圈,蔓延了整个小镇,小镇之外的无数身影同时呼喊着。 密密麻麻的红灯笼遍布了整个天际, 映照下的红光,像是如同鲜血般开始流淌, 一些血色从那些新人的婚服中沁出,在地面上弥漫,似乎要铺满整个大地。 楚晋抬起头,感受到的, 是诡异之道与儒道之间的激烈碰撞, “吾善养吾之浩然正气!” 楚晋开口,浩然正气勃发,波荡于天地之间, 于那规则性诡异展露出的诡异之力直接碰撞。 这一刻, 所有正在应对着相关诡异事件的拘邪处拘邪者,都感受到了变动。 …… 几乎是同时。 鹤鸣市, 带队应对着这居于道路之中婚礼诡异事件的玄武,以及其他拘邪者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 那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对玄武等人带来巨大危机感的诡异婚礼仪式骤然顿了一下, 那诡异婚礼中最核心的新人身影,就像是水中被打破的倒影,有些扭曲, 而周围林立着的,作为宾客而被纳入这诡异婚礼仪式中的一道道身影,则是暂时有些迷茫地顿在了原地。 “呼……” 玄武喘了口气,身侧还立着战诗化出的灵。 看到这婚礼诡异事件异于之前的变化, 玄武大概猜到,应该是那位先生那儿出手了。 “杀!” 玄武没有多停顿,意志驱使着战诗化作的灵再朝前铺去, 不说战胜这诡异事件背后的规则性诡异, 至少,趁着这个机会,他们要尽量解决此处的诡异事件。 其他地级拘邪者也默契地,同时和玄武出手,调动浩然正气,用出了能用出的最强大儒道手段、 一位天级拘邪者,多位地级拘邪者合力, 战诗拔高的,能用出极限浩然之力,席卷了这整片区域。 那身影已经扭曲的诡怪,被湮灭。 现场还活着的一道道身影体内,诡异之气被祛除。 此处的诡异事件暂时得到了解决。 只不过, 几乎是紧跟着, 玄武等人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玄武的终端响起警报, 是拘邪处收集到的消息, 那其国境内,出现一场‘盛大的婚礼’,波及整个那其国。 那其国紧挨着卡其国的另一侧, 是个和卡其国面积基本差不多的小国。 第149章 那其 那其国比已经‘消失’的卡其国更加落后。 整个国家超过九成的人都聚集在其首都和首都周边几个城市,剩下区域基本是荒漠或者荒芜的土地。 混乱,饥饿,疾病,贫穷,几乎就是那其国的代名词。 那其国内,几乎不存在公认的官方,基础设施与组织能力极差。 在卡其国的黑雾诡异事件中,黑雾只是蔓延至那其国的荒漠地区就被解决, 让那其国得以幸免。 但,在更早之前, 在诡异降临之初,这个本来就处于混乱中的小国,自然理所当然的受到了诡异降临的极大影响。 秩序已经完全崩溃,麻木与绝望互相交织下, 让整个那其国成了诡异,诡怪滋生的温床。 而对于逐渐频发的诡异事件,这个小国自然毫无抵抗能力和应对能力。 只能看着,诡异事件就像是一块病疮,带着整个那其国腐烂,最后变成这个世界上的一块烂肉。 而就在这种完全对诡异事件没办法的状态下, 那其国境内形成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奇观——那其国还活着的人直接无视诡异诡怪的存在和那些诡异的事件,要么疯狂发泄着兽性,要么照常过着原本就处于混乱中的生活。 那其国内诞生了一句谚语,或者死亡,或者享受今日的晚餐。或者死亡,或者享受今晚的安眠。 即,在诡怪,诡异事件所害之前,都正常的活着,就这么等待着死亡和诡怪的降临。 这其实是一种无奈之举和极致的绝望。 是因为即便他们惶恐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甚至连具体发生了什么都不明白,只能将诡异事件归于未知的灾祸。 剩下的就只有麻木和疯狂。 这种情况下,那其国的情况自然不可能太好。 神州拘邪处不时监测到的信息, 那其国境内活人已经不多了,整个那其国内四处都弥漫着诡异之气,滋生着诡异之力。 即便只是在这种诡异力量的侵蚀下,不考虑某个诡怪的直接影响,那其国内剩下的人也活不了多久。 按照拘邪处的推测, 即便没有这次的婚礼规则性诡异, 整个那其国可能也将化作诡域,一个那其国覆灭后,无数诡怪,诡异形成的诡域。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一场‘盛大的婚礼’出现在了那其国内。 …… 玄武望着终端上通报的信息,很短暂地停顿了下。 这消息自然是不怎么好。 规则性诡异是会变强的,覆灭了一个小国的规则性诡异和寻常规则性诡异自然不同。 但此刻,那位强大者已经在应对那规则性诡异的过程中, 拘邪处得到这消息能做得也不多。 即便是将这消息通报给那位强大者的意义都不大。 那位强大者所在,只会比他们更早,更直接感受到那规则性诡异的变化。 不过, 没有迟疑,玄武开始快速做着安排, “调集部分拘邪者,前往那其国范围内,竭力阻止婚礼诡异事件的扩散,避免规则性诡异的威胁进一步增加。” 拘邪处能做的很少,但必须要做起来。 对于应对诡异中,但凡能够增加一些胜算的事情,拘邪处也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扑上去。 不知道那位强大者此刻的情况,拘邪处只能尽可能为那位强大者分担哪怕一丝一毫的压力。 至少,也要控制住那规则性诡异一部分的影响,至少也要减少哪怕一点那规则性诡异继续‘膨胀’的可能。 “我领队过去,让白泽研究员,兼顾下北方拘邪处范围内此刻的诡异事件处理。” 玄武快速说道,做着最理智的判断,然后立刻动身,往神州之外,那其国方向赶去。 …… “23日,晴。” “今晚的月亮很好,或许我应该出门走走……” 吉恩是土生土长的那其国人,他在这片混乱而贫穷的土地上长大, 经历了大多数那其国人经历过的苦难。 只不过,比大多数那其国人幸运的是,他读了书。 因为刻苦,天赋,和一点运气带来的机会,他一度能够离开这个混乱和糟糕的土地,前往国外留学。 虽然留学过程中,他不得不同时打工,节省开支。对比他的同学,他过得堪称穷苦和寒酸。 但他自己已经非常满足,能够吃饱饭,能够有学习的机会,能够走在阳光下。 甚至他省下来一些钱,还能资助他故乡的一些孩子学习。 这实在是太好了。 而在他的留学结束后,他却再次选择回到了这个混乱,贫穷,充满苦难的地方。 他还是想让他家乡的人摆脱苦难,他想拯救他的国家和故乡。 一位留在他乡的那其国人,也是帮助他能够获得留学机会的人, 在他做下决定想要回国时,曾经劝他, 说,那里就是个充满烂泥,污秽的沼泽,是充满混乱血腥的糟糕地方,他回去只能也陷入那沼泽和烂泥里, 不如就留在这里,凭借挣到的一些钱,还能够像他资助他一样,也能做一些事情。 吉恩没有反驳, 他只是说,他是个着急的人。 与其远远的做一些事情,他更想直接参与其中,看到更直接的变化。 然后,吉恩回到了他的故乡。 开始四处奔走,不断做出各种努力。 他想要让那其国更年轻的人不再遭遇他遭遇过的苦难,想要让这片绝望的土地上开出一朵希望的花。 他利用自己学习到的知识,想要让这片土地上的人过得好一些, 他做着工作,想要让野心家们,暂时停下金戈。 然后,这个着急的人,花费了他人生中最好的年华。 他做了很多事情,做成的很少。 但他从未泄气过,只是想做得更多一点,再多一点。 然后……诡异降临了。 被那其国人叫做‘灾祸’的诡异事件,摧毁了吉恩半生努力的一切, 那其国跌落入了更深的深渊,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与混乱。 此刻, 那其国首都,一片低矮,老旧,脏乱的建筑群中, 一间屋子里。 吉恩坐在漏风的窗边,有些发颤地手紧握着笔, 似乎自言自语地写出了那两句话,却再也写不下去。 放下笔,抬起了头,望向了窗外, 窗外除了月色,就是漆黑,整个城市,已经看不到几盏灯火。 在他努力下,原本已经不那么糟糕的城市, 此刻透过他身前破了的窗户,弥漫进来一些恶臭, 那些恶臭来源于未清理的路边污秽,以及或老或少的尸体。 人们已经顾及不上这些了。 整个城市中,大概也不存在多少人了。 吉恩站起身,望向屋外,他眼里有些悲伤。 实际上还不到四十岁的他,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位老农, 面容黝黑粗糙,手上满是茧疤,像是带着积年累月的灰尘,永远也洗不干净。 披着件破旧的衣服,整个人的身躯也显得有些佝偻。 第150章 吉恩 事实上,在诡异降临之初, 吉恩依旧有逃离这里的机会。 但这次,他也依旧选择留在了这儿。 即便是诡异降临,覆灭了他前半生所努力的一切, 这个斗士,依旧没有选择就此放弃。 他既没有如同一些人疯狂发泄着最原始的欲望,也没有如同一些人,放弃对‘灾祸’的一切。 他试图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去认知被他们称为‘灾祸’的诡异事件, 试图去找到能够应对灾祸的办法。 但一切,实在是太快了。 随着聚集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而他们的尝试全部宣告失败。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 那其国这个本来就处于混乱中的国度,没有足够的组织能力和应对能力,去对抗灾祸到来。 或许,如那些大多数一样,浑然放弃对灾祸的认知,就当灾祸不存在一样,或死亡或继续生存,这样活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此刻, 因为想要与灾祸对抗,应对灾祸降临,而到他身边的人都已经相继牺牲。 吉恩望着天边的月亮,伫立着。 在这儿漫长的夜里,他的目光难得有些恍惚,失神。 他想着许多事情。 他其实依旧不愿意放弃。 哪怕此刻他显得如同朽木般枯瘦的身体,需要两只手撑着身前的桌面才能站稳。 他还是想要拯救这片满是苦难的地方。 想着的过程中,他悲伤的眼里流露出一些痛苦来。 然后动作就仿佛凝固般,久久站在这儿原地。 “……咚咚。” “吉恩叔叔,莉娜的婚礼就在今晚,我们过去吧。” 这时候, 吉恩这屋子的屋门外,响起敲门声和一道喊声。 声音来源于一个叫莫加的男孩。 男孩是吉恩的邻居, 在一天晚上消失在自己家,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只不过, 此刻听到这呼喊声的吉恩,顿了下过后,却像是忘了这件事情, 他转过身,一边朝着门边走去,一边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些笑容。 莉娜在他的印象里,是一个很乖巧懂事的女孩,随着她母亲一起长大。 此刻就要结婚了啊,真是件好事。 在这儿有些糟糕而混乱的地方,婚礼也是件值得喜悦的事情。 吉恩脸上流露出更多一些笑容。 只是他似乎忘了, 莉娜的死亡,曾经是他亲眼目睹的情形,还在莫加的消失之前。 “吉恩叔叔,你快点啊。” “来了,来了。” 吉恩在催促中,打开了屋门。 然后看到了莫加这个小男孩, 男孩的模样,和几年前还一样,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 似乎也正为要参加婚礼而高兴, “我们走吧,吉恩叔叔。” 男孩上来,就拉住了吉恩,然后带着吉恩朝着屋外的街道上跑去。 “这么多人啊?” “是啊,今天大家都要去参加莉娜姐姐的婚礼呢。” 原本死寂的城市中,一座座建筑里,走出了一道道身影,汇聚到了原本冷清的街道上。 吉恩笑着问,男孩给出了回答。 “那肯定很热闹啊。” 吉恩目光再恍惚了下,然后脸上浮现出更多的笑容, 似乎不仅是因为要参加一个看着长大女孩的婚礼而高兴, 还因为参加邻居家孩子婚礼这件事儿,很符合吉恩对平静而美好生活的憧憬。 吉恩此刻,似乎只觉得一切都挺美好的。 就像是平和的度过了一天,然后邻居家有喜事就来叫他也参加……真是太好了。 只是可惜, 这个糟糕的世界, 当人恐惧时,不会带来对抗恐惧的力量,只会诞生让人更恐惧的诡异, 当人期待幸福时,也不会有幸福到来,只会有本质上让人陷入更深绝望的诡异。 “吉恩叔叔,我们走吧。” 男孩伸手拉着吉恩,往着街道上那些身影中汇聚而去。 吉恩顿了下过后,脸上渐流露出更多喜悦的笑容来,跟了上去。 或许也是吉恩真得太疲倦了,他太累了吧。 曾经努力了半生的东西,艰难在无数次失败中,做成了的一些事情, 在诡异降临瞬间被拍得粉碎。 想要对抗诡异时,诡异在那其国范围内的疯狂蔓延, 也撕碎了应对诡异的所有可能。 他不停地努力着,奔走着……现在,真得太累,太累了…… 他有些太期待美好的事情发生了…… 男孩牵着吉恩,两人的身影没入了街道中,前去参加那场盛大婚礼的人群中。 从更大的视角俯瞰, 这朝着那城市中心汇聚的一道道身影中, 不仅有从一间间屋子里走出的,这个国度仅剩下的活着的人, 还有不少诡怪的身影,他们似乎同样受到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影响,作为宾客汇聚着。 而在这城市的另一角, 第一批拘邪者已经抵达。 对比诡异的数量,以及诡异的强大, 拘邪者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但拘邪者还是发起了冲锋。 “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战诗响彻声从那城市一角,往外扩散。 浩然正气如同一丝微光,在这儿昏暗中,夜幕下绽放。 “杀!” …… 事实上,的确不用拘邪者通告楚晋,那其国发生的事情。 在那其国内,那规则性诡异的影响不断扩大的同时, 楚晋这边,就同时感受到了变化。 在楚晋以大儒之理出手,与那规则性诡异的诡异力量直接碰撞, 浩然正气湮灭了周遭那漫天的红灯笼,地上流淌着,覆盖着的血色,以及周围密密麻麻的一道道身影过后, 楚晋看到了这规则性诡异带来的再一次变化。 楚晋看到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波及整个城市,一整个国度的婚礼。 这是一座遍布着低矮建筑,有些破败,有些地方甚至被打破坍塌了像是废墟的城市。 就是这样城市的中央,升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一对新人正举办着婚礼。 婚礼的新娘盖着红布头,而新郎则是看不到确切的面容。 或许,不同人看到的,便是不同的婚礼。 而楚晋,被这规则性诡异,拉入了这婚礼现场一众宾客之中,似乎化作这宾客的一员。 而看到这‘盛大婚礼’的瞬间,楚晋大概再升腾起一些明悟。 这婚礼规则性诡异的形成,可能不仅和那些死在婚礼上的人有关, 还和在这儿动荡糟糕的世界中,不少人于紧张惶恐中,对美好事物的期待有关。 只是,在这样的世界,这种期待诞生的诡异事件却不可能美好。 楚晋抬头,感受到了儒道与诡异之道之间更激烈的碰撞, 没有多停顿,直接选择了出手。 而同时,周遭,也有真像是规则般的力量更强的压迫在了楚晋身上, 就如同天地在排斥于楚晋,禁锢着他的身躯。 “礼起!” 又长呼声响起,无数声音重叠, 同时更强的诡异之力朝着楚晋压迫而来, 对楚晋来说,那诡异力量就如同波浪般,随着那重叠的每一道声音都朝着他袭来, 一重高过一重, 似乎永远没有止境,想要将楚晋淹没,侵蚀,毁灭。 就像是天地一瞬间化作了一个狭小的囚牢,在这儿囚牢中,人只能随着那规则般力量的侵蚀,走向死亡。 第151章 杀 一个侵蚀了一整个国度,同时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多点开花,于显眼处,隐秘处不停爆发影响的规则性诡异, 能够被催生到怎么样的程度? 之前的黑雾诡异,也只是遍及整个卡其国和半个月特国,只是朝外扩散,而没有在更大的范围多点爆发。 某种程度上,婚礼规则性诡异的威胁性比黑雾诡异更强。 不管是此刻的状况,还是一定时间里可以预期的,规则性诡异对整个世界范围的威胁。 而此刻, ‘婚礼’规则性诡异更像是之前黑雾诡异与‘绝望’规则性诡异的集合。 ‘婚礼’规则性诡异的影响,就如同在这个世界的皮肉各处,不断萌发着病变腐烂的或大或小的黑点。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腐烂的黑点还会快速往着周围蔓延,和其他周围的黑点联结在一起,连成一整片。 最终,世界的皮肤上完全被腐烂的烂肉淹没。 就是这整个世界秩序和人存在的终点。 这会儿, 楚晋已经清晰感受到了这被催生出来的规则性诡异,能够做到的程度。 四下的天地就像是牢笼禁锢着他的身躯,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最坚硬金属铸造的金属块,而他被禁锢在了这金属块的最中心。 牢笼似乎就如同整片天地般厚重。 身周那无数道身影,就像是巨浪中的一滴滴海水,要将楚晋撕碎,最终化作这巨浪中的一部分。 这无数道身影的力量似乎都加诸在了楚晋身侧,要让楚晋的脸上浮现出和其他身影一样的神情, 进行着这场既定的,终点便是死亡的仪式。 同时,来自无数道身影的‘喜悦’‘期待’‘憧憬美好’的情绪,就如同汇聚成的大河,不断朝着楚晋脑海中,意识中涌入,要淹没,摧毁他的理智和认知。 而那磅礴的,属于那规则性诡异的诡异力量,也从着天上地上,四面八方朝着楚晋压迫而来。 诡异之气也疯狂与楚晋周身流转的浩然正气碰撞,互相湮灭。 这一刻,真有些天要杀他,地要诛楚晋的模样。 不过, 楚晋依旧不动如山。 环顾着四周,这盛大婚礼上,无数宾客的身影,和那高台之上没有确定面容的新人, 紧跟着,身周浩然正气随着他的意志轰然荡开, 将那身周压迫而来的诡异力量搅碎,紧跟着,浩然正气愈加高涨。 同时,有战诗浮现于虚空之中,有战诗唱诵声同时于这遍布着如汪洋般身影的上空四方各处响起,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和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在诗词宏大念诵声在这儿广大区域响彻时,就有肃杀之意同时与四下滋生。 撕破了这广大范围内似乎热闹,实则诡异之感。 然后,战诗化出的灵开始于这片大地上浮现, 一道道骑着战马的身影直接出现这一道道密集的身影之间。 战马披着铁甲,只露出眼睛,铁甲表面似乎还带着些冰霜,泛着凛冽的寒光, 骑着战马的肃杀之士,手里持着刀戈,身上带着血腥之气和纯粹的杀意。 化出的这些战诗之灵都格外高大, 出现在那一道道密密麻麻身影之间,就如同马蹄踩在一些低矮的杂草之间。 而出现的瞬间,肃杀之意和浩然之气,便将周遭那些诡异身影撕得粉碎,将那些周遭诡异之气湮灭。 而几乎瞬间, 战诗化出的百战之兵成形。 然后,这些高大的,骑着战马的身影就带着浓烈的战意冲杀起来, “杀!” 战诗化作的百战之兵,就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 骤然分开成数道,朝着四面冲杀而去, 所至之处,势不可挡,无可睥睨, 就如同开出一条只属于浩然正气的道路,那无数诡异身影都在分散开几道洪流前后湮灭, 浓郁的诡异之气也瞬间被搅得粉碎。 那规则性诡异似乎也被刺激到,爆发出更猛烈的力量与战诗之威对抗, “一拜天地……” 有长呼声至这片城市之中各处响起, 那无数道身影一瞬间似乎变得格外兴奋,满面红光地呼喊着什么。 然后,那遍布漫天的红灯笼,裹挟着诡异力量,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轨迹。 如同火雨般往着地面之上,楚晋的位置坠落下来。 不过, 一瞬间,原本朝着四下散开的战诗之灵, 这时候再重新数道汇聚成一道。 “唏律律……” 领头的战马高高跃起前肢,昂起头颅。 “杀!” 纯粹而浓郁的杀伐之意志勃发。 战诗化作的百战之兵都抬起了滴血的金戈,朝着那鲜红的灯笼指去。 紧跟着,战诗化作的灵,再如同一道庞然的洪流, 朝着那虚空之上坠落的无数红灯笼迎了上去。 那规则性诡异的影响,诡异力量, 这战诗之灵的冲杀。 下一瞬间,重重碰撞在了一起。 有那骑着战马的身影身上染上了那红灯笼的火焰,火焰就像是滴落在纸上一样,瞬间吞噬了那身影一半身躯,将那一半身躯化作虚无。 这实际上是那诡异力量与浩然正气,战诗之中承载意志之间的互相消磨, 不过更多的,还是战诗之灵撕裂搅碎了那承载着诡异力量的红灯笼,即便是被红灯笼灼烧一半的战诗之灵,也未停下对那诡异力量的冲杀。 往前冲杀的战诗之灵,就如同一个朝天射去的箭矢,形成巨大的漩涡,将周遭红灯笼诡异力量都卷入其中,然后撕得粉碎。 这战诗之威与那诡异力量的碰撞只是一瞬间, 很快,战诗之灵如同洪流般,洞穿了漫天坠落的红灯笼, 顺着那洪流往着四侧荡开的浩然正气,就如同烈阳对薄雾般,再湮灭了那漫天无数的红灯笼。 还没褪去的战诗之灵,再回转过来,分散开,朝着四下那无数诡异身影继续冲杀,清扫着那诡异力量。 而几乎再是瞬间, 战诗之灵褪去。 楚晋身周,先前那密密麻麻,遍布一整个城市的身影再次被荡空。 那承载那对新人模样身影的高台,也在战诗化作的洪流最后冲击下湮灭。 但是,战斗却还没有结束。 楚晋落在身前。 就看到,依旧是这有些荒凉破败的城市中, 中心的位置,那先前站着新人的高台重新浮现, 然后,那对新人就如同水中的倒影,扭曲着,逐渐又再从虚空中浮现。 然后是周围, 那些或旧或新,或是成片的低矮建筑,或是有些老旧的高楼里,或是一些搭建的有些凌乱的棚子里, 再有一道道身影走出,他们脸上挂着相同的笑容,带着相同的期待与喜悦,然后朝着这儿再次汇聚而来。 而那规则性诡异的力量,也在这个过程中,从虚空中再一次浮现,不断攀升。 这规则性诡异,最大威胁的地方,终于开始展露端倪。 第152章 死不干净 “结束了?” 那其国首都。 玄武带领着的拘邪者队伍相继停下了手, 为了缓解那位强大者那边的压力, 一众拘邪处拘邪者挡在了这那其国首都这场‘盛大婚礼’周围,与这场由规则性诡异诱发的诡异事件相对抗, 以阻止这诡异事件继续扩张,尽可能减弱那规则性诡异的影响。 终于,就在上一刻,一道带着肃杀之意的寒光从虚空中浮现, 骤然将这盛大婚礼中的一道道诡异湮灭,让这场盛大而诡异的仪式化作虚无。 整个城市重新恢复了静谧。 玄武等人大概知道应该是那位强大者出手了。 看着这波及整个城市乃至更大范围的诡异事件得到解决, 虽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但不少拘邪者眼里还是流露出一些疲惫来。 从神州内,再到这儿,他们基本是一路厮杀过来, 开始应对那其国首都这儿诡异事件后,更是一刻未曾停过。 此刻身上各个都带着不轻的伤,难免有些身心疲惫。 玄武没有流露出什么疲惫的神情来,别人能够累,他作为拘邪处的负责人不行。 他环顾了安静着的周围,再望向其他拘邪者, “做好继续战斗的准备吧,我感觉不太好。” 大概是境界比其他地级拘邪者还要高一些,他感觉隐隐有些不安, 这可能是儒道的示警。 听到玄武的话,其他拘邪者也没再任由自己的疲惫感弥漫, “……我也感觉……隐隐约约的不安感。” 一位稍强一些的地级拘邪者,此刻也皱起了眉头。 然后,还没等其他拘邪者开口, 下一秒,所有拘邪者都顿了下动作。 明明站在原地,却有种猛然坠落的感觉, 同时汗毛乍立,有一种极致的又找不到源头的危机感如同当头淋下,遍布全身。 有不少拘邪者捂了捂心口,感觉心口突然有一种被巨石压住的感觉。 一众拘邪者抬起头,看到了其他拘邪者相似的神情和反应,知道所有拘邪者都感觉到了。 而这……几乎只可能是, “……这是儒道本身发出的一点冥冥之中的征兆和示警?” 有拘邪者开口。 还没等其他拘邪者反应。 紧跟着,所有在场拘邪者的终端都发出了连续的警报。 “神州北方边境出边波及整个城镇的婚礼诡异事件。” “月特国出现波及大范围,疑似覆盖整个月特国的婚礼诡异事件。” “那其国安那市出现大范围婚礼诡异事件……利特国范围内出现大规模大范围,可能波及整个国度……” 连着四条警报消息, 看着这些消息的拘邪者都顿了下动作。 解决了一个大范围婚礼诡异事件,然后再出现了四个。 月特国在之前的黑雾诡异事件中,被波及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其实也没能幸存, 各种诡异事件让月特国剩下一半区域也几乎沦陷,此刻,那婚礼诡异事件就在那月特国又再出现了。 那其国的安那市,就在距离此刻玄武等人没有多远的地方, 要不了多久,那婚礼诡异事件的影响说不定又会扩散回这儿。 而,利特国,则是远在数千里外另一片大陆的一个中等面积国度。 这还只是极大范围的‘盛大婚礼’,还有些如同先前玄武等人应对的鹤鸣市公路上那起诡异事件那样的小范围婚礼诡异事件, 还有除婚礼诡异事件,同样需要处理的其他诡异事件。 一种可以称为绝望的现状,就显而易见,明晃晃地摆在一众拘邪者面前。 即便是不考虑拘邪处的拘邪者是否有能力处理这些大范围诡异事件, 就是单论人手,拘邪处也抽不出那么多拘邪者来同时处理如此多诡异事件……造成拘邪处牺牲半数拘邪者的绝望诡异都还没走远,拘邪处的拘邪者哪能这么快恢复。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 玄武也只是顿了短暂地一下,就快速开始做出安排。 “安那市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没多远,我们过去。” 考虑绝望没有任何意义,绝望当前,拘邪处拘邪者也得动起来。 “是。” 一众拘邪者应声,然后共同用出赶路的战诗, 奔赴往安那市。 …… “宝贝,我们结婚吧。” “什么时候?” “就现在啊。” …… “我们要不早些结婚吧,现在这世界好像都乱糟糟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怎样了。” “好。” …… 楚晋听到了无数声音, 这些对话类似,又属于无数景象。 楚晋看到了无数地方,无数正或欢喜,或憧憬商量着婚礼的情侣, 无数在各种地方,各种情形下,接到那一张请帖的宾客。 无数新的婚礼仪式又再进行。 而这无数正在进行着的,或大范围或小范围的婚礼诡异仪式, 再给先前被楚晋一下打残了的规则性诡异以磅礴的力量。 周遭诡异之力,又再如同牢笼般朝着楚晋压迫而来。 无数双属于‘宾客’的手从虚空中重重叠叠,密密麻麻拥挤着,朝着楚晋抓来,要将楚晋撕碎。 这就是这诡异最大的威胁所在, 即便楚晋能够湮灭一批这规则性诡异诱发的诡异事件, 但只要没一下将这规则性诡异打死,很快就会再有一批又一批新的婚礼诡异事件发生。 而婚礼规则性诡异又随着它影响诡异事件的大范围爆发,而威胁性,诡异程度不断拔高。 事实上就是, 整个世界范围内,已经有无数人触发了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只是还没所有都爆发。 和‘绝望’诡异还不同,当时拘邪者还能聚集在一起,控制规则性诡异的规则爆发。 而这‘婚礼’诡异的规则影响遍布整个世界。 现在,这规则性诡异没有将整个世界都沦陷,已经是楚晋多次出手的结果。 而先前拘邪处一众拘邪者突然感觉到的危机感,其实是诡异之道又一次对儒道的剧烈碰撞。 在楚晋的感知中, 类似的具象画面, 便是那原本如同深渊般的诡异之道垂落下,如同一块巨石,轰然砸在了儒道长河上,几乎将儒道长河截断。 实际上,这诡异之道的变动,与诡异事件的反应互为表里,或者说,就是一体的。 此刻婚礼诡异事件带来的巨大威胁,就是诡异之道对儒道一次剧烈碰撞。 而儒道本身受创,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其实也不好受。 “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楚晋迎着这规则性诡异再袭来的,愈加恐怖的诡异之力,说了句。 从楚晋脚下,再生出一些蔓延开的生机,就如同突然诞生出野草和植被,往外生长,自然对抗着那一波波袭来的诡异之力。 事实上,此刻的处境,相当于对抗着一个已经对半个世界照常影响的规则性诡异。 而这种情况, 楚晋只能,快刀斩乱麻。 既然这规则性诡异始终死不干净, 他就让这规则性诡异死干净点。 第153章 亚圣与近乎半圣的共同一击 在认知中具象的画面, 截断儒道长河的巨石,就如同天堑。 将浩然之长河拦腰而截,阻断了奔涌儒道长河的去向。 这一刻,儒道长河之中的儒道修行者,或多或少都感觉到难受,越是境界高越是感受清晰。 不过儒道与浩然正气,自有其不屈。 此刻, 儒道长河之中,那天堑巨石前,巨浪翻涌着,带着磅礴浩瀚之力,摧山倒海之威,不屈不折之意志,不断朝着那巨石打去。 要如同儒道长河开辟时一样,将这巨石掀翻,继续奔涌向前。 而这儿,反映到现实中, 便是此刻无数儒道修行者奋勇不屈,与诡怪诡异之对抗。 是各方拘邪处,一众拘邪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迎着那出现的一起起诡异事件应对。 而反过来,儒道长河似乎也感受到这种契合儒道与浩然的意志,愈加翻腾的厉害, 浩瀚长河之中奔涌翻腾而来的巨浪一次高过一次,所承载之伟力不断高涨,然后以一往无前之意,再一次次重重砸在那巨石之上。 楚晋站在身周杂草生机不断被周遭无穷无尽诡异力量湮灭,又不断生长的草地上,感受着儒道长河之激烈翻涌。 儒道与浩然之气是克制诡异之道的, 但显而易见的, 此刻的儒道远比诡异之道弱。 从儒道之中的修行者,和诡异之道之下的诡异诡怪对比就能看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儒道就如同此刻在认知中具象那条奔腾的长河,即便巨石高山阻挡也不可能退缩, 何为浩然,正气也,浩然正气本身就意味着不屈。 即便儒道粉碎,也不可能停下。 另外, 虽然儒道此刻远弱于诡异之道, 但却并不意味着楚晋弱于诡异之道之中的诡异, 是楚晋开辟了儒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多行不义必自毙……” 楚晋连续出手,战诗,大儒之理用出。 凡是儒道中存在的,浩然正气中存在的理,楚晋都能拿来用。 这广大的范围内,四方同时用不同的宏大唱诵声响起。 这是不同的大儒之理。 有理讲天地时间之变,就看到这广大区域一方,生起日月,日月不断轮转, 其下日月之光普照之处,无数密密麻麻诡异身影就像是被一双无形大手,不断抹去。 就如同极好的橡皮,擦去这片区域中诡异的痕迹。 有大儒之理说仁义, 便是仁义之理之下,所有诡异身影皆被列为不仁不义,然后大儒之理迸发威能,慨然朝着那不仁不义的一道道诡异身影击去, 其下,无数诡异身影瞬间灰飞烟灭。 数道不同的大儒之理同时出现在这广大范围的四方,彰显大儒之理的威能, 这场婚礼规则性诡异影响下,遍及无数密密麻麻身影,高台新人的广大区域,被数道大儒之理仿若撕裂。 这方诡异力量影响下,广大范围的诡异景象,都像是被楚晋这次接连出手打得破碎。 那朝着楚晋压迫而来的诡异力量,诡异之气,那无数双密密麻麻的手臂也再次被湮灭。 整个这类似一片广阔诡域的区域,就像是一张纸,被庞然之伟力,揉碾的七零八落。 而, 就在楚晋用出的大儒之理逐渐放缓,那规则性诡异又再开始试图复苏的时候, 楚晋再次出手,用出快刀斩乱麻,斩草除根的雷霆手段。 望着周遭于虚空之中扭曲,又再逐渐要幻化出来的一道道诡异身影,感受着那周遭又再次重新恢复攀升的诡异之力, 楚晋拿出了从系统那里获得, 到现在第一次使用的东西, 这是一册竹简,是那一册亚圣手书的《论语》。 取出时,周遭天地没有任何变化。 楚晋将这册竹简往前一抛,亚圣手书自然在空中展开,然后高悬于虚空之中。 顿时,天地改色。 周遭那些正处于复苏之中的诡异身影,那攀升的诡异之力不是被湮灭, 而是被顿住,就像是这整片空间都停止了运转。 又像是那无数诡异身影重新出现,与那诡异力量重新攀升的道路被截断。 然后,那些密密麻麻,从虚幻中重新出现的身影,就如同被某种磅礴而难以承受的伟力一点点压了回去, 如同先前复苏过程倒退般,一点点消融。 紧跟着, 这整片广大的区域都在发生着变化,天地仿佛褪色一般,褪去原本昏暗的夜色, 东边还远远不到日出时候的太阳,似乎要从地平线之下跃出,让天明提前到来。 然后,一道甚至还算温和的宏大念诵声,至这片天地之下自然响起, “子曰……” 声音响彻之后,这周遭由那规则性诡异影响下的诡异区域,一切诡异像是在浩日之下蒸发, 而天地则更加剧烈的变化。 不过,那念诵声发出之后,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没有再继续。 而楚晋抬起些目光,望向周遭,同时开口, “我言,天地有正气!” 楚晋出声,口含天宪。 “天地有正气……” 那亚圣手书似乎回应着楚晋,同时彰显着这字句。 周遭,广袤的天地,宏大的唱诵声回荡。 然后,这片天地,更遥远,更广大的天地内,开始出现变化。 这是楚晋,一个接近半圣者,与亚圣手书共同发出的一击! 先是楚晋身处的这片广袤区域内, 天地之间,清气于浊气之中诞生, 浩然正气,自楚晋身周的虚空之中, 从更远处的地面,天空,每一个角落之中浮现。 就如同夜空之中浮现出的点点繁星, 更如广袤天地之间,点点星火。 然后,这点点星火,就如同燎原一般,朝着周围增长, 湮灭楚晋此刻所身处这片区域内的所有诡异之气,诡异之力。 这由规则性诡异影响下的区域,就像是如同融化的冰雪般,被似慢实则快速的一步步溶解。 一时有些天地都像是天地之中滋生的浩然正气剥离,消融了一片天地的模样。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就像是蔓延的火,吞灭了空间。 让楚晋,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那小镇之中。 而感知之中, 儒道之长河上, 这一瞬间, 因为楚晋的出手,再从儒道之源头,翻腾起一道滔天的,远比之前涌浪高的巨浪, 巨浪衔接着天地,带着摧枯拉朽,开天辟地之威,朝着那截断儒道的巨石打去, 一瞬间,带着无可阻挡之伟力,滔天巨浪将那巨石打得粉碎,紧跟着,巨石就再如同泥沙般被激荡着的浩瀚之长河抹去踪迹。 而拍碎了那巨石之后,掀起的巨浪还未罢休, 直朝着那如同深渊般的诡异之道重重打去,与那诡异之道重重碰撞了一次。 才继续翻涌着,奔涌往前。 而,变化还不止出现在此处。 楚晋说斩草除根,快刀斩乱麻,必然就是快刀斩乱麻! 在更远之外,无数地方,此时此刻,同样有类似的浩然正气滋生。 第154章 正气 榆城市。 深夜的街道上,人影稀落。 一个烧烤摊临街摆着,几张折叠桌旁,只坐着唯一个客人,是个年轻女性, 烧烤摊之后,男人烤着一些烧烤。 将这些烧烤也烤好过后,男人沿街望了望,没看到有新的客人来,将炭火熄灭了, 然后才端着烤好的烧烤,也坐在了他这唯一的客人身边。 他和她是情侣。或者说,还没办婚礼的夫妻。 “吃点吧?” 男人说了句。 “嗯。” 女人应了声,拿着手机不停刷着新闻,有些心不在焉。 男人也望了眼女人手机上显示出的一些新闻和网络上一些消息,没有催促。 望着街道上的冷清,自己默默拿起一双烧烤,一口口吃着。 女人所看着的新闻,自然是网络上那些关于诡异事件的。 女人就和大多数接收到这些信息的人一样,从突遭变故时,因为生活惯性的反应迟钝, 到逐渐感觉到,可能真得将要巨变到来,而逐渐走向另一个极端——焦虑。 不断关注着各种似乎和诡异事件相关的新闻,帖子,了解最新的消息, 其实是下意识为了缓解焦虑的行为,但显然是没啥作用,诡异事件的发生没有规律。 而光靠这些不确定的传闻,对那些诡异事件的了解,也很有限。 好像,就只能逐步逐步,因为看到相关恐怖的传闻越来越多,越来越细致,确定这个世界真得出问题了, 然后,好像又什么也做不了。 “先吃东西。” 望了眼冷清街道的男人,回头对女人再说道。 “嗯。” 女人再应了声,顺手摸了串烧烤,往嘴里放,也没抬起头,不知道是否吃出味来。 “先吃东西吧。” 男人握住了女人的手,认真地再次说道。 女人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然后将手机暂时放下了。 “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家那儿,隔壁镇子好像也出了件事儿……有些人死了。里面还有我妈认识的……” 女人还是忍不住说, 男人默默点了点头, “最近哪里都感觉都乱糟糟的,晚上这街上人都少了许多。” 女人眼里有些忧虑, “要不以后咱们晚上不出摊了吧?” 女人转回头望向男人说道。 她不止是担心自己,还担心男人。 男人则是再转回头,望了眼冷冷落落的街。 往常这个时候,即便已经是深夜,街道上偶尔总还是有人过, 这两天,却是一天比一天少。 虽然不知道那些听起来有些诡异的传闻,和夜晚有什么直接联系。 但怕黑的人,这些天可能的确多了很多。 而他,本来就是做得晚上烧烤生意,这些天生意也差了许多。 有些沉默了阵过后,他再重新转回了目光, 望向了自己的心上人,停顿着目光。 “怎么了?” 女人注意到男人有些发愣,问了声。 “我们……” 男人张开口,望着女人,似乎想要在这一刻说什么。 但紧跟着,就在这时候, 一缕浩然正气,从男人身上浮现了出来。 如同冬日的暖阳,又像是春日的清风,从男人身上再扫过。 然后男人再顿了下动作,目光似乎再清明了些。 “怎么了?” 女人有些奇怪,再次追问。 “我们结婚吧……我的意思是,我们办婚礼吧。” 男人顿了阵过后,依旧笑着开口说道。 不过,男人没再看到什么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 那规则性诡异的影响也没有作用在此处。 或者说,那规则性诡异于此处的存在,被那倏然冒出来的浩然正气给湮灭了。 此刻,男人只是自己想说。 他和她已经领过证,只是还没举办婚礼。 “啊,怎么这么突然?” 女人愣了下,不过脸上已经不自觉有些高兴。 “现在正好,我们有时间……而且,现在不是哪儿都不太平吗?我怕什么时候再更乱了,就办不了了。还是想给我们办一场婚礼。告诉你……不用太担心,我一直都在。” 男人脸上再露出一点属于他自己的笑容,说道。 “今天怎么这么肉麻……” 女人这样说着,却笑着,然后她再摸起手机, 对着男人晃了晃, “那就办吧,不过现在这两天恐怕不行。看网上说,这几天各地方都不准办婚礼。” “那我们就再等两天。” 男人握住了女人的手,点头应道。 “嗯,” 女人也应下声。 …… 不仅是此处,相同的景象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身上出现。 当这一刻,有人触发那规则性诡异规则的瞬间,浩然正气就在那人的身上浮现了出来。 这是楚晋与亚圣手书的共同出手, 这是‘天地有正气’,是楚晋的大儒之理,浩然之理。 一处屋子里。 一个男人望着自己熟睡的未婚妻停顿了好一阵, 然后抬手,张嘴,似乎想要喊醒未婚妻,说什么。 但下一瞬间,他顿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放弃了叫醒他未婚妻的打算。 他是想叫醒她,告诉她他要娶她, 但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大可以等到明天早上再和她好好说。 而且,好像最近还不准办婚礼。 他和她结婚,总是不能为了逃避这个,特意找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吧。 想着,男人只是小心抱住了自己未婚妻。 又一处屋里。 老两口收拾好自己身上的衣服,手里捏着一横红色的请柬,就要在这儿深夜里出门,参加一场婚礼。 但就在要出门的一瞬间, 老两口都顿了下动作,手里那红色请柬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消失, 而老两口站在屋门口,目光恍惚了阵过后,有些大梦初醒的模样, 只感觉好像做了场迷迷糊糊的梦,此刻才醒来。 下意识回了屋,坐到沙发上,才渐回过神来。 “这么晚了,要么咱们睡了吧。” “诶。” …… 那其国,安那市。 正在处理那又一起大范围婚礼诡异事件的一众拘邪者停下了手, 矗立在原地,因为难得松了口气,和此刻的疲惫,环顾着周遭变化的同时,一众拘邪者身躯都有些不禁晃动踉跄。 周遭,这片几乎化作诡域的区域内。 有不属于他们的浩然正气,与虚空之中浮现。 这些浩然正气,就像是这天地本身所有的一般,从虚空之中滋生, 甚至从那些被规则性诡异影响的人身上冒出来。 然后,化作一阵大风,吹过了这场婚礼诡异事件中的诸多诡异, 那些诸多诡异身影,就如同被风化了一般,就像是消融的冰雪般,消散于无形。 这一刻, 一众拘邪者都知道,这起规则性诡异事件,大概是被那位强大者解决了。 似乎是儒道层面的影响, 在先前儒道被拉‘巨石’截断时,他们或多或少感觉到难受, 而此刻那巨石被巨浪掀翻冲破, 这些拘邪者,儒道修行者也冥冥之中有些心中压着的巨石突然被挪开的感觉。 “这起诡异事件应该是被解决了……” 第155章 小石山火葬场新项目 在玄武等人停下手过后片刻, 终于,各方拘邪处消息汇总而来,确认各处爆发的婚礼诡异事件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突然升腾的浩然正气湮灭。 而短时间内,没再发现有新的婚礼诡异事件爆发。 这规则性诡异得到了解决。 “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着,好好睡一觉。” “那恐怕不行。” 规则性诡异被解决的消息得到确认过后, 一众拘邪者身上压抑着的疲惫再有些无法抑制的爬了出来, 身体止不住踉跄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跟着玄武多次转战的拘邪者小队,包括玄武自己身上都带着不轻的伤, 而除了身体的伤势,精神上也有巨大消耗。 “那或者真找个哪家的婚礼,坐下来喝杯喜酒,解解乏吧。” “可别说这个词儿,我现在听着婚礼都有些应激。” 玄武身侧几位地级拘邪者简单说着几句话,一众拘邪者或揉着头,或抬着目光环顾着四周,都笑了笑, 只不过,眼里的疲惫还是有些无法掩盖。 “所有人立刻检查伤势,然后就地短暂休息。我负责值班。” 玄武等着几个地级拘邪者说完话,再出声做着安排, “休息之后,立即返回。” 其他一众地级拘邪者没有多说,只是干脆利落地跌坐在地上,聚集在一起进行休息, 有些拘邪者选择闭上眼睛休息,有些拘邪者则是望着四周,诡异事件已经得到解决之后的那其国城市,目光有些恍惚出神。 玄武则是就守在一旁,目光依旧沉稳平静,没有将疲惫流露出来,似乎永远也不会累。 虽然这片区域被先前从虚空之中冒出的浩然正气清洗过后,此刻比大多数地方都清朗,显得格外平静。 但终究还是需要人值守的。 那位强大者的出手,湮灭了这婚礼诡异事件中相关诡异,和恰好在婚礼诡异事件周边的诡异。 但不是没有可能,诡异从更远的位置出现移动过来。 或者,这时候恰好有新的诡异诞生…… 视线望向极远处,这那其国的安那市内, 除了玄武等人,还是有些幸存者的,只是很少很少…… 被出现的浩然正气抹去身上诡怪的侵蚀过后, 此刻大梦初醒般,还有些恍惚地顿在原地,久久未回过神来。 而在这个完全在诡异诡怪中沦陷的过度, 是人还是诡怪之间的边界真得很模糊。 “走。” 原地安静着休息了短暂的一阵,玄武重新开口, 原本闭着眼睛休息的一众拘邪者闻声都重新睁开了眼睛,然后没有一点停顿,快速站起了身, 环顾了周围一圈过后,玄武领着。 一众拘邪者再用出赶路的战诗,往神州内返回。 这就已经是他们休息的时间。 想要好好睡一觉的愿望基本很难实现, 婚礼诡异事件得到解决,但诸多婚礼诡异事件爆发的同时,也还有其他诡异事件出现。 这些都需要他们继续一刻不停歇的继续处理。 …… 这一夜,有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有人反而睡得很香。 楚晋应对那婚礼规则性诡异时,所到的小镇。 随着晨曦的光亮往着大地上挥洒,这座镇子也开始重新从睡梦中醒来, 有街道旁的店铺里,老板打着哈欠拉开了店铺的门, 有小区一间间屋里,一户户人家的住户睡醒, 只感觉好像做了个梦,睡醒之后,头还有些昏沉沉的。 至于昨晚的事情,似乎都没了印象。 然后,就该吃早饭的吃早饭,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当早餐店门口,一摞摞小蒸笼的包子冒出热气, 店里客人的声音窸窸窣窣,有些嘈杂。 街道上,不时有些人或骑着电瓶车,或走路路过。 附近村子,来镇上卖菜的菜农也背着挑着清晨还带着露水的菜到了镇上的菜市场。 这镇子,就又再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镇子上那酒店好像是倒闭了?我路过那儿好像都没看到开门。” “早该倒闭了,破破烂烂的也没啥生意。估计准备开着别得店吧。” “也是。” “说起来今个大清早的也是神奇,还有个开车的一户人问,镇上是不是哪儿今天办婚礼。” “我说哪有跑到咱这儿来办婚礼的……再说,你这儿来参加婚礼,连地方都没问清楚?也是奇了个怪了。” “可能是咱镇上哪家嫁闺女,或者娶媳妇吧,也不知道是哪家。” “老板,买一笼包子。” “好嘞……来了。” …… 小石山火葬场,从那小镇上带了笼刚出炉包子, 楚晋坐在操作室里吃着。 旁边,施洛雅钻了出来,就站在楚晋身侧,望着吃早餐的处境若有所思。 “尝尝?” “不吃东西。” “你是在想昨晚算不算我旷工?” 楚晋问了句。 施洛雅先是摇头,然后再点了点头, “这个也可以考虑一下。” 然后停了一下,施洛雅又再突然说道, “楚晋,要不我们结婚吧?” 听到这话,楚晋都忍不住顿了下。 然后,楚晋转过头,就看到了施洛雅一脸亢奋,似乎盘算着什么, “只要我们结婚。就不用再给你工资了,然后更方便你管理小石山火葬场……小石山火葬场就能更好的经营起来。” 施洛雅目光有些激动地说道,这种激动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关键。 像是逮到了bug。 听得楚晋都不禁沉默了下。 以执念为存在,为第一也是唯一出发点的施洛雅,说出这种话,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你吞了点婚礼规则性诡异的力量?” 楚晋转回头,继续将手里拿着的包子吃完,再问了句。 “嗯。” 大概是看明白了楚晋不太同意她的提议,施洛雅眼里有些遗憾, 然后回答了楚晋的话。 “我吞了一点点那诡异的诡异力量,放进了火化炉里烧了,火化炉再强了一点点。” 楚晋看了眼施洛雅,然后也没多说。 将包子吃完过后,重新拿出了一册书,静静翻阅。 施洛雅则是在一旁,有些激动地继续提着建议, “楚晋,你说我们火葬场出个新的项目怎么样?” “什么?” “夫妻一炉一起烧……打九折。要是一家五口一起烧,打……八折。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一家子全烧了,谁来付钱?” “嗯……那一家四口一起烧,打八折?” “留一个付钱?” “嗯。” 施洛雅在旁边说着,处境看着书,也只是当读书时的枝叶窸窣声,林间虫鸣声, 只是平静着时不时应上一句。 施洛雅则是越说越亢奋,越盘算越仔细。 “楚晋……要不,我们把小石山火葬场搬个位置吧,搬到边境位置,挨着月特国的地方怎么样?那边以后肯定生意好。” “嗯,可以考虑。” “或者搬到南边边境?” “嗯,可以考虑……” 第156章 平静 “先生,再次感谢您的出手。您的出手解决了这次的婚礼规则性诡异,给了拘邪处极大的帮助,使拘邪处所期望的秩序得到了维持。 我们不知道什么能够表达对先生您的谢意,但我们始终希望能为先生您做一些事情,哪怕可能对您来说微不足道。如果先生您有什么需要拘邪处做什么的地方,还请先生随时提……” 一道流光赶来,从已经天明的天空中分出,落到楚晋身前, 带来了拘邪处的回信。 不太繁琐的回信中,拘邪处没有试图掩盖楚晋出手对于他们的意义。 同时也从没有认为这该是楚晋的责任或者一定要做得事情。 最后一段话,拘邪处每次都说,似乎有些累赘。 但对拘邪处来说,这是表达他们态度所必须的。 楚晋可以不提,不在乎,但是对于拘邪处,玄武等人却不能不在乎。 楚晋展开这封回信,粗略地看了眼之后,顿了下, 再给拘邪处回了封信。 “暂时没有什么需要。这次的规则性诡异只是我有些感兴趣。不过,这婚礼规则性诡异得到解决,并不意味着这次事情的结束。 诡异之道与儒道的碰撞一直在持续。希望你们做好心理预期。” 楚晋只这样提了一句,没再多赘述,拘邪处也不用他说太多。 回信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天际。 楚晋再转过视线,望向虚空,感受着儒道与诡异之道之间的碰撞。 就像是他所说,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从来未停下来过。 而凭借着儒道与诡异之道之间的碰撞,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隐约也能感受到那如同深渊般的诡异之道,一点大的动向。 就如同儒道长河激荡起巨浪, 那诡异之道似乎也激烈动荡着……黑雾诡异事件是序幕,这次的婚礼规则性诡异,也只是开头。 甚至,这次诡异之道这下于儒道的碰撞可能都还没结束。 只是婚礼诡异被解决了而已……接下来再发生什么,就要看那诡异之道的深渊中会爬出来什么诡异的东西。 收回目光, 楚晋再将手里捧着的书收了起来,站起了身。 有人来了。 “楚哥,楚哥……” 来和楚晋换班的沈康正两人昨晚是睡得挺香,这会儿精神饱满顺着楼梯进了火化楼。 “嗯。” 楚晋应了声,和两人简单交流了两句,就换了班。回了陇山公墓。 …… 另一边, 玄武和白泽收到了那位先生的回信, 看着回信中,那位先生的提醒,两人都顿了下动作。 目光还保持着沉稳平静,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但心里还是有些发沉。 不过,身为拘邪者,他们也听惯了坏消息。 “做好预期吧。” 白泽停顿了下过后,只是这样说道, “加快儒道推行的速度吧,至少我们要守着一些基本盘。” 玄武闻言点头,没说什么。 拘邪处其实能做了很少。 诡异事件的发生是无法推断的,他们现在只能做好心理预期,随时有可能类似婚礼规则性诡异,甚至更强的诡异事件发生的心理预期。 至于提高信息监控,加强对诡异事件发生的监控……拘邪处也从没放松过……也没有放松的余地。 每起诡异事件不及时处理,都有大规模扩散的风险。 再转过身,玄武拿着信封,斟酌着语句,向那位先生表达了感谢。 …… “楚哥……” 晚上楚晋再和沈康正,桓宽两人换班后,独自一人坐在操作间里的时候, 他再看到了从外地赶回来的沈振国, 沈振国忘了昨晚小镇上他再看到过楚晋,只是这时候稍有些窘迫和尴尬。 “楚哥,我来销个假。昨晚说好给你带的喜糖没带成。回来的路上正好带了点水果,楚哥你尝尝吧。” 沈振国说着话,递了袋苹果过来。 “我尝一个就行。” 楚晋笑了笑,伸手拿了一个, “不用再接着休假了?” “不用了。都回来了,一会儿我就跟着出车了。” 楚晋没有问,但沈振国还是忍不住讲了昨晚上他们一家子的遭遇, “说起来也真是有些……好笑。昨晚上,不是讲我爸妈的朋友,家里孩子结婚吗?” “结果昨晚上开了一夜,到了地方了,才发现,诶,不知道人在哪儿办婚礼,连人家屋子都没找到。” “凌晨的时候,在那儿镇子上开着车转了一圈,一点踪迹都没找到。然后打电话,人压根就没接……” “这开车跑了一晚上,结果一碗水都没喝上……楚哥你说这好笑不好笑。” “可能是那家人出了什么事儿吧?” “有可能吧,谁知道出了啥事儿。” 沈振国将这话说出来过后,似乎舒坦了些。 楚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应了几句。 “那楚哥,我就先出车了啊,今晚上好像有两个预约火化的。” “行。” 看着沈振国顺着楼梯,离开了火化炉。 楚晋重新转回了目光,重新拿起了一册书,安静地翻看着。 默诵着书中文章,修养着浩然正气。 楚晋身周,这火化楼里,但凡正常人到来, 都会下意识感觉身心舒适,平静。 就如同沐浴暖阳春风,踩着林间溪水。 …… 接下来几天。 有些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楚晋照常在小石山火葬场和陇山公墓之间来回, 不时出手,抹掉一些处于榆城市范围内的诡异。 而似乎隐约感受到一些环境上的区别,近一些时候,榆城市新搬来的人在无意识的增多。 这里面人中不一定有人知道榆城市是什么情况, 只是终究榆城市内大多数诡异事件都被湮灭在萌芽阶段,让榆城市大部分人都得以没遭遇过诡异事件。 可能都没人真正意识到, 但当网络上各地方的诡异事件传闻被提及的时候,榆城市的诡异事件却很少有出现。 当这种情况下,同一个省份里,榆城市出现在视线里频率低的时候, 再有人考虑搬家,从几个或者两个城市中选的时候,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会下意识偏向于榆城市。 而当这样的人多起来的时候,自然就有了些榆城市人口增多的迹象。 当然,现在这部分人依旧不多。 此外, 拘邪处关于推行儒道,培养儒道修行者的安排和准备,原本动作已经够快。 这些天,明显又再更快了些。 拘邪处强大的行动力体现的淋漓尽致。 以至于,让本就因为各种诡异事件传闻,有些人心惶惶,精神紧张的网络上。 大部分人都感觉到,拘邪处相关关于推行儒道的准备,其中隐藏着什么特殊原因。 有不少人都猜测,可能和那些诡异传闻有关系。 网络上,在相关的诡异传闻中,也不时交织着这相关的讨论。 第157章 不太好的征兆 与此同时,随着网络上的诡异传闻,在之前各地诡异事件的基础上,不断增加,持续出现在各个人的视线内。 关于诡异存在信息的暴露,基本朝着拘邪处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一小部分人逐渐形成了一种共识,确认诡异事件的存在。 其中有悲观者,紧张者。 而说是一小部分人,但只是总体比例来说, 实际上,这一小部分人的数量已经不少……其中有些是刚经历过诡异事件幸存者,有些是亲属朋友在诡异事件中遇害,直接和诡异事件接触的。 对于这部分人,自然隐瞒不住。 还有些,则是在一条条可以互相佐证的传闻,信息中,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的。 而剩下的一大部分人,则是半信半疑……基本都猜测这个世界的确出了什么事情。 但无法确定,这些诡异传闻是否真得如同网络上各种传言一样那么诡异骇人。 生活的惯性也推着他们继续工作,读书,无法做出太多反应。 紧张,不安,就是整个社会中的主旋律。 而在这种情况下, 还能维持住一定秩序,没有如同已经沦陷的那其国当初一样动乱, 已经是拘邪处和其他普通部门极强组织能力的体现。 而, 就在这种似暴风雨随时将要到来的平静中, 拘邪处竭力处理一起起诡异事件,维护着这脆弱到仿佛一层日晒雨淋多年的薄纸,一戳就会粉碎一地的秩序, 而每个地级拘邪者往上,都被下放了一些之前那位强大者回信中提醒的内容, 知道可能还会有一起必然到来的,影响严重的诡异事件到来。 但却不知道它究竟什么时候会到来, 就似乎头顶之上悬了一把摇摇欲坠的利剑,如同心上高挂了一块巨石。 躲不了,避不开,无法提前解决,只能等待着它落下。 就在这种,平静,压抑中, 时间一天天落下…… 然后,那块压在拘邪处一众拘邪者心上的巨石,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 深秋已经转为初冬。 昨夜下了场细雨,吹起的风中就弥漫着凛冽的寒意, 北方拘邪处。 那间稍隐秘的屋子。 就趴在桌上,合衣短暂休息的玄武,重新睁开眼睛,坐起了身。 他眼里带着些血丝,脸色有些疲惫。 望了眼时间,他只睡了一个小时出头。 这是他这周到现在,第一次睡眠。 原本从契诡法转为儒道修行之后,没了契诡法诡怪侵蚀的顾虑,拘邪者该能够好好入睡。 但实际上,从踏入儒道修行,发现儒道修行者凭借浩然正气能够长时间不休息过后, 拘邪者睡眠时间反倒更少。 地级拘邪者基本一周入睡一次,一次睡两小时。 玄级,黄级拘邪者,基本依旧两三天才睡一觉,每次也就两小时。 不仅是儒道修行越往上需要睡觉的时间越少, 还因为,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给拘邪者用以休息。 需要处理的诡异事件很多,而处理诡异事件的拘邪者却不够。 而可以预期,诡异事件发生的频率还会越来越高。 而,作为北方拘邪处负责人的玄武,在休息睡眠这件事上更甚。 除了需要他这个天级拘邪者处理的诡异事件,需要他不停歇前往应对。 整个北方拘邪处的事务,也需要他安排处理。 这是他这周第一次睡觉,但放到这整个月,也就是第二次入睡。 上次也同样就休息了一小时, 抬起头,所蕴养浩然正气流转,玄武将脸上残余疲惫之色压了下去,目光也恢复往常的沉稳。 站起身,玄武几步走到了门外, 然后朝天望去,顿了下目光。 刚才短短一个小时的睡眠,也没有太好。 他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也在这屋子里处理着一些事务, 然后在梦中,他下意识抬起头望向了屋外,就看到屋外的天空红了。 梦里,血色的天空,乌红而厚重的云层,将整片天地都染红了。 仿佛天地有血渗出。 除此之外,那噩梦里就再也没有其他。 但梦里时,他却感受到一种极度的压抑, 就像是那血色厚重的天空就在头顶的高度压迫着, 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他心口,让他难以喘息。 再然后,他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此刻, 他望着的天空自然不像是梦中一样, 只是夜雨后,还没晴朗,遍布着些阴云的天。 空中拂过的风,再带着几分令人感觉发凉的水汽。 但先前的噩梦,还是让他感觉今日不太好。 他不确定这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儒道本身冥冥之中给他的一点启示。 但这实在是不太好的征兆。 “滴滴……” 就在这时候,他的终端发出了警报。 这是有拘邪者发现严重威胁诡异事件,同时向四方拘邪处负责人,天级拘邪者发出的警报。 而同时, 玄武再看到了,白泽拿着终端,以儒道赶路的手段,已经到了近前。 “玄武,那位强大者提醒过的诡异事件,可能已经出现了。” 玄武已经摸出终端在查看信息,点了点头。 果然,真是个不太好的征兆啊。 …… “考虑好了吗?” “楚哥您别这么问,我还真没考虑好。” 另一边,这会儿刚清晨。 小石山火葬场。 沈康正和桓宽两个,才来和楚晋换班。 恰好今日清晨,也没预约到小石山火葬场火化的。 几个人就到了接待楼这边。 杨姐帮着,一人泡了一杯清茶,就坐在接待楼大堂里,看着楼外还不时随清风飘落下的几滴雨水。 此刻,楚晋喝了口茶水,再望了眼沈康正和桓宽两人, 桓宽拿着手机,在那儿刷着新闻和网络上消息,其中不乏一些诡异事件,诡异传闻的讨论。 沈康正则是听着楚晋的话,显得有些纠结。 网络上的动静,一众人的人心惶惶, 当一部分开始逐渐形成共识,还是有影响逐渐开始蔓延。 只是,最开始被父母建议辞职的桓宽后面反而没再提, 倒是之前一直稳定的沈康正,逐渐有些扛不住了。 他想辞职。 “老沈,你要是因为网上那些消息,还有最近那些传闻就想要辞职,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旁边的杨姐也端着自己茶杯坐下,劝了一句。 “虽然外边闹得凶,但咱这儿一直都太平着。别到时候你换个地方工作,反而中了招。” “再说了,就是再有什么,人总要吃饭吧。吃饭总是要钱的吧。咱在小石山火葬场蛮好的,工资福利不错,还没老板管,楚哥对咱们也宽容照顾。 你换个地方,哪有现在这儿好啊。” 杨姐再说着。 沈康正听着有些犹豫, 楚晋倒是没动劝,走不走都是其他人的自由。 他也没必要拦着。 沈康正迟疑着,则是再叹了口气, “哎……” 第158章 生死 “主要是最近一些事情传得太邪乎了。我妻子家,有个关系比较近的亲戚,说是也在一起有些诡异的事情里面,出了事,失踪了。” “我倒是还好,我妻儿有些担心我,怕我出什么事儿。毕竟,在大多数人眼睛里边,咱火葬场还是个阴邪的地方。什么诡异的事儿总是避不开咱们这儿。” 沈康正出声说道, “以前的时候,我来咱们火葬场上班,起来都比较早。一般都是我起了,我妻子再睡一会儿。这两天的时候,我妻子都是一早就醒了,要看着我出门, 然后我稍晚点回去,她又在小区门口等我。 她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其实放心不下我。我主要是,不想让她娘两太担心我。” 沈康正的话,让劝说着的杨姐都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只是摇了摇头再说道, “老沈啊,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和你家那口子好好商量商量。咱火葬场哪儿阴邪了,干净着呢。连来火化的都没几个。咱一直都在这儿工作,不也啥事儿没遇上吗。” 沈康正听着,再有些犹豫,然后转回头对着楚晋说道, “那楚哥……我再考虑考虑吧。” “嗯,如果真要离职,再过来告诉一声就行。” 楚晋点头,也没多说。 只是感觉左手手臂上侧,容纳着的施洛雅, 因为楚晋这会儿没有封闭她的感知,听到了几人的对话, 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施洛雅有些躁动。 “噼里啪啦……” 这时候,楼外再响起些鞭炮声和车辆驶入火葬场院子的动静。 “有客人来了,楚哥,我们就先过去了。” 桓宽和沈康正站起了身,朝着楼外望了望过后,走了出去,往着火化楼去了。 楚晋点了点头,端着手里这杯清茶,再望向这大厅外。 今天,这儿天真是不太好。 不仅是今天这阴雨的天气,还有儒道于他的反馈。 “楚哥,吃早饭了吗?这还有些糕点,要不简单垫一口?” 旁边,杨姐又再出声问了句。 “不了,一会儿我自己出去买点就好。” “那也行。” 杨姐点了点头,没再说。 楚晋将纸杯里茶水饮尽,重新起身, 朝着屋外,那不时飘落的几滴雨水中走进。 …… 气氛有些压抑而凝重, 一间医院产房门外走廊,站着玄武,白泽等一众拘邪者。 大多数时候都紧闭着的产房门,此刻大大敞开着, 门里一片死寂,没有往常人员来往的动静,也听不到产房里该有的婴儿啼哭声。 只遍布着一些还残余着,早已经冰冷没有动静的尸体。 门外,走廊里,走廊两边的病房,也都一片死寂。 或者说,整栋楼,除了玄武等拘邪者,在听不到其他呼吸声。 这里爆发了一起诡异事件,波及范围并不算广,在波及到这整个科室的时候, 就被拘邪处监控到,由一队地级拘邪者就较为顺利的解决,其他科室的人则是提前疏散撤离了。 但此刻,在已经解决了这起诡异事件的情况下, 玄武,白泽,一众地级拘邪者神情却实在算不上好。 白泽手里掐着一个婴儿模样的诡怪,脸上神情还算稳定,但眼里却明显带着一些血丝。 而这婴儿模样的诡怪,则像是个布偶娃娃般,面无神情,也不哭闹,直直望着白泽, 身上有一种特殊的诡异力量,和诡异之气,不断试图往着白泽身上侵蚀。 这股特殊的诡异力量,就像是死气,受到侵蚀和影响的人,身躯一切和活着有关的生机都会被吞噬,快速走向死亡。 只不过此刻,这特殊的诡异力量和诡异之气,被白泽的浩然正气所阻挡,约束在一个很狭小的范围。 不过,对拘邪处来说,最严峻的问题,不在于这婴儿诡异的诡异力量,而在于其本身的诞生。 所有在场的拘邪者,目光都停顿在这诡异身上。 心底有些发沉。 从拘邪处一众拘邪者已经收集到的信息中, 这婴儿诡异是由一个孕妇十月怀胎之后生下来的。 在诞生的瞬间,这婴儿就化作了诡异。 然后在第一时间,诡异之气和那特殊的诡异力量侵蚀了它的生母, 然后蔓延至整个产房,然后是整个科室。 如果仅仅是这样,这只能算是个寻常的死婴化作诡怪,诱发的诡异事件, 最多只需要地级拘邪者小队负责处理, 都不用玄武和白泽到这儿。 但…… 在这儿婴儿诡异诞生的同时, 同产房,还有另外三个产妇,也几乎先后生产。 然后……都生产下了相同的婴儿诡异。 如果也只是这样的话, 那可能只是一起稍严重的诡异事件, 但事情到这儿还没结束。 在此处婴儿诡异事件诞生的同一时间, 另外的,多处多地,四方拘邪处所负责的各个区域内, 完全和此处没有关联的一些医院,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都是相同的,有产妇生下来的婴儿,瞬间变了诡异。 从第一起婴儿诡异事件出现, 到此刻,总共已经有367个婴儿诡怪出现, 按拘邪处的数据,大概占了这期间出生婴儿的三分之一。 而几乎是瞬间,拘邪处就猜测,这应该是一个规则性诡异的影响。 而这个规则性诡异触发规则应该和生命诞生有直接关系, 而规则被触发的结果就是,人生下来诡怪。 这暂时被拘邪处命名为‘生命’的规则性诡异, 比之前的婚礼诡异要恐怖的多, 之前的婚礼规则性诡异还能控制暂时不举办婚礼而控制扩散, 此刻的‘生命’规则性诡异完全没有控制的可能, 难道让人不生吗? 特别是那些已经待产的孕妇,难道还能憋着不生? 可是,一有婴儿诞生,就有可能诞生诡怪,引起一起诡异事件。 而不论这些诡异事件的影响。 就这起‘生命’规则性诡异存在的消息传出, 都是对拘邪处所一直维持的脆弱秩序的毁灭性打击。 现在大多数人还能够按照惯性继续正常生活下去, 是因为还没接受到太严重的影响。 但‘生命’规则性诡异的存在,直接超出了正常人对正常的认知底线, 直接打破了这种生活的惯性。 轻易就能够将这本就脆弱秩序撕得粉碎。 甚至, 即便是这‘生命’诡异之后,不再有其他广大影响的诡异诞生, 这‘生命’规则性诡异影响范围再大一点,不是三分之一,三分之二出生婴儿化作诡怪, 都不用做什么,人类自己就会逐渐灭亡。 直视着,这婴儿诡异,白泽再停顿了下目光,然后将浩然正气激荡过去, 将这婴儿诡异湮灭, 然后再转回身,对玄武说道, “联系那位强大者吧,将这件事情告知他。” 这次,情况紧急地拘邪者已经顾及不了太多。 第159章 妇产科 那位先生,那位强大者没有理由一定帮他们。 但此刻的拘邪处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 ‘生命’规则性诡异带来的巨大威胁,如果不尽快解决, 那就不用考虑以后了。 每时每刻都将有诡怪诞生。 这些诞生的诡异将会化作洞穿这座本就在倾覆的‘大厦’的千疮百孔。 如果没能及时处理,疮孔过多,即便是最后这‘生命’规则性诡异得到解决, 这名为‘秩序’的大厦,也会自行崩塌。 拘邪处只能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手段,竭尽一切,以应对‘生命’诡异。 …… 陵城市医院。 妇产科,一间病房。 廖柔婉半靠在病床上,望着病房窗外有些阴郁的天色,无聊地出神。 她是个待产的孕妇,前一两天,预产期到了,就提前收拾东西住进了医院。 只是这两天,都还没什么动静。 要换了平时,她这会儿应该在刷着手机, 陪着一起来医院的,她母亲总是觉得手机有辐射,对胎儿不好, 她自然不这么觉得,只是也懒得和她母亲执拗。 另外,最近网络上全是些看得让人有些不安的,诡异传闻的消息,她少看看,也正好少些焦虑。 “喏,苹果削好了,吃吧。吃了苹果,就平平安安的。” 这时候,廖柔婉的母亲坐在病床边,将削了皮的个苹果递给了廖柔婉。 听着她妈的话,廖柔婉有些无奈。 从她住进了医院开始待产,她母亲就开始有点迷信,或者说神神叨叨,想要讨个好的彩头, 估计等她母子平安之后才能好。 不过,她还是伸手将苹果接了过去,小口小口吃着。 “咱姑爷怎么还没回来?” 她母亲则是站起了身,朝着病房门外眺望了眼,有些疑惑。 廖柔婉也有些奇怪。 她丈夫这两天也跟着来医院陪床,这会儿不过是下楼打饭去了。 换往常的时候,早该回来了才对。 “可能有啥事儿耽搁了吧。” 廖柔婉应了声。 她母亲点了点头,则是重新坐回了身, “我打个电话问问。” 不过, 还没等她母亲打电话,廖柔婉就听到病房门外,有些嘈杂喧闹起来。 医院妇产科难免有些动静,但她病房的隔音效果还不错,还未像此刻这样吵过。 就像是一下子,外边走廊进来了许多人,人多的情况下,一人一句也显得分外嘈杂。 廖柔婉不禁转头去看。 她母亲注意到她的目光,干脆站起了身, “我去看看外边出啥事儿了啊。” “嗯。” 她母亲就挪脚走到了病房门边, 拉开门的瞬间,嘈杂的声音就如同浪一般,更清晰传了进来, 而随着她母亲关门而暂缓。 廖柔婉则是有着好奇地,半躺着,靠着床往外望着。 又再过了阵, 她母亲才重新推开病房门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她的丈夫。 “……本来早就买到了,结果楼下电梯口那儿一堆人,不少都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好去挤。电梯等了一轮又一轮,我干脆爬楼梯上来了。” 廖柔婉的丈夫一边将带的饭菜放下,一边解释地说道, 廖柔婉更有些疑惑了,望向了出去打听消息的母亲, “诶,和咱没啥太多关系。” “听着说,好像是咱们市里一些医院有什么事儿,就把临产待产的孕妇,集中转到了几个医院里来。咱现在住得这医院,也转过来不少孕妇。” 她母亲说道, “不过,听着说,这医院已经有其他科室腾出来一些产房,给这些转来的孕妇住下了,应该是没啥事儿。” 她母亲说着,再犹豫了一阵,似乎有话不知道该不该提, “妈,还有啥事儿啊?” 廖柔婉出声问了, “就是,可能医院觉得床位还是有些紧张,问咱们住这病房,能不能多安一张床位,给转过来的孕妇。” 廖柔婉住得这间,是个单人病房。 “不过咱们不同意的话,应该也没啥。医院自己有地方安置,也不差咱这儿一张床位。” 她母亲主要是心疼自己闺女,于是再补充了句。 廖柔婉想了想,然后点头同意了这件事儿。 “安一张也行,这病房也不小。这拉个帘子也不影响什么。” “……那也行。就当是给咱外孙积德了。” 她母亲顿了下,也应了下来。 然后, 过了几分钟,当医院的护工将一张病床临时搬过来,安置到这间病房旁边的空床,做好布置后, 廖柔婉看到了那将要和她同病房一段时间的产妇。 也是对年轻夫妇,不过就夫妇两人,没有那么多人陪着。 “……谢谢,谢谢你们方便了,不然搞不好我们这儿今天就得睡走廊了。” 听着护士说是廖柔婉一家子行的方便, 夫妇中的男人,赶忙道了谢,额头上还带着些估计是忙上忙下累出来的汗水, 女人也抬起头来,认真地道了谢。 不过,被她丈夫搀扶着,在病床上躺下来过后,倒是更多时候目光落在了她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上。 眉宇之间带着一些郁气和焦躁, “没事儿。” 廖柔婉摇了摇头,有些好奇地望了眼那不停刷着手机的女人, 感觉同样作为即将临产的孕妇,这女人的反应多少有些奇怪, 是因为产前焦虑吗? 不过,在这边病床,廖柔婉也看不到女人拿着手机看着什么,只能好奇好奇。 而这时候,那女人终于再次从手机上抬起了头, 她望向她丈夫,情绪有些低沉而压抑,目光有些灰暗。 “……我有时候在想,把他生下来,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女人望着男人,眼里有些悲伤地说道, “现在这个世界乱糟糟的……感觉哪儿都不太平。” 说着话,女人的焦虑又再流露出来。 “你不用想那么多……现在咱儿过得不是好好的嘛?你要是看得觉得焦虑,就先别看手机了。” 男人握着女人的手,安慰道,女人却摇了摇头。 廖柔婉这边大概是听明白了,这女人似乎是因为网络上那些消息,那些诡异传闻有些悲观和消极。 听着……廖柔婉心底都有些发沉,想想之前看到的那些网络上,四处出事儿的传闻,的确是不太太平啊。 而廖柔婉的母亲则这时候皱起了眉头,挪脚站到了病床边,挡住了那边另一张病床, 大概是怕另一个孕妇消极的话,影响到自己闺女的心情。 旁边,廖柔婉的丈夫,也握住手,像是给廖柔婉一些鼓励。 廖柔婉笑了笑,只是再望向那边,还有些好奇。 那边的女人,一只手紧攥着,一只手还刷着手机上那些消息, 即便是知道那些帖子,那些传闻会让她自己更加焦虑,依旧不停看着。 好不容易停下来,眼里也有些晦暗无神,望着某处,久久想着什么。 “不好意思啊,我妻子她有亲人前些天的时候失踪了,她对一些网络上的消息,有些敏感。” 这边,男人再对着廖柔婉一家说了声抱歉。 听着这话,有些皱眉的廖柔婉母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只是摇了摇头,说没事儿。 第160章 生 楚晋收到了拘邪处的消息。 拘邪处在新闻上刊登了条标题为‘急寻先生’的寻人启示,推送给了整个榆城市范围。 陇山公墓脚下,院子里。 榆城市内的阴雨并没有随着天明而渐小, 反而逐渐连成了银针细线般,淅淅沥沥地往下落着。 楚晋坐在屋檐下,对着细雨,看着书。 在看到拘邪处推送的新闻过后,楚晋顿了下, 抬手便招来传信的儒道手段。 那匹白马从浩然正气中化出,再朝着阴雨的天空化作一道流光没入。 传得消息仅有简短一句, “贵拘邪处如果方便,可以取一幅字帖到身前。” …… “先生。” 片刻之后,北方拘邪处驻地。 玄武和白泽已经请出一幅楚晋所赠送的字帖, 当字帖在墙上挂定,楚晋的身影就如同之前那次一样, 从字帖弥漫出的一些浩然正气中化出。 不过在玄武两人眼里,楚晋依旧和之前一样, 一个看到的是位老者,一个看到的是位青年。 带着尊敬,玄武和白泽先后向楚晋称呼道, “我见贵拘邪处似乎有些急切,就与两位直接交流吧。” 楚晋应了声,然后简短回了句。 “感谢先生您愿意和我们,和拘邪处交流。” 玄武斟酌着语句,快速回答道, “先生,您之前提醒拘邪处的,更严重的诡异事件可能出现了。” “不知道这个信息您是否已经知晓。” “有一个规则性诡异的影响在这之前不久开始展露。” “这规则性诡异暂时被拘邪处命名为‘生命’,它的规则和孕育生命有关。” “我们发现,有部分孕妇在自然怀胎十月过后,在生育下新生儿后,婴儿直接在诞生瞬间化作了诡怪,诱发了多起遍及各地的多起诡异事件。” “到此刻,依旧有这样的婴儿诡怪在不断诞生。这部分孕妇,或者说降生的婴儿诡异大概占据了正常生育的三分之一,我们推断,这个比例可能还随着那规则性诡异的影响越大,而不断增加。” “这些婴儿诡怪有诡异之气,和稍特殊的诡异力量,这特殊的诡异力量,就像是承载着类似死亡的力量,被这力量侵蚀过后,生命的生机都被剥夺。过程中,被侵蚀的身躯区域,步步‘死亡’,直到彻底死去。 婴儿诡怪诞生过后,会大概因为距离,先侵蚀影响它周围的,生育女性,以及医护,再朝外逐渐扩散,诱发一起诡异事件。” 玄武和旁边的白泽两人脸上都保持着沉稳, 但话语中所描述的情况, 已经表明了拘邪处的急切。 玄武顿了下,然后又再继续说道, “先生,对于这生命规则性诡异,以及生命诡异影响下出现的婴儿诡异,我们已经做了一些尝试。” “其中,阻止新生婴儿化作诡怪的尝试都已经失败。” “从诡异规则层面考虑,我们打断了这些婴儿本身的降生过程。但我们发现,不管是利用剖腹产还是其他医疗手段,让婴儿非顺产出生,只要新生儿的诞生,符合诞生,降生的概念,那但它降生的一瞬间。依旧有三分之一左右比例的婴儿会化作诡怪。” “同时,我们尝试以拘邪处的力量对抗那生命诡异的影响,让新生婴儿不受到那生命规则诡异的影响。但依旧失败。” “依旧有婴儿在降生的一瞬间,就成了诡怪,似乎没有变化的过程,似乎这些诡怪在其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已经是诡怪,但,在婴儿还未诞生之前,又找不到这些婴儿诡怪与其他正常婴儿的区别。 我们能够湮灭这些诡怪,但是无法做做到阻止这大概三分一婴儿,化作婴儿诡怪。 先生……拘邪处目前掌握的信息就是这样。” 玄武此刻想要直接请求这位先生出手。 但顿了下,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如果这位先生愿意出手,自然会出手。 不愿意,他开口请求也只会破坏双方最后的默契。 拘邪处真得有些被逼急了。 楚晋从拘邪处的反应,还有玄武此刻的话语中,都能清晰感受到这一点。 这规则性诡异的出现,几乎可以摧毁拘邪处所有拘邪者所坚守的一切。 这名为‘生命’的规则性诡异, 就像是将生与死链接在了一起,当新的人诞生,就意味着死亡的时候, 那人类就完蛋了。 此刻,这规则性诡异带来的就是这种情况, 如果短时间内不能湮灭这规则性诡异,那这个世界大概就要真得成为诡异的世界了。 “我知道了。” 楚晋转过目光,望了眼玄武和白泽,应了声, 然后也没让这两人多等,就直接再说道, “告诉我一个规则性诡异可能造成影响的位置吧。” 楚晋的意思自然是他会出手。 玄武闻言,没有迟疑,直接回答道, “为了控制诡异事件的扩散,大多数城市医院的孕妇,都被集中在了城市中一两个医院,有地级拘邪者小队负责。” “榆城市内,榆城市医院就是其中一个地方。鹤鸣市第二,第三医院也是相关区域。” “嗯,我知道了。” 楚晋应了声,然后浩然正气化出的身影重新消散,归于天地。 “谢谢先生。” 玄武和白泽带着尊重,朝着这位先生身影消散的地方说道。 等着这位先生身影消失,玄武和白泽才重新抬起头, 这位先生的出手,给这起诡异事件的应对带来了一些希望, 不过,即便那位先生能够处理这起诡异事件,也需要时间。 这时间里,他们也不可能停下来。 不可能任由这规则性诡异诱发的诡异事件,无休止的扩散。 即便有新生诡怪诞生,也要尽量将这些新生诡怪影响到的范围不断压低。 此外,拘邪处还需要尽可能弄清楚一些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以期能够一定程度控制这规则性诡异影响此刻的快速蔓延, 再微微一顿过后, 玄武和白泽也转身朝外, 他们同样需要带队处理应对这起诡异事件。 …… 陵城市,依旧是市医院。 妇产科的病房里, 廖柔婉听着病房外的走廊里,重新再安静了下来。 似乎是刚转来的那些孕妇,都已经得到了安置吧。 她丈夫和母亲,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着些话, 她应着,再朝着那边病床上那女人望了眼, 那女人还抬着头,望着天花板,神情有些发愣出神。 突然,那女人渐皱起了眉头,然后神情从忧虑焦躁,变得有些痛苦。 然后手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那是,要生了? 而就在这时候,廖柔婉自己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感觉腹中有些闹腾,也有些疼了起来。 “哎呀,羊水破了啊。” 廖柔婉的母亲站起身一下说道。 第161章 婴儿 “快叫护士,快叫医生啊……” 两边的家属都注意到孕妇的变化,一时间病房里有些嘈杂起来, 一众人有些手忙脚乱,七嘴八舌。 廖柔婉母亲作为生过孩子的人,此刻都依旧有些紧张。 廖柔婉丈夫更是慌忙地都忘了床边的呼叫铃,下意识地就朝着门外跑。 那边,那女人的丈夫,此刻看着自己妻子痛苦的模样,也是一样,手任由自己妻子紧攥着, 一边对着自己妻子说着什么安抚的话,一边又有些焦急地额头沁出汗水, 想要也出门找医护,又不好走开,只能大声朝着病房门外喊着, “医生……医生……” 而没等这病房里喧闹嘈杂多久,似乎本来就在门外走廊里,一个护士就快步走了进来。 “护士,我闺女她羊水破了,您快给看看……” “还有这边,这边……” 两张病床边的,两边家属都慌忙说着, “嗯,开了三指,还得等等。这边也一样,差不多三四指。可以进产房,疼得话,可以打无痛了。” 护士给两边拉上帘子,快速做了检查,然后对两个孕妇和两边家属说道。 “行行,那就进产房吧。这能让人进去陪着吗?” “不好意思,今天产房的孕妇比较多,没有独立产房可以用。不太建议陪产。” 这边,护士还和两边家属说着些话。 廖柔婉本人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只有腹部一些疼痛提醒着她此刻的状况, 不知道是旁边床孕妇的影响,还是刚才吵闹环境的影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她,竟然也要生了。 不过她自己倒是没有她母亲和丈夫那么焦急, 虽然疼得蹙眉,但倒是还有心思再多注意一眼旁边病床那女人, 女人似乎比她疼得还厉害,满头是汗,紧皱着眉头,眼里带着些痛苦。 “那我们听您的……” 两边家属在七嘴八舌和护士说了几句, 就将廖柔婉和那女人推进了产房。 产房门打开又合上,廖柔婉的家属,和那女人的丈夫,都被暂时留在了走廊。 “说起来,咱们两家还是挺有缘分的啊。这两个,同一个病房,结果还同一时间要生了。” 廖柔婉母亲紧张过后,再笑着同旁边那女人的丈夫搭话。 那男人听着,有些心不在焉地胡乱应着, 更多时候只是有些紧张地朝着产房门看着。 “不用太着急,这还要些时间呢。” “嗯……” 产房门外,廖柔婉母亲也没再说话。 …… 分娩的过程,远比廖柔婉想象中来得快。 她和隔壁床的女人,一起被推进产房过后,才发现,同一时间,产房里还有不少人正在分娩, 产房床与床之间,只是用布帘子隔开,能听到周围不少其他孕妇有些痛苦的声音。 她和那女人分别在两个紧挨着的床位,中间也只隔了道布帘子。 她依旧能听到那女人的一些声音。 可能是情绪不太好,那女人听起来的确比她痛苦许多。 听着她似乎都受到了一些影响,感觉腹部疼得越来越厉害。 而进入产房过后很快,助产护士就开始忙碌起来做着生产前的准备工作, 消毒,在打了无痛过后没多久,廖柔婉和她隔壁床那女人就先后都进入了正式分娩的步骤, “呼吸,跟着我说得,吸气,吐气,吸气的时候同时用力,对……就这样……” 廖柔婉累得满头大汗,只感觉筋疲力竭,但分娩久久没有结束, 疲惫间,她偶然注意到,产房里还有两三个不属于助产护士的人, 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带着口罩。也没有到哪个产床旁帮忙, 只是来回在产房里走动,偶尔有产妇似乎生育结束时,他们又总是恰好就在那产妇身前, 然后将新生的孩子从产妇身前暂时抱开了? “那些是医生?” 廖柔婉气喘吁吁地对着身侧的护士问了句。 “嗯。他们是产房的值班医生。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特别情况,他们就会接手。” “……新生儿出生过后,他们也会接过去帮忙称重,做下清洗。” 护士应了声。 解答了廖柔婉的疑惑。 紧跟着,再有些不适起来,让廖柔婉顾及不上那些, 只是随着助产护士的提醒,继续着分娩的过程。 等着廖柔婉再注意到那几个值班的医生, 是她隔壁床动静渐平息,那几个医生都停留在了那隔壁床前, 大概是将那新生下来的孩子抱走清洗去了,那几个人的身影阻挡着,疲惫中,视线有些模糊的她也看不到。 然后, 就是她自己。 当她的孩子生下一瞬间,那几个医生也适时恰好出现在她的产床前, 看着她生下的孩子后,那几个医生微微一顿过后,对她露出了些笑容, “恭喜,母女平安。” “是闺女啊?” “嗯,是的。” 然后,几个医生中就有一人抱着孩子暂时走开了。 “你不用担心。孩子带去做检查了,一会儿就会带回来。” 护士安抚着廖柔婉。 廖柔婉疲惫地看着孩子离开她视线过后,重新躺回了床上。 大概是需要她从产房出去,才能再看到孩子吧? 隔壁床那女人的孩子,她就一直没有看到抱回来。 “你在这儿先再观察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嗯。” 廖柔婉实在是没力气了,应了声。 然后就看着助产护士再离开忙去了。 而她则是再望了眼隔壁, 仅隔着一道布帘子的那女人,这会儿没了先前的动静,没再有一点声音传来。 这是累得睡着了? 廖柔婉忍不住再想到。 然后, 她发现有件事情她想错了。 被抱开去清洗检查的孩子,并没有到她出产房才重新抱回来,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先前的医生,将裹好的孩子放到了她床边。 倒是她隔壁床女人的孩子,这会儿了都还没抱回来。 “孩子挺健康的,你要是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会有医生护士看着你和孩子的状况,不用担心。” 这医生大概是因为见证了新生,脸上流露出一些笑容,对廖柔婉说着。 对着这都看不清面容的医生,廖柔婉下意识感觉到一些信任, 应了声。 然后,又忍不住有些好奇隔壁床女人的情况, “医生……我隔壁床那产妇,是我之前同病房的。我之前看她孩子也抱去清洗检查了,怎么还没抱回来了。” 听着廖柔婉的话,这医生没有多停顿, 但脸上原本的笑容渐重新褪去。 “那孩子生下来过后有些先天问题。状况不太好。” 听着医生的话,廖柔婉大概也明白了医生的反应, 这种事儿,谁看了心情都不会太好。 廖柔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再想着先前那女人说得话, 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先前那女人还在有些焦虑要不要将孩子生下来, 结果她孩子生下来却是这样。 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第162章 生死交织 榆城市,陇山公墓脚下。 与拘邪处交流完过后,楚晋收回注意力, 再望向身前如银针细线般的雨水,重新站起了身。 微微顿了下过后,一阵带着水汽的清风拂来,楚晋身影消失在原地,似乎被风吹散。 凭借着以浩然为理, 凡是浩然正气与儒道存在的地方,楚晋都能瞬息而至。 …… “护士,这边,这边……” “呼气,吸气,不要紧张……” “护士……护士,我妻子怎么样了,我妻子叫……” 榆城市第一医院。 原本产房所在住院楼,其他科室的医生和病人,事实上都已经被撤离走。 此刻接手榆城市产房工作的,大部分是拘邪处和人诡研究院内部的医院。 而整栋楼里,住院的病人,也仅剩下医院本来住院的,以及从榆城市其他医院临时转来的,即将临产的产妇。 此刻,即便是拘邪处负责下,这栋产房楼里,依旧显得有些嘈杂。 有些焦急的产妇家属的呼喊声,也有产妇的痛呼声,医护的安抚鼓励声。 而因为得到北方拘邪处玄武下发的消息, 知道那位先生有可能选择到这儿来,见那生命规则性诡异带来的影响,以应对那规则性诡异, 榆城拘邪处的负责人,木獬,此刻就领着一队地级拘邪者也在这儿, 以便对那位强大者进行配合。 “暂未发现那位先生到来。” 木獬身侧一位地级拘邪者出声说了句。 “做好我们能做的事情吧。那位先生是否选择以这里的情况为介入点,都不影响我们处理此处的情况。” 木獬点了点头,然后只是这样说道, 旁边地级拘邪者也点头,没再多说。 那位先生如果愿意到来,让他们看到,他们自然会看到。 如果那位先生不愿意和他们再多做交流,即便是在他们面前,也看不到。 “有诡怪诞生。” 突然,一位地级拘邪者提醒了一句。 木獬等人此刻也穿着医生的白大褂,站在产房里。 在听到声音的瞬间,一直保持着警惕的木獬等拘邪者,瞬间默契地停在了一产床前,同时出手。 有拘邪者以儒道手段,让那生下婴儿诡怪的产妇暂时沉睡了过去。 避免产妇直接看到由她生下的婴儿诡怪模样。 同时,有拘邪者出手,将那出现的婴儿诡怪快速制住。 虽然这婴儿诡怪所承载着那力量有些诡异,但凭借着浩然正气,地级拘邪者还是能够将这诡异压制住的。 整个过程,甚至没有弄出太大动静。 然后,拘邪者出手,直接将这诡怪湮灭了,再回到了原位,继续关注着这产房的情况。 只是,情绪再愈加发沉了些。 因为这些,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 事实上,楚晋的确选择到了榆城市医院。 而且, 楚晋已经到了这产房内。 楚晋从产房门边,一路走近。 周围来往的医护熙熙攘攘,只是对楚晋存在浑然不觉的同时,下意识避开楚晋所在的位置。 楚晋停住脚,望向这身前有些喧闹乃至嘈杂的产房, 产房同时有不少产妇正分娩着,而这整栋楼,还有更多类似这种产房。 一张张产床前,隔着的布帘子后, 新生儿的哭闹声,产妇的痛哭声,还有些杂乱的动静, 在这儿产房里,似乎构成了交织生命与死亡的交响曲。 那正常新生的婴儿就代表着生命, 那降生下来,就化作的诡怪,便是死亡。 楚晋到的时候,也正好看到了拘邪处与一个婴儿诡怪的战斗。 那婴儿诡怪相比于人死后化作的诡怪,更像是自然诞生的诡怪, 没看到有理智暂存的迹象, 几乎诞生瞬间,诡异力量就开始侵蚀那产妇。 而拘邪处此刻能做的,就是扼制每个诡怪诞生后将造成的影响, 但对于降生下来就是的婴儿诡怪,却没有办法扼制其不诞生。 楚晋顿了下目光, 周身自然流转的浩然正气, 就像是感受他的意志,如同清风暖阳般,朝着四侧流转开,朝着四下铺去。 一瞬间, 这产房里,或焦急或痛苦的情绪似乎少了许多,痛苦声也渐弱了下来。 在一旁的木獬等拘邪者顿了下, 下意识感觉到了一种安心舒心的感觉,同时又感觉到一些威严。 就像是面对表面严肃实则关心的老师,就像是面对‘道’。 依旧没有看到那位强大者的存在, 但有拘邪者下意识出声, “先生?” 其他拘邪者也反应过来。 “嗯。” 然后木獬等人听到了一声应声, 乍一听,似乎青年,再回想,又似乎是位老夫子的声音。 依旧没看到那位先生的身影, 大概明白了那会先生的选择,木獬等人也没有再多说, 尊敬顿了下动作过后,就又再紧绷着精神,保持着对这楼上楼下产房一众产妇的关注, 就当那位先生还未到来好了。 楚晋应了声过后,也没再和这些拘邪者多做交流。 他转过身,目光扫视了一圈,朝着角落里,一个正待产的产妇走了过去。 …… “医生?” 褚桂莲躺在产床上,目光还有些恍惚。 她就要生产了,但她既不为生育感觉到紧张,也不为她孩子将要到来而有太多憧憬。 她只是,有些像大梦初醒般,似乎还没回过神。 她本来一切都好。 她和她丈夫生活在榆城市下辖的一个镇上。 她丈夫在那儿的乡镇工作,虽然忙碌,需要时常下去各个村子跑,但这份工作也还算稳定。 她和丈夫的感情也很恩爱,夫妻两从恋爱到结婚,都很少拌嘴红脸。 前些年的时候,两人还因为迟迟没有孩子有些遗憾, 但今年,孩子也怀上了。 为了方便照顾她,他母亲还远远跑来。又怕打扰到两口子的二人世界,还在他们家对门租了个房子。 她婆婆对她也很体贴照顾。 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却偏偏,在她怀孕临产前两周时间,一切急转直下。 她丈夫死了。 在下去村子里办什么事情的时候,说是遇到了村子里一些变故,然后就死了。 遗体都没有找回来。 然后,她公公也死了,说是在家听到儿子去世的消息,恍惚间出了车祸。 最后,照顾她的婆婆也死了。 因为丈夫和儿子的离世,承受不住打击,短短时间里就郁郁而终。 一时间,原本热热闹闹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孕妇。 她已经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是那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一切的生活,就像是只是惯性推动着往前。 到这次将要临盆的时候,都是她走在路上,有些出神的时候,旁边的路人注意到不对, 提醒她,帮着她送到了医院, 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她的孩子就要降生。 此刻, 她都不知道,自己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是对是错。 她张着嘴,望着床边的医生,想问些什么。 第163章 半圣 随着拘邪处收集到的信息越多,拘邪处已经逐渐大致推断出一些那规则性诡异可能的规则。 褚桂莲就被拘邪处拘邪者判断在有很大可能降生婴儿化作诡怪的范围内。 所以此刻,除了正常的助产护士,还有位‘医生’一直在她产床边。 回过神来的褚桂莲似乎也察觉到特殊,想要问,但最后也只是重新合上嘴,目光有些出神地直愣愣望着天花板。 “不用太紧张,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帮你的。” 助产护士出声宽慰着她,只是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就像是已经死去,剩下个躯壳。目光无神,许久都未有变化。 “虽然打了无痛,但可能还是会比较难受……” 助产护士其实就是拘邪处内部的医生,她温声对褚桂莲说着话。 褚桂莲闻声转过了头,望向护士,似乎还有些愣神, 难受吗? 好像的确有些难受……她像是才反应过来的忍不住蹙眉, 然后目光又像是潭死水般没有半点光亮, 难受又怎么样呢。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还活着。 助产护士望着褚桂莲,也没再说话,只是将手搭在褚桂莲手背上以示安慰。 褚桂莲就仰躺在这儿产床上,目光再久久无神。 而就在这时, 恍惚中的褚桂莲似乎感受到一些变化, 她感受到了一些暖意,就像是春日里晒着太阳。 她脑海中,不禁回忆起了许多画面, 似乎是她才刚怀孕那会儿,她丈夫搀扶着她,做到了太阳下陪她晒着太阳。 似乎是她幼时,无忧无虑的一天假日,不顾地上灰尘,一屁股坐在地上,感受到的暖洋洋阳光。 然后,恍惚中, 她在看到自己病床边,再多了道身影, 是位穿着儒袍青衫,白发慈祥,温和的长者。 望见这位长者,褚桂莲下意识觉得值得信任和亲切。 就像是面对着某位熟悉而许久未见的长辈,师长,能够依靠。 一瞬间,褚桂莲眼眶红了,就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委屈,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就像是一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了清静的长辈。 不过,还没失去的意识,让她又止不住地出声问道, “是医生吗?” 褚桂莲侧过头问。 旁边,拘邪处的拘邪者也发现了褚桂莲神情的变化和朝着另一侧发出的问话。 顿了下,猜到应该是那位先生到了这边,往外退开了些。 “嗯,我会帮你。” 走过来的,的确是楚晋。 而褚桂莲之所以见他是位老者,只是因为不同人此刻见楚晋而不同。 楚晋轻轻拍了拍褚桂莲的手臂,温和地安抚了句。 “医生,是不是我孩子有什么事情?” 褚桂莲只是觉得愈加止不住心里的委屈,先前她未开口说的话,此刻却问出了口。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孩子……” 没等楚晋说话,褚桂莲就再忍不住眼泪,泪水和委屈如同决堤般涌出。 她实在有太多委屈想要叙说。 而现在,她终于看到了能够让她倾诉的人。 这位似乎长辈般的长者温和广大地像是能够包容她的所有委屈, “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孩子他父亲死了,他爷爷奶奶也死了,我父母很早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求求你医生……” 褚桂莲浑身因为情绪地激动都有些抽搐, 就像是个啼哭着的孩子,情绪宣泄出来过后,就久久止不住。 楚晋听着这产妇的话,顿了下。 他是不知道这产妇情况的,但这产妇是这产房里,此刻受到那‘生命’规则性诡异最严重的人。 “没事儿,我会帮你的。你的孩子会平安生下来。” 楚晋再温和地宽慰道, 褚桂莲闻言,却再也止不住委屈,就像是将这么久以来积蓄的委屈都倾诉出来, 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哭得声音都在发颤,哭得喘不过气来。 她怎么能不哭呢,她有实在太多痛苦。 她之前不是不痛苦,只是痛苦朝谁叙说呢, 不是不委屈,只是委屈朝谁倾诉呢? “医生……求求你……求求你……” 褚桂莲痛哭着,已经分不清是在哀求还是痛苦, “我丈夫死了啊……我和他恋爱七八年,然后结婚……我们从来都不吵架……他就这样舍得我,他就走了……” 褚桂莲哭着,一声声叙说着委屈。 楚晋就一句句听着,只是温声安抚着,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医生,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孩子……我知道,肯定是我孩子有什么事儿,但求求你们救救他……我和我丈夫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此刻宣泄出心里委屈,褚桂莲就像是从恍惚中清醒过后,然后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再朝着楚晋哀求着。 她已经失去太多亲人,不能再失去她肚子里,和她丈夫唯一一个孩子了, 她朝着楚晋,苦苦哀求着。 “我会帮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存好身体体力,将孩子生下来。孩子会没事儿的。” 楚晋拍了拍褚桂莲的手臂, “好,我不哭了。我要把他生下来……我不哭了……” 褚桂莲听着,想要止不住啼哭,但这种近乎崩溃般的激动情绪却是难以平复, 整个人止不住哭声,也有些一抽一抽的抽动,呼出的气似乎都在发颤, 闭了闭眼睛,就又是两行泪水从脸上滚落。 这边,楚晋抬起头,一缕浩然正气如清风般扫过, 激动中的褚桂莲情绪才终于逐渐平复了下来,只是有些哀求般望着楚晋, 楚晋再轻轻拍了拍这褚桂莲的手臂以示安抚过后,就站在一旁,没再说话。 而大概是先前情绪激动地影响, 情绪才平复下来的褚桂莲脸上再有些痛苦,腹部再更加难受起来,不过目光比先前更要坚定一些, 她要将孩子生下来。 旁边充当助产护士,拘邪处内部医生也注意到褚桂莲的状况,重新走上了前。 助产护士看了下情况过后,握住了褚桂莲的手, “跟着我说得做,吐气,吸气……嗯,然后配合着呼吸用力……嗯,吸气……对,很好……” 楚晋站在侧面,再看了眼这分娩过程中,神情有些痛苦的褚桂莲。 事实上,从他踏入这产房开始,就感觉到了这产房里一些孕妇的不同, 和拘邪处猜测的有些不一样, 那生命规则性诡异的影响,其实直接作用在这些孕妇身上, 是这些孕妇还未生产前,其实就已经触发了那规则性诡异的规则, 而那规则性诡异的影响,也是直接作用在这孕妇身上,而非那婴儿诡怪上。 那诞生下婴儿诡怪,其实已经是这种影响的最后一步,是这规则性诡异影响下的结果。 而这些孕妇身上存在的影响虽然隐秘,但也瞒不过楚晋这个儒道半圣。 是的,楚晋已经是半圣。 第164章 巨网 随着儒道之壮大,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自然而然突破到了半圣, 也没再需要契机,没什么桎梏,就如同水到渠成。 而从大儒突破至半圣过后,除了所掌握浩然正气质与量的增长, 还有更关键的本质提升。 半圣也已经是圣的范畴。 何为圣,圣人出入而紫气东来。 一言可为天地法,一语可为万世师。 对于寻常大儒与半圣来说。 大儒用得是自身之理,半圣已经所用已经是逐步化作天地之理。 不过这点,对楚晋来说反而不明显。 更多反而是随着他这个儒道开辟者境界提升,所开辟儒道也得到了壮大。 对于其他在楚晋所开辟之儒道中修行者来说,他们的修行上限得到了提升……这对儒道是好事,自然就对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也是好事。 楚晋目光落在这产床上的褚桂莲身上, 感受着其身上那藏得隐秘的诡异力量, 然后,选择了直接出手。 “此心光明。” 楚晋出声,然后, 这如同寻常儒道手段,用在楚晋这个半圣手里,却有本质不同。 并没有浩然正气再朝着这儿褚桂莲身上波荡去, 而是褚桂莲身躯中,莫名自然诞生出浩然正气。 这浩然正气在褚桂莲身上扩散,由内而外,覆盖周身。 而那藏得格外隐秘,却不属于儒道浩然的诡异力量就被自然排斥了出来。 而褚桂莲自己本身,感受到的变化则是, 本来有些筋疲力竭的身躯好像又再涌出许多力量, 而心中充满着的阴霾,此刻像是被扫去了许多。 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美好的回忆,好像在这些回忆中,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不过,她来不及思考这些变化,只是继续遵从着助产护士的指示,用尽浑身力气,分娩着她的孩子。 楚晋再看了眼褚桂莲,再望向被褚桂莲周身排斥出的那诡异力量, 这一刻, 在场的地级拘邪者,都也察觉到了变化,清晰感觉到了那暴露出的诡异力量。 不过,知道那位先生在,应该是那位先生和那生命诡异的斗争开始了, 木獬和一众地级拘邪者没有着急上前,只是关注着,同时继续保持着警惕,注意着依旧可能诞生的婴儿诡怪。 而在楚晋的感知里, 被从那褚桂莲身躯中排斥出来的诡异力量, 就像是一缕纤细的丝线,但其上的诡异力量却格外凝实。 即便是被刚才的浩然正气冲刷,它也只是被排斥出来,并没有就此彻底湮灭。 而这一缕丝线般的诡异力量,并不只是存在于这儿, 那一缕丝线像是连接着未知的虚空,当被周围自然流转的浩然正气消弭时, 就有那诡异力量源源不断从未知的虚空中补充而来。 而就在这时候, 褚桂莲肚子的孩子出生了, 那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第一声啼哭,也还没能睁开眼睛, 甚至没有能够接触到这整个世界的任意一角。 当那孩子符合诞生这一概念的一瞬间, 就像是被生下来的一瞬间, 孩子诞生这一结果就变偷换成了诡怪降临。 而在楚晋的感知中, 则是那如同丝线的诡异力量, 没有挪移的过程,没有变化的征兆。 它一瞬间同时出现于虚空和那新生孩子的身躯内, 自然而然地,那新生孩子就要成为诡怪。 这一变化是没有过程的……但楚晋还是将那诡异力量挡住了。 那说是像丝线般的诡异力量,实际是一种规则般的力量, 但此刻,楚晋在这儿,自然是半圣之理,压过这规则般的力量。 楚晋抬手,后发而先至,轻轻一抓,就‘抓住’了那诡异力量。 而在一众如临大敌的拘邪者眼里, 看到的景象则是,那新诞生还未能够接触这个世界的婴儿, 在诞生的瞬间,身躯连续发生了两次变化。 最后,就像是从诡怪重新变成新生的人类婴儿般,哇哇降临。 “哇……哇……” 小孩的哭声响了起来,生命降临的声音像是驱散了许多阴霾。 木獬等拘邪者心里都是骤然一块石头落地,有拘邪者下意识朝着这褚桂莲这边靠近,想再看看这新生的孩子, 但还是止住了,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这产房里,就还有其他将要生下孩子的产妇呢。 “……医生,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有些疲惫的褚桂莲听到孩子的声音,身体支撑不住重新躺了回去, 然后又强撑着想要寻找先前那位能依靠的长者,却没有看到,只能再朝着护士询问道, “孩子很好,很健康。” 助产护士脸上流露出些笑容,将孩子快速抱起,擦拭,简单做了检查。 她是由衷的高兴。 这大概是第一个在那生命规则性诡异影响下,活下来的孩子。 那位先生的出手,给绝望中带来了一些希望。 “你看看吧。” 助产护士将包好的婴儿放到了褚桂莲旁边, 褚桂莲望着自己的孩子, 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已经停下了哭声。 望着孩子,褚桂莲脸上再流露出一些笑容。 “……那个医生呢?那位老医生?能帮我谢谢他吗?” “嗯。那位医生会听到的。那你先休息。” 褚桂莲又再问道,说道。 以拘邪处内部医生充当的助产护士只是应了声,再环顾了周围一圈,才再朝着旁边另一个产妇走去。 而事实上,楚晋依旧还在这产房里,只是往旁边挪了两步, 看了眼这还嘈杂的产房内, 楚晋再感受着被他‘抓住’的诡异力量。 抓住这个词不太准确,这诡异力量更像是一种规则力量,概念般的存在, 更准确应该是被楚晋锁定了。 顺着这一缕诡异力量,楚晋顺藤摸瓜,感知着这诡异力量的源头。 然后, 一瞬间,楚晋的感知像是一下被拉到了极大的视角。 周遭,喧闹嘈杂的产房消失不见。 楚晋看到了一个未知的虚空。 这虚空就覆盖在整个世界之上。 而这幽暗的虚空之中,那丝线般的诡异力量互相交织, 就像是匍匐覆盖在这儿幽暗虚空之中的一个巨大蛛网。 如丝线般的诡异力量互相交缠地密密麻麻, 其间,每一个交点,节点,感知过去,就都能够感知到如同先前褚桂莲一样的产妇,或者已经诞生,还在肆虐地婴儿诡怪。 而这广大的幽暗虚空之中,无数这样的节点,何止千万。 对应到整个世界,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小点,遍布整个世界中有人聚居的地方。 而就是这样如同密密麻麻丝线,又如同汲取营养的经络互相交织的巨网之上, 就匍匐着一个庞然的诡怪,那诡怪,就是‘生命’规则性诡异某种程度上的象征。 楚晋此刻的感知,就像是抓住了这巨网其中一个交点,透过那密密麻麻,无穷广大的巨网,和那庞然如同世界的诡怪对视着。 第165章 规则与规则之间的碰撞 这被暂时命名为‘生命’的规则性诡异,实质上是没有实体的。 此刻楚晋看到的,这巨网和匍匐于巨网之上的诡怪,更类似于楚晋感知中的具象和反馈, 就如同儒道长河和诡异深渊之于儒道和诡异之道本身。 而楚晋此刻感受到的,这‘生命’规则性诡异,已经真得堪称是一种规则般的存在。 而这规则的内容,在楚晋直面这巨网与匍匐之上诡怪的瞬间,就毫无掩饰,直接呈现在了楚晋面前。 这规则性诡异的第一规则是, 当孕育着新生命的人,对这个世界的现状产生焦虑,疑虑,怀疑,绝望等情绪的时候, 其体内原本孕育着的新生命就会出现变化。 这种变化,会在新生命诞生的瞬间迎来结局。 就是这规则性诡异的第二规则,满足规则一的情况下,新生儿诞生变成诡怪诞生。 仅仅窥视到这巨网和那诡怪的同时,楚晋就再同时看到了无数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个处于不同情况下的孕妇,对自己腹中即将出生孩子的担忧, 对于其中大部分孕妇来说,这种担忧都来自于频发的诡异传闻,以及对整个世界变化,生活惯性和秩序摇摇欲坠的惶恐。 归结成一句话就是:这个世界好像都摇摇欲坠,还要将孩子生下来吗? 而对于神州之外,部分国家将要孕育新生命的人来说,这种情绪更直接的多, 她们直接看到了诡怪肆虐,秩序崩塌,她们的整个世界沦陷。 而这些反应,明显和这生命规则性诡异的诞生有关系, 而生命规则性诡异诞生过后,反过来,这些就又成了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 这无数道画面,最后以一个那其国的孕妇画面为结束, 她在满目疮痍,满是废墟而充斥着诡异威胁的境遇下,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靠着墙,抚摸着肚子,望着漆黑的天空。 楚晋看到的画面,最后在那双已经说不清是绝望还是麻木的目光上停顿, 最后,那孕妇也化作了这庞然巨网中的一个节点。 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就如此直白地呈现在楚晋眼前,但关键问题是,如何解决这规则性诡异? 楚晋重新转回目光,望了眼自己身上, 几乎是在直面这巨网和匍匐之上诡怪的瞬间,那真如规则般的诡异力量便朝着楚晋身上侵蚀而来, 这是类似那诞生婴儿诡怪所掌握的诡异力量, 只是此刻作用在楚晋身上的,远比那强。 就像是‘死亡’这个概念,加诸到了楚晋身上, 从楚晋脚上,往着身躯上蔓延。 凡蔓延至的地方,就如同‘死亡’的概念,抹去了‘活着’的概念。 不仅只是身躯层面,而是所有意义上的‘死亡’。 就像是蔓延至的地方,整个世界和其都没有了关联。 周遭的世界不会再因为‘死了的东西’,而做出任何变化。 这是一种真正规则般的诡异力量。 如果,此刻面对这诡异力量是任意一个拘邪者,下场都将是必然到来的死亡。 但没有如果, 此刻站在这儿的,是楚晋。 于是, 楚晋目光落下的瞬间, 一条翻涌着的大河,撕破了这幽暗的虚空, 从未知的地方直接浮现于楚晋脚下,在楚晋脚下翻涌着,然后重新平复。 那规则般的诡异力量,也就在这个过程中被碾压湮灭,被破碎在楚晋身躯之外。 这条大河,就是楚晋开辟的儒道。 没有在意那如同死亡本身般的诡异力量再不断朝他身周侵蚀, 楚晋抬起目光,再望向这无尽幽暗虚空中那交织的大网,和匍匐在之上的‘生命’诡异象征, 如果仅仅是湮灭这大网中一个交点,一个节点, 拘邪处一位地级拘邪者就能够做到。 就像是之前拘邪处湮灭那些诞生的婴儿诡怪, 但这样做,对这张巨网本身却基本无济于事, 在一个节点被湮灭的同时,这张巨网上,还有无数如同光点般的节点密密麻麻地不断滋生。 而且,将那些新诞生的婴儿诡怪处理了其实也没有用, 那些诞生下来婴儿诡怪的产妇,如果之后怀孕,而这个生命诡异本身还在的话, 依旧会诞生下来新的婴儿诡怪。 而, 如果想要湮灭这整张巨网,则很难。 这个很难还是对于楚晋这个半圣来说。 这‘生命’规则性诡异要比那‘婚礼’规则性诡异强, 这是楚晋感知到的最直接判断, 不仅是在于此刻看到的这张巨网连接着无数身影, 还因为,这‘生命’规则性诡异和其他被拘邪处列为规则性诡异的诡异有着本质不同。 其他规则性诡异是,触发规则,然后规则性诡异对触发规则者造成影响, 而‘生命’诡异虽然表面上表现的一样, 但它更接近于,篡改了‘生命诞生’这个概念, 将‘生命诞生’这个概念转换成了‘诡怪诞生’,只是需要满足那个前提。 等着这‘生命’诡异继续变强,可能那个需要孕妇忧惧绝望的前提都不需要了。 这‘生命’,真得已经几近于是规则般的存在。 也就是说, 楚晋即便此刻一下驱散这巨网节点中,所有孕妇身上受到的侵蚀, 这面前的巨网被驱散过后,依旧会随着新的婴儿诡怪诞生,而重新恢复。 因为,规则就是这样。 这规则性诡异的诞生,从概念层面上将‘新生儿诞生’和‘诡怪降临’划上了等号。 在楚晋的感知中,这‘生命’诡异,就像是从那象征着诡异之道的深渊中,伸出的一只触手。 这诡异之道,是这个世界天地规则的一部分,这伸出的‘触手’也就是这世界本身的规则。 这触手之于诡异之道,就像是儒道支流之于儒道本身。 楚晋若想解决这‘生命’诡异本身和其带来的威胁, 就只能用他的半圣之理和这儿生命诡异的‘诡怪降临’规则, 来一次理与规则之间的碰撞。 如果想,不让此刻正待产的产妇们,或者以后将要孕育生命者再生下诡怪, 那能做的,只有在规则层面将这‘生命’诡异打碎。 楚晋抬起目光,隔着这如同脉络般的巨网,于那诡怪的象征对视着, 脚下,儒道之长河,似乎感受到楚晋的意志,激烈地翻涌着, 然后, 儒道长河没有缩小,但却就这样缠绕在了楚晋手上, 楚晋朝前伸出了手, 楚晋的手似乎没有张大, 但身前这巨网,却像是在楚晋手前不断缩小, 然后,遍布着无数节点,交织点的巨网,就被楚晋一把扯下。 儒道长河照常流淌,又再出现在楚晋脚下,将那巨网冲散,湮灭的粉碎。 那巨网之上,如同世界般的诡怪与楚晋直面。 它没有具体的眼睛,但看向了楚晋。 它没有具象的嘴,但楚晋听到了无数声音。 第166章 两幅画面 这一刻,那先前巨网中每一个交织点,节点所指向的所有产妇,都感觉到了强烈的痛苦。 这痛苦不在于身躯,而在于意识,认知,感知。 就像是遭遇到了整片天地的排斥,又像是意识和理智被撕裂,本能就感觉到痛苦。 而事实上,就是浩然之理与那诡异的规则之间的碰撞, 不仅发生在道的层面,还映射在每一个之前受到那规则性诡异影响的孕妇身上。 事实上,也不仅仅是孕妇, 一众拘邪者,所有儒道修行者,此刻内心之中都感觉到了一种极致的压抑, 这似乎是儒道于他们的反馈和征兆, 有种天地将要倾覆,压在他们身上一般的不安感。 榆城市医院,产房内外。 一众产妇,不管是否进入产房待产,此刻都似乎受到了什么诡异的影响,哀嚎而痛苦着,进入了分娩。 而包括木獬在内一众拘邪者,几乎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强烈到极致的危机感, 这危机感随着周围一个个产妇的哀嚎分娩,还在不断往着超出他们承受范围的方向攀升, 而这危机感,几乎都指向一种可能。 此刻这整个医院受到诡异影响,要集体分娩的产妇,生下来的孩子基本不可能是正常的。 哪怕这其中,有些产妇之前都没有那种惊惧,绝望的情绪。 “护士,医生,我怎么了……医生,我……” 有产妇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们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将要生下来什么, 某种概念正挤压着他们原本的认知,告诉他们,生下来诡怪才是正常的。 但同时,儒道与浩然正气的影响也作用在她们的身上,对抗着那诡异的影响, 于是,才有了此刻产妇痛苦的挣扎。 有产妇转过身,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旁边助产护士或者医生的手, 极度恐惧地求助着, “医生,救救我,救救我孩子……” “我要生了……我不想把它生下来……医生,救救我……” 目呲欲裂,嘶喊着的产妇腹部还有规律的起伏着,她本能地还在进行着分娩的过程。 而还有的产妇,则有的笑着,有些癫狂,伸出手朝着自己腹部撕扯,似乎要将自己腹部直接撕裂开。 有的则是木然,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关心,只有腹部蠕动着。 旁边,由拘邪处内部医护充当的助产护士,此刻也只能握紧这些产妇的手, 事实上,他们看到的景象还有更加恐怖。 这一个个哀嚎痛苦,挣扎着的产妇身上,明明还作为人,但却弥漫出一些诡异之气来, 而从她们腹中分娩出的一个个新生生命, 则是表现地更加挣扎。 极短的时间里,在正常新生儿与诡异之间来回变换, 看起来,就像是生下来的婴儿在降生一瞬间变成了诡怪, 但紧跟着,其身躯内又有浩然正气由内而外滋生,重新恢复正常婴儿。 这种规则层面的变化,拘邪处一众拘邪者根本插不上手。 在此刻能做得都很少。 只是能猜到,那‘生命’规则性诡异的影响还在扩大, 而那位强大者与这规则性诡异正发生着斗争, 不然,这些婴儿应该无可避免地直接化作诡怪,而不是现在这样, 在‘降生诡怪’和‘生下新生命’之间反复。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这时候,一众拘邪者再听到一道似缥缈,似宏大的唱诵声, 紧跟着,便感觉一道浩然正气,如同一阵春风从这儿产房中吹拂了过去, 而这产房内,一众产妇都相继止住了痛苦和挣扎。 一个产妇目光有些恍惚地望着上方未知的地方, “护士……那是什么……我好像看到了一条大河?” “是大河吗?” 她喃喃地问道, 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条无比宽阔地大河从她身上冲刷而过, 但过后,看到的是否是大河她都不确定了, 又感觉像是一阵带着暖意的风,让她心平静了下来。 而这时候, 紧跟着,产房里,一个,两个……一个个婴儿的哇哇哭声响了起来, “那位先生解决了那诡异?” 整个产房里的孕妇,都在同一时间生下来了孩子, 而这些个孩子都是正常降生,没再看到有诡怪诞生。 有拘邪者不确定地说道, 木獬没有出声,那有些心里发紧地感觉,依旧没有褪去。 “……产房里有空位了吗……刚才有些婴儿就在病房里出生了……现在又有些待产的孕妇需要进产房了……还有些新的孕妇从院外转过来了。” 就这时候,有拘邪处的医生推开了产房门,快速走了进来。 木獬顿了下,其他拘邪处都再顿了下动作。 …… 事实上,楚晋与这‘生命’规则性诡异的对抗的确还没结束。 这幽暗的空间里, 那巨网被楚晋撕开,那诡怪的象征被楚晋脚下大河淹没。 但,这‘生命’诡异的规则还在。 只是楚晋以浩然之理,暂时压过了那‘生命’规则性诡异的规则。 让这一批婴儿得以顺利诞生。 但同时, 有似乎无穷无尽般,象征着死亡的诡异力量,同样具象成一条大河, 朝着楚晋脚下这条大河对撞而来。 新生生命是新生, 儒道也是新生。 这规则性诡异要用淹没新生的诡异力量,同样淹没楚晋脚下这条儒道的象征。 同时,那死亡般的诡异力量,就像是点点墨水般,出现在楚晋身上,要将楚晋也腐朽吞噬。 而这个过程中,楚晋再看到了两幅景象。 第一幅景象, 依旧是先前看到的那其国那个妇人, 那妇人的孩子远远还没有到降生的时候,她木然的目光望向天空之后,再收了回去, 然后,从旁边摸到了一根折断了的,尖锐的木棍。 尖锐那头对准了她的腹部,然后高高举起, 再猛然落下。 整个过程,没有犹豫,也没有愤怒和怨恨,就像是做某件既定的事情, 而这个过程,并不是受到这‘生命’诡异影响而做出的。 这既像是妇人在极致的绝望中做出的自然反应, 也像是在那其国诡异肆虐下,她唯一能够做出的选择。 只是这选择也没有带来什么如她期望的选择。 下一瞬间, 这幽暗的空间中,再出现了一缕那诡异力量丝线交织的节点, 然后,是一个接着一个,密密麻麻的节点也重新从这虚空中浮现, 丝线交织着,重新又再构成了那巨网。 这也是这规则性诡异最恐怖的地方之一, 这触发了这规则性诡异的孕妇,其中大部分都不是受到这规则性诡异影响才不想让腹中孩子降生。 而是本身就对这个孩子的降生感觉到绝望。 然后这份绝望,经由这名为‘生命’的规则性诡异影响, 变成了‘降生新生命都化作诡怪降临’的结果。 第167章 儒道之剑 而紧跟着,楚晋看到第二幅画面。 一间幽暗而封闭的屋子里, 四面墙壁显得斑驳,墙灰或鼓包或脱落,裸露出其下长霉的砖石。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一个满手是血的老妪仰面倒在床边的泥地上,睁大着眼睛,似乎想要发出声音, 但发出的声音都像是从喉咙上那个血窟窿上,随着鲜血一同泄露了出去, 就剩下一些血液汩汩流动掩盖下的嗬嗬抽气声。 而旁边的床上,一个孕妇正高举着本该用来剪短脐带的剪刀,躺在有些发潮地被褥上, 剪刀尖端滴落着的血,肆意洒落在孕妇脸上,床上,被褥上, 孕妇脸上交织着痛苦和笑容。 然后,剪刀落下。 她张开手,如扒开朝两侧开的推拉门般,扯着腹部。 她似乎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什么,但还是伸出手将它抱了出来,举起, 她笑着。 而在这间幽暗的屋子门外,一直交织着的对话声也停顿了下来。 “建德,你媳妇儿也要生了吧。上面说,现在生孩子都得送到医院去,你送去了没有啊?” “叔,就在家呢。我把刘姨都给请来了。” “你个死孩子,我先前就跟你讲了,现在说是生孩子必须送到医院去,还得指定的医院,生孩子钱都不用你出。我先前都跟你说了,你咋没去?你这么弄,小心到时候户口都上不了。走走走,赶紧弄去。” “不行啊叔,这儿都在生着了,哪还能走。本来是要去医院了,结果刚出门就说要生了……咱这儿离医院也远……” “你这儿……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先前下通知的时候说得可严重了。” “诶……是不是里边生了……” “媳妇儿……刘姨……刘姨?咋不应啊?” “你自己媳妇儿,你自己推门进去看看……” 然后,声音和这幅画面都戛然而止。 而这幅画面,显然也是这‘生命’规则性诡异影响的某种彰显和象征。 这幽暗空间中,已经重新浮现的,密密麻麻巨网中,就又再多出了一个节点。 而这样浮现出巨网交织点的事情,每一瞬间都同时在这儿幽暗无垠虚空中各处不断发生。 从这每一个节点,楚晋能感知到的,是一个个孕妇,一个个生命诡异规则力量影响下,诞生的婴儿诡怪, 无数声音从那每一个节点传出, 同时那仿佛死亡规则本身般的规则力量朝着楚晋再随着那无数道声音压了过来, “……我们真得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现在这个世界这样,感觉那些诡异的传闻随时都可能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 “孩子,我想把你生下来,可是把你带到这个满是灾祸的世界又能怎么样呢?” “要不……这个孩子还是不要了把……” 那诡异力量在楚晋身上如墨般的蔓延,再被楚晋周身浩然正气消磨过后, 再侵蚀而来,换了一种方式。 它没直接爬上楚晋的身躯,只是在这虚空,幽暗的世界中蔓延, 将整个这幽暗虚空,这片世界活着的概念夺走, 当整片能与楚晋接触的世界,一切都死去,无法再与楚晋有任何交涉。 楚晋自然就陷入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迎着这弥漫而来的,真正规则般的诡异力量, 楚晋脚下,儒道映射,儒道象征的长河再翻涌开, 就像是激荡的巨浪,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意志,开天辟地地伟力,再朝着四下波荡开, 将那弥漫来,如同禁锢的诡异力量再次打得粉碎。 楚晋再与巨网之上,匍匐着的诡怪象征对视, 它是一个庞然,扭曲的诡怪,有些像一团血雾弥漫在整片天空, 又像是一个孕育于天地之间的‘婴儿’, 它身下的巨网就是胎盘,就是它的口器,触手,伸出千万分岔, 连接着无数受到它影响的人,汲取着营养。 此刻楚晋与这生命诡异,或者说和那‘诡怪降临’的规则之间对抗的现状就是, 这‘生命降临’在满足一定条件下转为‘诡怪降临’的规则依旧存在, 楚晋只是以儒道之理,暂时压住了这‘诡怪降临’的规则, 在每一处这诡怪影响的地方,同时升腾起浩然正气,压下这诡怪的影响。 可每当有新满足条件的孕妇将要分娩的时候,这‘诡怪降临’的规则依旧会生效。 如果想要解决,除非楚晋彻彻底底地将这‘生命’诡异的规则打碎。 换句话说,楚晋需要将此刻比儒道更强的诡异之道伸出的一只触手截断。 换到儒道长河上,相当于截断一条儒道支流, 这即便是将儒道支流的开辟者杀了,也无法做到。 换到诡异之道上也是一样……这就是诡异之道的一部分规则,就是这天地之间的一部分规则。 之前是人生人,现在是人会生下诡怪。 楚晋顿了下,直接抛出了那份亚圣手书, 而那规则性诡异的诡异力量也再次朝着楚晋扑来, 在这儿幽暗虚空中浮现的那些节点,密密麻麻,牵连着它们所形成的巨网朝着楚晋快速涌来, 像是要将楚晋笼罩。 就像是要将楚晋,像是那些新降生的生命一样,从人变成诡怪。 楚晋脚下,那儒道映射出的儒道之长河,不让不避,再携带着浩然之意,轰然扩大, 掀起巨浪,将这扑来的巨网撕破。 只不过,这被湮灭的无数巨网节点,没有丝毫意外的,又再紧跟着,于这幽暗虚空之中浮现,像是无穷无尽。 这无数节点,再牵着那诡异力量的丝线,朝着楚晋袭来, 同样再汇聚成一条河流,于楚晋脚下的长河重重撞在了一起, 一边是无数那规则性诡异的规则象征,是那诡异之道深渊伸出的触手, 一边是儒道长河与此处的映射,是楚晋的半圣之理。 此刻,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相当于是和这诡异之道直接来了一次碰撞, 从儒道本身与诡异之道本身的层面,到诡异之道之中,一条诡异规则与半圣之理的碰撞, 以及映射到此刻每一个受生命规则性诡异影响的人身上的碰撞。 “子曰……” 被楚晋抛在这虚空之上的亚圣手书也再展开, 无尽的紫气如云,挤压着这幽暗虚空之中的昏暗。 宏大的唱诵声,在这儿幽暗虚空每个角落响起, 乃至穿透这幽暗虚空,在更广大的范围,无数儒道修行者耳边,无数受到那规则性诡异影响的人耳边响起。 四下,即便在这儿广大的幽暗虚空中,都顿时升腾起来浩然正气。 但楚晋, 依旧感觉不够。 他需要打碎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楚晋伸出手, 身周浩然正气自然随着他的意志沸腾,在他周身广大区域都滋生, 有宏大的念诵声自然响起, 楚晋脚下,这翻涌着的,与那诡异规则对撞的长河, 似乎没有变小,但楚晋伸手,便将长河化作了手中一柄利剑。 …… “已经按照四方拘邪处和人诡研究院的决策开始执行。” “嗯。” 此刻,鹤鸣市市郊,远离城市的一处山村。 刚领队处理完一起诡异事件的玄武得到一句反馈,点头应了声。 ‘生命’规则性诡异带来的广泛影响,占用了拘邪处大量拘邪者。 但其他诡异事件在这种时候并没有减少,反而像是有某种隐秘,或者更宏观层面关联似的,还在同一时间增加。 拘邪处此刻承担着巨大压力。 而压力的来源还不仅来源于此, “那边情况怎么样?” “鹤鸣市几个医院内集中起来的孕妇,以及各拘邪处负责各地区各医院的产妇,暂时没再出现有婴儿诡怪直接诞生。 但,短时间内,进入分娩状态的孕妇在非正常增多。 而部分产妇降生婴儿的过程,依旧存在‘人与诡怪’之间反复的过程。” 那冥冥之中,不知道是儒道给予的征兆,还是儒道本身变动给予他们这些儒道修行者带来的影响, 那危机感,紧迫感一直难以挥去。 从现在拘邪处观测到的现状来看,这应该那位先生与那规则性诡异碰撞战斗的结果, 但产妇降生婴儿过程中艰难的反复,证明这对规则性诡异的应对显然还未落下帷幕。 对于这生命规则性诡异的不同,此刻拘邪处没有比楚晋直面时感受到的更清晰, 但这诡怪的巨大威胁却很清晰地呈现在一众拘邪处拘邪者眼前。 玄武和旁边拘邪者简单对话两句,再望向先前才出来,此刻依旧静谧的山村。 整个世界,每天诞生的新生儿大概足有三四十万, 而这个数量,在那‘生命’诡异的影响下,可能已经翻了数倍,十数倍。 这个数量,还遍布在整个世界, 拘邪处拘邪者根本不可能监控到每一个将出生的婴儿, 神州之外的区域根本不用考虑,即便是神州范围之内,拘邪处也难以完全做到。 而但凡这些脱离拘邪处监控范围的婴儿诡怪诞生,就像是散落在整个世界的小点, 它们会扩张成整个世界腐烂的伤口。 而反过来,又势必会让那生命规则性诡异变得更强。 而拘邪处在这个过程中,偏偏能做得很少。 玄武心底有些发沉, 再在这儿刚出来的这静谧山村景象上停顿了下目光, 这山村中刚处理的诡异事件,看起来和生命规则性诡异没什么直接联系, 但还是让玄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这山村中,是一起人死后化作诡怪的诡异事件,只是短时间内波及了整个村落。 这诡异事件还涉及到一个孕妇, 那孕妇是自杀的,这诡异而绝境的境况下,她杀死了肚子里的孩子和她自己。 虽然那还未出生婴儿和这孕妇化作的诡怪和这次生命诡异事件中的诡怪完全不同, 但还是让玄武感觉很不好。 转回目光,玄武再看向终端,一边朝着下一起需要他这个天级拘邪者参与处理的诡异事件位置靠近, 一边关注着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也是此刻,拘邪处巨大压力的来源之一。 在确定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有极大概率是,产妇如果对世界现状感觉到焦虑,恐惧,绝望的时候,就会触发这规则性诡异。 最后导致产妇降下婴儿诡怪的结果。 四方拘邪处负责人,以及人诡研究院的白泽便立刻进行了一次决断。 尽可能截断这部分诡异规则的触发, 而在现在人心惶惶,整个社会都处于紧张不安,焦虑情绪的情况下, 他们必须考虑如同当初向整个拘邪处公布浩然正气存在一样,至少向一众可能触发这规则性诡异规则的孕妇,公布浩然正气的存在。 以此使得触发这规则性诡异规则的人减少, 一定程度上,缓解那位先生那边的压力。 而做出这个决断,拘邪处势必需要承受可能不太好的结果。 直到此刻,拘邪处虽然一直在做更大范围内,培养儒道修行者的事情, 但一直没有朝所有人公布浩然正气的存在,自然是有原因的。 最大的原因在于, 公布浩然正气的存在,这不可能是单独作为一件孤立的事情发生。 浩然正气与儒道的公布,除了让这件事情本身为所有人所得知, 还必然带来一个结果,同时让所有人确定,那些已经让部分人形成共识的诡异传闻的确是真的。 此刻的现状将快速从现在的大部分对诡异存在的将信将疑, 转为所有人形成共识。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因为浩然正气的存在,所有人对人类与诡怪之间的抗衡斗争充满信心。 秩序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从焦虑,惶恐不安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但拘邪处所经历的一切,很难让他们这样乐观。 对拘邪处来说,他们从来很难看到好的结果, 看到事情朝着坏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更多。 浩然正气这件事情的公布也是。 当浩然正气公布,诡异,诡怪的存在形成共识, 很快,一众人就会意识到一件事情, 在这儿之前,拘邪处就已经掌握了浩然正气,踏上了儒道, 但事实上就是,凭借着浩然正气,也没有将他们保护的那么好, 各种诡异,诡怪的事情依旧无规律的发生。 甚至,浩然正气公布之后,诡怪事件还是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更大的可能,反而是,陷入到了一种更深的惶恐之中。 在诡怪,诡异被确定地情况下,撕裂现有的秩序,带来混乱和动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会去破坏秩序的人,也蕴养不出浩然正气来。 而拘邪处,原本的打算是, 先培养出一批踏上儒道的儒道修行者,然后将这批意志坚定,明悟本心,蕴养浩然正气的人,作为整个秩序的基本盘, 至少,后面不管因为诡怪诡异被公布,发生什么状况,这部分至少是稳固的。 能够如同建筑的框架一样,支撑着一定秩序的存在。 同时,已经有一批儒道修行者,能够在整个社会面上展现儒道力量的存在,让人能够亲眼看到浩然正气的力量, 和拘邪处直接公布浩然正气的存在,带来的信心是不太一样的。 最后,在这基础上,以浩然正气的存在去冲散人们对诡怪的恐惧, 说不定真能够平稳地从现状,过度到所有人知道诡怪存在,并愿意依旧保持一定秩序的状态中。 但现在的状况, 显然打乱了拘邪处的计划, 拘邪处没办法短时间变出来那么多儒道修行者,那些可能偶然踏上儒道的修行者, 零散的也无法支撑起拘邪处想要的,作为整个社会骨架的状态。 但,现状就是拘邪处不得不向一定人群公布浩然正气的存在。 而数量如此庞大的人群知道。 继续保密,基本是一种奢望。 可,不做些什么,拘邪处和拘邪处所坚持的一切,此刻可能都度不过,也不用考虑以后。 所以,四方拘邪处负责人以及人诡研究院负责人虽然心里发沉,但还是快速做了决断。 第168章 拘邪处的决断 一辆行驶着,往医院方向赶去的车里。 气氛有些压抑。 男人开着车,注意着车前方的道路,不时再透过车内后视镜望着后排他的妻子, 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但似乎又不知道怎么样开口。 他妻子,女人就挺着大肚子,低着头,出神想着些什么。 垂在两边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又再放开,在后排座椅上略微挪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最后,女人只是抬起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动作轻柔,一下又再一下, “要不,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吧。” 女人没有抬头,出声说道。 男人听到了预期中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伸出另一只手下意识往旁边摸,然后才想起来,在他妻子怀孕前,他就戒烟了,此刻这儿更不会有。 “你不用太焦虑,孩子会没事儿的,你也不会有事儿的。” 男人安慰了句,但又觉得话语格外苍白,他张了张嘴,再说道, “都已经要到预产期了。现在孩子可能都……” 男人话没说完, 而女人则是不说话了。 她抚摸着自己隆起小腹的动作渐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目光里看不到半点神采,就像是一潭死水,就像是已经提前死去,仅剩下一个躯壳在这儿的死灰。 “……可是把他生下来又怎么样,他还是会死的。” 女人的话语里听不到太多情绪的波动,就像是在陈述一个绝望的事实。 “……” 男人闻言,张了张嘴,他有许多话可以说,但都显得无力。 他知道他妻子此刻的焦虑来自于什么地方。 不仅是网络上,现实中那些看似遥远的诡异传闻,带来的对整个世界未来未知的惶恐,以及此刻能够感觉到整个社会好像就如同浮沫那样的脆弱。 还因为他妻子几乎直面了那些诡异传闻类似的事情。 他妻子的父母以及奶奶都联系不上了。这件事情就在不久之前。 她的父母,奶奶和她最后一次通话,是准备从老家到她这儿来。 一家人一起准备出发。 母亲准备过来照顾她坐月子,奶奶准备来看看她将要生下的曾外孙。 最后一次通话过程中,还欢声笑语说着话, 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在她的父母奶奶准备出发后不久,她就因为一些小事给他们打去电话。 但却无人接听。 联想到最近,整个世界的现状,那些诡异的传闻, 女人不得不感到不安, 然后,她尝试着联系她父母家的邻居, 依旧没有人接听电话。 尝试联系那村子里每一个她能够尽可能找到联系方式的人。 但不管是电话,还是其他方式,拨出去的电话,发出去的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像是她父母奶奶所在的村子,就像是在那短时间消失,而她的亲人也在那过程中消失。 这个过程中,女人愈加变得焦躁,让她辗转反侧。 就像是死亡的深渊逐渐侵蚀着她的周围,淹没了她的亲人,然后步步朝她合拢, 又像是有根绳套勒在她的脖子上,不断地收缩。 在这儿窒息般的压抑中,女人变得极度焦虑, 然后她看到了关于她老家那片位置的诡异传闻。 而这儿短时间内, 男人已经是听到女人第许多次提及相同的话, 她不想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了。 此刻在这儿脆弱的世界下,她只有一种强烈地不安全感, 而这种不安全感,找不到任何化解的可能。 “还是把他生下来吧,他已经那么大了……之前产检的时候,不是都看见他在肚子里动了吗?” 男人有些话语无力地说道, 然后驾驶着车,继续朝着医院方向赶。 他妻子的预产期还有一段时间,但他担心他妻子现在的状态, 于是决定还是先将妻子安顿到医院,万一…… 而提前和医院那边打了电话沟通,医院那边也没有拒绝, 说可以让他妻子提前住院,让他尽快将孕妇送到医院, “……这个世界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你看现在街道上都还是人来人往的,甚至还堵车。” 男人再对着妻子说道。 但女人对这些话毫无反应,只是目光木然恍惚地望着身前。 原先的时候,他和她妻子对于那些陈出不穷的诡异传闻,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 虽然整个世界都有些紧张不安,但还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循着生活的惯性不断往前。 但当诡异事件直接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时候, 他们不得不艰难地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糟糕,这么破破烂烂,随时都可能崩塌。 对于个体来说,整个世界其实很小, 当所常处那小块环境崩塌了,整个世界也就开始崩塌了。 “嗡嗡……” “嗡嗡嗡……” 就这时候,被女人放在后排座椅另一侧的手机响了起来, 女人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的同时,眉头皱了一下,另一只手捂住了小腹, 她感觉此刻腹部有些疼, 不过还是将响着铃的手机拿了起来。 但却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她父母亲人的电话。 她接了起来,听着电话那头的话, 只是不时应上一声。 电话打完之后,女人目光恍惚了下,再说了句。 “是医院的电话,让我们尽快去医院,那里有官方的人正等着我。有些事情想要和我当面说。” “嗯……你怎么了,肚子疼?” “嗯……” 男人则是注意到了自己妻子愈发紧皱起来的眉头,赶忙问道, “感觉好像……要生了。” 女人脸上神情有些痛苦起来,手放在肚子上,额头上沁出汗水来。 男人顿了下, 然后只是说, “我开快点,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可能是受到情绪影响,或者刺激,他妻子的预产期显然是提前了。 他加快了一些车的速度,将车开到了医院。 在进入住院楼之前,他看到了许多像他们一样,从远方奔赴到这个医院的孕妇。 今天这医院有这么多孩子要出生吗? 短暂地疑惑了下过后,男人就顾及不上这些,搀扶着他妻子进了产科住院楼。 …… 而事实上,这电话是拘邪处打的。 将视角扩大,就会看到,类似的事情同时在多处发生, 不过最多的,还是在拘邪处划定的那些医院内部。 拘邪处拘邪者开始执行拘邪处的决断,向那些预期可能触发‘生命’规则性诡异的产妇,通告浩然正气的存在。 他们以温和安抚着这些人的焦躁,然后通告浩然正气的存在, 直接彰显浩然正气,以让这部分人群快速接受儒道与浩然正气的存在。 以期望浩然正气的存在能够给予这部分人信心, 期望触发这生命规则性诡异的人减少。 浩然正气一定程度上的公布,将带来的影响和反馈是不确定的。 即便是拘邪处有引导,但事情朝着哪个方向演化,不可能完全受拘邪处控制。 在这儿糟糕的世界, 即便是一个好消息的公布,也不定能够带来正向的结果, 这也是拘邪处所担心的一点。 第169章 反应 (昨天有追更到168章的大佬,请从上一章接着看,今天更新的第一章,直接放在了上一章。后面大佬不用管这句话) …… 又一处地方,刚处理完一起诡异事件, 玄武和人诡研究院的白泽再次汇合到鹤鸣市医院。 隔着那紧闭着的产房门,朝着那偶尔传出些婴儿啼哭声的产房里望了眼过后, 两人又再先后看向终端上,收到的,拘邪处各处,各分处开始执行向部分产妇公布浩然正气和儒道这条决策后,带来的反馈。 消息没有任何意外的,开始朝拘邪处所圈定人群之外的人员泄露了。 拘邪处只能一定程度上,控制这种消息泄露和扩散的速度,但没有试图完全遏制。 这基本很难做到。 拘邪处也已经做好了,浩然正气和儒道将向所有人公布的预期。 这显然是打破拘邪处最开始,一步步培养一批儒道修行者,然后公布的计划。 先前计划中的一切准备都还没有做好。 不过, 一众知情拘邪者,也都不对此感到太过失望。 对经历了许多的拘邪者来说, 对这种事情也是早有预期。 诡怪,诡异不可能等到一切准备好。 对于拘邪处来说,这种状态才是常态。 诡异事件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事情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就像是此刻。 实质上,整个社会和拘邪处所艰难维持的一切东西,都已经在破灭的边缘, 现在看起来还有生机的世界,崩塌其实已经在顷刻。 当拘邪处在极短时间内做出决断,公布浩然正气的时候, 整个世界已经在无数人毫无预兆的状态下,走到了关键的节点。 如果四方拘邪处所负责的这广大范围内,世界能够由此刻状态过度到诡异,诡怪全民皆知而不崩溃, 那就还有后来。 如果渡不过,任意一件诡异事件,任意一次动荡都可能在此刻诱发连锁反应, 整个社会秩序的崩塌就在顷刻之间。 整个世界就像是无数砂砾捏合起来的一团,现在一双不知轻重的手握住了它, 将它从一个地方朝着另一个地方过渡,这过程中,这整个世界随时都可能化作齑粉。 玄武望着各拘邪分处,以及其他三方拘邪处通报来的消息,停顿了下过后,再望向身前那依旧有些嘈杂的,紧闭着门的产房。 而拘邪处这样的决断做出之后, 能对抗衡这生命诡异带来多大效果呢。 能够以公布浩然正气,来遏制那生命诡异规则被触发的期望, 只能在神州范围内实现。 神州之外的地方,拘邪处触及不到,也顾及不到。 也就是说,拘邪处此刻这番动作能够起到的作用可能就只有一点。 但哪怕这么多增加一点压制那规则性诡异影响扩散的可能性,拘邪处也必须做。 考虑风险的前提是,还有未来。 “滴滴……” 玄武的终端再发出警报,再有诡异事件需要他带队处理。 玄武没有停顿,转身便再朝着相应位置赶去。 白泽抬起头,顿了下,同样转身朝着另一个地方赶去。 在面对这规则性诡异‘生命’,拘邪处拘邪者能够做得真得很少,很少。 只能尽可能减轻一些那位先生那边的压力,让胜利的天平倒向他们的可能更多哪怕一点。 而此刻看到的现状就是,那位先生和那生命规则之间的碰撞还在持续。 …… “诶,听着说医院好像出什么事儿了?好像和孕妇有关系,我们这儿让各医院待产的孕妇都集中到了市里那一两个指定医院里?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嘛?” 网络上,此刻热闹着,变化在微末处最先出现, 就像是一道即将掀翻整个世界的巨浪在酝酿着力量。 有人在网络上询问关于‘孕妇’有些诡异的情况, 但相关新闻,帖子发出去过后,却没有得到半句回复。 似乎是相关信息被隐秘被屏蔽在了网络上的一个个角落内。 “……据说,据说啊,其实官方有能够应付那些诡异事情的能力。所以大家不用太焦虑。” 然后,又再有关于浩然正气的传闻,出现在网络上。 这种传闻一出现的瞬间,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无数人本来就在陈出不穷的诡异传闻中,陷入了一种无从安放,无从排解的焦虑, 而现在有这样一个焦虑的出口出现,于是相关传闻的讨论就自然开始喧嚣与尘。 “那真有要有这种力量,那不是证明,之前那些看得就让人发毛的诡异传闻都是真的?” “应对那种诡异事情的能力,什么能力,细说。” “玛德,有谁有什么消息,能不能直接说?” “这种讨论没人管,难道是真得?” “真得会没人管?又是胡扯吧。说不定一会儿就要给你扯什么非法组织,或者给你卖东西了。大家不要上当,这种骗子就是利用你焦虑和紧张的心理。” “呵呵……掌握了能够应对诡异事情的能力,你自己相信吗?如果真得有这种能力,我只是感觉更绝望了。” “楼上还有人不知道诡异传闻就是真的?” “将信将疑吧。” “那个谁,为什么更绝望,这不是好事吗?” “……如果有应对诡异事情的力量,那现在就有……但现在还是这样。诡异传闻不受约束地出现在整个世界,说明官方根本处理不过来这种诡异事情, 有这种力量也处理不了……那告诉我,只是让我更绝望……” “楼上的,也没有那么绝望吧。你不是就还活得好好的吗?这不说明事情其实没那么严重吗?” “废话,我要是遇到过那些诡异事情,我他么还能在这儿跟你说话。你这儿站在飞机上,问飞机上乘客都买上票没有,有什么区别?” 网络上讨论愈加热闹。 而拘邪处,在这种情况下,只是尽可能引导着事情的发展方向尽可能朝着更好一些的方向发展。 但就像是拘邪处所预料那样, 浩然正气和儒道公布这件事情上,根本不可能这件事情本身孤立的发生。 连锁影响开始逐步出现。 …… 而另一边,幽暗的虚空中, 楚晋实际上凭借着儒道的反馈,以及这幽暗虚空中,这生命诡怪象征所直接呈现出来的信息, 也能够感受到外界,此刻大概发生着什么事情。 或者说,此刻整个世界发生的这些事情, 某种程度上,就是儒道与诡异之道之间碰撞,此刻这幽暗虚空中与这生命诡怪对抗过程的映射。 而拘邪处所采取措施,反馈到此刻这巨网与生命诡怪身上, 造成的影响是,这张巨网被楚晋再次劈开过后,这一次恢复速度稍慢了一点。 这就是唯一的影响……但本质这生命诡怪也没什么变化。 也是因为这诡异本质上和其他规则性诡异的不同, 这‘降生诡怪’规则还在,这‘生命’就在。 而楚晋选择的方法则是…… 楚晋手拿儒道之剑,直面那具象在认知中,似乎深渊般的诡异之道, 既然,诡异之道伸出了一只‘触手’,那儒道,也礼尚往来! 第170章 儒道支流 幽暗的虚空之中, 那原先巨网之上无数节点汇聚而成的大河, 就像是撕裂着幽暗穹顶的天河,朝着楚晋翻涌奔腾而来。 楚晋手拿着儒道之剑,头顶着亚圣手书。 周遭幽暗空间中,自然滋生着天地正气,浩然之气,彰显着浩然之理,楚晋的半圣之理。 任由那象征‘生命’诡异规则的大河如何冲撞,也不能再寸近,被阻挡于楚晋身前,不断被消磨,不断被湮灭。 整个幽暗空间,以楚晋身周为界限,此刻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不断从虚空中浮现出正气,浩然正气,这是因为楚晋的半圣之理。 一半不断依旧不断冒出来那先前巨网的节点,每一个节点都是那‘生命’诡异影响扩张后的反馈, 就像是无穷无尽,不断再朝着那条大河汇聚去,朝着楚晋身前翻腾而来,再不断被湮灭。 而实质上,楚晋此刻与这儿‘生命’诡异之间的状态,也和这幅景象类似。 楚晋随时可以将这大河或者巨网湮灭, 就像是此刻,楚晋能够暂时压制住着‘生命’诡异的影响,让整个世界,此刻正生产的产妇正常诞生下人类婴儿。 但依旧有新的人会受到这‘生命’诡异的影响, 楚晋的半圣之理,自然也可以继续在这些新受到影响的人身上浮现,继续压制这诡异规则。 但这也意味着,楚晋一旦放开规则的压制,这‘生命’诡异的影响就会再卷土重来。 所以,楚晋相当于腾不开手,事实上和这‘生命’诡异形成了对峙。 楚晋看了眼手上的儒道之剑,再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头顶的亚圣手书,望向未知的地方。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事实上此刻儒道本身与诡异之道在道层面的激烈碰撞, 此刻如同诡异之道深渊伸出的一只触手的生命诡异,就是这种激烈碰撞的现实彰显。 而既然诡异之道都伸出了一只手,儒道怎么能够不做出回应呢。 诡异之道的深渊伸出一只触手,那我儒道就劈出一条支流,击碎截断你这条‘触手’! 楚晋准备再开辟一条支流,也与这‘触手’直接碰撞。 看看是我儒道支流被截断,还是这‘触手’被我这条儒道支流击碎! 楚晋提着剑,周身浩然正气随着楚晋激昂之志,翻腾起来, 周身,自然有无数儒道之言在唱诵,像是有大儒,像是有半圣在叙说着他的理与儒道, 这是儒道感受到楚晋意志,一些反应的外显。 楚晋之儒道,也是这世界之儒道激烈地翻涌起来, 就如同一条大河从地面翻涌着,冲向云霄。 翻腾激荡中,每朵飞起的浪花,都颤着一些儒道之理。 因为楚晋的遍阅诸多大儒之道,实质上儒道长河之中,已经潜藏着许多大儒之理, 此刻,有声音唱诵仁义之道,有声音唱诵公羊之理, 有人讲天理,有人讲法度。 仿佛是期望着楚晋开辟出相关的儒道支流。 就连楚晋头顶之上的亚圣手书,似乎感受到楚晋之意志,也在发散着伟力。 这是其他大儒,半圣开辟儒道支流不可能出现的情形, 寻常大儒,半圣都是开辟自身之道,哪需要选择。 楚晋转回目光,望向那随着他周遭浩然正气与半圣之理扩大,那再次被湮灭的生命规则诡异象征的大河, 看着密密麻麻如同星点般,重新出现的巨网节点,楚晋确定着将要开辟的儒道支流, 自然不能是寻常的大儒支流,楚晋此刻只想快刀斩乱麻。 将这诡异之道本身延伸出的‘触手’——生命诡异的规则利落的截断。 另外,楚晋能感受到拘邪处所做的一些事情, 顺便给拘邪处所做事情提供一点帮助吧。 楚晋提起了手中的剑, 身周,周遭,自然浮现,唱诵着的宏大之声,随着楚晋的意志, 自然出现变化,不再有那么多大儒,圣贤唱诵声浮现,一道道唱诵声,叙述声开始统一。 他们说着同一种儒道之理。 这便是楚晋这次选择将要开辟的儒道支流,阳明心学。 这至少是能够支撑儒道修行者到半圣,乃至亚圣的儒道支流。 不过对楚晋来说,没有多少意义。 儒道开辟已经足以楚晋走到更远的前方。 而所谓君子不器,君子执器,非是儒道容纳楚晋,而是楚晋容纳儒道, 正如楚晋曾经对拘邪处所说,此非救世之事,是救世杀诡之剑。 即便儒道,也是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手中一把剑。 此刻,楚晋就要将这把儒道之剑再增添一抹剑锋。 “何为儒道?” 有宏大的唱诵声在楚晋提剑一瞬间,扩散到这整个幽暗虚空之中,以及穿透这虚空的,更广大的范围。 那刚又再重新浮现的生命诡异,就如同被秋风扫去的落叶,再次被湮灭, 但依旧试图不断重新浮现,即便此刻被浩然之气,儒道之理不断压制,始终难以真正浮现出任意一个节点。 同时, 此刻在整片虚空之中滋生的浩然正气,也有了些变化。 不再如同先前那样广大不偏,如同天地本身正气。 而是在浩然之下,浩然之中有了些不同。 这浩然正气正大光明,不像清风,不像明月,而是如同朝阳般温和,带着阳光的暖意和纯粹。 同时潜藏着一往无前的意志。 而这类似开辟儒道本身时的唱诵声, 紧跟着也给出了一个不同的回答, “何为儒道?” “格物致知……格物以致良知,知行而合一!” 有激昂之唱诵声在这儿虚空之中,任意角落同时响起, 声如雷霆。 而这幽暗的虚空之中,也确实伴随着周遭光明之浩然正气滋生,划过一道霹雳雷霆。 雷光撕破昏暗的天际,紧跟着落下带着浩然正气的暴雨。 这念诵声,叙述声,就在这暴烈而纯粹的雷声与暴雨声中响起。 这声音似乎一道,又似乎万道。 而类似长河大河般的儒道之上, 此刻也激荡着波涛,就像是儒道之长河中的一段河水翻涌着, 带着开天辟地般的伟力,带着这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之理,击碎着道前之阻隔。 一条儒道之支流,在这儿儒道之长河之中开始出现。 “何为浩然!” 再有时而宏大如唱诵,时而细声至各个角落如低语叙述般的声音响起, 再是不同的回答, “此心光明!” 无数道声音汇聚,其中有老者,有青年,有孩童,他们似乎同时说着这句话, 声音浩荡而统一。 似乎又只有一道,浅浅叙说着其中儒道之理。 而落在那儒道长河的具象中, 就如同平地惊雷,就如同长河之中再翻起波涛。 儒道长河之中已经积蓄着力量的河水,激烈地翻涌着, 巨浪就像是直冲天际,朝着前方打去。 道层面的震动中,一条儒道支流被开辟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 无数人都看到了儒道支流开辟带来的异象, 这也是楚晋给予拘邪处提供的一点助力。 第171章 异象 “官方真得有应对那些诡异事情的能力吗?什么能力?” “我猜,应该是一种和那种诡异情况,诡异事情相对的能力。或许看起来正大光明,浩浩荡荡……” “楼上是知道点什么吗?” “我只想说,大家或许不用太紧张。既然这个消息都能传播,说不定官方真得有某种能够应对这些诡异传闻的能力。” 临山市。 这对拘邪处来说,是南方拘邪处下辖分处所负责的一片地方。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就是神州范围内,靠近南方的一座城市。 一处小区。 一个名叫徐明的年轻人正笑呵呵捧着手机,望着网络上此刻正发酵的舆论, 有些属于年轻人的振奋和激动,也有许多疑问。 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幸运儿。 最幸运的地方,就在于他掌握了一种名为浩然正气的力量。 这浩然正气,就在前些天的时候出现在了他身上。 他原本是一个有些孤僻的人,喜欢读书。 不过相比书中大多数道理,他更喜欢那种书生意气,或者说义气。 君子佩剑,书一腔热血, 这与他表明孤僻模样有些不相符的事情,才是他的追求。 在那天,他正好捧着书在读, 读到一句圣贤之语的时候,他乍然仿佛顿悟, 一下好像真正第一次体会到书中圣贤之语的本意, 这种读到书中真意,有身心之共鸣的状态, 让他止不住怅然,甚至落泪。 等着从这种状态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掌握了浩然正气。 一种如同其名,浩浩然之气,从他‘心’中滋生, 不过他掌握的浩然正气还很浅薄, 当时他都不知道能用来做些什么。 只是,没多久, 网络上,现实中,那些诡异传闻开始仿佛不受控制般的浮现, 就像是原本被堵在某间狭小的屋子里,此刻屋子墙壁破了个洞,然后无可抑制地涌入更广大的世界, 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开始的时候,他也有了些紧张, 但能够滋生出浩然正气,自然不至于惶恐。 然后,他在他身边,也发现了类似那些诡异传闻的事情。 在楼下邻居一家子,有一个老人死了过后,变成了一种恐怖而诡异,没有理智的东西。 第一次撞见,他就自然生起明悟,他身上的浩然正气,应该对这种诡怪之物有作用。 然后果然……只是因为缺乏经验,他也不太懂如何凭借这浩然正气对敌, 只是免受这诡怪伤害,得以脱身。 这时候,他本来可以搬走……但他能够蕴养出浩然正气来,自然是原因的。 犹豫了阵,他还是选择了书生意气。 他选择了应对那诡异…… 不得不说,他的举动有些鲁莽。 但最后拼着受了些伤,还是将这个诡怪之物解决了。 而他自己为此感到振奋和激动, 感觉自己正在做自己想做的,君子之行。 所谓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为不为。 而在发现周围,好像就只有他掌握了这种浩然正气, 在网络上,他也没有发现任何人提到自己掌握了这种浩然正气的力量。 更让他有了种使命感。 之后,他又再解决了两起其他的那种诡异事件, 都是人死后诞生的。 他的选择出于他的本心,也是作为年轻人的热血。 然后他发现,他这样遵从着本心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浩然正气好像也有所增加。 当时他看着网络上那些诡异的传闻还就想,等着他掌握的浩然正气更强了一些,说不定能解决更多这种诡异的事情。 此刻,他看着网络上,关于官方掌握着某种能够应对诡异事情的能力的讨论, 第一时间自然就想到了官方拥有的能力可能就是浩然正气, 而官方的态度,这是要公布浩然正气的存在和诡异事情的存在了。 都已经经历过好几起诡异事件,徐明自然知道诡异传闻都是真的。 不过,看着网络上愈加热烈的讨论,他依旧没敢说出浩然正气的名字。 万一官方和他掌握的力量不一样呢……万一官方还没想要公布呢? 万一其实……掌握浩然正气的人在官方也很少很少…… 他还没发现其他浩然正气的修行者,如果不是此刻网络上突然出现的,官方掌握着某种应对诡异事情的能力, 他都怀疑,是不是就只有他自己和其他一两个,两三个这样的人。 不过,同时他又感觉到一些振奋, 以后官方公布了诡异事情存在了……他是不是也能够加入官方的队伍,处理这些队伍,甚至带队! 想想,他又有些热血。 振奋着,他再望了望网络上很热闹的讨论。 而就在这时候, 徐明突然心有所感,下意识转头,望向他所在屋子的窗外。 今天, 临山市原本是阴天,虽然没有下雨,但阴沉沉的云一直积蓄着穹顶之上, 但这时候,穹顶之上有了变化。 原本的阴云,就像是消融般骤然散开, 一片晴朗碧蓝的天空,出现在阴云环抱的天空正中, 而那片碧蓝的天空中,皓日再浮现了出来。 这皓日与往日不同,像是大放着光芒, 但徐明并不感觉到燥热,只是感觉到一阵如泡在温泉中的暖意。 然后紧跟着,他看到了一条河。 那条河横贯天地,而明明那条河无比宽阔,又无垠无尽,他却依旧觉得,这河流像是某条更大河流的支流, 这支流穿过那皓日所在,似乎皓日也在那条天河之中流淌。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徐明生起了一阵明悟, 他好像明白这是什么了,那是承载着浩然正气的……道? 那是……‘儒道’! 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异象, 儒道开辟时,徐明并没有感悟到。 此刻,‘儒道’之名自然浮现在他认知之中, 而望着那条长河,他似乎明悟了许多浩然正气的运用,以及圣贤之理。 这是儒道的‘支流’吗? 他好像也身处在了这条之中,只是格外的渺小, 他的心神为这条儒道支流的伟力所慑服。 即便是‘支流’,支流中翻起的一朵浪花,对他来说就已经像是包容着万物天地,像是直面天地,像是直面道。 而等他回过神来, 那条长河与大放光明的儒道支流已经看不到, 那是儒道支流开辟一瞬间在儒道修行者脑海中的映射,或者说儒道修行者一点冥冥之中感悟。 心神还满是震动,那看到的长河在认知中已经不确定什么模样,那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无穷无尽的伟力。 同时,回过神来的徐明还有几分尴尬, 这才是儒道吗? 他儒道修行都还没真正跨入门槛,还想着去官方领队呢。 …… 而与此同时, 儒道,阳明心学这支流开辟的瞬间,还有无数人冥冥之中,看到,或者感受到那异象, 只是每个人看到的都不尽相同。 有人看到皓日大放光亮,有人看到一道雷光映照整片天地。 第172章 处处种种 “如果官方真得有某种应对诡异事情的能力,那不是反过来,说明最近那些诡异传闻都是真的?” “你才知道啊?” “不会还有人现在才知道那些诡异事情一直都在发生吧?” “那我们……该怎么办?” “嘿,爱怎么办怎么办,反正我看这个世界也没几天。本来想趁最后时间四处转转,但现在这情况我实在是没那胆子到处乱走。干脆工作辞了,买了点吃得用得,缩在家里。” “其实也不用太焦虑,不是在传,官方有解决这种诡异事件的特殊能力?只要有能应对的方法,总会有办法?” “那又怎么样呢?现在还不是各种诡异事情层出不穷?” “诶,你们说,之前官方给所有高校增加古书经典的学科学习,是不是和这儿有关系?” 网络上关于‘浩然正气’的存在,讨论已经愈演愈烈, 焦虑了许久的人们为了本能地缓解焦虑,思考着各种可能。 事情基本朝着拘邪处预期的方向在发展。 有人焦虑的确因为这个消息找到一点出口,得到缓解, 但也有的人,朝着更悲观的方向发展。 还有人,也将这官方掌握着的那能够应对诡异事情的特殊能力,和之前拘邪处为培养儒道修行者所做准备联系了起来。 一个关于这‘浩然正气’的浪潮在形成, 整个网络上就像是一片汪洋,汪洋在左右波荡, 随时都可能激起滔天巨浪,甚至整个倾覆过来。 而这种波荡,也不仅仅局限于网络中。 就紧挨着榆城市的广山市。 一处写字楼,此刻清晨刚过,离中午又还有些时间,本该是这写字楼里最忙碌的时候, 但此刻,写字楼几家企业内,都显得有些冷清, 或者更准确的是,压抑。 本来随着网络上,诡异传闻的逐渐发酵,让不少人已经形成共识。 让来公司上班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一些。 不来的人,有的是类似于末日狂欢的心态,或者说破罐子破摔。 反正眼看世界都要倾覆了,难道我还要工作到末日。 有的则是焦虑惶恐之下,宁愿待在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也就是家里。 还有些自认为的聪明人,半信半疑下,准备观察下情况。 而继续正常工作的,其实依旧还占据大多数, 只不过,即便是每天依旧到公司,到学校,做自己原本事情的人, 此刻也有些心不在焉。 这会儿,这公司,背对着窗户的工位, 骆名也和大多数人差不多。 虽然同样焦虑,惶恐,但还是到了公司。 他自己想过,如果那些诡异事情真如网络上传闻的那样,随时都可能没有预兆的发生。 那他待在家里和待在公司也没有什么区别,那还不如照常生活。 另外,其实也是因为生活惯性。 生活一种相对稳定生活状态下的人们,对于一些将可能对自身接触到世界,对未来产生巨变的事情发生时, 反应都是相对迟钝的。 对于那些诡异事情的传闻,骆名无法确定, 只是诡异传闻一次次被他看到,种种细节,都在说明着,这些诡异传闻似乎的确在发生。 这不得不让他焦虑,而为了让自己摆脱这种焦虑。 他只能尽量少看网络上那些诡异传闻。 同时,其实这也是他像大多数人一样,带着某种侥幸的心理, 这是一种希望,他希望这些诡异传闻是假的……至少这些事情应该还离着他很远。 在诡异事件没有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他都可以抱有这种侥幸。 这种侥幸会让他有种现在的,这种还算稳定的生活能够一直维持下去,不会遭遇巨变的错觉。 坐在工位上, 骆名脸色有些疲惫,眼里还带着些血丝, 昨晚上辗转反侧,在网络上浏览诡异事件的相关讨论,一直到深夜凌晨才睡去, 然后清早,一早就醒了,而且整个晚上都未曾睡好,心里一直焦虑着那些诡异传闻,睡醒之后头疼的厉害。 此刻,他原本应该做昨天,不,前天没做完的工作, 按照他的想法,是不该多去看那些诡异传闻。 但还是忍不住焦虑的,打开了网络上那些新闻,那些讨论,不停地翻看着,关注着最新的消息。 每当他看到,一些诡异传闻中出现他知道的,熟悉的地名,都会加重他这种焦虑, 此刻,他看着网络上有人提到,官方可能掌握着解决那些诡异事情的能力, 就再一直追逐着,搜索着相关消息……他想要知道更多,以给焦虑找到一个出口。 “呼……呼……” 连着吐了口气,揉了揉愈加发红的眼睛, 骆名强撑着从电脑上抬起头,望向办公室里其他人。 然后发现,其他人和他一样,基本都坐在自己工位上,看动作,心不在焉的神情,基本都该是在刷着网络上那些新闻。 焦虑和关切下,根本无心工作。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原本两天前就该做好的文件,都已经过去两天,却没有人来催促他。 前些天,大家原本对网络上诡异传闻还经常讨论,到这两台天,交流反而越来越少。 大家在焦躁下,戾气好像也越来越重。 昨天的时候,他听着说,楼下一家公司, 一个老板催促了员工几句工作上的事情, 结果直接被那员工一茶杯呼在了脸上,打得头破血流。 “咚咚……” 就这时候,有敲门声响起,办公室里许多人还没有反应。 是他公司老板同样一脸疲惫的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敲了敲旁边的门, “咚咚咚……” 又再敲了两下,办公室里,才大多数抬起了头, “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先回家休息去吧。” 公司老板一脸无奈和疲惫地说道。 办公室里的一众人顿了下,才相继反应过来, “反正我看大家也没心思上这破班,我也没心思……大家先回去……” 说着话,老板欲言又止……然后转回身,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这儿一众员工顿了下过后,相继有人起身往外走, 也没有人为此高兴,只是默然拿着手机,继续看着网络上一些讨论过, 只偶尔有人说话,说的却也是相同的话题,诡异传闻以及最新消息关于官方掌握着应对诡异事情的能力。 骆名也站了起来,往外走,电脑都忘了关。 到了楼下,原本平常坐地铁回去的骆名选择了打车。 但,却迟迟没有叫到车。 这一刻,骆名真有些秩序正在崩塌的感觉。 他看手机上,网络上的讨论。 “为什么有某种应对诡异事情的能力,不该是好事吗?为什么我反而觉得更焦虑了?” “因为之前你不确定诡异传闻是不是真的,现在你确定了。另外,还有种可能潜藏在你意识里,你不愿意去想。” “即便官方有那种能力,但诡异事情还是在发生……是不是说明……那种能力也不是都管得过来。你对那种事情发生在你头上,依旧没有办法阻止。” 第173章 浩然正气? 同样是广山市。 一处屋子里。 一对年轻夫妻刚吵了一架。 男人躲在阳台,紧皱着眉头,蹲在窗户边,一口口烦躁地抽烟, 女人坐在客厅沙发,划着手机,神情也有些焦躁。 两个人原本也是虽然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变天了,但依旧按照生活惯性照常上班工作, 但今天网络上新出现的一些新消息,还是让焦虑打倒了这种惯性, 让两人也朝着不得不接受诡异事情正在不断发生的事实方向倒去, 然后,今早两人都没有上班,决定去超市多买些东西回来囤着,以备不时之需。 而两人之所以吵架的原因,也很简单。 两人依旧去晚了,常去的超市一个没开门,一个大多数他们想买的东西都已经售空。 在去其他超市的路上,因为心情都不好,然后开始互相埋怨,最后吵了一架。 其他超市也没去了,直接就回到了家,一直到现在。 “……有人说,那种能够对付诡异事件的力量,叫做‘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的名字终于还是出现了在了更大群体的眼前, 这是必然的……当浩然正气的存在开始泄露,而并不全部儒道修行者都是拘邪者。 刷着手机的女人停顿了下,转过头再和男人了说话, “浩然正气?” 男人掐灭了烟,还皱着眉头,回应了声, 重复着这四个字,冥冥之中好像有某种感悟。 让人下意识便感觉,这个名字可能是对的。 “……你说,官方真得能够凭借浩然正气,解决出现的那些诡异事情吗?” “我怎么知道?” 男人有些烦躁,然后又再说, “应该可以吧……至少没听着一些诡异事情扩散的越来越大?” 女人望了眼男人,重新再低下头,翻看着手机, 男人重新从阳台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女人边上,也看着女人手机上的新闻。 两人都忍不住再默默重复着那‘浩然正气’这个名字,想着许多。 两人基本已经确定那些诡异事件真得是存在, 但对于那‘浩然正气’却有些缺乏信心,两人有些悲观。 “……你说,是不是我们都要完蛋了……会不会明天,后天,就有诡异事件发生在我们身上?” 女人再一次抬起头,对男人问道, 男人眉宇间也有些焦虑,还有些烦躁, 女人的问题也是许多人的问题,这就是许多人的惶恐, 这种惶恐甚至在‘官方有能够应对这种诡异事件能力’这种说法出现的时候,依旧没能够得到缓解。 因为,每一个人在抱有这种期待的时候,紧跟着就会想到那件事儿——现在诡异传闻依旧在发生。 “……我们要不回家看看吧……我们两家人这些天待在一起。” 男人又再摸了根烟出来,却没有点燃,捏在手里,拿起又放下,最后只是这样说道。 “嗯……” 女人点了点头。 …… 又一处,鹤鸣市的火车站。 明明道路上此刻显得有些冷清,这火车站内却显得格外热闹。 只是热闹的人群中却看不到几张笑脸,大多数人神情都有些低沉,像是布满阴霾, 烦躁,焦躁,忧虑。 明明人多,整个火车站里却显得沉闷。 大多数人都只低头,反复看着网络上一些消息,很少与旁边人交流。 而正在归家途中的贺义却也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他手里只紧握着手机和证件,没有携带任何行李就到了车站。 他甚至没有如同其他人那样关注网络上的消息,也不显得焦虑, 只是目光恍惚落在身前,如同行尸走肉般,往前挪动。 “……凭什么没票了!凭什么他们都能够回去,我不能!” 突然有歇斯底里地喊声响了起来, 贺义下意识转过头去望了眼,然后就又再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那边是检票口一个男人,在检票失败过后,突然爆发, 红着眼睛,有些愤怒而暴躁对旁边来劝他的工作人员吼道, 然后,像是发疯般,朝着周围人发起攻击。 最后,被旁边似乎早有准备的工作人员直接按倒在地上。 这一幕,贺义在来火车站的路上,已经看到了许多。 此时此刻,大家的戾气似乎都很重,过度地焦虑刺激着每个人……让有些人开始放任自己的疯狂。 “……先生,你是准备回家?” 恍惚间,贺义已经走到了安检口, 安检人员在这会儿似乎格外关注每个人的状态,看到贺义过后,一边做着安检,一边询问道, “嗯,回家。” 贺义点头,对于安检人员的问话,依旧没有太多反应。 这会儿,他就像是一具已经被抽走灵魂的躯壳,只是下意识完成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想要回去。 而和其他焦虑中想要和家里人团圆的人不同。 他的回家其实和刚才那男人的暴戾发疯本质差不多。 他老家的父母,联系不上了。他家乡的人也都联系不上了。 在他已经确定诡异事情的确发生的情况下…… 这种感觉,就像是死神已经扼住了他的脖子。 他大概猜到,他父母可能也遭遇了一些诡异事件…… 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想要回去,究竟是想看到什么…… 想要在临死之前,找某个诡异的东西拼命? 反正任由这些诡怪事情不断发生,迟早会落在他的头上……他已经不是焦虑,他是绝望了。 对于网络上说的,那种可能能够应对诡异事件的能力,他都不太感兴趣了, 他的父母已经死了……即便官方真得是掌握着这种特殊能力又有什么用, 依旧是这种结果! 或者……他此刻的举动,也带着一种绝望下的自我毁灭倾向。 哪怕他知道他这样回去,可能也会遭遇诡异事件,可能也会死……他还是想回去…… 想到这儿,贺义眼里多了些血丝, “我能看一下您的车票吗?” 贺义将手里的车票递了出去, “您的家广南市的哪儿?” “安民县,无花乡。” “嗯……先生,麻烦您先到这边休息室里坐一会儿。” 听到眼前这安检人员预料之外的话,贺义顿了下,然后直直望着这安检人员, 一下,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又好像是自己之前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他的父母真得出事了…… 他张嘴想要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 旁边同样排队过安检的一家人中,一个小女孩突然出声说道, “那是什么?” 一些还小的小孩,大概是这车站里状态还算好的一批人, 他们虽然同样随着自己的父母情绪而紧张,但并不显得那么焦虑。 而那小女孩的声音响起过后, 车站里大多数人,不管是听没听到,却都在这一刻,下意识望向了不同的方向, 在不同方向, 他们都似乎看到了一条大河横贯天地。 就在这一处处,种种事情发生的一瞬间, 无数人都看到了,或者说感受到了儒道支流开辟的异象。 无数人为那广大的异象所慑服, 都相继停下了手上原本的动作,只是愣愣恍惚失神般地朝着那所看到的不同异象望去。 然后, 无数人下意识念出了相同的话, “浩然正气?浩然正气……” 第174章 儒道之支流 刚离开公司,正等着车的骆名, 正在有些沉闷和忧虑互相说着话的夫妇, 拦住贺义的工作人员,被工作人员拦住的贺义。 广山市,鹤鸣市,临山市……禹省,南省……四方拘邪处所辖所负责广大范围内, 无数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 在原本的焦虑中,烦躁中,惶恐不安中,心不在焉中, 下意识抬起头,转过头, 都看到了儒道支流开辟的异象, 为之震撼。 就如同面对苍穹本身,为之广大所慑服, 一时间没了其他情绪,没了焦虑,没了忧惧,没了惶恐。 当有人逐渐意识到,这就是‘浩然正气’和浩然正气相关的伟力时, 再次失神, 这是多么广大浩瀚的伟力, 让人震撼其中,久久难以回神。 整个世界,在这儿骤然之间,都好像是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暴雨来临之前,原本呼啸着的狂风突然一滞。 无数人眼前耳边,只有看到的,听到的,那充满心神的异象。 有人看到了一道闪电骤然撕开天空, 原本的白日在这儿电光下,也显得昏暗。 雷光之下,整个世界都好像是变得清静。 像是一切阴霾都在那闪电之下被撕得粉碎, 似乎看到的整个世界,第一次如此清晰。 同时,还感觉到那明明是撕裂天际的闪电似乎还朝着自己而来, 但并不感觉到恐惧,只是感觉如同沐浴暖阳般有些温暖。 有人看到了一场突然而止的暴雨, 在溅起的雨水中,像是有清气正气升腾,而每滴雨水就像是在浣洗着世界一般,使得眼前世界清澈。 同时明明不再雨中,似乎也感觉到像是有雨水浸润着身躯, 但并不感觉到寒冷,只觉得仿佛夏日时,将手伸进浅溪,溪水就这样从自己身侧流淌。 还有人看到天上太阳大放光亮,有人看到了一条天河。 还有人听到宏大似乎心中生气的唱诵声,唱诵声中似乎看到无数画面。 这一刻,无数人被这异象所呈现的伟力震撼。 而即便又刹那过后,那异象褪去,消失。 都记不清刚才看到的是什么,但依旧沉浸于那份难言的震撼中, 难以抹去那震撼,难以自拔。 或者说,超出认知和想象的震撼反而让人平静, 让无数人此刻少了许多想法和躁动,只剩下平静般的失神。 整个世界又再安静了许久,才有声音一片片爆发出来。 “这就是浩然正气?” “这就是浩然正气的伟力吗?” 然后, 原本因为浩然正气存在泄露,连带着诡异事件被更多人形成共识, 而波及整个社会的惶恐,焦虑乃至绝望, 以及那不断形成的,酝酿着的,像是要掀翻一切的巨浪, 就这么神奇地停了下来。 这也是楚晋对拘邪处的一点顺手帮助。 …… 而另一边,拘邪处一众拘邪者。 在儒道支流开辟的一瞬间,也都冥冥之中感觉到一些变化。 这是儒道本身变动,对儒道修行者的影响和反馈。 越是境界高的儒道修行者,越能够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鹤鸣市, 一间医院的走廊。 玄武和白泽相继顿了下动作,然后是一众地级拘邪者。 玄武和白泽都看到了一条大河, 这是儒道在他们认知中的映射,此刻大河动荡翻涌着, 而在大河的源头,或者说前方,还隐约能够看到一道身影, 很远很远,看不清面容,身形也看不清……但就是隐约能够感觉到那有一道身影。 玄武和白泽也大概知道那道身影属于谁,那位先生的存在在儒道之上留下的影子和映射。 而一众地级拘邪者,则只是能够看到一条翻腾的大河,或者说其他景象,比如星辰。 儒道于每一个心中映射不一定一样,就如同每个大儒的大儒之理也有区别一样。 但同样能够感觉到的是,儒道此刻剧烈的震动,就像是有什么大变要发生。 玄武,白泽,一众拘邪者都无法预期这种变动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很快,这变动就有了结果。 玄武看到了前方,不,更准确说是感受到儒道长河之前, 在出现了一条道。 这条道同样属于儒道,连接着儒道长河,是儒道的一部分。 这是……儒道支流。 玄武感受着这儒道支流,生起一些明悟。 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如同水,似乎就要流向那儒道支流之中。 但他并没有任由自己流过去。 那条儒道支流不是他的道,他的儒道不应该是这样。 但同时,直面这新开辟出来的儒道支流,好像能够感受到这儒道支流之中流露出的一些儒道之理。 这些儒道之理并不完全契合他,但却像是一面镜子, 让他对自身儒道之理有了许多感悟。 这是他从那位先生开辟儒道时,一步踏入进士境界到现在,第一次感觉自己摸大了一些大学士境界的门槛。 同时,直面这儒道支流开辟出来的过程的,对他大学士到大儒这两个境界的修行都有极大的帮助。 或者说,能够直接如此体会到儒道长河,能够见证到儒道支流开辟,对每个儒道修行者都是极好的机会。 至少能够印证一些自身的儒道之理,能够感悟到一些这儿儒道长河中自然流露出来的儒道之理。 另一边, 白泽也选择摇了摇头,他这滴儒道长河中的水珠,也没有选择流淌下新开辟的儒道支流。 这是自发的,也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那条儒道支流也不契合他的儒道。 不过,玄武,白泽之外, 拘邪处广大拘邪者中,一众儒道修行者,还是有契合‘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的。 这些人,自然而然流入了这儒道支流。 这其实本身没什么影响,他们本来明悟的本心,就和这支流接近。 此刻儒道这条支流开辟,自然就在这儒道支流中。 这也都是在儒道之中。 说‘流入’也只是一种对此刻一众拘邪者感受的形容, 实际上是,本来就在那儒道支流中。 等到他们想要踏入大儒境界的时候,一样需要开辟自己的儒道支流。 不过。 儒道支流开辟,这些在这儿儒道支流中的儒道修行者,不少也得到了一些好处。 就在玄武和白泽身侧, 一位契合格物致知,知行合一这条道路的地级拘邪者, 儒道境界突破了,感悟着儒道之理,周身修养的浩然正气增加, 境界突破到了和玄武,白泽两人同一境界,进士境界。 “拘邪处又多了位天级拘邪者了啊。” 玄武对着那位先前的地级拘邪者,此刻的天级拘邪者说道,也算是祝贺。 “捡了个便宜。” 新晋升的天级拘邪者笑了笑,应道。 而除了这位天级拘邪者,其他也有些拘邪者在这儒道支流开辟的时机, 儒道修行有所精进,不过像这位地级拘邪者一样,突破到进士境界的,北方拘邪处也就这么一个。 至于其他三方拘邪处还没通报过来,但大概也就差不多。 而此刻, 从那儒道支流开辟的异象中回过神,一众拘邪者再更关注面前‘生命’诡异的情况。 第175章 解决了 ‘生命’诡异被解决了。 当波及广大范围,让无数人为之震撼失神的异象过后。 第一时间,有拘邪者,各拘邪分处的信息,几乎同时汇总而来。 玄武,白泽等人也第一时间,直观看到了变化。 “新诞生婴儿没了之前诞生过程中,诡怪与婴儿状态反复的情况出现。” “即将临产孕妇数量在逐渐减少,朝正常一定时间内新增临产孕妇数量靠近。考虑到这个过程存在滞后性,大概率在新诞生婴儿诡异情况消失同时,新增临产数量实际可能已经恢复到了正常。” 今日从拘邪处发现‘生命’诡异存在,到那先生选择出手帮助拘邪处应对这诡异,再到现在。 这对时间内,临产孕妇数量显然是在不断增加的。 似乎那规则性诡异的影响下,原本可能一周内将临产的孕妇,同时在这一段时间里同时进入临产分娩阶段。 而一周这个时间实际上是在逐渐蔓延的。 在此刻新诞生婴儿的诡异化停下前,这个时间已经蔓延到一个月, 也就是差不多一个月内将临产的孕妇,都挤在这个时间将进入分娩。 唯一还好的是,那位先生出手后,与那‘生命’诡异抗衡的过程中,同时保住了这段时间里诞生的孩子。 不然,即便拘邪处能够一个不漏地将这段时间里诞生的婴儿诡怪全部诛灭,没有让这些婴儿诡怪往外危急到更多人。 但仅仅是这些婴儿诡怪被诛灭过后,结果依旧是朝着一种极其悲观的状态靠近。 同时, 也就是,临产孕妇数量的增加到此刻就得到了遏制, 不然,如果等到临产孕妇临产时间蔓延到提前两个月……提前三个月。 当大批量六个月,五个月,甚至四个月的孕妇进入分娩状态的时候,已经很难去想象结果。 那时候,拘邪处所维持的一切,就像是一层腐朽的纸,被狂风吹得粉碎。 而此刻, 新生婴儿没再出现诡异的反复, 产妇没有再快速增加的迹象。 不说那位先生已经湮灭那诡异,但至少已经完全对这个诡怪形成了压制。 产房, 玄武站在一旁,看着又一个正常分娩的婴儿,被拘邪处医务人员充当的助产抱了起来, 在助产人员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过后,也有些顿神, 其他在场拘邪者,也在这婴儿身上多停留了一下目光。 此刻的结果, 是在一众拘邪者感受到儒道的变动瞬间,就有期望的。 儒道如此大变动,在此刻,必然是那位先生应对‘生命’诡异中的出手。 而现在,终于,这诡异被至少完全压制了! “继续保持警戒。” 玄武转回头,言简意赅地说道。 一众拘邪者事实上也没有人真正放松下来, 在没有得到确认前,他们只能当做‘生命’诡异只是被完全压制住了。 依旧保持着警惕。 …… 不过,‘生命’诡异的确是已经被湮灭了。 或者说,‘生命’诡异的那仿佛天地的规则——“婴儿降生即诡怪降临”被抹去了。 ‘生命’诡异就如同诡异深渊中伸出的一只触手, 儒道支流就是儒道分出的一条支流。 在幽暗的虚空中, 楚晋手持儒道之剑,周遭萦绕浩然正气,波荡浩浩然半圣之理, 亚圣手书绽放光辉,配合着楚晋出手。 在楚晋挥出这把儒道之剑的瞬间, 整个虚空之中,一切‘生命’诡异想要重新滋生的痕迹都被抹去, 虚空也被撕开,四下的浩然正气,就如同燎原的火焰般,灼烧着这昏暗的虚空本身。 同时,在道的层面, 楚晋新开辟的儒道支流,朝着那诡异深渊的触手直面撞去, 带着一往无前,所向睥睨的威势,带着开山分海,开天辟地的伟力, 带着不屈的意志,重重撞在了那诡异深渊的触手上。 在具象映射的画面中,楚晋手中儒道之剑挥出的剑光,便是那儒道支流。 儒道支流就如同锐利的寒光飞过,截断了那诡异深渊的触手。 对那‘生命’诡异来说, 新开辟的儒道支流,这儒道之理压过了那‘生命’诡异存在的规则。 这是规则层面的碰撞,以楚晋所准备的,快刀斩乱麻的,儒道支流‘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碾压, 就如同从光面上抹去异物, 这‘生命’诡异赖以存在的规则被抹去, 何为格物之致知, 我之良知可为,万事皆可行。 当我良知不许,我自然将你抹去! 于是, 在现实层面,在规则层面,在道的层面, 这‘生命’诡异层层湮灭, 儒道支流之规则压过了它的原本的规则,将它抹去, 这生命诡异死的彻彻底底,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重新浮现。 而对于现实中, 没了这规则性诡异作为源头,和那规则性诡异核心规则的影响, 整个世界的新生儿诞生,自然再恢复了寻常。 寻常分娩,寻常婴儿诞生到这个世界, 生和死这件事情,重新被新开辟的儒道支流阳明心学之道隔开。 不过, 原先受那规则性诡异影响的产妇,有不少楚晋依旧救不了。 她们某种程度上就是这个规则性诡异‘生命’出现的部分原因或者说契机。 面临这个更像是属于诡异的糟糕世界,绝望中, 即便此刻能够顺利分娩了,也未必会真得选择正常分娩,生下那个孩子。 就如同先前那看到的,废墟中与死寂中的那其国孕妇。 楚晋收回手, 手里的儒道之剑褪去,头上悬浮着的亚圣手书重新落回手里,收回。 望着周遭被浩然正气逐渐燃烧殆尽的虚空, 楚晋的身影也重新从那类似诡域的地方,落回现实。 楚晋只是简单隐蔽着身形, 任由自己周身浩然正气自然流转。 周遭,原本产房里一众还保持着警惕的拘邪者感觉到了变化, 倒不是他们直接察觉到了楚晋的存在。 只是,屋子里骤然流转,自然从虚空中滋生的浩然正气, 让他们莫名有些安心的感觉, 就像是在巨浪翻腾的海上,突然回到了平和的港湾, 就像是在暴雨中急行,终于闯进了家乡的屋门, 感受到一种平静的安宁。 就像是有一位长辈正为他们遮风挡雨,有一位披荆斩棘者为他们开路, 让他们可以放心的享受,难得的,片刻安宁。 这种安宁都让人有些不愿意打破。 不过,木獬反应过来,还是强忍着打破这种安宁的不适,对着身前低声说道, “先生?” “嗯。” 木獬听到了一声回应,这回应声像是在他耳边,又像是在他四周任何地方, 更像是从他脑海中自然响起,从他认知中自然浮现。 木獬张嘴,就想要问。 不过那位先生直接给予了他们答案, “生命诡异已经被解决。” “谢谢先生……” 木獬都下意识松了口气,身周的安宁也的确让人想任由疲惫滋生。 第176章 公布 没再收到那位先生的回应,同时感觉到那种安宁平静感逐渐褪去, 木獬知道那位先生大概是已经离开了。 拿起终端,木獬立刻以终端上报了这起‘生命’诡异事件被那位先生确认已解决的消息。 ‘生命’诡异事件得到解决的通告紧随着下发四方拘邪处各拘邪者。 各拘邪者都略松了口气,紧跟着开始按照不同安排,大多继续前往处理其他或大或小,这期间出现的,待处理的诡怪,诡异事件。 木獬放下终端过后,也准备领一队地级拘邪者离开。 剩余部分拘邪者和拘邪处医务人员将会逐步和这医院原本医务人员完成交接,在悄无声息间,让这医院回到原本的正常运转。 而就在这时候, 一个刚生产完的产妇,强撑着疲惫,大概是看到了木獬等人此刻披着的白大褂,忍不住问道, “医生,我孩子怎么样了?” “很好,很健康。” 木獬回头望了眼一边,医护正给新生孩子做着清洗, 新生的孩子已经不在哭泣,只是睁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久违的,木獬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他笑着应了那产妇的话。 产妇听着,也侧过身,望到了清洗完重新抱过来的孩子,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谢谢……” 产妇对着木獬等人说道。 然后,她真是有些太疲惫了,此刻看着孩子健康, 就再也忍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而睡在这儿,她也本能的格外安心。 没有再说话,木獬和一众拘邪者再顿了下过后, 就再离开了这儿。 …… 当‘生命’诡异和其诱发的诡异事件确定已得到解决, 拘邪处恢复一种紧张下的常态运转,玄武等人开始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另一件紧要的事情上。 即,浩然正气存在,以及诡异,诡怪存在泄露的后续影响。 “公布吧。同时抓紧儒道修行者的培养。那位先生出手的异象,帮了我们的忙。” 四方拘邪分处负责人以及白泽进行着专线会议, 看过各方拘邪处收集到的信息过后,虽然艰难,但四方拘邪处负责人及白泽还是做下决断。 “那就公布吧。” 青龙先开口,然后是朱雀附议, 再然后,玄武,白虎,白泽也都相继点头。 按拘邪处收集到的数据,浩然正气的存在,知道的人就之前起码上升了几个数量级, 确定浩然正气存在,以及由此确定诡怪,诡异存在的人,也已经不再少数。 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就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从诡异降临, 再到儒道开辟那夜, 再到知道诡异事件的人突破某种临界值,诡异传闻开始在网络上陈出不穷。 有的人在一次次诡异传闻中逐渐形成共识,确认诡异事件的存在。 有的人半信半疑。 然后到今天。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做好准备吧。那位先生出手异象带来的帮助,给了我们一点整个社会平稳完成过渡的期望。 但还是做好事情朝着更坏方向发展的预期吧……这也契合那位先生对我们的提醒。 人与诡怪,儒道与诡异之道之间的碰撞会越来越激烈。” 玄武放下手里的资料,出声说道。 那位先生出手,或者说开辟儒道支流过程带来的异象,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整个网络上与现实中酝酿着的某种风暴像是被一下摁了下去。 停了下来。 至于再之后,事情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就是不确定的。 “嗯。替我们向先生问好。” 停了下过后,青龙,朱雀,白虎等人点了点头,再对着玄武,白泽两人说道。 然后,四方拘邪处便结束了这次简短的专线会议。 …… 陇山公墓脚下, 院子里,树下,楚晋坐在青石板上。 上午的阴雨此刻已经停下,清风带来了阴云,露出了太阳来, 给院子里也多了几分暖意。 楚晋收到了拘邪处的传信,是之前儒道手段传信时,留在拘邪处的信封。 “先生,感谢您的出手。您的出手让我们免于一种悲观和绝望的处境。不知道先生,是否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拘邪处随时静候先生您的传信。 另,先生,此前您应对‘生命’诡异时,我们感受到一些细微而冥冥中的变化,不知道是……” “是儒道支流的开辟。你们应该也已经感受到。此儒道支流的儒道之理为‘格物以致良知,知行合一’” “谢谢先生的指点与解惑。先生,此前与先生你提到的,儒道公布事宜将要提前,不知道先生对此是否有什么考虑。” “你们自行考虑吧。” “谢谢先生。” 与拘邪处交流完, 楚晋再靠着这树干,望着头顶繁密的树荫,透过树荫的缝隙,似乎望着未知的方向。 楚晋感受着儒道本身, 随着一条儒道支流开辟,给予儒道本身的反馈,推动着儒道本身再壮大了几分。 连带着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修行境界都再有些提升。 不过,这对儒道与诡异之道的局势没有带来变好的改变, 反而随着儒道之壮大,诡异之道与儒道的碰撞愈加激烈。 就像是烈焰熔岩与冰雪雨水,哪一方弱一些,一面倒反而谈不上激烈。 当然,诡异之道依旧比儒道强,儒道处于严重的劣势位置。 害死那句话,从诡异之道中的诡异,和儒道之中修行者的数量,实力都能看出来。 楚晋的确是比大多数诡异都要强, 但严格来说,他在儒道之上,而非儒道之中。 与他相对的应该是诡异之道本身。 楚晋转回目光,翻手再拿出一册书,静静翻看。 施洛雅得到楚晋允许,从楚晋左手上方化出,落到这棵树旁边的一颗树杈上, 撑着下巴,望着远方,似乎思索着什么。 清风拂动,吹过树木枝叶,哗啦啦作响。 四下,重新安静下来。 …… 而另一边, 整个神州的网络上,却像是愈加热闹了起来。 从先前无数人看到的不同异象中回过神,此刻无数人正激烈讨论着那异象。 “……实在是难以想象,那究竟是怎样一种伟力。你们都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天上的太阳突然放大,好像将我容纳了进去,然后就感觉到一种感觉像是温暖,又说不清什么的感觉。” “这就是浩然正气吗?这就是浩然正气能够做到的?用出这种手段,对付的诡异事件究竟是什么?” “这就是浩然正气能爆发出的伟力吗?” 那无数人看到的儒道支流开辟的异象,超出了许多人的认知, 整个网络上都翻涌着,但神奇的是,也就只是热闹着,先前整个网络上充斥着的惶恐情绪,焦虑情绪,都被挤压到了角落里,暂时无人顾及了。 然后, 就在这时候,官方直接公布确认了浩然正气的存在。 第177章 热闹与平静 拘邪处既然决定要公布,那自然以极高的效率开始实施。 在和那位先生通信过程中,各方拘邪处就已经开始做准备。 在玄武,白泽和那位先生交流结束,再次确认那位先生对此没有意见后, 四方拘邪处以及人诡研究院开始发力。 于是,瞬间,网络与现实中就像是变天般,发生变化。 表现在无数原本还在热议着先前儒道支流开辟异象的人眼前, 则是, 网络上各大媒体开始做相同报道,家里开着的电视机自行跳转到同一频道的转播。 城市中的大屏幕,也跳转到相同的直播,广播也响起相同的声音。 山村乡野,即便是没有上网功能的手机,也收到了相关短信。 当无数人,意识到周遭这一系列变化时,都相继停住了脚,停住了动作, 或低头,或低头,都望向一个传来声音的方向。 整个神州此刻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像是先前看到那震撼异象时,情形的某种重现。 不过,这次安静中,还有广播中,屏幕中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篇相同的报道, “我们的确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但我们已经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正如所有人看到的那样,浩然正气的确是存在。” 以官方的名义,拘邪处直接公布了,确认了浩然正气的存在。 整篇报道,或者说公告中, 也主要只是提及浩然正气。 简单解释了浩然正气,同时直接公布了儒道修行者的培养计划, 将先前为了培养儒道修行者而对各学校学科的变动,直接进行了联系。 对于诡怪,诡异事件的详细情况,拘邪处则是直接掠过。 只在公告中简单提了一句,就没再细说。 因为对诡异事件的详细阐述,得不到任何好的反馈。 对于正常的危险,详细说明危险的细节, 这种了解,会让人免于恐慌。 但这前提是,对这危险的所知中,听得人能够得到防范和幸免于难的可能。 而诡异事件,寻常人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应对。 诡异事件的发生,也没办法去防范。 这种危险不会因为躲在任何地方就不找上你,不会因为你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就远离。 知道诡异的详细情况过后,焦虑和惶恐情况同样得不到排解的出口。 这种情况下,说了还不如不说, 知道的越多越恐惧,拘邪处没有任何去公布诡异事件例子和细节的意义。 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拘邪处还得愈加管控诡异事件的相关信息。 避免事情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实际是四方拘邪处和人诡研究院拟定的公告, 也主要是将人往着对浩然正气,以及儒道修行的憧憬上引导, 以及对浩然正气的信心上引导。 这样去缓和人们对诡怪,诡异事件的恐惧。 无疑,就在先前,那位先生开辟儒道支流时带来的异象, 增添了人们对浩然正气的信心,对拘邪处此刻的做法提供了基础。 “……关于儒道修行。我们乐意每一个人踏入儒道。除先前已经开始的,在高中往上学校内,进行的,踏入儒道前必要学习。 同时也将向学校外,开放相关课程的再学习,不论年纪老幼,不论高低,皆可以报名参与各地指定学校,相关课程的学习。 同时,开放远程网络学习,受限于多种原因,不便再回到学校进行课程学习者可以参与。 相关课程学习,内容包含对圣贤经典的学习,对圣贤之理的明悟,对本心的明悟。最后与圣贤之理共鸣,即踏入儒道修行。” 在公告的最后,拘邪处,人诡研究院直接以官方名义, 给了整个神州所有人踏入儒道的机会, 甚至直接点出了踏入儒道的入道关键。 这部分内容,其实也是对将人们引导向对浩然正气的憧憬,以及缓解对诡异事件恐惧的关键, 至少,每个人都要能够看到自己也掌握浩然正气的机会。 当然, 事实上,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够踏上儒道。 踏上儒道倒是没有什么先天的要求, 但显然需要一点悟性,以及更多的,对自己本心的明悟。 浩然正气严格来说,也不是掌握,他就是每个浩然者自身蕴养的。 他前提是,得是浩然者,正气者。 不然何来浩然正气? 除非像拘邪处拘邪者那样,支援加入拘邪处,在绝望中长期摸索, 然后活到儒道开辟的时候,这样的拘邪者才是基本都踏入了儒道。 当然, 现在的人们显然还没意识到这点。 或者说,即便意识到了这点,也不愿意去深想。 谁会觉得自己没办法掌握浩然正气,谁会觉得自己没办法踏入儒道呢。 此刻激动下,都会觉得自己是那个幸运儿。 在这儿官方正式公告结束后, 整个网络上更加沸腾,一个个人激动着,亢奋地说着浩然正气。 诡异事件的讨论反而被暂时压制住了。 “浩然正气,玛德,浩然正气!真得有浩然正气!” “楼上的别激动,你还不一定能踏入儒道修行呢。” “扯呢,我会修养不出浩然正气?我读中文的,没看到吗?这踏入儒道的前提对我简直太有利了!” “羡慕……不过我觉得这好像没啥太大关系,不然中文系的教授不都早就踏入儒道修行了?” “所以说,儒道修行究竟是什么样呢?对了,刚才公告说得,开放相关学校相关课程对外的教学,已经开始报名了,你们不会还没去报名吧?” “???我走了,我先去报名了!” “别急,到时候直接上网课呗,反正没啥区别。” “诶,你们说,到时候我踏上了儒道修行,能够与风同行,与月相伴,与海遨游吗?” “说得真好听,课还没上呢,就拽上文了是吧。我看你不行。” “同上,我也觉得楼上不行……还得看我。” “话说,现在浩然正气和儒道修行已经确定了,是不是意味着诡异事件也是真的?你们不怕吗?” “怕个啥,到时候我修养出来浩然正气,我怕那些诡异事件?我天天找诡异事件处理!” 就跟拘邪处预期的一样,无数人陷入了对浩然正气的憧憬, 暂时放下了对诡异事件的恐惧。 然后, 接下来,网络上就持续热闹着,或者说如同炸锅般,持续沸腾着。 对于浩然正气更细致的猜测,讨论替代了先前对那些陈出不穷诡异事件的讨论, 明明关于踏入儒道修行前必要课程的学习,都还没有开始, 一个个帖子却说得头头是道。 其中自然有一些拘邪处外的儒道修行者在发帖,但更多的,只是一众人在倾泻激动的情绪。 而相比网络中, 接下来两天,现实中却显得格外平静 无数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没了先前的躁动。 第178章 平静中 网络上热闹沸腾着,现实中,原本处于焦虑,惶恐的人们,却依照原本的秩序,再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整个社会,依托一种群体的惯性,往下进行着。 原因主要是两点。 一是先前楚晋开辟儒道支流带来的异象,让无数人看到了浩然正气所代表的伟力, 的确震慑了一些别有心思者,想要末日狂欢,践踏秩序者。 同时,也增加无数人对儒道,浩然正气的信心。 拘邪处对外公开儒道修行,浩然正气,也让大多数人都对应对诡异事件有了些憧憬。 秩序的维护大概基于两个前提, 强有力的力量,依旧对未来有所期待。 楚晋对拘邪处这点小帮助,显然帮拘邪处做到着这两点。 二是, 无数人还沉浸在对那先前异象所展现出来的,属于浩然正气的伟力的震撼中, 这超出寻常认知的伟力,对于无数人来说,事实上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浩然正气所展现出来的伟力,绝大多数人的预期。 换句话,整个社会都有些懵了。 沉浸在对那份伟力的震撼中,久久难以回过神。 于是,整个社会就按照原本的惯性,保持着一种神奇的平静, 同时大多数情绪都导向官方公布浩然正气与儒道之后,对儒道修行的憧憬中。 …… “早啊。” “早。” 广山市,那栋写字楼里。 骆名再次到了上班的公司。 然后,他看到前两天以各种理由请假的一众同事,今天基本都到了。 整个办公室里,一个个人的脸上,也少了先前的忧虑,气氛也没再那么压抑。 骆名到的时候,一众人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讨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浩然正气’,‘儒道修行’两个字。 偶尔提到一些诡异事件的传闻,也没再那么惶恐。 就像是回到了诡异传闻才再网络上开始爆发那天,那时候大家还只是有些紧张,而没有后来的焦躁。 “听着说……网络上的授课,今天中午就开始了。可能是为了救我们这种打工人的时间吧。网络授课定在中午吃饭时间那会儿。” “这么快?” “可能有什么特殊部门,特殊机构,专门负责着这种事儿吧。之前的公告也没有具体提,不过网上都说,有这么个机构,也不知道叫什么。 反正这机构效率是挺高的。” “那也挺好,反正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一人说着,脸上笑了起来,然后笑呵呵地将手里一本书拿起来炫耀了下。 那是册普通的,印刷的,古书圣贤着作。 “卧槽,你哪儿买到的。从那天公告过后,这些圣贤经典,古书经典都给抢疯了。网购网站都连着搞崩了好几个,我线下还跑了几个书店,都已经卖断了货。看网上,印刷厂那边赶班印书,机器都快印冒烟了。” “嘿嘿,我自己找电子版,然后找印刷店打印的。现在恐怕是不行了,不少人都想到了,我去的时候,一个犄角旮旯的印刷店都排了长队。不过也没事儿,电子版的也能用。我也就应了一本。” “……我好像想起来,咱们公司有个印刷机来着。” 骆名也凑过头去,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 “咳咳……” 旁边有咳嗽声响起, 众人抬起头去看,发现是老板, “既然大家都到了,就开始工作吧,前两天有些事情,就当大家都休息休息了,现在也该把前两天的工作都处理了……” 说完,老板走了。 一众人再凑一起说着, “这该死的资本家,昨天让我们回去,我还说他良心发现了……” 这办公室里,再说着些话,但气氛的确比之前几天轻松了些。 就好像会发生在他们身边的诡异事件都已经得到解决了似的。 …… “贺义,你老家的事情有些消息了。” 鹤鸣市,火车站内部的一间休息室。 之前拦住贺义的那工作人员敲门后走了进来, 贺义早已经站起了身,直直望向工作人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前一天,因为父母和家乡人都失去联系,大概猜测到自己父母家人可能遭遇诡异事件遇害, 抱着一种自我毁灭的倾向他只想回家, 在被眼前这位充当火车站安检人员的供桌人员拦下来过后, 他看到了那震撼,为之失神的异象,然后,被带到旁边监控室暂时坐下的他, 再听到了,看到了官方向外公告确定浩然正气的存在。 浩然正气的存在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 他没再破罐子破摔,自我毁灭般一定要回去。 他只是哀求身前这安检人员救他父母,至少,至少……也要给他父母报仇。 当时这安检人员只是告诉他,已经有人在处理这起诡异事件。 同时也没让他再离开。 考虑到他当时离开鹤鸣市的住处时,几乎抱着找死的念头,放弃了租房,甚至没有带租房里的任何东西。 于是就先将他安排在了这儿。 “你应该还没吃早饭。给你带了一点。” 安检人员将手里带的早餐,递了过去, 贺义这才注意到,伸手接了过去,道了声谢,但是没有吃,只是再望向这位安检人员。 “对不起,你父母在这起诡异事件中遇难了。” 顿了下过后,安检人员对贺义说道。 “……” 贺义张了张嘴,这个结果他是有预料的。 他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问道, “那诡异事件呢?” “已经被解决,其中诡怪已经被诛灭。” “嗯……谢谢。” 贺义朝着安检人员道谢,眼眶又有些泛红。 安检人员拍了拍贺义的肩膀,然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我能加入你们吗?” 贺义这时候再开口, “我想您应该不是火车站的安检人员。” 这人自然不是安检人员, 实质上,就是一位拘邪者。 考虑到浩然正气的存在被公布之后可能的情况,以及当时的情况, 所以被放在鹤鸣市的火车站,处理一些外围事务。 贺义这种情况,就是他负责事务的一种。 “严格来说,我们之前的确有招募贺义你这种人员的习惯。不过现在的话……如果你仅仅是想要踏入儒道修行,那大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尝试踏入儒道。 我们踏入儒道的方法,其实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而来到我们这个部门,其实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这位拘邪者没有去否认,诚恳地说道。 “……我就是想,多处理诡异事件。” 贺义此刻依旧有种自我毁灭倾向,只是藏得更深了一点。 还有种想要报仇,向诡异,诡怪报仇的倾向。 拘邪者看了眼贺义,也没多说什么。 类似贺义的人,在拘邪处其实不少,包括他也是一样。 很清楚贺义此刻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行吧,那你跟我走吧。至于最后能不能正式加入我们,到时候看你自己。” 第179章 儒道修行 “今天还出门买菜吗?” 同样是广山市的两口子,昨晚在激动中,一直翻看着网络上关于浩然正气和儒道修行的讨论, 虽然一无所知,但也在期待中,不时亢奋着参与讨论。 然后,直到清晨才恋恋不舍放下手机入睡。 直到此刻,才重新醒来。 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着的男人突然出声问了句, 女人顿了下,然后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再然后,女人再说了句话,屋里再有些鸡飞狗跳起来, “诶,要中午了,之前说得那网络授课好像是要开始了。” …… “今天网上授课大家都看了吧。有谁修养出浩然正气了吗?” “没,感觉好像就和寻常的古书经典课没什么区别……虽然感觉对圣贤道理多了些理解,和平日里没有的体会,到好像也就是这样了。” “废话,没看到说嘛?这就是给踏入儒道修行前的准备。需要明理明心,找到完全共鸣的圣贤之语,共鸣之下才能修养出浩然正气,修养出浩然正气来,才是真正的儒道修行。” “所以究竟是明心重要还是明理重要?” “都重要,要是你半册书不看,完全无法理解圣贤之理,怎么共鸣,踏入儒道?” “今天授课的老师讲,让寻找能感受到共鸣的圣贤之言。简直一点头绪都没有啊?共鸣?怎么样才算是共鸣。” “当你看到的时候就懂了,你会感觉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圣贤之言,书中真意,仿佛骤然间,恍然大悟,醍醐灌顶。那种感觉,令人感动甚至于想要落泪。” “这句圣贤之言,一定是你深刻理解的,同时是契合你本心的。” “楼上这么懂?修养出浩然正气了?不会是推测吧。” 幸运儿徐明,看着网络上这些消息,脸上再浮现出一些笑容。 他早就踏入儒道,自然用不着向其他人一样再去学习圣贤经典,寻找那句共鸣之言。 这两天,更多的是,读书,修养浩然正气,再体悟着先前窥见那儒道大变动时异象流露出的一些儒道之理。 但,他也关注着网络上的讨论,不时也作为一个儒道修行者说上两句自己的见解。 一是他也不太吝啬这种知识。 二是,昨晚一个年轻人,这样当当‘老师’,还是挺高兴的。 再简单回复了网络上一个人的疑问,徐明抬起头,望向远处,再有些感慨, 世界真得是再巨变啊。 …… 凭借着楚晋的一点小帮助,以及拘邪处的果断, 整个神州翻腾虽然像是在沸腾,但同时也朝着诡异事件成为共识后,依旧保持着相对秩序的状态过渡。 至少现在是平静的,平稳的。 只是,这平静,看起来有些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 网络与现实中的热闹,掩盖不住诡异事件实际上依旧在发生的事实。 即便整个社会完成这个过渡,但其实也只是度过了,这诡异事件形成共识过程中的危机。 但本质上,人与诡异之间,儒道与诡异之道之间的形势依旧没什么太大变化。 看似整个世界好像扫去了惶恐,无数人都陷入在对儒道修行,和掌握浩然正气力量的期待中, 但热闹下,危机依旧在那儿。 诡异之道与儒道之间依旧在激烈碰撞着。 更何况,也不是整个世界。 这种对儒道修行的期待,也就出现在神州范围内,神州之外,卡其国早已经湮灭,此刻还只剩下一些人类存在的遗址而看不到活人, 那其国也基本沦陷…… …… “先生要点什么?” “来五个肉包,一份豆浆。然后再打包两碗面吧。” 榆城市,夜色将临,夕阳已经躲到远处的建筑后,只剩下晚霞映着天。 榆城市区里,街道繁华,店铺,小区,人家,亮着不同的灯。 因为先前对诡异事件的惶恐,而冷清了几天的街道,又再有些复苏。 即便此刻这市区边上,街道上也有不少人来往。 临街一家面馆,弥漫着人间烟火,蒸腾着蒸笼里一些雾气,往外,街道上飘散出一些香味。 “好嘞,两碗牛肉面,先生是要微辣吧。” “嗯。” “您这边坐一下,稍等一会儿。” 楚晋在这儿面馆里选了个空位,随意坐下。 再望向面馆外街道上不时走过的行人。 面馆老板娘先将包子豆浆给楚晋上了上来, 楚晋吃着,也能听到这面馆里,一些人的说话聊天声。 聊的话题,大多都离不开浩然正气,儒道修行。 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对儒道修行知道许多,都说得头头是道。 此外,和前一两天相比,因为拘邪处安排的圣贤经典相关课程开始授课, 讨论话题中,也多了些实际的内容。 一个半大的小女孩,正捧着一册a4纸打印的书,朝着她父亲问一些圣贤经典文章的问题, 她父亲听着也直挠头。 “……小伙子,我感觉你好像没有那么高兴啊?” 和楚晋拼桌的是个老人,他吃着面,望了楚晋几眼过后,主动和楚晋搭话, “现在多好啊,诡异事件也不怕了,也可以修养浩然正气了,到时候大家都修养出来浩然正气,看还有什么诡异能够害到我们。” 老人絮絮叨叨地对着楚晋说道, “是挺好的。” 楚晋笑着回身应了老人一句。 “是吧,高兴一点嘛,现在这么个大好事在。你有其他什么烦恼,都是小事儿嘛,说不定你就也养出浩然正气来,那你有什么烦恼大概都没事儿了。” 老人豁达地劝说道。 楚晋再笑了笑,没有应声。 老人这时自己再出声说道, “可惜我这岁数大了,不然我自己都要试试,看能不能养出这浩然正气来。” “浩然正气怎么会分年纪,老先生阅历丰富,心思豁达,说不定还更容易找到共鸣的圣贤之言。” 楚晋应了句。 老人愣了下,然后笑了笑, “好像也有些道理咧,那我到时候也试试。” “诶,先生,您要的两份面,打包好了。” 楚晋再看了眼这面馆里, 老人在若有所思地望着旁边小女孩手里的书册,似乎想蹭着看看。 那跟着小女孩的大人,这会儿像是终于找到了给小女孩问题的答案, 正拿着手机,对着小女孩照本宣科地念着。 面馆里其他人,也都继续讨论着儒道修行,还有浩然正气的伟力。 楚晋顿了下,离开了这儿。 出了面馆,身影悄然消失, 而周遭过路的人浑然不觉,只是照常做着自己的事情。 …… “哒……” 踩过一片小石山火葬场院子里的枯叶, 楚晋顺着楼梯走进了火化楼。 “楚哥,你来了啊,这是给我们带的面啊。” “嗯,拿去吃吧。” “谢谢楚哥,哦,还热着呢。” 第180章 潜藏的危机 “楚哥……” 火葬场这会儿又没顾客, 楚晋到了过后,拎着楚晋带来的两碗面, 一行人坐在了接待楼的大厅里,杨姐一人再泡了杯茶水, 一边解开着打包面碗外的袋子, 沈康正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朝着楚晋望了过来, “之前的事儿考虑好了?” 楚晋随口应了句。 “诶,想好了。” 沈康正有些尴尬,甚至是窘迫, 不过面对着楚晋,又下意识觉得平静和值得信任, 就像是面对师长,抚平了许多窘迫。 “我想还是就不辞职了,就留在咱们火葬场了。” “嗯,那挺好的。” 楚晋也没多去追问什么。 严格来说,他又不是小石山火葬场的老板。 楚晋平和的话语,让沈康正尴尬的情绪都平复下来些。 但还是自己忍不住说道, “看网络上说,诡怪,诡异事件地出现都没有什么规律。那反正在哪儿都一样了,与其我换个工作,那还不如就在这儿。” “那不就对了。咱这儿多好啊。咱老板娘都不知道是不是外地另开了个火葬场去了,咱这儿也没人管,工资照发,活还少,多好。 而且,我感觉像我踏入儒道是没啥指望了,看了一天课,看着那些圣贤经典我都头疼。但咱还有楚哥啊,楚哥肯定行。” 旁边,桓宽一拍沈康正的肩膀,出声说道。 前面半句不提,对于后半句话,沈康正和旁边的杨姐都还是认可的。 他们对于楚晋,都下意识有些信任。 “诶,楚哥,今天官方在网络上的授课,你有看吗?” “看了。” 楚晋端起一次性纸杯装着的茶水,看了眼杯子中升腾起的雾气,再回答了句旁边杨姐的话。 杨姐听着之后,再叹了口气, “诶,那课我也看了。可能是岁数大了吧,看得直挠头。不光是那些经典听着头疼,云里雾里的。那说得踏入儒道的,圣贤之言共鸣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你们哪个有什么头绪吗?” 旁边的沈康正和桓宽也相继接过话, 一个摇了摇头, “我也没怎么听进去。刚开始看得时候还挺激动,纸笔都备上了。结果听完了课,感觉也没啥收获。” 另一个也有些烦恼, “我感觉和我大学时候选修的古文课也没什么区别,那种网络上描述的共鸣感觉一点都没有。” 楚晋望了眼这三人过后,在端着茶杯,望向这接待楼大厅之外,院子里,不时被秋风扫落,缠绕着路灯光亮,飘落在地上的叶子, “想要踏入儒道,关键是明理明心,心与理共鸣,自然踏入儒道。其中明心更胜过明理。当你明心的时候,自然就能从万般经卷中,翻出那句能与你共鸣,助你入道的圣贤之语。 这个过程,不仅是你彻底明悟了那句儒道之理,更关键的是,那句儒道之言契合你的本心。” 楚晋话音响起,沈康正三人基于对楚晋的信任, 都没去考虑楚晋为何这样清楚,只是顺着楚晋的话思索着。 “今天那授课,讲得是《大学》。其中……” 楚晋再简单说了几句, 却似乎恰好点中了,沈康正三人心中各自不同,对这经卷的疑惑, 就像是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出现了疑问。 而楚晋这个半圣阐述儒道,才楚晋约束下,并没有出现什么天花乱坠地异象, 浩然正气,天地正气也没有随之沸腾。 周边自然滋生出来的浩然正气,只是如一阵清风,从这儿拂过。 只是, 沈康正,桓宽,杨姐三人眼里原本一些疑惑却渐少去, 渐变得恍然大悟起来, 就像是脑海中的迷雾被驱散,第一次清晰窥见迷雾后的道理。 茅塞顿开。 将几个人遇到的疑问,简略点了一下, 楚晋就点到为止,止住了声。 只是这大厅里还安静着,沈康正,杨姐三人似乎还回想着楚晋先前的话,久久未回过神。 “楚哥你这是讲得真好,听得我都懂了。” 杨姐感慨了句, “好像我也能够体会这篇经典里本来意思了,一下就听懂了,一下就恍然大悟。” 沈康正和桓宽也相继点头。 楚晋笑着,也没再多说。 回过神来的沈康正三人,再继续说着些话, “哎,也不知道今天过后,究竟有没有人踏入儒道,养出浩然正气来。” “应该……有吧。” “感觉也难,今天的授课就能够让人踏入儒道吗?” 沈康正杨姐三人说着些话。 楚晋在一旁听着,也没再插话,只是望着大厅外的远处。 从拘邪处公布浩然正气存在,直接点明踏入儒道的入道之法过后, 的确有不少人踏入了儒道。 从儒道本身,楚晋能够清晰地感觉到。 儒道本身因为儒道修行者数量增加,都再壮大了几分。 对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也有些反馈。 不过其中大部分都是集中在浩然正气公布后,儒道支流开辟过后那段时间里, 今日拘邪处的授课之后,新增的儒道修行者反而不多。 本来就有跨入儒道修行机会的,也不差这一节圣贤经典的授课, 其他的,也大多不太可能凭借这节圣贤经典授课就对踏入儒道修行,有什么太大帮助。 “诶,感觉我们是没啥指望修养出来浩然正气了。” “说起来,沈哥呢?” 桓宽左右环顾了圈,他说得是小石山火葬场,开殡仪车的沈振国。 “出去接顾客了啊。城南分局那边有个尸体检查过了,说是弄到我们这儿来烧。” 杨姐随口应了句。 桓宽和沈康正也没再问。 唏哩呼噜地将楚晋给他们两带的面吃了过后,就重新站起了身。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虽然咱这儿偏僻,挨着郊区,连条街道都看不到。 但这么远远望着城区,都感觉今天比往常要热闹些啊。” 桓宽望着小石山火葬场外边,感慨了句, “你这不就是心理作用吗?觉得现在浩然正气公布了,大家都能够修行儒道了,诡异事情也没那么惶恐了。” 旁边沈康正立马就跟着说道。 “其实的确是热闹了,今早上我出门,就感觉街道上人再比前些天多了些。可能是大家都不怎么惶恐了吧。” 杨姐也笑呵呵着应了句。 “你们说……要是真修不出来浩然正气怎么办?要是没多少人能够修行出浩然正气怎么办?” 桓宽神情犹豫了下,然后突然开口, 他将一个许多人不愿意想的可能挑了出来。 然后,整个大厅里都安静了下。 杨姐和沈康正一时都没答话。 最后是桓宽自己又再勉强笑着说道, “我修不出来,总有人能修行浩然正气。诡异的事情总有人操心就是了。” “那是,” 杨姐和沈康正两人又再应了两声。 “那楚哥,我们就先下班了啊。” 桓宽两人又再和楚晋说道。 楚晋点了点头。 第181章 噩梦 北方拘邪处驻地。 那间属于玄武的屋子。 难得的,玄武此刻没有进行任何工作。 但精神和身体上,却依旧难以得到任何放松。 从桌后起身,玄武绕过办公桌,拉开了屋门。 目光掠过北方拘邪处驻地内能看到的景象,望着更远处眺望。 视线有几分恍惚,停顿了下,再转回头,望了眼身后,屋内,桌上摆着的纸质资料。 整个世界,仿佛从先前的惶恐中,在极短时间内脱离出来, 转变成了此刻平和与轻松的状态。 所有人好像都觉得,即便诡异事件还未解决,也快要被解决了。 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掌握浩然正气这一力量的憧憬中, 似乎这将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拘邪处一众拘邪者,几乎都能够感受到这番歌舞升平之下,潜藏着的巨大危机。 其中最关键的地方在于, 整个神州范围内,四大拘邪处所辖范围内, 诡异事件实际上并未随着浩然正气的公布,有所好转。 实质上,诡异事件的频率反而在增加。 此刻的景象,不是这些诡异事件不发生了,而是大多数沉浸在对浩然正气憧憬中的人们,对浩然正气的期待压过了这些诡异事件的消息。 此刻这种平静的状态,就像是水面上漂浮着的水泡,实在是太脆弱了,即便是不再发生更多变故,它自己都能破碎。 更何况,这水泡前方还有逐渐扩大的漩涡和正酝酿着的风暴。 此刻的秩序,一戳就破。 目光落在那些纸质资料上,玄武顿了下目光, 然后望向头顶之上,有些灰蒙蒙的天。 今天很难得,他处理完一起诡异事件之后,有些休息时间, 这是自上次噩梦之后,他第二次选择用些时间来睡觉。 然后……这次,他依旧没能休息好。 他再做了噩梦。 对于拘邪者来说,承受着巨大压力,噩梦似乎是件寻常的事情。 但玄武依旧感觉很不好。 梦里,他同样站在这门边,和上次噩梦一样, 同样是暗红的天色下,整个世界死寂。 没有虫鸣鸟啼,甚至没有风声。 但相比于之前,这次的噩梦里多了道身影。 在梦里, 那道背对着暗红天空的身影就站在他身前, 看不清面容,看不清男女, 就像是一道直立地,有些扭曲的影子, 但,他能够清晰感觉到这道身影的痛苦, 他痛苦着,哀嚎着,哀求他:救我,救命…… 梦里时,他看到那道身影,像是他看到过的每一个人,甚至有些像他自己。 再然后, 他就从噩梦中惊醒了…… 这噩梦的诡异程度一般,还不如他遇到过的那些诡异事件, 但这噩梦给他很不好的感觉。 不仅是这梦像是不太好的预兆, 他还对这噩梦本身产生了怀疑。 除了这次梦里梦到的那道身影,这次噩梦和上次的噩梦太相似了。 而对于这种怀疑,他没有隐瞒。 拘邪处拘邪者所面临的一切,本来就随时潜藏着各种危机。 稍有放松,就是万劫不复。 他谨慎地通告给了人诡研究院的负责人白泽以及南方拘邪处负责人。 剩下没通告的两方拘邪处负责人是一种保险措施, 是避免这种行为可能造成诡异传播的手段。 这算是拘邪处对一些情况的预案。 顿住脚,玄武就站在这门前,停顿着动作。 …… 岳山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死了,被突然降临到他头上的诡异事件所害。 甚至变成了没有理智的诡怪。 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后,对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有些昏暗卧室屋里的阳光, 岳山久久都难以回过神来。 梦里的景象实在是太过诡异,直到此刻,他感觉自己像还是梦里那个没有理智的诡怪。 “呼……” “岳山啊岳山,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知道你怕诡异,那还不好好学,等着修养出浩然正气,不就好了?” 他终于缓过神,然后用力搓了把脸,长吐了口气过后自我安慰道。 然后又再顿了下,才站起身。 伸出手,一把拉开了窗帘。 然后迎着窗外的天色,才发现天色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虽然已经清晨,但今天是阴天。 转身去洗漱,岳山同时拿着手机翻看网络上的帖子和一些收到的消息, “有谁找到了和自己共鸣的圣贤之言吗?能分享下经验吗?” “群里好像还没人找到能共鸣的圣贤之言吧?再说这种事情能有经验吗?每个人实际上共鸣的圣贤之言都不一样吧。即便是同一句话,两个人理解也不太一样。” “嗯……那有人能给讲讲,昨天讲得那篇圣贤文章中……” “相关资料群文件里自取,每天群里讨论出来的一些结果,一些有价值的见解,都有记录下来。” 这是个岳山所加入的,修行儒道学习组的群, 虽然群里没有一个人成功踏入儒道修行,修养出浩然正气。 但大概还是有些用的吧?毕竟一人计少,他看群里一些知识渊博的,分析的圣贤经典都挺有道理。 而他自己,对这些圣贤经典理解是不太够的,正需要这种学习组补一补。 而事实上,在官方开始网络授课,学校授课开始之前,这种群,讨论学习组就已经开始涌现了。 岳山这加入的,也就是其中一个。 “说起来,修养出浩然正气的,踏入儒道的。听着说,我这儿隔壁大学里,就有个学中文的踏入了儒道。也真是神奇,他几个老师教授倒是没人养出浩然正气,他倒是先养出来了。” 再看到这条消息,岳山着实有些羡慕。 不过,他并不太失落。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天赋。 刷着牙,岳山再翻看着网络上的消息,记下一些有道理的分析。 他也不知道这些对修养出浩然正气是否有用, 但总能增加一些对这些圣贤经典的理解吧。 翻看了一阵过后,岳山再重新抬起头,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顿了下目光。 大概是昨夜没睡好,他眼里还带着些血丝和疲惫。 他顿了一阵,还有些早上刚睡醒的失神。 他是一个失败者。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 在学业上,他没有获得成功,没有读到大学,就进入了社会。 在交际上,也没有获得成功,他没有几个朋友。 在工作上,一份累死累活的工作,拿着一份勉强能够吃饱饭的工作。 在婚姻上,直到现在,临近三十,他依旧单身。 好像他的人生就是这样…… 就连这次的儒道修行,浩然正气的修行,好像也要走向失败。 他真得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来吗? 至少到现在,依旧没有丝毫这样的迹象。 缓缓低下了头,岳山继续刷牙漱完了口, 然后拿着手机,匆匆出了屋门。 第182章 为什么? “晚上的线下交流,大家都来的吧?” “来。” “今天有事儿,恐怕来不了了。” 一只手拎着准备带下楼的垃圾,夹着需要带去公司的东西, 岳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带上屋门后,再收到了那儒道修行学习小组的群消息, 这个本地学习小组,也组织些线下的交流和讨论。 交流讨论的内容,基本就是一起看官方网络授课,以及互相解惑讨论一些圣贤经典的理解。 上次的线下交流他没有参与,这次…… 岳山拿着手机,看着学习组里的消息, 想着今天工作上的安排,今天应该不需要加班吧。 于是,他才也跟着回了条消息。 “来。” 回过消息,也没想谁会接他的话, 岳山熄灭了手机屏幕,放下了手机。 这时候,这层楼,楼道里的感应灯也同时熄灭。 楼道里一下显得有些昏暗,岳山挪了挪脚,让楼道感应灯重新亮起, 往电梯口走的同时,回头望了眼同楼层邻居家紧闭着的房门。 邻居家在他出门这个时间,也时常有出门。 即便遇不上,也能听到门后有些动静, 今天却显得格外安静。 这让岳山多看了眼,眼里有些疑虑。 但他并没有因为好奇,就去敲门。 只是转回了头,伸手去按了电梯。 电梯在他停顿这点时间里,恰好从他这楼层过去了。 他还得再多等一些时间,等下一部电梯到。 “嗡嗡……” 整个楼道里显得有些死寂, 唯有身前紧闭着的电梯井,传来一些电梯运行的动静。 这种安静,让岳山有些不自在。 他不禁想要朝着身后,那邻居家紧闭着的屋门再望一眼, 但终究没有回头。 只是往着远离那个方向挪了挪,然后, 重新点亮了手机屏幕,翻看着手机里,电子版的圣贤经典文章, 翻出来之前看过的,官方网络授课的那部分内容, 似乎是想要让自己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 “叮……” 终于,电梯到了。 敞开着的电梯门里,空无一人。 没有犹豫,岳山几步走进了电梯。 从手机上重新抬起头,望着电梯里显示着的,逐渐往下的数字, 岳山稍有些失神。 只是感觉,先前看那些圣贤经典似乎什么也没能看进去。 或许晚上,学习组的人,聚在一起,学习氛围会好一些,岳山揉了揉还有些发涨的额头。 再对着电梯里,轿厢光面倒映出来的他自己的镜像,大脑有些放空。 虽然他感觉自己是个一个失败者, 但他从来没有怨天尤人,也未曾自哀自怨。 他努力工作,努力生活。 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天赋,但也没因此自暴自弃。 “嗡嗡……” “啊,马上就到公司。嗯,东西都带上了。” 在电梯开门前的一瞬间,他还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他应着,然后结束了这通话。 然后电梯门打开, 一群穿着素衣,戴着白花的人,正都低着头,直直站在电梯外的楼道里, 互相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像是要去参加一场葬礼,但却比大多数去参加葬礼的人要显得沉默。 岳山看着这有些不同寻常的一幕,有些紧张, 没和这些人有任何交流,他竭力缩着身子,从这些人之间的空隙,穿了过去。 等出了电梯,过了楼道,到楼道口了,岳山才再回头望了眼, 已经没再看到那些带着白花的身影,只看到了电梯口,正在往上攀升的电梯楼层数字。 转回头,岳山匆匆离开了这儿。 …… 傍晚,临下班时间。 岳山紧赶慢赶,已经做完了今天的工作,正想着今晚的学习小组的线下交流, 想着要准备问哪些问题。 要问的问题他已经都记在手机上,但还是忍不住再多去想。 “我听着讲,我们小区里有个人修养出现了浩然正气。是个警察。” “熟悉吗?要熟悉可以请教下啊。说不定也能多点修养浩然正气的把握。” 和他同办公室的同事,在这儿临下班的时候,也没了工作的心思,互相说着些话, “我都是听人讲得,哪去熟悉。听着说,就是挨着我那小区分局的。” “那没办法了,不过有个养出浩然正气的住在同一个小区,怎么也要安全些吧。” “那可不,网络上看有个小区,同时出了好几个养出浩然正气的。那小区房价都涨了一截。” 听着那边说着的话,岳山转过去些目光。 “说起这个。听着说,咱楼下那公司,好像有些不太平啊。” “啊?” “那不赶紧报警?” “报啥警啊,也没具体出什么事儿。就是楼下那公司这两天都没开门啊。” “倒闭了也说不准。” “那谁能知道去……” 就在那边几人说着话的过程中,到了下班的试讲。 几个同事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岳山也匆匆起身要走。 但却没能走成, “岳山,这里有个表你再帮我弄一下。你加个班,弄好之后发我邮箱。” 在这儿下班的时候,他再多了份工作要做。 反复张了张嘴,岳山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好。” “岳山……你还加班啊?那我们先走了啊……” 和几个同事打了招呼, 办公室里渐重新安静下来, 岳山忙碌着工作,周围逐渐死寂下来。 就像是整栋楼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滴答……滴答……” 似乎哪儿一些细微的声音,在这儿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地声音让岳山有些不自在。 他想到了同事之前聊天时说得话, 但他工作却没有做完。 虽然他身上没有捆着绳子,但这份没做完的工作,却让他像是被一条绳子拘束在了原地。 他站起些身,朝着楼外望了望, 那些细微的声音越来越刺耳,不知道是否是他心里原因。 他没有再选择在这儿待下去,也没有去好奇声音的来源。 他抱着电脑,选择了下楼。 在楼下,紧挨着道路旁,明亮的路灯下,岳山松了口气。 然后…… 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些窸窣的脚步声, “岳山?” “岳山……” 岳山想要离开,但却发现,自己身躯好像挪动不了。 紧跟着,目光开始有些涣散。 他还是遭遇了诡怪。 就像是他昨晚的噩梦延续到了现实, 他好像又回到了噩梦中,他被诡怪所害的那一刻, 这是这一次,他没办法再从噩梦中惊醒。 “岳山,你要去哪儿啊?” 这是岳山最后听到的声音, 然后, 他的身躯在那呼唤声中,一点点转过了身, 他的头颅,比他的身躯更早一步转向了身后。 在他死亡的前一刻,在他视线里,依旧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只是依旧听着有声音又再他身后呼唤着他。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 岳山的眼里流露出痛苦,绝望……以及化不开的迷茫。 他有做错什么吗? 他有选择错什么吗? 为什么? 为什么…… 岳山死了。 被一个普通诡怪所害。 或许这个诡怪一个刚修养出浩然正气的人都能够重创。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依旧是难以逾越的致命诡异。 第183章 噩梦 “岳山没来?” “没来。这家伙早上还说得好好的,我还统计了下人。结果这会儿也没到。” “估计加班吧。有谁有电话吗?打一个问问。” 本地儒道修行学习小组, 已经开始一起重新看当天官网的网络授课后好一阵。 学习小组终于有人像是突然想起岳山这个本来也说要来的。 不过,问了一圈过后,也没人有岳山的电话。 再加上,大家事实上就只是临时凑一起的学习小组, 本来互相之间也不怎么熟悉。 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虽然在现状下,对于这种意外情况,一群人中总有人忍不住去想到一些不好的情况。 但终究还不至于因为这点想法,就去报警,或者一定要将岳山这个没来线下交流的人找出来。 “……好了,今天也到时间了。这次咱们线下交流就到这儿了吧。” “下次线下交流就下周末,到时候大家都应该有时间。” “行,行……” 等着夜逐渐深了,这次这学习小组的线下交流也就结束了。 组织者站起身来说了句,其他人也就三三两两起身,收起自己的书,纸笔, 再互相道别一句,就各自散去了。 当晚,一个个人回到了不同的住处。 或是还吃了之前没吃的晚饭,和自己的家里人说了下学习小组里的事儿, 或是就收拾收拾,洗漱过后就上床休息了。 不过, 学习小组的一个个人,当晚都睡得不太安生。 都做了噩梦。 噩梦的内容各不相同。 有人梦到自己遭遇了诡异而恐怖的事情,然后死了,化作诡怪。 有人梦到,他们所在的小区整个都化作了诡域。 还有人梦到,他们所在的一大片区域,都化作了诡域。 …… 另一边。 作为应对诡异事件而存在的拘邪处, 面对稍有些特殊的情况,都有谨慎而敏感的多。 “没有检查出,和感应到玄武你身上有受到诡异影响的痕迹。不过……玄武这段时间,还是暂时停下你手上的工作和诡异事件的处理吧。” 拘邪处驻地。 白泽人诡研究院的负责人以及天级拘邪者,对玄武的情况进行了确认。 正常来说,受到诡异影响的人,白泽作为儒道修行至进士境界的人,都能感觉到一些异常。 而在玄武身上,白泽并没有感觉到。 但,拘邪处面对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情况。 之前面对‘生命’诡异时,拘邪处拘邪者当时也没再产妇身上感受到诡异如同标记般的影响, 但后来事实证明,不光是新诞生的婴儿,诡异影响也作用在产妇身上,只是埋藏的太深,而他们没有能力发现。 这也是此刻白泽后半句话的原因。 而玄武同样作为进士境的儒道修行者,既然玄武自我感觉不好。 那白泽等人自然不可能忽略这条信息。 玄武本身的判断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嗯。‘玄蛇’,如果我出事,就由你接替玄武的位置。” 听着白泽的话,玄武很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旁边另一位拘邪者说道。 这位拘邪者就是之前儒道支流开辟时,境界提升至进士境的拘邪者。 之前的代号叫拨云,作为玄武的副手,则是继承了‘玄蛇’的代号。 听着玄武的话,白泽和玄蛇都停顿了下,没说话。 此刻的玄武还没有任何异常,现在说这种话似乎是没必要的。 但作为拘邪者,没必要这种话,却是难以说出口的。 不管是白泽,玄蛇,亦或者玄武自己,都经历过太多, 面临诡异的过程中,情况在平静中骤然变化,恶化到绝望地情况, 在玄武还算平和的目光中,玄蛇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这些天,我也能好好休息了。” 玄武再对着白泽两人出声说道,然后又再停顿了下。 他脑海中此刻忍不住想起许多事情, 比如他的领路人,前一位玄武。以及许多身影。 不过, 他并没有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脸上神情甚至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再针对着自己的情况,给着建议。 “如果有必要,在拘邪处内部做一次筛选吧。看还有没有人同我一样,做连续的噩梦。” “嗯。” 白泽点了点头。 就此刻玄武面临的情况,如果按照寻常推论,其实也说得过去, 对于拘邪者来说,噩梦似乎是一种家常便饭。 不过,同样对拘邪者来说,稍有一点异常,也是不能忽略的。 “……和那位先生交流一下吧。就这件事情请教一下那位先生,看那位先生对此是否有什么看法。” 白泽再多说了句。 玄武停顿了下过后,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候, 白泽,玄武等人的终端发出了重要信息的提醒, 白泽拿起终端快速看了眼,玄武同样看了眼终端, 下意识就要起身的玄武,止住了动作,只是对白泽,玄蛇两人说道, “有诡异事件需要处理,你们就去处理吧。” “我就待在这儿,如果……” 玄武这样说道。 白泽和玄蛇点了点头,然后也没再多停留, 朝外赶去,处理这起诡异事件。 玄武看着两人离开过后,将终端再拿起来看了看过后, 放到了一边。 终端上通报的内容是, 北方拘邪处下辖范围,泉安市边缘,出现了一处新生诡域。 这种诡域至少需要天级拘邪者前往处理。 如果没有此刻的特殊情况,玄武也需要赶过去。 现在的话…… 顿了顿过后,玄武再尝试和那位先生联系。 …… 另一边。 小石山火葬场,一号火化炉正轰轰作响。 而一号火化炉正对着的,火化楼里的走廊里,正被火化死者的家属,则显得有些伤心欲绝。 一对中年妇人互相倚靠着。 中年男人搂着自己妻子的肩膀,红着眼睛, 中年妇人则是撕心裂肺下,哭得已经没力气,有些站不稳,如果不是搀扶着,已经要瘫倒在地上。 “诶,造孽……” 沈振国缩在操控室门边,嘴里叼着根烟,却没有点燃。 望了望那边那对中年夫妇,不禁有些唏嘘摇头。 楚晋看了眼沈振国,也没多说什么。 此刻一号火化炉里烧着的尸体,就是沈振国开着殡仪车从城南分局那儿拉过来的。 “好好一个年轻人,从楼上摔下来死了。这两口子往后日子就难熬喽。” 沈振国再摇了摇头, “自杀的?” “嗯。不过从城南分局那儿转了一圈了。应该是没啥事儿吧。要是有什么诡异的地方,也用不着咱们来烧了。” 楚晋随便搭了句话,沈振国再应着。 这尸体上,的确没什么诡异,诡怪的痕迹。 “不过这老两口也说不清这人怎么就自杀了,本来听着说还好好的……前两天还琢磨着想修行浩然正气呢,结果这就……反正人是就这么死了。” 沈振国再叹了口气, 将嘴里叼着的烟收了起来, “楚哥,那我这儿就先走了啊。” “嗯。” 沈振国也没再这儿接着多待,出火化楼之前,再招呼了那对夫妇两口一声, 让去外边接待厅坐着。 中年妇人不愿意,只想待在这儿, 中年男人本来也想在这儿陪着自己孩子,但看着自己妻子难过的厉害, 还是带着自己妻子,先去了接待楼休息。 第184章 极其诡异 “轰轰……” 有些老旧的火化炉还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除此之外,整个火化楼里再安静了下来。 楚晋望着那对中年夫妇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火化楼, 再转过头,看了眼正在运转的一号火化炉。 就像是沈振国所说,这送来火化的死者已经在官方那儿过了一遍, 一般情况下,自然是没啥问题了,要有问题,早该处理了。 只是,这两天,小石山火葬场的生意又再逐渐好起来了。 倒不是说,这些送来火化的尸体都是被诡怪所害。 但某种程度上,也说明,在此刻大多数人都乐观而憧憬,整个社会好像热闹的情况下, 局势和大环境并没有那么乐观。 这些送来火化的一具具尸体,就像是某种预兆。 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风暴,正在此刻的热闹下酝酿。 本质未曾发生改变的,人和诡怪的局势,让此刻的热闹和人们的期待,像是一种极其脆弱的,映在水泡上的景象。 转回目光,回了操作室。 楚晋再捧起册书,翻看着。 旁边,施洛雅则站在操作室门外,再久久望着那边正运转的火化炉。 似乎在思考着,要怎么样更换这效率低的老旧火化炉。 “叮……” 就在这时候,楚晋放在一边的手机发出了提示声, 这是本地新闻的推送提示。 楚晋顿了下后,看了眼。 “急寻先生。” 一个像是寻人启示的全城新闻推送。 楚晋和拘邪处的一点默契。 楚晋身周浩然正气流转,用出传信的儒道手段, 一道流光没入虚空,楚晋自己则是继续翻看着手里这册经典。 …… “先生,我是玄武,冒昧再次叨扰您。” “感谢先生愿意与我们交流。” “近来,玄武遭遇一些特殊的事情,以噩梦的方式呈现。我等愚钝而儒道修行浅薄,无法判断这是否涉及到诡异诡怪,故此请教先生。 不知道先生是否听闻有相关的事情。” 很快,楚晋收到了拘邪处玄武的回信。 回信中,玄武照常保持着尊重,以学生姿态与楚晋请教。 看着这传信,楚晋简短回了句回信。 “麻烦贵拘邪处详细讲讲。听闻此事,我还真有些好奇。” 很快,楚晋再收到了玄武的回复。 “先生,事情就发生在我身上。在之前,拘邪处与先生面对生命规则性诡异的那天清晨。我短暂入睡休息时,做了个噩梦。 当时只觉是不太好的预兆,像是儒道给予的,冥冥之中的示警。 但在今日,我又在做了基本相同的噩梦,只是比上一次,噩梦有所进展。 第一次的噩梦是,血色天空下,一片死寂,梦中面对这景象时,感觉很不舒服。 第二次,今日的噩梦,则是相同的背景下,我再看到了一道扭曲而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朝我求救。依旧感觉很不好。 先生,对拘邪者来说,噩梦是一件常见的事情。最近我的确有些担忧目前的情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似乎是合理的事情。 但两次类似而不完全相同的噩梦,和我本身对这噩梦的一些感觉,还是让我们不敢忽略这点异常。故此实在难以分辨。” 玄武有些话,只能和这位先生说。 比如他本身的忧虑情绪。 “你将一幅字帖取到身前。” 楚晋看着这拘邪处玄武的描述,顿了下过后,再回了条消息。 …… “先生。” 看着那位强大者的身影从字帖中化出,玄武再尊敬地称呼了声。 在他视线中,这位先生依旧以一位年老师长,皓首穷经的先圣形象出现。 “嗯。” 楚晋应了声,目光直接落在了玄武身上。 大概猜到这位先生应该是在辨别情况,玄武没再出声,只是安静等着。 “距离上一次噩梦过去多久?” 楚晋问道, “不到两小时。” 玄武回答道,又再停顿了下过后,补充道, “先生,我修行儒道不精,可能最近心思也有些动摇,意志不坚,导致我自己也无法判断,究竟是否受到诡异影响,亦或者只是我主观情绪的影响,才出现这两次噩梦。” 听着玄武的话,楚晋摇了摇头。 他还真没见过多少比玄武意志还坚定的人。 没说话,楚晋再看向玄武周身。 玄武也再止住声,等待着这位先生做出判断。 最后,楚晋再摇了摇头, “我暂时也没直接看出来你身上存在的问题。” 寻常的规则性诡异标记般的力量,玄武身上自然是没有。 有的话,玄武自己都该发现了。 再更隐秘的一些诡异力量影响,楚晋也没直接观察到。 不过,楚晋没有这样下定论。 一是他隐约感觉到一些问题, 二是他不会忽略一个拘邪者自我判断。 玄武脸上神情也没有因为楚晋这句话有什么变化,只是等待着这位先生的下文。 下一瞬间,周遭虚空中自然有浩然正气浮现, 然后这些浩然正气遵循着楚晋的意志,如同清风般从玄武身周吹过, 然后楚晋就感觉到,那不对劲的感觉更强了。 “你现在找个地方入睡。” 楚晋顿了下过后,这样说了句。 玄武闻言,顿了下过后,点头。 这位先生这样说,必然是有所发现。 “谢谢先生。” 在明知大概率存在诡异情况的时候, 再入睡,显然存在很大风险。 但玄武也没犹豫,只是道了谢过后, 合衣回到旁边的沙发上,就这样合上了眼睛。 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是难以入睡的。 不过,玄武强压着自己的精神,任由积累的疲惫从身躯中涌现出来, 再伴随着一阵这位强大者以浩然正气化作的清风, 玄武还是就在这儿沙发上,合衣进入了睡眠。 而这次, 睡着了过后, 玄武依旧再做了个梦。 梦里, 他独自一人空坐在这间隐秘的屋子。 敞开着的屋门,从屋门外往屋里透着一些红光。 周围一片死寂,压抑地让人难受。 梦里, 玄武下意识站起身,一步步朝着这间屋子的门外走去。 然后, 在屋门外,他看到了之前梦里同样的景象。 乌红的天色下,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染红, 听不到虫鸣鸟啼,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但他这次,在屋门外,看到了更多的身影。 一道道扭曲的,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密密麻麻包围在他身周, 包围在他先前走出的那间屋子周围。 血色的天空下,他们都望着他, 痛苦地,绝望地哀嚎着,哀求着。 “救命啊……救我……” “救命……” …… 现实中, 玄武是否梦到了什么,楚晋没有去关注。 但,在玄武进入睡眠过后, 就像是满足了某种隐秘的要素,触发了某种诡异的规则。 原本直观看不出问题的玄武身上,开始浮现出一种隐秘,而极度诡异的力量。 这力量,在楚晋的感知中, 从玄武自己身上滋生出。 就像是一个木偶从自己身上滋生出操控它自己的丝线一般。 第185章 噩梦与拘邪者 同时,这诡异力量即便是在此刻,也有相当程度的隐秘性, 在这会儿,在这儿诡异力量在发挥作用的时候,这隐秘性的程度依旧有类似之前‘生命诡异’的影响般。 望着这诡异力量的滋生,楚晋选择了出手。 属于半圣的儒道之理遍及周遭,瞬间,就像是改变了这周遭的整个世界般, 有浩然正气,从这间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里滋生, 同时,楚晋直接截断了这从玄武身上滋生,指向某个未知规则性诡异,这诡异力量与那未知规则性诡异的联系。 半圣的儒道之理,儒道规则就像是洗礼般,从玄武周身冲刷而过, 将其身上已经滋生的,将要滋生的那诡异力量瞬间湮灭。 而在那诡异力量与那未知诡异的联系被截断,被湮灭过后, 原本沉睡着的玄武,也在这时候清醒了过来。 “先生,不知道……” 清醒过来的玄武,感受到了周遭的变化, 猜测在他入睡过后,他身上应该是出现了一些诡异的端倪, 出声先是想要询问,顿了下过后,又再叙述他之前入睡之后自己的感受, “先生,我刚才入睡后,我再进入了先前那个噩梦。噩梦里的景象比之前类似,只是再多了很多扭曲而看不清的身影朝我求救。 在梦里……感觉很不好。” 玄武脸上神情没有变化,但心里还是有些发沉。 “嗯。” 楚晋应了声,再看了眼玄武, “在你入睡,进入睡眠状态之后,你身上的确有些诡异力量的影响凸显了出来。” “这诡异力量有些特殊,事实上在你睡眠,或者在你进入那个噩梦的同时,才从你身躯内滋生,在你苏醒的时候,则是并不存在。” 楚晋出声回答了句。 得到了已经有些预想到的答案,玄武心里再有些发沉,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沉稳和平静。 “就你身上滋生出的诡异力量,以及和那未知诡异之间的联系,已经被截断和湮灭。那未知诡异对你的影响应该无法再持续。” 楚晋再说了句。 “谢谢先生。” 玄武道谢道,但没有为自己得以在这儿极其诡异,特殊的力量影响下脱身而太高兴, 这件事情所涉及到的未知诡异,既然已经被确定存在, 那他仅仅只是影响他一个人的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的, 即便是再乐观,也无法做出这种推论来。 而现在,这未知诡异的一切,都还一无所知。 唯一可能有关系的,还是他之前的三个噩梦。 停顿了下,玄武还想再向这位先生询问什么的时候, 就见这位先生抬起头,正望向这间屋子外。 玄武也转过头望去,还未望到什么,就听到自己的终端发出了重要提示。 这是类似于天级危机的警报。 玄武拿起终端看了眼, 上面的信息很简短。 没有提及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是要求他依旧留在此处所在的屋子,暂停任何诡异事件的应对和处理,暂停和其他拘邪者的交流和沟通。 这是之前他和白泽等人就确定的事情,此刻再以警报的方式通告他,似乎多此一举。 但这警报的本身,就透露出不少信息。 “在请教先生之前,我们还是选择对拘邪处内部这段时间内做噩梦的拘邪者进行筛选,判断我感觉到的异常是否是诡异影响,以及是否有其他拘邪者同样受到影响。” 玄武重新放下终端,抬起头解释道, “现在看,好像是筛查有些结果了。” 玄武再抬起头,望向屋子外。 屋子外,在玄武收到重要警报提示过后, 已经有拘邪者赶来。 是白泽,以及一队地级拘邪者。 “先生。” 白泽看到了楚晋身影的存在,带着尊重像是这位先生称呼了声, 然后再快速说明了情况, “有拘邪者出现和玄武类似的异常情况。高度怀疑是受到同一未知诡异影响。” 简明扼要,白泽再说道, “目前,已经有拘邪者牺牲。牺牲前同玄武一样出现噩梦。然后,噩梦在现实中延 续了。” “另外,泉安市边缘新出现的诡域,疑似也和‘噩梦’有关联。” 白泽说着话,心里都有些发沉。 这未知诡异还未爆发出类似婚礼诡异,生命诡异那样毁灭般的破坏力, 但其诡异之处,有过之无不及。 而这诡异,就是潜藏着巨大危机的地方。 下意识的,白泽不禁再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强大者,先生。 楚晋没有第一时间给于回应,只是朝着屋外眺望了眼过后, 再问了一句。 “能否麻烦白泽研究员,详细说说和玄武出现类似情况,其他拘邪者所遭遇情况的细节。” “先生,其中细节情况,拘邪处掌握的也很少。即便是现在,我们也未能抓到那未知诡异的存在。只能看到一些它影响下的结果。” …… 山南市,山南拘邪分处。 ‘烟火’是山南拘邪分处一位玄级拘邪者。 从拘邪处还未踏入儒道修行前,就是拘邪处拘邪者。 按之前拘邪者平均存货寿命,他已经足以算得上是一位拘邪处老人。 他的代号,就是他自己希望,作为一个拘邪者,不求生,只求死的那天能够死得干脆点, 如同烟花般,炸得粉身碎骨最好。 如果能够放出一点微光,那自然再好不过。 而过去这段时间,从拘邪处从契诡法转到儒道修行这条道路上这段时间, 几乎是‘烟火’作为拘邪者最痛快的时候, 他成功踏入了儒道修行第二境,依旧作为拘邪处一位玄级拘邪者。 摆脱了之前契诡法的种种弊端。 虽然拘邪者牺牲频率依旧不低,甚至随着诡怪事件频发,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虽然作为开始领一队黄级拘邪者,不停奔波处理各起诡异事件,难得能够歇息。 但是他依旧感觉很痛快。 至少,儒道修行让他这个拘邪者真正掌握了能够对抗诡异的力量, 而不是还要借着诡异的力量来制衡诡异。 只是很纯粹地凭借着儒道力量,浩然正气与诡怪厮杀。 满足了他最大的愿望,死干净些。 不用再考虑契约诡怪失控,自己死后变成诡怪的问题。 不过,这些天,不知道是不是他开始有些意志动摇,患得患失,他总是做些类似的噩梦。 作为玄级拘邪者,偶尔他还是有些休息时间的。 经历过契诡法阶段的他, 总是将这些时间,用来睡觉。 能够放宽心的睡一觉,对拘邪者来说简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只是最近的噩梦,打破了他这种享受。 梦里,他总是梦到他已经去世的妻子,儿子。 妻儿总是在梦里显得很高兴, 就像是许久不见地招呼他,儿子一把铺在他身上,喊着他:爸爸,你也来了啊。 然后,这个梦就急转直下。 梦里,他死了,然后化作了诡怪。 这类似的梦,‘烟火’接连梦到了两次。 只是,噩梦对拘邪者来说,实在是太寻常了。 几乎就像是影子般,与每个拘邪者如影随形。 第186章 也来了 “我现在这是这么怕死了吗?” 第二次梦到那噩梦,梦到自己死去化作诡怪。 烟火惊醒过后,坐在床边,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眉头过后, 洒然一笑,自语了句。 然后就摆脱那噩梦过后,此刻醒来都还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用手用力搓了搓脸过后,顿了下,便站起了身。 拿起终端,看了眼时间。 他睡了四个小时,对于一位拘邪者的习惯,以及儒道修行者的需要, 这已经是比较长而奢侈的睡眠。 虽然因为那噩梦,烟火休息的并不是很好。 但看到这个睡眠时间,他心里层面还是感觉轻松了几分。 以终端上报结束休息,山南拘邪分处玄级拘邪者烟火重新进入待命状态。 趁着还没有诡异事件,需要他带队处理, 烟火简单进行着洗漱, 对着镜子里自己的镜像,烟火再顿了下目光。 此刻他眼里有些血丝,精神状态着实算不上好。 以冷水擦了把脸过后, 烟火从旁扯过一册他自己手抄的《孟子》,诵念着, 有韵律的诵念声,和他周身修养着的浩然正气,压下了周身疲惫。 就在一篇《孟子》读完没多久, 烟火的终端响起了提示,有诡异事件需要他带队处理, “沽宁市正心县……疑似出现诡异事件。相关区域内所有人失去联系。” 看着这条通告的瞬间,烟火顿了下动作, 沽宁市也是山南拘邪分处负责的范围, 与此刻的山南市紧挨着。 而对于烟火来说,沽宁市正心县则是个有些特殊的地方。 那儿原本是他家。 不过也就是极短暂地顿了一下,烟火就站起了身,大步朝外走去。 但还没打开屋门,紧闭着的屋门先一步响了起来, “烟火,正心县的那起事件你就别去了,我正好准备结束休息。我带你负责的拘邪小队过去处理。” 门外是另一位和烟火相熟的拘邪者, 曾经隶属同一个拘邪者小队,是同生共死的战友。 烟火闻言,停下脚步,顿了下过后,点头, “好,谢谢。” “不用。” 这位玄级拘邪者只是拍了拍烟火的肩膀。 按照拘邪处惯例,一般都不会让拘邪者参与处理他家乡附近,和他关联较近的诡异事件。 拘邪处面临情况的严峻性,让拘邪处不得不考虑每个可能造成惨烈结果的可能。 而先前烟火能够收到这起诡异事件的处理通告,只能说明,山南拘邪分处的拘邪者小队已经格外紧张, 抽不出其他人手来了。 此刻这位玄级拘邪者脸上,比烟火还重的,无法掩盖的疲惫也说明了这点。 估计不是像这玄级拘邪者说得那样刚结束休息,而是刚结束一起诡异事件的处理。 “烟火,我看你像是没休息好啊。” “嗯,做了个不太好的噩梦。” 烟火没有隐瞒信息。 这种层面的互相信任是拘邪者赖以默契处理诡异事件的基础。 “那你这儿状态是不太好。自从踏入儒道修行过后,我倒是好,做噩梦频率倒是降低了不少。” 简短说了两句过后,这位玄级拘邪者就没再停留,朝着需要处理的诡异事件地点赶去。 休息室里,烟火再望着那先前诡异事件处理的通告,顿了阵目光。 这次这起诡异事件,真得离他原先家的位置很近。 他的家原本就安在正心县的县城。 这让脑海中不禁再浮现出之前噩梦里的景象, 原先的家里,有个妻子,有个儿子。 儿子当时已经读高中,来年就要去读大学。 儿子从小主意很正,早早的就决定了要考的大学,是相隔正心县很远的地方。 那时候,妻子还和他商量着,等着来年孩子外出读书了,他们两口子就也出远门来个长途旅行,出去转转。 虽然都还早,但那时就已经在盘算到时候去哪儿。 但终究还是没等到来年。 以现在的目光来看,那就是一次最普通的诡异事件, 他们居住小区,有一位老人摔死在浴室里,临时前正握着一部手机,等着他闺女的电话。 他闺女在那之前来电话说要回来给他做寿,挂电话时说有些事情,等会儿再给他打回去。 然后就在这期间,那老人摔死了,变成了诡怪。 而这诡怪,就在他家的对门。 当时,孩子放假在家,妻子也在家里。 而他,则是因为有事情,在另一座城市出差。 在前一天晚上,他还和妻儿通过电话。 那一天晚上,他忙完工作,回到下榻的地方。 再和家里打电话,却没再打通。 他妻儿都被诡怪所害,连诡怪都没化出。 再然后,他就加入了当时才刚掌握契诡法的拘邪处。 最后一次回去家的时候, 站在自家屋门口,听着屋内的死寂,他终究是没有勇气推开屋门。 似乎只要他不推开屋门,他妻儿就永远在记忆中的那个角落里,依旧在那间屋里。 再后来,他也再没回去过。 而在刻意不去回想下,他记忆中的妻儿面容似乎都模糊了。 但昨晚,那噩梦之中……他妻儿面容却格外清晰。 妻子和孩子依旧和几年前一样。 让他又想了起来。 脑海中浮现着他妻子和孩子,烟火难得有些出神。 但也没有任由情绪去滋生,烟火很快回过神来,压下那些思绪。 “嗡……” 终端再次响起, 烟火顿时站起身,再看向这起诡异事件处理的通告同时, 朝着屋外走去, “山南市区,市郊城南小区疑似发生诡异事件,请带队立即前往处理。” 放下终端,烟火以儒道赶路的手段,朝着待处理的诡异事件地点赶去。 …… 这是栋有些老旧的小区, 看起来就像是县城的建筑。 整个小区里,此刻一片死寂。 玄级拘邪者烟火领着拘邪者小队,默契朝着同一栋楼的方向移动,保持着警惕。 “诶,这不是邱关吗,好久不见回来了?” 几乎是在靠近这栋楼的一瞬间,原本死寂的楼内, 那楼道拐角处,一道身影浮现。 是个捏着布袋子,似乎下楼准备出门买菜的妇人。 她笑呵呵对着烟火招呼道。 邱关是烟火的名字,这妇人的面容是曾经烟火家楼下的邻居。 “杀。” 烟火面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其他拘邪者此刻也看不到不同的,熟悉的身影。 或是熟悉的朋友,或是熟悉的亲人。 但显然,都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烟火命令声落下的瞬间,配合默契的一众拘邪者就动了起来, 黄级拘邪者以浩然正气,与虚空中手书着坚定意志和理智的战诗,同时抛出提前准备的字帖, 玄级拘邪者则直接口诵战诗。 战诗化化灵。 互相配合下,这诡异身影被轻易湮灭。 “走。” 一众拘邪者再往前,层层推进。 往上,拘邪者小队再看到了些诡异的身影。 这次的诡异有着幻化出人记忆中人模样的诡异能力。 再往上一层楼。 到了五楼,烟火在小队其他拘邪者配合下,再推开了一道门, 然后, 他在门后,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妻子,和他儿子。 “爸爸,你也来了啊。” 孩子对他笑着说道。 第187章 延续到现实的噩梦 就像是噩梦在现实的延续, 但却没办法再从‘噩梦’中惊醒。 烟火的反应很快,心中情绪受到诡异影响翻涌着, 但动作未曾停下, “杀!” 声音落下的同时,烟火出手了。 提前准备的字帖爆发出浩然正气,与周遭骤然浓郁的诡异之气湮灭,消磨。 再字帖爆发出力量的同时, 烟火也同时诵念战诗,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这是拘邪处在之前那位先生出手时,得到的战诗, 经过后来人诡研究院验证,归在能爆发出强大杀伤力的那类战诗中。 此刻,烟火用出, 虽然不如那位先生用起来震撼,但也有一道凛冽剑光从诗词中迸发,朝着那屋中,烟火无比熟悉的两道身影激射而去。 那两道身影似乎无所察觉,依旧面带着笑容,面对着烟火。 而在烟火出手的同时,其他拘邪者也相继出手,有得用提前准备的字帖,用得直接以浩然正气发出攻击。 而下一瞬间, 烟火看到的景象是,那两道诡异身影被浩然正气湮灭, 但紧跟着,周遭景象却骤然变化。 有先前的老旧小区,变成了一个烟火熟悉的地方, 他曾经家的家门口, 那两道诡异身影出现在了离他更近的地方,依旧对他笑着。 而在这变化出现的瞬间,烟火就知道要遭。 几乎是同一刹那,烟火感觉心口一阵剧痛, 同时听到了旁边,有同拘邪者小队拘邪者的疾呼声, “烟火!” 烟火低头去看, 他心口,两只手穿透了他的胸口, 将他心脏扯了出去。 “爸爸,你也来了啊。” 这一刻,现实好像和先前他的噩梦重叠,然后延续。 这是他之前噩梦中,似乎梦到的景象。 痛苦中,烟火看向身后和他妻儿面容类似的两道诡异身影, 周身浩然正气再激荡,将这两道诡异身影再次驱散的同时, 他浑身力气像是被从胸膛的缺口处不断外泄, 他就要死了,同时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受到诡异力量的影响,就要崩塌。 但这最后时刻,烟火再张大了嘴,骤然大声呼喊着, “噩梦……噩梦……” 这是他作为拘邪者,最后能够留下的信息。 他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烟火死了。 像是一位玄级拘邪者的牺牲。 但旁边的拘邪者没有忽略烟火最后呼喊出的声音, 没有忽略这不同寻常,进行了上报。 …… “呼……呼……” 姚有福如同才溺水般,大口大口拼命喘着气, 浑身大汗淋漓地从睡梦中惊醒。 胸口还不停起伏,本来就不堪重负的肺部,发出齁呲齁呲的声音, 如同破开个口子的老旧风箱濒临极限还被拉动着。 睁开的双目瞪着,瞳孔都有些收缩,像是看到什么极恐怖的东西,久久有些难以回过神来。 “2床,2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刚好就在病房的护士,快步走过来,看着旁边生命特征监测仪上,跳得有得快的心率, 对着姚有福喊道,同时已经做好叫医生的准备。 “没,没事儿,我就是,做了噩梦。” 在护士的呼喊声中,姚有福渐回过神来,有些艰难地说道, “有哪儿难受吗?” “没……没有。” “那你休息吧,药已经给你换过了。等这瓶液输完,会有人来推你去做化疗。” “诶。” 护士再看了看,确定没啥大问题之后,就重新去忙碌了。 至于噩梦。 这里是重症病房,这里哪个病人做噩梦都不奇怪。 “姚爷爷,你做噩梦了。吃颗糖吧。嘴里有甜味就不害怕了。” 和姚有福同病房的,还有个病人,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头发早已经剃光,穿着病服的身体,看起来远比同龄人虚弱。 原本正和她母亲玩着一个小游戏, 这时候,转回头,将她衣兜里一颗水果糖递给了姚有福。 小女孩母亲则是对此抱以笑容。 “诶,谢谢闺女。” 才回过神来的姚有福听着旁边小女孩的声音, 看着可怜又懂事的小女孩,姚有福勉强让自己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温和的笑容, 先是抬起左手,左手正输着液,又再抬起右手,侧过身去,才再和那边病床上小女孩一起努力伸手下,接过了那糖果。 “嗯……” “很甜。” “姚爷爷,你有好点吗?你做什么噩梦了?” 吃了这颗糖,姚有福真感觉自己好像好些了。 小女孩看着老人,则有些好奇地再问。 “爷爷梦到……” 姚有福张嘴,想要回答,但望了眼小女孩,又再止住了话, 但紧跟着,小女孩却接过了话, “姚爷爷,你是不是梦到了……死了。” 姚有福听着小女孩的话,一下顿住了动作, 浑身像是僵住。 而小女孩的母亲一下赶紧拉住了小女孩, “姚叔,她不懂事,她……” 小女孩母亲赶忙道歉, 但小女孩的话却没说完, “我之前也梦到了,梦到我死了,爸爸妈妈可难受了……” 小女孩的话让小女孩母亲的话都再说不下去, 只是眼眶有些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儿,没事儿……” 浑身僵了一下的姚有福再慌忙接连出声说道,不知道这话是在对小女孩和小女孩母亲说,还是对自己说。 “……小悦就要出院了吧。” 老人换了个话, “嗯。医生说,等再化疗两次,她情况稳定了,就可以出院了,以后定期来复查就行。” “那挺好,那挺好的……” “姚爷爷,我会回来看你的。” “这可别回来了,可别回来了……” 望着小女孩,姚有福目光有些恍惚, 小女孩前些天完成了手术,还能够出院,而他…… “……姚叔,那我就先带着小悦过去化疗了。您先休息。” “嗯。” 小女孩母亲带着小女孩离开了病房, 这次小女孩也没让母亲推着,就牵着母亲的手,有些蹦蹦跳跳的往外走去。 姚有福望着,看着小女孩走远了,才再转回头。 病房里,一下再安静了下来。 姚有福望着病房的屋顶,有些出神。 他的确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梦到自己死了。 病死了。 梦里,那死亡的深渊一点点将他淹没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切。 压得他,就像是溺水般喘不过气来。 此刻他的确醒了过来, 但那噩梦,已经延伸到现实的噩梦,却是依旧难以摆脱。 因为, 对他来说,这不是一个噩梦, 而是即将发生的现实。 望着这重症病房,望着那正滴答滴答滴着的输液瓶, 听着旁边生命监测仪器有些艰难的声音, 噩梦与现实对他来说,早已经重叠。 对他来说,噩梦必然将在现实延续, 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挣脱开这噩梦。 “呼……呼……” 心口起伏,姚有福捂着自己的心口,再猛喘了几口粗气。 第188章 世界的噩梦 “先生,拘邪者烟火牺牲前留下来的信息,以及我们在泉安市边缘新出现诡域中收集到的信息,都指向了相同的方向。 我们高度怀疑,有和噩梦相关的规则性诡异出现,其表现出的结果就是,噩梦在现实中的延续。” 言简意赅地快速阐述了遍拘邪处此刻所掌握的信息,白泽再望向了这位先生。 “我身上受到的诡异影响,已经被先生捕捉到痕迹并截断。的确有一个和噩梦相关的规则性诡异浮现出来了,或许可以命名为梦魇。” 旁边的玄武则是再出声说了句,只是说完之后就再止住声。 玄武和白泽在得到互相佐证和确认之后,心底都有些发沉。 这意味的确有一个规则性诡异正在彰显着它的影响, 而其诡异程度,已经初现端倪。 玄武和白泽都再下意识转头望向这位先生, 或许是本能地想寻求一些帮助,或者得到一些这位先生的启示。 但两人都没出声,只是再将头转了回去。 “烟火隶属山南拘邪分处?” 玄武顿了下过后,再问。 “对。” 白泽点头。 玄武脸上神情没变,但心再更沉下去些。 白泽等人怀疑的,同样受到那梦魇诡异影响的泉安市并不在山南拘邪分处负责范围内, 山南市,以及泉安市虽然都在北方拘邪处下辖区域,但甚至都不在同一个省。 这意味,梦魇诡异影响的扩散至少不会被地域局限,扩散规则可能很隐秘。 或者说,就像是之前的生命诡异一样,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不存在扩散规则。 整个世界都在它的笼罩下,只要满足某种条件,直接就受到影响。 那这次的规则是什么,噩梦? 似乎可以预见一副恐怖的景象, 噩梦在现实中扩散。 就像是整个世界上感染腐烂的创口,最后覆盖整个世界, 将整个世界都化作一场难以摆脱的梦魇。 一直就潜藏在此刻无数人憧憬,现实和网络中热闹之下的危机, 终于还是伸出了獠牙。 就是不知道,此刻还沉浸于期待憧憬,热闹中的人们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 “先完成拘邪处内部的筛查,同时以高校为基础,筛查所有在进行线下圣贤经典科目学习的人员,确认这部分人员中是否有人受到梦魇的影响,是否出现噩梦……” 玄武再对白泽说道,说到这儿的时候,玄武都不禁顿了下, 之前的生命诡异还可能根据人群,将可能受到影响的人员集中到特定地方,然后以拘邪者负责进行应对。 但梦魇诡异的影响,某种程度上毫无规律,或者说毫无局限。 整个世界谁都有可能受到了影响。 也就是说,拘邪处至少需要将整个神州所有人筛查一遍,确认其中谁在近段时间有做过噩梦。 先不说拘邪处是否能够在短时间内做到, 就是这么大的动作下,拘邪处还想对已经知道诡异存在的人们保密,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诡异存在被迫公布的问题就出现了。 原先大范围的诡异事件出现, 未被直接影响到的人们,还能有在疑虑中惶恐的余地。 现在,这种余地消失了,人人都知道诡异事件的存在,只能是直面绝望。 这种情况下,拘邪处所想维护的秩序,简直是一种奢望。 如果拘邪处未能短时间内,成功应对梦魇诡异的影响, 那,在拘邪处面对梦魇诡异的同时,可能就还会有比梦魇诡异更恐怖的诡异诡怪,因为人们的绝望和恐惧冒出来。 “在前面两条进行完之后,最后,通告四方拘邪处下辖范围内所有人,自查。” 停顿了阵过后,玄武神情不变,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白泽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将目光,重新转向了这位先生, 看着这位先生,玄武再次开口, “先生,不知道对拘邪处针对这起梦魇诡异事件的应对,是否有什么建议?” 玄武带着尊重,问道。 楚晋看了眼白泽和玄武,再转过头,望向屋外, “这起梦魇诡异事件有些特别,我有些兴趣。我会做一些尝试。” 楚晋出声说道。 而玄武和白泽听到这位先生愿意出手, 虽然知道这种反应有些不对,但还是感觉心底压着的重重巨石挪走了一块, 浓重的阴云散开了一道空隙,能够让他们抱有一些这起诡异事件能够处理的希望。 “谢谢先生。” 玄武和白泽朝着楚晋低下了头,郑重地道谢。 他们能够给这位先生的很少, 或者说,他们没有能够给这位先生的。 而他们在这位先生身上,一直有所求。 而这位先生,依旧愿意出手,为拘邪处提供一些帮助。 楚晋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然后,这道从字帖中化出的身躯,就自然被风吹散。 楚晋离开了这儿。 玄武和白泽看着这位先生离开过后, 重新转过了身, “做好准备吧。” 玄武出声说道。 白泽点了点头,然后大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 “呼……” 姚有福的胸口无法抑制地大幅度起伏着, 或许是受到他的情绪影响,或许是受到他的身体影响。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感觉到对死亡的恐惧。 “……姚有福对吧。我推你去化疗了。” 这时候,一个护士拉着张单子,走进了病房。 话语声像是将姚有福再次拉回了人间。 再猛喘了两口气,姚有福抓住了手上能够抓住的被子。 护士取下了旁边的输液瓶,也来搀扶姚有福, “你儿子呢?今天怎么没看到?” “上班去了,晚上才过来。” 姚有福坐起了身,到了轮椅上。 “嗯,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护士再一边推着姚有福往外走,一边搭话。 姚有福却没再出声回答,只是沉默着。 护士见状,也没再说话。 只是推着姚有福往化疗科去。 中途需要坐电梯下楼。 姚有福被推进电梯的时候,电梯里已经有不少人。 正有些出神地姚有福听到有人在说话, “昨晚我我都梦到我在医院待着,病情恶化了,要死了。还好,今天我就出院了。” “别乱说话,呸呸呸。今天都出院了,别乱说这个。” “嘿嘿,我知道。” 说话的是个年轻人和他母亲。 姚有福闻声转过去望了眼,目光有些灰暗, 又再默然地转回头,目光落在身前。 其他人还能躲开噩梦,但他却无处可逃,无处挣脱。 他的噩梦就是必然的结局。 他只感觉,此刻像是处在一个极其幽闭和狭小的地方, 四面的高墙让他无法挣脱,看不到任何其他可能。 “呼……呼……” 姚有福呼吸又再有些急促起来, 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加变得苍白。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捂住心口,他感觉有些难受。 “姚有福……姚有福!” 他听到有人在呼喊着他,是那护士。 他下意识的想要抬起头回应, 但却垂下去的头,已经抬不起来了。 “姚有福!” “让开,让开……大家都让开……” 姚有福死了。 眼睛还睁着, 似乎看到了他先前噩梦,必然在现实中延续的结局。 第189章 隐忧 紧挨着泉安市的乌海市。 徐修诚从睡梦中醒来,坐在床边,还有些发懵。 卧室的窗帘已经拉开,屋外已经近正午的炙热阳光,就透过窗映进卧室。 今日是周六, 不用工作的徐修诚睡到了快中午。 但依旧感觉像是没休息好般,浑身都疲惫的厉害。 对着那窗外炙热的阳光,徐修诚眯了眯眼睛,才挪动身子准备起床。 “爸,妈叫你起来了。你再不起,咱们今天也用不着出门了。” “嗯,我知道了。已经起了,不用催了。” 卧室屋门外,徐修诚听到了他闺女扯着嗓子的喊声,手上动作再快了些。 换上衣服过后, 徐修诚一把拉开了卧室屋门, 看到自己上初中的女儿正在那边洗漱刷牙,自己妻子正在阳台晾着衣服,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还好。 “终于起了啊,你再不起,我可跟闺女两个人自己出门了。” 妻子晾着衣服,回头望了眼, “早饭锅里还剩了点,你还吃的话自己盛起来吃了。吃完顺便把锅洗了。” 妻子晾完衣服,走到近处洗漱台洗了下手,再回头望了眼还站在原地的徐修诚, “怎么了,我的大教授,还站在这儿发什么愣,洗漱啊?” 妻子笑着说,然后再看了看,又说道, “我看你今天脸色好像不太好,没睡好?睡了也不少时间啊。” “……可能是因为做了个噩梦。感觉有些累。” 徐修诚看着妻子的脸庞,出声说道。 “梦到啥呢啊,感觉你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梦到我拿剪刀把你咔嚓了?” “没。” 徐修诚摇了摇头,却不愿意说梦到了什么。 “不说这个了,我先吃口早饭吧,是感觉有点饿了。” “嗯……诶,你网上的学生们给你发了不少消息,都是请教问题的,你自己看看吧。” 妻子想起来这事儿,将徐修诚先前搁在一边的手机递了过去。 “嗯……” 听着这话,徐修诚不自觉地顿了下,然后接过手机, 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翻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他是就挨着他住处不远,一处大学中文系研究古代文学的教授。 与儒道修行入道的前期需要,简直完美的契合。 这些天,原本上完课比谁溜得快的学生们,向他请教的次数明显增多。 而在网络上,他也常为一些人,在多详细解释了当天官方所授课程中,所涉及到的经典, 说一些自己的理解。 于是,网络上他也多了批学生,随时都有人发来消息,请教一些经典书籍,以及圣贤之言的理解。 只是,这些天下来, 他的学生里,他的同事中,都有踏入儒道修行的,但他却依旧没有蕴养出浩然正气。 或许是时机还未到吧。 “徐教授,对于踏入儒道的关键,寻找那句共鸣的圣贤之语,您有什么经验吗?不知道能不能给一些经验的分享。” 一手端着粥,一只手拿着手机, 徐修诚坐在茶几边上,看到了一条消息。 看着,徐修诚顿了下动作,然后如实回答道, “不好意思,我也还没真正踏入儒道,对于这件事情,我没有能够分享的经验。” 回复过后,徐修诚再看着这消息,又停顿着动作。 他不住地想起了先前他不愿意于他妻子说得,昨晚上他做得噩梦。 他梦到自己怎么样翻看经典,怎么学习,怎么努力,始终没有修养出浩然正气, 然后他这个修养不出浩然正气的人,就遭遇了诡怪。 自己死了,变成了诡怪后,还将自己妻儿也给害了。 想到这儿, 徐修诚不禁笑了起来, 笑自己着了魔, 简直是想修出浩然正气想得着了魔。 但笑着笑着,徐修诚脸上的笑容却渐褪去了, 要是他真得怎么都修不出来浩然正气怎么办…… 这想法就像是从脑海中突然蹦了出来,怎么也抑制不住。 但仔细去想,却发现,这他不愿意去接受的想法其实已经酝酿了许久。 从儒道开始公布那天开始,就在酝酿。 而随着时间推移,身边有人踏入儒道,而他这个占据独天得厚优势的人却始终没办法踏入儒道,这种想法实质上在不断加重。 “不应该吧……” 他怎么会修不出来浩然正气呢,他比其他大多数人都有优势。 他怎么会修不出浩然正气来呢。 徐修诚眼睛里本来就有的血丝,此刻再重了点。 然后他摇了摇头,不愿意去想那个噩梦。 只是往下挨个回着其他人的消息,对一些人的询问给了解答。 回完这些消息过后,他再打开了一些网络平台,看着网络上的消息。 然后,他赫然发现, 原本应该还充斥着各种浩然正气,儒道修行相关话题热闹讨论的网络上, 此刻再被一条消息,逐渐挤占了一点空间。 有人说, 泉安市出了些事情,已经波及到了半个城市。 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知道,但基本谁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猜到,应该是发生了诡异事件。 “妈啊,我这儿离泉安市就没多远啊?我要不要跑?” “应该没事儿吧?官方肯定有厉害的儒道修行者能够解决这些事儿?” “可是已经波及到半个泉安市了……” 看着网络这关于泉安市诡异事件逐渐热闹的讨论, 徐修诚再多了些紧迫感。 浩然正气,浩然正气……他得快点踏入儒道, 不然……如果泉安市这样的事情,就再发生在他身边怎么办? 即便事后,这起诡异事件能被控制住,但就像是此刻那泉安市受到诡异影响的区域,其内的人还能活过来吗? “咚咚……” “外卖。” 这时候,客厅门外响起敲门声, 徐修诚下意识抬起头,就看到自己闺女已经起身朝着客厅门跑去。 一把拉开了客厅门, 闺女像是已经看到了门外的人, 而徐修诚在这儿边光亮下,反而一时看不清有些昏暗的楼道, “爸,你有点外卖吗?” 闺女转回头,朝着他问道, 这一瞬间,徐修诚就感觉不太对劲, 猛然站起了身。 但下一瞬间,他就看到他女儿的头颅飞了起来,脸上还挂着疑问和笑容, 而他终于看到屋外那道扭曲而诡异,恐怖的身影。 这一刻,徐修诚目呲欲裂。 然后,他在听到了自己妻子的声音, “怎么了?” 妻子听到动静,从里屋走了出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徐修诚再看到那诡异身影的目光恰好直直落在了他妻子身上, 不,不要!不要! 徐修诚眼睛像是要被密布着的血丝撕裂, 浩然正气! 他需要修出浩然正气来。 浩然正气! 徐修诚呼喊着,竟然在这时候闭上了眼睛, 他浑身颤抖着,像是捏住了唯一的希望,他渴求自己能在此刻修养出浩然正气来。 但下一秒, 他再听到了自己女儿和妻子有些悲伤和痛苦的声音, “爸爸……” “修诚……”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 原来, 哪儿是家门外有诡怪袭来, 而是……他化作了诡怪。 下一瞬间……徐修诚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噩梦在现实中重现,并延续。 第190章 噩梦般的景象 “儿啊,爸妈带你回家了啊。” 小石山火葬场,那需要火化的尸体再出火化炉,已经化作只剩下些大块骨头没有粉碎的骨灰。 装进骨灰盒内,家属捧着,目光就不愿意再挪开。 死者的父母泪眼婆娑,红着眼眶。就这么呢喃着说着话,捧着骨灰盒出了火化楼。 楚晋看着那对父母离开,再转回了目光。 旁边的施洛雅重新化作诡异之气,落入楚晋左手手臂上侧。 楚晋摸起手机看了眼此刻网络上的消息, 一如预料,原本潜藏在热闹下的危机渐浮现出来,有要掀翻一起的巨浪正在酝酿。 注意到梦魇诡异影响下,出现的大范围诡异事件的人在快速增多。 不同于之前还有猜测惊疑的余地,这次人们将直面诡异的威胁。 而一起大范围的诡异事件,足以让自浩然正气,儒道修行公布之后沉浸到兴奋中的人们回过神,反应过来, 注意到其实,诡异的危机依旧存在。 并不会因为儒道修行公布了,诡异的危机就降低。 诡异事件的出现依旧没有任何预兆,而对于大多数还没有掌握浩然正气,可能也无法修养出浩然正气来说,也没办法防范。 如果这起梦魇诡异事件无法快速解决,恐怕整个社会会从此刻的热闹兴奋,走向另一个极端。 比如……惶惶不安,不能终日。 比如……拘邪处所维持的秩序就像是个泡沫板,一戳就破。 这对楚晋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他不是很喜欢,无理智,疯狂,诡异的诡怪在整个世界横行。然后整个世界都化作诡域,连个活人都看不到。 收起手机,楚晋再望向远方。 既然梦魇诡异事件的影响正在泉安市大范围爆发, 那就先去泉安市看看吧。 楚晋身影骤然化作浩然正气,消失在原地。 直接以浩然之理,儒道之理,挪移至泉安市。 …… 泉安市。 还笼罩在夜幕下, 夜空中密布着厚重的阴云,而看不到月亮与一颗星辰。 邱闻是岳山之前所待那儒道学习小组中的一员, 此刻一间未曾亮灯而幽暗的卧室里, 原本安然躺在床上的邱闻骤然坐起了身, 浑身大汗淋漓,大口喘着气,就像是从惊吓中刚回过神, 但渐随着气喘匀了,他眼里又再流露出一些迷茫。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场恐怖的噩梦,所以从梦中惊醒, 但此刻,他却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了什么。 有些默然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他再望了眼窗外, 窗外昏暗的没有半点光。 还没有天亮,还是半夜吗? “嗡嗡……” 就这时候,四下安静无声中, 骤然间,他摆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声音在周遭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邱闻的心不禁突了下, 半夜谁给他打电话? 会半夜打来的电话,好像很难有好事。 转过头, 邱闻看到了昏暗中,亮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来电。 是他母亲打来的电话。 看到这个电话,他心再猛然跳了下来。 家里大半夜打来电话,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果然, 当他赶忙将电话接起来过后, 他听到了电话那头,他母亲有些慌乱无措,有些哽咽地声音, “小闻,你爸在厕所里摔倒了啊……头上全是血,怎么都喊不醒了,小闻……” 听到这话,邱闻一下就从床上站起了身,一边急切地问着,一边就套衣服, “妈,急救电话打了吗?救护车还有多久到……” “打了,已经打了,他们说还有几分钟到。小闻,你爸已经不应我了啊……” “妈,你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回……” 听着他母亲无助而有些绝望地声音,邱闻连忙应着,一只手套好了裤子, 拖鞋都来不及去找,就要往屋外跑。 但就在他手放在卧室门把手上的一瞬间, 他再一下顿住了动作。 他突然反应过来,想起来一件事情。 他和父母就同住在一起,就在同一套屋子里, 他既没有听到他母亲在屋外的声音,他母亲也不可能给他打电话才对。 他这是,遇到诡异事件了? 邱闻的心像是被猛然攥了一把,心跳漏了半拍。 而果然, 他紧跟着就再听到,屋外有敲门声响起, “小闻啊,你醒了啊?你醒了要不要出来,顺便吃口夜宵?” 屋门外,同样是他母亲的声音,只是温和而毫无焦急。 听着这声音,再同时听着电话里,他母亲还焦急无措地话语声, 顿着动作的邱闻一时间心脏猛烈跳动着。 “小闻啊……你要去哪儿啊?” 他母亲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 …… 邱闻所在小区的对面。 一座老旧的居民楼,楼里居住大多都不是原住户而是租客。 徐以禄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夜班工作到凌晨,此刻才回到租住的居民楼。 一楼的楼道里,徐以禄等着电梯。 这居民楼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但建筑高度并不低,接近二十层。 原先有两部电梯运行,后来坏了一部,许久也没人来修。 就只剩下一部能用。 不过,这对徐以禄影响不大, 他回来的时候都是深夜,不用考虑挤电梯的问题。 只是,这电梯终究有些老旧了,甚至他都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在定期给这电梯检修。 每次他独自坐这电梯的时候,都有些提心吊胆。 但他住在高楼层,让他顺着漆黑,夜里连楼道灯都没有的楼梯往上爬,他更不愿意。 “嗡嗡……” 电梯井里,发出些杂音,是这老电梯运行的动静。 终于,电梯门打开。 徐以禄走了进去。 伴随着电梯门有些摇摇晃晃般的重新合上, 他自己按了楼层按钮,他心就有点提起来了。 电梯里那灯,是有些老旧的白炽灯,昏黄的光亮有时候随着电梯运行,还有些电压不稳般的闪烁。 果然,印证了他的担心, 电梯才一开始运行,就咚的响了一下,电梯箱都跟着颠簸了一下。 他心也跟着咯噔了下。 不过电梯还是在往上继续运行着。 他紧紧望着那电梯上显示上升的楼层数字, 等着到他那层楼。 他止不住地想,这电梯掉下去的景象。 但往深处想,电梯的保险措施,掉下去正常来说应该不会有事情。 倒是,更怕这电梯冲顶。 而就在这时候, 徐以禄紧盯着的楼层数字,突然同轿厢里的灯一起闪烁了下, 然后,灯与那楼层数字同时熄灭了。 整个轿厢里陷入了漆黑。 正在他慌乱地想摸出手机照明的时候,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脚下传来一股很强的托举力量。 是轿厢在朝着上方加速! 轿厢在冲顶!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恐惧,他的猜想, 轿厢往上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已经站不稳身子, 他清楚地记得这栋楼总共有多少层, 电梯这越来越快的速度,让他清晰感觉到,死神就在头顶等他。 他慌乱地想要做些什么。 但下一瞬间, “咚!” 轿厢与电梯井的顶端发生碰撞,发出巨响。 巨响过后,一切归于平静,电梯轿厢里,没了任何声音。 第191章 噩梦以现实呈现 徐以禄所在居民楼的后面。 一条还算开阔的街道上, 已经夜深,没有多少人路过,倒是运货的大卡车偶尔驶过。 一个喝醉了的中年男人, 嘴里吐着酒气,身体像是站不稳似的,摇摇晃晃站在十字路口,准备过马路。 踉踉跄跄地抬着发沉的头,男人满脸涨得通红,醉眼酸涩, 望着眼前街道上的景象和路灯,都有些重叠。 看到一辆大卡车路过,男人再有些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他只是在想,这时候他过马路要是摔上一跤,会不会恰好滚到那卡车轮子底下? 或者他干脆喝多了站不稳,一个踉跄,刹不住车地往前跌,一头撞到车上。 或者那驶过的车,会不会突然朝着他撞过来,侧翻过来? “呵呵……呵呵……” 男人一脸醉意,胡乱地笑着。 望着路口绿灯似乎亮了起来,他松开了旁边一直护着的路边护栏。 但,还没等他手完全松开,那护栏先倒了。 男人一个抓空,原本就踉跄着的身躯,就侧着朝着路面上踉跄而去。 而原本喝多了酒,站不稳的腿脚,这下更是难以刹住车,也控制不住方向。 “嘟……嘟!” 有些刺耳的喇叭声,以及刺眼的车灯, 让男人酒意似乎少了许多,恐慌下,男人瞪大了眼睛, 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踉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显然没有抓住。 他侧着倒在了地上。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满载着的大卡车,车轮辗过男人的脖颈, 一颗头颅飞了起来。 而大卡车在急刹之下,车身失控, 侧倒了下来,车身与车上满载着的货物都倒了下来, 压在男人的身体上。 在最后的时间里, 在最后一点意识消失前, 男人看着最后看到的画面, 疑惑,恐惧,绝望。 为什么?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恐惧的事情就真的发生了? 就像是噩梦出现在了现实…… 然后,男人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 关内是一个运货司机,已经拉货很多年。 这一趟货,从开始运输开始,他就格外小心和注意。 这一次,他拉得是拳头粗细的长钢管。 本来他不愿意拉这种太过危险的货, 但想着现在手上这辆货车还要偿还的贷款,还有前些天,他和妻子聊起来他孩子就要毕业了,到时候孩子结婚也需要钱, 他还是接了这单子活。 一路,他都格外小心。 一直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急刹,不然后面笔直对着他驾驶室的钢管,必然戳穿驾驶室。 但人,终究难以一直保持警惕。 特别是这入夜之后,进入深夜,他虽然白日里休息过,但终究还是有些疲惫了。 终于, 在转过一个路过过后,他所预想的,噩梦般的景象还是出现了。 路口,一个过路人像是没站稳,跌倒在了他开着的卡车前, 他本能反应的,一脚踩下了刹车,想要在哪路人倒下的地方前停下来。 刹车踩下去后的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 完了……而事情果然如同他噩梦般的预想一样进行着。 车没有在那路人所在的地方之前刹住。 而他车厢后的钢管在下一瞬间,就轻易刺穿了驾驶室,从前方的挡风玻璃穿出, 也自然穿过了他的胸口,腹部……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前,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侧在随着车往旁侧侧倒。 他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能发生声音。 为什么? 就好像一切噩梦都会在现实中真正呈现。 …… “咔嚓……” 一道闪电撕开了夜幕,电闪雷鸣中。 泉安市的另一边,应名坐在床边,拿着手机翻看着网络上的消息。 看网络上的一些传闻说,似乎泉安市边缘的某个位置,出现个严重的诡异事件, 这是第一次感觉诡异事件离他如此之近, 他有些紧张。 他脑海中不住地往坏的方向想, 要是没有人能够约束那诡异事件,是不是那诡异事件就要扩散他这儿来了。 这种想法就像是梦魇一般,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感觉自己像是做着一场真实的,处于现实的噩梦。 他有些恐惧这样一个噩梦般的场景到来, 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那诡异事件扩散到这里来会这样, 如果整个泉安市都被那诡异事件覆盖,那是怎么样…… 他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一个词来……诡域。 整个泉安市都化作了诡域。 他心突突地剧烈跳动着, 他不禁站起身, 他是不是应该这时候就离开泉安市, 但他,会不会在路上就遭遇那诡异事件。 那他留在这儿? 留在这儿是不是将看着那诡异事件一点点最终蔓延到他所在的地方。 应名感觉自己像是困在了一场噩梦中,不管朝着什么方向思考,都没有出路。 被困在了无休止的梦魇中。 …… 应名的楼上,楼下,同小区,不同小区, 此刻,一间间屋子里,一条条街道上,也都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他们都紧张者,这梦魇般的景象,整个泉安市都被诡域覆盖的恐怖景象发生。 …… 另一边。 楚晋从泉安市的边缘,踏入了泉安市的内部。 在泉安市之外时,看到的天气还算晴朗,能看到月亮。 但进入泉安市之后,月亮与星辰隐没。 楚晋此刻看到的泉安市的天色, 整个泉安市内,一半完全被漆黑夜幕笼罩,一片死寂。 一半则是电闪雷鸣,刮着大风,像是暴雨将要来临前的前兆。 而更重要的是, 泉安市内外的时间似乎也有些差异。 泉安市外,此刻实际上已经天际泛白。 但泉安市内,此刻看到的,却还是深夜。 这会儿的整个泉安市,都处在一种诡异的状态。 这是一个笼罩整个泉安市的诡域, 只是这个诡域相当的特殊, 就楚晋此刻感受到的, 这更像是,诡域,现实,还有‘噩梦’所交织下,构成的一个地方。 而比起诡域和现实,这块地方更多的还是受‘噩梦’的影响。 就像是,无数噩梦交织出来的景象。 就像是,噩梦在现实里发生。 现实变得噩梦一般。 楚晋望了眼这四下, 然后身躯直接挪移到了泉安市的中心广场位置。 城市广场上,以及周围的几条街道上,都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楚晋看了眼四周之后,身侧浩然正气自然流转, 就像是朝着四侧流淌去的河流,就像是波荡开的巨浪,朝着四侧覆盖而去。 浩然正气所至之处,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但,在浩然正气将要如同洗去尘埃般,将这整座城市中弥漫着的诡异之气,诡异力量湮灭的时候, 此刻诡异的泉安市内,还是出现了变化。 有一道声音,又像是无数道声音响起, “浩然正气真得能救我们吗?” 这带着一些恐惧和忧虑的声音一响起, 整个泉安市范围内,就涌出极强的诡异力量, 那属于梦魇的力量。 朝着波荡开的浩然正气压缩而来,与浩然正气互相湮灭,损耗。 一时间,浩然正气波荡开的范围,看起来竟然缩小了一些。 似乎一幅噩梦般的景象在浮现,要让楚晋的出手也契合那噩梦。 第192章 噩梦就是隐忧 噩梦就是隐忧。 而此刻泉安市范围内,无数人的噩梦与诡域交织下的诡异世界,一切隐忧都将化为噩梦,真正的发生。 担心深夜父母打来的电话会是噩耗,于是接起电话就听到噩耗。 担心电梯出现事故,于是电梯就载着人冲顶,将电梯的乘客化作了一滩像是无骨的烂泥。 害怕大卡车侧翻,于是满载着的卡车就倒在了身上。 紧张于泉安市的诡异事件会扩散,于是,这噩梦便真得发生了。 而这发生的,还不仅仅只是噩梦。 这是无法醒过来的,噩梦般的现实。 在一个个噩梦中死去的,变成诡怪的人,的确就死了,的确就变成了诡怪。 对于整个泉安市范围内的所有人来说,此刻的确该还是夜晚。 因为他们正共同做着这场真实的噩梦,无法挣脱,无法逃避。 此刻,无数人的噩梦,诡域,现实互相交织下的泉安市内, 还并没有属于楚晋的噩梦出现, 但楚晋这个从外闯进诡域之中的人, 似乎已经变成了无数人噩梦的一部分。 当希望降临,然后希望也被绝望淹没,自然就是更恐怖而难以挣脱的噩梦。 那梦魇诡异的诡异力量,在规则般影响的催生下,疯狂滋生,朝着楚晋淹没而来, 似乎要将楚晋这个在此刻噩梦中,带着希望象征的人,撕碎。 要将楚晋化作噩梦的一部分,按照噩梦预定的方向发展。 被诡异力量淹没,跌入深渊, 印证这噩梦诡域中,无数人的隐忧, 大概就是这梦魇诡异为楚晋安排的既定方向。 只是,楚晋显然不可能按照这梦魇诡异既定的轨道进行。 在那似乎不断滋生的诡异力量与浩然正气互相损耗,试图将浩然正气阻挡在这儿狭小范围的瞬间, 这片明明是在诡域中的天地,也随着楚晋这个半圣的意志,变换了天象。 一道撕裂整个幽暗天穹的闪电无声中浮现, 映亮这整个诡域, 霎时间如同白昼, 先前那泉安市一半夜幕中的电闪雷鸣,在此刻的光亮, 如萤火与浩日般,被覆盖。 等着整个诡域都被照亮的下一瞬间, 才有震动诡域的雷鸣声轰然响起, 雷声没有半点过程,在出现的同时就到极致, 于天穹,于大地,于四面八方各处响起, 雷声中, 万物禁声。 有至纯至正,至阳至圣的浩然正气从各处虚空中浮现。 这是半圣之理,要将这整个泉安市都化作契合半圣之理的地域。 浩然之气所至之处,先前疯狂涌现的诡异力量被扼制, 如同初雪薄雾见皓日般消融,湮灭。 显然, 这梦魇诡异想要凭借此刻这力量,将楚晋也化作这无数噩梦的一部分还不够。 这噩梦,诡域,现实交织出来的地方。 诡域那一部分先在四处自然浮现出的浩然正气下,消融,一点点被湮灭了。 头顶之上,那幽暗苍穹像是在那道闪电下,彻底被撕裂,快速崩溃, 露出真实的,已经要黎明的天色。 然后,这噩梦也要褪去。 也是在这儿瞬间, 楚晋再听到了那类似先前的话语声, 话语声依旧带着忧虑和惊惧, “浩然正气真得能救我们吗?” “即便浩然正气真得厉害,可是我们呢?我们没有浩然正气。” 这显然是这梦魇诡异力量和影响作用的一种方式。 也或许就是这梦魇诡异出现的缘由之一。 这一瞬间, 整个泉安市范围内,无数噩梦同时发生,同时走向那噩梦的终点。 似乎在印证那噩梦。 将隐忧化作噩梦。 同时,楚晋也感觉到那梦魇的力量朝着他侵蚀而来。 就像是那无数噩梦发生的同时,也叠加在了他的身上。 整个泉安市在走向死亡,而此刻这死亡加诸在楚晋身上,似乎也要将楚晋带向死亡。 楚晋眼里,此刻似乎同时映着无数噩梦般的画面, 感受着那压迫而来的诡异力量, 楚晋再次出手,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或宏大,或缥缈, 或慷慨激昂,或平静自然的念诵声在楚晋开口的瞬间,同时在这诡域范围内四下响起。 对于已经至半圣境界的楚晋来说, 用出战诗的时候,真如口含天宪。 半圣之理下,说天地有正气,便有正气。 于是,浩然正气如清风,却又无可阻挡地扫过这诡域之中。 诡域之中,无数处正发生着,走向终点的噩梦,在随之受到影响,发生变化。 一栋小区楼顶, 一个年轻人靠着天台的矮墙,抬头的时候正想, 他靠着的矮墙不会倒下去吧? 然后,他身后的矮墙就开裂,砖块往着楼下掉落,而他也在惊恐和绝望中往着楼下跌落, 但,又紧跟着,他脚下再扭了一下,朝前跌倒了。 最后趴在楼顶地上,只是虚惊一场。 一套房子的卧室, 正忧心着泉安市诡异事件的位老人, 突然听到了他已经去死许久老伴的呼喊声, 在那熟悉的呼唤声下,他下意识地就转过身, 但只是目光恍惚了下,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老伴的身影,又像是看到了更恐怖而诡异的景象, 但不管是哪种,像是一阵清风拂过,他感觉到几分暖意,然后那身影,那景象就都被吹散了。 他依旧在这儿屋子里,四下安静。 他莫名地,下意识吐了口气。 一条街道上, 开着车的男人打着哈欠,望着有些死寂的街道, 他不禁忍不住想,要这时候有一辆车和他相撞他怎么办。 而他转过头来的时候,的确看到了一辆半挂,朝着他直直撞来, 他瞪大了眼睛,大脑像是失去了反应。 但终究,这辆半挂没与他相撞。 那半挂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影响,险险地避开了他开着的这辆车。 将车停下,男人有些不敢开了,打开车门一路跑到空荡处,手脚还在止不住哆嗦。 同样的事情, 还在这泉安市内无数处同时发生。 隐忧先在那梦魇诡异影响下,化作噩梦。 一切噩梦都在现实真正呈现,然后又再浩然正气的影响下, 这噩梦被化解,终结。 有些人的噩梦是意外,有些人的噩梦是诡怪。 意外消失,诡怪湮灭。 一个噩梦是这样。 扩大到此刻整个泉安市范围,也同样是这样。 浩然正气之下, 这诡域与噩梦交织的诡异区域崩解了, 泉安市范围内的诡异事件被化解了。 整个泉安市的人,也暂时从噩梦中得以逃脱。 整个泉安市重新回到了现实。 不过。 这起梦魇诡异的影响显然还没完。 或者说,才刚开始。 此刻泉安市的诡域得到解决,但这仅仅是梦魇诡异影响下,自然诞生的一个诡域。 楚晋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从与儒道碰撞的诡异之道上,楚晋已经感受到,此刻的情况不太好。 转过目光,楚晋望向极远处。 第193章 孤岛 就目前梦魇诡异展现出来的特质, 几乎没办法从其根源出发,遏制其影响的扩散。 梦魇诡异的出现必然和之前处于热闹,期待之下,人们的隐忧有直接联系。 但隐忧,忧虑,噩梦这种东西, 几乎无法抑制。 即便是拘邪处拘邪者,即便是意志再坚强,还能对一切抱有绝对的信心, 不出现隐忧吗? 如果是这样,之前的拘邪者就不会出现频繁做噩梦的情况。 或者说, 即便是楚晋他自己,难道就没有隐忧吗? 这些隐忧就是噩梦, 而这些噩梦就是这梦魇诡异的力量源泉, 也将在梦魇诡异规则般的力量下,让噩梦在现实中呈现。 某种程度上,当梦魇诡异出现的时候,其实整个世界就已经跌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漩涡, 或者说,它的出现,已经是隐忧爆发的结果。 这种情况下, 梦魇诡异自然不可能因为这小处诡域被解决就消失。 楚晋望向前方的视线似乎穿透层层虚空,看向那未知的空间。 他感受着儒道本身。 此刻, 儒道长河与儒道支流之上, 一场浓厚的,化不开的黑雾出现了。 黑雾层层弥漫着,遮盖了整个儒道长河与儒道支流的上空。 任由儒道长河中的河水怎么翻涌,怎么激荡, 那阴云黑雾哪怕被激荡的浪花消弭一层,但紧跟着又弥漫出更多,像是永无止境。 这就是那梦魇诡异出现,对于整个世界和儒道的影响, 这黑雾就是那影响,在道层面的象征。 或者, 这其实也是一些人噩梦和隐忧,与现实中的呈现。 收回了视线, 楚晋望向了另一侧, 一道流光从天尽头,转瞬落到了他手中。 是这次传信留在拘邪处的传信信封。 此刻, 拘邪处的传信内容,验证了楚晋的感受。 情况有些不好。 “先生,监测到那其国,月特国,亚米群岛,那达国……共十一个国家彻底沦陷为诡域,疑似受到梦魇诡异影响。” 拘邪处传来这消息中, 提到的国名,就是神州国境线外一圈,以及更大一圈部分国家。 也就是说,拘邪处所负责的神州之外所有国家,均全部沦陷。 神州相当于被一圈广大的诡域包围了。 整个神州成了诡异汪洋中一艘孤舟。 而这艘孤舟,也随时将要被诡异汪洋中卷起的巨浪掀翻。 这一圈受到梦魇诡异影响形成的诡域,必然形成更恐怖的‘噩梦’。 拘邪处传信中,都未再向楚晋做出任何请求, 只是通告了这条消息。 看着这条消息,楚晋都顿了下动作。 对这条消息,楚晋并不是很意外。 这名单中,一些国家本来就已经在频发的诡异事件下,秩序崩溃, 即便还暂时幸存的人,都不用去做什么噩梦,担忧什么, 事实上,就生活在噩梦中。 这种情况下, 梦魇诡异的影响轻轻一推,这些或大一点,或小点的国度,完全沦陷于诡域几乎是必然。 或者说, 拘邪处也不是很意外, 即便是没有此刻的梦魇诡异,按之前的情况发展下去, 依旧可以推论出此刻的状态。 只是或许,比现在更晚一些。 这种情况……也算不算是噩梦与隐忧在现实中的呈现呢? 楚晋抬起头, 身躯直接化作浩然正气消失在原地, 同时一点流光也带着楚晋给拘邪处的回信,消失在天际。 “我会过去看看。” …… 另一边, 收到那位先生回信的玄武,顿了下动作。 然后也没再说话,只是带着刚应对完一起诡异事件的地级拘邪者小队, 再往前另一处。 此刻, 拘邪处的情况很不好,牺牲很大。 而且,已经不知道, 究竟是诡异事件在那梦魇诡异的影响下,开始愈加频繁发生, 拘邪处因为承受着应对这愈加多诡异事件的巨大压力而牺牲愈多, 还是, 属于拘邪处的噩梦正在现实中呈现——有拘邪者梦到,拘邪处覆灭了,拘邪者全部牺牲,拘邪处所维持的社会秩序完全崩塌,全都化作了泡影。 或者说…… 这两者都有。 另外, 还有一件事情,也契合着拘邪处拘邪者最大的隐忧。 浩然正气与儒道修行出问题了…… 或者说,出问题的不是儒道修行,而是他们。 他们此刻,感觉到动用浩然正气有种滞涩的感觉, 同时,越是儒道修行境界高,就越是感觉有种被禁锢在牢笼中的压抑。 “鹤鸣市南部,天级诡异事件应对准备。” 玄武脸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再次下令以儒道手段赶路。 其他拘邪者也只是应声。 不管怎么样,拘邪处拘邪者还是尽着自身的职责。 只是,这算是印证那梦魇诡域与他们安排的噩梦吗? 此刻,思考这个对拘邪处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杀!” …… 那,对于已经处于噩梦中的人来说,隐忧与噩梦是什么模样。 那达国,紧挨着神州北边,是个不大不小,中等面积的国度, 大概有两个禹省大小。 但在诡异降临之后,秩序崩塌的过程虽然稍缓一点,但最后与那其国,月特国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即便是在梦魇诡异降临之前,这个国度里,活人也已经在一点点消减。 在四方拘邪处所负责范围内诡异事件发生频率在增加的时候, 那达国内的诡异事件发生频率的增长只会更高,秩序就像是被抽掉根基的积木高塔,轰然倒塌。 此刻, 与神州有两个小时时差的那达国内,还处于深夜。 一条通往那达国首都的公路上,马文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踉跄地朝前走。 目光恍惚而失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儿, 他只感觉自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早已经被抽掉了灵魂。 其实,他能够去哪呢? 去哪儿都是一样,哪里都可能遭遇诡异,哪里都无法阻挡诡怪的出现。 甚至他自己,都可能变成诡怪。 马文低下头,望了眼手里抱着的,襁褓中的婴儿, 婴儿不哭不闹,睁着的眼睛灰白,似乎正直视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变化。 这婴儿早就已经死了。 从他将这婴儿从婴儿那已经死了,化做诡怪的母亲手里抢过来时, 这婴儿就已经断气。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孩子带着,或许是为了找个寄托。 在这儿地狱一般的世界里,他好像好久没看到过,死后不化作诡怪的人。 可能是这婴儿还太懵懂了。 连执念也没有。 再踉跄了下,马文跌倒了在了地上,就倒在了地上,这么躺着。 其实他还能够继续往前, 从前些天,他突然掌握了一点那应该被称为‘浩然正气’的力量开始, 他就能够走很远。 可是此刻,他实在是不想走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世界都是很小的。所能够接触到的一切,就是整个世界。 而对于马文来说,他的世界已经死了。 他能去哪儿呢……或许整个世界都已经沦陷了。 整个世界都被诡异侵蚀了。 这算是他的噩梦吗? 或许就是现实。 第194章 无数噩梦在交织 马文是一个吉恩似的人物。 如同那其国的吉恩一样, 在灾难降临之初,诡异事件开始出现时, 他也曾经试图寻找对抗诡异事件的办法。 不过,比吉恩来说,马文手段要更激进,更疯狂许多。 牺牲自己,也牺牲别人。 他也比那其国的吉恩,在这条道路上更近一步。 他几乎已经摸索出类似当初拘邪处契诡法的,应对诡异事件的办法。 但,依旧没能够改变他所在国度,那达国的结局。 他需要面临的是愈加频发,而根本来不及处理,大部分也处理不了的诡异事件。 哪怕他已经不择手段, 但依旧没能阻止,一个个诡域出现在那达国的土地上, 诡域就像是往着周围溃烂的伤口,最终将整个那达国吞没其中。 期间,追随他的人,与他志同道合的人,相继牺牲。 当他也要赴难的时候, 他看到了一条横跨天际的大河, 然后,踏入了儒道。修养出了浩然正气。 他踏入儒道之后,甚至没有只停留在第一境界,接连破境到了举人境,摸到了进士境界的门槛。 但却依旧没有能够改变什么。 刚掌握浩然正气,踏入儒道修行的时候,他感觉无比的振奋。 一种可以修行,可以诛灭诡异诡怪的力量! 让他就像是在深渊中看到了光亮,看到了希望。 但很快,这种振奋又再褪去了。 一个举人境的儒道修行者能够做到什么? 能够诛灭大多数人寻常诡怪,诡异事件,只要不碰到过分诡异的规则性诡异,和诡域,都足以自保。 但他需要面对的,却是已经秩序完全崩塌,诡怪横行,基本沦陷为诡域,已经不属于人,更多属于诡怪的国度。 他能够将正对人造成威胁的诡怪诛灭,将人救出来。 但却……已经没有人能够让他去救了。 他一路从最开始的方向出去,前往他国家的首都所在的方向, 一路上,他见过的,距离可以被救下活人最近的, 就是他此刻怀中抱下来的婴儿尸体。 在他看到的时候,婴儿在刚被婴儿母亲死后的诡怪所害, 如果他能够更早一点到那儿,或许这婴儿能够活下来。 而自那之后,他就再许久未曾看到过活人。 他剩下的,唯一的执念,就是或许这个国度还有些和他一样的幸运儿存在。 或者,如果没有其他和他一样,掌握了浩然正气的人,他至少也应该将浩然正气的存在,带给其他还幸存的人。 但随着他不断往前,一次次遭遇诡怪和一些诡异事件, 一个噩梦般的念头,还是止不住地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在他脑海中生根发芽,快速蔓延。 或许……整个世界其实都已经为诡域淹没了……或许,这个世界已经没了所有希望, 这个世界已经只属于诡怪,诡异。 此刻, 平躺着,倒在地上。 马文想起了之前一次入睡所做的噩梦。 梦里,整个世界都已经化作了诡域, 而他所修行的儒道,也已经崩溃。 浩然正气在梦里对诡怪,诡异之气的湮灭,就像是逐渐熄灭的蜡烛般,能够照耀的地方不断收缩。 而他自己在梦里,也感受到了极致的压抑,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狭小的,无法起身,无法转身的幽闭空间中。 醒来过后, 他感觉到自己用出浩然正气时,有些滞涩。 就连浩然正气也要抛弃他了吗? 是因为他的信念就要崩塌了,所以儒道境界也要崩碎了, 浩然正气也要修行不出来了吗? 躺在地上,马文目光有些恍惚, 他有些绝望了。 他似乎已经能够看到,整个世界也如同他面前所看到的一样,已经为诡域沦陷了。 对他来说,这已经不是噩梦。 而是他眼前这个世界的现实。 不过,他终究还是位战士。 虽然那噩梦般的念头已经占据整个脑海,但绝望中,他还是从地上重新站起来身。 在最后时刻,他还是用着此刻感觉有些滞涩的浩然正气,朝着又再遭遇的诡怪袭去。 这有什么作用呢。 等他死了,人类也灭亡了, 此刻所做的,没有任何意义,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然后……马文死了。 或许……那达国,最后一位浩然正气者在绝望中死去, 也是噩梦在现实中呈现的一部分。 …… 而与此同时。 那达国内,以及其他国度的土地上, 一些原先就已经接近沦陷国度中的幸存者, 一些原本国度还未完全崩溃下,继续生存着的人们。 此刻,也都面对着各自噩梦的降临。 其中大部分,都无法意识到这是一个名为‘梦魇诡异’的规则性诡异在展露出它的影响, 对于大部分在混乱和诡异中,暂时还未死去的人们来说,此刻面对的,和遭遇其他诡异没有什么区别。 所面对的,都是绝望的结果。 加里国, 这同样是个小国,人口大多数集中在加里国的首都。 加里国首都的街道上, 只有稀疏一些路灯还亮着,大多数路灯已经坏了,而已经无人考虑将其重新维修。 街道上,此刻也已经看不到行人,只有已经深秋的风,不时吹拂而过。 这个国度,同样经历过之前神州范围内的,绝望诡异,婚礼规则性诡异,以及生命规则性诡异。 几次严重诡异事件,加上期间频发的其他诡异事件, 将这小国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秩序已经破碎,社会已经崩塌。正常的生产活动完全无法进行。 在梦魇诡异的影响出现前,也已经是诡怪比人更多。 临街一栋楼房的二楼, 阳台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有些蓬头垢面地蜷缩在墙角,紧裹着被褥。 “妈……妈妈……” 她似乎睡着了,做了个噩梦,然后呼喊着,一下惊醒。 醒来过后,她止住了声,抬起头,朝着窗外望了望,再朝着阳台另一边的屋子看了看,有些沉默。 她先前梦到她母亲回来时,变成了诡怪。 而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必然将要发生的事情。 她母亲先前出去了,说是去打听一些消息。 她想跟着一起去,她母亲没同意。 虽然在诡怪的威胁下,待在屋里还是外边都没有任何区别, 但她母亲还是让她留在了家里。 然后,她将自己蜷缩到了阳台。 在这里等着。 而这会儿,已经过了她母亲出门时说得时间,她母亲还没回来。 “咚咚……” 屋外的门响了。 没有任何预兆,她再听到了她母亲的声音, “宝贝,快开门,妈妈找到办法了。” 她母亲的声音有些欣喜,她却望着那道门,没有出声,没有回答。 少女只是再转过头,朝着阳台窗外看, 望着那死寂的街道, 少女不禁想,或许整个世界都已经这样了吧? “宝贝,我想到了办法了。” 她母亲的声音再从门外出现在了她身后。 少女停顿了下,还是转回了头。 然后,便被诡怪所害。 第195章 噩梦是世界沦陷 “爸,我们去哪儿啊?” “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诡怪的地方,还有其他人的地方。” 死寂的道路上。 一个男人背着自己的孩子,循着路不断往前。 应着孩子的话时,他神情刹那间有些痛苦,但又再被他压了下去。 他巧合下,契约了孩子母亲化作地诡怪,这也是他能够带着孩子一路走到这里的原因。 “那要是,没有这样的地方了怎么办?” 孩子问道,眼里有些恐惧。 男人不说话了,只是沉默着抬起头,望向漆黑夜幕下的远方。 孩子的话,就是他的隐忧。 他无法回答,也不愿意想,但这种想法也像是生根般在脑海中无法抹去。 要是整个世界都已经成他现在看到的一切一样, 诡怪随时可能出现,秩序崩塌,整个世界都化作了诡域, 怎么办? 似乎没有任何办法。 这就像是无法逃避的梦魇,很大可能化作真实的噩梦。 因为他,此刻能够看到的世界就是这样, 没有任何救赎的力量。 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这隐忧压到心底深处去, 男人只是背着孩子再往前走,但孩子却再说话了。 “爸爸,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小孩有些委屈而恐惧地说道。 男人不禁抓紧了自己孩子的脚,却还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无数次梦到自己和孩子死了。 但这样的噩梦,他却无法挣脱。 那迟早会到来的。 或许就是下一刻…… …… 被拘邪处监测到,彻底沦为诡域的国度是什么模样? 楚晋的身影出现在覆盖了阿达国的诡域边缘, 然后进入了这几乎包围了整个神州的诡域之中。 进入这堪称无边无际的广大诡域之中, 楚晋瞬间便感受到了那梦魇诡异的诡异力量, 然后,感受到了一些这整个诡域之中的景象……已经没有活人了。 比泉安市那诡域中,噩梦还在进行不同。 此刻这广大的,由那梦魇诡异影响下,形成的诡域中, 无数于现实中呈现的噩梦,已经走入了终点。 原本在之前各诡异事件下,就有些支离破碎的国度,在梦魇诡异影响下,极快地踏入了最终的结局。 恐惧遭遇诡异的人已经遭遇过诡异,恐惧于绝望的已经面临过绝望。 这广大的诡域之中,已经不属于人类,只剩下疯狂地,无理智的各种诡怪,诡异的存在。 同时, 楚晋在一瞬间听到了无数声音的混杂。 声音或老或少,大多都带着绝望木然或者疯狂。 “是不是,整个世界都已经成这样了?” “真得有能够应对诡怪的力量吗?真得有救赎吗?” “真得还有其他活着吗?” “或许,整个世界都已经沦陷了……” 这是此刻已经化作诡域的土地上,最后的无数噩梦。 这些噩梦事实上都指向一个可能。 整个世界都被诡域吞没,所有人都未诡怪所害。 而这些噩梦, 也将在梦魇诡异的影响下,逐渐在现实中上演。 此刻这表现就是, 包围了整个神州的庞然诡域,在开始朝着神州范围内扩张。 这噩梦与诡域交织的区域,将在更多范围内出现。 从宏观上来看,就是这梦魇诡异将要将整个世界都化作噩梦的一部分, 让这世界沦陷的噩梦也化作现实。 而同时, 有似乎无穷无尽般的诡异力量,朝着楚晋涌了过来。 在这梦魇诡异影响下的诡域中,显然没有人能够继续活着的余地。 那无穷无尽的诡异力量,试图将楚晋抹去, 让楚晋也走向噩梦的终点。 楚晋对着这庞然,近乎无边无际的诡域, 身周半圣之理自然彰显,与这梦魇诡异的规则力量碰撞着。 这梦魇诡异的力量,就像是无数噩梦的交织,要加诸在楚晋身上, 让楚晋如同噩梦般湮灭。 不过,半圣之理扩散,这梦魇的规则力量一时也没办法作用在楚晋身上。 就如同,楚晋半圣之理所至之处,属于浩然之理。 而则梦魇诡异力量所覆盖之地,就属于梦魇规则。 楚晋看着前方,神情没有太大变化。 既然无法从根源上解决噩梦与隐忧的问题, 楚晋只能和这梦魇诡异,直接硬碰硬。 要么,就是楚晋以浩然之理,将这梦魇诡异的规则覆盖, 让这梦魇诡异的规则不复存在,化解这次危机。 要么,就是这梦魇诡异将楚晋推向噩梦的终点。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楚晋用出了战诗。 一个半圣用出的战诗,几乎瞬间便改变了天象。 哪怕是在这诡域之中,天穹夜幕之上的阴云似乎也别搅动。 战诗宏大声自然在四面八方,广大区域响彻。 也几乎同时,战诗之中的灵便化作。 一道身披铠甲,踩着战马,拿着长刀的战将出现在楚晋身后, 战将看不清面容,身躯高大,顶天立地。 战马脚踩着四方大地,而长刀划破天穹被搅动的阴云, 战将之后,还有一道道百战之兵出现,手持利刃,身披着的藤甲上敌人鲜血还未干透。 遵循着楚晋的意志, 战诗中化出的灵,爆发出强烈的杀意和战意, 带着一往无前的意志,朝前冲锋。 “杀!” 像是无数道声音汇聚在一起的喊杀声,如同霹雳雷霆炸响, 身躯矗立天地之间的战将带着百战之兵往前冲杀而去。 而那梦魇诡异,也带来一些变化。 似乎是见那无数噩梦的诡异力量没办法直接加诸在楚晋身上。 梦魇诡异开始构建起楚晋的噩梦。 原本处于这片大地上的,无数诡怪,诡异,诡域开始在梦魇诡异的影响下发生变化。 无数诡怪朝着楚晋汇聚而来, 无数诡异事件在楚晋身周浮现, 无数诡域开始移动,扩张,朝着楚晋淹没而来。 四下,一时间,诡怪肆虐纵横,怪诞频生。 无数诡异景象,声音,伴随着不同的诡异力量交杂。 仿佛最恐怖的地域。 下一瞬间, 战诗化出的战将与那无数诡怪,无数诡异力量碰撞而上。 战将挥刀,从大地到天空,化出一道天堑。 诡域也被撕裂开一道空隙。 其中无数诡怪仿若蒸发般湮灭。 望着这战诗化出的灵与这梦魇诡异影响下的无数诡怪对抗, 楚晋没有停手,再次出手, 他必须至少将这梦魇诡异挡住, 不然,那无数噩梦交织下,指向的最终噩梦——‘整个世界都被诡域沦陷’开始在现实中呈现。 那即便这个梦魇诡异最后解决,那楚晋将看到的世界,估计也和此刻看到的这诡域中差不多。 就如同先前的战诗,不让‘胡马’度阴山。 “子不语,怪力乱神!” 楚晋开口,骤然, 如同口含天宪,这圣贤之语象征的儒道之理扩散, 楚晋的半圣之理朝着那梦魇诡异的诡异规则压迫而去。 能直观看到的景象就是, 楚晋周遭,浩然正气从由近至远的虚空中开始浮现。 而那梦魇诡异影响下的诡域和诡怪,在一点点由近至远湮灭。 第196章 硬碰硬 但梦魇诡异以及梦魇诡异影响下的诡域显然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愈加多的诡怪在朝着战诗化作的,通天彻地的战将,百战之军涌去, 各种不同的诡域也在这片大地上蔓延。 战诗化出的,庞然无畏的灵就像是陷入了一片汪洋中,这汪洋中激荡溅起每一道浪花都是密密麻麻的诡怪, 就如同无穷无尽般,消磨着战诗所化灵之上承载着的浩然正气。 同时, 那梦魇诡异的规则力量,也和楚晋的半圣之理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一个所行使的是,‘无怪力乱神’。 另一个就是‘怪力乱神’。 自然两不相容,就如同水火一般。 就在这同时,楚晋在感觉到一种忧惧的情绪在滋生,试图动摇他的认知和理智。 环顾着楚晋的四周,有噩梦般的景象诞生,并伴随着那梦魇的力量朝着楚晋所在蔓延。 从更宏大的视角看,就是楚晋身周,凭空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道诡怪与人的身影。 望向其中一个人的身影看,就是一瞬间,这人受到诡怪侵蚀,惨死当场。 而这种人受到诡怪侵蚀惨死的景象,在这儿一刻,还出现在周遭密密麻麻的无数道身影上。 这诡异地景象由远及近,就像是噩梦具象化之后,在朝着中心位置,也就是楚晋所在位置蔓延。 这是梦魇诡异的攻击,似乎直接将楚晋化作了这噩梦的一部分, 似乎当这梦魇诡异的力量到达,楚晋也将如周围无数噩梦中的身影一样,惨死当场。 不过, 在这儿宏大的噩梦蔓延景象中, 这噩梦终究还是没能够蔓延到楚晋身上,在楚晋身周不远处止住。 ‘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半圣之理扩散, 就如同一道晖光撕破了周遭这宏大的噩梦般景象, 然后这梦魇诡异催生出的恐怖景象和那袭来的诡异力量一同湮灭, 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消散。 而紧随着, 楚晋再听到了一句话语声, 或许是无法构建出属于楚晋的噩梦, 无数化为现实的噩梦直接随着梦魇诡异的影响加诸到了楚晋身上, “真得有人能够救这个世界吗?” 无数的噩梦指向的最终结果是,世界为诡异,诡怪,诡域所侵蚀,完全沦陷。 而楚晋挡住了梦魇诡域与此刻这广袤近乎无尽诡域的扩散,显然不符合噩梦在现实中的呈现。 梦魇诡异和这无数将在现实中呈现的噩梦互相催生, 自然要将楚晋往既定的,通向噩梦终点方向的轨道推回去。 一个似乎能够阻挡诡异,能够带来希望的人也死去,才符合噩梦的发展。 “咳咳……”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楚晋受了伤。 楚晋看了眼,他心口溅起了血,胸膛上一块血肉直接不翼而飞, 透过那创口,似乎能够看到心脏在其中跳动。 这算是楚晋最近以来,面对诡异,受伤最重的一次。 最紧要的,还不是此刻身上的外伤,而是身躯诡异的虚弱, 以及儒道在道层面受到的影响。 楚晋此刻几乎在和噩梦的概念在发生战斗。 此刻楚晋受的伤,就如同这方天地认为,这无数噩梦将在现实中呈现的发展就是他受伤,然后死亡。 于是他就受伤了。 这是规则层面的对撞。 受伤与死亡是没有过程,仅有因果关系的。 就如同最开始拘邪处对部分规则类诡异的认知,规则之下,触之必死。 楚晋没有死,这是因为他的半圣之理与这梦魇诡异规则互相对撞着。 在楚晋受创时。 这梦魇诡异同样受到重创。 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 这原本像是无数忧惧声音叠加着响起的话语,戛然而止,消失于无形,许久都没有类似声音响起。 一道浩然正气,就像是一道巨浪从楚晋身周朝外扩散, 瞬息而至这遍及十一个国度的庞然诡域中的任意角落, 然后浩然正气之威骤然爆发, 就如同一张偌大的纸上,猛然窜起千万多火焰。 这庞然诡域本身都在这儿包含了半圣之理的浩然正气下湮灭。 刹那间,这广大的诡域,就像是被无尽的浩然之正气撕碎了一半,无数处千疮百孔。 幽暗的天穹上,都露出原本的星光。 “咳咳……” “圣曰,此地,鬼神辟易!” 楚晋再虚弱地咳了一声,受到那噩梦规则的影响, 楚晋此刻虚弱地就像是大病在身,一个半圣就像是随时都能被大风卷倒在地上。 不过,楚晋目光依旧平静,此刻的状态是有预料的。 这就是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与那诡异之道的延伸之间的硬碰硬。 要么,就是楚晋的半圣之理压过这梦魇诡异,梦魇诡异灰飞烟灭,从规则上被抹去, 此后都无法再诞生和梦魇诡异规则一样的诡怪。 要么,就是反过来,楚晋的半圣之理为梦魇诡异的规则压过,半圣之理和楚晋本身不复存在。 这种碰撞,自然是没有半点余地。 楚晋望着身前这已经打得千疮百孔,广大诡域,再次出手。 何为圣? 他就是圣! 儒道之半圣! 豁然间, 象征着楚晋半圣之理的伟力,伴随着宏大圣言声, 在这儿无尽诡域中爆发,并顺着这诡域与那梦魇规则的联系, 与那梦魇规则再次发生碰撞。 打得残破的诡域之中,再次风起云涌。 有如云的诡异力量朝着先前楚晋用出战诗的灵铺去。被顶天立地的战将挥起长刀一刀劈开。 大地之上,原本的一个个诡域朝着楚晋所在蔓延而来,在楚晋所在位置叠出一个交点。 这是噩梦力量,梦魇力量的彰显, 梦魇力量影响下,对楚晋的一切,都朝着噩梦方向发展。 那数个诡域的力量同时朝着楚晋压迫而来。 楚晋没有出手,周身属于半圣的浩然正气自然流转, 将这几个寻常诡域撕得粉碎。 再然后, 这梦魇诡异本身的诡异力量,也像是与楚晋水火不容般,再朝着楚晋袭来。 一瞬间, 楚晋像是听到了无数声音,看到了无数画面。 无数叠加混杂的画面与声音中,有熟悉的,有完全陌生的身影。 他们都带着某种忧惧,某种隐忧。 隐忧就是噩梦。 而噩梦,就将要在现实中呈现! “他不会出事了吧?” “听说到处都出事了,是不是诡异事件爆发的控制不住了……” “……” 无数的声音,伴随着的是无数噩梦将要在现实中呈现的力量。 而此刻,将要把这无数噩梦化作现实的力量都朝着楚晋加诸而来。 似乎无数隐忧,无数噩梦中的恐怖结果,都将要呈现在楚晋这一个人身上。 那是无数人的死亡结果,那是无数人受到重创的结果,那是无数人变成诡怪的噩梦。 这些都被那梦魇诡异的推着,要在楚晋身上化作现实。 再下一瞬间! 这梦魇诡异的袭击,再次与楚晋的半圣之理发生激烈碰撞。 再一次, 楚晋和这梦魇诡异硬碰硬之下,两败俱伤! 第197章 世界……要完蛋了吗? 而与此同时。 整个神州内,原本在浩然正气公布过后,一直看似欣欣向荣的局面, 也骤然急转直下。 在梦魇诡异的威胁下,原本整个社会的秩序都开始有些摇摇欲坠,有崩塌的迹象。 所有人的噩梦,已经有将上演的征兆。 或者说,已经在开始逐渐上演。 梦魇诡异伸出的触手,已经在朝着每个人蔓延。 “泉安市的诡异事件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吧?怎么感觉还是哪儿都乱糟糟的。” “官方通告已经解决了……不过,岭南市,鹤鸣市那块好像又再出事儿了。” “有谁在明德市吗?那儿怎么了?我怎么联系不上了。” 网络上,七嘴八舌,各种消息混杂,一片乱象横生。 “玛德,怎么感觉,这些诡异事件都已经处理不过来了?” “怎么办,我要不要跑,我就在鹤鸣市边上?” “有谁修养出浩然正气了吗?有没有办法知道,诡异事件会出现在哪儿,有没有哪儿是安全的?” “高薪招儒道修行者,只要有修养出浩然正气,薪资要多少都可以谈,有意者直接来腾龙别墅区。” “到底有多少有修养出浩然正气,要是遇到了诡异事件,我们该怎么办?” “大多数人真得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吗?” 焦虑与混乱在网络与现实中弥漫。 “……这次,到底是一起诡异事件,还是很多起诡异事件。这次诡异事件处理到底什么情况,什么进度,有谁知道吗?” “我有个朋友是儒道修行者,我只能说……情况很不好,大家各自保重吧。” “怎么办,怎么办……救命,救命!” “谁他么能救你啊,都自顾不暇了。” “楼上那位兄弟,你在哪儿?我有修养出来浩然正气,你要是遇到诡异了,我试着过来看看?” “卧槽,大佬,你先救救我吧,我感觉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 “呵呵……大家死吧,老子反正够本了……我劝大家有什么想做的,都去做吧,反正都要完了……” “转发!这些地方或许能够躲过诡异事件!快转……” “别折腾了,什么地方都没用,除非有儒道修行者一直护着你,或者那也没用……有消息说,官方在征召编外儒道修行者了……” “要是现在诡异事件波及到我这儿怎么办?” “没有办法,朋友,一点办法都没有。” “主,我主已经降临!大家欢呼吧……” 整个世界,此刻像是一片混乱,除诡怪以外,各种妖魔鬼怪也陈出不穷, 让拘邪处之前维持着的秩序,崩塌的更快。 某些地方,骚乱和动荡已经开始出现。 与之前不同的是, 这次所有人都知道,是有严重的诡异事件出现了。 而现在的情况,似乎官方应付不过来了。 …… “击毙吧。” 鹤鸣市一处地方, 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此刻在末日狂欢, 疯狂发泄着自己的兽欲。 一名官方人员拿着武器,接收到了指令。 下一瞬间枪响,直接将那发泄兽欲,疯狂的东西正法, 紧跟着,那死去的歹徒身上再诞生诡怪。 不过被官方人员携带着的,带着浩然正气的字帖直接湮灭。 收起武器, 这位官方人员抬起头,望向已经逐渐天亮的天空, 目光中也带着几分忧虑。 对于拘邪处的存在,他知道的也不多……但此刻呈现出来的情况,说明那应对诡怪的部门,情况恐怕真得不太好。 真得要末日了吗? 诡怪真得要将整个世界都化作地域了吗? 收敛眼里的情绪,这位官方人员再赶往另一处。 …… 这也是此刻整个世界混乱的一角。 有人为诡异事件的蔓延而感到惶恐难安, 自然也有些人借着这危难时候,疯狂宣泄自己的欲望,践踏本身的秩序, 拘邪处对此的要求和决断,自然是乱世用重典。 但对这部分人的处理只是一件小事儿, 关键还在于,此刻在那梦魇诡异的规则诱发下,频繁出现的诡异事件。 此刻拘邪处所面临的局面是, 如果世界的进程是走向毁灭, 那他们怎么组织这一进程? 现在来看,根本没办法阻止。 隐忧的噩梦将在那梦魇诡异的影响下化为现实, 而这些化为现实的噩梦,频发的诡异事件,又将让人有更多的噩梦。 所有人都已经跌落了深渊,随时都可能因为触底而被摔成一滩烂泥。 …… “玄武,泉安市诡域被湮灭的消息已经公告,对此刻情况的好转有限。” “对出现大范围诡域的周边知情区域,暂时切断了所有网络……目前看,对恶化的情况作用同样有限。” 鹤鸣市,刚处理完一起天级诡异事件, 期间玄武遭受了重创,不过也是借着这个契机,玄武成了拘邪处第一个踏入大学士境界的儒道修行者。 但还是不够,还是不够。 再这样整个世界将要倾覆的巨大危机中,他一个大学士能够做什么? 能为那位先生提供一点有价值的助力多做不到。 “我知道了!” 听着通过终端收到了的汇报,玄武只是这样回了句, 然后身上滴着血,再提着手里战诗化作的剑,朝着下一处需要他参与处理的诡异事件赶去。 整个鹤鸣市以及鹤鸣市周边,此刻诡异事件在那梦魇诡异的影响下,遍地开花。 每个人都在担忧诡异事件出现在他身上, 但在那梦魇诡异的影响下,越是这样担忧,这样的噩梦就越是容易诞生。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某个噩梦在现实中的呈现, 拘邪处此刻的牺牲越来越多,几乎已经超过了儒道开辟的那天晚上。 “杀,杀,杀!” 玄武作为儒道修行至大学士境界的修行者,以战诗转瞬抵达地方, 之前被迫参与这起可以被称为天级诡异事件处理的玄级拘邪小队已经全部牺牲, 玄武已经没有其他话能说, 周身浩然正气带着纯粹的杀意,朝着周遭波荡开。 此刻的拘邪处拘邪者,已经抱着拘邪处覆灭而无济于事的状态与一处处诡异做着厮杀。 不……他们连这种决绝的念头都不能有。 他们不能有这种想法, 不然,这噩梦只会真得实现。 拘邪处必胜! “拘邪处必胜!” 一位拘邪者高喊着,身躯与诡怪厮杀下,破碎了一地。 而此刻, 玄武所面对的鹤鸣市的情况, 就是整个北方拘邪处所面临的情况, 北方拘邪处所面临的情况,就是整个神州所面临的情况。 整个世界,都像是将要倾覆了, 就一如许多人此刻的噩梦。 “应对诡怪,诡异事件的官方部门真得能成功吗?我为什么感觉诡异事件还在不停扩散?” “那官方部门是不是都已经牺牲了……诡异事件会不会扩散到我这儿?” “世界是不是……要完蛋了?” 第198章 繁星 噩梦正在上演。 如果以最宏观的视角俯瞰, 就会看到,在现实中呈现的噩梦,在整个大地上,就如同斑点般点点浮现, 小一些的斑点只是某个人,某一些的噩梦正发生, 大一些的斑点,就是已经形成的诡域。 整个大地就像是一张原本平整的纸面骤然出现霉变,每一点‘斑点’都有无限扩大的风险,将整片大地侵蚀。 或者,这些大地之上都在扩大的‘斑点’互相接连起来时,大概就是这个世界对人来说,崩塌沦陷的时候。 而同时,还有另一种力量, 在这儿同样的大地上,对抗着那出现的每一点‘斑点’。 那或大或小斑点指向的,各种噩梦在现实中的呈现,在另一种规则般力量下的停滞和消散于无形, 就是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以儒道,浩然之理,与这梦魇规则之间激烈碰撞的表现。 此刻神州的大地,就如同夜幕中的星空, 那浮现又因为浩然之理而消散的‘斑点’,就像是在大地上一闪一闪的星辰。 星辰连接起来,化作‘白昼’就是末日, 星辰被彻底抹去,就是今晚的黎明。 …… “怎么一下就这样了?” 南方拘邪处下辖,田新市市区。 一个中年男人靠在窗边,朝着屋外楼下小心眺望。 能看到小区外街道上,此刻人影寥落,久久有个行人路过,也是步伐匆匆。 仿佛一夜之间, 整个世界再回到了浩然正气公布之前,人心惶恐不安的状态, 而且比那更甚。 诡怪存在被确定后,人们连向侥幸方向想的余地都消失了。 此刻,每个人在极度焦虑中,都只能预想到一个悲观而恐怖的事态发展。 各地方随时爆发的诡异事件随时都可能降临到他们头上,而他们无处可逃。 他们能够去哪儿呢,哪儿似乎都有可能爆发诡异事件,甚至在路上都可能遇上诡异事件。 这个世界似乎就要完蛋了。 一些人在这儿无处可逃的绝望下,已经在发疯。 此刻街道上没有人,都不是因为待在家里能够躲避诡怪,而是避开一些发疯和病态的人。 中年男人此刻同样有些难以接受这艰难的现状。 明明昨晚上入睡之前,他还在看着网络上关于圣贤经典授课的录播。 对自己蕴养出浩然正气来,还抱着一些期待。 为了第二天的工作,昨晚他还选择了早睡, 想着上午将工作上事情处理完,能够在中午休息的时候,看一下官方的圣贤经典网络授课的直播。 结果, 等他一觉醒来,整个世界就这样了。 生产完全停摆,秩序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彻底崩塌。 虽然他自己也隐约开始意识到,或许在诡异事件频发的世界, 现在这种状态才是常态, 但作为一个处于一种平稳生活中半辈子的人,还是感觉很难受。 “不是一下就变成了这样了。我老师说,潜藏的危机其实一直都存在,诡异事件也并没有因为浩然正气的公布而变少,只是沉浸在兴奋中的人们,忽略了那些诡异事件爆发的消息。 然后,现在影响范围极大,影响很强的诡怪一出现,把大家从兴奋中都拉了回来。” 中年男人的儿子从旁边走过来,出声说道。 “……你老师说得有道理。”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道。 “爸,你赶紧过来客厅,离字帖近一点吧。” “嗯。” 中年男人站起了身,回到了客厅中间。 客厅中间的茶几上,安放一幅字帖。 是他儿子口中的那位老师赠送的。那位老师修养出了浩然正气,据说是到了儒道修行的第二境。 费了些力气,写了些这样承载着浩然正气的字帖,送给了一众学生。 这会儿,一家三口坐在茶几旁,望着那字帖,都有些出神。 中年男人的妻子,女人在男人对面沙发上坐着,翻看了阵新闻和网络上的消息, 叹了口气,再干脆将手机放下了。 “我去做饭吧,咱们总要吃饭。” 中年男人闻言,也默然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准备帮忙。 而就在这时候, 一阵敲门声,在屋外响了起来, 吸引了中年男人一家人的注意。 转过头望去,却没有人出声询问。 门外敲门的人,同样未曾出声。 一些不太好的猜想自然在这种死寂下,在中年男人一家的脑海中浮现。 中年男人的儿子,蹑手蹑脚想要过去查看, 但被中年男人一把拉住了,只是自己凑到了门边。 儿子被拦住过后,则是转身将那幅字帖拿了过来,守在他父亲身后。 中年男人透过猫眼往着屋外望了眼,顿了下动作过后, 回身对着妻子和儿子摇了摇头。 他没看到屋外有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又再原地站了一阵, 先前的敲门声没再响起, 提着心的中年男人一家,才终于松了口气。 似乎是虚惊一场。 亦或者是这个带着浩然正气的字帖救了他们? …… “妈妈,我们会死吗?” 一个中年妇人蜷缩在自家老旧屋子的沙发上,将才几岁大的女儿抱在怀里, 她眼里此刻带着化不开的忧虑, 她是一个单亲母亲,孩子父亲早些年去世了,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 之前官方关于修行浩然正气的网络授课,她都没什么时间听。 只能晚上夜深的时候,找些网络上的录播来翻看,认真地学着那些她之前看着就头疼的东西。 她想要保护她的孩子。 而神奇的是,她这样的,没多少时间看直播的,反而修养出了浩然正气, 但到此刻,也只是刚踏入儒道第一境的她, 反而在这会儿,感受着比寻常人更大的恐怖, 她比常人更多一些感受到此刻的巨大危机, 但她掌握的浩然正气,在这儿巨大危机下,却聊胜于无。 昨夜,她也无法预感到今日这巨大的变故, 甚至家里都没来得及囤一些更多的粮食,家里大多数能吃一段时间的东西, 还是浩然正气未公布前那段时间,她随着大流买回来的。 但蔬菜这类东西,却是没多少了。 她想着这些,望着厨房,正盘算着。 然后, 再听到了她闺女的这句话, 她心都跟着自己孩子的这句话颤抖了下,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孩子脸上的紧张和忐忑, “为什么这么问?” 脸上勉强挤出一些笑容,女人对着女儿问道。 女儿抿了抿嘴,眼睛望着中年女人,却没有再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我给你放动画片,你看吧。” “不会有事的,只要妈妈还在,都不会让你有事的,知道吗?” “嗯……” 而就在这一瞬间,中年女人再僵住了动作, 她蕴养的一些浩然正气自然被激发, 她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令人汗毛战栗的危机感, 仿佛,她所恐惧的景象就要在现实中上演。 她下意识低头,望了眼自己怀里的孩子, 然后抱着自己孩子,站起了身,紧张而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但,最后似乎虚惊一场。 先前感受到的巨大危机感,又再褪去了。 像是某个有着巨大威胁的诡怪,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了。 “妈妈……” “没事儿,没事儿……” 第199章 与噩梦的碰撞 “……爸,你要不还是出来吧。” 鹤鸣市,俞姓老人一家子。 也就是被楚晋唤做俞叔的老人一家,此刻也都围着一幅字帖坐着。 而俞叔本人,则是坐在自己卧室里,有些出神。 “我在这儿坐坐,这儿也是能护到的。” 听到自己儿子有些紧张的话,俞叔抬起头,朝客厅望了望, 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这样说了句。 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闻言也没再劝,但还是不时朝着俞叔所在的卧室望过来。 俞叔则是坐在床边,再有些出神发愣。 昨晚上,他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他梦到给他这幅字帖的楚晋死了。 梦里看不清情形,就只是看到四处黑压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黑雾横行来横行去, 楚晋就从那天上坠落了下来,就像是天上的太阳落下来了似的。 再然后, 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就从各种渠道,听到了整个世界一夜之间出现巨变的消息。 当时,他就拦着他儿子儿媳妇,没让两人再出门, 再将孙子孙女都从外边叫了回来,一家人就待在这有字帖护着的屋子里。 至于另一幅字帖,则是被他主动联系那官方那什么部门,让他们拿去了。 不知道能不能发挥些作用。 此刻, 俞叔还想着昨晚上梦到的噩梦,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感觉很不好。 “诶……” 俞叔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候, 他家楼上再响起一些激烈而混乱的争吵声, 还没等俞叔一家子有什么反应, 那幅写着平安喜乐的字帖再猛然爆发出浩然正气,朝着周遭波荡开。 只听到似乎楼上,又似乎身侧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先前那些混乱的争吵声荡然无存。 显然, 就在刚才,一起诡异事件出现了,只是被这字帖上承载的浩然正气诛灭了。 这一插曲,让屋里的俞叔一家再愈加有些紧张。 “爸,你还是出来吧……我们坐在一起。” 俞叔儿子站起了身,喊道。 俞叔抬起头,望了望,没再说什么,走了出来。 只是眼里还带着些忧虑,脑海中那噩梦的画面有些挥之不去。 …… “……” 西方拘邪处下辖的一处县城。 一个年轻人因为晚睡,此刻才刚醒来不久。 望了望手机上那些堪称群魔乱舞,一片乱象的消息。 再透过窗帘的缝隙,望向屋外有些压抑的天色。 同时,他耳边,还能听到楼下一位女租客似乎挣扎着,凄厉地惨叫,和一个畜生正试图发泄兽欲和疯狂地乱七八糟的话语声。 他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还在继续昨晚的噩梦,还是已经醒来。 他昨晚梦到世界末日了。 整个世界都被诡怪所侵蚀,整个世界都成了诡域,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才睡醒的时候,他还觉得是自己是因为诡怪,诡异事件被官方确定过后,他一直就有的一些担忧,才梦到这种噩梦。 结果,从摸到手机看到的,网络上的消息,还有此刻楼下听到的乱象动静。 都好像在印证着他的噩梦。 他狠狠攥了一把自己手臂上的肉, 想要这疼痛感,让他摆脱一下,此刻仿佛跌落深渊,又始终不着地, 像是被恐惧淹没的感觉。 他浑身颤抖了着,同时又有些莫名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就这样了? 玛德! 他一下站起身,去厨房找了把刀,就朝着屋外楼下,传来那些混乱动静的地方走去! 平日里,他不敢行侠仗义,不敢沾惹是非,怕麻烦, 这时候他还还不敢吗? 作恶是吧,老子他么砍死你!反正他么大家都要死了,他还怕什么。 脸上带着些戾气,年轻人冲了下去。 有些人在绝望中,没了约束,发泄兽欲。 有些人没了后顾之忧,行使正义。 不过,再走开楼下那家敞开着的门前, 年轻人下意识的还是犹豫了下,脑海中不自觉冒出来一个可能, 就是他试图救人,结果反被人害了的画面。 不过, 当他闯进去过后,这噩梦却还是没真得出现。 他以为会看到的惨状并没有看到, 事实上,在他闯进这间屋子后,先前这屋子里的混乱动静戛然而止, 而这整个屋子,都空无一人。 …… 在这一刻的同时, 有人被迫因为事情出门,走在街道上时,担忧着有诡怪,诡异事件降临到他头上,或者有一些在末日前发疯的人被他遇上, 事实上,这些的确遭遇了诡怪,遇到了那些发疯的人,噩梦在他们身边上演。 不过紧跟着,又像是噩梦的发展被某种力量拨动了下,出现的诡怪被虚空中突然冒出来的浩然正气湮灭, 那些发疯的人,与恐惧着的人擦肩而过,或者在伤害遭遇的人前,倒地身亡。 噩梦的上演和戛然而止。 事实上是楚晋挡在了这梦魇诡异的影响之前, 这梦魇诡异无数噩梦的终点,都加诸在了楚晋身上。 …… “咳咳……” 楚晋再咳了两声,浑身都在往下滴血。 又几次楚晋和这梦魇诡异的硬碰硬过后,楚晋身上受伤不轻, 这梦魇诡异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覆盖了十一个国度的庞然诡域,在楚晋和梦魇诡异的几次直接碰撞下, 几乎打得破碎,已经不像是一个庞然连接起来的诡域, 更像是一片死寂的大地上,残存着一些诡怪,诡异之气,和小诡域。 同时,此刻整个世界将要化为现实的噩梦,都被楚晋挡住, 就像是这梦魇诡异每伸出来的每一个触手,都被楚晋砍断了。 这梦魇诡异的状态自然好不了。 但问题在于, 楚晋基本不可能被这梦魇诡异化作噩梦的一部分,杀了。 反过来,楚晋一时间,也没办法彻底诛灭这梦魇诡异,打碎这梦魇诡异的规则。 可以说是,楚晋和这梦魇诡异在规则层面僵持住了。 上次面对这样从诡异之道之中延伸出来的规则, 是专门开辟了条儒道支流,覆盖了那条规则。 这次的话…… 楚晋抬起些目光,望着身前的虚空, 与那无处不在的梦魇规则相对着。 同时感受着儒道本身。 那儒道长河之上,笼罩着的,类似黑雾的东西, 实际上,就是那梦魇规则影响下,无数噩梦的象征。 无数人的噩梦,描述着同一个恐怖的景象,就是浩然正气无法再被人用出,儒道破碎。 在梦魇诡异的影响下,这一噩梦也试图想要化梦为实。 这儒道长河上笼罩的无穷无尽的黑雾,其中每一点黑雾,都是相关的噩梦。 不过, 作为克制诡异之气的浩然正气,克制诡异之道的儒道, 显然不可能反过来受到诡异规则的直接影响,真得顺着那噩梦的发展而变化。 但……儒道本身不会,修行儒道的人却还是会受到影响。 这也是拘邪处一众拘邪者以及一些儒道修行者感受到的,运转浩然正气的滞涩。 转回目光,楚晋再次抬手, 周遭浩然正气与半圣之理再次勃发, 此刻, 最大的问题在于,如何打破此刻的‘噩梦’。 第200章 儒道长河之上 噩梦如何打破呢。 噩梦是最深的隐忧和绝望。 呈现于现实的噩梦,其发展必然是如同深渊,看不到一点希望的往下跌落。 就像是担忧于混乱的人目睹混乱的爆发, 就像是恐惧死亡的人看到死亡的到来,紧张于诡怪的人看到诡怪降临。 期间得不到任何拯救和救赎,或者说,在这份噩梦中,拯救的力量也会被撕碎。 若想打破噩梦,前提就是不能让噩梦按照预定的发展进行。 而此刻,这梦魇诡异影响下的现实噩梦。 最宏观的, 是由无数噩梦交汇下,名为‘世界末日’的噩梦。 已经能够看到这无数噩梦交汇下,最终噩梦发展的一些征兆。 所有人都面临诡怪,诡异事件, 拘邪处,官方力量在应对无数的诡异事件中,被消磨覆灭干净。 儒道,浩然正气这能够对抗诡异事件的力量再不被人掌握,儒道破碎。 最终,整个世界化作一个庞然的诡域,所有人或是死亡,或是成为无理智,无意识的诡怪。 最终的噩梦画上结局。 而面对这样一个噩梦, 想要打破,自然需要有人力挽狂澜,或者说,有力挽狂澜的力量存在, 能够挡住这噩梦的进展。同时还不被噩梦的进展扑灭。 当落入深渊的人看到希望,这希望即便是在最大的忧虑下,依旧能够立在原地, 即便是再深的噩梦下,这希望依旧能够不被打倒。 这噩梦自然就被打破了。 现在, 楚晋本身无疑就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但显然还不太够。 在这儿无数噩梦交汇下的最终噩梦中, 楚晋显然被无数噩梦化作和官方力量一起的拯救力量呈现在噩梦中, 按照这现实噩梦的发展,自然是拯救力量也被摧毁,无数人落入更深的,彻底的绝望中。 具体到这无数噩梦中的某一个, 就是面临诡怪时,身边有拘邪者,或者儒道修行者, 但儒道修行者也在面临诡怪时死亡,或者无法保护遭遇着这噩梦者。 这自然就是更彻底的噩梦。 如果想打破这噩梦,自然就是反过来。 具体到某一个噩梦是这样,扩大到这无数噩梦交汇的最终噩梦也是一样。 现在, 这梦魇诡异无法将楚晋化作噩梦的一部分, 楚晋也没办法将噩梦诡异直接诛灭。 不过,既然还不够的话…… “子曰……” 有宏大的唱诵声伴随着楚晋的意志,在这儿已经被打得几近破碎的诡域,以及更广大的范围响起, 仿佛震颤着天地。 像是某个伟大的存在,要在这天地中彰显。 楚晋对比起这近乎无边无际的诡域来说,有些渺小的身躯立于天地间, 楚晋脚下,一条大河以楚晋为源头,从虚空中浮现,横亘天地之间。 大河之中河水激荡,每朵激起的浪花都承载着儒道之理,浩然之志。 这大河似乎虚幻,但又似乎真实地划过这天际。 大河周边,无尽广阔区域,都受到影响,有浩然正气在滋生,有诸多晦气在湮灭。 这条大河,是儒道,道的映射。 与楚晋感受到的,那儒道长河这样的具象画面已经差不多。 此刻,这是儒道的象征。 在这儒道长河浮现与楚晋脚下的瞬间, 像是无穷无尽的悲鸣的长呼声,坚定地话语声,一往无前的喊杀声……各种话语声交杂,伴随着那长河中激荡的浪花迸发。 这些声音来自于儒道长河之中, 拘邪者,所有儒道修行者,最纯粹的意志。 是他们此刻浩然之为,倒映在儒道长河中的影子, 是他们明悟的本心,在儒道长河之中的烙印。 有人呼喊着‘杀诡,杀诡!’, 有人喃喃着,‘守护’。 有人说着,“唯死而已”。 楚晋悬浮于儒道长河之上,直面着身前,随着儒道长河映射出来,也在儒道长河上浮现出的,浓厚的,无穷无尽的,象征着噩梦诡异的黑雾, 这黑雾覆盖弥漫于儒道长河之上,似乎要掩盖,包围儒道长河之中奔腾的河水, 似乎要将儒道长河淹没其中,完全覆盖儒道长河。 而虽然这黑雾似乎无穷无尽般一直在滋生, 但儒道长河之中,奔腾着,象征浩然正气的河水,本来就代表着不屈, 自然一刻也不会停下,朝着那黑雾冲刷而去。 即便那黑雾被湮灭后又再弥漫来,儒道长河之中的河水也不断激荡而去。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楚晋望着身前残破的诡域,对着那梦魇诡异再延伸来的诡异力量, 眼前似乎能够看到无数那梦魇诡异影响下,正在现实中呈现的噩梦中的人。 楚晋伸出手,朝着身前的儒道长河,抛出了那侧亚圣手书的《论语》, 亚圣手书高悬在儒道长河之上,遵循着楚晋的意志,自然展开, 先前宏大的唱诵声,有了后续。 瞬间,儒道长河之中,本就翻涌着的河水,在这儿唱诵声中激起巨浪, 带着‘仁’这儒道之理,朝着那笼罩儒道长河的黑雾奔涌而去, 仁者爱人,自然当辟易梦魇,当为天下,诛灭此噩梦。 与此同时, 儒道长河之上,楚晋身前,一道顶天立地的身影浮现。 这是位穿着儒衫青袍,微微佝偻,却不失高大的老者, 他手持着经卷,似乎正朝前,教化着学生。 先前那带着儒道之理的话语,似乎就从他口中吐露出。 在这道身影浮现于儒道长河的瞬间,楚晋的动作也没停下。 他再将先前获得的,每一册大儒手书,圣贤经典都抛出在这儿儒道长河之上。 伴随着,这些大儒手书悬浮于儒道长河之上, 儒道长河之中,原本在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开辟时,就存在于这儒道长河之中的圣贤之理,儒道之理被激发。 一道道或青年儒者,或白发须苒长者,相继从儒道长河以及那些圣贤手书经典中化出。 从近及远,一道道儒道圣贤身影出现在儒道长河之上。 或持经卷,或吃着长剑, 念诵出一句蕴藏着儒道之理的话语。 话语声或是宏大,或是缥缈,或是带着纯粹的,一往无前之意志。 每道儒道之理,都激起儒道长河之中,一道翻腾的巨浪。 巨浪在这儒道之理的影响下,仿若滔天, 未曾湮灭那笼罩于儒道长河之上的黑雾,就决不罢休。 整条无尽的儒道长河,都在这儿一道道儒者圣贤的身影浮现出后,激荡翻腾起来。 这儿梦魇诡异的诡异规则,不是想将楚晋与儒道都化作噩梦中的一部分, 那就看看,是否能够做到。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舍身而取义者也!” “格物而致良知,知行合一……”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九世犹可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义之所往,虽千万人吾往矣……” 儒道长河之上,唱诵声接连响起。 第一道儒道长者的身影出现下激起的巨浪, 由儒道长河中翻腾而起,将覆盖于整条儒道长河上的黑雾尽皆湮灭。 看起来,就像是卷起的巨浪, 将那似乎无穷无尽的黑雾,都拍打进了儒道长河之中, 被儒道长河之中奔腾的河水湮灭于无形。 紧跟着, 那黑雾似乎又要重现,但紧跟着, 第二道在圣贤之语下激荡起来的巨浪再次浩浩然冲刷而去,将那黑雾再次湮灭! 第201章 以希望撕破噩梦 而与此同时。 无数被淹没于现实噩梦中的人,都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奉和市, 一个年轻女人裹着厚实的衣服,埋着头, 身子近乎蜷缩着,靠着街道旁边,挡着自己手上提着的一大包东西, 恨不得其他人都看不到自己,匆匆往前走着。 突如其来的,仿佛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巨大变故下, 她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虽然感觉在这儿诡异事件随时可能降临,秩序近乎崩塌的时候,出门很危险, 但她当她早上醒来,看到网络上以及现实中听来的消息, 还是咬牙出了门,她得尽快买些吃的。 不然后面情况可能更艰难。 她连着跑了几个超市,几个市场,都关了门。 最终才找到了一个官方开着的超市还开着门。 她都没注意自己买了些什么东西,只是是吃的,就放进了袋子里。 这会儿, 提着袋子,她只想尽快回去。 虽然回到屋里,也避免不了来自诡怪的危险,但至少能避免一些,来自于此刻发疯了人带来的危险。 她的内心有些惴惴不安,埋着的头每次小心抬起,她都怕看到什么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 她的惴惴不安,还是化作了现实。 一个眼睛通红,面目狰狞,更像是诡怪的人出现在了她身前, 那人身侧还倒着一个在血泊中的人。 她下意识就想要躲开这边,想要换条路走。 但她发现那人的时候,那人就也看到了她。 “……把你手里东西给我。” 生硬,冰冷地话语声从身前传来, 女人咬了咬牙说, “……那边超市还开着,可以买。” “给我!” 女人一句话,就像是刺激到这发疯的人,这发疯的人,突然拔高了声音吼道。 “……” 女人埋着头,将东西放在了地上, 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她的头一直未曾抬起来,她怕遭遇一些更恐怖的噩梦。 在这儿秩序几近崩塌的时候,一些人在末日来临前已经疯了,失去了人性。 但……噩梦还是降临。 当女人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再听到了道声音, “站住。把衣服脱下来。” “……” 女人一时不敢说话,这话语声让她近乎落入冰窖。 “脱下来!” 这人似乎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手里拿着的刀一刀刺穿了女人的肩膀。 女人痛苦地惨叫,眼里有些绝望。 而那发疯的人,似乎也放弃了先前的想法,有些歇斯底里地再抬起了刀,要朝着女人脖子捅去。 不过也是这时候, 女人和这发疯的东西都止住了动作。 女人是在痛苦中,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而那发疯的家伙,除了震撼,还流露出了恐惧。 女人看到了一条横跨天际的,说不清有多么宽阔的大河。 大河之中的河水翻涌着, 其上,有一道无比高大的身影。 那是位看不清面容,手持着经卷的老者, 老者没有面向她,但她却感觉到一阵久违的安心感, 在这儿灾难的时候,像是看到了能够帮助她的长辈和师长。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热泪盈眶。 而虽然从未感受到过浩然正气的力量, 但此刻,女人无比确定,这条大河就是浩然正气,就是儒道! 而,这如师如长的身影的确给她带来了帮助, “啊……” 那先前发疯,放弃了人性的东西,此刻发出了一阵惨叫, 他看到了无比炙热的烈阳,那烈阳像是坠落般,朝着他砸了下来,在他眼底不断放大。 下一瞬间,这发疯了的东西,就的确如同遭遇了烈日般,浑身消融般湮灭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边,女人再听到了宏大而温和的唱诵声, 她望着那震撼的景象渐褪去消失,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那如师如长般的身影,带来的温和和安心感似乎还未褪去,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看到了打破噩梦的力量出现了……这次的灾难是不是要得到解决了? 她多出了一点信心和希望。 …… 那或宏大,或温和, 或宛如春雨,或宛如雷霆的念诵声同时在整个世界无数处响起。 无数人都看到了儒道长河与现实中的映射,看到了无尽儒道长河之上,那些高大的,或老或少,手持经卷长剑,身穿儒袍,身着战袍,身穿麻衣的身影。 有人听到了仁义,有人听到了大复仇,有人看到了与天相对的身影,长诵道,我心光明。 无数看到儒道长河与现实中映射的地方,无数噩梦在此刻被撕碎,被阻挡。 就如同不断跌落的深渊中,人们都看到了一道力挽狂澜地身影出现。 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所有人面前,他要打破这注定终点为毁灭的噩梦。 人们不禁仰起了头,注视着那与现实中映射出的,广大浩瀚无垠,像是蕴藏着无穷儒道之理的儒道长河, 也望着那似乎要力挽狂澜的伟力! 街道上, 有原本正在逞凶,发泄着欲望,在这儿末日前疯狂的歹徒被震慑, 瘫倒在地上,有人看到了浩日坠落,有人看到了凛然寒光从他们身上掠过,这些人作为噩梦的一部分,也像是诡怪一样湮灭。 有原本正遭遇着诡异事件,正遭遇着诡怪者,在要陷入彻底的绝望和死亡前, 看到了噩梦再一次被阻挡,看到了一轮浩日乍然破开了漫天幽暗,看到儒道长河之上,一道道圣贤身影,遮住了风雨。 看到了象征着浩然之志的儒道长河河水,与天际,与大地划过! 无数人顿住了动作,所恐惧的梦魇,心中的阴霾似乎在这儿一刻都被扫去了许多。 而那无数或宏大,或温和的唱诵声重叠下, 都化作了最后一道宏大念诵声, “子曰。” “我有明灯一盏,愿照破长夜。” 鹤鸣市,上滁市…… 四方拘邪处,一众拘邪者正与诡怪厮杀着。 玄武带着几位拘邪者,正面对着一个扩张的诡域。 当儒道长河与现实中映射呈现出的时候, 一众拘邪者都看到了儒道长河之上一道道身影, 看到了那代表着不同儒道之理的身影, 最终,那些身影在一众拘邪者的感知中,似乎都化作了一道。 那是看不清面容的伟岸身影,他似乎站在儒道长河的源头和末端。 此刻, 他的身侧,出现了一盏明灯。 然后紧随着, 一点浩然正气与一个个拘邪者身侧的虚空中浮现。 正面对着一个诡域的玄武,感受到了一阵浩然正气吹起的风, 然后,他身前这代表着某个噩梦进展的诡域如同烟消云散般湮灭了。 抬起头,玄武望着那逐渐在感知里,褪去的儒道长河。 …… “有这种程度的儒道修行者出手了,难道还解决不了这次的诡异事件吗?” “这次的诡异事件,应该解决了吧……” 终于,有人在那震撼的景象中说出了这类似的话。 儒道长河与儒道长河之中,一众儒道之理迸发的伟力, 让无数人多了些信心和希望。 而信心和希望,是这儿现实噩梦中,最宝贵的东西。 第202章 打碎噩梦 “还会有比这伟力,更强大的诡怪吗?” 街道上,人家屋里,城镇中,村落内。 得以从现实噩梦中暂时得到拯救的人们,仰头望着那浩然正气和儒道展现伟力,呈现出来的震撼异象, 痴痴喃喃道。 这是看到这震撼伟力,与噩梦深渊中不断跌落中,生起的一些信心和希望。 当信心和希望化作现实,噩梦自然瓦解。 不过,同时,这也是无数人的隐忧, 如果真得有比此刻这浩然正气伟力还要强大的诡异力量, 如果这儒道长河之上,伟岸的身影同样被诡怪诡异侵蚀,倒下, 那该怎么办。 那就是陷入了更深沉的长夜,彻底,再没有光亮的幽暗。 是希望出现又破灭后彻底的绝望。 也就是说, 在无数人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这次与梦魇诡异的对抗走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整个世界走到了最关键的节点。 梦魇诡异再往前一步就是深渊, 代表着希望,和对抗诡怪力量的楚晋往前一步,就是噩梦破碎,这次梦魇诡异事件暂时得到解决。 拘邪处一众拘邪者, 因为知道梦魇诡异一些特性,倒是隐约在此刻有些意识。 鹤鸣市, 玄武因为眼前要处理的诡域伴随着一句宏大圣贤之语湮灭, 暂时停下了手。 抬起头望着那横跨天际的,似乎无尽的儒道长河与儒道长河源头那道模糊的身影, 大概知道是那位先生的出手。 那位先生此刻,就如同位师长,长辈,独自挡在最前方的风雨中, 高举着一盏能够照破长夜的灯火。 让他们这些儒道之上的同路者,能够暂时免受风雨的侵蚀,能看到光亮。 一众拘邪者都望着,或者说感受着那道儒道长河源头的模糊身影,那儒道开辟者,先行者。 目光有些恍惚。 同时,一众拘邪者生起了类似其他的人隐忧。 对那位先生,那位强大者有几分担忧。 感受到这份隐忧的同时,玄武等人就反应过来,这可能会催生一个更恐怖的噩梦在现实中诞生。 但这份隐忧怎么化解呢? 似乎找不到任何化解的可能, 隐忧,隐忧……就是压制起来也没用。 它不是情绪,而是一种噩梦般的可能。 梦魇诡异的影响下,噩梦会化作现实。 几乎在玄武,白泽,四方拘邪处负责人,一众拘邪者反应过来的同时, 穹顶,大地, 无数人看到不同的,震撼的异象旁侧, 看到的,横跨天际的儒道长河边上, 乍破天际,浮现出的一轮浩日边上。 伟岸的,仿佛矗立与脑海中,认知内的身影旁, 似乎阴云在卷动,又像是天空本身在扭曲, 一个具象模样,呈现为巨大漩涡的东西,出现在穹顶之上,认知之中。 它在逐渐清晰, 即便还未真正浮现,无数感知到它的人,都感觉到莫大的痛苦, 这痛苦是恐惧,像是天要倾覆下来,汗毛炸立,心要停跳,血液都要凝固,身躯都要僵硬的恐惧。 是绝望,是无止境的,永远也走不出的幽暗,是自身存在仿佛要被彻底抹去,意识在逐渐湮灭,疯狂正在侵蚀,又无法反抗的绝望。 是身体,与精神上的痛苦,像是一股强大的伟力在拉扯着,撕扯着精神和躯体,要将人撕扯的粉碎。 那似乎是个深渊, 似乎是映照着无数人先前的恐惧和隐忧, 似乎是无数人恐惧的噩梦将要化作现实, 一个能够战胜那浩然正气,呈现出儒道长河的伟力的力量,正在梦魇诡异的影响下来到现实。 那深渊,似乎在大地,似乎在穹顶,似乎在每个人的认知中, 要将整个世界,所有所有都吞没其中。 没人意识到那是什么, 但此刻无数人或下意识发出了凄厉地叫声,或是什么混乱着,歇斯底里而没有任何意义的喊声, 或是沉默着,倒在了地上,蜷缩着,蠕动着,如同扭曲的蛆虫。 一众拘邪者, 感受着那像是深渊的存在, 玄武眼里流出了血泪,无数人有人感受到了极致的痛苦,有人感受到了极致的绝望。 “杀!” 不知道这深渊般的存在该去如何应对, 但还是有拘邪者喊出了杀声。 “杀!” 一众拘邪者泣血喊道。 不过, 终究那深渊一般的存在,最终还是没有真正具象地映照到现实。 当那深渊一般的异象将要浮现的瞬间, 一道寒光,映亮了无数人眼前的天空穹顶, 一道凛冽的寒光同时在整个世界,无数地方划过。 寒光搅碎天上异象的同时,无数人听到了或凛然,或平静的一句战诗,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剑光之下,整个世界恢复了平静, 陷入了短暂地安静。 而一些修行儒道境界稍高些的拘邪者, 除了听到这句战诗, 在这句战诗之后,还隐约听到了一声咳声。 有人听着是一位青年虚弱的咳声, 有人听到,是一位老者的咳声。 已经汇合到一起的玄武和白泽,都听到了这声音,互相对视了一眼。 神情还算沉稳,但心底都有些发沉。 他们都有点相同的猜测, 这冥冥之中感受到的咳声,大概只能是那位先生的。 那位先生状态恐怕不太好。 这是那位先生作为儒道开辟者,自身状态于儒道之上的一点映射。 又顿了下过后, 玄武和白泽相继望向,东边伴随着黎明,逐渐浮现出来的朝阳, 再看着天清日明的天色。 “这次的梦魇诡异……应该是已经得到解决了。” “嗯。” 白泽和玄武说了句话,就又再止住声。 短暂顿了下过后,又再开始处理一些事务。 那位先生先前的出手,阻挡了,湮灭了不少现实噩梦中的诡异,诡怪。 但显然,同一时间,不可能只有梦魇诡异诱发的诡异事件存在。 拘邪处几乎难得休息,还有诡异事件需要处理。 而其他无数地方。 原本沉浸于那恐怖异象而痛苦中的人们, 此刻在见证那寒光划过之后,感觉痛苦褪去,四下有些平静下来, 又基本都在原地顿了好一阵, 才相继起身的起身,动作的动作。 “是不是,这次的事情解决了?那先前看到的深渊到底是什么?太恐怖了。” “我还以为那么强大的儒道手段,也要被那诡怪害了……还好,还好……” “所以诡异事件暂时被遏制住了吗?应该不会再像刚才那样那么频发了吧?” 现实中,网络中,讨论都开始爆发起来。 虽然对于幸存下来的人来说,此刻的状态和先前的状态,好像没什么区别。 谁也不知道,诡异事件是不是会下一刻再出现在他们身上。 但无数人还是下意识感觉到了一些变化, 这种变化,说不清道不明。 但就像是一场现实的噩梦褪去了,世界至少没再按照最恐惧的方向进展,这么快到达末日。 有些……重见天日的感觉。 第203章 梦魇终去 正如拘邪处一些拘邪者所猜测的那样, 此刻的楚晋状态的确不太好。 虽然没有在浑身滴血,先前楚晋浑身炸开的,像是撕裂去血肉的创口也被楚晋磨掉, 但此刻楚晋周身状态反而更糟糕。 先前, 趁着以儒道长河之中,诸多圣贤之理共同激发,强行将那梦魇诡异的规则给压了下去,抓住的一线机会。 在那噩梦与希望走向的关键节点,楚晋自然不可能停手。 不可能看着那梦魇诡异影响下,更恐怖的噩梦在现实中呈现。 楚晋在那一刻出手, 以硬碰硬的方式,直接以儒道之理,一剑击破了那梦魇诡异的规则, 就是那无数看到的霜寒十四州的剑光。 不过, 楚晋也被迫和那诡异之道直接硬碰硬碰撞了一次, 这就是他此刻浑身伤势的来源。 在梦魇诡异的规则破碎前, 最后一个有无数隐忧化作的现实噩梦, 就是足以击碎儒道长河的诡异力量出现。 那足以击碎儒道长河的诡异力量,那呈现出来的深渊异象, 实质上就是诡异之道本身的映射。 楚晋这下和那诡异之道的碰撞,是多层面的。 在道的层面,楚晋所开辟的儒道与诡异之道再发生了一次剧烈的碰撞, 在现实层面,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与那诡异之道映射出来的力量来了一次硬碰硬。 只能说,幸好那梦魇诡异破碎了, 这次无数人的噩梦暂时被终止了, 不然结果,大概就是真如那无数隐忧化作的噩梦一样, 儒道长河破碎,世界淹没于诡异之中。 “咳咳……” 楚晋站在先前的广大诡域被打破过后,现实的大地之上, 这先前被纳入诡域之中的大地,此刻事实上化作了死地。 或许看起来,没有寻常战争那样,有那么多废墟, 但事实上就是,此刻这片死寂的大地,已经死了。 再咳嗽了声, 楚晋目光神情还算平静,望着那无尽虚空之上, 感受着儒道本身。 此刻, 具象出的画面中,儒道长河之上那弥漫着的黑雾已经被激荡的河水冲刷洗净,烟消云散。 儒道长河之上矗立着的一道道圣贤身影也重新隐没。 不过, 儒道长河之上的虚空中,那象征着诡异之道的深渊,代替了先前的黑雾, 更低地压迫在了儒道长河之上,对儒道长河来说,深渊占据了整个天穹。 事实上就是, 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依旧在持续, 刚才那一下,其实就只是其中一次碰撞。 儒道与诡异之道就如同水火,只能你死我活。 要么就是儒道壮大,压过诡异之道,最后将诡异之道压灭。 要么就是儒道破碎于,与诡异之道的某次碰撞中。 楚晋这下,算是受了道伤。 不过,对楚晋的实力影响也不大。 浩然之本质就是不屈, 在此刻儒道破碎,死之前,受伤并不会影响到楚晋实力的发挥。 收回目光, 楚晋再望向身前这片,广袤的,诡域破碎之后的死地,略微顿了阵。 无数人的现实噩梦已经褪去, 但已经在现实噩梦中死去,变成诡怪的人显然不可能随着梦魇诡异的破碎重新活过来。 再远眺了阵, 楚晋周身浩然正气流转,扫去了周身虚弱的模样。 然后身躯像是被风吹散,离开了这儿。 …… “先生,梦魇诡异的规则影响似乎已经暂时褪去,不知道先生您的状态是否还好?是否我们能够为您做些什么?” 楚晋才回到榆城市,陇山脚下, 就再收到了拘邪处的传信。 对拘邪处来说,梦魇诡异是否真得解决了,需要这位先生,强大者来确定, 先前至儒道中,冥冥之中感受到的一些,这位先生,儒道开辟者的状态, 也天然让所有修行儒道者有些本能地不安。 这种感觉,就像是如师如长的先行者出现了状况。 楚晋看着这封简短的传信,顿了下过后, 放下这封传信,干脆直接要求玄武等人拿出字帖, 化身到玄武等人身前。 …… “先生……” “梦魇诡异已经得到解决。梦魇诡异的规则已经破碎了。” 北方拘邪处,那间稍隐秘的屋子内。 楚晋看到了难掩疲惫的玄武,白泽。 对于玄武已经踏入大学士境界,楚晋倒是没意外。 玄武突破那瞬间,他就已经感知到儒道之中有第一位大学士境界的人出现了。 看着玄武,白泽两人,楚晋先将拘邪处最紧要了解的事情给了确认。 “谢谢先生……感谢先生您这次的出手。挽大厦于将倾。” 玄武和白泽带着敬意和尊重,朝着楚晋感谢。 这次梦魇诡异之下,那噩梦的结局最终没有到来,基本全靠这位先生力挽狂澜。 “嗯。拘邪处情况怎么样?” 楚晋只是再问了句。 玄武和白泽闻言都再顿了下动作, “牺牲很严重。” 白泽给予了回答,面对楚晋的时候, 拘邪处都很斟酌和克制用词, 这种情况下,依旧说很严重,那必然是真得非常严重。 “具体的数据还未完成统计。但可能超过那次黑雾诡异事件那一夜牺牲人数。” 那次黑雾诡异事件一晚上,有拘邪处牺牲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人。 那次还是拘邪处一众拘邪者还没踏入儒道修行的时候。 这次的梦魇诡异影响下,整个四方拘邪处,基本可以说是被打残了。 这其实也是必然的。 其他普通人遭遇现实中呈现的噩梦时,还想着避开。 拘邪处拘邪者,基本是明知噩梦,也往前趟。 整个拘邪处拘邪者覆灭,未必也不是一个现实中呈现的噩梦。 “接下来,拘邪处可能向外部吸取一些踏入儒道修行的人员快速进行补充。” 白泽再补充了一句。 直接补充儒道修行者,可以让拘邪处拘邪者的核心信念不被动摇。 儒道修行者,蕴养出浩然正气的人,基本相当于提前完成了筛选。 “嗯。” 对于拘邪处本身的安排和计划,楚晋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 白泽停了下过后,再像楚晋说明了下其他情况, “拘邪处外,整个社会的情况,在梦魇诡异解决之后,秩序恢复了一些。 不过,可能恢复不到之前那种乐观的状态了。” 诡异事件被迫公布之后,也算是难得有个好处。 这次梦魇诡异事件下,遇害了大量的人。 但秩序在这种情况下,因为知道是诡异事件造成的,反而没有完全崩塌。 楚晋闻言,再点了点头,然后望了眼窗外。 梦魇诡异的规则被击碎了, 但有一个事实上的,必然的噩梦,却难以抹去……就是诡异之道,诡异事件的存在。 “先生,您……” 白泽说完这些,再抬起些头,望向在他眼里,是青年儒者的先生,有些犹豫。 “我没事儿。没有太大影响。” 楚晋知道白泽等人想要问什么,给了答案。 楚晋的话,让白泽玄武都下意识略松了口气。 第204章 噩梦之后 “你对自身的儒道之理,应该已经有些想法?” 楚晋重新望向北方拘邪处的负责人玄武。 从大学士境界开始,儒道修行者就需要明悟自身之理,自身之道,才能继续往前,踏足大儒境界。 能突破至大学士境界,证明已经在这条道路上了。 “对,先生。” 玄武点头,再简略阐述了下对契合其本心的,儒道之理。 玄武作为北方拘邪处的负责人,想要维护秩序。 希望有能够维护住秩序的法度。 希望至少能够守住一些秩序。 楚晋虽然从儒道层面,能够清晰感受到玄武所走儒道,所行儒理的映射, 但还是听着玄武将关于自身儒道之理的感悟阐述完, 才点了点头。 然后,一点流光自天际飞来,落到楚晋手里,化作一本书。 “这是一位大儒手书的一册经典。里面承载些大儒之理。或许能对你有些作用。” 楚晋将手里这册大儒手书的《荀子》递给了玄武。 玄武闻言,顿了下,但还是低身执弟子礼,伸出手双手将这册《荀子》接了过去, “谢谢先生。玄武实在无以为报,希望先生但有需要,都可以向我们提。只希望能够为先生您提供一些微薄的作用。” 一位大儒手书的经典,对楚晋来说已经没有太大价值。 对于玄武,拘邪处来说,却价值巨大,难以计量。 拘邪处能为这位先生做得很少, 而这位先生给拘邪处的实在太多。 但,这位先生的这本赠书。 拘邪处,玄武都无法拒绝。 玄武也没有资格拒绝,即便是他不用,他也要考虑拘邪处。 拘邪处实在是需要这本书。 玄武能做的,就只有接下这位先生的好意赠予。 “儒道强盛,对我也是件好事。” 楚晋看了眼玄武和白泽两人,知道两人想什么, 再出声说道, “踏入大儒之后,儒道修行者能够发挥的力量会出现质变。我期望看到玄武负责人你再为儒道开辟一条新的支流……尽快突破到大儒境界吧。” 楚晋还有半句话没说。 但也不需要说了。 玄武和白泽都听出了这位先生的弦外之音, 就是,尽快突破到大儒境界吧……接下来面临的局面可能会越来越艰难。 而从现状和可以预期到的未来,也的确是这样。 “先生,我会尽快突破到大儒境界。” 玄武拿着手里这册书,心底和手上都有些发沉。 旁边的白泽,心底同样发沉。 楚晋点了点头,再转过目光,朝着这屋外远处望了眼, 白泽和玄武也顺着楚晋视线方向远眺,一时想着许多事情,有些沉默。 “之后如果再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对着这幅字帖告诉我,我听到了,就会给回信。” 楚晋再留下一句话,这道从字帖中化身出来的身影,就如同被清风吹散一般散去,离开了这处。 先前拘邪处和楚晋之间,默契的以新闻进行初步联系, 是在拘邪处和楚晋之间放了个缓冲, 而现在,随着事态的发展,这种缓冲逐渐没什么必要了。 “谢谢先生。” 白泽和玄武再带着尊重,执弟子礼道谢。 等着这位先生彻底消失在了原地,才重新直起身,转过目光。 再望着那位先生离开的地方顿了阵, 白泽和玄武再说起些其他的事情, “各拘邪分处的拘邪者牺牲信息已经汇总过来一些……水俞,月燕,土蝠……都牺牲了。” 白泽一连念了好几个名字,都是北方拘邪处下辖,一些拘邪分处负责人的代号。 “相应的,这些拘邪分处都损失严重。相对的,榆城拘邪分处情况稍好一些。木獬还活着,分处的地级拘邪者小队也还有一半人存活。” “嗯。” 玄武听着,顿了一阵,最后只是应了声。 “研究院那边情况怎么样?” 玄武再问了句白泽, “不太好。应对诡异事件的经验,人诡研究院的研究员还是差一些。参与这次诡异事件应对的研究员虽然也有踏入儒道修行,但相比拘邪者,还是缺少经验,牺牲很大。” 这次诡异事件的应对中,人诡研究院踏入儒道修行的研究员也同样顶了上去。 “或许,这次以后,新加入人诡研究院的研究员也多参加一些诡异事件的应对更好一些。” “具体牺牲比例呢?” 玄武再问。 白泽沉默了。 这个人诡研究院的负责人,从来坚定的,曾经带领着研究院,摸索出契诡法的研究员,反复张了张嘴,这时候却说不出话来, “除开被要求留守人诡研究院,不允许参加这次诡异事件应对的研究员外。北方人诡研究院参与这次诡异事件的研究员中,我,吴教授,地级研究员中的陈研究员,徐研究员,玄级研究员中的齐研究员……还活着。” 可以说,如果不是有一部分研究员没被允许参与这起诡异事件的应对, 北方人诡研究院这次诡异事件应对之后,就名存实亡了。 听完这段话过后, 玄武沉默了着,也没再说话。 这时候, 白泽和玄武的个人终端再发出提醒,玄武和白泽都立刻将终端拿了起来查看, “四方拘邪处需要进行一次远程会议。” “嗯。” …… 中午,榆城市市郊的一条街道上。 一家经营了许多年,早晨就该开门营业的面馆,终于还是开了门。 当面馆老板,拉开面馆的卷帘门,走进店里,窸窣着,如同往日里一般忙碌, 等着面馆里飘出些面条的香气, 总算是让这条萧瑟的街道上,多了些烟火气。 “老板,营业了啊?” “营业了,营业了。” 面馆里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是楚晋。 当楚晋踏进这面馆时,看到的是,面馆老板给自己先煮了碗面,正在靠近厨房的餐桌旁吃着。 看到楚晋走了进来,就慌忙站起身,要去先给楚晋煮面。 “我不急,老板你先吃吧。” 楚晋选了个边上的位置坐下,出声说道。 面馆老板闻言,犹豫了下,再坐了回去, “那我吃快点,吃完就给你煮面啊。” “行。老板这就出来开门经营了?我看这条街上,还都门户紧闭着。” “诶……有什么法子,总要生活。” 面馆老板顿住了筷子,搓了把脸过后说道, “诡怪一天没落到自己头上,就要吃饭,就得活下去,总不能自己找死去。” “既然官方都说了,这次那大的诡异事件暂时过去了。那就过去了……我这会儿来开门了,街上其他铺子,估摸着晚上明天也就来开门了吧……” 说着这话,面馆老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再顿了下。 这条街道上肯定有店铺再开不了门了……这次诡异事件下,死的人远比之前哪次都多。 没再说话, 面馆老板唏哩呼噜将自己碗里面吃完了。 面馆里,来的客人也渐多起来些。 第205章 一隅 “小伙子,你的面。” 面馆老板将煮好的碗面端出来,放到了楚晋身前桌上。 又将另一碗面,放到了邻桌一对老两口的身前。 老两口各提着个袋子,身上紧裹着衣服,像是要出远门。 老太太一直低着头,老头也望着旁边,都有些心不在焉, “您两位慢用。” “诶,谢谢。” 都是面馆老板出声说了句, 那老头才回过神来,连声道谢,然后又再望向他老伴, “老婆子,吃点吧。” 老头将弥漫着热气的面碗推到了老伴身前, 老太太没有应声,也没有动,任由那热气弥漫到了她脸上。 老头伸手,去掸了掸那雾气,又再沉默下来,止住动作。 “两个老人家,你们这儿是要出远门啊?” 虽然店里来了些客人,但终究比不过往常,忙碌了阵过后, 面馆老板就又再清闲下来,往旁边空桌旁一坐,就和两老人搭话起来。 “诶,要出远门。” 老头理了理行李袋子,应了声。 面馆老板犹豫了阵,出声再说道, “老叔啊,你们这老两口有啥要紧事啊……现在这模样……咱们榆城市都算是安全的。” 面馆老板欲言又止地说着, 老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一直低着头的老太太,却是眼眶红了,眼泪水止不住掉到了面碗里。 老头伸出手去摩挲走了自己老伴脸上的泪水,侧过身还是回答了, “找我家孩子去。” 面碗老板闻言,愈加有些欲言又止。 “老叔,现在这世界……您儿子……” “……孩子早上的时候打电话说,要回来,回来家里。” 一直没吭声的老太太抬起头说话了, “后面,电话就再也打不通,联系不上了……他从外地回来,在路上联系不上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哪了啊……” 老太太的话语声中透着些绝望和悲凉, 面馆老板可能想要安慰两句,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从昨夜到今上午,期间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见证了。 面馆老板都很难说出某种侥幸的可能,来安慰这老两口。 老太太显然也没了侥幸,只是更绝望地说道, “我们都不知道他落在了那儿……还有没有什么在……官方也没有联系,也没有消息来说找到了……” 老太太另一只手里还紧攥着部手机。 面馆老板没再出声了,沉默着。 最后,这老两口再坐了阵,面也没有吃一口,就起身离开了。 老两口最后,也只能再回家去了。 现在这时候……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们的孩子, 他们能去哪儿呢…… …… 楚晋看着那两口离开了,也未曾开口。 因为,寻常遭遇了诡怪,诡异事件的人,留下完整尸体的,才是少数。 这次梦魇诡异事件影响下,大量遭遇诡异事件遇害的人,其中大部分都会是失踪。 转回目光,楚晋挑起碗里的面,吃了口。 再听着这面馆里,其他一些话语声。 “咱爸妈都还好吧?” “都还在。你爸妈呢,刚才打电话都联系上了吧?” “嗯,就是听我妈讲,我有个叔叔好像是出事儿了。” “嗯……今天官方的,圣贤经典,儒道修行的授课中午还会有吗?” “应该会有吧……没有说要暂停。” “嗯……” 一对情侣边吃着面,边说着话。 说几句就沉默一阵,情绪都有些低沉。 “……这个让你背下来,背这么久你都背不下来!你想干什么!” “……” 另一边,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突然爆发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多重要,啊!这点你都背不下来,我看你也跟你爸一样,到死都养不出来浩然正气!” 孩子缩着头,站在原地,委屈地抽泣着, 孩子母亲骂着,自己眼眶倒是先红了起来。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打印的圣贤文章。 “哭,你哭什么哭……背,不背不下来,你今天就别吃饭!” “大学之道,在……” 孩子明显被吓住了,一边抽泣着一边背,刚开始就卡住了。 “在什么,你背啊……你要气死我……你要气死我……” 孩子母亲红着眼眶,眼泪水已经噙在眼里,胸口大幅度起伏着。 “……诶,大姐,别骂孩子了……哎……” 面馆老板再劝了一句,又再叹了口气。 他也能够看出来,这孩子母亲为什么这么急切。 “背!” “我……我,不背了!” 小孩大概是委屈坏了,抬起头,有些倔强地说道, “你说什么!” 孩子母亲一下气着了,浑身都止不住发抖, 拿着手里的书,就要朝着孩子打去, 孩子挨了一下过后,忍不住朝着旁边躲。 几乎下意识的,孩子就躲在了楚晋身边来。 “你是不是不背……你不背是吧……” “你要是想死,你就不要背……我不管你了……你要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你爸也走了……” 孩子母亲眼泪水直接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躲到楚晋这边来的孩子,有些害怕还有不知所措了。 楚晋看着这大概是巨大压力下,情绪失控的孩子母亲, 再望向这因为浩然正气,下意识躲在他身边的小孩, 这小孩看起来才五六岁大。 “不要着急,跟着我背吧。”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楚晋轻抚了下小孩的头,温声说道。 在楚晋安抚下,小孩抽泣和害怕地情绪渐平复了下来,像是站在楚晋身侧就格外安心, 他望了望楚晋,然后还是跟着楚晋背了起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然后,没有楚晋的引导,情绪平复下来的孩子,也背了下去。 面馆里,一时间,只剩下这孩子磕磕绊绊的背书人。 孩子母亲在这儿声音下,也渐平复了下来。 等着孩子背完,孩子母亲吐了口气过后,眼眶还略有些红, 对着面馆里一众人抱歉, “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打扰到大家了。”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 “没事儿。” “好了,回去吧。不要怪你妈妈,好好听你妈妈的话。” “嗯。” 楚晋再摸了下孩子的头。 小孩应了声过后,有些小心地,重新回到了他母亲身边。 “……谢谢先生您了。” “先吃饭吧。” 孩子母亲对着楚晋道谢过后,再回头对着孩子说道。 小孩开始还有些小心,随着逐渐吃着东西,渐神情又再放松下来,像是忘了刚才她母亲对他的吼, 只是时不时再望向他母亲。 他母亲则是久久地出神,再想着些什么。 “……先生,您吃好了?” “嗯。” 楚晋重新站起了身,再望了眼面馆里的情形就走出了面馆。 面馆外的街道上,人比先前再多了些,只是依旧显得冷清。 这就是, 经历过梦魇诡异这个大范围诡异事件之后, 原本还热闹,憧憬着的世界中的一隅。 第206章 热闹与混乱 在确定梦魇诡异事件得到解决后, 拘邪处以官方的名义第一时间发出了公告。 公告里只是提到,一起大范围诡异事件已经被成功应对。 至于梦魇诡异的详细信息,以及梦魇诡异影响下的牺牲则都没有提及。 原因,自然是现实比一些人的猜测更惨烈。 与其让大多数人陷入更深的绝望,不如让人去猜。 不过,虽然连这次诡异事件的名字都没有提及, 但看到公告的人们,自然会将这起被成功应对的大范围诡异事件, 和这个末日一般的凌晨和早晨联系到一起。 拘邪处以官方名义的公告,给至少这起大范围诡异事件划上了个句号。 给了所有人,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过去了, 至少世界的末日不会在这个上午到来的信号。 无数人像是从溺水中挣脱出来,终于能够有喘息的余地, 像是从煌煌的绝望中,得到了一点缓和的空间。 这也是拘邪处第一时间发出公告的原因,守住最后一点还未崩塌的秩序。 无数人们虽然在那凛冽寒光搅碎天穹中恐怖深渊的映射时, 就已经有如释重负,脱离噩梦的感觉, 而终于再次得到官方的公告确认之后,才缓过神来,松了口气。 这个灾难般的上午应该是过去了吧? 这次的诡异事件应该是过去了吧? 这一刻,有人瘫软在地,如溺水获救般,剧烈地喘着气, 有人紧紧抱着还在身边的家人,热泪盈眶。 还有更多的人,仰面朝着天空,木然出神。 这自诡怪,诡异存在,和浩然正气,儒道被公布之后, 第一起波及到大范围,几乎所有人的诡异事件, 对整个社会的影响都是深远而持续的,有些东西几乎很难扭转到之前的状态。 比如秩序,比如认知。 …… “这次大范围的诡异事件,是从泉安市那诡异事件开始的吗?” “泉安市的诡异事件也就是其中一件吧,那会儿哪儿都在爆发诡异事件,就好像遍地起火……哪好像都能随时爆发诡异事件。” “有没有人在长明高速上?我父亲在那条高速上失去了联系,有谁在那儿吗?求求大家,有没有人能够帮帮忙。” “益民小区,有益民小区的人看到吗?那儿情况怎么样了……” 相比于现实中的冷清和萧瑟,网络上倒是在拘邪处发布的公告确认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过去了之后, 很快就再热闹起来, 或者说混乱起来。 有人劫后余生般的后怕,讨论着那噩梦般的上午,有人想寻求帮助,找到失去联系的亲人朋友。 “官方好像在征召修养出浩然正气的儒道修行者,是补充昨夜凌晨到上午这起大范围诡异事件的牺牲?” “我有个许久不见的朋友,据说是去加入官方队伍了。他挺惨的,虽然修养出了浩然正气,但当时不在亲人身边,然后……亲人遇害了很多。” “有没有人知道,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到底死了多少人?” “现在到处都还混乱着,怎么统计?不过……感觉好像很多很多……就我听说的,大范围的诡异事件都不止泉安市……这些地方的人我现在都还没看到有人出来。” “玛德,我已经在啃书了……工作我也不想去了,必须,必须快点修养出浩然正气来,不然……” “招浩然正气者,不管是哪个儒道境界,只要是修养出浩然正气都招。待遇都可以谈,只要能随时跟着我。” “你们何必恐惧呢?化作诡怪不好吗?诡怪才是我们该前进的方向,抵抗时代的进程是罪恶的……我们都该化作诡怪!” “楼上的?你自己小心点吧,今早上我还看到一个人在街上发疯,说诡怪诡异是他的主,然后发疯,最后当场直接给毙了。” 网络上各种信息混杂, 在这场诡异事件之后, 人们对诡异,诡怪有了更深的认知, 没了之前的‘乐观’。 更加清晰地反映过来,即便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能够诛灭诡怪的浩然正气, 但对于绝大多数没有修养出浩然正气来说, 对诡异事件没有任何办法,而且无法预防。 诡异事件不会因为不去哪儿,或者不出门就不降临到身上。 诡怪与诡异,可以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任何地方,降临到任何人头上。 同时, 相应的,无数人对修养出浩然正气变得更加渴求和焦急。 除此之外, 一些非传统宗教也因为这秩序的动摇和社会的动弹, 靠着人们的恐慌和绝望,冒了出来。 就像是群魔乱舞般说着各种疯狂的教义。 对大多数人来说,整个社会都很难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当整个世界可能就在几天内,十几天,一两月就会进入末日, 当一个人,有很大概率,随时在下一刻遭遇诡异事件而身亡的时候, 人做什么,几乎只能靠自身道德和社会惯性来约束。 社会惯性随着这起梦魇诡异事件都打破了很多, 也就是说,很大程度上只能靠道德,道德…… “老实讲,我现在只想回老家,虽然在这儿还是在老家都可能遭遇诡异事件,但在这儿我真没有一点安全感。班我也是不想上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说不定下一次遇到诡异事件我就死了,我上个毛的班啊。反正我也还有点钱。” “朋友,如果谁都不去生产的话,钱就成废纸了。想那么多干啥啊,反正在诡异事件降临在头上,或者整个世界都被大范围诡异事件摧毁之前,还是得吃饭,还是得生活。” “呵呵,我觉得挺好的。反正大家都活不长了,还不如老子爽爽。老子现在想做什么做什么。” “刚街上又毙了一个想要发泄兽欲的畜生,是楼上吧?” “……都别胡扯了,今天中午的官方授课开始了,赶紧去看吧。” “今天还有网络授课?我还以为今天会暂停,毕竟……” “我现在满脑子都混乱的很,估计听不进去。有没有月亮小区附近的,有月亮小区的消息吗?我有个亲人住在那儿。” “我就在月亮小区边上……那儿现在什么动静也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吧。” “浩然正气……浩然正气!我他么到底能不能修出来!” “……我是泉安市的,昨晚上发生的诡异事件没啥印象了……感觉,就像是做了场噩梦……现在噩梦醒了,好像整个世界也没有比噩梦好上多少。” “至少没在上午诡异事件中死了不是,看官方授课了,都快点吧……” 网络上, 还持续热闹与混乱着。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疑似诡异事件发生的帖子, 继续撩拨着看到的人的神经。 这也是梦魇诡异事件之后,这整个世界的一隅。 第207章 好起来了!小石山火葬场的生意好起来了! “轰隆隆……” 五个火化炉难得同时打开运行, 老旧的,有些年份的火化炉发出持续的轰鸣声。 那运送尸体到火化楼的电梯,都难得的,不时就重新开合。 在这儿轰鸣声之下和电梯开合声下, 小石山火葬场,火化楼内,气氛有些压抑。 但这压抑的气氛显然没有影响到施洛雅, 施洛雅此刻有些高兴,或者说兴奋。 小石山火葬场的生意,终于好起来了。 这次梦魇诡异事件的影响下,不少遇害的人都没有留下尸体, 但也有一些留下尸体的遇害者。 仅这部分遇害者尸体的火化,就让榆城市另外两座火葬场满负荷运载起来, 连带着小石山火葬场这个小而老旧的火葬场,生意都好了起来,有些忙碌。 负责火葬场尸体遗体化妆的入殓师,忙得几乎脚不沾地,送来的尸体中,大多都不怎么‘温和’。面目狰狞的多,残破的也不少。 接待楼的杨姐等人都被暂时抽调了过来,在火化楼帮忙。 原本在楚晋到来之后,就该下班的沈康正,桓宽两人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下不了班。 整个小石山火葬场都有些压抑而忙碌着。 而施洛雅兴奋的, 还不止于此刻这些正在火化的尸体数量, 还在于这次送来的火化尸体中,不少原本都不属于小石山火葬场覆盖的客户范围, 都是些原本要送到城西,城东两个火葬场火化,却因为那两个火葬场运转实在到极限了,才送到小石山火葬场来火化。 对施洛雅来说, 这就是开拓了小石山火葬场的客户群体。 等着现在那火化尸体的这些家属里有人死了,肯定也会来小石山火葬场来烧。 另外, 整个榆城市,在这次梦魇诡异事件下,受到的影响明显要比其他地方还小很多, 这次之后,估计原本就隐约有不少人朝着榆城市迁移的倾向会更明显一些。 整个榆城市的居住人口变多, 对施洛雅来说,则都是潜在客户啊。 施洛雅高兴着, 周身诡异之气都有些弥漫。 但显然, 人与诡怪的悲欢并不相通。 整个火化楼都有些压抑。 火化楼,控制室的门边, 楚晋看了眼在那神情兴奋,盘算着要用今天收到的火化费,给小石山火葬场更换火化设备或者增添火化设备的施洛雅, 再转过目光,看向了别处。 五个都运转着的火化炉跟前, 都站着正火化着遗体的家属。 五个家庭有老有少, 相比起平日里的火化,每家子来的人要少许多。 许多人家的亲戚,在这儿灾难刚过去,整个社会秩序都摇摇欲坠的情况下,很难赶来。 同时,也比平日里的火化,沉默许多。 平日里如果是老人安享晚年,家属即便悲伤,总还能互相说上几句话, 这次,则都是在本不该去世的时候离世。 悲伤与痛苦下,都已经说不出声来。 整个火化楼里, 就在这种忙碌中,又格外安静,许久才能听到有人说话声。 又将一具尸体推进还未凉下来的火化炉。 沈康正和桓宽相继回到控制室,在下一具尸体火化好前,暂时得到了些空闲。 只是,先前忙碌着还好,此刻闲下来,有些思绪还是止不住冒了出来。 “楚哥,你给我们带的面,还是之前那家啊?” 洗过了手,沈康正和桓宽趁着这点时间吃晚饭, 似乎是为了缓和些情绪,沈康正胡乱和楚晋搭着些话。 “嗯。” 楚晋应了声。 事实上,还真不是常买的那家,那家今天到傍晚也未曾开门。 至于是还未从上午的诡异事件中缓过来,要晚些时候再开门, 还是其他……就无法深究了。 “楚哥,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楚晋就在边上坐了下来, 视线掠过这沈康正两人,掠过那边还亢奋着的施洛雅,再望向控制室外的过道。 那边,沈康正两人先后拿着筷子,挑起碗里的面吃了两口过后, 不知道是吃出来面条味道与往日的不同,还是想起来其他事情, 再相继放缓了动作,也朝外眺望,情绪都有些低沉。 虽然在火葬场本来就做着火化尸体的活儿, 每日里都见惯了需要火化的尸体,和不同遗体的亲属。 可此刻,这需要火化的尸体太多,还是让两人情绪受到一些影响, “咱们可能是清闲惯了,一时间火葬场里来的‘客人’多了还不自在。像城东城西火葬场,殡仪馆的,估计感觉和平日里也没什么区别吧?” 沈康正自嘲地说了句话, 桓宽也点了点头, “一时间忙起来,是有点不习惯。” 那边,正盘算着的施洛雅听到对话,抬起头来看了眼, 然后又再转回身,接着考虑买什么型号的新火化炉了。 楚晋望了眼沈康正和桓宽,也没多说什么。 “吃完了面,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楚哥,我们走了就留你一个人哪儿忙得过来啊。等着夜深了,晚一点需要火化的遗体少点再下班吧。” 沈康正应道。 “没事儿。” 楚晋再说了句,不过两人愿意留下来,他也没多劝。 沈康正两人唏哩呼噜吃完了面, 像是有些感慨,沈康正再又说道, “诶,其实咱们也没啥好难受的……我都算是幸运的,也是运气好,家里也没谁在这次事情遭了难。” 沈康正说着,再叹了口气。 所谓物伤其类, 此刻梦魇诡异之后,火葬场的热闹,看得人自然心有戚戚。 …… “那楚哥,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啊。” “嗯。” 夜渐深,送来小石山火葬场火化的尸体渐少了些。 沈康正和桓宽打着哈欠起身和楚晋换了班。 楚晋应了声,看着两人走远,再看了眼旁边还运行着两个火化炉的控制台。 最后望向了施洛雅。 施洛雅这会儿,似乎渐从兴奋中抽离了出来, 脸上没有多少神情,坐在那儿,有些出神。 “楚晋,你说我们要不要再多招个入殓师。” 似乎是注意到楚晋的视线,施洛雅一开口,就再这样问道, “以后死的人越来越多,小石山火葬场生意也会越来越好。” “死的人太多,就不需要火葬场了。” 楚晋随口应了句。 施洛雅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那我们招一些人,出去外边拖尸体回来烧?” “你准备谁给你付钱?” “嗯……” 施洛雅思索着,脸上兴奋劲儿又再褪去, 她望向楚晋,问了个很突然的问题, “楚晋,你说,要是施洛雅看到这会儿火葬场的情形,会不会感觉到难过……?” 她其实只是有施洛雅记忆的诡怪而已。 即便是此刻,她依旧是感觉到兴奋的。 “嗯……我们要不要再多招一些人,把殡仪的服务也做起来?” 施洛雅紧跟着又再问道。 第208章 牺牲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决定。” “这次,拘邪处和人诡研究院应对梦魇诡异事件中的牺牲者,是否需要公布?” 四方拘邪处负责人,以及人诡研究院负责人进行着专线视频会议, 每位负责人身上,脸上都带着些无法抑制的疲惫和只是草草处理的伤, 但此刻,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听着东方拘邪处的青龙再次提出一个需要四方拘邪处决断的问题, 玄武等人都再停顿了下动作。 这个问题在诡异事件未曾公开前,自然没有任何讨论的必要。 现在诡异事件已经为所有人共知, 无数人也都知道,之前发生了大范围诡异事件, 这种情况下,是否有必要公布这次事件中拘邪处和人诡研究院的牺牲, 让拘邪者和人诡研究院研究员所做出的牺牲为人所知,获得该有的尊重。 “东方拘邪处的意见是不公布。” 沉默了阵,还是提出这件事情的青龙先给了决断, “这是汇合东方拘邪处下辖各分处,各拘邪者选择后,东方拘邪处所有拘邪者的决定。” 青龙再补充了句。 玄武等人点头, 然后同样将这件事情的决断,以终端地方式,下发到了各下辖拘邪分处,各拘邪者。 这件事情需要每一个拘邪者做出选择。 很短时间,未在处理诡异事件中的拘邪者就给出了选择。 很快,收集到足够多决定的玄武等人也相继开口,做出了决断。 “北方拘邪处的决定也是不公布。” “南方拘邪处……西方拘邪者也选择不公布。” 话音落下之后,玄武顿了下再补充了句, “少量的牺牲可以激发人们的斗志,但过多的牺牲只会让许多人丧失希望,落入惶恐与绝望之中。这次……我们拘邪者牺牲了很多。” 玄武说得,就是所有拘邪者做出这样选择的原因, 已经经历过太多的拘邪者们,再看到这选择的瞬间,就基本想到了这点。 “嗯,那就这样决定吧。拘邪处补充儒道修行者的事情也尽快吧。” 这次四方拘邪处负责人和人诡研究院负责人的专线会议只花费了很短时间就结束了。 结束会议后, 北方拘邪处,那间屋子里。 玄武转过头,望向屋外,拘邪处拘邪者葬身的陵墓方向,顿了阵目光, 然后再站起身,朝外走去, 总还是有诡异事件需要他这个虚级拘邪者前往处理……晋升大学士境界过后, 玄武成了拘邪处内第一个虚级拘邪者。 …… 接下来几天里。 整个神州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或者说冷清。 并没有如同与楚晋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面馆老板所说那样,街上的店会逐渐逐渐重新开起来。 事实上,即便是数日过去,一条街上望去,依旧有不少店铺紧闭着门窗。 有些是店主直接遇害在了先前的梦魇诡异事件中, 有些是在这儿灾难随时可能降临的情况下,实在是无心在做什么生意。 整个社会,犯罪率在司法部门大部分依旧还运行着的情况下,依旧在攀升。 在诡异事件随时可能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恐惧,或者绝望下, 有人惶恐不能终日,有人肆无忌惮。 有人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有人则变得戾气很重。 而这些反应,本质上都是对诡异事件恐惧的无处排解。 秩序在这种情况下,还没完全崩溃,可能是诡异事件公布目前为止唯一的好处。 人们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是诡异事件造成的这一切,在哪儿都不影响诡异事件的降临, 所以还有人按照生活惯性继续工作。 人们的各种情绪和注意力都涌向了诡异事件。 但当这些情绪涌向诡异事件之后,又相当于走进了死胡同。 没有宣泄口。 就像是, 如果灾难是瘟疫,那人们可以躲在家里,得到一些安全感。 如果灾难是远处的战争,那人们大可以不靠近那里,或者逃离战乱的地方,也能得到一些安全感。 但,诡异事件之下, 所有人都像是直接毫无遮挡的,直接暴露在危险之下。 就像是有人拿着枪已经朝你开枪,而你手无寸铁,也已经无法躲闪,子弹随时都会落到身上。 这种情况下,不论是在哪儿,不论是处于什么地方,人们都没有半点安全感。 相比起来, 榆城市的情况已经稍好一些。 先前梦魇诡异下,死的人相比其他地方少许多, 后续的影响自然也要少一些。 但也只是相对的。 这几天,榆城市的天气不太好。 渐进入冬日后,虽然榆城市这些天都没有雨雪, 但天气始终阴沉沉。 唯一好天气那天,反而是梦魇诡异降临那天。 余下几天,天气一天比一天坏。 不知道,是真得阴云聚集, 还是多少受了一些火葬场上空弥漫起黑烟的影响? …… 小石山火葬场,从早到晚,一连忙碌了几天,才逐渐朝着往日来往小石山火葬场的‘客人’频率恢复。 陇山公墓,原本就已经不剩下几块的墓地,几天下来,更接近满员了。 不时,还有些纸钱被风吹到楚晋所在的那管理员院子里。 “楚哥,你来了啊。这会儿在烧得就一个,今晚上预约的有一个。” 傍晚, 楚晋再踏入小石山火葬场,火化楼。 沈康正和楚晋打着招呼,说着话,有些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这两天,小石山火葬场来往人多,沈康正两人有些压抑。 楚晋点头应了声,再望了眼火化炉前等待着的,火化遗体的亲属, 都是些中年男人,中年女人,神情也没有多么激动,正细声说着些话。 大概是来火化上了岁数自然故去的老人。 “嗯。带了两碗面,不嫌弃就将就吃点吧。” “不嫌弃,肯定不嫌弃。” 沈康正和桓宽两人嘿嘿笑着,将楚晋提来的,打包的面接了过去, “楚哥,那今晚我们就不陪着您加班了啊,等着一会儿吃完面,我们可就换班了。” “嗯。明早发工资,来的晚的话,去杨姐那儿拿吧。” “那可得早点来吧……对了……咱老板娘真得不回来了吗?楚哥,今中午老板娘有打电话回来。说近期还是不会回来,让楚哥负责着小石山火葬场。” 沈康正一边拌面,一边出声再说道, 旁边桓宽已经唏哩呼噜先吃了口,然后跟着接话, “其实我觉得老板娘回不回来好像都行,这不有楚哥在吗?” “嗯,那倒也是。” 听着沈康正两人的话,楚晋也没接话,只是走到边上看了眼正在运行中火化炉的操作台, 然后在一旁坐了下来。 “诶……” 吃了一口面的沈康正突然顿住了动作, “楚哥,先前那家面馆开门了啊?” 沈康正出声询问道。 “嗯。” “嘿嘿,那倒是好,那我明早来上班的时候,再去吃一顿。” 沈康正和桓宽两人都有些高兴。 吃完了面,沈康正两人就离开了火化楼。 火化楼里,再有些安静下来,楚晋转过目光, 朝外眺望了眼,手里再多了册书翻看着, 这两天,算是难得平静的两天。 但实际上,道的层面上,诡异之道与儒道的碰撞却在越来越激烈。 “咳咳……” 操控室里,有些轻咳声响起。 第209章 焦躁不安 “栋栋,早饭给你留在电饭锅里了。你吃完早饭就去上学啊。” 榆城市。 清晨,靠近城北一处老旧小区, 一家装修摆设陈旧的屋子里,甄慧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对着旁边客厅喊道。 将最后一册a4纸打印出来,然后装订在一起的经典书籍放进袋子里过后, 甄慧又再顿了下动作,然后抬起头朝着那边客厅出声再说道, “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学校,那在家里休息一天也行。不过不能乱跑啊。” 说完了话, 甄慧也没有等她孩子回答,就提上东西出了门。 这老旧的小区,整栋楼就一部电梯,在这儿早上的时候,总是久久难以停靠在她这个楼层。 在这儿等电梯的间隙,她又将先前放进袋子里的书翻了出来,对照着网络上的授课视频看着。 她初中都未曾读完就辍学了,看这些书有些吃力,但她始终咬牙学着。 在现在整个世界这诡异事件随时可能降临到头上的情况下, 她得尽快掌握浩然正气啊。 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她和她的孩子侥幸逃过了, 下次怎么办? 她的孩子才上小学,就只能靠她了。 如果她不能蕴养出浩然正气,不光是她自己,她孩子也得不到任何保护。 她必须得掌握浩然正气! 看到一处半天都有些无法完全理解的句子, 甄慧有些焦躁,气得砸自己的头。 她如果总是这样的话,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掌握浩然正气, 如果踏入儒道,没有蕴养出浩然正气,孩子和她遭遇诡异事件怎么办? 越是想,甄慧越觉得焦躁。 手紧攥着这册a4纸打印出来的经典文章,心口剧烈起伏着, 自己怎么这么没用,怎么这么没用…… 眼睛一时间都有些发红,带上血丝。 直到电梯终于停靠到这层楼,甄慧才从那焦躁和自我埋怨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缩着身子,挤进已经有些拥挤的电梯。 …… “今天讲述的是一篇文章,希望大家能够在其中找到和自己共鸣的圣贤之语……” 即便是在去她工作地方的路上,甄慧也依旧戴着耳机,放着网络上的相关授课视频,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样声音在她耳边过一下,能有多大作用, 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哪怕一点点的作用,能够让她更快修养出浩然正气来。 在路过一个路口时, 甄慧听到同样经过这路口的一对夫妇正说着话, “要不,我们搬到城西那边去,那边有个小区据说有好几个儒道修行者住在那儿。听着说,之前那次诡异事件,那儿都没出什么事儿。” “……嗯,我一会儿看看吧……那儿要是真那么好,估计我们想搬也搬不了。” 那对夫妇走过去了。 甄慧也加快了些脚步。 那对夫妇的考虑和选择,不是甄慧能够做的。 一是,她没有能够搬家的钱。如果哪里真得有一些儒道修行者居住,那儿周围的房价肯定已经上升了不少。 二是,即便小区里有儒道修行者,儒道修行者因为自身信念和道德,也愿意对周围的人多一些帮助。 但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随时关注着周围每一个人……而诡异事件每时每刻都能出现。 始终还是需要她自己修行出浩然正气来。 浩然正气……浩然正气…… 甄慧嘴唇动了动,心里反复重复着这个词。 …… 甄慧原本住在榆城市下辖的一处村落里。 村子不算偏僻,平坦的道路能够很快通到镇子。 但肯定也不像是城镇那样繁华。 和同村大多数姑娘一样,她结婚很早,还不到二十就结了婚,婚后一段时间才真正领证。 在一个什么都还不确定的年纪,她父母满意,而她自己也没有太过抗拒,就这么定下一辈子。 不过她生育要晚一些,直到结婚几年后,才生下现在的孩子。 原本,她以为她一辈子就要这样过去, 但她的孩子生下来过后没两岁,她丈夫却因为意外去世了。 车祸离世。 车祸方和她丈夫各有责任。 赔了些钱,但,对于要将她孩子抚养长大,杯水车薪。 再后来,为了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她干脆带着孩子搬到了榆城市里, 她一边在市里工作,孩子一边在市里读书。 相比其她说起这些事情时,别人投来的一些,大概是同情或者哀叹的目光, 她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过得多么凄惨, 只是,偶尔也感觉有些累就是了。 事实上, 她的年纪还不到四十岁,但劳累下来,粗糙的面容却比她实际年纪看起来大很多。 看起来像是已经是四五十岁。 …… “甄妹子,栋栋妈,说起来怎么这些天都没看到栋栋来店里找你?” 甄慧工作的地方是个饭店。 饭店里干活的人不多,她基本除了收银和后厨的事情,什么都做。 到中午要过了,饭店里终于要闲下来, 甄慧终于能够坐下来,看看官方的网络授课。 这会儿授课早已经进行到尾声,但终究还没结束。 甄慧想要就之前一些疑问,问一问——官方网络授课也是分区域的,虽然观看的人依旧多,但终究有能够得到解答的可能。 这时候,甄慧工作这饭店的老板娘走了过来,和甄慧说着话, 甄慧抬起头,顿了下,然后回答道, “在学校上学呢……这些天学习紧,他就不愿意再跑过来了。” “诶,听着说,栋栋在的那个小学,之前那个诡异事件的时候,不是出事儿了吗?那学校现在又再上课了?” “……” “栋栋他没事儿。” “换学校了啊?” “嗯。” “栋栋妈,那边还有一桌客人在喝酒,你过去看着下,要是走了,就把桌子收一下。” 听着这话, 甄慧有些犹豫,回头望了望手机里正在进行的网络授课, 但最后还是站起了身, 虽然现在不愿意再工作的人很多,但同时也有许多店,许多企业停止生产了, 现在这世道,反倒难找活干…… “好,我去。” 甄慧收起了手机,往着另一边走去。 先前和她搭话的人,倒是坐了下来,打开了官方的网络授课,接着看着。 “……你说他么的这个世道……老子真是……老子要浩然正气,要浩然正气啊!” “你说怎么办……咱孩子怎么办……” 那桌未走的客人喝多了,发着酒疯,胡乱扯着嗓子喊着。 “我跟你说……老子必须修行出浩然正气来……我跟你说!” “嘿……要是修行不出来怎么办?” “老子为什么修不出来?你说?啊!” 一个人突然发了飚,红着眼睛抓住了先前出声的另一个人,满脸醉意吼道, 最后是另一个劝,才劝住。 旁边,甄慧就只是缩着身子站着,默不作声。 等着这桌人走了,就赶紧上前收拾了桌子, 然后站在旁边,拿起手机再看,先前的网络授课已经结束了。 她也没有气馁,在网络上再找着相关讨论,问其他人,看能不能找到她问题的答案。 第210章 甄慧 甄慧最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问题答案。 网络上关于儒道修行的讨论和信息很多,几乎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有放在这件事上。 各种儒道修行,浩然正气以及延伸的相关讨论,占据了整个网络上的大部分篇幅。 其中自然也有人产生和她类似的疑问, 她只是多花了些时间,从网络上繁杂的信息中找到自己想要的。 只是,即便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她并不会因此就掌握浩然正气,甚至,不知道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对蕴养出浩然正气来说到底是否有价值。 下午休息的时候,甄慧也只是默默坐在那儿旁边,看着先前官方网络授课的重播。 官方网络授课讲述相关文章时已经说得很细,甄慧有些吃力地看着,勉强还能够跟上, 只是,始终没有网络上那些明悟本心,蕴养出浩然正气的人,说得那种与某句圣贤之语共鸣的,恍然大悟,醍醐灌顶般的感觉。 “慧妹子,看课呢?” 旁边,同在餐馆工作的个妇人走过来,出声打了个招呼。 “嗯。” 甄慧抬起头应了声, “哎……这些个课看得我都头疼,听来听去也听不懂。我怕是养不出什么浩然正气来了。” 这妇人岁数还比甄慧大许多,听着甄慧应声过后,再叹气说道, “我儿子找来课说让我听,我说我字都不认识多少,这听了有啥用……算了算了……我让他们自己听去了,反正我这么大岁数了,死了也就死了……” 自顾自说完了话,妇人往旁边桌旁凳子上一坐,目光望着身前,再有些久久发愣。 看起来,也没有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看得开。 甄慧不知道说什么,没有答话,只是将听着的课暂停了下来。 “……我都让他们搬出去了。别和我这个老太婆住一块了。我是肯定养不出来这个浩然正气了,到时候我遭殃了,别连累了他们。” 妇人的话没什么道理,她的子女显然不会因为不和她待在一块就安全, 但她还是这么说了, “嗨……也不知道他们年轻人能不能养出浩然正气来……不然这可咋办啊。” 妇人再叹了口气,就站起了身, “慧妹子你听课吧,我就不打搅你了……说起来现在的人戾气是真重啊,就今天咱们饭店里,都不是一桌人了,本来还是一起来吃饭的,一言不合就打破了头,差点没要命……也是,大家反正都要死了,谁还怕谁啊……” 说着话,这妇人重新走开了。 甄慧默然地听着,只是等着妇人走开了, 就又再重新低下头,将先前没听得仔细的授课视频,进度条往回拨了些,继续听了起来。 她此刻,对其他事情都不关心。 对别人怎么样都不在意。 她只想尽快,尽快掌握浩然正气。 她一定,一定要掌握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浩然正气…… 甄慧咬着牙,直直瞪着正在播放的授课视频。 …… “行了,那大家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夜深,饭店最后一个客人走了。 甄慧也终于下班。 冬日的榆城夜晚有些寒冷,而现如今,榆城市夜晚街道上的空荡荡, 似乎也再为这份寒冷增添了几分。 出了饭店,甄慧也和其他同事一样,匆匆顺着道路往前。 直到经过路口时,才暂时停下。 裹着衣服,抬起头,甄慧望着穹顶之上的夜幕,有些发愣, 有些阴沉沉的乌云,并没有随着夜幕降临而隐没, 依旧在那天上。 甄慧的目光就定定地望着那阴云,出神着。 要是, 这个世界没有诡怪,也没有诡异就好了。 可是……现实就是,诡怪存在,诡异事件随时都会降临到她头上,她孩子头上。 想到自己孩子,甄慧手不禁再攥紧了些, 她摇了摇头, 她一定要尽快些掌握浩然正气! …… “妈,我修不出浩然正气啊,妈……我真得,怎么怎么都感觉到,摸不到儒道修行的门槛……” 甄慧离开饭店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而是先来到了超市。 那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之后,家里囤了不少食物,但一些蔬菜却难以长期储存,还是需要偶尔购买。 而超市,那次之后,有些超市到现在也没再开过门,只有部分超市在官方经营和要求下重新营业。 也大概是因为超市少了些, 即便这会儿,超市门口还是有不少人来往。 甄慧进超市前,看到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蹲在超市门口的街旁,似乎同他母亲打着电话,情绪似乎崩溃了, “……妈,我是个废物,我没有用……可是,可是我真得没办法,我怎么都修行不出来浩然正气……” 年轻人情绪激动着,泪流满面。 边上走过的人,或神情漠然,没有去看,或是心有戚戚。 在诡异事件随时可能降临的重压下,无数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或许下一次情绪崩溃的就是他们。 不过,不管对此作何反应,大家都朝着旁边避让着走,尽量绕远了些。 甄慧也是一样,她朝着那边望了望,然后绕了过去, 只是想着她要购买的东西。 她需要再多买几支笔,用来学习,记录官方授课时的一些知识和问题, 需要购买一点蔬菜,给她孩子做晚饭。 就这样想着,甄慧进超市,买好东西,再很快出来。 出来时, 甄慧已经没再看到先前那情绪崩溃的年轻人, 或许是自己走了,或许是被超市的工作人员劝走了。 除了心有戚戚……现在的情况下,不少人还有些害怕。 像这种情绪崩溃的, 最后要么自己平复情绪,再继续学习,想要找到共鸣圣贤之语,继续想要踏入儒道。 要么就彻底放弃了,等死,或者疯狂发泄自己的欲望,肆无忌惮。 要么,就是加入了一些非传统宗教,试图安放自己的恐惧和心灵。 …… “听着说,咱们隔壁小区,有个年轻的,想要修出浩然正气都已经疯魔了。找了一堆书,就将自己埋在书里不停地看,不停地看……不出门,也不吃饭……最后就那么死了……” “……死了没成诡怪吧?” “那倒是据说没有……谁知道呢……诶,别说别人了,我们不也是一样……这浩然正气不知道究竟能不能修出来……要是不能……” 坐电梯时, 甄慧又再听到同楼栋的人在说着些话。 甄慧全程没有答话,缩着身子,埋着头。 似乎想要将自己的耳朵也挡住, 她本能地不愿意去听这些, 她不想去听修养出浩然正气有多艰难,也不想听谁始终没有修养出浩然正气来。 她想要踏入儒道,她必须踏入儒道…… 她一定要修养出浩然正气来! 甄慧埋着头,排斥听到的其他话语,心里不断重复着。 第211章 浩然正气……浩然正气! “栋栋,你坐着看会儿电视,妈做好饭就叫你。” 进了屋,甄慧脸上露出一些笑容来。 放下东西过后,在客厅与厨房来回走动,忙碌起来。 先将电视机打开,然后又再去厨房,将电饭煲里没有动过的饭菜倒进了垃圾桶。 然后又再重新煮饭,洗菜,炒菜。 整个屋里,电视机播着些节目的声音,和厨房里,甄慧煮饭,翻炒着油锅的声音一直没停下过, 但,依旧显得有些安静。 “栋栋,吃饭了。” “困了要睡一会儿啊?行吧,那妈妈就不喊你了。你先睡吧,我把饭菜给你留在电饭锅里,等你醒了,饿了就吃啊。” 端着炒好的菜,重新回到了客厅餐桌旁, 甄慧喊了两声过后,独自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抓紧吃着饭。 她得吃快些,吃完了饭,她还可以再看看官方的网络授课,或者看看她去找打印店,打印下来的那些圣贤经典,圣贤文章, 以及单独打印下来的,一些网络上修养出浩然正气者所提到的,让他们共鸣的圣贤之语。 这会儿已经有些晚了,再晚她就必须睡了,明天还有工作。 她得快点,再快点。 有些着急地吃完了晚饭过后,只是将碗筷收进厨房, 甄慧就再翻出了那些打印的书籍,和亮屏过后依旧停留在网络授课界面的手机。 坐在有些斑驳坑洼的茶几跟前,甄慧回头再望了眼旁边的沙发上过后, 给自己戴上了耳机。 她孩子还在睡觉,不能打搅到他。 翻开了打印的书,对着网络授课的回放,甄慧再有些吃力而认真地看着。 她知道自己学起来有些困难,所以格外仔细。 她记录着官方授课中提到的每一个要点。 她只想尽可能弄懂这网络授课提到的每篇文章的每一句话, 她只想朝着蕴养出浩然正气的目标再近一点…… 但是,这次的网络授课看完,她依旧没能找到什么共鸣的圣贤之语。 当手机里的视频播放结束, 整个屋子骤然安静下来。 还握着笔,将最后一个要点认真记录下来的甄慧,骤然间有些茫然。 但很快,她又再继续在翻看着昨天打印下来的,那些踏入儒道修行者与之共鸣的圣贤之语汇总, 她低声反复念着这些圣贤之语, 她不敢大声,害怕吵到孩子休息。 她又不愿意放弃,重复念着。 以一种奢望的期待,期待着她念到某句圣贤之语时,有骤然明悟的感觉,有网络上那些儒道修行者提到的,与圣贤之语共鸣的感觉。 她念完了打印下来的所有圣贤之语, 然后,又再重新念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与某句圣贤之语共鸣的感觉。 然后,一次又一次,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手紧攥着这沓纸,甄慧盯着其中一句圣贤之语,反复如同呓语般重复着, 声音愈加拔高,而眼里多出些血丝来。 “在明明德……在明明德……” 手里的纸在她手里被攥得变形, 但显然,这样也并不能让她与圣贤之语有什么共鸣,让她修养出浩然正气来, “啊……啊!” 像是情绪有些崩溃,甄慧最后没有再重复,而是发出了无意义的喊声, 像是人面对绝望和痛苦声的哀鸣。 但这样情绪崩溃般的喊声没有持续多久, 甄慧很快就再反应过来, 有些慌忙地回过身,甄慧连忙对着旁边的沙发上安抚着, “不好意思……妈妈没吵到你休息吧……” “你睡吧……没事儿,妈妈没事儿……” 眼里还带着些血丝,噙着些泪水,甄慧慌忙说着, “嗯,没事儿……你睡吧……” 声音渐低,又再顿了阵过后, 甄慧站起来的身体,重新一点点缩了下去, 她瘫倒在了地上,目光迷茫而痛苦, 为什么…… 自己为什么这么没有用……怎么,怎么就修养不出来浩然正气。 如果她不能踏入儒道,不能掌握浩然正气……孩子怎么办。 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啊……啊! 甄慧浑身都在颤抖着,一只手拧着自己腿上,腰上的肉, 一只手使劲打着自己的头。 不行…… 她不能放弃……她一定要修养出浩然正气来。 对……她一定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来……她只是还没找到那句能够与她共鸣的圣贤之语, 是她对这些圣贤经典了解还不够多,她看得书还不够多……等看到的书够多了,她总会找到的。 她总会修养出浩然正气的……不过要快……要快……她要看更多书,看更多书…… 甄慧再一次,有些慌乱地从地上挣扎起身, 抓住了手机和那些打印出来的书籍, 翻看了下书籍过后,又再网络上,翻看着那些已经修养出浩然正气者分享的经验, “对……对……修养出浩然正气来,关键不是读多少书,而是明悟本心……” “对……我的本心,我的本心是什么?” 甄慧握着手机,看着网络上一个儒道修行者分享的经验, 眼里血丝愈多,近乎呢喃着,疯魔般重复着,思考着, “对,我的本心是保护孩子……我想要保护孩子,保护栋栋……” “保护,保护……我需要找这种圣贤之语。” 甄慧双手捧着手机,再转过头,望向旁边的沙发,望着她的孩子。 事实上, 沙发上什么也没有。 她的孩子早已经死在了之前那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中,连尸体也没能留下。 但甄慧似乎忘记了这点, 她只是对着那沙发上,眼睛里满是血丝,噙着泪水,缓缓转着头,望着她的孩子, 她的脸上又再挤出许多笑容来, “栋栋……妈妈就要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了,等妈妈修养出浩然正气来,就能保护你了……咱们就不怕了……” “妈妈的本心就是保护栋栋……保护栋栋……” 伸出手,抚摸了下自己的孩子, 甄慧又再转回头,有些慌忙地翻找着几册书, “圣贤之语……和我本心相关的圣贤之语……” 甄慧呢喃着,反复找着。 “一定能够找到的,一定能够找到……” “圣贤之语……浩然正气,浩然正气我一定能够修养出来……” 她必须要修养出浩然正气,她要踏入儒道,她要踏入儒道修行!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踏入儒道修行!她要能够保护孩子的浩然正气! “哈哈,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一句!” 甄慧突然大笑了起来,她紧紧盯着书上一句话, 笑声越来越大, “找到了!我找到了!” “浩然正气,浩然正气!我修出浩然正气了!” 甄慧满眼血丝,脸上笑得有些狰狞,亢奋地转着头望着自己身上, 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了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就在她身上流转。 这浩然正气,似乎正大光明,似乎阳光普照。 就和网络上那些修养出浩然正气的人,描述的‘一模一样’ 甄慧再高兴地笑了起来。 第212章 有人掌握浩然正气了? “好的,谢谢……” 曾与甄慧在十字路口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对夫妇, 此刻正在自家客厅里打着电话。 事实上,他们居住的地方,距离甄慧所在的小区也不远,就是隔着马路相对的两座小区。 男人拿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礼节性地道谢过后,挂了电话。 坐在旁边的女人,还带着些期许,望着男人,等着男人转达电话询问的结果, 直到男人摇了摇头,女人眼里的光亮逐渐黯淡,缓缓低头,久久沉默。 “我去看看孩子……” 沉默了阵过后,女人只是起身这样说道, 男人望着自己妻子离开客厅过后,只是狠狠自己给了自己两拳, 有些焦躁地想要伸手去摸烟,最后又顿下来动作,站在原地。 等着妻子再从卧室出来,两人再说起话, “孩子没事儿吧。” “在睡觉呢。” 大概是那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之后,哪怕是晚上,孩子在休息, 他们也会隔一段时间去看看,担心孩子在房间里出事。 虽然,哪怕是真得出现什么诡异事件,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嗯……” 男人应了声过后,再详细说起先前打得电话, “打电话再问了。先前你说得那个,有浩然正气者居住的小区,其中两个都已经响应官方的征召,离开了那儿, 就还有一个儒道修行者留在那儿居住。 那地方周围的居民也没有人愿意再卖或者出租自己的房子,即便有能询问下的,卖的价格也很高……” 男人说着话,顿了下, “而咱们这儿的房子,现在已经没人买了……也卖不出去。” 说完话,男人就再沉默了下来。 “嗯……” 女人坐在沙发上,应了声,许久没再说话。 “你说,咱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吗?” “……看网络上的消息,现在修养出浩然正气的人依然很少。” 男人心里很焦躁,给了回答过后,再有些默然。 “……嗯,我们把今天的网络授课再看看吧。” “好……” 客厅里,再响起网络授课视频的播放声。 这播放声一直持续到深夜,才重新安静下来。 望着在旁边沙发上和衣而睡的妻子, 男人再转过身,压抑着始终焦躁,烦躁的情绪,继续翻看着网络上的帖子, 想要让自己距离修养出浩然正气更近一些。 同时守夜……从那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之后, 他和妻子晚上一般轮流着睡,预防夜晚睡着时发生什么诡异事情, 虽然即便是醒着,看到了什么诡异情况,他们也不定能够做什么。 虽然他们这么守夜或许没有任何作用, 但还是这么做了。 “玛德……这浩然正气到底怎么样才能修养出来?” “放弃吧,我已经放弃了,死就死吧,随便吧。” “放弃尼玛,放弃了我孩子怎么办?” “据说官方在逐步逐步下发一些蕴含浩然正气的字帖,大部分学校现在都已经贴上了……遍及到各个小区还需要一些时间,听说需要儒道修行者耗费精力去一张张写……” “那整个神州,要什么时候才能够都贴上……而且,真得有那么大作用吗?” “作用怎么着也有一点吧……但肯定不可能扛得住一些严重的诡异事件……据说一些学校在之前就有那种浩然正气的字帖,但还不是在那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中遭殃了。” 仅仅看网络上一群人焦躁的讨论,就能看出, 男人此刻面临的困境和不安,放到更大范围也是一样。 因为浩然正气本身的特质,能修养出浩然正气的始终是少数。 倒是听说,在之前那起大范围诡异事件之后,灾难之中,倒是有不少人明悟本心,踏入了儒道修行。 但男人显然没有能够做到,网络上此刻焦躁的人们,也没有能够做到。 翻看这些讨论,也没能让男人心底焦躁少一些, 他只是顺着一些人提到的那种,蕴含浩然正气的字帖,在网络上寻找看有没有什么获取的途径。 然后,网络上还真有人售卖这种东西。 不过,相关帖子之下,都有些提醒,这些发帖售卖浩然字帖的人都是骗子。 其实这也不意外。 真正拥有浩然正气字帖的人,基本不太可能愿意把自身保命的东西卖出去。 甚至在现在这秩序下,都不可能将这件事情暴露出来。 而能够写出这种字帖的儒道修行者,要么响应了官方的征召, 要么即便没有加入官方的,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的,也有基本的底线和信念。 不太可能用此类字帖在这时候捞钱。 即便有儒道修行者是以一个寻常较低的价格售卖,一个儒道一二境的修行者,一天又能写几幅这种字帖。 同时还看到了官方对此事的通告要求, 得到儒道修行者相赠字帖者,可以转赠,但不能售卖。购买的,可以转售,但不能加价。 这也是网络上不少知情人提及到的,一些儒道修行者也有类似的要求。 找了一圈,男人也没能够找到真正看起来是有浩然正气字帖转让的。 倒是翻找网络上字帖的时候, 又再看到了一些非传统宗教者一些癫狂,疯狂的言论。 “信仰我主吧。当我主的光辉铺满大地,每一个信仰祂的羔羊,都能得到永恒的安宁。 不要试图抗拒主的到来……背弃者,不信者口中的诡异,诡怪,都是主赐予我等的荣光,是回归主怀抱的天梯。 当主真正降临,背弃者将堕入地狱,信者,将能够得到整个世界……” 这些在人们惶恐和绝望中诞生的东西, 大多都是类似的, 从极端的恐惧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因为诡怪的无法抗衡,干脆将诡怪,诡异当成了神,陷入了狂热。 从恐惧诡怪降临,到期待诡怪降临,甚至促进诡异事件的到来。 似乎这样就能够麻木他们恐惧的内心,逃避于根植于内心深处的绝望。 这种非传统组织,自然是官方重点打击对象。 而且乱世用重典,基本都是出重拳。 但是在如此的境况之下,这种东西也始终陈出不穷。 看着这些疯狂,癫狂的言论。 男人嗤笑了声,然后再叹了口气, 这些人疯了,将诡异诡怪当做神的恩赐, 他却没疯……但应该怎么办……诡异随时都会到来, 诡异事件随时都可能降临到他头上, 而他无计可施…… 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够修行出浩然正气…… 他愈加焦躁, 他有些痛恨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他本来该保护他的妻儿……但是,浩然正气……浩然正气…… 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翻看网络上的消息,还是只是在发泄焦躁的情绪, 痛苦的同时,手上还不停划动着, 不过紧跟着, 他又再顿住了动作, 他看到了什么? 有个帖子说,他们隔壁小区出了一位儒道修行者? 有人掌握了浩然正气? 第213章 祥和的诡异之气 “楚哥,那我这儿就下班了啊。” 小石山火葬场,火化楼。 当今晚最后一具提前预约需要火化的遗体被推进一号火化炉。 小石山火葬场唯一一位入殓师,也打着哈欠过来,和楚晋打了声招呼。 入殓师主要就是帮待火化的,一些死的比较凄惨的遗体整理下遗容遗表,给尸体缝缝补补,化化妆,便于家属进行最后一面的告别。 小石山火葬场之前生意本来就一般,需要用到入殓师的地方更少,这位入殓师一般也就白天上班。 这两天,小石山火葬场火化遗体多,大多数遗体也需要缝缝补补下,入殓师才跟着熬到了这时候。 而这位入殓师贺宏远,有着和手上化妆本事不太相符的外貌, 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 “嗯。” 楚晋抬起头,望向贺宏远,顿了下目光后应了声, “贺哥你回去也早点休息吧。明早领工资。” “回去恐怕还休息不成,我还准备去临东小区一趟呢。不过明早领工资我肯定准时到。” 贺宏远笑着应道,然后再多解释了句, “我刚才正好看到网络上有个帖子,说我住那儿旁边一小区里,有个人蕴养出了浩然正气,踏入了儒道。还愿意随时给人解惑,这会儿都可以过去,我想着我下班了,正好过去看看吧。” “哎……” 说着说着,贺宏远再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儿让儒道修行者给指点一下,对踏入儒道有没有什么太大作用……但总有点作用吧?我看网络上好些个有钱人都想重金请上一位儒道修行者当老师。 上回那波及范围那么广的诡异事件,咱们火葬场好像家里都没出什么事儿……咱们榆城市情况好像比其他地方也还好……但保不齐下回呢…… 楚哥您也知道,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我自己知道,我是没啥出息,现在都还和我母亲他们挤在一间屋子里。 对上,我这个当儿子的,没有让我爸妈享福,没有让他们少操心,对下,我这个当丈夫的,当父亲的,也没有能够给他们提供好的条件。 但这回儿,我就是拼命,也总得给我父母,给我孩子一个安心点的环境吧。” 贺宏远这番话似乎都已经憋了许久, 这会儿面对着楚晋,才因为本能的信任,下意识倾诉出来, “说出来都怕楚哥你笑话,昨晚上我儿子,要是他变成诡怪了怎么办?当时,我就哄哄,就把孩子哄过去了。 等着夜里孩子老婆睡着,我又爬起来,到阳台边上哭了一场……你说委屈吧,难过吧,有点……但更多的就是想,自己咋这么没用……真是从小没用到大,再到这儿都快老了……” 说着这番话,贺宏远眼眶都有些发红, 长吐了口气,又再用力搓了把脸,才止住情绪。 “让楚哥你看笑话了……我也是矫情了。哭也是那些先前诡异事件就没了亲人的哭,我这儿一家子都还好着呢,我难受个啥……” “没事儿。” 楚晋摇了摇头,周身浩然正气自然流转,贺宏远情绪就平复了下来。 “刚才你说得那帖子,能给我看看吗?” “能,能啊……给,楚哥,就是这个。” 虽然有些疑惑,但本能地信任,还是让贺宏远将自己手机递到了楚晋眼前, 他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就还显示着那帖子的内容。 “……各位朋友。谢谢大家一直的帮助。我终于掌握了浩然正气,踏入了儒道修行。 先前,一直以为来都有热心的朋友为我解惑,孜孜不倦。 现在,我成功掌握了浩然正气,自然不应该吝啬。 我居住在榆城市临东小区……如果我周边的朋友有什么关于儒道修行方面的问题,需要询问都可以来找我。 现在这会儿也可以,我还未休息。 如果我周边有什么诡异事件的遭遇,也可以找我,我会尽量提供帮助,回报之前大家的帮助……” 这是个看起来很正常甚至热心的帖子。 仅从帖子的内容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但看到这帖子的人,却出现了问题。 “要不怎么这别人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来,这高风亮节和热心真是……” 贺宏远见楚晋看完过后,收回手机,再感慨了句, “有时候想想,我修养不出来浩然正气,是不是就是因为没这样大公无私。” “大公无私或许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但浩然正气不仅是这一面。人本心不同,信念也不同。” “那倒也是,我看网络上也有些儒道修行者收钱做些事情,只是没有坐地起价。” 楚晋再看了眼贺宏远, 在楚晋感知中, 先前的贺宏远,身上有一点特殊的诡异之气,如同烙印。 这是大部分一般规则性诡异正产生着影响的特征。 当然,这会儿没了, 即便没有楚晋出手,贺宏远在楚晋这个半圣身周站这么点时间, 别说这个不太强的规则性诡异,就是再强些,这诡异烙印也该被磨没了。 “楚哥你还有事儿嘛?没的话,我可就先下班了?” “嗯。” 楚晋应了声,没再说话。 看着贺宏远走远, 火化楼再安静下来,只有那一号火化炉运作着的声音还轰隆作响。 朝着火化楼外和边上一号火化炉望了眼, 楚晋再站起了身, 一号火化炉火化的遗体还要些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他离开一趟了。 虽然, 他已经从那贺宏远身上的诡异之气,大概判断出这规则性诡异的实力。 至少,比不上之前梦魇诡异那样,真正规则层面的存在, 事实上,也不用着他这个半圣直接过去。 他愿意出手的话,在这儿也能直接出手。 不过,就当是带着施洛雅出趟差吧。 楚晋站起身后, 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如被风吹散。 …… 在这个糟糕而诡异的世界,一件好的事情,不一定带来的都是好的结果。 这是拘邪处征取楚晋意见后,公布浩然正气与儒道存在时,就有所预料的事情。 人们追求,期望掌握浩然正气,本身也算不上什么坏的事情, 如果真的能够有一定数量人掌握浩然正气,修行儒道,那诡异之道与儒道的碰撞,天平的倒向都将发生变化。 但,在诡异,诡怪存在的世界, 就是这样,这样的期许,和追求,总是容易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带来一个,不符合期许的,恐怖结果。 比如……此刻。 楚晋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了临东小区。 并且直接找到了这处那关键的诡怪。 是的,诡怪。 临东小区,这栋老旧的楼里,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声音。 楚晋的身影出现在这起诡异事件中,关键诡怪的身后。 这是一处有些老旧的屋子。 屋子客厅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个面容祥和的女性, 她脸上挂着笑容,面朝着身前。 身上有一种,表现的光明正大,但实质没有变化的诡异之气缠绕弥漫着。 第214章 一起寻常的诡异事件 看着这面目祥和的妇人,楚晋想起一个人和一处诡域。 诡域是观音庙,人是翁巧慧。 曾经的观音庙诡域中,那些和尚也将变成诡怪当成正果,将诡怪表象呈现的佛光普照,慈悲祥和。 这是这次,变成诡怪的人的执念,从修成正果,变成了修出浩然正气。 而想起翁巧慧,是因为翁巧慧也是类似的,执念触发规则性诡异。 楚晋站在这有些老旧屋子的客厅边,半圣之理自然覆盖这片天地的规则。 还盘腿坐在那沙发上的妇人或者说诡怪,对楚晋的存在浑然不觉。 她祥和的面容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手捧着一部书籍不时翻阅, 她周身,自以为浩然正气的诡异力量,一刻也不停地在她周身缠绕弥漫, 呈现出一种光明温和的姿态,衬托着她如同慈悲的神像和潜心而无私的修者。 她朝着敞开着的客厅门外望了望,似乎在准备着,随时为到来的人答疑解惑。 没人来,她再转过身, 以一种不紧不慢地速度,一直诵念手里的书籍。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每诵念一句,她脸上就多一分欣喜,似乎体会到了什么道理和其中真意。 周身那似乎正大光明的力量,伴随着每一句诵念都在她身上弥漫,流转着。 如果不是这栋楼里,其他房屋里,也有类似的诡怪身影, 如果不是此刻这地上,还倒着些或惊喜或狰狞,瞪着眼睛的尸体, 那这幅景象应该是圣洁的。 但事实就是,这栋死寂的楼里有不少诡怪,此刻的地方有不少尸体。 看着这妇人诡怪,楚晋沉默了下, 再走向了妇人身前的茶几, 茶几上,摆着这间屋子里唯一张照片, 照片上,却不是妇人自己,而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男孩。 大概是这妇人的丈夫和孩子, 但他们都并不在在这儿。 楚晋望着这张照片,再看向这面容祥和,还捧着书的妇人, 其实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些什么。 这些天, 拘邪处其实已经遇到过很多类似的,和修养浩然正气,踏入儒道执念相关的诡异事件, 有些是单纯诡怪的执念,也有些形成类似观音庙的诡域,还有规则性诡异。 虽然用不着楚晋出手,但一些稍严重的此类诡异事件还是通告给了楚晋知道。 拘邪者的通告,其实隐含着一些担忧。 楚晋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妇人身上。 这妇人欣喜而温和地重新念完手里的书籍过后,终于放下了书,再望向了旁侧的沙发上, “栋栋,醒了啊,饿没饿啊,饿了的话,妈妈去把锅里的饭菜给你热一下。” 妇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还伸手抚摸着旁边沙发上,似乎抚摸着孩子的头发。 楚晋转过视线,往那看了眼, 那沙发上原本是空的,只是妇人开口过后,那沙发上多了道模糊身影的轮廓, 似乎是个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孩子,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只是,这模糊的身影也不是真得存在。 只是妇人身上诡异之气弥漫,形成的一点诡异幻象。 “栋栋不用怕啊,妈妈现在修出浩然正气了,能够保护栋栋了……栋栋想休息就休息,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妈妈会一直陪着你,保护好你的。” 妇人神情始终保护着那幅温和,祥和的笑容模样,将那诡异之气形成的模糊身影搂在怀里,不停说着些话, “饿了啊,那妈妈去给你把饭菜热上……还有些什么想吃的吗?妈妈也给你做。” “没有了……” 小孩的声音响了起来,随着那诡异之气的弥漫,那诡异之气构成的身影再逐渐清晰, 但实质上,改变不了,这只是诡异之气构建出的幻象。 他不会独立存在的,当妇人周身的诡异之气不再朝着那儿汇聚,那身影自然就不存在。 就像是本质上, 这妇人其实已经是诡怪,丧失了理智和意识。 即便她的孩子真得还在,她也不可能像生前的执念那样,将自己孩子好好保护起来, 只会像地上这些尸体和同楼里的那些诡怪一样,将她孩子也变成和她类似的,无理智的,疯狂的诡怪。 楚晋看着这妇人诡怪和她搂着的孩子,有些默然地停顿了阵目光, 在这儿妇人诡怪搂着那孩子模糊的身影起身时,楚晋选择了出手。 没有继续看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的意义, 和翁巧慧都不同,翁巧慧还能有一个选择的机会。 而这次那个想要保护自己孩子,修养浩然正气的妇人本质上已经死了, 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和妇人面貌类似的诡怪,呈现出来的诡异幻象。 这发生的事情,对无意识,无理智,疯狂的诡怪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就像是对镜子来说,镜子倒映出来的景象也是没有任何特别意义的。 一道浩然正气朝着这诡怪波荡而去, 这诡怪周身虽然呈现出类似浩然正气的表象,但诡异之气终究不可能幻化出真的浩然正气来, 这本质只是一个规则性诡异影响下,诞生的诡怪, 浩然正气下,自然烟消云散。 浩然正气所至之处, 不仅是此刻这间屋子,整栋楼里诸多诡怪, 都如同薄雾遇浩日般蒸发,瞬间消散湮灭。 而这次这规则性诡异真正影响的彰显, 那规则性诡异的一部分, 那一直纠缠在妇人诡怪身上的,那‘正大光明’的诡异之气, 也没有能够阻挡住这道随着楚晋这个半圣意志,如海浪波荡开的浩然正气。 或许,这规则性诡异影响范围再广大一些,到梦魇诡异的程度, 真正到达规则层面,或许能够给楚晋带来一些麻烦。 但现在,这规则性诡异都需要某种和之前触发者有联系,才能够触发。 寻常意义上的规则性诡异, 拘邪处地级拘邪者,或者天级拘邪者都足够顺利解决。 如果不是恰好被楚晋遇上了,拘邪处都不可能联系楚晋出手。 这规则性诡异,几乎没能够做出什么挣扎。 楚晋都没有发出第二道浩然正气, 那波荡开的一道浩然正气,自然化作了一道寒光,如剑一般,劈在了那规则性诡异的一部分上, 然后,循着规则性诡异的一部分,湮灭了这整个规则性诡异。 四下,寂静中, 天地为之清朗,诸多晦气都被荡空。 楚晋再望了眼这有些死寂的屋子里,停顿了阵目光。 这实际上,只是一起寻常的诡异事件, 或许,这类似的诡异事件在此刻都在各处发生。 这只是所有诡异事件下的一隅。 楚晋在原地停顿了阵过后, 身影像是被风吹散,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间,楚晋的身影再出现在小石山火葬场的火化楼,控制室, 再朝着火化楼外,还夜深的夜幕望了眼,楚晋转回了目光。 第215章 来客 夜深, 小石山火葬场的入殓师贺宏远从临东小区门前路过, 朝着有些幽静的临东小区内望了眼过后, 他似乎忘了先前在网络上看到的那‘热心帖子’,从临东小区外,径直路过了过去。 “……哎,也不知道啥时候我才能够修出浩然正气来。” 再拿着手机,刷着网络上些消息,贺宏远再叹了口气。 …… 翌日上午。 甄慧之前工作的那家餐馆在营业前开早会,发现甄慧没有来。 “甄慧人呢?有谁打过电话了吗?” “打过了,没人接,要再打一个吗?” “算了,没人接就没人接吧……不用管了。一会儿要是来了就跟我说一声,没来就算了。” 在现在这整个世界的境况下,有谁工作着工作着就不再来了,也只是件寻常的事情。 有些是觉得诡异降临的灾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到, 与其继续工作,不如趁着现在还活着,做些想做的事情,陪陪家里人。 如果不是官方还尽力维持着整个社会的运转和秩序的话,因此选择不再工作的人还会更多。 还有些不来的,则是可能遭遇了意外……至于是人带来的意外还是直接遭遇了诡怪就不知道了。 即便是在这个餐馆,甄慧也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大概也不是最后一个。 餐馆老板也操心不过来。 “都散了吧,准备开门。” “……听着说,湖东街那边昨晚上好像是出事儿了,又死了不少人。” “湖东街,我记得甄慧她住得那小区,临东小区不就在那儿吗?” “那今天这会儿都没来,那不是……” 散会后三三两两的人嘀咕着些话,说到这儿, 又都止住了声,只是各有些心有戚戚,散了开。 今天是甄慧,指不准,明天就是他们了…… …… 接下来几天时间,又再有些平静地流逝。 只是这种平静,不意味着诡异事件不再频发, 而是,在各处频发的诡异事件,已经成为了整个世界的寻常。 只是意味着,在这种‘寻常’下,这整个社会还继续运转着。 四方拘邪处各拘邪者依旧不断处理应对着,不断出现的诡异事件,诡怪,时有牺牲。 偶尔也有些稍严重的诡异事件向楚晋通报,只是还没到需要楚晋直接参与的程度。 楚晋这些天, 除了正常在小石山火葬场和陇山公墓之间来回, 也带着施洛雅出出差,处理下榆城市范围,以及榆城市周边遇到的一些诡异事件。 至于所有人对修养出浩然正气的渴求,其实依旧没有什么办法。 如果真得整个神州范围内的人都能修养出浩然正气……或者说,即便是一半,三分之一,十分之一的人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 整个世界的诡异事件都不会这么严重了。 那样诡异之道与儒道之间的碰撞,都早已经变成儒道对诡异之道的压迫了。 但显然,这不太可能, 即便是在灾难之下,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者更多一些, 即便是在儒道修行者渐多,对社会的影响, 拘邪处不停的以各种方式的授课, 让人们愿意朝着修行出浩然正气的方向靠拢。 但永远不可能真得有那么大比例的人,满足修养出浩然正气的心性。 …… “看看这个……儒道修行速成授课,为您铺平踏入儒道修行的道路。啧啧啧,也是真敢吹。” 小石山火葬场,接待大厅。 楼外,随风飘落着些稀落的雪花, 这是今年入冬之后榆城市的初雪,下得淅淅沥沥,还混杂着些雨滴, 落在地上就化了。 楼里, 一众人因为没有需要火化的尸体,待在接待大厅休息。 杨姐还守在烧水壶旁,准备等着热水烧好,一人倒一杯热茶。 桓宽拿着手机,翻看着网络上的帖子,咂舌感慨着, “……像这种说速成授课的骗子,估摸着连真修养出浩然正气的人都没有一个,就敢吹,” “你架不住真得有人信啊。” 沈康正接了句话, “扯一个对修养出浩然正气有帮助的名头,总有人信。你不信,说明不是骗你的。像之前城南分局的警察有事儿过来的时候,提到过得。 像这种上当的,这些天他们都遇到过好些个了……有些还一次花钱进一堆这种课的。有些这种骗子他么还是走的量贩的路子,说授课,就一个人收你一两百块钱,就是让你赌一把是不是真的……上当的人海了去了。” 沈康正说着话,叹了口气。 桓宽听着摇了摇头,也有些感慨。 这时候,旁边的入殓师贺宏远再出声说道, “其实这种网络授课也不是一点没有用……说是儒道修行速成,其实就是给你一堆圣贤经典,然后给你补对这些圣贤经典理解的课。对一些还真有些用……不过宣传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厉害。 都说都能让人修养出浩然正气。” “老贺啊,你不会上过当吧?” “咳咳,有个朋友,他必要心急,买过这种网络授课看,我也跟着看了看。” “不过,按网络上说,其实对这些圣贤经典的理解是一方面,对心性,本心的明悟好像才是关键。” “聊胜于无吧。” 听着桓宽,沈康正等人在一边说着话。 这临近傍晚的时候, 楚晋也坐在一边,只是望着接待楼外飘落的一些雪花,未曾搭话。 杨姐守着热水烧好了,提着水壶重新走了过来, 给楚晋先倒了杯茶水递过来。 “谢谢杨姐。” “不用,不用。道谢什么啊。” 捧着热水,楚晋看着氤氲的热气,再望着窗外。 “诶,这还有人说,咱们榆城市发生的诡异事件好像比其他地方少……咱们榆城市房价都有点上涨了。” 桓宽这时候,又再翻看着一条帖子,出声说道, “说起来,咱榆城市是好像要好一点,至少咱小石山火葬场几家屋里都好像没什么事儿吧?也不知道是哪方的神仙保佑啊。” “要真有神仙就好了,儒道的神仙?” 几个人再说着话, 楚晋也没有插话,只是目光逐渐在楼外,小石山火葬场外的一处停顿。 小石山火葬场的院子外,这会儿渐出现了一道身影,似乎是从远处一点点走来。 最后停在了小石山火葬场门外。 显然,并不是小石山火葬场的顾客,仅一个人。 “楚哥……这雪跟雨水好像差不多停了,我们就先下班走了啊?” 沈康正这时候也朝着外面望了望,然后起身说道。 “嗯。” 楚晋点头应了声,再望向小石山火葬场外的那道身影。 “那楚哥,我也下班了。” 桓宽,贺宏远也相继起身, “嗯,杨姐,你也下班吧。” “我还要会儿呢,等吴姐来换班了,我再下班吧。” “没事儿,先下班吧,这儿我看着就行。” “那……行,那我也走了啊,楚哥。” “嗯。” 第216章 诡异公交带来的乘客 榆城市的城南。 近郊的一条街道,比起市中心这里更冷清许多。 那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之后,这条街道上,虽然渐恢复了些店铺在营业,但依旧不少店铺再未开门。 那些门窗紧闭着的店铺门上,曾经的营销横幅,没有人管它,在这儿短短时间就显得有些七零八落。 这会儿,才刚傍晚, 正常时候,应该是一条街道最热闹的时间。 但街道两旁,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店铺还营着业, 其中不少,也都已经在收拾着东西准备关门。 让街道两旁,不少地方光亮一块,黯淡一块, 如果不是竖立着的盏盏路灯,或许街道不少地方都将淹没在黑暗中。 同时街道上的行人也已经逐渐稀落,路过的人大多紧裹着衣服,基本不再多停留,步伐匆匆。 呼啸过街道的风,几乎没有太多阻挡,就从街道上穿堂而过。 而就在这条街道的拐角,那连着一条更加萧瑟冷清的道路。 一辆公交车从昏暗中穿出,停了下来。 拐角处原本过路的行人对这辆突然停下的公交车浑然不觉,只是依旧各说着话,匆匆路过。 偶尔有人的视线扫向那方向,目光的焦距也似乎穿透了那公交车所在的位置。 “呲……” 那辆公交车停下过后,前侧的车门同时打开。 车厢里亮着昏黄的灯光,但却一片死寂。 既没有寻常公交车里如同闹市的乘客交谈声,也没有其他动静。 透过车窗,则看不到车厢里任何景象。 这时候, 那车厢里昏黄的灯光开始黯淡, 似乎催促着车厢里的乘客下车。 而车厢里唯一的乘客,终于还是承受不住这份黑暗逐渐淹没的压力。 一道身影从这有些诡异的公交车前侧车门走下。 这是个中年男人, 在这个已经开始落雪的季节,他穿着一身单衣单裤,脚上穿着一双满是泥尘,像是带着他走过漫长路程的老旧休闲鞋。 他身躯有些枯瘦,不算挺拔,肩膀始终内扣,脊背有些佝偻, 似乎四周随时都有危险,而他本能地缩着身子。 当从那辆诡异公交车上走下,站在这街道的拐角, 谨慎地抬起目光,朝着这条街道上望去,他瞬间就愣住了。 这是诡域吗? 怎么会还有店铺在营业? 怎么会有这么多店铺在经营着,甚至街道上都还有行人在走过。 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虽然这些行人步伐匆匆,但依旧有人将目光投向路边的店铺,或许是在思考有没有东西需要购买。 他一瞬间冒出来许多疑问,眼前的一切,是他无法理解的。 他已经许久未曾看到这样多灯光的眼睛,此刻甚至有些目眩眼花。 这是诡域吗? 他知道一些诡域呈现出来的,让人看到的景象会是人期许的美好那样。 但站在这儿,他并没有感受到寻常诡域能够感受到的,那无处不在的诡异力量,诡异之气。 但也有可能,是这个诡域更加诡异,他已经无法分辨。 从走下那辆诡异公交车到此刻,他一直站在原地,不敢移动。 而周围那些路过的行人,也似乎对他视若无睹。 “……快点回家吧。” “回家再将课看一下……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来。” 有一对夫妇从他身侧走过,互相说着些话。 他听懂了。 家? 浩然正气? 他转着头,望着那对夫妇走远,同时望向身后, 果然,先前将他载到这里的那辆诡异公交车,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是在他心理预期内的。 再转过头, 他望着这条繁华的街道,依旧不敢往前或者往任意一个地方挪动脚步, 一是,因为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二是,他实在有些不愿意打破此刻这繁华而美好的景象。 他不得不承认,他望着此刻这美好的景象,有些沉迷了。 他本能地想要多看一会儿。 但他自己的经验和一些其他人的经验告诉他,沉迷就是死亡的开始。 而这美好到即便是幻想时都要小心翼翼的景象,和这些景象中人们对他浑然不觉,互不干涉的模样, 都在说明,这是诡域之中呈现出来的一种幻象的可能性更大。 当即便是这样,他望着这副充满秩序而美好的景象,依旧有些出神,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落泪。 或许是他就要死了。 他应该奋力挣脱这种感觉的……但他现在却在期盼这是真实的景象。 他心里有些低沉和悲伤。 那是服装店吗? 他望向街边一家紧闭着门窗的店铺,那店铺上还亮着的灯牌说明着它似乎明天就还会开门。 那是餐馆吗? 餐馆里,甚至还往外弥漫着一些饭菜的香气,这些香气随着风都被他闻到了。 那是便利店……还开着的便利店,他甚至能够看到那便利店里还有人正经营着。 此时此刻, 他有些想要就此死亡在这儿美好中的想法。 就这样吧……即便是他能够打破此刻这美好的幻象又能怎么样呢…… 这一刻,像是放下了已经背负了很久的重压, 他感觉到了浓重的,积累许久的疲惫像是要将他淹没。 他目光望着这条街道,久久出神。 不愿意往前,也不愿意再离开了。 最后, 他身躯里契约着的诡怪似乎因为他的松懈,开始大肆侵蚀他的身躯以及意识, 这让他条件反射般惊醒过来。 他再转过头,望向这条街道上,还是感觉出一些不太寻常了。 这真得是诡域吗? 他依旧没有感受到这里有太多的诡异之气。 而且……诡域之中映射出来符合他心中美好的幻象,为什么是这样…… 或许,他应该看到他的父母,他熟悉的街道…… 当然,这可能只是诡域中一幅景象而已……诡域之中什么都可能发生。 而载他来这里的那辆公交车,本来就很诡异。 再有些迟疑, 最后,他还是朝前迈开了一步。 但迈开一步之后……周围的景象并没有发生新的诡异变化, 倒是这一步之后,他像是真得踏入了这个世界, 这条街道上的行人,开始注意到了他。 不过,并没有人朝他走来,或者与他说话, 反而像是有些警惕地,路过他身侧时,刻意走远了一些。 有些沉默地再环顾了一圈, 已经挪出步子的中年男人,选择继续往前。 他一路往前走,一路看着这条堪称美好的街道, 他始终保持着沉默,身躯照常有些缩着,佝偻着, 只是目光望着街道旁,每一个还敞开着的店铺里时,目光都有些失神。 但每次都没有过多停留目光,就再转回头。 这真得像是一个还有着秩序的世界……真实到他无法挣脱,也不愿意挣脱。 如果这真得是一个这样的世界, 那这是哪儿? 在他来的地方,不可能有这样的街道。 第217章 火葬场的客人 街道旁, 徐老头正打扫着自家面馆,准备关门了。 虽说他不在意晚上继续经营,但现在夜里还会出门的人终究还是很少。 哪怕诡怪的降临,不会区分白日和黑夜,是否在家。 但人对黑暗和不那么熟悉地方本能的恐惧,还是让诡异随时可能降临境况下的人们夜晚更倾向于待在自己家。 他把店开着也没什么意义。 将地上灰尘扫到一块,徐老头再摸着旁边的餐桌,坐下休息了阵, 望着店铺外,有些出神。 这个店铺就他独自一人经营着,那次大范围的诡异事件过后, 他几乎当天就将面馆门重新打开营业。 相比其他人的诸多顾虑和焦虑,他倒是平和许多。 因为他就孑然一身。 他和他老伴并没有孩子,而早些年的时候,他老伴就因病离世了。 他还独自开着这面馆,只是想找些事情做。 如果不把店开着,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吐了口气,徐老头正想着要不要也给自己煮一碗面吃。 突然,投向面馆外的视线,看到了街道的一道身影。 那是有个蓬头垢面,胡须拉碴的中年男人, 他缩着身子,走过街道时,步伐远比其他人缓慢。 虽然也像是其他人一样大多数时候埋着头,偶尔才抬起头朝着旁边望一眼, 但目光神情却时不时有些失神。 看着这道身影过后,仅仅是顿了下目光,徐老头就转回了视线, 同时站起身,接着打扫着面馆,就只是当没看到那有些奇怪的中年男人。 免得被那中年男人注意到。 虽然他这个岁数了,孑然一身不怕什么,但也省得麻烦。 在现在这世界,偶尔街道上看到一两个这样的‘疯子’是不奇怪的。 总有人,妻儿父母亲人都在某次诡异事件中遇害,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不‘疯’。 要么浑浑噩噩,也像是跟着死了。 要么变得极度焦虑,生怕诡异事件再降临到自己头上。 要么就变得歇斯底里,不顾一切……还活着,却变得更像是诡怪。 “……老人家……这儿……这儿是什么街道?” 背对着面馆门外,徐老头听着有些艰难地话语声在他身后响起, 就像是说话的人已经许久未曾开口与人交流, 又像是久久地压抑情绪后,以为自己情绪已经平复了,但开口却有些嘶哑的声音, “这儿是城南潢庐街。” 徐老头应了声,没有表露什么情绪,也没有转回身, 做出了不想和门外人交流的模样。 “谢谢……” 门外人似乎看出来了,道谢了过后就继续往前逻辑。 不过,听着这脚步声,徐老头顿了下过后,还是转过了头, “你饿没饿啊,我请你吃碗面吧。” 徐老头还是感觉这中年人可怜,出声再说道。 然后, 徐老头就见这中年男人似乎是愣住了。 中年男人的确是愣住了, 他望着这开面馆的老人家,似乎完全没预料到这老人会对他说这句话。 他张了张嘴,一时未曾给出回答。 他从街拐角,走到了这里, 一路,愈加有些迷茫。 他已经分不清,这里究竟是真实世界的一角,还是诡域的幻象。 如果说是诡域的幻象, 他依旧没有感受到,或者察觉到诡域的某些特征, 倒是,关于这里是另一个真实世界的可能性越来越大……那诡异的公交车带着他穿过了很遥远的地方? 但反过来说……他也可能是在某个诡域中正陷得越来越深。 此刻,他望着眼前这位老人, 他依旧也没有感受到,这位老人有什么诡怪,或者诡异的特征, 他感知不出来这老人是诡怪。 同时,他在这老人身上感觉到了同情,或者一些关心。 虽然老人的脸上神情没有表露太多,但话语已经清晰透露了这点。 这是一个秩序世界才能有的反应。 中年男人有些沉默……在一个未知的,无法预料的环境下, 沉默几乎是自我保护的本能。 “你进来吧,我去给你煮,不要钱。” 老人就要转身。 中年男人还是选择了开口, “不用,不用了,谢谢。” 老人顿住了脚,也没有勉强,只是看着中年男人停顿了下过后再说道, “虽然咱们世界这样了,但生活还是要生活的。你要是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干脆找个工作,然后顺便听听课,看能不能修养出浩然正气来。 修养出浩然正气来,你也能杀杀诡怪不是?” 徐老头对着这中年男人说道。 中年男人闻言,依旧沉默, 但他已经忍不住在思考一种可能,就是这真得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虽然这样想,可能让他在某个诡域中走向死亡,但他还是忍不住这样。 如果这真得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那这个世界真得是太好,太好了…… 虽然这位老人是以哀叹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但这真得已经太好了, 这世界竟然还有一定的秩序,竟然街道上都还有店铺开门。 甚至,还有人对他产生同情。 浩然正气?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这是一种能够诛杀诡怪的力量? 这世界还有诛杀诡怪的力量? 中年男人内心思绪起伏。但他没有直接做出任何询问, 他害怕暴露一些信息。 工作……如果这真得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那他是该想办法先安顿下来,然后…… 中年男人内心无比复杂而情绪反复着。 他在绝望与希望的悬崖中来回徘徊……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诡域还是现实…… 这样的话,或许他应该先按照对待一个真实世界一样,做接下来的安排,直到发现这依旧是一个诡域? 他再抬起头,望向这老人, 他有些想,就在这老人这里获得一份工作。 这位老人愿意帮助他,或许就愿意帮助他更多。 但顿了阵动作,他还是没有开这个口, “谢谢……” 再道了声谢过后,中年男人转身再离开。 徐老头望着,也没有多挽留。 …… 中年男人依旧小心而谨慎地往前挪步,他始终未曾真正放下心过。 路边的建筑越来越少,他似乎是在往远离城市的方向移动。 又再黑暗中,看到一处光亮的地方, 犹豫了下,他再到了一处地方。 这是几栋有些老旧的建筑和绿树成荫的院子, 靠近着路边,随时敞开着的大门边,挂着这里的名字, “小石山火葬场” 站在这儿门口,中年男人有些犹豫。 他要不要干脆就在这里找一份工作? 他有些想要进去看看, 但同时,他又本能的,不愿意挪脚。 似乎是踏进这里的举动,让他有些难受。 他再看到了这火葬场其中一栋建筑里,有人稀稀落落的走出。 他们从他身侧走过, 对他的存在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浑然不觉,未曾朝他询问,也未曾朝他投来什么目光。 他更加有些不确定,是否要进去, 但这时候,他在听到一道声音。 第218章 中年男人 “门外的来客,如果有事,可以进来。” 这声音似乎在他身侧,又同时在他身前身后各个地方同时响起。 中年男人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停顿在一栋亮着灯火楼里, 那儿有道坐着的身影,像是个青年,又像是隔着氤氲雾气看到一位老者, 看不清面容,但大概正与他遥遥相对。 那声音大概就是那道身影发出的。 同时,他感觉到,先前试图踏进这火葬场院子时,本能地抗拒和难受消失了。 似乎是因为此地的主人允许他踏入之后,周围天地不再排斥他。 中年男人意识到这个地方和那道身影的特殊, 站在原地,有些踌躇不定, 但最后,还是踏入了这名为小石山的火葬场。 …… 发出声音的自然是楚晋, 在沈康正等人下班离开过后,楚晋的视线再落在了那火葬场院子外的那道身影上。 出声说了句话的同时,收束了原本弥漫在整个小石山火葬场的一些浩然正气残余。 看着那道身影一步步走近到火葬场接待楼前, 楚晋神情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侧过身,拿起另外的纸杯和刚烧好的热水,倒了杯, 朝着那刚跨过接待楼大门,挪步有些慌忙的中年男人身影递了过去, “喝杯水吧。” “谢谢。” 中年男人身体依旧保持着一种佝偻蜷缩的状态, 似乎是一种本能地反应。 伸出双手,接过楚晋递过去的热水之后,道了谢。 任由热水氤氲的雾气在身前升腾,但却并没有拿起水杯喝一口。 只是站在原地,以沉默对着楚晋。 没有再挪动脚,也没有再出声说话。 “坐吧。” “谢谢。” 楚晋出声,中年男人才再次捧着那杯热水坐下。 “不知道这位先生,来小石山火葬场有什么事?” 楚晋像是面对寻常到小石山火葬场的人一样,平静着再出声问道。 中年男人闻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不管此刻他是在诡域中,还是真实世界,这儿显然都不同寻常。 他不确定,是否要按照先前的想法和打算进行。 中年男人有些沉默。 而楚晋没有任何催促,端起手里一杯热水喝了口,再望向接待楼外, 平静地看着,就像是未曾问过一样。 接待楼外,先前淅沥的雨夹雪停下过后, 此刻入夜的风刮着,反而再多了几分寒意在屋外萦绕。 “……我想问一下,这里招不招人。我想寻找一份工作。” 似乎是承受不住在沉默之中愈加重的心理压力,中年男人再沉默了一阵过后,还是出声说道, “我……愿意少要一些工钱,只希望能够有一份工作,能够稳定下来。” 对于自己的情况,中年男人没有主动提及丝毫,这是在对这个像是一个还美好的世界,一无所知情况下的自我保护。 他不知道哪些话不适合说。 楚晋看了眼中年男人,神情没什么变化, 也没有对这中年男人的话表达任何意见, 只是顺着中年男人的话说了下去, “你想要什么岗位?” “我想要……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工作能够给我做。” “殡仪车驾驶员还缺一个,你有驾驶证件吗?” “没,没有……” “看守火化炉的值班人员也可以招一个。” “这个工作,我可以做。” “嗯。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楚晋看了眼中年男人过后,再转过头望向屋外。 中年男人闻言,却陷入了沉默。 对于这里的一切,他都还不熟悉。 “……城南潢庐街。” 这是中年男人唯一知道的地名。 “嗯,离这里不远。” 楚晋这样应了句过后,就没再说话。 而中年男人似乎因为楚晋没有下文的反应,而承受着不小的心理压力, 有些不自在。 他无法分辨这个明显特殊的, 即便此刻他坐在这里,都不确定是青年还是老者身影的人, 究竟是否察觉到什么他的不同。 可能在显而易见的地方,他已经将最重要的信息暴露,而他因为对这个不确定是诡域还是真实世界的一无所知,而不自知。 这让他感觉有些焦躁和不安,还有坐在这里本能地感觉难受。 甚至做好了这灯火通明的大厅,下一瞬间变成诡异恐怖的景象。 “如果这里没有适合我的工作,我就告辞了,换个地方再看看。” 焦躁中,中年男人选择了站起身,他想要从这火葬场离开。 “那你下一个地方准备去哪?” 楚晋未曾阻拦,也没有出声挽留,只是这样问了句。 中年男人张了张嘴,然后转回头, 这时候他看向这道身影,看到的,似乎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老者,包容温和的长辈。 这位不同寻常的身影虽然这时候没有看向他, 但还是让他更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就是这里的不同寻常。 不管他现在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诡域中的幻象, 这里大概率都是最核心的地方。 而他冥冥之中,似乎不知道因为何种诡异力量的引导,一步步走到了这儿。 想到这儿,中年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重新坐了回去, “这究竟是哪儿?” 中年男人问了个似乎奇怪的问题,同时仔细而警惕着注意着楚晋的反应。 “这儿是一座城市边缘,有些年代的小火葬场。” “不找工作了?” “……” 中年男人没再答话,他只是目光紧盯着这道身影, 然后再询问道, “那,我刚才在火葬场外时,感受到的,让我难受的力量是什么?” “浩然正气。” 楚晋真就像是位温和的长者,平静地给出了回答, “浩然正气?” 中年男人第三次听到这个词,而且比前面两次都要近。 他与这种,似乎能够诛灭诡怪的力量就近在咫尺。 他的内心似乎有些震动。 中年男人望着楚晋,再提出了个请求, “我能够看看吗?浩然正气?” 楚晋回望了眼这中年男人, 在这儿面容有些枯槁的中年男人脸上,看到了紧张,忐忑,还有些害怕。 就像是才长夜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奔向那处光亮的同时,又害怕那丝光亮只是幻觉。 楚晋没有回答, 只是翻手,手上多了一册字帖, 放到了中年男人身前。 中年男人一瞬间神情变得激动, 他感受到了,直观感受到了浩然正气的伟力, 这力量,像是浩日,像是清风, 承载着一往无前,不屈不折的意志。 这一刻,中年男人无比确定,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不是一个诡域, 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诡域之中,绝不会有这样的力量,这是诡异之气模仿不出的力量。 他直面着这字帖,感受到了痛苦, 但这份痛苦只是让他感到更加激动, 痛苦就对了,他身上是有诡异之气的,他还契约着诡怪呢。 直面着这份痛苦,中年男人一手抓住了这字帖, 然后,就像是冰块落在了火红的烙铁之上, 他的手似乎要融化,但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浩然正气,浩然正气……” 楚晋在这中年男人脸上,看到了类似拘邪处拘邪者第一次见证浩然正气打破诡域时的神情。 第219章 另一个世界的来客? 这个世界一定是凭借这种名为浩然正气的力量才维持住这美好的状态。 秩序啊,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同样也有诡怪,也有诡异, 但是能够还有秩序,甚至街道上还有店铺经营,还能有一个完整的社会。 这真是太好,太美好的一个世界……令他炫目失神。 这一刻, 中年男人就如同扑火的飞蛾般,死死紧握着这字帖,承受着其上浩然正气的伟力。 在这儿浩然正气的伟力之下,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甚至宁愿就在这儿浩然正气之下死去。 能够诛灭诡怪的力量啊! 中年男人形容枯槁的脸上,露出笑容,眼眶却有些红。 这一刻, 中年男人似乎改变了想法, 他不再想其他,他想要回去,想要回到他来的那个地方, 并且,将这浩然正气的力量,带回到他来的地方。 为此哪怕万劫不复。 他在承受着浩然正气消磨的痛苦中笑着,同时神情流露出一些急切。 他希望快一点,快一点将浩然正气带回到他来的地方。 这时候, 楚晋再伸出手,将那蕴含着一些浩然正气的字帖,挪了个位置,没让中年男人继续接触。 中年男人没敢阻拦,只是目光依旧紧紧望着那字帖,脸上充斥着激动。 楚晋也没在这时候出声说什么,只是端着手里的热水再喝了口, 就在这沉默中,又度过了些时间, 中年男人再从字帖上挪开目光,望向这个掌握着浩然正气的人。 “这就是浩然正气……” 中年男人似乎想要再次得到确认的询问, 但话一出口,却不是疑问句,而像是呢喃着的陈述, 他已经肯定了,这肯定就是浩然正气。 “嗯。” 楚晋应了声,依旧未曾主动问什么。 似乎对这中年男人异于常人的反应没有意外。 中年男人似乎也反应过来, 就先前那位面馆老板给他说得话, 浩然正气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应该是众所周知的。 而对于一个众所周知的东西,他的反应明显是不太对。 再望着此刻看着是位老者的身影脸上的平静,中年男人再顿住了动作, 按捺住情绪,但有些焦躁和急切的情绪依旧不时从他脸上流露。 “先生,浩然正气应该怎么掌握,我能够掌握吗?” 似乎放弃了对自身信息暴露的保护,中年男人再以有些激动和火热的目光望了眼那字帖过后, 在急切中,直接朝楚晋问道。 楚晋转过视线,看了眼中年男人手部被浩然正气消磨的地方, 再望向中年男人, 中年脸上看不出痛苦来,像是对手上的伤浑然不觉。 “有些人可以掌握,有些人没办法修行。我们叫它儒道修行,儒道修行的第一步就是修养出浩然正气。修养出浩然正气的关键在于明悟本心,有坚定的信念。” 楚晋对这个问题给了回答。 “信念,信念……” 中年男人低下些头,呢喃着,目光始终紧紧锁在那蕴含着浩然正气的字帖上, “先生,能够联系到这里的官方吗?对抗诡怪的……组织。” 意识到这里的特殊,这位掌握着浩然正气者的特殊,中年男人再直接出声说道, “我需要和他们进行一些交流。” “我和他们有些联系,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有什么要求我可以转告。” 中年男人再听到了这位掌握浩然正气者的回答, 他望着这似乎是一位老者的身影,停顿着动作,停顿着目光。 中年男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久久沉默着。 最后,似乎是在那份急切下,他直接开口了, “我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那儿也有诡怪,诡域,诡异的存在,我想要回去……同时将浩然正气带回那儿去。” 听着中年男人的叙述,楚晋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将手里捧着的纸杯里,热水再喝了口, 楚晋再看着中年男人,听着中年男人叙述下文。 “那是一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或许在你们眼里,现在这里已经很糟糕,但已经是我能够想到的,最美好的世界状态。” “这里还有秩序,还有人会在街上活动……甚至,会有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同情……这样的世界……” 中年男人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楚晋,似乎想从楚晋脸上看到什么神情变化,但并没有看到哪怕一点意外。 “你不相信我?” 中年男人再出声说道,然后寻找了一个办法自我证明。 他的脊背上蠕动着,就像是有条蟒蛇或者怪物在他身体下移动, 最终,一颗像是撑着皮肉,凸显出来的头颅出现在了中年男人脖子后面。 “这是我们对抗诡怪的能力,不知道拥有浩然正气的世界是否也有用。我们将一头诡怪容纳在自己的身体里,用诡怪的力量对抗诡怪。虽然有着很严重的弊端……这大概也是我刚才会在接触浩然正气时,感受到巨大痛苦和伤害的原因。” 中年男人再出声说道。 但让他失望了,楚晋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意外, 楚晋抬起头望了眼这中年男人脖子后另一颗头颅,只是摇了摇头再说道, “在这个糟糕的世界,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都并不意外。” 中年男人闻言,再直直盯着楚晋,似乎是不确定楚晋是否真得如所说的那样相信他的所言。 不过, 这时候楚晋再开口了, “你从很远的地方到来,不知道你是怎么跨越的这漫长的距离。” “……一辆公交车,一辆十分诡异公交车。” 中年男人给出了回答。 楚晋顿了下, 中年男人的回答,让他想起了曾经把他载到了观音庙诡域的那辆诡异公交。 而中年男人接着说下去的话,似乎是在印证着楚晋的猜想, “在我来的地方,秩序早已经崩塌。早已经没了公共交通在运营。但,在那辆诡异公交车,毫无征兆地停在我身侧时,我忽略了所有异常,竟然将那辆公交车的出现当做是寻常的,并且认为那辆诡异的公交车能够将我带到我想要去的地方……虽然现在看来,它或许是真得满足了我的愿望。” “这或许是某种偶然,或者说诡异中的巧合,我在那辆诡异公交车上仅度过了很短暂的时间,就像是跨越了漫长的距离……最后停在了那儿……那儿有灯火的地方。 当我看到那还经营着的街道时,一度以为,这里是一处诡域之中,直到我看到了浩然正气……这种诡域中不会有的力量。” 中年男人有些振奋而激动地说道, “所以,你觉得,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 楚晋转过头,望向屋外问。 “嗯……我想,这是另一个世界。” 中年男人也望向楼外,望向那远处还能看到夜里灯火的地方, “我所在的世界里,不会有那样灯火通明,秩序犹在的地方。” 似乎忽略了楚晋话语中的不同,中年男人回答道。 第220章 祈求 “这个世界美好的让我害怕,就像是看到漂浮于水流之上的气泡幻影,害怕这美好的景象下一秒猝然崩塌。” 望着这仿若天堂的美好景象,中年男人再有些失神, “竟然还有能够在诡异,诡怪降临之下,依旧维持着秩序的世界,这是我无法想象的。” “浩然正气……这世界竟然有浩然正气这种能够真正诛灭诡怪的力量存在,这实在是一种奇迹……” 再转回头,望着那蕴藏着浩然正气的字帖, 中年男人就仿佛于绝望中看到了救赎,于长夜中看到了微光,看到了希望。 眼眶红了,噙着泪水,目光一次次恍惚。 枯瘦如同朽木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先生,可能您无法理解我的感受,您的世界秩序还未真正崩塌过,而我们的世界已经跌入深渊,而在深渊中,竟然能够让我看到这种能够诛灭诡怪,能够让一个诡怪降临的世界继续保持着秩序的力量存在……” 中年男人再朝着楚晋说道,然后站起了身, “先生,从我从那辆诡异公交车上下来之后,我循着某种下意识中的选择,一路走到这里。这像是世界意志的指引。” “恰好就掌握着浩然正气的先生您,在这个世界大概也是身份特殊的。” “我祈求您,或者这个世界的官方,能够赐予我们希望。” 中年男人有些卑微地恳求道, 面对着这道他此刻看着仿若老者的身影,中年男人能够感受到这道身影的不同寻常, 如果他想要回应他此刻焦躁急切想要带着浩然正气回到他来的地方的想法, 只能朝着这位先生祈求,除了期待这位先生的怜悯,他别无办法,甚至无法去想,换一个地方继续祈求, 只能期盼这位先生能够帮助他。 “或许对您来说,从一个绝望世界到来的人没有丝毫价值,但我愿意付出一切,只期盼先生您和您的世界,能够给予一个绝望世界一些怜悯。 这是一个绝望的世界向一个还有希望世界的恳求……只希望您能够考虑一下。” 中年男人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哀求着。 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恳求, “我想获得浩然正气,带回到我们的世界……只要我们的世界能够获得浩然正气,我们世界剩余的所有人也愿意付出能付出的所有。” 中年男人先前就佝偻着的身子,此刻更加佝偻, 看起来格外的卑微。 楚晋面对着这卑微哀求着的中年男人,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沉默了许久。 此刻楚晋与这中年男人,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代表,进行着两个世界的交流。 中年男人略微抬起头,望向楚晋,却没能在楚晋脸上看到应该有的神情变化, 依旧是维持着一直的平静。 而他能够做得很少,就像是如他说得那样,他没有任何可以用来祈求的筹码, 只能期待着这个还有秩序的世界,怜悯他和那个绝望的世界。 楚晋没有直接说话,但将身躯异常佝偻的中年男人搀扶了些起来。 “坐下吧。” 楚晋再看了眼坐着,依旧显得紧张忐忑,而隐含着一些焦躁情绪的中年男人, 如果可以, 将儒道扩张到,延伸到另一个世界,将浩然正气的修行散播到更广大的区域,楚晋自然没有意见。 那意味着,更多的儒道修行者,意味着儒道的壮大, 意味着与儒道与诡异之道斗争的天平上,往着儒道这边又再增添了一个砝码。 对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来说,自然是好事。 但…… 楚晋望着这中年男人,再顿了下目光过后,转过了视线, “你想要修行浩然正气,并且带回到你来之前的地方?” “对。” 终于等到这位先生的回答,中年男人再有些振奋和激动,慌忙回答道。 “不知道先生您和您的世界,能不能因为怜悯,将修行这伟大力量的方法,恩赐给我们。这是一个绝望的世界的恳求。” 中年男人连忙再说道, “如果你多了解些信息,就会知道,在这里,儒道修行,修养出浩然正气的办法是公开的。就如同我刚才所说的那样,修养出浩然正气的办法是明悟本心和坚定的信念。可以以与某句圣贤先贤的圣贤之理为共鸣,帮助修养出浩然正气,正式踏入儒道修行这一步。如果已经明悟本心,信念足够坚定,契合浩然正气特质,不需要共鸣这一步,也能够踏入儒道修行。 浩然正气本质上是你自己蕴养出来,而非外物施加在你身上。” 楚晋回答了中年男人的话。 中年男人眼里流露出一些希冀, “那先生,我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吗?” 这是一个不确定的问题,是否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不是已经存在的某样东西决定的。 或许这一刻怎么样做不到,下一瞬间,突然就与某句读到的圣贤之语共鸣,就蕴养出了浩然正气。 但对这个不确定的问题,楚晋却给了个确定的答案, 楚晋看着这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你没办法修养出浩然正气。” “那能够将浩然正气的修行法,带回到我来的地方吗?” “你来的地方,如果没有儒道开辟的,还需要儒道开辟才能够修行儒道。” “嗯……” 中年男人似乎对这个问题不奇怪……如果本来就有儒道修行这条路走,原本他的世界就该有儒道修行者出现。 “另外,你准备怎么回去?” “……或许那个诡异公交车,能够将我带回到我来的那个地方。不知道先生你们,对那辆诡异公交车是否有了解……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有些了解。” 楚晋应了句,然后看了眼中年男人过后, 将自己杯里再添了半杯热水,给中年男人杯子里未曾喝得,有些凉了的水也再添了些热的, 氤氲的热气,就蒸腾着,在身前弥漫。 隔着雾气,楚晋再望向接待楼外, “你跟我说说,你来的地方吧。” 楚晋平静地问道, 中年男人停顿了阵,像是收拾着情绪,然后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世界,是美好的让我害怕它破碎掉。” “我们的世界,则就像是深渊……那是没有任何希望还存在的地方。” “就像是漫长的,没有任何光亮的,永远也不会有黎民到来的长夜,我们也不会对黎民的到来有期待。” “那里已经不是我们生存的世界,是诡怪,诡异的乐园,是最彻底的绝望……” 中年男人开始向楚晋叙述,目光再次从那蕴含着浩然正气的字帖,挪到屋外那城市中还有灯火的地方, 目光先是有些恍惚,然后再是痛苦。 “我不知道先生你们世界的经历,我们的世界,诡怪开始降临起,就是从一个绝望走向另一个绝望……” 第221章 深渊 “就像是大厦的倾塌,就像是在深渊中不断跌落。” “我们做出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都像是为了将注定的结局带到我们的世界。” “而结局就是大厦的完全崩塌,从深渊跌落注定的谷底。” “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诡异事件的出现,就像是整个世界出现的病变,虽然迅速扩散,但或许有什么办法能够祛除阻止这病变的发生。” “最后我们才知道,整个世界从诡异事件第一次降临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而诡异事件就是出现在这具尸体上的腐烂。腐烂不会因为我们做出的任何挣扎而停止。 而我们所做的挣扎,就像以某种能够腐烂世界这具尸体的力量,绕着出现腐烂的地方挖一圈,试图以这种方式将尸体上出现的腐烂剔除。 但,这样的结果,自然只是腐烂的区域越扩越大…… 我们知道这是必然的事情……我们掌握的,能够用来应对诡怪的力量,都来自于诡怪,怎么可能以来自于诡怪,而发挥不到诡怪本身程度的力量来解决诡异事件。 这就像是希望在手电筒熄的光熄灭前,更换完成手电筒的电池。” “先生,我不知道你们的世界,是否也有类似这样应对诡怪的方法。” 中年男人说明着,停顿了下。 楚晋没有应声,但直接给出了回答。 施洛雅化作一道诡异之气,从楚晋左手上方化出,落到一旁。 “先生您也契约了诡怪?您世界共同使用着浩然正气和契约诡怪这两种办法吗?” “大多数都只是修养浩然正气。” “您世界的做法是对……契约诡怪,利用诡怪的力量永远不可能真正解决诡怪,只会诡怪的来源多一个方式。” 施洛雅落到一旁过后, 望着这中年男人顿了阵目光,然后也像是楚晋一样,保持着沉默,只是矗立在楚晋身后。 “先生,既然您的世界也有类似的办法,应该能够想象,只拥有这种应对诡怪办法的我们,最后面对的将是怎么样的世界。” 中年男人再有些卑微地叙述道,言语中还带着一些哀求。 从诡异之道,道的层面来说。 不管是诡怪,诡异事件,诡域,亦或者是纯粹的契诡者, 力量的来源都是诡异之道……这种情况下,想解决诡异之道本身带来的诡异危机,自然是不可能的。 契规诡者杀死诡怪,或者诡怪杀死契诡者,在道的层面上来看,是没有区别的。 楚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依旧望向屋外, 中年男人则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的世界,最初也像是这里一样,有着秩序,有着生活,有着社会。” “而当诡异降临之后,这一切就像是坏掉的水果,很快的腐烂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做出了许多挣扎。当我们发现现有的一切手段都对诡异事件没有作用时,以恐惧和勇气,我们组织起了我们应对诡怪事件的组织, 再付出了大量的,血的牺牲过后,我们掌握了契约诡怪,掌握诡怪的办法。 虽然同时我们就发现,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办法,契约诡怪的人很难活得长,并且剩下这点时间里都将每时每刻在痛苦中度过,死后还会化作更难以处理的诡怪。 但我们别无选择。 然后,很快,诡异事件从零星散发,开始出现频率越来越快……我们开始意识到,诡异事件对我们世界的摧毁可能不会线性的,它会在某个节点过后,瞬间崩塌一切……就像是我刚才所说的,就像是尸体的腐烂,越到后面自然越来越快……诡异事件会破坏整个世界的大环境,大环境的破坏又会导致诡异事件更加频发。 恐惧,期待,绝望……这些都会带来些的诡异事件……我们开始逐渐意识到,从第一起诡异事件出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注定。 诡异事件的发生,就像是链式反应一般……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地发生。” 中年男人有些痛苦地说道, “期间,我们总是付出很大的牺牲,去处理一起起诡异事件……但新发生的诡异事件依旧在越来越大,越来越严重。” “然后,诡异事件的发生还是隐瞒不住了……那是一次,一个大型诡域的扩张,它一下侵吞了一整座城市中的所有人……在绝望中,我们公布了契诡法。 给了每个人……饮鸩止渴的机会。 即便是现在,我们也无法确定,这是否正确。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中年男人神情愈加痛苦。 中年男人所描述的世界与对抗诡异的尝试,就像是曾经拘邪处拘邪者的镜面, 只是,中年男人描述的那个世界中,并没有浩然正气带来希望, 而是淹没在无尽的绝望中。 那是一个更加绝望的世界。 而在中年男人所说到的这一步之后,其实从道的层面来说,就已经结束。 不管是诡怪,亦或者是契约诡怪者,整个世界都已经被诡异之道吞没。 而中年男人继续叙说着,描述中也没有出现任何奇迹。 “最后……那个关键的节点还是到来了,在诡异事件被迫为所有人知道后很短一段时间。” “我们做出过努力,做出过尝试,我们曾经为阻止那一刻的到来,做出了牺牲, 但这些,都无济于事。一切努力都失败了。我们所坚持的一切都崩塌得粉碎。” “所有的生产活动都停滞了……所有人的社会活动都消失了。我们的世界里,各种诡异事件就像是满地出现的病变,散落于各种地方,然后朝着周围扩散, 最终,淹没了我们整个世界。” “现在我们的世界里,已经是属于诡怪与诡异,那个世界里,黑夜与白日已经失去意义,诡域与诡域相连,诡域与现实完全交织在一起。” “世界混乱地就像是搅入漩涡之中的碎片,恐惧与诡异的景象会以任何姿态,任何可能出现。” “或许对先生您来说,难以理解那样的世界……但我们来说,或许这样美好的世界更难以理解……” “我们世界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死去或者化作诡怪,仅有我这样的,诡契者,艰难地在诡域与现实的边缘挣扎,靠着一些曾经秩序社会残余的食物苟延残喘。无法进行任何生产活动,没办法形成任何文明……同时,任何时候都面临着诡怪的威胁,即便在原地不动,不做任何事情,也会被拉入任何一个诡域之中……” “先生……祈求您,祈求您的世界……” 中年男人再望向楚晋,眼里带着哀求和痛苦,希望寻求一些怜悯。 楚晋转头再看向中年男人,有些沉默。 但并仅仅因为中年男人所描述中那个绝望的世界。 “距离你说得那整个世界被诡怪侵蚀的那一刻,已经过去多久?” “……已经过去二十多年。那时候,我还是个青年。” 中年男人回答道。 楚晋闻言,再沉默了下,但还是出声再问道, “据我的认知,诡怪对世界的侵蚀应该是彻底的。那一刻的崩塌应该是彻彻底底的粉碎。 其次,契约诡怪带来的诡异力量的掌握,大概并不能抗衡任意一个诡域,乃至强一些的诡异。 但整个世界都被诡怪诡异侵蚀,或者覆灭了整个世界的诡怪出现,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楚晋的问题,让中年男人愣住了, 他似乎第一瞬间下意识想要回答, 但紧跟着,就顿住了所有动作,未曾有任何声音再发出。 对啊, 那他怎么活下来的……他只是契约了一个诡怪。 诡异的侵蚀覆盖了整个世界,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第222章 彻底的绝望 对啊,他怎么会还活着。 仅仅凭借契约的一个诡怪,在一个已经被诡怪完全侵蚀的世界里活二十多年? 还坐在这儿的中年男人像是跌入了深渊, 张着嘴,愣住。 然后, 在楚晋的视线里可以看到, 中年男人渐从愣神中回过神来,似乎想到某种可能, 脸上变得痛苦,甚至狰狞扭曲,似乎是不愿意接受,但望向楚晋,眼里透着彻底的,最深的绝望。 就像是溺水者奋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发现自己的手虚幻的穿过了稻草。 他朝前伸出手,似乎想要在痛苦和绝望中抓住什么, 他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想要大声呼喊。 但这些,都没成功。 他既没有能够伸出手,也没有能够再发出声音。 就像是他自己刚才所说的那样, 他以为是‘病变’,实际上已经是尸体, 而他,只是尸体上扩散的腐烂。 楚晋放下了手里还溢散着些热气的纸杯, 再看了眼中年男人先前接触那幅字帖的手臂, 那里空空荡荡,诡异之气和残留一缕浩然正气在小臂处互相消磨湮灭,小臂往下则早已经被湮灭了, 而不是诡契者接触字帖那样被‘灼伤’。 再看着这已经开始发生异变的中年男人, 楚晋有些再想起了曾经翁巧慧触发的那个规则性诡异, 如果这中年男人真得有自我意识,那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存在是有问题的。 但,以诡怪,诡异的本质去考虑,大概率这种似乎存在的自我意识也是一种虚假的表象。 此刻,在楚晋问出这关键问题过后, 这中年男人的模样,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就像是还美好的一幕如同泡沫般破碎掉,赤裸裸呈现出诡异的本质, 中年男人最开始那张脸上,还呈现着那幅绝望的神情, 但他的脖子上,头上,身躯各处,再拥挤出来更多张脸,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情或喜或悲或愁。 让这中年男人的完全失去了人形,就像是一堆人脸堆砌起来的怪物, 这些人脸各说这些话,构成有些嘈杂的不同景象, “要小心……那里不一定真得是以前的超市,可能是诡域……” “这里是哪儿……我又到哪儿呢……我不想活了。” “这是诡域吗……” “先生……这是哪儿……” 这些面庞有得转动着眼珠,望着四周,自言自语着, 有些或警惕,或欣喜地朝着楚晋发出问题。 同时,楚晋感受到了一些诡异力量朝他侵蚀而来, 这是诡怪,诡异的袭击, 只是都用不着楚晋出手,楚晋周身自然流转的浩然正气,就将这诡异力量湮灭了。 这侵蚀而来的诡异力量,也就只是相比寻常诡怪稍强一些,比一般诡域都差了不少。 自然不可能对楚晋有什么影响。 楚晋看着这一张张人脸堆叠起来的诡异身影,有些默然。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楚晋再问了句,这诡怪身影上一些面容都愣了下, 然后却没有得到一个回答, 先前最开始的那张中年男人的脸上,再流露出哀求, 就像是最开始知道浩然正气的存在时一样,祈求道, “先生,恳求您教导我们浩然正气的修养……给予一个绝望世界一点怜悯……祈求您……” 似乎是此刻的变化未曾发生般,似乎是忘记了那关键问题般,中年男人只是重复喃喃道。 楚晋再看了眼这一张张面孔构成的诡异身影, 而这诡异身影的变化,还没有结束。 骤然间,这道诡异身影消失在了原地,然后楚晋周遭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不过楚晋神情没什么变化, 这周围开始变换的景象,实质上只是诡异之气构成的幻象, 对寻常人或者初入儒道修行的修行者或许有些影响, 楚晋只是再看着这诡异之气构成幻象呈现出来的景象。 这景象大概是发生过的事情,也是这诡异力量的源泉。 …… 这是个狭小,昏暗的屋子。 逼仄的空间里,仅摆着一张沙发和一张茶几。 似乎是个摆设紧凑的客厅,但除了紧闭着的门,并不通向其他卧室或者厨房。 房间,只有一道陈旧的窗,窗框已经有些腐朽,透过窗,窗外一片黑暗, 黑暗中,似乎有些什么诡异的东西始终存在。 这封闭的屋子里, 仅有一盏将要燃烧完的蜡烛亮着些昏黄的光亮。 光亮下, 除了楚晋这个对这景象来说的旁观者之外,仅有一道将要化作尸体的身影存在。 这是和刚才楚晋看到的中年男人面容有几分类似,但并不一样的男人, 他侧倒在地上,浑身的毛孔和心口血肉模糊的伤口,都在往外不停渗血。 就像是一具尸体,在快速的,往着周围摊开似的腐烂, 要将整个身躯都腐烂成一摊脓水。 男人已经奄奄一息,即将死去, 他同样在渗血的脸上显得格外痛苦,在血色下,显得异常狰狞。 他手上紧紧捏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条繁华的街道:灯红酒绿,霓虹光亮,人影如梭,川流不息。 望着这张对楚晋现在这个世界来说都还算寻常的照片, 男人似乎承受着比身体上更大的痛苦, 逐渐血肉剥离,变作白骨的手颤抖着, 他再最后抬起些头,望向这间狭小屋子外,那更加幽暗的世界, 眼里流露出来无穷无尽的绝望, “人……” “秩序……” “结束了……” 他痛苦的,用最后一点皮肉带着裸露着白骨的手,将手里这张呈现着繁华的照片对准了那幽暗的窗, 他手上渗透出的血,最后还是淹没了这张照片上的景象, 在最后,他的手不再受控制地垂落下去时, 男人眼眶里涌出了泪水,和鲜血混在了一起。 男人死了。 然后, 一个不完全由男人死后构成的诡异,秉承着男人最后的执念在这儿幽暗的屋子里诞生。 但并不是楚晋先前看到的那中年男人。 这是一个规则性诡异, 然后,在这儿规则性诡异的影响下, 一些在这儿绝望的世界中,一些人苟延残喘地幻象出现。 先前那盏烛火已经燃烧干净,一道道身影出现在这儿狭小昏暗的屋子里。 有男有女,都带着警惕和小心。 其中,就有楚晋最开始看到的那中年男人身影。 那中年男人, 甚至不是诡怪,只是某个规则性诡异影响下,诡异力量的一种呈现。 在此刻景象呈现出来的,这绝望的世界中, 所谓最后一些,零星的幸存者, 在这儿被诡异彻底侵蚀的世界中,艰难,痛苦,绝望生存者的幸存者, 其实也只是这诡异世界中,一个规则性诡异因为某种最后的执念,呈现出来的幻象。 再看了眼这幅诡异力量呈现出来的,可能是发生过的景象, 楚晋没再继续看下去,激发了一道浩然正气,波荡开。 将这诡异之气形成的幻象,和那诡异之气的本身都湮灭了。 第223章 社会重构 单论诡异的威胁来说,这一道道人脸堆砌起来的诡异身影乃至其力量来源的那规则性诡异, 威胁性并没有比寻常规则性诡异更大。 只是以这种姿态出现在榆城市,出现在小石山火葬场稍显特殊。 而这诡异,其实代表着一种深无止境,彻底的绝望。 即便真有那样一个世界,儒道能够延伸到那个世界,其实也没啥意义, 因为已经没有能够修养浩然正气,踏入儒道修行的人了。 将那诡异景象和诡异身影湮灭过后, 四下重新安静下来。 再看了眼先前那杯倒给那位中年男人的,还溢散着些热气的热水, 楚晋顿了下动作。 正如中年男人所说,他的确来自于一个绝望的世界,只是那个世界比他叙说的还要绝望。 楚晋挪脚,将桌上纸杯的水倒了,收拾了, 将先前拿出来的那幅字帖,就挂在了接待楼的大厅。 “诶,楚哥,你在啊。” 这时候, 接待楼再进来人, 是来接替杨姐值晚上班的,负责接待楼的另一个员工。 冒着夜色和寒风,紧裹着衣服闯进接待楼,来人再打了个哆嗦, “嗯,吴姐来了。正好火化楼那边没事儿,我在这边喝口水坐坐,就让杨姐他们先走了。” “我说呢,怎么没看到杨姐人。” 吴姐再搓搓手,然后往更里边走, “今天外边是真冷,还是这屋里暖和啊,一进屋就暖洋洋的。” “这是楚哥你拿来的字帖?” “嗯,挂在这儿吧。” “是楚哥你写的吗?写得可真好……我也不懂,不过看着就觉得舒坦,安心。我看不懂都觉得好,那肯定是真好……” “不嫌弃挂在这儿碍眼就好。” “楚哥你这说得啥话……” 和吴姐再说了几句话,楚晋再朝着屋外望了眼, “那吴姐你先忙,我就过去火化楼那边了。” “诶,要不再坐会儿吧。火化楼那边应该也没啥事儿吧。” “不了。” 楚晋起身,出了接待楼。 …… “楚晋,你说,我们去那中年男人的世界开个火葬场怎么样?” “那儿都已经没有人死,去哪儿需要火葬场?” 夜渐深, 小石山火葬场今晚又是冷清的一晚上, 再烧了一具尸体过后,一直到深夜,都没再有需要火化的尸体。 操控室里,楚晋平静地翻看着一册经典,默诵着。 旁边,施洛雅矗立着,身周诡异之气时而弥漫,时而纠缠,不过始终本能地收束在一定范围。 神情纠结了许久,然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楚晋都未曾抬起头,回了句,施洛雅就又再重新陷入了纠结中。 “而且,你真得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 楚晋依旧未抬起头,停顿了下过后,补充了句。 “那不是一个世界?” 施洛雅反问道。 “世界只是相对来说,对于大多数来说,平日里所接触到的,所看到的便是整个世界。” 楚晋应了句, 施洛雅倒是有些亢奋起来, “那这样的话……在那儿开一个新的火葬场不是更方便?” “你打算找谁收钱?” 施洛雅再次陷入了纠结。 楚晋再抬起头,望向屋外远处,停顿了下目光。 按照那中年男人先前的叙述, 他大概是被那辆诡异公交带到了这儿。 而那辆诡异公交车虽然是一种规则性诡异, 但真得有那个能力,穿过两个世界吗? 当然,对于那中年男人来说,或者说,对于那诞生规则性诡异的男人来说, 这就是两个世界。 此刻的神州之于这整个世界来说,反而像是一座孤岛。 孤岛之外,完全相当于是另一个世界,诡异,诡怪的世界。 转回目光, 任由施洛雅继续在那儿盘算着如何将小石山火葬场做大, 楚晋翻看着手里这册经典。 …… 接下来几天时间过得还算平静。 当然,平静只是相对而言。 相对于梦魇诡异降临那种情况的平静。 事实上,整个大环境的不断恶化,秩序的被破坏,诡异事件发生频率还在增加,拘邪处拘邪者忙碌于各起诡异事件的处理, 新征召的儒道修行者在这种情况,几乎很快就融入成了拘邪者的一部分, 只是,过程中,拘邪者的牺牲也不少。 而整个社会的气氛,则依旧在压抑和焦躁中, 类似甄慧那种情况的诡异事件依旧偶有发生。 网络上,现实中,除了一些那种自称能够帮助儒道修行,速成浩然正气的骗子, 一些非传统宗教,也层出不穷,愈加肆虐。 对于这种疯狂或者借机发泄欲望的人,拘邪处自然是用重典。 不过,作用也不是很大。 对于这些在恐惧中加入非传统宗教,新兴组织的人来说,对死亡也不太恐惧了。 认为变成诡怪才是归宿。 这种情况,拘邪处自然是帮这些变成的诡怪也顺便诛灭了,让它归宿的更彻底点。 而同时,拘邪处征召了绝大多数儒道修行者书写蕴含浩然正气的字帖, 想要以这些字帖,至少构建起一些能够让人安心的地方。 作用也很有限。 最大的问题就是字帖不够,儒道修行者不够,字帖能够发挥的效果也不够。 不过,拘邪处也没有停下这份努力。 就像是官方帮助修养浩然正气的网络授课,从始至终也未曾停过。 …… “……如果没有修行出浩然正气,请不要过于焦急。浩然正气是存在的,我们掌握着能够诛灭诡怪的力量,我们终将战胜……” 榆城市的街道路口,广播系统重复播放着鼓励的话。 放大到更大视角,整个榆城市,整个禹省,整个四方拘邪处所负责的范围内都有类似的广播响着。 不知道是否是拘邪处的要求,也不知道是否真得能够起作用。 “听着说,官方准备统筹安排所有儒道修行者的住处,同时将一些零散区域的居民也集中起来。 确保至少每一个小区,每一个划定范围内有一位儒道修行者。” “我们有那么多儒道修行者吗?” “不知道,顶多将每个儒道修行者负责范围画大一点呗。不过,我感觉这是件好事儿,小区里有个儒道修行者,我想想也安心点。” “废话,能不是好事儿,也不看看一些有儒道修行者居住的小区,房价都涨成什么样了。” “说起来,儒道修行者自己能愿意吗?” “我觉得,你可以想想,自己为什么修养不出来浩然正气了?” 就在那喇叭下,有路人走过,说着些话。 一旁,面馆里,楚晋打包了两份面, 看了眼那重复播报着鼓励话语的广播,再望了眼远处, 这算是拘邪处的一个举措, 基本相当于以儒道修行者为骨干,将整个社会进行了重构, 希望保持和恢复一些秩序。 不过能够起多大作用就不确定了。 这事儿,拘邪处也已经提前告知给楚晋知道了。 第224章 可恨 这类似的举措,拘邪处大概早有预案。 而之所以此刻才开始执行。 主要原因在于,在之前的情况下, 这种举措固然能够最大程度发挥每个儒道修行者的作用,重构之后的社会看起来也多一些秩序。 但,这个重构的过程就意味着动荡。 意味着每个人所生活着的环境发生改变, 对于一个人来说,他能够现实中接触到的那一小片区域就是大部分世界。 人从一个熟悉的环境中脱离出来,势必会有更强烈的不安全感。 这意味着生活方式,认知的改变……更准确地说,就是生活惯性的打破, 这会让每个人更赤裸裸的,血淋淋的意识到,诡异对这个世界的威胁, 感受到自身处于何种不安全的境地里。 不过, 到现在,这个顾虑已经消失了。 整个社会原本的社会惯性已经被撕得粉碎, 社会秩序都只勉强保持在一种最低限度的程度。 每个人的焦虑,焦躁,恐惧,已经说明了对此刻整个世界境遇的认知, 原本的生活惯性都没有了,自然不存在生活惯性被打破的问题, 更没有什么生活惯性被打破之后带来的冲击。 当然,还有个原因, 在于儒道修行者的数量, 之前儒道修行者主要集中在拘邪处,即便想这么做,也没有那么多儒道修行者。 而即便现在,就楚晋从儒道层面感知到的儒道修行者数量, 拘邪处想要做这件事情都依旧很难。 把拘邪处都拆了,按街道镇这种单位每个派遣一个儒道修行者都很勉强。 拘邪处也清楚这点,但不得不这么开始做了,只能尽量将拘邪处外的儒道修行者都利用起来。 “诶,小伙子,你的面好了。” 面馆门边,面馆老板将打包好的两碗面递了过来, 楚晋从那路口的方向转回视线,接过面,付了钱。 “那您慢走啊。” 楚晋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那面馆老板收拾着旁边一桌吃完了的面碗,也准备回后厨。 这时候, 沿着街,楚晋再看到了道身影。 是个形容枯瘦,面容憔悴, 头发有些杂乱,像是许久未曾洗漱的老人。 在这儿有些寒冷的冬日傍晚,老人穿着一身单衣,赤着脚。 神情像是不知道寒冷, 但身躯地不住颤抖,还有青白的嘴唇,意味着这老人还是没办法忽略身体的本能。 就这么哆嗦着,老人佝偻着身子,弯着腰,脸上始终带着笑, 神情卑微地在这条街道上来回的窜动,脚步忽快忽慢, 街道上有行人路过,就赶忙扑似的扑过去。 不过街道上的行人,看到这老人,则是唯恐避之不及,远远地,就或嫌弃,或厌恶地从那老人在的地方绕开。 “走快点,趁他还缠着别人……真他么烦,警察怎么还不来给他弄走。” “去去去……再过来老子打死你。” 有人朝着那老人的方向望了眼,有些厌恶地再加快了些脚步。 而老人则像是对行人的厌恶和嫌弃,浑然不觉,始终带着那卑微的笑容,看到一个人就凑上去说话。 而周围人, 对这老人的厌恶,自然都是有原因的。 这是个非传统宗教的教徒,但凡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玩意都是疯子,和诡怪预备役差不多。 但凡是个正常人,自然对这种东西避之不及,厌恶到了极致。 “小姑娘,不要再抵抗诡怪了,这会害了你们的……” “小伙子,我孙子就像你这么大……诡怪是好的啊……你不要去害怕诡怪了……诡怪都是来帮我们的啊,我们都变成神身边的仆从就好了,我们可以在神身边继续生活……” “咱们在这样,诡怪们会生气的……生气了就不好了,就不好了……” 老人神情笑容卑微地搭话,然后再如同苦苦哀劝似的,不停对着被他拦住的人说话, 似乎他不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什么问题,只是想要救这些路上被他拦住的人。 “让开,让开……” 而但凡一个正常人,被这老人拦住,听着这些话都不可能心情太平静, “要不上两个人把他按住,弄到警察局去吧。” “算了吧,还是让官方的人来弄吧。” “去去去,别到这儿来,我已经报警了。” 那非传统宗教的老人顺着路,就要再到这面馆这边来, 面馆老板看到,远远就厌恶地挥手, 那老人隔着远远的,依旧卑微地低着头,朝着这边说着他那些话。 楚晋这会儿还未出面馆, 朝着那老人看了眼。 这种非传统组织的人,网络上经常出现, 现实中,楚晋倒是难得看到。 听着那老人那些话,楚晋情绪倒是没啥波动, 基本和那些疯癫的非传统教派的教义差不多, 基本就是在极端恐惧和绝望中,将成为诡怪当成归宿,或者直接将诡怪当成神。 “滚……滚……” 面馆老板再怒斥了两声,那老人才终于离开, 然后就像是重复似的,又再朝着另一个店铺扑了过去。 面馆老板看着那非传统组织的人离开,又喘了两口粗气,才平复了心情, 再转过头看到楚晋的视线始终落在那老人身上,似乎是怕楚晋对老人的话感兴趣,再说道, “小伙子,你可别那个老的可怜。其实这玩意儿可不分老少,都他么疯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这广播天天放着呢,都明着告诉你了,诡怪啥理智都没有,都是疯狂的……诡怪可不会因为你跪在他跟前就不害你。” 面馆老板是个中年,说起这话来,有些咬牙启齿,眼睛都有些泛红, 显然这里有故事。 即便不说,其实也能猜到这些……在现在的世界境况下,不少人的亲人都死在了诡怪,诡异事件下。 “玛德,真是群畜生,要不是害怕死了变成诡怪,老子都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刀……” “官方的人在前面拼死拼活的应对诡异事件……他们在后面制造动荡,搞些诡异事件出来。” 说着,面馆老板再有些来气,恶狠狠地朝外看了眼, “你别看这现在这老头看起来卑微可怜的,前些天也是个这种的……我在这儿街上看到的时候,那看得简直低声下气的。 结果……当天晚上,那疯子就自杀了,变成的诡怪害死了一整栋楼的人,玛德……” 面馆老板说着话,再望着楚晋,上下打量, 似乎是在确定楚晋有没有走向邪路的倾向,同时记下楚晋的长相,方便举报。 这面馆老板也算是爱憎分明了。 楚晋再往外看了眼转回头,笑了笑, “老板放心吧,和诡异我还是有些仇的。” 大概是不共戴天,你死我活吧。 面馆老板再看了眼楚晋,大概是见楚晋没什么想法,吐了口气,摇了摇头,回后厨了。 这时候, 面馆里一个客人抬起头朝着那屋外望了眼, “诶,那好像是住那边那个小区的一个老教授,好像是家里的人都在之前哪次诡异事件里死了,死在外地,连尸体都没有……” “哎……本来还挺好一个人。也不知道找哪儿信的这些东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楚晋听着那边的说话声,转回头,再朝着那走远了,已经被赶来警察控制住的老人望了眼, 可怜吗? 可怜。 不过更可恨。 第225章 小队 楚晋的身影在街道上行人浑然不觉的情况下消散, 然后带着那两份打包好的面,直接出现在了小石山火葬场的院子外。 也没有顿脚,楚晋照常踏入了小石山火葬场。 院子里,从入冬开始,到现在,那些枝叶繁密的树木就一直掉着叶子, 吴姐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扫着落叶, 抬起头看到楚晋来了,笑着打招呼, “诶,楚哥你来了啊。” “嗯。吴姐扫院子呢。” “嘿,咱火葬场又没有请专门打扫的,这叶子铺在地上虽然也没啥,但正好我那儿又没事儿,就扫扫呗。” “那吴姐你忙。” 走进火化楼, 和沈康正,桓宽两人打了声招呼, 将打包的两碗面递给两人, 两人乐呵呵吃着面,在和楚晋说着些今天火葬场的情况, “楚哥,今个白天烧了四个,这会儿炉子里还烧着一个,大概还要一个钟头吧。” “今晚上的话好像没人预约要火化。” “嗯,行。” “那楚哥,我们吃完面就下班了啊。” “行。” 坐在一边,看了眼正在运行的一号火化炉的操控台, 楚晋再和沈康正两人聊了两句,或者听沈康正两人说话。 两人聊到的话题,大体和现在境况下大多数人一样, 最多的,自然是浩然正气的修行, 其次,就是各个地方又再出现了什么诡异事件。 只是相比于大多数人,家里暂时没有人遭遇诡异事件遇害的两人,没有那么太焦躁。 “玛德,听着说我家那边出现了个葬礼有关的诡异事件,死了一堆人。” “要我说,还是咱们榆城市安全点,虽然也有诡异事件,但好像也没那么频繁,桓宽你要不把你父母都弄到榆城市来吧。” “我都跟他们说了,让他们搬过来……开始还不同意,现在慢慢地可能是觉得还是一家人待在一起好点,同意了,不过还在找房子呢。” “嗯,那找房子的时候可以注意点,之前说还有个跟屋子有关系的诡异事件,人一进去就出事儿,不过好像已经被官方解决了。” “沈哥你快别讲了,讲得我焦虑得晚上睡不着觉……说起来现在这些非法团体还真是越来越猖獗了……” “有什么办法……现在局势就这样……这些人脑子也是不清楚。诡怪疯狂的理智都没有,还能接受你投诚不成?” “你可别说,人脑子清楚着呢……有些是疯了,有些跟骗子也没什么区别,就是在末日要来临的这时候,肆无忌惮发泄欲望而已……” “真是……” “楚哥,那我们下班了啊。” “嗯。” 沈康正两人吃完了晚饭,就起身离开了。 一号火化炉的尸体再烧了阵,就火化完成。 楚晋帮着铲了骨灰, 家属带着骨灰离开。 整个火化楼里,随着夜深,也渐重新安静下来。 楚晋随意取了册书看, 施洛雅化出,就在一旁,算着这个月小石山火葬场的营收。 嘴里时不时嘟嘟囔囔,盘算着什么。 “木质的骨灰盒卖得最多,下个月要多进一点……” “这个月火化的尸体比上个月更多了,下个月生意肯定比这个月更好……” “要不要请个人呢……” 楚晋没有搭理她,将手里这册书看完过后,重新抬起目光,施洛雅就止住了声。 没管施洛雅在那的纠结, 楚晋抬头,目光似乎望向极远处,仿佛望着某个未知的地方。 实则,楚晋感受着儒道本身。 感受着认知中具象的,那奔腾的儒道长河,楚晋顿了阵动作。 实际上, 自楚晋上次处理梦魇诡异事件之后,受的道伤,现在也还没有好。 而且,在可预期的一段时间里,也好不了。 某种意义上,这是儒道在道层面的伤。 而即便是诡异之道没有楚晋这样的开辟者存在, 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停下来与儒道的碰撞,等着儒道,道层面上的损伤好了之后再继续。 就像是同一空间中冲突的水火, 将火苗压得摇晃黯淡的水不可能因此停下来,等着火苗重新猛烈再打过来。 诡异之道和儒道的碰撞一直是没停下来过。 倒是不影响楚晋实力的发挥,他不愿意表露出来,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出来一点不同。 只不过,终究有些难受就是了——相对于半圣的意志而言。 转回视线, 楚晋再看了眼手里这册书, 仍旧想着他自己此刻的状态, 儒道修行至半圣,再往下就是亚圣。 境界突破带来的自然是质变,但要想踏出这一步,楚晋还差一些。 到大儒往上的修行,都是将自身之法彻底化为天地之理的过程。 对于楚晋来说,儒道就是他的道,浩然就是他的理, 儒道本身自然足够支撑他成圣,亚圣,乃至成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是,水到渠成也需要时间……此刻楚晋距离亚圣差一些,差的就是时间。 儒道终究还是不够强盛。 此刻的修行已经远不是修养浩然正气的事情。 儒道这个楚晋大儒之理,半圣之理的强盛, 以及强盛过程中,与诡异之道的碰撞。 如果楚晋真要走到成圣这一步,大概还得和诡异之道本身硬碰硬一场。 那会是从楚晋开辟儒道开始,一直延伸到他成圣之时的成道之劫。 摇了摇头,楚晋收敛了思绪,将手里这册大儒手书收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 楚晋再顿了下动作。 他感知到了有人正呼唤他。 是拘邪处的人,以之前他说明的方式, 在他赠予的字帖前呼唤他。 “……先生,叨扰您。我们有一件事情需要告知您,不知道您是否有关注到,是否感兴趣。” “说吧。” 楚晋将注意力跨过山河,以浩然正气,投向了那字帖所在的拘邪处驻地, 投向字帖面前的玄武和白泽。 “先生,神州之外出现了一起严重的诡异事件,并且朝着我们波及了过来。” …… “快到边境无人区了,撤退吧。” “好。” 南方拘邪处下辖负责的区域,边境地带。 三名儒道修行者组成的小队,在距离最近一个偏僻小镇有十公里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脚。 这是一个非拘邪处拘邪者的小队。 虽然有不少儒道修行者响应拘邪处的号召,加入了拘邪处。 但儒道修行者信念坚定,明悟本心,不一定就喜欢加入官方组织。 此刻这三名儒道修行者组成的小队就是这样, 他们也会处理一些诡异事件和接一些其他的委托,顺便收取一些来自受害者家属的,不特别多大报酬,算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遇到无法处理的诡异事件,也会联系拘邪处。 对于这种儒道修行者小队,拘邪处也不反对。 这会儿, 三名儒道修行者组成的小队,就是处理一起诡异事件,一路到了这儿。 第226章 模糊的身影 “咱们也看到过几回边境区域过去的景象了吧,每次看,还是有种如临深渊的感觉,瘆得慌。” 儒道修行者组成的三人小队,三人都是中年人。 两个岁数偏大,剩下个三十来岁出头。 三人小队接收的,最多的一些关于诡异事件的委托, 其实不是诛灭哪个诡怪,而是寻找一些在疑似诡异事件中失踪的人, 或者说,帮忙确认某个人是否遭遇了诡异事件,是不是死了……这是不少疑似遭遇某起诡异事件者的亲属们,最多的需求。 这次,三人小队面对的诡异事件也是一样。 找人,或者说找相应的诡异事件,一路找到了这儿。 不过,在确定距离边境到他们提前预设的危险距离之后,三人都没有异议,立刻停了下来。 年纪稍小,三十来岁这位儒道修行者抬起头,朝着前方再眺望了眼,感慨了句。 另外两人也朝着那远处仿佛无穷无尽的幽暗望了眼。 对于此刻再往前的无人区域,以及边境之外的情况, 三人作为儒道修行者,略知道一些情况。 边境这边的这片无人区域,是很早之前,诡异事件都还未大众所知时, 为了避免神州之外一些严重诡异事件外内侵蚀,官方将原本边境散居的一些村落,偏僻镇子后侧空出来的缓冲区域。 当时用得借口,似乎是边境之外,那其国境内的战乱。 当然,后来诡异的存在被公布之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是因为诡怪, 就更没有正常人会往这片无人区域靠。 只是据说,有些官方的儒道修行者,有在这片广袤的无人区域值守。 此刻三人小队处于的位置,就是这片境内无人区域中,距离真正的边境线其实还有一段距离。 而边境之外,原本的那其国,那更广袤的区域, 只是听说,有和他们类似儒道修行者小队,曾经有意外进入过。 他们给出的信息就是, 那是块死地,没有人,在没有深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任何诡怪,诡异。 大概是曾经的那其国已经被诡异完全侵蚀, 之后,有掌握着磅礴浩然正气的官方人员,将至少靠近神州边境的一大片区域诡怪都给荡空了。 最后,残留下来的这片诛灭诡域之后的战场,就成了现在看到了的死地。 没有人,没有诡怪,但原本城镇村落的建筑却还大多完好着,只是摆在客厅的餐桌,挂在衣柜中的衣服,不再亮起的灯,落了许多灰。 官方的相关公告中,也简单提到了一些类似的内容。 同时不建议任何儒道修行者小队越过边境,进入那片区域。 大多数儒道修行者都没有那么头铁, 虽然说是那其国那片区域是死地,但谁知道是否潜藏着什么新的威胁, 越是深入那一那大片广袤,一个人都没有的区域, 即便是想想,都觉得瘆得慌,风险也是成倍提升。 这也是三人小队给自己划了条危险线的原因, 只要抵达这条危险线,三人就都立刻止步,不再往前。 而且,以往或许这种无人的土地还有价值,在现在诡异降临,诡异频发的情况下, 估计即便是官方都不会太多去涉入这片死地。 此刻, 正是深夜, 三人所站立的位置,往后看,能遥遥看到有些远的城镇里,一些人家灯火。 但往前看,从此刻的无人区域,到那广袤的死地, 一切都淹没在漆黑,幽暗中,看不到任何属于人间的灯火,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一片死寂。 就像是一个深渊般的怪物,将眼前一切都吞噬了。 让正常人看到这幅景象的时候,都会有种强烈的不安。 “这次需要确定的遇害者,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被我们先前所遭遇的那个诡怪所害。回去也算是和委托的家属有些交代了。” 年纪稍大一些的儒道修行者从那无尽幽暗的死地方向转回目光,再重新说道, “嗯,折返吧。” 其他两人应声,点头。三人小队也没有在这片无人区域多待的想法。 “疾风吹片帆,日暮千里隔……” 三人同时念诵赶路的战诗,战诗具形, 再三人身下托起一叶孤帆,帆为风所动,就要托载着三人离开。 “官方总结的战诗还真是好用啊。” “废话,估摸着每首战诗官方都试验过不知道多少次。” 虽然对拘邪处的一些信息,拘邪处和人诡研究院从未多公布。 但对于这种提升儒道修行者战力的东西,拘邪处却从未有过保留。 终结出来的,适用于不同情况的战诗,直接分门别类的汇总起来,公布给了所有人。 只要修养出浩然正气就能用。 有些是从经典中翻出来的,也有些拘邪者自己首创的,用在对抗诡怪中的战诗。 “嗯?” 就在这时候,三人先后看到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在先前让三人始终警惕的,从近前延伸到边境外的无尽幽暗中, 他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似乎至那边境之外的死地上,穿过了边境,正朝着他们的位置靠近, 步伐似乎有些蹒跚,一路都踉踉跄跄。 不过, 儒道修行者小队的三人反应都很快, 在看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时,并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 反而加快了速度。 “清风借我好脚力,乘风直到心安地。” “走!” 三个儒道修行者转身就朝着来的方向疾驰, 浮于脚下的孤帆孤舟,带着他们,就像是在激流之上穿行, 两边景象都有些重叠,不断飞速掠过。 但很快, 三人神情都再沉了下来, 虽然按照常理,那道模糊的身影应该在他们身后被越来越远, 但显然,许多诡异事件的发生都不太符合常理。 在返回来路的方向,在此刻他们的前方, 他们再看到了那道模糊的身影,依旧在朝着他们靠近。 在意识到这诡异的身影某种意义上锁定了他们,不能仅仅靠离开摆脱的时候, 三人都默契地停了下来。 而在停下来的瞬间,那道模糊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这道身影看起来,就像是苦修士, 浑身上下就披着一件粗布的袍子,光头,赤脚。 看起来像是个身形枯瘦如柴的老和尚,但头顶并没有戒疤。 脸上满是皱纹,似乎跋涉了漫长的距离,从那广袤的死地穿过,到了这个地方, 浑身有些灰尘扑扑,即便停下也再踉跄了阵, 站稳了过后,理了理衣服,然后这老苦修士模样的身影,脸上露出笑容来, “我诚奉我主真神的旨意,跨过漫长死地,来接引你们回到主的国度……” 苦修士模样的诡异身影笑容温和,说得格外真诚。 而三人小队此刻看着这诡异身影,心已经提了起来。 并没有将这诡异身影的话听完,已经经历过一些诡异事件的三人, 默契地,直接出手。 第227章 神? “我有三尺剑,可诛天下诡。”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三个儒道修行者默契配合,其中一人以战诗护卫,另外两人直接以战诗攻伐。 其中一首战诗化出三尺剑锋,持剑朝着那诡异身影劈去。 另一首战诗则化出一道灵,一个身披坚铠的将军,拉满了弓, 箭矢就带着浩浩荡荡的浩然之气,同样朝着那诡异身影激射而去。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诡异存在,三人没有丝毫侥幸,也没有丝毫留手, 一上来就用了能够发挥的,最大威力的儒道手段。 只是…… 这诡异身影却并没有表露出,和他们如临大敌相匹配的恐怖威胁, 辟出去的三尺剑锋轻易湮灭了这诡异身影周身弥漫的诡异之气, 射出去的箭矢,如同摧枯拉朽般,直接将这道身影洞穿, 并且随着洞穿的位置,浩然正气往着四周彻底湮灭这道诡异身影。 而这道诡异身影朝着三人发来的袭击的确有, 伴随着这苦修士一样的身影传道般的话语,丝丝缕缕的诡异力量朝着三人蔓延而来, 但都未曾压迫到三人身周,战诗激发的浩然正气给湮灭了。 这诡异身影本身,则似乎对三人的出手浑然不觉, 即便是被浩然正气湮灭的前一刻,依旧在说着那传道的话, “主在主的神国等待着所有人……所有人都将回到主的怀抱。” “不论迷途的羔羊是否明白主的仁慈,主总是宽容着对待着每一个人……” 下一瞬间,就像是腾起的火焰燃烧着凌空的薄纸, 这道可以确定是诡怪的身影烟消云散。 “一个偶然出现在这个位置的普通诡怪?” 这诡怪的威胁程度,似乎也就比普通人死后的诡怪强一点, 也就是先前表现的更诡异一些。 稍年轻的那位儒道修行者望着那道诡异身影最后湮灭的地方, 说着似乎侥幸的话。 但包括说话这人在内,脸上凝重的神情却没有一点侥幸。 即便他们不如拘邪处拘邪者那样不断地处理来着一起起诡异事件, 但已经经历过的一些诡异事件,还是教会了他们一件事儿, 面对诡异事件时,不用期待小概率的,好的事情发生。 事情往往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时候,转头望向旁侧的一个儒道修行者顿了下动作, 剩下两个人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也同样转过头望向同样的方向, 然后,瞳孔不自觉缩了下。 再朝向边境之外的方向,在那没有半点光亮的幽暗之中, 又有一道身影,踉踉跄跄,脚步蹒跚,似乎跋山涉水,穿过那幽暗的地方,缓缓走来。 就像是先前那苦修士身影一样。 只是,这道身影,不再是那老者模样, 而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模样。 几乎在三人注意到那妇人模样的身影过后,很短的时间内, 那道在幽暗中穿行的身影,就再到了三人的跟前, “主仁慈地对待着我们每一个人,主庇护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们每一个人都围绕在主的脚下,幸福的生活。” “主的恩惠,遍及我们每一个人。” 妇人抬起头,脸上挂着温和而幸福的笑容,出声说着, “我来接引你们,回到主的国度。” 望着三人再说出类似的话。 这妇人依旧是个诡怪,即便笑容再祥和,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果断地,和先前面对那苦修士模样的诡怪时一样, 三人再次出手, 然后, 结果也如同先前一样, 这挺着大肚子妇人模样的诡怪,只是比寻常人死后变得诡怪稍强一些。 三个儒道修行者配合之下,浩然正气之下,自然轻而易举再次诛灭。 只是, 儒道修行者小队的三人,神情再愈加凝重了一些,心底有些发沉。 即便这先后出现的诡怪都不强…… 但,诡异事件中,不存在巧合。 没有一丝侥幸, 在诛灭这个诡怪的同时,三人再飞速后撤,极短时间里,撤离了这边境范围内的无人区, 同时, “上报给拘邪处,这件诡异事件看起来不像是我们能够处理的。” 没有逞强,也没有犯蠢, 三人小队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 其中一人出声说道,另外两人点头。 就以拘邪处专门下发给这些儒道修行者的联系方式, 将信息上报给了拘邪处。 …… “先生,就在今晚早些时候。部分编外儒道修行者组成的小队,以及南方拘邪处下辖,负责靠近那其国边境区域的拘邪者小队先后上报了一些特殊情况。” “借此,我们监测到法瓦娑国可能已经完全为诡异侵蚀,化作了诡域,并且,法瓦娑范围的诡异事件,还有朝我们神州范围内蔓延的风险。” 深夜凌晨。 北方拘邪处驻地。 楚晋以字帖直接化身到玄武和白泽身前,听着两人的叙说。 玄武和白泽两人带着尊重,朝着楚晋说明着情况。 在之前梦魇诡异事件之后,神州周围一圈小国,基本都化作了诡域, 让四方拘邪处所负责的这广袤土地,事实上成了诡域之中的孤岛, 而梦魇事件为楚晋硬碰硬破碎之后, 因梦魇诡异形成那广袤一圈诡域,也被楚晋打破, 和梦魇诡异直接相关的诡怪为浩然正气湮灭。 出现了不少儒道修行者认知中的死地。 此刻拘邪处提到的法瓦娑,就和神州之间隔着那其国这片大部分成为死地的国度, 就像是海水分开的两座孤岛。 而现在,法瓦娑也被诡怪,诡异事件彻底吞噬,并且其上的诡异事件,越过中间相隔的那其国死地,开始蔓延到神州边境之内。 这也是拘邪处向楚晋通告的原因……法瓦娑的诡异事件威胁很大。 “具体说下法瓦娑境内发生了什么吧。” 楚晋听完玄武和白泽两人的叙说,朝着远处望了眼,再出声说道。 “先生,因为距离和现状的原因,对于法瓦娑境内的诡异事件,或者说吞没了整个法瓦娑和更远范围的诡域,我们知道的情况很少。” “可以确定的是,法瓦娑的彻底沦陷,大概和法瓦娑境内的‘神’有关系。” 玄武点头,然后叙说着。 楚晋听着也没有打断或者说什么,只是听着玄武等人的下文, “法瓦娑境内,出现了一位‘神’,也大概是这位‘神’相关的诡异事件,侵蚀了整个法瓦娑。” “法瓦娑境内的诡异事件,朝着我境内扩张的表现,也是以‘神’传道的方式体现。” “目前,南方拘邪处已经汇集了大部分拘邪者,压在南方边境无人区,阻挡法瓦娑诡域的扩张。” “不过我们有些担心,法瓦娑的诡域朝着另一侧继续扩张,继续发展成一个恐怖的怪物……” “嗯,我知道了。” 听完了玄武两人的叙说,楚晋先点了点头,然后望向极远处,再顿了下动作。 第228章 防线 “我会过去看看。” 楚晋转回视线,给了个确定的回复。 玄武和白泽顿了下过后,玄武再出声,尊重而执弟子礼说道, “谢谢先生您愿意出手。拘邪处会竭力配合先生您。” 楚晋再望了眼玄武和白泽, 自之前玄武突破到大学士境界过后,白泽也在之后就突破至大学士境界,踏上了走向大儒的道路。 其他三方拘邪处同样有突破至大学士境界的拘邪者,只不过倒不都是拘邪处的负责人。 虽然能够成为拘邪处或者人诡研究院的负责人都意志信念坚定,但不可能真得每个都第一时间突破到更高境界。 再点了点头,楚晋未曾再多说什么。 自字帖之中化出的化身随风消散。 玄武和白泽再顿了下动作,才再转回身,再交流着, “北方拘邪处和其他两方拘邪处已经朝着南方拘邪处所面对的边境区域增援。我也准备带队过去。北方拘邪处范围内事宜,还希望白泽研究员能够帮忙兼顾下。” 玄武对白泽再说道。 白泽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虽然那位先生决定出手。 但拘邪处不可能真得就等待着那位先生带来好的或者坏的结果而什么都不做。 哪怕只是起一些微不足道的作用,能为那位先生与那法瓦娑诡域之间的对抗,稍缓解哪怕一点压力, 拘邪处可以做出很多牺牲。 竭尽全力绝不是说说而已,必然以血践行。 ——拘邪处从未将处理诡怪当做是那位先生应该承担的责任,这是拘邪处的责任。 “好。” 听到白泽答应下来,玄武没再多说。 只是雷厉风行,就转身朝着这间屋外走去。 他需要立刻和其他将增援往南方拘邪处的拘邪者汇合,然后以儒道手段尽快赶去。 北方拘邪处因为白泽在这儿,暂时有两位虚级拘邪者。 而其他三方拘邪处却很难有这个数量的虚级拘邪者。 法瓦娑诡域的扩张,也不会让其他原本发生的,将要发生的诡异事件减少, 这时候,也就玄武这个虚级拘邪者能够立刻抽调过去。 …… “亭如市靠近边境无人区的一些镇子,村落又再组织后撤,是不是又出了什么诡异事件?” “好像是之前说得那个,集中规划聚集小区都有至少一个儒道修行者的事情正式开始实施了。” “这么快吗?” “废话,不这时候快,还什么时候快。” 亭如市就是南方拘邪处下辖,靠近那其国的城市。 因为法瓦娑诡域扩张,带来的变故,已经在这座城市造成一些间接的印象。 网络上,已经开始出现一些相关的,蛛丝马迹,间接的信息。 “反正现在这种情况下,官方都让你撤了,那你留在那儿肯定没啥好事儿。是我我就赶紧走。” “说得也是,不过我已经在往后撤的路上了。” 不过,虽然诡异事件的存在已经为所有人所知, 但拘邪处显然不可能真得放任这种大范围诡异事件的信息在网络上传播, 这种不会激发人斗志,只会让人惶恐和绝望的消息扩散开,几乎没有任何好处,只能看到坏处。 所以这类信息还只是低烈度的传播,依旧被其他一些诡异事件的消息,浩然正气的修行压着。 …… 小石山火葬场, 楚晋收回注意力,再朝着火化楼外望了眼。 转回头之后看了眼旁边还盘算着要不要给火葬场招人的施洛雅, 施洛雅便顺着楚晋的意志,重新化作诡异之气,落入楚晋左手上册如同烙印。 再收回目光, 楚晋身影像是被一阵清风吹散,楚晋已经朝着南方拘邪处负责的边境区域赶去。 …… 在南方拘邪处负责的边境无人区, 靠近那其国的方向,楚晋看到了大量拘邪者, 以及相比于玄武先前跟楚晋提到的情况中,已经多了许多的诡怪。 这些诡怪大多都是人形, 面容或老或少,从那其国广袤的死地中穿过, 似乎跋山涉水,进入到南方拘邪处所负责的边境无人区。 这些诡怪目前单一的威胁程度,还仅比普通人死后诞生诡怪强一些, 对构成防线,抵挡诛灭着这些诡怪的拘邪者来说,暂时还构不成太大威胁, 同时,能够看到,一位位拘邪者的防线似乎在有意识的前压, 这会儿已经压过了边境,进入到那其国的死地范围。 不过,这些不停出现的,类似传道者的诡异身影,本质上是那覆盖了法瓦娑的诡域,或者诡异,朝着更广大范围扩张的外在表现, 这些传道者般的诡异身影,就像是寻常诡域中,那无穷无尽的诡异力量一样。 事实上,拘邪处大量拘邪者构成的防线,也不是真得一条线, 因为在这儿相当于一个特殊诡域扩张而来的情况下,那些类似传道者的诡异身影可能从四面八方,任何方向出现,乃至直接出现在某位拘邪者的身前或者身后。 “先生,我尊奉主的慈悲,来接引您。” “我们都是主的羔羊,无论是否迷途,都将回到主的怀抱。” 楚晋的身影只是出现在这儿一瞬间。 一道类似年轻女性的身影就出现在楚晋身后, 年轻女人挂着纯真而温和的笑容,像是一位偶遇的人,做着理所当然的,美好的邀请, 似乎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楚晋转过头,望向这年轻女性模样的诡怪,感受到伴随着这诡怪话语声同时飘荡而来的诡异力量, 这诡异力量似乎想要洞悉楚晋心理防线的漏洞,似乎想要蛊惑楚晋的认知,似乎在告诉楚晋,放弃意识和认知,就能够得到一切。 只是这种程度的诡异力量,对楚晋这个半圣来说自然没啥作用。 楚晋再转过视线,望了眼周围,就看到这一瞬间,他周围再多了一圈这样类似的诡异身影, 它们都叙说着那类似的,传道般的话语,散发着相同的诡异力量。 楚晋看了眼,没有去答话, 周身浩然正气自然流转了下, 于是,一道如同骄阳般的辉光,从此处荡开, 磅礴而似乎不偏不倚的浩然正气,撕碎了周遭所有出现的诡怪身影。 在这儿与那其国死地相接的边境区域,楚晋这一击残留地浩然正气,就如同天堑一般, 将诸多挡在这浩然正气之气的晦气湮灭一空,在这儿天地间,留下清晰的,无有晦气,诡异之气的分界线。 顺手这样帮了一众拘邪者一把, 楚晋未曾在这儿接着久留,也未曾去关注,那其国死地上,复又再出现,朝着这边边境无人区无视距离靠近的诡异身影。 再看了眼那一众重新警惕起来朝着那一些诡怪身影迎上去的拘邪者, 楚晋身影再在原地消失, 他还需要去前面看看,或者说,去法瓦娑境内看看那诡域或者诡异本身。 第229章 女孩 法瓦娑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国度。 面积接近三个禹省。 从宏观的视角俯瞰,隔在法瓦娑与神州之间那其国, 反倒显得不再那么广阔,似乎没有城镇荒野,也没有山水阻隔, 只是条稍宽阔一些的分界线。 而显然,这样一个面积不小的国度,显然也不可能仅和那其国毗邻。 与毗邻那其国的东南侧相对的, 法瓦娑的西北侧,一个名为伊利亚赛的小国, 此刻同样受到了法瓦娑诡域扩张的影响。 …… 伊利亚赛,靠近法瓦娑的边境区域。 一个偏僻的小村落, 整个村子仅有十几座老旧低矮的建筑,大多都以已经风化的泥块为外墙,屋顶则是以什么样覆盖的都有,树枝,晒干的杂草树叶,一些类似塑料布的东西。 这村子建筑的屋前屋后,也种植着一些作物,只是贫瘠的土地即便是除掉了杂草,作物依旧很稀疏。 这偏僻的村落,坐落在一个光秃秃,没有多少植被的山谷中。 放眼望去,既看不到多少绿意,也看不到有溪流经过。 村落距离最近的道路,都需要翻过几座起伏而荒芜的山,再途经一片荒芜的平地才能到达。 而这会儿, 这偏僻的村落里,一片死寂。 村子里仅有的建筑里,也听不到有人生息的声音。 没有饲养着的家禽的叫声,也没有人在村子里唯一的泥路上行走, 那看起来歉收的土地上,也没有人在劳作。 似乎,这地方也是片死地。 “啪……” 这偏僻村子的第一家建筑。 这建筑在这儿村子里已经算好的了, 建筑屋顶都是完整的,院子里收拾的很整洁, 甚至还有一个矮墙围起来的后院。 也是在这儿后院里,响起来这村子里唯一点声音。 后院的一个竖立着的水缸里, 小女孩布娜望着身前水瓢里,早已经没了的水, 用力地咽了咽唾沫,想要缓解一些口渴的感觉, 但她已经口渴的,整个口腔都干燥了。 没有忍住,她还是选择尽量蹲起身,去推动她所在水缸上的盖子, 盖子被推动的声音让小女孩顿住了所有动作,直到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声音, 她才再继续尝试着推开水缸上的木盖子, 她从内,用手指卡着水缸木盖的缝隙,避免木盖滑落到地上发出更多声音, 虽然这让她的手指感觉有些疼。 终于,在她小心翼翼下, 木盖被拿开,她从水缸里探出了头, 她望着院子里张望,眼里没有寻常小孩的懵懂,只充斥着对周围一切的警惕, 即便是不安,都被深深隐藏在内心深处, 院子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身影。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女孩抿了抿嘴, 不过很快,小女孩没去任由情绪流露,只是小心翼翼地翻出了自己所在的水缸, 然后,就在后院到厨房里,她寻找了起来…… 最后,掀开厨房里的水桶,却依旧没有找到水的小女孩,第一次有些焦躁。 她很聪明, 她知道她父母叫她躲在水缸里,是为了她的安全, 所以,在确定自己再不喝水就熬不住的时候,也没有在水缸里继续死扛。 但是, 家里没有水,她就至少需要出门,一直到村口那整个村子唯一的水井处。 虽然她知道的事情,让她知道躲在水缸里或许和出门同样危险, 但面对更广大的空间,还是让她感觉到很不安。 可是,家里没有水了…… 再抿了抿嘴,小女孩还是被迫选择了出门。 提着水桶,眼里还是带着先前的警惕和小心。 从后院穿过屋子的时候,小女孩还留意了下屋子里, 但让她失望的是,她依旧没有看到其他身影,包括她的父母。 …… “……” 村口,一片死寂中,唯有小女孩奋力压着压水井的声音响着。 压水井许久未曾用过,再压水起来变得困难。 幸好,在小女孩一边转头警惕望着四周,一边不停压水中, 水还是从底下被抽了起来,流到了她带来的水桶中。 一直警惕着的小女孩,终于松了口气, 低下头去,先喝了口水。 但,就在小女孩刚缓解口渴的一瞬间, 她听到了身后有声音响起。 “女孩,我从法瓦娑来,你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这声音温和而慈祥,听在女孩耳朵里,就像是村里的其鲁尔爷爷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同过路的她打招呼的腔调、 但却让小女孩的浑身动作僵了下。 她们的存在,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即便是伊利亚赛那些不停来回打着仗的人,都没有兴趣来占领这个偏僻的,只有十几户的村落。 而会特意来到这个偏僻村落的人,往往都不怀好意。 而且,在低下头喝水之前,女孩已经看过周围,周围光秃秃的土地上并没有任何身影, “是需要我帮你打水吗?” 温和的声音再响起, 女孩却一下抬起头,既没有去应声,也没有在原地继续停留, 她提起自己的水桶,就仿佛是没有听到般,径直地就朝着来的地方走回去, 只不过,虽然她刻意不去看,但还是看到了同她说话那人的模样, 就像是契合她的猜想,这是个和蔼慈祥的老者, 风尘仆仆,像是远道而来。 但这儿并没有打消这个聪明女孩的警惕。 “我尊奉着主的怜悯,来接引你,迷途的孩子。” 又有声音响起,似乎来远来老者始终跟随着她, “孩子,我知道你在恐惧。但无需恐惧,一切都是主的恩赐。恐惧不来源于主,只是来源于你迷失了道路。” “回到主的神国,一切恐惧就将远去,我们将得到长久的安宁。不要抵抗住主的召唤,这本来就该是我们的归宿。” 女孩依旧仿佛没有听到,闷头地往前走。 “虽然即便迷失了的羔羊误解主的恩惠,主依旧愿意接纳每一个羔羊回到祂的怀抱,但这会让主伤心……” “孩子,我来接引你回到主的怀抱,回到主的怀抱,你就能够实在任何愿望……你将和你的家人团聚。” 女孩终究还是受到了诡异力量的影响, 提着水桶一直往前,不愿意回应,不愿意去听的小女孩顿住了动作, 她转过头,望向这老人, 老人脸上带着温和地笑容,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能让我父母回来吗?” “能够庇护我们,不再受到那些诡异事情的伤害吗?” “当然,神会庇护我们每一个人,哪怕那伤害来自于诡异。” 老人脸上温和地笑容越多,抬着头,就像是憧憬着某个伟大的存在。 女孩身上为诡异力量侵蚀,目光恍惚, “那我现在就要我爸爸妈妈回来。” “当然可以,孩子。” 两道身影从女孩身前那间已经快要到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正是女孩依旧许久未曾再见到的父母。 第230章 无所不能 伊利亚赛,这个紧挨着法瓦娑的小国。 在诡异降临之前,就始终遍及着灾难, 穷困,战乱,天灾,疾病。 就像是来源于深渊的铁梳,一层层刮着这片土地上人身上的血肉。 与一些还有所反应的国度相比,这个混乱而艰难的小国在诡异降临之后, 自始至终,甚至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灾难来源于什么地方。 先是城市中的废墟,再是战争中的军队,然后是每一个聚集着的城镇和散落开的村落。 再没有任何组织和人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 原本就没有剩下多少秩序的社会,从废墟崩塌成了齑粉。 对于女孩布娜所在的,这个荒芜而偏僻的村落,更是如此。 拼命在这片贫瘠土地上耕种着,活着的十几户人家没有任何人知道怎么了,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只知道,有些诡异而恐怖的事情在发生。 没有任何征兆,比战乱和饥荒,更加轻易地收走村子里人们的性命, 以一种诡异而恐怖的方式。 布娜口中的其鲁尔爷爷,前一天布娜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念叨着他要去田地里耕种, 第二天的时候,她从母亲的口中知道,其鲁尔爷爷死了,死在了躺椅上。 更具体的情况,布娜未曾看到,她的父母也没有允许她去其鲁尔爷爷的葬礼。 女孩能够理解死亡,在这块混乱的土地上,她年纪虽然还小,但已经见过许多人死去。 父母的反应让布娜意识到,那天可能不止是其鲁尔爷爷的死亡,还发生了其他更诡异的事情。 不过,父母的保护最后还是没有阻止布娜知道,村子里有诡异的事情正在发生。 因为,那之后,诡异而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停下。 而这些诡异的事情,往往以死亡,或者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作为结局。 村子里十几户人家开始紧闭门户,不再外出。 但诡异的事情并没有这样停歇。 布娜不知道是否有人家想过逃离这里——他们对外面的情况还一无所知。 但大概同样没有能够躲避开那些恐怖的事情。 布娜的父母,不知道那诡异的危险来自于哪,魔鬼或者什么其他恐怖的灾难。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躲避,才能挡住这种危险。 但还是竭力想要保护他们的孩子。 布娜的父母将布娜放到了后院的水缸里,让她不要出来。 只是吃喝和方便的时候,会将水缸上的木盖拿开,给她吃喝的东西,帮她收拾水缸。 其他时候,布娜的父母就日夜交替守在前面屋子, 但凡后院有一些动静,就立马冲进后院,将布娜保护起来, 而如果危险从前院来,他们就希望危险到他们身上就停止,不要再蔓延到布娜身上,危险不要发现布娜。 后来,布娜知道,藏起来大概是没有作用的。 和她同村还有个和她同龄的孩子,也有父母。 虽然不知道是否如同她一样也藏在水缸里,但那个孩子的父母肯定也将他藏得很好。 但那个和她同龄的孩子,大概已经遭遇了不测,她再也没有看到过那同龄的孩子, 就像是她已经许久未曾再见到自己的父母。 那可能是白天,也可能是晚上, 布娜不知道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一切诡异的事情都发生在悄无声息中。 等她意识到可能有恐怖而诡异的事情已经发生的时候, 是她父母在她已经很饥饿口渴的时候,依旧没有打开水缸上的木盖,将食物和水给她。 那之后,又独自蜷缩在那水缸中,在周围的死寂中,度过了漫长的时间, 在终于忍不住饥饿和口渴的情况下,布娜第一次警惕地翻出了水缸, 在屋里找到了食物和水。 那是放在厨房里,似乎刚做好,却没有从案台上拿走的,放了一两天之后,有些馊了的面食。 但,布娜却在屋里屋外,都没有看到她父母的身影, 村子里,她也没有看到村子里其他人的身影。 整个死寂的村子里,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像是某种诡异而恐怖的阴影覆盖了整个村子。 那之后,布娜重新回到了先前那个水缸里,哪怕她知道,这个水缸可能没办法保护她。 又再那水缸里待了些时间过后, 今天,这会儿,是布娜第二次从水缸中钻出来。 然后,遇到了那诡异的,如同传道者般的身影。 …… 此刻,望着从自家屋子里走出的爸爸妈妈, 女孩似乎忘记了一切不合理的地方,目光恍惚过后, 脸上终于露出契合她这个年纪孩子的惊喜笑容, “妈妈,爸爸……” “诶,去打水了吗?爸爸来就好了。” 女孩的父亲笑着走了过来,搂住了孩子,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将水桶接了过去, “力气真大,还提了不少呢。” 女孩母亲也走了过来,望了望水桶里的水,夸赞道。 女孩闻声,有些高兴地笑了起来。 “好了,洗洗手,我们就吃饭吧,饿坏了吧?” 似乎就是才因为女孩外出打水而分别不久, 女孩的父母同女孩说着话, 女孩点着头,然后再在她父亲的怀里,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村子里的四周。 “布娜……” 那个村子里好女孩同龄的孩子,正在很远的地方喊她, “啊?怎么了?” 似乎忘记了这些天村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没有,只是看到你了!” 那稍远处的孩子再喊着应着声。 “……布娜太懂事了啊,我这里有些糖果,就送给我们的小天使吧。” 这时候,女孩再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其鲁尔爷爷, 其鲁尔扛着农具,似乎刚从田地里回来,笑呵呵着对着女孩说了句话过后, 从兜里摸索出一些糖果,放到了女孩的手里, “其鲁尔爷爷……谢谢您。” “哈哈,真是个小天使。” 捏着糖果,女孩转着头,望着四周, 原本死寂的村子里,此刻热闹着。 有人从田地里回来,有人在道路旁交谈, 女孩甚至听到了村里哪位爷爷奶奶家里,养着的家禽正发出着些嘈杂的声音。 而女孩似乎忘记了先前村子的死寂,似乎此刻的热闹是一直存在的。 “……神会庇佑我们每一个人。” “主是无所不能的。” 只不过,唯一例外的是,先前女孩看到的,诡异出现的那道身影, 那位传道者似的老者依旧站在女孩的身侧, 他神情祥和,挂满着温和的笑容,再叙说着话。 而先前警惕的女孩,此刻也露出了类似的神情, “神会庇护我们每一个人……主是无所不能的……我们将回到主的怀抱。” 女孩脸上同样温和的笑着,仰起头,说出了类似的话。 “仁慈的主会将他的恩惠洒下每一个人,不论是否迷途,都将回到主的怀抱……” 第231章 神庇护着诡怪 “烤肉,烤肉……” “衣服,便宜的衣服。” 法瓦娑国首都,带着一些法瓦娑特色的传统建筑以及现代特征的高楼大厦,交叉林立。 城市中心,是一个偌大的广场。 广场上,人影交织如梭,连带着广场边上一些或光鲜亮丽的繁华街道,还是一些稍偏僻曲折的老街, 都显得格外热闹。 楚晋的身影就在这城市广场边上,一条有些偏而老旧的街道浮现。 扫了眼这异于常态的诡域之中景象,楚晋顺着这条街道往前望去。 这有些老旧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接踵摩肩。 街两侧,或是些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店铺,或是一些摊子就沿街摆着,正热情地叫卖着。 街道上走过的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 有父母带着孩子,孩子正缠着想要买些零食, 有年轻情侣,正互相说笑着些话。 有人手里已经提着些买着的东西,又在街边某个摊位驻足,正和摊主讨价还价。 这热闹的景象,就像是一个寻常的闹市。 但即便是此刻还有些秩序存在,社会未完全崩塌的神州范围内,也已经看不到这样的景象。 而此刻这闹市,终究还是有些特殊的地方。 比如,街道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而高兴的笑容,似乎没有任何忧愁和烦恼。 比如,放眼望去,整个街道,除了此刻的楚晋自己,再看不到半个活人。 而楚晋出现在这儿过后, 就像是一颗石头落在湖面,终究还是溅起涟漪, 就像是一堆砂砾砌成的高山抽掉一颗支柱的砂砾,终究还是开始倾斜。 此刻,第一道‘涟漪’,滚落的‘砂砾’还是朝着楚晋而来。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一个赤着脚,披着袍子的身影离开了原本前进的方向,朝着楚晋走了过来, “先生,欢迎您回到主的国度。” 脸上带着温和而真挚地笑容,这道身影对着楚晋说道, 楚晋只是看着这道身影,没有回答。 不过,这道身影并没有因为楚晋的不回应而停下话语,而是继续满是笑容地说道, “您可以放下一切戒备,恐惧,在主的国度里,得到永久的安宁。” “主会庇护着我们。” “不用再恐惧,恐惧将在这里结束,不用再担忧,担忧将在这里走向终结。” “不论您是否迷途,是否抵抗主的召唤,主依旧会仁慈对待回到他怀抱的羔羊。” “先生,抛掉您的疲惫吧,在主的国度,您不用再担心什么。” “不好的将会远去,主承诺我们,我们将在这里平静的生息。” 这道欢喜地说道,像是唱诵着什么美好的景象。 先前楚晋已经在边境无人区,类似传道者的诡异身影前,感受到过的那诡异力量, 此刻变得更强,如天地之中本来的存在一般,一阵阵朝着楚晋波荡而来。 只是,楚晋即便没有出手,只是站在这儿, 也如同一颗顽石,不动如山。 然后,那似乎想要同化他的诡异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同时,眼前这繁华的街道,也像是从楚晋所站立的地方,发生连锁反应。 更多的身影脱离原本的道路,朝着楚晋汇聚而来。 “先生,主救我脱离了灾厄与恐惧,让我不再感到惶恐。” 一道像是少女的身影走向楚晋,满是欣喜地说道, 然后径直从楚晋身侧擦肩而过, “先生,主使我摆脱了痛苦,永远得到安宁。” “先生,主使我和我的父亲团圆,不用再面对灾祸。” “先生,主使我脱离了地狱,不再遭受恐怖的折磨……” “恐惧是主的考验,不用抵抗主的召唤……” 一道道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身影,带着憧憬的目光,望向未知的地方, 带着祥和地笑容,如同流水般,从楚晋身侧不断流过, 留下一句类似的话语,叙说着他们口中那位神对他们的作用, 同时让那诡异力量不断朝着楚晋周身侵蚀, 但仅仅这种程度的诡异力量,或许能够对天级拘邪者都造成一些麻烦。 对楚晋这个半圣却是还差的远。 半圣自然流转的规则,就将楚晋身周和这周围的诡域景象,隔开仿佛两个世界, 那诡异力量再强一些,也突破不了楚晋身周,压迫到楚晋身上。 楚晋平静地再望了眼这身周,再朝着前方极远处望去, 似乎是他这个始终无法同化成为这诡域一部分,刺激到了这覆盖了法瓦娑整个国度的诡域, 或者那个神, 从楚晋所在的细微处,再到这整个街道,再到这座法瓦娑首都的城市,乃至更大的范围, 诸多身影开始朝着楚晋所在的位置涌来, 密密麻麻的身影,就如同无数条流动的支流,朝着这条街道汇合,然后朝着楚晋身前冲刷而来, 这可以说是这整个诡域对楚晋这个外来者发起一次袭击的具象表现。 不过楚晋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看着这越来越多,如同山崩塌般,脱离原先轨道朝着他汇聚而来的身影。 这次这诡异事件中的这些身影有些特殊。 特殊的地方在于, 这些诡异身影真得都是一个个人死后化作的诡怪, 而不是这诡域之中,诡异力量形成的某种真实幻象。 虽然,那位神以一种诡异力量将这无数道诡异身影链接在了一起, 但无数道,密密麻麻的身影,真得就是一个个单独的诡怪。 这算是比较少见的景象了。 “那不知道,你的神能够挡住诡异吗?” 楚晋转回视线,顺着身前身侧流淌着的一道道身影的话,接了一句。 楚晋身前,先前最开始那道诡异身影闻言,脸上笑容更多了一些, “先生,恐惧与担忧在回到主的国度就结束了。神庇护着我们,诡异事件已经过去了,在神的脚下,不会再有诡异事件发生。” 这个诡怪温和地笑着,对着楚晋回答道。 “先生,回到主的国度来吧,当所有人回到主的国度,一切噩梦都将终结。” 楚晋再看了眼这诡异身影, “不知道你的主来自于哪儿?” “主来自于大地,而非天空。祂掌握着终结灾厄与恐惧的,纯粹而伟大的力量,从我们中走出,拯救了祂迷途的羔羊。 祂是神,是救主,是庇护我们的伟大……” “不知道你的主现在在哪儿?” “主来自于大地……” 终究不能真得进行交流, 这再繁华的街,再热闹的景象,再满是笑容的身影, 也改变不了诡怪的本质。 再楚晋又再换了个问题过后, 这最开始出现在楚晋身前的诡异身影,只是再重复着先前的话, 周围流淌般走过的诡异身影也越来越多,那些唱诵着,夸赞那位神的话语,也愈加密集而嘈杂, 楚晋转过头,只是望向这城市中心的天上。 第232章 诛灭诡怪! 在这儿‘繁华热闹’的城市中心上方。 趴伏着一张庞然的,遍及整个天空的面孔。 面孔朝向地面,神情祥和而慈悲, 像是庙里的神像,契合着人对神的期待。 代替了原本的天穹,始终俯视着地面一道道身影, 同样庞然的眼睛,就如同天空之镜,倒映着地面所有繁华,热闹的景象。 以宏大的视角看,那目光同样如神如佛般,一直带着契合神怜世人的悲悯。 不过,这代替了天空的慈悲面孔,自始至终未曾转动过目光。 让这神情鲜活,似乎随时会因为悲悯世人而落泪的庞然面孔, 即像是那位神的垂目,又像和之前的天空一样,是这片大地之上的固有存在。 而在这儿取代了整个天空的慈悲面孔之下, 这座城市的中心广场上,还有个‘微小’的存在。 那是座雕塑。 微小只是相对于遍及天空,神的面孔。 那座雕塑的主体,是一块如山般的完整巨石,即便是相比于广场周围的高楼大厦也已经不遑多让。 从那块巨石和城市广场的连接处,就能看到那块巨石原本并不属于这广场。 不知道是祂的信徒,以怎样表达虔诚的方式,将这块庞然巨石,完整地从某座高山丘陵一点点挪移到了这城市的中心。 不过,这以如山巨石的雕像,并没有最终完成。 虽然如山巨石上,已经刀劈斧凿的留下粗犷的轮廓, 但并没有来得及进一步修饰雕琢,没有完整地雕出身形,没能凿出面孔,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只能看出,这未完成的雕像,将准备雕出的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长着人面孔的神。 此刻, 即便是整个城市,乃至更大的范围都因为楚晋这个外来者,而如溪水河流般涌动起来, 那城市广场,雕像脚下,依旧有一些孩童身影在围着那雕像嬉戏,追闹。 此刻, 那代替了天空的庞然面孔,那面孔之下,似乎微小的,未完成的雕像, 嬉闹着的孩童,此刻依旧带着幸福温和笑容的,涌动的人群, 共同构成了一幅怪诞而圣洁的景象。 站在这边街道上, 面对着周遭如流水般划过的,汇合着夸诵着神话语的人群, 楚晋再看了眼那天空之上的面孔,以及那远处那座未完成的雕像, 转回目光,周身浩然正气第一次波荡开, 那周围愈加强盛的诡异力量,骤然被湮灭。 浩然正气所至,周遭如同流水般不断涌来,事实上象征着这诡域对楚晋袭击的一道道诡怪身影也如同薄雾与浩日般消融, 从楚晋所站立的地方,到整条街道,乃至更广大的范围, 一道道脸上带着那相同笑容的诡怪身影被荡空。 那无数道带着诡异力量,夸诵着‘神’的,汇合在一起渐如同整个世界宏大之声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整片天地都骤然一静。 不过紧随着, 这片基本等同于诡域的天地,又再发生变化。 似乎楚晋这个外来者始终不愿意回归所谓的‘主的国度’, 似乎是周围的诡异力量始终未曾将楚晋同化成这个诡域之中的一部分, 周遭诡异力量被荡空的一瞬间,这诡域再如同受到刺激般,愈加动荡起来。 那天穹之上,一直俯视的面孔,一直倒映着大地景象那双悲悯的眼睛, 第一次转动起来,直直朝着楚晋所在的位置望着, 目光似乎愈加慈悲,巨大的,足以倒映整片大地的眼睛带着强烈的压迫, 天地间,那先前被荡空的诡异力量再次如同死灰复燃般升腾,比先前更加猛烈而浓郁。 “主拯救我们……主拯救我们……” “主庇护我们……主庇护我们……” 那城市中心广场上,围绕着那未完成的庞然雕像脚下, 再次浮现出几道孩童的身影。 孩童稚嫩的童声,如歌唱着童谣般,在那雕像下, 也在这周遭此刻一片死寂的天地中响起, 几个孩童,一个跑在最前面,几个追闹在后面, 围着那未完成的雕像转着。 最前方的那孩子,带着欢喜地笑容念一句, 后面几个追着的孩童,就也跟着唱诵一句, “主救我们超脱地狱……” “主庇护我们诛灭诡异……” 再响起如同回声的童声过后, 和最开始与楚晋交流那传道者身影有些类似,但面容并不完全相同的诡怪身影,再次在楚晋波荡开的浩然正气之外区域浮现出来, 他遥遥望着楚晋, 相比于之前所有这些诡怪身影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其他神情。 面容不再那么祥和,而是变得狰狞和愤怒, “你不是主的羔羊,你是恐惧,你是灾厄。你要破坏主的国度!” 愤怒着,这道身影朝着楚晋嘶吼道, 同时,他的身周,一道道和他神情类似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就如同先前夸诵着神的伟大,这些身影此刻则都愤怒而狰狞地朝着楚晋说着。 在楚晋身周围了一圈又一圈,更多愤怒地身影在这儿诡域之中,朝着楚晋所在位置汇聚, 伴随着同那些愤怒话语一起汹涌的诡异力量,朝着楚晋压迫而来。 “你是诡怪,你来到这里,你想要破坏主国度的安宁!” 无数身影愤怒声音汇聚到一起,就像是这方天地本身在发出这宏大的声音。 这诡域中,无数诡怪身影与那诡异力量,似乎因为楚晋无法被诡异力量同化,变换了对待楚晋的方式, 那最开始浮现的,那传道者般的身影, 先是愤怒,激动,然后再次变换了神情,变得狂热。 “主啊,祈求您的拯救,祈求您的慈悲。祈求您的庇护,祈求您诛灭破坏您神国的诡怪。” 仰着头,那传道者般的身影呼唤着, 周围,密密麻麻无数道身影同样流露出狂热的神情, “主啊,祈求您降下伟大的力量,庇护我们,诛灭诡怪!” “诛灭诡怪!诛灭诡怪……主的国度将永远享受安宁,主的力量始终庇护着我们。” 诛灭诡怪? 先前不还是说,诡怪的降临是你们主的召唤吗? 楚晋看着这一圈圈诡怪,对着他喊着诛灭诡怪,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主的力量是伟大的,能够诛灭一切破坏安宁的诡怪……” 伴随着那无数道,各种声音夹杂的狂热话语声, 楚晋看到,那天穹之上,那覆盖了整个天空的面孔上,有看似圣洁,实则依旧是诡异力量垂落, 就如同掀起的滔天巨浪,朝着楚晋打来。 就像是真得有一位神,回应着这些诡怪的呼唤。 楚晋站在原地,佁然不动,只是任由自身半圣之理往着周围扩散。 半圣之理之中,我之理,乃是天地之理。 浩然之理之中,自然不允许诡怪力量存在。 于是,楚晋半圣之理扩散,周围密密麻麻再涌来无数诡异身影,如同那袭来的浩瀚诡异力量, 再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轻易抹去,灰飞烟灭。 不过,更大的范围,这诡域中无数道诡怪身影依旧不停浮现, 那诡异力量不停扑来,与楚晋浩然正气,半圣之理碰撞着。 只是,就在这诡域之中变化愈加剧烈,那朝着楚晋袭来的诡异力量愈加猛烈朝着楚晋碰撞而来的时候, 骤然间,这诡域之中一切变化,突然止住。 第233章 救世主 “仁慈的主,伟大的神要见你。” 神情狂热的无数道诡怪身影,这时候突然停下来朝着楚晋涌来的动作。 所有诡怪身影脸上狂热的神情都再褪去,变得平静。 那如同巨浪般打开的诡异力量骤然散开,弥漫在周遭。 又一个传道士般的身影,从密集的诡怪中走出, 与楚晋遥遥相对,然后说道。 楚晋望着这道诡怪身影,未曾答话。 因为没有意义, 这诡怪不是真得变得能够交流, 这只是这覆盖了法瓦娑的诡域,在此刻又再新出现一些变化的具象表现。 不过, 就这法瓦娑诡域此刻呈现出来的模样,还真有些特殊。 这特殊不是呈现在这诡域的威胁,而是相对其他诡域的不同寻常。 一个将整个国度化为信徒,化为诡怪的‘神’? 一个被当做‘神’的诡怪? 其实楚晋此刻结合从儒道层面的感知,已经大概知道一些这法瓦娑国度内发生了一些什么。 这位被当做‘神’的诡怪,真得能够交流? 楚晋目光落在身前,只是看着此刻眼前这诡域内景象的变动。 就如同楚晋所预期的那样, 此刻与他对话的,传道士般的诡怪身影,并没有等待楚晋回复,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先前,那不断汇聚压迫而来,仿佛无穷无尽的诡怪身影,这时候朝着两侧分开, 分开一条宽阔的道路,在道路两侧,一道道目光汇聚到楚晋身上。 而这条道路,则是指向那城市广场中心,未曾完成的那栋雕像的位置, 只是此刻,那原本未完成的雕像淹没在了一片幽暗之中。 楚晋并未朝着那方向走去, 但楚晋不动,这诡域之中的天地本身却在变化, 无尽的幽暗从远处淹没而来, 楚晋眼前,看到了新的景象。 似乎是这片‘神’所笼罩天地间,原本发生过的事情, 像是过往中某一刻的重现。 …… 法瓦娑作为一个面积不算小的中等国度,人口也不少,甚至可以算得上多。 只是,即便在诡异降临之前,这个国度也不算富裕,半数以上的人口在温饱线上挣扎。 虽然比相邻的小国伊利亚赛好一些,没有战乱,但好的也很有限。 社会秩序受到经济水平影响也算不上好。 在诡异事件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后,一些有识之士,虽然也组建起专门的机构组织, 以期寻找应对诡异事件降临的办法。 但最开始的时候,整个法瓦娑还是如同曾经的那其国,卡其国一样, 诡异事件逐渐频繁爆发,最后整个国度朝着化为一个庞然的诡域靠近。 但是……法瓦娑比那其国更加幸运,因为,在整个国度彻底为诡怪诡异侵蚀前,迎来了一位救世主。 “布恩!” 楚晋在这儿变化的诡域之中,看到的第一幅景象,是一个图书馆。 图书馆的角落里,一个年轻人正翻看着一些典籍。 另外一位,年轻人同龄的少女远远看到年轻人,下意识喊了一声, 然后在图书馆其他人的侧目中,少女有些悻悻地收住声, 然后走近到年轻人身边,再碰了碰年轻人的手, “布恩,你在干什么?” “布恩,你看到网络上那些新闻了吗……有人说,有那种诡异恐怖的事情夺走了不少人的生命……说得都怪吓人的……” 少女压低了声音,以分享一些趣事的语气,对着年轻人布恩说道。 布恩抬起头,望了望少女,却没有如同少女期待的那样流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他只是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 然后又再低头翻着被他摆在桌上的好些本书籍。 “你有认真看吗……他们说得都煞有其事的……昨晚看完我都没敢睡觉,你在找什么?” “……找应对那些诡异事件的办法。” “嗯?你觉得那些事情是真得?” “我很认真地看了……那些新闻和传闻和平日里的一些诡异传闻不一样。” 布恩沉默了阵,然后说道。 “然后呢……你就在这里翻这些古籍,宗教书籍。找到那种应对恐怖事情的办法之后呢?当这片土地的保护者,拯救那些受到威胁的人们?” 少女有些好笑地,带着调侃地语气说道, 布恩却没有笑,他只是认真地看着少女,没有说话。 少女在布恩的目光下,渐有些不自信,或者说不自在了, “即便那些恐怖事情都是真得,你这样找,有作用吗?要是你能够找到,官方的人早就想到办法了吧?” “你是对的。” 布恩点头应了,但没有停下手上翻找的动作, “你认真的啊?” 少女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我只是想做点什么,我有些不安……” “你还真想当救世主啊……还是你比我还害怕啊?” “为什么不害怕呢?这是我的国家,我爱这片土地。” 布恩低着头,没有抬起头来说道。 少女愣住了, “……要是真的,我可能就跑了。” “跑到哪里去呢?杰罗姆,提姆雅他们哪儿都去不了?” “他们是谁?” “我生活的那个村子里的两位老人,他们是我的邻居。” “好吧……不过我觉得你不用那么担心,或许这只是一些恐怖的传闻,要不了多久就会不了了之的。” 布恩没有回答,他只是专心翻着书,想要在典籍里找到一些办法。 这幅景象, 就在这里消散。 然后, 这诡域之中变换着,楚晋再看到了一幅景象, …… “伙计们,我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理由加入我们,信念,理想,亦或者一笔一次结清的丰厚抚恤金。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走近这里,你们走近了地狱。 死亡是必然很快到来的,而更恐怖的还只是死亡。原本该来和你们说这些的,是原本我的上级,但是就在一个小时前他牺牲了,所以我来了。” 这似乎是法瓦娑原本的,抵抗诡怪组织加入新人时候的训话, 一排排默然矗立着的身影中,先前那幅景象中的布恩,就赫然站在其中, 他平静而坚定地望着前方为他们训话的人, “好了,我的话结束了,我们可以走向死亡了。是的,就现在,就这样,我没有任何经验能够给你们,也没有任何能够对抗诡怪的东西能够给你们。” “而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帮我们摸索出能够应对诡怪的办法。以及,请求你们不要变成诡怪。” “是!” 这副景象,也在那布恩和着其他人一起大声应道的话语声消散了。 …… 然后,是第三幅景象, 也是透露出最关键信息的景象。 这是一起诡异事件的现场。 布恩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而他身周,是尸体,以及这起诡异事件中的诡怪,和他战友死后化作的诡怪。 望着再朝着他袭来的诡怪,布恩脸上没有多少恐惧, 只是满目悲伤。 而就在这时候, 布恩的身上,升腾起了一些浩然纯粹的力量……就是浩然正气。 第234章 从救世主到神 楚晋第一次以另一个视角,看到了他开辟儒道时候的景象。 象征着儒道的长河没有发端,没有尽头,横贯天地。 唱诵着正气歌的宏大之声,从四面,从各处响起。 每一句正气歌都以契合内容的,慷慨悲歌之声响起。 如在响彻至‘为拘邪者志’的时候, 听到的是无数拘邪者不屈的悲歌与朝着诡异最后冲杀时候的喊杀声。 而那横跨天地的儒道长河之中,激荡的河水。 乍一看,仿若真是河水。 再一看,是忠义不屈之血,是不屈不折之志,是正气。 又是无数道身怀正气的人。 就如同那唱诵着正气歌中所言,‘杂然赋流形’, 是浩然正气的不同体现,是儒道的不同彰显。 望了眼在这儿诡域之中,重现的当初儒道开辟时,另一个视角的景象, 楚晋再转过头,望向这重现景象中,倒在地上的布恩。 布恩已经在垂死之际, 不说他身上多处严重的创伤,即便是没受伤,面对数倍于他的诡怪,他也已经走到绝路。 只是,满目悲伤的布恩并没有选择闭目等死, 他始终睁着眼睛,看着周遭诡怪向他再次发出的袭击, 在这儿将死的时候, 他依旧选择了抬手,要与周围诡怪再一次厮杀。 或许是没什么意义的,但他依旧这样选择。 而就在他已经无法起身,只是最后勉强抬起手的一瞬间, 他周身滋生出了浩然正气,属于他自己的浩然正气, 这是象征着不屈的正气, 而辅助他踏入儒道修行的圣贤之语,可以说是没有, 也可以说, 就是那宏大唱诵声中的第一句——“天地有正气”。 天地有正气,天地有正气啊! 怎么能容许诡异之气肆虐! 望着那儒道长河,听到了那浩然宏大之声, 感受着自身身上的浩然正气, 从那初开辟的儒道长河之中,布恩已经看到了儒道修行的许多儒道之理, 对浩然正气之本身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看到了契合他浩然正气的画面, 他曾经的老师,曾经的战友……许多,许多。 在目光望着奔腾的儒道长河恍惚过后, 布恩忍不住眼眶中再滚落了泪水, 而落泪的原因实在太多, 因为‘天地有正气’,因为在长夜之中看到了有明灯亮起, 因为深渊之中看到了希望…… 当凭借着浩然正气,重新从地上起身, 没有丝毫犹豫,布恩以浩然正气将身周诡怪尽皆诛灭。 望着周遭诡怪被彻底湮灭,布恩先是脸上流露笑容,但红着的眼眶里却再次忍不住落泪。 旁边, 楚晋旁观着诡域之中重现的景象, 以此刻看到的景象,和儒道层面感知到的信息, 布恩在儒道开辟过后,就如同拘邪处的玄武等人一样,接连破境到了进士境。 而此刻看到的这幅景象,布恩在最后关头踏入儒道,修养出浩然正气。 看似是一种偶然,其实是必然。 如果布恩没有踏入儒道,此刻楚晋也不会再这儿看到这幅景象的重现。 很快, 这幅诡域之中重现的景象也在布恩洒下热泪时结束。 …… “布恩先生又领队解决了一起恐怖的诡异事件,我们有救了!总有一天,我们会战胜所有的诡怪,杀死消灭所有的诡怪!” “圣布恩!伟大的布恩会消灭所有的诡怪!” “那当然,布恩是主的代行者,是先知,是救世主……” “我听布恩先生说,他们是掌握了一种可能消灭诡怪的力量,其他人也可以掌握,布恩先生带领的人里,也有人掌握着和布恩先相同的力量。” “不,不一样的,布恩先生比他们所有人都强大,布恩是被选中的救世主!” 在布恩和一些其他人踏入儒道,掌握了浩然正气之后, 布恩作为法瓦娑应对诡异机构的负责人,重组了应对诡怪的组织。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和踏入了儒道修行的拘邪处与诸多诡异事件的应对差不多。 布恩和每一个儒道修行者都忙碌于处理诡异事件。 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儒道修行者数量上,法瓦娑少很多, 布恩就是其中唯一一个到进士境界的儒道修行者。 而原本已经相当于秩序完全崩塌,整个国度已经朝着完全化为诡域进展的法瓦娑, 在有了儒道修行者之后,有了些情况好起来的迹象。 然后事情朝着更不相同的地方发展, 法瓦娑本来就是个宗教氛围浓重而混杂的地方, 在诡异事件降临,频发,再到布恩掌握浩然正气这段时间里, 数不尽的非法组织,非传统宗教在这片土地上浮现。 基本都是在恐惧和绝望中,诞生的一种扭曲产物。 但在布恩横空出世,掌握了能够诛灭诡怪的力量, 并且明显比法瓦娑其他掌握这种力量的人更强许多的时候。 就像是漫漫长夜中,看到了一盏明灯。 就像是挣扎于深渊时看到了救赎。 有人开始将布恩当做心理寄托,或者说希望寄托。 那些非传统宗教,也开始将布恩当做神的代言人,或者‘预言中的救世主’,‘先知’ 乃至于神本身来崇拜,替换了原先对诡怪或者更诡异一些东西的崇拜。 也就是说, 布恩开始被神化了…… 诡域重现出来的景象,清晰展现了这个过程。 过程中,布恩明显意识到这样下去有问题, 但实际上,他也只是处于漩涡中的一部分,无法挣脱。 他想要推行浩然正气,儒道的修行,但在这个秩序已经完全被打破的地方,组织力已经谈不上。 而他不可能停下来,不去应对诡异…… 而他每一处对抗诡异的成功,都在为他添加一笔神迹。 这种将布恩当做救世主来崇拜的狂热,到布恩解决了一次大范围的诡异事件之后,达到了顶峰。 当城市中, 第一个人从蜷缩着的屋里走出,走到街上,高呼布恩的名字, 很快就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汇聚如同河流的人群从一条条街道中走出, 他们汇聚到城市的街道上,广场上,空地上,高楼上, 他们高呼着布恩的名字, “布恩!圣布恩!” “主啊,拯救我们吧……” 有人跪在地上,一群人跪在了地上,呼喊着, 如同向神祈祷般,痛苦着,哀求着,诉说着自己的愿望, 诉说着自己被诡怪害死的亲人,祈祷着布恩能为他们战胜一个又一个诡异, 以及,祈求布恩不要抛弃他们。 “救世主从大地诞生,祂拥有着伟大的力量,能够消灭一切诡怪!” “救世主从大地诞生,祂拥有着慈悲勇敢的心灵,能够带来真正的幸福和安宁……” “布恩!圣布恩!主!主会带领我们消灭所有诡怪……” 然后,在达到顶峰之后, 一切,急转直下。 布恩死了。 第235章 向您问好 与拘邪处的猜测不一样,不是整个法瓦娑都崇拜某个诡异。 而恰好是反过来,是整个法瓦娑所崇拜的人变成了诡异。 至于布恩的死亡…… 所有事情都不是孤立发生的。 造成布恩死亡的诡异事件,就是‘噩梦诡异’。 当噩梦在神州范围内降临的时候,这个概念性,规则性诡异带来的噩梦同样作用在法瓦娑。 在拘邪处拘邪者对抗着各区域因为噩梦诡异而间接滋生的无数诡异事件时, 布恩也带领着法瓦娑境内的,应对诡异的组织,对抗着一件件不断爆发的诡异事件。 从间接层面上来说, 布恩是牺牲在,一起噩梦诡异诱发的,大范围诡异事件中, 从直接作用的角度, 布恩的牺牲,其实就是无数法瓦娑人害怕发生的噩梦化作了现实。 乃至这个噩梦还更近了一步,布恩牺牲之后,还变成了诡异。 “杀!” 和踏入儒道时一样,在最后的关头,布恩依旧没有选择束手待毙。 提着战诗化作的弓箭,他开弓放箭,在他死之前还在不断攀升的浩然正气随之激发, 再次诛灭大量诡怪,乃至破碎了一个诡域。 但对于整个大局来说,依旧无济于事, 他掌握着能够诛灭诡怪,诡异的力量, 甚至在临死之前,他已经突破至大学士境界, 但在噩梦诡异的影响下,周遭诡怪却像是无穷无尽, 频发的诡异事件, 就像是雨水落在宣纸上,不断新发的同时之前的诡异事件还在不断往周围扩散, 大量的诡域在法瓦娑土地上诞生,然后扩张,移动。 他诛灭了一群诡怪,紧跟着就又再有一群诡怪填补上来, 他破碎了一个诡域,很快,周围其他诡域就又再淹没了先前那诡域所在的地方。 而面对这无穷无尽的诡异事件,他却近乎只有一个人。 在噩梦诡异的影响下,他所率领的应对诡异组织,几乎很短时间内就全员牺牲, 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他作为一个大学士境界的儒道修行者,其实已经能够比较清楚地感受到‘噩梦诡异’的存在, 但却很难去触及,动摇到这个规则层面的诡异。 “杀!杀!杀!” 这是布恩最后留下的话语。 红着眼睛,弓箭换做了长刀,布恩不断激发着浩然正气,劈砍着一群群诡异诡怪。 就像是跌入海洋中的一盏烛火, 即便周围无穷无尽的海水淹没而来,依旧奋力绽放着火光。 但最终,这盏长夜中亮起的火光还是熄灭了。 一个强大地诡异再次朝着布恩袭去, 噩梦诡异影响下,现实的发展朝着噩梦的深渊滑落, 布恩激发着儒道手段的动作一僵,然后,牺牲了。 甚至连尸体都未曾留下,转瞬化作了齑粉、 残留于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被无穷无尽地诡异力量以互相消磨的方式, 以汪洋之诡异之气,硬生生磨掉了,损耗了。 而在最后一刻,依旧在奋起与诡怪厮杀的布恩, 在死后,还是变成了诡异。 这中间,有噩梦诡异的影响,有法瓦娑无数知道布恩死亡者恐惧绝望的影响。 而布恩的执念是什么呢? 其实显而易见的。 他想诛灭所有诡怪,他想保护他所热爱的这片土地,依旧这片土地上的人, 他想要让这片土地重新恢复安宁和祥和。 他还不想就这样去休息……他还想继续战斗下去,直到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度过危险。 他想要……‘天地有正气’! 先前这遍及法瓦娑的诡域中的景象,先前重现的,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事情, 都在说明这些。 那匍匐于天空之上的庞然慈悲面孔, 那呈现出热闹繁华的城市。 寻常的时候,儒道修行者并没有那么容易牺牲之后变成诡怪。 在信念崩塌之前,儒道之理破碎之前,只会死去,而很难成为诡怪。 但噩梦诡异的影响下, 一个和生前的儒道修行者布恩本身有关系, 又没有太多联系地诡怪,还是诞生了。 这一系列在这儿诡域中重现的景象,最后一幕,是关于那城市中心广场的,未完成的巨大雕塑。 在噩梦诡异被楚晋强行打破之后, 法瓦娑的诡异事件因为已经到了一定程度,诡异事件的发生并没有频率减少,只是频率并不没有加快太多。 而就在这种秩序破碎,糟糕而绝望地境况下, 布恩的信徒们,做了一件事情。 有非传统宗教宣称,这是圣布恩考验他们的虔诚,他们将展现自己的虔诚。 事实上,不止是法瓦娑首都那座未完成的巨大雕像,在其他城市其他地方也有着一堆类似的东西, 只是,那座未完成的巨大雕像是这最后呈现出景象的标志。 人们用着还能开动的机械,大量的人力,将一块完整的巨大石头挪移到了城市中央, 准备将这块巨大的时候雕琢成布恩的神像,展现他们的虔诚,期待布恩重新降临。 到这件事情开始实施的时候, 已经很难分清楚,这是法瓦娑剩余人们在绝望中,恐惧,痛苦中的疯狂举动, 还是受到了这最终遍及整个法瓦娑的诡异力量影响。 所有参与雕刻的人,日夜不停地雕琢着雕像, 剩下的人匍匐在未完成的雕像前,不停不间断地唱着赞颂布恩的赞歌。 而最终, 这块巨石雕像并没有完成。 在这雕像进行到快一半的时候, 法瓦娑天空发生了变化,一张仁慈的,祥和的,始终带着悲悯的面孔出现在天空之上, 他遍及了整片天空,而法瓦娑地所有人都能够看到。 大地之上,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 因为,他们都认出来,那是布恩的面孔, 他注视着他们,他为他们阻挡着所有危险。 他们欢呼着布恩的名字, 然后,一道看似圣洁伟大的力量,实则就是先前朝着楚晋袭来的那诡异力量, 从天空之上,大地之上波及到法瓦娑的每一个人, 然后……救世主布恩至此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位‘神’。 未完成的雕像就摆在了那里,雕像下的人,尽皆露出了笑容。 这副重现的景象,就在这里结束。 然后, 这诡域之中重现的景象并没有再继续进展下去, 而是又再从最开始那图书馆里的景象重新呈现, 只不过这次, 重现的景象到布恩在儒道开辟,获得浩然正气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真正意义上的停了下来, 就像是原本进展的世界突然凝固, 那被浩然正气湮灭了一半的诡怪都止住了所有动作,波荡开,湮灭着诡怪的浩然正气也止住。 画面就像是冻结。 然后,就在这冻结的画面中, 这副景象中的布恩脱离了原本的进展,朝着楚晋走了过来, “向您问好,外来的儒道修行者。” 第236章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布恩的身体状态还呈现出,周围凝固冻结景象这一时候的模样, 身上满是灰尘与致命创口,只是那些创口往外淌血的过程这时候也停滞。 不过, 从这幅重现景象中走出的布恩,对身上的状态像是浑然不觉, 只是微微低身,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热情地朝着楚晋问好, 就像是满是活力,乐观积极的少年,作为这里的主人,招呼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外来的儒道修行者,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我带您参观一下我们的国家吧。” 热情和阳光的笑容中,布恩的脸上还带着些自豪和作为青年的腼腆, 就像是位年轻人向外人介绍着自己家里值得骄傲的东西, “不知道外面世界的你们,是否还受到诡异诡怪的侵扰呢。应该很困扰吧。 而作为儒道修行者的先生您,应该很辛苦和疲惫吧。 不过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经过我们长时间的奋斗,我们在我们的国度战胜了所有诡怪和诡异。 虽然这个过程中,付出了很多的牺牲,有许多人在这个过程中死去,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们的孩子已经可以在广场上自由的奔跑,我们的街上又再出现繁华的集市, 人们不再受到诡怪和诡异的伤害,能够幸福而平和地生活下去。” 布恩脸上带着高兴地笑容,向楚晋介绍着这一切。 楚晋看着这周围凝固景象中走出的布恩,听着这布恩的话,有些沉默。 如果不是身处诡域之中, 此刻看到的布恩真像是个永远积极和阳光,永远斗志昂扬的少年。 可现在就是在诡域之中。 而面对诡域和诡异,楚晋很少有太多情绪变化, 这会儿,听着这些话,多少还是有些悲伤。 事实上, 生前的布恩,作为法瓦娑整个国家的崇拜者和希望寄托, 许多关于美好品质的形容词,都能用到布恩身上。 “您看,这是我们首都一条热闹的街道,虽然它不如挨着这儿不远的另一条街道那么繁华和时尚,但这里一直以廉价的价格售卖着许多东西, 在许久以前,我在首都读书的时候,就常来到这里。 后来,在诡异事件中它逐渐变得冷清,大家因为恐惧和来自诡异的危险,再顾及不上这些经营。 但现在,它又再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像原来那样热闹。” 布恩热情地为楚晋这位外来者介绍着, 周围,禁锢的景象就像是被风吹去, 重新浮现的,就是布恩所说的,这条繁华的街道。 先前诡域之中,那些朝着楚晋汇聚而来的诡怪身影不再向楚晋蜂拥而来, 此刻,这条有些老旧的街道上,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大人,孩子,叫卖着货物的商贩。 孩子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些卖零食的,卖玩具的转动, 大人停留在某个摊位或者店铺跟前,和老板讨价还价。 情侣互相依偎着,说着些话,说着昨天和未来。 “布恩先生,要买一些点心吗?” 街边,一个卖糕点的临街商贩满面笑容的叫住了布恩, “那,买一点吧。” 布恩犹豫了下,然后再流露出笑容地点头, “给,布恩先生。” “多少钱?” “怎么能要您的钱呢,布恩先生您救了我们所有人。” “那怎么好,这里是给您的钱。” “不要,不要,布恩先生你这样我可不卖给你了。” “那谢谢您。” “布恩,布恩……能给我们一块糖吗?” 几个小孩跑了过来,一点不怕生的围着布恩说道, “那好吧,就一块啊。” 布恩笑着,将点心给几个小孩各分了一块, 几个小孩笑嘻嘻地吃了, 然后其中一个小孩,从兜里摸出了个小玩具,递给了布恩, “布恩,布恩,这是我们给你的礼物。” “谢谢,我很喜欢。” 布恩望着那几个孩子跑远了,再笑着转过了身, “先生,你要吃点吗?这里的糕点味道还是很好的。” “那可不,我这儿的糕点整条街可是最好了……” 旁边的摊主也跟着搭话。 楚晋看着,只是摇了摇头, 在楚晋拒绝之后,布恩也没有再劝, 只是低下头,再望向手里的糕点, “我妻子还在的时候,很喜欢这里的糕点。可惜,她没有等到最后胜利的到来。” 伴随着布恩的话, 周遭景象变换,在到了一处墓园内, 前方恰好就是个墓碑。 墓碑上的照片,是之前重现景象中,那个图书馆里的女孩。 布恩抬起头,走到了墓碑前,将买得糕点放下,又将先前几个小孩给的玩具放下, 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这是布恩脸上笑容第一次消失。 楚晋在旁看着一幕,未曾说话。 这一幕其实是少见的。 这里是诡域,不管那女孩是否死了,是否变成诡怪, 终究是能够幻化出来一道类似的身影,但这样的事儿却没发生。 这算是这诡域特殊的地方。 “不好意思,先生,耽搁带您参观我们的国度。” 站在墓碑一阵,布恩重新转回了身,脸上重新露出那阳光积极的笑容, “不知道贵夫人是怎么去世的?” 楚晋只是摇了摇头,顺着这布恩的话交流, “一次诡异事件。她牺牲了。但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迎来了最终的胜利。” 布恩简单地说道,然后再往前走,周遭景象再次变换, 从墓园, 又再到了那广场上, 看着广场那未完成的雕像,和围着雕像追闹嬉戏的孩童, 布恩的脸上露出一些腼腆的不好意思, “这个广场曾经一度再没有人经过,不过现在,它又再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小孩会在广场上嬉戏,老人会在边上的长椅上,短暂休息……那座未完成的雕像,原本是要雕塑我, 不过我拒绝了……灾难已经结束了,或许我们该纪念一下在灾难中遇害的人,或者畅想一下未来更好。” 布恩再转过头,脸上露出笑容, “您看,那边,是一些餐馆,现在就要到中午,营业的餐馆已经开始人来人往……您看那边,还有小孩在广场上放风筝……” “先生您看……虽然艰难,但我们还是胜利了,我们战胜了所有诡怪……不会再有诡怪侵蚀这片土地上的老人,孩子,青年……” “远道而来的先生,希望这个好消息,能够让您有所宽慰。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但应该还不太好吧? 不过您不用担心,早晚我们可以战胜所有地方的诡异和诡怪……不知道先生在休息之后,是否能够加入我们……我们一起将平和而安宁的世界还给所有人。 我们需要更多的,像先生您一样的儒道修行者……虽然这很艰难,但先生您是儒道修行者,相信一定和我们是同路者。我们可以一起为了战胜所有诡怪而奋斗。” 布恩再转回头,满面阳光地笑容,斗志昂扬地邀请道, 第237章 有什么问题吗 楚晋神情平静地听着,再望了眼周遭这看起来繁华,热闹,满是人间烟火的景象, “你是它们口中的神?” “不,我不是神。” 就像是个从来充满斗志的青年,布恩闻言认真地摇了摇头, 然后再满是笑容地说道, “我只是一个人,我只是热爱我生长的这片土地,热爱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布恩的话语中始终充满热情, “先生,我们已经战胜了诡怪和诡异,但我不打算停下来,还有更广阔的土地上,有诡异事件需要处理。 先生,加入我们吧,我们需要足够多的儒道修行者,才能够实现这一点。” 布恩的话似乎带着振奋和鼓舞人心的力量。 楚晋转过头,望了眼这布恩。 然后,用出了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遵循着楚晋的意志,就如同浪潮般波荡开, 扫过这布恩身影存在的地方, 布恩的心口往下,整个身躯为浩然正气所湮灭, 就像是被付之一炬的纸页。 只是,布恩却恍惚对自己身躯的湮灭浑然不觉, 依旧斗志昂扬,神情激动而坚定地叙说着, “先生,虽然您辛苦了,但我们对抗诡异,消灭诡怪的事情还没完成。所以请求您,与我们一起吧。” “我们可以消灭所有的诡怪,让所有人都享受着平和与安宁,不再因为诡怪而感到恐惧,不再因为诡异事件的侵扰而惶惶不安。 这是我们的世界,而非诡异的世界……” “这是一个很好的愿景。” “看来先生您认同了我的想法。这太好了,先生。有了您的加入,我们能够更快地消灭诡怪。” “所以,将整个法瓦娑,以及更大范围的所有人都变成诡怪,也是这个过程中的一部分?” 楚晋很平静地询问了句, 只剩下半边身子而浑然不觉, 对于楚晋的这个问题,既没有感觉到错愕,也没有感觉到茫然, 而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当然,这有什么不好吗?先生?” 看似可以进行交流的布恩,实质上也没有改变诡异的本质, 就像是此刻表现为布恩模样的诡怪,表现出的力量再像浩然正气, 它也终究是诡异力量的拙劣模仿,依旧会被楚晋激荡出的浩然正气湮灭。 看似乐观积极地表象,掩盖不了诡怪本质的疯狂。 而即便是人死后的诡怪,其影响范围已经波及到整个国度, 这种情况下,自我意识和理智都是一种假象。 楚晋看着这仅剩半边身子布恩,没有回答和接话,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再次出手,只是将这半边身子布恩的身影,直接以浩然正气湮灭。 布恩的身影再这儿繁华的街道上消失,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身影对此毫无反应, 欢笑着追闹着的人,依旧在追闹欢笑。 走过的人依旧走过,未曾侧目,也未曾停下脚, 只是这片天,再比先前昏暗了些。 几个孩童,再在那广场中心,未完成的雕像下喊着些话, “布恩……圣布恩!” “布恩是救世主,是神……” “布恩,布恩!” 在这儿看起来似乎祥和的景象中, 那似乎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孩童喊声,显得尤为怪诞。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现在,所有人都不会再受到诡怪的侵扰……这片土地上,也再没有其他诡异事件……” 在那孩童的呼喊声中, 街道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再走出了一道布恩的身影,只是不再是先前那幅模样, 身上的穿着和状态,似乎是重现地图书馆景象中的布恩。 “每个人都能够正常而平静地生活,不用担忧,不用害怕……这有什么问题吗?” 布恩走出人群,再满是阳光的笑容,对楚晋说道。 楚晋看了眼这个状态的布恩,也没有答话, 事情到这儿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这就是一个从救世主到‘神’,然后‘神’想要延续着执念,继续拯救和保护他生活土地和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的故事, 只是,因为诡怪本身的本质,从一开始,这就是个悲剧。 而这个诡域的特殊, 比如此刻布恩看似能够交流的表象, 真由无数个不同诡怪构成的诡域。 很大程度地原因在于,布恩生前已经修行至儒道大学士境界。 虽然受到噩梦诡异影响,变成了诡怪, 但还是有些特殊的地方,说起来这也是第一个儒道修行到如此境界的儒道修行者变成诡怪。 另外的原因,可能也是布恩身份的特殊, 法瓦娑所有人的救世主啊…… 楚晋再看着这布恩,再看了眼这周围人来人往的景象, 至于这此刻布恩的话, 如果这些变成诡怪的人,真得有自我意识的话…… 而不是此刻这样,以重复而虚幻的景象掩盖了本质的疯狂。 “先生,加入我们吧,只要我们消灭所有其他诡怪,就像是法瓦娑一样,除了这里生活的人们,这里再也没有其他的诡怪存在。 所有的人们再也不会受到诡怪的侵扰。” 布恩再神情憧憬地抬起头,似乎憧憬着美好地未来,然后再郑重而满面笑容地对着楚晋发出邀请, “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力量保护他们,先生。” 楚晋没有回答,直接选择了出手。 救世主布恩实际上已经死了, 此刻呈现出来布恩模样的诡怪,与曾经布恩的关联都不大, 更多的,可能只是法瓦娑无数现在已经变成诡怪人们所期许的‘神’,拯救他们的‘神’。 没有任何反应,布恩这道身影再次湮灭, 楚晋并没有等到这布恩的第三道身影出现, 半圣之理蔓延而出,四周天地随楚晋半圣之理而动,即便是在诡域中, 也有浩然正气从天地间滋生, 就像是灼烧世间污秽的火焰,湮灭着周遭这诡域之中诡怪,充盈而似乎无穷无尽地诡异力量。 没让这布恩模样的诡怪继续说下去, 算是楚晋对那位救世主布恩的一些尊重吧。 “先生,您是伪装成儒道修行者的诡怪吗?为什么要破坏我们国度的安宁?” 周遭诡怪和诡异力量湮灭过后,那布恩的声音,再次出现。 出现在那未完成的雕像上, 他没有愤怒,只是疑惑地朝着楚晋问道, “为什么要破坏这里的安宁呢?他们这样平静的生活着,陪伴着自己的家人,享受着幸福,而先生您,却把这繁华,热闹的一切都给摧毁了。” 伴随着那未完成雕像的话语声, 周遭被湮灭了诡怪的广大范围内,一个个新的,不同地诡怪再次冒了出来, “诛灭诡怪!” “杀死他!” “神啊,祈求您,庇护您的羔羊吧……” 无穷无尽地咒骂声伴随着那浓郁的诡异力量,如浪潮般朝着楚晋打来, 天空之上,愈加昏暗,先前褪去的那张,遍及天空的人脸再次浮现,怒视着楚晋。 然后,周遭天地似乎都受到影响,朝着楚晋压迫而来。 第238章 法瓦娑诡域 如果不是现在身处诡域之中, 楚晋此刻的遭遇和将做的事情更像是个反派。 周围汪洋般的身影对着楚晋口诛笔伐,愤怒咆哮。 而楚晋将要将这幅原本热闹的景象抹去。 只是遗憾的是,现在就是在诡域之中, 周围这再次不停浮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诡怪身影, 以及那些混杂着,同样如同洪流的话语声, 其本质上只是这覆盖法瓦娑诡域朝着楚晋侵蚀而来的一种表象, 就连这诡域中最核心的,呈现出来的布恩身影也同样只是这表象的一部分。 这先前的繁华和热闹,也只是这诡域的一种状态而已。 甚至这种状态,对诡域本身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再说什么, 楚晋望着周遭随着诡异力量覆盖而来,随着这方天地一到压迫而来的无穷无尽诡怪身影, 再次出手。 “天地有正气,其名曰浩然。” 楚晋开口,半圣之理激发, 如同口含天宪, 至楚晋所在地方,到整个法瓦娑,乃至更广大的范围, 都为楚晋这位半圣的半圣之理所覆盖。 几乎同时,半圣之理所覆盖这片天地各处,有浩然正气从虚空之中诞生, 一道道浩然正气从虚空各处扩散,要清洗这不符合浩然之理的诡域与诡异。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在楚晋出手之后,宏大如天地共鸣至声自微末,自边角,自各处响起, 浩浩然回荡下, 原本那嘈杂,混杂着,裹挟着磅礴诡异力量的咒骂戛然而止, 周围密密麻麻的无数诡怪身影还在张合着嘴,但声音却更宏大之声淹没于无形。 于是,就在宏大唱诵声落下之后, 在一种震撼的死寂中, 这方诡域的天地就像是撕裂开, 原本以那一张巨大面孔覆盖着的天空,那巨大的面孔就像是破碎的瓷片,皲裂开的巨大裂纹,就像是蛛网般不停朝着周围蔓延, 地面同样撕裂出一道道巨大的沟壑。 整个天地,就像是一颗将要破碎,而还未破碎的鸡蛋, 借着天空之上撕裂的,横贯天际的巨大裂缝,都能看到诡域之外原本的夜空。 而周遭那还张合着嘴,神情愈加狰狞的诡怪身影,也开始湮灭。 浩然正气所至,一个个诡怪身影就像是被风吹散, 如同瞬间风化般,烟消云散。 然后紧随着,被浩然正气湮灭了诡怪身影的地方, 又再有些如同构成繁华街道,连绵人家景象的诡怪身影试图浮现, 只是为浩然正气不断湮灭。 周遭,持续死寂着。 楚晋抬起些目光,再望向穹顶之上,那覆盖了整个天空,此刻已经皲裂的巨大面孔。 那巨大面孔脸上的裂缝透着诡域之外的星光, 几乎脱离了面孔本身的眼睛,愤怒着而坚定着直视着楚晋, 真如同一位斗士,面对着侵蚀着它安宁国度的诡怪。 无声中,这巨大面孔嘴张合着。 紧随着,这巨大面孔骤然消失, 呈现出来的,是一片漆黑的夜幕, 再望向四周,依旧是在那法瓦娑首都的城市广场, 但所呈现出来的景象变了, 广场边上,一些或老或小的,幸存者般的身影蜷缩在一些建筑里, 虽然建筑挡不住诡怪,但封闭的,能够遮挡的地方会给他们一些安全感。 只是蜷缩着的同时,一些幸存者般的身影,又冒险朝着一处望着。 “我以此心寄明月,唯愿明月眷我乡……” 一道如同儒道修行者念诵战诗的,慷慨激昂声响起。 楚晋转过头望去, 看到的是悬浮于半空的布恩, 持着一柄长刀,布恩浑身由内而外渗血,宛若从血河之中捞出来, 眼睛通红,目呲欲裂,带着玉石俱焚,一往无前地意志,与纯粹的杀意,朝着楚晋念诵着战诗。 楚晋看着这布恩,再看着周遭的景象, 只是先前诡域中重现过的一幕景象, 是曾经救世主布恩,在梦魇诡异之下,与爆发的诡异事件,诡怪的死战, 也就是救世主布恩身死的那一次, 只是,此刻呈现的景象中,将楚晋作为了这重现景象中,原本诡怪所在的位置, “杀,杀,杀!” 带着一往无前地意志,这道布恩的身影再朝着楚晋挥刀, 同时,他念诵战诗化出的‘灵’,如清冷地月光挥洒在整片战场, 似乎要如同洪流般,冲刷清洗掉楚晋的存在。 楚晋看着这变化, 神情平静,没有直接出手, 只是由依旧覆盖这广大天地的半圣之理作用着, 而这看似布恩的愤然一击,并没有能够落到楚晋身上, 那布恩身影如同面对诡怪般,用出的战诗,以及战诗以‘正气’化出的灵, 都在周遭虚空中,滋生出的,真正的浩然正气覆盖下,层层湮灭。 不是一种浩然正气胜不过另一种浩然正气,而是湮灭。 此刻这景象,终究只是诡域之中的重现, 此刻这布恩身影的诡怪,所用出的儒道手段……也只是空有表现的诡异力量, “杀……我以我血荐轩辕!” 似乎浑然不觉自身‘浩然正气’被真正浩然正气湮灭的过程, 只是这诡域本身像是受到刺激般,更加磅礴而翻涌的,那特殊的诡异力量再朝着楚晋压来, 表现到这布恩模样的诡怪身上, 就是更加愤然而果决地朝着楚晋袭来,似乎要同楚晋同归于尽。 于是同时, 如山如海,庞杂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响彻而来, “主,祈求主拯救我们!” “主,布恩!布恩能够诛灭一切诡怪!” “主的庇护下,大地将永远安宁,所有灾难都将远去!主!” 无穷无尽地声音,在此刻像是叠加在了一起, 似乎听不清,又似乎能同时听到其中每一句狂热,愤怒,怨毒,哀求的声音, 而伴随着这些繁杂狂热的声音,楚晋身前这布恩,以及布恩身影所代表着诡异力量,还在不断攀升, 同时,有一股磅礴的,已经接近于规则层面的诡异力量朝着楚晋直接侵蚀而来, 这力量像是这方天地对楚晋的排斥,像是规则对楚晋的影响,要将楚晋从这方土地上抹去。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楚晋出手,周遭天地自然回荡着战诗地宏大之声, 战诗化出灵,一把长剑出现在楚晋手中。 楚晋挥剑, 剑光同时至天地四方各处乍然浮现,朝着身前挥去, 如同划破了天地般,在这儿诡域之中, 再将这片诡域之中的天,一分为二。 同时,四下一切庞杂声音希声。 身前这带着布恩模样的诡怪,伴随着其承载着诡异力量,一同被裹挟着磅礴浩然正气的剑光撕碎, 周遭诡异力量翻腾,诡域之中的天地都像是受到刺激,剧烈动荡, 大地如同惊涛骇浪的海面般翻腾着,天空就如同漩涡般扭曲, 不过,任由这些诡异力量翻腾,都无法压过楚晋半圣之理,蔓延到楚晋身周。 此刻,楚晋的半圣之理覆盖之下, 浩然正气,才是这方天地的规则! 第239章 神! 覆盖了法瓦娑并且还朝外继续扩张的诡域, 一个已经触摸到真正规则边缘的诡异事件。 对于拘邪处来说有着巨大的威胁,即便是此刻已经有数位大学士境界儒道修行者,依旧难以处理。 但对于楚晋来说,其实威胁性并没有那么大。 之前遍及十一个国度的广袤诡域都被楚晋打破,还是在梦魇诡异的影响下, 此刻的法瓦娑诡域虽然覆盖区域不小,但终究还不如之前梦魇诡异事件影响下的广袤诡域。 触摸到规则边缘的诡异事件,和先前梦魇诡异事件真正规则层面的诡异有着本质区别。 梦魇诡异,还需要楚晋以半圣之理与诡异规则硬碰硬, 这次的法瓦娑诡异事件却用不着,半圣之理之下,诡域广袤,同样可以轻易覆灭。 此刻, 楚晋出手之后,这片广袤的诡域在动荡之中,在支离破碎。 诡域的天空在崩解,就像是原本凝聚成型的烟雾此刻在涣散。 “主!主!” “神是无所不能的,神会带给我们安宁!” “神能够驱赶走所有灾难!” 而这诡域本身,显然不可能就这样自觉的崩塌, 诡域破碎过程中, 无数道混杂着的,狂热和惶恐声音再响起, 那诡异力量像是如惊涛骇浪般翻腾, 远处的大地都混杂着那诡异力量翻了过来,朝着楚晋压迫而来, 不过没有由楚晋出剑, 半圣之理之下,天地亦要改色变道。 那压下来的诡异力量和大地,没有触及到楚晋上空,就层层瓦解,烟消云散一空。 在这个过程中, 那先前布恩模样的诡怪,又再一次浮现,浮现在楚晋身前, 奋起朝着楚晋袭来。 “杀诡……杀诡!” 激昂悲歌般的声音响起,楚晋身前又再浮现出布恩身前杀诡的景象, 只不过这景象是将楚晋当做了诡怪。 浩然正气随着楚晋的意志自然波荡而去,将这副景象中的布恩再次抹去, 然后,周遭景象再次在那激愤的无数咆哮声中变换, 那先前重现过的图书馆景象在楚晋身前浮现, 先前出现过的,布恩加入法瓦娑应对诡怪组织时候的景象在楚晋身后浮现, 整片天地就像是分成了不同时间的两半,楚晋就是两幅景象的分界线, 然后,这身前身后两幅景象中的两个布恩再次朝着楚晋袭来, 身前图书馆的布恩拿着书,愤怒而目呲欲裂地朝着楚晋砸来, 身后那加入应对诡怪组织的布恩,以武器朝着楚晋袭来。 而两幅景象中布恩袭来所裹挟着的诡异力量也朝着楚晋压迫而来,似乎要将楚晋同化成这诡域之中的一部分,似乎要将楚晋抹去。 楚晋手里还持着战诗所化的剑, 剑再次抬起,浩然正气就从剑尖所指的地方自然滋生, 这次楚晋挥剑,浩然正气激发,却没有直接化作剑光朝着这两道布恩身影的诡怪激射去, 而是在楚晋身前,浮现出一道以浩然正气呈现的身影……就是布恩的模样。 楚晋都说过, 儒道非天道,非诡异之道,而是人道。 布恩自然也在人道之中。 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可以是拘邪者之志,自然也可以是布恩之身。 布恩早已经死了, 但作为儒道修行至大学士境界的布恩,他的儒道之理却还是在儒道长河之中。 浩然正气化出的布恩身影,面对着袭来的两个诡怪身影, 只是秉承着布恩身前的儒道之理,挥出长刀, “人生只愿多杀诡,我以我血鉴天地。” 浩然正气波荡开,周遭裹挟着那诡异力量袭来的两个诡怪为之湮灭, 浩然正气化出的布恩身影,也在原地随风而去。 “布恩……神!神!” 那两个布恩模样的诡怪随着周遭诡域景象一同湮灭过后, 诡域又再变换着, 再次浮现出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景象, 景象中正与诡怪厮杀的布恩都走出,朝着楚晋袭来。 楚晋便再次出手,再次将这些布恩模样的诡怪湮灭, 而这个过程中,这诡域的破碎也在持续, 此刻铺天盖地,不断袭来的诡异力量,就像是诡域的垂死挣扎, 当然,诡域没有挣扎这个概念,只是翻腾地诡异力量与楚晋这个阻挡了诡域扩张的儒道修行者的碰撞。 又再楚晋破碎一幅重现的景象和湮灭那扑来的诡异力量后, 周遭,骤然安静了下来。 穹顶之上,原本属于诡域的天空几乎已经消失, 原本世界,正是深夜的星空与夜幕之上浮现。 不过,楚晋却并没有收回目光, 反而转过了视线。 就在这儿真实世界中,也是法瓦娑首都城市广场的地方, 一个个还未湮灭的诡怪,从各处地方浮现了出来, 他们带着不同的面容,类似的,惶恐,期待,狂热的神情, 与极短时间内,在这儿广场上汇聚, 法瓦娑诡域之中,究竟有多少诡怪个体? 以先前诡域中看到的景象,几乎法瓦娑原本的所有人都变成了诡怪。 此刻,从城市中心广场,再到广场延伸出的街道,整个法瓦娑首都,以及首都之外更大的范围, 诡怪密密麻麻,然后都朝着那城市广场中心那正在雕刻的巨大雕像跪伏了下来, 狂热地呼喊道, “主啊,您无所不能!” “神!您能够消除所有灾难。” 这是那之前重现过的,曾经法瓦娑人为布恩雕刻那巨大雕像一幕的重现, 同时叠加着这诡域之中所有诡怪的共同诡怪景象。 但,相比于之前重现的景象,此刻看到的景象中还有一处最大的不同, 此刻,那还未完成的雕像,逐渐显露出不属于布恩的模样。 楚晋看着那座城市广场中心的雕像, 那巨大的雕像,正呈现出楚晋类似的身形,类似的面孔。 楚晋抬起头, 先前已经几乎撕破的诡域天空,此刻,又再呈现出类似重现景象中相同的一幕, 一张巨大的面孔从穹顶之上浮现了出来,他带着慈悲,带着悲悯,注视着地面匍匐着的人们。 只是这次,这张巨大的面孔,从布恩的面容,变成了楚晋的。 这才是这诡域之中,最激烈,猛烈的一击。 几乎瞬间, 伴随着无数诡怪身影狂呼着神的祈祷声, 一股强大的,扭曲的诡异力量加诸到了楚晋身上, 这力量已经近乎于天地规则般的存在,仿佛要扭曲现实, 同时往着楚晋身躯内侵蚀,似乎要扭曲楚晋的认知和意识, 这诡异力量,从将楚晋同化成这诡域之中的人,变成了要将楚晋同化为这诡域之中的‘神’。 楚晋身前景象,都在开始变换, 先前匍匐于地上,无穷无尽地诡怪身影,此刻出现在了楚晋脚下, 密密麻麻,如山如海。 就像是楚晋从原先的位置,视角变成了高天之上,在俯瞰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神情狂热的诡怪。 不过, 任由这诡异力量源源不断地袭来,楚晋神情都还平静,没有什么变化。 这诡异力量很强,但还对于楚晋这个半圣来说,就如同清风明月与大岗沟渠。 第240章 诡域与神 “神,您是无所不能的。” 伴随着无数道呼喊声,祈祷声中,凸显出这样一句狂热的话语声。 整个诡域之中的天地都像是扭曲,以一种超出现实的姿态变动, 那诡异力量持续不懈地朝着楚晋侵蚀而来, 似乎在蛊惑着楚晋,他的确是神,的确是无所不能的, 似乎在告诉他,只要他愿意,眼前整个世界都能随着他的意志呈现,天地间的一切规则都能随着他的意志发生变动, 他是无所不能的! 能够使大地化作漩涡,能够使天空分开两侧, 能够使人复活,能够使天空与大地镶嵌在一起,能够扭曲一切,能够改变一切。 而事实上,整个诡域之中的世界,也的确这样持续变动着, 而实际上,但凡身处其中的人随着这蛊惑做出一些相关的尝试,便是被侵蚀的开始。 不过,对于楚晋来说,只是平静地看着这周遭诡域内天地的变动。 看着这方扭曲的诡域之中,匍匐于地的无数诡怪身影, 和不断袭来,又不断被半圣之理消弭于无形的诡异力量。 楚晋的半圣之理,与这诡域最后的一击碰撞着,同时反过来朝着这诡域之中更大的范围覆盖去。 半圣之理往前扩散一步,这诡域之中翻腾着的诡异力量就湮灭一圈, 就如同浩日辐射下的阳光,与清晨的薄雾。 “神,您是慈悲的,祈求您拯救我们,让我们免于灾难。” 又一道悲鸣般的哀求声,从无数繁杂的声音中凸显出来。 那翻腾着的诡异力量再改变了一种姿态,一种悲悯的情绪试图挤压进楚晋的认知, 同时,大地上,匍匐着的无数诡怪身影都流露出哀求和痛苦的神情,朝着楚晋所在的方向祈求着, 象征着灾难的幽暗,从这诡域之中四处蔓延来,淹没着无数诡怪所在的地方, 整个诡域之中的天地似乎都在催促着楚晋出手,扮演神的角色,拯救这无数身影于灾难。 楚晋的确出手了, 只不过是将半圣之理往着整个诡域所在的地方覆盖, 将那翻腾着的诡异力量,将那无数诡怪,将周遭这诡域本身湮灭。 “主啊,您要抛弃我们吗?” 更加悲悯的呼喊声像是连绵不绝地在大地上响起, 同时,那诡异力量愈加翻涌着,就像是大海倾覆过来一样, 要将楚晋化为这诡域之中的神。 不同的是,这诡异力量朝着楚晋袭来的同时, 还朝着周遭更广大的范围扩散去。 这如同仪轨般的诡异袭击,更多的并不朝着楚晋本身而来, 似乎是朝着更大范围一些其他人作用而去。 感受着那虚空之中朝着更远处蔓延去的诡异力量,以及儒道的反馈, 楚晋再抬起了手,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楚晋再用出了战诗, 与这覆盖了法瓦娑的诡域来个彻底的破碎。 伴随着如同天宪的宏大之声回荡于天地, 战诗化出的灵,一道道汇聚如同黑色洪流,高举着旌旗,披着甲胄,手持刀兵的百战之军出现在楚晋身后。 “杀!” …… 另一边。 玄武以及南方拘邪处那位修行到大学士境界的儒道修行者, 领着原本南方拘邪处拘邪者,其他三方增援来的拘邪者,从边境无人区,穿过那其国这片广袤的死地, 此刻在法瓦娑边境区域,与这会儿依旧试图扩张的法瓦娑诡域,与那法瓦娑诡域因为扩张,而不断出现的,密密麻麻如同传道者般的诡怪身影厮杀着, 只为缓解一些那位先生那边的压力, 同时阻止这诡域近一步扩张。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这时候,玄武也用出了和楚晋相同的战诗, 只是由于境界差距,以及这诗词对于楚晋来说,在这个世界是首创, 其他人用来,威力自然也要差一些。 同样一道百战之军组成的黑色洪流,在这儿边境区域随着浩然正气,冲杀着那从法瓦娑诡域中不断出来的诡怪身影, 但也就只能兼顾到这片边境区域。 而就在玄武再次出手这一瞬间, 这法瓦娑边境区域,再出现一些变故。 原本陈出不穷,不断随着那诡域扩张,朝外袭来的,越来越强的诡怪身影, 突然戛然而止,尽皆湮灭。 也不再见这片天地,再有新的这类诡怪出现。 “玄武,你这本事非凡啊,一出手,这法瓦娑诡域往外涌的所有诡怪都烟消云散了。” 南方拘邪处那位大学士境界的拘邪者再极远处顿了下动作过后,闪身回到玄武身侧,松了口气过后,玩笑了句, “我哪有这本事啊。” 玄武摇了摇头,他用出的战诗能不能达到诛灭整个法瓦娑诡域的效果,他自己还是清楚的。 “应该是那位先生出手解决了。” 旁边这位拘邪者也不再玩笑,收起笑容,望向前方的法瓦娑境内,目光有些恍惚, 玄武点了点头,也转过头,望向那法瓦娑诡域,目光同样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这位先生,这起诡异事件恐怕也要让拘邪处付出惨痛的代价,大量的牺牲, 很大概率,随着这诡域的进一步扩张,带来更彻底的毁灭和终结。 幸好有这位先生的存在……这位先生真如同一位庇护他们的神…… 神……如果那位先生作为神,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位先生数次救拘邪处与神州于危难,再危险的诡异事件都能够在那位先生手里得到解决, 神……真如同神一般。 玄武眼前恍惚,似乎看到了一张悲悯的面孔,覆盖于天穹之上。 “神……” “神!” 周遭,有真正地呼喊声响了起来, 而玄武终究作为已经修行到大学士境界的儒道修行者, 几乎紧跟着就意识到不对劲, 身周浩然正气瞬间升腾,眼里的恍惚骤然回归清明, 再看周遭,原本一同与诡怪厮杀的拘邪者, 进士境往下的拘邪者几乎神情中都流露出一些狂热来, 有拘邪者已经在呼喊着‘神’ 进士境界的拘邪者则是神情挣扎, 只有他和另一个大学士境界的拘邪者目光清明,带着警惕, “坚守本心!” “注意警惕!” 玄武和另一位大学士境界拘邪者同时开口,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伴随着浩然正气波荡开, 原本在挣扎的进士境拘邪者神情一凛,骤然清醒, 原本流露出狂热神情的拘邪者,神情也挣扎起来,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身若等闲……” 一众进士境界的拘邪者立刻念诵战诗,同时对抗周遭肆虐而来的诡异力量侵蚀。 浩然正气之下,其他一众拘邪者也相继从那诡异力量影响中脱身, 带着纯粹的,一往无前地意志,一众拘邪者在于这诡域以及诡域之中的诡异力量厮杀。 不过, 未曾过多久, 像是千万道霞光,至法瓦娑诡域中迸发出, 法瓦娑诡域开始破碎, 一众拘邪者面前面对的诡怪都开始湮灭,就如同蒸发般消融。 这下, 这法瓦娑诡域是真得被彻底解决了。 第241章 先生,向您问好 法瓦娑。 楚晋用出战诗所化出的灵, 汇聚从洪流的百战之军,随着楚晋的意志而动, 就像是一道割裂天地的锋刃,从楚晋所站立的位置,划破了整个诡域的大地和天空。 原本天空之中重新覆盖上的,类似楚晋面容的巨大面孔, 就如同烟雾般,在这支战诗所化百战之军的兵锋所指之下,先是皲裂,然后破碎瓦解,最后烟消云散, 地面上,无穷无尽的诡怪再次伴随着那不停翻涌地诡异力量朝着楚晋涌来, 一张张狰狞而扭曲的脸上,带着狂热,愤怒,痛苦, 那无数道呼喊声更加混杂,加诸在那诡异力量上,推动着那诡异力量再攀升, 只是,都无济于事了, 在楚晋这再次出手之后, 战诗所化的灵,与覆盖了整个法瓦娑的半圣之理,同时发挥作用。 半圣之理取代天地之规则, 半圣之理言,此处当有浩然正气, 于是天地之间,各处浩然正气顿生,浩然正气湮灭着周遭一起诡怪和诡异之气,诸多晦气, 半圣之理言,此地仅存浩然, 于是天地之间,这处诡域就像是在被无形抹去。 这是半圣之理,对规则之下,还未真正触及到规则的诡异,诡域的碾压。 如果,大儒阶段还是,天地与我何加,我自有法度。 到半圣阶段,半圣之理则是蔓延开,以我的法度,开始替代了天地的法度。 以玄武那样偏向法家秩序的儒道之理举例, 大儒阶段就是,我契合我自身大儒之理,天地任由我纵横, 半圣阶段就是,半圣之理覆盖到的天地,都要符合我的法度。 如果这法瓦娑诡域也达到真正的规则层面,可能还麻烦些。 而现在,并没有那么麻烦。 在楚晋半圣之理发挥作用的同时, 战诗所化百战之军,也裹挟着一位半圣的浩然正气,在这儿看似广大的范围来回冲杀。 楚晋施展这首战诗呈现出来的威力, 与其他玄武等人用出来,最表象的差别就在于, 此刻这百战之军的洪流,足以纵横将这整个法瓦娑诡域切割成数份, 然后,从内到外,从外到内,被分割的战场,或者天地间, 战诗化作的百战之军,收割着这诡域中无数诡怪。 整个诡域之中, 这浩大的破灭景象中, 一切逐渐希声, 整个庞大的诡域就像是瞬间风化般,一点点烟消云散。 天空重新露出原本的夜幕,大地之上,诡怪身影逐渐消失。 周遭一切,都在重归于寂静。 而就在这诡域已经破碎, 战诗中化出的灵都已经在消散退去的时候。 楚晋望向身前,顿了下目光。 就在这儿显露出的,现实法瓦娑首都广场的景象中, 似乎是这诡域之中最后还未被湮灭的诡异力量凝聚着,在楚晋身前再重现出一道诡域中的幻象, 是法瓦娑的救世主布恩在图书馆时候的景象, 只是这幅景象中,布恩走到了图书馆门口。 布恩脸上带着阳光而热情地笑容,朝着楚晋微微低身, “先生,向您问好。” 这句话语中,没有像之前诡域之中,带有任何诡异力量的侵蚀, 只是,流露出一些悲伤的情绪。 而这还穿着图书馆那幅景象中衣物的布恩,说完这句话之后, 重新抬起头,似乎想要望一望四周, 只是再转头瞬间, 最后一点诡异之气就如同无无根浮萍,也消散了, 这诡异力量凝聚出的布恩身影,自然也随风散去。 楚晋看着这一幕的结束,停顿了阵目光。 这似乎是被呼唤为神的布恩,在最后时刻,重现了那还未成为救世主时布恩的一幅景象。 这可能是一个大学士境界儒道修行者变成诡异的一些特殊,让这诡异在最后时刻多出一点类似人的意识, 也有可能……只是一种巧合。 不过,不论是怎么样,这起诡异事件都已经结束了。 转过视线, 楚晋再望向四周, 此刻他站立的地方,就是法瓦娑首都的那个广场, 现实中的,那巨大的未完成的雕像,早已经倒在了地上,摔得破碎。 而四周,一片死寂,早已经没了一切生息。 广场的地面上, 楚晋看到了一个,曾经属于某个孩子的拨浪鼓, 落在地上,已经积了许多灰。 “咚咚……” 楚晋将那拨浪鼓捡了起来,拨动了下。 然后在这儿拨浪鼓的响声中,离开了这儿。 此刻,这大地上,又再多了块类似那其国的死地。 只是这死地,不是此刻诞生的,而是当整个国度都被诡异淹没时就已经是死地了。 …… “……” 南方拘邪处驻地, 面对着这位先生从字帖中化出的化身, 在场的玄武,朱雀,以及那位南方拘邪处的大学士境界拘邪者,都保持着弟子礼。 这会儿, 楚晋已经向拘邪处确定了法瓦娑诡异事件被成功解决,同时简单说明了些法瓦娑诡域之前的情况。 而听完之后,玄武,朱雀等人都有些默然。 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是一定的。 布恩以及其所带领的应对诡怪组织, 和拘邪处,拘邪者,其实是类似的。 而此刻布恩和布恩所带领应对诡怪组织的结局…… 拘邪处拘邪者的结局,不一定就比这样的好。 谁也无法确定,拘邪处是否会在某个时刻就也走向末路。 而那个时刻,也从来没有多遥远。 另外, 布恩从生到死,从踏入儒道,到最后死后变成诡怪, 其实自始至终都未放弃过自己的信念,保护他所在的那片土地。 而做着相同事业的拘邪处拘邪者,难免有些悲伤。 “谢谢先生您这次的出手。” 不过,也就只是短暂停顿了下过后, 没有任由思绪蔓延。 玄武就再向楚晋道谢道, “先生您的出手,为我们解决了极大的威胁,避免了拘邪处覆灭的危机。” “法瓦娑诡域进一步蔓延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楚晋只是摇了摇头,这样说了句过后,重新再望向南方拘邪处那位修行至大学士境界的拘邪者, “玄武突破到大学士境界的时候,我送了他一册书。这次也送你一册吧。这册《大学》希望对你的儒道修行有些作用。” 楚晋拿出一册契合这拘邪者儒道之理的大儒手书,递了过去。 “先生……” 执着弟子礼,这位大学士境界的拘邪者望着这位先生递过来的《大学》,一时无言。 急需增强实力的拘邪处没有任何资格拒绝这份能够提升实力的赠予, 只是,拘邪处欠这位先生的,实在是太多。 这位先生对于整个拘邪处,或者说所有儒道修行者来说,真就如同一位师长般。 “玄鸟谢过先生。先生如果有需要,哪怕能够发挥一点微薄作用,都但凭驱使。” 只能伸出双手,拘邪者玄鸟将这册大儒手书接了过去。 楚晋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多出几个大儒,壮大儒道本身,也能够让他这个儒道开辟者早些踏入亚圣境界。 书赠出去之后,楚晋也就没再久留, 身影就像是被风吹散,离开了这儿。 第242章 小事 “遇到任何异常情况,请及时远离并及时上报。诡异事件及时处理,有利他人,也有利自身安危……” “榆城市多区域小区集中调整已完成,相关小区内至少保证一位儒道修行者存在。更大范围更多小区调整也已在进行……请所有人积极配合,为了自身安危,为了家人安危,为了更快地完成相关区域聚居地调整。” “诡异终将被人类战胜,浩然正气是人道力量的象征……我们终将都激发出浩然正气,我们终将迎来最终的胜利!” “对于非法组织,非传统宗教人员……任何人都可以行使执法权……信仰诡怪,打死无责。” 榆城市,临街面馆里。 楚晋吃着面,能够听到面馆外路口广播一直播报的声音, 声音或是四平八稳,或是抑扬顿挫,显得坚定有力。 只是这些声音从响起来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停下来, 面馆里习惯了这些声音的人也都不会特意去听,只是各忙着各自的事情。 楚晋挑起碗里热气腾腾的面,吃了口。 事实上,作为半圣,某种意义上与儒道同存,并不怎么需要进食了。 只不过,楚晋更多还是想看看这人间烟火。 嗯……味道不错。 常带给沈康正两个人的面,基本都是这家打包的。 从楚晋到这个世界开始,也在这家面馆吃过不少次了。 抬起头,楚晋再望向面馆里其他客人。 即便是在这儿吃饭的时候,气氛依旧显得有些压抑。 看不到有人脸上露出什么笑容, 有得只有低沉,压抑,烦躁。 有个年轻人一边挑着面碗里的面,一边刷着网上似乎某册经典书籍的教学视频,时不时有些烦躁, 还有一对情侣,正互相吐槽着网络上看到的一些,信仰诡怪的疯子, 一个带着孩子的老太太,神情倒是没有太多焦躁, 只是每次低头看到还懵懂的,玩着玩具,牙牙学语的孩子,再望向面馆外时,眼里都有些悲伤。 “……老子就不给钱,你想怎么着,怎么着吧……” 面馆对面一家餐馆门口有些嘈杂, 似乎是几个食客和餐馆老板服务员互相撕扯。 不过,这边面馆里的顾客,听到动静只是抬起头朝着那边望了眼,就再转回了头, 道路上过路的人,也只是加快了些脚步绕过去。 诡异随时到来的巨大压力下,整个社会戾气都很重, 稍有些不顺心,就要红着眼睛搏命。 顺着这整条街走下去,时不时就能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有时还能血溅当场。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对诡异现状绝望的人表露出相关想法时,被旁边的人怒斥,甚至被一些情绪激动的人殴打。 对于那种真正非传统宗教,信仰诡怪的疯子没多少人敢动手,害怕变成诡怪,一般都只有官方处理, 倒是对这种人只是有些绝望的,总会有些欺软怕硬的跳出来,试图发泄情绪。 整个社会气氛,再戾气深重的同时,又透着人人自危。 当然,对于那些欺软怕硬的东西,官方也是乱世用重典。 “老板,还是十五吧?” “是十五,不过不用了。” 面馆里,那个吃着面,看着网络上关于圣贤文章授课的年轻人站起了身, 恰好面馆老板从后厨走出,就喊了声。 面馆老板顿了下,应了句,却摇了摇头, “嗯?” 年轻人拿着手机,愣了下。 “不用给了,这碗面算是我请的。” 面馆老板说完话,又将手里端着的两碟卤牛肉,各放在了面馆里两桌顾客的身前, 其中一份,就放到楚晋身前桌上, “这个是免费送的,不要钱。” 这下店里的顾客都抬起头,望向了这面馆老板。 面馆老板是个上了岁数的老人,看着面馆里的顾客望向他, 顿着动作,沉默了阵过后,挤出些笑容来抱歉道, “对不起大家了,我这个店今天一过,就不再开了。” “老板你这要换门面啊,换去哪儿啊,要是不远到时候再去照顾下你生意。” “谢谢您,不过不是搬了,就是不开了……官方不是讲要各小区集中安置,方便每个聚居地都有个儒道修行者吗。 我家也被安排着,要搬远点了……本来也想着虽然远点,也不是不能接着开店,或者换个地方接着开也行…… 可想想,我也这么大岁数了,就算了吧……各位顾客就当我退休了吧……” 面馆老板说着话,呵呵笑了笑,只是笑完了过后,自己又有些沉默了, “我那儿还有点卤牛肉……就送给大家吃了吧。” 说着话,面馆老板就再闷头回了厨房。 一时间,面馆里都有些安静。 虽然面馆老板没有直接提,但面馆不再开了,同样是受到诡怪随时降临的影响, 诡怪随时都可能带来灾难,随时都可能是末日, 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开店的必要呢。 而这儿, 说起来只是件小事,这家店不开了,换家店再吃就好了。 但在现在这种境况下,面馆里几个顾客还是有些悲伤。 那个站起身结账原本要走的年轻人,这会儿站在原地,都有些愣神。 似乎就感觉……原本那个秩序的,平和的,还没有诡怪威胁的世界,存在的痕迹再一点点抹去, 虽然大家被迫在适应着这个越来越糟糕的世界,但不代表能够平淡地对待着美好的逝去, 此刻这将要歇业的面馆,更像是那个平和世界存在痕迹的象征。 “……老板,这钱我还是给吧,能再给我做一碗吗,我明早上热热还能再吃一顿。” “我也要再来一碗……” “诶,好。” 面馆老板先后应着,将一些原本作为面臊子的卤牛肉盛出来,送给了面馆里的顾客后, 又再提着两碗打包的面放到了楚晋身前, “先生,这是您这次打包的两碗面。” “嗯,谢谢了。也祝老板你此后生活安康,平安顺遂。” “借您吉言,接您吉言……” 面馆老板笑呵呵着再应了两声,就回后厨再忙碌了。 楚晋吃完碗里的面,结了账, 提起两份打包的面, 也没等这最后一次营业的面馆关门,就离开了这儿。 清风一过, 周遭人浑然不觉中, 楚晋身影在街道上消失,挪移到了小石山火葬场。 …… 小石山火葬场, 杨姐依旧在扫满院子枯落的树叶,只是风每一吹过,就有新的落叶落在地上, 风大的时候,扫在一起的落叶都被重新吹散, 像是在徒劳无功, “诶,楚哥你来了啊。” “杨姐扫院子呢?要帮忙吗?” “不用了。诶,今天这妖风真是大,这两天叶子也是掉得厉害,扫得我都累。 不过这风总会停吧,这叶子落得快也是在长新叶子了,过两天就应该好些了。” 杨姐说着话,又拿着扫帚接着扫满院子的叶子,像是在跟风较劲。 第243章 现状 “诶,对了,楚哥。白天的时候官方送来了幅带浩然正气的字帖,挂在了接待楼内。” 杨姐再停下手上扫落叶的动作,说起另一件事儿, “说是咱们这火葬场,也是寻常意义上,容易遇到诡怪的地方,就给咱这儿先送了一幅过来。 楚哥您看要不要挪到火化楼那边去,毕竟火化什么的,收殓化妆都是在那儿。” “不用了,就让它挂在接待楼吧。” 楚晋只是摇了摇头,朝着接待楼那边望了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也行。” 杨姐点头应下,也没多问多说什么。 “那杨姐您忙。” “不忙,不忙,我这儿就是闲着没事儿才扫下叶子……” 从杨姐身侧走过,楚晋提着两碗打包的面,进了火化楼。 恰好火化楼,一号火化炉刚烧完一炉骨灰, 火化死者家属正在炉子跟前等着, 桓宽则是拿着工具,正从台面上,往骨灰盒里捡着,扫着骨头块和骨灰。 这边,沈康正没有靠过去,缩在控制室里,正接着个电话, 神情有些烦躁,不时抓一把头发,嘴里却还忍着情绪,客气地应着电话那头的话语声, “行,行……我到时候去帮您看一看。不过这事儿我也不太清楚,要是没有个好的结果您别埋怨我啊叔。” “诶,行,我知道,我妈都跟我讲了……行……” 又再应了好几声,沈康正才放下电话,然后又再抓了抓本来就不怎么茂密的头发。 然后抬起头,才看到已经走到控制室门口的楚晋, “楚哥你来了啊……楚哥今个给我们带的是那家面馆的面啊。” 大概是受到楚晋周身浩然正气的影响,沈康正烦躁的情绪平和了一些,笑呵呵再招呼着, “嗯。” 楚晋应了声,顺口搭了句话, “在打电话?” “诶,可不,刚接了个老家那边的电话。” 沈康正应着话,又再叹了口气。 旁边,扫完骨灰,送走死者家属的桓宽洗洗了个手,重新回来控制室, “沈哥,啥事儿啊,这唉声叹气的。” “我的一个叔叔啊,我妈那边的亲戚。不知道从哪儿听着说的,说榆城市比其他地儿安全,说让我帮忙给找个榆城市内的房子,到时候方便他们搬过来。” “咱榆城市好像诡异事件发生频率是比其他地方少点,想搬过来也能理解。哪怕能安全一点谁不想安全一点……” 楚晋将带来的两碗面放到了控制室的桌上,在一旁坐了下来,也没有参与桓宽和沈康正两人的交流,只是听着。 “能理解,怎么不能理解。而且也不是我叔叔那个老人家想搬过来,只是想说在榆城市找个地方,让我叔叔那儿子一家人,说还年轻,搬过来,能安全一点……” “说起来,官方不是在整个各个小区村落了,要每个地方安排个儒道修行者了吗?到时候不也差不多。” “谁知道呢,那边还能推进到吧……而且像你说得,能早点安全一点谁不想早点。我就是想想这事儿就觉得有些麻烦,我住的那地方,社区也在说,也还要搬家挪地方呢,但不帮一帮吧,心里又过意不去……” 沈康正和桓宽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了楚晋带来的两碗面, “嗯,也不知道谁传起来的,说咱榆城市诡异事件发生的少点……” “可能是像禹省内,各个地方大一点的诡异事件时不时闹点动静出来,咱榆城市一直没啥大动静,自然就让人下意识觉得安全点……是我我想搬家的时候,估计也往榆城市搬。” “好像是这样……” 桓宽应着沈康正的话,拆开了跟前的面过后,没再接着追问沈康正打电话那事儿了, “诶,这是常买的那家面馆的面吧……叫啥名儿来着,城南街道那家店。” “说起来,楚哥你这儿天天给我们带饭,我们虽说也给楚哥你带,但我们就带一份,你要带两份,楚哥您要不说下这个花了多少钱,我们给您吧。” “不用了。今天两碗面也没花钱。面馆老板送的。” “啊,这老板不做生意了啊?” “嗯。” 听着楚晋应声,沈康正和桓宽都愣了下,然后回头, “那面馆老板准备歇业了。” 沈康正和桓宽再愣了阵,然后逐渐归于沉默, “好好的,开着就不开了……时不时我还想这口呢。” “那明早得早点起来,赶着这面馆还没关,多吃几顿。” “面馆今晚就歇业了。” “……” 沈康正和桓宽都再止住了声, 回头望了望,又再转头望向身前的面, 想再说点什么,又没有发出声, 只是沈康正闷头吃了口面过后,再说了句, “这世道,真是……” …… “楚哥,那我们就先下班……” “楚哥,两具尸体需要火化……” 吃完了面,沈康正和桓宽就要下班, 不过才出门,那边火化楼专门运尸体的电梯门打开, 小石山火葬场的殡仪车司机沈振国推着一具尸体,从电梯里出来。 还没走的桓宽两人也就跟着迎了过来。 楚晋也起身,走出了控制室。 “家属呢?没跟来?” 桓宽望了望火化楼外边,问了句。 “没家属。” 沈振国摇了摇头,然后一边将尸体交接到楚晋这边,一边向楚晋说明着些情况, “这是个自杀的。” “说是着急想要修出浩然正气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然后被那种非法组织骗了。” “浑身积蓄被骗了干净,然后从楼上跳下来死了。” “已经拉去警察分局那边看过了,说是没有变成诡怪的问题,就让我们运过来火化了,到时候会有官方的人拿去公墓下葬。” “这么着急啊……等着过段时间小区调整好了,有儒道修行者在每个小区了,情况怎么也好点吧……” 桓宽望着装在裹尸袋里的尸体看了看,感慨了句。 “怎么可能不急啊……这死的这个,之前家里亲人就遇到过诡怪,他被骗的时候,就只剩下他父亲一个亲人还在……他孩子,他妻子全都死光了,你说他怎么不着急?” 沈振国解释了句,叹了口气, “那他这么一死……他爹怎么办?” “他爹就在后边呢……就在殡仪车上。拉来的另一具尸体就是他的父亲。 两个人一道从楼上跳下来的。 听着说,其实他父亲知道他被骗了,还劝过,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管了……最后就是这样了。火化的钱,后面会有官方来结……” 说着话,沈振国摇了摇头, “不过,那个非法组织也没落好。我去拉尸体的时候有听着说,那些个玩意儿都直接给毙了。” 楚晋听着沈振国和桓宽两人的对话, 再望了眼这收殓到裹尸袋里的尸体,的确没有变成诡怪。 但还是让楚晋多停顿了下目光。 这算是此刻整个世界现状的一部分。 第244章 戊辰市 “楚哥,这是城南分局那边开的死亡证明……” 将另一具尸体也通过电梯推进火化楼, 沈振国同楚晋做着些交接。 “嗯。” 楚晋应了声,接了过来扫了眼就放到了一边。 死亡证明就是薄薄一张纸,记录着死者的一些基本信息,死因。 证明死者已经死亡,死因不存在问题。 是火化的一个必要手续,也是一个生命最后的终点。 “……这儿还有个这死者的遗书,也不知道再该给谁。说是落在地上,给人捡到,后边给了城南分局……诶。” 沈振国说起来再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沉, 拿出手机,递给楚晋看了张手机上的照片。 照片拍得就是那封遗书。 说是遗书,就仅简单两句话, “我谁也不恨,只是恨我自己。”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仅仅写在一张单薄纸上的话语,似乎没有一定要被谁看到,才会那样随风飘落。 这个死者已经是没有亲人了。 单薄的纸上,笔触很重,来自于划破了纸张, 但字迹却依旧有些潦草。 楚晋看了眼,顿了下目光,没有多说什么。 桓宽两人看着,也各有些沉默。 桓宽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对着两句尸体低头说了句, “哎,这位兄弟,这位老人家……你们就好好休息吧。” 这话事实上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这两个死者甚至没有变成诡怪。 “城南分局那边着急火化吗?” 楚晋只是将两个裹尸袋拉开,看了眼,然后问了句, “那倒是不着急,咱这儿火化完了之后,骨灰可能都得在这儿多放一段时间。” “那让贺哥加加班吧,入殓化妆过后再火化。” 这两具尸体坠楼身亡的,死相都不怎么好。 闻言,桓宽两人,沈振国都点了点头,没有意见。 虽然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必要, 尸体化妆缝合,整理,基本都是为了给家属见最后一面做告别。 而这两具尸体,都不会再有家属参与这葬礼了。 但该给的仪式,还是给这两个不幸者吧。 “那楚哥,我们给贺哥那边推过去。” “嗯。” …… 帮着将两具尸体推进旁边的入殓室,桓宽和沈康正两人就也下班走了。 沈振国也出了火化楼,开了殡仪车出去接尸体了。 这些天,小石山火葬场的生意终究还是比往常愈加好了些。 即便是夜里,总还是能够轮到一两具尸体交给小石山火葬场火化。 除了正常病死老死的,意外死的, 还有死于自杀的,死于一些非传统宗教的信徒发疯杀死的, 一些发疯的,被官方击毙的,甚至有一些遭遇诡异事件身亡的,在官方确定没有诡异问题的, 也会像这两具尸体一样, 让殡仪车从城南分局之类的地方运回来火化掉。 只是火葬场的生意好,实在是让人难以高兴的起来, 即便是火葬场的员工。 整个小石山火葬场唯一会为此感到高兴的,可能就是施洛雅。 “楚晋,你说卖火化炉的会不会涨价?” 施洛雅从楚晋手臂上方化出,落到一边,盘算了许久, 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神情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楚晋没搭理她,施洛雅也没追问,就又再自己盘算去了。 “……楚哥,这两具尸体该缝合的都缝合好了,该化妆的也画好了妆。” “嗯。辛苦了,贺哥。麻烦你多加了会儿班。” “没事儿,没事儿,咱火葬场的活儿已经很清闲了,这也是我分内的事儿。” 小石山火葬场唯一的入殓师贺宏远从入殓室里,先后将两具整理好的尸体推了出来。 然后同楚晋招呼着说道。 “哎,这两个尸体也是怪可怜的。不知道哪天我是不是也这样,遇到诡异事件,然后死在哪个角落里。” 贺宏远一边帮忙搭手,将两具尸体抬上两个火化炉的台面上,一边有些感慨。 楚晋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楚哥,我就也下班了啊。” 帮忙完过后,贺宏远也就下班离开了火化楼。 楚晋转过头,再望了眼这两具尸体, 虽然尸体化好了妆,做了些缝合,但也没有死者家属做告别。 停顿了下目光,楚晋将两具尸体推进了一,二号火化炉。 两个火化炉开始运转,发出些嗡嗡的声响。 楚晋转身回了控制室,看了眼旁边还盘算着要不要购买新的火化炉的施洛雅, 再翻出一册大儒手书来,翻看着。 四下,再安静下来。 只有那两个火化炉运转的声音持续着。 然后, 等楚晋手里这册书看完, 两个火化炉差不多也运转结束。 等着两个火化炉重新再打开, 尸体就已经再变成了骨灰。 …… “那其国是不是已经完蛋了,我有个亲戚原先是住在距离那其国那边边境很近的地方,好像对那边情况知道点,或者有点猜测?反正讳莫如深。” “呵呵……我原先有个朋友就在那边,反正后来再也没联系上。” “应该是完蛋了吧……反正就我网上看到的一些消息推测……还有偶尔人提到一些儒道修行者对此的反应,感觉……” “哎,不知道有一天,神州会不会也这样。” “及时行乐吧。反正我现在啥也不想,陪着家里人能过一天是一天……” “要是都能像楼上你这么想就好了……就前两天才抓了毙了一个非传统宗教的头子,把诡怪当成神。还他么是个有钱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呵呵,我现在只想搞点钱花花,我苦了半辈子了,现在只想爽爽。管他天王老子。” “楼上是想试一下自己的脑袋硬,还是子弹硬?你这样的,这些天可是没少毙。” “我他么都不知道是子弹先打在我头上,还是诡怪先落在我头上,我还怕这个……我就是什么也不做,又能活多久?这个世界距离末日还有多久?” “楼上的,我已经报警了……” “呵呵,一起死吧,他么的……” 戊辰市,城区的一栋楼里。 一个中年男人一只手里握着还沾着些牙膏的牙刷,一只手拿着手机,不停地刷着网络上的消息,和相关讨论。 这也几乎是整个社会大多数人的现状, 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每时每刻都因为焦虑不停刷着,关注着网络上出现的相关诡异事件消息, 当看到有熟悉的地名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时候,瞬间就心里一紧,然后更加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信息。 “爸爸……爸爸……” 另一边的客厅,他的儿子已经在喊他, 中年男人都在又拿着手机往下翻了翻, 直到他儿子开始催促,他才继续回过神刷牙, “爸爸,你刷牙刷完了吗?” “好了,好了。爸爸马上就刷完牙了,刷完牙我们就出门。” 第245章 搬家 “同市有诡异事件发生,有人竟因此活活吓死,是荒诞还是令人难过。” “玛德,尧城市那边又有诡异事件,有人知道具体情况吗?我这儿就紧挨着尧城市……” “有人知道这个真得靠谱吗?《数据统计,整个神州发生诡异事件最少的城市排名》” “玛德,官方的小区,聚居地调整能不能快点啊……” “呵呵……一起死吧。我要是死了肯定变成诡异,把我周围的所有人都杀了。我死了,凭什么你们还活着。” “主啊,祈求您降临吧。成为诡怪才是我们最终的归宿……” 再有些手机的新闻,和相关网络上的讨论映在中年男人眼底, 中年男人拿着手机,不停往下刷着,眼底带着始终无法化解的焦虑, 同时,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拦应该在旁边的孩子, 等几次手都落空,中年男人才回过神,从手机上那些繁杂的消息上挪开, 望向旁边,才发现自己孩子一直都在自己身后站着,望着自己, 而自己的手,则是几次都在旁边挥动。 “爸爸?” “……我们走吧,爸爸带你去公园。” 中年男人退回来,搂住了自己仅有七八岁的儿子, 开口前,犹豫了下。 先前看到网络上发生诡异事件的尧城市就是戊辰市的临市。 或许这个时候,待在家里更好。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诡异事件真得要波及到这儿,待在哪儿有什么区别。 不如继续带孩子想去的地方。 “嗯……” 儿子点了点头,然后再跟着自己父亲往屋外走。 而中年男人暂时没再去翻动网络上的相关消息,先陪着自己孩子下楼。 楼道里,等电梯的时候, 孩子抬起头,望着中年男人,欲言又止。 中年男人想着关于诡异事件的焦虑事情,不过还是注意到了自己孩子的目光, “怎么了?” “爸爸,你这些天,都不用上班吗?” “嗯。爸爸这些天不着急上班。” 就像是网络上刚才看到的一些人所说的, 在这种诡异随时都要降临的情况下,再上班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爸爸,我也不用去学校吗?” “嗯……学校我已经帮你请假过了。” “是因为诡异事件吗?” 小孩抬着头,再问。 中年男人闻声,顿住了些动作。 然后蹲下身,轻轻将孩子搂在自己怀里, 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 只是不知道是在安慰孩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在现在这种现状下,诡异事件想要瞒过孩子都做不到了。 或许小孩都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 但已经知道,是有诡异存在。 “爸爸……我们会是死吗?” 小孩再问,话语中恐惧不多,更多的是疑惑。 或许对于他来说,诡异事件到现在为止,还不能算是件坏事, 他父亲允许他不去上学,而且,父亲能够一直陪着他。 他周末一直想去公园玩,现在他父亲也带他去了。 “……” 中年男人抱着自己孩子,身体顿了下。 却没有办法回答。 作为一个父亲,他却没办法承诺孩子能够保护他。 甚至当诡异降临的时候,他都没法保证能够挡在孩子前面。 因为,连诡怪以什么形式出现都不知道,可能上一个孩子还好好的,下一个就被诡怪侵蚀了,遭遇诡异事件遇害了。 “不会有事的,爸爸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中年男人回答道。 小孩没有得到他问题的答案,但似乎敏锐地感受到了自己父亲的情绪, 好像明白了许多,于是也不再追问了。 “叮……” 电梯到了。 “走吧,我们先去公园。” “嗯。” …… “……有没有人能够救救我……为什么我修养出浩然正气,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艹,救你,谁来救我啊,活着呗,等哪天诡异降临到头上,不是死就是变成诡怪,都是一了百了。” “岳城市区明月街道是不是有诡异事件发生了,有没有那儿的人告诉我一声,求求大家……” “死了,都他么死了……” “官方通报,警惕任何异常事件……” 公园。 孩子在人影稀落的草坪上自己玩耍, 中年男人在焦虑的驱使下,再忍不住又拿出手机翻看着网络上的消息, 先确定了自己所处位置附近有没有诡异事件发生, 紧跟着又再翻看着网络上关于各种诡异事件消息的讨论。 整个网络上的氛围都是偏焦躁的,有人诉说着自己的恐惧,也有人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疯狂的玩意,发着一些信仰诡怪的癫狂言论。 随时都可能到来的恐怖,像是足以让无数人发疯。 就像是大多数不停关注着网络上消息的人一样, 再翻看了一些网络上的讨论过后,中年男人就又再看着关于儒道修行的相关知识。 似乎这就是现在境况下,大多数人生活的全部。 而网络上的信息也是,除了诡异事件,就是儒道修行。 他知道,自己现在大概是蕴养不出来浩然正气, 可是他能够怎么办? 放弃吗? 他不光是一个人,他还需要为自己的孩子负责。 他孩子的母亲在生下孩子后没一两年就因病逝世了。 他在悲痛中,独自抚养孩子长大,都未曾在考虑过再婚,怕对孩子不好。 从诡异事件被广为所知过后,他无数次做噩梦,都梦到自己孩子被诡异害了,而他无能为力。 又想着这些,中年男人握着手机攥得都有些发紧, 就像是人在往深渊中滑落,而想要抓住什么。 “爸爸……” 这时候,他孩子再从草坪上跑了回来。 “嗯?怎么不玩了?” “……只有我一个人。” 中年男人挤出些笑容对着他孩子, 小孩抬起头,对着自己父亲抿嘴说道。 中年男人抬起头,望了眼冷清的草坪,有些沉默。 “……爸爸,我们去动物园吧?” 在中年男人再次开口前,小孩再出声说道。 中年男人低头,望着自己孩子,一时却无言。 “……动物园去不了了,要不要换个别的地方?” “因为诡异事件?” “嗯。” 不是动物园遭遇了诡异事件,而是,这座城市的动物园已经许久都不再营业了。 在整个社会的现状下,有些事情已经渐顾虑不上了。 “那……那我们……” 小孩似乎再思考下一个想去的地方。 不过中年男人再望了望自己孩子,再想着网络上看到各种消息,先开口了。 “我们今天先回去吧,回去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 “嗯……爸爸带你搬家。我们搬到另外的地方去住,不在这儿了。” “搬去哪儿啊。” “哪里的诡异事件少一些,咱们就搬到哪儿去。” “搬到一个,诡异事件少一些的地方去。” 中年男人想着刚才看到的一个新闻,再出声应着。 第246章 接人 似乎火急火燎,又似乎下定了决心。 诡异事件随时可能无预兆发生的紧迫感催促着中年男人一刻也不愿意耽搁。 他只是想作为一位父亲,带自己孩子去一个安全一些的地方。 哪怕只是比现在居住的地方安全一点。 回去的路上,中年男人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儿子的手,不时还看着网络上关于诡异事件的各种消息。 到了家之后, 中年男人来回忙活,也可以不停地收拾着东西, 孩子的衣服,孩子想要带上的玩具,一些必要的东西。 孩子在旁边想要帮忙,但也插不上手,只能也跟着他父亲满屋子的转,最后也只是帮忙将他自己的一件换洗衣服放进了行李箱里。 “妈妈……” 等着中年男人再停下来的时候,孩子指着床头母亲的照片说道, “嗯。爸爸没忘。” 将照片也放进了行李箱, 只是带上必要东西的中年男人重新站起了身,拉着孩子的手, “走吧。” “嗯。” 对于未知的变故,小孩表现地有些懵懂, 他知道要搬家了,可是又不能更深刻地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 “……爸爸,我们要去的地方会好一些吗?” 高铁站,小孩牵着他父亲的手,望着人来人往, 好像是开始理解搬去另一座城市意味着什么,有些握紧了自己父亲的手,问道, “肯定会好一些的……那会是一个更热闹,更安全的地方。说不定你还能接着读书,交到一些新的朋友。” 中年男人正拿着手机回复着消息, 听到自己孩子的话,回头应着, 再顿了下动作过后,蹲下身,搂了搂自己的孩子, 再起身,中年男人暂时收回手,继续回着消息, 孩子则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望着高铁站来来往往的行人, 就网络上找到的讨论,信息, 中年男人选定的目的地是榆城市, 在他印象中,这个地方的确很少有在诡异事件的相关新闻中出现过。 来到高铁站买票的时候,他发现这些天去往榆城市人很多,或许有不少和他有类似的想法, 或许去往榆城市也不能摆脱诡异事件的降临,但哪怕是心理安慰,哪怕只更安全一点,也有人愿意去。 焦躁中的人们,宁愿做点什么,缓解始终萦绕着的焦虑。 去往榆城市的票已经很紧张, 只是幸好,戊辰市与榆城市同在禹城,相差没有那么遥远,站票他还是买到了。 这会儿, 他是在来高铁站的路上,联系了一位榆城市的朋友帮忙, 对方会在高铁到站的时候,到榆城市的高铁站接他们父子。 “走吧,检票了。” 再回复了条消息,中年男人重新拉起了孩子的手, “……爸爸,那里是诡异事件会少一些吗?” “会的,肯定会的。” “我真得能够再上学吗?” “嗯。” “那我能不能我们搬家了之后,再过一段时间,我再接着上学。” “哈哈,臭小子……行。” 一辆动车经停戊辰市,然后飞驰地驶向榆城市。 按照列车时刻表,它将在一个半小时之后抵达榆城市。 …… “15点15分……” 榆城市高铁站出站口, 吴明安再次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事实上,即便是不拿起手机,出站口边上那块偌大电子显示屏上,也清晰显示着此刻的时间。 再踮起脚,朝着出站口内望了望,依旧没有看到高铁站内有人再往外走。 再转过头,顺着偌大的电子显示屏上,高铁车次信息挨个看下去,直到看到记下的那趟车次信息。 “d2622,预计到站时间15点03分,状态,未到站,正在候车。” 吴明安甚至再摸出手机,看了眼车次信息,确认自己没有记错。 怎么还没到啊? 高铁晚点了? 人还没到站,他也不好打电话,只能接着等着。 再环顾了一圈,高铁站出站口还有其他人也都一样,正翘首以盼等着。 转回目光,吴明安再摸出手机胡乱刷着网络上一些消息,这么等着。 相对其他接站的人来说,他其实不是特别着急。 如果是确定哪怕还要半个钟头,他都能走开去溜达一圈。 但就怕现在这种情况,不知道啥时候人就到了,到时候又找不到人麻烦。 他来高铁站,既不是接亲人,也不是接朋友。 他开着家小旅馆,这些天不少人来榆城市,其中不少人都是想搬来榆城市, 但很难一来就找到安稳的住处,他这种酒店,旅馆生意这些天就不错了,加上,现在这境况下,许多旅馆酒店早已经不经营了,更是如此。 早些天的时候,他也将自己旅馆关门歇业,可是这么几天过后,又像是有些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于是就又给开门了。 此刻,他就是来高铁站接一个提前预定的旅店住宿的客人。 再摆弄了下手机, 吴明安抬起头再望了眼出站口和电子显示屏,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他有些耐不住性子,收起手机,干脆和旁边个人搭起话, “兄弟,也是来接人啊,哪一趟啊。我是接动2622那趟。” “一样。不知道怎么弄得,好像是延误了,现在也还没动静。” “谁说不是,等得我都心焦。你是等哪个亲戚还是?” “等个朋友。他们父子两个说是要搬来榆城市住一段时间,想着,这就我一个相熟的在榆城市,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不来招待一下,尽一下地主之谊,那也不太合适。” “那倒也是。” 吴明安应着,不时再朝着出站口里望,同他说话的人也一样, 再环顾了出站口一圈, 现在这世道,高铁站等着拉客的司机倒是少了, 放眼望去,基本都能看出来是来等着接人的。 “不过说起来,最近搬来榆城市的人也真是不少。我家里开了个小旅馆,这两天都要住满了,而且客人都还是拖家带口的。” “那不是有人统计说,有些城市诡异事件发生的要少一点吗?咱们榆城市也在里面。” “话是这么说。我感觉咱们榆城市就是运气稍好点,诡异事件闹出的动静稍比其他地方小点,但谁能保证这稍好一点运气能保持多久……而且网络上说得那些个地方我都看了。都是些小城市,我看说不准不是这些地方诡异事件发生的少,是这些地方住的人少,出了啥事儿,在网络上也闹不出动静来。 这诡异事件啊,感觉啊,要发生还是要发生,搬来榆城市又能怎么呢,真就不遭遇诡异事件了吗,咱榆城市说起来诡异事件死的人也不少了吧……”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即便是像你说得那样,又能怎么办?大家都是拖家带口的,即便是一丝一毫的可能,只是一点心理安慰,就能当不存在吗? 就跟儒道修行这事儿似的,即便大家都尝试这么久,自己到底能不能修养出来浩然正气,都心里有点数了。 修养出浩然正气的,始终只是少数,谁不知道?可是谁能放弃了?” “兄弟看得通透,是这个道理。” 第247章 未曾抵达的列车 再向和他交流的人竖了个大拇指过后,吴明安再笑呵呵提了个议, “兄弟,能不能你给你朋友打个电话,看他们到底还有多久才到。 我这儿接的是旅馆客人,也不好老是问。” 与吴明安交流的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动, “刚才就已经打过电话了,没有人接。那头可能没有信号。” “没有信号,总不能一动车的人都给开到什么没信号的荒山野岭里去了吧……” 吴明安像是想说个笑话, 但想想现在这个糟糕世界的现状,自己都有些笑不出来, 神情渐收敛, “动车上信号不好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再一边说着话,一边再自己摸着手机,给他要接的人打去电话。 但,就像是和他搭话那人说得那样, 电话提示无法接通。 不死心,又再打了一个,依旧无法接通。 而就在这时候, 高铁站的广播响了起来,吴明安,旁边和他搭话的人,其他高铁站内外的旅客,接人的人都相继抬起了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尊敬的旅客朋友你们好,由于特殊原因,你所乘坐的d2262次列车无法及时抵达本站,有购买本次列车的旅客可以到售票厅或者线上退票。 接站的朋友,可以先行离开,具体情况将另行通知。” 广播声按照惯例播完一遍再开始重播, 只是听到这广播的人,神情都有些变化, 有些人张了张嘴,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 有些人神情一下焦躁起来,想要往车站里挤进去找人询问情况。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特殊原因,基本只指向一种可能,就是诡异相关事件。 而普通人遭遇了诡异事件,基本都难逃一劫。 “……不是说现在每辆高铁上,都有官方的儒道修行者值守吗?” 有人终于说出话来,喃喃道, 然后更多人没有像是广播说得那样离开,反倒是朝着高铁站内涌去。 只是,这广播带来的变化还没真正成形。 新的广播声打断了那重复播报声,再次响起, “接上级通知,因特殊原因,此刻起,暂停神州范围内,包括高铁,动车,汽车在内所有跨城市交通。所有正在运行高铁动车立刻暂停行驶,就近对车上旅客进行安置……” 这道广播声下,原本焦躁,焦虑的人们一时间都顿住了。 就像是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然后,整个高铁站都有些骚乱起来, 有人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严重的,都无法暂时隐瞒地诡异事件发生了。 而面对诡异事件,普通人就像是直接暴露在危险之中,事实上往哪逃都没有什么意义。 但,即便是在这儿还没有明显出现异常的时候, 人们依旧在胡乱地奔逃,朝着四面八方,似乎是想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骚乱很快形成浪潮,虽然高铁站的官方人员极力控制, 但还是有人歇斯底里地喊着诡异事件,诡异事件!状若疯狂地四处乱跑, 似乎这样就能离诡异事件远一些。 吴明安知道,或许此刻待在原地最好,这里人多,肯定有官方的儒道修行者值守, 但当其他人开始跑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跑了过去。 此刻的景象将先前此处还平和的景象撕得粉碎, 赤裸裸地暴露出,整个世界就像是紧绷着的一根脆弱丝线,随时会崩断的本质。 仅存的一点脆弱秩序也随时可能崩塌。 吴明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疯狂。 明明还没有看到诡异事件发生,明明那些诡异事件可能只是发生在一些高铁列车上, 但当其他人开始跑的时候,他就也跑了起来。 而当前方出现一个挡住去路的老人时,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一把重重将那老人推倒在了旁边地上。 就是推开一个挡路的物件。 而他没有丝毫停留,继续往前发疯地跑着。 法律,道德,在此刻仿佛不存在, 只是感觉极端的恐惧,就如同溺水者身边的水,要将他淹没, 挤占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从知道诡异事件存在的那一天?似乎他的内心深处早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 还是就在刚才,第一次感觉到诡异事件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时候, 就在那一刹那,完成了转变? 吴明安神情狰狞,有些歇斯底里。 而等到他再次回过神来时, 他已经和其他人一起,被官方人员大声呵止,要求他们保持冷静。 回过神来的吴明安眼睛还有些发红,望着周围的人,神情有些复杂。 …… “旅客们,您乘坐的d2662次列车已经到达本站。” “爸爸,那位叔叔没来接我们吗?” 高铁站出站口,中年男人和他孩子乘坐的动车准时在15点03分到站。 没有晚点,也没有早到。 出站口,和中年男人同车抵达的其他乘客,熙熙攘攘地往着高铁站外走着。 出了高铁站过后,中年男人带着孩子暂时顿脚,望了望手机过后,再环顾了一圈。 听着孩子的话,中年男人回身摇了摇头, “那爸爸,要给那位叔叔打个电话吗?” “爸爸打过了,没人接。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情,来得及说吧。不过咱们都到地方了,再等一等,如果还没来的话,咱们就先去住的地方。”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然后笑着对孩子说道。 “嗯。” 小孩点了点头,也没有问,只是打量着四周,陪自己父亲等着。 “诶,这位兄弟,要走吗?去市中心你们两父子给二十就行,上车就走啊。” 旁边有好几个开车拉客的人凑过来搭话, “不用,不用……”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这种地方拉客的总是很多,似乎杜绝不了一样。 再望了望,看和自己同车次出站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中年男人再望了望,确认没看到他那位朋友来接站,就带着小孩往外走去。 “走吧,我们先走吧。” “饿了吗?爸爸先带你去吃饭。” 看着车站外热热闹闹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辆与行人, 中年男人再不自觉地露出来许多笑容。 虽然一路站票,来到这里辛苦了些, 但总算是到地方了,一路舟车劳顿没有白费。 这就是他想要带着孩子来的地方,更热闹,更安全的地方。 这个城市治安要好一些吧……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中年男人笑着,朝着前方繁华的街道望了望, 然后回身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 “走咯,走咯……爸爸带你去吃饭,吃完饭咱们就到以后住的地方看看。以后咱们就住在这里了。” “爸爸……妈妈?妈妈!” “我看到妈妈了。妈妈也来了。” “嗯,爸爸也看到了。” 第248章 失踪 “飒飒……” 树木葳蕤枝叶互相碰撞,发出些窸窣声响。 凛冽的寒风,不时再卷落一些枯枝叶子。 北方拘邪处驻地,玄武刚处理完一起诡异事件回返,难得有短暂的休息时间。 靠在座椅上合眼假寐了阵,也没感觉到有舒缓难掩的疲倦, 干脆起身出了屋子,望着拘邪处驻地难得有些失神。 寒风不时拂面,像是要带走玄武的体温。 已经修行至大学士境界的玄武,自然不可能受到冬日寒意的影响。 只是依旧感觉,这寒风,似乎比往年更要凛冽许多。 抬起头,看向天上。 今天是有太阳的,但并不影响其他厚重云层的存在。 一团团厚重的阴云,就像是将散发着阳光的太阳包围在其中。 以至于地面上沐浴着阳光,天空之上却有阴云覆盖着的地方。 玄武望着,有些失神,感受着阳光与寒风, 虽然有太阳在,但这个严寒的寒冬,恐怕依旧很难熬,很难熬。 “……玄武,这是这个月北方拘邪处拘邪者,人诡研究院牺牲者名单,这是应招儒道修行者新增拘邪者名单。” 这时候, 玄武的副手,腾蛇匆匆走来,将两份文件递了过来, “嗯。” 这两份名单玄武刚才返回到拘邪处驻地时,已经看到过电子版, 但这会儿,玄武还是接过来之后,再翻开翻看着。 两份名单都不短。 翻看牺牲者名单时,玄武看到的熟悉的名字已经很少。 拘邪者牺牲频率太高了,即便是现在每个拘邪者都是掌握了浩然正气的儒道修行者, 但拘邪者的牺牲依旧没有能够减少,反而在增多……因为,越来越糟糕的大环境下,诡异事件发生的频率增长的更快, 拘邪处此刻做得事情,不是想要挽大厦于将倾,而是撑住已经在加速崩塌的大厦。 即便是玄武已经能够过目不忘, 但这份名单依旧是大片大片陌生的名字,不少名字上次看到,就是在北方拘邪处新增拘邪者名单上。 “……” 翻过名单最后一页时,玄武有些默然地停顿了阵, 最后也没说什么。 只是将两份名单都合上,收了起来。 “玄武你刚才是在看?” “看天气,看像是冬天了。” “按日历的话,已经入冬很久。” 玄武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拘邪者腾蛇就也要转身离开,去忙碌其他事务的时候。 “嗡嗡……”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先后,几乎同时, 腾蛇和玄武的个人终端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这是大概率有虚级往上诡异事件发生而被拉响, 不光会通告给本区域拘邪处,还会同时通告和其他三方拘邪处。 这刺耳的警报对于现在的拘邪处来说, 至少是一件大概率凭借一位虚级拘邪者,也就是大学士境界儒道修行者都无法解决的诡异事件。 几乎条件反射般,腾蛇拿起了终端查看情况, 玄武也一样拿出了终端。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如乘风转瞬即至, 白泽用儒道手段,赶来汇合。 “通往榆城市方向的d2262次列车失去联系。” 这是玄武等人入眼看到的终端上第一条消息。 但显然,仅凭这种异常并不足以触发这种程度的警报。 但紧跟着这条通告消息往下的,是一连串同类消息, 以不分前后,如同蜂拥般涌了出来, 呈现在终端上,就是一条接着一条,如同滚动般出现, “通往榆城市方向的d222次列车失踪……” “通往福林市……” “通往临平市方向……” “通往……” “通往岳湖市方向列车失踪……” 相同类似的消息密密麻麻呈现,这才是触发警报的原因。 而这些消息,汇总起来,就是, 从第一辆驶往榆城市方向的列车失去联系开始, 大部分原本驶向榆城市方向的列车也都同时失踪。 除此之外,还有驶向其他几个城市的列车,也有大量在同一时间失去联系。 而,不光是跑在轨道上的列车, 还有大量原本正跨城市,沿高速公路或者其他道路行驶的汽车也都突然失去联系,不知所踪。 如果这些都是单独的一起诡异事件,那可能只是一件黄级到玄级的诡异事件, 但如此多相同的事件几乎同时出现,关联在一起,意味着这必然是一件极其严重的诡异事件。 换句话说……就在刚才不久, 原本处于道路上,列车上,旅途上,一个数量庞大的人群受到诡异事件影响消失了。 “发出警报的信息监测部门已经按照预案,要求整个神州范围内暂停了所有跨城市交通。位于榆城市,福临市……的拘邪分处已经在收集调查相关信息。” 白泽查看了下个人终端后抬起头,出声再说道, 然后停顿了下, “……这诡异事件让我想起来之前遗忘诡域。” 白泽再说道。 查看信息的玄武闻言则是摇了摇头, “如果是类似遗忘诡域,我们应该还没意识到有人始终。另外,这次诡异事件也没有表现出集中的地域性。” 信息通告中提到的几个地名,甚至都没有集中在一方拘邪处下辖范围,而是似乎没什么联系的分散在四方拘邪处下辖区域。 看着通告中提到的榆城市, 玄武多顿了下目光。 “这几个地名感觉有些熟悉,即便是忽略榆城市,其他几个地名也有些熟悉。” 旁边的腾蛇再拿着终端查看着,同时出声说道。 不过,也用不着腾蛇再去想了。 在三人短暂交流的这时间,拘邪处的信息监测部门已经将一种可能标记了出来。 “通告中提到的数个目的地都与网络与现实中大量人员公认的诡异事件少发地吻合,列车目的地不吻合的,经停站中也包括网络公认诡异事件少发地。” 看着这条消息,玄武三人都短暂顿了下目光。 四方拘邪处负责的范围内,的确有一些所谓的诡异事件发生少一点的地方。 但榆城市大概是因为那位先生的存在,那位先生处理了不少诡异事件,让榆城市爆发的诡异事件因为处理都比较及时,没来记得扩散范围, 带来的,看起来诡异事件波及影响小一些的结果。 而网络上,现实中提及到的其他类似的地方, 则是如同一些人猜测的那样,就是一种信息传递上的错觉。 就是因为那些个地方居住的人少,存在感低,即便诡异事件爆发,不是范围极大,都没办法造成影响, 于是,很少能在诡异事件相关消息中,看到那些地方的名字。 “前往榆城市等地方向的列车大部分失踪,但还有少量未曾失去联系的,让各拘邪分处确定这些未失去联系列车的情况,确定是否和这起诡异事件能否造成影响有关联。” “此外,确定跨城行驶,失踪的汽车,是否原本也都行驶在通往榆城市等地的方向。” “另外……将消息通告给那位先生吧。” 第249章 消失 r 第250章 途中 “相关高铁站在之前就已完成人员撤离,列车集中重新出现只造成建筑建筑损伤,暂未有更大影响。” “另外,跨城行驶,在同时间消失的大量车辆,根据这些车辆消失前所行驶的道路,基本可以确定,的确指向那几座城市。 在消失前,这些车辆所行驶方向,基本和通向榆城市,福林市方向的路线吻合。” “之前同样驶向榆城市,福林市几处方向,但并没有消失的部分列车,已经确定都距离榆城市等城市还很遥远,或者列车已经从相关城市驶过。 如d2232次列车,同样经停福林市,事发时刚驶出起始站不久,并未如其他同方向列车一样消失。 如g1261,运行方向同样经过榆城市,但事发时已经从榆城市驶过,到达了下一个站点,同样未在此次诡异事件中消失。 同时这辆列车,也是距离相关城市最近,仅相隔一个站点,未曾消失的列车。” 一边带队赶往榆城市,玄武一边查看各拘邪分处,和拘邪处信息监测部门汇总来的信息。 此刻汇总来的信息,佐证了之前拘邪出的推论。 这次诡异事件的确和那几座被公认为诡异事件发生频率低一些的城市有某种关联。 只是不确定,是否真是现实意义上的某种地域性关联。 比如说,这次诡异事件的影响就作用在包括榆城市以及其他几座相关城市周围。 但,拘邪处包括玄武都倾向另一种可能, 就是这种关联是某种概念性的。 很大原因在于,这几座城市的共同点就是许多人公认的,诡异事件发生频率低一点的地方。 但,只有榆城市的情况是某种意义上的事实, 其他几座城市,并没有真得诡异事件频率发生更低。 另外, 就同一方向行驶,但未受到此次诡异事件影响的列车看, 似乎,这次诡异事件的影响,受到某种距离限制。 但……g1261……那辆仅和榆城市相隔一站但还未受到影响的列车。 是需要前往这几座城市的路途中? 已经过站了,自然不算。 这次的诡异事件目前的情况基本就是, 在前往榆城市,福林市等地方的途中,有大量人员诡异的消失了。 而就在这时候, 正与其他拘邪者朝榆城市方向以儒道手段赶去的玄武,突然顿住了动作, 然后转身朝着身后所领其他拘邪者看去, 其他拘邪者反应默契,也都相继止住。 紧跟着,其他拘邪者也意识到不对,望向身周及身后。 “现在我们距离榆城市还有多远?” 玄武看着一众天级,地级拘邪者,出声问道。 “还有一分多钟的路程。” 以儒道手段赶路,从北方拘邪处驻地到榆城分处也要不了多久。 旁边位拘邪者,看着一众同行的拘邪者,出声应着,神情有些发沉。 玄武闻声,未曾说话,只是望着同行拘邪者。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玄武感知到一些细微异常的一瞬间, 同行拘邪者中,有人消失了。 除了玄武感知到的一点细微异常,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过程。 当一众拘邪者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是有人消失的结果。 队伍中,总共有14位地级拘邪者消失。 这些消失的拘邪者,像是在那一瞬间落入了另一个世界, 而剩下的人,被留在了外面。 “保持警惕,探查周围。” 玄武出声, 一众拘邪者立刻执行, 几位天级拘邪者,以及一众地级拘邪者基本以儒道浩然正气,将这片土地洗礼了一遍, 而结果并没有太出乎玄武等人预料, 这似乎就是片处于紧挨着榆城市,广山市郊外的一处荒野地带。 一片寻常的山林。 没有找到任何诡异,诡异的痕迹。 这是可以预期的,如果真得那么容易抓到那诡异的痕迹,那先前十四位拘邪者消失的过程,就不可能逃过他们的感知。 “所有地级拘邪者不再继续朝榆城市靠近,留守或按需撤回驻地。” “天级拘邪者,和我继续往榆城市靠近。” 玄武抬起头再望了眼那厚重阴云和太阳同时存在的天穹,快速下达了指令。 虽然就列车是否失踪的情况来看, 这次诡异事件似乎存在某个影响范围, 但就现在消失的人来看,汽车,列车消失的位置并不在特定的位置。 是否消失,大概率不和处于某个位置有关系。 虽然有拘邪者在这里消失,但玄武等人继续留在这里并没有任何意义。 “是。” 一众地级拘邪者应声,无人反对。 虽然不介意面对牺牲, 但既然十四个地级拘邪者消失都未曾留下任何信息,地级拘邪者再继续网往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转回目光, 玄武领着剩下几位天级拘邪者,继续朝着榆城市方向赶去。 对于可能会在路上有拘邪者同样受到那诡异影响,玄武以及一众拘邪者都是有预期的。 因为他们此刻也契合那条,似乎和这次诡异事件有直接关系的条件——在前往榆城市等城市的道路上。 所以玄武只带领了天级以及部分地级拘邪者前往, 同时,其他拘邪分处拘邪者待命,暂未前往榆城市方向增援,以随时面对可能出现新的变化。 那位先生都讲这次诡异事件可能会比较严重, 那到底会多严重……仅现在的情况,大概率这严重的情况才刚刚开始。 心底发沉着,玄武同几位天级拘邪者以儒道手段,以极快的速度往榆城市高铁站靠近。 这次, 倒是未曾有拘邪者再突然消失, 玄武等人顺利到了榆城市高铁站,与榆城拘邪分处木獬完成了汇合。 而就像是看到的景象,就和上报的情况一致。 先前消失,此刻又突然同时开进榆城市高铁张的列车,混乱拥挤碰撞在一起, 将高铁站从站台为中心大片地方几乎变成废墟。 只是,列车上的人早就不在了。 而即便是玄武等人到达,也没能获取到更多这起诡异事件的信息。 …… 寒风扫落枯叶,在陇山公墓山脚下的院子里飒飒作响。 屋子里,楚晋从拘邪处那边收回注意力,重新站起了身。 他需要先去榆城市高铁站看看。 …… 榆城市高铁站,这还是楚晋第一次来。 身影直接在原先的站台,此刻一辆辆列车挤压扭曲在一起的废墟上浮现。 就和拘邪处拘邪者看到的情况一样, 楚晋自然也没看到这车上原本该存在的人,或者人变成的诡怪, 不过,作为半圣,楚晋还是感知到一些不同的地方。 楚晋身影出现在一间还能进入的车厢里,低下腰在一片狼藉中,捡起一个不知道曾经哪个在这儿车上坐过孩子的玩具。 再望向这四周。 楚晋感受到一种遍及四周,又潜藏的很深的,特殊的,规则般的诡异力量。 第251章 憧憬 这诡异力量没有具象。 在感知中,既像是一种悬浮于虚空的无数丝线, 密密麻麻潜藏于虚空之中,互相交织,像是无数蛛网以不同角度叠加在了一起。 又像是某种光点,密集遍布周遭,但都潜藏得极深。 同时, 在感知上,这诡异力量就像是这天地本身规则与力量的一部分,与周围一切都显得‘融洽’。 感知着这诡异力量,楚晋再顿了下目光, 然后出手,蔓延出一些半圣之理,将此刻所处这节车厢里一些潜藏的,这诡异力量湮灭了一部分, 这潜藏着的,如丝线如光点的诡异力量,就像是风卷动的浮萍,瞬间朝着楚晋流淌而来。 以半圣之理,楚晋从概念上‘抓住’这些流淌来的诡异力量,感知着这些诡异力量。 这些诡异力量在感知中,更像是某个真正规则层面诡异作用影响之后的残留, 真如同无根浮萍,并没有清晰的指向某个存在。 将‘抓住’的这些诡异力量湮灭,楚晋再看了眼手里捡起的那孩童的玩具, 然后再望了眼此刻所处的,狼藉的车厢。 事实上,除了车上旅客消失,还有些更细节的东西, 比如,此刻破损的车厢里虽然狼藉,但并没有太多太多杂乱的东西。 车上旅客的行李大部分也随着行李的主人一起消失了。 真就像是列车载着车上的旅客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车上的旅客带着行李下了车,而列车就还停在这儿,留在这个世界。 将这件孩童的玩具重新放下, 楚晋离开了这儿, 以浩然之理直接挪移去了另一处。 …… “飒飒……” 楚晋身影再在一段铁轨轨道上浮现。 从拘邪处那里,楚晋获得一些列车,车辆消失的位置,或者最后还能联系,确定的位置。 现在所站立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处。 这是一条通往榆城市方向的铁路,距离榆城市大概还有半小时的高铁上, 这会儿,本应该繁忙的铁道显得冷清,许久也再听不到有列车从远处驶来的声响。 死寂中,只有距离铁道两侧有些距离的防护林被寒冬的风吹得作响。 楚晋朝着远处眺望了眼,同时感知着周遭。 或许拘邪处拘邪者难以发现,但楚晋还是感知到了那潜藏得有些深的诡异力量。 那诡异力量,就像是沿着铁路铺向榆城市方向的荧光, 在感知中,从铁路的远方,一直铺向榆城市的方向。 “嘟……嘟……” 就在这时候,一些列车行驶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 楚晋转过了视线,望向了那传来声音的地方。 那的确就像是一辆列车,在极远处还像是个小点。 此刻这条铁道上有辆列车驶来的前提是, 拘邪处已经暂停了所有跨城交通,身处这次诡异事件中心的,通往榆城市的列车更是重中之重。 更不可能这时候还有列车会在铁路上继续朝着榆城市的方向行驶。 同时, 楚晋再感知到了那相同的诡异力量存在。 平静地,楚晋看着那远处驶来的列车。 那列车,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平缓的减速, 直到最后,平缓而平稳地停在了楚晋身前, 就像是一辆到站的列车。 “哗……” 这辆列车紧跟着,打开了所有车厢的车门。 但并没有任何可能存在于这列车之上的乘客下车, 透过这列车的车窗,也看不到任何一个车上乘客的身影。 而这列车也既没有重新将车厢门合上,也没有继续朝前行驶, 就停在这儿荒野地方,似乎等待着楚晋这个乘客上车。 楚晋看了眼这列车,挪步, 如同挪移,出现在了这辆列车上。 而列车的车厢门也在这时候关闭。 而这列车,也从停下的状态变成了正在高速行驶, 但却没有中间的过程。 从楚晋踏上列车的一瞬间, 列车车厢前方屏幕显示的时速就是动车行驶的高速, 车厢外车窗外的景象也在不断地后掠。 而车厢里的情况则是……热闹。 或者说拥挤,嘈杂。 从车厢连接处能够看到的前后两个车厢里,都坐满了旅客,上方行李架上,也放满了行李。 车厢连接处,以及车厢的过道,都站了不少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乘客。 乘客中,有老有少,或许是要到想要抵达的地方了。 两边车厢里也没有人闭眼休息, 有人朝着车厢外眺望着,有人和同行人说着些话, 还有些耐子性子,不时玩下手机,又不时看一下前方还有多久到站的。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显得很吵闹。 也没人朝着楚晋投来视线, 就似乎,这列车在他们的感知中,并未在这儿荒野的地方停下过。 似乎楚晋上车前的前一瞬间,列车依旧在保持着高速的行驶。 就站在楚晋身周一圈的几个人,也都或忙碌着自己的事情,说着话,玩着手机, 未曾因为车厢里多了一个人而转过头来。 “榆城市的诡异事件应该会少一点吧,我看网络上的人都这么说?” “反正比之前我住得那地方好一点……一个诡异事件死了一个镇子的人。” 一个车厢里,有人交流着。 “你们也都是去榆城市的啊?搬家啊?” “可不是……其实榆城市也不定更好吧……但不做点什么我们又能怎么呢,这世道……图个心里安慰吧。” “嗯……” “还有多远啊,多远到榆城市啊……” 车厢里,一个个身影说着的话题,都集中在儒道修行,未来的打算,榆城市的情况, 似乎这些车厢里的乘客,都是前往榆城市。 “爸爸……我听那边那个姐姐说,榆城市好像有个动物园还在开着……” 车厢连接处,和这车厢里大多数人一样, 拖家带口,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一对父子。 其中孩子被他父亲安置一箱行李上坐着,似乎是听到车厢里谁得讨论, 伸手拉了拉他父亲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地说道, 他父亲手里捏着手机,手机屏幕不时被他按亮,但却基本都只是看看导航地图,看看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就再关掉, 不时再望望孩子,望着窗外,眼里带着有些藏不住的,对未来生活许多忧虑。 “是吗?” “那到时候我们先去看看。” 那小孩的父亲听着自己孩子的话,低下头,脸上挤出些笑容, “我们早点去吧……我怕诡异事件……” 小孩再说道, “好……” 那小孩的父亲再应道。 旁边,楚晋看了眼这对父子,再看了眼前后两个车厢里的景象, 这似乎就是一列从别的地方驶向榆城市的列车, 只是出现的时间有些不对。 不过, 随着这列车似乎朝着榆城市的方式靠近, 列车上的景象开始出现一些微妙的变化, 而最明显的变化是, 虽然列车上依旧嘈杂, 但说话时提到诡异,诡怪的人越来越少。 直到最终,无人提及了。 话题中,渐都只剩下对那即将到达地方的憧憬。 第252章 美好世界 r 第253章 想去的地方 r 第254章 真是个美好的世界啊 在老人顿住动作,然后转回身的瞬间。 先前被他贴上照片的墓碑消失了,处于乌海市郊的矮山墓园也消失了。 原本身后该是山坡,此刻是平地上林立的高楼。 他站在一条繁华街道的拐角, 前面的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缓缓流动。 路边一间间店铺华灯初上,亮起的霓虹灯牌在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中晕染着不同光亮。 后面,社区广场上,几个小孩正绕着社区广场上一些健身器材追闹, 可能某个小孩扮演着某种邪恶的怪物,其他小孩在欢笑中跑开。 他家的老婆子,带着才三四岁的孙子,拎了袋子零食,从旁边的步行道走过来,没好气地喊了他一声。 老人浑浊的眼里有些恍惚,就像是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有些想不起来,还不愿意去想。 他下意识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 一只手上空着,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装满蔬菜和些食材类的袋子, “让你在那边等会儿,我带着童童过去买点零食,你溜达到这儿来干什么?” 老太太带着孩子再走近了些,然后大概是见老人好半晌不说话,再看了看, 嘴上不饶人,眼里却流露出一些担忧。 “咋了,老年痴呆了啊?回家的路都认不得了?” 老人重新抬起头,摇了摇头。 “那走吧,回家去了。童童他爸妈都已经到家了,赶紧走吧。” 老太太似乎是见老人没什么事儿,再说了句,就带着孩子转过身, 老人再回头望了望灯火繁华的街道,和那广场上追闹着的小孩, 转回头,赶忙跟了上去。 “那些小孩这会儿在外面玩,没什么事儿吧?” 老人下意识地问, “能有什么事儿?人大人在边上看着呢,又跑不丢。我看你是不是真老糊涂了。” 老太太莫名其妙地应了句,再看了眼老人, “真糊涂了?” “没有……” 老人摇了摇头,然后又再下意识笑了笑,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笑, 不过也不重要了。 他再转回头,同他家老婆子说道, “晚上我下厨,我做个红烧肉吧,我刚才在超市还买了块肉。” “哟,你还亲自下厨,还会用勺子吗?” “这话讲得……” 老人脸上带着笑,提着超市买上的东西,和着自己老伴往着家的方向走着。 回家的路他怎么会忘呢, 就快到家了。 …… “我知道大家可能都希望生活在一个平静而美好的世界,那里诡怪未曾降临,也没有诡异事件会随时威胁到我们。 老人,青年,孩子,或许各有些生活上的烦恼,但总能够有免于不安的机会,能够过着相对平静的生活。 即便夜里噩梦,也不会醒来时更加恐惧……” 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正对着电脑上的摄像头说话。 他是一位大学教授,已经修养出浩然正气。 此刻正对着一些通过网络上课的学生,上着一些或许能够对修养出浩然正气有帮助的,关于圣贤经典的课程。 是非官方,纯义务性质的。 只是希望自己这样,能够起到哪怕一点作用。 在上课途中,他也得知了官方关停各种跨城交通的消息,知道疑似再有大范围的诡异事件发生。 但他还是决定,按照每天的安排,将今天的课程上完。 这会儿,网络上的授课已经要结束, 中年教授说着一些题外话, 本来他是想要对上课的人们,说一些宽慰的话, 但说着话,他自己却是也顿了阵动作, “……不过,这个世界已经如此,我们只能直面这一切,或许有一天,在这个世界,我们能够战胜诡怪,保护自己。” 说完,中年教授就要结束今天的网络授课了。 再结束之前, 他看到显示着的,网络授课的屏幕上,不停浮现着一些人的话。 “教授,求求您,我求求您,有什么修养浩然正气的诀窍都告诉我吧……我的父亲死了,母亲死了,马上就要到我了!” “教授……还有什么能够对修养出浩然正气有帮助的吗?好像又要有大范围的诡异事件出现了。” “教授……我们能够度过这次吗……” 摘关闭的直播间里,这些话都还在滚动。 中年教授关闭了电脑过后,仰起头, 先前他自己说得话,混杂着最后网络授课中一些人泣血般的哀求, 让他自己目光有些恍惚。 没有诡怪降临的世界,或者诡怪已经被完全战胜的世界, 多好的世界啊…… 他虽然修养出了浩然正气,但却救不了自己的亲人, 他的父母就死了了诡异事件中。 中年教授手互相揉搓着,然后愈加有些用力,直到两只手互相攥得都有些变形。 “咚咚……” 这时候, 屋外再有敲门声响起, 中年教授转回神,从卧室屋出到客厅, 一边向响起敲门声的客厅门走去,一边想着是否是有同小区的人来找他帮忙, 他所在的小区及周边,也将以他现在所在小区为中心,进行居住地的调整, 他就是这个新调整小区的那位儒道修行者,默认将承担一些范围内一些诡异相关事务的处理, 他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有人找上门来,他能帮就帮。 “程叔!街上的庆祝活动就要开始了,你要去吗!” 中年教授一拉开了门,看到了楼上一家邻居屋里的个小子, 少年手里捏着一堆烟花鞭炮之类的东西,满面红光,对着他大声喊道。 而之所以需要喊,是在开门这一瞬间,远处街道上响起的鞭炮声,烟花绽放声,欢呼声就已经不绝于耳了。 中年教授望着激动的少年,手还搭在门把手上,顿了下动作。 庆祝活动? 什么庆祝活动? 对了,是我们终于战胜了所有诡怪的庆祝活动! 中年教授在这儿一瞬间,似乎忘记了开门前的一切,忘记了先前的想法。 开门前,开门后,似乎是两个世界, 中年教授也成了这开门后世界的一部分, 神情振奋,流露出与少年脸上类似的激动。 “去!” 满脸笑容,中年教授重重点了点头, “那这个给你,程叔。程叔,一直以来,辛苦你了,保护我们所有人,我们一起下楼放烟火吧!” 少年将手里捏着的一些烟火塞到了中年教授手里, “好,你先下去,我马上就下来。” 中年教授接过烟花的一瞬间,楼外传来的,那似乎为诡异被战胜而庆祝的欢呼声再更清晰了许多的传来。 “那我先去了,程叔。” 看着少年匆匆的,一路欢快地跑下了楼, 再望着外面不停放着鞭炮与烟花的街道, 中年教授脸上的笑容也再更多了许多,激动,振奋。 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一天。 诡怪已经都被战胜了,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中年教授目光恍惚了阵,然后也满面笑容地下了楼,融入了庆祝的人群中和这个世界中。 第255章 美好 拘邪处,各拘邪者,再收到了由拘邪处信息监测部门发出的警报和通告。 疑似这次令大量驶向榆城市等地的列车,车辆消失,失踪的诡异事件再出现了新的变化。 在所有跨城交通都被暂停,甚至市区内,城市内交通都被恐慌不安中的人们主动暂停的情况下, 依旧有分散各处的人,开始无征兆的大量失踪。 “按照信息监测部门监测到的数据,从发现新的变化开始,已经至少有数十万人失踪,这个数字增长的速度还在加快。” 榆城市,几近成为废墟的高铁站, 面对着扭曲破损,堆积的一辆辆列车,玄武听着旁边另一位拘邪者的说明。 “目前推测,这新的,已经造成大量人员失踪的变化,应于先前造成大量旅途中车辆,列车失踪的诡异事件有直接关联,表现出的结果类似。 但除了最后呈现出的结果类似,这些消失的大量人员之间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联系。 消失的人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有处于室外的,家中。消失前,所处的状态也不一样。同时,大量消失人员和先前涉及到的榆城市等地方并没有太多联系,也不再仅局限在榆城市等地周边,而是遍及四方拘邪处所负责辖区。” 简要地说完之后,这位拘邪者顿住声。 玄武望着身前,也停顿了下动作。 这意味着,这起大范围的诡异事件,最初与榆城市等地方的关联是概念性的, 那些在列车上消失的乘客,那些开着车奔赴榆城市的旅客,并不是因为前往榆城市等地而消失。 或者说那只是表面呈现出来的结果,而非本质上的,这起诡异事件发散影响的条件。 就此刻这诡异事件带来的影响来看, 大概是如同梦魇诡异那样,是某种概念层面的触发条件。 梦魇诡异让一切噩梦化为现实,那这次的诡异事件呢? 玄武以及其他几位天级拘邪者心底都有些发沉。 “噩梦诡异……失踪诡异……” 有拘邪者呢喃着重复了两遍这句话,再从通讯终端上抬起些目光。 虽然现在正在大量失踪的人员之间没有直接联系, 但从概念层面,拘邪处还是有些猜测, “按监测和分析部门的猜测,这次诡异事件的作用方式。有很大概念和人们的‘期望’有关。 从最开始与这次诡异事件相关的榆城市等几座城市来看……这些城市都是不少人期待的,少一些诡异事件的地方……人们期望去到那个地方,然后……” 旁边再有位人诡研究院的儒道修行者出声说道。 梦魇诡异是恐惧的噩梦,这次的诡异事件似乎就是期待的美梦。 只是,在这个糟糕的世界。 恐惧会带来灾难,希望与期待也是一样。 而这次诡异事件的危胁程度,比之前的噩梦可能还要严重。 从概念上来讲, 人们或许能够有机会摆脱长久纠缠的梦魇, 那怎么摆脱对美梦的期待呢…… 从现实意义上来讲, 拘邪处现在最紧要的,自然是避免正在加速失踪人们的消失。 可之前的噩梦诡异中,拘邪处的一众拘邪者们还至少能与各处的诡异事件拼命, 这次呢……如果拘邪者有办法避免人员骤然的失踪, 那来到榆城市的路上,就不会有那十几位地级拘邪者的突然消失。 这起大范围的诡异事件中,拘邪处能够做的很少很少。 此刻,整个世界,就像是朝着一个无限宽广而无限深的深渊中陷落。 而大量人员的不停消失,似乎就像是朝着这整个深渊中陷落过程的体现。 整个世界本来就如同正在崩塌的大厦,但此刻却像是还不满意它崩塌的速度, 再将这崩塌过程的大厦截断了一切框架。 玄武,拘邪处,从那位先生的提醒开始,对此刻的境况就有些预料, 而现在…… “各拘邪分处,各拘邪者继续处理发生的各诡异事件。” 玄武心底发沉,但还是果断而干脆地作为北方拘邪处负责人做安排。 这次的失踪诡异事件,或者说‘美好世界’诡异事件在发生, 但其他散发的诡异事件也不会消失。 而拘邪处,此刻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这些。 “另外,天级拘邪者再和我一起,来往一趟榆城市。” 极短暂地停顿了下,玄武再出声说道。 “是。” 几位天级拘邪者应声。 那位先生正在应对着这次诡异事件。 他们只希望他们能够发挥哪怕一点作用, 为此可以牺牲所有。 几乎是同时间,其他三方拘邪处也做出了类似的决定。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玄武再开口,以儒道手段与其他几位天级拘邪者一同赶路, 再抬起头望向远处,玄武等几位天级以上拘邪者消失在原地。 如果那这次的诡异真以‘期待’而作用到所有人身上, 那如何让人不期待美好呢? 即便是玄武,一众拘邪者也做不到。 如果不期待秩序,不期待有朝一日,他们将战胜所有诡异事件, 那拘邪处为什么会存在? 摒除期待,陷入绝望吗? 那也只是相同的结果…… …… “我期待有那么一个没有诡怪,也没有诡异的世界。我不用再为是否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而烦恼,也不用为是否什么时候就会遭遇诡异而不安。 我能够安心的休息,而不担心是否醒来时就已经遭遇了诡异……我可以外出,我可以……或许那个世界里,我也有许多烦恼,但都比现在要好很多了。” “说你玛德屁话,谁不想,老子有时候还想希望诡异没有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多好,有屁用,我他么……” 一座小区里,一户人家, 一个年轻男人此刻带着戾气,暴躁地对着网络上那么条言论发泄着情绪,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这样一条其实寻常的帖子而大动肝火, 只感觉看着的时候,就仿佛有这样一团怒火在心里积蓄。 就像是他说的,谁不想这个世界没有诡怪,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糟糕,糟糕透顶! 而他发出去的消息,并没有得到之前那人的回复, 就像是那人承认了他的话。 只是这却让他更加烦躁, 嘴里不停吐着脏话,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最后却只是将桌上东西推得,砸得一地狼藉, 然后起身就怒气冲冲拧开了房间把手, 似乎想要来回走走,发泄下情绪, 只是,在他打开卧室门的一瞬间, 他浑身的愤怒就像是被风带走, 似乎忘记了刚才的烦躁,暴躁的情绪, 脸上只是骤然流露出高兴的笑容来。 “妈?” “诶,中午给你了做了回锅肉,赶紧洗手吃饭吧。” “诶,妈,我来给你盛饭……”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这年轻男人身周的世界都变换着, 似乎跨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美好的世界。 而放大到更宏观的视角, 整个世界,四方拘邪处所负责广大范围内, 无数类似的景象都在同时。 就如同拘邪者所说的那样,就像是一个深渊在吞噬着整个世界。 第256章 一生 湖上水波粼粼,湖边草长莺飞。 乱花繁树,水鸟,风筝,随水流动的落叶,花瓣, 大人在湖边小径闲庭信步,带着闲适的笑容,吹着醉人和煦的风,说着些话。 小孩在远处的草坪上,叫喊着放着风筝,追闹着提着皮球。 景象看起来秩序而平静。 楚晋就坐在这偌大的湖边上,看着这幅祥和而平静的景象。 这里自然不是榆城市, 只是那先前列车上那些身影想要到来的地方, 一个平静,安宁,没有诡怪,没有恐惧和不安的地方。 而那些在现实中消失的人,就是来到了这样一个世界。 一个‘美好的’,符合‘期待的世界’。 楚晋转过头,再望向湖边。 再看到了那先前在那列车上看到过一次的中年男人一家。 中年男人正和妻子漫步在林荫小道上, 任由透过繁密枝叶空隙的斑驳阳光,从他们身上扫过, 挂着些宽心而不为什么其他事情焦躁的笑容,说着些家常,享受着这份平静, 再不时看向旁边的草坪。 宽阔的草坪上,放风筝放得厌了的,他们的孩子正混在其他一些同龄的孩子中追闹。 “搬到这儿来是真好,闲下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在湖边走走,说说话,孩子可以跟着其他一些孩子玩闹……” 中年男人望着自己的孩子,笑着说道。 “嗯。” 妻子眼里含笑,应着丈夫的话。 然后,两人就又再互相倚靠着,往前缓缓散步, “下午我们再带着孩子去趟动物园吧,最近他总想往那边跑。” “嗯……晚上回去的时候,买点菜,今晚我们在自己家里吃饭……” “……爸爸,你过来帮我再把风筝放起来一下……” 那边,小孩又再喊着自己父亲, 中年男人笑着应了声过后,和妻子一块重新往孩子身边走了回去。 旁边, 这湖边,楚晋看着这幸福的一家子。 此刻这‘美好’的世界,似乎是以那对父子为核心。 或者说,就是这对父子的美好世界。 先前在那高铁站的景象时,即便是楚晋未曾移动, 但这整个‘美好’世界,还是跟着那中年男人一家子的视角发生了变换。 从高铁站那一幕挪移到这大湖边上的公园, 这美好世界中的景象似乎已经过去许久。 那中年男人一家已经在这儿世界安顿了下来。 夫妇两人做着些轻松而似乎没有多少烦恼的工作, 孩子继续上学,每逢休息的时候,发疯似的同其他孩子玩闹。 而这美好世界中的景象,并没有在这儿公园内景象的这一幕停下来, 紧跟着, 在楚晋这个旁观者的视线里, 这美好世界里的一切景象就像是快速滚动的幻灯片般变换着, 就如同流水般往后流淌。 下一瞬间, 周遭景象再变换到了这个世界中的动物园。 那中年男人幸福的一家子,灌着动物园。 小孩走累了,被他父亲放在了脖子上,小孩坐在他父亲脖子上,不时指着旁边哪个动物,说着他对那个动物的了解。 “爸爸……狮子!母狮子,我看电视上说……” “爸爸,老虎!” 就在小孩不时地喊声中,周遭景象再变换了。 小孩的喊声换成了扯着嗓子的尖叫, 似乎已经大了一些的小孩,和他父亲一起坐着过山车。 小孩害怕的紧紧抓着保护闸,悬着的腿止不住乱蹬。 “怎么样,害怕吗?” “有一点点怕……” “还玩吗?” “玩!” “那让你妈妈陪着你再玩一趟吧,爸爸是玩不动了。” “妈妈?” “我可不玩这种过山车,要玩你爷俩玩就好了,可别带上我。” 这是中年男人一家到了游乐园。 中年男人带着孩子从过山车下来过后,一边喝着水,一边喘气, 旁边中年男人的妻子,本来笑眯眯看着这爷俩。 听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连忙笑着摆手。 “来都来了,不体验一下不白来了吗?去吧,再带孩子玩一趟。” 中年男人笑呵呵着怂恿道, “妈妈……” 小孩也喊着。 “那……行吧。” 女人有些意动,勉强应了下来。 然后, “啊……” 在尖叫声中, 游乐园的景象再褪去, 新的画面再浮现出来。 如流水般流淌的画面中,时间愈加快的跳跃。 中年夫妇两人开始年纪渐大了,而小孩则逐渐长大了。 新的画面中, 小孩已经是少年,中年男人和妻子脸上再多了许多皱纹, 虽然生活中很少有烦心的事情,但时间还是留下了痕迹, “爸,我下楼打篮球,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正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粗,捧着个篮球对着沙发上的父亲说道。 中年男人闻声,转过头,先是有些意动,然后摇了摇头, “你去吧,我马上还得开车去接你妈下班,我们两再去逛逛超市。”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买点。” “就排骨吧,红烧排骨。那我去了啊,他们还在楼下等我呢。” “行,去吧,打篮球小心点啊,别摔着了,打篮球就打篮球,别到处乱跑一会儿吃饭都找不到人啊……” “我知道了,爸……” 一边应着声,少年就已经跑了出去。 中年男人目光追着已经跑出门去的孩子,有些不放心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眺望, 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笑了笑,又再坐了回去。 孩子都长大了,总不能一直都陪着他,看着他吧。 下一瞬间, 景象又再变换着。 这如水快速流淌着的景象,似乎就是中年男人一家平静而祥和一生中的一幕幕。 新的一幕中, 中年男人和妻子,已经快从中年步入老年, 而曾经的孩子,已经是一个青年。 小区门口, 将要载着青年离开的车已经到了, 青年提着行李,听着他母亲的唠叨,没有多少离别的伤感,但也没有不耐烦。 笑着应着。 “出去了自己注意着点自己的身体,注意着安全……” 听着自己妻子在旁边给孩子唠叨着些话,中年男人自己则是一直在旁边沉默着, 除了先前让接人的出租车等一会儿,就没再说话。 “那妈,我就先走了啊,一会儿高铁都该赶不上了。” “嗯,行。” “那,爸,我走了。” “走吧,不要耽搁了……有事儿给家里打电话。” “好,爸。妈,我走了……” 青年将行李放进了出租车后备箱,自己也上了车,他要去外地上学了。 他倒是没有多伤感,似乎是觉得自己总会回来的。 看着载着儿子的车走远了,中年男人原地停顿了下,才重新转过身, “走吧,儿子都走了,屋里就又剩下咱们两个人了。咱晚上弄点自己喜欢吃得?” “也行啊。” 听着丈夫的话,妇人笑了笑,再应着。 就在两人往回走的时候, 周遭景象再一次流动,变换。 第257章 又一个 楚晋作为这美好世界中的旁观者, 看着这如溪流般快速流淌着的景象中, 这作为这美好世界中的主角,中年男人一家的一生。 在变换的景象中, 中年男人一家从搬到这座城市定居。 夫妇两人有了新的工作,孩子到了新的学校认识新的朋友。 到中年夫妇开始老去,孩子开始长大。 从小孩需要拉着中年夫妇的衣角,再到中年夫妇两人已经撵不上孩子奔跑的步伐, 从小孩变成少年,再到青年,彻底离开父母的羽翼, 中年夫妇两人也开始步入老年。 似乎就是寻常,同时,没有太多烦恼和恐惧的一生。 “飒飒……” 风吹动大湖边上的树木枝叶,葳蕤枝叶互相碰撞发出些细微声响。 枝叶的影子,就从树下小径走过的中年夫妇两人身上扫过。 相比起上一幕景象中,这一幕中的中年夫妇再苍老了许多,额头,脸上皱纹再多了些。 “你儿子来电话,说准备毕业了以后,就留在那边工作。” 妇人对着自己丈夫说道。 中年男人顿了下,点了点头, “挺好的。咱俩好好过着就行了,那臭小子愿意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吧。” “你倒是说得好,不过也是……晚上吃点什么……” 这幅景象在一阵风吹过之后,再次变换。 依旧是这大湖边上,只是从春日变成了冬日。 隆冬的大湖上飘着些雪花,湖边四季不败的绿植此刻已经添上了许多雪色。 在这儿冬日的湖边,再出现了那中年夫妇的身影, 或者应该说老年夫妇的身影, 男人与妇人头上的头发虽然有伞遮着,没有落上雪花,但都已经染上雪色。 身躯都已经有些佝偻,步伐有些蹒跚,互相搀扶着, 顺着路,找到了湖边风景秀丽的地方,打着伞,望着漫天飞雪, “我说出来走走吧,这儿下雪了,这里景色肯定好。” “都这么大岁数了呢,还有这个兴致,也不怕冻着……” 已经是老太太的妇人白了眼自己的丈夫,同时顺手给他理了理衣领。 已经是老人的男人只是笑,然后望着湖上飞雪的景象,有些出神, “我年轻的时候,就想着有这样一个平静而美好的地方,让我带着孩子……还有你,生活一辈子。没想到真就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一辈子。” “看了几十年的景色了,还没看腻呢?” “哪里看得腻啊……” “看没看腻都得回去了,你儿子发消息说,等会儿就要回来了。” “诶……” 男人站在湖边,望着湖,再顿了下过后,有些感慨着,已经浑浊的眼睛恍惚失神, “真好啊……” 似乎在感慨湖上的风光,又似乎在感慨自己美好的一生。 然后……这一幕景象也开始褪去。 …… “哎,也不知道榆城市那边是不是真得诡异事件要少一些……” 湖边那幅景象,似乎就是这属于那中年男人一家美好世界的终点。 在那一幕景象结束过后,一些嘈杂的话语声再汇聚到楚晋耳边。 周遭的一切景象,再变换回到了最初那辆似乎驶向榆城市的列车上。 “叔叔,你也是去榆城市吗?” 列车的车厢连接处, 那中年男人牵着孩子,孩子坐在行李箱上,打量着楚晋,一如之前再询问道。 楚晋看了眼这小孩,这次没有做任何回答, 但这小孩依旧如同如楚晋已经回答一般,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然后是中年男人, “小兄弟,不好意思了……” 楚晋看了眼这中年男人,再看了眼这列车上,一个个正神情担忧,焦躁的身影。 接下来,是又一轮景象的重现。 在列车行驶到一定阶段过后,列车上的乘客,以及这中年男人和小孩, 脸上焦虑消失,流露出类似的期待和憧憬。 然后,列车到站, 车上的乘客,以及那中年男人和小孩都下了车。 那中年男人的妻子,小孩的母亲在悄然从这个世界浮现。 那契合中年男人和小孩期待的美好世界,再一次呈现。 那似乎美好的,平静而安宁的一生再一次重演。 那高铁站外, 看着熙熙攘攘走出高铁站的身影,以及那已经走远的中年男人一家, 楚晋那远处的大湖。 这看起来,真得像是个美好而安宁的世界, 没有危险,没有太多的烦恼,有喜有悲,但能够远离灾难。 如果,受到这次诡异事件影响的人,真得是被拖入了这样一个世界,在这样一个世界平和的度过了一生, 即便世界是虚假,其实也不错。 但前提是如果…… 诡异因为人们的期待,创造出一个契合所有期待的美好世界,再把受到影响的人拉入美好世界。 这个过程看似还合理。 但违背了诡异存在的本质…… 事实上就是, 这个美好世界中的核心,那中年男人一家早就已经死了。 而且还不是在上一次轮回,或者第一次这样的‘平静而安宁的人生’死去。 先前与楚晋交谈的那中年男人和小孩,连人死后化成的诡怪都不是。 只是这‘美好世界’的一部分。 那中年男人,小孩,大概在受到这次诡异事件影响的一瞬间,就被那诡异力量给淹没吞噬了。 而这美好世界的景象,包括那中年男人一家平静的一生, 都只是那诡异力量支撑下的一种幻象。 这算是一个诡域,一个类似之前法瓦娑诡域的地方。 而这诡域之中不断重现的幻象,事实上,对诡域本身都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这诡域的一种状态。 没再看着这美好世界诡域的景象再重复一遍,楚晋出手,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遵循着楚晋的意志,宏大的战诗念诵声自然在这儿天地之间,四下同时响起, 浩然正气勃发,还未等战诗展现威力, 这周遭看似美好的景象,就已经在开始崩解, 就像是烟雾面对大风,就像是薄雾面对骄阳。 而紧跟着,楚晋身后,战诗之灵化出。 一个顶天立地地高大身影,朝着天穹搭弓射箭。 然后,遵从着楚晋的意志, 无声中,箭矢射出。 当箭矢划破天空的一瞬间,如雷鸣,如地龙反复,如天地撕裂的巨响才在这片天地轰鸣。 箭矢裹挟着庞然的浩然正气,如同洪流,如同刀锋, 瞬间将这看似美好的世界,破开了成了两半。 浩然正气,就像是从海中,往着两侧分开的巨浪, 自箭矢划过留下的天地裂缝,往着周遭波波荡开。 所至之处,这诡域之中,一切湮灭。 只是转瞬, 这方诡域天地就开始彻底涣散,破灭。 然后崩塌,这构成着美好世界幻象的诡域,就像是被大风吹散的烟雾 彻底灰飞烟灭。 只是, 那曾经属于那中年男人一家期待的美好世界崩塌了。 这起诡异事件却依旧没有解决。 又一个诡域世界,从楚晋身周浮现了出来。 不再是那先前中年男人一家, 而是又属于另一个人期待的‘美好世界’。 第258章 一个接着一个 一个‘美好世界’被湮灭过后,就再有另一个人曾经期待的美好世界覆盖过来。 而即便是之前,这次诡异事件影响到的人也已经足够装满一个大城市。 也就是说,这样的美好世界近乎无穷无尽。 这又一个呈现出的美好世界中, 主角是一位临海市的位教授,同时是位儒道修行者。 在他的美好世界里,诡怪的存在未曾被完全抹去,但是灾难已经终结。 “余教授……” “余教授去上课吗?” “诶,有节《大学》。” 这是临海市的大学,手里拿着册圣贤经典的余教授, 沿着大学内的林荫小道,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一栋教学楼的一间教室走去, 沿途碰到些认识他的学生和同事,都笑着同他打招呼, 他走过的步伐不停,也笑呵呵不停应着。 这处类似大学的景象中, 楚晋依旧站在原地,身后战诗化出的,顶天立地的灵依旧还未散去。 只是默然搭弓,朝着天际,等待着楚晋意志指向何处,足以撕破天穹的箭矢就激射向何处。 所以,这周遭,可以被认为是诡域的美好世界。 靠近楚晋位置的景象,受到浩然正气的影响, 就像是这脆弱的世界无法承载楚晋的存在,而在扭曲。 即便这周遭美好世界的景象不断朝着楚晋身周弥漫而来, 但即便是楚晋此刻站在原地不动,周遭美好景象也在不断弥漫来的同时不断湮灭。 没有去看周遭不停扭曲和湮灭, 楚晋只是望着这一个美好世界中的主角,那位余教授。 这是个和先前那中年男人一家的美好世界, 相似而不完全相同的世界。 呈现的是个很简单的故事。 如果给这一个美好世界单独一个代号,那大概是‘灾难之后’。 在这儿美好的世界里, 诡异曾经降临,但一切诡异事件已经被解决了。 曾经作为大学教授,后来成为儒道修行者,加入拘邪处的余教授,结束了曾经作为拘邪者的职责, 重新回到了大学里授课。 曾经离开学校时,他还是壮年,再回到大学课堂上,已经两鬓斑白。 这就是这位曾经的余教授所期望的美好世界——他们付出很多努力和牺牲,最终还是战胜了诡异。 “……谢谢大家选修儒道修行相关的课程。我们都知道,浩然正气能够应对诡异,曾经无数人还为想要修行出浩然正气来而异常焦躁。” “不过现在,虽然浩然正气依旧没有失去它的许多妙用,但你们修行它的时候,就不用太着急了。” 景象变到了一间课堂。 踏上讲台的余教授耐心的等待着上课时间到了之后,才开始授课, 望着课堂上一个个学生,他始终面带着和煦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着话, “即便大家没有在我这门课上,找到契合你的圣贤之语,也没有关系,可以慢慢来……我们有很多时间。” “老师,我们能够感受下浩然正气吗?” “当然……” 笑呵呵着应着,余教授用一首诗词化出灵,展示了下浩然正气能够发挥的伟力。 只是,此刻景象中,这位余教授用出的浩然正气, 就像是摄像机录下来的,一种力量摧山坼地的景象。 虽然看起来真实,但却没有力量的本质。 “好了……开始上课吧……” 笑吟吟着,再望了望课堂上的学生,余教授就再继续授课。 在这儿美好的世界中, 这些课堂上的学生,或许还有些这位余教授曾经熟悉的面孔, 同时,也是一种平静生活的象征。 然后, 这副景象变换,又是一幅新的景象。 “老余啊,兴致挺好啊,晒太阳呢?” 挨着学校没多远的小区,楼底下,余教授搬了张躺椅躺着,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有相熟的人走过,和他打招呼。 “诶,偷得浮生半日闲。你也来坐坐?” 余教授笑呵呵着应着。 “那等会儿吧,等会儿我拿幅象棋下来和你杀一局。” “行。” 等着路过的熟人走了,余教授再躺回了躺椅上。 眯着眼睛,望着天空中晒得人暖洋洋的太阳,目光再有些恍惚, “真好啊……” 这是曾经那位余教授期待中的,美好的,平静的世界。 没有了诡异,没有了诡怪,能够就这样平静甚至什么都不做的度过一整天。 如果这一幕景象是真得, 那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几乎是许多拘邪者的向往。 只是可惜……这依旧只是一个呈现着美好世界幻象的诡域。 而这位余教授本身,也已经早已经牺牲了。 此刻这位余教授的身影也只是道幻象。 即便楚晋现在上前和这位余教授交流,也没有任何意义。 楚晋再看了眼这一幕可以说是闲适的景象, 然后,身后,战诗化出的灵遵循着他的意志而动, 周遭浩然正气与半圣之理同时往着周遭覆盖, 战诗之灵搭弓射箭,箭矢划破天穹,将那带着暖阳般的天空一分为二。 这位余教授的美好世界,自然就开始崩塌,湮灭。 就如同砂砾堆砌起来景象的垮塌, 就像是一幅画,被无形的大手抹去,不留痕迹。 只是, 这可以算是诡域的美好世界崩塌之后, 没有丝毫的意外, 又一个,又属于曾经某个人所期待的美好世界浮现。 呈现在楚晋周遭和眼前。 这新的,又一个美好的世界,所对应的地狱不同,建筑景象不同, 但相同的,就是,都拥有着某种美好。 相比于那中年男人,那位余教授, 这又一个美好世界中的美好,还要更加简单。 这个美好世界里,甚至还有诡怪的存在。 美好在于,这一个美好世界的核心,她在最艰难的时候成功掌握了浩然正气, 终于能够勉强保护住她的孩子和父母。 对于这位妇人来说,能够拥有保护自己和家里人的力量,这就已经是一个美好的世界了。 看着这‘美好世界’,楚晋身后,战诗之灵,再遵循着楚晋的意志,连续开弓射箭。 将这个美好世界湮灭过后, 再有一个美好世界重新浮现出来,身后顶天立地的战诗之灵就再次射出撕破诡域的箭矢。 出现一个,就再破灭一个。 一个个带着美好世界景象的诡域,就再楚晋身前不断浮现,然后不断湮灭。 就像是不断覆盖而来一个个‘美好世界’,即便是承载着规则般的伟力,也不得不在楚晋身前停下脚步, 然后往着来处崩灭,周遭景象显得格外扭曲而破碎。 而楚晋只是任由用出战诗发挥的伟力与这儿不断重现的美好世界对抗着, 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儒道与诡异之道,道的层面上。 在道的层面, 儒道本身与诡异之道本身的碰撞,呈现着更恐怖的一种意象。 第259章 儒道动荡 象征着儒道的儒道长河依旧奔腾着。 而象征着诡异之道的无尽深渊,笼罩着整条儒道长河的上空,周遭。 就仿佛,奔腾着的儒道之长河,正跌落入深渊之中。 同时,那笼罩了整片天空还在不断下压的深渊之下, 还有无数像是容纳着一个个美梦的绚丽泡沫自虚空之中不断浮现, 然后往着儒道长河之上,儒道长河周遭飘落。 就像是整个儒道长河的上空,正下着一场密集的,绚丽的气泡雨。 每个气泡中倒映着的虚幻景象,就是一个美好世界。 落在儒道长河周遭时,这些绚丽的气泡覆盖了儒道长河沿岸一层。 然后一些绚丽的气泡,就再缓缓褪色,从气泡的绚丽,变成诡异之道深渊延伸出的一部分, 往着儒道长河本身一点点侵蚀。 而直接落在儒道长河之中的绚丽气泡,则被愈加翻涌着的儒道长河打碎, 只是气泡破碎之后,其中承载着的‘美梦’,流淌着的无数美好景象,落入了儒道长河之中。 儒道长河之中的浩然之气,自然不会和这诡异的异象同流, 带着一往无前,不屈不折,浩然之意志。 只是愈加激荡着,与那象征着美梦的存在碰撞着, 激荡着的儒道长河之中河水,湮灭着那垂落的异象, 只是,湮灭一点,那象征着美梦的气泡也依旧在不停地从虚空之中浮现。 这事实上,依旧是诡异之道与儒道之间的碰撞。 儒道长河激荡着,奔腾的河水是儒道修行者,是浩然者的象征, 即便是儒道就在此刻截断,儒道长河断流,也不会停下与那诡异深渊侵蚀的对抗。 这具象出来,看起来唯美而震撼的景象, 实则是此刻恐怖而残酷现状的象征。 而儒道的剧烈动荡,此刻,整个世界的无数人都感受到了。 …… “看网络上的消息,好像和跨城市交通有关,联系不上的人,都是在前往榆城市,福林市的路上?” “这不就是网络上说得那几个诡异事件发生少一些的地方?是不是这几个地方出什么大范围诡异事件了?” “呵呵……大家一起死吧。你们没看到吗?真得只有在跨城交通上的人失踪?还有很多人也失踪了,就在自己家里失踪……” “那应该是其他诡异事件吧?” “呵呵……” “呵尼玛,想死是吧?告诉我位置,我过来先把你个煞笔弄死。” “来吧,我已经杀了两个了,看看我们谁先死……” “有没有什么办法……到底哪里安全一点……救命啊!” “哈哈,办法……办法……躲在哪儿都没有用,我主来了,主就要降临了!” 网络上此刻,可以说是群魔乱舞。 恐慌和不安的人们发泄着情绪,就如同溺水者般,还想拼命的挣扎,摆脱不安, 而当发现怎么都摆脱不了的时候,无数人的情绪在崩溃, 有人发疯,有人沉默,有人绝望,有人歇斯底里,有人如同癔症般,不断翻着各种相关消息, 在这起诡异事件出现新的变化,开始朝着所有人蔓延,各处开始有人大量失踪的时候, 基本没有办法隐瞒。 这时候切断所有网络,或许能够让这个消息传播速度减缓一些, 但在这种情况下切断所有网络,一切可能在恐慌中崩塌的更快。 现在……当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 可能那个预期内的末日就要到来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曾经在榆城市高铁站前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某种程度上呈现过, 而此时此刻,表现的只会更加激烈。 广山市, 汤彦正在不停地刷着网络上的消息,而他的妻子则是在旁边不停打着电话, 孩子坐在他们的对面,感受到了这不安的气氛,只这么愣愣地坐着,无所适从。 汤山神情愈加焦躁,虽然此刻他们一家待在家里,紧锁着屋门, 但这对于可能到来的诡异事件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他在网络上,已经看到了许多人失踪的消息,他们有的在街上,有的就在家中, 有的甚至是儒道修行者,但都没办法避免。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他眼睛有些发红,作为一个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父母的儿子, 他却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没有半点办法。 “……老汤,汤彦……” 旁边,一直打着电话的妻子,再拨了一遍电话过后,愣了下, 然后转过头,对着他再喊了两声。 汤彦抬起了头,然后望向他妻子, “爸,还有妈都联系不上了……” 汤彦望着有些愣神,像是无法回过神来的妻子, 然后再看向妻子手里的手机,一句话未说, 只是将妻子手里的手机拿过来,再拨了一遍他父亲和母亲的电话。 电话已经无法接通。 汤彦顿了下动作, 然后抬起头,望向了对面坐着的孩子, “……小重,过……过来……” 汤彦张嘴喊着孩子,只是声音却止不住有些发抖, “嗯……” 小孩看着他爸妈的反应,有些害怕, 起身走了过来。 “过来,爸抱着你……” 哆嗦着手,汤彦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和妻子, 一家人紧紧抱在一块。 而就在这时候, 包括那孩子,脸上都下意识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爸爸,我害怕……” 小孩抓紧了自己父亲的衣袖,然后说道, 汤彦也感觉自己心口猛然一紧, 感受到一种冥冥之中的强烈不安,就像是一脚突然踩空,往下不停跌落, 就像是没了倚靠的墙壁倒塌了,什么都抓不住的恐慌感。 是要末日了吗? 是要结束了吗? 汤彦紧紧搂住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妻子也紧紧抱住了他。 “没事儿,没事儿……” 汤彦不停说着,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着,红着眼眶。 而这一幕, 几乎是整个世界,无数人的缩影。 即便是此刻因为恐慌而暴戾发泄着情绪的人, 这会儿都从歇斯底里中回过神,脸上流露出无所适从的慌张。 这其实就是儒道剧烈动荡下,整个世界无数人感知到的一些变化。 而相比于无数普通人, 儒道修行者此刻感知的更加清晰, 严格来说,他们本身就是在儒道长河之中。 儒道的剧烈动荡,几乎每个儒道修行者都感受到了影响。 北方拘邪处, 白泽抬起头,望着头顶的天象, 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下, 天象似乎契合人的恐惧, 浓厚的乌云遮盖了整个天空,先前的太阳已经看不到踪影,黑压压的云层中不时闪烁着雷电。 作为儒道修行至大学士境界的修行者, 白泽已经能够隐约感知到儒道的存在,也能够感受到儒道此刻的剧烈动荡。 “嗡嗡……” 终端在发出刺耳的警报提醒, 白泽拿起终端看去, 终端上只是简要地说明了一件事件。 玄武以及跟随着玄武的几位天级拘邪者失去了联系, 只是不确定,是进入了与这次诡异事件的对抗中,还是已经受到那诡异的影响,已经…… 第260章 做能做的 “嗡嗡,兴襄市有严重诡异事件爆发,疑似威胁在天级往上。” 此刻,不仅是那‘期望’诡异事件,在此刻灾难来临,近乎末日前的状况下, 其他原本就不时发生的各种诡异事件,发生频率与严重程度也在不断飙升。 此刻动荡的世界,就如同加快崩塌的大厦,还被‘期望’诡异事件抽走了最后的框架, 这种情况下,期望它崩塌的过程中,依旧保持完整是不可能的。 在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末日与毁灭就在下一刻的时候, 会做出什么,恐惧,疯狂,扭曲,痛苦,会诱发出什么诡异事件都不奇怪。 拘邪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一众拘邪者正竭力拼死处理着这一系列连锁反应带来的无数诡异事件。 哪怕杯水车薪。 为了方便调派每个拘邪者小队,拘邪处信息监测部门的监测系统一直在统计着拘邪者牺牲和失联情况。 牺牲,是指拘邪者所在小队确认某位拘邪者失踪。 失联,就是整个拘邪者小队的终端在处理某起诡异事件中失去联系。 实时汇总到白泽这里的新增牺牲者,就如同滚动的条目,不断往下刷新。 即便按住那滚动的新增牺牲者名单,下方也有继续增加牺牲拘邪者以一个数字体现出来。 而这,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个已经基本确定牺牲的数字。 再从终端收到诡异事件警报, 白泽第一时间调动浩然正气,朝着标示出有诡异事件发生的地方赶去, 北方拘邪处,留守驻地的另一位天级拘邪者腾蛇已经去处理另一起诡异事件。 该是他也忙碌起来了。 虽然他是人诡研究院的研究员, 但也是一位虚级拘邪者。 人诡研究院的其他研究员也一样,在这个时候也同样需要作为拘邪者与诡怪厮杀。 儒道受到影响的剧烈动荡, 对于白泽等儒道修行者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 儒道近乎截留,撕裂儒道长河的动荡,某种程度上就是他们这些儒道修行者的受创。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即便是未曾有儒道修行的时候,也未曾放弃。 他们不是因为成为了儒道修行者才有浩然之正气,而是有了浩然之正气才踏入儒道, 而浩然的本质,是什么? 它是悠悠青史之笔,它是煌煌圣贤之血, 是不屈不折,是一往无前。 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是‘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也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白泽此刻,只有一句, “杀!” 不管是面对此刻的诡异事件, 还是面对那使得儒道动荡的存在, 他愿意作为儒道长河之中一滴河水,争勇往前! 愿意将此身往前与那诡异存在碰撞的粉碎,如儒道长河中的水般蒸发! …… “杀!” 南方拘邪处,上巧市拘邪分处。 由玄级拘邪者带队的拘邪者小队。 拘邪者小队正和覆盖了一整个大型小区的诡异事件对抗。 他们也感受到了冥冥之中,那因为儒道动荡反馈来的感觉。 但整个拘邪者小队只是继续处理着眼前的诡异事件。 或许此刻,他们继续应对诡异事件并没有什么意义。 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的核心,‘期待’诡异事件的应对中,他们能够做的很少。 此刻儒道的动荡,也在说明事情正走向悲观和绝望的一头。 如果正在拉着无数人不断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期待诡异事件无法解决, 末日的到来或许就在下一刻。 而已经运转到极限的拘邪处拘邪者,面对着无数诡异事件, 就如同水瓢之于海洋。 就论这个拘邪者小队,即便处理完这起诡异事件,可能同时间就还有三个,三十个相同规模的诡异事件诞生。 就像是几滴清水想要去了如海洋般,如洪流般的污浊, 就像是高山峻岭崩塌,几颗从石缝中钻出的杂草想用叶子去支撑起崩塌的高山, 或许什么也改变不了。 唯一的作用,可能就在这儿一切倾塌的时候,保留一些人类的尊严。 或者说……保留尊严也没有意义。当人类都不存在了,人类的尊严有什么意义……没有意识的诡怪可不会在意人的尊严。 不过, 拘邪处,拘邪者不考虑这些,不考虑意义,不考虑价值。 在绝望中前行,做一切能够做到的。 履行拘邪者的信念和职责。 直到死亡或者和文明一起终结。 虽然儒道的动荡,让拘邪者小队几人运用儒道手段受到一些影响。 但拘邪者小队还是默契的,完成了这起诡异事件的解决。 “副队,队长牺牲,可乐牺牲……小队剩余四人。” 解决完这起诡异事件过后,拘邪者小队剩下的拘邪者,各司其职, 处理伤势,收尾,准备前往下一起需要处理的诡异事件, “嗯。信念拘邪者小队,队长长明牺牲,拘邪者可乐牺牲……” 剩余的拘邪者小队副队停顿了下,通过终端向后方汇报了信息。 拘邪者长明的尸体还留着, 而另一位拘邪者则是连尸体也没能留下。 他记得,拘邪者可乐之所以取这样一个代号, 只是因为他有个喜欢喝饮料的儿子。 极短暂地停顿了,这位拘邪者小队副队接过小队负责人职责, 再抬起头说道, “下一起诡异事件处理,临河小区。” 一众拘邪者已经知道这次诡异事件大概和‘期待’有关。 他们不能去期待,不能期待能够战胜诡怪,不期待末日的危机能够得到解决, 不去期待他们所做的一切牺牲有任何价值, 他们自愿落入绝望的深渊中, 然后在绝望的深渊中,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即便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不去期待任何美好,他们也继续做这么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事情。 “距离两公里,现在出发。” 这位拘邪者小队的副队再出声。 几乎没任何休息, 配合默契的拘邪者小队拘邪者,在副队下达命令前,就已经做好准备。 在一声令下过后,这拘邪者小队剩下四位拘邪者就再以儒道手段,赶往下一处。 …… 这几乎是整个四方拘邪处一众拘邪者的缩影。 从玄级拘邪者小队,到地级,天级拘邪者, 拘邪者的数量受限于修养出浩然正气的儒道修行者的数量, 此刻每个拘邪者小队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伴随着巨大的牺牲。 即便是拘邪处想要根据每个拘邪者小队的实力去分配诡异事件的处理,都难以做到, 往往,拘邪者小队被迫需要面对可能完全无法处理的诡异事件, 而且,可以预期,这种艰难在一定时间内还会愈加艰难。 因为,拘邪者在不断牺牲,而诡异事件还在不断爆发性增长。 就如同恶性循环。 而整个世界愈加动荡中, 逐渐进入这次‘期望’诡异事件爆发之后,这起大范围诡异事件的一个新的阶段。 第261章 新的变化 如果说, 这起‘期待’或者说,‘美好’‘美梦’诡异事件的发生。 通往榆城市等几个城市的大部分列车,汽车上,乘客的莫名失踪是第一个阶段。 而到即便暂停跨城交通,开始依旧有人从各处消失,就是这起诡异事件的第二阶段, 而现在,在几乎无止境的恐慌与绝望中,一些新的变化开始出现了。 …… 陇北市, 辛伶,一个年轻姑娘,从狼藉,混乱,满是四溅污血和倒着一具尸体的屋子里爬了出来, 她浑身哆嗦,喘着粗气,就如同侥幸脱离危险的溺水者, 只是她身上,衣服上,头发上沾着的不是河水,而是一些血液, 有她自己的,她身上似乎也划了几道口子。 也有屋里那具尸体身上的。 只是这些,辛伶都顾及不上了。 在强撑着从自己曾经租住的屋子,通过那被破坏的屋门,爬到屋外走廊的窗边, 她似乎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只是瘫倒在地上,仰头望着那窗外密布着乌云的天空,神情有些木然,眼里如同死水。 虽然还在呼吸,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她应该去哪儿?哪儿又能够避免诡怪的出现? 哪儿也避免不了! 她瘫倒在地上,虽然手臂上和身上划破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已经无心去处理。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就和这个世界原本的大多数普通人一样。 平凡的长大,平凡的生活, 虽然从成长到生活中,总有许多烦恼,但总会过去。 从小到大,她就不算杰出,没有很坚定不移的意志,也没有特别卓越的天赋,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在诡异降临前是这样,诡异降临之后同样也未成为儒道修行者, 但,如果没有诡异降临的话……这会儿她或许正为找工作烦恼着, 或者,谈一份甜甜的恋爱? 而不是此刻这样,刚从有着一具尸体的屋子里爬出来, 同时还需要担心,那死去的东西,会不会变成诡怪。 在今天,那大范围诡异事件导致跨城市交通暂停的时候, 她和大多数一直关注着诡异相关消息的人一样, 第一时间看到了消息,也第一时间往着住处赶了回来, 虽然,待在屋里也没办法躲避诡怪的降临, 但待在外面只会更加危险,在这儿绝望而一切崩塌的时候,一些人和诡怪一样危险。 而在回到自己住处楼下,和一位同栋楼的住户擦肩而过时, 她就感受到了满怀恶意,而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目光。 在末日就要在下一刻到来,一切就将终结的时候, 在大范围诡异事件可能就在下一瞬间波及而来的时候, 有人恐惧到瘫软在地上, 有人从不安,恐慌,转变为愤怒,歇斯底里, 有人发疯,狂热地将诡怪当成即将降临的神, 也有人抛弃了人性,疯狂地发泄兽欲,肆无忌惮的破坏,杀掠,甚至自杀…… 向辛伶投来恶意目光的人,显然就是最后一种。 在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爆发下, 开始有大量人员失踪,遇害,同时似乎有更多诡异事件开始爆发,眼看整个世界就要倾覆的时候, 那抛弃了人性的东西来敲了她家的屋门, 那时候,她已经紧闭着屋门躲在家里。 而在她始终不应声,也不开门后, 这如同牲畜,也如同诡怪一般的东西,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然后发疯似的,将她的屋门硬生生砸开了。 这时候,人和诡怪似乎已经没了区别。 然后,在挣扎和扭打过程中, 突然间,她和屋里那具尸体,都感觉到一种冥冥之中极端的惶恐, 就如同支撑着存在的世界动荡了起来, 就像是一瞬间脚底什么也踩不到了。 那企图施暴者从发疯地状态陷入了一种极端的恐惧中, 而辛伶先回过神来,借着这个时机,将那施暴者反杀了,才从那屋子里爬了出来。 或许,那个施暴者自以为自己早已经预料到末日到来的结果, 但实际上,根本没办法承受毁灭真的在那一刻要到来了。 此刻, 望着那窗外的天空, 辛伶神情木然,绝望。 理智告诉她,她或许应该立刻逃离这儿, 身后屋子里很可能出现新的诡怪, 但她能够逃去哪儿…… 辛伶眼里流露出一些痛苦,愈加绝望。 然后再这么瘫倒在走廊边,望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 某种程度上, 绝望的另一面就是期望,无法化成现实的期望。 在绝望的深渊中不断跌落时,一个个人的期望其实并没有消失, 反而变得更强,只是潜藏的更深,同时更加卑微。 此刻的辛伶已经不期待一个美好的,不存在诡怪的世界, 不期待诡怪有一天真得能够完全解决, 她只是期待,有某种度过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的可能,就像是……成功度过之前那次随处可见噩梦与灾难的诡异事件一样, 想到这里, 辛伶死灰般的眼睛微微动了动。 解决上次那次大范围诡异事件的儒道修行者……那一定是一位格外强大的儒道修行者, 辛伶想起来,上次那刺破噩梦的,那宏大而温和的诵念声,和那最后那搅碎恐怖的寒光, 他们还有一位强大的儒道修行者! 这次,祂会出手吗? 于绝望中,辛伶诞生了一些卑微的期待, 期待着一种微弱的可能。 她将那最后一点最纯粹的期待,寄托在了那位强大的儒道修行者身上, 祂会出现,然后力挽狂澜吗? 救救我们吧,您…… 辛伶挣扎着再坐起些身,她已经不关注身后那屋子里是否会诞生诡怪, 只是紧紧望着屋外天空。 她已经不期待那天空中厚重乌云会都散掉, 只是期望乌云后能再映照下一些阳光。 她渴望看到,曾经看到过的,那似乎是大河的存在再一次划破天空…… 此刻, 以更宏大的视角看, 辛伶就像是整个世界无数普通的一个缩影, 象征着这次诡异事件进入新的阶段。 不安和恐慌中的人们,期待着曾经力挽狂澜的那位强大者再次拯救他们。 曾经发生在法瓦娑土地上的事情,似乎在整个世界重演。 只是这次期望的那个力挽狂澜者换成了楚晋。 同时比法瓦娑诡异事件要严重的多。 这是一个规则层面的诡异‘期待’,正彰显着它的威能, 似乎无数人的期待,将为这个世界画上终点。 而另一边, 楚晋也感受到了这次诡异事件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 再楚晋身后战士化出的灵,再次射出一箭,崩灭一个‘美好世界’过后, 新出现的‘美好世界’出现了一些变化。 它不再是只属于某个人期望之中的美好世界, 更像是无数人期望的美好世界共同交织起来,构成的一个地方。 但,这样一个‘美好世界’在成形瞬间,就又自行崩塌了。 第262章 碰撞 “嘟……嘟……” 那无数美好交织构造起来的诡域世界自行崩塌过后, 楚晋重新回到了先前通往榆城市的铁路旁边。 只是,那美好世界崩塌,却并不意味着这次诡异事件的结束, 而是,整个现实世界都开始朝着那个美好世界转变。 接下来,受到那‘期待’诡异影响的人们,大概不会再消失, 不会再被拉入那他们‘期待’的美好世界。 因为,整个所处的世界已经在朝着那‘美好世界’变化,这里,就是那‘美好世界’。 或许,当所有人的期待都以诡异的方式呈现, 大概就是这整个世界走向终结的时候。 铁路上, 在这儿跨城市交通暂停的情况下,一艘和先前类似的列车再在铁道上浮现。 这次,这辆列车未曾为旁边的楚晋停下,只是满载着和先前那中年男人一家,那位教授类似的身影, 或者说,作为那期待诡异与整个世界开始混杂在一起的一部分,作为这次诡异事件新变化的象征 朝着榆城市方向驶去。 先前感受到过得,那规则般的诡异力量就是这列车的本质。 此刻,这规则般的诡异力量流淌着,就像是分割着大地的一条条河流, 又像是一张无限延伸,密密麻麻的蛛网,以无数期待,将整个世界编织成那个符合期待的“美好世界”。 楚晋看着那辆规则般诡异力量幻化出的列车, 手里多了把三尺之剑,没有什么多说的,此刻,唯有挥剑。 浩然之气激发,这辆诡异力量构成的列车,轻易烟消云散。 但紧跟着, 又有一辆相同的列车,载着相同的身影,从相同的地方浮现。 这列车已经是那期待的一部分,那美好世界以规则性诡异的规则,嵌在整个世界中的一部分。 对这景象,楚晋没有什么意外。 只是以半圣之规则,覆盖了这片区域。 某种意义上,同是规则层面的诡异, 期望诡异比和它类似的梦魇诡异还要难处理。 梦魇还可以用希望抹去,期望难道用绝望杀死吗? 不过,楚晋以自身半圣之理,强压下了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 让这规则性诡异的期待,难以在此处浮现。 那再出现的列车浮现出来,又再灰飞烟灭,不断地重复着这个过程, “子不语,怪力乱神耳!” 半圣,一言可为天地法。 楚晋出声,如同口含天宪,圣言自然以宏大之声呈现。 半圣之理再愈加激发,覆盖更广大范围。 这是半圣之理,不许这期待诡异存在的半圣之理。 既然期待诡异的规则要以期待将整个世界化作‘美好的’诡域世界, 那我之半圣之理不许! 于是, 在更宏大的范围内, 楚晋这位儒道开辟者,半圣的浩然之理与这期待诡异的规则硬碰硬在一起。 似乎无声无息,又像是此刻翻涌着浓厚乌云中的轰隆雷鸣,震动着这整个世界。 半圣之理也可以说是一种天地之道, 此刻楚晋用得半圣之理,与这诡异规则势如水火,毫无缓和的余地。 在地上上,在天空之上,在虚空之中, 楚晋半圣之理都于这规则诡异的规则持续碰撞着, 诡异的规则消磨掉一处一点半圣之理,这一处符合‘美好期待’的诡异景象就重新滋生, 半圣之理湮灭一处诡异规则,这处,一切被这期待诡异侵蚀的诡怪,看似美好,实则诡异的景象就被抹去。 而就在这时候, 这规则性诡异,要将这方世界都化作美好世界的诡异力量, 突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从与楚晋半圣之理的激烈碰撞,骤然如同退潮之水往后缩, 但紧随着,更多的,那规则般的诡异力量像是无穷无尽般从虚空之中爆发,涌出, 朝着楚晋骤然覆盖而来的同时,又以楚晋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往着周遭更广大的范围扩散而去。 楚晋面色还算平静, 望着这诡异力量,这规则性诡异的变化, 这规则性诡异,似乎试图将他化作那契合期待的,美好世界的一部分, 让整个世界,更快落入‘期待’中。 不过没关系, 半圣之理遵循着楚晋的意志,以更加霸道,所向睥睨,如同陷阵之志,一往无前朝着那期待诡异之规则碰撞覆盖而去, 将周遭那爆发出的诡异力量,与朝着四侧扩散而去的诡异力量都湮灭。 不过,这次的规则性诡异‘期待’真得很麻烦,很麻烦…… 楚晋提着浩然正气化出的三尺长剑,没有停下与这诡异规则的碰撞,以半圣之理强行覆盖这诡异规则。 而就在同时, 整个世界,也都在楚晋与这规则性诡异的碰撞中,发生着相应的变化。 …… 榆城市的一户人家里。一个年轻人正有些焦躁和痛苦, 手里拿着手机,除了不停刷着网络上的消息,同社区的消息, 就是拨打一个熟悉的电话。 哪怕他已经知道,这个电话可能再也没办法打通了。 在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最初的时候,这个电话可以联系到的人就消失了。 这是他父亲的电话。 从网络上开始有人提到榆城市等地方诡异事件发生频率可能小一点开始, 他就一直给他父亲打电话,希望他父母能够从老家搬来榆城市。 再劝了好一阵,最后他说,至少一家人能够待在一起,他父母才同意。 本来即便是这样,他父母也应该明天才到榆城市, 但他想着现在的境况下,能够早一些时候到,就早一些时候到。 就到处想办法,找了辆车,没有坐高铁,让他父母坐车来榆城市…… 而就在他父母还在来的路途上的时候, 他就看到了跨城市交通暂停的消息,然后他再给他父亲打电话, 果然就如同一些列车上失联的人一样,联系不上了。 虽然没有意义,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如果他没有一定让他父母今天赶过来, 那他们是不是就没事儿了。 这种痛苦始终纠缠着他。 他现在,即便是已经拨打过不知道多少次他父亲的电话, 但还是带着一种奢侈的期望,希望电话那头他父亲能够接起来, 告诉他,只是先前手机没有信号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再痛苦着,扯了扯头发,年轻人再一次拨打了他父亲的电话, 这一次, 他电话拨通了, “啊,娃啊,干什么啊,我和你妈正在收拾行李呢……” 电话那头, 他父亲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一瞬间,年轻人脸上痛苦的神情消失了,就像是未曾存在, 却也没流露出惊喜, 他打电话要做什么来着,对了…… 就在脑海中某个想法要冒出来的时候。 下一瞬间,他又再愣住了一下……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他再听到了熟悉的语音提示, 似乎先前那道期待的话语声未曾出现过, 年轻人脸上只是又再流露出许多痛苦,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地望着手机,然后再望向屋外, “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有些悲伤的,他不知道该哀求谁,只是呢喃着。 第263章 落入期待的深渊 类似的情形在各处同时发生。 在期待中,一个个人受到这次诡异事件的规则影响, 又因为楚晋这位半圣的半圣之理对那期待诡异规则力量的湮灭,而从规则中挣脱出来。 似乎一个个人期待中的一幕幕景象,在现实中呈现, 无数宛如美好世界的景象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朝着‘美好世界’转变, 又再转瞬间湮灭。 鹤鸣市。 一处小区。 一个年轻人紧锁着屋门,躲在卧室的阳台, 不时朝着阳台外的楼下张望,做着剧烈的心理挣扎。 大范围诡异事件之下,可能下一刻末日就会到来的情况下, 整个世界都动乱着,有不少人发疯。 他此刻所在的地方也不例外。 就在他这栋楼下,正有人发泄着疯狂和兽欲, 有些癫狂地,虐待和伤害着先前被抓住的人,不时再打砸着眼前能够看到的一切, 时不时还突然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 从行为上,已经看不出来还有什么人性,就像是一条疯狗。 年轻人再往着那楼下望着,看到那疯狗般的人又再发疯了似的,打着一个比他弱小的人。 年轻人这会儿有些痛恨自己, 明明随时诡异到来,生命就将走向尽头, 可就这样的情况下,他都没勇气冲下楼去,制止那疯狗一样东西的暴行, 甚至往下看的时候,还本能地缩着身,避免被那楼下疯狗看到,那已经疯狂的玩意,谁都没办法预料它会不会突然歇斯底里的冲上来对他也造成威胁。 心理剧烈挣扎着,年轻人攥紧了手,有些目呲欲裂, 但是本能的担忧,还是让他站在原地。 不仅是担忧那楼下的疯狗本身,还担心那楼下的那疯狗死后再变成诡怪, “艹……艹!” 年轻人自己骂着自己,然后紧紧盯着楼下。 他现在只希望一切快点结束,如果这起诡异事件还能够被解决的话。 或许,就能够有人来解决这起事情。 如果没有这起诡异事件……或许也不会有现在这情况的发生。 他脑海中浮现着很多思绪, 而就这一瞬间, 年轻人眼前看到的景象变了, 那在大范围诡异事件下,歇斯底里发泄欲望和恐惧的疯狗和被伤害者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不时从楼下走过的行人, 急匆匆上班去的上班族,学生,提着菜刚从外边回来的老人,带着孩子正停下来和邻居交谈的夫妇, 就像是……这起诡异事件未曾发生…… 对…… 不过,同样是在要落入那期待的美好景象前一瞬间, 年轻人再回过神, 一切景象都没变……不对,那先前的施暴者倒在了地上。 不过……这起诡异事件中,这类人也是陈出不穷。 很快,年轻人就在隔壁的楼栋里,再看到一个这样的人,正肆无忌惮施暴,破坏,发泄恐惧。 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 刚才是诡异降临了吗? 但他现在还活着……是有人救了他吗? 是有人已经在处理这次诡异事件了吗? 他抬起头,望向屋外远处, 他现在只期望,只奢望,有那样的力量,能够挽大厦于将倾。 就像……对,就像是之前那如同噩梦降临似的大范围诡异事件时候,那拯救一切的力量。 而就在这时候, 年轻人突然顿住了动作,睁着眼睛, 望着天空……是这样的! 他再看到了,看到了曾经拯救过他们一次的力量, 那呈现于天空和大地之上的异象,就和他上次看到的一样, 一条横跨天际的长河! 这就是他期望,奢望的景象! …… 而不止是这人,整个鹤鸣市,整个北方拘邪处所负责范围,整个神州,整个世界, 此刻,无数人都不住地仰起头,望向了那震撼人心的长河, 他们祈求的,期望的,能够拯救他们的力量。 一些原本信仰诡怪的人,看起来也不那么虔诚, 此刻也有不少,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祈求,祈求那行驶着伟大力量的人啊,救救他们。 他们期望着有那样的力量出现,然后为他们消弭这次令人绝望的,恐惧的大范围诡异事件,让一切至少恢复到这大范围诡异事件出现之前…… 然后,他们期望的景象就出现了。 无数人都期盼着,这力量按着他们的期望继续进行……带来那个‘美好世界’。 …… 多么美好而震撼的景象啊。 悬浮于空中,楚晋也看到了那条横跨天际的,如同儒道长河映射在天穹的景象。 只是,这横贯天际的长河景象,是那期待诡异的规则力量带来的。 它契合着期待诡异的规则, ‘一个力挽狂澜的力量出现,战胜诡异,度过危机。’似乎就是这期待诡异为这个世界编写的美好剧本。 而事实上,就是世界落入‘期待’的深渊, 世界由残酷的现实,无声无息间化作美好的,没有意义,也没有人存在的幻象。 就像是将所有人抹去生命,然后让呈现着美好的影像在无人的世界重复播放。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朝着那‘美好世界’快速蜕变,所有人的期望都在加快着这个速度。 就像是无数人,无数期望的‘美好世界’,在此刻重叠在了一起,呈现出此刻的景象。 楚晋看着那期待诡异化出的异象,依旧提着那三尺剑。 在那期待诡异规则般的力量下,那呈现出的异象,一如当初楚晋对抗梦魇诡异时一样, 横跨天际的长河上出现一道伟岸的身影, 然后,无穷无尽的规则诡异力量朝着楚晋淹没而来, 在此刻,无穷无尽已经不是形容,而是事实。 这期待诡异正变换着天地,楚晋此刻,相当于对抗着那个无数期待中正在成型的那个‘美好世界’。 ‘期待’要为整个世界都画上一个句号, 而楚晋,挡在那将要落下的幕布之前。 楚晋都能够听到,无数混杂交织的话语声随这期待诡异的规则般力量一同涌来, 那是些满怀‘期待’的话语声,哀求,狂热,喃喃自语…… 只是,楚晋站在这期待的对立面。 此刻, 这期待诡异,相当于能够发挥出来的诡异力量,已经是规则层面诡异的极限。 楚晋已经许久未曾感受到诡异这种程度的威胁, 即便是半圣的儒道境界,想要成功解决这起诡异事件,也很艰难。 这规则诡异已经有些超出一个半圣能够应对的极限。 即便是这规则性诡异没办法最终淹没他,没办法影响到他这个半圣。 但这整个世界已经在朝着那美好的深渊中滑落。 就像是从真实的存在,变成某个气泡之上的倒影。 不过,楚晋望着这期待诡异形成的异象,脸上神情依旧还算平静。 只是再次出手。 如果半圣不够,那就再加一些。 此刻,要想应对这诡异事件, 只能将这期待诡异的规则强压下去! 第264章 拘邪者 另一边,玄武还困在一处美好景象中, 只是,不是属于他的美好景象。 保持着警惕,他同几位天级拘邪者从榆城市离开的路途上, 在毫无征兆,毫无过程的情况下,他们落入了这次期待诡异事件的影响中。 那一瞬间,周遭景象没有任何变化, 依旧是一处在榆城市与广山市之间的荒野, 而玄武意识到变化,除了骤然间一些隐约感知,就是身侧随他一起的,天级拘邪者的话。 “有赖那位先生出手,这次诡异事件总算过去了。这回回去驻地,我可得昏天暗地的睡一觉……” 这听起来像是一句玩笑话, 如果不是出现在这个时候,而是某起诡异事件结束后, 那大概就是一句寻常的话语。 只是,它就出现在了这个时候。 玄武停下了脚,望向这位脸上带着些如释重负笑容的天级拘邪者, “你觉得,这次诡异事件已经结束了?” 玄武望着这位天级拘邪者,心底发沉,只是问道。 而这位天级拘邪者却似乎没有注意到玄武神情的变化, 只是如同上演着的,既定的,美好情形中的一部分,依旧笑着回答着玄武的话, “有赖那位先生,这次诡异事件总算过去了……” 这位天级拘邪者笑容中带着一些感慨,神态灵动看不出僵硬。 如果不是话语的不同寻常,就真如同曾经那位天级拘邪者。 这样重复着对玄武说了句过后,这位天级拘邪者的身影在笑呵呵着同旁边另一位拘邪者搭话, “最好是能够痛痛快快睡一天……” “想得倒是挺好。我只想大吃一顿,然后抱着一瓶酒喝了,发一阵酒疯,然后累了倒在地上睡,睡醒再说……不过先把其他事情处理了吧……” 玄武就再转过目光,望向了这另一位天级拘邪者。 这真像是这起诡异事件结束之后,几位天级拘邪者的对话。 只是比那显得更加乐观许多。 这就是你们的期待?或者其中某一位天级拘邪者的期待。 这就是你们期待中的那个世界? 玄武转过头,望向这几位脸上都带着一些笑容的几位天级拘邪者和周遭。 在现实世界中,他们此刻应该也如同先前那些消失的人一样消失了? 对于这次的期待诡异事件,玄武再多了些认知, 然后再望向其他几位天级拘邪者。 在几位拘邪者那带着笑容的交谈声中, 玄武开始持续感受到一些规则般的诡异力量再朝着他不停压迫而来, 要让他也融入这份期待之中。 已经修行至大学士境界,开始踏足问寻自身儒道之理道路的玄武, 对这规则一般的力量稍有一些抗性。 但依旧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面对着这诡异力量的影响,玄武再有了当初未曾踏入儒道修行时,面对规则类诡异的感觉, 这诡异力量仿佛是一种必然, 一种,一切将化作期待中‘美好’的必然。 一种,他似乎也要落入那‘美好’中的必然。 “……这次诡异事件结束的快,我们北方拘邪处牺牲者不多,其他三方拘邪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一位天级拘邪者抬起手,看着终端,吐了口气再说道, “这起诡异事件中,我们做到的事情很少,全靠那位先生……” 旁边另一位拘邪者说道。 玄武在一旁看着些熟悉的面孔, 手上,浩然正气化出一把长刀。 这些熟悉面孔所指向的几位天级拘邪者,都曾经与玄武许多次并肩作战。 而在这儿,以这种方式站在玄武面前, 意味着这几位天级拘邪者已经牺牲了。 而此刻还站立在玄武面前的,这是这美好景象中,那诡异力量化出的一部分。 没有丝毫犹豫,玄武挥出长刀,浩然正气同时激发。 身前这几位拘邪者般的身影,就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浩然正气撕碎, 在破碎前,都依旧在互相笑着说着符合期待的‘美好’,对玄武的出手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那规则性诡异力量再翻涌而来, 要将玄武的期待也化为‘美好现实’,然后将玄武也拉入属于玄武的美好世界。 此刻,玄武也只是凭借着大学士的儒道境界,勉强支撑着未落入这美好世界的深渊, 周遭的一切景象,随着那翻涌的诡异力量, 在玄武眼前,就如同天空,地面,整个世界都开始褪皮版剥落, 从此刻的世界,剥落成另一个,契合玄武期待的世界。 玄武未曾停手, 用出了战诗,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浩然正气爆发, 这是玄武能够用出的,最强的儒道手段, 带着视死如归,一往无前意志的浩然正气波荡开,如同巨浪, 将这周遭正在蜕变中的美好世界湮灭, 但只是紧跟着, 周遭一切景象又再如同春风抚平皱褶般,恢复如初, 甚至先前被玄武湮灭的几道如同拘邪者的身影,也再重新浮现,继续互相笑着说着话, 玄武心底有些发沉。 大学士境界能够发挥出的儒道威力, 与真正的,规则层面的诡异,几乎差了一个层面。 得等到大儒境界,才有自身之理,能够与规则碰撞。 此刻,即便是这单独一个类似诡域的美好世界,玄武也没办法完全将其抹去, 因为此处,那期待诡异的规则始终存在。 但玄武也未曾停手,即便可能就将死去。 在死去前,作为拘邪者。 面对诡异, 唯有杀! “我以我血荐轩辕……” 带着一往无前意志,战诗诵念声再次暴起, 浩然之正气再次朝着周围扫去。 周围景象再次破碎,然后复原。 而就在玄武将要再次出手的时候, 骤然间, 四周那浮现的美好景象突然破碎, 他再从那美好世界中,落入了现实。 只不过,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望着周遭的旷野,玄武再朝着天上看去, 他也看到了一条横跨天际的大河, 以及大河源头,一道看不清面容的伟岸身影。 就如同曾经的梦魇诡异时一样的景象, 是那位先生出手了…… 那位先生又一次出手拯救了他们…… 就像是……期待化作了现实。 玄武骤然一凛, 完全符合期待的景象在此刻, 比起庆幸,更多象征着恐怖和诡异。 望着那横跨了天地的长河,和长河之上的身影, 玄武只是愈加凛然。 而这此刻如同儒道长河映射的景象,如果是在那期待诡异的影响下浮现, 是否该期待着诡异呈现的儒道长河湮灭, 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期待? 玄武低下头, 转头望向四周,这里是现实世界,已经不是那美好世界, 但就在这儿短短的时间里,但周遭那期待诡异规则般的诡异力量,不断从虚空中涌出, 已经几乎将他淹没,覆盖。 他大概不需要再考虑,他是否会被那期待诡异拉入那美好世界, 因为,整个世界都已经在变成那期待诡异的美好世界。 “杀!” 玄武浩然正气再次激发,与周围这诡异力量互相碰撞。 如果不能期待,那就在绝望中前行。 即便不期待这起诡异事件能够过去,不做任何期待, 拘邪者也依旧与诡异厮杀。 第265章 天行健 此刻期待诡异呈现出的,符合期待的美好景象, 实质上就意味着,整个世界无数人都已经受到这期待诡异的影响, 这美好的景象,就是整个世界朝着深渊滑落的象征, 当这呈现出来的景象,以无数期待编织的方向发展, 完成期待,‘拯救’期待的无数人,‘消灭’这次诡异事件, 大概就是无数人进入了他们的‘美好世界’,整个世界被完全侵蚀,完成了朝美好世界的转变。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楚晋直面着期待诡异影响下浮现出的景象,以及周遭随着那横跨天地长河景象而无穷无尽的规则诡异力量, 再次出手。 慷慨激昂的战诗唱诵声,随着楚晋的意志响彻于天地四方, 然后,战诗之灵划出。 骑着白马,提着长刀的飞将浮现出楚晋身后, 悬浮于高空之上,身影高大,与那横跨天际长河相对。 “大胆诡异,安敢犯边!死来!” 遵循着楚晋的意志,战诗化出的战将横眉怒目,爆喝一声, 如领千军冲阵一般,拖着长刀,朝着那横跨天地的长河景象,和那长河源头的身影劈砍而去, 实质上,这一刀,直接划开了周遭似乎无穷无尽的诡异力量, 就如同分海一般,将周遭无穷无尽地诡异力量从楚晋身前,一直分开到这诡异力量覆盖的尽头。 于虚空之中,形成一条天堑一般的诡异力量真空区,任由周遭那规则诡异力量翻腾,都被不断蒸发。 那期待诡异化出来的,长河景象,在这一刻被截断。 战诗化出的战将再在这儿高空之中,来回冲杀, 虽只一道身影,但却如同千军万马, 这承载着一位半圣全力出手威能的战诗之灵, 将周遭诡异力量,那期待诡异化出的‘美好景象’冲得七零八落。 但,就在战诗之灵完成自身使命褪去的下一瞬间, 这期待诡异化出的长河景象,就又像是被无穷无尽的诡异力量支撑着,重新恢复如初。 这长河景象,就是那美好世界的象征,期待还在,它就会不断重现。 这时候, 这期待诡异呈现出来的,‘强大儒道修行者消灭诡异,拯救所有人’的景象继续往下上演了。 楚晋平静地看着,那大概象征着他的那道身影,用出了‘战诗’。 一首他常用的战诗,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如同楚晋出手时,类似的寒光至那条长河上浮现, 朝着楚晋所在的位置激射而来。 只是虽然看着相似, 但诡异力量是模仿不出浩然正气的。 就如同水或许能够跃动起火的形状,但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在这儿‘战诗’下, 自然没有袭来浩然正气,要真是浩然正气倒好办了,浩然正气怎么也没办法落到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身上。 只是可惜,这本质上就是这规则性诡异被催发到极致的规则,朝着楚晋碰撞压迫而来, 在此时此刻,真如同整片天地,朝着楚晋压迫而来, 这期待诡异构造的美好世界,已经快要取代这原本的天地。 周遭,无穷无尽的诡异力量翻腾了起来, 就像是被倒扣过来的汪洋, 同时这诡异力量中,楚晋还感知到了无数张已经被这期待诡异化作美好世界一部分的人的面孔, 以及无数混杂着在一起的话语声,呼喊声, “我有不平事啊……救救我吧,神啊!” “诡异事件能够结束吗?那位强大者会出手解决这起诡异事件吗?” “出现了!那位强大的儒道修行者还是出手了……肯定能够度过这次诡异事件……” 伴随着这规则性诡异的诡异力量不断压迫而来, 楚晋看到了无数交织又重叠的景象, 直面着这期待诡异的规则力量, 楚晋未曾为这规则性诡异展现出来的威胁程度感到意外, 这是本来就预料到的事情, 只是以半圣之理,与这诡异,要倾覆天地的规则不断碰撞着, 神情还算平静,并没有因为这期待诡异极致的规则不断压迫而来,要将他这个拦路者化去而有太多变化, 作为半圣之本心,半圣之理,自然不可能因此动摇。 楚晋只是在寻找一个契机。 半圣想要解决这诡异事件,这期待规则诡异,已经有些不太可能了。 或者说,本质上是他开辟之儒道,在与诡异之道的碰撞中落了下风。 儒道克制诡异之道,但诡异之道的确比此刻的儒道更强盛。 现在的儒道长河其实楚晋开辟出的半圣之理。 或者说,反过来说,楚晋的半圣之理就是儒道本身。 骤然, 在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再与楚晋的半圣之理碰撞一次过后, 楚晋出手了。 楚晋半圣之理骤然激发,覆盖了广大四方一切, 与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再次发生激烈碰撞。 “轰隆……” 规则之间的碰撞本身无声, 但这方天地感应着这碰撞, 整片大地之上的天空,密布着的浓厚乌云之中, 骤然响彻雷鸣,霹雳闪电撕破天穹, 震耳欲聋声在无数人耳边炸开, “天行健……” 楚晋开口,以半圣之言,彰显半圣之理, 遍行天下。 宏大的唱诵声自天地之间响起, 天地回应着一位半圣的圣言, 就如同天地本身传诵着半圣之言。 这是楚晋的半圣之理,也是儒道激发到了极致, 在那道的层面, 象征着儒道本身的儒道长河之中, 象征着儒道儒理,浩然之正气的河水回应着楚晋这位儒道修行者的圣言, 剧烈的翻涌着, 卷起的大浪,一个接着一个,一个高过一个, 带着一往无前的意志,朝着那天穹之上覆盖着的诡异之道冲刷而去。 即便是诡异之道真得强盛过儒道, 但何为儒道,何为浩然正气, 浩然者,至情至性至圣,宁折不屈! 即便今日儒道长河断流,也不可能就此屈服! 似乎儒道本身也感应着此刻楚晋这位儒道开辟者将要做什么, 儒道长河之中的河水动荡愈加厉害,整条儒道长河都动荡着。 “……君子以自强不息!” 楚晋开口,念诵了完了这句圣言。 承载着这句圣言的半圣之理,波及到广大的区域, 即便是受到那诡异影响的天地,在此刻也回应着楚晋的半圣之理, 周遭,无穷无尽的诡异力量,骤然蒸发, 天空之上,那期待诡异化出的契合期待的长河也被打得消散, 整个天空浓厚的乌云也骤然消失,从云后透出炽烈的阳光。 虽然,转瞬之间, 那无穷无尽的诡异力量又从虚空之中快速涌出, 那天空之上的长河缓慢地又再重现, 但,楚晋要想做的,不是这些, 凭借现在的儒道境界,他很难彻底诛灭这规则到极致的规则性诡异, 他需要一个契机, 而既然没有这个契机,他就自己创造, 整片天穹之上,虽然乌云重新又再涌现, 但同时,伴随着楚晋的圣言,半圣之理, 整片天地也回应着,虚空之中不断垂落浩然之正气, 同时,整片天地都传诵着那宏大之声, 这圣言相关的半圣之理与那诡异规则在这儿天地间的每一处碰撞着。 无数人在此刻听到了那天地回荡着的宏大唱诵声。 一些细微的变化,再更广大的范围出现。 第266章 变化 整个世界各处的景象, 在儒道半圣之理与诡异之道期待规则碰撞之下, 就像是老电视信号不好时闪烁的屏幕。 那象征着美好世界侵蚀的景象,不时消失,又再不时浮现。 就像是一个契合着人们期待的美好世界,与原本世界叠加在了一起。 无数人望着那天空之上的异象,并不知道这起诡异事件中发生着什么。 只是大概猜测,应该是先前那位在之前解决过大范围诡异事件的那位强大儒道修行者出手了。 这契合着无数人期待的景象,让无数人紧张地望着, 只能期望,一切都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进行,期望那位强大者能够顺利地解决这起诡异事件。 有人干脆跪在地上祈求, 还有人望着天穹之上的异象,像是已经看到了期待的美好景象到来,癫狂般的欢呼着, 还有人张开了手,脸上流露出些笑容,目光恍惚着, 不过紧跟着, 那天穹之上的‘美好景象’又再被打破, 一切的景象就像是从‘美好景象’闪烁回现实世界, 那天穹之上横跨的长河,和长河之上那道身影都消失。 当然,这是宏观的视角。 对于身处其中的无数人来说,其实根本意识不到这种变化。 美好世界和本身现实世界就像是发于一点的两条线, 在受到那期待诡异影响,要落入那美好世界的时候, 人们的认知是:那位强大的儒道修行者出手了,就如同他们期待的那样。 而当楚晋以半圣之理,暂时压过那期待诡异的规则时, 对于人们的认知来说:相当于他们期待的那一幕还未发生。 对于无数人来说,能够看到的,就是身边受到那期待诡异彻底影响,事实上在那一瞬间死了的人,在不断消失。 就如同他们在网络上知道的,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中消失的人一样。 美好世界和现实世界就像是两个图层上的画面, 两个世界叠在一起的时候,美好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景象同时存在, 就如同无数人看到的,回应期待出现的长河,伟岸身影景象。 美好世界景象被打散时,剩下的自然就只有现实世界景象。 如果不彻底抹去这期待诡异的规则,最后整个世界必然都变成虚幻的‘美好世界’。 “那位强大者出手了……希望能够解决吧……” “神啊,主啊,救救我们吧……” “我不想死……” 有人呢喃着,有人哭喊着。 那美好世界的景象似乎又再从现在无数人眼前。 但这次,稍有了些变化。 “天行健……” 整个天空之中的阴云骤然蒸发消散, 如同天地本身在传颂一般的诵念声,在无数人耳边响起, 有人听闻,如同老者师长循循善诱, 有人听着,如同天地之间霹雳雷鸣。 无数人同时看到了不同的异象, 有人看到浩日东升,有人看到长河,有人看到春雨, 这才是儒道真正的映射。 这如同天地间天地传颂的诵念声,似乎一句,又似乎万句。 无数听到的人,在这一刻仿佛都能够体会到其中真意,升起冥冥感悟。 大地之上,原本期望着某副美好景象降临的人们,下意识转过了头,止住了动作。 等待着那像是承载着无数儒道之理的诵念声落下,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这句圣言落下后,无数人都看到了天地为之产生的异象, 无数人为之失神,像是一瞬间体会到了无数真意。 半圣之理事实上就相当于一种天下法则, 而此刻,被楚晋激发的这半圣之理,就是‘自强不息’。 期待诡异以期待规则肆虐, 儒道便以‘自强不息’之理对撞。 无数人在思绪和冥冥感悟的涌动中,不禁涌现出类似的话, “不必去期待另外的美好世界……唯有,自强不息!” 就如同儒道,是人之道,需要有浩然者才有浩然正气。 就如那能化出三尺剑的战诗, 不该是期盼战诗之中的三尺剑降临铲平自己的不平事, 而是该自己拔剑言,‘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如若都是期待,谁又来回应期待。 这句圣言只说了句, 而之所以此刻引起这天地如此大的反应,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强不息’阐述了浩然正气一部分本质, 这一刻,自强不息之理遍行天下,这与诡异规则明显冲突的半圣之理与诡异规则激烈碰撞着。 整个世界,无数人,就在这种碰撞中发生着些变化。 …… 陇北市, 辛伶在那宏大的唱诵声中目光恍惚了阵, 然后转回了身,手撑着楼道的墙壁,一边紧紧盯着她先前逃出来的屋子,一边背蹭着墙壁,一点点从地上站起身。 她不知道那屋子里,先前被她侥幸杀死的畜生东西是不是已经变成了诡怪, 但她还是想活着, 感受着从刚才那宏大唱诵声的感悟, 辛伶有些艰难地转过身,然后朝着楼下继续一点点踉跄走下去, 或许前面也是绝望等待着她, 或许即便是她现在多再跑几步,也躲不开诡异诡怪。 但先动起来吧, 而不是就瘫倒在走廊的窗户边,一边绝望,一边又期待着拯救和美好到来。 不再只是期待,哪怕只是能够多争取一些时间呢。 先离开这里吧,先做能够做到的事情。 辛伶踉跄着,跌跌撞撞跑出了她先前待得那栋楼,再回头。 她不知道,她同栋楼的住户,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中,有多少遇害,多少还活着。 望着这栋楼,停顿了下目光,辛伶再来回望了望, 她有些不知道此刻自己将要去哪,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地方往前。 或许她终究还是会遇到诡怪吧,但现在,不做期待,先尽力活着吧。 而就在辛伶继续往前走的同时, 天空之中,伴随着那圣言而滋生的浩然正气垂落, 将那屋子里,企图发泄兽欲,被反杀后,又再诞生出的诡怪抹去了。 …… 鹤鸣市, 那躲在阳台的年轻人,同样听到了那宏大的诵念声。 “自强不息……自强不息……” 他呢喃着重复着这句话,眼前在这一瞬间,看到了几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那是一幅遂古之初的画面, 他们的先人在丛林之中披荆斩棘,在山川之间跋山涉水。 期间,有人倒下,但也有新的人加入其中……以自强而生生不息。 紧跟着,再是一幅画面, 似乎是一些官方的,专门应对诡异事件的人, 他不知道他们应该怎么称呼, 只是看到,还并没有表现出浩然正气他们,与某个诡异厮杀, 望着这副震撼的景象, 他目光有些恍惚, 然后从那天穹之上收回了目光, 他不知道这起诡异事件是否能够如同他奢望的那样结束, 亦或者是,一切都迎来终结。 但在现在,他还是先做些能做的吧。 “他妈的……” 他再看到楼下的道路上,有一个发疯的东西,正在虐待一个少年,一个更弱者。 通过施加暴力,宣泄他的恐惧,癫狂,兽性。 年轻人看着这一幕,眼睛有些红, 此时遭受虐待的少年,在他眼里就像是已经被打碎了的,原本秩序的象征。 骂了句,在屋里找了根趁手的家伙, 朝着楼下冲了下去。 而就在他冲下楼的那一瞬间, 他一直想要蕴养的浩然正气,从他身体里被修养了出来。 第267章 儒法大儒 在这一刻,不仅是那年轻人, 一处处地方,有不少人都在此刻蕴养出了浩然正气,踏入了儒道。 本来在大范围诡异事件之下,有大量人员遇害的同时,也总有些人在灾难来临的时候修养出浩然正气, 此刻,在这圣言,半圣之理的契机下,更有些人明悟本心,乃至直接以这句圣言为共鸣。 反应到儒道层面, 儒道具象的儒道长河中,象征着浩然者,浩然正气的河水,愈加翻涌澎湃, 带着磅礴伟力,掀起巨浪,再朝着那象征着诡异之道的深渊不屈不挠,一往无前地打去, 巨浪连绵不断,掀起巨浪的伟力就像是永无止境, 巨浪一浪高过一浪,要将前方阻挡的一切撕碎,要将那深渊也卷入儒道长河之中, 要将那落入儒道长河之中虚幻的美梦景象湮灭。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声响像是也在这儒道长河上回荡, 儒道长河上,渐浮现出许多身影, 这些都是儒道之中的浩然者, 有楚晋开辟儒道之初,那些写下楚晋手里那些大儒手书的大儒先贤身影, 因为楚晋这位此世儒道开辟者的体悟,他们的一些儒道之理也流淌在儒道长河之中, 此刻,这些大儒先贤的身影依次在儒道长河之上浮现。 还有一些曾经踏入儒道,又牺牲的拘邪者,他们的儒道之理,儒道体会也流淌在儒道长河之中,此刻身影同样浮现, 还有那位法瓦娑曾经的救世主布恩, 乃至还有一些在儒道开辟之前,就已经离世的浩然者,作为浩然正气的象征,也浮现在儒道长河之上。 还有此刻正与诡怪厮杀着的拘邪者们,儒道修行者们。 并不是他们本身出现在了儒道长河之上,是他们的儒道之理, 是浩然正气的不同形,是儒道的不同理。 当然,还有出现在儒道长河源头与终点的楚晋身影, 和其他身影不一样,这儒道长河之上的楚晋化身由楚晋自己控制着, 楚晋抬起了头,望向了那诡异之道的象征,那无尽的,覆盖天穹,似乎无比庞然的深渊。 一道道大儒先贤,拘邪者,儒道修行者,浩然者的身影也都相继抬起了头, 直面着那诡异之道。 “邪魔外道者,死!” 似乎哪位大儒先贤的声音响起, 然后,浩然者们的身影拔剑,抽刀,提笔, 一往无前,朝着那无尽深渊冲杀而去。 即便诡异之道强盛,儒道也不因为弱而屈强。 瞬息间,无数大儒先贤的身影在朝着那无尽深渊袭去的过程中,重新化作了儒道长河之河水, 这是一道承载着浩然之意志的巨浪,朝着那象征着诡异之道的深渊直直打去, 哪怕巨浪也拍得粉碎,哪怕儒道长河断流,儒道也不会停下来这河中河水的翻涌。 儒道长河震荡的愈加厉害。 一众儒道修行者,自有感应。 …… 那慷慨激昂又宏大的圣言同样在一位位拘邪者所处的天地回荡, 而作为儒道修行者,他们感悟到的东西更多,更加清晰。 鹤鸣市,白泽正领几位拘邪者同一处诡域对抗, 在感受到那蕴含着‘自强不息’的半圣之理时, 白泽只是继续朝着身前需要处理的诡域出手。 自始至终,拘邪处拘邪者都未曾忘记自己的职责, 即便是那天穹之上,出现‘美好景象’, 拘邪者也依旧应对着一起起需要处理的诡异事件。 不论是否那位先生解决这起期待诡异事件, 拘邪者也不会停下职责。 如果那位先生能够解决这期待诡异,那他们就继续处理着一起起诡异事件,尽可能减少一起起爆发诡异事件的影响, 如果失败了,那他们就继续应对诡异直到他们也牺牲。 白泽更是没忘,应对诡异事件是他们的责任。 拘邪处从来如此,即便在深渊中跌落,在跌落到底之前,也继续做能够做的事情。 在绝望中前行是他们的常态。 君子,以自强不息! “杀!” 白泽浩然正气最大程度激发,将眼前这处诡域撕裂, 其他几位拘邪者同时出手,将这撕裂的诡域彻底打碎。 这一刻,白泽和其他几位拘邪者都感觉像是儒道本身在回应着他们。 就像是处于一往无前的巨浪之中,他们奋力朝前,巨浪也推着他们往前。 这处诡域湮灭过后, 白泽与几位拘邪者没有停留,再继续处理下一起诡异事件。 …… 另一边, 玄武对抗着那源源不断的,那诡异力量, 即便那诡异力量随时似乎都能够将他淹没,将他也化为那美好世界的一部分, 他对这真正规则层面的力量很乏力。 他以浩然正气湮灭周围一圈那诡异力量,紧跟着,更多的诡异力量就又再涌出。 但玄武也未曾停手, 即便是真被这诡异力量彻底淹没,也要在他死去,或者失去意识之后。 就在这时候, 玄武也听到了那句圣言,感受到了那圣言之中承载着的半圣之理, 这圣言给此处带来了比其他处更多的变化。 “自强不息……自强不息……” 玄武感受到了一点突破到大儒境界的契机,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除了那位先生之外,第一个突破到大儒境界的人。 他望着周遭愈加汹涌的,那规则层面的诡异力量,笑了笑, 大概他此刻突破到大儒境界,也拿这个规则性诡异没有办法, 但总是要试一试,哪怕能够发挥一点作用。 那位先生曾经提到过,儒道之中修行者越多,修行者境界越高,对那位先生的实力也有提升。 希望他这位儒道修行者,拘邪者,在这起诡异事件的应对中,能够发挥一点作用吧。 虽然还未尝试,但对踏入大儒境界,此刻的玄武已经有些把握。 踏入大儒境界,需要开辟儒道支流,明悟自身儒道,大儒之理。 非是踏入大儒境界而开辟儒道支流,而是开辟儒道支流才能踏入大儒境界。 非是大儒将明悟大儒之理,而是明悟自身之理,之儒道,才是大儒。 玄武转过头,望向周遭随着那规则般的诡异力量, 不断浮现的,美好世界景象。 然后,手里再以浩然正气化出了一把长刀。 今日,儒道修行者玄武, 拘邪者玄武,开辟儒道支流,踏大儒之境界! “天下万物,当有法度……” 玄武提刀开口,周遭天地,如同落雷般炸响,天地感应到有儒道支流正在形成,变换着异象, 回荡着玄武所言在整片天地。 玄武所说,就是他开辟的儒道支流的核心,大儒之理, 就如同曾经楚晋开辟时,天地诵念着的儒道之根本,浩然之道。 “当有秩序……我今开儒道支流,名法……儒法之道,当维持法度秩序。” “诡异有罪,其罪当诛!我以我法,定其罪。死!” 前一句伴随着玄武之儒道支流开辟, 玄武身后天空之上,密布着的乌云之中,雷霆闪耀,闪电不断撕裂天空,是这个世界诞生大儒产生的异象, 后一句,玄武提刀,带着纯粹的杀意, 将属于他的大儒之理,朝着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碰撞了过去。 第268章 契机 儒道之上,出现了第二条支流。 除了楚晋这位儒道开辟者以外,这世界第一位大儒境修行者诞生。 严格来说,楚晋也不在儒道之中,所以这就是这世界儒道中第一位儒道。 天地回应着这条儒道支流的诞生,天地之下的无数人心有所感,然后看到了天地间因为这儒道支流诞生而产生的异象。 天地间回荡着这位大儒所开创的儒道,传颂着这位大儒所阐述的理。 大儒明悟自身之道,已经能够做到即便身处天地间,也能够做到‘天地于我何加,我自有法度以存身。’ 天地规则也无法约束,仅崇自身儒道之理,在自身儒道之理之中,无不可为。 一怒而天地改色,山川震动,大河改道! 以此刻突破至大儒境界的玄武为例,有罪之伐不能加诸于身,而在契合我之法度的情况下,可判尔死,以大儒之道诛之。 当然,前提是,大儒之理本身能够压过敌对者。 如若对手也是规则层面的存在,就是道与道,理与理之间的碰撞。 此刻,那承载着这新开辟儒道之理的宏大声随着天地间的异象呈现着,这是天地的庆贺,就像是天地本身在欢喜。 与楚晋先前踏入大儒,以及开辟儒道支流时的情形不同, 传诵于天地间的儒道之理,以及异象, 听起来,看起来都神威如岳,森严广大, 如同此刻反复撕裂者乌云的雷霆,至阳至烈至刚至正。 这和玄武所开辟的儒道支流,明悟的大儒之理也有关系。 他的大儒之理核心就是‘天地人间当有秩序’, 道之传颂自然至正而威严。 此刻, 异象之下听到的,看到的无数人在震撼的同时, 一些人在灾难之下诞生的邪念也像是被那天上雷霆撕裂,心里凛然。 也有一些人在这儿大儒之理中升起一些明悟, 也有一些原本就踏入儒道的修行者,此刻因为本心契合这新开辟的儒法之道,于儒道之上的映射,流淌进这条支流。 就如同当初楚晋开辟‘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的儒道支流时一样,也有些拘邪者,儒道修行者借此晋升了儒道境界。 “哈哈,玄武晋升大儒了啊……” 负责留守,正又处理着一起严重诡异事件的白泽,从儒道层面上略微感知到一些情况, 再加上这新开辟儒道支流的特点,自然知道是玄武踏足了儒道, 畅然一笑,然后继续奋力破灭着这出诡域。 拘邪处中第一位大儒诞生了,他这个人诡研究院也不能示弱啊, 即便也不能在此刻就也突破到大儒境界, 但,多发挥一些作用吧,哪怕一点点。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白泽踏入儒道的圣言,此刻,白泽念诵,身上浩然正气毫无保留的再次爆发, 应对着眼前的诡异事件。 其他处,其他拘邪者,也各自在这儿儒道支流开辟的异象之下,继续应对着各自眼前的诡异事件。 只是也在这时候, 白泽又撕裂一个新形成的诡域之后, 无数听到那大儒之理唱诵声的人,心理正凛然而震动的时候, 无数人莫名再感觉有些压抑,乃至不同于先前的不安和恐慌, 就像是天地在眼前塌陷了一块。 而先前那回荡于天地之间的唱诵声也在此刻消失了。 然后那闪烁于乌云之中的雷霆闪电也褪去了, 然后,广袤的土地上,密布着乌云的天空,开始下起了雨, 雨水落在地上,却有些乌红,像是沾染着血水。 “这是怎么了?” 因为那儒道支流开辟的异象,不禁生起一些希望的人们中, 不少人都在问着,喃喃自语着。 然后, 又是一道撕裂了整片天空的闪电最后一次照亮被密布乌云遮挡着的大地, 然后,那像是混着血水的雨,变得密集急骤起来,就如同瓢泼,倾盆。 而那些在儒道支流开辟之时,因为儒道之理契合,‘流入’这儒道之中的拘邪者,儒道修行者们感受到的更加清晰, 就像是前方的道途被截断了,就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塌了,自然流露出一些强烈的悲伤感。 先前从举人境界晋升进士境界,或者从秀才境界晋升举人的儒道境界,都险些在此刻动摇。 而这看起来, 就令人不安的异象, 就是一位大儒陨落了。 这个世界上自儒道开辟之后,第一位陨落的大儒。 就如同玄武所预料的那样, 已经是半圣的楚晋都没办法直接抹去的规则性诡异, 即便是他突破到大儒境界,其实也无法应对那规则性诡异的规则, 大儒之理与那规则性诡异的碰撞下,那期待诡异的规则反过来覆盖了玄武这位新晋大儒的规则, 这是理与规则之间的碰撞,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无声无息又极端残酷。 那一瞬间,玄武身周,像是有无数在那期待诡异规则影响下的美好景象诞生, 那规则诡异力量,就如同无穷无尽地从虚空中倾泻而出, 即便是他依旧保持着坚定的信念,就如同激流中的顽石, 但这些无数美好景象出现,就意味着,那规则性诡异的规则压过了他的儒法之理。 而玄武牺牲前突破到大儒境界,玄武与这规则诡异在此处的碰撞,是否发挥了作用? 自然是发挥了作用。 一条新的儒道支流开辟,意味着儒道本身的壮大, 一位大儒的大儒之理与这期待诡异规则的碰撞,看似于大局无用, 但实际上,依旧产生了一些影响,哪怕那影响可能只有一丝。 而最重要的是,也在儒道支流诞生的一瞬间, 楚晋感受到了那契机, 解决这起诡异事件,或者说,突破到亚圣境界的契机。 …… 既然半圣境界已经不足以完全解决这期待诡异的规则,那他就晋升至亚圣境界。 楚晋所处的地方,也看到了那大儒诞生与大儒陨落的异象, 或者说,不需要这异象,从儒道层面,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也能够感受到,这除他之外,第一个诞生的大儒。 在儒道长河之中, 河水翻涌着,河水冲击着河岸,带着不屈不挠,一往无前之志,摧山裂地之伟力, 即便翻涌着的巨浪也冲撞着粉碎,也未曾停下, 然后,一条儒道支流,顺着儒道长河旁被开辟了出来, 儒道长河之中,类似这新开辟儒道支流中儒理的浩然正气,浩然者象征的河水,流入了这支流之中, 那支流之上,也在如先前的儒道长河一样,浮现出一道身影, 是儒道中第一位大儒,拘邪者玄武。 儒道支流上映射出的画面上,拘邪者玄武同样抽刀朝着那儒道长河之上的诡异深渊迎战而去, 过程中,变成了一道翻涌着的巨浪, 那悬浮于空中的,承载着美梦的气泡,与那巨浪对撞在一起, 承载着美梦的气泡随着跌落的巨浪一同落入了儒道支流之中, 虽然儒道支流之中的河水不断翻腾,但那承载着美梦的气泡却不断从虚空中垂落,消磨着儒道支流之中的河水, 儒道支流在这儿一瞬间,近乎断流枯竭。 儒道支流的开辟与儒道支流的枯竭几乎都在同一时间, 儒道之上的景象,实际上就是现实中情况的映射。 楚晋的目光穿过道层面的儒道长河,以及现实中,现实世界与美好世界再次重叠形成的景象。 这由大量新增儒道修行者,不少儒道修行者境界晋升, 新儒道支流的开辟者虽然陨落,但的确有一条新的儒道支流开辟, 以及无数人受到半圣之理的影响, 种种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契机。 楚晋脚下,一条大河从虚空之中延伸了出来。 第269章 亚圣 这契机只在一瞬间, 如果错过,楚晋若想晋升亚圣,还需要等待更长时间,哪怕楚晋本身已经存在半圣的巅峰。 不过,即便只一瞬间,对楚晋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不同于先前期待诡异规则下,那美好景象中的长河, 真正的儒道长河的映射,以楚晋为源头发端,朝着前方奔腾而去,划过天空。 真正的儒道长河映射本质上是儒道的映射,而不只是一条划破天际的长河, 在不同人的眼里,它不一定是长河,也可以是刺破幽暗的朝阳,是雷霆,是雨露, 就如同浩然正气于每个人的不同。 儒道长河于道的层面,此刻再激烈翻涌着。 似乎是先前儒道支流开辟的影响还未平息,此刻又再受到楚晋这位儒道开辟者的影响。 似乎是儒道本身也感受到楚晋将要做什么, 于道的层面激烈回应着。 儒道的壮大,将反馈到楚晋这位儒道开辟者身上, 楚晋儒道境界的提升,也将同样作用在儒道之上。 儒道,浩然正气之理,本身就是楚晋的道与理, 楚晋境界晋升,他的道怎么会不晋升呢, 或者说,正是因为楚晋已至亚圣之道,才能有亚圣之境界。 望着身前儒道长河的映射,于那期待诡异如同闪烁着的老屏幕重新重现的美好世界景象, 奔腾的儒道长河映射,朝着那美好景象中的长河景象直接碰撞了过去。 直接将那长河景象撕碎, 但仅仅是这样是不够的。 楚晋此刻的出手,算不算也是那期待诡异影响下,契合了无数人期待的景象? 如果不将这规则性诡异的规则彻底湮灭, 就如同陷入了死循环一般,这塑造着‘美好世界’的期待诡异就始终如同深渊般继续吞噬着这整个现实世界。 由儒道长河的映射,由他的半圣之理,浩然正气与这规则性诡异碰撞着, 而楚晋眼前,则目光似乎再始终跨越无数虚空, 同时映照着于此刻身前的画面,儒道层面的景象, 以及无数受到他先前半圣之理影响,以及从儒道开辟以来,修行浩然正气的拘邪者,儒道修行者的身影, 这些,都是儒道得以晋升的契机,也是他得以晋升亚圣境界的契机。 从大儒境界开始, 儒道修行者每晋升一个境界都像是需要跨越一重天。 艰难,而完全是两种层面的跨越。 从大儒境界开始, 儒道修行者就需要将自身之道化作天地之道,将自身之法为天地之法。 对于楚晋来说,虽然以儒道为自身之道,以浩然正气为自身之理, 只要儒道没有断绝,终有一天他能够踏入更高境界。 但这是晋升的关隘,或者是桎梏。 但想要晋升,晋升过程中每往前一步依旧艰难,比其他儒道修行者更艰难。 他的境界,决定着儒道上限。 需要他往前踏出一步,才会有后来者顺着这条道路往前。 他是开路者,而后来的儒道修行者,即便是开辟儒道支流,但始终还是在儒道之上。 大儒,可以是‘有自身之儒道之理,天地于我无加’ 到了半圣境界,就再是另一种概念‘一言可为天下法,一身可为万世师。’ 而亚圣,则是再到了另一种层面,‘一言即为天地法’。 可以说,亚圣之于半圣,完全不同于半圣之于大儒境界。 半圣还只是走在成为‘圣’的道路上, 而亚圣,已经是‘圣’,另一种概念的存在。 而这从大儒到半圣再到亚圣的变化,其实也就是从大儒开始所开辟儒道之法逐渐彻底化为天地之法的过程。 眼前,无数画面中都是行使着儒道修行之理的身影, 楚晋看到,有儒道修行者,有拘邪者正与此刻频发的诡异事件斗争, 看到原本期待着救赎的人,此刻没再只留在原地,期待救赎,但也未曾自我放弃。 看到一个年轻人,拿着根棍子,愤怒着抽打着一个试图朝着弱者施暴的人。 看到一个…… 无数画面汇聚到一起,呈现着浩然之意, 而这无数画面,最终在楚晋眼前再化作了儒道长河中一滴水。 儒道长河震动着, 儒道将在此刻升格! 而楚晋, 将在今日,晋升亚圣! 眼前,儒道长河愈加翻涌起来,涌动的洪流,不时掀起滔天巨浪。 天地间,将唱诵着一些宏大的声音, 这声音是无数浩然者声音的交杂, 有拘邪者与诡怪的厮杀声,有儒道修行者念诵着战士的声音, 有母亲保护着孩子的声音,有老师护卫着学生…… 有此刻,有过往一切…… 天地间,无数处, 从天穹垂落,从大地涌出,浩然正气正在涌出。 然后, 不用楚晋开口, 那无数交杂汇聚着的声音便汇聚成了一道, 似乎无比宏大,却又似乎是一句寻常而平和的话语, 寻常而平和是因为, 这声音仿佛不从天地传来, 就如同一位师长当面的叮咛教导, 又如同从自己内心之中涌出,像是内心深处自己的声音, 而无比宏大则是因为, 这样寻常而平和的声音,在整个神州,整个世界,任何地方都能够听到。 “儒,人需也。” “儒道,人道也。” “浩然正气,浩然者之正气也……” 这如同娓娓道来的话语声在每个人耳边,内心一句句叙说着。 再然后, 并没有更宏大的异象浮现, 只是那先前下着的暴雨停了, 无数人听着那渐已褪去的娓娓道来声, 心中感觉像是一下卸去了枷锁,莫名感到了一些喜悦。 或者说, 像是一种,坎坷行走在一条崎岖的道路上,或者在幽暗漆黑中摸索跌跌撞撞不知道多久,终于望见了一条宽阔道路的感觉, 虽然路还未到目的地,但却感觉到了一些希望。 然后, 一阵清风从大地起,似乎同时又无数清风在无数地方升起, 又像是一道清风,短时间吹过了整片世界的天空, 吹散了那天穹之上,一直密布着阴云。 当地面的人,再看到纯净的天穹,都愣了一下, 然后有人高呼着, “结束了吗?” “这次诡异事件结束了吗?” 没有人给出回答,只是在恐惧中的人们,愈加骚动。 …… 这起诡异事件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未结束,但也差不多了。 因为,楚晋就在这儿看起来,似乎还不如大儒晋升的异象中,完成了晋升。 一位亚圣诞生了,同时,儒道本身再次升格。 而这儿云淡风轻的异象,则是被楚晋随心收敛的结果, 天地回应着他的意志, 一切如同,返璞归真。 不过,儒道完成了晋升过后,儒道修行者们对此的感知,更清晰一些。 而此刻, 虽然这起期待诡异事件还未解决, 但对于晋升至亚圣境界的楚晋来说,解决这起诡异事件,反倒变得简单了。 亚圣与半圣之差别, 以最简单而最明显的特征, 晋升亚圣过后,只要儒道的概念还存在,楚晋就不会死了。 当然,即便是儒道崩碎,楚晋也不会死。 第270章 无咎 “吾有三不朽,功不朽,德不朽,道亦不朽。” 楚晋面前,在楚晋晋升亚圣的一瞬间,那期待诡异规则作用下的‘美好景象’就已经开始涣散了。 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就如同闪烁着的电视屏幕变得模糊,扭曲, 任由那模糊的景象还试图浮现,变幻,都已经无法完整构成那‘美好景象’ 这是楚晋晋升之后,亚圣之理,或者说再次升格之后儒道,即便只是存在也已经对这期待诡异的规则造成影响。 这‘美好景象’的扭曲涣散,就是这种影响的象征。 望着这天穹之上,那如同水里倒影被涟漪水波扰乱之后的‘美好景象’, 楚晋平淡的开口,就像是叙述件平常的事情。 但那美好的景象却波荡的更加厉害。 道的层面, 似乎迎合着楚晋的话,楚晋不朽的道, 升格之后的儒道长河震动翻涌着, 翻腾着的河水,将那原先落入儒道长河之中,那些美梦般的景象覆灭, 然后,如同惊涛骇浪,带着翻天覆地般的伟力, 儒道长河之中,翻腾起一道巨浪,裹挟着似乎整条儒道长河的洪流, 带着无数浩然者的浩然之志,循着楚晋这位儒道开辟者,亚圣的意志,朝着那天穹之上,那象征着诡异之道的深渊滚滚而去, 巨浪始终往前,往更高处,似乎永远也不会落下。 在道的层面,巨浪搏击着的天穹深渊,要将深渊覆盖。 现实中,那天穹之上的‘美好景象’开始破碎了, 只是似乎那期待诡异的规则依旧还发挥着作用,在破碎的美好景象下,又再有新的美好景象呈现,只是同样模糊而扭曲无法真正呈现。 楚晋平静地居于高空之上,以看似渺小的身躯,对着这遍及整个天穹的扭曲景象, 再次开口, “人有期待者,无咎。” 平静如同叙述的话语声就像是一位老师像学生陈述一个基本的事实。 何为亚圣。 其实就如同楚晋先前的话,已经三不朽。 不朽的道与理,足以将规则强行抹去。 亚圣者,一言为天地万法。 道理之中,浩然之内,随心而动,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可以一言为天地万法,自然能够将某样规则剥离。 楚晋平静如同叙述寻常事实的话语声下, 这期待诡异的规则被直接抹去, 以楚晋此刻所言之法,代替了期待诡异原本的规则。 在规则的层面上,这期待诡异的规则无法挡住一位亚圣的理,自然开始破碎。 这还是楚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抹去规则层面诡异的规则本身。 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强行以儒道与规则碰撞。 此刻,这就像是楚晋伸手,抹去了沙土上的一条浅浅沟壑痕迹一般。 现实中, 那天穹之上,原本还扭曲如同挣扎着的‘美好景象’, 就像是被擦去一般,瞬间,毫无过程的烟消云散,湮灭一空, 整片天穹重新露出原本的天空模样,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道的层面, 激荡的儒道长河在楚晋这位亚圣开口的一瞬间, 与那象征着诡异之道的无尽深渊碰撞在了一起。 原本遮蔽着儒道长河之上天穹的无尽深渊第一次发生不同的变化, 儒道长河划过之后,深渊的一角像是被崩碎,涣散消失, 同时,如同漩涡的深渊被扰动一般, 就像是被狂风卷动的黑雾,动荡变幻着。 楚晋抬起目光,望着那已经被抹去的‘美好景象’,同时感知着道层面,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 再顿了下过后, 楚晋转过目光,环视了一圈周遭的天穹。 然后,随心而动。 天穹之上垂落一些沁人心脾的细雨。 楚晋身影则是直接消失在原地。 …… 这起诡异事件解决了吗? 暂时还没有人来回答此刻无数不安中的人们, 但就在楚晋出手抹去了这期待规则诡异的一瞬间, 所有人都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些变化,身心骤然一轻。 然后,都看到了那浓厚乌云化去的天空中,落下一些淅沥沥的细雨, 像是浣洗着这次诡异事件之后的天空与大地, 不少人明明淋着雨,却感觉无比的舒坦,畅快。 像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甘霖。 而儒道修行者, 则是感受的更加明显, 在这场普降的甘霖之下,原本这起大范围诡异事件下, 动荡的世界中,诸多诡异之气,晦气都被扫去一空了。 能够看到的地方,都是天地清朗。 虽然,那许多诡异之气,依旧还紧跟着又再滋生, 但在这儿一刻,许多人感受到的天地都为这甘霖细雨而清朗, 换句话说,这场细雨的确浣洗着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之后的天地。 …… 一众拘邪者感知到的情况再更多一些。 他们感受到了儒道本身的变化, 儒道修行者的强大能够反馈于儒道, 儒道本身强大了,对他们自然也是有益的。 即便是对大多数儒道修行者来说,这种变化都不一定具体带来什么, 但最高能够修行到亚圣的儒道和之前最高只能修行到半圣的儒道,本身就是有本质区别的。 同时,一些儒道境界高一些的拘邪者, 还隐约从儒道层面感受到了一些,似乎是那位先生抹去这次期待诡异规则的画面。 同时, 仿佛从儒道之上,或者从心底听到了那位先生直接给予的,这次诡异事件已经解决的确认。 当然, 每个听到的拘邪者,听到的声音都不太一样, 就如同浩然对他们来说的不同一样, 有人感受到的是威严声,有人感受到的温和, 有人听到的是如同老师长辈,有人听到的是青年。 不过话,总归还是一样的——告知他们期待诡异事件事情已经得到解决了。 无数拘邪者在普降的甘霖之下, 都长松了一口气, 只是因为意志和信念,即便这时候也依旧保持着警惕,才未曾真正的瘫倒在地上。 “就这么结束了啊,结果已经好的让人有些不敢接受了。” “会不会现在的这景象,就是我们陷入了期待规则的美好世界。” 腾蛇出声说道, 旁边,白泽仰着头,正淋着这甘霖般的细雨, “你还有意识吗?还有就不是期待中的‘美好世界’。” 白泽只是这样应了句。 这种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期待诡异的规则影响那种美好世界,人直接就死了,留下一个诡异的幻象而已, 意识都没了,考虑这种情况没有一点意义。 而如果那期待诡异的规则下,美好世界中人还能够保持意识,人也不用担心它了。 腾蛇闻言笑了笑, 然后笑容渐褪去,也抬起头,迎着天穹之上降着的甘霖,有些出神。 这普降的甘霖下,许多拘邪处拘邪者原本正应对着的诡异诡怪都被这落下的甘霖给湮灭了, 让一众拘邪者得以有此刻片刻安宁。 第271章 玄武? “……玄武牺牲,接下来腾蛇将接替玄武的位置与代号,继续负责北方拘邪处工作。” “西方拘邪处白虎牺牲,接下来我会接替白虎,继续西方拘邪处的工作。” 拘邪处, 通过远程连线,四方拘邪处以及人诡研究院进行着会议,确认接下来四方拘邪处的安排和一些决定。 才一开始,西方拘邪处与北方拘邪处通报第一条情况之后, 四方拘邪处负责人,以及白泽都短暂的默然停顿了下。 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中,四方拘邪处包括人诡研究院都牺牲严重。 虽然大多数拘邪者都没能直接参与于这次期待诡异的应对, 但覆巢之下,将要倾覆的世界中,诡异事件比往常更加频发许多许多, 而负责处理这些诡异事件的拘邪者们,同时,还一样受着那期待诡异规则的影响, 自然严重牺牲。 而不光是,当时一众拘邪者就大概知道牺牲的玄武, 还有西方拘邪处的负责人白虎,同样在这起诡异事件中牺牲了, 和玄武一样,连尸体都未曾留下。 对于四方拘邪处负责人以及白泽来说,牺牲的玄武和白虎都曾经和他们并肩作战过, 虽然都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但还是在此刻都顿了下动作。 白泽抬起头望了望, 他和玄武还算熟悉, 从诡异事件降临之初,玄武已经见到过许多战友的牺牲, 现在,也终于轮到他了啊。 还有白虎,一个挺爱笑,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许多时候都能笑得出来,像是对许多事情都不在意,但却有着很坚定的意志。 牺牲前,也快要踏入虚级拘邪者的行列了,不知道到最后一刻是否成功。 “这次人诡研究院牺牲了百分之五十五的研究员,具体名单已经同步到各拘邪处。” 最后,还是白泽先在开口。 其他几位拘邪处负责人也没有任由自己沉浸在情绪中,再继续说着, “北方拘邪处……这次牺牲的人员比较多。有不少拘邪者直接受到期待诡异的规则影响牺牲了,还有部分在大量诡异事件的处理中牺牲。 牺牲人数大概是百分之六十七……” 接替玄武的腾蛇出声说道,这起诡异事件下,北方拘邪处相当于被打残了, 而其他三方拘邪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特别是西方拘邪处,此刻接任西方拘邪处负责人的,并不是白虎的副手, 白虎的副手也在之前牺牲了,接任的是一位天级拘邪者。 “西方拘邪处的情况比较糟糕,不过,在那位先生降下的甘霖下,大量诡异事件,大量诡怪都被湮灭,此刻新发诡异事件的频率暂时比之前低一些。西方拘邪处还能履行自己的职责。” 那位先生降下甘霖,几乎湮灭了所有当时拘邪处拘邪者正面临的诡异事件, 诡异事件发生的频率也似乎受此影响降低了一些,这对拘邪处来说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其他三方拘邪处负责人,以及白泽都点了点头。 停顿了下过后,白泽再说道, “我们需要继续招募一些儒道修行者,补充拘邪处拘邪者。” 这次诡异事件下,也新诞生了不少儒道修行者。 危难之中,总是有人能够明悟本心,修养出浩然正气。 “嗯。” 其他几方拘邪处负责人点头。 而白泽再顿了下之后,再提及涉及到他自己以及拘邪处的事情, “另外,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能够踏入大儒境界。” “有把握吗?” 东方拘邪处的青龙询问, “有一些把握。” 白泽点头,其他四方拘邪处负责人也在点了点头, 如果能够再多一位大儒境界的拘邪者,对拘邪处,以及整个世界都是件好事情。 “……那就继续招入儒道修行者以为拘邪者补充吧……另外,这次诡异事件下,整个四方拘邪处下辖范围内,都有大量人员遇害。” “具体的数字还在统计。但按现在的预估,可能超过百分之十五到二十的人,死在了这起期待诡异事件以及延伸影响下。” 这数字背后,代表着是极其惨烈的状况, 意味着差不多五个人,六个人里面,就有一个人受到这起诡异事件影响遇害了。 意味着每一个人的身边都至少有亲人,朋友,熟悉的人死在这起诡异事件中。 这种情况下,整个社会体系相当于崩溃了。 极度的混乱,完全不存在的秩序,才应该是此种状态的常态, 但是, 这会儿,整个社会却显得异常安静,有骚动,有混乱, 但更多的,却是死气沉沉。 人们在这起诡异事件之后,似乎接受了残酷的现实与现状——这糟糕的世界就是这样。 接受了诡异事件就是会随时夺走每一个人的性命。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定,是否继续执行先前的,保证至少有一位儒道修行者在一处聚居地的聚居地规划计划。” “继续吧。” “继续。” 再讨论了一些事情,做下一些决定之后, 这场远程会议就结束了, “要是有时间,替我向玄武,还有白虎墓前倒杯酒吧。” 朱雀和青龙都说了句类似的话,就结束了远程会议。 北方拘邪处驻地, 屋子里再安静下来, 白泽顿了下动作,就准备起身。 只是,就在这时候, 腾蛇的目光却突然挪向了另一处, 白泽同样感觉到一些异象,起身转头。 “腾蛇,白泽。”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这间屋子内。 “玄武?” 白泽看着这道身影,称呼了声, 但几乎也是同时,白泽和腾蛇警惕起来。 不动声色,但既没有后侧,也没有上前。 玄武已经牺牲了, 而这道和玄武一模一样的身影,几乎只指向一众可能。 而这道和玄武面貌一模一样,甚至和离开拘邪处时玄武衣着也一模一样的身影, 听着白泽的称呼,望着白泽和腾蛇两人,却张了张嘴,有些沉默,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玄武。” …… “先生,再次感谢您的出手。如果没有先生您,这次期待诡异事件将无法处理。 或许对您来说,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很少,但始终希望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我们都希望能够发挥哪怕一丝一毫的作用。” “……另外,先生。这次诡异事件之后,还有件特殊的事情,需要向先生您请教。” 楚晋收到了拘邪处通过那封信的回信, 回信里的内容除了感谢,剩下一件特殊的事情…… “我们发现了一个有些特殊的诡异,应该是北方拘邪处负责人玄武牺牲后化出的诡异。 诡异特殊的地方在于,直到此刻,都依旧未曾表现出疯狂的特质……这封回信,就是这位诡异所写的。” 回信还留了个落款,就是,已经死去的玄武。 第272章 特殊的诡怪 “先生。” 北方拘邪处驻地。 楚晋放下那回信之后,身影便直接出现在拘邪处驻地。 拘邪处曾经玄武的副手腾蛇,人诡研究院的白泽。 以及一个面貌身形与曾经玄武等同的身影都在。 互相默然着,似乎等待着楚晋的到来。 在楚晋的身影出现过后,相继朝着楚晋执弟子礼见礼。 “先生,叨扰您了,但有些事情我们的确无法判断。” 白泽出声,然后目光再转向旁边此刻有些默然的玄武身影, “这就是……” 似乎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白泽重新止住了声。 楚晋点了点头,只是将目光望向了这形似玄武的身影, 就如同先前拘邪处回信中提到的,这的确就是个诡异,或者说诡怪。 但即便是只是站在这里没有任何举动,也同样感受到这道诡异身影的特别。 没有呈现出诡怪该有的疯狂,甚至身上的诡异之气都是收束的,未曾弥漫。 如果不是其明显的诡异力量特征,看起来就是曾经的那位拘邪者玄武。 “先生。” 这道面容如同玄武的诡异身影也向楚晋称呼道。 “嗯。你还有之前的记忆吗?” 楚晋看着这玄武身影,一句句询问。 “有,我有玄武的记忆。” 玄武身影点头应道。 其实在楚晋到来之前,人诡研究院的白泽和几位研究员已经观察并且询问过类似的问题。 不过这会儿白泽等人也没有影响楚晋的询问,这道玄武身影也没有拒绝重复回答。 “你认为自己不是玄武?” 楚晋顺着话询问。 玄武身影在这个问题下,顿了下动作,然后摇了摇头, “虽然我有玄武的记忆。但玄武应该已经死了,我只是从他身体上化出的诡怪。我能够意识到这点,同时能够意识到,我和玄武的思维方式有差别。” 玄武身影回答的很冷静。 很难用冷静这个词去形容诡怪。 但此刻这个应该是玄武死后变成的诡怪,却像是没有诡怪的本质疯狂。 楚晋观察着这玄武模样的诡异,其实对这特殊的情况已经有些猜测。 不过没有直接给出结论,楚晋再和这道玄武身影交流着, “你觉得自己有自我意识吗?” “有。应该有。在自我感知下,我有自我意识,但我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一种假象。” 玄武身影停顿了下,然后说道。 “你应该还记得,人化作诡怪是因为执念,那你的执念是什么?” 楚晋再询问道。 然后,这道玄武身影的神情上流露出思索,配合着楚晋等人,进行着自我剖析。 “按玄武的记忆,应该和秩序有关系。”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维护秩序?” “作为拘邪者,应该将诡异事件,诡怪爆发压低在萌芽状态,降低每起诡异事件的影响,尽可能维持住一定的社会秩序。” “将所有人都杀了,或者变成诡怪,以此让所有人都不再受到诡怪影响,怎么样?” “不行。人变成诡怪之后,丧失意识,陷入疯狂。这只是另一种毁灭,不是秩序。” “那你觉得,什么是秩序。” “世间万物有法度,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学校可以正常教学,街道上人们可以自由来往。不用担忧诡怪诡异事件随时降临,陷入恐怖和绝望之中。” “对我,还有白泽等站在这儿的人,你持什么样的态度,有杀戮的想法吗?” “没有,这种想法不应该存在。” “为什么?” 正常的诡怪即便是表面再如何正常,但是本质上的疯狂始终无法掩盖。 即便是诡怪自认为正常,但所谓的正常也是一种疯狂。 但此刻,楚晋和这道玄武身影的对话中, 这道玄武面貌的诡怪,却没有丝毫表露出这点,表露出本质的疯狂。 即便是楚晋契约的诡怪施洛雅,即便还未丧失意识和记忆,但本质上,她的所有思维都是依赖执念为出发点。 但,这道玄武身影明显不同。 他有自身的逻辑规范,就像是一个……人。 “因为,不行……” 听着楚晋的问题,这道玄武身影再配合着自我剖析,然后摇了摇头, “因为这样违背……法度。” 这道玄武身影再停顿了下过后,补充了句。 楚晋闻言,点了点头。 旁边,白泽和腾蛇听着楚晋与这道玄武面容的身影的对话,渐似乎也多了些猜测。 “先生,玄武……现在的特殊状况,是否和他的境界有关?” 对比起其他牺牲的拘邪者,和其他因为执念化出诡怪的人, 已经牺牲的玄武,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的境界, 他是第一位成就大儒的拘邪者,也是第一位牺牲的大儒境拘邪者。 白泽带着尊重,向楚晋请教道。 这是从之前,发现这道玄武模样的诡异特殊开始,白泽等人就一直有一些的猜测。 楚晋未曾答话,只是看向玄武面容的诡异, “你自己觉得呢?” “应该和大儒的大儒之理有关系。” 诡异玄武自身也给出了一个答案。 楚晋点了点头。 他已经大概猜到怎么回事儿了。 其实儒道修行者死后化出诡怪的特殊,之前就有些端倪。 这端倪出现在第一位死去的大学士境界儒道修行者身上, 就是那位法瓦娑的救世主布恩。 他死后化作的诡怪就有些特殊,只是依旧没有逃脱疯狂的本质。 但, 境界提升到大儒境界过后,情况似乎发生了质变。 而就如同诡异玄武自身的回答一样, 这种变化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大儒之理。 “大学士走在明悟自身之道的道路上,而大儒,已经开辟自身之道,大儒之理。” 楚晋看着这诡异玄武,出声再说道, “大儒者,自有法度规范,万物于我无加。大儒之理既是天地之道,也是自身之规范。” 听着这位先生的叙说,白泽和腾蛇都渐明白了过来。 换句话说, 人死后执念化作的诡怪,意识,理智就如同虚空中胡乱溢散的雾, 不管它往着哪边扩散,疯狂就是本质。 但,一位大儒死后,他自身的大儒之理形成了个类似框架的东西,将其意识,理智,一切都容纳在这个名为大儒之理的严密框架中。 所以,才呈现出一种有理智的状态。 以此刻的诡异玄武为例,他为什么不对人产生杀戮的想法,因为……违背玄武的大儒之理,违背儒法之道的原则。 如果是一位以仁义之道开辟大儒之道的大儒,那他死后化出的诡怪大概也会因为‘不仁’而被限制住行为。 大儒之理种种限制下来,将这诡异玄武限制成了符合大儒之理的状态。 “也就说,此刻的……玄武。其实就是玄武大儒之理印证在诡异之上的体现?” 白泽出声说道, “嗯。” 楚晋应了声,再望向这道诡异玄武的身影。 第273章 天平两端的微妙变化 但本质上,曾经的拘邪者玄武还是已经死了。 现在的,只是一个有拘邪者玄武记忆,因为大儒之理而保持着理智的特殊诡怪。 可以说是曾经的拘邪者玄武,或者说大儒玄武的儒法之道,作用在诡异之上的一种特殊产物……一个契合儒法之道,秩序之理的诡怪。 也可以说是拘邪者玄武的意志与道的延续,但就不是曾经的玄武。 楚晋没再多说什么之后, 这屋子里有些安静下来,白泽腾蛇望着这诡异玄武,都有些沉默。 诡异玄武则依旧很平静。 “接下来,你准备,或者说你想做些什么?” 楚晋看了眼白泽和腾蛇,然后对着这诡异玄武再问了句,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加入拘邪处,成为一位拘邪者。处理和应对一些诡异事件。我现在的状态虽然没办法像玄武那样用出浩然正气和大儒之理,但诡异力量应该还是能够发挥一些作用。” 诡异玄武冷静地回答着, “当然,考虑我作为诡异的不稳定风险,可以将我看管起来。虽然我现在依旧能够保持理智,但未来是否会出现理智缺口,然后不自觉中陷入疯狂,这是不一定的。 也可以将我抹去。这样风险最低。” 诡异玄武说得话有些严重抽离,他既不将自己当做玄武,但同时又完全以一位拘邪者的角度思考。 依赖儒法之道,秩序之理而存在的他,显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停顿了下过后,诡异玄武再出声说道, “我和玄武本质上不同,不适合再使用玄武的代号。可以称呼我……序法。” 诡异玄武,或者说序法在儒法与秩序之中各取了个字作为代号。 楚晋闻言,点了点头。 旁边,白泽再停顿了阵过后,再望向楚晋, “先生。法序身上保持理智的方法,是否有用在其他诡异身上的办法?” 从诡异降临开始, 人们面临的绝望中就有一条难以跨越的深渊, 除了诡怪自然诞生,人死后也有可能变成诡怪, 但诡怪却无法变成人……这种情况下,似乎注定了人的结局。 就是世界在诡怪诡异事件的增多中恶性循环。 但此刻,这绝望的深渊中出现了一个特例, 一个未曾陷入疯狂,保留着意识与理智的诡怪。 “不行。” 楚晋摇了摇头,给出了个否定的答案。 “保留意识和理智的根本原因,在于诡异生前成就大儒的大儒之理,无法替代。也就是说,只有大儒才有可能在死后化出类似的诡怪。只能作为特例存在。” 楚晋的话让白泽沉默下来。 只有大儒死后才能变成这种有理智的诡怪。 但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人能够晋升儒道大儒境界。 而如果真得有那么多大儒, 儒道长河之上,有如此多的儒道支流, 那也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 作为儒道开辟者的楚晋即便是在儒道的反馈下,也不知道儒道境界提升到何种程度, 挥手将诡异之道抹去就好。 这种问题没有考虑的意义。 白泽再点了点头。 楚晋看了眼白泽,再望了眼此刻的序法。 未曾再说什么。 对于拘邪处的疑惑,楚晋已经给出了解答, 至于之后,拘邪处怎么安排这位序法,是留在人诡研究院配合研究,亦或者让他重新成为拘邪者,甚至抹去, 都看拘邪处自己的决定。 楚晋也没有插手拘邪处内部事务的必要和意义。 转过目光,楚晋再望向遥远处,停顿了下目光,说起另一件事, “……这次,儒道晋升之后,儒道与诡异之道之间的对抗碰撞,出现了一些微小的变化。” 听到楚晋的话,白泽等人再执弟子礼,仔细听着, “在于诡异之道的碰撞中,或许我们能够第一次掌握一些主动权。不再是被动的等待诡异之道作用下,严重的诡异事件爆发,诡异之道碰撞而来,可以反过来,尝试反过来对抗诡异之道。” 此刻的情形相当于,儒道晋升,楚晋成就亚圣之后, 原本如同大厦崩塌的世界,崩塌的速度被减缓了一些。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还要将崩塌的大厦,主动的,一点点推回原来的位置。 听着楚晋的话,白泽,腾蛇都难得有些振奋, 对抗诡异的主动权,这是难以想象的变化。 “不过,这也意味着,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最关键的时刻就将要到来。” “诡异之道不可能对此毫无反应。” 就如同最初儒道开辟之时,即便诡异之道不存在像楚晋这样的开辟者, 仅仅是本能的,都不可能毫无反应。 就如同关在一个箱子里的水火,只是同时存在就必然互相碰撞。 “如果儒道胜过诡异之道,天平自然开始朝着我们倾泻。我们与诡异之道的局面将发生根本变化。 而反之,如果诡异之道胜过儒道……” 楚晋没有说话,也没有必要说完。 如果诡异之道在这儿最关键的碰撞中胜过儒道,就已经没有讨论的意义。 即便是儒道崩塌之后还有人活着,也活不了多久。 “先生,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白泽顿了下过后,只是出声这样问道。 楚晋停顿了下,给出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做好准备吧。最终的碰撞随时都可能到来。区别只在于是我们主动出击,还是被动迎接这诡异之道最暴烈的反应。” “嗯。我们明白了,先生。” 白泽点头,应了下来。 楚晋也未曾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过后,望了望旁边的序法,也就是那玄武面容的诡异身影。 没再多说什么,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白泽,腾蛇,以及序法,都再顿了下动作,才重新抬起头。 白泽重新望向屋外远处的天空, 风雨欲来啊……不对,狂风暴雨早就已经到来了, 此刻,只是看能不能在这儿风雨飘摇中,打破这狂风暴雨,换来晴朗。 “序法,欢迎您加入北方拘邪处。” 白泽转回目光,朝着诡异玄武伸出了手, “谢谢。” 一直平静的诡异玄武脸上露出一些笑容。 “我会履行拘邪者的职责,至死不渝。” …… “楚晋,我们能不能回小石山火葬场看一看。” 身影回到陇山公墓脚下的屋子, 施洛雅的身影在楚晋允许的情况下,从手臂上方化出,落到一旁, 施洛雅脸上流露出一些焦躁的神情,身上诡异之气都有些升腾, “为什么?” “之前的诡异事件死了那么多人……火葬场的生意应该很好吧?” 施洛雅脸上流露出一些急切。 楚晋看了眼施洛雅,没说话。 施洛雅这种状态,才是一个诡怪的常态, 即便是因为楚晋契约了她,还保持着记忆,但始终以执念为存在。 没有回答她,楚晋随意翻了册书出来,翻看着。 施洛雅则是在那儿翘首以盼,不时朝着小石山火葬场的方向眺望着。 第274章 期待之后 事情没有如同施洛雅预想的那样发展。 期待诡异造成的大范围诡异事件中的遇害者,基本没有留下尸体。 就像是一双大手,从整个世界的范围内将这些人的存在抹去,除了记忆和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没有留下任何一点东西。 虽然其他同时爆发的大量诡异事件中,有一些遇害者的遗体被留了下来, 让小石山火葬场这个偏僻火葬场也源源不断有人来往,但终究没有到施洛雅所期待的那样。 而此刻, 整个小石山火葬场,可能就只有施洛雅这个以执念为存在的诡怪还有紧张,期待的情绪。 其他虽然也依旧在这次期待诡异带来的灾难结束后,来到小石山火葬场的沈康正,桓宽等人,神情都有些麻木而压抑。 傍晚, 小石山火葬场火化楼。 几个火化炉终于还是都运转起来,运送尸体的电梯不时就开关。 火化楼里人来人往,每个火化炉前都站着人。 本该在接待楼那边忙活的杨姐,这时候也在火化楼里帮着忙。 只是整栋楼,除了那几个火化炉同时运转着的轰隆声, 却很难再听到有人说话。 一些等待着遗体火化完成的家属,基本既没有哭,也没有互相安慰说话, 都只是有些木然,麻木地站着。 “楚哥,这两具遗体已经找不到亲属了,麻烦你们给火化一下,到时候我们来集中处理。” 城南分局的两人,帮着小石山火葬场再运来两具尸体。 “嗯。” 楚晋这会儿已经重新到了小石山火葬场,听着城南分局那两人喊,应了声, “需要收拾一下吗?” 送来的遗体也是在某起诡异事件中遇害的,死相都不怎么好。 “……算了吧。” 犹豫了下,送来尸体的人摇了摇头, “我们那儿还有不少尸体还没送过来。等着专门查验的人确定没什么问题了过后,还得都送过来。你们这边入殓也来不及吧。” 在现在的情况下,死者的尊严已经顾及不上了。 在这足以让整个社会崩溃的诡异事件遇害人数的情况下,还能将尸体进行火化处理,都已经是很人道了。 “咱们榆城市的另外两个大火葬场,这次事情过后,原本的员工都有些遇害的,也有些不愿意再继续工作的,都有些运转不动了,都临时找了些人过去顶上,帮忙烧尸体,你们这儿需要人手吗?” “暂时还不用。” 楚晋摇了摇头,然后再望向身前这两具尸体, “我来吧。暂时充当下入殓师。” “楚哥你还会入殓化妆呢。” “会一点吧。” 儒道修行,琴棋书画中的画, 一位亚圣的‘画’,为死者收拾下遗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楚晋抬手,从这两具尸体的脸的上空挥过, 两张有些狰狞可怖的面孔恢复了平和。 旁边的人,对这一幕变化如同有认知障般浑然不觉。 “那楚哥,尸体就交给你了啊。” “嗯。” 两个城南分局的离开了。 楚晋再推着这两具尸体朝着火化炉那边走去。 刚将一具尸体推进一号火化炉,正往回走的沈康正快走了两步, “楚哥,我来吧。几个炉子都还烧着,这两具还得再等一会儿。” “嗯。” 将两具尸体暂时停放在了一边, 因为几个炉子都还在运行的,沈康正,桓宽等人暂时闲了下来。 但火葬场的气氛依旧压抑。 “……本来我今天都他娘的不想来了。整个社会都这样了,我还上个毛的班。” 桓宽神情有些疲惫地苦笑了两声,然后搓了把脸, 旁边的沈康正,杨姐等人都转过头望向他, 楚晋看了眼聊天的几人,没有参与。 “但是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在小区了转了一圈,实在是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了,想想还是来吧,至少能够找点事情做。” 桓宽说着话,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来了还不是一样。在家里看网络上的坏消息,到这儿来,看一个个接着一个的尸体。” 沈康正嘴里叼着根烟,却没有去点,接了句话过后,又停顿了下, “……我家里倒是还好。就是又再来消息,先前说要我帮忙在榆城市找个住处的亲戚,现在也不用帮忙了。那一家人都死了个干净……” 沈康正说着话,沉默了下,将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来,又塞回了口袋里。 “……倒也好,也挺好的。” 只是再这样说了句,沈康正就不再说话。 桓宽,杨姐都没应声,控制室里,气氛再有些压抑。 楚晋转回头,看了眼几人, 再看了眼旁边那带着些紧张和期盼,数着进出火化楼遗体数量的施洛雅, 再转过头,望向火化楼之外, 这次期待诡异事件, 撕碎了整个社会最后一点秩序。 但相比起混乱,骚动,疯狂……整个社会的状态此刻更像是停滞和沉寂。 还如同小石山火葬场一样,还在运转的地方已经很少了。 而对于无数从这次期待诡异事件下幸存下来的人们来说, 是歇斯底里的愤怒?愈加的恐慌? 愤怒和恐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愿意接受残酷的现实, 以及对能够排解恐慌还抱有期待。 而期待诡异之下,让无数人被迫接受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糟糕的现实。 而确实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去避免诡异的降临。 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封闭箱子里的老鼠,在四面八方一阵窜动碰了个遍都找不到任何出口过后,它明白怎么样折腾都没有用过后,呆愣了下来。 这大概是就是此刻无数人的状态, 比起愤怒,恐慌,更多的可能是茫然。 不知道该做什么,做什么似乎都是没有意义的。 即便这起大范围诡异事件已经结束,但活下来的人却很难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因为,下一起诡异事件随时可能到来,随时可能发生在身边。 就如同此时小石山火化楼里,那些送来遗体的家属,已经没有多少人去哭了, 只是在极度的压抑中,沉默着。 “我老家那边也有人死了啊……还好我把我爸妈接过来了。” 抓了阵头发的桓宽吐了口气再接话说道, 旁边沉默了阵的杨姐也再开口, “我家那个,那边的亲戚也有人失踪了……诶,其实就是在这次诡异事件里遇害了。” 说着说着,几个人又再有些沉默。 “……听着说,那聚居地的事情还是要继续推行。” “嗯。每个聚居地能分一个儒道修行者,总有些用吧。” 沈康正吐了口气,再和桓宽两人说着话, “我家说是要挪了挪,不过也挪不了多远。” “我家倒是还好……” 时不时说着话就又沉默,大概就是此刻一种最常见的状态。 “……一号火化炉好像烧好了,我去收捡下吧。” “我去吧。” 楚晋站起了身,出声说道。 第275章 迷茫 一整夜,小石山火葬场上空都排着有些刺鼻的烟雾。 来来往往的人,都沉默着。 除了必要的话,似乎谁都不愿意多说些什么。 整个火化楼里, 只始终持续运转着的火化炉轰隆声, 一些杂乱的脚步声,运送尸体电梯不时的开门声,火化楼外远处不时有车辆驶来的动静,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 而注视的目光脱离小石山火葬场, 放眼整个榆城市,乃至更广大的范围。 整个城市此刻都沉寂而压抑着, 原本夜里也灯火通明的城市, 此刻,即便是依旧保证着供电,但灯火却比以往稀疏许多。 而无法去猜测, 那以前有灯火亮起而此刻灰暗的地方, 是有店铺不愿意在这会儿在开门营业, 还是有人家屋里已经没人能够点亮灯火。 就拘邪处统计的数字, 这次在期待诡异以及同时爆发的大量诡异事件下遇害的人数, 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下缟素。 …… 清晨, 小石山火葬场上空升腾着的一些烟雾和晨雾似乎混在了一起, 不过,晨雾还是随着太阳升起逐渐褪去,将火葬场上空的烟雾凸显了出来。 在和一早就到了小石山火葬场的沈康正两人换班过后, 楚晋带着还有些不愿意离开的施洛雅,离开了小石山火葬场。 身影下一瞬间出现在了榆城市,市区的一条街道上。 …… 曾经榆城市的这条街上,是很繁华的。 即便是清晨,沿街的许多店铺也该已经开了。 面馆里,早餐铺子, 第一笼蒸好的包子早已经端上客人的餐桌,蒸着第二批包子馒头的蒸笼也该升腾起雾气。 才从锅里捞出来的,热气腾腾的面条,也该浇上一些臊子,往着店里店外飘散一些香气。 会有准备去上班,读书的人,挤进早餐店里,或是就在店里吃早饭,或是急匆匆的打包带走, 有着急的,站在一边,玩一阵手机,难免还催促地问一句。 沿街的,其他的店铺,也该收拾着准备营业了,将占道经营的摊子摆出来,将打印好的广告牌摆在自家店门口。 有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这会儿店里的店员可能打着哈欠,再朝着越来越热闹的街上眺望一眼,伸个懒腰,再接待着走近店里的客人,顺便将亮了一晚上的灯牌给关掉。 道路上,该有环卫工人在清扫街道,会有流动摊贩开着车四处转悠,似乎准备找一个合适的位置。 会有老太太捏着塑料袋子准备去菜市场,会有被大人带着的孩子还睡眼惺忪的,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眼睛…… 但这些会有的,该有的,此刻都没有。 街边的店铺,或是门窗紧闭, 或是店门就那样敞开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的灯此刻还亮着,却店里店外都看不到人。 街道上,也是一片死寂。 许久都不见有人路过。 而从这条街,望向更远处,远处的建筑里,街道上, 也同样这样死寂。 连一些歇斯底里的,疯狂的人都看不到。 就像是这整座城市都已经死了,只是等待着再来一起诡异事件为它竖起墓碑。 而此刻的榆城市,比起大多数地方来说,情况已经算是好的。 楚晋顺着这条街道望去, 最后只在街道上口,一个花坛边上看到一道身影。 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上,衣服上都有些露水,似乎从昨晚开始,乃至更早的时候就坐在了那儿花坛边上, 已经坐了至少一晚上。 她的身躯因为清晨的寒风,本能地颤抖,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多少痛苦, 就像是意识从她佝偻孱弱的身躯中抽离了出来,只是木然望着身前的街道。 楚晋看了眼那老太太,走了过去。 …… “老太太,你在等什么?” 楚晋唤了她一声,老太太过了一阵, 才似乎意识到有人在和她说话,缓缓转过头,望着楚晋, “我儿子媳妇,孙子,来这里逛街。我来这里找他们。你有没有看到啊?” 老太太目光浑浊,声音有些哆嗦地应了句话过后,又转回头,望着这条街道, 楚晋顺着老太太的目光,再望了眼这条死寂的街道。 “他们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咧。我岁数大了,腿脚没他们好,走的没他们快,别我去这儿,他们去那儿了。 我就在这儿等他们,他们总要来的吧。家在这边的方向,回家去总要从这儿过。” 老太太说着,依旧坐在这儿,目不转睛地望着没人的街。 楚晋转回头,再望向这老太太, 然后将他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这老太太身上。 浩然正气的作用下,老太太身躯已经不再因为寒冷哆嗦, 她转过头,再望了望楚晋,然后开口说道, “孩子,你也早些回家去吧。别在外边了,现在外边不安全啊。” “嗯。” 楚晋应了声,点了点头。 再望了眼老太太一直望着的,死寂的街道,楚晋往前,离开了这儿。 而老太太,坐在花坛边,就这么再一直朝前望着。 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一些事情,就是待在这里等着。 虽然,什么也等不到。 …… 此刻,整个社会没有陷入更加混乱的状态。 但某种程度上,此刻的情况比混乱更加糟糕。 社会生产活动基本停滞了。 整个社会就像是趴窝在了原地,在一片死寂中就这么停滞着。 这是一种比绝望更深的绝望。 就像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正等待着腐朽。 …… 鹤鸣市,一位儒道修行者担任着儒道修行,经典讲解,网络授课的老师。 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官方也未停下网络授课。 这位儒道修行者,是一位有些年迈的教授。 老教授讲解完今天的网络授课内容之后,望了眼网络授课的后台, 相比于之前,收看着官方网络授课的人并没有减少。 但他负责的范围内,发言的人却明显少了许多。 这次期待诡异之后,大家似乎都不太想说话了。 “……儒道修行,浩然正气的修养始终在明悟本心,这些圣贤经典,其他儒道修行者的感悟,都只算是前人的经验,只能够起到启发的作用。最关键还是在明悟本心……” 再说了这样一段话过后,老教授停顿了下,再说道, “……我知道,大家可能在之前大范围诡异事件下,有些绝望了……就像是终于发现,自己的不安无处落脚,恐慌根本没有地方排解了。 看到的,好像所有目之所及的地方都在有人遇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我还是想说,灾难终将会过去的。” 老教授鼓劲的话,显然没有起太大作用。 听他授课的学生,也都少有回应,更多的人只是沉默着。 “教授,您知道下一次大范围的诡异事件是什么时候吗?” 只是有人问。 第276章 变化 这个问题,显然是无法回答的。 在此刻,整个世界都死气沉沉如同一具正在腐败尸体的情况下。 一起大范围的,类似期待诡异的诡异事件随时都可能爆发。 无数人就像是受伤后,停留在原地,默然等待着注定的结局到来。 在这儿足以让整个社会崩溃的遇害人数下, 之所以没有更多歇斯底里的疯狂……是因为人们发现歇斯底里都没有作用。 做什么都没有作用,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像是整个世界等待着死亡。 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出现频率最高的问题, 老教授沉默了下,然后再说道, “在诡异降临之初,其实我们是不掌握浩然正气这种力量的。” 老教授的话,让正看着官方网络授课的人安静下来一些, “对于我们来说,浩然正气的出现就是希望。朋友们,我们已经拥有浩然正气这一能够对抗诡异的力量。当浩然正气,儒道修行出现的那一瞬间,而我们没有全部灭亡,事情就已经有了不同。我们不再只是朝着深渊中不停跌落,我们有了能够逆流而上的‘桨’ 而某一天,我们再以浩然正气彻底战胜诡异的存在,这是必然的事情。或许这一刻还需要晚一点到来,但它必将会到来。” 老教授这段话,总算是起了一些作用, 至少让收看着网络授课的观众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拿诡异完全没有办法,至少他们还有浩然正气。 虽然这次大范围诡异之下,即便是有浩然正气,也依旧有无数人遇害, 虽然大多数都修养不出来浩然正气,虽然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中,浩然正气者,儒道修行者也大量牺牲。 但他们从来也不是拿诡怪完全没有办法。 虽然没办法在诡怪害人的时候,提供给每一个遇害者保护,但至少能够消灭那诡怪…… 观看着老教授网络授课的一些观众,至少从死寂中活过来一些……至于能起多少作用…… 而就在这时候, 老教授顿了下动作,拿起了旁边的个人终端。 他也是一位拘邪者,终端上,显示着的是四方拘邪处的一项决定。 短暂地停顿了阵,老教授再对着收看网络授课的观众说道, “另外……事情已经开始出现转机。在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为一位最强大的儒道修行者解决之后,整个世界,我们能够监测到的范围内,诡异事件发生的频率都已经降低了许多。 我们所修行的儒道,浩然正气再次壮大了不少。在这场我们与诡异对抗的战争中,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细微的主动权。”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而四方拘邪处,人诡研究院在讨论,并且征得那位先生的同意之后,公布了这个消息。 至于这个消息被公布之后究竟是好是坏,只能等待时间证明。 在这儿糟糕的世界,拘邪处只能尽量,或者说竭力去让这个好消息带来一些好的反应。 老教授这里,只是公布的其中一个渠道, 拘邪处以官方的名义,同步将这条消息多渠道公布了。 就老教授此刻的授课直播里,收看着直播的观众,先是安静了阵, 然后有人不确定的问, “……这两天,听说的诡异事件好像的确少了些?” 希望是最宝贵的东西。 而拘邪处的这条通告,无疑是给了无数人一点看得着,摸得到的希望。 这希望,比先前老教授所说的‘某一天’可近得太多了。 望着一些授课直播里观众的追问,老教授停顿了下,结束了这次网络授课。 看着熄灭的屏幕, 老教授再停顿了下目光。 起身走到室外之后,望向远方,目光有些失神。 …… “我想加入你们。” 鹤鸣市,那位在期待诡异事件中,修养出浩然正气的年轻人, 再回望了眼有些死寂而冷清的城市街道, 走向了官方公告的,招收儒道修行者的地方。 一位儒道修行者专门负责此事,看到这年轻人踏入,顿了下过后笑着站起身,伸出了手, “欢迎你的加入拘邪处。” “拘邪处?你们不用问我为什么加入吗?” “对,拘邪处。” 这位拘邪者笑了笑,再应道, “不用。这就够了。” 这位拘邪者滋生出些浩然正气。 年轻人恍然反应过来……浩然正气就已经帮拘邪处筛选过人选了。 “谢谢。” 年轻人伸出手,与拘邪者伸出的手握在一起。 “我只是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又想做点什么。我父母在之前的诡异事件里去世了。” 虽然拘邪处拘邪者没有询问,但年轻人还是解释了原因, “我就多杀几个诡怪吧。” 说出这句话,年轻人脸上神情变得坦然。 “那就祝你多杀几个诡怪。” “谢谢。” 年轻人再和这位拘邪者手紧紧握了握,然后转回头,再望向室外远处。 “……希望有一天,这街道上能够重新人来人往吧。” “这是肯定的。只是,不是由某个诡异的诡异力量造成的假象,而是我们战胜诡怪之后某一天的景象。” “就是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够看得到了。” “那不是很重要。” 这位负责招收儒道修行者的拘邪者笑着说道, “另外,转机已经开始出现了……” …… “妈妈,我有点饿了……” “妈妈?爸爸?” 乌海市。 已经是傍晚,一户人家屋里,客厅有些昏暗,却依旧没有开灯。 屋里,一家老小抱在一起, 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男人和女人两眼出神,胸口还有起伏却像是已经死去。 小孩知道诡异事件的事情,却还是不能够完全理解大人此刻的绝望。 肚子饥饿,咕噜噜叫了几声过后,在父母怀里一直玩着手机的小孩,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对着他父母喊道, 喊了两声,男人和女人都还出神着, 小孩又忍不住晃了晃他父母两的手臂, “啊?” 两人才回过神来, “饿了啊……那妈去给你做饭。” 女人应了声,就慌忙起身往厨房里去, 心不在焉地,在厨房里忙活了阵过后,动作却又停了下来。 “……爸爸,妈妈在厨房里怎么没声音了,你去看看吧。” “嗯……” 男人站起身,将孩子抱在沙发上坐着,走进了厨房, 就看到女人切菜的时候,切到了自己手背上,血淋淋的鲜血顺着手背淌在菜板上, 而女人自己却无动于衷, “……你手上在流血……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男人说了句,也没有等女人回应,就去找了纱布,要给女人包扎, 女人任由男人将她受伤的手抬起来,只是望着男人,问了句, “有意义吗……早晚都是一样。都逃不掉的。” 男人没有吭声,只是一点点包扎着女人手上的伤口。 “……妈妈,爸爸!网络上发消息了……他们说,诡异事件变少了!” 原本默然着的女人和男人顿了下动作,然后快步朝着厨房外走了出来了。 第277章 最终的碰撞 当拘邪处以官方名义发出的公告呈现在无数人面前时, 网络上最先热闹了起来。 “……好像最近听说的诡异事件的确少了些?” “会不会是这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之后人少了……所以讨论的人少了,产生的错觉。” “官方发的通告,又不是我们自己揣测的。官方有专门应对诡异事件的部门,应该是他们统计的吧?” “诡异事件真得少了吗?是不是说明,以后的诡异事件会越来越少?直到……” “这是我从浩然正气之后,看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对于诡异事件发生频率明显比之前变少的消息,原本沉寂中的人们,抱以了极大的热情。 这条消息,就像是给处于绝望中的人们,找到了一个脱离绝望的出口。 哪怕,官方说只是一个转机,人们也愿意将最大的乐观给这个转机。 愿意去畅想一切更好的可能。 这是好是坏,很难评价,像是从一个极端又走向另一个极端。 “如果诡异事件频率降低了,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能够主动去清扫掉一些残存许久的诡异事件,然后对新的诡异事件,出现一个解决一个,都不让它扩大,这样,是不是就能够达到某种程度上的安全……” “是不是有些太乐观了,官方都没有提,诡异事件发生频率降低,到底降低了多少。” “会不会,其实是人少了,所以才诡异事件少了……” “是儒道修行,浩然正气终于开始压过诡异诡怪了吧?” “我问了一下,好像最近两天,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听说有诡异事件发生,诡异事件出现的频率真得变低了!” “我这里倒是有一起诡异事件出现……但好像波及到的人不多。” “其实,即便是诡异事件还在发生……难道我们就不生活了吗?至少现在我们还活着。” 网络上的热闹持续着,并且从网络上一直蔓延到现实中。 …… “老陈,你也开门了啊?” “不开门又能怎么着呢……人还活着,总要做点什么吧,在家里待了几天,都快闷得发霉了。” 短短两天, 楚晋再从榆城市一条街道走过,街道两旁,就又再变换了模样。 不少原先紧闭着门的店铺,又重新开了门。 街道上的行人,虽然没有熙熙攘攘,但也像是一条街道清晨时的模样,有些复苏般的景象, 总还是不时能够看到一些行人走过,比之前几天要好上许多。 街道旁驻足说话的人,看起来不像是只看到官方发布的关于诡异事件发生频率变低的公告, 倒像是诡异事件已经都过去了一样。 一个个人,展现出了惊人的乐观。 人们似乎本能抵触另一个可能,就是,诡异事件发生频率的降低,是有可能重新增长回来的。 宁愿将这出现的转机,想得再好一些,想得像是一切灾难都已经过去了一样。 另一方面, 也说明了,人们在灾难能够过去的情况下, 总是呈现出一种夸张的韧性。 而事实上就是, 转机不意味着结果, 而是一个更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 “我看网络上说,现在诡异事件发生的频率,已经降到小心一点都遇不到的程度,再过一阵说不定更低了。” 路边上,两个店铺老板笑呵呵着说道, “诶……其实也说不准。就是有些可惜我那老婆子,没有等到这时候……嘿,不说了……” 另一个店铺老板接着话,又再叹了口气。 “……诶,小伙子,吃饭不啊?店里刚重新营业,打折咧。” “算了吧……” “你那么着急干啥呢,网上都在说,现在诡异事件频率都低了……” “可是我听说,那边那条街道上,昨晚上才死了一个小区的人。” “诶……那都是,那都是……运道不好。” 有个店铺老板拦住了街道上过路的年轻人,话里透着一种执拗的乐观。 其实……此刻这种乐观,本质上和之前那种沉默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表现的不一样而已。 “我都想明白了……要真有诡异事件来了,你害怕有什么,担心有啥用,还不如该咋过咋过……” 那店铺老板再自顾自地说着。 这边, 楚晋朝着这条有些复苏般景象的街道望了眼,再朝前一步,离开了这条街。 …… 诡异事件发生的频率降低了多少呢……不少。 但那是对于整个社会随时会完全崩塌,整个世界随时会被诡怪侵蚀而言, 只是楚晋的亚圣之道,或者说再次晋升的儒道压迫着一些诡异力量的结果。 从现实意义上来说,诡异事件发生的频率依旧不低……拘邪处的拘邪者依旧在持续应对着一些诡异事件,随时就有牺牲。 甚至,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之前,很难去说,此刻的诡异事件频率降低是否是一种假象。 “咚咚……” 陇山脚下, 懒得有人敲响了屋门, 正提着笔,静心书写着字的楚晋,笔锋一转,将最后一笔落下, 毛笔放下,将门打了开。 “先生你好,我是榆城市负责聚居地安排的。” 来人是一位年轻人, “您是一个人居住在这儿?” “嗯。” 楚晋应了声, “在这儿看公墓。” “嗯……先生。新的聚居地规划您知道吧,我们准备将所有人规划到一个个聚居地,至少这样一个聚居地有一位儒道修行者,能够在有时候发挥一些作用。” “可能您也需要换到一个聚居地生活了,至于看公墓……现在这种情况……我建议您还不是不要一个人在这儿居住了,也不太安全。” 听着这来人说话。 “不用了,我也是位儒道修行者。” 楚晋摇了摇头,出声说了句。 来人愣了下,然后眼里流露出一些尊敬, “那既然您想要就留在这里的话,那就不打扰您了。” 也没有问楚晋是否愿意去到某个聚居地作为那个聚居地的儒道修行者, 来人再说了句,就告辞了。 “嗯,没事儿。” 看着这来人离开, 楚晋再朝着屋外远处眺望了眼, 再转回身,一步步走回先前站立的桌边, 桌面上,平铺着的宣纸上,只写着一个字,‘儒’。 看着这纸上的字,楚晋再停顿了一阵目光。 儒道与诡异之道,最关键的一次碰撞就要到来了。 或者说,是最终的一次碰撞。 一步步走来,儒道终于成长到了,能够与这强盛的诡异之道真正意义上发生碰撞的程度。 这最终的碰撞,要么就是诡异之道胜过儒道,一切终结,要么就是儒道胜过诡异之道,诡异之道至少也要受到重创。 于之前不同, 这最终的碰撞,主动权将掌握在儒道手中,将由儒道碰撞向诡异之道。 只是,那诡异之道,即便没有楚晋这样的开辟者,也不可能在这儿最终的碰撞下,束手待毙。 第278章 风雨欲来 对于楚晋来说,这儒道与诡异之道的最终碰撞是成道之劫。 成则儒道再次晋升,败则万劫不复。 而对于这整个世界来说, 儒道是人之道,而诡异之道是所有诡异概念上的汇聚, 本质上,这就是人与诡的碰撞。 不是儒道非要与诡异之道碰撞,而是人需。 人需要在诡异之道之下继续活着,于是有了儒道。 本质上,非是诡异之道与儒道碰撞,才有各种大范围诡异事件, 而是因为还有儒道能够扛得住诡异之道,与诡异之道碰撞, 碰撞下,才有此刻无数人能够在一次次诡异事件下存活。 所以,这最终的碰撞必然将要到来……除非所有人都不想活了,任由诡异侵蚀。 但有儒道与诡异之道存在,这最终的碰撞都无法避免。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放下桌上书写的‘儒’字,楚晋坐下, 身影就在坐下一瞬间,从屋里挪移到院子里的树下, 低声诵念着一册经典。 没有刻意去调动浩然正气,天地间自然有浩然之气垂落, 身周花开花谢, 似乎寻常的诵念声,传出去好远。 …… 接下来几天。 榆城市,北方拘邪处,四方拘邪处所负责的范围,乃至更广大的整个世界都显得有些平静。 拘邪处的聚居地安排持续推进,同时继续补充着儒道修行者作为拘邪者。 而新发诡异事件的频率的确降低了些,补充到一定数量后的拘邪者虽然应对这种程度的诡异事件依旧艰难,但总体上,每起诡异事件处理的确快了些。 而现实中,网络上,已经处于拘邪处规划的一个个拥有儒道修行者聚居地的人们, 在客观情况,以及本能的忽略下,更像是一切灾难已经过去,一切诡异都不再是问题了似的。 事实上也是无数人们,实在是不安和绝望太久了,太累了, 哪怕都知道诡异事件只是发生频率暂时减少了,不是消失了,也不是不再发生了,也心甘情愿自我麻痹,互相说服, 沉浸在共同编制的一种美好中。 实在是无数人已经无法承受,这诡异而恐怖的不安继续持续下去。 就像是在无尽的沙漠中跋涉许久,到了一小块遮风而有树木的地方。 人们宁愿相信风沙就在前方止住,会越来越小,也实在不愿意相信,风沙只是暂时变缓。 网络上,关于一些类似诡异灾难结束之后的憧憬越来越多, 偶尔有疑虑和冷静的人出来泼冷水,有时都会挨一些情绪激动者的骂。 “会不会只是因为之前那位强大儒道修行者的出手,诛灭了一大批诡异,所以看起来诡异事件暂时变少了,但很快就会又再恢复到之前那种状态。” “会尼玛,不会说话就闭嘴。” “楼上别那么激动,楼主说得猜测其实是有道理,我也觉得大家都太乐观了。” “你他么也给我闭嘴,老子爸妈死了,儿子死了,还想怎么样……啊,还想怎么样?就不能想点好的,从此诡异事件会越来越少吗?” “……” 网络上偶尔还有争执,总有人惴惴不安。 现实中,城市中,街道上则是愈加热闹。 眼见年节就要到来,不少店铺甚至挂起了红灯笼。 而整个世界范围内,其他在几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中还幸存下来的国度和人, 渐也意识到了,他们身边发生的诡异事件似乎好像减少了些。 滨恩国。 这是个距离神州有些遥远的中型国度。 整个国度基本为大大小小的诡域割裂,侵蚀,仅剩下很少一部分分散在这片土地上各处幸存者。 此刻, 滨恩国的首都,正下着雨。 一道有些蓬头垢面,胡须邋遢的老者身影从一栋昏暗的楼里走出, 他叫鲁道夫,是一位儒道修行者,很大程度上这也是他能够在这里幸存到现在的原因。 迎着雨,鲁道夫望着有些昏暗的夜空, 在环顾了一圈他现在所处的,雨雾与夜幕同时笼罩下的城市。 城市不能算是废墟,许多地方都还完好着,但却是一座事实上的死城。 看着此刻下着的绵绵夜雨,鲁道夫想起前些天的甘霖。 那场甘霖之后,许多这片土地上的诡域都被湮灭, 虽然没多久,就又再许多诡异事件在这片土地上浮现, 但,就他最近遭遇的,一些诡异事件出现的频率似乎低了一些…… 但,此刻他的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多少轻松。 只是抬头,迎着这夜雨,凝望着夜幕。 事实上, 相比大多数人, 一众儒道修行者感知到的更清晰一些,似乎是儒道冥冥之中的反馈, 让一众儒道修行者都有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压抑, 同时, 其实无数人在自我麻痹,互相说服中,也带着一些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忧虑, 或者说意识到,刻意去忽略的忧虑。 在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前,此刻这美好热闹的景象,脆弱的就像是泡影。 …… “虽千万人,吾往矣……” “诡,可杀!” 一道伟岸的身影至高空天穹上浮现, 高挂于天穹之上的皓日在此刻大放光亮。 无数此刻正行走于街道之上,或居于室内的人们下意识都抬起了头, 看到了这宏大的异象。 有阴邪者为之震慑, 有更多人为之震撼。 还有人看到这异象,像是领悟到一些儒道之理,不禁沉浸这理与道中。 冥冥中,看到这异象的人,都意识到,这是一位儒道修行者踏入大儒的异象。 陇山公墓脚下, 几间瓦房前的院子,楚晋坐在树下,也看到了这异象。 这是人诡研究院的白泽,踏入了儒道大儒境。 而他的大儒之理, 有些像孟子的‘义’,又有些接近于公羊之儒。 是有些霸道的儒理,从此刻呈现出的异象也能看出。 而其大儒之理的核心就是, “杀诡”。 诡可害人,人亦可杀诡,此大儒之道! 儒道长河之上, 第三条儒道支流出现, 对于儒道本身自然有些变化,儒道长河动荡着,翻涌着。 儒道强盛变化,对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自然有些反馈。 不过,距离将楚晋这位亚圣推到更高境界,只能说聊胜于无。 更何况,在楚晋成道之前,还要诡异之道这个劫难挡在前方。 不过, 儒道与诡异之道最终的碰撞越来越近了。 似乎也是天地冥冥之中的昭彰,也是儒道这人需之道在与诡异之道最终碰撞前的反应, 最近些时候,儒道长河之中,许多儒道修行者都有所突破,大大小小反馈与儒道长河之上,壮大着儒道之本身。 这似乎也是无数儒道修行者,人道为这最终的碰撞做着本能的准备。 天穹之上, 皓日逐渐恢复了寻常,那伟岸身影逐渐化去, 异象也逐逐渐褪去。 楚晋再望了眼还算晴朗的天穹,重新转回了目光。 陇山公墓脚下的院子边,楚晋靠在树下,再平静地翻看着一册圣贤经典。 第279章 无诡 “这两天诡异事件是不是比前两天又要再少一点啊?” “应该是吧,你看街上这么多人……” “南街那边好像昨天有起诡异事件,但好像官方的儒道修行者很快就给处理了……” “哎,就希望以后的诡异事件都这样,即便是出事了,也能够快点解决了就好了。” “我看网络上的消息,有些地方说,这两天都好像没出诡异事件了……” “你们说,会不会,诡异就这么慢慢没了啊。” “想得到挺美,不过现在总比之前情况要好一点吧……” “诶,下雪了……” 楚晋从榆城市有些热闹的街道走过, 街道上,不时就有人来往,街边一些店铺里,也能看到坐着,进出着不少顾客。 楚晋听到不少话语声,有老有少。 “听着说,隔壁间那个学校准备再重新开学了,不过申请还没通过。等着那边开学了,我还是想着把孩子送过去读书,小孩嘛,总还是要念书的……” “我总感觉,现在各地方的诡异事件还是特别多……要是真有诡异事件再降临了怎么办,就是处理的再及时……也只能报仇了……” “少说些丧气话,听着我心烦……我就是怕又能怎么样呢,诡怪就不来了吗?” 无数热闹的话语声中,除了刻意的乐观,其实还有许多破罐子破摔。 整个社会,呈现着一种看似热闹,又很扭曲的状态。 楚晋一路走,一路听。 “……主就要降临了,嘿,主就要降临了……主要把我们所有人带回祂的国度……” “玛德,疯子,离老子远点……玛德,艹,老子弄死你……” 又看到有信仰诡怪的人出现,而周围人的反应再和之前有些不同, 之前人们似乎还恐惧这种疯子死了变成诡怪,此刻却都有些不顾这些了,有些人眼睛红着,就和这种疯子厮打在一起。 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此刻似乎热闹的景象,其本质依旧和先前的死寂,停滞没有什么区别。 人们并没有真得有安全感,自我麻痹的话其实自己都不信,此刻的热闹更像是一种大家都不去戳穿的假象。 “……来四碗面。” “好嘞。” 在沿街一家面馆,楚晋带了两碗面。 然后从这条看似恢复了热闹的街道上穿了过去。 …… “杨姐,又扫院子啊。” “嗯,院子里叶子又积得多了啊。我还说叶子就要落完了呢,结果昨晚上刮大风,又刮下来不少叶子。” “嗯。杨姐,给你带了份面,你趁热吃吧。” “哎呦,谢谢,谢谢楚哥了。” 小石山火葬场,院子里,飘落着些雪, 杨姐拿着个长扫帚,还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看着楚晋递过来一份打包的面,笑呵呵着接了过去。 “我还说等下班再找个面馆去吃,现在倒是方便了。” 杨姐再笑呵呵说着。 楚晋再和杨姐聊了两句,就踏入了火化楼。 这两天, 先前大范围诡异事件下,并发大量诡异事件中,积累的需要火化尸体逐渐少了, 但小石山火葬场的‘生意’依旧还是不错。 当楚晋踏入火化楼时,火化楼里都还有两个火化炉正在运作。 “楚哥你来了啊。” “嗯,给你们打包的面,将就吃吧。” “嘿嘿,谢谢楚哥。” 入殓师贺宏远也在,桓宽笑呵呵着将面接了过去, 就再各拆着打包的面,拆着一次性筷子,一边跟楚晋说着些情况, “楚哥,这会儿烧得两具尸体,都是城南分局那边送过来的,诡异时间里死的,检查过没啥问题了,就送过来烧了。也没有亲人了。 同时推进去的,大概还要一个钟头就烧完了,骨灰可能要在我们这儿先摆两天,到时候城南分局那边集中来处理。” “嗯,我知道了。” “面吃完,你们就下班。接下来几天,小石山火葬场暂时歇业,你们也休息几天吧。一会儿你们下班出去的时候,顺道也把这话跟杨姐她们说一声。” 楚晋点头,然后说道。 “啊?” 正挑着面吃着的沈康正三人,都愣了下。 “可是,火葬场这两天来火化的都不少,怎么突然要歇业几天啊?” 沈康正代替剩下两人一道问道, “没事儿。你们也好些时候没休息了。这两天就放个假,你们休息休息,陪陪家里人吧。” 楚晋平和地出声说道, 无视了旁边化出的,施洛雅听着小石山火葬场要歇业的焦急神情。 “那这样,倒也好。” 虽然楚晋没有多提原因,但沈康正等人还是下意识信服。 而且,冥冥之中,他们也有些莫名的感应,这两天都有些下意识想陪着家里人。 “嗯。” 楚晋没再多说什么。 最终碰撞就要到来了,作为这人诡碰撞中的一部分, 其实无数人都有些下意识的感应。 心里各有些惴惴,沈康正三人都没再说话交流,只是大口大口吃完了面, 然后就相继收拾准备下班了。 “那楚哥,我们就先走了啊。” “嗯。今天也没需要入殓化妆的了,贺哥你也下班吧。” “那行,那楚哥您干脆今天也早点下班吧。” “嗯,我知道。” 沈康正三人,三三两两的走了, 出了火化楼还能听到一些三人与外边院子里杨姐对话转告的声音, 最后,杨姐来火化楼同楚晋打了声招呼,就也下班了。 整个小石山火葬场,重新再安静了下来。 楚晋再看了眼旁边焦躁的,恨不得小石山火葬场开到末日到来的施洛雅, 抬手,将施洛雅收入了手臂上方。 再翻手,手里多出一册书,近近翻看着。 等到了控制室外,那两火化炉火化完尸体重新停下, 楚晋又起身,收殓了这两具尸体的骨灰, 再挪步,就到了小石山火葬场的接待楼。 楼里大厅,依旧灯火通明, 楼外,飘着的雪愈加有些大了起来,地面上,已经渐有些积雪的痕迹。 楚晋站在这楼内,雪边,再眺望了眼远处榆城市市区内,能够看到的一些依稀灯火。 然后,抬起了手, 手上多了支朴实而无太多装饰的毛笔, 但笔不以雕饰材质而名贵,只因在楚晋这位亚圣手里而不凡。 楚晋虚空落笔,身前虚空之中,就自然浮现,然后展开一张空白字卷。 笔尖生墨, 然后在漂浮于虚空之上的字卷上书写, 此刻,楚晋手中的笔,便是道, 这悬浮于虚空的字卷,便是承载道的天地。 亚圣者,一言为天地法而已。 楚晋最终落笔, 笔墨流转划动,似乎寻常。 只在这字卷上留下两个寻常的字, “无诡” 楚晋抬起笔,然后这悬浮于虚空之中的字卷也没有落下, 反而随一阵清风,渐朝着天穹之上飘荡而去, 最后,无声无息间,溶于天地间。 “轰隆……” 下着雪的天穹之上,响起一阵冬雷。 霹雳雷光近乎撕裂夜幕。 有道是,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世安敢有诡怪焉? 第280章 世无诡? 儒道与诡异之道, 人与诡的最终碰撞,在这一刻已经开始了。 但身处于其中的人们,还并没有意识到这碰撞的存在和变化。 道层面的碰撞,巨变,暂时还未以人们认知熟悉的方式被感知到更多。 只是此刻夜幕下, 无数人恍然意识到,原本飘落着的雪,此刻停了。 街道上匆匆行走的人,此刻放下了手里紧握着的伞,抬头望着天。 “雪停了?” 许多人都下意识喃喃,这场小雪来得快,停得也快啊。 “……妈妈,雪停了!” 有人家屋里,裹着厚实棉袄的小孩,一直趴在窗户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这时候,看到夜幕中泛着白的雪消失,小孩立刻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知道了,停了就停了吧。” 厨房里,准备着晚饭的父母先后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着应着孩子的话, 也朝着窗外望了望,看到的确没有雪花飘落了,城市里的人家灯火映着夜色。 “先洗手吃饭吧。” 望了望安静的夜幕,孩子母亲顿了下过后,笑着对孩子说了句,然后转身回了厨房。 “嗯。” 小孩跑去洗手了。 孩子父亲则跟进了厨房。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会儿始终感觉有些发紧,紧张的那种感觉,身上又感觉有些轻松,好像有什么重物从身上挪开了。” 孩子母亲一边再望着厨房窗外,一边再不时回头注意厨房外的孩子,叹了口气说道, “可能是最近都说,发生诡异事件的频率变小了很多。松了口气,又有点紧张,害怕要不了多久诡异事件又会发生的更频繁。” “可能是吧,就感觉有些重要的事情像是在发生。” “别想这些,想了也没有用,先过好现在的日子吧……既然雪停了,孩子想去公园很久了,明天就带他去吧。” “嗯。” 孩子父亲抬起头望了望窗外,其实他有些同样的感觉, 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身处其中的他们还没意识到。 只是有些本能的紧张,有种冥冥中的感应,让他想要抓紧些时间去履行些想要做的事情, 比如说,忽略掉顾虑,带老婆孩子出门转转。 没有多去交流这份紧张, 一家人很快就再围坐着吃着晚饭。 …… 而除了大多数人,当然也有例外。 虽然还未意识到,但实际上,此刻整个世界无数人的景象也是这碰撞的一部分呈现。 楚晋的出手,以‘无诡’为天地之法,伏压了整个世界所有诡异的存在。 所以,在此刻,这无声中, 人们能够看到的地方,看不到的地方,都有诡怪在为亚圣为这天地书写的亚圣之理而湮灭, 并且,强压着整片天地之下,诡怪不在发生。 而原本在此刻,正遭遇着一些诡异事件的人们, 自然在此刻有些更清晰的感知。 乌海市, 一个年轻人带着他的妻子,正驾驶着一辆车行驶在一条道路上。 在经历了之前大范围诡异事件之后,在网络上大家都在说诡异事件发生频率越变越低之后, 他和他妻子还是想在某一天遭遇诡异事件之前,先过好此刻的生活,去些想要去的地方,做些想要做的事情。 在开车,就去了乌海市内的一处地方过后,远没有到天黑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往家赶了——虽然诡异的降临不分昼夜,但黑暗本身总是让人恐惧的。 只是,明明只是在市内,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回程的路上,他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虽然是跟着导航行驶,但周围的道路却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昏暗。 他宁愿去相信,是自己导航出了问题,也不愿意去思考另一种可能。 但握着方向盘的手里,不停沁出的汗水,还是说明了此刻他的状况。 他不敢停下车,也找不到其他的方向行驶, 此刻车前方愈加昏暗的唯一道路,始终笔直地朝向前方,已经许久没有变化。 在之前,能够给他一些安慰的,还是就在副驾驶坐着的,他的妻子。 但是此刻,他妻子回答他话语的速度却越来越慢,他已经不敢转过头,也不敢透过反光镜去看。 “哎……” 他突然叹了口气,眼眶有些红,然后踩下了刹车。 然后,明显感觉到身侧副驾驶的,已经不确定是否是他妻子的身躯在逐渐靠近。 但就在这时候,变化出现了。 年轻人目光骤然恍惚了下,然后发现身前的道路从昏暗重新亮了起来,出现了他熟悉的景象, 然后,他身侧,他妻子有些焦急地喊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恍惚回过神,望了望身侧的妻子,再看了看前方的路, 立刻开车,逃离了这里,等着一路到了自家楼下,最熟悉的环境, 他才猛喘着粗气。 同时回想着先前的那一幕, 好像是发生了什么? 他是被某个儒道修行者救了吗? 类似的情形, 在此刻发生的也不少。 名以市,一位半梦半醒的中年男人豁然惊醒, 他在他身侧摸到了一道身影,但他妻子在此前某起诡异事件中已经遇害了。 而此刻的惊醒,还是在身周那道身影消失之后豁然惊觉,在先前,他对此异常毫无意识。 猛喘着粗气,他坐起身。 也流露出类似的想法,他好像被救了。 是有诡异事件发生了吗? 玄岸市, 一位年轻女性发现莫名被紧闭的门,重新又能打开了。 广山市。 一个小孩发现看到的越来越恐怖的景象不见了。 临沧市…… 北方拘邪处所负责辖区,四方拘邪处所负责的广大范围,乃至整个世界。 原本正不幸遭遇着诡异事件的人们,又幸运的在此刻得以逃离。 劫后余生的同时,对此刻的变化自然有些感知。 无数地方, 无数诡怪,诡异,乃至范围广大的诡域, 此刻都在亚圣出手之下,为亚圣之理湮灭, 看似无声无息,实则天翻地覆。 同时,楚晋于天地落笔的‘无诡’持续发挥着作用, 压着整片天地之下,无有诡怪再能滋生。 这是这最终碰撞的第一步, 如果真得整片天地的诡怪诡异都为亚圣之理伏压, 没有诡怪能够再滋生, 如果真得能够没有新的诡怪能够突破这亚圣之理。 自然就相当于这次碰撞中儒道胜了,相当于将整个诡异之道也压制了。 但,诡异之道能够在这种伏压之下,就这么直接被压灭吗? 显然不可能。 即便是诡异之道存在的本身本能,也必然有所反应。 即便是以水浇火,火与水接触那一瞬间也要灼烧水。 更何况,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并不是这样。 即便是此时此刻, 诡异之道依旧远强盛于儒道。 所以此刻,仅是最终碰撞的第一步。 只是为楚晋这位亚圣,这位儒道开辟者,暂时压制了诡异滋生。 第281章 怎么没有? 而儒道修行者,拘邪者。 则是在此刻感受到的更清晰一些。 即便是编外的儒道修行者,此刻自儒道本身一些反馈中,都冥冥察觉到一些事情正在发生。 儒道境界越是高,感觉的越是明显。 云山市。 曾经儒道最初于这个世界开辟时的一位幸运儿, 云山大学的古文教授,怀善此刻在家中客厅的阳台,正望着屋外的夜幕, 曾经儒道开辟时秀才境界的他,此刻已经踏入进士境,在拘邪处也能算是天级拘邪者。 此刻,他冥冥之中感受到一些儒道于儒道修行者的反馈也不少, 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呼……” 他吐了口气,再望着夜空,有些出神。 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自然不在天上, 事实上,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就处在他们所处的,身周的所有地方, 他们就在这碰撞之中,他们就是碰撞的一部分。 只是他本能的看着天。 “老头子,赶紧过来吃饭吧,看什么呢。” “爸,吃饭了……爷爷吃饭。” “看点东西。” 客厅里,他老伴再在喊他,他儿子,孙子也在喊他。 怀善再望了望屋外的夜空,随口应了声,然后笑着回了餐桌。 从诡异的存在和儒道修行被公开过后, 他就让他儿子一家赶了回来,亲家母亲家公也待在了一栋楼里。 不知道算不算幸运,几次大范围诡异事件,时不时周边一些其他诡异事件过后, 他们一家老小都还好好活着。 此刻,怀善老两口,儿子一家子三口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了不少热气腾腾的菜, “爸。” 儿子再唤了他一声,眼里带着些长大过后就很少见到的敬佩。 大概是因为他作为儒道修行者,他儿子也觉得自豪。 “爸,吃饭。” “爷爷。” 儿媳妇也笑着再喊了声,孙子也脆生生地再喊道。 “嗯,晓云,你去让亲家公,亲家母一起上来吃晚饭吧。承德你也一块去。” “爸,我爸妈他们这会儿都该完晚饭了吧?” 虽然住在同一栋楼,时不时就有一大家聚在一起吃饭, 但也不可能天天顿顿都在一块吃,而今天晚上,也未曾提前讲,儿媳妇愣了下。 “没事儿……就是一大家子聚聚吧。小童,晚上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没有?爷爷亲自给你下厨做啊。” 转回头,怀善老头再笑着对着孙子问道, “我想吃蛋糕。” “这个啊,那坐起来可有点麻烦,爷爷去给你买行不行?” “爸,你别太惯着他了,这大晚上的,又是现在这情况,去哪儿给他找蛋糕去啊。” “没事儿。我孙儿想吃就给他吃吧。” 怀善老头笑呵呵着应着, 他的态度,加上本来的一些细微感觉,让他儿子儿媳妇似乎都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都没再说什么,只是再顺着怀善老头的话起身, “那爸,我去叫下晓云爸妈。要不蛋糕也我去买吧。” “我去吧,快一些。” 看着儿子儿媳妇去楼下了,怀善老头再顿了下, 旁边,他老婆子再望了望他,然后说道, “我看网上说,这些天的诡异事件好像都少了许多,老头子你说,会不会有天这诡异事件会少的都没了。” “……会的。” 停顿了下过后,怀老头点头应道。 …… 另一边, 四方拘邪处,以及下辖各拘邪分处。 虽然亚圣之理暂时压制了诡异之道,强行压制了整个世界所有诡怪的诞生, 但知道正发生着什么的拘邪者,依旧保持着待命。 接下来,无论什么时候,当诡怪突破此刻的压制,再诞生, 他们也将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或许发挥的作用微弱, 但即便是这微弱的作用也足够让他们以鲜血去换取。 对于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来说, 事实上属于儒道之中一部分的儒道修行者,拘邪者,与诡怪诡异的对抗, 也是这儒道与诡异之道,人与诡碰撞的一部分。 榆城市分处, 其中一队保持着待命的拘邪者沉默着,只是默然等待着需要他们履行职责的时刻到来。 “见星,你家里还有人吗?” “没了。” “我家里也没了。” “嗯。” 短暂的对话过后,就又再恢复沉默。 这也是此刻大多数待命拘邪者的缩影。 或许再有诡异滋生出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或许就是下一刻。 而在那之前,他们就始终保持着警惕。 如果最终的碰撞中,儒道破灭, 他们就最先与儒道一同破灭。 …… 在道层面发生着天翻地覆动荡和巨变, 对于大多数人又格外平静的一晚,终究还是过去。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可能是自诡怪降临之后最平静祥和的一个晚上。 因为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亚圣之理的彰显将诡异的存在压在了最深的角落,诡异事件滋生浮现出萌芽之前。 对于其中某一个人来说,是幸运的没有遭遇诡异事件, 对于整个世界所有人来说,是没有一人在昨晚真正遭遇诡异事件被害。 清晨,鹤鸣市。 晨雾因为渐升起的朝阳而化开, 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映射到了一间卧室房间的床上。 曾经和楚晋一同在陇山脚下共事的俞性老人从睡梦中醒来。 “爸……吃饭了。” 外边,他儿子敲了敲他这道屋门。 坐起身,坐在床边对着窗外阳光有些出神的老人才回过神。 “诶……来了。” 回头应了声,老人动作迟缓地从床上起身,然后一把拉开了卧室的窗帘, 让屋外的阳光完全透进屋里, 屋里一下再亮堂许多,光线下,能够看到许多细小的灰尘, 晒着这有些暖洋洋的阳光,老人眯了眯眼睛,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啊。 老人望着窗外,再顿了阵动作, 总感觉,今天的天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来。 稍有些蹒跚地挪脚,老人出了卧室,再看到了儿子跟儿媳妇, “爸,今天天气很好啊,吃完了早饭咱们要不出去散散步?” 儿子再对着他说道。 老人回头望了望客厅窗外的天,点了点头, “也行。” …… 另一边,榆城市。 也有人在日出的阳光中醒来。 年轻人就睡在卧室的窗边,迎着阳光的眼睛眨了眨, 然后紧跟着,豁然醒来。 但目光重新聚焦,年轻人本能地就有些焦躁地去摸手机, 然后翻看网络上的消息。 他和大多数自我麻痹,互相欺骗的人不同, 即便是网络上的人都说诡异事件频率减少了,也没有让他安心下来一些。 他依旧每天刷着各种诡异事件的消息。 而昨晚,似乎是精神疲惫太久了,他睡得很沉, 都没有来得及半夜起来再看看周边是否有地方有发生诡异事件, 虽然,即便真得发生了他也什么做不了。 只是,这会儿, 再拿着手机,快速翻看着各个网站,社交平台的消息, 年轻人手上翻看动作渐慢,而眼里渐流露出一些疑惑, “怎么……没有?” 第282章 你们有没有发现…… “怎么会没有?” 年轻人坐在床边,迎着上午的暖阳,皱着眉头,眼里带着化不开的疑惑, 紧握在手里手机的屏幕上,停留在一个网络平台的本地消息页面。 即便是这些天,网络与现实中都呈现出一种过度乐观的氛围,人们在互相欺骗麻痹下维持着一种虚幻的热闹景象。 但关于诡异事件的消息,依旧顽强地出现网络世界的各处角落,只要多翻看一下,总能够看到。 特别是一些本地群,网络平台的本地消息中,总还是能够看到关于各种新发生诡异事件的帖子。 而这会儿,年轻人看到的页面里,虽然依旧有大量关于诡异事件的新闻和帖子, 但却都是之前的。 就像是昨晚一夜,他所处的城市,城市周边,乃至整个神州范围都没有新的诡异事件发生。 这似乎是一件好事。 但这,怎么可能? 没有看到有新发生诡异事件的消息, 年轻人并没有劫后余生,如释重负的感觉, 反而更加不安,乃至焦躁。 即便是真得诡异事件发生频率降低了一些……可也不可能就这样一夜过去,甚至可能整个世界都没有一起新出现的诡异事件。 消息被屏蔽了吗? 不可能啊,诡异事件发生频率降低一些后也基本不可能瞒得住。 年轻人又再拿着手机反复翻看网络上的消息,翻看着他之前关注新出现诡异事件时看过的论坛,网站,社交平台, 但依旧没有看到什么确定的诡异事件在昨晚发生。 有些焦躁地站起身,他朝着屋外眺望。 他已经许久没有踏出过屋门,即便是诡异事件如果降临,他待在什么地方也不起作用, 但人在恐惧不安的时候,还是更想待在熟悉的地方。 犹豫了阵,他还是踏出了门。 屋外的阳光很好, 就像是昨夜他睡之前的雪未曾下过, 年轻人在整个小区,乃至更大的范围都转了一圈,去了餐馆,去了街道上, 但依旧未曾从其他人的话语中听到,昨晚一夜,附近哪里有诡异事件发生过。 最后,又再重新回到自己屋子里的年轻人, 犹豫着,再网络上发了条消息。 “你们有没有发现……好像没有新出现诡异事件的消息了?” …… 网络上,现实中。 虽然大多数人因为能够感知到的世界就只有自己周围一圈,对整个世界范围内昨夜未曾有诡异事件发生而反应迟钝。 但在庞大的基数下,总还是有人最先反应过来,更何况还有类似那年轻人一样,始终注意着一起起新出现诡异事件消息的人。 于是,网络上显然也不可能仅有那年轻人一人发出了类似的疑问, 那年轻人的话语,也只是整个网络上此刻无数类似话语中的一条。 然后,更多人反应了过来,渐形成了一场洪流。 “好像……的确是没有听到昨晚上哪里有诡异事件发生,至少我这儿周围没有相关消息。” “这些天,虽然诡异事件发生频率低了一些,但每天睡醒,总还是能够听到我这个城市发生了一些诡异事件。不过昨晚到现在,好像真得没有?” “诡异事件结束了?是不是诡异事件发生频率又再降得更低了,所以我们感知到的情况才是这样?” “应该是吧。”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诡异事件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你他么能不能少说些这种话,让老子高兴一下行不行……” “不管之后怎么样,至少昨晚没有诡异事件发生,现在也没有诡异事件发生……” 网络上和现实中都有些热闹起来, 有人已经在狂欢,而有人则是不安。 还有更多人,则是循着冥冥之中一些感应,趁着这至少现在似乎没有诡异事件发生的时间,做一些想要做的事情。 “昨晚上到现在真得没发生诡异事件?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管他么的,能一天没有诡异事件就一天,能两天就两天……我现在只想找个烧烤店,灌两瓶啤酒,然后带着老婆孩子想去哪儿去哪儿,哪儿都转一圈。他码的……” “喝屁的啤酒,来点饮料不好?” “哈哈,你说得对!饮料我也喝,只要没有诡异事件了,我他么啤酒饮料兑着喝都行。” “诡异事件都没了啊,我现在就只想出去走走,看看哪儿都行,只要没有诡异事件……” …… 其实即便是狂欢着诡异事件消失了的人们,心底深处同样也带着些担忧和疑虑。 比如,诡异事件究竟为什么就这样一夜都未曾出现一件,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比如,其实官方此刻并没有公告诡异事件结束的消息。 但,人们实在是已经经历太多灾难,在不安和恐惧中持续太久, 此刻,只是宁愿本能的忽略这些问题,同时,又本能的抓紧此刻安宁的时间。 或许都藏着一种类似的想法……如果此刻诡异事件的消失是短暂的,那就让他们在这儿短暂的时间里做点什么吧,感受下那个曾经没有诡异诡怪的世界。 而拘邪处, 最后选择未曾将儒道与诡异之道的最终碰撞告知给所有人, 一是,即便告知也没有任何好的意义。 二是, 如果这最终的碰撞以儒道取得胜利自然不必说,或许会有些波折,但最终此刻的美好安宁都将继续延续下去。 但如果,最终碰撞以诡异之道破灭儒道为结束,一切走向终点。 那在一切的终结之前,让所有人在度过最后一段安宁而祥和的日子吧。 …… “爸,妈!” “你们快点吧。你们来榆城市这么些天了,我都还没带你们出去转过,今天趁现在带你们出去转转。” 榆城市,桓宽居住的地方。 桓宽一边刷牙,一边回头喊着,有些本能的赶着时间。 “好了,好了。我跟你爸换身衣裳,你也去换身衣裳吧……本来给你买了件衣服过年的时候穿的,这会儿正好,你换上吧。” 桓宽的父母也没有耽搁,紧跟着就先后从卧室里出来了。 “新衣服啊……你们什么时候买的啊?” “搬来榆城市之前买的。” 听着他父母提到新年,桓宽目光有些恍惚。 诡异事件的存在一直压迫着所有人,几乎没有人去考虑, 此刻已经深冬,就快要进入新的一年。 “那我去换上……” “赶紧去吧。按你刚才说得,咱们一家子今天要去的地方可不少。” 桓宽母亲笑呵呵说道。 桓宽诶的应了声,就急匆匆去换了衣服。 等着一家人急匆匆出了门, 还未下楼,在走走停停的电梯里,就已经遇到了不少人。 “诶,你们也出门啊?” “嗯,出门。出门走走。” 并不熟识的几个人,寻常地打了声招呼过后, 又再各有些沉默,甚至恍惚。 这寻常在诡异降临之后,已经是难得。 第283章 没有诡异存在的一天 “如果这个世界突然有一天,不再有诡异事件出现了,你会怎么度过?” 这是之前一次大范围诡异事件后,曾经出现在网络上的问题。 发帖的人,最先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以前我很爱去小区附近的一家火锅店,上次大范围的诡异事件过后,那家火锅店就没再开门营业。 还有离小区不远,曾经有个公园,我经常去,和那里的环卫阿姨很熟悉。 另外,我很喜欢喝饮料,但已经很久没能够喝到了…… 如果那一天到来,我会先去楼下的火锅店大吃一顿,吃到撑,吃到吐,这次我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舍不得花钱,点得想吃的菜总是将将够。 然后去公园,转一圈,和那位阿姨互相交流下最近的生活,最后,去超市,搬上一箱饮料回去……” 然后是一些高赞的回答, “楼主还真是好满足。要求这么低呢。像我,我要求就高了。我想要回家……虽然我爸妈在一次诡异事件中早已经遇害了。” “能有那么一天,我还能够看到?我跟我妻子先一起把孩子送进学校,然后我跟我老婆去看一场电影,中午去吃她爱吃的东西,下午一直陪着她散步,逛街,到晚上日落,街上都看不到人……” “真有那时候,我先扯着嗓子胡乱喊一阵,然后乱蹦乱跳,狂吃狂喝……我相信肯定有人和我一样。” 再往下,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回答。 而此刻, 这样的时候似乎真正到来的时候, 无数人的选择同样不同。 就在小石山火葬场工作的几人。 桓宽带着他父母,走出了家门,从逛街,吃饭,再到动物园,一些榆城市值得去的地方, 整整一天,都安排得格外紧凑。 沈康正则是选择,和他妻子出门买到了一些菜, 然后和他妻子一块做了一桌子菜,一大家子,说说笑笑在家里吃了午饭过后,也未曾选择出门。 虽然没感受到外边的热闹,但一家人在一起聊着些家常,这样度过一天也不错。 沈振国则是带着老婆孩子,回了趟他和他妻子的老家,虽然一天里去两个地方有些赶,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路上,但两人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贺宏远,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则是陪着孩子在家里玩了一天有些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杨姐则就是和着自己丈夫出去吃了顿晚饭,回来的路上,说起一些陈年旧事,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天, 有人选择出门,去了许多想要去的地方。 也有人在出门后,就在想要待的地方,待了一整天。 比如, 陇山公墓上,那些墓碑跟前, 有来了又走了的。 有带着一束花放到了墓碑跟前,然后就这么或沉默,或絮絮叨叨的,在墓碑前待了一整天。 …… 这是这个世界,没有诡怪和诡异事件的一天。 昨夜曾飘落的雪,丝毫未曾影响到今天的天气。 浩日高挂,从清晨日出,一直维持到日落,都未曾被乌云遮挡。 阳光明媚,艳阳高照,让原本寒冷的冬日都多了许多暖意。 “今个天气真好啊!” 街道上,有人抬起头望着天, “我看不是天气好,是你心情好吧。” “嘿,你心情不好?诡异事件没了啊!昨晚到现在也没听说哪儿有诡异事件吧?” “也不知道这种没诡异事件的时候能够维持多久。” “先把这一刻过完吧。赶紧的,赶紧的……我们去前边看看……”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 即便不是所有人都选择此刻走出屋子,但仅有一部分,在这儿街道上都已经显得热闹了。 而事实上, 此刻,楚晋就站在这条街道旁。 只是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下意识忽略了楚晋的存在,同时本能避让开了楚晋所在的位置。 让楚晋就如同溪水中的顽石。 楚晋看着这呈现着,难得热闹的街道,听着耳边交织着的无数话语声。 再抬起头,望了眼此刻已经即将日暮的天。 现在这种世界状态,能够维持多久,他都没办法完全确定了。 诡异之道必然会因为此刻亚圣之理的伏压而有所反应, 或许就在下一刻,甚至,就在这一刻。 也可能足足过去一段不短的时间。 “……我听着说,那边那个商场准备过两天又再营业了。” “我还听着说城南路那个小学都准备重新开学了……” 路边,又再有人说话。 “赶紧的吧,我们还要去公园呢,天都要黑了。” “来了来了,天黑了也不影响啊。” “我怕黑行不行?” “我也怕,咱再快点吧……” 本能的,无数人还是有些紧迫感。 楚晋再望着这条繁华热闹的街道,停顿了阵目光,然后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 浩日垂落,夜幕渐降临。 虽然都宁愿去相信所有诡异事件都这样结束了, 甚至当网络上有人表达不安时,一些激动的人还会与之吵起来, 但夜晚到来之后,街道上人还是一下再少了许多,表明了大多数人其实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 而网络上,其实也一直有人关注着, 是否有哪里有诡异事件再出现了。 “有哪儿出现诡异事件了吗?如果诡异事件是从昨晚为第一晚不再出现的,那从现在开始,就是第二晚……” “哪有这么算的,和哪一晚有关系吗?不过过了今天一个白天了,还是没有哪里有诡异事件,是不是真得所有诡异事件都不再出现了?” “谁知道呢……我只希望,这样祥和安宁的时候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能不能都不要提这种晦气的东西,就当诡异事件彻底结束了不好吗?” “……” 网络上,一直热闹着,即便是从入夜变成深夜,也有许多人不愿意在这一晚入睡。 有人不愿意去想不好的可能, 但同时也有人焦躁不安的,宁愿浪费掉此刻安宁的时间,也不停关注着相关消息, 想要一次又一次的确定,是否有诡异事件在上一刻发生。 而另一边, 四方拘邪处以及下辖各拘邪分处, 一众拘邪者,即便是在这儿安宁祥和的时刻,也没有能够享受片刻的安宁。 只是保持着待命和警惕,做好着再应对某起诡异事件的准备。 如果那诡异之道与儒道的碰撞将在某一刻彻底到来, 那此刻这暂时安宁的时候越往下度过一刻, 就意味着距离那诡异之道碰撞来的那一刻再近了一些。 诡异事件暂时被全面压制住,不再新发的第一天过去, 然后,紧跟着是第二天,不安的人们也多了一些期待。 最后,是第三天。 诡异之道的反应还是来了。 乌海拘邪分处, 一队地级拘邪者小队的终端响起了提示, 有一起诡异事件需要他们前往处理。 第284章 神,迷途,困境 “主啊,祈求您的降临,祈求您让您迷途的羔羊回到您的神国吧。” “神啊,您抛弃了我们吗?” 当夜幕降临,夜色就像是一种化不开的黑暗,盘桓于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跪伏在地上,朝着黑暗处绝望地哀嚎着。 面目因为扭曲而狰狞,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色, 在绝望中又透着疯狂。 明明还是人,但疯狂而扭曲的模样却更像是一只恶诡, “主,祈求您降临吧,这里是您的国度,这里是诡异的国度,您怎么离开啊……主,主!” 对屋里笼罩着黑暗的所有角落,这疯狂的身影都不哀求着。 这是个信仰诡怪诡异的疯子。 在频发的诡异事件中,因为无处化解的恐惧和不安, 有些人走向了另一种极端,将诡怪当做神,当诡怪诡异的侵蚀当成恩赐和理所当然。 似乎以这种疯狂就能抵挡诡异降临带来的不安。 在这几天,没有诡异事件发生的日子里, 有一些这样的疯子从那种疯魔的状态脱离了出来,对着诡怪重新怨恨痛恨起来,同时有些劫后余生后的癫狂和激动。 而还有些更疯的,彻底将诡怪当成神的疯子, 诡异事件消失,反而从一种狂热的状态陷入了恐惧和绝望, 有些歇斯底里的发疯。 此刻,这道在漆黑屋子里,跪伏在地上,扭曲如诡怪的身影自然就是后者。 “主……主,你要抛弃我们了吗……” 从地上爬了起来,这道疯狂的身影抬着头,踉跄地转着圈,绝望地继续呼嚎着, 然后再嘴里呢喃着些癫狂的话语, “降临的诡怪是主的接引,诡怪的侵蚀是主的洗礼……” “我将回到神的身边,成为主的羔羊……” 呢喃着,这疯狂而扭曲的身影似乎就要以一种恐怖的方式自杀, 只是就在这时候,他一下停顿住了动作,紧跟着又再狂热,疯狂地跪伏在了地上, “主……” “主!您降临了!” 他听到了他‘主’的回应, 那似乎如同他自己声音一样的回应声在他耳边响起。 而在这疯狂身影狂热的呼喊声中,这道疯狂身影渐停下不动了。 只是头低垂着,跪伏在这儿漆黑的屋子里。 ……“喂,我们楼上好像住进去一个那种把诡怪当神的疯子啊,在那儿又哭又嚎的……” “你们马上就来了啊?好……” “我没事儿啊,我为什么不说话吗?因为……主降临了啊。” 楼下一户人家,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 只是似乎在打电话的过程中,渐也止住了声,最后屋里也死寂般安静了下来, 然后,是整栋楼,整个聚居地。 就像是一种诡异力量拂过了整个聚居地, 然后这聚居地的一栋栋楼里,一户户或是亮着灯,或是已经熄灭了灯火的人家屋里,就被抹去了所有动静。 而这,还未结束, 就像是一个无形的深渊,在往外不断蔓延扩大,侵蚀着越来越大的范围。 …… 另一处。 乌海市,又一家人遭遇了迷路有关的诡异事件。 这是满载着一家老小的车。 男人开车,妻子坐在副驾驶。 小孩跟爷爷奶奶坐在后排。 追随着内心中一些紧迫感,这些天,虽然都没有再听说再出现诡异事件,但一家人还是抓紧去了些想要去的地方。 而且,每到夜幕降临时,都还是本能的因为对黑暗的恐惧,选择待在家里。 今天其实也不例外。 一天安排都很紧凑,上午陪着孩子去了公园,下午再遵循父母的意愿回乡下祭祖。 提前确定好了时间,在傍晚还未到来之前,他们一家子就踏上了回程的路。 按照时间,正常行驶肯定能够在天黑之前回到住处。 而回程的前半程也都很顺利,既没有堵车也没有任何意外情况, 只是,再某一个瞬间之后,驾驶着车的男人,关注着沿途的妻子,乃至抱着孩子的爷爷奶奶,都一下发现,回程的路变得陌生了。 男人一下踩下了刹车,但回头望着驶来的方向,却依旧是完全陌生的道路, 即便是男人最后还是选择调转车头,但往前开去,但前方的景象却始终是那样, 一条陌生的道路在前方像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延伸。 “打不通……” 妻子声音有些低沉地再重复了遍, 她的手机上还能看到信号,但无论拨打谁的电话,哪怕是紧急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 男人握着方向盘,望着前方一成不变的景象,再听着妻子的话,动了动喉咙, 然后望向妻子,望向后排的父母,仿佛睡着了的孩子。 “爸,妈……” “算了……咱们一家人还在一块。” 他父亲低头说着。 “嗯……” 车里声音消失, 但这辆车,依旧在这条诡异的道路上行驶。 而放到更宏大的视角可以看到,正有无数条这样诡异的道路呈现在不属于现实的世界, 其上都有迷途的人, 这其实,就是一个正在扩张中的诡域, 哪怕是什么都不做,这诡域依旧会将它能够影响到的人不断拉入, 就像是深渊,不断将人吞噬。 …… 广山市。 一位年轻姑娘选择了早早入睡, 她在欣喜和紧张中,度过了这两天。 欣喜自然是这两天都没有诡异事件发生,紧张则是因为不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能够维持多久。 她只能趁着这些时间,陪陪父母,一家人度过了很寻常的两天。 今晚入夜之后,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阵过后, 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去看网络上的消息,她有些鸵鸟般的心态, 她只想她一觉睡醒过来,就又再看到,网络上的人们又再惊喜昨晚上一夜依旧没有诡异事件发生。 但遗憾的是, 这一晚,她没能够如同前一天那样如愿。 在半夜的时候,她突然感觉有些压抑,如同噩梦惊醒般醒来。 她张望四周,什么都未曾看到。 她离开了床,伸手去拉卧室的门把手, 却发现,门把手如同被焊死了一般,无法打开。 一些恐惧和不安在她心里开始弥漫。 “妈!爸……” 她本能地呼喊和她同住的父母,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而几乎是紧跟着,她就跑到卧室窗边去看窗户…… 只是窗户打开,窗外却不是寻常的景象, 而是和她卧室内其他方向相同的墙面, 她被困住了! 当这个念头蛮横地挤入她的脑海中时, 她眼睛越睁越大,嘴也越张越大, 似乎是绝望的人正在歇斯底里的呼喊, 但却没有任何声音从她喉咙里发出。 屋里,瞬间重新安静了下来。 …… “咚咚……” 有些难以入睡的妇人倒了杯水,路过自己闺女卧室时,忍不住还是有些不安心地敲了敲屋门, 没有得到回应。 睡了吗? 顿了下,妇人打开了屋门,准备给闺女理了理被子。 只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却没有在屋子里看到她闺女的身影, “闺女?闺女?” 妇人反应过来,一下焦急地喊了起来, 却没有得到回应。 又再喊起她丈夫,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妇人跑过去喊她丈夫,但先前夫妻两卧室的卧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紧闭上了,门把手就像是凝固了一般没办法拧开。 她又再有些恐慌的去开客厅门,依旧没办法打开。 她,也被困住了。 第285章 人面,取代,永夜 此刻的天地之下,就像是压抑许久的诡异事件再迸发了出来。 诡异之道激烈反应着,与儒道碰撞在一起,撕扯着‘无诡’这条天地之法。 在这儿最终碰撞之下,诡异之道爆发出了最暴烈的反应。 而诡异之道作为所有诡异,诡怪,诡域概念上的聚合, 这激烈的反应最终自然表现在无数诡异与诡怪之上。 无数诡怪事件,就像是压塌了堤坝的洪流,疯狂涌出。 …… “嚓……窸窣……” 云山市,一处小区一户人家。 一个中年男人已经熄灭了屋里的灯,但却有些难以入睡。 手机几次拿起,又再放下。 他始终还是想看看,网络上是否依旧没有诡异事件发生的消息。 这两天平静的日子里,他并没有去太多地方。 他的妻子,孩子,父母,都已经在之前的诡异事件中死去, 这两天,他只是去公墓先后看望了他的妻子,父母,孩子。 对于诡异事件发生与否,对他这个孤家寡人和恐惧,和不安都没有关系了。 他只是想替自己的父母,妻儿,继续看到一个没有诡异的世界,看到这个世界是否有一天能够如同当初诡异未曾降临时一样平静。 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中年男人有些出神, 而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些窸窣的声音,从卧室外传来。 就像是某个闯进屋里的野兽,正咀嚼着什么东西。 中年男人顿了下动作,然后站起了身。 小心将卧室门拉开一道缝隙,中年男人看到客厅里正站着一道身影,正咀嚼着眼前它所有能够看到的东西, 虽然那道身影似乎还有人形,但浑身上下,附着叠着许多张人脸,人脸上都撕裂开带着利齿的嘴, 其中还有些中年男人比较熟悉的面孔, 而当中年男人看到这道诡异身影的同时,那道诡异身影脖子上,侧面的几张人脸也注意到了他。 顿了下动作, 中年男人未曾再后退,只是眼里带着些血丝,带着些怨恨,朝着这诡怪冲了过去。 …… 月明市。 一对老两口相依为命, 儿子儿媳,孙女都死在了先前的‘期待诡异事件’中,连尸体都未曾留下。 这两天,老两口终于能够做些事情。 在屋里,找了些儿子儿媳,孙女的衣服,在乡下找了块地方。 老两口给儿子一家立了个衣冠冢,合葬在了一起。 然后就对着衣冠冢,絮絮叨叨说了两天话, 虽然知道儿子一家子也都听不到了…… 两天里,老两口早上做好了饭菜,就提着饭菜去了坟跟前, 等着晚上就又再回来。 过程里说,家里这些天的事情,说诡异事件像是要结束了,说让别担心他们老两口。 今下午,天有些刮寒风了,老两口又再从屋里找了几件厚实衣服,给拿到坟跟前去。 虽然两人都知道,这也没有啥用…… 这会儿,晚上了。 吃过了晚饭,两人都躺在了床上, 互相间没有说话,却也都没有入睡。 “……我去瞧瞧新闻,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老人躺在床上一阵,最后还是坐起来,出声说了句,就下了床。 旁边,老太太应了声,也没有说什么。 批了件衣服,老人就往客厅走。 只是,才一出卧室,老人就听到客厅里有电视机响着, 似乎正播着新闻。 老人目光带着一些迟疑和疑惑,回头望了眼卧室里,躺在床上没什么动静的老伴, 犹豫了阵,还是朝着客厅里继续走了过去, 越是往客厅里走,客厅里的声音就越是清晰, 除了那电视机的声响,还有些细碎的声音, 像是就是他穿着拖鞋,拖在地上的动静,可是又不像是从他脚下传来的,更像是就是客厅里的声音。 终于,没了墙的阻隔。 老人看到了客厅里的景象。 客厅的电视,的确放着。 播放着的画面,映出的光亮在有些昏暗的客厅里不时变换。 而电视机正对着过去,沙发上,还坐着一个老人。 那道身影与老人自己完全一样, 穿着同样的衣服,拖鞋,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凝神望着电视里放着的新闻, 当老人望向那道沙发上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时, 那道身影似乎也察觉到,转过头,望向了他。 看着那道一模一样的面孔,老人渐张大了嘴, 而就在这有些惊悚的景象下,老人却下意识回过头,望向了身后, 然后,他再看到了‘自己’。 又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刚踏出卧室的屋门,脸上带着和他先前一模一样的迟疑, 然后望向他,脸上似乎愣了一下。 老人动了动嘴,似乎想要发出什么声音。 但最后,也没有什么声音发出。 下一瞬间,客厅里,过道上,都在安静了下来。 仅有那客厅电视机放着新闻的动静,和那老人拖鞋磨蹭在地上对一些细微动静。 “老头子?” “看个新闻还没看完?” 这时候,屋里的老太太再忍不住呼喊了两声, 没有得到回应,老太太坐起了身, 在床边坐了坐过后,还是站起了身,一边喊着,一边往客厅里走, “老头子?” “出啥事了吗?” 其实老太太一直没得到回应,心里就已经有些不安, 这让她忍不住地想起,之前她儿子儿媳妇一家遭难的时候,她怎么给儿子一家打电话,都没有人接的时候, 但她还是这么一步步走了出来…… 然后,她也看到了客厅里的景象,顿住了动作。 在客厅里,沙发上,她看到了自家老头子, 然后,还看到了坐在老头子身边,另一个自己。 她甚至看到,沙发上那道老头子的身影转过头望向自己,脸上还愣了一下。 老太太张了张嘴,最后也同样没发生声音。 屋里,紧跟着,就只剩下两道身影了。 而以更宏大的视角, 事实上,在这儿老两口所在的整栋楼里,类似的景象其实在同时发生。 整栋楼里,一户户人家屋里,相继在夜里亮起了灯, 灯下,映着一道道身影。 然后,是旁边另一栋楼,另一个聚居地…… …… 无数诡异事件在此刻迸发,在平静了两天过后, 灾难还是依旧降临。 而即便是未曾在这一晚遭遇这一处处诡异事件的人们, 很快也以最直观的方式,感受到了此刻的异变。 当许多人或是带着一些紧张和对新一天的期待,昏沉的睡去, 或是在一种不安和焦虑中,难以入睡,反复刷着网络上的一条条消息。 当前者从睡眠中醒来, 当后者从频繁刷着一条条消息中回过神, 却都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新的一天,未曾到来…… 当在黑暗中摸着手机人看了时间过后,再望向窗外, 却发现,新一天的太阳,未曾升起来,屋外,依旧是一片夜色笼罩的黑暗。 第286章 漫漫长夜 人对黑暗始终带着本能的恐惧,视线无法触及的黑暗中似乎潜藏着意识中最恐怖的景象。 即便是在没有诡异事件降临那两天,人们也本能躲避着黑暗,在夜幕降临之后都倾向于待在熟悉的地方。 而此刻,这种恐惧化作了现实。 鹤鸣市,曾与楚晋在陇山公墓共事的俞姓老人。 此刻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即便是退休过后,不再需要早起巡看一遍公墓, 但这些年养成的生物钟依旧没变。 只是今天,老人睁开眼睛之后,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感受到穿透了窗帘照在他身上的阳光。 卧室屋里,还是一片昏暗, 即便是适应了夜晚的眼睛,也只能看到屋里一些东西在昏暗中的模糊轮廓。 是他夜半醒了吗? 老人有些疑惑。 可脑袋身体并没有那种没睡够时间的困顿,反而就跟往常清早睡醒过后一样。 手撑着身子,老人去摸索着,拿起了他放在床头的闹钟, 凑近到眼睛跟前,勉强看清了时间, “七点三十分……” 老人顿了下动作。 即便是鹤鸣市冬日里天亮得晚一些,可这个点,外边天怎么也该泛白了。 可这会儿…… 老人回过身,望向窗户, 去拉开了窗帘。 但即便是拉开了窗帘,也没有能够让屋里亮一些。 窗外,一片漆黑和死寂。 既没有看到该泛白的天,也没有看到该日出的太阳。 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铺满了整个天空。 大地之上,比真正的深夜时还要昏暗。 街边的路灯似乎都因为时间到了自动熄灭了灯。 此刻,老人往窗外看去,只能看到化不开的黑暗。 “爸!” 就在老人愣神间,再听到了他儿子儿媳妇在外边有些焦急地喊声, 显然也醒来,发现了情况不对,有些焦急起来。 …… 而显然, 并不只是俞姓老人一家注意到了此刻这波及范围最广的诡异事件‘永夜’。 无数原本该日出的地方的无数人,此刻都直观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景象。 太阳呢? 加上整个世界范围内,此刻再次迸发出来的一起起诡异事件, 暂时还维持着的网络上,再有些‘热闹’起来。 但除了少部分人,真正在此刻焦躁,骚动起来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在前面两天没有诡异事件降临的时候, 即便是再乐观,大部人其实始终也没有停下不安,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抓紧时间,和家里人团圆,去赶紧做一些想要做的事情。 而当此刻诡异事件再次降临的时候, 除了本能的恐惧,许多人都只是在绝望中,望着这一幕。 似乎是就这样,等待着最终时刻的到来。 有些像,期待诡异诱发的大范围诡异事件之后,整个世界的那种死寂和沉默。 这其实是一种没有希望,绝望的沉默,乃至对整个世界变化的漠然。 “哈哈,我主就要降临了……主!让我们回到您的国度吧……” “傻*” “楼上真是暴躁老哥啊,哈,咱们是都要完了吧。” “应该是要完蛋了吧,反正我和我父母家人都待在一起,就这样吧,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隔壁街道再出现诡异事件了,我该怎么办,救命啊!” “楼上的,没关系哈,马上大家就都来陪你了。” 网络上,除了一些焦躁,绝望,恐慌的话,更多的话语呈现出一种极度消极的状态, 从网络上经历了两日的平静过后,再有一起诡异事件确定发生的消息再扩散开, 网络上显得‘热闹’的消息,将从集体性的恐慌和不安,变成了集体性的消极。 不过基数大了,总还有些人有不同的反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诡异事件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消失,就这么结束……” 有人如同呓语般,在网络上重复着发着这类似而相同的话语, 似乎旁人认同了他的话,这诡异事件降临的灾难中他就能够幸免。 “来了……哈哈,来了!一起死吧!哈哈……” 还有人表现的异常癫狂。 也有的人,格外的平静。 “现在才有诡异事件重新爆发出来,两天多时间啊,比我想得好多了。第一天没有诡异事件的时候,我还害怕第二天就又再有诡异事件出现, 那一天安排得格外紧凑,陪着我父母去了他们想去的地方,他们又想就着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没想到第二天还没有诡异事件,能够让我和我父母再多一些时间,多去一些地方……如果这一切就要结束了,那就这样吧,现在我们一家坐在客厅里,准备吃我母亲做得早饭,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吃完这顿早饭……”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有哪位儒道修行者抵挡着,才让这诡异事件如此频发的情况下,有两天安生日子,谢谢了……” 网络上,在集体消极下,也依旧上演着百态。 现实中,也是一样。 …… “爸爸,我怕。” 长明市,一户人家屋里。 有些安静地吃完了早饭,一家三口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紧紧抱在了一起。 还不太大的孩子,被夫妇两人搂在了中间, 似乎能够感受到父母的恐惧,孩子脸上也紧张而忐忑着。 “没事儿,不害怕啊,爸爸跟妈妈都在呢。” 夫妇中的女人抱着孩子,轻声安慰着,但自己身躯却也在本能的颤抖,同时眼里带着一些悲伤。 男人搂着妻子,孩子,再抱紧了些, 低下头再对着孩子说道, “没事儿啊,闭上眼睛,要是累得话,就先休息一会儿吧,没事儿的……” 男人话语中也带着些悲伤, 孩子睁着眼睛,望着自己父亲,自己母亲,然后点了点头,乖乖闭上了眼睛。 望着孩子,夫妇两再有些心疼和悲伤, 再望向窗外的黑暗,眼里带着本能的恐惧。 在这儿似乎一切终结就要到来的时候,这一家子紧紧抱在了一起。 …… 越海市,市区。 一个年轻男人紧紧握着手机,不时望向手机上的时间,不时再望向窗外的漆黑。 他是那种即便那两天没有诡异事件的时候,依旧焦躁的人, 此刻看到诡异事件再一次出现,反倒是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只是……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一起诡异事件出现在他眼前, 但他此刻面对着这窗外的漆黑,他发现自己内心的恐惧依旧仿佛无穷无尽地涌出,逼得他想要发疯。 他已经将整个屋子的灯打开,但对比起屋外原本已经该是清晨,却依旧漆黑的景象, 屋里再光亮,也没办法给他丝毫安全感。 他再紧盯着窗外的漆黑, 仿佛那漆黑中,有一切恐怖的东西, 然后,他陡然睁大了眼睛, 屋外的黑暗弥漫进了他的屋里。 下一瞬间, 这整个屋子有昏暗了下来, 在昏暗中,原本年轻男人身躯的轮廓也消失了,仿佛成了黑暗中的一部分。 第287章 无诡! 不过,在这儿未曾照常迎来日出的长夜与黑暗中, 并不是完全没有人在活动。 四方拘邪处以及下辖各拘邪分处的拘邪者,以及人诡研究院的儒道修行者, 此刻依旧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虽漫漫长夜,但长夜并没有能够阻挡拘邪者,儒道修行者与诡怪的厮杀。 乌海拘邪分处, 地级拘邪者小队正处理着一起诡异事件, 对于诡异事件沉寂两日后重新出现,他们始终做着准备, 当终端发出警报,就如同之前无数次一样,再立即前往处理。 在数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以及大量频发的其他诡异事件应对中, 这隶属于乌海拘邪分处的地级拘邪者小队已经重组过许多次, 小队中的地级拘邪者,已经没有一个是当初这地级拘邪者小队组建时就在的。 但地级拘邪者小队的职责,始终在延续。 此刻,地级拘邪者小队面对的,是一个正在扩张的诡域。 在他们负责处理之前,这诡域已经将一整个街道,数个聚居地吞入了其中,并且依旧在不断扩大范围。 “杀!” 抵达这处之前,这地级拘邪者小队刚处理完另一起更严重的诡异事件, 此刻基本个个身上都带着一些伤,不过,对于诡异诡域,唯有杀。 “人诡不两立!” “唯有杀,杀!杀!” 齐念着杀气十足的战诗,数位地级拘邪者爆发出纯粹的浩然正气,冲击着这诡域, 同时还需要对抗着周遭黑暗中弥漫着的诡异力量。 在这儿暂时被命名为‘永夜’的诡异事件出现之后, 拘邪处就发现,这‘永夜’下的任意黑暗处, 都像是无数人的本能恐惧一样, 只要踏入其中,就会如同被深渊吞没,就会被一种诡异力量淹没, 甚至,即便不踏入其中,黑暗中也可能涌出各种诡怪。 将这试图扩张的诡域再次撕裂, 这地级拘邪者小队的队长,抬起头,再望了眼头顶上的永夜, 不过,没有多停顿,跟着便转回了目光。 即便是浩日不再升起, 即便是世界迎来终结, 也不影响他们与诡异斗争。 “杀!” 拘邪者小队众人再起身开口,默契朝着这企图复原的诡域再次厮杀而去。 …… 陇山脚下。 此刻一片死寂,就如同风暴的中心。 院子里,那颗树下。 楚晋在黑暗中矗立着,周遭那属于‘永夜’的诡异力量即便楚晋未曾出手, 也自然被排斥在楚晋这个半圣之外。 楚晋抬起目光,望着这天穹之上。 事实上,即便是此刻还未该天明的地方,也能够清晰感受到,此刻这‘永夜’影响下的黑暗与正常夜晚的不同。 黑暗的天空之上,没有星辰,没有月亮,没有云。 只有漆黑如同幕布的黑暗本身笼罩着天空。 “永夜”是类似噩梦诡异那样的规则性诡异, 当它出现的瞬间,就影响了整个世界无数人。 此刻的黑暗,就是这‘永夜’诡异的规则体现。 而此刻, 其实不止是永夜这一个真正的规则层面诡异, 还有,一个疯狂者们的‘神’, 还有和人们迷茫绝望有关的‘迷途’, 也有和彻底的绝望有关的‘困境’。 在这儿最终的碰撞中,诡异之道迸发着暴烈的反应。 而楚晋眼前, 此刻看到的,不仅有这漫天的黑暗,远处的城市, 还有更直观的景象。 道的层面上, 此刻, 儒道长河之上,那遍及天穹,压迫着的诡异深渊, 此刻如同沸腾般,翻涌着,动荡着。 有象征着不同规则的异象,从那诡异深渊之中不断垂落,落入儒道长河之中。 如那与‘永夜’有关的黑雾,从那深渊之中垂落,就如同倾泻的瀑布,落入儒道长河之中。 与那困境有关,无数绝望的画面,如同飘落的雪花一般,也落入儒道长河, 甚至那象征着诡异之道的深渊,那遍及天穹的幽暗漩涡,也都朝着儒道长河压迫了下来, 整条儒道长河各处,都承受着这诡异之道的碰撞, 似乎要将儒道长河洞穿的千疮百孔,似乎要将儒道长河截断。 而儒道长河承载着不屈之意,自然也不可能任由诡异深渊压迫而来, 儒道长河之中,象征着浩然的河水从未如此剧烈的翻腾, 将落入儒道长河之中那些异象不断覆灭,碾碎的同时,溅起了每朵浪花都朝着那诡异深渊碰撞而去。 道层面的碰撞无声无息, 但似乎又有无数宏大之声。 在这儿最终的碰撞中, 不是儒道断流,就是诡异之道崩碎。 不过,楚晋对于儒道在这儿最终的碰撞中胜出还是有些信心的。 因为,在走到这一步前,诡异之道已经朝着儒道碰撞许多次, 每一次,儒道都有万劫不复之危。 每一次,儒道都赢了,才能够到此刻,也有机会在碰撞中崩碎诡异之道。 这一次,自然也当胜出。 更何况,还有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 楚晋目光重新望向前方,再次抬起手, 手上便多出一支毛笔。 这次,没有字帖再从虚空中浮现,楚晋直接迎着这漆黑的天穹,于虚空落笔。 和先前相同的字迹浮现于虚空之中。 字迹上,承载着一位亚圣的理,似乎凿刻在天地间, 即便是天上地下一片漆黑,这字迹也独白, “无诡” 依旧是这两个字, 任由周围幽暗中诡异力量如何挣扎,这浮现于虚空之中的字迹依旧挥之不去。 楚晋抬起笔, 落成这两个字,似乎朝着天穹之上放到,变成了一种法则般的力量,朝着这整片天地映射去, 过程中,这两个字隐没,但这两个字承载着的法,却继续作用于这片天地之上。 天穹之上,出现一些变化, 漆黑的天空上,昏暗的大地上,有千疮百孔的空洞出现。 空洞之中,透出这漆黑天地中没有的光亮, 像是要将这笼罩于天地的黑暗撕开。 然后紧跟着,天地之间的黑暗像是在翻涌,朝着那每一个透着光亮的空洞处淹没而去, 但同时,有那放着光亮的空洞被幽暗淹没,就又再有新的空懂出现在这片天地之下。 这是儒道与诡异之道碰撞纠缠,斗争之下,显露出来的景象。 楚晋提笔之后,再次落笔, 然后, 一连落笔下数个相同的词, “无诡,无诡,无诡!” 笔锋凌厉而带着无限威严。 亚圣者,为天地法! 此刻,楚晋言无诡! 字迹浮现于虚空之空,铭刻在天地之法之上。 下一瞬间, 整片天地,骤然大亮。 以楚晋身前为分界线, 身后一半天地显露出天明的景象, 身前另一半天地,则依旧纠缠着无尽的黑暗。 分界处,诡异力量,诡异之规则与浩然之法,儒道之理疯狂碰撞着,不断互相湮灭。 楚晋望着此刻这景象,再次提笔,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 第288章 全面碰撞 一位亚圣用出的战诗, 以浩然之本质,与天穹之上垂落无尽浩然正气。 同时,承载着亚圣之理,也是浩然之理。 一声雄鸡唱白的啼鸣声,似乎自无数人所在的天际响起,同时又似乎就在耳边响起。 原本天分两色,就如同儒道与诡异之道各执一端。 此刻,暗的那一侧世界,东方天际,大放着光亮的浩日伴随着那声雄鸡唱白的鸣叫声,乍破黑天, 然后,如同烈日融雪般,湮灭着那半边天空的黑暗。 重新呈现于高天之上的浩日,绽放的光亮不断放大,最终于以楚晋身前身后分界的,另外一半亮开的天地接连。 任由那无穷无尽的黑暗在天地之中翻腾,不断左右试图重新扩张, 都最终为浩日放出的光亮包围,不断将那天空与大地之上的黑暗压迫到更小的范围,最终彻底湮灭。 整片天地,从‘永夜’换到了白昼。 事实上,是代号为‘永夜’的规则层面诡异,被强行以亚圣之理抹除。 楚晋以亚圣之身,亚圣之理,儒道之法,浩然之理,再次强行伏压了诡异的存在, 强行将无数诡异事件镇压于下。 任由尔肆虐猖獗,恐怖诡异, 我言,无诡! 此刻,天地之似乎平静, 但实际上,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在此刻更加激烈。 楚晋以亚圣之理,以儒道定‘无诡’!强行抹去天地之中诡异存在,不允许诡异滋生。 而受诡异之道影响,无数诡异要在这片天地之下试图疯狂涌出,大到规则层面的诡异,小到寻常人死后执念会化成的诡怪,它该诞生的规则都在不断冲击着楚晋写下的‘无诡’。 从道的层面,再到最细微渺小处,儒道与诡异之道全面而不断碰撞着。 以不恰当的比喻, 此刻楚晋写下的‘无诡’之理,就如同一个伏压与天穹之上,大地之上的网,将诡怪排斥于外,即便有诡怪浮现也瞬时抹杀, 而诡怪的存在,诡异之道就在不断撕开这张巨网,疯狂再涌现于这个世界。 道的层面上, 儒道随着楚晋的意志,剧烈动荡,脱离了原位, 裹挟着惊涛骇浪般的洪流,带着一往无前之不屈意志,以同归于尽之姿态,朝着那诡异之道碰撞而去, 诡异之道也彰显着宏大的伟力,诡异深渊翻涌着,具象的画面就像是天穹之上,出现无数漩涡,漩涡中落成无数恐怖的异象, 每一个异象至少象征着一种规则层面的诡异, 同时,那象征着诡异的深渊,象征着诡异之道的幽暗天穹,也缓缓垂落,压迫了下来, 直接以诡异之道本身,朝着儒道长河覆盖而来,要将儒道长河淹没。 而呈现在现实, 这时现实中,整片天地的瞬时变换。 …… 在天下从永夜重新大白的一瞬间,无数人都重新看到了大放光亮,重新开始徐徐攀升轮转着的浩日, 不过虽然沐浴着从天穹之上垂落的阳光,感受着浩日阳光带来些许暖意。 但无数人暂时都只瘫坐着,站着在原地,默然望着,未曾就欢呼起来,也未曾轻举妄动。 黑暗才褪去,这重新恢复的白昼是说明这次诡异事件结束了吗? 还是只是,这次诡异事件中反复的一个过程…… “爸爸,是儒道修行者在和诡异战斗吗?” 一间原本昏暗的屋子里,透着一些阳光。 被父母搂在怀里的孩子,眯着睁开些眼睛,望着窗外的景象。 父母无法回答孩子的话,只是望着窗外阳光照耀下的白日景象,有些恍惚和默然。 “爸爸,我们能赢吗?” 孩子再问, 这个话,这对父母依旧无法回答, “能不能赢,爸爸妈妈都会陪着你的,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孩子父亲在孩子眼里又再看到了一些渐放大的恐惧,转回头再望向窗外, 短暂地愣神之后,连忙回头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爸爸……” “没事,没事儿……” 孩子父亲像是安慰着孩子和妻子,又像是宽慰着自己。 窗外没有什么诡异恐怖的景象, 只是……先前被浩日湮灭的黑暗又再浮现在了天穹之上。 沐浴着阳光的天地之中,就如同有漆黑化不开的墨从虚空中倒出,呈现在天穹与大地的一角。 然后与某种浩然的力量争锋,往着周遭更大的范围蔓延。 这一家子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屋外转瞬间又再化作了,像是潜藏着无数恐怖的黑暗, 屋里始终亮着的灯,似乎都在这黑暗中逐渐暗淡, 就像是从黑暗中伸出了黑暗的触手,要将他们也拉入其中,化作这如墨黑暗的一部分。 …… 这黑暗与白昼,事实上就是儒道与诡异之道疯狂碰撞的现实彰显, 在极短的时间里, 承载着无数人的天地,几次变换。 在浩日当空时,所有诡怪尽皆湮灭,在黑暗笼罩时,又有无数诡怪重新疯狂滋生。 诡异之道是所有诡怪概念上的聚集,反过来,无数诡怪也相当于诡异之道存在的延伸, 与儒道的碰撞中,彰显的伟力,不断滋生的无数诡怪就是一种现实中的表现。 而儒道,是人道,相当于无数浩然者理与意志的汇聚。 诡异之道有诡怪滋生,儒道便有浩然者,以儒道浩然之理,镇杀诡怪。 “浩然者,当杀诡!” 此刻,北方拘邪处,面对着一个名为‘神’的规则层面诡异, 拘邪处此刻唯一一位大儒,白泽极尽爆发自身大儒之理,浩然正气,与这规则层面诡异碰在一起。 浩然正气与诡异力量也不断湮灭,诡异规则与儒道之理不断冲撞。 “诡,有罪,当杀!” 另一边,曾经的玄武,此刻的序法,应对着一起诡异事件, 在这儿儒道与诡异之道的最终碰撞下,他受到了一些影响。 但依旧以曾经玄武大儒之理维持着自身,他非是诡怪,而是一位大儒,理的延续。 序法与一个强大的诡异碰撞在一起。 再一处, 南方拘邪处的负责人朱雀,同样与诡怪厮杀着, “我无利物,唯有浩然之志!” 高呼着,朱雀浩然之正气爆发,与那诡异碰撞在一起,即便着诡异强盛,浩然之志亦不屈, 即便你诡异力量要磨损干净我浩然正气,我浩然者对诡怪,也唯有,杀,杀,杀! 还有东方拘邪处,西方拘邪处…… 各拘邪处分处,以及一众此刻正与诡异厮杀的每一个儒道修行者, 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是从上到下每一处, 是道的碰撞,也是诡异与儒道修行者的斗争,厮杀。 陇山脚下, 望着那天穹之上,似乎转瞬又再要被周边无尽黑暗淹没的浩日, 楚晋只是再次提笔,再次落笔。 唯有两字, “无诡!” 浩日再次大放光亮,将周遭一切黑暗蒸发,湮灭。 第289章 ‘老\’‘病\’ 这一次,浩日始终再稳定于天穹之上,如同往日般往上攀升着。 天地间,承载着亚圣之理,不断再垂落下浩然正气。 只是,虽然那黑暗似乎被驱散, 天地不再在永夜与白昼之间来回变换,维持在白昼之中。 但却不代表着诡异之道碰撞的结束。 …… “天好像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隔壁楼栋好像出现诡异事件了,我该怎么办……” “有人能够联系上城广市那边的人吗?我有个亲人在那儿。” “楼上的,算了吧。也不要问了,陪陪能够陪伴的家里人吧,珍惜一切终结前的时间,而是在这儿找一个肯定找不到的人。” 网络上,呈现着一种有些特别的状态。 焦躁恐惧,以及消极的平静同时存在。 焦躁恐惧的,不停关注着每一条网络上出现的诡异事件消息, 不断放大着自己的恐惧。 或是疯狂地宣泄着不安的情绪, 或是已经在恐惧中疯了,如同诡异的信徒,癫狂地呓语。 消极平静的,则像只是等待着一切终结的到来, 或者已经太疲倦了,不愿意再去不安和恐惧。 邵修开始是前者,后面慢慢变成了后者。 这是岭南市的市区,一座有些老旧的小区。 邵修在诡异事件被公布过后没多久,就回到了父母家和父母在一起。 此刻, 他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始终默然着一言不发。 他父亲坐在旁边餐桌旁,手里夹着根烟,却又没有点燃, 既没有翻看手机,也没有看电视, 只是时不时起身,去厨房想要帮一下正在准备早饭的他母亲,等着发现帮不上忙,就又再出来望着窗外, 不时重复着这个过程。 “我看,外边的天好像稳定些了……是不是安稳下来一点了。” 再望着窗外一阵,他父亲转过头,有些小心地和他说道。 邵修从手机上抬起头,望向他父亲,知道他父亲是想要给他一些希望, 或者说,他父亲是在期望……他父亲还是期望,至少他这个儿子能够幸存下来。 “网络上还不停有些诡异事件的消息在出现。” 整个网络上,其实不少地方的人已经从网络世界中失去联系。 只是不清楚,是遭遇了诡异事件,还是那片地方的通信在此刻的状况下出了问题。 但即便是这样,依旧不停有各种诡异事件发生的消息出现在网络上。 听着他的话,他父亲有些再默然下来, “……我去看看你妈妈厨房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最后他父亲沉默了阵,只是这样起身说道。 其实厨房里这会儿就不需要人,他母亲也更多只是站在厨房里,对着正在熬粥的电饭锅发呆。 “嗯……咳咳。” 邵修默然应了声,然后咳嗽了声。 “我给你找点药吃吃吧。” 他父亲顿住脚,回头出声说道。 “不用了……” 邵修摇头,大概是之前的过度焦虑和过度惊惧, 让他身体有些抱恙,此刻脸上都还有些异常的发红,可能是有些发烧。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治不治有什么意义。 “我给你找找吧,我记得屋里有。” 他父亲还是坚持说道。 “我说不用了!” 邵修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拔高了些声音。 他父亲张了张嘴,也没有再说出话来,只是有些颓然。 他母亲则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一家人互相望着,再望向屋外的天,一时有些难言。 “对不起,爸……不过不用了……至少咱们一家人还在一块。” 邵修吐了口气,感觉胸口再有些闷,出声再说道。 “咳咳……” 然后再咳嗽了几声。 “好……” 虽然邵修说得话有些凌乱,但父母还是听懂了。 “锅里的粥好了,我去盛……” 低着头,有些难受的邵修听着自己母亲的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了, 然后没了声音。 邵修内心中涌现出一些恐惧, 慌忙再抬起头,望向自己母亲和父亲, 却发现,自己母亲,父亲的目光这时候都落在他身上, 眼里,带着一些本能的恐惧,还有愤怒,以及……悲伤。 迎着这样的目光,邵修心里涌现出更多恐惧, 然后……他最后的意识就都消失了。 再然后,这屋子里,重新安静乃至死寂下来。 就在那一瞬间, 诡异的,规则般的力量将邵修化作了诡怪,在这儿屋里爆发了一起诡异事件。 …… 与此同时, 另一边,一位老人受到了规则般的诡异力量影响。 但他与先前的邵修不同, 他没有害病,他只是老了。 他契合了常人对于老,年迈的所有认知。 虽然他的年纪还没有大到耄耋耳顺, 但是接连的打击还是让他老了,老得不能再老。 老的对于正在发生的天象变换,对于诡异事件的疯狂爆发都不在乎了。 他只是如同前两日,没有诡异事件时一样,清早起来, 即便屋外是那令人恐惧的‘永夜’,但是他还是带着要带上的东西踏出了屋门。 他带了些香烛,带了鲜花,带了棉袄,带了一叠糕点, 香烛和鲜花是用来拜祭的,虽然他更倾向于烧些香烛,但保不齐他儿子儿媳,孙子们更喜欢鲜花。 棉袄是带给他老伴,他老伴怕冷,昨晚他在屋里翻了翻,又找到了件棉袄,就也带去。 糕点是带给他孙子的,孙子小的时候爱吃,长大了可能更喜欢吃其他的东西了, 但他儿子儿媳带回来的时间太少,他也不知道孙子更喜欢吃其他什么东西,就只能带这样的糕点了。 而他要去的地方,就是乡下一块墓地,他老伴,儿子儿媳,孙子就都葬在那儿, 而似乎是他的运气不错, 在天象几次在永夜和白昼中变换过程中,他都没有遭遇到诡异事件, 而此刻,他就要到地方了……他没有松一口气,也没有因此而紧张。 对他来说,许多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太老了……如果能够到地方,他就照常和老伴,儿子一家人说说话, 如果到不了,那他就这样倒在路上也没什么了。 而就在这时候, 挪着有些蹒跚步伐的老人突然顿住了动作, 他朝着前方要到了的地方望了望,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同远处的老伴,儿子一家说些什么, 但最后终究还是没有声音发出,老人只是低下头,再望向自己。 紧跟着, 老人最后的意识消失了,原地多出来一个诡怪。 …… 在这一瞬间,诡异之道之下,同时两个规则层面,概念层面的诡异彰显着其规则般的诡异力量, 其中一个或许能够被称为‘病’,另一个应该被称为‘老’。 就如同曾经的‘生命’规则诡异。 这两个规则诡异将‘病’的概念变成了异变为诡怪的过程。 将‘老’也变成了,变为诡怪。 第290章 以亚圣之身 于是,在这两个规则层面诡异浮现瞬间。 大地之上,无数人就受到了这规则层面诡异力量的影响和侵蚀。 先前那触发了‘病’的年轻人,与那触发了‘老’的老者, 只是无数遭到影响者,同一时间爆发的,难以计数诡异事件中的一个缩影。 无数诡异事件就像是溅落于大地之上的无数墨点,遍及无数地方,同时还在疯狂增加。 天地之间,无数人和无数诡怪仿佛犬牙交错,混杂在了一起, 又像是一下,所有人都落入了诡怪,诡异的世界。 无数或大或小的诡域,就像是世界这具尸体上的尸斑,疯狂扩张,挤压着现实世界的一块块区域。 对于未在第一时间受到那两个规则诡异影响的普通人来说, 这一刻,诡异事件从‘不太远’的地方,变成了近在咫尺。 在室内的,楼上,楼下,可能都爆发着某一起诡异事件,甚至就在身前,就有人瞬间,毫无征兆的变成了诡怪。 还在室外的,则是要么自身变成了诡怪,要么就是看到前方,身后,左右有诡怪浮现。 “彤彤!” 有人喊着一个原本生病的孩子,目眦欲裂。 “爸……爸!” 有人望着突然止住脚步的父亲,有些不安。 “……爸,妈,我感觉……” 有人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什么不对,然后紧跟着,就失去了意识。 而对于拘邪处拘邪者,儒道修行者来说, 此刻面临的情况则更加直接, 在毫无征兆的一瞬间过后,他们面临的诡异事件多了数倍,数十倍, 分布于他们所处位置周围无数地方。 一瞬间,就像是还存活着,幸存着的人所在的地方成了孤岛,周围则是朝着他们疯狂蔓延淹没而来的,仿佛无穷无尽的诡异事件, 而且,随着那同时两个规则层面诡异的影响,相关的诡异事件还在不断增加。 整个世界的现状,就像是已经在倾塌的大厦,致使这‘大厦’倾塌的诡异之道不满这大厦倾覆的速度, 再伸出了两只巨手,重重推了这倾塌大厦一把。 之前同一层面的,期待规则诡异,让整个世界,整个人类社会几近于完全崩溃。 而此刻,同样的规则层面诡异一下出现两个,作用于整个世界的速度还是如此之快,根本没有任何过程。 更让人恐怖的景象,还不只是如此。 恐惧,绝望,不安,发疯的无数人,此刻再看到了一幅更恐怖的异象。 曾经拯救过他们,从几次大范围诡异事件中,让他们得以幸免的, 那条似乎横贯天际的儒道长河异象,此刻浮现了, 但却像是被一道伟力,直接将儒道长河拦腰截断了。 这一刻,无数人恐惧和绝望到了极点,天地似乎都在此刻剧烈动荡。 如果儒道长河,儒道的象征都这样了,他们该怎么办…… 无数人发疯似的乱喊乱叫,如同溺水者般胡乱地抓扯身边的东西,似乎想要找到一点能够摆脱绝望的存在, 还有人更加默然地坐在地上,坐在,站在原来的位置,即便是身侧有诡异事件爆发,也不在乎了。 他们能够做什么呢?做什么似乎都没有意义。 而对于包括拘邪者在内的儒道修行者们, 儒道长河此刻受到重创,他们感觉最为明显,就像是也受到了重击, 自身浩然正气都像是一滞,像是为一堵高墙所阻挡,驱使时变得凝滞。 不过,一众儒道修行者,一众拘邪者,依旧只是……杀! 即便是此刻无数诡异事件在大地上出现,看不到半点应对的希望。 但,身怀浩然正气,从来不以诡异强盛而屈, 浩然之正气,本质便是不屈。 …… “轰隆……” 儒道是人道,是浩然之理的汇聚, 此刻天地之间,无数诡异事件的爆发,事实上就是儒道受到的重创。 就如那两个规则层面的诡异,‘老’‘病’是诡异之道又一次碰撞来的体现。 道的层面, 似乎有宏大声响起,又似乎无声无息。 儒道长河之上,那遍及天穹的诡异深渊本身,还是垂压到了儒道长河之上, 儒道长河因此被从中截断, 只是儒道长河之中,象征着浩然之理的河水,依旧剧烈翻涌着。 儒道长河之上,曾经分出的三道支流中,河流逆流而上, 汇聚着惊涛骇浪,承载着浩然之意志,同样朝着那阻断儒道长河的深渊碰撞而去。 任由那垂落的诡异深渊,如同盘旋的黑雾漩涡,阻断儒道长河的同时,还不断与儒道之中河水互相消磨着, 任由那黑雾深渊仿佛连接着天穹无可动摇, 三道支流汇聚而起的巨浪,依旧朝着那垂落的黑雾深渊碰撞而去, 巨浪之中,每滴河水,都承载着一位儒道修行者的浩然之理! 他们中有已经牺牲的拘邪者,留存印刻在儒道长河之中的意志与浩然之理,依旧不屈。 也有此刻正与诡异,诡怪,诡域厮杀斗争的拘邪者,他们的喊杀声,承载着不灭之志的战诗唱诵声,似乎汇聚成了巨浪的咆哮, 也有各聚居地的儒道修行者,即便诡异自四面八方涌来,或许已经难以应对,但依旧高唱战诗,抽刀拔剑。 这无数承载着浩然的水滴奔涌向一个方向,便是此刻儒道长河之上的巨浪。 “轰隆……”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无声似乎又有声间, 儒道长河三道支流汇聚起的巨浪与诡异深渊垂落下的黑雾漩涡碰撞在一起, 巨浪与黑雾漩涡互相淹没。其中每一道浩然之理,与诡异深渊之中每一道诡异力量碰撞着。 哪怕自身消磨干净,浩然之理依旧与这阻断儒道长河的诡异力量碰撞去。 “杀!” 似乎有带着纯粹杀意的喊杀声,在这儿道的层面响彻。 然后,儒道长河之上,再是一道巨浪掀起,与那诡异之道垂落下来的黑雾漩涡重重碰撞在一起。 哪怕儒道截断,我浩然之理依旧不屈,依旧至诚!依旧承不灭之志! 九死而不悔。 儒道长河之中,河水剧烈激荡,翻涌着。 承载着不屈之志的巨浪,一浪高过一浪。 而那被拍打冲击着的,截断儒道长河的黑雾漩涡, 受到冲击不断湮灭,但同时,那天穹之上诡异深渊又不断垂落维持那黑雾漩涡的诡异力量, 那黑雾漩涡也不断翻涌着,反复朝着儒道河流压迫而来,似乎要将儒道长河中掀起的巨浪都湮灭, 似乎要以那黑雾取代儒道长河之中的河水,流淌入儒道之中。 而就在这时候, 楚晋的身影再在儒道长河之上浮现。 “子曰:老即老,病即病,人生之常也。” 宏大的唱诵声似乎巨浪翻涌的声音,似乎是天地本身之音。 楚晋,以亚圣之身,再次强行抹去这两个规则层面诡异的规则。 第291章 诡异深渊现世 伴随着亚圣之言, 被截断的儒道长河两侧,同时再掀起前所未有之巨浪, 儒道长河之中象征着浩然之理,浩然正气的河水,就像是无穷无尽地往着天穹之上倾泻, 两侧汇流的巨浪,带着摧古拉朽,不可睥睨之势, 往着被截断处,那黑雾漩涡冲击而去, 两道巨浪汇流, 那将儒道长河截断的黑雾漩涡瞬间被巨浪淹没, 就如同被一双巨手,抹去了截断儒道长河的那一部分, 两道巨浪在这儿瞬间汇流,然后激荡起更高的洪流,逆而朝着天穹之上,那象征着诡异之道本身的诡异深渊伐去。 诡异之道朝着儒道碰撞而来,儒道也朝着诡异之道碰撞而去! 这一瞬间, 现实中,也辉映着相同的变化。 无数人眼前,意识中,认知中, 或是再看到了那条象征着儒道的长河,或是看到了象征着儒道的浩日大放光亮, 还有些儒道修行者,直观地看到那儒道长河的源头,那伟岸的身影朝着未知的方向再次挥剑。 于是, 几乎是在异象出现的同时, 那诡异之道的影响再次被儒道压了回去。 那‘老’与‘病’的规则诡异被从规则上强行抹去。 一众拘邪者身前, 有人再看到了一场如甘霖的细雨,飘落而下, 于是身前,身周,原本应对着的无数诡怪,尽皆再次为这场细雨所湮灭。 “这一下碰撞应该是结束了。” 有拘邪者抬起头,领着这场令儒道修行者舒畅的细雨,说了句, “但这次碰撞还没完。” 另一位拘邪者出声说道。 “嗯。” 没有放松下来,也没有因为周遭诡怪都被湮灭松懈。 更没有拘邪者去问,这场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究竟是否儒道能够赢。 因为没有意义,即便是儒道必败无疑,他们也将与儒道一起,与这诡异之道碰撞到底。 一众拘邪者,只是抓紧这片刻休息着,处理着伤势,同时保持着警惕。 诡异之道下一步的碰撞随时都会来,谁也无法保证,再来一下碰撞,儒道依旧能够扛得住。 不过,只要有诡异事件出现,他们便履行自己的职责,前往处理。 而无数普通人身前, 也都发生了类似的景象。 ‘病’与‘老’规则层面的诡异再被抹去,而随着这两个规则层面诡异诱发诞生的无数诡怪也同时湮灭, “无诡”的亚圣之理,再次压过诡异之规则, 整个世界,再次‘无诡’。 对于普通人,就是眼前诡怪被抹去。 “……没事儿,没事儿。” 紧紧抱在一起,等待着终结到来的一家子,大人反复说着话,身体本能地颤抖着, 孩子在父母怀里因为恐惧而哆嗦。 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们居住的楼上楼下都发出了一些尖叫,或者恐惧,癫狂的话语声让他们意识到楼上楼下都出现了一些变故, 而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 不过,这时候,楼上楼下骤然都没了动静,而迟迟未有诡怪袭击发生在他们身上。 大人重复呓语般的安慰声渐停下,缓慢而小心地转头望向身周, 抬着头,一直望着楼顶的孩子,忍不住小心地再说道, “爸爸,是不是没事儿了?” 是不是没事了,孩子的父母都不知道, 无法回答,只是望着屋外,依旧紧搂着孩子。 “爸……” 另一处,屋子里,一个年轻人望着一瞬间由人变成诡怪的父亲,脸上带着绝望和痛苦。 他无处可逃,这整个世界都没有能够称得上安全的地方, 即便是现在他打开门,可能又再将面对另一个诡怪, 年轻人哆嗦着,绝望着,最后选择朝着他父亲化作的诡怪的走了过去, 就像是朝着深渊跳入,就像是走入了火海。 “爸……” 只是在他伸出手,而这个诡怪也要将他生命结束的一瞬间, 他身前这诡怪,又像是被清风吹走的烟雾一般,骤然灰飞烟灭了。 看着身前空空荡荡,年轻人有些木然地顿着动作,然后颓然地,一下坐在了地上。 这一瞬间, 无数人看到身前的诡怪再被抹去,如同风化般湮灭。 有人在朝着诡怪而去,愤怒的,同归于尽的动作中渐踉跄止住,然后如同溺水获救的人般,搀扶着身侧的东西,猛喘着粗气, 有人在绝望和极度悲伤中,再捂住了脸,泪水止不住涌出。 也有的人在平静中,闭眼,然后睁眼,继续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下一次危机的到来。 还部分维持着的网络上, 依旧呈现着一种‘热闹’,只是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这一下碰撞,如同倾覆大厦的世界虽然还未崩塌一地,但也事实上受到了重创。 即便是不是所有‘病’‘老’的人都在那一瞬间变成了诡怪,还有人没受到波及。 但堪称无数的诡异事件,也依旧像是遍地开花。 即便此刻这些诡异事件被湮灭,抹去, 整个大地上也像是千疮百孔……就像是腐烂的尸体上,那些腐烂处被挖走,但空洞依旧存在。 …… 陇山脚下。 楚晋望着远处的榆城市,同时注视着儒道与诡异之道,在道层面上的持续碰撞。 儒道持续受创,相当于楚晋的‘道与理’在受到重创, 楚晋本身其实也不太好受,只是即便受创,也不太影响他的实力发挥罢了。 这会儿, 在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中,楚晋似乎能够听到无数话语声, 那是无数人在诡异之道之下的,恐惧,绝望,希望,不甘……事实上这些力量也在不断诱发着诡异之道的变化。 同时也能够听到无数儒道修行者,拘邪者,普通人与诡怪的抗争, 这是儒道本身的反馈。 最关键的一下碰撞就要来了, 就如同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与诡异之道各执一端。 此刻,决定胜负的一下碰撞就要到来。 扛住了,儒道胜出。 没抗住,儒道以及儒道之下的整个世界自然被诡异淹没。 道的层面, 那象征着诡异之道的深渊,自身整体,开始从天穹之上垂落。 就像是带着无尽深渊,弥漫着黑暗的天本身,压迫了下来。 这一下, 不仅是楚晋看到了,也不只是儒道修行者感知到了。 而是整个世界,所有人都看到了。 因为,在道的层面,诡异之道整个压迫下来的瞬间。 现实世界中,也出现了相应的变化。 诡异之道的象征,那笼罩着天空的无尽深渊,直接出现在了现实世界的天空之上, 替代了整个世界的天穹。 然后, 无数诡怪,诡异,诡域,从这诡异之道化作的天之下,不断涌现。 大到法瓦娑的‘神’,就在不久前的期待诡异。 小到曾经的观音庙诡域。 曾经出现过的,未曾出现过的,都浮现在大地上, 彰显着诡异之道的存在。 第292章 浩然者与诡怪 “要结束了吗?” 无数人为这仿佛天压迫下来的异象所慑。 有将诡异当做神信仰的疯子,跪着,匍匐着,狂热地朝着那仿佛压下来的天穹祈祷着,呼喊着,就像是见证神的降临。 有人或是癫狂的笑,或是面目狰狞,嘴里嘶喊着许多意义不明的话。已经分不清楚是在恐惧还是在狂欢。 还有人,则是愣愣望着那代替了天穹的诡异深渊,似乎只是想见证为整个世界带来终结的存在。 大地之上, 曾经出现过的诡异,以诡异之道的支撑重新浮现。 黑雾重新笼罩卡其国的大地,即便那里早已经是一片死地。 婚礼诡异重新出现在大地上,即便此刻并没有人在举办婚礼,但盛大而诡异的婚礼礼台还是浮现在一座座城市的中央,不断将周围的人拉入其中。 曾经被抹去的期待诡异,重新浮现,在虚空中浮现出一个看起来美好而广大的世界,也将大地上的人不断拉入其中。 还有,就砸先前被撕破的‘永夜’诡异,藏在阴影中的黑暗,就如同流动的墨,从各个角落中弥漫而出,将周围的人,物,一切都淹没其中,变成那流淌的黑暗的一部分。 也有已经许久之前的十八层地狱诡域,它重新出现在了榆城市原来的位置。 观音庙诡域,‘百鬼夜行’诡域,也都出现在原本的位置。 此刻,整个世界中,曾经出现过,又被抹去的无数诡异,诡怪,诡域此刻重新从诡异之道中浮现。 可以说,这些诡异诡怪,就是曾经那些。 也可以说,这些诡异诡怪,其实都只是诡异之道力量的彰显。 诡异之道是所有诡怪诡异概念上的汇合,此刻,无数曾出现过,未曾出现过的所有诡怪在天地之间的浮现, 就相当于是诡异之道的本身,诡异之道的完整呈现。 这也是为什么, 此刻这一下碰撞,是最关键碰撞的原因, 因为,这就是诡异之道的全部了, 如果未能彻底将整个世界淹没侵蚀,儒道未曾破灭, 诡异之道就再没有后招了。 不过,要想扛过此刻,很难,很难…… 此刻, 整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为诡怪所淹没, 在这儿无数诡怪与诡异之道呈现的一瞬间,就有无数人受到侵蚀。 此刻整个世界,已经沦为了事实上的诡域, 每一处都有诡怪,诡域,都有诡异事件在爆发。 依旧将整个世界比作一具腐烂的尸体,此刻,相当于尸体上的尸斑腐烂已经都联结到了一起, 只剩下一些渺小的,如同孤岛般的地方,在这儿‘腐烂’中存在。 而且, 此刻大地之上, 不仅仅是曾经出现过的诡怪诡异, 还有无数新出现的诡异,从诡异之道中浮现了出来, 其中,不乏类似噩梦诡异,期待诡异这种规则层面,概念层面的诡异,甚至比曾经的期待诡异更加严重。 可以被代号为“绝望”,可以被命名为“恐惧”,能够被命名为“痛苦”,乃至“死亡”的规则性诡异, 在这儿一刻,全都呈现于这个世界。 绝望将变成诡怪,恐惧也是诡怪,痛苦,死亡乃至希望,都将触发诡异之道规则层面的影响,化作诡怪。 就像是整个世界,化作了一个牢笼,将所有人关在了其中, 并且牢笼还在不断缩小,不断朝着每一个人压迫,最终,就是所有人都被侵蚀,所有人都化作诡怪。 而这些曾经出现的,现在新出现的诡异,规则层面诡异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难以应对的,始终是那天穹之上,取代了天的诡异深渊, 那是诡异之道的本身,它一点点压迫而来,就仿佛一种既定的结果正在呈现,无法动摇,无法阻碍。 明明是诡异之道本身象征的异象,在朝着整个世界压迫而来, 却同时又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朝着那深渊跌落。 有人在网络上问出了一个绝望的问题, 但此刻,已经没有多少人回应他。 无数人,都只是或恐惧,或木然,或癫狂地迎接着那似乎必然到来的终结。 大地之上, 此刻响起许多凄厉的惨叫,愤怒的咆哮,癫狂的笑声。 “诡异,我艹尼玛!” 有人朝着天愤怒地骂着,然后红着眼睛哈哈大笑。 “主啊,您终于降临了,主,我在这里,主!” 有人歇斯底里,撕扯嗓子喊着。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你还这么小,小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有些悲伤。 种种声音交杂着,汇聚着, 构成了此刻境况下的世界。 只是,有诡怪肆虐,有诡异降生。 自然有浩然者与之厮杀。 有刚明悟本心,蕴养出浩然正气的,凭浩然正气再与身前诡怪厮杀, 也有本来就是儒道修行者,拘邪者,此刻依旧朝着自身数倍,数十倍乃至更多的诡怪袭去。 “虽千万,吾往矣……” 有坚定,纯粹,而充满杀意的声音自无穷无尽诡异,诡异笼罩的世界一角浮现。 是大儒白泽。 “我有三愿,一愿杀诡,二愿杀诡,三愿……杀杀杀!” 这是北方拘邪处负责人腾蛇,自诡异深渊覆盖了的天穹之下,发出一些微光,朝周遭无数诡域,诡怪杀去。 还有更多拘邪者,更多儒道修行者,与这近乎沦为诡域的世界中,发散着一些微光。 即便对比这诡异之道,像是以卵击石。 但,拘邪者,儒道修行者,浩然者,依旧愿以此身,杀向无数诡怪,诡怪, 哪怕渺小,依旧敢朝着那无尽诡异深渊杀去! 只是, 面对这此刻诡异之道力量的完全呈现,儒道想要扛得住依旧很艰难,很艰难。 这一瞬间, 有无数诡怪彰显着存在,整个世界都为诡异侵蚀着。 有无数浩然者杀向身前诡异,诡怪。 那现世于现实天穹之上的诡异深渊还未完全将整个世界吞没其中, 这关键碰撞还未真正落下,但儒道已经受到了一些影响。 比先前儒道长河被截断更加严重, 渐从天穹之上垂落的诡异深渊,淹没着儒道长河,似乎要消磨掉儒道长河之中一切河水。 无数儒道修行者在这儿瞬间都感受到了儒道受到的重创, 周身浩然正气,仿佛在这儿一瞬间仿佛凝固。 即便是儒道长河剧烈动荡着,河水与那垂落的诡异深渊不断冲撞,消弭。 浩然正气重新调动起来,但却更比之前再凝滞许多。 儒道即便是此刻,其实对比诡异之道都要势弱许多, 从儒道修行者与诡异的数量,从大儒与规则层面诡异的数量都能清晰看得出来。 只是,本能地就要将儒道崩碎消磨的诡异之道,不会再给儒道那么多时间成长了。 或者说,诡异之道就没有给过机会……每一次碰撞对于儒道来说都是毁灭边缘,只是这次,儒道能够反过来彻底威胁到诡异之道了。 而即便是无数儒道修行者都感受到了儒道受到的重创,感受到了浩然之正气的运转凝滞。 也依旧未曾退步,只是依旧朝着诡异厮杀而去。 就如同儒道长河之中奔腾的一滴水珠,哪怕自身磨灭,也不与尔诡异同存! 第293章 碰撞 此刻,楚晋看到的,道层面的景象是, 诡异深渊代替的天穹已经垂落覆盖于儒道长河之上, 构成这诡异深渊的,如同黑雾般的诡异规则,诡异力量淹没于儒道长河之上, 要将儒道长河之中,每滴河水全都磨灭,要将儒道长河化作这诡异深渊的一部分。 只是,哪怕诡异深渊如同天幕压迫而下,哪怕远比儒道强盛。 儒道长河之中,河水依旧不同周遭诡异力量混杂, 如泾渭分明。 在诡异深渊彻底笼罩下来,即便那诡异规则诡异力量淹没于儒道长河周遭一切。 但,儒道长河依旧是儒道长河。 儒道长河之中河水唯有和诡异力量互相磨灭,而无有与诡异力量混为一同。 儒道长河承载着所有浩然者不屈之意志,纯粹至诚之意志, 剧烈翻涌着,如同洪流,在诡异深渊之中,左右穿行, 与愈加翻腾如海般的诡异之道力量,不断碰撞着。 哪怕儒道长河断流,哪怕儒道长河崩断,磨灭于无形, 其中每一滴代表着浩然之理的河水,依旧周遭似乎无穷无尽的诡异力量,诡异规则碰撞着。 而现实中的情况, 其实也差不多。 那取代了现实世界天穹的,同样是诡异深渊,已经一步步渐压迫于大地。 大地之上,整个世界似乎都要为诡域覆盖淹没。 楚晋望着身前末日景象,抬手,手里不再是那支毛笔, 而是一把剑。 那把‘不平之诗’中的三尺长剑。 楚晋曾以这把战诗化出的剑,给拘邪者带来一些希望, 此刻也将用这把剑,开启儒道与诡异之道最后的碰撞, 楚晋抬剑,然后挥剑。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楚晋未曾开口,自有天地为他自鸣。 宏大的战诗唱诵声此刻响彻整片天地每一寸。 无数人都看到了一寸剑光,它从无数人身前掠过,诛灭漫天彻底之诡异古怪,乃至诡域。 有人听到那战诗声,是激昂, 有人听到那战诗声是平静,有人听到的是悲鸣。 还有人呼喊着,想要得到拯救。 亚圣挥剑,斩灭此刻这世界上无数诡异的存在。 但这儿,还远不够。 这都不能算是这最关键碰撞的一部分,只是序幕。 天穹之上, 那诡异深渊的异象依旧存在,虽然那天穹似乎如雾,如漩涡般翻涌扭曲着, 但依旧未曾被动摇着。 而大地之上,那承载着诡异之道力量,规则的诡异,诡怪,依旧不停地浮现冒出。 覆盖着,淹没着,磨灭着儒道的一切,和这整个世界的一切。 那是诡异之道的全部力量啊。 这诡异之道与儒道的碰撞,似乎是诡异之道必然的胜利。 只是,儒道终究还有楚晋这个开辟者在啊。 楚晋依旧提着手中三尺长剑,听着整个世界无数声音,面对着诡异深渊,诡异之道本身的呈现。 脚下, 一条奔腾的长河,以楚晋为源头,以楚晋为终点浮现。 这是儒道本身的具象,是儒道长河。 楚晋这位亚圣,居于儒道长河之上。 再次,楚晋抬手挥剑, “仁与礼!” “仁者爱人!” 剑光划破天穹,楚晋再诛灭无数诡异,诡怪。 同时,儒道长河之上,河水翻涌着,河道震动着, 一条儒道支流在儒道之上浮现。 这是条,有成圣可能的儒道支流,儒道支流之中,象征着儒道之理的河水不断涌出。 支流开辟,儒道长河再动荡着,受到反馈以壮大, 同时,整个世界,有儒道修行者的理汇入这条儒道支流, 也有不少人在这儿又一条儒道支流的开辟契机中,明悟本心,蕴养出浩然正气。 儒道长河之中,原本与诡异之道互相消磨的河水再如同无根无缘,又无穷无尽地浮现出来,继续与周遭诡异之道互相消磨。 而就在儒道长河受到又一儒道支流开辟反馈壮大的过程中, 楚晋依旧未曾停下动作。 再次挥剑, 亚圣之剑,亚圣之理,再次伏压无数诡异诡怪。 法瓦娑地域上,以诡异之道而重新呈现的‘神’, 那化出一个更美好世界,呈现于虚空之中的‘期待诡异’, 种种,再次被楚晋一剑湮灭。 挥剑同时, 又一道儒道支流自儒道长河之中被开辟出来, “仁义礼智……义之所往……” 一条足以成就亚圣的儒道支流浮现, 还未停下动荡的儒道长河更加剧烈的翻涌着,受到儒道支流开辟的反馈,继续壮大。 然后, 楚晋持三尺长剑,每挥一剑, 似乎诛灭着整个世界弥漫着的无数诡异诡怪, 又似乎劈砍在儒道前方,开辟着一条条儒道支流。 或宏大,或仁爱,或悲悯,或怒目的唱诵声,于整片天际持续响起。 楚晋一连挥剑十余次,开辟了十余道足以成就半圣的儒道支流。 整片大地之上,无数诡怪为虚空之中乍现的剑光湮灭。 然后,手中三尺长剑,仿佛湮灭般自手中灰飞烟灭。 楚晋再次抬手,站在依旧动荡翻涌着的儒道长河之上,望向那诡异之道的象征, 那被诡异深渊遮蔽替代的天穹。 “儒,人需也!” 楚晋平静开口,身下儒道长河却激烈翻涌着,回应着, “浩然正气,浩然者之正气,天地之正气也。” 楚晋停顿了下,再平静念诵那句战诗,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今日……” 这一瞬间,整片天穹之下, 无数儒道修行者手中都化出了三尺长剑,以剑指诡异,诡怪,诡域,乃至诡异之道。 无数声音汇聚,或慷慨悲歌,或平静如水,或愤怒,或不屈, 变成宏大天地之声,化做儒道长河之中,无尽河水翻涌的声音, 这是儒道之上,无数浩然者共同的意志, 今日,儒道与诡异之道碰撞。 既然诡异之道彰显了全部力量,那楚晋,自然让儒道同样彰显全部力量。 儒道长河主干,乃至数十条支流,象征着无数儒道之理的河水剧烈翻涌着, 与周遭诡异之道的规则,诡异力量碰撞的愈加剧烈。 楚晋手中,那三尺长剑复又出现,然后,楚晋朝着那天穹之上,诡异之道的象征,那诡异深渊挥剑。 这一瞬间, 儒道长河与诡异之道在无数层面,自道的层面,到每一位儒道修行者与诡怪, 最关键,也是最彻底的碰撞发生。 这一瞬间, 像是过于宏大,反而失去了声音,反而失去了画面。 周遭一切,万籁俱静。 整片天地,都像是在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之中凝固, 而事实上,整片天地又再这碰撞中持续变换着。 比如,大地之上,无数儒道修行者,依旧与身前诡异厮杀着。 因为,他们也是这碰撞中的一部分。 只是,整个世界,的确像是失去了声音。 再似乎就在下一瞬间, “咳咳……” 无数人听到了一些声音,像是一个人受创之后的咳嗽。 第294章 儒道崩碎 然后下一瞬间。无数人才似乎后知后觉地看到那碰撞一瞬间的景象。 道与道的碰撞,产生的异象仿佛叠加般,呈现在无数人的认知中。 曾经数次拯救于无数人于大范围诡异之间,居于儒道长河之上的那道伟岸身影, 同时分化出了十数道,在认知中他们似乎属于同一道身影,但又呈现着不同的一面。 有称呼仁,以仁为剑,诛向诡异之不仁。 有念义,以义为刀,拔刀为义而诛诡, 有高呼公羊之理,为众生向诡怪讨债复仇。 有唱儒道之法礼,诛灭诡怪之不法。 似乎伟岸身影,又像是奔腾之儒道支流。 像是高诵儒道浩然之理,又像是雷鸣,又像是巨浪之咆哮。 而其下,其间,还有无数道身影。 有拘邪处之玄武,人诡研究院之白泽, 也有法瓦娑曾经的救世主布恩, 也有无数正与诡怪诡异厮杀的拘邪者,儒道修行者。 这些,儒道的一部分。 诡异之道彰显着全部, 儒道也呈现着儒道中一切, 儒道之中,浩然之理之中,无他, 唯人道之志,唯浩然者之志,唯浩然正气而已。 正气歌讲,正气无形而有万形。 是天地间的正气,是忠义者的血,是不屈者的气节,是至诚者的诚。 也可以是履行自身职责的拘邪者,可以是无数儒道修行者,可以是人道之中,无数浩然者。 此刻, 无数人看到的景象,就是浩然之无数形碰撞向诡异之中的过程。 重重画面像是同一时间叠加在了一起, 有人抬起头,有人平视着前方,都为此刻映射于认知中的异象慑服。 而也在这瞬间, 在那一声有些虚弱的咳嗽声之后,无数人像是听到了那道与道碰撞过程中,难以形容的宏大声, 像是听到了无数浩然者的怒目,叹息,广大声……又像是什么也未曾听到。 而似乎是碰撞的同时, 无数还幸存着的人们,也看到了结果。 那象征着诡异之道,覆盖了整个天穹的诡异深渊, 就像是被长剑削去,就像是被大手抹去了一大半。 就像是将整个诡异深渊都被打破,呈现于天的无尽诡域就像是被切割,就像是被蒸发了一大部分。 剩下来的一小部分,都像是有些无法维持那诡异深渊一般,疯狂扭曲着,翻腾着。 大地之上,象征着诡异之道力量的无数诡异,也都在这一瞬间尽皆被湮灭, 新的诡异诡怪,诡怪试图从虚空之中重新浮现,却久久难以成形,即便浮现,自身诡异力量,诡异规则都在不断自行崩解。 显然, 这诡异之道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只是……那有些虚弱的咳嗽声的出现显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就如同天在瓦解般,就像是大地在崩碎般, 那与诡异之道碰撞最前方的十数道伟岸身影在破碎,就像是撕裂开的烟雾,在无声中涣散,湮灭。 然后,同时破碎的,还有象征着儒道之中,每一份儒道之理的浩然者身影, 还有那奔腾的,儒道长河。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象征着儒道之中一切力量的异象都在破碎。 那异象中,曾经的,现在的,无数浩然者身影就像是燃过的香灰,一点点崩塌,然后消散于无形。 整个天地没有因此再产生新的异象……因为诡异之道对整个世界的侵蚀更深了。 无数还幸存的人,并不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身为人道的一部分,即便是天地没有做出反应, 他们还是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自意识最深处涌出,无法自抑的悲伤。 这是一种大悲,有人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有人张大了嘴,仿佛溺水窒息般,大口喘着气,攥紧了心口。 然后, 紧跟着是一种同样源自本能的不安感, 原本许多人都自以为早已经做好整个世界终结那一刻的到来, 早以为自己已经不安到了极点。 但此刻,才真正感觉到那更强烈,源自本能深处的不安。 像是其实在木然而平静的人,其实依旧还有着一丝绝望中的期待, 而此刻……那最后一丝期待也被抽离了。 就像是跌落了深渊,而始终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底。 就像是溺水,周围什么也抓不住。 就像是此刻站在地面上,依旧像是踩空了。 有人在这种不安中,想要发泄般的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妈妈……怎么了,我还害怕……” 有孩童的声音在一处死寂的地方响起, 只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 儒道修行者,拘邪者,作为儒道与诡异之道碰撞的一部分, 此刻感受得最为清晰。 在那关键碰撞的一瞬间,拘邪者为眼前诡怪,诡异力量碰撞厮杀,牺牲了大半。 而剩下的拘邪者,感受到了这碰撞的结局。 儒道崩碎了。 儒道之不屈,自然不可能成为诡异之道的一部分, 碰撞的一瞬间,儒道长河之一切,与诡异之道一切互相不断湮灭。 最终, 诡异之道受到了重创,以至于一时间整片天地诡怪都无法滋生。 但,儒道长河也崩碎了。 “腾蛇,结束了吗?” 地上,一位天级拘邪者撑着血淋淋的身子爬起了身, 他的话语中没有多少绝望和痛苦,只是很平静地说了句。 腾蛇身上同样不断渗血,浑身上下,由内到外都有些撕裂。 他没有答话,只是心底不断发沉,抬起头望着天穹之上,那诡异之道的象征,那被撕碎了大半,又再扭曲翻腾着,还在试图恢复的诡异深渊。 在儒道崩碎的一瞬间,所有儒道修行者都受到了重创,所有儒道修行者,拘邪者即便还活着,也在浑身渗血。 而随着儒道崩碎, 所有拘邪者以之与诡异厮杀的浩然正气,都用不出了,所有儒道手段都失去了作用。 此刻,再面对诡异诡怪,幸存的所有拘邪者可以说不如普通人强大,至少普通人无他们身上这样重的伤。 “白泽,你情况怎么样?” 腾蛇转过头,望向白泽的方向, 在诡异之道崩碎的一瞬间,白泽的身躯就如同块破布般跌落在地。 “我还好。” 白泽浑身都在颤抖,破碎的骨头刺穿了血淋淋的皮肉,全身同样都在渗血, 不过站起了身,应了句。 “北方拘邪处拘邪者,准备!” 腾蛇从那天穹之上转回目光, 那受到重创的诡异之道,那诡异之道的象征,诡异深渊在扭曲着,重新填满了整个天空, 虽然看起来可能虚弱了些,但的确还存在,还朝着整个世界压迫而来。 而整个世界,乃至腾蛇等人身前, 又再有诡怪从虚空中浮现。 腾蛇开口,一众还幸存着,受到重创的拘邪者再默契朝身前,逐渐涌现出来,堪称无穷无尽地诡异杀去。 哪怕此刻已经无浩然正气,哪怕没有儒道手段,哪怕此刻手无寸铁, “杀!” 拘邪者嘶声喊道。 非是先有儒道然后有浩然者, 也非是先有浩然正气然后有浩然修行者, 而是先有浩然者,才有浩然正气! 第295章 重开儒道 非是修养出浩然正气,然后是浩然者。 而是,为浩然者,才能够修养出浩然正气。 此刻,哪怕是儒道崩碎,哪怕是儒道长河断流干涸! 但浩然者,依旧存在。 不以崩碎而消失,不以浩然正气不能用而消失。 北方拘邪处剩余拘邪处如此, 其他三方拘邪处拘邪者依旧如此。 此刻,一众拘邪者手中接受信息的终端已经不再起作用, 已经无人给他们通报接下来需要处理的诡异事件。 但,一众拘邪者也从来不需要什么命令, 即便一队只剩下一个拘邪者,他依旧是拘邪者。 而身周,已经是尽皆是诡异,诡异。 此刻,所有还幸存着的拘邪者,儒道修行者,面对身前仿佛无穷无尽诡怪,唯有,杀! 即便此刻已无浩然正气, 但拘邪者从来就不是在有儒道修行时才存在。 在最初时,没有浩然正气,也没有契诡法。 此刻,只是回到当初。 拘邪者,早已经换了不止一次面孔,但依旧是拘邪者。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有拘邪者念诵着战诗,自然已没有战诗之灵化出。 但拘邪者依旧朝着身前诡怪杀去。 一众如同血人般的拘邪者依旧默契配合着,身处不同位置,朝着不同诡怪同时发起袭击。 或许没有什么用了,但拘邪者也未曾退步。 “虽千万,吾往矣……” 白泽大儒之理已经用不出,浑身鲜血不断浸着, 但面对诡怪,依旧带着纯粹的杀意。 拘邪者,儒道修行者与整片大地之上,重新开始浮现的诡怪的厮杀声, 像是稀薄,稀疏,又像是再一次汇聚成一声。 而就在这一瞬间, 无数浑身带血的拘邪者,儒道修行者,朝着诡异诡怪杀去的一瞬间, 无数拘邪者自身身上,再升腾起一些似乎艰难涌出的浩然正气。 非是浩然正气养浩然者, 而是先有浩然者,才有浩然者之正气! …… “咳咳……” 那有些虚弱的咳嗽声是楚晋发出的, 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儒道本身发出。 儒道在于这诡异之道的关键碰撞中,重创了诡异之道,此刻天地间,许多之前呈现的规则层面诡异都未浮现出来就是表现, 但同时,儒道也崩碎了。 而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虽然没有随着道一同消亡, 但也受到了重创。 陇山脚下,面对榆城市,也面对整片天地, 楚晋浑身倒是未曾像一众儒道修行者一样,浑身渗血, 但受创只会更重。 儒道便是楚晋的道,浩然之理便是楚晋的理, 而此刻儒道崩碎,就是楚晋自身之道被打碎了,楚晋之状态自然很严重。 不过, 楚晋倒是还能用出浩然正气,甚至亚圣之理。 因为,他并不是在儒道之中,而是在儒道之上。 儒道就如同他手中长剑,他是执剑之人。 是楚晋开辟了此方世界的儒道,而非儒道成就了他。 不过,依旧是重创。 楚晋看着眼前的景象, 天穹之上,诡异深渊扭曲着,剧烈翻涌着,又再重新恢复。 然后,整片大地上,也开始出现变化。 除了那不断浮现的,像是无穷无尽地诡怪,诡异。 还有就是同那天穹上一样的,象征着诡异之道的诡异深渊。 此时此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落入到那诡异深渊之中,在不停地朝着那无尽深渊中陷落。 儒道与诡异之道的最终碰撞就以此结束吗? 儒道在碰撞一下破碎了,诡异之道自然全面覆盖而来, 就连楚晋身周,那象征着诡异之道的诡异深渊都朝着楚晋脚下蔓延而来, 只是被楚晋亚圣之理所阻挡。 就如同整个世界就像是崩塌大厦,诡异之道要将其推倒,沦为诡域世界, 而儒道在另一侧,要支撑着大厦稳稳站住,诡异之道与儒道在两方角力, 而此刻儒道崩碎,大厦自然无可挽救地往下轰然崩塌。 望着天穹和大地之上同时出现的诡异深渊, 楚晋再轻咳了两声, 成道之劫啊,也是人道之劫,儒道之劫。 不过…… 楚晋手里再多出一把剑, 剑往前挥去,浩然正气再撕裂眼前一片天地的诡异之规则,诡异之力量。 那天与地上,诡异深渊愈加剧烈翻涌着,压迫而来,天地要合一,要将整个世界彻底淹没。 感受着周遭诡异之道的力量,楚晋神情还算平静。 还是那句话啊, 非是先有儒道才有亚圣楚晋,而是先有楚晋,才有儒道。 此刻, 儒道崩碎了,但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依旧在。 直视着身前诡异之道降临的异象, 楚晋同时听到耳边无数浩然者与诡怪厮杀之声, 其中有原本的儒道修行者,拘邪者,亦有此刻奋起者。 这世界,儒道崩碎了,但还有浩然者, 还有浩然之志。 楚晋抬剑,剑指向诡异之道,身周无穷无尽地诡异之道展现的伟力已经压迫而来, 仅楚晋身周,就在看到近乎无穷的诡怪, 其中有熟悉的,有陌生的,有普通诡怪,也有规则层面诡怪。 而随着打破儒道,先前受到重创的诡异之道似乎在快速恢复,乃至变得更加强盛。 诡异之道,再变成这天地之间唯一的法则。 整个世界,都在朝着被诡异完全侵蚀而变化。 “今日,诡异之道降临。” “我言,人亦有道!” 楚晋平静开口,身为亚圣之理,毫无保留再次爆发, 在周遭弥漫着的,诡异之道的规则与力量中,再撑起另一片天。 然后,亚圣之理骤然放大,映照于整片天地。 无数人,此刻都在黑暗中,绝望中,恐惧中,不安中,再看到了映照在认知中,心底深处的一道伟岸身影。 这道伟岸身影,在绝望中开辟希望,在恐惧中开辟安心之处。 有人仰头,有人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都只望着认知中那道身影。 “道,名曰儒道!” “儒道者,修浩然正气!” 儒道崩碎! 今日,亚圣楚晋为这片天地,无数人, 为人道,为浩然者,重开儒道! 楚晋继续开口, 遍布着那诡异深渊异象,也就是诡异之道呈现的天地,都仿佛撕裂, 从无尽的黑暗中,迸发出一些霞光。 楚晋以自身亚圣之理,抗衡诡异之道,再次将儒道之存在,铭刻于整片天地。 以亚圣之理,再开辟儒道于此方世界,以亚圣之躯,再承载儒道之存在! “浩然正气,浩然者之正气也!” “可至诚,可至圣。可为浩浩然之正气,可杀诡!” 楚晋开口,平静之话语声未曾响彻整片天地, 但却同时响彻无数人心底深处。 “儒!人需也!” 楚晋再次开口。 一条儒道之长河,携曾存在于世间的儒道支流,重新浮现于楚晋脚下。 儒道长河浮现瞬间,其中象征着浩然之河水依旧奔腾,翻涌,再朝着那诡异之道碰撞而去! 第296章 子曰:无诡 而也就在同时,无数拘邪者,浩然者重新用出了浩然正气。 一众儒道修行者,拘邪者,倒是未曾因此而愣神。 不论是否能够用出浩然正气,他们都依旧是浩然者,依旧朝诡怪诡异厮杀而去。 有儒道手段时就以儒道手段与诡异斗争, 有契诡法时,就以契诡法与诡怪斗争。 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便以此身,依旧挡在无尽诡怪之前。 他们既是儒道之中修行者,也是儒道长河之中一滴激荡的河水。 如果儒道不复存在,那他们即是儒道,即是浩然,即便用不出儒道手段。 拘邪者,儒道修行者重新用出浩然真气,一刻未停,朝着身前诡怪继续厮杀而去, 浩然正气,就如同鲜花,就如同浩日,在这儿已经近乎淹没侵蚀了整个世界的诡域中处处绽放。 而重新浮现于这天地的儒道长河,同样一刻未停, 带着无数浩然者不屈之意志,以翻涌着的巨浪为表现, 自楚晋脚下,碰撞下天穹之上,大地之上,代表着诡异之道的无尽诡异深渊。 那翻涌着的巨浪中,混杂着无数浩然者的画面, 那儒道长河翻涌震荡声中,混杂着无数浩然者曾最纯粹的意志。 曾经北方拘邪者上一位代号为腾蛇的拘邪者,曾倒在儒道初次开辟之前, 但他浩然之志,同样铭刻于儒道长河之中。 某滴儒道长河之中飞溅起的河水,似乎化出了他的身影, 他依旧朝着他身前,曾经面对过,而此刻在诡异之道力量下,重新浮现的诡异碰撞而去, 曾经的北方拘邪处的玄武,他死前开辟出的那条儒道支流,同样化出他的身影来,朝着这片天地中,那类似期待诡异的规则层面诡异同样杀去, 同样还有南方拘邪处的朱雀, 乃至上一代,许久之前的玄武。 法瓦娑的救世主布恩,身影再次落在法瓦娑的大地上,与那法瓦娑的‘神’碰撞去。 曾经那其国试图拯救自己故乡的吉恩……无数道承载着儒道浩然之志,浩然之理的身影浮现于各处, 朝着身前不同诡异,诡怪杀去。 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绝不仅仅是在儒道长河与这诡异深渊的碰撞, 而是每一分浩然之理,浩然之志,与每个诡怪诡异,每一处诡异力量的碰撞。 楚晋站在儒道长河之上, 手上依旧提着这把儒道之剑,耳边能够听到无数过去的,现在的浩然者或慷慨激昂,或坦然坚定,或纯粹而一往无前朝着诡怪诡异杀去的声音。 身前,这奔涌着,象征着儒道的长河,看似还未和诡异深渊碰撞在一起。 但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从儒道被他重开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在不断持续。 那天穹之上,大地之上,同时浮现的,取代了天地的无尽深渊已经剧烈翻涌起来, 就像是风起云涌的海或者雾,又像是潜藏着无数恐怖,诡异的深渊本身在扭曲, 拉扯着被诡异深渊覆盖的天地,似乎都在跟着扭曲翻涌。 楚晋看着这诡异之道的彰显,再抬起了剑。 曾经他能够开辟一次儒道,此刻,他就能够再开辟一次。 曾经他能够顶着诡异之道的影响让儒道开辟于此世, 此刻,也能。 只不过,曾经他以之为大儒,给一众拘邪者,浩然者,带来了名为浩然正气的,能够应对诡怪的希望。 此刻,他要开辟的,则是令他成圣,或者成道的儒道,将要给此方世界彻底荡除诡怪诡异带来的危难。 不过,再开儒道可能也就这一次了。 再一次道碎,楚晋这个儒道开辟者也无法承受。 不过,儒道不屈,浩然正气不屈, 即便再次破碎,楚晋重开儒道也是必然。 成道之劫在此处, 成道之机也在此处。 对于无数人,对于人道也是一样。 这是人道与诡异之道必然的碰撞, 不因为儒道胜负,不因为诡异之道胜负如何,而不发生。 只是, 即便是此刻,儒道长河,儒道再朝着诡异之道碰撞而去, 还是不够。 即便是无数浩然者身影从浩然之理中,从儒道之中浮现, 也还是不够。 楚晋听着无数浩然者的话语声,眼前在此刻近乎能够看到整个人道的景象, 微微仰头, 伴随着翻涌着儒道长河,再次出手, “我言,无诡!” 楚晋开口,挥剑, 自身身躯瞬间化为无形,或者说化作儒道,化作浩然之理, 或者说,此刻,这儒道长河就是楚晋的一部分, 儒道长河之上,各支流,再一次浮现出十余道类似而不同的身影,同样朝着诡异之道之中,一众规则诡异碰撞而去。 楚晋自身,朝着诡异之道,那无尽诡异深渊碰撞而去。 儒道长河翻起从未有过的巨浪惊涛, 那撕裂了天穹和大地之上诡异深渊的霞光,再次大放,反压着无尽诡异深渊。 “子曰:无诡!” 此刻, 无数浩然者,儒道修行者作为儒道之中一部分。 望着身前诡怪,诡异,同时言道。 声音或对诡怪愤怒而言,或平静坚定, 或与诡怪厮杀时慷慨高歌。 而浩然者,儒道修行者之外, 无数还幸存着的人们, 从先前的绝望和不安,化作了愣神。 整个世界都无人言语,只是依旧望着那浮现于认知中的伟岸身影, 望着那儒道与诡异之道最后的碰撞,望着那从诡异和恐惧中,从覆盖侵蚀了整个世界的深渊中迸发出的霞光。 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持续的死寂,又像是听到了那句宏大的圣言。 圣言:无诡。 有人张大了嘴,似乎在跟着高呼, 有人伸出手,似乎想要接触那深渊天地间迸发出的霞光。 这一刻, 无数人冥冥之中好像感觉到了脚下再有了支撑。 好像那本能的恐惧有了缓和处。 有支撑着他们的东西再重新恢复了。 同时又有些紧张。 即便是始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冥冥之中的本能感受,已经足以让他们知道, 此刻,又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 再紧跟着, 重新被楚晋以亚圣之理重现于此方天地的儒道,再次碰撞在了一起。 或者说,从儒道二次被开辟一瞬间开始,儒道与诡异之道的最终碰撞有了结果。 这一刻, 有人看到有无尽深渊吞噬了浩日, 又看到浩日撕裂了深渊,皲裂破裂开的无尽深渊迸发更强烈的霞光。 有人看到,那代替了天穹与大地的深渊合在了一起, 再次将奔腾翻涌着的儒道长河淹没其中, 只是这次,任由那无尽深渊,诡异之道似乎有无穷无尽地诡异力量,诡异规则, 但儒道长河依旧奔腾,其中河水也像是无穷无尽,与诡异之道不断碰撞。 似乎,诡异无穷,而浩然之志也无穷。 最终,儒道长河自诡异深渊之中横穿而过。 这一刻, 儒道和诡异之道碰撞的结果呈现着。 第297章 紫气绵延三千里 这一刻,在道的层面是那大的异象。 在每一个浩然者的层面, 是有儒道修行者,以浩然正气湮灭了身前诸多诡异, 浩然正气在这片土地上迸发。 但也有强大的诡异,瞬间侵蚀了儒道修行者,有儒道修行者牺牲。 只是,浩然正气湮灭了诸多诡异之后,就又再有诸多诡异浮现。 而强大诡异侵蚀儒道修行者,儒道修行者牺牲,就又再有新的儒道修行者顶上。 而在无数普通人的层面, 有人仿若跌落那无尽深渊,瞬间化作了诡怪。 也有人在此刻爆发出了浩然正气,选择与诡怪厮杀。 儒道与诡异之道,人与诡异的碰撞,几乎发生在整片天地的每一处。 似乎这碰撞只是一瞬间, 又似乎绵延了相当漫长的时间。 时间在这儿一刻,仿若失去了意义。 只有这人与诡异发生在宏大处与微小处的碰撞。 整个天地在这儿一刻,仿佛都变成了两色。 那不是黑白,也不是其他任何颜色。 它只是诡异之道与儒道的象征。 终于, 儒道和诡异之道的碰撞,在这儿瞬间的僵持过后,还是有了变化。 儒道之中,仿佛迸发出了不属于儒道的力量…… 这是一种相当矛盾的感觉,但它又让整个世界无数幸存者,浩然者感受到。 似乎这种力量来源于儒道,又超脱于儒道。 它呈现出来的异象很简单。 就如同紫气,从儒道长河之中蔓延而出。 蔓延的紫气就如同骄阳对薄雾般,轻易挤压,或者湮灭着那象征着诡异之道的无尽深渊。 紫气最终蔓延千里,万里,遍及整个天穹,乃至垂落大地。 于是,那象征着诡异之道的无尽深渊也被挤压着,湮灭着,不断扭曲,翻腾, 似乎想要吞噬,想要侵蚀那蔓延的紫气,只是无济于事。 那紫气说是紫气,只是无数人的一种感觉,似是紫气又似乎不是。 不时望去,又如同散发着浩日,又像是就要落在眼前的甘霖。 然后, 无数人在听到自天地映射而来,自内心深处浮现出的一道平常的声音, “无诡。” 然后, 那漫天的紫气消失,而翻腾着的儒道长河似乎再壮大了一些, 朝着那被挤压的诡异深渊再次碰撞而去。 这种种, 似乎发生在漫长又事实上只有一瞬间之中。 一瞬间, 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出现了结果。 人们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那漫天紫气先出现,还是那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结果先出现。 或者它们是同时呈现的。 在这儿最终的碰撞中,还幸存下来的人们。 并没有直接知道这碰撞的结果, 但本能的感受,以及看到的景象也差不多说明了。 本能的, 所有人都感觉心底一松,不少站着的人,甚至有些脱力地瘫倒在地上, 坐着的,靠了下来,或者也躺在了地上。 这是种难以说清楚的感觉, 就像是身负山石,此刻山石消失, 就像是身躯受束,此刻束缚解开。 就像是被困在一个伸不直腿,抬不起头,躺不下,坐不起来的封闭空间中,而此刻得以脱身。 而看到的景象,则更直接了。 那代替了天穹和大地的无尽深渊消失了。 至少还幸存着的人们,都没再看到它的存在。 整个天空在此刻,都为之一清,晴空碧净。 仅有一轮浩日正常的悬挂于高空。 整片大地上,也显露出原有的建筑,街道,山川河流。 而身周,也没再看到什么诡怪,和诡异事件。 只是瘫软在地的一众人,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 有些分不清楚,是最后的幻象,还是灾难恐怖的结束。 “结束了吗?” …… “结束了吗?” 一众儒道修行者,幸存的拘邪者, 望着儒道长河与诡异深渊碰撞之后,一下骤然清朗的天穹。 作为儒道之中的一部分,对于儒道与诡异之道碰撞的结果,他们有着最直观的感知。 但还是问出了类似的问题。 一处先前与诡怪厮杀的地方。 在整片天地以及无数人内心中响起那声‘无诡’的瞬间, 一众拘邪者身前,面对的诡怪就开始自行湮灭了。 整个天地,就像是在履行着那‘无诡’的命令, 诡怪,诡异,规则性诡异,无可挣扎的,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擦去了。 就像是,擦去纸页上的灰烬。 或者说,又像是整片天地,无数处,同时涌现出那‘无诡’的规则,法则, 于是,没了诡怪存在的空间。 此刻, 白泽从地上有些踉跄地爬了起来,望了一圈周遭。 在此刻天穹浩日散发着的阳光照耀下,已经看不到任何诡怪,诡异的存在。 而先前共同并肩作战的拘邪者,此刻除了地上躺着的尸体,还站着的也寥寥无几。 大多数,都在两次儒道与诡异之道的关键碰撞中牺牲了,连尸体都未曾留下。 “腾蛇呢。” “死了。” 白泽问了句,旁边一位拘邪者回答道。 白泽说得腾蛇就是现任玄武。 “他的副手呢?” “也死了。” 这位拘邪者再回答道,似乎知道白泽还要再问,于是多说了句, “腾蛇的顺位接替者也死了。我是之前一地级拘邪者小队的负责人,我会接替玄武的工作,继续履行北方拘邪处的职责。” 这位拘邪者事实上也受了极严重的创伤,还活着,纯粹是因为他是一个天级拘邪者的顽强生命力和意志。 “嗯。” 白泽没再说话。 “……咱们赢了吗?” “好像……那位先生,成圣了?” 有儒道修行者望着天空,询问。 旁边,白泽没有回答。 按说,对于儒道与诡异之道的碰撞,他们感知是最清晰的。 白泽作为大儒,更是很清晰的感知到, 诡异之道在最后的碰撞下, 在那位先生,或者说圣的影响下,被儒道重创,然后如先前的儒道一样破碎了。 此刻整片天地的清朗和平静,就是最明显的表现。 他也同样,感受到了那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是身心上积压已久的巨石被挪走了,就像是被阻碍的前路重新明朗了。 只是,即便是这样, 他依旧无法确定的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或者说,儒道赢了吗? 他心底依旧有些不安,似乎和那心底的轻松有些矛盾, 但的确存在, 他也无法确定,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知,还是他长久以来的警惕造成的。 他只是在想……之前儒道破碎之后的重开。 诡异之道是否也有这种可能。 至少, 即便是此刻,拘邪处也没有收到那位先生每次都会给予的,确定的通告。 此刻,整个世界都有些安静着。 也没有人知道,在等待些什么。 而一众儒道修行者,虽然有那如释重负般的感觉,但依旧以意志,保持着警惕,做着发生一切的准备。 第298章 一点小问题 “白泽,暗光,” 这时候,白泽等拘邪者身侧,再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让默然中的一众幸存拘邪者顿了下动作,然后都转回头望向了声音传来处。 发出声音的,是序法,也就是曾经玄武的遗留。 望着序法,白泽等人都再有些默然,甚至复杂, 而序法本身,神情则是发沉。 “我还在。” 序法再开口,吐出了最关键的话。 虽然相比起诡异,完全以曾经玄武的儒道之理为规则的序法,更像是玄武儒道之理的延续。 但依旧不得不承认,序法的存在始终是依赖诡异力量,诡异之道。 如果诡异之道彻底破碎,那序法也应已经消失。 但他,还在。 这说明,至多,诡异之道也只是在这儿碰撞下受到了重创,但它本身已经没有完全被湮灭。 此刻,包括序法自己,都有些沉默。 然后相继抬起头,望向依旧还清朗的天空。 无法预料,此刻清朗的天空,什么时候又会被那诡异深渊覆盖。 此刻的景象,就只是像前些日子那样,短暂地平静吗? “休息,处理伤势,通告其他拘邪者,依旧保持待命。” 白泽抬起头,望着天穹处的浩日,只简短地说道。 “是。” 有拘邪者应道,也再望向远方。 …… 可以说是天穹之上,也可以说是大地四方。 此刻楚晋的状态有些特殊。 不再是随着浩然之理,可以随时挪移至任意有浩然之理,儒道映照处。 此刻,楚晋是同时存在于有浩然之理之处,儒道映照处。 凡有儒道可彰显之处,楚晋与儒道同在。 同时遍观着整个世界。 倒不是他‘合道’了。 只是他一种存在的状态。 他成圣了。 凡浩然所在处,他便同在。 此刻, 就如同白泽等人所猜测,或者紧张的那样, 楚晋的确遇到了一些问题。 只是没有白泽等人想得那样严重。 在最后的碰撞中,儒道受他成圣影响,也可以说是儒道破劫而出,他顺势成圣。 儒道破劫,他成圣是同时发生,不分前后。 而诡异之道就在儒道的碰撞下,的确是破碎了。 这也是无数人感受到仿佛有枷锁重压被去掉轻松感的原因。 因为诡异之道的灾难的确是在这一刻远离了。 但有个问题,却的确难以解决。 即便此刻楚晋已然成圣,依旧无法解决。 ‘诡异’概念的存在。 或者说,就是诡异的‘存在’。 这可以说是诡异之道存在的核心, 也可以说,这是那如同深渊的诡异之道在彻底破碎前,留下的最后一个,概念层面的诡异。 这个诡异的名字就叫“存在”,诡异的存在。 这‘存在’的概念,还不只是指现在,还有过去和未来。 现在的诡异可以全都抹去,过去的,未来的诡异存在怎么抹去? 而无法抹去的话, 在这儿‘诡异’概念的存在下, 在过去,在未来的某一刻,已经破碎的诡异之道就又将浮现出来。 而不仅仅在于此。 曾经拘邪处有句悲观的话——这个世界或许是诡异的世界。 而此刻的状态其实也差不多。 诡异的存在就如同这天地本身的一部分,甚至和人道本身也有所牵连。 除非楚晋此刻将整个世界都打得破碎,将人道所有人全都湮灭。 不然,只要这世界还存在,或者人道还存在, 如人道阴影般的诡异之道,存在的概念永远也没办法彻底抹除。 然后,就又是那句话。 ‘诡异存在’概念存在,已经破碎的诡异之道早晚都会再重新降临。 当然,其实儒道此刻也是一样,只要儒道概念还存在,即便破碎,总有一天它还会再次重现。 而且,这一刻,比预想的,来得还要快。 几乎是从诡异之道被儒道碰撞破碎那一瞬间,就开始了。 楚晋以此刻特殊的状态,注视向一处。 …… 那是一条有些死寂的街, 街道上瘫倒着一些灾难过后,没有去力气再站着的人。 大口大口的喘息,这时候已经停下。 但大多数都还只是倒着,靠坐着, 比起活人,更像是一具尸体般,僵卧着,望着天穹发神。 太多的磨难,危难,让即便是此刻诡异事件似乎又暂时远离了,一众人依旧久久难以回过神, 即便是天穹之上,当空浩日投下的一些,带着暖意的阳光,挥洒在一众人身上, 一众人依旧对此没有太多反应。 那松懈下来的瘫软在地,只是本能而已,意识似乎还远未从先前的灾难中回过神。 只不过,幸存者中还是有些更坚韧。 街道上,有第一个人爬起了身。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也是一位父亲,一位丈夫,一个儿子。 他手撑着,如同挣扎着般,从地上站起了身, 然后先走到街道边,捡起了个满是灰尘的玩具。 这是他闺女最喜欢的。 不过现在玩具还在,闺女已经不在了,甚至尸体也没能留下。 望着,手拍了拍玩具上的灰尘。 中年男人就拖着身子,默然地,一步步朝着自家居住的小区里走回去。 当他一路走到小区墙边的阴影里, 他听到了些身后不同于他自己的脚步声,有些熟悉, 像是个亦步亦趋的孩子。 他停住了脚,转回头往后望去, 没看到身后有其他身影存在。 他望着身后的空空荡荡,有些默然。 是诡异吗? 已经经历了太多诡异危难的他第一时间想到, 能让他再看到他的孩子吗? 他的眼里先是有些木然,悲伤,然后是愤怒乃至仇恨……因为是诡异夺走了他的女儿。 他再转回了身, 然后,再听到了更多的脚步声。 像是他的妻子,带着孩子走在他身后, 他甚至仿佛隐约听到了孩子和孩子母亲的声音。 这次,他再转回头,眼里再露出了一些血丝, 不过,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甚至等着他再转回头,那诡异的状况都未再发生了。 错觉吗? 诡异事件真得结束了吗? 中年男人只是沉默着,往着自家屋子一步步走去。 其实, 这中年男人的确再遭遇了一起诡异事件。 一起很小的,黄级拘邪者,也就是初入儒道的修行者都能够解决的诡异事件, 只是,被天地间浮现出的一缕浩然正气给湮灭了。 此刻, 楚晋同时注视着整个世界的景象, 其实不止是这中年男人, 整个世界范围内,同时还有数起类似的诡异事件发生。 很小,很普通的诡异事件。 放到一个正常的世界,可能都难以引起什么注意。 只是, 就如同曾经诡异事件降临之初, 如果任由这些诡异事件发生,渐渐地,诡异之道就会又再重新彻底降临, 上演过一遍的事情,必然就又再上演。 不过, 和当初诡异事件第一次降临的时候不同, 此刻终究有些不一样了。 即便是诡异存在的概念与这个世界同存,但依旧还有些办法。 即便概念无法抹去,但诡异事件的发生作为表现还是能够抹去的。 第299章 永镇诡异 此刻,整个大地之上,都依旧安静着。 虽然比先前多了些生机,有人开始从瘫坐着的地方起身,有人默默收捡着一些亲人的遗物。 但更多的人,依旧很难从先前一切都要终结的危难中回过神, 或者说,此刻本能的轻松,周遭看不到诡异事件的景象,都依旧让经历了太多诡异灾难的他们难以安心。 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如先前那样,永夜第一次被破开时那样,只是暂时着。 所以宁愿木然着,默然着的注视着这一切, 如果还再有诡异事件发生,如果还在有更恐怖的诡异事件发生,那他们宁愿此刻就这样坐着,站着,望着。 他们不知道,灾难和诡异是不是真得就这样远离了。 不过没关系, 这次他们会有足够多的时间,慢慢去接受。 慢慢去确认,诡异事件的不再发生。 天穹四方,大地四方, 以特殊状态存在着的楚晋,转回了目光。 此刻,他就将做这次儒道与诡异之道碰撞的最后一件事情。 整片天地, 凡儒道彰显,凡浩然正气,凡浩然之理存在,都随着楚晋之意志翻涌了起来, 此刻,作为一位圣的道,破劫而出的儒道已经有本质的不同。 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地之道,同时是人道本身。 此刻,儒道动,就便是天地动。 整个世界,无数幸存者,儒道修行者,都本能地感受到一些变化正在发生。 或抬头,或转身。 只是这变化,并不让人感到恐惧, 更像是一位师长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又像是先前去掉枷锁负担的内心深处,又再多出一些安稳,就像是有什么力量支撑着自身。 也是这一刻, 无数人再听到了一句话语声, 那话语声就像是天地本身的反馈,又像是人内心的自语。 祂说, “永镇诡异。” 无数人在这儿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感觉似乎再轻松了些, 无数人终于回过神来,感受着当空浩日挥洒下的暖阳, 本能的,脑海中都涌现出一句类似的话, 可能,诡异事件真得过去了。 一切真得结束了。 无数人本能的,多了些信心,一直以来的不安终于像是有了个出口, 多了一些安心。 …… 这句话可以说是楚晋说出口,也可以说是天地,儒道之音。 这就是楚晋对诡异之道的再次出手。 的确,诡异的存在规则我无法彻底抹去。 但之前还完全存在的诡异之道我都击碎了, 一个残余的规则我还拿你没办法吗? 此刻,与当初诡异初次降临时不同了, 现在还有儒道,已经有一位圣人的儒道。 诡异存在之规则没办法彻底抹去,但我能够镇压! 遵循着楚晋的意志,扩张壮大无数倍的儒道长河翻涌着, 将那象征着诡异存在的规则,镇压于儒道长河之下, 只要还有儒道一天,还有浩然之理一天, 但儒道长河之中还有河水流淌, 诡异存在之规则,都被儒道镇压。 儒道,浩然之理,永镇诡异! 这一刻, 无数浩然者,儒道修行者也有所感应, 几乎同时呢喃般吐露出着这句话, “儒道,永镇诡异!” 这方世界,似乎有些更深层次的变化, 又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四下,依旧清朗一片。 在这儿诡异之道破碎之初,大多数地方连诡异力量都不再存在。 天空依旧清朗,碧净无云,浩日始终散发着令人暖洋洋的阳光, 天地之间,似乎清气,正气不断流淌。 然后, 一众拘邪者,终于再得到了那位先生的最终确认。 同样如同内心深处,有那位先生的声音响起, 虽然听者不同,听起来或是老者,或是青年, 但都可以很确定,那就是那位先生,那位儒道开辟者,那位儒道长河之源头的圣! “事情已经结束了。诡异之道破碎。” 简短的两句话后, 一众拘邪者,终于都吐了一口气。 从来坚韧,从来不肯放松,从来警惕着的拘邪者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放松下来。 有拘邪者第一次,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瘫倒在地上。 拘邪者即便是都有儒道修为,但也不是不会疲惫。 即便是意志坚定,但也不是不会悲伤。 但,从来没有给他们情绪蔓延的机会,也没有让他们去疲惫的机会。 拘邪者,从来坚定。 此刻, 一位位还幸存着的拘邪者, 从最初一直积累着的疲惫,像是终于压抑不住的,一波波涌上来。 即便其中不乏地级拘邪者,乃至天级拘邪者, 但依旧像是踉跄着站不稳似的……或者说,他们可以继续站稳,但是,他们好像可以歇歇了。 在得到诡异事件确认终结的一瞬间,有拘邪者直接就倒在了地上,沉沉睡去, “炬光?炬光?” “他妈的,你倒是心大。” 有位拘邪者看着旁边同伴倒了下去,忍不住呼喊道, 然后紧跟着听到鼾声,忍不住笑骂了句, 不过,紧跟着,他自己就踉跄着仰面笑了起来, “哈哈……” 笑着笑着,眼眶红了,泪流满面。 这一刻, 有拘邪者放肆的大笑,有拘邪者红了眼眶,有拘邪者疲惫地倒在了地上,不管不顾的大睡起来。 有拘邪者忍不住对着曾经的诡异事件破口大骂,然后也是大笑,最后也倒在了地上。 人诡研究院的负责人白泽, 倒是没有怎么落泪,也没有疲惫地倒在地上, 只是在听到那位先生的最后确认过后, 白泽顿了下动作,然后手趁着腿,缓缓朝着旁边地上坐了下来。 即便他是个大儒,此刻竟然身躯也有些颤抖。 是积累太久的疲惫涌上来了吗? 或者是此刻难言的情绪? 或许是都有。 有些艰难地坐下身过后,再仰起头,白泽沐浴着阳光,望着天空。 此刻他该想些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想最初的拘邪处? 想曾经一些经历的诡异事件中,印象极其深刻的遇难者? 即便是拘邪处和人诡研究院加起来,从最初活到此刻的人也很少很少了。 曾经的同行者,大多数都在不同时候,不同诡异事件中倒下了。 而此刻,终于,终于,一切诡异事件都结束了。 曾经在深渊中不断跌落的他们,还是抓住了希望,然后顺着希望,逃离了深渊。 要想的话,实在是有太多可以去想。 最终, 白泽只是长吐了口气,然后笑了笑。 望了望周边其他倒地歇息的人,白泽也没有出声打扰。 此刻有时间了,不着急了,就让他们多歇歇吧。 …… 某年冬日,先永夜,再深渊,无数诡怪诡异齐发,天地翻覆。 后,天地清朗,紫气东来万里,圣人出世。 子曰:“无诡”。 圣人曰:“永镇诡异” 于是,天下太平。 (明天应该还有一章就大结局) 第300章 世界(大结局) “您重开儒道,破成道之劫,成道为圣。” “于万古长夜执明灯一盏,于此方世界开浩然。” “儒道有圣,名曰子。为万法师,为浩然之师,为浩然之先……” “为圣贺!” 有些安静地陇山脚下, 那几间仿若平常的屋子前,楚晋以无形再化有形,落在院边。 久违了的系统,在此刻发出提示声。 不过,已经没了给楚晋的奖励。 或者说,也没什么能够给楚晋这位圣了。 只是向楚晋贺,提示声落下过后, 系统本身的存在就消散了,化为了一道纯粹的浩然正气,溶于了天地,化为了儒道之理,融入了儒道长河。 其实,从开辟儒道之后,楚晋就大概明白,这所谓儒道系统是什么了。 而半圣之后,儒道系统基本没有什么存在了。 它其实就是一枚儒道,浩然的种子, 有些像诡异之道破碎之后残余的概念, 但又不同。 或者说,它就是人道的存在。 或者更准确的说,最初融化了儒道系统的楚晋,才是那颗儒道的种子。 此刻,楚晋开辟儒道,浩然之理,已然成圣。 作为儒道种子的系统,自然也就消散了。 虽然,系统从半圣开始,就没有再向楚晋提供什么帮助了, 但此刻,系统就这样消散于无形,或者说融入儒道长河,成为了一道纯粹的浩然之理了, 楚晋还是顿了下动作。 “谢谢。” 对着身前说了句过后, 楚晋笑了笑,然后笑着一抬手,身上便再穿上那儒袍, 然后紧跟着,身影就在原地消散,又回到了那几间屋子里, 在凳子上坐下,身上就又变成了简便的短衫。 楚晋肆意笑着,又再拿出一册书,翻看了两页,又再放在了边上。 已然为圣,楚晋从心所欲不逾矩,肆意洒脱。 再抬起头,望了望屋外远处清朗的天,楚晋再享受着此刻的安静。 其实,成圣之后, 楚晋还能感受到,圣,还不是儒道修行,浩然之道的尽头, 前方依旧有道路可走,或者说,可以开辟。 不过,那就不是一时一日可以达到的了。 而他也不用着急了,与道同在的他,可以慢慢去继续往前方探索。 …… 鹤鸣市。 曾经和楚晋同在陇山公墓待过的俞姓老人, 因为那两幅字帖,也因为一点幸运,在最后诡异之道降临的危难中还是活了下来。 虽然灾难之后,满目疮痍,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清晨, 老人从床上醒来,睁眼再望到了屋外的天色。 今天屋外的天色不算太好,晴朗了些日子过后,天还是下起了一些淅沥细雨。 能听到一些细雨打在屋外窗檐的声音。 这有些昏暗的天色并没有让人感到压抑了,只是雨声中整个世界都显得有些安静。 老人摸索着,坐起了身,出了卧室。 “爸,您起了啊,那您洗漱下,准备吃早饭吧。” “诶,潼潼两个呢?” “你说他们两个啊,又搬出去自己住了呗。在家里待了这些天,又嫌在家里待得不自在了,就又搬出去自己住了。” 听着自己儿子笑呵呵说着的话, 没有去刻意记,那先前最后的巨大诡异灾难已经过去多久的老人, 一时间还是有些恍惚。 整个世界已经开始恢复了啊…… “也好,他们年轻人肯定是更愿意自己住。” 老人点头应了声,然后自己再笑呵呵着。 吃完了早饭。 儿子儿媳两口子收拾着碗碟,老人也跟着帮忙。 “爸,过会儿,慧芸要去趟学校,我也要出门,中午一不定回来,爸你也下楼转转吧,我记得昨天路过的时候,楼下有家饭店好像重新开了。” “我自己在家煮点就是了。慧芸工作那学校要恢复上课啊?” “在准备了。估摸着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吧。” 儿媳妇笑着应着,老人一时再有些感慨。 “挺好的。晚上你们要吃点啥?一会儿我顺便去买点菜,要是你们回来晚,我就先把晚饭给你们做上。” “吃点什么都行啊。那爸,我们就先走了啊。” “去吧,去吧……别忘了拿把伞,外边今儿下雨了。” “知道了,爸。” 两口子出了屋门。 老人站在屋里朝着窗外边望了望,在屋里又看了阵电视。 等着外边似乎雨停了,才关了电视下楼。 走到楼下,小区外边, 虽然这会儿看起来到处还是湿漉漉的,还带着些雨后的水汽和泥泞, 但即便是这样的天气里,这会儿的街道两边,还是有些店铺已经开门了。 有些,一切都在复苏般的景象, 让老人看着顿了一会儿动作。 …… 榆城市,小石山火葬场还是恢复了经营。 可能是一点浩然正气的保护, 杨姐,沈康正等人都还活着,未曾在最后的灾难中死去。 当最后的灾难过后,一切渐平静下来,杨姐等人还是先后再回到了小石山火葬场工作。 在忙活了许多天,和榆城市其他火葬场一样,连轴转,将少部分有尸体残留下来的遇害者火化了过后。 小石山火葬场又再清闲了下来。 “咱小石山火葬场还真是运道好,大家伙都还活着。” 几个人坐在小石山火葬场的接待楼, 接待楼外,飘着一些薄薄的雪花。 桓宽有些感慨地说道。 “可不是……” 旁边的沈康正感慨了一句,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对于已经过去的诡异灾难,实在是有太多想说,但涌到嘴边,又再是一声叹息。 即便是他们都还活着,但在先前最后的诡异之道降临的巨大灾难下,他们身边还是能够看到大量的遇害者。 在那无数诡怪浮现的时候,在那无数种规则诡异浮现的时候,无数诡域扩张侵蚀的时候,任何一个诡异都能轻易将一个人普通人侵蚀毁灭。 “听着说,城区有学校都准备重新开学了。” 杨姐再说了句, “虽然听说还有不少问题,但总能够克服的,反正现在也没诡异事件了……” 沈康正再感慨地应了句。 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沈振国再开口说了句, “我准备等着这抹去,去咱们榆城市的拘邪者墓园看看。” “……是该去看看吧。虽然一直都知道官方有专门应对诡异事件的人员,但也是现在才知道叫什么。” 桓宽等人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旁边, 楚晋听着一众人的交流,未曾插话,只是端着一杯热茶,看着屋外飘雪。 之前,出于各种原因,一直未曾公布的拘邪者存在。 终于在现在,由官方公布了。 并且开放了拘邪者的墓园,供曾经受到拘邪者保护的人们去纪念。 这些天,各处拘邪者墓园,来往的人都络绎不绝。 虽然,大多数拘邪者的坟墓,只有墓碑存在,而无尸骨。 对于拘邪者曾经付出的巨大牺牲,拘邪处并没有多做宣传。 但仅仅是每一位拘邪者墓碑上,一句最简短的,牺牲原因的描述,都足以让看到的无数人洒下热泪。 “楚哥,那我们就先下班了啊。” “嗯。” 沈康正等人再站起身,和楚晋说道。 楚晋点了点头, 看着一众人下班,小石山火葬场内安静了下来。 转过头,楚晋再看了眼旁边的施洛雅。 施洛雅如同前任玄武一样, 也是诡异之道破碎之后的幸存者, 而诡异之道破碎之后, 施洛雅理智似乎也再稳固了一点,虽然还是会以执念为第一驱动力。 而楚晋成圣之后,对于诡异保持理智的尝试,又多了一些想法可以试验。 楚晋想试试,能不能给诡异,也附加上一个类似大儒死后化作诡怪的,那种儒道之力的约束。 这会儿,按照楚晋的想法,施洛雅正拿着一册写着浩然文章的书,看着。 看着施洛雅,楚晋停顿了下目光, 然后将施洛雅重新收了起来。 站起身,楚晋望向屋外,身躯于原地化为无形。 再下一瞬间, 楚晋出现在榆城市的一条街道上。 …… “同胞们,朋友们,灾难已经过去,诡异已经湮灭。虽然我们遭受了巨大的创伤,但我们还是走出了深渊……” “一切诡异事件,都已经结束了!我们赢了,人类胜利了!” 街道的广播里,播放着这振奋人心的话语, 已经一连播放了好些天,但路过的人,听着依旧会心一笑而没有半点厌烦。 甚至,其实前些天,广播就停过一次,但因为被大多数人强烈反对,就再继续播放了下去。 这持续播放着的广播声音中, 街道上飘落着些雪花,但也没能阻挡人们的热情。 街道边,店铺虽然还远没有恢复到诡异降临之前, 但不少店铺,还是已经开门了,虽然不少店铺经营的人都换了。 有卖着冬衣的,有开着餐馆面馆小吃店的。 沿着街边,甚至有些流动摊贩,摆了出来,弥漫起来的热气, 给整条街,增添了不少烟火气。 而街道上走过的行人,也不少。 有带着孩子,似乎是在外边玩了一天,准备回家了的。 有似乎已经恢复了些工作,路过街边,正循着街找着晚饭吃什么的。 有老两口互相搀扶着,出来散步的。 偶尔,有相熟的人遇见了,就在路边再说上几句话。 “带着孩子出来散步啊,孩子多大了啊?” “生下来才一个多月呢。” 有大人推着婴儿车里的孩子,来街边散步,遇到熟人说着话, 含笑再望着婴儿车里的孩子。 “真好啊。那你们先走吧,别把孩子冻着了。” “不会的,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边相熟的人说着话, 那边,一个小孩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衣角, “爸爸,我想放烟火。” “想放烟火啊,好,爸爸给你买。” “嗯,爸爸……你说,烟花放到天上,妈妈能够看见呢。” “……” “能啊,肯定能的。” 父亲将孩子一把抱了起来。 街道上, 就是这样,或老或少的人走过, 谈不上每一个人都带着笑脸,但相比于当初,每个人脸上都没了那么多焦躁和不安。 一切,百废待兴。 一切,都在复苏。 在最后诡异之道降临灾难中, 整个世界,无数人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遇害的人数远超之前期待诡异时。 可以说,相比于遇害的人,侥幸活下来的人才是少数。 不过,在灾难能够度过的情况下, 整个世界,人类有着强大的韧性。 而能够这么快,从不安中缓和过来, 官方确定诡异事件已经被消灭的通告,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诡异事件,已经过去了啊。 这可能也是之前那广播要停下来播放时,无数人反对的原因。 看着这街道上的景象。 楚晋停顿了下,然后身影自原地,再次消失。 …… 北方拘邪处。 白泽,新任玄武,以及序法都在。 楚晋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三人面前, 已经等候着的三人,朝着楚晋躬身,执弟子礼。 “先生。” “嗯。” 楚晋只是应了声。 “先生。谢谢。” 白泽顿了下,张嘴,最后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话语,只是这样说道。 “不用,儒道也是人道。儒道能够胜过诡异之道,也是因为浩然者能够胜过诡异。” 楚晋只是简短地说道。 “谢谢先生。” 白泽和新任玄武,序法,还是再次朝着楚晋见礼道谢。 楚晋受了,也没多说什么。 “先生,这次最后的诡异灾难中,整个世界和拘邪处都受损比较严重。不过我们相信,在诡异事件过去之后,一切终将都再恢复。” “我们决定,继续保留拘邪处的存在,并且继续常规化儒道修行的授课。” 白泽向楚晋再说明着一些情况。 整个世界,无数普通人的情况其实都不用多说。 在最严重的时候,整个世界都相当于被诡域完全侵蚀,落入了诡域深渊之中,普通人能活下来多少不言而喻。 而拘邪处,说是受损严重都太轻太轻了。 在最后的诡异之道降临中, 大量拘邪分处的拘邪者全员牺牲。 四方拘邪处中,受创最严重的是南方拘邪处, 南方拘邪处及下辖拘邪分处,总共活下来的拘邪者,不超过两位数。 近乎完全覆灭。 “拘邪处的事情,你们自行决定吧,不用询问我的意见。” 楚晋点了点头,只是应了句。 “是,先生。” 白泽,新任玄武,序法应了声。 楚晋目光再掠过三人,再望向远处,然后身影消失在了远处。 楚晋离开过后, 白泽三人又再顿了下动作,才抬起头,也都没有说话, 只是也望向远处,一时再有些沉默。 或许正是有太多话说,才一时无言。 …… 时光开始缓缓流逝。 儒道永镇着此方世界的诡异残余, 在平静中,时光似乎逐渐抚平着这个时机曾经存在过的巨大疮疤。 不过,在久久的平静中,终究还是迎来一些新的变化。 某日,陇山公墓脚下。 楚晋再收到了拘邪处久违的传信, 传递来的消息中,就只简短的一条, “先生,我们可能发现了一个新的,有诡异存在的世界。” (全书完) (完结感言和新书说明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