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听闻我爱你》 第1章 管不住下半身 就退婚 夏风温热,蝉鸣起伏,海天连接处的浓云翻涌着墨色,山雨欲来。 海城 星璨大酒店 秦初顺着数字走到1205房间外,正欲抬手扣门,就听到房内断断续续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 “小宝贝,你可真厉害,哦……” “哥哥有段时间没找我,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了?”女人明显的喘息和妖媚的语调交缠,格外魅惑撩人。 秦初嘴角的假笑和手齐齐僵住,眸子微微张大,眼中满是惊诧。 这声音……确实是严立没错。 男人的声音和往日大不相同,此时低哑又慵懒,“乖,我怎么舍得,毕竟……只有你才能满足我……” “我也是……啊……最爱哥哥了……” 胃部涌上一阵阵作呕的不适感,秦初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下意识退后几步,背靠墙站着。 包里的手机震动一次接着一次,她拿出手机看见发送人,眸色冰冷晦暗。 是秦德山,她不过从行政酒廊到1205房这段时间,对方已经发了五条信息。 秦德山:【我和你林姨已经商量过了,订婚仪式就放在下周举办,你什么时候带严立回来商量商量细节?】 秦德山:【订婚越快越好,公司的情况你也清楚,确实不能再耽搁下去。你现在是哑巴本就吃亏,要是再拖上一阵,严家反悔可怎么办?】 秦初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哑巴”两个字似一把尖刀,直直地往她心口戳。 哪怕早已对这个亲生父亲失望至极,此时她还是没忍住红了眼,攥着手机的细长指节隐隐泛着白。 见秦初迟迟不回复,秦德山的信息又打起了感情牌。 秦德山:【初初啊,你别嫌爸爸催得紧,实在是公司急需要钱周转,要是不赶快订婚,拿到严家投资,你哥哥的医药费可怎么办?】 秦德山:【我们老的吃点苦没关系,可你哥他不行啊,离开医院里那些昂贵的仪器他根本活不过一天,你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没了命吗?】 胸中似乎有把火在灼烧,秦初紧抿的嘴唇毫无血色,心脏砰砰直跳。 果然,秦德山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 对于联姻这件事,秦初并没有太多的抵触,秦氏企业岌岌可危,如果它倒闭,哥哥的高昂医药费她暂时承担不起。 为了哥哥,她必须联姻。 对严立虽然也谈不上喜欢,但在相处过程中他温和守礼,不仅不嫌弃她不能说话,待她挺有耐心。 她想,婚后就算做不到相濡以沫,也能相敬如宾吧。 殊不知,严立也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脏男人! 思绪万千时,1205的房门霍然被打开…… 身段妖娆的女人走了出来,边回身和躺在床上的男人抛媚眼,“哥哥,想我的时候记得再找我哦。” 说完妖媚的扬了扬肩上的湿发,扭着腰肢走出房间。 目光落在离房门不远处的秦初身上,女人风情万种地笑了笑,没有关上门,径直离开。 等人走远,秦初站直身子,走了进去。 严立刚刚洗过澡,靠坐在床头玩手机,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为是女人去而复返,头也不抬: “钱我给你转过去了,你查一下。” 见对方没反应,才悠悠抬起头。 站在床前的女人纯净娇美,细眉杏眼,红唇乌发,翘挺的鼻尖上一个小小的红痣,身穿一条黑底碎花连衣裙,贴身衣料将她优越的身形细细勾勒。 “秦、秦初?你、你怎么来了。”严立想不到来的人会是她,一骨碌从床上起身。 “来了很久吗?”他下意识朝门口的地方看去,心虚两个字明晃晃写在脸上。 秦初轻轻摇头,瞥了眼桌上开封的高价红酒,眼中的嘲讽展露无遗。 她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打字,递到严立面前: 「来的不算久,你好事过半我才来的。」 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严立慌忙去拉她,“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初并不想纠缠,也不愿听他辩解,埋头打字:「不用解释,我是哑巴,不是瞎子。订婚取消,以后各走各路。」 躲开严立的手,秦初潇洒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 水汽伴着轰鸣的雷声一阵阵涌进大厅的旋转门里,秦初不愿停下脚步,固执地想走到酒店对面的海边。 不远处的那片海,小时候妈妈和哥哥总爱带她来…… 而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 女孩没发现,淅沥的雨幕中,一辆黄牌加长版迈巴赫,驶上门口的斜坡,径直停在旋转门旁。 “闻先生,到了。”司机沉声开口,抬头看向后视镜。 “嗯。”男人刚刚从小憩中苏醒,平日里冷淡的模样也褪去了几分,他抬手揉了揉眉角,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确认他已经醒来,司机快速下车,撑了伞,恭敬地打开车门。 欣长有力的腿迈下,闻怀予偏头,余光瞥到走入雨中的少女,幽深的眸中快速闪过一道惊喜。 匀称修长的手接过长柄伞,他沉声吩咐,“我来,你去停车。” 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不容辩驳的威权。 说罢,撑着伞朝那道纤细的背影走去…… 一阵清冽干净的青草香袭来时,秦初似有所感,停住了脚步。 她眯着眼睛抬头,雨水钻入眼中的酸涩感不复存在,入目是一片黑顶。 “淋雨伤身。”声音随着水汽从身后将她包裹,清润又沉稳。 秦初回头,首先看到的是握着伞柄那只好看的手,然后是流畅的下颌,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骨,和一双带着探究的眼睛。 他身量极高,一身手工定制黑色西装贵气俊朗。 这样的气质和面容,足叫人见之难忘。 她抬手将几缕碎发拢在耳后,摆了摆手,巴掌大的小脸轻摇,嘴角礼貌地扬起。 闻怀予此时也在仔细打量着秦初,他攥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拿着吧。”他伸直手臂,伞柄递朝秦初那边。 接连的雨水跌落伞顶,顺着伞骨的线条落下,最后洇入男人宽厚的一侧肩膀…… 第2章 他姓闻,闻风丧胆的闻 看着闻怀予被雨水打湿的肩膀,秦初有些不好意思,指腹虚虚覆上他抓着伞柄的手,轻轻地推回他胸前。 然后拿出手机,快速点开备忘录打字给他看:「谢谢你,我都淋湿了,打不打伞都没关系了。」 “你……”回想刚才到现在她都没说过话,看到她一连串动作,闻怀予蹙眉,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他记得,她明明会…… 秦初指着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挺翘的鼻子上那个小小的红痣也跟着左右摇晃。 「对不起,我是个哑巴。」 虽然早已经适应这个事实,秦初眼睛依旧忍不住发酸,连礼貌上扬的嘴角,都微微颤抖坚持不住。 闻怀予紧紧盯着屏幕,简单的几个字像是无法连接成句般,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记忆中的少女明朗飞扬,如今站在这里的女孩依然纯净娇美,可眉宇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忧愁。 一年的时间,让秦初渐渐学会了察言观色,大多数人在知道她不会说话时,脸上大多会露出可惜、震惊、有时甚至是嫌弃的表情。 可面前的男人不一样。 他面容沉静,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时,深邃的眸中翻涌着浓重的……疼惜? 大概是她看错了吧。 四目相接,闻怀予怕这不长不短的沉默被她误会为嫌弃,强压下心中的闷痛换了个话题:“淋了雨会感冒,这附近不好叫车,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别误会,我不是坏人。”克制着情绪,闻怀予弯下身子看她,往日冷淡的声调都不自觉放轻。 「谢谢,我在星璀酒店工作,晚上还有一场表演,还暂时不能回家。」 “表演?”在雨幕中虽不是聊天的好时机,闻怀予还是忍不住,想多知道一些和女孩有关的事。 这么多年,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秦初点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移动:「我在行政酒廊演奏钢琴,每天三场,今晚还有一场。」 谈到喜欢的钢琴,秦初心底的烦躁散了些,唇角的笑也不再那么苦涩,可爱的杏眼重新唤起亮泽。 她抬手,轻扯闻怀予的衣袖,手指向酒店的方向。 示意他往酒店方向回去。 算了,下雨天确实不适合看海,还是回去吧。 几步路的距离,闻怀予安静地撑着伞,配合着秦初的步调,没有再发一言。 走入屋檐下,闻怀予收伞,只见秀气白皙的手攥着手机又伸了过来:「今天谢谢你了,先生。」 “不会,”他把伞柄递给秦初,“伞你拿着用,我——”还未说完,身后一个急促的呼喊打断了他。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秦初!”徐星星几乎是从从旋转门里飞奔出来,拽着闺蜜纤弱的手臂将她护在了身后。 “闻、闻先生,”徐星星声音打着哆嗦,哪怕心里怕的要死,还是壮着胆同他说话,“初初她不懂事,如、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请您、您原谅,对不起!” 说完朝闻怀予使劲鞠了一躬,拖着秦初逃似的往大堂走。 徐星星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天知道隔着玻璃看到闺蜜站在闻怀予身旁时,吓得她腿都软了。 她转头,对着满脸懵的秦初就是一顿教育,“初初你是不是弹琴弹傻啦,敢跟闻怀予搭话?” “闻家你知道吧,闻风丧胆的闻,震寰集团的那个闻家。”见闺蜜呆呆愣愣,徐星星凑到她耳边解释: “他是闻家太子爷,闻怀予。” 在海城不管哪一个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震寰集团,更没有人不知道闻怀予,若说秦氏企业和经营星璀酒店的徐家是有钱人,那闻家都是真正低调传统的豪门。 是金字塔顶尖的存在。 闻怀予是家中老三,向来清高冷淡。原先震寰集团由大哥打理操持,奈何他自幼身体不好,支撑不住高强度工作,闻家二老思忖再三,抓了闻怀予回来接管集团。 年轻时的闻怀予自有自己的执拗,只道是为大哥代为管理,不让集团给他安排职称,让叫他闻先生。 经年下来,大哥身体不见好转,而掌了权的闻怀予,依旧习惯被叫做闻先生。 求学生涯里一半的时间,秦初都是在美国度过的,回国仅一年,却也听过震寰集团许多传闻。 传闻中的闻先生冷淡清高,低调内敛,可刚才的男人绅士温柔,愿意为陌生人撑伞。 明明和传闻里的大相径庭。 传闻不可信,她想。 秦初转头望去,闻怀予还是站在原地,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直至少女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闻怀予才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星璀酒店,秦初,查查看。”薄唇轻启,男人面色仍旧沉稳冷淡。 只有胸腔中早已乱了节奏的心跳在告诉他,找到了。 七年,他终于找到了。 雨停了。 —— 员工更衣室里 “什么,严立那个狗东西居然去女票?”徐星星倏地起身,嗓音尖厉,双手叉腰,显然是气得不轻。 “就那歪瓜裂枣的模样,要不是看他还算谦虚守礼,我才不同意你跟他订婚。” “退婚也好,咱们再重新找就是了,”徐星星叹了口气,整个人又迅速蔫了下来,“家世不错的人家,想找个洁身自好的男人怎么这么难呢。” 瞥眼看到乖乖巧巧换下湿裙的秦初,徐星星的担忧更甚,“初初,你爸爸那边……” 你爸爸那边,会同意你退掉这门能获利的订婚吗? 擦头发的手顿了顿,秦初眸光暗淡,拿过手机打字:「秦德山肯定不同意,所以我要快点找一个愿意给秦家投资的“新冤大头”。」 她摇晃着手机,偏着头露出笑容来,杏眼一眨一眨,想让气氛不那么沉重。 徐星星怎么能不懂,她鼻尖发酸,双手扶着秦初的肩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初初,其实我可以去跟我爸爸说,让他帮秦准哥哥支付医药费,这样你就不急着嫁人了。” “我希望你能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结婚。” 第3章 重逢:秦小姐她过得很不好 徐星星红着眼说着这番话,惹得秦初也眼眶发酸:「徐叔叔愿意让我在酒店演奏,给我丰厚的薪资,我已经很感激了。」 「医药费我会再想办法,别担心。」 见小闺蜜耷拉着脑袋,秦初撒娇般摇晃着,把手机凑到徐星星眼下:「你帮我,咱们重新物色一个优秀的好男人好不好?」 这话明显是在哄徐星星,她却当了真,满脸斗志答应下来。 看着小姑娘一脸傻气的认真,秦初也噗嗤一笑,眼底流淌起细碎的亮光,颊边漫上浅淡粉红,纯澈又妩媚。 她唇角飞扬,鼻尖的红痣瞩目,启唇用口型应和道:“好,我们加油。” —— 星璀酒店49酒楼行政酒廊在海城小有名气,这里服务精细,景观开阔又兼具私密性,是酒店vvip客户小酌放松、或是非正式商谈的绝佳场所。 今天的工作人员,比往日还要严谨恭敬上几分,就连廊下端站着的侍应生,都不自觉把呼吸放轻。 显然是有大人物在场。 闻怀予闲散地坐在靠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望着不远处的海出神,身上的黑色定制西装平整矜贵,深色衣袖映衬下的手白得晃眼,骨节分明的指间虚虚飘出一缕烟雾。 桌前的茶几上散落着一些纸质资料。 几分钟前的那通电话内容,始终在他耳边回响。 “秦小姐的母亲一年前在车祸中丧生,哥哥重伤沉睡至今,她因为打击太大而患上心理性失语症。” “十五岁之后秦小姐一直在美国求学,学习钢琴,去年才回到海城。” “秦德山没几个月就另娶了新太太,还带了个继女进门,看照片,这继女眉眼和秦德山尤为相似,应该……是私生女。” “秦家企业最近资金周转出了些问题,秦德山急于找人联姻,最后求上了严家,订婚预计在下周。” 闻怀予依旧面容沉静,只是握着电话的手不断收紧,指间因为用力而毫无血色。 “秦小姐她,过的很不好。” 电话挂断前这最后一句话,像是幻化成细细密密的针,如连绵细雨般落下。 落在他的心上。 闻怀予垂头,凌乱的资料上放着他的手机,依旧常亮着。 屏幕上是一张七年前拍的照片,时间久远产品更迭,老式手机拍的照片像素不高,却依旧能辨认出鼻头那颗明艳红痣,和那张纯澈妩媚的笑颜。 那时闻怀予学成归来,被发小拖着来海边玩,一眼就看到了巧笑倩兮的她。 彼时秦初不过十五岁,即将启程奔赴美国,离开前一天,她央求妈妈和哥哥再带她到海边玩一趟。 那天的太阳极好,女孩下车就朝沙滩奔去,浅蓝色的百褶裙肆意飞扬,学生气十足。 身后的秦准嘱咐她跑慢点,秦初不以为意回头,扬手轻挥,笑意干净纯澈,“妈妈哥哥,你们快一点呀。” 她上身穿着最简单不过的短袖白衬衫,仔仔细细扎进高腰裙里,但浑身散发的纯朗明艳,却让人移开不开眼。 鬼使神差般,闻怀予拿出手机,对着被海风吹的长发翻飞的少女,按下了拍照键。 后来的时间里,闻怀予总时不时翻出照片来,一看就是很久很久。 初时只觉得她的笑容如此有感染力,能在他低落时也不自觉扬起唇角。 再后来,当他察觉自己可能是喜欢上照片上的姑娘,找人拿着照片去找她时…… 却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六年间,不管手机如何更换,闻怀予做的第一件事,都是把这张照片存放在相册中。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始终找不到她在哪,再不甘愿,也只能放弃。 却不想在初遇后的第七年,她终于重新出现,褪去青涩的女孩依然那么美丽,纯澈的眉眼却被淡淡的忧愁笼罩。 她不能说话了。 她过得很不好。 闻怀予的心烦闷不已,叼起烟猛地吸了一口,烟灰扑簌簌落下,沾染了他一丝不苟的领带,西装,他却浑不在意。 身旁的单人沙发传来落座的轻响动,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好心约你吃法餐,厨师下班了你都没露面,好歹你给我个电话啊。” 贺行之饿的不行,手指陷进领结处扯松,随意从桌上捞了个点心就往嘴里塞。 “有事耽搁了,下次补上。”闻怀予按灭烟蒂,抬起手看了看腕表。 还有五分钟。 “少忽悠我,前厅相熟的员工告诉我你早来了,”贺行之轻哼,又抓了个点心往嘴里送,“怎么着,法餐厅和行政酒廊你分不清?” 闻怀予不答,偏头看着不远处被单束氛围灯照着的三角钢琴,问:“你究竟来了星璀多少次,在这都有相熟员工了?” 某人嚼糕点的动作蓦地僵住,耳尖染上了淡淡粉红。 还好酒廊的灯光偏暗,没让闻怀予瞧出端倪来,“但凡是员工也都认得出你闻先生这张脸。” 贺行之心虚,不再继续话题,闲闲翻看起桌上的资料来。 “我说怀予,你什么时候对一个排不上名号的秦家感兴趣了?”话落,周围的灯光齐齐变暗,身后响起清脆流畅的钢琴声。 是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 骨节分明的手撑着下颌,闻怀予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端坐演奏的少女,不搭理他。 瞧他听得入迷的模样,贺行之也随着目光朝灯光下看去,一瞬间愣在原地。 “怀、怀予,”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倾身再次看去,“她、她不就是你找的那个……” “嗯,”昏暗的灯光下,男人向来冷淡幽深的眼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我对秦家没兴趣。” 闻怀予的声音沉稳清润,可熟悉他的人听得出,此时他声线中夹杂的浅淡愉悦,“我只对秦初有兴趣。” 秦初,她叫秦初。 第4章 雨停时,初初答应了我的求婚 顶部暖光倾泻而下,少女白皙纤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灵活飞舞,沉醉时,她缓缓闭上眼,瘦削的肩膀轻轻晃动。 她喜欢音乐,喜欢钢琴,每当坐在琴凳上专心演奏时,心中的纷扰繁杂好似都幻化为蝴蝶,暂时脱离栖息,蹁跹飞舞。 秦初也能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重新找回一些简单、纯粹的快乐。 闻怀予沉静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暖光下那道身影,她换了条浅紫色真丝连衣裙,v字衣领将她的脖颈衬得优雅高贵,乌亮的头发温柔的披着,美得不可方物。 一曲毕,行政酒廊里错落的响起掌声。 秦初施施然起身,双手交叠在胸口,倾身鞠躬。 贺行之又是起立鼓掌又是吹口哨,在稀疏的顶楼酒廊里尤其引人注目。 见女孩看过来,他潇洒挥手,回头甩给闻怀予一个洋洋得意的表情。 跟着贺行之的动作,秦初这才看到站在暗处鼓掌的闻怀予,四目相接,她悻悻然低下头,礼貌的笑容都不自然了。 毕竟不久前雨中狼狈的她,可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闻先生。 目光流连往返之时,一只手鬼祟地从光圈以外的地方伸出,猛地把秦初拉进了黑暗的僻静中…… “初初、初初你别紧张,是我。”秦初慌乱挣扎着,耳畔响起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不是严立还能是谁。 “初初你听我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严立认识了秦初多久就演了多久的温和守礼,眼见即将抱得美人归,他怎么能甘愿就此放弃。 没有男人能对秦初不动心。 演奏时,酒廊里自诩成功人士的男人们,目光灼灼的盯着秦初,眼中充斥着捕获猎物的兴奋毫不掩饰。 严立蛰伏在暗处,看着连向来眼高于顶,淡漠端方的闻先生,也愿意起身为她的演奏鼓掌。 他双目涨红,手指用力掐着秦初的手腕,“我以后都不会碰别的女人,你再给我次机会好吗?” 面对少女的挣扎他视而不见,语气愈发急切起来,“秦家不是需要投资吗?你放心,只要你不退婚,我可以现在就让我爸把钱转过去。” 男女力量实在悬殊,秦初摆脱不开桎梏,又无法开口求助,绝望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放开她。” 皮鞋踏在厚重地毯上的沉闷低响由远及近,沉沉暗暗的环境里,闻怀予清亮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 他脱去了西装外套,白衬衫外套着马甲,双手闲散的插在西裤口袋里,止步在秦初身边。 清冽干净的青草香袭来,柔柔地包裹着她,被恐惧紧摄住的心脏渐渐回归柔软。 “没听见?”闻怀予音调沉稳,俊逸的面容仍是波澜不惊,只有那双深邃清冷的眸子,翻滚着凌厉的怒意,“放开她。” 周身的空气似裹挟料峭寒意,严立不禁打了个冷颤,手蓦地脱了力。 “闻先生,您好!”他迅速清醒过来,假模假式地抻了抻衣服,带着讨好的笑,恭敬地伸出手。 海城没有不忌惮闻家的人。 更没有不想结交闻家的人。 不求能熟稔攀谈,只要闻先生公事公办地握个手,接一张名片,也能让对方在震寰集团任何一次招商洽谈会上,成为令人艳羡的存在。 这就是震寰集团话事人的权威。 秦初几乎是小跑着躲到闻怀予身后,她眼中含泪,白皙的手腕被大力捏出扎眼的红痕。 对方不动,严立只好尴尬的收回手,谄媚地和闻怀予解释:“让闻先生见笑了,和我未婚妻闹了些小矛盾,惊扰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小两口拌嘴是常有的事,哈哈,我这就带她走,抱歉抱歉!”明着暗着告诉闻怀予,别家的私事不用他操心。 事发突然,秦初没带着电话,这会没办法和闻怀予解释,只能躲开严立的咸猪手,扯着他的衣袖,蹙着秀眉一直摇头。 不是的,别相信他。 男人自是知道事情原委,他下意识揽住秦初的肩,安抚般在肩膀上轻拍。 “是么,”嘴角扬起清浅的弧度,他把女孩又怀里带了带,看向严立的目光极具威压,“傍晚雨停时,初初答应了我的求婚。” “初初乖,你告诉他……”闻怀予弯下腰,声音清润沉稳,温热的呼吸喷在秦初脸颊边,酥麻的痒意让她不自觉瑟缩。 “谁才是你的未婚夫。” 有那么一瞬间,秦初怀疑是惊吓过度产生了幻听。 小小的紫色身影僵在男人怀中,浑圆杏眼里的湿气还未完全散去,就这么回望他。 哪怕知道他是在做戏替她解围,秦初还是觉得闻先生的牺牲太大了些。 低调世家教养出的太子爷,是每个大户闺秀趋之若鹜的存在,他却能为一面之缘的陌生哑女,说出这样的谎言。 传闻果然不太可信。 有力的臂膀看似将秦初挽在怀里,却只是虚虚环着,绅士地和她的身体隔着些微距离。 只有几个手指轻搭在她的肩上。 不知是秦初表情实在是呆愣好笑,还是她看花了眼,闻怀予清淡的眸里潋滟着深切笑意。 温莎结上方凸显的喉结滚动,放在秦初肩膀的上的手指微微扬起,又慢悠悠落下,“我好看?” 低低沉沉,起起伏伏。 没等秦初反应,匀称修长的手再次扬起叩下,“待会让你单独看个够,初初乖,先告诉他,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听着像命令般的话语,却蛊惑味十足。 秦初彻底从神游中回神,咬着下唇,紧张地攥住了裙子,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闻怀予和她之间那道细微的距离彻底消失,她软软地、彻彻底底地靠进了他的怀中…… 亲密的动作足以说明一切。 饶是给严立一百个胆,也不敢跟闻怀予抢女人。 哪怕这女人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妻。 怒不敢言的严立,看着面前亲昵的两人,像突然开了窍似的,不再纠缠,“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抱歉闻先生。” “今天的事都是误会,希望您不要介意。”严立说完,微微颔首,径自离开。 没有人看到,他转身时眼中的嘲讽。 呵,一个哑女罢了,虽然没弄清用什么手段搭上的闻怀予,帮她演了这么出戏。 不过没关系,戏嘛……总有结束的时候。 想到这,严立脚步变快,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第5章 和我结婚 人还未走远,秦初已经急忙向前走,拉开和闻怀予的距离。 女孩白嫩的腮边洇着浅红,羞怯的张开口,又意识到自己不会说话,重新阖上了绯唇。 “想说什么?”闻怀予双手背在身后,已经恢复成最初内敛稳沉的模样。 “谢、谢!”她用口型仔仔细细告诉他,头一点一点的,“等、我!” 紫色的缎面裙摆随着她的转身漾起好看的弧度,女孩一溜烟,很快消失在闻怀予的视线中。 —— 秦初拿着手机去而复返时,闻怀予已经重新回到窗边坐下。 落地窗外的墨云已经完全散去,星光隐闪,月亮高悬。光倾泻在海面上,洋洋洒洒,温温柔柔。 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早就没了贺行之的身影,早在闻怀予救美时,他就起身离开了。 走前不忘把桌上的资料重新收回文件袋。 似有所感,秦初走到沙发旁边时,闻怀予转过了头。 嫩白的手拿着手机已经递到了他面前,笑容里带着拘谨:「闻先生,今天真的非常谢谢您,对不起,我恐怕给您添了许多麻烦。」 闻怀予下巴轻抬,示意她坐,“你知道我是谁?” 明明下午笑意吟吟地叫他先生,现在礼貌疏远唤他做闻先生。 胸闷。 「闻先生绅士英俊,如芝兰玉树,学识渊博,端方正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她唇角的弧度有些僵硬,已然不像下午那么灵动。 饶是传闻再不可信,闻怀予仍旧是高山之雪,云间皎月,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恭敬些总是没错的。 闻怀予被小姑娘不走心的拍马屁气笑了,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问她:“既然你说给我添了许多麻烦,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秦初当然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他的,她偏着头想了一会,手指飞速移动起来:「不如,我请闻先生吃饭?」 屏幕映衬下的眉眼立体俊朗,他指尖敲打着水晶杯壁,语气漫不经心:“秦小姐,闻怀予的一个忙,可不是那么好帮的。” 言下之意,一顿饭抵消不了他今天的出手相助。 「那……我请您吃饭,再给您演奏行吗?以后闻先生需要钢琴演奏的宴请,我都能来,不收钱。」 钢琴是秦初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这应该够有诚意了吧。 “这些年,我都无意婚娶,你应该听过……”他随意晃动着酒杯,目光却不动神色的观察着女孩,“今天我却在公开场合介绍你是我的未婚妻,秦小姐,我的损失很大的。” “商人最讲诚信,我说出口的话,没过多久又矢口否认,损失的信誉要怎么算?” “毕竟我不仅仅代表我自己,也代表了震寰集团。” 秦初单纯,由着闻怀予这么一忽悠,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细弯的眉蹙起。 怎么办,她提出的补偿真的不能和闻先生的损失相比。 秦初悄悄叹了口气,正愁该怎么办时,清润的声音再度响起:“也并非没有解决办法,就看秦小姐的诚意了。” 杏眸微亮,她连忙点头,翘挺鼻子上的红痣活泼跃动起来。 在昏暗幽静的环境中,分外诱人。 杯壁渗出的水汽凝结,滚入闻怀予濡湿的掌心,他下颌绷紧,黑眸中某种情绪翻滚着巨浪,语气依旧稳沉:“和我结婚。” 秦初倒抽一口气,不自觉挺直身子,屏住了呼吸。 什么?结婚? “嗯,”闻怀予似是能读懂她的表情,听到女孩重重呼气,又开口:“没听错,就是和我结婚。” 他抬手按住女孩慌乱解锁手机的动作,同她解释:“这样一来,没有人会质疑我的诚信,也不会怀疑震寰的信誉。” “秦小姐想必也对某些人的纠缠厌恶至极,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除了男人清润的声音,秦初还能听到自己乱得不成样的心跳,她慌忙启唇,又回过神,抓着手机打字:「不行的闻先生我怎么能和您结婚」 慌张的连标点都没有。 “怎么不能?”清润的声音带着些赌气,“你愿意和那个暴力男订婚,都瞧不上我?” 秦初头摇得像拨浪鼓,越急越打错字,打打删删半天,才递出手机:「您误会了,是我!我怎么能跟您结婚,我配不上您,我是个哑巴。」 “没有谁配不上谁,闻家不讲究这些。”闻怀予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净,表情是从未见过的严肃认真,“秦小姐很好。” 可事实并非如此,越是世家越讲究强强联合,势均力敌,方能保证家族长盛不衰。 秦家这种小企业尚且需要联姻,闻家又怎么会例外。秦初懂得,也清楚自己逃不过为家里联姻的命运。 因为能护住她的人,早就不在了。 人生像是在跟她开玩笑般,把她推入深海,溺得她喘不过气来决定屈服时,又朝她递来一根稻草。 不,是一艘豪华游轮。 要抓住吗?她可以抓住吗? 见她沉默,闻怀予放下酒杯,手握成拳抵在唇前轻咳,“刚才我其实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抱歉!秦家的危机我帮你解决,婚后你提的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你不想做的所有事我也绝不勉强。” “如果有犹疑,我们可以拟了合同去公证。” 这是把主动权全都交到秦初的手上,她这次打字很快:「我可以明天告诉您答案吗?」 闻怀予颔首,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从一旁的西装里拿出一张烫金名片:“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任何时间有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秦初丝毫没明白这承诺的重量,只是乖巧地点头,小心翼翼把名片收到了包里。 “走吧,”男人起身,潇洒地将西装外套重新穿上,眼神示意她,“我送你回家。” 见秦初又准备摆手摇头,他抢先开口:“刚才那男的说不准还在哪个角落等着你,到时候附近就不一定有我这种好心人了。” 女孩抬手的动作蓦地凝住,瞥见手腕上的红痕,舒展的双手紧握成拳—— 随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6章 是太太,不是秦小姐 女孩安静坐在加长迈巴赫的后座,局促地攥着包带,眼睛盯着自己的小单鞋不敢乱瞟。 流光溢彩的灯火从浓黑的车身上流过,每当遇到红灯停留时,周围人行道上总会有停留驻足、或是举着手机拍照的人。 黄色车牌底,嚣张的连号,加长车身,无一不在彰显着车主的尊贵。 这是闻怀予父母结婚时,闻爷爷送给夫妻二人的礼物,从到闻父到闻家大哥,最后到闻怀予这里,时间轮转更迭。 这不仅是一辆车,更是一种责任和延续的象征。 是钱买不到的传承。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闻怀予上了车就闭目养神,前方开车司机目不斜视,不发一言,秦初拘谨,也不敢这瞧那看。 男人阖眼休息的模样也优雅挺拔,不是刻意的端方,只是源于自小养成的良好习惯。 一整天的疲累和傍晚的那场雨,让秦初累得够呛,饶是再拘谨,眼皮也架不住了,杏眼闭闭睁睁,小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又呆又可爱。 不知什么时候,闻怀予已经醒了过来,看着身旁那个点头的浅紫色身影,扬唇轻笑。 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响起,他来不及多想,伸手紧紧揽住她的腰,宽大的手掌护住她的头。 “对不起闻先生,前面两辆车突然追尾,您和小姐没事吧?” 秦初睡意全消,浅淡的青草香若有似无,挽在腰上的手臂坚实有力,额前的男人的喉结发出震动,声音清明:“没事。” 司机放下心,重新启动,闻怀予也收回手,阖眼休息。 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手指轻碾着,那柔软温热的触感似乎还没有消失。 小姑娘看着瘦弱纤细,该有的地方是一点没少啊。 鬼使神差般又睁开眼,瞥见女孩侧方开叉的裙子不知什么时候往上滑了一截,莹白如玉。 真是要命! 闻怀予叹气,认命般闭上眼,临到她下车告别,也只是撇过头眼睛却看着前座,打了个招呼便作罢。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闻怀予才遥控下车窗,点了根烟。 “许达,”他神色朦胧,唇边叼的烟雾气渺渺,出声叫司机周许达。 “闻先生,”寸头青年抬眼看后视镜,许是跟在他身边久了,明明年纪不大,却老成持重,不苟言笑。 “是太太,不是小姐。” 周许达第一次听不懂闻怀予的话,他转头,看向靠在窗边的男人,又问:“您说什么?” 呼出最后一口烟,闻怀予慢条斯理靠回椅背,唇边的笑意是明目张胆的:“很快就不是秦小姐了。” “她会成为闻太太。” —— 推开大门灯光溢出的一瞬间,秦德山怒喝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好啊,终于舍得回来了。”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还没死呢,你已经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秦德山指指点点的手一步步靠近,气势逼人。 秦初不拿手机打字,只是木木然看着对方。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老秦,你别发那么大的火,初初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林霜这才慢悠悠地过来,给秦德山顺气,眼中满是狐疑算计,“孩子嘛,难免有闹别扭的时候。” 臭丫头不知道发什么疯,私下找严家退婚,严立一个电话打来,成功让秦德山大发雷霆。 林霜心中轻嗤,秦氏企业日渐式微,难得找到联姻人家顺理成章将秦初撵出门去,居然还敢反抗? 一个臭哑巴,还当真以为是什么高贵的钢琴家? “爸爸别生气啦,妹妹青春期叛逆延后似的,早先我有鼻炎,让她别养那只小笨狗,她也不听。” 秦珍昂着头,一副胜利者姿态,亲昵地挽着秦德山,“也能理解,遇到这么大的变故,性格大变也不奇怪。” 蛇蝎心肠不过如此,知道秦初的痛处,使劲的戳,是大半年来秦珍的常规操作。 秦珍?呵,等了这么多年偏等不了一时半刻,妈妈尸骨未寒就再婚,着急给继女从林改姓秦。 那张相似的脸还不够说明秦德山的无耻? 秦初不想理会,走到楼梯下的那间房,推开了门。 一只小小的白狗欢快的从当中跑出,小尾巴止不住的摇,围着秦初转圈圈。 它叫松松,是给妈妈办完葬礼的那个夜晚,秦初从路边买来的小可怜。 那时她还能说话,街边叫卖的狗贩守着最后这只小病狗,打算再碰碰运气把它贱卖。 那会的松松不过巴掌大小,雪白的它缩在纸盒子里,不住的抖动,团成圈的尾巴只有一半。 老板说是先天不足,秦初若真心要,两百块就带走,往日可是要收三千哩。 刚回国的她没剩什么钱,勉强凑了198,买回了它,养大了它。 有句话怎么说的:小狗是买来的家人。 松松是秦初在这个家里,剩下的唯一家人,是她仅有的快乐和安心, 她蹲下身把松松抱在怀里,对身后的暴怒充耳不闻:“严家电话打来我才知道,退婚这么大的事,凭你几句话就打发啦?” “多大点事?严立年轻,不过是犯男人都会犯的错,怎么就闹到退婚的地步?”秦德山涨红了脸,声调越说越高。 可悲,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秦初再也忍不住,放下小狗,拿出手机狠狠地按着:「这么舍不得那个脏男人,那不如给“姐姐”吧,都姓秦,都一样。」 “说你呢,别往别人身上扯,严立遮遮掩掩说你有新对象,你主意大过天,上哪找的野男人?” 公司岌岌可危,秦德山耐心不再,说话也口无遮拦。 “你怎么乱来我管不了,你哥哥躺在医院也不管了?”他双手叉腰,气急败坏,“好啊,公司倒了咱们都喝西北风,阿准要是死了都是你害的!” 都是你害的! 秦德山自认了解这个女儿,下定决心要给秦初一次就敲打服气,瞧着眼底跑动的松松就是一个猛踹,骂骂咧咧,“家都要没了,一起死吧!” 小狗被踢出一段距离,仰躺在地上,叫声凄厉。 秦初追过去,蹲下抱起它,手指轻轻在它浑身按压,检查它的状况,她一个回身,眼中的恨意足叫人心颤。 “不听话就滚!带着这个小畜生给我滚出去!”她的眼神让秦德山暴跳如雷,理智全无。 瘦小的身影没有再停留一刻,抱着松松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出…… 第7章 别伤心 我带你回家 秦家小区偏远,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夜色渐深,秦初抱着松松在路边漫无目地走着。 喧嚣的路边店铺闭店了大半,静下来的夜晚,莫名有些渗人。 “哒哒哒”的声音自耳后响起,秦初蓦地睁大眼,一个躲闪,惊恐的朝身后看去。 板硬的塑料包装袋顺着风在水泥路上翻滚,哒哒哒的从她眼前滚过,又哒哒哒朝前飞去。 绷着的线突然松了下来,委屈似冲破紧闭的阀门争先恐后的奔出,秦初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咽起来。 豆大的露珠砸落,怀中的松松尤通人性,伸出粉嫩的舌头一下一下的舔舐着她的手臂,安慰着她。 回忆翻涌。 车祸噩耗是秦初下飞机的那一刻传来的,一夕之间,她失去了妈妈。而哥哥余生也许都将在沉睡中度过,父亲转眼有了新的家庭。 而她留下的最后价值,只有联姻。 心中的最后一点迟疑消失殆尽,秦初抹了把脸,从包里翻出那张烫金的名片,快速地编辑着信息。 既然要卖,那就卖个好人。 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手机屏幕上,她不去擦,倔强地睁大眼,看清上面的字:「闻先生,我愿意跟你结婚。」 毫不迟疑按下发送,女孩把头埋在小狗软软的白毛里,静静的等待。 “叮——”短信的提示音传来,她解锁手机,才发现声音并不是从这里发出。 皮鞋落敲在地上的声音逼近,低垂的眼中赫然出现一双工艺精细的皮鞋,头顶幽幽响起爱怜般的一声轻叹。 “怎么哭了?”声音还是沉稳清润。 泪水涟涟的小脸抬起,男人逆光而站,他眉眼深邃英挺,不久前箍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落在她面前,骨节分明,绅士又笃定: “别伤心,我带你回家,闻太太。” —— 闻怀予住的地方离秦家很远,却离星璀酒店很近。 许是哭得狠了,秦初这会眼睛涩痛,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她抬起手想要敲敲头,想到身旁的坐的男人。 忽地收回了动作。 疼痛伤病在被爱的时候才能有用,而她不行,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她已经给闻先生添了许多的麻烦。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家了。”秦初的小动作全然落在闻怀予眼中,他移开视线,淡声安慰。 怀里的松松安静地窝在秦初怀里,她苦恼了一会,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打字递出:「闻先生,松松它很乖很听话,是我的家人,我可以不送走它吗?」 像闻怀予这样穿着打扮一丝不苟,说话做事井然有序的大人物,应该不喜欢时不时掉毛闹腾的小狗小猫吧。 毕竟秦家也没有人喜欢松松,讨厌它没有分寸总爱粘人的蠢模样。 甚至都不允许它随意走动,秦初上班只能把它关在房间里,晚上下了班回来才能带它到屋外走走。 “家人怎么能随意送走,”男人的手温润如玉,落在松松蓬松毛发上试着轻抚, “秦小姐,我也将成为你的家人,将来别人不喜欢我,你是不是也要把我送走?”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也吓得小姑娘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是的,我不会这样做,闻先生是很好很好的人。」 这话,可比晚上那一通辞藻华丽的马屁诚恳,让闻怀予的脸色都柔和了不少。 闻怀予自是没什么养宠物的经验,从他有记忆开始,这世界就是明朗、有序、整洁的,而小动物显然不在这个范畴。 不过……没试过却也不代表不能接受,他想。 “放心,我们的家也是松松的家。”好的坏的,他都全盘接收。 星璀酒店明亮的灯光自车窗玻璃流泻过后几分钟,迈巴赫驶进一个翠意盎然的别墅区。 小区和海城其他任何一个地方的住宅都不一样,虽然在海边,却种满绿植,高大的榕树整齐排开,把这些别墅圈在一方浓重的绿意中。 沿路而走,婆娑竹林和鲜翠鹤望兰中藏着一幢幢白色洋楼,在夏夜的海风中有种说不出的浪漫。 “闻先生,秦……闻太太,到了。”周许达目不斜视,双手落在方向盘上。 小姑娘忙着对新环境好奇,完全没注意到司机换了称呼。 反倒是闻怀予,眉梢轻挑,不等周许达动作,自己开了门下车。 秦初跟在他身后,进门就被院子里一片蓝色无尽夏吸引住了,高大的鹤望兰被雨润泽过,水珠滴答落下,美不胜收。 “喜欢?”闻怀予背着手站在她身边,偏着头看她。 秦初抱着松松单手打字:「是花都喜欢,最喜欢的是茉莉。」 闻怀予抬眸四处找了找,默默计划好位置,才回她:“嗯,我找人给你种上。” 不等秦初拒绝,他又问:“放松松下来跑跑,让它熟悉熟悉新家?” 这会手确实已经酸的不得了,女孩乖巧地点点头,把松松放下。 小狗尾巴摇的欢实,这嗅嗅那瞄瞄,最后重新回到闻怀予身边,跳起来转圈圈。 显然很喜欢这个新家。 她……应该也是喜欢的。 带她进门,闻怀予从鞋柜中拿出一双男士拖鞋,半蹲着放在秦初面前:“家里没添置女性用品,你先穿这个,是新的。” 在今夜之前,闻怀予其实都是在老宅和父母同住,他个人也有偶尔独居的房产。 可重逢的夜晚,他想带她来这里,迫不及待。 她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笑容里带着疲惫,杏眼发红,听话的换好,趿拉着拖鞋坐到沙发上。 “坐十分钟,再去休息好吗?”原本疲累的心霎时紧张起来,她绞着手,准备好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该是谈结婚的事了。 “明天,你能抽时间陪我回趟家吗?”闻家低调传统,结婚这么大的事,就算闻怀予不需要家长同意,也肯定要提前通知父母的。 羞涩后知后觉,小姑娘攥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这是应该的,我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 “不用,我来安排,”男人心中泛起碎碎点点的雀跃,面上仍然端方沉稳,“那……领证,安排在后天?” 教养和尊重让闻怀予学不会先斩后奏,否则他一天都不想等。 秦初不再打字,只是紧张抬眸,触到看过来的目光,又慌忙敛下眼。 两颊泛起红晕,羞涩的浸透了鼻梁上红痣,轻轻上下动着,是她在点头。 嗯,一天后,他们就要结婚了。 第8章 不苦 是甜的 “闻先生,”听到周许达的呼唤,闻怀予起身,接过他递来的纸袋,径直朝厨房方向走去。 秦初悄悄松了口气,拍拍红透的小脸,打量起这个明亮的客厅来。 屋里的陈设简洁,家具也大多是原木色,朝院子的一面全都是干净的落地窗,坐在客厅里,也能将院中的花草看个完全。 “把这个喝完,上楼好好休息,其他的明天再说。”骨节分明的手端着玻璃杯停在她身边,杯口烟雾袅袅。 是一杯预防感冒冲剂。 秦初心底酸涩,想到妈妈曾经也会把药端给她,碎碎念她不好好照顾自己,眼眶又不争气的红了。 闻怀予看不见女孩的脸,以为她怕烫不敢接,把杯子重新端回面前,仔细吹凉。 才重新递给她,“不苦,是甜的。” 有哄的味道在。 喝完带秦初上楼安顿好房间,道过晚安,才接着去书房处理公务。 一天的折腾秦初已是累极,快速洗漱好,很快就倒头睡着了…… 海风吹得窗帘纷飞,床上的女孩呼吸平稳,呼呼的风声径直从房间穿过时,梦中的秦初也只是轻轻皱了皱鼻子。 “吱呀”一声,风吹开未闭严的房门时,对面墙上倚着的闻怀予正在点烟。 外套马甲已经褪去,领带顶端的温莎结松散,冷清的面容疲态尽显,眼光却依旧清明。 碎小的火光在唇边闪闪灭灭,他直起身子走到门边探看,少女睡姿乖巧安静,松松躲在床角,呼呼大睡。 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闻怀予心中充斥着微妙的满足,重新轻轻阖上了房门。 …… “闻先生,早上好。”陌生的声音在走廊响起时,一夜好眠的秦初睁开了眼。 呆愣的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哪里。 “江叔,”沉稳熟悉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又压低了吩咐:“别去打扰她,时间还早,让她多休息会。” 而后走廊重新安静下来。 过了十多分钟,秦初才带着松松出现在楼梯口处,就一眼看到了楼下餐桌前的男人。 他今天换了一身灰色英式西装,端着骨瓷咖啡杯,蓝宝石袖口轻闪,坐在窗边像一西洋油画。 “嗯,待会就出发,等下次。”见秦初下来,他急着挂断,“别闹,想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买,行了吧?” 语气颇为无奈,又有些宠溺。 脚步停下,秦初没有再走下阶梯,苦恼自己出现的有些不是时候。 这么亲昵的对话,是他的……情人? “早,来吃早餐。”闻怀予已经结束了通话,抬眸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又补上一句:“大的小的都下来。” 白软的松松已经撇下秦初飞奔下楼,黑漆漆的大眼睛只看得到餐桌边那个满满的狗粮盆,和旁边一个木头打造的精致小房间。 闻怀予没养过小狗,这些都是昨天连夜叫江叔安排的,小家伙还挺喜欢。 江叔已经为秦初拉开椅子,待她坐定,闻怀予介绍:“这是江叔和家里的佣人,他们从小照顾我,以后会留在我们家。” 她乖巧地和江叔点头打招呼,又听男人说:“不用拘束,江叔和他们没事都住在隔壁。” 秦初知道闻怀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往日小说里的场面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还有那个……”闻怀予看着对面的小姑娘,不自然抬手摸了摸鼻子,“刚才的电话是我姐打来的,同父同母的姐姐。” “她人在国外,知道我要带你回家,赶不回来见你,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早在她犹犹豫豫不下楼的时候,闻怀予就猜到了缘由,只怪他和姐姐说话向来没个正形,以后也要多多注意。 让太太疑心的行为动作,一个都不能有。 秦初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下, 才对他笑了笑。 “那快吃饭吧,吃了上楼换衣服,我们回老宅。”早餐种类丰盛,中式西式摆满一整桌。 就两个人的早餐,还真是……豪门。 闻怀予装若无意的搅动着碗里的粥,又提醒她:“刚才让他们送了些衣服配饰过来,放在咱们卧室的衣帽间里,你待会上去看看?” 咱们的卧室。 这是直接明白的告诉她,他结婚后没有分房的打算。 盘里的培根已经被秦初戳得七零八落,她身子紧绷,不好意思拿手机,更不敢看他。 如果没有闻先生,她不是也要联姻结婚的吗? 有些事情,不是早晚都要发生的吗? 想到这,她抬起脸看他,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用口型回应他:“好。” …… 衣帽间已经被重新整理过,如今房间一半是闻怀予的东西,一半摆上女士的,秦初拘谨,随意挑了个得体的套装换上,就下了楼。 楼下的江叔正在把礼物放到后车厢,闻怀予坐在车里等她。 按理说第一次拜访长辈,礼物该是由秦初准备,不过她也明白,自己准备大概率闻家是瞧不上的。 她没钱,贵价的珠宝首饰不能说送就送。 闻怀予拿着平板处理公务,见身旁的姑娘有些坐不住,一直看着江叔来来去去。 也明白了几分。 “买了些当季水果给他们带过去,我爸妈喜欢这些。”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平板上,像是在和她闲聊。 “你有喜欢吃的就留下?家里就我爸妈,吃不了太多。” 从始至终,闻怀予就没想过要在人前包装她,结婚前她是秦初,结婚后她依旧是她自己。 不必为震寰集团、为闻家,为闻怀予改变。 他只希望她能像从前那样,重新快乐起来。 「这些礼物真的就够了吗?」白皙的小手伸在眼前,闻怀予才抬起头。 “当然,”他把平板倒扣在膝上,和她认真解释:“都是自己家人,没有那么多虚礼。” “我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身体不好,这些年都在欧洲修养,顺便打理公司欧洲的业务。” “姐姐在美国留学,现在家里只有爸爸妈妈。” “放心,爸妈都会喜欢你的。” 就算不喜欢,这婚,他也结定了。 第9章 见父母:我只要她 早晨庄韵诗接到儿子的电话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自小眼高于顶的闻家老三,是个实打实的绯闻绝缘体,喜欢他的姑娘不少,他却一个都看不上。 家里安排他相亲,他倒也都准时去,每次从坐下到离开不超过五分钟,问他对方怎么样,从来都是一个回答:太丑。 把闻家二老气得够呛。 连恋爱都没听说谈了的人,突然就说要结婚,谁能相信。 放下电话庄韵诗就开始招呼佣人忙活起来,好不容易坐下喝了口茶,院子就传来汽车引擎声。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施施然走到门外。 后座门走下一个乌发披肩的女孩,杏眼明亮,鼻梁挺翘,鼻头一个红痣衬得她灵动妩媚。 她穿一套浅粉色小洋装,黑色小皮鞋,乖巧地站在车边等闻怀予下车。 确实,美得不像话。 “老三,”秦初闻声看去,拢着披肩的妇人端庄秀雅,贵气难掩。 应该是闻怀予的妈妈庄韵诗女士没错了。 闻怀予轻轻揽住秦初的肩,走到庄韵诗面前介绍:“妈妈,这是秦初,我的未婚妻。” 秦初点头致意,被一双温柔的手牵住,主动介绍起来:“你好,我是怀予的妈妈,走走走,进去聊。” “妈妈给你们准备了甜汤,”她牵着秦初往客厅去,回头嗔怪地看了闻怀予一眼,“时间仓促,妈妈没准备太多,初初别介意。” 顿了顿,又拍拍秦初的手,问:“妈妈叫你初初,可以吗?” 一路以来的忐忑被庄韵诗这句话完完全全化解,她不像电视里演的豪门太太那样,轻蔑冷淡的应她。 而是一直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叫她初初。 和曾经妈妈一样。 “爸爸呢?”闻怀予被晾在一边也不恼,自觉坐到秦初身边的沙发上。 “还说呢,不都是怪你,他今天要去港城出差,上了飞机又重新往回赶,在路上了吧。” 闻彻如今还是分管着震寰集团名下的基金会,平日也会代表集团出席公众场合, 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时,他恨恨说了一句:“小王八蛋。” 吓得机上一众震寰高管不敢出声。 话音刚落没多久,客厅的门被推开,闻彻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下次这种事提前说,闻怀予这个小王——” 看清客厅里的人,闻彻眸色一变,不动声色地改了口:“闻怀予这个小家伙,办事毛毛躁躁。” 见秦初站起身来,他才放软了语调:“坐着坐着,不用起来。” 说完也乖巧坐到自家老婆身边。 许是闻怀予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闻家二老极为友善,那些会让秦初尴尬的问题一个都没问,只是随意和她聊聊钢琴、音乐什么的。 坐了一会,闻彻借着公事的由头,把闻怀予叫到了楼上书房。 “想好了?”闻彻双手抱胸,沉下目光来着儿子。 “嗯,”闻怀予偏头拨弄着桌上的地球仪,一只手撑着下巴,语气是难得的闲散:“想得很清楚。” “我没有轻视任何人的意思,可是老三,她不能说话。”闻彻叹了口气,“结婚以后她会成为震寰的女主人,闻家的太太,少不得要社交、出席各种场合,她能应付吗?” 上流圈子里的社交不仅仅局限在男人的商场上,也同时包含太太们的交往,晚宴、拍卖、舞会甚至购物,都是彼此试探、结盟的方式。 中产家庭出生的秦初,是不懂这些的。 “她想学就学,不学也没关系,不勉强。” “想不到这么天真的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你明知——” “爸爸,”闻怀予打断,手指仍旧拨弄着地球仪,“我从小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一直以来,你们让我做什么我也没反驳过。” “只有她,”他抬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笃定,“我只要她。” “如果震寰确实需要一个能游刃有余,能处理好各家关系的闻太太,那我愿意让出位子,给更适合的人。” 闻彻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志向从来不在接管集团,前几年大儿子身体每况愈下,女儿醉心艺术,对经营毫不关心。 老三闻怀予亦然,可他也知道父母渐老,需要有人来扛起这个责任。 他愿意听从家里的安排。 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闻彻放下了手臂,不再劝阻:“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做吧,该给儿媳妇的礼数一个都不能少,别委屈了她。” —— 因着两人还要上班,没有在老宅待太久,临走前,庄韵诗单独叫下闻怀予,塞了个黑色丝绒盒给他。 “她是海边的那个小姑娘吧?”是个问句,庄韵诗却对答案异常肯定。 闻怀予接管震寰的时间仓促,那时他需要学习了解业务很多,下班了就往书房钻,一待就到深夜。 庄韵诗总怕他顾不好身体,时不时给他送点夜宵去,督促他早些休息。 那晚她进书房时,闻怀予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文件资料铺了满桌,小儿子一只手抓着文件,一只手牢牢攥着手机。 屏幕常亮着,上面是一张照片,女孩蓝色百褶裙翻飞,笑容纯澈,鼻尖红痣灵动妩媚。 庄韵诗向来尊重孩子们的隐私,替儿子按下息屏键后,才轻声唤醒他。 “别把你爸爸的话放在心上,”见儿子不答,她柔声安慰:“集团付出了闻家几辈子的心血,震寰也像他的孩子一样。” 父子两聊了什么她不知道,不过也不难猜。 庄韵诗的闻太太,其实当的也很不容易。 “总之,做父母的,肯定都是盼着孩子好,只是方式不同罢了。既然做了选择,不后悔就是。” 闻怀予抬手抱了抱她,“嗯,我都懂,谢谢妈。” 第10章 是逢场作戏 还是过一辈子? 加长迈巴赫抵达星璀酒店时,秦初的手机已经递了过来,字她早就打好了,见他忙处理公务,一直等到现在。 「我可以自己来上班,闻先生这么忙,不用送我的。」 他的时间可比她宝贵多了。 “那怎么行,你忘了昨天怎么答应我了?”闻怀予放下手中的平板,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昨天怎么答应他的?他们好像没有聊过这个话题吧。 女孩偏着头回想,细眉微微蹙起,手指无意识放在脸颊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 模样甚是可爱。 闻怀予喉结轻滚,按下想摸摸她头的冲动,提示她:“我不送太太上下班,就会有人觉得我们感情不和,到处宣扬,到时我的声誉受损,集团也会跟着受影响。” 秦初实在想不到这当中有什么关联,可闻先生说得一本正经,她也没有理由不相信。 她点点头,只好妥协:「那以后就麻烦您了。」 闻怀予对她无条件的信任十分受用,抬手在她小脑袋上拍了拍:“那我晚上来接你下班,然后我们去趟秦家?” 于情于理,闻怀予都该上门拜访一次。 “好,晚上见。”秦初用口型回他,才下了车。 闻先生的黄牌迈巴赫过于扎眼,才半天的时间,整个酒店都知道了秦初连续两天上闻怀予的车。 人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生物,过得不如自己好时,秦初是众人眼中,被父亲苛待的娴静哑女。 看她和大人物有了些交集,娴静哑女摇身一变,成了攀龙附凤,不知廉耻的狐媚哑巴。 这话自然也传到了徐星星耳中,她暴跳如雷,把传闲话的员工找来严厉警告了一通,急急跑去安慰秦初。 下午茶时段的演奏已经结束,女孩坐钢琴前研究琴谱,丝毫没有被那些风言风语影响到。 “初初,那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不要难过。”徐星星抓耳挠腮好半天,憋出句话来安慰她。 秦初摇头,敛着眸打字:「我不难过,他们也没说错,星星,我要结婚了。」 “结婚?”徐星星脑子转不过弯来,连忙劝阻,“你别冲动呀,严立他真的不是值得托付的人,我已经在帮你打听别人了,你——” 秦初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又接着打字:「不是严立,是闻先生。」 “谁?谁!”原本转的就不快的脑袋彻底宕机,徐星星抬眼紧张瞄了瞄周围,凑到秦初耳边小声问,“哪个闻先生。” 整个海城,还有谁被叫做闻先生? 秦初:「闻怀予」 “你不是昨天才认识他,怎么今天就要结婚了。”徐星星有些担忧,抬手覆上秦初的额头,“初初你是不是生病了?” 病得都说胡话了,和认识一天的人,谈什么结婚? 秦初摇了摇头,把大概的经过和徐星星解释了一番。 徐星星云里雾里,最后问她:“所以你们是逢场作戏协议结婚,还是真的结婚过一辈子那种?” 小姑娘显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闻先生好像也从来没提过,可是……逢场作戏……需要睡在一张床上吗? 她搞不懂。 “管他的,”徐小姐向来是个极为豁达,讨厌纠结的性情中人,“别人我不敢说,和闻先生结婚绝不吃亏。” “有亿点点钱,还有亿点点帅,身材也有亿点点好,甩那个狗严立十万八千里。” 秦初:…… —— 临近下班前,闻怀予打内线电话叫来助理,说有些私人问题想请教他。 助理森江实在是受宠若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震寰太子爷,还有求教打工人的一天? 实际闻先生在集团也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他工作认真严谨,刚接手集团那时候,几乎是第一个来公司最后一个离开,集团从上到下都把他的勤恳看在眼里。 比你聪明的人还比你努力,说的就是闻怀予这样的人。 他的内敛沉稳、冷淡清高是家族的积淀使然,并非故作姿态。 闻怀予招呼森江在待客区坐,直奔主题问他:“如果结了婚暂时不办婚礼,要怎么和大家分享这个好消息?” 面容之严肃,和董事局会议上讨论股价波动时别无二致。 闻怀予朋友不多,大多还是单身狗,实在取不了什么有用的经。 只有面前的森江,三个月前刚结婚,他庆幸当时给森江封了个大红包。 “别人我不清楚,我就是发朋友圈,派喜糖、喜饼。” “老人家说这是给大家沾喜气,我们夫妻就能长长久久,恩爱到白头。”哪怕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吃瓜,森江面上装得波澜不惊。 老天爷,震寰太子爷亲自把瓜送到嘴边,为什么要这么考验他?! “长长久久,恩爱白头,”闻怀予嘴里重复着,继续问:“喜饼喜糖讲究专门的品牌店铺吗?” “这个没有,看自己喜欢,”森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肯定是越精致越好啦。” 精致?闻怀予不喜甜食,对这些没什么研究。 不过往贵了买,肯定是没错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闻怀予点了点头,迟疑了几秒,接着问:“你……是怎么追到你太太的?” 啊?不是都聊到结婚喜糖了,怎么还没追上? “看她喜欢什么吧,我老婆喜欢追星,我就经常带她去看演唱会,这个因人而异。” 闻怀予若有所思,思绪已经飘出很远很远,她喜欢钢琴,喜欢松松,还有…… 还有什么? 离开办公室前,森江被回神的闻怀予叫住,他主动说道:“闻先生您放心,您的事我不会跟别人的说的。” 闻怀予摇摇头,唇角的笑意压不住,向来清冷淡薄的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森江,被祝福的婚姻才能长长久久,我希望能得到许多祝福。” 我想要……长长久久。 这已经不是暗示,是明示。 收到!立刻出去大肆宣扬! 森江从未在闻先生脸上看到过这么深切的笑意,他整理了身上的西装,认真诚挚的恭喜道: “祝贺闻先生,新婚快乐,长长久久。” 第11章 上门提亲还是讨债 晚上闻怀予接了秦初,带她去秦家时,小姑娘怎么都想不到,全海城有法国糕点师的五星酒店都在通宵加班。 星璀酒店也不例外。 “别担心,一切有我。”许是收到了森江的恭喜,闻怀予有些飘飘然,手撑着下巴,明目张胆的看着小姑娘。 「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就是怕他们说话不好听,冒犯了您。」她对秦德山、对这个家,早已经没了什么期待。 “今天例外,”他又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随即放下,“明天是我们结婚的好日子,我不会和他们生气的。” 清冽的香气随着他的动作氤氲在秦初周围,她不自觉深深吸了一口。 要怎么形容这个味道呢? 似是雨中被润泽过的青草,蕴着植物本有的一点点清苦,让人不自觉深嗅,一呼一吸间从身到心,都能平稳安定下来。 秦初抬眸看去,男人同样也在看着她,目光相接时,女孩眼底的笑意逐渐蔓延开。 嗯,度过这个黑夜,前方也许会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 “咣”的一声,严光耀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邋遢地用手背擦了擦嘴问:“还没找到?” “没人接,可能是没听见。”秦德山讪讪收回手机,把不知天高地厚的秦初又在心里骂了一遍。 小兔崽子长本事了,昨晚说了她几句就离家出走,一整天都联系不上。 严家这时也找上门来,逼着秦德山给个决断,下周的订婚仪式还要不要如期举行。 “不是我说啊老秦,你家秦初也太不懂事了,”严光耀四下打量着秦家客厅的陈设,语气都带上了轻蔑,“干大事的男人谁没有几个红颜知己,这都能闹?” 严光耀早些年不过是菜市场的小贩,后来不知做了什么买卖,突然暴富发了财,摇身一变成了严总。 身上却还是洗不净市井小民气。 “是是是,我昨晚也已经教训过她了,小孩子不懂事。”秦德山憋屈的不行,要不是公司确实等着资金周转,他也不想跟严家结亲。 上不了台面的暴发户,呸! “既然秦初联系不上,你是她爹你给个准话吧,还订不订婚?”严光耀肥胖的身躯塞在不合身的西装里,处处都透着滑稽,“哑巴还要挑三拣四,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玄关处的内线电话适时响起,秦德山抢林霜一步起身,借口逃离。 再和严光耀多待一分钟,他都怕自己忍不住破口大骂。 “喂,对,我是。”秦德山右手叉腰,语气里隐隐还有未散去的怒火。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忽地倒抽一口冷气,语调拔高了几倍:“你、你说谁来了?” “……闻、闻先生?”客厅里的视线全集中在他身上,空气霎时凝结,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只有原本靠坐着的严立倏地坐直了身子,浑身发凉。 靠,闻先生来真的? 加长迈巴赫缓缓停在秦家大门前时,秦德山才确信自己耳朵确实没出问题,黄牌连号车牌,不是闻先生还能有谁? 院子里的灯全数亮起,林霜正在手忙脚乱拆着贵价收藏茶具清洗,眼睛时不时朝门口瞥去。 车门缓缓打开,黑色的皮鞋落地,男人侧颜英气冷清,骨节分明的手不疾不徐地整理着西装纽扣,腕间的碧玉表盘随着他的动作微动,折射出温润的光芒。 他只是淡淡抬眸扫了眼站在门外的秦德山,然后从绕到车的另一侧,打开了门。 手臂微弯,等少女细白的手柔柔挽上后,才往秦家大门走去。 “闻先生光临寒舍,蓬荜生辉。”秦德山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要冷静,同时恭敬地同闻怀予打招呼。 男人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客厅里的人也都局促地站起身来打招呼,闻怀予视而不见,带着秦初在沙发落座。 “都坐吧。”男人轻描淡写吩咐,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重新坐下。 客厅里一时安静的不可思议。 在这样身份的男人面前,逢迎拍马实在显得低级廉价,秦德山也懂,他敛着神色,问道:“不知闻先生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初初昨天答应了我的求婚,于情于理,我都该上门来拜访。”男人神色始终清高冷淡,不像在和未婚妻的长辈说话。 更像来讨债。 什么?正在给闻怀予上茶的林霜身形一怔,茶杯在桌上摩擦出突兀的噪音,让闻怀予不悦地皱了皱眉。 “求、求婚?”秦德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您和我家秦初?” “据我所知,您和我家初初应该不认识吧?”秦初这些年一直都生活在美国,在海城有几个朋友秦德山能不知道? 更不要说是闻怀予这样的大人物了。 闻怀予勾了勾唇,撇过头看了眼秦初,“认识……而且认识很多年了。” “怎么可能?”秦德山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闻怀予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 “七年前,我就已经认识她了。”秦初一直安静乖巧地坐在他身边,听到这句话,才偏头看向闻怀予。 男人深邃的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亮光,接收到她的眼神时,俊眉微微挑了挑,接着说:“我已经找了她……许多年。” 秦初咬着下唇,手指因为用力在沙发上抠出一个个小小的月牙,哪怕知道这些话是闻先生用来说服秦德山的,她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猛地跳动。 闻先生如果去演艺圈,应该也能混的很好,她想。 “七年前我家秦初才十五岁,那时候她——” “秦先生,”男人出声打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在膝盖上,眉间的温柔已经荡然无存,“我不是在获得你的同意,是通知。” 他的声音冷沉,嘴角仍然挂着笑,可笑容却未达眼底。 秦德山倏地一僵,余下的话尽数堵在喉间,是啊,怎么会突然忘了,坐在他面前的人,是闻怀予。 第12章 我不知道该怎么哄你 闻怀予略带威胁的话语让气氛冷寂下来,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时间不早了。” 随后目光若有似无朝严家父子看去,显然是在赶人。 早在闻怀予上门之时,严立就知道和秦初的订婚不可能再继续,就算是心有不甘,如今也绝不是得罪闻怀予的好时机。 严立当机立断,拉着严光耀起身告辞,临走前特意着重强调,订婚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严家绝不会在外多说一个字。 见闻怀予敛目颔首,父子二人才敢离开。 秦德山也是个商人,既然闻怀予送上门,要跟她女儿结婚,该谈的彩礼嫁妆自是要谈的。 当闻怀予的岳父,可比和暴发户做亲家强一亿倍。 他眸光一转,精明的脸瞬时覆上一层悲伤:“初初找到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女儿你别担心,”他吸鼻子,抬手在眼角处按了按,“公司的危机不重要,只要你幸福,你妈妈和我就放心了。” 秦德山心里清楚,闻家再低调,也是在乎脸面的,断不会对亲家的难处视而不见。 有这么大的靠山,别说暂时的危机,秦氏发展成大企业也指日可待。 秦初冷眼看着对方,杏眼中恨意弥漫,瞬间有些后悔自己不该答应和闻怀予结婚。 她好像会给闻先生添更多的麻烦。 “秦先生这么有心,事情就好办多了。”闻怀予两指并拢微弯,招呼人过来。 大家这才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周许达,另一个是…… 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秦德山面前,不卑不亢地伸出手,“秦先生你好,我是震寰的法务总监,我姓林。” 他不递名片不说全名,足见对秦德山的轻视。 这也不怪林申不待见他,作为海城最有实力的律师,林申自认是见惯了人性自私,尔虞我诈的,但秦德山的所作所为让他恶心。 昨日得了闻怀予的交代,林申就连夜把秦德山和秦氏查了个底掉,先夫人刚去世就再婚,继女还是私生女,年纪比秦初都大。 不仅如此,儿子重伤舍不得花钱,女儿得了失语症也毫不关心。 明明只要家人多用心关怀陪护,秦初的病是可以治好的。 林申把资料资料递给秦德山,公事公办的语气:“这是你们秦家所有的资产,先夫人的那部分我已经列出,你核对一下。” 秦德山没接,脑袋轰的一声炸了。 秦太太去世后,他才知道这个老婆善于投资,这些年攒下不少身家,尽数登记在儿子女儿名下。 他不动声色,把这些全都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本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想不到还是被闻怀予发现了。 “那就视为您默认,”林申不想跟他啰嗦,继续说道:“我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将资产重新登记回秦准先生、秦初小姐名下。” “还有,”林申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闻先生给秦小姐的聘礼——” 话没说完,秦德山就把文件夺了过去,仔细翻阅起来。 和秦家这点小水花比起来,闻家给的才是大头,秦德山算的清,自然也不想计较这么多。 文件太多,秦德山一页页翻看着,越看越兴奋,眼中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不算股份,文件里的资产,几乎分走了闻怀予一半的身家。 想不到,一个哑巴能卖那么多钱,真是值了! “全部……” “这些……”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申抢先一步道:“这些都将登记在秦初小姐名下。” “什么?”秦德山满心欢喜被一桶凉水浇灭,猛地站了起来,“全都给她?!” 那你给我看个屁!存心气死我? 哪怕不知道具体数字,秦初也能从秦德山脸上看得出惊讶,她急急打开手机打字,递到闻怀予面前: 「闻先生,我不是为了钱跟您结婚的,我只有一个小请求,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她着急扯住闻怀予的衣袖,摇晃的力度因为着急而变大,细眉拧在一起,不停摇头。 男人偏头看去,目光和他的声音一样清净沉稳,抓起她扯着衣袖的手,紧紧箍在自己的手掌中。 “这里还有一份文件,”闻怀予另一只接过周许达递来的文件袋,冷淡倨傲,语调是十足的威权,“这是解除监护权的协议。” 握着女孩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安慰她,别担心,我懂。 “我给秦氏投资,条件是你放弃秦准的监护权。”她身子一顿,氤氲在眼中的雾气聚拢,眼泪接连滑落。 他知道,他都知道。 秦德山自然也知道,他能拿捏住秦初,无非就是知道她舍不下自己哥哥,如果丢了秦准的监护权,秦初自然也不会再听他的话。 闻怀予轻笑,声音似寒冬里的坚冰,凉的吓人:“秦德山,这是告知,不是商量。” 说完,抬手在女孩眼下轻轻擦拭,“别哭,有我在。” 眼泪掉落一颗,他就擦掉一颗,温柔耐心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初初,”清润的声音此刻有些低哑,包含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我不知道该怎么哄你。” 闻怀予少年老成,自小的教育让他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他有多么无措。 再厉害的闻先生,依旧不懂怎么安慰哭泣的女孩。 他喜欢的女孩。 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秦初止住了眼泪,她呆愣愣也不抽出手,另一只手单手打字:「对不起,我花了你好多钱,我可怎么还。」 闻怀予替她要回了妈妈的遗产,给秦德山投资,让她不再被秦德山掌控。 他甚至,以一半的身家作为聘礼。 可她呢,她能给闻先生什么? 「我不要您的聘礼,您给秦家的投资,等我拿回遗产卖掉在再赔给您。」这是秦初能想到唯一补偿闻怀予的方式。 “不行,你忘了昨天怎么答应我的了?”他摩挲着女孩纤长柔软的手指,不愿意放开,“资产登记都查得到,你不收,大家会觉得我们是假结婚。” “我们是假结婚吗?”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握着她的手也松开,垂眸看着她。 第13章 秦初和闻怀予 不是假结婚 秦初还是僵坐在沙发上,良久都没有动作。 闻怀予似乎也不甚在意,斜睨着一侧的秦德山和林申讨价还价,眸色沉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过了一会,秦初不知哪来的勇气,小心覆上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晃了晃。 撒娇似的。 闻怀予重新转过来时,女孩两颊粉红,鼻尖也红红,连耳廓也是红红,“怎么了?” 秦初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乖巧盯着闻怀予棱角分明的唇,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女孩杏眼盈盈,恍惚看见男人唇角若有似无的弯了一下,再眨眼,又恢复了原样。 算了,她拿出手机,飞速递到男人面前:「不是」 “不是什么?”闻怀予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可秦初无比确定他的唇角弯得比刚才更久了一秒。 秦初:「不是假结婚」 “谁不是假结婚?”不过一夕,闻怀予像是失忆了一般,追着秦初问到底。 女孩抬起手指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打字给他:「你跟我」 “什么?”他半阖着眸,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膝头,女孩软热的掌肉包裹着他的指骨,她的温度顺着脉络侵入他的手臂,流入心脏。 “秦初,你好好说清楚。” 女孩觉得眼前的男人奇奇怪怪,但还是认真低头打字,递给他:「闻怀予和秦初,不是假结婚。」 下一秒,男人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屏幕映衬下的俊颜寒冰尽退,“嗯,别忘了。” 秦初这才第一次发现,闻怀予笑意明显真切时,左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目光相接, 秦初蓦地跌进男人深邃的眸中,他左侧脸颊上的酒窝久久没有消失,清冷的声音在她心上拨弄起阵阵涟漪:“秦初和闻怀予,不是假结婚。” 他要秦初和闻怀予,长长久久。 —— 结婚前夜,终于以秦德山接受所有条件画下句号。 这一夜秦初睡得极为安稳,半夜时醒来过一次,迷迷糊糊听到走廊有脚步声,应该是闻怀予。 睡意再次袭来,她来不及思考,重新进入了梦乡…… 同一时间的闻怀予,已经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楼下。 “这么晚,会不会耽误您的正事?”江叔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睡衣外随意披了个外套。 “不会,刚才已经电话联系好了。”闻怀予依然是白日那套装扮,显然还没休息过,“我亲自开车去取。” 说罢接过江叔递过来的车钥匙,就出了门…… 饶是海城在纸醉金迷的市中心,在深夜的此刻也同样寂静。 当中只有一家店铺还亮着灯,虽然已经困得不不行,工作人员依旧制服全妆,严阵以待。 男人阖眼小憩,听见脚步声靠近,才懒懒掀起眼睫,“闻先生,我们可以给您送到府上,不用您亲自跑这一趟。” 销售主管上了一套精致茶点上来,骨瓷杯里的红茶袅袅冒着热气。 闻怀予眼中丝毫不见疲累,只是嗓音有些倦懒,“我亲自来取,放心些。抱歉,这个时间打扰你们休息了。” 温润端方,却也清高冷淡。 “您哪里的话,商务机是您派的,我们只是跑跑腿。”主管说话得体,脸上始终挂着有礼的微笑。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闻先生要得急,不凑巧海城缺货,只能找人从外地调过来,开车怎么都得半天时间。 闻怀予怕耽误正事,凌晨安排私人飞机去了临省接应,天亮前就能送到。 新来的小姑娘不太会看眼色,海城大人物弄这么大阵仗还深夜亲临,不为珠宝首饰,就为这个? 那已经几年前的老款式,像闻先生这样的人,买高定也比这省事多了。 “闻先生可以买其他的送人呀,这样就不用等了。”小姑娘无意识嘀咕出了声,见在场所有人都朝她看来,主管更是毫不客气送来一记眼刀。 她这才回过神来捂住了嘴。 闻怀予显然是听到了,未等主管开口道歉,他先浅淡笑出了声。 骨节分明的手指闲闲敲打在沙发扶手,他敛着眸,唇角轻轻上扬,“说来惭愧,我也是才知道,这是我太太少女时期的梦想。” 他偏着头,目光停留在不久前被女孩牵过的手背上,语调缱绻,“一会我就要和太太领证结婚了,我想让她梦想成真。” 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男人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柔色,深邃的目光沉静如海。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静的海底,是什么样的波涛汹涌。 “恭喜闻先生, ”销售主管不动神色地把男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躬身, “祝闻先生和闻太太,恩爱白头。”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一句简单的祝福,能让所有职员在当天下午,收到了一个数额惊人的红包。 —— 秦初比往日醒的早了些,起床洗漱下楼时,天刚蒙蒙亮。 一楼热络的氛围着实吓了一跳,江叔今天特意打了条深红色的领带,喜气洋洋地指挥着佣人在落地窗上贴喜字。 听到二楼处传来响动,众人笑意盈盈唤她:“太太。” 秦初这才有了些实感。 今天,她要领证结婚了。 松松已经三步并做两边跑到秦初身边,小家伙欢快地摇尾巴,脖子上应景的系上个红色蝴蝶结,可爱极了。 各式早餐已经陆续端上桌,秦初静静落座,目光时不时往二楼楼口的出看去。 她今天起早了,闻先生还在睡吧。 江叔热了杯牛奶放在秦初手边,温声提醒:“先生还没回来,太太先吃吧。” 原本微微上挑的眉梢悄悄落了下去,秦初收回视线,就听到门外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然后把手中的筷子重新放回了原位。 男人衔着烟推开门,灰色烟雾升腾中,他看清了坐在餐桌前的秦初,猛地怔住了脚步。 烟灰扑簌簌落在白衬衣上,他毫不在意,只是将盒子藏在了身后,“今天起得这么早?” 声音有些低哑,看过来的目光却清亮,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秦初自然将这些动作都看在眼里,只是淡淡笑了笑,起身把手机拿给他:「嗯,醒的早,本来准备等你一起吃早餐。」 好像你……不太方便。 第14章 蝴蝶结歪了 我帮你 “你先吃,别饿着,我上楼冲个澡。”闻怀予只顾着藏礼物,不让对方看出端倪,没有注意到女孩有些僵硬的神色。 秦初阖眼,把一夜未归、遮遮掩掩、事后澡这些接连跳出的词从脑海中驱散,轻呼一口气,才低头吃起早餐来。 吃完回到房间,就看到沙发上规整地放着一条连衣裙,显然是给她准备的。 待闻怀予轻轻叩开掩着的门时,秦初已经换好了衣服。 她站在落地镜前,浅蓝色的裙身在日光下散发着温润的珠光,胸口处如两片交错的花瓣,柔柔地拢着柔软,流畅的线条在腰部来了一个巨大的起伏,然后才顺腿而下。 女孩手臂纤细,此刻正抬手系着后腰的细带,腰线被细密勾勒出的瞬间,似乎也紧紧勒住了闻怀予的呼吸。 脑海中无数次的想象,都抵不过此时的震撼。 眼前娴静妩媚的少女渐渐和海边裙角翻飞的女孩重合,她转过头,鼻尖的红痣蕴着粉气,羞怯的杏眼不敢和他对视。 闻先生好像对蓝色情有独钟,无尽夏是蓝色,领证的衣服也是蓝色,住在海边入目都是蓝色。 “很美。”男人捧着盒子的手有些颤抖,喉结轻滚,语调说不出的喑哑。 闻怀予将盒子放在桌上,从秦初身后贴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捻住蝴蝶结飘带,轻轻一拉—— 细带重新垂落在秦初腰两侧。 “初初,”他双手挽起系带,棱角分明的唇峰若有似无地贴着女孩的耳骨,“蝴蝶结歪了,我重新帮你系。” 缱绻低哑,温柔耐心。 手指慢条斯理轻捻慢拢,呼吸却急促,热气尽数喷洒在秦初红透的耳垂上,让她无意识耸起肩来。 纤长的睫毛簌簌,秦初瑟缩的后背贴在闻怀予胸前,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让她努力克制的心跳也乱了。 “好了。”男人后退几步,回身打开桌上的盒子,缓缓蹲下了身。 顺着他的动作,秦初才将目光移到这个不久前某人遮遮掩掩爱护的盒子里,里面整齐地放着一双镶满钻的水晶鞋。 闻怀予的动作优雅流畅,把鞋整齐放在她脚边,抬起头:“试试?” 秦初认得这个品牌,jc,出自着名华裔设计周先生之手。 见她不动,闻怀予干脆牵起她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扶稳,自己动起手来。 闻怀予第一次做这种事,手指环住女孩细瘦的脚踝穿鞋,也不忘记抬头观察她的表情。 怕自己笨手笨脚弄疼了她。 细心弄平整她的裙摆,闻怀予才悠悠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偏头细细打量着秦初,唇角高高扬起,“很适合你。” 秦初很喜欢这双像童话里走出来的高跟鞋,她提着裙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然后往左走几步,再往右走几步,最后开心得在房间里绕着圈走。 男人一夜未睡,持续的兴奋和期待让他毫无倦意,他目光清亮,左脸颊边的酒窝明显,温柔提醒她:“该出发了。” 然后慢悠悠支起手臂,等着她挽上。 秦初从兴奋中回神,才发现今天的闻怀予也和平日不同。 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起,黑色西装质地考究,喉结下的领带打着最经典的温莎结,领带的颜色和她的身上的颜色一致。 是浅蓝色的。 她缓步靠近,清冽的青草香由淡及浓,毫不躲闪的迎着他的目光,攀上了他的手臂…… 房间对面的书房里,昨晚送来的资料还是整齐的摊开着,电脑常亮了一整晚,上面是条五年前发的微博。 账号名叫,初初从不乱弹琴。 十七岁那年,她说:「好喜欢jc 的水晶鞋呀,希望等我长大结婚的时候,也能穿上水晶鞋嫁给喜欢的人。」 —— 晨风清凉,加长迈巴赫踏着斑驳的光影驶进了民政局停车场。 “许达,我自己来。”闻怀予抢先一步下车,从车后方绕过,给秦初开门…… 驾驶座上的周许达眼睛始终停留在后视镜上,直到车门关上,才移回视线。 腿根处传来细微的刺痒,他抬手抓了抓,窸窣声在安静的车厢里蔓延开,手指上的动作突然停住。 惯来冷硬的面容浮上一层清浅的笑意,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就着窸窣声抓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来。 那是昨晚闻先生给他的。 昨天去星璀接秦初下班前,闻怀予特意吩咐周许达先去一趟糖街。 糖街当然只是海城人的戏称,至于它原本的名字也没人根究,在海城备婚的新婚夫妻几乎都要去糖街,喜糖喜帖一系列婚礼上需要用到的东西,糖街上都能买到。 当然,这些知识都是森江给闻怀予科普的。 婚宴喜糖琳琅满目,闻怀予自然不懂, 但却极有耐心,认真听店家一样样介绍。 中途时不时停下,询问身旁周许达的意见。 周许达比闻怀予小不了几岁,性子比闻怀予还要清冷漠然,他不懂喜糖,却懂喜欢一个人的心。 那种但凡自己有,但凡她要,都想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 给店家写完配送地址后,闻怀予把自己亲自装好的喜糖小盒子递给了周许达。 “闻先生?”周许达没接,等待着闻怀予下一步指示。 “拿着,”握着盒子的手往上抬了抬,“许达,森江说送喜糖是给大家送喜气。” “把我的喜气送给你,希望你心中所求皆如意。” 车窗半落,周许达从一把糖果中挑出一颗淡粉色,剥了糖纸放进口中嚼得嘎嘣响。 这么大的喜事,千里之外的那个人,总该要回来了吧…… 下了车的闻怀予跟在秦初身后,看小姑娘走的深一脚浅一脚的。 停车场铺的都是镂空的花砖,高跟鞋一个不留神,就会踩到土里去,小姑娘爱惜脚上的水晶鞋,走的很慢。 男人深邃的眸中倒映着前方的浅蓝身影,突然想起什么来,不动声色的扬起了唇角。 “需要帮忙吗?”闻怀予走到她身边,不等对方回应,手臂紧紧攀上了秦初纤细的腰…… 第15章 新婚快乐 闻太太 强有力的手臂挽住秦初的纤腰一提,闻怀予微弯下身,另一只手从女孩腿弯处穿过,将她稳稳地抱在了怀中。 女孩粉嫩的唇瓣惊讶得微微张开,卷翘的睫毛上下阖动,他身上特有的香气铺天盖地袭来,秦初忍不住小口小口细嗅,精巧的锁骨跟着一起一伏。 裙子衣料软滑,闻怀予轻轻将怀中的女孩往上掂了掂,怀中人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葱白的手指紧张得攥紧他后颈的衣料。 “放心,”男人走得极为稳当,声音和他的步伐一样,内敛稳重,“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晨光洋洋洒洒落在亲密的两人身上,秦初侧着脸虚虚枕在闻怀予肩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他来。 他眉骨深邃,鼻梁高挺流畅,下颌线条分明,是典型那种帅气矜雅的东方男人。 这样一个端方高冷的太子爷,会在天蒙蒙亮的早晨为她带惊喜回来,会躬身为她穿鞋,她却误会他在领证当天出去鬼混…… 想到这,秦初咬着唇,懊恼地晃晃脑袋。 她实在有些不知好歹。 殊不知这些小动作全数落在闻怀予眼中,握着纤腰的手不断收紧,语调染上些僵硬的克制:“怎么了?” 为什么摇头,是……后悔了? 两人已经走到台阶顶处,闻怀予温柔放下秦初,蹲身为她整理着裙摆。 他不愿意抬头看她的表情,更不想她这会递手机过来,民政局业务大厅的门就在正前方,美梦偏要在这个时候醒来吗? 不出所料,白嫩的小手捏着手机递了过来,闻怀予叹了口气,眼睛认命般扫过屏幕: 「我很庆幸。」 庆幸?不是后悔? 俊朗矜雅的男人蹲身为女人整理裙摆的动作实在太过惹眼,秦初红着脸,双手抱住闻怀予的手臂拉他起身,又急忙在自己唇角上轻点。 示意他看她口型。 杏眼盈盈目光婉转,红唇开合,无声却妩媚勾人。 下一秒,心头的雾霾一扫而空,胸腔里的跳动紧绷胡乱, 男人左脸颊边漾起一个明显的酒窝。 她说:“很庆幸,和我结婚的人是你。” 和闻先生相敬如宾,其实很好。 “哎,两位看我这里。”两人端坐在红墙前,听凭摄影师指挥着。 闪光灯熄灭,摄影师熟练打开照片,颇为无奈的挠头笑了笑,“我说新郎官,拍照的时候就暂时看我一下呗。” 这是今天他给这对新婚夫妻拍的第三次照片了,每一次新娘都娴静浅笑的看着镜头。 而新郎,要么瞥眼,要么转头,反正目光总是落在新娘身上。 闻怀予干咳了几声,面色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没事没事,那咱们再来一遍,看我哈。”话音落下,软糯的手掌蓦地覆盖在他攥紧的拳头上,安慰般拍了拍。 下一秒,闪光灯亮起,男人翻转手掌回握住秦初,向来浅淡的黑眸在镜头里亮得惊人,脸侧的酒窝深深下陷。 走完所有流程也不过半个多小时,闻怀予仔细检查着红本里的字,高悬的唇角始终没放下来过。 他感叹缘分的神奇,从海边一面之缘的少女,如今变成身侧的太太,他用了七年。 还好,他等到了。 一边的秦初也是一副呆愣的模样,她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本子拍了张照片发送。 现在她身边能分享这个消息的,只有徐星星了。 对方几乎是秒回。 星星:【恭喜闻太太,新婚快乐!】 星星:【图片.jpg】 星星:【你看,闻先生很有心哦。】 徐星星发来的照片是星璀酒店行政酒廊的入口处,长桌上铺着浅蓝色桌布,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精致的甜品盒子和喜糖礼盒,光看包装也知道价值不菲。 星星:【我也是今早才知道,咱们酒店里那个法国甜品大师做了一整夜甜品,都送到震寰集团去了,说是闻先生交代的,照片里这些是市中心那家五星酒店送来的。】 星星:【闻先生可能是怕你有顾虑,只在盒子的角落印了q\\u0026w,没有写上全名。】 闻怀予自然是想满世界宣布自己已婚,他向来深居简出,不喜欢在公共场合露面,这一举动定是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把低调传统的闻家放到舆论的中心,哪怕震寰集团的舆情监测做的再好,也会波及到他的小太太。 好不容易才把太太拐到手,要是把她吓跑了可怎么办。 只好暗戳戳在盒子一角印上两人的缩写,试探她对公开婚讯的意见。 秦初自是不懂闻怀予的这些计划,她重新点开徐星星给她发的照片,然后退出软件,打开了备忘录。 细软的手指轻轻捻走潮湿,她扯了扯闻怀予的衣袖,举起手机偏头观察他。 眼神羞怯又期待:「闻先生,我可以告诉酒店里的同事,我和你结婚了吗?」 目光在空气中碰撞,男人捏着结婚证的手收紧,喉结轻滚,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秦初:【星星,我很乐意和大家分享,我和闻先生结婚的喜讯。】 不知是星璀酒店管理有方,还是闻先生和震寰集团的名声太大,两人结婚的喜讯传遍了全酒店上下,都没有一个人敢往外说。 后来闻怀予得知这个消息,还生气了好一阵,心里悄悄骂他们死板。 “秦初,”秦初低着头看着手机往外走,听到身前的男人唤她,才茫茫然抬起头。 他好像极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她。 “今天领证,你送我个新婚礼物怎么样?” 闻怀予回身,状似无意地从她手中拿走结婚证,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秦初想都不想就点头同意,闻先生送了她水晶鞋,她该送他点什么呢? 他好像……什么都不缺。 闻怀予从善如流地牵起秦初的手挽在手臂,带着她往楼梯走去,空闲的那支手臂轻抬,示意站在下方的周许达。 不久前收到闻怀予的信息,他已经带着摄影师在这里等了一会。 两人走到楼梯的平台处,闻怀予放下手臂,手朝后方伸去,挽住了女孩的肩膀。 他轻抬下颌,温声提示:“看那边。” 接二连三的快门声响起,秦初很快反应过来,倾身朝闻怀予靠近,毫不吝啬的展露自己的笑颜。 原来他说的新婚礼物,是拍照呀。 下一瞬,身旁高大的阴影落下,女孩粉红的腮边落下一个柔软冰凉的触感。 属于男人的气息喷洒在脸上,他喑哑低沉的声音里藏着浓浓的笑意: “新婚快乐,闻太太。” 第16章 鞋子会磨脚 换这双好吗? 灼热的夏日空气被尽数挡在车外,车厢里异常安静,只有空调发出浅淡的呼呼声。 饶是已经坐上车好一会,秦初依然能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已经湿得不成样的掌心。 濡湿冰凉的触感温柔的落在脸侧时,她甚至来不及害羞慌张,对方就已经快速撤离开。 快得……不真实。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异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秦初抿着唇往左边瞥去,闻怀予正襟危坐,微微蹙着眉头,视线一眨不眨盯着手中的平板。 端的是一副专注于工作的商业精英的模样。 她忍不住腹诽,想来闻先生这方面的经验十足,才能这么镇定自若。 而被误会为经验十足的某人,平板从始至终停留在同一个页面上,双眼失焦,一动不动。 原本他只是想把这个有纪念意义的场景记录下来,可当秦初言笑晏晏朝他靠近,独属于女孩的甜软香气霎时间入侵他所有感官。 脑海中什么克制教养统统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 吻她,她现在是闻太太了。 努力压制住喉咙间的痒意,闻怀予凝神,慢悠悠偏过头,悄悄打量起靠坐着的少女。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纤长的手指捻着裙子,另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朝脸颊靠近,又突然一个激灵,路线突转,胡乱揉了揉鼻尖。 鼻头的红痣越发鲜艳。 男人终究是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来。 “闻太太,”闻怀予从西装内襟口袋拿出手机,倾身越过中控递给秦初,“既然已经合法了,该给你先生一个微信了吧?” 秦初的电话根本搜索不到关联微信,他之前试过好几次了。 女孩似乎被他突然呼唤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拿过手机,低着头快速输了个名称进去。 弹出来的账号叫:初初在努力,头像是一双放在黑白琴键上的手。 秦初点击申请,退回主界面的时候不小心,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总共没几条内容,大多都是转发的集团新闻,除了最底部的第一条朋友圈,是张照片。 不过急匆匆一瞥,秦初看不真切,重新把手机递还给他,拿起自己的手机通过申请。 闻怀予的头像简单,是张沙滩和海的照片,不过图片拍摄时间有些久远,像素很低。 她点进朋友圈主页径直拉到最下,好奇他第一条朋友圈那张照片,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 另一边的闻怀予也在翻看秦初过往的照片,有在美国和同学一起学习的照片,参加钢琴比赛的照片,和更久之前,她在海城时的点滴回忆。 这些细碎的分享与一年前戛然而止,至今也没有再更新过。 他重新切回主页,选中了对话框里的几张照片给秦初发送过去,“你看看,还满意吗?” 那是刚才要秦初微信前,摄影师给闻怀予发过来的照片,对方特别谄媚说:“闻先生闻太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图都不用怎么修。” 调了个色就发了来。 秦初双手捧着手机,手指对向滑动放大,照片里的闻怀予揽着她的肩膀,脸颊上的酒窝尤其明显,而她侧身倚在男人怀中,杏眼因为笑容而微微弯起,整齐的白牙也露了出来。 她好像,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顺着照片点击保存,最后那张闻怀予亲她的照片,秦初不好意思仔细看,直接按右下角保存。 「满意,好看。」她咬着唇眨了眨眼,尽量不和他对视。 “嗯,那就好……”闻怀予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手机屏幕上,“其实如果看不出哪里需要调整,可以让你的朋友们帮你参考参考。” 话说到这里,应该能懂了吧。 秦初揉揉发热的脸,觉得闻怀予说得有道理,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手指在屏幕上一顿忙活。 而男人一只手抵在额侧,一边打开朋友圈,手指下滑,又放开。 反反复复。 直到车子驶到目的地,秦初的朋友圈依旧停留在一年前,没有新的内容。 闻怀予认命地捏捏眉骨,收起手机,冷着一张脸下了车。 路边一群人站得比身后的银杏树还要整齐,正准备迎上去打招呼,却被闻先生摔车门的动静吓住。 他低着头往车尾处走,目光都不抬,大家也只敢在原地观望。 不是说震寰太子爷只是高冷淡漠,不难相处的嘛? 传闻不可信! 男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指挥着周许达打开后备箱,拿出盒子,绕到另一边车后座,拉开车门。 一双晃眼的水晶鞋落地,闻怀予径直蹲下身子,把盒子里的白色小羊皮单鞋拿出来,顺手就要去脱她脚上高跟鞋。 众人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男人背对着他们看不见脸,声音却不像脸色那么冷沉: “网上说这鞋子穿久了会磨脚,换这双穿好吗?” 低低哑哑,有些哄的味道在。 秦初急急弯下身想自己来,只见蹲身的男人截住她的手,下巴轻抬示意,“他们可都在等着我们。” 小姑娘脸皮薄,自是不好意思让这么多人等,只好讨好地拉拉男人的衣袖,用口型回他:“谢谢。” 虽然鞋子好看,她也确实穿不住了,鞋面因为材质的原因有些硬,硌得她脚后跟发烫,脚趾侧面的骨头也隐隐作痛。 想不到闻先生这么细心。 换下高跟鞋,闻怀予妥帖收好递给周许达,挽着秦初的肩朝众人走去。 院长把手放在裤子上搓搓,才恭敬伸出手来:“闻先生您好。” 半手交握,闻怀予颔首,抢先一步介绍:“这是我太太,秦初。” 院长也算是见过好些大人物的聪明人,联想到短短几日医院的变动,加上闻太太和新转来病人一样姓秦,立刻明白了缘由。 他伸出手想和秦初打招呼,蓦地想起刚才那一幕,讪讪收回手道:“闻太太和闻先生感情真好。” 好到连鞋都是太子爷亲自给穿,宠到家了。 秦初环视一圈周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之前秦德山怕她不听话,不愿意告诉她秦准住在哪个医院。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哥哥了。 瘦削的肩膀止不住颤动起来,秦初眼睛发热,下意识攥紧闻怀予的西服下摆。 似是读懂了她的表情,男人把小姑娘往怀里带了带,面色比刚才柔和了不少: “嗯,我带你来看哥哥。” “你亲自告诉他,我们结婚了。” 第17章 见她掉眼泪 我真的很心疼 院长走在前方带路,时不时回身为秦初介绍:“秦先生是昨天转院过来的,一入院我们就给他安排了精密的检查。” 康美医院是海城最好的私立医院之一,医疗水平高价格自然也不低。 在昨天之前,康美医院是贺家名下的产业,这些年贺行之在医疗领域投资了不少项目,收益都挺可观。 接到闻怀予的电话,贺行之大手一挥拟定合同,爽快的给了个友情价,把康美就这么转让给了震寰集团。 “各家医院水平有差别,再加上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恢复进度也就因人而异。” 院长这话说得极其巧妙,昨天秦准转来后,医院第一时间安排了专家教授为他诊疗,结果却不是太理想。 且不提秦准的病,单看他肌肉萎缩,身体因为护理不到位连最基本的洁净都没能达到。 就知道没有得到应该的治疗。 院长斟酌开口:“至于身体的恢复情况——” 走在秦初身后的闻怀予突然轻咳了一声,半敛着的眸微抬,不着痕迹地朝院长摇了摇头。 意思再明显不过。 接收到信息,院长话锋一转:“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心,让秦先生尽快健康起来。” 转院这件事是闻怀予特别安排周许达去办的,秦准的检查结果一出来,他也就得知了具体消息。 不让院长说得太详细,是怕她伤心。 秦初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即将见到的人身上,自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交流,一行人往长廊深处走。 走到靠近窗边的房间门口,院长推门,稍稍往后撤了一步,让两人先进。 看清病床上那人的面容,秦初的肩膀霎时紧绷,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止不住的颤抖。 眼中的热意奔涌,模糊了她的视线,秦初抬手胡乱抹了一把,一步一步挪向病床边。 秦准静静地阖着眼,脸颊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凹陷,清隽的面容泛着不健康的青白,形销骨立,了无生气。 他手臂细得可以一手环握,手肘处的留置针下,甚至能清晰看到皮下蜿蜒的血脉。 秦初鼻子酸痛,伸手想碰一碰秦准的手,又怕弄痛他,颤颤巍巍收回。 闻怀予心里也不是滋味,放轻脚步走到一旁,拿了把椅子过来放在床边,轻轻捏捏秦初的手臂,声音温柔耐心:“先坐,好不好?” 秦初抽抽噎噎地点头坐下,就听到一旁的院长解释:“昨天我们给秦先生检查,发现他其实是有意识的。” “他脑部功能没有丧失,”院长瞟了一眼闻怀予,看他没有制止,才接着说明:“秦先生对声音刺激有反应,您有空可以多来陪他说说话。” 院长自然是不知道秦初失声的事,好心提出建议。 说话?秦初茫然地张了张唇,鼻子又是一酸。 是她没用,挣不了许多的钱给哥哥治病,连话都不能说。 闻怀予弯着腰给小姑娘擦眼泪,声音低哑,胸口闷闷的:“没事,说话这件事慢慢来,你先生可以代劳。” 说罢他直起身,煞有介事地整理西装,冷淡的面容多了些严肃正经:“哥哥你好,我是秦初的先生闻怀予,我们今天结婚了。” “初初她因为你和岳母的意外车祸受到打击,暂时说不了话,不过我相信她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当然,”他抬手平整胸口领带,古板又慎重,“我会一生都爱重她保护她,不管她能不能恢复,始终如一。” “我们会经常来跟你说话,”闻怀予轻叹一声,带着满腔的柔情和无奈,“你得快点好起来啊。” “见她掉眼泪,我真的很心疼。” 秦初泪水涟涟看着端方俊朗的男人,他温润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钻入她的耳中。 然后又狠狠砸进她心里。 脸颊上的热意让她回过神来,秦初抬起手又打算胡乱抹一把,被身边的男人抢先了一步。 清冽浓厚的青草香气包裹住她,男人温热的指腹擦过眼下,僵直机械地为她拨开贴在脸上的发丝:“初初,别哭。” “我不骗你,”闻怀予起身拿起床头的纸巾盒,表情是难得的固执急迫,“我不知道该怎么哄你。” 他的眼神如此明亮专注,让秦初不由产生一种错觉。 她像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会很慌张。” 一直杵在门边的院长已经被面前这片瓜田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闻怀予,却也听过他许多传闻。 传言闻先生冷淡清高,端方矜雅,掌权震寰集团,可以说没有什么他想要却得不到的。 可面前的闻怀予,不单只是动用钞能力接手医院,还亲自陪太太来医院探病,严肃认真地和一个沉睡的病患介绍自己。 甚至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为太太穿鞋,温柔为太太擦眼泪。 哪怕普通的男人,也很少能做到这种地步吧。 更别提这样一个多无数千金名媛肖想的男人,居然娶的还是一个哑女。 这真的是闻家太子爷闻怀予吗? 内襟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不停震动,闻怀予拿出看了一眼来电,眉头皱紧,重新按下了息屏键。 今天恰逢震寰董事局下半年第一次会议,这么些年,这是他第一次动用特权,推迟了会议时间。 电话是董事局主席闻彻,闻先生亲爹打来的。 他有些烦躁地把手机放进口袋,抬头不经意和门口的院长对视,正打算叫他过来再交代一些细节。 哪知院长站在原地没挪动,往后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压下声音说:“闻先生放心,您和太太今天来的事我不会往外说的。” “您结婚的事我也当没听见。” 没有在公开媒体宣布的消息,院长又怎么敢到张扬。 面前人现在可是他的老板。 闻怀予接下来的话尽数被堵在喉间,脸色倏地又恢复成刚才下车摔门时的冷峻。 怕吓到小太太,他往院长方向走了几步,皮笑肉不笑得挤出一句:“你们工作做得还挺到位。” 什么到位,简直是死板! 第18章 抱歉 我失态了 秦初没有在医院待上太久,这期间闻怀予的手机时不时就会持续震动一次,而固执的某人一次也不接。 他应该是有很多的工作要忙。 按下拒接键后男人云淡风轻地倚在一旁的沙发上,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 秦初自然是知道闻怀予的好意,但自己也不能太过自私,如今没有人阻拦着不让她见哥哥,不急在这一刻。 震寰集团离康美医院比较近,回程途中秦初难得执着了一次,要先送闻怀予去上班,再让周许达送自己去星璀。 她在医院哭了好大一场,这会眼角鼻尖都泛着红气,偏偏又一脸严肃,手机都要怼到闻怀予脸上去了。 哪敢有理由不和自家小太太妥协。 迈巴赫绕过震寰大厦前的喷泉,停在正门口,车上的闻怀予还在磨磨蹭蹭,没有下车的打算。 不远处的大堂厅柱旁,整齐的码放着法式甜点和糖果盒子,这会正是午休时间,时不时有职员停留自取。 总助森江就站在旁边,偶尔和询问的职员们解释,这些是老板家有喜事给的员工福利。 大家也不敢多打听,毕竟闻家是那种有新闻要公布,记者们会主动提前告知的存在,没明说就是还不想公之于众。 不过免不了在私底下偷偷讨论,是早已过而立之年的大少爷有喜,还是二小姐嫁人啦? 毕竟盒子上暗戳戳的缩写什么的,一看就知道是和终身大事有关。 反正总归不可能是闻先生,那可是着名的绯闻绝缘体,谁都瞧不上! 周许达已经恭敬地打开了车门,闻怀予踌躇几瞬,最后也只是和秦初柔声告别,倾身下了车。 来公司的路上他原本在想,既然顺路一起去震寰,那可以带着名正言顺的太太去参观参观。 在集团上下暗戳戳炫耀一番。 转念又觉得自己太心急。 车门关闭,彻底掩住了女孩眼波盈盈的模样,男人边走边在心中叹气,第一次觉得隔绝隐私的车膜这么碍事。 都看不到她在车里干什么,在目送他离开吗? 脚步倏地止住,他好奇地回头,后座车窗似乎是感应到他的心事一般,慢慢落下。 蓝裙少女探出头,皙白的手掌放在漂亮的脸蛋旁左右晃,被泪水洗过的杏眼轻眨。 转盼流光。 闻怀予下意识抿紧唇,冷淡的面上浮起笑意,抬起手也学着她挥了挥。 车窗重新阖上,他才收回视线,转身往里走。 而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厅,都因闻怀予的动作安静了下来,前台工作人员甚至惊讶得倒抽一口凉气。 闻先生的车里有个漂亮女人? 万年冷淡冰山脸居然……会笑? 走至森江旁边,闻怀予拍拍他肩膀低声道一句“辛苦了”,还破天荒同领福利的职员搭起话来。 只见男人唇角微悬,通通对着打招呼叫他“闻先生好”的职员,颔首回复: “谢谢,同喜。” …… —— 正是午餐时间,徐星星已经巴巴在酒店门口等了好一会,见秦初下车,迫不及待就把她抱住,拉着她往食堂走。 “初初,恭喜你呀,新婚快乐。”她抬手爱怜地摸摸秦初的头,眼角泛着酸。 不管初初和闻先生因为什么样的原因闪婚,她发自内心替她开心。 闻先生好像也只是性格冷淡了些,瞧着他又派蛋糕又送喜糖,对这段婚姻还是挺上心的。 徐星星一只手拎着一个餐盘在员工食堂排队,压低了声音安慰:“你放心,你结婚这件事大家不会往外说,我已经叮嘱过他们了。” 说着她暧昧地凑近,胳膊抵了抵秦初的腰:“你今天也太美啦,前凸后翘,别说闻先生,连我都招架不住喽,嘿嘿。” 说完又把秦初从头到脚一阵打量,嘴里啧啧啧个不停。 秦初被她调侃得脸红,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打字递给她:「我给你发的照片你收到了吗?」 “照片简直美上天,闻先生居然还会笑。”徐星星把餐盘递进窗口,接着回身和她八卦,“不是我拍马屁,你们简直太般配啦。” “不过初初,都结婚了怎么不拍几张亲密点的照片?” “比如……接吻什么的?” 端着餐盘的手一僵,秦初只是咬着唇摇了摇头,拉着嘴巴不停地徐星星找座位。 闻怀予亲她那张照片秦初都害羞得不敢看,又怎么好意思发给徐星星,她自然也不知道…… 某人已经亲过了。 徐星星兴致缺缺地挑着碗里的饭,一边滑动着手机问:“初初,你结婚怎么都没发朋友圈啊?” 结了婚的小夫妻,不都是要发个朋友圈宣布一下喜讯,这已经成了现在年轻人必做的流程之一。 还是……闻先生不愿意? 秦初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闻家向来传统低调,她擅自公开在朋友圈,会不会给闻先生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毕竟闻先生说过,他不仅仅代表他自己,还代表震寰集团。 徐星星看着自己的小姐妹紧蹙着眉,满脸苦恼的表情,也大概猜得到她在担心什么。 “我有一个好办法,你要听听看吗?”她两眼冒着光,朝秦初得意地挑了挑眉。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张唇无声回道:“要。” — 偌大的会议室安静得只听到记录员敲击键盘的声音,闻怀予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闲闲地按着屏幕下滑,又放开。 他面前的话筒还亮着灯,显然刚刚发完言。 最上首的闻彻瞥了一眼,沉着脸抬手轻叩桌面,示意他专心。 臭小子胆子大了,董事局会议说推迟就推迟,都不提前知会这个董事局主席兼亲爹一句,现下公然在会议上开小差。 真是越大越不成样子! 闻彻懒得再看他,按亮面前的话筒,清了清嗓子:“接下来,我们震……” 话未说完,那个叛逆期晚到的小儿子,蓦地笑出了声。 众人齐齐抬头,只见那个历来冷淡清高的闻先生,眸光清亮,嘴角止不住越扬越高。 左脸颊甚至出现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察觉到董事们的目光,闻怀予慢条斯理翻转手机,把屏幕对向大家,倾身靠近话筒,声音清朗温润: “抱歉,我太太在朋友圈公布了我们的婚讯,我失态了。” 第19章 给我拿份喜糖上来 “抱歉,我太太在朋友圈公布了我们的婚讯,我失态了。”闻怀予无奈地耸了耸肩,嘴角却始终噙着笑意,重新把手机屏幕翻转回自己面前。 照片里的女孩娇娇柔柔地半倚在身形高大的男人胸口,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而身旁的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大手挽在女孩莹白的肩头,一手拿着两个红色小本,闲适地垂在身侧,衬衫袖口隐约看得到几个刺绣拉丁字母,和被袖口遮挡住一部分的限量腕表。 女孩浅蓝长裙和男人浅蓝色领带相呼应,是恋人惯常秀恩爱会弄的情侣色穿搭。 照片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只因为新郎脸部的位置,被贴心地用一个小熊头像贴纸挡住了。 这就是徐星星教给秦初的“好办法”。 图片上方配着一行文字:「是秦初,是妈妈的女儿,哥哥的妹妹,和……他的太太。」 喉结轻滚,心脏阵阵发紧,闻怀予手指不自觉抚上屏幕,好似能透过照片回忆起女孩细腻温热的脸颊,和她身上浅淡的甜香。 至于被小熊头像遮住的俊颜,他倒是不那么在意,慢慢来嘛。 细心眼尖的人,总会从细节处发现端倪。 他点过赞,也按照她的方式,写下了评论:「是闻怀予,是爸妈的儿子,兄姐的弟弟,和……秦初的先生。」 在场的董事高层无一不对闻怀予闪婚的消息感到震惊,因他垂头摆弄手机,大家只好纷纷转头朝闻彻表示恭喜。 和谁结婚不重要,只要股价平稳,集团经营有序,不影响董事股东们的利益就行。 闻彻听着会议室里一声又一声的恭喜,心底阵阵怒意泛起,面上仍旧游刃有余,带着有礼又商业的微笑回:“多谢,多谢。” 待两小时后会议结束,见众人散去,闻彻才没好气扔下一句:“去你办公室”。 然后气呼呼地拉开椅子,率先起身出了门。 面朝办公区的透明玻璃窗忽地变成不透明的白,闻彻随手把遥控扔朝一边,摔坐在椅子上,“什么意思?什么叫公布婚讯,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今天早上领了证,”闻怀予不咸不淡地回,“爸爸你没有拿到一楼大厅里的喜饼喜糖吗?” 闻彻被这句话又是一噎,早晨来时他看到森江在楼下发福利,却想不到这是自家老三儿子的喜糖。 叛逆啊,叛逆期推后了啊。 “有你这么办事的吗?”闻彻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昨天已经和你说了,我们不反对你结婚,但是该给儿媳妇的礼数一个都不能少!” “咱们家也有女儿,都是父母娇养长大的孩子,进闻家的门,自然要礼数周全的迎娶,你呢?你就等不了这一时半刻?” “你好好拜访过长辈了吗?我们甚至都没和对方家人见过面!”闻彻扯下领带,顺手解开领口的两个扣子,接着教育:“是,我听你妈妈说过儿媳妇家里的事,他们不在意,你也不懂事吗?” “要不要集团替你官宣不紧要,”闻彻叹了口气,难得语重心长,“重要的是我们家长的态度,要让人知道我们闻家认可她,这是尊重和重视。” “怀予,你懂吗?” 闻怀予以为父亲同意结婚只是嘴上说说,冷着脸听着他数落,难得听到闻彻除却工作说这么多的心里话,表情有些松怔。 原来父母比他想得长远周全多了。 “爸爸,”他耐着性子,和闻彻解释,“我昨天请林律师拟了赠与合同,当做给初初的聘礼。” 闻怀予端坐在沙发上的背脊挺直,“确实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可是爸爸……” “我已经找她很久很久了。” 回想起刚才会议室里儿子兴高采烈的模样,闻彻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从不需要操心,少年老成的儿子,人生中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刻。 今天亦是这么多年来,父子俩鲜少能心平气和坐下聊生活的时刻。 闻彻叹了口气,抬手按了按酸胀的额头,“结婚是好事,明天带儿媳妇回家吃饭,她父亲那边让你妈妈去请,礼数要周全。” “至于婚礼,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以后再说。” 闻彻起身往门口走,复又折返,朝电话努努嘴,“让森江进来。” 森江一直等在门外,他叩门进办公室,恭敬地问闻彻:“董事长有什么吩咐。” 闻彻余光一瞥,慢悠悠打着领带,“去楼下大厅给我拿份喜糖喜饼上来。” 顿了一瞬,又摇头往外走:“算了,我自己去拿。” 怎么也得拿两份,还得给他家韵诗捎一份。 闻怀予眉梢轻挑,目送父亲离开,走到门口,闻彻又转身喊他:“怀予。” 迎着灯光,闻怀予第一次发现,父亲两鬓添了些白霜,就连眼角的沟壑都深了些。 “我年轻那会,也等了你妈妈许多年。”说完温柔一笑,和森江一起下了楼。 直至那道坚毅挺拔的身影消失,闻怀予才收回视线,垂着眼笑了。 内敛严厉的中国式父亲,用这样含蓄的话告诉闻怀予。 他懂他。 —— 夕阳西下,白云被晚霞染成粉橘色,一团拢着一团,堆叠在海平面上。 秦初蹲在花园里的无尽夏旁,拿着小铲子松土,正准备把今天刚送来的茉莉种下。 带着红色小领结的松松就躺在她身边的石台阶上,看着秦初不得章法地凿地。 “太太,要不我来?”小姑娘动作实在艰难的,江叔思忖良久,试探开口。 额头渗细细的汗珠,秦初用手背抹了一把,解锁手机用食指一个字一个字的戳。 没办法,她目前只有这个指头算得上干净。 「谢谢江叔,我先自己试试,不行再求助您。」 今天是个好日子,行政酒廊被包下举办非公开订婚晚宴,晚上场的演出取消,秦初很早就回了家。 自从下午发完朋友圈后,她就总是无法集中精神,时不时就要拿出手机看。 分明有许多点赞留言,秦初却独独只能看到他的那句:……是秦初的先生。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走神了,秦初闭眼晃了晃脑袋,双手握着铲子越发用力。 过于投入,都没有听到身后脚步声靠近:“在做什么呢?闻太太。” 第20章 你得补偿我 闻怀予一进门就看到蹲在花园角落的蓝色身影,未束好的裙摆耷拉在砖石地上,随着她的动作小幅摆动。 那模样,像一只在挖宝的小兔子。 江叔率先发现了闻怀予,还未开口打招呼,已抢先被男人按下。 清秀有力的手指抵在唇上,摇摇头,才慢慢走近秦初。 “在做什么呢?闻太太。”沉稳清润从头顶传来,带着难掩的笑意。 女孩动作顿住,小小的身影迟疑偏头迟疑了一瞬,才抬头看去。 男人和中午分别时并无二致,只是脱下了西装外套,规整地搭在他的臂弯,另一只手上拎着两个盒子。 是他们的结婚喜糖和蛋糕。 秦初来不及打字,仰着头看他,笑着用口型问:“你回来啦?” “嗯,”闻怀予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江叔,躬身往那双沾了土的手看去,“在种花?怎么不让他们帮忙?” 秦初放下铲子,解锁随意扔在地上的手机,稍微干净的食指飞速移动:「想自己试试,不行我再找江叔帮忙。」 “不用这么麻烦,”闻怀予垂眸解下袖扣放在西裤口袋,将两边袖口往上翻折了两次,弯腰拉起秦初,“我可以”。 他白皙有力的手掌托着那双在黑白键上蹁跹的葱白,一只手仔仔细细替她掸去上面的土。 又觉得不够细致,蹙着眉靠近,一边吹一边擦,认真地像在擦拭落了灰的珍品。 清凉的风落在掌心,秦初下意识缩缩脖子,红唇紧张地抿住。 眼神却不受控的落在他专注的脸上,闻先生……还真是帅呀。 不知过了多久,托着手背的温热消失,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去洗手,洗完回来陪我种花,好吗?” 尾音上扬,有点娇哄的味道。 秦初点头,如一阵风一般消失,过了一小会又乖巧的站回他身后。 男女力量悬殊,闻怀予接过铲子没鼓捣几下,就已经挖出好几个坑来。 他端起两盆茉莉,不由分说就连盆一起放进坑里,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又悄悄偏头去看站在远处的江叔。 江叔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功阻止了某人接下来的行动,他一面褪下花盆,一面目光又不自觉朝江叔那边看。 得到肯定的点头,才照着这套流程,把余下的茉莉全都栽种到空地上。 挺拔宽厚的身影将那片空地和秦初完全隔绝开来,待闻怀予大功告成,她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他借故带进了客厅。 经过江叔身边,闻怀予轻抬下颌示意,做了个口型:“帮我。” 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原来也适用于种花这件事。 江叔无奈地摇头,对着那片茉莉难掩自己痛心疾首的表情。 几株花栽得高高矮矮,有些半截身子埋土里,有些根须都露出来,盛放的茉莉落了满地。 可见栽花的是个生到不能再生的新手。 待闻怀予洗过手,重新走回餐厅时,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餐桌前的女孩。 椅子有些高,她的脚不能完全落地,白嫩的小脚勾着拖鞋,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 新婚第一天,他紧赶慢赶想回来陪她吃饭,谁知道她提前下班,已经吃过了。 “要不要再陪我吃一点。”闻怀予拉开餐椅,坐到秦初对面,拿起放在一旁的热毛巾擦手。 端方矜雅,不疾不徐。 夏日炎热容易食欲不佳,厨房今天的晚饭做得清淡,海鲜粥配上几碟下饭小菜,也颇为养胃爽口。 秦初摇摇头,双手捧着手机打字:「我吃过了,坐在这里陪你也一样。」 她有些羞涩地舔了舔下唇,身份的转变好像让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有了变化,变得更加熟稔亲昵。 闻家向来教导孩子们食不言寝不语,闻怀予一直认为这样是对的,可如今对面坐着自己的小太太,不说话,未免太冷清了。 “我们还没有一起吃过饭。”边吃边聊,其实挺不错。 「没事,以后有好多机会一起。」她把手机递给他,殷勤地将一碟小菜推到他手边。 这是她今天吃到最喜欢的小菜,甜甜酸酸,想让闻怀予也尝尝。 瓷白的盘子里盛着腌渍过的洛神花,玫红色的花身上还能看到一粒粒的白糖颗粒。 与其说是下饭小菜,不如说是江叔拿来哄小太太的蜜饯零嘴。 闻怀予何其聪明,执起筷子夹了就往嘴里送,没嚼几下就附和着“嗯,好吃。” 怕太太不信,接着又夹了一筷佐粥,酸酸甜甜咸咸混在一块,闻先生愣是眼都没眨一下,依旧吃得优雅得体。 不动神色地端起水喝了一口,闻怀予又问:“觉得哪个也好吃?” 秦初笑得乖巧,把酱腌鸡蛋和洛神花调换了位置,手指兴奋地指了指,然后竖起大拇指表扬。 那小表情像是在说:太好吃了,你一定要试试。 闻怀予哪里见过秦初这副生动的模样,照例夹起就往嘴里送,正准备开口表扬,下一秒话没说出来,反而不自觉深深吸了口气。 他甚至能明确的感受到,自己轰的一下变红的脸。 辣意直冲上头,他再也忍不住,端起水杯一饮而净,又起身捞过秦初面前的水,尽数喝完。 秦初确实觉得这道菜好吃,里面的辣椒还挺辣的,可谁叫江叔吃晚饭时随意说了句:“先生很能吃辣。” 她以为,闻怀予一定比她厉害。 殊不知,江叔那是发现秦初能吃辣,怕闻怀予不会吃的事暴露,影响他在太太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这才说了大话。 女孩被闻怀予霎时变红的脸下了一跳,急急跑到厨房给他倒了杯冰牛奶,小跑到对面塞进他手里。 辣意已经消退大半,闻怀予喝了两口牛奶,抬手点了点她鼻尖上的红痣: “新婚第一天,闻太太就给我个下马威啊?” 小姑娘的手跟着头一块摇,懊悔地不行,着急跑回对面拿手机,边走边打字:「江叔说你能吃辣我才推荐给你的,不是故意捉弄你。」 说完又慌忙打开他带回家的喜糖盒,拿出一颗塞进他手心才打字:「吃糖能解辣,你快吃一颗。」 “哦?”闻怀予清隽的眉上挑,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温柔地拉住秦初的手腕,重新把糖塞回她手里,“不是下马威我也被辣到了,闻太太得补偿我。” 女孩没有犹豫一秒,立刻点头答应。 “嗯,那喂我颗喜糖算补偿,不过分吧?” 第21章 初初 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已经领证成为夫妻,以后比这亲密的事情都会有,秦初也不扭捏,利落地扭开糖纸,把糖送到他嘴边。 红唇无意识张开,像在说“啊”的形状,接着顺利把糖喂进男人嘴里。 指腹短暂擦过唇瓣,秦初好像被细微的电流击中般,酥麻感游走在指尖,让她不自觉揉捻起手指来。 舌尖把腻甜推到一侧脸颊,闻怀予端直地靠着椅背,手指扣进领结中扯松散,语调依旧云淡风轻:“嗯,太太喂的糖,真甜。” 只是随意搁在膝头的手,攥紧又放开,又……攥紧。 这糖有些燥热的过分,灼得他喉咙痒痒。 闻怀予一计成了又生一计,准备吃蛋糕的时候也如法炮制,太太喂的总要比自己动手好吃,却想不到佣人递来的空盘里卧了两把叉子。 让某人的美梦彻底破碎了。 吃过饭闻怀予回书房继续工作,早上领证下午开会,今日堆积了一些急需批复的文件没处理完。 向来专注认真的闻先生,今晚却始终无法集中精力。 钢笔悬停在签字栏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书桌前的男人目光停留在文件上,深不见底的眸却早已失去了焦点。 新婚第一夜,他给足秦初尊重,并没有准备要做什么。 但光想到即将到来的第一次同床共枕,就已经足够让他频频走神,想入非非。 笔尖不知何时落下,墨汁洇脏了纸张,闻怀予心烦意乱,索性合上文件,偏头往墙上扫去。 时钟指向十点整,怕秦初不自在,他准备十一点再回房。 闻怀予摸起烟盒拿出根烟,指腹按下打火机砂轮用力下滑,把烟叼在唇边靠近摇摆的火苗,灰色烟雾缥缈出仅一刻—— 他又着急找寻烟灰缸,重新按灭猩红的火点。 带着满身的烟味回房,她会不舒服的。 抬手烦躁地抓抓头发,闻怀予踱步至窗边,一眼就看到傍晚他种下的那些茉莉花,江叔效率极高,重新平整了土,清理了蔓延到石板路上的脏污。 院中有他钟情的无尽夏,也有她喜欢的茉莉,他们从不同的地方而来,被移栽在这方小小的花园里。 就像她和他,一起住进这个家。 抵在窗沿的手用力,骨节发白,闻怀予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重新坐回书桌前拿手机。 屏幕亮起,时间不过流逝了十分钟,解锁的页面还停留在她下午发的那条朋友圈。 他和秦初没有共同的好友,动态下面只能看到自己的点赞和留言。 可闻怀予还是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他长呼一口气,摇了摇头,最终起身,不疾不徐地关闭电脑,收拢文件。 早一点晚一点,都是要睡觉的。 反正他也没有想要做什么。 想通这一点,他脚步似乎都轻快起来,走到门边,毫不迟疑的按灭了书房里的灯。 小姑娘却不在房间里,洗完澡后她实在害羞,悄悄下楼,蹲在松松小房子前逗它玩。 松松自从来了新家就解放了天性,每天跟着江叔跑出跑进,时不时还能得到各种零食奖励,日子过得别提多美。 运动量变大的后果就是,睡眠时间也变长了。 比如现在,它惬意地缩在窝里睡觉,而那个没有眼力劲的主人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戳他的头,在它毛茸茸的发顶落下一个个小坑。 秦初生活在美国多年,对某方面的知识也多少懂一些。 不过懂理论和真实践,还是有很大区别。 之前打算和严家联姻时,她从未正视过这个问题,似乎潜意识里觉得两人走不到那一步,自然也没有多想。 而和闻先生不同,她们已经领证结婚,他是她合法的先生。 某些事情,不可避免,可她有点……怕疼…… 要死啦秦初,在想什么呢,小姑娘难为情地吐了吐舌头,手不停在脸边扇风,纯净的面颊像是醉酒般酡红。 站在二楼楼道口的闻怀予,已经把秦初的所有小动作都收入眼中,他清清嗓子唤她:“闻太太,该睡了。” 云淡风轻,运筹帷幄。 秦初嗖的一声站起来,紧张地舔了下唇,还是毅然转身朝楼上走去。 既然是早晚的事,早结束早不疼。 加油! 闻怀予被小太太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逗乐,站在原地等她,放软了声调安慰:“我去洗澡,你先睡。” 说完无意一瞥,呼吸蓦地僵住。 秦初换了宽松的纯棉睡裙,保守的样式遮挡住了所有旖旎,可楼道的光太亮,他甚至透过纯色布料看清了她起伏的腰线。 简直要命。 喉结上下滚动,闻怀予不自然地扭过头,大步走进卧室卫生间,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秦初:“?” 卧室灯调成了暖调黄,秦初倚在床头,望着床头柜上的那瓶白色郁金香出神。 闻先生刚才话里的意思,今晚……不那个? 浴室里声音停止,秦初心跳加快,杏眼不自觉瞪大,盯着那道磨砂玻璃门。 小说里都是怎么写的?浴巾低低挽在腰间,腹肌人鱼线一览无余,水珠滚落,禁欲又性感…… 打住! 女孩回神,拍了几下通红的脸蛋,心里暗骂自己不矜持。 却还是在听到开门声的那一刻,非常遵从本心地看过去…… 深蓝的浴巾有些粗暴地擦拭着头发,凌乱碎发搭在额前,不像白天那样整齐端方,多了些闲适随意,宽大的白色t恤搭配黑色家居裤—— 颇有男大学生的风姿。 两人视线相接,闻怀予怔了一秒,深邃的眸中浮起星星点点的光亮:“怎么样,好看吗?” 女孩回她一个微笑,小心移开视线,才小幅度点了点头。 身旁的空位下陷,青草香袭来,闻怀予规整地躺在床上,房里最后的光线也随之彻底暗下。 秦初也侧着身缩进被子里,轻轻攥住被沿。 连呼吸都放轻了。 黑暗能把人的感官无限放大,女孩杏眼轻眨,纤长的睫毛扫在真丝枕头上,发出窸窣的声音。 “闻太太,”黑暗里清润的声音响起,温柔动听。 她不能说话, 手机放在窗边的沙发上充电,只能摸索着往他那边探去,摸上他的手背,算是回答。 许是天热,他手背烫的吓人。 手腕翻转,闻怀予抓住要撤离的手,有力的手指一点点钻进她指缝间,慢慢收紧。 掌心的濡湿,一时间让两人都分不清是自己在紧张……还是对方。 “谢谢你,”他的心跳似不远处的海浪般汹涌浮沉,音色纯朗如月光: “初初,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第22章 新婚第一夜 秦初感叹,闻先生确实是一个极具教养的男人,就连新婚夜的牵手,都如此内敛克制。 不过是说几句话的功夫,他就松开了手,柔声和她道“晚安”。 绅士到骨子里。 后来,秦初不止一次在闻怀予面前说起这个晚上,直言当时的某人太会演戏!!! 卧室再次回归安静,秦初屏着呼吸等待,直至身侧的呼吸绵长均匀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闻先生叫她初初时的语气总是缱绻温柔,心脏会不自觉漏掉一拍,然后越发急促地跳动。 就像现在这样。 殊不知身旁的男人比她还要难熬,女孩被交扣的指腹有意无意蹭过他的手背,就好似在干草里扔下星点火苗。 火焰高起,瞬间燎原,烧地他理智全无,口干舌燥。 哪敢再牵下去。 …… 翌日醒来,身旁的床单上连一丝褶皱也无,秦初舒展着身体, 惊叹新婚第一夜能过得如此相安无事。 洗漱完下楼,闻怀予和前几天一样坐在窗边,一身双排扣深棕西装复古雅致,手指随意滑动着平板,另一只手搭在椅背上。 晨光将男人优越脸部线条勾勒得更加立体,就他连投射在墙上的影子,都是清朗贵气的。 闻先生确实是被造物主偏爱的存在呢,秦初想。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头笑问:“起来了?昨晚睡得好吗?” 声线低沉喑哑,有掩不住的疲倦。 小姑娘点头,纯净娇美脸透亮白皙,唇色樱红,气色极佳。 说来也奇怪,这一年秦初的睡眠质量并不算好,有时半夜噩梦惊醒,也有不少睁着眼等天亮的日子。 可自从来了闻先生这里,她每天都能很快入睡,睁眼天已大亮。 秦初拉开椅子坐下,在手机上摆弄了一会:「闻先生呢,睡得好吗?」 闻怀予没回,抬手在鼻梁轻按,提醒她:“先吃早餐。” 早晨起床下楼,闻怀予眼底的乌青着实吓了江叔一跳,他昨夜不是没睡好,是压根就没睡! 小姑娘的紧张来得快也去得快,没多久就安稳入睡,而闻怀予在这期间,一直都是假寐。 温香软玉躺在身侧,还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太太,再是端方冷清的正人君子,也很难抵挡这样的诱惑。 更别说熟睡的秦初,无法规矩地保持不动,一会就开始翻身往闻怀予那边越挪越近。 让他还怎么睡? 在小太太无意识的又一次张唇合上的吧嗒声里,闻怀予彻底认输,蹑手蹑脚地起身,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躺了一夜。 也有可能不止这一夜。 早餐上桌秦初才发现,往日摆得满满当当的早餐类品撤掉了一部分,现在桌上这些,都是前几天她喜欢吃的。 规矩地拿起筷子,杏眼里的愉悦没有逃过闻怀予的眼睛,他夹了个虾饺放到她碗里:“趁热吃。” 秦初点头,也学着闻怀予的模样夹了片蛋饼给他,努了努嘴,无声启唇:“你喜欢。” 清亮的眼眸肯定又认真,这可是她偷偷观察了几天的成果呢。 唇角止不住上扬,闻怀予的心此刻无比熨帖,认真品尝起小太太第一次给他夹的早餐。 嗯,好吃。 江叔小心地端着托盘送至餐桌,戴着隔热手套把两个炖盅摆放在二人面前,温声提醒:“小心烫,先放一边凉着,待会吃完早餐再喝。” 这是闻怀予起床后,江叔临时加的补身炖汤,新婚第一天,闻先生眼底的乌青遮都遮不住,不补补怎么能行? 闻怀予蹙眉,盯着面前药味十足的汤,一头雾水:“大清早的喝药?” “这是人参鸽子汤,”江叔不自然的咳嗽一声,“补肾益气的,先生和太太都适合喝。” 深邃的眸底闪过错愕,闻怀予看着对面要把头埋进碗里的小太太,无奈摇头:“江叔,您真是年纪越大越爱乱操心。” “不着急,”他拿起餐巾按了按唇角,话中有话,“还不到需要补的时候。” 说完倒也不着急撤下去,而是问秦初:“要尝尝吗?如果不喜欢也好让他们提前预备别的。” 这是正经话还是不正经话? 闻怀予的目光热烈直白,秦初慌张地把虾饺塞进嘴里,就急匆匆打字给他:「我吃好了,可以出发了吗?」 “稍等,”他起身步走到女孩身后,秦初想转头看,却被男人按住了肩膀。 抬手温柔地将乌黑长发捋到一边,随即一个冰凉的硬物环上脖颈,温热的指腹若有似无落在白滑的后肩。 心跳如擂鼓。 “好了,”低沉清润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秦初耳垂泛红,借着息屏手机的反光打量着自己。 是一串品相极好的珍珠项链,颗颗浑圆,在自然光下散发七彩珠光。 “这是我爷爷当年送奶奶的定情信物,奶奶后来给了妈妈,妈妈让我转交给你。”闻怀予的声音似乎比刚才还要哑,“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指尖在润泽的珍珠上摩挲而过,秦初转头,轻扬眉梢眨眨眼,是在问他:什么名字? “钟情,一见钟情的钟情。” 也是震寰集团女主人的象征。 秦初今天穿了浅色牛仔裤,圆润的臀被紧紧束缚着,上配一件白色束腰方领上衣,整个人活泼明艳。 珍珠项链搭在白皙的锁骨上,和拢在一侧的乌发形成强烈的反差,冲击着他视线,让闻怀予一时分不清,泛着光芒的是项链,还是他的小太太。 他呼吸不稳,半敛着眸,接着说:“晚上爸妈让我们回老宅吃饭,秦先生到时也会来。” 没有提早告诉她,是怕她心情不好,毕竟秦德山的偏心冷情,闻怀予亲眼见过。 “爸爸昨天批评我了,结婚了双方长辈都没见过面,实在是不懂礼数,不重视你。”闻怀予细心观察着秦初的表情,把她的头发整理到肩后: “要是心里不舒服,我们露个面就回家,好吗?” 心底涌上一股不知名的酸胀,秦初强忍着鼻尖的涩意,拿起手机:「没事,我们听爸爸妈妈安排。」 和闻怀予结婚已经是高攀,闻家父母办事如此妥帖,不是请秦德山吃一顿饭的事,而是用行动告诉大家,秦初是闻家认证的儿媳妇。 她是有依靠的。 手指在屏幕快速删除又重新打字,秦初抬起头,撒娇般扯着他袖口轻晃: 「等你下班来接我。」 第23章 姑姑带你一起欺负闻怀予 “谢谢、谢谢,行之这么优秀,也是早晚的事。”闻彻聊得口干,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当然,我家儿媳妇是个特别善良的孩子。” “钢琴也弹得好,是美国最好的音乐学校毕业的,还参加过不少比赛呢!” “先说好了,咱们不醉不归,”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庄韵诗,见她还是笑盈盈的,才接着说:“行,过几天聚。” 然后满面红光地挂了电话。 昨天在董事局会议上闻怀予扔出一个闪婚炸弹后,闻彻接了不少同仁的电话,恭喜过后都在询问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能给闻家明目张胆送礼攀点交情的场合,谁不想来? 闻彻沉浮商场多年,一概只是彬彬有礼的回:“孩子的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做主。” 将各种猜测好奇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 “老贺电话?”庄韵诗摆弄着花瓶位置,问他。 “对,嚷嚷着咱家有喜事,让我请他吃饭呢。”闻彻眼角眉梢仍带着得意,贺建章是闻彻的至交好友,听到消息特意打电话来道贺。 “我说你小子怎么越老越不诚实,虚荣心挺强,”另一边沙发上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毫不客气的痛斥他:“人家小丫头钢琴弹得好不好你怎么知道?” 到这把年纪,还被人称作“小子”,闻彻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姐,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我都多大了。” “多大都比我小。”半躺沙发上的闻曼直起身子,把薯片袋放回桌上,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她眉眼和闻彻相似,却保养得极好,一头波浪卷风情妩媚,匀称优美的手指都染了红色甲油,越发显得年轻时髦。 “我不跟你争,”闻彻自小都说不过这个牙尖嘴利的姐姐,“我儿媳妇弹琴我能没看过吗?” 倒真不是假话,秦初第一次登门后,闻彻就着手让人调查,不仅看了秦初的详细资料,还收获了些小姑娘在美国演出的视频。 他拉着韵诗都看过一遍。 弹琴弹得好,人也上进懂事,就是那个秦德山,太不是东西! “有什么好得意的,”闻曼换了个姿势重新躺下,故意气他,“我也看过。” 闻曼和秦初一个音乐学校毕业,也一样都是学钢琴的,在欧美古典钢琴届小有名气,鲜少回国,所以国内知道她的人不多。 “你肯定看过,不然怎么闻着味就回来了?” 闻彻撇嘴,老大老二都赶不及回家,偏巧闻曼就能赶上,想都知道里面有猫腻。 “ok,我闭嘴,”闻曼翻了个白眼,举手投降,“有问题去问老三,我有权保持沉默。” 开玩笑,她可是保守秘密的仗义姑姑好吗? 庄韵诗已经习惯了姐弟二人斗嘴,连忙出声提醒他们:“时间不早了,上楼换衣服吧。” — 接秦德山的车是庄韵诗派的,驶回闻家大院的时候,她没有像第一次见秦初时站在门口等待。 而是和闻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闻彻则是被一通紧急公务电话绊住了脚,这会在书房。 直至客厅大门推开,佣人带着秦德山进门,两人才款款起身。 “秦先生来啦,欢迎欢迎。”她笑容端庄得体,和对方握手,却在看清秦德山身后的面孔时,脸色僵了一瞬。 唇边的笑意变淡,移开目光问:“这位是?” 真是脸都不要。 秦德山已经被闻家低调奢华的厅堂迷花了眼,这下回过神,一把拽住林霜拉到身边:“这是我太太,林霜。后面那个是我大女儿,秦珍。” 饶是庄韵诗教养良好,也不免在心里咒骂,邀请函里只写了秦德山一个人的名字,却是来了三个人。 闻曼性子完全相反,她轻哼一声,面上的不屑丝毫不隐藏:“秦先生还真当我们闻家是菜市场。” 什么人都往里带。 林霜母女尴尬,却也低眉顺眼,一言不发跟在秦德山身后,安静落座。 “给秦先生上茶,”庄韵诗目光扫过那两人,对正在上茶的佣人吩咐:“重新换两套茶具来。” 温柔娴静,端庄大方,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不用这么麻烦,”秦德山摆了摆手,根本没有听懂庄韵诗话里的意思:“能用就行。” “这怎么能一样,”庄韵诗面上仍是带着笑,眼中却一片寒凉:“秦先生手里的杯子,可是我先生从拍卖会上买回来古董。” 杯沿还未贴唇,秦德山一激灵,重新把杯子放回碟子上。 算了,他也不渴。 秦珍放在膝盖的手紧紧攥入掌心,庄韵诗不着痕迹地羞辱像是软刀子,戳得她无地自容。 林霜不动声色的拍拍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沉住气。 羞辱算得了什么,能达到目的才是紧要的,在那之前只能忍! 车外又一阵汽车引擎声响起,庄韵诗蓦地起身,招呼着闻曼去迎:“是初初和怀予回来了。” “初初,”秦初刚下车,庄韵诗已经走下门口台阶,亲昵地握起她的手:“回来啦?怎么样,今天工作累不累?” 秦初笑着摇头,回握住温温软软的手,用口型回:“不累。” 顿住一瞬,又红着脸补了一句:“妈妈。” 这可把庄韵诗高兴坏了,一把揽住秦初的肩往里走,指了指站在门边的闻曼:“那是姑姑,今天刚从美国回来。” 女孩乖巧朝闻曼点头,启唇无声喊了“姑姑”,下一瞬就被女人亲昵地捏住了小脸。 “真乖,瞧咱家老三能耐的,”闻曼笑得风情万种,“老铁树开出这么美的花来。” “姑姑!”闻怀予疾步追上三人,语气颇为无奈,“好好说话,别吓着初初。” 不顾闻曼“啧啧”的打趣声,男人弯腰凑近,在秦初耳边小声介绍:“姑姑叫闻曼,在国外生活,她还有一个英文名,叫rosy。” 女孩杏眼睁大,怪不得总觉得姑姑面熟,原来是她的学姐。 那个很有名的钢琴家rosy。 她猛地抓住闻曼的手, 纯澈的小脸红扑扑的,不停朝她点头。 似是在说:我认识您! 闻曼被小姑娘可爱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曲起手指轻刮她鼻尖的红痣:“初初乖,姑姑罩你。” “以后姑姑带着你一起欺负闻怀予。” 某人:“……” 第24章 闻家父母的撑腰 和谐温馨的气氛在进入客厅后彻底消散,看清楚坐在客厅里的人,女孩温和的笑僵在唇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呵,秦德山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受。 闻怀予时刻关注着她的情绪变化,牵起女孩的手和她十指交扣,慢悠悠背在身后,才对着沙发的方向颔首,不咸不淡的叫了声:“秦先生。” 算是看在自家小太太面子上给他的一点尊重。 “初初你看,”庄韵诗心疼她,适时打断了有些落寞尴尬的气氛,“妈妈今天特意换上了茉莉,听怀予说你很喜欢?” 秦初这才从情绪中抽离,目光在大厅里巡睃。 之前房间里各处的鲜花都换成了新鲜的茉莉,娇嫩的绿叶之间点缀着朵朵白净的花,散发着清雅怡人的香气。 “妈,您也太偏心了,”闻怀予和庄韵诗打着配合,别扭地说着孩子气的话,“心里眼里都是初初,她才是您女儿,我恐怕是捡来的。” “唉,”闻曼在一旁假装抹眼泪,帮着腔:“既然你知道了,我们也就不瞒你,那年在垃圾堆边,是姑姑我亲手捡到你的。” 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偏着头看闻怀予,眼睛亮晶晶的。 楼梯适时传来脚步声,闻彻整理着西装外套往下走,边问:“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女孩娴静乖巧的站在楼下,笑容清亮纯净,对着闻彻无声的喊了句:“爸爸。” 羞涩却又真心诚意。 身旁高大挺拔的男人勾起唇角,手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摩挲女孩的手背,也跟着叫了声:“爸爸。” “嗯,你们回来啦。”闻彻脚步微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刻板严厉,目光只停留在乖巧地儿媳妇身上。 还别说,有儿媳妇的感觉……真不赖。 然后走下楼梯到客厅,很公事公办的打招呼:“秦先生。” 至于另外不请自来的两人,不看,不问,无视。 没过多久佣人提醒开餐,庄韵诗招呼大家移步,给大家安排座位。 至于林霜母女如何安顿,她一直等到众人落座,才抬手指了指长桌最下首,温柔道:“没有想到会有不速之客,委屈两位。” 说完也不听对方回答,施施然坐到闻彻对面。 秦德山人微言轻,这会也知道闻家介怀他带了林霜秦珍来,不敢出声反对,只是遥遥和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忘了以正事为重。 “来,大家举杯,”闻彻端起红酒杯,侧身对秦德山轻抬手臂,“这第一杯,要感谢秦先生秦太太养出秦初这么优秀的女儿。” 下首的林霜拢拢头发,得意洋洋跟着举杯,就听见闻彻接着说:“秦先生,对您太太遭遇的意外,我们全家都感到很心痛。” 闻家承认哪个秦太太,不言而喻。 秦德山讪讪地举着杯子,也不敢纠正闻彻的话,随着众人仰头抿了一口。 “第二杯,是要感谢初初,”闻彻冷硬的表情软化了不少,看向秦初,“谢谢你选择我们成为你的家人。” 纤白细长的手下意识攥紧杯柄,秦初杏眼泛红,咬着唇点了点头。 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受,认识闻先生不过几天,他对她耐心细致,闻家人和善体贴,从来没有轻视过她。 甚至比秦德山更像她的家人。 强忍着鼻酸,秦初闷了一大口,耳畔响起清浅温润的声音,伴着阵阵温热。 “闻太太,起泡酒也是会醉人的。” 饭前庄韵诗征询她意见,得知小姑娘平时不怎么喝酒,特意给她换上了度数低的起泡酒。 女孩有些不服气得皱了皱鼻子,鼻尖上的红痣妖媚勾人,闻怀予喉结滚动,靠她更近。 “叮——”他端起酒杯和她碰杯,声音温柔缱绻,“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放开喝,好不好?” 尾音上扬,极尽诱哄。 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和浓醇的酒香混合,尽数喷洒在女孩红透的耳垂上,烫得她呼吸一滞。 浑身僵硬。 少女甜香萦绕在鼻尖,闻怀予轻摇酒杯的手停顿,不动声色撤开身子,将杯里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秦德山可没空关心小夫妻蜜里调油,他局促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开口:“闻董,我看过闻先生给秦初的聘礼名录,会不会……太多了点?” 给得多他不乐意,无非是因为都是给秦初,秦德山没捞到多少好处。 闻彻淡然地切着牛排,垂眸回他:“给多少都是怀予的心意,我们不会干涉。” “对对对,您说的对,”秦德山点头哈腰,努力组织着语言,“我知道这一年来我对她疏于关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哦?”闻彻懒洋洋地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拭唇角,“所以我能帮秦先生做点什么?” 浑浊的眼睛一亮,秦德山不再绕弯子:“震寰能不能再给我追加些投资,公司发展稳定,孩子们以后也多重保障不是?” 怪就怪秦德山被突然上门的闻怀予吓破了胆,随便答应了他条件。 几千万的投资金额,实在不划算。 “怀予给你投资的事,我也略有耳闻,这只是他的个人行为。”闻彻抬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迫人。 “如果要震寰投资,那也得问问初初的意见,毕竟,她是震寰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这话不疾不徐,可字字有力,让整个餐厅都霎时安静下来。 “初初来说,”闻彻身子微微前倾,话里的冷硬褪了些,“震寰要不要给秦氏投资。” 这不仅是个简单的询问,更像是一个考验,一个来自震寰集团董事长的考验。 不管闻怀予把秦初保护得再好,成为掌权人的太太,总会有面临选择拿出决断的时候。 无可避免。 餐厅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秦初身上,只有身旁的闻怀予慢条斯理地捻起饼干,用小勺把鱼子酱平整铺开,递给她:“没关系,怎么想就怎么说。” 万事有他在。 她边点头边接住饼干,水亮的杏眼看向闻彻,毫不犹豫地摇头。 怕这样不够,无声启唇,两个字描绘得非常清楚明白: “不、要。” 第25章 告别吻 闻彻眯着眼走了会神,目光从纯澈娇美的面容移回面前的餐盘,重新拿起刀叉吃饭。 “秦先生看到了,”他语气没有什么情绪,面容一派松散,“我得尊重我家人的意见。” 眼中却盛满赞许。 秦德山再不懂眼色,也知道路已经被尽数堵死。 余下那些为秦珍计划好的请托,也再没有提及的必要。 也终于后知后觉,今天的邀请只是为了周全秦初的体面,有意无意的让邻居友人知道闻家承认秦初。 他不过是一个跑龙套的配角罢了。 认命般低头吃饭,秦德山不再和林霜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只盼着这顿晚餐赶快结束。 吃完饭,庄韵诗没有留人,只是在离开轻飘飘扔下一句明目张胆的警告: “秦氏的成和败,我们是听初初的。” 极尽偏爱,蓦地让各怀鬼胎的三人止不住浑身发凉。 秦德山离开后,家中的氛围不再那么冷沉,看见盯着茉莉发呆的秦初,庄韵诗心尖不由钝痛。 嘴上再是说不在乎秦德山,心中又如何没有失望? 二十多年的父女,虽然算不得亲密,却也难以接受一夕之间消失殆尽的父爱。 庄韵诗坐到秦初身边,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笑着问她: “初初第一次回家吃饭,吃饱了没有?” 今日家宴安排的西餐,餐点精致流程繁复,庄韵诗时不时偏头去看秦初,她吃的很少。 “下回自己家人吃饭,妈妈下厨给你做几道拿手菜尝尝。”她温柔的捋着女孩乌黑的长发,“早晨我做了巴斯克蛋糕,要不要试试?” 父母就是这样,孩子们吃饱穿暖在他们看来才是最紧要的事。 这样的才是父母。 这一刻,秦初没有再努力忍住眼角的酸意,小声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点头。 “初初乖,不难过。”庄韵诗也跟着红了眼,“我们也是你的家人,以后受了委屈要说,爸爸妈妈给你撑腰。” “想吃什么也告诉妈妈,不会的我去学了给你做。” 说话间,闻曼已经端了两份蛋糕过来,递给她一份:“姑姑晚饭也没吃饱,正好陪你一块吃。” 于是客厅里的三个女人亲亲热热挤在一张沙发上,把两个巴斯克蛋糕吃得干干净净。 楼上书房,闻彻把晚饭前那通紧急公务电话和闻怀予大概说了一下,征询他的意见。 “那就抓紧时间修改,和央企合作,我们也不好太独断专行。”闻怀予沉着脸看向窗外发呆,脑海中已经冷静快速地计划着解决方案。 问题涉及震寰集团开拓的新领域,因着还处于起步发展阶段,难免碰上各种问题。 “我也是这个意思,刚才我让他们去通知,今晚召开紧急会议。”闻彻站起身朝闻怀予抬了抬下巴,“你也列席。” 男人懒懒散散起身,低低“嗯”了一声,跟在闻彻身后。 按下把手,书房门打开,闻彻又想起什么,转身叮嘱闻怀予: “初初是个好孩子,结婚了就好好对人家。” 清冷的面容终于带上点情绪,闻怀予勾了勾唇,“我会的。” 车已经发动等候在门口,庄韵诗替闻彻整理着领带,有些担忧的问:“这么晚去开会,身体吃不吃得消?” 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小毛病,闻彻这段时间频繁出差又加班,让庄韵诗如何不担心。 “没事,”他抬头任由太太摆布,随后牵起她的手背轻轻一吻。 这是自从两人结婚后,闻彻每次出门都会做的事。 一旁的闻怀予也柔声和秦初交代:“我和爸爸去公司开会,许达会留下陪你,送你回家。” 瞅见自家父母亲昵,闻怀予弯腰抵近,用两人个才听得见的声音问: “妈妈有的goodbye kiss,闻太太要不要?” 他嗓音沉着内敛,清隽的面容没有波澜,纤长的睫毛上下闪动,似乎在遮掩眸中浓重的期待…… 和紧张。 周围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也被两人逐渐靠近的动作吸引住目光,全都看了过来。 垂眸等了半晌,见秦初没反应,闻怀予最终还是先妥协,不再强迫她给个答案:“我开玩笑的,晚上早点睡,今天我可能会晚点回家。” 悄无声息地把眼中的那些落寞掩藏了起来。 心底闪过一个念头,秦初没有再去拿手机浪费时间。 而是脚尖用力踮起,拉住他暗纹繁复的领带,另一只手掌下意识攀上男人紧实有力的手臂,一点一点缓缓收紧。 靠近他时,秦初能感受到闻怀予身体倏地紧绷,鼻尖萦绕的尽数是能让她安心的青草香。 男人的身量实在太高,哪怕她用尽力,也堪堪将这个goodbye kiss落在他唇角—— 而不是预想的脸颊。 这一刻秦初心中唯一想到的,居然是下次一定要亲在预定的地方。 和结婚那天的闻先生一样。 眉眼盈盈的杏眼持续靠近之时,闻怀予便已经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当吻轻轻落下,耳边如烟花乍起,多巴胺让他的心骤然收紧。 这可能是闻家太子爷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别人所谓的狂喜。 羞怯和后撤的动作同时来临,秦初觉得自己无章乱跳的心已经跃至喉间。 她重心不稳,纤腰霎时被人稳稳箍紧。 手指因极速的情绪变化阵阵发麻,闻怀予仍旧小心地避开了她腰间白皙裸露的皮肤。 手掌规矩又克制地隔着衣料环上秦初起伏的腰肢。 “嗯,”他的声音哑得厉害,被衬衫领带束好的脖颈都染了一层绯色,贴着她红透的耳廓,“goodbye kiss,真甜。” 然后才松开染上她甜香的手掌,看着红得跟个小虾米似的姑娘,逃似的低头连连退后好几步…… 一溜烟跑回客厅的沙发上。 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是在提醒闻怀予该出发了,男人这才恋恋不舍移开目光,出了门。 下台阶的时候,向来端方矜雅的闻先生居然头一回踩空,差点摔倒。 围观了全程的闻彻止不住摇头,腹诽老三儿子真是个扛不住事的。 不就是太太亲了一下,至于吗? 第26章 要慢一点 再慢一点 接下来的日子里,闻怀予结结实实加了好些天班,下班回到家都几乎是半夜。 秦初其实每天晚上都预备等他回来,许是不远处海浪浮沉的声音太过于催眠,又或者因为卧室里余留下他的青草香让她放松。 总之每次都管束不住自己的困意,再睁眼起床时,已是天光大亮…… 她不会知道,晚归的闻怀予每次都是蹑手蹑脚的上楼,在客房洗漱完,才缓着动作打开门,再悄悄合上。 也不会知道,熟睡的她似乎有些贪恋他的味道,每次他回房时看见的,都是女孩侧着身子,靠睡在闻怀予的枕头上。 她睡颜乖巧安静,只是娇艳的唇瓣总会无意识微张,似是月光下的玫瑰—— 邀人采撷。 闻怀予总是踮着脚落座在床边,借着清亮的月光认认真真的描绘她纯美的面庞,看她无意识的蹙眉,看她沉睡时不自觉地吞咽,和她偶尔梦中露出的轻浅笑容。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会是他吗? 过了不知道多久,闻怀予才会收回目光,在女孩额头落下一个比蝴蝶停落还要轻的吻,回到沙发上阖眼休息。 总是要慢一点,再慢一点。 不要吓到她才好。 —— 盛夏时分,熏热的空气和蝉鸣被隔绝在室外,室内空调清凉,搭配着秦初指尖柔缓的琴声,行政酒廊的职员们怏怏站在廊下,和睡意做着抵抗。 午间的酒廊没有什么客人,不过秦初还是照例完成了第一场演奏。 有客人的捧场自然是幸事,要是没有,演奏者一个人的自我沉醉也乐在其中。 只是今天的女孩有些静不下心来,结束表演都没来得及合上琴盖,便第一时间拿过手机轻触。 要知道在几天前,秦初还是个工作时会把手机留在更衣室的人。 锁屏桌面没有任何新的信息提示。 解锁屏幕,绿色图标的右上角并没有红标,可她还是打开,点击最上面的对话框。 对话停留在一小时前,她说:【好,那你先忙,我也练会曲子。】 在秦初之前,闻怀予的微信大多都用在了工作上,时间观念极强的人讲究效率,工作探讨也都简短直接,惜字如金。 有复杂问题直接电话沟通,方便快捷。 这样雷厉风行的方式,显然不适合拿来用在自家太太身上,于是闻怀予也学着用微信来拉近距离,却又没有多少和女孩聊天的经验。 只好像记流水账那样,和秦初汇报自己每天在公司做些什么。 老实巴交地甚至不懂得配上几张照片。 细白纤长的手指滑动,又重新回顾起今早两人分别后的对话: 闻怀予:【我到公司了。】 那是送她到酒店半小时后收到的。工作日不堵车的话,她都会在和他告别的半小时里,收到这样的信息。 秦初:【嗯,今天也会忙到很晚吗?】 怪她睡得太沉,甚至不知道闻怀予什么时间回的家,只隐约记得某天做了一个和他有关的梦。 梦里秦初听到“咔哒”的关门声,没过多久,身旁的空位微微下陷,乌黑凌乱的发上落下一只温热的手—— 耐心珍视地抚摸着她的发顶。 男人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清润低沉,带着几分疲哑,一字一句缓慢清晰:“初初,我的宝贝。” 这梦境太有实感,以至于秦初翌日醒来,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闻怀予是秒回的:【嗯,应该是的,抱歉。】 集团几乎从上到下都在加班,作为决策者,闻怀予自然也不例外,心中不免对秦初有些愧疚。 没能陪她去看哥哥,甚至都没多少时间陪她。 秦初:【没关系,工作要紧。】 会议室陆续坐满了人,闻怀予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快速在屏幕上移动:【要准备开会了。】 第二句:【可能没法第一时间回复你。】还没来得及发出,秦初已经回他:【好,那你先忙,我也练会曲子。】 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方,闻怀予半敛着眸盯着屏幕愣了几秒,然后长按删除键,锁上了手机。 确认闻怀予确实没再发信息来,秦初铺好绒布,合上了琴盖。 和酒店职员统一着装不同,做音乐演奏的表演者们通常都有自己的着装,男士普遍都是衬衫西装,而女士大多是大方简洁的礼服。 秦初今天穿的一条白色收腰连衣裙,酒店的冷气太足,她起身往员工更衣室走,准备拿件外套披上。 门没有完全关上,里面有两个刚下班的同事,一边换衣服一边聊天。 “唉,你说酒廊那个秦初,是真的跟闻先生结婚了嘛?”卷发女生换下高跟鞋,手肘碰了碰身旁另一个戴眼镜的同事。 秦初行至门口的脚步顿住,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啧,你也觉得不像是吧?”眼镜女搭腔,语气中尽是不屑,“不就是闻先生的车送过她上班几次,怎么就说结婚了?” “谁知道车里坐的是不是闻先生,也许是他的司机偷开出来充面子呢?” 她们是客房部的员工,不经常去大堂和酒廊,自然没亲眼见过闻怀予和秦初同框。 “不会吧?”卷发女靠在储物柜上,撇了撇嘴,接着说:“徐小姐不是给大家发了秦初的喜糖喜饼,还让我们管好嘴巴。” “还有……”她压低了声音,“那蛋糕盒子上有q\\u0026w的缩写,w不就是闻嘛,这怎么造假?” “你是不是傻?”眼镜女翘起兰花指戳了一下她的头,“w可以是闻,也可以是王,汪,你见过哪个豪门结婚,把女方缩写放在前的?又不是入赘。” “徐小姐难说也被自己的好闺蜜骗了,嫁了闻先生司机打肿脸充胖子。” 卷发女豁然开朗,顿时被说服,“也对,门第悬殊也就算了,她还是个哑巴,闻家怎么可能瞧得上?” “抛头露面在酒店演奏,闻家这么传统低调,明显不可能。” “退一万步说,闻先生就算真的跟她结婚肯定也是玩玩而已,”眼镜女折好制服,放进储物柜,“要是真重视,怎么连个结婚戒指都舍不得买给她?” 她讥讽的笑了笑:“闻先生买个戒指,不就和我们买个包子一样简单。” 攥着手机的骨节泛着青白,女孩紧紧咬着下唇,听着一门之隔房内放肆的嘲笑。 下一秒,手机剧烈震动起来,响起的铃声和微信固定枯燥的铃声完全不同。 那是秦初从那个迤逦里的梦中醒来后,偷偷为他设定的专属铃声…… 第27章 我们翘班去约会 好不好? 工作会议向来都是冗长乏味的,“散会”刚一下达,会议室里一众中高层立刻起身往外走。 只有闻怀予依旧端坐在上首,捞起烟盒轻叩底部,拿出一根烟放在指间把玩。 然后慢条斯理抬手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她第一场演奏应该已经结束了。 森江垂首在一旁等待,原本人声嘈杂的会议室,现在只剩下他和闻先生,西装口袋里“嗡嗡”的震动声,也显得尤为抓耳。 “我没什么事,”闻怀予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抬头看了眼捂着口袋的森江,“去接电话吧。” 正是午休时间,当着领导不敢接的电话,大概率是家里人打来的。 森江这才点头,边往外走边接起电话,一只手拢在听筒边小声回:“喂,乖乖,我刚刚才开完会呢……” 厚重的门缓缓合上,彻底阻断了闻怀予艳羡的目光。 他回头,望着倒扣在桌上的手机想,秦初喜欢什么样的称呼呢? 宝贝?乖乖?还是初初? 那秦初呢,如果有一天她能再次说话,她会怎么叫他? 怀予?还是……老公? 她的声音会是什么样的呢? 脑海中不断浮现女孩清丽的面容,她笑的时候,她哭的时候,她卸下防备沉沉睡着的时候…… 再也按耐不住思念,闻怀予随手把未点燃的烟扔在桌上,解锁手机打开软件,按下了视频通话。 专属铃声响起时,门内门外的人都吓了一跳,八卦的声音霎时停住,门外的秦初捂着听筒,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员工更衣室。 她跑进一旁的楼梯转角,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几口,才接起视频。 矜雅俊朗的脸出现在小小的屏幕上,秦初抬起手朝他挥了挥,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初初,”男人的声音带着浅淡的愉悦,内敛低沉,唇舌间吐露出的两个字,温柔缱绻。 却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清亮的眸色陡然变沉,懒散的气场也瞬间变化:“怎么了?谁让你不开心了?” 手指紧张搓捻的动作蓦地顿住,秦初惊讶于闻怀予的观察力,怕真的被他看出些什么来。 紧抿的唇松开,她呼吸放得轻缓了些,摇了摇头。 那些闲言碎语是不能对她造成伤害的,毕竟这一年时间里,她已经见过太多人性的恶劣。 要不是他们在更衣室嚼舌根,她甚至也没有注意到闻先生把她的缩写放在前,没有意识到闻先生给了她许多自由选择的空间。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闻先生已经为她做了许多的事,她是不是应该学着站在他的角度,为他、为闻家做些什么。 他们现在是夫妻了。 “初初?”声音提高,视频里的人又往镜头前凑近,想把她脸上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俊朗的眉头也拧在一处。 秦初回神,唇角提了提,缩小视频窗口,在聊天框打字回复闻怀予:【真的没事,跑来安静的地方接你视频,有点着急。】 眼角方才一点若有似无的红已经散尽,下唇咬出的齿痕很浅很淡,闻怀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刚才眼花。 “真的?”他站起身,踱步走到落地窗边,偏着头问,“没被人欺负吧?” 秦初再一次认真摇头,手指打字的速度变快:【真的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拧紧的眉毛并没有松开,反而蹙得更紧,“累了?身体是不是哪不舒服?” 淋雨犯困头痛的时候没有主动说过一次的人,怎么会突然说累? “去医院看看好不好?”闻怀予放柔了声音,温柔哄着,“或者我找医生去酒店给你看看?” 【我真的没事。】秦初打完字又对着镜头摆了摆手,【就是今天犯懒,不想上班。】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的把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说出来,没有丝毫顾忌的那种。 闻怀予似乎也没想到这个答案,盯着对话框又看了一遍,才松了肩膀,低低笑了一声。 “原来闻太太也有想偷懒的时候。”他目光紧紧锁定着视频里打字的少女,唇角也忍不住扬起,“我这有个主意,想不想听?” 秦初也跟着笑了,不再打字,把视频放大到全屏,点头示意。 “真巧,我今天也想偷懒,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闻太太一起翘班?” 哪怕面前堆积了再多的公事要处理,此时此刻,闻怀予只想见见他的小太太,“我们翘班去约会,好不好?” 接电话的森江不知道何时去而复返,站在门边,看着闻怀予的背影难掩笑意。 原来清冷淡漠惯了的人,也会如此缓下声调,温软地哄着自己的太太。 他拿出手机,对着倚在窗边的闻怀予,偷偷拍了张照片。 又随手打开自己几百年不用一次的微博,编辑了一条图文动态发送:老板的哄妻日常。 —— 闻怀予亲自开车去了星璀酒店,平日里那辆奢华的黄牌迈巴赫没有出现,换了一辆白色的宾利。 车子才驶上门口斜坡,男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少女,她低头摆弄着手机,身上穿的还是演奏时穿的那条白裙。 往日秦初都是到酒店才换上礼服裙,下班后再重新换回常服,今天显然有些反常。 把车停在门口,闻怀予下车走到她身边,“怎么不在大厅里等,外面很热。” 幽邃的眼眸里倒映着女孩小小的身影,他放软了声调问。 熟悉安定的味道蔓延开来,秦初抬起头笑得灿烂,拿出手机打字:「第一次翘班,特别期待,所以在外面等你。」 不久前视频里的男人一本正经邀请她翘班时,秦初居然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挂了视频就和经理请了假。 也不想再回更衣室换衣服,直接跑下楼来等。 “我也很期待,”闻怀予被她的笑容感染,眼底泛着细碎的亮光,“那走吧,闻太太。” 男人脸颊上漾起一个淡淡酒窝,有力的手掌落在她面前,绅士又温柔: “需要说明一下,我说的期待,是期待和我太太的第一约会。” 第28章 你想做的 我都无条件支持 闻怀予牵着秦初走到车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安顿她坐好,才从车头绕过坐进驾驶室。 刚扯过安全带系好,偏头就对上女孩疑惑的目光。 他点点头,已然猜透她心中所想:“今天我亲自开车,约会怎么能带个电灯泡呢。” 早晨一丝不苟打好的领带已经解下,随意扔在中控台上。 衬衫领口上方的两颗扣子也解开,饱满凸起的喉结随着说话微微滚动,整个人倦懒闲适。 “出发了?”手指按下中控台的发动按钮,见女孩点头,纯白的宾利顺着酒店门廊而下,沿着海滨公路一路前行。 车子刚驶出不远,旋转门里也走出几个人来。 “哟严立,原来哑巴美女把你踹了,是搭上了别的靠山呀。” 说话的人搂着个风情万种的美女,嗤笑打趣。 “你还真是窝囊,连个哑巴都抓不住。” 申子扬是圈里有名的混不吝,仗着家里的背景整日花天酒地,经常和严立约着一块玩。 倒也不是多瞧得上这个暴发户的儿子,不过圈子就这么大,申子扬花名在外,但凡尽职些的父母都不让自家孩子和他们搅在一块。 想当初严立为了炫耀,特意把他们约来星璀酒店,介绍台上那个弹琴的美女是她的未婚妻。 女孩弹琴的样子娴静妩媚,让见惯了各色美人的几个二世祖恨得牙痒痒。 不过严立也没能得意多久,前几天蔫头耷脑地说,和秦初订婚作罢了。 “是呀,那男的长得比你帅多了,要是我我也踹你,哈哈哈哈哈。”另一个男的也搭腔,摩挲着下巴道。 几个人喝了不少酒,加上他们不像严立路子广爱结交朋友,自然也认不出那男人是谁。 严立满身酒气,早在闻怀予下车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了对方。 秦初对着他温软的笑,和他牵手上车,无一不刺痛着严立的眼睛。 呵,秦初本来是他的。 “都他妈给我闭嘴!” 他浑身酒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拨开看好戏的几人,急匆匆翻找着车钥匙往停车场走。 排气管发出轰鸣,严立油门踩到底,“轰”的一声,朝白色宾利驶出的方向追去…… 车里的两人不知被人盯上了,闻怀予双手扶着方向盘,余光往秦初的方向扫去。 她不知道在手机上写什么,手指在屏幕上飞速移动,又停顿一会,手指又长按起一个地方来。 看样子是写了删,删了又写。 前方红灯亮起,闻怀予踩下刹车,转头问:“今天是——” 话未说完,手机屏幕已经递到眼下,备忘录写着: 「闻先生,您对我现在这份工作怎么看?」 久违的用上了“您”,足见女孩对这个问题的慎重和紧张。 他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秦初:“你呢?” “你对你现在这份工作怎么看?” 指示灯已经进倒计时,闻怀予重新将视线集中在前方,话里带了些安慰:“没事,不着急,你好好想想。” 副驾驶上的女孩轻轻地叹了口气,半垂着眼思考,手指无意识拿起中控台的领带,反复揉捻着。 这是秦初紧张时,经常会做的动作。 其实在今天之前,她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以前留在星璀工作,是为了钱。 往来行政酒廊的都是有经济实力的成功人士,有时也会邀请秦初参加商演,能赚到不少外快。 结婚后闻怀予帮她拿回妈妈的遗产,未来很长时间不愁支付不起哥哥的医药费,她也想过重新开始练习钢琴,回到追寻梦想的路上。 一直以来,她的梦想都是成为一名钢琴家,举办演奏会。 可如今经历过各种变故的女孩,也学会了未雨绸缪。 必须攒下更多的钱,才能保障未来和哥哥的生活。 “时间很宝贵,我们应该把它花在值得的事情上,对不对?”闻怀予似乎能将她一眼看穿,出声开导。 “爸爸妈妈不介意你在酒店工作,你不用考虑任何人的意见。初初,你只要自己想清楚,什么是你真正想做的事。” “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无条件支持。” 趁着车流拥挤,闻怀予降下车速偏过头看她: “有了更大的舞台,也会有更好的薪资。” 闻怀予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秦初有顾虑,亦是因为没有完全信任闻怀予,把他的支持当做底气。 是他做的还不够。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头,脑海不断重复着闻怀予的话。 对啊,如果她努力练习,有了机会举办演奏会,就会被更多的人注意到。 如果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起码已经努力过,不会后悔。 思绪骤然清明,女孩眉眼未抬,飞快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待又一个红灯亮起,她伸手扯了扯闻怀予的衣袖,眼睫上下轻闪: 「闻先生,想清楚了,我想继续精进钢琴,开演奏会。」 “好,”男人唇角漾起好看的弧度,目光落在她膝上,笑意更加明显:“那闻太太,可以放过我的领带了吗?” 黑色暗纹领带已经被秦初捏得皱皱巴巴,她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小心把褶皱的部分抚平。 然后一圈圈缠绕成卷,放回中控台上。 纤长的手指抽离,整齐卷成一卷的领带没了束缚力,又逐渐散开。 “没事,就这么放着吧。”男人专注开车,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清润的声音里带着些纵容:“不放在盒子里,卷起来还是会散开。” 秦初拿起领带,偷瞄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人,见闻怀予没有看过来,悄悄凑到鼻下嗅了嗅。 冷冽清新,是能让她安定的味道。 腮边洇上绯色,秦初心虚的揉揉鼻子,打开搜索引擎,认查找起来。 安静的车内空间里,女孩播放着视频边跟着步骤学习,白皙得晃眼的葱白摆弄着领带,迅速在秦初的膝头变化着形状。 于是到了目的地,停稳车的闻怀予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女孩软嫩的手掌里躺着被折叠收纳成三角形的领带,她伸直手臂递给他看,杏眼水光盈盈,眉梢止不住上扬。 像是在问:我厉不厉害? 第29章 闻太太 给我买 秦初对闻怀予总有种无条件的信任感。 譬如现在,已经顺利抵达目的地,她也没想起问过一去要去哪儿。 去任何地方,只要有闻先生在,她好像都不害怕。 喧闹声和诱人的香味传来,秦初解开安全带,睁大眼朝车窗外看去。 这是海城有名的美食集市,几年前开幕的时候徐星星还发过照片给她看。 当时秦初远在美国求学,小姐妹曾约定过,等回国后要一起来一次。 可惜后来变故频生,自然没能兑现约定。 小吃店铺招牌五花八门,为了招揽更多的客人,集市里除了饮食还开辟出其他游戏区域。 适逢暑假,穿梭在其中的游客市民还不少。 女孩的眼睛霍地亮了,不等闻怀予帮她开门,自己先跳下车往市集门口跑过去。 走了几步,想到该等闻先生一起,又匆匆折返。 闻怀予背着手落后她几步,看着小太太欢快的背影,不禁暗自得意。 约会经验尤其匮乏的某人,不久前从森江那里学到的初次约会的地点,是咖啡店。 还好他出发前又翻看了秦初以前的微博。 看到她以前说想逛这个美食集市,才临时改变主意带她过来。 真去咖啡店,他的小太太可不会笑得像现在这么开心了。 抬手看了眼腕表,闻怀予看向重新跑回他身旁的秦初,问:“想先尝尝小吃,还是先玩会别的?” 秦初这会还不饿,左右转头张望了一会,最后抬手朝游戏区指了指,目标很明确。 想去玩娃娃机。 闻怀予自然是随她的意,点点头,径直走到游戏机管理员面前,优雅从容地拿出现金递给对方: “你好,我要兑换游戏币。” 目光落在现金上,闻怀予的唇角更加得意地提了提,这还是确定目的地后,连忙抓了森江和周许达来,搜刮了两人身上的所有的零钱。 毕竟在美食集市这种地方,刷卡不太现实。 工作人员双手捧着手机正在打游戏,闻言朝着远处粉色的机器努了努嘴: “我这里没有游戏币,到机器上手机支付哈。” 然后又重新低下头,专心回到游戏中厮杀。 留下矜雅端方的闻先生,提高的唇角默默掉了下去。 手机支付? 男人顿了顿,拧着眉走到机器前,仔细阅读起机器屏幕上的提示。 贵为震寰掌权人的闻先生,这么些年从没操心过付钱的问题。 出入的场合要么刷卡要么挂账,生活方面有江叔一应打理,有需要直接吩咐,哪还用本人操心? 于是在这个手机支付普及度极高的时代,闻怀予的手机竟没有开通这项服务。 他拿出手机正准备研究,秦初的微信恰巧进来: 【是不是机器坏了呀?那我们去玩别的吧。】 她已经在娃娃机面前站了好一会,看闻怀予忙来忙去,最后停留在兑币机前,迟迟没有动作。 他抬头,对上远处秦初安慰的目光,苦笑着摇摇头,回到她身边。 “那个,”闻怀予摸了摸鼻子,难得局促,“那个游戏币需要手机支付兑换,我手机没有开通。” 说完,手心向上伸到女孩面前,语气带点委屈,又有些期待: “闻太太,给我买游戏币。” 这应该是长这么大以来, 他第一次伸手跟别人要“钱”。 也许因为对方是自己太太的原因,非但没有觉得难为情,反而乐在其中。 见秦初没答复,大手又往前伸了伸,声音拖长了叫她:“初初——” 让女孩莫名听出了点撒娇的味道。 秦初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闻怀予,她笑得眼睛弯弯,比了个ok,拉住他的手腕往兑币机走。 垫脚从机器顶部拿了一个粉红色的篮子,扫码、出币,然后颇为豪爽地把篮子放在闻怀予手中。 「拿好,不够闻太太再给你换。」 手机递到他面前,女孩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又娇又乖,又纯又媚。 “想要那个娃娃?”男人喉结轻滚,强压住心底的某些冲动,目光转向刚才她站的地方,大步走过去。 秦初也兴奋起来,连连点头,眼含期待地伸出食指。 要一个。 几次尝试下来,闻怀予也掌握了诀窍。 爪子晃晃悠悠落下,扣紧小怪兽公仔开始上升时,双手贴在玻璃上的秦初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稳当地移到洞口上方,玩偶“咚”的一声准确落进,女孩眼睛亮的不可思议,笑容明朗,激动得止不住鼓掌。 “还想要哪个?”平日谈成多大生意都始终冷淡清高的闻先生,此刻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我都给你抓来。” 言语间,竟像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男孩,被喜欢的女孩一个崇拜的眼神迷的飘飘然。 很快,秦初手里的娃娃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最后要拿个抽绳袋才放得下。 一直没抓到的男孩子主动请教,心情舒爽的闻怀予也愿意出声指点两句。 走出游戏厅时,商业精英打扮的男人一手拎着装满娃娃的袋子,走在纯美妩媚的女孩身旁,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女孩扯了扯他的衣袖,拿出手机: 「闻先生,袋子我来拿吧。」 要是被有心之人拍到照片,指不定又要编出什么故事来攻击闻怀予和震寰集团,秦初担心,抬手就要去拿袋子。 殊不知她的先生,是如果媒体要是发和他相关新闻,会主动先给本人看过的那种存在。 闻怀予截住她的手,十指紧扣,笑着回她:“有我在的地方,怎么能让你辛苦。” “你只要负责开心就行,其他的有我。” 夕阳西下,集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绕到出口处,准备从另一边进美食区逛逛。 女孩没走几步,目光停留在红伞下的队伍前,脚步也停住了。 那是个阿婆经营的刨冰摊位,各式各样的小料整齐摆放在料台上,阿婆弯着腰拿着纸盒用手工机器磨着刨冰。 这是秦初小时候最喜欢的甜食。 如今各种各样新颖的甜品层出不穷,在海城,现下已经很少能遇到会做老式刨冰的店了。 “想吃吗?”闻怀予瞥见女孩的小馋样,轻笑一声,偏过头问她。 第30章 初初乖 没事了 摊位前已经站了几个人,秦初不好意思让闻先生去排队,正要拒绝,闻怀予已经带她走到空闲的长椅边。 男人拿出前襟口袋里的方巾,认真擦了一遍凳子,才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在这里等我,”他把一口袋娃娃放在她身边,弯下腰点了点她鼻尖上的红痣: “想吃其他的就给我发信息,一起都给你买回来。” 说完穿过来往的人潮,走到对面,站在队伍末端。 秦初低头看了眼放在地上的袋子,再抬头看他,眼睛又酸又涨。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周末,秦德山难得接她下一次钢琴课,回家路过刨冰店时,秦初和爸爸撒娇,央求他停一会车。 当时秦德山不仅没减速停车,反而加速通过,还不忘把当时只是初中生的秦初数落了一顿。 不是怕她吃了冰的不舒服,也不是怕路边摊贩卫生不达标,而是板起脸教育她: “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怎么能去买这么廉价的零食!” “初初,你怎么喜欢吃这么穷酸的东西?” 穷酸? 女孩不懂一个小小的零食怎么能和穷酸扯上关系,她嗫嚅着,终究没把解释的话说出口,只是安静地低下了头。 她其实想说,不需要爸爸下车去买,只需要等我一下。 从那以后,秦德山再也没有接送过她。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将秦初的思绪拉回,目光陡然和清亮的眸子相撞,人潮那头的男人扯了扯唇,笑容带着些懒散。 俊逸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嫌弃不耐。 他是闻先生,是震寰的掌权人,是闻家的小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样一个如月如雪,端方矜贵的男人,会带她来这样有烟火气的地方约会。 会学着给她抓娃娃,为了她排队买刨冰,只因为她目光多在上面停留了一会。 如果……如果不是假结婚,如果可以和他相敬如宾,那…… 她可不可以喜欢他? 情愫在目光来回间流动,坐在车里的严立死死攥着方向盘,盯着前方远远互动的男女,牙齿咬得“咯咯”响。 两人进入游戏区他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秦初言笑晏晏的看闻怀予。 看着闻怀予牢牢抓住她的手,一刻都不愿意松开。 为什么?闻怀予凭什么横插一脚,夺走了原本是他的未婚妻! 严立双目憎红,过量的酒精让他的脑袋昏沉,恍惚间,他听到脑海里徘徊着一道声音: 没有了闻怀予,一切都可以回到原点。 对!没有了闻怀予,秦家定然也不会再要秦初回去! 他不介意秦初和闻怀予的过去,他只要她回到自己身边! 停在原地的车不断发出“轰轰”的加油声,秦初依恋的目光彻底扯断严立的理智,他松开手刹,朝闻怀予的方向踩下油门…… 低沉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时,秦初像是有了什么预感,心脏蓦地一紧,猛地站起身来。 “砰——”的一声,车子直直栽进刨冰摊,周围响起惊呼,秦初往前走了几步的身子顿时僵住,脱了力跌坐在地。 尖叫呼喊声不断,可她什么也听不到,浑身冰冷,耳畔只剩尖锐的嘶鸣,刺得她喘不过气。 双手努力撑在地上,几次使劲想站起来,却又重新跌坐回去,四肢都已经不再听她使唤。 望着几分钟前男人站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了人影,秦初使劲一下又一下敲打着自己的胸口,眼泪奔涌而出,让她看不清前方。 也看不到他。 一阵又一阵的恐惧喷薄而出,秦初痛苦地抓着头发,喉间溢出绝望的呜咽。 母亲和哥哥的车祸她并没有亲眼看见,当时的恐惧和此时的绝望交织,幻想的画面和眼前的混乱重叠,让她心脏撕裂般的疼。 她几乎是趴着一点点往车那边挪去,盈盈杏眼一片死寂消沉。 苍白的嘴唇止不住的哆嗦,她想喊,想叫他,可是发不出声音。 透过车底的缝隙,能看到散落的小料,混着刺眼的红,蜿蜒满地…… 妈妈……哥哥……闻怀予…… 秦初浑身发麻,她大口喘着粗气,指尖扣入掌心,借助周围所有可以借助的力量站起来。 颤颤巍巍站立,前方车旁围了一堆人,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脚,一步一步艰难向前挪动。 围起的人群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有人焦急拨打着报警电话,秦初什么也听不到,木然的找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眼泪决堤,她顾不得去擦,想找到他,又怕……找到他。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突然,当身后传来汽车的轰鸣时,闻怀予下意识拽起做冰的阿婆,猛的往左边倒去。 仅仅一秒钟的时间,跑车和两人堪堪擦身而过,撞进摊位。 阿婆是被闻怀予护着摔倒的,老人家没什么大碍。 反而是垫在下方的闻怀予,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手肘落地,疼得他站不起身。 待缓过劲来,他和赶来帮忙的好心人将阿婆扶起,强忍着痛慌乱寻找着女孩的身影…… 她还好不好?有没有被吓到? 人群中挤进一个瘦小的身影,她的目光是闻怀予从未见过的死寂,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目光相接,他呼吸一滞,试着喊了一声:“初初。” 被叫住的人先是迟疑了一瞬,艰难的张了张唇,然后涣散的目光才逐渐聚拢,几乎是撞进闻怀予怀中。 秦初的手用尽全力环抱住闻怀予,待她能感受到男人的体温和起伏的呼吸时,她才真的确定了这不是梦,在他怀中无声大哭。 闻怀予的心撕裂般的痛,他一下又一下的抚着秦初的头,软着声音安慰她: “初初乖,没事了,初初乖,没事了……” 怀中的人浑身颤抖,前襟被眼泪濡湿,闻怀予将人圈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安慰着。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清润,垂眸扫过女孩摔破的手,青紫的膝盖,眸色逐渐冷冽。 视线往下,瞧见秦初不知什么时候跑丢的鞋,脏污的脚,搁在女孩腰间的手霎时紧握,有力的手背青筋尽显。 第31章 闻太太打人 闻怀予电话打出去十多分钟,周许达和贺行之便带着医生急急赶来。 “怀予,你和秦初没事吧?” 贺行之家居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连闯了五个红灯,面上难得的严肃。 电话里闻怀予没说清楚经过,只说因为他秦初受了好大的惊吓,让贺行之请个权威的精神科医生过来。 女孩这会已经止住了哭,整个人缩在男人怀中。 她眸光呆滞,只有纤细的手紧紧攥着闻怀予的衣襟,骨节发白,用尽全力。 “我没事,初初不太好。”闻怀予手掌一下又一下落在女孩脊背安抚着,朝车的方向轻抬下颚: “这车突然往我这儿冲,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故意。” “警察呢?报警没有?”贺行之声音愤然拔高,余光瞟到闻怀予中的女孩,又自觉放轻了音调:“人呢?别让这个杂碎给跑了!” “应该有人报了,还没到。那人从里把车锁住了,瞧不清里面的状况。” “许达,”闻怀予唤他到面前,报了车牌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去查。” 周许达对外宣称是闻怀予司机,实际身手不凡,聪明机敏,是闻怀予身边的得力助手。 未等周许达回复,男人怀里的女孩猛然抬头,满脸震惊。 转身看清楚号码后,抓紧男人衣服的手一松,秦初浑身绷紧,从闻怀予怀里抽离,径直朝着车走去。 四面窗户紧闭,有几个热心人士拿着竹竿守在一旁,不敢靠得太近。 秦初低头在地上寻找着,根本听不到追来的男人在叫她。 目光落在阿婆的刨冰机上,她赤着脚吃力地将机器抱起,对着车驾驶室窗户狠狠砸去…… “许达。”闻怀予被女孩反常的举动吓得心惊肉跳,抱起秦初往后退,目光示意周徐达砸开车窗。 周徐达捡起刨冰机,照着秦初砸的地方又是两下,车窗全部碎裂,他伸手进驾驶室侧边,解了车锁。 然后将里面昏昏欲睡的男人拖了出来。 看清男人的容貌闻怀予只觉得面熟,下一秒秦初挣脱了他的桎梏,照着严立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啪——” 在场众人齐齐朝声音源头看来,只见娇小的女孩站在肇事者对面,胸口起伏,杏眼猩红。 眼底翻涌着滔天恨意。 “初……”严立被这巴掌打的清醒了几分,努力分辨清来人,还准备说什么, 迎面又是秦初一个狠狠的巴掌。 第二个巴掌落下,闻怀予眼疾手快抓住秦初的手腕将她抱起,一面柔声安抚,一面给看呆了的贺行之使眼色。 医生背着医药箱跑到二人身边,拿出镇静针剂给秦初注射。 而怀抱着女孩的闻怀予仍旧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脊背。 男人低沉清润的声音带着些颤抖:“没事了,初初,我在,我在……” 薄唇贴在女孩的鬓边,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话语,直到怀中的女孩渐渐安定,陷入沉睡。 没有人看到,自小清冷持重的闻先生,人生第一次红了眼。 惦记着秦初的身体,闻怀予没有继续在集市停留,低声吩咐了周许达几句,就抱着秦初回了家。 江叔着实被女孩惨兮兮的模样吓坏了,连忙招呼佣人给秦初换上干净的衣服。 闻怀予也是满身狼狈,却始终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 女孩四肢皆是伤口和脏污,佣人端来水,正不知该从何处着手,一旁的闻怀予曲起手指勾了勾,接过毛巾:“我来吧。” 他轻柔地卷起女孩的及膝睡裙,弯着腰小心翼翼为她擦拭,专注又温柔。 自小没做过伺候人的活计,闻怀予的手法难免有些笨拙僵硬。 他尽量避开伤口处清理,实在避不开的时候,他擦一下,就要抬头观察秦初的表情。 哪怕女孩因为药剂的原因陷入沉睡,没有什么痛觉,他依然耐心十足,不敢有丝毫怠慢。 待他清理完毕,才重新让医生进卧室,给秦初诊断。 贺行之请来的精神科医生可算是海城这方面领域的权威。 与其他科室不同,精神科诊病注重和患者聊天沟通,填写问卷综合诊治。 如今患者昏睡,他只能通过闻怀予的叙述,和刚才贺行之的大致介绍做出判断。 “闻太太是很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今天的意外可能让她联想到母亲车祸时的场景,”医生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 “她不能说话,还有今晚表现出的攻击行为都是病状。”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闻怀予克制着自己满腔的心慌:“要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越早进行干预治疗越好,她的失语症有很大概率能痊愈,”医者仁心,医生难免有些气急追问:“不是一年前就不能说话,怎么到现在才找医生?” “不尽早干预,很多病人到后期会伴随抑郁症发作,会自残……甚至自杀。” 手不自觉收紧,闻怀予垂眸,声音低哑颓废:“是我的责任,我没照顾好她。” 是他没能尽早找到她,让她平白吃了许多苦。 重逢后闻怀予想过带秦初去看心理医生,又怕秦初以为他介意她的缺陷,这才迟迟没有动作。 他不在乎秦初能不能说话,可不能不在乎她的健康。 “闻先生,今晚的情况您也看到了,闻太太很依赖您,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应激反应。您尽快和太太商议好,找个时间来医院做详细诊疗。” 递出名片后,医生也没有多留,还是由贺行之亲自送他回家。 闻怀予也没有听江叔的劝找医生看自己的伤,遣散走众人,靠坐在床头,目光落在女孩安静的睡颜上。 俊朗的眉毛紧拧,她不久前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是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刺得他呼吸不畅。 他甚至害怕去想,那时刚失去亲人的她,一个人哭了多久。 皎洁月光倾泻入房中,闻怀予将女孩揽入怀中,阖上了眼。 过了许久,黑暗中响起一道轻轻地叹息,清润的声音带了些无助,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暗夜中的祈祷: “只要秦初能健康平安,闻怀予什么都愿意做。” 第32章 也为闻先生 秦初再次醒过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和往日不同,今天的闻怀予还在房里。 手臂隔着薄被搭在她的后腰,秦初愣了半晌,动了动弯曲的腿,细碎的疼意来袭,她皱起眉,轻轻嘶了一声。 这几乎是气音,可睡梦中的男人依旧精确捕捉到, 大掌抬起落下,耐心十足:“我在,别怕,我在……” 似是睡梦中的呓语。 紧咬着下唇,昨夜的记忆随之涌入,女孩放慢呼吸,目光停留在前方。 他身上穿的仍旧是昨天的衬衣,白色的前襟满是褶皱,洁净的白上带了些凝成暗红的污渍,是昨天抱她回来染上的。 她被洁净干爽的薄被包裹着,而他合衣躺在被外。 “醒了,闻太太?”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低哑倦懒。 女孩微微抬头,对上男人未完全清醒的雾眸,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无声和他道:“早安。” 闻怀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支起身子问:“睡得好吗?” 许是受了刺激,她昨夜睡得不太安稳,忽而呼吸会急促起来,闻怀予不厌其烦地轻拍安抚,直到后半夜才睡。 见秦初瑟缩着点头,他拿过沙发上充好电的手机放在她手边,自己去了客房洗漱。 待重新回到卧室衣帽间换衣服时,下了楼的秦初去而复返,轻手轻脚地坐回沙发上,像是专门在等他。 闻怀予扣着袖口往外走,瞥眼看到女孩,唇角向上提,走到她面前柔声问: “怎么了?” 昨晚发生的事,闻怀予醒来后只字未提,可秦初心里始终浮浮沉沉,安定不下。 「我昨天,是不是很吓人?对不起。」 她递过手机站起身,小脑袋有气无力的垂着,不敢和他对视,像是犯了错被抓到的小孩。 “是我要说对不起,”闻怀予眉心蹙起,大手落在她发顶,“因为我,让闻太太担心了。” 女孩低垂的眼又酸又涩,低头打了几个字,又重新删掉。 “初初,”闻怀予叩起女孩的下巴轻抬,强迫她和自己对视,“你只是因为担心我,才情绪波动大了些,怎么能和吓人扯上关系。” “如果换做是我,不见得会比你冷静多少,所以不要说对不起。”骨节分明的大掌包裹软嫩的脸,指腹摩挲着女孩的脸颊: “要是别人欺负我太太,我上去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挥了挥拳头,举止带了些孩子气。 小姑娘没忍住,对上他故意板着说话的脸,平直的嘴角终于松动了些。 她昨晚确实失去了理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她曾经的家四分五裂,昨夜的车差点又毁了她的新家。 让她怎么能不害怕。 「开车的那个人是严立,之前在酒店你替我解围,碰上的人就是他。」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严立才盯上了闻先生。 闻怀予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 \\\"那又怎么样,\\\"男人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眉梢微挑,冷淡的面上有些骄傲: “你已经是我老婆,谁也抢不走!”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衫,整齐的扎进西装裤里,领口微敞着,还没系上领带,碎发随意搭在额前,整个人带着和往日不同的飞扬野性。 鬼使神差般,秦初拿出手机,打字飞快,递到他面前。 「闻先生,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小心地抬着手机,杏眼里却难掩期待。 闻怀予先是愣了愣,随即张开手臂,深邃的眸里星光闪烁,倒映着女孩小小的身影: “闻太太随意。” 这可是太太第一次主动说要抱他,闻怀予窃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 女孩紧张地在裙子上蹭了蹭濡湿的手心,往前走了几步,抬起手臂环住了男人的腰腹。 和昨夜混乱中的拥抱不同,今天的动作缓慢慎重。 直至脸颊贴在男人胸口,隔着衣料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女孩终于将心落回了原处。 熟悉的青草香钻入鼻腔,她深呼一口气,此刻真真正正的安定下来。 他没事,他还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真好。 真好。 感受到腰腹处的手臂在不断收紧,闻怀予双手交叠,回抱住她,下颌搁在她的发顶。 不知过了多久,秦初松开些力道,就感受到额头处温热的震动: “闻太太,和你商量件事好不好。” 他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秦初没法打字,只得在他颈间点头,表示同意。 这动作与其说是点头,不如说是在男人颈间磨蹭。 被环抱的空间逼仄,她能感受到他滑动的喉结,和逐渐升高的体温。 “昨晚来给你看诊的医生是精神科方面的专家,他说你的失语症有很大概率能治好。”察觉到怀里女孩身形一僵,他慌忙接道: “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不能说话,只是担心你的健康。” 男人尽量隐去那些大段的术语和吓人的病症,用平淡的语气和她解释。 “我知道,岳母的意外对你打击很大,秦德山对你不管不顾更是让你心灰意冷,可是现在你有我了。” 闻怀予勾着唇,笑容有些苦涩,“我也知道自己在你心中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哥哥呢?你记得医生说,哥哥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能听到你说话。” 把头靠在女孩肩上,男人低声诱哄: “就算是为了哥哥,我们也试一试,好不好?” 怀中的女孩使劲抿着唇,逼退眼中的湿意,心中五味杂陈。 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自己,不接受治疗。 只是当初家中乱做一团,秦德山对她也谈不上关心,才耽搁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后来忙着工作挣钱,为了能给哥哥省下更多的医药费,她自然也不去想看医生的问题。 如今她的新婚丈夫,明明是为她着想的好意,又为了顾及她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试探商量。 女孩急急从男人怀中挣脱,眨着眼,朝着他慎重地点头同意。 觉得不够,手指点了点唇角,示意他看,然后牵起他的手,撒娇般的晃了晃。 殷红的唇瓣张张合合,看清她说什么的男人, 唇角高高扬起,脸颊边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女孩说:“为了哥哥,也为闻先生。” 第33章 有在意的人 就会锱铢必较 铅灰色的云堆积在海平面,远方时不时传来声声闷雷,阵雨前的空气越发沉闷。 吃完早餐,闻怀予又拉住秦初认真交代了一遍,让她好好在家里休息两天,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和酒店那头交接完毕,再开始练琴。 女孩一一应下,抱着松松目送闻怀予出门,拿起手机编辑好离职信息发送给经理后,想了想,又给徐星星发了微信。 这段时间受了徐家许多照拂,于公于私,都该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告诉徐星星。 而晨起到离家一直温润带笑的男人,上车坐定后,脸色迅速冷沉下来。 “人在警局?”闻怀予抬眸看眼后视镜,手指落在中控台上发出“叩叩”的敲击声,幽邃的瞳里寒意摄人。 周许达边转动方向盘,边回: “是。在场目击者都安抚好了。震寰公关部也知会过,不会有任何相关新闻流出。” “好。”闻言男人阖上了眼,靠坐在椅背上,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黄底连号车牌过于扎眼,周许达低调从警局侧门驶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审讯室所在的楼层已经提前清过场,早些时候负责案件的警官接到局长亲自打来的电话,说一会有亲友来探望严立,让大家回避半小时。 局长都这么说,谁还敢反驳。 如今走廊空旷,只有皮鞋落地的哒哒声音由远及近,房间里的严立似有所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门被从外面推开,看清来人,严立颤颤巍巍站起身,眼中燃起的最后一点光,也消失殆尽。 “闻、闻先生,”严立背靠着墙贴紧,如果说在这之前他有多庆幸被警察带走,那如今他就有多绝望。 是啊,他惹恼了闻怀予,居然妄想这么容易翻篇。 来人手插西装口袋,不紧不慢拉出椅子,双腿交叠而坐,神色漠然,目光冷得像是淬了冰。 “不是想要我的命吗?”他勾起唇角,声音带着玩味,“再给你个机会,来吧。” 昨夜本就是酒精作祟闯出的祸,一夜酒醒,严立已是悔不当初,他脚软跌坐在地,双手合十不停求饶: “闻先生,我只是喝醉了酒一时糊涂,求求您,饶了我吧!” 说完又觉不够,跪坐在地,自己扇起自己的耳光来。 “严先生言重了,”闻怀予拨弄着手腕上的表带,偏了偏头: “我们闻家向来尊重司法部门,不做违法的事,你放心。” 这话不假,闻家传统低调,注重声誉,闻老太爷从小教导子孙要谨言慎行,正直守法。 震寰能做到如今的规模,自然也和闻家一直以来的恪守的准则脱不开关系。 严立用力极大,一会功夫把自己的脸扇得通红,闻言松了口气,语调不清的附和着: “闻先生是正人君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放心,我接受警方的所有处理结果。” 审讯室的顶灯摇摇晃晃,暗光从高处射下,矜雅的男人一手搭在椅背上,微垂着眸,听见严立这番话低低的笑了一声。 “既然这事达成了共识,那我们再来聊聊别的事。” 他放下交叠的双腿,倾身朝严立靠近,“吓坏我太太这件事,严先生打算怎么补偿?” 什么?严立背脊一僵,愣在原地。 “严先生聪慧,懂得拿捏人的软肋,”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在炎热的夏天竟是让人听得遍体生寒:“我太太受了惊吓,我心疼的不得了,这和要我的命没什么分别。” “那我也得礼尚往来,拿捏严先生软肋才行。” 对方如遭雷劈,再也顾不得许多,爬着就要去拽闻怀予的裤腿求情,被一旁的周许达眼疾手快的一脚踹开。 被踹到角落的人,似也感觉不到痛,不停咳嗽着求饶,“闻、闻先生,求求你,求求你……” 严立单身,如今能算得上软肋的,只有严家父母,和他接手不久的家业。 闻怀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严立,接着道:“严光耀怎么从菜市场小贩走到今天,严先生应该比我清楚吧?” 严光耀早些年为发财,做了不少灰产积累财富,近些年才慢慢洗白身份,摇身一变成了地产商。 这事鲜有人知,可闻怀予却能查到。 他都不需要动用震寰集团力量,简简单单一通举报,就彻底摧毁了严家两代人积累下来的产业。 合规合法的惩罚,最是让人无法反击。 “对了,”男人此时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向角落里的人: “严先生的行为是故意伤害还是故意杀人,不是警察说了算的。” 迎着走廊的灯光,淡然的闻怀予脸上带着笑,不似往日的端方矜雅,而是肆意又恶劣的讥诮: “是震寰集团法务部说了算。” 说完头也不回,迈开长腿离开了。 只留下慌乱到无法开口的严立,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外界总是评价闻家太子爷清高冷淡,待人接物有礼有节,是上流圈里难得见的谦谦君子。 如今严立才知,他冷漠,只是因为对那些人和事都不在意。 有了在意的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也会变成一个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男人。 - 徐星星在微信里听说秦初昨晚发生事,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无论如何要亲眼见到本人才放心。 她又不敢到家里看望,只好央求小姐妹陪她逛街,借此机会好好八卦一番。 秦初待在家里也没事干,正准备买个礼物送给徐星星,感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两姐妹一拍即合,徐星星没过多久就风风火火开着车来,载着秦初去了市中心的商场。 “初初,闻先生真的对你很好哎。” 徐星星和秦初头凑着头,互相拨弄着对方腕上的同款手链,冷不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原本她不舍得秦初花钱给她买礼物,可是手链实在太好看,是品牌的季度新款,她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眼珠乌溜溜一转,徐星星计上心头,也买下了同款手链送给秦初。 小姑娘一开始是拒绝的,架不住徐星星的一阵软磨硬泡,最后才红着脸收下。 第34章 进展到哪一步了? 秦初小鸡啄米般点头,耳廓染上淡淡的潮红,无比同意徐星星的话:「闻先生真的很好,他帮了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他是天之骄子,自小锦衣玉食,没有什么是闻先生想要却得不到的,秦初不知能给他什么。 徐星星怔愣两秒,面露不解:“他是你老公,夫妻之间互相扶持,互相依靠不是应该的嘛,怎么会想要报答他呢?” 虽然两人结婚的消息来的仓促,可闻先生婚后对秦初的重视徐星星都看在眼里,闻先生应该是对自己小姐妹有好感。 像闻怀予这种身份的人,哪怕假结婚也有无数名媛淑女挤破脑袋争抢,又怎么偏偏选择了只见过两面的秦初呢? 当然是因为喜欢! “你是他老婆,喜欢他、爱他、关心在意他不就够了,还要怎么报答?”纵然徐星星也没多恋爱经验,当起婚恋导师来还是像模像样。 秦初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还没想出个头绪,耳畔又传来徐星星神秘兮兮的声音: “初初,你结婚快一个月了,你和你老公进展到哪一步了?” 侍者端了两盘蛋糕上来,徐星星给挖了一勺喂给秦初,自己也吃了一口,嘴巴还是关不住:“牵手肯定有了吧,那接吻呢?还是……已经那个啦?” 秦初:“……” 眼睛色眯眯地看着秦初,手肘特别暧昧地碰了碰她,根本不管自家小姐妹红得和苹果一样的脸蛋。 见秦初不动,徐星星以为这是默认了,桃花眼里更是藏不住的兴奋,“怎么样,闻先生年轻力壮血气方刚,肯定特别厉——” 她实在听不下去,连忙抬手捂住徐星星的嘴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接收到闺蜜警告的眼神,徐星星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表示不再乱说,秦初这才放开了手。 桌上的取餐牌适时发出震动,秦初嗔她一眼,拿着号码牌去拿喝的。 女孩今天穿了件纱质刺绣上衣,搭配浅蓝色高腰牛仔裙,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膀,衬得她活力明艳。 她皮肤白皙,鼻梁挺翘,是纯澈绝美的初恋脸,鼻尖一颗勾人的红痣,又透出些反差的妩媚。 坐在隔壁桌的舒心抬眸看去,就认出这姑娘浑身都是顶奢w.e品牌夏季高定,肩上的小挎包也是限量款,不是花钱就能买到。 “舒老师,还有最后两个问题。”编辑把录音笔往前一推,手放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舒心是海城电视台财经频道的主播,今天应邀接受女性杂志《明珠》的专访,她回神,露出得体的微笑:“好的。” “您理想中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 脑海中霎时浮现一个清高冷淡的身影,舒心抬手将碎发别在耳后,难得露出小女人神态:“我希望……他是个儒雅的绅士,和我有相似的教育背景,这样能有更多共同话题。” “……要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那就更好了。” 说话间,竟是嗅到一股浅淡的青草香,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很相似。 舒心抬头四处张望, 除了端着餐盘去而复返的秦初,周围没有出现任何别的人。 她失落一笑,暗叹自己想得太多,他那样的人,这个时间怎么会出现在商场。 深呼吸,舒心重新快速调整好状态,投入到采访中。 - 除了董事局会议那天列席的高层外,震寰其他员工对闻先生已婚这件事没什么实感。 不过今天却切切实实感受了一把。 “叮——”倒扣在桌上的手机发出提示音,研讨室里的热切讨论戛然而止。 大家猛然抬头交换眼神,不约而同朝其中一人看去。 端方矜雅的男人从善如流地捞起手机,解锁。 “三……二……一……” 众人齐齐在心中默念,果然,男人清冷俊逸的面容浮起淡淡的笑容,修长有力的手指也快速在手机屏幕上忙碌起来。 往日闻先生参加集团研讨会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还算得上认真听取讨论,偶尔也说说自己的意见。 今天却是谁都看得出,闻先生的心思压根不在这里,垂眸时不时就盯着手机发呆。 那笑容!那回信息的速度! 啧,是新婚蜜月期的男人没错了。 当事人闻怀予也是受宠若惊,经过昨夜一场“共患难”,他和秦初的距离被迅速被拉近,小姑娘似乎对他多了些依恋。 早晨得到一个软香的怀抱,中午刚过秦初主动发来信息说想去逛街,询问他的意见。 闻怀予哪会有什么意见,闻太太想做的事情他都无条件支持。 再说了,昨晚她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今天愿意出门逛逛换个心情,还有徐星星陪着,闻怀予倒也放心。 一路上小姑娘看到有趣好玩的,随手拍下发过来,闻怀予都会认真看过再回复。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竟也过了大半日。 秦初:【闻先生你看,这是我和星星买的同款手链哦。】 照片里两个小姑娘都是左手撑着下颌,露出手腕上的同款手链,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男人眉眼覆上一层柔色,放大照片看了一会,长按保存后,才回复:【嗯,好看。】 秦初回的也很快:【对吧,我也觉得很好看。】 字里行间都是欢喜。 闻怀予轻笑,觉得自家小姑娘实在太可爱:【不对,我说的是我太太。】 【我太太才是最好看的。】 等了一会秦初没回复,闻怀予才退出聊天界面,示意大家继续刚才的讨论。 这次过了三十分钟,提示音才再次响起,闻怀予打开,发现是一条视频。 碍着是公事的场合,他还有些残存的自觉,主动调成静音后点开。 视频很短,拍的是商场里来往的人,闻怀予看了一遍,怕错过了什么信息,调高了一格音量再次仔细听。 实在听不清楚,他只得继续调高了音量,又一次播放。 殊不知众人也早已安静下来,悄悄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针落可闻的研讨室里,徐星星兴奋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房里每一个角落:“初初!那边有个超帅的小哥哥在偷看你!” “哎哎哎,他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紧接着,闻先生冷着一张脸宣布提前下班,急匆匆出了门。 第35章 会一直等你 柏光商场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距震寰总部大厦很近,适逢下班高峰,商场的人流量猛然增多。 地下停车场电梯旁,正站着一个宽肩窄腰,身形优越的男人。 他一身挺括的藏青色西装,明亮的灯光映衬着他优越的脸部线条。男人垂眸站在电梯门前,骨扇分明的手指拿着烟把玩,没有点燃。 电梯中间的垃圾箱顶部,白色沙砾间竖插着几个烟蒂,和他手上的烟是同一个品牌。 男人显然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一会。 银色电梯门再次打开,人群乌泱泱涌出又涌出,闻怀予还是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容。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拿出手机查看,对话还是停留在二十分钟前,自己发出最后一条信息上。 闻怀予:【要我来接你回家吗?】 对方没有回复。 拢火点烟,闻怀予深吸一口,在电梯前踱步。 秦初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太,他不应该不放心,可真的听到别人对自家小太太示好,却还是忍不住烦躁。 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秦初对他……还没有喜欢。 所以患得患失,怕她离开。 “叮——”细小的提示音淹没在热闹的空间里,闻怀予几乎是下意识按灭手里的烟,解锁手机。 秦初:【闻先生对不起,我才看到信息。】 紧绷的面容倏地放松,男人呼出最后一口烟雾,指腹快速敲击着键盘,第二条回复又进来。 秦初;【好呀,我去停车场等你吗?】 僵直的唇线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闻怀予快速报出自己的位置,最后不忘提醒秦初,想逛就多逛会,不着急。 这边的秦初和徐星星正在家居店里排队买单,小姑娘们一人手上挎着一个购物篮,里面装了好些小物件。 “是闻先生吧?”徐星星瞄了一眼屏幕,朝秦初抛了个暧昧的眼神。 女孩的杏眼清亮亮的,她点了点头:「嗯,他来接我回家。」 前方收银员提示徐星星上前,她拿起秦初的购物篮先递过去:“让你先,别让你老公等急了。” 十分钟后,女孩笑盈盈地出现在闻怀予面前。 她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拿着喝了一半的奶茶,跑到他面前时,挺翘的鼻梁蒙上一层细细的汗珠。 「对不起,让你久等啦。」 秦初递出手机,红润的嘴唇微张,呼吸急促。 这个时间坐电梯的人多,怕闻怀予等太久,她是走手扶梯下来的。 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女孩泛着潮红的脸庞,闻怀予拿出方巾给她擦汗,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软下去:“我也是刚到,下次不用跑,慢慢来。” “我会一直等你。” “怎么样?”闻怀予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袋子,领她往vip停车位走,“今天玩得开心吗?” 女孩欢快地点着头,悄悄落后男人半步,打开手机又确认了一遍自己的预约。 那是商场顶楼一家手作工坊的订单,预定的项目是双人对戒,想到上次同事在背后说她没有婚戒,秦初决定自己做一对,当作送闻先生的结婚礼物。 谁说戒指只能男方准备。 和普通的体验制作不同,她选了的是进阶版制作课,课程从明天开始一共七天,每天四个小时。 见闻怀予已经打开后座车门看她,秦初快速收起手机,躬身坐进车里…… 不远处的电梯打开,舒心踩着高跟鞋往自己的车走。 “快看,迈巴赫,还是黄牌。”一旁走过的人惊呼,指着vip停车位和同行人讨论。 “哪呢?哪呢?”另一个声音响起,“哎,我知道这个连号黄牌,是震寰集团的。” 脚步蓦地停住,舒心抬起头看去,目光定定停留在某处。 只见矜雅落拓的男人关上车门,自车后方绕过,打开另一边车门坐进去。 是他! 回国这几年,舒心曾经想过许多办法和他见面,可闻怀予向来低调,从不接受媒体采访。 她参加过多次震寰举办的商业酒会,可他从来都不出现,都是闻董和太太庄韵诗女士代表集团出席。 胸腔里的跳动乱了节拍,舒心从包里拿出名片,理了理头发,抬脚往迈巴赫方向走。 转向灯开始频闪,车轮随着方向盘的转动发出刺耳摩擦声,她脚步不觉加快,几乎是小跑着过去。 几步之差,黑色的迈巴赫提速行驶,和后方追逐的舒心迅速拉开距离。 手上的名片被捏出褶皱,她无奈停下脚步,看着车越走越远,思绪也逐渐远走…… 那时的舒心刚到国外念大学,初到异国,她没有熟识的朋友,上下学都是独来独往。 正因如此,这个落单的亚裔女孩很快被学校周围的小混混盯上了。 一个平常的傍晚,她下了课背着书包回宿舍,路上突然被一群男孩拦住了去路。 他们将她逼至一处角落,叫嚣让她拿钱出来,锋利的小刀在她的蓝色百褶裙上比划,用下流的语言调戏她。 天色渐暗,路上行人稀少,无助的女孩听话地递出钱包,紧紧攥着书包带,不停的在心中祈祷。 祈祷有同胞路过,祈祷有人来帮帮她。 就在这时,前方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东方面孔出现,舒心鼓起勇气挥手,用中文大喊救命。 可惜对方带着耳机,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听不到,飞速从她面前消失。 希望破灭,一群混混不满她的反抗,扬手就要给点教训时,“吱呀——”一声,男孩去而复返,踏着自行车稳稳当当停在他们面前。 他冷着脸走到舒心身前,挡在她和小混混之间,语气寒沉得吓人。 那群人本就是欺软怕硬,见这个亚裔男人身量高大,浑身压迫感十足,只好悻悻然归还钱包,骂骂咧咧离开。 “你没事吧?” 他说中文的声音清润好听,和方才的狠厉判若两人。 舒心怯怯地抬点点头,对上他目光时,不自觉愣住。 男孩鼻梁高挺,眉骨深邃,穿着灰色的卫衣校服,休闲牛仔裤,浑身萦绕着淡淡的青草香,唇角轻扬—— 却在看清她面容时悄然落下,清亮的目光似乎暗了些。 “天黑要是出门,还是结伴更安全。” 第36章 礼物:鲨鱼拖鞋 不久后再次在学校偶遇,舒心惊奇地发现他们是校友。 留学生聚会上,她听到身边的同学谈论,知道闻怀予出身世家,是海城闻家最小的儿子。 学校里亚裔面孔不多,但只要一说到历史学系的wen,几乎所有同学都认识。他成绩优异,长相出众,曾经是学校华语辩论队的队员。 舒心没看过他参加辩论的模样,却看过闻怀予参加冰球联赛的风姿。 男孩飞扬潇洒,在球场肆意驰骋,每一次挥杆进攻的身姿都引人瞩目欢呼。 无数女孩倾慕这个矜雅的东方面孔,可他向来绅士疏离,眼高于顶,从不接受任何异性示好。 不知何时起,舒心在心底悄悄种下了一粒名叫倾慕的种子。 她把曾经的相遇当做养分,浇灌着这颗种子破土发芽,直至长成苍天大树…… - 车子开出停车场,汇入不息的车流。 闻怀予懒散地倚着靠背,正在接听电话,“喂,姑姑。” “我说老三啊,姑姑都回国半个月了,你那边到底进展的怎么样?”闻曼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 男人转头,目光落在女孩的侧脸,“差不多,过几天就可以正式开始。” “初初自己同意了吗?你别仗着是人家属就胡乱帮别人做决定,要懂得尊重你太太!” 和秦初重逢没多久,闻怀予就给闻曼打去电话,把秦初在学校参加比赛的视频资料全都发了过去。 他知道她的理想,也明白因为各种意外的消磨,秦初已经不再天真地期望自己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可现在不一样,他找到她了,他会为她解决好所有的后顾之忧。 事实证明他的小太太的确天赋极高,这也是为什么闻曼急匆匆赶回国的原因。 闻怀予讪笑,话里带着调皮,“当然,在我们家初初最大。” 蓦地被点名,秦初偏头看向闻怀予,细眉轻挑,杏眼里带着疑惑。 她的目光纯澈,清凌凌撞入男人视线,让他的心底一片柔软,“过几天去办离职手续,这几天就让我老婆好好休息一下。” 他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细腻滑软,手感好极了。 “行行行,”闻曼白眼翻到天花板,轻笑揶揄道,“还好咱们家这个东西传男不传女。” “什么?” “恋爱脑。” “……” 挂断电话,闻怀予把手机搁在中控台,和她解释,“姑姑说,想亲自指导你练琴,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原本倚坐的女孩倏地挺直身子,杏眼瞪得圆溜溜,满脸的不可思议。 能得到演奏名家的指导,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相处时间久了,闻怀予已经能读懂她许多的表情,比如现在,她像是在问他:是真的吗? “是真的,”指腹落在她鼻头的红痣上轻点,他声音不自觉染上宠溺,“姑姑说闻太太很有天赋。” 想当初闻怀予并没想请闻曼指导秦初练琴,只因为自己并非专业,想请作为专业人士的姑姑给些意见。 谁知闻曼看了秦初演奏视频,自己提出想辅导她,还信誓旦旦的承诺,小姑娘一定会在钢琴界名声大噪。 有亲姑姑保驾护航,闻怀予自然一百个放心。 被喜欢的音乐家称赞,秦初也忍不住愉悦地晃着脑袋,细嫩的小手放在腿上轻拍,肢体语言透露出她此时激动的心情。 原本就不长的高腰牛仔裙,随着她的动作又向上移了几分,女孩双腿白皙修长,让身旁的闻怀予不过随意轻瞥,旋即喉头一紧。 不动神色移开视线,他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和她随意聊起天,“今天买了些什么东西?” 秦初不好意思地耸耸肩,拿起购物袋放在怀里,掀开袋子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他。 表情是难得的羞怯。 “不能给我看看?”把她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闻怀予视线落在袋子上,对里面的东西越发好奇。 买都买了,不单要给闻先生看,还要给他用呢,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 顶着对方热切的目光,秦初咬唇忍着笑,磨磨蹭蹭从袋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双造型可爱的拖鞋,模仿鲨鱼的形象设计,鞋型圆润可爱,最前端还设计了上下两排尖尖的牙齿。 非常贴合小女生喜好。 “很可爱,”闻怀予扬唇,眼角眉梢都浸了笑意,对上她意味深长表情,悬挂的唇角霎时顿住。 一个猜测迅速从脑海中划过,他从秦初手里接过拖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哦”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这是送给我的啊。” 这个大小的码数,显然不是女孩能穿的。 秦初没回答,献宝似的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双米白色的拖鞋,款式和闻怀予手的小鲨鱼一样,只不过码数小了许多。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他家小太太特意准备的情侣款拖鞋。 一种名叫悸动的情绪从心口迸发,顺着全身脉络游走,男人俊雅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温柔,“谢谢,我很喜欢。” 女孩凑过来的把自己的拖鞋和他的贴在一处,娇艳的唇瓣一张一合,无声地回应他:“喜欢就好。” 刹那间,脑海中浮现出不久前自己在停车场里千回百转的思绪—— 不对,秦初对闻怀予……好像也有些喜欢了。 拖鞋被秦初收回购物袋里后,她窸窸窣窣又从里面拿出别的东西,低着头认真鼓捣。 这次显然没有闻怀予的份。 他灼热的视线就这么一直停留在秦初身上,见她坐在那不跟他互动,自顾自地玩,突然心里就不得劲了。 “又在偷偷弄什么呢?”闻怀予倾身朝她靠近,主动挑起话题。 「星星送我的贴纸,用来装饰手机的。」她打字给他看,顺便翻转手机背面递到他面前展示。 围着背面的边缘处, 被秦初贴上了好几个小贴纸,是姿态各异的小熊猫,仰着坐着躺着,憨憨傻傻,着实可爱。 她红润的指腹上还有刚撕下来的贴纸,垂着眸乖乖巧巧的等在一边,乌发随意挽着,几缕碎发搭在额前。 闻怀予抬手帮她把头发理在耳后,指腹有意无意掠过女孩冰凉的耳廓,和又红又烫的耳垂。 战栗袭来,秦初不自然地皱了皱鼻子,伸手想把手机拿过来继续贴,却被闻怀予躲闪开。 迎着女孩不解的目光,闻怀予拿起中控台上的手机递过去,深沉如墨的瞳仁中翻滚着星星点点光芒: “我也要贴。” 第37章 念念不忘 必有回响 所有人都发现今天闻先生心情很好,到家时,他拎着和本人气质完全不相符的购物袋,牵着秦初往院子里走,脚步有些急。 进了家门先让秦初坐在玄关处,俯身蹲下就要帮自家小太太换拖鞋。 家里还有江叔和帮佣在,小姑娘不好意思,摇着头把脚一个劲的往后缩,却也抵挡不住闻怀予的热情。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站在一旁的江叔不免有些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见闻怀予做这样的事,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闻先生,也会有心甘情愿伺候人的时候。 给秦初换好鞋,闻怀予才重新坐回她身边,自己忙活起来。 板正西装裤下方的可爱鲨鱼拖鞋,让闻怀予伸直长腿仔细看了半晌,他偏头和不远处的人说:“江叔,这是初初送给我的。” 话里炫耀的意味十足。 秦初一听,也学着闻怀予的模样伸直腿,白团子松松在两人身边窜来窜去,画面说不出的温馨和谐。 江叔被小夫妻俩幼稚的举动逗乐,点头应和着回:“嗯,太太选的,确实好看。” 闻怀予听了越发得意,拿手机给情侣拖鞋拍了照片,一整个晚上都乐呵呵的,穿着新拖鞋在家里到处走。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通视频电话打破了。 “怀予,在干什么呢?”屏幕那头的人笑得温润,话语温柔多情,眉眼间和闻怀予十分相似。 闻怀予扬了扬手算是打招呼,清冷的面上是松快的笑意,“在书房,哥你呢?” 时差的关系,柏林还是下午,闻知予窝在办公区的沙发里,随意松了松领带,“刚从外面回来,明天要我接你吗?” 闻知予这些年边处理震寰海外分公司的业务,边留在德国修养身体,和闻怀予许久没见面。 话音刚落,就瞧见对面的人显然愣了一瞬,紧接着不悦地蹙眉,不知道在郁闷什么。 下午赶着去接小太太,闻怀予急急忙忙就离开了公司,电梯合上前,他瞧见森江追来,大声提醒他。 彼时他心思全在徐星星那句“初初,那个小帅哥在看你”,哪里顾得上听森江说什么。 现如今听大哥这么一提,闻怀予这才明白过来。 震寰集团和德国思拓斯公司近期达成战略合作意向,拓宽海外市场,备受国内外媒体瞩目。集团如此重大的事件,闻怀予自然是要出席签约仪式的。 “怎么,你不会忘了明天要出差这件事吧?”闻知予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打趣他,“咱们闻先生最近工作状态不佳呀。” 见弟弟还是臭着脸不搭腔,闻知予又道:“说出差你不高兴,那说点高兴的,工匠那边有消息来了。” 这话一出,男人失落的眸子瞬间亮起,凑近屏幕问:“做好了?” 早在他和秦初领证结婚前,闻怀予就已经托闻知予找到德国最有名手工匠人,亲手打造一枚结婚钻戒。 手工定制花费周期久,两人结婚快一个月,才终于等到消息。 “戒指需要定制人亲自过目签收,我也是刚接到电话,没见到实物。还有,拍卖会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闻知予已经记不得具体是几年前开始,自家老三突然对拍卖会有了兴趣,每年都会抽出时间满世界跑,参加各国的珠宝拍卖会。 拍卖种类繁多,闻怀予碰见合适的也会拍下送给妈妈姐姐,自己却只钟情于一种宝石。 闻知予曾经好奇问过弟弟,每年都拍宝石要送给谁,当时闻怀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留着,总有机会送。 “嗯,知道了。”闻怀予脸上那点不快彻底清空,点点头,“派车来接我就行,你别跑了。” 闻知予自然不会跟自家人客气,温声应下,又问起别的事情来:“怎么样,和弟妹相处的愉快吗?” 原本亲弟弟结婚,闻知予应该回家一趟才对,只是他最近又病了一场,无法承受长时间的飞行。 闻知予天生体弱,接管震寰后由于高强度的工作,让原本虚弱的身体越发走下坡路。 父母无奈,又舍不得二女儿吃苦,只好把小儿子闻怀予抓回家来学着打理公司,闻知予每每想到这些,心里都十分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他,弟弟原本可以做他自己喜欢的事,走他想走的路。 “那当然,”屏幕里的男人眉梢轻扬,语气是难得的温柔缱绻,“初初她很好。” 闻知予难得看见从小老成寡淡的弟弟露出这副神情,越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妹感到好奇,“结婚这么久,不见你朋友圈发张照片看看。” 闻怀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说了句:“你早就见过了。” “我见过?”闻知予怔愣,清隽的脸带着疑惑,脑海迅速寻找着符合这个特征的女孩。 这些年他倒是知道家里给闻怀予介绍了不少相亲对象,不过他远在德国,自然也没见过这些人。 至于其他他见过的,闻怀予不喜欢。 见大哥眉头紧锁着发愁,闻怀予得意洋洋地又给了点提示:“朋友圈。” 灵光一闪,闻知予倏地坐直身子,话里难掩兴奋:“怀予,你真的找到她了?” 还记得那年弟弟大三暑假回国,去海边拍了张照回来不久,就拿着照片满世界找人。 为了找她,闻怀予还第一次发了朋友圈。 后来这些年,闻怀予都没有找到和女孩相关的一点消息,加上他当时已经进震寰开始工作,就把朋友圈里唯一的一条信息转为自己可见。 闻知予还清楚记得,某个深夜,兄弟两坐在一块聊天,弟弟垂着头不断抚摸着屏幕上的笑脸问他:“哥,怎么办,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她一面吗?” 从意气风发的少年蜕变为成熟稳重的闻先生,他看上去拥有了许多,却从来没有找到他真正想要的。 他以为这些年弟弟早就放弃了,人生海海,凭借一张像素不佳的照片找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何其艰难。 如今联想到这些年闻怀予的各种行动,闻知予才蓦然惊觉,弟弟从来没有放弃过。 抱着再也见不到的想法,闻怀予依旧固执地做准备,为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瞬间。 万幸,他等到了。 第38章 偷量尺寸 闻怀予这趟出差来的猝不及防,翌日天光大亮,秦初迷迷瞪瞪睁开眼时,房间里早就没有了那个清雅的身影。 她懒洋洋地翻了身,才发现原本该摆在窗边充电的手机,这会安安静静躺在床头柜触手可及的地方。 该是闻怀予替她放过来的。 微信提示来的特别准时,像是算好秦初起床时间发送的,对方是谁显而易见。 闻怀予:【早安,我会和太太随时保持联系的。】 昨夜闻怀予回房的时候,秦初敏锐地察觉到男人有些不开心,他倚在门框上看女孩擦拭着湿哒哒的头发,沉沉地叹了口气。 秦初手上的动作一顿,氤氲着水汽的双眼关切地朝他看去,似是在问:怎么了? “初初,”男人优雅地挽起衣袖,拿出吹风机插好电,郁闷开口:“我明天要出差,去德国。” 暖风伴随着嗡嗡的低响在头顶流窜,闻怀予的注意力转而集中在她乌黑的长发上,拢着青丝的动作略显笨拙。 平日在书房加班都会到深夜,等他回到卧室,小太太不是已经熟睡,就是已经洗漱好准备睡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头发半湿的出浴模样。 也是他第一次为别人吹头发。 镜前灯的暖光洒在他英俊专注的脸上,秦初乖巧地站着,大胆又直白地透过镜子打量。 男人的手修长有力,穿插在一片墨色里的动作又轻又柔,看得出并不擅长,却足够用心。 对了! 女孩突然回身,与闻怀予相对而站,就着他的手关掉了吹风机。 “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他此时的声音和他的目光一样温柔缱绻,又带着些无措堂皇。 秦初摇了摇头,笑得恬静温婉,不由分说拿走他手上的吹风机放在一旁,白皙软嫩的手蓦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她要偷偷做戒指,自然得想办法知道闻先生手指的尺寸。 “德国?”娇红的唇瓣无声开启,闻怀予将目光全都集中在读懂女孩的唇语,没有注意秦初手上的小动作。 她悄悄攥住了他的左手无名指。 “嗯,集团在柏林有个签约仪式,我必须出席。”和小太太好不容易有点新进展,这个时候去那么远的地方出差,闻怀予自然开心不起来。 为了不让男人察觉自己的真实意图,女孩眼眸一转,再次启唇问:“什么时候回来?” “一周左右,工作结束就回。” 拿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初虚虚攥着拳头背在身后,心满意足的点头,眼角眉梢是难得的喜色。 这副愉悦满足的表情,落在闻怀予眼中就是另外的意思。 她舍不得他,她希望他早点回来。 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男人抬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语调喑哑:“以后尽量不出差,等我回家,好吗?” …… 手机发出又一次震动,秦初回过神,点开对话框,还是闻怀予发来的:【已登机。】 女孩终于从床上坐起,趿拉着鲨鱼拖鞋去洗漱,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编辑着信息: 【一路平安,等你回家。】 手作工坊的课安排在下午,吃过早餐秦初就出了门,上午的时间她去了医院陪秦准。 周许达跟着闻怀予一起出差,男人不放心小太太独自出行,临时给秦初安排了个司机。 为了做好保密工作,秦初和新司机小朱说自己待在家里无聊,这几天下午想去柏光商场里的书店看看书。 小朱不疑有他,来时闻先生提前交代过,太太想去哪都听她的,自己只要将人安全送到就好。 下午手作课开始前十分钟,商场顶楼这家名叫錾花的工坊里,已经坐好了来上课的学员。 进阶制作课是小班教学,上课的一共五个,其中还有一对小情侣。 贺明朗也是这个进阶班的学员,父母的结婚纪念日要到了,他苦恼了许久该送什么礼物,逛着逛着就走到了錾花工坊门前。 于是他果断报了班,准备亲手做一对戒指当做礼物。 经验老道的师傅正在给大家讲解手作需要注意的各项问题,贺明朗边做着记录,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往一旁的女孩身上瞟去。 她穿了条嫩绿色的碎花连衣裙,皮肤白皙,鼻梁挺翘,乌发随意披散在肩上,美得惊心动魄。 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让贺明朗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是初恋的感觉啊。 趁着课间的空档,他鼓起勇气叩了叩桌面,主动搭话:“秦同学,你好呀。” 开课前每个人都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互通过姓名,也了解到秦初不能说话。 女孩长得又纯又乖,大家都以为她还是学生。 「有什么事吗?」女孩在笔记上写字,推到贺明朗面前,清凌凌的目光看得他面红耳赤,手心濡湿。 “没什么,就是跟你闲聊聊嘛,”饶是大着胆子搭讪,贺明朗也不过是个大学生,单纯耿直:“你为什么报这个手作班呀?” 男孩眉目舒朗,瞳仁漆黑,简单的卫衣牛仔裤,都掩盖不住他身上飞扬肆意的活力。 秦初对善意的聊天并不排斥,她笑的恬静温婉,快速在纸上写字:「送人的,你呢?」 女孩的字和她的人一样,娟秀娴雅,清秀端庄,让贺明朗汗颜。 早知道就好好练字,他的字像狗爬。 “我也是送人的,”男孩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快到了,准备做了送他们当礼物。” 「有新意,你爸爸妈妈肯定会喜欢的。」 她眉眼弯弯,夸奖的话像是初春的细雨,温温柔柔滋润着人心。 “我手笨,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贺明朗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声音里都带着局促害羞。 没办法,谁叫她真的太好看了。 「没关系的,心意更重要。」秦初难得带了些大姐姐的风范,把笔记本推给他看,诚心安慰道。 后来又重新拿回本子,写了一句重新推给贺明朗:「再说了,我们可以相互帮助呀。」 糟糕,心跳的好像更厉害了。 第39章 嘴硬的男人没有爱情 下课回家时,贺明朗乐得嘴巴咧到耳后根去,迫不及待拿出手机在群里各种抒发情感。 贺明朗:【呜呜呜,哥哥们,我坠入爱河了。】 群里另外几个人都比他年长,平日里除了贺明朗爱说话, 其他人大多数时间都在潜水。 对于哥哥们的冷淡他倒也习以为常,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照分享不误,谁叫他从小就喜欢和他们玩呢。 公务机即将落地,微信提示音响起时,闻怀予几乎是第一时间拿出手机解锁。 可惜,并不是自家小太太。 俊雅的眉宇间是一闪而过的失落,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难得在群里说话:【?】 贺明朗这家伙从小叽叽喳喳喜欢跟在他们身后,如今年纪渐长也依旧没个正形,整天跟个小喇叭似的活跃,乐此不彼。 和他的名字一样,明朗得过了头。 闻怀予难得的冒头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池塘,登时在群里荡起层层涟漪。 贺行之:【什么鬼?】 霍珏:【什么鬼?】 江淮:【?】 闻知予:【哟,少男情怀总是诗。】 闻子珊:【大哥,那你岂不是中年心事浓如酒?】 闻知予:【……】 除了年节,群里哪有过这么热闹的时候,贺明朗越是开心的不行,完全打开了话匣子。 贺明朗:【我长这么大第一遇到这么喜欢的女孩,哥哥姐姐教教我,要怎么追?】 贺家显赫殷实,从小围在贺行之、贺明朗身边的女孩多不胜数,倒也没听过和他们谁谈恋爱。 只因一个是偷偷搞了多年暗恋;另一个喜欢运动,闲暇的所有时间都花在了篮球上。 【还能怎么追,礼物鲜花嘘寒问暖,这也不懂?】闻子珊作为群里唯一的女孩,给出的意见还比较中肯。 贺行之:【说了半天,是你单方面喜欢人家?那算个屁的坠入爱河!】 江淮:【送礼物也要投其所好,打听打听人家姑娘喜欢什么。】 霍珏:【同意,依着明朗的脾气,得给人送个篮球,哈哈。】 贺明朗:【……珏哥我可能是单纯,但绝不蠢好不好?】 闻子珊:【啧,我说行之,你家和我家一样,有遗传呀。】 贺行之:【?】 闻子珊:【我家遗传恋爱脑,你家遗传单相思。】 贺行之:【……】 眼见对话眼中偏离主题,群里除了予哥其他都是光棍,提不出建设性的意见,贺明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闻子珊身上。 贺明朗:【珊姐,你最靠谱,教教我呗。】 熬了个通宵画画,闻子珊这会浑身发僵,她动了动肩膀,也不管手上还沾着颜料,打字飞快。 闻子珊:【行呀,不过姐姐咨询是要收费的哦。】 没过多久,群消息提示,闻子珊收到来自贺明朗转账。 看清转账金额,闻子珊乐得牙不见眼,霹雳吧啦一顿输出:【女孩都喜欢浪漫,追人也讲究循序渐进,一开始别太激进。】 闻子珊:【送花送礼物都行,但别买贵得吓人那种,容易让人有负担。】 闻子珊:【时不时再买点甜品奶茶什么的,女孩喜欢这些。】 贺明朗:【懂了,还有别的吗?】 许是大家都在忙,原本热闹的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闻子珊和贺明朗还在说话。 闻子珊:【就我个人来说,要是男朋友给我转账我也非常开心,有句话说的好,不愿意给你花钱的人不是好男人。】 闻子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喜欢想念就要勇敢说出来!嘴硬的男人是没有爱情的!】 贺明朗:【了解!呜呜呜感动,你是我亲姐!】 拜师暂告一个段落,潜水的江淮突然发话:【怀予,你都结婚这么久,我们还没见过小嫂子呢。】 霍珏:【是啊,咱们当中就只有行之见过,你小子占有欲别太强了。】 闻怀予结婚的消息来得突然,早前他在群里告知,任谁问都神神秘秘不透露小太太的一点信息。 霍珏和江淮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知道闻怀予一直在找秦初的只有贺行之和闻知予,涉及他的隐私,两人极有默契地从不在群里聊起。 毕竟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还能重逢。 贺行之:【我见过和没见过一样,小嫂子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贺明朗:【对呀对呀,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江淮:【行之爸妈结婚纪念日不是快到了,到时候带你太太一起来。】 一直不说话的闻怀予,这才终于回复了句:【好,到时候见。】 …… 飞机已经落地,闻怀予从群聊里退出,给秦初发了条信息报平安。 闻知予派来的车已经等候多时,震寰一众高管各自上了车后,一直低头看手机的闻怀予才悠悠开口:“许达。” “闻先生?”周许达坐在副驾驶,今天开车的是集团德国分公司的员工,他是本地人,听不懂中文。 闻怀予拿起放在脚边的公文包,夹层里有他惯常用的几张卡,“手机支付你会吗?” “会的。”周许达回头看去,正对上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拿着卡递到他眼前。 “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弄。” 秦初这会正往地下停车场走,包里的手机震个不停,以为是来电连忙找出来,不想是闻先生接连发来的信息。 首先是一条转账信息,女孩戳着屏幕认真数清后缀的零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大的金额,她不能收。 像是知道秦初的想法,接下来的信息是闻怀予贴心说明:【给闻太太的零花钱,不能退回!】 惯常不怎么外露情绪的人,难得用上了感叹号。 女孩抿着唇,指腹滑动着手机:【几点到家?我给你订了酒店法式甜品,一会就送到。】 秦初对男人这一连串做法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看到最后一条信息,愣了愣,随即小脸在屏幕微光的映照下漾出一个璀璨笑容。 闻怀予:【初初,我想你了。】 二姐那话怎么说来着,嘴硬的男人没有爱情,闻怀予无比同意。 他又认真查看了一遍刚才发送的信息,这才心满意足的按下息屏键。 没过一会,又重新打开微信,找到和闻子珊的对话框,慷慨地转了账过去。 随后附上一条留言:咨询费。 第40章 前有主播搭讪 后有熟人偷家 第二天下午上课前,秦初特意先去了一趟书店,拍了张照片给闻怀予发过去。 书店就在錾花工坊隔壁,昨天她主动在微信和闻先生提,想趁休息这几天淘几本琴谱看看,闻怀予自是没有怀疑。 虽然想到小朱司机也许会和闻怀予报告他们的行踪,秦初还是先发了微信。 她有私心,想找机会和他聊天。 如果说前些日子还对心中的某个想法持怀疑态度的话,现在秦初可以无比肯定—— 她喜欢闻先生。 柏林现在还是清晨,今天是和思拓斯公司签约的日子,闻怀予这会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酒店餐厅和大哥吃早餐。 时差的关系,为了能准时和小太太道一句早安,闻怀予昨晚硬是熬到凌晨两点才睡。 这会他拿着手机回信息,整个人被温柔的晨光笼罩,俊朗的面容神采奕奕。 丝毫看不出熬夜的痕迹。 【想要的琴谱如果找不到,要及时告诉我。】闻怀予回复完信息,才抬眸朝大哥看过去。 “刚说到哪了?”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闻知予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弟弟这副恋爱脑模样见怪不怪,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次:“说专访,海城电视台的,要为这次签约做个跟踪报道。” “大哥你当代表不就行了,”闻怀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是德国这边的负责人,由你出面再合适不过。” 闻怀予向来不喜出席这些场合,大多数有媒体采访的活动都是闻彻和庄韵诗出席。 碰上实在躲不开的重大活动,他也尽量低调,能让别人代为发言就绝不多说一个字。 “你也知道这次合作是由政界促成,为表重视,还是由你接受采访更稳妥。” “你这话我没法反驳,”闻怀予轻扯唇角,脑海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 “但是哥,整个项目是你从头跟到尾的……” 他故意停顿了一会,调皮的挑了挑眉,“要是记者问我问题我答不上来,那岂不是连累集团一起丢脸?” 这话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闻知予已经听出弟弟坚定的立场,倒也不再逼迫他。 “手机怎么回事?”闻知予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又和他聊起别的来。 闻怀予边给秦初回着微信,边问:“怎么了?” “你这贴的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实际昨天和弟弟见面的时候闻知予就发现了,往常简洁干练的人连手机壳都不用,现在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贴贴纸。 难道说结了婚会让人变幼稚? “哦,你说这个啊。”闻怀予翻转手机,径直递到哥哥面前,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挲着憨态可掬的小熊猫。 “也没什么,我老婆给我贴的。”男人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话里话外尽是炫耀,“情侣款,哥你不懂。” 闻知予:“……” - 秦初的手工作业进行的十分顺利,半个下午的时间,她已经做出了戒圈的初步形状。 商场里虽然有空调,秦初还是热得出了一身汗,从融化铂金到锻打成条,小姑娘都是亲力亲为,不假手他人。 她穿着大大的围裙,乌黑的头发扎成马尾,被浸湿的鬓发贴在额头,娇美的脸蛋红扑扑的。 “秦初秦初,休息一下再继续吧。”休息的间隙,贺明朗认真执行着昨天学到的知识,到楼下买了奶茶回来。 怕自己过于殷勤吓到对方, 贺明朗难得动了点脑筋,给整个工坊里的人都买了。 不知道秦初喜欢喝哪种,他干脆买的口味全都不一样,先给她挑完,才把剩下的分给其他人。 小姑娘起初是不好意思要的,奈何贺明朗非常热情,加上别人都道了谢收下了,自己不要有些矫情,这才接受。 “好喝吗?”眼见秦初慢吞吞插了吸管,喝了一口奶茶,贺明朗才咧着嘴问她。 一整个下午他都想找时机和秦初聊天,奈何她全身心专注在手工上,带着防护眼镜一站就是一下午,让贺明朗不好意思打扰。 又甜又凉爽的饮料下肚,秦初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点点头,拿过笔记本写字:「好喝,谢谢你!明天我请你喝。」 “别这么客气呀。”贺明朗摆摆手,继续和她闲聊,“还没问过你,做戒指也是送什么人的呀?” 秦初没写字,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目光扫过旁边亲亲热热腻歪在一起的小情侣,贺明朗蓦地紧张起来,却还是硬着头皮接追问:“是……送男朋友?” 才坠入爱河一天,他难道就得被迫上岸了吗? 女孩愣怔一瞬,随后唇角礼貌性扬起的弧度越来越高,杏眼水光盈盈,轻轻摇了摇头。 算是否认了。 不是送男朋友,是送先生呀。 没有再接着跟贺明朗聊天,秦初从包里翻出手机,娴熟地打开微信查看。 【要喝奶茶吗?我给你买。】一个多小时前闻怀予发过来的信息,她这会才看到。 先是翻了翻两个人之前的聊天记录,秦初才给他回,手指在屏幕上移动的飞快:【今天已经喝过了。】 远在几千公里以外的男人根本不知道,自家小太太被某个跟屁虫惦记上了,此时坐在签约仪式现场,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今天一身黑色西装,浑身上下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只在腕上配了块表。 虽然低调,但矜雅的举止和魄人的气势却不容忽视,哪怕安静地坐在台下,仍旧引人注目。 舒心坐在离他几排远的地方,虽然只能看到男人高挺的背影,她仍然还是紧张到心悸。 原本这次专访安排了别的同事跟进,只是她偶然听驻柏林的同事谈起,今天签约仪式震寰集团非常重视,一众高层都会出席。 拓宽海外市场无疑是集团大事,既然闻怀予来了,作为震寰掌权人,由他接受采访再合理不过。 于是舒心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任务,连夜飞到柏林。 垂眸看到膝盖上一沓厚厚的资料,她长呼一口气,不停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加油。 沉淀了这些年,她终于有机会登上高处,靠近这朵高岭之花。 第41章 碎冰蓝玫瑰 震寰集团和思拓斯公司此次合作,在国内也非常受关注。 签约仪式结束不久,相关新闻便已经登上各大主流媒体。 秦初是在回家路上看到徐星星分享的链接,她打开新闻配图,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他端着酒杯站在画面的左边,单手抄兜。 另一手端着香槟杯,俊朗的面容但带着惯有的淡漠高冷。 中间正在和思拓斯负责人握手的那位,想必就是闻家大哥闻知予,他眉眼间蕴着温柔的笑意,五官和闻怀予十分相似。 只不过大哥笑起来没有酒窝。 “太太,到家了。”前方的小朱司机出声提醒,秦初才收了手机,挥手和他告别,开门下车。 听见汽车引擎声,白团子松松粉嫩的耳朵动了动,撒着腿就往门口方向冲,跑到秦初的脚边顺势仰躺,蹭着她的脚撒娇。 江叔从院子里追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的温馨画面: “太太回来啦。” 秦初点点头,笑得乖巧,无声启唇叫了声“江叔”,才抱起松松进院子。 “先生送了礼物过来,放在客厅里,太太快去瞧瞧吧。” 早前秦初前脚刚出门,闻怀予后脚就打电话过来,安排江叔替他选一束好看的花,要送给小太太。 江叔挂了电话急急忙忙去准备,某人又来电话,改了主意不让他帮忙,要自己亲自选了让人送来,这样才够诚意。 临挂电话前,闻怀予不忘认真解释了一番:“怕您选的花年轻人不喜欢。” 把向来好脾气的江叔气的够呛。 客厅中央的水晶茶几上,摆了一捧大到惊人的花束。 珠光雪梨纸在外圈重叠,簇拥着九百九十九朵白蓝相间的碎冰蓝玫瑰。 醇厚的白色花瓣顶部是清澈舒爽的蓝,好似不远处的夏日海洋,随风翻涌起阵阵白色浪花。 没有女孩不喜欢花,秦初也不例外。 她娇艳白皙的小脸此刻染上绯色,红润的唇瓣因突如而来的惊喜而微张。 小跑到花束边,秦初跪在地毯上这里摸摸,那里嗅嗅,笑靥如花。 “闻先生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想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礼物。”江叔将太太眼中欣喜看得真切,不禁在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最后是闻先生亲自选的花,要是由江叔选,他本来想选又香又艳丽粉百合。 太太也许就没有现在这么喜欢了。 行吧……确实是年轻人才懂年轻人的喜好。 「江叔,您先别跟闻先生我回家了,一会我自己告诉他。」 秦初把手机递给江叔,低头看了眼今天自己的打扮,急忙起身。 女孩趿拉着鲨鱼拖鞋,哒哒哒小跑着往楼上跑去…… - 震寰集团德国分公司坐落在施普雷河沿岸,是一栋巴洛克风格的四层建筑。 总经理闻知予的办公室在四楼,靠近明亮的落地窗,能看到河里缓慢行驶的游船,和岸边络绎不绝的游客。 舒心此时无心看窗外的风景,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笔不停在资料上勾写。 摄影师这会正在调试灯光,沙发前的摄影机已经架好。 紧张又激动的复杂情绪让她很难集中,饶是如此,舒心还是把访问的问题磨了一遍又一遍。 她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职业套装,搭配白色的尖头高跟鞋,深棕色卷发低低挽起,整个人精明又干练。 回国短短几年,舒心便以老练的主持风格、清丽的外表,迅速在众多同行中间脱颖而出,成为海城电视台财经频道的当家花旦,收获了众多忠实观众。 她不仅观众缘好,异性缘也极佳,身边追求者不断,却没有人能俘获她的芳心。 毕竟她目标从来明确,背井离乡来到海城工作,是冲着冲闻怀予。 走廊上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舒心几乎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她蓦地站起身,先是拢了拢头发,轻掸外套,扬起主播招牌笑容,等待着前方开门的时刻。 “这个问题待会还得再讨论,”闻知予走在前方,回头和弟弟交代,“一会还有晚宴,你别开溜。” 男人手臂上挽着外套,懒懒扯了扯嘴角,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外套。”闻知予偏头看他,办公室门打开的同时,微抬下颌提示道。 就算不是闻怀予接受采访,怎么说都有外人在,这么大一个集团的决策者,衣冠不整的像什么样子。 “舒主播,跟您介绍一下, 这是我们震寰德国分公司的负责人,闻知予先生。” 总经理助理麦克走到舒心面前,手掌朝着闻知予的方向示意。 “您好闻经理。”哪怕此时已经心跳如擂鼓,舒心面上的笑容还是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她已经嗅到了一股浅淡的青草香。 闻知予的手心和他的人一样温暖,两人公事公办地握过手,舒心才将目光放到他身后的男人身上。 麦克往斜后方走了一步,抬掌示意,“这位是集团闻怀予,闻先生。” 男人正在穿外套,骨扇分明的手翻下衣领,慢条斯理地扣着西装纽扣。 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来,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牢牢抓住舒心的视线。 他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目光和舒心的礼貌交汇了一瞬,颔首的同时垂下眸,道了声:“你好。” 低沉清冽,字字入耳。 见对方并没有握手的打算,舒心及时收回微抬的手掌,让出身后的沙发,“闻先生,我这边已经把问题梳理出来,您可以先看一下。” “舒主播,今天这个专访由闻经理出镜。”麦克出声提示。 得体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轻微的裂痕,舒心轻挑起眉,语调尽量平稳,“是这样的,我们前期准备的采访资料都以闻先生为受访对象,临时更换,恐怕会浪费你们许多时间。” 错过了今天的机会,以后想见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舒主播,”闻知予双手抄着口袋,脸上的笑意不改,“贵台的专访主题是这次中德合作,不是闻怀予。” 他的眉眼清隽秀气,说话不疾不徐,气势却凌厉迫人,比闻怀予更甚。 “如果你们足够专业,我这个一手策划执行项目的总经理,该比闻先生更加适合才对。” 他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偏头看向站在原地的舒心:“您说呢?” 第42章 blue的意义 闻知予对亲弟弟没有什么嫉妒隔阂,只是对待工作向来严谨板正,不喜欢别人打着公事的旗号满足个人的欲望。 浸淫在尔虞我诈的商场多年,见多了三教九流各样的人物,自然也读得懂舒心的话里有话。 凝聚了多个部门职员的心力、时间促成的项目,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关注,他难免动气,说话也不自觉尖锐了些。 舒心没再坚持,款款落座后迅速投入访问,没被开头的小插曲打扰。 几个回合下来,闻知予重新变回往日温和绅士的做派,面前的舒主播虽然有些小心思,访问也算得上专业精准。 如今看来,她方才说针对闻怀予做的准备,也不过是个并不高明的借口,无伤大雅。 “舒主播,先暂停休息一下吧,我去换个电池。”摄像同事出声提醒道。 机器从早上的签约仪式就运转到现在,电池已经消耗殆尽。 还好带了备用的,只不过放在楼下记者休息室里,一来一回需要时间。 “好,那我们休息十分钟?”舒心脸上仍是带着主播招牌笑容,询问闻知予的意见。 “嗯,我没问题。”闻知予端起面前的骨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点了点头。 偌大的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舒心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向坐在办公位上的男人。 从访问开始他就一直坐在那,没有一点声音,刚开始舒心还有些同处一室的紧张局促,渐入佳境后,倒也不甚在意。 闻怀予也不是自己想待在这,别的办公室都有同事在工作,过去岂不是给人增加心理负担。 最重要的是,离开大哥视线范围的某人,向来懒得应酬,晚宴定是能逃就逃。 闻知予没办法,只好把人带在身边。 坐在落地窗前的闻怀予,一双深邃的眼睛已经快把手机盯出个窟窿来。 刚才打电话询问江叔,小太太回家看到他送的花了没,对方模棱两可的回,太太要自己跟你说。 又兴冲冲给秦初发微信,这么久还是没得到回复,俊朗的眉毛都拧在一处。 舒心收回视线,深呼一口气,主动开口和闻知予搭话:“闻经理,对不起,刚才我说错话了,还请您原谅。” 她是个聪明人,访问题目问出,对方定然也发现她之前的说辞不过是借口。 “舒主播言重了,”闻知予偏头看她,脸上的笑比主播还要得体,“不过是一点小误会,不必放在心上。” 不管舒心和闻怀予以后有没有交际,她总不愿意得罪他的亲哥哥,示好才是最佳的做法。 话间摄影师去而复返,拿出电池快速的换进摄像机里。 “那我们继续吧。”舒心话音刚落,身后始终安静的办公桌传来微信视频特有的铃声。 闻怀予猛地从椅子上起身,急匆匆的大步往外走,办公室大门合上前,她听见男人说了两个字: “初初。” 温润清朗,缱绻柔情。 画面里的女孩乌发披在肩头,穿着红色吊带碎花裙,不住地朝镜头挥着手。 她皮肤本来就白,在红色的衬托下整个人更是白的发光。 细眉杏眼,翘挺鼻尖上的小痣红得勾人,嫩生生的脸纯净娇美。 “回到家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哑,深邃的眼中是挡不住的笑意。 【嗯,回来了。】 秦初才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专门跑回房洗了个澡换了新裙子,才给他打视频。 下午出门她穿的是t恤牛仔裤,站了几个小时做手工,浑身汗津津脏兮兮,怎么好意思让闻先生看到。 “那我送你的礼物看到了吗?”他闲适地倚在走廊窗边,“喜不喜欢?” 闻怀予对花没有太多研究,除了家中院子里的茉莉和无尽夏,也就知道些平日常见的花材。 今天准备花之前,他专门上网查询才知道,原来不同的花还有各自的花语。 于是精挑细选了许久,亲自打电话给花店预定花束。 就连包装花束的雪梨纸,都是加了店家的微信,亲自看过图片选定的。 【很喜欢,它的颜色好特别,是你喜欢的蓝色。】 秦初边打着字边往客厅走,头凑在花束旁边给他展示,笑得牙不见眼。 瞧见小太太开心的模样,闻怀予只觉胸腔发热,他点了点头,“嗯,我喜欢蓝色。” 因为你,我才喜欢蓝色。 “怎么样,今天开心吗?”他静静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温柔地问她。 小姑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小脸凑近屏幕认真打字: 【开心,买到了喜欢东西,收到花,都很开心。】 秦初没有发现,闻先生不论是和她见面时,还是视频的时候,几乎都会问同一个问题:开心吗? 他的小姑娘之前吃了许多苦头,比起喜欢他想念他,闻怀予把她的开心快乐放在第一位。 希望她能开心,别的什么都没有这个来得重要。 “哦?买到什么东西了,琴谱吗?” 秦初摇了摇头,一时有些纠结该怎么回。 今天委托工坊的师傅挑选到了要镶嵌在戒指上的宝石,但这不能说的呀。 为了给闻先生惊喜,她谎称去书店已经很心虚了,如果继续说谎,她又实在不愿意。 咬着唇思考了一会,秦初磨磨蹭蹭打字:【我可不可以保密呀,等你回家我再告诉你。】 发送完杏眼期待地盯着屏幕,观察着男人的表情。 “当然可以,”闻怀予喜欢她说‘回家’两个字,心尖柔软的不行,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那等我回家你记得跟我说。” 后半句,有点撒娇的味道在。 秦初点头,又听到他问:“初初,你知道碎冰蓝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女孩老实地摇摇头,正要缩小视频去查,就听到那头闻怀予说:“是blue。” blue,不就是蓝色的意思。 这么好看的玫瑰花语如此简单,让小姑娘疑惑地蹙起眉来。 “是真的。”闻怀予如今读取起她的表情十分娴熟,“它其实还有别的意思,但我不想你自己去查。” 他鲜少有这么直接说不想她去做什么的时候。 “我也先保密,等回家再告诉你,好不好?”闻怀予的声音又沉又软,近乎诱哄。 想到自己也有秘密,秦初满是正经的点头答应,到闻怀予回国前都恪守约定,没有去查。 第43章 闻先生的两副面孔 闻怀予少年老成,从来内敛寡语,就算是和亲近的家人交流,也鲜少有滔滔不绝的时候。 可在小太太面前,却是完全不同。 他和她聊柏林连绵不绝的阴雨,聊日复一日的工作,也聊衣冠不整被大哥教育。 不过是生活里细碎的小事,闻怀予仍旧乐此不疲地分享。 思念这种情愫,没有直白言说,但藏在他一字一句的表达里,藏在他事无巨细的说明中。 相隔甚远,他用这样的方式,让秦初了解自己的动向。 这是闻先生给闻太太的安全感。 直到专访进入尾声,闻怀予才依依不舍和秦初道了晚安,挂了视频。 他站在窗前,推开半扇窗,拿出打火机拢火点烟,望着远处出神。 身后办公室的门打开,助理麦克听从闻知予的安排,准备将舒心和摄影师送至楼下。 “不用送我们,您先去忙吧。”瞥眼看到窗边的闻怀予,舒心柔声劝阻,温和的笑很难让人拒绝。 麦克没有坚持,恭敬地道了句“两位慢走”,转身重新进了办公室,阖上了门。 舒心又和摄影师低声交代了几句,后者狐疑地的目光在舒心和窗边人身上来回几次,终究也没多问什么,扛着机器下了楼。 “闻先生。”她走到闻怀予身后,用最好听的声音叫他。 垂在身侧的手指深深嵌入掌心,舒心清丽面容上笑得恰到好处,只有闪烁的眸底泄露出她心底的迫切。 能见他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必须要让他印象深刻才行。 他的背影挺拔落拓,眯着眼长长吁了一口烟,才转身,“有事吗?” 神情冷淡,声音沉冽,没有任何情感起伏。 舒心心脏砰砰直跳,后颈沁出一层薄汗,“我和您是大学校友,曾经在学校见过面。” “所以,”他的语调漫不经心,骨扇分明的手在烟管上点了点,抬眸问:“您想说什么?” 闻怀予单刀直入,并不想和面前的女人浪费时间,学校里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见过有什么奇怪。 见过面,过了这么多年还要特意告诉你,这才奇怪。 预想中的答案和现实完全相反,她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失落,还是不愿就此作罢:“当年您帮助过我,赶走了一群闹事的混混,一直没机会好好表示感谢。”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知恩图报,完全符合逻辑。 经她这么一说,闻怀予还真想起这件往事来。 那会他大学即将毕业,某天骑着自行车回家时,瞥见路边小巷里围了一群人。 车速飞快,闻怀予并没有将那些人和闹事联想在一块,不过收回目光的一瞬,看到了一抹似曾相识的蓝色。 找寻海边那个女孩的事进展的并不顺利,瞥见蓝裙的那一秒,他心头震动,不管不顾地掉头冲了回去,机缘巧合下替舒心解了围。 只可惜对方并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他记不清后续,大概是简单安慰几句,然后就离开了吧。 “好,知道了。”男人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重新回过身看向窗外,语气平常的点了点头。 舒心大着胆子走到闻怀予身边,手放在窗沿上偏头问:“闻先生说什么?” 和太太视频过后的失落感骤然放大,思念成倍剧增,闻怀予本就心烦意乱。 惯常的绅士礼貌即将消耗殆尽。 “感谢我收到了,不客气,还有事?”言简意赅,语气冷然。 舒心自然也察觉到了对方的不耐,她还想解释几句,余光扫过楼下的树旁时,不再说话。 不动声色地往男人身边移了半步,她扬起主播的招牌笑容,礼貌地看着他说:“没事了,不打扰闻先生,再见。” 走廊那头周许达疾步靠近,舒心迎面走去,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走到楼梯口,她听到周许达和男人汇报:“闻先生,已经确认过后天的拍卖会,有您想要的东西。” 抬手扶上栏杆,舒心这才款款走下楼去…… - 胡斐正拿着相机检查今天拍到的照片,精明的脸上尽是得意。 供职于德国影响最大的华人媒体g\\u0026c新闻,胡斐的专业水平自是没得说,一手包揽摄影和新闻稿撰写。 但鲜少有人知道,胡斐个人私下还运营着一个娱乐八卦号,专门和国内的媒体合作。 国内不方便刊发的新闻都乐意找他合作,他人在柏林,自然很难被公关。 拍完震寰的签约仪式,胡斐计划着补拍些公司建筑作为专题报道的资料,没成想误打误撞拍到了八卦。 舒心主播的大名他自然听过,方才大家一同坐在记者席,对方还主动给他递来名片。 这还没过多久,就拍到了舒主播在震寰公司里约会—— 真真是人在树边站,新闻从楼上来。 “胡记者,请等一下。”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唤,胡斐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舒心紧赶慢赶才追上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胡斐无奈,心虚地转过头,皮笑肉不笑的问:“舒主播,有什么事吗?” 大家都是同行,如果舒心知道他拍到了照片,开口让他删除,胡斐不可能不答应。 “您拍的照片,能给我看看吗?”她直起身,抿了抿发干的唇,“您放心,我就是看看。” 主播似乎对镜头有着极强的感知力,再加上早些时候舒心和胡斐聊过几句,记得他穿了件黄色的上衣。 炎炎夏日,在绿意盎然中突兀的出现一个黄色的身影,舒心几乎下意识就捕捉到了。 胡斐犹豫了半晌,还是不情不愿地拿出相机递给她,“行吧,给你。” 算了,舒心不过是个小主播,她的八卦新闻分量也不重。 删就删吧,就当做个人情。 舒心柔声道谢,双手接过相机认真查看起来。 从上午的签约仪式照片,到胡斐今天拍的其他资料照片,她都一张一张仔细查看。 像是真的如她所说,只是看看而已。 点击翻页键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舒心盯着最后一张照片,扬着唇看了好久。 第44章 没有绯闻就制造绯闻 微卷的长发遮盖住了舒心的表情,胡斐等了半晌,尴尬地去抢相机,“那什么,我给你删了,不往外发。” 虽然严格来说照片不是他偷拍到的,可正主杵在面前,他也不好意思倔着不删。 舒心半转身,轻巧地躲过胡斐的手,笑道:“不用,都是工作嘛,能理解。” 这回轮到胡斐发愣了,他对外的身份一直都是g\\u0026c传媒的记者,舒心的私生活照片怎么能当新闻发呢? 莫不是对方知道些什么。 “恋爱是好事,我就是误打误撞,留着也没啥用。”胡斐紧张地挠了挠头,试探着说道。 舒心没肯定也没否定,重新把照片调回签约仪式那部分,放大了过去:“您看看。” 男人右手端着香槟杯,左手抄兜,端方清冷,俊逸非凡。 胡斐一时摸不着头脑,把人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才问她:“看什么?确实长得挺帅的。” 能上台的高层不多,这男人赫然在列,显然有些身份。 长得再帅又有什么用,和后面那张照片又联系不起来。 见对方还没发现重点,舒心笑容带点羞怯,又拿过手机来翻出最后一张照片。 半开的窗户一侧,清丽女人站在窗边,眉眼含情地抬头看着身旁的人,男人的面容隐在另一边窗户后。 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能看到他夹着烟的手,和腕间的手表。 脑海中迅速联想起刚才看到的,胡斐恍然大悟:“他是刚才那个帅哥,你男朋友是他!” 胡斐原本想删除照片的心,又重新蠢蠢欲动起来。 “胡记者,您帮我个忙呗。”舒心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面上尽是小女人的娇羞。 她并不知道胡斐私下的八卦账号,但想借照片炒作一番是真,和闻怀予的交集越多,就越能引起他的注意。 她看中的是胡斐身处海外,照片发出后震寰公关不易,能传播得更久。 也许这么一遭下来,闻怀予会对她有兴趣,愿意找机会和她多多相处。 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佯装不知被偷拍,自己也是受害者就好了。 胡斐是个人精,立刻也明白过来:“舒主播你说说看,是不是男朋友不愿意公开?” 这样的事圈子里见怪不怪。 “我也不瞒你,我男朋友身份特殊,”舒心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愿公开,主要是碍于家里的压力。” “但也不能让我这么无休止的等下去啊,我们正常恋爱,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 舒心说得情真意切,让胡斐不禁又相信了几分。 “我们大学相识,为了他我孤身去了海城发展,这些都是清清楚楚能查到的,我为这段感情付出得够多了!” 这话一出,胡斐最后一丝怀疑也消散了,舒心的履历网上能查到,对方的过往想来也不难找。 两相一对比,还能看不出真假吗? “行,你这忙我帮了,”胡斐大手一挥,不由对这个柔弱主播多了些同情,“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儿?” 知道名字,才好进行下一步。 “闻怀予。” 谁?! 胡斐抬手捂住胸口,倒抽了口气,又问了一次:“你、你说谁?” “震寰集团,闻怀予。” 站在震寰集团楼下讨论掌权人私生活实在不好,胡斐领着舒心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馆。 他这一路脑子都是乱的,闻怀予,舒心的男朋友是震寰集团太子爷,海城闻家的闻怀予! 这是什么惊天大八卦! 不,这不是八卦,是一战成名的绝佳机会。 闻怀予之所以是绯闻绝缘体,是因为有一个主播女朋友,两人地下恋多年,从校园到工作,每一条都能引爆舆论。 “胡哥,这事您得替我保密。”舒心端来咖啡放到他面前,胡斐才回神。 “这你不用担心。”胡斐连连点头应下。 开玩笑,这个独家新闻的机会,他一定把嘴管得牢牢的。 转念一想,两人没有清晰的同框照,还是不能服众啊。 “我说妹妹,你俩合照给我一张,我可以先把刚才那张同框照先做预热,等关注度上来,我再扔出王炸,这样才能把事儿板上钉钉。” 从开始到现在,舒心都在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胡斐。 现在问到了关键问题,她假装为难道:“我们的合照从来没有公开过,如果给你,不就做实了是我找的媒体吗?” “也是,”胡斐点点头,一时也没了主意。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舒心适时提醒,“听助理说,我男朋友要去参加后天的拍卖会。” “他想给我个惊喜,故意瞒着我没说,要是我也过去,是不是就能拍照了?” 胡斐在本地生活多年,精通德语,查找消息便捷迅速。 她现在要查清楚闻怀予后天去哪,才能找机会偶遇,让胡斐拍到同框照。 “拍卖会?”胡斐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迅速查找起来。 “找到了,”胡斐点开,递给舒心,“后天柏林只有这一场拍卖会,在佩加蒙博物馆。” 屏幕上正在播放这次拍卖的宣传图片,以及参与拍卖的藏品,几乎都是打造自上个世纪的收藏级珠宝。 胡斐边看视频,边翻译:“这次拍卖在佩加蒙的古典藏品馆,就是进馆的左侧大厅。” “你男朋友不愧是震寰太子爷,真是大手笔。”胡斐咋舌,边看边止不住摇头。 这里头的珠宝随便挑出一样,都够他好吃好喝挥霍十辈子。 “那要怎么进去呢,我和他说明天要回国的,”舒心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我想突然出现给他个惊喜。” 话里的意思就是不想让闻怀予带她进去,得他们自己想办法。 像闻先生这样的人物,早在拍卖预展时,就会收到主办方的邀请函,提前观看实物,对心仪的拍品有过深入了解。 其他人要是想参加,只能提前缴纳规定额度的保证金。 胡斐把大概情况做了说明,最后无奈道:“我的积蓄是远远不够的。” 舒心这些年当财经主播也攒了不少钱,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胡哥你只管打听好价格,钱不是问题。” 第45章 不是的 我也想你 前一晚收到了鲜花,还和闻先生视频了好久,秦初起床后心情一直都很好。 上午照例去医院陪哥哥,下午接着到錾花工坊做戒指。 她还提早到柏光商场,选了家之前喝过的店铺下单了五杯奶茶。 昨天喝了贺明朗买的,今天当然要请回来,连同手作班里的同学们一起。 做手工的过程很枯燥,秦初却乐在其中,眼见最初脑海中的设计先是变成图纸,如今再一点点成为实物展现在眼前,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下课后,她又在工坊里多待了一个小时,把戒指上镶嵌位按照宝石的形状打磨好,才收拾好下楼。 适逢下班高峰,又碰上大雨,车流前进的十分缓慢。 小朱司机和周许达的性格完全相反,一上车嘴巴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有时和秦初讲自己的所见所闻,有时说各种奇闻轶事,小姑娘听得津津有味。 正说到精彩处,只听到对向车道响起尖锐的刹车声,紧接着两张车“砰”一个巨响,首尾相撞。 “哎,下雨天开车真的不能快。”小朱转头看去,望着对面悠悠来了一句。 却没发现后座的人浑身发颤,嫣红的唇瓣霎时血色全无。 好在前方的拥堵很快疏通,车子驶离了车祸现场附近,秦初这才逐渐缓了过来。 她头埋的很低,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前方的小朱又接着讲起故事,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直到离家越来越近,小朱才发现了后座的异常,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抬头看着后视镜: “太太,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初强打着精神,扯了个笑容出来,摇了摇头。 小朱瞥见她苍白的脸色,语气着急,“要不我直接送您去医院吧,我这就给先生打电话。” 秦初一听彻底急了,顾不得小朱在开车,连忙拿手机打字递给他: 「我真的没事,就是突然低血糖,可能是肚子饿。」 闻先生去那么远的地方出差,她不想再让他担心。 “行,那我提点速,”他这才松了口气,从中控台里找出一块巧克力递回去:“您先吃点糖,很快就到家了。” 下车前,秦初又认真叮嘱小朱不要告诉闻先生,才进了家。 草草吃过晚饭,她早早就回了房休息,却辗转许久都无法入睡。 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手肘放在膝盖上,手掌撑着脸颊,目光在卧室里巡睃。 闻先生不过离开了三天,房间里的青草香都变得很淡很淡—— 她有些想他了。 拿起放在枕头旁的手机,秦初鬼使神差点开浏览器,搜索起柏林这座城市的信息。 很快就被其中一个旅游博主的攻略吸引住了。 那是关于一个叫做魔鬼山的小众景点介绍,原来是一处战时建筑,被废弃后,成为了涂鸦艺术家们展示才华的小小乌托邦。 魔鬼山是柏林最高的地方,从山下往高处走,沿途能看到建筑外被各种颜色鲜艳风格不一的涂鸦覆盖。 登到建筑天台,不仅能看到三个巨大神秘的球形空间,还能将远处的城市风景尽收眼底。 若是恰好赶上黄昏时分,月亮衬着橙蓝的天空不断攀升,构成一幅令人惊叹的哥特式图画。 秦初看完攻略,复制链接,给闻怀予转发了过去。 柏林还是下午,闻怀予正在开会。上午他特意空出时间,亲自去验收了预定的戒指,才重新返回公司工作。 离家三天,他从未觉得时间一分一秒过得这么慢。 一轮又一轮的工作汇报听得他昏昏欲睡,倒扣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男人不动神色地蹙了蹙眉,抬手看了眼腕表。 国内已经是晚上,秦初早些时候发来微信说晚安,这会应该睡了。 想到这,闻怀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文件上,直至听完汇报,震动再次响起时,他才拿起手机。 秦初:【「链接」柏林景点teufelsberg魔鬼山】 秦初:【闻先生,你去过这里吗?】 闻怀予点开链接草草看了一眼,很快回复她:【没去过。】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闻太太,怎么还没睡?】 平时到了休息时间,江叔和其他佣人都是住在隔壁,这会家里就秦初一个,她快速下楼抱起松松,急急忙忙回房间。 给门上锁后,她才拿起手机回复:【睡不着。】 最近听小朱司机讲了好多鬼怪故事,她还有些害怕。 不过不好意思跟闻先生说。 闻怀予:【那我陪你聊聊天?】 今天的会议全部结束,闻怀予看着手机发呆,修长有力的手指闲闲敲打在桌面上。 “晚饭上哪吃去?”闻知予坐的浑身酸痛,他伸了个懒腰,询问闻怀予的意见。 只见男人慢条斯理的起身,捞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没头没脑的说:“今天天气挺好的。” 应该能看到晚霞和月亮。 “是挺好。”闻知予不明就里,也跟着站起身,“吃什么?” “你自己吃吧,”闻怀予低着头回微信,边往外走,“我要去约会。” 什么鬼?! “哎,闻怀予,你老婆在国内你怎么约会,糊弄鬼呢吧。” 闻怀予对身后的质疑充耳不闻,步子迈得又大又快,走到等在走廊上的周许达身边,从亲哥手里抢过钥匙塞给他。 “许达,陪我去一趟魔鬼山。” 周许达颔首,两人径直往楼下走,留闻知予在原地满脸疑惑。 不是,弟妹什么时候来的,还要去魔鬼山约会。 怎么没有人告诉他? 闻怀予坐上车,给秦初发微信:【初初,你准备什么时候睡?】 秦初这会正在沙发上和松松玩,回信很快:【不知道,暂时还睡不着呢。】 说完不忘给闻怀予拍了一张松松在房间里撒欢的照片。 【唉,伤心!】坐在车里的男人唇角轻扬,深邃的目光中尽是柔情。 秦初:【为什么伤心?】 闻怀予:【我不在家,初初和松松都过得很快乐,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懒洋洋倚在沙发上的秦初倏地坐直身子,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移动:【没有的,松松很想你,每天都到门口等。】 男人扬了扬眉梢,接着回:【嗯,知道了,只有松松想我。】 屏幕光线映照着女孩绯色的脸颊,她舔了舔嘴唇,几个字打了删,删了打,按下发送键便立刻把头埋进抱枕里。 秦初:【不是的,我也想你。】 第46章 想老婆了 我要回家 秦初记不清和闻怀予聊了多久,只记得半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提示音从信息变成了视频申请。 困倦的杏眼登时睁大,坐起身正欲接起前,又突然改了主意慌忙往卫生间跑。 在镜子前快速确认好仪容仪表,她才折返,按下了接听键。 “初初。”他低声唤她,唇边漾着浅淡的弧度。 秦初摆手打招呼,卷翘的睫毛上下翕动,眼睛在暗淡的卧室里亮得惊人。 【闻先生下班了?辛苦啦。】她缩小视频窗口,把手机凑到面前打字。 又突然发现自己这样在视频画面里肯定不好看,索性伸直了手臂端远了手机回复。 “嗯,下班了。” 画面的小太太穿着荷叶边吊带睡衣,墨发拢在肩膀,生动甜美,让人移不开视线。 秦初也在悄悄打量他,男人今天依旧是一身质地考究的深色西装,头发向后梳起,喉结下方的领带打着饱满的温莎结。 她这时才发现,闻先生不在房间里,周围全是树木。 【闻先生在公园?】 虽然脚下的路只是前人走出的土路,路面不平,闻怀予穿着皮鞋,却依旧走的很稳当。 就连抬着手机的一边臂膀,都没有太大的起伏晃动。 “应该也算是吧,”闻怀予原地转了一圈,“这里环境还真不错。” 周围全是错落交织的树木,繁茂的枝叶互相交叠,合着微风发出沙沙轻响。 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直在秦初脚边打转的松松兴奋地摇晃着尾巴,攀在女孩的腿上借力蹦起。 听到小狗“哈哈哈”的喘气声,闻怀予无奈轻笑,“今天这是怎么了,大的不睡,小的也不睡。” 小姑娘撇撇嘴,把松松抱起来放在腿上,抓起它的小爪子和镜头打招呼。 和谐温馨的画面让闻怀予的目光中浸了些含情脉脉的味道,过了半晌,他止住脚步,翻转镜头,说了声:“到了,你看。” 盈盈绿意的尽头,赫然出现几幢老旧的建筑。 建筑外墙到处布满了活灵活现的涂鸦,这会也有人三三两两站在空白的墙边,摇晃着手中的自喷漆,似乎在为接下来的创作构思。 路边随意摆放破败生锈的机械,各种艺术气息浓厚的小物件,为这个地方平添了些神秘色彩。 秦初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看,听到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闻太太,魔鬼山怎么样?” “下次要不要陪我一起来?” 秦初微微瞠目,完全没有想到不久前在链接上看到的照片,此刻如此鲜活的呈现在屏幕上。 闻怀予刻意放慢了速度,边走边和秦初介绍起这里的历史来。 这还是他趁着刚才和小太太聊天的间隙,临时抱佛脚在网上查的。 秦初边听边看得入迷,直至男人走进阴暗狭窄的楼梯,她才想起来打字: 【原来是这样,闻先生懂的好多,真厉害!】 看着小太太崇拜的眼神,闻怀予分外满足,走了这么远的路,他气息仍然平稳匀称,低声提示: “闻太太,别眨眼。” 下一秒,巨大的白色球形建筑映入眼帘,不远处的天际被夕阳的余晖染成橙红色,和灰蓝色的云彩相接,美不胜收。 大自然磅礴壮丽的景观总让人胸腔震动,秦初还沉浸在这样的美景中,听到闻怀予低沉清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初初。” 婉转缠绵,尾音上扬。 女孩心尖蓦地发紧,卷翘的睫毛微动,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 …… 直到女孩沉沉睡去,唇角依旧挂着满足的微笑,枕头旁的手机即将自动息屏,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男人的背影挺拔落拓,他身前是大片灰蓝色的天空,一轮圆月低挂,清亮如玉。 身后是一半圆弧形建筑,和天边玉盘遥相辉映。 这是不久前闻怀予发的朋友圈,多年不在朋友圈更新私人生活的闻先生,破天荒在国内深夜时分更新了动态。 配图上只简单加了两个字:念初。 他来不及去看炸了锅的留言,边下山边给大哥打电话。 “干嘛?”闻知予语气不善,听着电话随手按着电视遥控器换台。 闻怀予这家伙独自撇下他去玩,让他孤零零一个人吃饭,他气还没消呢。 “闻经理,在公司还是家里?”这称呼一出,闻知予警惕地蹙起眉,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在家,闻先生有何贵干。” “那正好,”闻怀予抬手看了眼腕表,接着道:“我大概半小时到你楼下,你抓紧时间准备。” “准备什么?”闻知予已经往衣帽间走,心想弟弟肯定是良心发现,想陪他吃吃宵夜谈谈心什么的。 结果对面来了句:“今晚去公司加个班,把该处理的提前都处理完。” 闻知予眼前一黑,脚下猛地趔趄,“加什么班,还有好几天时间,不着急。” “不行,”对方斩钉截铁的拒绝,“明天拍卖会结束我就回了。” 不等闻知予说什么,他又可怜兮兮的说了句:“我想我老婆了,我要回家。” 闻知予:“……” 你清高,你有老婆了不起,妻宝男! - 同一时间,一个ip地址在德国名叫「胡侃」的营销号,跟新了一则微博:惊爆!海城花旦主播德意志甜蜜约会,工作感情两不误。 配图便是舒心站在窗边,深情的望着一旁隐在窗后的人。 虽然看不清男人的脸,但他衔着烟的手骨扇分明,腕间的手表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新闻一出,立刻引发了网友的热烈讨论。 「差评,都看不见脸,男方不会是个河童吧。」 「挺喜欢舒心,业务能力能打,祝幸福!」 「啊,手控人要晕倒了,流口水。」 「啧啧,那个眼神,她好爱!」 …… 下方的留言还在不断增加,其中有一条留言说道:「放大看了对方的手,确定是个大佬。本人腕表行业从业者,他手上这块表全球只有七枚!!!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随着评论的不断涌入,这条信息很快被淹没在一众讨论中…… 第47章 我已婚 请自重 翌日上午,闻怀予准时出现在拍卖会现场,昨晚熬了个大夜,男人眉宇间是难掩的疲态。 闻知予原本也要出席,只不过昨晚加班熬夜狠了,这会躲在家里补觉。 他步履从容的迈上台阶,板正的灰色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腿,西装上无一丝褶皱,哪怕面无表情,依旧俊逸非凡。 舒心站在立柱后,视线始终追随着他。 一天时间要凑够保证金不容易,她偷偷找了借贷公司借贷款周转,想方设法凑足了需要的金额。 却想不到已经过了截止时间,胡斐只能想办法找了别的门路,以极高的价格买下两个入场名额。 顶级拍卖会是大多都是会员制,入场名额不同于竞拍席位,不但不能领取竞价号码牌,甚至没有专属座位。 所以舒心只能先等在外面,等意向买家来得差不多,再借机找寻空位落座。 而胡斐则是先一步进了会场,见闻怀予坐下,他拿出手机试着拍了一张。 这样的场合是没办法大张旗鼓的带着相机进来,他关掉闪光灯,调整位置试拍了几张。 找到能清晰捕捉男人面容的角度后,他打开微博,查看起留言来。 昨夜那条关于手表的讨论已经被顶成高赞,胡斐退出软件查询了一会,才切回微博转发并评论: 百达翡丽175周年纪念款grandmaster chime 5175r-001,庐山真面目即将揭晓,拭目以待! 然后满意收起手机,静待拍卖会开始。 前方显示屏亮起,竞价正式开始,拍卖师拿着笔,不慌不忙的叫着价。 而坐在偏后方的东方男人,始终半敛着眸,随意翻看着手上的拍品册,让人搞不清他青睐的是哪件珠宝。 见闻怀予身旁的空位始终无人,舒心觉得这简直是天意,款款走向他身边。 “闻先生,真巧啊,又见面了。”她掐着嗓子说话,提着裙摆坐下,露出招牌笑容。 可对方根本不搭理她。 舒心笑容一僵,微微倾斜上身朝他靠过去,又唤:“闻先生。” 男人沉沉呼出一口气,眉宇间快速闪过不耐,偏头问:“什么事?” 如果说昨天他的回答还算得上彬彬有礼,那今天的语气则算得上冷然到极点。 舒心谨记今天到这来的目的,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态度,“没什么,就是想说好巧,我们的座位相连。” 反正拍卖会过了大半,他身旁的位置还空着,座位的主人应该也不会出现了。 闻怀予嗤笑,并不搭腔。 “闻先生今天是为哪个拍品来的呀?”她越发往男人身边靠近,故意营造出耳语的假象。 深v衣领因她的动作不再紧贴胸口,露出一片傲人春光来。 前方拍卖锤落下,拍卖师正在介绍下一件拍品,闻怀予这才终于从手册里移开目光。 “我已婚,请自重。”话虽简短,却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给舒心留。 新一轮竞拍开始,闻怀予和场上另外几位买家轮番叫价,场面一时胶着。 只有舒心愣在原处,脑海里不停思索着他那句话的真实性。 他结婚了?什么时候? 他手上为什么没有婚戒,集团掌权人结婚这么大的事,震寰为什么没有通告? 不对,他低调惯了,就算结婚不公开也符合他的作风。 脑海里被两种声音左右撕扯着,让舒心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眼见价格越喊越高,参加叫价的买家不断减少,闻怀予耐心尽失,起身抬手示意叫了个价格。 他一口流利的德语,哪怕听不懂,舒心也知道闻怀予定是叫了个高价。 只因前方一众人回头看来,拍卖师已经拿起手边的拍卖锤,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像是在跟他确认。 只听男人又说了什么,台上一锤定音,人群里传来阵阵掌声。 舒心没有时间再左右权衡,她快速起身,站在闻怀予身侧优雅鼓掌。 那含情的目光比昨日更甚,笑容娇羞,真的像是和他一同而来的女伴。 站在角落的胡斐迅速按下连拍键,至此,他终于掌握了震寰掌权人和女主播相恋的实证。 闻怀予不打算继续待在这,临走前,他淡淡扔下一句:“这是闻知予的位子。” 戏谑之意拉满。 然后双手抄兜,慢条斯理地退了场。 直至男人的身影消失,胡斐才走到舒心的身边,坐在闻怀予刚才的座位上。 “舒妹妹,这是怎么啦,吵架了?” 闻先生也太没有绅士风度,自己走了,把女朋友扔在这。 资本家还真是脾气大。 舒心被那句嘲讽羞的脸颊发烫,她松开紧握的拳头,躲避着胡斐的目光: “都怪我,偏要来给他惊喜,吓了他一跳。” “嗨,这算什么事。”胡斐满心沉浸在一战成名的喜悦中,对各种不合逻辑的细节视而不见。 “你看看,”他递了手机过去,“这个同框拍的够清晰吧。” 胡斐这么不遗余力的帮舒心,自然也有自己的算盘,要是舒心以后真的成了闻太太,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那岂不是报上了一个金大腿。 要是两人分手了,他一爆成名,震寰的公关也管不到柏林来。 只可惜他漏算了闻知予。 舒心现下无比忐忑,闻先生那句嘲讽的话始终在耳畔回响,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吗? 绯闻曝光,闻先生是会更加关注她,还是厌烦她? 现在喊停,胡斐又能同意吗? “闻先生还真是大方,”胡斐没有察觉舒心的反常,自顾自地说道:“其他人叫价够高了,没想到他叫的更离谱。” “是吗?”舒心意识回笼,意兴澜珊,“他叫了多少?” “两亿欧元,以今天的汇率算那就是十四亿人民币啊!”胡斐手掌摩挲着下巴,这数字光是说出来都大得惊人。 垂在身侧的手一动,随即不断收紧。舒心知道,她不甘心! 不论出身、外形还是人品,闻怀予都是最顶尖的,她不甘心就这么把他拱手让人。 也许闻先生结婚只是个借口,毕竟再低调的人也不可能不带婚戒。 如果他真的结婚了,那也没关系—— 他还能离婚。 第48章 绯闻曝光 闻怀予走出拍卖场,快步拾级而下。 不远处停着一辆纯黑的劳斯莱斯幻影,车外喧嚣酷热,而车内清凉寂静。 闻知予双手环抱,虽然靠坐在椅背上,身姿依然挺直。 早上为了补眠放了弟弟鸽子,闻知予亲自来接,顺便请闻怀予吃顿饭。 见面这么些天,兄弟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都没机会好好聊聊天。 车门猛地被拉开,只见闻怀予冷着脸躬身上车,重重地摔上了车门。 “怎么了?”闻知予揉了揉眉心,无奈一笑,“东西被人抢走了?” 毕竟与其说闻怀予是为了工作而来,不如说是为了那件珠宝拍卖而来更贴切。 工作只是顺便。 闻怀予随手把外套扔在一边,用力解着袖口,“我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他素来沉稳内敛,很少有动气的时候,不免让闻知予觉得新鲜。 “哦?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闻怀予轻哼,“我劝你以后也少接受什么劳什子采访,谁知道对方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闻知予一点就通,好整以暇的看了弟弟一会,最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我昨天就发现了,”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你怎么到今天才后知后觉。” 闻怀予现今除了工作,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对太太好,如何能攻略小太太的心,哪有时间揣测别人的心思。 往常也不是没有表白示好的人,他处理的得体有礼,从不让对方难堪。 像舒心这么难缠的,还是第一次见。 都说了已婚还往前贴! “要说这也不全怪人家,”闻知予重新阖上眼,说话也懒洋洋的,“你都结婚这么久了,还舍不得给自己买个婚戒戴上,被误会也难免。” 给老婆花钱买珠宝眼都不眨,对自己却抠抠搜搜。 震寰集团偌大的产业,像是连闻先生买素戒的钱都赚不来似的。 “我那是忙着给初初准备戒指没顾上。”闻怀予干脆半转过身子面对大哥而坐,挽起袖子要好好理论一番的架势。 “行,这事你理由充分,那结婚呢?这么大的事怎么都得让集团发个正式公告吧。”闻知予索性也不睡了,偏头认真问他。 这事闻知予特别不理解,找了对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梦想成真,怎么着都该大方公开一次吧。 闻怀予被这话问得一愣,过了好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大哥,我……不敢。” “我怕她受到太多的关注会感到压力,更怕她因为压力就退缩,不想再继续这段婚姻。”他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整个人怏怏的。 “等了七年,要是她又离开,我还能有机会等到她回来吗?” “我赌不起。” 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自然也不惧怕失去,可一旦拥有过,失去的心情该是如何? 闻怀予不敢想。 车里安静的不可思议,闻知予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注视着弟弟,目光深沉,思绪纷杂。 外人看闻家,只见它家世显赫,豪族门阀。 闻家的孩子从出生就接受最优良的教育,衣食住行一应都是最好。 可他们也得为了传承家族荣光,拼了命的往前奔跑。 他们也是普通的人,有喜怒忧伤,有万般烦扰。 也会为了喜欢的人,心甘情愿放下风光头衔,虔诚的捧出自己的心。 闻怀予从小都内敛沉静,期望他做的事他都竭尽全力的做到最好,却从来没有听过他主动争取、想要什么。 只有对秦初,他费尽心思,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因为太过在乎,把对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揣摩无数次,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不好,对方会失望离开。 爱情一事,向来对众生一视同仁。 再显赫的集团掌权人,也有一颗柔软的真心。 闻知予手掌搭在闻怀予肩头,重重拍了拍,“知道了,慢慢来,弟妹会明白你心意的。” 车子平稳前进,很快载着他们到了餐厅。 吃完饭也没着急走,工作已经收尾的差不多,闻怀予隔天就要回国,兄弟俩难得有闲散时间,坐在一起聊天。 恰在此时,闻知予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起刺耳的来电铃。 间隔不超过三秒,闻怀予的手机也剧烈震动起来。 两人目光相接,心头闪过一道不好的预感。 胡斐上传照片短短一个小时,闻怀予和舒心双双登上热搜。 震寰太子爷第一次和异性扯上绯闻,鲜少公开露面的人被拍到亲密照片,舆论简直炸了锅。 集团公关部和法务部反应迅速,可是新的讨论贴层出不穷,处理起来需要时间。 森江给闻怀予打来电话,除了报告消息外,也要听从闻先生的指示。 接下来要怎么做,集团是否要登发正式公告。 闻怀予的脸色沉得吓人,他耐着性子听森江说完,眉间是少见的愠怒。 “申明由集团来发,说明我已婚。网络造谣绯闻的,一切交由法务部处理。” 森江接收到公关主管的眼神示意,大着胆子试探:“如果我们能再附上您和太太的结婚证照片,或者合照,这样更有说服——” “不行,”闻怀予倏地提高音量,“不需要再把我太太牵扯进来。” 他还没有在正式的场合牵着她的手亮相,没有正式的介绍她,如今却要为了平息他的绯闻,拉她出来应付舆论。 闻怀予绝不同意。 “震寰公关部要是这些工作都没法处理好,那这个部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等对方再说话,闻怀予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说是柏林的记者拍到的,我已经让人去查了。”闻知予接到了德国公司的电话,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闻家人最是护短,在他闻知予眼皮子底下对他弟弟耍手段,决计没有放过的道理。 “你看着办,我先给初初打电话。”闻怀予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集团误会他,员工误会他,网友误会他,他都不在意。 只要秦初别误会他,或者能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足够了。 第49章 她相信他 本就忐忑的心情,因为始终无人接听的电话而变得更加不安。 直到忙音再次响起,闻怀予转而给江叔打了电话,却被告知秦初还没有回家。 又和小朱司机联系,对方说太太还在柏光商场的书店里,没有下来。 他的眼神还是慌乱的,缓了口气,才和小朱叮嘱:“你上去找太太,让她务必给我回个电话,我会一直等。” 小朱没看新闻,自然不知道发生什么,连声应下。 挂了电话,手机再次震动起来,闻怀予看清来电显示,挂断了电话。 是母亲庄韵诗打来的。 “大哥,你给妈妈回个电话,”他垂着眼,声音很轻,“我的电话占线,初初就打不进来了。” 外面乱作一团,秦初稳稳端坐在操作台前,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的戒指上。 今天下课她没有急着回家,准备把最后一点镶嵌工作做完,工坊的老师傅看到小姑娘这么认真,也主动提出留下来,在一旁指挥辅导。 直至最后一颗宝石镶嵌完成,师傅帮她拿去做打磨抛光,秦初才去找包,翻出手机。 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自然不知道大家都在找她。 屏幕亮起,满屏的未接电话和信息让她瞠目,还没解锁查看,徐星星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初初,你还在柏光吗?”快速接起,听筒里对方声音急切,呼呼喘着粗气。 自从不能说话后,两人都用微信交流,徐星星已经很久没给她打过电话了。 她没法回答,只能用手指敲了敲听筒。 “你在錾花工坊吗?”徐星星探着头张望,“我到店门口了,你要是在就敲两下回应我。” 看到爆料的当下,她就给秦初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很多微信,对方都没有回复。 她知道秦初在錾花做戒指的事,与其在家里干等,不如直接来看看她。 她还好吗? 秦初戳了两下听筒,哒哒哒往门外跑。 果然,徐星星焦急地站在门口,看秦初出现,急匆匆跑到她面前。 “初初,你还好吗?”徐星星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番,神色紧张。 秦初满头雾水,瞪大杏眼看着徐星星,无声启唇:“我很好,发生什么事了?” “你没看微博吗?闻先生上热搜了。”她调出「胡侃」账号发布的博文内容,递给秦初看。 “他和那个主播舒心在柏林被拍到,传言说……他们在谈恋爱。” 徐星星第一眼这新闻的时候,只觉得假的不行。 虽然对闻先生不甚了解,却也从秦初那里听过他不少事,闻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对秦初也很好。 结婚给大家发喜糖,下了班会接太太回家,为她撑腰,替她出气。 徐星星觉得,闻先生是喜欢秦初的。 可是…… 可是他是闻先生啊,是商业帝国的继承人,是天之骄子,身边从不缺优质的对象。 初初不能说话,闻先生那点喜欢能坚持多久呢? 徐星星忍不住偷看秦初此刻的表情,小姑娘抿着唇,秀气的眉头微蹙。 “初初,我觉得闻先生不是那样的人,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要是他承认了,那你们还能——” 离婚两个字哽在喉头,徐星星怎么都说不出来。 离婚之后怎么办,重新回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吗?接着重复以前那种小心翼翼,憋闷委屈的生活吗? 秦初把「胡侃」账号里和闻怀予相关的内容看完,才抬起头,抓着徐星星的手晃了晃。 她知道徐星星担心她。 “星星,别担心,”她用口型一字一句描绘,“我相信闻先生。” 她相信他。 - 闻怀予是在回酒店途中接到了秦初的视频申请,他几乎是秒接。 屏幕里的女孩和往常一样,笑得恬静乖巧,朝他挥手。 “初初,”男人的声音哑得厉害,留心着她的每一个表情,“你……有没有看到新闻?” 哪怕清楚自己没做什么背叛婚姻的事,闻怀予还是心虚。 “对不起初初,但是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语气急迫,“大哥也知道,我让他跟你说。” 要不是闻知予为了补觉不出席,舒心哪有机会能坐在闻怀予身边,被拍下什么狗屁亲昵照片。 这事闻知予要负一半的责任。 画面晃动,屏幕里赫然出现另一个人的面容。 等待的时间里,闻知予将弟弟所有的忐忑不安看在眼里,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闻怀予。 他始终把手机攥在手里,和小朱通话后,不再接听任何一个来电。 他说,怕太太打不进来。 “弟妹,你好,”闻知予笑得温润,声音温柔又多情,“想不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秦初先是愣怔一瞬,随后也笑起来,挥手打招呼。 【大哥你好,我是秦初。】她快速打了字回复。 闻知予也不再客套寒暄,直奔主题:“今天这是确实是误会,怀予是被有心之人拍了混淆视听的照片。” “我每天都帮你看着他呢!”闻知予打趣道。 “你不知道,你电话一直接不通,可把这家伙急坏了。” 来接他的公务机还没到德国,闻怀予已经等不及,吩咐周许达立刻去买民航客机票。 走前不忘再三强调,头等舱、经济舱还是公务舱,他统统不介意。 只要有座就行。 【我手机开了静音,没看到信息,不是生气。】她和徐星星还站在工坊门口,身上大大的防污围裙都没来得换下。 发完又顿了顿,目光盈盈:【大哥,我想亲自跟他说。】 不需要找什么人证,闻先生为她做的一切,秦初自己有眼睛会看,有心能感受到。 “嗯,那我把电话给他。”闻知予笑得越发温和,不禁对屏幕前的女孩多了几分赞善。 不得不承认,闻怀予的眼光的确很好。 目光朝旁边一瞥,某人满脸憋屈地看着他:“大哥,你还没帮我解释呢!” “你自己和她说,”闻知予头一次觉得弟弟这么没出息,“弟妹可比你稳得住。” 闻怀予接过手机,连说带比划地从头一天采访开始一点点复盘,又收到了秦初发来的微信: 【不着急,你慢慢说,我在听。】 第50章 风尘仆仆:不认识我了? 闻怀予的这次视频汇报,简直可以用事无巨细来形容。 把多年前自己和舒心那点渊源说的明明白白,讲述过程中还时不时穿插上自己的心理活动。 特别说到在拍卖场上,对方厚着脸皮一直贴上来讲话时,语气都带上了些委屈焦急: “我明确跟她说了我已婚,请她自重,她还一个劲儿地靠过来!” 接着话锋一转,不忘声讨闻知予:“都怪大哥,要是他不接受采访,我们也不会和那个主播见面。” “要是他不赖床,别人哪有机会坐我旁边的空位。” 说到底,都怪闻知予! 两人刚好到达闻怀予住的酒店,往大堂里进,听到弟弟这番义正言辞的怪罪,闻知予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撞在旋转门的玻璃上。 好小子,需要人的时候他是和事佬,哄老婆的时候他秒变背锅侠。 不愧是妻宝男!实至名归。 屏幕那头的秦初觉得闻怀予今天格外幼稚,她点点头,和他打字:【知道了,你也别怪大哥。】 有心之人带着目的三番两次接近,只能说防不胜防。 “那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是我疏忽大意,让别人钻了空子。”这种明晃晃的算计,借着自己炒绯闻,闻怀予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 秦初:【嗯,好,我不生气。】 她已经在工坊门口站了好一会,身旁有徐星星在等。 几步远的地方站着小朱,工坊的老师傅已经打磨好戒指,这会从工作间里走出来叫她的名字。 秦初转过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又给闻怀予发送消息过去:【闻先生,时间不早了,我先收拾东西回家,星星还在等我。】 【你好好工作,我没事,等你回家,拜拜。】 说完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先把视频挂断了。 要是再慢一点,闻先生该看到她悄悄准备的礼物了,那还怎么算是惊喜。 接过戒指,认真和师傅道了谢,秦初才解了围裙,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走到小朱司机身边时,她特意认真拜托对方,不要告诉闻先生。 小朱已经从徐星星一顿咋咋呼呼的称赞里听懂了个大概,他严肃的点点头,保证一定会帮太太保守秘密。 小姑娘这才心满意足地挽起小姐妹的手臂,亲亲热热的下了楼…… - 被太太挂了视频后的闻怀予,回到房间都没坐下来休息一会,从衣柜底部拿出行李箱,收拾起行李来。 闻知予抱臂倚在墙边,面露不解:“都和弟妹说明白了,就不用这么着急往回赶了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回。” 这都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不用了,”闻怀予收拾衣服的动作不停,“在初初身边,我才能安心休息。” 视频交流比不上面对面沟通,闻怀予要看到她才能放下心。 说完又给周许达打了电话,言简意赅:“你不用来回跑了,行李我帮你带过去,你拿到珠宝就直接去机场,我们在那汇合。” 周许达已经预定好时间最近的一趟航班,这会正在去拿拍品的路上。 闻知予了解弟弟的脾气,不再出言挽留,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他在房间里忙来忙去。 快速收拾完后,闻知予亲自开车把他送到了机场。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降落在海城国际机场。 周许达买到了最后两张公务舱机票,整个飞行过程还算舒适,只是他们乘坐的这班飞机没有网络,闻怀予没能给秦初道早安晚安。 已经是中午时间,闻怀予从江叔那里得知,太太上午去医院看秦准就回了家,没有再出门。 昨晚已经做好了戒指,剩下三天的手作班自然也就不用再去。 室外热浪滚滚,蝉鸣渐起,卧室里凉风阵阵,秦初裹着柔软的夏被,睡得正熟。 卧室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女孩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翻了个身。 耳畔传来若有似无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身旁空荡的位置下陷,房里早已变得很淡很淡的青草香霎时浓厚起来。 女孩迷迷瞪瞪睁眼,看到床边坐了一个人。 他穿着蓝色条纹衬衫,没有系领带,领口处的扣子随意解开两颗,衣袖半挽,风尘仆仆的模样。 男人清雅的面容带着倦色,远途奔波让他的下颌长出一片淡青的胡茬,幽邃眼眸却蕴着无限的柔情。 “醒了?”他的声音又低又沉。 秦初只以为是在梦中,润泽的红唇轻启,想叫他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梦到闻先生。 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急了,往日在梦里她是能说话的,怎么今天做梦都变成了哑巴。 她挣扎起身,伸出双臂急急攀上他的脖颈,脑袋一个劲往男人颈窝钻。 鼻子紧紧贴合在衣料上,胸口不住起伏,一口一口嗅着熟悉的味道。 闻怀予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愣怔几秒,骨扇分明的大手才缓缓落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初初,我回来了。”温热的气息丝丝钻入耳蜗,让秦初意识逐渐清明过来。 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她松开手,稍稍后撤,偏着头打量起眼前人。 “怎么,不认识我了?”闻怀予被她这副似梦非梦的模样逗笑,抬手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她的头发。 女孩一双迷蒙的杏眼瞪大,牵住对方的手掌用力捏了捏,这下确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笑容明艳,颊边带着午睡过后的绯色,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而是撒娇般晃了晃,无声启唇: “闻先生,你回来啦。” 这时这刻,闻怀予悬着的心,才真真切切的落回了原位。 秦初想直接用唇语表达,又怕说太多他看不懂,跪起身往自己的床头柜那边爬,要去拿手机。 殊不知经过午睡一通折腾,及膝的睡裙被蹂躏到腿根,勉强能遮掩风光。 随着动作裙摆越来越高,闻怀予低咳一声,慌忙移开视线。 “叩叩——”敲门声响起,“闻先生。”江叔在门外唤。 男人猛地起身,拉起夏被一角盖在女孩身上,才朝门外问:“什么事。” “夫人和闻女士来了。” 第51章 初初 妈妈跟你道歉 昨晚新闻一出,闻家老宅没多久也收到了消息,庄韵诗立刻给闻怀予打电话,被他挂断。 后来还是闻知予回电,大概解释了缘由,最后说了句:“秦初一直不接电话,怀予正着急呢。” 闻曼在一旁也听到了,当下就要约着弟妹一起来家里看看秦初,被庄韵诗给拦下。 事情详细的经过他们还没弄清楚,要是贸贸然上门又说错了话,岂不是给小夫妻俩帮了倒忙。 震寰集团半夜发的声明极为强硬,直接转发了胡侃的微博,直指文章内容全为编造,闻先生已婚,会对造谣者追究到底。 老宅家人看到声明后,还是放心不下秦初。 打听好她早上去医院,下午在家,才算着时间登门。 看见闻怀予和秦初一同下楼时,坐在客厅里的庄韵诗和闻曼吓了一跳。 十多个小时前还在柏林的人,居然这么快就回国了。 秦初先走到客厅,乖巧地无声叫了:“妈妈,姑姑。” 庄韵诗牵起秦初的手坐下,心疼地说:“初初怎么瘦了?是不是被怀予的事给闹的。” “肯定是,气色也没有之前好了,”闻曼瞥了后到的闻怀予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 双手被妈妈拢着,秦初没法打字,只能讪讪地摇了摇头。 她今早起床称过体重,还胖了一斤呢。 “初初,妈妈要跟你道歉,因为怀予的不实绯闻,造成你的困扰,实在是不应该。” 自己养出来的孩子,庄韵诗还是非常了解的,闻怀予只是性子冷淡不善言辞,不至于道德败坏做背叛家庭的事。 更何况秦初是他多年前就放在心上的人。 小姑娘没有可以倚仗的娘家人,真受了委屈也没地方说,庄韵诗自然要更关心她才对。 秦初头摇的像拨浪鼓,事情的原委她已经了解,怎么能担得起妈妈的道歉呢。 她着急抽出手要去拿手机,被庄韵诗按住,示意她听完:“怀予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但说到底是他做事不够妥帖,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我想他也从中得到了教训,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赶回来,是不是?” 庄韵诗偏过头看过去,这话是对着闻怀予说的。 闻怀予站得笔直,毫不犹豫的承认错误:“您说得对,是我不够谨慎。” 要说之前和闻家人相处,秦初觉得他们友好和善,温和有礼。 那今天她则是真正了解了这个家庭,庄韵诗是豪门太太,却没有一点高傲骄矜。 闻曼亦然。 他们没有一昧偏袒闻怀予,而是站在秦初的角度替她着想,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明明可以一句带过,或是说像他们这样的家世背景,被舆论关注传三两句绯闻也在所难免,不需要小肚鸡肠捕风捉影。 可他们统统都没有。 秦初眼角发酸,自己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遇到这样的家人。 庄韵诗徐徐点头,接着和闻怀予交代:“你有你的失误,但该算账的人也别轻易翻篇,我们可不是能任由舆论玩弄的人家。” 亏她之前看新闻,还对舒心主播印象不错,想把他介绍给闻知予来着。 幸好闻彻坚决反对。 “不开心的事到此结束,”闻曼挥挥手起身,没忘记今天来这里的第二个目的,“初初,快上楼换件衣服,姑姑和妈妈带你去玩。” 庄韵诗也附和道: “对,你们都结婚一段时间, 妈妈还没陪你出门逛过街,我都迫不及待要把你介绍给朋友们认识了。” 除了闻怀予的聘礼,庄韵诗夫妇只给秦初送了一副传家的珍珠项链,她自觉不够,趁今天有时间,带秦初好好去逛逛。 也高调的带着秦初去认认圈子里的人,也给大家瞧瞧,她庄韵诗有多喜欢多重视这个儿媳妇! 长辈相邀,秦初自然也不会拒绝,只是闻怀予才回家,自己出去玩是不是有点没良心。 她看向闻怀予,对方似是能读懂她的表情,软着声音说:“想去就去,我一会还要去公司一趟。” 作为集团的管理人和这次事件的主角,闻怀予回国当然要亲自出面,安抚董事局股东和高层。 秦初这才点头,跑上楼换衣服。 “初初。”闻怀予才出声叫住楼梯上的女孩,快步追上去,身后便齐齐传来两道警告: “闻怀予。” “闻怀予!” 沙发上的两位自然以为是闻怀予突然变卦,想让秦初留下来陪他。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的。 “误会了,”闻怀予无奈转身,手里拿着一张黑卡,“我是想给初初这个。” 秦初当然不愿意要,男人趁她拒绝前,抬手扶住她的肩,薄唇几乎贴上她耳廓: “妈妈和姑姑肯定会给你买很多东西,到时你看有什么合适的,买下来给她们当回礼。” 和自家人不用分得那么清,他不过是用迂回善意的方式,让她收下卡。 秦初考虑了一会,才点点头,拿着卡回了房。 - 这次逛街如闻怀予所料,庄韵诗和闻曼简直开启疯狂购物模式。 买珠宝首饰更是爽快地像买零食,销售只要来一句:“这套简直和您儿媳太配啦。” 庄女士立刻端庄的“嗯”一声,默认买下。 品牌高定礼服也直接不看模特展示,手点着册子选,豪气得更闹着玩似的。 闻曼女士也不遑多让,带着秦初就往楼盘里进。 见小姑娘不表态,以为她是看不上住宅,立刻就要拉着她往卖商务楼的地方去,把小姑娘吓得手都摇酸了。 姑姑和妈妈的购物,和秦初认为的不一样。 记着闻怀予的交代,三人进了一家奢侈品包店,秦初仔细挑选起来,想给姑姑和妈妈送个包。 她不好喧宾夺主,买包当礼物比其他的合适。 闻曼看她选的认真,以为是秦初喜欢,凑到她身边低声说:“宝贝,要有喜欢包让你老公去买,你不知道,他总能搞到限量版。” 闻老三那家伙,这些年买到的限量包包都可以开个展览馆,也不知道都被他藏哪去了。 秦初没察觉到话里的古怪,只是乖顺的笑了笑,接着认真挑选…… 第52章 戒指:迟来的新婚快乐 在集团解决了几桩紧急公务后,闻怀予就赶回了家。 也不想待在沉闷的书房,索性在客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接着在平板上处理工作。 松松下午被江叔带着去海边疯跑一圈,累得够呛,自己跳上沙发找了个位置倒头就睡。 一大一小各自占据沙发两端,和谐安静,互不打扰。 而庄韵诗和闻曼念在闻怀予千里迢迢赶回来,没有强留秦初回老宅吃饭,逛得差不多就送她回家。 闻怀予比松松更早察觉到秦初进门的响动,他抬眸看了眼呼呼大睡的狗子,好心叫它:“秦松松,快起床,姐姐回来了。” 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提了提。 要是松松得叫秦初姐姐,那他不就是……姐夫? 感觉……还挺不错。 被点名的小狗只是艰难地抬起头和闻怀予对视片刻,吧唧吧唧嘴,重新回到梦中。 今天实在热情不起来,它太累了。 秦初没想到闻怀予在家,趿拉着拖鞋坐到闻怀予和松松中间,长长舒了口气,攥着粉拳不住地敲打小腿肚。 逛街真是个体力活。 院子的门大敞着,各家店铺的工作人员拎着袋子出出进进,听江叔指挥把东西放在指定的位置。 “累了吧?”闻怀予把平板搁在沙发扶手上,朝秦初看过去。 小姑娘坦诚地点点头,明艳的小脸红彤彤。 弯着腰敲腿实在累得慌,她干脆蹬了拖鞋,斜着腿坐在沙发上。 恐怕连秦初自己都没发现,如今她在闻先生面前早就没了最初拘谨,是肆意松弛的。 紧接着,男人温热的手伸过来,替她按捏起小腿。 比起自己一通胡乱的捶打,闻怀予显然有章法得多,他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很快腿上的酸胀感就得到了缓解。 女孩今天穿了条烟粉色的连衣裙,虽然隔着衣料,她却能清晰到闻怀予指根的薄茧,和他极速升高的手心温度。 秦初的睫毛止不住轻颤,不自觉舔了舔唇。 “太累下次就不和她们逛,我陪你。”闻怀予垂着头,说话声又沉又哑。 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暧昧,秦初招架不住,拉起裙摆盖住脚背,摇头示意他不用了。 然后掏出手机,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移动:「妈妈和姑姑送的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 说完苦恼地往堆放着礼盒的餐桌上看了一眼。 “当然得收,”闻怀予不疾不徐,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他们本来就对我有意见,要知道你连礼物都不愿意收,肯定以为你还是嫌弃我,连带不待见我家里人。” 秦初杏眼睁得溜圆,又摇头又摆手:「真的没有,妈妈和姑姑都很好,我很喜欢他们。」 “哦——”闻怀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故意拉长了音调,“你就喜欢他们俩,爸爸和我你就不喜欢了。” 明晃晃给秦初下套。 「不是的,爸爸和闻先生我也喜欢。」 小姑娘傻乎乎忙着解释,根本没察觉到某人的小心思。 呼吸猛地一滞,闻怀予眉眼间的柔色更甚,“嗯,知道了……” “我也喜欢你,闻太太。” 他幽邃的眸子亮的不可思议,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目光落在女孩极速变红的耳廓上。 秦初这会也后知后觉,红着脸把头缩得低低的,手指不住的扣着手机边缘。 这怎么弄得像她和闻先生表白似的。 见她害羞得紧,闻怀予也不再逗她,重新把话题引回去,“长辈们喜欢你,见到好东西自然都想给你买,你就收下吧。” “有你以后我都失宠了,礼物都没我的份。”说完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这话当然只是用来哄太太的,秦初却当了真。 戒指已经做好了,之前闻怀予提过,过几天要带她去参加贺行之父母的结婚纪念日,秦初打算到那天再送给他。 毕竟第一次出席这种公开场合,有婚戒才有新婚夫妻的样子嘛。 如今对上闻先生这副失落的模样,她改变了主意。 秦初握住闻怀予的手腕,轻轻摇了摇,这是她最惯常的撒娇习惯。 然后解锁手机打字:「闻先生也有礼物的,等我去拿。」 说完不等闻怀予回话,直接光着脚就往楼上跑去。 男人原以为秦初要从桌上那堆礼盒中拿出一个来,却想不到小太太径直往卧室里钻。 那不就说明她在更早之前,就给他准备了礼物? 闻怀予不自觉挪动身子,而后干脆从沙发上站起身,快步走到楼梯口处等待。 不知道怎么了,他此刻的心跳异常急促,目光中带着急切。 这是小太太特意为他准备的礼物,不管是什么,都足以让他雀跃期待。 秦初很快又哒哒哒跑下楼,见男人目光灼灼地站在楼下,一时间有些忐忑。 她怕闻先生不喜欢。 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手机下楼,又瞧见闻怀予急匆匆折返回客厅,又疾步向她而来。 “下次记得穿鞋,地上凉。”他蹲下把拖鞋在秦初脚边,才直起身。 秦初一门心思都在礼物身上,胡乱点了点头,穿好鞋连忙敲字给他: 「做的可能没有买的精致,但我尽力了。」 女孩腼腆的站在最下方的台阶上,举着的手机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杏眼刚好和身量高大的男人平视。 转盼流光。 伸出的粉嫩手掌中,放着一个黄花梨木做的盒子,方方正正。 这还是昨天趁商场关门前,徐星星陪她在商场挑的。 闻怀予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她刚才的那句话,盒子里的东西是她亲手做的! 男人伸手的动作又轻又缓,急促跳动的心已跃至喉间,呼吸都不自觉放慢。 一手托在盒子底部,一只手打开盖子,黑色的绒布间赫然嵌着两枚戒指,在日光下也发出璀璨的光芒。 见他呆愣愣的盯着戒指发怔,让人辨不出情绪,秦初也多了几分紧张。 她又拿出手机打字,扯了扯他的衣袖递过去: 「虽然晚了点,但还是想跟你说:新婚快乐。」 第53章 我以后想抱着你睡 好不好? 闻怀予人生中,只有两次有体会到狂喜的时刻。 第一次是在老宅,女孩拉着他的领带,在唇角落下一个浅淡慌张的吻。 第二次则是现在,他的小太太送上亲手做的戒指,跟他说新婚快乐。 闻怀予只觉肾上腺素遍及全身,心跳如远处海潮般,沉沉浮浮,久久不能平静。 “初初,”他声线僵硬,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对戒上,“这是你做的?” 莹亮的铂金戒圈没有闭合成环,而是在缺口处用托帕石连接在一起。 婚戒主石托帕石是闻怀予喜欢的海蓝色,戒圈周身还镶嵌着11颗颜色不同形状较小的宝石,款式特别。 秦初在手作班一众学员中算是手巧的,再加上她做事认真细致,就连工坊里的老师傅都忍不住夸赞这对戒指做得精致。 「嗯,是不是做得不太好?」她咬着唇打字问他。 毕竟闻先生见惯用惯了好东西,和他平时佩戴的饰品比起来,这戒指算得上粗糙了。 “当然不是,”闻怀予看着她,音量不自觉提高,眼中的欣喜愉悦显而易见: “这是我这辈子收到最好最好的礼物。” 男人无比确信,哪怕日后到了耄耋之年,头脑不清眼睛昏花,也绝不会忘记今天,忘记这个下午。 他会永远记得这个时刻,他的太太秦初,亲手做了一枚婚戒送给他。 眼角隐隐有些发热,闻怀予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问她:“我喜欢蓝色,所以特意选的蓝色宝石?” 秦初缓缓松了口气,解锁手机打字。 她这才发现,一直捏在手中的屏幕印上了她的掌纹,可见她刚才抓得有多用力。 「主石是你的生日石,碰巧托帕石有蓝色,我就选了。」 说起闻怀予的生日,还是秦初领证那天在结婚证上看到的,还好她记住了。 闻怀予小心翼翼地拿起他的那枚戒指,认真转动着看,又问:“那镶嵌的别的这些珠宝,有其他的意思吗?” 女孩杏眼一亮,迅速的点点头。 「生日石是以月份来划分的,除了你的生日主石,其余十一个月的主石都镶嵌在上面了。」 秦初的脸上表是藏不住的兴奋,把藏在当中的每一个巧思都认真道来: 「希望闻先生不单是生日月,每个月都幸福快乐。」 一字一句映入眼帘,闻怀予只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幸福最幸运的人。 他一点点数着戒圈上镶嵌的珠宝,仔细点了一遍,神色微顿,又认真数起第二遍来。 算上主石,他只数出十一个数。 男人不动神色,还是高扬着唇角,温柔缱绻:“谢谢闻太太的心意。” 第十二颗可能是小太太疏忽没镶上,没关系,收到她送的婚戒已经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了。 小细节不重要。 秦初笑得眉眼弯弯,拿过他手上的戒圈,贴心的在戒指的内壁指了指。 闻怀予凑近,这才发现有一颗珠宝镶嵌在了戒圈内壁。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自己也笑了,“原来第十二颗在这。” 小太太那么认真细致的一个人,怎么会数不清数字,怪他眼瞎! “为什么这颗单独镶嵌在里面?” 女孩闻言,眸光一转,打字也磨磨蹭蹭起来。 半晌,她才递出手机给闻怀予:「因为镶嵌在里面的,是我的生日石。」 是一枚小小的祖母绿。 闻怀予恍然大悟,拿起盒子里秦初的戒指:“所以你的主石是生日石,戒圈里面有我的生日石?” 他慢慢转动,果然在戒圈内壁找到一枚小小的托帕石。 他中有她,她中有他。 闻太太真的做了一对很有心意的婚戒。 骨扇分明的大掌托起女孩的手,闻怀予小心翼翼地将戒圈套在秦初的无名指上。 这一刻,他的满足感无以复加。 而后,秦初也学着他的样子,缓缓将戒指戴在了男人的无名指上。 还好,她量的尺寸挺准的。 -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闻怀予吃饭也看手,工作也看手。 不单自己看,也拉着江叔一起看。 睡前秦初吹干头发出浴室,看见的就是男人坐在床沿上,伸直了手臂盯着手指发呆。 吃过晚饭和小太太闲聊,他才知道她是怎么偷量她手指尺寸,知道她这几天都在忙这个。 两人的关系逐渐拉进,也是时候做些别的努力了! 听见响动,闻怀予慢了半拍看向秦初,俊朗的面上是难得的紧张。 “初初,”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男人的脖颈逐渐染上粉红,“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坦白。” 秦初不明所以,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闻怀予这才拉起小太太的手,走到卧室的沙发上坐下。 “其实结婚这段时间,除了领证那天,我晚上都是在这里睡的。”他抬手指了指沙发。 女孩顺着头发的手倏地顿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明明每天睡前闻先生都是在她身边的,现在这是说的什么话? 为什么?是闻先生嫌弃她吗? 僵了几秒,秦初一只手还是继续顺着头发,另一只被男人握着的手微微用力,想挣脱他的束缚。 “你别误会,我不是嫌弃你,我是怕管不住我自己。” 心中那点局促羞耻闻怀予也彻底顾不上了:“你是我太太,睡在一张床上,我总想靠近再靠近你一些,想……抱你,又怕会冒犯你。” 男人的脸也染上了红霞,抓着秦初的手不放,接着说: “我今天……今天就是想征询你的意见,以后我都想睡在你旁边,不睡沙发了,你同不同意?” 那语气,加上他穿的t恤家居裤,不像商业精英—— 反而像个楞头呆脑情窦初开的高中生。 秦初又是害羞又是好笑,心里忍不住嘀咕,要是闻先生不说,她也一直以为他睡在她身边的呀。 现在这么问,要她怎么回答? 闻先生在这些问题上,实在呆板。 见女孩不回,闻怀予急了,一股脑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我以后想抱着你睡,好不好?” 清朗低沉的声音不再,撒娇味道极浓。 第54章 闻·爱情导师·怀予 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带着解暑的潮湿,海浪律动感十足的敲打着沙滩,传出催眠的白噪音。 卧室里的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脸一个赛一个的红。 好在房中只有床头的夜灯发出昏暗的光线,不容易看清对方的脸色。 闻怀予向来对秦初有耐心,所以也不催她回答,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 只是连日来高强度的工作外加舟车劳顿,他还是有些体力不支,眨眼的速度不自觉变慢,眼神逐渐失焦。 秦初察觉到身边人微晃的身姿,扯了扯闻怀予的袖口,想让他去床上睡。 “嗯,我在呢。”男人下意识地回她,声音带着困倦的哑意,“想好了吗?” 秦初顾不得害羞,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字。 抱着睡就抱着睡吧,要不明确给个答案,闻先生恐怕要在沙发上坐一整夜。 「嗯,快休息吧。」她递了手机过去,咬着唇点了点头。 然后自顾自地往床边走,胡乱蹬了拖鞋,侧着身子躺下。 闻怀予唇角高悬,也走到床的另一侧,扬起夏被一角,伸直手臂躺在小太太身侧。 “初初,”他望着女孩的背影轻唤,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你不转过来怎么抱呀?” 都答应好了,可不能食言。 下一秒,男人强有力的手臂径自从秦初颈下穿过,另一只大手箍紧她贴着床的一侧腰,用力翻转—— 她直愣愣栽进满是青草香的怀抱里。 “嗯,这样才对。”闻怀予喟叹一声,终于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晚安,我的闻太太。” …… 森江发现今天闻先生的心情很好。 原因也不难猜,多半和闻先生手上的那枚婚戒有关,毕竟从他敲门进办公室开始,老板时不时就要抬起手端详一阵。 清冷的面容蕴着浅淡的笑意。 汇报的声音停止,森江眼睛不再乱瞟,目光重新放在手中的文件上, 静待老板指示。 只是过了半晌,办公桌前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闻先生?”森江垂着眼,恭敬地叫了一声。 “嗯?什么?”闻怀予抬头,俊秀的眉微蹙。 什么?您说是什么?! 合着刚才他口干舌燥了半天,老板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心中止不住的咆哮,森江面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面带笑容又汇报了一次:“今年亚洲金融论坛定在海城举办,时间定在后天,董事长说您要是不方便,他能代为出席。” 这是每年最重要的活动之一,为企业家和投资者们提供了解金融市场的平台,讨论最新最热门的金融话题。 “我没有什么不方便,往年都是我去,照旧吧。”闻怀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淡声吩咐。 闻彻年纪渐长,如今管理震寰基金会已经很忙,闻怀予孝顺,自然也不愿意父亲过于操劳。 “今年的活动有些不同,”森江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观察老板的表情,“因为在海城举办,这次全程参与跟踪报道的媒体有海城电视台……” 话点到为止,森江不敢说得太明白。 金融类的新闻是由财经频道跟进的,闻先生出席,不就难免会和那谁碰面嘛。 “哦?那个女主播也会去?”时至今日,闻怀予连对方名字都记不得。 森江老实巴交的点头: “不单会去,今年电视台和论坛合作,邀请参会企业家接受专访,还是以直播的形式。” 震寰集团作为企业标杆,闻怀予作为管理人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自然也是要接受访问的。 虽然集团强硬回应了闻怀予的绯闻,但网上还是有大把质疑的声音在。 有说闻怀予结婚是假,不想给舒心名分是真。 也有说闻怀予是政治联姻,和太太没有感情,和舒心才是真心相爱。 要是这个节骨眼上他再和舒心同框出现,不单是舆论要炸了锅,震寰的股价恐怕也要动荡。 如今看来,最好的方式就是避嫌。 “直播……”男人修长的手指曲起,一下又一下的扣在桌面上。 他拿不准舒心在捏造绯闻里出了几分力,但知她绝不无辜。 一次遇见是偶然,拍卖会接近绝不是巧合。 半晌,闻怀予顽劣的挑了挑眉,语调冷沉,“那我更得亲自出席了。” 直播可不像照片,任由她单方编造。 森江不解,听到闻怀予接着说:“我同意接受采访,但有一个要求,场地必须我来定。” “那公关部需不需要提前准备预案?” “不用,”男人虽然在笑,眼神却满是讥诮,“集团账号也要同步直播,今天就可以开始预告了。” 既然用舆论算计他,那闻怀予自然也得以牙还牙才行。 森江点点头,将要求一一记下,离开了办公室。 闻怀予这才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的置顶对话框。 昨晚那一觉睡得又沉又久,待醒来时,已经早上九点多。 房间里早就没了小太太的身影,她最近每天都去医院陪秦准,这个时间已经出了门。 闻怀予起床洗漱换衣服,刚到楼下时收到了小太太的信息。 只是模糊不清的一句话,却霎时让男人心脏收紧,只觉浑身血液沸腾。 秦初:【以后不用问我,都可以的。】 意思是闻先生要是想抱,以后就直接抱吧,不用问了。 他们是夫妻,动作亲昵些也无可厚非,秦初早就做好了觉悟,自然也会不排斥。 更何况她喜欢闻先生。 殊不知男人对这句话的理解完全不同。 手机嗡嗡震动,闻怀予退出对话框,点进了群聊。 又是贺明朗在刷屏,从昨天开始就在群里各种伤春悲秋,都没有人理他。 闻怀予滑动屏幕,现在才查看起贺明朗昨天发的群消息。 贺明朗:【呜呜呜,我失恋了,今天我的女神没有来上课。】 见没有人搭理他,接着又发了第二条。 贺明朗:【求哥哥姐姐们安慰,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电话,就这样错过了真爱!】 群里安静一片,今天的碎嘴子贺明朗虽迟但到。 贺明朗:【完了完了,今天女神也没来上课,但我打听到了她的电话,该不该联系她?求帮助!】 人就是这样,感情一旦顺遂起来就飘飘然,热心指点起初入情场的呆头鹅。 闻怀予也不例外,只见他慢悠悠在屏幕上点击,头一回打了许多字发在群里。 闻怀予:【明朗,遇到喜欢的人就要大胆去追,否则会后悔的!心里的想法也要直接表达,你怎么知道对方不会同意呢,对不对。】 贺明朗几乎是秒回:【醍醐灌顶!懂了!予哥我爱你!你是我亲哥!!!】 第55章 设局 金融论坛接到震寰集团发来的确认函,表示闻先生会出席时,简直觉得受宠若惊。 前不久的微博热搜虽然撤的很快,但闻先生名声在外,再加上舒心的主播身份加持,消息还是传播得很广。 应该避嫌的两人将再次同框,这消息一出,今年的论坛的关注度绝对稳了! 和震寰集团行政部确认好相关细节,主办方又立刻和电视台联系,转达消息。 闻先生居然把接受访问的地点定在家里,还询问这次直播的主持人是谁,意图再明显不过。 难道说真如传言所言,舒心主播确实是闻先生的真爱? 之前的公告也许只是为了稳定股价?如今闻先生想清楚了,要公然反抗政治联姻,在直播场合大方认爱? 磕到了磕到了。 - 而绯闻女主播舒心这几天,过得则是提心吊胆。 那日在柏林, 她亲眼看着胡斐上传新闻后,就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现场。 在外界看来,拍到照片的人是「胡侃」账号的运营者,和舒心扯不上一点关系。 要是不小心被人看到她和胡斐在一起,岂不是给人留下话柄。 于是她立刻删除了胡斐的所有联系方式,和一应来往信息,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国。 本以为震寰集团会找她麻烦,结果过了这么些天,对方都没有任何动作。 倒是台里的同事们,看到了八卦也知道了震寰的澄清,却谁也没有对她冷嘲热讽,反而对她异常和善。 没办法,震寰的名头太响亮,而集团官微那条闻先生已婚的消息实在单薄,没有太多的证据来证明真实性。 再说了,如今这个社会,公众人物发律师函和起诉名誉权受损,也说明不了什么实质问题。 大家宁可信其有,对舒心友善和蔼,也不敢当面给她难堪。 这头舒心刚刚结束今天的新闻直播,播音组组长便急急来叫: “舒主播,台长找你,让你立刻去她办公室。” 手霎时将稿件捏皱,她得体的微笑僵在唇畔,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脑海中接连闪现出无数可能。 好半晌,舒心才重新平复心绪,踩着高跟鞋往台长办公室去。 “叩叩叩”敲门声刚落,门就从里面被打开,是张台长亲自开的门,“舒主播,你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他笑得谄媚,满是横肉的脸泛着油光,眯缝眼里尽是精明。 “快坐快坐,”领着舒心在茶桌前落座,端起泡好的金色茶汤,给她倒了一杯,“这是专门从云南带来的好茶,你尝尝看。” 舒心之前也来过台长办公室,大多数时候都是站着听训,今天这样的待遇,还是第一次享受。 “您有话可以直接说,我都能接受。”她把茶推到一边,不卑不亢。 大不了就是震寰找关系辞了她,也不是没有想到。 她不后悔,要是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你看你这小同志,胡说什么呢,”张台长和蔼地摆摆手,“今天找你来,是安排工作,让你报道亚洲金融论坛。” 他慢悠悠呷了口茶,接着说:“你应该也听说了,这次论坛有特别环节,要给参会的企业家们做专访,台里准备派你去,你的意思呢?” 这事舒心早有耳闻,会议在即,台里始终确定不下人选。 加上之前的八卦影响,她对参与这次采访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让我去?”舒心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指着自己问。 “对,你去,我们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刚好震寰集团也来打听这次的主持人是谁,不是巧了嘛。” 这下舒心彻底愣住了,震寰来打听主持人,应该是想避开她才对。 “台长,是不是搞错了,”她气馁的垂头叹气,“如今的舆论,我恐怕不适合出席有闻先生在的场合吧。” 虽然舒心很想见他。 “瞧你误会了不是,闻先生这次不但会出席,也会接受直播专访。” 这消息也是半小时前主办方才通知的,台长接到电话,也不得不对舒心刮目相看。 小丫头长得不错,业务水平也还行,只是心高气傲的不像话,对领导某方面的示好视而不见。 好在新人主播层出不穷,比她听话的大有人在,所以张台长也没在她身上费太多的功夫。 绯闻出来的时候,张台长就不信。 后来震寰极速辟谣,他自觉自己料事如神,心道舒心心比天高,不自量力。 可今天他突然改了主意,对方来打听主持人,还表态说会参加直播,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舒心和闻怀予,有猫腻! “什、什么?”舒心以为自己听错了,“闻先生会出席,还要接受我的采访?” 这莫不是她在做梦。 “这还有假,通知都已经发下去了,”张台长重新把茶杯推到舒心手边, “闻先生的直播就定在后天,地点在他家里,地址稍后给你。” 舒心这会浑身发僵,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原以为的麻烦没来,反倒是闻怀予自己送上门,主动要和她见面。 莫不是这几天他好好看过他们的合照,调查过她的信息,觉得不错? 也后悔当时态度太过冷淡,想再她发展看看? 心头涌出巨大的狂喜,舒心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合理。 她此时的微笑不再僵硬,志得意满地扬起头,端起茶杯,“既然如此,那我接受台里安排。” 台长拉着她热情的聊了会天,当中一直有一个陌生号码给舒心打来电话,她都没有接。 直到出了办公室,相同号码再次来电,她才接起:“喂,你好。” “舒主播,你可让我好找啊。”对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咬牙切齿。 这声音不是胡斐还能是谁? 她把手机从颊边移开,又看了眼屏幕,号码归属地明明显示的是海城! “是胡哥啊,你回国了?”压下心头的不安,舒心强装镇定问道。 “对啊,小舒妹妹,你把哥哥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不得亲自上门找你来。”胡斐话里是难掩的生气。 “瞧你说的,我不是怕震寰通过我找到你,为难你嘛,你也知道怀予他脾气不好。” “是吗?”胡斐玩味一笑,“我还以为是你怕说谎被戳穿,所以才躲起来了呢。” 第56章 说好抱着你睡 不能反悔 “这说的是什么话,胡哥你误会了。”舒心手捂着听筒,往走廊深处走去。 “误会?”胡斐越想越来气,音量也陡然升高,“舒心,是你说你和闻怀予恋爱那么多年,都没有得到一个名分,我才好心帮你的,你居然骗我?!” 要不是闻知予找上门,他还真的以为舒心和闻先生是一对。 “我没有骗你!”舒心的心理素质好得惊人,立刻装出受伤低落的声音来,“怀予家里要逼他联姻,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请你帮我偷拍照片。” “胡哥,我真的爱他,他也是真的爱我,否则不会顶着舆论,也要在公开场合和我见面。”敲定了采访事宜,舒心说起谎来越发肆无忌惮。 就算如今不是真的,很快也会变成真的。 闻先生对她有好感! “我没办法再相信你,八卦新闻发出去,你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压力吗?” 闻知予这个阎王,居然很快查到他的信息,直接追到柏林g\\u0026c新闻总部来。 “是真的!后天他要接受我的直播采访。你仔细想一下,要是怀予不爱我,为什么要顶着舆论压力和我见面?” “结婚什么都是假的,我爱他,他也爱我才是真的!” 话说到最后,连舒心自己也信了。 长久的沉默后,胡斐失语轻笑,不清不楚地说了句,“舒心,我给过你机会了,别怪我。” 然后兀自挂断了电话。 想他胡斐身为记者,没有报道过一条虚假新闻,哪怕私下运营「胡侃」是八卦账号,也从来没爆过假消息。 如今却在同行身上栽了跟头。 “现在你弄清楚她是个什么人了吧?”身旁响起一道温润多情的声音。 闻知予敞腿坐在g\\u0026c新闻会议厅里,闲适得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不久前一群人正坐在办公室里开会,闻知予带着身材魁梧的保镖就闯进来,好心“请走”目瞪口呆的同事们,独独留下胡斐。 直接把他和舒心在咖啡店密谋的证据甩在脸上,还说他进拍卖会偷拍闻怀予的照片触犯法律,扬言要将他绳之以法。 在德国,以拍照方式侵害他人私人生活领域,是违法行为,要坐牢的。 胡斐被舒心洗了脑,一开始死不承认。 后来又改口,说舒心是他的朋友,拍到闻怀予和舒心同框只是巧合,并不是早就设计好的。 闻知予不想和他周旋,搜过胡斐的身抢走他的手机,调出闻怀予和秦初的结婚证给他看。 姓名等关键信息隐去,照片和钢印明明白白,做不得假。 “我弟弟喜欢了弟妹七年,好不容易才结婚,怎么会放着天仙太太不爱,喜欢一个姿色平平的主播呢?” 这话说得难听,却也不假。 光看照片,也看得出来闻太太生得实在美。 “再说了,怀予和这主播要真是情侣,会连一张合照都拿不出来,还要你偷拍才有?” 胡斐后来也怀疑过,作为情侣,他们两人在一起连手都不牵。 闻先生后来提前离场,根本不管舒心。 还有闻先生那张脸,比寒冬里的坚冰还冷,丝毫不见对待爱人的温柔爱意。 胡斐打电话想和舒心确认,电话一直接不通。 他也借过同事的电话打去,只不过对方一看到归属地是德国,统统拒绝接听。 今天能打通电话,用的是闻知予带来的海城电话卡。 “后天的采访可不是什么同框秀恩爱场合,”闻知予循循善诱,“怀予受了这么遭算计,不会轻易翻篇的。” “我这弟弟啊,最是宝贝他太太,造谣他喜欢别人,这不是存心和他、和震寰过不去嘛。” 这不是提醒,已经算得上敲打了。 “出面戳破舒心的谎话,过错自然都是她的,你不过是受谎言蒙蔽。如果你坚持嘴硬,直播里一闹,那你就变共犯了。” 这一刻,胡斐才觉得自己有多么愚蠢。 在德国又怎么样,震寰找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闻经理,我愿意当面指证舒心。”细想当时的种种细节,越想破绽越多。 反而是闻先生这边,一直坚称自己已婚,还有结婚证,更容易让人信服。 “我只有一个条件,能不能让我看完采访直播,再揭破她的谎言。” 毕竟已经做错一次,胡斐不想再被任何一方的话欺骗。 西装革履的男人只是浅淡一笑,“胡先生,你恐怕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吧?” 闻知予手上可是有能让他坐牢的证据。 胡斐被他寒凛如冰的嗓音下了一跳,硬撑着答:“舒心可以说我是你们雇来的,借机混淆视听,可我手上有更确凿的证据。” “我愿意拿出来,只要您答应我的条件。” 半晌,清隽的男人抬眸看过来: “成交。” - 震寰官微的直播预告刚出,闻怀予就提前下班回了家。 他把自己的计划详细和小太太说了一遍,希望她别误会。 他有私心,震寰集团掌权人直面传闻,除了消除负面影响外,也想借机试探舆论反应。 秦初是闻太太,早晚都将不可避免地出现在公开场合,提前收集舆论的反应,公关部也能更早做好舆情监控。 待秦初身份公布的那天,他不希望看到网络上有太多乌烟瘴气的评论。 小姑娘边喝着汤边听他说完,然后才拿起手机问:「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以后开演奏会,也要站在台上接受各种评论,身为闻太太亦然,所以也做好心里建设了。 “不用,”闻怀予拿过她的碗又舀了玉米排骨汤给她,“你不是要和姑姑去练琴吗,和平时一样就行了。” 等为小太太铺好路,清理好各种杂音,他会隆重并正式地介绍她。 「那需要提前打扫一下家里吗?」 家里遍地都是松松的玩具,还有秦初的抱枕和各种小摆件。 “不用,家里到处都有我太太生活的痕迹,才能让观众看得出我已婚。” 这便是闻怀予的另一个小私心,暗戳戳撒一把狗粮。 他顿了顿,神色严肃起来,叫她:“初初。” 目光相接,秦初放下碗,瞪大着杏眼点了点头。 “我跟你提前汇报了直播的事,你没有生气,那也不能借口取消我的福利啊。”话里竟是有些耍赖的味道。 秦初不明白,秀眉蹙起,示意他接着说。 “说好让我以后都抱着你睡,不能反悔。” 第57章 头三个月是得多注意 闻怀予话音刚落,秦初一口气没顺上,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这里不是卧室,还有别人在,闻先生怎么在餐桌上就说些什么抱不抱的事,真是羞死人了! 只见男人连忙抽出一张纸巾递过来,不忘又补了一句:“是你答应我的,以后都要抱,我不管。” 说到最后,甚至带了些撒娇耍赖的味道。 要说刚才江叔和两位帮佣阿姨只是抿着唇假装听不到,那现在则是纷纷低下头,再也憋不住笑意。 他们也算是从小看闻怀予长大的老人,却也觉得闻先生如今的模样实在新鲜。 这不活脱脱一个耍赖皮讨要东西的小孩嘛。 秦初接过纸巾胡乱擦着嘴,难得嗔怪地看了一眼闻怀予。 她本就生得极美,这会脸上带着羞怯的绯红,眉眼间蕴着鲜见的灵动鲜活,妩媚明艳,宜喜宜嗔。 看得闻怀予心尖发痒。 又觉得无比舒坦。 比起之前小太太低眉顺眼的怯懦样,他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想笑就笑,想气就气,想哭就哭。 心底又突生出些捣蛋劲儿,语带笑意地逗她:“就算闻太太提前先睡着了,我也要把你捞进怀里抱稳再睡!” 秦初只觉得臊得慌,不再看闻怀予,佯装镇定地接着吃晚饭。 却不想手不听使唤,又去舀那锅玉米排骨汤…… 于是今天这顿饭,在秦初喝了三碗汤和一碗米饭后,终于落下帷幕。 像是故意似的,闻怀予饭后没有像平日一样去书房办公,而是拿着平板去了客厅。 而秦初则是和他离得老远,蹲在地上和松松扔小玩具玩。 她肚子撑得厉害,扔玩具的动作幅度大的话,甚至能听到肚子里晃荡的水声。 后来干脆起身,打字给江叔说要带松松出去遛遛,然后急忙跑上楼去换了套运动服下来。 结果换好衣服还没下楼,就看到原本坐在客厅办公的某人,面带笑意的牵着松松仰头看着她。 原本的衬衫西裤已经换下,闻怀予穿了件灰色薄卫衣,黑色宽松牛仔裤。 比大学生还大学生。 这下秦初好像能理解,舒心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对闻先生念念不忘了。 “走吧,我陪你们。”他低沉温润的声音唤回了秦初神游的思绪,她快速跑下楼。 住进新家这么长时间,秦初都没能好好逛逛小区,反倒是松松,熟门熟路走在两人前面,时不时停下脚步回头等他们。 小区里的绿化做得极好,傍晚夏风凉爽,夹杂着浓甜的桂花香迎面扫过,让人心情舒爽。 秦初一路撑得龇牙咧嘴,总觉得散步作用不大,干脆从闻怀予手中拿过牵引绳,带着松松快步往前小跑起来。 她平时看着纤细,今天穿一身紧致的运动服,姣好匀称的身材曲线展露无遗。 闻怀予空时偶尔会翻看她的微博,知道她在国外有运动的习惯,回国后没时间精力锻炼,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好。 脑海中闪过小姑娘的某条微博内容来,太快,他没抓住…… 眼见一大一小越跑越远,男人无奈出声提醒:“初初,小心肚子。” 才吃过晚饭不久,剧烈运动会肚子痛的。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端庄的声音:“怀予?” 闻怀予转头看清来人,唇角轻扬,礼貌亲切的叫人:“青姨。” 李慕青是庄韵诗的闺中好友,因着这个关系,她的儿子霍珏和闻怀予的关系也很亲近,从小一块长大。 “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李慕青笑容端庄娴雅,“你婚后搬来闻止听澜,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这个小区是闻怀予接手震寰后开发的唯一一个房产项目,霍家父母当初来看后喜欢得不得了,也在这里购置了一套别墅。 “嗯,工作挺忙的,很少有时间出来走走。”闻怀予点点头,又问:“叔叔没陪您?” 霍家是做航运的,服务网络遍及全球,公司总部设在国外。 前些年霍父退休,把担子一应交到霍珏手上,偶尔带着李慕青回国小住,见见朋友走走亲戚。 “你叔叔打高尔夫去了,我正要去找他吃晚饭呢。” 说话间,松松敏锐察觉到闻怀予掉队,很有义气地带着秦初回来找他。 李慕青偏头,就看到秦初牵着小狗回到闻怀予身边,恭敬地点头打了招呼。 能和清冷的闻先生聊起天的人,定是关系亲近的长辈。 “这是你太太初初吧,早就听韵诗夸了许多次,终于见到真人了!”她慈爱地看着秦初,越看越觉得两人般配。 闻怀予点点头,轻搂上秦初的肩膀,软着声音介绍: “初初,这是青姨,妈妈的好朋友,也是我好朋友霍珏的妈妈。” 秦初无声启唇,笑眯眯叫了声:“阿姨。” 李慕青知道秦初的情况,笑着应下,目光落在某处一瞬,抬眸问闻怀予:“多大了?” 秦初自然以为是问她的年纪,乖巧伸出两个手指,连比两次。 二十二岁了。 “两个月了啊,头三个月是得多注意。”要不然闻怀予也不会在后面追着喊,让她小心肚子。 话毕,只见闻怀予和秦初齐齐僵在原地,两人脸上的表情短暂的出现了空白。 “头三个月保密的习俗我懂,放心,青姨连霍叔叔和霍珏也不告诉。” 她以为他们愣住是因为怀孕的事暴露,才连忙安慰。 闻怀予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他耳垂红得滴血,不自在地挠了挠头,“青姨,你误会了,初初她……还没怀孕呢。” 最后几个字低如蚊蚋。 秦初小脸红的不像话,这会下唇都被咬出牙印来。 “哦,”李慕青眼色极佳,很快意识到是自己会错意,摆摆手,“没事,你们还年轻嘛,再努力努力,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郎才女貌,孩子一定也会很漂亮聪慧的。” 闻怀予一听,满心欢喜,俊朗的脸上笑意越发明显。 他搂着秦初的肩膀稍稍用力,又把小姑娘往身边带了带,才答:“嗯,我们一定努力。” 说完又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小太太,凑近了问:“初初你说……是不是啊?” 看来得制定一个详细的追妻计划,赶一赶进度了。 第58章 闻太太深夜偷香 晚上睡觉前,闻怀予特意去了一趟书房,又扒拉了一遍小太太的微博。 找到那条傍晚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博文,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房。 如今他都趁秦初洗澡的的时候跑去客房洗漱,这样节省下来的时间能多抱小太太一会。 秦初已经躺侧躺在床上看刷短视频,闻怀予径直掀开被子躺好,手臂从善如流地往女孩颈下穿过,闭上眼假寐。 好像只过了一夜的时间,两人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亲昵。 小姑娘慢悠悠地玩了会手机,刚按下锁屏键准备起身充电,身后骨扇分明的大手已经抢先伸了过来。 “要睡了?我帮你。”他拿起她的手机起身,去沙发边连接好充电器,才重新回来躺下。 这次倒没有再主动伸手,而是侧着身摊开手臂,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背影叫:“初初——” 尾音拖得老长,撒娇似的。 秦初好笑,也不扭捏,转过身点点朝闻怀予怀里挪。 整个身子都缩进他怀里的下一秒,有力的手臂立刻紧紧环上她的纤腰。 耳畔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她感受到额头抵住的喉结上下滚动,低低哑哑的声音伴着笑:“嗯,真乖,晚安。” 说话时喉间得震动惹得秦初头皮发麻,她缩了缩脖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 卧室陷入一片安静之中,察觉到女孩逐渐绵长的呼吸,闻怀予才阖目安睡。 过了不知道多久,秦初试探性挪了挪身子,等了一会男人没有反应,才一点点睁开眼。 她从温热的怀里退出些微距离,借着窗外清冷的月色仰头看去,闻怀予的睡颜安静平和。 他眉骨深邃,鼻梁高挺,下颌流畅,细碎的头发有些落在了眼皮上,哪怕睡着了也帅得不像话。 就这么静静看了她半晌,抬手替他把头发拨开,接着用力支起头,在男人颊侧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然后眉眼含笑的和睡颜无声道了句“晚安”,才重新缩回闻怀予怀中。 和结婚那天一样,她也亲到闻先生脸颊啦。 缓缓睡去的女孩自然没察觉,原本安睡的男人,唇角高扬,被亲过的那处深深下陷,变成一个明显的酒窝…… …… 秦初正式开始恢复钢琴练习,所以第二天两人起的都比往日早,秦初要先去医院陪会秦准,再赶去琴房。 闻怀予当然要全程陪同,临出门前,他从院子的石桌上拿起一盆绿植,才跟着小太太出发。 察觉到秦初的目光,他耐心解释:“这是昨天下班买的,放在这里浇浇水,要给哥哥带去。” 最近都忙着工作,许久没陪小太太去医院,他难免愧疚。 昨天下班路过绿植店,他特意上网查了病房里可以放些什么植物,亲自去买的。 到医院陪秦准说了会话,又把小太太送到琴房,闻怀予才去了公司。 惦记着下午还有重要的事,闻先生今天的工作兴致格外高涨,汇报工作的职员来来去去,他连水都没闲下来喝一口。 直到午休等工作餐的时间,才拿起手机,查看有没有太太发来的信息。 先是收到一张琴房的照片,然后是好几条信息:【闻先生,姑姑的琴房真大。】 房间装修复古高雅,地上铺了精致的羊毛地毯,房间正中是一架黑色三角钢琴。 旁边还贴心配备了休息室,房里但凡能想到的东西都配齐了。 秦初:【钢琴是德国进口的施坦威呢,和我们学校的一样,钢琴家rosy用的钢琴果然高端!】 闻怀予慢慢滑动着手机屏,仿佛能看到她眉眼弯弯感叹,红唇微张的吃惊模样。 只是秦初不知道,这钢琴是和闻怀予一起回的国,并不是闻曼平时练习用的。 就连她今天去的琴房,也不是姑姑平时用的那个,而是闻怀予重新找到的全新练习室。 只因姑姑的那个离震寰集团、离家都太远,闻先生接太太不方便。 还记得闻曼第一次来新琴房验收时,皮笑肉不笑地酸他:“哟,姑姑要不是沾了我们初初的光,这辈子都不敢想你能准备这么豪华的琴房。” 然后趁机以讲课费为由,狠狠敲了闻怀予一笔竹杠。 闻怀予:【喜不喜欢?琴的音准还行吗?】 他可是请了专业人士来,仔仔细细调试过。 秦初这会正在吃午饭,回信息挺快:【嗯,很准,我早上练了三个小时呢,下午继续。】 世界上再有名的钢琴家,也免不了日复一日的长时间练琴,好在秦初这些年也习惯了,适应起来并不吃力。 闻曼也是这样过来的,闻怀予看在眼里,但也忍不住心疼:【循序渐进,不要太辛苦。】 小姑娘又收到信息,干脆筷子也放下,捧起手机一心一意聊天:【知道啦,不辛苦,我喜欢弹琴。】 身边一道轻咳,闻曼出声示意:“初初,快吃饭,吃完抓紧时间休息,下午还要接着练呢。” 在对待自己的职业时,闻曼向来都是严肃认真的,当了秦初的老师更甚。 严师出高徒,闻曼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秦初乖巧点点头,跟闻怀予拜拜,对方回下午下课来接她回家,就没再过多打扰。 家里太太要努力拼事业,他当然得全力支持。 然后转头给贺行之发了信息:【地址呢,怎么还没发过来?】 贺行之:【你来真的?以前怎么约你都不去,突然改了主意?】 森江刚好买了工作餐进来,闻怀予边拆着包装边回:【当然是真的,下午三点左右过去吧,弄完我还要去接我老婆。】 真是逮到点机会都要撒狗粮。 贺行之:【我说怀予,到时候被我当方面碾压,你可别找你老婆哭鼻子。】 贺行之推开狗粮并踹翻狗碗,洋洋得意地在屏幕面前抖着腿打字,满脸不在乎。 再让那小子得意一会,下午有是机会狠虐他。 闻怀予:【输了也没事,我还有老婆哭鼻子,你呢?老光棍!】 明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工作餐,闻怀予现下都觉得无比合口味。 对面的人显然被某几个字眼刺激到,甩了地址出来,打字力度快把屏幕戳穿: 【给我等着!谁不来谁是狗!!!】 第59章 被确诊为妻宝男 贺行之去拳馆的时间更早些,闻怀予来时,他正在拳台上和拳友对练。 只见来人身穿挺括藏青色西装,上面一丝褶皱也无,优雅从容,闲庭信步。 要不是他手上拎着个黑色运动包,大家肯定会以为这是什么领导来视察工作的。 不过失神片刻的功夫,对方的拳头擦着贺行之的脸颊而过,不得不让他将所有注意力重新集中于眼前。 待一个回合结束,他挑开围绳从台上一跃而下,闻怀予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贺总,技术退步了。”闻怀予扭开瓶盖,走过来把水递给贺行之。 后者轻哼一声,拳击手套都没脱,捧着水灌了半瓶下去,才回他:“还不是看见你来分心了,不然老子厉害着呢!” 贺行之从学生时代就开始打拳击,技术不敢说有多顶尖,但教闻怀予还是绰绰有余。 “行了,别废话,”他边拆手套活动着手指,问:“想好了,真要学拳击?你不是从来都不感兴趣的嘛。” 闻怀予平日也是健身房常客,闲暇时骑马、打球、游泳一个不落,却偏偏不喜欢拳击。 以前他怎么说的来着,拳击跟打架似的,他不喜欢打架。 “嗯,先热身?”闻怀予已经拿起放在一旁的绳子,自己往空旷的地方走。 他穿了件白色运动t恤,肩膀宽厚,短袖下有力的手臂线条优美,抬手整理绳子时衣摆上扬,能隐约看到结实的腹肌。 啧,连贺行之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身材不要太好。 难得有闻怀予虚心向他请教的机会,不狠狠虐他一顿岂不可惜。 “那就先跳绳3000下,找好感觉再正式开始。”贺行之似笑非笑的靠在窗边,接着喝剩下的半瓶水。 只见对方眉头都没皱,踮脚跳绳动作轻盈,甩绳的速度飞快,传出“嗖嗖嗖嗖”的声音。 闻怀予本就有不错的运动基础,再加上贺行之的耐心指导,很快就掌握了基础的动作要领。 他跟着贺行之走到沙袋前,对方一道道给他缠上绷带后戴好手套,示意他可以开始。 “不能直接和你对打吗?”在沙袋上练习,一点都不帅气,这怎么给太太拍。 “对打?就你?”贺行之话里是难掩的得意,“还没学会走呢,你就想跑?醒醒吧闻先生!” 他站在旁边,见一直很听话的人这会蹙眉盯着沙袋,一动也不动,俊朗的脸上尽是不满。 半晌,贺行之率先败下阵来,妥协道:“要不……我给你当陪练,你朝手靶上打?” 一天天的,技术学不会多少,事还挺多。 “……行吧,”闻怀予这才慢悠悠点了点头,理不直但气壮,“也让我看看你这些年学的怎么样,抗不抗打。” 贺行之:“……” 几个回合下来,闻怀予越打越顺,反倒是贺行之先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拳台上。 想不到这家伙平时里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出起拳来又快又狠,几次都打得他踉跄后退。 “够了够了,今天就先练到这,”贺行之说话都有气无力,瞥了眼墙上的时钟,“不是还要去接秦初,时间差不多了。” 汗珠顺着发梢滴落,非但不显狼狈,反而让闻怀予多了几分洒脱不羁的味道,他抬手臂随便抹了把额头,“再来最后一次。” 说完走到角落,示意那人拿手机帮他拍视频。 这时贺行之才发现,闻怀予的助理森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现下边打着哈欠边点开相机。 “行之不用管,把我拍的帅点就行,多拍几段我好选。”他低声交代完,又重新朝贺行之去。 留下森江止不住的感叹摇头,闻先生什么时候提过这种要求,还拍帅点。 您只有帅和更帅的区别好吗? 又一次陪练结束,贺行之筋疲力尽躺成“大”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后这次闻怀予似乎格外用力。 他瘫在地上,对方却还不肯就这么放过他,“行之,你先起来拍张照再休息。” 什么鬼?!浑身臭汗有什么好拍的。 得了指示,森江已经爬上拳台来做好准备,又听见闻怀予催:“快点,我要给我老婆发过去。” 那话里的温柔劲儿,和打拳时的狠厉判若两人。 你清高,你有老婆了不起。 他还是认命般直起身子,随便抓了抓汗湿的头发,朝着镜头比了个耶,随后又重新躺倒。 闻怀予在他身边坐下,接收了森江发来视频和照片,仔细挑选后,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条视频。 配文很简单,但足够让了解闻怀予的人感到疑惑:「拳击很有趣。」 然后把和贺行之的照片给小太太发过去,一连发了好多张。 过了五分钟,才收到了小姑娘的回复:【嗯,看到了。】 对小姑娘如此冷淡的回复深感不满,再加上她回了信息,闻怀予自然以为他家小太太已经下课,索性拨了视频过去。 对方秒接,秦初讪讪地挥了挥手,手机就被一旁的人给抢走了。 “闻、怀、予!”闻曼咬牙切齿的声音响遍琴房每个角落,就连贺行之都吓得一激灵,连忙坐起,“你是牛皮糖转世吗?!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又是信息又是电话你没完了是吧。” “再影响初初你试试,半小时后再给我滚过来!”说完怒气冲冲地挂断了视频。 而贺行之则在一旁笑出了眼泪。 等他笑得心满意足了,闻怀予才踢了踢他的小腿,无比郁闷的说:“我发了朋友圈。” “哈哈哈哈,你发朋友圈关我什么事。”贺行之和闻怀予一样,朋友圈鲜少有个自己相关的内容,多半转发些公司新闻。 “去给我留言,待会要给我老婆看。” 念在他刚才在亲姑姑那吃了好大一个瘪,贺行之难得好心顺着他:“行,我要说什么。” 男人脸上这才有点笑容,“就说我拳击打的很好,很棒!” 顺便打开微博,找出秦初二十岁时发的一条微博给贺行之看。 那时秦准去美国出差,抽空带她去看了一场职业拳击赛事,她还配了照片。 初初从不乱弹琴:「打拳击的男人真的好酷啊,喜欢!!!」 行吧。贺行之看完后彻底放弃抵抗,按照闻怀予的要求留言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眸色深沉。 闻怀予挑了挑眉,问:“怎么了?” 只见贺行之调出手机时钟,看着屏幕一本正经道: “北京时间八月九日下午4时31分19秒,闻怀予正式被贺行之确诊为妻宝男。” 第60章 狗仗人势的松松 隔天下午就是金融峰会的直播,震寰集团官微也会同步开放直播。 集团这边负责直播的同事提前来闻止听澜做准备,一进小区就被种类繁多的绿植吸引住了目光,更别说错落在绿意中的一幢幢白色洋房。 几人都在震寰工作了许多年,知道这是闻先生开发的地产。 由于地段好,视野佳,这块地当年以最高价成交,是名副其实的地王。 后期闻止听澜都没到正式发售阶段,就全被人内部认购了。 大家也觉得疑惑,闻先生在地产方面有独到眼光,按理说震寰应该拓展地产板块才对。 却只开发了这一个小区,之后再也没有做过房地产。 殊不知小区里的一草一木、别墅的设计建造,都由闻怀予亲自参与选定策划。 从最开始,这里就不只是一个地产项目,而是他未来的家。 他用心装饰闻止听澜的每一处,期盼着有一天能和秦初重逢,带她眺望不远处,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片沙滩。 院子里的无尽夏和茉莉正在盛放,鲜翠鹤望兰错落在墙角,另一边的池塘里有几尾灵巧的金鱼在水中游游曳。 池边还摆着没来得及地栽的栀子花,是昨天秦初下课后,和闻怀予一起去花店买的。 整个小院鲜花遍地,整洁温馨,和闻先生平时冷淡的性格完全相反。 夏风吹来,茉莉花香阵阵,江叔抱着松松笑眯眯地在一旁解释:“这茉莉花还是闻先生亲手给太太种下的呢。” 虽然他返工重种了一次。 大家忍不住啧啧称奇,越发对闻太太感到好奇。 公关总监王星用手肘捅了捅身边人,悄声问:“森江,闻太太该不会真是舒心主播吧。” 倒是也不错,就是配闻先生差了点意思。 “你是不是傻?”森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要真是舒心,闻先生何必发辟谣申明。” “再说了,闻止听澜的地址还是你给电视台的,舒心要是闻太太,还会不知道自己家在哪?” 真无语。 “我倒是有一手消息,”技术部同事张建明加入话题,“我有个老乡在行政部,闻先生在公司发喜糖那天她在前台见到太太了,说美得跟天仙似的。” “甩那个炒作女主播亿条街好吧。” 虽然没见过闻太太庐山真面目,但集团内部员工们的意见出奇的一致—— 闻先生那么端方俊朗,风度翩翩的绅士,绝不可能喜欢舒心这个造作女主播! 当时绯闻一出,集团员工自发出战,和磕cp的粉丝们摆事实讲道理,怒斥传闻不实。 今天这场直播不仅外界各方关注,集团内部论坛也早就炸开了锅。 “先生去给太太送午饭了,一会就回来,你们先做准备工作吧。”江叔说完,转身张罗佣人倒水,留下几个人满脸不可思议。 他们不耽误,支起补光灯,调试直播设备,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等做好准备工作,王星才拿出手机,直奔震寰内部论坛。 「王星:家人们谁懂,老板家温馨的不像话,和传闻中的霸总黑冷色调的家完全不同。」 「罗小好:女主播来了吗?见到闻太太没,有没有秒杀小舒心?」 「张明明:楼上+1,星哥,无图无真相,多温馨拍给我们看看啊。」 王星抬眼看去,客厅的沙发是米白色,上面放着几个小狗的玩具,和粉白相间的玩偶抱枕,落地窗旁有一大束碎冰蓝玫瑰。 透明茶几上,随意摆放着一篮一粉的水杯,还有女生扎头的小葡萄发绳。 他也不敢拍别处,随意拍了张茶几发过去:「呐,别的你们自己看直播。」 看样子这些东西闻先生也不打算收,直播能看见。 此时门外传来引擎声,几人拉长了脖子看去,王星也慌忙收起了手机。 闻怀予拎着两个袋子往里走,递给江叔时说:“去城南给初初买的曲奇和薄荷冰淇淋,您别忘了帮我把冰淇淋放冰箱。” 昨晚睡前看见小太太短视频刷到城南那家甜品店,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许久。 江叔点点头,告知他震寰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才去了厨房。 见人走近,几人站得笔直,恭敬地唤“闻先生”,男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就是哪位好心人来告诉他们,闻先生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但……他那双拖鞋是怎么回事啊。 霸总穿鲨鱼拖鞋合适吗? 出镜也要这么穿? 男人边解开外套纽扣边往客厅沙发走,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观察老板的动线。 只见他无比自然地拿起放在角落的水壶,躬身往碎冰蓝玫瑰根部浇进水去,才放下水壶往回走。 “我去换套衣服,你们稍等。” 森江看着那道身影消失,硬是把那句“老板您要不要换正式的鞋子?”重新咽回肚子里。 算了,领导的事少管。 而舒心这边,激动得昨夜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睡不好皮肤状态也不怎么样,采访车还没到目的地,她脸上的妆容就开始斑驳卡粉了。 她拿出粉饼快速补起妆来,就听到前方司机提醒:“舒主播,到了。” “好的。”她快速用粉扑在脸上擦了擦,收好包,拎起裙摆先行下车。 看得身后的摄像师直摇头。 舒主播今天这一身粉色长裙,与其说是来做财经专访的,不如说是走红毯更合适。 财经主播向来给人以干练简洁的专业形象,荧幕上多以西装衬衫穿着为佳。 单看她今天这一身打扮,也知道舒心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院子门虽然大敞着,但是并没有人在等,她四处张望着往里走去。 下一秒,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室内飞奔而出,冲着舒心就厉声吠叫起来。 边叫还边皱起眉头,尖利的小白牙咬起裙摆使劲撕扯,吓得她花容失色。 “松松,”江叔不疾不徐追出来,见到舒心只是礼貌地点点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进去吧。” 和对震寰员工完全是两个态度。 脚下的小狗虽然体型不大,攻击力却十足的模样,舒心不敢挪动,无奈请江叔帮忙:“那、那个,你好,能帮我把这小东西弄走吗?” 江叔笑得慈爱,却是对着松松的。 只见他走到小狗旁边,摸了摸他的头道:“松松乖,玩一小会就进来哈。” 然后侧身让开门,带着摄像师先进去了…… 第61章 自问自答的炫妻狂魔 待舒心进到客厅时,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虽然对脚下这只龇牙咧嘴的小狗厌恶至极,她也不敢抬脚把它踹开。 毕竟是第一次到闻先生家,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更何况看刚才那位先生对松松的态度,也知道它在家里受尽宠爱。 客厅里有震寰的员工在,舒心带上招牌礼貌的笑容打了招呼,“你们好,今天真是辛苦大家了。” 端的是一副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做派。 森江几人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并不开口回答, 心里腹诽:辛苦也是为集团辛苦,你不先关心自己的同事,反倒关心我们? 谨言慎行啊舒主播。 视线快速略过对面长沙发旁的大束碎冰蓝玫瑰,她的心跳极速变快,脑海中不住地浮现那双深邃清冷的眸子。 难道……这是闻先生要送给她的? 抬手羞涩的将碎发拢在耳后,舒心在长沙发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止不住张望:“闻先生还没回家吗?” 除了松松几声警戒地吠咬外,并没有人回答。 她也不甚在意,又问正在上茶的帮佣:“请问洗手间在哪?” 下车前她只是草草扑了点粉,趁还有时间,想去洗手间重新补妆,以最美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 帮佣只是礼貌疏冷的回了句:“稍等,我问问。” 然后往厨房走。 留下原地发愣的舒心,家里的帮佣居然不知道洗手间在哪? 还要问? 很快,江叔走进客厅,抬起手臂指引:“舒小姐,洗手间在隔壁那栋别墅,我带你去?” 隔壁? 这会不但震寰的员工努力低头憋笑,就连震寰集团的直播间里,弹幕都是一片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在舒心走进院子里没多久,森江就接到闻怀予的信息,打开了直播。 [救命,我要笑死了,这样也能磕cp的人真的瞎绝了!] [叔叔好搞笑,洗手间都要赶人去隔壁上,明明白白的不待见啊。] [楼上居然还有人说这是避嫌,拜托,避嫌也不会不让上厕所,这明明就是讨人嫌。] [舒主播今天穿得是什么?地都让她给扫干净了。] …… 舒心显然没想到江叔是这个回答,唇角悬起得弧度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很快恢复过来: “这样啊,直播快要开始了, 那还是不去了吧。” 不远处的楼梯上适时响起脚步声,挺拔落拓的男人不疾不徐地往下走,半敛着眸整理着袖口。 他眉骨深邃,鼻梁高挺,下颌流畅清晰,一身黑色手工定制西装清雅贵气。 这是震寰集团太子爷第一次在直播平台亮相,直播间的人数极速攀升: [啊啊啊啊,确认这不是明星吗?帅得我无法呼吸了。] [家人们谁懂,手控党狂喜,霸总这双手太好看了吧!] [舒心你快醒醒吧,你自己看看这配吗!(咆哮狂怒)]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闻怀予今天的穿着和在柏林被拍到手时一模一样,就连那枚特别的地球仪袖扣都如出一辙。 更别提腕间那块全球限量的百达翡丽纪念款手表。 舒心霍地从沙发上起身,掐着嗓子打招呼:“闻先生,又见面了。” 腻得技部张建明在镜头后嫌弃的轻轻“咦——”了一声,很快得到了弹幕里的大片声援。 [笑死,工作小哥腻吐了。] [发现没,闻先生穿的和被偷拍那天完全一样!大胆预测,今天要不是和舒心公开就是要打她脸!] [闻先生怎么都不笑啊,是生性就不爱笑吗?] 男人只是淡淡颔首算做回应,坐进沙发一下又一下摸着松松的头夸赞:“我家松松真棒!” 声音低沉清润,带着淡淡的笑意。 舒心无比庆幸刚才没和这只小狗计较,这会软着声音继续搭话: “它真的好可爱呀,这是什么品种的小狗?” “松松,你自己说。”闻怀予从茶几下拿出一根磨牙棒放在松松面前。 小家伙叼着就去了沙发另一侧,只留给某人一个骄傲的背影。 男人不气反笑,无奈抬起头:“抱歉,它不想回答。” 声音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闻总现身说法,如何拒绝一个纠缠不休的女人的搭讪。] [神tm的它不想回答,幽默的男人上大分。] [呜呜呜,我磕的cp就这么be了,闻先生真没风度,有必要让我女鹅这么下不来台吗?] [楼上的,不知全貌不予置评,谁好谁坏还不一定呢。] 舒心面子上挂不住,只好转头和鼓捣着机器的摄像撒气:“还有多久才弄好,别耽误正事!” 摄像师不答,冷着脸加快速度。 反而是闻怀予轻飘飘来了句“没事,不急”,然后从西服内襟里拿出手机解锁,不知道在看什么。 过了几分钟,他突然指着沙发上的抱枕说: “这个吗?是我在实体店给我太太买的。” 是回答弹幕上有人提问,他手边的抱枕是哪里买的。 在场的人中只有舒心和摄像师一头雾水,又听他紧接着道:“地址是柏光商场负一楼,那个红色招牌的生活用品店。” 弹幕听取哇声一片。 [我听到什么了?这抱枕居然是霸总亲自去给太太买的, 甚至连地址都记得这么清楚。] [柏光就在我家旁边,火速下楼get闻太太同款。」 [楼上的带带我,有了同款抱枕可以召唤同款帅气闻先生吗?] [老天鹅,闻太太到底长什么样,好奇死我了。] 公关部总监要憋出内伤了,礼貌开口提醒舒心:“舒主播,我们集团官博已经开播好一会了。” 然后指了指张建明面前支架上的单反相机。 你可消停点吧,别乱说话招惹闻先生了。 [怪不得舒心说话和播新闻时声音完全不同,无语子。] [震寰更无语好吧,真没礼貌,开播也不和人家说一声。] [人家开着直播又没求着舒心往上贴,她自己的问题更大些吧!] 弹幕刷得太快,闻怀予明明都没看清楚提问,却得意地挑了挑眉,语气愉悦地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 “哦?我手上这个啊?”他五指并拢,手心向里朝镜头展示: “这是我太太送我的婚戒,是她亲手做的。” 第62章 直播自述:我的初恋是我太太 舒心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雷击中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 在德国听到闻先生说他已婚时,她心中其实没有什么实感,只当做那是闻怀予用来挡桃花的借口。 毕竟他手上连婚戒都没有。 可是刚才他眉眼含情的伸出手来,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婚戒,甚至有条有理地和观众解释一个抱枕的来源—— 不得不让舒心相信,他真的结婚了。 那主动示意电视台要接受她的专访,专门邀请她到家里来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一边舍不得联姻的太太,另一面又对舒心充满好奇不甘放弃吗? 女主播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自然没有逃脱观众的火眼金睛。 [舒心的表情真真算得上史诗级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啊。] [离了个大谱家人们,之前震寰不就出过公告说闻先生已婚吗?舒心才反应过来?反射弧长得可以绕地球三圈了!] [谁来解释一下, 又秀恩爱又和绯闻女主角同框是什么骚操作?男人果然都一样,溜了溜了。] [豪门总裁三妻四妾的多得是,见怪不怪好吧。] 舒心侧坐着面对镜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手紧紧嵌入掌心,好似陷入了一种疯魔的偏执状态。 豪门可不比普通人家,只要闻怀予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她都会坚持示好到底。 什么闻太太不闻太太的,喜欢幼稚抱枕葡萄头绳的会是什么难对付的狠角色吗? 她才不会放在眼里! 再次转头向摄像同事看去时,她又重新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得体微笑。 对方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舒心清了清嗓子,先例行播报了开场白后,才介绍起今天的主角:“”今天很荣幸邀请到震寰集团闻怀予先生,进行一场深度对话,闻先生,给屏幕前的观众打个招呼吧。” 俊朗非凡的男人点头颔首,声音如玉石碰撞,“大家好,震寰集团,闻怀予。” 整个采访进行的十分顺利,倒不是因为舒心的控场能力有多强,而是闻怀予言之有物,条理清晰,外形极佳—— 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场顶级的视听盛宴。 弹幕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妈呀,闻先生简直是智性恋天花板,这么拗口晦涩的财经问题,我居然听懂了。] [金融专业研究僧(男)路过,闻先生深入浅出好会剖析,震寰集团什么时候招聘,冲!!!] [笑死了楼上,闻先生不仅斩女还斩男啊!] [舒心怎么老走神啊,嘴角的哈喇子擦擦吧,业务能力这么差的吗?] [重新吃了一波瓜,发现闻总居然是我大学校友,还是历史系学长,学历史的人贼有魅力好吧!] [楼上的,再探再报,闻太太是何方天仙下凡尘,能拿住这样的大佬。] …… 访谈逐渐进入尾声,舒心低头瞥了一眼手卡,这会的求知欲可比刚才问财经问题时高涨多了: “最后一个环节,我们想请闻先生随机回答观众留言提出的问题,可以吗?” 她的笑容比之前多了几分雀跃,可以借由这个环节假公济私,问一些她自己好奇的事。 闻怀予面色依旧冷淡,点点头:“当然。” “好,”舒心拿起手机佯装查看留言,问:“我们有观众留言提问,闻先生的初恋是在什么时候?” [无语,问这个问题的观众叫舒心吧。] [不懂什么脑回路,问已婚人士初恋是什么时候,人太太不会看直播?你是不是见不得人家好?] [问财经问题你唯唯诺诺,问人家私事你重拳出击。] 镜头外的公关部经理正要制止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是闻怀予大手一挥,接着回:“大学。” 舒心那时打听过他不少消息,知道他四年间从没有交往过对象,半信半疑: “能给我们展开说说吗?” 话音刚落,只见男人清冷的面容浮起浅浅的笑意,深邃的眼瞳失焦,似是在回忆。 “我大三暑假时对她一见钟情,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来没有一刻忘记过她。” [我死了,又帅又有钱又长情,原来这种人真的存在。] [舒心这会心都在滴血吧,还要强装笑容。] [不是,你们什么脑回路,对初恋长情,怎么着当老婆死了是吧?] 别说是舒心,就连在场的震寰员工,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他们哪有机会见过冰块脸闻先生这副表情。 都快而立之年还满脸柔情地怀念初恋,真不怕太太闹吗? 其中属公关经理王星最焦躁得直挠头。 亲爱的老板啊,您是不是嫌我们公关部最近工作不够多,给咱们找事干? 而舒心则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半垂着眉眼:“初恋确实是最让人难忘的,想来家人也会理解您的这份感情。” 不是她无所谓,也不是闻太太才重要。 谁都没有赢! “我太太当然理解,”男人的声音都不自觉软了下来,嘴边的笑意更甚,“从初恋变成太太,我可是用了七年时间才和她重逢。” 这下轮到王星长舒一口气,其他人面面相觑。 舒心挺直的脊背蓦地一松,清丽的面容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我的天,我听到了什么小说剧情,爱情长跑终于成真?] [哈哈哈,舒心五分钟前扔出的回旋镖没打到闻太太,而是正中她眉心啊,刺激!] [不是爱情长跑吧,听闻总的意思是等了七年才等到他太太的。」 震寰内部论坛一片喜气洋洋,气氛堪比过年。 [咱们公关的头儿这会重新活过来了吧,吓死了以为要加班。] [妈呀,闻先生那种清冷的性格,还搞纯情暗恋,简直想不出是什么画面。] [终于能挺直腰杆和我姐们说,震寰的老板娘不是舒心!哇咔咔,爽!] 就在这时,院门外响起一阵鸣笛声,是电视台开来的采访车挡住了周许达的路。 众人循声望去,都没注意到俊朗的男人抬手看了眼腕表,快速起身: “抱歉,失陪几分钟,是我太太回家了。” 第63章 撒完狗粮该算账了 闻怀予疾步朝门口走,很快就从直播画面中消失,只留下舒心一个。 而弹幕却刷得越发快。 松松已经抢先一步跑到小姑娘身旁,愉快地转着圈圈。 闻怀予跟在身后,见她坐在玄关处解鞋带,躬身从柜子里拿出拖鞋,放在她脚边: “今天是提前下课了吗?” 按照往常时间来算,提早了足有半个小时。 女孩点点头,趿拉起鲨鱼拖鞋边打字,挺翘鼻头上艳丽的小痣上下晃动: 「嗯,姑姑晚上有约会,就让我提前回来了。」 打完字想起门外的车,清亮亮的眼睛看着闻怀予,偏头抬了抬下颌示意。 是在问他专访怎么样了。 闻怀予自然看得懂,牵起她的手往里走,声音温柔的不像话,“还没结束,公司同事还在。” 说完又不着痕迹地补上一句:“都是男同事。” 这可是昨天他特意和森江交代过的。 屏幕那头的观众们虽然看不到画面,但能清楚地听到视频里说的每一个字。 [家人们我要昏过去了,霸总日理万机也记得太太的下课时间,男人们都给我滚进来学!] [闻总求生欲爆棚,哈哈哈哈哈都是男同事,舒主播还好吗?] [呜呜呜他的声音好温柔啊,羡慕两个字臣妾都说倦了。] [只有我看见了吗?闻先生脚上穿了一双鲨!鱼!拖!鞋!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直播视线里的画幅有限,再加上对焦在客厅沙发上,远处的餐厅画面失焦模糊,看不清两人的面容。 但在场的一众人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只见闻怀予一手牵着秦初往餐厅去,另一只手帮她拿着包: “冰箱里有你想吃的薄荷冰淇淋,下午我刚买回来的,你去洗手,我去拿。” 声音清润又宠溺。 小姑娘先是愣了一下,和他十指紧扣的手晃了晃,才打字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呀?] 不自觉地,如今她不论打字还是动作,都带着满满的撒娇味道。 男人轻笑一声:“昨晚你刷短视频注意到的,不是反反复复看了那个视频好几次吗?” 看的多到闻怀予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视频的背景音乐。 秦初不好意思地扁扁嘴,哒哒哒往洗手间跑,而闻怀予先是为小太太拉开座位,才去了厨房。 远处几人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王星以为先生会带太太过来打招呼,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嘴巴动作幅度很小地说: “我靠,那是闻太太吗?那明明是仙女好吧!” 森江则是一脸的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开着会,闻先生听说有人和太太搭讪,立马就急匆匆冲出去了。” 是他他也得冲。 张建明虽然也很想加入这个吃瓜阵营,奈何他还有一丝残存的事业心在,小小声提醒着:“直播呢还直着播呢,你两给我闭嘴!” [来不及了三位,我们听见了,哈哈哈哈哈] [笑死,急匆匆冲出去很有画面感了。] [真夫妻就是最好磕的,画面再糊我也看见了!闻太太也穿的鲨!鱼!拖!鞋!] [舒心呢,头再伸出来点,让我看看你的表情。] 电视台这边的摄影师今天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昨天台长亲自接见了他,让他在直播时要多拍舒心和闻先生的同框画面。 有了话题就有了热度,对电视台和频道来说都是好事。 可现在这场面要怎么办,人家正牌太太回来了,还拍个鬼。 摄影师没办法,只能拉近摄像头,尽量不把远处的画面拍进去。 至于声音他也没办法了,把大家都戳聋吧。 可惜舒心表情已经不听本人使唤,此刻下唇咬得发白,半眯着眼狠狠地盯着远处看。 [舒主播地表情好可怕,感觉要吃人了。] [不好好工作炒什么绯闻,这会打脸了吧?] [那什么我隔壁直播间来的,就是想说舒心你好黑啊,人家闻太太高糊的手臂都比你白一百倍。] 秦初这会在餐桌前坐下,接着问给闻怀予:「需不需要我出镜呀?」 “不用,”他把冰淇淋放在秦初面前,又慢条斯理去开曲奇饼干的盖子: “要播也是我们单独播,不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扯上关系。” 今天的重头戏还在后头呢,舒心怎么配和闻太太同框。 怕她多心,闻怀予又柔着声音解释:“我不想让他们看我老婆,万一你移情别恋被人抢走了,那我要怎么办?” 话虽然幼稚无比,却也是他的真心。 她的喜欢还没有和他一样多。 她还不是非他不可。 「嗯,知道了,那你快去忙吧。]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冰淇淋喂进嘴,边打字催他去工作。 冰凉甜腻在口腔里漾开,好吃得小姑娘忍不住摇头晃脑。 闻怀予原本已经站直身子要往客厅走,看见他家小太太可爱的模样瞬间改了主意,重新弯下身。 “初初——”尾音拖长,温柔缱绻,似在撒娇,“你喂我一口我就去。” 见秦初不动,慢悠悠又添了把火:“他们一群人还在等着我呢。” 像姑姑说的一样,闻先生最近是越发缠人了。 惦记着他工作还没结束,秦初也顾不得其他,快速舀了一大勺递过去。 边喂自己也下意识地“啊”,乖巧娇憨,几乎是塞进他嘴里的。 可某人倒是享受的不行,囫囵吞着冰淇淋不住地点头,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嗯,真甜。” 共用一把勺子,果然甜! 然后宠溺地在小太太发顶揉了揉,才慢条斯理往客厅折返。 舒心牙关紧咬,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直播不直播,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好,那我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非常感谢闻——” “稍等,”话未说完,就被男人冷冷的打断了。 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闻怀予的态度竟然能转变的如此之快。 他幽邃的眸子里寒意乍起,随意转着手腕上的表,语调漫不经心却压迫感十足: “既然公事完结了,那咱们来聊聊私事。” “不对,”男人懒懒勾起唇,声音玩味:“应该说是算账才对吧,舒、主、播。” 第64章 恋爱绯闻彻底终结 这是舒心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遍体生寒。 她不是没有见过闻怀予冷淡清高的模样,也不止一次体会过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可今天和往常的任何时候都不同。 他的唇角明明是扬着的,笑意却只觉森冷,周身的空气都好似覆上一层寒霜。 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这会她也终于明白过来,今天这场采访,现在才进入正题。 他一开始就是冲着报复她来的。 舒心手指搅在一块,强压下心底的不安,目光躲闪:“闻、闻先生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左不过就是绯闻那点事,只要她咬死说不知情,就算是震寰集团也拿她没办法。 更何况开着直播,闻先生还能动手不成? “哦?”闻怀予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嗤笑一声,语意不明:“没关系,会有人让你懂的。” 抬眸朝张建明递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将震寰德国分公司邀请进了直播间。 背对着屏幕,舒心看不见他们在屏幕上做什么,只是当那个人声音响起时,她彻底慌了。 “舒心,别人的话你听不懂,我的你总该听得懂了吧。”竟是胡斐! [吃完了狗粮该吃瓜了,闻总你是会安排的。] [舒心究竟怎么得罪闻先生了,隔着屏幕我都感觉到他的压迫感,霸道总裁果然气场十足。] [还能是怎么得罪,肯定是和之前的绯闻有关,震寰有的是手段,私底下肯定找了她和狗仔勾结的证据。] [闻先生真是杀人诛心啊,把她捧到最高处,再让她重重摔下来。] [快快快, 打起来打起来,爱看!] 胡斐是用手机直播的,这会也看到了不断增加的留言。 “这位网友说的对,”他一边滑动着屏幕边答:“我今天亲自现身,就是要站出来说明之前的绯闻,我是「胡侃」的实际运营人。” “也是拍到闻先生和舒主播照片的人。” 舒心极快地稳住心神,立刻接话:“原来是你,捏造我和闻先生的不时绯闻还不够,现在还要来污蔑我吗?” 既然闻怀予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太太亲密互动了,她自然不能再表现出对他感兴趣。 还必须要亲口澄清绯闻,博取他的好感。 才能尽力挽回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 胡斐气笑了:“是吗?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我是要来污蔑你了?” [对啊,这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她慌了她慌了。] [能不能让小舒把话说完啊,定罪也是要讲证据的吧?对方是财阀就能这样随便欺负人吗?] 不得不说舒心很聪明,先下手为强,抢了胡斐的话头: “难道不是吗?闻先生找上门你慌了,随便找到什么人就想拉下水,我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抬手拢了拢头发,她面上丝毫不见慌张:“你得罪不起闻先生,就来欺负我这个弱女子,真是好本事啊。” 舒心之前和胡斐的沟通大多都是当面,电话邮件往来很少。 聊天内容也没什么能拿来做文章的,她自然不怕。 胡斐不想听她胡说八道,把手机放在书桌上放好,走远了些,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今天我诚心在这里和闻先生道歉,因为我不实的报道造成闻先生和其家人的困扰,我表示非常抱歉。” “是我偏听偏信舒心的一面之词,以为你们真的是情侣,才拍下了照片,发在网上。” “真的对不起。” 说完又鞠了个躬。 [我听到了什么,这个瓜是舒心送给狗仔的!] [舒心这种心术不正的人真的有资格当官媒主播吗?] [震寰这么有钱,收买了这个记者也说不定。] [别着急站队,让子弹再飞一会。] “没有什么反转,我说的都是真的,”胡斐重新拿起手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来,“我有证据!” 这下舒心也慌了,她快速起身指挥摄像关掉直播。 “闻先生,我们没有必要听他胡言乱语,如果您需要,我愿意亲自出面澄清绯闻。” 电视台的直播已经关闭,她语速急切,伸手想去抢张建明的设备。 但没能如愿。 “这怎么行,”男人有力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膝上,冷眼旁观,“胡言乱语我也想听。” 说完示意周许达把舒心带回原位,继续听胡斐说明。 只见对方按下录音笔,舒心的声音清清楚楚传来: “胡记者,你帮我个忙呗。” “我们正常恋爱,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 “我们大学相识……我为这段感情付出的够多了!” “震寰集团,闻怀予。” 作为新闻记者,胡斐向来都有采访时同步记录声音的习惯,主要是为了写新闻时梳理素材。 这个录音笔是震寰和思拓斯公司签约那天带去现场的,记录了签约仪式后忘了关,才碰巧留下了这段资料。 如今有证据证明这是舒心自导自演,欺骗胡斐去拍照,制造出了两人恋爱的绯闻。 无从抵赖。 而舒心听完,彻底的放弃辩解,瘫坐在地。 半晌,她重新挣扎起身,满脸泪痕:“我承认用了些不对的手段,可那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她抽噎着, 往日意气风发的主播形象全无,此刻颓废又歇斯底里。 “我喜欢了你六年!六年!你为什么都看不见我?” “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凭什么?” 闻怀予半垂着眸,闻言只是懒懒扯了扯唇角,像是在回她,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喜欢一个人当然没错,可是……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 “不是所有人都抱着能得到的回应的心情去喜欢和等待的,如果一开始你就知道没结果,你还会等待吗?” 舒心不能,可是他能。 闻怀予从沙发上起身,掸平西装上的褶皱,径自往摄像机走近了几步: “针对舒女士和胡先生故意捏造事实,散布虚假信息的行为,我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说完示意张建明关闭直播。 至此,甚嚣尘上的恋爱绯闻终于彻底终结。 第65章 不能说话似乎另有隐情 因为见过太太的真容,震寰参加直播的三人组最近在集团算是彻底红了。 穿梭在集团大厦办公,去食堂吃饭,都会有同事兴致冲冲地跑来问,闻太太究竟长什么样? 森江描述能力贫乏,反反复复就是:“好看,是真的真的很好看。” 公关经理王星边要坐镇指挥,把这次舆论热度降至最低,删除不友好言论,边和来打探消息的同僚们八卦: “这么说吧,闻太太有多美呢?大概是闻先生为了她做什么反常的事,我都不会惊讶的程度。” 直播结束的时候,太太还笑着给他们递水,温婉妩媚。 和闻先生绝配! 至于话少的理工男张建明只会说:“太太她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 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和没说一样。 徐星星没来得及看直播,在网上找了点没删干净的片段看过,兴奋地直在屏幕那头土拨鼠尖叫。 “初初,你七年前就是闻先生的初恋?!” 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七年前咱们才十五岁呢,那时也不认识什么姓闻的朋友啊,奇怪……” 小姑娘只是勾唇笑笑,不置可否。 也许这只是闻先生为了解决麻烦的说辞罢了,结婚前陪她回秦家时,他好像也这么和秦德山说过。 又或许他心里确实有一个意难忘的初恋呢。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虽然心底难免有些酸涩,秦初也不愿意再去想。 不管,反正他现在是秦初的先生。 - 城市的喧嚣逐渐被白色宾利甩在身后,闻怀予双手掌着方向盘,时不时瞥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小太太。 今天是和医生约好面诊的日子。 只见她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紧安全带,一直偏头看着窗外。 要说害怕也不至于,只是真的要去和医生见面,她难免有些紧张。 “先去试一次,如果你不适应,那我们以后就不去了,好不好?”男人的声音清冽温柔,耐心哄她。 秦初这才慢慢从发呆中回神,转过来笑了笑,轻轻地摇摇头。 是在跟他说:没事,要去。 她想说话,想让沉睡的哥哥听到她的声音。 也想让闻先生听到。 闻怀予腾出一只手去牵秦初,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别怕,我在呢,一直都在。” 精神科医生赵海冰的工作室在海城郊外,离开热闹喧嚣的城市,感受胸腔被自然清新的空气充斥,能让人无形中放松下来。 这样的环境对于来看诊的病人是很有益处的。 到达目的地时,秦初看到的不是冰冷高大的医院建筑,也闻不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而是一幢三层红砖小楼,楼外种的几棵桂花树长势极佳,米黄色的桂花落了满地。 就连招牌也不是公事公办的xx医生工作室,而是手绘一张小木牌挂在门口,叫做:[小岛] 逃离恼人喧嚣,辟出一方净土,让来到这的人回归宁静和平和,这是赵海冰创立这个工作室的初心。 蓦地,秦初紧张的心情散了大半。 赵医生之前和秦初见过,只是大概了解她的情况。 待两人落座,他拿出纸笔递过去,让秦初把失语前后发生的事尽量仔细地记录下来,这样方便后续的治疗。 她的字干净秀气,只是写出来的过往却沉重悲痛。 写完后递给找医生,认真阅读完后思忖片刻,扶了扶眼镜问秦初:“闻太太,如果我想对您进行催眠治疗,您愿意试一试吗?” 以赵海冰多年的工作经验来说,秦初写下的东西似乎不是事情的全部。 催眠治疗?秦初下意识抿住了唇,朝闻怀予看去。 握着她的大手又收紧几分,接着听到闻怀予追问:“赵医生,是我太太描述里遗漏了什么吗?为什么要催眠治疗?” “催眠会不会有风险,会不会有副作用?” 沉朗的声音里是难掩的担忧。 赵海冰温和地摆摆手,“闻先生您别着急,是这样的,您太太失语是因为家人突逢变故,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过程中有些部分闻太太难免记忆混乱,催眠可以帮助她回忆起来。” “当然了,”他面上严肃起来,“这个过程不会轻松,但要让您太太康复,把过程清楚的梳理出来就很有必要。” 找到了她不能说话的症结所在,才能对症下药。 这时助手拿着几张问卷过来,请秦初填写,她便跟着对方去了隔壁的房间。 闻怀予原本清润的面色完全沉了下来,蹙着眉头问:“赵医生,我太太写的自述里究竟有什么问题?” 病人不在,赵海冰也不隐瞒,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我怀疑闻太太之所以不能说话,除了车祸的打击以外,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意思?” “促成她失语可能是多种因素叠加的,车祸只是其一。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许这个别的因素就连她自己也选择性的遗忘了。” 所以她没有写下来。 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让闻怀予喘不过气,缓了缓,他听到赵海冰问: “创伤后应激障碍会表现出创伤再体验症状,就是在记忆里、梦中不断反复遭遇的场景,闻太太有吗?” 闻怀予仔细回忆着:“我们婚后这段时间没有,上回我差点出车祸,除了当天她情绪起伏很大,隔天也没有做噩梦。” 那夜他自己悄悄从沙发上起身,观察了大半夜,小太太睡得很平稳。 “有过一次!”闻怀予突然想起来,声调拔高:“那时候我去国外出差,司机说她回家路上看到了车祸,情绪很低落。” 虽然这事是后来小朱才告诉他的,闻怀予也无比庆幸那天小太太主动发了微信给他。 也万幸他当时带她去看了魔鬼山,陪她聊了半夜。 赵海冰没有说话,把闻怀予告知的信息一一琢磨,半响,他无比坚定地告知: “闻先生,我希望闻太太接受一次催眠治疗,我们要弄清楚除了车祸造成的打击,她还经历了什么。” 第66章 都是梦 醒来就没事了 秦初去而复返的时候,办公室里的聊天已经结束,闻怀予依然是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他想用最温柔耐心的声音安慰她接受催眠,只是声音却哑得不像话。 除了小太太写在纸上的那些,她究竟还吃了多少苦头。 他心痛,也心疼。 既然来了医院,就是抱着治病的目的,秦初很听话,点点头同意。 诊疗室的视野比赵医生的办公室视野开阔,落地窗干净明亮,远处是绵延的青山和蓝天。 赵海冰随意和她聊着天,和她展示住在附近的小朋友给他画的画。 聊到最后,赵海冰也像是随口一说,夸他放在窗边的那把躺椅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非常舒服,让秦初试试。 小姑娘半躺上去,发现果然像赵医生说的一样,像躺在软乎乎的云里。 她偏头看坐在不远处的闻怀予,男人十指交叉而握,手背被指腹捏得泛白,矜雅的面容上仍带着笑。 赵海冰医生同意他陪秦初进诊疗室,但叮嘱他不能说话,不能走动发出声音。 可他身上的味道可不那么听话,清冽干净的青草香浅淡,却已经足够让秦初安心。 “别紧张,闭上眼慢慢放松身体……”听着窗外树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跟随着赵海冰的指引,女孩交叠在腹部的手逐渐放松—— 她进入了催眠状态。 赵海冰的声音清明温和,“那天你刚从飞机上下来,还没到出口,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观察着秦初的反应,他接着说,“……电话里说妈妈当场身亡,哥哥重伤送医,让你快去市医院。” “妈妈……”催眠中的女孩无声启唇,唤了一声。 那时她六神无主,来不及等待托运的行李,跌跌撞撞去叫车,坐上车也不知道报地址,只会一个劲的哭。 “母亲去世第二天,秦德山通知了亲朋好友,他们赶来参加葬礼,那天是你第一次见到林霜和秦珍。” 脑海中不断有画面播放,当时的秦初自然不知道林霜的真实身份,可她记得林霜边抹着眼泪边把她搂在怀里,温柔的安抚着她。 当时她有多么动容,知道真相后就有多恶心。 阖眼半躺着的女孩蹙起了眉头,赵海冰顿了会,才接着道:“葬礼结束,你去icu看哥哥,隔着玻璃,你看到他身上插了许多的管子。”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会不停地掉眼泪擦眼泪,白皙的脸因为使劲的擦拭都泛起红。 “后来,爸爸也赶来了……”赵海冰的话到此结束,目光落在秦初写在纸张上的最后两句。 那里写着:「爸爸来了,待了一会就忙着处理工作去了。第二天起床,我不能说话了。」 陷入在催眠中的女孩突然急促地呼吸,阖着的眼皮止不住颤抖,不停摇头。 对,她记得秦德山和她说了什么? 是什么呢?他指着她指责,手指快戳到她的额头,走廊里的人都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耳朵发出尖锐的嘶鸣,她听不到爸爸说什么。 赵海冰反应迅速,立刻安抚她:“放松呼吸……吸气……呼气……” 看秦初的状态,赵海冰合理猜测,秦德山到医院后一定和秦初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离世,哥哥重伤,和父亲的冲突,层层叠加,终于让秦初心里防线溃败,最终失声。 治疗也要循序渐进,他没有尝试让秦初再次回到走廊上的场景,而是让她安定下来,然后唤醒了她。 睁眼时,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洇入发丝,她无声的唤了句:“爸爸……” 房间里另外两个人都看到了。 赵海冰有意把诊疗室里的空间让给闻怀予和秦初,借口要做诊疗记录,先行离开。 直到秦初意识逐渐回笼,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闻怀予。 他微躬着身子,眼角泛着浅红,唇角扬得有些吃力,声线里的一丝颤抖隐藏得特别好:“醒啦?” 嗓子发干,他使劲吞咽了两次,才又出声:“初初不怕,我在呢。” 会一直都在。 刚才的梦真实地让她难以呼吸,秦初努力回想和秦德山最后的对话,脑海里却毫无头绪,莫名的委屈瞬时涌上心头。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对上那熟悉的目光时,一下子鼻尖发酸。 手臂张开,润泽的红唇轻颤,看向闻怀予的杏眼中弥漫起水雾:“抱。” 她无声说。 她想抱抱他。 下一秒,纤弱的身体凌空而起,她被稳稳的圈进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抱着秦初走到刚才他坐的位置,闻怀予让她坐在腿上,手臂紧紧地环抱住女孩,下颌落在她发顶不住摩挲:“没事了啊……就是做了个梦……” “……都是梦,醒过来就没事了,初初乖……” 低低续续,温柔缱绻。 刚才看小太太无助地躺在那,娇美的脸蛋溢满痛苦时,闻怀予第一次有了想放弃的心思。 不要了,不需要再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去也没关系。 不会说话也没关系。 心底的自责一浪高过一浪,高到没顶,让他喘不过气。 如果他能再早点找到她,如果他能在第一次见面时鼓起勇气和她说句话。 会不会,她就可以不用经历这些伤痛? 时间就这样过了很久,久到赵海冰去而复返,秦初才恋恋不舍地从他怀中退出起身。 “先好好休息几天,我开些安神的药给闻太太。”赵海冰低着头开单,半晌发现没有回应,才抬起头。 对面的男人面色冷沉的厉害。 “休息几天,还要反反复复折磨催眠她的意思吗?”只这一次闻怀予都已经心疼的不行,居然还要接着来。 作为医生,赵海冰当然知道闻怀予的想法,再次提醒他: “闻先生您忘了吗?我们治疗的最终目的是让闻太太恢复健康。” 因为一时的心疼放弃治疗,病人会一辈子都生活在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阴影里。 只有直面痛苦,才能终将战胜它。 闻怀予如何不懂? 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半晌,他还是败下阵来,神色怏怏:“知道了,您提前安排好时间,我们会准时到。” 第67章 准确表达心意 才是安全感的来源 回程路上闻怀予心情显然很不好,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骨节泛着青白,下颌紧绷。 催眠是一个极耗体力的过程,加之想到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小姑娘娇美的面庞也难掩疲惫,垂着头盯着地面发呆。 走了一半路,竟是再也打不起精神,靠在车窗玻璃上沉沉睡去。 看见小太太这副低落的模样,闻怀予愈发心疼的不行,巴不得立刻把秦德山抓来暴打一顿,逼问他当年到底和秦初说了什么。 不过他肯定是记不清了。 闻怀予不能理解,在女儿最无助伤心的时刻,作为秦初唯一可以依靠的家人,秦德山非但没有对她多加关心,反而对她不闻不问。 她明明家还在,却没再能得到一点家庭的温暖。 明明还有家人,却没再能得到一点父爱。 甚至还要为了那要死不活的半吊子家业,差点赔上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闻怀予越想越是难受,烦躁地把领带扯松,深邃清冷的瞳仁中此刻晦暗汹涌,心疼和愤怒交织。 余光瞥见小太太恬静的睡颜,他一手挡在她身前,一手小心地转动方向盘,往闻家老宅方向驶去。 没关系,她缺失的亲情由他来弥补,他的家人也同样是她的家人。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愿意给她。 - 秦初是被人叫醒的,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像小时候那样,温柔慈爱的叫她“初初”。 见她悠悠转醒,闻怀予才按下了车窗。 “初初,怎么半天都不下车,和怀予吵架了?”庄韵诗笑容和善,伸手进车里,替秦初把碎发别在耳后。 闻怀予的车刚进院子她就看到了,急急起身走到门口迎,却等了半天小两口也不下车。 她这才走过来叫,敲了敲车窗。 “我怎么敢跟初初吵架,是她在车里睡着了,不想吵醒她。”闻怀予适时出声替她解围,脸色已经恢复成往日清隽温和的模样。 “车里窝着怎么睡得舒服,”庄韵诗急了,干脆自己动手打开车门,催促秦初下车,“走走走,回家睡,怀予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去楼上睡。” 秦初乖巧地解开安全带,任由庄韵诗带着往家里走,目光始终停留在被牵住的手上。 这双手又热又软,和妈妈一样。 过往和妈妈相处的画面争先恐后从脑中闪过,她眼眶一热,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庄韵诗手上。 庄女士这会正在数落闻怀予不会照顾人,察觉到秦初的动作,回过头来问:初初,怎么啦?” 秦初说不了话,启唇无声叫了句:“妈妈。” “嗯,妈妈在呢,我家初初受什么委屈了?和妈妈说说。” 庄韵诗向来会察言观色,这会看秦初状态不对,干脆转过身牵住她的双手,关切地看着她。 “妈妈。”小姑娘的眼泪夺眶而出,又叫了一声。 “哎,”庄韵诗无比耐心地回复,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初初跟妈妈说,谁欺负你了?爸爸妈妈给你撑腰,别哭。” 说完不着痕迹地和秦初身后的闻怀予对视一眼,他只是摇了摇头。 显然这会不方便说话。 “走,进去坐下慢慢说。” 闻彻今天休息,本来坐在客厅看平板,这会听到脚步声也抬起头,笑着问:“初初回来了?” 瞥见儿媳妇垂着头,眼眶红红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脱了眼镜对着落后几步的人大喊:“闻怀予!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啊?”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那双手叉腰的模样,倒像是闻怀予才是他女婿。 秦初更像这家的闺女。 小姑娘被闻彻的大嗓门下了一跳,着急拿出手机来打字,递给闻彻:「爸爸,闻先生没有欺负我,是我想妈妈了。」 然后又把手机递给庄韵诗看。 在场的人自然知道秦初说的妈妈是她去世的母亲,只不过闻彻装作不明白,缓下语气来:“想妈妈就多回家来,她可是每天都念叨着你呢。” 这话不假,庄韵诗总担心闻怀予不够心细,照顾秦初不够周到。 “妈妈也想初初呢,”她揽着秦初的肩膀坐下,顺着闻彻的话说,“可能我们母女心有灵犀,妈妈今天炖了乌鸡汤,正准备晚点给你们送去,你就回来了。” 大家热热闹闹这么一聊,倒是把秦初感伤的思绪冲淡了不少。 庄韵诗和她讲小区邻居家的八卦,讲闻知予闻怀予小时候的糗事,直到小姑娘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她才放下心。 转头给闻怀予使了个眼色,叫他去厨房帮忙端汤,借机打听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德山真是个狗东西!”庄韵诗撇着汤上的浮沫,恨恨地说,“我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过这么狼心狗肺的爹。” 说他不称职吧,他把私生女宠得跟什么似的。 说他称职吧,又对亲生儿子女儿不闻不问。 真是本末倒置,不知所谓。 “我不想就这么带她回家,让她一个胡思乱想,”闻怀予倚在墙上,双手抄兜,半垂着眸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怕哪里说不好做不好,越发惹她伤心。” 庄韵诗悠悠叹了口气,认真打量起站在面前的小儿子。 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学习能力强领悟力高,只要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只有在秦初这里,他消沉失落,手足无措。 “医生说初初安全感缺失,我努力去做一切我能做的,但好像都没有什么效果。” 他是不是给不了她需要的安全感? 他在怪自己。 “怎么会,你对初初的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有多在意秦初,别人或许不知道,庄韵诗还能不知道吗? “只是怀予,你想过吗?安全感不单单体现在日常生活里的小事,不仅是挂念她,联系她,对她好。” 庄韵诗笑得温柔,许多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怀予,你和初初说过你喜欢她吗?” “明明白白表达自己心意,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这才是安全感的来源。” 第68章 五分糖 不能再低了 沙发这头的母女俩亲亲热热边喝汤边聊天,而沙发那头的父子俩则是并肩而坐,沉默地喝着汤。 时不时抬头看各自老婆一眼。 闻彻从来在家中都是严厉的父亲,闻知予闻怀予是男孩,从小对他们的教育难免更加严格些。 只有对待二女儿闻子珊时,闻彻才难得露出慈父温情的一面。 而庄韵诗从来温柔慈爱,很少有发脾气的场合,这也导致家中三个孩子平日里和母亲更加亲近,和她更亲昵。 一碗汤见底,闻怀予把碗放在桌上,瞥见一旁倒扣的平板,俊朗地眉轻轻地蹙了蹙。 那是父亲处理公务时用的。 闻彻这么多的年的忙碌操劳他都看在眼中,如今闻怀予已经有能力处理好集团事务,自然也不愿意见父亲辛苦。 难得温声提醒一句:“爸爸,你平时要注意身体,别太操心了。” 他已经长大,可以成为父母的依靠。 殊不知闻彻这会心不在焉,目光全落在平板上,敷衍地回答他:“嗯,我知道。” 心里不停在默念,这臭小子可别心血来潮去打开看他的平板啊。 可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只见闻怀予忽地倾身,把平板稳稳当当拿在手中。 他本意只是想看看父亲在忙些什么,他或许可以代为处理。 却没发现身旁的爸爸,舀汤喝的动作蓦地加快,头都快埋进碗里。 “不紧急的——”闻怀予话还没说完,就被亮起的屏幕中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哦?我手上这个啊?这是我太太送我的婚戒……”视频里的声音一字一句传来,显然是闻怀予那天的直播的视频。 闻彻握着汤匙的手一顿,正想出声找补几句,就听隔壁庄韵诗的声音响起: “阿彻,你要自己先看吗?那你帮我记着点我看到哪了,待会我才接得上。” 说完继续转头和秦初讲闻怀予小时候的趣事。 留下闻彻独自尴尬。 得喽,这下没有什么找补的必要喽。 而闻怀予则是一副要笑不笑表情,打趣道:“原来爸爸挺懂得劳逸结合的嘛。” 那语气,揶揄劲儿十足。 闻彻不愧是曾经震寰集团的掌权人,心里把这个手欠的小儿子骂了一通,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你懂个……什么,这也是工作,你第一次公开出镜,我当然要检查你的言行得不得体。” 甚至这个视频不是网上那种片段录播,而是从公关部那里拿来的高清版。 毕竟网上公开的大部分视频都被删除了。 闻怀予知道闻彻的脾气,不拆穿他,而是顺着他的话问:“那爸爸觉得我还算得体吗?” 心里却十分动容。 虽然生活里和父亲沟通的机会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聊工作,可内敛寡语的父亲用自己的方式关注着他的儿女。 闻怀予点击屏幕暂停视频,余光瞥见下方导航栏里,后一个是闻知予接受采访的视频,往后是二姐前几天朋友圈发的自拍。 往前,是兄妹三人儿时站在院子里拍的照片。 竟然都存在爸爸的相册里。 “还行吧,后面的我还没看。”孩子们长大离家,见面机会也少了,闻彻只能通过视频照片,看看他们最近过得好不好。 这是内敛深沉的父爱,和温柔慈祥的母爱不同。 却同样深厚。 有秦德山这样的例子在前,闻怀予越发体会到父亲爱的方式,主动伸出左手:“爸爸,这是初初送我的戒指,她亲手做的。” 秦初也听到了,放下碗先给庄韵诗看了手上的戒指,又起身走到闻怀予身旁,伸手给闻彻看。 “嗯,真不错!初初的手真巧。” 闻彻的语气虽然别别扭扭,但该夸还是要夸的。 男人被父亲的模样逗笑,突然想起之前回家,妈妈提起爸爸这几年上了年纪,突然爱吃起甜食来。 听说上回闻彻拿喜饼回家,一个人一口气连吃了两块。 要不是庄韵诗怕他血糖高及时阻止,他能把剩下的全吃了。 于是开口问:“领证那天定的蛋糕,初初很喜欢,我待会让人送来家里,爸妈要吃吗?” 迂回别扭劲儿,和他亲爹如出一辙。 闻彻听见汤也不喝了,放下碗慢条斯理地回:“哦?你妈妈也觉得不错,那就让他们多送几块过来。” 还不忘朝庄韵诗使了个眼色。 庄女士心领神会,点点头:“嗯,那就送吧。” 闻怀予拿出手机安排,又偏过头问:“我要给初初定奶茶,您和妈妈要喝吗?” 说完直接把外卖软件打开,直接递给闻彻。 点外卖的新技能还是他去德国出差那几天学会的呢。 闻彻眸色一亮,连忙凑过头去,老听说年轻人爱喝奶茶奶茶的,他好奇得不行,终于有机会试试。 闻怀予如今也练出来了,对小料、温度、甜度了如指掌,向闻彻一一道来。 耐心程度不亚于工作汇报。 而震寰董事局主席闻老先生,听完汇报后思虑了半响,拍板决定了选项,最后强调:“我要全糖。” 话音刚落,对面沙发上的庄女士轻轻咳了咳。 似乎是在提醒。 “算了,健康点,要七分糖吧。”闻彻接受到信号,立刻改口。 对方又是几声咳嗽。 他泄了气,撇撇嘴,最后还是败下阵来:“那就五分糖,不能再低了!” 安排完这些,闻怀予借口还有工作,先行离开。 而秦初则是留在家里陪爸妈,等午休过后,下去准备去琴房。 与其待在家里胡思乱想,不如把时间用来弹钢琴。 闻曼知道秦初今天去看心理医生,没想过她还能坚持去练琴,收到信息,对这个侄媳妇越发另眼相看。 而急急出了门的闻怀予,还没上车就开始安排一应事物,妈妈的话他听进去了。 上车坐稳,他又打开微信,难得主动在群里呼朋唤友。 闻怀予:【有人吗?】 倒也不管有没有回复,紧接着发第二条:【我需要帮助,在忙的不忙的都来帮忙!】 一众人:……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剥削人的资本家! 第69章 我表白完要接吻 你们也要看? 闻怀予在群里向来潜水的时间多,今天不但主动说话,还开口求帮忙,大家自然好奇的要命。 群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贺行之:【已经开完会,小的听您吩咐。】 江淮:【您是会使唤人的,左脚刚刚踏出机舱,即将踩到海城的地。】 闻子珊:【远程帮忙也不是不行,就是最近看中一款限量包……】 霍珏:【在家呢,走到你家就五分钟。】 反倒是平时活跃得不行的贺明朗响应得最慢:【在上课,化失恋为奋斗的动力!】 怎么说也当过几天贺明朗的狗头军师,闻怀予此刻爱怜心泛滥:【@贺明朗,告白失败了?】 然后过了一分钟回闻子珊:【把包的照片发来,明天给你送公寓去。】 贺明朗:【我给人家发短信都没回,更别提告白了。】 闻怀予顿了顿,还是在群里交代:【我要跟太太表白,需要你们的帮助,半小时后我家集合,是不是好朋友就看这次了!】 说完还贴心的附上了闻止听澜的定位。 霍珏:【你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还表白?换人了?】 极为头铁。 贺行之:【慎言!他可是妻宝男!这叫夫妻情趣懂不懂,光棍!】 江淮:【行,现在过去,明朗这次就别参加了吧。】 贺明朗:【呜呜,好感动,专业课我确实不敢请假,那咱们就我爸妈结婚纪念日见。】 江淮:【别误会,你是个失恋狗不吉利,别来了。】 贺行之:【臣附议,明朗你别来,带了衰气。】 亲哥都发话了,闻怀予自然也不客气:【嗯,明朗你好好学习,下次见。】 贺明朗:【……退群了,再见了诸位陌生人!】 倒也没有人挽留,闻怀予接着在群里交代:【注重形象,各位都打扮的好看点。】 然后又仔细想了想,改了主意:【要干活,还是穿得运动点吧,或者带一套正式的衣服过来。】 群里霎时兴奋起来,猜测今晚就能见到传闻中美若天仙的小嫂子。 热切讨论了一阵,闻知予姗姗来迟:【我离得远,只能远观了。】 闻怀予怎么可能放过,立马私聊他,单独给他安排了任务。 于是半小时后,这些掌握海城经济命脉的企业掌权人,极其听话穿着运动服,出现在闻止听澜。 还没坐下来喝口茶,就被闻怀予拉着去干活。 短短的时间里,他安排好的材料已经运抵小区,紧接着,设计师带着图纸赶来。 考虑到大家都是新手,图纸设计得没有太难,只是一群大男人对材料不熟悉,还得一一先介绍了一遍。 江淮是从国外飞回来的,听得头昏脑胀,长舒了口气问:“不是,我说怀予,这些也不必我们亲自来做吧。” 在场谁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倒不是多难的活计,只是专业人士做得更好看。 “那肯定不一样,初初在海城没几个朋友,我的朋友自然就是她的朋友,为朋友做点事怎么了?” 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这些准备让他一个人也能做,但免不了要多花几天功夫,再加上小太太出出进进也会看到,找人来帮忙可以节省时间。 又觉得请专业人士来不够体现诚意,叫朋友一块上就诚意十足。 虽然成品不一定多好看,但一群发小一步步亲手参与其中,足见闻怀予对秦初的重视。 最好的朋友,见证参与他的告白。 没有比这更浪漫的事了。 霍珏倒是已经开始认真学习,看着这些材料感叹:“怀予,你告白就搞这么大阵仗,要是求婚不得累死个人。” 依照发小这个一板一眼的个性,办婚礼前肯定还要求婚,他们岂不是还要累上一回。 “求婚他还有杀手锏呢,你忘记了你们这小区靠海那边还有个房子呢嘛。”贺行之内部消息比其他人多一些,主动给霍珏科普。 “靠!咱们这小区不是开发了好些年,意思怀予前些年就惦记上她老婆了?” 不然怎么能提前准备这么多。 “先干活,”闻怀予已经开始上手操作了,“八卦等干完活再聊。” 于是一众人被干活小队长闻怀予分配好任务,开始上工干活。 硬是赶在下班时间之前,布置好了场地。 弄完所有的流程,一群人这会都是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看着自己亲手布置出来的场地,都觉得满意极了。 就连刚才时差没倒过来的江淮,这会都拿着手机不停拍照,嘴里念叨: “以后我有对象了,你们也得这么帮我才行。” 该说不说,闻怀予这家伙才挺会搞浪漫的。 “行啊,”闻怀予这会脸上也尽是笑意,拍拍他的肩膀。 “来来来,咱们合张影留念。”贺行之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录这录那的,这下把手机塞进江叔怀里,请他拍下了合照。 拍完后,霍珏问:“你回去接你太太,我们在家里等?” 谁知闻怀予掸了掸手上的灰尘,道:“没有这个流程,谢了,改天请你们吃饭,现在各回各家。” 什么?! 卸磨杀驴?! 不对,他们可不是驴! “这可不行,说什么都得看一眼小嫂子再走,不然我白给你干这么久的活了。”江淮第一个表达不满。 贺行之紧随其后:“对啊,不是要我们见证你的幸福时刻嘛,赶人走可不厚道。” “同意,要不让我们躲在哪看看小嫂子也好,反正行之爸妈结婚纪念日也没几天,早见晚见都是要见的!”霍珏帮腔。 …… 江叔先前指挥人把地上的垃圾处理掉,这会去而复返,只看见方才争着吵着要看秦初的一群人,这会闷闷地进屋里拿衣服,准备各回各家。 不仅如此,除了闻怀予脸上的得意一览无余,其余人要么脸上不爽,要么脸颊发红。 倒是不再坚持今晚就要见小嫂子。 要是问他们到底听到了什么,那就是头一次知道闻怀予这家伙一把年纪居然这么不要脸。 因为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众人:“改天再见,我表白完要是接接吻抱抱我老婆什么的,你们一群光棍也要在一旁看吗?” “要是还想再进一步,是要继续,还是要停下来招待你们?” 行!谁脸皮厚谁赢,他们不看了还不成么。 第70章 秦初是闻怀予的命运 闻怀予重新换好衣服回到老宅接小太太时,家里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晚饭。 惦念着一会要实施的“大计划”,他自然也没心思吃东西,急急接上秦初就要往闻止听澜赶。 没想到刚上车没多久,天公不作美,居然下起了小雨。 这让原本就紧张的某人越发的焦躁不安。 就连秦初也察觉到闻先生的反常。 平时在车上极为安静的人,今晚却一直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不是双手放在平整的西装裤上来回摩擦,就是偏头望着窗外的雨幕叹气。 他西装内襟里的手机一直响起提示音,应该是发小群里大家在询问他表白进展。 可闻怀予根本没心思查看。 就在秦初纠结要不要问问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突然侧过身,没头没脑地问:“初初,待会你能下车陪我走走吗?” 怕她拒绝,又接着道:“车里有伞,其实雨下得不大。” 像是在和秦初解释,又像是在和自己说。 小姑娘自然不会拒绝,笑得恬静温婉,点点头,无声启唇回他:“好。” 按照先前得到的指示,周许达将车停在闻止听澜小区门口,闻怀予撑伞下车,又绕到车门另一边为小太太开车门。 躬身下车,秦初不经意扫过男人握着伞柄那只好看的手,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下午。 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 她垂眸一看,惊奇的发现今天身上穿的裙子,赫然是那条黑底碎花连衣裙。 骨扇分明的手挽住她的肩膀,秦初抬头看去,这才注意到,闻先生下午的穿着和上午稍稍有些不同。 他换了领带和衬衫,似乎……和初见那天如出一辙。 心脏蓦地极速跳动起来,好看的唇角扬起,看向他的杏眼里荡漾起细碎的亮光。 她的愉悦太过明显,目光相接,闻怀予轻笑,伞往秦初的方向偏了一些,才柔声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先是揪起自己的衣服晃了晃,纤细的手指再点了点闻怀予胸前的衣料,最后抬头看看黑色的伞顶。 一模一样,全都和那个雨天一样。 不同的是,如今她被贴心的护在伞下,连发梢都没沾上一滴雨水。 他看过来的目光不再是探究,而是蕴着无限的柔情。 她勾起的唇角不再是礼貌的僵硬,而是难掩的自在由衷。 那时他和她是陌生人,今天的她和他,是夫妻。 闻怀予顺着她的动作一个个看去,顿时也明白了秦初的意思。 若说小太太今天穿的裙子只是碰巧,那他更换的衬衣和领带自是为了配合她。 至于雨幕和伞,不得不说,都是天意。 紧张的心情顿时消了大半,闻怀予又揽着小太太往怀里带了带,径直朝着小区中心的小公园走去。 天色半暗,闻怀予一路无话,反倒是秦初,越往里走越觉得蹊跷—— 她闻到了浓浓的花香。 往日亮着灯光的公园此时一片黑暗沉静,只有中央处的欧式喷泉远远发出潺潺流水之声。 “准备好了吗?”温柔清朗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两人停在通往喷泉的石板小路入口。 未等秦初回答,肩头的温热消失,男人紧紧牵住了她的手。 小姑娘不明所以,跟着他往石板小路迈步,下一瞬,路两侧亮起两盏暖黄色的灯光。 梅森瓶悬挂在白色铁艺弯勾上,瓶子里的茉莉花束被丝带扎成半球形,经过细雨的滋润越发生机勃勃。 弯钩上亮着的是一盏星星形状的小灯。 每走一步,两边都会亮起星星灯,都有盛放的茉莉规整地插在梅森瓶里,微微晃动,散发出阵阵幽香。 往前再走几步,梅森瓶里的花束变成了无尽夏。 快走到喷泉边前不远处,花束又变成了碎冰蓝玫瑰。 一路来的灯光好似星辰碎片,此刻尽数聚拢至秦初眼中,变成盈盈亮光。 直觉虽然迟了些, 但她还是领会到了。 这一刻,雨停了。 在秦初看花的这一路,闻怀予也一直在看她,看她的眼眸弯弯,看她的唇角高扬。 行至喷泉前,四周的灯光骤亮起,黑暗中看不清楚的黑墙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那是一面花墙,以碎冰蓝玫瑰为主,穿插着其他各式的花材做成。 “原本想做得更完美再跟你说,可是初初,我有些等不及了。”闻怀予收伞走到花墙前,珍重地牵起她的双手。 两人都感受到了手掌交叠处的濡湿和升温,却又无从分辨究竟是谁更紧张一些。 “秦初,我喜欢你。” 过去的七年,闻怀予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亦演练过无数次的告白语句。 可是直到这一刻,当所有梦境在此刻转化为现实的瞬间,他还是紧张到四肢僵硬。 “我们结婚虽然仓促,但那些为了集团、为了商人声誉才让你跟我结婚的话都是假的……”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只喜欢你。” 七年前如此,七年后亦然。 从路口走到喷泉边短短几步路的距离,闻怀予脑海中片段回闪,脑海中不断浮现第一次在海边见到秦初的时候—— 和重逢时在雨幕中为她撑伞的时候。 他曾经想过,两千个日日夜夜的寻找并不一定出于喜欢,也许只是因为闻怀予从未体会过什么叫求而不得。 所以他不甘心。 可当他珍重的牵起她的手,一字一句告诉她自己喜欢她的这一刻,闻怀予终于明白: 不管有没有七年,不管是二十二岁还是二十九岁,只要是秦初,他都会对她一见钟情。 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不是求而不得,无关不甘心,非要下一个定义的话,是不是应该叫做命运。 不论什么时间,不管什么地点,闻怀予都会为秦初心动。 只为秦初心动。 秦初是闻怀予的命运。 “其他夫妻都是从恋爱到结婚,我们跳过了恋爱的环节,但我不希望我太太留下任何遗憾,”他的语速因为紧张而变快:“所以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上这个追求的环节吗?” “秦初,闻怀予喜欢你,你愿意和他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吗?” 第71章 好 怀予 正式进入震寰集团工作那年,闻怀予二十三岁。 震寰的继承人培养十分耗费时间,不是空降进领导班子从顶端俯瞰众人,而是从不同部门的基层员工做起。 一步步一点点,积累经验身体力行。 闻彻当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小儿子闻怀予虽说从小耳濡目染,对金融商业并非一窍不通,却也从未成体系的学过。 从历史专业直接横跨到集团管理,是否对闻怀予来说太过吃力? 却万万没想到从基层走到顶峰,闻怀予只花了两年时间。 尤记得他初次作为震寰的代表参加标的额几十亿的谈判前夜,当事人彻夜好眠直到天亮,而操心的老父亲却是整夜辗转。 翌日早已打好腹稿,若是这次合作谈不成,闻彻该如何第一时间走上去安慰初出茅庐的儿子。 没成想只过了二十分钟,先走出谈判厅的是这次甲方企业的代表。 只见他拿着帕巾不断擦拭额头,表情十分值得考究地对闻彻说:“闻董真是好福气,虎父无犬子,越小的老虎爪子越锋利。” 话里不知是忌惮多一些,还是嫉妒多一些。 面对咄咄逼人的甲方,闻怀予应对得宜,结尾陈词时,他意气风发地道:“有闻怀予的震寰集团,想做什么都做得到。” 虽然狂妄,对上他超乎年龄的淡定老成,却颇具说服力。 这样一个运筹帷幄,睥睨天下的上位者,可能也从没想过会有如今这种度秒如年的时刻。 他无数次在心中告诫自己,要绅士,要给秦初思考的时间。 既然要追女孩子,就要拿出追人的态度。 可是当自己热切的一番告白迟迟得不到回应时,他的感性还是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理性。 原本温热的指尖开始变凉,他收了收手上的力道,轻唤她:“初初,你还没想好吗?” 话音里没有稳操胜券的淡然,反倒是多了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都快一个小时了吧,闻太太需要想这么久吗? 却不知腕表上的秒针,都还没走完一圈。 而这一切对秦初来说,美好的像是一场梦。 原来她喜欢的人,不是因为绅士有礼才对她好,也不是为了丈夫的身份对妻子好,是喜欢她。 秦初也喜欢闻怀予呀。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小姑娘抿唇一笑,不愿意用点头的方式回应他的热切,而是努力的踮起脚,视线和他目光齐平。 她的笑容飞扬明媚,红唇一开一合,缓慢清晰:“好,怀予。” 而这下轮到闻怀予愣神了。 只见他先是往后退了半步,瞳孔微张,左边脸颊随即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 然后牵着女孩的手上下晃动起来,原本的低笑一声朗过一声,深邃的眼眸亮如天上星辰。 “初初、初初,”他的目光灼热滚烫,快乐的像个孩子,“你叫我什么?你再叫一次好不好?” 哪怕秦初说不出声,闻怀予都已经觉得全身血液沸腾,心脏倏地发紧。 小姑娘被他的快乐感染,笑得开怀,又扬唇叫他:“怀予。” 这下闻怀予不再牵手,手掌覆在她纤细的后背,将女孩整个按在怀中。 下颌搁在她温热的颈间,他还是止不住的傻笑,边点头:“嗯,初初,我喜欢,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察觉到女孩踮脚站得摇晃,他干脆双臂箍紧秦初的腰,把小太太腾空抱起向后仰。 秦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环上他的脖颈,可唇边上的笑意丝毫不见减少。 过了好一会,闻怀予才冷静下来,放小太太下地。 “初初,我还给你准备了戒指呢,我带你去看。”话里的得意劲儿,像个表白成功的高中生。 他牵起秦初的手往边上走了几步,才发现原本露天放着的一把蓝白氢气球,这会被移到了米色的遮阳伞下。 这伞是什么时候放在这的,他不记得了。 倒是系在绳端的戒指盒还在,因着伞遮挡,一点都没有弄脏。 “这是我们领证之前我就预定的,我真的早就喜欢你了。”他骄傲地边解释边打开丝绒盒,递给秦初看。 那是一枚工艺精巧的戒指,周围是栩栩如生的无尽夏花瓣,上面镶嵌着许多小小的浅蓝色的宝石。 而花的中间,簇拥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克什米尔蓝宝石。 哪怕在不明亮的灯光下,蓝宝石也散发着如梦似幻的光彩,就算是秦初这种不太懂珠宝的人,也被它的美震撼。 闪耀得好似把宇宙之中最亮的星星全都摘下放进当中。 平时到琴房练琴的时候,秦初都是不戴婚戒的,怕不小心脱了放在哪弄丢了。 所以现在手上正好空着。 只见闻怀予缓慢又正式地托起她的右手,戒圈套上她的无名指,一点点推到指根。 完美贴合。 “嗯,好看。”男人托着温软的手端详半晌,才抬眸和秦初说:“我太太的手就是好看。” 说完又在那嘀嘀咕咕:“我其实更喜欢你做的婚戒,好看又有纪念意义。” 自家小太太花了那么多时间设计制作的,在他心中越过十个百个手工匠人。 纵然克什米尔蓝宝石贵重,也不及闻太太手作的千分之一。 秦初可不这么想,不管是自己做的,还是闻怀予请人做的,都包含了满满的心意。 自己抬着手看了一会,她笑得眉眼弯弯,牵起他的手晃了晃,无声说了句:“谢谢怀予。” 让男人的心软得不成样子。 要不是惦记着准备的惊喜还没展示完,他巴不得这会就把小太太按在怀里一顿猛亲。 干脆先把太太揽在怀里过过瘾,薄唇亲昵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还有惊喜你没看呢。” 说完不知道从哪变出个遥控器一按,花墙顶端缓缓降下一个放映幕布来。 紧接着,贺行之吊儿郎当的出现在屏幕上…… 小夫妻俩亲亲热热靠在一起看投影,谁都没有察觉到不远处草丛轻微地发出窸窣声。 随后和远处屏幕上相同的声音响起:“霍珏,你别动,小心被那小子发现。” 霍珏这会蹲在暗处龇牙咧嘴,但声音谨慎得放的很轻很轻:“行之,不行了,我腿麻……” 第72章 咬自己多疼啊 咬我 发现下雨的第一时间,霍珏就在群里给闻怀予发了信息。 只因那时候他忙坐在车里紧张,根本没心思看手机。 霍珏:【怀予,外面下雨了,你的气球和戒指怕是得遭殃。】 哪怕他们在圈里都是排得上号的公子哥,不久前干活闲聊听闻怀予报戒指价格时,几人还是忍不住咋舌。 这么贵的东西放在雨里要是湿哒哒,或是被风吹走弄丢,表白也难看不是。 彼时江淮累得睁不开眼早就打道回府,倒是贺行之和霍珏久未见面,回霍家聊了会天。 江淮:【下雨了?还有花呢!花也得遭殃。】 贺行之:【小江啊,我现在都怀疑江氏交在你手上,能不能发展得好了。】 花还会怕雨吗?怎么飞个长途差回来笨成这样? 还是远在大洋彼岸的闻子珊提出的意见中肯:【行之和阿珏不是在闻止听澜呢嘛,找个伞给气球和花遮住,其他不用管。】 相对而坐的两人先是看了看手机屏幕,然后抬头对视。 “伞呢,你家有伞呢吧?”贺行之踢了霍珏一脚问。 “有是有,但一般的伞不够遮,”霍珏悠悠点着头,仔细回想,“得找把大的,罗马伞那种才行,颜色也不能丑。” 脑海里已经锁定好目标,但需要贺行之帮忙。 毕竟事后要是挨骂也得有伴。 “听你这意思,是已经找到了?”要不怎么叫发小,就是你一个眼神动作,我都能猜透你心中所想。 “有,就在后院,”霍珏表情有些纠结,“是我爸用来给他那些娇贵药草遮阳的。” 点拨到此处,贺行之当然明白了,现下就看他要不要加入。 咬咬牙,他一拍大腿,“走,偷出来遮遮,用一小会咱们就还回去。” 想来这些药草也金贵不到淋不得一点雨吧。 两人说干就干,边下楼偷伞边给闻怀予发微信,让他慢点回家。 谁成想偷伞二人组前脚把伞气球戒盒摆弄好,后脚就发现小路里来人了。 没办法,只能跑到一边的草丛里躲躲。 而闻怀予这会,则是在给秦初仔细介绍视频里轮番登场,送上祝福的发小。 特别当她听说今天看到的所有鲜花布置,都是由他们几个人亲手布置的时,惊讶地倒吸一口气。 天之骄子抛去众多头衔光环,在这里只是闻怀予的好朋友。 一群和他一同长大,衷心祝愿他新婚快乐的至交好友。 甚至连屏幕上播放的视频,都是贺行之亲自剪辑的。 视频播放结束,一切都这么美好幸福,闻怀予唇角压不住,搂着秦初往自己怀里带,倾身靠近。 就在他的鼻梁即将碰上女孩鼻尖上红痣的一刻,原本暗下的屏幕又再次亮起。 竟是贺行之送上的彩蛋。 画面是稍早前他们布置花墙绑花束时,贺行之随手录下的。 只见江淮边绑着茉莉边打哈欠,嘲笑道:“闻怀予,你那嘴角能不能往下放放,不酸吗?” 干活有必要干得满脸幸福甜蜜么。 “那你是没看见他打人都满面春风呢,”贺行之已经习以为常,“上回说要和我练拳,笑眯眯给老子一顿打,居然就是为了给他老婆录视频,谁懂啊兄弟们。” 霍珏边收拾着花材垃圾,直起腰捶了捶,好笑的问:“真这么喜欢你老婆?” 喜欢到见闻怀予这一下午笑的频率,都快赶上这么多年的总和了。 明明从小都是冷冷淡淡的性子,怎么能变的这么快。 “嗯,”闻怀予点头,手上的活没停,“喜欢,特别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他的笑明朗帅气,声调不自觉提高:“喜欢到不当闻怀予也愿意。” 不当闻先生,不做集团掌权人,也不能放开秦初的地步。 说完又连忙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翻转背面递给大家传阅:“看看,我老婆给我的贴的贴纸,可爱吧?” 那臭屁模样看上去只有十五岁,不能再多了。 瞧着众人兴致缺缺,又慢条斯理志得意满脱了手套,左手五指并拢伸出: “那这个呢,你们绝对没有,这是我老婆亲手给我做的婚戒,亲!手!” 最后两个字拖得又长又响。 …… 秦初第一次见这样的闻先生,看得入迷,屏幕的亮光映照在她脸上,妩媚纯美,让人移不开眼。 而闻怀予这会已经耐心耗尽,挽着她肩膀的大掌不知什么时候滑落至腰间。 腰肢虽细却丰腴,让某人没忍住吞咽的动作。 喉结轻滚,喉间发紧。 骨扇分明的手托住她的下颚,额头抵在她的额侧轻唤:“初初。” 低低沉沉,缱绻柔情。 小太太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屏幕上,目光都没移开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怎么行,闻怀予坚持不懈,鼻尖贴在女孩脸颊,一点点移动到鬓角,再顺着耳廓落在耳垂…… 滚烫清冽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女孩耳中,和着他蛊人的声线:“你记得之前和我说的话吗?” 耳畔惊起一阵战栗,秦初的注意力不得不回到男人身上,咬着唇摇了摇头。 直觉在暧昧的时候越发准确。 “不记得也没关系,”掌着她下颌的手微微用力,让小太太和自己对视,“我记得就好了。” 灼热极具侵略性的视线从女孩娇羞半垂的眸,流连至鼻尖上的红痣,最后落在她咬住的水润红唇。 “闻太太……”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此刻极不绅士地哄骗她,“咬自己多疼啊……” “乖……别咬自己,……咬我。” 说完自顾自低头吻上去。 他的吻耐心又青涩,初时只是轻轻地唇瓣相贴,静止了几秒,察觉女孩很轻微地动了动,随即才用起力来。 秦初下意识屏住呼吸,任由着对方用唇瓣仔细描绘着自己的唇型。 直到实在憋不住轻微张唇换气,趁着这个空档,男人突然从温柔变成侵略,近乎凶狠地吻她。 分不清他身上的青草香是从口腔还是从鼻腔中侵入她的领地,秦初只觉得四肢发软,迫切想找个倚靠。 藕臂无力攀上他的肩头,她只是想找到一个支点站稳。 却不想这个动作更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闻怀予握着她下颌的手落至她脑后,让她和自己紧紧相贴。 他浑身的血液发烫,心头发紧,呼吸不由自主急切起来。 分不清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幸福…… 迷迷糊糊间,秦初终于想起闻先生说她忘了的话是哪一句。 该是那句微信:【以后都不用问我,都可以的。】 可这说的是抱,不是亲呀。 真是要命。 第73章 闻·粘人精·怀予 这边闻怀予动心动情吻太太吻得投入专注。 那边草丛里的两人动也不敢动,又是腿麻又是尴尬。 “啧,闻怀予还真不把咱们当外人啊。”说人坏话总是要小声讲的,贺行之几乎用的气音。 一旁的霍珏当然无比赞同:“想不到怀予也有这么热情似火的时候。” 单单以两人的对话来判断,定是以为他们睁大眼目睹了这场旖旎浪漫的画面。 事实上难兄难弟俩的眼睛一个比一个闭得紧。 毕竟从小的教育让他们懂得非礼勿视,作为谦谦君子,不该看的自然不能看。 不过打打嘴仗罢了。 好在闻怀予也懂见好的就收的道理,吻着怀里的小太太越吻越是心软—— 相反的,某个地方却…… 恋爱也得讲究循序渐进,否则到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一吻毕,汹涌的情潮都还未来得及平复,口袋的里的来电铃便急促响起。 他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指腹悬停在拒接上方,却又在看清来电人名时迟疑了一秒。 这个时间,世交长辈打来电话,一定是有紧急的事。 于是移动手指,按下接听键。 “喂,霍伯伯。”他声音里的欲望还未完全褪去,又低又哑。 霍晋元站在自家后院,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摆事实讲道理:“怀予啊,我今天必须向你提点意见了。” 闻怀予不明所以,清隽的眉下意识微微蹙起,清了清嗓回道:“嗯,您说,我在听。” 什么公事,需要早已退休的霍伯伯亲自打来电话。 还用上了“必须”这么严重的字眼。 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震寰名下就闻止听澜这么一个地产项目,作为业主我是非常满意你们的物业服务的,”霍晋元说话先扬后抑,“只是安保这块是不是得加强加强?” “我好端端放在院子里的罗马伞,就这么不翼而飞,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越想越生气,“我还没进房间里查看过,其他东西丢没丢不知道,小区得加强安保巡逻了……” 闻怀予一手揽着小太太的腰回头看去,若有所思回道:“罗马伞啊……嗯,我知道了。” “您放心,我一定吩咐他们加强安保。” “找到丢失的伞,一定第一时间给您送回去。” …… 两人又聊了几句,霍晋元才挂断电话。 天色渐晚,闻怀予没在小公园里多耽搁,预备带小太太先回家。 怕秦初舍不得这些鲜花气球,特意强调花墙路引灯不会马上撤下,明天她想什么时候来看,他都陪她。 小姑娘这会晕晕乎乎,倒也就乖巧点头,和先生十指相扣慢悠悠散步回了家。 直到脚步声渐远,草丛里的两人才终于互相搀扶着起身。 掸了掸脚边的灰尘,贺行之胳膊肘碰了碰霍珏问:“你听到怀予那通电话没,应该是霍伯伯打来的。” 理由众所周知,为了此刻立在喷泉边那把罗马伞。 霍珏垮着俊脸,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响起了群消息提示。 是闻怀予发的,应该是这会才有时间把群消息浏览了一遍,了解完来龙去脉后说: 【@霍珏,快去花园把你家的伞拿回去,家贼。】 靠!他这都是为了谁!!! - 回到家闻怀予倒没再做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只不过是自家小太太去到哪,他就跟到哪罢了。 知道他没吃晚饭,秦初还特意亲自下厨给他做了碗葱花鸡蛋面。 独自在美国生活多年,基础的生活技能她还是具备的。 只不过难的不是在厨房做料理,而是在被人紧紧环抱在胸前的情况下同时兼顾做料理。 今晚的闻怀予是从未有过的粘人,始终从背后环抱着小太太,寸步不离。 懒懒散散把下颌搁在小姑娘肩头,时不时还软下声音夸小孩子似的夸她: “初初,你好厉害,你还会洗菜。” “初初,你做的煎鸡蛋好完美,看着就好吃。” “闻太太好厉害,还会用刀——” 紧接着话头及时止住,终于舍得松开怀里的小姑娘,小心翼翼从秦初手里拿过刀,再认真交代她:“这个不安全,以后都别进厨房了。” 钢琴家的手那么精贵,怎么可以用来切葱花。 哪怕是给他切也不行。 然后自己主动揽下了切菜的任务。 殊不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闻先生,干起家务来比闻太太还要让人担心,不是把葱切成大段,就是扬起的刀将将擦着他的指尖落下。 看得秦初心惊肉跳,连忙从橱柜里翻出剪刀递给他。 示意他用剪刀剪安全些。 果不其然又收到了男人的连环彩虹屁:“我太太果然是最聪明的,这样真的就不会切到手了。” 话里撒娇的味道极浓。 左脸颊边漾起的酒窝就没有消下去过。 热腾腾的面端上桌时,他先是整齐把筷子勺子放在一遍,煞有介事地找了许多角度拍了照片。 然后才不紧不慢享受起太太亲自做的面来。 并且吃面的时候也不忘粘人,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宣布:“咱们以后别面对面的坐 ,太远了。” “你坐在我旁边才行,男女朋友谈恋爱都是这么坐的。” 也搞不清这是从哪里看来的歪理。 边陪他吃面,秦初边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闻先生,谈恋爱真的这么高兴吗?」 高兴到这个晚上像是喝醉了般雀跃兴奋。 “你叫我什么?”唇角的笑意淡了些,闻怀予没急着回答她的问题。 小姑娘愣怔一瞬,随后收回手机打字,再重新递到他面前:「怀予、怀予,叫闻先生习惯了,一下子没改过来。」 男人这才重新牵起唇角,点点头道:“谈恋爱当然高兴。” 高兴的不是恋爱,而是和你。 “初初,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两千多个日夜不急在一时倾吐,闻怀予如今变得更贪心了一些。 想等她爱上他后,再告诉她,其实他早已经爱了她许多年。 第74章 领带的其他用途 干燥浓稠的热意已经半褪,海城也迎来了雨季。 夏雨淅淅沥沥,打在各样的青翠欲滴之间,变成一阵舒服的白噪音。 秦初就是被这个声唤醒的。 睁眼时还在闻怀予怀中,不同于刚入睡的紧揽入怀,此时男人紧实有力的手臂只是松散搭在她腰间。 而另一只胳膊枕在她颈下。 她没有忙着起身,而是就这么静静打量着沉睡中的他。 疏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再到……软软的薄唇。 顷刻间昨夜那个缠绵的吻不断在脑海中重现,霎时让小姑娘红了脸,把夏被小心地往上拉了拉。 遮住了小半张红彤彤的脸。 可一双盈盈欲语的眼眸,还是舍不得从闻怀予脸上移开。 而沉睡中的男人似乎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察觉到窸窣响动后,大掌无意识抚上她的后背,耐心拍打。 嘴里喃喃:“嗯……我在呢……” 小姑娘愣了一晌,悄悄在被子底下笑开了。 随即打消了先起床的念头,乖乖巧巧闭上了眼睛。 …… 待两人再次起床,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秦初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时,闻怀予正在衣帽间里换衣服。 虽然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但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听得她脸红心跳。 不自觉脑补…… 哪怕没看镜子,秦初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再次变成了红苹果,于是使劲晃了晃脑袋,拍拍发红的脸颊,决定逃离卧室。 怎么昨晚答应和闻先生恋爱后,她好像变成了小色狼。 不是在想闻先生的唇很好亲,就是在想他换衣服时身材应该很好…… 不对劲!她很不对劲! 快步走到门前,手才搭上门把手,衣帽间里某人的声音悠悠传来:“初初,我需要你的帮助。” 带着点撒娇,好听得犯规。 见她半天没有回音,又低低沉沉的补上一句:“你明明听到了,怎么都不理我?” 听上去还有些……委屈? 阖上眼一个深呼吸,秦初才磨磨唧唧转身,小步小步朝衣帽间挪。 甚至不敢直接进去,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只敢躲闪闪地在门口偷瞥一眼。 呼,还好闻先生穿戴整齐。 浅蓝色衬衣扎进黑色西装裤里,半湿的碎发垂在额前,袖口和领口敞着,有几分落拓不羁的味道。 被小姑娘犹犹豫豫的模样逗笑,他扬了扬手上的领带,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 “胳膊有些麻,系领带不顺手,闻太太帮帮我?” 为什么麻,是因为给闻太太枕着睡了一晚。 可又不是昨晚第一次枕,怎么就单单今天麻呢? 咱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秦初边打字边走到他面前,咬着唇把手机递给他看:「我系的不好,没关系吗?」 前些年因为好奇和哥哥学过,只是没什么机会用得上,手法早就生疏了。 “没关系,记不清的步骤我教你。”反正就是要太太亲自给他系领带就对了。 小姑娘点点头,把手机放在一旁椅子上,接过领带,踮起脚环上男人的脖颈。 先是把他衬衫领口翻起,调整好领带的位置,再把领子放下。 颈后裸露的肌肤时不时被女孩柔软的手指戳碰,莫名让闻怀予身上滚过一道战栗,碰得他心痒痒。 垂眼看到小太太努力踮起的脚尖,他此刻的笑容得逞又愉悦:“脚是不是很累?” 秦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明明从来都是体贴入微的绅士,今天却连腰都不愿意弯一下。 难道真像大家说的,得到了就不珍惜? 恋爱第一天就变了。 秦初没回应他的问题,只是倔强地踮着脚继续给他系领带。 可某人却不老实,不仅不弯腰,甚至还向后仰了仰:“闻太太,其实领带还有别的用途,今天要不要先学一个?” 说完脸颊上的酒窝都显出来了。 脚尖发酸,秦初长舒一口气,脚掌落地,抿着唇点了点头。 眼睛都不看他,有点生气的感觉在。 谁叫她个子矮,她系不动了。 只见男人大掌包裹住女孩的双手,低声指导她,“来,抓好,往你的方向拉。” 秦初真的抱着认真学习的心态,按照某人的指示行动。 “对……再往下,”她的视线全都落在领带上,根本没注意到清朗的声音越靠越近,“好了,看我。” 掀起眼帘,这才发现闻怀予不知何时已经弯下腰,和她四目相对。 下一秒,俊颜倏地放大,柔软冰凉的唇覆上她的,带着无限的克制和深情。 轻触即分,他清冽的呼吸伴着青草香喷洒在秦初鼻尖,染得她鼻头的红痣越发妩媚勾人: “领带的第一个新用途,闻太太学会了吗?”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为她弯下腰。 —— 因着闻曼要在海城举办演奏会,上午的时间留出来彩排,下午才有空指导秦初,早晨只有闻怀予独自出门上班。 森江叩开办公室的门,垂眸将今天的工作安排汇报完,就听见坐在办公桌前的人止不住的轻咳。 像是生病了的模样,咳得又有点敷衍。 作为助理不得不问:“闻先生,您身体不舒服的话,不紧急的公务可以推后安排。” 恭敬有加,盯着自己的鞋尖没有抬头。 这会咳嗽倒是止住了,只听闻怀予问:“今天天气不错啊。” 不错? 森江终于抬头望向落地窗外,因为这场上班雨,全城都堵得不成样子,就连他都是踩着点才打上卡。 这叫天气不错? “嗯,是挺不错的。”他终于偏头看向闻怀予,笑容有些违心。 钱难赚,那啥难吃。 继而发现闻先生可能真的生病了。 还极有可能是过敏。 只因他的手不停地扣着领带结轻扯,特别是发现森江的目光落在他颈项时,指腹还在衬衣领口处蹭了蹭。 又咳嗽又痒,过敏的可能性最大。 “闻先生,您是不是过敏了?我那里正好有药,我去给您拿。”说完急急转身就往外走。 “不用了森江,”闻怀予及时出声叫住他,待他不解回头看过去时,男人才得意地挑了挑眉,道: “今天是太太给我系的领带,有些不习惯罢了。” “……” 这个破班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第75章 我太太会从正门进公司 被强塞狗粮的自然不是森江一个,还有来震寰谈公务的乙方。 作为大哥闻知予的好友兼震寰集团的长期合作伙伴,蒋凌和闻怀予也算得上有些私交,会议室的氛围并没有那么公事公办。 “听知予说你结婚了,恭喜。”趁着法务审合同的时间,蒋凌和他闲聊。 闻怀予勾了勾唇,下意识又去扯颈上的领带,“谢谢,之后办婚礼,给你寄请帖。” 说完如法炮制,指腹又在领口擦了擦。 蒋凌是什么人,心眼子和闻知予一样多,立刻会意到:“领带怎么了?你太太买的?” 毕竟平时谈公务一坐几小时都可以不动的人,今天不是扯领带—— 就是扯领带。 “我太太给我系的,不太习惯。”嘴上说不习惯,唇角已经翘上天去。 点了根烟轻吁一口,蒋凌接着问:“我可听说你太太美得跟天仙似的,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前半句是偶然听震寰底下的员工闲聊说起的,后半句那就是商场上的客套话了。 闻怀予怎么会不懂? 他装不懂罢了。 只见他慢条斯理抬头看着蒋凌,似笑非笑地问:“真想认识我太太?” 一边手不自觉地抚上左手腕间,那里空空如也。 只怪早上忙占小太太便宜,在更衣室浪费了许多时间,连手表都忘记戴了。 蒋凌难得也愣了几秒,随后被烟呛得猛咳了几声,才定了定神回他:“当然,久仰大名。” 还能怎么办呢,谁让他是乙方,人家是甲方爸爸。 “行吧,”闻先生看上去有些勉为其难的意思,实际解锁手机的速度飞快,“刚好我没戴手表,只能劳烦我太太跑一趟了。” 说完一边给秦初发微信,轻抬下颌示意:“把你烟掐了,别熏着我太太。” “……” 于是闻太太要来震寰这件事,不仅会议室里的一众人知道了,就连震寰集团上下一干人都收到了消息。 只因参会的森江偷摸在闻怀予眼皮子底下,集团往内部论坛里发了消息: [森江:别怪我没告诉你们,咱们仙女太太一会要莅临集团指导工作了!] 论坛都是实名,别人的消息或许有水分,但总助森江可是闻先生的得力干将。 他的消息绝不会有假。 [在哪!我要去看,翘班扣工资我也要去看,直播那天的情形历历在目啊啊啊!!!」 [现在吗?已经往电梯走了,森江你倒是说准确点,一楼还是负一楼,或者负二?] [怎么太太专挑我出差时间来,哪个好心人能拍张照给我们出差狗看?!跪求!] [楼上别担心,昨天刚好换了新手机,像素清晰得能拍到月球,还能拍不清仙女太太吗?坐等即可。] [森江,已经过了三分钟了,太太到底从哪个门进你打听清楚没?] 饶是开了震动,森江倒扣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嗡嗡嗡震动个不停。 震寰这边几个列席的负责人全都低着头看手机,边看还偷瞄闻怀予,做贼心虚到极点。 闻先生当然知道震寰有内部论坛,既然是员工聊天吐槽的地方,作为领导他自觉的很少打开。 “森江,”他何其聪明,直奔传闻散播的源头,“你是不是在论坛里通知了我太太来集团的事?” 语气清冷淡然,听不出喜怒。 当总助这么多年,森江终于能骄傲地大声宣布,他掌握了让闻先生快速顺毛的办法—— 那就是太太! 只见他不疾不徐从座位上起身,干脆地点头承认: “那天直播后大家都说闻先生和太太背影都般配极了,不敢想象太太有多美,实在是好奇。” 上回闻先生结婚还想让他偷摸宣传来着,他料想对方绝不会生气。 “我本来是要发给前台让他们准备好迎接太太,一时间手滑发错了。” 从微信跨到震寰集团专属app论坛,森江是懂手滑的。 闻怀予不回答,只是自己解锁手机鼓捣了一会,半晌才启唇道:“说就说了吧,不是什么大事。” 随后抬眸深深看了森江一眼,瞳仁里浮动着笑意:“你最近工作辛苦了,奖金翻倍,一会我就把通知下发。” 说完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 一通操作把在场所有甲方乙方工作人员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蒋凌更是拿出手机给闻知予发了信息过去:【你是不是换了个弟弟?】 怎么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论坛此时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人热闹,有些不忙的员工,这会都已经赶到楼下大厅坐等闻太太现身。 就在大家叽叽喳喳讨论时,一条新的消息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闻怀予:我太太胆子小,大家看归看,别吓到她,谢谢!] 什么东西?! 真的是闻先生本人发的吗? 论坛里的第一次发言,居然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闻太太! 许是之前直播的时候让大家看到了闻怀予极具反差的一面,大家不是纷纷害怕闭麦,而是更加活跃起来。 [您真的是闻先生本人吗?] [我们保证只看不说话,所以您能告诉我们太太从哪个门进公司吗?] [闻先生您的鲨鱼拖鞋是太太买的情侣款吗?太可爱了。] [您能给我们讲讲和太太的爱情故事吗?] …… 闻怀予还是第一次同集团员工有这么热络的聊天时刻,只是消息更新的太快,他只能挑了重点的回: [闻怀予:我太太会从正门进公司。] 原本是安排周许达直接开车到地下车库,走专属电梯的,这会他改了主意。 [闻怀予:我会陪她坐职员电梯上办公室,还请大家不要拥挤,谢谢。] 此时各个办公室看到这两条消息,几乎都沸腾起来,无心干活,也不想一会的午饭要吃什么了。 说陪太太坐电梯,那就是要亲自下去接她的意思。 不坐专属电梯,就是想借机炫耀老婆。 闻先生您真的不要太爱了。 [闻怀予:午饭我会带太太去食堂吃,带她到各处参观,各位安排好时间,不要耽误正事。] 当然不会耽误正事,因为看闻太太就是集团上下所有人今天唯一的正事! 第76章 孔雀开屏闻怀予 如果说震寰集团最期待见闻太太的人是谁,那当属她先生闻怀予无疑了。 周许达刚发消息来说太太坐上车,下一秒他便霍然起身,大步往外走。 不忘和蒋凌交代一句:“我太太出门了,我下楼接她。” 留下蒋总满脸的疑惑。 甚至拿出手机重新搜索了一遍,才和会议室余下的人道:“闻止听澜距离震寰半小时车程,这会就下去?” 是不是积极过头了些? 乘专属电梯下楼时,闻怀予在集团论坛里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闻怀予:我太太最近生病了,暂时不能说话,还请大家见谅,谢谢。] 担心有员工和秦初搭话她回答不了,给大家留下什么不近人情的坏印象。 他周到的替她考虑了许多。 一楼大厅里已经三三两两站了些来看热闹的员工,这会看到论坛里闻怀予发的告知,又掀起一阵兴奋讨论。 要说爱情能改变一个人,闻先生该是最典型的代表了。 恰巧专属电梯已经下至一楼,门打开时,男人上勾的唇角还未来得及落下。 平时冷冷淡淡的神色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笑意。 “啊啊啊,我死了,五年来第一次见闻先生笑,真的好帅。” “你声音小点,别让闻先生发现我们是摸鱼下来看太太的,咱们得假装看文件。”说完不忘把手里的文件档翻得哗哗作响。 这还是多少做些遮掩的。 更有甚者大喇喇地围拢在前台,见闻怀予下来还敢大着胆子问:“闻先生,太太已经到了吗?” 只见男人轻笑一声,尤其好说话:“还没,刚刚出门,二十分钟左右吧。” 我的妈,闻先生不但回答,还回答得这么认真。 大厅里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直播那天闻先生的表现看来还是保守了。” “我的天连时间也算好了,那可是闻先生,日理万机的人不工作跑下楼来等太太,谁能信啊!” “哎哎哎,你们看,闻先生是不是在偷笑?” …… 于是接下来下楼的员工,或是出外勤回来的同事们,都对眼前出现的这一幕感到新奇。 俊朗挺拔的男人身着藏青色鱼骨纹西装,双手抄兜,在大厅感应门前止不住地踱着步。 平日里紧绷严肃的气场淡了大半,周身多了些松散和愉悦。 花纹精巧的黑色牛津皮鞋落在大理石上的声音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再仔细听—— 又莫名让人觉得这踱步声带着几分欢欣雀跃的味道。 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亮起转向灯,从熙攘的车流中右拐,闻怀予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 他眼角微弯,先是往大厅里意味深长地巡睃一遍,然后回头往前走了几步。 那一眼,像是一种宣告。 告诉大家:闻太太来了。 汽车轮毂停止滚动,黄牌迈巴赫稳当地停在闻怀予面前,“咔哒”一声解锁,他径直拉开车门—— 众人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银白色的球鞋。 细白纤长的手落入男人宽大的手心,秦初下车站稳,朝他笑得明艳娇美。 “你来啦。”他的声音清润低沉,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秦初今天穿了件浅紫色针织翻领短袖,搭配简单的蓝色牛仔裤,墨发拢在一侧松散的编了辫子,清爽活泼。 容貌就算还没看清,太太纤细的手臂一众人总看见了。 她白得晃眼。 一路上的小紧张在看到闻怀予那一刻消失无踪,她无声启唇叫了声:“怀予。” 笑容能融化他的心。 “嗯,走吧,”闻怀予和她十指紧扣往里走,蓦地又止住了脚步,空闲的手伸到秦初面前,“把表给我拿着吧,你拿不动。” 森江站在一边垂着头,闻言轻轻翻了个白眼。 天天戴在手腕上不嫌重,太太拿这么会就重。 别太离谱。 秦初乖巧地递出,这才发现大厅里聚集了许多员工。 无一例外都在看她,要么是满脸兴奋,要么是惊讶得张嘴,或就是手捂在嘴边小声议论。 谁能告诉他们,太太怎么会这么好看! 就像技术部张建明说那样: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 秦初从他们身旁走过的时候,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闻得骨头都酥了。 美女都是香香的,太太是美女! 大美女! “他们对闻太太实在好奇,都跑下来一睹芳容,别紧张。”闻怀予领着往电梯方向走,躬着身小声同她说。 “太太好,您真是太美了!”一个员工忍不住夸赞,引得众人附和。 “对!真的和仙女一样!” “还是个香香的仙女,您用得什么香水,能不能给个链接呀?” 众人七嘴八舌一阵问候,不但逗得秦初眉眼弯弯,就连闻怀予都心情极好。 他挥了挥手,带着些炫耀的味道回:“我太太不用香水,香味是洗发露和沐浴液里带的。” 瞧瞧,连这也如数家珍。 电梯门应声而开,闻怀予带着秦初进去,站在她身后半环着她,贴心解释:“电梯里拥挤,这样站你不会被挤到。” 森江随后进的电梯,听见这话后咬牙切齿地做着深呼吸。 您要不再重新看看?员工听您的话特意让出电梯,这会里面不超过六个人。 挤? 胡说八道! 秦初还沉浸在大家的热情招呼中没缓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紧了紧被握住的手,当做回应。 却想不到闻怀予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软着声音说:“嗯,牵着呢,我不放手。” 不知道是会错意还是故意。 闻怀予的办公室在六十六楼,电梯上升的速度极快, 某人却连这短短的时间都闲不住,又凑在秦初耳边说: “初初,他们今天都夸我的领带系得比平时好看,都是我太太的手巧。” 虽然是和小太太说,音量却是控制好让里面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程度: “以后都麻烦你给我系,好不好?” 除了秦初对这种撒娇的语调习以为常,其他人都忍不住瑟缩。 森江:“……” 余下人:“……” 这个大美女可能是闻太太没错,但这个男人绝不是闻先生! 开门,这电梯坐不下去了! 第77章 你亲我一下 我就好了 蒋凌已经在会议室等得百无聊赖,此刻无比后悔说了那句不走心的恭维话。 明明合作一个多小时前就谈妥了,硬是要把人留下来见他太太。 也不知道震寰掌权人什么时候添了个爱炫耀的毛病。 腹诽间,听到脚步声伴着某人低沉的嗓音一同响起:“他是大哥的朋友,过来谈公事知道你要来,非说想见你一面。” 他听到了什么?! 闻怀予亲自推开会议室门时,还特别暖心的问自家小太太:“想见吗?不想见我把他打发走。” 把蒋凌直接气笑了。 怎么着,他是个聋子? 秦初慌张摇头,食指放在红唇上示意他别说了,里面的人会听到。 见男人已经把门推开,小姑娘蹙起眉,极其生动瞪了他一眼。 只是陷入热恋的男人完全没有什么理智可言,哪怕被瞪了也乐呵呵的,重新牵起秦初的手,走到蒋凌面前:“蒋总,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秦初。” 说话间还轻抬了抬下颌。 惹人讨厌。 蒋凌早已起身扣上西装外套,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道:“闻太太你好,我是蒋凌,早就听知予说起过你,果然名不虚传。” 说完目光只是礼貌地在小姑娘的脸上稍作停留,随后敛眸。 小姑娘礼貌地点了点头,回了个娴雅的笑容,伸出手。 却不想被某人截胡,抢先一步走到两人中间,伸手和蒋凌交握。 一言不发,但动作说明一切。 占有欲十足,连手都不让握! 蒋凌倒也不恼,还想出声和闻太太闲聊两句,只听闻怀予又接着说:“既然蒋总已经见过我太太了,那我也就不留您了,慢走。” 说完回头示意森江,竟是要森江送他下楼。 等了这么久,就这?! 蒋凌这下彻底无奈了,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头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不用送了,都来过这么多次,留步吧。” 说完朝秦初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才慢悠悠退场。 心底已经把闻怀予翻来覆去骂了个遍,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 以后再相熟的关系该谈公事就只谈公事,什么恭维的场面话一句也说不得! 恰逢闻怀予手机响起,是个紧急的公务电话,他先是安排小太太坐下稍等,才往窗边走了几步接听。 森江特意去茶水间搜罗了好多零食过来,怕太太等得无聊,主动和她聊起天。 “之前在闻海听澜就发现太太您面熟,”他把各种果汁和一碟茶点放在秦初手边,“原来确实是您没错。” 因为见过森江,秦初也不那么拘谨,闻言轻轻挑了挑眉。 似是在询问。 森江只是嘿嘿傻笑,接着说:“其实太太变化不大,就是长开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照片上看眉眼还带点生涩,那会的笑容更加明朗飞扬些,如今是成熟娴静。 以前?秦初不明就里,半垂眼眸,认真回想。 她和森江助理在什么时候见过? 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拿出手机打字:「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吗?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待他看完抬头,小姑娘还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不不不,”森江连连摆手,“我以前没见过您,只是见过您的照片。”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您在海边拍的那张,穿着蓝色百褶裙,白色衬衫。” 说完下意识抬手指了指隔壁。 那张照片有时放在闻先生办公室的电脑边,是随手就能拿到的位置。有时闻先生会坐着仔细端详很久,然后再珍重地收进抽屉里。 森江偶尔进去帮老板关电脑,有那么几次机会认真看过照片。 应该不是用相机拍的,打印出来像素不够清晰,所以他一时没有把秦初和那个面容青涩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现在仔细看,那不就是太太小时候的照片嘛。 啧,闻先生还真是惦记他太太许多年。 海边?蓝色百褶裙?白衬衫? 有什么信息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太快,秦初没有抓住。 “初初,你饿不饿?”秦初还在脑海中搜寻信息时,闻怀予已经打完电话,重新走到她面前。 这会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震寰的食堂在海城可是很有名的,要不要去看看,菜色要是不合心意我们再到外面吃?” 秦初回过神,这会也感觉到肚子饿,满眼期待地点了点头。 - 震寰集团是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员工人数众多,职工福利这块做得尤其完善。 以食堂为例,天南海北的各式菜色都囊括其中,二十四小时营业,任何时候来都能吃上新鲜的饭菜。 许是提前通知过的缘故,大家并没有意外在食堂见到闻先生和闻太太。 往日里都是森江下楼来替闻怀予带工作餐上去,或者错开饭点随便到食堂对付两口。 吃饭休息时间有领导在,有几个人能放松心情好好吃顿饭。 所以闻怀予很少来。 更别说亲自端着餐盘站在队伍末端,今天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不过感觉却出奇的好,只因为身旁站着她的小太太。 “我来拿。”他主动拿过秦初的餐盘端在手上,另一只手也不空闲,顺着小姑娘的指缝钻入,十指紧扣。 有同事特意跑来打招呼,秦初都一一笑着和他们挥手,笑容又甜又美。 “初初,”男人目光从始至终都追随着他的小姑娘,“你来公司这么久了,都没有好好看看我。” 就算被他紧紧牵着,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跟员工们打招呼。 还对着他们笑得那么好看。 秦初被这没头没脑的吃醋逗乐,但也好脾气的晃了晃合握在一起的手撒娇。 然后仰头,杏眼轻眨,无声启唇回答:“现在看你。” 算是哄他。 男人的唇角短暂地勾了勾,摆出不好收买的架势,“你都没有像对着他们那样对我笑,笑得那么好看。” 那还不简单,反正她见到他总是开心。 再给他笑一个不就好啦。 似乎察觉到小太太的心中所想,闻怀予抢先一步说:“对他们也笑,对我也是笑,原来先生和职员们的待遇是一样的。” 说完还微微偏过头去,俊朗的面容写满失落。 这下把秦初难住了,只见她蹙着眉,俏丽的小脸带了些挫败。 “其实我很好哄的,”闻怀予从来见不得她多苦恼一会,主动抛出橄榄枝: “你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第78章 酒酿圆子 闻先生有意索吻是真,但并不打算在公开场合把恩爱秀得太过彻底。 食堂实在不是个接吻的好场合,他施展不开。 于是又一阵软磨硬泡,在小太太红着脸点头答应吃完饭回办公室补上吻后,队伍也终于排到了他们。 “闻先生来啦。”哪怕不常来,也不影响窗口阿姨对老板印象深刻。 长得帅就是有这样的好处。 “嗯,”闻怀予点点头,语气氲了层柔色,“我太太第一次来公司,顺便过来吃午饭。” 阿姨已经先一步猜到秦初的身份,这会笑眯眯地夸赞:“我就说和闻先生站在一块般配极了,原来是太太呀。” 说完连忙热情介绍起今天的菜色。 不得不说,震寰食堂的菜实在是合秦初心意,短短一会功夫,她已经看到好几个喜欢的。 菜品已经提前用小碟子装好,喜欢吃什么自取就行。 只是她想吃的太多,一个人吃不下。 秦初一会兴奋一会纠结的神色逃不过闻怀予的眼睛,他笑得宠溺,“闻太太想吃什么就尽管拿,吃不掉的还有我呢。” 此时又有新出炉的菜色上来,阿姨端起盘子递过去:“刚出锅的葱花饼,供不应求呢,太太你尝尝?” 热腾腾的饼烙得金黄酥脆,层层薄皮分明,葱花点缀其中,还被贴心地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 小姑娘愣了两秒,正要礼貌接下,被闻怀予先一步阻止。 “不用了阿姨,”他重新把盘子放回原处,“我太太不吃葱,让她看看其他的吧。” 这事还是闻怀予昨晚才发现的,彼时他邀约太太和他一起吃葱花鸡蛋面,小姑娘躲躲闪闪半天,才不好意思地道出缘由。 她闻不惯葱花的味道,却还是为他切葱下面。 让闻怀予怎么能不印象深刻。 “不吃葱啊,”阿姨在各色菜品中寻找,然后端起另一个小碟,“那这个呢,小炒肉又香又辣,太太喜欢吗?” 虽然不能说话,秦初已经用动作说明了一切。 她拿过闻怀予手中的餐盘,双手捏住边缘往前伸,杏眼发亮,卷翘的睫毛眨个不停。 看来闻太太喜欢吃辣。 阿姨也跟着笑了,把小炒肉放在餐盘里,又问:“那水煮牛肉片要吗?也挺辣的。” 小姑娘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又忽地想到闻先生好像不太能吃辣。 两个人一起吃饭,她总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口味挑选,于是乖巧地摇了摇头。 却见闻怀予已经递出餐盘,让阿姨放上,不忘偏过头来安慰秦初:“想吃就拿,我又不是一点辣都不能吃。” 纯粹是在安慰她。 事实上他确实不太能吃辣。 接下来闻怀予又贴心为秦初挑了几个辣的,都被小姑娘蹙着秀眉一一摇头否定,自己做主挑了几个清淡的菜品。 毕竟闻先生之前被辣成小番茄脸的场面历历在目。 她才不相信他能吃辣呢。 两人找了个空桌放好餐盘,闻怀予又转头去了甜品区,回来时手上端了碗酒酿圆子。 “现在还有点烫,”他小心翼翼把碗推得离秦初远了些,然后才抬起头对上小姑娘愣怔的双眼:“吃完饭吃正好。” 若说闻先生知道秦初不吃葱是她自己说的,那她喜欢吃酒酿圆子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或者说只是巧合? 闻怀予见她呆呆愣愣的模样,偏着头想了想才问:“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酒酿圆子的吗,现在不喜欢啦?” 这些信息当然是闻先生扒拉了闻太太的微博无数次后得到的。 以前? 这下秦初越发好奇,拿出手机打字递给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毕竟结婚这段时间家里也没有出现过酒酿圆子。 “我跟你说过,”闻怀予掰开筷子递过去,“我早就喜欢你了。” “既然是早就喜欢,那怎么会不了解你呢,对不对?” 秦初没有想得太深,以为是自己以前在朋友圈发过,被闻先生看到了而已。 再加上肚子确实饿了,顾不得思考那么多,接过筷子就开始认真吃起来。 许是心情不错的关系,午饭小姑娘吃得尤其满足,甚至比平时还多吃了半碗米饭。 又接着半碗酒酿圆子下肚,只觉得涨的慌。 瞧着秦初捏着勺子却没再有进一步动作,半垂着眼眸眼珠滴流乱转的神情,闻怀予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吃不下了?”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午饭某人不是忙着给小太太夹菜,就是一脸满足地看她吃饭,自己倒是没吃多少。 小姑娘嘴硬,严肃的摇了摇头,拿手机打字给他看:「吃得下,只是吃的有点累,休息会再接着吃。」 她可是闻太太,第一次来公司食堂吃饭就浪费食物,传出去像什么话。 要以身作则,践行光盘行动才对。 “吃不下就别硬撑,”闻怀予倾身从她手中拿走勺子,“是我想着你喜欢吃酒酿圆子,才让阿姨多给了些,怪我。” 紧接着伸手拿起碗,放在了自己面前。 “正好我没吃饱,剩下的我帮你解决。”话音刚落,勺子已经舀起汤圆,作势要往嘴边送。 被秦初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只见她攥紧男人握着勺子的手,不住地摇头。 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让震寰的老板吃太太的剩饭,像什么样子嘛。 不行! 坚决不可以! 反倒是当事人闻某乐呵呵的逗她:“怎么了,连你吃剩下的都舍不得给我吃啊?” 秦初越发着急,一只手抓着闻怀予不让他有进一步动作,一只手飞速在手机屏幕上移动: 「那么多人看着呢,怎么能让闻先生吃我吃不完的,你可是老板!!!」 末尾的标点,足以表达她此刻急切的心情。 “你又叫我闻先生,”某人抓重点都抓得这么不同寻常,“谁规定老板就不能吃老婆吃不完的酒酿圆子,我偏要吃。” 说着说着声音还越发大起来。 生怕周围人听不见似的。 秦初拿他没办法了,又慌忙打字:「怀予、怀予,我吃得了,你还给我。」 谁知某人看完手机后煞有介事地躲开秦初的手,端起碗侧了侧身子,话里带着些赌气: “不给,你要吃我待会再给你端一碗来。” 第79章 我真是爱惨了我太太 哪怕是坐在震寰集团的职工食堂,手里端的是太太没吃完的半碗酒酿圆子,闻先生依旧是矜雅端方的。 他半敛着眸将勺子送入口中,用餐过程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只有偶尔抬眸对上秦初时,唇角若有似无向上一勾。 端得是一副愉悦又享受的做派。 这个时间食堂里的人不算太多,但有意靠近老板和老板娘坐的不在少数,哪怕声音放得再小秦初也听到了。 “妈呀,闻先生居然吃太太吃剩下的甜品,这也太亲昵了吧。” “我男朋友甚至都不愿意和我共用一根吸管,更不要说吃我吃剩的,想都不敢想。” “哎哎,你们说这是不是闻先生第一次吃剩菜呀。” “瞧那顺手的样子,应该在家也会帮太太解决吃不完的饭菜吧。” “闻先生真是爱惨了太太,甜得我要晕去过了。” …… 俏丽的面庞染上诱人的粉色,小姑娘紧抿着唇,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手机。 先是谨慎地调成静音模式,随后才装成查看消息的样子,悄悄打开相机,拍了张照。 男人的雅致从平整的西装袖口就能窥见一二,凸起的骨结上搭着腕表,白玉般的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捏着瓷勺。 他吃东西的模样都专注好看,长睫微垂,唇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 忽略他身后的食堂餐桌椅,就算说闻先生是在米其林餐厅用餐也不会有人怀疑。 直到吃完最后一口汤圆,闻怀予这才慢条斯理搁下碗,拿了张纸巾轻拭唇角。 看见小太太低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他低低笑了声,又道:“嗯,我同意。” 什么? 秦初刚编辑好微博,闻言抬头看他,好看的杏眼张大,水波盈盈。 “我同意他们说的,”闻怀予抬了抬下颌示意她身后那桌,“我真是爱惨了我太太。” 清朗的声线低沉诱人,漆黑的瞳仁翻涌着星光。 显然心情极好。 原来他也听到了啊。 男人的目光灼热得好似带着火,让秦初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噼里啪啦点燃,脸烧得越发红。 悬在发送键上的手指没有迟疑,指腹落下点击,顺利发送。 不过眨眼的功夫,对面闻怀予倒扣在桌上的手机发出清亮的提示音。 他解锁查看,原本微勾的唇角越发高悬,露出左脸颊上深深的酒窝。 “既然闻太太已经吃完了,那我们走吧?”闻怀予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偏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家小太太:“刚才答应我的事,该回办公室兑现了。” 说完没看秦初的反应,而是又重新把那条微博看了一遍。 账号名叫「初初从不乱弹琴」的博主,时隔一年多终于更新了博文。 初初从不乱弹琴:喜欢ta。 配的图就是刚刚偷拍的那一张。 手指长按屏幕保存了图片后,立即在右下角点亮了赞。 「用户赞了您的微博。」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食堂里的员工眼见着闻先生像是开了加速般,急匆匆地起身将餐盘放回窗口,然后又急匆匆牵起太太的手往电梯方向走。 电梯门打开,迎面碰上了集团董事长兼亲爹闻彻先生。 倒不是什么偶遇巧合,闻彻上午不在公司,刚回来就听说儿媳妇来了,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也顺带敲打敲打这个叛逆期晚到的小儿子。 毕竟短短一早上时间,闻先生在集团上下到处撒狗粮秀恩爱这件事已经传遍了震寰的每一个角落。 这里是职场,不是他闻怀予秀恩爱的舞台。 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爸爸,”见闻彻来,秦初悄悄蹭开了和闻怀予十指紧扣的手,乖巧无声地叫人。 而某人手里一空,不着痕迹地瞥了瞥嘴,低低叫了声:“董事长。” 着急着干正事呢,您老人家可真会挑时间。 “初初来啦。”闻彻笑容慈爱,发自心底喜欢这个儿媳妇。 虽然不能说话,外表看上去是好脾气性子软的小姑娘,实际外柔内刚,有主见有想法。 秦初点点头,抬手往食堂方向指了指,拿出手机打字递过去,水灵的杏眼带着询问: 「爸爸来吃午饭吗?」 “爸爸吃过了,”闻彻摆了摆手,\\\"知道你过来,特意来看看,今天不去琴房吗?” 「去的,上午姑姑排练,所以这段时间我都在下午练琴。」秦初打完字递过去,又拿回来补上了一句:「我是来给怀予送表的。」 闻彻点头应和,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没忍住把儿子骂了一通。 这家伙秀恩爱的诡计是越来越多了,没戴表有什么要紧,手机又不是不能看时间,偏要太太亲自送来。 净知道折腾人! 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半眯,闻彻的语气依旧慈祥:“姑姑搬了新琴房那么久,我正打算今天过去看看,爸爸顺路送你过去?” 本人还没回应,反倒是闻怀予急了,“爸爸——” 碍于周围来往的同事,他又改了口,“我可以送初初,不用麻烦董事长。” 为了到嘴边的亲亲,闻先生据理力争。 “一家人怎么会麻烦,爸爸还没见过初初弹琴,实在是好奇。”闻彻这话出自真心,“不知道爸爸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看你弹琴?” 总听闻曼说秦初在钢琴演奏方面有极高的天赋,今天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证。 秦初原本的计划就是和闻先生吃完午饭后直接去琴房,被闻彻这么一打岔,早已经把什么回办公室兑现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随后笑眯眯的点头,才给闻彻打字: 「好,那就麻烦爸爸了。」 在喜欢的家人面前,人总是忍不住想把自己擅长的东西给亲近的人展示,秦初也不例外。 “嗯,司机已经在楼下等,那咱们就出发?” 闻彻这下越发觉得,自家儿子是儿媳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如果他没来,说不准这一下午秦初练琴的时间都得让闻怀予荒废咯。 恋爱脑! 只见秦初无声回了个“好”,然后软软挥手和闻怀予告别,头也不回地跟着闻彻进了电梯下楼。 留下欲哭无泪的某人。 行吧,老婆和亲亲都飞走喽。 第80章 有钱还不能算优点? 闻家那个沉寂许久,名叫“给我一个闻”的微信家庭群,在闻彻带秦初离开震寰一个多小时后,重新活络起来。 闻彻:【今天终于见到初初弹琴了,比视频上看到的还要优秀![得意][得意]】 闻彻:【视频.】 庄韵诗女士是第一个回应的:【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想发朋友圈给大家看,阿彻你问问初初同意吗?】 美国现在是凌晨,刚酝酿出点睡意的闻子珊是被接连的消息震醒的:【咱们家艺术氛围浓厚,弟妹好棒![强][强][强]】 然后不忘拉踩一把亲弟弟:【@闻怀予,你说你何德何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艺术家?连一技之长都没有。】 柏林已经是清晨,闻知予前脚刚安慰被狗粮喂饱的蒋凌,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才点开家庭群查看消息。 闻知予:【@闻子珊,说我弟弟没有一技之长我可不乐意啊,他有钱还不能算优点?】 闻子珊忍不住在手机屏幕前轻嗤:【要不怎么说我们这些搞艺术的跟你们商人说不到一块去呢,艺术无价!懂不懂!】 紧接着不忘给亲爹灌迷魂汤:【我们家的商人也就爸爸情趣高雅,懂得品鉴艺术。】 闻家男人是妻宝男这个人设永远不倒,闻彻先回复老婆:【@庄韵诗,初初她说可以,你发吧,一会我也要发。】 才回的女儿:【还是我的小棉袄有眼光,@闻子珊零花钱还够吗?爸爸再给你转点。】 闻子珊:【谢谢爸爸!最爱爸爸!!!】 闻知予:【……】 群里热火朝天讨论他太太,某人却是一言不发,还是闻知予先问:【炫妻狂魔呢?平时早就上蹿下跳了,是在忙?】 闻彻说起这个就来气:【@闻知予,已经在震寰炫妻上蹿下跳了一上午,这会也该累了。】 闻彻:【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就要拖初初后腿耽误她练琴,钢琴界一颗新星差点就被这么耽误了。】 庄女士自然对先生的话深信不疑:【怀予,初初有梦想你得全力支持她才对,咱们家可没有只让老婆在家做全职太太的臭毛病。】 闻知予:【确实不应该,弟妹多有天赋啊。】 就连忙碌的闻曼也不得不出来说句话:【初初好好练着琴,这家伙不是电话就是微信,自己不工作也不让老婆进步?!】 闻子珊:【@闻怀予,你现在唯一的优点就是会赚钱,要是连工作都不认真,钱都没了,拿什么拴住老婆的心?】 香吻落空本就让闻怀予心情不佳,家庭群里接连的讨伐让他越发郁闷,只见他打打删删半天,最后憋出句: 【知道了,@闻彻爸爸视频私发我一份,群里这个像素太低。】 又觉得不甘心,认真回忆了好一会又补上句:【除了会赚钱,初初说我长得好看,她喜欢。】 此刻群里的沉默震耳欲聋。 说闻怀予没内涵,真不是冤枉他。 —— 送走了闻彻,秦初重新坐回琴凳,正式开始投入练习。 闻曼在国外旅居多年即将第一次在国内开演奏会,表演的形式也有所不同。 这次的演奏会叫做“rosy和她的同学们”,顾名思义,除了闻曼外,还会邀请她的同学校友一起表演。 作为闻曼唯一的学生兼学妹,秦初也会参加这次的表演,演奏两首曲目,一首独奏一首合奏。 只是合奏对方究竟是谁,秦初问过姑姑好多次,对方只回她,过几天就知道了。 阖眼深呼一口气后,纤长的双手落在黑白键上,优美的曲调自手底倾泻流淌出来。 她没有注意到,琴房的门在此时被打开,一个瘦高的身影迈步接近。 就在秦初准备跳过合作曲目中对方演奏的部分时,琴凳又坐下一个人,不疾不徐接上了空缺的部分。 他的演奏行云流水,竟是让秦初不自觉应和,两人之间的配合完全不像初次合奏一般。 一曲毕,原该在房里和工作人员商讨演奏会的闻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不住为两人鼓掌。 “听演奏习惯就感觉是你来了,没想到真的是。”闻曼张开怀抱靠近,男人起身回抱她,动作熟稔自然。 “好久不见,rosy,”余佳礼从闻曼的怀抱中退出,才饶有兴致地偏头看向钢琴前的女孩,“所以我这次合奏的对象是秦初?” 知名知姓,显然之前就认识了。 “你认识初初?”这会轮到闻曼惊讶,转念一下又觉得没什么稀奇,“也对,你们应该是同级。” 要说之前秦初被和身旁这个演奏者的默契惊讶到,如今看清他的面容,也就不觉得奇怪。 “余佳礼?”红唇无声轻启,清亮亮的杏眼里满是惊喜。 “嗯,是我。”他的笑如春风拂面,伸出的手仿若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好久不见,我的好搭档。” 遥想和余佳礼的第一次见面,秦初认为是不愉快的。 彼时二人同是钢琴表演专业,哪怕不在一个班上,也可以说对彼此颇有研究。 各自都是班里的第一名,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专业成绩最好的人,总在私底下暗暗着较劲。 秦初天赋高,肯努力;余佳礼能吃苦,勤能补拙。 当年二人要参加全美钢琴比赛的消息一出,更是引发同学们猜测不断,究竟谁的演奏会更胜一筹? 谁才是真正的第一名? 却想不到他们不是竞争关系,而是要合奏参加比赛。 这下不单是大家傻眼,连两个当事人也傻眼了。 “我退出!”听见演奏团长传达这个消息,余佳礼好看的桃花眼微眯,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和秦初合奏,谁也不甘心给对方做配,还怎么提曲子的完成度。 秦初也是不乐意的:“我和他不熟,要么给我换个人。” 她私心还是很想参加这比赛的,只是不想和余佳礼合作罢了。 团长一个头两个大,这关系到整个学校的荣誉,还是好脾气的劝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我敢保证, 有小初和佳礼强强联合,任谁都不会是你们的对手。” “听说这次的评委是eric教授,如果你们能夺冠,对以后的深造也大有好处。” 钢琴家eric是活跃在国际舞台上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名号享誉全球,要是能得到他的认可,攀上高峰之巅指日可待。 没有哪个学钢琴的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见两人面上皆有松动,团长扔出一记王炸: “eric教授觉得独奏并不能体现一个钢琴家全部的功力,只有合奏时依然能脱颖而出,才能展现他真正的才华。” 这么一说,合奏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第81章 秦初 你老公来接你回家了 虽然磨合练习的过程磕磕绊绊,充斥了无数次想掐死对方的念头,好在结果是好的。 秦初和余佳礼也从互看对方不顺眼,逐渐磨合成伯牙子期,到演出时颇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惺惺相惜之感。 最后他们获得那年全美钢琴比赛的冠军! 毕业后秦初和余佳礼一同收到eric教授的邀约,希望他们能继续留美深造,精进琴艺。 却不想秦初突然音讯全无,没有再回美国。 后来再看到她的消息,竟是一年后她发布朋友圈,宣布自己已婚。 闻曼听完余佳礼的叙述,感叹世界太小。 最后不忘叮嘱余佳礼:“你知道吧?初初结婚了,还是我侄媳妇,不该想的趁早别想。” 他们闻家的宝贝疙瘩,她得替闻怀予守护好。 余佳礼无奈轻笑,“我知道她结婚了,倒是头一次听说是您侄媳妇,但也不用这么忌惮我吧?难道您侄子没我优秀?” 他和秦初是同学,是知音。 有过其他旖旎的心思吗?当然有过,她耀眼明媚,自然而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那又怎么样呢? 人生是要讲究时机的,老天没有给他这个时机。 如今她已经结婚,又开始重新拾起钢琴家的梦想,这样很好。 若她需要,他会给予她全部的帮助。 但也仅此而已。 “你这话要是敢在我侄子面前说才是有本事,”闻曼笑声爽朗,快言快语。 反而是秦初先着急,拿出手机打字飞快,随即递了过去:「我先生很好很好,你优秀他也不忌惮你!」 因为和余佳礼熟识,字里行间难掩得意和骄傲。 “行行行,知道了。”余佳礼也是才知道秦初不能说话的事,但也没追问到底,“那咱们开始练习吧,闻太太?” 秦初这才腼腆地笑了笑,五指并拢做了个请的姿势,让老同学坐下。 有喜欢的人,有热爱的事业,有并肩而行的知音,一切都在变好。 真好。 - 一下午的练习时间很快就过去,秦初是个精益求精的性子,练完合奏曲目又开始练习独奏曲。 余佳礼也没急着走,他是游学时和闻曼相识的,这次专程飞回国来参加她的演奏会,情谊可见一斑。 闻曼今晚特别为他准备了接风宴,自然不让他提前离开。 至于秦初,闻怀予早些时间已经在群里说过要来接太太下课,自然不能约侄媳妇同行。 等闻曼忙完的这段时间,余佳礼下楼在附近转了转,第一次来海城,只觉得到处都新鲜。 待慢悠悠回到琴房,就看到一个站在廊下,身长玉立的男人。 他一身挺括的鱼骨纹西装,迎光而站,微敛着眼正在接听电话,握着手机的手白皙有力,和他们弹钢琴的纤长柔软不同。 却十分匀称好看。 “嗯,剩下的企划我晚一点会看完,批复意见你明早再给对方。”声音如珠玉落盘,清润好听。 虽然只是闲散地站在那,他周身的气场却是极强,清冷威压。 可他空闲的那只手上拎着的袋子却极具反差,和他周身的气质格格不入。 是一个描得花花绿绿的半透明袋子,里面是一杯珍珠奶茶。 通话时他偶尔看看腕上的表,又抬起袋子到眼前晃晃。 听到冰块碰撞的声音,手复又垂放在身侧。 余佳礼有种准确的直觉,这人应该就是秦初的新婚丈夫,闻曼的侄子。 似是察觉到有人打量的目光,闻怀予不喜,连声音都沉了几分: “森江,我手里的奶茶冰已经快化没了,请你告诉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我还要听你唠叨多久?” 怪就要怪他之前太热衷工作,所有当天递到办公室来的文件他都会批复完。 不管是否紧急。 所以哪怕到了下班时间,哪怕老板都已经离开公司,助理依旧会打电话来汇报工作。 森江不是也结婚了吗?为什么还这么爱工作? 闻怀予不理解。 余佳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径自打开琴房的门,好看的桃花眼眼尾轻挑,对着正在整理琴谱的女孩道: “秦初,到点了,你老公来接你回家了。” 如果是这样的男人,他输得心服口服。 闻怀予怎么也想不到偷打量他的人居然认识他太太,直接挂断了电话就往门口走,经过帮他开门的余佳礼时,不忘说了句:“多谢。” 简短两个字没听出谢意,反而有种防备的味道在。 反倒是秦初喜上眉梢,闻怀予刚走进就把手机递了过去,显然已经打好字: 「你怎么来啦?」 原以为早上去公司耽误了他办公时间,下课是周许达开车来接她。 “接太太下班那是丈夫应该做的。”他沉冷的声音没有完全恢复,“我给你发了微信,你可能没看到。” “行之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就是明天,特意过来带你去挑好衣服再回家。” 这是闻怀予能想到的,最好的借口。 要是说他其实是为了中午那个没兑现的吻而来,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秦初这会才打开手机看了群和闻怀予的信息,垂着头手指在屏幕上飞速移动:「家里好多新的衣服我都没穿过,还要去挑新的?」 其实她已经选好明晚要穿的小礼服了。 “是我之前安排他们新做的,”闻怀予把奶茶放在钢琴顶板上,又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去看看好不好?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说话时薄唇离小姑娘白皙的脸蛋极近,似要吻上她的脸颊。 见她发呆不语,闻怀予又躬下身,薄唇从脸颊旁移到女孩的唇边。 独属于他清冽的呼吸喷洒在女孩鼻尖,只要他说话,就能贴上她的唇。 套间里还有姑姑和工作人员,门口还站着余佳礼,秦初羞得不行,头悄悄想往后退开一些。 却不想男人原本挽在她肩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移到她颈后,牢牢掌着她,动弹不得。 “初初,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好?”低低沉沉,极尽诱哄。 凉软的唇每说一个字,都要与秦初的唇峰相碰,高挺的鼻梁若有似无地与她鼻尖相抵。 蹭得她心尖发痒。 不知是不是受男色蛊惑,秦初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然后润泽的红唇轻张,无声回道:“好,怀予。” 这下痒的换成自作自受的闻某人了。 第82章 试衣:他才不是老封建 闻怀予来接秦初的这一趟,是悠闲抵达却急匆匆的离开。 不管是余佳礼熟稔地和秦初打招呼,还是小太太眉眼含笑地和对方挥手告别,都让他心底生出一种失落感。 或者说危机感更加贴切。 所以他毫不掩饰地展露了自己的占有欲。 这种强烈的危机感在两人坐上车后,秦初欢欢喜喜拿出手机给他打字,分享学生时代和余佳礼地逗趣往事时达到了顶峰。 闻怀予面上仍带着清朗温润的笑意,仔细阅读她递过来的大段长文。 只是他走神的频率明显增多了。 脑海中总是将文字里描写的场景细致描绘,心生怅然。 和秦初短短时间的相处都已经感受到她对他的依赖,更何况是多年和余佳礼朝夕相处的时光。 车厢里一时寂静,良久,他才出声问:“那时候你是不是很开心?” 其实还有后半句没问出口,如果和现在的开心比呢? 四年和几个月,也并非要问出口才知道答案。 问话的语调和往常的温柔耐心并没有什么不同,可秦初就是感觉到了他的低落。 虽然不清楚原因。 秦初点点头,指腹长按删除键,把已经打了大段的文字删掉,没有再拉着他分享。 其实她也很久没想起过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偶遇旧友,那些尘封的记忆像是突然开了闸的门,一股脑全涌了出来。 已经从闻先生一众好友、家人那里了解过他许多往事,秦初也想让他多了解自己一点。 仅此而已。 迟疑了几秒,她又重新解锁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移动起来。 “叮——”讯息提示音在西装内襟口袋响起,闻怀予只是不悦地蹙了蹙眉,并没有查看的打算。 太太就在身边,没有看手机的必要。 却见细嫩的手覆上他的膝头,撒娇般推了推。 偏过头看去,只见秦初的笑容带了些难得见的狡黠,拿着手机晃了晃,又轻抬下颌眼神示意他。 该是让他看手机的意思。 闻怀予算得上对她百依百顺,慢条斯理拿出手机解锁,才发现微信是秦初发来的。 「以前开心,但是现在更开心,因为我有怀予啦。」 不知道闻先生为什么低落,但秦初不想让他低落。 她想哄哄他。 - 迈巴赫抵达目的地时,照例是闻怀予下车亲自为小太太开门的。 和刚上车时不同,他此刻满面笑容,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待秦初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就迫不及待和她十指交握。 虽然位处繁华的市中心,但店铺里没有其他的顾客,显然已经提前清了场。 经理两人带往楼上的vip室,边走边介绍:“闻先生的眼光实在不凡,我们托您的福才能见到实物。” 考究的欧式门推开,满室馥郁芳香,桌上已经提前沏好茶,精致的盘中摆放着诱人的蛋糕。 秦初垂眼观察,已经被人精似的经理察觉视线,连忙热情说明:“这蛋糕是闻先生特意为太太选的。” 说完报了个五星酒店名称,就是平时闻怀予常给她预定的那家。 “抱歉,我太太口味比较专一,吃惯了那家的糕点。”话音里柔情尽显。 不知是好意解释,还是故意炫耀。 秦初不好意思,娇嗔地回看闻怀予一眼,手指忍不住在他手背上轻挠。 好似在抱怨他连这些小事都要认真和人家计较,显得她很挑剔似的。 谁知男人勾唇一笑,双手按着她的肩让她坐下,才幽幽出声:“放心吧闻太太,这是我让酒店送过来的,你先生买的单,没有麻烦他们。” 说完拿起叉子递给秦初,让她趁还有时间多吃几口。 试装很耗费体力的。 吃完小半块,工作人员来通知已经准备好,带秦初去试衣间试穿。 裙子不是复杂的款式,很快秦初就换好了,当帘布徐徐拉开后,闻怀予还是惊诧地从沙发上起身。 秦初身段极好,全黑的裙身包裹着她的身段,越发显得婀娜。 她朝他慢步走进时,裙身上的珠宝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细细碎碎的亮光,却丝毫夺不走女孩的半分光芒。 早先在新品册子上见到这件裙子,闻怀予就觉得和他的小太太十分相配。 吊带礼服裙不算什么暴露的款式, 闻怀予自认不是老封建,下单预定时还有些洋洋得意。 觉得像他这么开明讲道理的男人不多了。 现在一看秦初穿上这么美,俊朗不凡的脸上越发骄傲,温润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却在看到小姑娘乖巧转身向他展示后背的时候,脸上蓦地一僵。 怕是自己眼花看错,闻怀予使劲眨了眨眼,再次看过去。 女孩后背细腻的皮肤竟是毫无遮挡,两条细细的吊带顺着蝴蝶骨蜿蜒而下,竟是到了腰部才汇入闪耀的黑色布料。 后背居然是镂空的! 清隽的眉微微蹙起,他突然觉得这条裙子也没那么好看。 “太太穿这条裙子实在是太美啦,像是为您量身定做的一样。”就算是见惯了身材上佳的客人,经理依然被秦初的玲珑身姿折服。 此刻什么察言观色已经被经理抛诸脑后,赞叹的目光无法从闻太太起伏的曲线上移开。 “我觉得很一般。”前一秒还喜笑颜开的男人,此时不知为什么敛了表情。 又怕太冷沉的反应让秦初多思,努力做着表情管理。 “最近已经到雨季,而且还是晚宴穿,感觉你穿这条裙子会冷。你觉得呢,初初?”声调尽量平稳,但语速不自觉加快。 看向秦初的目光竟是感觉多了点期盼。 期盼她不喜欢。 小姑娘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走到闻怀予面前又是挪步转了一圈,好看的唇角翘得高高的。 显然喜好和他相反。 “雨水多了反而更闷热呢,”经理伸手给秦初调整着肩带的长短,“不在室外的话不会冷,这条裙子挺保守的。” 什么? 莫不是对保守有什么误解?! “喜欢吗初初?”闻怀予不死心,牵起小太太的手又问了一次。 谁知这次秦初迎着他询问的目光,竟是直接点头边口型回复:“嗯,喜欢。” 如果这一刻承认自己是老封建还来得及吗?闻怀予想。 第83章 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秦初在家里当然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如今太太明确表示喜欢这条裙子,闻怀予也只能咬牙同意。 要怪就怪他自己,在手册上见到这条裙子时并没有展示它的背面。 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闻先生爽快点头买下,经理脸上的笑容更甚,引导着秦初走到另一个帘子前站定。 这后面才是今天最值得期待的礼服,是闻先生亲自找上品牌设计师,花了高价定制而来的。 “闻太太,这件礼服是闻先生根据您的尺寸量身定制的,全球仅此一件。”说话间,经理双手捏起帘子,朝一侧缓缓推开。 展示架上陈列着一件蓝色曳地长裙,上身做了斜肩设计,肩膀上剪裁了一朵玫瑰。 玫瑰底下懒散搭着几条飘带,房间里的空调开得有些大,飘带随之轻飘,泛起莹光。 衣料的蓝色也颇为讲究,从肩膀处的藏蓝,逐渐过渡变浅,直至膝盖后,蓝色褪去,只剩下纯净的白色。 颜色过渡的步骤,和闻怀予送她的碎冰蓝玫瑰异曲同工。 “这是送我家初初第一场公演的礼物。” 不知何时,男人已经走至她身后,有力的掌挽住她的肩膀,不动痕迹将她身后的大片细腻风光收入怀中。 他不需要问她喜不喜欢,只看小太太小心翼翼抚摸布料,杏眼清亮如黑色珍珠,就知道她是满意的。 得知她要正式站上舞台演奏,闻怀予几乎立刻搜罗了各大高定礼服,想送她一件独一无二的衣裙。 却始终觉得那些衣服不够表达他的心意,这才专门找了设计师定制。 “穿给我看看,好不好?”他薄唇几乎贴在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带着娇哄。 小姑娘乖巧应下,拿到帘子后面换上,站在落地镜前看了一会。 她只觉得心跳乱了节奏,思绪仿佛重新回到了前一晚闻怀予和她告白的时候。 当时看完贺行之剪辑的视频后,闻先生急匆匆接了个电话,那会虽然把她揽在怀里,可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通话上。 所以秦初悄悄拿出了手机,搜索起了碎冰蓝玫瑰。 她答应闻先生回国前不去搜索,既然他已经回来了,自然也不算违背约定。 网络上关于碎冰蓝玫瑰的花语有许多不同的说法, 就在秦初拿不定闻先生要表达的是哪一种意思时,她看到了那个英文:“blue.” 她想起和他视频时,闻怀予说,碎冰蓝的玫瑰的花语是blue。 指腹点击屏幕下滑,接下来的有关于这个意思的详细解释。 “碎冰蓝玫瑰的颜色是蓝色,蓝色的英文名是blue\\u003dbecause love u everyday,意为我每一天都在爱你。” 每一天……都在爱你。 …… 思绪重新回到当下,秦初只觉得心跳的快要蹦出来了。 她抬眸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攀上绯色,无意识地紧咬着下唇。 目光停留在唇瓣上,脑海中忽然响起午饭时闻怀予的话: “……其实我很好哄的” “你亲我一下,我就不难过了……” “刚才答应我的事,该回办公室兑现了……” 下一秒,她双手提起裙摆,赤着脚就往衣帽间外走去。 许是小太太后背镂空的礼服对闻怀予来说冲击太大,此时呆坐在沙发上的他都没注意秦初已经悄声走到他面前。 直到放空的视线里出现一双莹白小脚,他才收回自己漫游的神思,缓缓抬起了头。 哪怕未施粉黛,身着渐变色长裙的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闻怀予先是一愣,随后快速起身,“怎么都没穿鞋,地上凉!” 说完抬步就要往更衣帘后去。 手腕却被小姑娘紧紧攥住。 只见她先是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闻怀予,随后手掌摊开,目光四下寻找。 该是在问房间里的其他人呢? “经理说去隔壁店里拿双鞋子搭配,房间里就我一个人。” 秦初了然,抓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重新把他带回沙发上坐下,又起身走到门边,给门落了锁。 “初初,怎么了?”闻怀予被她这一套动作弄得摸不着头脑,就看到小太太拿起桌上的手机—— 然后侧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薄唇惊讶微张,还未来得及出声,反而是小姑娘无声开口唤他:“怀予。” 哪怕没有声音,她如此亲昵的唤他,坐在他怀中,已经让闻怀予无法招架。 “嗯,我在。”宽大的手掌虚虚扶在秦初的后背,手指微蜷。 纤细的手一只环上他的颈后,一只手空出来打字:「答应你的事,我还没有兑现呢。」 “什、什么事?”闻怀予的声音不自觉沉了沉,脑袋竟像是宕机一般,转都转不起来。 温香软玉坐在怀中,她的甜香丝丝密密侵入感官,哪还记得她答应过自己什么。 秦初没急着回答,又拿着手机打字给他看:「怀予,我知道碎冰蓝玫瑰的花语了。」 她此刻身着渐变色长裙窝在他的怀里,亦仿若一朵芳香馥郁的碎冰蓝玫瑰,被他珍藏在怀中。 喉结因数次吞咽而上下滚动,闻怀予的脑筋转动了些许,哑着声音回她,“嗯,是blue。” 是我每一天都在爱你。 是我爱了你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话音刚落,女孩好看的唇角高高扬起,又接着打字回复他:「我先把答应你的事兑现了,再回答你好不好?」 男人这会只觉得被怀中的玫瑰香气醉倒,大脑混沌,胡乱应她。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她说的,就是好。 只见小姑娘把手机随意扔在沙发上,细嫩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水波盈盈的眼中倒映着男人呆愣的俊颜,紧接着,她那不点而红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唇。 秦初对接吻不可谓不生涩,红唇和他贴紧,随后又放开,反反复复。 可就是这样的青涩单纯,也足以焚毁闻怀予所剩无多的理智。 贴唇几次,秦初稍稍退开些距离,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又重新捧住男人的脸。 红唇开合,无声却诱人:“怀予,这是我的回答。” 说完复又贴上他的唇瓣抿了抿。 退开的时候,她眼角泛红,妩媚飞扬的笑容让人迷醉。 不知道是不是爱,但她确定,是喜欢。 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第84章 终于来了 小嫂子好 翌日,暮色西沉,夜将黑未黑。 贺家大宅门前热闹非凡,豪车来往,不少人借着贺建章夫妇结婚纪念日的由头上门来贺,和圈里一众大佬攀一攀交情,混一混脸熟。 黄牌迈巴赫驶近时,原本喧嚣的门口寂静了一瞬,所有人几乎是下意识朝这辆车的后座车门看去。 但凡圈子里有点人脉关系的,都不会认不出这辆车。 该是震寰集团闻怀予,闻家太子爷来了。 闻家本就和贺家关系匪浅,闻先生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只是一众人今天的关注点并不在闻怀予身上。 而是闻太太。 前阵子金融峰会上直播那事一闹,大家不免对那位模糊背影都足够美丽的的闻太太好奇的紧。 闻先生淡漠高冷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闪婚就罢了,在太太面前还像是变了个人。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闻太太是一定会来的。 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秦初乖巧坐在后座,细嫩的小手攥成拳头放在膝头。 这是她第一次以闻太太的身份出席这样的场合,交际应酬在所难免,少不得有些紧张。 “没关系,亲近的朋友你都已经提前在视频里见过,至于其他人,想理就理,不理也无所谓。”闻怀予并没有催促他下车,反而是柔声安慰她。 秦初慢悠悠舒出一口长气,这才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他今天穿了一套卡其色的威尔士亲王格西装,繁复好看的布料花纹不仅不显凌乱,反而将闻怀予往日沉淡内敛的感觉冲淡了几分。 整个人明亮又绅士。 他只是垂眸和略显局促的小太太安静对视,好看的唇角上扬。 昨晚闻太太大胆热情的献上香吻后,就一直害羞躲避和他眼神接触。 对自己为什么突然主动也绝口不提。 闻怀予倒也不问,小姑娘脸皮薄,好不容易大胆一次,他怎么能不解风情的追问到底呢。 有些事情不需要问,行动能说明一切。 不急,慢慢来。 周许达已经下车,绕到后座车门前恭敬地打开车门,酒红色牛津皮鞋落地,男人躬身下车。 俊朗的面容浮着一层笑意,众人追随着他的动线,见他优雅地扣着西装纽扣,走到另一侧后座车门边。 打开车门,有力的手掌伸出,将一只纤细如玉的手收入掌中。 一双银色一字带细高跟鞋落地,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孩下车站稳,她抬头的瞬间好似开了慢放,一帧一帧吸引住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美艳不可方物。 简约却不简单的黑色长裙勾勒出她的起伏曲线,周身没有多余装饰,仅有雪颈上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 那是闻家女主人的象征,名为钟情。 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今天特意打理成风情万种的波浪卷发,艳丽的美容略施粉黛,唇红得似盛放玫瑰。 当然今晚的造型是闻怀予建议的,散发能遮住后背的大片细腻。 这是他作为新一代老封建能做的最后挣扎。 夫妻二人十指紧扣,径直朝着大厅里的贺建章夫妇而去。 “怀予来啦。”贺夫人老远就看到闻怀予和秦初,挥了挥手和他们打招呼,“这位就是你太太吧,早就听说是个大美人,你这小子真是好福气。” 贺建章笑声爽朗,“昨天你爸爸还在朋友圈发了视频,是叫初初吧,初初可是个了不得的钢琴家!” 早就听闻彻明里暗里炫耀过许多次,如今得见真人,可比视频上还要娴雅美丽。 闻怀予和贺家长辈本就亲昵,面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揽着秦初的肩介绍:“嗯,叔叔阿姨,这是秦初,我太太。” 小姑娘被这阵猛夸弄得不好意思,浅笑着和二老点点头打招呼。 手中的礼物还未送出,就看见贺太太言笑晏晏凑近,眼含期待地问:“初初,你周围有什么单身的好朋友,也给我家行之介绍一个?” 贺建章闻言亦是眸光一亮,点头应和:“是啊, 要是有和你一样学钢琴的最好。” 省的闻彻每天都在炫耀有一个钢琴家儿媳,听得他怪眼热的。 还是闻怀予出声解了围:“还是得问问行之的意见,也许他喜欢学法律的呢?” 意有所指,奈何贺家父母并不知情。 随后秦初笑容乖巧地送上给贺家父母的礼物,是清亮圆润的古董珍珠项链,庆祝两人珍珠婚三十周年。 客人众多,他们只是简短寒暄几句,闻怀予就带着秦初去了偏厅。 僻静角落里几个男人早已等候多时,这会看到闻先生姗姗来迟,又凑在一块窸窸窣窣讨论。 “终于来了,小嫂子好啊。”贺行之算是和秦初见过,这会斯文地伸手欲和秦初相握。 却见闻怀予从身旁的侍者托盘里拿起红酒杯塞进他手中,眼含警告。 竟是连手都不让握。 “初初,行之你之前见过了,”又拿起一个香槟杯递给秦初,防止其他人要握手,“这是霍珏,也住在闻止听澜。” “这是江淮,我们几个从小一块玩到大。” 早已经在视频里见过,秦初对他们不算陌生,无声启唇和他们问好。 “小嫂子也太美了吧,怪不得把咱们怀予迷的五迷三道,”江淮出声打趣,“要是我可能比怀予还要恋爱脑。” 说完挑衅地看了闻怀予一眼,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倒是霍珏只是支支吾吾道了句“你好”,随后偏过头去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不敢多言。 奈何闻怀予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故意问:“花园里的那把罗马伞,你拿回去了没?家贼?” 这下不单是霍珏不淡定,就连贺行之也面露尴尬。 当天晚上两人就连夜把伞重新扛回家,奈何迎面撞上在院子里打电话的霍晋元。 当下气不打一处来,满院子追着霍珏和贺行之又打又骂。 谁不是体面人,年轻有为的公子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却也只能吃下这个暗亏,毕竟比起被打,偷东西被失主当场抓到更丢脸。 几人站在一块聊天,秦初听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她抬头四处张望,被闻怀予第一时间捕捉到,低头问:“怎么啦?” 温柔地让一群好友恶寒。 “洗手间。”小姑娘乖巧启唇,想让闻怀予给他指个方向。 “好,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陪你去。”说完就要放下杯子,被好友和秦初一齐拦住。 “我说闻怀予,你别太离谱,你老婆上个厕所也要跟。”江淮早对他甜甜腻腻的样子看不顺眼,不损他两句不舒服。 “谁说不是,”贺行之帮腔,“咱家可是正经人家,安全还是能保证的,秦初也不好意思让你跟。” 说完给秦初递了个眼神,小姑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哪有上个厕所都不放心的呀。 闻怀予无奈,只好不情不愿指了个方位,随后叮嘱:“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把手机拿在手里。” “快去快回,我会想你的。” “……” 第85章 他唤宝贝 少男心碎 直到秦初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闻怀予才收回视线,摇晃着酒杯问:“明朗呢?” “别提了,”贺行之轻笑,“不是你教他勇敢追爱,结果他给人家小姑娘发短信人家也不回,消沉得不行。” “要说人小姑娘也是意志坚定啊,贺家小公子都看不上,莫不是个傻的?”江淮说话做事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 “也许人家有对象呢,明朗说得也不清不楚。”霍珏认真分析。 “有对象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没结婚,该争取就得争取!”闻怀予怒其不争,“明朗有时候就是太乖了,不懂得为自己争取。” “遇到喜欢的人不容易。” 他推己及人,难免生出些感慨。 江淮压低声音道:“哎,你们说人家会不会有对象,还比明朗优秀千倍万倍,所以才瞧不上他。” “这可不是我偏袒自家人啊,”贺行之连连摇头,“除了咱们几个贺明朗比不上,其他人跟我那弟弟可没有什么可比性。” 人品家世都是一等一,最多就是笨了点。 不算什么大毛病。 霍珏乐了,看热闹不嫌事大:“那就说万一,明朗喜欢上的就是咱们的女朋友或者老婆呢?” “咱们几个也就怀予有对象,行之只是暗恋排不上号。”江淮撇嘴,“怀予,要是明朗喜欢的是秦初,你怎么想?” 闻怀予轻嗤一声,不甚在意:“怎么可能,他们都没有能认识的场合。” 但心里隐隐有些不得劲儿是怎么回事。 “放心,他不至于眼光那么高,”贺行之拍拍闻怀予的肩膀,“要真有这么回事,我立刻去非洲注册分公司,连夜让他体验生活去。” …… 这边失恋了的贺明朗,终于在贺夫人第四次打了电话催促后,磨磨蹭蹭下了楼。 他从来都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再加上最近失恋昼夜颠倒,每天都打游戏到天亮,提不起精神。 手下意识解锁手机查看短信,秦初还是没有回信息。 他甚至还用电话号码搜索过她的微信,想另辟蹊径,谁知根本搜索不到。 怏怏走着楼梯,目光扫过一个婀娜多姿的侧影,登时让贺明朗愣在当场。 怎么那么像秦初? 霎时来了精神,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后,试探地叫了声:“秦……初?” 女孩刚好把擦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闻言回身,看清来人时也不免惊讶。 贺明朗? “真的是你!”贺明朗高兴的手舞足蹈,咧着嘴直乐,“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居然真的是你。” 他的目光定定停留在她脸上,一时竟是看呆了,“你今天真的好漂亮,像个仙女。” 之前上课时秦初打扮的偏素净,如今红唇黑裙,竟也不违和。 清纯又不失妩媚,鼻尖的红痣尤为勾人。 「谢谢,你也是来参加订婚宴吗?」秦初对贺明朗印象挺好,同他寒暄几句。 “不是的,这是我家,”他腼腆地挠了挠头,“今天是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我之前和你提过,你记得吗?” 在这样一个有意义的日子和女神再见面,贺明朗顿时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而秦初也终于理清头绪,原来贺明朗是贺行之的弟弟呀。 见对方不排斥和他聊天,贺明朗终于鼓起勇气问:“秦初,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没回我啊?” 电话是从另一个手作班的女同学那里要来的,发信息的时候贺明朗花了点心思,只问秦初怎么不去上课了。 其他的心思一点都没透露。 「我的戒指提前做好了,所以就没有接着继续上课,你给我发过信息?」 她好像没收到过。 贺明朗的注意力全集中文字的后半段,不住点头,拿出手机给秦初看。 确实是发过信息没错,只是最后一位号码写错了。 7变成1,她自然收不到。 她就着贺明朗的手机帮他修改了号码,又重新还给他。 只见他清澈眼眸里的喜悦一览无遗,这些天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原来不是讨厌他,而是记错了电话号码。 他突然想到今天几个哥哥也在,正好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女神有多美! 省的他们总是不信。 “你现在赶时间吗?我介绍我几个好哥哥给你认识。”贺明朗此时的表情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 而秦初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哥哥大概是谁,难得起了些逗弄贺明朗的心思,背着手点头答应。 “那走吧,他们都跟我亲哥哥一样。”他在前方带路,一边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信息: 贺明朗:【哥哥们!我出息了!女神今晚居然也来我家参加晚宴,我带她来给你们认识!】 贺明朗:【她美得冒泡,你们到时候可别傻眼。】 接连的提示声响起,偏厅里的几人陆续拿出手机,看完信息后,就听到身后传来贺明朗咋咋呼呼的声音: “各位哥哥们,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我的女——” 话未说完,就听到亲哥贺行之开口道:“哟,小嫂子回来啦。” 谁? 小嫂子?! 哪有小嫂子? 小嫂子贺明朗倒是没见到,却见秦初眉眼含笑地走到闻怀予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嗯,牵手……牵手? “哪呢,你女神哪呢?”江淮不明所以,伸着脖子到处看。 而一语成谶的霍珏反应极快,忍笑忍得俊颜扭曲。 莫名被偷家的某人,幽幽抬眸转身,深邃的眼眸半眯,嗓音冷沉的吓人:“哦?你的女神?”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老婆是你的女神。” 要是声音和眼神能变成寒刃,贺明朗此时恐怕浑身是洞。 贺行之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出声打哈哈,“明朗你是不是熬夜熬糊涂了,这里哪有什么女神,快过来叫嫂子,这是你予哥的老婆。” 要命,没事搞什么假设,这下好玩了吧。 别的还好说,惦记妻宝男的老婆,除了找死他也找不出别的词语概括。 贺明朗此刻只觉得如遭雷劈,半晌都接不上话。 眼看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女孩,此刻被闻怀予这老哥哥霸道揽入怀中,说话都快贴上秦初的脸颊。 那声音不轻不重,但足以让贺明朗少男心碎: “宝贝,你是闻怀予的女人,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女神,对不对?” 第86章 只要她开心 我愿意给她自由 华丽的厅堂里觥筹交错,盛装出席的人们推杯换盏,气氛热络。 秦初此时无心注意那些,仰头一错不错地看着闻怀予,娇俏的面颊染上绯红。 他叫她宝贝。 这是闻先生第一次这么叫她。 不对,如果算上曾经梦里梦到的那次,那这是第二次了。 闻怀予也在看着秦初,哪怕此时被偷家的怒意止不住的翻涌,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依旧是温和耐心的。 见她不回应,与秦初交扣的手指学着她往常那样,轻缓地在她手背挠了挠。 “嗯?”他躬身又靠近,“秦初是闻怀予的宝贝,对不对?” 幽邃的眼底竟是少见的执拗。 一旁的霍珏和江淮要笑不笑,抱臂坐等吃瓜。 而心碎少男的亲哥贺行之则是趁着这空档,搂着贺明朗的肩膀就要溜走。 他压低了声音警告:“接下来半年见到你予哥绕着走,群里也闭麦潜水,今晚谁叫你都别下楼。” 妈的,谁想得到亲弟弟眼光好到离谱。 霍珏那张乌鸦嘴也准得离谱! 贺明朗的心都不知道碎成几瓣了,耷拉着脑袋任凭亲哥指挥,兄弟俩刚抬脚,就被那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贺明朗,嫂子你都还没叫,要去哪呢?” 语调里明明带着些笑意,却是让兄弟俩脊背发寒,再也挪不动一步。 贺行之叫苦不迭,知道逃不过,只好嘻嘻哈哈打圆场:“你瞧瞧,确实挺不礼貌,明朗,过来叫人!” 贺明朗不情不愿,手指紧紧攥着西装裤缝,嘴巴仿若有千斤重,笨重的脑袋难得转了转。 当初在錾花工坊做戒指,他问秦初是不是送男朋友,对方怎么回答的来着? 不是。 果然不是……是送老公的。 老公本人这会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想起他像模像样的教贺明朗追自己的小太太,大力怂恿他大方表白心意。 甚至十分钟前还说他乖,说他不会为自己争取。 闻怀予,你真该死啊! 眼见男人的脸色越来越沉,以防他真的发起疯,贺行之也顾不得那么多,使劲往弟弟小腿处踢了一脚,“贺明朗,你哑巴了?” 男孩哭丧着一张脸,终于小小声叫了句:“嫂子好。” 天哪,还有什么比一夕之间女神变嫂子更伤心的事。 秦初不清楚这当中的弯弯绕绕,不知道贺明朗的心意,只是回了个柔柔软软的笑。 “好了,你玩去吧。”江淮难得有点同情心,帮贺明朗开脱。 “对对对,去吧去吧,记住了啊,这是咱们小嫂子!”贺行之朝弟弟挤眉弄眼,不忘再次敲打他。 闻怀予这回倒是没再阻拦,只是等贺明朗走后,懒散抬眸问:“什么时候注册公司?” 余下人面面相觑,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视线幽幽落在贺行之脸上,他蹙着眉又问了一次:“你刚才说的非洲分公司,什么时候注册?” “我可以协助。” 贺行之此刻恨不得把自己嘴巴撕烂,却自觉理亏,想了一圈只想到一个可以帮弟弟求情的理由。 他面上难掩尴尬,说话含含糊糊:“那什么,看在我帮你偷伞表白的份上,就原谅他这次吧。” 然后看向霍珏,对方不自然地咳了咳,点头证明。 男人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会,就连不明就里的秦初,也牵着他的手摇晃。 她不清楚什么女神不女神的事,也不是圣母心泛滥要帮谁求情,只是不想看他不开心的模样。 行吧,听太太的。 “嗯。”男人抿着唇,低低自喉间发出一个单音,算把这件事翻了篇。 谁知江淮是个没有眼力劲儿的,饶有兴致地问: “怀予,小嫂子生得美,以后免不得有男人搭讪示好,你要怎么做?总不能都给他们送到非洲去吧。” “要是小嫂子以后喜欢上别人了,你难道要把她和她喜欢的人一起也打包送到非洲?” 霍珏和贺行之简直倒吸一口凉气,巴不得此刻能有隐身术,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场合。 江淮啊,你生意场的心眼子和情商是一点都没给生活里留啊。 就在秦初摇了摇头,准备拿出手机打字给大家看,表示她不会喜欢上别人时,闻怀予抢先开口了。 “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我会尊重她。”闻怀予出乎意料的平静,偏头看向秦初的目光爱意汹涌,心头虽然苦涩,唇角还是悬起的: “只要她开心,我愿意给她自由。” 她开心快乐在他这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只要秦初喜欢,那个人是不是闻怀予不重要。 在场人都没料到他是这个回答,就连江淮都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自顾自将端在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究竟是多么深的爱,才能让内敛的闻怀予说出这种话。 爱情果然是不讲条件,不问理由的。 霍珏及时打岔,开了别的话题,所以谁没注意到垂着头的小姑娘,用力攥着手机到骨节发白。 晶莹的泪水“啪嗒”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很快被秦初擦掉。 这是她第一次对不能说话产生如此深的挫败感。 机械的文字不足以表达她所有的情感,她从未像此刻这么迫切过。 迫切地想要第一时间回应他的感情。 想笃定地告诉他:因为是闻怀予,所以才喜欢。 - 次日一早,待闻怀予出门上班,秦初立刻行动了起来。 提前联系过的小朱司机已经开车等在门口,昨晚已经给他发过地址,秦初这会又打字递到前坐: 「请你一定帮我保密,不要告诉闻先生!」 闻怀予顾及她的状态,安排看心理医生的时间间隔拉得很长,可是经过昨天,秦初有些着急。 她不知道心理医生赵海冰的联系方式,但记得地址,可以直接过去。 至于对方有没有时间,能不能接受她的提议,要做了才知道。 小朱笑眯眯地点头,“太太放心,我不会和先生说。” 秦初不信,俏丽的小脸板起,打完字又把手机递过去:「我低血糖那次,你偷偷告诉闻先生了。」 然后又收回手机,这次表情缓和了点:「我想尽快恢复声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保密,拜托你了!」 闻先生从来尊重太太隐私,不会没完没了追问行踪,想到这,小朱慎重地点头应下。 第87章 你怎么不是个哑巴呢 秦初 赵海冰送走病人, 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合上病历本,敲门声再次响起。 他抬头,和推门进来的护士说:“下午的预约先给我看一下。” 话音刚落,才发现护士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笑容温婉,对着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闻太太?”赵海冰惊讶起身,视线落在她身后看了一会,边招呼她坐边问:“您是一个人来的?” 秦初点头,拿着手机打字给他看:「嗯,有些事想跟您咨询一下, 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当然方便,上午正好有时间,您问。”赵海冰扶了扶眼镜,一如既往地温和。 「我最快什么时候能说话呢?有没有什么辅助治疗能让我的声音尽快恢复?」她的杏眼清亮亮的,饱含期待。 赵海冰对病人向来不隐瞒,哪怕闻先生不在,也如实回答:“您的声带没有问题,其实更多是因为心理方面的因素才不能开口。” “有些病人可能遭受心理创伤后就再也不能说话,也有的突然有一天就恢复了声音,这个因人而异。” 见秦初半垂着眸思考,他接着说:“我认为催眠是很有效果的,能很大程度了解您失语的原因,从而针对性地做疏导治疗。” “当然了,”赵海冰话锋一转,“您体验过,知道这个过程不轻松。” 逃避是人的本能,是自我保护的方式,所以违背天性直面痛苦才这样艰难。 秦初抿着唇,打字问他:「所以催眠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快的办法对不对?」 “最快我不敢说,只能说催眠能帮您想起某些刻意忽略的记忆,也许您避开的记忆,就是您不愿开口说话的原因。” 除了车祸,母亲离世,哥哥沉睡,还有什么打破了她最后的坚强? 秦初也想知道。 半晌,她抬头看向赵海冰,拿起茶几上的纸笔一字一字写下:「赵医生,我们再试试吧。」 试什么,不言而喻。 病人的意见才是最主要的,可赵海冰还是不得不出声提醒:“闻太太,您先生很担心您,要不要再和他商量商量?” 秦初本就是瞒着闻先生来的,早已经下定决心,听完他的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告诉他来找您,知道他心疼我,但您也明白病人的意见是最重要的,对吗?」 「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写下保证书,催眠中遇到的任何意外都与您无关。」 她递手机过来时仍然是笑着的,可是表达的意思却果断坚决。 让赵海冰也不由地感叹,不愧是震寰集团的女主人。 “既然您已经决定好,作为有职业操守的医生,我会替病人做好隐私管理。”说完出去安排护士,把秦初带到诊疗室。 落地窗依旧干净清透,视野里的青山仍是一片绿意。 待赵海冰拿着她的诊疗记录进房间时,秦初已经半躺在那张柔软似云的椅子里。 “那我们开始吧。”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声音清明温和,“闭上眼,慢慢放松身体……” 跟随着医生的指引,秦初很快进入催眠状态。 还是和之前一样,回忆车祸时的过程异常顺利,只是进行到她去icu看哥哥时,又陷入了和之前一样的僵局。 当时秦德山来了,大声指责她。 爸爸的唇瓣张张合合,这次秦初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的状态和第一次一样,呼吸霎时急促起来,阖上的眼皮不停颤抖,似乎陷入痛苦之中。 赵海冰的声线还是平稳的,只是眉头下意识蹙起。 虽然病人的状态是第一位的,但不到最后关头他还是不愿放弃。 短短一两秒时间,眼见秦初的状态还是没有好转,赵海冰挫败的摇了摇头,正要出声让她平复下来。 却见女孩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眼睛没有再颤抖,只是泪珠接连不断从眼角渗出,滚落进浓墨似的鬓发里。 紧接着,他遵循流程,重新唤醒了她。 光明重现,视线逐渐聚拢,秦初适应了一瞬后,一侧唇角微抬,嘲讽般笑了笑。 赵海冰没有急于出声,安静地观察了会她的反应,才问:“您想起来了吗?” 和秦德山的那场冲突说了什么?和她失声有没有关系? 眸色里晦暗翻涌,女孩两侧好看的唇角却是齐齐高扬,点了点头。 是的,她想起来了。 彼时参加完葬礼,秦初失魂落魄去了重症监护室看秦准,隔着玻璃哥哥浑身插满管子,想到从此以后再也牵不到妈妈温热的双手,她也再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呜痛哭。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停在了她的面前,“你又哭什么?” 含泪抬眸,眼前的秦德山满脸不耐,眉毛拧做一团,出声呵斥她。 “爸爸……”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可眼泪还是不停滚落,“……我,我没有妈妈了……哥哥……哥哥……” 我没有妈妈了,哥哥还能醒过来吗?我只有爸爸这一个亲人了。 她想说。 “哭哭哭,你他妈就知道哭,”秦德山突然暴怒,伸出的手指快要戳到她的额头,“就他妈是你这个丧门星,把你妈哭死了,还要哭死我儿子吗?” 他的声音洪亮,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居高临下:“要不是去机场接你,我儿子能出事吗?你哭吧,哭得越大越好。” “哭死你妈,再哭死你哥,然后是我,对吧?是吧秦初!” 虽然对儿子女儿自小没有太多关心,可两个孩子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特别是秦准已经参与秦氏的管理,事业在他手上蒸蒸日上。 如今能继承家业的儿子生死未卜,留下一个只会哭天喊地的女儿,让秦德山愈发烦躁。 “要不是你叽叽喳喳要这要那,要小准接你送你,他们会遇到车祸吗?” “都是你!都是你这张嘴,你怎么不是个哑巴呢,秦初!” 打击纷至沓来时,爸爸是她蓦然崩塌的世界里最后一束光,而现在,光熄灭了。 妈妈已经离开,她要尽力留下哥哥。 爸爸说得对,是她的错,都是她这张嘴惹下的祸。 只要她不说话,不再说话,哥哥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秦初是伴着脑海中秦德山反反复复地咒骂声睡去的。 天亮醒来,她不会说话了。 第88章 彻夜不归 作为精神科医生,听病人诉说失望伤怀的过往亦工作的一环。 工作时赵海冰让自己尽量保持中立客观,但抛却医生的身份,依然还是忍不住和病人共情。 就像此刻安静坐在面前的秦初,虽然接触的机会不多,他也能观察出对方是个性格乖巧文静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在人生遭遇重大打击时,亲生父亲非但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反而转嫁愤怒,变成压垮女儿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赵海冰也不由地觉得愤怒。 钢笔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骤停,他抬头组织了一会语言,才开口:“闻太太,上回给您开的安神药,还有吗?” 卷翘的睫毛缓慢扇动,秦初这才从回忆中回神,点了点头。 想起往事只是恢复的第一步。 “家里还有就不给您开药了,”赵海冰重新垂下头在诊疗笔记上记录,“接下来一段时间不用再接受催眠。” 说完顿了顿,复又抬头无比正色地道:“秦女士,过往的事并不是您的错。” 不要暗示自己,去为意外负责。 娇俏的脸笑容有些吃力,她还是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纸笔写字:「知道了,赵医生,谢谢您。」 - 看完医生回家稍做休整,下午秦初还是按照平时习惯去琴房练习。 姑姑的演奏会就在明天,没有留给她伤心失望的时间。 而毫不知情的闻怀予,依然在下班后准时出现在琴房外准备接秦初回家。 合奏练习结束,余佳礼和众人告别,先行离开,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几步远外的男人。 宽肩窄腰,身量挺拔,垂眸站在窗边发呆,骨结分明的指间虚虚飘出一缕烟雾。 余佳礼没有打扰,安静从他身边走过,却被闻怀予主动叫住:“余先生。” 他转头看过来,深邃的眼眸微眯,沉朗的声音无悲无喜,却威压十足:“方便和我聊几句吗?” “当然没问题。”余佳礼止住脚步,径自走到闻怀予身边站定,望着前方发问:“闻先生想聊什么,我知无不言。” “初初她……以前和现在样子很不同吧?” 哪怕只是小太太用文字描绘出来的只言片语,闻怀予都能想象她那个时候无忧无虑,明媚爽朗的模样。 “嗯,学生嘛没有那么多烦恼……”余佳礼思绪渐远,那些鲜活的场景似乎并没有很遥远。 和秦初简单的描绘不同,余佳礼的讲述更加生动活泼,一时间竟然让闻怀予听得入神。 那时的她开心、自由,是最有天赋的钢琴手,是颇有人气的美丽少女。 和十五岁的那个海边少女一样快乐明朗。 话到最后,余佳礼沉吟半响,问他:“eric教授一直记得秦初,如果还有重返学校深造的机会,闻先生会放手让秦初回美国吗?” 她当时的离开本就是身不由己,如果能继续在喜欢的领域深耕,秦初应该是愿意的吧。 余佳礼想。 手指微不可察的颤了颤,烟灰扑簌簌地落下,弄脏了闻怀予的西装衣襟。 他看到了,余佳礼也看到了。 “……回美国?”他似是在喃喃自语,只是简单的一个想象,居然都让闻怀予心尖发疼。 站在窗边的两个人都没有发觉,原本悠扬的钢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合上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秦初握着门把手,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就在余佳礼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闻怀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急促地铃声。 他蹙着眉接起,没过一会,对着余佳礼低声说了句“抱歉,有事先失陪”,说完竟是迈步朝琴房的相反方向离开了。 秦初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紧接着放在钢琴上的手机亮起。 闻怀予:【初初,公司有急事,今天不能来接你了。】 - 是夜,除了领证前那个夜晚给秦初订鞋外,闻怀予第一次夜不归宿。 倒是发了信息给秦初,也不像往常和她多聊几句,只是简短的发了一条说明信息。 闻怀予:【初初,今晚要加班,不能回家了。】 平日里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他加班忙碌的时候,只不过不管多晚,闻怀予总是会回家的。 起码要回来换套衣服,简单收拾一下再回公司。 秦初乖乖窝在床上,虽然是闭着眼做好了睡觉的准备,手上却是一直拿着手机。 不久前闻先生的那些话,和余佳礼的询问纵横交织: “只要她开心,我愿意给她自由……” “……如果还有回学校的机会,闻先生会让她回美国吗?” 是因为动了让她回美国的念头,所以才不愿意回家吗? 因为钢琴让她快乐,所以要给她自由? 思绪万千,睡意全无,秦初干脆起身坐在床边,解锁手机要给闻怀予发信息。 【闻先生,我听到下午你和余佳礼的话了。】 不好,删除。 【闻先生,你为什么都到琴房门口,又突然离开了?是余佳礼告诉我你来过。】 这样也不对,删除。 【我暂时没有想过继续回学校学习,不是因为闻先生,只是不想再离家太远。】 她害怕,怕离开再回来,会像之前的秦家一样,没有家了。 她喜欢爸爸妈妈,喜欢姑姑,喜欢新家里的每一个人。 又或许他真的有公事要忙,没头没脑发过去会不会影响他工作? 算了,还是删除吧。 反反复复,慢慢吞吞打了句:【怀予,我有点想你了。】 到最后发出的时,变成了:【晚安。】 就这么辗转反侧,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秦初才睡着。 也不能多休息一会,晚上就是姑姑的演奏会,下午还要提早去剧场做准备。 大概睡了两个小时,睁眼的第一时间,秦初就拿起枕边的手机解锁查看。 聊天框空空荡荡,信息停留在她昨夜给闻怀予道晚安的时候。 他没有回复。 女孩失落地长叹一口气,起身洗漱换衣,上午她还是准备去一趟医院,看看哥哥。 吃早餐时,就连江叔都看出秦初的低迷,出声询问:“太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秦初抿着唇摇了摇头,胡乱对付了几口,就出了门。 第89章 她说:怀予 我是初初 待秦初重新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是中午时刻。 江叔还是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等她,只是不像往常一样笑呵呵的,反而满脸纠结,欲言又止。 就连松松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不像平时那么活泼,乖乖跟在秦初身后。 闻怀予还是没有发过一条信息,秦初没注意到江叔的反常,怏怏坐到沙发上,只觉得心底空空。 不知在她第一次按亮手机查看时,边上的江叔还是犹犹豫豫开口了。 “太太是不是和先生吵架了?”毕竟夜不归宿这种事,在闻怀予的人生中屈指可数。 江叔一直在闻家工作,可以说和家人无异,关心他们也是正常的。 秦初的笑容有些勉强,摇了摇头。 瞧太太这样,他也不打算隐瞒:“您早上出门后,闻先生给我打电话,让我收拾换洗衣服给他送去。” 而且还是用集团总部的电话打来的,吓了江叔一跳。 听完闻怀予吩咐,江叔又试着给他手机打电话,发现对方关机,越觉得是和太太吵架了。 不想回家,连衣服也要送到公司去,关机,甚至还…… “管雇主家的事是我僭越了,”江叔声调变高,有些焦急,“但是我知道先生多在意太太,所以忍不住多嘴。” “他可能不太懂得和女孩相处,说话做事没有那么周到。”毕竟在和秦初结婚前,他从来也没有谈过恋爱。 “但我知道,他真的很爱您,所以太太别生他的气。” 见秦初要哭不哭的模样,他越发着急起来,“先生可能怕惹你生气,居然要躲到国外去,我送衣服过去时,听到他预定了去柏林的机票。” “他还在电话里说……”江叔顿了顿,小心翼翼观察秦初的反应:“他说……说归期不定。” 盘桓在心中的答案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秦初霍地从沙发上起身,她慌忙拿手机打字。 「江叔,他走了?他去了柏林?他再也不回来了吗?」 他离开的这么匆忙,竟然连她参加的第一场演奏会也不愿意看。 他迫不及待希望她自由,希望她快乐吗? 眼泪模糊视线,秦初握着江叔的手臂,止不住的晃动。 是在等待江叔回答。 看完秦初的发问,江叔扫了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回道:“我听见是下午两点的飞机,现在去机场,应该还来得及。” 秦初不假思索地点头,拿出手机准备给小朱发信息,又觉得这样太慢。 干脆把手机递给江叔,拨通了电话直接递过去。 让江叔帮她说。 好在小朱刚离开不久,接完电话不到十分钟,车子重新重新回到闻止听澜。 午间车流高峰不算拥堵,车子匀速行驶在路上,而车里的秦初却十分焦急。 她间隔一段时间就给闻怀予打去电话,可对方始终关机。 哪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朱也知道太太此刻非常着急,她拿着手机不停掉眼泪。 又倔强地用手背使劲擦掉,白皙的脸蛋都被擦红了。 “太太您别着急,您坐稳,我再提提速,肯定不会耽误您的事。”小朱视线落在后视镜,开口安慰。 要是闻先生知道太太哭成这样,把她惹哭的家伙恐怕要倒大霉了。 却不知始作俑者本人这会正站在机场大厅,双手抄兜而站,好看的眼睛半敛,俊朗的面容上是难以掩盖的疲惫。 “留步吧,送到这已经足够显示你的诚意了。”蒋凌扬了扬手上的登机牌,也是一副倦容。 闻怀予轻笑一声,揉了揉太阳穴:“在飞机上抓紧时间休息,落地就要工作,可没时间让你偷懒。” 和蒋氏在德国合作的项目出了问题,因为时差,德国的工作时间是国内的深夜, 连线会议只能放在晚上进行。 事发突然,待线上会议整理讨论出解决方案,天光已然大亮。 闻知予在德国可以代表震寰,同为合作者的蒋氏自然也需要派出高层安抚客户,于是会议刚结束,闻怀予又把蒋凌送到机场。 “有问题电话沟通,今晚我可能不能及时回复信息,到时候你们别催。”哪怕一夜未眠,声音依然清朗。 “不用说,肯定又是和你太太有关吧,”蒋凌把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又问:“忙了一晚没回家,今晚要给太太赔罪?” 说到秦初,男人帅气的面容又温柔了几分,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今晚我太太第一次登台演出,作为先生,当然不能缺席。” 所以接到公务电话,立刻召集人员回集团开会,一刻都不想耽误。 不睡觉也是小问题,只要不耽误晚上他出席演奏会就行。 “叮咚叮——”机场广播提示声响起,紧接着是工作人员播报:“前往柏林的旅客请注意,闻怀予先生……” 站在一块闲聊的两人倏地噤声,目光交汇,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往柏林的闻怀予先生,闻怀予先生,”字正腔圆的广播响彻整个机场: “闻怀予先生请注意,您的家人正在找你,请您听到广播后,立刻到出发厅19号门旁的广播室……” 播报还在反复继续,周围不少人抬头朝悬挂在高处的广播音响看去。 闻怀予蹙着眉,正思索着哪里来的家人会突然跑到机场来找他时,“叮咚叮——”的提示声再次响起。 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后,响起一个和之前的播音腔完全不同的声音。 “闻……闻、怀、予……闻,怀、予,闻怀、予……”这道声音温软清丽,可说话似乎吃力,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不久前来到广播室,秦初把在路上写好的纸条递出去,要找人。 来不及查航班号,只能请工作人员反复播报他的姓名。 广播几次后,工作人员直接把话筒递到秦初面前,笑着说:“要不你试试?听到家人的声音才知道你多着急,能来得快一些。” 心跳快得跃至喉间,她伸手接过,不停在为自己打气加油。 过去的都过去了,秦德山的话不再有打倒她的力量。 比起说话的恐惧,她想要说话的欲望更加强烈。 强烈得能战胜恐惧。 …… 反复几次,秦初从最开始的缓慢吞音,到逐渐能说清短句。 “闻怀予……闻怀予,”声音和她一样甜软,带着些哽咽,“怀予,我是初初。” 蓦地,站定在原地的男人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眼眶霎时发酸发热。 下一秒,闻怀予抬步边找寻着出发厅19号门,边大步往外走。 越走越快,没走几步,竟是不管不顾的在熙攘的大厅疾步奔跑起来。 初初,他的初初,能说话了! 第90章 初初 我做不到 那天下午去过海城国际机场的人,应该都对机场大厅里的一个男人印象深刻。 不但因为他的长相俊朗帅气,从头到脚都展露出商界精英的贵气范儿。 更重要的是他在人头攒动的机场逆着人潮而行,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行至人群渐少的区域,竟然不管不顾地奔跑起来。 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喜悦和激动。 他的唇角高扬得太过瞩目,好看的眼睛闪烁着星辰亮光。 跑到广播室门前,他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有力的手已经搭在上门把,行动却突然慢了下来。 人在面临巨大的狂喜时,总会下意识的怀疑。 怀疑这些美好会不会是一个梦。 轻微的转动声响起,闻怀予推开门,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垂头坐在沙发上的女孩。 她双手捧着一个白色的纸杯,时不时抬手擦掉眼下的泪水,嘴唇抿得紧紧的。 希望还赶得及。 拜托一定要赶得及。 她一刻不停在心中祈祷。 “初初……”熟悉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细微的颤抖和迟疑,自门口传来。 秦初猛然抬头,即刻从沙发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跑去。 近乎冲进他的怀抱,熟悉依恋的青草香铺天盖地,她双手将闻怀予腰腹环抱住的这一刻,秦初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 “怀予……怀予,”纤细的手臂越揽越紧,原本捧在她手上的纸杯方才掉落。 杯里的水半数撒在闻怀予后背。 “你为什么要躲我,是要跟我分手吗?”女孩的声音清丽又委屈,“你明明说要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因为在美国的时候我很快乐,你觉得我现在不快乐,要给我自由,让我走吗?” 她缩在温暖的怀抱里,越说越难过,肩膀一耸一耸,“我、我现在也、也快乐, 没有接着、接着深造是因为不想再、再离开家。” “不是因为、因为你,”说着泪水涟涟的抬头,稍稍让自己平复下来才正色道:“我不是、不是恋爱脑。” 她想说,不是因为结了婚,不是因为有闻怀予,就不愿意再回学校。 真的只是因为她暂时没有深造的想法而已。 闻怀予早就被她的眼泪弄得手忙脚乱,只是越往下听眉头蹙得越紧。 怀里的小姑娘似是委屈极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我、我喜欢钢琴,不会放弃我的、的事业,但是也喜、喜欢你。” “不要、不要走,好不好?”说完又把头埋进闻怀予怀里,小手攥着他的西装衣襟呜呜呜哭个不停。 讲述中途,闻怀予数次想要出声打断她,只是秦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什么都不要听不要看。 男人心疼得没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替她擦去滚落的泪水,另一只手掌落在她纤薄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极有耐心地安抚她。 “宝贝,不哭了,好吗?”闻怀予在她眼下轻轻擦拭,声音温柔得一塌糊涂,“要哭也等到我把问题一个个回答完,你再决定要不要哭,嗯?” 哪怕秦初说得不清不楚,闻怀予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恐怕是误会了。 闻怀予将秦初重新往沙发上带,也不在乎广播室里的工作人员,径直把小太太放到自己膝上坐好。 碎发粘在脸上,闻怀予为她仔细拿开,软着声音哄:“初初,我没有要离开你,来机场是送蒋凌去柏林。” “蒋凌你还记得吗?上次去公司你见过,大哥的朋友。” 小姑娘这会倒是止住了哭,肩膀还在轻耸,闻言抬起红肿的杏眼与他对视,恍惚地点了点头。 “嗯,昨晚德国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我们连夜开会商讨,忙到今天早上。” 把秦初的手拢在自己掌中,他仔细回想了一会小太太的话,又问:“你是不是听到我昨天和余先生说的话了?” 听到余佳礼问他愿不愿意放手,恰好公司电话打来,他又匆忙离开,彻夜不归。 确实是他做的不够好,不够妥帖。 所以他的小太太误会了。 秦初点点头,连忙回握住闻怀予的手。 那动作,似乎对他的话还半信半疑。 “如果我说没有过让你离开的想法,那肯定是骗你的。”闻怀予轻叹一声,倒也坦诚,“因为我说过,只要你开心,我愿意给你自由。” 见小姑娘撇着嘴,杏眼又再次泛上水雾,他连忙接道:“可是我舍不得。” “初初,我做不到。” 闻怀予自认算得上个君子,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任何人身上。面对不同意见,亦不会强迫他人认同自己。 只有对秦初,唯独对秦初。 从小的教育没有用,理智没有用。 他舍不得放手。 他不会放手。 “我好像把自己想得太大方、太理智了,”男人深邃漆黑的眸中爱意汹涌,望向她的目光那么专注,“可爱情哪讲什么理智……初初,我不会放手的。” “哪怕你想要自由,哪怕你可能……不快乐。” “甚至有一天……你也许……”明明只是想象都已经让他心头钝痛,呼吸不畅,“也许不再需要我,我也不会放你走。” 什么她会喜欢上别人,什么会豁达地让她离开, 她快乐就够了。 不够,远远不够! 所以他决定不再自欺欺人,诚实接受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暗偏执的一面。 人们都说阴暗面是非自我的部分,这些不良的情绪和欲望往常会被压抑在心底深处,不被他人窥探。 可闻怀予不这么觉得,如果他的欲望是秦初,如果不良的情绪是占有,那他愿意和偏执的自己和解。 用尽所有方法,违背所有所谓规则法条,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秦初,”他许久未曾这么叫过,手指轻抬起她的下颌,让他看清这样的闻怀予。 不端方,不理智,不绅士的他。 “知道我的真实想法,清楚我对你的欲望和阴暗,你还想留在我身边吗?” 女孩卷翘的睫毛轻扇,看着他无比严肃又认真的神情,红唇微颤。 半晌,她破涕而笑,声音清甜软糯: “嗯,我愿意。” 第91章 再叫一声好不好 秦初并没有因为闻怀予的这番剖白就完全放松下来,还是忍不住追问:“那江叔听到的归期不定,说的也不是你吗?” 她好像慢慢理清了事情的脉络,却还是倔强想从他口中听到准确答案。 “不是我,”闻怀予摇了摇头,把女孩的手放到唇边轻吻,“是蒋凌,不知道过去那边要待几天,所以就不提前预定返程机票。” 想不到江叔偷听只听了一半,搞得全家人仰马翻。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听到了小太太开口说话,听到她承诺—— 她会留在他身边。 “你可能还给我打过电话,是吗?”见她点头,接着说:“手机昨晚给你发了最后一条信息就没电了,后来忙开会也忘了充电。” 话毕有些不好意思,迟疑了一会又老实交代:“初初,我没背住你的电话号码。” 所以想打电话哪怕是听听她清浅的呼吸声,也没有办法。 给江叔打,又听说她已经去了医院看秦准,就只好作罢。 “不过我保证,今晚之前一定把号码记得滚瓜烂熟。”说完煞有介事举起手指发誓。 小姑娘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乖巧靠在闻怀予怀中,听他主动复盘经过:“没有回家换衣服,是想节省点时间,毕竟我太太今晚第一场演奏会,我不想迟到。” 对了!演奏会! 秦初骤然坐直,红红的杏眼瞪得老大,“现在几点了?” 闻怀予没来得及回复,反倒是广播室里的工作人员先答:“一点过几分钟。” 借此提醒如胶似漆的二位,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这可是他们上班的地方。 不是让他们吃狗粮的食堂。 “还早,来得及。”闻怀予抬腕亲自确认了时间,才又把女孩重新搂在怀里。 秦初这也才意识到他们在哪,不自在地动了动,想从他腿上下来,压低声音提醒他: “怀予,这里还有人呢。” 居然当着几个工作人员的面,坐在闻怀予腿上又是哭又是笑,还说好多肉麻兮兮的话。 真是丢脸! 另一个当事人嘴上回着“嗯,知道了”,手臂却是又收紧了几分。 “我们走吧,我还要去剧院准备呢。”见闻怀予不动,秦初找了个别的理由。 没意识到还不觉得,现在注意到还有人在,她可没这么厚脸皮。 “好吧,那你叫我一声,我就松手。”清朗温润的声音带着些耍赖皮的味道。 秦初拿他没办法,软下声音叫他:“怀予。” “嗯,再叫一声好不好。” “怀予。”秦初又把声音压低了些,只觉得本就刺痛的脸颊越发烫了。 “嗯,最后再叫一声,最后一声,我们就出发。” 是明目张胆的将赖皮进行到底。 “……” - 秦初到达剧院时,闻曼正在舞台上给边给钢琴试音,边和调音师讨论,其他工作人员各自忙碌着。 既然已经把紧急的工作做完,闻怀予自然是小太太在哪他在哪。 和秦初十指紧扣走到钢琴前,他低低叫了声:“姑姑。” 算是打招呼。 闻曼眼皮都不抬,边按着琴键边问他:“咱们家集团是不是经营不善,要倒闭了?” 要不怎么日理万机的大总裁上班时间不工作,跑到这来瞎晃悠。 闻怀予今天心情极好,对姑姑的嘲讽不甚在意,勾唇轻笑,“怎么会,我还得赚许多钱养老婆呢。” 坐在琴凳上的优雅钢琴家极不得体的翻了个白眼,终于愿意转过头来,骂他:“我说你这家伙——” 话未说话,却在看到笑容温婉的秦初时,霍地起身,指着闻怀予质问: “闻怀予,你是不是皮痒了,啊?为什么把初初弄哭了?” 小姑娘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 艺术家声音之大,让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朝他们看过来。 “姑姑,跟怀予没关系。” 温软甜美的声音响起,闻曼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初初,你不用帮他解释——”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妩媚多情的眼睛骤然睁大,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初初,你能说话了?咱们家初初能开口说话了。”闻曼又是惊又是喜,愉悦的声音在空旷的剧场回响。 她兴奋地牵起秦初的手,止不住地蹦着,“宝贝,你好了,你真的好了,你叫我姑姑了。” 那样的真心高兴,那样的激动喜悦,让秦初心头暖暖的。 她真的遇到了很好很好的家人。 “嗯,我好啦, 姑姑。”小姑娘乖乖巧巧地又叫了一次,笑得眉眼弯弯。 只见闻曼忽地放开手,急急忙忙回到钢琴边拿起放在地上的包,一通翻找起来。 “是不是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她已经拿出手机解锁,“快快,把这个好消息跟他们说。” 说完已经把电话拨了出去。 闻彻和庄韵诗这会正准备出门,他们要先去一趟花店,挑选好鲜花后再去剧场。 来电铃响起的时候,董事长正躬着身子,让太太帮她系领带。 原本旖旎的氛围被打破,他不情不愿地接起手机,懒散地回:“别催,不会迟到,要出门了。” 怎么都是有个年纪的人,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艺术家, 一点都沉不住气。 “小彻、小彻,你听我说,”闻曼语气有些慌忙,“别别别,别听我说,你开免提,快开免提,让韵诗一起听。” 听到这个许久没听到的称呼,闻彻眉头紧拧,再加上对方的语气,一时让他有些紧张。 莫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姐,你别慌,慢慢说。”闻彻照着她的指示,打开免提,眼神示意老婆一起听。 短暂的窸窸窣窣声响过后,听筒里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爸爸,妈妈。” 两人抬眸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女声?爸爸妈妈。 “你是?”闻彻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闻家小辈就闻子珊一个女孩,难道是她回来了? 不对啊,当爹的怎么可能听不出女儿的声音。 反而是庄韵诗先反应过来,她鼻头发酸,声音都有些哽咽:“初初吗?是我家初初吗?” “嗯,爸爸妈妈,我是初初,我能说话了。” 第92章 暗戳戳秀恩爱:我太太是最好看那个 顶着钢琴家闻曼女士嫌弃的眼神,闻怀予赖在剧场陪小太太吃完了工作餐,都没有流露出要离开的意思。 最后还是秦初把他拉到一边,笑容明丽撒娇哄他:“怀予,我们还要最后排练一次,你在旁边看着我会紧张。” “要不你先去外面等爸爸妈妈?” 把清场说得非常婉转友善。 闻怀予对小太太从来都是有求必应,虽然觉得这个理由哪哪有些说不通,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作为未来艺术家的先生,全力以赴支持太太的事业是家属应该具备的觉悟! 闻怀予安慰自己。 于是等闻彻夫妻俩来到剧场大厅时,看到的就是闻先生独自坐在大厅咖啡店发呆。 手肘支在沙发上,手掌支着下颌,俊逸的脸满是喜色。 左脸颊上的酒窝深深下陷。 到了独处的时间,闻怀予才有空闲把不久前发生的事细细品味了一番。 越回想越是心情愉悦。 初初亲口说,愿意留在他身边。 男人清亮的眼瞳仿若宝石璀璨,唇角高挂,自顾自地笑,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闻怀予,”头顶响起一道低沉有力的呼唤,“你在这傻呵呵乐什么呢?脑子摔坏了?” 闻彻拿着一束花坐到他身边的空位上,面露嫌弃。 小儿子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有这样的神情。 看起来……不太聪明。 庄韵诗拿着另一束花坐到闻怀予对面,边抬手招呼职员点单,边问:“初初呢?她的嗓子真的完全恢复了吗?有没有去医生那检查过?” 从电话里听到秦初的声音,庄韵诗当即就没忍住落了泪。 顾及晚上还要出席演奏会,怕被家里其他人看出端倪,她还回房重新补了妆。 “还没来得及,”闻怀予的笑意淡了些,“事发突然,晚上有演出,所以没时间去医院。” 说完又把秦初突然会说话的前因后果和父母做了说明。 闻怀予也有许多的疑问,赵医生说促成她失语是多重因素叠加,她突然开口,是想起了当时秦德山和她说过什么了吗? 第一次催眠时秦初清醒后的恐惧,醒后那句无声的“爸爸”,和小姑娘流淌进鬓角的眼泪。 他都还记得。 听儿子说完,闻家父母又认真叮嘱闻怀予记得带秦初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才又聊起别的。 闻彻先是环视周围一圈,才皱起眉问他:“你的花呢?” 今晚的演奏会两个主角都是闻家人,牌面当然要足足的才成。 某人这下如梦初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支支吾吾,“我忙忘了。” “那你还不快去准备,”闻彻抬手看了眼腕表,轻哂一声,“咱们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仪式感的人。” 怪不得当不上艺术家,没有一点浪漫细胞。 男人虽然理亏,打量了一会父母手上的花束,不服气的小声反驳:“不就是两束花嘛,我现在就去准备。” 说完才起身,就看到门口有工作人员抬着花篮鱼贯而入。 将高雅的花篮从大厅一路摆放至剧场入口。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道得意的声音,“怎么样,不就是几十个花篮和两束花嘛。” 闻怀予:“……” - 好在闻先生向来是个行动派,再加上有钞能力加持,观众陆续进场时,他订的花篮也送到了剧场。 至于两束鲜花,早已抢先父母一步送到了后台两位女士手上。 闻彻夫妇已经落座,看清去而复返的闻怀予手上拿的东西时,闻董事长眉头轻轻蹙了蹙。 满脸都是“就这?”的表情。 只是碍于周围频繁来打招呼的人,终究没开口询问。 演奏会这种场合,有不少观众是抱着社交的目的来的。 更别说那些对闻家有些了解,知道闻曼身份的人。 只见一人热情走到闻彻身边,与他握手寒暄,“董事长您好,没想到您和闻先生都来了。” 闻太太庄韵诗出席这种场合合情合理,只是另外两位一同出现,还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当然要来,”如今上了年纪,闻彻的脾气比年轻时和善了不少,“我们闻家两个家庭成员都登台演出,自然是要来支持的。” “哦?我记得董事长家的千金是学美术的,看来是我记错了。”那人打着哈哈奉承道。 转念又觉得不对,宣传图册上没见别的姓闻的钢琴家啊。 “不是我姐姐。”端坐在一旁,面容清冷的男人竟是主动开口。 来人受宠若惊,只见往日打招呼都非常冷淡的闻先生居然转过头,出声解释:“是我太太。” 闻太太? 这话一出,只见坐在周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人,齐齐低下头去翻看宣传册。 “闻太太也是学钢琴的?”那人见闻怀予主动递出话头,立即顺杆爬,“不知道是哪一位?” 闻怀予目光落在对方打开的宣传册上,面容含笑,语气是难掩的骄傲: “当然是最好看那个。” 说完不知道是怕对方找不到,还是故意炫耀,直接把手上的册子翻开,找到秦初那一页递出去。 “这个就是我太太,秦初。” 照片是当时在琴房拍的,女孩弹琴的模样专注,一身白裙和纯黑色的三角钢琴形成巨大反差,面庞清丽温婉。 真真是个美人。 指腹轻抚过画册上的面容,男人得意地挑了挑眉,问那人: “我太太漂亮吧。” 竟是和往日清高冷淡的闻先生大相径庭。 “对、对、对,”那人连忙应和,“闻太太真的太美了,和闻先生实在般配,真真是郎才女貌!” 说完看闻曼已经上台,演奏会即将开始,正准备打个招呼就离开。 却又听见闻怀予开口道:“我太太不单长得好看,弹琴也非常厉害,是美国最顶尖的音乐学院毕业的。” 如今秦初已经表达了心意,闻怀予也不愿意再遮遮掩掩。 巴不得和全世界炫耀,秦初是闻怀予的太太。 第93章 闻怀予 我爱你 剧场灯光熄灭,打招呼的人尽数散去,演奏正式开始。 这场演奏会叫做rosy和她的朋友们,前半场以闻曼独奏为主,后半场主要是她的钢琴家朋友们登场演出。 而秦初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把她的演奏放在最后,除了出于姑姑爱护小辈的私心,也有作为老师对学生极高的认可。 闻曼的专业水平是有目共睹的,曲目间隙,剧场里的掌声经久不断。 闻怀予听得还算认真,中途偶尔拿出手机回复公务信息,任庄女士怎么瞪他,某人都以公务为由我行我素。 待主持人上场宣布,即将上场的是自家小太太后,男人从善如流拨下手机侧边按键。 直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第一首是和余佳礼的连弹曲目,秦初身着渐变色蓝裙礼服一登场,就听到台下窸窸窣窣议论传来。 几乎所有人都被她的外貌惊讶,这模样别说是钢琴家, 就说是明星也不为过。 手册上的照片竟没有拍出她十分之一的美。 一头乌黑亮泽的头发被盘在脑后,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犹如一只高雅的天鹅。 她弯腰鞠躬,礼节性地把指尖放在余佳礼手中,和他慢慢朝琴凳走去。 男人原本骄傲高挂的唇角落下,深邃的眼眸一错不错的紧盯着台上两人交握的手,周身气场冷沉。 不是,弹钢琴就认真弹,没必要牵手吧。 还是庄女士先看不下去,带着得体的微笑,倾身提醒他:“怀予,注意表情管理。” 自家太太在舞台上,臭着一张脸算怎么回事。 好在一坐下手就松开了,闻怀予不动声色的舒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回:“知道了。” 心底悄悄给余佳礼记上一笔。 他们演奏的是柴可夫斯基的花之圆舞曲,选自《胡桃夹子》舞剧中糖果仙子和仙女们舞蹈时的音乐。 琴声清亮流畅,旋律曼妙,大学时多次连弹的默契体现无余,琴声或轻或重,或快或慢,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透过音乐,仿佛能看到一群欢快活泼的仙子旋转起舞,优雅愉悦的场景。 一曲毕,剧场里爆发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息。 闻家几人激动地站起身,望着追光灯下的女孩止不住的鼓掌。 庄女士满眼慈爱,眼眶发热,这还是她第一次看秦初现场演奏,感动无以复加。 闻董事长则是笑得脸颊发酸,满面红光,边鼓掌边低声和闻怀予交流:“不愧是世界名曲,由咱们家初初弹出来更好听了。” 闻怀予鼓掌鼓得最大声,好看的眼睛弯起,与有荣焉的模样:“您怎么知道是世界名曲?” 小太太弹的曲子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他对古典乐确实没什么研究。 觉得爸爸是在不懂装懂。 闻彻鼓掌的手不停,看向小儿子的目光多了些恨铁不成钢:“你好歹钢琴家的家属,能花点时间精进点专业知识吗?” “这曲子叫花之圆舞曲。” 说完老神在在地坐好,不愿再看这个没被艺术氛围浸染一分半点的小儿子。 紧接着余佳礼起身鞠躬,把舞台留给秦初。 小姑娘闭眼静心片刻,纤细的手重新放上黑白键,温柔的音乐再次从指尖流淌出来。 和上一首曲子不同,最后一首曲子初时缓慢若流水,中期突然加速,演奏者手指移动加重加快,音符若玉珠落盘,清亮急切。 来到后段,音乐重新恢复缓慢,仿若少女续续低语,情意绵绵。 音止,全场掌声雷动,在场的人就算不懂古典乐,说不出曲子的名字,却也对曲子表达出的情谊动容。 热烈的鼓掌声持续了很久很久,秦初施施然起身,走到舞台前方鞠躬致谢。 抬起头,她一眼就看到了昏暗的观众席中央,那个站着鼓掌的男人。 他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里都那么亮,那么动人,那么深情。 “让我们再次感谢钢琴家秦初女士送给我们这首动人心弦的钢琴曲。”主持人走上台,活络着气氛。 每位演奏者演出结束,都要为自己选择的曲目做一个简短的介绍,于是主持人问: “秦女士今天选择的两首曲目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秦初接过话筒,笑容明媚端庄,“第一首合作曲,是我和余先生大学时期演奏过许多次的曲子,比较保守,不容易出错。” 诚实又略显调皮的回答引得台下一阵笑声,观众再一次鼓起掌来。 “哦?那第二首总有故事了吧?您不知道,我在台下都听得很感动,这曲子从题目就已经开始引人遐想了。” 主持人以前也是学习古典乐的,自然对今晚的演奏曲目如数家珍。 “嗯,”女孩点了点头,“这首曲子叫做《爱之梦》。”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秦女士对《爱之梦》的理解能不能和我们分享一下?” “这首曲子是根据德国诗人弗莱里格拉特的诗歌《爱吧》一创作灵感创作的,虽然诗歌不短,但是我是想象着它的第一句演奏完这个曲目的。” 不知为什么,台下的闻怀予心脏蓦地剧烈跳动起来。 “哦?是什么句子呢?” 女孩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视线落在台下那张清隽又熟悉的面孔,一字一句,声声入耳:“爱吧,能爱多久,愿爱多久就爱多久吧。” 主持人了然,接着问,“看来秦女士是把爱都融进了曲子里呀,”说完四下张望,接着问道: “不知道您的这份心意有没有传达到那个人心中。” 掌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钢琴家一身蓝色曳地长裙,娉婷娴雅:“要是没传达到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传达一次吗?” 问的是观众和主持人,目光却紧紧锁定那一个。 未等主持人开口,台下先有观众嚷道:“可以!支持!” 此起彼伏。 她笑起来的模样那么好看,双瞳剪水,饱含深情。 站在明亮的追光灯下,她嗓音还带着未适应的哑,红唇开合,专注又深情: “闻怀予,我爱你。” 高大俊朗的男人猛地起身,回望她的眸中爱意翻涌,渐渐的,眼前却是发酸模糊起来。 倏尔,脸颊传来一阵热意。 前排观众顺着钢琴家的视线看去,才惊觉她唤的真的是海城那个清冷淡漠的闻先生。 只见那位素来沉稳内敛的闻先生,此刻失态落泪了。 第94章 作为秦初的先生 我感到骄傲和自豪 偌大的剧院此刻安静的不可思议,在场的人不仅惊讶于美丽端庄的钢琴家如此直白地表达心意,更惊讶于她表白的对象。 竟然是闻先生! 是震寰那个素来眼高于顶,清高淡漠,若云间皎月般,可望不可即的闻怀予。 男人泪光闪烁的眼眸深情地凝望着台上的女孩,薄唇弯成好看的弧度,颊边的酒窝深深下陷。 还是主持人道出了一众人心中的猜测,他偏过头看向秦初,询问:“闻先生是您的……?” 关注过不久前那场金融峰会的人都知道,闻先生有多在意他那位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过面的太太。 想不到今晚一场演奏会,居然一睹闻太太的庐山真面目。 “闻怀予是我的先生。”她的声音清丽甜美,大方介绍,毫不扭捏。 台下拿着话筒的工作人员已经向闻怀予走去,他先是接过庄女士递来的纸巾按了按眼角和脸颊,这才拿过话筒打开开关。 “闻先生听到闻太太动人的告白都感动落泪了,是不是得说点什么回应回应呢?”主持人笑大着胆子揶揄道。 “当然,”闻怀予也跟着笑了,眼角眉梢浸上温柔,清了清嗓子才再次开口,“秦初,我很爱很爱你。” “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早,还要久,还要深。” 前排吃瓜的观众们,忍不住纷纷拿出手机,悄悄录起视频来。 “我无时无刻都想向大家宣扬你是我的太太,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似乎不太合适,”闻怀予顿了顿,“在这舞台上,你就是秦初,是努力朝梦想不停奔跑的人。” “你不是谁的太太,你就是你,是秦初。” “而我,作为你的伴侣,作为秦初的先生,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 话音落,短暂地安静过后,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就连不久前看小儿子哪哪都不顺眼的闻董事长,也不紧不慢跟着大家拍手鼓掌。 - 回家路上,秦初东倒西歪靠在后座,俏丽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眨眼的频率都变慢了。 闻怀予无奈摇头,把小姑娘的头揽到自己肩膀上靠好,声音温柔,“渴不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演出结束主办方特意准备了庆功宴,闻家父母和闻怀予自然也要参加。 钢琴家闻曼之前大多数时间都在国外,知道她背景的人不多,经过今晚,大家才惊觉她居然是个镶着金边的豪门。 席间来和闻家人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顾念着都是闻曼和秦初职场上的同事,冷淡惯了的闻先生难得多了点耐心应酬。 却不想自家小太太酒瘾大发,对敬酒统统来者不拒,一仰头全干。 闻怀予拦都拦不住。 最后的结果就是,庆功宴进行到一半,秦初已经喝了不知道多少杯香槟,逐渐变沉的呼吸里都带着酒气。 “没有不舒服。”酒意上头的小姑娘说话又娇又甜,不安分地在男人颈窝蹭了蹭。 霎时间让某人浑身发僵。 秦初只觉得怎么坐都不舒服,干脆撑起身子,倾身去拿放在中控上的花束。 不是开场前送她的那束花,而是他单独为她准备的。 独独一支。 “怀予,”她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纤细的手捏着花枝,问:“为什么是荷花呀?” 透明的包装纸里包裹着一支重瓣荷花,搭配翠绿圆润的荷叶,简单又特别。 花瓣还紧紧围拢在一处,没有舒展开,独特的香味却已在车厢里蔓延。 “因为我的初初就像这花一样,”闻怀予再一次扶起女孩的头,温柔又固执地放在自己的肩上:“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 经历了那些苦痛的过往, 她没有消沉放弃,而是坚强的战胜了它们。 在酒精的作用下,小姑娘明显思考能力变弱,撇着嘴有些不高兴:“我不脏,身上也没有泥。” 说完怕闻怀予不信,又补充道:“我每天都洗澡,很干净的,不信你闻。” 然后煞有介事地抬起手臂放在闻怀予面前,娇俏的脸带着委屈。 男人正要顺着她的心意,按照太太的要求行事时,秦初又突然说起了别的事。 “怀予,”她叫他时,总有甜甜软软娇嗔的味道,“我还有问题要问。” “嗯,你问,我在听。”哪怕知道秦初这会应该是传说中的“撒酒疯”,闻怀予依旧耐心十足回应。 同时放下了前方的挡板。 自从他确诊自己是老封建后,做这些占有欲十足的动作也愈发顺手起来。 太太这么软乎乎撒娇的声音,他不想让别人听。 女孩的一双杏眼含羞带怯,唇瓣嫣红诱人,张张合合,“你说喜欢我很久了,是多久呀?” 比她喜欢上他还要更早吗? “很久很久,”闻怀予将她锢在自己怀中,垂眸对上她清亮亮的目光,“之前直播时说你是我的初恋,你忘了吗?” “嗯,我忘了。”秦初不满意地皱了皱鼻子,觉得男人是在逗她,“七年前我才多大呀,你好好说。” 谁没有过去嘛,秦初都大度地给自己洗脑,不去追究他结婚前那些情情爱爱,他怎么还自己送上门。 真讨厌!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闻怀予哭笑不得,“真的,七年前就喜欢你了。” “你忘了吗,第一次去秦家,我也是这么和秦德山说的。” 混沌的脑子此时没办法思考得太清楚,模模糊糊的记忆力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可是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呀,要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你,怎么会不记得。” 秀气的眉蹙起,秦初的语气有些失落,“你长得那么帅,我见过一定会记得的。” 恰巧此时,平缓行驶的车子遇上了减速带,持续的颠簸让本就醉酒的小姑娘无法思考,沉重的头只觉得一阵阵眩晕。 就连胃也是翻江倒海的不适。 闻怀予自然也察觉到她的不舒服,一手扶在她后背,一手自秦初腿弯处穿过。 将她抱起侧坐到自己腿上。 “有没有好一点?”闻怀予大掌一下又一下抚摸她的后背,温声询问。 眼见她坐得摇摇晃晃,闻怀予怕秦初摔下去,软下声音问:“要不面对着我坐?这样你会舒服一些。” 他放在她身后的手就能更好使劲,充当她的靠背。 却小姑娘脸颊耳廓都变得绯红,耷拉着眼皮沉默半响,支支吾吾问:“要、要在这?” 在闻怀予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时,又听小姑娘混混沌沌地说: “那、那你轻点,我怕、怕疼。” 第95章 嗯 想套路你 想让你来看我 晨光从被风吹起的窗帘中流淌进房间,远处的海浪惬意着拍打着沙滩,床上的女孩翻了个身,悠悠转醒。 身旁的位置空空荡荡,闻怀予已经出门上班了。 两侧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她目光放空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残存的意识这才慢慢回笼。 秦初其实酒量很差,长这么大没喝过几次酒。 可昨晚同僚们实在热情,来敬酒时说的都是祝她和闻先生百年好合、恩爱白头的话。 她当然要喝。 然后呢,秦初记得她有些喝醉了,闻先生送了她一支好看的荷花。 花呢? 手肘撑在床上四下张望,这才发现含苞待放的菡萏已经被拆掉了包装纸,插在一个窄口水晶玻璃花瓶里。 就放在靠秦初这侧的床头柜上。 恰好此时,放在花瓶旁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应该又是在她睡着的时候,闻先生替她从沙发那边拿过来摆在床头的。 闻怀予:【早安我的闻太太,应该已经醒了吧?起床记得喝保温杯里的解酒汤。】 实际今早闻怀予比往常晚了半小时出门,想等小太太起床后,确认她没有因为宿醉而不舒服再去上班。 结果秦初睡得实在香,等了许久也不见有要醒来的迹象。 公司早晨还有会,闻怀予不能耽搁太久,只得作罢。 看完信息,秦初拿起保温杯打开盖子,仰头喝了几口后,发现额边的紧绷感消散了不少。 又抬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还没来得及往下咽,第二条微信又进来:【宝贝,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杏眼霎时瞪大,女孩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白皙的脸染上粉霞,小脑瓜转得飞快。 昨晚? 还……还对闻先生做了什么? 她捂着嘴巴边咳边回忆,昨晚闻先生说她像荷花一样,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然后……然后还说他喜欢了自己很久很久…… 还有……还有…… 好像就这些而已,后面的秦初没印象了。 应该就是睡着了吧。 虽然喝酒的次数不多,但朋友和同学们没说过她有什么撒酒疯的习惯。 秦初自认她酒品应该……可能……大概还是挺好的。 再说了,闻先生是男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醉酒少女,能对身材高大的闻怀予做什么呢? 他不对她做点什么就不错了。 秦初越想越觉得闻先生是在逗她,索性跳过这个问题,给他发了条语音信息。 收到小太太回复时,闻怀予正坐在会议室里,参会员工陆续落座,全都察觉到了闻先生今天的好心情。 就算不看他的表情,大家个个都是上网冲浪的好手,几乎都看到了昨晚演奏会上闻先生动容表白的一幕。 之前金融峰会直播的事闹得那么大,隔天网上的消息就被震寰公关的一干二净。 而昨晚的视频非但没有被公关删除,甚至流传范围还越来越广。 猜也猜得到这是谁的主意。 陷入爱情的男人永远和低调沾不上边。 哪怕那个人是清高冷淡的震寰掌权人。 只见他一面拿着手机,一面不动声色地点开桌上的话筒开关,这才慢条斯理地按下语音。 “早安呀,怀予。”女孩的声音清甜,道完早安后手指没有及时撤开,把娇憨的两声笑也收录了进去。 这还是秦初能说话以后,和闻怀予发的第一条语音信息。 办公室里挪凳子、翻笔记、低声交流的所有声音齐齐止住,看向上首那个眉飞色舞的男人。 又点开语音听了一次,闻怀予才装作是不小心似的,唇角高挂着道:“抱歉,不小心按到话筒,让大家见笑了。” 要说之前闻先生在公司秀恩爱还剩一些残存的理智。 那经过昨夜之后,他已经彻底放飞自我。 虽然抱歉了,闻怀予倒是也没有关话筒,反而有意无意凑近麦克风,指腹按下语音键: “初初,既然你已经起床了,有件事情需要麻烦你,我领带忘在家里了,闻太太能给我送来吗?” 听得在场众人缩着头龇牙咧嘴翻白眼。 上回是手表,这回是领带。 闻太太那么聪慧美貌的钢琴家,肯定不会上她那个恋爱脑先生的当。 趁着这个时间,大家全都登录进集团论坛,热烈讨论起来。 [森江,别只顾着工作,教闻先生恋爱技巧刻不容缓!] [别说是太太,就是我也不会上闻先生的当,一会手表一会领带,接下来是什么?] [楼上我知道,接下来是心,心落家里了,要太太送来。] [别指望森江了,咱们集团有这么多臭皮匠,怎么着也给老板搞几个值得参考的恋爱妙招。] 然后真的有员工新开了话题,还让管理员弄成置顶帖,名为“建言献策,我为闻先生的爱情事业添砖加瓦!” 还有参会的同事,发起了一个时长十分钟的投票,猜测太太会不会送领带来公司。 刚开三分钟,选择不会的人占了参与投票总人数的99%。 洗漱完毕出了洗手间,秦初才点开了闻怀予的那条语音。 认真听了两次,她才笑得眉眼弯弯地给他打字:【又套路我去公司呀?】 发完信息,秦初余光瞥见某人那边的床头柜上,领带已经被卷成一圈摆放整齐。 已经贴心给太太准备好了。 会议已经开始,闻怀予也是文字回复她的:【嗯,想套路你,想让你来公司看我。】 上回小太太来公司答应的办公室吻也没成功,今天必须补上。 还有昨晚小姑娘拉着自己一通耍赖撒娇折磨他的账,今天也该和闻太太好好算一算了。 见秦初不回,闻怀予越发卖力的撒起娇来:【初初,上班不打领带非常不正式的,下午我还有重要的谈判,到时候合作方该笑话我了。】 闻怀予:【笑话我没事,可是笑话我都已婚了,太太不替我操心这些事,显得我家庭地位很低。】 小姑娘本来也不打算拒绝,已经在打字回复,奈何闻怀予一直发个不停。 闻怀予:【当然了,在我们家我太太最大,我地位低也是应该的,可是在外面好歹让我装一装嘛。】 越说越离谱, 越说越可怜。 到最后直接耍起赖来:【不管,必须要来,许达已经出发了。】 第96章 草莓:要不你吃一半 我吃一半? 论坛里关于太太会不会来公司的投票,最后以不会来高票通过。 前台工作人员当然也投的是闻太太不会来,毕竟按照上次的经验,如果太太要光临,闻先生或是森江老早就跑到楼下大厅恭候了。 过了大半个小时还没动静,显然是太太不愿意上当。 关掉投票贴,前台员工又打开了那个“建言献策,我为闻先生的爱情事业添砖加瓦!”的置顶帖,敲着键盘要留下自己的良言时,头顶传来一道清甜的女声。 “你好,我没有卡,是不是要请你帮忙刷一下才能进去?”娇柔婉转的声线,好听得人心尖发软。 抬头望去,来人身着藏青高腰百褶裙,搭配烟粉色针织上衣,背着黑色牛皮小背包,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乖巧地不成样子。 工作人员被眼前这个大学生美女惊艳地合不拢嘴,愣神了几秒,再定睛一看。 鼻尖有一颗红痣,不是太太还能是谁! 她的装扮和昨晚演奏会视频上高雅端庄的扮相相差太大,以至于没有被第一时间认出。 “怀予和森江在开会,他说让我请楼下职员帮我扫个门禁卡就能上去。” 这又是闻先生的另一个小心思,闻太太第一次来不习惯他得陪同,第二次就不需要了。 回自己家的公司,想去哪就去哪,想往哪个门进就往哪个门进。 不需要跟谁招呼。 “当然啦太太,”职员这会已经反应过来,拿起门禁卡走在前,“太太您痊愈了,能说话啦?” 第一次来公司前,闻先生在论坛里特意强调过,太太当时生病不方便说话。 现在看来已经好了。 太太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甜。 秦初先是短暂的一愣,然后点点头,回道:“嗯,我已经好了。” “真好,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职员用卡刷开门,五指并拢秦初进去。 “谢谢。”小姑娘回了个微笑,径直往职员电梯去。 来往的职员们看到她虽然都有一瞬间愣神,但都特别友好的和她打招呼。 进电梯怕她不知道楼层,还主动帮她按。 电梯上行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闻太太到公司来的热度被另个热度盖过了。 那就是太太到底多大了? 百褶裙针织衫双肩包,太太平日里的打扮就像个大学生。 不对,应该就是大学生! 而闻先生已经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两人年龄差不小的样子。 老板还真是那啥吃那啥。 电梯到达,和其他人道别后,秦初才往外走。 她之前来过一次,闻怀予的办公室在哪里她还记得。 踏上铺了隔音地毯的走廊,小姑娘边往里走,边四处张望。 往前又走了几步,脚步蓦地停住。 明亮的落地窗里,男人正襟危坐,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握。 虽然生活里他是恋爱脑,但工作时他依旧是海城商场上最有手段的闻先生。 俊朗的眉微蹙,沉静的眼眸落在前方的多媒体演示屏幕上,面容专注。 这是秦初第一次见职场上的闻怀予。 似有所察,男人缓慢转头看向落地窗外,见到女孩的那一瞬,眉目重新变得舒朗,唇角勾起。 会议室里霎时间寒冰尽褪,春风拂面。 秦初没忍住,朝他娇娇地摇了摇手,星眸弯弯。 窗外身着百褶裙、笑容明艳的少女,逐渐和记忆中海边裙角飞扬的女孩重合,看得闻怀予心头发热。 骨扇分明的手抬起,往里挥了挥。 示意她进去。 秦初站在原地没动,抿着唇摇了摇头。 好端端开着会呢,她进去干什么。 见她无情拒绝,闻怀予干脆起身,大步朝小太太走近,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你怎么出来了呀,我知道你办公室在哪,我可以去那等你的。”秦初攥着背包肩带,声音控制地小小的。 她甚至都不好意思抬头,房间里那么多人,肯定都在看他们。 “嗯,”闻怀予倾身靠近,“去之前,还有件事没干呢。” 秦初这才悠悠抬头,瞧见他眼神示意自己的领口,也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哦,领带不是去房间里系,是要当着这么多双眼睛系啊。 老板的脸可以不是脸,老板娘的脸她还是想保一保的呀。 见小太太面色纠结,闻怀予又使出了他屡试不爽的那句:“他们还在等我哦。” 又傲娇又带着点撒娇。 秦初被他这套吃得死死的,怕耽误大家开会,麻利地从包里拿出领带给他系上。 然后几乎是低着头一路小跑的进了执行总裁办公室。 会议并没有继续太久,待闻怀予急匆匆回到办公室时,小姑娘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他推门进去,看到的就是秦初被手里的一个草莓酸的蹙起秀眉的可爱模样。 回身关上门,男人不动声色地落了锁,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遥控,把明亮的落地窗调成不透明的白色,这才坐到秦初身边。 他状似无意地把一只手搭在女孩身后的靠背上,才问:“哪里来的果盘?” 秦初又选了一个看起来很甜的草莓塞进嘴里,囫囵着回他:“是你同事送来的。” “好吃吗?”男人喉结上下轻滚,一错不错盯着女孩红润的唇瓣。 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秦初头摇地像拨浪鼓,“有点——” 话未说完,眼眸调皮一转,改了主意,“还不错,特别甜。” “你要不要吃,我给你拿一个。”说完往前坐了点,弯着腰认真挑一个最不红的。 她笑嘻嘻把草莓递到男人唇边,拖着“啊——”的语调,示意闻怀予张嘴。 搁在沙发上的手下意识握紧成拳,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只说:“你选的草莓这么大,我吃不了。” “要不你吃一半,我吃一半?” 秦初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让闻怀予吃上这个酸草莓,没留心到手里的草莓比刚才她吃的所有都小。 只见她点点头,佯装乖巧,“好吧,那我吃草莓尖尖,剩下的你一定要吃。” 反正就是哪里最酸就要他吃哪里。 说完刚咬上草莓,熟悉的青草香扑面而来,房间里的光尽数被男人的俊颜遮住。 他高挺的鼻梁从她鼻尖的红痣上擦过,偏头咬住了剩下的草莓。 和抿着草莓的润泽红唇。 第97章 流氓竟是她自己 女孩狡黠的眼睛瞪得老大,稍稍直起身往后仰,却察觉到男人的手不知何时掌在她的后颈。 让她动弹不得。 剩下的草莓被闻怀予吞吃入腹,薄唇流连在女孩唇上一下又一下的耐心亲吻。 同时出声提醒她:“宝贝,闭上眼好不好?” 她清亮亮的目光那么纯洁,那么动人,却无端让他觉得激动无法克制。 想要更多。 但更怕吓到她。 女孩听话的阖上眼,手臂无意识地攀上她的肩。 她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接吻也不会,只能僵僵硬硬的咬着剩下的草莓,任由他引导。 青涩的回应有时比熟稔更加吸引人,攀在闻怀予肩上的手臂无疑成为了一种默认。 下一秒,男人箍紧女孩的纤腰,一个用力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面对着他跨坐。 和昨夜在车里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秦初发现唇上的草莓消失无踪。 不知道是她自己……还是闻先生…… 男人气喘吁吁的放开了她,下颌搭在女孩的肩膀,双臂交叠,把秦初抱地紧紧的。 他的怀抱那么紧,勒的秦初喘不过气,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 一声闷哼从肩膀传来,闻怀予此时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初初乖,别动。” 女孩不明所以,又小小挣扎了一下,这才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灼热坚硬的触感让她浑身发僵,白皙的脸瞬间红透。 “别怕,一会就好了,就让我抱一会就没事了,好吗?”哪怕此时他的忍耐力已经逼近临界,闻怀予依然把秦初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秦初不敢再动,要坐又不敢坐的,坚持得很辛苦。 可闻怀予向来的体贴入微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不愿意把小太太从膝上放走。 再忍得难受,也把秦初紧紧抱在怀里。 又过了一会,男人才从女孩肩膀上抬起头,替她把鬓发别在耳后,问她: “是不是吓到你了?” 声音喑哑,比刚才倒是好得多了。 耳廓发烫,秦初不好意思地皱了皱鼻子,不知道是该回他是,还是不是。 毕竟从领证那天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就在刚刚,当她和闻怀予贴得这么近去感受时,又觉得自己没做好的这个准备。 此时此刻,她终于体会到那句老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纸上确实浅显,躬行她还是害怕。 她扭扭捏捏的反应在闻怀予的预料之中,抬手捏了捏她绯红的耳垂,男人轻笑:“这会知道害怕了,昨晚还敢拉着我不依不饶?” 要是对太太没有感觉,闻怀予也不会从结婚那天就睡沙发。 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一个不小心会给女孩留下阴影。 反正秦初已经是他老婆了,不急在一刻,徐徐图之才是上策。 “昨晚怎么了?”秦初一脸茫然地抬头,“我都记得的,才没有你说的什么不依不饶。” 说完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闻怀予爱极了她肆意撒娇耍赖的模样,眉梢轻扬,“哦?想不到我家太太记忆力这么差,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秦初才不听他的,松开搭在他肩上的手,掰着指头一点点回忆昨晚的事。 “你说我十五岁的时候见过你,我还回答要是见过这么帅的帅哥,我才不会忘记。” 这是她睡着前,能回忆起的最后一件事。 显然闻怀予昨晚的经历对不上,只见他不紧不慢拿起女孩纤细的手,往自己额头上放。 “看来要加上动作辅助还原,我家初初才记得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男人握着她的手指从自己额间顺着脸庞一路下滑,边说:“昨晚你就是这么坐在我腿上,摸我的脸。” “我怕你侧坐不稳,就让你面对着我坐,结果你误会了。”清润的声音似笑非笑,“你还红着脸跟我说……” “要在车上吗?” “嗯?初初,你想在车上干什么?” 秦初只觉得脸上臊得慌,又察觉到男人抬起她的手放在他脸颊两侧,“你还捧着我的脸,说怀予你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更好看。” “看上去很好亲,我可以亲亲你嘛?” 要是真的亲了,那接下来的事不是顺理成章了吗? 醉醺醺的秦初明白,清醒的闻怀予也明白。 彼时的闻怀予只觉浑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虚虚扶在她背上的手掌紧握成拳,下颌绷紧。 他想不管不顾在车里随了她的心意,又觉得还是太快了。 理智和冲动拉扯,就在闻怀予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秦初又混混沌沌开口: “怀予,你轻一点,我害怕。” 可怜兮兮的一句话,彻底浇灭了闻怀予所有旖旎的心思。 她说他害怕。 那他怎么会舍得。 不能急,不能吓到她,这么多年都等了。 所以闻怀予偏过头不让她亲,任凭她闹,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问他今晚的表白是不是假的,闻怀予依旧坐怀不乱。 不能让她怕,更不想让她疼。 为自家小太太重演了一遍昨晚的经过,男人原本恢复的声线又再次哑了下来。 “初初,告诉我,你害怕吗?”他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抚在她后背,耐心问,“我想听真话。” 秦初此刻无比后悔昨晚喝了酒,她居然是个酒品那么差的人。 还跟闻先生要亲亲抱抱,还…… 流氓!真是个女流氓! 男人没有催促她,过了半晌,她才抬手,拇指和食指挨近,留出一条缝隙比划:“有一点点。” “初初,你知道吗?”闻怀予唇角勾了勾,温柔又耐心,“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 “是那种,你认识我也好,不认识我也罢,都会一直喜欢你一直挂念你的那种喜欢。”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深邃的眸底宛如灿烂星辰,“我爱你,和你在不在我身边没关系,和你能不能成为我的女人也没关系。” “我爱你,没有任何的理由,也不存在什么别的附加条件。” “所以别害怕,我们慢慢来好不好?”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等到你真的准备好,我们再继续。” “不用逼迫自己,”他垂眸和她对视,珍重温柔,“有没有那个环节,我都爱你。” “我会一直一直爱你。” 第98章 让秦氏破产 需要多久? 外间的电话声、打字声此起彼伏,办公室里温存的两人却格外安静。 秦初乖巧缩在男人怀中,红唇弯成好看的弧度。 他身上的味道,他的怀抱,他沉朗的声音,都能让她无比安心。 过了不知道多久,闻怀予试探出声,问出了萦绕在心头许久的问题,“初初,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如果仅仅是因为小太太以为他要走,情急之下能开口说话,自然是最好不过。 但要是还有别的原因呢?比如她想起了和秦德山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 秦初并不打算隐瞒,只是想不到闻怀予能这么快察觉,她轻轻舒了口气,点点头:“嗯,我自己去了赵医生那里。” “重新接受了催眠,然后想起之前刻意忘记的事了……” 她重新描述起那些场面的声音那么镇静平稳,声线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 只因为心底顾念的最后一点亲情也消失殆尽。 反倒是闻怀予,越听眉心蹙得越紧,听到秦德山用那么难听的话辱骂他的小太太时,俊朗的脸完全沉了下去。 深邃的眸底像是淬了寒冰。 沉吟良久,他一下下轻抚女孩浓密的黑发,问:“你恨他吗?” 秦初抿着唇,甚至没有思考太久,“嗯,恨。” “我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看他的脸色行事,”秦初苦笑,“明明他是爸爸,却从没有给过我和哥哥多少关心和父爱。” “他不常回家,要么就是应酬喝得醉醺醺回来,和妈妈关系也说不上太好。” “偷偷告诉你哦,”她从他怀里退出,坐直了身子,“我和哥哥都没谈过恋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 “不是因为他管教我们严格,而是我们从他身上看到了伴侣最差劲的一面。” “我们害怕遇到一个像他一样的另一半,那样的亲密关系实在太糟糕了。” 说完不忘自我调侃一番:“我后来答应和严立订婚,也觉得反正婚姻就是那么回事,和谁都没关系。” “好在那天我恰巧碰到严立出轨,也庆幸那天的雨让我遇到你。”她抬手环抱着他的脖颈,笑得眉眼弯弯。 “怀予,是你救了我。” 喉头哽着千言万语,到最后,闻怀予只是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 “过去的不愉快都过去了,以后你有我。”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男人的声音清朗低沉。 清亮亮眼眸和他对视,闻怀予勾唇一笑,牵起她的手:“闻怀予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好伴侣,和……好爸爸。” 是认真慎重的承诺。 …… 秦初没有在公司多留,庄女士早上给她打电话,给她预约了海城最权威的耳鼻喉科专家,带她去做一套系统检查。 闻怀予原本要陪她去,眼下有其他的事要做,只好先送秦初去老宅。 让庄女士和姑姑陪她一块去,他也放心些。 亲自把小太太送到楼下,目送她上车离开后,男人才慢悠悠收回视线。 转身不过一瞬,方才的柔情尽数褪去,脸色冷厉得吓人,“森江,你那里和秦氏有关的资料有多少?” 嗓音森然如冰。 闻先生是那种典型的越生气外表越冷淡的类型,进震寰这么多年,难得见他生气几次。 今天显然和平时不一样。 能让闻先生询问的秦氏有几个,肯定是太太那讨人嫌的爹管理的秦氏无疑。 “还算是全面的,连近几年的账目都有。”森江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正色回道。 “嗯,”男人负手行至电梯前,盯着不停变换的楼层出神。半晌,他又慢条斯理开口:“让秦氏破产,需要多久?” 像是在问森江,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 森江垂着头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眉毛拧在一处,小心脏吓的砰砰直跳。 让太太亲爹企业破产,这是可以做的吗? - 闻先生到达秦氏时,刚好是下午上班的时间。 秦氏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企业,见总经理也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前台小姑娘唯唯诺诺给总经理助理秦珍拨打了内线电话,告知她闻先生来时,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谁,你说谁来了?”秦珍抻了抻身上皱皱巴巴的职业装,坐直身子又问了一次。 “震寰集团的闻先生。”前台捏着电话的手又紧了紧,“他说有事找秦总。” 秦珍百思不得其解,她知道闻家向来看不上他们,就连唯一一次长辈相见都给足了他们下马威。 当时见面,秦德山原本打算请闻家帮忙疏通关系,让秦珍继续去国外深造小提琴。 未成想还没开口,就被闻彻夫妇明里暗里羞辱打压,哪还敢再提。 秦珍水平欠佳,凭自己的实力没办法再继续学习,只好来秦氏企业工作。 美其名曰总经理助理,其实也就是个消磨时间的闲职罢了。 急匆匆挂完电话就往前台冲,见到来人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惊叹。 俊朗多金,矜雅绅士,没有比他再完美的男人。 秦初一个没爹疼没娘爱的丧家犬,凭什么? “闻先生,你好。”秦珍娇滴滴开口,伸出手欲与对方交握,眼睛快要粘到他身上。 闻怀予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被她浓重的香水往后熏退了一步,沉声问:“秦德山呢?” 不叫岳父,甚至也不叫秦先生,而是直呼其名。 秦珍讪讪收回手,夹着嗓子回:“爸爸……秦经理出去谈业务,应该快回来了。” “要不……您先到他办公室等?”说完做作的扬了扬头发,就要引导着闻怀予往公司里走。 却不想男人双手抄兜,站在原地不动,微微偏过头去吩咐森江,“给秦德山打电话,让他半小时内到这来。” 声音无波无澜,却威压十足,让人莫名感觉胆寒。 见森江不紧不慢拿出手机,他唇角顽劣的一勾,虽然在笑,却让在场众人只觉身上发寒。 “半小时内不出现,也就不用再来了,毕竟……秦氏存活到今天,也足够了。” 第99章 掉落的照片 当了闻怀予的便宜岳父后,秦德山并没有收获想象中的风光。 在商场上混的人谁不是人精,闻家重不重视这个亲家是一目了然的事。 所以哪怕如约收到了闻怀予的私人投资,秦氏的运转依旧困难重重。 秦德山也不得不继续奔波应酬,找合作方,拉投资,忙得脚不沾地。 震寰集团执行董事助理森江打来电话时,他正在午饭桌上与人推杯换盏,得知对方的身份,一众人轮番给秦德山敬酒,恭喜他苦尽甘来。 亦不忘奉承他几句,请闻先生的岳丈多多关照。 几杯黄汤下肚,秦德山早已被夸得飘飘然。 倒是没忘记正事,紧赶慢赶回到公司时,离闻怀予规定的时间还剩两分钟。 “呦,我的优秀女婿来啦?”他满身酒气才到公司前台,就看到了坐在客人等待区的闻怀予。 还真不白养那哑巴一场,居然让她攀上这么好的高枝。 瞥见唯唯诺诺站在一旁的前台员工和秦珍,他怒声呵斥:“怎么招待贵客的,让我女婿坐在会客区像话吗?” “还不把小闻带到我办公室去,给他上茶!” 那个叫森江的助理来让他半小时内回公司时,后面还接了句什么,应酬的环境太吵,他没听清。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话,秦德山想。 “不必,”男人一身挺括西装,双腿交叠落座,“没几句话,我说完就走。” 秦德山摇摇晃晃走到他身边的沙发坐下,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 “嘿嘿,我正巧也想找个机会去找你呢女婿,”秦德山半眯着眼,“你上回给的投资确实紧巴了点,你看能不能……能不能……” 他没直接说明,而是转了方向,“就算看在我家那哑……那乖女儿的份上,你再帮我一次。” 说完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 矜雅的男人始终垂着眼,却在听到秦德山提到那个刺耳的字时,搁在膝头的手蓦地收紧。 手背上青筋尽显。 “秦德山,”他深邃地眸底怒意浮动,“我原本还想帮你回忆回忆,当年岳母出车祸后你的所做所为。” “现在看来,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时至今日,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曾经给女儿带去了多大的打击。 甚至还一口一个哑巴的叫她。 已经让闻怀予耐心全无。 “看在你给我太太贡献了一半血缘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的声音沉稳冰冷,上位者的威严尽显。 “一、继续经营你这半死不活的公司,直到破产;二、放弃秦氏企业的经营权,我把你住的那套房保住。” “当然了,”俊逸的脸上带着讥诮,“不管你选一还是选二,你最后都得带着私生女和婚外情对象离开海城。” “再也不能回来。” 听到震寰集团的闻先生莅临,公司一部分员工悄悄跑到门口看热闹,殊不知听到了这么惊人的话。 秦总真的是闻先生岳父吗? 闻先生居然赤裸裸地威胁他。 秦德山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他慌忙摆手,“不是,女婿、啊不,闻先生,我是哪里得罪您了,让您对我和公司下如此狠手?” 闻怀予不想和他废话,只问,“选一还是二。” “您要我死,也得让我死得明白吧?”秦氏是秦德山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家业,任凭是谁,也不能说毁就毁。 就算是只手遮天的闻家也不行! 闻怀予不气反笑,笑意却森冷,“你欺负我太太,赶你走算是轻的。” 要不是怕小太太伤心,他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秦德山的命。 “严立和严光耀的事,你不应该还没听说啊。”最后这句,是摆在台面上的威胁。 秦德山霎时间开了窍,整个人如坠冰窟。 严立的事他略有耳闻,虽然说是酒驾肇事,实际并未造成人员伤亡,以严家的能力完全可以用钞票摆平。 最后被从重处罚,去了监狱服刑。 而严家的落败则更是吊诡,严立出事后突然被爆出严氏参与非法经营,紧接着公司被查抄,财产全数收缴。 甚至一点运作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严光耀夫妇人财两空,在海城彻底失去了消息。 “有严家的前车之鉴在,你不会觉得难选。”沉朗的声音没有疑问,而是陈述。 亦是敲打。 秦德山绝望地闭上眼,此刻只觉得无比后悔。 并非后悔没有好好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后悔为什么放任她和闻怀予结婚。 谁能想到,就算是秦初的亲生父亲,闻怀予也丝毫不手软。 “秦德山,”闻怀予不想再和他周旋,直接宣布结果,“离开海城,现在你住的房子,我以市场价折现给你。” “我不是在获得你同意,是通知。” 和当时他第一次来秦家,说要和秦初结婚时说的一模一样。 秦德山面色发白,瞬间脱力瘫坐在地,发觉人生到头不过一场空。 是啊,他没得选。 因为对方是闻怀予。 - 下午庄女士和闻曼一起陪着秦初做了身体检,得知自己嗓子恢复得很好,秦初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闻怀予。 只是对方在忙,许久都没收到回复。 庄女士开心得不得了,带着秦初直接从医院出发去了商场,大手一挥给宝贝儿媳添置了许多首饰衣物。 回到家拉着小姑娘聊个不停,大有要把之前没能聊天的遗憾一股脑补回来的架势。 聊到兴头上,她噔噔噔跑上楼,抱了一堆相册下来。 “你还没见过怀予小时候的样子吧,”庄女士边翻找着闻怀予单独的相册边说,“他小时候特别可爱,小小年纪运动神经就很发达。” 说完又偏头看秦初,端庄的面容难掩得意,“虽然是我儿子,但不得不说,老三是真的从小帅到大啊。” “特别是他上大学那会,妈妈觉得是他的颜值巅峰喽。” 为了佐证自己所言不虚,庄女士一通翻找,终于找到当年夫妇俩送闻怀予上大学时拍下的合影。 “你看。”庄韵诗把相册递给秦初时,一张不知夹在何处的照片滑出。 径直掉到女孩脚边。 秦初俯身去捡,只见照片上湛蓝的大海前,女孩浅蓝色的百褶裙肆意飞扬,学生气十足,笑容干净纯澈。 她愣了愣,把捡起的照片又往眼前凑近了些。 这个人……不就是自己吗? 第100章 我做好了你永远不认识我 也不会爱我的准备 庄女士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她把欲递出去的相册重新放回膝头,目光和秦初一道落在那张照片上。 “妈妈觉得这是你们感情起始的见证,所以把它放进相册里收藏,多少弥补一点当时你们没有留下合照的遗憾呢。” 说完抬手在秦初头顶亲昵地揉了揉,“咱们家初初从小到大都这么美。” 捏着照片的葱白不断收紧,小姑娘垂着头,清甜的声线里有掩不住的鼻音: “妈妈,这是……七年前?” 看见照片的那一瞬,那些散落在不同时间、不同场合、不同面孔对她说过的话,莫名一句一句在耳边响起。 “七年前,我就已经认识她了……” “……从初恋变成太太,我可是花了七年时间才和她重逢……” “其实太太变化不大……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我以前没见过您,只是见过照片……就是您在海边拍的那张……” “真的,七年前就喜欢你。” 居然都是真的! 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 “是啊,”庄韵诗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寻常,迟疑了片刻问:“怀予不会没给你看过吧?” 她心道不可能,有这么拿得出手的深爱,闻老三在攻略老婆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用? 他又不是傻子。 照片的边角被秦初捏得发皱,她此刻觉得喉头发酸,无力地摇了摇头。 她一直没把他那些话当真。 她一直以为下雨天的相遇是和闻怀予的第一次见面。 可这居然是她的第一面。 不是他的! “初初,你别多想,你听妈妈给你解释。”她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庄韵诗也慌了,一时有些搞不清小儿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是这样的——” 纤细的手覆上庄韵诗的手背,也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妈妈,我不会多想,”此刻脑海中的无数个疑问都变成一个念头,“只是我今天可能要先回家了。” 秦初重新扬起的笑容和刚才无异,只是杏眼中的光亮比刚才更甚。 是盈盈水泽带来的光亮。 “我想回家,听怀予亲口说。” - 接到秦初的电话,闻怀予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闻止听澜。 走到客厅在她面前站定,男人气息不匀,俊秀的眉蹙着先是把小太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问:“初初,发生什么事了?” 他甚至甚至急得连拖鞋都没换。 女孩目光落在他的鞋上,越发觉得心头酸涩的厉害,牵起他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没事,检查的结果很好,给你发了信息你可能没来得及看。” 除了不久前接听秦初的那通电话,闻怀予确实没得空看手机。 “我下午太忙,就——” “怀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顿住。 “怀予,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秦初抢先开口问。 男人心里咯噔一声,正要开口解释秦德山的事,又听清甜的嗓音再次响起。 这回带着浓重的哭腔:“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很多年前就见过我?” 为什么从来都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不认认真真和她说明白。 闻怀予半张着唇愣在当场,半晌,他才悠悠松了口气,垂头一笑:“你都知道啦?” “如果不是巧合看到那张照片,你是不是没打算告诉我,”女孩的眼泪大滴大滴掉落,“你是个大傻瓜。” 说完松了手,侧身抱住了他的腰。 闻怀予能感受到肩膀被她温热的眼泪迅速洇湿,他揽住女孩的肩,曲起手指替她擦去眼泪。 “宝贝,别哭好不好,”男人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别哭,我难受。” 他从来都见不得她掉眼泪。 哪怕这眼泪是为他而流。 “你、你怎么这么讨厌,”女孩的眼泪并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止住,反而流得更凶,“都到这种时、时候了,你还管我哭不哭。” “几滴眼泪比等待的七年更重要吗?” “当然,”他几乎毫不迟疑的脱口而出,温柔安抚她,“七年一点也不久。” 真的不久吗? 他不知道。 从现在这个时刻回望七年当然不算久,因为他已经知道他终究会再遇到她。 可在没和她重逢前呢? 时间被从年份拆成月拆成日,再拆成分和秒,应该是很难捱的吧。 嗯,真的很难捱。 可他怎么能告诉她呢? 他的太太这么爱哭,一定会替他难过的。 “你、你怎么那么笨,如果你早点告诉我,那我一定会很感动很感动的。”环抱住他的手臂收得更紧,眼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谁能不为多年的等待动容。 “然后呢?”闻怀予任由她抱着,轻轻出声问,“然后呢,初初?” 女孩泪眼婆娑,被他的话问住了,抬头和他对视,“感动不是爱,我更贪心些,我希望你能爱我。” “不是因为感动而爱我,不是因为长久的等待而爱我,只因为我是我而爱我,因为我是闻怀予而爱我。” “可为什么是我呢?”才止住的眼泪又有了复苏的苗头,“就见了一次,凭借着那一张照片,就可以等我这么久吗?” “你可是闻怀予,你可以遇到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 他的家世、他的学识、他的外貌,都堪称完美。 自然可以遇到完美的、和他匹配的人。 闻怀予摇了摇头,并不同意她的想法,“我是闻怀予,可我也是个普通人。” “我开心会笑,伤心会哭,我也会有求而不得,我也会有遗憾,”他的声音耐心而温柔,“我也会没有理由的爱上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等待。” 怀里的小姑娘再次啜泣起来,心头闷涩到极点,“可是……” “可是……”她甚至觉得这种可能性连想象都无比残忍,更别提说出口,“……你也有可能再也不能见到我了。” “嗯,我知道。”闻怀予被她来势汹汹的眼泪弄得手忙脚乱,但替她擦拭的动作依旧温柔:“我很早就想清楚了,初初。” “哪怕你不知道我在找你,哪怕你……结婚了,”他清朗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哽咽,“再也没有重逢,我也会默默爱你。” “我做好了你永远不认识我,也不会爱我的准备。” 第101章 我不害怕 男人和女人确实是有思维差异,闻怀予的解释是希望小太太知道,爱她是自己的选择,和她回应与否、知道与否没关系。 而秦初则是因为这番话而越发心疼,眼泪汹涌得止都止不住。 “我带你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好不好?”实在见不得她哭,闻怀予决定带她离开客厅,停止这个话题。 转移转移秦初的注意力。 不等她回应,男人直接把太太从沙发上拉起,牵着她的手上了楼。 主卧对面的书房是闻怀予平时在家办公的地方,秦初进来过几次,入目除了宽大的书桌以外,就是满满一整面书墙。 空间略显逼仄。 走到书墙爬梯前,男人站定,对着眼睛红肿的小太太轻抬下颌示意,“拉开看看。” 秦初往梯子方向又凑近了一步,这才发觉墙上有一道门,而爬梯正好可以充当把手。 虽然门做的隐蔽,但里面应该没有藏什么不能看的秘密,秦初稍稍用力一拉,门便开了。 昏暗的房里霎时亮起灯,每面墙上都是茶色箱包柜。 所有的箱包柜上层都满满当当填满了限量版包袋,下层摆放的都是珠宝。 确切的说都是各种各样的蓝宝石首饰。 主卧更衣室为她准备的那些已经足够令人惊叹,而这个房间里布置的不知比更衣室豪华多少。 “都是我这几年为你准备的,看看喜不喜欢。”闻怀予牵着她的手往里走,边走边介绍。 他对箱包没有太多研究,大概只能说出这个包包全球限量几只,那个包包姑姑和姐姐也想要。 但是闻怀予记得每一个包包、每一个首饰购买的年份,甚至能回想起当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其实这个房间和主卧的更衣室是连通的,”俊朗的面容笑意深刻,“今年给你买的都在那个更衣室里。”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天意如此,这个房间装不下今年想起她时给她买的礼物。 就都被他放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却不想更衣室改造完,把东西归置整理好,他就和她重逢了。 闻怀予不介绍还好,一番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说明越发引得秦初鼻子发酸,杏眼不知不觉又蓄满了泪水。 “怀予,”她娇娇软软就往他怀里钻,努力踮起脚去亲他。 想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他,心疼他,爱他。 只可惜身高差让女孩主动献吻的过程并不顺利,软软凉凉的唇大都落在了男人的脖颈、锁骨上。 不单如此,他似乎有些抗拒,甚至都不愿弯下腰来回应她。 “怀予!”清甜的声音里夹杂着小小的气恼,秦初努力抬起手臂环抱住他的脖颈,用了点力想让他低下头,“你为什么不让我亲你。” 难得她厚着脸皮主动,他还这么不配合。 却没发现闻怀予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握成拳。 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浑身发硬发僵,“初初,别这样。” “为什么不能这样,”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杂,小姑娘难得固执起来,“我不是因为感动、心疼才亲你的,我是喜欢你才亲你。” “怀予,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我爱你!” “我知道,”骨节分明的大掌扶着她的腰,怕她重心不稳,“但是我会受不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到腰间那只手心的滚烫灼热。 “我不是感动才亲你,”秦初误会了他的意思,“我是喜欢你才想亲你,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她带泪的眼眸那么纯澈,她的声音那么动人。 她说爱他。 另一只手臂揽住她瘦削的肩膀,闻怀予将她紧紧抱在胸口,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和她相贴。 “感受到了吗?”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用尽全力克制,“我真的受不了,初初。” 现在很危险。 女孩双腮带泪,颊边染上的绯色比晚霞还要动人,鼻尖上的红痣被泪水打湿,越发鲜艳。 她一动不动,任凭他抱着,就在闻怀予直起身准备松手和她隔开距离时。 原本虚虚落在他身后的手完完全全贴上了他的腰。 “怀予,”不知这是今天她第几次叫他,却包含着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样的感情,“我感受得到。” “我不害怕,”她的目光明明是清凌凌的,却已经摄住他的呼吸,“剩下那一点点害怕,也没有了。” 理智已经被体温燃烧殆尽,闻怀予双臂用力抱她离地。 大掌托着浑圆的臀,两人的距离更加近。 也愈发感受到他的隐忍。 “就算是这样,也不害怕吗?”他又沉又暗的声音是薄唇贴着她耳廓发出的。 “初初,别考验我,我经受不住你的考验。” 秦初牢牢抱着他,感受着越跳越快的心脏,却又分不清是谁的。 “我没有,”她清浅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颈侧,话音里带着勾人的娇嗔,“我本来就是闻太太。” 不住滚动的喉间传出一声轻笑,闻怀予吻住了她嫣红的唇瓣,托着她往里走。 一路上听不到他迈步的声音,只有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延续着。 直到走进主卧,他气喘吁吁放开她时,秦初仍旧下意识追着他的唇,想要接着吻上去。 “想好了吗?” 他弯腰把她放下,短裙已经皱的不成样,“不会再问你,也不能再停下了。” 见秦初不语,他的目光晦涩暗沉,开始下一步行动。 “这样呢?” 女孩多少有些害羞,抿着唇却不躲避他的目光,不见退缩。 他不再问,时不时停下查看秦初的反应。 “怀予!”直到她娇柔的惊呼,不自觉轻抬起修长的脖颈,闻怀予才松开手。 湿淋淋的手解着他领口的温莎结边弯下腰吻她,一下又一下轻啄,温柔又磨人。 “初初,我的宝贝。”他低沉的声音和吻从耳畔一路下落,落到很远的地方。 秦初惊慌,想起身去拦,却为时已晚。 拒绝的话霎时被眼前的一片白茫取代,唇瓣微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不过是个开始。 第102章 你昨天不是这么叫我的 仅仅过了一夜,床头那个窄口玻璃瓶里的荷花已经舒展了花瓣,完全盛放。 花香浸透了卧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秦初是被手机振动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眼时,她意识在停留在昨夜的慌乱疲累中,“真的不要了,怀予。” 拒绝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闻怀予按下拒听键的速度很快,却没想到还是吵醒了小太太。 “不要什么?”枕在她颈下的手顺势收紧,把她圈进怀中。纤瘦的蝴蝶骨紧贴着他的胸膛,让闻怀予无比满足。 某些带着绯色的记忆纷至沓来,不消一瞬,他重新变得紧绷。 “嗯?初初,不要什么?”男人的声音又沉又暗,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问的。 秦初不接他的话,娇俏的脸攀上一层薄粉,慢吞吞地出声:“早、早安,闻先生。” 她甚至都不好意思翻身去看他的脸。 “你叫我什么?”闻怀予埋首入她甜香的颈侧,一下又一下轻啄她细嫩的肌肤,“宝贝,你昨天不是这么叫的。” 在和秦初重逢前,他不是没有过自给自足的时候。 却也觉得这样的快乐不过如此,并不足以让他投降沉浮。 可现实却给闻怀予狠狠的上了一课。 女孩的眼角沁出的眼泪让他心脏发紧,她娇娇软软抱紧他的手臂,带着哭腔叫他“怀予”时,他真的舍不得离开。 她脆弱迷蒙的表情让他的理智走出了很远,在背对她时放纵更是达到顶峰。 很快乐,很幸福。 放在她起伏腰际线的手指抬起又落下,极有耐心,极具暗示,“忘记了?要不要给我宝贝点提醒?” 什么提示,她的腰已明白经感受到了抵触。 “不不不,”秦初慌张起来,急急翻身去看他,霎时间疼得秀眉紧蹙,“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再提醒她会死掉。 “怀予,”纤细手指攥紧他胸口的衣料,嗓音清甜又带着哑,“……怀予哥哥……老公。” 一夜未睡的闻怀予丝毫不感觉疲惫,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倒映着女孩羞怯粉嫩的脸颊。 “嗯,在呢,我的宝贝。” 男人此刻的声音和昨天诱哄她时一样,明明已经答应结束,在她放松警惕时,他又反悔追逐而来。 俊朗的面容里带着少见的痞气,开口说的话更和他往日绅士矜雅的形象格格不入。 “初初,是你舍不得让我走,我感受到了。” “我对闻太太一直都是百依百顺的,不能例外。” 磋磨得秦初一点办法都没有。 闻怀予此刻的目光太过热烈,让浑身酸软的秦初招架不住,硬生生调转话题问:“几点了?” 他居然还不去上班。 “十点半,”大掌抚上她的脑后,抱她进怀,“累就再睡会。” 紧接着又想起什么,问:“不疼了吧?我后来给你擦过药了。” 擦药?闻先生给她擦药? 哪疼?往哪擦? 小姑娘慌忙挣扎退出,动作太大倒抽一口气,杏眼霎时蒙上水汽:“哪里来的药膏?你给我擦的吗?” 不活了不活了。 “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代劳,”他笑得那么满足,“药膏是让别人拿来的。” 别人。 竟然还有别人。 “别人是谁?”娇艳的小脸又红又绝望,“为什么会出现别人?” 闻怀予的表情要笑不笑,“宝贝,你不让我走,紧紧抓着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呀。” “你乱说,我没有抓你,”她把被子拉高遮住了半张脸,小声嘀咕,“谁抓谁还不一定呢。” 她强烈怀疑昨天的闻怀予根本不是闻怀予。 说什么见不得她哭,他会心疼。 都是假话! “我没有乱说,”男人脸颊边的酒窝出现的猝不及防,往秦初的方向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初初,我说的不是手。” 嗯。 嗯? 见秦初快要哭出来了,闻怀予不敢再逗她,“药是请家庭医生送来的,我亲自打的电话,别人不知道。” 眼中的水汽迅速退散,正当秦初松了一口气时,余光瞥见盖到眼底的被子。 心再次悬了起来。 “那,那换下的床单被罩呢?”明眼人一看都会知道。 闻怀予简直爱惨了她这副又羞又生气灵动的模样,稍微侧了侧身子,下颌朝洗手间方向轻抬,“在那呢,是我自己换上的。” 倒不是太子爷不愿意请别人代劳,而是昨天太晚,他不想麻烦别人。 索性等白天再整理也是一样的。 秦初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连忙出声:“不行!不要让他们来收拾。” 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这下换闻怀予发愣了,迟疑了半响,他征询她的意见,“要不……一会拿去扔了?我自己去?” 这样他的小太太总该满意了吧。 “不要,难道你以后都要扔吗?”不假思索的话,自然充满了歧义。 幽深的眸子泛起细碎的亮光,高悬的唇角越发弯,“嗯,闻太太说的有道理,总不能每天扔吧。” “那要怎么办,我听我太太的。” 秦初恨不得冲上去对着他得意的脸狠咬一口,抿着唇思考了会,眼珠狡黠一转,慢慢悠悠开口。 “那你亲自洗,放到洗衣机里,洗干净再放到烘干机里烘干,全程都得自己动手。” 这是她一个小小的报复。 “以后卧室里的床品都由你代劳啦,”秦初是懂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藕臂攀上他的颈,娇娇问他:“好不好,怀予哥哥?” 男人不答,半敛着眸,脸上的笑意消散了几分。 “初初,”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下去,“你这么叫我,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不需要暗示,你要什么我都依你。”他亲了亲她软嫩的脸颊。 “既然怀予哥哥这么大方,也愿意同意你的提议,你要不要给哥哥点奖励?”他拢着她后腰的手无比滚烫。 秦初也学着他之前的样子靠近,在男人脸侧印下一个柔软的吻。 随后快速拿开他的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甚至连头都埋进去了。 “今天就先这样吧,改天再给哥哥奖励,怀予哥哥快去上班啦。” 说完又往床的边缘一点点挪,要和他拉开距离。 第103章 建言献策 我为闻先生的爱情添砖加瓦 早餐是是闻怀予下楼端回房的,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所以在等待小两口下楼吃早餐的这段时间里,江叔去厨房亲自盯了一道新菜出来。 自然就是领证第二天,被闻先生嫌弃过的那道人参鸽子汤。 “今天还要去公司吗?”面不改色地给闻怀予递过托盘后,江叔问。 “陪初初吃完早餐就去,”闻怀予接过,目光在一众菜品里流连后,又抬起头叮嘱,“午饭不用催她吃,让她多休息一会。” 碍于小太太过薄的脸皮,闻怀予早晨特意给江叔发信息,只说秦初病了,让所有人都别上楼打扰。 太太生病,闻先生不找医生,反而气色极好,不见着急,怎么看都说不过去。 都是过来人,谁能不明白。 “知道了,”江叔点点头,“刚刚董事长打电话来问你还在不在家,我说太太病了。” 这是要和闻怀予提前通个气的意思。 说完抬手特意在那两个炖盅上指了指,语重心长,“补身体这种事越早越好,往后时间还长着呢。” 原本还有一句江叔没说,太太还年轻,闻先生已经快而立之年了。 保养宜早不宜晚呐。 和食物香气完全不同的药膳味直直往鼻子里钻,可今天闻怀予的抵触情绪显然没有上次厉害。 只是思忖片刻,他清了清嗓子和江叔交代: “以后每周固定几天做些炖汤药膳什么,我能接受。” …… 这顿早餐对秦初来说吃的十分曲折,不仅因为她浑身酸疼,还因为闻先生没有把精神集中在吃早餐上。 他主动包揽下喂她吃早餐的活计,美其名曰不让小太太太辛苦。 实际上喂她吃几口东西,又要停下来索吻一阵。 或是趁她吃虾饺嚼东西的间隙,也要把她的手牵到唇边,认认真真的吻一遍。 “你快吃呀,”秦初实在被他缠得有些气恼,伸手去抢勺子。 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喂。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掌心一空,手指又往她脸上探去,“我不饿,暂时已经饱了。” 暂时两个字,咬字极重。 饿不饿饱不饱的,说的肯定和面前这些食物搭不上边。 小姑娘已经把头都要埋进炖盅里,哪有时间品味今天这顿药味十足的早餐。 却还是逃不过精神亢奋的某人。 “慢点吃,”温热的指腹擦拭着女孩的唇角,突然像是想到哪里,垂着头勾唇一笑,“也是,我们初初比看起来能吃。” “再能吃我也养得起,是不是?宝贝。”低低沉沉的声线,像是个钩子。 勾得女孩脸热。 这是怎么回答都不对的,秦初不理他,埋头苦吃,想尽快结束这顿早餐。 可闻怀予依旧不依不饶,又重复了一遍,“能不能养得起?宝贝,回答我。” 是少见的固执和命令口吻。 抬起炖盅直接仰头喝下,女孩仓促地擦了擦嘴,连连点头,“养得起养得起,再养十个我都够。” 故意不把意思朝他引导的方向说。 青天白日的。 “倒也不是,”男人好看的唇角快飞上天,笑容是难得见的风流倜傥: “这辈子只能养你一个,你吃得饱我都谢天谢地了。” “……” - 闻怀予到公司时,已经是午饭时间。 森江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梳理着要汇报的行程内容,又对闻先生好得出奇的心情感到疑惑。 不是说太太病了吗? 那不是该愁容满面,眉头紧锁,焦躁万分,甚至不来公司才对。 怎么会下了电梯开始一直在哼小曲,走路带风,端得是一派从容得意。 难道信息有误? 推开执行董事办公室的门,闻彻还坐在沙发上,见他进来,连忙问:“初初好点了吗?有没有请医生来看看?医生怎么说?” 原本早上约好闻彻和儿子一起去见从国外来的客户,到了时间狗东西却没出现。 气得闻彻不停给他打电话,但是一个都不接。 闻彻无奈,只能问江叔,这才知道是秦初病了。 算他小子有良心,勉强原谅他这次! 闻怀予有备而来,早已敛去得意神色,回他:“没事,就是昨天没吃晚饭有些低血糖,没什么大问题。” “没吃饭?”闻彻面色不虞,“你赚那么多钱养个老婆还这么费劲?” 他气不打一处来,大手一挥,“晚饭回家吃去,让厨房准备几个初初爱吃的菜,今天吃饱了再回家。” 什么玩意儿! 说完气呼呼的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目睹了一切的森江这才躬身往前走了几步,敬业地汇报起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汇报完毕也没急着走,而是神神秘秘地从文件档里拿出几张纸。 本来想着太太生病了闻先生可能没心思看这些,现在看来问题不大。 “还有事吗?”男人今天格外和颜悦色春风满面。 “有,您看看这个。”森江把已经装订好的文件递到办公桌上,“这是我筛选出来觉得最有价值的回复。” 闻怀予垂眸看去,那几个加大加粗的标题格外的醒目:「建言献策,我为闻先生的爱情添砖加瓦!」 往下每个小标题都是一个追人攻略,都是集团论坛里那个同名贴子里的高赞回复。 每个标题下甚至还进行了详尽的方式方法,和工作报告一样严谨。 “这是论坛现在置顶的帖子,我也是好奇点开看了一眼,发现特别有参考价值。”作为闻怀予的第一代狗头军师,森江如今把闻先生的那点恋爱脑拿捏的死死的。 闻怀予已经迅速地把文档浏览了一遍,才问:“这些建议分别是哪个部门的员工发送的,能查出来吗?” 声音一时间不变喜怒。 森江志得意满的心情迅速消沉下去,迟疑片刻,还是选择老实交代:“能。” 大多同事甚至直接用的本名。 “好,那这事交给你去办吧,”森江一时间盯着自己的皮鞋,没有抬头,“把你采纳信息的这几个员工找出来……” “给他们加奖金,三倍。” 说完闻怀予重新把文件翻到第一页,边从电脑旁的笔筒里取出记号笔,视线对上抬起头的森江,脸颊上的酒窝明显: “你的自然不会少,四倍,今天就落实下去。” “辛苦了。” 第104章 还疼吗? 车子驶进院中没多久,庄女士已经和秦初一起走到门口,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后车门打开,见闻彻先下车,秦初乖乖顺顺的叫了声“爸爸”,然后快步走下阶梯。 恰好对上躬身而出的男人视线,她望过去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回来啦。” 娇娇软软,柔情缱绻。 听得男人满腔皆是柔情。 若不是要等董事长和他一起乘车回老宅,闻怀予是怎么也坚持不到下班时间才离开公司的。 他想她,从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开始想。 指腹亲昵地放在她软嫩的脸上摩挲,他眸色暗了暗,答非所问的回:“想你。” 然后手掌覆上让他一夜爱不释手的腰肢,轻轻揉捏,放软了声音问:“还疼不疼?” 秦初面皮薄,娇嗔地回瞪闻怀予一眼,抿着唇不回答。 反而是站在门边等着小两口的闻彻夫妇听见了这番对话。 “初初受伤了?哪里疼?”庄女士保养得怡的面庞染上忧色,“怎么都不跟我说。” 闻彻在一旁接着添油加醋,轻哼一声,“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照顾人的,生生把老婆饿得低血糖,现在还给人照顾受伤——” 话音戛然而止,闻彻的面色倏地严肃起来,“你和初初动手了?” 难道他老闻家爱妻护妻的优良传统遗传岔了? 不应该啊。 “不是不是的,”秦初比闻怀予还慌张,连连摆手,一张娇靥脸白里透红,“我就是……” “就是……被松松咬了一口。”这是她慌乱中唯一能想到的借口。 “被狗咬了?”庄女士越发紧张,“咬哪了,有没有及时打过疫苗?” “没事的妈妈,皮都没破,”秦初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硬着头皮往下说,“小狗嘛,玩闹的时候不知轻重。” 也不忘瞥一眼身旁面色不虞的男人,抓着他西装下摆晃了晃。 是在撒娇哄他。 “嗯,都是小狗的错。”闻怀予在一旁不咸不淡的接话,“我已经好好教育过松松了。” “今晚回家我会再认真教育一次。”后半句话咬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进客厅,闻彻看到摆满桌子的东西,笑着和老婆说,“你和初初一下午都在看这个?” 竟也无心插柳,为某只郁闷的小狗解了围。 “昨天看了一半,”庄韵诗走过去拿起一本相册,“初初没见过怀予以前的照片,想多了解了解。” 说完不动声色地合上那页上少了一张照片的页面,和秦初默契对视一眼。 两个男人都没有察觉。 - 晚饭的菜色都是以秦初喜欢吃的为主,虽然她从没有刻意说过喜欢吃什么,庄女士还是在她前几次回家吃饭时捕捉到她的喜好。 闻彻夹起一个油焖虾慢条斯理地剥,一面偏头问闻怀予:“你和初初的婚礼准备什么时候办,想过了吗?” 原本两人结婚的消息只在圈内和集团小范围传播,但架不住闻怀予又是直播秀恩爱,又是出席演奏会掉眼泪的。 搞得人尽皆知。 作为男方家长,闻彻尤其重视礼仪,该给秦初的尊重礼貌一样都不能缺。 婚礼当然是最重要的一环。 “还没想过,”闻怀予反应平平,拿着筷子挑鱼刺,认真地像在做研究,“我听初初的。” 他并非没有仪式感的人,只是举办婚礼牵扯到的范围太广,生意场上往来的人,闻家的各种远近亲戚至交好友,还有那些找由头上门攀关系的三教九流。 与其说是婚礼,不如说是一个盛大的社交场。 他不喜欢这样的婚礼,也担心小太太疲于应付这样场合。 “这么大的事还没想过,亏得初初愿意嫁给你,”闻彻已经剥好虾,放进了身旁太太的碗里,“那初初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剔了鱼刺的清蒸鱼已经放进了秦初的碗里,她歇了筷,轻轻摇头, “没有,我听爸爸妈妈的。” 闻家家世显赫,加上闻怀予的身份摆在那,婚礼定然不能像寻常夫妇一样简单温馨,秦初懂得这个道理,不想让长辈为难。 “那……爸爸妈妈帮你们张罗?”庄韵诗试探出声,眼神落在垂头吃饭的小儿子身上。 他还是不搭腔。 秦初察觉到了闻怀予的不悦,在餐桌下捉住了他的手,顺着指缝滑进,和他十指相扣。 柔夷落在他手背轻挠,是在安慰他。 她怎么会不懂闻怀予为她考虑的心意,只是婚礼怎么办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秦初明白闻怀予身上担负的责任和荣耀,也明白作为闻太太该尽的义务。 所以希望他能稍稍作出退让,她没关系的。 “行了,别摆个臭脸,”还是闻彻先出声训斥,拿起手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没说不让按你的意思去办,但是集团、咱们闻家这头也是得办仪式的。” 闻彻也是从年轻过来的,也和庄韵诗在婚礼上不像新郎新娘,疲惫又无奈地周游在各色人中,谈笑交际。 他是他们当中,最懂闻怀予的人。 “家里操办的仪式不用你们操心,你和初初到时候出席露个面就行,”听到闻彻这句话,闻怀予才抬起头,“正式的婚礼你们私下办一场,想请谁参加你们自己拿主意,行不行?” 这是闻彻一早就想好的做法,谁知闻怀予都没听完就开始挂脸,一点都沉不住气。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幽邃的眸子终于有了波动,男人唇角不着痕迹地抬了抬,“真的吗?没骗我?” 那副执着的模样,像个小孩子。 饭桌上两位女士忍不住想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闻彻被这句话气得眉头皱起,当着儿媳妇的面,和儿子追问到底,“你说说,你长这么大,我骗过你什么?” 真是张口就来。 秦初握着闻怀予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收了收力道,闻怀予也察觉到,偏头朝太太看去。 见秦初的卷睫上下阖动,轻轻点头示意,男人这才开口: “行吧,看在您还算诚信的份上,按您说的意思办。” “……” 第105章 论坛里的套路 平日里回老宅,闻怀予是从来不会催促秦初回家的。 可今天明显不同。 吃完晚饭,一家人坐在客厅边喝茶边聊天,坐下没一会,闻怀予直接把头搭在小太太肩上。 见对方和爸爸妈妈聊天不为所动,他又极其夸张地打了个哈欠。 “你是不是累了?”秦初终于有所察觉,趁着爸妈聊天的间隙,抬手碰了碰他的脸。 “嗯,有点,”男人连声线都低沉了些,揉了揉眼睛,“没事,你喜欢和爸爸妈妈聊天,我陪你。” 以进为退的手段用得极其好。 秦初还没来得及回复,又听一旁的庄女士兴致冲冲的问:“初初还没有参观过怀予的房间吧,前两天正好重新帮他打扫整理了一遍,要不要去看看?” 紧接着提议,“要不今晚就留在家睡,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反正房间里什么都是现成的。” 原来庄女士也听到了那声哈欠。 “不用了,我们得回闻止听澜,”闻怀予已经半个身子靠在秦初身上,“还得回去教训小狗呢。” “要让他记得,下次不能再让我太太受伤了,对吧,初初。” 说完不安分的手又落在女孩腰侧轻揉。 成功让太太的耳廓变成了粉红色。 闻彻早就嫌这个撒狗粮的电灯泡碍眼,干脆顺着儿子的话说:“他们想回就回吧,新婚夫妻需要空间。” 剩下的半句他没说,老夫老妻也需要点二人世界时间。 “爸爸说得对,”闻怀予几乎是第一时间站起身,去拿秦初放在一边的包,“那我们就先回家了,上了一天班我是真累了。” 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然后匆匆和父母告别,拉起秦初就往门外车的方向走。 留下没回过神来、四目相对的父母。 不是,他哪上的一天班。 明明是半天! - 江叔已经提前收到了风声,待两人回到闻止听澜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就连松松都被带去了隔壁那栋别墅里,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秦初没多想,以为松松只是被带出去遛弯了,弯着腰换拖鞋,边说: “忙了一天,晚上就不要加班了,早点休息。” 男人的脸上哪还有什么疲倦的神色,眸光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出奇,一手揽着她的腰,“宝贝要是想加班,那我也可以满足。” 手掌不停在她后背腰间游移,秦初的衣服全皱了。 小姑娘怎么会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细嫩的手托起她的俊颜,踮脚在他唇边落下个吻: “改天好不好呀,浑身都酸疼呢。” 声音娇娇弱弱,撒娇味道极浓。 闻怀予怎么能满足唇角一个轻触,抱着她往腰上提,抓着她的手攀上自己颈间,细细密密的吻她。 吻她的唇,吻她的眼,吻她鼻尖的红痣。 半晌,他才气息不稳的离开,额头抵着她的,问,“什么地方疼,我帮你看看?” 低沉喑哑,心脏狂跳。 秦初的衣服越发皱,羞怯地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不要。” “也行,”他唇角一勾,一只手掌住她的下颌,硬把秦初从怀里拉出来,又低头吻她。 吻到红唇娇艳欲滴,才放开,“那我疼,你帮我看看,行吗?” 鼻息全是他身上青草香,秦初慌乱地挣扎,越发引得闻怀予紧绷。 没忘记今天的任务,抱着秦初往楼下音影室走,男人手指落入她的发间替她梳理,“不逗你,陪我看电影?” 虽然是征求同意,但好像并没给秦初拒绝的机会。 “你工作了一天,还有精力看电影?”藕臂攀着他的后颈,小姑娘忍不住端详他的面容。 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唇角高悬。 帅得一塌糊涂。 “不想看?”闻怀予已经走到影音室门口,抱着女孩往上提了提,似笑非笑,“那就做点别的事?” “看看看,”女孩下巴搭在她宽阔的肩膀,“看十部!” …… 看电影这招自然是从森江给的纸上学来的,秦初盘腿而坐,拿过叠放在一旁的薄毯盖在腿上,问:“我们看什么呀?” 电影刚刚开始,闻怀予不停按着遥控器调大音量,眉峰轻挑,“恐怖片。” “啊?”倾身在零食箱子里翻找的动作一滞,她偏头看他,“恐怖片?我还从来没看过呢。” “会不会很吓人呀?” 声音软糯得不像话。 “不会,电影都是演出来的,”指腹按在加大音量的键上没松开,闻怀予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先看看,害怕我们就不往下看,这样可以吗?” 假话说得非常真诚。 反正身边有人,秦初也没那么紧张,拆开薯片捏起一块递到他唇边,“好,你真好。” …… 为了营造出紧张的氛围,闻怀予下了狠心坐得和秦初隔开点距离。 小姑娘抱着腿把身子都缩在薄被下,双手捏着抱枕放在下巴处,恐怖的场面一出现,速度把抱枕举在眼前。 不知是剧情引人入胜,还是这恐怖片拍的不恐怖,秦初愣是看得津津有味。 进度条过了三分之一,别说扑进怀里,闻怀予连手都没捞着牵。 不是说这部电影恐怖得要命,女孩子大多都害怕的吗? 他的小太太明明胆子也不算大,怎么会不害怕呢? 闻怀予正想得入神,环绕立体声突然传来一阵恐怖的尖叫,登时打得他措手不及。 吓得一耸肩。 秦初追剧认真,提前预判到了情节,这会躲在抱枕后看沙发另一端的人,出声安慰:“怀予,别害怕,电影都是演出来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闻怀予无奈勾唇,懒得再隔着一些距离等待温香软玉投怀送抱,干脆贴着女孩身侧坐下。 学着她躲在抱枕后,弱弱出声,“初初,我有点害怕,要不我们别看了?”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高端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闻怀予如是想。 这招显然十分奏效,只见秦初抬头放在他头顶轻抚,娇俏的面容难掩得意,“别怕呀,我保护你。” “真的很好看,你挨着我坐,我们再看一会,好不好?” 想不到闻先生也有这么胆小的时候,秦初想。 抬手环抱住女孩纤纤手臂,闻怀予凑在她的颈间,迟疑般思考了一会。 然后才慢吞吞的点头,声音听不出情绪: “好,那你再靠过来点。” 第106章 亲一下可能没办法 音影时在地下一层,房间里空调被闻怀予开得很足。 主要是为了营造冷寂紧张的氛围。 进度条已经过了一半,全神贯注看电影的秦初不仅不觉得冷,后背反而热得沁出一层薄汗来。 只因身旁的男人时不时就被吓得缩在她颈侧,要么就是牢牢攥住她的手不放,现下更是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箍在怀中。 他浑身肌肤都是热的烫的。 “初初,我还是有点害怕。”闻怀予侧脸贴在女孩后背,说话时一呼一吸的鼻腔里都是她身上清甜的香气。 秦初挣脱他濡湿的手掌,头虽然偏朝他的方向,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电影情节: “没事的怀予,你看嘛,现在什么都没有。” 虽然偶尔突如其来的画面和吓人音乐搭配确实很吓人,但是电影情节一环扣一环,小姑娘看得上头,有些停不下来。 虽然她胆子也挺小,但这部片子尚在可以接受的范畴。 反倒是闻先生…… 转念一想,没有谁规定男人不能胆子小。 见闻怀予还是不抬头,秦初咬咬牙,下定决心开口,“要是真的害怕,我们就别往下看了?” 大不了她找个时间自己再来看。 “那怎么行!”清润的声线不由提高,对上一双疑惑的杏眼,又迅速装作萎靡躲闪,“看都看了一半了,我也好奇接下来的剧情。” 实际他全程都在占小太太便宜,一点都没看进去。 “是嘛?你都没怎么看屏幕,”秦初偏头疑惑,随即又想通,“你不敢看,但是一直在听电影啊。” 对男人的小算盘一无所知。 “你亲亲我就好了,”话音刚落,巨屏里突然出现吓人的画面,惊得秦初跳起,往他怀里缩了缩。 恐怖环绕立体声里响起男人一声压抑已久的闷哼。 “宝贝,”他替她顺了顺肩上的碎发,声音又沉了沉,“亲一下可能没办法了。” 又是一个吓人画面,屏幕上的亮光映照在妩媚的脸庞上,却不是方才的惊吓,而是紧张。 她已经察觉到苏醒的他。 下颌被手掌钳住,闻怀予低头吻上了他嫣红的唇瓣,耳边只能听到掌纹游走在衣物间的窸窣声。 继而眼前的画面从电影屏幕,变成了昏暗的白色天花板。 滚烫的指腹自脚踝一路向上,倏地在膝盖转换了路径。 秦初的心也随着他的动作从低向高处攀升,气息也重了沉了。 她想唤他名字,唇瓣微微张开,立刻被他捉住,边吻边含混开口,“宝贝,舌头给我。” 她不懂怎么给,懵懵懂懂舌尖探出时,察觉到了男人突然变化的呼吸温度。 闻怀予慢条斯理解下领带的动作和往日一样绅士儒雅,可说出的话却不似平日风光霁月。 “之前教过你领带的用途,还记得吗?”清朗的声音带着浓情,更染着重|欲。 房间里的光源只有大屏上鬼魅的暗色,但也足够让秦初看清他眼底炽热的亮光。 “嗯”她被亲得晕晕乎乎,带着浓重的鼻音回他。 “那今天教你个新的用法。”话间他已经抓住她双手手腕,举过头顶,一圈圈缠绕在交叠的腕间。 打上结的一瞬,女孩白皙的颈间微抬,娇娇软软惊呼出声。 却不是因为手腕被束缚,是来自哪里的探寻。 “初初,看我。”他的声音忽上忽下,指腹温柔地摩挲着秦初泛红的眼角。 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双腮带粉、杏眸紧闭的女孩,要将她一点一滴的表情都收入眼中,刻在心底。 要看娇花因他快乐、因他羞怯,因他沉沦,最后因为他绽放。 同样,他也想让她看到自己。 “初初,乖,睁开眼看看我。”女孩藕臂伸直,环抱住他,打结的领带垂落在他颈后。 秦初躲躲怯怯睁眼和他对视,未发一言,可她含情带泪的眼眸又好似道尽了千言万语。 他看到女孩浓黑瞳仁中的自己,发颤脱力,不能自已: “宝贝,我爱你。” - 晨光温柔,趁着被海风扬起的窗纱撒入房中,为沉睡的娇颜镀上一层柔光。 光亮自然不受沉睡者喜爱,女孩细眉轻蹙,睡得不甚安稳。 却蹙不过片刻,又再次放松下来,只因绅士儒雅的男人边戴着腕表边走至她面前,轻缓地坐在床榻边缘。 替她遮住了亮光。 许是昨天闹腾她太过,他起身洗漱穿衣都没能将她吵醒。 好看的唇角微勾,闻怀予俯下身,在她唇瓣落下一个吻,“宝贝,我去上班了。” 秦初睡得迷迷瞪瞪,努力想睁开眼,又醒不过来。 只是娇娇的哼唧了一声。 闻怀予从未觉得出门上班是这么一件烦人的事,又亲了亲她的唇角问:“今天要不要我早点下班回来陪你?” 就算是梦中的呓语,他也想听她说。 “嗯?”秦初意识清醒了一分,睁眼还是无比困难,捞过放在脸颊边的手抱紧,“嗯。” “一整天都要想我,好不好?”闻怀予还是没有半分要起身的意思。 “想我就给我发信息,或者打电话也成。”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上她鼻尖的红痣,依然舍不得离开,“有什么想吃想要的要立刻告诉我。” 随即喟叹一声,真心实意说:“不想上班,不想离开你。” 这回秦初没再好脾气,烦扰地啧了一声,皱着眉头翻了个身。 怎么大清早的就有小飞虫嗡嗡嗡,还让不让人睡了。 男人眼力极快的抿唇噤声,俊朗的面容酒窝明显。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蹑手蹑脚起身,终于离开了卧室…… 秦初是从梦里惊醒的,梦里到处混沌一片,闻怀予勾唇轻笑,湿哒哒的鼻尖若有似无碰着她的耳骨,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霎时耳廓发烫,拉起被子把头也埋了进去。 动作太大,牵扯浑身都在发酸发疼。 嗡嗡的手机提示声传来,纤细的手臂从夏被里伸出,快速拿起手机又缩了回去。 不出所料,是闻先生发来的。 闻怀予:【早安宝贝,起床了吗?】 指腹飞速在屏幕上移动,还没回复,男人的第二条信息又进来: 【初初,今天要多喝水。】 暗示味道极强。 原来那不是梦啊。 第107章 再回秦家 自从两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后,闻怀予总喜欢明里暗里说些话逗秦初。 和往日里克制的绅士形象大相径庭。 小姑娘不想回复他的“好心”,息屏趿拉起拖鞋起身,顿时觉得双腿发酸发软。 又重新跌坐回床边。 什么端方有礼的君子,都是假象! 好不容易慢慢悠悠走到洗手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开始嗡嗡的震个不停,秦初无奈轻笑,又小步小步挪回床头,按下接听键。 没等小姑娘开口叫人,庄女士兴奋的声音已经从听筒里传来: “初初,妈妈找到啦!” 微拧起的秀眉霎时放开,好看的杏眸里泛起亮光,秦初也开心的回:“哇,妈妈好厉害。” “那可不,”庄韵诗得意的不行,“我就记得当年我说这东西挺有纪念意义,偷偷背着怀予留下来,他那会还不乐意,说我爱收破烂。”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庄韵诗又接着说,“看来妈妈是早有预感,这才给我家初初留下了这么宝贵的纪念品。” 时隔这么久时间去找寻一件旧物不容易,秦初一开始也没抱太大的希望,甚至已经通过其他渠道寻找同款。 万万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是收在我和爸爸的卧室里,所以我们才没找到。” 昨天两个男士回家前,庄女士带着儿媳在小儿子的房间里一阵翻箱倒柜,最后还是空手而归。 等小两口回家后,她不甘心,拉着闻董事长把二楼的房间全都翻找了一遍,最后在衣柜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它。 “嘿嘿,谢谢妈妈。”小姑娘声音清甜,坐在床边笑得眉眼弯弯。 “是妈妈要谢谢你,”听筒里的声音满是慈爱,“谢谢初初对怀予这么用心,也谢谢缘分让我的两个宝贝能再次相遇。” …… 和庄韵诗聊了几句,秦初这才挂断电话,开门下楼。 “太太起来啦?”老宅送东西过来的人刚刚离开,江叔拎着袋子进屋,笑眯眯地抬头问。 “嗯,江叔早,”她哒哒哒跑下楼梯,接过江叔递来的袋子,“这是妈妈送来的吗?” “对,”江叔点点头,边往厨房方向走边问,“太太早餐想吃些什么,让阿姨给你现做。” 说完没一会端了个炖盅去而复返,笑容慈祥地放到秦初面前。 无一例外,又是药膳。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家里总做药膳。 吃完药味浓浓的一碗炖汤,秦初哪还有肚子吃早餐,随便吃了几口就换衣服出门。 她要回一趟秦家。 - 不过是离开了几个月的时间,车子驶入熟悉的街道时,秦初只觉恍若隔世。 轮毂停止转动,她安静地坐在后座,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几步远的那栋房子。 这曾经是她最爱的家。 可惜现在不是了。 低低叹了口气,她开门下车,司机小朱也跟着一道熄火下来。 “我拿了东西就出来,你在车里等我就行。”秦初摆了摆手,笑容乖巧温润。 “没关系,我跟您一起进去,正好帮您拿东西。”出门时得知太太要回秦家,江叔特意私下交代,要一步不离的陪在太太身边。 虽然是娘家,他们对太太不好,江叔说。 秦初也不坚持,点点头,抬脚往院子里走。 客厅大门前摆放着许多家具,林霜站在门口指挥着搬运家具的工人,往日骄傲得意的神色不复存在。 满脸疲惫。 远远见门口有人走来,她眯着眼看去,瞧见来人时只觉气血上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初面前。 “好你个臭哑巴,你回来干什么,来看我们的笑话是吧?”她的声音又尖又厉,“真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呸!” 小朱疾步上前,抬手挡在了秦初面前,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带笑的脸此刻一片寒霜。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骂我们太太。”说着竟是开始挽起袖子,一副不服就干的模样。 “小朱,别理她,”清甜的声音冷漠平淡,她淡淡的瞥了林霜一眼,“我来拿东西,拿完就走。” “这是秦家,没有什么你的东西,快滚!”林霜蓦地尖锐起来,伸出指甲油斑驳的手指向门口,不准秦初再往里走。 要不是她,他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都怪这个白眼狼! 秦初绕过她的阻挡继续往里进,嘲讽般轻笑,“放心,我回来拿两件衣服而已,其他的东西我看不上。” 如果说离开家的那天,她心底还对亲生父亲残存一丝丝微弱的希望。 那恢复了记忆,重新能开口说话的秦初,则在心中彻底和秦德山、和这个秦家划清了界限。 她厌恶这里的每一个人! “你当然看不上,”林霜不死心追在身后咒骂,“如今你攀上闻怀予这棵高枝,要什么东西他不给你。” “什么狗屁闻先生,不也是个不尊长辈的——” 一个力道十足的巴掌落在了林霜枯瘦的脸上,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林霜,别挑战我的耐心,”向来温柔的杏眼中冷意迸发,打上对方脸的那边手掌又疼又麻,显然用尽了全力: “再说我先生一句不好听的,我要你的命!” 从来都是温软乖巧地女孩,此时眸光犀利地看着林霜,回身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逼得林霜垂头后退,竟真的不敢再开口多说一句。 同时被秦初吓住的还有小朱和闻声赶来的秦德山。 看着眼前无比陌生的女儿,他几乎是想都不想,跑到她面前扑通跪下,连连求饶,“初初、初初你帮帮爸爸吧,帮帮我,求求你了!” “我知道闻先生听你的话,你帮我和他求求情,我不想离开海城,爸爸求求你!求求你了!” 他跪着往前走,伸手去拽秦初的裙角,指着林霜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和小准,我鬼迷了心窍出轨搞外遇,只要闻先生能帮我,我立刻跟她离婚!” “这里是你和小准的家,我们一家三口以后都好好的,”秦德山面色憔悴又癫狂: “林霜和林珍,我可以让他们滚!” 第108章 我在家对面的海滩 看着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秦德山,秦初并不觉得舒爽,只觉眼前的人无比陌生。 哪怕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她好像都没有真正认清过自己的父亲。 说他凉薄自私,他又在母亲去世不久就立刻和林霜结婚,对秦珍极尽补偿宠爱。 甚至敢带着她们去闻家赴宴,为不争气的女儿求一个好前程。 秦珍秦珍,是捧在手心的珍宝。 可是一旦触及他最核心的利益,触及名望地位,她们算得了什么。 什么都不是,弃如敝履。 这才是秦德山的真面目,冷血自私,凉薄透顶。 听到秦德山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林霜气不打一处来,照着他头胡乱抓取,嘴里不停地咒骂。 无非是她如何没名没分跟了他多年,遭人议论白眼,好不容易熬到如今,吃了多少苦。 抓打的同时,也不忘把秦初母亲和哥哥拿出来一起辱骂。 秦德山不为所动,只是紧紧攥住秦初的裙角,力图和林霜撇清关系,“初初,你都听到了,她居然这么恶毒,连去世的人都拿出来议论!” 那表情委屈伤心,口吻悲怆凄凉至极。 仿佛默认小三出席妻子葬礼,用尽恶毒之言咒骂女儿的人不是他秦德山,是别人。 秦初挥开秦德山的手,往后退开几步,冷静淡漠,“我帮不了你,也不会为你求情。” 从秦德山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她大概能拼凑出事件原貌,该是闻先生为了给她出气,去找秦德山算了账。 秦氏本就是在父母两人的努力下创建起来的,只是后来秦德山不满秦太太在公司声望太高,找了借口让她回归家庭。 可以说公司的发展离不开秦太太早年打下的根基,和后来秦准的努力经营。 秦德山享尽了福利。 “你帮得了的,初初,”秦德山不死心,几乎是爬到秦初脚边,“我是你爸爸,是闻怀予的岳父,只要你说句话,我不但不用走,公司也可以发展壮大。” 他此时的眼中甚至泛起泪花,“都是我的错,听信了林霜的话,这才在你最需要爸爸的时候忽略你。” “可是你不能怀疑爸爸的爱啊,哪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啊初初!” 秦初只是勾了勾唇,心底无波无澜,“是吗,你真的爱你的孩子吗爸爸?” “你真的爱我和哥哥,就不会在他重伤昏迷时只想着公司,也不会在我遇到那么大打击时,成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真的爱秦珍,也不会为了金钱利益就说要把她抛弃。” “你从来只爱你自己。” 她弯腰与他对视,清凌凌的眼中泛着水泽,但仅仅一瞬,雾气消散: “你肯定不记得我是怎么变成哑巴的吧,是因为你呀爸爸,你说,秦初,你怎么不是个哑巴呢。” 她的声音清亮平和,重新直起身,“我不恨你了,但也不爱你。” “我会无条件站在家人那一边,可我的家人是秦准,是闻怀予,是闻家,没有你。” 说完径直往以前的房间里走,留下小朱挡住了趴在地上哭诉的秦德山。 没过多久,她拖着行李箱重新走出来,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冷漠: “带着你的妻子女儿离开海城,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说完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江叔反反复复迟疑了很久,还是决定把秦初去秦家的事告诉闻怀予。 接到消息的闻怀予几乎立刻给秦初打去电话,手心因为紧张起了一层薄汗。 “喂,怀予。”电话那头的女孩声音清甜,和往常并无分别。 这样让他没来由的更忐忑,一时间甚至不知如何开口。 “我家先生上午的工作忙完了吗?吃饭了没有?”秦初边摆弄着相机,边笑着问他。 出门前她告诉江叔自己的行程,就猜到闻怀予会知道。 去秦家一趟,她越发明白现在这通电话是因为什么打来,他担心。 担心她生气。 “初初,我……”该怎么开口,闻怀予有些拿不定主意。 “怀予,我不怪你,”她的声音又娇又软,望着前方碧蓝一片的海水,笑容释然,“我知道你心疼我才去找他,让他离开。” “我去那也只是为了拿东西,可不是为了挽留他。”她说得轻松巧妙,不想让闻先生忐忑不安。 在乎一个人,就会在乎她各样的情绪心情。 秦初怎么会不懂。 她也在乎他的心情。 闻怀予急匆匆下楼的脚步停住,缓缓松了口气,才问:“那现在回家了吗?去拿什么东西?” “我也可以陪你去的。” 温柔又耐心。 “回啦,我就进去了十分钟,”她低头又一下没一下踢着沙滩,“我在家对面的海滩上,给你听。” 说完把手机从脸颊边移开,伸直手臂往海边走了几步。 听了一会她干脆点开免提,对着电话那头撒娇,“我们家离海滩这么近,住在闻止听澜这么久,你都没陪我来过。” 杏眼里是藏不住的狡黠亮光。 果然,听筒里的男人轻笑一声,认错态度极佳,“是我的错,那我现在来陪你好不好?” “我想你,不想工作了。”竟是把偷懒说得这么直白。 秦初也笑得牙不见眼,抬头看了看蓝天,娇娇甜甜的回:“好巧哦,我也想你了。” 爽快的同意了他的提议。 原本停住的脚步继续往楼下去,男人唇角高悬,又听那头女孩认真的交代,“你先回一趟家,卧室茶几上放了袋子,你换上袋子里的东西再来。” “我在海边等你哦。” - 秋高气爽,后院的桂花开了满树,随着风把香气送得很远很远。 闻怀予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家上楼,一推门就看到了那个袋子。 那是个帆布袋,上面的英文单词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学校名称,走近些,能发现袋子的底部有一小块黑色的污渍。 是当时他没给笔盖紧盖子,墨水洇在上面的痕迹,很难洗掉。 直觉刹那来袭。 他打开袋子,首先看到的是一件折的整整齐齐的灰色卫衣,是他大学时代最常穿的那一件。 下面还有他当那会他最喜欢的一条黑色休闲裤。 放在最底部的,是一双干净但陈旧的运动鞋。 第109章 回到初遇那一天 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接着一样取出,男人清朗的眉眼越发柔和,看到最后那双鞋,他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小太太真的花了许多心思。 臂弯挂着衣服往衣帽间去,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又往洗手间去。 穿上了二十多岁闻怀予穿过的衣服,怎么也要搭配当时闻怀予的发型,才算圆满。 站在镜前看到此时的自己时,闻怀予真的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镜子里的男人俊朗帅气,和曾经那个内敛清冷的少年如出一辙,眉眼间也看不出多少被岁月打磨的痕迹。 和当时唯一的不同,大概只是他左手无名指上那一枚戒指。 意气风发地在镜子前随意揉了揉额前的碎发,闻怀予唇角漾起的弧度好看的过分。 脸颊边的酒窝深陷,他从洗手间出来,躬身穿上运动鞋,这才往外面走。 行至走廊,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书房去,不一会儿手里拿了个藏青色丝绒盒子出来。 是上次去德国拍卖会上买下的古董珠宝。 之前单独保存在保险柜里,今天第一次拿出来。 打开盒子,大小不一的珠宝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引得他心潮一阵澎湃。 嗯,终于到时候了。 - 哪怕穿着多年前的旧衣服,闻怀予一出现,就吸引住了海滩上许多人的视线。 少年身量高大挺拔,简洁的穿着越发衬得他眉眼英挺,薄唇轻弯,清冷幽深的眸子里此刻亮如星辰。 有女孩红着脸上去讨要联系方式,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抬起左手示意,“我已经结婚了。” 眉眼被温柔浸润的模样,羡煞旁人。 不知道帅哥的老婆是什么样的美人。 闻怀予继续在海滩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准备拿出手机给秦初打电话,只觉肩上落下一个轻拍: “帅哥你好,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秦初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一时间闻怀予没有分辨出来。 “抱歉,我已经——”他转身,余下的话尽数都堵在喉间。 面前的女孩穿着最简单不过的白色衬衫,衣摆仔仔细细扎进蓝色百褶裙,她杏眼清亮,鼻尖一颗红痣妩媚勾人。 和当年海边初见时的她一模一样。 见男人不答,愣神看着她,秦初调皮地伸出手,又问:“帅哥,给个电话呀。” 娇娇又软软。 男人垂眸低笑,顺势牵住她的手,清润的声音尽是宠溺,“命都差点交代在你身上了,更何况区区一个电话。” 然后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 听他又没羞没臊说一些那种时候说的浑话,秦初警告地乜他一眼,挣脱他的手。 然后拉起裙摆转了一圈,笑意盈盈的问:“怎么样,还行吧。” 也多亏了这几年她坚持健身,虽然裙子腰围明显紧了些,好在还能穿得下。 “所以专门回秦家,就是为了去拿这个?”他又凑上来环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点了点她鼻尖的红痣。 他真是爱极了她撒娇的模样。 “嗯,”秦初点点头,丝毫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到心情,“当时跟你离开的匆忙,没带行李。” “这套衣服你拍到的那天我也第一次穿,因为太喜欢了,后来都没舍得拿出来穿几次。” 那时要离家求学,秦准怕妹妹难过伤心,特意带她去商场挑了套最贵的。 离家那些年,她也时常收到妈妈和哥哥给她买的衣服,却都觉得没有这一套有意义。 这套衣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秦初脱离家庭独立的见证。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都好好保存着。 如今,它又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那我这个呢?”闻怀予拎着衣服一角,垂眸问她,“我明明记得这些旧衣服被我捐掉了。” 当时断舍离之风盛行,闻怀予整理了一堆穿旧了的衣服准备捐出去,遭到了庄女士的强烈反对。 后来拗不过小儿子的犟脾气,她只好任由闻怀予决定,转头偷偷把这一套衣服拿回了家。 不单是因为衣服是大学给学生发放的纪念卫衣,更因为庄女士觉得老三儿子这一套打扮是他人生中的颜值巅峰。 非常值得珍藏。 “是妈妈背着你捡回来,藏在他们的衣柜里。” 这确实像庄女士能干的事,闻怀予点点头,爱意满满地看着小太太,“今天闻太太特意换上这套衣服,是要跟我求婚吗?” 都已经是夫妻了,还用求婚的嘛? 秦初不懂。 她抿唇思考,把人带到预备好的地点,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相机来。 “求婚下次给你补上,今天先拍照片。”说完在路人中找到一位,请对方帮忙给他们俩拍照。 路人接过相机,秦初重新跑回闻怀予身边,牵起他的手,一连拍下许多张。 “七年前你就是在这里见到我的嘛,”秦初和路人道谢,重新把相机拿回来,点击屏幕给他看,“今天就算故地重游,把七年前的遗憾都补上。” 极好的阳光下, 女孩浅蓝色的百褶裙随风飞扬,笑颜纯澈妩媚。和他十指相扣的男人高大俊朗,偏着头深情望着身旁的人。 交扣的手上,婚戒上的宝石在光下散发着璀璨的亮光。 这一瞬,他们仿佛真的跨越了时间长河,重新回到七年前,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天。 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对相互依偎的人影身上,只觉得浑身发热发烫,眼角发酸。 他不仅等到了她来到她身边的那一天,也等到她如此热烈用心的回应。 “好啦,”秦初没有察觉到闻怀予的情绪,手指在数码相机屏幕上一通点击: “照片我已经转发给你了,以后就看这张,我一个人那张就不用看啦。” 她想用这样的方式,为他漫长的等待做一点点弥补。 未来不用再失落地看那一张单人照,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趁闻怀予拿出手机查收照片的时刻,女孩杏眼一转,咬着唇又在手机上忙碌了起来。 待男人保存好图片,从两人对话框退出后,顺手点开了朋友圈的更新红点。 最新一条内容来自身旁的小太太,这是领证那天发过遮住他面容那次后,她再一次更新朋友圈。 配图自然就是刚才他们合拍的那一张: 「是秦初,是妈妈的女儿,哥哥的妹妹,和……闻怀予的太太。」 文案和领证那天的一样,只是今天,这个他有了名字。 第110章 你愿意成全我这一生唯一的梦想吗? 闻怀予眼底的笑意多得快要满出来,他迅速点了赞后,按下右上角的相机图标。 秦初微信聊天震动个不停,双手托着手机忙回复,突然看到下方“发现”图标右上角亮起了红点。 似有所察,第一条内容果然来自那个熟悉的头像。 照片和她发布的是同一张。 褪去青涩稚气的女孩愈发美艳动人,而他,终于从镜头后走到镜头前,站在她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配文简简单单,只有四个字:「嗯,找到了。」 却添了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蓦地让秦初想起当时他们刚加上微信时,那张她不经意瞥过一眼,他朋友圈最底部被锁住的照片。 答案如今清晰明了。 她踮起脚,看着他正在回复比她不知多几倍的人情往来信息,嘴角压都压不住。 “怎么了?”发觉她的动作,闻怀予干脆弯下身子,边打字边把手机往秦初的方向偏。 对话框上方清楚注明了聊天的对象的名字,爸爸的好朋友张然伯伯。 一板一眼到可爱。 脱口而出的话突然转了个弯,秦初抬眼和他对视,“那我的备注是什么,我的太太秦初女士吗?” “不是,”他笑得无奈又宠溺,打了一半的回复也不管了,直接退出聊天给她看。 置顶那个对话框很出乎意料的,没有写任何文字备注。 只有一个蓝色的爱心符号。 blue,爱心,已经足够。 她细嫩的脸颊染上红晕,清亮的眼睛雀跃地转动,却还口是心非问:“哦,你还懂得怎么置顶呀。” 别别扭扭还强压着唇角的模样,可爱得不得了。 “我虽然大是大了点,但也不至于这都不懂。”闻怀予按下手机息屏键,随意往衣兜一塞,带着些委屈质问:“怎么,你嫌弃我?” 又接着慢条斯理摇了摇头,挽住纤细的腰,凑近她耳廓说:“初初,大有大的好处,你说是不是?” 清冽低哑,十足诱人。 秦初真的恼了,轻轻扭了一把环在腰上的手,气呼呼叫他本名:“闻怀予!” 她鲜少有这么连名带姓唤他的时候。 怎么说什么都能往那个方向引呀,厚脸皮!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嫌我大,”他笑得爽朗肆意,这才做小伏低哄她:“我带你去个地方,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秦初偏着头不看他,脚步却任由他牵引着,往海滩对面,家的方向去。 秋天的阳光依旧热烈,闻怀予手掌落在她额前替她遮阳,目光柔和,“初初,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闻止听澜吗?” 虽然知道小区是震寰集团开发的,但秦初并不懂得楼盘起名的含义,只是乖巧地摇摇头。 “这是我进集团后开发的唯一一个地产项目,与其说是投资,不如说是置业更准确,”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小区最里走,“这是我参与设计的家,我希望以后能和你一起住在这里。” “前面的海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闻止听澜,我停留驻足在这里,听海浪波涛……等你。” “所以小区里大到房屋设计,小到植物种类挑选,我都花费了许多心思,”他停住脚步,从背后环抱住她,“特别是这儿,我想象过无数次带你站在这里的场景,现在……梦想成真了。” 闻止听澜建造在斜坡地上,别墅阶梯式修建,每一栋都能将前方的海景尽收眼底。 而他们现在站的地方,不单是小区的最深处,也是最高处,前方的大海沙滩一览无余。 停留了一会,闻怀予才放开她,两人十指交握继续往里走。 木头栈道两边栽满了成片的无尽夏,周围的鹤望兰和翠竹随着海风轻晃动,发出沙沙响。 “是因为你,我才喜欢蓝色的,”男人指了指女孩的裙摆,“无尽夏的蓝最接近你裙子的颜色。” 费劲了心思找不到人,起码要留下这个颜色,留下这个地方。 一路来,秦初都紧紧咬着唇,视线不知模糊了多少次,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 他说过,最怕她哭。 走上几级台阶,他在一栋白色的建筑前停步。 秦初也看到了那幢房,看到它的房顶又尖又高,看到它中央那个十字架。 这里是个教堂。 眺望着他们初见的地方。 “我其实对求婚做了许多计划方案,”他步履僵硬地走到她面前,和她拉开些距离,“但又突然觉得没有比今天更合适的时候。” 闻怀予手心汗湿,不住地在裤子上摩擦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盒子托在手中。 单膝下跪。 盒子的尺寸超出戒盒不知几倍,珠宝在阳光下闪得晃眼,那不是戒指,而是一顶皇冠。 橄榄树叶状的枝蔓围成一圈,每一片叶子都是大小成色相同的钻石,叶片头尾连接处的中央,都有一颗方方正正的蓝宝石。 皇冠顶部点缀着波涛似的弧度,每一个弧度都镶满钻石,弧顶珠宝点缀,仿若波涛涌起的浪花。 极尽奢华。 是几百年前,不考虑成本的皇室贵族才能制作出的高贵和高价。 “初初。”他的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明明已经是夫妻,已经做尽这世间最亲密的事,为什么她还会这么紧张。 紧张得浑身发麻发颤。 他掀起眼帘,看向她的眼睛那么幽邃深刻,喉结咽动,“我其实挺没出息的。” “当继承人从来不是我的志向,”他的视线逐渐失焦,“我不喜欢觥筹交错,也不喜欢尔虞我诈。” “我的梦想不远大,可是当我必须承担家族给予的责任时,我的心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失落,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想要一件东西,就要等价失去些什么作为代价。” “我甚至没来由的兴奋起来,如果失去自我选择的权利,能等价交换一个我最迫切的梦想,那命运对我来说实在太过善良。” “我进震寰实习,认真做好每一个工作,想积攒更多交换梦想的筹码。” “初初,我的梦想是你……只有你。”他的视线重新聚焦,看她的目光满是温柔爱意: “秦初,你愿意把接下来的时间都交给我,成全我这一生唯一的梦想吗?” “你愿意……嫁给我吗?” 心头的酸涩一浪高过一浪,秦初定定地看着眼前早已模糊的人影,缓缓地、慎重地点点头: “嗯,我愿意。” 第111章 [完结]婚礼 婚礼是闻怀予一手张罗的,事无巨细,除了秦初仪式上要穿的两套衣服。 小太太强调,婚纱和接亲时的礼服不能提前让他看,否则就没有惊喜了。 妻宝男怎么可能不同意? 虽然这场婚礼只请了亲戚和至交好友,但该走的流程是闻董事长亲自督办,所以结婚前夜,闻怀予被赶去了隔壁那栋别墅过夜。 亲爹说了,结婚前夜夫妻是不能见面的,传统习俗要遵守。 甚至为了监督他,闻家集体出动,全都住进别墅,也方便第二天接新娘。 某人面上倒是答应的好好的,半夜偷摸溜出门时,被倒时差失眠的闻知予抓了个正着。 于是原本熄灯的房间接连亮起,新郎偷香不成,反而在婚礼前一天接受教育到了半夜。 翌日天蒙蒙亮,闻怀予已经换上了浅蓝色的西装,扯着脖颈的领结不住地在门口踱步。 时不时抬腕看看时间,怎么一分一秒这么慢。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闻子珊打着哈欠坐到客厅沙发上,身上还穿着睡衣,“证都已经领了,初初已经是你太太了,跑不了!” “有不了一点,”闻知予披着毯子平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开口,“昨晚被抓了也不死心,楼上楼下不知走了几圈。” “自己不睡也不让别人睡。” 闻怀予从来都是会抓重点的,几步跨到姐姐面前,皱着眉催促,“什么叫初初跟人跑了,你快呸呸呸!” 他如今习惯了身边有小太太才睡得着,这一晚过得折磨,这会实在听不得半句不吉利的话。 闻子珊好笑,还是顺着弟弟的指示照做,然后懒洋洋起身上楼换衣服。 …… 吉时已到,鞭炮落地,新郎官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往隔壁院子冲,远远甩下一众伴郎。 江叔他提前通了气儿,没费什么劲就叫开了门。 反而是戴着红色领结的松松,突然像不认识了一般,守在楼梯口的必经之路上叫个不停。 龇牙咧嘴不让闻怀予上楼,把娘家人的身份体现得淋漓尽致。 好不容易给松松大爷贿赂够肉干,给房里的伴娘塞了好多红包和转账,这才喊开了门。 可新的挑战再次降临,要接走新娘得找到她藏在房里的鞋子,闻怀予找的满头大汗都一无所获。 卧室太大也不见得是好事。 “我真的尽力了,”江淮直起腰锤了锤,“衣帽间我都翻两回了,真看不见。” 另一位伴郎霍珏也着实挫败,“要不让嫂子给咱们透点题?” “没用的,”徐星星笑得前仰后合,“我们都没给初初说,就是怕她叛变,是不是呀姐?” 许璀然也跟着笑,点点头,“嗯,各位再加把劲,其实很简单的。” 秦初在海城的朋友不多,伴娘只找了徐星星和她姐姐徐璀然。 闻怀予无奈,急匆匆凑到贺行之跟前,“行之,快帮我问问她,到底在哪!” 贺行之自从早晨得知今天的伴娘有徐璀然在后,就一直是个痴痴呆呆的状态,这会回过神,面上为难:“我不好意思,你去!” 要是他胆子那么大,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在人家姑娘跟前留下半点印象。 还至于搞这么多年暗恋嘛。 还是晚到一步的闻子珊在门口提示,“老三,床上找过没?枕头里被子里好好翻翻。” 房里所有地方都找过,唯独新娘坐的床漏了,闻怀予如梦初醒,这才爬到秦初身边认真翻找。 果然在枕头里找到了鞋子。 也是这时,他才有时间去看他的新娘。 秦初穿着一条酒红色的旗袍,身段婀娜秀丽,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恬静妩媚。 仔细给太太穿上鞋,闻怀予将人横打抱起,直至上车,都没让她的脚落过地。 奢华喜庆的婚车不知绕着海城走了几圈,才重新回到闻止听澜。 碍于秦准的身体状况,新娘是没有父亲兄长牵着进场的。 她不在意,反而是闻彻知道后,主动提出送她进去。 阳光透过花窗洒入教堂,在地毯上投下五彩缤纷的影子。 不远处的门敞开,音乐响起,看到地毯那端的秦初时,闻怀予竟是鼻尖发酸,抬手胡乱抹了把脸。 她穿着一身白色缎面婚纱,一字领设计将她脖颈修饰得修长白皙,搭在锁骨上那串名叫“钟情”的珍珠项链温润明亮。 乌黑的头发高高挽起,蓝宝石王冠嵌在乌发中,和她极为相称。 美得闻怀予舍不得眨眼。 他甚至等不及她走近,自己走过去接住她的手,继续往里走。 “闻太太,你好美好美。”男人隔着头纱往那双水盈盈的杏眸看去,声音温柔的无以复加。 “闻先生今天也很帅,”秦初偏头与他对视,笑得眉眼弯弯,“不对,我先生每一天都很帅。” 话音落,她察觉到被牵住的手又紧了紧,他好看的眼睛微微发红。 “初初,梦想成真的感觉原来这么幸福,这么幸福。” 闻怀予哽咽一瞬,将她的手放至手臂挽好,朝牧师看去。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见证闻先生和秦小姐的婚礼。”牧师慈爱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闻先生,你是否愿意娶秦小姐为妻,不论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都会同她携手并肩,直到终老吗?” 闻怀予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我愿意。” 这是多少年来曾在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秦小姐,你是否愿意嫁闻怀予先生做他的妻子,无论在什么环境,都愿意爱惜他、尊重他、保护他,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无尽夏捧花的蓝占据她眼底,秦初点头,“我愿意。” 上首的牧师面色慈祥温柔,抬手示意,“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提前准备好的戒盒里,秦初亲手做的一对婚戒紧紧依偎在一起。 互换戒指,观礼嘉宾中此起彼伏响起掌声和起哄声。 “新郎,到亲吻新娘的环节啦!”不知是谁先一步开口,抢去了牧师的话。 在场人又是一阵笑。 男人唇角高悬,慎重仔细地托起女孩的面颊,眼睛近乎痴迷。 “初初,”他唤她,一如往常的温柔耐心。 女孩红唇开合,娇娇软软回应,下意识攥住他腰间的衣料:“嗯,怀予。” 他的眸那么沉,那么深,笑意从眼底蔓延开,颊边的酒窝沉沉下陷: “我爱你,我会永远永远爱你。” 他俯下身,虔诚地、温柔地吻住她的唇。 跨越七个春夏秋冬,他终于在初遇的那个地点等到了迟来的女孩。 他也会在初遇的地点,陪伴她直到生命的终结。 —正文完— 番外还有不一样的故事,如果有平行时空,他们在七年前相遇又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呢?谢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你,谢谢你和他们、和我相遇~ 第112章 番外:应酬查岗 虽然这场婚礼只是小范围宴请好友亲朋的私人聚会,但因为在社交媒介无比发达的时代,婚礼上的视频和照片还是不可避免地流传了出去。 也让众多没有受邀参加的政商名流们心底打鼓,难不成他们哪做的不好惹恼了闻家,这才没收到请柬? 于是这段时间宴请董事长闻彻和执行董事闻怀予的应酬都猛增了许多。 身处高位的人,对应酬宴请这种事向来是随自己心意的,没有人敢对着他们说什么“不来就是不给面子”的话。 能把邀约递到本人面前多看几眼,就已经是极佳的本事了。 闻怀予从来也不喜出席这样的应酬,只不过相邀的人中不乏有集团多年的合作伙伴。 对方诚心邀请多次,从来不出席,也属实说不过去。 于是今天下班后,他意兴阑珊颔首,应下了邀约。 当然了,前提是今晚闻太太早已有约,不回家吃晚饭。 黄牌迈巴赫汇入拥挤的车流,室外各种鸣笛喧闹杂音尽数被隔绝在外,车里只有空调低低的轰响。 视频申请发出了好一阵,对方才慢悠悠接起,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在哪呢?”他一手落在平板上闲闲敲打,面容浮起淡淡的喜色。 “商场呀,”秦初翻转摄像头展示了一圈四周,又调转回自己这面,“你下班了吗?” 她今天约徐星星和徐璀然一起吃晚饭,感谢她们在婚礼上帮忙,可惜璀然姐出差,只剩下徐星星和她。 闻怀予本着太太去哪他去哪的原则,原本也是要来的,被徐星星一口回绝。 严肃强调闺蜜也要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男人嘴上是答应了,心里却很不放心。 毕竟不久前徐星星那两句“初初,那有个帅哥在偷看你”和“哎哎哎,他朝我们这边走来了”让他记忆犹新。 “今天周围有人偷看你吗?”闻怀予玩笑出声,薄唇轻轻抿着,笑意淡了些。 徐星星小半张脸在视频里,闻言不动神色靠过来,刚要抢答,被秦初先一步打断:“没有,除了星星我都没跟别人讲话。” 笃定又认真。 徐星星悄摸从镜头前退出,在闻怀予看不到的地方给小姐妹竖起大拇指。 好家伙,结婚以后都学会撒谎了。 明明刚才有个小帅哥跟了她们两条街,最后支支吾吾上来打招呼要联系方式,被秦初手上的婚戒逼退。 “这么乖啊,”清朗的声音有些哄小朋友的语调,带着愉悦,“那我就放心了。” 然后又主动交代,“初初,我今晚有个应酬,结束后去接你?” “好呀,”女孩笑着点头答应,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故意着重在某两个字上的发音。 这下某人挫败了,“就这样?没有别的什么要问我的吗?” “还有什么呢?”秦初愣了愣,转头去看徐星星,对方也摇头。 已婚的都不懂,未婚的怎么搞得明白。 “比如……人员构成?”闻怀予想听她亲口问,提示得很委婉。 “可是你工作上的人我不认识几个呀,”秦初认真想了一会,“就算告诉我名字我也不认识,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虽然和预期差了些距离,闻怀予还是得逞地翘起唇,正色道:“没有女的,都是一群男人。” 然后又以个人角度揣摩了秦初的话,“以后我有应酬时你如果有空,陪我来好不好?” 工作场上的人太太也必须认识,这是家庭和谐必不可少的一环! 才不是因为炫耀的私心,闻怀予给自己洗脑。 “好,”秦初毫不犹豫的答应,紧接着晃了晃手上的叫号单,“餐厅叫号了,我们先去吃饭啦,拜拜。” 紧接着急忙挂断电话,留下男人看着聊天框怅然…… - 混商场的谁不是人精,更何况是能和闻怀予同桌吃饭的人,是越发会揣度人心思的那一类。 就比如现在,大家聊工作聊事业聊时政,闻先生偶尔说上两句,神情始终是淡淡的。 很难聊,一如既往的难聊。 合作方张总就是个爱啃硬骨头的,端起酒杯乐呵呵的敬他,“早就看到闻先生结婚的好消息,都没机会说句恭喜,祝您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在场人多少都看过一些网络上流传的视频照片,知道闻怀予在公开场合总对太太温柔有加。 虽说豪门爱情演戏居多,这也不妨碍他们拿来拍马屁。 另一位李董也附和道:“我太太之前也去参加了rosy那场演奏会,回来一个劲儿夸闻女士和您太太厉害呢!” 包间里短暂地沉默了一阵,就在几个人尴尬着要放下酒杯时,上首的男人很淡很淡地勾起唇,慢条斯理抬起酒杯应下: “多谢各位,之后闻家婚宴,还请各位赏光出席。” 紧接着竟是一仰头,将杯里的红酒尽数喝完。 喝完一杯酒不算什么,但要是闻先生喝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桌上一群人眼睛一亮,离他最近的李董亲自起身为他倒酒,笑意藏都藏不住。 闻家还没请客,还有机会参加! 闻太太是撬开闻先生嘴巴的关键,更好的机会在前方! 就在倒完酒回到座位时,桌上倒扣的手机响起铃声,李董看了一眼,抱歉的说,“是我太太,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说完接了起来,倒也没避着人。 “哎,我吃饭呢,对,聊点工作上的事……” “……没事,喝的不多,别担心!” “知道……一会就回去,你不用来接,真没醉。” “嗯,成,先这样。” 没说几句挂了电话,对着饭桌上的人抱怨:“我这太太就是爱操心,还爱查岗,诸位见笑了。” 说完李董还自罚一杯,乐乐呵呵的。 不知真烦假烦。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几句:“一样一样,我家老婆也特别爱管我,补品营养剂买一堆,天天盯着我保养身体。” “看来大家和太太感情都很好啊,”张总眼力极快,忙给闻怀予递话: “闻先生,闻太太在家也是这么管您的吗?” 第113章 番外:喝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闻怀予身上,只见他转动着酒杯坐,视线停留在息屏的手机上。 刚才微微翘起的唇角已被尽数压平。 新婚夫妇的感情输给几对老夫老妻,他不服! 抬起酒杯再一次一饮而尽后,他无波无澜的开口:“我婚后没怎么应酬过。” 在家管不管的,你们管呢!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时搞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气氛,只听闻怀予又说:“不清楚我太太要是知道我喝醉,会是什么反应。” 接着抬手示意,招来侍应生给他倒酒。 反常举动传达出跃跃欲试的味道。 他的动作在聪明人看来已经是明示,张总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我最近买到了几瓶还不错的威士忌,闻先生有没有兴趣尝尝?” 闻怀予一时不接话,思考不过几秒,答非所问:“一会得麻烦您给我太太打个电话。” 打电话,说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说完浓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张总,在等他的动作。 “还是闻先生思虑周全,”张总了然,拿出手机解锁,顺便叫来侍应生耳语了几句。 把闻怀予报出的号码记下十多分钟后,侍应生端着托盘去而复返。 - 秦初接到陌生来电时,已经和徐星星吃饭完,正在商场逛街买衣服,顺便等闻怀予来接她。 “您好,是闻太太吗?”电话那头的人恭敬有加。 “对,我是,”秦初坐在高脚椅上,抬手示意化妆师暂停,“请问有什么事吗?” 逛到化妆品柜买东西,销售人员见她气质好长得美,殷勤拉她入座要给她化妆。 目的自然推销商品。 此刻女孩粉面樱唇,卷翘浓黑的睫毛阖动,同素颜的纯澈是完全不同的风韵。 只是好看的眉毛轻轻蹙着,有些担心。 听完对方三言两语说完挂断,她几乎是跳下凳子,急急拉着徐星星就往外走。 “怎么了?你东西不买啦?” “改天再逛,怀予喝醉了,我得去接他。”早些时候和闻怀予约好等他来接,秦初已经让小朱司机回家。 再等小朱过来实在麻烦,不如打车更快。 “喝醉了?他不是有司机吗?还让你去接。”徐星星跟着她往商场出租车候客区,边问。 秦初哪有时间思考这么多,只是回:“他从来不会喝醉的,可能今天许达不在吧。” 否则不会给她打电话。 先是送徐星星上车后,秦初才搭上另一辆出租车,报了对方给的地址,又连忙给闻怀予拨通电话。 此时饭桌上气氛热络,男人依旧神色淡淡,看清来电人时,平整了许久的唇角重新有了些弧度。 “不好意思,我接一下太太的电话。”说完接起,声音像换了个人,“嗯,初初。” 温柔又缱绻。 “ 你喝多了呀,我已经在去接你的路上了。”听他说话还算清楚,她悬着的心落了一半。 “不算多,就是有些头晕。”在场人都齐齐噤声,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头晕就别喝了,我会担心的,他们怎么灌你酒呀,真是的。”小姑娘单纯,在那头不满抱怨。 “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会再喝多了。”男人认错态度极好,俊朗的眉似是得意地挑了挑。 视线若有似无扫过桌上一群人。 不疾不徐端酒杯抿了一口,他又说:“没事,喝醉也能回家,都是几个男人,没有异性。” 先不管对方问没问,反正这边大家都看他唇角又抬高了点。 “哦,什么?”他稍做停顿,“你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一定要过来?” “……知道了,我等你,不着急。” …… 张总给的地址十分详尽,小姑娘直接就找到了包厢去。 侍应生打开门的瞬间,闻怀予几乎是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笑意真切,“怎么不让我下楼接你?” 倒不是他反应快,只不过是打完电话眼睛一直盯着门看罢了。 “我打车过来的,担心你。”女孩娇娇又软软,说完才向在场的人一一点头示意。 虽然在网上见过闻太太,如今真人就在面前,一群人还是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肤白貌美,略施粉黛,穿一条浅粉方领连衣裙,恍若盛放蔷薇,美丽动人。 她径直坐到闻怀予身边的空位上,就听一旁的李董端起酒杯,欲要敬她:“百闻不如见面,真是幸会呀闻太太。” 秦初正要摆手,闻怀予先一步拦下,“我太太不喝酒。” 要喝也是单独和他喝,跟一群老头子喝个什么劲儿。 说完旁若无人盯着小太太看了许久,终于觉察出些不对劲来。 “初初,你刚才穿的不是这套衣服。”他声音有些委屈,伸手把她的座位往自己方向拉近,直到凳子已经紧紧挨在一块才罢手。 这会他真有了些醉意。 “你还擦了口红。”越发委屈了。 一圈目光太过灼灼,秦初面颊发热,偏头凑在他耳边说:“买化妆品销售硬给我化的,裙子是星星送我的,说让我给你一个惊喜。” 不得不说,徐星星眼光还不错。 闻怀予拧紧的眉松了些,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好好看。” 酒劲本来就是后知后觉的,加上闻怀予还混着酒喝,确实醉了。 耳垂面颊都染上了浅粉。 百闻不如一见,闻先生在公开场合对太太的温柔不及现实里的十分之一,真真让大家开眼了。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要不回家洗洗睡吧。 秦初只关心闻怀予,捏了捏他发红的耳垂,低声问,“是不是很难受,怎么喝这么多呀?” “没打算喝的,”闻怀予干脆把她搂进怀里,胡乱抬了抬下颌,“都是他们要敬酒,推脱不掉。” 委屈极了。 什么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极有默契地重新垂了眼。 闻先生你是懂甩锅的。 小姑娘自然选择相信自己先生,拍了拍他热烘烘的脸,带几分严肃:“以后不许喝这么多了,听到没有。” 颇有小管家婆的风范。 闻怀予此时心头熨帖得不得了,还没开口,就被李董张总抢了先,“对对对,闻太太说的是,是我们不好。” “以后不会了,都怪我们给闻先生敬酒。” 罢了,背口锅而已,背背也就习惯了。 “嗯,知道了,”他干脆把头靠在女孩肩上,乐滋滋的,“以后我都听你的,说什么我都听。” “……” 此后,闻先生爱妻怕妻的事在圈子里传开,应酬比以前更少了。 —— 上车升起挡板的那一刻,秦初后知后觉,偏头问靠坐着的男人,“许达不是在吗,怎么还让我来接你?” 勾了一晚上的唇急转直下,他不满地抱住她的手臂,问她:“你不能来接我吗?我想让你来接我。” 含混的语气和幼稚的动作,确实是醉了。 “他们在我面前炫耀,炫耀太太查岗,你怎么不查我呢初初。”一呼一吸间的酒气喷洒,尽数落在她白皙的颈侧,引出战栗一片。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变心了?”幽深的眸子失了焦距,“你得爱我,得查我你知道吗?” 举止幼稚得让秦初发笑。 “爱呢,超爱你。”她扶他靠坐在椅背上,伸手帮他解开领带,想让他舒服些。 这一动作引发了男人的抵触,只见他半眯着眼,胡乱挥开她的手护在领口:“你干什么,别解我领带,只有我老婆才能解。” 说完晃晃悠悠凑到女孩唇边观察,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是初初啊,那你解吧。” “解了想干什么我都可以。” 秦初摇了摇头,边帮他解边说,“不干什么,你都醉成这样能干什么呀。” 原本散开的神思渐渐聚拢,他坐着发愣,在秦初以为已经睡着的时候突然出声,“我还是挺能干的。” 说完把身旁的女孩拦腰提起,放在膝上和她面对面。 他今晚的吻又胡乱又热切,滚烫的唇落在她的面颊唇角,接着滑到锁骨颈侧。 “怀予!”秦初一惊,慌忙去推他。 男人倒是没有再继续,下颌重重搁在她肩头,呼吸凌乱。 过了半晌,她觉得肩膀实在酸得厉害,小幅度动了动,又叫他:“怀予。” 回答她的只有逐渐平稳的呼吸…… 第114章 番外:那些她不知道的事 闻怀予敏锐地察觉到小太太最近心事重重。 陪在身边时能感受到秦初极力想调动自己的情绪,笑容和平时一样娴静乖巧,只是无意识唇角总会下落。 好几次闻怀予都听到了她轻轻地、长长的叹息。 见小姑娘这副强打起精神的模样,他自然也知道秦初并不打算倾诉苦恼。 或者说不想让他担心。 所以靠问是得不到答案的。 小太太不开口,他只好把之前调查的资料拿出来看了几次,配合着秦初的社交账号里的内容研究,终于发现了端倪。 再过几天,是岳母赵时晴的生日。 逃避是人类的天性,对于秦初来说也不例外,遭遇重大变故之后,这样的心理便愈发明显。 自从给赵时晴办完葬礼后,秦初再也没有去过墓园看她,并非母女情浅,正是因为深,才不愿意去。 不敢去。 她对妈妈的记忆还停留在回国上飞机前,秦初软软打电话撒娇,央求赵时晴给她做各种好吃的。 妈妈满口应下,不忘在电话里担忧道:“都已经是大人了,还整天妈妈长妈妈短,动不动就说想妈妈,别人听见该笑话你了。” 当时秦初是怎么回的呢? “他们笑话他们的,哪怕我到八十岁我也要找妈妈,最爱妈妈啦。” 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她和妈妈的最后一通电话。 分离总是那么痛苦又猝不及防。 她怕,她痛,她无法直面这个残忍的现实,只能选择逃避。 不想,不看,不提,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妈妈还在,生活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和以前她在美国,赵时晴在海城一样。 秦初垂头坐在卧室沙发上,吸了吸鼻子,娇艳的唇瓣抿得发白。 她真的长大了,变成了想妈妈也不敢提的大人。 男人走进房间的脚步很轻很轻,轻到身旁的空座下陷,秦初才察觉闻怀予回了房。 “都忙完啦?”清甜的声音里有难以忽视的鼻音,她唇角的弧度和眼中的未褪尽的雾气极具反差。 让他心猛然一痛。 双手从背后环抱住她,温热的唇一下又一下落在她发凉的脸颊。 不含情欲,只是无声的安慰。 过了半晌,闻怀予才试探着开口,“想去吗?我陪你好不好?” 没有前因,没有追问,却又如此准确。 他就是这么在乎她,这么细致认真地爱她。 望着秦初极速泛红的眼角,男人放软了声音轻哄,“去吧,我陪着你。” 不需要她开口回答,他已经从她的反应中知道了答案。 在妈妈离开后一年多的时间,秦初再一次鼓起勇气,亲口去和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迈巴赫平稳驶进墓园,从整齐高大的松柏树下经过,后座的秦初往窗外望去,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怀中抱了一路的花束包装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身旁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始终偏着头,视线一错不错停留在她身上,牵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车子停稳后,闻怀予下车给秦初开门,然后才唤周许达打开后备箱,亲自拿出准备好的东西。 是一个三层竹编食盒。 对上秦初的目光,他重新牵起她上阶梯,边解释:“妈妈做了岳母爱吃的,早上送来提醒我一定要带上。” 这份心意,让秦初鼻头又是一酸。 墓园寂静无声,只有偶尔几声鸟叫低空略过,走过一排排外形相同的碑石,闻怀予的脚步定定停在赵时晴墓碑前。 熟悉程度甚至超过秦初。 而女孩此刻没有心思注意这些,看着碑上那张笑得温柔的黑白照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 “妈妈……”蹲下抬手触碰那张笑靥,秦初指尖凉得厉害,“……对不起,现在才来看看你。” 闻怀予站在她身后,恭恭敬敬低头,叫了声:“岳母。” 然后把食盒放在一旁,拿出方巾把碑上的灰尘脏污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细小角落。 秦初打下手,拆掉包装纸要把花插进瓶子里时,才注意到里面也有已经干透了的花束。 和今天她带来的一样,是赵时晴喜欢的桔梗。 当年意外突然,葬礼准备匆促,哪有心思准备鲜花,秦初没有,秦德山更不可能。 也许是妈妈生前的好友吧,秦初想。 思索间,她看到了墓碑前摆放的青花瓷小碟,上面的食物经过雨打风吹已经干瘪开裂。 但还是能看得出,那是鲜花饼。 是妈妈最喜欢吃的。 将枯花和其他垃圾扔到袋子里,闻怀予清理着台面,秦初拎起食盒打开。 却在揭开盖子的一瞬间,动作停滞。 盒子最上层摆放的就是一碟鲜花饼,盘子花纹亦是青花瓷,饼上那个红色的玫瑰印章都一样。 全都和刚才碑前摆放的一模一样! 眼泪越发汹涌,她顾不得去擦,看着那道忙碌的背影, 声线颤抖:“怀予,你……是什么时候来过的?”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来看过她的妈妈。 闻怀予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才起身。 转头对上泪水涟涟的女孩,他用干净的手背给她擦拭眼底,才开口: “你第一次和我回闻家那天。” 那日向父母介绍过秦初,把她送去酒店上班后,闻怀予重新回了一趟老宅。 男人目的明确,想请庄韵诗亲手帮他做些鲜花饼,因为知道岳母喜欢。 虽然赵时晴已经去世,闻怀予却知道她在秦初心目中的分量,恭敬有佳地做了准备。 秦初已经见过他的父母,他自然应该拜访女方长辈。 得知缘由的庄女士二话不说,连午饭都没来记得吃,认认真真做了糕点出来。 连做了两批,挑剔到饼的大小是否一致,上面的红色玫瑰印章清不清晰,正不正。 把食盒递给小儿子时,庄韵诗特意仔细为他重新打了领带,目光慈爱,“好好跟亲家母介绍介绍你自己,优点多说些,缺点就别提了。” 闻怀予轻笑,只听庄女士又提醒道: “对了,记得转告亲家母,请她放心,爸爸妈妈一定会把初初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关心爱护。” 身世显赫的豪门太太,明明是受尽追捧的人物,却拿出万分真挚对待一个已经去世的人。 只因那个人是她儿媳的母亲。 第115章 番外:闻怀予 你真是笨蛋 炎热的夏季蝉鸣起伏,烈日当空,闻怀予拎着食盒大步迈上墓园台阶,一排排一列列查找。 分明可以先让人找好了再来,他却固执地顶着酷暑认真找寻。 俊逸矜雅的面容没有丝毫不耐。 他在资料里见过的赵时晴都是成熟端庄的,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应该是她年轻时拍下的,秦初长得很像她。 很美。 脚步停住,闻怀予腾出一只手来整理过仪容,这才礼貌地低下头,唤了一声:“赵女士,您好。” 秦德山的所作所为配不上一个这么温雅的太太,他不愿意叫她秦太太。 “我叫闻怀予,是……”他顿了顿,莫名有些紧张,“是即将要和您女儿结婚的人,是她未来的丈夫。” 遵从庄女士的教导,他事无巨细地介绍自己,大到他如今就职的企业,小到他的求学历程,清润沉朗的声音在墓园一隅响起。 久久不停。 详细介绍完,他停顿片刻,然后蹲下身清理墓碑,放花摆糕点,动作不见丝毫迟疑。 在来之前,闻怀予特意找了位师傅,从墓园风水到祭拜礼仪,他都逐一询问学习过。 做完这些,他重新起身,双手交叠放在腹前,“您放心,我一定会用一辈子的时间保护初初,爱她胜过我的生命。” “大舅子您也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疗,让他能早日恢复健康……” 最后,他无比陈恳的保证:“如果她始终没有办法爱上我,我会放她离开,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您若在天有灵,请保佑她身体健康,一生快乐。” …… 闻怀予没有把详细的经过和小太太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领证前一天来过。 接过秦初手里的食盒,他拿出鲜花饼摆放好,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都已经当人家太太了,还哭鼻子,岳母会笑你的。” 秦初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抽噎着回:“闻怀予,你真是笨蛋。” 明明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只要随便挑出来一两件说,都能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心甘情愿以身相许。 可他都没有。 只是执拗地等待着。 等待她爱上他。 “嗯,闻太太说得对,我是笨蛋。”男人轻勾唇角,取出第二层食盒里的蛋糕,“你在岳母面前教训我,我怎么敢反驳。” 把蛋糕摆放在正中,他看着照片上的人,“岳母,这是您亲家母亲手做的蛋糕,她祝您生日快乐。” 蛋糕虽然小但很精巧,点缀着赵时晴喜欢的桔梗花。 秦初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再一次忍不住翻涌。 随便抹了一把脸,女孩瓮声瓮气地说,“我真不合格,什么都没准备。” “胡说,”闻怀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温柔开解,“女儿女婿谁准备都一样,我们是夫妻,分什么你啊我啊的。” “那也是女婿比女儿做得好太多了,”女孩杏眼红红,偏头看去,“妈妈,您看到了吗,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已经长大了,我会好好生活,您不要担心我。” 她絮絮叨叨的,说出了憋在心头许久的话:“我很想很想您,想到故意逃避接受真相,懦弱得不敢来看您,您别怪我。” “以后不会了,”秦初把眼泪认认真真擦干净,承诺道:“我会经常来看您,等哥哥康复了,我们会一起来看您。” 她无比依恋地抬手抚摸着那张黑白照片,笑中带泪。 闻怀予静静站在一旁,听小太太和岳母说了许多许多话。 良久,他倾身拿出最底层盒子里的一对红色茶杯,先是递出一杯给秦初,然后双手端起另外那一杯。 这是婚礼仪式那天,新婚夫妻给父母的敬茶。 见他毫不在意双膝跪地,秦初立刻明白闻怀予的用意,也端着茶杯跪在他身边。 茶杯高高举过头顶,他敛眸,沉着叫了一声:“妈妈。” …… 秋日的太阳虽不及夏日毒辣,但依旧热力强劲,闻怀予蹲身收拾着东西,只安排小太太在一旁看着。 西装内襟里的电话蓦地猛烈震动起来,他不紧不慢完成手上最后一点活,才拿出手机查看。 却在看清来电的一瞬,眸色一沉,迅速按下接听键。 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喂。”碍于秦初在身边,他努力做着表情管理。 但还是在听完对方的话后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迟疑般追问:“是真的吗?你没、没搞错?” 语气也愈发急促。 电话那头又重复了一遍消息,男人不住点着头,视线停留在赵时晴笑容灿烂的照片上。 一双幽邃地眼眸亮得不可思议。 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断,他紧紧攥住女孩一双手,音调上扬难掩激动:“初初,哥哥醒过来了!” 见她目光呆愣,恍如梦中,干脆把她揽入怀中,不断重复:“秦准醒过来了,真的醒过来了。” …… 轮毂转动未曾完全停止,秦初已经推开车门,朝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病房跑去。 闻怀予紧随其后。 走廊深处靠窗的房间里,此刻走出一群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专家,见闻太太匆忙跑来,连忙打招呼。 秦初只是胡乱地点着头,从人群中穿过,脚步丝毫不做停留。 听医生说再多,不如她亲眼看到来得真实可靠。 病房的门没关,女孩急切的冲进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身着病服的人。 他一手可环握的手臂还放着留置针,高处的点滴从透明管道流入他青色的血管,清隽的面容因长时间不见光而白净得过分,两颊深深下陷。 只是那双从来紧闭的双眼此刻睁着,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处。 女孩双手交叠捂着唇,眼泪扑簌簌下落。 走近床边短短几步距离,无声哭泣变成耸肩呜咽。 血色极其淡的唇慢慢张开,秦准使劲勾起唇,声音嘶哑: “初初别伤心,哥哥没事了。” 第116章 番外:婚宴前夜 秦初哭得像个孩子,抬臂想抱抱他,又怕掌握不好力道,怯怯收回了动作。 手掌很轻很轻放在秦准白净枯瘦的手背上,她终于止住哭声,叫他,“哥哥。” “担心我了是不是?”秦准缓慢地翻转手掌,回握住她,“是哥哥不好,对不起。” 要不是医生来过,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让家人担心了这么久。 可是,来的怎么只有初初一个? 他不敢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闻怀予晚秦初几步,在走廊迎面碰上复查离开的医生,又多询问了几句,最后干脆带着医生一起回病房。 这样小太太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给她解答,让她放心。 悄步走到秦初身后,闻怀予搬了凳子让她坐,拍拍她肩膀安慰:“坐下慢慢说,不着急。” 然后才偏头看向秦准,唇角一勾,露出浅淡的笑意,“你醒了。” 饶是秦准已经沉睡了一年之久,仍然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男人。 震寰集团掌权人,闻家老幺闻怀予,怎么会在这? 正当他愣神之际,只听走近的医生说:“闻先生闻太太,我们已经给秦先生做过检查,他的脑部功能恢复的很好,配合康复训练,以后……” 接下来的话,秦准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耳畔反复回响的只有那句:“闻先生闻太太”。 他的宝贝妹妹初初,什么时候变成了闻太太。 她才多大?! “初初,医生刚才叫的闻太太,是你吗?”秦准耐心全无,打断了医生的话。 他只觉眉心发紧,看向闻怀予的目光带了些审视,“你什么时候变成闻太太了?” 秦德山的德行秦准再清楚不过,如果那场车祸只有他活了下来,那初初这段时间是怎么挺过来的? 纵然闻怀予的清高冷淡在海城是出了名的,但也并不排除他趁人之危哄骗无知少女的可能。 毕竟他家妹妹那么好看。 “嗯,”秦初点点头,倒是老实,“哥哥,我已经和怀予结婚了。” 什么?怀予? 血气一阵阵上涌,秦准双臂撑起床沿想要坐起。 要是他没记错,闻怀予和他年纪相仿,岂不是和初初差了好几岁? 老话说三岁一代沟,秦初和闻怀予岂不是差了快三条沟! 他的妹妹真的不是被骗了吗? 闻怀予眼疾手快倾身扶住他,一边拿起遥控把床头调高一些,才回:“大哥,您别激动,听我慢慢解释。” 态度算得上乖巧恭顺。 于是接下来,闻怀予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垂着头把前因后果清楚明晰地交代了一遍。 听得秦准的面色越来越沉,听得床脚站着的医生面色一会喜一会忧。 原来前排吃瓜的感觉是这样的。 “所以车祸后这段期间,初初不会说话了,秦德山也不怎么管她?”沉睡的时间里,秦准做过许多个梦。 梦见过嘈杂的急救室,响声刺耳的救护车,也梦见过秦德山和一个陌生女人在一起的场面。 却很少梦见妹妹秦初。 梦里没有妹妹熟悉的撒娇,只有一双软软的手,和落在他手背上,温热的眼泪。 原来如此。 “非但不管,还想用初初去换投资,跟品行不端的人家结婚。”闻怀予懂得制造焦点,转移焦点的妙计,“还好被我遇上了。” 秦初神色不明,沉吟半响,接着问:“那你们现在,是契约结婚的关系?” 那还不算太糟糕,有挽回的余地,他想。 “初初你来说。” 被点名的小姑娘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坚决否认,“当然不是,我爱怀予!” “我不想离开他!”简单坚决。 话毕,娇艳的面容后知后觉泛上粉霞,秦初偷瞥一眼哥哥的表情,咬着唇乖巧垂下眼。 被当众告白的某人心情愉悦到极点,俊眉微挑,唇角勾起,却在察觉到秦准冷冷的目光后,也收敛了神色。 于是醒来第一天,秦准不单得知了妹妹已经结婚的消息。 还被迫观看了许多次眉来眼去,吃了几碗狗粮。 - 得知秦准苏醒的消息,闻家再一次推迟了婚礼宴请的时间。 他完全恢复自如行动还需要一阵子的康复训练,没能送妹妹进结婚礼堂是遗憾,婚宴他当然不能再缺席。 虽然心里还是有疙瘩,但秦准接受康复训练还是十分积极的。 哪怕是为了妹妹,他也要尽快好起来。 而秦初自从秦准醒过来以后,除了练琴以外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花在医院上。 不是陪他康复运动,就是和他聊天。 闻怀予虽然吃醋,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毕竟大舅子如今态度不明。 不冷淡,也算不上亲近。 直至婚宴前夜,秦准的一通见面电话,闻怀予积压在心头多日的不安瞬间到达顶峰。 闻家宴请安排在市中心最豪华的五星酒店举行,来宾皆是政商名流,为了保护隐私和做好安保,新郎新娘及双方亲属头一天就住进了酒店。 接到电话时,房间里只有闻怀予一个,秦初被闻子珊和徐星星拉去其他房间聊天。 结婚后他已经很少抽烟,下楼时他难得又点上了一根。 心里有些忐忑。 是什么话,非得今天晚上和他说? 急匆匆走到酒店花园,闻怀予掐灭了烟,才朝秦准走去。 “大哥。”他恭敬叫人,也不敢造次坐在他身边,就这么站着。 “坐吧,”秦准抬了抬下巴,示意长椅上的空位,“就是随便和你聊聊,不用拘束。” 哪怕在事业最顺利的时候,他也没想过有一天,海城呼风唤雨的闻怀予,会这么恭顺地看他眼色。 原来不管再厉害的人,一旦有了爱人,有了软肋,都会变得这么草木皆兵。 闻怀予坐下,双手乖巧落在膝头,又听见身旁人说,“一直欠你一句感谢,谢谢你。” 谢谢他护下了秦初,也谢谢他不遗余力地为他找医生治疗。 “哪里的话,初初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这都是应该做的。”男人沉着声回。 康复这段时间,闻怀予的贴心秦准都看在眼里。 来医院从不空手,见他和妹妹说话聊天也从不插嘴打断,除非秦初找他,否则就自己找个地方坐下,独自处理公务。 也有过几次一起吃饭的机会,秦初的各种喜好记得清楚,细心程度甚至超过了他这个亲哥哥。 时间能证明一切,他看得出闻怀予的真心。 第117章 番外:老板的婚宴日常 “把她交给你,我放心。”秦准沉默良久,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以后你不爱她了,没关系,我会去把她带回家。” “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她,不管是语言,还是行动。” 昏暗的灯下,他看向闻怀予的眼神不含威逼,而是恳求。 谁不期许天长地久,可最后白首终老的能有几个。 赵时晴和秦德山,不就是摆在眼前的例子。 放在膝头的手不断收紧,闻怀予和他视线相交,半晌才艰难启唇:“我答应您。” “我不能承诺以后的生活里我们没有争执,没有不愉快……但我能保证,有争吵我会第一个低头,她生气我会主动道歉。” “天荒地老这话太空太大,我能保证的是,在我生命结束的最后时刻,我依然会爱她。” 庭院四周无声,空气里尽是桂花的甜香,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秦准起身,拍了拍闻怀予的肩,说:“夜里凉,早点回去吧。” “妹夫。” - 因为安保措施到位,翌日各大媒体记者在酒店门口蹲守许久,都没能见到新郎新娘。 不仅主角没见到,就连参加喜宴的宾客都没能见到几位,车子直接驶入酒店地下通道,坐vip电梯上楼。 网友们讨论热情高涨,奈何媒体不给力,连张照片搞不到手,只能借着先前网络上流传的几张旧照嗑生嗑死。 但网友向来是神通广大的,网络里一扒拉,竟真的发现了点东西。 那是一个叫做「木木木水工」的微博账号,粉丝数不过几百,博文也不多,几十条内容里绝大部分都带了同一个话题:#老板的哄妻日常# 话题里有许多照片,拍的大部分都是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背影或侧脸。 有他倚在落地窗边拿着手机视频的样子,有他站在玻璃门前望着前方发呆的样子,也有他呆坐在办公桌前盯着左手发呆的样子…… 照片拍的十分巧妙,露侧脸的图都截到了他的半张脸,只能看到他扬起的唇角。 但是他熨帖衬衫上的拉丁字母,他之前在直播里出镜过的限量版手表和古董袖扣,赫然昭示了这男人的身份。 如果说这些都只是合理怀疑,没有强力佐证的话,不久前这个博主发的新博文似乎更加能印证网友的猜测。 照片里男人身穿一套白色西装,蹲身为身着婚纱的新娘整理裙摆。 今天的婚纱是庄女士准备的,是复古又端庄的款式,上身是复古短袖方领,蕾丝和水晶点缀其间,说不出的典雅。 裙摆层层叠叠,做蓬裙设计,像是童话里公主。 新娘头上的蓝宝石皇冠,和闻先生教堂婚礼上流出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于是仅仅过了几个小时,这个账号粉丝暴涨到了将近百万。 就在大家担心这个员工会不会被震寰抓包,关闭账号时,傍晚「木木木水工」又更新了新的博文。 是一个高清像素的视频,新郎唇角压都压不住,从另一个男人手上接过新娘的手。 那个男人该是新娘的家人,眉眼和新娘极为相似。 三人站在一起,摄影师准备拍照时,新郎将新娘的手挽在右手臂弯,往左边走了一步。 让新娘和左边的家人隔开一点点的距离。 像在宣誓主权,让大家知道谁才是她先生似的。 底下评论迅速破万: [果然,闻先生还是一如既往恋爱脑。] [哈哈哈哈笑死了,你们看到娘家人脸色了吗?一个怒瞪闻先生。] [楼上,不但看清娘家人脸色,也看清了娘家人的脸,帅死谁了我不说,@木木木水工五分钟我要知道帅哥的全部资料。] [@木木木水工是震寰集团哪位好汉呀?今天脸都不遮,是打算明天辞职了吗?] [好汉, 咱们不能被资本家的糖衣炮弹俘获,继续更啊啊啊啊啊!] 而好汉本人这会捧着手机乐呵呵递给新郎,拍着马屁:“您看看拍的还满意吗?评论反应可好了。” 集团公关部发现这个微博的时候舆论还未发酵,消息报告到执行总裁这里,他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不必理会。 刚挂断电话,他立刻找来森江,转了一个数额巨大的红包给他,只交代了一句: “把我太太拍得好看点,我的脸清晰就成。” 得到老板的吩咐,森江这一晚拍的越发卖力。 还大多都是视频: 有闻怀予牵着新娘的手,和前来道贺的人寒暄,时不时凑到她颊边耳语,该是在和她介绍来人。 也有应酬间隙,他抬手温柔地帮新娘整理鬓发,繁杂的场合听不清声音,但看得清口型,他问:“累不累,饿吗?” 也有他不顾眼光,亲自蹲身给她换上平底鞋,俊朗的面容含着深深的笑意。 [木木木水工]不单只拍一对新人,也拍笑容满面的闻家父母。 只见庄韵诗夹起一块鱼肉放进新娘家人碗里,温柔地说:“小准多吃点,这个鱼很新鲜。” 也拍不苟言笑的闻董事长喝酒喝得面色红润,对来人说“闻太太真是福气,能嫁到闻家来”这种恭维话回道: “哪里话,明明是我家臭小子有福气,娶到这么好的太太。” 话里话外对儿媳的维护和喜爱不加掩饰。 同样也拍新郎的好友,都是海城里排得上号的豪门公子哥们。 视频中央的餐桌上叠了几层香槟塔,每一层杯底都压着红包,是一群人为新新婚夫妇准备的“小游戏”。 海城风投大佬江淮笑得牙不见眼,对起哄着新郎喝酒的众人道,“我帮他喝!” “你那么菜还帮他呢,”霍氏航运老总霍珏轻哂,直接拿起酒杯,“我比你厉害些,我随一杯。” 贺氏医疗的总裁贺行之则是抱臂观战,不加掩饰地嘲笑,“别一会新郎没醉,你们醉了。” 全然都是和在媒体前完全不同,却又更加鲜活,更加真实的样貌。 而新郎这一夜都紧紧牵着新娘的手,从未放开过一刻…… 第118章 [if]无尽之夏:该怎么打招呼? 咸咸的海风给夏日燥热的空气裹上一层湿润,热辣的阳光下,高大的棕榈树伸展着枝叶,为沙滩上往来的人投去一道道遮阳阴影。 咆哮般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刺眼的红色跑车丝毫不见减速,几乎是一头扎进临海停车场的空位上。 驾驶座上的人熄火下车,低着头小声嘟囔:“啧,一个两个的,没一点大学生朝气蓬勃的活力样。” 阖上车门,他小跑着绕过车头,笑嘻嘻拉开副驾驶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到啦,请两位公子下车。” 接着又去拉开后座车门。 伺候好大爷们,贺行之疾步走到车尾,抬起后车厢门,拿出装饰得花花绿绿的冲浪板扛在肩头。 做完这些,车上人依旧不动,他最后一点好脾气消磨殆尽,扯着嗓门喊,“霍珏,闻怀予,快给我滚下来。” 越温柔他们还越蹬鼻子上脸了! 后座的霍珏不停按着游戏机上的按键,闻言轻轻踢了踢前座,头也不抬: “怀予,醒醒,到了。” “嗯。”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闻怀予应了一声,才悠悠睁开眼。 呆愣回神片刻,随意揉了揉额前的碎发,他慢吞吞去解身上的安全带,俊逸的面容是掩不住的困倦。 不怪闻怀予贪睡,实在是时差没倒过来。 毕竟他昨晚才回到海城。 “他还真够能折腾的,”霍珏拿着游戏机下车,望着气呼呼走近的贺行之,无奈摇头: “暑假才开始多久,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闻怀予懒沉的眸子倏地一亮,噗嗤笑出声来。 只见贺行之原本白净的肌肤已经变成了小麦色,眼下鼻梁都被太阳晒得脱皮发红。 整张脸又黑又红。 要说浑身被晒成小麦色倒也不难看,怪就怪在这家伙冲浪时穿的是背心,一周下来,生生把背心的形状晒在身上。 如今身上的背心和冲浪时穿的不是同一件,露出的肌肤有白又有黑,实在滑稽。 “你俩笑什么呢?”疑惑地挑起眉,贺行之不明就里,也跟着一起笑。 咧着一口整齐的白牙乐得傻乎乎,和黑红黑红的脸形成巨大反差,让另外两人笑得越发厉害。 “不就是黑了点嘛,”他后知后觉,低头扫了两眼,浑不在意,“你们不懂,这叫有男、人、味。” “哥哥我帅着呢!” 话毕非常做作地抓了把头发。 除了引来两道熟悉的白眼外,确实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只不过都是在看另外两位白净帅哥,而不是看一旁那块黑白巧克力的。 三人并排走上沙滩,贺行之一路都在给他们安利冲浪的乐趣,霍珏兴致缺缺,时不时应上几句。 而闻怀予双手抄兜,垂头看着自己的运动鞋,不发一言。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清丽娇软的声音响起,“妈妈、哥哥,你们快点呀。” 循声偏头,女孩小跑着从闻怀予身边跑过,乌黑的发尾被海风扬起,若有似无地从他的手臂扫过。 带着淡淡甜香。 蓝色百褶裙随着她的动作摆动,简单的白色衬衫将女孩娇美纯澈的容颜衬得干净明艳。 真的……很好看。 无意识地,闻怀予放慢了脚步。 “你慢点,小心摔跤。”秦准走在在她身后不远处提醒着,伸手去扶赵时晴,“都跟您说别穿高跟鞋,这回不方便了吧。” 赵时晴艰难抬脚向前,又走了几步,干脆松开秦准的手,蹬掉一双高跟鞋拎在手上。 秀雅温柔的面容带笑,一点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顽皮地晃了晃鞋,“这不就行了,年纪小小这么爱说教,小心以后讨不到老婆。” 说完抬脚朝女儿方向去。 留下满脸无奈的秦准。 秦初站在原地等妈妈和哥哥,穿着秦准给她新买的衣服这瞧瞧,那看看,显然喜欢得紧。 欣赏了会,她转身,对着远处的秦准挥手喊道,“哥哥,妈妈,给我拍张照呀。” 过了今天,她得一年后的假期再来这里啦。 许是周围声音嘈杂,秦准没有听到,反而是不知何时停住脚步的闻怀予听得真切。 鬼使神差,他拿出手机,按下了拍摄键。 “哟,我说怎么走着走着不见人影了呢。”肩旁突然出现一个黑红黑红的面孔,盯着未熄屏幕的手机啧啧个不停。 明明三个人走得好好的,到了提前预定好的沙滩茅草伞下时,闻怀予却不见了。 霍珏是个能躺就绝不坐着的主,径直卧倒在躺椅上,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动一下。 贺行之只能放下冲浪板,骂骂咧咧往来的路上往回找,却不想发现了偷拍人照片的怀春少男。 啧,孩子长大开窍了。 他抬手勾住闻怀予的脖颈,笑得不怀好意,“这还是第一次见你盯着一个姑娘看,怎么,一见钟情啦?” 闻怀予敛下眸,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收起手机,拿开他的手: “别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说话间,白净耳廓爬上了一层浅淡的红晕。 “哟呦呦,”贺行之撇嘴,“还没有的事,要不要我给你找个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刚刚只是耳朵,现在连脸都染上了红霞。 天塌下来有闻怀予的嘴顶着! 贺行之不再和他争辩,转而把目光投向海边的少女,若有所思,“看着像个中学生,年纪比咱们小不少吧?” 那姑娘白白净净,眉眼间的稚气未脱,娇美的脸蛋有种青涩感。 青涩却勾人。 顿了一会,他摩挲着下巴自我说服: “也不是不行,现在流行养成系嘛,陪着喜欢的小姑娘长大,然后表白心迹,顺理成章在一起,还挺浪漫的。” 闻怀予不答,只是沉着脸,推着贺行之往前走,俊秀的眉皱得很紧很紧。 脚步却挪动得很慢很慢。 贺行之从小和闻怀予一起长大,算得上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自然也察觉到了发小的不同寻常。 他侧身躲开身后的推搡,站定不再往前,“你主动去认识一下呗,就当交个朋友。” 闻怀予不动。 “她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在哪都很受欢迎,”贺行之抱臂,努了努嘴,“你看,那几个男的一直在偷看她,嘀嘀咕咕的。” 闻怀予身子依旧不动,倒是抬头瞥了一眼。 “别不信,人跟人的缘分都是老天爷的恩赐,好不容易给你牵上线你不要,过了这个村就再没这个店了!” “十年后她抱着孩子和老公手牵手与你擦肩而过,你发觉她那老公猪头猪脑,不及你万分之一,那时你是什么心情,设想一下。” “要是我——” “行之!”闻怀予蓦地出声打断,清朗的声线藏着不悦,俊逸的脸冷沉的厉害。 不知道在不高兴什么。 贺行之识趣的闭上嘴,无奈耸耸肩,重新迈步往遮阳伞的方向走去。 不打招呼就不打招呼,生什么气嘛。 没走几步,黑白分明的手臂被紧紧攥住,熟悉的声音里是难掩的紧张和局促: “那个……你教教我,要怎么跟女孩打招呼才不被人讨厌。” 第119章 [if]无尽之夏:予取予求的予 明明听见了,可贺行之脚步不停,接着往前走。 让你嘴硬! 闻怀予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前面,挡住了他的路,“行之!” 语气颇为无奈。 “干嘛,别挡哥的路。”贺行之双手抱臂,架子摆得足足的,用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教教我,”一双幽邃的眸子随时关注着女孩的动向,“你教教我,该怎么跟女孩子……搭讪?” 这是闻家最聪明的老幺从来没涉猎过的领域。 经验为零。 殊不知贺行之经验亦为零。 只不过胆子大敢教人罢了。 见对方不答,从来骄傲惯了的人难得低头,沉声说,“求你了。” 不含什么做小伏低的卑微,但已经是天之骄子闻怀予做过最大的让步。 拿乔的某人这才扬唇一笑,对着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 “你身上带什么东西了没?除了手机以外,比如纸巾、手链、项链什么的?” 这是贺行之转身走了这几步路的时间里,绞尽脑汁想到的一点馊主意。 闻家老幺当然也不懂分辨主意好坏,为难地摇了摇头,伸手去衣服口袋里摸索。 男生出门除了手机还能带什么,他今天连钱包都没带在身上。 更别说饰品,闻怀予从来没有戴首饰的习惯。 “什么都没有?”贺行之看着他的动作仿佛也知道结果,无奈叹了口气,继续在脑海中搜刮主意。 但一无所获。 就当他准备老实交代,自己没有什么搭讪的主意,要不跟人家女孩子老实交代算了时,对面的人伸出手,递出一块皱皱巴巴的方巾来: “这个,可以吗?” 浅蓝色的真丝材质在阳光下发出润泽的光亮,方巾一角绣了一朵蓝色的无尽夏。 绣工却有些差强人意。 “这是你的?”贺行之接过,拧着眉看他。 “嗯,”闻怀予点点头,“这是我妈给我的,她最近迷上做手工,我们家人手一条。” 甚至这一条方巾是今天出门前庄女士送给闻怀予的,原本该拿回房间放好再出门,结果贺行之一直打电话催个不停,他一着急,随手塞进裤子后口袋里,转头就忘了。 “行啊,这个可以。”贺行之蹲下,把方巾放在膝上,一点点展平,“一会你就拿着这个过去,跟她说……” …… 秦初这边则是玩得不亦乐乎,去海边踩了会浪,和秦准幼稚的在地上堆城堡。 玩累了就跑到遮阳伞下休息一阵,喝几口妈妈买来的冰饮。 赵时晴温柔地替女儿擦着鬓边的汗,边问:“会不会想妈妈,想到念不下去书想要回来?” 女孩咬着吸管猛吸了好几口,才摇了摇头,弯着唇角回:“会想,但也会好好学习,学完了再回来。” 成为钢琴家一直都是秦初的梦想,好不容易申请到了学校,能让自己的专业水平更上一层楼,她舍不得轻易放弃。 去留学是秦初主动提出的。 “我家初初真棒,”赵时晴将她脸颊边的碎发理到耳后,目光温柔慈爱,“妈妈支持你,要是想初初了,妈妈就去美国看你,好不好?” 说着说着,竟是眼眶发红发酸。 秦初没有察觉,乖巧的缩在赵时晴怀里,点了点头。 包里的手机发出刺耳的铃声,赵时晴拍拍女儿脊背,待她离开怀抱,才拿出手机查看。 看清来电号码时,唇角往下落了落,随即起身,去往僻静的地方接电话。 而小姑娘坐在躺椅上自顾自地喝着奶茶,垂头发呆。 没多久,视线中闯入一双男士运动鞋,头顶传来一个清润好听的声音:“你好。” 秦初仰头看去。 来人身量高大挺拔,身穿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 海风将他宽松的t恤吹得鼓起,勾勒出男孩紧实匀称的身体线条,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一双浓墨般的眼睛亮得惊人。 帅得不像话。 “这是你刚才掉的,被我捡到了。”他的手掌宽大,手心处放着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丝巾。 秦初这才回神,猛然起身,带起裙摆飞扬。 “不是,”她摆摆手,笑得眉眼弯弯,“这个不是我的。” 今天她身上连个口袋都没有,怎么会是她掉的,对方肯定是看错了。 闻怀予不为所动,把手又往前递了递,目光直直看向秦初,“就是你掉的。” 笃定的让秦初都有一瞬间怀疑。 见女孩不答,他不管不顾,开始胡编乱造,“确实是你掉的,是我亲眼看见的,这上面的无尽夏我不会认错!” 身形一动不动,面色不改,只有耳廓的淡红逐渐蔓延开来—— 染上了耳垂,又爬上了脸颊。 秦初复又低头查看,视线落在上头的绣纹几秒后,抿着唇笑出了声。 就在闻怀予不知所措时,她笑意盈盈地拿起那块方巾,回身弯腰在妈妈的包里翻找起来。 “嗯,这是我掉的,”她回过头,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谢谢你帮我找回来,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甜甜软软,撒娇似的。 递到他面前的东西,是她的手机。 她在和他要联系方式。 迷迷糊糊接过输入号码,只听女孩又说,“但是这顿饭可能要一年以后才能请你了,可以吗?” “为什么?”俊秀的眉轻蹙,闻怀予好不容易勾起的唇角霎时恢复平直。 “因为我明天要去美国读书呀,”她的眼睛清亮亮的,像是看进了他眼底,“以后只有假期才能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哥哥长得帅的缘故,秦初喜欢和他聊天。 “那么远,”他无意识呢喃出声,又急急追问,“你是去哪个学校?” 话一出口,又觉得这样的问题太唐突,有违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抱歉,是我失礼了。” “没关系,我去念高中,大学也会留在那里吧,我是学钢琴的。”随后报出了她想去的那所大学。 闻怀予惊诧地扬眉,俊朗的面容重新带上喜色,“真的吗?我姑姑也是学钢琴的,她就是你想去的这所大学毕业的。”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 “真的吗?”甜软的声音不自觉拔高,“那你姑姑叫什么名字呀?” 不等他回答,女孩又说,“不对,顺序错了,应该先问你的。”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秦初,秦朝的秦,初次见面的初。”她伸出手,好看的眼角轻扬,鼻尖的红痣衬得她灵动娇媚。 心头突突跳个不停,男孩伸手,克制地握住她的指尖,温软和灼热碰撞,又迅速分离: “我叫闻怀予,听闻的闻,怀抱的怀,予取予求的予。” 第120章 [if]无尽之夏:别哭了 没事的 在排队去买冰淇淋的秦准回来之前,闻怀予很识趣的先行离开,没有多做停留。 只不过人是回到了沙滩伞下,心和目光没收回来。 闻怀予也觉得这样的自己颇为奇怪,熙攘的沙滩上明明有那么多的人,身各种明艳夺目颜色衣衫,他却能在人群中精准锁定女孩的身影。 她笑起来那么开心幸福,让从来冷淡惯了的他也跟着一起勾起了唇角。 可惜这样的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她离开了。 直至浅蓝色的裙摆彻底消失在海滩的另一头,闻怀予才不甘心地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放在眼前蔚蓝无垠的大海上。 不过半小时前后的功夫,却觉得这片海已经和她在的那片不一样。 不够蓝,不够宽,不够赏心悦目。 这人也太多了。 抬臂枕在脑后,闻怀予看着那个在海浪里穿梭的黑白巧克力,唤了声:“霍珏。” 另一个躺椅上的人依然在和手里的游戏机较劲,“说。” 头都不抬。 “这么多人吵得我心烦,要不……”和亲近熟悉的发小说话从来不必太明白,他一定能懂。 霍珏手上的动作不停,已经垂头起身,如释重负,“走吧,我早就想回家了。” 吹着空调玩游戏多惬意,偏要来这热得要命的地方受罪。 友情只能让他坚持在这里坐半小时。 不能再多了。 于是,冲完浪上岸的贺行之看到的就是空空如也的伞下,和孤零零放在桌上的手机。 他们甚至没良心地开走了他的车! - 闻怀予没有回家,而是让霍珏把他送去了震寰集团。 天黑时,他拎着大包小包的袋子回家,急匆匆拿出行李箱来打包。 “昨天才回来,这是又要去哪?”江叔把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递过去,走到他身边想帮忙。 被闻怀予严肃拒绝了。 “去美国,”俊朗的面容没有多余的表情,话音里却是掩不住的兴奋,“机票我都买好了。” 是求闻知予找了关系,花高价买来的。 江叔不明所以,“去看二小姐?这些东西也不用从海城带过去吧?” 闻子珊在美国求学多年,早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 而行李箱里的这些东西未免太过精细了些,甚至还有…… 忙碌地身影一顿,闻怀予一拍额头,大受启发,连忙从袋子里翻出资料,给闻子珊打去电话。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漫长,打完电话没多久庄韵诗回家,听老三儿子红着脸认真交代了前因后果后,兴致冲冲地又搬出一个行李箱来…… - 忙碌机场大厅人来人往,秦初背着书包乖巧地站在安检队伍的末端,小手紧紧攥着书包带。 哪怕在心中已经预演过这个场景无数遍,即将真正到来的分离依旧让她心底发酸发涩。 赵时晴站在她身边随着队伍挪动步子,眼眶红了又红,“落地了就给妈妈发信息,别舍不得花钱,要和寄宿家庭的成员们好好相处……” 儿行千里母担忧,分明交代过许多次,她还是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之前不是吵闹着让我送你,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秦准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问。 为什么改了主意呢? 应该是从她偶然看到妈妈包里藏的离婚协议开始的吧。 为什么爸爸妈妈要离婚?因为爸爸总不回家,一回家就和妈妈吵架,摔东西动手是常有的事。 希望爸爸妈妈离婚吗? 希望。 其实秦初也考虑过,要不就放弃留学,在妈妈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哪怕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可这不是妈妈想要看到的,她懂。 哥哥已经是大人了,哥哥能帮助妈妈做许多事,也能保护妈妈。 所以哥哥要留在妈妈身边,而她不能停下脚步,要继续好好学习,让妈妈放心。 用力闭了闭眼,逼退眼中的泪意,秦初才笑着抬起头,“因为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已经可以为自己负责,妈妈不要担心,去过你真正想过的生活吧。 …… 直到女孩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赵时晴终于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问秦准。 甚至女儿离开前,她都没有告诉她自己打算离婚。 赵时晴的提议引来秦德山强力反击,他召集律师搜集甚至制造她出轨的证据,偷偷转移公司资产,到处散播不利于她的谣言。 如果这个时候贸然离开,她会在这场离婚拉锯战里输得一败涂地。 她不能走,打算让秦准送秦初去读书。 却被秦初拒绝了。 “怎么会,”秦准挽住妈妈瘦削的肩膀,轻声安慰,“妹妹长大了,她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脆弱。” 也没有我们想得那么不聪明。 她知道了。 所以才不让他送她。 他的妹妹长大了。 …… 沉闷的脚步声接连从中央的过道上响起,由近及远。 秦初偏头看向窗外,俏丽的小脸泪水涟涟。 哪怕再懂事再长大,她依旧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有期待也有忐忑。 还有离开家的不舍。 越想越伤心,默默流泪变成不住抽噎,眼泪也越擦越多。 就在这时,身旁的空位上坐下一个人,衣料摩挲的窸窣声,安全带扣上的咔哒声陆续传来。 忙碌的声音结束,短暂沉寂了几秒,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秦初?” 原是该疑惑欣喜的语调,闻怀予甚至练了一路,此刻说出来却没达到预期目标。 分明带着笃定。 他就是为她而来。 女孩抽噎着转头,俊逸的面容带着浅淡的笑,却在看到她满脸泪痕时,幽邃眼眸中的喜悦逐渐淡去。 骨结分明的手指曲起,情不自禁伸到她颊边,想替她擦掉眼泪。 又堪堪悬停住,没有再往前。 秦初愣愣怔怔看着面前的人,卷翘的睫毛轻扇,蓄在眼底的水雾复又滑落。 闻怀予心头闷的厉害,终究是低低叹了口气,然后拉起衣袖,落在女孩眼底轻擦。 极尽温柔。 清朗沉稳的声音不复存在,只剩心疼和满满的低哄: “别哭了,没事的。” 一切有我在。 第121章 [if]无尽之夏:我会比她哥哥对她还好要 闻怀予的出现很大程度冲散了秦初心中的失落,漫长的旅途中有一个认识的人在身边,小姑娘没来由地安心了许多。 他始终倾身替她擦着眼泪,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平复下来,抽噎着问:“怀、怀予哥哥,你要、要去哪?” 闻怀予收回手,看着女孩哭得红彤彤的小脸,先是愣了愣,随后勾唇一笑, “去美国,这趟飞机上的人不都是去美国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 秦初轻轻“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那你昨天怎么没跟我说呀?” 她明明告诉他今天要去美国。 闻怀予面色一怔,偏头躲过她的目光,结结巴巴回:“我、我把这趟行程记错了,就没想起来提。” 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撒谎。 不对,第二次。 昨天是第一次。 “这样啊,”秦初视线停留在对方泛红的耳廓上,不明所以,“那你要去美国干什么?去玩吗?” 这个问题在他预想之中,他点点头,“算是吧,我姐姐在美国留学,我去看她。” 与此同时,客舱里的灯光变暗,飞机开始滑行。 因为有闻怀予在,有效地分散了秦初的注意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时间并不难捱。 见她杯子空了,他就连忙让空乘人员来添水。 派餐时间到,他贴心地把热毛巾递过去,让她擦干净手再吃饭。 吃完饭她看着窗外发呆,他拿起放在脚边的包,拿出各种零食出来摆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琳琅满目,应有尽有,都是昨天在网上做了功课后买的。 全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零食。 秦初笑得眉眼弯弯,拆了糖纸把糖放进嘴里,边说:“怀予哥哥你真贴心,当你妹妹好幸福呀。” 却不想男孩始终悬着的唇角落下,闷闷回:“我没有妹妹。” “我也不想要妹妹。” 他可是要追秦初,让她做自己女朋友的。 说什么哥哥妹妹这种不吉利的话。 “为什么呀,你这么好,有妹妹可以保护她,陪她一起长大,多有成就感。我哥哥就是这样的。” “哪有什么为什么,”虽然心情不美丽,闻怀予对秦初依旧有耐心,“当不了妹妹,当我女朋友会更幸福的,我会对女朋友很好很好。” 他靠坐在椅背上,语气不疾不徐,余光看向女孩那边,“我会比她哥哥对她还要好,好一千倍一万倍一亿倍!” 带着些暗暗较劲的味道。 “哥哥的好和男朋友的好不一样,不能比较谁好谁不好,都好!”秦初没有体会到话里的暗示,傻乎乎认真分析给他听。 “那你呢?”闻怀予一听越发来劲,坐直了身子固执追问,“你有哥哥,你以后也会有男朋友,你是更喜欢男朋友还是哥哥,你选一个。” 面容之严肃认真,已经自动带入自己是秦初男朋友,一定要得到一个满意答案的架势。 女孩皱起眉思考,俏丽的小脸满是纠结,“好难选哦,选不出来。” “哥哥和男朋友又不冲突,为什么只能选一个呀。” 甜甜又娇娇。 闻怀予不干了,干脆侧着身看她,增加了问题难度,“如果你哥哥和你最最最最喜欢的男朋友同时掉进水里,你要救谁。” 接着严谨地补了一句,“只能救一个。”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秦初懊恼的鼓了鼓腮,秀气的眉拧做一团,不知该如何回答。 思考半晌,好看的杏眼一亮,“我找一个会游泳的男朋友不就好啦。” 话里是要救秦准的意思。 某人霎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重新倚回座位,神色怏怏。 “那怀予哥哥呢,你姐姐和女朋友掉进水里,你要救谁?”秦初好奇反问,“也只能救一个哦。” 闻怀予想都不想,开口回道:“救女朋友。” 闻子珊是运动健将,游泳比他厉害得多,谁救谁还不一定呢。 “那要是你妈妈和女朋友掉进水里,你救谁?” “女朋友。”依旧不迟疑。 闻董事长会救,轮不到他。 “那你哥哥和女朋友掉进水里,你救谁?” “当然是女朋友。” 大哥……嗯,他那么聪明,自救不难。 女孩咯咯咯得笑起来,细嫩脸颊泛上红晕,看向他的眼睛清亮亮的。 正当闻怀予心中窃喜,觉得这一系列回答在小姑娘心中定是怒刷了一波好感时,女孩扑闪着眼睫,拖腔拖调地说: “哦——看不出来,怀予哥哥你是个恋爱脑哎。” “……” -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路程很快就到了,不管是下机还是过关取行李,闻怀予都寸步不离地陪在秦初身边。 不让她动一下手。 从机场出来,他主动提出送秦初去目的地,理由是他经常来,对这个城市很熟悉。 低调奢华的轿车径直停在面前,小姑娘边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边不住地和赵时晴感叹这么贵的车都舍得拿来跑出租。 司机匆忙下车迎接,正要开口打招呼,只见闻怀予站在秦初身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接着他打开车门让女孩先上车,自己和司机一起把行李装上后备箱。 小少爷出门从来有江叔准备好一切,大到行程安排,小到行李搬运,哪有需要闻怀予亲自动手的时候。 这恐怕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司机不多嘴,装好行李上车发动,一路上都没有开过口。 半小时后,车子稳稳停在寄宿家庭的庭院前,女孩再次紧张起来。 也失落起来—— 到了该和怀予哥哥告别的时候了。 闻怀予推着行李跟在她身后,秦初忐忑抬手,敲响了白色木门。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女人围着满是颜料的美术围裙,疾步走出,“你好,是秦初吧?” 小姑娘愣了愣,还是乖巧点头,迟疑道,“您是……玛丽阿姨吗?” 不对啊,她之前见过玛丽阿姨的照片,并不是华人呀。 面前的人也不像阿姨,叫姐姐还差不多。 对面人连连摆手,笑容亲和,“我不是玛丽,你可能还不知道,她家临时出了点状况,你以后会寄宿在我这里。” 拿出连夜准备好的文件递出,她伸出手,“你好,我叫闻子珊,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啦。” 她长得明媚大方,眉眼和秦初见过的某个人尤其相似。 小姑娘迷迷糊糊和她握手,正在思索他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时,身后传来蹩脚的惊呼: “闻子珊?姐?!” 俊逸脸庞上惊诧的表情演得十分拙劣…… 第122章 [if]无尽之夏:怀予哥哥 我肚子好疼呀 闻子珊是属于极具艺术天赋的那一类人,但也仅仅体现在绘画方面。 至于演技,她自觉和弟弟闻怀予旗鼓相当。 好歹是亲弟弟开口求帮忙,她勉为其难瞪着眼假装惊讶,僵僵硬硬杵在门边和闻怀予演了几个回合。 无非是“你怎么在这”、“你们认识?”“这也太巧了吧。” 便已经耗尽她此生所有表演细胞。 而后带秦初进客厅坐下,当着她的面亲自给赵时晴打了电话,说明前因后果,得到家长的理解和同意,才让闻怀予把小姑娘的行李搬上二楼卧室。 同时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大哥办事确实雷厉风行面面俱到。 不过一夜的时间,寄宿家庭从玛丽阿姨变成子珊姐姐,资料手续齐全。 “妈妈,子珊姐姐和怀予哥哥都是很好的人呢!我喜欢这个家。”秦初趴在卧室软绵绵的床上,和赵时晴视频聊天。 她把如何在飞机上和闻怀予巧遇,怎么阴差阳错来到闻子珊家寄宿和妈妈原原本本交代了一遍。 当然,他们前一天在海边认识的事她没说,总觉得怀予哥哥这样的出场方式会让赵时晴不喜欢他。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心,秦初没想过。 “喜欢就好,”赵时晴鼻音浓重,“妈妈和哥哥不在你身边,遇到事多和子珊姐姐商量,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比起语言不通,无法沟通的外国家庭,华人寄宿更让赵时晴放心。 闻子珊甚至还把各种联系方式都发给了她,让她有任何问题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能随时联系她,让赵时晴安心了不少。 秦准原本坐在一旁,这会忍不住探出头,仔细交代,“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 卧室隔壁的房间里,闻怀予把带来的两个行李箱放平摊在地上,慢条斯理把一边的东西一样样整理出来。 闻子珊抱臂站在他身边,只觉得眼前的弟弟十分陌生。 “你怎么连辣椒酱都带来了?”她蹲下,饶有兴致地拿起一瓶佐料,“这东西唐人街里能买得到。” 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盐和糖都分辨不出来的小少爷,居然能细心到这个地步。 实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闻怀予从她手上抢下,把各种零食调料都收纳在一个箱子里,“这个牌子是海城本地的,国外很难买,我在英国就没见过。” 彼时他到英国念书,闻家安排江叔和另一位从小照顾他起居的荣姨随行,照顾他学习以外的一应事宜。 男孩子抗造适应力强,唯有饮食方面,明明是同样的食材和料理手法,做出的味道却和国内相差甚远。 还是江叔带去的家乡辣椒酱,帮助闻怀予度过最陌生,最想家的异国时光。 “行行行,”闻子珊惯着弟弟,随后又问:“各种家乡味你倒是带得齐全,那谁做饭?” “我可什么都不会。” 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手上的动作慢下来,闻怀予慢悠悠抬头,面无表情,“李姨呢,她会就行。” “上个月回国了,她儿子今年高考,回去陪儿子一阵。”闻子珊耸肩摊手,爱莫能助。 “那你这段时间怎么生活的,家里的卫生谁来打扫?”俊逸地眉头蹙了蹙。 “叫外卖喽,我反正作息乱得很,想起来对付一口,吃点面包什么的也成。卫生嘛……请了钟点工。” “……” 思考了半晌,男孩烦躁地揉了揉额头的刘海,长舒一口气,下定决心:“没事,我来。” “我学,总行了吧。” 紧接着闻怀予拖过第二个行李箱,放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收到另外一个空箱子里,全是日常会用得到的药品。 闻子珊的唇角往下撇了撇。 收好药,他打开另一边拉链,里面满满都是女孩的卫生用品。 这下闻子珊可不是撇嘴这么简单,她毫不留情地在弟弟头上推了一把,怒斥:“闻怀予,你是不是变态,卫生棉你都漂洋过海带着来,有病啊!” 不止卫生棉,但凡女孩能用到的东西,箱子里一应俱全。 这是出国念书,不是荒野求生! 耳廓从白变粉,细碎地刘海遮住他浓黑的眸子,挡住了他额头沁出的细汗。 沉默几秒,闻怀予才支支吾吾开口,语气带了点委屈:“这是、是妈妈让我带的。” 闻子珊:“……” 虽然被姐姐无情狠骂一通,闻怀予带来的东西还是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收拾完行李已经快到晚饭时间,闻子珊画画熬了一夜已是累极,自己跑回房间休息,让闻怀予照顾好秦初。 走前,她再次敲打了弟弟一遍,“妹妹还小,你那些有的没的心思给我收敛些!” 什么人啊,就见了人家小姑娘一面,巴巴跟着人跑了大半个地球。 闻怀予当然有分寸,垂着脑袋闷闷应声,走到隔壁敲门。 等了一会,小姑娘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请进。”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门把上,迟疑了片刻,还是下压,推开门。 她带来的行李箱还规整的靠在一起,放在门边,青绿色床上拱起小小的一团,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闻怀予明显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气,他移开视线,轻咳一声,“你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顺便在社区里转转。” 他只能陪她一个月,一个月后开学,他也要回英国继续研究生的学业。 “我不饿,”女孩背对着侧躺,胡乱地摇了摇头,“怀予哥哥你去吃吧,我想休息会。” 有气无力。 实际来寄宿家庭的路上,秦初就隐隐察觉到小腹坠疼。 刚才还是能忍受的状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腹部的闷痛越来越明显,实在难受。 “不吃饭不行的,或者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闻怀予还是不敢偏头,兀自望着窗外询问。 秦初躬身在被子下缩成小虾米,没忍住轻哼一声,“我不吃了,谢谢你。” 这才让闻怀予察觉到她话语里的不对劲。 他急急绕到她侧躺的那边床头,只见女孩俏丽的小脸皱起,显然十分难受。 “你怎么了?”他用手背去探她的额头,不烫,反而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下唇被秦初咬得毫无血色,对上他焦急的目光,才可怜兮兮的开口: “怀予哥哥,我肚子好疼呀。” 第123章 [if]无尽之夏:要是当男朋友呢? 闻怀予顿时乱了阵脚。 向来沉稳的声音染上慌乱,他稳住心神安慰,“你别怕,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我让闻子珊送你去医院!” 往外走了几步,又觉得她不能离开人,干脆折返,连忙拿出手机,“我让姐姐帮你叫救护车,很快!” 说完已经输入闻子珊的电话,准备拨通。 还好被秦初眼疾手快拦住了。 “不要,”她连忙从床上起身,紧紧攥住闻怀予的手腕,“不用打电话,没有那么严重。” 谁见过痛经还叫救护车的。 “好好好,你躺好,我不打,”闻怀予依着她,“我从国内带了常用药过来,你形容一下是哪种疼法,我去给你找药。” 谢天谢地,带药是多么明智的决定,他想。 苍白的脸涂上红霞,秦初一双杏眼瞅着他,吞吞吐吐,“我、我是来例假了。” 丢死人了,这还是她除了家里人以外,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和男生提起。 闻怀予显然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矜雅的面上的焦急不减,耳垂霎时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这种肚子疼的药带了吗?他在想。 突然又想到刚才整理的东西,只觉得指尖发麻,脸也烧得厉害,支支吾吾问,“你、你带了那个东西没?” 说完连忙摆手,窘迫地不行,“别误会啊,我不是变态,你要没带闻子珊那有,她也是女孩子嘛。” “没有,”秦初的脸也好不到哪去,“我忘记时间,所以没有带来。” 好歹年长小姑娘几岁,闻怀予强压着尴尬,替秦初盖好被子,顺手拿过桌上的遥控器,调高了空调温度。 “没事,我去拿……”他顿了顿,“还是让姐姐给你送过来?” 大不了把闻子珊吵醒,被她揍一顿罢了。 休息前闻子珊给秦初发过信息,她自然不好意思用这点小事打扰对方,抿着唇纠结了几秒,小声说,“那就麻烦怀予哥哥了。” “不会,”他佯装镇定,“你好好休息,我去拿,再给你倒杯热水。” 这种时候女孩子不能受凉他还是懂的。 没过几分钟男孩去而复返,抱着一个收纳盒进屋,里面满满都是各种牌子型号的卫生棉。 没来得及去看小姑娘惊讶的表情,他接着去端来热水放在床头,又从口袋里拿出糖,窸窸窣窣拆开包装纸递到女孩唇边,“吃点甜的会不会好一点?” 声音和他的动作一样温柔。 小姑娘乖巧张嘴,凉软的唇瓣和他温热的指腹相触,又迅速分离。 霎时让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那个,你好好休息,”闻怀予不自然地挠了挠头,“有事你叫我,或者给我打电话,我就在楼下。” 北京时间凌晨四点,江叔被一通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按下通话键,都来不及说声“喂”,闻怀予清朗地声音传来,“江叔,我有事请您帮忙,您接一下视频吧。” 他从来沉稳,鲜少会有着急的时候,江叔知道紧急,连忙披衣起身,回拨了视频申请过去。 男孩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翻转摄像头,“我打不开这个燃气。” 语气难掩挫败。 他不久前上网查了知道,女孩子肚子痛的时候可以喝红糖鸡蛋缓解,闻怀予想给秦初做。 可是他从来没进过厨房,就连烹饪最基础的步骤都不会。 “怎么想到亲自下厨?”江叔觉得不可思议,“要吃什么,我让酒店做好送去,或者安排做饭的阿姨给你,稍等。” 闻怀予从小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安排,江叔做起这些事得心应手。 “不用了,她肚子疼,不要让她等这么久,”闻怀予又试着转动一次旋钮,“您教我,我学得会。” 以后他可以自己照顾她。 江叔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去美国,自然也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无奈一笑,他接着在视频里交代,“您旋转按钮的时候要往下压,火才能起来。” 有了心仪的对象,男孩子会长大,变成男人。 闻怀予从来都是聪慧的,听着江叔一个一个步骤的指导,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小心翼翼端着碗上楼时,不过二十多分钟后。 他先敲了敲门,确认秦初没有在睡觉,才推门进房间。 “给你做了红糖鸡蛋,吃了肚子就不那么疼了。”他坐在床边,瓷勺搅和着汤水边吹凉。 初次下厨的缘故,鸡蛋被他戳散成蛋花,卖相实在不好,“今天先凑合吃,等我练练厨艺,下次争取做得更好。” 说话间,汤匙已经晾凉递到女孩唇边。 被子下细白的手攥得紧紧的,秦初没来由有些紧张。 为什么呢? 因为他说下次,他还想和她有下次。 见女孩不动,闻怀予接着安慰:“碗的边缘太烫了,我端着稳妥些。” 又怕太积极吓到她,索性递出勺子,“我端着,你自己喝,小心烫。” 温柔又专注。 接过勺子的瞬间,秦初看到了他指侧红红的一条烫伤。 “怀予哥哥,你的手。” 男孩迅速扯起手袖遮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一会就消下去了。” 在心仪的女孩面前,他不愿意这么快暴露自己的短板。 看她小口小口喝着汤,闻怀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哥哥在家会给你做饭吃吗?” 什么都要比就对了。 温暖的糖水下肚,女孩苍白的脸终于慢慢红润起来,勾着唇摇了摇头,“不会,他可笨了。” 很好。 不知道是真心还是逢迎,女孩仰起头和他对视,眼睛清亮亮的,“怀予哥哥你真好。” 又软又甜,像在撒娇。 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他接着问,“好吗,要是我当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当我哥哥吗?”女孩偏头思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当然好啦,我同意!” 天真又单纯。 “那……”他扣在瓷碗边缘的手收紧,“要是当男朋友呢?” 舀汤的动作顿了顿,秀气的眉毛,女孩陷入了认真的思考中。 半晌,她眨着眼看向闻怀予,摇了摇头,一本正经: “不能想这个,我哥哥让我好好学习。” 第124章 [if]无尽之夏:赚钱给未来女朋友花 因着有闻怀予在,秦初的这次例假没有太过难捱,甚至可以说得到了和在赵时晴身边一样的照料。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少年已经把红糖鸡蛋煮的有模有样。 甚至逐渐摸清了下厨的门道,也学会了熬粥、煮面。 距离高中正式开学还有几周时间,秦初提早来到美国除了适应这里的环境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提前熟悉语言环境。 要掌握一门外语除了必要的听、说、写以外,最重要也是最难攻克的莫过于开口交流。 小姑娘知道自己不足的地方,出发前提前报了个本地的口语培训班,好好磨一磨练一练自己的弱项。 只是这几天恰巧碰上身体不舒服,她多数时间都在家休息,或者在闻怀予的陪同下到周围的公园里散过几次步。 没去过更远的地方。 而不巧口语班在市中心,离家还有一段距离。 想到自己将正式开始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闯荡,开课前一夜,小姑娘担心得失眠了。 次日天亮,她忧心忡忡地背着书包出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墙上的少年。 “早安。”他唇角微勾,手掌落在她发顶轻揉,“昨晚睡得好吗?” 晨光从透亮的玻璃窗里撒进走廊,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也把他的眉眼印刻得更加深邃立体。 秦初茫茫然点头,才问,“怀予哥哥起这么早,是要出门吗?” 宽大温暖手掌仍然放在她的乌发上舍不得拿开,闻怀予弯下腰和她对视,声音温柔,“对啊,要陪你去上课。” 前一天秦初在吃饭时和闻子珊闲聊了几句,说了自己要去上课,顺便咨询她到市中心该怎么走,怎么换乘交通工具。 闻家二小姐也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自然不懂这些,闻怀予亦是。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查,于是昨天他忙到深夜,把查询到的信息,该如何从公交换乘地铁,事无巨细的抄录在一个黑色笔记本里。 当然,笔记本里还记录了做粥的方法,煮汤的步骤……以及她的例假日期。 有更简便的方式吗? 当然有,一通电话就有顶级酒店送来各种餐食,就有文质彬彬的司机带着白手套等在庭院,把家世显赫的雇主送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做到。 可是闻怀予不愿意。 他想要用更有人情味的方法,来表达自己的态度和情感,来完完整整展现闻怀予这个人。 而不是高高在上少爷姿态,习惯吩咐命令,迫不及待展现自己的条件背景,让女孩对自己刮目相看,或者敬而远之。 他想平等又平凡的和秦初相处。 同时让她对这个城市真正熟悉起来,哪怕他暂时不在她身边,她也不会慌张无措。 “真的吗?”女孩声调上扬,转而一想,还是懂事地问:“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好像自己一直在麻烦怀予哥哥。 意识是懂事的,可唇角的弧度已经出卖了她,闻怀予轻笑,“不会,我也正好想到走走。” 和你一起到处走走。 虽然是第一次坐公共交通,但闻怀予准备充分,已经提前换好零钱。 路上有并排的空座就一起坐,遇上不挨在一起的座位就让小姑娘坐下,他就站在她身边。 地铁人多,他会站在她身后抬臂虚虚环住她,帮秦初隔绝周围拥挤的人潮。 分明没有人教过,也从来没经验,却万事都妥帖细心。 送小姑娘进教室后不会离太远,在楼下随意找个咖啡店看书学习,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耐心极好。 秦初上完课一下楼,就能看到少年坐在明亮落地窗边,带着耳机认真盯着电脑学习。 时不时按下暂停键,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知道他是学历史的,小姑娘好奇凑到电脑前,对着上面红红绿绿的折线、柱状图、小方块好奇的问,“学历史还要看数字的呀?” 闻怀予不答,只是笑笑,特别能唬人,“地形地貌的变化也是历史的一种,历史存在于各处。” 巧妙地避开了这个提问。 实际他最近都在学习财经相关的知识,闻家的孩子自小耳濡目染,对金融有天生的敏锐力。 闻怀予也不例外,之前不想多学是因为不感兴趣。 如今不同了,如果以后谈恋爱,有了女朋友,出去约会难道还要刷爸爸妈妈给的副卡? 还是用那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的零花钱? 也太不酷了。 于是他未雨绸缪,摸索着用一半的零花钱开始投资试水,初见成效。 至于另一半,当然是贿赂给了姐姐闻子珊。 毕竟他不在的时候,还得拜托姐姐好好关照自己未来的女朋友。 美好的时间总是流逝得特别快,口语班即将到尾声,也标志着秦初快要开学了。 闻怀予陪伴她的时间也进入了倒计时。 不过也是有好消息的,短短两周的时间,震寰集团老幺的试水投资步上正轨,收获颇丰。 这天,闻怀予像往常一样等秦初下课,待她下楼,却不像平日直接坐车回家,而是带她去了附近的商场。 赚到钱了当然要第一时间给未来女朋友花。 哪怕年纪小,秦初也能认出这个繁华商场里眼花缭乱的奢侈品牌。 她小跑着追上前方的少年,扯了扯他的衣角,“怀予哥哥,我不用买衣服,我带了四个箱子的行李呢。” 能送秦初来美国留学,秦家的条件也不差,不会在吃穿用度上委屈她。 “不是说带来的外套不够厚吗?”他对她说话从来温温柔柔。 海城四季如春,冬天也没有特别冷的时候,秦初带的衣服都是往年冬天会穿的厚度,到了会下雪的地方自然是不够的。 她只是闲来在视频里和哥哥提过一句,不想被闻怀予听去了。 “可能会不够,但现在还是初秋,离冬天还早呀。”秦初着急,怎么能让怀予哥哥破费。 大不了等之后她自己再来买也行。 闻怀予脚步不停,借口早已准备妥当: “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第125章 [if]无尽之夏第一次牵手 秦初头摇得像拨浪鼓,干脆抓住了他的手臂,“我的生日是五月,已经过了呀。” 闻怀予自然知道小姑娘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隔着衣料反手圈住她的手腕,走进门店。 销售人员已经提前收到消息,见两人进来,急忙打招呼,走在前给他们带路。 “没关系,”他不动声色把话题引到预想的地方, “等我生日的时候你也送我个礼物,不就行了。” 说完唇角若有似无弯了弯。 小姑娘任由闻怀予牵着,仰头看向他,“好, 怀予哥哥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提前记下,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既然拗不过他,那就等生日的时候回送他礼物好了,秦初想。 目的达到,少年幽深的眸子更亮了些,控制着表情回:“没问题,我生日是11月22号,别忘了。” 小姑娘乖巧点头,立刻拿出手机调出日历,认真标注好。 为了服务好vip客户,门店特意调来华人销售人员,把两人带到专属休息室坐下后,她带着职业笑容恭维道:“闻先生和您妹妹感情真好。” 秦初眼睛亮亮,正要点头回应,只听身身旁少年出声否定,“她不是我妹妹。” 带着笑意的俊颜完全沉了下来,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他不要妹妹,要女朋友。 销售反应极快,重新回味了一下那几声哥哥的意思,欠了欠身,“抱歉闻先生,是我听错,把您女朋友认成您妹妹了。” “只怪您和女朋友太有夫妻相,我才看走眼认错了,实在抱歉!” 这次轮到秦初吓一跳,她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解释,手腕蓦地被攥住: “好了,先看衣服吧。” 说完挥了挥手,让销售出去准备,生生打断了秦初已经到嘴边的解释。 休息室的门重新阖上,小姑娘委屈地撇了撇嘴,转了转手腕,想挣脱少年的手。 “怎么不开心了?”从刚才销售恭维开始,闻怀予就一直留心秦初的反应和表情。 小姑娘小小“哼”了一声,偏头不看他。 让少年的心无端地沉了沉。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怪自己有私心,不愿让她解释他们不是情侣。 是他没有考虑她的感受。 “你才没错呢,”润泽地红唇翘起,显然心情不好,“我本来就不是你妹妹,你连忙否认当然不是错。” 连忙两个字,故意加重了发音。 就连秦初自己也没发现,她和闻怀予相处地越发融洽和谐,那些在家里人面前才会有的娇嗔,在最亲近人面前展露的小脾气小耍赖,都不自觉在少年面前流露出。 不是亲妹妹没错,但她把他当哥哥一样信任依赖。 也不至于这么无情的否认吧。 闻怀予愣怔,这才明白过来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无奈轻笑,还是哄她,“对不起,是我语气不好,让你误会了。” “可是秦准在你心里已经是最好的哥哥了,我比不过,所以我想换种身份,也当你心中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这话说的十分迂回,秦初不情不愿回头,问:“那是什么人?” 她皮肤白皙细腻,鼻梁挺翘,一头乌发被扎成可爱的丸子头,看向他的眼神单纯懵懂,让闻怀予的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 “自己想。”终究是没忍住,指腹落在她鼻尖的红痣上点了点。 闻怀予对自己的穿着打扮是属于极其不上心的类型,通常是庄女士和姐姐给他买什么就穿什么。 要是庄女士没有时间关注他,就自己到店里买几件t恤卫衣,怎么舒服怎么穿。 给秦初挑衣服则完全相反,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挑选。 从小被伺候惯了的人,也心甘情愿站在女孩身后,拿着外套好声好气哄她,“抬手,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小姑娘听话穿上后,身后的少年走到她面前,躬身替她扣上拉链,拉到胸前。 细致至极。 选好外套,销售又拿来各种花色的手套围巾给女孩挑选,边和她闲聊,“小姐您的手真好看。” 她算是看出来了,闻先生对这个女朋友宠溺得不行,外套都是少爷亲自给穿,讨好她准没错。 “是吗?”女孩腼腆一笑,抬起自己的手瞅了瞅,“这可能是弹钢琴练出来的。” 小时候她的手粗粗短短,秦准还笑过像胡萝卜手。 “怪不得,”销售恍然大悟般点头,“您的手指比一般女孩子的要更细更纤长。” 秦初被她夸得脸红,不知该怎么回复时,清润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看看。” 似笑非笑的。 “我看看是我的手比较大,还是你的手。”说话间,闻怀予已经走到女孩座位旁,掌心向上伸出手。 小姑娘单纯,笑嘻嘻把手掌从掌根和他紧紧贴合在一块,接着贴紧掌心,最后十指紧贴。 温软和灼热的体温相互碰撞,不再轻触即分,“哇,怀予哥哥的手好大,和你比我的手好短呀。” 她的目光全然集中在两人贴紧的手掌上。 而他热烈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嗯,”五指微张,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女孩的指缝下滑,十指紧贴变成相扣,“原来女孩子的手这么瘦。” 明明是暧昧的动作,可他的声音无波无澜,一本正经极了。 好像真的只是在比手掌的大小。 却不知少年平静深邃的眸子底下,翻滚着阵阵热浪。 突如其来动作的变化让秦初颊边染上绯色,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口突突跳个不停。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哥哥以外的男生牵手。 好在闻怀予很快放开她,重新坐回之前的单人沙发上,没再和秦初搭话。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明显在走神,秦初和工作人员和他说话都要问上两三次,才能得到他的回复。 选好东西离店前,少年这才回神,悄悄把销售拉到一旁小声交代: “刚才她选的衣服只要有同款男士的,都给我包起来,明天我自己来取。” 女朋友还要追些时间,情侣款可以先穿起来了。 反正早穿晚穿都是要穿的。 第126章 [if]无尽之夏:生日 浓黑的夜空洒满闪烁星光,庭院里的草坪灌木不久前都被修剪过,空气里弥漫着浅淡的植物香气。 这样清新自然的味道却不如卧室里青草香好闻。 翘挺的鼻子轻嗅几口,小姑娘看着蹲在地上整理着行装的少年,失落叹气。 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明天怀予哥哥就要离开了。 “快要到特殊时间了,你吃东西要多加注意,尽量避开生冷食物。”闻怀予蹲在敞开的行李箱前,把前几天买到的新衣服仔仔细细收纳进箱子里。 这些小事往常都是江叔来做,如今不过一月,他已经得心应手。 “到时候肚子不舒服,厨房最底下的柜子里有红糖姜茶,我已经拆分成小包装,放在杯子里倒热水泡一会就能喝。” 从来不用操心琐碎的小少爷,也学会担心起别人的生活小事。 要是闻家的人在这里,一定会怀疑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个高冷老成的闻家老三。 见身后始终没有声音传来,他手上的动作顿住,回头看去。 小姑娘垂头坐在床边,娇润的唇瓣抿得紧紧的,细白的手又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被罩,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对他有依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从上飞机开始,闻怀予就一直陪在秦初身边。 不舒服时照顾她,陪她熟悉周围环境,送她上课,朝夕相处。 秦初把他当哥哥一样依赖。 “怎么不说话?”闻怀予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是不是嫌我唠叨?” 就连闻怀予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话这么多的时候。 对她好像每事每物他都是不放心的,有许多想要提醒让她注意的地方。 两人挨得极近,许是刚刚洗过澡的缘故,少年身上的青草香尤其浓重,半干的湿发搭在额前,慵懒随性。 揪被罩的动作不停,小姑娘深呼吸一口,垂着头不看他,“没有嫌你,我都记住了。” 话音失了清丽,闷闷不乐。 “那是怎么了,跟我说说?”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宠溺又温柔。 秦初年纪不大,说起话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这会小嘴一撇,依依不舍,“你明天就要去上学了。” “我有点伤心,不想让你走。” 这种依赖和信任不单是秦初自己,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准和赵时晴也感受到了。 只因小姑娘和他们视频时总会无意识地提起闻怀予,怀予哥哥今天带她去哪了,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让秦家人忍不住感叹,秦初真的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寄宿家庭。 他俊朗的眉眼覆上一层柔色,把遮挡在她面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那我不去上学了行不行,就留在美国陪读。” “那怎么行,”小姑娘这才抬起头看他,“我不能耽误你学业的。” 说完又自我安慰般道:“反正研究生也就上一年嘛,对不对。” 潜意识里好像觉得一年后闻怀予就能回到她身边,和这段时间一样,一直一直陪着她。 全然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 “嗯,”少年对她算得上有求必应,“就离开一年,很快就回来。” 她要等他一年,而他可能要等她更久。 毕竟不管在哪里,高中都是很重要的时段,不能分太多心在别的地方。 “只要有假期,我就马上回来看你,好不好?”此刻她的依恋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温柔出声哄她。 “我查过了,”小姑娘俏丽的小脸这才多了些笑容,“感恩节、圣诞节都有假期哦。” 她掰着指头说明,“而且感恩节前一天是你的生日,我还好要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呢。” 说完得意地扬了扬眉梢,笑容单纯明艳。 让少年舍不得移开眼。 闻怀予自然不会告诉她英国是不过感恩节的,看着她点头应下,“好,我一定会回来,收你给我准备的礼物。” “我不在的时候会有人来家里给你和姐姐做饭,想吃什么都跟阿姨说,好吗?”他又事无巨细地交代。 李姨不在,闻家重新安排了照顾闻子珊起居的阿姨,只是闻怀予固执地要自己来,阿姨自然没有表现的机会。 “要是我想吃你做的呢?”秦初撒娇,拽着他的衣角晃了晃。 闻怀予会做的不多,听到女孩这样说,虽不知真假,心里还是和吃了蜜一样甜。 好看的唇角止不住高扬,他好脾气地回,“回头你把想吃的东西写下来,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全都给你做好不好?” 哄得十分尽心尽力。 “想吃的也没有太多,”小姑娘娇娇伸出一根手指,“想吃馄饨,皮薄薄的,汤鲜鲜的,虾皮多多的那种。” 说完耸着肩摇头晃脑,一双好看的杏眼亮得出奇。 “好。”闻怀予起身去书桌上拿起手机,在屏幕上忙碌了好一阵,又折返坐在她身边,“要是阿姨做得不合口味,想吃什么就去买来吃。” 话音刚落,女孩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是微信提示。 不紧不慢拿出手机,看清转账信息,秦初正要拒绝,只听闻怀予又说: “寄宿家庭定期都会给学生零花钱,这笔费用是你妈妈给姐姐的,以后都会定期发给你,不能拒收!” 借口找得尤其高明。 虽然这个金额对高中生秦初来说属实大了些,但听到是妈妈给的,小姑娘也就乖巧点了头,按下接收。 趁秦初拿着手机,查看信息的时候,身旁的闻怀予再次开口,“秦初。” 温柔缱绻。 这是相处这么久,闻怀予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茫茫然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女孩娇娇回他,“嗯,怀予哥哥,怎么啦?” “我都答应你的各种要求了,你也答应我一个好不好?”俊朗的面容不动声色,撑在床沿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好呀,你说。” 他循循善诱:“高中对每个人都是非常重要的时间段,要把心思好好集中在学习上。” “我知道,我会好好努力的。” “只是好好还不够,要摒弃所有的杂念,全身心专注在学习上才行。” “哦,那我奋发图强!” “如果周围有男生意图干扰你进步,一定要严肃拒绝,并和他们保持距离。” “怀予哥哥你好绕啊,我知道了,不能谈恋爱嘛,我哥哥提醒过好多次,我记住了。” “……” 不是不能谈,是不能和别人谈! —— 年轻人的适应力从来都是很快的,开学没多久,秦初便已经和同学们打成一片。 小姑娘性格开朗,学习勤奋刻苦,钢琴弹得好,长得又好看,得到了不少异性的青睐。 而她始终记得秦准和闻怀予的交代,会礼貌拒绝男孩的示好。 并且乖巧地把这些消息和哥哥汇报。 当然了,主要是和怀予哥哥汇报,因为他空时打视频来总会问,而秦准问得没那么多。 研究生课业繁重,只是不管再忙,闻怀予总会算好时差给秦初发微信。 确保她每天早晨起床和每晚入睡时,都能收到他的早安晚安。 忙碌的校园生活并没有减少闻怀予受关注程度,依然有学妹学姐前仆后继,对这个矜雅端方的东方面孔发出约会申请。 以前男孩总会沉着一张脸,疏离冷淡地回:“抱歉,我对恋爱没有任何兴趣。” 现在仍是拒绝,只不过他俊朗面容不再那么冷清,而是带着浅淡的笑意回复:“抱歉,我有喜欢的女孩,在等她长大。” 生日临近,闻怀予几乎是没日没夜赶论文,终于在他生日的前夜,登上了前往美国的班机。 甚至等不及回家放好行李,就去了学校门口等秦初放学。 想给她一个惊喜。 道路指示灯从红转绿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灰色的百褶裙,白色的衬衫,外套一件浅蓝色的针织外套,是几个月前他亲手为她挑选的。 她好像又瘦了,褪去了些青涩圆润,越发亭亭玉立。 深邃的眉眼镀上一层柔色,正欲抬步走进,却在看清她身边赶来的人时,急急止住了脚步。 那是一个五官尤为英俊的西方男孩,一头浅金色头发把他原本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白透,身材高挑又不干瘦。 是女孩们都会喜欢的类型。 他飞奔到女孩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递上一个精美小巧的盒子,上面还仔细的用丝绒绸带系了蝴蝶结。 秦初先是十分生动地挑了挑眉,满脸吃惊,随后笑意盈盈的接过盒子,不住地和对方道谢。 男孩潇洒地摊了摊手,凑近女孩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紧接着,她面颊浮起可疑的红晕,杏眼盈盈,美丽又羞怯。 轻悬的唇角恢复平直,闻怀予脸上的柔色迅速褪去,只觉得心头一阵闷痛。 这个男孩是她曾经和他提起过的哪一个呢? 不是说没有心思恋爱,要认真学习的吗? 心头疑问丛生,他恨不得几步走到她面前,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兑现约定。 可是他凭什么? 他是她什么人? 马路对面的两人还在热络地交流着,可闻怀予此时全然没了心情观看,死死攥着背包带,转身离开了。 而秦初全然没有察觉到马路对面的那道目光,挥手和男孩告别后,往和家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要先把礼物做好,再回家去。 快步走着,她拿出手机解锁,给闻怀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问他什么时候到。 直到天色渐暗,秦初做完所有准备工作回家,闻怀予都没有回复信息。 小姑娘一手拎着蛋糕,转动门把手推开客厅门的刹那,漆黑的室内扑出一股浓重的烟草味。 呛得她不住地咳嗽,站在门口不敢再往前一步。 子珊姐姐这几天有事飞去了隔壁城市,家里两个女孩又不抽烟,这呛人的烟味是从哪来的? 脑海里迅速闪过各种入室抢劫盗窃的新闻,秦初边按着报警电话,边打开门旁的灯。 顶灯亮起的刹那,闻怀予下意识眯起眼,终于从放空中回神,往门口看去。 目光交汇,秦初长长舒出一口气,快步走进房间,“怀予哥哥,你怎么不开灯呢?” 把蛋糕放到餐桌上,她才重新折返,到闻怀予身边坐下,“我给你发信息你都不回,你怎么还抽烟呀?” 娇嗔又略带责怪。 是他梦里也会出现的声音。 看到秦初和男孩熟稔攀谈的时候,闻怀予嫉妒极了,却也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只能落荒而逃。 原本想就这么回英国去,在等司机的时候收到了她的信息。 分不清是他舍不得就这样离开,还是舍不得让她失望,少年终究还是改了主意,回家等她。 “抽烟对身体不好的,”秦初重新起身,推开客厅的窗户,“以前我都不知道你会抽烟。” 秦初絮絮叨叨和他说话,没察觉气氛有些不寻常。 她以前自然不会知道,因为在今天之前,闻怀予也不知道自己会抽烟。 原来在度烦躁和失落的时候,烟能这么管用,他想。 “不是想吃馄饨吗?”他捻灭烟站起身,敛着眸子往厨房去,“我去给你做。” 他甚至不愿意抬头看她,怕看到她巧笑倩兮的模样。 不是因为他的生日,而是因为另一个男孩。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漠,秦初连忙跟在他身后,怯生生问:“怀予哥哥,你不开心吗?” 几个小时后就是他的生日了,她不想让他不不开心。 “你先跟我来,”她握住他冰冷的手指,径自往餐桌方向走,“你看,这是我亲手做的生日蛋糕哦,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呢。” 奶油裱花细节又精致,是她学了一周的成果。 “我学了一周呢,这几天一放学就去烘焙店。”娇娇又甜甜,像只快乐的小黄莺,叽叽喳喳。 眉宇间的冰终于松动,闻怀予视线久久落在那个精美的蛋糕上,半晌,他叹了口气。 终于愿意抬头看她,唇角僵硬地扯了扯,“谢谢你,我很喜欢。” 他就是这么没出息,被她一个蛋糕就收买了。 “可不止这个礼物哦,”杏眼滴溜溜地转,她快步跑到客厅里翻书包,又急匆匆返回。 背在身后的手扭扭捏捏伸到他面前: “这礼物也是我亲手做的,生日快乐,怀予哥哥!” 细白的手掌中,那个丝绒绸带系的蝴蝶结尤为醒目。 第127章 [if]无尽之夏第一次打架 不久前英俊的西方男孩拿在手里的盒子出现在面前,闻怀予只觉得自己原本混乱的思绪越发理不清。 是他眼睛坏了,还是耳朵出了问题? 见闻怀予不动,秦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了好久要送你什么礼物,觉得买来的实在没有心意,不如自己做。” “虽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我花了好些时间心思呢。” “怎么会,”甩开脑海里的各种声音,闻怀予接过盒子,“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会很喜欢很珍惜。” 他迫不及待地解开丝绒绸带打开盒子,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羊毛毡挂件。 是一个可爱的小狗,白身黑耳,身上还穿着一件蓝色的小t恤。 “是我一点点戳出来的呢,”见少年的唇不再抿得那么紧,显然是喜欢这个礼物,秦初这才放下心: “你看,晚上做着做着会忍不住打瞌睡,不小心把针戳在手上,可疼了。” 娇娇软软,和他撒娇。 她抬起双手给他看,白皙的指侧确实有不少深深浅浅的戳痕,已经结了点点的痂。 少年心头一惊,平整的眉间霎时皱成川字,大掌一把拢住女孩的手,垂头细细查看。 “随便送什么我都会很喜欢,”清朗的声音里满是心疼,“你的手是用来弹琴的,要保护好,不能受伤。” 眼见闻怀予身上的冷淡终于褪去,秦初这才放下心,乖巧抬眸看他,笑着点头应下。 恰在这时,秦初肚子传来几声“咕咕”响,不大不小,两个人都听见了。 娇俏的面容浮上红霞,小姑娘笑得尤其无辜又可怜,“嘿嘿,怀予哥哥,我饿了。” 一整天又是学习又是做蛋糕,也该饿了。 帅气的面庞终于浮起笑意,闻怀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早已没了半点脾气,“我去给你做馄饨,我现在做得可好了。” 说完好看的唇角高扬,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这话可不假,自从上次他离开前和秦初约定好会给她做馄饨后,闻怀予回到英国便认认真真跟着阿姨学学习做饭。 终于,在江叔连续吃了小半个月的馄饨后,闻家小少爷终于做出了理想中皮薄薄、汤鲜鲜的馄饨。 “好呀,”秦初激动地手舞足蹈,“我帮你把小狗挂件挂到包上去。” 说完蹦蹦跳跳跑到客厅鼓捣一阵,又重新跑回厨房陪闻怀予包馄饨。 整个过程中小姑娘多次提出想帮忙,都被少年义正言辞的拒绝,强调钢琴家的手是不能用来做这些家务的。 秦初拗不过,待馄饨下锅她好奇跑到炉灶前近距离查看时,又遭到了闻怀予的拒绝。 理由是有火的地方不安全。 于是只好听话地回到餐桌边坐好,双手撑着下巴,盯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 蓦地,她突然想起下午放学时,同学和她说的话。 那会她急着去做蛋糕,慌慌张张收拾书包出教室,把要送闻怀予的礼物忘在了教室。 “走得这么着急,是要去约会吗?”同学追出校门把盒子递给她,笑着打趣。 约会? 秦初愣了片刻,而后腼腆地笑了笑,不否定也不肯定。 约会又不止是恋爱的男女才能做的事,朋友碰面、兄妹见面也可以叫做约会,秦初想。 所以她和怀予哥哥,也算得上约会吧。 “祝你今晚的约会顺利,”女孩脸上的绯色似乎说明了一切,男孩潇洒地摊了摊手,“坠入爱河的姑娘。” 说完把外套披在肩膀上,和她挥手告别。 思绪被拉回当下,秦初咬着唇,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对着少年的背影偷偷拍下一张照片。 然后迅速打开朋友圈,点击最近一张图片,编辑好文字发送: 「祝怀予哥哥生日快乐,天天快乐呀。」 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朋友圈里。 发送完锁上手机,闻怀予也端着热腾腾的馄饨摆在了她面前:“很烫,吹凉了再吃。” 温柔又仔细。 “好喔,”她笑得眉眼弯弯,小勺小勺送到嘴边吹凉才吃,“怀予哥哥好厉害。” 快乐得餐桌下的小脚也闲不住,脚掌搭在他的脚背,欢快地抬起又落下。 闻怀予此时地满足无以复加,顾不上吃东西,只是满眼带笑地看着小姑娘,俊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放在一旁的手机发出“嗡嗡”地震动,秦初拿过解锁,也没仔细看,顺手就按下了接听。 没来得及寒暄,手机屏幕里霎时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庞,直奔主题,“怀予哥哥是谁,快说。” 是她那总奔走在吃瓜一线的闺蜜徐星星无疑。 秦初小脸一僵,这会再去关闭公放有些欲盖弥彰,索性破罐破摔,“还能是谁,就是哥哥呗。” 反正她的朋友圈他也能看到。 “你少糊弄我!”徐星星不和她客气,“什么时候发展的哥哥,都明目张胆出现在朋友圈了,几个意思?” “才出国多久,你就开始春心萌动,不好好学习啦!” 一直低头吃馄饨的某人,闻言悄悄勾了勾唇角,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查看起了朋友圈。 “你别胡说,就是寄宿家庭里的哥哥,今天是他生日嘛,帮他庆祝一下。”秦初莫名心虚,头低得快要埋到碗里去。 “好吧,”徐星星向来大大咧咧惯了,缩小视频窗口再次查看照片,和她闲聊,“还真别说,光看背影也知道是个帅哥!” 刚给朋友圈点完赞的帅哥本人,听到这唇角又往上提了些。 “嗯,”秦初胡乱应着,“怎么想起给我打视频呀,想我啦?” 硬是想把话题从闻怀予身上移开。 却不想对面的徐星星忽地大喊一声,连忙催促秦初,“初初,你快看留言,黎敏他们好几个女生都让你把怀予哥哥微信推给她。” “嘿嘿,要不……也给我推一个?” 原本在小口小口喝着汤的秦初秀眉一拧,猛地被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 顾不得咳嗽,她连忙拿起手机凑到面前,边咳边摆手,“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我不行,黎敏她们也不行吗?”徐星星追问。 “不行,”秦初义正言辞的拒绝,“就是不行,谁也不行!” 说完推脱自己咳嗽不舒服,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却对上了少年玩味的目光。 他倾身,修长好看的手拿着纸巾在她唇边轻擦,似笑非笑地问:“高中生不谈恋爱能理解,我大学都要毕业了,为什么也不能谈恋爱呢?” 清润的声线尤其惑人。 秦初还没从刚刚的情绪里抽身,赌气回,“能,怎么不能,我现在就把你微信推给她们。” 爱谈就谈,关她什么事。 说着竟是真的解锁手机,打开了微信。 “别别别,”闻怀予不敢再逗她,连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我不谈,大学毕业我也不谈,好不好?” 放软了语调哄她。 “我又管不了你,”秦初闷闷回,“反正早谈晚谈都是要谈的。” 肯定是下午那个同学胡说八道影响了她,不然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呢。 “怎么管不了?”闻怀予把搁在一旁的蛋糕放到面前,手臂搭上身旁座位的椅背,“你当然可以管我,被你管我可开心了。” 正当秦初思考该怎么回这话时,肩膀上传来一阵温热—— 一个力道落了上来,是他的手。 “初初,抬头,”这是相处这么长时间一来,他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她。 女孩茫茫然顺着声音看去,只听“咔嚓”一声,少年一支手臂握着手机伸直,拍下了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紧接着,从来不更新朋友圈的闻家小少爷破天荒地发布了人生第一条微信朋友圈。 配文很简单,却颇具深意:「嗯,祝我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快乐。」 照片里的少年俊朗温润,颊边的酒窝深陷。女孩俏丽明艳,看向镜头的表情呆萌,乖乖被他虚挽在怀里。 两人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女孩亲手做的蛋糕。 这是她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 —— 离家的第一年圣诞假期,秦初没能如愿踏上回海城的班机。 只因赵时晴和秦德山的离婚官司进入二审,双方剑拔弩张,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 向来温柔如水的赵时晴,一改往日行事风格,态度强硬要和秦德山争夺公司经营权,一步也不让。 怕秦初回家看到父母反目成仇的场景,赵时晴选择和女儿实话实说,并希望她待在美国暂时不要回去。 “别担心,家里有哥哥陪着我,你照顾好自己妈妈就放心了。”视频那头的赵时晴依旧打扮的端庄温柔,只是眼底的乌青难以遮盖。 秦初如何看不出来,努力展露笑容回道: “嗯,我知道,我和怀予哥哥正在去买圣诞树的路上呢。” 说完把摄像头调转到朝闻怀予那边。 “阿姨。”趁红灯等待的时间里,驾驶座上的少年抬手挥了挥,朝镜头打招呼。 听多了女儿讲述,如今闻怀予稳重的寄宿家庭大哥哥形象在赵时晴这里可谓非常具有说服力。 “怀予啊,我家初初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不麻烦的阿姨,”少年在赵时晴面前从来乖巧恭敬嘴巴甜,“初初她很乖,学习也很刻苦,您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屏幕一晃,视频上的人变成了秦准,“国外的男孩花花肠子可多了,怀予你得帮我看牢初初,小心她被渣男骗了!” 一来二去,秦准和闻怀予也已经熟络起来,两人甚至加了微信。 “嗯,知道。”花花肠子最多的某人答得面不改色,“你放心,有我保护初初。” 自己未来的老婆,他不保护谁保护。 车子径直开到市中心最大的圣诞集市,秦初拿着包先下车,边和家人视频,边等闻怀予停好车来和她汇合。 小姑娘不设防,站在路边等待时,一个强劲的力道从面前略过,霎时夺走了她怀里的包,和她正在视频的手机。 “小偷,抓小偷。”被男人大力推到在地时,秦初反应迅速,大声呼叫。 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手指着逆着人潮走的三人,焦急地跟在他们身后。 “初初!”闻怀予已经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隔着熙攘地人群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语气难掩焦急。 “我没事,怀予哥哥,包,你的包!”秦初指着几个人逃离的方向。 原本已经送了一口气的闻怀予,此时听见小姑娘的话,眸色一凛,抬步往小偷逃走的方向追去。 拿走了包没关系,可包上还挂着她送他的羊毛毡挂坠! 人群熙熙攘攘,三个小偷穿梭游走,却始终甩不掉那个面容深沉的亚裔男人。 直至拐进无人的小巷,他依然穷追不舍。 “嘿,别再往前了。”其中一个混混拿出弹簧刀不住地比划,“再往前就要受伤了。” 闻言互相传递眼神,放肆大笑。 闻怀予双手举起,还在步步逼近,“包和手机你们都可以拿走,我不会报警,只要把包上的挂坠留给我,这对我很重要。” 混混听见越发肆无忌惮,用刀尖挑起那个羊毛毡小狗,挑衅道:“这个吗?” 紧接着利刃割破绳索,挂坠掉落在地。 “就是不给,你能怎么样?”混混抬脚,重重踩在上面,笑声满是嘲讽。 下一瞬,强有力的拳头裹挟风而来,重重落在了他的下颚。 紧接着,膝盖猛然一痛,竟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个俊逸的东方男人面色发沉,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一步又一步,朝着剩下的两人逼近。 这是走不通的小路,两个小混混退无可退,只好咬紧牙关,径直朝闻怀予扑去…… 没过多久,小姑娘焦急找来,带着哭腔不停地唤他。 少年这才从巷子里疾步走出,语气有些凶:“你怎么来了,你在原地等我会回去找你的。” 他不想让她去有任何一丝丝危险的地方。 “我担心你,”秦初没计较他语气不善,杏眼里蓄满泪花,“怕你受伤。” 对上她关切的视线,闻怀予重新软下声音,温柔安慰,“别怕,我没事。” 说话间扯动嘴角上的伤口,他轻轻“嘶”了一声,脸上却带着失而复得地浅淡笑意。 还好,她送他的礼物没有弄丢。 这是闻家老幺闻怀予,长这么大来第一次打架。 第128章 [if]无尽之夏第一次见家长 回程的车里,秦初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越想越后怕。 她们如今身处的国度持枪是合法的,如果当时几个混混手里拿的不是刀,是枪。 那会发生什么事?秦初不敢想。 她怀里抱着闻怀予失而复得的包,柔软地指腹摩挲着羊毛毡小狗,挂坠绳索不久前被割断,这会已经在断处打上结,重新拴在它原本的地方。 哪怕不问,也能看得出闻怀予对这个小挂坠的喜欢。 更别说当时秦初跑到巷子口,带着哭腔责怪他冲动行事时,闻怀予无所谓地勾勾唇,“这小狗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不能弄丢!” 眸光笃定认真。 接着把包重新背在身上,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顶着一张略显狼狈的俊脸,按原计划去买了圣诞树,才去开车。 回家路上任凭闻怀予怎么跟小姑娘保证,以后不会这么冲动,秦初都不为所动。 偏头看着窗外不理他。 少年没了法子,干脆卖起惨来,可怜兮兮嘶了一声,“初初,我好疼啊。” 说完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怯怯拉了拉女孩的外套衣袖。 满腔的惊忧霎时间消散无踪,秦初慌忙转过头,视线关切,“很疼吗?要不要先停车,我们先去附近诊所里处理一下再回家。” 语气里难掩焦急。 “那你看在我这么疼的份上,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他仍然拽着她的衣袖,趁驾车空隙投来一个祈求的目光。 “我不是生气,我是害怕,”秦初抓起闻怀予的手,重新放回方向盘上,“挂坠也好,手机也好、包也好,都没有你的生命重要。” 她撇了撇嘴,眸子带上一层水汽,“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会有多难过多自责,怀予哥哥你想过吗?” “到时候挂坠还在,你都没有了,拿礼物来有什么用?”清丽地声线鼻音浓重。 “到时候我就把它扔了,顺带把你忘记得干干净净,再找一个比你好的哥哥!” 说完倔强地偏过头,狠狠用手背擦了把脸。 驾驶座上的少年早已变了脸色,一个猛打方向盘,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初初,知道了,”闻怀予急忙解开安全带去拉她,“今天是我冲动了,以后不会了,你别哭好不好。” 再多的小把戏在女孩的眼泪面前也失了用武之地,少年如今慌乱到了极点。 他居然把他喜欢的女孩弄哭了。 “别哭初初,你打我两下解解气好不好?”他此刻自责地要命,说完就拿起小姑娘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 秦初终于肯回头,使劲缩手不让他打,气呼呼地看着他。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忘记我,也别去找什么别的哥哥行吗?”少年只觉得心头闷沉得厉害,俊眉拧紧,满是焦急。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都让他呼吸不畅。 对上他受伤的唇角,淤青的额头,小姑娘答非所问:“是不是很疼?以后不要冲动了,我害怕。” 她害怕失去他。 —— 虽然只是装可怜那么一说,可小姑娘明显把闻怀予那句“好疼啊”听进了心里,没再跟他较劲,催促他赶快回家。 想尽快回去帮他处理伤口。 车子驶入庭院停好下车,闻怀予顾不得拿什么圣诞树,疾步绕过车头给小姑娘开门,颇有些焦急地圈住女孩的手腕。 想用这样笨拙的方式,展现他的在意和着急。 同一时刻,客厅里的人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走到玄关处开门。 少年一只手牵着女孩,一只手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里外三人皆是一怔,闻知予脸上还带着笑,眉却倏地皱起,“你脸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闻家如今有两个孩子都在国外上学,他作为大哥,当然要抽空出来看看弟弟妹妹,关心关心他们的生活学习。 俊朗的脸快速闪过一道局促,闻怀予清了清嗓子,“没事,和人打了一架。” 接着掀起眼帘,不服气接道,“不是被人欺负,我一打三赢了呢。” 在喜欢的小姑娘面前,大哥能不能给他留点面子。 闻知予还想再说几句,视线径直落在弟弟的手上,蓦地止住了话头。 他端起和煦的笑,绅士地伸出手:“这就是和子珊住在一起的学生了吧,你好,我是闻知予,怀予的哥哥。” “您好,”秦初乖巧笑了笑,欲和他握手,却被闻怀予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 “外面冷,进去说。”少年沉着脸,径直拉着女孩进了屋。 “什么打架,谁和谁打架?”两个人往玄关走了几步,抬头就看到了庄韵诗快步走到面前,“老三,你的脸怎么了?” 好家伙,人生第一次打架被妈逮了个正着。 “没事,”闻怀予躲过她探到脸颊前的手,偏过头和秦初介绍,“初初,这是我妈妈。” “阿姨你好,”秦初乖巧打招呼。 “哎哎哎,你好,”庄韵诗自是知道是谁,牵起她的手就要往客厅沙发带,“已经听子珊提起过好多次,你真乖呀。” 视线有意无意和闻怀予相接。 却不想少年没有放开手,反而抓得更紧,“妈妈,她今天摔倒了,让她先上楼处理一下。” 庄女士这才松手,上下打量起紧挨在一块的两个人。 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脏污,还有…… 啧,两个小家伙一粉一灰,外套穿得是情侣款。 “好好好,初初先上楼去整理,”然后偏头看自家儿子,“你要先去洗洗再来处理伤口吗?” “没事,我先送初初回房间,她说一会她帮我处理。”然后拉着女孩,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沙发处传来闻子珊的打趣,“爸爸妈妈,我就说咱家老三是个恋爱脑吧。” 从头到尾没被儿子发现的闻彻,此时坐在沙发上轻哼一声: “说什么老三从小老成没有叛逆期,这不是来了吗?” 都学会打架了,还不够叛逆? —— 约莫二十多分钟,待闻怀予简单洗漱换了身衣服下楼,才发现这次圣诞节是全家出动,都来了。 “爸爸。”他恭敬地喊了一声,坐到闻知予身边。 闻董事长兴致缺缺应下,轻抬下颌示意大儿子,“给他上点药,难看死了。” 好好一张脸,搞成这个样子。 至于今天为什么挂彩,闻子珊刚才上楼询问秦初是否需要帮助时,已经从小姑娘处得知了经过。 “不用了,”闻怀予摇了摇头,目光始终停留在二楼楼梯转角处,“初初说待会帮我处理。” 说完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跑到厨房,拿出热水壶来烧水。 他抬手从高处橱柜里取出一个保温杯,又弯腰从储物柜里拿出红糖姜片拆开,等水烧开后流利地转动旋钮关闭。 把在厨房做菜的庄女士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几个月没见,小儿子居然做起家务来得心应手。 “妈妈,这没什么奇怪的,”闻子珊一边收拾厨余一边科普,“他还学会了包馄饨煮面条,味道比店里卖得还好!” 端着保温杯回到沙发坐下,眼见爸爸和哥哥好奇凑过来,少年抢先开口,“这是给初初的。” 说完抬腕看了看时间。 怎么还不下来? 闻彻白眼翻上天,两腿交叠而坐,沉声叫他,“怀予,咱们聊聊?” 这次圣诞除了来看看孩子们以外,他和闻知予是带着目的来的。 “嗯,您说。”对上父亲有些严肃的神情,他收回视线。 “你马上就要毕业,对你未来的人生是怎么规划的?”闻彻问。 少年何其敏锐,抬眸看向父亲,“您想让我进集团工作?” “我是有这个打算,”闻彻索性承认,“你大哥从小身体不好,工作强度太大他着实吃不消,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你——” “爸!”闻知予打断了父亲的话,抬手拍了拍弟弟肩膀,“我没事,想不想都按照你真实的意思来,不必勉强。” 作为大哥,闻知予从来不愿意给弟妹压力,他是长子,该承担更多的责任。 至于弟妹,他希望他们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闻彻并没有因为大儿子出声制止就止住话头,“随着你的心意让你学历史,潇洒了这么些年,也该够了,再说你最近不是在学投资吗?我看你对经商也挺有兴趣的。” 消息是从闻知予处得知的,某个深夜闻怀予打电话来跟大哥求教,恰好被闻彻听到了。 “我学投资就是想赚点零花钱给初初买东西,没有那么大野心。”少年闷着头回,态度不明。 “买点零食就够了吗?”商场叱咤风云的霸主是懂得拿捏毛头小子的,“人家小姑娘漂漂亮亮的,以后不单买零食、买衣服、还要买包买珠宝。” “用你赚来的那点钱能够花吗?” 闻彻闲适地考回沙发,云淡风轻,“你想怎么过你的人生我不干涉,那人家小姑娘呢?要让人跟着你吃苦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哪怕不接过震寰集团的担子,闻怀予也不至于过得落魄到让秦初跟着他吃苦的日子,闻彻的话不过是在激他。 享受着优渥的物质生活,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命运从来公平。 见他不答,闻彻继续说,“集团每一个职员背后都是一个家庭,想想你哥哥身上背负了多少重担,你还能心安理得享受现在的一切吗?” “如果不想回公司也行,你总得为这个家做点贡献,那就去联姻,你自己选!” 话音落,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是秦初下楼了。 她并不知道客厅发生的一切,走到沙发旁,听完闻怀予介绍后礼貌喊人。 接着少年旁若无人般,拿起桌上保温杯递过去,“喝点暖身的,你的手今天一直很凉。” “好,”秦初接过,乖乖坐在闻怀予身边,小口小口喝着红糖水。 这个过程中客厅里谁都没有再说话。 闻彻也不急在一时,只是想尽早提出这个想法,让小儿子认真考虑。 而闻怀予自秦初下楼,注意力就一直放在她身上。 见她仰头把杯子里的糖水喝完,大掌落在她手背查探,温度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 “你不是要给我擦药吗?我还等着你呢。”低沉清朗的声音带着无限地温柔。 秦初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就往楼上跑,去取医药箱。 待瘦削的身影完全消失,他下定了决心,“爸爸,我接受。” “我给了你两个选择,你接受哪一个?” “我愿意回集团工作,但您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他扬了扬眉梢,面上没有丝毫不情愿,反而带上些喜色。 “你说。” “不干涉我的婚姻,我要和秦初结婚。”幽深的眉眼蕴着闻彻和闻知予从未见过的温柔笃定。 闻彻轻嗤,“答应你不难,可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小姑娘愿意嫁给你。” “照我看,你连喜欢都不敢跟人家说呢吧?”闻彻端起茶喝了一口,“也是,人家小姑娘才多大,你就惦记上了,还跑那么远来陪读,真是好本事!” “要是拿这心思中的一星半点搞事业,咱们震寰现在怕已经做到全球五百强喽!” 少年被戳中心事,冷着脸不搭腔。 反而是端着果盘的庄女士听不下去,出声维护小儿子,“喜欢分什么早和晚,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你忘记你追我的时候,那时我比初初都还——” 话未说话,被闻董事长红着脸打断,“别说了,我们那个时候能和现在的年轻人比吗?” “怎么不能?”庄女士给两个儿子各递去一瓣甜瓜,“照我说咱家怀予可比你大胆多了,喜欢就付诸行动,不像你,只敢躲在我家院子门口偷看我。” “一看看好些年,胆小鬼!” 闻董事长窘得不行,兄弟两第一次听这个八卦,吵嚷着要妈妈再多说一些细节。 讲往事前,庄女士给小儿子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双手抱臂:“我反正是支持怀予,让初初当他媳妇我一百万个愿意!” 说完便讲起和闻彻的恋爱故事。 楼下吵成一团,谁都没有发现,秦初拎着医药箱去而复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楼梯口处。 当怀予哥哥的媳妇? 奇怪,喝红糖姜茶会这么热的嘛。 第129章 [if]无尽之夏:有种感觉叫做吃醋 闻家父母亲和友善,哪怕在一家团聚的场合,也从来没有忽略过秦初的感受。 闻怀予更不用说,但凡有他在的地方,大部分注意力都是放在秦初身上的。 过完圣诞没多久,便迎来了最重要的农历新年,闻家向来重视传统节日,圣诞那日后又齐齐相聚在闻子珊公寓里,欢度新年。 外国人是不过这个节日的,留学生自然没有假期回家,秦初也不例外。 赵时晴算好时差,在女儿起床第一时间拨了视频过来,屏幕里的她和秦准特意应景地换上喜气颜色的新衣,笑呵呵祝她新年快乐。 将心底的酸涩强力压下,秦初挥挥手,从温暖的被窝里起身,拿出放在一旁凳子上折得整整齐齐的新衣和那头炫耀。 新年穿新衣,这是庄女士特意为秦初准备的。 也是在这种时刻,赵时晴无比庆幸初时秦初没到那个玛丽阿姨家寄宿。 视频结束,秦初起身洗漱换好衣服,刚从卧室出来,就碰上了闻怀予。 准确的说,闻怀予是在这里等她。 “起来了?”他唇角噙着笑,温声问,眼底有化不开的温柔。 小姑娘今天穿一身红色针织小套装,乌黑的秀发扎成两个麻花辫搭在肩头,带了一顶黑红格贝雷帽。 唇瓣不点而红,皙白的脸颊在红衣映衬愈发娇艳,俏丽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得不说,庄韵诗买衣服的眼光实在独到。 秦初自然不知道身上这套衣服是某高定品牌的全球限量,仰着脸笑容狡黠,“新年快乐呀,怀予哥哥。” 接着一双小手伸到他面前,声音娇娇又甜甜,“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少年今天穿一件暗红的针织毛衣,里面搭配简洁的白色衬衫和深红领带,和往常那种随性的t恤卫衣不同。 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早就准备好了,”清朗的声音里满是宠溺,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放在女孩手心,“新年快乐,我们初初要快点长大才行。” 说完还是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软滑的脸蛋。 “快点长大就收不到红包喽。”秦初没有体会到他话中的深意,拿着红包在手心掂了掂,又眨着眼期待地看着少年。 像是在获得他的允许。 闻怀予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点点头,“打开看看,还满不满意。” 派红包本就是新年传递祝福的方式,秦初明白这个道理,只当讨个彩头,并不在意当中有多少钱。 只是当打开红包,看清那个薄薄的一张纸时,小姑娘还是愣住了。 谁发红包会塞支票在里面的,还那么大的金额。 她怎么能收! 似是看穿她的惊讶和为难,闻怀予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理由,“最近做兼职赚了点小钱,我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都给你,想买什么就去买。” 又突然想起一个多月前闻彻敲打他的话,补了一句,“要是不够花,再跟我说。” 别的女孩拥有的,他的初初都要有。 别的女孩没有的,他的初初也得有。 清澈的杏眼瞪得溜圆,小姑娘连忙把支票重新塞回红包,牵起他的手放进他掌心: “这个实在是太多了,我不能收。” “你能,”少年罕见地固执,照着她之前的动作重新把红包放进她手里,“你要是不想要就把它处理了吧。” 说不上不高兴,只是有些失落。 反正他赚钱本来就是要给她花的,她不要这钱就没有任何意义。 正当秦初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楼下适时传来庄女士的呼唤,让他们下去帮忙贴对联。 “就来。”闻怀予淡淡地应了,垂着头颇为落寞,“如果你讨厌我,就把它扔掉,我不介意的。” 说完幽幽叹了口气,抬腿就往楼梯口走,准备下楼。 被女孩急急攥住了手。 “我不讨厌怀予哥哥,你别伤心呀。”她仰头对上他失落的眼眸,她撒娇般晃了晃他的手。 “嗯,不讨厌,也不喜欢。”他故意偏过头不看她,“我给的东西你不要,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了。” 语气依旧低落,只是平直地唇角很轻很轻地提了提。 秦初被闻怀予受伤的神情弄得手忙脚乱,顾不得细想,连忙回,“没有,我一点都不讨厌怀予哥哥,我收下我收下。” 然后拿起红包回房,摆放在安全的位置后,又连忙出房间来拉他的手。 却见闻怀予还是面色冷淡,沉声问,“嗯,然后呢?” “然后什么呀?”她娇娇问,观察他的表情。 “一点都不讨厌我,然后呢,我刚才说了好多个字呢,你回得好敷衍。” 颇有种小孩耍赖皮的感觉。 秦初被他的模样逗乐,认真回想他刚才说的话,然后踮起脚尖,学着他以前一样,一下一下拍他的头顶: “我喜欢怀予哥哥,怀予哥哥最好最好啦。” 这样的话她不是没有和秦准说过,可今天秦初却觉得有些不同。 不仅仅是人不同,自己的心跳好像也不一样。 和长跑过后跳得一样快呢。 —— 闻家在美国也有不少至交好友,得知他们全家在美国过年,闻彻的好友特意相邀,约他们一家中午一起去唐人街吃个团圆饭。 于是在家里贴好窗花对联,给每个小辈都发了新年红包后,全家人这才准备妥当出门赴宴。 因着有秦初在,庄女士特意安排了两辆车来接。 却不想闻怀予拒绝了司机驾车,自己和秦初开车过去。 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平稳行驶,越靠近唐人街,新年的氛围越浓,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看着窗外亲热挽在一块的情侣,秦初鬼使神差偏头,问驾驶座上的少年,“怀予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呀?”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了闻怀予一个措手不及。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逐渐收紧,他余光一瞥,稳住心神开口: “我喜欢长得漂亮,眼睛亮晶晶,年纪比我小,身高刚好到我肩膀,穿裙子好看的。” 可以说表达的很详细了。 身旁的女孩一时没有回答,良久,她轻轻啧了一声,娇娇回:“怀予哥哥,你好没有内涵哦。” “……” —— 关家和闻家祖上是世交,早些年闻彻的父亲还在时,关家生意遇上难处,集团风雨飘摇,是关泰得了父亲嘱托,从港城连夜来到海城找闻老太爷求助。 这些年两家少有有生意往来,不过关泰始终记得危难时闻家伸出援手,心中常怀感激。 要不是在机场碰到震寰集团的商务机降落,关泰也不会知道闻彻全家来了美国。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闻家人刚一进包厢,关泰已经起身迎上,和闻彻握手。 “一切都好,”闻彻拍拍他的肩,不忘道一声,“新年快乐。” 一群人寒暄落座,虽然他们这辈往来较少,关泰还是知道闻家的大概情况,他笑了笑,视线落在闻怀予身边的秦初身上: “这位是?” 闻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模棱两可的回,“小姑娘在美国留学,和子珊住在一块,乖巧又听话,叫秦初。” 怪就怪自家儿子不争气,追半天也没个结果,闻彻想介绍是儿子女朋友也没那个身份不是。 放下茶杯时,不着痕迹地看了闻怀予一眼。 小姑娘并不内向,甜甜软软顺着闻彻的介绍开口叫人,笑得眉眼弯弯。 关泰以为秦初是闻家的亲戚,自然没有接着追问,转头讨论起了孩子们。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闻怀予身上,听到闻彻介绍他如今在英国念书,报了学校名称出来后,关泰大手一拍,止不住的兴奋: “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我家女儿和怀予一个学校,就是小了一届。” 说完轻抬下颌示意,“宝儿,还不赶快和怀予认识认识。” 在关泰开口前,秦初早就注意到那个坐在圆桌那边,和闻怀予面对面的小姐姐了。 嗯,很符合,怀予哥哥说要长得漂亮的那个要求。 关宝儿从小生活在国外,虽然长了东方面孔,但行事作风是完全西化的,听关泰叫她,立刻起身,落落大方走到闻怀予身边打招呼。 “嗨,我认识你,你是wen,上届冰球联赛你是队长,对吗?”她伸手到闻怀予面前: “我是啦啦队的,你在冰场上的样子真是太帅了!” 目光中是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闻怀予点点头,表情很淡,礼貌性地握她之间,快速松开,“你好。” 对于其他的问题并没有要回答的打算。 而秦初坐在他身边,唇瓣抿紧,低着头玩手,心头没来由的失落。 嗯,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第二个条件也符合。 关宝儿丝毫不介意少年的冷待,她折返回座位拿出手机,径直把手机递给闻怀予,“wen,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好吗?我们真的太有缘了。” 恰逢此时,服务员进来给大家送热毛巾,送到秦初这里时,闻怀予抢先一步接下,说了句“小心烫,我来”。 然后把卷起的毛巾展开,才递给秦初。 做完这些,他才抬头,聊友冷淡地回,“抱歉,不方便。” “没关系,”关宝儿耸了耸肩,弯下腰转向秦初,“你是wen的妹妹吗,很高兴见到你。” 小姑娘和她握手,就听到关宝儿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拜托你,可以和我换个位子吗?我想坐这里。” 说完双手合十,做了个请求的姿势。 闻怀予自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脸彻底冷下来,“她不是我妹妹。” 然后视线投向秦初,软了声音问,“她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她想让我和她换个位子。”秦初抬头看了眼关宝儿,选择老实交代。 不知道怎么,她心口闷闷的。 “想都不要想!”清朗的声音霎时抬高,闻怀予又把秦初的凳子往自己方向拖近了些,“就坐我旁边,敢和她换你试试!” 话语是难得的霸道。 关宝儿自然也听见了,她没说什么,转而去向闻怀予的另一边座位。 那里坐的是闻子珊。 本着乐得看亲弟弟手忙脚乱哄女朋友的场景,闻子珊豪气点头,让出自己的座位。 自然,起身时,得到了闻怀予一个怒视。 庄女士原想出声为儿子解围,却被闻彻拦住了,他压低声音,“要是他这么轻易就变心,那还是不耽误初初的好。” “总说不是妹妹,那到底是谁他都不好意思介绍,这得追到什么时候?” 没过多久,服务员进来上菜,这个小插曲很快被在场人遗忘,大家纷纷举杯敬酒,饭桌上很快热络起来。 闻怀予始终清冷,对长辈的敬酒只是礼貌地端起杯,浅浅抿一口。 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照顾秦初,给她夹菜,帮她切肉,替她剥虾,乐在其中。 恰逢新菜上桌,关宝儿转动圆盘,把烤乳鸽转到闻怀予面前,“这是这家的招牌菜,味道很好,你可以试试。” 冷落她不要紧,人总有一个从不熟悉到熟悉的过程。 特别是看到闻怀予照顾妹妹仔细体贴,愈发让关宝儿觉得他是个很善良温柔的男孩。 少年面上一片冷沉,偏过头问,“要尝尝吗?还是想吃虾,我再给你剥。” “我真的吃不下了。”秦初小小声回,觉得怀予哥哥好像有点不开心。 但因为什么,她搞不清楚。 “妹妹尝尝这道菜,”关宝儿投其所好,选择从秦初身上打开突破口,夹了块鱼要放到小姑娘碗里,却被闻怀予制止。 “她不吃葱。”他冷着脸回。 “嗯,对不起呀。”秦初也笑着附和。 “没事,我看看哪道是没有葱的,”关宝儿直着身子张望,边说,“妹妹你吃得太少了,要多吃点身体才健康。” 却不想闻怀予已经绅士到极限,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手。 然后稍稍偏了点身子,放低了声音和关宝儿道,“她不是我妹妹。” “我喜欢她,她会是我未来的太太。” 秦初在另一旁不明就里,看着两个人靠在一起说话,心头没来由酸涩。 这个宝儿姐姐今天穿了裙子呢。 嗯,和怀予哥哥喜欢的女孩类型又对上了呢。 第130章 [if]无尽之夏:毕业典礼 席上人们各自聊着天,声音一阵高过一阵,闻怀予和关宝儿的距离很近,秦初什么都听不到。 眼见大家都各自有聊天的对象,秦初无所事事,只好重新拿起筷子夹菜吃。 只是面前明明有那么多菜,她只照着面前那一盘烫青菜伸手。 而关宝儿这边,在听到闻怀予的话后没有展露太多吃惊,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后半程话明显少了很多。 闻怀予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见小姑娘又开始动筷,夹了个饺子正欲放到她碗里。 却不想秦初端着碗侧了侧身,小声拒绝,“不吃了, 我不喜欢吃饺子。” 语气听起来明显不太高兴。 不喜欢?明明刚才一连吃了好几个,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闻怀予不解。 但他向来对她百依百顺,把饺子放到自己碗里,又重新夹起一块梅子小排过去,“那吃这个?看菜单上有特意为你加的。” 小姑娘前几天就说想吃这道菜,奈何闻怀予最近有些忙,抽不出空来学做,碰巧今天的菜单上有,他特意点的。 秦初这次倒是没在拒绝,抿着唇接过后,兴致不高地回:“怀予哥哥你不用照顾我的,想吃什么我自己会夹。” 你还是多照顾照顾你的宝儿姐姐吧。 再迟钝的人这会也能察觉到小姑娘情绪的巨大转变,闻怀予哪还有心思再夹菜吃饭,搁下筷子凑近她耳旁问: “谁惹你不开心了,是我吗?” 脑海里迅速把之前发生的事都过了一遍,似乎抓住了些什么,心头猛地一动。 不明不白的郁闷把秦初团团围住,她垂着脑袋,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 站在怀予哥哥的角度来说,遇到理想类型的女孩明明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他和人家热络一些也无可厚非。 可秦初为什么会失落呢? 难道是真的把闻怀予当自己的亲哥哥看待,见哥哥和别的女孩亲近,所以心里不舒服吗? 可是在秦准那里她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因为我和关宝儿说话,你不开心了?”没等秦初想明白,闻怀予接着问。 秦初咬着酸甜的梅子小排,吃完后没头没尾地回了句:“不知道宝儿姐姐有多高,有没有刚好到你肩膀。” 其余的条件的都符合,目前只剩下这一点没验证。 闻怀予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惬意地扬了扬眉,放软了声音哄她,“她长得一点都不漂亮。” 用这样的回答告诉她,闻怀予对关宝儿根本不感兴趣。 心底的闷涩刹那间褪去,明明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秦初还是忍不住说,“宝儿姐姐看过你打冰球,我都没看过。” 她鬼使神差地拿自己和关宝儿作比较。 至于为什么,秦初暂时没想明白。 “这有什么难的,”他幽邃的眉眼中全都是温柔,“只要你想看,我随时都能带你去。” 说完忍不住抬手在她脸颊边捏了捏。 他的初初怎么连吃醋都这么可爱。 最后那点别扭也消失殆尽,小姑娘终于展露笑颜,娇娇回: “好吧。” —— 这年夏季,历史系学生闻怀予迎来了毕业季。 为了兑现承诺,毕业典礼前一天,闻怀予专门集结了冰球小队的成员,和其他学校的冰球队打了场友谊赛。 毕业季也是学期末,这时间是学生们最忙碌的时候, 大家却也都抽出空来参加。 原因无他,只因球队队长,历史系风云学长闻怀予亲自一个个求上门,表示在毕业前想给女朋友展示一次他飞扬帅气的冰场身影。 众人自然乐得帮忙。 因着有秦初在,闻怀予这天在冰场上驰骋得尤其卖力,队友们配合默契,总把球传给他让他射门。 而小姑娘在场边应援的也十分尽心,整场比赛都没有坐在凳子上的时候。 只要闻怀予一进球,必然哨子掌声齐齐响起,就连一同来观赛的闻家人都被秦初的热情感染,起身为他加油。 一场比赛结束,哪怕闻怀予不介绍,冰球队的成员也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谁。 自然是哪个姑娘喊的最卖力,哪个姑娘嘴角弯弯眼睛亮亮,那就是谁咯。 —— 翌日秦初起了个大早,为了参加闻怀的毕业典礼,她还特意买了身新裙子。 挽着庄韵诗才刚刚走进校园,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和平时休闲轻松的穿搭不一样, 闻怀予今天身着一套考究合身的鸽灰色西装,喉结下方打着最经典的温莎结,平日随意落在额头前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起。 偶尔会有人上前攀谈,若是熟识的同窗好友,他唇边会漾起一丝礼貌的弧度。 若是不认识的异性,他则是淡淡应着,俊朗的面上一点笑意也无,整个人清冷淡漠。 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变得有些焦躁,频频抬腕看表,聊天也有些心不在焉。 “怀予哥哥!”娇娇软软的甜声响起时,只见少年的脸上的不耐清冷尽数消散,视线投向欢快朝他奔去的少女。 “毕业快乐,怀予哥哥。”秦初急急跑到他面前,递出提前准备好的向日葵花束,“你今天好帅呀。” 她穿一条黑底红花连衣裙,乌黑的头发烫成微卷,随意披在肩头,不久前的稚气褪去,已经有了少女的窈窕妩媚。 视线从上到下将少年仔仔细细打量好多次,最后停留在他拿着手机的手上。 “你怎么把它挂在这里呀,”细白的手指戳了戳那个羊毛毡小狗,“和你今天的穿搭一点都不搭。” 自从之前出了包被抢的事后,闻怀予就在考虑该把小狗挂坠放在哪更为稳妥合适。 想来想去,觉得拿来当手机链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现在的人都是手机不离手。 他拿着手机晃了晃,语气温柔,“这么重要的日子,初初得在,初初第一次送我的生日礼物也得在。” 不知怎么,身体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热,烧红了小姑娘的脸颊。 “怀予,初初,看我这里。”正当这时,身后传来庄女士的呼唤。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庄韵诗把墨镜推上额头,横掌着手机正欲拍摄。 “哎,好,再靠近点。”作为亲妈,怎么能不帮儿子一把,“怀予你笑得灿烂点,手,手扶着点初初。” 快门声响起,记录下秦初和闻怀予的第二张合照。 只是少年第一次合照虚虚搭在女孩肩上的手,这次有力地握住了她玲珑起伏的腰肢。 —— 参加完毕业典礼几天后,秦初和闻家人一起回了海城,这是离家求学一年后,再一次踏上故土。 这年春天赵时晴也终于打赢了离婚官司,拿下秦氏的经营权,让秦准正式接管了公司。 在外这一年,女儿得到寄宿家庭这么多关照,回国了她自然要请闻家吃顿饭,表达感谢。 只是这次闻子珊没有回来,只剩闻怀予独自赴宴。 小姑娘贴心,怕闻怀予找不到,早早就跑到饭店门口等着他,却在看清来人的打扮时,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他今天的打扮和毕业典礼那天一样正式,两手拎满了各式礼盒袋子。 “怀予哥哥,你怎么拿了这么多礼物来呀。”她从包里拿出餐巾纸,仔细替他擦去额头上的细汗,杏眼笑得弯弯。 回国好几天没见面,她有些想他了呢。 “不多,第一次正式和阿姨见面,总不好空手来。” 实际庄女士先前准备的比这还多,要不是被闻彻和闻知予说服,她巴不得今天和儿子一起出席,把两个孩子的订婚日子也一并敲定。 秦初走在前方带路,边说,“妈妈本来想邀请叔叔和阿姨一起来的,怕他们忙。” 也是在闻怀予毕业典礼上,秦初才知道她一直甜甜叫的闻叔叔,比爸爸对她还要温柔慈爱的闻叔叔,居然是那个有名的震寰集团的老板。 怀予哥哥是实打实的豪门少爷呢。 这样的现实虽然给小小年纪的秦初带来了冲击,但并没有让她和闻家人产生隔阂生疏。 毕竟闻家人对她的关心和照顾,是她亲眼亲身看到感受得到的。 他们才不是那种眼高于顶不懂得尊重人的豪门先生太太呢。 “倒是也没有那么忙,”俊朗的脸上是难掩的紧张,“只是怕和我一起出现,阿姨和秦初会觉得有压力。” 事实上闻董事长和闻太太表态想要一起来,被小儿子冷着一张脸无情地拒绝了。 理由是,“我都还没追到初初,你们去不是给人家女方家压力吗,别去给我添乱了。” 名声响遍海城的震寰集团董事长及夫人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委屈。 这么多年,夫妻俩头一次得到了这么陌生且难以置信的评价:他们会给人添乱! 说话间,包厢房门被推开,赵时晴和秦准一同起身,走到门口去接。 “怀予来啦,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你真是太客气了。” “阿姨,准哥,第一次见面,你们好。”闻怀予没让娘家人沾手,径直把礼物放到一边,同长辈恭敬打招呼。 赵时晴温柔应下,反而是秦准,眉头拧在了一块。 准哥?之前加微信时不是问过年纪,他比闻怀予还小三个月呢。 殊不知某人这是已经提早进入女婿角色。 几人落座,秦准起身欲给闻怀予倒茶,只见少年噌地站起身,双手捏着茶杯去接。 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让秦准的眉头蹙得更紧。 秦初既然知道了闻怀予的家世,赵时晴和秦准自然也知道了,虽说闻怀予闻子珊姐弟往常和他们沟通时从没有世家子弟的狂傲清高,却也不至于这么有礼貌。 秦准脑海飞转动,在思考闻怀予这是唱的哪出。 啧,莫名心里有些发毛是怎么回事。 “怀予真人比视频和照片上还要帅气呢,”赵时晴柔声说,“这一年在美国,多亏子珊和你照顾初初,阿姨真的非常非常感激。” 闻怀予抿了口茶,才笑着回,“阿姨您哪里的话,这是我们该做的。” 然后把茶杯放回桌上,贴着杯壁的指腹被热茶烫得发红,他也没有心思去管。 第一次见丈母娘,错一步都不行,他能不打起精神来吗? “不过我们确实没想到,你们这样的人家还能照顾寄宿学生,毕竟这个工作不轻松呢。”赵时晴忍不住感叹。 少年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从善如流地答道:“姐姐觉得这是个很有意义的事,都是在外漂泊的学子,能帮一点是一点。” “所以子珊姐家之前也有学生寄宿吗?”秦准问。 身旁的小姑娘杏眼睁大,也偏过头来问,“那之前住在姐姐家的学生,怀予哥哥也像照顾我一样照顾他们吗?” “没有,”闻怀予看向秦初,视线和话语一样温柔,“你是第一个,之后也不会再接受学生寄宿了。” 话毕像平时一样抬手,想捏捏她软软的脸颊。 又猛地想起这是在岳母面前,伸出的手蓦地停住,尴尬收回。 “为什么?”被忽略了一次的秦准继续发问,留心观察着闻怀予的反应。 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呢。 汗湿的手掌在膝头使劲擦了擦,闻怀予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才说,“等初初毕业时候,姐姐应该也差不多要回国,所以不能继续做了。” “那我们家初初还真是幸运。”赵时晴不疑有他,边点头边回。 秦初也笑嘻嘻地摇晃着身子附和妈妈,“对呀对呀,真幸运遇到怀予哥哥这么好的人,比秦准还好呢。” 说完故意朝秦准扬了扬下巴,想惹他生气。 却不想闻怀予摇了摇头,嘴边噙着笑,“怎么会,准哥才是无可替代的哥哥,我做的远远没有他好。” 说完终于抬眸看了秦准一眼,对上的是对方犀利的目光。 糟糕,马屁好像拍错了? 这场晚饭可谓吃得非常顺利,席间赵时晴问的问题闻怀予都能对答如流,有理有据,礼貌乖巧。 秦初时不时在一旁和妈妈说一些留学时候的时,说闻怀予怎么照顾她,给她做饭,陪她学习。 让赵时晴愈发对闻怀予刮目相看。 只有秦准,越到后面色越不好看,过往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倏地都浮现在眼前。 他确定,这西装革履的家伙不对劲! 第131章 [if]无尽之夏:喜欢他 这顿饭秦准可谓吃得十分憋屈,纵有千百个问题想拷问闻怀予,却全都哽在喉头,问不出口。 原是想找个其他的时间再好好审一审这家伙,可在看到妈妈和妹妹对这家伙愈发信赖欣赏的目光中,秦准到底是没能忍到最后。 他搁下筷子,拿起手边的热毛巾胡乱擦了擦,边说,“你们慢慢吃,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从座位上起身,掀起眼帘朝某人看去,“怀予跟我一起。” 口气是不容置喙的冷厉。 给闻怀予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推辞,回了声好,连忙起身跟在未来大舅子的屁股后头往外走。 往外走的这一路,秦准始终沉着脸,对工作人员主打招呼的声音充耳不闻,烦躁地在身上的各个口袋里摸索着。 走出酒楼大门,他迫不及待滑动打火机砂轮,点起烟深吸一口,幽幽吁出烟雾后回身道: “你喜欢我家初初。” 不是询问,而是带着百分之百的笃定。 少年惊诧于秦准的犀利,不过须臾,他已经镇定下来,点点头,“对,我喜欢她。” 出门这一路,两人出挑的身高和容貌吸引了酒楼里不少食客的注意,纷纷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好奇那个西装革履的帅哥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在白衬衣男人面前这么唯唯诺诺。 明明身高相仿,两人气势上却差了好大一截。 胸膛剧烈起伏,秦准又猛地吸了几口烟,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算上今天一共310天了。”闻怀予片刻都没有迟疑,对答如流。 秦准一听眉头越发紧皱,语气不善,“别说那么笼统,初初说你们是在飞机上认识的,是这样吗?” 在飞机上遇到已经是巧合,后来一切更是巧上加巧,再加上他闻家人的身份,让秦准对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合产生了怀疑。 他嗅到了“圈套”的味道。 闻怀予不自在擦了擦鼻尖,放低了声音,“不是。” “大点声!”大舅哥的架子摆的足足的。 “不是飞机上认识,”闻怀予低着头,不敢和秦准对视,“是前一天,在海滩上认识的。” 秦准更加疑惑了, 他记得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好像都是一起行动的,闻怀予哪有时间和初初接触? 少年抬头瞥了一眼大舅哥的表情,不打自招,“那天你去买冰淇淋,阿姨去接电话,我就过去和初初说话了。” 反正早晚都是要交代的,索性自觉点主动说,秦准可能还觉得他诚恳,闻怀予想。 “呵,”秦准冷笑一声,“所以更换寄宿家庭也是你的手笔?” 是啊,哪有留学生都已经到家门口,突然说要更换寄宿家庭这种事? 现在回想,确实有许多他和赵时晴忽略的细节。 闻家小少爷,真真是好本事! “不是,这个真不是我干的,”闻怀予摆摆头,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是我大哥,他可能想帮帮我,就擅自做主给初初换了寄宿家庭。” 关键时刻,该给大哥背的锅就让大哥先背一背吧。 先哄好未来的大舅子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秦准不知认可还是没认可他的回答,接着问,“你和初初在谈恋爱?” 说完狠狠捻灭烟头,又点燃一根烟,“老实说,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说这话的时候,闻怀予察觉到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没有谈恋爱,我知道现在初初应该以学业为重,所以想等到她明年高中毕业再跟她告白。”少年不自然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高涨的怒焰被闻怀予这话浇灭了一大半,手指放在白色的烟管上点了点,秦准突然想起不久前妹妹在美国遇到抢劫那事。 当时只听妹妹惊呼一声,视频被挂断,这头的赵时晴和秦准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连忙再给秦初回拨过去。 始终都没有人接听。 他们没办法,急忙和闻怀予联系,没想到他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约莫半小时后,秦初才重新回拨视频过来。 两人连忙接起,却不想对面出现的是毫发无损的秦初和闻怀予挂了彩的俊颜。 他的额头和唇角都受了伤,满是狼狈,却仍然笑着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钱财都是身外物,这种时候保护自己不受伤才最重要的。”赵时晴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位,温声和闻怀予交代。 少年艰难扯起疼痛的唇角,乖巧解释,“我知道了阿姨,那些东西丢了也没关系,就是包上的挂坠是初初送我的礼物,不能弄丢。” 话里满是愉悦和满足。 彼时秦准不知他的背景身份,只觉得这个人物欲重,明明是舍不得那个奢侈品包,才找了个借口一定要追到小偷。 现在才后知后觉,他确实把秦初放在心里。 所以那么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他都不愿意弄丢。 他确实真心在喜欢自己的妹妹。 思索间,少年口袋里的电话发出嗡嗡的震动,他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瞥了秦准一眼。 像是在获得他的许可,那模样有些委屈可怜。 “接吧。”他柔和了脸色开口,闻怀予这才乖巧按下接听键。 “在哪呢?今天我生日,不是说好要来的吗?”霍珏的声音混合着吵闹的音乐声同时响起。 闻怀予边按着侧面的按键减小音量,边回,“在和初初家里人吃饭,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别等我,不一定来。” 兄弟生日每年都有,第一次见娘家人留下好印象更重要。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热闹,手机被换到了贺行之手上: “带初初妹妹来跟我们见见呀,大家为了见她好不容易聚齐了,说不来就不来,真不够意思!” “是啊,带初初妹妹来认识认识,想见嫂子!”江淮在一旁起哄。 原本今天闻怀予已经和秦初约好,带她去和朋友过生日,后来赵时晴定了今天请他吃饭,这才没有成行。 不知是江淮那声“嫂子”触动了闻怀予,还是被自己迫切的心情影响,闻怀予思考了一会,沉声说,“稍等,我问问大哥的意见。” 长兄如父,只要得到秦准的同意,赵时晴也必然会点头。 然后他捂住听筒,恭敬询问秦准,“我朋友今天生日,之前约好要带初初过去玩,大哥你看……” 秦准挑了挑眉,“要喝酒?” “他们会喝一点吧,我不喝,我不会喝酒。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也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接着把几个好友的身份背景一一给未来大舅哥做了交代。 听得电话那头的几人连连起哄。 秦准在抽烟,半晌都没有答话。 闻怀予也不催,捂着听筒等在一旁。 直到抽完第二根烟,长长吁出烟雾,他目光落在少年手机上那个小狗挂坠,不情愿点了点头: “去吧。” —— 因为搞定了秦准,赵时晴也爽快同意,答应秦初跟闻怀予一起出去。 一群人翘首以盼多时,闻怀予带着秦初一进包厢,几个发小呼啦啦就围了上来。 霍珏径直走到他身边,拍拍闻怀予肩膀,笑着揶揄他,“你还真是乖巧。” 说的是他不久前在电话那头做小伏低获得大舅子许可的事。 少年一手圈着女孩的手腕,笑容里满是得意,“那是,毕竟我有你没有。” 说完把秦初拉到大家面前,把发小们一一给她做了介绍。 “各位哥哥好,我是秦初。” 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甜,落落大方和面前一群人挥手打招呼,笑容娇俏明艳。 哥哥,她叫他们哥哥。 某张带着炫耀味道的俊颜迅速萎靡下去,圈着女孩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沉浸在小姑娘那声娇娇的哥哥里,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因这个小姑娘好看极了,乖巧地要命。 还是贺行之先按捺不住,弯腰对着秦初伸出手,“小初妹妹你好呀,我是行之哥哥。” 说完得意地地看了闻怀予一眼。 要不是当时他给闻怀予出主意,让他去搭讪,他哪能有今天的成就。 “你好。”秦初也礼貌的伸手,在两手指尖即将碰到的那一瞬,贺行之的手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 “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闻怀予脸上带着浅笑,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握的贺行之龇牙咧嘴。 这头防住了一个,那头江淮趁乱加入,绕到女孩另一侧,自我介绍,“妹妹好,我是江淮哥哥。” 然后伸出了手。 紧接着,江淮身边又出现一个清隽的身影,也伸出手,“我是霍珏哥哥。” 闻怀予面色沉得要命,一把推开几个人,带着秦初往沙发上去。 包厢里还有霍珏的堂姐霍明月和她几个好朋友在,霍珏怕秦初拘谨,提出让秦初和女孩坐在一块。 “不用,”闻怀予看也不看那边一眼,拉着秦初坐在自己身侧,“初初就坐我旁边。” 甚至都没有像往常那样征求小姑娘的意见,霸道又占有欲十足。 霍珏不强求,大家重新坐回原位,贺行之张罗着给大家倒酒。 到闻怀予这,只见他挡着杯口,摇了摇头,“我不用,给我来杯牛奶。” 说完想起什么,弯腰凑近秦初耳边,问她想喝什么。 女孩小声在他耳边说完,他抬头,和贺行之吩咐,“让他们拿两杯牛奶,一杯多糖,一杯无糖。” 听得在场几人白眼翻上天。 谁来这种地方喝牛奶? 真是无语! 贺某人“啧” 了一声,终究还是随了闻怀予的意。 在座人年纪相仿,如今都是刚刚脱离校园要进入社会的阶段,自然而然聊到了工作和以后的规划。 霍珏切了块蛋糕递给秦初,和闻怀予闲聊,“决定了,回震寰工作?” “决定了,”闻怀予接过蛋糕碟放在女孩面前,起身去够远处的叉子和纸巾,“我得赚钱,攒老婆本。” 接着把餐具体贴地递到小姑娘手中,视线有些意味深长。 “话说那个关宝儿怎么回事,我听说她也要到震寰去实习,还是闻叔叔亲自敲定的。”贺行之问。 他不清楚关家在美国和闻家一起吃饭的事,只不过关家最近在海城布局投资,颇受关注。 关宝儿到震寰实习,是不是预示着关氏要和闻家强强联手,一时在圈里传得沸沸扬扬。 闻怀予自然知道,不过是对方需要实习证明,闻彻随手帮个小忙的事。 关宝儿甚至都不需要到集团上班。 可突然想到秦初新年因为她吃醋的事,闻怀予突然不想解释得那么清楚。 “就是来集团实习,可能……还会跟我当同事。”说话间,注意力始终停留在那个低着头乖乖吃蛋糕的女孩身上。 听到熟悉的名字时,秦初下意识放轻呼吸。 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碟里的蛋糕,却一口也没再往嘴里送。 虽然怀予哥哥说了她不漂亮,可日久生情的例子大把,也许处着处着就处出感情来了呢? 包厢里男孩女孩分坐两边,秦初恰好坐在中间,思绪混乱之时,女孩那边的聊天还一个劲儿猛往她耳朵里钻。 说话的是霍明月的朋友,她手肘碰了碰身旁的霍明月,“你去帮我问问啊,他不是你堂弟的好朋友吗?” “我可不去,平白找这种不自在干嘛?”霍明月晃着红酒杯,“闻怀予什么脾气你不知道?眼高于顶。” “你和他不合适。” 那朋友显然不服气,回嘴,“没试过怎么知道,再说了,要联系方式就是交个朋友,不一定非得谈恋爱。” “你怎么想我还不知道吗?”霍明月勾了勾唇,轻抬下颌,“你看和她一起来的妹妹没,长得那么美,你压根就没机会。” “你都说是妹妹,好看不也只能当妹妹吗?” …… 不远处的聊天还在继续,可秦初已经没有心思再听。 她长舒一口气,垂着头把放在膝上的蛋糕碟放回桌面,拿起纸巾按了按唇角。 随后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抬手抱住闻怀予的手臂,随后把自己的头稳稳靠在他的肩上…… 第132章 [if]无尽之夏:不客气 男朋友 彼时闻怀予正在和霍珏闲聊,察觉到臂上一紧时,他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毕竟在两个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过程中,他一直克制着不与秦初有太过亲昵的行为。 强压下心中的旖旎情思,闻怀予强装镇定,正要和霍珏接着聊下去时,肩膀接着传来一个轻却不容忽视的力道。 霎时间,周围一切热闹的音乐声、聊天笑闹声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一片静谧中,他能感知到自己早已乱了节奏的心跳,和女孩攀在他手臂上,逐渐收紧的力道。 她及膝的裙摆因坐下而上移了些距离,莹白的膝盖暴露在外,此时轻轻抵着他的腿侧,属于女孩的温热一阵又一阵传来。 许是肩膀硌到秦初柔嫩的脸颊,她微抬起头,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闻怀予颈侧。 清浅的少女呼吸喷洒在下颌颈间,霎时让闻怀予颈上的青筋绷现。 再也无法继续云淡风轻的聊天。 愣怔了会,他偏过头,下颌触上她光洁的额头,哑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接着僵硬地抬,看了一眼手表的上的时间。 “没有,”她的声音闷闷的,双手抱臂又拢了拢。 胸前的柔软若有似无地擦过臂膀,哪怕隔着层层布料,也灼得闻怀予肌肤发烫。 “是不是觉得这里闷,那我们先走,我送你回家?”他柔声问,心跳怦然。 如果说之前想抱闻怀予的的手有些赌气的成分在的话,那后来秦初的动作无疑和她最初的想法不符。 半个身子都靠向他,鼻腔里尽数充斥着熟悉的青草香的刹那,脑海里有一道声音闪过。 秦初,你喜欢他。 不是那种妹妹喜欢哥哥的那种喜欢。 而是女孩喜欢的男孩的那种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才不愿意他和别的女生说话。 因为喜欢,所以也不愿意其他的女孩觊觎他,把她当一个无关紧要的妹妹。 这种感觉在秦准那里是从来没有过的。 嗯,喜欢他。 隔壁一侧的讨论还在继续,“哎哎哎,靠上了,这女孩究竟是他堂妹还是表妹啊明月?” 秦初自然也听到了, 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过妹妹这个词。 “怀予哥哥,”她低低唤他,带着撒娇的味道。 “嗯?我在呢。”深邃的眸光静静看着女孩乌黑的发顶,声音温柔得不不像话。 “你安慰我一下好不好?”她慢悠悠从他颈间离开,抬头看向闻怀予,“我想要你安慰我。” 闻怀予不明就里,但从来对她有求必应,抬掌在她发顶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抚摸。 房间的音乐震得地板颤动,顶部圆灯转动,散发出昏暗的七彩灯光。 此时此刻,哪怕光线再昏暗,也遮挡不住女孩清亮杏眼中的灼灼光芒。 “我不想当你妹妹了。”她软软开口,视线和话语一样大胆。 落在发顶的手顿住,闻怀予没有问为什么,唇角轻轻抬起,问她:“记得你问过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吗?” 秦初对他的回应颇为不满,还是耐着性子回想:“记得”。 “初初,你在我眼里是最漂亮的。”眼底漫上一层温柔,他抬手替她拢起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放在膝头的小手紧了紧,又听他接着说,“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亮的,比星辰还要闪耀。” 卷翘的睫毛轻颤,秦初好似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不能完全确定。 “我从来没有把当成我的妹妹,你叫我哥哥,只是因为我比你年长,起码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他喜欢年纪他小的,嗯,又对上了一个。 心口如小鹿乱撞,软嫩的手心覆上一层薄汗,可她清亮的目光里包含期待。 女孩此时的面靥娇俏勾人,闻怀予还是没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问,“还要我接着往下说吗,初初?” 他从来不是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 他从来喜欢的都是那一个女孩。 “所以,我的身高刚好到你的肩膀吗?”明明已经确定,她还是想确定确定再确定。 “当然。” 笑意从唇角蔓延至眼底,她娇娇问:“我穿裙子好看吗?” “嗯,”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初初穿裙子是最好看的。” 答案昭然若揭。 方才的大胆尽数变化成后知后觉的羞涩,秦初躲开他热切的目光,攀在他臂璧上的手也放开了。 下一秒,温热的大掌包裹住她细白的手,清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初初,再等一等好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什么?”女孩没有挣脱手上的束缚,偏头问。 少年脸颊漾起酒窝,眉眼间全是温柔深情,“等你长大,等你十八岁。” 这是作为年长她几岁的哥哥,作为明事理的成年人,给自己设定的期限。 还有一年,快了。 —— 这一年,闻怀予正式进入震寰集团工作,轮换在下属各个分公司的不同岗位,沉下心来从基层开始学习。 虽然大多数冷漠不苟言笑,但和他接触过的员工都对他不吝称赞,不单因为他是未来集团的掌权人,也因他认真吃苦的工作态度。 倒也有和颜悦色的时候,各个部门的员工见过的不少。 譬如他站在走廊尽头,对着电话温声问:“头疼?是不是感冒了,吃过药了没?” 然后把药箱的位置和专门治疗感冒的药名告诉对方,非常细心。 也有在食堂偶遇,少爷面无表情给桌上的工作餐找角度拍照,紧接着会收到微信语音,脸色顿时变得笑意盈盈,贴在耳边反反复复听上许多遍。 在震寰集团加班是会给补休的,每个加班的夜晚和周末,闻怀予从不缺席。 不过每当加完班,攒到几天的假期后,他总会抓紧时间飞到美国。 每一个节日,他都尽量争取能陪着他的小姑娘一起度过。 又是一个加班夜,分公司一群员工埋首在格子间里,鼠标键盘声此起彼伏。 伏案工作了许久,少年直起腰,扶着后颈动了动,目光不经意瞥过前方的日历,疲惫的眉眼即刻浮上一层温柔的笑意。 距离秦初高中毕业正式进入一百天倒计时。 一百天后,也是他要告白的日子。 正巧此时,倒扣在桌面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哪怕不用看显示,也能知道是谁。 他几乎毫不犹豫接下,压低了声音,“起床了?早安。” “早安怀予哥哥,”小姑娘咬着面包和他挥手,正在去学校的路上,“你还没有下班嘛?好辛苦。” 娇娇又软软,是在撒娇。 虽然那夜闻怀予未把话挑明,不过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倒也不那么急着把话挑明。 依然还是像之前一样相处。 “不辛苦,”闻怀予抬眼巡视周围一圈,小声说,“赶快把事情做完,我就能尽早过去给你庆祝生日,多陪你待几天。” 殊不知原本热闹的办公室倏地安静下来,同事们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某个格子间里聊天。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三少爷的女朋友在国外上学,只因大家在公司的许多角落与他偶遇,听见过他视频和电话时温柔的身影话语。 “那你一定要来哦,这可是我十八岁的生日。”秦初拿着手机,往面前又凑近了几分和他确认。 往常秦初总是心疼闻怀予奔波,经常说让他有时间就多休息,不要这么大老远的跑过去。 可这次却一反常态,让他一定要去。 闻怀予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不断点头和她约定好,“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一定去。” 接着又问,“啊姨和准哥要去吗?” “不来啦,等我毕业那天他们再来。”女孩得意地翘起唇,杏眼里是藏不住的狡黠。 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她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家人不用来给她庆祝生日。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直到陪着秦初走到校门,他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视频。 安静了许久的办公室通间,这才继续忙碌起来。 —— 秦初生日这天,闻怀予按照约定赶到美国,最近公司项目太多,他熬了几个通宵才赶上了这趟行程。 身上依旧穿着前一天的西装,少年风尘仆仆的下了飞机,又往蛋糕店赶。 拿着预定好的蛋糕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 秦初还没放学,闻子珊也不知道去了哪,家里静悄悄的。 把蛋糕放进冰箱,闻怀予脱了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挽着白色的衬衣袖口径直往厨房走。 用到的食材他也一并买回来了,这会一样一样从袋里拿出,撕开包装,放到水龙头下清洗。 如今做这些事情,他已经得心应手了。 秦初小跑着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少年宽肩窄腰,站在炉灶前忙碌,平日要秦初踮脚才够得到的橱柜,他甚至不需要把手臂伸直,就能轻易拿到里面的盘子。 小姑娘眼眸滴溜溜一转,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正要拍他肩吓他一跳时,闻怀予突然侧过身,拉起她的手腕往后推了推。 “我在炒菜,小心被油溅到,站远一点。”清润的语调满是宠溺。 “没关系,我看看你做什么呢?”秦初捏着少年的衬衫腰线,探出小脑袋来,“我想吃——” 在看清炒锅里的菜时,顿时止住话,杏眼笑得弯弯,“哇,怀予哥哥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锅中劈啪作响,闻怀予一手抬起护住她不再往前,一手拿着锅铲翻炒,“你说的每一句我都记得,快去换衣服下楼吃饭。” 他把家务也做出了清贵有余的架势。 秦初点点头,几步朝楼上奔去,从房间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盒子,换了衣服,又哒哒哒跑下楼。 餐桌已经被闻怀予布置好,荷塘小炒、梅子小排、咸香火腿的香气和袅袅热气交织,是家的烟火气。 平时她习惯坐的位置上,面前已经摆放好热腾腾的长寿面。 “快来尝尝,这个面有没有阿姨的味道,我特意去跟她请教过。”闻怀予把筷子摆好,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 甚至已经习惯性地伸出脚。 秦初坐在已经拉开的凳子上,一边把脚放在闻怀予脚背,一边看着桌上的菜色感叹,“怀予哥哥真厉害。” 接着把小盒子放在一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条。 果然真的是妈妈的味道。 “好吃。”她囫囵着开口,满足得眯起眼。 照顾着秦初吃了大半碗,闻怀予这才开始认真低头吃自己的面,脚背上感受着小姑娘抬起又落下的小脚。 她开心满意就好。 待吃完饭,闻怀予抬头,才发现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双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吃好了吗?”她问。 也是这个时候,闻怀予才发现她换的衣服,是当初在海边初遇穿的那一套。 心头蓦地有一阵悸动划过。 闻怀予以为小姑娘的兴奋来源于对生日礼物的期待,拿着纸巾按压唇角,边把礼物盒子推到她面前: “现在我有的你也有了。” 女孩兴奋地打开,看到里面是一个手工做的羊毛毡小狗,眼睛弯成月牙;“哇,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真可爱,我好喜欢呀。” 说完迫不及待拿出来栓到自己手机上,欢喜地一直用手拨弄着。 “不嫌丑?” “怀予哥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又因为听到对方说话同时停下,相视一笑。 “怎么会,”还是秦初急切的抢先一步,“怀予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接着不等他回应,把一旁的盒子推到他面前,“我也准备了礼物,是送给你的。” 说完手也没有从盒子上离开,而是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嗯?送我的?”他扬了扬眉,唇边的笑意更甚。 “对呀,”强压着忐忑的心情,秦初干脆起身走到他那边,拉出凳子来坐下,“这个礼物你不能拒绝,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有些平时没有的强势。 亦是为了掩盖此时的紧张。 “好,不拒绝。”闻怀予宠溺地说着,打开了盒子。 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笑意霎时僵在唇边,心跳一次快过一次。 “怀予哥哥,今天我十八岁了,”女孩娇软清丽地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愿意把这个戒指变成我们第二个情侣款吗?” 盒子里是一对素戒,是秦初亲手做的。 她不想等到毕业那天了。 见身旁的少年视线久久停在那对戒指上,秦初没来由有些心慌,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不是要等我到十八岁的吗?还是……” 还是你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闻怀予这才从巨大的喜悦中回神,拿出其中的女戒带到她手上后,才自己把男戒带到了手上。 他抬眸和她对视,幽深的眼底有光也有泪:“谢谢你,初初。” 颊边泛起红晕,女孩的眼睛弯起,攥着手掌身体前倾,在他的酒窝边落下一个轻而快的吻。 然后缩回身子, 眉眼盈盈地看着他,声音软甜娇气: “不客气,男朋友。” 嗯,以后有她,以后有他。 第133章 周许达x闻子珊:我要你带我走 二十岁那年,闻家小辈里唯一的女孩闻子珊,遭遇过一次绑架。 绑匪的手段说不上高明,却是深谙女孩子的同情心,于是趁闻子珊在机场进站口下车,司机去停车的空档,以救助流浪狗的借口带走了她。 机场本就是人员流动大的地方,待司机察觉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被反绑双手,蒙住眼睛捂住嘴带离了海城。 瓢泼大雨包裹着浓重的土腥味迎面扑来,闻子珊缩在墙角,艰难小心地转了转身后僵硬的手。 这一路上绑匪尤其谨慎,不在她面前交流,她不知自己被带到了哪,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地上的碎石把腿下硌得生疼,闻子珊靠着墙直起身,小心翼翼地伸直了蜷缩的腿。 她的动作极慢,怕看守她的绑匪像之前一样,用类似于铁棒的东西敲打地面,不客气的警告她: “老实点,别弄出声音!” 预想中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女孩心头突突直跳,继续倚靠着墙试着慢慢起身。 一个可能性快速地划过脑海,没有警告是不是意味着这里目前就她一个人? 如果能趁着这个时间拆掉蒙在眼上的布条,也许就能找机会逃离这里。 虽然害怕的浑身发抖,她还是重燃斗志站起身,沿着墙根一步步往前挪,额头抵着墙使劲蹭。 几步路的距离,绑在眼前的布条被蹭下,少女使劲眯了眯眼,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起周围。 这里应该是一个废旧的厂房,入目皆是废旧生锈的器械,满地都是黑色的沙砾。 离她不远处,有一张脏污的桌子,上面摆了几个饭盒,和歪七扭八的空酒瓶。 应该是看守她的人留下的痕迹。 惊雷划破夜空,照亮了更远的地方,闻子珊咬牙,快步挪动到桌边,反手拿起酒瓶往地上一摔。 随后蹲下反手拿起玻璃碎片,一边割断手上的绳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的入口。 心头不停祈祷默念,希望绑匪不要回来。 暴雨敲打着地面,掩盖了一切细小的声音,就在绳索割断的瞬间,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 浑身的血液霎时凝固,女孩瘦削的肩膀绷紧,绝望地闭上了眼。 难道她缤纷绚烂的人生,就要终结在二十岁了吗? “谁,是谁在那?”冷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急促的喘。 周宇承站在门口,边张望身后有没有人来,出声询问厂房深处地上那团黑影。 紧闭的眼蓦地睁大,闻子珊一把撕开贴在唇上的胶带,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救命,救救我!” 说完撑着地起身,踉跄地朝那个高瘦的身影走去。 “救救我,我被绑架了,你能救我出去吗?”倔强地忍了一路的泪水,此刻争先恐恐后涌出: “我爸爸是震寰集团的闻彻,只要你能救我出去,他一定给你许多许多的钱。” 闻子珊紧紧抓着少年的衣角祈求,这才借着微弱的光看清面前的人。 他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整个人被雨水淋湿,碎发贴在额前鬓边,眉头紧拧,一双沉黑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满脸狼狈的女孩。 震寰集团,她是闻家的人! 周宇承很快下定了决心,他抓起女孩的手腕,还未回答,就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咒骂声。 手指抵在唇前,见闻子珊点点头,他拉着女孩隐入了破败的机器后面。 “妈的,这个兔崽子跑得这么快,就这么一下影都找不见了。”追来的瘦子狠啐一口,把木棒扛在肩上。 “他就是个毛头小子,怎么玩得过建哥,反正早死晚死他都是得死的。”另一个胖子站在屋檐下,四处张望,语气里满是不屑。 周宇承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次例行出差,身体向来很好的爸爸周康居然突发疾病,与世长辞。 就在全家人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时,突如其来的逮捕令把妈妈王忆云送入了监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爸爸的亲弟弟,自己的亲叔叔周建。 不仅如此,当周建得知爸爸已经提前立好遗嘱,在瑞士银行给周宇承存下一笔巨款时,他贪婪的本性彻底暴露。 他逼迫周宇承交出周康的遗嘱和继承文件,意图侵吞哥哥的巨额遗产。 周宇承不从,他便将他反锁在房间里囚禁,发现他跳窗逃跑,周建找来地痞混混,用十万块买下了亲侄子的命。 “哥你放心,只要他在滨城一天,他就逃不出咱们兄弟的手掌心。”瘦子笑呵呵道。 “行了别废话,打电话再叫些人来。”胖子挥挥手,重新拎起木棒冲进了雨幕…… 而躲在暗处的周宇承,手指攥的嘎嘎作响,就连抓着闻子珊的那只手也无意识收紧,捏得女孩轻轻“嘶”了一声。 闻子珊脑袋混沌,听不懂外面两人说的话,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这里是滨城,是海城的临市。 “他们走了,再等一会,我送你去警局。”说话间,男孩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谢谢你,真的谢谢,我一定会让我爸爸给你丰厚的报酬。”眼泪接二连三滚落,闻子珊依旧处于紧绷状态。 周宇承不答,待雨势小了些,牵着女孩一鼓作气跑到了最近的警局。 接警的工作人员反应速度极快,一面派人去旧厂房查看,一面给闻家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人。 等待的时间里,闻子珊始终抓着男孩的衣角不愿松手,似乎对周围的环境仍不能放下心来。 只愿意相信依靠身旁的周宇承。 知道对方是震寰集团的千金,警察自然不敢询问太多,只好从周宇承身上下手。 可少年始终紧抿着唇,不管对方问什么都不回答。 工作人员失了耐心,重重合上问询笔记,瞥一眼他胸口的学校铭牌,“不说是吧,那请你家长来吧,滨城一中是吗?” 话毕,半敛着眸子的清隽少年终于幽幽抬起头。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倾身凑到闻子珊身边,问:“你说会报答我,这话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闻子珊边吸鼻子边点头,“你想要什么,一会我爸爸和大哥来了我替你开口,他们一定都能办到。” 周承宇如今不过十六岁,一个高中生根本没有与叔叔抗衡的能力。 既然留在滨城性命堪忧,何不趁这个机会离开,等未来羽翼丰满了再回来。 海城闻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沉吟几秒,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紧不慢,“我不要钱,我要你带我走,你愿意吗?” “带你走?”闻子珊不懂是什么意思,反问他。 “对,”他偏过头,眸底沉静如幽潭,周身是与年龄不符的冷厉,“我是孤儿,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 闻子珊听到这话,哪还有什么犹豫,满口应下,“好,你跟我走,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 “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闻子珊。”她接着说。 “我叫……”视线重新失焦,男孩顿了一会,才再次启唇: “我叫周许达。” 我许下来日重返报仇的承诺,日后一定达成。 —— 和闻子珊一起离开警局前,周徐达特意把闻知予叫到角落,请他把和闻子珊相关的所有监控视频删除。 理由是为了保护闻子珊的隐私,不让媒体知道她遭到绑架,避免记者拿这事大做文章。 当然了,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抹去他的逃跑路径,彻底在滨城消失。 回到海城后,闻彻和庄韵诗觉得他为人勇敢思想缜密,提出想收养他,却被周许达拒绝了。 他只想寻一方安稳的庇护所,并非想利用闻家的势力背景达成自己的目的。 闻家不勉强,反倒是江叔和周许达越相处越投缘,最后征得本人同意,认周许达当了干儿子。 滨城和海城两地警方联动办公,却始终没有得到关于绑匪的有用信息,庄女士放心不下闻子珊独自出国念书,帮她办理了一年的休学。 周许达则是在闻家的安排下,进入海城最好的私立高中继续学业。 短短月余时间,他就在明德私立高中彻底走红,不仅学习好,长得也帅,头发被修剪成利落的寸头,更衬得他英气十足。 “哎,我听到一个闻家的八卦,你想听吗?”前座王飞侧身倚坐在墙边,抬脚踢了踢同桌李东阳。 说完还觉不够,回身问后座周许达和张晓坤。 “你敢传我可不敢听,”李东阳扶了扶眼镜,继续埋头做题,“那可是闻家。” 反而是张晓坤好奇得不行,连忙追问,“什么八卦,他不听我听。” 说完手肘抵了抵周许达,抬起下颌示意他一起。 少年不为所动,依旧不紧不忙地翻着手上那本全英文小说。 王飞招手让他凑近,压低了声音说,“就是闻家二女儿闻子珊,听说前不久被绑架了!” “绑架?”张晓坤惊得捂住嘴,“谁那么胆大包天,绑匪抓到了吗?” 在这所私立高中上学的人家都是有些身份背景的,知道这种消息也不算难。 “当然是真的,我家有亲戚在警局上班,据说接到闻家的报警电话了。”王飞挤眉弄眼地答道。 谁都没有察觉,慢条斯理翻书的少年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王飞抖着脚,满脸玩味,“啧啧啧,真是可惜,那么漂亮的娇小姐就这么毁了。” “什么意思?”张晓坤不明就里。 “什么意思?”王飞乜他一眼,“都被人掳走了,你说她还能——” 话还未说完,只听“哎呦”一声,原本安静端坐的周许达一个猛地起身,把手上的书重重摔到王飞脸上。 紧接着他径直踩上凳子几个迈步跨进王飞的座位上,一手拎着他的衣领,一手捏着拳头就往人脸上招呼。 “操!让你他妈侮辱她!” 拳头一个接着一个,又狠又厉,周围同学都吓傻了,赶忙过来拉。 却想不到周许达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拉不住。 “你他妈有病啊周许达,”王飞唇角满是血沫,“老子他妈说得是闻——” 接下来的话他没机会说,只因周许达的拳头比刚才更用力,全都照着他脸面打下: “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宰了你?” 往日安静英气的男孩此时浑身都是戾气,眸底一片晦暗,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渗人。 …… 接到电话时,闻子珊正在家里的画室里画画,如今绑匪追查不到一点踪迹,她心有余悸,不太愿意出门。 电话里对方自称是周许达学校的老师,说他在学校殴打同学,需要家长过去一趟。 至于为什么给闻子珊打电话,是因为周许达不愿意给江叔添麻烦,更不想麻烦闻家父母。 只好把闻子珊的电话给了老师。 办公室里,王飞父亲一个猛拍桌子,指着周许达怒骂,“你是哪家的兔崽子,连我儿子都敢动?” “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把他打成那样,啊?” 要不是有同学察觉不对,赶忙去请来老师,周许达今天也许真能把王飞打死。 少年目光落在自己擦破带血的手背骨节上,声音狠厉冷沉,“他活该。” “好好好!”王父气得涨红了脸,说话间快速解开腕上的手表,随手扔在桌上,“他活该是吧,那你也别想好过,小畜生!” 说完扬起手臂,作势就要给周许达一巴掌。 被班主任急急拦住。 “别拦我,这是哪家的小畜生,”王父骂骂咧咧和班主任推搡着,“老子儿子今天遭了几拳你就受几拳,医药费丧葬费老子给你全包了!” 说话间,只听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不断逼近,下一瞬,门被一脚踹开。 一阵幽香袭来,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 只见来人一身夺目修身红色短裙,一双桃花眼水波含情,此刻带着玩味盯着王父,径直走到他面前: “好呀,原来我们闻家人,在你眼里不过是小畜生。” 闻子珊走到几人中间,牵起周许达的手将他护在身后,步步逼问: “来,跟我说说,你要给谁报销医药费丧葬费?” 在场人都被闻家人几个字震慑住,只有娇小女生身后那个高大的男孩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视线停留在被她攥住的腕上。 啧,抖成这样,家长范倒是拿得挺足的,他想。 第134章 周许达x闻子珊:一年结束 听说对方是闻家人,王父的嚣张气焰顷刻间散了大半,他责怪地看了一眼班主任,连忙换起笑脸找补道:“您瞧瞧,这当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说完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男孩子嘛,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态度转变得极快。 “都没弄清楚事情原委,怎么就知道是您不追究了呢?”闻子珊轻笑,“也可能是我们要追究。” 闻家人向来护短,闻子珊自然也不例外。 她转过身,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年,“许达,你来说,为什么要打架?” “打架是互相动手,他能打我吗?是我单方面打他,他活该!”这话一出,让王父原本强压下去的火气再一次燃起。 又只能忍住。 “是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闻子珊接着问,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样。 虽然和周许达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她一直觉得他是个老成持重,懂得趋利避害的早熟少年,今天的行为明显不符合他往常的作风。 “别问了!”周许达并不想让闻子珊知道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他就是嘴贱,随便议论别人,我听不下去就打他了。” 他垂眸,和她对视,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是我的错,我不该动手。” 他不在意不知情的谩骂指责,但对上她毫无原则的偏袒时,突然有一瞬间的触动。 算了,随便认个错,就当是感谢她带他来海城吧。 闻子珊自然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放开周许达的手,转头看向班主任。 “我也是刚才听同学们说的……”班主任视线在左右两方游走,最后还是一五一十把事情如实告知。 听完这些,闻子珊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是王父急得满头大汗,连连和闻子珊鞠躬致歉,保证一定回去管教王飞,不让他再胡言乱语。 最后这事以闻子珊给王飞支付医药费画上了句点。 王父当然不敢要,但架不住对方态度坚决,最后象征性地收了几千块钱。 “医药费的钱我以后还你。”周许达追上走出办公室的闻子珊,正色道。 少女踩着高跟鞋继续往前走,双手环抱于胸前,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干脆几步跨到她面前,抬臂拦住了她的去路,“以后我不会随便动手,今天是我错了。” 再好好认个错,就当……感谢她为自己垫付了医药费吧。 “为了别人几句捕风捉影的话赔上自己的未来值得吗?”闻子珊叹了口气,“花钱是小事,我怕的是你真把他打出个好歹来,你的人生就全毁了!” 她拨开周许达的手,继续往前走。 “行行行,我知道了。”周许达又追上她,好声好气回,“你别生气,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知怎么,他就是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好难看。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也难看。 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闻子珊止住脚步,伸直手臂不客气地在他头上拍了一把,“什么你啊你的,叫姐姐,没大没小。” 周许达任她打,却倔强地不肯开口。 除了穿着高跟鞋以外,她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姐姐的样子? “司机把车停在哪了?”他突然开口,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糟了!”闻子珊一听,连忙抬手看了眼腕表,“我以为很快就能解决好,就把车随意停在路边,要被交警贴罚单了。” 说完不忘瞪他一眼,急急往校门口方向跑去。 “你自己开车来的?”周许达跟在她身边,“不是跟你说过这段时间出门最好都要找人陪你吗?” “还不都怪你!要不是——” 话未说完,只听“啊”的一声惊呼,高跟鞋跟踩在小石子上,闻子珊重重地崴了下脚。 疼得少女桃花眼里霎时蓄满了眼泪。 “摔到哪了?”周许达立刻扶着她的手臂蹲下身来查看。 随后立马起身,快速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一把塞进闻子珊怀里。 “干什么?”闻子珊摇摇晃晃单脚站立,半个身子都倚靠在他身上。 “系在你腰上。”周许达撇开眼,别别扭扭不看她,“我背你过去。” 来学校有必要穿得这么好看吗? “不用,”脚崴了不耽误闻子珊在他头上作乱的手,“没那么严重,缓一缓就好了。” “啧,弟弟长大了,都会心疼姐姐了。” 对于“弟弟”这种莫名矮人一头的叫法周许达特别不喜欢,他抬起少女细嫩的手臂挽在他肩头,躬身用掌根轻揉她的脚踝: “真搞不懂,这高跟鞋有什么好看的,穿起来真受罪。” “你这个小屁孩当然不懂,只有男人才能欣赏女人的美,你还小。”闻子珊轻哼一声,不服气回嘴。 眼见少女脚踝处泛起红肿,他拧着眉问,“还能走吗?” “能,”闻子珊嘴硬,攀着他的手臂往前挪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嘶”了一声。 这下少年不再犹豫,把拿在手上的校服径直围到她腰上,扶着她一边手臂半跪在闻子珊面前。 “上来,我背你。”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他也没回头,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幽幽开口,“马上就是放学时间了,我不介意让同学们看到。” 等待了几秒,女孩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不情不愿贴在他的背上…… —— 休学的这一年的时间里,闻子珊大多数是在家中度过的。 闻彻和闻知予忙着工作,庄女士忙着出席各种慈善活动,闻怀予在国外上学,算得上能说几句话的只有周许达。 他和江叔住在后院的另一栋洋房里,每天放学后,周许达都会听从闻子珊的召唤,来画室里陪她。 许是出了绑架的事,她这段时间特别没有安全感,身边一定要有人陪着才安心。 后来不知怎么,周许达陪她的日子从每天傍晚发展成了从早到晚。 “你不去上课?”闻子珊拿着画笔在颜料盘里蘸了蘸,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单人沙发。 看完摊开书页的最后一行字,周许达才不紧不慢抬头,“不去,过几天参加数学竞赛,得奖了可以保送。” “这么自信,要是没得奖怎么办?”闻子珊轻笑,接着问。 “能怎么办,”周许达视线又重新回到书上,“参加高考就是了,不过是再浪费点时间。” 他想在尽量短的时间里,学习更多的知识,尽快独立起来。 闻子珊没在说话,回过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画布上。 宽敞的画室里,只能听到画笔落在画布上的沙沙声,和时不时翻书的声音。 哪怕两个人没有交流,在同一个空间里干着各自的事,闻子珊也觉得无比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的余晖从花窗里撒入画室,温柔的光线为少女明媚的脸庞镀上一层柔色,她紧闭的双眼轻轻颤了颤。 许是太累了,她竟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睁眼的瞬间,清隽的脸近在咫尺,少年此刻枕着胳膊睡得正香。 只是他的眉头紧锁着,也许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女孩把头从胳膊上抬起,这才发觉属于他的校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拢了拢外套,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温柔地抚在他眉间。 闻子珊压低了声音,“年纪轻轻怎么总皱眉呢,不皱眉的时候好看多了。” 温热的指腹放在周许达眉间一下又一下摩挲着,直到褶皱被抚平,少女轻轻地笑了。 然后她闭上眼,脸颊重新放在手臂上,再次睡着了。 感受到喷洒在鼻尖上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少年这才幽幽睁开了眼。 他如墨般的眸子清明透亮,哪里又一丝沉睡后苏醒的模样。 —— 时光飞逝,转眼间,也到了闻子珊也将再次踏上求学之旅。 毫不夸张地说,周许达这一年的陪伴甚至比她父母家人陪她的时间还要多。 她若是在家,他就到画室里陪她,拿一本晦涩难懂的专业书籍,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若是出门逛街或参加聚会,能带上周许达的场合就会陪着她一起,要是不方便,他便算着时间提早打车到她聚会的地方等她。 就连身边的朋友都说,他确实像她亲弟弟一样。 可他好像又和她的弟弟不一样,因为他从不肯叫她姐姐。 临行前,闻子珊带着周许达去看了一次画展。 “猜猜这次画展里有没有我的作品。”闻子珊把车子停在路边车位,和周许达肩并肩朝画廊方向走。 这里的人行道和车道齐平,时不时有汽车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少年皱了皱眉,一把拽过朝外的闻子珊,自己走在外面。 和周许达在一起的时候,闻子珊总有种自己才是妹妹的错觉。 “有,不然你也不会带我来看。” 如今他自认很容易就能读懂她的心思。 “主要是你见证了这个画从无到有的过程嘛,”闻子珊撇了撇嘴,“这可是我第一幅被画廊拿走的画,他们说我有当画家的天赋呢。” “我还担心是不是得等死了我的画才能展出呢。”她随口打着哈哈。 “胡说八道!”他沉冷的声音带着怒意,偏过头看她一眼,“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闻子珊不敢再惹他,走进画廊塞了本介宣传册到周许达手里,还刁钻地规定了时间让他找出她的画是哪一副。 虽然总在画室陪她,但周许达自诩是个没有艺术天赋的人,所以也从来没留意过闻子珊画的是什么。 反正越看不懂的就是越有艺术氛围,她的应该也是这种类型。 展出的画作不少,周许达走马观花,最后在一副粉色的画布前停下了脚步。 在闻子珊期待的目光下,少年的眉头皱了又皱,不解地问,“这河怎么是蓝绿色的?这就是艺术氛围?” 画被污染了的水果然是艺术家氛围,他看不懂。 只见以粉色为底的画布上,蜿蜒流淌着几条绿色的河流,这些河流从四面八方而来,最后汇聚在一起,变成一个又一个粉红的的湖泊。 正中间的湖面积大点,其他的湖小点。 这就是周许达能观察到的全部。 美艳的脸庞迅速垮下去,闻子珊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此时都是怒火,她忍着怒气问:“先别管这河是什么颜色,你先整体做个评价。” 把宣传册抵在下颌又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少年沉着脸思考了许久,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知道了!” 他从来八风不动的脸上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指了指面前的画,“这幅画寓意挺好的,你是要呼吁大家爱护环境对不对?” 他现在能确定这是闻子珊画的,但至于画里的含义,是他猜的。 预想中的夸奖并没有到来,周许达偏头,看到的就是少女抿着唇,胸膛剧烈起伏着。 以他对她的了解,这是生气了。 还气得不轻。 “我再想想。”他不敢再和她对视,目光重新停留在面前的画上。 这次看得比上次仔细,甚至还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分别输入了「蓝绿色的河」和「粉红色的湖」。 比照着搜索结果,他这次的胜券在握比之前更甚,“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粉红色的湖,是我没见识了。” “那这画就是临摹?像莫奈的睡莲那样的艺术表现形式吗?” 难为他还知道有个画家叫莫奈,还知道他的名作是睡莲。 就在闻子珊纠结是该跳起来打他脑袋还是直接抓过他的手咬一口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和妈妈驻足在这幅画前。 她抬手指着画的正中,甜声甜气地和妈妈说,“哇妈妈,是爱心!” 周许达浓黑的眸子霎时闪过一道慌乱。 只听那妈妈弯下腰,看着女儿继续引导,“对,是爱心,那那个蓝绿色的是什么呢?” “嗯……”小姑娘思考了一会,脆生生地回,“我知道啦!我在书上看过,这是血液流进心脏,蓝绿色的是我们透过皮肤看到的血管颜色。” 说完撩起手腕,指着手腕的筋脉说: “血管给心脏源源不断的供血,我们的心脏才会扑通扑通扑通地跳喔。” 第135章 周许达x闻子珊:她握着风筝线 离别第一年,闻子珊因为忙碌的学业没有回国,而这年,周许达高中毕业,被保送进海城大学。 开学前,他敲开闻彻的书房门,把自己的身世过往当着江叔的面一一与闻彻和闻知予坦白。 尤记得听完他讲述许久后,闻彻沉默良久,最后问:“你想要闻家帮你做什么?” “我想回一趟滨城,去……看看我妈妈。”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努力平复着压抑许久的愤怒,“我想请大哥帮我制造一个假身份,躲过周康的眼线。” 他必须回滨城和妈妈打听父亲遗嘱的下落。 “还有呢?”闻彻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锐利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没有了,”他摇头,抬眸与闻彻对视,“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您把我带回家,江叔把我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照料,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日后一定会报答您!” 若不是在那个雨夜,他遇到了闻子珊,也许周许达并不能平安的活到现在。 并不是他救了闻子珊,哪怕没有周许达,她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逃出去。 是闻子珊救了他。 闻知予终于从一旁的沙发上起身,去扶跪在地上的少年,“起来说话。” 见他不动,闻知予无奈朝闻彻使眼色。 “起来吧,我不怪你。”直到闻彻开口,周许达才在闻知予的搀扶下站起。 闻彻绕过宽大的书桌,走到少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长辈造的孽,和你一个孩子有什么相干。” “没有一早告诉我们实情是你自保的方式,这并没有错,不需要道歉。” 宽厚的手掌揽着少年到沙发上坐,接着说,“可是这条路注定不会那么顺利,你想好了吗?” 查清周父死因拿回遗产,替周母洗清冤屈,夺回被叔叔抢占的周氏企业,每一桩每一件都不是如今十八岁的周许达能轻易办到的。 他需要更多的历练,更长的蛰伏,和预测不了时间长短的等待。 不论于公还于私,这些事都不是闻家和震寰集团该参与的。 “想好了,我不怕。”少年几乎没有犹豫。 “回滨城一趟并不难,只是接下来要如何走,没有人能够帮你。”这不是闻彻,而是来自震寰集团董事长不动声色的提示。 “我知道,”周许达重重点头,“我从没有想过把震寰集团拖下水,这几年我已经在这得到了许多照顾,我不会恩将仇报!” 闻彻不答,接着又问,“这条路会很孤独,你想得到的结果会伴随很多的牺牲,你也能承受吗?” “我能!”他毫不犹豫。 半晌,闻彻长舒口气,才说,“好,以后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可以来问我,或者找知予。” 几天后,周许达终于在闻知予的安排下重新回到了滨城。 他不敢停留太久,先是去了监狱看周母。 这两年除了周建三不五时来威胁她交出遗嘱,和打探周许达的下落外,早已经没有人来探视周母了。 听到狱警报出一个陌生名字来探视时,她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了自己那个失踪两年的儿子。 看到玻璃那头的少年时,王忆云的心霎时紧张到了极点,她几乎是冲过去拿起电话,压低的声音里焦急又庆幸: “你怎么能来这里?周建在黑市花高价悬赏买你的命!快走!我没事,我一切都好。” 话里虽然带着责怪,眼光却始终停留在那张瘦削清隽的脸上。 玻璃两边的人齐齐红了眼。 “我换了身份来的,周建察觉不到。”短短两年,母亲的一头乌发都变成了白色,整个人苍老了一大截。 “你这两年去了哪,过得好不好?吃得饱吗?学业呢?”王忆云焦急询问,自责地垂下头,“对不起承宇,都怪我们,是爸爸妈妈连累了你。” 早些年就有周氏集团的高层提醒过周父,要多多提防他的弟弟周建。 只是周康从来信任家人,不但没多多提防,反而责怪高层离间兄弟俩的感情。 “我过得很好,您放心,”周许达艰难扯起唇角,然后从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书贴在玻璃上,“您看,我被海城大学录取了,还是保送的。” 强忍的眼泪还是决了堤,王忆云凑近玻璃,把录取通知书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好,好,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她反反复复念叨着,泪中带笑。 王忆云不在乎自己未来会有什么结局,哪怕老死狱中她也不会责怪命运。 她只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 如今知道周许达一切都好,她就放心了。 “我今天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问您,”周许达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手掌拢在话筒边压低了声音,“爸爸的遗嘱,您保存在哪里?” 只有拿到遗嘱,他才能拿到瑞士银行里的遗产,才能让钱生更多的钱,重新拿回周氏。 王忆云倾身,额头几乎要贴到玻璃上,对着周许达比了个口型,“张律师。” 张律师并不是为周氏工作的律师,而是王忆云的高中同学,在周康意外去世后,她察觉到不对劲,把文件藏在珠宝盒内衬里寄给了张律师。 并且再三强调不管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张律师为她出头。 只需保管好遗嘱,极力和自己撇清关系,等待有朝一日周许达去取。 也多亏王忆云的提前交代,张律师不仅没有为她辩护,甚至主动联系周建,交出收到的那套珠宝,并扬言不愿意再与王忆云来往。 至于藏于珠宝盒里的文件,已经被她提早取出,藏在了家中的保险柜里。 这一招很好的迷惑了周建,让他不再对张律师有怀疑。 “承宇,我了解你的脾气,你爸爸不明不白的没了,我被陷害入狱,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王忆云捏紧话筒,“妈妈阻止不了你,但你一定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 “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幸福快乐,爸爸妈妈不会责怪你为什么没能为我们报仇。” “其实妈妈更希望,你拿到爸爸的遗产隐姓埋名生活,不要再管——” “妈!”周许达蓦地起身,喊出的声音早已变了调。 “谁也不能阻止我报仇,哪怕死,我也绝不会放弃。” 和王忆云见完面,周许达又匆匆往张律师家赶,待拿到遗嘱原件,坐上回程的车时,已是傍晚时分。 金粉色的霞光为蓝天换了颜色,他靠坐在车厢里,眼见熟悉的城市街景飞速后退,离他越来越远。 心头霎时涌上无边无际的落寞荒凉。 车里的几位乘客在打电话,无非和电话那头人交代自己上车了,多久到家。 或是告诉对方,自己离家要去海城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好像只有他,好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人牵引着,只能在偌大的天空无休无止地飞,最后重重摔在不为人知的山谷荒野。 鬼使神差地,他拿出手机,给闻子珊拨通了语音电话。 虽然远隔千里,这一年和闻子珊的联络并没有中断,反而比她在身边时联系得更加频繁。 她还是乐此不疲地给他分享各种画廊里展出的画作,然后逼着他说八百字的观后感。 虽然艺术鉴赏力还是原地踏步,话少的他还是会绞尽脑汁形容表达,然后闭嘴不说话,等待闻子珊一顿暴风批评。 闻子珊害怕一个人待着画画,他就打语音陪她,在不同空间做各自的事,偶尔想起对着电话说几句,对方都在。 她怕黑,他就一整夜拨通电话不挂断,直到她从睡梦中醒来。 他觉得这是报恩的一种方式。 “周许达!”听筒里传来她睡意满满的声音,“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我刚好梦到要切蛋糕吃,你就给我叫醒了!” 气急败坏地声音钻入耳朵,他撇了撇嘴,把手机从耳边挪到眼前看了一眼。 北京时间傍晚六点半,美国时间早晨六点半。 “对不起,我没注意。”在闻彻面前也没道过歉的人,在闻子珊面前经常破例,“你梦到什么蛋糕了?要不我给你买,当做补偿。” 闻子珊懒洋洋翻了个身,闭着眼回,“记在账上,等我明年回去补给我。” “好,”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无波无澜,却还是让闻子珊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周许达,你是不是又皱眉了?”她问,“说了多少次别皱眉,皱多了长皱纹,真是白瞎你这么一张好看的脸了。” 她这会早就没了睡意,从床上起身,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走。 少年怔了怔,抬头看向车窗上的倒影,果然,此时他眉头紧锁,眉间皱皱巴巴聚成川字。 抬手自己帮自己抚平,周许达嘴硬回道:“没有。” “你骗不了我,”电动牙刷的嗡嗡声混着她囫囵不清的话语传入听筒,“姑奶奶现在把你琢磨得透透的,休想在我面前耍花招!” 说完得意地哼了一声。 漱了口挽起袖子洗脸,她又问,“干嘛,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督促你起床。”他头倚靠在车窗玻璃上,仔细观察自己的眉心有没有无意识地皱起。 “我这么大人还需要人督促?”闻子珊愤愤不平,一把扯下置物台上的毛巾擦脸,又问了一次,“真没事?” 他还从没有这个时间给他打过电话。 “没事,”周许达从玻璃上移开目光,不紧不慢地回。 “没事就挂吧。”电话那头的少女脚步声急促,噼里啪啦弄得一顿响。 没听到周许达回复,她又说, “挂了啊。” “为什么?”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没察觉自己平整的眉间又拧了起来。 “因为我要上厕所,女孩上厕所你也要听吗?流氓!”说完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留下少年一脸堂皇,拿着手机还搁在耳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许达才把手机搁在膝头,看着两个人的聊天框,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坐在他身旁的乘客阿姨一早就注意到这个不苟言笑的小伙子,这会看他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吓人,才笑着跟他闲聊: “是跟女朋友打电话呢吧?” 周许达抬眼,见阿姨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抬了抬下颌示意他。 “我年轻那会也是,和喜欢的人待在一块就有说不完的话。你们现在更好,哪怕不在一起,打通电话就能聊天,还能视频。”阿姨接着说。 “不管什么样烦躁的心情,只要在听到喜欢的人声音的那一下,就全都没了,就像你似的。” “我……”周许达张了张唇,想否认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不好意思,”阿姨摆摆手,“你刚才的表情已经说明你有多喜欢你女朋友了。” 见他不答,阿姨很识趣没有再继续往下聊,友善地笑了笑,转过头看着前方发呆。 天际的红霞此时已经消散,天空将黑未黑,路两旁的灯逐一亮起,驱赶走即将到来的无尽黑夜。 斑斓的灯光从玻璃上流泻而过,周许达侧靠着窗,沉默地翻看着和闻子珊的聊天记录。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久到阿姨半阖着眼,打起瞌睡时,只听身旁的少年出声唤她,“阿姨您说的对。” 阿姨不明所以,转头看向周许达,“你说什么?” 窗外的灯光柔和了少年冷厉的眉眼,他点头,沉静浓黑的眸子里带着罕见的温柔笑意: “我喜欢她。” 说不清楚那每天十几个小时的语音究竟是她陪伴他,还是他陪伴她。 也不再自我洗脑的觉得那是一种报恩,毕竟给予他帮助的人不止闻子珊一个,可周许达总会耐心回应她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要求,对她总有操不完的心和牵挂。 寡言的他在闻子珊面前可以把一个看不懂的作品解析得头头是道,这仅仅是感恩吗? 不是,是喜欢。 她手上有能拉住他风筝线,虽然明明知道这根线不能牵引他太久,周许达依然庆幸。 起码在坠落的既定命运到来前,他曾有过一段有来处知去处的时光。 已经足够了。 第136章 周许达x闻子珊:离别的第三年 离别的第二年,周许达从闻家老宅搬了出去。 他已经成年,自然不愿意再心安理得地接受闻家和江叔的照拂,依旧把他当做小孩看待。 除了专注学业,励志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完所有学分提前毕业外,周许达其他的时间都在努力赚钱打工。 他必须要赚到足够的路费,才能去瑞士拿出周父的遗产。 当然也就没法像之前一样,兼顾到闻子珊的信息或是语音视频。 通常都是忙完一阵,拿出手机简短的回几句。等晚上回到家,终于有时间聊一会时,又会因为太过疲惫攥着手机就睡着了。 周许达觉得和闻子珊逐渐冷淡疏离也并没什么不好的,和她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已经足够了。 他应该慢慢适应,适应回到没有她的生活。 毕竟他如今身上的负担太重,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去想报仇以外的事。 虽然理智是这么告诫自己的,但还是在买下去瑞士的机票后,情不自禁地点开瑞士飞往美国的机票,仔细查看起来。 然后又接着自我洗脑,就这一次,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 初秋的纽约总是阴雨连绵,闻子珊接到电话后急忙打着伞跑到院门外,送货车早已扬长而去。 她气愤地跺了跺脚,无奈地盯着面前一堆被大雨淋湿的纸箱。 怪就怪她下单购买生活用品时没有标注清楚,这里的配送员远不如国内贴心,甚至不愿意多走几步帮她送到屋檐下。 不巧的是她买了好几箱水,凭借一个女孩子的力量是很难搬动的。 眼见雨势愈来愈大,闻子珊不再多做纠结,重新往家里跑,准备去找件雨衣来披上,把箱子搬进屋。 待她去而复返,武装完毕走出家门时,发现院门外的箱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搬到了屋门口。 来不及查看,闻子珊快步跑到院外,四处张望,想当面感谢一下这个好心人—— 周围却看不到一个身影。 没办法,她只好回到屋檐下,拎起东西一样样往屋里搬。 透过雨幕看到少女把最后一箱水挪进屋,房门重新阖上后,周许达终于从对面的小巷中走出,匆匆消失在细雨中…… 除了遇上不留名的好心人替自己搬东西外,闻子珊觉得自己的桃花运也好得爆棚。 以往留在学校工作室画画的晚上,她也偶尔会遇到来搭讪的人。 有些男孩大胆直接,径直走到她身边提出约会申请;有些男孩内敛,会送点心咖啡,当中附上有自己联系方式的纸张,算是委婉的示好。 最近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几乎每天都会遇到送吃的男孩。 不但每天都有男孩来送餐食,送的东西也从常见的三明治和咖啡,变成了各式各样不同的餐点。 甚至有几天送了她最想吃的中餐店里的菜,揭开食品盖时,里面的食物还幽幽冒着热气。 她明明记得这个店离学校很远。 不止如此,这段时间来送吃的男孩们居然都不贴自己的联系方式在一旁。 让闻子珊越发摸不着头脑。 这天傍晚,又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敲开了画室的门,酷酷地递上一盒沙拉送给她。 “牛肉沙拉,希望你喜欢,美丽的中国女孩。”男孩递过袋子,朝闻子珊扬了扬眉。 女孩没接,把沾满颜料的笔搁在膝头,偏过头问,“是谁请你帮忙给我送吃的?” 除了这个可能,她想不出其他。 男孩谨记对方的交代,无辜地摊手,摇了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她已经受够了这几天以来的各种奇奇怪怪,此时霍然起身,把笔扔进笔筒里,“我不需要,请交还给那个人,告诉他以后都不要再送了!” 如果是要追女孩子,为什么不自己来? 她不懂对方的意图是什么。 对方无奈耸肩,“好吧,那——” 话未说完,只见女孩视线在袋子上停留了一会,还是开口,“给我吧。” “谢谢你,”闻子珊垂着头慢吞吞解开袋子,重新坐回椅子上,“也帮我……谢谢他。” 说完打开沙拉盖,把食物和袋子外贴的沙拉名称做了对比。 然后拿起叉子,一勺一勺吃了起来。 …… 这一边,金发小哥跑下楼,走到枫树下和周许达说:“已经送给她了,我走的时候她正在吃。” 周许达边点头边递钱给他,问了句:“她没有怀疑吧?” 怕好不容易到手的钱飞走,男孩并没有如实告知他和闻子珊的对话,也没有转达那句谢谢。 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般,指间夹着美金扬了扬,“当然没有,放心!” 然后草草和周许达告别,径自离开…… 强劲的秋风吹得窗户沙沙作响,端坐在窗边的闻子珊终于停笔,抬手在颈后捏了捏。 窗外寂静的校园已经宣告了夜已深沉,搁在一旁的手机这期间也没收到一条信息提示,她叹了口气,起身把没吃完的半碗沙拉收进袋子里。 然后背起包,关闭画室里的灯,锁上房门下楼开车。 车灯亮起时,倚靠在画室后门角落里的少年终于直起身,几步走到走廊窗边,看着那辆熟悉的车灯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还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拐角楼梯出现一道手电筒的亮光,保卫刚在楼上巡逻完,走到楼梯口又碰上了这个东方少年。 周许达转身,朝保卫点点头,“今天是最后一天,该走了。” “将近一个月,只要她来画画你都会来陪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保卫问,“你应该和她提出约会申请,让她知道你一直在她身边,女孩喜欢你这样的绅士。” 周许达勾了勾唇,手中摆弄着空了的咖啡杯,“我不能这么做,我们不该在一起。” “为什么?”保卫熄灭电筒灯,走到周许达身边,“你怕她不喜欢你?你该大胆些,年轻人。” 少年垂着头,半敛着眸,背影是说不出的落寞,“她值得更好的人,我……配不上她。” 她是耀眼的明珠,是闻家最宠爱的女儿,应该找一个和她一样自信明朗的人。 而他注定不能无忧无虑,父亲突然离世的真相,母亲锒铛入狱背后的阴谋,父母为之奋斗了大半生的事业,都需要周许达去面对解决。 爱情是太奢侈的东西。 “已经足够了。”他望着那辆车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什么?”保卫皱了皱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你不该这么悲观,一切都会变好。” 少年收回视线,把手中的空杯倒扣在窗沿上,久违的笑容里都是苦涩: “梦该醒,风筝线也该断了。” 是时候该往前走了。 和保卫并肩走到楼下,两人相互拥抱做了告别,然后各自朝着自己的方向离开。 谁都没有察觉到,原本早已消失在校园里的车,去而复返…… —— 离别的第三年,闻子珊依旧没有回国,闻彻和庄女士几次让她回家, 她都推脱学业太忙,让家人想她就去美国看她。 他和她除了年节的寒暄外,不再聊天。 这一年,周许达大学的学分已经修得差不多,他保管着父亲的巨额遗产,以司机身份进入震寰集团学习工作。 这个身份是他向闻彻提出的,为了撇清他和闻家的关系,以防日后招来周建等人的报复。 进入集团后,周许达就被派到归国不久的闻怀予身边,和他一起去震寰集团下属的分公司轮岗历练。 也是因为闻怀予司机这个身份,他能偶尔从对方的通话和闲聊里,得知一些和闻子珊有关的消息。 听小闻先生说,她交了一个玩乐队的男朋友,那人会在院子里边弹吉他边为她唱很多很多首情歌。 又听小闻先生说,她后来和那个乐队男分手了,因为对方脚踏几条船被她发现。 某个加班的深夜,听到她打电话来,和闻怀予分享在画展上遇到了真命天子,对方能把她展出作品里想表达的意思揣摩得分毫不差。 再后来他故意避开不愿意再听她的消息,也会在闻怀予接电话时升上车子挡板。 校园外的社会需要学习的东西更多,周许达一面工作积累经验,一面计划该如何善用遗产创立公司。 能收购企业的,只有企业,不是个人。 所以他不单要学习创立公司,还要学会如何经营扩大公司规模。 偶尔有空闲,他会和闻怀予一起回闻家老宅,和江叔说说最近的工作生活,吃庄女士亲手做的各种蛋糕。 又突然听到了关于闻子珊的消息。 她打电话回家, 请父母帮她介绍相亲对象,说自己找的不靠谱。 她说在外面漂泊累了,想回家结婚安定下来。 这个年末的某个夜晚,闻子珊结束一场约会,被相亲对象送回了家。 车子停在闻家大院门外,初冬的夜晚寒意已经很足,她把身上的毛呢外套裹得很紧,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往大宅冲。 却在走过早已枯败的葡萄藤下时,蓦地止住了脚步。 藤下廊边坐着一个人,昏暗的灯光配合着此时的场景,为他高大的身影平添几分落寞寂寥。 闻子珊只是顿了一瞬,随后抬起脚,继续往主宅方向去时,突然被身后人叫住。 “你……”他的嗓音嘶哑的厉害,轻轻咳了咳,才又接着问,“已经确定好人选了吗?” 她并没有回过身,只是止住了脚步,声音里带着不知真假的愉悦,“还不错,先处着看看,不行再离呗。”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问题,她却懂了。 “婚姻大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还是该慎重思考。”在初冬的夜晚坐了多时,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吹多了冷风,只觉得浑身上下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 闻子珊不答,高跟鞋又一下没一下踢着周围的石子,还是不愿意转过身来看她。 知道她今天有约会,周许达特意挑了她不在时间回来看看江叔和闻家父母,却在饭桌上听到了许多她的相亲进展。 听说对方是个医生,和她家世相当,为人正直友善,是很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 似乎心里已经对这样的场景有过想象,周许达在听到这些消息时并没有太大触动,安静地低着头吃完了一碗饭。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离开老宅时腿上突然没了力气,拖着步子走到葡萄藤下,一坐就坐到了现在。 是偶然地遇到了她,他如是想。 闻子珊的背影好像已经表明了她不愿多聊的态度,只有在背对着他的时候,周许达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 半晌,他起身,摩挲了几下膝盖,声音有气无力:“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完迈步往大门走。 “周许达,你真没种!”她恨恨地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早已通红,泪水顺着脸颊不停滚落。 闻子珊转身,一步步向他靠近,“喜欢我是件很丢脸的事,所以你才不敢承认对吗?” “我年纪比你大,比你老,确实是配不上你的。”她明明在笑,却看得他心头一痛。 “不是!不是这样的!”这是周许达时隔三年再次看见她哭,他慌忙解释,用指腹笨拙地替她擦去眼泪。 闻子珊一把挥开他的手,越哭越凶,“什么不是这样的,就是这样。” “我配不上你,所以你到美国给我搬箱子做好事不留名!我配不上你,所以你在学校陪我一个月也不让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你让别人给我送饭,你听到我回来相亲还会为我操心人选。” 闻子珊越说越伤心,径直蹲下身,把头埋在膝盖上,呜呜呜哭个不停。 “周许达,你真没种,你是个懦夫,你是狗……”少女瘦小的身子蜷缩着,肩膀不停抖动。 周许达心痛得几近窒息,他蹲下身,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沉静幽深的眸子早已变得通红。 三年分别,他想说的实在太多,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唇瓣张张合合,最后只是艰难地挤出一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137章 周许达x闻子珊:我喜欢你 闻子珊额头抵着膝盖,双手环抱着小腿哭得伤心。 而高大的少年单膝跪地于她对面,手掌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她的背,剑眉拧紧。 直到释放完心底的委屈,她才抬头,一双桃花眼又红又肿,“搬箱子那会儿我没想到是你,只因为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 “那是怎么发现的?”周许达不愿再见她哭,索性顺着她的话发问,转移她的注意力。 “是那个牛肉沙拉的袋子,”闻子珊边吸鼻子边侧身躲开后背的手,“外面贴的牛肉沙拉的标识,里面放的不是牛肉,是虾。” “我那时抵抗力不好,吃牛肉总长湿疹,这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 她把下颌抵在膝头,垂着眼认真回忆,“不单只有沙拉,还有你系口袋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 形影不离相处的那一年,闻子珊总让周许达陪着她穿梭在海城的大街小巷,这头接过商家递来的各种小吃水果袋子,那头都递给周许达帮她拎。 娇小姐架子摆得足足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总能看到周许达系口袋的方法和别人不同。 在国外那么长时间,除了频繁被送吃的那一个月,闻子珊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系带方法。 打结差异和特意避开牛肉,都让她猜到了对方是谁。 “也许是其他的中国人送的,刚好凑巧了呢?”周许达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是猪吗?”闻子珊猛地抬眼怒视,推了周许达一把, “你送沙拉的那天,我半路重新折返回学校了。” “我看到放在画室走廊窗边的那个咖啡杯,杯口的卷边全都被展平了。周许达,那是你发呆时会有的习惯。” 那年他在画室陪她画画,偶尔会在看书中途停下,看着少女背影或垂头放空时,总会无意识地拿起手边的塑料杯子一点点展平杯口卷边。 这确实是他很少能察觉到的习惯。 却被闻子珊记了这么多年。 他握着少女的手臂扶她起身,这次没有再否认,却也没有承认,只说,“是顺路经过美国,碰巧去看看你。” 不是专门,是碰巧。 碰巧就可以掩盖喜欢,掩盖思念,掩盖那些没法说出口的情愫,周许达是这么想的。 闻子珊才不管那些弯弯绕绕,她回攥住周许达的手腕,打出直球,“你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开始?” 既然话都说开,何不妨痛痛快快梳理清前因后果。 扭捏作态不是她的风格。 见对方偏头躲避她的视线,闻子珊又往他偏头的方向去,一定要让周许达看她。 “是和我一起回家的那年吗?还是我离开的第一年?” 她执拗地想知道究竟是他先喜欢上她,还是她先喜欢上他的。 离别三年,她其实没有太多的变化,可沉静的少年已经蜕变成了愈发寡言俊逸的男人,让她觉得陌生。 一步接一步的质问和她通红的眼睛无一不在折磨着周许达的理智,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指尖深深嵌入手掌。 见他始终不愿意面对她,闻子珊怆然一笑,了然点头,“好,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问你了。” 她后退几步,和他隔开距离,“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你,以后我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都和你没关系,不劳您惦记。” 闻子珊转身往大门方向跑,没走出几步,身后一个力道紧紧把她的手拽住。 随后温热的胸膛贴上了她冰凉的后脊。 “别说不吉利的话,”冷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意,如幽潭般沉静的眸子里此时全都是慌乱,“你要好好活着,要快快乐乐幸福地活着。” 不过一句赌气的话,却激起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他怕她和父亲一样,突然有一天就消失在他的人生里。 哪怕未来的人生没有交集,他依然希望她一生顺遂快乐。 “别管我!”她不停在他怀里挣扎着,“死就死了,喜欢我居然是那么难以启齿的事,我这些年真的白活了!” “不难启齿,我喜欢你!闻子珊我喜欢你,比喜欢我自己还要喜欢你!” 一个又一个敏感的字扎得周许达五脏生疼,脑海里的顾虑早已被抛诸九霄云外,他不断收紧手臂,在心头揣摩过无数次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很好,是我有太多的顾虑和负担,我配不上你。” —— 这夜闻子珊没有回家,被周许达带到了他租住的公寓里。 手中的巨额遗产没有用在他的生活中,一部分做了公司投资;一部分存在银行,留给母亲王忆云,他生活的简单质朴。 单身公寓被他归置的简单整齐,闻子珊和他分坐沙发的两头,听周许达事无巨细地讲述自己的过往。 讲骤然离世的父亲,讲锒铛入狱的母亲,讲不念亲情的叔叔。 越说心底的痛就多一分,神思就越清晰一分,恨意也增加一分。 讲到这些年的努力和挣扎,他几度哽咽,掌根紧紧覆在双眼上,不愿在她面前展露太多的脆弱无助。 而闻子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坐到了周许达身边,头靠在他的臂膀,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给他一些安慰。 “我做不到袖手旁观,我必须为我爸妈讨回公道,爱情对现在的我来说太奢侈了,对不起。”大手覆上腰间的手背,不敢停留太久,又慌忙移开。 这些过往对闻子珊来说太过跌宕起伏,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洇入他的衣衫。 “我知道,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她只能无力地一次又一次重复这种无力的话,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 “你那么好,一定会遇到很好的人——”周许达垂眸,余下的话还未说完,尽数都被女孩柔软的唇瓣堵住。 脑海中那根名叫理智的琴弦绷得前所未有的紧,周许达仰头退开,和闻子珊拉开些距离,“你听见了吗?我说以后你会遇到比我——” 闻子珊欺身向前,再次吻住他的唇。 头抵在沙发靠背上,周许达已经退无可退,他双手钳住她的两边手臂,让她和自己分开距离: “我给不了你承诺,我也不知道这些事什么时候能解决,我……” 亲口说出这些话太残忍,他声音嘶哑,如墨般浓稠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听懂了。”闻子珊没有就此罢休,而是重新跨坐到他身上,环手抱住他的脖颈,一下接一下的吻他。 “没必要把喜欢搞得这么复杂,”她甜美的声线里带着浓厚的鼻音,半敛着桃花眼吻他吻得认真,“也许过了今晚,我们会发现其实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对方。” 她抬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不和他对视,不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泪,“都是荷尔蒙在作怪,我们之间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别把一时冲动误解为爱,许达。”说话间,他胸口的扣子尽数被解开。 明明应该推开她,明明应该偏过头拒绝她的吻,可身体似乎已经脱离了周许达的掌控,他的手掌从闻子珊手臂划到她腰间箍紧。 “已经体验过那么多,不差你一个。”眼底的泪意尽数被逼退后,她终于敢和他对视,妩媚一笑,“体验过你就知道,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说完,手指顺着胸口的衣缝滑落进的胸膛,不断往下。 浑身像是被定住,拒绝的话明明有一箩筐,但好像都被她那句“都体验过那么多”堵回喉头。 “蹦——”的一声,他清晰地听到了脑海中那条名叫理智的弦断开的声音。 周许达反客为主,把少女又往自己胸口带近,灼热的唇瓣和热气尽数喷洒在她的耳垂: “别记住他们,记住我就够了,行吗?” —— 晨光从明亮的落地窗洒进卧室,沉睡中的周许达蹙了蹙眉,小心地动了动胳膊。 昨晚闹腾到后半夜才消停,望着少女沉静的睡颜,他根本舍不得合眼。 直到天将亮未亮之时,周许达才阖上眼小憩。 手臂上并没有像昨夜那样的重量,他几乎是立刻睁开眼,掀起被子下床,急匆匆在房间里查看。 她不在。 她已经离开了。 回身重新回到床边拿手机,周许达这才发现屏幕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不行啊弟弟,和前男友差远了!昨晚姐姐就是一时冲动,你不会让我为你负责吧?」 一把扯下便利贴,他解锁手机,找出她的电话打了出去。 等待音响了几秒就被对方挂断了。 他不甘心,正要再次打过去时,对方发了条信息过来:「成年人不会因为一晚的错误而纠缠不休,我哭不是因为喜欢你,是因为对你好奇。」 紧接着第二条信息又进来:「别再打电话发微信,我会拉黑。」 周许达不信,再次拨通电话,听筒里不再是等待音,而是暂时无法接通。 他挂断电话,打开微信给置顶对话框发送消息,看到的只有消息前那个红色的感叹号。 顾不了那么多,周许达随便套了身衣服夺门而出,赶到闻家老宅找她时,才从江叔那里得知她清晨已经搭上了回美国的班机。 始终面无表情的少年,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艰难地扯起唇角笑了。 …… 自那天以后,周许达真的没有再给闻子珊打过电话,也没有再发送过一条微信。 他比之前更加少语也更加努力,生活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他的公司顺利在滨城落地,开始在一众新企业中崭露头角,逐渐走上正轨。 也顺利找到了父亲去世时出诊的私人医生,综合医生的证据和他这些年收集到的资料,确认父亲的死并没有什么阴谋。 了却一桩心事,他又找律师,商量该怎么准备资料,能让母亲的案件顺利进入再审程序。 如今周建已经接手周氏,得到了集团上下一致支持,要想夺权并没有那么容易,周许达隐在暗处,一点点收购周氏的股票。 一手创立的许诺集团成为周氏最大股东的那天,周许达又一次想起了闻子珊。 虽然离开前她说了自认为最狠毒的话,可周许达如何不明白她只是不愿意拖住他的脚步。 置顶的对话框依旧没有被撤下来,周许达点进去,不知多少次翻看起他们那些年的聊天记录来。 五年了,已经又过了五年了。 他已经五年没有得到过她的任何消息了。 像往常一样点击她的头像,朋友圈里只有一条灰色的线,他什么也看不到,她五年前已经把他拉黑了。 退出微信,他又打开电话簿,调出手机号,却没有拨打。 因为肯定是打不通的。 敲门声响起,骤然打断了他的回忆,周许达低低说了声“进”,助理拿着股权确认书来让他签字。 签完字,对方转身要走时,突然被周许达叫住。 “您还有什么事吗?”对方问。 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放松又攥紧,反反复复几次,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可以借你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 分明是最该沉住气的时候,分明还没有完成他的目标,可他还是发了疯似的想她。 他没日没夜的努力,就是为了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做完该做的事,希望有朝一日能轻轻松松站在她面前,求一个能正式追求她的机会。 五年,他不敢去想她结婚了没有,靠着那些少得不能再少的回忆度日。 应该是没结婚的吧,否则他怎么躲避也该听到消息,不管是从江叔口里,还是从闻先生那里。 员工愣了愣,爽快地递出手机,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手指飞速在屏幕上点击,那串号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周许达又细心检查了一遍,才按下拨通键。 就听听她的声音,听一个“喂”,也够了。 “喂,你好。”电话很快接通,清丽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的时候,他下意识攥紧了电话。 耳边除了她的声音,还有他早已乱了的心跳。 “喂,你好,请问找谁?”闻子珊等了一会,又问了一次。 没有人会在一通打错了的电话上浪费时间,周许达明白,放轻了呼吸,再等她挂断。 听筒的两边双双沉默着,过了不知道多久,闻子珊幽幽叹了口气,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哽咽: “许达,我知道是你。” 第138章 周许达x闻子珊:另一个开始 靠坐着的脊背霎时挺直,周许达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依旧不敢回答。 不能尽数倾吐自己的想念,那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已经过了五年,突然一通电话打过去,像什么都发生过一样寒暄吗? 他做不到。 听筒里安静得能听到电流微弱的滋滋声,等了会,闻子珊无奈轻笑,“手机会显示归属地,除了你,我在滨城没有认识的人。” 从见到那个陌生号码的瞬间,她就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这下再装哑巴就显得太刻意,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几次,终于开口,“是我,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 五年时光太长太久,足以改变许多事,他不愿意让她为难,随意编了个谎话。 “打扰到你了, 对——”冷沉的声音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胜券在握,他仓促回话,想把这通电话就此挂断,却被对方出声打断。 “你还好吗?工作……还顺利吗?”她问。 “嗯,我还好。”他慢慢沉下肩,视线转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工作挺顺利,这些年收购了周氏大半的股票,应该可以顺利进入董事会列席。” 低哑的声音,像是贴在耳畔般传入耳中,正如五年前那个夜晚一样。 闻子珊蹲在地上,抬臂把自己环抱得更紧,轻轻“嗯”了一声。 手指用力攥紧手机边缘,周许达终于鼓起勇气问,“你呢?”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半时间都在画画,”她笑了笑,“另一半时间在好好生活。” “那你……”他努力组织着语言,还没想清楚该不该开口问,就听到听筒里传来开门声。 “抱歉许达,我这里有事要处理,先不聊了,再见。”回身看到来人,闻子珊霍地起身,快速擦干眼泪,挂断了电话。 独自留下电话那头的男人,望着早已熄灭的屏幕怅然若失。 —— 许诺集团作为大股东出席周氏集团会议那天,周许达并没有出现,掌握了股票并不意味着拿到了经营权,如今公司早已改朝换代,要想掌权还需要花些心思。 周母王忆云的案子也正式进入再审阶段,为了不让周康察觉到蹊跷,周许达回了海城避风头。 加长迈巴赫稳稳停在震寰集团大厅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躬身上车,半敛着眸子懒懒报了个地址:“星璀酒店。” 说完径直阖上了眼。 “好的,闻先生。”前座男人重新发动车子,抬头看了眼后视镜。 紧闭的眼霎时睁开,闻怀予目光落在前方后视镜上,微微勾了勾唇,“让许诺集团的老板替我开车,这接待规格是不是太高了点?” 说完慢悠悠坐直身子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海城,周许达对外的身份一直都是闻怀予的司机。 “昨晚,最近公司和我妈那边都有动作,怕周建发现不对劲,回来躲几天。”周许达双手抓着方向盘,边观察着前方路况边回。 “也好,”闻怀予点头,重新靠回真皮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正好行之约我去星璀吃饭,你跟我一起?” 进震寰集团工作这些年,周许达算得上闻怀予最坚实地战友,两人一块学习,一块工作,感情算得上亲厚。 只不过周许达始终怕给闻家和集团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有外人在时始终牢记自己的身份,从不逾矩。 甚至这些年除了送闻怀予回家以外,从不单独去老宅看闻家父母和江叔。 毕竟没有哪个司机能频繁地出入雇主家。 “不去了,我在楼下等。”周许达摇摇头,“现在还不到可以招摇过市的时候。” 闻怀予向来知道他谨慎的性格,倒也不再劝,随了他的意思。 这天闻怀予和贺行之见面的时间比往日长了许多,待接到闻怀予的电话,把车开到酒店大堂前时,周许达难得诧异一瞬。 只因为从来眼高于顶的闻怀予,身边居然破天荒地站了一个女孩。 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 送对方回家的路上,周许达几次趁着红灯间隙悄悄打量后座的两人,一个闭眼休息,一个乖巧地低着头。 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交流。 车子驶达目的地,女孩下车离开,周许达忍着满腹疑问,静静等待着。 直至唇畔的烟燃了大半,闻怀予才眯着眼,唤了声:“许达。” “闻先生?”周许达像平日一样,恭敬地抬头看后视镜。 “是太太,不是小姐。”闻怀予说,唇角扬了扬。 “什么?”周许达摸不着头脑,干脆转过身看他,“您说什么?” “我找了她许多年了,念大学的时候我就见过她,”闻怀予手里拿着烟,轻轻在烟管上点了点,“一见钟情。” 说完从西服内襟里拿手机,点开那张像素不甚清晰的照片给周许达看。 “很快就不是秦小姐了,她会和我结婚,成为闻太太。” 他吁出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拧灭在烟灰缸里,唇畔的笑意明目张胆,“所以别急着回滨城,怎么着也得等我结了婚再回吧。” 如今多年的布局已经到了最重要的阶段,不容许周许达掉以轻心,他摇了摇头,拒绝的话已到嘴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 “你结婚这么大的事,应该要告诉叔叔阿姨,然后办婚礼的吧?” 那她……是不是也会回来。 “我可不是先斩后奏的那种人,”闻怀予勾唇一笑,“婚礼也肯定是要办的……” “至于什么时候办,需要征求一下我未来太太的意见。” 话毕,车厢里重新归于平静,谁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坐在驾驶室里的周许达重新回头,冷厉的眸子在暗夜里依旧亮得惊人: “你说的对,结婚这么大的喜事我确实该留下来,再说了办喜事有许多的东西需要提前准备,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怎么能走。” 不像是在和闻怀予说,反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滨城那边的工作怎么办?”闻怀予了然一笑,双臂抬起枕在脑后。 “我本来也打算这个时候在周氏露面,开会这些有助理在,实在搞不定的还有律师。”周许达转过头去,“再说了,两个地方隔得这么近,有事我过去处理完,再回来也不迟。” 如果一切顺利,今年内他就能掌权周氏,母亲也会在几个月后洗刷冤屈,经年的心愿得偿。 上天在这个关口给了他一个和她再见的机会,是不是在提示周许达,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是不是该勇敢抓住,用尽全力试一试? 如果她身边已经有了陪伴她的人,那他一定不会再纠缠。 如果她还是单身,他一定会鼓起勇气追求她! “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 再一次见到闻子珊,是闻怀予和秦初办私人小婚宴的前一天。 周许达是连夜从滨城赶回来的, 经过几个月的等待,王忆云的再审案件终于宣判,她不仅洗刷了身上的污点,也当庭表示会弄清当年事情的真相。 那些勾结在一起捏造虚假证据,陷害她的人她一定会追究到底。 接到闻怀予电话的时候,周许达刚把王忆云接回家中安顿好。 一周前他正式公开身份,堂堂正正进入周氏,和周建公然对抗。 由于提前做足了准备,周建被打得措手不及,和他的支持者们很快被夺了权,该辞退的辞退,该交由警方调查的去调查。 “姐姐回来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闻怀予看完婚礼需要的物品清单,起身走到窗边。 电话那头的周许达愣怔一瞬,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也不记得了,”闻怀予偏着头认真回想,“挺早的,大概……我们一起在分公司轮岗的时候?” 低沉清润的声音带着笑意。 “许达,那个时候我们年纪都不大,特别不会伪装自己。每次只要知道是姐姐给我打来电话,你总会突然找借口靠近我,不是借笔,就是拿着文件来跟我请教。” “可是每一次,你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我的手机上,没有一次例外。” “要是恰巧碰上你在开车的时候,你就会不停地透过后视镜看我,车速也会不自觉放慢,偶尔几次我会觉得是巧合,每次都是我还能发觉不出来吗?” “那些你以为我是不经意透露给你的消息,其实都是我故意告诉你的,我想姐姐也知道,所以才会经常找我分享。” 毕竟在和周许达认识之前,闻子珊可不会那么积极地和闻怀予分享自己的感情经历。 作为震寰集团的掌权人,怎么可能连这点事都不能参透呢? “前些年我知道你的难处,也从不会主动问起,现在你该做的事情完成得差不多,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吧。”闻怀予说道。 “姐姐她,一直在等你。” 这五年来,作为闻子珊最亲近的家人,闻怀予从来没有再听过姐姐恋爱的消息。 也会有不错的异性透过庄女士表达想和闻子珊接触的意愿,她不仅斩钉截铁地拒绝,甚至五年来也很少回国。 她不愿意应付不必要的应酬,也不想回家看到这些熟悉的场景,想起那些短暂却快乐的时光。 这夜,海城下起了绵绵秋雨。 周许达开车来到闻海听澜时,已经是深夜,其他人都已经回了房间,他按下闻怀予给的密码,门应声而开,闻子珊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播放动画片的声音有些大,闻子珊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正在打电话,没注意到门口处的响动。 “我听着呢。”她的声音是周许达从未听过的娇甜,“怎么啦?我才刚回家你就想我了嘛?” 这样的对话,很容易就让人想到热恋中的女人。 周许达往客厅方向去的脚步蓦地停住,他缱绻温柔地目光锁定那个纤弱的身影,脚步却在往门外退。 “你不是跟我一起回来的嘛,我们下午才分开,怎么能这么粘人?”她笑起来风情妩媚,哪怕不施脂粉,也美得动人。 周许达的心莫名往下沉了一分。 “好啦好啦,”闻子珊窝进柔软的沙发里,嗲着声音安慰对方,“我明天晚上去看你好不好呀?”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 她温柔的笑意僵在唇边,有些无措,“我还没准备好,你暂时不能见他们。” 能看得出她很在乎对方的想法,闻子珊接着安慰那个人,“我带你回来就是要和家人见面,只是这几天不行,等婚礼结束再跟他们说,好吗?” 原来她已经找到了可以介绍给家人的对象,周许达想。 心无端又沉了沉,挽回她的机会似乎已经很渺茫了。 “当然了,”刺痛周许达的话还在一句接一句传入他耳中,“我很爱很爱很爱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因为有你,我才从痛苦失望里脱离,重新快乐起来。” 她的声音温柔耐心,确实爱对方爱到极致。 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周许达退至门外,只觉得整个人浑身发软,凭借自己站立的能力也没有了,只能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是没有想象过这样的画面,可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没有想过心会这么痛。 甚至只是听她隔着电话和对方撒娇,已经让周许达无法招架。 如果没有遇到闻子珊,他当然也会坚持报仇,可周许达也明白,如果没有她,自己不会这么拼命。 他心底还是抱着一丝能来得及追回她的希望,才这么努力狂奔,尽可能缩短时间去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上天还是没有眷顾他。 那些汹涌了一路的斗志已经尽数熄灭,是啊,哪怕是最亲近的家人也不一定能猜对闻子珊的心思。 她其实没有等他,早已抛开那些少得可怜的回忆,大步往前走了。 那简短的几句话中全都是对对方的重视和爱,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再横插一脚的必要。 周许达把头埋进手掌中,缓缓蹲下。 最后,他还是失去了她。 第139章 周许达x闻子珊:周许达的周 念念不忘的念 婚礼当天各种环节安排的紧凑,虽然周许达和闻子珊都跟在闻怀予身边忙前忙后,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空档聊几句。 尤其是昨晚听到她打电话后,周许达更不知该如何开口和她打招呼。 偶尔四目相对之时,周许达的视线总不敢和她相交太久,匆匆忙忙看向别处。 越看她,他越心痛。 而闻子珊始终都笑得妩媚张扬,看周许达和看别人并没有什么分别,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般。 傍晚,婚礼流程结束,众人进入推杯换盏地晚宴时间,闻子珊并没有闹着敬新婚夫妻酒,反而独自端着酒杯去了僻静的走廊。 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对周许达视而不见。 只是在极力忍耐而已。 “怎么一个人在这?”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女人的藕臂仍然搭在栏杆上,只是低头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闻子珊这会并不想搭理任何一个搭讪。 见她不答,男人径直走到她身边,侧身倚在栏杆上看着她,“子珊,我今天是专门为你而来的,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来人是闻子珊曾经的相亲对象,是那年周许达坐在葡萄藤下,看到的那个驾车送闻子珊回家的男人。 女人端起酒杯仰头将杯中酒喝完,把空杯递给男人,又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我有多大的本事,能让你这么多年都忘不了我?”她细白的手指点了点男人的胸膛,笑得妩媚,“你忘不了的我不是我,是我们闻家吧。” 男人并没有因为心思被戳穿而恼羞成怒,他抬手握住胸前的手指,放到自己的肩上,“闻家和你分割不开,惦记闻家自然也是惦记你。” 他的目光流连至她的面庞,她的脖颈,再到她穿着细细吊带的白嫩肩膀,眼中情欲尽显。 不知闻子珊是什么感受,站在暗处的周许达只觉得胸腔有一团热烈的火在烧,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没有任何身份为她做任何事。 早在出来后不久,闻子珊就察觉到了周许达的存在,她等了又等,故意制造独处的空间,就是想和他说说话。 奈何这个榆木脑袋这么多年也没开窍,硬是站在暗处不再往前。 余光轻瞥角落,闻子珊勾唇,拿着酒杯的手也攀上男人的肩膀,故意娇着声音问:“有多惦记我?说说看。” 话毕,身子也往前倾,妩媚的面庞离男人的脸越来越近。 即将要碰上时,急促脚步声和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一道响起,“闻子珊!” 所以说,早点过来不就不用她浪费笑容演戏了嘛,笨猪! “不好意思,又来了一个对我念念不忘的男人了呢。”闻子珊推开男人,往后退了几步,笑得比刚才还要风情万种,“我对他也还有点意思,所以抱歉啦。” 周许达这会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他清隽的面容沉的厉害,一双漆黑的眸子满是狠厉: “我有事要和她谈,麻烦让一让。” 说得礼貌,可低哑的声线带着摄人的冷意。 浑身肌肉绷紧,垂在身侧的手还是紧握成拳,像是一言不合就会冲上来给人一拳的不讲理模样。 那男人知难而退,识趣地说了声“请”,然后端着空酒杯快速消失在走廊上。 “谈吧,”闻子珊没有看他,后背倚靠着栏杆,垂头盯着酒杯里那个琥珀色液体看,“要和我谈什么,谈你惦记我吗?” 她依旧笑得那么风情万种,只是捏着杯子的手心已经洇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在酒杯上留下一道薄薄的雾气。 “惦记是放不下,我不是。”他看着闻子珊的发顶,把声音放柔了些。 闻子珊终于被他的这种直男答案惹怒,扬起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瞪他。 这个狗男人,嘴硬成这样。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不停摆手,面色从阴沉变成慌张,“我是想你,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想你。” “放不下不是爱,我是爱。” 他甚至都没有思考,就这么把埋在心底深处的话这么直白地说出了口。 虽然迟了,但周许达还是想让闻子珊知道,他是真心的。 他和刚才的那个男人不一样。 闻子珊似乎也没有料到他有这么直接示爱的时候,这么多年的等待和思念瞬间齐齐涌上心头,眼眶一酸,她使劲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话,”她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委屈,“明明我前天就回来了,你怎么不来找我?” 闻子珊是从来不在乎外貌的人,可这次回国前,听闻怀予有意无意地提起,说许达这些年想做的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心头的负担终于卸下,闻子珊猜测周许达会来找她,连长途飞行前也特意画了全妆。 飞机落地当天他没出现,她料想第二天该会来的。 她起了个大早化好妆,巴巴又等了一天,等到大家都睡了,天都黑了,他还是没出现。 闻子珊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 周许达擒住打落在胸口的手,他目光温柔地不可思议,软声说,“我昨晚去找你了,结果听到你在跟你男朋友打电话。” “你们……看上去很幸福的样子,我……”他说不下去了。 哪怕现在想起,他依然觉得呼吸不畅。 甚至连握着她手腕的力气也顿时没了大半,如梦初醒般想松手。 却被闻子珊反握住,她扯起周许达的衣襟,朝自己的方向拉,边问:“你听到了我和男朋友打电话,为什么还来跟我说话。” “你不怕被人知道,说你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吗?” 感觉到她的唇越来越近,她带着香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鼻尖,周许达哪还有招架能力: “怕,但是和失去你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明明还对自己有感情,那他为什么要就此止步呢。 他们已经错过太多年了,哪怕会遭受人白眼非议,周许达也不想再放手! 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他一定会得到她的爱! 在闻子珊面前,周许达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柔软的唇轻轻落在他微凉的唇瓣上,轻触即分,“你该做的事做完了,是吗?” 她又一次和他确认。 “嗯。”他化被动为主动,吻了吻她的脸颊,“做完了,以后的时间都是你的,所以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和你恋爱的机会吗?” 大掌抚上她丰腴的腰肢,周许达用力一揽,将她箍紧在自己的怀里。 鼻腔里充斥着他贪恋多年的香甜,心头缺失的那一块在这一刻终于被补足。 “周许达,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她狠狠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满脸都是泪痕。 男人更加用力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摇着头: “只要你还要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 五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闻子珊想,这个夜晚,她始终无法把面前这个霸道蛮横的男人和以前那个小心翼翼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他从背后拥着浑身发软的她,后知后觉,“我是不是太不考虑你的感受了?疼不疼?” 要温柔,要循序渐进,这是他不断在脑海中告诫自己的话。 但真的到那个时候,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是将这么多年的隐忍思念尽数化为肢体表达。 闻子珊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懒洋洋地哼哼,小小声回,“没有,就是肚子有点酸。” 然后拿起落在她腰侧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示意周许达给她揉揉肚子。 男人当然不会拒绝,边耐心地给她揉着肚子边问,“什么时候受的伤?” 刚才他就发现了,她小腹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疤痕,看样子,当时受伤后她还缝了针。 可见伤得不轻。 女人此刻已经深思混沌,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转过身扑进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我太困了,等我眯一会再告诉你,好不好?” 温柔娇嗔,胜过他昨晚听到她给男朋友打电话时的语气。 周许达只觉得身心舒畅,回抱着闻子珊,亲了亲她的额头,“好。” 说完也心满意足阖上眼,和心爱的人一起进入梦乡。 —— 闻子珊是被嗡嗡震动的手机吵醒的,她缩在男人怀里,困倦地睁不开眼,“许达,几点了?” 周许达收紧手臂,侧过头看了眼窗帘上的光,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还早,阳光还不刺眼,再睡会。” 温香软玉在怀,谁想起床谁就是脑子坏了。 女人将睡未睡,胡乱出声应他,就在困意即将再次将她吞没时,闻子珊蓦地睁开眼,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糟了,我睡过头了,他还在等我!” 她快速捡起散落满地的衣服,嘴里不停念叨着,“手机,我手机呢?” 嗡嗡的震动声一直持续着,暂停一会,又接着震动。 对方一直在给她打电话。 周许达这会也清醒过来,他慢条斯理穿着衣服,明明看到闻子珊的包在哪,也不告诉她。 而是沉着一张脸敲打她,“既然选了我,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他断?”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他已经不愿意叫对方“男朋友”。 闻子珊根本没懂周许达的意思,目光在房里巡睃,终于锁定了包的方位,赤着脚奔过去。 在震动停止前一秒接起了电话。 “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我昨晚睡着了,错过了跟你的约会,是我不对。”她边清嗓边说话,温柔地不可思议。 坐在床沿的男人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宝贝? 她都没有这么叫过他。 “什么叫来找我?”原本蹲在地上的闻子珊霍然起身,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是你自己来,还是阿姨带你过来?” 说话间,闻子珊已经穿好高跟鞋,正要往门外走。 被周许达眼疾手快拦住了。 “为什么不能让他来找你,早晚都是要说清楚的,别怕,我会陪你。”虽然自己并不是占理的一方,但周许达面容丝毫没有忧虑。 “放心,让他有什么事冲着我来,都是我的错。” 闻子珊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可是现在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解释,她回握住他的手臂,软下声音安慰: “我现在有重要的事,等我解决完再跟你联络,到时候再仔细跟你解释好不好?” 话语焦急,表情比话还要焦急。 “你又要走,又要像五年前那样一声不吭的离开吗?闻子珊,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周许达不由分说将她箍在怀中,手臂的力道越收越紧。 “我不走,”闻子珊不停挣扎着,通话还未挂断,“我一会就回来,就在楼下!半小时!我半小时就回来。”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周许达不为所动,还是紧紧抱着她。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闻子珊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点头,“好!你跟我一起去,走,快走。” 男人这才卸下力道,任凭闻子珊拉着他,急匆匆出了酒店房间,又慌慌张张往楼下去。 电梯里,女人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而周许达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 他把她的欲言又止,理解为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 电梯应声而开,这次闻子珊甚至没来得及管周许达,朝着前台的方向奔去。 眼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近,见他浑身上下没有受伤,咧着嘴朝她笑,闻子珊这才放下心来。 蹲身把小男孩一把抱进怀里,她问,“阿姨呢?你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天知道她听男孩打电话来说,他独自一人跑到酒店来找她时有多害怕,他还那么小,还不到可以单独行动的年纪。 “她还在睡,”男孩小大人似的拍了拍闻子珊的肩膀,安慰道:“是你先放我鸽子的,我太想你了,就拿着零花钱打车过来的,路上很顺利。” 说完乖巧在她脸上吧唧一口,“放心子珊,我已经长大了。” 而站在二人身后的周许达,看着面前这一幕,听着两人的对话,结合昨晚看到的伤疤,把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你……你……”他声音慌乱,眼眶发热,看着五官和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小男孩,心头砰砰直跳: “你……是谁?” 从闻子珊的怀里退出,男孩走到周许达面前,仰头看他。 “我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是你对不对?”仰头太累,他招招手,示意对方蹲下。 待男人视线与自己齐平,他煞有介事地伸出小手,递到周许达面前,奶声奶气: “你好,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子珊的儿子,周念。” “周许达的周,念念不忘的念。” 第140章 番外:关于怀孕 周念的出现很快在闻家掀起轩然大波,得知闻子珊鲜少回家的这些年是独自躲在国外抚养孩子,闻家父母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心疼。 这么多年,闻子珊一个人在美国,哪怕有阿姨帮忙照料着周念,她定然也是吃了许多苦头的。 小孩子如今的年纪自然不懂这些,他坐在大宅柔软的沙发上,如墨般漆黑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里就是子珊长大的地方吗?真好看!” 说完扬起脸,对始终牵着他小手的庄韵诗甜甜叫了声:“外婆也好看。” 比妈妈手机里的照片还要好看。 庄女士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点点头,“这里是子珊的家,也是我们念念的家,以后念念和外公外婆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 虽然知道周许达和闻子珊关系亲近,但闻彻夫妇一直以为周许达把女儿当做姐姐看待。 谁能想到如今居然连儿子也有了。 周念没有忙着回答,而是仰着头继续问,“那爸爸妈妈呢?爸爸还是不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吗?” 从出生开始他就没有见过爸爸,子珊说,爸爸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等做完后一定会来找他们。 在那之前,他们要耐心等待。 偶尔周念闹小脾气,看周围的同学们都有爸爸陪着时,他也会撇着嘴问妈妈,爸爸要什么时候才做完事? 每当那时,妈妈总会眼睛红红地把他抱在怀里,很久很久都不说话。 “你想和爸爸一起生活吗?”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闻彻放软了声音,温柔地问。 闻子珊从来都是他的贴心小棉袄,自小千娇万宠的长大,他爱屋及乌,对这个头一次见面的外孙十分慈祥耐心。 “想呀,我喜欢爸爸,”周念点点头,接着眼珠滴溜溜一转,从沙发上跳下走到闻彻身边,小手牵起他的大掌,“我也喜欢外公外婆。” 年纪虽小,但情商极高,几句话哄得夫妇俩眉开眼笑。 闻怀予和秦初得到消息赶到老宅时,闻子珊和周许达在葡萄藤下,两人面对而坐,一时无言。 离别那年满树枯叶的葡萄藤,如今已经长满了绿叶,满是生机。 他们没有靠近打扰,径直往客厅方向去。 听见脚步声,周念放开闻彻的手,迈着小短腿呼啦啦往门外跑。 看见秦初,他二话不说跑到她身边攥住她的裙摆,费力仰着头问:“你是小舅妈对不对,子珊说,舅妈是很厉害的钢琴家!” 接着手没松开,笑眯眯偏头看西装革履的男人,稚声稚气的叫:“小舅舅好,我是周念。” “你怎么知道我是小舅舅?”闻怀予勾了勾唇,蹲下身捏捏他软嫩嫩的脸颊。 要不怎么说周念情商高,他干脆地扑进男人怀里,双手环抱住他脖颈,奶声奶气,“子珊说,小舅舅是咱们家最帅的人,我一眼就认出你最帅。” 哄得闻怀予颊边的酒窝也显了出来。 实际闻子珊的原话是,小舅舅是咱家最大方的人,你只要抱住了他的大腿,想要什么他都能给你买。 这么重要的情报他怎么能忘。 昨天晚宴结束,大家都留在了酒店过夜,这会闻知予和闻曼也一起回来了。 周念被闻怀予抱着起身,趴在他肩上和来人热情打招呼,小手紧紧抱着男人,说什么也不愿意从他身上下来。 而这边葡萄藤下的闻子珊,终于受不了这样沉默的低气压,先开口:“那个……对不起啊。” 不管怎么说,没有和他打过招呼就生下周念,是她做的不对。 “我不会用孩子来胁迫你就范,”见周许达沉着脸,她试探着说:“念念是我的儿子,不管当时我们有没有在一起,我都会生下他。” 说完垂下头,“你还年轻,不该被——” “闻子珊!”话未说完,被男人厉声打断,“你究竟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分明昨夜他才和她承诺,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她的手,这才过了多久,她又改了主意,不要他了吗? “你别误会,我没把你当成那种不负责的人,只是不管换做是谁,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孩子,难以接受都是正常的。”她心虚地不敢和周许达对视。 却不后悔。 如果时间能重来,她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又是一阵沉默,周许达长长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闻子珊面前蹲下,握住她的双手: “子珊,我难以接受的不是念念的存在,而是这些年自己的毫不知情。” 惯来冷硬的声线温柔到了极点。 这是认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她。 “我很自责,如果我知道你怀孕了,一定会去美国,陪在你身边。”他喉结不停滚动,强压住自己声音里的哽咽,“我不该满脑子都只有报仇,忽略了我爱的人。” 他捧着女人的手到唇边,吻了又吻,“我总以为爱会绊住我,让我不能专心复仇,其实是我想错了。” “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因为想尽快回到你身边,我根本不会这么一刻不停的努力。” “最后支撑我做完这些事的情感不是恨,是爱。” “是我对你的爱,也是你对我的爱。” 他说不下去,阖上眼欲把泪意阻断,把闻子珊的手抵到眼下。 不一会,女人察觉到落在指间的湿意,低头查看,这才发现周许达哭了。 “对不起,子珊,对不起……”他紧紧闭着眼,却早已控制不住眼泪滑落,“是我错了,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念念。” 他的念念已经四岁了,都没有见过爸爸。 在需要父亲照顾和宠爱的时间里,他什么也没能为念念做。 闻子珊蹲在他面前,温柔地捧起他的脸,一点点为他拭去脸颊上的泪,“不是你的错,是我自私地做决定生下他,怎么能怪得到你头上。” “这些年我们很好,你不要自责,”闻子珊亦是红了眼,“反倒是你,这段时间辛苦了。” 有父母帮衬的闻知予闻怀予学习管理也十分不易,更何况是从零开始的周许达呢? 她不能为他做什么,能做的只有等。 用手背擦了把脸,周许达这才抬眸与闻子珊对视,话语里是难掩的心疼:“怀孕那阵子是不是很难熬?” 老话说怀孕生子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虽然没有见过,周许达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有,”闻子珊摇摇头,强扯出一抹笑容,“念念他很乖,怀孕到出生都很少折腾人。” “我找了最好的阿姨带他,这些年他也很听话,你不是看到了,他是一个很有主见,很勇敢的孩子。” 至于那些闹脾气,因为那些想爸爸而哭闹的夜晚,闻子珊不打算告诉他。 那些难捱的过去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以后他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虽然周念尤其喜欢小舅舅,但是当爸爸妈妈在外聊完天,重新回到客厅的那一刻,小家伙迅速地松开手,一头扎进了周许达的怀抱。 血缘亲情就是这么神奇,像是有种冥冥之中的牵引。 原是有满肚子的疑问,可是当看到一大一小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时,闻彻终究没问出口。 罢了,只要孩子们幸福,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周许达并没有这么不知礼数,他把周念放到沙发上坐好,径直跪在闻彻夫妻面前,提出要和闻子珊结婚。 认真表示,这些年对闻子珊的心意从没有变过,甚至已经联系了律师,会把手中所有的许诺集团股份和周氏股份都转到闻子珊和周念的名下。 算是表达自己求取的诚意。 得到闻家二老首肯,周许达这才起身,坐到了闻子珊身边。 —— 秦初察觉到闻怀予的不对劲,是在闻子珊带周念回家以后。 在见周念之前,秦初从来没有考虑过生孩子这件事,闻怀予也从来没有聊起过这个问题,她以为他不太喜欢小孩。 可是这段时间看他和周念相处的耐心和笑容,小姑娘突然觉得有个自己的孩子也很不错。 毕竟她记得闻怀予之前说过,他会是一个好爸爸。 她信。 于是这夜,当男人温柔地吻她,正准备做快乐的事时,小姑娘红着脸,软软牵住他的手,阻止他去拿床头抽屉里的那个方片。 “怀予,不要这个好不好?”通常只要她甜甜软软的撒娇,闻怀予总会招架不住的。 可是男人今天却一反常态。 明明已经很难受,闻怀予却还是忍住,侧身躺倒秦初身边,温柔地问:“因为念念,你是不是有压力了?” 毕竟家里有了一个孩子,不管有意无意,总免不得有人问秦初和闻怀予这对新婚夫妻什么时候要孩子。 小姑娘羞怯地摇摇头,娇娇钻进他怀里,“不是,是我自己喜欢,我看你也挺喜欢念念的。” “念念很可爱,”闻怀予把她抱紧,“要是喜欢就常去和他玩玩,我陪你一起去。” 男人颇有些答非所问的味道。 察觉到怀里小姑娘的失落,他沉吟半响,最后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你现在还年轻,事业正是上升期,我不想你因为怀孕生子给耽误了。” 秦初有多喜欢钢琴,每天花多少时间泡在琴房,都是闻怀予亲眼所见。 “虽然人们常说什么妈妈只有孕期和生产时候辛苦点,其余时候有阿姨佣人帮助,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生产后会是更加漫长的养育,孩子是妈妈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搭了半条命孕育出的生命,生下后会越发舍不得,越发离不开,很难兼顾自己喜欢的事业。” “我不愿意你在两者上做取舍,所以我们不急,先专注你喜欢的事业,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好不好?” 他在女孩额头吻了吻,清朗的声线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 ”秦初窝在他怀里闷闷地说,“练琴和怀孕不冲突呀,我没有那么脆弱。” 她喜欢孩子,她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而且有些妈妈怀孕反应不大,也许我就那种反应不大的妈妈呢?”她还想再争取争取,“怀予,我有思想准备。” 闻怀予笑了笑,把她枕在脑后的头发捋顺,“这事谁也说不准,到时候你难受,我的心会疼死。” 他怎么会不喜欢孩子,可是一想到秦初要吃苦,想法又重新摇摆起来。 阵阵安心的青草香袭来,秦初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眼睛已经不听自己使唤,眼皮慢慢重了起来。 意识丧失前,小姑娘喃喃说了句,“我真的想要一个像你又像我的孩子。” 把小太太紧紧环在胸口,待她入睡,闻怀予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在很久之前,他就咨询过医生,也查阅了许多资料,大致就是在太太怀孕时,先生需要注意些什么。 该学些什么知识,月嫂该怎么选择,海城最好的产科医院是哪家,他提前事无巨细的了解过。 闻怀予比秦初年长,提前了解清楚,才能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很好的安抚她,成为她的依靠。 当然了,如果小太太不喜欢孩子,闻怀予也无所谓,反正他全听太太的。 想法的改变源于那天和闻子珊的一通闲聊。 那日他抱熟睡的周念回房睡觉,给小家伙盖好被子,闻怀予直起身,问一旁的闻子珊,“你生下他是不是吃了许多苦头?” 彼时闻子珊轻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走过去关上门,才重新回到床边。 “别让许达听见,我骗他说孕期很轻松来着。”说完调皮地扬了扬眉。 虽然闻子珊的身体算得上健康,但怀孕初期开始反应就很大,几乎从孕初期吐到孕期,几乎吃什么吐什么。 “我特意在马桶边准备了个小凳子,时不时就要坐在那吐一阵,”闻子珊给周念整理着床头的小玩偶,“每次吐完,我的眼白都会有一点一点的红点。” “整个颈上的血管都会凸起,吐得我舌根疼。” 虽然那是段难熬的时光,但看着面前熟睡的儿子,闻子珊觉得值得。 却没发现站在他身后的弟弟,俊朗的眉头拧成一团。 要是生孩子会让他太太那么难受,他才不生。 谁爱生谁生! 第141章 番外:辛苦的孕期 秦初原本以为那晚的夜聊已经和闻怀予达成了一致,却发现男人最近明显对之前热衷的事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倦怠。 在书房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很多时候秦初迷迷瞪瞪睡着,他才从书房回到卧室。 要不是秦初知道问题的原因出在哪,她都要怀疑闻怀予是不是变心了。 小姑娘向来是个决定要做什么就全力以赴的行动派,既然对方不主动,那她主动不就行了。 于是某个晚上,当闻怀予吃完晚饭,提出要去书房再工作一会的时候,秦初笑得眉眼弯弯,甜甜娇娇地说自己想去书房陪他。 小太太难得有这么粘人的时候,男人自然舍不得拒绝。 可是这天的秦初,明显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往常她也偶尔会到书房去陪闻怀予,随意在书架上挑本书,或者拿个平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看电视剧,刷刷短视频什么的。 今天却是一点都坐不住。 一会站在窗边发会呆,一会绕到伏案工作的男人身后,懒洋洋地贴在他背上撒会娇。 最后干脆躬身从他手臂下穿过,坐到他的怀里。 撩得闻怀予心猿意马。 握着钢笔的手悬在一沓厚厚的文件上方,闻怀予低头扫了眼女孩堪堪到腿根的睡裙,侧身扯过椅背上的薄毯盖在她腿上: “天气转凉了,怎么穿得那么少?” 他幽邃的眼眸暗了又暗,明明该是担忧的语句,由他说出却平添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秦初双手勾着他的脖颈,脚踝交叠晃荡着,声音甜甜又软软,“不少呀,秋老虎很热的。” 说完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嗯,是挺热的。 手掌落在她的腰肢捏了捏,闻怀予干脆把钢笔扔在书桌上,双手环掐住秦初的腰,让她和自己面对面而坐。 “感觉到了吗?”清润的声线有藏不住的哑意,“比秋老虎热多了。” 往常要是这么逗她,小姑娘铁定红着脸作势要打他,一溜烟跑出书房。 可今天这样的“威胁”却丝毫起不到作用。 她一双杏眼水波盈盈,攀在她颈后的手不但没松开,反而收紧力道,仰头吻他的唇,“嗯,需要我帮你吗?” 细嫩的脸颊浮上绯色,表情羞怯却不愿退缩。 闻怀予最近确实在克制自己,可是难得小太太这么主动,他再不有点表示,就显得有些不解风情。 毕竟让夫人满意,也是作为丈夫应尽的义务。 托起女孩的臀,他起身,薄唇贴着秦初泛红的耳骨低声问:“要在这里,还是回卧室?” 说话间,凉软的唇瓣已经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细白的颈间。 惹的秦初浑身战栗。 “在、在这里。”她自然没有忘记今天来书房的目的,咬着唇断断续续道,“不要回卧室。” 卧室有小方片,这里没有准备。 温柔地吻从颈间继续向上,闻怀予一只手托着她,另一手抬起在书桌上一挥,整理出一片空旷来。 没有着急把小太太放上去,而是捞起不知何时落地的毯子,平铺在书桌上。 “也对,”他忘情地吻着她,边把秦初放在毯子上,“我们还没有在书房过。” 说完艰难直起身,胸膛上下起伏着,指腹擦了擦女孩的唇,“等我一会,去卧室拿东西,马上回来。” 他现在对做足措施这件事情十分在意。 却不想盘在腰间的腿愈发用力,秦初不让他走,扯着闻怀予的衬衣领口一下接一下地吻他。 “怀予……”她的声音娇娇又软软,带着几分委屈,“我不想等,别走好不好。” “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这是秦初第一次这么主动,闻怀予被她娇嗔可怜地样子磨得失去了理智,终是顺了她的意…… —— 转眼已是秋末,一个多月的出差,秦初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独奏巡回音乐会。 原本闻怀予是要全程陪同的,可惜震寰最近拓展了新的业务领域,正是关键时期, 他实在抽不开身。 人虽然没去,小太太每到一个地方演出该准备的花篮礼物次次不落。 业内关于秦初这个新晋钢琴家的报道,只要一发出,男人必定转发在自己朋友圈。 以前朋友圈半数都是工作报道,如今朋友圈全都是太太。 偌大的会议室,满满当当坐满了董事会高层,董事长闻彻端坐于上首,正在发言。 而一旁的闻怀予则是大手撑在下颌,盯着面前的手机对话框发呆。 为了让小太太这次出差舒服些,他特意派了公务机全程护送,不久前收到消息,说飞机已经落地海城了。 但秦初还没给他发消息。 这让闻怀予有些不放心。 嗡嗡的震动声从手心传来,看清来电显示时,男人俊朗的眉头蓦地蹙起,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是闻曼打来的,不知她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见闻怀予猛地起身,下一刻又重重跌坐进椅子里。 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怎么了?”闻彻在闻怀予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连忙关闭了话筒问。 闻怀予这会已经重新站起身,“爸爸,初初她突然晕倒,这会已经送去医院,我要马上过去。” 着急地连董事长都忘了叫,说完就步履匆匆往门外冲。 闻彻一听哪还有什么心思开会,草草吩咐了几句中断会议,然后给家里打了电话,也急忙往医院赶。 秦初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全家人齐齐守在病房。 其他人面容上的喜色她没来得及注意,目光全都集中在床边,握着她手的闻怀予身上。 因为他那好看的眉皱得很紧很紧,脸色说不上好看。 瞬间把秦初弄得很紧张。 难道不是因为最近演出劳累才晕倒吗?她开始胡思乱想。 “宝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清润的声音掺杂着浓浓的心疼,让秦初心头一阵狂跳。 他鲜少当着其他人的面,叫她宝贝。 女孩摇摇头,单手撑着床起身,唇边的笑意有些僵硬,“只是太累晕倒而已,怎么大家都来了。” “从今天开始确实不能太操劳了,”庄女士站在床边,和闻彻对视一眼,“初初得好好休息才行,怀予,听见了吗?” 闻怀予闷闷答了声嗯,正要开口和小太太说明,却被周念抢了先。 小家伙松开周许达的手,迈着小短腿挤开闻怀予,攥紧秦初的手轻晃,“小舅妈,我喜欢妹妹,你给我生个妹妹好不好?” “我会保护好妹妹,把所有的零食玩具都给她,把压岁钱也全给她!”他奶声奶气的说。 秦初何其聪明,听小家伙这么说,脑海迅速闪过一个可能。 她看向闻怀予,另一只手下意识覆上小腹,唇边的弧度这才自然好看起来,“怀予,是真的吗?” “我……怀孕了?” 虽然实在担心她孕期有诸多的不适难受,可这的确是件喜事,闻怀予抬头替她拢了拢鬓发,温柔地点头: “是真的,医生说已经有三周了。” 三周?那不就是那次在书房…… 见小太太偏着头发愣,闻怀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勾唇轻笑,“没错,小家伙真会挑地方。” 说完暧昧地在秦初鼻尖点了点。 小姑娘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回握住闻怀予的手,语气娇娇,“怀予,我们要当爸爸妈妈啦?” “我真的有宝宝啦?” 娇俏的面容是掩不住的欢喜。 闻怀予只觉心头软成一片,他把女孩的牵到唇边吻着,喉间干涩,“嗯,真的,你要当妈妈,我要当爸爸了。” 他们真的即将会有一个像他又像她的孩子。 “放心,我现在没有任何不舒服,”秦初一直知道闻怀予的担心,主动安慰他,“有你在身边陪我,我一点都不担心。” 说完也学着他,把男人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 —— 秦初怀孕的消息很快传开,只因董事长爽快地给集团执行总裁闻怀予批了假,准许他接下来的一年半时间里每天只上半天班。 剩下那半天时间,当然是让他在家陪太太。 可某人好像并不认可这样的假期,除了必要的公务必须到集团处理外,其余时间都是让森江把文件送到闻止听澜去。 不仅如此,他还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会了做家务。 秦初孕期反应不大,只是饿的比平时快,偶尔半夜饿醒,闻怀予觉得去隔壁叫帮佣阿姨过来太麻烦,所幸自己学着做饭。 除了做饭,还一手承包了秦初的衣物清洗。 明明可以用洗衣机做的事,不知道闻怀予去什么地方看来的,说是孕妇的衣物手洗的更好。 自此之后,每天临睡前,他都会抱着太太去洗手间,让她坐在垫着软枕的凳子上陪他,然后认真地帮她洗衣服。 当然了,除了洗衣服,洗澡什么的他也一应承包。 借口找得也挺好,说是孕妇能少动手就少动手。 脚几乎也不让秦初动,上洗手间抱,吃饭也抱,上下楼也抱,总之就是不让她多走几步。 要不是偶然被闻子珊看见了,拎着他的耳朵强调,孕妇也要保证运动,这样才能在生产时不那么辛苦,严厉阻止了闻怀予这么不科学的做法。 否则他是打算一直不让小太太下地走路,直到生产后。 除了这些关心则乱的做法外,怀孕生产方面的知识他倒也遵循科学,什么时候涂油预防妊娠纹,什么时候可以用孕妇枕头,市面上哪种孕妇服好穿舒适,孕期该注意的事项,全都被他研究了个透彻。 不但如此,为了让秦初少操点心,待产需要的一应物品,他都找了专业人士帮忙准备。 卧室床头、书房桌上,和孕妇相关的书籍越来越多,随手翻开一本,里面都有他的笔记圈注,有些重要的段落还特意用了标签贴纸贴上。 用一众好友的话说就是,闻怀予念书考大学时都没见他这么上心过。 秦初怀孕尤其嗜睡,偶尔能回忆起自己迷迷糊糊夜晚睁眼时,温柔的灯光下,男人靠坐在床头,认真看着书。 偶尔在睡梦中,能察觉到男人的大掌落在自己校小腹,温柔地和宝宝对话: “如果你是女孩,爸爸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和妈妈;如果你是男孩,那以后你要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好吗?” 孕期到中后程时,因为体内的激素作祟,向来温软的秦初也时长会有情绪不好的时候。 明明是想吃的东西,做好端上来时,就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看着男人挽起的袖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平时干净平整的衬衫染上了油污褶皱,小姑娘总会觉得非常对不起闻怀予的忙碌。 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小姑娘拿着勺子机械地往嘴里塞,却被闻怀予眼疾手快的阻止。 “没事,我吃得下,”她手掌拍着胸口,强咽下馄饨,“为了宝宝,我也会把它吃完的。” 秦初学着像其他大多数孕妇一样,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把母亲的不适放在靠后的位置。 大家不是总说,为了孩子要忍耐,当妈妈都要学着妥协。 闻怀予不说话,有些强硬地从小太太手中抽走勺子,端起馄饨去厨房放好,再回到餐桌。 他把秦初抱在怀里,一下下抚着她的背,和从前一样温柔耐心: “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你是妈妈没错,可你也是秦初。” “如果妈妈不舒服,宝宝也不会舒服,不要先去考虑宝宝会怎么样,初初,你的感受在我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看小姑娘霎时变得通红的眼眶,闻怀予心头也闷塞得不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勉强自己,我会心疼。” 秦初看着他,撇撇嘴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脾气差,不能吃苦,一点点妥协都做不了?” 一直以来,她总认为自己对怀孕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真的到这个阶段时,秦初才发现想象和现实是完全不一样的。 说不上后悔,只是觉得有时候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怎么会,”闻怀予耐心地吻她泛红的眼角,“这都是正常反应,要怪就只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用受这样的罪。” “我都想好了,要是生男孩,等他长大了非得揍他一顿,补偿你一点点怀孕生产的辛苦。” “要是女儿,我舍不得,到时候你就狠狠打我一顿,算是我替女孩补偿你一点点好不好?” 小姑娘听得一愣一愣地,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慌张地捂住肚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胡说什么呢!” 说完低头看肚子,温柔地安慰: “宝宝别听爸爸胡说,不管你是男孩女孩,我都舍不得打你,也舍不得打爸爸。” 第142章 故事的最后:兆之光明如雨止——曰霁 孕妇的孕期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不适,只不过秦初还算幸运,并没有像闻子珊怀孕时每天都吐。 再加上闻怀予提前和大家打过招呼,不让任何人在任何的场景下,说那些为了孩子妈妈必须要勉强自己做些不喜欢的事的话术。 十个月的孕程因为有闻怀予的各种体贴温柔而过得比想象中的快。 秦初的预产期在八月末。 夫妻俩听从医生建议,打算提前入住医院待产。于是这日上午起床吃过早餐后,闻怀予先是把小太太安顿在客厅,自己楼上楼下搬运起入院的行李到车上。 秦初的肚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发动的,她撑着沙发起身,克制着声线里的颤意,开口叫“怀予”时,男人立刻就察觉到了她话里的反常。 “初初,我在。”闻怀予把拿在手里的行李一股脑丢进来帮忙的周许达怀里,大步走到她身边,“是不是不舒服了?” 分明提前阅读了那么多书,和太太一起听了所有孕期课程,但真的到了这一刻,闻怀予却突然脑子一片空白。 秦初有些迟缓地点点头,攥紧他的手,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还不疼,我们现在去医院吧。” 双手交握时,她察觉到他手掌的凉意和薄汗。 他在紧张。 好在闻子珊也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两个男人做事,没一会,闻怀予抱着秦初上了车。 从上车到进产房前,闻怀予几乎一刻不停地和秦初说话,时不时在额头上轻吻,想用这样的方式安抚她的紧张心情。 可所有人都察觉得到,闻先生似乎比闻太太更紧张。 他俊逸的眉毛拧在一块,安抚的话来来去去就会说那么几句,往日幽邃沉静的眸子不受控地泛上酸意。 又被他强压下去,反反复复多次,眼眶发红。 “怀予,别担心。”被推进手术室前,秦初握着他的手撒娇般地晃了晃。 要不是太太提前和他说,不想让他进产房以免自己分心,闻怀予是舍不得让她独自一人面对生产的艰难。 指腹温柔地落在她鬓边摩挲,闻怀予另一只手回握住她,忍住喉间的哽咽,“我在这里等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 “对不起宝贝,让你受苦了。” 闻家人接到电话赶来时,看到的就是闻怀予站在手术室外,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亮着灯的“手术室”三个字。 里面的声音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的初初怕痛,他的初初是不是很累?他的初初有没有哭? 他满脑子只有秦初,根本来不及想孩子。 走廊里站了几位接到消息赶来的医院领导,闻怀予无心和他们应酬,视线依旧停留在原处。 过了不知道多久,和众人寒暄完的闻彻走到他身边,递了张纸巾过去,“擦擦脸,待会初初出来,你会吓到她的。” 闻怀予这才回神,抬起手背擦了擦脸,这才察觉到面颊上的湿意。 不久后,手术室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没过多久,护士抱着孩子出来。 闻家人齐齐围上前,七嘴八舌却都在问同一个问题:“初初还好吗,她状态怎么样?” 竟是没有一个人关心护士怀里的孩子。 “产妇状态还不错,生产过程很顺利,一会就能出来,”对方点点头,侧着身给他看怀里的小粉团子,“恭喜闻先生,是个小男孩。” 男人的注意力全都停留在护士的前半句话,却没有就此放松下来,只是不停表达着谢意,目光却一直往开了条细缝的手术室里看去。 却什么也看不到。 还是庄女士反应快,知道儿子心思都在秦初身上,伸手接过了孩子,对着护士连连道谢。 从秦初出产房开始,闻怀予就紧紧牵住她的手,待她再次醒过来时,手依旧被男人握在手心。 “醒了?饿不饿?先喝点水润润喉。”闻怀予坐在床边,视线始终停留在小太太脸上,一刻都没有移开过。 话毕,他端起一旁放好吸管的温水,递到女孩唇边。 秦初喝了几口,这才慢悠悠开口问:“宝宝呢,他还好吗?” “他很好,”闻怀予按下遥控键,把床头微微抬高,“妈妈一会带他过来给你看。” 秦初点点头,唇角翘起,“护士刚才和我说,是个男孩,他好看吗?” 替小太太掖被角的动作一顿,闻怀予抿了抿唇,抬头和她对视,老实交代,“我不知道,还没来得及看。” 他一门心思都在太太身上,哪有闲工夫管儿子好看不好看。 再说了,男孩子要长得好看干什么。 “怀予,”秦初知道闻怀予定是一直在担心她,主动去牵他的手轻晃,“我已经没事了,笑一个好不好?” 从她醒来到现在,他虽然语气如常温柔,眉头却始终蹙着,悬着的心一直没有放下来。 听秦初这么一说,闻怀予重新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俊朗的面容无比认真,“初初,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吃这样的苦头了。” 早在等待秦初从产房出来的时间里,闻怀予已经打定主意,有一个孩子就够了。 生产无异于在鬼门关走一遭,再是做好万全准备也有万一的时候。 每当想到有这种万一,他的心就会疼得喘不过气来。 秦初还想说些什么安慰他时,庄女士已经抱着孩子进了病房,笑得温柔,“来宝宝,看看爸爸妈妈喽。” 说完把孩子小心翼翼递到闻怀予怀里。 因为认真上过课,男人抱起孩子有模又有样,这会抱着软软又小小的粉团子,霎那间心头软成一片。 “你好,我是爸爸,”他小声和儿子打招呼,慢悠悠弯下腰,把孩子放到秦初身边,“这是妈妈。” “她吃了许多苦头才生下你,以后要和爸爸一起,保护好妈妈,好不好?” 虽然才来到这个世界几个小时,小家伙却像是听懂了闻怀予的话一样,躺到妈妈身边时,咧着嘴咯咯咯地笑了。 惹得在场一众人也跟着乐了。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闻彻跟在庄韵诗身后,出声问道。 一路上新手爷爷提出想抱抱孙子,都被庄女士严厉拒绝,说他笨手笨脚。 他不甘心,定是要有些存在感,想努力一把,或许还能蹭上给孙子起个名字呢? “还没有呢爸爸,”秦初软软地摇摇头,看向身旁眉眼温柔的男人,“我听怀予的。” “那我——”闻彻挑着眉话还没说完,便被闻怀予无情打断。 “我倒是提前就想好了一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连看都不看亲爹一眼,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太太身上。 “叫闻霁。” 霁,雨止也。闻怀予用霁,来纪念他们七年后的重逢和羁绊。 他拿出手机,打字给秦初看。 看到词典里关于霁字的解释,女孩的唇高高扬起,杏眼亮亮,和男人对视,“好,就叫闻霁。” 兆之光明如雨止——曰霁。 她曾是他的念之不忘,经年等待找寻,从未冲淡过他心底的爱意。 如今,雨过天晴,他们终于再次相遇。 闻怀予和秦初,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这本书到这里就完全结束了,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每一个你,咪嘻真的都记在心里了,说再多谢谢都道不尽我的感动和感谢!谢谢每一个追跟给我留言互动的小宝,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我们下一个故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