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后宫》 第1章 鸿元四十七年农历五月初八,是我,大信王朝朝孝纯皇后婉莹活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天。 那天的阳光格外明媚。我在床上辗转着起来,高耸的肚子让我活动不甚方便,我揉捏着腰。丫环兰若听到动静忙过来扶我,我问:皇上可是早早就上朝了? 兰若犹豫了一下,才说:回皇后娘娘,昨个夜里荣妃娘娘身上不舒服,差人把皇上请去了。 我“噢”了一声,坐到铜镜前,兰若边为我梳头边嘀咕:荣妃娘娘越来越过分了,最近常常半夜里从各位娘娘那把皇上请过去,嚣张跋扈,这会儿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不就是怀个孕嘛!皇后娘娘也是怀孕,就不见像她那么多事! 我看了兰若一眼,兰若忙噤声。 我捧着肚子从铜镜里看兰若为我梳梅花髻。旁边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奉上一个盒子,盒子里是我素日带的珠钗,我扫了一眼,兰若立刻会意的拿起我视线停留稍久一点的凤凰镶宝金钗,小心的插在我头上,我端详了一下,才让兰若扶我去西暖阁,早起问安的妃嫔都等在那里。 本来妃嫔们问安应该到昭阳殿。可我已身怀六甲,所以皇上让各位妃嫔直接来我永寿宫问安。 我一到,几十位妃嫔外加宫娥太监,呼呼啦啦跪了一地。我扶着腰坐到宝座上,才说:各位妹妹都起来吧!近日我常感疲惫,睡得久了些,倒要让妹妹们苦等。 惠妃杨惠笑说:皇后娘娘孕育皇储,自当多注意身体,好好修养,妹妹们只不过多坐了一会,还怕娘娘您闲我们烦呢! 我笑笑,环顾四周,看见同样身怀六甲的宸妃贺氏面带愁容,便问:宸妃妹妹,何事让你记挂着,这等心不在焉? 贺氏忙要下跪,我笑:就坐着回话吧,你身子骨也不硬朗。 贺氏谢恩道:皇后娘娘恩泽六宫,六宫上下无不赞叹皇后娘娘的圣德,众姐妹们也因为皇后娘娘的贤德才能相处的如此融洽。只是―――― 继续说。 荣妃她――――贺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说:荣妃身子骨娇弱,前段时间又刚刚滑胎,这会儿再次怀孕难免紧张些,妹妹们也多体谅一下,我们都是皇上的女人,从亲伦上大家是姐妹,无论谁怀孕都是为大明朝孕育子嗣,各位妹妹平日要多加调养,早些孕育才好。 众妃嫔都点头称是,只有淳嫔一脸忿忿: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臣妾自然想早日为大明朝增添子嗣,好不容易昨个皇上要宿在荣华宫,晚饭还没用完就被荣妃娘娘给请了去,我―― 我缓缓的喝茶。祥嫔也说:最近荣妃娘娘时常从各宫把皇上请走,确实――― 我放下茶碗:够了,荣妃那里我自会去嘱咐,各位妹妹只管提点自己多注意规矩就行了。 妃嫔们散去。我让兰若扶着去外面散步。 说起来,我也有些日子没看见荣妃了,自从她怀孕,皇上便恩准她不用早起问安。可怜宸妃倒要每天来回奔走,我对太监小禄子说:传我的旨意,长春宫宸妃从即日起无需早起问安。小禄子飞奔而去。我说:摆架储秀宫。 荣妃梁秀兰是两广总督梁道远的女儿,打一进宫就受到皇上的喜爱,没几个月就连升数级,封了妃,势头一时无人能及,也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我是无所谓的,如果不是心爱的男人,权利对我又有什么意义?我16岁嫁给当朝太子宁远做太子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会有快乐了。 与我一起嫁给宁远的还有惠妃杨惠,我们算得上情同姐妹,这不光因为我们小小年纪便离开家,在陌生的环境里互相照应,还因为我们同时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 路过乾清门,看见绥南王宁广急匆匆的赶往乾清宫,我叫住他,问: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见皇上? 绥南王摇摇头。 我笑:那便是老远的见了我想要赶快绕过去了? 绥南王看了我一眼,最终把惊讶的视线落在我的肚子上。我屏退左右,深沉的看着他。他说:你怀孕了? 我点头,淡笑着看他。他又问:几个月了? 我嘲讽的笑:你去江南办案有多久了? 六个月。 我走到他面前,悲痛的说:有没有想起我? 宁广凝视了我半晌,终于问:孩子是我的? 我苦笑着点头。宁广深吸口气,后退了几步。我笑说:你放心,我不会威胁你的,但我会让孩子当上太子,让他来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宁广淡然道: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又何必在意坐在龙椅上的是谁呢? 我苦笑:倒是我多嘴了。你去见你的皇上吧! 宁广道:好好注意身子! 我点点头。兰若过来扶着我,一干人又朝着储秀宫走。 储秀宫的花开的正艳,太监去内阁禀报荣妃的空当,我就仔细的赏花。荣妃高傲的走出来,看到我冷冰冰的行了礼又自顾自的坐到椅子上,我笑:妹妹花园里花还真是漂亮。荣妃皮笑肉不笑的回:哪里?听说皇后娘娘花园里的牡丹才是真正漂亮,本想多去看看的,无奈身子骨不争气,总是不舒服,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才是。 我笑:听说昨个夜里妹妹不舒服,找太医看过了? 只说我体弱,多补养就可以了,多谢皇后费心。荣妃待我自有一股清冷,每说一句话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喝了口茶,敛住笑容,正色地说:身子骨自是要紧,可也要想想其他妃嫔的感受,以后还是不要半夜去请皇上了。 皇上爱来,我也没有办法。荣妃起身逗弄西域进贡的鹦鹉,头也不回地说。 第2章 茶好,水好,还没端上来,就已满是清香。兰若为我吹了吹茶方把茶杯端给我。清香的茶叶让我通体舒畅。荣妃闻了闻,又放下说:我最近胃口不好,还是不喝了。倒是我喝了一杯,才离开储秀宫,路上看到淳嫔、祥嫔等坐在花园的石椅上闲聊,刚想过去就听见淳嫔说:荣妃太过分了,皇后娘娘惹不起她,我才不怕她,看我什么时候把她斗倒,她才知道我的厉害! 祥嫔慢条斯理的说:妹妹切勿急躁,难道你忘了我之所以和荣妃亲近就是为了寻找时机,你放心,我已经在她常用的天山雪水里参了堕胎药――――― 我一惊,同时腹中剧烈疼痛,兰若亦听到这番话,忙喝道:大胆祥嫔,你害了皇后娘娘,小禄子,快去找太医,娘娘龙胎恐有危险,记得,再叫个太医去看宸妃娘娘。 我捧着肚子,疼得浑身直冒冷汗,我不断的对腹中胎儿说:你一定要挺住,你是我和宁广唯一的牵连,你一定要活下来―――― 只听兰若大喊了一声皇后娘娘,我只觉的下身猛地一片潮湿,就失去了知觉, 恍惚中看到皇上逼迫太医定要救活我。太医唯唯诺诺地说:雪水中有大量的堕胎药,皇后娘娘已然失血过多,恐怕―――― 皇上一脚踹开太医,扑到我床前,紧握住我的手说:婉莹,婉莹――― 外面来报:宸妃流产,虽保住了命,却可能永远都无法怀孕。 皇上大吼:来人啊!把淳嫔、祥嫔两个贱人乱棍打死。 荣妃在一旁梨花带雨的唤:皇上,都怪臣妾,是臣妾不贤惠,常常半夜把皇上从各位妹妹那里请过来,才让她们如此恨我,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皇后,我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我啊! 皇上扶起她说:荣儿,不要自责,你知道朕是多么庆幸你没事! 我冷笑一声,荣妃还真是厉害,她什么时候与我亲密到愿意替我生病? 我仰躺着,依稀能够感觉到下身流淌不止的血液,孩子,是没有了,我和宁广也没有了血肉牵连。 惠妃跪在我床前,握着我的手痛哭。我很想伸手安慰她,我们共同生活了7年,七年来我们一直互相照顾,我们还一起说好要保守彼此喜欢宁广的秘密。 我把手伸向皇上,皇上忙到我床前,我用尽力气说:你要好好待惠妹妹,我死后,你就册立她为皇后吧! 还没有看到皇上点头,我就觉得身体突然变轻,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原来人死了是这样轻松,只是,我好想再看到宁广――――― 人死后是不是有灵魂,不然我怎么觉得自己飘在云絮中,那样轻柔,那样温暖。 突然有人喊:如儿、回来。如儿―――― 是谁?谁是如儿? 我终于睁开眼睛,面前一片黑暗,远处有一道渐渐接近的光,声音就是从那里遥远的传过来。 我轻轻的走过去,脚下却没有触觉,渐渐的我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间典雅的闺房,焚着檀香。这可是人死后的去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雅致,怪不得娘亲死前会露出放下一切的轻松笑容,原来我们劳累一生的灵魂竟有着这样的去处! 娘亲?在这里我会不会看见她?娘亲离开我太久了。 我的娘亲是皇太后的妹妹,我自小与宁远、宁广相熟,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宁远大我六岁,宁广大我一岁。宁远从小就被册立为太子,总显得凶巴巴,故而我与宁广更熟一些,总在一起捉蛐蛐、骑马,宁广也总是采花或者找一些希奇的玩意儿送给我讨我的欢心。 那时候与我们一起玩耍的还有宁广的亲表妹,也就是当今惠妃杨惠,她总是跟在宁广的屁股后面,看到宁远就躲起来,一副吓得够呛的模样。 从小我和杨惠就情同姐妹,那时候我们每天幻想将来有一天能够嫁作宁广的新娘。 世事难料,就在我每天梦想着嫁给宁广的时候,家中传来娘亲病重的消息,当我连日赶回去时只见得娘亲临死前的最后一抹微笑。 皇太后可怜我,便要我搬到宫中长住,并在我16岁那年,将我指给宁远做太子妃。 那时的我是多么震惊和绝望?也许死亡真是一种解脱,不然为何我想起这些令我仇恨万分的往事时怎会波澜不惊,我甚至淡淡的笑了。 门外一阵环佩叮当,紧接着门被咣的撞开,呼呼啦啦进来一大群人。我半闭着眼睛,模糊的看到一个打扮得金碧辉煌的姑娘正恶狠狠的盯着我,盯着盯着,突然就打来一巴掌:贱人,我不过是把你推到湖里而已,你别在这装死。 我猛地睁开眼睛,活了这么久我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还从未挨过别人的巴掌,我呼的坐起来,打我的始作俑者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转又回过神来,再次上前捏住我的下巴:我就说你死不了----瞧你这脸蛋,瞧你这细皮嫩肉,我怎么就看不出你哪点能比得上我,秦公公瞎了眼才会把你选进宫,不过你放心,即便你进了宫我也会让荣妃姐姐好好待你的! 撂下狠话,一大群又呼啸而去。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的小丫头这才跑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我愣愣的看着小丫头,头一阵疼痛,这是怎么回事?我问:你是谁? 小丫头一怔,道:小姐,奴婢是小米儿啊! 我怎么了? 小米儿突然变得愤恨:前儿个秀女初选,小姐您和正房的大小姐一起入选,大小姐自觉降低了身份一时气不过就把您给推进湖里,这几天都昏迷着,刚才老爷请先生过来给您招魂,我是奉命过来看你醒了没有的。 老爷他还算疼我? 小米儿悲哀的看着我:小姐您都不记得了? 第3章 我摇头。小米儿道:本来您是正房小姐,可自从梁姨娘进门以后,老爷就冷落了太太,梁姨娘先仗家势后仗着与荣妃娘娘的关系四处排挤太太,太太本来身上就不好,没几年就末了,小姐也自此就一直受着欺负和委屈。这次老爷也是看在你是即将进宫的秀女才会请先生为您招魂的。 我彻底懵了,什么荣妃?什么姨娘,我是当今皇后,我已经死了,这一切是怎么了?小米儿扶着我说:小姐,现在大家都是要进宫的秀女,你不用再受大小姐的欺负,就算她进宫有荣妃娘娘的照顾你也不用怕她,小姐,您就是太能忍了! 我突然拉住小米儿:给我镜子,把镜子给我! 小米儿忙把镜子拿给我,我仔细的看,铜镜中显现的是一张十五六岁少女的脸,眉清目秀,淡雅端庄,典型受欺负的失势大太太的女儿的神态。 我急切地问:当今皇后娘娘是不是病故了? 小姐,你病糊涂了?当今皇后娘娘好好的呢? 当今皇后娘娘是谁? 是当年的惠妃娘娘,这可是孝纯皇后临终前亲点的呢!天下人都知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一趔趄,原来我真的死了,那么现在的我是谁?我又要进宫?我不要进去,我不想争得什么皇上的喜爱,却又不能爱宁广,进宫又有什么意义? 我这是怎么了? 荣妃的姑姑嫁做姨太太?这事我知道,当年边关军情紧急,为了笼络震远大将军秦不达,父皇才会将梁道远的妹妹许给秦不达,而后来也是为了补偿梁家才会将梁秀兰招进宫。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秦不达的女儿? 门外传:老爷来了! 我忙向外看,一个威武的中年人走进来,身后跟着雍容华贵的夫人,想必这就是我的父亲和姨娘。父亲见我醒了,也没安慰,倒先训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像皇上交待,别人倒要笑我堂堂大将军保护不了一个女儿。 我的心一凉,也不争辩。 外面再传:荣妃娘娘驾到。 两人忙喜怒颜开的迎出去,想必这荣妃是恭贺自己的妹妹入宫来了。 我问小米儿:荣妃这娇弱的身子骨,挺着个肚子还能四处跑? 小米儿讶异的看着我:小姐你还真是糊涂了,荣妃娘娘怎么会挺着个肚子? 我忙问:现在是什么年了。 鸿元五十二年。 我更为震惊:那荣妃膝下可有儿女?有两个女儿。小姐,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因为后宫无所出,才会广招天下美女入宫,充实后庭的。 我慕的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心中一阵疼痛。 我说:小米儿,你退下吧!我要休息。 小米儿乖巧的退出。天色渐晚,想必荣妃会在这里留饭。虽然我们一直不合,我却很想见见故人,只怕故人已认不出我,我也要叫这位故人姐姐了。 我起身到屋外透气,秦府的花园是有名的繁华,不知这些年来是否已然荒废。我伸着懒腰,身体一阵舒服,我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惬意过?身为皇后,时刻身边簇拥着一大群人,时刻要保持着端庄秀雅的体态。现在我虽不是自己,却找回了久违的随意。真希望不用回宫里,再也不被拘束,再也不见宁广,就安安分分的呆在这花园里或者逃到深山里沉静的过一辈子。 偶的一阵女人笑声传过来。这让我想起了当初淳嫔和祥嫔聊天的情景,便下意识的听。说话的声音很耳熟,一听就是荣妃那娇柔的嗓音。她说:有了德婉妹妹入宫,我就放心了,这么多年我仍生不下皇子,难保别的宫嫔也生不下,这心里总是没底儿,眼下皇后又怀了孕,重新得势,如果不是姑姑帮我筹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夫人尖锐的笑:怕什么?当年的孝纯皇后还不是被我们给设计了? 我一惊,当年我不是被淳嫔、祥嫔害死的?这事怎么牵扯到这里? 荣妃笑:说起来姑姑还真是高明,先让我给皇后喝的茶里下药,又让虞嫔怂恿祥嫔往雪水里投药,不但毒了两个孩儿,还杀死了皇后,那个娇弱的宸妃也一辈子无所出,最后又有淳嫔、祥嫔做替死鬼,只可惜当时我没有生下皇儿。 怕什么?你生不出来就让所有人都生不出来,姑姑一定会为你出谋划策的,只是德婉未免任性了些,让她入宫我还真不放心。 姑姑,你就放心,我会照顾妹妹的,谁! 我听到了真相,神色恍惚,不小心撞倒了盆栽,荣妃当下出来就发现了我。 原来是如婉,听说你落水了?荣妃恢复镇定,慢条斯理的问。 我却还震惊在这黑暗的阴谋中。梁夫人见我不说话,厉声地问:刚才你听见多少? 我冷笑:全听见了。 梁夫人亦冷笑:那么你也就活不长了。 荣妃喝口茶说:还得让她活,即将入宫的人死了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倒不如让她先入宫,我会帮姑姑好好照顾她的。说着,还用金指甲滑过我的脸。 那就有劳荣妃娘娘了!你还不快滚! 我被推搡了出来,心里一片悲哀,原来我与宁广的孩子是这样失去的,我突然想起惠儿,她的孩子是不是也将不保?我心急如焚,我无能为力。 听小米儿说,后天就是入宫的日子了,我要努力保住惠儿的孩子。 正想着,迎面碰上德婉,大老远她就嘲讽起来:这是哪来的乞丐?这样狼狈,可见上不了大台面,就你这样还想入宫?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就是入宫了也难逃孤老终死的下场!说着伸手过来推我。 第4章 我用力握住她的手臂,冷笑:你我都是秀女,不见得你就有权力动我,既然大家都要入宫了,还是相互扶持的好。说完,我扬长而去,身后德婉大呼小叫:没用的奴才,眼看着我被欺负你们连动都不动! 小米儿过来寻我,说是宫里来的教引姑姑听说我转好过来探我。我忙回去,只见教引姑姑正在侧厅喝茶,便过去行礼。教引姑姑扶我起来说:身上可好些? 声音好不耳熟,抬头一看,竟是兰若!五年的时间,她越发明艳了,只是当年皇后身边的贴身丫环怎会沦落到当教引姑姑?可见她的生活并不好。兰若见我激动含泪的看着她,以为我心里苦,便语重心长的开导我。 我问:在宫中可好? 兰若很惊讶,却也云淡风清的答:尚好! 兰若是我从家中带进宫里的丫环,自小便相处在一起,情谊更胜过姐妹,我还曾承诺要为她找个好归宿呢!如今,恐怕都已成过往云烟了吧!我难过的拉住她的手: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鸿元五十二年九月初三,是我,大信王朝初选秀女秦如婉入宫培训准备复选的日子。我再次踏进这个皇城,竟是所谓的来生。 德婉自然与我同去,打扮排场比我不知隆重多少辈?蒙受圣宠的荣妃娘娘的妹妹,今后必定大富大贵,谁敢怠慢?倒是我,还没入宫就得罪了荣妃,进宫恐怕也是一死,所以只有小米儿一个人为我梳妆,也没有胭脂水粉,只是随意的挽了发鬓,插了朵新摘得芙蓉。德婉临行前倒有闲工夫过来探我,一进门就是冷嘲热讽:瞧你这寒酸样,可丢了我们家的脸,我看还是我来帮你涂点胭脂吧!说着伸手来掐我的脸,原来如此,我还想她怎么会这么好心? 我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她一趔趄。我从头发上拿下一支素银没有镶宝的钗,走过去在她的脸上比划:这水嫩的脸蛋要是划上这么一道才能配上你那恶毒的心!哟,你这钗不错,借给姐姐充充门面吧,也免得我太寒酸了丢了你的脸! 德婉哪里受过这等委屈,挣扎着要起身与我拼命,我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她另一边脸上:这胭脂要涂的均匀对称才好,只是妹妹你昨个是不是没睡好?脸怎么这么肿啊?你快回去让丫头帮你冰敷一下,免得影响了容貌。 德婉独自一人来,没有帮手,只好连滚带爬的逃走,我慢悠悠的把镶宝金钗插到鬓间。小米儿在一旁吓坏了,颤抖地说:一会儿大小姐定要叫人来的。 我笑:她没有那个时间。果然外面传:吉时已到,请秀女登轿入宫。我说:小米儿,入宫后肯定是九死一生了,你愿不愿意与我去? 小米儿忙跪下:奴婢从小与小姐一起长大,是死了也不愿离开小姐的。 我扶起她笑说:那么,我们走吧! 秦府外面集聚了众多看热闹的乡亲,鞭炮噼里啪啦的制造着喜庆的气氛,我缓缓的叩拜了爹娘,便头也不回的上了轿,唢呐齐鸣,锣鼓震天,我和德婉坐着小轿一步三摇的像皇宫走去。 我坐在轿里,拔下头上的金钗,随手顺着小窗扔了出去,又伸手理理云鬓。上次入宫我是大摇大摆堂堂正正以正主儿的身份进来的,如今却要像个外人一样和众多年轻貌美的秀女们争夺竞逐。好在有了这身清秀淡雅的皮囊。 小轿进了轿门,停在长春宫,差了小米儿去问过才知道宸妃早已搬往福寿宫,不住在这里了。总管嬷嬷与大家训了一番话才将我们分批潜至钟粹宫。我与德婉在一批,住在钟粹宫东院。 秀女们大都盼望着能够一朝受宠,进而一生得势。她们毕竟年轻,把皇宫想的太简单了。当初的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以贤德治人,还以为后宫上下风平浪静其乐融融,最终还不是被有心之人残害? 我与德婉一入宫便被荣妃召见。荣妃对德婉体贴有加,赏了好多珍贵的首饰,对我却只是冷冷的笑了几下。我与荣妃大概真是孽缘,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她待我总是有一份寒透骨子的清冷。 从储秀宫回来,德婉更加傲慢,对同届秀女也是非打即骂,从不把宫规放在眼里,主管太监和嬷嬷知道她的来头都不敢得罪。而我却与德婉曾经欺负过的沈妙蓉逐渐成了朋友。妙蓉是平民出身,因从小诗书出众而被评为江南奇女子,这个美称也被皇帝得知,因而得到了钦点。妙蓉是典型的江南美女,娇小玲珑,秀外慧中,全身散发着儒雅的韵味。想必定会得到皇上的赏识。只是也因此得到了德婉的嫉妒。 德婉经常盯着妙蓉恶狠狠的说:没有靠山的女子光凭着这么点姿色也想承欢于皇上,你太不自量力了! 我在一旁淡笑:只有身世而没有德行的人,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呢? 秦如婉!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作对。我看不上谁你就偏要保谁?你别以为我斗不过你,我只是让你多嚣张几天而已。 我走到她面前:怎么,你觉得我不配还是你斗不过我害怕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怎样对付我,妙蓉,明天就是复选,你可要用德行来胜过某人哟! 一句话气的德婉鼻子都快歪了。要说德婉的相貌的确出众,她继承了梁夫人的楚楚动人和云雾般的眼神,反观我,轻粥小菜一碟,想要得宠可就难了。 用罢晚饭,我和妙蓉出来散布,妙蓉说:如果明天我被淘汰了是要留在宫里当丫环的,如果姐姐能得势定要让我到宫中服侍! 我笑:以妹妹的姿色恐怕比我中选的几率要大很多,何必这样妄自菲薄? 姐姐不知,妙蓉是不愿被选上的。当年江南奇女子虞兮被选入宫,只是封了个嫔,就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想定是后妃争斗所致,姐姐知道妹妹不懂得勾心斗角,万一入选可怎么生存? 第5章 虞兮?那不就是当年的虞嫔?看来多半是被荣妃灭口了。我感叹道:你不同,只要有姐姐在,我们姐妹相互扶持,总会平安的。姐姐答应你,如果我入选一定会向皇上推荐你,定不能让你的才华辱没在丫头群中。 妙蓉也说:妹妹也发誓。如能入选,定推举姐姐,不辜负姐姐对我的恩情。 正说着,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个人。穿着朝服,定睛一看,竟是绥南王宁广。 妙蓉拉着我躲到脚门里,我仔细的看着宁广神色匆忙的从我面前走过,他更加成熟了,只是,是否还记得我?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的秀女就都起来,梳妆打扮,准备到云意殿复选。此番复选所有秀女的穿着打扮均相同,所以自身容貌的优劣明显的显现出来。 秀女们排着队由总管太监和嬷嬷带领着去往云意殿。妙蓉显得很紧张。德婉则雀跃万分,殊不知这身秀女装让她显得平庸不堪。路上碰到皇后和宸妃,所有人跪下大呼皇后千岁,宸妃千岁。皇后娘娘走到秀女面前,双手护着高耸的肚子,小心翼翼的度着步子。 我看着惠儿姣好的容貌和越发高贵的气势心中一阵宽慰,至少她还是好的。倒是宸妃更加娇弱了,一辈子无所出是对一个女人多么大的伤害? 皇后问:荣妃的妹妹是哪两位? 我和德婉忙回:臣妾秦德婉、秦如婉见过皇后! 皇后仔细的端详了德婉片刻,最终把视线落在我身上,她侧头对宸妃说:好面善,你可曾来宫里住过? 德婉抢着回答:德婉小时候来宫里住过数日,姐姐倒没有! 皇后只看着我,我说:没有来过。 本宫看着你倒是很眼熟,像是遇到了故人。一会儿就要大选了,如果能够入选就来永寿宫坐坐吧! 惠儿还是这样贤惠、平易近人。 德婉凶狠的看着我,其他秀女也都不甘的看着我! 到了云意殿,秀女每6人一批进殿面圣,我又要看见宁远了,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 太监总管李福寿宣:江南奇女沈妙蓉;震远大将军秦不达之女秦德婉、秦如婉;吏部侍郎汪崇山之女汪颜雪-------进殿!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皇上肯定疲惫不堪。我与其他五位秀女走进云意殿,皇上正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长长的流苏遮盖着他的疲乏。皇后、宸妃、荣妃坐在两侧。他淡淡的看了我们一眼,说:每人上前吟一首诗吧! 德婉最先上前,吟了一首《虞美人》,清脆的声音在大殿上引起阵阵回音,如梦似幻。荣妃浅笑着对皇上说:声音好,举止端庄,不错。皇上淡淡的点点头。旁边的太监忙记录下名字。德婉大喜,回头挑衅的看了我一眼。 妙蓉上前,吟了一首我没有听过的诗,想必是自己应景而作。皇后点点头:不愧是奇女子。旁边的太监又记下姓名。 轮到我的时候,荣妃得意洋洋的盯着我,我淡笑着吟了一首我从小就不离口的,惠儿和宁远都知道的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皇后本就看我眼熟,如今更是惊叹,皇上也看定了我,问:为何吟这首诗? 曾经宁远也问过我这样的话,我的回答是:此诗特色在于修辞的别致新颖,其诗意单纯而不单调,有往复,有变化,一中有多,多中见一,其情绪由徐缓的回环到热烈的动荡,又构成此诗内在的韵律,诵读起来就更使人感到回肠荡气了。 皇上皇后几乎震惊。皇上说:好一个回肠荡气!太监也忙记下我的名字。荣妃心又不甘的看着我,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复选完毕,第二天就要进行新主册封,主管太监在钟粹宫各院宣读圣旨,德婉晋封从五品小仪,我和妙蓉则晋封从六品才人,同时进殿的汪颜雪晋封为正六品贵人。其他院也诸多受封。德婉听得我不如她忙过来耀武扬威。 她先是给我一个下马威,上前给了我一巴掌,然后眉开眼笑地说:现在我们不是平等的秀女了。 颜贵人素日与我交好,上前道:秦小仪,秦才人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你刚刚晋封就责罚她? 我按住颜贵人,笑说:秦小仪,既然你想报复,我随时欢迎,不过后宫的规矩可不是这样的,宫嫔犯错自有皇后娘娘做主,还轮不到你“替天行道”! 说得好!门外有人鼓掌。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跪下: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娘娘说:等我死了,你再来费心吧!秦才人,随我来永寿宫,我有话要嘱咐你! 永寿宫的设置与我当年没有什么分别,花园里还是盛开着牡丹。皇后见我盯着牡丹便说:故皇后最喜欢牡丹了,看见牡丹我就如同看到了故人。今儿个,看到你也仿佛看到了故人。也许是你与我的缘分。 我感叹:惠儿你竟这样惦念我!嘴上却说:皇后娘娘圣宠,臣妾惶恐。 皇后慈祥的笑:本来皇上要晋封你为正三品婕妤,只是荣妃极力反对,说是怕折煞了你,你家里的事我略有耳闻,得知你的不易,你虽只是才人,却要好自为之,本宫与你有缘,断不会让你受苦的! 我忙跪下谢恩。皇后将我扶起,笑:我对不起那位故人,你性情相貌像她,我就当是为自己赎罪了。 我有些不解。视线、思绪却被惠儿高耸的肚子吸引住,皇后见我看她的肚子,笑说:这小鬼头,每天累得我腰酸背痛。 我一冲动,靠在她的肚子上,仔细的听里面的声响。当年惠儿也是这样靠在我的肚子上,我从未隐瞒过她孩子的来历。 惠儿吓了一跳,但也很快就开心的笑。 外阁一个娇柔的声音刻薄的说:皇后姐姐与我妹子还很真是投缘,刚才德婉过来说皇后姐姐把如婉叫来,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她与我有关系而要对她不利呢?真是想不到,看来我是多心了! 第6章 皇后娘娘浅笑:只是看她知书达理,很像一位故人,所以叫过来嘱咐几句。 荣妃看着我冷笑:皇后姐姐这儿冷清了这么久,如今怀了孕,突然间热闹起来,是不是很不适应啊?姐姐可要多注意身体,免得招人太多动了胎气! 皇后冷笑了一声:只要妹妹不多心,我这胎气也就稳了,妹妹每日要筹谋那么多事,还是不要替我费心了。如婉,替我送送荣妃,也许她还要为你筹谋呢! 我忙道:皇后娘娘,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教引姑姑兰若与臣妾交好,不知娘娘能否把她指给我。 皇后难掩惊讶,却还是准了。 我这才跟着荣妃出来,荣妃此番匆匆赶来恐怕也是怕我把她和梁夫人的阴谋说出来,当然无论我说与不说,都是要被灭口的。惠儿虽表现出与我投缘,终是暗箭难防啊!我可要多加小心。 果然,没走出多久,荣妃屏退左右,恶狠狠的对我说:你对皇后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 没有说出我的什么不是吗? 娘娘有什么不是,又怎会让臣妾知道呢? 算你识相,你活的长不长就看你聪不聪明了! 话没说完,就听见有人过来。荣妃忙跪下,用娇柔的声音说:皇上万岁。 皇上扶起荣妃,却没有多看我一眼。我站起来,低着头站在一旁。皇上问:荣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荣儿在这里遇见了妹妹,便多聊了几句。 皇上这才看我,他命令说:把头抬起来。 我缓缓的抬起头,宁远还是这么气宇轩昂。 皇上说:原来是你。荣儿,你可得好好劝劝她。然后皇上转身对我说:别怪你姐姐,她是如此贤慧,为了社稷才不让我晋封你的,你多向她学习。 荣妃忙说:皇上谬赞了,臣妾理应如此。妹妹,你先回钟粹宫吧,马上要分宫了,你和德婉妹妹多聊聊。 我“是”,乖巧的退下。 几年不见,荣妃真是越来越会做戏了。 回到钟粹宫,各位入选的宫嫔都已随着太监嬷嬷去了自己的府邸。我回来的晚,太监总管等了我半天,见我回来忙带我去住处。我被分在永福宫西殿,东殿住着德婉,太监回说这是荣妃的旨意,想让我们姐妹有个照应。 颜贵人住在昔日淳嫔的荣华宫,离我不远,妙蓉亦住在荣华宫西殿。妙蓉对住在那里总有些不安,怕自己会步了淳嫔的后尘。我安慰她:只要安分守己,不会有事的。 德婉站在正殿门口,见我从妙蓉那里回来便笑说:姐姐知道为什么这正殿空着吗? 我也站在正殿门口,看着上面巍峨的大字,心中一阵澎湃。 德婉继续说:只有正五品以上才会有自己的宫殿,我们分住在东西殿,到时候就看谁能先入主正殿了! 我笑:妹妹你深得皇后和荣妃的喜爱,当然是你先入主了! 你知道就好,等到那一天,我就会把你给我耻辱一点点还给你! 我笑:这些年来谁给谁的耻辱多?入主这里的机会我们各占一半,你还是不要太早把人得罪了。 哼,你以为皇后能保得了你吗?她还不是怕荣妃姐姐,我看你还是劝她老实些,免得惹祸上身! 正说着,外面一声喝斥:谁这么大胆,在这里胡言乱语。 紧接着两个清秀的妃嫔带着一大群宫娥太监走进来。其中一个我是认得的,是与淳嫔、祥嫔同届入宫的慧嫔,如今看穿戴,应该是晋封了从二品昭仪。另一位大概是三年前选秀进宫的,看穿戴应该是四品容华。 周遭宫娥太监们跪下:奴才们见过慧昭仪、多容华。我和德婉也忙拜见。 慧昭仪扫过我们,问:刚才是谁胆大妄为。 德婉忙跪下:姐姐赎罪,妹妹刚刚入宫不懂得宫规,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慧昭仪冷笑:宫中最厌烦多嘴多舌,口出狂言的人,来呀,给我掌嘴! 几年不见,慧昭仪脾气长了不少啊!不知是谁的爪牙?多容华倒是乖巧,劝诫:秦小仪是荣妃的妹妹,咱们还是------ 怕什么?她荣妃现在还不是在和兰妃娘娘争宠,我怕她! 多容华笑道:自兰妃姐姐入宫,荣妃就大有失势之威,这会儿正愁捉不住我们的把柄,你倒送给人家一个尾巴,是何道理? 慧昭仪想了想,才说:也罢,今儿个就饶了你。说完,才转头看我:据说你就是那位皇上想要晋封为婕妤的秦才人?抬起头来。 我抬起头,慧昭仪嗤笑出声:我当是天仙美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亏我还特意过来想一睹风采呢!算了,妹妹,咱们回吧! 两个人浩浩荡荡的离去。兰若这会领旨过来见我。我带她进了内阁才问:兰妃娘娘是哪一个? 兰若毕恭毕敬的说:回秦才人,兰妃娘娘是慧昭仪的妹妹,三年前入宫,没几个月就晋封了妃,皇上对她百般宠爱,势头更高过荣妃,现在后宫就是这两派在争斗。我点点头,笑说:你怎么与我这么生分? 奴婢要守本分。 我笑:我现在只是小小的才人,你跟着我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亏欠咱们的东西都讨回来! 兰若忙跪下:才人严重了,伺候才人是奴婢的福分。 我不无感慨,当年的兰若是多么欢快、口没遮拦的丫头,如今已经被磨练得如此成熟。我说:兰若,你既然是我的贴身丫环,就要放下你这奴婢的架子,与我热乎些才好。 兰若点头。我忽然又问:小禄子现在在哪里当差? 兰若惊讶得看着我,我道:听皇后说过当初你们都是故皇后身边的人,我只是比较好奇而已。 兰若忙说:才人不必向奴婢解释,是奴婢失态了,小禄子四年前就被处死了。 为什么? 他在荣妃那儿当差的时候偷窃宫中财物被发现了。 我暗叹:好个罪名。我又问兰若其他人的去处,才发现大家死的死,即便活下来也是倍受欺负和委屈。 第7章 兰若见我如此关心这些人,忙说:才人,恕奴婢直言,宫中两妃当道,您还是不要太关注过去的事,以免惹祸上身。 我握住兰若的手说:我知道了-----兰若,你不要总与我弄这些官家的礼数,进宫前你曾对我关怀备至,现在没有什么不同,知道吗? 兰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这样的礼待,忙跪下感动的直掉眼泪。我暗自下定决心,定要为你们讨回公道。 早起,小米儿过来为我梳妆。兰若在一旁持着首饰盒。身为才人,是没有太多首饰的,大半都是些景泰蓝的素银簪子和丝织的绒花。我从首饰盒里选了一对紫色的绒花递给小米儿,小米儿帮我插在鬓间,兰若看了一眼,说:我来。 我对着铜镜一看,兰若将绒花重新换了个地方,发髻顿时别致了许多。我笑:你的手还是这么巧。 小米儿立刻不乐意地说:小姐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的主儿,兰若姐姐手巧,可要多教教我,不然,没准哪天小姐就把我踢出去了! 我笑:你呀,再这么贫嘴我就先把你打出去。 说着我站起来,去给皇后请安。过去每天都犯愁早起要应付各宫妃嫔,如今才知道妃嫔是多么不愿意见到皇后。尤其永福宫离永寿宫很远,每天都要起大早,苦不堪言。 其实没有侍寝的宫嫔每天也就这么点事,除此之外便是教引姑姑过来传授服侍皇上的诸多规矩和宫中礼数。虽然烦闷,我却不愿意出宫逛,每个人都比我有权力,一不小心冲撞了哪位娘娘不是挨骂就是挨打,真触霉头。 那天我刚从皇后那里请安回来,路过御花园看见几个小丫头正在玩捉迷藏,便在一旁看着,被蒙上眼睛的小太监不知怎么被绊了一下,直向我奔来,眼看我就要被撞倒了,只好往后退,不成想撞到了正在花园里赏花的珍婕妤,珍婕妤大怒,好看的眉毛都快竖起来,她一巴掌打过来,打得我只发懵。这还不够,还罚我在御花园的教门下跪了一个时辰。若不是宸妃娘娘刚好路过,估计我得跪一晚上。 这宫里妃嫔的脾气真是长得厉害啊! 我问兰若:珍婕妤与谁交好? 兰若立刻会意:珍婕妤是荣妃一手提拔上来的。 我笑:可见这荣妃也不傻,除了珍婕妤还有谁与荣妃交好? 还有芳淑媛和徐良娣。 兰妃那里呢? 表面上只有慧昭仪和多容华。 我暗想:两妃势力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惠儿那里怎么都没有动静呢? 进了永寿宫,看见各位新老妃嫔齐聚一堂,等待着因怀孕而晚起的皇后,等了许久,皇后才慢悠悠从里面晃出来,没等妃嫔们行礼,就一扬手说:免了吧! 她坐定了才环顾四周,问;兰妃怎么没来,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荣妃慢条斯理的喝茶,道:她是越来越不把皇后姐姐放在眼里了。 慧昭仪马上还嘴:当初荣妃姐姐还不是每天身上不舒服,不来问安,怎么今个人家身体不舒服了就不依不饶的。 荣妃一拍桌子:大胆,小小的昭仪也敢嘲讽我! 慧昭仪扭着脖子笑:谁能有荣妃姐姐大胆啊,皇后姐姐还没说话呢,您就先发起了脾气。 皇后忙说:好了,好了,谁还没有个不舒服的时候。 刚说完,外面传:兰妃、宸妃驾到。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兰妃,的确漂亮,颇有倾城倾国之色,难怪皇上会喜欢,只是恃宠而娇了些。她娇滴滴的给皇后请了安,又端端庄庄的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宸妃颤巍巍的也要行礼,皇后忙阻止:宸妃妹妹身子骨不好,皇上已经免了你的问安,你何苦非要折腾自己? 我是自己在宫里寂寞,想出来和各位如花似玉的妹妹们说会话,兴许能年轻些。 荣妃笑:怪不得宸妃姐姐都不去我宫里,这也难怪,我是老了,那像兰妃妹妹年轻貌美的,招人疼。 兰妃淡笑,显得格外端庄:荣妃姐姐怎么会老呢,这里虽然数您年纪最大,可容貌上却一点看不出来,尤其是您最近使用西域进贡的水粉,越发显得娇嫩了,我还生气皇上为什么不赏我点,现在才发现这水粉还真适合姐姐呢! 荣妃气得放下茶碗,冷笑着说:几日不见,妹妹伶牙俐齿的,好像更会说话了! 都是荣妃姐姐做的榜样好!我这儿还得谢谢姐姐呢! 德婉见荣妃没占到便宜,一时情急便说:江山辈有人才出,兰妃姐姐也不用气皇上偏心,依我看没多久皇上就会赏您水粉了。 大胆,你是谁,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德婉忙跪下:臣妾是亲晋的小仪。 哦,原来是荣妃姐姐的妹妹,怪不得这样标致!只可惜,眼睛生得不好,不识时务! 好多妃嫔私下里窃窃私语,皇后“咳”了一下,大家安静下来。兰妃冷眼看着我们几个亲晋的妃嫔,最终把视线落在颜贵人身上。她一招手:好个标致的丫头,过来我看看。 说着摩挲着颜贵人的手:瞧这细皮嫩肉的,还真叫人羡慕呢! 颜贵人忙说:兰妃娘娘的皮肤才是好呢,臣妾哪里比得上兰妃姐姐。 兰妃笑逐颜开;你倒乖巧,这镯子就赏给你吧! 娘娘,这---- 兰妃神色一敛:让你收你就收下。其他新晋的妹妹也别嫌姐姐寒酸,稍后姐姐会差人把礼物送过去的。 兰妃一带头,慧昭仪、多容华等也都纷纷表示要送礼物。 整个永寿宫外阁明显的形成两个局面,左面兰妃一干人与新晋宫嫔热乎的说着体己话,右侧荣妃一干人慢条斯理的喝茶。荣妃放下茶碗:到底是兰妃妹妹手里富余些,不像姐姐,连个送给妹妹们的礼物都拿不出手,当然,姐姐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砸了我储秀宫也得把妹妹们的礼物补齐啊! 第8章 兰妃笑道:各位入了宫,就是自家姐妹,姐妹之间还有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只要情谊就够了,这皇宫里虽一片祥和,可毕竟人多手杂嘴杂心杂的,各位妹妹没事要多拜拜佛,以求平安,不过,这拜佛也要技巧,要是拜错了可就真的天地不容了。 我心一惊,这话说得太露骨了,我忙看向皇后,她还在和宸妃漫不经心的品茶,堂堂皇后竟然让妃嫔在自己的宫殿里口出狂言? 倒是宸妃咳了咳,笑说:兰妃妹妹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看妹妹这么敬佛,不如替皇后娘娘和我抄一抄经文呢,近日皇后娘娘常觉疲惫,我也一日不如一日,你若有这个孝心,把那经文的字抄的大一些,我们两个老姐妹也好多拜佛,以求他日能够升天啊! 兰妃愤恨的看着宸妃,虽心有不甘可也只能应承。荣妃眉笑颜开:兰妃妹妹总是这么得宠,总是被皇上啊、皇后啊钦点做这些重要的事情,都怪我素日身体不好,贤德又不够,所以才不被皇后娘娘重用。说着竟落泪。 宸妃道:你也不用难过,只要你多休息,让后宫祥和一些,就算贤德了! 一番话压得两位宠妃只能忍气吞声。 出了永寿宫,兰妃带着自己的一大群姐妹呼啸而去,德婉则心有不甘的替荣妃委屈。荣妃咬牙切齿的笑:怕什么?如果不是仗着她之前被别人谋害,一个无法生育的女子在宫中还有什么价值,哼,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又有谁会在意? 说完甩袖而去。颜贵人、沈才人走过来。颜贵人说:这荣妃太喜怒于色了,倒是兰妃还可成些气候。 我笑:两妃争斗,你我三人再不情愿,终有一天也会各侍其主,反目成仇。 颜贵人看着我:后宫本来就是如此,不是吗?我们只是小小的宫嫔,想要活命就必须找个大树遮荫,能被利用反而是好事,也许可以借机接近皇上,进而得宠,如果被看成眼中钉,恐怕还没见了皇上,就已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我笑:只怕我们只是别人的炮灰而已。 沈才人一脸惊恐:我还是一辈子不见皇上的好,我不想谋害谁,也不想被谁谋害,倒不如明个我触犯宫规直接去冷宫了呢! 我和颜贵人同时喝道:别胡说。 我看着颜贵人:无论将来怎样,我心里永远为你保留一份你在钟粹宫为我出头的那一方净土,如果我们真的斗了,就希望死后无所怨恨,继续为友! 颜贵人有些感动。旁边小太监提醒:贵人,兰妃娘娘邀你到延禧宫走走。颜贵人握着我的手:也许此去回来我们就不能像过往一样谈心了,你多保重。 我深刻的点点头。颜贵人随着太监离去。 我对沈才人说:你先回宫,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转身我便去往宸妃的福寿宫。福寿宫虽是富丽堂皇的正主儿府邸,却显得简陋了许多,路过凄凉一片的花园,到了正殿,才看到外阁里连个奴婢太监都没有。可见宸妃的生活非常之潦倒。没人通传,我也不好直接进入内阁,所以只能在大厅里赏画、等待,老远听见有人来,我忙整理衣裙准备施礼,却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宸妃娘娘,奴才努力了这么多年,您现在的身体终于可以开枝散叶了,只是这刚刚调理好,近期可能会有不适,也不一定会------ 宸妃打断他:哎,我在这宫里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如果真的能把这病治好,我还有一线希望。 我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宸妃多年来一直在医治,如今终于祛除堕胎药的余毒,可以怀孕了,心中不免大喜。 宸妃娘娘继续说:黄太医,这些年来多亏你帮助我,我这身子是天生的弱症,这辈子都无法怀孕了,当年若不是你为我出谋划策,让我假怀孕,我可能早就不知命丧何时了,只可惜荣妃那贱人棋高一招----- 我一懵,头脑中迅速的反应,好狠的计策啊,拉着我在荣妃宫里一起滑胎,如果荣妃一起出事,虽可证明清白却也失了孩子,如果没有一起出事,就成了罪魁祸首,连环阴谋,一环扣一环,好不精致。 声音逐渐接近,我忙躲起来,两个人走进来,黄太医继续说:荣妃娘娘在生安平公主的时候,兰妃娘娘曾托臣在荣妃娘娘的补药里做手脚,如今荣妃娘娘恐是再也不能孕育皇储了。 宸妃一改病怏怏的神态,冷笑说:兰妃入宫也三年多了,你每日给她进补的红花,她消受得如何? 回娘娘,兰妃怕是已经伤了身,近日月事一直不畅,气血两虚。 宸妃开心的笑:那个孽障,若不是当初我苦心提拔她,她早就被荣妃弄死了,还会有今天的荣华富贵?竟敢背叛我!皇后那边你安排的怎样了? 我已经收买了荣妃派到永寿宫的眼线,她正等待时机下手呢?娘娘,您最近还是多修养身体,臣已经安排好了时机,到时候皇上定会留宿永福宫,您------ 我知道了。黄御庭,这是打赏你的。 娘娘何必与奴才客气,奴才这辈子都会保护娘娘的。 御庭哥哥,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你照顾我,我早就死在这皇宫里了。只可惜我已是皇上的人了。 我知道,我还是一句话,奴才这辈子都会保护娘娘的。 我躲在幕幔后面,气得七窍生烟。兰妃、荣妃已经被害,也是恶有恶报,惠儿可怎么办? 黄太医告退,宸妃进了内阁,我忙溜出来,急匆匆的去永寿宫,谁知竟在路上遇见珍婕妤、芳淑仪和德婉,德婉见了我自然要冷嘲热讽一番的,果然她叫住我说:珍儿姐姐,芳儿姐姐,这就是我常与你们提起的姐姐秦才人。 第9章 珍婕妤看了看我,笑:原来就是你这不懂礼数的丫头,前阵子还冲撞了我,被我罚跪,不过你这丫头运气倒不错,先有皇后娘娘赏识,受罚时又有宸妃娘娘说情。这会子,这条小路大概是不会有人来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帮你。说着伸腿过来踹我。 德婉得意洋洋的看着我,倒是芳淑仪上前阻止:姐姐,你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一个新晋的宫嫔罢了,何必与她动气。 我仔细看着芳淑仪,慕的想起了颜贵人,也许芳淑仪也是无奈才与恶人结盟的吧! 德婉笑:芳姐姐,她可不是一般的宫嫔,刚刚入宫皇上就要封她做婕妤呢! 珍婕妤过来看着我说:秦婕妤?叫起来都不顺口啊!芳淑仪,你就被妇人之心了,你怜悯她,没准明个人家就把你给吃了,今天你就替我教训她吧! 我心里真是苦不堪言。后宫竟然如此混乱,我只不过是个新晋的没有位分的宫嫔,却四处碰壁、受打压。 芳淑仪过来,只是轻轻的拂了一下我的脸,就算打完了。倒是德婉觉得不解气,走到我跟前高高地举起手。眼看这大巴掌我是挨定了,却听一声“慢着”。 只见绥南王和皇上正站在柳树下面冷冷得看着我们。德婉吓得脸色发白,忙跪下呼千岁。珍婕妤和芳淑仪倒是若无其事施施然的行礼。 皇上皱着眉头问:这是在做什么? 珍婕妤慢条斯理的说:回皇上,秦才人刚才不小心撞了芳淑仪,还出言不逊,芳淑仪脾气好,不与她计较,只是秦小仪看不过去才训了几句,谁知秦才人自持秦小仪位分不比她高多少,仍旧恶言相向,臣妾这才看不下去,想要劝诫秦才人的。 我心里不住的冷笑,这珍婕妤还真会说话,滴水不漏,每个人都是迫不得已,只有我最可恨。 皇上看着我:果真如此?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刁蛮的性格。 我能说什么?说什么他又会信呢?我只能苦笑。 倒是绥南王宁广说:臣私下与秦将军交好,倒知道他这个女儿,向来都是温文尔雅,贤惠端庄,莫不是此事有其他误会? 宁广啊宁广,到头来还是你为我澄清。我含着泪看向宁广。皇上见我眼中闪着泪光,也觉事有蹊跷。但也没有责难三位妃嫔,仅仅说:新晋的宫嫔自然是不太懂得规矩,姐姐们教导你你也不要觉得委屈。知道吗? 我向来知道没上没下的新晋宫嫔是要被禁闭两日,无水无饭的,皇上这样说也就是不予追究了,我忙扣头谢恩我故意慢悠悠得逛了会御花园,才来到永寿宫。宫里一片祥和,八成是两位贵妃为了泄愤,没有让下人过来通报。我思量了一下,忙痛哭流涕,跪着爬到皇后面前说:娘娘,荣贵妃和兰贵妃在永福宫起了争执,这会儿子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皇后娘娘一听,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笑说:你先起来,她们争执是什么原因? 臣妾不知。 如婉,你过来。皇后娘娘牵着我的手,笑说:我平日里虽不管事,可这宫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我都了如指掌,刚才,碧荷已经把永福宫的事告诉给我了。 我忙看向站立在一边的几个丫环,她们都低着头让我看不清容貌。 皇后娘娘继续说:我之所以不去不光是因为我身体不好。这宫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只有一个目的的,有时候它承载了太多阴谋,碧荷、秋铃、冬蕊是荣贵妃、兰贵妃和宸妃安插在我这里的眼线,她们却不知道这几个丫头本来就都是我的人。所以宸妃要谋害我的事我是早就知道的,兰贵妃、荣贵妃、宸妃身体的事我也是早就知道的。今日兰贵妃如此大的气怎肯轻易让我出场?可她还是让冬蕊想法通知我,可见这里暗藏阴谋,兰贵妃的意思是趁乱推我一把,让我也没孩子,知道了吗? 我猛地抬头,心里一片惊讶,我实在料想不到这样的事发突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兰贵妃竟然还有这样的筹谋。 皇后摩挲着我的手,慈祥的笑:能在后宫身居高位的人都是足智多谋、心狠手辣的。所以在后宫里生存,小聪明是没有用的。皇后直直的盯着我,我尴尬的低下头。 要想活在这里而且活得好,你要拥有的是足够清醒的头脑和大聪明,知道了吗? 我忙点头。 皇后松开我的手:好了,咱们也该去看看贵妃们了! 我忙说:皇后娘娘,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去? 不看看热闹,我这日子还真是无聊呢,走吧! 我跟在皇后后面,心里暗叹,惠儿变了,变得不像自己,却更适合这后宫生活了! 到了永福宫,兰贵妃和荣贵妃两伙人已经打成一片,打的气喘吁吁,见皇后来了丫头嬷嬷都听了手,倒是贵妃、昭仪们还在撕扯,德婉这会儿也恢复了力气,撕打的厉害。 皇后娘娘上前阻止,几位丫头护着她,让我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正想着,皇后哎哟一声坐在了地上,几位丫头忙去护着她,我也扑过去,打架的人这会才知道心慌,我看见兰贵妃嘴边漾起一丝狠笑,那笑容一闪而过,她忙扑过来跪在皇后面前,我喊:快传太医! 一大群人手忙脚乱的围着皇后,都不知所措。 太医和皇上几乎是同时来到。皇上握着皇后的手说:惠儿,你没事吧? 皇后颤巍巍的已经说不出话来。皇上大怒,回头大吼:谁,是谁伤了皇后,几位已经撕扯得没了端庄满脸是伤的妃嫔忙跪在地上,一个年老的嬷嬷突然说:奴婢看见是荣贵妃娘娘推了皇后一下! 荣贵妃立刻大怒:你胡说,我没有,皇上,我没有! 第10章 兰贵妃得意地笑了一下,又焦急地说:皇上,刚才我和荣姐姐发生了争执,荣姐姐情急之下推了皇后也是无心啊! 这回轮到我冷笑了,好一番话,明着是求情,暗着是落实荣贵妃的罪名。 皇后在屏风后面颤巍巍的说:皇上,皇上,不要怪罪两位妹妹,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不干妹妹的事。 皇上忙跑到屏风后面说:惠儿,你总是这样善良,这些年来你总是护着这些惹事的妃嫔,朕也一直亏欠着你,这次,朕无论如何要为你讨回公道! 太医说:回皇上,皇后娘娘龙胎稳固,补养几天就没有大碍了。 皇上说:太好了,惠儿,你和孩子都没事?说完,他又走出屏风说:你们刚才是因何起了争执? 荣贵妃抢先说:慧妹妹无缘无故责罚德婉妹妹,臣妾只不过是训斥了慧妹妹几句,兰贵妃妹妹就不依不饶的和臣妾吵闹起来。 德婉立刻挺着被打的红肿,有些惨不忍睹的脸哭喊起来:皇上! 瞧瞧,朕的后宫就是被你们这些不懂礼数的泼妇给搅得一团糟,来人呀,兰贵妃、荣贵妃无贤无德,今降至兰妃、荣妃。 透过屏风,依稀能看见皇后的冷笑。皇上还是疼爱这两位妃子的,皇后说:皇上,别这样,真得不是两位妹妹的错。 那就是昭仪、容华、婕妤的错了。来人呀,慧昭仪、多容华、珍婕妤禁足一个月,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访。你们几个好好面壁思过! 慧昭仪忙看向兰妃,兰妃使了个眼色,慧昭仪又低下了头。 荣妃哭着说:臣妾有错,受罚也心甘情愿,只是妹妹刚刚入宫,举止端庄,不想却受了这等委屈。 皇上看了看德婉,叹:太医,好好给秦小仪诊治一下吧!皇后,你好好修养,朕还要批奏折,晚上再过来看你。 说完该退的都退下了。皇后做起来,我忙说:皇后娘娘别动,身体要紧。 皇后笑笑:怎么,连你也这么傻吗? 我愣愣的看着皇后,皇后坦然的笑:我明知她们的阴谋又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我突然开始嘲笑自己的傻气,自己终究是算计不过别人的。皇后这一番折腾,降了两个妃的位分,又将两派的党羽禁了足。原来这么多年皇后的沉寂是在筹谋今天。 皇后说:如婉,你虽聪明却还是稚嫩了些。回去吧! 我这才退下。兰若和小米儿跟在我的后面,我问兰若:你有何意见? 兰若笑说:皇后果然英明。不瞒才人,这些年来我一直恨皇后没有为故皇后讨回公道,也没有为我们这些下人们作过主,如今我都明白了,皇后自有她的打算。 我点点头。暮色渐渐降临,将我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娘亲曾经说过月亮是圣贤的眼睛,他能把人的黑暗从身体中剥离出来,呈现在地上,才会形成黑乎乎的影子。最近,我的影子似乎长了。 晚上皇后身边的丫头锦凤过来,她与兰若素来就好,所以经常来串门,可这次锦凤却是传话给我的,说是皇上明晚就要临幸于我。 据说晚上皇上来探望皇后的时候,皇后说:今天,秦小仪受了不少委屈! 皇上不出声。 皇后继续说:荣妃总归是爱妹心切,如今秦小仪的容貌恐怕也是要休养一段时间,不如就先让秦才人侍寝,也算是对秦小仪和荣妃的安慰了。 皇上思量了一下终于点点头。 锦凤说:皇后让才人过去,说是有话要嘱咐,不过这会儿皇上还没走,您先随我去侧厅坐会儿。 我点点头,随着锦凤来到永寿宫。 宫里闷热不堪,我便随意走动。此时永寿宫正在传饭,皇上将补养品一口一口喂到皇后的嘴里,皇后说:皇上可还记得婉莹姐姐? 皇上顿了一下,放下碗叹气。 皇后说:臣妾知道,皇上从小就喜欢婉莹姐姐,臣妾也知道您宠爱荣妃兰妃是因为要笼络两位权高位重的大臣,臣妾还知道你对荣妃、兰妃亦有真情。 皇上站起来背着手,皇后落泪:可是皇上,你对我是什么感情呢?你点我为皇后是因为婉莹姐姐的遗愿,还是您觉得有愧于我? 皇上突然落泪:我这辈子只爱婉莹一个女人。可她却怀了宁广的孩子------- 我一惊,宁远竟然知道! 所以您要我杀了婉莹姐姐的孩子?您打算忽略这件事,只要孩子没了婉莹姐姐就还是您最宠爱的皇后!可是皇上,我们从来没想过要姐姐死对不对?这几日我总梦见姐姐,我辜负了她的信任,如果不是那日我酒醉对您说了这个秘密,姐姐也不会因此而丧命了! 皇上搂住皇后:这些年来我不愿意面对你就是不愿意面对我自己的过错,可苦了你了。 皇上何必自责! 朕枉为天子,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说着,泪如泉涌。 皇上,等我把这个孩子还给姐姐之后,您就让我出宫吧,让我做个世外的隐人,每日拜佛念经,以洗脱我这一身的罪孽吧! 惠儿,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皇后苦笑:皇上看见我不过是为了怀念婉莹姐姐罢了,没有我在您还有那么多的宠妃,可我却不同------皇上以后若是怀念婉莹姐姐,就多看看秦才人吧,我总觉得她就像姐姐一样亲切。 我连滚带爬的回到侧厅。 原来这就是惠儿所说的对不起我?原来宁远是这样爱我?那么宁广呢?这些年来他有没有想着我?既然皇上得知了我们的事,又怎会让宁广平安顺利?我迫切的想要见到宁广。 第11章 兰妃怀孕的消息似乎震惊了所有人,荣妃自己已经无法生育,又听说被自己毒害的人一点事情都没有,自然心头淤积了大量怒气,没几天就病的凄凄惨惨。宸贵妃也很惊讶,但很沉稳优雅的过来看望兰妃,兰妃傲气的坐在堂中,不大理会宸贵妃,宸贵妃也不气馁,只说:妹妹,只从你封了妃子之后,我们有好久没有好好地谈谈心了。 兰妃冷笑:是啊,只可惜谈心也未必就真的交心,姐姐说是不是? 宸贵妃说:我只是替妹妹惋惜,姐姐我一怀孕就封了贵妃,妹妹你多年无所出,如今有喜,却得不到皇上的半点赏赐,实在是亏了些,姐姐我特意把皇上赏我的珍珠粉拿过来给妹妹,也提醒妹妹不要忘了我们的旧情。 兰妃淡淡的喝茶说;姐姐的恩情我怎么会忘记呢?对了,姐姐前阵子要我抄的经文已经抄好了,我是直接拿给皇后呢,还是直接交给宸贵妃姐姐? 宸贵妃慵懒的笑:你自己留着吧!说着环顾四周,看到我,笑了:妹妹还真是懂得招兵买马。竟然把秦才人这个皇后眼前的红人给拉拢过来了。 我忙说:回宸贵妃娘娘,臣妾是皇后娘娘嘱咐过来给兰妃娘娘送药的。 宸贵妃冷笑了一下:哼,皇后倒还记挂着,我也该走了,这几天身体真是不舒服。 宸贵妃一离去,兰妃明显的松了口气,我说:我也该回去了。 她随意的摆摆手。 回到永福宫,德婉正在梳妆打扮,近来她脸上的伤已经大好,显得容光焕发。见我回来,便对着镜子梳理云鬓边说:姐姐,你这是在奔波什么呢?找机会接近皇上? 我没有你那么肤浅! 肤浅?呵呵,姐姐你也只能这样说我来撒气了,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姐姐你命不好,等了这么久都没有侍寝,我看这皇后再怎么帮你也是没有用的。现在我的脸已经大好,就快要侍寝了,到时候咱们就看看这永福宫的正殿到底归谁住了。 我点点头:如果是你,那就恭喜了。 进了屋,兰若正在做绒花,我笑:做几个给小米儿和你自己带吧! 这都是上好的绸缎,我们这些丫头哪有资格呢!兰若低着头,透明般的皮肤在光线的折射下显得异常水嫩。 在我心里一个想法油然而生。我问:兰若,你多大了? 22岁。 我“噢”了一声,寻常姑娘这个年纪早就是孩子的妈妈了,兰若却还在这里为我筹谋。也够难为她的了。 锦凤过来传我去永寿宫,兰若说:把这些新式的绒花带上给皇后娘娘吧!我点头,忙跟着锦凤去了。 惠儿刚刚沐浴完毕,挺着大大的肚子对着铜镜梳妆,我忙过去帮她梳头,边把缎盒打开,说:臣妾新设计的绒花,请娘娘过目。 缎盒里面赫然躺着两个绸缎做的小女娃娃,惟妙惟肖的笑着,惠儿一笑:好是好看,只可惜我已不是姑娘家,怎能把这娃娃带在头上?还是收起来珍藏着吧! 我笑:娘娘什么时候临盆,这肚子这么鼓,想必会是个大胖小子呢! 惠儿懒懒的笑:快了,太医说还有十多天了,最近我常觉得疲惫,一想到要生养孩子就觉得害怕呢? 我淡笑不语,惠儿察觉了,便问:有心事? 我说:臣妾在皇后面前也就不说假话了,臣妾有一事相求,请娘娘务必答应。 -------------- 农历5月初六,是惠儿的生日,后宫在御花园备下了酒席,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皇后说:我即将临盆,就早些回宫休息,各位就尽兴吧! 皇后一走,各位宫嫔都放开了的喝酒玩笑。皇上喝的醉醺醺,由李福寿搀扶着回养心殿,嘴里还嘟囔着朕要去永寿宫看看皇后。 李福寿劝:皇上,这会皇后娘娘必是已经休息了,您现在去扰她,恐怕-------- 皇上步伐不稳,继续说:那朕不进去,朕就在永寿宫门口看看------- 李福寿叹气:皇上的心意奴才怎么会不了解呢?皇上是想去看看孝纯皇后住过的地方,奴才知道皇上心里苦。 皇上听后抱着李福寿开始痛苦。我在角落里,听了一个男人时隔多年却依然声嘶力竭的痛哭声,不禁动容。我说:兰若,过去看看李公公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兰若点头称是。今天是皇后的寿辰,兰若和小米儿都格外的打扮了一下,兰若带着粉色的绒花,配着素净的碧绿色裙子倒也有几分风韵。 兰若袅袅的走过去,搀扶起皇上,与李公公一起去往养心殿。我带着小米儿慢悠悠的回福寿宫,路过珍婕妤的顺安宫,听闻里面一阵哭闹,想是珍婕妤听外面歌舞升平,又想起自己被禁足,不由悲从中来。但凡是妃子被禁足,说是一个月,可皇上不开口,时间一长也就忘了,久而久之,禁足就成了幽禁,昔日热闹的顺安宫也就成了冷宫了。 不过此次被禁足的妃子颇多,皇上应该不会忘记的。 回到永福宫,小米儿伺候我梳洗,喝了一些酒,头脑昏昏沉沉的,躺在床榻上,耳边不断的回响起宁远声嘶力竭的痛哭声。其中穿插着宁广看着我的温柔眼神。 突然惊醒,外面已经蒙蒙亮了,我忙开始梳妆打扮,去问早安,昨夜庆生宴,各位妃嫔都闹到很晚,如今却都没有疲态,反而各个精神焕发的过来问安。兰妃、荣妃依然坐在两侧,兰妃有些沉默,倒是荣妃不断的评价宴会上的菜色,今天她带着我设计的秀竹绒花,显得清新雅然。皇后喝着茶水,环顾四周,笑说:好久没有看到慧昭仪、珍婕妤她们几个了。 第12章 兰妃忙说:是啊,被皇上禁足,这会儿皇上的气八成还没消呢! 皇后笑笑,不再说话,荣妃接茬:皇后姐姐,这几位妹妹虽有错,可这几天也都面壁思过了,皇后姐姐就求求皇上! 妹妹们在皇上面前说话可比我好使多了,何苦来求我? 众妃嫔都不说话,皇后等了半晌才说:等到我临盆的时候自会去和皇上说的,你们也不要太着急了,近来总觉得疲惫,荣妃,听说你府上的牡丹正开得好,送过来一些给我闻闻吧! 荣妃说:是。 李福寿过来传话:宫女程兰若即日册封为正六品程贵人! 其他妃嫔都很惊讶,我淡淡的喝着茶。荣妃和德婉得意洋洋的看着我冷笑。 回永福宫的路上,常有妃嫔见了我就窃窃私语,低头嘲笑。我也不理会,径自带着小米儿往回走,小米儿实在忍不住,说:小姐,这个兰若也太不是东西了,怎么能偷偷侍寝,这不是拿小姐当踏板吗? 我笑:你别嫉妒人家,过几天我就给你找个好女婿。 小姐,人家是在为你说话,你又开我玩笑!小米儿一跺脚,样子憨厚可爱。 我随手折了一支墙边的柳条,笑说: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我自有我的打算。 回到永福宫,兰若一幅贵人打扮,如一棵出水芙蓉,正等在那里,见到我忙跪下满脸是泪,说些对不起我的话,我忙扶起她说:程贵人,你现在比我位分高,怎么给我下跪? 小姐这样说就是不原谅我了? 我淡笑:何处此言,你事先也是不知道的,对不对? 程贵人点点头,我说:只要你还把我当姐妹,就好了。贵人姐姐以后住在哪里? 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兰若吧!我住在当年您大选的钟粹宫。 我笑:离得很近啊,这倒好,以后我们姐妹就可以多走动了。 正说着,颜贵人和沈才人过来探望我,颜贵人对程贵人有股敌意,似乎以为程贵人背叛了我。沈才人倒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拉着我嘘寒问暖。 德婉回来,见了我们便冷嘲热讽的走过来:这永福宫还真是人杰地灵,随随便便一个丫环也可以飞上枝头作凤凰,只可惜了这丫环的主人! 程贵人难过得看着我。我笑:好歹证明了丫环的能力,比某些只会冷嘲热讽的主人要好多了。 德婉大怒,过来就要挥巴掌,程贵人一反柔弱,反手挥了德婉一个巴掌:放肆。 德婉吃了亏也敢怒不敢言了,毕竟程贵人位分比她高,只好灰溜溜的回了屋。 正说着话,李福寿过来宣:秦才人准备侍寝。我忙看向程贵人,程贵人歉意地看着我,我握着她的手心里一阵感动。我自小就知道兰若是喜欢宁远的,如今帮她了了这份心愿也算是补偿她了,不承想她还是为我着想。 小米儿听说我要侍寝,忙准备热水要为我梳妆打扮,颜贵人笑笑说:妹妹果真命好,恐怕我就要老死在这宫里了。 我笑:姐姐别愁,近日皇上还没有宠幸过一个新进的宫嫔呢,说到这,程贵人迅速的看了我一眼,满脸的歉意,我从桌子下偷偷的握她的手,又说:我们姐妹平日较好,他日定不会忘记的。 沈才人笑说:你急什么?兰妃那里肯定早就为你安排好了。 颜贵人叹气:是福是祸还一定呢! 我突然想起近日颜贵人又开始到我这里走动,想必也是兰妃嘱咐过的。小米儿忙前忙后的为我准备衣裳、首饰。我说:朴素点就可以了! 沈才人笑:就是,姐姐自带着一份清秀,这些世俗之物倒把姐姐辱没了。 正说着话,外面一个小太监来传:秦才人,秦小仪,秦大将军和夫人在荣妃府上候着呢? 德婉一听,喜滋滋的跟着小太监去,我也起步,心下却犯愁一会见了他们相亲相爱的一幕该如何自处,并也怀念起自己的亲爹,作为皇后的女儿逝去,即便皇上皇后再有心也是要没落的,还有我的可爱妹妹,如今也该十八九了,想是早已许了人?没准已经是孩子的妈了。 一路上我就心不在焉的,对于见到秦不达有一些排斥,可巧遇见皇后娘娘,刚说了几句话,皇后娘娘就捂住肚子,哎哟哎哟的疼开了,小太监也顾不得我们忙去请太医,我们一起把皇后娘娘送回永寿宫,皇上赶来时,我们一干人已经被太医和产婆赶了出来,只能在门外焦急的听着屋里惠儿的哭喊声,皇上虽见惯了这些事,此时却显得焦头烂额,老是揪住一旁的小太监大声呵斥:怎么这么久了,她怎么还在喊,里面怎么回事? 我看着宁远,他对惠儿还是有情的! 德婉灰溜溜的站在一旁,没见到爹娘,心里自是不舒服。荣妃兰妃等都过来守候着,惠儿从晌午一直苦喊到午夜,产婆一盆盆的往出倒血水,惠儿的声音逐渐嘶哑,慢慢没了挣扎的力气,突然一切声音都没有了,一个婴儿嘹亮的啼哭划破沉寂,产婆抱着一个小婴儿从里面走出来:恭喜皇上,是个男孩! 宁远一把接过孩子,这还是宁远的第一个儿子,他仔细的端详着孩子,然后抱着他要进内间,产婆忙阻止,说是血光之地要三日后才能进入。宁远无奈,只得喊:惠儿,孩子长得像我。惠儿在里屋无力的恩了一声。 一群人忙围过去称赞小婴儿的漂亮、健壮。德婉走进我说:真不巧,这次是你的皇后娘娘坏了你的好事。 回宫的路上,看见除了为皇后张罗的小太监们在四处奔走,还看见很多管事的人在吆喝着不知要做些什么。我让小米儿过去询问,小米儿回来说:明个是故皇后的忌日,他们在准备叩拜之事。 我一怔,不由得想要笑,明天我也是要叩首的吧?给自己磕头的感觉还真是怪异呢! 第13章 我的忌日那天,皇上正日呆在永寿宫的御花园。惠儿在修养身体,没有太多人过来打扰,我在一旁看着惠儿难过的眼神。她说:每年的今天皇上都是这样,今天婉莹姐姐的父亲也会来的,只可惜我这身体没有康复,不能见他老人家。 我忙说:要不要臣妾代娘娘过去瞧瞧? 不用了,我是没脸见他的。 惠儿抬头看见我询问的眼神,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皇上好不容易在外面坐够了,进来永寿宫,我瞧见了忙假装不知的对惠儿说:这孩子生在故皇后忌日的凌晨,喇嘛又说故皇后的灵魂从未离去过,这孩子莫不是故皇后的转世? 正抱着婴儿的惠儿一听,忙仔细的端详婴儿,眼神中有莫名的恐惧。倒是皇上直接过来抱过婴儿,上上下下的打量,末了,叹:这脸盘,确实有些像婉莹,现赐名就叫向晚吧! 我低头笑说:真是个好名字。 惠儿倒是没有太喜悦,只是淡淡的看了孩子一眼,又说:今个是特别的日子,就让前段时间禁足的妹妹们恢复日常用度吧! 皇上只顾抱着孩子,想也不想就应允。 惠儿又说:还有轩禧宫的舒妃,这都两年多了,皇上还在生她的气? 皇上怔了一下,叹口气,今晚就多给她添几道菜吧! 清晨,我懒洋洋的从梦境中醒来,一睁眼看见床边地帷幔上绣着双龙戏珠,才忽然想起昨夜我未被通传就已经侍寝了,心中一阵郁闷,只想着要是能一觉睡过今天,不听那些宫嫔们的闲言闲语就好了。我叹了口气,外面的小丫鬟忙过来行礼:晴嫔娘娘早安,皇上特意吩咐要娘娘多睡一会,不必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 我一怔,随即明白皇上已经册封我为嫔了。我透过帷幔看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小丫头还没有抬头就已经领会了我的意思:奴婢叫豆儿,是皇上指派奴婢过来伺候的。奴婢来之前程贵人曾嘱咐奴婢好生伺候娘娘。 我顿时明白此人与兰若有一定的关系。便也放心。小米儿也走进来,美滋滋的笑:小姐醒来了?小姐,刚才我去御药房的路上遇到原来欺负过我的丫头们,她们现在对我毕恭毕敬的。 豆儿说:她们是知道娘娘刚刚被册封,忙着巴结呢,小米儿,我们要尽力不给娘娘惹事才好。 我一听,不禁对这个看起来比小米儿还小的女孩子另眼相看。豆儿说:娘娘,梳洗一下,该回宫了。 我点头,拖着身子下床,养心殿外此刻已经艳阳高照,我知妃嫔是不可以留宿养心殿的,更不要说在这里睡到日上三竿,想必我是特殊的了。身体有些微痛,我坐在梳妆台前,审视着自己,小米儿为我梳头发,我问:我与昨天相比有什么变化。 小米儿看了看:没有什么变化。 我轻叹,为何我自己倒觉得有很多变化,不是初为人妇的娇悄旖旎,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疲惫和陌生。是的,昨天起是我秦如婉脱胎换骨的日子,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纵横后宫的女人。 梳妆完毕,我看到自己的行头焕然一新,整个人显得珠光宝气,豆儿说:请娘娘移架德秀宫。 我一愣:那里是哪位娘娘居住,皇上不是免了我今天的问安? 豆儿一笑:那里住着当今晴嫔娘娘。 小米儿纳闷:如今的妃嫔都是从名字中选一个字作为封号的,小姐怎么? 豆儿又是一笑:当时奴婢在的,据说是皇上醒来看见连日阴沉的天气突然放晴,身边又是娘娘酣睡时的甜美笑容,皇上龙心大悦,说是叫秦嫔不好听,倒不是取这天气一个晴字,赐秦才人“晴”姓,今后闺名就叫晴如婉,今晋为晴嫔吧! 不心秦了?正和我意,我站起来跟着两个丫头回德秀宫,德秀宫离钟萃宫很近,以后就可以和兰若经常聊天了。 走在路上,墙角的粉色花朵层层叠叠的延伸出来,我说:小米儿,去采些来。 一回头看见荣妃、德婉、珍婕妤、徐良娣和芳淑仪一干人浩浩荡荡的走过来,心知自己刚刚晋封,位分又不如她们,定是要被奚落的,故忙早早的就下跪叩见各位姐姐。 出乎我的意料,珍婕妤忙扶起我,张扬的笑说:瞧这妹妹,不愧是荣妃姐姐的自家姐妹,长得就是娇嫩,如今得了圣宠,越发艳丽了。 德婉虽遮掩不住眼中的愤恨,却也说:我就看姐姐晴美宜人,能够比我先入主一宫,我没说错吧,只可惜皇上把姐姐指到德秀宫,以后这永福宫可就冷清了。 我忙笑:妹妹才是美丽呢,我定会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的,说完我又忙跪下:妹妹不会说话,各位姐姐都是皇上最崇爱的人,哪里还用妹妹我多嘴! 大家见我如此乖巧,都有些得意,想是觉得自己很威风,只有芳淑仪真心实意地扶起我,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了,千万不要见怪,互相之间多多提携才是。 荣妃笑笑:如今皇上宠爱的应该是妹妹了,到现在为止,妹妹可是第一个在养心殿留宿的妃嫔呢! 不等我出声,荣妃一挥手:去吧!只是提醒妹妹如今你身份不同,今后要多加小心,想要保自己平安就要分清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你过去不知道,如今知道也不算晚! 我忙点头称是。 一干人这才慢悠悠的离去。小米儿刚采花回来,我说:咱们去永寿宫。 见了皇后,我依然难以想象这个与我一起长大的,我待之如亲妹妹般的人会要害我,皇后见到我亲切的招手让我坐到她的床前,如今她还在坐月子,身体有些虚软。我说:皇后娘娘,臣妾带过来一些花朵给您。 我已经人老珠黄,哪里还配得上这些娇艳的花,倒是妹妹要多多珍惜这花一样的年华,也要知道这花虽好看,可是不长久啊! 我点点头,又道:小皇子呢? 皇后果然没有初为人母那种一提到孩子就开心的模样,只是淡淡的说:乳母带过去睡了。 我继续说:皇上很喜欢小皇子呢! 第14章 皇后依旧淡淡:是吗? 我沉吟了一会才说:来的路上遇见荣妃一干人了---------- 话不用说完,皇后已经知道了大概,只说:那你就听她的嘱咐,放亮眼睛挑选自己要仰仗的人。 我一笑:不用听她的嘱咐,臣妾一进宫就已经寻到了。 从永寿宫出来我又去了福寿宫。如今这福寿宫早已不是当年的败落模样,宸贵妃挺着刚刚有点突出的肚子赏花,我忙走过去:拜见宸贵妃娘娘。 宸贵妃看见我笑说:哦,原来是晴嫔呵,这么好的天气可是很久都没有了,可见你来地很是时候。起来吧! 我们一起坐在花园旁边地凉亭里,我说:娘娘,这些年感谢您照顾轩禧宫的舒妃娘娘。 宸贵妃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你知道了? 我点头,她淡漠的说:你今天大老远的过来,又开门见山的这样说,想是有事要我帮你做,只可惜,照顾舒妃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恐怕要失望而归了。 我忙跪下:娘娘误会了,臣妾的父亲秦将军当年受过孝纯皇后的礼遇,臣妾是真心感谢宸贵妃娘娘能够照顾舒妃的。 宸贵妃看了我一眼,道:在这宫中做善事有时只不过是多管闲事而已,有什么可谢的!你起来吧! 我又坐回石椅上。宸贵妃一直用双手护着肚子,如今她已经25岁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自然不能有任何差池,我笑说:最近娘娘的肚子大了很多,想是这孩子长得很快呢! 宸贵妃地脸上立刻洋溢起自豪和幸福的笑容。 又聊了一会,我才踏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德秀宫,这德秀宫和我住的永福宫差不多,只是更辉煌了些,门前的园子里开着繁盛的芙蓉。我坐在正殿的椅子上,轻轻的品着茶。小米儿向我一一汇报今个各宫妃嫔送来的礼物,我淡笑不语。兰若过来看我,我们热落得聊天,我心里计划着要向皇上推荐沈才人妙蓉,我还记得身为秀女时的诺言。 正与兰若品茶聊天,李福寿过来传旨:皇上要我晚上侍寝。 兰若的笑容忽然变得寂寥。我握住她的手:不要这样说,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只是个贵人。 兰若忙跪下:小姐! 我扶起她:你我多年姐妹,以后互相照应吧! 小米儿和豆儿过来为我打扮。我端庄的坐着轿子去往养心殿。宁远还在批奏折,看见我忙迎出来:晴儿,身上可还好? 我脸一红:好。宁远又说:朕本来是要给你更高的位分,你记得你初进宫朕就要封你为婕妤,是荣妃劝阻我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说的对你刚刚入宫,若真的受了这样的册封也只是让你遭人嫉妒而已,如今也是这样,等到过一阵子,朕定给你个谁都想不到的名分。 我低着头,心里不明白皇上何以这样宠爱我,我知道他不是沉溺于声色的人,怎会只因为我的一夜侍寝而对我如此宠爱? 宁远说:晴儿,你在想什么? 我笑:晴儿在想本来晴儿并不在乎这些位分,只要呆在皇上就好,可现在皇上非把自己说的愧对于我,我不想出点惩罚你的办法岂不可惜? 宁远大笑:好个调皮的晴儿,好,你就说说你打算如何处罚朕?? 我沉吟片刻,笑着说:以后每天都要抱臣妾5分钟。 宁远用手指头刮我的鼻子:小贪心鬼儿! 皇上依不依? 皇上叹气:作为君王,即使有自己挚爱的妃子也不可能不去理会其他人,这些妃子都是朕的爱卿们的女儿,朕---------- 臣妾知道皇上的难处,臣妾只是单纯的问皇上愿不愿意这样做? 宁远握住我的手,说:当然愿意,只是--------- 我笑:好了,不说了,臣妾知道皇上愿意就足够了! 宁远正色问:你真的喜欢朕? 皇上真地喜欢晴儿?我不答反问。 宁远的眼神突然变得悠远:和你在一起我才能真地做回自己。 我一震,这是当年他说给我的话,我忽然明白她喜欢我仅仅因为我的身上有婉莹的影子。 我突然怜惜眼前这个男人。我抱住他:臣妾是怀揣着爱情的美好愿望进宫来的,如果皇上能够这样对臣妾,臣妾自当用真心爱皇上。 宁远哑然失笑:这么说如果朕不爱你你就不爱朕了? 我正色的说:在晴儿眼中,爱情是相互的,是不分位分尊卑的,即便是皇上晴儿也不愿意单相思,所以皇上爱我,我就加倍的爱皇上---- 如果不爱呢?宁远玩味的看着我。 我笑:那我就想尽办法让皇上爱我! 宁远听完我的话,怔了半天,我侧着头问:皇上,如果是我不爱您,您会不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博得我的爱呢? 宁远眼神复杂的看着我片刻,然后背着手站到窗边,养心殿的东面窗户正对着孝纯皇后的衣钵堂,里面陈列着孝纯皇后生前的生活写意图和用品等。宁远常常去那里追忆与孝纯皇后在一起地时光。宁远叹口气说:一个男人一辈子乞求一个女人的爱已经足够了,晴儿,他回过头来:即便我不是皇上,也有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尊严,我无法做到你想象的那种程度,但我必定尽我最大地努力以真心待你!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顺着脸颊汹涌而下,宁远地话让我觉得震撼、感动和绝望。 晴儿!宁远怜惜的抱住我,我含泪笑着说:有皇上这句话就够了,皇上,晴儿不想和谁争,也不想做那些独一无二的人的替身,皇上只要明白臣妾也是独一无二的就够了! 第15章 宁远地额头触着我的额头呢喃:晴儿,我的晴儿!他抱着我一边亲吻着,一边走进养心殿的东暖阁。 这是皇上宠幸妃子的众多场所之一,当年我与宁远大婚,红烛高高的燃了一夜,宁远搂着我沉睡着,我的心却已经沉入谷底,仿佛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可以再引起我希望的了。后来宁远也纳了很多妃子,却依然对我宠爱有加,我知道那些大有来头的妃子是冷落不得的,可宁远为了让我知道他对我是不同的,每次要宠幸与我都是亲自来永寿宫。 如今我躺在这气派的养心殿东暖阁蒙受圣恩时,终于体会到了当年宁远对我地情意。我抱着宁远,轻轻的在他额头吻了一下,这是我对待宁远发自内心的最亲密的动作,当年宁远多次要我亲吻他,我也只能做到这样,如今这钟熟悉的吻再次落到宁远地额头,让他不禁一震,整个人都温柔下来。 又是睡到日上三竿,豆儿没有唤醒我,想是皇上又吩咐我不用问安了,我疲惫地坐起来,小米儿过来给我梳妆,我看了一眼首饰盒,里面的首饰焕然一新,比昨天的还要名贵。豆儿捂着嘴轻笑:今个一大早,皇上已经封您为晴婉仪了! 我一惊,这下可完了,侍寝两天就已经升至从四品婉仪,看来已经有很多人把我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虽然皇上已经免了我的问安,我依然直接去永寿宫看惠儿。惠儿见了我笑笑:皇上果然是喜欢你的! 我苦笑:连娘娘也要这样说臣妾吗?臣妾知道集皇上的宠爱与一身,就是集后宫众人的仇恨与一身啊! 惠儿笑笑:你倒是很懂事!你只要记住,无论皇上多么宠爱你,该有地礼数还是一样不能少,要让众人捉不住你的把柄,本宫也就好维护你了。 我顺从的点头。乳母抱着小皇子走过来,笑说:婉仪娘娘,看小皇子,这才两天,就长大了这么多,瞧这脸庞,越来越像咱们皇上了。 我忙这个孩子抱在怀里,可怜的孩子,今后等待你的命运是什么样呢?我亲昵地逗弄着他,他很舒服的靠在我怀里,我说:瞧这孩子的眼睛简直就和娘娘一模一样,真是个漂亮的孩子。惠儿淡淡的看了孩子一眼,一幅疲惫的样子。 我忙起身告退。这个时间荣妃应该刚刚用罢点心,带着一群人在宫里散布呢,现在我倒希望遇见她,我带着小米儿和豆儿故意绕道从储秀宫那边回宫,果然遇见了那一群人。我忙跪下:妹妹见过各位姐姐。 德婉有忍耐不住的愤怒,徐良娣不甘心的低头说:参见婉仪姐姐。我忙扶起她:姐姐切莫这样多礼。 荣妃难得一见地对我笑笑:妹妹来势汹涌啊! 珍婕妤也说:不知道妹妹有什么秘诀能让皇上这样垂怜你。 我听出了她话中得意思,笑说:就像姐姐说的,皇上只不过是垂怜与我,大概是见之前欺负我的人太多,后多次招幸又被耽搁,现在才会用这种办法补偿我呢! 珍婕妤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转又愤怒。我慢条斯理的补充:当然也是看在荣妃姐姐的面子上,才会对我宠爱有加,这些可都是荣妃姐姐的恩情呢! 荣妃淡淡的笑笑:各位妹妹都累了,回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嘱咐自家妹子。 我跟在荣妃后面进了储秀宫,荣妃坐下开门见山的说:别以为你现在就可以与我对抗,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三遍,想要活命就封住你自己的嘴! 我喝了口茶:姐姐在说什么?妹妹一进宫就谨遵姐姐的教诲,从不与他人多言,如今姐姐这般提醒妹妹,妹妹实在糊涂。 荣妃冷笑:你倒装的很乖巧! 我淡笑着:在这后宫有哪个身居要位的妃嫔没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又何况是一直蒙获圣宠的姐姐?妹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告发姐姐,反而佩服姐姐能有如此的气魄,如今妹妹刚刚入宫,前途有多凶险妹妹是知道的,又怎会傻到和自家姐姐作对。倒不如寻得姐姐的庇护来得实在一些! 荣妃神色有些疑惑,终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一挥手:你知道就好! 离开储秀宫,我已觉疲惫,却还是去了荣华宫,德婉正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拿小丫头撒气呢!我慢悠悠的走过去,脸上带着养尊处优的笑容。我扶起小丫头:妹妹何必拿小丫头撒气? 德婉愤恨的看了我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看妹妹,妹妹身为小仪,这侧宫似乎简陋了些,小米儿,去吩咐内务府的人把今年新开的海棠花搬过来几盆。 德婉不屑的撇嘴:你会这样好心送我花看?哼,我知道你是要来看我笑话的。 我开心的笑:妹妹还真是愚笨。我嘲笑你有什么意义,如今这后宫的局势,我想要站稳脚跟也是要依仗荣妃姐姐的,只怕到时候还要靠妹妹多多美言呢! 德婉颇为得意:你有这样的见解自然是聪明的。 我说:以后姐妹之间就多多走动吧,过去我们年幼无知,如今彼此都不会记仇的对不对?这个小丫头,妹妹就送给我吧! 德婉理理云鬓:就送给姐姐吧!我带着这个被打得满身是伤的丫头往德秀宫走,边差小米儿去御药房取些创伤药,我问小丫头:你叫什么? 小丫头忙回:奴婢名唤碧莲。 我沉吟:改个名字吧,我的小丫头一个叫小米儿、一个叫豆儿,你就叫勺儿吧! 豆儿一笑,握住勺儿的手:以后我们可不怕饿死了。 回到宫里,宁远竟然在正殿喝茶,见我回来开心的笑。我说:皇上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朕一下了朝就想过来看你,可等了大半日了! 第16章 既然是皇上要见晴儿,多等一会又何妨? 你这个小淘气,这样说朕的等待都是白费了。 怎么会呢?以后晴儿要是想见皇上,哪怕变成石头也会生生世世等下去的。 宁远抱住我,深情地说:真有这样的痴情? 我无比认真的点头。宁远更为动容,却又无赖的笑:身上可好,我看你很累的样子,刚才去了哪里? 我皱着眉头,用手指头戳宁远地额头:人家总是要去看看各位姐姐们的,皇上心疼晴儿,晴儿自然不能让皇上有一点为难的。 宁远笑:累不累? 当然,这会腰还酸着呢! 这些可是朕的功劳?宁远坏笑。 我脸一红,道:既然是皇上的功劳,这会也就劳烦皇上替晴儿揉一揉吧。 我知道宁远喜欢我把他当作普通男人的,果然他帮我轻轻的按摩腰,脸上洋溢着宠腻和幸福的笑容。 是夜,我躺在宁远地怀里,宁远一下一下抚着我的长发,低声问:可满意我给你的名分? 我笑:只是都是在晴儿睡梦中进行的,晴儿都没有看到皇上亲口说。 皇上刮刮我的鼻子,向外喊:李福寿,通报内务府,现晋封晴婉仪为从二品晴淑仪。 我一愣,忙说:皇上,这怎么行? 宁远握住我的手:这后宫是朕的,难道朕册封自己心爱的妃子都不可以吗? 我沉吟,没错,皇上想要升谁,贬谁都只是一个念头的差距,对此,我又何必太认真呢? 宁远抱住我说:来,朕执行朕的诺言,静静的抱你五分钟。 我在这怀抱里,忽然想起兰若对我说的话,她说:小姐,既然你这辈子都是皇上的人,又何苦为难自己?倒不如试着去爱上皇上吧,他是个顶天立地值得你去爱的男人! 晋封淑仪的第二天,荣妃终于有了表示,差人送来了贵重的礼品和一个同心结,我知这是她对我昨天那番话的答复。 兰妃也让小丫头唤我过去做客。这三天我几乎没怎么和兰妃接触,兰妃由于怀了孕,整个人都散发着异样的光彩,她屏退众人后才拉着我的手说:妹妹来势好生凶猛。 我忙赔笑:至今无人能及兰妃姐姐,妹妹只不过是蒙受皇上的错爱,一时受宠罢了,还希望今后皇上厌弃妹妹的时候,姐姐能够多多为妹妹美言。 兰妃灿烂一笑:妹妹多心了,姐姐如今怀孕,还真怕被别的有心之人把皇上给迷惑了,可若是妹妹我就彻底放心了。 说罢,我们都低头喝茶,我斜睨着兰妃姣好的容貌,不免怀疑她是否知道惠儿的阴谋? 聊了半日才会到宫中,本以为可以放松一下了,却看见珍婕妤、慧昭仪两个冷面泥菩萨坐在我的大厅里针锋相对的看着。见我走进来,两位忙过来热落地拉着我说话。我不禁在心里冷笑,可见这有权势还是好的,珍婕妤说:今个有荣妃姐姐在,我也不好和你多说一些体己话,如今你蒙受圣恩,就该多注意身体,争取尽快怀个一男半女的也就不怕今后多事端了。 我暗想:这个建议倒是说的忠恳。 慧昭仪也说:我们女人啊,免不了是要老的,所以还是趁年轻为自己做好打算。 我笑:姐姐们也都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年纪也都轻轻,也该早些怀孕才是。 珍婕妤苦笑:妹妹有所不知,向姐姐这样熬了许多年才做上婕妤的都是些不中用地,只能借各位独获恩宠的妹妹们的庇护。 我一震:会叫的狗不厉害。别看这些人平时飞扬跋扈,没准才真是些可怜的人,如今见我得了势便过来寻求庇护,我不禁为他们可怜,同时也没有放下戒心。 慧昭仪也说:妹妹你刚刚入宫,不晓得这后宫有多凶险?有时候你必须要归顺于人才能得保平安。所以今个姐姐过来不为别的,主要是给妹妹提个醒,荣华富贵都是暂时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反复琢磨这两个人的来意和这番话地涵义。直到将近傍晚的时候兰若和妙蓉一起过来看我。妙蓉拉着我的手说:姐姐总算出了头,以后可要多加小心! 我说:姐姐还记得当年与妹妹的诺言,有机会一定向皇上推荐,只是姐姐我现在刚刚得宠,还要些时日--------- 妙蓉摇头:我每日清粥小菜吟诵诗词的日子过的很安逸,即便就这样孤老也无妨,姐姐若疼我,就不要让我卷进后宫这是是非非中吧! 我被这话说的一怔。我只想着有了位分就可以过的好一些,殊不知人各有志,不一定锦衣玉食才能开心。心里当下犹豫不定是否要向宁远推荐她。 兰若笑说:妹妹糊涂也罢,只要小姐能够身居要位也就可以保护你了,只是小姐没有个左膀右臂总是身单力薄。 我忙止住兰若,没想到妙蓉已经跪在地上:妹妹实在是太自私了,只是妹妹生性愚钝,恐怕没帮上姐姐,倒成了姐姐被别人威胁的契机,还望姐姐明鉴。 我扶起她:你我姐妹是姻缘而至,如今牵扯上这些倒显得虚伪,妹妹你只管照看着自己,姐姐会想办法让你平安过日子的。 转身我又看向兰若:颜贵人已经是兰妃的人马,我只剩下你了,我知你是真心爱皇上,如今你什么都不用做,只专心的爱他并让他也爱你就足够了。 兰若苦笑:皇上会册封我都是因为小姐您的关系-------------- 我们是活着的人不是吗?只要活着就还可以改变一切! 半个月后,妙蓉被我安排到华山陪伴老太后,想必那里清净淡雅,比较适合妙蓉这种与世无争的女子。 兰若也已经多次侍寝,谁没有晋封,却也春风得意。 宁远对我依然万般宠爱,无论留宿在哪里或者政事多么繁忙都不忘每天过来抱我五分钟,我应该是幸运的,无论前世今生,身为何人,都能得到一国君主的真心对待。 第17章 皇后的身体修养的差不多了,正好赶上小皇子满月那天是我的生日,故而后宫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宴席上荣妃、兰妃纷纷开口祝贺我的寿辰,我抱着小皇子向晚,百般疼爱的逗弄,相反惠儿倒是不怎么热衷,皇上并没有注意这一点,只是一味的开心的望着我,偷空与我耳语:这样喜欢孩儿,什么时候与我也生一个。 我脸一红,皇上立刻开怀大笑。 兰妃由于怀孕,能吃的东西不多也不能饮酒,所以兴趣不是很大。我暗中推皇上,皇上会意忙给兰妃、宸贵妃夹菜,我小声说:宸贵妃怀孕都封了贵妃,兰妃那里怎么没有动静?皇上果然偏心眼,故意惹妃嫔们互相嫉妒呢! 皇上大笑,与我耳语:朕就是偏心眼,你若怀孕,朕肯定封你贵妃。 然后大声说:朕的晴淑仪说最近兰妃的身体不大好,想是为朕孕育皇储劳心费神,今天就恢复兰贵妃地称号吧! 兰妃忙要谢恩。皇上忙阻止:兰儿你陪朕也快四年了,如今终于怀孕,可要多加注意身体,朕可等着抱我们的孩子呢! 兰妃自然喜不自收。我冲皇上努努嘴,示意还有荣妃,皇上也笑说:最近荣儿也是更加容光焕发了,听说朕的两个女儿越来越像荣儿,想必未来定是倾国倾城的两个美人,从今天起,也恢复荣贵妃的称号。 荣妃谢恩,但她对于我的提携却是耿耿与怀,仿佛不愿意受到我的恩惠。 皇上转身又看向我:晴淑仪你也日夜陪伴朕,今个又是你的千秋,朕就晋封你-------- 我忙跪下:皇上,晴儿不愿意晋封! 哦?为什么? 能陪在皇上身边已经是晴儿最大的福分了,更何况各位姐姐们都比晴儿劳苦功高,如今晴儿身为淑仪,已经是莫大的荣耀,又怎敢让皇上再晋封我呢,倒是珍婕妤、慧昭仪、多荣华、徐良娣和芳淑仪早就该------------臣妾多嘴了。 皇上笑笑:你倒提醒了朕,明天朕就把各位爱妃的晋封诏书给内务府。 各位妃嫔自然喜不胜收。我沉吟,你们可要知道是谁能让你们平安、晋封,同样,又是谁能让你们一日跌进谷底丢了性命。 宁远颇为严肃的看着我:大胆晴淑仪,竟敢驳回朕的旨意,你该当何罪? 我不卑不亢的回答:那皇上就罚晴儿一辈子呆在皇上身边守护着皇上,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这么说你认为陪着朕是一件苦差事。 我娇羞的笑:皇上,难道您还不了解晴儿,晴儿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永远呆在皇上身边嘛! 就说你爱朕这个理由不够光明正大吗? 后宫的姐妹都是真心爱皇上的! 皇上开怀大笑:小机灵鬼,今个是你的千秋,朕就依了你,不过朕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无论任何事。 我缓缓的说:自古都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晴儿心知皇上是无奈,但也不想让皇上背负薄情人的名字,所以今日臣妾想去看看那些因犯错而被打入冷宫的姐姐们。 皇上一愣,表情变得高深莫测,皇后笑说:难得晴儿这么通情达理,就准了她吧! 皇上看了我一眼,终于笑说:朕就准你了。 说实话,说出这个请求时我还真是心里没底。万一皇上怪罪下来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可我真的很想光明正大的去看看云舒,用我的名分去命令那些人对云舒好一些。 宴会过后,我匆忙的去往轩禧宫,一路上想象过会要和妹妹怎样叙旧,所有脚步飞快,以至于我的三个小丫头都跟不上我。好不容易到达轩禧宫,我兴冲冲的闯进去,却发现整个轩禧宫连个灯笼都没有,想是云舒已经睡了,没落的妃子都这样,没有灯红酒绿只能睡觉度日。我轻手轻脚地走近宫里,却仍然没有看见云舒的踪影,我不敢声张,虽然冷宫的妃子是不可以外出的,可我知道有很多人暗中帮助云舒,如今真要声张了反而连累了好人。于是我就坐在荷花池旁变得小椅子上歇息。如今正是盛夏,荷花开的漂亮,我边喝茶边赏荷花。夜晚的星光下荷花碧波荡漾,非常好看。 幕的,我看到荷花池旁边的草地上有一串湖水绿的玛瑙项链,这是云舒10岁生日时我送的,我忙走过去捡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荷花池岸边的草丛乱七八糟,似乎有挣扎地痕迹,我由衷不好的预感,忙连滚带爬的扑过去。荷花池里赫然漂着一具尸体。 小米儿、豆儿、勺儿似乎都吓傻了,我颤抖着手翻开尸体,我的妹妹云舒的相貌展露在星光下,脖子上赫然一条紫色的印记,我抱住她,哀嚎了几声却哭不出来。云舒的身体还有些暖,想是刚刚遇害不久。我突然明白过来,是我地提议害死了我的妹妹。我又哀号了几声,心里痛得几乎要裂开。 醒来时,我已回到德秀宫,宁远守候在我的床头,见我醒来一阵欣慰的笑。 他说:晴儿,吓到你了! 我这才忆起云舒死去的事情,终于哀痛的哭出声音。宁远忙抱住我,不停的安抚我,我的哭是空洞的,几乎没有眼泪,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揪出杀害云舒得人,杀死她一千次、一万次。我咬紧牙关,身体剧烈的抖动。宁远紧紧地抱住我,边用唇不停的吻我的额头。我说:皇上,舒妃怎么会死去呢? 宁远抖动着嘴唇,面色凝重。 我说:皇上,求求您,把冷宫里的妃子们都放了吧,就算她们知道了什么,如今为了活命也不可能再说出来了,她们真的太惨了。 宁远沉默不语。 我继续说:晴儿一想到自己以后也会是那样的下场就觉得心寒,我们原本都是皇上爱过的不是吗? 第18章 宁远叹口气:晴儿,你想得太天真了,有时候把她们关起来才是对她们最好的保护啊! 我一愣,忙看向皇上,皇上苦笑着说:晴儿你好好歇息吧,今个你受惊了。 我大喊:那舒妃的死怎么办? 宁远摇摇头,我自会处理,你别担心了。说罢离去。我知道宁远的性格,他这样就表示此事会不了了之。 我攥紧床单,心中的痛和恨悄无声息的蔓延。 宁远--------------- 我又躺倒在床上,整个人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豆儿过来传:皇后娘娘驾到。 惠儿过来握住我的手:你受惊了。 我苦笑:总还是留着一条命的。 惠儿转而流了几滴泪:舒妃这孩子太可怜了,我竟没有保护好她,总算后事亲手为其操办,也算是赎罪了。 我再次冷笑:不是娘娘派人去的吗? 惠儿一愣,才说:大胆,你竟口出狂言! 我坐起来:娘娘,是不是您派人杀了云舒我自会查清,相信舒妃娘娘的魂魄也没有离开这后宫,就在轩禧宫附近游荡,娘娘,您往后的日子路过那里可要多加小心! 大胆晴淑仪,本宫好心好意过来探你,你不领情反而血口喷人,本宫念你身体不适,不与你理论,若你胆敢再胡言乱语,别以为本宫不敢动你!惠儿呼啸而去。 我沉默的躺在床上。我复仇的脚步太慢了,才会没有保护好云舒,如今一切也该浮出水面了。 宸贵妃破天荒的过来探我,我难过得看着她,说:姐姐,是不是因为我舒妃才会死去? 宸贵妃笑了:生死有命,没有谁会害了谁? 我喃喃: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出了风头,又怎会让有心之人加快谋害的脚步? 宸贵妃握住我的手:你也不要太自责,不管怎样,怎么能冒犯皇后? 就是她杀死了舒妃!我两眼射着仇恨的光芒。 宸贵妃笑笑:最重要的是要先活着,才能报仇不是吗? 活着?活着?没错,即便死我也要与惠儿同归于尽。想到此,我挣扎着起身要小米儿搀扶我去永寿宫,小米儿阻止我,我笑:若不以这病身去请罪,效果不就没了。 我一步一晃得走了很久才到达永寿宫,惠儿见了我叹口气:何苦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 我忙跪下:娘娘,晴儿刚才是烧糊涂了,才会冒犯娘娘,请娘娘------------惠儿没等我说完便扶我到内阁,给我端了杯参汤才说:你误会我也难怪,整个后宫只有我敢在皇上刚刚准你去探望的时候杀掉她们,可是晴儿,你要仔细想想,如果我能狠毒到要杀害别人,又怎会傻到这个节骨眼上杀人,这不是自己找死路吗?更何况这舒妃是故皇后的妹妹----我真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我心里冷笑着,嘴上却说:对不起,娘娘。 惠儿挥挥手:算了,你好是回去好生歇息吧! 小米儿搀扶着我,诺大的太阳让我头昏脑胀,回到德秀宫,兰若正在等我,我们双目一对,然后抱头痛哭。 兰若这时才说出云舒被幽禁的故事:原来当日想要害云舒得人已经三番五次制造假象让皇上误会云舒了,皇上自知自己不可能整日留在后宫,不可能把云舒保护好才出此下策,不得不把云舒幽禁起来,并下令所有人不得探望,自己也做出不愿再提起的样子,为的就是让所有人忘记还有云舒这个人。 我笑:这都两年多了,皇上是不是打算一直幽禁下去? 兰若握住我的手:小姐,难道您没有发现轩禧宫虽然看起来破烂不堪,可那荷花池还有人打理吗?皇上从没有忘记舒妃!皇上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我疲惫的垂下头:打算?好吧,我也有我的打算! 晚上宁远来看我,我勉强的对他笑,他仔细的询问我今天进食吃药的情况,我沉默的看着宁远,心中漾起异样的情愫。 也许宁远是真的无奈,当年他那样爱我,还不是没有保护好我?难道他也有苦衷吗? 宁远见我看他,忙低头说:可好些了。 我点头,转又摇头。 宁远诧异的看着我,我说:皇上陪陪晴儿,晴儿就全好了。 宁远一笑,搂住我,我听着他的心跳,心中慢慢的形成了很多新的想法,我问:是否已经知道谁是凶手? 宁远点头:是一个奴才,想要从轩禧宫偷些字画出来,结果被舒妃发现了,这才情急杀人的。 我不觉冷笑,没落的轩禧宫还能遭贼?可见这个贼的愚笨程度。可我知道我不能再逼问皇上了。 皇上继续说: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你在朕心目中才是最重要的。 刚说完,外面急急得来报:程贵人出事了。 我一惊,挣扎着要下床,皇上眉头紧锁,扶住我问来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人也说不清楚,我更加着急,忙叫人带着我们过去看。兰若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脖子赫赫一条紫色的印记。她的小丫头说兰若是在御花园后的畅音湖中发现的,如今正危在旦夕。我怒骂小丫头:你们当时都在做什么?怎么会让程贵人一个人留在畅音湖边? 小丫头忙跪下:是程贵人吩咐奴婢去御药房叮嘱太医给娘娘您的汤药里多放些糖,奴婢--------- 我一震:兰若啊,兰若,若不是我,你此刻也许就好好的站在这里了。 我扑倒兰若的身上。 皇上怕我太过伤心,便命人强行扶我回德秀宫,并不准我今晚随意走动。我躺在床上,心中悲痛,头脑中却思绪起伏,整个事情都是贯穿着故皇后这条主线,先是云舒,如今又是兰若,同时这一切又是与我息息相关的,自从我入宫以来,这些人才从被人遗忘的角落里重新浮出水面----------这个幕后黑手是要对付我还是要铲除故皇后的亲信呢?毫无疑问,惠儿正好符合这一切特征,又要杀人灭口,又要铲除我的亲信灭灭我的威风。 第19章 小米儿不停的向我汇报兰若如今的情况:还在昏迷,情况危急、昏迷---------- 我心里暗暗祈祷:兰若,求求你,你一定要活过来---------- 皇上回来看我,我忙问:兰若怎么样了? 宁远摇头:有太医看护着,你被担心了。 我说:皇上,我害怕那些人还会再来害兰若,不如我们马上把她接到德秀宫与我同住? 皇上沉吟:等她醒过来吧,如今她很虚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那么我明天搬过去。 宁远搂住我:朕知道你担心她,今天朕强行让你回宫,你不气朕吧! 我摇头。 宁远窝心的抱住我。第二天大清早我就去看兰若。这会太医还在睡着,我握住兰若的手,轻轻的捏着,不知过了多久,兰若的眼睛终于动了动,我激动地看着她,她笑笑:小姐,你怎么在这,药吃了吗,我特意吩咐他们多放些糖----------她皱皱眉头,这才忽然想起来遇害的事情,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我忙问:是谁要害你,可是皇后! 兰若摇头:我没有看清,只觉得忽然有人卡住了我的脖子---------小姐,你最近也要多加小心,免得他们加害于你! 晌午,我便差人把兰若移到德秀宫东殿,经过此番颠簸,兰若更显虚弱,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噩梦惊醒。 我一直陪伴着她,宁远过来看我的时候我正趴在兰若的床头睡着了。宁远轻轻的抱我起来,我呢喃了一声,缩在宁远的胸前,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咚咚的声音让我安心。进了内阁,我听见宁远低吼:人都哪里去了?声音低沉,想是怕吵醒我。我在梦中笑笑,我的卧室很少有人服侍的,包括小米儿,我也不愿意让她为我更衣或者守候着睡觉,所以此番宁远一喊,小米儿,豆儿和勺儿才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为我风向、掌灯、整理床铺。 忽然,勺儿痛呼了一声,我忙睁开眼,只见勺儿额头上滚落着斗大的汗珠,一副痛苦的模样,只一分钟的功夫便倒地不省人事。小米儿不解的过去扶起勺儿,却又突然推倒她,自己忙不迭的后退。撞翻了桌旁地小椅子。倒是豆儿细心,过去猛的掀开床上的被褥,床的正中央赫然竖着几根不易被人察觉的绣花针,针尖透着紫黑的光,一看便知是带着剧毒。这时豆儿也忍不住惊呼起来。 宁远抱紧我,怒吼:来人啊! 几个太监和侍卫跑进来,宁远大吼:看看你们守护着的主子,你们都在干什么!今天可有可疑的人进过淑仪地卧房? 大家都面面相觑,宁远更怒:一群没用的东西,李福寿,打发这些没用的奴才去暴室。 刚才我在害怕之余一直在寻思,看来这一切是冲着我来的,也或许是为掩人耳目才故意拖累我,但不管怎样,至少是要害我的,我不禁紧紧地靠在宁远怀里,此时宁远发话,我忙阻止:皇上!不要!切勿责罚无辜的人,他们固然守护有疏忽,只打几板子也就罢了,晴儿只是害怕说不定哪天就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宁远胸口一紧:晴儿,你放心,朕一定为你讨回公道,也一定保护好你。 我把头埋在宁远得胸口,视线却落在勺儿的尸体上,心中不禁一阵惋惜,我说:把勺儿的后事办的隆重一些,可怜的孩子,竟做了我的替死鬼。 宁远叹息:朕的后宫不整治是不行了。 一群奴才把勺儿抬了出去。宁远说:今晚就随我去养心殿歇息吧,有朕在,兴许你能睡得安稳些。 我不禁感动与宁远对我的细心和体贴,但我说:皇上,晴儿不怕住在这个屋子里,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再见见勺儿,如果不把她要过来也许她只是受些打骂,如今却是丢了性命,我----------- 宁远忙搂紧我:你不要太自责!朕最在意的是你! 我摇头:而且兰若怎么办?所以皇上晴儿就在这,哪也不去。 宁远立刻说:那朕就在这陪你! 豆儿和小米儿已经将我得床榻仔细检查过,并换了新的被褥。宁远搂着我轻轻的安抚我。我听着他心脏咚咚的跳动声,渐渐睡去。小米儿和豆儿整夜在门口守候。 不知何时,突然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吵醒了我,豆儿急急得进来说:娘娘,程贵人下体突然血流不止------------ 我头一晕,怎么会这样?宁远也一愣,我们忙过去看兰若,还没进东殿的内阁就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兰若正浸泡在血泊中,面色惨白。 陈太医匆忙的赶过来,看到这情景又一号脉,忙跪下叩头:皇上,贵人是服了堕胎药滑胎了。 我一震:兰若怀孕了?怀孕了?那为什么她被救起,胡太医号脉时没有说明! 宁远也不由震撼:胡太医人呢,程贵人的补药全是他一手操办,他的人何在? 小太监们忙去寻,许久回来说:胡太医的府上已经人去楼空。 我抓住宁远,凄惨的说:皇上,这可是你的孩儿! 宁远顿时怒气冲天:来人,务必把胡太医捉拿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陈太医,朕命你务必还朕一个健康的程贵人! 陈太医忙跪下:臣定当竭尽全力。 宁远不顾那些触目惊心的鲜血,扶在床头,握住兰若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兰若,你一定要好起来,朕一定为你报仇。 陈太医将写好的药方递给药童,药童忙飞奔而去煮药。宁远对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小丫头乐儿说:你好生伺候你家主子,再有差池,朕要了你的脑袋。来人,增加德秀宫的守卫,如再有闪失,我要所有人的性命。 说罢抱住我,我说:皇上,是谁想要我和兰若的命,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了别人? 宁远痛苦的说:不,你是最贤惠的,是朕对你的宠爱引起了别人的嫉妒。 我一震:那皇上会不会为了保护我而冷落我,要我也去住冷宫? 第20章 宁远握住我的肩膀:你放心,朕决不会这样做,这个后宫是朕的后宫,没有人能动朕要保护的人一根寒毛。 我一震,心中感慨:宁远呵宁远,你终于有了这样的心,倘若你早些这样,也不会冉我的妹妹枉死!我抱住宁远,心中一片苦涩。 这后宫的消息果然传的快,不多时,德秀宫的东殿便已站满了妃嫔,兰若的床铺已经更换过,空气却依然弥漫着浓重的血味,惠儿痛苦流涕,跪下说:皇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治理无方,才会让后宫频繁出事,请皇上降罪。 皇上不无感慨的扶起皇后:疏忽的是朕才对,如果朕能够仔细管理,也不会有这么多妃嫔出事,包括婉莹可能也就都不会枉死,是朕的错。 兰妃说:皇上切勿难过。她边说边护着自己的肚子,皇上忙扶住她:以后要多加小心,朕不可能时时留在后宫,委屈你们了。 荣妃有些不自然,宸贵妃说:能够孕育皇储是为社稷,怎么会委屈呢,只是皇上定要找到主谋,以给程贵人和众姐妹一个交待。 皇上庄重的点点头。然后说:各位爱妃都回宫吧! 皇后立刻响应:是啊!皇上明日还要上朝,也该早些歇息了,晴儿,这几日你好生照顾程贵人,早安就免了吧! 我低头称是。一干人离去,德婉却慢走一步,对我说:你这淑仪当的还真危险,荣妃姐姐还真是要多照顾你了,好麻烦啊!说罢,款款离去。 宁远自然没有听到这些话,留下一大堆丫头和护卫陪我回正殿,轻轻的抱着我,一夜没睡,直到上朝才离去。 我一直假寐着,皇上一离去我便醒来,小米儿和豆儿在门口站着,我说:你们随我去畅音湖,我要看看兰若出事的地方。希望还没有被人破坏! 这一日我一直担心,却忘了去那里看看。暮色中畅音湖显得暗影重重。豆儿指给我兰若出事的地点,那里草丛凌乱,我仔细的在旁边寻找,小米儿和豆儿也仔细地看着草丛,看是否能够找到蛛丝马迹,小米儿倒是寻到了兰若掉下的绒花,这让我受到了鼓舞,忽然不远处的草丛一阵奚索,我忙让豆儿吹灭灯笼,我们躲在旁边的大树后面。来人是一个太监总管的装扮,想必正是谋害兰若的人,白天这里喧嚣,所以他才选择这个时候过来寻找自己遗落的东西,小米儿有些按耐不住,我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在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想到即便现在发现了什么,也只是做到心中有数即可,万一声张出来未必能打击到敌人,反而对自己更加不利。来人在草丛里寻了半天,借着月光我只看到那人模糊的面貌,突然他腰间的挂饰在月光中晃动了一下,那个挂饰我认识,我几乎认出了这个人,同时我的心也受到了剧烈的震撼,怎么会是他? 许久之后我才回到德秀宫,豆儿为我倒了杯茶,我双手捧着却迟迟没有喝,我问:你也看见了? 豆儿点点头。小米儿却一阵茫然,她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机灵一点,也免得什么时候被人家害了都不知道。 我问豆儿:你有何意见? 豆儿摇头:小姐,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如今恐怕我们已被骗得太深了,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当初所听到的和所能想到的,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冤枉了好人。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疲惫。黑暗中那个人竟然是宸贵妃福寿宫得总管,是我太低估宸贵妃了,还是别人的计谋太深了,以至于牵扯到她? 休息片刻,我便过去看兰若,我坐到她床边,她睁开眼睛乐呵呵的看着我说:小姐,我装的还像吧! 我笑:像极了,就差我都被你蒙住了。只是这屋子的血腥味不知何时才能散去。 兰若叹气:鸭子的血就是腥了些,余味久久不散。 我笑笑,没有接话。兰若见我一副愁容,便问:有什么心事---------是否已经发现了真凶? 我点头,然后又摇头,叹:这后宫有什么事情是和表面一样的?如今我也不敢轻易相信这些表面了,我是发现了害你得人,可谁是真正的主谋却无法现在就下断言。 害我得人是谁? 福寿宫的主管孙公公! 孙公公?那不是宸贵妃普入宫时就跟在她身边的人吗? 我点头:这么多年不离不弃也算是忠诚,可你知道有多少人是后来遇到了困难才不得不出卖自己被人家利用的?而且,云舒也说------------ 兰若打断我的话:会不会舒妃也被宸贵妃给骗了? 我一震,思量自己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云舒简单单纯,很有可能被蒙在鼓里,可如今她已经不再这个人世了,我何从去考证? 我笑笑:无论如何,现在我们总算是安全的,有了更多的守卫,皇上也重视咱们,相信别人再想伤害我们,也要等待一段时间了。 兰若点点头,扑哧一笑:只是我是不是要躺很久,总躺着这腰都疼了。 我也笑笑,然后说:总之这段时间我们要多加留意,争取在他们出手之前先出手。兰若慎重得点头。 下午陈太医过来瞧病,我暗中塞给他不少银两。陈太医忙跪下:淑仪娘娘,这可使不得,臣没落时期与程贵人萍水相逢,程贵人对臣有大恩,如今能够尽点心意,臣-------- 我打断他:陈太医,既然有没落时期想必你也是个两袖清风,不愿与他人为伍的正派人,如今将您拖下水,辱了你的名节,实在是情非得以。 陈太医忙叩首:淑仪娘娘言重了,当年程贵人曾与臣说“如若只做个正派人,不但会丢了性命,也无法完成自己救人的愿望,倒不如与他们同流合污,站稳脚跟,才能救治更多的人,只要自己心里有个度量,不要真的陷进去就好”,臣听后茅塞顿开。如今臣虽说了慌,却能保住两位娘娘的性命,疏重疏轻,臣自认分清了。 第21章 我有些动容,笑说:那么这些银两陈大人更要收下,也算是为我们传出去个美名。 陈太医这才收下。我又问:兰若的身体是否还有大碍? 已无大碍! 那么以兰若的病情何时醒过来才算适当。 陈太医立刻会意:臣这就去通知皇上! 没多久皇上便兴冲冲的过来:兰若! 兰若也不起身,只深深地看了宁远一眼便满脸泪水。宁远心疼不过,忙握住兰若的手:你受苦了。 兰若泪眼迷蒙:总算还有条命,只是可怜我们的孩儿----------- 宁远面色立刻憔悴很多:朕定补偿你,我们的日子还长,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会吗?皇上?臣妾连续被害两次,已经是死了的人了,没有什么能够再让臣妾害怕的了。所以皇上,我经过这次滑胎,还会有孩子吗? 陈太医忙回:娘娘并没有中毒太深,没有伤害到内脏,以后怀孕是非常正常的事! 兰若这才点点头,我说:兰若似乎已经疲惫了,皇上是否也歇息一会?听闻最近边关军情紧急,皇上这会肯定也很累了。 宁远笑笑:还是你体贴,不似别的妃嫔见到朕只知道让朕烦心。 我摇头:姐姐们也只是想讨皇上的欢心,只不过没有用对方法,论本意,皇上怎么可以怪她们? 皇上搂住我:晴儿,还是你贤惠,这些妃嫔们怎么还会对你如次挑剔? 我一怔,难道谁说了我什么? 用罢晚饭,皇上离去,我问豆儿:最近可有听到什么闲言闲语? 豆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听了一些,都是一知半解。 我笑:那我也就不想听了,只是我想知道每个宫里的动态。 奴婢知道了。豆儿立刻会意。 你知道什么了?我反问,豆儿一愣。我笑:如今在我这愿意继续与我走下去的人都是要九死一生的,你若害怕大可以离去,本宫现在只需要真心跟在我身边的人。 豆儿忙跪下:奴婢不会有二心,程贵人曾经有恩于奴婢,奴婢说什么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主子的事! 我喝茶:问题就在这,对你有恩的人是兰若,不是我,难保你对我也衷心。 豆儿急得满头是汗,却也知道我若有心猜疑她,无论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我笑笑:起来吧!既然兰若对你有恩,我也不会为难你,本来也不打算怀疑你,只是现在情势非比寻常,我必须确定自己身边的人衷心,你也看到了,我对兰若是什么样的情意,这个宫里可能也只有我愿意保护她,我们是唇亡尺寒的关系,你懂吗? 豆儿说:娘娘,即便没有程贵人,奴婢也知道无论跟了哪位主子都是要忠心耿耿的,奴婢既然跟了娘娘,就是娘娘的人,定尽心尽力效忠。 我扶起她:你不要怪我怀疑你,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现在,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了吧! 豆儿忙又跪下:恕奴婢大胆,之前奴婢已经在各个宫里留意了几个可以信得过的人。 我暗叹:还真是个伶俐的丫头。我说:如何确定信的过? 她们都是一些被各宫主子欺负的人,对主子恨之入骨------- 我打断她:这些还不够,你怎知这些表象不是故意制造出来的?况且这些人今天可以归顺我,明日就可以归顺他人,我要的是只归顺于我得人,你继续留意吧!另外,明天你开始四处散财,像那些费力不讨好的内务府的人都要打点,他们能够提供给我信息太多了,如今我们礼遇他们,他们必定涌泉相报。 豆儿忙点头说:是。 她退下后,我也觉得有些疲乏,便靠在被褥上休息。慢慢的,眼前有些恍惚。迷蒙中看到勺儿清秀的脸庞渐渐接近我,眼中透出的恶毒的光让我不禁战抖,我说:你别过来。 勺儿忽然变成死前被剧毒染成蓝青色地脸:你为什么害我?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为什么害我? 我没有害你,我没有---------我挣扎着向后退,却无法动弹。勺儿狞笑着接近我:你还装蒜,你以为厚葬了我就可以洗脱罪孽?是你在棉被里藏了毒针,你明知道每日为你整理被褥的是我,你故意用我做饵以达到你自己的目的,你好狠毒。 我想大声呼叫,嗓子却发不出声音,勺儿伸出手渐渐勒住我的脖子,顿时,呼吸万分困难。我渐渐的有些失去知觉。我似乎看到了云舒用凄惨的眼睛看着我。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猛地推开勺儿,我厉声说:是你自己害死自己的,我好心好意救回你,你却吃里爬外与荣妃勾结暗中要害我,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好丫头,你还敢回来找我。说着我伸手便要打过去。勺儿一闪,神色有些不自然,她畏缩的说:你以为我是自愿的吗?我只是个奴婢,主子们吩咐了我怎敢不从,最可怜的还是我,竟做了你们争斗的牺牲品。 我冷笑:你知道就好,如果我真是恶人当初也就不救你了,害你得人是荣妃才对,你怎么这般糊涂?勺儿摇着头:我不信,我要杀了你。说罢伸手过来。眼看着青黑得手就要碰到我了。我大叫了一声,终于醒过来。小米儿紧张的看着我,我说:勺儿回来了! 小米立刻吓得一哆嗦,四处打量房间,我看到这情景,顿时火冒三丈,我下床,对着房间的各个角落说:勺儿,这个后宫本来就是是非之地,你本来可以得保平安,是你自己不本分,怨不得别人,如果你敢再出来,我就拆了你的坟,挫骨扬灰! 屋子里静悄悄的,小米对于我这番话的反应是瑟缩在墙角,不敢睁眼睛,我与沉默和寂静对视了半天,终于瘫坐在床上。 豆儿正巧从外面回来,一脸神秘地说: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听说荣妃在宫里遇鬼了,吓得尿了裤子,这会正寻太医开药压惊呢,想是害过的人太多,回来索命了。 我一愣,冒了一头冷汗。 第22章 勺儿的冤魂缠绕了荣贵妃和德婉整整半个月,直至宁远请来了道士做法才得以离去,想是怨气冲天。 后宫频频出事,宁远分身乏术,再加上边关军情紧急,整个人迅速瘦了下来。 我曾去探望荣贵妃,憔悴了许多,可见人做多了亏心事,不管你曾有多少的风光和权力,都一样会受到做贼心虚后怕鬼缠身的痛苦。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笑。如果她们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岂不直接吓得神经恍惚,频频大呼活见鬼? 兰若经过半个月的修养,总算可以由人搀扶着外出散步。我便经常陪着她四处走走,兰若始终不敢再接近畅音湖,只要提起眼神中便有恐惧。 这日,我与兰若一同去永寿宫问安,众位姐妹都到齐了。惠儿说:好不容易今个妹妹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我这永寿宫也热闹了不少。荣贵妃,这几日睡得可好? 荣贵妃微笑着点点头,惠儿又说:最近荣贵妃妹妹有失调理,所以睡眠不足,不曾想后宫竟然以此为由传出荣贵妃是因为害人太多才导致的冤魂缠身,如今荣贵妃身上已经大好,我也不想追究这个谣传是从何而来,只是各位妹妹今后管好宫内下人的嘴巴,若再传说些死去的妃嫔、丫鬟索命的话,我定不轻饶。 我不禁暗笑:这算什么警告,分明是把谣言扩大化。想到此我眼中精光一现。 惠儿继续说:程贵人妹妹的身体可好些? 程贵人点点头,惠儿叹口气:你是最可怜的,先是溺水,后又滑胎,今后走路要多多注意,也要更加爱护自己的身体才是。 程贵人咬牙点点头。我的心中也不禁冒起一阵凉风:惠儿果真有本事,竟然把这么严重的谋害说的云淡风清,仿佛是兰若自己粗心大意造成的一般。 惠儿喝了口茶:如今后宫姐妹越来越多,我断不容许后宫只有一人独大,兰贵妃,你如今怀孕了就多多保养身体,我会安排其他妹妹们伺候皇上。最近秦小仪也该侍寝了。 德婉忙跪下,虽然面色憔悴却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我暗叹惠儿地招数高干,果然众姐妹都向德婉射来怨恨的光。 晚上自然是德婉侍寝,我好整以暇的在宫里刺绣,兰若虚弱的走进来,待豆儿把门关上才恢复常态,向我抱怨:小姐,这装病真不是人做的,本来没病也出毛病了。 我放下刺绣笑说:再过几日你就可以痊愈了。 兰若拿起我的刺绣,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她不禁赞叹:真漂亮。 我笑:什么时候等你有了小宝宝,我就送你一个刺绣的小肚兜如何? 兰若脸一红:先有身孕的应该是小姐才对。 我感叹:这可不一定。 忽然外面报:皇上驾到。 兰若立刻装成病殃殃的样子,见过皇上之后便颤巍巍的回了东殿。 我问宁远:今个不是德婉妹妹伺候皇上? 宁远笑笑:朕过来履行对你的承诺。说着抱住我,我紧紧的贴在她的胸膛上。我说:皇上近日可是瘦了,晴儿好生心疼。 宁远吻吻我的发迹:好生心疼也不说陪陪朕,你的绿头牌朕可是好久没有看到了,是不是因为我陪着荣儿,你吃醋了? 我一愣,心下充满了疑问,却说:晴儿是吃醋,可晴儿也知道荣贵妃姐姐身体不舒服,更何况后宫这么多姐妹,皇上怎么可以只疼晴儿? 宁远点我的鼻子:还是晴儿最乖!天不早了,我今天就留宿在你这,可好? 都已经通传了妹妹,皇上诚心挑拨离间嘛! 宁远大笑:就喜欢看你撒娇的样子,好了,你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修养。朕可是很想早点看见你的绿头牌。 我笑着说:恭送皇上。 宁远乐呵呵的离去,我却陷入沉思。如今半个多月,我丝毫没有发现真凶得蛛丝马迹,也没有展开任何行动,却反倒被别人算计,竟然有人私自换下了我的绿头牌! 妃嫔的绿头牌一向由内务府管理,并每日将挂着绿头牌的妃嫔的名字呈送给皇上。当然,我知道很多时候呈现给皇上的仅仅是有权有势独获圣宠地几个人,或者是她们故意安排下来的人。可如今是谁故意把我的牌子换下呢? 我叫来豆儿,问:最近可曾对内务府的人礼待? 豆儿说: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送去了银两。 我暗想:如若这样,出现这样的事理应有人过来通知我,难道内务府的人已经被人买通。 我问:你打点地可顺当。没有被人发现或者撞到刀刃上散财给了别人的亲信? 豆儿狐疑:没有,奴婢都是寻的可信的人。 我点点头,心中觉得烦躁,便挥手让豆儿退下。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大早去问安,宸贵妃难得也出现在永寿宫。惠儿对她说:皇上已经免了你的问安,如今这肚子也慢慢鼓起来,还是不要太劳累了。 宸贵妃笑笑:我年纪大了,多运动运动才利于顺产,而且我的福寿宫比较偏僻,时常也没个人说话,过来热闹热闹也开心不少。我说:本来妹妹们想过去探望,只是怕影响姐姐休息,倒吵了姐姐,如今姐姐这样说,妹妹们肯定多过去坐坐。 宸贵妃笑:晴儿这丫头最是体贴,总会为他人着想,什么时候也为自己筹谋,怀个一男半女? 我与宸贵妃慈祥和蔼的眼神相对,心中五味混杂,曾经我对她说过是皇后害了云舒,后来又发现毒害兰若的人是福寿宫地总管,如今又面对着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分不清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我脸红着笑说:姐姐就会取笑妹妹。如今妹妹不舒服,已经将差人将绿头牌挂起来了。 说完,我仔细的观察妃嫔们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个显现出不自然。惠儿问: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可让太医瞧过? 第23章 瞧了,只是让我多加修养。 惠儿这才点点头,潜了大家回去。 回宫的路上我一直紧锁着眉头,思量刚才我故意说出自己已经知道绿头牌的事,却没有从众妃嫔身上看出一点端倪,心中更加不安。 果然下午的时候,宁远怒气冲冲的来到德秀宫,我行礼他也没让我起来,只让我跪在地上,他烦躁的来回走动,然后突然停在我的面前,说:好个晴淑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朕! 我一时蒙住,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皇上说:来人,把内务府的宋公公带上来。 外面进来一个低眉顺目的人,皇上说:你把晴淑仪得原话复述一遍。 宋公公装出畏惧的表情,说:皇上,这-------- 放心,有朕在,没有人敢动你! 宋公公抬头看我一眼,神色紧张的又低下去:晴淑仪说:荣贵妃那个贱人是亏心事做多了才会导致恶鬼索命,皇上倒有眼无珠每天过去陪她,公公,你把我的绿头牌挂起来吧!就说我的身体不舒服,反正皇上也没时间来我德秀宫-------------- 皇上怒斥:想不到你这样擅妒、骄狂,你可知你犯的是欺君子罪?朕真是看走了眼! 我跪在地上,委屈的眼泪滂沱。我说:皇上,在您心中我竟然就是这样一个人! 朕也没有想到,你骗朕骗得好辛苦。宁远捏住我的脸:朕也想不到你这单纯善良的外表会揣着这样的心。 我瘫坐在地上,很想说:我没有!却不愿意再辩解什么?我只觉得失望和难过。宁远竟然轻易相信别人诬陷我的话,我在他心中竟然就是这样一个人! 宁远说:你都不解释吗?默认了! 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宁远痛苦的说:从即日起没有我的命令晴淑仪不准离开德秀宫,任何人都不准来探望。 我在心中苦笑:终于也要成为冷宫里没落的妃子了。 皇上愤怒的离去,眼神充满了失望,我亦感到深深的绝望。 兰若走进来扶起我,我也没有解释。兰若只是抱着我与我一起流泪!我躺到床上,辗转反复,头脑依旧空白,仿佛这一切只是个梦。 快到傍晚的时候,豆儿忽然惊慌失措的跑回来,踉跄的跌倒在地说:娘娘,上午来的那个宋公公遇害了! 我“啊”的一声。兰若忙问:皇上怎么说? 豆儿边哭边说:皇上认定是娘娘愤怒不平才下的毒手,如今已经降娘娘为嫔,终生不得离开德秀宫。 我头一晕,觉得天玄地转。豆儿继续说:程贵人要连夜搬离德秀宫。 话音刚落,李福寿便带着皇上的圣旨来到,宣读完毕,兰若忙求李福寿,准她留在德秀宫陪我。 我颤抖着说:兰若,你一定要出去,一定要出去,如今,你要更加小心了。 兰若似乎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便痛哭着抱住我! 我却没有一丝一毫哭泣的意思,只觉得一切荒唐至极! 转眼又到了九月,一场秋雨一场凉。 豆儿为我新添了衣物和被褥。我趴在窗前看雨,滴滴答答,雨云缠绵迟迟不肯离去。我很少与豆儿说话,不是心情低沉,而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小米儿过来为我添衣,我也只是笑笑便罢。 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自己是个糊涂虫,什么都没弄清楚就糊里糊涂的被人陷害进了冷宫。 惠儿曾经派人来看过我,不知是出于怜悯还是想要看看我有多潦倒? 德婉已经被封为德嫔,据说虽不受宠爱,每个月却固定有几天宁远会留宿在她那,想来又是荣贵妃的功劳。 德嫔曾经过来看过我,不用想也是满嘴荒唐的嘲讽。倒是芳淑媛来的时候说了几句体己话,她说: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再傻也不会在那个节骨眼上杀人灭口,只是你未免骄纵了些,怎么可以私自挂起绿头牌。 我笑笑,没有说什么。芳淑媛偷偷塞给我些银两说:这样的日子不好过,你多留些银两打点下人,可保你生活水平提高些。 我谢过她。到了这时总算知道了人情冷暖,知道了人生的喜怒无常。听闻不少人把前阵子荣贵妃府上闹鬼的事情也赖到我头上,说是我搞的鬼把戏。兰若为了替我澄清没少受到挤兑,她毕竟只是个贵人,如今德嫔是断不会让她好过的。 我叹气:墙倒众人推,果真是这个道理。 小米儿为了让我开心,在庭院里为我绑了一架秋千,据说我没入宫前最喜欢荡秋千。我坐在秋千上,小米儿轻轻的推着。 这些天我的思绪一直没有停滞,反而比过去灵活多了,我在想也许太急躁了,不但没有把真凶引出来,反而遭到了一些争宠的妃嫔们的嫉妒,更何况这后宫往往都是柳暗花明,我刚刚进来一年,得宠也不过短短几个月,连自己的亲信和为自己奔走的人都没有,又谈何报仇呢? 我在筹谋着,怎样离开这冷宫,怎样解除皇上对我的猜忌,怎样恢复到我原来地位分继续查找真凶。 小米儿将秋千推了起来,我身上紫纱的罗裙和丝带渐渐随着秋风飞舞起来。 身后幕然一阵轻笑,我忙从秋千上翻越下来,袅袅的落在来者面前,我顺势跪下说:见过宸贵妃娘娘。 宸贵妃笑容可掬的搀扶起我说:到底是年轻,竟然这样灵巧,像个精灵似的,不像我,一把老骨头了,又挺着个肚子。 我顽皮一笑,突然把头靠在宸贵妃的肚皮上仔细的听,然后抱怨: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 傻丫头,如今才四个多月,哪里会有声音,要是真有恐怕就是妖怪了。 我憨笑着,然后叹气:有个孩子是多么好的事情! 宸贵妃不无感慨地说: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那日你在永寿宫说出这件事时表情有异,我便知道事出有因。你受苦了。 我摇头,只说:总算明白自古君王无情了。 第24章 宸贵妃摇头:你不要怪皇上,自从你被幽禁,皇上便似换了一个人似的,总觉得没有精神,不像往常那样神采奕奕的,想必是挂念着你。 是真的?我眼睛中顿时充满了泪。 宸贵妃说:傻丫头,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为你求情。 我忙跪下谢恩。又抬头问:娘娘为何对我这样好? 宸贵妃不无感伤的笑:人做过坏事之后难免想要为自己多积点德,更何况看到你就好像看到我刚进宫时,那时候孝纯皇后也是这样对待我的,只是除了她以外再也没有好心人,稍不留意被别人捉住把柄就万劫不复了。后宫是个是非之地,既然无奈已经进来了,就要想尽一切办法保全自己。 我深刻的点点头。 宸贵妃离去,小米儿乐呵呵的说:小姐,皇上这样念着你,估摸过几日就来了也不一定。 我感叹,这个傻丫头。我说:如果真是这样,他早就来了。正因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了我,他才会这样愁容满面。 皇上好矛盾啊!小米儿明显想不清楚我们的这些事,一副苦恼的表情。 豆儿忙说:别想这些了,我托人弄回来几本书,给娘娘解闷。边把一摞书放在凉椅上。我随手翻开看,都是一些民间时兴的小说,便笑:好丫头,知道我无聊,这回我可就有东西捱时间了。 小米儿见状忙说:那小姐不是喜欢小动物,我托人弄来两只? 我说:不要惊动别人才好。 没几日,便有小太监送过来两只杂交的小猫,我就每天捧着书,逗弄着他们过日子,倒也觉得惬意,尤其是天气渐渐变凉,两只小猫窝在怀里就像是两个恒温的小暖炉,暖和极了。 这日,入夜的时候,兰若终于得空过来看我,来时德嫔刚刚奚落过我离去,兰若难过得抱住我:小姐,我真是没用,不能救你,连来看你都不能。 我安慰她:没关系,我在这清静的狠,倒是你在外要多加小心。对了,德婉倒是送过来一些小吃。 小米儿挺不乐意地说:她有这么好心,没准背地里吐了口水什么的,我看还是倒掉吧! 我和兰若同时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忙说:小米儿,好丫头。 小米儿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却也搔搔头笑。 我端起德嫔送来的一盘小菜,叹口气说:也许本来是好意,只不过嘴厉害些。 兰若说:小姐,我知道你不愿意谋害别人,可如今这是最好的时机,错失了没准就真的要幽禁一生了。 我叹口气,把这些样式不错的小菜都喂给了两只猫。说:算了。 兰若悲恸的看着我,留下一句拼了命也要救你出去的话后便离去。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我的两只小猫自从吃了那些小菜之后便再也没有喵喵叫过,仿佛精神也不如从前。我托人看过两只小猫,答案竟然是两只小猫服食了哑药,如今已经变成了哑巴。 我不禁震撼,德婉真的要害我,让我不能说话,多好的机谋!一阵秋风吹来,我不禁瑟缩了一下。 我对豆儿说:拼了命也要去找太医,就说晴嫔娘娘突然口不能言,消息散布的越广越好。 豆儿领了命飞奔而去,不多时,便听见她大声与守护侍卫争执,还跪下磕头求侍卫去寻太医。 我笑笑。回到内阁,躺下,扮起虚弱的模样。不消多时,便有陈太医过来为我诊脉,他眉头紧锁,我“啊啊”的咿呀着,陈太医立刻会意:娘娘恐怕是中了哑药,且中毒颇深,今后恐怕再不能开口说话了。 我一震,撕扯着陈太医的衣服,大声哭闹着。陈太医跪下:臣真的无能为力,请娘娘节哀。 我大声哭闹着,整个德秀宫充满了句不成句的咿呀哭喊声。听的人怵目惊心。 惠儿首先带着人过来看我,见了她我直接委屈的泪流满面。惠儿握着我的手:是谁这么狠心,竟然下这样的毒手,好端端的人竟成了这样!可通知了皇上? 旁边的人摇头:皇上曾经说过不听一切有关晴嫔娘娘的消息,属下--------- 事出突然,快去通知皇上! 我慌忙的摇头,咿咿呀呀的乱说一器。惠儿握住我的手:别怕,这种事情一定要让皇上知道,定要给你个公平。 宸贵妃驾到,握住我的手也跟着抹眼泪: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小米儿,这德秀宫的膳食是谁负责? 惠儿说:这些一会自有皇上来评断,陈太医,晴儿的病可有挽回的余地? 臣---------- 惠儿一拍桌子:你只说能不能医,你若能医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如果不能,本宫也只说你没有本事,自会去请别的太医! 陈太医忙叩头:臣定尽力而为。 荣贵妃和德婉终于赶到。我见了德婉直接从床上跃起,扑向她口中咿咿呀呀愤怒的叫着,德婉被我拉扯的连栽了几个跟头,侍卫硬是把我们分开。我一头跪在惠儿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泪刷刷的流下来。 德婉被我吓傻了,这会也回过味来,指着我骂:疯了,疯了,你打我做什么? 我灵机一动,冲着惠儿和宸贵妃做了个吃饭的动作,然后又恶狠狠的指了指德婉,德婉一看忙跪在地上:你血口喷人,皇上下令不准来探望,我怎敢给你送什么吃的,请皇后娘娘明鉴。说完连连磕头。 我一听她这么说,又扑上去狠狠地打她的耳光。这是没有做戏成分的,那些混有哑药地饭菜确实是她端来的,亏我还妇人之仁不忍心陷害她,她倒比我想的要狠毒的多,一个哑巴妃嫔能有多久的福运?想到这里我更是用尽力气打德婉。 惠儿大吼:都给我住手。我这才松手,迅速的扑到皇后脚边可怜巴巴的哭泣。 宸贵妃说:德嫔,你还是先行退下吧! 德婉心有不甘的瞪了我一眼,愤恨的离去。 第25章 直到这时皇上才驾到,我心中万分难过,也不顾礼节直接扑跪到皇上脚边,边沉默的哭边抬头看着他,他心痛的扶起我,外面的阳光直射进来,我头一晕,便倒在宁远地怀里! 也许哭闹地太投入,也许是打架太费力气,我竟就在宁远的怀中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午夜,宁远躺在我的身边,呼吸清晰可闻。我暗自笑了一下,又闭上眼睛。 三更天,宁远穿戴整齐去上早朝,他一离开德秀宫,我便睁开眼睛,像豆儿寻问昨天的事情。 豆儿说:昨个你晕倒之后,皇上只抱着你说了一句“晴儿,我终究没有保护好你”便散了各位主子,独自陪着娘娘了。 我笑笑,说:豆儿,陪我去畅音湖吧! 豆儿诧异:娘娘? 我说:去了便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到了畅音湖,我慢慢的走到水里,冰凉的湖水令我不断的瑟缩。皇宫里的这条人造湖是一处美景,却不知这清澈的湖水底下藏了多少人的冤魂。我在湖水中翻了个身,仰浮在水面上看着星空。豆儿有些担心,时不时地叫一声娘娘。 我散开头发,故意呛了几口水才上来,故作脆弱的躺在草地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豆儿,豆儿似乎理解了我的意思,却不太敢确定,我笑笑说:你可以喊了! 豆儿忙张开嘴巴大吼:不好了,晴嫔娘娘投湖自尽啦!快来人呐!说罢和一旁的小太监到湖边把衣服弄湿,边做出好不容易把我拖出水面的动作,豆儿虚张声势的功力越来越深厚,如今已经泣不成声,还哑着嗓子喊:来人啊! 守夜的侍卫立刻聚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我送回德秀宫,陈太医再次来到我的内阁,只看了我一眼便已了然,直接面色凝重的摇头。豆儿一惊:太医,我们娘娘--------- 你们救的还算及时,性命无忧,只是---------娘娘的情绪不稳定,精神上也--------- 外面传:皇上驾到。 宁远穿着一身龙袍便急匆匆的赶回来,留下一堂面面相觑的朝臣。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愤怒的寻问豆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豆儿哭着说:娘娘醒来后情绪就不太稳定,奴婢想着去给娘娘熬些安神药,谁知回来就不见了娘娘,奴婢立刻带着小卓子出去寻,寻到的时候娘娘已经走到畅音湖的深处。说到这里豆儿忙跪下:皇上,奴婢斗胆,求您多多爱护我们娘娘,娘娘原来那么开朗爱笑,如今被人陷害,多日都不见一个笑脸,如今又哑了,定是觉得无颜再见皇上才会自寻短见,皇上,奴婢给您磕头,您杀了奴婢也好,只要多多爱护我们娘娘,前阵子娘娘也是被人陷害的,如今恐怕也是有口难辨了啊! 宁远被这番话说得恸哭流涕,忙扶起豆儿说:好丫头,真是个护主地好丫头,朕岂会不知冤枉了晴儿?是朕无能,没有保护好你。说着抱起我。 我幽幽的转醒,看见皇上立刻泪流满面,使劲的要推开皇上,皇上抱紧我说:晴儿,晴儿----------- 我咿咿呀呀的要说些什么,宁远立刻说:不要着急。 我向他比划写字的姿势,豆儿忙手脚伶俐的递过纸笔。我在纸上写着:皇上怎么来了,朝臣怎么办?皇上快些回去! 宁远一看,不由的心酸: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为朕着想,朕---------- 我又写:皇上,不要再来看晴儿了,晴儿无颜再见皇上! 宁远立刻说:不要这样说,你在朕心目中最珍贵!朕之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朕以为幽禁你会让你平安,可是----------是我太懦弱了。 我摇头,写:晴儿每日都念叨着一句话:晴儿如果想见皇上,就算生生死死海枯石烂也要等着你! 宁远用力的抱紧我。直到这时,皇后和妃嫔们才纷纷赶到。本来我出事可能不会引起这样的重视,可皇上匆匆忙忙离开朝堂的事却让她们更加知道,即便我是个哑巴也是有着相当分量的人,所以众人来到,没几秒钟,就已经泪流满面。德婉离我远远的,怕我再次指她出来。惠儿说:傻孩子,怎么就寻了短见?陈太医说,你的病很容易就可以复原的。 宸贵妃也落泪说:怎么就这么傻,没有你皇上可怎么办? 我在纸上写:晴儿辜负了各位姐姐的厚爱,只是晴儿如今成了哑巴,又怎么配留在皇上和各位姐姐身边--------- 兰贵妃这时也握住我的手:如果皇上或者各位姐姐也变成哑巴,你会不会嫌弃? 我忙摇头,兰贵妃笑:这就是了,你若在这样想不开,岂不侮辱了我们对你的情谊。 我哭着握住众人的手。宁远得面色一直凝重复杂。他终于问我:你是怎么出事的?可曾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德婉瑟缩了一下。我立刻在心里冷笑,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这样对你似乎太便宜你了,我会慢慢让你知道什么叫恐惧。 我皱着眉头摇头。并露出疲态。外面天已经大亮。宁远说:大家都回去吧,朕想单独陪陪朕的晴儿! 众人离去。我看着宁远,时不时眼神就会变得无助和恐惧,这种自然流露的脆弱让宁远心疼不已,他说:晴儿,我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我忙握住他的手,写道:不要,我已经这样了,即便是害我的人我也不忍心她受苦,皇上,您答应我好不好? 宁远垂泪:晴儿,如果你再有一点事,我一定要后宫所有人陪葬! 我心猛地一震。通过阴谋得到的爱情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卑?我搂住宁远,心中怀着深深的歉疚。 从那以后我几乎没有笑过,也没有开过口。宁远使出各种手段,找出各种好玩的玩意都无法让我重展笑颜,我经常写给他:不要整日陪着我,也要多陪陪别的姐妹们。 每当这时宁远便搂住我一阵叹息。 第26章 转眼冬天来临,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我是喜欢雪的,所以冒着严寒出来团雪球,宁远来得时候正好看到披着红色披风的我在傲然的白雪中,顿时惊呆了。直到我没打没小的把雪球砸在他的身上,他开心地过来追我,我四处跑,开心的笑,虽然无声,却让宁远万分感动,他以九五之尊的身躯与我一起堆雪人,给雪人画上鼻子眼睛,看着宁远成熟的侧脸,我偷偷的亲了他一下,他立刻开心的哈哈大笑,说:来人啊,册封青淑仪为二品晴妃!我一愣,现在我是从晴嫔直接跳至晴妃,心中一阵恐慌,宁远见我的神色忙说:朕封你什么都出自朕的真心! 我点点头,蹲下在雪地上写:恢复淑仪的封号就好了!皇上封晴儿为妃让晴儿觉得皇上是在怜悯晴儿! 宁远叹口气,无奈的说:好吧,都依你! 宁远离去后,豆儿说:陈太医在正殿侯着呢! 我走过去,陈太医跪下叩首,我亲手把他扶起来:以后没有外人时,陈太医就不要多礼了。 陈太医摇摇头却没有辩解,只说:娘娘,近日我要为您使用新药,会有心悸头晕的症状。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晚上我挑着灯笼独自出门,豆儿有些不放心,我却硬是不让她跟着,每天有人跟着的感觉非常不好受。我最喜欢自己踏雪玩乐了。 走了许久,才到问梅轩,满园的梅花随着寒气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远处一个女子窃窃的脚步传来,我笑了笑:总算来了。 德婉疲惫的走过来,身后的小丫头被她指派去折梅花,我知道德婉素来喜欢梅花,遇见了这样的雪景和寒梅,必然会在问完晚安之后绕道来这里的。 我突然窜出去,头垂的很低,一头长发垂在额前。德婉吓得大叫:鬼啊! 我猛地掀起长发,笑说:妹妹,你看我是谁? 姐姐?你不是哑了吗?你到底是谁? 我又垂下头发:别管我是谁?我要来索你的命! 德婉摔倒在地,不断的躲闪。我忽然接近她,拨开头发笑着说:妹妹,你害的我好苦,我都不能说话了,哈哈! 德婉抱着脑袋,畏缩的说: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那些小菜本是芳淑媛要送给你的,被我半路劫了过来,我不知道那里有毒,不是我害你的。 我一愣,万万想不到事情有这样的发展。折花的小丫头大半听到了德婉地叫声,脚步越来越近,我忙匆匆离去。 回到德秀宫,豆儿忙为我奉上暖手的小手炉。出去这么久,手还真是冷的厉害! 我解下披风,捧着手炉斜靠在床上,仔细思量刚刚德婉在恐惧之中吐露出的真言。原来有哑药是芳淑媛端过来的,若是过去我早已认定芳淑媛就是凶手,飞奔而去报复了,可如今经历了许多,我终于明白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没准芳淑媛也不知真情,也是被利用的呢?因此我不敢轻举妄动。 我烦躁的推开窗,看门口一左一右站立的两个诺大的雪人,想起白天与宁远一起玩耍的情景,不仅微笑起来。小米儿看着我,也噗嗤一笑:小姐,你最近越来越怪了,要么整天愁眉苦脸,要么突然就笑了起来,实在让奴婢糊涂! 我摇摇头:所以说你比较苯嘛! 小姐,每次人家关心你的时候你就故意扯开话题。 我笑:当然要扯开话题,不然光给你解释就要花一上午的时间。 豆儿从外面回来,头发衣服上都沾满了大颗粒的雪花和小冰凌,边说:可真冷,今年的冬天来的真早。 一般下雪的时候是不冷的,雪停了才是温度最低的时候,漫天的大雪是在后半夜停止的,随之而来的低温让我躺在几层棉被里,烤着床头的炭火时依旧瑟缩。 我说:豆儿,小米儿,过来,到床上来。 小米儿对此没有任何忌讳,轻轻一跃便躺在床靠墙的一面。豆儿犹豫着:这不大好吧!娘娘! 我笑:过来,要是把本娘娘给冻着了,你可就担当不起了! 豆儿这才上床来,躺在床的外侧,我就给她们讲小时候在娘亲身边以及和宁广、宁远一起玩耍时的趣事。小米儿诧异:我怎么不知道? 我笑:那时候你还没跟着我呢,自然不知道。 小米儿略微点点头,轻轻的打了个呵欠,渐渐进入梦乡,豆儿硬撑着终于也支持不住,沉沉的睡去。 早起去永寿宫问安。看到整个后宫被大雪覆盖,银装素裹的,非常漂亮,各位妃嫔都穿上了冬装,发髻的样式和佩戴的头饰也都变成暖和活的质感和颜色。 惠儿乐呵呵的说: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场雪是个好兆头啊! 宸贵妃双手捧着将近六个月,已经明显臃肿的肚子笑说:是啊!这场雪下的正是时候。 兰贵妃、荣贵妃坐在左右两边,只低头喝茶,没有加入这种貌似老女人感怀青春般的话题中。 惠儿四处看了一眼:今天的德嫔怎么没有来,可是身上不舒服? 荣贵妃立刻回答:昨个从我宫里回去路过问梅轩时,似乎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会有些发烧,并发风寒,正在宫里休息。 我忙做出紧张焦急的样子,惠儿安慰我:不用着急,一会叫个太医过去瞧瞧。然后又说: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必不过是天晚了,再加上下雪,梅花摇曳映射下来的影子罢了。 荣贵妃忙低头称是。 我仔细的盯着芳淑媛看,美丽善良的脸庞,给人一种很温暖和煦的感觉,可我知道这些长相美丽的女人没准有怀揣着一颗比蛇蝎还要恶毒的心。 从永寿宫出来,荣贵妃一干人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荣贵妃回头看我一眼,不禁露出得意之色,估计是想到我不能说话所以万分开心呢。 我绕道去荣华宫,德婉已经住进了正殿,大厅的设计很符合德婉奢侈的性情和作风。小丫头引我进了内阁,德婉额头上贴了一块毛巾,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嘴里不停的嘟囔:不是我,不是我。 第27章 我笑笑,走近,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她忽的转醒,见了我,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声难听的呻吟,她不叫:不要过来,不是我,你不要过来。 我被吓了一跳,咿咿呀呀的想要安慰德婉。小丫头无奈的说:娘娘,我家娘娘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有些恍惚,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我忧心忡忡地看着德婉,伸手想要把她揽过来,谁知她蜷缩着身体躲得更远。我无奈,便要小丫头对德婉说明。小丫头说:娘娘,您别怕,是晴淑仪娘娘来看您了! 德婉听到晴淑仪三个字后更加恐慌,连连磕头说:不是我害你的,饶了我吧! 我大声地咿呀了一下,这个声音终于惊动了慌乱中的德婉,她猛地抬头看我,见我依然是个哑巴,终于瘫坐在床上,自言自语:难道我在做梦?冷汗浸透了衣服。 而我顺势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德婉:你刚才说的不是你害我?那么你知道是谁? 德婉立刻神色慌忙:不知道,我不知道,不。 我叹气,写:妹妹,如今我已经是个哑巴,再也没有资格与你斗了。 德婉神色还是有些茫然,我无奈,只好退出来。 又去顺禧宫探望芳淑媛。我们的位分相同,见了面也不需要见礼,彼此互道一声姐妹即可。芳淑媛给我端了一杯上好的茶水。近来我已经会了一些基本的手语。忙举起大拇指称赞茶水的清香。芳淑媛笑笑说:近来你的嗓子可有进展? 我作了一个无奈的姿势,低头苦笑着。芳淑媛握住我的手,轻轻的捏着。我突然在纸上写:姐姐的家乡可有什么特别的美食? 芳淑媛愣了一下,笑说:好多呢,像福禄桂花糕、香蕉豆沙团,特别香。前阵子我还分赴御膳房的人按照那些样式做了一些送给姐妹们吃呢。只可惜那时妹妹被幽禁在德秀宫,姐姐不能明目张胆的进去,不然妹妹若是吃到了这些美食,现在肯定要茶不思饭不想的。 这样坦白?我思量了一下,觉得此人必是已有了万全的准备,想赖也是找不到破绽的,便少坐片刻,回德秀宫。 兰若正在等我,我们走进内阁,我才说:憋死我了,这不说话的日子还真是难受! 兰若笑: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估计怎么也要一年半载,毕竟是中毒啊!郁闷。我抱起小手炉在怀里,暖暖和和的依着窗向外看。已经变成真正哑巴的两只小猫在我脚边蹭来蹭去。我抱起它们,亲昵的帮助它们梳理身上的毛发。 兰若坐在桌子旁边喝着茶,我问:怎么心事重重的? 兰若摇头笑说:没有了,只是在想以往有妃嫔怀孕都会出些个意外的,如今怎么这般安静?兰贵妃和宸贵妃都平平安安的怀了五六个月了,这有点不合常理呀! 我笑:你倒惟恐天下不乱,不出意外还不好,想是这些人的精神都用在算计我上了,哪还有闲工夫对付两位身居高位的妃子? 兰若笑笑,却说: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走过去拍她的肩:好了,好了,不要杞人忧天了。 兰若点点头,笑说:我就年纪大了,所以才婆婆妈妈的。 我瞪了她一眼:别忘了我比你还要年长呢,只不过这身皮囊比你年轻些罢了。 已经很不错了,兰若忽然问: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你怀孕? 我脸微红:我哪里知道? 要不要太医调理一下,早点怀上皇子这地位才算真的稳了,也不至于我们每天绞尽脑汁想办法装病保自己平安。 我反问:你还不是一样,也要多加保养才是。这次宸贵妃、兰贵妃若都生了女孩还好,如生了男孩我们的日子恐怕就不那么好过了。 豆儿进来传:晚上皇上要来这,娘娘是不是挑选些特别的菜样? 我和兰若相视一笑,宁远爱吃什么我们最知道了。 我忙在纸上写下几道酸辣口味的小菜,由豆儿送给御膳房。 傍晚,宁远终于大踏步地走来,我扑上去,甜甜的笑,宁远立刻心情大好,我命传饭。宁远看着这些小菜忙吃了几口,笑说:还是晴儿知道朕的喜好,最近总是吃些进贡的山鸡野兔,胃里好油腻,有了你这些小菜,朕的胃口才好些。 我做手势:那就多吃一点! 宁远笑:你把朕当猪养吗? 我捂着嘴巧笑生兮,比划:你冤枉晴儿,晴儿不理你了。 正笑着,外边忽然来传:宸贵妃肚子疼痛,恐怕龙胎有异! 宁远忙穿上衣服,我要跟着,他说:朕过去看看就成,天很冷,你还是不要走动,免得着凉! 我顺从的点点头,心中却不免怀疑,这宸贵妃是真的病了还是作假只为学习当年荣妃的娇纵? 豆儿见我凝思,忙出去打探。不消多时,带回来消息说宸贵妃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这几天太冷,才让宸贵妃贵体欠安。皇上自然是留宿在那边了。 我独自靠在床上,侧头看着桌子上燃烧着的红色蜡烛,融化了的蜡油顺着细长的烛身向下滑落。我久久地看着它,看蜡油流成一条细细的小溪,在灯座上再凝结成球状。 我披上衣服坐到桌子前,伸手过去捏蜡烛的火光。灼热的温度灼痛了我触觉,我方觉得自己的心里弥漫着似有似无的落寞。一如当年宁广大婚、纳侧妃的晚上。只是如今我似乎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运而寥落,反而更多的是为了宁远离去后所留下的这一室寂静。 小米儿给我端上来一碗银耳粥,说是润肺养颜,对喉咙更是有益。我笑:幸好是些比较好吃的补品,若都换成大黑药汤子,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呢? 豆儿边搓手边笑:这可都是陈太医了解咱们小姐的缘故,有了这样的药,我都想病上一次了。 我心中陡然一动,说:好端端的,以后少说病不病的,过来。我把豆儿的双手握在怀里,仔细的暖着。边笑:跟冰块似的。 第28章 豆儿渐渐已经习惯了我的待人方式,只说:外面可是冷得厉害。刚才我穿的是最厚的一件披风,还是被风吹透了,那北风好像有眼睛一样,直往人的骨头缝里吹。 小米儿立刻瑟缩了一下:果真这样冷?今个我去洗衣房看见那几个丫头真是可怜,手在冰冷的水里面泡着都冻紫了。荣贵妃那边的嬷嬷还找碴责罚她们,估摸这会还在洗衣呢! 我沉吟了一下,便打定主意,穿好衣服带着小米儿和豆儿去往洗衣房,洗衣房在很偏僻的角落里,紧挨着暴室,这样寒冷的夜晚,暴室里陆续不断的传来呻吟声,听的人更加冷。洗衣房的灯还亮着。几个小丫头的双手浸泡在冰冷的水里,机械的揉动着衣服。豆儿说:晴淑仪娘娘的那件蓝孔雀丝绒的披风可洗好了,小丫头忙回:已经洗好了,娘娘。 我笑笑,怎么这么晚了还在洗衣服,怎么连个热水都没有。 小丫头说:今个储秀宫的曹嬷嬷说荣贵妃娘娘的云雪丝的披风不能沾热水,且急着要穿,所以吩咐奴婢一定要连夜把披风洗干净。 我笑笑:你办事倒是很细心,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叫全儿。 我说:好丫头,从今个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豆儿会意的给另外几个小丫头每人一锭银子。说:各位妹妹身上衣物这样单薄,这些银子是淑仪娘娘给妹妹们打点冬衣的。 几个小丫头忙跪下谢恩。我牵住全儿的手,那种冰块般的触感凉的我一阵瑟缩,我说:来,与我回宫吧! 第二日,全儿跟在我身后一起去问安,惠儿对这个小丫头倒是分外关注:这丫头是你从哪里得来的?竟这样眉清目秀,好不端庄? 我笑,在纸上写:昨个臣妾从娘娘这里回宫的路上正好碰见这个丫头在给各宫的姐妹们送衣服,很是端庄的样子,便给要了过来,她原本在洗衣房做事。 恩。倒是个灵巧的模样。刚说完,宸贵妃残微微的走进来,惠儿忙说:宸贵妃身上不舒服何苦来回折腾? 宸贵妃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身体虚弱,龙胎不甚稳固罢了。 惠儿笑:那更该多休息了。如今各位妹妹就不要去吵宸贵妃了,她身上不好,要多加休息才是。那些烦心事啊操心的事啊也都不要告诉她了,免得又是着急有害身体,大家都知道了吗? 众人皆低头称是。我暗想:好个杯酒释兵权! 宸贵妃笑笑:多谢娘娘体谅我,最近我还真是没有这个精神。昨个皇上还说只要我身体养好了,以后才能帮助皇后协理后宫呢。对了,小皇子近来可好? 惠儿笑笑:还好,眼瞅着一天大一圈。 宸贵妃说:最近我也爱吃酸的,要是能得一个像小皇子这样的孩子该多好,眉清目秀,长得又像皇上。 我真佩服惠儿的定力,一个明知孩子是从外面抱来的人这样讽刺惠儿,惠儿也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我在纸上写:看两位姐姐的肚子大半都是小皇子了,要是能赶在一天,岂不更好? 兰贵妃笑:我倒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就像荣贵妃姐姐生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多好,反正来日方长,不怕生不出儿子。 荣贵妃恶狠狠的看着兰贵妃,兰贵妃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笑盈盈的与荣贵妃对视。 珍婕妤已经升为珍修仪,她说:如果我是姐姐也会想要生女儿的,物以稀为贵,生了那么多皇子,公主反倒宝贝起来了,自古多少公主的境遇否比那些皇子的好。 皇上的诏书已经颁布,慧昭仪也已升为慧淑媛,芳淑媛升为芳修华,多容华晋封婕妤,改号楚婕妤,徐良娣晋封徐充容。 反观我依然是个淑仪,位分上比她们不过,如今又成了哑巴,可见这后宫的生活更加难过。 惠儿说:德嫔可好些? 德婉忙跪下:臣妾已大好,劳娘娘费心。 惠儿却不叫德婉起来,喝了半晌茶,说:既然胆子小,以后就少走夜路,人也不要太任性了,免得遭人非议。荣贵妃应该多教育自家妹子才是。好了,我也累了,你们都散了吧! 我与兰若走出来,好整以暇的踏着雪去折梅花,今天的天气比较暖和,梅花迎着白雪的光芒越发显得娇嫩。 我们带着红梅回到德秀宫,仔细的插在花瓶里。宁远处理完国事来我这小坐,今个是初一,每初一、十五皇上定要留宿在永寿宫的。 宁远一进门便闻见了淡淡的清香,笑着说:每次来德秀宫都觉得心旷神怡。 我笑笑,比划了一个手势,大概意思就是油嘴滑舌。 宁远开怀一笑,把我揽入怀里,许久才松开,我写了张纸,宁远看了一眼点点头:朕也正有此意,就晋封程贵人、颜贵人为程嫔、颜嫔吧! 我笑笑,宁远抱住我说:只要你开心,要朕做什么都好! 我推他,在纸上写:臣妾可是为了皇上着想。 宁远不无感慨地说:朕怎么会不知道呢,难得你如此贤惠,又不受封领赏,朕得了你真如得了旷世之宝。 我恬然的笑,忽然面前一阵恍惚,头晕目眩的感觉席卷了我。皇上一把接住我即将摔倒的身体,他大喊:传太医! 我忙阻止,并虚弱的在纸上写:皇上没事的,晴儿最近所服的药中添了新的草药,会导致眩晕是正常的事,陈太医已经事先嘱咐过了。 那也要那个庸医过来,哪有治病先损耗人的道理。 我摇头,写:皇上,晴儿这条命都是陈太医救回来的,陈太医努力帮晴儿治疗哑药的余毒,已经是尽心尽力了。晴儿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第29章 宁远立刻将我抱到床上:你好生休息,朕陪着你。 我诧异的看着他,他立刻会意:朕今天就留在你这里。 我忙摇头,咿咿呀呀的嘟囔,虽连不成句,可宁远也已知道我必定是在劝他按照礼数去永寿宫。 宁远说:朕放心不下你。 我笑着指了指小米儿、豆儿、全儿,意思有她们照顾就行了。宁远无奈只好说:那朕等你睡着了再走。 我笑着闭上眼睛。竟也睡着了,宁远何时离开的我都不知道,直到二更的时候皇后驾到,我才醒来。豆儿说:皇上因为紧急军情没有留宿永寿宫。 惠儿走进来忙扶着我让我躺下。她笑着说:听闻你今天不舒服? 我摇头。惠儿笑:你这让人窝心的孩子。这后宫也只有你懂得礼数、懂得不一人独大! 我一怔,估摸着皇后是知道了我与宁远的那番对话。惠儿见我诧异,便说:是皇上告诉我的。 我无奈的在心里叹气:宁远啊宁远,你这样和她说不是故意要让她把我当敌人?我忙在纸上写:这是身为臣妾应该做的,皇后娘娘缪赞了。 果然惠儿说:知道就好,我还以为我这皇后要靠你一个小小的淑仪提携呢? 我忙跪下,不停的叩首。 惠儿神色缓和下来: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这只是一般妃嫔的想法,本宫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要提醒你,凡事,哪怕是好事也要多想想言语是否有过失,自古贤妃反而不得好下场就是这个道理,你可记下了? 我失神的点头。 就快到新年了,我进宫的第二个新年想来要比第一个快乐许多,后宫的奴才下人们明显的比平时忙碌,走路都是小跑,尤其那些给各宫妃嫔送过年物事的太监们更是疏忽不得,生怕主子们挑剔。 我在荣贵妃的宫里好整以暇的坐着,豆儿一样一样为荣贵妃介绍我送过来的礼品,有西域送来的珍珠粉、夜明珠和番邦进贡的香水。 全儿随着豆儿的声音又把一样一样地礼物奉到荣贵妃的面前。荣贵妃扫也不扫一眼。小米儿说:“娘娘说话不方便,来荣贵妃折之前娘娘特意嘱咐奴婢对荣贵妃娘娘说:这些礼物轻贱,断是不能入娘娘的眼了,娘娘只当是我们娘娘献给贵妃娘娘的小玩意,切勿嫌弃才好。” 荣贵妃放下茶碗:“你倒乖巧,这些东西我当然是不缺的,只是既然你有这份孝心,我也只好收下,改日有个丫头奴婢乖巧,就做打赏吧!对了,你这些礼物是单给我备的还是大家都有了。” 小米儿忙回:“娘娘请听详情,这些新年礼物必定是先要送给皇后娘娘的,我们娘娘本打算从那出来就来这里,只是正好宸贵妃、兰贵妃娘娘可巧都在永寿宫,只好就先送了!” 荣贵妃心中多少有些愤恨,但小米说得合情合理也只好作罢。恰好这时来送过年物事的公公们来到,一样一样把大大小小的箱子搬进来,也不等公公们汇报,荣贵妃就问:“别的娘娘们可都已经收到礼物了?” 来得这位公公似乎见惯了这种情形,只说:“奴才们得了这些物事后,是同时出发的,想必现在也都到达各个宫中了。” 旁边的小丫头芬儿对荣贵妃耳语了几句,荣贵妃冷笑了一下:我这储秀宫似乎远了些,怎么比别人晚到这么久? 公公忙跪下:娘娘息怒,是奴才前来得路上突然被宸贵妃娘娘叫住问话,这才耽误了。 荣贵妃听闻后直接摔了茶碗,说话的语气凌厉了许多,语调却更加缓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误了新年物事入宫的时辰,既然被人家留住了耽误了时间,就该飞奔而来,可我见公公气息平稳,不像是赶时间的样子啊! 公公一听身体吓得直发抖: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荣贵妃慢悠悠的沉吟了一下才说:淑仪妹妹,你说我该怎么责罚这个没用的奴才。 我淡笑不语。荣贵妃笑说:听闻近来宗人府新有个刑罚,是对付盗窃宫中财物的奴才的,好像是用西域的剧毒蜘蛛放到这奴才的肚子里,让那蜘蛛一点点把人的内脏吞噬掉----还挺有新意的,我没见过,公公你就去替本宫去看看吧! 公公已然吓得尿了裤子,嘴里喊着:娘娘饶命。便被几个人拖下去了。我依稀听见芬儿对外面的侍卫说:送给荣贵妃娘娘地物事少了一件,想是这狗奴才以为我们都是傻瓜不会注意便给顺藤摸瓜拿了去,你带着他去宗人府领罪吧! 荣贵妃若无其事的端起新茶杯说:妹妹见笑了。 直到今天我才真正见识到了荣贵妃的毒辣和娇纵。心中不免有些震撼。 回到德秀宫,正殿里有几个位分不高的妃嫔正在侯着,想必也是来送礼物的,我吩咐豆儿:你去把她们打发了吧,今天走了好几个地方,实在没有精神与她们周旋。 豆儿掀开棉帘子出去,说:娘娘要我传话,今个娘娘累了,她知道各位主子的情谊,这些礼物就收下了,几位主子都请回吧! 我笑着问小米:方才在储秀宫,你抖什么? 小米恐惧的说:这荣贵妃也太----------- 我看了她一眼,她忙把话吞了回去,之前我曾特别嘱咐过不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可以妄加论断,免得惹祸上身。 我说:以后要做到泰山崩倒在眼前都不能眨一下眼,倘若今天荣贵妃看见你发抖,随口问你是不是觉得她很恶毒,你怎么解释?纵使她当时就要你的命,我也不能多说半句,知道吗? 小米儿忙不迭的点头。豆儿走进来问:小姐,咱们要不要也跟奴才们树立一下威严,这些稍微有点地位的奴才都是目中无人,没有红包又没有威严的主子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我摇头:罢了,没有精神琢磨那些折磨人的办法。 全儿在外面唤:程嫔过来了,小姐可有精神? 我笑:让她来内阁说话。 兰若穿着有白色毛边的披风,袅袅婷婷的掀帘子进来,我笑:你可越来越水嫩了。 第30章 兰若一笑:您就别损我了,我今个来是给小姐送礼的。说着,打开手上的缎子盒:这是我托工匠专门为小姐制的琉璃镶宝金钗,我知道小姐不喜欢宫里这些庸俗的饰品,这个是嵌了景泰蓝的琉璃,朴素典雅,小姐肯定喜欢。 我靠在被子上,笑着对兰若说:这是何苦,你我姐妹还用得着这般多礼,你手头并不宽裕,以后这些能免就免了吧! 兰若笑笑:不能伺候在小姐身边,兰若始终觉得---- 我打断她:好了好了,不要总把自己当成奴才,再说你这样对我早晚会被我身边的几个丫头看出端倪来,我可不想节外生枝。 兰若这才笑笑。 外面说:小姐,兰贵妃的丫头宝婷来了。 我忙出去,宝婷说:淑仪娘娘,我们娘娘说了她很喜欢你送的那棵翡翠玉白菜,特意要奴婢过来跟淑仪娘娘道谢,这是我们娘娘得一点心意,请淑仪娘娘笑纳。 我一看竟是一串琉璃玛瑙的镯子,那玛瑙颗颗晶莹圆润硕大,想是稀罕之物。我在纸上写:麻烦宝婷妹妹了,烦劳妹妹帮我带个话,就说我感激不尽。 宝婷笑说:我们娘娘是与淑仪娘娘投缘,娘娘说了,那些官场的话就不用说了,没得让人不舒服,淑仪娘娘喜欢就好。奴婢也该回去了,淑仪娘娘早些休息。 我示意豆儿,送宝婷妹妹。 豆儿立刻会意的上前,塞给宝婷一块银子说:大冷的天还劳烦宝婷姐姐走这一趟,妹妹也好久没和姐姐聊聊了,正好送送姐姐。两个人相携而去。 我握着这一串珠子,心中五味混杂,如若兰贵妃得知我对皇后有异心,是否还会这般对待我? 是夜,宁远过来,不知在哪里吃了酒,满身的酒气,我暗想:好不容易清静了几天,又给我添麻烦,这是在哪个宫里喝了酒又跑到我这里来? 我在纸上写:皇上,您这是从哪个宫来,臣妾差人送您回去。 宁远看着我的字体,忽然泪如泉涌,他说:晴儿,你---你给朕把那首《金缕衣》写下来。我点点头,边磨墨,向来我正经八百写东西给外人看都是用双手写梅花篆体。这一技巧是父亲教给我,云舒也会。只是父亲曾经说过云舒毕竟太稚嫩,无法体会梅花篆体的飘逸,而我却双手能书,一心二用,是难得的功力。 我双手拿着毛笔,仔细的写: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宁远突然抱住我,呢喃:婉儿,我的婉儿。毛笔上的墨汁滴在宣纸上。 宁远已经不甚清醒,只不停的呢喃:婉儿,只有你会双手齐下写梅花篆体,只有你喜欢这首《金缕衣》,婉儿,婉儿,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对不对? 宁远眷念难过得语气让我心中一阵悲痛,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宁远会这样无缘无故的宠我,终于明白宁远的那些“若你再有事,我就让后宫所有人陪葬”、“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听你的”之类的话是在对谁说了,我的容貌虽变了,可我的性情、一颦一笑言谈举止的风格、包括这双手齐下所写的梅花篆体都没有改变过,宁远是因为这些能够让他找回与婉莹在一起时的记忆,才给我这样的圣宠的吧!才会不愿意失去我吧! 我不知是该作为婉莹欣慰于宁远对我地深爱,还是该作为如婉悲伤自己只是个替身。 宁远像个孩子似的哭泣,边呢喃:他们说你没有离开永寿宫,可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没有遇见你?你不原意再看见我吗?你还在恨我毁了你的爱情你的一生吗?婉儿,我的婉儿,你在哪里? 我不禁也落泪,我抱住宁远,抱住这个继承着一个国家荣辱兴衰命运的九五之尊,抱住这个哭泣的像个孩子似的男人,我在纸上写:宁远,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没有离开过。 宁远听到我这样唤他,一愣,仔细的看着我,不断的摇头,我笑笑,又写:宁远,我没有离开过你。我也不恨你。 宁远仔细的看着我,终于再次哭出声音:不,不,你不是她,谁都不是她。 他突然凌厉的看着我,说:宁远这个名字只有她能叫,你没有资格。说罢踉跄的离去。 我瘫坐在地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连夜去钟萃宫,向兰若问起当年的情况。兰若一笑:皇上果真是去了你那里! 我问:原来是在你这里吃了酒? 兰若点点头:刚才他无意中看到了当年你赏给我的如意腰饰,就开始猛喝酒,不消多时就酩酊大醉地离去了。 我笑笑,问:兰若,当年--------是怎样一个情形? 兰若的神色突然变得悲伤,她叹口气,终于娓娓道来: 当年,小姐您只说了一句“你要好好待惠妹妹,我死后,你就册立她为皇后吧!”就消逝了。皇上抱住你的身体大声痛哭,(我可以想象到他当时的痛哭,因为他以为是他害死了我)。皇上不允许任何人碰触你的遗体,就是紧紧地抱着,不哭、不说话、不吃不喝整整十天,朝堂上的躁动是可想而知的,皇上却已无心顾及。只是看着你的容貌回忆我的生前,不时地喃喃:你看,她还没死,她在对我笑,她躲在花丛里对我笑。 第五天的时候,皇太后终于出面了,规劝他说:孩子,我知道你是实心实意喜欢婉莹,可是你也要记住,你不仅仅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还是一国之主,你不能这样消沉下去知道吗? 皇上无声的落泪,用嘶哑的声音说:没有人能理解我的痛苦,是我害死她的,是我亲手杀死了我最心爱的女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第31章 皇太后没有办法,只能抱住自己心痛的儿子。 第九天,皇上疲惫的晕倒了,再次醒来时却说在梦中看到了小姐,小姐苦苦哀求让他关心国事,还说如果真的爱小姐,就为小姐见个衣钵堂。 皇上这才振作起来,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建设衣钵堂上,每天除了上朝就只呆在衣钵堂里想念小姐。 兰若边说边泪流满面:小姐,自古君王无情,喜新厌旧,却从未见过像皇上这样对一个女子念念不忘的。从你死后大约有一年的时间皇上都没有来过后宫,直到云舒小姐进宫之后,他才渐渐振作起来。 我叹口气,忽然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宁远原来这样痴情、这样爱我,而我并非没有感动的,只是我也有致死不渝深爱得人,他在我死后又是怎样呢?是否也像宁远这般心痛和悔恨?是否也像宁远这样对我念念不忘? 兰若似乎看出我的想法,苦笑着说:看小姐的表情,准是在想宁广王爷? 我诧异的看着她,她笑说:我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小姐吗?每当小姐有这种迷茫伤感的表情时,就一定是想起了宁广王爷。 这样明显吗? 兰若笑笑:连皇上都知道。 我更加诧异。兰若说:你去世后皇上几乎就呆在衣钵堂,而那个时候我正好自愿去守护你的衣钵,所以常常看见皇上一边抚摸你生前的遗物一边哭泣,有一次我听见他说“婉儿,我知道你一直不爱我,你爱的是宁广,每次提到他,大婚、纳妾,你都会露出迷茫的神情,呵,你从来不肯给我多一点的表情,看到你不快乐,很多次我都想放你走,可我就是舍不得,如今,你终于还是走了,我留都留不住!” 我问:皇上有没有难为宁广?他是否也怀恋我? 兰若苦笑:小姐,宁广王爷是天下最懦弱的人。当年皇上曾经下令,宁广王爷可以带着你的牌位走,完成你和他双宿双飞的梦。 我“啊”了一声,突然觉得宁远很伟大,不知他做了多少努力才可以不计较我的背叛、我的孩子以及我和灵光的爱情,甚至可以帮我完成我的夙愿。 兰若说:可你知道吗?小姐,宁广王爷根本不愿意放弃王位和荣华富贵,他根本不愿意带你走! 我笑笑:任何人都会这样选择,人都死了,当然只能顾及自己得眼前了,况且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后悔了下达追杀令。 兰若摇头:我相信如果换作是皇上肯定会带你走,哪怕是死也会带你走。 我叹气:人世间的事只要没有发生,就无法判断到时候人到底会做出什么?也许大家都经受不起考验的。 我站起来: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豆儿一直在外面侯着,见我出来忙帮我撑伞,外面的雪下的正厉害。 次日晌午,宁远从朝堂上匆匆的过来,进门劈头就问:昨个我可来过?是否说了什么话? 我点头,在纸上写:您说不要我离开你。 宁远点点头,四处的看,我暗想:是不是忆起昨晚的事以为自己真得见了婉莹,所以过来探个究竟。 我看着宁远,宁远笑说:那你会不会离开朕? 我摇头。宁远抱住我。忽然,外面一阵骚动,一个稚嫩的孩子说:我要找父皇。 宁远和我一起迎出去。原来是6岁的安平公主和3岁的荣平公主。两个小小的丫头果真长得如花似玉,如今穿着白色的披风,更像这寒冬大雪里的精灵。宁远看见她们很是开心,忙叫过来一手抱一个放在大腿上问:今天怎么没有在学堂上课? 安平公主口齿伶俐的说:今天安平学的特别快,老师傅特意放我假呢?妹妹不过刚刚学着读书,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要学,所以今天我们就有时间过来看父皇。 宁远在两个孩子的脸颊上狠狠的亲一口,称赞:正是冰雪聪明的好孩子。 荣平公主开口说:父皇,最近怎么没有来看荣平,荣平都想父皇了。 是吗,哪里想? 荣平公主用手拍拍肚子说:这里想。逗得宁远开怀大笑。我从宁远怀里接过荣平,仔细的瞧着,这孩子也仔细瞧我,她开口问:你是谁? 安平公主忙说:妹妹,这位是晴淑仪娘娘。 荣平还有些说不清除,只叫:晴姨娘。 我开心的笑,想不到荣贵妃地两个女儿这样有趣。过去曾听兰若说这两个孩子不怎么受荣贵妃地宠爱,想必荣贵妃是嫌弃她们两个的女儿身。我冲小米使了个眼色,她忙从内阁取出来两条银锁,我微笑着挂在两个孩子的脖子上,荣平公主说:谢谢晴淑仪娘娘。 安平只看着这银锁,忽的从脖子上取下来:娘亲说我的皮肤容易过敏出小疹子,不能戴这些轻贱的东西。 我顿时呆住了,万万想不到这话能从一个6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这孩子还真像荣贵妃。倒是荣平说:姐姐不要我要,晴淑娘的银锁好好看。 我忍俊不禁,豆儿忙说:公主,是晴淑仪娘娘。 荣平公主又重复了一遍,总算说对了。 宁远看着安平,眉头紧锁,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看我和荣平公主。 安平看大家不再注意她,有些愤愤不平,抢着说:父皇,娘亲说安平最近画了一副画,非常传神,要父皇过去看看呢! 宁远笑着站起身说:好,朕就去看看安平地画,对了,荣平是不是也开始写字了,父皇可要看看你写的漂不漂亮。晴儿,与我一起去! 我忙摇头。宁远说:哎,让你去只是难为你,罢了,朕去那边看看。 我笑着点头。远远的还能听见荣平说:父皇,昨天我去看了向晚弟弟,他长大了,还冲着我笑呢------ 我怔了一下,吩咐全儿把我调制的花瓣牛乳片带上,与我一起去看永寿宫。 惠儿笑说:亏得你惦记着孩子。边吩咐乳母把小皇子抱过来。小向晚果然长大了许多,我感叹:这孩子,可真壮实。 乳母笑:我们小皇子这几天越来越能吃了,仿佛还懂事了,总是看着人笑,很逗人的模样。 第32章 我接过来,小皇子由于颠簸了一下吐了一口奶,我也不在意,只仔细的端详他,他也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突然一笑,让我的心理暖融融的。 惠儿说:这样喜欢孩子,什么时候自己也生一个? 我用口型说:我哪有皇后的好福气。 惠儿笑笑:也不是福气,儿孙都是拖累,最重要的是生在皇家,将来难免要争夺皇位,孩子们意气风发,却不知为娘地心里多么担心啊! 我笑,边把花瓣牛乳片泡在水里,一勺一勺喂给向晚,向晚很喜欢的样子,喝的美滋滋的。我又把牛乳片献给惠儿几块,惠儿尝了尝,笑说:你最心灵手巧了,这牛乳加入了花瓣的清香,更加美味了,锦凤,你去御膳房告诉李嬷嬷,也做些来给各宫地妹妹们。 我从怀中掏出银锁,挂在向晚脖子上,才把他交还给乳母。惠儿吩咐:你去宸贵妃、兰贵妃那里走走,她们都挺着肚子,很辛苦,你这些牛乳片好歹是个新鲜的物事,给她们尝尝吧! 我点头。退出永寿宫。 带着全儿去往福寿宫,可巧遇见了宁广。我忙吩咐全儿:去御膳房传几个酸辣的菜,我晚上要吃。 全儿离去。宁广这才说:近来可好? 我笑:一个哑巴,有什么好不好? 我开始还以为是真的,吓坏了,好在问了兰若才知道真相! 我笑:你还关心我啊?刚才我去看向晚了,突然想起我们的那个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 宁广尴尬的不出声音。我继续说:若是男孩是否像你,若是女孩是否像我? 我看向宁广,说:现在还愿意带我走吗? 宁广面色有推托的含义,他躲闪着说:如今你是皇上宠爱的淑仪娘娘,我怎么带你走,如果现在你还是明不见经传的才人,我一定带你走。 我叹气:我不该怪你对不对?本来爱情就比性命卑贱! 宁广低着头不再看我,我笑:也是我活该,试问就算你愿意带我走,你又怎么舍得你家中那些妻妾?罢了,罢了,算我白日做梦吧! 说完,我与他擦肩而过。那一刹那我突然觉得自己被掏空了,延续了两世地爱情原来并不可靠,我爱的那个人竟是如此懦弱,我并不失望,只觉得绝望! 晚上,宁远抱着我,我握住他的手,用嘴形问:爱我吗? 宁远笑:爱! 有多爱? 很爱! 很爱是多爱? 就是不愿意失去! 我笑了,有的时候爱就是不愿意失去这么简单。 我在他手心写:我也不愿意失去你! 我们抱紧彼此,宁远身体的温度让我觉得安全和温暖。 我突然忆起小的时候宁远就总是凶巴巴地说:以后你要嫁给我,到时候我们在一起睡觉,我就睡左边,你睡右边。 而我却跟在宁广屁股后面跑。我说宁广,以后咱们谁睡左边谁睡右边。 宁广回头看看宁远,隐讳的说:你想睡哪边是你地自由嘛! 惠儿说:如果是我就睡左边。 宁远扳着脸问:婉莹,到底你要睡哪边? 我仰头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样以后我当了皇帝就把后宫卧室的床统一面向一个方向,你睡左面,床就靠在左面的墙上,这样我就能睡外面保护你了。 我想了想说:宁广,你睡哪边? 左边! 那我睡右边! 宁远叹气,无奈于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他的用意。 后来我嫁给宁远,甚至到现在,这后宫的床果真都靠在右边的墙上,宁远躺在外面,用厚实温暖的身躯保护着我。我伸手抚摸着宁远的发迹,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动。 宁远动了动,微微的皱眉头,他梦呓着,婉儿,不要走---------- 我无端的开始哀伤。 宁远突然又说:晴儿,不要离开我! 我顿时觉得鼻头一酸。忍不住吻他的额头,我轻声说:不离开,不离开。 转眼又是新年,后宫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各个藩属国送来的稀奇玩意和过来观赏中原景色的番邦公主们,都给皇宫增添了不少生气。 荣平、安平公主带着两个不受宠爱的妃嫔所生的顺平公主和圣平公主,乐呵呵的咬着民间的糖葫芦,叽叽喳喳一会吵着要放鞭炮,一会吵着要吃年糕,搞得小太监宫女们晕头转向,宁远抱着小向晚亲自上前点鞭炮,向晚虽然只是几个月大的奶娃娃,胆子却很大,兴致勃勃地盯着鞭炮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我向来喜欢这种味道,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兰贵妃、宸贵妃并列坐在龙座和后座的两侧,宸贵妃微笑的看着这种喜庆的景象,兰贵妃则捂着鼻子,一副头晕恶心的样子,我忙走过去,用关心的眼神看着她,她笑笑,握住我的手说:我没事,就是闻了这味道觉得有些反胃。说罢慈祥和蔼的抚摸着肚子,兰贵妃当初宣布怀孕时就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如今已经快足月,肚子大的像个皮球,我笑着也伸手过去抚摸,兰贵妃幸福的笑:最近这孩子总是活蹦乱跳的,尤其是吃过饭后半个时辰,动的特别厉害,有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的小脚丫。 我想象着那种肚皮上突然出现一个小脚丫地情形,没有怀过孩子的女人肯定觉得恐怖,可作为母亲在此时却越发觉得自豪。小脚丫吗?我听嬷嬷们说男孩子和女孩子在娘肚子里的体位不同,女孩子是和娘脸对着脸、心贴着心,所以屁股朝外,娘的肚子会比较圆,胎动时也是一大面一大面得动,仿佛要把肚子转个方向一般;男孩子就相反,是脚丫向外,娘的肚子比较尖,屁股却比较大,胎动起来是这一下那一下,就像小宝宝在和娘捉迷藏一般。 我笑着用嘴形告诉兰贵妃:肯定是个男孩! 兰贵妃笑:男孩女孩都好,平平安安就好。 我不禁感叹,这就是娘亲最简单最热切的期望了吧! 宸贵妃在一旁接茬:估摸兰妹妹也就快要临盆了,平日要多注意保养啊! 第33章 兰贵妃神色一凛,笑说:那也要劳烦姐姐多多关照才行啊,这后宫里的平安可不光是自己保养就行的。 宁远抱着孩子回到宝座上,两个人同时沉默了。我站在宝座旁边,宁远笑说:晴儿,过来,皇后的身体不好,你帮朕抱着向晚。 我忙接过来,向晚瞪大眼睛看着我,忽然甜甜一笑,笑得我心里暖洋洋的,仿佛化成了一片柔和的湖水一般。 我抱着孩子走到惠儿身边,惠儿看了孩子一眼,笑说:这孩子越来越像皇上了。 荣贵妃笑说:能够长得像皇上多好,不像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女儿! 宁远听她如此说,忙召唤:荣平、安平,你们几个过来! 最大的顺平公主带着几位妹妹过来,她想要拉安平的手,却被安平给甩开。倒是荣平和圣平公主乐呵呵的牵着姐姐的手过来。 皇上皱皱眉头说:荣儿,我倒喜欢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只是安平这脾气,可要你这做娘亲的多多调教。说罢,几位公主已经到达面前,宁远抱过荣平,笑说:朕倒是很喜欢荣平,性情相貌都酷似你。 我在心里暗笑:我看是安平更像吧!宁远这个皇帝被欺骗的真彻底。 顺平公主由于一直没有地位,所以很少说话,倒是圣平公主年纪小,不太懂得察言观色,直接爬上宁远的大腿:父皇不喜欢圣平吗? 宁远似乎对这个公主已经没有了什么印象,当然,一个不受宠的下级妃嫔怀孕了也不受注重,又生下个女儿,自然是不会给于太多关注的。我依稀记得顺平公主的生母是个丫鬟,那个丫鬟又死于难产,顺平一直由嬷嬷们带大,甚少体验作为一国公主的荣耀和娇贵,更是看惯了人情冷暖,所以比较早熟;圣平的母亲我就不大记得了。 宁远笑说:是朕的女儿朕都喜欢,圣平,你的母妃在哪里? 圣平摇摇头。一旁的安平不屑的说:她的母妃早就死了,据说是做了坏事情呢! 圣平忙摇头:不是,我的母妃没有做过坏事! 我看就是,你自己就喜欢偷偷拿别人的东西,你母妃更是个坏人! 圣平眼泪含眼圈的哽咽:我没有,我的母妃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不是坏蛋。 安平冷笑:那你拿我的项链又是怎么回事? 圣平说:是嬷嬷说,我是公主,想要什么就可以拿什么,不需要请示别人的。 安平还要说话,惠儿却说:好了好了,安平,你这脾气还真像你的母妃,不要指着别人的鼻子说,多想一想自己吧!圣平,你的嬷嬷是哪一个,竟然这样教唆你!来人,把那个嬷嬷打发到暴室去! 圣平突然泪眼滂沱,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母后,不要惩罚嬷嬷,没有了嬷嬷,就没有人疼圣平了。 我看着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可怜巴巴的哭诉着,心中不忍,竟落下泪来,宁远看到后忙用眼神安慰我:别哭。 我背过身去,不让宁远看到我的眼泪。宁远叹口气说:这个嬷嬷肯定是要惩罚的,只是圣平------- 我忙跪下,把圣平和顺平都搂在怀里,惠儿和宁远很是吃惊,我忙让小米拿上纸墨,我写:皇上,这些都是您的孩子不是吗?我收养她一来可以好好照顾她,二来也算为自己积德,兴许这嗓子就能好了。 惠儿沉吟:只是你还没有当过母亲,有了她们恐怕---------- 宸贵妃却说:晴淑仪果真菩萨心肠,我们这后宫本来子嗣就不多,这几个孩子也的确可怜,如果有人照顾自然是好事,只怕晴淑仪太劳累了。 荣贵妃接茬:自己都还没有生养孩子,哪里就懂得照顾教育孩子呢,晴淑仪毕竟年轻啊! 兰贵妃摇摇头:依我看,晴淑仪虽然年轻,却比我们这些姐姐们细心体贴,这样吧,晴淑仪,姐姐们不是要养孩子就是要生孩子了,没有多余的心思了,你若有这个想法不妨先照顾她们,我记得当年不是还有个元平公主被皇太后带去一起住了吗?不如等过一阵子把老太后接回来,再把孩子们交给太后,而我们照顾起太后来也就方便了。 她的这番话看似对着我说,目光却一直落在宁远身上,惠儿先点头称是:难为你能考虑的这样周全,皇上? 宁远点点头:不错,只是太后年事已高,哪里有精神照顾这些孩子? 兰贵妃笑说:不是有个去陪伴她的妙蓉吗?可以帮忙,再说老人家就喜欢儿孙满堂,看到这些可爱的小公主,心情好了,才能长命百岁嘛! 宁远开怀一笑:朕的兰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兰贵妃笑:还不是皇后的榜样做的好,臣妾耳濡目染只学了些皮毛罢了。 惠儿果真笑得特别满意。她说:晴儿,以后要好好照顾这两个孩子! 我点头称是,扶起两个孩子走回自己的位置。刚刚坐定,就听见下方宴席上传来一个很生硬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番邦口音。 那女子走到正中央,一只手放在胸前,行礼道:汉族的女子果真都是这样贤惠,让云硕辽大开眼界。 宁远一愣,下方忙有个西藏藩王出来磕头:皇上,小女云硕辽管教无方,还望皇上见谅。 云硕辽一愣,用西藏语对着其父亲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看神情仿佛是问父亲何错之有。这时我们大家也都才看清了云硕辽的面貌。宁远愣在那里,我也吃惊的张大嘴巴。这位西藏公主长得竟然酷似婉莹! 惠儿难免有些慌乱,却也说:藩王请勿多礼,公主自幼在塞外长大,不懂得中原的规矩也是正常。 藩王这才起来。皇上终于出声:朕怎么不知道你还带着个女儿? 藩王立刻又跪下:小女不知道中原的规矩,来到这里就先跑出去看风景,所以----- 云硕辽忙解释:我是来中原找意中人的,当然四处多看看。 惠儿笑:这番邦公主还真是热情奔放。 第34章 宁远笑着问:那你是否找到了? 找到了!就在这大堂里。云硕辽边说边毫无羞涩的紧盯着宁远。 几位贵妃面面相觑,这位西藏公主未免也太直白了。又是这样一个貌似故皇后的女人,她若进宫哪里还有别人的活路。 惠儿笑说:你这女儿可调教的真好。 藩王听不出反意,只说:在西藏,爱情是被人们崇尚的,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宁远一震,才说:那么朕就答应你,让你进入朕的后宫,加强中原与西藏的友好关系如何? 藩王忙叩头谢恩,喜不胜收。谁知云硕辽公主却头一扬:谁说要嫁给你? 宁远以为这小公主突然知道害羞了,故意逗:你的意中人不是在这大殿上? 是,但大殿上的人不仅仅只有皇上,我要嫁的人是他! 顺着公主的手看去,她指的人竟然是宁广。 众人一片哗然,宁广慢条斯理的喝着酒,表情一片漠然。 兰贵妃突然一声痛呼,鲜红的血瞬间染红身下的织金披风,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形成殷红一片,几个孩子看到这个场景都吓坏了,号啕大哭起来。整个宴会乱成一团,忙护送着兰贵妃回内阁待产。宁远的神色虽然凝重,此刻也换成了焦急的神态。太医、产婆迅速的赶过来,产婆在里面大喊:娘娘,用力,用力,吸气、呼气,再来! 我示意小米儿和豆儿把两位我收养地小公主带回去,又走到宁远面前握握他的手,宁远看了我一眼,目光充满了困扰、痛苦和一丝杀机。 我一震,忽然有些怜惜宁远,刚才在大殿上宁远不仅仅是为了要巩固番邦与中原的关系,更多的因素是因为云硕辽公主的长相,试问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好不容易发现的、与心爱女人貌似的女人同时都爱着别人,这个男人情何以堪? 可我更担心的依然是宁广。万一宁远下令……我真不敢想。 宁广啊,宁广,你与宁远是怎样地宿命才会有这样的爱恨纠缠? 太医从里面出来,战战兢兢的说:皇上,兰贵妃怀的是双胞胎,且胎位不正,恐怕有性命之忧,臣…… 兰贵妃在里面喊:皇上,我要孩子,我要孩子! 产婆忙阻止:娘娘,集中精神,用力。 皇上揪住太医的领子:朕都要,朕都要。 太医连滚带爬的回到屋里,兰贵妃:皇上,我要孩子,皇上…… 宁远终于收回心神,拍打着门:兰儿,兰儿,你要挺住,朕要你活着养大朕的孩子…… 兰贵妃在里面痛苦的呻吟、高声痛哭,她断断续续的说:皇上,你可爱过臣妾? 宁远大声说:你在胡乱说什么,你要努力! 皇上,你可爱过臣妾!兰贵妃声嘶力竭的喊了一身。 一前一后两个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兰贵妃却没了声音,产婆开开心心的把两个孩子抱出来:恭喜皇上,得皇子公主! 宁远刚要看孩子,却听见里面的丫头大喊了一声:娘娘。 众人皆顾不得什么产房、血腥,都冲了进去。兰贵妃如一块破布般躺在床上,身上的血似乎都已经流尽了。丫头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太医跪下颤抖的说:臣无能…… 宁远一把踹开他,扑到床前,兰贵妃已经没有了气息,连自己的孩子都没看见,连句临终嘱咐的话都没有,我示意产婆把孩子抱过去让兰贵妃的灵魂看一眼。惠儿愣了半天,终于哀嚎了一声,众人皆跟着痛哭。 我盯着兰贵妃依然鲜嫩的容颜,难以想象刚才还与我笑谈孩子小脚丫的人,如今已经不知道随风飞到何处?心中一阵沧桑。 我抱过两个孩子,他们稚嫩的小嘴做着吸吮的动作,殊不知自己的母妃已经不在人世了,本来两个孩子是定要受宠的,如今突然遭到这样的变故,未来只能说是凶多吉少,我不禁感叹命运真像个玩笑。 晚上,我在养心殿陪着宁远,那两个新出生的孩子已经被惠儿带过去与向晚一起抚养,有了这样的归宿也算是那两个孩子的福气了。 我写:皇上,不要难过,可曾看过两个小家伙的长相,女孩子像极了兰姐姐,男孩子像极了皇上,他们就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对不对? 宁远看后苦笑说:在我的一生中,有三个女人是因为孩子死去的,第一个是宁广的母亲,当时最得宠的玉贵妃,她死于难产之后,母后便收养了宁广,百般呵护,甚至比对我还要疼宁广,我登基时母后还要我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发誓,永远不能伤害宁广,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宁广…… 我暗想:这些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事情没有想象的这么唯美,当时的皇后是怕新生的小皇子会危及宁远的皇太子之位,才会暗下毒手,只是皇后并不是恶毒心肠,虽百般补偿宁广却终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才会长年呆在山上,拜佛念经以洗脱自己的罪孽。 宁远哽咽了一下又说:第二个是我最爱的女人,孝纯皇后,她也死于流产,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天都塌了,使劲抱着她的身体,不想让她的灵魂离去……呵呵,到如今,我对人的死早都已经看开了,也不会有谁的死会让我觉得天崩地裂了,我是死了的人,知道吗? 我难过得看着宁远,在纸上写:有没有想过兰贵妃临终前问你的话?她问:皇上,你可曾爱过臣妾? 宁远捂住眼睛,终于落泪,感叹:人的一生,要被谁辜负,又要辜负多少人? 李福寿小心翼翼的问:皇上,西藏藩王和云硕辽公主求见! 第35章 宁远疲惫的说:宣。 我忙隐到东暖阁。云硕辽公主进来没头没脑就是一句话:请皇上赐婚。 宁远已经没有力气追究是否没有颜面了,只叹气:为什么要嫁给他,你可知道就你这句话朕就可以诛你九族。 云硕辽诧异:我们家只有父亲和我请皇上听我说来,我与王爷在三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我国与中原连日征战,王爷是领命过来平定边关的。那年我不过13岁,由于贪玩偷偷瞒着父亲跑出来玩,结果被中原的将士发现,把我俘虏入军营,是王爷说:两国交战,可怜的是除了统治者之外的所有人,老百姓也好,英勇征战的人也好,皇室的孩子也好,都是无辜受到了牵连,这个女娃娃还小,可能连战争是什么都不知道,难为她做什么。放了吧!找个亲信亲自送她回宫王爷的这番话让我震撼不已,也正是那时王爷曾经搬起我的脸说“你竟这样像她”,我虽不知何意,却因此看清了王爷的面貌,从那时起我就绝定终有一天我要嫁给他。 宁远却只顾低头喃喃:他说你竟这样像她,他竟然说你这样像她!边捂住脸。 云硕辽忙问:皇上,我到底像谁? 宁远抬起头,眼睛中布满血丝,眼神充满了杀气,他咬着牙齿说:像一个可以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的人! 云硕辽不解其意,继续说:我不懂中原的规矩,我只知道即便我是女人,也要追求自己的真爱,所以请皇上赐婚。 宁远额头上地青筋暴突:这么说你已经确定他愿意娶你? 不,他不愿意,但是他喜欢我,我知道他喜欢我。 你何以知道? 他曾给我起了汉名,每次唤我的时候我都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种浓厚的感情! 宁远似乎明白了,却依然问:他给你取得汉名叫什么? 云硕辽一扬头,颇为自豪的说:是我从未听过的好名字,叫婉莹! 我后退一步,心中的震撼几乎将我击倒。我忙看向宁远,他不是也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为何还要如此残忍地伤害自己? 宁远阴沉的笑:如果朕非要娶你呢?你退下吧!好好收拾收拾,准备则日入宫。 藩王早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一听皇上这样说忙叩头谢恩,带着公主往出走,公主毕竟是刚烈的性格,还要为自己辩驳,却抵抗不过父亲,硬是被拉走了。 宁远哈哈的大笑着,走下台阶,站到大厅哈哈的笑个不停,笑着笑着就开始痛哭起来,忽然转身冲出养心殿,我忙叫上人跟上去。 宁远失魂落魄的跑到畅音湖,半个人浸泡在水里,使劲拍打着水,大声喊:婉莹,你为什么不爱我,非要爱宁广,为什么像你的女子还是和你一样的选择! 我躲在树后暗自流泪。 畅音湖,当年我和宁远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母亲带我来宫里串门,我贪玩要捉水里的小鱼,不小心掉到湖里,是宁远救了我,还硬逼着我每天过来与他学游泳…… 李福寿上前劝:皇上,皇上,您 宁远猛地一回头,眼睛冒着雪红色的光:宣绥南王觐见! 当宁广来到养心殿时,宁远已经硬逼着自己恢复常态。他开门见山的说:那个西藏公主已经被朕选中,则日就要入宫了。 宁广说:此举甚好,可以巩固两邦关系,皇上英明。 宁远走下来,直视着宁广:真的吗?这个公主可是一心在你身上,让她入宫只会毁了她,可惜! 宁广说:身为皇家的女人,不能为国尽忠,如今能够以一身换来和平和繁荣,受些委曲,舍弃爱情又有何不可? 宁远突然揪住宁广的衣领,怒吼: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在意?这样置身事外,你很在乎不是吗?为什么不表现出来,嗯? 臣不敢。 好,现在朕和你都是普通男人,你可以争夺你心爱的女人,朕倒要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她们爱? 宁广淡薄的说:然后呢,我的族人,我们的家人,你的国家,这一切受到牵连的人要怎么办? 你总是有所顾忌,懦夫!宁远声嘶力竭的喊。 宁广终于看向宁远:如果我们是普通男人,我早就把婉莹抢到自己身边了!我的母妃已经是王位争夺地牺牲品了,我虽有母后和你地照顾,可难保将来某一天我不会步母妃的后尘,试问这样的我怎样给婉莹幸福?我以为婉莹嫁给你虽然不开心,却可以平平安安终老,可你给婉莹地命运如何?惨死后宫! 那是因为你!宁远绝望的低吼:是你让她怀孕的,你还要我怎样?我已经打算流掉孩子后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还要我怎样?我也不想她死,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把她拱手让给你! 宁广冷笑:那个孩子本来就是你的! 我一惊。宁远也踉跄了一下。宁广苦笑着说:我是不能生育的。这么多年我妻妾虽多,却无一人怀孕,外人皆传我喜好寻花问柳,才会导致家中人丁不兴旺。我找太医瞧过…… 宁远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呻吟,他冲向前,一拳打在宁广的脸上。宁广吐了吐血水:你还不知道吗?是惠儿她…… 你胡说。宁远瘫坐在地上,不知这句胡说是对被他误杀的我们的孩子,还是对惠儿的阴谋。 宁广终于也落泪,暗哑的说:如果我们是普通男人,我定与你争得头破血流,只可惜我是无能的人,是走在刀刃上的人。不管你信不信,告诉你,现在真正的婉莹就活在这后宫之中,你若有心定会发现她,我希望这一次你不要让她再承受痛苦。臣告退。 宁远看着宁广远去的背影,终于躺倒在地面上,哽咽了半天才隐忍着号啕大哭起来,他对着养心殿空旷的屋顶喊:婉莹,是我害了你! 第36章 回到德秀宫,在床榻上呆呆的坐着,小米儿看我不大对劲,却也不敢开口说话。我也懒得说话,只觉得异常疲惫,我的孩子,我的生死,我的宁广还有我的宁远,这一切一切错综复杂的让我透不过气来。 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给惠儿问安。乳母把三个孩子一起抱过来。 惠儿神色凝重的说:兰贵妃是出天花身亡,这三个孩子都是我亲生的,大家知道了吗? 众妃嫔忙点头,惠儿眼神凌厉的扫了一眼:倘若有谁敢偷漏出半句,格杀勿论。 宸贵妃叹气:难得皇后有这样的心肠,愿意收养兰贵妃的孩子并视为己出,各位姐妹们又怎会辜负了皇后的苦心,只是兰贵妃惨死,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生怕…… 惠儿忙打断:不要胡说,近日多吩咐太医好生照顾你,断不会让妹妹有事。 宸贵妃握住惠儿的手,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从永寿宫出来,德婉叫住我笑说:姐姐好善良的心,竟然收养孩子,要不要我们大家也保持一致,说这两个孩子是你亲身的?啊,不过好像也说不通啊?顺平公主都7岁了,如果是你亲生的,你岂不是10岁就生她了? 我淡笑不语。 德婉诧异:咦,你这伶牙俐齿的怎么不反击?哎呀,瞧我这记性,你是个哑巴了嘛! 芳修华忙过来劝阻:德嫔,不要这样说话。 德婉笑:我怕什么?如今兰贵妃一死,什么慧淑媛啊楚婕妤阿也都不会成什么大器了,整个后宫还不是荣贵妃姐姐的,哼,我现在倒要让慧淑媛、楚婕妤尝尝我的手段!当初可不是白欺负我的。 徐充容笑说:这兰贵妃亏得长着那么漂亮,可惜不是个长命享福的人,就这么匆匆的死了,可惜啊! 荣贵妃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任由手下的喽罗胡言乱语,可见她自己也觉得后宫无人能及了。她说:妹妹们未免也太无聊了,难为一个哑巴做什么,相信也不会受宠多久,妹妹们还是多留些时间给自己梳妆打扮吧! 说罢一群人缓缓的离去,我耸肩笑笑,回到德秀宫。 两个小公主刚刚来到我这对我怯生生的,再加上昨天刚刚受了惊,越发不敢多行半步多说一句。回答我的问话也都每句必带“回晴淑仪娘娘”。 兰若叹口气:真为难这两个孩子。 小米儿把我特制的花瓣薄荷糖塞给两个孩子,顺平公主屈膝,刚要说话,就被豆儿打断:好了,好了,两位小公主,不怕谢破嘴皮嘛?忘了昨天豆儿说得话了吗?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了,也不用叫晴淑仪娘娘,就叫晴姨,知道了吗? 圣平切切的说:可是顺平姐姐说我们要很听话,不能被人家说闲话,免得给晴淑仪娘娘添麻烦。 我顿时觉得窝心,抱住她们说:不会的,你们很乖地,所以就听晴姨的话,不要这样小心翼翼了好不好? 两个孩子立刻甜甜的回:好! 我又说:以后到外面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晴姨会说话,知道吗? 顺平乖巧的点头,圣平却侧头问:为什么? 兰若笑说:因为啊,晴姨和大家打了个赌,要一年不说话才算赢! 我知道了,就像我和姐姐玩的游戏,可是,晴姨赢了会得到什么糖果,到时候可不可以分给圣平一点。 我一笑:当然可以,以后晴姨有什么,你们就有什么! 过了年,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冰雪逐渐化成清澈的水滴,又汇成蜿蜒的小河在曲径回廊脚下潺潺的流淌着。 这一年的开端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那日宁远来我宫里。他清瘦了许多,想是被孩子的真相所折磨,这些天我也一直在反复寻思那些尘封的往事,不禁为宁广那般痛苦的爱动容,似乎也不再恨他从来不曾争取过就把我拱手让人了;同时也深深的觉得那个失去的孩子似乎让我对宁远有了异样的情怀,仿佛贴近了许多。 我窝心的抱住宁远,用嘴形说:近来消瘦了。 我与宁远似乎有种默契,无论多么复杂的话只要我用嘴形说出,他都能看懂。他笑笑:所以来你这让你好好慰劳我。今个就宿在这了。 我忽然摇摇头:不好。 为什么? 我在纸上写:祖宗遗训,皇上是不能留宿在妃嫔宫里的,妃嫔们也都要去养心殿侍候皇上的。 都留宿在你这儿一年了,怎么突然间想起祖宗遗训了? 我嘟着嘴写:臣妾以前不懂事,又荣获圣宠自然要任性些,可如今臣妾也该转型变成贤妃了吧! 宁远哈哈大笑:晴儿,也只有你能逗朕开心了。可是朕却不想答应你! 我用寻问的眼神看着他,他说:但凡妃嫔去了养心殿就变的无趣了,不如在这自己的宫里随意放松时的真性情可爱,所以朕不能答应你。不过朕可以拟个诏书,就改了这祖宗遗训吧! 我淡笑不语,心中却开始怀疑宁远地用意,果然诏书下达后,宁远不停的在各个宫中留宿,我心里知道他是听了宁广的话,在四处寻找婉莹。我不敢相信宁远会相信宁广那看似荒唐的话,更不敢相信宁远会真的这样费尽心思寻找。 外面忽然谣传,皇上沉溺于声色,举止荒唐等等,我只能苦笑,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又怎能理解宁远的爱和痛苦? 第二件事,宁广作为使者带着迎亲队伍到番邦为皇室迎娶西藏公主云硕辽。 我无法想象云硕辽被自己心爱的男人亲自迎娶却嫁给他人的痛苦心情,以她番邦公主强悍的性情势必要引起很多风波,而宁广呢,未必对云硕辽没有真情,再次把一个女人,一个像婉莹的女人亲手送到别人那充满残酷与阴谋的后宫中,又是何等的心情?是压抑、还是对自己又辜负了一个爱他的女人而感到自责? 第37章 果然,迎亲过程中出了大岔子,云硕辽公主竟然挟持了宁广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去。是宁广被刀架在脖子上无能为力,还是故意上演这样一出戏,掩护两人私奔? 前两件事我已没有力气追求结果了,倒是这第三件事情让我震撼不已。 那日我问早安回来,与兰若结伴去倚春园看迎春花,那些空空的树枝上还未曾发出新的绿叶,却已缀满了黄色的小花朵,簇拥在一起,繁华而不庸俗,煞是好看。 兰若童心未泯,把这些花朵摘下来插在头发上,还用扇子手娟半遮住脸妖娆的问我:小姐,我美吗? 我伸手点她的额头:鬼丫头,美极了。 可巧一阵风出来,把我的手绢吹到假山后面的藤蔓上。全儿忙过去为我捡手帕。我和兰若好整以暇的坐在石凳上歇息。 只听全儿“啊”的一声惊叫,后退几步,连滚带爬的跪到我面前:娘娘,娘娘,有死人。 我和兰若一惊,却又不敢上前,只好叫上守卫们一起过去看。那死者趴在地上,一身上等丫头的打扮,想是哪个宫里娘娘的贴身丫鬟。侍卫缓缓的翻过那尸体,我鼓起胆子一看,竟然是兰贵妃生前的贴身丫头宝婷。 全儿红了眼眶:昨个晚上我们还一起说笑的,谁知…… 话没说完,便已哽噎起来。 兰若叹气:一个没了主子的丫头,谁会替她伸冤?只望皇后还有这个空闲帮忙办办后事了! 全儿慌忙跪在地上:娘娘,宝婷与奴婢向来关系不错,如今枉死,总要替她找到凶手 兰若扶她起来:不是我们不愿,这后宫但凡死个丫头太监的必然是作了牺牲品和替死鬼,宝婷的主子已经仙逝,如今好不容易大家都平复下来,还有谁原意为了一个丫头把旧事翻出来?全儿,你是个明白的丫头,还是好生给宝婷置办后事吧! 我遣散侍卫,才对全儿说:即便报仇也不能明着进行,你放心,我会查到底的,你稍安毋躁,免得把自己拖累进去。 全儿这才点点头。我环顾着倚春园,忽然觉得这里不再有一点美感,反而四处都有种耀眼的杀气,让人不寒而立。我说:咱们回去吧! 回到德秀宫,我才单独对兰若说:你有什么想法? 兰若摇头:理不出头绪。小姐有所不知,我却知道主子没了的丫鬟的处境,定是四处受排挤和委屈,死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未必就是有人故意害的。 所以你当年才会甘愿出宫做教引嬷嬷?兰若点点头:若是为了主子死也算死得其所,就怕只是成了别的奴才们随手捉来的出气筒,死了都不值,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早就知道自己命贱,盼只盼还能见到主子了。 我不禁感动,握住兰若的手说:难为你了! 兰若笑笑:总算老天待我不薄,还能让我见到小姐…… 外面豆儿传:锦凤求见。 兰若替我说:快请锦凤姐姐进来。是不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指示? 锦凤进来,一副愁容满面、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忙示意兰若不是外人。 锦凤这才忽然跪下,泪如泉涌,她说:娘娘救我? 之前锦凤打碎了惠儿得送子观音也曾这样求我替她说情,我忙笑着把她扶起来:切莫这样多礼,发生了什么事,我定帮你做主。 锦凤执意要跪下,痛哭着说:娘娘,锦凤的命恐怕留不住了。 兰若说:别哭,有什么话就说来,好歹晴淑仪还能帮你。 锦凤摇头:娘娘帮不上的,如今那些知道这事儿的丫头嬷嬷太监们都死了,奴婢只是想有个人知道真相,也就心甘情愿去死了。 兰若看了我一眼,忙说:你快说来。 锦凤说:娘娘们有所不知,近日有4个宫女、两个太监、一个嬷嬷都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有一位太医突然辞官还乡却也在路上被杀了。今个宝婷也死了,锦凤可能就是下一个。 到底是什么事?兰若知道了事情的严重,忙问。 锦凤说:那个嬷嬷就是给兰贵妃娘娘接生的产婆。 我一震。锦凤继续说:兰贵妃本来不是难产,是皇后娘娘怕她生下皇子与向晚皇子争皇位,才她下了血崩的药。 我忽然想起一般产妇足月生产应该是羊水破裂,然后才是流血,而兰贵妃那天竟然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血流不止,如今想来的确有问题。 锦凤说:宝婷是皇后安排在兰贵妃身边的人,原本以后皇后对兰贵妃是真情真意,所以对兰贵妃也是忠心耿耿,兰贵妃死后宝婷一直觉得有问题,便一直追查,皇后这才下令把所有人都杀了灭口。 兰若狐疑:你是皇后的亲信,她怎么会杀你? 锦凤说:我知道两位娘娘肯定以为我是故意过来引两位娘娘入套的两位娘娘有所不知,我知道皇后太多秘密了,每隔四年,娘娘就会把身边的人全部更换,然后再暗下毒手,奴婢知道皇后娘娘已经选好了新的亲信,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我的大限恐怕就要到了! 我突然开口:那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锦凤一惊,却又欣慰的笑:娘娘没有被害,太好了,娘娘可能不知道,芳修华是皇后安插在荣贵妃身边的人,那次的哑药就是皇后娘娘下令让芳修华设套引德嫔送给你的。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不过娘娘你一定要小心,即便你真的哑了,皇后还是要对付你的,她说跟舒妃接触过得人都留不得。娘娘这般善良,对奴婢也总是加倍爱护,奴婢只是不想让娘娘也枉死。 我一震:想来当年云舒说得全是真的了。 锦凤说:娘娘们不信锦凤也罢,就当锦凤信口雌黄,只是娘娘们一定要多加小心。说罢行个礼,不等我们发话便自行离去。 第38章 我和兰若对视了一眼,不禁冒冷汗,皇后当真是这样狠毒的人。 沉默了半晌,兰若方说:小姐如今该要宣布大病初愈了吧? 我笑:这么久没说话,交流起来还真是不方便,找陈太医过来诊断吧! 豆儿忙去请陈太医,陈太医一摸我的脉,欢喜的老泪纵横,忙跪下道喜:恭喜娘娘,娘娘体内的余毒已经全部消除,可以开口说话了,只是最近几日声音会沙哑些,娘娘要小心保护。 小米儿说:应该赶快通知皇上! 我制止她:你急什么?我自有打算。谢陈太医这么长时间尽心尽力的诊治本宫,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豆儿端上一大托盘的金银珠宝,陈太医也不再推托,忙吩咐药童收下。 我吩咐豆儿为我梳梅花髻,小米儿立刻会意,忙把我的首饰盒拿过来,兰若走上前来:小姐,让我来一次如何? 我笑:那豆儿你可要好好学习了,兰若地手可是巧的很呢! 兰若洗洗手,轻轻的摆弄我的发辫,不消多时便利落的盘出一个样式别致的发髻,小米儿端上珠宝盒,兰若没有选那些发簪,倒是把我的一条带着流苏的项链挂在发髻之间,豆儿不禁感叹:真漂亮! 我揽镜自照,也觉地增添了不少风韵,忙自信的拿上鹅毛扇,领着三个丫头去往养心殿。 宁远见我来,放下奏折乐呵呵的看着我。问:你怎么来了? 皇上好久都不来看晴儿,晴儿只好自己来看皇上了。我用清脆的声音调侃。 宁远一愣,忙大喜的过来拉我的手:你能说话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阵子了? 怎么不告诉朕? 我戳他的额头:你呀,每天流连在那些娇嫩的小花朵身边,当然想不起我这黄脸婆? 宁远嘿嘿坏笑:吃醋了?是谁说自己要转型作贤妃的? 谁说了?谁说了?我怎么不知道! 宁远无奈,点我的鼻子:你呀! 我也笑:晴儿本来也想早些告诉皇上,只是前几天刚刚恢复,声音暗哑难听,晴儿只好多加练习,把嗓音练好了才来亲自禀报皇上啊! 宁远开心的笑:朕真是太开心了,你说朕赐你什么好呢? 我摇头,亲亲宁远的额头:你在我身边就好! 宁远万分感动,我们对视着,什么也不说,只默契的笑着。 李福寿来宣:皇上,绥南王和西藏公主回来了,这会在外面候着。 宁远神色一凛:宣。 我忙退到东暖阁。 宁广和西藏公主一起走进来,宁广明显清瘦了许多,他跪下:吾皇万岁,罪臣延误了迎娶的吉时,甘愿受罚。 宁远笑说:贤弟何罪之有,能够把这西藏公主带回来已经是历经千辛万苦了吧! 我在内阁不禁冷笑,这西藏公主再任性也不会不顾国家兴亡吧,宁远三十万大军压境,她怎敢不乖乖得回来? 果然西藏公主冷哼:你们中原人士就会仗着国富民强欺压我们,算不得英雄! 宁远笑着走下来,走到西藏公主身边,对她耳语:得到你不就行了。 公主冷哼了一声,转而悲伤的看向宁广: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想我这样做? 宁广朗声回答:公主能够嫁给皇上是无上的光荣,也是对西藏百姓的恩泽,更是为我南朝与西藏的友好关系做出了贡献…… 够了。西藏公主痛苦的唏嘘了一下,转身对皇上说:嫁给你可以,但要答应我一件事? 宁远一扬头。 西藏公主咬牙切齿的说:我要你杀了他! 宁远诧异:以什么理由? 皇上杀人还需要理由吗?西藏公主冷哼了一声:如果非要说理由,就说是因为宠妃的一句话吧! 宁远哈哈一笑:好个宠妃,宁广,你可听到? 宁广叩头:臣死而无憾! 宁远扶起宁广:你受苦了,你我兄弟多年,比亲兄弟还要亲,希望这份感情我们能够永远的把它延续下去。云硕辽,朕不能满足你的要求,朕就封你为辽妃作为补偿吧! 我的一生一世就换来了一个辽妃的空名字!云硕辽凄惨的看了宁广一眼,又望定宁远:那我就入宫吧!不过你们记住,我不会让你们安宁的,我在西藏就常听人说中原皇帝的后宫争斗异常残酷,如今我倒要见识见识了!李公公,我的住处设在哪个宫? 李福寿低头回:由于辽妃娘娘路途中出现了差错,现在又是冬春交替的时节,所以娘娘寝宫的物事都需要再清点一下,并及时更换成符合时节的…… 大胆,你竟敢这样疏忽本公主的寝宫!来人,你们中原不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刑罚,本公主倒想开开眼界。 李福寿忙跪下求饶。 宁远冷笑:你胆子倒是不小。 辽妃亦冷笑:如何?杀了我?哼,我早就不想活了,可我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万万不能自尽的,你要是能下令处死我,倒是我的福气呢! 宁远一改平日里的和睦神态,阴森森的说:那么朕还真要费尽心思让你活着了。来人,带辽妃娘娘回宫! 辽妃深深地看了宁广一眼,也许她知道此番离去就有可能再也看不到宁广了,所以那眼神中透着绝望和恨。 我从东暖阁的角门出去,一回到德秀宫,忙差人去打听辽妃的住处。没多久,全儿回来说:辽妃住在轩禧宫。 我愣了愣,才点点头吩咐:多多留意辽妃那边的动静,若是缺什么或者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就做主用我的名义为她置办上! 豆儿、全儿均点头。 我笑:如今我这哑巴都能说话了,是不是该去看看各位姐妹们?小米儿,你与我去走走吧! 第39章 我先去慧淑媛那里,可巧楚婕妤(多容华)也在,见我来了,一反过去傲慢的神态,热络的拉着我的手说话。我缓缓的开口:两位姐姐如今的处境我是知道的,荣贵妃定不会让两位姐姐好过,倒不如我们彼此互相照应提携? 慧淑媛愣了一下,想是没有想到我还有能说话的一天,却也笑说:我和婕妤妹妹也是这样想,只是之前我们没少为难妹妹…… 我忙握住她们的手:姐姐们切莫说这些话了,之前也是妹妹不懂事,姐姐们也是为了不让妹妹出更大的差错,不得已才做黑脸门神,妹妹怎么会不知道姐姐的苦心? 楚婕妤说:妹妹,你虽入宫时间短,位分却别我高,我这声妹妹你也别觉得唐突,我就把你当体己的人了。如今兰贵妃没了,宸贵妃再好也是秋日落花,皇后虽心狠手辣,却是说不上哪天就对自己人起了杀机,跟在她身边实在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整个后宫除了荣贵妃便没有得势的人,试问谁还能庇护咱们?唯有靠自己谨言慎行了。 我点头:的确,姐姐们可能早就知道是皇后给我下的药,却敢怒不敢言,妹妹是知道皇后的心肠,断不会再留在她身边现在又有了一个长得像故皇后的辽妃入宫,听闻她的脾气更是暴烈,手腕不知比荣贵妃狠毒多少倍,咱们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慧淑媛点点头:辽妃这一入宫,我们可能都见不到皇上的面了。 我笑:这正是此番过来要和姐姐们说得。辽妃普入宫,断是没有帮手的,我们不妨 楚婕妤笑:妹妹和我们想到一起了,此事不能迟了,免得被他人捷足先登。 我摇头:如今这辽妃正在火头上,气焰也嚣张,现在去了反而会成为炮灰,姐姐们若信我,我们不妨等等再去。 慧淑媛沉吟了片刻,才说:妹妹的话有理,时机一定要对,再说,我们也要制造个机缘巧合缘分所至啊…… 不出我们所料,几个位分低微的宫嫔过去曲善逢迎,都被辽妃手口并用给轰了出来。辽妃对住处和饮食百般挑剔,对下人轻易就打发去暴室,不消一天的时间下人们一听到辽妃的名号就瑟瑟发抖,生怕自己被指派过去小命休矣。 宁远当夜就宿在轩禧宫。我不禁感叹,不知道宁远还记不记得我那死在轩禧宫荷花池里的妹妹。 次日,我去永寿宫问安,却不见辽妃的踪影,直到大伙快散了,辽妃才袅袅的走进来,换上了汉装,辽妃更加美艳出众。 她走进来,也不给皇后问安,环视了一周,竟自走到空位上坐下,刚喝了口茶,就摔了茶杯:这是什么茶,皇后就用这种茶来款待我们吗? 荣贵妃笑说:妹妹那番邦也不见就有什么好茶,想是吃惯了庸俗的茶反而享受不了上等的茶了。 辽妃问:你是谁?皇后,这位满脸皱纹的婆娘也是皇上的妃子,原来署中无将,难怪要我入宫。 皇后淡笑不语。荣贵妃滕的站起来,伸手指着辽妃怒叱:大胆,小小一个辽妃竟敢对本宫出言不逊 那又怎样?杀了我?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和权力。昨个皇上说了,没有人能动我一根寒毛,除了他! 荣贵妃“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直气的脸色紫红,那些跟随她的妃嫔们也不敢回嘴。 皇后终于说:好了,好了,荣妹妹,辽妃自幼生长在番邦,不懂礼数,你也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辽妃,这后宫不比番邦,你定要注意自己的举止言谈…… 行了,行了,我身上累着呢,没事我就回去休息了。辽妃边说边带着丫头们缓缓的离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宸贵妃说:这辽妃未免太刁蛮无礼了。 皇后笑:皇上说不能动她,我又能怎么样? 荣贵妃不高兴地一哼:那就容她这样无法无天,说不定哪一天她把我生吞活剥了我都不能反抗呢! 皇后神色一凛:我倒看她这样无法无天要比明着贤良淑德暗地里心狠手辣要好得多。辽妃的事我自会向皇上请示,你们就不用费心了。都退下吧! 回到德秀宫,兰若不禁说:这辽妃还真是厉害,皇上怎么会容忍她? 我问豆儿:安插在轩禧宫的丫头可有回话? 豆儿点头,说:皇上昨个晚上留宿在轩禧宫,辽妃倒是很顺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昨个皇上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对辽妃说“你别回答,我就问你一句话”,那句话是:婉莹,你可爱过我? 我和兰若对视了一眼,叹气,我说:恐怕辽妃再野蛮皇上也不会怪罪了。 豆儿继续说:就是这句话引起了辽妃的愤怒,辽妃大骂“婉莹、婉莹,为什么每个人都提起婉莹,每个人都把我当作婉莹!”,皇上也气了,说“如果你不像婉莹,怎么会有每个人都在你身边”! 兰若说:小姐,你看你惹了多少事? 我瞪她一眼,沉吟:即便这样,皇上还是会宠她的。 果然,皇上一连半个月都没有去过其他宫殿,自然也忘记了与我地承诺。我的心中不免空洞些。 辽妃几乎每天都要责罚位分低微的妃嫔,荣贵妃气不过与辽妃吵闹起来,却挨了皇上一耳光,还被禁足一个月,一时间后宫人人自危,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引起血雨腥风。辽妃对此非常满意,常常笑吟吟的问皇上:这后宫是否更加有条有理了?皇上也不言语,只由着她胡闹。 对于皇上的纵容和容忍,辽妃非常愤怒,于是更加变本加厉,把后宫搅得乱哄哄,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皇后曾把辽妃叫过来说话,她劝辽妃:众姐妹都是皇上的女人,要相亲相爱才是。 第40章 辽妃笑说:相亲相爱?我在家乡就常听老人们说中原的后宫争斗惨烈,什么时候有过相亲相爱,皇后这不是在抽自己的嘴巴?哼,我就是要让皇上后院起火,他不杀我就得由着我胡闹,你不用劝我,还是劝劝你们那至高无上的皇上,如若真能让我去死,我就谢谢皇后了,不过,依我看,皇上对我的宠爱程度似乎更甚与对你的敬爱和夫妻情深,你说话啊,未必好使! 说罢,扭着腰肢离去,气的皇后浑身发抖。 辽妃在皇上的恶意宠爱和自己的仇恨下更加心狠手辣起来。 我知现在不是上前当炮灰的时候,便刻意不被她注意到。 那日,我正在倚春园外的石凳上休息,恰好看见辽妃带着丫头太监们浩浩荡荡的走过来,迎面遇到徐充容,徐充容袅娜的施礼,辽妃看了她一眼,忽然劈头盖脸打了一巴掌,徐充容被打的一愣,抬头看着辽妃,辽妃恶狠狠的说:竟敢与我穿同一颜色的衣服,来人,速去洗衣房拿些染料来! 身后的一个小太监飞奔而去。 徐充容心中多有不服:这件衣服是皇上赐的,你居然敢百般挑剔…… 辽妃不屑的笑:那有怎样,我可以让皇上再赐你一件,也可以让你永远都见不到皇上。你不知道这湖水蓝是本宫的最爱吗?我在家乡的时候就没有人敢穿湖水蓝的衣服,而你,不但敢穿还敢与我同一天穿,好大的胆子! 徐充容微怒:这里又不是番邦,这里有王法,容不得你胡作非为,除了皇后,没有人能责罚妃嫔! 是吗?谁说我要责罚你?辽妃好笑的看着徐充容,不多时,小太监飞奔而来,拿了一桶红色的染料。 辽妃眉毛一竖:谁让你只拿一种颜色过来,没用的东西,给我拖下去赏50大板! 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旁边立刻有人将他拖下去。辽妃拎着这一桶染料,笑嘻嘻的看着徐充容,说:本宫只是想帮你把这身不好看得衣服变得好看些。说罢一桶染料泼了上去,徐充容躲闪了一下,却依然被泼的满头满脸。 辽妃抬头看看太阳,叹:今天的天气真好,很适合晾衣服,你就在这里等染料干了再回去吧! 后面一个小丫头说:娘娘,听闻倚春园的迎春花开的正妙,娘娘切莫为了这妃嫔动怒,奴婢服侍娘娘去倚春园散心吧! 辽妃“嗯”了一声,被小丫头搀扶着走进倚春园,我忙躲起来。此时德婉正在倚春园里赏花,想来又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辽妃一见德婉就说:你是谁? 德婉旁回:臣妾是德嫔。 哦,你手上的花枝不错。 德婉不懂得逢迎,却说:臣妾一大早就过来选花枝,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好看的。 辽妃一拍桌子:大胆,竟敢抢先把本宫喜爱的花枝折走,你活的不耐烦了! 德婉仗着有荣贵妃的庇护,在宫中一直未受过委屈,此时怎会吃亏?忙说:谁知道你也会喜欢这花草,若知道你喜欢,我定不会多看一眼这不入流的下贱东西。说罢,把花枝扔得很远。 辽妃不怒反笑了,说:总算遇到一个口齿伶俐的。 她捡起花枝,说:来人,把她的嘴给我掰开。 几个丫头立刻上前按住德婉,强行掰开她的嘴。辽妃好整以暇的过来,说:我听闻这迎春花最生津止渴,很适合妹妹这种伶牙俐齿的人,本宫今日闲暇,就亲自喂你吃吧!说罢,把那迎春花折断,把花瓣揉碎,并着绿叶、沙土一并塞到德婉的嘴中。 德婉挣扎不过,整整把整个花枝都吃光了辽妃才罢手。辽妃左右打量德婉,说:来人,去找些砂石来。 马上有人倚春园的角落里捧来一堆棱角分明的砂石。辽妃笑:德嫔,本宫今天也就不罚你了,你就在这砂石上跪两个时辰吧! 德嫔恶狠狠的看着辽妃,辽妃笑:怎么,你觉得我很可恶? 德婉跪在砂石上,膝盖专心的疼。辽妃冷哼了一声,怒吼:刚才是谁去捧的砂石? 一个小太监忙跪下。 辽妃说:你没听说过砂石里是参着玻璃渣的吗?这里怎么没有?没用的东西,你也在这里跪着吧,就当替本宫看着德嫔吧!我也累了,回宫吧! 一出门,看见兰若过来,我心一震,想必这兰若是来找我的,如今遇了她肯定又是要受苦了。 果然,辽妃叫住兰若,上下打量,兰若忙跪下:见过辽妃娘娘。 辽妃笑笑:听说你之前是故皇后身边的丫头? 兰若点点头。 辽妃笑:一个丫头在主子去世后不去守灵竟然摇身一变当了妃,你还真是贤惠孝顺啊? 兰若低着头,不出声音。我忙走出去:拜见辽妃娘娘。 兰若看着我,眼神中竟全是内疚和悔恨。想是听进了辽妃的话。我顿觉心痛。辽妃打量着我:原来是在我来之前最受宠的晴淑仪,有何指教啊? 臣妾不敢! 哼,我知道你恨我,我告诉你,你视若珍宝的君王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摇头:娘娘怎样看待皇上是娘娘的事情,臣妾不需要知道,臣妾只知道作为妃嫔就要守自己的本分! 辽妃看了我一眼:好厉害的嘴,听闻皇上最喜爱你的贤惠,没想到你也有咬人的一面? 我笑:人有生存的本能,就像蜜蜂,即便是死也要把连着心脏的毒针刺入敌人的体内。 辽妃开怀一笑:好个比喻,那我就看看是你地毒针厉害还是我的金钗厉害。说罢从头上取下金钗,对着我的手就扎下来。 兰若见我即将受罚,直接用身体挡住了我,辽妃的金钗硬生生扎进兰若的后背。 我忙抱住她。辽妃扔掉带血的金钗:真扫兴。不要在这里给我上演什么姐妹情深。看着我就恶心。 我难过得看着辽妃,心中虽有怨恨,更多得却是为这个女孩感到惋惜。 辽妃被我看的心虚,一巴掌打上来,怒吼:不要这样看我! 第41章 我摔倒在地。兰若忍着痛扶起我。辽妃还要说什么,却被远处匆匆赶来的人群所吸引住。荣贵妃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过来,辽妃也不施礼,好整以暇的整理头发,根本不拿正眼瞧荣贵妃。 荣贵妃也没管我是不是受伤,直指着辽妃的鼻子骂:小小辽妃竟敢在后宫胡作非为,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辽妃笑:好大的口气,你把自己当中宫娘娘了吗?我不过是教训了几个不懂事的妹妹罢了。哦,我想起来了,这个晴淑仪和刚才那个德嫔都是你的妹妹啊,怪不得你这样着急,本来我还想着这两个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礼数,如今得知是荣贵妃的妹妹,倒也不觉得惊讶了! 荣贵妃怒叱:大胆,小小一个辽妃竟然敢这样与我说话…… 是又怎样?你不会以为这后宫是按位分分权力吧,我位分虽不如你高,无奈皇上喜爱,你能拿我怎样?相反,倒是你应该多加小心。辽妃说到这上前一步用手指戳荣贵妃的肩头:所以,你不要惹我,不然,你会很麻烦的! 荣贵妃大怒,一把推开辽妃:你以为皇上是宠爱你吗?皇上宠爱的只是你这张脸罢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貌似故皇后,皇上根本不会多瞧你一眼!我真替你觉得悲哀,你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死人的替身罢了! 身后忽然一声“大胆”。众人忙跪下。宁远怒气冲冲的走到荣贵妃面前:你刚才说什么? 臣妾,臣妾…… 宁远低头抓住荣贵妃的肩膀:你刚才说什么? 荣贵妃吓了一跳,忙说:臣妾刚才说辽妃是故皇后的替身,臣妾…… 宁远一巴掌打下来,直打的荣贵妃眼冒金星,歪倒在一边。宁远冷冷的下令:从即日起荣贵妃呆在储秀宫里,不得外出,不得有人探望,违我命者,斩立决。 宁远过来扶起我,看到我脸上赫然的五指印,竟然怪到荣贵妃头上:你现在越来越狠毒了,竟然对自己的妹妹下毒手。你太让我心寒了。 辽妃笑:不是她,是我! 宁远却充耳不闻,直接吩咐下人将我送回德秀宫,并命太医过来诊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对于皇上的纵容和刻意忽略,辽妃非常愤怒,于是更加变本加厉,把后宫搅得乱哄哄,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皇后曾把辽妃叫过来说话,她劝辽妃:众姐妹都是皇上的女人,要相亲相爱才是。 辽妃笑说:相亲相爱?我在家乡就常听老人们说中原的后宫争斗惨烈,什么时候有过相亲相爱,皇后这不是在抽自己的嘴巴?哼,我就是要让皇上后院起火,他不杀我就得由着我胡闹,你不用劝我,还是劝劝你们那至高无上的皇上,如若真能让我去死,我就谢谢皇后了,不过,依我看,皇上对我的宠爱程度似乎更甚与对你的敬爱和夫妻情深,你说话啊,未必好使! 说罢,扭着腰肢离去,气的皇后浑身发抖。 兰若有时候问我:皇上为什么这样纵容辽妃,我看皇上的样子并不喜欢她。 我笑:也许皇上也很矛盾吧! 兰若轻轻翻个身,后背的伤疼得她一咧嘴,我说:我一直因为辽妃也爱宁广,所以对她有种惺惺相惜的感情在,她心里苦,为了惹怒皇上才百般刁难我们,可是兰若,也许我不该再这样妇人之仁了! 宁远沉吟了片刻说:朕就封你为婉贵妃吧!赐德阳宫居住,离朕也近些。爱妃们都散了吧!婉莹,你与我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走出永寿宫,渐渐听不到宁远的话。 荣贵妃出来,虚张声势的说:我这妹妹早就被和尚说成是有慧根,想不到竟然被故皇后上了身,只怕如今虽然有了荣华富贵,与我却不是一条心! 珍修仪忙说:故皇后最是感恩之人,之前你把她当作是自家妹子看待,她哪有恩将仇报之理,姐姐最心善,必定善有善报。 我难过得摇头,忽然预感要天下大乱了。之前我之所以不向宁远说明就是怕宁远知道后忽然给我各种荣耀,万一天下民众听闻这个转世的荒唐消息会如何?切莫说别人,如若不是我经历过,我死都不会相信。即便我真的告诉宁远真相,也会力争不让他如此大张声势,可如今被德婉捷足先登,依她的脾气又怎么愿意忍气吞声不要荣华富贵呢?我叹气,惆怅的看着远处的天空。 辽妃依然在我身边,显然她还没有弄清楚事情,我苦笑着说:真正的婉莹出现了,你这个替身也该隐居了,想必会有不少人来难为奚落你吧? 那个女人便是宁广爱的人。 我耸耸肩。辽妃笑:也好,省得活的这么辛苦,看来我应该再制造事端,让皇上赐我死罪了。说罢一步上前,拉过荣贵妃,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荣贵妃哪里是前段时间的窝囊,直接要反击,我忙制止:荣贵妃姐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自己对故皇后有恩,这话要是传到他人耳中,不知道会被议论成什么呢? 荣贵妃悻悻的看着我:哟嗬,我这妹妹痊愈后更加伶牙俐齿了? 我摇头,跺脚道:姐姐,你我虽然不合,可我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亲人啊,后宫一直都是是非之地,切莫多言一句,多行一步。 荣贵妃好笑的看着我,道:你还真是一番苦心,竟然教训起我来了,也好,终归算你识相。辽妃,今天我就不和你计较,我看你到底能嚣张多久! 说罢,呼呼啦啦的离去。 我看着辽妃,心中一阵悲哀,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新人要变成旧人了吗? 我们回到轩禧宫,辽妃面无表情的喝茶,我说:你不要自暴自弃,应该好好得活! 辽妃忽儿笑了:那个女人出现了,我已经没有用处了,不如求皇上放我出宫! 我忙阻止:千万不要做这样的傻事。 第42章 辽妃笑笑:傻事?我做的最傻的事就是爱上宁广,傻就傻吧!如果能出宫我还是拼死都要留在他身边! 我难过的看着她,心中五味混杂,不知该劝阻还是该赞扬。 辽妃说: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即便因此就死了也不后悔。 我突然开始觉得自己很渺小,我的爱在辽妃面前变得很廉价,我总是找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说自己无奈,可归根结底不过是懦弱、贪生怕死罢了。 我苦笑:只怕现在我们都难以再见君王了。 辽妃笑着看向我:是吗,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见我?淑仪请回吧!说不定我会连累你呢? 我摇头。辽妃却说:姐姐,我称你姐姐,就算不把你当外人了,这后宫黑暗,姐姐要学会自保,我知道我的这番举动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所以今后姐姐还是不要来看我了吧! 我哽咽了一下,对这个为了爱破釜沉舟的女人充满敬意。我说:姐姐也不阻止你,只要你不后悔就好,只是为了他值得吗? 我不是为了他,在他送我入宫时我就已经想杀了他了,但我也知道他死后我断不会独活,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爱情,很悲哀对不对,竟然不是为了我爱的人,我爱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那个男人在爱情中却是个不值得爱的人。姐姐莫劝我了,以后多保重。 我点点头。辽妃一甩头:送客! 我走在皇宫巍峨的楼阁宫廷之间,阳光明晃晃的照下来,兰若在轩禧宫外等着我,见我满上前,用难过的眼神看着我,我笑:罢了,罢了,我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卑鄙! 小姐? 我摇头,什么也没说,拖着千斤重的脚往德秀宫走。 后面一个小宫女唤:晴淑仪娘娘,奴婢好找,皇后娘娘邀您到永寿宫一聚。 我打量着这个面生的小宫女,忽然明白锦凤再也不会出现在这后宫之中了。 来到永寿宫,惠儿依然慈祥的笑,向晚和兰贵妃所生的向真、乐平公主都在摇篮里酣睡着,我走进来,惠儿“嘘”了一声,印我到东殿。 她拉着我的手说:最近憔悴了许多。可是因为皇上? 我只好点头,作出委屈的样子。惠儿拍拍我的手:咱们后宫里的女人,是很难做的,要一心一意对待皇上爱皇上,又要忍受独守空床和皇上的喜新厌旧。这种说不出的苦你慢慢就会体会了,如今只盼望婉贵妃还保留着当年的贤惠,体恤我们,愿意雨露均沾,可我看她的架式,这次轮回似乎让她懂得争取了。 我笑:当年毕竟是惨死,能够轮回自然懂得保护自己了。 惠儿似乎有点忧愁,她叹:皇上这些年始终在寻找像婉莹姐姐的人,我一直在原地守候却不见他回头看我一眼。 我问:娘娘,您爱皇上吗? 惠儿苦笑:我自认是这个世界上最爱皇上的人,为了他我可以做尽天下坏事,可以放弃一切,无奈君王专情,从不肯多看我一眼。 我忽然开始可怜惠儿。她比我勇敢,虽然是坏事,她却也愿意出卖良心用尽各种手段去争取自己的爱。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个“爱”字害苦了多少人? 我忽然不再恨惠儿,不恨她杀死我和云舒,不恨她用哑药设计我,反而有种惺惺相惜地感觉,就像当年我对颜贵人说得:谁胜谁败都在生前,只愿死后能够继续为友。 我看着惠儿的愁容,忽然明白了惠儿的忧愁:婉莹居然是害不是的,好不容易死了一次竟然又转世回来,简直阴魂不散,更重要的是无论她生前、死后还是转世回来都霸占着换上的爱,这叫惠儿情何以堪? 我说:娘娘,您信轮回吗? 不信,可婉贵妃对当年的事了解的十分透彻,若非婉莹姐姐,又怎么会知道呢? 娘娘忘了,还有荣贵妃………… 惠儿笑了:连你也怀疑? 我点头:主要我不相信德婉会是故皇后,我与德婉一起长大,一起入宫,她是什么性情我最了解,如若有转世一说,至少她的性情会有非常大的变化,而我却发现她越来越暴躁。 惠儿沉吟片刻,才说:这件事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近来这后宫里的妹妹们我没有办法保护了。 我暗想:是没有办法保护,还是要借刀杀人可就难说了。 回到德秀宫,兰若焦急的等着我,我一进来,兰若便拉着我的手,用关心的眼光看着我,我笑:没有喝东西,放心,不会有事的,她现在恐怕是泥菩萨过江了,只是兰若你最近一定要加倍小心,免得皇后借刀杀人。 兰若说:我是在想既然故皇后回来了,我是不是要去看望一下旧主? 我笑:好丫头,越来越聪明了,我们一起去。 到达德阳宫,宁远还在陪着德婉,兰若扑通跪在地上,泪如泉涌:小姐 德婉忙扶起她:兰若,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兰若捣蒜般的点头,又问:小姐可好? 德婉微笑着说:好,一切都好,本来刚进宫时就想告诉你了,只怕你不愿相信。 兰若摇头:怎么会不信呢?小姐即使改变了容貌,这温柔贤惠,让人如暮春风的性情也是不会变的。 我也上前:妹妹…… 德婉握住我的手:这些年来谢谢姐姐一直照顾我。 我含着泪摇头。皇上走下来,哈哈大笑:婉莹,晴儿的性情与你很是相像啊! 德婉说:自古贤惠的女子乳过江子鲫,相像也不足为奇。 兰若忽然说:皇上,小姐入宫以来可受了不少苦啊! 皇上这才忽然想起当年德婉被慧淑媛(慧昭仪)、楚婕妤(多容华)欺负的事情,顿时面色凝重:当时我竟没能为你讨回公道,如今…… 第43章 德婉忙阻止皇上:不,我正要提起她们,她们还被辽妃关在柴房受苦呢,臣妾实在不忍心,求皇上…… 皇上说:我知道你最善良,只是她们当年欺负你实在可恶,朕不罚她们怎么对得起你,来人,把慧淑媛、楚婕妤从柴房中放出来,降为嫔。 我在心里冷笑:竟然这样算起旧账。 我跪下说:皇上,臣妾未入宫时曾经听到荣贵妃与家母说了一些关于孝纯皇后死亡的真相…… 皇上忙说:速速说来。 我道:臣妾听荣贵妃与家母说…… 罢了。德婉忽然打断我。又看向皇上说:人死后对生前的一切都了若指掌,所以才会有迟迟不愿喝下梦婆汤,留在人间索命的冤魂,臣妾是知道一切的,臣妾之所以不说就是不想让皇上因为这些陈年往事动气,也不想再有什么人因为我的事情丢了性命,罢了。 皇上不禁激动,主动坦白:婉莹,当年是我害死你的,那个孩子是我们的,也被我亲手杀死了,我这样愧对与你,所以只要我遇到和你相貌、性情相似的女人便要百般疼爱,就是想要补偿你……你回来了,真好! 我只能说:是臣妾没有宽广的胸襟,臣妾恭喜皇上重得婉贵妃。 退出德阳宫,我不由地叹气。兰若道:小姐不要灰心,兰若会呆在婉贵妃身边留意她的举动。 我点头,感慨:总算宁远是开心的,这些年他一直怀揣着对我地愧疚和爱活的很辛苦,诚如他所说,他疼爱我和纵容辽妃不过是因为我们身上有婉莹地影子而已,如今能有人挺身而出了却他的心愿也是件好事。 可是她欺骗皇上! 我们不是也一直在欺骗皇上,从我是婉莹开始直到现在,我都在骗他,我从来就不爱他! 小姐!兰若热泪盈眶的看着我,道:看了这么久,您还没有理解皇上对你的真心吗? 我笑:落花有意,怎奈流水无情? 兰若忽尔笑了:小姐所说的落花是自己还是皇上? 我叹:原本是皇上,如今大概是我吧! 小姐,你…… 我摇头笑说:爱与不爱又何必探究?他连我都认不出来,却轻易相信他人,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深爱?我只知他距离我越来越远了。 兰若却说:小姐,这么多年你不知道皇上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却知道。皇上是太难过、太愧疚了,所以才宠爱一个又一个性情、相貌与小姐相似的女人,他这是在逃避,是在给自己编织骗自己的梦,如今他就算知道婉贵妃是假的,也不愿意揭穿了,他好不容易才与小姐相聚,万一说明了一切都是假的,他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抚平自己的伤口?倒不如在这梦里快活的活下去,虽然自欺欺人,却总比痛苦难过要好。 我看向兰若,感叹:也许你和皇后才是最爱宁远的人! 兰若摇头:我爱皇上,是因为皇上爱小姐的那份执著,所以我的爱注定是一个梦,他不爱我,我痛苦,他爱我,我便对他失望了!自古君王无情,我却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十几年如一日的挚爱着一个女人,尤其是在这个女人始终无动于衷,一心扑在别人身上,还怀过别人的孩子。 我苦笑:你是在怪我? 兰若曾经恨过小姐,因为小姐让我视若珍宝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男人伤痛欲绝。可我也知道,小姐心里头苦! 我难过得点点头,我说:兰若,那个孩子是我和皇上的,不是宁广的! 兰若一惊,看向我,我笑:宁广是不能有孩子的! 那小姐的死岂不是一场闹剧? 我笑:人的一生就是闹剧,生与死都是一种开始。 天渐渐黑了,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朵,我站在皇宫的隙缝间远远的望着天际。 回到德秀宫,全儿向我说起今天辽妃所引起的喧然大波。 下午的时候,辽妃去荣贵妃的储秀宫,硬说是荣贵妃派人在她喝的茶中下了药,死活要荣贵妃给个交代。 荣贵妃一愣,明白若不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便是她辽妃有意与她起冲突。 便说:可有证据? 辽妃冷哼:你做坏事这么多年,早就轻车熟路,怎会留下把柄给我? 那也就是没有了?既然这样,就请辽妃妹妹找到证据了再过来兴师问罪吧! 哼,我岂能让你逍遥法外,今天就算我没有证据也不会让你好过。说罢上前揪住荣贵妃的头发,一用力,便把发髻上的绒花金钗撕扯下来,一头秀发散落,辽妃顺势拽住荣贵妃的头发,往手臂上一挽,随手从袖口中拿出剪刀“咔嚓”把荣贵妃的头发齐根剪掉,有小丫头上来护主,却被辽妃一脚踹开,荣贵妃虽刁蛮任性颇有些心机,却毕竟是金枝玉叶从小在呵护之下长大,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受过这样的委屈,狼嚎了一声回头带着泪恶狠狠的盯着辽妃,辽妃乐呵呵的甩到手中的长发,慢条斯理的说:这荣贵妃没了头发也不比尼姑秀气多少? 荣贵妃气的快吐了血,咬牙切齿的说:你竟敢这样对我,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受宠的妃嫔吗?想要欺负我,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说罢上前便要抓辽妃的脸。辽妃在西藏想是练过武功的,直接伸出腿,一脚将荣贵妃踹开,荣贵妃抱着肚子在地上哼唷,却没有人敢上前搀扶。辽妃袅娜的走到荣贵妃面前,笑嘻嘻的说:我有没有这个斤两? 储秀宫门口一阵脚步声,皇后匆忙赶到:快住手,这成何体统? 辽妃也不在意,凌厉的眼光扫过下人,说:是谁这么多事?腿倒很勤快? 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与辽妃对视。荣贵妃见皇后来了,忙扑上前去:皇后姐姐,你可要给妹妹做主啊,皇上最喜欢妹妹的秀发,如今妹妹可怎么再见皇上! 皇后一看荣贵妃被剪短的头发,硬是忍住笑意,训斥辽妃:你好大的担子,后宫妃嫔身体发肤都属于皇上,你竟敢如次糟蹋…… 第44章 那么臣妾的身体也是皇上的,娘娘可不能动臣妾一指头啊!臣妾不懂中原的规矩,娘娘却是掌管凤印多年,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吧! 一番话堵的皇后怒火中烧,再加上荣贵妃添油加醋的哭诉:你欺负我也就罢了,皇后母仪天下,是后宫之主,你竟敢出言不逊! 皇后护住荣贵妃说:孽障,我今天就以后宫之主身份好好教训你。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辽妃大笑:我看谁敢,这故皇后虽然出现了,你们怎么就知道皇上就此会冷落我?荣贵妃,你借着婉贵妃地事情擅自出储秀宫的事该怎么算,我记得皇上下令让你禁足一个月吧?皇后,你该管的事情没有管,算不算失职啊,怪不得这后宫乌烟瘴气的,与皇上这么多年,皇上都不拿正眼瞧你呢!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你…… 谢皇后赞赏,如果没有别的事,臣妾就告退了。说罢得意洋洋的与皇后擦肩而过。皇后大吼:你给我站住。辽妃也充耳不闻。 皇后喊:给我拦住她。却没有人敢动一步。 皇后气得几乎晕过去,她咬牙切齿的说: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刚说完,一个小太监便跪在皇后面前说:奴才没用,刚才去请皇上,皇上正在德阳宫与婉贵妃在一起,不见任何人,不听任何事。 荣贵妃和皇后同时大怒,直接去往德阳宫找皇上。那时我刚好离去。婉贵妃和皇上正在用膳,据说皇上特意为婉贵妃传了些酸辣口味的菜肴,我是知道德婉不能吃辣,想必她装婉莹,吃这些酸辣口味的菜肴也是很过瘾吧! 皇后和荣贵妃风风火火的赶到,荣贵妃跪下便是失声痛哭,再配合上她那一头惨不忍睹的头发,更显得凄惨。 婉贵妃忙上前扶起两位妃嫔,皇后先开口:皇上,臣妾无能,治理后宫无方,才会让辽妃胆大妄为作出这样出格的事情,请皇上降罪! 荣贵妃悲切的嚎了一声,扑入皇上的怀里:皇上,您再也不爱臣妾了吗?臣妾虽然做错了事被禁足,可也不能受到这样的欺辱,如果皇上还念着与臣妾的感情,就直接赐臣妾死罪吧,臣妾不愿受到这样的凌辱。 婉贵妃问:这位辽妃的性情,我是知道的,前阵子还因为我在倚春园抢先折了她喜欢的花枝,罚我在倚春园的沙石上跪了两个时辰她这样飞扬跋扈,确实不是办法! 皇上看向婉贵妃:婉莹,你有什么想法? 婉贵妃被这样一唤,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断然不可能用什么狠毒的方法责罚辽妃了,便说:我看这孩子也挺可怜的,远离家乡,孤单一人,皇上又老爱欺负她……我一直认为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以德待之,她必以德为报。 荣贵妃忽然恶狠狠的看着德婉,仿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皇上点点头,扶起皇后和荣贵妃,说:两位爱妃不要难过了,朕自会处理! 荣贵妃呼号着不依,皇上冷冷的说:朕念你一直在朕身边,又对德婉爱护有加,朕就不追究你之前背着朕所做的那些事,在这件事上你确实受了委屈,朕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相反倒是你,应该好好反省自己,多与婉莹学习,婉莹也曾受到辽妃的责罚,却不似你这般想着要报复,反而要以德治人,荣儿,朕今天就赦免了你的禁足,你自己要好自为之。 荣贵妃受了委屈,来这里又被皇上训斥,完完全全成了德婉的陪衬品,心中自然充满了怨恨,她不再哭闹,只恶狠狠的看着德婉。 听到这,我和兰若对视了一眼,都笑了,想来这是要窝里斗了。 兰若说:这荣贵妃也太不体谅婉贵妃了,她现在已经是小姐的脾气了,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为她出气? 我笑:两虎相争,皇后就可以坐享其成了。我可不能再这样被动了,如今就搅进这混水里,好好的折腾折腾。 我稍微梳妆了一下,便去往德阳宫,全儿刚刚回话说皇上被紧急军情唤走,荣贵妃后脚就进了德阳宫,不多时又怒气冲冲的走出来,想必两个人是有过一番争执的,我站在德阳宫的门口,看着宫殿上方巍峨的大字,忽然忆起当年我和德婉在永福宫的对话,不仅唏嘘这一年来的变化。 我整理一下云鬓,换上和蔼的笑容,走进德阳宫。 正殿内有些凌乱,地上倒着一个摔成碎片的茶碗,小丫头正在收拾,德婉看着心烦便一脚将小丫头踹到在地。 我哼笑出声:妹妹即便被人家上了身也还是这副急躁的脾气啊? 德婉一愣,忙换上贤惠的笑容:姐姐说到哪里去了,不过刚才心情烦躁了些。 我走近她,说:妹妹,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用这么辛苦伪装了,我知道你还是你,从来没有变过。 德婉佯装不知:我知道外人是不肯相信有上身这样的稀奇事,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也是不信的。 我说:妹妹的演技果然逼真,只是此番我来并不是要和什么故皇后说话,我要找的是你,刚才荣贵妃来过,想必没有给你什么好脸色吧? 德婉笑着摇头:她那个脾气,八百年都不会变,总是这么急躁,刚才是因为我没有为她讨个公道,过来与我哭诉呢! 我笑:我不记得荣贵妃与故皇后有这样亲密的关系啊,想来荣贵妃还是把你当成德婉,要利用你呢! 德婉看着我,不说话,我继续说:妹妹,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想必今天的荣贵妃也很让你头痛,丝毫不为你的立场考虑,只是自私的想要让你完全听她摆布,为她所用,你的这个姐姐从来都不是什么会对人真心真意的女人,你对她有好处,她定会馏着你,可如今你比她受宠,又不为她做事,她定会后悔为你出谋划策让你假扮故皇后,这样一个大把柄在她手里,你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即便眼下太平,妹妹也是提心吊胆睡不着的吧? 第45章 德婉背过身,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笑着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说:你听懂也罢,听不懂也罢,我只是为你分析一下局势。你和荣贵妃万一斗起来,可就便宜了在一旁坐山观虎斗的皇后了,你是知道这后宫的,为皇上所爱,就为众人所恨,眼下嫉妒你的人早都红了眼,巴不得趁乱捅你几刀,你倒给人家机会自己制造起动乱来,万一到时你遭了毒手,可就真是冤屈了。 德婉看着我:妖言惑众。 我笑:我知道妹妹听进我的话了,在这种局势下,你倒不如与我联手,反正我们大家都避免不了汤这个浑水,到不如就轰轰烈烈大闹一场,当然,妹妹也不用怀疑我的用心,我当然不会这样好,还为你考虑。当年皇后给我下哑药却诬赖到你的头上,我当时没有对皇上说,就是知道自己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信,反而连累妹妹受冤,如今妹妹贵为婉贵妃,姐姐我无能,只好仰仗妹妹的本事了。姐姐的话就说到这,妹妹自己衡量一下利弊,我德秀宫随时欢迎妹妹过来。 说罢,我一屈膝:臣妾告退。 天色已经晚了,我计算了一下时间,猜想被我从柴房中解救出来的慧嫔、楚嫔,此时差不多也该从皇后那里游说完毕了。不知道她们笨嘴拙舌是否能够抓住这番话地要领。 我整理一下衣裙,去往储秀宫。 荣贵妃的头发经过修整依旧残破不堪,在内阁边照镜子边大发雷霆,旁边的小丫头怕的直发抖,我笑着上前,拿起木梳梳理荣贵妃的头发,她一愣,立刻怒气冲冲的回头看着我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摇头:姐姐怎么还不明白妹妹的心意呢?妹妹手拙,却可以为姐姐梳个别致的发髻,姐姐不妨试试,如若不喜欢再责罚妹妹也好。 说罢我吩咐小丫头拿出别卡和带有珍珠的绒花,仔细的用这些头饰把荣贵妃的头发归拢起来,除了没有发髻之外,倒比原来更有风韵。 荣贵妃照照镜子,方说:你不会这样好心,说吧,来我这里所谓何时? 姐姐果真冰雪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住姐姐! 荣贵妃面有得色:不要说这些好听的了! 我道:那妹妹就开门见山了。如今德婉被故皇后上了身,似乎与姐姐并不和睦,完全不念姐妹旧情,妹妹很为姐姐不值,妹妹现在只是怀疑婉贵妃是不是知道姐姐当年……否则以故皇后的性情,定不会这样忘恩负义。 荣贵妃阴狠的目光扫过我,道:继续说。 我忙跪下:姐姐,这阵子姐姐受了这么多委屈,即便是我得势了也要为姐姐讨回公道,可德婉,不但不为姐姐出气,还把姐姐当作陪衬。她现在刚刚得势尚且这样,以后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吗?恐怕我们连君王的面都再也见不到了。 荣贵妃拿起梳子,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刘海,也不说话,也不让我起来,我忽然有些没底,万一这荣贵妃和德婉也是故意唱这出戏引我们入局呢? 荣贵妃忽然放下梳子,扶我起来:难得妹妹有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荣贵妃暂时是愿意与我为盟了,而我不能有一丝松懈,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荣贵妃与德婉故意设下的陷阱,我也要能全身而退才行! 回到德秀宫,慧嫔、楚嫔正在等我,我问:如何? 二人点头:成了! 我握住两位妃嫔的手说:两位姐姐辛苦了。 慧嫔说:总比在柴房挨饿受苦好,妹妹对我俩的恩情我们不会忘记的。 楚嫔也说: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我们深切的体会了这个道理,在我们落难之时,竟然是曾经被我们欺辱过的妹妹为我们四处奔走,这份恩情,我…… 我笑:好了,好了,我救两位姐姐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谢破嘴皮的,小米儿,传饭,今个我要与两位姐姐好好的喝几杯。 楚嫔笑:妹妹说话越来越有气势了,竟然像要出征前的将军。 我笑:你我三人,难道不是要出征了吗? 是夜,德婉终于派小丫头过来回话:我们娘娘说了,淑仪娘娘的刺绣花样设计的妙,就用了吧! 我忙给小丫头塞银子,说:劳烦姑娘奔波了。 小丫头乐呵呵的说:我们娘娘还有一句话,她说淑仪娘娘年前被禁足的事还要多谢宸贵妃娘娘的心意。 我怔了怔。许久未提,如今方想起当年我的绿头牌被人做了手脚的事。竟然是宸贵妃吗?还是德婉故意要把她也拖下这浑水? 我告诉给小丫头一个不实的消息让她带回去给德婉,小丫头退下。 全儿在外面说:辽妃那的人刚刚过来回话了。 我忙说:你快进来,说说有什么进展? 全儿进来说:皇上答应让辽妃出宫了,只是要先做一场戏,赐死辽妃,再由人把“尸体”送出宫给绥南王,从此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辽妃这样一个人了。 我叹:皇上竟然真的会答应。 全儿笑:其中的缘由奴婢就不知道了,那小丫头匆匆的与我说完便回去了,没有来得及问。 我点头道:皇上可离开了轩禧宫? 全儿点头:是,这会想是去了德阳宫! 我说:豆儿,小米儿,随我去轩禧宫。 辽妃似乎知道我要来,早已备好了茶侯着,我握住她的手:恭喜你了。 辽妃开心的笑,入宫以来我就再也没看过她这种发自内心的欢笑了。我说:皇上怎么会答应呢? 辽妃说:本来皇上也不同意,是我忽然哭了,才让皇上动容,想是平时我太过刁蛮,如今这一哭才让皇上突然察觉也该照顾我地感受吧?估计明天就会下诏书,将我囚禁于轩禧宫,等候发落。 我说:皇上不会无缘无故降人死罪,如今只是将你囚禁,恐怕还要过一阵子才有契机赐你死罪呢,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万分小心,避免有心之人对你下毒手。 第46章 辽妃不无感动的点点头。忽然问:姐姐是爱皇上的吧? 我一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辽妃莞尔一笑:我能看出来,你爱皇上,你看他的眼神,你提起他时的落寞和忧愁,都表明你爱他! 我反问:是吗?同时也在问我自己,爱了吗?似乎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了。我说:我原来并不爱他,不是有人说过不爱一个人就要永远不爱,一旦爱上了老天就会给你惩罚,让你失去他!想来说地对,我现在爱了,却也失去了。 辽妃感叹:我倒希望这句话用在宁广的身上,哪怕最后我会搭上性命,也能让他一辈子挂念,永远不得安宁! 这话倒像是诅咒! 爱情本来就是诅咒!你想啊,一辈子不离开你,多恐怖,简直阴魂不散嘛! 我和辽妃开心的笑起来。 次日,皇上的毒酒、白陵、匕首便已到达再次没落下来的轩禧宫,这轩禧宫向来住的都是得宠的妃嫔,也向来都是迅速衰落下来的坟墓。 荣贵妃特意来为辽妃送行。辽妃正在为自己梳头发,荣贵妃嘲讽:人都要死了,还美给谁看? 辽妃淡笑不语,荣贵妃得意地笑:怎么,舌头被猫叼去了?竟然这样乖巧。 辽妃盛装打扮,站起来,走到荣贵妃身边,逶迤端庄的气质令荣贵妃有些心虚,荣贵妃一扬头:你要做什么? 辽妃笑笑:后宫这么多被我连累的姐妹,只有你挨了我的打和刁难我却不愧疚。 荣贵妃怒:你什么意思。 辽妃道:我生前这般毒辣,死后也必是厉鬼,荣贵妃你这个时候来奚落我,不怕我找你索命吗? 荣贵妃瑟缩了一下,远处夕阳西下,自带着一股血腥阴森的氛围。荣贵妃打了个冷战说: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唬本宫,本宫不怕你,也不信什么索命! 辽妃笑:也或许不是索命,只要让你夜夜噩梦,不敢睡觉就可以了。 荣贵妃愤怒的伸手欲打,辽妃一把抓住,说:省省力气,留到我回来找你的时候再打吧!李福寿,送客,我虽是将要死去的人,却也不能受到这种人渣的侮辱。 李福寿道:娘娘请回。 不,荣贵妃道:我就要亲眼看着她死。 李福寿道:辽妃娘娘选的是毒酒,死前的样貌甚为恐怖,娘娘还是…… 辽妃听罢,端起毒酒一仰而进,然后装出呼吸困难的样子扑向荣贵妃,荣贵妃吓了一跳,呼号着逃了出去。我从侧间出来,笑:妹妹可要把人家吓破胆了。 我伸手给李福寿一些银子说:李公公,请让我与妹妹多说几句话,恐怕今后我们就再也不能见了,这是我泡的一些好茶,公公且去凉亭里吃些。 李福寿端着茶壶坐到凉亭里。我握住辽妃的手,递给她一杯茶说: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我与妹妹虽认识不久,却也是缘份,如果姐姐曾经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望妹妹见谅。 我将茶一饮而尽,辽妃笑笑,也喝干茶,道:在这后宫里还谈什么对不对得住,自己活命就可以了,妹妹怎么会不知道姐姐的苦,即便今天妹妹出不去,也会记得姐姐常说得那句话,谁输谁赢都在今生,只愿死后继续为友。 我微笑着点头,又起身去检查辽妃的棺材,我问: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上几个时辰,希望空气足够。 辽妃笑:姐姐放心吧! 我宣李福寿:辽妃也该上路了。 辽妃躺到棺材里,李公公慢慢的把棺材板合上,我看着辽妃的身体、脸颊一寸一寸的被木板遮盖住,心中一片悲凉。 我隐到内阁,李福寿宣:送辽妃娘娘遗体出宫。几个奴才从外面走进来,抬起辽妃的棺材,缓缓的出了宫门。 我从后门退出来,远远的追随着送葬队伍看去,他们在夕阳下渐渐消失在这宫门之外。这个棺材出了西华门,便会被送往绥南王府,宁远曾亲自给宁广写了一封信说是要送给他一个天大的礼物。我想象不到宁广看到这个礼物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定是错愕不已吧! 回到德秀宫,我一直辗转翻覆,难以入睡。小米儿给我倒了杯茶,我只喝了一口又差小米端走。豆儿和全儿见我睡不着便进来陪我说话,我问:皇上在哪一宫? 豆儿回:在德阳宫。 我喃喃:在那里,在那里…… 小米儿说:娘娘可是想皇上了? 全儿笑:看娘娘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了,还用问。 我骤然竖起眉毛:你们说什么? 三个丫头立刻跪在地上,我说:以后小心些说话,仔细你们的舌头。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们发火,几个人吓坏了,可怜巴巴的直磕头,我一挥手:罢了,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几个丫头忙出去。我忽然又唤:回来,你们还是在我这里呆着吧! 几个丫头战战兢兢的又坐下,手足无措的看着我。我抱着那两只小猫,心不在焉的逗弄着。蜡油从灯芯处滚落,在底座上形成各种钟乳石般的形状。 养心殿的小太监王公公呼哧带喘的过来回:绥南王深夜觐见。 我的心咯噔一下,似乎落地了,似乎也更空了些。我问:绥南王觐见所为何事? 想是为了皇上送的礼物,据说,皇上送过去的是一具死尸。 我说:你继续去候着,伶俐点,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定会给你个总管做。 王公公倒守本分,只说:李福寿公公比奴才有头脑,奴才不敢高攀。 我勉强挤出笑容,说:去吧!有消息,立刻回报。 小米说:宁广王爷大半是无福消受皇上的这份礼物。 我叹:除了咱们没有人知道辽妃的“遗体”会抬到绥南王府,你们说话可要多注意些。 小米忙低头称是。 第47章 没多久,王公公又来说:绥南王与皇上起了争执,绥南王大骂皇上狠毒,皇上有些莫名其妙,相互一说才知道皇上送去绥南王府的大活人竟然死了,绥南王一打开棺材,便急匆匆的过来质问…… 听闻这个消息,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我强忍住。 王公公继续说:还有,李福寿公公护送棺材到绥南王府后也突然身亡。 我点点头说:你退下吧! 全儿疑惑的说:这两个人都死了,定是有人谋杀。 豆儿却说:是又如何?恐怕皇上也没有办法追查下去,明明就是已经赐死的人啊? 我定定心神,呼了口气才说:不能光明正大的查,便要在私底下弄个水落石出,我不信皇上会无动于衷。 说罢,我动身去养心殿,宁远和宁广都神色凝重,我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流下来,辽妃的事情基本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今辽妃突然出事了我能不悲痛吗?宁远扶起我,我询问的看着他,他说:李福寿刚刚在绥南王府也暴弊了,想来是与辽妃一起被人毒害,我刚刚已经查问过送葬的人,他们只看见荣贵妃在辽妃服毒前进出过轩禧宫…… 我悲叹: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皇上摇头:她不过是去奚落辽妃罢了,一个即将被我赐死的人,她有必要亲自再去毒害一次吗? 我苦笑:皇上,都怪臣妾,是臣妾误信了荣贵妃姐姐,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她,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害死了辽妃和李公公…… 皇上一听,愣了一愣,半晌没有说话,忽然外面一个太监来报,说是在辽妃的棺材里发现一块用鲜血写了“荣”字的丝帕。 忙呈上来。皇上接过这个丝帕端详了片刻,眼神中忽然放射出仇恨的光,他一伸手,将桌子上的茶杯茶壶打落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这个女人竟然这样狠毒!刚才我还疑心她若害人怎么会不隐匿自己的踪影,如今才明白她这是在堵朕的嘴,以为朕没有办法定她的罪,实在可恶! 我忙跪下:都怪晴儿,都是晴儿不好…… 皇上疼惜的抱住我:你有什么错?你就是太善良太没有心机才会被奸人利用,荣贵妃这个狠毒的女人来人呀,降荣贵妃为嫔,命荣嫔连夜搬往回心殿,不得有随从跟随,不得有人探望,终生不准踏出回心殿半步,违朕令者,斩立决! 我不由的长叹口气,多少的仇恨,多少的性命,也不过换了这样一个结局,真的公平吗? 我问:皇上,辽妃的后事?宁远捂住脸:我会找人给置办妥当的。你也累了,回去吧! 全儿、豆儿这才搀扶着我离开养心殿。夜晚的风很快便将我得眼泪风干。 我笑着说:咱们去储秀宫走走? 小米儿立刻响应:这么久,我早就想看荣贵妃失势的样子了。 诺大的储秀宫灯火通明,喧闹异常,丫鬟婆子们为荣嫔收拾了些日常的衣服,还未来得及送到荣嫔的手中,就被侍卫给扔到地上,踩来踩去。我扶起那个痛哭的婆子说:交给我吧,我给姐姐送去! 我快走两步,追上衣冠不整、披头散发,还穿着寝衣便被拖拉着去往回心殿的荣嫔,她挣扎着,嘶吼着,却难以逃脱这样落魄的命运。 我说:等一等。 几名侍卫见了我,忙跪下。荣嫔忙扑到我面前,跟见了救命稻草般揪住我的衣服不放,一边说:如婉,如婉,你救救我,我不去回心殿,我不要去冷宫…… 我扶起她:这是怎么回事?姐姐为什么…… 侍卫忙回答:皇上的旨意,辽嫔娘娘**宫廷,与太医有染…… 荣嫔大吼:你胡说,妹妹,我没有,妹妹你救我。边说眼泪边滚滚落下。 我低下头,在荣嫔耳边说:真正的理由是因为你杀了辽妃。 什么?辽妃不是被皇上赐死的吗? 不错,可皇上的心头肉一口咬定辽妃本来没死,是你从中逼迫的呢? 荣嫔的表情忽然变得凶神恶煞:德婉! 我说:姐姐一向口直心快,却不知道何时得罪了德婉,养虎为患,惹祸上身啊。姐姐不要着急,且去回心殿住些时日,妹妹一定会想办法为姐姐求情。 荣嫔忽然冷笑:我的亲妹子尚且害我,你又怎会这样好心帮助我? 我叹:姐姐,你可以不信任我,只是你自己要衡量这后宫之中想看着你死的人多,还是愿意帮助你的人多。我转身就走。 荣嫔忙喊:妹妹…… 我回头。荣嫔说:以后妹妹多来回心殿坐坐,姐姐有好多话要说。 我点头,嘱咐:姐姐也一定要多加小心,切莫再被奸人所害。 侍卫再次上来拉扯荣嫔,荣嫔眉毛一竖,怒斥了一声:我自己会走。 一干人渐渐消失在宫墙之中。我说:走吧,咱们去轩禧宫。 小米有些害怕:小姐,这轩禧宫刚刚死了人…… 我笑:怕什么?云舒不是也死在轩禧宫吗?那里现在恐怕早已怨气冲天了! 豆儿为我推开轩禧宫的门,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一阵冷风漫过荷花池吹过来。我走到辽妃与我第一次聊天的石凳上坐下,久久的看着荷花池,想起云舒,想起辽妃,心中一阵悲痛,后宫的争斗这样残忍,刚刚还活泼生动的活人,转瞬就只能靠回忆她的音容笑貌才能见到了。 豆儿为我披上披风,以抵御这陡峭的春寒。轩禧宫内忽然一阵奚索。小米儿吓了一跳,我问:辽妃,是你吗? 许久没有人回答,我虚软的跪在荷花池前,忽然泪如泉涌。 我说:辽妃,李公公,你们原谅我吧! 第48章 回心殿是一处没落破旧的屋子,常年没有人打扫清理,灰尘落叶遍布回心殿所有的角落。自宁远登基以来,这里一直闲置着,当年被囚禁的太妃也被宁远送到避暑山庄去颐养天年。谁曾想如今这里会再次囚禁着一个曾经无比荣耀的女人。如果是杀人的罪名倒也罢了,宁远果真是大怒,才会给荣嫔定这样一个罪名。 昔日与荣嫔交好的跟班、姐妹都没了踪影,不但没有帮忙求情反而摇身一变成了揭发荣嫔罪刑的忠义之人。 婉贵妃心疼荣嫔留下的安平公主和荣平公主,便自保奋勇的领养过来。我暗叹:这两个孩子恐怕就要受苦受难了。 这日婉贵妃过来寻我,我正与顺平、圣平一起玩耍,德婉轻蔑的一笑:姐姐竟然真有这样的闲心抚养这两个孩子? 我淡笑不语。德婉走近我,在我耳边低声道:姐姐好高明的招数,什么时候也教教妹妹? 不用我教妹妹就已经很纯熟了,只是我不懂妹妹为什么忽然又来嘲讽姐姐,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是吗? 德婉冷哼了一声:耍心机我斗不过你,我只是要让你知道,荣嫔一日不除,我们就一日不能睡个安稳觉。 我笑:这我岂会不知道?只是我以为妹妹还念着与荣嫔的姐妹情义,不忍心杀她呢,看来姐姐揣摩错了,真是该死! 德婉一甩袖子,道:你与我针锋相对有何益处,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免得你功亏一篑。说罢转身离去。 傍晚,养心殿的王公公回话说:婉贵妃向皇上推荐了一位宫嫔,是与娘娘同时入宫的凝贵人。 我问兰若:凝贵人是哪一号人物?怎么没有印象? 兰若说:凝贵人是洛阳城富商的女儿,之前一直住在广合宫,因为没有什么来历和靠山,一直不太得宠。 我点点头:后宫佳丽三千,盼得不过是一朝得见君颜。却不知得见君颜之后等待自己的命运是悲是喜? 兰若叹气:悲多于喜! 我笑着赏给王公公些珠宝,潜他回去了。 皇后那边传话,叫我过去坐坐,我忙带上豆儿去往永寿宫。宸贵妃也在,高耸的肚子圆滚滚的,算算日子也该临盆了。惠儿见我过来直接伸手把我拉到她身边坐下,说:看看这三个孩子。 我看向摇篮中正熟睡的三个孩子。向晚明显比另外两个孩子大好多,很健壮的样子,向真和乐平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连睡觉手都握在一起,想来是无意识的亲密。我说:这几个孩子,真是越发漂亮了。宸贵妃羡慕的说:这样玲珑娇小的人儿,还真是精致。 我笑:羡慕别人做什么,要不了多久您肚子里这位就该让别人羡慕了。豆儿。 豆儿立刻送上一包香药包。我说:姐姐,这个香药包是妹妹特别让太医制作的,没事闻一闻能够解乏,让你保持心情舒畅。 宸贵妃笑:瞧这丫头,体贴到人的心窝子里去了。 我说:那宸贵妃娘娘还不快快赏我些什么? 宸贵妃随手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放到我手里,我也不推托,微微屈膝:谢姐姐。 惠儿开怀的笑:你这小蹄子! 外面传:婉贵妃到。 惠儿、宸贵妃忙站起来,迎接婉贵妃,并微微施礼唤道:姐姐! 德婉笑说:我是来看孩子的,可巧你们也在这,可见这三个小宝宝很招人喜爱啊! 惠儿忽然说了一句我的家乡话,意思是:小儿郎,说他可爱倒要倒霉的。 德婉一时没弄懂,诧异的看了惠儿一眼,又装的若无其事。向真这时忽然苏醒,德婉忙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拍。 惠儿叹:有姐姐这样温柔贤惠的人照顾荣嫔那两位公主,才算是公主的福气呢! 德婉叹口气:只可惜我不能救荣嫔了。 宸贵妃道:莫要难过,我们知道你是最心善了,只是我万万想不到荣嫔竟然会与太医有染! 婉贵妃笑:莫要说她了,只会徒增伤悲。 我抱起乐平,她小小地嘴不停的吸吮,仿佛正在喝着乳汁。惠儿说:这样喜欢,就快点生一个,你不了解婉莹姐姐的脾气,她最不喜欢后宫一人独大,也最赞扬雨露均沾了,妹妹还是尽快把握机会为社稷为国家孕育皇储才是。 我脸一红,娇羞的点头。 德婉吸吸鼻子:什么东西这样香? 宸贵妃笑:是晴儿送给我的香药包,我也发觉了,很沁人心脾的香。 惠儿笑:晴儿应该多准备些,送给各位姐妹。 我笑:怎么没准备,只是我知道皇后向来不喜欢闻这些香,所以才没有拿出来,婉贵妃的香药包我早就备下了,宸贵妃的那个是安神的,婉贵妃这个是薰衣裳的。 惠儿忽然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本宫不喜欢薰香。 我忙说:娘娘宫里都是些檀香,清新淡雅,内阁却又没有半点香料的味道,是臣妾猜出来的! 你倒聪明。这后宫之中甚少有人知道我不喜欢薰香,可又不能违了宫殿内香气缭绕的规矩,只好找个折中的办法,这还是婉莹姐姐帮我出的主意呢! 婉贵妃笑笑,说:晴儿的香药包向来别出心裁,总是比别人的香味秀雅。对了,惠儿,我今个来是要向你引荐凝贵人。 话音刚落,外面便袅袅婷婷的走进来一位气质不凡的女孩,容貌秀丽,体态端庄,不卑不亢行过礼道:臣妾听闻近来娘娘睡眠不好,特意送来一些亲自缝制的香药包,为娘娘安神。 我在心里扑哧一笑,德婉竟然露出这样的破绽,如果她是婉莹,又怎会让特意引荐的人送来这些皇后不喜欢的东西。 惠儿看了德婉一眼说:谢谢贵人的一番好意。 第49章 凝贵人说:福兮,祸兮。 我一愣:这是什么话?出家人的禅语?再一看,才知道这竟然是凝贵人身后两个小丫头的名字,起的倒好,福兮?祸兮?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冥冥中的那些定数? 两个丫头轻挪莲步走上前,将两个刺绣精良的荷包献给皇后,从两个丫头的步伐体态上可以看出她们都有着良好的教养,想必是凝贵人从家中带进宫的。 我笑说:与凝贵人的荷包相比我的香药包就拙劣多了,凝贵人的刺绣真是精细,让人叹为观止。 凝贵人端庄的屈膝:没有什么精细不精细,姐姐的心意真诚才是最重要的。 宸贵妃笑:好一个真诚的心意。无怪婉贵妃这样看重你。女孩子就要有凝贵人这样的端庄气质,荣辱不惊,贤惠宽厚才好。 凝贵人微微低头道:谢娘娘夸奖。 我拉住凝贵人的手说:你这两个丫头的名字起的真好,福兮,祸兮,福祸本相依,妙极了。 凝贵人淡淡的笑:这名字是臣妾的娘亲所起。臣妾刚出生时恰好有和尚过来化缘,那位和尚说臣妾的命相大福大贵,可平步青云,却不长久,娘亲听后感叹“如不富贵也许就可长寿”,福兮?祸兮? 惠儿感慨:切莫信那个和尚的胡言乱语,妹妹自己好生珍重,定不会有什么祸的。 凝贵人浅笑:娘娘说得是。 惠儿拉住凝贵人的手道:后宫佳丽三千,得见君颜不是件容易的事,婉贵妃能选中你是你得造化,你要多自重自爱些才是。 惠儿的手一晃,一个精致的象牙镂空花纹的镯子便落到凝贵人纤细白嫩的手腕上,与原本的珠串撞击,发出悦耳的丁丁当当声。 凝贵人也不似他人慌忙跪下谢恩,依然慢条斯理不卑不亢的屈膝道:谢皇后。 我不禁赞叹凝贵人的这种笃定和淡泊。只是我不懂德婉为何会选中她,一个不会曲善逢迎的女子在后宫怎么呆的下去,又怎么能帮助德婉一丁半点呢? 宸贵妃挺挺腰,很是辛苦的样子。我问:姐姐预产期在何时? 大概还有40天。 我笑:真好,40天,足够晴儿给小宝宝缝制一个漂亮的肚兜了。 难为你费心。 我笑嘻嘻:不费不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身后忽然想起宁远的声音:晴儿可是怪朕许久不去探望你? 众人皆跪下,我却依然站着。宁远走到我面前:为何不给朕行礼?我笃定的说:臣妾等待皇上当然要站着等,站到海枯石烂变成山崖才行! 宁远哈哈大笑:你这小机灵鬼! 惠儿站起来笑问:皇上切末和这个小蹄子说笑,她啊,指不定又说出什么谬论呢? 宁远突然感慨:婉莹,晴儿这一点特别像你小时候,脑袋里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常常语出惊人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不忍心责怪。可自从你嫁给我之后就变了,变得刻意贤惠、礼让、成熟、稳重了。是朕没有保护住你得天真和浪漫啊! 我恍惚以为皇上是在对着我说话,刚要回,德婉却说:皇上,臣妾让皇上难过了 我苦笑了一下,心中掠过无穷无尽的忧伤! 天逐渐暗淡,天边微白的光慢慢隐去,影影绰绰的楼阁宫殿渐渐狰狞起来,从永寿宫出来,豆儿为我披上长长得披风,以抵抗依然陡峭的春寒。 全儿在前面提着灯笼,不甚明亮烛光左右摇摆着,忽明忽灭,夜晚的春风在楼阁间呼啸,抽打着人的脸,异常疼痛。 我低着头,躲避着烈风,回忆起方才宁远来永寿宫只为寻找婉贵妃,心中不禁也剧烈的疼痛起来。 忽然脚下不稳,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摔倒在地,后面小米儿、豆儿忙过来扶我,上下打量是否摔伤。全儿往地上照,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挡着路。嘴里还说:这些打扫院落的奴才们竟然如此懒惰,万一把娘娘摔坏了可怎么办? 我,小米儿和豆儿也一起看向身后被暗淡灯光照亮的地面,忽然浑身冷汗直冒,这地面上竟然什么都没有! 环顾四周,才发现我正对着轩禧宫,轩禧宫的宫门大开,被风吹得吱吱呀呀。里面似乎有人影飘过。 小米儿“啊”的一声。 我忙问:你也看见了? 小米瑟缩的点头。 我笑:看来是有人要留住我故意让我跌倒啊! 我爬起来,拿过灯笼,径直走向轩禧宫,豆儿喊了一声:娘娘。 我回头笑:不要怕,与我来! 全儿忙爬起来扶住小米儿,三个人一起跟在我的后面。 轩禧宫的门在我们刚刚走进去就被风给吹得关上了,发出巨大的“咣当”声。三个忙互相搂抱在一起。我向前看,轩禧宫内似乎烛光闪烁,有人在低声哼唱着歌,慢慢的跳着舞。 布幔窗帘在风中飘飞着,我走进正殿,寻找那微弱的光亮。三个丫头不敢上前,只在后面大声地喊:娘娘。我回头对着她们飘忽的笑着,转身走进轩禧宫的屏风。我看到三个女人,云舒一声素白过来握我的手:姐姐,这么久才来看我? 辽妃也迎上前,却说:姐姐果然心狠,竟然真的对我下毒手。 另外一个女子斜睨着我,那眉眼我认得,竟是当年被太后毒害惨死在轩禧宫的玉太妃,绥南王宁广的生母。 我对她恬然施礼,她和蔼的笑笑。 辽妃说:姐姐下的毒可真是厉害,让我死的好痛苦!不如姐姐也试试吧。说罢,手中幻化出一个茶杯,举到我面前。 依稀听见外面三个小丫头喊:娘娘,娘娘! 这声音惊动了巡逻的御林军,他们破门而入…… 再次醒来,我已经回到德秀宫,小米在一旁跪着回话,惠儿握着我的手,我看着惠儿,仿佛见了云舒,我突然喃喃:舒妃娘娘,你,你…… 豆儿哭诉:我们娘娘定是吓坏了,刚才她回头对我们笑,都是恍惚的 我突然高声喊:辽妃,你不要过来……舒妃 惠儿忙推我:晴儿,醒醒。 第50章 我这才把焦距落在惠儿身上,我笑着说:方才我看见舒妃、辽妃还有早已仙逝的玉太妃,她们在轩禧宫里喝茶聊天,好不热闹,玉太妃还挥手,要我过去与她们一起 惠儿有一丝恍惚,正色的说:刚才定是你受了风寒,烧糊涂了 全儿忙摇头:不是的,娘娘,刚才我们娘娘确实无缘无故在轩禧宫门口跌倒…… 那也是因为淑仪高烧步伐不稳所至。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什么索命啊,上身啊,转世啊都是骗人的,你们记住了。 我继续唤:玉太妃,玉太妃…… 惠儿松开我,吩咐:叫太医好生给淑仪诊治,莫要让这些话搅的后宫不安宁,淑仪修养好之前暂时就不要出去了。说罢,惠儿拂袖离去。 我恢复常态,淡定的坐起来看着惠儿离去的方向。冷哼,好个落井下石,竟然在我受惊之后顺势将我软禁,是不是下一步也要将我灭口呢? 门帘掀开,走进一个穿着红色披风带着帽子的人,头沉的很低,我说:劳烦你了! 次日,我虽没出门,却也听闻昨个皇后也遇鬼了,整个后宫把皇后和晴淑仪在轩禧宫看到鬼影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先是晴淑仪在轩禧宫门口莫名其妙摔倒,又被白衣鬼影引到轩禧宫的内殿,内殿之中曾经枉死在轩禧宫的辽妃、舒妃、玉太妃正在喝茶聊天,还直要晴淑仪过去陪伴,把晴淑仪吓得到现在都起不了床;皇后过去探望,安慰晴淑仪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想是这话冒犯了哪几位娘娘,皇后才会在回宫的路上被白衣女鬼引到轩禧宫门口,听闻连兰贵妃的鬼魂都在,这次皇后可吓得不轻,想必再也不会说什么没有鬼神了吧! 全儿有些瑟缩的说:娘娘可不知道昨个皇后被吓成什么样?她本来是绕道走的,硬是被几个白衣女鬼给围追堵截到了轩禧宫,现在脖子上还有一圈紫黑的手掌印记呢! 我不禁也哆嗦了一下,豆儿忙说:快,快在门口撒些糯米 几个丫头给屋子张罗布置了一大堆避邪、驱鬼的设置。 我叹气: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如此怕鬼! 几个丫头都一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布置下去。 兰若过来看我,仔细打量我一下才说:精神好多了! 我笑着点点头,兰若说:这几天要多休息才是。 我摇头:今个晚上我要去回心殿,荣嫔定有很多话要与我说,去晚了没准就再也见不着她了。 可是这黑灯瞎火的……我瑟缩了一下,道:云舒断不会害我的……有鬼就来找我吧!大不了拿了我的命去,如若不拿我便拆了她们的尸骨,让她们灰飞烟灭。要知道我现在也是一个不一般的鬼,不是吗? 兰若握住我得手道:凡事还要小心些才是。 我点点头。是夜,我独自挑着灯笼去回心殿,风依然不消停,我却不再害怕了,想来是人带着太强的杀气,连鬼都怕? 我推开回心殿的门,风将殿内积累的灰尘和残雪吹起来,落了我满头满脸。殿内一片漆黑,我轻唤:荣嫔姐姐?荣嫔姐姐? 内殿一阵奚索,忽然亮起烛光,我忙走进去,看到简陋的炕上半躺着早已冻得瑟瑟发抖的荣嫔,我一摸炕才了解这样冷得天,炕竟然是冰凉了。荣嫔见了我,满肚子的委屈忽然爆发出来,一个昔日的金枝玉叶,高高在上飞扬跋扈的贵妃,怎会料到自己会有这样潦倒凄苦的一天?我忙抱住她,对着她的手哈气。窗户纸上的窟窿呼呼的往里吹冷风,我忙把手绢堵在上面。 仔细端详荣嫔,头发凌乱,面色苍白,早已没有了人模样,只知道围着被子打冷颤,我叹:姐姐,你受苦了。 荣嫔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我:可有向皇上求情? 我摇头:现在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不是时候,等到时候了我早就冻死在这里了,你假惺惺的来这里做什么?不帮求情便罢了,我也不指望你! 一番任性、蛮不讲理的话让我对她得怜悯和同情顿时消失。我平下气说:姐姐莫要着急,妹妹定会帮助你。 荣嫔忽又可怜兮兮的握住我的手:眼下也只有你还惦记着我,你一定要向皇上求情,他日我若出去了,定会让皇上封你作妃,作贵妃…… 我摇头:姐姐,你以为现在你出去还有那样的能力和权力吗?姐姐好生想象,我救你是否有利可图?我只为我们的情分罢了。 荣嫔泄气的垂下肩膀,忽然没了张牙舞爪的势气。她愤恨的看向我,表情忽然被惊恐占据,她喃喃了半天,终于发出一个音节:鬼! 我僵在原地,不敢回头看,也不知该往哪里躲。荣嫔用被子蒙住自己,胡乱的叫嚷。我深吸口气,说:阁下何人,不怕被我挫骨扬灰吗?我猛得回头,竟然看见一个未曾谋面的女人飘忽的浮在我面前。我腿一软,勉强可以站住。 那女人并不看我,直接飘向荣嫔:娘娘可还记得我?我在这里呆了许久,终于把你也给等来了。 荣嫔继续大叫,那女人笑:如今你也知道害怕吗?你抬头看看我,看看当年我被你那杯毒酒害死的样貌! 荣嫔死活不肯把头露出来,忽然一阵大风,荣嫔身上的被子整个飘远。荣嫔猛地抬头,惊呼:玉昭容! 我一惊,这不是圣平的生母,难道她是被荣嫔害死的? 玉昭容笑:你还记得?姐姐害得我真惨,受尽了毒酒的折磨,死后却又不得全尸下葬…… 荣嫔大喊:不是我,不是我,是宸贵妃,宸贵妃要我这样做的!是她怕你生下皇子才会设计让皇上把你打入冷宫圣平,圣平公主可是我从冷宫接出去抚养的,我对你仁至义尽,你不该来寻我,你去找宸贵妃,你去找她! 那鬼魂缥缈一笑:我能找谁?我的圣平还要活啊,若你们敢伤害圣平,我定会来索你们的命! 说罢,鬼魂忽然消失了。我这才惊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出回心殿。 第51章 次日,荣嫔在回心殿闹鬼的事情也被传的沸沸扬扬,自然不会有人联想到我这个已经吓病了的人,只说荣嫔被鬼吓倒的哭叫声在夜晚是多么凄厉,依稀还提到了玉昭容,想必当年玉昭容的死另有内情云云。 我靠着被褥,小米儿为我端茶,说:小姐,一会想吃些什么?奴婢去御膳房传! 我笑:没有胃口。 小米儿担忧的说:小姐总不吃饭怎么能行? 顺平和圣平掀门帘进来,顺平说:小米,本公主想吃家常小菜,要酸辣口味的,你快去传。 我笑:顺平什么时候也喜欢吃酸辣口味的农家小菜了? 圣平抢先回答:是晴姨爱吃,我们叫过来陪晴姨吃,晴姨可不许再没有胃口了。 我不禁一阵感动,抱住两个孩子说:看到你们晴姨怎么会没有胃口呢? 两个孩子见我愿意吃饭都开心的笑,忽然外面来传:云嬷嬷到。 我这才想起现在刚是上午,两个孩子怎么不用去上课?忙把云嬷嬷请到内阁。两个孩子见了老师吓得低着头搅着手指。我说:嬷嬷请坐,这两个孩子没跟您说便偷偷跑回来,让您担心了! 云嬷嬷一听忙跪下:奴婢可消受不起啊,娘娘言重了。 我冲豆儿使眼色,豆儿忙上前扶起嬷嬷,塞给她一锭银子说:嬷嬷切莫多礼,以后还要多管教两位公主。 云嬷嬷自然喜不胜收。我说:顺平,圣平,先随嬷嬷去学习,中午再回来陪晴姨吃饭,好不好? 两个孩子乐呵呵的说好,乖巧的跟着云嬷嬷走了。豆儿笑说:这两个孩子还真是让人窝心。 我也笑笑,转又问:豆儿,你可知道当年玉昭容的事情? 豆儿神色一凛,道:当年玉昭容是皇后那边的人,普入宫便怀了孕,皇后倒很高兴,不曾想却引起了他人的忌妒,没多久,就带着身孕被皇上打入冷宫,圣平公主还是在回心殿出生的呢,至于这其中的渊源,奴婢就不知道了。 我笑:这些人,关键时刻倒懂得抱成团一致对外。 刚说完,全儿从外面回来说:刚刚皇上下旨,赐荣嫔死罪。 我一震,忙站起来,头上却一晕,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我匆忙的赶去养心殿,宸贵妃正在伺候宁远批奏折,宁远见我来了,笑说:这样匆忙,可是为了荣嫔的事? 我跪下:敢问皇上,所为何事? 宁远扶起我:这个荣嫔实在可恶,近来后宫频频传出妃嫔遇鬼之事,不曾想竟是荣嫔这个贱人捣的鬼,昨日朕听闻荣嫔在回心殿也被鬼魂所吓,便差王公公过去探望,谁知荣嫔丝毫没有任何受惊后的迹象,好在王公公聪明,在回心殿里寻了一番,才找到荣嫔扮鬼所用的白衣。 我闭上眼睛叹口气,心中顿时觉得悲凉,宁远安慰我:不要难过,你把她当做姐姐,她还不是故意把你吓病了?你可好些? 我点头,难过得看着宁远,宁远被我的眼神看得无措,宸贵妃忽然说:妹妹不要难过,陪姐姐出去走走吧,姐姐现在身上不好,你陪着我倒好些。 宁远笑道:也好,你多开导开导晴儿。 无奈,我只好扶着宸贵妃出来,宸贵妃说:回福寿宫吧! 我道:是。 进了福寿宫,宸贵妃忽然改变了和蔼可亲的嘴脸,问我:我知道昨个你去了回心殿,可听到荣嫔说了些什么? 我忙跪下道:荣嫔什么也没有说,臣妾看到白衣飘舞后便连滚带爬的逃出回心殿了。 宸贵妃低头看着我,笑:这样说,还真是有鬼了? 我赶快摇头:近来臣妾受了风寒常常出现幻觉,想是臣妾眼花…… 宸贵妃出声打断我:是不是眼花你和本宫心里都清楚,本宫只是提醒你,想要活命就要少走、少听、少说,更要分清时局,本宫现在装作晕倒便可嫁祸你刁蛮任性故意冲撞本宫,下一个进入冷宫的人说不定就是你,本宫现在还有这个本事,识相的就要敬畏本宫? 我不禁打冷颤。 宸贵妃笑:既然你知道了,本宫在里面前也就不装好人了。不错,是我开导皇上差人过去探望荣嫔的,也是我让人在回心殿藏了东西,你可听到什么了? 我忙说:臣妾什么都没有听到,宸贵妃娘娘只是喜欢臣妾绣的荷包,所以叫臣妾过来帮宸贵妃多绣几个。 宸贵妃冷哼一声:算你聪明!实话告诉你,玉昭容的事皇后也有份,你与她交好不会傻到把这件事说出去,本宫现在怀有身孕,不想手上再多条人命,你好自为之,回去吧! 我忙退出福寿宫,心中五味混杂,没有顾及自己的安危,只觉的深深的对不起荣嫔。 我去往回心殿,王公公正拿着毒酒、匕首、白绫等待荣嫔选择,荣嫔已经哭花了脸,只说我要见皇上,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王公公为难的说:荣嫔娘娘还是早些上路吧,奴才来之前,皇上就已经吩咐,不要听到娘娘的任何消息。 荣嫔大怒:狗奴才。伸手就要打。 我忙说:姐姐。 荣嫔看到我嘲讽的笑:妹妹这样好心还来看我? 我道:姐姐,是妹妹无能。 荣嫔笑:不,你就是太有能,才会蒙蔽我让我相信你,才会让皇上下令处死我,你真是阴险毒辣。 我苦笑一下,却没有辩驳。荣嫔笑:怎么不反驳了?你不是一向都伶牙俐齿吗? 我说:王公公,让我和姐姐单独说几句。 王公公忙退下。我走到荣嫔面前说:你虽然可恨,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只希望我们这些身不由己的人死后能够继续为友。 荣嫔恶狠狠地回头看我:说的比唱的好听,换作今天死的是你,你会看得开吗? 我笑: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啊,罢了,仇恨只会让自己背上更多枷锁,姐姐你走好吧! 第52章 王公公再次走进来,我问:是否还有其他娘娘的吩咐? 王公公道:宸贵妃娘娘刚刚派人来吩咐,要奴才割了荣嫔的舌头,让她死不能言。 我瑟缩了一下,说:王公公,以后做事情记得为自己留后路,帮人家做的多了未必人家就把你当作自己人。 王公公忙跪下:娘娘对奴才的提拔之恩…… 我挥手:罢了,不过也是利用,你知,我知,何苦说这些假话? 王公公道:娘娘放心,奴才只衷心于娘娘,奴才不会忘记是娘娘把奴才从暴室救出的。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好个宸贵妃,竟然这样狠毒。我看着天上的白云,不免阵阵唏嘘。 回到德秀宫,兰若正在等我,见我回来忙说:怎么会这样? 我摇头:是她咎由自取。 兰若道:终究是我扮鬼吓她才会让她说出那些要命的话。 我拍拍兰若的后背安慰道:如果她是善类,我们又怎么会有可以假扮的冤魂。虽然她被赐死不是我们的本意,可她曾经参与过太多的阴谋,早晚是要被灭口的。 兰若点头忽然笑:这算不算无心插柳。 我摇头:你我都知道,我们本来也是要制造契机加快她被灭口的脚步,不是吗? 兰若狡捷的笑。御膳房传饭过来,顺平和圣平手牵着手过来叫我一起吃饭,我乐呵呵的坐到饭桌前,两个小孩子不停的给我夹菜,兰若佯装生气道:两位公主怎么不给兰姨夹菜,真是偏心,以后啊兰姨再也不给你们做好看得布娃娃和好吃的糖果了。 圣平忙讨好的夹菜给兰若,兰若喜笑颜开的亲了亲圣平,圣平却只惦记:兰姨,你还给不给我们做布娃娃和糖果。 逗得我和兰若打从心里欢笑。 过了晌午,我睡醒午觉,好整以暇的躺在床上看书。豆儿进来道:娘娘?是不是该去看看皇后娘娘了? 我说:不是让我禁足?我偷偷跑出去几次了,哪里还有胆子再往出跑? 豆儿扑哧一笑:想来皇后那天被吓得样子还真是好笑,不比母猴子端庄多少? 小米儿帮我倒杯茶,笑说:我就说豆儿扮鬼有天分,小姐,可该赏豆儿了。 豆儿笑:又不是什么好事,再说那日围追堵截皇后的可还有小米和全儿呢,小姐怎么能只取笑豆儿扮鬼逼真? 我笑:是该赏你们几个丫头了,近来你们跟着我都受了不少苦,却还是刀山油锅照去不误赏什么好呢?就赏每个人一个佳婿好了。 小米儿、豆儿同时跺脚,掀了帘子出去。全儿刚刚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问豆儿,豆儿说:你自己进屋问她去! 全儿掀帘子进来,我道:替人家兴师问罪来了? 全儿笑着摇头说:已经查出李公公是谁的人了! 我忽的坐起来。全儿说:李公公是皇后的心腹,上次娘娘绿头牌的事情也是皇后指示他做的。 我沉吟:竟然是皇后?当初德婉暗示我的明明是宸贵妃啊?好个德婉,竟然也这样聪明,懂得向我谎报军情。 我说:差人去告诉婉贵妃,就说荣嫔死前已经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给宸贵妃了,让她以后多加小心。 全儿点头退出内阁。 我下床,走向德秀宫西殿,这里很少有人居住,所以稍微有些简陋,桌子上放着一件红色的披风,我说:怎么见了我还要躲? 辽妃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道:谁知道是你,我可是万万不能被发现的。 我笑:最近委屈你了,过几日你就早些出宫吧!我已经写信给宁广,要他务必好好待你! 辽妃感激的握住我的手:感情的事情哪里能靠别人的嘱咐?我会自己争取的,近来你也是担惊受怕的,都怪我任性,非要回来亲自吓吓皇后那个老女人,现在又要劳烦你想办法送我出去…… 我摇头:别说这些了,你一直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孩子,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够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辽妃握住我的手,久久不能言语。 原来,辽妃赐死的前一日,皇后散了酒宴便把我叫到永寿宫。 皇后说:这个辽妃好大的胆子,听闻之前你与她交好? 我忙回:晴儿是见她人生地不熟的好生可怜,所以才多关心她一些。 皇后冷哼:在这后宫没有什么事是本宫不知道的,本宫与你投缘愿意护着你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背着本宫搞些小聪明! 我摇头:臣妾不敢,臣妾与辽妃什么都没有,臣妾也曾被辽妃惩罚过,又怎会与她交心! 好。皇后塞到我手中一个纸包说:我就不追究你不告诉我皇上要放辽妃出宫的事,本宫现在只想再确定一下你的衷心,这是毒药,你明天就把辽妃给我杀了。 我一愣,看向皇后,皇后微笑着看向我:怎么,不敢?不愿?还是与本宫有二心? 我忙磕头:晴儿自始至终都与皇后一条心! 好,那本宫要杀人,你自当奋不顾身,勇往直前了。对了,顺道,把李公公也除掉吧!他看到你去探望辽妃,定会向皇上举报你杀害辽妃的。 我握着那包毒药,心中五味混杂。 皇后说:你回去吧,辽妃不死,就是你要遭殃! 我退出永寿宫,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妙计,我连夜写信叫人带出去给宁广,要他配合我演出这样一出戏。 荣嫔从头到尾就算是被我所害吧! 我说:明日我就可以安排你出宫了,你定要为自己珍重。 辽妃忽然握住我的手:如果你愿意,与我一起走吧! 我摇头,笑辽妃的天真和大胆,我说:我不走了,这里还有我留恋的人! 辽妃难过得看着我:这里就是坟墓,你…… 我笃定的笑:我爱的人就在这坟墓之中,我还能走到哪里去? 辽妃还要说什么,外面传:皇上驾到。 我忙迎出去。宁远见了我也不让我行礼直接说:晴儿,最近你憔悴了不少。 我心中不禁一酸,原来他还关心我? 第53章 宁远说:刚才在养心殿瞧见你,也没来得及关照你几句,近来出了这么多事情,你定要放宽心。 我笑:只要皇上还好好的,还关心爱护晴儿,晴儿就会拚尽全力让自己健康,让皇上看着舒服。 宁远唏嘘的抱住我:晴儿,最近朕是故意在逃避你,朕……朕觉得自己…… 我看向宁远,问:皇上想说什么? 宁远摇摇头:罢了,今个朕就留在你这里。 我笑:那也要问臣妾愿不愿意! 嗨哟,你个小鬼丫头!宁远捏我的鼻子。 我靠在他的怀里问:今个皇上想吃些什么? 宁远忽然说:叫我宁远! 我一愣,似乎明白了刚才他为何说要故意躲避我,宁远这个名字只有婉莹才可以叫,他曾说过他贵为帝王,名号只能给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叫,宁远爱上我了吗?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多年的深爱竟然这样轻易就消失了,这么多年的痛苦竟然这样就化解了,爱上另一个人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所以才要每日留在婉贵妃那里,所以才要故意躲开我? 我再一次彷徨,不知该作为婉莹难过,还是该作为晴儿欣喜万分? 宁远问:你在想什么? 我来不及整理自己的头绪,便笑着说:宁远。 嗯? 宁远。 嗯? 宁远。 什么事? 就是想这样唤你,想听你这样温柔的说“嗯”,想告诉我自己你就在我身边。 傻丫头。宁远吻上我的唇。 忽然旁边一阵笑声,我忙推开宁远,看见顺平和圣平躲在门口,顺平正蒙住圣平的眼睛,捂着嘴朝着我们笑。 顿时,我的脸红成一片。宁远乐呵呵的唤两个孩子过来,他问:顺平,刚才笑什么? 顺平调皮的说:父皇和晴姨玩亲亲,没羞! 宁远哈哈大笑:几日不见,这调皮劲倒有些像晴儿你了。 我低着头,搬弄着宁远的手指头,问:那是好还是不好? 好的不得了。宁远抱住我,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再次吻住我,我看到顺平立刻蒙住圣平的眼睛,自己也伸手盖住眼睛,然后偷偷的留条缝…… 是夜,我躺在宁远的怀里,宁远把玩着我的长发,兴趣盎然,他说:封你做妃好不好? 我摇头,蜷缩在宁远怀里,宁远笑:为什么不?那样你会有更多的权力。 我笑:晴儿有宁远就够了,要权力做什么? 有了权力你就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了。 我抱住宁远:不要,晴儿要皇上亲自保护我。 宁远叹口气:朕不可能永远呆在你身边啊,来人,传朕的旨意,晋封晴淑仪为正二品晴妃。 我抱紧宁远,宁远一愣,问我:为什么哭? 我道:因为我太幸福了。 次日,许久不见的珍修仪、芳修华、徐充容都出现在我的德秀宫,慧嫔、楚嫔故意与我妹妹长妹妹短热络地说话,搞得几位妃嫔尴尬异常。 我笑着对芳修华道:好久没见姐姐了,怎么都不来看晴儿? 芳修华忙站起来:现在该是我叫您姐姐了,前阵子我身上不舒服,没怎么出屋呢! 我道:这又没有外人,我可还记得姐姐对我的恩情呢! 转身我又说:修仪姐姐,充容妹妹,以后可要多来我这里坐坐,这段时间皇上不来,姐妹们也没了踪影,晴儿好生寂寞。 珍修仪道:我们自当愿意过来,只是前段时间荣嫔刚刚出事,我们过来怕是连累了你! 我摇头,忽然伤感:只可惜,我没能保住姐姐。 徐充容忽然说:那也只怪她自己坏事做的太多了。 我诧异的看向她,她却若无其事的低头喝茶。 慧嫔、楚嫔冷哼一声:你们原来的主子刚刚没落,你们就这样说她,真是好啊! 珍修仪道:之前我们也被蒙在鼓里,虽然我们还惦记着多年的恩情,可也要正确看待她的错误,才能为自己正身,免得步了她的后尘。 芳修华放下茶碗,笑说:妹妹们还有什么好争吵的,既然都与晴妃投缘就看看晴妃得意思,她若不嫌弃各位妹妹的情谊,我们自当要和平相处才是,现在是多事之秋,妹妹们没有忘记吧? 一番话说的大家都没了动静,我笑:我最喜欢人多热闹了,姐姐们就算是心疼晴儿,以后要多来看晴儿才是。 又聊了一会儿众人才散去,徐充容慢走了几步,与我说:宸贵妃娘娘要我带话给你,想要活命最好不要搞小聪明。 我一震,看向徐充容,她得意地笑,莫非她是宸贵妃安插在荣嫔身边的人?荣嫔啊荣嫔,你身边有多少真正效忠你的人,难怪你最后会这样惨,对手分明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啊。 我忙低头道:劳烦姐姐带话,晴儿断不敢违了娘娘的旨意,以后还望姐姐替我多多美言几句。徐充容得意地哼了一下,扭着腰肢离去,我看着她的背影思量:芳修华是皇后的人,徐充容是宸贵妃的人,剩下一个珍修仪又是谁的眼线?慧嫔、楚嫔最早又是谁的爪牙?我是不能再相信她们了,也要积极建立自己的人脉了。 我叫来兰若,与她共同筛选可以收为己用的下级妃嫔。 兰若沉吟了一下说:静贵人和清昭容的底细还算清白,这些下级妃嫔中也只有她们几个还算受皇上的重视。 我道:大家都不是瞎子,难保她们至今还没有被收买。兰若,你多留意一下,定要找信的过,靠的住的人。 兰若点头。我嘱咐: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不要慌乱,免得反倒中了别人的招。 兰若慎重的说:放心吧,小姐,兰若看了这么多,会小心的。说罢转身离去。 全儿掀帘子进来说:这几日宸贵妃和皇后那里都在向皇上推荐新人,想是在拉拢人脉。 我点头,道:婉贵妃这榜样做的好啊! 第54章 我起身下床,要往外走:听说最近花都开了,百花就要争相斗艳了,不去看看怎么成? 刚走到门口,头一阵晕眩,我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醒来时宁远在一旁握着我的手,喜气洋洋的看着我,见我醒来忙说:晴儿,你有喜了。 我头一蒙,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陈太医在一旁回话:恭喜皇上,晴妃娘娘刚刚受孕,只是,娘娘的眩晕 宁远道:但说无妨? 陈太医说:娘娘的脉象虚滑,像是服食了寒食散 我只问:是否会影响胎儿? 陈太医道:幸而娘娘体内的寒食散并不多,这次眩晕大半还是由于劳累过度虚弱所至,而娘娘也是刚刚受孕,臣为娘娘多加调理,便不会有问题了。 我悬紧的心这才放下来,宁远握住我的手,怒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伺候晴妃的,竟然让人对晴妃的饮食动了手脚! 我虚弱的说:宁远,不要生气,这件事就交给臣妾处理吧,臣妾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你的身体 我笑:宁远,你国事繁忙,臣妾怎么会再让这些事情来烦皇上,再说皇上也未必了解后宫的真面目,晴儿知道皇上是心疼晴儿,晴儿只求皇上能够让晴儿亲自查这件事,并由晴儿处置罪魁祸首。 宁远这才点点头。 陈太医道:近来晴妃娘娘要多加休息,好生调养 宁远忙道:正是,正是,晴儿你好生休息,朕就在这陪着你。陪着咱们的孩子。 我羞涩一笑,忽然对这个孩子有了一种新的情愫,这是我和宁远的孩子。我说:国事为重。 宁远道:不理了。 我忙摇他的手:皇上…… 宁远懊恼得叹气:那朕迟些再来看你。你们这些人好生伺候晴妃,如有半点差池,朕要了你们的脑袋,晴儿,这件事朕虽交给你查处,可朕也不会坐以待毙再让你受委屈,朕定为你找到凶手。说罢,阔步离去。 我遣散众人,独留下陈太医,我道:谢谢陈太医为我演这场戏。 陈太医道:娘娘虽然没有中寒食散,身体却也虚弱,要好生调养才能保护好腹中的孩儿。 我不自主的伸手护住肚子,在心里说:孩子,这次我一定保护好你。 是夜,宁远急冲冲的过来,衣角飞扬的样子英俊异常,我微笑着看他,刚要施礼,他便扶住我道:行了,行了,没有外人,与我这么多礼做什么?我道:你再这样,就要把晴儿宠上天了? 宁远笑:宠上天不好吗? 我摇头,伸出手指头说:晴儿上了天,离皇上可不就远了? 宁远怔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豆儿进来说:皇上一来啊,我们娘娘就活泼了,不然啊,每天都噘着嘴,能挂三个油瓶呢! 你找打!我边说边上前追打着豆儿,宁远忽的将我拦腰抱起,对着我的耳朵呢喃:这样想朕? 我嘟着嘴点头,宁远笑了一下,吻上我的唇。 我推搡他:晴儿现在的身子…… 宁远懊恼的嘟囔了一句,烦恼的看着我,仿佛没有吃到糖果的小男孩,我忍不住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道:你还是去别的宫里吧! 朕哪都不去,就在你这。 别赖皮,皇后、宸贵妃那边总要顾及的。 宁远叹口气:为什么我总要为了社稷、为了拉拢权臣、为了子嗣而要一些我不喜欢的女人? 我道:那么婉贵妃那边总该看看去! 宁远忽然沉默不语,眼神复杂的看着手中的茶杯,仔细的把玩,却迟迟没有更多的动作。 我微笑着坐下来看着他,用眼神表达我的心意,宁远望向我,欲言又止,我耸肩说:好吧!今天晴儿就收留宁远一个晚上,可是,宁远,你要知道晴儿的苦心,晴儿是最不愿意与他人分享宁远的。 宁远这才笑笑,把我拥入怀里,我静静的靠在他的肩上,他忽然说:我们离开这皇宫好不好? 我一震,看向宁远,他认真地看着我,说:在这里,我们大家都不开心,还有那么多人害你,我虽是一国之君,却没有办法保护好你。 我知道他是忆起寒食散的事情,便安慰他说:没关系,国家的黎民百姓比晴儿更需要人保护他们的安全。 宁远双手握住我的肩:我不要这些大道理,你与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婉莹!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混合着惊讶和不解。宁远也发现了自己的口误,想与我解释却在看到我难过得眼神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婉莹,呵,婉莹,这些离开皇宫的话是不是找错倾诉对象了,宁远该去的地方应该是德阳宫。我慢慢坐下来,这种想法让我有些发抖,宁远想过来扶我,却又叹口气,转身离去。 我出神的盯着桌子上的蜡烛,伸手捏蜡烛的火苗,手指稍微有些刺痛,我皱着眉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我竟然开始嫉妒起婉莹来。一夜无眠,次日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永寿宫问安,惠而见了我憔悴的模样,忙说:如今你正怀有身孕,定要多多休息,怎么反倒熬出这样两个黑眼圈来? 我笑笑:晴儿一向少眠,稍微有些心事便会睡不着。 哦?有何心事? 我笑:是晴儿中毒一事,晴儿年纪轻,没有经历过什么,所以一直害怕着,自晴儿入宫来三番五次招人毒害,如今有了这宝宝,我更担心了。 惠儿点点头:你放宽心,本来害你的姐妹也不是坏的,不过是为了争宠,飞扬跋扈了些,如今荣嫔也已经去了,生前的那些事情就不要计较了,本宫自会保你平安。 我低下头冷笑,竟然把一切都赖在一个死人身上,恐怕那位逝去的人远不如她狠毒。 第55章 宸贵妃道:妹妹不要害怕,姐姐在皇后的庇护下怀胎十月,没有出半点差错,你和宝宝也定会平安的。 婉贵妃喝口茶,慢条斯理的说:这怀胎十月,当娘亲的最是紧张了,只是皇上太放心你们了,才会让你们在后宫里休养,他的国事若不那么繁忙,定会多陪各位妹妹的。 惠儿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自己喝着茶,低垂着头依稀可以看到冰冷的面容和表情。宸贵妃道:姐姐说的是,只是皇上与您刚刚相会,怎么舍得离开德阳宫? 婉贵妃笑:姐姐这话说得没有道理,近来皇上并没有留在我德阳宫,倒是往德秀宫跑的勤快 我忙跪下:皇上虽然到过我的宫殿,却都没有留下来过夜。 婉贵妃横眼过来:那么是留在哪位妹妹宫中? 众妃嫔皆不说话,婉贵妃忽然一拍桌子,德婉的性情一览无遗: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是哑巴不成? 芳修华笑笑说:贵妃姐姐似乎忘记了这里是永寿宫,况且姐姐向来的性情温和,如今怎么如此暴躁,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德婉一听,硬是收起了脾气道:近来身体不舒服罢了。 芳修华喝口茶:姐姐身体不好就要多多休息,依我看,姐姐不如向皇上说明,不舒服的时候就别请安了,呆在宫里好生休息,毕竟姐姐的体质与常人不同。 德婉恶狠狠的看着芳修华,皇后笑道:各位妹妹相互关爱是最好不过的,皇上爱去哪一宫还轮不倒我们女人家讨论,只要大家谨守本分,时刻记住后宫姐妹们要雨露均沾就足够了。 众姐妹皆点头称是。 婉贵妃道:好久没有和如婉姐姐叙旧了,姐姐不如到我的宫里坐会? 皇后点点头:也好,大家都散了吧! 我跟着德婉出来,外面已经有些初夏的暖意,整个宫殿里绿茸茸,春意盎然。我们走进沁碧阁,里面各种花开的正艳,德婉折了一枝花枝在手里把玩,不一会便把花瓣的揉碎,将手指染成淡淡的红颜色。她说:近来妹妹过的可不错啊! 我笑:什么好不好的,皇上一心在你身上,别人怎么占据的了? 你知道就好想不到你竟然怀孕了,这个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如果不是她,你恐怕就要慢慢没落下去了。德婉边说边走到我身边,对着我的耳朵低声说:只不过,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可就没准了,都说帝王家的孩子大福大贵,可依我看,这孩子可是要多灾多难了。 我不自觉的伸手护住小腹,心中涌起对德婉得恨和对孩子日益浓烈的爱。 婉贵妃见我神色紧张,晓的我是听进了她的话,便得意洋洋的吩咐下人弄些花枝回宫去作摆设,不再理会我。 一个小丫头跑过来:娘娘让奴婢好找。宸贵妃娘娘约晴妃娘娘到福寿宫一续。 我看看天,不禁苦笑:这些人,竟然都这样迫不及待的要压制打击警告我,我不过是怀孕,恐怕也即将永无宁日了。我道:可知道找我过去所为何事? 小丫头道:宸贵妃娘娘新认识了几位主子,这会都在福寿宫,想来是要介绍给娘娘认识的。 我点点头,这才随着丫头来到福寿宫。 这里果真站着几个面容秀丽,打扮缺稍嫌精致的女孩子,年纪轻轻一幅青春的样子,让我自惭形秽。我正色道:姐姐。 宸贵妃忙迎出来,一反前阵子高傲狠毒的模样,她拉着我的手问:你的身体一直不够硬朗,如今怀了孕,不知可否好些? 我微微点头。宸贵妃作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才笑嘻嘻的说:今个叫你过来主要是给你引荐几位妹妹。 她这样一说我才忽然想起来来了这么久,那几位下级宫嫔还都没有为我行礼,到现今宸贵妃一发话,他们才袅娜上前说:晴妃娘娘 我打量着她们,问:这都是谁? 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活泼美人开朗的说:臣妾是合贵人。 另外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明亮少女道:臣妾是陆婉仪。 我看着她们,忽然感慨后宫之大,我入宫一年多,竟然还有这么多没有来得及见过一面的贵人,婉仪。我微微点头,道:贵妃姐姐从哪里找来了这样标致的人,晴儿过去怎么都没有见过。 宸贵妃道:你才入宫多久,没见过了妃嫔多了,合贵人与陆婉仪比你还要早三年入宫呢,算起来可要比你资格老。 我笑:那晴儿就见过两位姐姐了,以后两位姐姐还是不要嫌弃,多来我德秀宫串门。 宸贵妃道:你这小嘴,最是喝了蜜,甜到人家心坎里了,来来,我今个让你来,主要是要给你看一看这匹南洋送过来的云雪锦。说罢引我到内阁,我看到云雪锦正摆放在长长的桌面上,桌子上方的棚顶有一盏发着柔和光芒的油灯。 我素来知道南洋的云雪锦,轻柔,曼妙,触感细腻柔和,颜色洁白如云雪,因此得名云雪锦,是最珍贵不过的锦中极品。我忙上前去看,锦上绣着两朵雅致的兰花,再无其他装饰,反而显得此锦素雅端庄。我仔细的端详着锦,却没有发现头上的那盏油灯忽然没有缘由的掉了下来…… 我听到全儿和豆儿的惊呼声,忙抬头看,那盏跌落的灯就在我头的正上方,我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宸贵妃推搡了我一夜,我"噔"的坐在地上,同时觉得右腿火烧火燎的疼。 宸贵妃忙握住我的手:来人啊,传太医。 一大群人七手八脚的把我安置在内阁。刚才的一撞让我的盆骨隐隐作痛,我急切地想要知道我的孩子好不好? 小米儿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的右腿,双手围拢着护着我的伤口,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直急得泪如泉涌。 黄太医迅速赶到,仔细为我把脉,又看了看我的烫伤,道:好在没有伤及筋骨,只是些皮外伤,娘娘多加休息,好好调养,臣为娘娘开些治疗烫伤的药,定不会让娘娘留下疤痕。 我却问: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样? 第56章 黄太医道:胎儿稳固,没有任何震荡过的迹象。 我这才松口气。黄太医命人取来烫伤药。仔细地为我涂抹。宸贵妃在一旁大发雷霆,训斥下人怎么会让油灯滚落下来。我道:姐姐某要怪他们,想是他们也仔细检查了,只不过是我有此一劫,躲都躲不过。 宸贵妃叹气:你在我这里受了伤,我实在过意不去。 我笑:姐姐刚才还救了我呢,若不是姐姐推我,这油灯没准就砸在我头上了,所以姐姐对我是恩德多于失误,姐姐就不要再苦恼了。 宸贵妃这才缓和下来,差人送我回宫。 陈太医早在宫中等着我,我把黄太医开的烫伤药递给陈太医,陈太医闻了一闻,才说:这药膏中果然含有大量麝香,这麝香的气味被药膏中的香味所隐盖,所以才不容易被人察觉。 我躺在床上,听陈太医这么一说,忽然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好个宸贵妃,竟然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我。 陈太医说:请娘娘让微臣替娘娘清洗涂抹了药膏的伤口。 我揉着太阳穴,缓缓的点头。 不一会,宁远便急冲冲的赶过来,神色紧张的问:晴儿,你伤在哪里? 我用手绢挡住脸难过得说:晴儿伤到了脸面,恐怕今后再也不能在君王面前展露笑颜了。 给我看看,严不严重?宁远边说边过来掀丝帕。 我躲闪着,说:晴儿的脸狰狞的很,皇上还是回吧,臣妾请命自愿退居回心殿。 不要胡说,无论你什么样,朕对你始终如一。说罢,他忽然夺去我的手帕,我的脸孔自然是好的,他仔细的审视了半天,忽然盛怒:你伤在哪里? 我吓了一跳,委委屈屈得把右腿伸出来。宁远一看,顿时心疼得用拳头捶打床柱,我说:皇上不要生晴儿的气了。 宁远看着我:你知道朕有多着急,你竟然 我用肩膀拱他:皇上 宁远依旧不为所动,板着脸看我。我无奈只好大叫一声痛,宁远这才忽然抱住我,柔声的安慰我。 边问:怎么会弄伤自己? 我道:意外而已,晴儿以后会多加小心的。 …… 下午,快傍晚的时候,德秀宫来了一位穿着披风的女子,她跪在我面前说:娘娘赎罪。 我笑:合贵人何罪之有? 合贵人抬起头来,我笑:你昨个跟我说得我都知道了,我今天是故意不躲开,为的就是用这招苦肉计让宸贵妃相信你,重用你,你不用多心,只管好生呆在福寿宫那边。 合贵人点点头,问:不知道娘娘的烫伤如何? 我咬牙切齿的说:烫伤倒没有大碍,只是这治疗烫伤的药里大有文章。 合贵人迷惑的看着我,我笑:以后你要懂得推敲和联想,宸贵妃为何无缘无故非要烫伤我?这种小伤不符合她的性格,她必定是要借这个机会做些什么?我现在刚刚怀孕,最能让人无法察觉,又能让她开心的就是让我自己身不知鬼不觉的滑胎…… 合贵人低下头:娘娘考虑的周全,臣妾自愧不如。 我笑:只是你没有经验罢了,当年荣妃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这样滑胎的,之后荣妃千方百计要杀宸妃,进而宸妃才会假怀孕,最终拖累故皇后赔了一尸两命。 合贵人不禁瑟缩了一下,我扶起她:以后自己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定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合贵人慎重的点头。 我说: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来做…… 豆儿递给合贵人一个小纸包,合贵人慎重的装好。我说:这件事一定要不留一点痕迹,知道吗? 合贵人点头,戴上披风上的帽子,匆匆离去。 豆儿说:如今就看这合贵人是不是忠心了。 我叹口气道:你去告诉兰若,就说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豆儿沉吟:此时程嫔定是在德阳宫,奴婢稍后再去传话吧!倒是娘娘,是不是要吃些东西,今个您都没有吃什么! 我摇头,颇有些心神不宁,我说:没有胃口,两个孩子可吃过了。 豆儿笑:两个孩子开始执意要你吃他们才吃,还是小米儿劝说你们吃了晴姨才会开心,晴姨肚子里的小宝宝才会长的好。 我护住自己的肚子,笑说:有了他,我还是要吃饭的,对不对?传饭吧,我想吃些酸的。 酸儿辣女,小姐肯定怀的是个男孩! 我摇头,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心里依然有一种不真实地感觉,仿佛我的肚子还是空空的,没有孕育这个可爱的小胎儿。我说:刚刚怀孕,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不要乱说,只有坏处。 豆儿吐舌头笑说:小姐希望是个儿子还是个贴心的女儿? 我笑:都好,我都喜欢。 然后我的笑容隐去,忽然悲伤起来,豆儿明白我的忧伤,道:小姐放宽心,您这只是保护自己,并不是存心害人。 我道:害人就是害人,为什么要百般为自己找借口推托?人啊! 我倚着床头看窗外刚刚吐着嫩芽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柳树枝条,忽然觉得人的处境竟然这样风雨飘摇。 深夜,兰若过来探我,我只看着她,她轻轻的点头,我心中绷紧的弦终于放松,心里仿佛石头落地般踏实和沉重。 兰若笑笑:小姐看起来很疲惫,以后这些事情就让兰若筹谋吧!小姐只管专心养胎。 我摇头:你陪我睡一晚好不好? 兰若笑着脱下衣衫,躺倒我床的外侧,我搂住她的腰,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从小我与兰若就是这样,我在里,她在外,我们相互搂抱着睡觉,一旦分开定会失眠哭闹。后来我嫁与宁远,依然是我在里,他在外,那时候我不懂得这是一种保护是一种温馨和爱,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却可能再没有那样享受爱情的机会了。 我靠近兰若,问:我变了吗? 第57章 兰若摇头:变得只是心情。 我们彼此搂抱着,却迟迟睡不着,午夜的时候,福寿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宸贵妃小产,一个已经成形且健壮的男婴硬生生流了下来。 我忙和兰若过去探望,宸贵妃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停的流泪,宁远看着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惠儿握着宸贵妃的手道:怎么会突然小产?太医,你有何解释? 我心一颤。一旁的黄太医说:想是娘娘体内的余毒作祟,再加之近来比较操劳 宁远站起来一脚踹开黄太医:当初不是说余毒已经散去?你们这些太医,从来都是没用的东西,平时之乎者也说的冠冕堂皇,我问你,如若宸贵妃余毒未尽,为何之前一点迹象没有,你把脉也没有说明? 这黄太医看了皇后一眼,才道:这件事臣对皇后娘娘禀明过,是皇后娘娘不让臣对外说,甚至威胁不让臣替宸贵妃娘娘诊治,之后臣只能偷偷来为宸贵妃娘娘调理,这才耽误了娘娘的病情…… 惠儿惊慌失措:你胡说,你何时向本宫表明过,你皇上! 宸贵妃忽然睁开眼睛,虚软的拉住皇后道:你还我孩儿,你还我孩儿 黄太医忽然道:微臣说出了这个秘密恐怕也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了,不如现在就了节了我的性命。说罢向墙撞去,直撞得头破血流,如此一来皇后的罪名便算定了。 宸贵妃痛哭着看向黄太医,眼中流露着沉痛的哀伤。我是知道这两个人的渊源,心中也一片难过,如果不用入宫,不争名逐利,两个人相亲相爱平淡的过一辈子不好吗? 宸贵妃伸手向前,似乎想要触摸黄太医,她用尽了力气,终于呻吟一声,晕倒在宁远的怀里。 惠儿一见这个情形道:皇上,臣妾服侍皇上这么久,臣妾是什么人皇上还不知道吗?臣妾和婉莹姐姐一起入宫,陪伴皇上这么久,皇上还不信任臣妾吗? 宁远一听有些动容,不禁唏嘘,婉贵妃上前扶起惠儿,道:皇上,妹妹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妹妹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向来性格温顺,后宫上下一片平和,想来这件事情也是妹妹一时糊涂,还请皇上念在旧情的份上…… 惠儿打断她: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做过…… 宁远叹气:你先回宫吧,朕自会查清一切。 惠儿见事以至此,忽然不再哭闹,笃定的站起来说:那臣妾的清白就靠皇上定夺了,臣妾告退。说罢,转身恶狠狠的看了婉贵妃一眼,缓缓的离去。 我和兰若对视一眼,心中五味混杂,我不过是让合贵人把宸贵妃设计我用的麝香做成的粉末放到宸贵妃的补药里,去不曾想会出现这么多事情? 我向合贵人看去,她显得很慌乱,我瞧人不注意便走过去安抚她:别怕,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合贵人却说:娘娘,臣妾今日匆忙,并没有下药! 我说:什么? 合贵人战战兢兢的说:臣妾还未来得及下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我忽然松了口气。 转身走到宸贵妃得床前难过得说:可怜的姐姐,都快临盆了却又遭到这样的不幸 婉贵妃道:姐姐不要悲伤,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才是正经,莫要让皇上再为了咱们的事情操劳了。 宁远感慨:朕恐怕就没有多子多孙的福气,这件事朕定会给宸贵妃一个交待。他揪住刚刚给宸贵妃针灸的刘太医道:好生伺候宸贵妃,若再有差池,朕要了你的脑袋。 回到德秀宫,我一直沉默的坐着,兰若吃着茶,见我神情恍惚便说:小姐可是觉得愧疚。 我摇摇头,兰若笑着过来拉起我的手:小姐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小姐放心,这宸贵妃小产和小姐送过去的麝香散没关系。 我诧异地看向兰若,兰若神秘一笑:药是婉贵妃下的,与小姐无关。 我忽然笑道:怎么会是她? 兰若笑:当然是我的主意,我知道小姐害人之后一定会良心不安的,即便那个人十恶不赦,小姐也不愿伤害她,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张,游说婉贵妃下药。 那黄太医? 他?也许是为了替宸贵妃报仇。他不知道谁是凶手,却一口咬定皇后,想必也是因为平时皇后就与宸贵妃不和,嫌疑最大,即便不是皇后,搬倒她也能让宸贵妃轻松不少。 婉贵妃倒信任你。我笑笑。 兰若道:我毕竟是小姐的丫头,这是众人皆知的,如今她是小姐转世,我帮她自然是忠心耿耿了。 我笑叹:可怜黄太医了,竟然愿意用生命保护、帮助自己心爱的女人。刚才看到宸贵妃的眼神了吗?那样悲痛,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这下,后宫的斗争就该白热化了。 兰若道:我等的就是这样一天,总算可以为当年一起在小姐身边当差的丫头太监们报仇了,总算可以为小姐和云舒小姐报仇了。 我看着兰若,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当事人倒不如她敢爱敢恨。我握住兰若的手:是我们报仇的时候了。 兰若笑:小姐你的心太善良了,不适合做这些事情,还是奴婢做吧!反正奴婢已经开始了,也停不了手了。 我难过得看着她兰若,忽然觉得自己竟是这样不堪,不如辽妃敢爱,不如兰若敢做,甚至都不如惠儿、宸贵妃等人敢恨。 兰若继续说:这次,合贵人是忠是奸并没有体现出来,小姐还是要小心一些,婉贵妃那边的凝贵人也是个不趋炎附势的主儿。不过是仗着婉贵妃的几句话得到皇上一丁点的赏识,也不会成什么大气,小姐切莫担心,一切都有兰若帮助小姐。 我伸手把兰若拉到身边,紧紧的抱着她的腰,这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女孩子竟然也学会保护我和谋害别人了,我不禁一阵心疼,我说:我们并肩作战,好不好? 第58章 兰若抱住我:不,小姐还是不要搅进来,小姐已经遭人毒害一次,兰若没能保护小姐,这次小姐就给兰若机会吧,好不好? 我看向兰若,她面带泪水却笑得开心,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兰若道:近来我都要呆在婉贵妃那边,小姐你要好生照顾自己,以后兰若来这里恐怕也要避人耳目了。小姐定要多加保重,如果有什么变化,我会让人过来通知小姐。夜这样深了,小姐早些休息,如今有了身孕,更要多加爱惜身体才是。现在皇后落难,恐怕明个也不用问安了,小姐可以多睡一段时间。 说罢兰若穿好衣服,由丫鬟提着灯笼,缓缓的离去。 豆儿进来问:娘娘该安寝了? 我摇头,躺在床上沉默的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 次日一早,静贵人和清昭容过来探我,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与她们坐在正殿里喝茶谈天。静贵人一副贤淑温顺的模样,总是笑呵呵的,说话也很亲切,常常要我多加注意身体。 清昭容则是很精明的嘴脸,仿佛眼睛一转便有无数的计谋涌现。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坐在我的旁边,着实让我觉得滑稽。 清昭容道:娘娘昨夜被那边叨扰,定是没有睡好吧! 我摇头:主要是宸贵妃可怜,成形的男孩就这样没了。 静贵人点头:可不是,心头肉都掉了,为娘的最是心力交瘁。 清昭容道:皇后也怪狠心,之前我常听说皇后娘娘明着和蔼,暗地里心狠手辣,还不相信,如今可算是见识着了。 静贵人道:姐姐莫要说别人的长短,免得惹祸上身,娘娘今后更要多加保养身体,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清昭容有些嫌恶的看了静贵人一眼,我看在眼里,但笑不语。 全儿进来说:福寿宫的宸贵妃娘娘醒过来了! 我整理整理衣服,道:妹妹们随我一起去看望宸贵妃姐姐吧! 到达福寿宫,各宫的姐妹们还没有来到,只有颜嫔与合贵人低眉顺目的站立在一旁,我走到颜嫔面前,低笑着说:妹妹来的倒早,只是这个宸贵妃多灾多难,妹妹可要小心,免得偷鸡不得,倒把自己赔进去。 颜嫔笑:你我二人早就各位其主,姐姐今日的话妹妹就当作是关怀了。 我摇头:妹妹投靠这么多人,为何就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颜嫔苦笑:留在谁身边也都是机缘而至,也都是走狗,也都是帮凶,哪里是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宫嫔所能挑选的。姐姐还是先去内阁吧,一会各位姐妹们来到恐怕就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了。 我不禁暗叹颜嫔得聪明,竟然知道我故意早来是有话要单独与宸贵妃说。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道:的确,后宫的人都是凶手,留在谁身边又有什么分别?妹妹以后保重。 我进入内阁,宸贵妃虚弱的躺着,目光一直注视着黄太医撞墙死去的位置,见我来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说:你来做什么? 我道:来探望姐姐。 宸贵妃道:你不要假惺惺,我现在没有心情和力气与你拐弯抹角,有话便说吧! 我轻笑着坐到宸贵妃身边,也看着昨夜被血迹染红的角落,宸贵妃慌忙移开眼神,我道:同时失去孩子和孩子的父亲,是件很难过的事情吧? 宸贵妃惊惶的看了我一眼,说:不过是小产罢了,皇上虽然是因为这个孩子才再度宠爱与我,却也不会因为小产就冷落我的。 我哼笑出声:姐姐在妹妹面前还是不要说这些话了,姐姐知道妹妹的意思,如果黄太医与你没有这样的关系,又怎会宁愿舍命也要为你扫清障碍。 宸贵妃冷冷的看着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道:是不是胡说,姐姐自有定夺,妹妹不过是要告诉姐姐婉贵妃知道荣嫔与姐姐的渊源,定不会这样轻饶了姐姐,你以为这次小产是怎么回事? 是她…… 我笑:即便黄太医付出了生命,也未必就会打击到皇后,以婉贵妃的脾气,昨夜虽然出口说了些谎话,却也会为了让你更加心力交瘁而保皇后平安的。姐姐自己衡量,是再与妹妹斗,还是与妹妹联手。 外面一阵喧哗,各宫的妹妹们来到,我笑效,握起宸贵妃的手大声说:姐姐定要好好休养,皇上会给姐姐个公道的。 婉贵妃并着程嫔、凝贵人最先走进来,其他姐妹跟在后面,俨然就是一副后宫主人的姿态。 我仔细打量凝贵人和她身后的福兮、祸兮。 婉贵妃道:姐姐来的倒早,果真是菩萨心肠,怕宸贵妃姐姐寂寞,妹妹自叹不如/ 我道:心诚最重要,早晚算什么? 婉贵妃也拉着宸贵妃的手道:可憔悴多了。 宸贵妃笑道:是我命薄。 我仔细的观察宸贵妃的表情,明白我的话她听进去了,我说:还望婉贵妃妹妹给宸贵妃做主啊! 这番话明显把婉贵妃放到了后宫主人的位置,果然,婉贵妃开心的道:这是自然。宸贵妃你且好好休息,我定会给妹妹个公道。 程嫔上前行礼道:姐姐莫要劳神,只管好生养病,小姐自会为姐姐做主。 宸贵妃说:想当初我与婉莹姐姐一起被害,如今再次痛失孩儿,心中实在是 婉贵妃拍拍她的手,回头吩咐:凝贵人,把你做的香囊呈给宸贵妃。 凝贵人立刻上前把一个香囊奉上,并说:这个香囊养血安神,对娘娘的恢复大有帮助。 宸贵妃的眼神恶毒的看着这个香囊,想是把这个香囊看作是她小产的元凶,咬牙切齿的接过来道:养血安神倒不用,没有坏处就行了。 我暗中推了宸贵妃一下,宸贵妃又道:谢谢妹妹的好心,前阵子妹妹的香囊果真有效,只可惜我那苦命的孩儿享受不到了。 第59章 凝贵人道:娘娘切莫这样想,娘娘以后有的是机会,定会…… 罢了,这些话听得我心酸,你们一个个细皮嫩肉,娇羞温婉的,以后哪还有我这个老女人的福分,只盼各位妹妹不要为难姐姐才是。 婉贵妃见宸贵妃这样低姿态,不由得意,说:这是什么话?一直让皇上念念不忘的还不是我们这些陪伴皇上多年的女人,只是皇后…… 宸贵妃忽然抓住婉贵妃的胳膊,指甲深深的嵌在肉里,低吼:皇后,害我孩儿,我,我…… 婉贵妃痛呼着甩开宸贵妃的手,一副泼辣的模样:做什么你? 忽又缓和下来:妹妹放心,姐姐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婉贵妃离去后,宸贵妃恶狠狠的扔掉凝贵人送过来的香囊,道:好个小蹄子。 我道:姐姐还是不要太生气,眼下还是养好身体才是。 颜嫔与合贵人走进来,宸贵妃也不拿正眼瞧,只说:我不见得就信任你,只不过眼下我们有相同的目的罢了,你帮便帮,算是看得起我,不帮也不欠我什么,我更不会求着你,你自己衡量。 我笑笑,退出福寿宫,离开的时候我看着宫殿匾额上龙飞凤舞的福寿二字,忽然觉得很讽刺,豆儿问我:可是回宫? 我摇头:咱们去看皇后。 不过一天的时间,永寿宫似乎就败落了许多,没有了环佩叮当的声音,没有尔虞我诈话里藏针的交谈。安静了许多,却又没有了生气。 我走进去,皇后正淡然笃定的哄着三个孩子睡觉。见我来了只“嘘”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我们就一起看着熟睡的三个孩子,皇后的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微笑。 许久,我们才从婴儿房出来,惠儿伸伸懒腰道:亏你还挂记着我,过来看我! 我笑:娘娘这里不过是暂时冷清几天,没准明个这些消失了的人又都忙着过来讨好呢! 惠儿浅笑:这可说不准,没准从此这永寿宫就萧条下去也不一定。 我笑:清白的人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你怎知道我清白? 我道:娘娘最是行善的人,又怎会 别说这些好听的,实话告诉你,我确实安排了人下手,只不过被别人捷足先登而已,如今你来我这里,想必是知道真凶了。 我笑:不用我说,娘娘也该知道了。 惠儿喝口茶,看向我,表情高深莫测的,看不出什么头绪。 她笑笑道:这个吃里爬外的秦德婉,若不是我暗中告诉她一些当年的事情,她怎会这样轻易赢得皇上的信任?如今倒想除掉我,让这个秘密永远不能展露人间,好个臭丫头! 我亦笑:娘娘早也知道德婉的人品,自己的亲姐姐都可以背叛,更何况是娘娘?娘娘只说自己的打算吧! 惠儿喝口茶,斜睨着我,只说:等着皇上降罪,我能有什么打算?只盼皇上不要太狠心,夺去我的孩儿便是。 我冷不防的冷笑:娘娘还真得喜欢这几个孩儿,只可惜没有一个是你的。 皇后冷冷地看着我:晴妃近来说话越来越含糊了。 我笑:晴儿的语言能力不太强,却也总比哑巴好。 惠儿道:你入宫才多久,切莫听信谗言被他人利用。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是我害死了舒妃,我没有必要与你解释太多,你信则信,不信,对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我杀过的人多了,不在乎再多一条罪名。只是,想要报仇却认错了对象,这个复仇者未免太愚蠢了。 我笑:娘娘四年换一个内侍的习惯果然好,只可惜还不严密,娘娘可还记得锦凤? 惠儿淡笑:你以为我是怎样知道你对我的误会的?锦凤是宸贵妃的人,当然会把罪名都加在我身上,她跑去你那里告密,我岂会不知道,我之所以没有去澄清就是因为我没有必要澄清,你误会我,也无所谓,至多证明了你的幼稚、愚蠢罢了。惠儿站起来,逗弄西域进贡的彩斑鹦鹉。 我也站起来:你以为我会信任你的话吗?你连兰贵妃都肯毒害,何况是我? 那么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看我是否萎靡、没落? 我道:今日晴儿来这里与娘娘说这些明话,为的不是嘲讽娘娘,晴儿入宫以来没少得到娘娘的照顾,即便娘娘做些坏事,也是情非得以,这里是后宫,不是慈善堂,晴儿知道这个道理,晴儿只是不甘心德婉假冒故皇后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皇后忽然大笑:能理解我却不能理解她,这不是很矛盾吗?对于我这个当事人来讲,输也无所谓,大家本来就都是利用关系,没有防范别人的暗箭,只怪自己没有本事罢了,你无需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只说你与我有什么共同的目的吧! 我走近惠儿,看着她笃定的脸庞,深吸口气道:娘娘胸怀大志,怎么会与我这些庸俗的愿望相同呢,我不过是要仰仗皇后的庇护,保住我腹中的孩儿罢了。 惠儿看向我:你觉得我会保住你肚子里这个有可能争皇位的孽障吗? 我笑:现在,你的那些爪牙大多数都不会再出来为你奔走了,想这里不变成冷宫,你就没有选择,晴儿定会拼尽全力为娘娘澄清。 惠儿冷冷地看着我:不需要。 我道:娘娘是聪明人,好好考虑一下吧!晴儿告退。 走出永寿宫,外面阳光明媚,我疲惫的抬头看看天,觉得异常疲惫。慧嫔、楚嫔从东面走过来,见到我嘘寒问暖的,我笑道:两位姐姐日子过的可还好? 慧嫔笑:本来不好,这宸贵妃一滑胎,我就好了。 我神色一凛,道:是不是我也滑胎,你的日子就更滋润了? 慧嫔忙跪下:娘娘,臣妾怎敢有这样的想法? 第60章 我微笑着扶起她:姐姐这是做什么?妹妹不过是开句玩笑,只是要提醒姐姐这里不是咱们的宫殿,说话要谨慎些。 慧嫔这才站起来,我继续道:姐姐这样做也不怕折杀了妹妹,妹妹是什么人姐姐还不清楚? 慧嫔这才笑笑,楚嫔道:妹妹能把我们当作自家人当然好,只怕他日妹妹也难免会变得与其他人一样。 只要姐姐们不变,妹妹就不会改变。刚才忘了问,姐姐们是要去哪里? 楚嫔道:刚才婉贵妃派人过来请各宫的姐妹们去德阳宫聊天。怎么妹妹没有受到邀请? 慧嫔笑:想是妹妹刚才不在宫里,不如与我们一起去吧,免得大家久等。 刚说完小米儿便飞奔过来道:小姐可让奴婢好找…… 我笑:可是婉贵妃的事情。 小米点点头,我道:那你就跟着我去德阳宫。 又转身吩咐:豆儿,你回去一趟,把昨个的豆腐皮陷包子送到德阳宫来给各位姐妹们尝尝。 豆儿屈膝离去。我们一行人去往德阳宫。 天气日渐温暖,众妃嫔都换下厚重的冬装,打扮得姹紫嫣红,可巧云南送来上好的绸缎、布锦,妃嫔们的春衣都轻巧凉爽,趁着德阳宫花园里斗艳的洁白梨花,粉色樱花,越发显得娇俏。 德婉坐在主位上,看着姐妹们嬉戏,俨然一副后宫主人的姿态和气度。 我只好过去道:如今也只有妹妹有这个贤德,能够把后宫姐妹都聚集过来了! 德婉摇头:是姐妹们憋了一个冬天,都闷了乏了,今个我这花园里各种花都开了,才把姐妹都叫过来赏花,没成想这花立刻就被娇美的人给比下去了。只可惜皇后和宸贵妃都没有办法过来。 我道: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物是人非,去的去了,病的病了,好在还有妹妹体恤姐妹们,带着我们散心。 德婉这才看向我,像是搞不懂今日我为何这样顺着她说话。我别开头,看向在花丛中玩闹的妃嫔们。 凝贵人淡淡的坐在樱花树下的石头上,素白的衣服上落满了淡粉色的花瓣,福兮、祸兮两个丫头跟在一旁用香囊收集干净柔嫩的花瓣,想是做香囊之用,凝贵人拿着手绢,淡笑着看向两个丫头,给人一种静谧安详的感觉。 合贵人折了一个挤满花蕾的枝条递给颜嫔,道:这花枝倒好,回去插在你的那个玛瑙瓶子里,肯定漂亮。 颜嫔则把一朵盛开的梨花别在合贵人的发髻之间。两人相视一笑,大有惺惺相惜的情感。 徐充容折了几朵梨花,袅袅的过来亲手插在婉贵妃、芳修华、珍修仪和我的头上。我走到梨花树下,看着这些芳香清新的花朵,不禁心情大好,静贵人过来说:娘娘小心花粉,这个季节很容易起小疹子。 清昭容在一旁笑说:就属静贵人乖巧,也不说关心关心姐姐? 静贵人脸一红,道:姐姐比我还要贤惠,哪里用得着妹妹提醒。 我故意板着脸问:你的意思是我比较不贤惠? 不,不,臣妾的意思是娘娘总是为别人着想,却总是忘记爱护自己,所以臣妾才会提醒娘娘的。 我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意。 德婉在身后笑说:倒是姐姐人缘好,就没有人担心我。说着扭头看向凝贵人。 我笑:怎么?有这样端庄的人来吸引皇上就足够了,何必计较她会不会拍妹妹的马屁? 德婉笑笑:你们两个去那边吃些豆腐皮的包子吧,可是德秀宫送过来的。 两人识趣的退下。德婉说:姐姐好狠毒的心,竟然毒害宸贵妃,如果不是我牺牲皇后保全你,恐怕这会你就看不到这花了。 我笑:做贼的倒喊捉贼了。妹妹无需先声制人,是谁做的妹妹比我清楚。 德婉笑笑:我清楚还不够,重要的是除了我谁都不清楚才好。说罢转头看向那边围在一起吃东西的妃嫔。 我有些不明所以。德婉也没有说什么,只神秘的笑着,回到宝座上。 没多久,妃嫔中间一阵骚动,我听到有人喊:程嫔,程嫔你怎么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我喊:兰若…… 我站在梨花树下,愣愣的看着骚动的人群,德婉坐在宝座上得意地看着我笑。我缓缓的走到人群旁边,推开一个个挡路的聒噪的女人,走到兰若旁边。 兰若穿着湖水蓝的霓裳,头上还插着新摘的洁白梨花,她躺在那里,那样安详,如果不是衣裳脸庞上沾染着鲜红的血,我几乎以为她只不过是在梨花树下枕着梨花、樱花的花瓣睡着了而已。 我跪坐在兰若的身边,想伸手摸摸她,却又不敢,仿佛怕惊醒她的酣梦,或者怕确认她永远都不会再次醒来,我紧紧的抱住兰若,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无法听到她说“小姐,你太善良了,这些还是交给我吧”。 人群嘈杂,太医过来诊脉,定断,我只记得那些庸医无奈的摇头。我愤恨的看着他们,如果不能救活兰若就不要碰触她的身体 我木然的抱着兰若,听太医一字一句的说:豆腐皮包子是没有毒的,但依微臣之见,定是豆腐皮包子的配料中有什么物质与程嫔先前吃过的东西相互产生的毒性 我冷笑,这么说是我亲手害死兰若了?我不信竟会有这样的巧合,我不信! 丫头们把我拖开,几个太监手脚没有轻重的抬起兰若,仿佛兰若只是一块残破的步料,我挣扎着想要上前再看看兰若,却被人拦了下来,他们说:娘娘,您正孕育皇储,不宜看这些肮脏的事物。 我在心里挣扎:兰若不肮脏,她是最好最好的人,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第61章 腹中忽然剧痛,我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整个世界渐渐变的黑暗。 醒来,我已回到德秀宫,小米儿为我擦头上的汗水,坚持要为我吃粥,我勉强吞了几口,才发现泪水落到了粥里,让粥变得苦涩不堪。我已不决悲伤,这么长时间我失去了太多,我的兰若,我的爱情,我的云舒,我要让那些人把从我这夺走的东西都还回来。 全儿掀开帘子进来犹豫着说:皇上听了娘娘的话,已经还了皇后的清白,皇后这会儿正往这边来呢! 我这才回过神来,定住心神,筹谋一会见了皇后要说些什么? 惠儿来到时我就呆呆的看着窗外,惠儿不再像过去那样安慰我,只说:为何在皇上那里替我求情? 我笑:难道我不应该? 惠儿冷哼:一个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人,竟然为我求情,我想我还没有落泊到这个程度吧! 我转头看着惠儿,微笑着说:是晴儿多嘴了。 惠儿走到我面前: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让我庇护你?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只可惜我从来都不做没有用处的事情。 我笑:有没有用处皇后娘娘现在应该还不能做出论断吧! 哼,你不过是要为兰若的死讨个公道,并仰仗我斗倒婉贵妃罢了。即便没有你,我也不会轻饶了那个贱人,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保护你? 我叹气:娘娘的戒心非常强,从来不会与谁真正交心,更会毫不眨眼就杀掉与自己亲密的人,只是皇后有没有觉得?自从兰贵妃死后,你面前的阻拦也越来越多呢?眼下你定不会傻到还要寻找什么忠心耿耿的人吧?我虽不济,却也是个妃,断不会让德婉在这后宫之手遮天。 皇后看向我:你在与我谈条件?你要知道,你的存在本来对我就是一种威胁。 宸贵妃那里可能也需要人,晴儿对于娘娘是威胁还是帮手全看娘娘的意思。 哼,难道本宫就不会与宸贵妃合作? 我忽尔笑了,道:宸贵妃对您谋害她孩子的事深信不疑,更何况还搭进黄太医一条命,试问她能与你合作吗?娘娘比晴儿更懂得谋算人心,更懂得衡量局势,晴儿身体不济,也不打算多说,娘娘请回吧! 惠儿环抱着胸,上下打量我,我也看向她,她依然是当年的样貌,甚至都没有一点衰老,只是我知道她再也不是当年跟在屁股后面开心的叫婉莹姐姐的稚嫩孩童了。 我微微低头行礼,道:小米儿,送客。 惠儿吸了口气,露出怪异的笑容,转身离开。 我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一个没注意,整个人歪倒在床上,豆儿忙过来扶我,我说:皇上呢?怎么不来?兰若死了,他都无动于衷吗? 全儿道:近来军情紧急,皇上这会还在处理国事。 我问:王公公最近怎么都没来回话? 全儿道:娘娘不知,王公公被落了罪,已经被打发到暴室了。是婉贵妃的主意。 我道:还真是赶尽杀绝,豆儿,要你在各宫收买的人如何? 豆儿回:近来都没有人理咱们,豆儿尽力而为,确实收买了一些,也定会忠心与咱们。 我点头。疲惫的躺下,对于这样一个生存环境,我似乎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只是我自己也找不到这线希望是什么? 是夜,宁远来看我,问:可好些? 我点头:皇上来了,我就都好了。 宁远宽衣躺在我身边,楼住我道:安心睡吧!朕保护你。 我抬头看向它疲惫的脸庞,问:真的? 宁远点头。我心中一阵感慨,就算是空话也值了。我说:宁远? 嗯? 宁广王爷可好? 宁远笑:听说是得了一个与辽妃很像的女子,两个人夫唱妇随,很是得意,前阵子还与朕说要辞官,呵呵,如果不是他的王爷身份和紧急军情,朕还真想准了他。 我道:宁远见过那个女子? 没有,我想宁广与我的心情一样,只是我的愧对让我惧怕见到她,宁广的愧对却是要真心对她! 我在心中感慨,有情人终成眷属?就算是帮我圆了那与爱人双宿双飞的梦想吧! 我缩在宁远怀里问:什么时候皇上也能辞官不做,与晴儿浪迹天涯? 宁远不禁莞尔一笑:傻丫头……朕对不起你,对不起兰若,朕没有保护好你们。 我苦笑:皇上已经保护的很好了,只是晴儿知道,能保护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宁远揽住我的头,将我埋在他的颈窝,我听着他的脉动,很想用力的咬住他的血管,从这一刻,我知道,我已经对宁远没有任何单纯的感情了,我对他只剩下爱恨交加,尔虞我诈了。 次日,宁远赏赐了我一些千年的人参,我差人送给宸贵妃一些,自己则没滋没味的喝着参汤。顺平和圣平手拉着手进来,一字排开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笑:怎么了?晴姨脸上有东西? 顺平说:我们看晴姨最近都不笑了,所以准备了节目过来逗晴姨开心。 我顿时开心不少,问:是什么节目? 顺平看向圣平,圣平却目不转睛的盯着装有参汤的碗。顺平推她:说话啊! 圣平却傻乎乎的说:那个汤好喝吗? 我有些忍俊不禁。顺平忙捂住圣平的嘴,冲着我讨好的笑。 我招手把她们搂到怀里,亲昵地说:晴姨已经开心了。顺平,最近你都学什么了? 学了好多诗词,师傅还说我聪明呢,只是,最近荣平和安平两个最近都没有过来。 我愣了一下,说:也许是婉贵妃娘娘比师傅还要博学,所以就不用荣平和安平去师傅那里学习了。 圣平皱眉头:她们不来才好,荣平老欺负我们,只是我想念安平,她最好了。 我叹气,只能安慰孩子说:等到晴姨有时间,就带着你们去看望安平,好不好? 第62章 两个孩子立刻拍着手欢呼。我说:天马上就要热了,晴姨给你们做漂亮的花裙子好不好?你们喜欢什么颜色? 圣平道:我喜欢粉色。 顺平笑:我就知道圣平肯定喜欢粉色,呵呵,我喜欢天空那样的蓝色。 两个孩子窝在我的怀里,开心的笑,不多时,两个孩子便在我的臂弯中睡着了。我虽虚弱却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她们。 却也更贪恋她们脸上那浓浓的安详,单纯,和快乐。我不由的想起曾经与兰若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不禁悲从中来! 德婉过来看我,我冷冷的睨着她。她笑说:姐姐何故这样看我? 我冷笑:对你没有点戒心,恐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 德婉道: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吗?姐姐的戒心未免太荒唐,只是我听闻近来姐姐也没少在宸贵妃和皇后身边奔走,想必对妹妹已经存有异心了吧? 我道:难道妹妹就是实心实意与我合作吗?你何时对我坦白过? 德婉忽然笑嘻嘻的说:那我今天就对姐姐坦白一次,昨天姐姐表现反常啊,姐姐没有见过死人吗?竟然这么慌乱?哼,今个,我也不瞒姐姐,程嫔是我杀死的,我最看不上吃里爬外的孽障,竟敢背着我与"某人"暗中交好。 我恶狠狠的看着她,她整理整理衣袖道:干吗这样看着我,我可还记得姐姐对我的好呢,入宫那天我借给姐姐的金钗也该拿回来了别着急,杀兰若不过是个开头,我更想要杀死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而且,这种失去 孩子的巨大痛苦我不会只让你品尝一次的。说罢,扬长而去。 我用力攥紧床上的被褥,使劲甩在地上。豆儿忙跑进来,我靠在床边大声痛哭起来。 下午心情好些的时候,豆儿带着我出来散心,我们到达静怡轩。 好多妃嫔都在这里赏花玩乐。我缓缓的走过去,芳修华也在,见到我忙把我迎过来坐到她的位置上,关切的说:妹妹身子还没好,怎么出来走动?小心受风! 我环顾四周,珍修仪慢条斯理的喝茶,徐充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嘲讽意味浓烈,楚嫔、慧嫔只低着头喝茶,不愿抬头看我。我笑笑:这天气多好,花都开了,只是花期太短,夏天到了花也就谢了,就好像兰若,没人管没人顾了。 芳修华道:妹妹何必这样说,程嫔出了这样的意外,大家也都很难过。 我笑:姐姐真的难过吗? 芳修华笑笑,只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说不定哪一天就被当作牺牲品,步了程嫔的后尘。 我看向她,一字一句的说:这些所谓的理解就算了吧,都是套话。 芳修华笑:妹妹怎么距人与千里? 我冷笑:也没打算就把内心对谁开放。 徐充容道:姐姐似乎还没有弄清楚局势,倒把我们作为敌人。 我看向她,冷哼一声:那倒要请妹妹赐教了。 徐充容莞尔一笑:你以为这后宫有什么事情是皇上不知道的?即便皇上的国事再忙,也不会疏忽了人命关天的事,你以为皇上会听信太医的论断? 你什么意思?我开始不住的发抖。芳修华陡然出声:妹妹,不要说了。 徐充容耸肩:那就不说了。 我怒吼:快说。 徐充容这才眉开眼笑的用她那小巧精致的嘴说:就像当年的辽妃一样,她之所以能够飞扬跋扈不是因为之手遮天瞒天过海,而是因为皇上的宠爱,更是因为皇上的默许 她那两片娇嫩的双唇一开一合的还在说些什么,我却听不见了。 宁远,宁远是因为深爱婉莹,所以才会在失而复得之后百般纵容,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其伤害我们? 芳修华关切的说:妹妹,妹妹? 我略微回过神来,硬是挤出微笑说:好一张巧嘴,信口雌黄的本事还真让姐姐开了眼界,只是,这宫岂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本宫就赏你50个巴掌,你自己行刑吧! 徐充容傲慢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坐到椅子上,嘲讽的看着我。 我冷冷的看着她,然后出其不意的上前用尽全力打了徐充容一耳光。 她一懵,我笑说:既然自己不舍得,就让姐姐代劳吧!哎哟,别看你这皮肤细致,打起来还真是手疼呢,小米儿,过来给我吹吹。 小米儿立刻上前仔细的帮我吹手。 珍修仪忽然开口:妹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似乎太明显了些,只是姐姐不明白,何以妹妹在别处受了委屈要拿我们撒气。 清昭容忽然站出来维护我:修仪姐姐的话太直接了,怎么好回答呢?不过姐姐若是非要知道答案晴妃娘娘也不过是管教不懂礼数的妃嫔而已。充容妹妹,想来我们也是同界入宫,你虽不受宠爱,多少也该知道这后宫的规矩,晴妃娘娘遇害时之所以不反抗就是因为婉贵妃位份高高在上,无论她吩咐什么,我们下级妃嫔都要执行。反观你,没有受宠便已骄横的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和贤德,姐姐实在为妹妹惋惜。 珍修仪忽尔一笑: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说的好,那本宫现在就要你投湖自尽你是否会执行? 清昭容不卑不亢的回答:臣妾自党听命,只不过现今这里位份最大的并非修仪娘娘,所以臣妾不敢只考虑修仪娘娘一个人的心情。 珍修仪道:我倒没发现你这样凌牙力齿,妹妹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是姐姐平日太忙,没有时间了解妹妹罢了。 芳修华开口说:好了,好了,大家姐妹一场,何必这样针锋相对? 暖春的风和煦的吹过我的脸旁,似乎抚慰了我,我稍微一放松便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芳修华忙扶住我道:瞧你这虚弱的模样,一阵小风都能把你吹倒,还是好生回去养病吧! 我还要说什么?忽然有人来传,圣平公主鼻子流血不止。 我忙问:可传了太医?顺平有没有事,怎么回事? 第63章 我边说边匆忙的回宫,妃嫔们听说是公主有事,也都跟过来探望。 圣平小小的软软的身子躺在我的床榻上,鼻子上堵着棉花团,太医正在为其诊脉。我心下一阵发凉,是谁,连这样小的孩儿都忍心毒害?并不断祈祷圣平不会有事。太医捋了捋胡子道:娘娘不用担心,想来公主是偷偷喝了娘娘补养身子用的千年参汤,导致内火旺盛,多修养几天,吃些清粥小菜调养调养便无大碍了。 我这才松口气,坐到床边握住圣平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圣平睁开眼睛嘟囔:那个参汤一点也不好喝。 我忍不住笑出声音,一屋子人都被这天真纯洁感染的会心一笑。 众人散去,豆儿为了挽了一个慵懒的髻,我只插了一根素银没有镶宝的钗便去寻皇上。 皇上正在批奏折,见我来了忙过来扶我:怎么来这里?身体能撑的住?心情可好些? 我笑:能见到皇上,撑不住也要撑啊。我看着他的眉眼,想象着他纵容婉贵妃的昏庸,心中涌起无限的忧伤。我道:皇上是否听信太医对兰若的诊断? 宁远一愣,笑问:太医医术高明,怎会不信,莫非你认为兰若的死另有内情? 我又说:婉贵妃在皇上心中可还是当年的皇后? 宁远松开我,不无感慨的说:她的性情是变了些。朕听闻她近来经常刁难责罚下级妃嫔。可朕知道她不会去杀害兰若的,兰若毕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要亲的人啊朕有愧于她,当年几乎就是朕害死她的,一个枉死过的人性情变的极端也是情有可原,所以朕才会对她的一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我的一种补偿,而且当年的她就是太贤惠了才会遭奸人所害,如今厉害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晴儿,朕还约了军机大臣商讨国事,你先回宫,朕迟些就过去陪你。 我只好退出养心殿。回头看了宁远一眼,心痛的我几乎落泪。 窗前,看着外面淅沥的春雨,伸手出去接屋檐上滴落的雨水,觉得很不错,遂坐到窗台上把脚也伸出去了。小米儿进来见我这样有兴致,也跟着一起玩耍,边惊叫:这雨水还真凉。 豆儿过来给我添衣服,我顽皮的把水撩到她身上,她躲闪着:要死了,真冰啊! 我说:这雨水最好了,能把树啊,花啊,都冲洗的清新亮丽,然后夏天就来了。 豆儿擦干脸颊说:夏天到了,真快呢。 边搀扶我进来,帮我擦身上的雨水,我摇头:就留着吧,我喜欢雨水的清新感觉,要是兰若还在就好了。 外面全儿回来说:有件稀罕事,皇宫里来了位从老太后那里来得郡主,非要见娘娘。 我一愣:见我? 全儿点头:皇上派人过来请了。 我沉吟:不会又是什么诡计,万一说我是皇宫里的灾星,我就完蛋了。却也不能回绝,只好过去看看,谨言慎行才是。 小米儿,豆儿,全儿跟在我身后,我说:是福是祸?我只有见人踢人,见鬼杀鬼了。 到达昭和殿内殿,远远的看见一个清秀的背影站在皇上面前,袅袅婷婷的赏画,宁远见我来了笑说:晴儿,你看这位是谁? 那个清秀的背影缓缓的转过来,我看清她的容貌,竟然是当年去陪伴太后的妙蓉,四目一对,顿时热泪盈眶,我们快走几步搂抱在一起,久久不能言语。我仔细的打量她。瘦了,高了,漂亮了也更加儒雅了。 自从妙蓉去陪伴太后至今也快一年了,她的变化似乎是好的,我却经历了诸多事情,变的面目全非,我看着她,不由万分的感慨。 妙蓉说:姐姐,一切可好? 我点头:好,好,一切都好。你长高了,过的可好? 每天念经拜佛,研读诗书,粗茶淡饭倒也惬意。 我点头又问:太后那边过来的郡主可是你? 宁远道:母后已经收妙蓉为义女了,从今以后她就是朕的妹妹,自然是郡主,只是这名号还没有定,晴儿,你帮朕参谋一下。 我笑:皇上可是找错人了,妙蓉可是江南奇女子,这个名号自然要她自己想个风雅的才好。 宁远笑笑:那就皇妹自己想一个。 妙蓉微笑着不卑不亢的说:此次归来,仿佛就是陌生人了,前生来世也未必就会再有缘分得见姐姐和皇上,不如就叫陌儿,以后见了谁都不生疏了,都仿佛是在叫我的名字。 我笑:甚好,甚好。 宁远思量了一下,道:既然是这样的境界,不如再加一个字,叫茗陌郡主吧! 我笑:陌儿,这当了郡主可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嫁到番邦了。 陌儿浅笑:姐姐都不想我,竟然这样急着把我嫁出去。 宁远笑:不用担心,太后也不会舍得你远嫁的,再说之前你也是我的妃嫔,与情与理都不能外嫁。 那陌儿以后的婚事? 陌儿拍打我:妹妹只想好好的伺候太后,其他一概不想,最好啊就不嫁人。一辈子让皇上养着,吟诗颂词,多惬意? 我刮她的鼻子:还是个小丫头。 宁远哈哈大笑道:过阵子太后就要回来了,陌儿这次回来就是报信的。 我啊了一声,就要见到那个带我如亲生母亲的婆婆了,我的心中异常激动,不知道她现在身体如何? 陌儿似乎看出了我的意思忙说:太后现在的身子骨很硬朗,牙口也好,山上采回来的酸枣还能吃许多,老人家嘴谗,总是变着法子的想要这个,那个吃。 我欣慰的笑:老人家这样才好呢。 陌儿也点头:要是没给吃啊,太后还生气不理我呢!可要一阵子哄了。 宁远笑:母后这样倒真是惬意了。这次回来,定要让她老人家和原来一样舒服,陌儿,你把太后现在的衣食住行仔细的描述出来,朕定要在母后回来前建一个一样的。 第64章 陌儿掩嘴笑:太后着急,这会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皇上您有再大的本事也完不成啊,太后说了,她啊就住慈宁宫,只要把宫里弄的朴素随意些就好了。 宁远摇头:这样心急? 我道:是老人家坐不住。 陌儿笑:这个老太太,比孩子还要像个孩子呢!说罢又慌忙跪下请罪。 宁远笑:也许正是因为你把她当作普通的老人对待,她才会这样开心,这样喜欢你,罢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就无须在意了。 陌儿再问:兰若呢?听说也封了嫔,想必更加娇嫩,怎么不见她来。 我的笑容渐渐隐去,陌儿见我神色异常,忙问:出了什么事? 我勉强笑笑:没有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吧,我怀孕了。 陌儿毕竟单纯,很快便松开眉头把注意力放到我正孕育生命的肚子上。笑问:姐姐,肚子里有个小宝宝的感觉是什么样?你不觉得奇怪吗?多好玩,忽然就多了一个小宝宝。 我不禁哑然失笑,别看陌儿平时知书达理,出口成章,遇到小宝宝也会变得像个天真的孩童。 我说:是很伟大啊,这可是我和皇上的孩子。 妙蓉笑:这次太后还特意让我带过来几个长命锁,四位稍微大一点的公主各一个,皇后的三个孩子各一个,本来还有一个是要给宸贵妃的孩儿,却可惜不如就给了姐姐,反正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早晚都会需要。 宁远道:先给为娘的带上,然后再传给孩子吧。边说边把长命锁放到我的左手里。我伸出右手道:还有顺平,圣平的呢? 陌儿不大知道,却也顺势把长命锁放到我手中,才问:荣平和安平两个孩子呢,说来现在都要叫我姑姑的。 我笑:荣嫔出事后,婉贵妃便把荣平和安平带过去住了。倒不如我们一起过去看望一下,想必太后老人家最担心的也是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 我们三人一起去往德阳宫,婉贵妃刚好不在,我们便去侧殿寻两个孩子。 小丫头道:两位公主刚刚吃过饭,歇下了。我们便蹑手蹑脚的过去看。宁远没有试过这样谨慎和鬼鬼祟祟,却也皱着眉头跟过来,两个孩子的头簇拥在一起,乍一看还真有些像荣嫔,尤其是安平,长相格外像。 宁远摸摸她们的头,陌儿笑:这样漂亮,将来定要找个帅气的郎君。 我笑:最重要是两个人相亲相爱,和睦才对。我们去皇后那里看看,那三个小家伙可把皇后累得不清啊!陌儿笑:想也知道,那可是三个嗷嗷待哺,还不懂事的婴孩呢?太后对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小孙子很是记挂,还说这是咱们皇上的第一皇子和第二皇子,宝贵着呢?没看,这两个长命锁与公主们的不太一样,这可是寄托国家未来的长命锁呢。 说着,我们去往永寿宫,近来永寿宫似乎清静了些,没有太多的妃嫔过来小坐,想是怕受到牵连。 惠儿在育婴房逗弄三个孩子,虽没有盛装打扮,却更加显得亮丽,有一种母性的光辉。陌儿过去看着那三个睡在小床上的孩子,不仅微笑:还真是粉雕玉琢,招人喜爱。这是太后送的长命锁。 说罢陌儿又仔细打量那两个双胞胎:哪一个是男孩,哪一个是女孩? 惠儿道:你猜? 陌儿看了又看,说:看不出来,皇上可知道。 宁远被问的一愣,我忙解围:是这个吧,眉清目秀的,很恬静的感觉。 乳母道:可不是,还是晴妃娘娘眼睛尖,这个就是乐平公主。 陌儿笑:来,姑姑把长命锁给你戴上,你和两个小哥哥在一起,可不能被欺负了哟。 惠儿打量着陌儿,陌儿笑说:皇嫂不认识我了? 惠儿心下明白,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原来是你啊,与晴儿这么久没见,想是要好好叙旧啊! 陌儿亦笑:皇嫂,难道陌儿都不能和皇嫂聊聊? 惠儿看了皇上一眼:那我们要私下聊才好,皇上在这里,我们怎么说些体己话? 宁远依旧站在那里,我不禁莞尔:皇上,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宁远莫明其妙的看着我:这里是朕的皇宫,朕来这里是看望三个孩儿。 我笑:那现在皇上可否让我这些八卦的女人们密谋一会? 宁远瞪了我一眼:好大的胆子,竟敢撵朕? 我用肩膀拱了宁远胸膛一下:走啦,还有好多国事等着你呢! 宁远一拍脑门:哎,朕就是太宠你了。说罢边摇头边转身走出永寿宫。乳母也识相的退下。惠儿道:妹妹好有本事,竟然把郡主给请回来了。 我摇头:有本事的不是我,而是姐姐的这两位皇子,太后可是为了这两个孙儿才回来的,可见姐姐对国家有多大的贡献。 惠儿冷哼:明人不说暗话,我是知道你们要过来,才来逗弄这三个小畜牲的,谁男谁女我怎么知道?妹妹倒是慧质兰心,能分出来。 她又转身对陌儿说:哼,好个郡主,你这个太后眼前的红人不知对本宫有何指教? 陌儿笑:皇嫂,陌儿没有任何目的,只求平平淡淡的生活。 那就让太后准你出宫吧!只要你一天还在这宫里,就别想安生。 陌儿低头温顺的笑:只要没有了兴风作浪的人,大家就都安生了。 我看向陌儿,不禁对其刮目相看。 惠儿看向陌儿,若有所思的笑。 陌儿缓缓的说:我虽不知道后宫的局势,也不愿意在后宫中纷扰,可我也知道我这辈子是脱离不了后宫了,无论作为什么身份,我都不愿意自己或者晴姐姐被害。早就听闻皇后娘娘你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合作总不会有错。 惠儿笑:小小一个郡主,竟然这样有信心本宫会任凭你摆布? 陌儿笑:我们先合作,至于之后,大家再斗个你死我活。 第65章 惠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陌儿:如果我现在就想办法送你出宫呢? 陌儿抬头:你还会在路上杀了我。 惠儿看向我:你真是找了一个好帮手。 我笑:如何?我只问你一次。 惠儿吩咐丫头拿上来一瓶酒,倒在三个杯子里,端过来,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些粉末,倒在酒里:我们三个喝下这个就算结盟了。 我端起杯子笑:与你合作还真是与虎谋皮。我仰头喝下酒。 陌儿举起杯子:娘娘真会唬人? 惠儿挑起眉毛看向陌儿,陌儿笑:这些粉末不过是逗弄我和晴姐姐罢了,皇上知道我们在你这里,出了事你怎么会拖了关系? 惠儿笑:这些粉末就不会再半个月后发作吗? 陌儿笑得更甜,仰头喝干杯中的酒,惠儿也笑着喝下酒。 回到德秀宫我才与陌儿说起兰若的事情,陌儿道:姐姐就是心太善了。 我摇头:是太懦弱了。 陌儿笑:亏我空读了满腹诗书,最终还不是要走向这样的道路?倒侮辱了圣贤,无怪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天生就嫉妒,配不上那些圣贤书。 我问:如何有这样的变化? 陌儿笑:是我听了太后的故事。太后原本也是温柔贤良的女子,入宫时天真浪漫,对世界充满希望,她很幸运,爱上了先皇,不幸的却是先皇钟情于玉贵妃,先皇甚至怨恨太后的出现阻拦了他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封为皇后,太后痛苦了很久,玉贵妃表面上温柔贤惠,私下里却是个蛇蝎心肠,百般刁难太后,太后为了活命才不得不反击,太后常说,人的命是最卑贱的,因为人为了活命可以放弃一切道德。呵呵,我们必将不是清高到不愿意活着的人,毕竟我有很多无法抛弃的责任。 我知道,太后也是看到了其他没落妃嫔家世迅速衰败,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之后才决定反击的。 陌儿笑:本来我不出现,家里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可是太后非要给我个郡主的头衔,我父亲一辈子清贫,只因为不愿意与他人同流合污,如今忽然富裕起来,听闻是因为女儿的裙带关系,死活不愿意接受,如若不是我娘亲生病了,父亲永远也不会接受这些身外的肮脏之物我为了他们,也要活着。 我抱住陌儿,道:难为你了。 陌儿笑:总算还有生命可以去争取。现在这个后宫欠我们的太多了,我要一样一样要回来。 我笑:好了,不谈这些了,要不要到外面转一转,看看这么长时间皇宫有没有什么变化? 陌儿道:也好,我们就去永福宫看看,当年我们常在那里聊天,挤兑婉贵妃的。 我们站起来,豆儿跟在后面,我们趁着天不太热,穿着罗衫出来穿梭在宫廷楼阁之中。路过畅音湖,我忽然想起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与宁远的初次见面,兰若的第一次遇害,我与宁广的诀别,以及宁远决定招如婉侍寝 我叹口气,陌儿笑:这里的湖水还真是清澈,她走到湖边,伸手撩拨湖水,可巧腰间的玉佩不小心掉进湖里,陌儿道:该死,这可是太后赏的。 我忙让豆儿去寻巡逻的侍卫,不多时,一个带刀侍卫便穿着盔甲过来,他冲我们施礼,然后脱掉盔甲,纵身跳进湖里,寻找玉佩,我们在岸上焦急的张望,迟迟不见人上来,心中有些焦急。 等了许久,那人终于忽的从水中冒出来,手中举着玉佩。豆儿把玉佩还给陌儿,陌儿笑:让这位侍卫一会去永福宫领赏吧! 我们继续去往永福宫,永福宫如今住着凝贵人,想来我们是要叨饶她的。凝贵人倒是以礼相待,我道:这永福宫人杰地灵,出来了晴妃,婉贵妃和程嫔,不知道妹妹将来是什么造化了。 凝贵人淡笑:听天由命呢,妹妹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建树。 陌儿道:不要这样谨慎了,我们又不是来找碴的,不过是过去在这里度过些快乐时光,过来回忆回忆罢了,这永福宫如今换了主人,韵味和过去也不一样了,看园子里的秋千还真是不错,很是雅致,这些藤蔓花瓣就比晴姐姐宫里的要好。 我笑:凝贵人对花很有研究,总会作些香囊什么的。 凝贵人笑:婉贵妃吩咐做什么就是什么,臣妾从来不想趋炎附势。 我摇头:婉贵妃不过是利用妹妹吧,她与皇后多年姐妹,岂会不知皇后不喜欢熏香,却还故意要你过去送香囊 凝贵人恬然的笑:姐姐来我这里还是不要谈这些事情了,我们只聊些风景笑话当作放松好了。 我笑:也好,真是觉得累呢。 正说着豆儿忽然来报:大内带刀侍卫文景天求见。 我一愣,问:这个人是谁?怎么没有听说过?见我做什么? 豆儿道:就是刚才帮郡主找回玉佩的侍卫。 陌儿笑:原来是那个穿着厚重盔甲的侍卫,让他进来。 门外进来一个带刀侍卫模样的男人,很清秀的面孔,依然穿着厚重的盔甲,我道:刚才多亏了文侍卫,豆儿,带着文侍卫去领赏吧! 谁知文侍卫却说:能够为娘娘分忧是奴才的职责,岂有再受封赏的道理。 我忽然笑了:你倒有些意思,起来说话,说吧,有什么要求?本宫定会答应你。 文侍卫忽然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物事,呈给豆儿,道:奴才听闻晴妃娘娘是震远将军的女儿,娘娘请看这个物事是不是娘娘遗失的? 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入宫那天我从德婉那里抢来,又在半路顺着轿子的窗子扔出去的金钗! 我心下明了这件事本来没有什么?可若传出去,指不定会被说成什么。 我把文侍卫带回德秀宫,才问:哪里得来的? 第66章 文侍卫道:震远将军府送出两个秀女那天,奴才就在旁观的人群中,当时其中的一个轿子中扔出来这个金钗,窗帘飞扬,奴才曾经看到里面的秀女愁容满面,奴才当时不懂,作为震远将军的女儿,又是入宫即将享受荣华富贵的妃嫔,还有何烦心难过的事? 我淡笑不语。想来这个人已经无法把我和当年那个寒酸,满面愁容的女孩子联系起来了。 文侍卫继续说:百姓口中一直有个传说,说震远将军的封号泄漏了天机,将来必定能够镇压皇上宁远,想不到竟真的有两个女儿在宫中受宠 我道:有什么要求就说罢! 文侍卫坦然一笑:如果娘娘以为奴才是为了攀附荣华富贵,那么奴才也没有什么话要对娘娘说了。 陌儿笑:那么说说你来还这金钗的目的。 文侍卫叹:如今说与不说都已经不再有意义,奴才不过是要物归原主而已。 陌儿笑:文侍卫进宫多久了? 四个月。 陌儿感慨:想来入宫也是颇费周折,在宫中当差听着风光,背着人有多少苦也都得自己吞下。不如你就来德秀宫当差吧! 回郡主,奴才不想趋炎附势。 陌儿走到他身边,缓缓的道:宫中的人哪一个不是听主子的差遣,你竟敢回绝,哼,好生保护晴姐姐的安全,这个重任可不比你每日巡逻,保护皇城安全的任务轻啊。 文侍卫沉吟了一下才道:奴才领旨,奴才还有一事相求,奴才有两位结拜的兄弟 我问:都是什么底细,莫不是别人的爪牙? 文侍卫道:我们这些下级的侍卫,会有哪些主子愿意拉拢?两位兄弟杨健、杨凯都是铮铮铁骨的好男儿,奴才相信他们的人格,奴才入宫来,多亏两位兄弟相助才能活到今天,所以 陌儿笑:好啊,我正愁去哪里再找几个忠心耿耿的人过来保护晴姐姐呢?你且带着兄弟过来吧! 文侍卫谢恩,退下。陌儿见我锁着眉头便问:姐姐在想什么? 我道:金钗可以做一模一样的,当年的事也未必就不会有人知道。 姐姐怕此人另有来历。 我笑:是骡子是马,走着瞧瞧。只是,他的这番行为倒让我想到了一件事,这个金钗原本是德婉的…… 陌儿立刻会意的笑。 傍晚,文景天、杨健、杨凯三人便已经德秀宫上任。 陌儿也回了宁远刚刚赐予的储秀宫,陌儿嘟囔:怎么住在那里,晦气。却也乖乖的过去,想是白天奔波加上旅途劳累,实在疲惫的支撑不住。 我独自面对三个侍卫,慢条斯理的喝茶,沉吟如何考验他们的衷心,豆儿说:怎么忽然多了侍卫? 我笑:给你们三个人收的郎君。 豆儿脸一红,啐了我一下,扭头出去,我又低头喝茶,任由三个人跪着,半晌,我才说:既然是文侍卫推荐过来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在我宫里当差也算轻松,只要看好宫内来回走动的人就可以,老实本分些,我定不会亏待你们,倘若本宫眼拙,各位竟然是他人安插过来的人脉,或者吃里爬外,我定不轻饶。在这皇宫内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守口如瓶和衷心,他日本宫无论做什么你们都只能支持,如有半点不满,本宫自会让你没有脑袋再去想什么满意不满意。知道了吗? 三人皆叩首称是。 我道:都早些回去吧!本宫也累了,小米儿。 小米儿忙进来帮我整理被褥,三个侍卫退出去,我笑嘻嘻的问小米儿:有没有哪个中意的? 小米儿脸一红,跺脚道:小姐,哪有姑娘家这样厚着脸皮说这些浑话的。 我道:早晚都要嫁嘛,只是你们几个不能嫁给这些平凡的侍卫。 小米匆匆的铺好床铺,闪身出去,我躺在床上,微微的笑。 全儿在帘子外说:想来娘娘收了侍卫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娘娘要想好说辞才是。 我笑:你觉得什么说辞合适? 依奴婢之见,就说德秀宫丢了东西,所以找了几个侍卫过来看守。 我笑笑道:我自会处理,你不用操心了。 果然第二日,婉贵妃便过来兴师问罪,见了我冷哼一声:从来没听说哪个妃嫔可以有自己的带刀侍卫,你的太监宫女还不够多吗? 我拿着剪刀给花剪枝,边说:防你,再多几个带刀侍卫恐怕都不够。至于妃嫔不能有侍卫的规矩?我与皇上提一下不就可以了? 德婉走到花前,一把推掉花盆,花盆掉在地上摔成碎片,她说:你以为你在皇上面前说话会有用? 我笑:妹妹可以阻止皇上,不过在那之前要好好考虑一下,我们谁才是害怕被揭穿的一个。 德婉不屑的笑:揭穿我?就凭你,和你的皇后?哼,你觉得皇上会相信你? 我道:那大家就都三思而后行吧! 德婉一扬手:该注意的人是你,不要百般挑衅我。 我忽然问:妹妹可知道当年舒妃死去的真相? 德婉大笑:你真是个有眼无珠的家伙,想来后宫这么多条人命,你都不知道来龙去脉吧,妹妹我今天就告诉你,才好让你后悔自己曾经做的愚蠢事。后宫之中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永远的朋友,一旦遇到外在的威胁,宸贵妃与皇后便会联手,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做给外人看,私下里却连成同盟共同清除绊脚石,舒妃、兰贵妃、荣贵妃,还有当年的玉昭容等等,都是她们联手毒害的,呵,合作、争斗,她们在后宫的生活就是这样消磨的。不过如今,这两个人再也不会联手了,宸贵妃对皇后毒害她孩儿的事情深信不疑呢。 第67章 我忽然笑了:妹妹似乎天真了些,这么多年来两个人分分合合,谁谋害过谁早都不是什么大事了,你以为这么久两个人没有中过彼此的招数?如今不抱团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威胁到她们的事情,她们根本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姐姐用激将法也没有用,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莽撞的青涩丫头?人想要变聪明很容易,现在后宫各人互相牵制,我们三足鼎立,缺了任何一个都不可以,所以她们才不出手打破这种平衡,姐姐的心眼还需要继续修炼啊。 我忽然揪住德婉的发髻,手中的剪刀对准了她的喉咙:你似乎忘记了我并不好欺负,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对妹妹礼遇,只可惜妹妹都不肯领情,百般刁难与我,还杀死兰若,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妹妹你尽可放马过来,只是不要培了夫人又折兵,最终落得自己一败涂地才好。 德婉冷冷的看着我的剪刀,伸出手指轻轻推开:是吗?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怕失去吗? 我笑:失去又如何?如果惨遭不幸也只能说这个孩子与我无缘,我还能再生不是,即便不能再生也可以学皇后抱养,而妹妹你每日那些慧雪芙蓉汤消受的如何啊? 你放了东西?德婉震怒。 我笑:不是我,是兰若,这是兰若送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这么长时间 我不能怀孕了? 我笑:我们要的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你的命! 德婉大惊: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我收回剪刀:吃了什么?无非是害人性命的毒药,解药只有兰若有,可你却亲手把她杀了,我告诉你,兰若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就站在你身后,你一回头就能看见她。 哼,你在胡编乱造,兰若视我为旧主,又怎会加害与我。 我笑:是啊,没错,我是在信口雌黄,你不要相信啊! 德婉狠狠的瞪着我,我蹲下看着地上的花盆道:这朵花艳是艳,可惜太招摇了,我之所以还养着是因为念着旧情,如今妹妹大刀阔斧的帮我推翻它,我还真是感激你呢! 德婉跺着脚,怒气冲冲的离去。 豆儿拿来扫把清理地上的碎片和泥土。我拍拍手站起来说:与我去趟永寿宫吧! 豆儿沉吟:婉贵妃当真中了毒? 我淡笑不语。 到达永寿宫,惠儿一副正在等我的样子,芳修华也在,见了我只是微笑。我说:想必两位姐姐是在等我来呢! 惠儿笑:坐下吧!正好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我故意看向芳修华,犹豫的说:这 惠儿摇头:不要装模作样,芳修华早就不是外人了。 我笑笑:皇后有什么事情要与晴儿商量? 惠儿说:我曾经对你说过,这后宫里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我不知道的,你且说你如今的打算! 我回:姐姐是说侍卫的事情?晴儿不过是要给三个丫头招女婿罢了。 惠儿冷哼:不会这样简单的,你只管说来,相信你也需要我的协助。 我只好摊手:什么都瞒不过姐姐的眼睛,只是晴儿现在还不能说,当然,晴儿需要姐姐帮助时希望姐姐也能够全力的协助。 惠儿笑:这也是我今天叫你过来的目的,芳修华今后会协助你。 我看向芳修华,她只低着头喝茶,并不看我。 退出永寿宫,我叫住芳修华:姐姐果真是皇后的人,想来上次哑药的事情也是姐姐所为。 芳修华云淡风清的笑:过去那么久的事情,妹妹何必再提起呢? 我笑:姐姐必定是无奈了,只是姐姐要小心皇后的为人,不要忘记兰贵妃的下场。 芳修华忽然诡异的笑:我从来不记这些手下败将的下场。 姐姐? 芳修华叹气:晴儿,你真的不适合在这里勾心斗角,兰贵妃的死是我一手策划的,我虽没有资格争夺皇后宝座,却也有自己要巩固和争取的东西,兰贵妃对我的威胁太大了,所以我才出谋划策让皇后除掉她。晴儿,就算不得已而为之,也毕竟是做了,你还是不要把每个人想的太好了。 我微笑着看向芳修华,感慨:是啊,我总是给别人找一大堆不得已、无奈的理由,实际上不过是给自己的退缩找借口罢了。 芳修华只笑着看我,然后缓缓的转身离去。 再过几日就是婉贵妃的千秋了,我可要下足功夫给她准备礼物啊。 回宫的路上,遇到宸贵妃,忙请安:姐姐身上可好? 宸贵妃坐到路旁边的石椅子上,笑说:好多了,再不出来走走恐怕就要被人家遗忘了。 我笑:怎么会呢?前个太后还姐姐恕罪,太后给您的小皇子预备的长命锁 宸贵妃脸上滑过一抹淡淡的悲伤:我已经知道了,你就留下吧,也算物尽其用。近来你的身体如何?可有害喜?我这边的经验还算丰富,可以传授你些。 我笑:还没有害喜,说来也巧,太医检查出来的时候我也是刚刚受孕,如今也不过半月,哪里就会害喜?等到晴儿真的被这小家伙折腾的时候,定会向姐姐讨教。 宸贵妃笑:听说凝贵人也已有身孕了? 我一愣,宸贵妃说:也是刚刚才传过来的消息,想来你是没有听到,凝贵人与你差不多,已经快一个月了。各位姐妹都是多子多孙的命,不似我。 我忙说:姐姐何必妄自菲薄?如今这后宫就只有皇后、姐姐和婉贵妃位分最高,说话办事也都最有分量,即便姐姐暂时遭遇这样地不幸,也不会动摇一分,只是姐姐手下的人怎么都没有动静,但凡有一个怀有身孕的,姐姐也就不用太发愁了。 宸贵妃理理云鬓:这个也不是我能着急的,她们肚子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哼,竟然被凝贵人那个臭丫头捷足先登,这次也该轮到我去送些香囊了。说罢起身,扶着小丫头继续散步。 第68章 我忙去往永福宫,过来恭贺的妃嫔都已散去,凝贵人独自坐在庭院花蔓缠绕的秋千上,豆儿刚刚差人过去打探,这会儿低声告诉我:凝贵人已经升为凝婉仪。 我不禁冷笑,不过是怀有身孕,竟然连跳了这么多级,想必又是婉贵妃的主意。 我道:婉仪妹妹可够悠闲的,这样的身子骨也敢玩秋千?不怕伤了身? 凝婉仪见我来了,依旧云淡风清的起身,行礼。仿佛一块冰冷的石头,无论怎样都无法热乎起来,真不晓得德婉为什么会选中她? 我热络的拉住她的手道:如今我们姐妹都已怀孕,闲来无事可要多多沟通心得呢,如果在家乡,好姐妹都怀孕了,还要定娃娃亲呢,只可惜我们肚子里的孩子是至亲的人,只好让他们做最好的兄弟姐妹了。 凝婉仪淡淡的看着我,依旧沉默,我不禁有些尴尬。 她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说:姐姐忽然对妹妹这样礼遇,是有什么目的吧!方才那些人来不过是为了沾我这个婉仪的光得见皇上罢了,姐姐正获圣宠,位分比我高,又明知道我是婉贵妃地爪牙,何故这样待我? 我微笑着说:妹妹的防范之心太强了。姐姐不过是喜欢妹妹的傲骨,虽在婉贵妃手下却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妹妹这样高风亮节,婉贵妃如何会放过妹妹?如今妹妹又先她有了身孕。妹妹应该知道这后宫有身孕可以是一步登天,也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凝婉仪忽然笑了:果真是应了我出生时的箴言,这是我的命,本来婉贵妃也是知道我的箴言,以为我必将大福大贵,才会笼络我以便将来仰仗我,没想到我的富贵恐怕只是到此而已。姐姐的话我听进去了,也知道姐姐分析的对,只是我不想争什么,只要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再把他平平安安养大就足够了。 我不禁为之动容,说:姐姐没有任何额外的意思,无论平时大家是什么样的人,怀孕后想要拼命守护孩儿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以后也不会再叨扰妹妹,只愿妹妹能够保护好自己,小心一切人。 说罢,我退出永福宫,依稀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心下不免有些悲凉,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要如何面对将要袭来暴风骤雨? 回到德秀宫,德婉竟然在正殿等我。我缓缓的走进去,坐到宝座上冷冷的看着德婉。她得意的笑:这后宫可不止你的肚皮争气。 我笑:妹妹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德婉忽而笑了: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这里是我特别吩咐御药房给姐姐煮的安胎药。 旁边的小丫头立刻把一碗黑色的药汤子端到我面前,浓浓的怪味夹杂着一些酸味让我几乎作呕。豆儿忙说:药凉了才会有这样大的酸味,不如等奴婢把这药热一热再给娘娘喝。 我点头:还是你周到,我都忘了汤药不能凉着喝呢,真对不起妹妹,想来是妹妹等的太久了才会让汤药凉掉。 德婉狡猾的笑:姐姐果然聪明,竟然这样不着痕迹的推掉这药,没错,这药确实大有玄机,你不喝也没有关系,怀胎十月我有的是机会,即便我不能得逞,也会让其他人来,其他人不能得逞,我还会让皇上来,姐姐现在还是养精蓄锐,等待我的报复吧!我虽不知道你们给我下的是什么药,却也可以在拖着你一起死。 我淡笑着说:妹妹竟然这样慌张?我不过是在吓唬你罢了,兰若怎么会做害人的事情? 没关系,反正我是害你害定了。说完又转身看向豆儿:好个灵巧的丫头,以后走路办事可要多加小心啊。说罢带着丫头离去,头上珠串互相撞击,叮当作响。 我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仇恨。 傍晚,宁远过来,我先是行礼:恭喜皇上。 宁远一愣:何喜之有? 凝婉仪怀有皇储,难道晴儿不该恭喜皇上? 似乎有点醋位?宁远扶起我,促狭的笑。 我调皮的看着他说:是有一点点啦!皇上是个色皇上。 怪朕? 我点头。 真的怪朕? 我用力的点头。 宁远笑:小鬼丫头,对了,朕特意带来了补药给你。 我一怔,宁远继续说:还是婉贵妃想的周全,说你之前中过寒食散,难保不会像宸贵妃那样身体不合导致滑胎,现在多补养些才好。 豆儿立刻上前:汤药就要热乎乎的喝才好,奴婢去把药热一下。 端着药的太监怒斥:大胆,皇上亲自送来的药怎么会凉掉! 宁远说:罢了,都是护主的好丫头,晴儿,朕匆匆的来,就怕药凉了,现在的温度正好,朕看着你喝! 我笑说:皇上,中午婉贵妃才过来逼着晴儿喝补药,如今皇上又来,这么多补药不怕晴儿被补的流鼻血?就像圣平那样。 宁远一笑:那个小丫头,好吧,只要记得喝便好。 我不禁松了口气,谁知皇上却说:把这个药先送去给凝婉仪吧!持药太监离去。 我忙冲豆儿使眼色,她急匆匆的出去。我说:皇上近来国事不忙? 宁远疲惫的枕在我的腿上,赖皮的要我摸他的脸。我辍他的额头,说:臭癞皮狗! 竟敢这样说朕!说着便要起身搔我的痒。外面忽然来报,婉贵妃忽然腹痛。 宁远忙穿衣离去,我要跟着,宁远安抚我说:你好生休息,这样奔波你会累的,我这才点点头。 不多时,豆儿回来说:放心,凝婉仪没有喝药。 我这才松口气。豆儿继续说:凝婉仪让奴婢带话,以后就经常走动吧! 我笑:去把梳妆匣里的琥珀碧玉簪子送给凝婉仪吧,让她好生注意身体。全儿! 全儿从外面进来,我问:要你准备的寿礼可都准备好了?明天就是婉贵妃的千秋,我们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全儿点头:都准备好了。 我这才满意的点头。 第69章 次日,一大早,所有的妃嫔就开始往德阳宫送礼物,我也把包裹了好几层的礼物送过去,宴会从下午开始,宁远为了庆祝这个婉莹归来的第一个生日显然是把国事都丢在脑后,还特意请来宁广王爷与他的新宠蓝翎(辽妃)。 我与蓝翎隔着众多人相互对视,心照不宣的微笑,从她容光焕发和日渐美丽的容颜可以知道,她与宁广非常幸福,没有感慨和嫉妒是不可能的,可在我内心翻涌的,更多是对他们的羡慕。 婉贵妃盛装打扮,坐在皇上与皇后的旁边,大红的衣衫,连皇后都退让,只穿着粉色的绸缎。宁远非常高兴,眼神却不时飞向宁广,并在宁广与婉贵妃之间流连,想来她还是有些担心,怕两人余情未了。 可宁广只对着蓝翎,婉贵妃更不知道这其中的渊源,只盛气凌人的笑、与他人周旋。 我沉默的喝酒。宁远说:今个是婉莹的千秋,爱妃们只管尽兴。 婉贵妃也道:姐妹们不要拘禁,都玩得开心才是。 皇后也不说话,只看着我,我微微的笑,让她摸不清头脑。 大堂中央歌舞升平,环佩叮当。大家喝着酒,品尝珍馐,欣赏歌舞。忽然外面一阵喧闹,几名带刀侍卫拖进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说:禀报皇上各位娘娘,这人在大堂之外鬼鬼祟祟,不知有何图谋。 婉贵妃“噢”了一声,问:你这奴才,竟敢扰乱本宫的寿辰宴会? 珍修仪说:好大的胆子,今个可是婉贵妃姐姐的寿辰,你竟敢如此大胆,拖下去重打100大板。 婉贵妃只低头喝酒,不予置评。皇上皇后在这个时候也是不能说话的了,毕竟今个的主角都没有说话,他们也只能旁观着。 那侍卫见德婉不说话,忙大喊:德婉,救我。 我忽然说:你是奇哥哥! 侍卫忙说:正是我,如婉。 宁远这才出声问:你是谁? 我故作犹豫的说:此人此人是与我们两姐妹一起长大的奇哥哥 宁远笑:既然是故人,怎么不请过来? 我道:奇哥哥何时入宫晴儿并不知道我看了德婉一眼,又迅速的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德婉有些慌乱:我,我并不认识他!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了德婉一眼,又迅速的垂下头,这个动作尽收宁远眼底。 皇后道:既然婉贵妃说不认识,就拖下去挨板子吧,切莫影响了寿星的心情。 奇哥哥忙说:德婉,德婉。 我终于忍不住也说:妹妹,你竟这样狠心。 宁远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晴儿你说! 我忙摇头:晴儿,不知道怎么说? 皇后鼓励:但说无妨。不然这个侍卫可就要受苦了,皇上疼爱婉贵妃,定不会责罚她。 婉贵妃慌忙摇头:你们在说什么?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这才一跺足:妹妹,你真的要奇哥哥承受那100大板吗? 婉贵妃身边的一个丫头忽然跪下,竟然是德婉从家中带来的丫头慧秋,她声泪俱下的说:奴婢知道实情,奴婢实在看不下去婉贵妃的绝情,如今就拼死说出来吧,英奇侍卫与两位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尤其是与德婉小姐,他们二人早就已经私定了终身,无奈德婉小姐却被选入宫中,两人才被迫分离,入宫以来,德婉小姐一直想方设法让英奇侍卫入宫……德婉小姐一直都是德婉小姐,从来不是别人。 德婉踉跄了一下:你们,你们 英奇侍卫忽然摇头:不,不,我不认识德婉,慧秋,你在说什么?我与德婉清清白白,没有半点私情! 慧秋痛哭:英奇侍卫,你现在还要保护德婉小姐?她这样绝情,可以眼睁睁看着你去受苦 够了!德婉忽然一脚踹开慧秋:你们口口声声诬蔑我,找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过来指责我与他有私情,你们有何证据? 慧秋忽然冲向前,从英奇侍卫的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说:这就是小姐送给英奇侍卫的信物,英奇侍卫一直带在胸口,连睡觉都不离身。 旁边的侍卫打开那个布包,里面放的是一只金钗,我“啊”了一声。宁远立刻问:你可认识这金钗。 我慌忙摇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不认识…… 宁远已然猜出实情,慧秋说:德婉小姐,大家一直都不愿意伤害你,无论被你辜负到什么程度,在这个节骨眼上也都拼命保全你,而你竟然忍心下药毒害如婉小姐,如果不是我偷偷把药扔掉,恐怕如婉小姐的孩子早就没了。皇上,这个金钗是小姐最喜欢的,不信,皇上可以随意问秦府的人,奴婢自知说出真话也不能活命了,还求皇上不要再被欺骗下去。说罢,飞身撞到大堂的龙柱之上,顿时头破血流,没有了呼吸。 德婉颤抖的站在原地,宁远皱着眉头,德婉看向我,眼神中冒着恶毒的光。 惠儿看向陌儿,若有所思的笑。 陌儿缓缓的说:我虽不知道后宫的局势,也不愿意在后宫中纷扰,可我也知道我这辈子是脱离不了后宫了,无论作为什么身份,我都不愿意自己或者晴姐姐被害。早就听闻皇后娘娘你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合作总不会有错。 惠儿笑:小小一个郡主,竟然这样有信心本宫会任凭你摆布? 陌儿笑:我们先合作,至于之后,大家再斗个你死我活。 惠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陌儿:如果我现在就想办法送你出宫呢? 陌儿抬头:你还会在路上杀了我。 惠儿看向我:你真是找了一个好帮手。 我笑:如何?我只问你一次。 惠儿吩咐丫头拿上来一瓶酒,倒在三个杯子里,端过来,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些粉末,倒在酒里:我们三个喝下这个就算结盟了。 我端起杯子笑:与你合作还真是与虎谋皮。我仰头喝下酒。 陌儿举起杯子:娘娘真会唬人? 惠儿挑起眉毛看向陌儿,陌儿笑:这些粉末不过是逗弄我和晴姐姐罢了,皇上知道我们在你这里,出了事你怎么会拖了关系? 第70章 惠儿笑:这些粉末就不会再半个月后发作吗? 陌儿笑得更甜,仰头喝干杯中的酒,惠儿也笑着喝下酒。 回到德秀宫我才与陌儿说起兰若的事情,陌儿道:姐姐就是心太善了。 我摇头:是太懦弱了。 陌儿笑:亏我空读了满腹诗书,最终还不是要走向这样的道路?倒侮辱了圣贤,无怪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天生就嫉妒,配不上那些圣贤书。 我问:如何有这样的变化? 陌儿笑:是我听了太后的故事。太后原本也是温柔贤良的女子,入宫时天真浪漫,对世界充满希望,她很幸运,爱上了先皇,不幸的却是先皇钟情于玉贵妃,先皇甚至怨恨太后的出现阻拦了他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封为皇后,太后痛苦了很久,玉贵妃表面上温柔贤惠,私下里却是个蛇蝎心肠,百般刁难太后,太后为了活命才不得不反击,太后常说,人的命是最卑贱的,因为人为了活命可以放弃一切道德。呵呵,我们必将不是清高到不愿意活着的人,毕竟我有很多无法抛弃的责任。 我知道,太后也是看到了其他没落妃嫔家世迅速衰败,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之后才决定反击的。 陌儿笑:本来我不出现,家里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可是太后非要给我个郡主的头衔,我父亲一辈子清贫,只因为不愿意与他人同流合污,如今忽然富裕起来,听闻是因为女儿的裙带关系,死活不愿意接受,如若不是我娘亲生病了,父亲永远也不会接受这些身外的肮脏之物我为了他们,也要活着。 我抱住陌儿,道:难为你了。 陌儿笑:总算还有生命可以去争取。现在这个后宫欠我们的太多了,我要一样一样要回来。 我笑:好了,不谈这些了,要不要到外面转一转,看看这么长时间皇宫有没有什么变化? 陌儿道:也好,我们就去永福宫看看,当年我们常在那里聊天,挤兑婉贵妃的。 我们站起来,豆儿跟在后面,我们趁着天不太热,穿着罗衫出来穿梭在宫廷楼阁之中。路过畅音湖,我忽然想起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与宁远的初次见面,兰若的第一次遇害,我与宁广的诀别,以及宁远决定招如婉侍寝 我叹口气,陌儿笑:这里的湖水还真是清澈,她走到湖边,伸手撩拨湖水,可巧腰间的玉佩不小心掉进湖里,陌儿道:该死,这可是太后赏的。 我忙让豆儿去寻巡逻的侍卫,不多时,一个带刀侍卫便穿着盔甲过来,他冲我们施礼,然后脱掉盔甲,纵身跳进湖里,寻找玉佩,我们在岸上焦急的张望,迟迟不见人上来,心中有些焦急。 等了许久,那人终于忽的从水中冒出来,手中举着玉佩。豆儿把玉佩还给陌儿,陌儿笑:让这位侍卫一会去永福宫领赏吧! 我们继续去往永福宫,永福宫如今住着凝贵人,想来我们是要叨饶她的。凝贵人倒是以礼相待,我道:这永福宫人杰地灵,出来了晴妃,婉贵妃和程嫔,不知道妹妹将来是什么造化了。 凝贵人淡笑:听天由命呢,妹妹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建树。 陌儿道:不要这样谨慎了,我们又不是来找碴的,不过是过去在这里度过些快乐时光,过来回忆回忆罢了,这永福宫如今换了主人,韵味和过去也不一样了,看园子里的秋千还真是不错,很是雅致,这些藤蔓花瓣就比晴姐姐宫里的要好。 我笑:凝贵人对花很有研究,总会作些香囊什么的。 凝贵人笑:婉贵妃吩咐做什么就是什么,臣妾从来不想趋炎附势。 我摇头:婉贵妃不过是利用妹妹吧,她与皇后多年姐妹,岂会不知皇后不喜欢熏香,却还故意要你过去送香囊 凝贵人恬然的笑:姐姐来我这里还是不要谈这些事情了,我们只聊些风景笑话当作放松好了。 我笑:也好,真是觉得累呢。 正说着豆儿忽然来报:大内带刀侍卫文景天求见。 我一愣,问:这个人是谁?怎么没有听说过?见我做什么? 豆儿道:就是刚才帮郡主找回玉佩的侍卫。 陌儿笑:原来是那个穿着厚重盔甲的侍卫,让他进来。 门外进来一个带刀侍卫模样的男人,很清秀的面孔,依然穿着厚重的盔甲,我道:刚才多亏了文侍卫,豆儿,带着文侍卫去领赏吧! 谁知文侍卫却说:能够为娘娘分忧是奴才的职责,岂有再受封赏的道理。 我忽然笑了:你倒有些意思,起来说话,说吧,有什么要求?本宫定会答应你。 文侍卫忽然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物事,呈给豆儿,道:奴才听闻晴妃娘娘是震远将军的女儿,娘娘请看这个物事是不是娘娘遗失的? 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入宫那天我从德婉那里抢来,又在半路顺着轿子的窗子扔出去的金钗! 我心下明了这件事本来没有什么?可若传出去,指不定会被说成什么。 我把文侍卫带回德秀宫,才问:哪里得来的? 文侍卫道:震远将军府送出两个秀女那天,奴才就在旁观的人群中,当时其中的一个轿子中扔出来这个金钗,窗帘飞扬,奴才曾经看到里面的秀女愁容满面,奴才当时不懂,作为震远将军的女儿,又是入宫即将享受荣华富贵的妃嫔,还有何烦心难过的事? 我淡笑不语。想来这个人已经无法把我和当年那个寒酸,满面愁容的女孩子联系起来了。 文侍卫继续说:百姓口中一直有个传说,说震远将军的封号泄漏了天机,将来必定能够镇压皇上宁远,想不到竟真的有两个女儿在宫中受宠 我道:有什么要求就说罢! 文侍卫坦然一笑:如果娘娘以为奴才是为了攀附荣华富贵,那么奴才也没有什么话要对娘娘说了。 陌儿笑:那么说说你来还这金钗的目的。 第71章 文侍卫叹:如今说与不说都已经不再有意义,奴才不过是要物归原主而已。 陌儿笑:文侍卫进宫多久了? 四个月。 陌儿感慨:想来入宫也是颇费周折,在宫中当差听着风光,背着人有多少苦也都得自己吞下。不如你就来德秀宫当差吧! 回郡主,奴才不想趋炎附势。 陌儿走到他身边,缓缓的道:宫中的人哪一个不是听主子的差遣,你竟敢回绝,哼,好生保护晴姐姐的安全,这个重任可不比你每日巡逻,保护皇城安全的任务轻啊。 文侍卫沉吟了一下才道:奴才领旨,奴才还有一事相求,奴才有两位结拜的兄弟 我问:都是什么底细,莫不是别人的爪牙? 文侍卫道:我们这些下级的侍卫,会有哪些主子愿意拉拢?两位兄弟杨健、杨凯都是铮铮铁骨的好男儿,奴才相信他们的人格,奴才入宫来,多亏两位兄弟相助才能活到今天,所以 陌儿笑:好啊,我正愁去哪里再找几个忠心耿耿的人过来保护晴姐姐呢?你且带着兄弟过来吧! 文侍卫谢恩,退下。陌儿见我锁着眉头便问:姐姐在想什么? 我道:金钗可以做一模一样的,当年的事也未必就不会有人知道 姐姐怕此人另有来历。 我笑:是骡子是马,走着瞧瞧。只是,他的这番行为倒让我想到了一件事,这个金钗原本是德婉的…… 陌儿立刻会意的笑。 傍晚,文景天、杨健、杨凯三人便已经德秀宫上任。 陌儿也回了宁远刚刚赐予的储秀宫,陌儿嘟囔:怎么住在那里,晦气。却也乖乖的过去,想是白天奔波加上旅途劳累,实在疲惫的支撑不住。 我独自面对三个侍卫,慢条斯理的喝茶,沉吟如何考验他们的衷心,豆儿说:怎么忽然多了侍卫? 我笑:给你们三个人收的郎君。 豆儿脸一红,啐了我一下,扭头出去,我又低头喝茶,任由三个人跪着,半晌,我才说:既然是文侍卫推荐过来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在我宫里当差也算轻松,只要看好宫内来回走动的人就可以,老实本分些,我定不会亏待你们,倘若本宫眼拙,各位竟然是他人安插过来的人脉,或者吃里爬外,我定不轻饶。在这皇宫内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守口如瓶和衷心,他日本宫无论做什么你们都只能支持,如有半点不满,本宫自会让你没有脑袋再去想什么满意不满意。知道了吗? 三人皆叩首称是。 我道:都早些回去吧!本宫也累了,小米儿。 小米儿忙进来帮我整理被褥,三个侍卫退出去,我笑嘻嘻的问小米儿:有没有哪个中意的? 小米儿脸一红,跺脚道:小姐,哪有姑娘家这样厚着脸皮说这些浑话的。 我道:早晚都要嫁嘛,只是你们几个不能嫁给这些平凡的侍卫。 小米匆匆的铺好床铺,闪身出去,我躺在床上,微微的笑。 全儿在帘子外说:想来娘娘收了侍卫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娘娘要想好说辞才是。 我笑:你觉得什么说辞合适? 依奴婢之见,就说德秀宫丢了东西,所以找了几个侍卫过来看守。 我笑笑道:我自会处理,你不用操心了。 果然第二日,婉贵妃便过来兴师问罪,见了我冷哼一声:从来没听说哪个妃嫔可以有自己的带刀侍卫,你的太监宫女还不够多吗? 我拿着剪刀给花剪枝,边说:防你,再多几个带刀侍卫恐怕都不够。至于妃嫔不能有侍卫的规矩?我与皇上提一下不就可以了? 德婉走到花前,一把推掉花盆,花盆掉在地上摔成碎片,她说:你以为你在皇上面前说话会有用? 我笑:妹妹可以阻止皇上,不过在那之前要好好考虑一下,我们谁才是害怕被揭穿的一个。 德婉不屑的笑:揭穿我?就凭你,和你的皇后?哼,你觉得皇上会相信你? 我道:那大家就都三思而后行吧! 德婉一扬手:该注意的人是你,不要百般挑衅我。 我忽然问:妹妹可知道当年舒妃死去的真相? 德婉大笑:你真是个有眼无珠的家伙,想来后宫这么多条人命,你都不知道来龙去脉吧,妹妹我今天就告诉你,才好让你后悔自己曾经做的愚蠢事。后宫之中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永远的朋友,一旦遇到外在的威胁,宸贵妃与皇后便会联手,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做给外人看,私下里却连成同盟共同清除绊脚石,舒妃、兰贵妃、荣贵妃,还有当年的玉昭容等等,都是她们联手毒害的,呵,合作、争斗,她们在后宫的生活就是这样消磨的。不过如今,这两个人再也不会联手了,宸贵妃对皇后毒害她孩儿的事情深信不疑呢。 我忽然笑了:妹妹似乎天真了些,这么多年来两个人分分合合,谁谋害过谁早都不是什么大事了,你以为这么久两个人没有中过彼此的招数?如今不抱团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威胁到她们的事情,她们根本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姐姐用激将法也没有用,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莽撞的青涩丫头?人想要变聪明很容易,现在后宫各人互相牵制,我们三足鼎立,缺了任何一个都不可以,所以她们才不出手打破这种平衡,姐姐的心眼还需要继续修炼啊。 我忽然揪住德婉的发髻,手中的剪刀对准了她的喉咙:你似乎忘记了我并不好欺负,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对妹妹礼遇,只可惜妹妹都不肯领情,百般刁难与我,还杀死兰若,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妹妹你尽可放马过来,只是不要培了夫人又折兵,最终落得自己一败涂地才好。 第72章 德婉冷冷的看着我的剪刀,伸出手指轻轻推开:是吗?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怕失去吗? 我笑:失去又如何?如果惨遭不幸也只能说这个孩子与我无缘,我还能再生不是,即便不能再生也可以学皇后抱养,而妹妹你每日那些慧雪芙蓉汤消受的如何啊? 你放了东西?德婉震怒。 我笑:不是我,是兰若,这是兰若送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这么长时间 我不能怀孕了? 我笑:我们要的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你的命! 德婉大惊: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我收回剪刀:吃了什么?无非是害人性命的毒药,解药只有兰若有,可你却亲手把她杀了,我告诉你,兰若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就站在你身后,你一回头就能看见她。 哼,你在胡编乱造,兰若视我为旧主,又怎会加害与我。 我笑:是啊,没错,我是在信口雌黄,你不要相信啊! 德婉狠狠的瞪着我,我蹲下看着地上的花盆道:这朵花艳是艳,可惜太招摇了,我之所以还养着是因为念着旧情,如今妹妹大刀阔斧的帮我推翻它,我还真是感激你呢! 德婉跺着脚,怒气冲冲的离去。 豆儿拿来扫把清理地上的碎片和泥土。我拍拍手站起来说:与我去趟永寿宫吧! 豆儿沉吟:婉贵妃当真中了毒? 我淡笑不语。 到达永寿宫,惠儿一副正在等我的样子,芳修华也在,见了我只是微笑。我说:想必两位姐姐是在等我来呢! 惠儿笑:坐下吧!正好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我故意看向芳修华,犹豫的说:这 惠儿摇头:不要装模作样,芳修华早就不是外人了。 我笑笑:皇后有什么事情要与晴儿商量? 惠儿说:我曾经对你说过,这后宫里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我不知道的,你且说你如今的打算! 我回:姐姐是说侍卫的事情?晴儿不过是要给三个丫头招女婿罢了。 惠儿冷哼:不会这样简单的,你只管说来,相信你也需要我的协助。 我只好摊手:什么都瞒不过姐姐的眼睛,只是晴儿现在还不能说,当然,晴儿需要姐姐帮助时希望姐姐也能够全力的协助。 惠儿笑:这也是我今天叫你过来的目的,芳修华今后会协助你。 我看向芳修华,她只低着头喝茶,并不看我。 退出永寿宫,我叫住芳修华:姐姐果真是皇后的人,想来上次哑药的事情也是姐姐所为。 芳修华云淡风清的笑:过去那么久的事情,妹妹何必再提起呢? 我笑:姐姐必定是无奈了,只是姐姐要小心皇后的为人,不要忘记兰贵妃的下场。 芳修华忽然诡异的笑:我从来不记这些手下败将的下场。 姐姐? 芳修华叹气:晴儿,你真的不适合在这里勾心斗角,兰贵妃的死是我一手策划的,我虽没有资格争夺皇后宝座,却也有自己要巩固和争取的东西,兰贵妃对我的威胁太大了,所以我才出谋划策让皇后除掉她。晴儿,就算不得已而为之,也毕竟是做了,你还是不要把每个人想的太好了。 我微笑着看向芳修华,感慨:是啊,我总是给别人找一大堆不得已、无奈的理由,实际上不过是给自己的退缩找借口罢了。 芳修华只笑着看我,然后缓缓的转身离去。 再过几日就是婉贵妃的千秋了,我可要下足功夫给她准备礼物啊。 回宫的路上,遇到宸贵妃,忙请安:姐姐身上可好? 宸贵妃坐到路旁边的石椅子上,笑说:好多了,再不出来走走恐怕就要被人家遗忘了。 我笑:怎么会呢?前个太后还姐姐恕罪,太后给您的小皇子预备的长命锁 宸贵妃脸上滑过一抹淡淡的悲伤:我已经知道了,你就留下吧,也算物尽其用。近来你的身体如何?可有害喜?我这边的经验还算丰富,可以传授你些。 我笑:还没有害喜,说来也巧,太医检查出来的时候我也是刚刚受孕,如今也不过半月,哪里就会害喜?等到晴儿真的被这小家伙折腾的时候,定会向姐姐讨教。 宸贵妃笑:听说凝贵人也已有身孕了? 我一愣,宸贵妃说:也是刚刚才传过来的消息,想来你是没有听到,凝贵人与你差不多,已经快一个月了。各位姐妹都是多子多孙的命,不似我。 我忙说:姐姐何必妄自菲薄?如今这后宫就只有皇后、姐姐和婉贵妃位分最高,说话办事也都最有分量,即便姐姐暂时遭遇这样地不幸,也不会动摇一分,只是姐姐手下的人怎么都没有动静,但凡有一个怀有身孕的,姐姐也就不用太发愁了。 宸贵妃理理云鬓:这个也不是我能着急的,她们肚子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哼,竟然被凝贵人那个臭丫头捷足先登,这次也该轮到我去送些香囊了。说罢起身,扶着小丫头继续散步。 我忙去往永福宫,过来恭贺的妃嫔都已散去,凝贵人独自坐在庭院花蔓缠绕的秋千上,豆儿刚刚差人过去打探,这会儿低声告诉我:凝贵人已经升为凝婉仪。 我不禁冷笑,不过是怀有身孕,竟然连跳了这么多级,想必又是婉贵妃的主意。 我道:婉仪妹妹可够悠闲的,这样的身子骨也敢玩秋千?不怕伤了身? 凝婉仪见我来了,依旧云淡风清的起身,行礼。仿佛一块冰冷的石头,无论怎样都无法热乎起来,真不晓得德婉为什么会选中她? 我热络的拉住她的手道:如今我们姐妹都已怀孕,闲来无事可要多多沟通心得呢,如果在家乡,好姐妹都怀孕了,还要定娃娃亲呢,只可惜我们肚子里的孩子是至亲的人,只好让他们做最好的兄弟姐妹了。 凝婉仪淡淡的看着我,依旧沉默,我不禁有些尴尬。 第73章 她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说:姐姐忽然对妹妹这样礼遇,是有什么目的吧!方才那些人来不过是为了沾我这个婉仪的光得见皇上罢了,姐姐正获圣宠,位分比我高,又明知道我是婉贵妃地爪牙,何故这样待我? 我微笑着说:妹妹的防范之心太强了。姐姐不过是喜欢妹妹的傲骨,虽在婉贵妃手下却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妹妹这样高风亮节,婉贵妃如何会放过妹妹?如今妹妹又先她有了身孕。妹妹应该知道这后宫有身孕可以是一步登天,也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凝婉仪忽然笑了:果真是应了我出生时的箴言,这是我的命,本来婉贵妃也是知道我的箴言,以为我必将大福大贵,才会笼络我以便将来仰仗我,没想到我的富贵恐怕只是到此而已。姐姐的话我听进去了,也知道姐姐分析的对,只是我不想争什么,只要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再把他平平安安养大就足够了。 我不禁为之动容,说:姐姐没有任何额外的意思,无论平时大家是什么样的人,怀孕后想要拼命守护孩儿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以后也不会再叨扰妹妹,只愿妹妹能够保护好自己,小心一切人。 说罢,我退出永福宫,依稀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心下不免有些悲凉,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要如何面对将要袭来暴风骤雨? 回到德秀宫,德婉竟然在正殿等我。我缓缓的走进去,坐到宝座上冷冷的看着德婉。她得意的笑:这后宫可不止你的肚皮争气。 我笑:妹妹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德婉忽而笑了: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这里是我特别吩咐御药房给姐姐煮的安胎药。 旁边的小丫头立刻把一碗黑色的药汤子端到我面前,浓浓的怪味夹杂着一些酸味让我几乎作呕。豆儿忙说:药凉了才会有这样大的酸味,不如等奴婢把这药热一热再给娘娘喝。 我点头:还是你周到,我都忘了汤药不能凉着喝呢,真对不起妹妹,想来是妹妹等的太久了才会让汤药凉掉。 德婉狡猾的笑:姐姐果然聪明,竟然这样不着痕迹的推掉这药,没错,这药确实大有玄机,你不喝也没有关系,怀胎十月我有的是机会,即便我不能得逞,也会让其他人来,其他人不能得逞,我还会让皇上来,姐姐现在还是养精蓄锐,等待我的报复吧!我虽不知道你们给我下的是什么药,却也可以在拖着你一起死。 我淡笑着说:妹妹竟然这样慌张?我不过是在吓唬你罢了,兰若怎么会做害人的事情? 没关系,反正我是害你害定了。说完又转身看向豆儿:好个灵巧的丫头,以后走路办事可要多加小心啊。说罢带着丫头离去,头上珠串互相撞击,叮当作响。 我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仇恨。 傍晚,宁远过来,我先是行礼:恭喜皇上。 宁远一愣:何喜之有? 凝婉仪怀有皇储,难道晴儿不该恭喜皇上? 似乎有点醋位?宁远扶起我,促狭的笑。 我调皮的看着他说:是有一点点啦!皇上是个色皇上。 怪朕? 我点头。 真的怪朕? 我用力的点头。 宁远笑:小鬼丫头,对了,朕特意带来了补药给你。 我一怔,宁远继续说:还是婉贵妃想的周全,说你之前中过寒食散,难保不会像宸贵妃那样身体不合导致滑胎,现在多补养些才好。 豆儿立刻上前:汤药就要热乎乎的喝才好,奴婢去把药热一下。 端着药的太监怒斥:大胆,皇上亲自送来的药怎么会凉掉! 宁远说:罢了,都是护主的好丫头,晴儿,朕匆匆的来,就怕药凉了,现在的温度正好,朕看着你喝! 我笑说:皇上,中午婉贵妃才过来逼着晴儿喝补药,如今皇上又来,这么多补药不怕晴儿被补的流鼻血?就像圣平那样。 宁远一笑:那个小丫头,好吧,只要记得喝便好。 我不禁松了口气,谁知皇上却说:把这个药先送去给凝婉仪吧!持药太监离去。 我忙冲豆儿使眼色,她急匆匆的出去。 我说:皇上近来国事不忙? 宁远疲惫的枕在我的腿上,赖皮的要我摸他的脸。我辍他的额头,说:臭癞皮狗! 竟敢这样说朕!说着便要起身搔我的痒。外面忽然来报,婉贵妃忽然腹痛。 宁远忙穿衣离去,我要跟着,宁远安抚我说:你好生休息,这样奔波你会累的,我这才点点头。 不多时,豆儿回来说:放心,凝婉仪没有喝药。 我这才松口气。豆儿继续说:凝婉仪让奴婢带话,以后就经常走动吧! 我笑:去把梳妆匣里的琥珀碧玉簪子送给凝婉仪吧,让她好生注意身体。全儿! 全儿从外面进来,我问:要你准备的寿礼可都准备好了?明天就是婉贵妃的千秋,我们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全儿点头:都准备好了。 我这才满意的点头。 次日,一大早,所有的妃嫔就开始往德阳宫送礼物,我也把包裹了好几层的礼物送过去,宴会从下午开始,宁远为了庆祝这个婉莹归来的第一个生日显然是把国事都丢在脑后,还特意请来宁广王爷与他的新宠蓝翎(辽妃)。 我与蓝翎隔着众多人相互对视,心照不宣的微笑,从她容光焕发和日渐美丽的容颜可以知道,她与宁广非常幸福,没有感慨和嫉妒是不可能的,可在我内心翻涌的,更多是对他们的羡慕。 婉贵妃盛装打扮,坐在皇上与皇后的旁边,大红的衣衫,连皇后都退让,只穿着粉色的绸缎。宁远非常高兴,眼神却不时飞向宁广,并在宁广与婉贵妃之间流连,想来她还是有些担心,怕两人余情未了。 第74章 可宁广只对着蓝翎,婉贵妃更不知道这其中的渊源,只盛气凌人的笑、与他人周旋。(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我沉默的喝酒。宁远说:今个是婉莹的千秋,爱妃们只管尽兴。 婉贵妃也道:姐妹们不要拘禁,都玩得开心才是。 皇后也不说话,只看着我,我微微的笑,让她摸不清头脑。 大堂中央歌舞升平,环佩叮当。大家喝着酒,品尝珍馐,欣赏歌舞。忽然外面一阵喧闹,几名带刀侍卫拖进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说:禀报皇上各位娘娘,这人在大堂之外鬼鬼祟祟,不知有何图谋。 婉贵妃“噢”了一声,问:你这奴才,竟敢扰乱本宫的寿辰宴会? 珍修仪说:好大的胆子,今个可是婉贵妃姐姐的寿辰,你竟敢如此大胆,拖下去重打100大板。 婉贵妃只低头喝酒,不予置评。皇上皇后在这个时候也是不能说话的了,毕竟今个的主角都没有说话,他们也只能旁观着。 那侍卫见德婉不说话,忙大喊:德婉,救我。 我忽然说:你是奇哥哥! 侍卫忙说:正是我,如婉。 宁远这才出声问:你是谁? 我故作犹豫的说:此人此人是与我们两姐妹一起长大的奇哥哥 宁远笑:既然是故人,怎么不请过来? 我道:奇哥哥何时入宫晴儿并不知道我看了德婉一眼,又迅速的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德婉有些慌乱:我,我并不认识他!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了德婉一眼,又迅速的垂下头,这个动作尽收宁远眼底。 皇后道:既然婉贵妃说不认识,就拖下去挨板子吧,切莫影响了寿星的心情。 奇哥哥忙说:德婉,德婉。 我终于忍不住也说:妹妹,你竟这样狠心。 宁远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晴儿你说! 我忙摇头:晴儿,不知道怎么说? 皇后鼓励:但说无妨。不然这个侍卫可就要受苦了,皇上疼爱婉贵妃,定不会责罚她。 婉贵妃慌忙摇头:你们在说什么?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这才一跺足:妹妹,你真的要奇哥哥承受那100大板吗? 婉贵妃身边的一个丫头忽然跪下,竟然是德婉从家中带来的丫头慧秋,她声泪俱下的说:奴婢知道实情,奴婢实在看不下去婉贵妃的绝情,如今就拼死说出来吧,英奇侍卫与两位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尤其是与德婉小姐,他们二人早就已经私定了终身,无奈德婉小姐却被选入宫中,两人才被迫分离,入宫以来,德婉小姐一直想方设法让英奇侍卫入宫……德婉小姐一直都是德婉小姐,从来不是别人。 德婉踉跄了一下:你们,你们 英奇侍卫忽然摇头:不,不,我不认识德婉,慧秋,你在说什么?我与德婉清清白白,没有半点私情! 慧秋痛哭:英奇侍卫,你现在还要保护德婉小姐?她这样绝情,可以眼睁睁看着你去受苦 够了!德婉忽然一脚踹开慧秋:你们口口声声诬蔑我,找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过来指责我与他有私情,你们有何证据? 慧秋忽然冲向前,从英奇侍卫的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说:这就是小姐送给英奇侍卫的信物,英奇侍卫一直带在胸口,连睡觉都不离身。 旁边的侍卫打开那个布包,里面放的是一只金钗,我“啊”了一声。宁远立刻问:你可认识这金钗。 我慌忙摇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不认识…… 宁远已然猜出实情,慧秋说:德婉小姐,大家一直都不愿意伤害你,无论被你辜负到什么程度,在这个节骨眼上也都拼命保全你,而你竟然忍心下药毒害如婉小姐,如果不是我偷偷把药扔掉,恐怕如婉小姐的孩子早就没了。皇上,这个金钗是小姐最喜欢的,不信,皇上可以随意问秦府的人,奴婢自知说出真话也不能活命了,还求皇上不要再被欺骗下去。说罢,飞身撞到大堂的龙柱之上,顿时头破血流,没有了呼吸。 德婉颤抖的站在原地,宁远皱着眉头,德婉看向我,眼神中冒着恶毒的光。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耐心的等待皇上定夺,“奇哥哥”依然不停的说:我与婉贵妃没有私情,没有,我们没有。 宁远看向婉贵妃:你有什么话说? 婉贵妃冷哼:我说什么皇上会信吗?臣妾是否清白,全在皇上一念之间。 宁远沉痛的眼神似乎再说:无论几世,你爱的始终是别人! 他疲惫的说:你先回宫吧!朕要理理思绪,太乱了,我好不容易寻回你,你却依旧爱别人,不,不,也许你根本不是婉莹,你根本就不是她…… 我心痛的看着宁远,仿佛刀割般疼痛。德婉走到我面前:你的伎俩还真是高明。 然后离开大殿,回自己的德阳宫了。 皇后说:姐妹们都散了吧!皇上要好好休息,至于你。皇后看向“奇哥哥”,道:先带下去,等候传唤。 众姐妹都退出来,蓝翎叫住我:一切可好? 我点点头,不看宁广,只说:你呢,有没有得到你想要得东西? 她叹气:虽然与我想象的不一样,但我还是得到了。 那就好好珍惜。 后面有人过来,我们忙分开,宁广带着蓝翎离开皇宫。我回到德秀宫,心情越发沉重,尽管我成功的打击了德婉,甚至可能就此断送了她的性命,我却无法开心起来,许是因为我失去的那些永远也回不来了,或者因为被我利用的慧秋和英奇侍卫,我对他们说想要家里人安康,就必须帮我的忙! 我吩咐全儿:托人去送些银两,好生安置他们的亲人吧! 门口一个声音:妹妹还是这样妇人之仁,这个时候要快刀斩乱麻,杀人灭口才是。 我回头,看到皇后微笑着走向我。皇后说:妹妹果然技高一筹,可以想到这个办法。 我笑:只是姐姐不屑出手罢了。 第75章 皇后摇头:不,是现在该轮到我出手了,你还不知道皇上的脾气,优柔寡断,喜念旧情,我们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让那贱人得空翻身。既然妹妹这样痛苦,倒不如姐姐来做这个恶人。 我笑:那就有劳姐姐了。 皇后走到面前,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我们不去看看婉贵妃吗? 我挺直腰杆:当然要去,正好与姐姐同行。 我们一起去往德阳宫,不过半日的功夫,这里似乎变成了一处影影绰绰的冷宫,我们走进去,德婉早已没有了镇静和温婉,不停的摔打着室内的花瓶、杯子、脚灯,把内阁弄得一团乱,我笑:既然是清白的,何必这样自暴自弃? 德婉回头,看见我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扬手便要打来,我握住她的胳膊,笑问:我以为你会拿着刀冲过来,可见你还不是特别恨我。 德婉被甩开,怒骂: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我道:不要忘记你做的那些事,得逞之时莫要太过得意,失败了也要甘愿认输,在这个后宫里争斗,这种必备的心态原来妹妹你不懂啊! 哼,你诬陷我,小人,贱人。 我笑:是吗?你还真把自己当作故皇后了? 惠儿也笑:臭丫头,这荣华富贵你也该享受够了,竟敢背叛我! 德婉“扑通”坐在地上,眼中含着泪看向我们:有什么背叛不背叛的?娘娘当年还不是亲手设计毒害了待你如亲生姐妹的婉莹皇后,提到背叛,德婉不及娘娘十分之一,哼,你们以为皇上会信任你们的话吗? 皇后震怒,我伸手安抚她,笑说:既然大家彼此彼此,你也就不要抱怨什么了,怪只怪你自己技不如人,至于皇上会不会相信我们,稍候大家就会明了,即便这次不信,还有下次,我们会做到皇上深信不疑为止,最重要的是,就算现在皇上还有些怀疑,难保我们在外面继续推波助澜之后,他还信任你! 德婉泪如泉涌,却依然咬牙切齿的说:父亲不会允许你们杀我,皇上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杀我。 我笑:这个时候你应该担心自己不要连累家里人才是。 皇后亦笑:震远将军?你不说我倒忘记了,呵呵…… 你想怎样? 我道:皇后想怎样岂是你能过问的,不过家中似乎还不知道你逼死荣嫔的事情呢,我也该让他们二老知道你这个宝贝女儿做的好事。 你也是秦家的人,你不能让皇后伤害我们家人!德婉过来拉我的裙子。我顿时生厌,一脚踹开她:你们何时把我当成自家人?我揪住她的头发,慢条斯理的说:我巴不得你们都死光光,不过,如果你现在愿意自尽的话,我倒可以替你为爹娘尽孝道。 我不要。我要等待皇上还我清白,你们不要得意的太早。德婉恶狠狠的看着我。 皇后忽然扔在地上一个小药瓶,说:妹妹多说无益。这是我为婉贵妃准备的毒药,你若现在不喝,将来恐怕要受更多的苦难。 德婉看着皇后,皇后一脚过来: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说:算了,皇后姐姐,我还真舍不得让她这样轻易就死掉呢!这种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绝望我们怎么可以只让她体会一次?我们还是回去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吧! 皇后高笑着,与我一起离开德阳宫。 路上,我问皇后:姐姐打算如何对付妹妹的家人。 皇后笑:果然聪明,妹妹放心,近来我是不会对付你的,毕竟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如果你原意归顺与我,我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如果妹妹继续与我作对,那么震远将军可就有消受不完的苦难了。而那时,你也不会太好过! 皇后浅笑着转身,在丫头的簇拥下往永寿宫的方向走。我叹气,吩咐全儿:找人把英奇侍卫杀了吧!切记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全儿点头离去。小米和豆儿说:娘娘,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宫吧! 我点头,由两个丫头搀扶着往德秀宫走。天边飞满了血红色的红霞,我在心里说:兰若,我终于帮你报仇了! 刚回到德秀宫,便有丫头过来说皇后有请。 我心下纳闷何以刚刚分手,这会儿又匆忙的叫我过去?我忙带上丫头去往永寿宫。 一进大殿,便看见全儿五花大绑的跪在皇后面前,嘴中塞着棉花。我忙看向皇后,皇后慢条斯理的喝茶,半晌才说:想不到一切竟然是妹妹的主意。 我顿时发蒙,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芳修华给皇后剥了一粒葡萄,皇后好整以暇的吃葡萄,吐籽,才说:平日看妹妹温文尔雅,想不到竟有这样的蛇蝎心肠。 我低头问:姐姐何出此言? 惠儿冷哼一声:妹妹的计谋很高明,只可惜太急躁,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人去杀英奇侍卫,这不明摆着一切都是你幕后指示的?本宫连这点头脑都没有,如何统领后宫? 我一愣,抬头看向皇后,不明白她为何出尔反尔? 芳修华道:娘娘英明,不如臣妾现在就去通知皇上?婉贵妃虽然有欺君之罪难逃一死,却也比与他人苟合这个罪名要好,而晴妃娘娘,恐怕也会有应得的下场。 我顿时省悟过来,好个出尔反尔,竟然是这样的打算,要将我与德婉一网打尽,只是不知这是皇后的意思,还是芳修华的意思。 我跪在地上并不言语,全儿泪流满面的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然站起身来,冲着大殿的柱子上撞去,我惊呼一声,却只看见全儿头破血流,鲜血喷溅的四处都是。皇后处乱不惊地继续喝茶。 我看着全儿的尸首和温热的鲜血,深吸口气,拿定主意,站起来步步逼近皇后,伸手指着她说:好个心狠的女人,全儿不过是帮我过去探望奇哥哥,想不到你竟然对她痛下毒手! 皇后一愣,我继续说:皇后娘娘高高在上,即便臣妾私自去探望奇哥哥有错,也是心地善良放心不下所至,娘娘何故为难一个丫头,还在永寿宫用刑,导致她惨死。 第76章 我故意这样说,以表明这件事抖搂出去之后我的说辞,让皇后自己衡量利害关系。 果然皇后哈哈大笑:好个晴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一个最好的帮手也是我最大的敌人,把全儿的尸体拖下去,我要和晴妹妹好好喝一杯。 我强忍着悲恸和恶心,笑着与皇后走进内阁,芳修华脸色很是难看,我故意说:晴儿真羡慕姐姐有这样的军师啊。 芳修华挤出一丝微笑,我却忽然说:姐姐小心养虎为患啊! 皇后端给我一杯酒,是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如鲜血般的液体在琥珀色的杯子里荡漾着,合着大殿里飘过来的阵阵血腥,让我不断作呕,我硬是镇定心神,微笑着喝下美酒。 全儿誓死保护我,我怎么可以让她失望?我要笑,开心的笑。 同时我仇恨的看着芳修华,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还会有转机,所以有些不知所措。我说:姐姐怎么在发抖,是不是近来太累?不如早些回宫休息吧! 芳修华如获大赦,匆忙离去。 我对皇后说:此人果真有些心机。 皇后笑笑:太有心机的人可以收为己用,可以作为敌人,总之都对自己有威胁。 我放下酒杯说:姐姐要多多留意,芳修华心狠手辣,想必当初舒妃、哑药都是她的计谋? 皇后大笑:哑药是她没错,只是我不明白你何以总要把舒妃的死算在我头上? 我道:舒妃是故皇后的妹妹,且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哼,我是要杀她,可我不会选择那个时候,舒妃是宸贵妃杀的,为的就是要你误会我,我之所以从来不狡辩,不否认,也是因为即便她不杀,我迟早也要动手的。 我笑:这后宫的是是非非还真是难以定断!转瞬间好人便坏人,无辜便罪有应得,一直仰仗着深信不疑的人变成罪魁祸首,呵呵,好个迷魂阵般的地方!我又如何知道你现在不是在设计我与宸贵妃反目成仇? 皇后微笑:这就看你自己的头脑够不够用了? 我与皇后的眼神纠缠着,忽然外面来报:英奇侍卫身亡。 皇后与我都惊呼了一声,不明白到底是谁下的手。 良久,皇后先笑出来:婉贵妃平日得罪的人太多,想来也是有与我们目的相同的人。 我笑笑:省的我们动手了。时候不早,晴儿刚才被娘娘吓得不轻,也该回去休息了。 走出永寿宫,我才放松精神,在外面等候我的丫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顾着过来扶我,我说:豆儿,小米儿,你们再也见不到全儿了。 小米儿傻乎乎的说:小姐真会开玩笑,全儿就在这宫里,怎么会见不到? 豆儿一怔,手中的丝帕飘落在地上,我的泪如泉涌:我的好丫头,她是为了我才送命的。我为什么总是保护不了你们,豆儿,小米儿,过几日我就安排你们出宫、嫁人吧!使唤其他的丫头,终归没有什么感情,也舍得让她们与我出生入死。 豆儿匆忙的跪下:小姐可是嫌弃我们了? 小米儿此时也弄清楚了事情,跪下说:小米儿哪里都不去,只跟在小姐身边。 我摇头: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我便安排你们出去。 她们还要说什么,我却径直往前走,她们也只好跟上。 回到德秀宫,三名侍卫还在巡逻,我把三人叫进来,说:你们是否知道英奇侍卫死亡的消息? 杨健、杨凯两兄弟皆不说话,只有文侍卫抬头说:这是娘娘所愿,不是吗? 是你? 文侍卫低下头:娘娘的金钗之计用的不错! 我叹:本宫无需向你解释什么? 娘娘无需解释,奴才已经为娘娘办事了,自然不会多问,只做自己该做的便罢! 我笑笑,又说:杨二兄弟,觉得我的这几个丫头如何? 两位侍卫并不说话。豆儿和小米却开始抽泣。我继续说:全儿已经去了,本来我是打算把我的三个丫头许配给你三人……两位可有什么话要说? 杨健道:娘娘这是何故?奴才无功不受禄,也不想借女人的裙带关系巩固地位。 杨凯道:没错,我二人的忠心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表明,娘娘此举倒侮辱了我们的气节! 我道:两位误会了,我只是要找个正直的男人来保护两个丫头,本宫知道平日两位兄弟对豆儿、小米关爱有加,也是郎有请妹有意,两位兄弟不必再推脱,本宫会找个日子为你们赐婚。当然到时候本宫自会升两位的级,还望两位不要多心,误会了本宫的好意。至于文侍卫,暂时就先委屈你了。 文侍卫并不说话,我叹气:罢了,我也累了,各位都早些休息吧!英奇侍卫这一死,更指明了婉贵妃的狠毒,咱们就等着看婉贵妃落魄吧! 我走进内阁,豆儿与小米忙擦干眼泪进来为我叠被铺床,我看着她二人忽然笑:臭丫头,哭什么,你们不是喜欢杨二兄弟。 小米脸一红,说:小姐就会胡说。 我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地,更何况杨二兄弟一表人材…… 豆儿忽然跪下:如果让豆儿在爱情和娘娘两者之间选择,豆儿只选择娘娘。 我道: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我还不知道?今天我们就在一起睡吧,有你们在我睡得还安稳些。 我们躺到床上。我耐心的等待皇上那边的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的旨意传下来:降婉贵妃为德嫔。 我一愣,只是这样?不愧是宁远的决定,千年不变的顾念着旧情。 刚要去养心殿寻问皇上,可巧他就来了德秀宫,我忙跪下:谢皇上不杀妹妹之恩。 宁远扶起我:不要内疚,这件事情不怪你。 我道:如果不是我忽然认出奇哥哥,也不会让德婉……晴儿很矛盾,如果不认出来,皇上就会一直蒙在鼓里,晴儿更不愿意欺瞒皇上。 第77章 宁远心痛的抱住我,叹气:朕也不想这样对待她,无论多少世,她依旧爱别人! 我一怔。原来宁远不杀她是因为她是婉莹。我不禁觉得好笑,宁远呵宁远。你真的这样傻,分不出真假? 我苦笑着说:皇上还以为德婉是婉莹皇后吗? 宁远看着我,我无限悲哀的说:皇上就是这样深爱婉莹皇后的吗?竟然分不出真假? 宁远皱着眉头:你…… 我的脑海中忽然涌现了好多人,她们不停的提醒我皇上对我的疏忽和保护不周,我终于说:宁远哥哥,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湖边相遇?我掉到水里,被你救上来,从那之后你便总是板着脸要我与你学游泳?你可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要把皇宫的床都靠在左面的墙上?你可还记得大婚之夜你说过你会尽最大的努力爱我? 你是谁?宁远使劲的握住我的肩膀,怒吼: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知道当年的事情? 我苦笑:我是谁?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却始终不知道我是谁?我真悲哀,我终于爱上了你,而你却不知道我是谁?如果你不信任我,大可以去问德婉,看她是否对我们当年的事情了若指掌? 宁远忽的推开我,不停的摇头: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知道当年的事情,你们到底是谁?他站定,忽然逃也似的冲出德秀宫,我抑制不住的笑,宁远呵宁远,我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真相是对是错?让你再接受另外一个婉莹必定是万般困难的吧! 我看向窗外,看妖娆的花朵绽放,看初夏和煦的阳光,看那一切与我无关的花红柳绿。 豆儿回来报:刚才来人说,皇上并没有去德阳宫,想来也是没有质问德嫔。 我笑,还真是不出所料,以宁远的脾气,断然不会让自己知道真相,变得更加狼狈吧! 我说:去给皇上带个话,就说午时婉莹约他在老地方见。 这个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我与宁远婚前曾经有一个相约见面的地方,那时候我总是无法完成师傅交给的作业,宁远便偷偷帮我,并在老地方把写好的手稿交给我。 我粗略的打扮了一番便去往慈宁宫东苑的月牙门之下,耐心的等待宁远。也许他根本不见豆儿,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来。但我要等下去。 午时渐渐接近,日头变得毒辣,我翘首望着,却不见伊人的踪影。 忽然身后一阵脚步声,我以为是宁远,欣喜回头,却是芳修华,她笑着说:是皇后告诉我这个地方的,你以为没有人知道这里?我知道事有变化,忙问:有何指教? 哼,你是妃,我是修华,指教不敢,是皇后要我来请你去养心殿。 我问:所为何事? 芳修华笑:你以为我只向皇后提供一条路走?震远将军也在,你去了便知。 到达养心殿,宁远正气的发抖,见到我来,指着我的鼻子道:好,好,难怪你们对当年的事情知道甚多,原来都是荣嫔搞得鬼。 我问:皇上何出此言? 宁远扔给我一个奏折,上面赫然写着震远将军名号泄露天机的事情。 我一惊:皇上信这无稽之谈? 皇后道:妹妹,你向来温柔贤惠,想来也是被逼无奈,如今说出真相,皇上定不会为难于你。 我笑:姐姐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呵! 刚说完,德嫔也被人带进来,见了父亲还没弄清楚情况便哭闹着:爹爹救我! 宁远道:你们都自身难保了。我问你,你到底是谁? 德婉说:我是婉莹! 宁远大笑:大家都说自己是婉莹,可我的婉莹早就死了,秦不达,都是你养得好女儿。我的婉莹早已不再这个世界上了,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了。 宁远哀伤的说完,忽然又看向我:为什么你也骗朕,你是朕唯一一个动了真情的女人,因为你,朕还怀疑自己对婉莹的感情,真可笑,可笑! 我顿时泪流满面,原来你是爱我的。 我坦然地看着宁远:皇上误会晴儿了,晴儿也不为自己开脱,只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皇后抢先说:哼,这种逆反之罪自然是满门抄斩。 我笑:敢问震远将军这个名号是谁赐予的? 皇后道:先皇! 我大声说:大胆,先皇的决定也是你敢质疑的? 皇后一愣,德婉却不合时宜的哭闹起来:逆反?我不知道什么逆反,都是爹爹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你不要杀我,皇后,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 秦不达难以置信的看着德婉。我站起来,走到秦不达身边扶起他:你从来不把如婉当作女儿,却疼爱这样一个刁蛮任性没有良心的人。 秦不达老泪纵横。我笑着问宁远:你心目中的婉莹就是这样贪生怕死的小人! 宁远无助的扶住案台,以支撑自己。他道:没有人可以诬蔑婉莹,震远将军为国立过汗马功劳,可恶的是你们这两个女人,竟然把朕耍的团团转。来人呀,把这两个女人打发到回心殿,赐毒酒白绫! 德婉一听,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我死死的盯住宁远,忽然笑说:你又要杀死我一次。 宁远看着我,我蹲下要扶起德婉,却被她一把推开:都怪你,都是你…… 我无奈的叹气,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宁远一眼,又看了皇后一眼,忽然觉得一切很可笑。 忽然,养心殿门口一个声音大声说:慢着,皇兄,你好糊涂! 我凄婉的看向宁广,难过得摇头:多说无益,我就去等死吧! 宁广急切地说:皇上,可还记得臣说婉莹就在这宫中?晴妃就是婉莹,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宁远顿时后退几步,皇后也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半晌忽然笑:难怪,难怪! 第78章 宁广说:皇兄,难道您就没有感觉到吗? 宁远仔细的看着我,不停的摇头,我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等待他终于认出我来,可他却只说:这事需要从长计议,你们都退下,叫朕冷静冷静,叫朕好好想想…… 我们退出养心殿,德婉仍不知死活的说:怎么,看到我假冒婉莹皇后尝了甜头,你现在也要假冒? 我但笑不语,倒是皇后冷冷的看着我,我亦冷冷的看着她,眼神无声的纠缠,似乎有千言万语,似乎有千般仇恨。 回到德秀宫,小米儿与豆儿正担忧地看着我,文侍卫也侯在一旁,见我回来都说:娘娘受惊了。 我摇头,坐到大殿的宝座上,等待宁远翻然醒悟过来寻我。 那时我万万想不到,这一等,竟然等了十天之久。 而在这期间我却还要防范来自各方的攻击。 那日深夜,皇后独自一人来到我的宫殿。 她开门见山的说:真的是婉莹姐姐? 我微笑着点头,说:惠儿,是我,你也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惠儿倔强的扭头:我从来不信鬼啊,神啊的,所以也从来不相信会有什么灵魂转世,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那么多当年的事情? 我走到她面前:你深更半夜来我这里说这些话,就证明在你心里已经承认我的身份了,不是吗? 惠儿忽然热泪盈眶:真的是婉莹姐姐?我好想你!她扑到我脚边,抱住我的腰。 我一怔眩晕,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也许,这个女子在后宫的争斗和生存中也有无限怀念的人吧? 我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我也好想你。 惠儿抬起头,泪眼婆娑:姐姐,这些年我自己好孤单,我害了你,可我也真的想你,再也没有人对我如亲姐妹,再也没有真正的为我考虑,姐姐,你疼了我那么多年,我真的好想你 面对这样的真情流露我无法再保持冷酷与怀疑,也许,惠儿真的想我。我不禁抱住她也泪流满面,如果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定会无比想念惠儿吧! 惠儿继续说:姐姐,我并不想要这个皇后的宝座,只要能和皇上在一起我就足够了,可皇上从来只爱你,我真的不想害你,我也不想害其他人,我不过就是想让他爱我,想让他多看我一眼,姐姐,我好苦,我真的好苦 我抱紧惠儿,安慰道:姐姐知道,姐姐知道。 惠儿喃喃:好不容易皇上能够暂时的忘记姐姐,却又爱上了你秦如婉……为什么总是你惠儿忽然推开我,眼神中露出凶狠的光。 她说:为什么无论如何你都要抢我爱的人,为什么无论如何你都会出现!哼,没关系,不就是再杀你一次吗?我有的是手段。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惠儿,想起多年的错爱,想起宁远在永寿宫外徘徊却不进正殿,不看皇后,我慢慢的体会了她心中的苦。 我说:如果非要用这种方式得到你要的东西,我也只能与你一样了。 惠儿狠毒的笑:我倒要看看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我无所谓的笑:我是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可我有太多要保护和没有保护好的人,惠儿,让我抱抱你吧!不管你怎样,即便我知道了这些真相,我也依然忘记不了我们共同度过的日子,我们的姐妹情深,我是真的想念你。 惠儿冷笑:不要再装了,我的心肠是最硬的,你还是不要企图瓦解我了。 我忽然也笑开了:惠儿你果真聪明,倘若刚才我对还有真情,现在也不复存在了。我摊开刚才藏在身后的右手,一支短钗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惠儿一愣,怒道:你竟敢蓄意行刺本宫。 我道:岂敢,那样也太明显了,我不过是要不小心刮破惠儿你的手指,让钗上的毒药渗入你的体内……这把钗我早就准备好了,时刻不离身,以后你还是多防范我吧! 惠儿微笑着,擦干脸上的泪痕,转身离去。 站在旁边的豆儿过来收拾满地狼藉,我疲惫的坐到椅子上,用手支撑着头,忽然听闻豆儿惊呼了一声,我忙睁开眼睛,豆儿握着短钗的手指正滴着血,她惊恐的看着我。 我松了一口气道:别怕,这钗没有毒,我刚才是故意说给皇后听得,疼不疼?叫小米儿过来给你包扎一下。 豆儿道:娘娘把奴婢都给骗过去了。 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技不如人就要多布些迷魂阵,扰乱他人视听,以求一时平安。 豆儿叹气:娘娘这些天太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我摇头:不,我要等他来,也许他就快要来了。 豆儿说:今个皇上一直在衣钵堂,想必娘娘还是休息,如果皇上来,奴婢提前叫醒娘娘可好? 我没有搭话,径自看着桌子上摇曳的红烛。半晌才说:罢了,我还对他抱有什么希望呢? 我双手捧着肚子,低头对腹中的孩儿说:不理臭父皇,我们睡觉去! 豆儿忙去为我铺床,我钻进被窝里,自言自语道: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手指头、脚指头是不是都有10个?有没有小嘴巴,小鼻子…… 一夜无眠。 次日,芳修华过来看我,她一身淡绿色裙子,却发显得和蔼善良,脸上的贤良微笑让人无法将那些阴狠的计谋联想到她身上。 她端庄的走进来,如同过去一样柔声地说:妹妹精神不大好啊,可是昨个没有休息好? 我笑:多些关心,睡得不错! 妹妹果然了得,撒了个弥天大谎还能这样镇定自若! 我笑:芳修华你还不是一样,总是让人很亲切,背地里却不知放了多少冷箭。妹妹要与姐姐多多学习才是。 第79章 呵呵,这自然好,只怕妹妹没有这个机会了。我不知道你是怎样买通宁广王爷帮助你的,可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皇上最忌讳孝纯皇后与宁广之间的互相扶持,仿佛自己永远无法加入一般,想来这毒酒白绫还是要来府上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我点头:没错,姐姐总是这样聪慧,能够看清局势,姐姐此番来,是要给妹妹提个醒?还是对妹妹说最后的几句话? 芳修华和蔼一笑:只是单纯的来看看你不可以吗? 我感慨:何必再来逗弄一个即将进入你虎口的耗子呢?会给你带来乐趣? 她摇头:难道你都没有看出来,我已经把皇后的帮手都给清理了,如今的皇后不过是个空架子,宸贵妃也难成气候,倘若你这个妃也消失掉,后宫岂不就是我的天下。 我笑:想来珍修仪等人早已成为你的帮凶。 芳修华淡淡的笑,喝了一口茶道:在这后宫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我似笑非笑的盯着芳修华的茶杯,她方觉有异,同时头脑一阵眩晕,她质问:你下毒? 我摇头:不过是少许砒霜的粉末,不会要你得命,我现在不会杀你,我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但你记住,我何婉莹不再是当年柔弱无知的单纯孩子了,我要活着,因为我还有三个可怜的孩子,我现在就是毒蛇,如果有人敢踩我的头,我拼尽全力也会蹦起来咬他的脚! 芳修华好不容易忍住眩晕,忽然笑:只可惜你刚才没有杀了我,你注定要死,你的三个孩子注定一个无法出世,另外两个惨死宫中! 我站起来,走到芳修华面前,仔细的看着她娇艳的脸孔说:姐姐可还记得舒妃?你对她可是真心真意好? 芳修华一怔,脸上忽然呈现哀痛无助的表情,转瞬即逝,她说:这个不是你应该问的事情,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你,后宫有真正的友谊吗?除非一个荣获圣宠,一个生活在冷宫 芳修华被小丫头搀扶着,远去。我忽然想起入宫以来她对我的好。 陈太医过来替我瞧脉,我笑:亏得你还过来看我,眼下是多事之秋,大人以后还是 臣不过是为娘娘检查身体,为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没有贵贱高低。 我笑:大人上次给的砒霜用完了,可否再给些? 陈太医立刻从药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边说:娘娘身体虚弱,脉象却平稳,胎儿稳固,请娘娘好生修养。 我笑着点头。 陈太医离去,我把豆儿叫过来,把装有砒霜的小纸包塞给她,道:那边的砒霜估计快用完了,添些过去吧! 豆儿立刻把小纸包藏好,从后门出去了。 德婉忙上前抓我的裙子:姐姐救我孝纯皇后救我,我不要死,我才17岁。 我道:17岁的女孩子竟有这样狠毒的心肠,你死不足惜! 身后一阵鼓掌,皇后和芳修华走进来,皇后说:皇上是不会来看你的了,我这个皇后就过来代为关照一下,我的意思是不能让你那么轻松就死掉! 德婉一阵瑟缩:你敢,皇上看到我看到我不是毒酒白绫而死,定会有疑心的。 芳修华笑:你未免太天真了,皇上既然赐你死罪,又怎么会在意你是怎么死的?死了便好。所以我特意把宗人府研究出来的最新刑罚拿过来让你体会体会! 皇后微笑着坐到椅子上,身后立刻走上前两位太监,手中拿着一个刑具,似乎是夹手指的,却又多了很多亮闪闪的刀刃,德婉惊恐的叫:不要,你们不能…… 我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悲惨情况过,故而想要先行离开,皇后忽然叫住我:婉莹姐姐,是要去告诉皇上吗? 我冷哼:我还不至于那么急功近利! 婉莹姐姐应该非常痛恨德嫔才对,如今她落得这幅下场,受到巨大的痛苦,你不在旁边观看岂不可惜。 我摇头:我看不惯这些事情,惠儿你自己监督吧! 惠儿走到我旁边道:没有听到我的话吗?留下来看!我是皇后,应该还有这个能力管辖约束你! 身后太监已经开始给德婉用刑,德婉凄厉的嚎叫声在诺大的宫殿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我道:惠儿,你怎么可以私自用刑? 有什么不可以?现在谁还会在乎她的死活?给我用力…… 德婉的惨叫顿时变大,皇后说:你还没有见识过这个刑罚吧,这个刑罚包括三个阶段,夹手指,插竹签,拔指甲。 德婉听后怒吼:皇后,你这个贱人,我饶不了你。 皇后嚣张的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饶不了我?是现在扑上来还是死后化作冤魂索命?我从来不怕什么冤魂,你若敢回来,我定叫人再剥你一层皮!给我插竹签。 我慌忙用手捂住耳朵,试图阻挡德婉凄厉的叫声,惠儿上下打量我:婉莹姐姐,皇上可否信你?你可否趁机揭发我? 我勉强镇定心神,回答:看到你这么多狠毒的招数,我忽然觉得靠自己的能力搬倒你,折磨你要比直接让你死掉更有趣,不是吗? 惠儿愣愣的看着我,逐渐笑开了:你连这种场面都无法观看,怎么会有毒害别人的狠心?你永远斗不过我。 我强迫自己不去听德婉被拔指甲的痛呼声,说:我只是太讨厌这个人,不愿意再看见她而已,皇后好心要我看仇人被折磨,无奈我怀有身孕,不想被这些污了眼,还望皇后见谅,臣妾告退。 我尽量不去看德婉,却害死用眼角得余光扫到了她根根鲜血淋漓的指头,不禁一阵作呕,我逃也似的离开德阳宫。 晌午的阳光很充足,我却一阵阵得发冷。手脚不停的哆嗦,也许是这几日心力交瘁,我终于晕倒在拱门之下。只听后面一声熟悉的呼唤:晴妃姐姐! 醒来时凝贵人正侯在身边,关切的看着我,见我醒来松了口气,微笑着说:总算醒了。 第80章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宁远的身影,心下不免有些疑虑,豆儿说:本来要通知皇上的,可是皇上正在与宁广王爷商讨国事,奴婢就没有打扰皇上。 我点点头,问凝贵人:刚才是你发现了我? 她点点头说:本来要去看看德嫔的,结果遇到姐姐。 我笑:遇的好! 她亦微微的笑:果然遇的好! 我问:近来身体如何? 凝贵人淡泊的笑:没有人过问,做什么事情都随心,当然好! 过来,我们一起躺着吧,近来我总觉得疲惫,想来你也是。 凝贵人慢慢的躺到我身边,笑说:只休息一小会,万一被人家发现了,我的清静日子就都没有了。 我微微闭上眼睛,眼前总是闪过德婉血淋淋的手指,耳边也呼啸着那些凄厉的惨叫声。不禁有些瑟缩。 凝贵人忽然说:忘记你刚才看到的! 我猛地抬头看她,她笑说:忘记吧!德嫔罪有应得,她之前用这个刑罚对付过一个只打破一只杯子的宫女,你忘记吧,不要想着她可怜。 她会不会这样死掉? 迟早都是要死的!凝贵人侧身捏捏我的手指头,我颇有些心惊胆战,凝贵人道:姐姐应该比我更熟悉这些场面才对。 我摇头:不,再十恶不赦的人,我也不希望她得到这样的报应,未免太惨了。 凝贵人站起来,理理云鬓: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姐姐好好休息,我先告退了! 我点头,目送她离开。 豆儿说:这个凝贵人总有些深藏不漏的神秘。 我道:不过是保护色罢了。 我抬头看看窗外,心下不由得担心起德婉来,不知道她还要经历多少苦痛。 傍晚的时候,皇后身边的小丫头彩凤过来说:娘娘特意要奴婢过来转告,德嫔娘娘在德阳宫畏罪自杀。 我心中一沉,虽有一丝快意,更都得却是沉重。 我仔细的观察彩凤,忽然想起来刚才这丫头也在德阳宫,忙叫过来,赐座赏茶,询问起来。 想来皇后也是交待过,所以彩凤便慢条斯理的说出德婉所受的苦。 我走后,德婉被下令用针刺瞎双眼,顿时鲜血流满了她的脸,惠儿走过去抬起她的头,道:没有了眼睛,我看你还怎么盯着我看。 德婉忽然微笑,流血的眼睛和沾满鲜血的脸颊让人顿生恐惧,她说:我依然在看着你,我在用我的心看你,我在用我的一切看着你,不记住你我怎么报复你?我要你不得好死! 惠儿大怒:是吗?那我就把你所有能看到我的东西都砍掉。来呀,先把她的手给我用锤子砸烂! 德婉立刻恐惧的哀鸣,旁边立刻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手中的大锤应声而落,德婉来不及尖叫就昏过去,锤子下的石头板都被砸出裂缝,更不要说德婉的那只手 芳修华此时终于有了恐惧,惠儿笑着看向她,若有所指地说:我最恨吃里爬外的人,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哼,我看还有谁敢有异心? 芳修华忙跪下:娘娘,臣妾从来都是忠心耿耿! 惠儿笑:不要说这些没滋味的话了,你什么样本宫心中有数,你做过的事情本宫也都历历在目,你是否忠心耿耿,本宫还要再看看才可以决断啊! 芳修华连连叩头:请娘娘明鉴。 惠儿不再理她,回头问:怎么?晕过去了?可见这痛苦并不严重,否则怎么会晕过去,真正的痛苦是疼痛到晕过去都还能知觉到那种剧烈的抽痛!给我把她叫醒!也别用冷水了,直接把她的脚也给砸了吧! 听到这里,我瑟缩的阻止彩凤继续说下去,这般折磨,别说是德婉,就是身强力壮的男人恐怕也没有命了。 我吩咐豆儿塞给彩凤一些银子便把她打发了。 在一旁听到这些刑法的小米早已经瑟瑟发抖,彩凤离去后,小米方哆嗦的说:德婉小姐肯定没命了。 我道:是啊,没命了! 豆儿道:虽然是个可恨之人,受到这样的折磨也未免太惨了。 我叹气:不要再去评断她的功过了,死则死矣,我们活着的人还要想办法继续活下去。豆儿,你准备些压惊的药,随我去趟顺禧宫,我们去看看芳修华。 豆儿抿着嘴,沉吟片刻,方说:咱们与芳修华终究是敌人,为何不孤立她,先把她手下的人笼络过来。 我笑:好丫头,想的倒是周到,笼络是迟早的事情,不急于今天这一时半刻,我现在去慰问芳修华自有我的道理,你随我来便是了。 豆儿忙带上前阵子皇上赏的定神檀香,与我去往顺禧宫,芳修华果然有些精神不济,想来再狠毒,也是见不得这些血腥的。 芳修华看着我:你来做什么? 我道:刚才姐姐目睹了酷刑,又被皇后责问,自然受了惊吓,妹妹送来写定神的檀香,给姐姐养身体之用。 芳修华冷笑:你会这样好?过来奚落我倒是目的吧!这些檀香来历恐怕不明,是否对身体有害也未可知,妹妹还是自己消受吧! 我笑:姐姐似乎不明白,皇后既然已经这样警告你,就说明你的处境会日渐危险起来,你以为你手下那些趋炎附势的跟班,会在你危及时挺身而出帮助你吗?今天姐姐也见识到了皇后的狠毒,我虽不知道姐姐最终是什么目的,如今却与我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搬倒皇后―― 我停下来,笑着看着芳修华。 芳修华道:我如果没有记错,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你都是皇后身边的亲近之人,如今怎么也落的要与我这个小小的修华联盟?莫不是来试探我? 我忽然大笑:姐姐越发糊涂,如果我与皇后坚不可摧,你的那些借皇后的手杀我的计谋又怎会得逞,姐姐还记得兰贵妃的下场吧?我和兰贵妃一样,都把皇后当作最亲近的人视其为亲姐妹,她却毫不留情的要了我们的命,姐姐好好斟酌,是继续与虎谋皮还是选择另一条稍微安全点的道路。 第81章 芳修华笑:皇后的确狠毒,却是我所欣赏的,我愿意死在我所欣赏的女人手中,如何? 我起身:一切决定都要姐姐自己做,妹妹只是过来示好,姐姐接不接受都是姐姐的自由。说罢,我转身走出顺禧宫。 站在顺禧宫的外面,向北方一直看过去,便可看到早已败落的轩禧宫,我是在那里见到了云舒、宁广、辽妃,在那里扮鬼吓人,在那里杀了李福寿。如今看到那座宫殿矗立在红霞之下,心中不由得唏嘘。 回到德秀宫,宁远正在等我,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情景了?我不禁回忆起刚刚升为婉仪时与宁远的甜蜜时光。 我走向宁远,也不行礼,直接坐到他的腿上抱怨:这几日都快累死了,腰酸背痛的! 宁远抱住我,笑说:依然这样的脾气,小时候你就常常耍赖皮不愿意自己走路,要我背你,如今还是这样。 我摇头:才不是呢,那时候我怎么敢让你背,你总是凶巴巴的,扳着脸,还总是让我学这个学那个的,如果不是看在你能帮我完成师傅交给的作业,我啊,才懒得理你呢! 宁远板起脸道:原来是这样啊! 我拍拍他的脸:不要生气嘛!我现在可是很喜欢理你呢! 宁远开心的笑笑,忽然又沉重的叹气:德嫔―――畏罪自杀了! 我隐去笑容,忽然满脸泪水。宁远抱住我,我说:无论她犯了什么错,也不过是个17岁的刁蛮任性的孩子――――――― 宁远却说:朕知道她的死不是那么简单,但是毕竟朕也是要赐她死罪的――――――― 我明白宁远是不会追究了,只说:那就好好葬了她吧! 宁远笑:欺君之罪加上与他人苟合的罪名,你觉得她有可能被好好安葬吗? 我问:皇上之前虽然把她误认作是我才会百般疼爱,可是皇上对德婉本人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宁远只说:朕除了你之外唯一动真情的还是你,婉莹、如婉,只有这两个名字,只有你一个人! 我抱住宁远问:那现在皇上把我当作婉莹还是如婉?您更爱哪一个? 宁远有片刻的尴尬和发蒙,我忙转移话题:臣妾有件事情要求皇上! 什么事? 臣妾想把小米和豆儿嫁出去? 宁远一笑:可是使唤的不顺心? 我摇头,说:就是觉得我和皇上经过万般辛苦都再次相聚了,我的这两个怀春的小丫头也该有个好归宿了。宁远说:你觉得好便好! 我道:只是她们的心上人未免身份有些低微―――――――― 那就升为左右督卫吧! 我忙起身叩谢,宁远拦住我:你开心就好! 两个丫头的大喜日子就定在四天后吧!我匆忙地说,并开始欢天喜地的笑:丫头的婚礼是不可能太铺张的,甚至几乎都没有什么所谓的婚礼,宁远,你还记得我们大婚的场面吗?那样隆重,那样盛大,让人觉得一辈子有那样一次婚礼都死而无憾了! 宁远似乎也想起当年,脸上涌起笑意:是啊,还是个小丫头的你忽然穿上新娘子的衣服,美的不可方物。 我含羞的看了他一眼,道:现在说的是两个小丫头的终身大事。 宁远抱住我:你怎么说都好。 我戳他的额头:你要做什么? 宁远撒娇的笑:什么都不能做,你有孕在身,我真想你! 我抱住宁远,责怪:有多久没有好好抱抱我了。 宁远笑道:以后每天都抱你! 我摇头:别的姐妹怎么办?要雨露―――― 宁远皱眉头:不要,朕就要你―――― 我并不感动,却有种哭笑不得的荒唐感觉,这么久了,此刻恐怕对我还有怀疑,竟然也可以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我忽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我问:这句话是说给婉莹的,还是说给如婉的? 宁远忽然松开我,叹气,犹豫了半天,终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我坐在椅子上,豆儿进来看我有什么吩咐,我勉强笑出来:你要嫁人了。这几天不要伺候我了,好好准备做你的督卫夫人吧! 豆儿错愕的看着我,我道:怎么? 豆儿忙低下头,乖顺的说:没有。 我笑:把你许配给督卫是为你好,这样你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 豆儿勉强笑了一下,我继续说:而且我现在也需要左右督卫的帮忙,你们嫁过去也好帮我笼络人心,你们应该是忠于我的。 豆儿忙跪下: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能够为娘娘做事已经是奴婢的福气! 我点头:这样就好,四天后就是你的大喜日子,好好准备吧! 豆儿退去。我忽然笑出声来:傻豆儿,我怎么会让你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陌儿晚上过来看我,听到这件事也坏笑:折腾一下也对,不然出嫁后可就动不得了,有郎君护着了!小米儿知道了?我道: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她沉不住气,不知道真相肯定要哭得,知道了又会说出来! 陌儿笑:看我的。她走出去,不知道和小米说了些什么,回来一脸狡猾的得意模样,说:你就等着这两个小怨妇出嫁吧! 我说:小米儿,豆儿,你们两个进来。 两个丫头走进来,我从床上拿出两个盒子,说:这是给你们准备的嫁妆。 两个丫头接过盒子,叩首谢恩,竟不见一句抱怨,陌儿冲我一笑,说:本郡主也没有什么准备,这两个镯子就当作是礼物吧! 两个丫头接过礼物,微笑着说:谢过娘娘和郡主! 四天后,两个丫头简单的打扮了一下,把垂在身后的长发挽成髻,戴上一朵红花,便算要嫁了,我把头上的两只簪子取下来,插在她们头上,我说:以后可要懂事些,做人家的媳妇可不比在我这里做丫头,更要小心伺候,万一给你们一纸休书,我也不要你们了。 豆儿笑:小姐放心,看在您的面子上也没有人敢休我们啊! 第82章 我道:时辰也到了,杨健,杨凯,你们护送两位新娘子出去吧!督卫府的迎亲队伍早就准备好迎接你们了。 两位侍卫走进来,送两位出皇城,由于不能做轿子,只好步行,陌儿已经安排好了,出了城门根本就没有迎亲队伍,两位侍卫定会为丫头出气,直奔督卫府,届时,那里将会有人宣布两个侍卫升为督卫的圣旨。 我目送他们远去,心中不免空洞。新来的小丫头盘儿倒也伶俐,见我这样失落忙说:娘娘,奴婢知道个好笑的段子,要不要说来给娘娘解闷? 我道:说来听听? 盘儿刚要开口,皇后却来到德秀宫,笑着说:今个好热闹,一下子嫁出去两个丫头,妹妹这是做的什么打算? 打算?那就是死后还有人能在宫外为我建衣冠冢了。 皇后坐下来:你倒好心,还为他们筹谋。 我笑:和自己爱的人出去过平凡的日子,不好吗? 你还在做梦吗?皇后嗤之以鼻。 我道: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离开这里就海阔天空了,就真的无拘无束了。 皇后看向我:还在想着宁广?可惜啊,他已经得了蓝翎,不知道有多么逍遥快活,早把你忘在脑后,他就是这样懦弱,辜负着别人,自己却可以寻求安乐,等我有精神了,就把蓝翎弄进来,我倒要看看他宁广懂不懂得反抗,是不是还一如既往的逆来顺受? 我忽然笑了:你恨他? 惠儿说:恨吗?要说恨,我只恨皇上,恨他对我无情无义,我不会让他好过的,他最重视你,我便要毁了你,让他也永远都不能幸福。 我唏嘘:惠儿,我知道你心里最苦了,可我不知道竟然苦成这样! 所谓的了解不过都是些空话,就免了吧!你一直被爱,又怎会知道我的感受?我很不明白你哪里比我好,为什么大家都爱你,连一丝一毫的余地都不留给我! 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恨我,怪不得当年会杀我!我感慨。 惠儿苦笑:可你就是阴魂不散,哼,没关系,我们就好好斗一斗,看看谁才是活到最后的人! 我笑:其实惠儿你一无所有,向晚根本不是你的孩子。 惠儿有一丝的错愕,却也坦然地说:那又如何,我现在把握着后宫仅有的两个皇子,不是亲生又如何? 我道:太后回来,这两个孩子恐怕就不会在你身边了。 那又怎样?我依然是他们的母亲。 我点点头,不再与其争辩,惠儿起身:和你在一起总会说很多心里话,许是因为我们当年的亲密吧! 她整理一下衣袖,仪态端庄的走出去。 盘儿站立在一旁,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即将要面临的境界,不禁愁容满面。我笑:怎么?害怕了? 盘儿扑通跪下:奴婢定效忠娘娘! 我笑:起来吧!我虽大略知道你的底细,可也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衷心,不过来日方长,倘若真被我发现你有异心,可仔细你的皮! 盘儿又是一阵发誓,我无趣的喝茶,幻想着两个丫头此刻惊喜地样子。 不多时,这四人大婚的人竟然回到宫里,对我道谢,我说:左督卫杨凯,今后好生照顾小米儿,她性情天真,单纯的像一张白纸,你可要好好保护照顾她! 杨凯抱拳:定会好好保护。 我又说:右督卫杨健,豆儿虽跟我的时间不长,却是个忠心耿耿、聪明伶俐的好丫头,你定不要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痴心。 杨健亦抱拳:臣遵旨。 我忽然抱怨:果然姑娘大了留不住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就难舍难分了。 小米和豆儿相视一笑,不禁红了脸,越发显得娇俏。杨凯杨健两兄弟也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四个碧人站在那里浓情蜜意的模样还真是一道风景! 我忍不住羡慕的笑笑。两个丫头说:奴婢和夫君已经商量好了,以后我们还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 我一愣,回绝:不行! 豆儿道:奴婢可不是为了娘娘,奴婢是想在宫中做事才能经常见到夫君。 我笑:瞧这话说得,我若不同意是不是就成了拆散鸳鸯的恶人了? 豆儿温柔的笑:全凭娘娘定夺! 我沉吟:还是回家相夫教子吧! 小米儿和豆儿同时跪下:娘娘如果不答应奴婢就不出嫁,长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我起身:那就跪着吧! 杨凯杨健忙说:娘娘! 文侍卫走进来,道:太后的队伍已经进了京城,皇上下旨,宫中所有人都去乾清门内等候。 我笑:正好,本宫懒得看这两个丫头,新郎官赶快把她们带回去吧! 小米和豆儿忙央求我,文侍卫道:身为奴才的,不过是希望这条命都能奉献给主子,娘娘何必推辞? 宫中血雨腥风,我不要她们两个与我一起冒险! 文侍卫低头沉稳的说:人各有命,既然成了主子的奴才,就应该不在乎生死了,即便死了也比这样逃避开要好! 豆儿道:文侍卫说得对,娘娘就遂了我们的愿吧! 我看向文侍卫,他依旧波澜不惊的低着头,我叹气: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迎接太后了,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盘儿忙过来为我梳妆换衣,并在发髻上插着五凤朝阳镶宝琉璃的金钗,我威仪的踱出德秀宫,朝乾清门走去,其他妃嫔们都已经到达,环肥艳瘦的站了一片,我竟不知道后宫还有这么多没见过的人。 宁远站在最前面,皇后宸贵妃紧随其后,我忙走过去。 宸贵妃笑着说:妹妹怎么来迟了? 我笑:是妹妹脚步太慢了。 第83章 我端详着宸贵妃,后宫女子来了又去,富贵后又潦倒,这个女人能够一直稳坐贵妃之位,堪称不易! 宸贵妃道:听说妹妹竟然是就是婉莹皇后,如今要见到待你如亲生女儿的婆婆了,怎么还这样一点都不心急? 我道:太后定不会相信这些的,估计皇上也不会告诉太后,我不过是一个年轻的新宠,早来也许反而会让太后心烦。 妹妹还是这样贤惠,懂得为他人着想! 我笑:大家都一样,只不过我是关心他人,姐姐们是算计别人! 乾清门外一阵喧闹,太后的轿子和随从缓缓的走进皇宫,宁远激动的迎上去,我们也忙跟上去,轿子停下来,侍卫掀开轿子的帘,太后端庄秀美的脸庞展露人前,这么多年,太后几乎都没有衰老,依然面容姣好。 太后走出轿子,陌儿忙迎上去,搀扶着太后说:太后的队伍好慢啊,陌儿都有些想念太后了。 太后和蔼的笑,陌儿忙看向宁远,宁远一跪,早已泪流满面:母后,儿臣好想念你! 太后双手捧住宁远的脸,端详了半晌,才哽咽得说:我的宁远成熟多了。 宁广也上前,跪拜:母后,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又过去捧住宁广的脸:我儿,活脱脱是你父皇的翻版,长得这样相像,母后不在宫中,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过的可好? 宁广道:皇兄待儿臣甚好,从来不曾让儿臣受半点苦。 宁运亦说:广儿性情心胸皆酷似父皇,尤其善战,平定匈奴,保卫国家,最是英勇! 太后不禁微笑着点头:都是好孩子。 皇后这时才说:母后风尘仆仆,先回宫再说话吧! 太后笑:惠儿,你统领后宫,辛苦了! 惠儿道:母后,我们回宫吧!陌儿为了寝宫可费了不少劲呢! 陌儿一哼:可不是,这要是不舒服,太后又该与陌儿生气,不理陌儿了! 太后开怀的笑,拍拍陌儿的手背。陌儿这才满意的笑:太后,慈宁宫的布置可不是陌儿一个人的功劳,皇上和晴姐姐也都累得不轻呢!晴姐姐说太后有偏头痛,特意让下人去准备玉石的枕头呢! 我忙跪下:太后千岁,千千岁,晴儿不过是略出薄力! 太后说:抬起头来。 我缓缓抬起头来,太后只看了一眼:样貌倒是清秀,难为你了,起来吧!一起去慈宁宫说话吧! 我忙谢恩,随着队伍去往慈宁宫。太后对赐宁宫典雅朴素的设置很是满意,尤其对东殿的佛堂赞口不决。宁远说:本来儿子要给母后新建个佛堂,无奈时间仓促。 太后笑说:佛堂,重要的就是诚心,太铺张浪费了倒逆了佛的意,这样甚好。 宁广道:母后这一去近十年,对宫中是否陌生? 太后摇头:我十三岁便入宫,在这里生活了近三十年,如今不过离开十年,怎么会觉得陌生,只是物是人非罢了。 我不禁在心里感慨,自宁远登基,太后便离开皇宫,如今回来,当年那些还是小丫头的妃嫔们早已死的死,消散在宫廷烟云之中。 太后叹:只可惜婉莹那孩子,我都没有再看她一眼,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也连累了你们三人。 太后看向宁远、宁广和惠儿!大家却都看向我。我万万想不到太后竟有这样的遗憾,不禁热泪盈眶。 宁远收回眼神感慨:母后何故这样说? 太后叹道:你们四个人的事情我都知道,当年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也不会有后来的无奈决定! 惠儿忙说:母后,不要自责了,惠儿理解太后的苦心。 太后擦擦眼泪:看到你们这些活着的人过得好我就足够了,我只管念经拜佛洗涤自身的罪孽便罢! 宁远却问:什么无奈的决定? 宁广也用探究的眼神询问! 太后道:也不能再瞒着你们了,如今你们兄弟有诸多误会,说出来这件事也许还可以让你们以后相敬如宾,而我,不过是一个老太婆,得不到你们的原谅也没关系! 惠儿忽然跪下,哀求:不要说,母后,不要说! 太后扶起她,笑着说:佛祖托梦给我,说人想要洗涤罪孽,唯有承认自己所有的错,唯有把这些错误公布于众,受万人所指才算得到应得的惩罚。 她转身对宁远宁广说:广儿,我知道你对你母妃的死一直持有怀疑,没错,你母妃不是生病去世的,你们的父皇这辈子最爱就是你母妃玉贵妃,早就有意改立玉贵妃为皇后,立你为太子,我为了保住皇后宝座,为了保护宁远,就暗中下毒手……没想到玉贵妃去世不到两年,你们的父皇便悲痛成疾,也跟着去了! 宁广闭着眼睛,不看众人,眼角有隐忍的泪水。太后继续说:我待你如亲生儿子,又让远儿无论如何都不能杀你,正是由于我愧对你。 宁广笑:母后不要自责,儿臣从来都不希罕皇位,儿臣自知不是那块料,皇兄比儿臣更懂得治国,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便已足够了。 太后如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和婉莹相爱,只以为远儿爱婉莹,他们大婚之后便不会再体会当年我独守空房,心爱的人热恋他人的悲痛,谁知我又犯了大错,害苦了你们! 宁远道:母后不要自责,您也是事先不知道! 太后摇头,说:当我知道这件事情后,便已料到将来你兄弟二人早晚会因为婉莹反目成仇,那我大信的江山岂不岌岌可危?尤其是婉莹怀了孩子所以我就威逼惠儿,害了婉莹的性命! 我不禁后退几步,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突变,我竟成了大信王朝的牺牲品。 宁远难以置信的看着太后,宁广也忽然睁开眼睛,许是他早就知道了玉太妃死亡的真相,却没有料到我的死亡是这样的缘由。 第84章 太后道:这便是我此次回宫的目的,告诉你们真相后,你们便不要来慈宁宫了,我就在这里拜佛念经了此余生,陌儿,你就一直陪着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吧! 陌儿忙点头:陌儿会一直给太后读故事,给太后写诗! 太后擦擦眼泪说:这是我一辈子的秘密,说出来果然空明澄澈了,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去佛堂诵经! 我忽然道:太后! 太后回头,我说:太后可曾真的疼过婉莹,痛下决心除掉她时可曾伤心? 太后露出一丝微笑:她就像我的亲生女儿! 我叹气,似乎不再怪太后,杀掉自己的亲生女儿应该也有无尽的伤痛?似乎我也从未怪过太后,我的死亡本来就扑朔迷离,如今就算在多生出一些缘由来我也会波澜不惊了。 宁广似乎听明白了我的话,忽然跪下:儿臣不怪母后,儿臣知道母后是为了社稷,为了江山,为了我大信王朝,身为皇族,本就该以国家的利益为重,本就该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要说责怪,也只怪儿臣当时年轻不懂事! 太后扶起他,欣慰的笑笑:你能这样想真是难为你了。 说罢又看向宁远,久久悲哀的凝视着,宁远看了我一眼:如果婉莹能够重生,我便不恨你! 太后悲切的叹气,宁远忽然跪下道:母后,都怪孩儿不懂事,才会让母后费心,才会害母后自责这么多年,是孩儿不孝! 太后抱住宁远和宁广,笑着落泪。 我转过身,忽然明白刚才宁远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不对太后说明我的身份,恐怕还是因为无法真正的信任我,害怕太后会经受不起这种欺骗,同时,他却又从话语中含沙射影的挤兑我。 我走到惠儿身边,唏嘘的说:原来是这样的缘由! 惠儿苦笑:还是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了,杀了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杀人是这样好的一件事,可以除掉那么多碍眼的人!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没有什么分别。 陌儿扶起太后,惠儿趁机说:听闻宁广得了一个相貌酷似婉莹姐姐的女人,太后这样悲痛,看到她兴许心情可以好一些。 真有这样的事情? 惠儿点头:只怕宁广不舍得! 我看向惠儿,不禁感慨这个女人竟然这样有心计,几句话便把蓝翎拖进水,只希望太后这次不会因为国家社稷在除掉蓝翎了。 果然宁广说:儿臣自当以母后的身体为重,只是蓝翎酷似婉莹,入宫后会否…… 宁远大笑: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已经有晴儿了。 太后这才正眼看我,想是之前没有想到我在皇上心中会有如此的地位!她说:倒是个清秀典雅的孩子,只是远儿你要记住,后宫若要祥和,就必须雨露均沾! 宁远点头。陌儿搀扶着太后去往东殿。我们一干人这才退出来,惠儿说:明日就让蓝翎入宫吧!陪太后一段时间我便让她回去! 宁广只好点头。 我说:放心吧!既然是皇后开口要蓝翎进来,定不会有什么危险,谅这些妃嫔也不敢逆了皇后的意。 惠儿笑:这样犹豫,莫不是舍不得? 宁广笑:明天就让她入宫吧! 我也笑:蓝翎进来就和我住的近些吧!我们毕竟有缘。 宁广笑笑,离去。惠儿问:皇上今个就来永寿宫吃晚饭吧!我叫人备下了鹿肉炒枸杞芽,皇上过来尝尝? 宁远却说:朕还有国事要处理,就不过去了,这鹿肉炒枸杞芽也给母后送过去一些。 惠儿只好说:是。 养心殿和德秀宫是同一个方向,回去也顺路,我便与宁远结伴同行,宁远穿着龙袍,我穿着端庄的妃嫔宫服,走在这宫廷楼阁之间,自己也觉得应景,不决走得更加仪态万千。 宁远噗哧一笑,握住我的手:再走可就踢正步了。 我立刻嘟起嘴:晴儿是觉得穿着宫服就要走得端庄点。 你就快端庄成一尊佛像了,来,与朕走走! 不是要处理国事? 朕只是不想面对他们,你的死竟然是太后的意思,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道:母后也有苦衷,难道她说得就没有道理?宁可自己背负罪孽,也要为了你稳住江山! 我挽住宁远的胳膊,缓缓的走在楼阁中间的小路上,头上的饰物压得我脖子疼,我便把那些金钗都拿下来放到宁远的手上,和宁远有说有笑的往德秀宫走,宁远说:你闭上眼睛等我一下。 我诧异:要做什么? 闭上,一会就知道了! 我只好闭上眼睛,嘴上却说:你最好不要再拿什么毛毛虫吓唬我。 宁远忽然一愣,和蔼的笑:还记得呢? 当然,我一辈子都没那么狼狈过,没见过你这样的,要人家闭上眼睛,结果放到我手上一只毛毛虫,自打那时我就非常讨厌你! 宁远说:年幼无知嘛!这次不会了。 他离开,不多时放到我手上一个树枝,说:睁开眼睛。 我一看,竟然是一朵开的正艳的花,宁远道:来,我帮你插到头发上! 我笑:原来你也会这样浪漫?我还以为你只会拿毛毛虫欺负我呢! 宁远不无感慨地说:是你一直没有注意到罢了! 我扳住他的脸:怎么又是这种语气?我知道你对我的情谊,我怎会忘记你为我做的一切呢?那些惊喜,那些体贴,只是不自己不懂得珍惜罢了,我真庆幸还能回来! 宁远正色的问:真的爱朕? 我用力的点头,宁远终于抱住我,发出一阵满足的呢喃! 那日宁远就没有去养心殿,一直在德秀宫,与我聊天、下棋、画画,最后拥着我入眠,这次我真切的体会到了这个人和这个人的爱,睡得格外安心,香甜。 第85章 次日,蓝翎入宫,我们正好都在太后处请安,蓝翎走进来,竟把大家都吓了一跳,珍修仪说:这女子的气质倒是很像昔日的辽妃啊! 蓝翎故作不知,道:辽妃可是娘娘们的闺中密友?不如就把蓝翎当作是辽妃吧! 太后仔细端详她:竟然这样像,仿佛就是当年的婉莹! 蓝翎笑吟吟的看着太后说:我是宁广的侍妾,如今又让太后觉得面善,今后可就是太后的女儿了! 惠儿道:这张小嘴,还真是乖巧,难怪会把宁广降服! 太后道:这些男人啊,就要靠聪明伶俐乖巧的女人管教,不然就要出乱子了,你进宫正好,就多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吧! 蓝翎忙口头谢恩,芳修华若有所思的看着蓝翎,又抬头看看我。 出了慈宁宫,芳修华才说:姐姐好高明的手段! 我笑:何出此言? 芳修华走到我面前,朗声说:蓝翎就是辽妃吧!她的耳朵下面有一颗红色的痣,与辽妃一模一样。 我道:姐姐倒是观察入微,妹妹都不知道有这等巧合,只是辽妃性情残暴,怎么会有蓝翎这般乖巧? 哼,装总是会装的! 蓝翎忽然出现在芳修华身后,大声地说:就算我是辽妃吧,又如何?当初没有波及到你不过是因为你懂得审时度势,我不在乎现在折磨你! 你有这个本事? 哼,对于这个宫廷我是客,即便我冒犯了你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更何况我是性情温良的蓝翎,你却不同,所以你不要惹我,不然你会很麻烦的! 蓝翎说到最后,直接伸手戳芳修华的肩膀。 我拉回蓝翎:不要和修华姐姐开玩笑了。 蓝翎果然天真一笑,微微倾斜身子:蓝翎不懂事,和姐姐开了个玩笑,还望姐姐不要介意! 芳修华有一阵子失神,却也和蔼的笑:姐姐当然不会怪罪你,真正会找你麻烦的人不是我!说罢扭着腰肢离去! 我看向蓝翎:不知道你的嘴巴这样乖巧,把太后都哄的那样开心。 蓝翎笑:我做公主的时侯就经常这样哄人阿,说好听话是使命! 我笑:可惜这个脾气还是没有改,怎么这般盛气凌人? 蓝翎吐舌头:如果不是长着这张温柔贤良的脸蛋就好了,也不会有人觉得我刁蛮很突兀!最好我就长得像个母夜叉,再怎么坏大家都还觉得配不上我的容貌! 我们一起回宫,小米和豆儿在宫中等我,我实在拗不过她们,只好暂时让她们留在宫中,两个丫头见了蓝翎都还有些忌讳,蓝翎笑说:怎么嫁了人反而腼腆起来? 我这才说:不要欺负我的丫头,有空就说说你和宁广的事情吧!怎么就赖在他身边了,他那个木头竟然还能想通? 蓝翎笑:就是死缠烂打加上一哭二闹三上吊阿!我为了他有家不能回,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他不管我谁管我? 好个理直气壮的理由!我戳蓝翎的额头。 蓝翎开心地说:中午我要吃御膳房的福禄桂花糕,外面的厨子总做不出这个味道!还有红烧铁狮子头,我都快馋死了! 我笑道:入宫原来就为了这些美食! 蓝翎毫不客气的点头。 我忽然发现,蓝翎也好,陌儿也好,出宫一段时日之后回来都变得开朗许多,一反当初愁容满面心事重重的模样。 豆儿忙里忙外的张罗起饭食,我看着她挽起的发辫和带着的红花,忽然问:新婚生活有何感想? 豆儿不作声,装作没听见似的继续忙碌,小米却说:不错不错! 我们都看向她,她立刻红透了一张脸。蓝翎笑:向我们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不错? 小米也不说话,掀帘子便出去了。我和蓝翎对视一笑。 下午宁远过来看我,终于也见到了蓝翎,却是很冷漠,甚至不如芳修华般细心的发现蓝翎耳下那颗红痣! 我道:蓝翎果真很是像我!瞧这长相? 蓝翎笑:莫非我们是姐妹,我流落民间了? 宁远笑笑,只对我说:今天朕好想你! 蓝翎直接举手:我什么都没看见,我退出! 宁远摸摸鼻子:自从陌儿入宫后,我这个皇帝似乎就没有什么威严了,现在有多了个蓝翎,朕可怎么办? 我抱住宁远:没有外人的时候就由着她们吧!皇上不是也喜欢做普通人? 只有你最了解朕!宁远吻住我,我却有些心不在焉。 蓝翎再次见到皇上,不知是真的坦然,还是用坦然掩饰慌乱,宁远毕竟是她曾经的夫君,如果是中原人士,不要说此时,恐怕早就自残形愧不再见宁广了,好在蓝翎是番邦公主,才会如此的洒脱,率真。 宁远忽然咬了我一下,我痛呼出声,宁远抱怨:怎么心不在焉? 我道:臣妾在想…… 想什么? 不告诉你! 说不说?宁远搔我的痒。我赶快求饶:臣妾在想怎样对皇上再好一些! 为什么? 因为臣妾错过皇上好多年,如今不想再错过一分一秒! 宁远抱住我说:你在就好!就算你依然不爱我,也只站在原地就好,我会走过来爱你,你只要站在原地等待就好! 对于皇上对我的宠爱,最关注的莫过于此刻坐在德秀宫正殿等待我的妃嫔们,尤其是楚嫔、慧嫔,许久未过来却带着常客的笑容更让我看着碍眼,我喝口茶慢条斯理的说:如今这德秀宫又热闹了,姐妹们这么久不来,我都有些忘记热闹的样子了。 慧嫔赔笑:德秀宫怎么会不热闹呢,刚刚嫁出去两个丫环,可不是一般的喜庆。 我笑:总不如姐姐们过来喜庆,如今姐妹们来了不如就在这里吃午饭吧!我一个人吃午饭怪没意思的。 楚嫔道:皇上不是常常在这里用饭,妹妹怎么会寂寞呢? 第87章 刚好嬷嬷也把乐平公主带了过来,宸贵妃抱住那小小、软软、粉粉的身子,心中不由得一阵喜欢,正好看到孩子的小嘴在睡梦中作吸吮状,忙解开衣襟要喂奶,我阻止:哪有姐姐亲自喂奶的道理? 宸贵妃微笑着,执意要把**放到孩子的嘴里,我忙说:姐姐现在身体不好,又吃了些药,恐怕这奶水对孩子也是不利,不如先让奶娘喂吧,姐姐何必急于一时?这小丫头可有的姐姐费心照顾呢! 乳母听了这话忙接过孩子,带到一旁去喂,宸贵妃眼巴巴的望着孩子,一副喜爱又牵挂的模样,我道:哺育孩儿是最耗费娘亲精力的,近来姐姐还是先以养身体为重,等到身体大好,药效也都过了之后再来哺育乐平吧! 宁远道:正是,你好好养病,好好照顾乐平! 宸贵妃欣慰的点头。 退出福寿宫,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宁远低声问我:怎么总把我推到别人那里? 臣妾无法服侍皇上,只好先让各位妹妹代劳,再说,后宫姐妹众多,我不能独霸圣宠啊! 宁远忽然冷下脸:是真的这样贤惠?还是根本就不在乎朕? 我一愣,忙跪下:皇上是知道臣妾的品行,臣妾不过是为皇上考虑,避免后宫怨气冲天,如果要臣妾说心里话,臣妾恨不得解散了后宫,只让皇上爱我一人! 宁远早就笑逐颜开:朕岂会不知道你的心思?起来,朕陪你走走! 我有些不安的站起来,总觉得近来宁远有些怪异,似乎有场血雨腥风在等着我!我难过得问:皇上是怀疑臣妾的情意还是怀疑臣妾的身份? 宁远若无其事的笑:朕不过是谁口说说罢了,你竟这样当真?以后朕不再和你开这方面的玩笑了,朕保证! 我只能微笑。 那夜,皇上宿在颜嫔处,没有他的叨扰,我的心情安静了许多,却也不免有些空洞,豆儿问:小姐可要吃些夜宵?今个吐了好几次,想来都没有吃下什么东西! 我摇头:把酸梅汤拿过来便是了,我只想吃些酸食! 豆儿美滋滋的笑:看来肚子里的小家伙是个皇子呢! 我抚摸着肚子:男孩女孩都好,只要能平平安安的降生,再快快乐乐的长大就足够了。 豆儿神色一凛,怒道:今个珍修仪还说要让娘娘胎死腹中,即便生下来也要让孩子夭折呢,好个狠毒的女人,娘娘可要小心。 我淡泊的笑:要谨慎防范的又岂止她一人,如今这后宫恐怕都是敌人和别有用心的人了,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必须找个最稳妥地方式! 娘娘可有计划! 我点头,却说:这个计划恐怕会出乎你的意料,希望你会一如既往的效忠我! 豆儿忙道:娘娘做什么都自有娘娘的道理,娘娘是最善良的人,即便做了什么决定也是被逼无奈,豆儿怎么会不知道娘娘的苦心,娘娘只管信任奴婢吧! 我这才让豆儿把耳朵凑过来―――――――― 次日,颜嫔过来道谢,我笑:妹妹总算没有认错宸贵妃,至少还能推荐妹妹,妹妹何故过来向我道谢? 颜嫔道:姐姐没有为难我就已经是看在我们过去的情面上了,否则姐姐定会明着同意,暗地里做手脚了。我这样说,姐姐不要生气! 我笑:不生气,你说得对,我就是那样品性的人! 颜嫔笑:姐姐莫要生气,我是佩服姐姐的,若不这样就怎么能够保护自己的孩儿?只是姐姐定要小心,不要被奸人所害!更多的我也不会多说了,我们毕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姐姐多加保重吧! 我点点头,目送颜嫔离去,心中不禁有些感动,宸贵妃的一举一动我岂会不知道?只是她却未必知道我的筹谋。 我问豆儿:这段时间合贵人是否一直顺利? 豆儿点头:宸贵妃每日服食少量砒霜,如今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气数了,合贵人倒是一直没有被发现。 我叹气,说:你就继续盯着吧,我没有那个精神头了,近来身体越来越疲乏了,去叫陈太医过来给我诊个平安脉! 豆儿掀帘子出去,我疲乏的靠在床上,多少有些虚弱! 小米轻轻的帮我捶背,腰腹酸痛的感觉让我不堪负荷! 不多时,陈太医便进来为我把脉,我说:近来腰酸的厉害,可否有什么玄机? 陈太医仔细的诊了一会方说:娘娘放心,没有任何异相,想来娘娘的腰酸不过是因为初次怀孕,不适应罢了。 我这才点点头,吩咐豆儿:如今宫内的大小物事你都要仔细的检查,切记不要被他人掺了东西进来!如今眼红的人多了,我们不严加防范是不行的! 豆儿笑说:奴婢早就把宫内上下的人员和物事检查了一遍,没有异常,奴婢会每日彻查,不让娘娘有一点危险。 我这才满意的点头。陈太医说:臣时常过来给娘娘诊脉,以确保娘娘万无一失。 我道:辛苦你们了。这里是一些小玩意,陈太医就拿去把玩吧!小米立刻奉上些玉器。 我伸懒腰道:近来总觉得不舒服,心烦气躁的,不过既然太医你说没事那便也是没事,我只管安心养胎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一个小丫头大叫,我顿时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没有点规矩! 豆儿笑:他们正在检查物事,许是见到蟑螂蜘蛛什么的! 我点点头,这才潜了众人,躺到床上安歇。 没躺多久便听到小米和豆儿在帘子外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我唤:没睡,有什么事情就进来说吧! 两个丫头进来,言语支支吾吾的,我问: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豆儿道:在东殿的地下发现了一个物事! 什么物事? 第88章 小米立刻奉上一尊通体红透的玉娃娃,那由内而外均匀的红色仿佛有种力量,能够把人吸进去,我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我问:这是什么? 豆儿道:奴婢之前也只是听说过,有一种罕见的白玉娃娃,滴上人血之后便会通体变成红色,人称滴血娃娃,专门用于诅咒怀孕之人―――――――――― 我一惊,忙坐起来,身上“忽”的起了一层冷汗。 我突然凌厉的看向豆儿,她一颤,忙跪下:此物埋在东殿的地下,奴婢们也是今个无意中发现地上的石头板有些松动。 我问:这娃娃既然已经通体红透了,想是已经沾染了被诅咒的我的血?我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受过伤,这血是从何来?这娃娃似乎也进来德秀宫很久了! 小米忽然道:上次在宸贵妃那里被油灯砸伤过―――――――在那之后不久文侍卫等人便来了咱们德秀宫,想来也不会被人家钻什么空子――――― 我走下床,仔细的端详着那滴血娃娃,微笑的脸孔,漂亮的眼睛以及仿佛能滴下鲜血的红色。 豆儿道:这种巫蛊娃娃在宫中是被禁止的,想来也未必就是诅咒娘娘的,如果有人在咱们宫里发现了这娃娃,那宸贵妃、兰贵妃,一切滑胎及因生产而死去的妃嫔都成了咱们害的了! 我咬紧嘴唇,不禁对这有心之人佩服不已,拐了多少弯,想了多少种可能,还不都是一个目的?就是要谋害我! 我道: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小米只说:定是宸贵妃自己滑胎后见不得小姐好,才会这样做的。 豆儿却摇头:油灯砸伤娘娘的时候,宸贵妃的孩子还完好无损呢,再说如果这个娃娃由来已久,娘娘也不会这般安生! 我看向豆儿:你的意思是,这个娃娃不过是要诬赖我而已? 奴婢也不敢说准,只不过娘娘的血未必就不会被外人得去,不注意的时候兴许就被有心之人收集了,更何况这个娃娃也不一定就是才放进来的。 我坐下,沉默着不出声,两个丫头也都停下来,捧着那个碍眼的娃娃等待我发话。 我说:埋回去! 小米一愣:娘娘――――― 我说:埋回去,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豆儿道:发现的时候打扫房子和检查物事的太监宫女们都在场! 我说:把娃娃悄悄埋回去,要所有人都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决不允许说出去!去叫文侍卫进来!两个丫头退去,文侍卫走进来说:娘娘有何吩咐? 前阵子在宫外鬼鬼祟祟的丫头可有查出底细? 文侍卫道:那丫头只出现两日,之后便没有再见过,问过其他宫人,也都说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道:想来是刚入宫的人,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被灭口了。你去内务府查新进宫女和被除名宫女的名单!不要忌讳任何人,就说晴妃娘娘有要紧的事情! 文侍卫领旨离去。我忽然一阵眩晕,忙靠在床上休息,豆儿回:都已经处理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去告诉皇上,就说我浑身疼痛,已经闹开了,直喊着要杀人,吃人呢! 豆儿道:这样和娘娘的性情不大相似啊! 我冷哼:要的就是完全不同,你只管去通报,我自有道理! 豆儿忙跑着离去,我躺在床上,弄乱头发,开始左右翻滚着折腾起来,小米进来之后见我这样吓了一跳,忙大声哭喊:娘娘,您怎么了! 我忽然拉住她:我要杀人,我要吃人!我好难受! 喊完我又躺下蜷缩起来,呻吟:好疼啊,好疼啊! 心中却一阵悲凉,竟然要装疯做傻了!我翻滚着,悲痛难忍的大吼大叫,边留下屈辱的泪水。 宁远几乎是飞奔而来,见我早已没有了人样,眼泪泛滥,头发散乱,大叫不止。忙过来抱我:婉莹,婉莹你怎么了? 我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继续喊:好疼啊,我要杀人,我好难受! 宁远更加惊慌,忙问豆儿:怎么突然这样? 豆儿哭得眼睛通红:奴婢也不清楚,本来还好好的,刚才忽然问奴婢可否听到什么声音,奴婢说没有听到,娘娘却咬定有个孩子在说话,要她救命,不多时娘娘便这样了! 宁远大叫: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那陈太医估计还没有走回去就被我火烧火燎的叫回来,跑的气喘吁吁。他上前要为我诊脉,我却一把捏住他的脖子:我要杀了你! 大家忙我按住,我声嘶力竭的挣扎,太医把着我的脉,半晌才摇头说:娘娘的脉像混乱,却不是什么病症的症状,恕臣直言,娘娘的样子似乎是受了什么巫蛊之术!敢问娘娘发病前可有说什么? 豆儿忙道:娘娘说有小孩子向她求救! 太医道:臣不大懂巫蛊之道,只略知必须找到这来源,才能救治娘娘! 宁远大怒:宫中竟然有人使用巫蛊之术! 太医小心翼翼的说:不如请来个喇嘛道士做法,也好尽快治好娘娘的病,毕竟皇上您不能直接让人没有头绪的彻查,各位娘娘们,冤枉、怀疑了谁都不好! 宁远道:快去请喇嘛过来做法事! 小太监们忙飞奔而去。我一直装疯卖傻,偶尔消停一会也是目光呆滞,宁愿抱着我痛心的说: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我只不动声色。傍晚的时候,喇嘛终于被请了过来,只看了我一眼便神色凝重的道:贫僧刚才已经听闻了娘娘的症状,娘娘乃是被巫蛊之罪滴血娃娃所烦扰! 滴血娃娃?宁远皱着眉头,似乎没有听说过这项物事! 喇嘛继续说:滴血娃娃本是白玉刻成,滴上被诅咒之人的鲜血后便会通体发红,专门用于诅咒怀孕之人。 宁远大怒:是谁敢诅咒婉莹的孩子!真是胆大包天,你只管找出这娃娃,我定不会轻饶。 第90章 我轻笑:只怕家中那位不这样想,正怨气冲天呢? 豆儿瞪我一眼:奴才们的心娘娘还不了解吗?就会挤兑我们! 我微笑着闭上眼睛,似乎只一个念头的功夫,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我身上大好,便去看望太后和陌儿,可巧蓝翎也在,陌儿见我来了,忙过来告状:晴姐姐,你快说说蓝翎,每天想着法的给太后说些稀奇古怪的吃食,都快为难死我了! 蓝翎凑过来笑说:怕什么?不过是稀奇古怪些,只要太后吃到,开心了又有益健康,绝对比那些更加难得的天山雪莲啊、老参啊要好得多! 我点蓝翎的额头:怪不得这几日都没有见到你的踪影,原来是在太后这里邀宠! 蓝翎爽朗的笑:主要是我也馋了,想借太后的光吃些东西而已。(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陌儿果然不依不饶:看,露出尾巴了。 太后也开心的笑:好了,好了,这两个丫头什么时候能安静一点! 陌儿道:哼,老太婆恐怕是嫌弃陌儿了,陌儿这就出去,不碍您的眼!说完,笑着走出去! 我这才给太后请安,太后说:罢了,近来怎么没有过来? 我笑:是肚子里的小孩子折腾得厉害,总觉得头晕,恶心! 太后喜上眉梢:甚好,这孩子闹腾得越厉害,身体就越健壮呢,只是为娘的的确辛苦。 蓝翎立刻道:可以去买些西域的酸味水果,止吐效果很棒呢! 太后话锋一转:切莫说别人,你也是我的儿媳,什么时候也给我这个老太婆添个娃娃来逗弄? 如若是一般的中原女子此时恐怕早就羞红了脸,蓝翎却挺直胸脯,朗声道:蓝翎还没打算生孩子呢!要孩子做什么?蓝翎只想和宁广一起好好的生活! 太后诧异:女子结婚后都是要怀孕,为夫家传宗接代的! 蓝翎摇头:那我就只是个机器了,我要的是尊重和爱! 太后掩面笑:你这丫头,哪有姑娘家这样说话的? 蓝翎往太后身边一靠:这里不是没有外人嘛,再说人家的夫君是太后的儿子,哪有怕媳妇太爱儿子的婆婆? 太后戳她的额头:应该是没有不喜欢抱孙子的婆婆才对! 蓝翎耍赖:怕什么?这不是有一位能让您抱孙子的!我听说晴姐姐近来还很喜欢吃酸食呢?想必是位小皇子! 太后喜道:是就最好了,不过在外人那里可不要这么说,宫里的女人在这方面的压力是最大的,切莫要你晴姐姐费心! 我笑:太后这样疼爱晴儿,晴儿怎么会费心呢? 太后道:说到底儿子不过是名声好听,真真不如女儿来的贴心,只可惜我的雯渊公主远嫁江南,多少年都见不上一面! 我心中一颤,方想起当年雯渊公主的死亡并没有告知太后,只好说:雯渊如今也该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不知道是不是还那么调皮? 太后笑:可不是,我最怕生出来的孩子和她一样,调皮起来合家上下都不得安宁了! 陌儿从外面回来,笑说:聊得可投机?可怜我还要为太后张罗。 太后一头雾水:张罗什么? 陌儿抱怨:看吧!昨个太后夜里还吵嚷着要吃豆腐皮的包子,我心中记着,巴巴的去吩咐下人,太后倒给忘到脑后了! 太后这才想起来:哦,豆腐皮的包子,可好吃了,这陌儿啊最知道我的心意,无论这样貌、性情、调皮和善解人意的劲,都和我的雯渊很像,我就只当是老天爷赏给我的另外一个女儿了。 我这才仔细看陌儿,想来是太后过于思念雯渊的缘故,陌儿与雯渊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倒是这些心意让太后觉得慰籍吧! 陌儿道:豆腐皮的包子一会就到了,太后想多吃一个的话就要答应陌儿一个要求! 太后抱怨:瞧见没有,给我点好吃的,就一定会有要求! 陌儿继续朗声的说:多吃一个包子,晚上可就要早睡一个时辰,太后每日的睡眠太少了! 蓝翎道:许是老人家睡眠本来少! 陌儿摇头:才不是呢,是太后贪恋民间找来的那些小说,直看到深更半夜不睡觉! 我正要说话,便听外面说:晴妃娘娘可在?宫中有些事情需要娘娘处理! 太后忙道:那你快些回去,一会我差人把包子给你送些去! 蓝翎也道:那就多送几个,我好久没去姐姐那里,今个就跟过去瞧瞧! 太后微笑着挥挥手,我和蓝翎这才退出来!蓝翎笑说:这个太后,还真是有趣!就和我奶奶一个模样,比宝贝还要宝贝呢! 我道:难怪你这样喜欢她! 蓝翎摇头:也有私心,我若能被太后宠爱,今后也好有些说话办事的份量! 回到德秀宫,文督卫正捧着一个盖着布的物事等待我,我道:可是一模一样? 文督卫掀开上面的布,滴血娃娃露出来,我道:是否喷上狗血也会变白? 文督卫道:这娃娃上是奴才从那样西洋魔术师处寻得,颇有些玄机,虽不是真的滴血娃娃,却也可以变白。 我点头,说:去把它埋到福寿宫吧!记住,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文督卫捧着娃娃离去。 我吩咐豆儿:去通知乐平的乳母,就说一些照计划进行。别忘了让合贵人在今日的饭菜里多下些药! 豆儿立刻从后门出去。 我又对蓝翎说:给你的夫君也封信吧,我有事需要他帮忙! 蓝翎笑问:姐姐有什么计划? 我喝口茶:你且等待便知!今夜就睡在这里,相信不出午夜便可有消息了。 蓝翎笑说:姐姐最会吊人胃口。 第91章 可巧太后那边过来人送包子,我道:真正吊你胃口的人可把包子送过来了。 我们吃着那热气腾腾的包子,蓝翎倒是吃得开心,我只吃一口,便觉得有些油腻,难免干呕了几声,说:妹妹自己享用吧!我还是吃些清淡的东西较好。 吃罢晚饭,我们回到内阁,好整以暇的下棋。快接近午夜,福寿宫那边果然传来消息说:宸贵妃再次晕倒,不省人事,乐平公主哭闹不止,频频呕吐。 我笑:咱们过去看看吧! 蓝翎忙开心的跟在我后头,颇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皇上、皇后已经到达福寿宫,陈太医给宸贵妃和乐平公主诊脉之后,均摇头:没有任何病症,似乎与上次晴妃娘娘发病是一个缘由。 宁远大怒:可巧喇嘛还没有离去,去请来,你们去东殿百步之内挖,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那个滴血娃娃! 合贵人怯怯的说:前阵子臣妾看到一位小宫女在宫外鬼鬼祟祟,只没在意,如若在意姐姐也不会有这样的灾难了,也可怜了乐平这样小的一个奶娃娃! 宁远一听忙问:是个什么样的宫女! 合贵人大致的描述了一番,竟与文督卫所描述的宫女一模一样,宁远顿时怒火攻心,直憋得脸色通红。 喇嘛走进宫殿,直接说:贫僧已然知道事情,本来宸贵妃娘娘落了孩子,滴血娃娃已再无用处,如今宸贵妃娘娘心善,收养乐平公主,这滴血娃娃才会再次恢复诅咒。 皇后道:莫非宸贵妃滑胎也是这娃娃导致? 宫女太监们捧进来一个滴血娃娃,喇嘛立刻按照上次的操作破解了娃娃的诅咒,才说:宸贵妃本来身体就娇弱,如今能否醒过来便要靠她的福气了。 说罢,又抱过乐平,伸手在乐平的脸上画了个圈,我却看见喇嘛的左手在乐平的肚子上点了一下,想来是什么穴位,乐平果然不再哭闹。 宁远终于说话:把珍修仪那个贱人给我贬为庶人,迁至回心殿听后发落! 我斜睨着芳修华和皇后,心中不禁赞叹她们的不动声色和冷血。 离开福寿宫,我与蓝翎一同去回心殿看望珍修仪。此情此景,让我不由得想起当年的荣嫔,珍修仪呆在这简陋的殿堂里瑟瑟发抖,见我们来了却又高傲的说:你们来做什么?如今我已经是庶人,各位高高在上的皇妃、王妃可有什么指教? 我道:我是为滴血娃娃而来! 珍修仪冷哼:我倒忘了,那娃娃也把你给折腾得不轻!不过恐怕你要失望了,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滴血娃娃! 我轻笑:我当然知道你从未见过。 珍修仪抬头看向我,我说:我知道有人要害我,所以才会在我宫中埋下那娃娃,可宸贵妃宫中那个却是我差人放过去得,目的不过是为了推波助澜,取你的性命罢了! 原来是你! 我冷冷的说:何必这样吃惊,是谁又如何,不是我兴许也会有别人,不是吗?我可还记得当年你罚跪,并在御花园刁难我的事情呢!如今婉贵妃早就命丧黄泉,你不下去陪她她该有多寂寞? 你这贱人!珍修仪说罢便要上来拉扯我,蓝翎一个巴掌打过去,打的珍修仪眼冒金星。蓝翎笑道: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珍修仪这才定睛一看,难以置信的喃喃:莫不是辽妃? 我笑:总算搬到了荣妃这一派的人,也不枉我和蓝翎受的这些苦! 珍修仪怒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蓝翎大笑:说什么笑话呢?你以为自己还有命出去这个回心殿? 珍修仪道:这么多年我在宫中虽不受宠却稳居高位,你以为是为了什么?皇上是要拉拢我的父亲,如今皇上也会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不杀我,倘若我能出去这回心殿,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蓝翎笑吟吟的说:真不巧呢,方才我给夫君绥南王写信,要他参兵部侍郎段长德一本呢,就说是贪污受贿,相信皇上也不会在仰仗他了,而你,呵呵,你可以继续作梦,不过我劝你不要把梦做的太美,免得醒来跌得太重! 珍修仪顿时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苦笑说:原来早就有了这样完整的计划! 我道:差点忘了,你倒是还有一条明路可以走兴许皇后和芳修华还会念的旧情帮你一把呢! 她们?呵,你来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这次必死无疑了吗?珍修仪满脸泪水,冷漠的看向我, 我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却也一咬牙:没错,我就是要看着你死! 珍修仪道:不用去参那一本了,我父亲劳累一生,不可落个这样的名声,你们若要我死,没关系,只求能保住我父亲和我段家上下百口人命! 说罢看向我,我渐渐笑不出来,蓝翎也有些动容,家中人?还是要顾及和保护的,如果不是这样蓝翎也不会入宫,我看向蓝翎,蓝翎说:我可以让夫君…… 珍修仪苦笑:那就有劳绥南王妃了。 说罢一头撞到墙上去,顿时鲜血喷溅出来,这让我想起全儿惨死的模样,心中少许的怜悯顿时消失殆尽,我说:让绥南王明日一早就去上奏! 蓝翎说:不是答应了珍修仪? 我略想了想,才劝道:不然你以为珍修仪这件事不会牵连家里,贪污受贿已经是最小的罪名了,倘若皇上咽不下这口气,之后重罚段长德,岂不更让珍修仪死不瞑目?不如借此让段长德告老还乡,还可以抱有一部分家产。 蓝翎毕竟单纯,见我说的合情合理,也就点头应允了。我看了看珍修仪的尸体,转身与蓝翎离开回心殿,如今见到尸体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 第92章 没多久珍修仪自尽回心殿的消息便传开,宁远冷哼:想必是自知难逃一死,畏罪自杀了。 我难过得说:可怜这样一个女子,就丢了性命! 宁远抱住我:不要难过,她是罪有应得,你不要责怪自己了。 我微微点头,心中无限感慨,始终是要对宁远作假的,不是吗?我不是不可怜她们,只是因为那些为了我死去的人更可怜罢了! 次日,兵部侍郎段长德便被皇上落罪,虽念及其对国家有功,却也没收了所有财产,赏其田地,回乡下种田去了! 皇后过来看我,开门见山边说:妹妹好狠的心肠,逼人自尽不算,还要人家破人亡! 我笑:姐姐过来就为了说这些?妹妹恐怕还配不上姐姐的赞扬,说起心狠,谁能狠过姐姐呢? 皇后大笑:那本宫就当作是夸奖了。本宫今日来并不是兴师问罪,而是听闻近来妹妹呕吐不止,所以特意送来一些镇定安身的药物。 我警惕的看着那些药物,豆儿忙上前要接手。皇后娘娘伸手便是一巴掌,怒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上前来接受本宫送给妹妹的礼物?之前你多次冒犯本宫也就不和你计较,如今越发大胆了,来人呀,给我掌嘴! 我忙说:姐姐莫要生气,要怪就怪晴儿吧!是晴儿最近时常呕吐,怕待人接物有失礼貌,才会特别吩咐豆儿代为处理! 皇后看了我一眼: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这皇后会送来些什么毒药之类的,以至于你们如此谨慎小心呢! 我伸手接过药材:娘娘的东西是皇宫里最珍贵的,晴儿能得到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后这才露出一丝微笑,拿起药材中的其中一包:这个是止吐效果最好的,可以生吃,妹妹不如尝尝? 我道:妹妹刚刚用过酸梅汤,是凉性的,恐与这些药材有抵触,不如过一会再用吧! 皇后淡笑:妹妹这样害怕我从中作梗吗? 我喝茶:晴儿毕竟是怀有龙种,不仔细怎么行? 外面来报:晴妃娘娘,秦夫人病故了!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明白应该是秦不达的夫人,德婉的亲娘病故了,忙问:父亲可还好? 来人只说:皇上要娘娘去往养心殿。 我忙拜别皇后,带着豆儿和小米去往养心殿。宁远见了我忙说:秦将军身体还好,只是难免过于悲伤。 我点头:臣妾虽不是秦将军的女儿,也不曾受过宠爱,可毕竟怜惜那老人失去最疼爱的女儿和相濡以沫多年的夫人。 宁远也道:朕也是这样想,你有何建议? 我道:秦将军虽然还在壮年,可经历这么多,不禁让人为之惋惜,不如就赐给秦将军一处别苑和一些下人,让他安然度过晚年吧!皇上也好收回兵权! 宁远笑道:你可真是朕的贤内助。 我笑:那皇上现在把我当成谁? 宁远会心一笑:朕只把你当作你自己,朕爱的是你的品质,不过朕打算为你换个封号,免得你老吃醋刁难朕―――――就叫德妃如何? 我笑:这倒和臣妾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臣妾想后宫中的妃子多是用闺名中的一个字作为封号,未免有些不够庄重,下级妃嫔还好,可妃以上的就要有一些封号,臣妾想的是不如建立四妃的固定封号,分别为德、贤、淑、宸,贵妃就分别是德贵妃、贤贵妃、淑贵妃和宸贵妃,可巧宸贵妃直接就可以用这个名号了! 宁远笑着抱住我:起的妙,就这么决定吧! 我拍打他:后宫的事情,总要和中宫娘娘商量的,皇上可不能自作主张,不然臣妾可就惹麻烦了! 宁远笑:不然还有谁敢动朕的德妃一根寒毛? 我摇头:总要有礼数,臣妾可不能辜负皇上赠的这个“德字”!说起来近日后宫事情繁多,得皇上欢欣的女子又越来越少,不如筹备一次大选吧,也好为皇上找些可心的女人! 宁远点我的鼻子:朕不要,朕就你就足够了。 我道:皇上可是一国之君,子嗣可是国家之本,皇上难道都不着急? 宁远叹气:三年一大选的频率都已经够高了,如今你再次入宫还不过两年,大选的事情就多等等吧! 我摇头:皇上可要成全臣妾的贤德之名。 宁远只好推托说:等你生产之后再说吧,不然大家的注意力都用在管理调教新进宫嫔的身上,疏忽了你可怎了得?你就老老实实的做个健健康康的德妃就足够了,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只好作罢,心中不免得意,本来我也不打算再弄些女人进来,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罢了。 回到德秀宫,清昭容和静贵人正在等我,见我回来忙施礼。静贵人先说:谢谢娘娘出手帮我,家父如今已经平安了。 清昭容道:娘娘办事自然不会有差错。 我笑:平安就好,以后各位姐妹在宫中也要谨言慎行,要知道咱们落罪了是小,祸及家人才是灾难呢! 静贵人道:妹妹听闻珍修仪的家人就因为她的事情全部受到了牵连,诺大的家口就这样散了。 清昭容立刻说:明知道姐姐最怕听到这些悲惨的事情,何必还要提起? 我道:没关系,只是我想起那种树倒猢狲散的情景,难免有些难过。 静贵人笑:都是妹妹该死,惹得姐姐难过。 清昭容说:姐姐这样心善,断不会责怪你,只是近来姐姐的身体不是很好,经常呕吐头晕,我和妹妹这次来正是要送给姐姐些药材呢! 说罢身后的小婢女便呈上来两包药材,我说:这些我这里怎么会缺呢,倒是凝贵人那里可能没有这么多的照顾,豆儿,去把这些药材送一部分给凝贵人吧! 清昭容笑:那妹妹们也就不打扰姐姐了,姐姐好生休息! 我点头,微笑着看她们离去。然后回内阁休息。 不多时,豆儿带着福兮、祸兮两个丫头过来,面色凝重,我问:怎么了? 豆儿道:刚才清昭容送的药材大有文章! 我一惊,茶杯打翻在地上,茶水喷溅得到处都是! 第93章 我问:你说什么? 豆儿道:方才奴婢送药材过去给凝贵人送药,不想福兮、祸兮两位姐姐入宫前对药材有一些研究,立刻闻出来这些药材的味道与安胎养神的药物味道不同,因此请了太医断定,才知道这药物里掺有红花和麝香! 我一惊,却说:不足为奇,就像合贵人为我们办事一样,只是我不知道这清昭容是谁的爪牙! 豆儿说:凝贵人特意吩咐福兮、祸兮两位妹妹过来帮娘娘检查一下近身的物事,如有什么差错,两位妹妹定能检查出来。 我点点头。福兮、祸兮开始在我的内阁检查起来,床铺、被褥、蚊帐、储衣柜、蜡烛以及常用的茶杯茶壶等都检查个遍,最后回:娘娘放心,没有什么异常。 我道:有劳了,豆儿,把我前些阵子得的两串翡翠镯子拿给两位吧! 福兮、祸兮谢过我,离去! 我才道:豆儿,去把方才她们动过的地方都翻开看看! 娘娘是怕她们趁机――――――――― 我坐下:不可不防! 豆儿果然把刚才两个丫头翻动过的地方一处不落的检查了一遍,说:娘娘放心,没有异常! 我这才躺到床上,说:找个人去看着清昭容的动静,我倒要看看是谁指使的! 豆儿应声刚要离去,我又说:回来!去把静贵人给我叫来! 豆儿这才离去。 不多时,静贵人便来到,我一拍桌子:静贵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清昭容合起来谋害本宫! 静贵人吓了一跳忙跪下:娘娘,臣妾不知娘娘何出此言?臣妾对娘娘绝无二心! 我冷哼: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吗?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豆儿忙说:静贵人,如今娘娘生气了,您还是知无不言吧! 静贵人苦笑:臣妾实在不知道娘娘为何说我和清昭容谋害娘娘,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冷笑:不说没有关系,既然你说自己是忠心的,那就像我表示一下吧!刚才你们送来害我滑胎的药,我就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这里是些会让你终身无法怀孕的药,你喝下去本宫便相信你。 说罢,我扔在地上一个小药瓶,里面不过装了些红糖水。静贵人看着那药瓶不禁悲从中来,痛哭流涕的恳求:娘娘! 我道:如何? 静贵人哭道: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今日清昭容忽然来找臣妾说要来看娘娘,她甚至没有说要送东西给娘娘,否则臣妾怎会空手呢? 我笑:说的倒在情在理,那我问你,平日你与清昭容可否常来往?她可与什么人交往密切? 静贵人说:臣妾素日与她也没有什么过去密切的交往,娘娘也知道,我们二人性情不合,是没有办法好好相处的,如若不是有娘娘在,我们可能连句话都不会说。 我过去扶起她:难得你这样善良单纯的人,被人算计了都还不自知!你且起来,本宫刚才不过是气急了,委屈你了。 静贵人这才站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说:娘娘,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娘娘对臣妾的家人有恩德,臣妾断不会背叛娘娘的。 我道:知道你有这份忠心,只是清昭容实在是遮掩的滴水不漏,不过也无妨,我又何尝不是在别人身边安插人手,可见事到如今,就只能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静贵人擦干眼泪问:清昭容为何谋害娘娘? 我冷哼:能为了什么?不过都是些老掉牙的原因,我也不会憎恨或者怨天尤人,只能没滋没味的去反击,失败了不过丢了性命,成功了也未必就欣喜若狂,这种冷风冷雨是不会终止的,我不过是见人杀人、见鬼降鬼罢了。 静贵人有些茫然的看着我,我从头上拔下一只镶宝金钗,放到静贵人的手中,笑说:难得你这样委屈,这支金钗你就拿去用吧! 静贵人忙缩手推辞:这样贵重的礼物,臣妾无德无能,怎么可以接受? 不想金钗掉在了地上,上面的流苏断开,珠子蹦跳着滚开。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静贵人,静贵人脸色立时变的飒白,忙跪下求着饶命。 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低头问:不过是一支金钗,何以让你这样害怕? 静贵人见我这样,心里更加没有了底,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口中却说不出话来。 我忽然一阵茫然,难道我在这些下级妃嫔的眼中已然是飞扬跋扈,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不敢有半点忤逆的宠妃? 我问:这样怕我?我竟恶毒至此? 静贵人使劲的摇头,我笑着要扶起她,她却一哆嗦,这让我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让你不要害怕你就不要害怕……你若喜欢跪着就跪着吧!本宫没有时间与你耗着! 说罢我扭头进了内阁,小米儿见我神色异常忙问:小姐怎么了? 我只摇头,什么都没说,豆儿走进来:娘娘?就让静贵人这样跪着? 我闭上眼睛说:让她进来! 静贵人这才哆哆嗦嗦的走进来,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求我恕罪! 小米儿喝道:别说话了,没得扰着娘娘心烦,万一娘娘心烦意乱动了胎气,可否才趁了你的意? 我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小米,小米忙噤声。豆儿道:静贵人何以这样害怕娘娘,我们娘娘是出了名的心善,你大可以不必这么恐惧! 我出声:你觉得我与昔日的荣贵妃、兰贵妃、婉贵妃相比,是否大同小异?兴许我也不过是表面上体现的贤良,背地里可能更为恶毒也不一定? 静贵人抖动的犹如秋天的树叶,我冷笑:你倒提醒了我,反正我现在年轻,也不需要培养党羽和接班人,倒不如明着拉拢你们,暗中加以迫害,也是个铲除异己和威胁者的好主意,本宫可要好好谢谢你啊! 第94章 静贵人只会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豆儿似乎察觉了我的心境,只说:静贵人,娘娘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娘娘既然能出手帮你,又怎会与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道:大家都是皇上的女人,抛开位分也都是些沉浮不定的女人,我何必迁怒于你? 静贵人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我道:你若再不起来,可就对本宫大逆不道了。 豆儿上前扶起静贵人,小米儿说:刚才凝贵人那边来人说想要娘娘帮忙,申请几个守护宫殿的侍卫! 我道:直接通知内务府给拨三五个就行了! 小米儿谨慎的问:要不要和上面通报一下? 我笑着看向她:我就是上面,还要和谁通报?如今我也该之手遮天了! 豆儿劝阻道:总还要顾及皇上的? 我喝口茶,微笑着说:我自有道理!静贵人,你且先回宫吧!虽然我们情同姐妹,可有些话我还是要嘱咐你,在这后宫想要活命,就要认清自己是谁的人,一旦确认了就要谨言慎行,不可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更不可以与他人私自深交,否则就算你是本宫的亲妹妹,本宫也不会留你!即便本宫留你,也难保那些利用你的人不会除掉你,本宫见你心地善良,这些话也算是爱护,却不会再多说一次,你自己好自为之! 静贵人这才小心翼翼的离开,我坐到椅子上,有些沉默,豆儿和小米儿关切的看着我,我忽然笑问:我在这些妃嫔之中是个什么形象? 小米儿只说:小姐善良都是有目共睹的。 我看向豆儿:小米儿生性天真单纯,你却不同,今天我要听实话! 豆儿道:娘娘何必自取烦恼?即便您是天下最善良的人,也会有人对您枉加指责,娘娘您又何必在意呢? 我道:你只管说来! 豆儿这才叹气,缓缓地说:这么长时间,无论与娘娘正面交锋还是与您有些许纷争的妃嫔,如今皆死的死,败落的败落,全都没有好下场,所以众位娘娘私下里都说那些妃嫔全是娘娘害死的―――――――― 我边听边不住的笑,倒是小米愤怒的扬起脸争辩:是她们坏事做多了,老天在惩罚,跟小姐有什么关系? 我道:这样生气做什么?在众人心中有这样的形象未必不是一件坏事,既然大家已经这样认为,我不做个高高在上的坏女人可就对不起她们了!豆儿,去告诉静贵人,务必把今天金钗的事情添油加醋说出去,以显示我的娇纵!豆儿立刻心领神会的离去,小米儿跃跃欲试的问:小姐,我去做些什么? 我看着她:你啊,只需要尽快长些心眼!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喜怒形于色? 小米儿有些委屈:奴婢是真的很气愤啊! 我好整以暇的笑:不知道杨凯要怎么忍受你,说不定每天都会被你搞得很无奈呢? 小米脸一红:才不是,夫君说他最喜欢我的坦诚和自然,很疼我的! 我点头:既然这样疼爱,何时才能有喜? 小米瞪了我一眼,一跺脚掀帘子出去,我开心的笑,还不忘大声说:早些生养孩儿才好,希望孩儿是个聪明的,不然你夫君可就要喊救命了! 外面的小丫头们听到我的话语,也都纷纷取笑小米,小米一跺脚:你们都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罢,和小丫头们笑闹成一团。 我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缓缓的喝进肚里。 次日,我故意晚起一会,才去永寿宫问安,众位姐妹都已经来到,正热络的说话,我看着皇后,微微的施礼,不等她说话便走到位子上坐好,各位下级妃嫔忙给我请安,我却对皇后说:姐姐,昨个静贵人弄断我一只金钗呢,可见今年的金钗成色不好,不然怎么这么容易断裂? 静贵人顿时颤抖起来,其他妃嫔也都默不作声,想来是已经听闻了这件事,只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不肯善罢甘休,还要到皇后这里含沙射影! 皇后笑: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这样的金钗就算成色不好,也只能弄弯,想要弄断可要好大的功夫,想来也是静妹妹不小心,妹妹你就不要太过追究了! 我这才点点头,让众妃嫔起来! 皇后笑:妹妹今天觉得身上如何? 我道:正想和姐姐说呢,妹妹近来总觉不适,是否以后不用早起,不来问安了? 皇后脸色一变,宸贵妃也说:妹妹未免娇弱了些,向来妃嫔都要身怀六甲之后,由皇上亲自恩准免去早安的,妹妹如今这样大张旗鼓的来对皇后说,是否有失贤德? 我笑:皇后娘娘也是很宠爱我的,皇上更不用说了,只要皇后姐姐开口,别人还敢说什么? 皇后笑:只是今日为你开了这先河,以后恐怕难以服众人! 我冷哼:众人?众人每日想方设法为我投毒,还不是心地善良想要我多多休息,最好永远都不能露面,我这也是无奈而为之! 妹妹这是什么话?皇后怒斥。 我故意妖媚地说:姐姐是中宫娘娘后宫之主国家之母,如果连这点子小事情都要瞻前顾后未免太没有魄力了,臣妾只好亲自去和皇上请示了,到时候姐姐可不要生气妹妹提前没有知会您! 说罢我站起身,往外走,皇后大叫:晴妃,你给我回来! 我回头笑吟吟地说:娘娘恐怕有所不知,臣妾即将不是晴妃了,您要叫臣妾德妃了! 皇后站起来:大胆,小小一个晴妃竟然如此娇纵不羁,来人啊,把晴妃关到无梁殿的佛堂,面壁思过两天,任何人不得看望! 我在心里笑:等的就是这个!我慢条斯理的问:皇上可不可以来看望? 第95章 皇后怒吼:你不要以为仗着皇上的宠爱便可目中无人,来人啊,去通知皇上就说晴妃自愿到无梁殿的佛堂斋戒两日,我倒要看皇上会不会帮你脱离挨饿两日的痛苦! 两个奴才过来要推搡我,我迅速的打过去两个巴掌:谁敢动我,我自己会走,不过皇后娘娘您要想清楚了,是一时意气用事滥用私刑好还是事后吃不了兜着走好。 说罢,我步伐稳定缓慢的走向无梁殿,无梁殿的佛堂早已不满灰尘,偶有微风吹过,便沙尘漫天,不多时头发和身上的衣服便落满了尘土。 皇后随后便到,走向我说:你为何明着向我示威? 我摇头: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 为何不用你的婉莹身份? 我笑:有用吗?会有几个人真的相信,更何况即便我不用婉莹的身份,也可以忤逆于你,不是吗? 你是要把斗争白热化? 我道:娘娘怎么这样糊涂?娇纵如我都可以被您镇压,您在后宫的权势依然是不可违抗的,让大家看清楚这个局势,对您来说不是最好的吗? 不需要你来证明,我是什么样的地位,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要多事,不要自以为我一个堂堂的皇后还需要你一个小小的妃嫔来证明身份地位! 我笑道:惠儿,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何苦这样说我? 我闭上眼睛,跪在佛祖面前,静静的颂念经文。 惠儿道:皇上快来了,你有何说辞? 我笑:正如姐姐所说,臣妾自愿过来斋戒,不过是为了洗脱珍修仪等人的罪孽而已! 惠儿大笑:果然聪明,不愧是我的婉莹姐姐,随便编造个谎言也能这样滴水不漏! 我却不理会她,自顾自的拜佛。 不多时,皇上便赶来,询问我:怎么朕都不知道你要斋戒? 我道:臣妾早有这个意思,只是迟迟未作决定,今日在皇后寝宫看到众位姐妹们如花似玉的脸庞,不禁感慨生命的美好和脆弱,这才下定决心,皇上不用担心臣妾,方才皇后娘娘过来也已经决定要和臣妾一起斋戒呢! 哦?宁远看向皇后。 皇后忙说:是臣妾管理后宫无方,才会让这些姐妹们被名利仇恨蒙蔽了心窍,犯下大错,臣妾心中有愧! 宁远道:难得你们有这样的善心,只是这无梁殿许久没有修葺…… 我笑:无梁殿历朝历代都居住着先皇的罪妃,而回心殿则住着当朝的罪妃,两处宫殿都是残破不堪,更因为皇上的英明,久久未有人居住,才会变得脏乱不堪,可以让人过来略微打扫,我们不过斋戒两日,简朴即可,心诚才最重要。 皇后看着我,面无表情的对皇上说:婉莹姐姐最是善良简朴,懂得替皇上分忧,臣妾自愧不如。 我握住她的手:惠儿,与我和皇上还有什么好自责的?皇上,您不用担心我们,自有下人过来伺候! 宁远这才点点头,说:近来宫里出了这么多事情,皇后,你也该拿出一些威严了。 我笑着说:皇后是以宽厚著称,怎么会严加管理? 宁远趁机说:不如你来帮皇后的忙,两个人互相照应总比一个人看管这么大的后宫要好! 我忙叩首谢恩,皇后冷冷得看着我。 半晌,宁远离去,皇后开口:婉莹姐姐还真是厉害,明着是我对你滥用私刑,实际上却是你得了便宜,与我协理六宫?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再次死于非命! 我却不再理会她,只一心拜佛,我从来不想与她争什么权力地位,我不过是要保全自己和我身边的人。 几个丫头婆子过来打扫无梁殿,我和皇后便去庭院里,看殿内尘土飞扬,直呛得那些下人咳嗽不止。 我看着无梁殿左面庭院里的柳条,伸手过去玩弄,并随手用那柳条柔韧的外皮作了一只小笛子,放在嘴里吹,惠儿看着我,笑说:怎么还是这个习惯?记得小时候我刚刚入宫,谁也不理,整日哭着要回家,还是姐姐弄这些小玩意给我,你刚进宫那天也是为了要给我抓泥鳅,才会掉进畅音湖,更因此与皇上结缘,人世间的事情,有时真的很难说清啊! 我随手又作了一个柳笛给惠儿,我们默契的放在嘴里,一同吹着小时候我们最喜爱的童谣。这一刻,我似乎发现我们大家的灵魂都是纯净的,都如初见般澄澈。 无梁殿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太监走进来,见到我们忙下跪,惠儿随手扔掉柳笛:什么事? 那太监道:奴才奉太后的命过来看看是谁在吹柳笛? 太后在附近?我问。 太监回:太后就在前面散步,忽然听到这熟悉的曲子,便要奴才过来看看,并把吹笛子的人带过去! 我和惠儿互看了一眼,一同走出无梁殿去拜见太后。 太后见了我们,很是感伤:是你们在吹柳笛?我还以为――――――――― 皇后笑:母后还是不要伤身,母后拜佛念经,应该相信轮回,婉莹姐姐地下有知也不会怪母后的。 我亦道:死者死矣,重要的是生者过的好不好! 太后身边的陌儿和蓝翎忙说:晴姐姐说得没错,太后您就不要难过了! 太后无限感慨:不是难过,我连眼泪都没有,只是觉得凄凉罢了。 陌儿笑:不怕,陌儿的心可是最贴心的小暖炉,定把太后给捂热乎了! 太后一笑,刮陌儿的鼻子:你这丫头! 我道:中午的天越来越热,太后还是尽快回宫,免得被晒到了。 太后说:不如你们与我一起回去,正好蓝翎吩咐御膳房弄了些黄花鱼,你们过来尝尝! 我和惠儿同时摇头,太后有些惋惜的走远。 回到无梁殿,里面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丫头奴才们叩首离去,留下一室凉水喷洒在尘土上的味道,小炕上摆着两床被褥,佛像前也放着两个蒲团,惠儿笑说:倒还像个样子,只可惜怎样都无法摆脱冷宫的韵味,瞧这冷清的劲! 第96章 我坐在蒲团上,双腿盘起,对着佛像许愿,无非是一些让死者亡灵安歇的话,惠儿道:这样一心向佛?不如随了太后去,再一次情投意合! 我淡笑不语,只默默的诵经,皇后四周扫视了一下无梁殿,露出厌恶的表情,笑说:还真要谢谢你,我算见识到了冷宫的模样,这么硬的床板和简陋的物事,我们这些金枝玉叶的女儿家怎么能受得了? 我忽然道:清昭容是皇后的人吧? 皇后怔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向我,我闭着眼睛并不看她,只说:难怪皇后对我的行踪了若指掌,若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人,又怎会知道那么多?只是我一直没有发现了罢了,如果不是此番皇后想要借着珍修仪的死,趁乱让清昭容谋害我,我也不会发现她别有用心! 皇后坐到我旁边:如何知道她是我的人? 本来也不知道,您忽然罚我来无梁殿,我才终于理清头绪。 皇后大笑:也许是我太急切了,竟然忘了你有个聪明的头脑,不过可惜,你怀疑错了。我的确安插了人在你身边,但是不是她! 皇后狡猾诡异的笑脸凑到我面前,慢条斯理的说:姐姐用这个办法套我的话未免太小瞧我了,我不认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对清昭容的身份会有什么头绪,所以你也不用设套引我入局了! 我这才笑:皇后真得很聪明,没错,我的确还不知道清昭容的身份,不过皇后不用担心,清昭容呈上的药材很名贵,要查起来也不难。 皇后整理一下云鬓,缓缓地说:查不查的倒没关系,只是后宫毕竟人多手杂,我看姐姐您还是多防范着点比较好。 我到桌案上拿起三支香,点燃,对着佛祖拜了一拜,插到香炉之中,香味立刻飘散的满屋都是,我笑说:惠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来过这里一次? 惠儿看着那香一明一灭的光亮,笑说: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愿意记得。 这样讨厌我? 惠儿道:只要想到你,我便会联想到紧跟在你身后爱护你、关心你、一心都在你身上的绥南王和皇上,以及一直追随着你的脚步,把你当成学习的榜样,千方百计要变成你的我,所以我不愿意看到你,不愿意想起你,甚至连恨你都不愿意!我永远都不会变成你,而你,虽然那样美好却死于非命,我虽有百般不足,却苟且偷生到今天,相比之下,似乎我终于胜过了你! 我不可置否的点头:你是比我过得好,其实那些所谓的品行啊、贤德啊不过是桎梏,远远没有发自内心的快乐、幸福和爱珍贵! 惠儿百无聊赖的笑笑:似乎这话是要制造知己的效果?我们做了很多年的知己了,难道你还不觉得腻烦吗?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要斗转星移,活着才有意思,不是吗? 我不禁笑出声来,惠儿见我如此不禁怒从中来,喝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微笑着说:就是觉得很玩味,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没错,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变,没有永远的爱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仇人,任凭我们怎么想简单的活,似乎都不能遂愿。只是我一直不懂,皇上是我们的夫君,何以这么久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他都可以不闻不问? 这次轮到惠儿哈哈大笑了,我诧异的看着她,她道:你未免把这后宫想得太简单了,从来后宫就只有女人在争斗,何时会有男人插手?皇上国事繁忙,只要我开口说后宫一片祥和,他还会有什么疑问?即便有什么人死了,我也可以说是生病自然死亡,本来后宫妃嫔染病身亡的就不在少数,无所谓再多几个。你以为皇上真的有时间去过问那些在他眼里可有可无的妃嫔吗? 好个之手遮天!我走到惠儿面前,轻声说:只是妹妹你不要忘记了,人一辈子的好运气是有限的,你先用完了剩下的就只有噩梦了,我不认为你会一直这样好运,能够把一切恶行掩盖的密不透风! 惠儿妖媚一笑:这话没错,我前半辈子在你的阴影下从来就没有过好运,无论你生还是你死,我都没有过一日称心如意的生活,如今也是该补偿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就是你用施舍的方式给了我太多,尤其是这个后位,你都快要死了还不肯放过我,竟然用那样凄然的样子恳求皇上要我做皇后,我的一切似乎都成了你给的,没有了我存在的半点意义! 你抢走了我的一切,然后又用悲悯者的姿态把一切还给我,我告诉你我不希罕,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找回来也不是我也不要了! 我有一丝的难过,也许是我一直太迟钝,没有察觉到惠儿的痛苦,还傻乎乎的以为我一直在爱护她,关心她,她对我的恨应该是刻骨铭心的吧!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问:这样恨我?你以为我是故意的? 惠儿冷笑:从我们同时爱上宁广开始,你便一直占据着我们都想要得东西,爱情、保护、幸福,我不过是一个陪衬者,一个小丑而已,不过事到如今,似乎你也没有得到什么,不是吗? 我道:时过境迁,我想要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宁广有蓝翎便好,我只要皇上一个人! 惠儿凌厉的眼光扫过来:你爱上皇上了? 我笑:很好笑不是吗?上辈子视为尘埃的人和爱情,在这辈子却要千辛万苦才能争取到一点点。 很好,你要的东西已经变了,我的却没有,我只要守护在皇上身边就好,无论几世都不会改变,我们依然有说不清道不尽的纠缠和争斗,似乎这日子越来越有趣了! 正说着,外面几个小丫头过来说:两位娘娘,奴婢们过来伺候两位娘娘用膳、梳洗! 我和惠儿恢复和蔼的笑容,纷纷坐到无梁殿正殿的梳妆台,对着铜镜,让几个小丫头为我们整理发髻,又传上各色美食,丫头说:娘娘请用膳,奴婢过会来为两位娘娘添补妆容。 惠儿看着那一桌子的菜,根本不动筷子,只说:这些都是什么? 第97章 小丫头忙跪下回:这些是专门为两位娘娘准备的斋饭,都是用最新鲜的名贵蔬菜制作而成,有枸杞芽、香椿、芦笋尖等等。 惠儿只看着这些菜,并不做声,小丫头顿时慌了阵脚:娘娘如果不喜欢,奴婢再去差人准备。 惠儿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本宫要挨着饿等候再去张罗饭菜? 奴婢不敢。小丫头忙跪在地上,如捣蒜般的磕头。 我道:皇后娘娘就不要难为这个丫头了,本来斋饭就不容易准备的称心,娘娘还是随便用些,明日再写些菜谱交给御膳房! 惠儿看向我,冷哼: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面前做好人,我堂堂一国皇后还需要你的提点不成? 我一愣,惠儿继续说:既然你德妃都开口了,我还不得不惩罚这个丫头了,本来我也没有生气,不过你德妃要保的日后肯定都是你的爪牙,我怎么能再留她这条贱命? 我呼的站起来:惠儿,你未免太胡闹了,这丫头…… 你给我闭嘴,不过是一个丫头,办事不利受罚也是应该的,他们的使命就是伺候主子,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留下这条命也是多余,我不认为我这个皇后连责罚一个丫头的权力都没有。 我端起筷子,夹了一点枸杞芽,放到嘴里细细的品尝,半晌才笑问:你这丫头在哪里当差,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惴惴不安的回答:奴婢命唤如儿,在御膳房当差! 我笑说:竟然知道我爱吃枸杞芽,这些菜做得不错,皇后娘娘,这桌子菜是臣妾吩咐御膳房准备的,如果娘娘不喜欢,也只怪臣妾考虑不周,不知道娘娘的口味,不过臣妾记得娘娘最是喜欢芦笋尖,不如尝一尝,消消气吧! 惠儿似笑非笑的坐下,拄着头看我,我只微笑着淡然的喝茶,惠儿冷哼:果然是死对头,你要保的我便杀,我要杀的你便保,不过你要明白,本宫不杀她并不是受了谁的威胁,而是本宫自己不想杀,如果本宫决意要杀,也没有人能阻拦! 我夹了一点芦笋尖送到惠儿面前的小碟子里:娘娘尝尝,很新鲜的,味道也正好。 惠儿站起来:不吃了,你自己用吧!如儿,过来为我梳头,不知道你这个御膳房的丫头能不能把我的头发梳理好? 如儿忙站起来,走到皇后身边,慢慢的把惠儿的发髻解开,那乌云般的长发一直垂到腰,如儿缓缓的用梳子站着头油打理那头长发,并用纤细的手指为惠儿按摩头部,我也放下筷子,淡淡的看着她们,另外一个小丫头过来要服侍我,我摇头,自己解开发髻,摘下钗环,躺到白纱围绕的床上,天色渐晚,如儿为惠儿按摩头部的拍打声阵阵传来,听得我昏昏欲睡,近来由于早孕现象,常常沉睡,今日又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疲惫不堪,故很快就进入梦乡。 忽闻一阵环佩叮当,细细的歌声从白纱外面绕进来,如细丝般的扯动着我的耳朵和神经,我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惠儿在另外一张床上看着我,见我醒来忙问: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等我开口,又是一阵似有似无的歌声传过来,我道:深更半夜的,谁在唱歌?来人! 外面的小丫头忙进来,惠儿怒斥:谁半夜不睡觉,轻歌曼舞的扰人清梦,去给我查出来! 小丫头忙不迭的跑出去发动太监奴才们四处寻找。那歌声继续传来,忽远忽近,惠儿忽然惊恐的说:声音似乎是从你身后传来的。 我忙一回头,背后只有一面厚实的墙而已。我道:怎么会呢,这声音明明是从远处传来的,不然怎么会这样缥缈? 刚说完那声音便陡然增大,我忙噤声,惠儿警惕的看着四周,外面小丫头回来说:内务府那边说今日没有主子举办宴会,申请歌舞,奴才们也察看了,没有人唱歌扰人。 那歌声再次传来,我问:你可听到什么? 小丫头摇头:奴婢只听到两位娘娘说话,并没有听到什么别的―――――― 你胡说!惠儿怒斥。 却闻一个声音道:她没有胡说! 我和惠儿对视了一眼,顿时流了一身冷汗。惠儿下地,对着空旷的屋顶说:是谁?是谁在说话?你是鬼,还是扮鬼吓人? 小丫头一听这话,吓得一哆嗦:娘娘可是做恶梦了,奴婢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惠儿上前质问丫头:难不成你还怀疑我? 丫头忙跪下,拼命的摇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我走下地,劝惠儿:你是最不怕鬼神的,何必在意这歌声,想来还是哪宫的妃嫔唱歌,奴才不敢回报罢了! 空中忽然掠过一阵轻笑,我和惠儿忙看向上空,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迹象,惠儿发狠地说:无论你是谁?若再敢出来吓人,我翻遍皇宫也不会让你安宁! 又是一阵轻笑,却是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黑暗中。 惠儿已然冒了一身冷汗,此刻却严厉的看着小丫头:去给我查是谁怪力乱神! 我道:如何彻查?死在娘娘手上的人太多了,难不成各个锉骨扬灰?娘娘不如做场法事吧! 惠儿看向我:你怕了?本宫不怕,本宫倒要看看谁的鬼魂还敢来! 我笑:那就太多了,什么舒妃啊、兰贵妃啊,玉昭容啊包括我都是你害死的,我现在算不算是活死人! 惠儿道:我从来就不信什么轮回转世,你是谁你自己清楚,本宫也会彻查明白,不要以为你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情就可以蒙蔽本宫,知道过去事情的人太多,如若每一个人都制造一个过来说成是转世,那这后宫里恐怕都是先皇的后妃了,你还是好自为之! 第98章 说罢,惠儿穿上披风:起驾,回永寿宫! 我忙问:娘娘不陪臣妾吃斋念佛了? 惠儿恶狠狠的看我一眼,我故作害怕的说:娘娘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是好心提醒娘娘,咱们吃斋念佛的事情皇上也是知道的! 那又如何?本宫身上不好,先行回宫休息,你这样贤惠善良,自然主动承担起我们一起拜佛的心愿,留守在这里了! 我这才点点头:那恭送娘娘!对了,方才臣妾反复捉摸娘娘的话,忽然觉得也该让皇上管理后宫了。 惠儿一甩袖子:那你就想方设法把皇上卷进来吧!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保护好自己,免得等不到那一天了! 她拂袖离去,我微笑着看着一室黑暗! 次日一早,我便离开无梁殿,虽然还没有斋戒完毕,我却急匆匆的去往慈宁宫,听闻太后刚刚下旨将顺平、圣平、荣平、安平四位公主全部留在身边抚养。荣平和安平倒还好,没有了亲娘,连德婉这个姨娘也没了,定是受了不少委屈,看惯了人情冷暖,想必已然和当年的圣平、顺平一样怕事乖巧了,如能留在太后身边倒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和保护,只是我不懂为何顺平和圣平也要跟着过去? 我匆匆的赶到慈宁宫,只见那四位小公主正在一起开心的玩耍,太后在一旁开心的笑,陌儿和蓝翎和几个孩子玩闹在一起,不时地发出开心的笑声,见我来了,圣平和顺平先扑过来:晴姨! 我笑:玩得可真开心,瞧这满头大汗。说着我用自己的手帕给两个孩子擦汗。不远处的荣平笑呵呵的说:晴姨好!安平则冷冷得看着我,那眼神和荣嫔几乎一模一样。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安平喝斥:荣平,你给我回来! 荣平被吓了一跳,太后道:安平,你这是在做什么? 安平却不出声,只用冷冷的眼神看着我,陌儿走过去,亲昵地问:安平,你怎么了? 安平忽然流出眼泪,伸手指着我道:就是她害死安平的母妃和德婉姨娘的,我恨她! 我不禁一愣,不知道怎么和两个稚嫩的孩子解释这一切。陌儿笑说:安平不要哭,你听陌儿姑姑和你说哦,你的母妃还有德婉姨娘都是生病去世的,和别人没有关系,晴姨啊可是这宫里最好的女人,你看她对圣平、顺平多好,只要你乖乖听话,晴姨也会像姑姑这样真心疼你的! 安平瞪着我:就是她害的,就是她! 蓝翎执拗的性子又上来了:你这小丫头,怎么这样固执,和你母妃一样,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难不成你还不信陌儿姑姑? 安平咬着嘴唇,眼泪汪汪的看着陌儿,抽泣地说:相信陌儿姑姑! 蓝翎笑:相信就好了,记着,以后可不许乱说话了哦! 太后招手:都过来,来皇奶奶这里! 四个小丫头都跑过去,围在太后身边,太后说:一会啊,皇奶奶给你们发糖炒栗子好不好? 几个孩子都欢呼起来,我默不作声,太后瞧了我一眼说:你们几个先去把手和小脸洗干净,都快要成小泥猴了!几个孩子陆续跑着离开。我这才说:太后,圣平和顺平――――――― 太后道:我知道你的来意,把她们领过来不是说你教养的不好,只是你也怀有身孕,恐怕没有太多精力照顾孩子,更何况我这个老太婆每次清闲的很,能够逗弄孙女也是件快乐的事情,你就不要多心了,只管好好养着身体,后宫现在子嗣不多,那向晚、向真和乐平都还在襁褓中,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带着一大群的孙子孙女玩乐呢! 陌儿道:不着急,姐姐和凝贵人都怀孕了,以后还会有各位妃嫔有喜,太后将来恐怕抱孙儿要抱到手臂痛呢! 太后听了这话,自然喜不胜收,乐呵呵的说:我都想好了,如果你和凝贵人生的都是皇子,就叫向儒和向睿,生的是公主,就叫宛平和欣平! 我笑:太后起名字最是好听了。 太后有些得意:当年,婉莹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呢!我与她母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说是生了个女儿,我便想那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胚子,可要配个冰清玉洁的好名字。 陌儿笑:是,是,是,太后您啊最聪明了! 太后扭头:似乎听出来点嫉妒的意味! 陌儿道:可不是,太后给大家都起了好名字,偏到我的时候要我自己斟酌,太后偏心! 太后和蔼的笑:你是江南的奇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能出口成章,哪里还用得着我这个老太婆?这茗陌而字多好啊! 陌儿苦着脸:我宁愿太后亲自给我起个“阿花”的名字也比这个好!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大不了我这几天都听你的还不成? 陌儿这才笑起来:那一会就不让太后吃栗子! 太后一听傻眼了,直说不行。蓝翎笑:陌姐姐,你就不要逗太后着急了! 陌儿指着蓝翎的鼻子:还不都是你?每天竟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太后吃! 蓝翎笑:吃的丰富,才会健康啊!晴姐姐,你也留下来吃些栗子! 我摇头:不了,我这几日斋戒,这会还要赶快回无梁殿呢? 太后一抖:无梁殿?去那里做什么? 我笑:在那里的佛堂斋戒两日,祈福哦! 太后这才松缓下来,我笑着退出来。 回到无梁殿,却看见宸贵妃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香炉里三根快要燃尽的香表示着她已恭候多时。 我走上前,还没开口,她便说:斋戒的期间还可以出去散步吗? 我笑:姐姐来探望我,有何指教? 第99章 宸贵妃睁开眼睛:怎么又叫我姐姐了?是我该叫您婉莹姐姐才对! 我笑:我的身份对于大家来说,不过是个把戏,我又何必对此念念不忘,不如用了这新身份,与大家相处起来也融洽――――――姐姐刚才可是在祈福? 宸贵妃站起来,把香案上的香灰用手指捏起,一点点洒在香炉内,笑说:只是思念我那苦命的孩儿而已! 我笑:还有黄太医吧? 宸贵妃迅速的看了我一眼,我笃定的笑:娘娘如此心狠,也会有柔软的一面,对待黄太医和自己的孩儿就是那少有的真诚和宽厚。 宸贵妃笑:如果你认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与黄太医根本就没有什么,没错,他对我一直抱有非分之想,而我就利用他,让他为我效命! 我走上前:姐姐来无梁殿应该是要与我谈话的吧!且说什么事情? 宸贵妃笑:昨日的夜半歌声你可还喜欢?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微笑着:我不得不佩服妹妹你的能耐,竟然扮鬼吓自己?哦,不,是扮鬼吓皇后! 我道:那又如何? 宸贵妃走到我面前,在我耳边低声道:妹妹的计谋越来越富有玄机了,清昭容是在和你一起演戏吧?你们合伙弄这些把戏,不过是让真正的有心之人误以为无需亲自动手,只悠闲的看戏,实际上你却为自己营造了安全的养胎环境,只是,我不明白,妹妹扮鬼吓皇后是什么动机? 我转头道:既然姐姐这样聪明能够猜到我的目的,那么猜到我扮鬼的用心也是迟早的事情,何须走这一遭,姐姐只说明来意便罢! 宸贵妃亦转身看那尊高高的佛像,冷笑:我不认为求佛念经就可以让死者安魂、生者化去仇恨,皇后毒害我孩儿的事情我不会轻易就忘却,我要让她付出代价!如今端看这后宫,也只有妹妹你有这个能力搬倒皇后了,你我二人虽然一直不合,如今我们却有共同的目的,不如合作已完成心中夙愿! 我道:姐姐向来阴狠毒辣、翻脸不认人,我与姐姐合作岂不是与虎谋皮?也许最终我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宸贵妃笑说:妹妹既然知道,又何必拒绝我呢,利用我不是更好?我们同仇敌忾对付皇后的同时,并不一定要放弃彼此间的争斗啊! 姐姐这话说得未免矛盾! 宸贵妃走到我面前:矛盾也罢,不矛盾也罢,妹妹对自己应该有信心才是,你我合作,不一定只有你在与虎谋皮,我也是一样,妹妹的狠毒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这次我们都冒一次险,兴许换来的将会是更长一段时间内的平静! 我点燃三根香,放在香炉内,缓缓的说:在佛祖面前还是不要说这些世俗的东西,迟些我会亲自到福寿宫与姐姐共谋良策。 宸贵妃这才笑笑:那妹妹保重! 她走后,我忙到庭院里深呼吸了几下,刚才疑心宸贵妃在香炉中做手脚,我尽可能的不喘气,现在竟憋闷得有些头晕。我唤人通知小米儿去把陈太医叫来。 陈太医对那香炉和香灰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才说:娘娘放心,没有任何异常! 我这才从庭院走进内殿,小米儿问:小姐晚上就该回德秀宫了,斋戒了两日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奴婢去张罗! 我笑:怎么就这样嘴馋?不过两日而已! 小米振振有词道:我问的可不是小姐,而是小姐肚子里的宝宝,你不馋,人家可都馋得流口水呢! 我下意识的抚摸肚皮,笑道:你就随便准备些吧!近来我倒喜欢清淡的饮食。 傍晚的时候,小米儿扶着我回到德秀宫,豆儿忙上下打量我,我笑:做什么?我还能被人家吃了? 豆儿说:奴婢听闻宸贵妃方才去看过娘娘,总怕娘娘有什么闪失。 我神色一凛:小米儿,你去通知清昭容,要她务必守口如瓶!豆儿,咱们去一趟福寿宫! 豆儿忽然道:娘娘一说,我才想起来,早晨宸贵妃差人送来一个紫砂的香炉。 可有什么玄机? 豆儿道:已经让陈太医查过,没有任何玄机! 我暗忱:这个宸贵妃是何目的?单纯向我示好还是另有图谋?我从来不认为宸贵妃是个简单的人物,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豆儿继续说:而且,今日下午皇上忽然出宫去了承德,要明日才能回来,娘娘此刻去任何一宫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我道:那就全听天命吧! 我带上豆儿去往福寿宫,一进门先是看到了合贵人,她淡定的与我微笑,我心下便有了底,进到内殿,宸贵妃正在逗弄乐平公主,小丫头捕捉着宸贵妃的手指头,玩的不亦乐乎。 宸贵妃见我来了,缓缓的站起来说:可算把你等来了! 我道:事关我与姐姐的关系,我怎敢不来,不过是一些事情给拖累住了,才会晚些!姐姐就开门见山吧! 小丫头们端上来茶,我淡淡的喝了几口,放下,等候宸贵妃的后话,宸贵妃笑逐颜开的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要和妹妹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打击皇后, 我笑:姐姐的计谋和头脑不知道要比妹妹好多少,妹妹还是听从姐姐的安排! 宸贵妃只笑着不说话。 我忽然一阵头晕,身上逐渐变得滚烫,思绪难以聚集,豆儿问:娘娘,您怎么了? 后面几个太监忙把豆儿绑住,我看到皇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与宸贵妃一起坏笑着看我。我忽然觉得这个场面很熟悉,却又无法想起是在什么时候见过! 皇后与宸贵妃对视了一眼说:从来都是我们合作起来最得心应手啊! 第100章 宸贵妃笑:不过是暂时的合作罢了,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不会就这么一笔勾销的。 皇后亦大笑:我当然知道,我可一直在等着你的报复呢,只是这个女人我们要怎么办? 宸贵妃与皇后心照不宣的笑,宸贵妃说:当然重新上演几年前的戏码,现在她已经中了春药,随便把她给了哪个男人,无论是因此滑胎还是被皇上知道了都是大逆不道! 皇后冷笑着走到我面前,蹲下,恶狠狠的说:就算你是婉莹姐姐,你可还记得当年与宁广的那一夜春霄?你可要谢谢我,是我帮助你完成了夙愿,让你怀上了宁广的孩子,本来你可以万劫不复的,我却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连你的这种行径都可以容忍,哼,没关系,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还能不能那样幸运,如果你真的吉星高照,我也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我终于闭上眼睛,此时我才想起当年的那些事,那时也是皇上因急事去了承德,我在宸贵妃这里吃了一盏茶之后便浑身燥热不止,兰若去请太医的途中遇到了宁广,才有了之后我与宁广的那一夜,只是当时我没有想到自己是中了春药,还曾藐视过宁广,虽完成了夙愿却恨他不够君子,如今想来才忽然明白,兴许是太医诊断之后,宁广急于救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几个太监过来把我抬起来,卷在一张毯子之内,皇后笑说:去找几个壮汉来伺候德妃娘娘! 我不禁怒从中来,诺大的后宫竟然允许她们这样胡作非为,豆儿哭嚎着,宸贵妃笑:瞧这丫头也心急了,就让她陪着主子去吧!也好为主子分担些! 我和豆儿被一群人抬了下去,刚出福寿宫,走了不过百步,便被一群侍卫拦下,带头的督卫询问:什么事情? 为首的太监道:我们是福寿宫、永寿宫的人,在宫里进出自然是为主子们办事!你一个小小的督卫也敢阻拦。 我在毯子中忽然说话:文督卫,劳烦你把本宫从毯子中解救出来吧! 几个太监一听到我说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跪下,险些把我扔在地上,我从毯子中走出来,笑着对几位太监说:你们好大的胆子,抬着我打算去哪里啊? 太监们哼哼唧唧,不作声,我道:也罢,不过是些奴才,听命于别人罢了,本宫也不难为你们,只要你们在这里多呆一会,回去报一切顺利就够了,剩下的谎你要把它圆了,不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知道吗? 豆儿也笑吟吟得过来拍打为首太监的脸:不要做什么自作聪明的事情哦,那边有的是我们的人,你若敢说一句真话,我就要你死无全尸! 我笑:杨凯,你在这里守护着吧!豆儿,文督卫,你们随我回宫吧! 豆儿这才欢快的跟上我,嘴中还说:幸好合贵人及时来通知我们,皇后和宸贵妃未免太狠毒了,竟然趁皇上不在做出这种丑事! 我笑: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我们以后可要多加小心,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了! 豆儿小心翼翼的点头,我问文督卫:近来可有什么外面的男子入宫? 文督卫道:来了一批为太后修葺佛堂的工人! 我略想了想,才说:你没事多去看看,如有底细干净的就留下,这宫里的侍卫大多已经有了主,我们不找些可以信赖的怎么行? 文督卫点头。回到德秀宫,我好整以暇的等待杨凯回来复命。杨凯说:几个太监已经回了福寿宫,皇后和宸贵妃都没有什么动静,想来一切都很顺利! 我对豆儿说:一会悄悄把合贵人请来,我需要知道她们的下一步计划,才好早做防范! 豆儿谨慎的从后门出去,不多时,合贵人便伸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我面前,我问:那边什么计划? 合贵人道:刚才的太监汇报,说是娘娘已经遇害,所以这几日娘娘就只管装病,皇后的意思是对外声称娘娘您由于过于疲惫,晕倒在正在修葺的佛堂旁边,等过一阵子在找人密奏您晕倒的真相! 我笑着点头:难为你了,合贵人! 合贵人笑笑:臣妾也不是帮谁,臣妾看了这么多,知道谁是好人谁是迫不得已,能够挽回一场悲剧也算是为臣妾自己积德了! 我说:你能这样想最好,从今天开始,加大宸贵妃的药量,我现在就要看着她慢慢的走向死亡! 合贵人道:近来宸贵妃已经频频晕倒,太医诊断为心悸病,我们突然加大药量,会不会引起她的猜忌? 我道:人家都明着害我了,我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只想看着她死,其他的你自己衡量,不要把自己拉进去就行了! 合贵人点点头,豆儿道:娘娘,早些让合贵人回去吧!万一被人发现她在我们这里就麻烦了! 我笑:你就早些回去吧,等宸贵妃倒下之后,你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了!这是一只琥珀镶宝的镯子,你且拿去戴吧! 合贵人一笑:娘娘好生糊涂,倘若别人询问从何而来,我要怎么解释? 我忙说:那就先留着,等到日后再戴!合贵人这才从后门退出! 豆儿说:这个合贵人果然聪明,想事很是周全。 我沉吟:聪明固然好,只是――――― 豆儿问:娘娘的意思? 我笑:太过聪明的人本宫就不能不防了,身边有个聪明的人可以为我出谋划策,也可以吃里爬外斗垮我,你说我如何能确定一个人是否真正效忠于我? 豆儿道:娘娘也不用费心,奴婢多照看着就是了,毕竟没有遇事之前谁也不能确定这个人的好坏,只能尽量未雨绸缪,不要让她做成什么大事才好! 我略微点头,又问:清昭容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站立在一旁的小米道:清昭容在宫中呆的倒也悠闲,近期都不会出来抛投露面了! 第101章 我笑:找个时间去试探试探静贵人,你们也看到了合贵人的情形,我的身边断不可出现别人的爪牙,不然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米和豆儿点点头,我躺到床上,豆儿为我盖好被子,我低声地问:你在福寿宫听到了什么? 豆儿愣了一下,说:什么也没听到! 我闭上眼睛:在我面前就不用遮掩了,我知道你听到了当年的事情,我万万想不到是这样的缘由!宁广他……背负了那么多的指责 娘娘,过去的事情追究谁欠谁,谁对谁错又有什么意思?难道还可以重来? 我笑:是啊,不能重来了,所以才会抱憾终生,才会久久不能忘怀,才会成为心中永远的恨和永远的痛! 豆儿坐到我的床头:娘娘不要多想,早些睡觉吧!过去的就过去吧,总还是有未来的,你肚子里的小宝宝可都盼望着出来看见亲娘呢! 我笑:这还不到两个月,哪里就这么快?你说得没错,为了宝宝我也要好好的活着,亲眼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的死在我手里! 豆儿道:奴婢们会一直跟随娘娘,为娘娘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笑:不会的,你们也是我要保护的人!豆儿,你要记住,无论今后我做过什么,都是要保护我爱的人! 豆儿点头:我知道,这一路走来,别人不清楚,我豆儿却是最明白不过的了,豆儿发誓永远跟随娘娘,效忠娘娘! 我这才不再出声,豆儿就靠在我的床头,守护着我,我握着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很舒服,仿佛回到小时候。 我一直假寐着,在捉摸如何面对皇后和宸贵妃接下来的攻击,与他人私通?可是不小的罪名呢,我不认为这件事情东窗事发后,宁远会再次原谅我! 次日,我卧病在床,太医不断的奔走为我瞧病,豆儿道:现在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毕竟就算把真相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我点头,虚弱的躺在床上,问:有没有去通知皇后和宸贵妃过来探我! 小米笑说:当然有,连皇上都从承德匆匆忙忙的往回赶呢! 我抖动了一下被子,笑说:那我可要装的像一点,去把我的胭脂拿过来,豆儿,你把胭脂晕开,涂在我的脸上,制造点虚弱潮红的效果! 豆儿忙过去那胭脂,我又吩咐小米:在我的嘴唇上涂些干粉,身体虚弱这嘴唇怎么能这样红润? 小米也赶快为我张罗,折腾了半天,我终于有了一副病人的模样,只要看一眼,就能断定此人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两个丫头笑说:这样一打扮,还真是像个病人呢! 我瞪她们两个:主子生病了,你们居然还欢天喜地的,给我难过一点,一会小心露馅。 两个丫头忙吐舌头,我吩咐:一会按计划行事,知道吗? 豆儿有些迟疑: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反而趁了她们的意? 我笑:这样至少我们还是主动的,如果被动的等待她们先出击,恐怕就只有一败涂地了!豆儿这才点点头。 外面来传:皇后娘娘驾到! 惠儿急匆匆的走进来,见我这般模样忙握住我的手说:妹妹怎么一夜之间变成这样? 我惨然的笑:姐姐,可还记得那日的夜半歌声?我昨日去了福寿宫,似乎出来了,似乎没出来,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那缥缈的歌声一直萦绕在耳边! 惠儿忙打断我:不要乱说话,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你不过是太疲惫,太虚弱了,只要多加补养便可康复的! 我摇头:真的有歌声!我忽然警觉地竖起耳朵,然后紧紧地抓住惠儿的手:又来了,又来了,那歌声来了,你听,你听――――― 我的指甲甚至深入惠儿的皮肤之中,惠儿慌忙推开我,道:没有什么歌声,你不要胡思乱想,太医,这德妃是怎么回事?只是虚弱的话怎会这样神志不清? 太医道:娘娘不仅仅是虚弱,似乎还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神志不清? 哦?惠儿看向太医:会是什么刺激? 太医忙道:臣不知,不过德妃娘娘的病情也比较好医治,只要多加休息,配以药物调理便可恢复。 话音刚落,宸贵妃便走进来,见我这般憔悴,先和皇后对视了一下,皇后说:可怜的妹妹,连昨个是怎么离开你的福寿宫都不记得了。 宸贵妃才说:可怜妹妹,怎么就成了这样子,昨个在我宫里还好好的,莫不是遇到了什么? 我忙说:姐姐,我总听到歌声,那日在无梁殿我与皇后姐姐都听到了,那歌声总萦绕不去,我可如何是好? 宸贵妃说:别这样,总有办法解决的,皇后娘娘定不会让你受苦的! 我一听,忙跪着爬向皇后:娘娘,救救我,娘娘,我如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说到这里,我已经气喘吁吁,豆儿忙扶起我,小米忽然指着我的睡裤:血!血! 旁边的太医忙过来为我诊脉,皇后和宸贵妃急切地问:如何?可有大碍! 太医捋着胡子说:娘娘的血迹与胎儿无关,想是下体有什么伤痕?不如让隐婆过来看看。 宸贵妃与皇后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又很快隐去,皇后说:快去请隐婆! 宸贵妃低声沉吟:德妃妹妹从怀孕以来都没有侍寝,怎么会? 皇后打断她:不要胡说,等隐婆来了再说! 没多久,隐婆便来到,众人退到屏风之外,隐婆与我笑笑,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才出去说:娘娘没有大碍,只是大腿划伤了,想来是昨日晕倒不小心撞伤的! 皇后一楞,忙问:可否属实?没有异常情况? 隐婆摇头:娘娘不用担心,德妃娘娘一切正常! 我在床上冷笑着等待两个人掀帘子进来,等不及要看他们失望的嘴脸。 出乎意料,两个人面带笑容的进来:妹妹既然没有什么大碍,就好好休息调养吧,姐姐们迟些再来看你!说罢,款款的离去。 第102章 小米忍不住笑出声来,豆儿忙提醒:皇上就快要到了。 小米这才强迫自己摆出一副愁容,很快,皇上便一阵风的赶到,绥南王在殿外侯着,豆儿忙偷偷出去把我写的纸条交给宁广。 宁远见我如此憔悴,心痛的眉头紧锁:朕不过离去一日,怎么就病成这样? 小米道:娘娘和奴婢即便说了原由皇上您也不会相信的。 此话怎讲? 我忙喝住小米:不要胡说,皇上,后宫一片祥和,我不过是自己身子骨不济,与其他姐妹们无关。 宁远一听便明白了玄机,只说:这么久朕都没有好好整治后宫,如今也该彻底的治理一下了,婉莹,你定要好好调理身子,与朕一起整治! 我疲惫的点头,宁远将我放倒在床上,为我盖好被子,我说:皇上可还有国事要处理?不要被臣妾绊住了脚,要以国事为重! 宁远道:朕只陪着你便好,朕只怕一离开你就又――――――― 我知道他是想起来了当年的事情,忙说:臣妾没有事情,如果皇上耽误了国事,臣妾情愿现在就死! 宁远一听,只好说:你总是这样贤惠,朕尽快处理,早些过来陪你! 我笑着点头,目送皇上离去。 豆儿这才掀帘子进来,我探寻的看着她,她点点头,我这才放松下来,豆儿问:娘娘为何要这样做? 我笑:有些话总是要说的! 豆儿道:那娘娘小心些,可要文督卫和奴婢夫君保护? 我摇头:这皇宫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多几个人反倒惹人注目! 豆儿这才不再作声。 好不容易捱过白天,到了夜里,我匆忙的去往轩禧宫,宁广正在绿叶繁茂的荷花池边上侯我! 历尽磨难,百转千回,我们原来都有不能说出的苦衷。 我与宁广隔着石凳久久的凝望着。许久,宁广才问:为何约我见面? 我笑:为何来与我见面! 宁广感叹:始终无法割舍下你的,不是吗? 我摇摇头:已经不爱你了,你也有蓝翎了不是吗? 宁广道:蓝翎?我对她不过是愧疚罢了,一个女孩子没有了身份,还能去哪里? 我苦笑:你这样只会伤她更深! 宁广坐到石椅子上说:约我来就是要说这些? 我亦坐下:当年那一夜你是为了救我? 宁广笑:这语气是疑问?你果真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而去伤害你的人吗? 我忽然泪如泉涌:那为何不告诉我,我那样误会你,你都不为自己澄清? 宁广道:你说的并不完全错误,我确实懦弱,在爱情里我是个彻头彻底的懦夫! 我硬忍住眼泪,看向荷花池:这荷花叶子如此茂盛,仿佛从来没有人在这里遇害过一样,过几日,荷花又会开的娇艳了! 宁广甩甩头:听闻你生病了,怎么? 我道:宸贵妃和皇后想要重演当年的戏码! 宁广忽然拉住我的手:你可有受伤? 我盯着他那宽厚的、温暖的手掌,他却忽然把手缩了回去,我道:当然没有,你以为我还和过去一样善良吗?宁广,我变了,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宁广笑:只要能保护好自己,无论变成什么都好! 我摇头: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好自己,还为了以保护自己为由去伤害别人!宁广,可不可以问你一句话,你不要回答? 宁广点头说:你问! 我深深地看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你愿意带我走吗? 宁广苦笑:为何不让我回答! 我闭上眼睛:我太了解你了,你的答案无非都是为了国家社稷―― 宁广却说:那么我也说一句,同样,你也不要回答! 我看向他,他缓缓的说: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我都愿意带你逃出去,只是今生,你还爱我吗? 我唏嘘了一下,仰头看天上闪烁的星星,我想说我不爱了,却又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彻底忘却了与宁广的感情,更何况我的孩儿、我自己还需要宁广的庇护―――――― 所以我说:不是不爱,是不能爱,我注定爱你,也注定是宁远的女人,你要我如何抉择? 宁广悲叹了一声,我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这就是我要说的。我该回去了。 我离开轩禧宫,在月光下漫步回到德秀宫,豆儿见我回来,神色终于缓下来,却还有一丝凝重,我问:出了什么事情? 小米从内阁迎出来,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才说:方才小姐出去可见是对的,晚膳传过来的补汤我只说等娘娘醒来再吃,便放在桌子上,谁知不小心被猫打翻给偷吃了 如何? 小米儿的手指向内阁的地上,那两只可怜的瞎猫早已没有了气息,僵硬的躺在地上,我蹲下抚摸那两只做了我两次替死鬼,如今终于死去的猫,心中一阵愤怒!把送补汤的奴才给我绑过来! 豆儿忙出去吩咐文督卫,不多时送补汤的人便已跪在大殿之内。 我走到那人的面前,冷冷得说:抬起头来! 那人抬起头来,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在无梁殿被我搭救过的如儿,我心下立刻有了主意,便说:原来是你! 如儿忙低下头,我笑道:可知道本宫叫你来的目的? 如儿摇头,我蹲下抬起她的脸:今天的补汤是你送来的? 如儿点头,我又问:中途可有遇到什么人? 如儿道:从煮好到如儿把补汤送过来,并没有遇到任何人! 那就只有你有机会在本宫的补汤里做手脚了!既然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本宫也不逼问你是谁指使的,只要你能承担后果就行了,小米儿,去把剩下的那些补汤端过来,伺候如儿服用! 第103章 如儿一听,慌乱的摇头:奴婢不知道什么手脚,娘娘明察,娘娘饶命! 我笑:是不是你都无所谓,如果冤枉了你就当作是你失职的惩处吧! 小米儿端过来一个碗,和豆儿狞笑着走向如儿,如儿向后退缩,豆儿一步上前挡住如儿的退路,小米儿伸手捏住如儿的下巴,那碗补汤咕咚咕咚的灌进如儿的腹中。豆儿狡猾的看了我一眼,我笑说:这碗补汤如何?据说是西域进贡的上好的药材。 如儿痛哭着抠自己的喉咙,我道:你可知道这毒药的发作过程?不消半个时辰你便会浑身如刀割般疼痛,七孔流血而死,不过本宫倒是有解药,端看你还想不想活了! 如儿一听,忙爬过来:娘娘饶命,娘娘,如儿的爹娘还在家乡等如儿呢,如儿不能死,娘娘,饶命! 我甩开她,独自坐到椅子上喝茶,如儿哭闹着: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没有动过手脚啊! 我依旧不说话,豆儿冷笑:你还挣扎什么?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只能做替死鬼了,我们做丫头的,哪个不是无辜的?能保住自己的主子才是最要紧的,可像你这样在御膳房当差的丫头,也没有什么恩重如山的主子,为了他们白白送命岂不糊涂? 我听了豆儿的话,觉得有些不妥,便冷眼的看过去,豆儿忙噤声,顿了片刻才又说:我们娘娘是最善良的人,曾经也搭救过你,你不知恩图报就罢了,怎么还会让人毒害娘娘,今个你也不要怪娘娘难为你,你还是念着要留着这条小命回家供养爹娘的,如今不明不白的被冤枉了,岂不可怜? 小米冷哼:不要与她废话了,毒发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她自己会考虑清楚地。 如儿跪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想来也是悲叹自己的可怜,她断断续续的说:奴婢也想报答娘娘的恩情,只是奴婢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终于开口道:从你上次揣摩我和皇后的意思,为我们准备可心的饭食,我便知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御膳房来了什么人,有了什么阴谋你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置身事外,也许当初你不过是个小丫头,想要装聋作哑不表现聪明很容易,可如今本宫断不会让你脱离这是非,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思考,是生是死?是生的惬意还是苟延残喘? 如儿道:娘娘,奴婢实在是不知道补汤出了什么差错,也不知道是谁动了手脚,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只求娘娘开恩呢! 豆儿故意笑说:什么都不知道?你一点功劳都没有,凭什么求娘娘开恩?如儿此时似乎才明白过来我们的意思,忙说:奴婢定会孝忠娘娘,奴婢以后定会对娘娘马首是瞻,一切听从娘娘的安排! 我端着茶杯,依然不吭声,如儿跪在地上,此时也实在摸不清我的意思,不敢再说一句话,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啪哒”砸碎在地上。 半晌,我才抬头若无其事的问豆儿:过几日可就是宸贵妃的寿辰了,这是咱们进入夏天的第一次盛宴,各位姐妹定会穿上新作的薄纱轻幔,保养了一个冬天的娇嫩皮肤都该嫩白无比了,我们是不是也要做些准备? 豆儿笑:娘娘还用准备?丝毫不打扮也是清水出芙蓉呢,你若是再用心准备,可还有其他娘娘的活路? 我冷哼:你不觉得你最近奉承的话说的越来越没有谱了吗?我自己什么样我最清楚! 我用眼角观察如儿,果然看到如儿因为我的喜怒无常和难以伺候吓得一抖! 豆儿忙跪下:娘娘,奴婢是实话实说! 我道:在我身边当差的人,最好不要油嘴滑舌,要守好自己的本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和什么时候该说! 豆儿叩头:谢娘娘指点,奴婢定谨言慎行! 我不看她继续吩咐:我要准备些特殊的礼物送给宸贵妃才好,也不枉她处心积虑与皇后合谋害我了!说罢,我看向如儿,如儿只能说:奴婢听从娘娘的差遣! 我这才微笑了一下,走过去和蔼的扶起她,上下端详地说:可怜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入了这宫廷也就很难清者自清了!本宫并不是要你去谋害什么人,只是要你放亮眼睛,处理好我的饮食,御膳房的风吹草动你都如实的告诉我便可。如今我怀有孩儿,自己的性命倒是其次,孩儿却是最重要的,你只管把那些补药,膳食置办妥当便好,知道了吗? 如儿忙点头:奴婢定尽力! 我眼睛一竖:我要的不是尽力,也不是你的这条命,我要的是万无一失,你如果没有这个本事和能耐,本宫现在就不留你! 如儿一听,忙又跪下:奴婢用颈上人头担保,定让娘娘和孩儿万无一失! 我这才满意的点头,又问:御膳房人多手杂,可还有能靠得住的人?凝贵人那边也派人好好照看着,切不可出半点差错! 如儿谨慎的点头,我说:好了,本宫也累了,今日本宫精神抖擞的事情断不可传出去,你回去吧! 如儿有些迟疑:可是娘娘,奴婢的毒…… 我回头看她,若无其事的笑:什么毒?没有毒,不过本宫不敢保证今后会不会也没有毒! 如儿神色一凛,忙叩首离去! 小米儿道:皇上方才已经吩咐,晚上要来德秀宫陪小姐,小姐是不是准备一下? 我点头,把头上的珠宝首饰取下,解开发髻,躺到床上恹恹的喘气,豆儿过来为我盖被子,我握住她的手臂说:去把我首饰盒里的五彩珠子送给如儿,要她务必保护好我和凝贵人,我们两人的孩子万万不可以有事!话怎么说,用什么语气说你都知道? 第104章 豆儿点头,我这才放心的松开她的手,小米道:听小姐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该叫合贵人过来了? 我摇头:这会没有精神应付她,反正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明后天提醒我便是! 小米笑:瞧娘娘累得,快些睡觉吧!反正皇上一会就来,娘娘也不用盼着! 我瞪她一眼,翻身面冲里,闭上眼睛,想来最近却是费心费神,似乎刚刚沾上枕头就进入了梦乡,一点过渡和衔接都没有! 宁远来时,我正呼吸均匀,宁远见我睡得正酣,心下放心不少,也不打扰我,只小心翼翼的挨着我的身体躺在床边,几乎一翻身就能栽到地上,我却还在睡梦中不自知的往他怀里拱,终于扑通一声,宁远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这才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看到宁远黑着脸错讹的看着我,不禁笑出声来,宁远僵硬着脸看我笑得花枝乱颤,终于恼羞成怒,扑上来搔我的痒,我左右闪躲,还不忘间或的咳嗽几声,宁远一听忙停住,关切的问:可好些? 我微笑着点头,宁远有些自责:怎么总是保护不好你,不是受伤就是生病?朕真是没用! 我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皇上国事繁忙,臣妾怎会不知?臣妾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总之不离开皇上,皇上您就不要自责了! 宁远抱进我道:朕不要什么鬼,朕只要你好好的在朕身边,让朕每天一醒来就能看到你,处理国事回来就能抱紧你! 我不禁有些动容:臣妾一定努力的活,努力的保护好自己,因为臣妾也想每天醒来都能看见皇上! 宁远温存的吻我的额头,鼻子,最后把嘴唇落在我的嘴唇之上,我说:皇上,臣妾现在不能伺候皇上! 宁远懊恼得嘟囔:就亲一下,一下就好! 我笑着点他的额头:怎么像个孩子? 宁远微笑着抱进我:与你在一起,我总是这样放松,不许嘲笑我! 我不禁感慨:每个男人都被迫这要坚强,尤其是身为帝王,也许宁远也一直盼望能有一分属于自己的空间,放下身份、地位和责任,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孩子呢? 我靠在宁远的肩膀上:臣妾不会嘲笑皇上的,臣妾只希望皇上能够真的放松下来,臣妾愿意给皇上一份真诚和安宁! 宁远看着我,忽然说:朕能听出这番话是发自肺腑,就算你不是婉莹,朕也会好好待你,定不负你! 我愣了一下,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心却如掉进谷底,原来他从来都不曾信任我! 我苦笑了一下,说:皇上,近来也要多去看看凝贵人,她身体也不好,您多去关心一下! 宁远笑着看我:怎么?又要把我推走? 我道:这是常情啊?一样是怀孕,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偏心,好歹也是有一些好感的女孩子! 似乎说的朕是个薄情郎? 皇上对臣妾是情深意重的! 宁远点我的鼻子:你知道就好,朕再陪你一会儿再去! 我又道:不如这会您去看看乐平那个小丫头,近来长大了好多,越发变得漂亮了! 宁远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擦擦脸,问:可是臣妾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宁远笑:你总是这样处心积虑的要我去看这位姐姐,那位妹妹,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着想? 我恬然的微笑:有皇上为我着想啊!我只好多帮皇上协调后宫了! 宁远这才开怀一笑:那你好好休息,朕去看看乐平,晚上就宿在凝贵人那里,我可说到做到啊!我就不回来了,你真的愿意? 我故意翻身躺到里面,嘟囔着说:等你走了我再以泪洗面。 宁远开心的笑了半晌,终于离去。我这才坐起来,叹口气,唤豆儿:过几日就是宸贵妃的寿辰,我要你为我准备一件特殊的礼物…… 农历5月初三,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夜晚可以看到天空中俏皮的月牙和闪烁的星星,后宫的太监宫女们神色匆忙地把各种用品转移到星罗殿!那里已然摆放着桌椅灯烛和各色糕点,宸贵妃的寿筵就在这里举行。 这星罗殿修建得极早,原本是太皇太后当年作为宸妃时,太皇为表示对其的宠爱,建立起来与其观星赏月之用,殿宇皆用汉白玉石修葺而成,晶莹耀眼,自带着一股端庄和雅致,由于临湖不远,还能清楚听见丝竹管弦乐声从畅音湖的水阁上传来,给热闹喧嚣的夜晚带来一丝惬意。殿堂正中摆金龙大宴桌,面北朝南,皇后与宁远并肩而坐。右手边上便是今日的寿星宸贵妃,宸贵妃身着鹅黄色抹胸薄纱绸缎,眉目端然的坐在皇帝身边,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和蔼可亲、与世无争的微笑。只是今日,她抱着乐平公主,似乎无暇顾及他人的言语和行为了,乐平公主偶得溢奶,吐到她的身上,她也先焦急的护理乐平,然后才打理自己的衣衫。皇后淡淡的品着茶,倒是宁远兴致高昂的逗弄着乐平,乐平随着宁远的手指头转动着小脑袋,发出嘎嘎的笑声。 我坐在皇后的左边,看着乐平调皮可爱的样子,不禁开始幻想今后腹中的宝贝会给我带来多少自豪和快慰。我的下方坐着芳修华。平时芳修华总是低眉顺目,很少过多打扮自己或者故意引起他人注意,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穿着湖水蓝的抹胸,配以葱绿色罗缎裙,头上一色的嵌宝金饰,在烛光摇曳中,越发显得光彩照人、闭月羞花,宁远今日也不觉多看了几眼,眼神充满探究,仿佛之前都没有注意到后宫老实温厚的芳修华还有这等姿色。 宸贵妃的下手边坐着同样怀有身孕的凝贵人,想来是故意如此安排,以显示凝贵人的尊贵,凝贵人对此倒是很淡然,依旧云淡风清的品茶,垂着眼睑,自顾自的呆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空间之内。再下方才是各级各位按照位分排列下去的妃嫔们。 第105章 殿堂中央百名舞女翩然起步,乐曲悠然,好一幅歌舞升平的气象,我因怀了孕,没有喝酒,却也渐渐觉得室内有些闷,脸上热热的烫起来,只好偷偷吩咐豆儿随我出来透风,外面果然比殿里空气通透些,星罗殿外的蓝竹苑里又多是百年古木藤萝,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更比别处多了几分凉爽之意。这时节已经没有太多或娇艳或清新的花朵了,只有大把大把的绿荫,树影重叠,我饶有兴致的在草木灌丛之间寻找晚开的嫩白花朵,不知不觉走得远了,忽见假山后一汪清泉清澈见底,各色鱼儿穿梭其中,我四下看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外人,便一时性起,随手脱了绣鞋,挽起裙角伸了双足在泉里戏水。 豆儿笑:娘娘,您可是要当娘亲的人了,如今这样顽皮,被小皇子小公主知道了可要笑话的。 我笑:所以现在才要多玩一会,免得这个小家伙出世之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小米儿说:小姐现在有孕在身,这泉水冰凉,小姐的身子骨怎么受得起呢? 正说着,文督卫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娘娘,奴才有要事禀报! 我一慌,忙站起来,用裙子挡住脚踝,大信王朝不似他朝,女子着衣多紧身细腰,低胸妖娆,却也有自己的矜持,其中裸足最是矜贵,除夫君外绝对不能为其他男子所见。如今竟被文督卫看见了,大是羞惭难当,却硬是镇定心神,故作端庄的说:有什么事情回宫再说。 文督卫也自觉尴尬,只好后退一步:娘娘恕罪,奴才先行告退! 小米先忍不住笑出声来,豆儿随后也呵呵的乐起来,我也自觉荒唐,忙横眼看向两个丫头,谁知这两个丫头笑的更加欢快,完全无视与我的愤怒,我一跺脚,追着两个丫头在湖水边打闹起来,凉爽的夏夜,弯月如弓,与泉水交相辉映,反射着我们三个女孩子欢快的身影。 身后忽然一阵轻笑,凝贵人从树荫后面走出来:姐姐好兴致,怪不得不愿意在星罗殿中憋闷着,原来外面有这样轻松愉快地气氛! 我停下来,对凝贵人笑说:你怎么也出来了? 凝贵人道:不喜欢那种场合,勾心斗角,各怀鬼胎,实在没有意思,倒不如出来看姐姐在这里嬉笑玩闹! 听到这里,我又回头瞪那两个丫头:还不都是她们两个,竟敢嘲笑我! 凝贵人抬头,明亮的眼睛在月光下更加闪烁:哦?是什么事情让两位如此开心? 两个丫头忙噤声,我说:还不是刚才我不小心被蚯蚓给吓了一跳,她们便取笑起我来!凝贵人走到草坪上的凉亭中坐下,我跟过去问:近来身体可好? 凝贵人淡淡的笑:有什么好不好?只说凑合就算不错了! 福兮站在凝贵人身后,我忽然问:怎么不见祸兮? 凝贵人道:大夏天的,非要怕我着凉,回宫给我取披风了! 这两个丫头毕竟是你自小有生活在一起的,知道你的性情和身体忌讳,果然照顾的周到,只是不知道其他的那些奴才们还用的习惯不? 凝贵人看着月亮,淡淡地说:我虽不济,始终还是怀着龙钟,谁敢得罪? 我也看着月亮:不过才初三,就已经这样明亮了,弯弯的月牙怎么看都漂亮! 凝贵人笑笑,并没有说话。那边祸兮取来了披风的同时,又说:德妃娘娘,皇上和几位娘娘都寻你呢! 我点点头,站起来,与凝贵人一起回到星罗殿,一群人已经酒梦正酣,宁远见我回来,忙招手让我过去和他们一起看宸贵妃收到的贺礼,有翡翠玉白菜,如意簪,西域琉璃坠子等等,我斜眼看了豆儿一眼,她立刻会意的点头,我便知道一切都已办妥,放下心来欣赏那些或珍贵或希奇的礼物,乐平公主正在乳母的怀抱中睡得香甜,宸贵妃却是看到一个稍微好些的物事,便要塞到乐平的小被子中,仿佛是亲生女儿般心心念念的不忘。 皇后举着一个玉棒槌说:瞧这个玉的成色,倒还不错,妹妹你可以用来保养皮肤。 宸贵妃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把一个小小的金锁头塞倒乐平衣服上的小布包里,我笑:姐姐生怕这乐平受半点委屈,瞧瞧,比心头肉还要宝贝呢! 芳修华道:可不是,当了娘亲的都是这样,德妃何必着急,过一阵子就该轮到你这样疼爱孩子了! 我笑着转身看向芳修华,那样金碧辉煌的装扮,越发显得如仙子般美轮美奂,我道:姐姐说的正是,没有孩子的女人怎么能理解为人父母的骄傲和无私的爱? 芳修华走上前,轻轻的摩挲几下乐平的小脸,赞叹:不愧是小婴孩,皮肤这般娇嫩,真是看得人嫉妒呢! 皇后说:可不是,不过芳修华你的皮肤也是光彩照人,在众多姐妹之中尤为出众,虽然以年届20,这皮肤还是柔嫩的如同稚儿! 我笑:可不是,不知道芳修华用的什么保养办法,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芳修华拉住我的手说:就是用珍珠粉配上蜂蜜敷脸! 宸贵妃忽然冷冷得说:这可真是不巧,我对珍珠粉过敏,可见大家都能保持光洁柔嫩的皮肤,唯独我要衰老了! 芳修华没有想到宸贵妃会忽然出声刁难,忙说:贵妃姐姐怎么会衰老呢?如今过了这寿辰,更加年轻了! 宸贵妃边帮乐平松松衣服上的小纽扣,一边慢条斯理的说:过了这个寿辰我就25岁了,岁月催人老,即便大家不说,我自己也明白,早晚要把青春和风光让给你或者一年前入宫的年轻女孩儿们,昨个揽镜自照,我这眼角都有皱纹了,可不是要衰老了? 皇后笑:怎么这样说,我们同年,这不是也连带着说我老了?不过我们的确不必德妃的年轻秀美啊! 话在众人嘴里绕了个圈,话柄又落到我的头上!我忙说:妹妹不过是稍微年轻些,难免有些稚嫩,女人最好的年华就是芳姐姐这个时候,又有青春,又有成熟女人的妩媚,尤其今个为了宸贵妃姐姐的寿辰盛装打扮,更加像树上那鲜嫩的蜜桃,只等着人来采摘了! 第106章 宸贵妃笑笑:可不是,德妃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今个芳妹妹你果然娇艳,这发髻也更显别致,在你的陪衬下,我还真是不堪端详呢! 芳修华忙说:妹妹今个故意盛装打扮,并不是为了遮盖姐姐的风光,而是为了给妹妹送出的礼物作铺垫! 宸贵妃亲了亲乐平的小脸,与皇上皇后回到位置上,才又说:你的礼物不是早就送来了,是洛阳名贵的双面绣的扇子?你的发髻与那扇子有什么缘由? 芳修华道:不是那把扇子,而是妹妹有其他礼物相赠,姐姐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过多的抛投露面,即便出现在妹妹面前也都是素面朝天,很少打扮,妹妹知道姐姐是勤俭惯了,可同时妹妹也为姐姐这秀美的容颜感到惋惜,何以主人都忘却了它?哪怕是梳个别致的发髻来陪衬也是好的,妹妹今个斗胆盛装打扮,就是为了引起姐姐的注意,妹妹也好趁机把妹妹最喜欢的心灵手巧的丫头雁雪献给姐姐! 宸贵妃听这话虽然是随口编造,却也句句在理,只好笑说:难得你还惦记着我!不过,幸好皇后宽厚贤良,不然岂不要挑你我二人的礼? 芳修华好不容易解了刚才的围,如今一波又起,她不得不慌乱的回答:臣妾就是知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才敢这样做,其实臣妾也为皇后娘娘准备了,只是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使用的丫环不知比臣妾的好多少倍,怕唐突了皇后娘娘,所以才没有冒然相送! 宸贵妃点点头,和蔼可亲的说:亏你考虑得这么周到,只是出头之人往往容易顾此失彼,很难做到面面俱到!妹妹你的意思是否在说本宫这些年都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空在贵妃之位,却连个称心的梳头丫头都没有,还要你如此笃定,不怕唐突的送给我一个使唤? 芳修华忙跪下: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还望娘娘明鉴! 宸贵妃笑容可掬地说:又不是责怪你,不必这样惶恐,只是好心提醒你,人心有别,且末顺了哥情失了嫂意! 芳修华低着头仍不敢起来,我斜睨着皇后,她的表情阴晴不定,尽管知道芳修华是为了自保才初次下策,却仍然对其盛装打扮和顾此失彼而疑惑,毕竟芳修华是个八面玲珑,从来未有过差错,一直贤慧温良的女子,何以今天漏洞百出,而漏洞之处又频频指向皇后? 我上前扶起芳修华:宸贵妃姐姐如此善良,愿意提点你,你还不赶快去敬杯酒?跪在这里发抖做什么? 芳修华这才起来,赶快拿起杯子举杯:妹妹敬姐姐一杯,祝姐姐福寿安康! 众姐妹都看向皇后,我悄悄的回到座位上,淡笑不语,宸贵妃笑着看向皇后,尽管今个是她的寿辰,却也要皇后先举杯,宁远见皇后迟迟不动手,才说:近来宸贵妃的身体不大好,还是少喝些酒为妙,朕看在你一片热心,就赏给你些西域的葡萄美酒吧!皇后,你说可好? 皇后笑着说:臣妾刚才也是在考虑这件事,又不好搏了修华妹妹的意,又不忍宸妹妹的身体,所以才半晌没有反应,还是皇上英明,就听皇上的意思! 芳修华好不容易逃过这一劫,忙退回到座位上,不再出声!我不禁暗笑:还真是惊险,方才那么多环节,只要稍有不慎,芳修华的小命就不保,可见芳修华足够的聪明! 同时我也发现后宫现有的这几个人,彼此之间都是有些牵制和约束的,我毕竟不是位分最高的女人,有这些人吸引着皇后和宸贵妃的视线并互相牵制,对我来说并非不是一件好事!我暗自思量,是否计划要延迟? 可巧御膳房端来了只有寿星才可以享用的百寿芙蓉糕,我忙看向豆儿,她暗暗的点点头,我心下一惊,忙站起来阻止端着百寿芙蓉糕的太监:你先回御膳房,这糕点我比较精通,加些花瓣味道会更加甘美。 太监道:回德妃娘娘,加些花瓣之后定要重新制作,这时辰―――― 我笑着回头,调皮的说:宸贵妃姐姐,芳修华妹妹都有特殊的礼物,臣妾也只好临场发挥了,姐姐素来知道妹妹懂得自己做些小玩意来吃,如今妹妹身体不计,不知姐姐是否允许妹妹请这些太监代劳,为姐姐做个新样式的芙蓉糕? 宸贵妃有一刻迟疑,却也说:当然可以! 我暗笑:迟疑什么?难道怕我搞鬼下毒?放心,我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毒,更何况我要换掉的这个才是大有玄机呢! 宁远也笑说:德妃的手艺可不一般,你快些告诉太监怎么制作吧!可别让我们等久了! 我微微屈膝:那臣妾先行离去了,豆儿,你随我来! 我与满心疑惑的豆儿走出星罗殿! 夜色似乎更好了,我看着紧锁眉头的豆儿笑说:怎么?不明白我的反复无常? 豆儿低头道:娘娘要改变主意定有娘娘的道理,奴婢只是想不清楚,为何突然间有这样的变化,是奴婢愚钝还是不懂得这其中的玄机?如果一切都要娘娘自己筹谋,奴婢可就太失职了! 我笑:原来是这样,没有关系,本来我也是忽然要改变主意,既然捏死她犹如一只蚂蚁,那我又何必急着除掉她?戏弄利用一番岂不更好! 豆儿点头:可是我们就这样放弃这次机会? 我坏笑:不要她性命,也要她出些洋相,今夜皇上肯定要留在福寿宫了,我就让她尴尬万分,多取准备些黄豆水,晾凉了用来做芙蓉糕,我们就让宸贵妃好好的伺候皇上! 豆儿一听笑了:可还要弄些巴豆? 我点她的额头:丫头,你怎么也这么坏? 豆儿笑:奴婢可是全心全意帮助娘娘呢!奴婢这就去置办黄豆水和巴豆。 我道:再多弄些芙蓉花,去去那黄豆味,再添些花瓣点缀!还有,为了不让大家怀疑到我的芙蓉糕,你在马上要送过去的美酒中也少加一些巴豆! 第108章 他躺到我身边,轻轻的把我的头挪到他的胳膊上,他嗅着我头发的香味,沉声道:朕今天不管什么礼数,只陪着你! 我是知道这其中渊源的,也不再多问,只靠在宁远的怀里,沉沉睡去,想是没有害人性命却让人洋相百出,心情大好,连睡觉唇边都挂着笑意,朦胧中感到宁远抑制不住的轻啄我的嘴唇,以及隐忍的低声喘息。 快五更的时候,宁远站起来更衣,穿上龙袍,去上早朝,我懒得帮他整理衣物,便撒娇般的躺在床山看着他,他也不生气不与我计较,只过来吻吻我的额头:朕去了,你好生休息,要是觉得疲乏就别去各宫问安了。 我点头,边展开双臂将手伸向他,他会心的抱住我,微笑的再三嘱咐:一定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情要及时通知朕,朕已经对养心殿的奴才们说了,无论多忙,国事多么紧急,你都可以进出养心殿,你的丫头们都可以禀报。 我点点头,宁远这才大踏步的离开德秀宫! 我缓缓的坐起来,吩咐小米儿:去把合贵人请来。 小米儿道:这才五更天,是不是太早了。 我凌厉的看向她,她吓了一跳忙改口:合贵人本来就该随叫随到,奴婢这就去!说罢,慌忙的掀帘子出去,我懒洋洋的靠在床榻上,豆儿用玉槌轻轻的敲打我的大腿,我玩弄着长长的指甲,豆儿说:娘娘这指甲真好,比象牙雕刻出来的还要晶莹水嫩。 我淡淡的笑:似乎你们现在也都忌讳我,要奉承我了! 豆儿恬然地说:娘娘毕竟是娘娘,不管是人前为了维护自己高高在上的形象,还是背后对我们严厉管教,都是应该的,我们只不过是贴身的丫头而已,忌讳娘娘,奉承娘娘,想法子保护娘娘,让娘娘开心也都是我们的本分,娘娘何须在意? 我略微叹口气,豆儿双手捧起我的手说:奴婢给娘娘染指甲吧!这水葱般的指甲衬着这娇嫩的皮肤,配个淡粉的颜色才算漂亮,如今这芨芨草花也都开了,奴婢准备了些淡粉的花瓣来!给娘娘染指甲。 我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豆儿从小笸箩里拿出些淡粉色的芨芨草花瓣,放在捣药用的小罐子里,轻轻的碾碎,再一点点掏出来,放在芨芨草的叶子上,小心翼翼的把我的指甲包住。这也算一个巧活,包松了颜色就会染的不均匀,包重了就会把整个手指都给染红,久久不能退去。 我斜靠着床被,豆儿把我的手托起来,仔细的用芨芨草叶包好。小米带着合贵人从后门进来。合贵人跪下给我请安,我也不看她,只专心的看着豆的动作,直到豆儿把十根手指都弄好了,我才抬头说:起来吧!可打扰了你的清梦? 合贵人笑:臣妾一向少眠,早就醒了,正愁着没有去处打发时间呢! 我点头:可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 合贵人睨着我,直接说:昨个宸贵妃可是洋相百出呢! 却说昨夜宸贵妃自以为自己不过是脾胃不合,也没有当成大事,只喜滋滋的带着皇上会宫,还准备了精致的糕点、夜宵款待皇上,谁知没多久宸贵妃便感觉腹中不适,离了两次席,不好再把皇上留在席中,只好硬撑着对皇上强颜欢笑,冷却的黄豆水和巴豆的效果大家都是知道的,那种绞痛和阵阵冷汗直逼的宸贵妃痛苦万分,终于一个忍不住,竟然在皇上面前放了个奇臭无比的屁。 旁边的丫头马上跪下说:奴婢该死,还请皇上娘娘饶命! 另一个丫头忙上前说:你还不快下去,跪在宫门之外请罪?便说边用熏香四处释放香气! 皇上有一刻的震怒,却也碍于当日是宸贵妃的寿辰,不好发作,却也没有了吃东西的兴致!宸贵妃为了请罪,更不能离席,只好忍着腹中之痛硬挤出笑容为皇上斟酒。 由于福寿芙蓉糕中的黄豆水和巴豆的数量缘故,宸贵妃的腹痛是间歇性的,疼痛过后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宸贵妃自以为没有大碍,便给皇上更衣,准备侍寝。 皇上也已经好久没有光顾福寿宫,自然抱住宸贵妃行鱼水之欢,谁知宸贵妃频频被阵痛所打扰,面色难看,且时不时有臭屁排出,尴尬到了极点,终于忍受不住,推开皇上,喊了声饶命便飞奔出去出恭。 皇上腻歪的皱着眉头,又被满室的臭气荼毒,顿时心下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欲,只好甩袖离开福寿宫,夜色微凉,皓月当空,清朗的月光流泻下来,给皇上的心中增添了无限凄凉,他唏嘘的踱着步子,胸中无限感慨,本来打算直接回养心殿批阅奏折,却在路过德秀宫时被阵阵清雅的香气所吸引,这才来了我的宫殿。 我浅笑着问:宸贵妃可真是失了礼数! 合贵人道:可不,明个在皇宫里传开,她可怎么见人呢? 豆儿轻巧的为我出去芨芨草叶,水葱似的指甲被染成了淡淡的粉红色,煞是好看,我边端详边说:其他宫里可有妃嫔腹中不适? 豆儿忙回答:都有不适,大概是昨个宴会上的什么食物不对! 我垂着眼睑说:去问问如儿,上次为我炖补汤的人是谁?明个告诉皇上,这个人置办不利,导致后宫众位娘娘主子身体不适,至于什么处罚,就让皇上自己决定吧! 合贵人也垂下眼睑,不再说话,我笑问:你为何这样拘谨? 合贵人道:臣妾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尤其现在的身份复杂,只好自己乖巧些以求平安。 我摩挲着指甲:你的意思是本宫的能力还不足以保护你? 合贵人忙跪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觉得要万分小心才可以。 第109章 豆儿为我奉上蛇纹玉做成的玉轱辘,我拿起来,在脸上轻轻的来回滚动,合贵人只跪在地上,我看着她,故作沉吟状,过了许久,才缓缓的说:起来吧!谨慎些总是好的,只是本宫不喜欢你对本宫也存有戒心、严加防范,本宫愿意留在身边的人都是本宫绝对信任的人,同样你们也都真心相信本宫,效忠于本宫,如果你对本宫还心存芥蒂,本宫如何能相信你? 合贵人道:不是臣妾对娘娘心存芥蒂,而是臣妾要时刻保持与娘娘的生疏、毕恭毕敬的姿态,才不会让外人看出端倪来,还请娘娘体谅臣妾的苦心。 我不禁冷笑:你似乎比原来能说会道了! 合贵人低头道:难道这样不好吗?臣妾如果不能说会道又怎能瞒过众人作娘娘的亲信? 我放下玉轱辘,下床,走到合贵人面前,用长长的指甲摩挲合贵人娇嫩的脸,沉声道:本宫的意思是在本宫面前就不要油嘴滑舌油腔滑调了,你在本宫面前亦无须伪装,就做耿直的你,明白了吗? 合贵人这才点点头,我笑着亲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近来你要与我多走动,我可能随时会让你增加减少药量,你要做的滴水不漏,明白吗? 合贵人道:如今这时候也差不多了,何不直接除掉宸贵妃? 我喝口茶方说:那是因为我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就像猫捉到老鼠之后,从不担心老鼠会逃脱,反而百般戏弄,故意让其逃跑,再慢条斯理的捉回来,我现在就觉得置人于死地非常无趣,倒不如好好的戏弄她,再说有她在还可以牵制别人,我何乐而不为呢? 合贵人笑:更何况,这样的恶作剧也不会让娘娘良心不安? 我愣了一下,忽然震怒:不要自作聪明,不要妄自猜测本宫的心意,本宫是心存仁慈还是十恶不赦不需要你来评断,你只守好自己的身份就够了! 合贵人慌忙又跪下,我高高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又笑:你当贵人也很久了,早该晋一晋位分了,不知道宸贵妃那里有没有帮你筹谋? 合贵人有些颤抖地说:没有,宸贵妃对待我们虽然随和,却从未想过要为我们晋封,上次要皇上光顾我们也是偶然。 豆儿递给我一个香囊,我接过来,说: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合贵人跪着一步一步走到我旁边,我把香囊交到她手里,却不吩咐,只说:我会找时间给你晋封的颜嫔的日子过的如何? 合贵人道:颜嫔与臣妾交往并不密切,所以臣妾不是非常清楚! 我笑:那从现在开始你就与她交往密切些,本宫要她平安健康!这个香囊是本宫赠给你的,你每天都要佩戴,知道了吗? 合贵人看向香囊,面色犹豫,我道:怎么?怀疑我在香囊中作手脚? 合贵人忙摇头:臣妾只是在想,这香囊定是珍贵之物。 我侧头笑:本宫不会害你便是,这香囊即便有玄机也是为了保你安全。 合贵人只好说:臣妾定时刻不离身。并将香囊系在腰间,款款的离去。 我伸伸懒腰,打个呵欠说:要我装成喜怒无常还真是累啊! 豆儿笑着说:娘娘辛苦了我总觉得这合贵人有些怪异。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赏她香药包? 真有玄机? 我点头:里面掺有避孕的草药,她的打算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要借着两边的势力保全自己,然后伺机往上爬罢了,这种心态是再正常不过的,她能有这样的打算也不算太笨,只是我不会让她太过顺利。想要晋封就得有子嗣,没有子嗣即便有机会晋封,也难成大事,我还不至于傻到扶持一个敌人! 豆儿这才笑说:娘娘英明,还有一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娘娘既然这样关心颜嫔,为何不把她收为己用? 我放下手中的物事,走下床,坐到桌子旁边,伸手拿起剪子修剪窗台上的月季花,边说:一直以来我与她的关系都忽远忽近,彼此的心底却都保留着一丝别人无法理解的牵连,刚入宫时她便是兰贵妃的人,之后几经易主,日子虽不得意,却还安全,她在我的对手之下,我至少可以保证我自己不伤害她,可如果她在我的身边,那些难以防范的暗箭就不在我的控制之内,反而将她推入了危险的境地! 豆儿拎过来一个小水壶,给我修剪过的花朵浇水,边笑说:娘娘对凝贵人也是如此? 我点头:对她我是另有打算,详尽的计划你也都非常清楚,我当然不能让她有一点差错,不过,她的情况有些麻烦,毕竟怀孕了,眼红的人也多,无法对付我,只好拿她开刀,所以你多叫几位督卫照看下,以免出了差错! 小米儿掀帘子进来道:内务府的小太监们搬过来许多新的盆栽,小姐可要出来欣赏? 我笑:定是皇上的意思,咱们去看看,小米儿,你去把陈太医请来! 我们一起走出大殿,院落内摆满了还滴着水的芙蓉、兰花和稀有的郁金香。花朵迎风而立,朵朵娇艳欲滴。我不禁微笑,豆儿道:原来皇上还记得,娘娘您最喜欢芙蓉花的娇媚、兰花的高洁和郁金香的华贵,如今各宫送去的无非是些桂花、石榴花,独独咱们宫里有新意,可见皇上对娘娘的重视! 我蹲下看着那些美丽的花朵,笑说:是独获圣宠还是遭人嫉妒?不过我还是喜欢皇上的这番举动,皇后和宸贵妃那里都送了些什么花? 旁边送花过来等着回话的小太监道:皇后娘娘那里送的是美人蕉和桂花,宸贵妃娘娘那里是凤尾竹和石榴花。 豆儿听后忙低下头,不再言语,我站起来,冷眼的看着这满庭院的花朵,缓缓地说:皇后素来喜欢美人蕉,宸贵妃也一直喜欢凤尾竹,可见皇上是不会忘记这些正宫娘娘的!这样没有什么不好。我看向小太监:你退下吧,就说我很喜欢,很高兴,很开心! 第110章 小太监一听,撒丫子跑出去,想是看到了我微变的脸色,唯恐殃及池鱼。 豆儿小声地劝慰:娘娘,您 我看向她:我已经说了没什么不好,我心里也没有什么不舒服,明白吗? 豆儿有些难过得看着我。我躲避着她的眼神,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深爱?宁远说的没错,女人在深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是不可能大度贤惠的,所以我过去不爱,所以现在我深爱。 我对豆儿说:去告诉皇上,就说我正因为他送给皇后和宸贵妃别致的花朵,心中不舒服呢! 豆儿点头离去。可巧陈太医来到,我把他带到大殿,询问:昨日你去给宸贵妃瞧病,结果如何? 陈太医道:宸贵妃娘娘不过是凤体不合,肠胃不适,没有什么大碍,多加休息和调养便可。 我笑:果真如此,不是中了什么药? 陈太医不答反说:近来由于微臣给娘娘您瞧病瞧得不错,各宫的主子都纷纷把微臣请过去诊平安脉,微臣现在也升为太医院的院判,这些都是娘娘的恩德所致,微臣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我满意的说:小米儿,赐坐! 小米儿立刻搬过来一个凳子,陈太医端坐在上面,低眉顺目的等我说话,我笑:太医不必这样拘谨,太医对本宫如何,本宫最清楚,既然你最近常去各位姐妹的宫里,可有发现什么? 陈太医道:各宫的主子倒是都还本分,只是臣发现娘娘赏赐给静贵人、清昭容的那些香料,并没有被使用。 我笑:可见还是些有点心计的人,颜嫔那里如何? 陈太医道:颜嫔娘娘身体尚好,只是未免有些虚寒,需要调理才更适合孕育皇储!另外,臣有一事不知是否当讲? 我点头,陈太医方说:前阵子臣去皇后娘娘处诊平安脉,皇后娘娘对臣的试探和警告且先不说,臣发现皇后娘娘内阁的屏风之后藏着两个人,因为臣之前曾给各宫的主子诊过脉,对各位主子所用的香料也都比较熟悉,尤其是当时,这两位主子的香料气味与他人不同,臣还有些诧异,何以两位位分不高、又没有什么来历和说法的主子能用这样名贵的香料 你只说那两个人是谁? 陈太医道:正是芷贵人和萧美人,另外,芳修华近来神情恍惚,像是服用了寒食散的症状。 我笑说:竟有这事,难怪皇后要扶持新人,原来是对这个旧人动手了。芷贵人和萧美人是谁? 小米儿道:奴婢略知一二,芷贵人比娘娘早入宫三年,似乎与清昭容不合,据说本来这个昭容的位分是给芷贵人的,却被清昭容设计窃取了,萧美人则是和小姐同时入宫,自从封为美人到如今,还没有被皇上召见过。 我沉吟:这样的两个人,皇后娘娘为什么会倚重对了,楚嫔和慧嫔的身体如何? 陈太医回答:都还不错,只是未免都有些急火攻心。 我笑:要的就是急火攻心,冷落了这么久,也该派上用场了!陈太医,我要你帮本宫一个忙,给宸贵妃置办一种药,不害人,不拖累人,我只要她迅速衰老! 陈太医沉吟了一下:微臣尽快去准备。 豆儿从养心殿回来,我问:皇上什么反应? 皇上大笑,心情好得不了的样子,还特意要奴婢当信鸽,给您送来一封信! 我忙打开豆儿递过来的纸张,上面写着:朕只对你用心,只对你用情! 我不禁微笑起来,心中如同洒了一罐子蜂蜜,甜到血液骨髓里。我仔细的收好那张纸,又陶醉恍惚了半日,方才带着豆儿去往永寿宫,皇后娘娘正在修剪新送过来的美人蕉和桂花。我笑说:皇上可真会送,知道娘娘你喜欢美人蕉,又送桂花,表示你的达贵。 皇后根本不看我,只问:你来做什么?皇上送给你的才是最细致的,来我这里虚情假意羡慕什么? 我笑道:我是说娘娘的桂花另有含义,懂得用艳丽的美人蕉来映衬和扶持桂花的大气,娘娘总是棋高一招! 你在说什么?皇后终于看向我,手中的剪子却依然在花枝间飞舞。 我走到花前,深深的闻了一口花香,又把桌子上的另外一把剪子拿起来,仔细的修剪多余的花枝,并将一朵即将败落的花朵剪下,并指着同一枝蔓上含苞待放的花蕾说:娘娘之所以敢把旧的花朵剪去,定是因为已经有了新的花蕾即将开放,只是这些新花蕾是否能够开出那样繁盛的花朵还有待商榷,即便开出了美丽的花朵,能不能得到人的欣赏也要另当别论,娘娘真有万全的把握吗? 皇后放下剪子:不要与我说这些含沙射影的话,只说明来意吧! 难道娘娘方才没有听清楚? 皇后笑说:妹妹你越来越聪明,说话也越来越有玄机,似乎与当年的婉莹姐姐完全不同。 我放下剪刀,直视皇后:再温顺无毒的蛇,被他人踩住了头,也会拼尽全力用尾巴抽打,更何况是人呢,如果不是皇后您有意磨难,臣妾恐怕也不会成长的如此迅速呢!只是臣妾一直都仰慕娘娘的远见,不知娘娘是否可以让臣妾略知一二,或者让臣妾问问那两位妹妹这一切究竟如何? 皇后坐到软塌上,旁边立刻有人奉上玉石的枕头,给皇后垫着胳膊,皇后说:你的势力越来越不可以小觑了,竟然知道了永寿宫的事,可见这宫里也是有吃里爬外的人,正所谓暗箭难防,我又怎能察觉自己身边人的举动? 我并不接茬,只说:既然娘娘不愿意把臣妾当作自己人,那臣妾只好亲自向那两位妹妹求证了。 皇后淡淡地看着我:自己人?你我似乎从来都不在同一个立场之上,何来自己人? 第111章 我点头:没错,即便临时的同盟都没有过,皇后您宁可与宸贵妃合作都不愿意考虑我,也许娘娘是太讨厌我了,可也有一句俗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谁能成事,娘娘应该比谁都清楚,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找那个难成大器的病秧子。臣妾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就此告退! 说罢,我退出永寿宫,边往德秀宫走,边吩咐小米儿去把芷贵人和萧美人唤到德秀宫等待问话。 小米儿飞奔而去,转过楼阁甬道,恰好遇到陌儿,一副神色匆忙的模样,我笑问:怎么?又去置办什么奇巧的吃食? 陌儿皱起好看的眉头,抱怨:可不是,蓝翎这几日不知道怎么了,竟会说些难以实现的东西,什么酸涩的果子梨,什么苦瓜盅,好像是嫌日子太甜了! 我笑:可不要误会,据说那苦瓜盅对老年人大有裨益! 是没错,可太后总逼着我吃,那个苦,直到现在我这嘴唇还麻呢! 我不禁笑出声音:那你就想些新鲜的东西勾起太后的兴趣,免得再盯着那些稀奇古怪的食物了。 陌儿忙拉住我的手:姐姐帮我想想。 我笑:我也只能想到吃的,如今这荷叶都正嫩,可以摘下来做些荷叶包饭,味道清新,太后肯定喜欢。 陌儿松开手,抱怨:又是吃,我每天的使命就是做个为了饮食奔波的饭桶,不要不要,要个新鲜的,哪怕是要我跪下来给太后当马骑也好。 我道:不如就由你开始每日给太后讲一个笑话或者演一出戏吧!太后肯定喜欢。 陌儿这才喜笑颜开,问我:姐姐这是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我说出方才的事情,陌儿沉吟:我这会是没有时间的,不如通知蓝翎过去和你一起,也好多个人参谋,皇后之举定是有些缘故的! 豆儿忙乖巧的说:奴婢去请绥南王妃,娘娘就由小太监们护送回宫吧! 我与陌儿分开,回到德秀宫,没坐片刻,蓝翎便来到,却不似往常那样开朗活泼,我问:怎么了,这样郁闷? 蓝翎笑笑:没什么,不过是有些想家。 我劝:我们女人啊,出嫁后基本就不能回家了,想念爹娘也是正常,可从家乡带来些画像? 蓝翎难过得说:本来有的,可是那时候我挟持了宁广逃走,那些画卷就被大队人马带回去了,现在也不好再索要。 我笑:可以请画师根据你的描述绘制一副画,我倒是有信得过的画师,只是你一定要保存好,切莫让他人发现!蓝翎笑笑,似乎依然不是很开心,我还要说些什么,外面却传芷贵人和萧美人到,萧美人就住在芷贵人景慧宫的东殿,两个人素来要好也是可想而知的,我和蓝翎对视了一眼,纷纷端起茶杯慢慢的品起茶来,我吩咐小米儿:就让她们在大殿里跪一会,你去看着,回来告诉我她们跪的是否挺直! 蓝翎道:我倒要她们是肉做的还是红夷铁器做的,竟然有胆量暗中投靠皇后。 我摇头:叫她们来又不是兴师问罪,各人有个人的难处,寻求依靠没有错,寻求皇后或者宸贵妃也都没有错,错的是她们没有眼光,选择了不稳定的依靠,也选择了我这个敌人! 小米儿回来报:两位娘娘都跪的很好,表情也都很顺从,没有一丝不满! 蓝翎笑:不然她们还敢露出什么表情?就让她们多跪一会,我还有些事情要和姐姐说呢。小米退下,蓝翎才忽然问我:姐姐真的是婉莹皇后转世? 何以这样问? 我知道宁广与婉莹皇后 我忙说:都是过去年少无知的事情了,你何必在意? 蓝翎摇头:是宁广他算了,不说也罢,我们还是出去吧! 我想再劝慰几句,蓝翎却已经掀帘子出去,我只好整理衣装,走到大堂。芷贵人、萧美人见我们出来忙叩首施礼,我也不让她们起来,只和蓝翎坐到椅子上,讨论今年各宫里的花朵和玉石,又说了些太后的趣事,方才转头看两位妃嫔,只见她们已然有些支持不住,额头上冷汗直流,我这才笑道:瞧我这记性,这几日身体越发不济了,竟然忘记两位妹妹,快赐坐。 两个人这才站起来,硬是逼着自己站稳,然后拖着两条酸麻的腿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我说:今个叫两位妹妹过来,不过是因为本宫进宫以来一直没有闲工夫和各位姐妹们好好聊聊,难免有些怠慢,恰好近日我身上不适,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和姐妹们聊天,也算消磨时间了。 我故意问:两位住在哪里?何时入宫?吃穿用度可还满意? 两位妃嫔一一作答,我又问:两位妹妹素日常在哪些宫里逗留? 芷贵人回答:臣妾很少离宫,只与萧妹妹关系不错。 萧美人道:正是,姐姐性情内向,又不善于逢迎,所以很少出门,倒是我没事爱出来溜达,却也没有特别要好的姐妹! 我放下茶碗:那可有要好得靠山? 芷贵人低头,耳垂上的耳环互相撞击,叮当作响,她吐气如兰的说:妹妹们还要仰仗德妃姐姐的帮助呢! 萧美人也说:娘娘是有福气有智慧有才学的奇女子,臣妾虽然同年入宫,却连娘娘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得。 我挥挥手:不用说这些没有滋味的话,我既然叫你们来,想必你们也已经作了万全的准备和说辞,我没有时间听你们背台词,你们只老老实实交待即可。 芷贵人忙跪下:臣妾不知娘娘想要知道什么? 萧美人亦说:请娘娘明示,臣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蓝翎站起来,拿起早晨我修剪花枝的剪子,慢条斯理的继续修剪那盆开的繁盛的灯笼花,那一朵朵红彤彤的小灯笼挂在枝叶之间,显得喜庆非凡。 我笑:蓝翎,怎么折腾起我的灯笼花了,她们虽然不怎么名贵,不过是些山野中常见的货色,也还是可以为我这宫里增添些活力和颜色的! 第112章 蓝翎冷哼:我可不会像姐姐这样会说话,我就是野蛮的,就是愿意伸手去摧残的,这花太艳了,都忘了自己的本分,我恨不得把这花朵拽下来捏得粉粹。咦,你们抖什么?我不过是说那些趁我不在,便邀宠意图迷惑王爷的臭丫头罢了,哼!早晚扒了她们的皮 蓝翎边说边用手指头把灯笼花撕扯在手中,捏得粉碎,这一刻我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仿佛体会到了蓝翎那种贪婪带有血腥的爱,以及毁掉一切的决心。 芷贵人和萧美人虽维持着端庄和镇定,却也能看出面色有些苍白,我忽然微笑:两位妹妹近来与什么人有来往本宫是非常清楚的,你们不愿意说也不会阻止我对你们的了解,顶多证明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罢了。贵人妹妹,你的父亲是? 芷贵人战战兢兢的说:家父已然过世,请娘娘明察,臣妾当年的昭容之位也是因此忽然转移给了清贵人。 蓝翎笑:原来是个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女人,你在宫中的日子定是不尽人意了。 我又问:萧妹妹果然年轻美貌,配得上这个美人的称号,后宫这些称谓中,美人的位分虽然不高,却是最让人无法担待的,今日见了妹妹,我这颗悬起来的心总算落下来,以妹妹的容貌,断不会有人说些杂七杂八的话了。 萧美人忙叩首:娘娘折煞臣妾了,论样貌品行,娘娘都远远高出我们这些庸脂俗粉! 我叹道:本宫什么姿色本宫很清楚,不过是仰仗着皇上刚好也喜欢清秀类型的,本宫才能一步登天,可真的论起宫中姐妹的容貌,本宫不过排个下等,妹妹们远远超过本宫,却身居低位,真是太委屈了! 萧美人再叩首:娘娘,臣妾嘴笨舌拙,不会说些个客套奉承的话,但是在臣妾心中娘娘就是人中之凤,没有人能够比的过! 我不禁笑说:瞧瞧,这还叫嘴笨,再能说会道些,可就叫天花乱坠了。 蓝翎冷冷得看了她一眼,凌厉的说:我就不喜欢能说会道的人,光会蛊惑人心,没得让人恶心。 我笑:人家怎么惹到你了?你们可别在意,绥南王妃今个是心情不好。 蓝翎怪罪的瞪了我一眼:只会说自己的姐妹,她们要是肯安分些,我还犯不着生气呢! 我收起笑容,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女人,缓缓地说:为人处事就要做到心口一致,说的什么,做也要作出什么,两位妹妹虽然在本宫这里表现的低眉顺目,又用了人中之凤的美誉,不过在本宫心中,真正能称得上是人中之凤的人只有皇后娘娘,你们在她那里吃了好处,在我宫中又如此作为,不觉得有些讽刺吗? 两个女人将头垂的很低,我道:怎么都不反驳?也难怪,你们每日所用的薰香就已经招摇的向众人表明你们目前的身份,不过是我孤弱寡闻,才会到现在才知道,豆儿,你去问问那些吃了我的好处不做实事的奴才,他们的眼睛可都还有用,如果连这些小事情都察觉不出,那眼睛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芷贵人道:娘娘息怒,臣妾在宫中多年一直默默无闻,不求福贵,只求留下这条贱命每年清明还能为死去的家人上香,尽一尽孝道。如今皇后娘娘与臣妾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不过是给了一些薰香,嘱咐臣妾在宫中本本分分罢了,还请娘娘明察! 蓝翎立刻追问:莫非你们只是幌子?皇后那边另有蹊跷? 萧美人忙摇头:王妃明察,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我冷笑出声:你知道和不知道对本宫来说没有什么分别,本宫也不想提前知道这些阴谋,后宫日子漫长无趣,有这些阴谋当作猜谜解闷之用也是件好事,你们都回去吧! 两位妃嫔赶忙告退,没走几步,我忽然道:回来! 两位妃嫔忙又回来跪下,我冷哼:赶快去给你们的皇后通风报信? 芷贵人道:臣妾不敢,更何况娘娘也没和臣妾们说什么! 我笑:还算你机灵,不过本宫要得就是你们去通风报信! 萧美人叩头:娘娘留我们活路,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蓝翎忽然笑: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竟以为姐姐故意找借口要除掉你们?放心,你们不过是小角色,还不足以让姐姐把你们放在心上,你们只管按照吩咐去做,便可保得平安!退下吧,我和姐姐都累了,没有精神和你们周旋! 两位妃嫔这才战战兢兢的退出德秀宫,蓝翎叹口气:这些个女人,还真是可怜到了极点! 我微笑了一下,转移话题:如今这御花园的花都开了,湖水荡漾,花红柳绿的,定是一番美丽的景致,不如请太后也出来透透气,我也好久没有看到那几个孩子了,怪想的! 蓝翎坏笑:想人家的孩子做什么,你肚子里这个才是真正可爱的呢。 你的肚子里什么时候才能也有一个? 蓝翎羞涩的笑:每天在宫里,想有一个也没有机会了! 我不禁替她脸红,这种话也只有她这个番邦公主才能说出口,我不禁想起当年她在大殿上指着宁广说“我要的是他”时的情景,那样坦白,飒爽,让人惊羡不已。 我道:蓝翎,你现在好歹也是中原人身份,好歹有些中原女子的内敛和含蓄好不好,总是这样粗鲁,可怎么得了? 蓝翎头一扬:我才不要虚伪呢,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你们中原人啊,就是不坦白,不能说放屁,不能说死,女人更要言辞谨慎,难道不说这世道就不是这样了,不过是蒙蔽自己罢了。 我摇动指头:中原是礼仪之邦,不是虚伪和掩盖,而是相敬如宾,和睦共处。 蓝翎嘟囔:所以才是虚伪,明明背地里都要勾心斗角的!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反驳。 第113章 蓝翎见我面有难色,忽然开心的笑:总算说过你了,为了表达我的高兴,我决定,把太后请到御花园小坐! 说罢转身出去,我忙回内阁,拿出这几日给两个孩子做的小玩意和绒花,急匆匆的去往御花园。 如今这御花园真是繁花似锦,迎面的吉祥蝴蝶兰开的正艳丽,深粉色的花瓣仿佛比蝴蝶的翅膀还要轻盈秀美,我看着那簇簇花朵,不禁想起花中的评论:梅标清骨,兰挺幽芳。茶呈雅韵,李谢浓妆。杏娇疏雨,菊傲严霜。水仙冰肌玉骨,牡丹国色天香。玉树亭亭阶砌,金莲冉冉池塘。芍药芳姿少比,石榴丽质无双。丹桂飘香月窟,芙蓉冷艳寒江。梨花溶溶夜月,桃花灼灼朝阳。山茶花宝珠珍贵,腊梅花磐口方香。海棠花西府为上,瑞香花金边最良。玫瑰杜鹃,烂如云锦;绣球郁李,点缀风光。说不尽千般花卉,数不了万种芬芳! 刚刚说完,便听身后有脚步声,忙回头,太后一行人正缓缓的朝这边走来,几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蹦蹦跳跳的,我有些惊讶,竟然这么快,却也迎上去,顺平、圣平看见是我忙跑过来,亲昵地扑到我怀里,热络的唤:晴姨! 这稚嫩的童音直叫到我的心坎里,我忙把手中的绒花戴在两个孩子的头上,太后佯装生气:我慈宁宫就这样寒酸,还要你德妃巴巴的送绒花过来! 我笑:绒花是小,重要的是心意,荣平,安平,这两个五彩布娃娃是给你们的,还有这个绒花,是臣妾专门给太后设计的。 太后接过我手中那个淡紫色的别致绒花,笑道:甚好,我就不喜欢平日里给我准备的那些花,不是太艳丽就是太老气,倒是这朵端庄大方典雅,比较合我的意! 荣平抱着那个小布娃娃,笑说:瞧,这个娃娃与我长得很像呢? 我笑:当然了,这个可是照着你的模样做的呢! 顺平和圣平围过来:晴姨,我们也要! 我揽过她们:好啊,不过晴姨作东西有个习惯,就是决不浪费,所以要等布艺府的裁缝们送来边角料时才能给你们做! 一旁不大合群的安平立刻说:果然,都是些便宜的东西,我不要。 她边说边把娃娃仍在地上,顺平抿着嘴唇看向安平,圣平则没有察觉的捡起那娃娃,抱在怀里:姐姐不要,圣平要! 安平道:你要便给你,反正我不希罕,荣平,把你的那个也给出去吧!我们都是金枝玉叶,怎么能用这种低贱的东西! 我不禁一愣,万万想不到一个6岁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站在太后旁边的陌儿忙上前:安平,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姑姑告诉你多少次了,要有礼貌! 安平倔强的扭过头:我不喜欢她,我讨厌她! 我叹气:罢了,不要说孩子了,想来还是我的贤德不够,孩子天真直白,有什么错? 太后劝慰我:不要难过,公道自在人心,一个孩子的话不要过于当真。哎哟,这是什么华,怎么这样漂亮? 我顺着太后的眼睛看过去,小桥右面的假山之下竟有一颗迟开了的桃红树,别的树上早已接满了大大小小或红或绿的果实,唯有这棵开晚了,枝丫间还簇拥着大团粉红色的细小花瓣。有风偶尔吹过,莹洁的花瓣轻盈落在衣上,像洁净霜雪覆盖身体,那种柔软和圣洁,仿佛连心也变得洁净平和了! 圣平看着那一串串的红色果实,竟然问我要着吃,我刚要说那个不能吃,却被蓝翎阻止,她自报奋勇的上前摘了些果实,放在圣平软软的手心里,圣平小心翼翼的捡起一个,放在嘴中,忽然皱起了眉头,匆匆的把嘴中的桃红肉吐出来,哭丧着脸直说:好苦,涩涩的! 那可爱的样子逗得我们大家哈哈大笑! 我抱起圣平:怎么还是这样嘴馋? 边从身边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块玫瑰糖放到圣平的嘴里,这玫瑰糖本来是用草莓制作而成,因为颜色粉红,如盛开的玫瑰而得名。 太后见这糖通体粉红,不禁问:是什么? 我笑:是臣妾自己制作的糖,不过这个太甜了,不适合太后,臣妾另外准备了润肺化痰的白梨糖,请太后品尝。 豆儿立刻奉上另外一个小盒子,白色的锻面,画着几颗水嫩的白梨。 太后从盒子中取出一块,放到嘴里,我笑:臣妾听闻太后最喜欢吃梨,可梨属木质,很是伤胃,所以臣妾才制作了融合了梨的香甜,又不伤害太后身体的果糖。 太后笑着点头:的确不错,来,孩子们,你们也都尝尝,要是好吃,以后可要多去德妃那里索要,不给就耍赖,知道了吗? 几个孩子都点头,陌儿不高兴了,说:太后总是教这些小孩子不学好。要是哪个惹了祸,我又要挨家挨户的去道歉赔不是了。下次再这样,太后您自己个去登门赔罪。 太后佯装没听见,只问孩子们:好不好吃? 孩子们异口同声:好吃! 那以后可就要多去跟德妃要了! 我笑:那可不行,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的糖,她们啊还是直接吃水果比较好!正说着,那边皇后也差奶娘抱着向晚和向真出来透风,向晚如今也已经快满一岁,能够自己站立,偶尔走上几步,这会精神焕发的看着花园里的一切,尤其对蜜蜂、蝴蝶觉得新奇。向真稍微小一些,却也乖巧伶俐,眨动着黑黑亮亮的眼睛,审视着人和物,偶尔一笑,显然他自顾自看得不亦乐乎。 太后见了这两个小孙子,笑容越发灿烂,忙张开手,向晚在乳母的怀中挣扎着要下来,皇后说:放下吧!让小皇子自己走步! 第114章 乳母这才把向晚放到地上,向晚展开小胳膊,有些不稳当的走向太后,偶得没站住,向前倾斜,正好摔倒在太后的怀里,太后开心地说:瞧我们向晚,走的可真好看! 皇后笑说:可不是,就是总摔跤! 太后端详着向晚:恩,真有些像皇上,会走是好的,可是真的走的顺畅了就该淘气了,奴才婆子们可要照看好了,免得磕着碰着! 皇后抱过向真,双手扶住他的两个小胳膊,向真立刻迈开穿着虎头鞋的小腿,向前走一步,尚有些虚软的小腿便一弯,完全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皇后紧紧地扶住向真。几位公主忙围过来,对这两个小弟弟甚是好奇,时不时伸手摸摸弟弟的笑脸,一会又观察那长着五根小小的指头的小手。 顺平惊叹的说:呀,他这么小,竟然什么都有! 太后和陌儿噗嗤一笑,顺平立刻有些不好意思,我抱住她,解释道:每个人都是从小就什么都长全了的,就像小弟弟一样,什么都是小小的,顺平小时候也是这样哟! 安平看着这两个小弟弟,忽然把视线停留在他们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上,伸手指着问:他们带的是什么? 皇后解释:这可是你们皇奶奶给的长命锁! 安平看了看自己的,表情上有些不满,但听闻都是太后送的,便也没有发作,我不禁对这个孩子的心眼和申时度时的能力感到惊讶。 忽然圣平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咦”! 大家都把视线调向她,只见她愣愣的伸手指着向晚开裆裤中,傻傻得问:这是什么?小弟弟长了什么?我怎么没有? 一时大家语塞,几位小公主也都把视线聚集到开裆裤内,大有不解和研究之意。蓝翎哈哈大笑,上前抱住圣平:好丫头,可瞧对地方了,一针见血,就发现了男和女的区别! 一群人中只有陌儿还是黄花闺女,顿时羞红了脸,看得太后也不禁欢喜,我戳蓝翎的额头:女孩子家,怎么这么说话! 蓝翎嘟嘴:那你自己去和孩子们解释! 我也有些为难,倒是皇后镇定的说:弟弟是男孩子,所以和你们长得不一样,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几位公主点点头,却还有好奇的意思,太后忙说:来皇奶奶这里,皇奶奶告诉你们,女孩子是要矜持的,决不能管别人身上长了什么,也不礼貌,就好像别人脸上有颗非常明显的痣,你们怎么能指着那个痣说话呢! 顺平似乎明白的点点头,却还是回头看小弟弟,太后笑说:快别看了,皇奶奶带你们去逛园子! 荣平立刻说:好,去年春天我和姐姐在御花园里种了一颗花,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开出花朵! 大家都一愣,安平说:是母妃给的花种,说那叫昙花,只开一瞬间!是世界上最凄美的花! 我终于笑出来:好啊,我们一起去看,这花园里还有好多好看的花呢,咱们去摘些来做草帽和花环,好不好? 孩子们异口同声说好。太后道:如今只差乐平了,去叫宸贵妃把乐平抱过来,咱们皇宫里的孩子们可就齐全了。 身后的婆子忙离去。 我带着孩子去摘了很多柳条和小野花。圣平先是把一朵小野花举起来,献给我,那小小的嫩白的手,举着鹅黄色的小野花,看得我异常感动,我坐下来,把柳条绑成一个圆圈,又把小野花和各种漂亮的花朵编在柳条圈中,圣平等待了半天,终于拿到了花环,她略想了想,把花环送给了坐在椅子上的太后,太后愣了一下,不禁有些感动。伸手接过花环放到圣平的头上,圣平戴上了花环,连头都不敢大动,机械的动作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宸贵妃并着乳母,抱着乐平过来,乐平粉嫩粉嫩的小肩膀裸露在阳光下,越发显得好看。向真和乐平这对双胞胎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面,如今看到了彼此也不觉得生疏,竟然相互伸出了小胳膊,仿佛认识一般,太后笑道:果真是天性,一奶同胞。 宸贵妃的丫头在地上放了两张厚厚的席子,又把乐平和向真放在席子上,我们大家都屏息,注视这两个稚嫩的孩子,他们两个爬到一起,彼此看了一会,忽然把头靠在了一起,看得我们大家都一愣一愣的。 几位公主都过来看乐平,乐平也开心的看着几位姐姐,伸手咿咿呀呀的嘟囔着什么! 太后笑得合不住嘴。我又编了一个花环,带到乐平的头上,乐平伸手想要抓住花环,无奈手指还不太灵活,总是抓不住,倒是扯了几片叶子下来! 又是笑闹了一会,天色渐渐变黑,月亮慢慢的爬上来,花园内忽然一阵异香扑鼻,不知道是什么花朵盛开了,正要寻找,那花香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皇后道:莫不是什么只开一瞬的妖艳花朵? 宸贵妃笑着:可是月色好,圆月当空,连花都不敢与之抗衡呢! 我抱住圣平:看,天上那是什么? 圣平不假思索的说:大豆包!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陌儿哈哈大笑。太后也忍俊不禁,蓝翎笑说:前阵子我给太后推荐了一道北方草原上的饭食,是用黄色的玉米面,中间夹着红豆馅蒸成,圣平很喜欢吃,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把月亮想成了豆包! 我不禁也笑起来,对怀中的这个孩子越发喜爱! 太后道:既然圣平说了,倒不如再做些出来给各宫里送些,都尝尝鲜!时候也不早了,我门不如到小亭子里吃些糕点,让御膳房置办些可口的小菜吧! 我们一行人都往假山旁的小亭子里走。没走几步,假山后面便有一盏灯笼引领着两个人出来,我们旁叩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远则微微低头:儿子给母后请安。 太后更加开心:甚好,你来了咱们人就算全了。 宁远对我们说:平身吧! 第115章 又看向我,却不说话,圣平、顺平面对她们的父皇显得怯生生地,倒是荣平年纪小,不在乎这些,直接去拽宁远的衣襟,宁远蹲下抱起荣平,亲亲她嫩嫩的脸蛋,忽然笑说:刚才看不清楚,怎么这嘴巴上黑乎乎的? 太后笑:刚才吃了德妃的果糖,嘴巴上都是甜汁,这会疯跑了一阵,汗水灰尘可不都粘上了。 我忙看其他几位公主,都是这个样子,不禁笑:还不去洗洗?都成了小泥猴了! 几个孩子欢笑着由嬷嬷引去。太后问:皇上,今日国事不忙? 宁远道:儿子是不放心晴儿的身体,去德秀宫看看,才听说母后带着各位爱妃和儿女在御花园游兴,才匆忙赶过来,唯恐夜深露水大,母后和孩儿们受凉! 太后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说:瞧我这头脑,果真不中用了,皇后、宸贵妃,向真、向晚和乐平都还小,虽然是夏天了可夜里还是有些凉,你们先带着孩子们回去吧! 皇后和宸贵妃一听,对视了一眼,虽有不满,却也只能告退。走了几步,皇后忽然回头说:德妃妹妹也有身孕,要多注意身体,这夜凉如水的,也早些回去吧! 宁远却说:无妨,朕差人去取件披风过来过来便是,你们回去吧!小心脚下! 皇后明显有些生气,甩手带着乳母、丫头、婆子们离去。 太后似乎看出了端倪,缓缓地说:如今这后宫也属德妃最受皇上的宠爱了。 我忙低头:臣妾不才,不过是近来皇上比较喜欢吃臣妾自己做的酸辣小吃而已! 太后笑笑:你的心灵手巧我是知道的,只是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能侍寝,就该多劝皇上雨露均沾才是。 宁远忙维护我:德妃常常规劝儿子,是儿子担心德妃的身体,不放心才会常来看看。 我笑:太后教训的是,说起怀孕,凝贵人也是个身子骨不硬朗的,皇上不如也去看看她! 宁远有些哀怨的看我,我佯装没有看到。 宁远低声问:真要朕走? 我点头。 宁远知道此时与我越亲密就会让太后越发有对我不利的心思,只好说:难得你这样贤惠,朕在这里多陪母后一会便去。 御膳房的人已经在小亭子里摆了各色美食。 太后笑着拉住我们的手,把我们引进小亭子里去! 我和宁远坐在太后的左右两侧,再下手边坐着蓝翎和陌儿,豆儿大老远的带过来几个蒲团,正好我们和几个孩子每人一个,孩子们去洗了手脸回来少坐一会便被教引嬷嬷领了回去休息,亭子里只剩下我们几个大人。 宁远给太后加了一点油盐枸杞芽:母后尝尝这个。 太后很受用的放在嘴里一些,笑说:这些可都是蓝翎的主意,陌儿为了准备齐全这些配料也都人仰马翻呢! 宁远笑说:母后果真有福气,能够得到这两个丫头的伺候! 太后忽然叹气:只可惜终归一个要嫁人,一个要回家! 我不禁看向陌儿和蓝翎,这里一个是曾经的用尽办法得来的宠妃,一个是入宫一直没有机会得见皇上的才人,如今在时光的流失和命运的轮回中转了一个身,都化险为夷,成了太后宠爱的郡主和王妃,此时她们是幸运的,可未来等待她们又是什么呢? 太后忽然说:原来陌儿也是皇上的妃嫔吧!如今可怎么找婆家?总有个不好的名声! 陌儿低声道:何必在意他人的言语,再说我也不想嫁,只想好好伺候太后! 太后笑:这是什么话?我倒耽误了你的终身,再说,我死了以后你怎么办?莫不是要继续去守灵! 陌儿忙跪下:太后不要这样说! 宁远也道:母后何苦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太后笑着扶起陌儿:不说难道就不死了?我年纪大了,就想先把你们的事都给定下,看你们好,我也就安心了。 宁远笑:朕定会给陌儿找个好人家,母后放心! 太后摇头:她之前毕竟是你的妃子,别人怎么能相信她的清白?再说,以陌儿的容貌、品行和才学,如果当初留在宫中,不去陪伴我这个老太婆,如今至少也得和德妃同级,都是我耽误这丫头! 陌儿想要辩驳,却被太后堵住了嘴:你不要争辩,我虽然老,可有些事情还是能衡量清楚的,皇上,你自己说,陌儿的方方面面在后妃中能不能算上一二? 宁远叹道:不瞒母后,儿子当年招陌儿入宫也是看重她在江南众多奇女子中尤为突出的美名,只是,很多事情并不像母后想象那样,若水三千,儿子只取一瓢饮,如果不是为了充实后庭,延续子嗣,儿子恨不能只与自己心爱的女人,朝夕相伴,白头偕老。 太后不禁泪如雨下:和你父皇一样,都是这样重情,却也因此辜负了一大堆苦苦守望着的女人! 儿子让母后难过了! 太后摇头:你还在想着婉莹? 宁远缓缓的闭上眼睛,叹气,又睁开:儿子不是怀念婉莹,母后切莫多心,儿子现在只想好好保护德妃和我们的孩子,儿子纵使有再多的不愿意,也不会忘记儿子身上的使命,所以儿子定会做到雨露均沾。请母后放心! 我不禁看向宁远,心中的感动几乎将我淹没,宁远在桌子底下不动声色的握住我的手,我们的十指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太后无声的叹气:作为君王,无情要比多情好,这样宠爱一个女子,无疑是将之推到了众矢之的,同时,也让很多把终身托付在你身上的女人变得幽怨。 宁远低头:是儿子无能,不能顾及到每个人的感受,儿子定会努力,德妃也一直劝儿子要多去各宫走动,是儿子自己不愿意,还请母后不要误会德妃,儿子今后一定多加注意! 太后只好说:你知道便是了,这种家务事,恐怕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母后今天本来也无意责备谁,只是想求皇上件事! 第116章 宁远忙道:母后只管说来,不要折煞了儿子! 太后托起陌儿的手,笑说:我思量了许久,衡量再三,终究觉得让陌儿嫁到外人家去被别人说三道四,倒不如恢复妃嫔的身份,到时纵使有人说些什么,至少皇上心里明白陌儿的清白和苦衷,定会不受影响继续疼爱她。 陌儿忙跪下:太后,求您不要这样难为皇上,陌儿之所以自愿出宫陪伴太后也是为了要躲开这后宫中的争斗,如今太后您 太后笑:起来陌儿,这个世界,无论你走到哪里,都避免不到血雨腥风般的斗争,总不能真的做个老姑娘,与其让你去外人家里人生地不熟,倒不如就留在皇上身边,有你陪伴着皇上,我也能放心不少!更何况当初你的位分低下,自然谁都能欺负你,压制你,如今我可以求皇上直接给你个高位,定不会让你有半点委屈! 宁远沉吟着,我笑道:太后的想法甚好,只是也要考虑到陌儿的心情,如果仅仅有了荣华富贵,却过着自己不喜欢的日子,那是何等的痛苦?陌儿,太后既然开口,你就要好好考虑,你我当年就是好姐妹,如今你能回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如今就等你一句话了! 陌儿吞吞吐吐的说:陌儿谢太后和姐姐的美意,只是陌儿已经心有所属,终生非他不嫁! 太后拍拍她的手:如若真有,我定会为你做媒,只是你整日陪伴着我,又怎么可能心有所属呢,傻孩子,我知道你有你的思量,可你也不要辜负了我这个老太婆的苦心。皇上,陌儿的事情你要放在心上,越快办理越好,本来我也不想插手你后宫的事情,只是我想起了雯渊,不知道她在婆家过的可好! 我和宁远都愣了一下,雯渊公主出嫁不到半年就爆弊的事情我们一直没有告诉给太后,如今太后心心念念的还想着雯渊,让我和宁远都不免有些难过,宁远在桌子底下攥紧我的手,向太后说:儿子明日就下诏,册封陌儿为淑妃,赐咸福宫居住。 太后这才笑笑,嘱咐陌儿:后宫中多有争斗,你虽有皇上和我的庇护,也要自己小心! 陌儿含泪叩头:谢太后! 坐在一旁的蓝翎端起一杯酒笑说:皇兄,恭喜你又得佳人! 太后也笑得合不拢嘴,扶起陌儿:你今日就早些回去,明日昭书颁布之后,你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务必注意身体皇上,陌儿尚未侍寝便升为淑妃,定会有很多人不服,你明日就尽快与她圆房吧! 陌儿脸刷得红了个彻底,宁远也万万没有想到太后会把这件事都拿到台面上来说,也有半刻的错愕,却也很快的点头应允。 旁边的嬷嬷们上前搀扶起陌儿:淑妃娘娘与我们收拾东西搬去咸福宫吧! 蓝翎也催促:快去,快去! 陌儿回头看了我一眼,终于被簇拥着离去。 太后见事情已经敲定,便说:我也累了,你们就不要陪我这个老太婆了,早些回去吧! 我和宁远恭送太后出了御花园,才相互对视,我说:真的愿意不在乎我的身份,只爱我? 宁远拉起我的手,放到嘴边轻吻:本来我也迟疑,一方面难忘与你的旧情,一方面又与你有难以割舍的新爱也曾矛盾和憎恨自己,好在你一直就是你,只要我爱你,又何必非要探究你到底是谁? 我忽然笑:那臣妾还非要难为皇上,皇上到底爱婉莹多一些还是爱晴儿多一些? 宁远无奈的轻咬我的手指:朕爱你多一些! 我情不自禁的抱住宁远,月光静静的流淌,其中夹杂着宁远微微的叹息,我笑:可是在为陌儿的事情苦恼? 宁远道:收个妃子倒没有什么,更何况她本来就是我的妃子,只是有太后这一层关系,我定是要宠爱她的 我插嘴:那多好,正好有借口甩开我,去尝尝别的女人的鲜! 宁远有些气急败坏:我又不是色狼,我不爱她,又怎么宠爱她? 我嘟着嘴:不是色狼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当年的荣妃、兰贵妃得宠可不就是爱了。可见皇上您啊,心口不一! 宁远道:难道你都没有发现?当年的荣妃和你有些相似,那时你不爱朕,朕只好到她那里寻求慰籍,这也是为什么朕一直不愿意责罚她的原因,而兰贵妃则是性情与你相同,朕宠爱过很多女人,却都是因为她们身上有你的影子,你不会怪朕吧! 我摇头:我只恨我自己,怎么没有早些爱上你! 宁远呻吟了一声,不无感慨地抱住我:有你这句话,朕这么多年的等待和痴狂就都值得了! 第二日一大早,陌儿晋封为淑妃的诏书便下达,整个后宫震惊了,四处都能看到窃窃私语的女人。 豆儿回来报:宫里的谣言传的可凶了,说是本来皇上和娘娘您单独和太后吃饭,足以证明娘娘在后宫中的地位,没成想太后含沙射影故意安插个陌儿在皇上身边就是为了控制你。还说陌儿是狐媚子,心眼多,当年早早的出宫拉拢太后,如今回来,可比这些熬了许久年却没有出头的人强,更有甚者还说陌儿是在慈宁宫主动勾引皇上,得了龙幸,才会封妃,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不禁笑说:这些个人,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主儿,不要理会她们,陌儿那边可好? 豆儿笑:陌儿穿上了淑妃的行头,漂亮极了,太后为了表示自己对陌儿的疼爱,还在咸福宫燃了红烛,准备了生饺子和枣生贵子呢! 小米儿有些愤然:可不都成了皇上大婚? 我笑:你嫉妒什么,难道你出嫁的时候没有这些排场? 小米儿跺足:奴婢不过是觉得可气,怎么就这样嚣张? 她被重视,与我们是有利的,你何必生气?咱们也该准备礼物去看望淑妃娘娘了! 第117章 豆儿忙提着玉如意,与我去往咸福宫,一进门我便看见正殿里燃烧着的大红烛,这红烛是要燃烧到明天早晨的。 陌儿见我来到,忙迎过来,我让豆儿把玉如意摆放到桌子上,与陌儿说:怎么样?还应付得来吗? 陌儿笑:躲了一年多,还是免不了这样的命运,姐姐不会怪我吧! 我摇头:只要你喜欢就好! 陌儿忽然变得忧愁:姐姐以为我喜欢这些荣华富贵?在家乡的时候我就常想将来定要嫁给自己爱的人,哪怕粗茶淡饭,也乐在其中,可见女子是不能读书的,有了自己的思想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不如意和痛苦中了。 我惊叹:莫非你真的有意中人? 陌儿苦笑:有没有又何妨?冥冥中都有定数的,不是吗?更何况落花有意,流水总是无情! 我有些不解,陌儿笑:姐姐是不是在好奇我是怎么爱上那个人的?那是我离开宫去山上陪伴太后的路上,遇到了大雨,无处躲藏,正好看到崇山峻岭之中有一处小草屋,便走过去,正好就遇见了他,他并不是那屋子的主人,也是路过此地遇到了山雨,山雨下了三天三夜,随行的侍卫都出去寻找能够果腹的东西,他也跟了出去。山路险峻湿滑,一个侍卫不小心失足跌落悬崖,是他费尽千辛万苦到悬崖之下将那名侍卫的尸首带回来,埋葬立了石头做碑,还说“虽没有死于英勇葬于战场,也不能草草的扔弃在山谷之中,那些富贵的人一辈子忙碌、争夺,却仍然无法避免和我们这些所谓的低贱人有一样的命运,最终消逝在这黄土之中,我们就给这名侍卫最后的安息之地吧”,到了那时,我才开始注意他,被他的言语和臂膀被山石划破流下的鲜红的血所深深地打动,那人说他素来有入宫的愿望,如今更加要进入那皇城,至少可以为那位死去的侍卫尽一尽孝道,每年邮寄些物品回家乡,听到这里,我便承诺无论多么困难,我都会想办法让他入宫。这一年来,我虽呆在太后身边,却一直努力的帮助他,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本来我游说太后回宫不过是梦想着能够每日见到他,可世事难料,他竟已心有所属。 说到这里,我不无感慨:对不起,陌儿,我不知道这些,如若知道我也不会说服太后封你为淑妃,一切都是我的错! 陌儿愣了愣:原来是姐姐的主意,姐姐也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么会怪罪姐姐呢?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戏剧化,无情总是无情,我也算了悟了,今后就本本分分的做我的淑妃,帮助姐姐便是! 我抱住陌儿: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陌儿摇头:姐姐不必自责,就算没有淑妃一事,他也不会钟情于我,一切命中都有定数,多情只被无情恼,姐姐莫要多心,我明白姐姐对我的情谊。 彼此又唏嘘了一阵子,我才离开咸福宫,回德秀宫的路上,豆儿低声问我:娘娘,您什么时候游说的太后,奴婢怎么 我折了只柳条,在手中把玩,边说:我从来没有游说过太后,这件事我事先并不知道! 豆儿道:刚才奴婢还替娘娘捏了把汗,唯恐淑妃娘娘震怒,与娘娘翻脸呢! 我笑:陌儿的性情我是知道的,堂堂江南奇女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习惯也都是女人中之佼佼者。如今事已至此,我若不把这个恩德揽过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可揽过来,陌儿自然会申时度势,明白这其中的苦心,之后定会更加衷心与我。 豆儿作揖:娘娘真是神算,竟然能想到把淑妃送到太后身边的计谋! 我不禁唏嘘:那时候是真的想把她送离这是非之地,只是我没有料到她还会回来,现在我对她也有利用,毕竟多了一个淑妃,我的势力就会更强大,可我对她更多的还是姐妹感情,太后说的不无道理,而我也曾为此忧心过,虽然没有对太后说出,如今借用她的话做回好人也不算昧良心。 豆儿低着头,忽而抬头说:有时候娘娘的心里太苦了,装了太多无法说出来的苦衷,承受了太多无奈和委屈,奴婢没有用处,不能帮娘娘分担半分! 我远远的抬头看天际,那样澄澈和遥远,心中不禁叹息:年少的时候,不知天有多高,海有多远,却可以说出带着别人去天涯海角的誓言,还不是少年轻狂以为有爱就可以战胜所有,等到长大了才会明白面对众多事情的时候,爱情不能给人任何东西,甚至用来取暖都不能,能依靠的人也只有自己。有人说,每个女人都是一朵花,都有命中注定保护自己的那个人,我两世空守着爱情,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属于我的花魂。 豆儿看着我,低喃:娘娘! 我摇头笑笑:小时候,娘亲的厢房外面种着一株樱桃树,屋后种着一排向日葵,池塘里开着荷花,篱笆上爬满牵牛花和重重叠叠的扁豆花。最先是樱桃花的粉红、粉白,然后是牵牛花的紫,接着是白色的、粉色的荷花开了满池,碧绿的叶子互相纠缠,与花朵相互辉映,再不经意间,扁豆花紫中有白地开了一串串,再抬头,向日葵金灿灿地也开了。樱桃花最惹眼,开满了枝头,青色的果实躲藏在花瓣的底下;牵牛花太普通,没人理,可娘亲却告诉我和云舒,那牵牛花花心里有醉人的甜蜜,我和云舒便摘下牵牛花,吸吮其中的花蜜,特别的清香!荷花是云舒的最爱,所以皇上才会把拥有荷花池的轩禧宫赐给她?每个夏日的午后,云舒都偷偷地荷花池边,看那卓然盛开在层层叠叠荷叶之上的娉婷花朵。小青蛙在荷叶上跳来跳去,水珠四溅,云舒就脱了鞋把嫩白的小脚丫浸泡在池水中。我的娘亲特别喜欢花,种了许多,却独独没有海棠花,知道为什么吗? 豆儿摇摇头。 第118章 我笑:因为娘亲最喜欢和最不忍琢磨的一首诗就叫《海棠》: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海棠如此芳华灿烂,却独自栖身于昏昧幽暗之中,这蓄积了一季的努力而悄然盛放的花儿,居然无人欣赏,岂不让太让人伤心失望了吗?夜阑人静,孤寂满怀,自然无法成眠;花儿也孤寂、冷清得想要睡去了。好在爹娘一辈子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爹爹从未有过其他的女人,对娘亲忠贞不二,娘亲也爱爹爹至深,反观我和云舒,再不会有那样的际遇和运气了! 豆儿劝慰道:娘娘何必这样伤心?皇宫里怎么能比得上一般的夫妻呢?依我看,娘娘已经是万幸了,在这后宫之中能到皇上真正的唯一的爱,这在古往今来都是最最难得的,娘娘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我深吸口气,笑说:我好歹是个恶毒的婆娘,怎么能在这里继续顾影自怜?咱们回宫去吧! 豆儿忙跟上我,我缓缓的踱着步子,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咸福宫那高高的红烛,不禁想起我和宁远大婚之时也是那样燃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红烛,红烛照亮了金丝缝制的龙凤呈祥的喜被、洒满了甜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喜床以及绣着鸳鸯戏水的薄纱床幔,外面皓月当空,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悬挂在店门外,嬷嬷指导着我们喝交杯酒,吃福寿糕,然后拉下床幔,喜气洋洋的退出去! 那时的我是忧伤、悲哀的,可如今想起却不禁想要再次体会那种大婚的喜悦,和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时的兴奋和幸福。 一群小太监搬着各种雕刻着鸳鸯戏水,牡丹争艳的象牙镶宝箱子,穿梭在楼阁宫殿之间,奔向咸福宫,几个嬷嬷端着各色的首饰盒和黄金琉璃的梳妆架,上方端坐着一面背面景泰蓝雕刻的铜镜,随后跟着几名内务府的管事,亲自护送着象征新贵入主的桂花树去咸福宫,再后面是捧着淑妃朝服,凤冠霞帔和淑妃宝绶、金册、金宝等。 豆儿与我站在柳树下远远的观望,豆儿有些愤愤不平:没听说一个淑妃册封还要凤冠霞帔,如此大的排场,可要比上帝王大婚了,这太后就算宠爱,也该注意一些,不说是否合理,首先就遭人嫉妒,无形中给淑妃添了多少压力和负担! 微风吹过,我渐渐听不到豆儿的声音,思绪随着飘飞的柳条和摇曳的影子走远―――― 我似乎看见同样手忙脚乱的奴才们搬着各种物事四处奔波,场景变换,我站在娘亲那种满各种花朵植物的殿宇门外,云舒还是小小的个子,脸上带着天真和好奇的微笑,她问:姐姐是要去哪里?不是刚回来? 我心如死灰的说: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 爹爹说姐姐是要嫁人了,嫁人之后就可以自己管钱,每天想吃多少枣糕就卖多少,我什么时候也要嫁人! 我这才蹲下来,看着云舒,她很是盼望的等待着我能说出肯定的话语,我却没有心情再去编织什么美丽的童话。 两个月前我收到了娘亲病危的消息,匆匆赶回来,只见了娘亲最后一面,爹爹身体不大好,云舒又太小,我虽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如今却也不得不支撑起整个家里的各种活计。诺大的王府,上下几千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说句话出个主意的,在这种危难中支撑我的只有宁广费尽心机差人送过来的一封封信件,看着那些熟悉得字迹,仿佛这些纸张都有了温度,不断的往我体内注入力量,让我变得坚强。 直到半个月前,太后突然下达懿旨,要我则吉日入宫与宁远完婚,并诏告天下,即将为皇上举办婚庆大典,册立一后三妃。 我紧紧得拿着宁广写给我得那些信,从痛哭流涕到最后将这些信件全部焚烧,接受这个命运。 庭院里忙忙碌碌得下人们是在为我准备妆奁,据说去京城得路途中已经建立了众多大婚筹备处,迎亲的队伍经择吉,经御准,先将妆奁抬入宫中。 发嫁妆在吉期前一天,我是要被册立为皇后的,光皇后的妆奁有三百六十台,连发四天,。所以们下人们早已忙的焦头烂额,以便在明天之前把所有的物事准备齐全,而我也即将被带到专门修建的歇息室里梳妆打扮。 那大红的皇后朝服美轮美奂,大袖真丝缎的上衣,外云肩广袖拖地对开长袍,半透真丝主料,全身贴凤凰纹绣片,手工缀珠饰,据说整套里外服装宫用布料绢花百米,经过了十多道工序30名师傅约40多天的精工细作才完成。 几名嬷嬷过来为我梳洗,打扮,为我梳了双凤髻,一边插一枝双喜如意碧玉簪,又为我穿上这件朝服,我剩下的使命就是坐在这里等待拜别家人,入宫了。兰若陪伴着我,时不时忍受不住的为我哭几声,云舒想要进来看我,却被挡在门外,爹爹颤巍巍的跪在门外,给我问安,嘱咐我一些话,我就静坐着,似乎对一切都无动于衷了。 次日中午,终于听见了鼓乐的声音,大队的迎亲队伍到达,他们稍坐片刻,便抬起我的嫁妆,准备上路,但见绵延无尽的黄缎彩享,迤逦而来,彩亭中的首饰、文玩、衣服、靴帽,不甚看得清楚,好看的还是仪仗队伍,抬妆奁的校尉,一色红缎绣花短褂,灿若云霞。此时我才知道,整个街道为了我的出行都已经清空了,五六十台黄缎的彩亭过后,便是数十台木器,桌椅几案,都用紫檀,打磨光滑,不加髹漆,尺寸当然特大,雕镂的花样非龙即凤,都与民间不同。只是木器之中,独独缺少皇后陪嫁的那张八宝象牙床,我对出嫁没有什么过多的期盼,自然也没有注意太多,后来才知道,当发妆奁的那一刻,四个特选的“结发命妇”,正在合欢殿东殿铺喜床。 第119章 床是早就在建宫的同时就安好了的,安在两根合抱不交的朱红大柱之间,其名为床,实在别成天地,里面有灯烛几案,一切房帏之内所需要的什物,都可以藏置在内。帐子本用黄缎,此时则换成红色。那张“床”也可以说是一个槅间,所以没有床顶,只有雕花的横楣,悬一块红底黑字的匾,四个大字“日升月恒”。西面朱红大柱下,置一具景泰蓝的大薰炉,东面柱旁,则是雪白的粉壁,悬着“顶天立地”的大条幅,画的是“金玉满堂”的牡丹。下置一张紫檀茶几,几上一对油灯,油中还加上蜂蜜,期望皇帝和皇后,好得“蜜里调油”等等。 我坐在那小轿子里,听随行的嬷嬷们给我讲述入宫的安排,这时我才知道婚礼按照策划,要延续五天,九月四日巳刻,惠妃,宸妃,荣妃妆奁入宫。九月五日午刻,我的妆奁入宫。巳刻,皇后行册立礼。丑刻,淑妃惠妃,宸妃,荣妃入宫。九月六日子刻,举行大婚典礼。寅刻,迎皇后入宫。九月七日帝后在景山寿皇殿向列祖列宗行礼。九月八日帝在乾清宫受贺。 我不由的叹气,端坐在一步三摇的轿子中,不知道此时宁广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 次日,也就是九月五日巳刻,迎亲队伍由东华门入宫,道路上的宫灯就有二百对,由身穿红缎绣朝服的校尉持着,照耀得亮如白昼,以致当晚的当空皓月,都显得黯然失色。旌旗宫扇,平金绣凤,在二百对宫灯和无数喜字灯笼中,闪耀出令人眩目的异彩。 终于轿子停下来,旁边立刻有嬷嬷引我下轿,我知道拜天地的时刻到了,宁远穿着帝王大婚的红色喜服,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我,我只低着头,两旁站立着皇亲国戚,宁广被充数也站在人群中,我用眼角看着他,顿时泪如泉涌,我硬是忍住那泪水,不是害怕被发现,而是我需要看清宁广的脸和表情:他也是僵硬着脸,悲伤的看着我,转而迅速低下头,再也不肯抬起来,此时此刻,我只想问他:为何不是你娶我?你可有争取过? 兰若扶着我,不住的用手使劲的握着我的手臂,提醒我千万不要出错。 嬷嬷引着我站在西首,宁远站在东首与我对望,顿时,繁密无比的鼓吹声响起,我和宁远一起下拜,九叩礼毕,终于成为“结发”。拜完天地寿星灶君之后,我们被丫头嬷嬷门簇拥着进入合欢殿东殿行坐帐礼,吃名为“子孙饽饽”的饺子。这饺子一下锅就得捞起来,呈上帝后,饺子还是生的,但不能说生,咬一口吐出来,藏在床褥下面,说是这样就可以早“生”皇子。 然后便有嬷嬷过来为我重新梳头,这次换上了更加华丽的金钗和高耸的发髻,红烛闪烁,照亮铜镜和我的脸庞,我抬头环顾四周,整个屋子都是大红的颜色:红帐子、红褥子、红衣、红裙、红花朵、红脸蛋……好像一摊溶化了的红蜡烛。我感到很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想要逃出这个狭小的地方。 一切礼毕,兰若将我扶到喜床上,坐在宁远的身边,便和其他下人都退出去了,我板着脸,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宁远久久的看着我,忽然笑:朕想起你最爱的那首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依然不说话,宁远伸手端起我的下巴:路途颠簸,你受苦了。 我依旧垂着眼睑不出声,宁远笑:这样害羞?可不是那个胆大包天的野丫头了。 我这才看向宁远,冷冷的目光让他一震,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那双手慢慢的伸向我,握住我的肩膀:你恨我执意要娶你?婉莹,你并不爱我,可我却深爱着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努力对你好,让我能够争取你的爱! 我有些哽咽,心中只剩下比较之后对宁广的失望和彻骨的悲痛,我说:皇上,我们已经完婚了,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娘子,你都是我的夫君,我――――臣妾会端正自己的行为举止,不再顽皮任性,尽力为皇上分忧,母仪天下。 宁远见我这样说,不禁感动的把我抱入怀中,一双手不老实的在我身上游移,边喃喃:婉莹,婉莹,等了这么多年,总算得到你了,你总算属于我了。 他缓缓解开我的衣衫,我的脸顿时绯红成一片,宁远得意的笑,慢慢将我压倒在大红色的喜床上,床上铺着大红的绣着龙凤呈祥的床单,床单中央是一块白色的棉布,我紧张的难过地僵硬的承受着宁远的重量和炙热的气息,宁远看着我,严肃的说:婉莹,我生生世世都爱你,定不负你! 我紧紧地盯着宁远,心中的紧张和厌恶几乎让我窒息,红红喜帐,高耸的红烛和一个个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的图案让我觉得异常刺眼,我悲痛的险些哭出来,曾经我无数次幻想过这种场面,只是我料定了这种喜庆,却没有料对人和心情。 宁远伸手取下我的金钗,嬷嬷们为我新梳得发髻就是用这根钗固定,只要拔下金钗,满头的黑发便会瞬间倾泻下来,宁远抓起我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子前深深的闻了一下,笑道:我无数次幻想过这种场面,现在终于实现了,你在烛光之中,帷帐之内就好像一场梦一样不真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睁圆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宁远浅笑,轻轻的为我取下耳环、项链、手镯等,随手扔在大床之上,我的大红喜服微微敞开,衬着雪白的皮肤和绸缎般的长发,越发让宁远痴狂了。 宁远从小便被册立为太子,供他使唤的丫头、婆子们颇多,我知道这些丫头们都相貌姣好,是太后故意挑选用来让太子懂得男女之情享受鱼水之欢的。我更知道宁远早已对此事非常熟悉。 第120章 宁广也有许多这样的丫头,他却从来不去在意,只一心疼爱着我,等待和盼望着我们大婚的那个幸福时刻。 我不想比较什么,可心中却渐渐充满了难以抗拒的悲恸。宁远注意到了我的伤悲和失神,不禁用力的捏我的下巴,我吃痛,回过神来看向宁远,眼中的水光潋潋让宁远一震,他顿时心生不忍,喃喃地说:朕该如何待你?如何才算宠爱你?如何才能表达朕对你的深爱? 他俯下头,亲吻我的额头,手缓缓的退去我的喜服、薄纱衬裙和红艳艳的肚兜,我僵硬着身躯,忍受着这种让我厌恶的触摸和亲昵,委屈的流下眼泪,宁远轻轻的吻去那长长的泪痕,安慰我:不要怕,朕不会伤害你,朕怎么会舍得你委屈? 我却越发哭得伤心,宁远不忍的翻身坐起来,给我盖上被子,又隔着被子把我抱在怀里,无奈的叹息:你睡吧!朕不会碰你,朕会等你准备好! 隔着被子,我听着宁远沉重的呼吸,感受他厚实的胸膛和温度,眼神飘出帷帐,注视那彻夜燃烧的红烛,滴滴烛泪凝结在红烛上,宁远收紧手臂,将我紧紧地搂在胸前。 我却开始思念宁广,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对于我嫁给另外一个人即将圆房的事实有何感想?是否对着今夜的满月独自坐在凉亭里喝着清酒?是否也含着眼泪吞吐着满腹的苦水?是否那样无奈于皇室君王的权威而懊悔自己无力争取自己的幸福? 宁广啊,宁广,你若肯争取,哪怕为自己为我说过一句话,我也不会恨你! 我看向宁远,轻轻的掀开那大红的被子,裸身抱住宁远,虽羞红了脸,却依然坚定地看着他,他有一丝错讹,却认真的问我:我不想你难过,也决不会逼迫你! 我嘲讽的笑:都已经嫁给你了不是吗?我今生今世只有一个夫君,心中也只会装着一个男人! 宁远不无感动的抱住我,缓缓的吻我的嘴唇,我苦涩的在心里笑,我的话没有说完是不是?没错,夫君是你! 我闭上眼睛,忍去眼角的泪和心中的痛,等待宁远的嘴唇带着火花和吞噬的热情席卷我,等待他炙热的手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我身上印上只属于他的标记,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这个国家的皇后,这个男人的妻子,我不再任性、不再调皮、不再胆大妄为,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一个没有快乐只有责任的女人。 一阵剧烈的疼痛拉回我的心神,宁远伏在我的身上,小心翼翼的审视着我的表情,问我:疼吗? 我并不作声,每个女孩子都是带着这种疼痛变成女人,又是带着更大的苦楚变成母亲的,疼痛对于女人来说应该是一种责任,是她经过人生每一次蜕变的见证,而每一次给与痛苦的人都是她最亲密的丈夫和孩子,女人注定用痛苦换取快乐吗? 宁远捧住我的脸,仔细的帮我擦去因为苦楚而流出的冷汗和冰冷的泪水,轻轻的吻我的眼睛、脸颊和嘴唇。同时,也开始缓缓的移动身躯,进行那种亘古不变的动作,我生涩的应付着这种陌生的行为和感觉,宁远抚摸着我的头发,微笑着,注视着我,那眼神在昏暗的帷帐内显得格外黑亮,仿佛暗夜中的星光般璀璨 帷帐外的红烛彻夜燃烧,门外的大灯笼和灯火依旧闪亮,皓月当空,晚风习习,夜凉如水! 似有一束灼热的光线照进来,照在我的脸上,我悠然转醒,只见宁远正含着笑意看我,见我醒来,低声说:终于醒了,等得我好苦。 我伸手拉了拉被子,不动声色的把自己裹个严严实实,宁远不禁哑然失笑:我的皇后,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吧?貌似也已经行过周公之礼? 我顿时红了脸,转移话题道:几时了,要去拜见太后了吧! 没关系,太后不会怪我们晚起的!宁远有些嬉皮笑脸。 我只好大声说:来人啊,给皇上更衣,兰若,进来为我梳洗! 宁远立刻也高声喊:都不要进来。 又低声对我说:你伺候朕如何? 我默不作声。 宁远笑:不会还是不愿意?没关系,好在我还可以伺候你。说罢他猛地掀开被子,我吓了一跳,慌忙挡住眼睛,只听宁远哈哈大笑,原来被子下的他早已经着装完毕,我恼羞成怒的转过身子,宁远笑:生气了?不要生气嘛。朕给你穿衣服! 我忙拉紧被子:臣妾自己来! 宁远有些无奈:朕不难为你,朕先出去,你快些穿衣服,朕为你梳妆可好? 我点点头,他这才掀开帷幔出去,慢条斯理的做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我这才发现床上的帷幔几乎就是透明的,只好咬牙背过身来,尽量用被子挡住身体,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外面有丫头报:皇后拜见太后的服装已经备好了。 宁远道:拿进来,放在桌子上吧! 我走出帷幔,简单的洗脸,又用盐净牙,宁远凑过来,把我按到铜镜前面坐下,拿着象牙的梳子仔细地为我梳头,边说:你知道吗?朕现在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朕幻想过无数次的,为你梳头,给你画眉,替你挑选美丽的绒花和珠钗,装扮你,让你像朵娇嫩的花蕾在朕的手中娇艳的盛开! 我不禁震撼,我从来不知道宁远对我有这样的情感,他总是扳着脸,霸道蛮横的要我做这做那,当我知道自己要嫁给宁远的时候,还曾担心自己如何与这个冷面菩萨相处,还是太后在信函中告诉我宁远爱我至深,如今终于有了深切的体会,终于看到宁远不为人知的温柔和体贴,以及对我处处小心的关爱。 我从他手中接过梳子,把头发揽到胸前,缓缓地梳理,宁远忙去拿画眉用的螺子黛,搬过我的脸,为我仔细的描上远山黛,手法娴熟,我不禁问:皇上可是经常练习? 宁远笑:怎么?吃味了?朕一直就想亲手为你描远山黛,所以经常拿宫女们练习,但又不准她们有任何一个人描这个外出见人,难道你都没有发现吗? 第121章 我摇头:是臣妾太不细心了! 宁远放下螺子黛,握住我的双手笑说:没关系,只要你在朕身边,朕做梦都是笑的,你就站在原地等待朕对你的爱吧! 外面有人咳了一声,兰若笑嘻嘻的说:皇上,是不是该让奴婢伺候小姐梳头了,太后那边可都谈论开了。(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宁远哈哈大笑:小兰若你给我进来,真是胆大妄为的丫头,怎么还叫小姐? 兰若吐吐舌头:奴婢该死,是皇上的新娘,皇后娘娘! 宁远更加开心:小兰若,你这小嘴巴越来越甜了。 兰若仰头说:是皇上自己大婚高兴,才会听什么都甜! 宁远笑着点头:你这丫头,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过去和婉莹没少做些调皮捣蛋的事儿,从今以后,你可要注意些,少给婉莹惹麻烦! 兰若不乐意地说:怎么只说奴婢,奴婢还不是听别人的命令? 我忙说:兰若,不要无礼! 兰若有些惊讶的看向我,却也没有说什么,忙低眉顺目的站在那里,宁远看向我:怎么了,忽然这样拘谨? 我低头说:臣妾现在是后宫之主,怎么能再像个孩子,本就应该端正自己的行为,以贤德服人! 宁远有一丝惊愕,却也没有说什么。 兰若仔细地为我梳好发辫,引我去慈宁宫见太后,宁远意气风发的走在前面,乐呵呵向太后请安,我则跪下,旁边立刻有嬷嬷端上来茶壶和茶杯,我接过来,走到一直把我当作亲生女儿疼爱的太后面前,倒满茶,跪下呈给太后,太后接过茶喝了一口,递给我一个红包,忙扶我起来:天冷,快起来,小心腿疼。 我微笑着起来,太后上上下下的打量我,越瞧越喜欢的样子,我忙低下头,满脸通红。太后吩咐:皇后已经来请安了,惠妃她们还没有侍寝,不能与咱们见面,就差人送些玉佩什么的过去吧!皇上,咱们的祖制中虽没有要求你必须在大婚第二天就临幸各位妃子,你自己也要注意些,不要冷落了那同样是新婚的几个孩子,大喜之夜冷冷清清的也就罢了,你可要多多体贴关爱才是。 宁远点头:母后请放心! 还未出嫁的雯渊公主上前挽住我的胳膊,笑说:婉莹姐姐,你竟然成了我的婉莹嫂子,正所谓世事难料呢! 我笑笑:什么时候你也出嫁? 太后笑说:快了,日子就快要敲定了,不过在那之前,咱们也得给宁广完婚不是?皇上,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我看之前落选的那些孩子中有几个不错的,不如就给了宁广吧! 宁远笑:都听母后的安排。 雯渊刮着脸蛋笑:他啊,只要能娶到婉莹姐姐,其他你说什么都好,母后,咱们可得给广哥哥找个更好的,免得皇帝哥哥飘飘欲仙! 太后一招手,雯渊忙跑过去扑到太后的怀里,那种亲昵让我不禁想起娘亲,故忙背过身去。 那天之后,连续三天,宁远走马灯似的临幸了三位妃嫔,然后就赖在我永寿宫,赶都赶不走。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疼我至深的太后对我痛下了毒手,情同姐妹的惠儿与我势不两立,雯渊、云舒、兰若、荣妃也死去许久,短短的这么十几年人生,怎堪回首? 豆儿连叫了几声:娘娘。 我终于回过神来,眼前的花红柳绿忽然都真切起来,我看向豆儿,豆儿笑说:娘娘想起了什么?这样入神? 我不禁唏嘘: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和已经死去了的人,无妨,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豆儿道:过几日可巧就是淑妃娘娘的生日,可见太后她老人家算计的够好,刚刚册封又快马加鞭的来了个寿辰,越发把淑妃捧起来了。 我笑:又要准备礼物了,给陌儿的定要精致些,对于她我是真心的关怀,你可要多帮我拿主意,定弄个别人想不到的礼物! 豆儿笑:别人想不到的?这可难住奴婢了。 我往前走,边回头说:鬼丫头,能难住你也是好的,免得太精明了! 甬道上来来回回往咸福宫送东西的奴才渐渐减少,小米儿迎面走过来,对我说蓝翎在畅音湖畔等我。 我忙跟过去,只见蓝翎正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放风筝,我笑:这都几月了,还放风筝呢? 蓝翎笑笑:风筝是寄托思念和放飞晦气的,还分时节?我给你也作了一个! 我一看,是一个非常逼真的大蝴蝶,我惊叹:你自己做的? 蓝翎笑:是宁广做的,前个我和他说了一次,他就亲手做了叫丫头们交给我。 我故意道:不晓得是谁总担心,原来都是白操心了! 蓝翎怅惘的笑:几个风筝而已! 我摇头,拿起那风筝:风筝虽小,心意却真,那么大的一个男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能为你这个内宠亲手扎风筝,你还嫌不够? 蓝翎随手从岸边捡起一块石头,远远的抛进水里,百无聊赖的道:爱与不爱是要看心意,这些东西没准只是因为内疚呢! 豆儿拿起我的风筝,跑到很远,那五颜六色的大蝴蝶翩翩的飞到半空中,我笑:没想到,这炎夏的天气还能放风筝! 蓝翎笑笑:只要你有心情,微风就足够放起风筝了。 我一手牵着风筝长长的线,一手去搅动湖水,湖水荡漾,倒映在水中的蓝天白云也跟着摇曳,煞是恬静。 我说:怎么不去看看淑妃?今个可是她大喜的日子。 蓝翎百无聊赖地说:是大喜还是大悲,都言之过早。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能体会,我又何必去道这个喜,让人家更觉得凄凉和难过呢! 第122章 我不禁看向蓝翎:怎么你最近说话总是这样忧愁?过去你都是英姿飒爽、乐观坚强的。 蓝翎笑:是吗?开心是因为不知道难过是怎么一回事,等尝过了难过就再难真的开心起来了。 我哑然失笑:你这是怎么了?忽然这样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宁广他 蓝翎点头:他从来都不爱我! 我神色一凛:你果然是性情直爽的人,受不得半点模糊,可是做人何必活的那么明白,能够在一起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你又何必强求让自己无端伤感呢? 蓝翎揪起地上的嫩草,碾碎,一点点扔入湖中:如果不爱,我宁可不要! 天空中的两只风筝忽然纠缠在一起,豆儿帮忙解了一阵子,也没有解开,我道:罢了,我松手,蓝翎你两只都放着吧! 蓝翎却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剪刀,咔嚓剪断两根线绳:太麻烦了,索性就放飞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姐姐恐怕还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晌午,太后特意命皇上晌午一过就去咸福宫呢! 我笑:今天是她册封的日子,多陪陪也是应该! 蓝翎有些不解:你爱皇上,不是吗?为什么竟然这样波澜不惊,你要吃醋的不是吗? 我笑笑,站起来,豆儿忙递过来手绢为我擦汗,整理衣物,我没有回答什么?转身和豆儿回德秀宫,途中经过咸福宫,宫内外站满了红袍的侍卫,大殿之内歌舞升平,管乐齐鸣,御膳房送菜的奴才们络绎不绝的走进殿内,高声的报菜名,觥筹交错,碰杯声偶尔传出来,清脆的响声仿佛撞到人的心坎里了。我笑笑,忽然笑不出来了。 回到德秀宫,小米儿迎上来道:方才皇上过来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吩咐就走了! 我点头,小米儿也有些不平:这个淑妃,未免风头太大了。 我拿起炕桌上的玉轱辘,缓缓的在脸颊上滚动,边问:怎么又扯上她?莫说她是自己人,就算是敌人得势了你也得接受,断不能露出这些话语来! 小米儿更加不服:关键是皇上这样爱你,又怎么可能去宠爱其他的人,我看太后就是故意针对小姐来得。 我思量了一下,才说:当年太后宠我至深,还不是可以下达诸杀令?如今她有这样一手也是意料之中,后宫不能一人独大,更何况她曾经是皇后,现在自然也会更多地考虑皇后的感受,无论我怎么贤惠怎么讨她喜欢,也都难免被猜忌和压制,只是我还没有弄清楚陌儿是否和皇后有牵连。豆儿沉声道:淑妃应该不会 我笑:我是被骗怕了吓怕了,她不会更好,可我不得不先做防范,豆儿,你留意咸福宫可有什么与你相熟又信得过的人。 豆儿点头:奴婢明白。又说:方才娘娘要奴婢想个别致的礼物,奴婢想好了! 哦?是什么? 豆儿笑:娘娘可还记得当年德嫔颜嫔的献舞? 小米儿匆忙说:你不会是让小姐也去献舞吧!这也太抬举淑妃了! 豆儿无奈的瞪了小米儿一眼:你听我说完好不好?咱们也献舞,奴婢想的是娘娘何不把平日里那些贵人之下的地位低微的妃嫔们都召集起来,集体献舞呢?一来这些妃嫔参加了宴会又能见到皇上,肯定都会记得娘娘的恩德,娘娘也好扶植培养其中一二;二来能够得到这么多妃嫔的献舞朝贺,也算是淑妃莫大的面子了,只是,我不大清楚这些妃嫔的资质如何?短短几日又是否能够排练好? 我笑:好个聪明的丫头,就这样定了,那些妃嫔听闻有机会能够面见皇上,又怎么可能不拼了命的练习,舞蹈也好办,所有秀女复选之前都会有才艺方面的研习,且舞蹈统一,只要在这个舞蹈之上增加些亮点就行了。豆儿,你立刻去办理此事,定要在明天确定好人数,并开始排练。 豆儿微微屈膝,转身飞奔着出去。我又吩咐小米:去找管乐技师,要他们练好曲子。 小米儿问:可否去找编舞蹈的嬷嬷! 我笑:不用,你去把蓝翎叫过来,中原舞蹈中加入些藏族塞外风情肯定如锦上添花,无人能及了。 小米儿嘟囔:怎么就这么热心肠? 我拍她的屁股:嘟囔什么呢?还不快去! 小米儿这才走出去。我放下玉轱辘,拿起桌子上的铜镜,端详着自己,18岁的年华了,容貌更加秀丽,眉宇更加清晰,眸若秋波,肤如凝脂,却怎么都比不上陌儿那稍微稚嫩的自然脸庞,那种江南女子的娇弱、不施粉黛的清新柔美和独树一帜的才情,都是我望尘莫及的,纵使宁远现在是无奈,也难保将来不会动真情。 想到这里,我咣的扣住铜镜,头脑中一片混乱。 蓝翎笑呵呵的走进来:方才还说我变得急躁,姐姐何尝不是也变得喜怒无常了? 我用手绢擦擦额头笑说:不过是发现了几道皱纹而已。 蓝翎饶有兴趣地说:姐姐才几岁,正是青春奔放的时候,怎么会有什么劳什子的皱纹?这话要是被皇后和宸贵妃听到,又以为你含沙射影了!我招手让蓝翎坐到我的对面,她随手拿起那面铜镜,整理自己的发髻,边说:我还是不习惯中原的装扮,弄这么高的发髻,带这么多绒花和金钗,每天累得脖子疼,怎么都不如我们西藏,简简单单,带一个垂满珠子和绒毛的帽子就够了。 我摇头:你们的头上确实轻松,可身上带的各种拳头大的珠子和五颜六色的民族服装,就要把人琐碎死了。 蓝翎轻笑:至少我还可以不带,在中原却不行,总要这么规规矩矩的,走到哪里还要拎个手帕,也不知能有什么用处?打蚊子? 第123章 我不禁笑出声来:你这个蛮丫头,我不听你胡闹,叫你来是要你给我跳一段藏族舞蹈,我们一起编排个融合了中原和藏族风情的舞蹈,好在淑妃的寿辰上用! 蓝翎一听来了兴致:跳舞好啊,在家乡,我们在青山绿水白云之间,可以随意的跳舞唱歌,可以和羊群抱在一起,来了中原,女子总是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更别说跳舞了,现在可好,我正想的心痒呢。 她边说边走到屋子的中央,自己哼起了藏族的民歌,扯起薄纱的裙子,翩翩的舞起来。先是忽而柔和忽而矫健的舞了一阵子,又忽然急速起舞,象雪花空中飘摇,象蓬草迎风飞舞,连飞奔的车轮都觉得比她缓慢,连急速的旋风也逊色了,左旋右旋不知疲倦,千圈万周转个不停。转得那么快,几乎不能看出她的脸和背,我一时惊呆:难道是胡旋舞? 蓝翎舞的香汗淋漓,一副舒服透顶的样子走过来:真爽,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跳舞了。姐姐说得没错,是胡旋舞,你们中原只知道这胡旋舞是哈萨克姑娘的舞蹈,却不知我们游牧民族顺着那潺潺的流水,早就研习了这些美妙的舞姿,并与藏族舞蹈相互结合,动静相宜,更显示民族的豪放、纯朴和姑娘们特有的柔情! 我笑:那咱们就把胡旋舞也融合进来,定让淑妃叹为观止。 蓝翎整理一下衣衫问:你可要出场? 我摇头,蓝翎有些惋惜:那群傻丫头能跳好吗? 我不禁微笑:人家可都是千条万选才入宫的,别看位分不高,身上有的才艺可就多了,岂是你这个蛮丫头能够比得了的! 蓝翎一听,立刻不依不饶的问:我比不上?我在家乡好歹也是才艺美貌双绝,无人能比的,你竟然拿我随意和那些阿猫阿狗作比较,居然还比不过他们,姐姐,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我被她摇晃着,宠溺的说: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呢!不过啊,她们忍耐寂寞的本事肯定比你强,不像你每天都像个胶皮糖! 说完,我忙跑出去,蓝翎气的直跺脚,追打上来,我们在德秀宫庭院中的兰花从中穿梭,笑闹,蓝翎捉我不到,赌气的坐在蓝花丛中的石凳子上,噘着嘴,我笑:都能挂个油瓶了! 蓝翎也不理我,我走过去:好了,不逗你了,你跟我说说,最近都没有回去,是不是都想他了? 蓝翎瞪我一眼:瞎说,才没有! 那你每天这么哀怨是为了什么? 蓝翎叹口气:说了姐姐也未必就了解,何必多个人惆怅呢?我不再说话,只摘了朵紫色的蝴蝶兰,插在蓝翎的发髻之间。蓝翎笑笑:姐姐,你和我说实话,她成为淑妃,你真的不生气? 她也是无奈,更何况这也是她最好的归宿,我怎么会自私到牺牲姐妹的幸福来成全自己? 蓝翎感慨:终究是得不到那个心上人了,淑妃心里也太苦了。 我笑:所以我才会这样费心的为她准备生日礼物啊,我们还是好好想想舞步吧! 豆儿正好回来:娘娘,贵人以下的妃嫔基本都参加,只是,奴婢并没有通知萧美人,想问问娘娘的意思。 我道:反正也不怕人知道,若是单独避讳了她反倒不好,你去通知吧,就说我对她的舞艺印象深刻,迫不及待要再睹风采呢! 蓝翎问:真有这样好? 我笑:谁知道,若不是她和皇后交好,我干脆想不起这号人物。 蓝翎不仅唏嘘的看着我: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纯熟了,想当初你不过是个撒谎都要难过几天的丫头。 我整理那盆蝴蝶兰,并不言语。蓝翎也知道自己提起了我的痛处,忙转移话题:你这里的兰花还真是漂亮,足以看出皇上对你的心意! 我淡淡地说:永寿宫的美人蕉和咸福宫的桂花也都是万里挑一,这些表面上的东西还是不要太在意的好,徒劳心神,却猜不透其中到底蕴含了什么东西。 蓝翎笑了一下,忽然道:你说咱们让这些跳舞的丫头都捧着蓝花如何? 咸福宫淑妃的寿筵就在景仁宫的乾坤殿举行,淑妃端坐在皇后和皇上的右手边,宸贵妃 抱病,所以我就坐在左手边,这几日,陌儿越发显露出少妇的娇艳,但见今日,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松松的插了一根如意金簪,那副刻意打扮出来的慵懒模样不知有多诱人,身上的薄纱长裙清凉垂顺,勾勒出身体的形状,越发显得娇媚。 殿内坐的妃嫔们大多比较年轻,只有皇后是人老珠黄的,无论怎么打扮也只剩下庄严和老气横秋,没有了柔美和娇嫩。她冷眼的看着陌儿,忽然咳了一声:前阵子我都没有功夫和各位姐妹聊天,不过听闻宫内有谣言说淑妃在慈宁宫当差已郡主之身勾引皇上,这不光是诬蔑了淑妃的名节,更是把皇上的高尚品格给玷污了,倘若日后我再发现有人散布谣传,定不轻饶,淑妃妹妹,是姐姐照顾不周,难为你了! 我不禁冷笑:好个昭告天下,明着是澄清,实际上却是把这个谣言白热化。陌儿咬碎了牙齿也只能低头:谢谢姐姐关心。 外面来人报:太后差奴才送来礼物,是海南进贡的红珊瑚盆景,太后吩咐,要淑妃娘娘好好珍爱。 陌儿忙拜谢,又接过那盆红珊瑚,给宁远看,宁远笑说:母后果真疼爱你,这么好的物事都舍得赏给你。 陌儿笑着,并不奉承,甚至不怎么说话。又有人传宸贵妃的礼物到。 我心中暗笑:这些个人,看到谁得宠了就如蜜蜂见到了蜂蜜般扑上来。 陌儿看看宸贵妃的礼物,只说:今个承蒙姐妹们的厚爱,送来了这么多的礼物,我真是看的头昏眼花,只觉得眼前都是金光闪闪的,现在我也就先不看礼物了,稍后再说,希望不会怠慢了宸贵妃姐姐。 众位妃嫔一听这话,忙点头说好,心下却也都明白陌儿是明摆着与宸贵妃不合,都开始算计着自己到底要选择哪棵良木而栖。 第124章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立刻说:这可不行,妹妹你还没看到我送的礼物呢,我可不依,来人啊…… 鼓乐技师忙带着各种乐器奏上来,美妙的乐曲一响,便有无数盛装打扮得歌舞宫女奔上来,再仔细一看,竟然全是些妃嫔,宁远是没有什么印象的,陌儿却早已经看出,只惊愕的看着我。我但笑不语,只看向大堂之中。妃嫔们早已经摆好了造型,随着乐曲边唱边跳,端的是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 忽然乐曲变得轻灵,妃嫔们顿时换了个造型,舞蹈都变得如鸿雁在空中翱翔,舞姿轻盈、飘逸、柔美、自如。乐曲又一变,强烈的节拍紧凑的让人的心都跟着跳跃起来,妃嫔们开始跳简单的胡旋舞,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唤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帘半掩,明珰乱坠。月影凄迷,露华零落,小阑谁倚。共芳盟,犹有双栖雪鹭,夜寒惊起。 一曲作罢,妃嫔们都已香汗淋漓,宁远似乎也被这舞蹈所震撼,陌儿笑:姐姐,方才我是说错了,看了这舞蹈方才知道什么是眼花缭乱。 我淡笑,冷眼看那些吐气如兰的女人搔首弄姿勾引皇上的样子,笑说:妹妹开心就好。妹妹仔细看这殿中跳舞之人,可有旧时相熟? 陌儿笑: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可不都是咱们秀女大选时的姐妹,皇上,您还有印象吗? 宁远道:朕倒是没有认出来,不过爱妃们的舞姿可让朕大开眼界呢。 堂下的妃嫔们忙说:是德妃娘娘编舞。 宁远和陌儿立刻看向我,宁远带着震撼和赞赏,陌儿则是感激,她说:多谢姐姐费心。 我笑:只要你开心就好,你我姐妹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吗? 席中的妃嫔们看到我和陌儿姐妹情深,又素知我与宸贵妃、皇后的纠缠,更加明白自己该偏向于旧势力还是趋向我们这两个新宠。 皇后忽然笑说:一个是咸福宫淑妃,一个是德秀宫德妃,真是两个慧质兰馨的好女孩子,看来我这个皇后真的是老了,从今以后,两位妹妹可要尽心尽力的服侍皇上,多多孕育子嗣,我沾妹妹们的光,也好落个管制有方,后宫一片祥和的贤德美名。 我和陌儿忙跪下,宁远说:这是什么话?皇后你不要感伤,朕怎么会忘记与你的情意? 皇后忽然变得娇媚和羞涩:臣妾以为皇上得了佳人,就忘了臣妾这个旧人了! 宁远感慨:你与朕夫妻多年,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委屈,朕不是薄情之人,又怎么会忘了你,爱妃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陌儿自己站起来说:皇后不要难过,臣妾和德妃姐姐也会多多提醒皇上。 一句话气得皇后怒火中烧,席间窃窃私语,偶有掩面偷笑者,偶有掩面偷笑者,皇后向着陌儿投来怨恨和狠毒的目光! 次日一早,我便起来,梳妆好去永寿宫问安,本来皇上已经免去了我的问安,可今日我却要去永寿宫看看。 皇后端坐在宝座之上,见我来到,和蔼的笑说:何苦跑这一趟,身体怎么能受得了? 我笑:哪里就那么娇弱,又不是即将临盆。 皇后摆出一副心地善良的模样:之前你不来我还以为是身体不好,昨个见到你才算放心了,不管是不是要临盆,你都要多加注意身体才是! 我喝口茶:那也要靠娘娘的庇护才能平安不是! 我端看大殿之内来问安的妃嫔,都是些面目陌生的人,只有芳修华、清昭容、颜嫔、慧嫔、楚嫔静贵人和合贵人是我所熟悉的,我坐在皇后的右手边,之下便是芳修华,近来她似乎都有些沉默,即便是昨天的那种盛宴,也没有太多言语,想来是宸贵妃寿筵时得了教训,不敢轻易开口了。 我笑说:芳妹妹近来可好? 芳修华依旧是温和的笑:倒是还好。 我道:近来也不去我那里坐坐,怪想你的,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芳修华回:没有,想来是昨夜闹得太晚,没有休息好罢了。 我淡笑不语,这时,淑妃娘娘陌儿才来到,她款款的行礼,坐到皇后的左手边,今日她穿了一件鹅黄的金丝薄纱,配着翠绿的抹胸,越发显得娇艳。 皇后说:瞧瞧陌儿,美丽娇嫩的直让人嫉妒! 陌儿笑:娘娘才端庄的让人不敢逼视呢,这大概就是百鸟朝凤时凤凰所展现出来的万千仪态吧! 人漂亮嘴也甜,难怪太后和皇上都喜欢!连我都要喜欢呢! 陌儿只略微笑了一下,才对我说:昨个没有向姐姐道谢,那只舞真是太漂亮了。想来今个就要安排那些人伺候皇上了。 皇后忙说:本来你刚刚册封,还算新喜,忽然让别的女人伺候皇上也是礼数,你不要生气才是! 陌儿道:臣妾自然不会生气,皇后娘娘只管安排,臣妾怎么会不懂得娘娘的苦心呢! 皇后自然欢喜,说:本宫昨日仔细观察了一下,其中的萧美人明眸皓齿,又是一副温顺的模样,不如就先让她侍寝吧! 所有的姐妹都说:全凭娘娘定夺。 我放下茶碗:皇后娘娘最是体恤我们这些姐妹了,只是近来芳妹妹等人也许久没有伺候皇上了,不如多安排一下,我是没有什么的,只是淑妃妹妹刚刚册封,不要冷落了她便是,平日里我们劝皇上,皇上从来不肯听,娘娘毕竟是后宫之主,说一句话就比我们磨破嘴皮还要好使呢! 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淡淡地说:前阵子皇上让你帮我协理六宫,我看你倒是真得很会筹谋呢,果真是个出类拔萃的女子,这件事本宫放在心上了,妹妹们都请回吧!我也有些乏了! 第125章 我们都站起来,陆陆续续走出永寿宫。陌儿亲昵地拉住我的手:昨日那舞简直绝了,我听说是你和蓝翎一起编排的,真是费心了,我要怎么谢你才好呢!包儿,你去把蓝翎王妃请来德秀宫,我可要好好谢谢两位姐姐呢! 陌儿身后那位名唤包儿的丫头立刻离去。 陌儿低声说:咱们回德秀宫再说! 我立刻会意,忙与她大声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边往德秀宫的方向走! 进了大殿,陌儿才说:那个包儿恐怕是皇后的眼线! 何以断定? 陌儿只摇了摇头,却说不出所以然,只道:我毕竟是半路出家,没有个贴心可靠的丫头和奴才使唤,别人给的总是不安全。 我点头:尤其是你离宫甚久,原本那些与你相熟的丫头如今也不知道都是什么底细了!不如先把豆儿或者小米儿借给你使唤! 陌儿摇头:姐姐这边人手也不太足够,给了我俩边就都虚了,现在好歹你这里还是充实的,可以放心说话、筹谋。 我笑:不如这样,既然你也无法确定哪些人是衷心哪些人吃里爬外,不如我们设个圈套,引他入瓮,一来可以肃清你宫里的人,二来也好探探对手的底细! 陌儿忙问:姐姐有何打算? 我凑到陌儿的身边,笑说:你刚刚册封,能够稳住地位的只有子嗣,当然,你为了子嗣会想一些歪门邪道,也或者你出宫这么久,难保没有什么相好――――――――― 说到这里,我忽然停住,陌儿苦笑:姐姐只管说,我无妨! 我有些歉然:是我考虑不周,又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陌儿浅笑:也无所谓,只看姐姐的安排。 内阁的帘子外忽然笑道:什么安排,怎么都不通知我? 我忙笑:蓝翎,快进来,不是不通知你,是需要你的全力配合,到时候只怕你跑都跑不掉! 蓝翎拍手:那最好,我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陌儿笑说:你啊!叫你来是要谢谢你的,那支舞可真好看! 蓝翎豪爽的挥手:你喜欢便好! 我拉住陌儿的手:只是,忽然又安排了别人侍寝,你――――― 陌儿笑笑:无妨,反正我也都无所谓。 蓝翎嘟着嘴:你是无所谓,太后对晴姐姐的误会可就大了,直说晴姐姐有心计,不过刚刚把陌儿封了妃,才富贵几天,晴姐姐就受不了了,煞费苦心的弄来这么些女人呈给皇上!我无奈的摇头:冤枉,这个提议可是皇后提出来的! 蓝翎模仿太后的表情和语气:都是些醋坛子,别人稍微好一点都不能容忍,可见心胸狭窄,贤德不够! 蓝翎忽然又换回自己的样子,道:这个老太太,老糊涂了,前阵子还老说皇后心里苦,委屈多,难为她了,如今又忽然改口,可费了我好多功夫劝呢,你们知道,我是不会说话的,那个老太太又顽固不化,真是弄得我头都大了! 陌儿开心的笑:我去劝吧! 蓝翎忙摇头:你去啊就等于火上浇油,本来她就把你想得够可怜了,你再过去善良宽厚的为别人开脱,太后还不更加憎恨晴姐姐?我现在就琢磨如何让太后只讨厌皇后呢?你们快帮我想想主意! 我和陌儿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那陌儿(我)还非去太后那里一次不可了! 蓝翎也恍然大悟的拍脑袋:哎呀,可不是! 我们三人抑制不住的欢笑起来。 豆儿忽然传:文督卫求见。 我道:快传! 文督卫走进来,我笑问:近来小米儿和豆儿都没有时间回去,我问她们,她们也不肯说,你今天倒告诉我,两位杨督卫如今可好?有没有什么建树? 文督卫道:杨凯兄弟被调配到御林军当差,保护养心殿的安全。杨健兄弟也在偶然的练武过程中被骑射大将军挑中,出宫到军营里做校尉了! 我点头:果然没有看错,本来都是将才,如今也算是遇到伯乐了,只是委屈了你,如果不是本宫一直把你留在宫里,你也早就建功立业了! 旁边的小米儿笑说:娘娘有所不知,本来骑射大将军看好的是文督卫―――――― 文督卫忙打断小米儿:是奴才自知愚钝,不能担负重任,才会拒绝! 蓝翎不禁偷笑,我莫名其妙的瞪了她一眼,又看向陌儿,只见她正用让人费解的眼神看着文督卫,我问:可有什么不妥? 陌儿忽然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什么?是个衷心的奴才,不如赏个什么职位,也算是对得起他! 我有些诧异,不明白何以陌儿会说出这样带有讽刺意味的言语。忙说:以文督卫的能力,想要个什么职位都是轻而易举,根本不需要本宫帮助,再说文督卫是条汉子,又怎么会接受本宫的恩惠?文督卫,本宫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也不会强迫你接受什么馈赠,你只要心中明白本宫是真心器重你便是! 文督卫忙跪下,陌儿笑着站起来,走到文督卫身边:姐姐有这样忠心耿耿的奴才守护,还真是好运气,文督卫,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文督卫只不出声。我凝视着这两个人,心中忽然开朗,难道陌儿所说的那个男人就是文督卫? 陌儿笑着走回来,对我说:姐姐可要好好对待这些奴才们,他们为了姐姐可是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呢! 我拉住陌儿的手,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她了然坦白的看向我,使我看不出端倪! 蓝翎说:文督卫,你且退下吧! 我这才问陌儿:就是他? 陌儿自嘲的笑笑:是不是又能如何? 蓝翎忽然感慨:天底下有些人是注定要被联系在一起的,你二人刚刚入宫便情投意合,本来共事一个夫君,如今又因为一个文督卫再度相互纠缠,而我,相貌和你相似,又爱上了宁广最幸运的还是姐姐你,因为这两个男人都爱着你! 我甩了一下袖子,炕桌上的一个小茶杯被扫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我说:切莫乱说,我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你们也什么都没有说过! 第126章 蓝翎不禁嘲讽的笑:又开始自欺欺人了! 陌儿只淡淡的收起情绪,风平浪静的喝茶!我拉住她的手:恨我? 陌儿并不抬眼睛,道:爱皇上? 我点头。陌儿笑:姐姐为了自己爱的男人可以付出一切,却对那些衷情于自己的男人不过尔尔,不似我,无论对谁,都是强求。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蓝翎一甩手:不要再说了,这团乱麻谁能理的清?陌儿你只说会不会怪晴姐姐?只要你不怪,我们大家就没有必要再围绕着这件事唠叨下去! 陌儿笑:你以为我会怪姐姐?我和你一样,你应该最了解我的感受! 蓝翎有些动容,拉着陌儿的手,看向我说:姐姐只管放心吧! 包儿忽然掀帘子进来收拾茶杯的碎片,我冷冷得看着她,和陌儿对视了一眼,都心照不宣的冷笑! 我握住宁远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亲吻,宁远有些把持不住,一把抱住我,忽又恼火的松开:你的身体? 我面色通红,羞涩的说:臣妾问过陈太医,如今的月份,胎儿已经稳固,可以――――行房事! 宁远一听忙问:真的? 我羞赧的点点头,宁远一把抱住我,吻住我的唇,拼命的辗转吸吮,久久不能离去。我略微挣扎:皇上,现在是白天,而且晚上您还要去福泽轩! 朕不管了,朕今天就陪着你!说着便去解我的衣衫,我有些瑟缩,慌忙阻拦宁远:臣妾现在的身材实在不堪入目,皇上您―――― 宁远无奈的看着我笑:你似乎都不知道朕有多爱你,朕会在意这些吗?无论你什么样朕都喜欢,扁平身材的小丫头、肥嘟嘟的小孕妇,朕都视若珍宝! 我这才放下心来,松开手,宁远缓缓的脱下我身上的那片薄纱,柔嫩的皮肤裸露在夏季炎热的空气中,宁远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身躯 我从来没有觉得宁远这样温柔过,他的脉息跳动、鼻息和身体的动作都是那么小心翼翼,我缩在宁远的怀里,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他亦搂抱着我,我懒洋洋的不想说话,倒是宁远在不停的对我说:好想你! 我打从心理的微笑,闭上眼睛,用手指触摸宁远的脸庞,他就用牙齿轻轻的咬住我的指头,痒痒的感觉直舒服到人的心坎里。 忽然,我的肚子里一阵轰鸣,宁远忍不住大笑起来,我涨红了脸,宁远坏怀的问:怎么?我还没有喂饱你? 我恼羞成怒的捶打他,他握住我的手:来人啊,传饭,咱们的德妃娘娘和朕未出世的孩子都饿了,多弄些好吃的过来! 外面侯着奴才们忙飞奔而去,从御膳房连绵不断的往过送各种菜色,交叉摆了满满一桌子,足足有60多样,我看的瞠目结舌,宁远笑问:小母猪,够不够? 我拍打他:还真把臣妾当猪养? 宁远笑嘻嘻的吻我的脸颊:小母猪一胎可以生好多,朕就希望能有好多和你共同生养的孩子,朕一定把他们宠上天! 我笑坐在宁远的怀里,宁远给我夹菜,喂我吃菜,忙得不亦乐乎。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也顾不得形象,宁远喂我我便通通吃光,直吃到肚子圆滚滚的,宁远摸摸我的肚皮笑说:这回吃饱了没有? 我这才想起来要不好意思,慌忙低下头,逗得宁远哈哈大笑。 那天,宁远一直留在德秀宫,与我下棋、品茶、赏花,晚上又搂抱着我,用大男子的姿态保护着我,与我沉沉睡去。 我觉得异常安全、幸福,所以睡的很深,以至于宁远离去都没有察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终于嘴角擒着微笑满足的醒来,一束阳光透过帷幔照进来,一时之间,让我恍惚的仿佛不知道如今是何年何月。我懒得说话,就摇动床头的金铃铛,豆儿立刻走进来,笑吟吟的问:娘娘醒了? 我打个呵欠,懒洋洋的坐起来,豆儿为我卷起帷幔,用金钩子挂住,边扶住我问:娘娘是要沐浴还是只梳洗? 我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堇色轻纱,豆儿立刻会意的吩咐小奴才们去准备大木桶、热水和花瓣。不多时,内阁的屏风后面便摆放好了一只硕大的冒着热气的古朴木桶,桶内蒸腾着各色娇艳的花瓣,扑面而来的香气让我通体顺畅,我退下那轻纱,进入木桶,温暖的热水让我不禁舒服的呻吟了一下,腰背部的酸痛顿时缓解了许多,豆儿用小水瓢舀水,顺着我的肩膀浇下,花瓣遗留在我的脖子和肩膀上,衬着莹白的皮肤,越发显得妖艳! 我把长长的黑发拿到胸前,用象牙梳子慢慢的梳理,那头乌黑的头发漂浮在水面上,漂散开来,合着花瓣把我的身体遮掩个完整,豆儿笑:娘娘现在真像芙蓉出水的百花精灵。 我笑笑,身体向下滑,把整个头都沉到水里,花瓣在水面上荡漾着,我在水底向上看,阳光透过美丽的花瓣也便变成五光十色的了,我伸手去够那光线,想把它们握在手中,居为己有,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够不到它们! 胸中一阵憋涨,我忙站起身,到水面上大口的呼气,花瓣和水滴随着我的动作飞溅出去,豆儿躲闪不及,也被弄个精湿,我忍不住笑出声音。豆儿哀怨的看了我一眼,却被我隆起的小腹给吸引住,我不禁也看过去,紧致嫩滑的皮肤圆滚滚的凸起,仿佛把寿星老公公的额头扣在肚皮上一样,我抚摩着小腹问豆儿:怎么好象都不是很鼓,倒是屁股宽了很多。 豆儿笑:娘娘和凝贵人的情况很像,莫不是都怀的小皇子? 我低头左右来回的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外面小米儿走进屏风,见我光裸着身子不禁掩面轻笑:小姐现在的样子还真是好看! 第128章 两个丫头都点头。小米儿见我若无其事,终于忍耐不住:小姐,这个萱嫔实在可恨! 我看了小米儿一眼,小米儿忙噤声,我问:近来萱嫔可有与什么人来往密切? 豆儿道:方才没有告诉娘娘,听说有好些妃嫔都差人过去“慰问”萱嫔,想来是要故意孤立娘娘呢! 我哧笑了一下:那就让她们孤立好了!豆儿,装香料的紫檀匣里有一封密函,你送过去给芳修华。 豆儿似乎恍然大悟:那个香料是要给芳修华的? 我看了她一眼,她忙低头,拿着那小匣子离去。我笃定的等待回音,不多时,豆儿便回来说:芳修华请娘娘过去一聚! 我从头上摘下那芙蓉花,豆儿立刻过来为我梳头,我道:为我梳兰若最拿手的那个发髻。 豆儿点头,小米儿忙去内阁取相应的首饰,我看着那些首饰,从中选择了一条翠绿的玉链子和双凤金簪,豆儿为我梳了高高的发髻,那双凤金簪上的流苏长长的直垂到额头,耳后垂下一缕黑发,衬着细长的耳坠,越发显得脖颈处皮肤柔嫩透亮。 打扮完毕,我才去往顺禧宫。顺禧宫离我德修宫较远,要穿过御花园和畅音湖,才能到达,我也不急,索性就边走边看风景,与飞扬的垂柳条和映日的花朵嬉戏,尤其是到了畅音湖,我对着湖水着实发了一阵子呆,心中不禁有些微微的伤痛,直到今日我才终于查出了当年的一些真相,只可惜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了。一边感慨,一边冥想,这一路竟然走了大半个时辰。 到了顺禧宫,芳修华不急不徐的与我问安,我环顾一下大殿,比过去简陋了许多,虽还是金碧辉煌,可总觉得少了些生气。 我和芳修华端坐在紫檀木桌子的两边,缓缓的喝茶,芳修华道:姐姐许久不来我这里了。 我凝视着那茶杯,似笑非笑的说:你这里处处是玄机,我只怕稍不留意便中了你的招! 芳修华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才说:那盒香料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我摇头:盒子还是那个盒子,香料也不过是味道相同罢了,本来我也没有确定是你,不成想你倒不打自招了! 芳修华有一丝慌乱,却也勉强维持着端庄,脸上依然挂着和蔼的微笑。 我从腰间拿下一个香囊,那个金丝绣制的香囊散发的香味和我送给芳修华的那些香料一模一样。 我笑问:是否可以以假乱真? 芳修华渐渐隐去笑容,只喝茶,却不言语。 我摩挲着那个香囊,缓缓地说:妹妹的身份还真是扑朔迷离,先与荣贵妃交好,后又发现你实际上是皇后的人,如今又察觉你与宸贵妃、婉贵妃均有秘密接触。妹妹这样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也真是够难得的! 芳修华终于收起和蔼的笑容,冷哼道:你来只是为了与我说这个? 我打个呵欠,懒洋洋的说:当然不是,我只是佩服妹妹的头脑,先是与皇后交好,监控荣贵妃,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推兰若下水,借德婉的手协助皇后用哑药毒害我,荣贵妃死后,你又摇身一变成为婉贵妃身前的红人,实际上又是在帮皇后筹谋,继续借助德婉除掉我的左膀右臂兰若,本来皇后对你深信不疑,却因为你和宸贵妃密谋的事情败露,而不再相信你,宸贵妃本来就与皇后有难以割断的牵连,自然就会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而在寿宴上难为你,如今这顺禧宫没有了各方的支持,终于也没落下来了。 芳修华冷笑:姐姐倒是明察秋毫,发现了这么多事情!只是姐姐莫要想当然,我有什么事情是要与宸贵妃合谋的,那个女人早就是个不中用的,我想要站稳也没必要依靠她! 我好整以暇的笑:至少她还能在寿筵上难为你!不过我真为妹妹可惜,我不过是随口对皇后说有人看到你进出福寿宫,你那一心效忠的皇后就轻易放弃了你,你还真是可悲! 芳修华站起来:原来是你? 我道:是我,不过皇后能及早防范你,焉知不是因为平时你心计太多的缘故? 芳修华嘲讽的笑:皇后的心思我自然是知道,只不过我是为了自己才去依靠她,如今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也不过是回到了原点。姐姐现在就来嘲讽我未免太早了些! 我收起那个香囊,笑说:似乎当年宸贵妃滑胎之事也是你唆使婉贵妃的吧!不知这个小盒子和里面的香料算不算证据! 芳修华笃定的看向我:这么久了,谁还会记得那些陈年旧事? 我记得,而且我也把这些说给了刚刚受宠的萱嫔,依她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是定要和皇上说的,妹妹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芳修华镇定了一下心神,方说:姐姐似乎误以为是我害死程嫔的,你错了,这件事与我没有关系,是婉贵妃早就看不惯兰若之前对你的忠心耿耿,才借故除掉她的。 我冷哼了一声,明白芳修华是有意开脱自己,想要减轻我对她的敌意,我道:妹妹是否清白,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这么久了我都没有追究,想必妹妹也能明白我的意思,只是萱嫔那里,本来我以为她的性情是最温顺的,不成想如今的她如换了个人一般,嚣张跋扈,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当初与她说的一些要紧的事如今也都包不住了。妹妹你是否要尽早做些应对的措施? 芳修华若有所思的看向我:你会这么好心,来告诉我?你不过也是想借刀杀人,要我帮你除掉萱嫔吧!这些要紧的事情你又怎么会告诉给她呢? 我淡笑:妹妹相不相信是妹妹的事情,姐姐我该说得都说了,也就不打扰你了!不过眼下这顺禧宫还真是冷清呢!对了,明个晚上我会宴请萱嫔和几位要好的姐妹,你要不要来,只看你的决定! 第129章 我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轩禧宫,我知道芳修华定会吩咐人过来监视我德秀宫的动静,因此我老老实实的回到宫里,稍坐了一会便睡下了,豆儿和小米儿也再没有出去。 当晚宁远宿在福泽轩,听闻萱嫔嘹亮的歌喉让皇上赞叹不绝,一时龙颜大悦,又赏赐了许多首饰珠宝。 次日,很多妃嫔都愤愤不平:不过是个下等宫嫔,竟然也能得势升天,倒要看看她能欢快几时? 我听小米向我汇报了这些之后,道:去吩咐御膳房准备饭食,把静贵人、清昭容、萱嫔、琳美人、楚嫔、慧嫔都请来,我要和几位姐妹好好聚聚! 小米儿忙飞奔着去请各位娘娘! 不多时,所有人就都在大殿等候了,御膳房上过各色美食、美酒之后,我才走出来。许久不见得楚嫔、慧嫔似乎都寒酸了许多。静贵人和清昭容都是如常的打扮,只有萱嫔打扮得金碧辉煌,头上别了两只新鲜的百合,那金丝镶宝的半步摇随着身体的动作不住的摇动,珠串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姐妹们落座,我方说:近来身体总是不大好,很少和姐妹们互相走动,今个就把各位叫过来,大家相互聊天,热络一下,今后才好互相照应。 清昭容笑说:娘娘客气了,妹妹们本来也就是闲着,娘娘若是能抽空与妹妹们聚聚,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点点头:大家可都看见萱嫔妹妹这个大美人了?近来她很是受宠,各位妹妹可都要靠她的枕边风美言呢! 楚嫔、慧嫔忙看向她,静贵人却依然低着头,只看着身边的空位子,不怎么说话,我道:楚嫔、慧嫔近来都没有过来走走,不知道身上可好? 两个人忙说:还好还好,娘娘的身体如何? 我笑着抚摸肚皮:这个小家伙,每天睡得死死的,基本没有怎么让我疲惫,就是常常觉得有些腰酸罢了! 萱嫔笑道:这酸痛恐怕也不是因为小宝贝。 我也笑笑:瞧她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小心哪天得罪了人!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这样好相处的! 话音未落,便听外面传:芳修华到! 我不禁冷笑,果然沉不住气。其他人均施礼:见过芳修华! 我笑说:可等到妹妹了,我还以为你身上不好,就不来了! 芳修华回:本来确实是不想来了,可听说姐姐特意宴请了天姿国色的萱嫔妹妹,这才过来一睹风采,平日里萱嫔妹妹总陪伴着皇上,想见一面都难呢! 萱嫔有一丝得意,却依然温顺的回:姐姐说笑了,妹妹不过是偶尔得到皇上的宠爱,哪里能和姐姐们相比呢! 芳修华和蔼的走过来握住萱嫔的手,上下打量,然后不住的称赞:果然是个美人,瞧这眉眼,雾蒙蒙的,果真吸引人! 我笑:你再仔细瞧瞧,瞧那小嘴,小鼻子,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精致? 萱嫔更加得意,只不说话,羞涩的和芳修华对视! 其他人也附和:果真漂亮! 又夸奖了一阵子,芳修华才说:听说姐姐特意用皇上赏赐的葡萄美酒来款待各位姐妹,我就弄来一些琥珀夜光杯,可是用我每月积攒的月钱托人从宫外寻来的,希望姐姐能够喜欢。说着,让人呈上来一个托盘,豆儿接过来转到我的手里,我看到豆儿故意放在托盘下一张纸条,我并不理会,只看着那鲜红色的美酒,不禁笑逐颜开: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意,来人,给各位娘娘换上琥珀夜光杯,斟上葡萄美酒。 芳修华也走上前来,拿起一只小杯子,送到萱嫔手中,道:越看我就越喜欢,来,姐姐给你倒酒! 我斜睨着芳修华,明白那杯子肯定有玄机,只冷冷的看着她和蔼殷勤的为萱嫔斟满酒。 清昭容忽然说:瞧瞧芳姐姐,这样偏心,只给萱嫔斟酒,却不理会我们,我可不依! 楚嫔也道:可不是,忒偏心了! 慧嫔略想了想,才说:不如这样,芳姐姐拿的那个杯子就算是个吉祥的物事,咱们找个托盘来,放上这几杯酒,旋转之后再分发到每个桌子上,谁喝到就算谁的,也不算芳姐姐偏心了。 芳修华有一丝慌乱,匆忙看了我一眼,我不加理会,只笑着点头。 下人们送上来一个带有七个底座的转盘,把每个人桌子上的杯子都拿了过去,斟满酒,放到底座上,轻轻一推,那转盘便旋转起来,芳修华仔细的盯着那旋转的酒杯,终究没有看清楚哪一个才是她暗藏玄机的杯子。 我和豆儿对视了一眼,我沉笑着等待那转盘停下来。 杯中的酒因为转盘的转动形成美丽的漩涡,仿佛能把人吸进去。我端起那银质的托盘,笑说:也不分尊卑,就近分配了! 我拿起一杯酒递给身边的清昭容,又依次给另外几位妃嫔分发了酒,最后就只剩下芳修华和我没有得到酒了,我淡定的笑:几位姐妹先把酒喝了吧,我和芳修华可要好好对饮一杯,只是不知道芳修华喜欢哪一个杯子? 芳修华笑:杯子都是一样,哪一只都可以,还是姐姐先选吧!她边说边用眼睛扫视旁边已经喝过酒的妃嫔。 静贵人说:果然是好酒,酸甜可口。 其他几位也都附和,却没有异样的情况。芳修华看向我,额头似有一滴汗水落下,我说:是妹妹先选还是姐姐先选呢? 芳修华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忽然得意地笑:我果然没有料错姐姐的意思,不如就让妹妹为姐姐选一杯吧!我今日特意用了姐姐送给我的香料,方才我闻了一下,方知道原来姐姐才是有福之人,这么多姐妹挑选之后竟然还是把那只吉祥杯子留了下来。说罢她端起其中一只杯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笑吟吟地说:也好,那我们就共同喝了这一杯吧! 我和芳修华互相对视着,缓缓喝下琥珀杯中的酒,一时无人说话,我过了许久才说:叫御膳房把我准备的珍珠海棠养颜糕上来吧!如今人都到齐了,也不怕它凉了! 第130章 芳修华笃定的坐回座位上,笑着说:姐姐这里的稀罕玩意就是多。 我摇头:这你可说错了,今日的珍珠养颜糕是用萱嫔拿来的深海珍珠研磨,配上宫里早开的花蕊,烹制而成,入口即化,很是美味,各位不妨尝尝,对了,芳妹妹,我记得之前去你那里品尝糕点的时候,听说你对花蕊过敏,我特意准备了不带花蕊的糕点呢! 芳修华怀疑有诈,忙说:没关系,既然是姐姐想出来的糕点,我少尝尝也是可以的,哪里就娇气到吃一点就过敏的地步。 我笑:那就最好了。 御膳房的人端着精致的小糕点走进来,分别放在各位妃嫔的桌子上,大家看那珍珠养颜糕都有些震惊了,只见那糕点通体透明,散发着珍珠般圆润的光芒,那糕点的内心却又透出海棠花的暗红,煞是好看! 我说:大家快尝尝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众人忙拿起筷子,夹起那软软的糕点,小心翼翼的放到口中,芳修华却迟疑了一下,笑说:我怎么瞧着静贵人的那块糕点比我得漂亮? 静贵人忙说:姐姐若不嫌弃,就与臣妾更换。说着,把自己的糕点与芳修华调换,芳修华这才放心的品尝糕点,不禁叹道:香甜而不油腻,清香爽口,姐姐还真是费尽苦心呢! 我夹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咀嚼了半晌,才说:如今也已经夏天了,不知妹妹们宫里都喝些什么茶? 众妃嫔都一一作答,只有芳修华说:臣妾一直不喜欢茶的苦味,所以只喝院内海棠花、玫瑰花的花瓣! 我点头:也很清雅呢! 又说了些杂七杂八的话,众人才都散去。 豆儿收拾好大殿,才回来说:娘娘可有万全的把握? 我正在床榻上休息,听她这样问,嘴角慢慢有了笑意。 豆儿不明白所以然,只问:娘娘倒说呀,奴婢明明查到芳修华从太医那里求了些草药,可为什么到现在各个地方都没有动静? 我坐起来,豆儿忙过来扶我,我说:如果现在就有事,那我怎么能脱得了干系?我今天可是摆了好几个迷魂阵呢! 豆儿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笑:芳修华求的那扶桑草药只有遇到前阵子皇上赐给我的千年灵芝才会生效,而遇到蛋清就会失效,所以我特意在葡萄美酒中加入了少许蛋清,她那浸泡过草药的琥珀夜光杯自然就失去作用了。 豆儿点头:只是娘娘何不趁此机会让她误伤自己呢? 我从袖子中拿出方才宴会上豆儿偷偷塞给我的纸条,上面写着:已经将芳修华府中晒好的海棠花换成洛阳的七色海棠! 我道:可知我的用意? 豆儿摇头。 我笑说:今天宴会上的一切都是障眼法,转盘也好,养颜糕也好,都是没有一点问题的,我算计的是以后,如果服用深海珍珠之后再连续七天都服用七色海棠,就会在体内形成剧毒,但这一时还是发现不了的,只有到了半个月后,身上奇痒不止,面部出现红斑之时才会被看出来,可到了那时,也就已经不治了! 豆儿点头,我看向她:是否觉得我残忍? 豆儿忙摇头:如果不是奴婢昨日发现萱嫔和芳修华早有密谋,娘娘也不会出此下策。 我端起那晶莹剔透的琥珀夜光杯,淡笑着说:本来那些草药是冲着我来的,故意拿起杯子给萱嫔也不过是为了让我放下戒心,服下那草药,到了晚上再喝了御药房送来的灵芝补汤,即使一命呜呼了也赖不到她头上。 豆儿啐了一口:真是狠毒,娘娘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也不算冤枉她! 我把玩着那夜光杯,圆润的光泽借着烛光闪动,幻化出七彩光芒,我陡然摔碎那杯子,说:现在,就只想着她每日都喝那七色海棠的茶了。 豆儿轻笑:娘娘还担心什么?娘娘不是已经安排了七位宫嫔每天去看望芳修华?只要她们想尝尝那海棠花瓣茶,芳修华哪有不陪的道理。娘娘就放心吧! 我躺回到床榻上,感慨地说:害人终害己,可见我只能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没事只会想着算计别人,总有一天会聪明反被聪明误,惹祸上身的!豆儿,你去把萱嫔叫来,我还真想知道她和芳修华都密谋了些什么! 豆儿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我闭上眼睛,缓缓地说:我想听她自己说! 豆儿这才屈膝离去,小米儿走进来为我换上稍微厚一些的衣服,说:晚上太凉了,小姐还是穿上些厚点的衣服。 我懒洋洋的看了一眼,摆手道:不用了,今个皇上留在哪里? 小米儿道:今天是初一,皇上自然在皇后宫里! 我点头:我躺下睡会,一会萱嫔来了你只管让她在大殿里跪着,把琥珀夜光杯给她看看,直到她看出些端倪再来告诉我。 小米儿点头退出内阁,我则闭目养神,不多时,便听到外殿萱嫔说话的声音,小米儿笑道:可真不巧,娘娘太累,刚刚喝过灵芝补汤睡着了,萱嫔娘娘不如在这里侯着,我们娘娘方才还吩咐,说让奴婢给萱嫔娘娘一个蒲团,您就在这里把玩芳修华送来的夜光杯,如若能说出一二个好处来,这稀罕的杯子也就送给娘娘您了。 说着,旁边的丫头放到萱嫔面前一个很薄蒲团,萱嫔立刻明白了丫头们的意思,只好跪在那蒲团之上,伸手接过小米儿手中那夜光杯的碎片,小米儿忽然一动手,那碎片立刻在萱嫔的手上划出一个大口子,萱嫔惊呼了一声,小米儿忙跪下:娘娘恕罪,是奴婢太不小心了! 却也没有叫人过来为萱嫔包扎,萱嫔跪在地上,略微显现出了不满,小米儿道:娘娘先看看这杯子吧!一会我们娘娘就醒了。 第131章 萱嫔也只好跪在那,蒲团太薄,不多时萱嫔便感觉到膝盖隐隐的痛,手上那个口子结了痂,琥珀杯的碎片上有一点点红色,萱嫔仔细的看着那杯子,小米儿来内阁,我闭着眼睛问:跪的可还周正? 小米儿道:稍微有些不耐烦,面色很是难看! 我笑:出去嘱咐萱小仪,娘娘还在睡觉,如果她能看出这杯子的妙处,就可以拿着杯子离去了! 小米儿忙出去,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萱嫔一听我叫了她原来的封号,立刻跪的端庄起来,咬着嘴唇看那杯子,明白事情已经被我知道,惊恐的微微发抖! 豆儿进来内阁,见我假寐,便说:若是个有担待的人,此时又怎么会如此惊慌,恐怕正在想蒙骗娘娘的说辞呢! 我不出声,豆儿也不再说话,出去,继续看着萱嫔。 两个时辰过去了,萱嫔几乎坚持不住,浑身都疼得发抖,我咳嗽了一声,小米儿和豆儿忙走进来,我依然剧烈的咳嗽,几乎把肺都咳嗽出来了,两个丫头惊恐的呼唤: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我忽然停住咳嗽,问:萱嫔如何了? 豆儿道:依旧不说话,不过已经支持不住了。 我这才笑吟吟的穿鞋,缓缓的走出来,萱嫔见了我忙说:臣妾见过娘娘,娘娘好睡? 我没有看她,只坐到椅子上,低头喝茶,问:刚才听到我咳嗽,心里是否安息啊! 娘娘怎么这样说?臣妾方才还为娘娘捏了把汗呢,怎么就咳嗽得这么厉害,即便是感冒了对腹中皇子也是不利的。 是吗?你竟也有这样的心?不过本宫今日的咳嗽似乎另有原因,就与你手中那琥珀杯有关,不知道你可有什么头绪?你帮本宫想想,兴许还真能想到些什么! 萱嫔故作镇定地说:许是着了凉,再加上今日的葡萄酒有些凉?娘娘才会有些不适? 我笑:倒是你想得还周到,不过依本宫看倒像是那灵芝和什么东西互相起了作用,才会让本宫咳嗽不止,连连呕血。 萱嫔面色有些发白,问:娘娘这样严重?可让太医过来瞧瞧? 我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是个聪明人,给本宫说说如何去了本宫的心病? 娘娘的心病是? 我但笑不语,萱嫔看了我一眼,又匆忙低下头:可是宸贵妃和皇后? 我冷哼:你只能想到她们吗?她们不过是表面上的人,本宫所说的心病却是那些看似忠良,背地里却阴险狡诈的人!萱嫔附和:是啊,这种人最是防不胜防! 我不禁嗤笑,站起来,豆儿忙过来扶我,我缓缓的走到萱嫔面前,萱嫔有些瑟瑟发抖,我轻声道:这个杯子你应该很熟悉吧! 萱嫔微微向后闪躲了一下,回答:臣妾只在今日的宴会之上见过这个杯子。 我整理一下云鬓,忽然笑道:你到现在都还不说实话,没关系,回去吧! 豆儿有些惊讶得看向我,萱嫔也有些怀疑,我冷冷的看着她,她只好低声地说了句臣妾告退便离去了。 豆儿问:娘娘? 我伸出手来制止她继续问下去,说道:不然怎样?用私刑?人家娇娇嫩嫩的,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若真给摧残了可就不好交代了。 豆儿道:奴婢只是怕这样会惊动芳修华,打草惊蛇! 我转身往内阁走:那就惊吧!最好惊动了,不然我手上可就又多一条人命了,罪过啊!不过我倒觉得应该去提醒皇后一下了,当年在德阳宫对德婉用私刑时就曾说过,最讨厌吃里爬外的人,如今迟迟没有向芳修华动手不过是因为,还不能完全信任我说的话,我要想个办法让她确信才是,这样就免得我亲自动手了。 娘娘筹谋了这么久,岂不功亏一篑? 我看向豆儿,笑说:虽说她是罪有应得,可死在别人手上总比死在我的手上好。 豆儿递过来一个蜜饯,我尝了一下,说:去永寿宫把皇上请来。 豆儿探究的看着我,我笑:不这样,她皇后怎么会不请自来?你且去把皇上叫来,就说我身上不适。 豆儿这才离去。我躺在床上,小米儿过来问:是否要狼狈些? 我摇头,只闭上眼睛,等待宁远到来! 没过多久,便听见外面脚步阵阵,由远而近匆匆的赶过来,我依然闭着眼睛,只听宁远急切的问小米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请了太医?边坐到床边,审视我的脸。 我微微睁开眼睛,冲宁远露出甜甜一笑,说:你来了! 宁远见我醒来忙握住我的手问:哪里不舒服?可好些? 我摇头,坐起来:臣妾是相思之苦,皇上来了臣妾就好了! 宁远不禁一愣,我用顽皮的眼神看向他:怎么了?皇上不高兴? 宁远无奈的看着我,伸手捏我的鼻子:你啊,怎么也这么任性?今天是初一,朕是要留在皇后宫里的,你这小调皮鬼,故意让朕为难是不是? 我美滋滋的笑:就是想让皇上陪我!你的贤惠哪里去了?宁远抱住我,还不忘奚落我! 我靠在他的怀里,嘟着嘴说:臣妾现在只是个任性的小孕妇,别的臣妾一概不管,全看皇上的裁决! 你啊!宁远笑着拥禁我。豆儿识趣的把悬挂在床头的帷幔解下来,红色的薄纱顿时将我和宁远笼罩在内,宁远缓缓的解我的裙带,边柔声说:朕自然是愿意陪你,只怕皇后会找你的麻烦,这么多年皇后的为人我怎么会不清楚?过去不过是没有在意的人罢了,可是你 我笑:原来皇上都是装聋作哑,怪不得人家都说君王无情呢! 宁远有些无奈:朕对你可是一腔柔情呢!他突然坏笑:还有一身热情呢! 第132章 我们搂抱着,滚到床的深处!我亲吻着宁远,他忽然克制着自己说:朕忽然想起来,朕那日也询问了太医,你现在怀有身孕,还是不要多行房事,朕知道你的心意,朕不是薄情之人,又怎会因为你不能侍寝就把你忘在脑后,朕就抱着你好不好? 我握着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娇羞的笑,然后把头埋在宁远的颈窝里,沉沉的睡去。 这一夜,宁远几乎都没有睡着,只抱着我,守护着我,然后压抑的喘息,用手拍自己的额头。 我在睡梦中都发自内心的微笑。 五更天,宁远黑着两只眼睛穿上龙袍,去上早朝,我翻了个身,坐起来,走到宁远的身边,小太监识相的退去,我伸手整理宁远的衣襟和流苏,捋顺腰间那玉佩下垂着的长长的丝带。宁远忽然笑说:瞧你,脸上还有口水的痕迹呢! 我一听,慌忙低头用袖子擦拭嘴角,宁远忽然在我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头上那叮当作响的流苏也轻轻的撞击在我脸上,他说:骗你的! 然后一阵风的离去,留下我在原地怔仲了半天,独自又傻笑了一阵子,豆儿进来看见我穿着薄薄的寝衣站在地上不住的傻笑,还以为我中了什么邪,慌忙过来喊:娘娘。 喊了几声,我才回过神来,心情大好的说:叫什么叫?然后又止不住的笑! 豆儿见我这样开心,有些犹豫不决,沉吟了半天,才说:昨个皇后那可是憋闷了一夜,虽没有暴跳如雷,却像个冷面菩萨一样坐在正殿的宝座上,也没有说话,却把奴才们吓得话都不敢说一声,生怕成了冤死的鬼! 听到这里,我渐渐收起了笑容,那种犹如鲤鱼吐泡般悠闲轻快的心情慢慢退去,只剩下一潭死水,我躺回到床上,豆儿隔着帷幔低眉顺目的站着,我说:我继续睡了,反正昨个身体不适,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呢!你去通知皇后一下,就说我万分惭愧,不但昨夜惊扰了凤架,现在还不能过去亲自请罪,实在是罪该万死! 豆儿点头退去,我久久地看着红色的帷帐,盯着上面金丝绣制的鸳鸯戏水,好一阵子才闭上眼睛,现在是该好好闭目养神的,过一会说不定就有狂风暴雨了! 果然,众妃嫔问过早安之后,皇后便来到了德秀宫,彼时,我正在庭院里悠闲的修剪那一夜之间生长出来的长长的藤蔓,那藤蔓相互纠缠,偶有紫色的小花从藤蔓的缝隙之中偷偷露出头来,我索性就把整条藤蔓都剪下来,将两边一系,成了浑然天成的花环,藤蔓花朵都恰到好处,相互纠缠着成为一大股,我又剪了两朵玫瑰下来,点缀在花环之间。 皇后踏入德秀宫时,我穿着一袭绿色的长裙,两臂之间挂着湖水蓝的水袖,席地而坐,捧着那花环徐徐的微笑,完全没有一点不舒适的症状。 我见了皇后也不施礼,反而略微蹦跳着走过去,把这个花环带在皇后高耸的云鬓之上,皇后错愕了一下,用手扶了扶那花环,风清云淡的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带个花啊草啊的,不让人笑话? 我道:谁敢笑话皇后娘娘?娘娘怎么打扮都好看! 皇后挽住我的手与我坐在花朵盆摘环绕着的围栏上,笑说:我现在选首饰都不敢大红大紫了,只能佩些金银质地,镶着景泰蓝花纹和暗色珠宝的钗了,唯恐这些首饰绒花比人还娇艳,把我给比了下去,近来脸上似乎都有皱纹了,粉啊、胭脂啊也不敢多擦,就怕被人当成笑柄,说我老都老了,还学你们这些小姑娘穿红戴绿,没得丢了品格和脸面! 我伸手继续整理那花环,笑说:娘娘真会说笑,娘娘现在最是成熟妩媚的时候,哪是我们这些青涩的小丫头能比的,就好像成熟了的水蜜桃,自来就比青色果实更吸引人,所以阿,这些花啊草啊的娘娘还是不能丢弃,只要好好利用,都会为娘娘增添光彩的! 皇后远远的看了看我院子里盛开的各色花朵,笑说:这人受宠连院子里的花都跟着娇艳繁盛,真是让人嫉妒呢?不过昨个你不是身体不舒服,现在可都好了? 我道:怀孕之人总不免有些难熬,娘娘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妹妹的感受,又何必这样问? 我只是想起了当年的荣贵妃,不过是怀了孕,就不懂事的把皇上从各个宫里叫出来,妹妹可不要步了她的后尘! 我低头笑:娘娘提点的是,所以妹妹才故意作了这个花环,给娘娘谢罪! 皇后慈祥的点头,道:听闻昨个你宴请了好多姐妹? 我道:是,妹妹最近身体不大好,很久没有与众人相聚,昨个忽然觉得精神好些,这才把姐妹们都叫了来,不想又有些劳累,才会在夜里忽然感觉不适。 你这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如今怀着孕就更应该好好调理了,太医可开过什么补药? 我摇头:都是些人参、灵芝,我不喜欢喝! 皇后笑:就知道你不喜欢喝,我这里特别叫人做了一碗滋补汤,配有枸杞、桂圆、乌鸡骨,香浓而不油腻,比那些个黑药汤子好多了,听说你还没有传早饭,正好就把这个当早饭喝了吧! 说着,一直站在人群中的一个丫头端出来一个小杯子,里面荡漾着淡褐色的汤水。我笑呵呵的接过来,闻了闻:果然香浓,可比那些臭乎乎,味道怪异的中药好多了。 皇后和蔼的笑:你喜欢就好! 我略微低头,眼睛斜睨着皇后,刚要喝药,腹中却一阵搅动,一个忍不住,汤碗打翻在地上,我自己也扶住那围栏,在花根处干呕了一番,皇后好心的过来拍我的背,长长的护甲在我的背部轻轻的刮搔,我边干呕,边说:娘娘,臣妾污了娘娘的眼,罪该万死! 第133章 皇后道:好了好了,看你这样子,怪叫人心疼得! 我顺了顺气,方才觉得好些。豆儿道:娘娘去殿里坐坐,奴婢把这里收拾一下! 我点头,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扶着胸口,和皇后一前一后的进到殿里,我忽然说:娘娘,昨个芳修华也来了! 皇后“噢”了一声,问:她的气色可好? 我笑:还好,还是踌躇满志的样子,想来又有了新的靠山! 皇后淡淡的坐下:端看这宫里即能庇护她,又愿意与她交好的,如今也就只剩下咸福宫的淑妃了,芳修华另觅良木而栖,也是对的,谁让我已经毫无用处了呢? 我没有料到皇后会联想到陌儿身上,忙说:娘娘虽然聪明绝顶,这次却怀疑错人了,其实娘娘在我这里根本无须无病呻吟,芳修华被娘娘遗弃之后郁郁不得志,如今有人愿意体恤她拉拢她,她能归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缓缓启动红唇:这么说你是知道那棵新的木头是谁了? 我沉吟了一下,终于想到办法转移皇后对陌儿的怀疑了,我慢条斯理的笑说:如果我是娘娘当初断不会留下这个祸根的!不过说到底娘娘的疏忽只会给别人制造机会,如今怕是娘娘想杀也杀不得了,今个我就是想告诉娘娘,芳修华现在是我的人,娘娘最好不要妄图动她一根汗毛! 皇后“忽”的站起来,冷冷得看着我,许久才忽然笑说:好个德妃,这算是在警告我吗?不过以你的聪明,怎么就没有想到我和芳修华故意上演这出恩断意绝的戏码,就是为了引你上钩呢? 我笃定的笑:如果是那样,娘娘现在应该会继续装出愤恨的样子,又怎么会把真相告诉我呢? 皇后走到我面前,缓缓地说:原来这个道理你也懂啊,那你怎么又会傻到把归顺于你的芳修华推到我的炮口之上呢! 我镇定自若的道:她成了我的人,自然要为我办事,势必也会为了表明自己的衷心而把当年的那些阴谋都供出来,并且字字句句都指向你,最终她就成了无可奈何而为之了,试问这样的人娘娘又怎么会放过她呢?我如今故意明着说出来就是要告诉娘娘,我要保的人你最好就别动! 听到这里,皇后终于震怒,目光像两把刀一样直射向我,我继续说:其实芳修华早就看出了娘娘的意思,也早就向我表示归顺之意,上次娘娘与宸贵妃合谋在福寿宫对我下药一事,芳修华事先就已经告知与我―――娘娘好狠的心,竟然对我使出那种下三烂的手段―――不过我也因此确定了芳修华的衷心。 皇后不怒反笑:信口雌黄,芳修华根本不知道那件事! 我走到皇后面前,缓缓得抬起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是吗?你真的确定吗? 一句话彻底扰乱了皇后的心神,却也没有方寸大乱,只说:即便是真的又如何?难道我还怕你知道这些吗? 我不禁赞赏地看着皇后:娘娘果然有气魄,臣妾实在佩服! 皇后却道:是你让我佩服才对,想不到以贤惠著称的你也有这样的心计! 我苦笑:这么多年,难道连你也不了解我的性情吗?贤惠、守本分、母仪天下不过都是因为心死!不爱,又何来争风吃醋呢? 皇后只嘲讽的看着我,伸手把头上的花环撕扯下来,扔在地上:这么说你是因为爱才会如此?哼,不要做出这种无奈的嘴脸,也不要找什么借口,心计就是心计,狠毒就是狠毒,做这种伪善人有什么意思? 我垂下眼睑,皇后颇为得意,笑说:我来不是和你斗嘴的,既然你身体没有什么大碍,那我也就不在你这里叨饶了,毕竟你这一病,管理后宫的重任就又落在了我身上,不多费功夫是不行的! 我只略抬眼看了皇后一下,却听见身后一个声音说:太后已经让臣妾和娘娘一起协理后宫了! 我忙回头,看见陌儿带着两个丫头袅袅婷婷的走进来。 皇后冷哼:怎么没有通报就进来了,是平日里你们太熟,还是你忘记了规矩? 陌儿笑吟吟地说:方才臣妾就看见皇后急匆匆的往这里走,还以为德妃姐姐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也就随着过来了,却看见皇后和德妃姐姐有说有笑的,臣妾把打扰了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所以才故意不让下人通报。 倒是你想的周道!怎么?这么急不可待的向太后邀宠,帮我管制后宫? 陌儿道:皇后娘娘误会了,是太后觉得皇后管理后宫实在劳累,又要养育两位小皇子,不巧德妃姐姐怀有身孕,这才不得不让我来帮忙,在别人看来能够协理后宫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在我看来却一文不值,没的操心、受埋怨不说,还要落个处心积虑的骂名呢! 皇后冷哼:这么说你淑妃还真是不得已的了? 陌儿笑笑:不过好在臣妾也读过些圣贤书,吟诗作赋臣妾是不行,可也懂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道理,臣妾没有什么德行,只好多向娘娘学习,尽力而为之了,毕竟要以大局为重! 皇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直气的双目圆睁。 皇后旁边的丫头说:娘娘,您今天还要和内务府的陈公公商量事儿呢,这时候也不早了,陈公公恐怕也来了,咱们要不要先回去?也好让德妃娘娘休息一下! 皇后看向那个小丫头,冷冷的说:我要落荒而逃了吗? 小丫头忙跪下:娘娘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皇后看也不看一眼:你去暴室吧! 我一听忙说:娘娘何必呢?这个丫头也是好心提醒娘娘,再说,娘娘和臣妾们谈的这样开心,又怎么会涉及到什么落荒而逃呢?娘娘既然有事,臣妾们也就不多留娘娘了,还望娘娘开恩,不要怪罪这个丫头了! 皇后看向我,冷冷的说:还不快向德妃娘娘谢恩? 第134章 那丫头忙向我叩头,我道:罢了,作奴婢的就要揣摩主子的意思,娘娘与我们聊的正在兴头上,你却多事,不责罚你才怪,以后要多多注意,好好伺候娘娘,若再犯,可没有人帮你求情! 皇后笑说:那本宫也就不多留了,你们继续聊吧!说着,走到陌儿面前,与陌儿对视着,然后擦肩而过。陌儿由于皇后肩膀的推挤,稍微向后动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颇为玩味的看向我。 我笑:你怎么来了?这几日不是被太后给绊住了? 陌儿颇为无奈。笑说:总算哄好了,条件却是要尽快给她生个孙子。我算是把自己彻底给卖了!对了,我听说昨个你宴请了很多妃嫔?可是有什么打算? 我慢慢的喝茶,并把一切告诉给了陌儿,她沉吟道:这个萱嫔倒是有些有趣,不如就交给我来整治,你就只逗弄皇后和芳修华吧! 我点头:也好,最近的精神毕竟不如过去,你还没说呢,真的是因为看到皇后往我这里来才跟过来的? 陌儿笑:当然不是,是我看现在的风景秀美,所以想弄个诗文会,不知道姐姐可有兴趣过来瞧瞧? 我忙摇头:我哪里有妹妹的本事。 陌儿笑:姐姐谦虚了,我常听姐姐能双手写梅花篆体,吟诗作赋更是超凡脱俗,如今就别再推脱了,我可还盼望着能和姐姐一起舞文弄墨呢,更何况姐姐现在怀有身孕,写诗作画都可以凝神静心,姐姐何乐而不为呢? 都有谁参加?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一旦参加了就仿佛是归顺了我们,所以我只邀请了静贵人,清昭容和琳美人,据说琳美人的画功相当出众呢。 我点头:楚嫔慧嫔也都请来吧,就算凑数了,咱们若写的好,还有两个鼓掌叫好的人! 陌儿过来牵起我的手兴奋地说:我已经选好地方了,就在畅音湖畔的寻香阁,太后可都说了,咱们的诗文社要是办好了,她也要进来跟着雅致一番呢! 我不禁哑然失笑,随着蓝翎的口吻说:这个老太太。对了,怎么不叫上蓝翎? 陌儿唏嘘了一下:她?完全不懂得什么诗词,只会跟着起哄! 叫上吧!有她在还能热闹些! 陌儿也忍不住笑:好吧。就去把这个野蛮王妃请过来吧!姐姐且随我去寻香阁吧! 我这才站起来,随着陌儿去往畅音湖,如今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畅音湖上接天的莲叶碧波荡漾,偶有一颗亭亭玉立的荷花探出来,娇嫩的花瓣上还顶着露珠,陌儿笑:若再晚一会可就看不到这些露珠了,瞧,多漂亮,就好像荷花之上拖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明珠。 我笑:看那,都有莲藕了。 陌儿顺着我的手看过去,正巧一只蝴蝶翩翩的落在荷花之上,飞舞再荷花与莲藕之间,陌儿笑:可以画出好画了。 边开心的跑向湖边柳树之中的寻香阁,里面早有丫头们候着,静贵人,清昭容和琳美人也早都到了,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个大方石桌,上面摊开一张白纸,旁边是笔墨和颜料,见到我们过来,忙要施礼,陌儿随意的摆手:免了吧,只要画出好画来就足够了。 静贵人握着毛笔,笑说:娘娘们来了,哪里还有我们的份? 陌儿边摊开纸,边说:本宫听闻琳美人的画功在众妃嫔之中堪称第一,今日本宫倒是要见识见识! 琳美人忙说:娘娘才是出名的江南奇女子,奴婢只能算是充数来献丑的! 陌儿道:就别谦虚了,大家都是懂画之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画是否用心而作,所以谁也别想蒙混过关,都要好好的画,不用怕超过我和德妃,知道了吗? 众人都点头。豆儿为我摊开画纸,我拿起最细的毛笔,仔细的描绘荷花茎的枝干,满满的耳中什么也听不到了,作画对我来说最是怡情养性的了,常常可以凝神静气画上几个时辰,头脑中什么都不想,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停止了。 豆儿在一旁慢慢的为我磨墨,我轻轻的移动着手腕,只有微风带着荷花的清香和水的湿润气息穿过,忽然远处一阵嘈杂,蓝翎叽叽喳喳如小麻雀般的跑来,人未到声先到,开朗热情的大呼小叫:竟然在这里搞起了诗文社,咦?不是吟诗作赋?怎么都画起画来? 我半咬着笔看向蓝翎,陌儿说:咱们先画画,然后再写诗题字! 蓝翎这才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然后又茫然的说:总之我什么都不懂,看你们作画作诗好了,看我能不能也感染一下你们的才情和书卷气! 随后到达的楚嫔和慧嫔见过大家后都坐在石桌前,缓缓的画起来,蓝翎坐在一旁无聊的用小手绢扇风,一会又跑过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懂装懂的点头或者摇头。一不小心撞了我的胳膊一下,一滴墨掉在画纸上,蓝翎惊呼了一声,我笑:无妨,反正之前云舒也总给我捣乱,我最擅长的就是补救了! 大家都诧异的看向我,我有些茫然,迷茫的问:我说了什么? 陌儿笑:蓝翎,为表惩罚,一会就让你给姐姐的画题诗哦! 蓝翎一听直接愁的翻白眼:陌儿,你就会想法子折腾我,这下可伤脑筋了。蓝翎苦恼的坐回到石凳子上,为难的皱着眉头。 我却把那滴要命的墨汁轻轻吹开,添上一条小尾巴便成为荷花荷叶之下恣意游动的小蝌蚪,静贵人看着我,咬着笔思考了一下,忽然把胳膊上缠绕的水袖拿下来,沾上淡粉色的颜料点缀在荷叶之上,然后再用水喷洒之上,所有的颜料都晕开,变成轮廓清晰的荷花,我不禁暗中赞叹:好个妙处。 再看陌儿那边,采用的是吹墨法,将荷叶和荷花渐渐的精琢出来! 第135章 不过半个时辰,大家就都放下了笔。我站起身来,挨个人看画,静贵人的画清秀淡雅,清昭容的画别致精巧,陌儿的画暗藏端庄和仪态,楚嫔的画含羞带怯,慧嫔的画善用颜色,端的是各有千秋,陌儿笑着看向我的画:姐姐的画独树一帜,荷叶大气,荷花秀美亭亭玉立,那个捣乱的小蝌蚪也是精巧可爱,真是让妹妹羡慕,蓝翎,你的诗如何了? 蓝翎皱着眉头抱怨:实在是想不出来! 陌儿笑:这样吧,你可以不遵循诗的格律,只要押韵,说出四句就可以了! 蓝翎一甩头,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朗声说:荷叶大又大,蝌蚪小又小,荷花粉嫩嫩―――― 我笑着接:蓝翎傻乎乎? 众人皆是欢笑,只有蓝翎嘟着嘴:你们就欺负我没有才情。 清昭容笑:怕什么?只要王爷视若珍宝,有没有才情又如何?古人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蓝翎忙说:没错没错,我最有德行嘛! 陌儿看着我的画,略想了一下,缓缓的说:刺茎澹荡碧,花片参差红。吴歌秋水冷,湘庙夜云空。浓艳香露里,美人清镜中。南楼未归容,一夕练塘东。(1) 静贵人道:娘娘果然才情过人,不如也给臣妾的画题诗。 陌儿看了看那幅画,向前走了几步,一转身,回头笑吟吟的说:新莲映多浦,迢递绿塘东。静影摇波月,寒香映水风。金尘飘落蕊,玉露洗残红。看著余芳少,无人问的中。(2) 我不禁看向陌儿,为其的才情所倾倒,蓝翎在一旁有些不服气:什么金尘啊残红的,要我说,我给姐姐这幅画重新题诗:大叶,大花,大湖,小蝌蚪! 我们都哑然失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豆儿笑嘻嘻的递给我笔,我不紧不慢的用双手同时在画上写下蓝翎做得诗,娟秀飘逸的梅花篆体赫然与纸上,楚嫔笑说:这样漂亮的字真是人间少有呢! 蓝翎也过来看我写的字,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有些烦闷的说:我还以为真的像梅花呢,还不是黑乎乎的几个字! 陌儿忍不住大笑出声,小米儿从御膳房端过来一些精致的糕点,蓝翎随意的抓了一块放在嘴里咀嚼,满足的说:还是这个实在,诗词歌赋能够当饭吃吗? 我只好无奈的摇头了!标注: (1)出自唐温庭筠 (2)出自唐唐彦谦 清昭容笑说:瞧咱们王妃,绝对是天上没有,地上难求的妙人呢! 蓝翎听后颇为得意,陌儿掩面笑说:你还真以为这话是夸你呢? 蓝翎扬头道:谁敢说我不好,你们说,我的诗作得如何? 我站起来笑说:好了好了,本来就不是什么赛诗会,既然是玩闹就要雅俗共赏才好,依我看,蓝翎的诗虽没有章法,可也压韵诙谐,算得上好诗了! 蓝翎一听,笑得更加灿烂,直说:那我再来一首,你们听着啊!咳咳!蓝天,白云,崇山峻岭,绿林茸茸,牛羊肥壮,细柳拂风,草原绵绵与天齐,雄鹰展翅傲长空,牧童吹笛背篓,老汉捋胡憨笑,烟袋朝天,笑唱一曲信天游! 这次可没有人再笑了,陌儿感叹:好一处宏伟惬意的边塞牧民生活图,蓝翎,你虽没有作出好诗,却能让我作出一幅好画了! 旁边的丫头忙为陌儿磨墨,陌儿拿着笔,兴趣盎然的要把自己头脑中形成的美景呈现于画纸之上。 我道:草原绵绵与天齐,雄鹰展翅傲长空。蓝翎,这句说得最好! 蓝翎也很是得意,倒是楚嫔忽然问了一句:怎么王妃对塞外番邦的生活这样熟悉,娓娓道来时眼神也显得悠远怀念,可是曾经亲自见过这等美景? 蓝翎笑说:当然见过,那里是我的故乡呢! 我不禁愣了愣,陌儿的手也一颤,墨汁吧嗒滴在画纸上! 蓝翎也怔了一下,转又笑说:我祖父的家就在番邦草原边界的小村子里,小时候常在祖父膝下承欢,自然也就把草原当成自己的故乡了。 我看向陌儿:哟,滴上墨汁了?瞧这墨汁的位置,不如就修成清水中的鹅卵石吧! 陌儿笑:姐姐好主意,怪不得方才我总觉得这画中少些什么,原来有山有草原,唯独少了这清澈透底的泉水呢! 蓝翎想了想,说:不如也教我作画吧!要是我也能亲手画出这些画来,就好了,静贵人,方才看你不断的用嘴吹那墨,似乎很有趣,不如教我? 静贵人笑:这叫吹墨法,你刚开始学,不懂得力道,不仅不能作画,还要脸颊疼呢! 蓝翎有些不以为然:怎么就那么难?难道我没有资质不成,我不管,你要教我! 静贵人没有办法,只好一点点传授给蓝翎吹墨法的要领,蓝翎根本没有仔细听,直接往画纸上倒了些墨汁,就胡乱吹起来,那墨汁随着气流,滚动向各个方向! 静贵人看向我,我摇头示意:无妨,由着她胡闹去! 静贵人这才放下心来,边指导蓝翎边看陌儿作画,我也走到陌儿身边,只见陌儿每次下笔都屏住呼吸,每个线条都是流畅圆润,待收笔时才听见微微的喘息声,一时寻香阁只剩下淡淡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的蝉鸣和风吹过树叶的微弱的声响。 渐渐的,那画纸上逐渐显现出青山绿水环绕、山颠若隐若现与蓝天白云之间、牧童老汉其乐融融的景象,那云卷云舒的姿态合着溪水的波纹仿佛就要从画纸中蔓延出来,陌儿道:姐姐就把方才蓝翎那首诗题在画上吧! 我恬然的笑:好是好,不过妹妹可要把这幅画送给我才是,我要把它悬挂在大殿里每日欣赏!看着这塞外的悠闲生活,肯定也能怡情养性呢! 第136章 陌儿微微点头,我这才拿起笔来,另一边静贵人手忙脚乱的说:王妃,不要用力,不要用力,轻轻吹就好了! 随后是蓝翎懊恼得声响:哎呀,怎么又吹得这么远,你起来,碍手碍脚的,本来我能吹好,都是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我才没有吹好! 我无奈的摇头,看到静贵人一脸的无辜和委屈。陌儿笑说:静贵人,你且过来,不要影响大画家的心情,咱们且吃些茶,稍后再看蓝翎的作品,包儿,你去把太后请来! 包儿点头退去,我们都觉得自在了些,陌儿又吩咐另外一个贴身丫头说:剪溪,你伺候在王妃身后,记得,可别扫了王妃作画的性质! 剪溪丫头笑了笑,清脆的回了声“唉”!我端起桌子上的茶,闻了闻,又品了品,才说:此茶舌根回味甘甜,口内生津;齿颊回味甘醇,留香持久;喉底回味甘爽,感觉气脉畅流,心旷神怡,可是普洱? 陌儿笑:姐姐说的没错,确是普洱! 蓝翎三分钟热血的吹了半天画,正口干舌燥,见我们品茶,忙过来讨了一杯,咕咚咕咚的喝下去,然后扔掉杯子,大叫:苦死了苦死了,舌头都麻了! 众人皆掩面而笑!蓝翎道:方才听你们说的又是甘甜又是甘爽的,还以为是什么好喝的呢,结果还不是苦得要死,真不懂你们怎么那么喜欢自讨苦吃! 我笑:品茶只品味道,若像你那么喝就叫饮(yin)了! 陌儿却说:茶就是因为甘中带苦,甜中有酸才会被人们所喜爱,但凡天下的事无不和这茶的味道有异曲同工之妙。人生如茶,空杯以对,才是人的气节和气魄呢! 蓝翎也没怎么仔细听,忙用糕点减轻唇齿之间残留的苦味。 太后远远的走来,我们忙站起来,太后笑说:这诗社还真就被你建起来了?大老远的把我请过来可是有了什么好的作品? 陌儿含笑拿起蓝翎那幅被吹得乱七八糟,完全看不出什么轮廓和内容的画纸说:太后请看这幅“砚石跌落溅墨图”。 太后“噢”了一声,仔细的看着那幅画,左瞧右瞧都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陌儿解释道:这画的就是桌子上的砚石掉在地上,墨汁飞溅的场面,瞧这线条,可还生动? 不等太后开口,便听蓝翎娇俏的声音:陌儿,你再乱说小心我打你! 我忍不住笑说:陌儿解释的很好,不过我还有另外一番解释,这幅画啊画的是“荷塘淤泥戏清波”。 众人皆噗哧笑出声来,蓝翎恼羞成怒,不依不饶的追打着我和陌儿,我们在花丛树木之中躲闪,边笑说:蓝翎,你的画果然好,我们怎么解释都可以,怎么想象都说得通,真是难得的境界呢! 蓝翎一跺足,更加灵活的追打陌儿,陌儿匆忙躲到太后身后,太后笑呵呵的阻拦着蓝翎,蓝翎这才停下脚,顿足抱怨道:你们都欺负我! 太后笑说:好了好了,陌儿,去把你们的画拿来我看看! 静贵人忙把画呈上来,楚嫔和慧嫔接过,向着太后展开,太后看着这一幅幅的画不住的点头,忽然,她“咦”了一声,我们忙看过去,只见太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蓝翎那首“大花、大叶、大湖、小蝌蚪”的诗,蓝翎知道又要被奚落了,只无动于衷的翻白眼看着天空,太后问:这是谁题的诗,虽有些荒谬,却也还有些意思。 我们知道太后这话是故意称赞蓝翎的,所以都跟着附和:可不是,不然德妃也不会双管齐下,用梅花篆体把这首诗题在画上? 太后看向我:你会双手写梅花篆体? 我点头,太后笑说:甚好,那就给我写首诗吧! 没等太后说我便心领神会的知道太后要我写什么了,只说:太后是否要臣妾写那首《桃花庵歌》? 太后有些惊奇,诧异的看向我,我笑说:太后亲自开口要臣妾写来,想必就是要写这首先帝最喜欢的《桃花庵歌》了! 太后收起惊讶,笑说:你倒聪明伶俐,懂得揣摩我的意思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你得驱驰我得闲。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首诗的确是先帝最喜欢的诗,却是因为不能与玉贵妃双宿双飞的一声感慨。写吧! 豆儿忙为我磨墨,我双手执着羊毫笔,洋洋洒洒,笔笔力透宣纸,笔锋飘逸娟秀,太后只看了一眼便又用震惊的眼神看向我,蓝翎惊叹的说:姐姐是怎么做到左右手写不同的字,还能写得这样漂亮,难道互相之间不会干扰吗? 我笑:小时候,娘亲常常教导我,只要心如止水,只想着左手写什么,右手写什么,凝神静气,自然可以做到互不干扰,娘亲就经常用写字来镇定心神,希望能够意气延年。 太后道:想不到那秦夫人还有这等气节和情操。我忙收回心神,笑说:如婉的娘亲并不是梁姨娘,臣妾的娘亲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终究没有福分,虽能写就一手好字,却还是早早就辞世了! 太后这才点头,看我的笔体,越看越是诧异,说道:你的笔体很是眼熟呢! 我笑:都是梅花篆体,想来也是有什么人会写吧! 太后摇头:不,不,不是这字体,而是你写字的力道和笔锋! 陌儿笑说:太后又想起谁来了?别又是记性不好记错了! 太后闭上眼睛,笑说:也许真的是年纪大了。 蓝翎递过来些糕点,太后尝了尝,自觉没有什么味道,又放下。 第137章 蓝翎问:太后没有胃口? 太后笑笑:年纪大的人都这样,睡不好,吃不好喽! 陌儿笑:谁说太后年纪大了,依我看,还年轻着呢,不如陌儿给太后画幅肖像图,让太后自己看看好不好? 太后推托:每天照镜子还看不出来吗? 不行不行,一定要给太后画,让太后看看自己还是人比花娇嫩呢!陌儿说着便把太后按坐在一个放着蒲团的凳子上,笑吟吟的拿起笔勾画太后的轮廓,太后端坐在那里,双手端庄的放在腿上,淡紫色的手帕垂到群角,陌儿端详了一阵子,转身折了朵海棠花走过来插在太后的发髻之间,顿时给那老气的太后髻增添了不少活力,蓝翎站在陌儿身边,探头仔细的看着那幅画,太后戴上了花,自觉有些失了端庄,略微显得不自然,再被蓝翎这样探究的瞅着,更加觉得不妥,忙要站起来,嘴上嘟囔着:不画了,不画了,老气横秋的。说着便要把头上的花扯下来。 蓝翎忙跑过来:一点也不老,戴上这花正合适,太后只管坐在这里,要是一会太后不满意,我和陌儿一起受罚可好?就让太后在我脸上画个小乌龟都行。 太后忍不住笑:你这个口没遮拦的臭丫头! 不多时,陌儿便放下羊毫笔,蓝翎立刻扶着太后过去,只见画上一位端庄和蔼、处处显露着威严和风仪的美丽女子正端坐在荷花池畔,眼神悠远,嘴角含笑,太后看了忙说:不好不好,这哪里是我? 陌儿笑:就是太后,太后平日里总是打扮得老气横秋,自然看不出来这样的风景,如若太后按照画中的样子打扮,定能倾国倾城呢! 太后自是欢喜,端详着那画,忽然又叹气,蓝翎笑嘻嘻的问:太后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太后握住蓝翎的手:你怎么迟迟都没有动静? 蓝翎傻傻的问:什么动静? 陌儿掩面笑,我的心却咯噔一下。太后和蔼的说:自然是你的肚子! 蓝翎面色微微有些红晕,却还是朗朗的说:太后着什么急嘛!我还没准备好给谁当娘亲呢! 太后笑说:你这个丫头阿,生性顽劣,要是真当了娘亲我还不放心那小宝宝呢,不如你生养了抱过来给我逗弄? 蓝翎扭动着身体:才不要,我陪着太后玩还不够吗? 太后叹气:这么多年了,皇宫里虽然人丁不甚兴旺,可也有了五位公主和两位皇子,德妃和凝贵人也都正有身孕,我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宁广了,他如今也快到而立之年,府中虽妻妾成群,却依然没有子嗣,如今你是最受宠的,也得我的心意,如果能怀上一男半女,也算了了我这个老太婆的心愿。 我不禁开始手脚发冷,果然,太后又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如果还不能怀孕,就只好再给宁广纳妾,我知道你对宁广的情意,又怎么忍心看到你难过呢! 蓝翎立刻急了:怎么可以这样呢,纳不纳妾也要看宁广的意思,如果宁广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 太后微笑:瞧你这孩子,就是这个任性的样子,所以说你要尽快怀孕才是! 蓝翎不满的道:你们竟会说些歪理邪说,没有子嗣就要纳妾的吗?难道男人、女人在一起,婚姻都是为了子嗣吗? 太后诧异:这是什么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身为女人,就要为夫家孕育子嗣,这才是贤德之为! 蓝翎还要说什么,我忙阻止她,上前边为太后揉肩边说:太后不要生气,蓝翎还有些年轻,即便有心怀孕,您这样逼问也会不好意思,只能死鸭子嘴硬了,再说绥南王也到了而立之年,很多事情自己也都有了分寸,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如就放了手,也省得太后这样费心了! 太后叹气:就是他年纪大了我才担心,那些女人怎么都这么不争气呢!我看蓝翎聪明活泼,如果能有个孩子,无论男女,也有这样的性格,多少能给宁广带来些快乐,将来就算出嫁,好歹也是个郡主,宁广年岁高了也就有依靠了! 我笑:太后真是糊涂了,咱们宫里这么多孩子,哪一个不是王爷的亲儿女,还能让王爷孤老不成,太后就放心吧!难得太后这样喜欢蓝翎,就让她继续保持这样的性情,不要想大多的事情,开开心心的多好! 太后端详着蓝翎,蓝翎忙蹲下:老太太,我要是愁眉苦脸的,可就没人再逗您开心了! 太后无奈的摩挲蓝翎的脸:你这丫头,反正孕育子嗣是早晚的事,你逃不掉! 蓝翎一吐舌头:兴许到了我逃不掉的时候,我就喜欢孩子,也够格当娘亲了呢! 我看着蓝翎灿烂的微笑,心中不禁阵阵发冷,这么多年宁广膝下一直没有儿女,大家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 回到德秀宫,小米儿说:今个是颜嫔去的芳修华那! 我有些诧异:怎么是她? 本来今天是要楚嫔过去的,谁知被颜嫔抢了先,听说芳修华款待颜嫔的也是海棠花茶,楚嫔寻思这目的也达到了,自己进去反而不好,所以就自行回来了! 我暗想:颜嫔去芳修华那里做什么呢?难道是宸贵妃又有了什么筹谋? 我说:去通知合贵人,要她晚一点过来。还有,记得芳修华服用七色海棠三日后,送那封密函过去,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是嫁祸皇后还是嫁祸宸贵妃。 小米儿点头,谨慎的出去。豆儿问我:娘娘,萱嫔那里怎么办? 我道:这几日她也算风光了,豆儿,你去办一件事――――――― 豆儿点头,也匆匆的离去! 到了晚上,合贵人小心谨慎的来到了德秀宫,匆忙地说:最近宸贵妃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想来颜嫔找芳修华是有一些特别的事! 第138章 你能看出些端倪来? 合贵人道:臣妾不敢说。 我笑:怎么突然扭捏起来了! 合贵人这才说:这几日臣妾才发觉颜嫔投靠宸贵妃是另有原因,当初她在兰贵妃手下,兰贵妃对她很好,常常嘘寒问暖,以姐妹相待,后来兰贵妃暴弊,想是宸贵妃说了些什么,让颜嫔以为兰贵妃的死与皇后和娘娘有关,因此才投靠了宸贵妃。目前颜嫔虽然还没有对娘娘起什么报仇之心,可难保以后不会和宸贵妃一起对娘娘不利。 我揉着额头,叹道:难怪,原来是这样的原由,颜嫔毕竟温柔,没有什么心计,只要她不伤到自己就好了! 合贵人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我道:依你说,颜嫔去找芳修华很有可能是要查清那件事的真相,如果芳修华反咬我一口,那就再也说不清了,姑且先不说颜嫔误会与否,倒让宸贵妃和皇后占了上风,豆儿,你去探探今日芳修华与颜嫔都说了些什么? 合贵人笑道:娘娘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不管芳修华说了些什么,颜嫔都会深信不疑,况且娘娘又不打算防范颜嫔,倒不如还按原计划进行,臣妾这边自当留意宸贵妃和颜嫔的举动。 我把玩着手帕,思考了片刻,才说:合贵人最近伶俐了许多! 谢娘娘夸奖! 我冲豆儿歪歪头,豆儿早就已经察觉出了什么,立刻去内阁拿出一个小盒子,那做工和质地与当初我送给芳修华的一模一样,我笑说:这里是些香料,只会发出些淡雅的味道,不会被别人发现的,你且拿回来用吧! 合贵人接过那香料,吸吸鼻子,笑道:果然好闻,如果别人问起,我就说是花瓣泡澡的功效! 我点头,合贵人向我叩首,悄悄的离去。 我继续把玩着那方手帕,手帕上绣着金丝的蝴蝶,那蝴蝶随着这手帕的波动,煽动起来,仿佛真的能飞起来! 我忽然笑出声音来:她倒露出狐狸尾巴了。 豆儿也笑:还是娘娘计谋高明。 我道:如果不是如儿发现那时给我下药的人就是合贵人,我到现在都还把她当作心腹呢!毕竟她也曾告诉我许多真实的消息,还帮我逃过几次大劫,如今我掩人耳目,故意让颜嫔去芳修华那里,本来为的是让皇后更加相信芳修华与宸贵妃的关系,却没有想到把她这条鱼给钓出来了。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豆儿道:合贵人这样诬蔑颜嫔和宸贵妃,不过是要挑起咱们之间的争端,如今这等局势,还真是无法确认,合贵人是故意搅乱池水为自己谋利,还是为皇后制造便利呢! 我笑:当然是为自己谋利,就凭上次她把皇后和宸贵妃合谋下药的事情通知给我,就足以说明就算她不是我的人,也不是别人的人!刚才你给合贵人的香料? 豆儿忙道:奴婢擅自揣测娘娘的心意,请娘娘恕罪。 我笑:无妨,你做得很好,小米儿,芳修华那里不用等到三天了,你明天就把密函送过去,我现在是唯恐天下不乱呢! 第二日,蓝翎颇为苦恼的过来寻我。 我显少见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于是忙拉着她的手问怎么了? 蓝翎道:太后的话是把我给吓到了,你们中原的女子都是这样保住爱情和地位的吗? 我怔了一下,才缓缓地说:也有不这样的,可是我们嫁进了皇室,这子嗣就成了举足轻重的筹码。 蓝翎甩甩头,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那我就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我有些难过得看着她,我心中是有些秘密的,却是不能对任何人,尤其是蓝翎说出来的! 我说:太后不过是说笑,你不要太当真,凡事只求顺其自然,可好? 蓝翎道:太后可绝不是说笑,即便现在只是随便一提,难保将来不会变成现实,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宁广的心,可不能再被其他女人给夺了去。 我不禁微笑:这么不信任王爷?如果是真爱,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你。 蓝翎似懂非懂的,说:就好像皇上对你?即便后宫佳丽三千,也不为所动? 我笑:怎么又扯上我?呵呵,怀孕是一件很微妙的事,这个肚子里竟然有一个小生命,他会慢慢长大,慢慢懂事,难道你都不向往吗? 蓝翎过来摸着我隆起的肚子:似乎有点意思! 我忽然又后悔,不该勾起蓝翎对孩子的兴趣,只好转移话题:不过,你都还像个孩子呢,怎么够格当母亲? 蓝翎嘟着嘴:你们中原的女子多数早婚,十五六岁就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了,现在你倒来说我小,我性格再不成熟也比十五六岁好些吧! 我忍不住微笑,豆儿在外面说:娘娘,您让我准备的人参和灵芝已经齐全了,这就送去给凝贵人,娘娘还有什么话要嘱咐? 我道:没有什么了,就告诉凝贵人好好保重身体,对了,给祸兮一些首饰吧,凝贵人自己高节,难为那两个丫头在宫里应对闲言闲语,如今置办个东西也要难上加难的,额外再送些银两过去,让她们打点关系吧!蓝翎问:姐姐怎么对凝贵人这样关心,我怎么不记得这号人物? 我笑:不过是个清高淡泊的女子。 蓝翎道:可是那个同样怀了孕的凝贵人,太后每天挂在嘴边,这就是后宫人丁不兴旺,不然以她的出身和位分,怎么会让太后这样记挂,不过也奇怪,皇后那边怎么没有动静,竟然让凝贵人过这样清闲的日子? 我道:小智慧的人只会算计眼前,大智慧的人筹谋以后,皇后现在养育后宫仅有的两位皇子,自然可以暂时不与众人尔虞我诈争风吃醋,皇上继位这么多年膝下一直无子,如今有了这两个孩子自然要立太子的,无论哪一个成为太子,皇后的位置也就算稳了,她又何必与我们大动干戈,相信她为了赢得贤德之名,以及笼络权臣上书册立太子这些琐碎的事,就已经筋疲力尽了,哪里还有时间毒害我们这些才怀孕几个月的妃嫔?不过,马上她就要有所动静了! 第139章 果然,晌午的时候芳修华匆匆赶来,见到我先是叩首:娘娘救我! 蓝翎正在吃鸡翅膀,被芳修华这么一吼,吓得差点把骨头咽下去! 我扶起芳修华,芳修华早已泪流满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多亏娘娘差人送来密函,方才臣妾让人看了那些海棠花,果然都是七色海棠,臣妾如今已然服用了一日,虽没有中毒太深,可也见识了皇后至我于死地的狠毒之心,娘娘可要救臣妾阿! 我道:我也万万没有想到,萱嫔竟然和皇后合谋,先让我们一起服下深海珍珠,后又暗中把你常用的海棠茶换成七色海棠,如果不是皇后忽然也给我送来海棠茶,可能我和你是一样的下场。 芳修华哽咽得说:姐姐,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皇后定是不敢动你的,我却是皇后的眼中钉,恐怕命不久矣,姐姐可要救我! 我不禁也眉毛竖起:皇后我又怎么能动摇呢,只是这萱嫔实在可恶。 芳修华道:臣妾是死是活恐怕都要看姐姐了,臣妾的确做过很多错事,也不想赖到别人身上,只求姐姐能够网开一面,救救臣妾吧! 我拉着她坐到软塌上,温和得说:这话说得就生分了,我们之前也都是身不由己,如今不管是因为什么?也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我又怎么会对你置之不理呢! 芳修华听了这话方才镇静下来,忽然门外一阵嘈杂,祸兮满脸是泪的跑进来,见到我又是一阵磕头,我忙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样慌张? 祸兮道:娘娘快去救救我们小姐。 我“腾”的站起来,焦急地问:怎么了? 祸兮说:今个我们小姐去蹊径亭散步,可巧碰到了琳美人,两个人就结伴一起采花赏景,没过多久就遇见了萱嫔,娘娘知道我们小姐的性情,最不会趋炎附势花言巧语了,结果就冲撞了萱嫔,如今正在那亭子附近的凉地上跪着呢,奴婢不忍小姐受苦,更担心那腹中的胎儿怎么能受得了?娘娘赶快去救救我们小姐吧! 芳修华一听事关萱嫔,忙站起来说:姐姐,凝贵人腹中有孕,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我点头,忙随着祸兮去往蹊径亭,之前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个曲径通幽处,在一片滕藤蔓蔓的爬山虎之后,从这里过了一个拱门,便可以到达萱嫔居住的福泽轩。 此处花草繁盛,由于比较阴暗,所以泥土都比较湿润,虽然已经快到晌午,花瓣叶面上都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味道清新,合着花香水汽更加让人心旷神怡,难怪凝贵人这种喜好淡雅的人会寻到这个好去处。 只是此时,凝贵人和琳美人正跪在那常年不见阳光,明显能看出湿润的泥土和长满青苔的石板上,不用亲自体会,都能想到那种彻骨的潮气顺着膝盖流窜到全身的感觉。萱嫔在一旁有些得意地看着凝贵人,笑说: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即便怀了孕也是个不中用的,怪只怪你原来跟错了主人,如果我是你,肯定羞愧的呆在寝宫里,不出来露脸了。 凝贵人虽然跪着,却依然不卑不亢,淡淡地回答:臣妾行为端庄,没有什么不能出来露脸的。 萱嫔冷哼:我就看不上你这假正经的劲,哼,难不成你见了皇上也是这副冻了千年的石头模样!还有你。萱嫔转向琳美人,傲慢的说:你嫉妒我得到龙宠,是不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相貌不如人,时运也不如人,试问你怎么能得道升天? 我从那藤蔓之中走出来,冷冷得说:在这后宫,最重要的不是相貌和时运,而是眼睛够亮。 萱嫔见了我忙跪下,我走到琳美人和凝贵人面前,扶起她们说:怎么萱嫔妹妹这么有空,在这里用起私刑来了,你不知道惩戒妃嫔是要通知内务府的吗? 萱嫔见我对凝贵人的态度,立刻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忙说:是凝贵人和琳美人先冒犯了臣妾,臣妾才对她们略施惩戒的,臣妾以为不过跪着听我训话而已,所以才没有通知娘娘,请娘娘恕罪! 我走到她面前:是吗?你倒给我说说她们怎么冒犯了你,你又是怎么训话的? 萱嫔道:臣妾近来身体不好,遂在宫中歇息,谁知琳美人和凝贵人却来到了这个显少有人来的地方大声笑闹,分明是故意来吵我的,我一时气不过,这才训斥了几句,谁知凝贵人对臣妾不理不睬,向臣妾行礼也是冷冷的,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臣妾这才动了肝火臣妾不够贤德,没有心怀仁慈,还请娘娘恕罪。 我笑道:瞧这小嘴,真是能说会道,说得还合情合理,怎么都看不出方才那副妒妇的模样呢! 芳修华看了看我,我略微低下头:最近我是沾不得一点潮气,想必凝贵人也是,难为你怀着身孕还要受这样的苦,快与我去晒晒太阳,祛祛这寒气,芳修华,这里就交给你处置了,回头和我说一声就行了,反正不过是小小的训话,不通知内务府也行。 芳修华表情阴晴不定的看着我,我明白她是顾虑自己刚刚归顺了我就要惩罚萱嫔,唯恐掌握不好尺度弄巧成拙。我笑:对了,刚才萱嫔还说凝贵人没有选对主人,难得你还记挂着我那死去的妹妹。芳修华,我记得当时你也在德阳宫!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芳修华忙道:臣妾明白了! 我这才带着凝贵人和琳美人,并着几个丫头离开这蹊径亭。 走了许久,才走出那长长的藤蔓架,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很是舒爽,我对琳美人说:你辛苦了。 琳美人道:娘娘切莫这样说,今后有什么事只管让豆儿来通知臣妾便是。 我笑笑,目送着她离去。 我又对凝贵人说:真对不住你,让你挺着个肚子在那潮湿的地方跪了许久,还听了许多难听的话!难为你了! 祸兮道:娘娘放心,豆儿来通知我们的时候,我就给小姐做了一个护膝,方才小姐跪在那里也没有觉得疼,也没有觉得凉呢! 第140章 我笑:她身上的感觉你怎么能知道? 凝贵人笑:娘娘不用过意不去,不过是帮个小忙而已,只要没有坏娘娘的事就好。 我道:哪里的话?好在我算的够准,芳修华和萱嫔都没有沉住气,走进了我的圈套,如今只萱嫔能不能留下条小命就只看她的造化了,芳修华刚刚归顺与我,身上就揽了这么一件事,想必也会老实一些了! 凝贵人点点头:娘娘觉得好便是,以后若有什么要臣妾做的,只管让豆儿过来吧! 我道:本来不该叨扰你的,又让你劳累,又污了你的气节。 凝贵人只淡淡的笑:还是不要把我想的太好了吧!我要回去休息了,娘娘也早些回宫吧! 她恬然的施礼,袅袅婷婷的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想起德婉被折磨致死时,她笃定漠然的劝我忘记所看到的一切的情景,我忽然觉得似乎每个人都不可以小觑了! 回到德秀宫,豆儿给我到了杯茶,缓缓的问:娘娘不怕芳修华是故意假装投靠我们吗?这会您留她独自和萱嫔独处,万一她们 我笑:怕什么?即便她们拆穿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恐惧的,怕只怕她们没有这个本事,如果芳修华只是故意演戏,那此时她为了赢得我的信任,就会致萱嫔于死地,也或者反咬一口,带着萱嫔把这件事说成是我滥用私刑,报到唯一能与我抗衡的皇后那边去;尽管芳修华对于我栽赃皇后的事半信半疑,可为保万全,此时她也不会唐突的撞到人家刀刃上去,所以,她能做的只有仰仗我,对付萱嫔! 豆儿这才笑笑:是奴婢笨拙,参不透这其中的奥秘! 我看看外面的天,说:也有一阵子了,不知道芳修华那里怎样了,你去看看! 豆儿道:这时候咱们不出面才是好的,毕竟刚才也没有什么人看到,不如就彻底把这事扔下,只听结果就好了! 我看向豆儿,豆儿忙住嘴,我笑说:你的心思越来越缜密了。你说得不错,那咱们就只等着芳修华来回话吧! 说完,我转头看向一旁为我捶腿的小米儿,无奈的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灵巧些? 小米儿故意重重的捶了我一下,说道:又开始嫌弃我了,我啊,就是这样不招人疼得命,怨不得别人呢! 我无奈笑:瞧瞧,越发厉害了,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让你灵巧些是为了你好,我又不需要你为我筹谋什么,只要能看清楚事理,别自己撞到人家刀刃上才好! 小米儿笑嘻嘻的继续为我揉捏腰:奴婢给小姐揉捏的时候可就很灵巧啊,各有所长嘛! 正说着话,芳修华若无其事的走进来,那淡粉色的水袖随着步伐的行进飘飞着,我大略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喝杯茶吧! 芳修华淡淡的看着我,面无表情的接过那茶碗,拿起盖子,轻轻吹一吹上面漂浮的茶叶,喝了几口放下茶碗,道:娘娘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惩戒萱嫔的吗? 我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面刺绣,边绣边漫不经心的说:相信你能和本宫想到一处去。 芳修华沉吟了一下才说:臣妾愚钝,不过是把萱嫔关进了柴房,只给其生米和炊具,禁闭七日而已! 我笑:你很聪明,这个惩戒看似很轻,实则狠毒异常,金枝玉叶的萱嫔又怎么会煮米做饭呢!这不是要把她活活饿死吗? 芳修华忙说:臣妾不才,不能料到娘娘的心思。 我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冷冷的道:不要摆出这副姿态,就维持你那端庄和蔼的好人形象吧!和我也不用见外,你做的很好,本宫也是这个意思,本宫最看不惯的便是吃里爬外的人,萱嫔有今天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芳修华,你看看本宫绣的这是个什么图案? 芳修华看向我手中的刺绣,上面用金丝一针一线绣着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只是那花枝上还有一片叶子没有绣好。芳修华笑道:娘娘好手艺。 我继续绣那片叶子,缓缓的说:这朵海棠与咱们宫里常见的不同。 芳修华立刻问:可是七色海棠? 我淡淡的笑:没错,和你刚才喝的是同一种。 芳修华“腾”的站起来,看着那漂浮着玫瑰花瓣的茶碗。我说:怎么这样惊慌?我故意在七色海棠中加入的玫瑰花瓣,为了就是减轻海棠花的味道,没想到你这么不谨慎,轻易就喝下了这杯茶。 芳修华惊慌得看着我,我放下刺绣,说:放心吧!逗你玩呢,我怎么会害你呢! 芳修华心惊胆战的看着我,我轻笑:如果我要害你,又怎么会多此一举给你密函呢?瞧把你吓得,过来坐啊,我正好不会绣这个叶子,不如你来帮我? 芳修华接过那刺绣,我稍微一动手,那刺绣上闪烁着银光的针便扎在芳修华手上,芳修华猛地一缩手,那刺绣飘落在地上,我有些不悦的看向她,她忙剪起那刺绣,笑说:娘娘不知,但凡绣这些花花草草,都要沾些地气,才能变得栩栩如生呢! 我把玩那些茶碗的边缘,淡淡地说:掉了就是掉了,你以为本宫是三岁孩子吗?由得你胡乱编造理由。 芳修华忙跪下:娘娘恕罪。 我道:罢了。你且起来,本宫记得你一直喜欢做些精致的小糕点,今日本宫也做了些,你来尝尝,看还缺些什么配料? 一旁的豆儿忙拿过来一碟糕点,芳修华一看面色立刻变得苍白,我笑说:怎么了?本宫做的糕点这样失败,以至于你只看见形和色、闻到味就有这样的反应?尝尝看啊! 豆儿立刻把那糕点端到芳修华面前,那糕点几乎碰触到了芳修华的鼻子,芳修华欲哭无泪的看着我,我端起茶碗,品着茶说:果然是好茶呢!这玫瑰花瓣可是最新鲜的,虽然有些青涩,却比那些晾晒出来的茶叶更清香。 第141章 芳修华见我如此,只好拿起其中的一块糕点,我看向她,她亦用眼神探究我,我摩挲着脸上的皮肤,笑说:怎么?觉得这糕点眼熟?不错,这和当初你让德婉拿去毒害我的糕点一模一样,怎么不敢吃吗? 芳修华只好苦笑着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如同嚼蜡般的咀嚼,我说:这糕点里面掺了些能让你瞬间喉咙肿胀,无法说话的草药,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还不至于像你那么狠,过几日你的喉咙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芳修华眼中含着泪水,一副无辜的样子,她张了张嘴,喉咙已经沙哑得说不出话来。我道:小米儿,去把保养喉咙的补药拿来! 小米儿忙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子,我拿着小勺搅动着那药,轻轻舀起一勺,稳稳的送到芳修华嘴边,芳修华看着那药,更加泪如泉涌,我笑说:怎么?终于觉得自己委屈、生不如死了?放心,这是真材实料的补药,不也不用觉得怨恨,当初你害我的时候可没亲自给我喂药。哦,差点忘了,你倒是来看了我几次,还对我百般安慰呢,如今想起来还真是好笑,是不是? 芳修华虽然阴险可也才是个刚满20岁的女孩子,总有脆弱和委屈的时候,她的表情复杂,从忐忑不安、惊慌失措、痛哭流涕到最后镇定自若,想来是豁出去了,打算这次不死,日后必定与我势不两立呢! 我说:怎么样?想好了?那就喝吧! 芳修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那勺子里的药吞进肚子里,我又舀了一勺,她继续吞咽。 终于喝干了那一碗药,我放下药碗,笑说:现在就只剩下静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芳修华这才不急不缓的向我行礼,退去! 豆儿说:看到她那样子,我还真是解气呢,只是娘娘何以这样对待她?如此一来她跟咱们就再也不是一条心了! 我捡起那刺绣,继续绣着,边说:不然也是心怀鬼胎,倒不如这样来的清静,豆儿,合贵人那边可都安排好人了? 豆儿点头:已经安排好了。 我不再出声,仔细的把那最后一片叶子绣好。小米儿从外面进来说:如儿有事禀报! 帘子掀开,如儿白净的小脸显露出来,我笑说:好久不见你,最近本宫觉得这些饭食很是美味,辛苦你了。 如儿跪下说: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 你最乖巧了,有什么事尽管说来! 如儿道:今个皇后宫里的总管拿着菜单过来御膳房,要奴婢们准备好菜单上的那些原料,过几日就要,奴婢看了看,全是些上好的原料,想来是皇后要宴请各位娘娘之用,这本来也没有什么稀奇,只是奴婢发现其中有两味原料,虽都是些平常的东西,可相互搭配起来,就会变成伤身之物。 我问:怎么个伤身法? 如儿说:娘娘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御膳房的丫头们都是经过详细的食补教化的,自然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搭配起来吃的,这次的原料中有一味是调味的白酒,有一味是薄荷、冰片、红七的调味品,本来红七是一种灵丹妙药,对于活血化淤、内调外治都有很好的功效,可若是和白酒搭配起来,就是极其烈性的破血之药! 我一听破血二字,虽然没有非常明确地了解,却也知道这对怀孕或没有怀孕的女子来说,都是极其伤身的。 如儿继续说:这两个调味品放在不同的菜肴里,也是不会起作用的,也许是奴婢多心了! 我站起来,亲手扶起她:不,你做得很好,豆儿,去把我的玛瑙珠钗拿来。 豆儿立刻从首饰盒里拿出那根钗,我亲手把它插在如儿的发髻上,说:本宫知道你为了掩人耳目,是不能带我赏赐给你的那些名贵首饰的,本宫特别允许你可以拿出宫去变卖,这根珠钗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很素雅,你带着正合适。 如儿忙要跪下谢恩,我道:不要这样多礼,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就和豆儿、小米儿一样,无法无天就是了! 小米儿立刻不依:什么叫无法无天嘛! 我笑:都敢公然顶撞我这个德妃,还不算无法无天嘛?如儿,你不要太拘谨了,回去之后继续留意吧!有什么情况要及时禀报! 如儿点头:奴婢知道了! 如儿退下后,豆儿说:皇后近期是要准备宴会了?是大请来宾,还是另有所图? 我笑:应该是借宴会的名义收集那些要命的物事吧! 豆儿不大理解的看着我,我坐到床上,豆儿立刻过来捧住我的腿,小心翼翼的搬到床上,我就势倚靠在小桌子上,笑说:皇后宴请妃嫔,肯定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势必会把所有人都邀请来,如果她在这些人的饭食里动手脚,出事后她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我认为,她不过是要把那两味调味品收集过来,以留后用,譬如某位怀孕的妃嫔自然滑胎,某些没有怀孕的妃嫔来红不止。 小米儿为我揉捏肩膀边说:皇后还真会掩人耳目呢! 我道:所以大场合上我们是不必担心的,真正要留意的离开她势力范围之后的吃穿用度,最近你们要更仔细些,哎哟! 娘娘怎么了!两个丫头吓了一跳,忙紧张的看着我。 我自己也揉揉肚子,忽然又是一下,我忙低头看向那隆起犹如人头大小的肚皮,说:他踢我! 两个丫头欢呼了一声,雀跃的围到肚皮前面,如今我已经换上了宽松的衣衫,也没有系腰带,小米儿先把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仔细的听了半天,抱怨地说:我怎么什么也没听到! 豆儿也贴过来:嘻嘻,我听到了,咦,似乎有两个声音呢!那一个微弱的可是小宝宝的心跳? 小米儿忙又过来听,可巧这小宝贝又不动了,小米儿哭丧着脸,对着我的肚子威胁:这小家伙,欺负我,看你出来以后我还疼不疼你! 第142章 豆儿笑:欺负的好,不怕啊,她不疼还有我来疼! 小米儿自然不依,两个丫头在床上笑闹起来。(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我说:好了,好了,哎哟,他又踢我了! 小米儿不满的说: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淘气,欺负也就罢了,怎么还和自己的娘亲赖皮?想和娘亲说话了,就用脚一踢,你倒省事,可苦了你的娘亲呢! 我抚摸着肚子,这几日,肚子似乎隆起了许多,人也胖了一些,我拿起镜子端详自己,半晌才说:怎么好像丑了许多,皮肤粗糙,面色暗淡,还真是难堪呢! 豆儿笑道:奴婢听说为娘的在怀孕期间变丑,那肚子里的小家伙就是男娃娃呢! 小米儿开心的笑:那小姐怀的可不就是个小皇子了? 我忙道:别乱说。小米儿忙吐吐舌头,作了个鬼脸,我道:怎么这般饥饿,最近越来越能吃,越来越馋了,估计现在我能吃下一头牛! 豆儿美滋滋的说:能吃才好呢,娘娘想吃些什么,我立刻去置办! 我想了想,颇有些羞涩的说:什么都想吃,想什么都馋! 豆儿更加开心:那奴婢就多准备些,只要是好吃的就都弄过来,而且啊,奴婢还要把这个情况报告给皇上呢,皇上一高兴,肯定赏我好多东西呢! 我戳她的额头:臭丫头,都算起小账来了,看我不打你! 豆儿忙尖叫着跑下床,整理下衣裙,笑说:奴婢现在就去置办饭食,顺便把陈太医请来给娘娘请个平安脉可好? 我说:最近确实腰酸背痛得厉害,昨个夜里腿还有抽筋,你把陈太医叫来给我看看也好! 豆儿欢快的掀帘子出去了!小米儿依然盯着我的肚子,我说:怎么?不听到不罢休? 小米儿有些懊恼:怎么这个小家伙就知道欺负我呢?是不是豆儿常常对着小姐的肚子和这小家伙说话来着! 我无奈的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说:凝贵人与我差不多的月份,如今恐怕那小家伙也在淘气了,你过去告诉祸兮,没事多带着她们主子出去转转,有助于顺产呢! 小米儿笑:娘娘也该多出去走走!不如今后娘娘就多和凝贵人一起出去散步?也免得凝贵人出来事事不顺心了! 我点头:这倒也是,只是我和凝贵人不能在人前太过亲密。那样只会增加她的危险。 小米笑:那就让皇上下旨啊! 我的眼前忽然一片开朗,笑说:好丫头,我怎么没有想到?就让皇上下旨,要我和凝贵人互相照料,每天一起安胎散步,并由经验丰富的皇后来保障我们的安全,我倒要看她皇后还能使出什么阴狠的招数! 小米儿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以至于我这样开心。我无奈的说:你啊!真是块可爱的木头,对了,你去内务府说一下,今个要想办法让合贵人侍寝! 小米儿更加不懂,反倒说我:小姐好生糊涂,合贵人与咱们不是一条心,您怎么还安排她侍寝? 我笑:这叫欲擒故纵,先让她得到一些好处,让她以为自己很聪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她才能放松警惕,我们也才能找到契机,更何况,她得了势,兴许就不用咱们动手了! 小米儿这才恍然大悟,忙去往内务府。独留下我一个人无奈的微笑。 不多时,豆儿便带着陈太医进来,陈太医诊了诊我的脉,笑说:娘娘现在的脉象平和,胎心强健。 我问:最近本宫常常觉得疲惫,贪吃、嗜睡,这些倒也正常,只是昨夜腿部微微抽搐,不知是何原因? 陈太医道:奴才斗胆,可否看看娘娘的面色? 我点头,陈太医仔细的端详了我一下,方说:娘娘并无大碍,只要在膳食中多添加骨头汤便可。 我这才放下心来,笑说:这几日这小家伙开始活动了,可有什么注意事项? 陈太医回答:娘娘可以多增加运动,只要不太剧烈就好,另外千万不要做幅度太大的肢体运动,免得伤及胎儿! 我又问:凝贵人那里可好? 陈太医说:凝贵人和娘娘的月份差不多,这些症状也都相似,只是凝贵人体质难免弱了些,要多多增加营养! 我点点头:那你就多为凝贵人补养一下吧!另外,我要你给合贵人开一剂药,让她延迟每月的来红,会恶心会头晕,能否做到? 陈太医作揖:只要娘娘吩咐,微臣自然尽力办到,只是这剂药恐怕至少半月后才会生效。 我冷冷得说:这样倒好。到时候她自然会请太医过去诊脉,你只管说她有喜便是!豆儿,你说到时候我给她求个什么位分才好? 豆儿立刻心领神会,笑说:凝贵人有喜时没有晋升,如今换作她有喜,怎么也要给个让人出乎意料的位分,才能让她妄自尊大。不如就给个良娣好了! 我想了想,笑道:还是不够高呢,让她做充媛好了。方才你提到良娣,我才忽然想起来,当年荣贵妃身边的那位徐充容是不是早已升为徐良娣,怎么一直都没有她的动静? 陈太医见我们说起这些事情,忙叩拜退去。豆儿说:那位徐良娣升为充容不久,荣贵妃就被贬为荣嫔,婉贵妃对她也并不礼遇,从此她便越发没了动静,每日只安坐在广安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进,苟且偷生罢了。 我道:好歹是过去的姐妹,虽没有恩与我,却也没有加害于我,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豆儿笑:娘娘好急得的性子,刚才不是喊饿,这会御膳房也快把饭食送过来了,娘娘先吃饱喝足,才是正经! 我这才想起自己饥肠辘辘,肚子还应景的咕噜叫了一声。不禁面色通红,羞涩到了极点。 豆儿继续说:更何况,皇上一会还要过来呢! 我怔了怔,才说:我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能让皇上看见了,你快帮我打扮打扮!瞧我现在,腰肢水桶般粗壮,皮肤粗糙暗淡,皇上见了肯定以后不来看我了! 第143章 我边说边坐到镜子前,越看镜子中的自己越觉得厌恶,整个人忽然变得烦躁不堪,直接把那镜子推到地上,那铜镜咣当一声,吓了豆儿一跳,忙过来扶住我:娘娘不要着急,娘娘一点也不难看,是您自己多想了。 我被那铜镜的声响一震,心神倒定了下来,不禁感慨:怎么这么喜怒无常了? 豆儿说:孕妇就是这样的,会烦躁,心情时好时坏,奴婢们倒没什么,娘娘自己要多注意身体,气大伤身呢! 我叹口气:你就随便给我梳个头吧!如果皇上因此而厌恶我,我也犯不着为了他这样认真的打扮! 豆儿又扑嗤一笑:娘娘现在还真像个小孩子呢!她走过来,为我松松的挽了个发髻,随意的点缀了根簪子和绒花,我说:越发慵懒了,你嫌我现在太精神了是不是? 豆儿说:这啊,叫以毒攻毒,大家看了您,就会以为这慵懒是发髻显得,而不是娘娘您自己没有精神了阿!再说了,娘娘现在根本就不是没有精神,您啊,有的是孕妇特有的容光焕发呢,别人只有羡慕的份哟! 我看向豆儿: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样哄小孩? 豆儿掩面笑道:娘娘现在贪吃贪睡的劲头可不就像个孩子嘛! 你这臭丫头,竟敢奚落我! 豆儿忙求饶地说:好了,奴婢不贫嘴了,估计现在御膳房的人也把饭菜送来了,奴婢扶娘娘过去用膳吧! 我这才点点头! 豆儿扶着我来到用膳的西厢房,一掀开珠串的帘子,便有香味扑鼻而来,我顿时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忙走到桌子前,只见桌子上摆着一些并不油腻的菜色,有一碗蔬菜丸子凝脂汤,又是一碗酒酿清蒸小母鸡,一碟腌的玫瑰兔肉,还有一碟四个奶油红豆的豆腐皮卷酥,并一大碗冰过的八宝粥,粥上点缀着翠绿的绿豆。视觉上,有红有绿有白;味觉上有淡有浓;搭配上有荤有素、有饭有汤又有甜点,直看得我胃口大开。 豆儿说:娘娘最近刚刚有了胃口,奴婢唯恐娘娘吃太多油腻会身体不适,因此特别吩咐御膳房做这些美味爽口的饭食给娘娘品尝。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酥卷,说:无妨,这样才好,免得油腻太多也会发胖。这个卷子倒是别致,奶油的白色,红豆的暗红色,并着香菜的绿色,再由淡黄色的豆腐皮包着,看着就精巧。 我边说边把这酥卷放入口中,奶油和红豆的甜蜜、香菜的清新和香气,配着豆腐皮的爽口,让我不禁眯起眼睛,豆儿见我吃得这样香,忙又为我夹了好多菜。 厢房的珠帘被人掀开,珠子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宁远的朗笑声传来,他说:好香啊! 我一听忙回过头来,手指油腻腻的便伸向宁远,宁远皱着眉头看着我那爪子,不禁莞尔一笑,掏出自己的手帕给我擦手,我说:皇上怎么来了?国事不忙? 宁远走过来,揽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坐到椅子上,又为了夹了许多菜,才说:再忙,也要来看你啊! 我顿时羞红了脸:臣妾现在容貌丑陋、身材臃肿,又是这种见了饭食不要命的样子,皇上还来看臣妾做什么?不如去其他姐妹那里吧! 宁远忍不住笑了一下:傻瓜,朕怎么会嫌弃你呢,你现在可是前所未有的漂亮呢! 豆儿偷笑:瞧,皇上也是这么说的吧!方才娘娘还担心呢,奴婢也是这样说的,娘娘就是不信,这回可是皇上亲口说的,娘娘总该放心了吧! 我会心的笑笑,又说:近来皇上可有注意身体?瞧这眼睛都陷进去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宁远握住我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国事确实繁忙,可朕一想到你,一想到咱们的孩子,那些烦恼啊疲惫啊就都烟消云散了! 我不禁开心的笑,宁远又为我夹了许多菜,对豆儿千叮咛万嘱咐的许多,才离开。想来今天晚上就要留宿合贵人宫中了,心中不免有些憋闷,我夹起一块兔肉仔细的咀嚼,吐出些细小的骨头,便没有胃口再吃下去了! 我擦擦嘴对豆儿说:胸口有些闷,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豆儿忙为我拿上蒲团和衣衫,跟在我的身后,我问:可有什么景致是比较清新的? 豆儿道:正是晌午,哪里有什么地方是清新的?不如去畅音湖吧!那里有水汽,还能凉快些。 我点点头,豆儿忙扶着我去往畅音湖。 我坐在那开满荷花,荷叶茂盛的湖水边上,看微风拂过这些大方素雅的植物,形成波纹状的波动,一直延伸到湖中心去。 湖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小亭子,叫鸿雁亭,里面好像有人影在动,我笑说:豆儿,我们去泛舟,如何? 豆儿忙说:奴婢着就去叫划船的奴才们过来。 我摇头:不用了,你只弄来艘船,我们自己划桨过去!哟,可省了你的力气了,那边不是有一艘小木船吗?咱们过去! 豆儿跟在我身后,有些担心地说:娘娘,咱们自己划船太不安全了,还是叫个人吧! 我挺着肚子慢慢地走,边笑说:你怕就不要来,我自己泛舟去。 豆儿无奈只好跟上来,那条停泊在荷花荷叶之间的小木船很是简陋,笨拙的船桨在床上支着,另一端浸泡在水里,偶有小鱼围着那湿润的木头嬉戏。那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蓝的纯净,蓝得深湛,也蓝得温柔恬雅,犹如蓝锦缎一般流淌着纯粹晶莹的光芒!豆儿扶着我, 我小心翼翼的迈腿,一用力,上了那条小木船上,豆儿也蹦上来,我坐下,豆儿拿起那两只船桨,有些不知所措,我说:只要想办法让船桨推动湖水,让船向前行驶就好了! 豆儿试着摇动那两只船桨,由于那船桨是交叉绑在一起的,所以稍微前后摇动,那桨便划开湖水,颤颤悠悠的往湖中心划去。 第144章 整个湖面上基本都覆盖着茂盛的荷花,豆儿好不容易找到荷叶之间的缝隙,摇着小船穿梭着,我随手折些荷叶过来遮阳,豆儿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我又不能站起来,只好吩咐她先放下桨,蹲下来,然后我把一根茎很长的荷叶别在豆儿的腰间,那荷叶正好在豆儿的头上展开,豆儿笑嘻嘻的继续摇桨,时快时慢,我随手折了一个菱角过来,那菱角还有些小,我又把它扔了回去。 小船穿梭着,忽然一片开朗,我们驶出了荷花群,想来已经快到湖水幽深的地方了,我靠在船沿上,伸手下去撩拨那澄碧的湖水,湖水清透见底,借着阳光的光束,能看到很深的地方,红色的鲤鱼成群结队的游过,白色的白鲢聚在一起,忽又惊慌的散开。 我用手遮在眼睛之上,远远的看了一眼湖中心的那鸿雁亭,里面一席粉色衣衫的女子正在伏案作画,衬着这蓝天、白云、绿水和雅致的亭子,越发显得悠远和惬意了。 豆儿放下船桨,抱怨地说:胳膊都酸了! 我笑着用那荷叶遮住头部,慢慢的躺在船上,晌午的太阳正毒,而我躺在这水中央,却没有感到十分的热,晃晃悠悠的随波逐流,忽然想起一首诗来,便闭上眼睛娓娓的道来:漾漾悠悠几派分,中浮短艇与鸥群。天街带雨淹芳草,玉洞漂花下白云。静称一竿持处见,急宜孤馆觉来闻 豆儿也坐下,笑说:奴婢也知道一首诗,不知道是否应景,就说来给娘娘听听,万壑朝溟海,萦回岁月多。无如此沟水,咫尺奉天波。 我笑笑,却没有点评,只看着湛蓝的天空,那样遥远,绵绵无限。倘若是夜晚,在这湖水中飘荡,仰头欣赏暗蓝夜空中如砸碎的钻石般的星星和当空皓月,又是怎样一番景致? 豆儿自觉没趣,便说:那鸿雁亭里似乎有人,不如过去瞧瞧?看看是谁有这样的雅兴? 我依然沉默不语,豆儿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缓缓的摇动那船桨,轻声地哼着一支小曲,小船划破水面,朝那湖水中央怡然矗立的小亭子驶去。 不多时,我们便到达鸿雁亭,那淡粉色的人影正看我们,我走下船,笑说: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怎么就你一个人在,丫头们呢? 陌儿整理一下衣衫和云鬓,恬然地说:这里清静,要丫头们来做什么?都被我打发了,过一会她们便来接我回去! 我走到陌儿面前,看那石桌子上刚刚画好的画,只见画上一泓幽深遥远的水蔓延到天际,两侧的杨柳岸与荷花相互辉映,赫然与纸上,旁边题诗:渺渺浸天色,一边生晚光。阔浮萍思远,寒入雁愁长。北极连平地,东流即故乡。扁舟来宿处,仿佛似潇湘! 我笑:大夏天的都能写出寒入雁愁长的诗句来,是什么让你觉得这样悲凉? 陌儿淡淡的笑:不过是想到了这首诗便随手写来的。 我摇头:随便一想就能想到这样伤感的诗,可见你有很深的愁绪呢! 陌儿只笑着不说话,我知道她是需要清静的,便说:妹妹继续作画吧,希望能把我们的小木船也添到这画中,豆儿,咱们去给陌儿当景色去! 豆儿忙搀扶着我上船,我们顺着水波的方向,让船自己缓缓的前进,我回头看了看陌儿,那身淡粉色的衣服渐渐变得模糊,又漂荡了一阵子,我才说:咱们回去吧!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呢,这畅音湖离广安宫不远,我们过去看看徐充容吧! 豆儿忙摇起船桨,飞速的向荷花丛驶去,左绕右拐,一不小心误入了藕花深处,便要再退回来,过了许久,我们才回到岸上。 我看了看天色,大概快到未时了。 时辰刚好,我忙穿过那片茂密的竹林,去往广安宫。广安宫是个很僻静的地,前后都没有楼阁宫殿比邻,离养心殿又远,因此总是显得非常冷清,尤其是挨着这畅音湖,到了半夜,静静的月光流泻下来,再加上畅音湖折射过来,印刻在宫殿墙壁上那些波动的水纹,即便是在大夏天都让觉得寒冷彻骨! 之前我只来过这里一次,便被那种静谧、幽深和犹如心碎般的寒冷所震慑,之后每想起这宫殿里的样子都有种不忍回味的感觉,真不知道徐充容住在这里,是怎样的心境呢? 我推开广安宫的大门,吱吱呀呀的声响立刻刺的耳朵疼,宫里也没有什么人,倒是花草树木繁盛,一看便是精心修剪和培育过的,尤其是这从大门一直延伸到大殿的长长的藤蔓走廊,纤细的枝蔓缠绕在木架上,淡紫和淡粉的小喇叭花点缀其间,好不漂亮,走廊左侧是一片密密麻麻开放着的白色小花,圆圆的花瓣,圆圆的花蕾,盛开了也是圆圆的,朴实却清新,让人在这夏日的午后都为之精神抖擞。藤蔓的右侧是各色盆景和盛开的鲜花,亭亭玉立的美人蕉,娇嫩含羞的白色兰花和淡黄色花瓣的夜来香,那夜来香的花朵是昨夜开放的,因此花瓣都有些枯败了,其中确又有好多新鲜的花蕾,打算在今夜盛开。 大殿的门敞开着,右面的侧殿仿佛有人影在动,门上那沉淀般的蓝色珠串竟然是用花草接出来的硬硕果实浸泡而成。我竟不知道徐充容有这样的巧手。只听里面一声柔柔的声音在说: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可找到那朵鸢尾花没有? 声音刚落,那丛花草之间便探出一颗头来,一时间,我竟有些认不出来她了。倒是她愣了愣,又慌忙向我跪拜:臣妾拜见德妃娘娘! 我环顾着四周,可巧门口出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怀中抱着一株盛开着的鸢尾,那鸢尾花为蓝紫色,花形似翩翩起舞的蝴蝶,我似乎能够想象到徐充容把这鸢尾花摆放在花草之间,仿佛就是一支妖艳的蓝色蝴蝶飞舞于绿叶之间的美丽景象。 那丫头见了我也忙下跪,却只说:奴婢给娘娘请安! 第146章 怎么就不能,我又吃不完,扔了岂不更辜负了皇上的美意,快吃吧!不然就是抗旨了! 两个丫头无奈,这才拿起筷子,夹些菜过来吃,没吃几口却又说:奴婢吃饱了! 我竖起眉毛:不吃完谁也不许走! 她们只好又坐下,半真半假的往嘴里送东西。 外面来报,说是皇后明天申时要在福韵堂宴请所有妃嫔。我暗想:该来的总要来! 豆儿放下筷子,说:娘娘? 我笑笑:无妨,明天我就大块朵颐,料她也不敢这样大张旗鼓的害我。 我向外看看天,已经有些黑了,便问:皇上此刻是在养心殿还是在合贵人那里? 小米儿道:大概是在合贵人那里。 我点点头,自顾自的作了个鬼脸,笑说: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就差睡了,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洗澡,然后就寝! 小米儿忙要去准备热水,豆儿道:额外准备些舒筋活血的花草过来,泡在那热水里,多少可以减轻娘娘身上得酸痛。 我双手托着腰肢,步伐缓慢的坐到床上,闲着无事,便又绣起那面海棠的刺绣来,忽然想起一事,便说:明日记得让芳修华继续吃药。 豆儿问:明日芳修华是不是也要参加这宴会,她? 我笑笑,说:参加又如何?不过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何必在意她? 豆儿这才点点头,放下心来。 次日一大早,我便开始梳妆打扮起来,因为是全体妃嫔的盛宴,想必所有人都铆足了劲打扮,又小心翼翼避免和别人撞衫呢! 我先是用热水蒸了一下脸,又用新鲜的黄瓜切成薄片贴在脸上,等到黄瓜片干了之后又贴上些芦荟的叶片,豆儿知道我对自己怀孕后的容貌很不满意,因此在这些保养皮肤的用品上格外下功夫,折腾了大半天,才算一样一样的都用完了,揽镜自照,皮肤果然水嫩了一些,豆儿又洗干净手,把她用鸡蛋清、珍珠粉、和蜂蜜调制的粘糊糊的浆液敷到我的脸上,用手指轻轻的在我脸上揉搓按摩,我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那手指轻巧的力道。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豆儿才停手,轻柔的为我抹去脸上那些浆液,开始为我涂脂抹粉,我特意嘱咐:不要太艳丽了。 豆儿立刻为我换了淡粉色的胭脂,我端坐在铜镜前,左右各有两个丫头伺候,两个为我修理指甲,戴上金护甲;两个丫头为我梳理长发,然后又换上几个丫头,为我把长发挽起,小米儿拿着首饰盒过来让我一项一项的挑选要佩戴的耳环、项链、镯子、金钗和绒花,选择完毕后马上有另外一个小丫头把那些首饰拿过来给为我梳头的丫头看,那丫头过目之后便开始根据这些首饰,把我的头发挽成合适的发髻,紧接着,又有一大批丫头拿着我的衣衫过来,我挨个瞧过,选了一件淡紫色的素雅的裙子,由于不能系腰带,那件蓝色的抹胸也是不能穿的,里面只松松的套了个白色绣着兰花的丝裙,我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不满意,又换了个鹅黄色的长裙,里面配着葱绿的齐胸衬裙,这才稍微满意些,又坐下让丫头们为我整理好裙子上的丝带,旁边忙又有丫头拎着鞋子过来让我挑选,我觉得有些疲惫,便让豆儿代劳。 这样一样一样折腾完毕,也已经过了午时,我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一件湖水蓝的衣服,是用江南织造司送来的上好丝缎裁剪而成,整件衣服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薄如纱,虽为湖水蓝色,却是透明的,看起来就像从湖面向水底看一般,而衣服最大的精妙之处又是那长长的花褶流苏的边,不但更能体现衣服的质感和垂感,还能为穿者增添更多的柔媚,更何况那衣服质地清凉,最适合现在这种闷热的天气穿着。 我对小米说:把那件江南织造司送来的湖水蓝衣服拿过来,近来天气炎热,我总觉得胸闷气喘,想来穿上那件衣服会好许多! 小米儿忙去为我寻找衣服,我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站在门口的豆儿忽然出去,对外面等候多时的小太监、丫头们说了些什么,太监丫头们又神色匆忙的飞奔而去,我冷笑了一下,小米儿迅速把那件湖水蓝的衣服拿给我,马上有几个丫头过来为我着装,我微微动了动手指头,那锋利的金护甲立刻把衣服的袖子划了个长长的口子,伺候我穿衣的丫头们忙跪下,我只看了她们一眼,并不说话,小米儿惊呼了一声,训斥道:怎么笨手笨脚的,这是娘娘要参加宴会穿的衣服,你们不要命了! 小丫头忙磕头求饶,我道:罢了,再为我找一件合适的来吧! 小丫头们忙把我的衣服又重新搬上来,我坐在镜子前把玩那指甲,也不挑选,也不说话,眼看着赴宴的时间就到了,宫外等候的太监宫女直急得焦头烂额。 小米儿问:小姐,您看看穿哪件吧! 我头也不抬得说:不是有一件淡紫色的罗裙? 小米儿忙过去拿来一件裙子问:小姐看看,可是这件? 我大略看了一眼说:不是,我要的是那件无袖,珍珠绒花肩带,配着粉色水袖披肩的齐胸长裙。 小米儿忙过去,拿过这件衣服给我过目,我这才点点头,小丫头立刻过来小心翼翼地为我穿衣。 豆儿复又出去,宫外一阵脚步声,太监宫女再次飞奔而去。 我穿好衣服,自顾自的整理披肩水袖,豆儿回来,我冷冷得说:你卖这些消息,拿了多少银子? 豆儿不惊反笑:也没有多少,大概几百两吧! 我脸上也略带了笑意:这倒是生财的好办法呢! 第147章 豆儿笑说:历来大型宴会前,各个宫里的娘娘怕自己和皇后、宠妃们撞衫,都会不惜重金买通我们这些贴身丫头,以求得到最真实的信息,奴婢也是无奈而为之啊,总不能得罪那些主子! 我伸手捏豆儿的脸:哟,你还很无奈呢? 豆儿揉揉被我捏疼了的脸,埋怨道:卖娘娘的信息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事,娘娘一会一变,可把那些主子们给愁坏了呢! 我和豆儿对视着,终于心照不宣的笑出来。 小米儿再次为我整理了衣裙和发髻,和豆儿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我,颤悠悠的走出德秀宫,楼阁间的甬道上来回打扫和往福韵堂送东西的奴才们见了我,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我也不说什么,只端庄的迈着我的步子,等到我过了转角,那些奴才们才自行起来,继续忙着自己的差事。 下午的太阳已经变得和煦很多,我缓缓地走,途中倒没有遇到什么人,想来都已经先我、淑妃、皇后、宸贵妃一步到达福韵堂了,我继续在楼阁间穿梭。 福韵堂是距离永寿宫不出百步的一座行馆。皇宫之内这样的行宫、别院是非常多的,而这座福韵堂是行馆中较大的一座。 从永寿宫西侧绕过,穿过一条长长的临水的回廊和月亮拱门,便可看到福韵堂的大理石屏风,上面刻着日月同辉四个大字,绕过屏风便可看到经过精心装扮过的人头攒动的福韵堂了,此时福韵堂里正奏着音乐,钟的清脆声音,配着各种打击乐器,让人不由得精神焕发,只听门口的奴才高呼:德妃娘娘到! 屋子里立刻呼啦啦的跪下一群人,豆儿扶着我的胳膊,我缓缓得上了台阶,宸贵妃和皇后正端坐在台阶之上的宝座里,笑吟吟的看着我,我扶着肚子,微微的低头: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宸贵妃娘娘! 皇后和蔼的说:快起来,让我好好瞧瞧你,看这肚子,像个小倭瓜似的。 宸贵妃应和着也笑说:可不是,一看就让人喜欢呢! 豆儿扶着我,落座。我笑说:姐姐们只会笑话我,我现在身材臃肿、皮肤也粗糙,哪里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皇后不以为然地笑:我倒觉得你这皮肤比过去还要娇嫩呢! 我嘟着嘴:姐姐哪里知道,我起了个大早,让丫头在我这脸上作了多少功夫才敢出来见人呢! 宸贵妃笑着摇头:你这丫头,怀孕是件多喜庆的事,即使变胖变丑陋也都该欢喜才是! 我微笑着低头,忽然看见面前的桌案上有一小盘茶点,腹中立刻唱起了空城计,遂拿起一块放在口中咀嚼,皇后不禁摇头笑说:瞧这贪吃的模样! 说了这么半天话,我才对堂下跪着的妃嫔们说:瞧我这记性,我啊,最近除了吃和睡,其他的事情转头就忘,还请妹妹见谅,都起来吧! 妃嫔们刚刚站起来,外面又传:淑妃娘娘到! 妃嫔们又都呼啦啦的跪下,我不禁暗笑这时辰把握的这样凑巧。陌儿由剪溪扶着,缓缓的从右侧走上台阶,笑着说:我来迟了,还请娘娘们降罪! 我笑:可不是,我这行动不方便的都到了,你这腿脚好的怎么才来,不行,不行,皇后姐姐可要罚她酒呢! 陌儿端坐到宝座上,双手搅动着手帕,眼睛咕噜一转笑说:你虽然行动不方便,无奈皇后姐姐拿出太多好吃的东西诱惑你,你自然抱着肚子飞奔而来喽! 一番诙谐的话,逗得我们哈哈大笑,陌儿说:你们都起来吧!皇后姐姐,可邀请蓝翎过来? 皇后道:没有她还真是呆板了些,只是这是咱们妃嫔的家宴,带上她终归不好! 陌儿摇头笑说:既然是妃嫔们的家宴,怎么连太后也没有邀请?太后这会可有些生气呢,所以故意派了蓝翎过来给姐姐捣乱呢。 话音刚落,蓝翎便从外面走进来,笑呵呵的说:祸害来也! 妃嫔们忙要跪下,蓝翎阻止道:行了行了,你们跪的不腻啊,到我这就免了吧!我只是王爷的侧妃,还受不起你们的跪拜呢! 妃嫔们一听,真是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了。皇后笑说:几日不见,还是这样刁钻,来人啊,给王妃设一个雅座。 我继续咀嚼着糕点,眼神扫向坐在我下手的芳修华,虽只隔了一日,却发现她憔悴了许多,似乎也清瘦了许多,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皇后也说:芳修华怎么忽然瘦了? 芳修华镇定自若的笑,微微开口,嗓子沙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那如破锣般的声音,只能依稀让听者分辨出几个单字的音,一旁的丫头忙说:娘娘近日染了风寒,所以喉咙有些沙哑! 我道:大夏天怎么还感染了风寒,可让太医瞧过? 那丫头回答:瞧了,开了几服药,正吃着呢! 宸贵妃笑说:我那里也有些润肺润喉的药材,一会你差人过来取些。 芳修华勉强笑着点头。 皇后笑说: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传饭吧! 一时间殿外的丫头太监们忙作一团,一个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奴才端着各色的菜食走进来,依次摆放在各位妃嫔面前的桌子上! 我仔细的盯着这些菜,忽然笑说:姐姐给咱们吃的菜必定是平时吃不到的,不如就让这做菜的奴才过来给大家说说这菜都有哪些稀罕的地方! 皇后笑:你也是个刁钻的丫头,就依你,去把厨子叫来。 不多时,一个略微肥胖的厨子便来到这大殿之上,为我们一一介绍这些菜样,大部分都是比较普通的,只有两样似乎用到了如儿所说的那两样配料,一个是酒酿的桂花鸡块,一个是专门为妃嫔们做来用于补养身体的麒麟送子汤。 厨子介绍完毕后,皇后问我:可听明白了? 第148章 我笑说:姐姐果然心疼咱们,还给咱们做这个麒麟送子汤喝,方才听厨子说这汤的配料里有云南草药红七,红七对妹妹们的身体调养都大有裨益,妹妹们可要好好感谢娘娘,把这汤喝个精光才是。 皇后淡笑不语,宸贵妃却说:谁像你一样,见到吃的就两眼放光? 大堂之内顿时充满的笑声,我一跺脚:贵妃姐姐欺负我,我不依,皇后姐姐要为我做主! 皇后挥手: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是娇贵、罚不得的人,我可如何是好?宸贵妃,我看你近来精神好了些,这可真是大好事,如今更要让太医多加调理,去了病根才好! 我垂下眼睛,用余光看向坐在众妃嫔之后的合贵人,她虽低眉顺目,却面色红润,含羞带怯,一副娇嫩满足甜蜜的模样,我笑说:如今娇贵的人恐怕要变成合贵人了,贵人你过来! 合贵人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把她叫出来,却也没有太过慌乱,只以为我是有意要提拔她,遂袅娜的走过来。我拉住她的手说:之前我去贵妃姐姐那里,常看到合贵人忙前忙后,尽心尽责的照顾贵妃姐姐,就知道这必定是个贤惠的人,他日必定会被皇上所喜爱,如今果然不出所料,皇上恐怕是要开始宠爱她了! 合贵人忙跪下:臣妾不才,比不得娘娘们的贤德,皇上不过是偶然留宿,还请娘娘不要多心! 陌儿微笑着说:什么多心不多心得,大家都是姐妹,总有受宠和不受宠之人,端看自己的造化了。 我忽然插了一句:奏乐吧! 坐在大殿右侧的几十个乐工立刻奏起悠扬的曲子。我示意合贵人起来,合贵人看了皇后和宸贵妃一眼,缓缓的站起身来,我仔细的观察宸贵妃的表情,宸贵妃只是扫了合贵人一眼,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堂下的众姐妹们虽然听不大清楚我们的谈话,却也开始明白合贵人与我肯定有更为亲密的关系。 合贵人抿着嘴唇,站在与我更近一些的地方,聪明如她,自然知道这样一来,她合贵人的身份就算揭晓了,再也不能留在宸贵妃身边了! 我冷笑,在心中暗想: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左右逢源? 宸贵妃低头喝茶,终于笑说:妹妹什么时候与合贵人这样亲近?我竟不知道? 我说:一直以来我们的关系就不错,不然合贵人怎么能把娘娘照顾得那么好呢! 这番话一说出,宸贵妃脸上终于有了愤怒的表情,她恶狠狠的看向合贵人,合贵人倒也镇定,只低着头,我说:姐姐最近似乎老了许多,以后就不要喝合贵人供奉给你的百合银杏安神茶了,本来我以为这个茶可以帮姐姐安神,却没想到它还能让姐姐迅速衰老呢? 宸贵妃一听,端着茶杯的手越发抖得厉害,皇后道:怎么这么不仔细?一会让太医给宸贵妃瞧瞧,可别闹出别的什么病来! 宸贵妃勉强笑道:无妨,臣妾这年纪、这身体,就算没有那茶也是不济了。她又看向合贵人,微笑着说:你在本宫身边这么久,对本宫如何本宫自然有数,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合贵人微微倾斜身体,道:伺候娘娘是臣妾的本分,还请娘娘不要嫌臣妾笨手笨脚就行了! 皇后举起杯子,高声道:就别谢来谢去的,今个大家难得聚到一起,就不要这么见外,只要开心畅饮便足够了! 众妃嫔忙站起来,皆举杯畅饮。我是不能喝酒的,就拿着斟满茶的杯子做个样子,也一仰而尽,喝了这杯开宴酒,妃嫔们就可以自顾自的品尝美味,无需再等皇后发话或者说话了。 我也尽情的吃着面前的这些美食,尤其是那碟入口即化的奶油千层糕,直甜到我的心里去了。 又吃了些东西,宸贵妃忽然走过来说:喝了这么多酒,我的头有些晕,胸闷气短的,你这身子想必也是受不了这种闷热的,不如陪我出去透透气? 我欢快的说:好啊!方才还想着要出去,可巧姐姐和我想到一块了。 我站起来,豆儿忙说:现在都是傍晚了,娘娘披上这条披肩吧,免得着凉! 我摇头:才不要,我现在正热着呢,你就拿着吧,我一会冷了你再给我披上! 豆儿点点头,我和宸贵妃一起离开福韵堂,外面是有些闷的盛夏傍晚,鸟虫在树林草丛之间乱七八糟的鸣叫着,微风吹来也是潮湿炙热的,让身上更加粘腻不堪。 宸贵妃走向回廊右侧的小亭子里,我乐呵呵的跟在她身后,笑说: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凉快一些的,可苦了我呢! 宸贵妃站在栏杆旁边,看着远方说:我叫你出来不是要你说这些! 我坐到她旁边的木栏杆上笑问:那姐姐想要我说什么? 宸贵妃看向我:就算算你我之间的新仇旧恨! 我嘻嘻的笑:这是什么话?我与姐姐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从来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何来的新仇旧恨? 收起你这天真的嘴脸,你安插合贵人在我身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我搬弄着手指如数家珍的嘟囔:好多啊,给你下泄药啊,让你衰老啊,还有给你下砒霜让你得久治不愈的心悸病啊! 宸贵妃勃然大怒,猛然上前给我一巴掌,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豆儿惊呼了一声,忙上前护住我,我冷笑着推开她,对宸贵妃说:怎么?你也知道害怕了?不过你放心,我只是逗弄你玩而已,我给你下的砒霜量还不足以致命,不然你怎么可能这样活蹦乱跳的,还有力气打我呢。 宸贵妃盯着我,那双眼睛几乎能喷出火光,我走向她,忽然笑说:何必这样愤怒,自己技不如人就要懂得认输,你并不无辜,还记得当年你对我做的事吗?别的且不算,单说上次在福寿宫你和皇后一起给我下药的事,就足够我杀死你一万次了,我竟想不到你这样残弱的身体竟然还能包裹这么狠毒的心! 第149章 宸贵妃渐渐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这么说你是在展开报复了? 我别开脸,看向远处影影绰绰的树木楼阁,笑说:什么报复不报复的?我与姐姐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我闲来无事,捉弄你玩罢了。 宸贵妃道:看来我这个没落的妃子还有点用处,好歹还能为你德妃提供些茶余饭后的笑料呢! 我嘟着嘴,笑说:你的功劳可不止这些哦?我每天费尽心思折腾你,可消磨了不少时间呢,不然这后宫的生活还真是无趣得很呢! 你现在是宠妃,是皇上眼前的红人,飞扬跋扈、霸道些倒也没什么?不过你要记得盛宴必散的道理,万一红得发紫,发黑可就不好了! 我冷哼:过去我言行律己、恪守本分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我不飞扬跋扈的时候也不见得你们就心存仁慈不设计害我,大家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注定水火不相容,我又何必再对你虚情假意的礼遇呢? 宸贵妃亦冷笑:在我面前你就不要再假扮什么孝纯皇后了,她是至贤至善、榆木疙瘩一般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心计?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宸贵妃冷眼的看着我,好不容易我才收住笑容,朗声说:过去的事情也不和你解释了,你若愿意捉摸,只要看看现在的芳修华和你自己便知,装出一副良人的模样和嘴脸非常容易,背地里勾心斗角也非常容易,背地里什么都不想,只老老实实维持着母仪天下、贤惠待人的姿态就更容易了,不是吗? 宸贵妃漠然的说:你以为你骗得过皇上? 我伸手抚摸那红颜色的栏杆,笑说:那你以为之前你们的所作所为,皇上就不知道吗?不过是因为没有涉及到自己在意的人,又不愿牵扯太多,皇上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他哪里还有精力处理国事,又怎么向他还要仰仗的、你们的父兄交待? 宸贵妃冷哼:皇上早晚会发现你得真面目! 我仰头看满天的星斗,深呼吸一口气说:听过一代贤妃班婕妤的故事吗?她在皇上面前贤德无比,背地里却独霸后宫,任意残害其他妃嫔,最后还不是生前为人称颂,死后流芳百世? 宸贵妃看向我,我继续说:历来能够宠冠后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会以为真的有什么至贤至善的人吧?即便真的有,也会像我一样,被你们这些有心之人所害,惨死后宫,不过我倒喜欢这样的剧本,转世回来,让你们一个一个血债血偿 宸贵妃看着我露出凶光的眼睛,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我忽然又笑说:有些冷了,咱们回去吧! 豆儿忙为我引路,回到福韵堂,酒宴正到高潮,我入席,皇后笑说:躲到哪里去说悄悄话了? 我笑说:贵妃姐姐非要看月亮,臣妾只好奉陪了! 陌儿道:说起来今个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圆,还真是值得一赏呢,贵妃姐姐好兴致! 宸贵妃喝了一杯酒,笑说:哪里有妹妹的兴致高?吃斋念佛一年,可不是普通的境界,只是不知道妹妹是否参透了佛道? 陌儿笑说:妹妹愚笨,怎么会参透那么高深的东西,这辈子注定是要做凡人,徘徊于诸多烦恼之间了! 蓝翎从堂下跑上来,笑说:什么道不道的,活着就是道,想办法活,想办法活得好就是道! 我笑:别看蓝翎是个文盲,偶尔说出一句话还真是在理呢! 皇后走到我面前,背对着堂下,笑着拿起我的茶杯,却没有递给我,反而把她自己手中的那杯茶端给我,我正诧异的看向她,她却转身面向大家,说:时候也不早了,我也有些不胜酒力,现在我就以茶代酒带着姐妹们喝了这杯,之后大家都随意吧! 众妃嫔也忙举杯,皇后忽然道:芳修华,你刚刚染了风寒,还是不要喝酒了,免得对嗓子不好,来,我这杯上好的西湖龙井就赏给你喝吧!一会你早些休息,可不要让病严重了!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皇后,实在不明白她为何把我的茶让给芳修华!喝罢这一盏茶,芳修华便带着丫头回宫去了,皇后笑着看向我,我只低着头,不去询问她原由,她说:好了,我也乏了,你们玩吧! 说着也带着一大群丫头太监,呼啦啦地去了,我看向豆儿,豆儿也有些不明所以,陌儿见我神色异常,便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早些回去? 蓝翎也叽叽喳喳的笑:是啊,你挺着个小倭瓜,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免得皇上担心了! 我说:皇上现在担心的可是咱们的合贵人,听说今个晚上皇上还要留宿在你那里呢,你可要好好伺候皇上。 合贵人忙道:臣妾定会恪守本分。 我满意的点头,又拉住她的手嘱咐:我现在怀有身孕,不便伺候皇上,可就靠你拢住皇上的心了! 合贵人羞涩的笑笑,我这才松开她的手,由豆儿扶着离开,小米儿在前面为我点着灯笼,如今这天长夜短,到了现在还不算很黑,甬道回廊两边影影绰绰的景物都还能看得清,豆儿为我披上披肩,我问:刚才皇后的举动好生奇怪? 豆儿点点头,回答:是不是她在暗示娘娘,要娘娘过去找她? 我摇头:不像,如果是那样,以她的性情会直接邀请我与她一起离开的。 我身上的方才留了许多汗,一阵晚风吹来,我不禁瑟缩了一下,豆儿忙为把自己身上的披肩取下来,盖到我身上,边说:奴婢的轻贱东西,娘娘暂时先披一下,免得着凉。 我戳她的额头:这是什么话?再这样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忽然甬道旁边的树丛中一阵兮索,我吓了一跳,忙看过去,里面似乎有人影在动,我大喝:谁在那? 那树丛到没了动静,小米儿有些害怕:许是什么鸟虫的动静? 第150章 我却忽然闻到了一阵似有似无的香味,这种香味不同于众妃嫔每月得到的庸俗香料,仿佛是某种花的香味,而这种香味又曾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一时间实在回忆不起来到底是何时何处闻过,我道:还不快出来?难道非要本宫进去拉你不成? 那树丛又是一阵轻响,里面绕出一个人来,仿佛喝醉了酒,有很大的酒气,我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陈太医,陈太医踉踉跄跄的过来要给我叩头,一个不稳,竟然一头扎在地上,口中还直说着“拜见德妃娘娘”。 我道: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你的药童呢?怎么没有跟着? 陈太医只不说话,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那树丛之后再过一条回廊,便是当年德婉毒害兰若的那个开满粉色樱花、洁白梨花和红色桃花的林子,我不禁唏嘘了一下,不再追问,只安排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扶着陈太医回去太医院了。 他们走远之后,我也顺着那个树丛走进去,那股花香依然似有似无的,便问豆儿:可闻到了什么? 豆儿吸吸鼻子,道:许是什么野地里开的花,娘娘,您这是想要去哪里? 我只不说话,穿过那条回廊,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周围那些樱花、梨花早就谢了,连枯花都看不到,枝丫间开始长起一些青涩的果实,还有一些野樱桃树,上面缀着红艳艳的果实,我摘了一些,放到嘴里,酸甜可口,便又摘了一些,让小米儿用长裙捧着。 我说: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发生过阴谋、血案的地方,竟然还能有这些丰硕的果实,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人世间最不长久的便是人,你看这些没有七情六欲的植物,花开花落,日复日,年复年,从不间断,倒是我们这些人,反而在这仇恨厮杀中漂荡,随波逐流,终是花比人艳,人比花瘦! 豆儿道:娘娘何必感怀旧事,巴巴的自己寻愁绪呢? 我摇摇头,笑说:大概是怀了孕,变得多愁善感了吧!再过几日,我就要自卑自怜到卖身葬寂寞了!咱们走吧! 小米儿一手提着那装满樱桃的长裙,一手提着灯笼,笑说:幸好是黑夜,不然可怎么拿这些樱桃? 回到德秀宫,小米儿忙差人把这些樱桃拿去洗干净,又用凉凉的井水浸泡之后,盛在一个碧绿的盘子里端上来,我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红色和沉淀般的绿色相互辉映,越发勾起我的食欲,尤其是方才吃了太多油腻的甜食,不禁更加想尝些爽口的酸味水果,我拿起那樱桃,放入口中,轻轻一抿,那酸甜浓郁的汁水便流淌到口齿之间,我不禁半闭着眼睛,忙向豆儿比划,示意“你们也吃”。 豆儿摇头:还是娘娘品尝吧!只是不要吃太多,免得伤脾胃,我点点头,又吃了些,方才躺下就寝,小米儿为我盖好被子,我忽然问:皇上呢? 小米儿说:小姐忘了,您不是安排皇上去合贵人那里了? 我“噢”了一声,双手抓紧身上那薄薄的被子,肚子压得我的胸口有些闷,我只好侧身过来。小米儿又为我盖紧被子才出去。 我慢慢地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人来传,说是芳修华风寒忽然加重,太医赶到的时候她已经香魂逝去了。 我一惊,忙坐起来,身上莫名的起了一层冷汗,芳修华哪里有什么风寒呢?又怎么会忽然加重? 豆儿过来安抚我说:娘娘怎么了? 我渐渐镇定下来,问道:怎么就突然死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说到这里,我的思路豁然开阔,定是那杯皇后递给她的茶中有了什么玄机。我说:咱们去芳修华那里! 豆儿道:娘娘,您现在正怀有身孕,恐怕不能去那些刚刚死过人的地方,不如奴婢过去看看,再来回话? 我定了定神,道:也好,你速去速回! 豆儿忙出去,不多时,她没回来,倒是皇后驾到,我们对视了一眼,她诡异的笑,我说:果然是那杯茶? 皇后得意的笑: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如果不是我故意掉包,现在抱病身亡的恐怕就是你了! 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皇后,她慢条斯理的整理一下衣裙,笑说:就算今天你不把合贵人的事情和盘托出,宸贵妃也会约你出去透气的,为的就是在这个空当让芳修华在你的茶杯里投毒,你以为芳修华是真的愿意投靠于你吗?之前她害过你那么多次,又怎么会傻到以为你会尽释前嫌? 我不禁有些心烦意乱,问道:那你为什么救我?你不是最想我死的吗? 皇后走向我,用长长的护甲在我的脸上轻轻划了一下,笑说:你在我的宴会上出了事,我会脱得了干系吗?芳修华和宸贵妃打了个好算盘,一箭双雕想要除掉我们两个人,我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她死了难道你就能脱得了干系吗? 皇后笑说:谁让她给自己找了个风寒的借口?染了风寒,病逝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就算她没有风寒,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不像你,你若死了,皇上可就要把这后宫折腾个底朝天了! 我不禁瑟缩了一下,为自己糊里糊涂逃过一劫而感到心惊。皇后忽然笑:之前宸贵妃拉肚子出洋相都是你的把戏吗? 我只不出声,皇后自顾自的笑:还真是有趣,你这小调皮鬼,还真会想法子,咦,你怎么这样惊慌? 我道:臣妾只是在想要如何报娘娘的救命之恩。 皇后有些诧异:救你?嗬嗬,我巴不得你早些死呢,我只是救我自己罢了。不过除掉她,我这心里也就轻松多了,以后你也就不用再来威胁我什么了? 第151章 我抬起头来,问道:这么说那天我和娘娘说芳修华归顺于我的时候,娘娘就已经知道芳修华和宸贵妃的关系了? 皇后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笑说:你想听我说什么?不知道?不过很可惜,我一早就知道了,否则我又怎么会冷落芳修华呢?你记不记得当年我对你说的话,在这后宫生存,小聪明是不够的,原来你没有记住啊! 我有些慌乱的看着皇后,皇后冷哼道:别摆出这种惊慌无措的样子,说吧,今个故意把合贵人的身份曝光是何用意? 我低下头:娘娘这样聪明,应该早就已经猜到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皇后笑说:这可是你教我的啊,我要像猫玩老鼠一样好好的捉弄你呢!哈哈――――她边笑边离去。 我裹紧被子,忽然觉得自己离再一次死亡竟然这样近。豆儿回来报:芳修华那边――― 我忙吼:不要说了。 豆儿有些纳闷,我说:原本,你描述的这些状况应该出在德秀宫! 豆儿忙跪下,我看了她一眼,渐渐的恢复了镇定,喃喃地说:害人终害己,她这是自食恶果对不对?本来她是要害我的,本来是要害我的,可为什么我竟想不起来她的坏? 我缓缓躺下,豆儿忙又过来为我盖被子,我疲惫的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断的盘旋着芳修华的音容笑貌。 第一次见到她,她还是荣妃身边的人,所有人对我都冷嘲热讽,只有她亲手扶起我,宽慰我…… 在轩禧宫,是她忽然折回来轻声对云舒说:听闻妹妹身上不舒服,这些碎银子就打点下人去找太医吧! 还是她,在我被幽禁时偷偷塞给我些银两,安慰我:这样的日子不好过,你多留些银两打点下人,可保你日子过得好些。 我渐渐的想不起来她的那些阴谋,头脑里反复旋转、萦绕不去的都是她温柔的笑,贴心得关怀。我辗转着,心中莫名的涌起一种哀伤,这种哀伤让我觉得很滑稽,我应该恨她的不是吗? 豆儿似乎看出了我的难过,遂过来安抚我说:娘娘不要太过悲伤了,芳修华做尽了坏事,如今去了也是罪有应得 听到这里我忽然“啊”了一声,豆儿忙问:娘娘怎么了? 我翻过身来,看向豆儿:你说得没错,她做尽了坏事,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害人、杀人、威逼人,外人看来我十恶不赦、风光无限,可谁又能知道我每天都走在刀刃上,都活的心惊胆战?还不是无奈嘛?芳修华罪有应得了?总有一天也要轮到我了!娘娘切莫这样说? 我自嘲的笑笑:那样一个曼妙的女子就这样轻易的随风而逝,消失在时光的轮回中,明天太阳依然升起,花儿依然开,谁会记住她?她半世筹谋、半世算计,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带走?不过是为了活的久一些,活的好一些,错了吗? 豆儿拉住我的手,难过得说:娘娘是把自己比作了芳修华?娘娘和芳修华怎么会一样呢 我叹气,打断她的话:一样的,皇后、宸贵妃,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辗转着翻过身去,闭上眼睛,心中的哀痛不知是为了芳修华还是为了我自己! 终究我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是不是? 我裹紧被子,豆儿轻轻的用手拍着我的背,安慰道:娘娘,不要多想了,早些睡吧! 我缓缓的闭上眼睛,终于受不住那阵阵袭上来的疲倦,沉沉的睡去。 倒也没有做什么梦,想来是太累了,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时,我看着外面发白的天,问:什么时辰了? 豆儿道:已经辰时了! 我坐起来,慵懒的伸伸腰,豆儿忙过来为我揉捏腰肢,我说:不用了,去弄些热水来,我要沐浴更衣! 豆儿见我没有了忧愁之色,也放下心来,忙过去为我置办热水、木桶和花瓣,我披上薄纱,光着脚走到木桶边上,前些天皇上听说我早晨起来喜欢泡澡,便故意赏赐给我一个雕花的大木桶,足够我在里面来回游一圈了,我走进那木桶,把头枕在桶边上专门设计的棉托上,豆儿把花瓣一点点扔进来,我问:皇上现在在哪里? 豆儿道:在养心殿批阅奏折。 我点点头,吩咐:给我蒸一蒸脸,我要去见皇上! 豆儿忙去准备原料,我就躺在木桶里,任由豆儿用大量的浆液和不知名的糊状物在我的脸上揉搓。 过了许久,也不见豆儿为我清洗脸颊,我的心中顿时涌起了无名的火,用手臂拍打了一下水面,怒道:我现在的皮肤已经坏到要做这么久的保养了吗? 豆儿忙跪下:娘娘息怒,这些保养品必须经过一段时间才能被皮肤所吸收,和娘娘本身的肤质没有关系! 我冷哼:如果不是皮肤粗糙,又怎么用得上这些保养品,我不过才18岁,花样的年华怎么就用得着这些? 豆儿慌忙摇头:娘娘误会了,即便是少女也要用些保养品,才能保持青春无瑕的脸庞,这些保养品不是为了改善,而是为了保持娘娘皮肤的水嫩和光泽,还请娘娘明鉴。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豆儿,心中的火渐渐熄灭,不由得升起一股愧疚,我说:起来吧!最近总是很暴躁,你受委屈了! 豆儿道:是奴婢无能,不能理解娘娘心中的愁绪,反而处处惹娘娘生气。 我看着她,只好叹口气:给我梳妆吧,咱们去养心殿。 豆儿忙为我梳那皇上赞口不绝的梅花髻,额头也贴了梅花状的亮片,又穿上白底红色梅花淡蓝色水纹印花的长裙,方扶着我去往养心殿。 说起来我也有好久没有来过养心殿了,如今一来,看到那巍峨的几个镏金大字,竟有种许久未见的亲切感,我问门口的太监:皇上现在可有时间? 那太监一见是我,忙说:原来是德妃娘娘,皇上早就有旨,无论正在处理什么事,只要德妃娘娘驾到,一律通传,娘娘且稍后,容奴才去回一声! 第152章 我笑着塞给他一些银两,问:皇上在做什么? 那奴才忙推辞:奴才怎么敢要娘娘的赏赐,只要娘娘愿意使唤奴才,就是奴才的福气了!皇上此刻正与大学士卢润龄议事! 我摊开那奴才的手,把银子放进去: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名唤小郭子! 我笑:在这里当差不比在大殿之内,每日风吹日晒的,很是辛苦,这是你应得的赏银,就不要推辞了,既然皇上在议事,本宫就先到东殿侯着,你记得通报给皇上便是! 小郭子忙磕头称是,豆儿扶着我,走进养心殿的东殿,我坐在软榻上,虽然只走了一段路,却还是觉得有些乏,腿也有些酸疼,遂躺下让豆儿为我捶腿,不想竟睡着了。 宁远议事完毕后,听说我在东殿侯着,忙过来,只见我早已在软榻上酣睡多时,心中顿生怜意,只握着我的手,耐心的等我睡饱了醒来。 因此,在我睡到心满意足,嘴角含着笑容懒懒的睁开眼睛,宁远牵着我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问:怎么不让下人通报于我? 我睡眼惺忪的看了看他,忽然张开胳膊,他见我如此忙抱住我,我把头靠在他的颈窝处,左右磨蹭直到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停下来,宁远莞尔一笑:这么贪睡?还是朕让你等太久了? 我笑:臣妾不想打扰皇上处理国事,现在处理完了吗?累不累?可有让皇上头痛的? 宁远道:本来有,可现在看到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嘟起嘴:真的?那合贵人有没有这样的功效? 宁远点我的鼻子:小丫头,吃醋了? 我点头,用手指头比划:只有一点点,臣妾担心皇上就把臣妾给忘了! 宁远笑:怎么会呢?你知道,朕也不是沉溺于声色之人,朕若不雨露均沾,恐怕太后又要误会你了!朕对你的情意和苦心,你要理解啊! 我满意的笑:臣妾当然理解,今个臣妾来也不是兴师问罪的,是替咱们的合贵人求个赏赐! 哦?要求个什么赏赐? 我道:合贵人素来与臣妾关系不错,如今她也算得到了皇上的圣宠,总不能还停在贵人的封号上吧?不如皇上给她个什么名分? 宁远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有什么兴趣,只把鼻子贴在我的头发上深深地闻,随口问道:你说给个什么好?依你便是! 我道:臣妾想给她个高一点的位分,不如就晋为合充媛? 宁远咬我的耳朵,沉声道:你说得都好! 我笑着躲开他,下床,微微屈膝: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处理政务了,臣妾告退! 宁远愣愣的看着我,我缓缓的退出养心殿。 过了晌午,合贵人晋封的诏书便传遍了整个后宫,我在德秀宫里笃定的喝茶,心里明白,芳修华的死与合贵人连跳数级晋封之间的落差,会让妃嫔们对我趋之若鹜、马首是瞻。 豆儿回来说:各宫的主子都送贺礼到广顺宫去了,咱们要不要准备些? 我淡笑:按理说应该是她来向我谢恩才是,不过现在情况不同,我不但要准备厚重的礼物,还要亲自送过去呢!豆儿,你叫上几个手脚利落的奴才,把我入宫时带来的景泰蓝玻璃炕屏抬到广顺宫去,咱们现在就去领略一下合充媛的风光无限! 豆儿忙道:那景泰蓝的玻璃炕屏是娘娘的陪嫁之物,怎么能随手送人呢! 我摇头:那炕屏不是我的心爱之物,我对秦大将军给的嫁妆也没有什么兴趣,就送了吧!还能体现出我对她的爱护和重视!记得要那几个奴才仔细一些,要是把炕屏碰破了一点,可仔细他们的脑袋。 豆儿这才忙去找人过来搬那又重又脆的炕屏,一共来了八个人,前前后后小心翼翼的抬着这物事,豆儿指点着他们,在前面走,小米儿扶着我,同样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到了广顺宫,来往送礼品的丫头奴才们依然络绎不绝。我先是高声笑了一句,才走进那不算太大、被各种礼品堆积的没有落脚之地的屋子,合充媛见了我忙过来行礼,我一把扶住她,笑说:妹妹不要多礼,来,给姐姐瞧瞧! 只见如今的合充媛早已换上了上好绸缎做成的金丝长袖纱裙,头上挽着高高的飞天髻,意气风发、如沐春风的模样让人一看便知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笑说:妹妹穿上这样的衣服才算是符合这气质容貌了,瞧瞧,哪里像是充媛,简直比我这德妃还要有贵气呢!只是这住的地方小了些,不如明个我再去跟皇上说说,好歹赐你个宫殿居住,平日里宴请姐妹们才够气派。 合充媛忙说:娘娘说笑了,如果不是娘娘厚爱,又在皇上面前美言,臣妾如今恐怕还在宸贵妃那冷清的宫殿里伺候着呢,娘娘对臣妾的恩情,臣妾没齿难忘! 我拉住她的手:这是哪里的话?如果皇上不宠爱你,我那随口一说的话就怎么会生效呢?你还是不要妄自菲薄了,如今我怀有身孕,端看这后宫就属你能常见龙颜,他日的荣华富贵可想而知,只怕到时候我还要仰仗你的威风呢! 合充媛摇头:淑妃娘娘可比臣妾风光得多,臣妾不过是个充媛,不敢妄自尊大,独获圣宠,娘娘这样说实在是折煞臣妾了,臣妾明白,诺大的后宫之中只有娘娘是真正对臣妾好,臣妾定会全力效忠娘娘! 我笑:好了,好了,这样客气做什么?只是,我突然公开你的身份,宸贵妃那边你定要多加留意。 合充媛点点头,外面来传:皇后赏赐合充媛五凤朝阳攒宝金簪。 我喝合充媛对视了一眼,这五凤朝阳攒宝金簪乃是正二品贵妃的特有首饰,连我都不能擅自佩戴,皇后怎么会突然赏赐给合充媛呢? 第153章 合充媛忙过去接下太监手中的檀木匣子,又塞给太监一些银两,才把那太监打发了,我说:现在整个后宫都知道你是皇上的新宠了,连皇后都送来了这金簪,恐怕就是寓意以后你会位比贵妃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合充媛却拿着那匣子,忧愁的说:只怕皇后还有其他的意思,万一将来再给我个破坏后宫规矩的罪名,谁还会在意当初这金簪是谁送来的呢?不如明个就转送给宸贵妃吧! 听了这话,我不禁对合充媛另眼相看,想不到她竟有这样慎密的心思。却说:此为皇后亲自赏赐,送出去总归不敬。 合充媛笑说:这种物事我又不能戴出去,难不成皇后还会来我府中察看不成,娘娘放心,这金簪我定会变更一下才送出去,决不会让他人看出端倪! 我这才点点头,又说:差点忘了,我也带来了礼物呢,这是我入宫之时带来的嫁妆,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就送给你装饰屋子吧! 我这一说,奴才们才小心翼翼地把那炕屏缓缓的放在地上,合充媛忙道:这样贵重的物品 我伸手阻止她的话语,并吩咐奴才们把那炕屏摆到暖阁的小炕上,说:这样装饰一下才算气派,好了,我也不多留了,想来你也还要应付这些送礼来的奴才们,不要太惯着他们,现在你是风光无限的时候,他们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合充媛忙点头,我这才并着丫头奴才们出来,迎面遇到一些端着贵重物品的奴才们,神色匆匆,见了我也只是微微施礼,后又匆匆的跑走,我笑,这些个随风摆动的墙头草们,什么时候才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呢? 豆儿问:娘娘现在是要回宫还是? 我用手遮住眼睛,抬头看了看天,笑说:走一走吧! 豆儿忙道:不如去畅音湖?那里比较凉爽,风景也更美一些! 我点点头,散了那些太监,又潜了小米儿回宫去找看事物,只带着豆儿去往畅音湖,其实在后宫之内妃嫔能够走动的地方并不多,除了太后和皇后的寝宫有自己的花园,可以不出宫殿就能欣赏美景之外,其他妃嫔就只能在御花园和畅音湖畔停留。我每日来这里,虽然只能看到扶风的杨柳、错落的树木花丛和碧波荡漾在水上的荷花之外,却也依然觉得心旷神怡,如果有闲情雅致,还可以观察到这些看似相同的景致会在每天的不同时刻展露出不同的风情来! 我对着荷花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浓浓的荷花香顿时沁入心脾,我不自觉地扭动着腰肢,试图让自己酸痛的身体放松一些,忽然一阵莫名的香气扑鼻而来,我愣了愣,又仔细嗅了嗅,那似有似无的香气仿佛忽然又不见了,我屏住呼吸等待那香气的再次来临,豆儿问:娘娘,您这是? 我说:这香气好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说完,忽然又觉得自己似乎曾经说过这句话。 豆儿笑说:奴婢没有闻到什么香气,倒是娘娘的这句话奴婢曾经听到过! 我也忽然回忆起来,昨日在小径遇到醉醺醺的陈太医时就曾闻到这个香味,我忙问:这里难道也有什么野花是如此香郁的吗?想不到咱们宫里还有这样的花朵,快找找,若能找到就移植到咱们宫里去! 豆儿把我扶到石凳子上坐下,才随便召唤了几个人过来帮忙找花,虽然大家都没有察觉到什么香气,却也够煞有其事的找起来,我懒得点破他们,就静静的侯着。可巧一阵风吹来,那种香气随着风飘散过来,我忙向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那边青草依依,藤蔓缠绕之下竟然就是徐充容所居住的广安宫,我不禁恍然大悟,忙叫回豆儿,直奔广安宫,一推开宫门,便又闻到了那种香气,忙走上前,高声说:徐充容妹妹可在? 徐充容从花丛中抬起头来,本来轻松愉悦的表情立刻变得谨慎,我道:妹妹好兴致,方才我闻到了一股花香,是从妹妹宫里传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奇巧的花朵会有这样宜人的味道? 徐充容一听便笑说:臣妾这里花朵众多,有香气是一定了,只是娘娘能够闻到的定是那似有似无、沁人心脾的香味? 我点点头,徐充容忙引我去看角落里的一朵不大起眼的花,花瓣的边缘裹着一层小金边,煞是好看,徐充容道:娘娘所要找的是不是这些昨夜才盛开的花?这花是兰花的一种,名唤“金边”,香气浓郁,经久不散,沾染在衣物上比香料还要持久。娘娘既然是寻香而来,如不嫌弃,就把这花带回宫里! 我笑:这倒好,咱们也算是满载而归呢。 徐充容听我这样说,忙从那些盆金边中挑选出一朵最繁盛,花朵最鲜艳的出来,用泥土包裹好了,放在一个干净的花盆里,又浇上水,方转交给豆儿,我说:那就不打扰妹妹了。 徐充容忙道:恭送娘娘! 我带着这盆花美滋滋的往德秀宫走,边说:可得到稀罕的东西了,从前在这皇宫里都没有闻过这种味道,想来又是她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呢! 边向前走,过了半晌,自己琢磨方才说的话,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妥,便放缓脚步,豆儿问:娘娘怎么了? 我摇头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脑海里闪过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转瞬即逝,抓都抓不住。 我看向豆儿怀里的那盆花,越发觉得有些蹊跷,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阵风吹来,金边的香味又蔓延开来,我的眼前忽然一亮,终于想到了,既然这种花是稀罕之物,又是昨夜刚刚开放,即便陈太医白天去过广安宫也不会沾染上这种香气,何以他醉倒之处却有这花的香味呢? 答案呼之欲出,当时草丛中另有人在,就是徐充容! 豆儿似乎也想到了,惊慌得看着我,我道:这件事不许传出去,记得叫人留意陈太医的举动。 豆儿忙低下头,我看了那花一眼,笑说:真是个稀罕的花,竟然还能牵扯出这样稀罕的事。 第154章 豆儿抱着那盆金边,我抬头看了看天,烈日当空,那一望无际的蓝色却好像不受这高温的影响,依旧蔚蓝的澄澈。 迎面小米儿过来寻我,说是两位小公主下了学,争着吵着要来我这里吃好吃的果糖,现在正在宫里等我。 我一听,忙加快脚步,一门心思想要快点见到那两个小可爱,豆儿抱着花不能扶我,小米儿拉着我的胳膊,一个劲地说:娘娘慢点,小心伤了身子! 我笑说:哪里就那么娇气?好久不见那两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又长高了! 小米儿道:那孩子等在那里又丢不了,小姐您还是慢着点,这要是伤到了腹中皇儿可如何是好? 我用双手捧住隆起的腹部,越发走的急,忽然一阵惨烈的哭闹声传入耳朵,我猛地停下来,后面的小米和豆儿忙收住脚,险些撞在我身上,小米儿吓了一跳,抱怨道:小姐,不带这样玩奴婢的! 我笑笑,问: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豆儿噗哧一笑:娘娘最近好奇怪,不是问奴婢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就是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那哭叫声再次传来,豆儿忙噤声,小米儿四下里看看,楼阁高耸,甬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太阳照射下来,将宫殿的影子投射到甬道之上,左右两边的宫门大开,穿堂风一过,越发显得阴冷,那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忽然一声凄厉,再慢慢的没了声响,我与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才问:这哭声从哪里传来? 豆儿竖起耳朵听了听,说:好像是从东面传来的? 我冷下脸来:何人在那里痛哭,好没规矩。 刚好拱门外走过一位太监,豆儿忙叫住他,问道:是什么人在这里哭泣? 太监一看是我忙跪下: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这哭泣的正是在柴房受罚的萱嫔娘娘。 豆儿怒斥:既然是受罚,就不该这样扰民,你们就不会让她小声一些吗?万一惊了娘娘的圣驾,你们担当的起吗? 那太监忙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娘娘有所不知,这萱嫔娘娘是被芳修华娘娘关在这里的,如今芳修华娘娘暴毙,奴才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萱嫔娘娘了! 我心中一颤,问道:这几日萱嫔可有进食? 那奴才道:没有。奴才斗胆请示娘娘,如今这芳修华娘娘的命令该怎么处理? 我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说:带我去看看萱嫔吧,饿了几日了,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那太监忙弯着腰,在前面为我带路,小米儿低声道:这条路咱们每日走,也不曾听到什么人的哭喊,想来是今天她饿得受不了了,才闹起来! 我略微点头,跟着那太监左转右拐,走了许久,才到达一座非常简陋,四处漏风的破屋子前,太监道:娘娘,这里就是柴房了! 我四周打量了一下,这破屋子左右不挨宫殿,四处杂草丛生,蚊虫飞舞,萱嫔无法出这间屋子,想来出恭都是在屋内进行,因此臭气熏天,空气混浊的直让人作呕。 屋子里的萱嫔方才还叫喊不止,痛哭流涕,如今忽然听见外面有了声响,立刻收住了哭声,大叫:放我出去,谁在外面,快放我出去,我是萱嫔,放我出去! 我冷冷得看着那挂着大铜锁的木头门,并不作声,萱嫔闹了一阵子,听到外面没有了声响,也沉默了一下,又喊:外面站的可是芳修华?修华娘娘,臣妾知道错了,您放臣妾出去吧!臣妾今后定会视您为马首是瞻,求求娘娘,放我出去吧! 我用手帕掩着鼻子,依然不出声,萱嫔听外面依然没有动静,有些急躁,边用手拍打着门边嚷:谁在外面,放我出去吧!我有银子,一定重重有赏还有,还有皇上,皇上难道都没有发现我不见了吗?你们去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来救我的,快去,谁在外面,我有银子,只要我出去,一定重重有赏! 豆儿看了我一眼,笑着对那屋子的门说:不知道萱嫔娘娘想要怎么打赏我? 萱嫔愣了愣,一时辨别不出是谁在说话,混乱中竟然叫喊:芳修华娘娘,臣妾知道错了,您就大发慈悲放了臣妾吧! 我冷冷的说:芳修华昨个夜里已经病逝了。 萱嫔听后,忽然大笑:好啊,好啊,不得好死―――――你是谁?她死了正好,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一个死人生前责罚过谁,你放我出去,我一定好好赏你! 小米儿道:你打赏我?萱嫔娘娘,恐怕现在应该是奴婢来打赏您呢!只要你乖乖的,不哭不闹,奴婢就赏给你些残羹剩饭果腹,如何? 萱嫔怒道:狗奴才,你是谁?竟敢这样对我,我不过是要在这里呆足七日而已,你不怕我出去要了你的狗命吗? 豆儿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捂着鼻子,说道:那也要看娘娘能不能捱过这七日,不过依我看,娘娘饿了两天,竟然还有力气砸门,捱上七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题! 萱嫔这才听出来外面说话的不是一个人,且来意不善,遂镇定下来,淡淡地说:本宫落难之时,也只能任凭你们羞辱,但你们给本宫记着,他日本宫若有出去的一天,定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你们。 我勉强呼吸了一下,朗声说道:哦?想不到萱嫔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依然如此嚣张跋扈,任性妄为,亏本宫还以为你已经改过自新,不忍你在这里受苦,打算放你出来,本宫算错看你了,你就在这里呆满七日吧!芳修华对你也算留有情面,毕竟还给了你炊具和生米,你就试着自己生存吧! 第155章 萱嫔忙敲打木门:德妃娘娘,您救救我,您救救我,这样饿下去,谁也挺不了七日啊,娘娘,如果不是您推荐,我也不会得获圣宠啊,您不是最疼我吗?求您救救我吧!反正芳修华已经死了,您也不用顾全她的情面,娘娘! 我走到那门前,扑鼻而来的臊臭味道让我几乎不能呼吸,我用手捂住鼻子,不再向前,萱嫔从木门的缝隙里能看到我的样子,吼叫的更加凄厉:娘娘,饶了我吧,这都两天了,我受不了了! 豆儿冷哼:不过两天而已,您责罚宫女的时候怎么不管人家是不是受得了? 萱嫔忙说:我知道错了,我错了,娘娘,我再也不敢了! 我回头示意那太监,太监忙上前,从腰间拿出一大串钥匙,萱嫔见状,几乎发疯般的吼叫: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木门兹嘎打开,萱嫔立刻雀跃的跑出来,不料腿脚一软,跌倒在地上,我仔细端详着她,想不到前些日子还容光焕发、玲珑曼妙的女子会成为眼前这个散发着臭味,满脸满手被蚊子叮咬的几乎没有一处好皮肤,头发散乱、面容消瘦的半个怪物。 萱嫔好不容易站起来,冲着我又扑通的跪下:谢娘娘,谢娘娘! 我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淡淡的说:这几日你可是清瘦了很多! 萱嫔忽然泪如泉涌,说道:臣妾不会做饭,那生米又不能吃,臣妾真是―――要不是娘娘恩典,恐怕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笑:恨芳修华? 萱嫔抬头看了我一眼,才说:说不恨就是骗娘娘了! 我满意的点头:你倒是坦白了不少?现在是不是该和我说实话了?那些琥珀夜光杯事先你到底有没有见过? 萱嫔忙摇头:没有,臣妾真的没有见过!请娘娘明察! 我冷哼:你以为芳修华为什么要这样狠毒的对待你?她已经把一切都告诉给我,还说你才是罪魁祸首,你都做替死鬼了,难道还不能觉悟吗? 萱嫔咬着嘴唇,依然摇头,我不禁冷笑:你倒是一只嘴硬的死鸭子,无妨,本宫不过是让你出来晒晒太阳而已,如今你就再回去那小木屋里继续受苦吧! 萱嫔一听忙磕头,急切地说:娘娘,臣妾真的不知道啊,娘娘您就饶了臣妾吧,娘娘! 我冷冷的看了她一下,笑道:你似乎忘记了,那日本宫是与芳修华一起去的! 萱嫔这才忽然镇静下来,思前想后了半晌,才说:你是故意让芳修华处置我?你明知道芳修华有心除掉我,还让她来处置我? 我耸耸肩:你才明白过来?不过可惜,如果刚才你对我说出真话,我就会放你一马,毕竟你有花容月貌,昨个皇上还念叨着你呢,我好不容易才搪塞过去,如今没有办法,只好继续瞒下去了! 萱嫔向前爬了几步,抱住我的腿:娘娘,我真的不知道啊,娘娘,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我淡淡的笑,缓缓地说:晚了,从你被我选中的那一天,你就注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怪只怪你自己太过娇纵。 萱嫔猛地抬头看我,抱紧我腿的双臂忽然用力,我惊呼了一声,站立不稳,笨拙的身体整个向后倒去,萱嫔恶狠狠的说道:要杀我,我就先除了你,弄掉你的孩子! 我双手护住肚子,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向后跌落,小米儿和豆儿在旁边也吓得大叫出声,忙奔过来扶我,尤其是豆儿,情急之下,一把将花盆砸到萱嫔身上,一个箭步冲上来,萱嫔被砸重了头部,顿时头破血流,两只手臂渐渐松开,豆儿和小米儿趁机用身体接住了我,我虽然跌倒在地,却因为小米儿和豆儿身体的铺垫,只微微震了一下。 我躺在她们身上,双眼直直的看着天空,心中惊魂未定,只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一个幻觉。小米儿见我不动了,哭喊着: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我这才回过神来,豆儿和旁边那太监小心翼翼的扶起我,小米儿爬起来,脸上泪水尘土交织在一起,边哭边打量我:小姐,你没事吧?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有些愣愣的摇头,豆儿帮我整理衣衫,小米儿却恶狠狠的看向萱嫔,萱嫔双手捧着头部,那鲜血止都止不住,我受了惊吓,又闻到这血腥味,顿时腹中绞痛,哇的吐了出来,豆儿道:公公,把这个女人拖进去,不给包扎,不给水米,由得她自生自灭。 那太监忙过去拉扯着萱嫔,把她推搡到木屋里,咔嚓的锁上那把大铁锁,萱嫔早没了力气,在里面无力的推动着门,声嘶力竭的哭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豆儿漠然的转身,快速走向我,边说:公公,你去找几个人抬轿子过来接娘娘,然后去叫太医,我和小米儿先把娘娘移回宫,你只管让太医到德秀宫给娘娘诊脉!娘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眨眨眼睛,似乎哪里都没有不适,遂又检查两个丫头,只见小米的腿和肘部都有划伤,渗出鲜红的血丝,豆儿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的,我忙握住她们的手:你们可有怎样?疼不疼? 小米儿道:不疼,小姐,咱们还是回宫吧!让陈太医给您好好瞧瞧,刚才这样一摔,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两个丫头搀着我起来,我又眨巴眨巴眼睛,仔细的想要感觉一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却什么都感觉不到,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四个年轻的小太监抬着一顶小轿子飞速的跑来,我有些莫名其妙得上了轿子,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事情,何以需要这样谨慎?小轿子平稳而又飞快的向德秀宫的方向跑去,我掀开小窗帘说:我没事,这样焦急做什么? 小米儿道:总要找太医瞧瞧,小姐怀的可是龙种,怎能大意? 第156章 我笑着放下那帘子,自己靠在轿子的壁上,头脑中不断的闪现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如果不是这两个丫头,现在的我恐怕早就滑胎了,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怕又觉得好笑,芳修华死的时候我才说过,自己终究不会有好下场,如今就差点应验了,心中不免有些悲凉。 转了个弯,那小轿子停在德秀宫的宫门之外,小米和豆儿小心翼翼的将我扶下轿子,又搀着我进了内阁,硬是把我按倒在床上,两个孩子见到这架势,都吓得不敢说话,只站在角落里手牵着手,关切地看着我。 不多时,陈太医便火烧火燎的飞奔而来,一根红线拴在我的手腕处,另一头牵在陈太医的手上,他仔细的诊了半晌,跪下说:娘娘不过是受到了惊吓,脉象稍显虚弱,胎儿稳固,并无大碍,臣给娘娘开剂安神药调理一下即可! 我坐起来,和豆儿、小米儿笑说:我说没事吧!你们不要再担心了。 豆儿为我除去挡在床榻旁的山水屏风,我这才伸手叫两个孩子过来,顺平牵着圣平的手,乖巧的走过来,圣平习惯性的冲我张开两只小短胳膊,奶气十足的说:晴姨抱抱! 顺平忙拦住那双胳膊:晴姨不舒服,你没有看到吗?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再说了,晴姨现在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哪里还能抱你,来之前我不是都嘱咐过你了,怎么就记不住?再这样下次我再也不带你来了! 一番话吓得圣平立刻摇头:不抱,不要抱了,晴姨好好休息! 我有些费力的蹲下,把两个孩子揽在怀里,瞧着她们如玉盘般美丽的脸庞,仔细的端详着,顺平如今已经长高了许多,面色也红润了不少,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向上翘起,小巧的鼻子上挂着些细小的汗珠,越发的显得那挺直的小鼻子秀气漂亮,和顺平相反,圣平的鼻梁就有些扁平,整个小脸上忽然拱出一个圆圆的小鼻头,水嫩的脸蛋上布满了细细的小绒毛,活像个刚刚成熟还未采摘下来的大桃子,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两个孩子均穿着一个样式的粉色公主纱裙,衬着白嫩的皮肤,好看的让人嫉妒! 我问顺平:是谁告诉你晴姨不能抱你们的,晴姨蹲下一样抱! 顺平朗声回答:是我自己想的。 我亲了亲她,笑说:越来越懂事了。 圣平扯扯我的衣襟,懵懂的问道:不要晴姨抱,圣平也懂事! 我忙又亲亲圣平,称赞说:是啊,都是最懂事的好孩子。 顺平侧着头问我:晴姨刚才是怎么了?好像病了,可现在又突然好了? 我回头看看豆儿和小米儿,无奈的说:还不是那两个丫头大惊小怪? 圣平眨眨眼睛,忽然问道:晴姨,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顺平一听,忙捂住她的嘴: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是吃多了,是怀孕,是肚子里有了小宝宝! 圣平唿扇唿扇眨动着大眼睛,两只小手用力拉开顺平的手,低着头,手指相互搅动着,扭着裙子上的花边,过了半晌,才问:那晴姨为什么会怀孕?肚子里的小宝宝是怎么进去的?那个小宝宝和圣平一样吗?圣平肚子里怎么就没有小宝宝? 顺平一听忽然用力的推搡了圣平一下:你老乱说话,下次我再也不带你来了。 圣平吓了一跳,跟犯了错误似的低着头站在那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抽泣哽咽得说:姐姐不要生气,我再也不乱问了,你不要不带我来! 我忙抱住圣平,却又不忍心责怪顺平,只把她也拉过来,柔声的问:难道顺平就不好奇吗?不要怪妹妹了哦,但是呢,晴姨也不能告诉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等到你们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圣平吸吸鼻子,好奇的瞪大眼睛看向我,半带着哭腔说:听陪我睡觉的嬷嬷说,小宝宝是从脚底板钻进去的,那我是不是也是从脚底板钻进我母妃的肚子里?我又是怎么出来的呢?我在母妃肚子里吃什么?喝什么?怎么喘气呢? 我被问的愣住,倒是豆儿笑着说:小公主,你的问题还真多呢,这小脑袋瓜子怎么有这么多古灵惊怪的想法?来,豆儿告诉你啊,你在母妃肚子里的时候啊,母妃喘气你就跟着喘气,母妃吃东西你就跟着吃东西,知道了吗? 圣平略想了想,又问:那我是不是就呆在母妃的嗓子眼那里?那饭都被我吃了,母妃可怎么办?母妃是不是就是这样饿死的? 豆儿有些瞠目结舌,实在搞不懂小孩子的脑袋瓜子里到底是怎样的脉路,竟然能想到这些离谱的事情。 我抱住圣平,安慰说:当然不是啊?你吃饱了,母妃也就不饿了,呵呵,不要想了,想破这个小脑袋,你也不会明白的,你只要记住,你母妃的去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知道吗? 圣平这才点点头,我笑说:你们来我这里不就是为了果糖吗?小米儿,咱们那果糖还有没有了? 小米儿摇头:真不巧,都没有了,不过啊,咱们这里又有了一个新的好东西。 两个孩子立刻问:是什么? 小米儿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小托盘,里面放着两块带着黄色果酱的小糕点,软软的、嫩嫩的,让人看了就有食欲,我用自己的手帕,沾上水,给两个孩子仔细地擦干净小手,才把那糕点递给她们,边说:这个啊,可是小米儿用香蕉和砂糖熬成汁,浇在蛋清和面粉蒸成的糕点之上,你们尝尝,看好不好吃? 两个孩子把那块糕点放到嘴里,咬了一口,那甜甜软软的糕点立刻化开,直香的两个孩子眯起了眼睛,等到那阵香甜过后,她们又同时把糕点放到我的嘴边,我笑:真是懂事的好孩子,你们吃吧!这是晴姨特意给你们留的。 圣平想了想,却说:那圣平可不可以把这个糕点带回去,和荣平、安平、皇阿奶一起吃? 我不禁微笑:当然好,小米儿,你弄个篮子,多放些糕点,跟着两位小公主回去慈宁宫。我又转身吩咐两个孩子:记得吃完了要漱口,不然可要牙痛了! 第157章 顺平和安平正好到了换牙的年龄,尤其安平的门牙刚刚掉落,说话不清楚地模样可把顺平吓坏了,每日就怕自己的牙也跟着掉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谁哄都不行,如今再听我这么一说,立刻把惊恐的看向那蛋糕,我忙安抚道:不怕,不怕,只要你漱口,就不会牙痛了! 顺平这才半信半疑的又吃了口那糕点。 小米儿提着个小篮子,笑呵呵的走出来,说:走吧!两位小公主,咱们那糕点给太后她们送过去! 两个孩子看了看我,有些恋恋不舍,我笑说:要不就留在这里吃了午饭再回去? 顺平忙说:那可不行,皇阿奶说晴姨现在没有精神照顾我们,要我们过来看看就回去了!而且中午皇阿奶特意为我们做了好吃的年糕,我们不回去不好! 我道:既然这样你们就早些回去吧!我边说边为两个孩子擦嘴角,笑说:下午是不是还要去学堂?老师教你们学诗词的时候一定要努力,以后有时间就过来背诗给晴姨和小宝宝听好不好? 圣平笑说:要说诗文,就属荣平最好了,连师傅都说她有文采,我就不行,连伴读的文知遇都比我要好得多! 我愣了愣:卢知遇?这个名字起的可真不错,是哪家的姑娘? 顺平回答:是大学士卢润龄的女儿! 我不禁感叹:不愧是大学士,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好名字,知遇,真是好个寓意! 圣平有些不满:圣平的名字也很好听啊! 我忙道:是,是,是,谁的名字也不如圣平二字好听!下次就把那个卢知遇叫来吧!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这样雅致的名字!你们快跟着小米儿回去慈宁宫吧!别让太后等急了! 两个孩子这才手拉着手一步一回头的离去,我站起来,猛地一阵头晕,豆儿忙扶住我,我道:蹲得太久了,起来猛了眼前就一片黑,近来总觉得身体虚弱了很多,记得一会陈大人开药时叫他多开一副补血强身的药吧,还有,最近要多留意宸贵妃的动静,她失了芳修华和合充媛这两个助手,对我又憎恨万分,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豆儿道:娘娘只管保养身体,这些奴婢都已经想到了,也都安排了人,娘娘放心就是! 我又说:通知内务府,如果宸贵妃伺机安排颜嫔侍寝,就故意留个后门给她,咱们有合充媛这个筹码,不怕再出来一个势均力敌的人物,只要对颜嫔有利,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豆儿沉吟道:如今宸贵妃恐怕也不敢再轻易相信谁了?颜嫔素来又是个内向,不争不斗的人,宸贵妃未必会这么急着就安排她去亲近皇上,奴婢会留意的,只是奴婢担心宸贵妃会另外找可以相信的人! 我“噢?”了一声,豆儿忙道:奴婢也是瞎猜的如今端看这后宫,最具有威胁力的人便是凝贵人了,单单怀有身孕这一项便足以让她凌驾于众人之上,自从婉贵妃去世之后她又一直没有着落,宸贵妃自然会把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其他女人即便见了皇上也未必就会受宠,更不用说怀孕了,以宸贵妃现在的情况,又怎么会傻到去做那些时间又长、又没有把握的事情?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豆儿,豆儿忙低头:奴婢都是胡乱说的,娘娘别介意。 我笑笑:这是什么话?你分析的很对,我有你在身边就可以安心了! 豆儿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所以,奴婢考虑,与其等待宸贵妃犹豫再三,举棋不定,不如咱们先让凝贵人与其交好,只有让事情依照咱们的想法发展,咱们才能防患于未然,娘娘才能高枕无忧! 我走向床榻,笑说:不用,就让她自己琢磨吧,咱们只要和凝贵人那边先打声招呼就可以了,只是要把凝贵人拖下水,实在…… 豆儿安慰我:娘娘不要内疚,就算咱们不劳烦凝贵人,宸贵妃也会去拉拢她,娘娘对凝贵人的好,凝贵人也自然都记得,到时候难免也会身在曹营心在汉,凝贵人的脾气娘娘是熟悉的,如今要她去做这些连她自己都唾弃的行为,她定会生不如死,如果娘娘真的体恤凝贵人,不如就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我靠着被褥,端详着豆儿,笑说:你这些话看似合情合理,却是在逼我把我心中仅存的一方净土给污染掉。 豆儿忙道:奴婢不过是一门心思为娘娘着想,其他的人豆儿一概不管。 我笑着点头:你的心意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豆儿说:娘娘就别再犹豫了,万一宸贵妃找上了凝贵人,凝贵人不答应是死路一条,答应了自己又会背负太多的罪恶感,总之都不会有好下场,不如娘娘就帮她一回吧!奴婢知道娘娘是不想让凝贵人也参与到这明争暗斗之中,可娘娘要明白,身处后宫,就没有人能明哲保身、置身事外的,娘娘不能改变凝贵人的这个命运,好歹还能让她在心里好过一些! 我闭上眼睛,头痛得厉害,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自嘲的笑:其实只要现在咱们把凝贵人与我交好的消息传出去,她就可以远离争斗,不是吗?推人家进火坑还要摆出恩人的姿态,太可笑了!豆儿听我这样说,扑通一声跪下:奴婢该死,是奴婢让娘娘处在了不仁不义的位置上,奴婢该死,奴婢不过是为了娘娘考虑,难道娘娘现在就不是走在刀刃上吗?宸贵妃、皇后、合充媛,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娘娘只有屹立不倒了才能更好的保护这些娘娘最珍贵的人!更何况,本来娘娘留住凝贵人就是另有所图,总不能半途而废啊! 听到这里,我猛然睁开眼睛,烦躁、抑郁、愤怒通通涌上心头,直逼得我大吼:不要再说了! 豆儿吓了一跳,我猛烈的呼吸,胸口随着空气的进出剧烈的起伏,我看向豆儿,说道:你说得没错,我是另有所图,现在我倒希望她一心归顺宸贵妃,一旦我们立场不同,我再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算心狠手辣、背信忘义了! 第158章 我看向豆儿:你也不用去通知她了,就顺其自然吧!我从床榻上走下来,坐到对面的小炕上,随手拿起炕桌上的玉轱轳把玩着,豆儿忙过来为我拨弄炕桌上升腾着袅袅烟雾的檀香,那檀香静静的焚烧着,豆儿又为我斟了一杯茶,绿色的嫩茶叶竖立着在开水中上下跳动,我打开茶杯旁边的小碗,从里面拿出几块冰糖,扔在茶碗中,又用碗盖轻轻的刮动茶水中的茶叶。豆儿沉吟了一下,才说:奴婢又惹娘娘心烦了! 我笑笑,微微抬头,说道:怎么会呢,来,你坐到我对面来,听皇上说这是上好的檀香,若是两个人隔着这香的烟雾对望,便有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境界。 豆儿坐下来,不解的看着我,我喝了口那杯依然很苦的茶水,笑说:有时候,人要看得朦胧些才有美感! 豆儿低下头,随手拿起身旁的刺绣,一针一针的绣起来,我看得出那针脚都是错的,知道豆儿此时一定是忐忑不安的,我笑笑: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随便感慨罢了,你对我的心意我还不明白吗?自从你跟了我,不知为我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你和小米儿、全儿、兰若一样,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豆儿抬头看向我,眼角已经湿润,我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品茶,那茶酸中带苦,及其怪异,吞咽之后喉咙处的苦涩味道久久不能散去,过了半晌似乎又慢慢的有些甜味涌上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苦尽甘来吧! 小米儿提着竹篮子回来,笑说:刚才把糕点送去了慈宁宫,太后让奴婢拿了些酸杏和西瓜过来给小姐,说是可以消暑又能增加食欲。 我风情云淡的笑,随口问:太后可还好? 小米儿笑吟吟地说:还好,身体很健康,只是蓝翎今天回了王爷府,难免觉得有些寂寞。 我有些诧异:回去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是不是王爷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小米儿摇头:咱们的侧王妃啊是想念王爷了,每天愁眉苦脸的,太后看不过去了才硬是差人送她回去府里看看! 我点点头,终于有了笑意:那个丫头,早就该回去看看了,每日魂不守舍的,再过几日恐怕走路都能撞墙了。 豆儿道:依奴婢看,侧王妃是担心太后真的给王爷纳妾呢?侧王妃的性格不是那种甘愿屈服于男尊女卑和命运的女子,她信奉纯洁、专一的爱情,所以也就有更多的忧虑! 我琢磨豆儿的话,不禁想起当年她在大殿之上毫无羞怯、大胆的伸手指向宁广,朗声说“我要的人是他”时,那因为兴奋而显得异常红润的脸庞和晶亮的眼眸。 小米儿也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直把脸苦得都皱了起来,她吐了吐舌头,道:这要说起来,侧王妃还真是个奇女子,在她的头脑中从来就没有女子该有的礼数和谦卑,更不要提什么矜持了,咱们宫里,规规矩矩的人太多了,有了侧王妃,似乎才能看出来原来女子与女子之间还有这样的不同! 我又往茶碗里放了几粒冰糖,豆儿忙把我的茶碗拿过去,轻轻的晃动着杯子,试图让那冰糖快些溶化。小米儿道:小姐何不换一种茶?这茶太苦,即便放了糖,味道也很怪,小姐何必自找苦吃? 我笑:又苦又甜,苦得让人瑟缩的同时又让人甜的喉咙疼痛,这不正是我现在的真实写照吗?茶如人生,当你有了人生,尝过苦与甜的时候,就明白喝茶的境界了! 小米儿摇头,一副不是很明白的模样,我也懒得和她多解释,只说:你不明白才是最好的,去把那西瓜切些过来。 小米忙下地,把那西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用一个小碗端过来,鲜红色的西瓜瓤在那布满冰碴的小碗里,冒着白色的凉气,我用小签子扎起一块西瓜放在嘴里,那种冰凉甘甜的味道立刻让我为之一振,忙有吃了一小块,小米儿笑说:太后吩咐了,进贡来得西瓜和香芒都已经到达,小姐馋什么想什么,只管吩咐奴婢们去要,本来太后那里做了一些西瓜冰碗,却怕太凉了,会伤了小姐的身体,这些西瓜是刚刚切开放到冰块里的,还不太凉,就让小姐用来消暑解渴。 我扎起一小块西瓜,忽然放到小米儿的口中,笑说:堵住你得嘴,什么伤身不伤身的,我的身体很好,这不,就是摔了一下,胎儿照样稳固! 话音一落,我便瞧见豆儿的面色变得凝重,我也渐渐的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心中那些刚刚浮出水面的快乐气泡“嘭”的消失掉了,豆儿问:娘娘,咱们怎么处置萱嫔? 我用小签子不断的戳那些鲜红的西瓜瓤,不多时,那块西瓜便破损的犹如一块腐肉,我说:方才你不是已经让人把她关起来?不给包扎,不给饭食? 豆儿忙道:奴婢一时情急,才会代替娘娘发号施令,还请娘娘不要介意。 我放下小签子,掏出手帕轻轻的擦拭双手,笑说:你做得不错,就这样吧!我也不想再听到她的什么消息?以后也不想再见到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豆儿忙道:奴婢明白。 我从炕上下来,豆儿忙过来扶我,我问:御膳房也该把饭食传过来了吧!我饿了,想吃些东西! 小米儿忙道:方才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御膳房的奴才们把饭食摆到了东阁,小姐要是饿了,就快些过去,听说今天有最新鲜的笋和莲藕呢! 我点点头,笑说:前阵子皇上得了一些稀罕的鲸鱼肉,不知道有没有找到精通鲸鱼肉烹饪的厨子! 小米儿欢快的说:可被小姐说准了,前些天皇上还真的寻到了一个厨子,连做了几日给御膳房的奴才们尝试,都说鲜嫩无比,对身体也没有伤害,所以今个也特意给小姐送来了些。 我走到桌子旁边,看着那一桌让人口水直流的菜,问道:是哪一个? 第159章 小米儿忙走到桌子旁边,把一个大碗上面的碗盖拿起来,里面放着一块热气腾腾的肉块,一股香气顺着那蒸腾的热气散发出来,很快便把其他菜样的味道给盖过了,小米儿用筷子给我夹了一小块肉过来,我忙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那肉不似其他海鲜水产品,完全没有腥味,更没有其他鱼类的那种嫩滑的口感,微微有些硬,嚼起来倒有点像山林野兽的肉味,喷香无比,越嚼越香,几乎让我舍不得下咽。 我忙让小米儿和豆儿也尝尝,小米儿忙说:要是平日,奴婢肯定不推托,可是这鲸鱼肉是最稀罕的东西,如今这后宫,只有皇上、太后、皇后和小姐您有资格品尝呢! 我伸手拄着脸庞,把筷子叼在嘴里,笑问:别的人都没有尝过? 小米儿笑呵呵的摇头,我舔舔嘴唇,略想了想,才道:以皇上的脾气,过几日就该举办鲸鱼宴宴请朝中群臣和后宫妃嫔了。 豆儿点头:皇上从来就是喜欢分享的人,更何况现在天气炎热,那鲸鱼肉就算放在冰块里保存,一时半会吃不完也要坏掉的,所以阿,没多久,咱们宫里就又要有盛筵了! 小米儿夹了一些别的菜,放在我的小碟子里,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们吃个精光,可巧养心殿的小太监过来道:皇上要奴才来问问德妃娘娘,这鲸鱼肉可还合娘娘的口? 我笑道:你去告诉皇上,就说我把一大碗都吃了,现在还想着要再吃些呢! 小太监忙飞奔着去回话,没多久又跑回来,说:德妃娘娘,皇上吩咐了,如果娘娘想要多吃些只管吩咐丫头们去御膳房要! 我说:知道了,你把这篮子里的西瓜送去给皇上,现在天气炎热,皇上还要日理万机,可要更加注意身体! 小太监忙双手捧着那篮子飞奔出去,外面的大太阳炙热无比,那小太监的背部已然湿了一大块,我对豆儿说:你去准备些小玩意,赏给他吧!这样大的日头,还要这样奔波,实在辛苦! 豆儿笑:这些都是奴才的本分。 我只不作声,继续品尝这些小菜,其中有一样是凉拌的金针菇,非常爽口,酸酸的醋味和滑溜溜的感觉萦绕在口中,直把舌头都给融化了。 那小太监迅速的跑回来,额头的汗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他都来不及擦一下,只说:皇上要奴才把这个玉佩拿来给德妃娘娘。 豆儿接过来把玉佩递给我,我端详着那玉佩,玉佩绿白相间,一看便知道是赋有灵性的活玉,这种活玉上面的绿色是能够生长的,整块玉经过一段年头之后就会变成通体翠绿。 那玉佩之上还有一个同心结,这同心结与一般人编制的不大一样,我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当年我自己独创的双面同心结,太后瞧着漂亮,便非要宁远和宁广跟我学,宁广聪明,一学就会,倒是宁远学了好久都编不出来,如今他差人给我送来的这个同心结,定是他亲手编织的,我端详着那红色的花纹,心中充满了感动。 豆儿上前把一个玉指环放在小太监的手里,小太监忙跪下谢恩,我问:你是在大殿里伺候的吗? 小太监忙称是,我道:今后要多多提醒皇上注意休息,尽心尽力的照顾皇上,本宫自当重重有赏!下去吧! 那小太监这才退出去,因为不用传话,脚步缓慢了许多,想来方才在养心殿和德秀宫中间来回跑,给累坏了! 我忙吩咐小米儿:去拿一把伞给那位公公。 小米忙追上去。 豆儿笑道:娘娘未免太体恤下人了。 我抚摸着那同心结,笑说:都是人,有什么上下之分! 小米儿送完伞回来,直用手帕擦脸:好毒的太阳,快要把人烤化了,方才奴婢回来还听到几个太监说,天气这样热,皇上差不多该去承德避暑了,虽没吩咐,却也要把物事提前准备好。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忧心,以我现在的身体,是无法承受旅途的劳累,万一皇上去避暑山庄,侍奉在圣驾身边的必然是皇后、淑妃和另外一名宠妃了,端看后宫,如今能称得上初获新宠的人只有合充媛,而皇后和宸贵妃也必定会在这些时日里迅速扶持能够陪伴皇上去承德的妃嫔,我不禁叹气,恐怕这后宫又要有一场激烈的明争暗斗了,好在牵扯不到我,我只要坐山观虎斗便可。 豆儿见我面色不太对劲,忙问:娘娘在忧心些什么? 我说出自己的想法,豆儿笑说:既然此事无关娘娘,娘娘何必为其劳费心神?只要娘娘能够抽身出来,仔细观察局势就好了!更何况合充媛的对手越多,越不需要咱们亲自动手不是吗? 我道:话是这样没错,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如今后宫有头有脸的不多,想要迅速让一个下级妃嫔升到宠妃的位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担心 豆儿笑笑:这不正合娘娘的意?想必这次颜嫔就可以得道升天了! 何以见得? 豆儿转了转眼睛,笑说:奴婢以为,皇后和宸贵妃的意思是,只要不是合充媛,只要不是娘娘的人,其他人都可以,宸贵妃现在迫切的想要报复娘娘,自然会向皇后推荐合适的人选…… 我点点头:你说得不错,而我这边,只要是颜嫔,我就不会计较。 豆儿垂下眼睛:娘娘真的不计较吗?颜嫔毕竟是人家的爪牙。 我叹气:至少不是平白作了牺牲品,如果能够趁此机会一步登天,也是她的造化了,后宫每天都会有后起之秀,倒不如我为自己扶持一个敌人。咱们现在就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吧! 一直不出声的小米儿忽然开口说:小姐静观其变,倒不如暗中推波助澜,毕竟谁也不能算准未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万一最终选中的人不是颜嫔,小姐又该怎么办? 第160章 我有些惊讶的看向小米儿,半晌才说:好个丫头,竟然开窍了,你说得不错! 豆儿也笑着把小米拉到椅子上坐下,给她夹了一口辣菜塞到嘴里,道:来来来,这是你变聪明了的打赏。 小米儿被辣的皱紧了眉头,直抱怨:你们就欺负我,平日里我也是要思考一下的嘛!后宫又不是只有咱们几个人,三千佳丽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成为宠妃,小姐当年不就是三天连续升到淑仪的位置?咱们为了保险起见,怎么着也要稍有动作啊! 我摩挲着面前小碟子的边缘笑说:你的考虑确实很对,可我现在只想看看,还有谁能得到皇上这样的宠爱,皇上口口声声说只爱我一个,还不是每日都安排人侍寝,每天都有新宠?后宫三千佳丽,各有千秋,早晚会有人取代我,即便现在没有人有这个本事,每三年也会有一次大选,太后为了子嗣少不得要为皇上挑选名门淑丽,皇上迫于太后的压力也好,为了笼络权臣也好,总要选择一二晋封为妃,每日伴随君侧,而我,早就没有了家世,单靠皇上口头上的爱又怎能长久?皇上不接触那些女人还好,一旦接触了又怎么会不动真情?自古君王薄情无情,即便是重情重义流芳百世的唐玄宗李隆基,在杨贵妃之前也是先有生下太子李瑛的赵丽妃和宠惯后宫的武惠妃,哪一个不是海誓山盟,恨不得把一生的宠爱都用在她身上?最终呢?还不是随着容颜的衰老和新宠的增加,渐渐被君王遗忘?届时要是死了也就罢了,怕只怕蜗居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破落院子里,每日盘算着何人侍寝?追忆自己昔日的风光年华。 豆儿忙说:娘娘何必这样悲观?对于皇上来说,您不仅仅是一个德妃,而是他半生最爱得人! 听到这话,我复又端详那同心结。 这日,依然是合充媛伺候皇上。 我早早的脱了衣服,只着了一件金黄色半透明的寝衣,静静的侧躺在床上,一手抚摸着如同西瓜般滚圆的肚皮,一手举着宁远送给我的同心结,仔细的看着,那细细的红线相互穿梭、交织,形成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以分离的结,我摩挲着它,端详着它,满眼都是那细细的纹路和鲜艳的红色。 豆儿缓缓走过来,拨了拨油灯的灯芯,笑问:娘娘这么早躺下,是不是累了? 我只不说话,豆儿看看我,掩面笑道:原来是心有所系、魂有所牵,难怪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中午才笑侧王妃魂不守舍,如今可就轮到自己了! 我翻个身,面向豆儿,把玉佩递给豆儿看,豆儿双手接过去,笑说:皇上对娘娘绝对是真心,奴婢只听说妃嫔们编制同心结送给皇上,可没听说皇上亲手编同心结送给娘娘的! 我手中搅动着手绢,淡淡的笑,略微有些醋意地说:白天才送来同心结,这会却不知沉醉在哪个温柔乡里呢! 豆儿忙“呸呸呸”,嗔怪的说:娘娘说得这是什么话?如今的男子哪一个不是三七四妾?来您这是正经事,去别人那里怎么就是温柔乡了?娘娘可要学着看开些! 我点头,从床榻里面拿出一本书,笑说:最近看了这本杨贵妃的传记,书里面把杨贵妃的宠霸后宫说成是追求专一的真爱,我也想追求那种爱情,却没有杨贵妃的运气,可纵使杨贵妃与李隆基如此相爱,李隆基还不是偶尔贪恋美色,与他人交好? 豆儿一看那书,忙说:娘娘不要命了,难怪娘娘最近总喜欢拿唐太宗和杨贵妃来说事,原来是看了这劳什子的东西,唐太宗强霸儿媳、杨贵妃独霸后宫祸国殃民,都是些要不得的事情,在咱们宫里,看这些大逆不道的书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慵懒的笑笑:怕什么?不过是一本书,咱们现实中的人可比书里大逆不道的多了。 豆儿用手帕把那本卷轴包起来:话是这样说没错,可现在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捉娘娘的把柄,您倒故意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人家手中去?这书还是不要看得好,奴婢这就把它焚毁,娘娘若喜欢看书,奴婢另外给娘娘寻去! 我无奈的摇头,却也没有阻止豆儿。只静心端详那同心结。我说:豆儿,你说我可不可以宠惯后宫,不让别人接近皇上?就像武惠妃和杨贵妃那样,专房专宠,不做什么劳什子的贤德之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才觉得以贤惠著称不过是个空名,生不能带来平安,死又不能带去,既然都是空话,我为何不能活的惬意一些,快活一些? 豆儿笑:娘娘想要独霸后宫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娘娘现在就要先休养生息,养神安胎,有了子嗣之后才能真正的稳住地位,才能真正的让娘娘永远不被遗忘,凡是独霸后宫的女子,哪一个不是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筹谋多年之后才会有后来的风光?娘娘还是放宽心,不要再想这些了! 听了这话,我不禁看向豆儿,开口问:你多大入宫? 豆儿为我收拾屋内的物事,边忙碌边回答:奴婢四岁就入宫了! 可有服侍过什么妃嫔? 豆儿这才回头,愣了愣才说:奴婢入宫以来一直没有跟什么主子,都是在钟萃宫的教引姑姑身边做帮手,钟萃宫的差事费力不讨好,奴婢也是笨手笨脚的,经常受到主子们的打骂,还是程嫔娘娘一直保护着奴婢,娘娘这一届秀女入宫后,程嫔受到娘娘的恩惠,这才把奴婢也指派了过来。 我笑笑:你不是笨手笨脚,而是那些秀女为了表示自己的尊贵,而故意难为你,那些秀女最是目光短浅的,不过是刚刚入宫而已,就开始明争暗斗,好没意思。只是可惜了你的脑袋,她们要是有个慧眼识真人的,把你留在身边,恐怕如今少说也是个正经八百的妃嫔了! 第161章 豆儿笑道:娘娘可别这么说,奴婢不才,若自比千里马,也要遇到娘娘这样的伯乐才行啊! 正说着,小米儿掀帘子进来说:奴婢已经打听到了,明个果然是颜嫔侍寝。 我点点头:现在咱们就看着皇后和宸贵妃如何让颜嫔晋升了。倘若真是她陪伴皇上去承德,我也就放心了。 小米儿笑说:那咱们要不要给合充媛也晋一晋? 我看向小米儿,似笑非笑的问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小米儿摇头晃脑的说道:这就好像到菜市场买菜,只有两家菜店互相抬高身价,最终卖出的价格才会高,如果咱们不抬高合充媛的身价,颜嫔就很有可能只晋升到比合充媛高一点的位分,可如果咱们让合充媛也晋升,让皇后误以为咱们一门心思想要合充媛去承德,皇后感觉到压力,自然会多给颜嫔晋升,如此一来,两方竞逐,即便最后不是颜嫔陪同出行,也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我缓缓的坐起来,眼睛一直盯着小米儿,小米儿被我盯得有些发毛,局促不安的问:奴婢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奴婢都是胡说的,小姐不要介怀! 我忽然朗声大笑,小米儿整个身体一惊,更加紧张,我说:好个丫头,越来越聪明了。 小米儿听我这样说,忙用手拍胸脯:小姐越来越喜欢阴晴不定了,吓死奴婢了! 我伸手召唤她过来,笑说:好丫头,告诉我,这些都是你想到的? 小米儿沉默了一下,才说:实话告诉小姐,不是奴婢想到的,这些都是凝贵人派祸兮过来告诉奴婢的,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奴婢向小姐献计时不要把凝贵人说出来。 我道:她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打算?可是你说漏了? 小米儿一听,忙如拨浪鼓般的摇头:小姐冤枉奴婢了,这种要紧的事情奴婢怎么敢轻易说出去! 我和豆儿对视了一眼,豆儿忙说:娘娘,您不要再犹豫了。 我苦笑:我不是犹豫早就知道凝贵人有这样的本事,只是没有想到她还会为我筹谋。 豆儿急切地说:娘娘不是也一直在为凝贵人考虑吗?如今她这样做才算不欠娘娘恩情。奴婢现在担心的是,凝贵人能看到咱们的棋路,别人肯定也能,如今就只能按照凝贵人的方法去制造两方争斗的假象,互相抬高筹码的身价了,只是 我看向豆儿,豆儿歪着头,说道:这种局势也是皇后和宸贵妃所希望的,凝贵人忽然给咱们指了一条唯一的明路,把咱们引导这个境界里,是不是另有所图?也或者她已经在为别人卖命? 听到这里,我有些疲惫的伸手揉太阳穴,小米儿忙过来,帮我按摩头部,我道:听着都觉得头痛,怎的就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豆儿,你只说现在这种互相争斗的游戏对咱们有利还是有弊? 豆儿伸手为我捶腿,想了想,才眼露精光地说:当然百利而无一弊,哦不,表面上还有一弊,就是合充媛和颜嫔来势汹涌直接威胁到咱们的地位。 我笑笑:这不正是咱们所期望的吗?方才我想了想,这个意见对咱们无害,对皇后和宸规费也无害,只是无形中加剧了咱们和皇后的斗争而已,所以凝贵人并不是为谁卖命。 豆儿接茬:不为别人卖命,也不一定就是为咱们考虑,如果她能趁乱成为谁的筹码,借此晋升也是一比好交易呢! 我摇头:你太不了解凝贵人的品行了,她自小便被喇嘛说成“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只可惜好景不长”,因此对这些功名利禄并不热衷,否则,身怀有孕的她怎么可能一直停留在贵人的位子上?豆儿你多虑了? 豆儿有些不乐意:谁知道是不是假象?奴婢现在除了娘娘和豆儿,其他人哪一个都不敢相信! 我拉住豆儿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摩挲:你一心只想着我,我是知道的,难为你了! 豆儿眼睛忽然红了,有些哽咽得说:奴婢也是受过委屈吃过苦,伺候过娘娘主子们的,谁对奴婢好,奴婢自然知道,自从奴婢跟了娘娘,就从没挨过一次打骂,吃好的,穿好的,当差也是轻松的舒心的,如今还有了夫君,这一切都是别的丫头奴婢们梦寐以求的,娘娘对奴婢的好,奴婢时刻记在心上,奴婢就和全儿一样,哪怕拼了命也要保护娘娘。前阵子,娘娘还让奴婢送东西出宫给全儿的家人,奴婢知道娘娘是真心记挂着我们这些奴婢的 说到这里,豆儿已经泣不成声,我也有些感动,更加握紧豆儿的手,豆儿继续说:娘娘为了保护奴婢们,还硬要奴婢们出宫……这样的娘娘,奴婢们怎么能不爱戴?奴婢一生只有两个恩人,一个是娘娘,另外一个就是去了的程嫔,奴婢是无法报答程嫔了,但奴婢知道程嫔的心也都系在了娘娘身上,奴婢唯有把两份恩情合二为一,才能了却奴婢心中报恩的愿望! 我伸手为她擦泪,勉强笑说:怎么这么没出息,没准过个一年两年就要当娘的人了,还哭鼻子? 豆儿自己擦擦泪,忙说:奴婢不哭了,奴婢这一哭,许又勾起了娘娘的愁绪,娘娘可不能难过,咱们要好好保护娘娘肚子里的小胎儿!我笑笑,一直为我按摩头部的小米儿,这会也隐住情绪,笑说:这小胎儿要是看到咱们几个在这里哭鼻子,可要取笑咱们了! 我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很难想象这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宝宝,会长得像谁,眼睛像我还是鼻子像宁远?都说小宝宝很容易像姑姑、阿姨和叔父,这个小宝宝会不会长得像雯渊?会不会像云舒和宁广?会不会和他们有一样的眉眼和性情? 豆儿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笑说:小宝宝最好有娘娘的鼻子,有皇上的额头和嘴巴,有舒妃的眼睛,以及娘娘的性情! 我诧异的问:这样的合体该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第162章 豆儿道:男女都好,反正要继承大家的优点,太后不是已经赐过名字?说咱们和凝贵人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就叫向儒和向睿,如果是女孩就叫宛平和乐平。奴婢都想好了,咱们就要向睿和乐平这两个名字,多好听? 我微笑着点头:是啊,我也喜欢这两个名字呢,作为娘亲自然男女都喜欢,可作为德妃,我就希望肚子里的这个是小向睿,等到下一个的时候再叫小乐平吧! 小米儿说道:反正什么都好,娘娘就是生出一个南瓜,奴婢也照疼不误! 豆儿拍打小米儿: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生出个南瓜? 我倒不介意,只笑说:以小米儿的榆木脑袋,能不能生出南瓜可就难说喽! 小米儿一扭身子,生气的下床:你们就只会取消我,不理你们了! 豆儿看着小米儿帘子出去的背影,补充一句:走路不要撞到墙上哟! 我忍不住呵呵的笑。豆儿起身:也不早了,娘娘早些休息,可有想好明个早晨吃什么?奴婢和御膳房说去! 我慢慢的躺下,豆儿为我盖好凉被,我略想了想,才说:想吃皮蛋瘦肉粥,配上些美味可口的酱菜就好! 豆儿点点头说:最近又有鲸鱼宴,又要筹备承德的事情,娘娘早些休息,可不能太劳累了! 我闭上眼睛,淡淡地说了句:有了你们,我就不会太累得! 仿佛话音刚落,我便进入梦乡,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回想昨夜那句话之后豆儿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时,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不禁拍自己的额头:越来越像一只小懒猪! 豆儿为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引我到东阁吃早餐,一个小太监过来报:今个早晨,合充媛已经晋为合婉容,赐德安宫居住。 我正在夹菜的手一颤,那酱菜掉在桌子上。豆儿也有些惊慌得看着我,我问那小太监:皇上怎么又给合充媛晋了位分? 那小太监说:昨个夜里合充媛陪伴皇上下棋,连连赢了皇上数盘,皇上愿赌服输,就让合充媛提一个要求…… 豆儿忙问:合充媛就要求晋升? 太监摇头:合充媛对此事只字未提,只说想要退回到贵人的身份,像当初伺候宸贵妃那样来伺候德妃娘娘,还说德妃娘娘一直把她当做姐妹,如今怀有身孕,她要时刻陪伴在身边才能放心,皇上听后不禁唏嘘,这才晋升了合充媛的位分,还说有了这样一个位分高一点的姐妹,德妃娘娘就不会再势单力薄、独自面对后宫之内的风浪了。我拿着勺子,舀起一口白粥,放到嘴里,豆儿给那位太监一些银两,让他退下了,小米儿有些愤愤不平,怒道:好一番姐妹情深的话!皇上怎么这么糊涂,就相信了她? 豆儿忙道:小米儿,不要乱说话,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哪里是你我这些奴才能够评论的?皇上虽然晋了合充媛的位分,可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咱们娘娘?如今赐了德安宫,名义上就和妃、贵妃一个待遇了,皇上做这些功夫还不都是为了能让咱们娘娘能够多一些可以依靠和信赖的人?只是这个新晋的合婉容未免太会演戏了! 我扔下勺子,用手帕擦擦嘴,说道:咱们得给合婉容道贺去了!豆儿,你叫人把我那盆红珊瑚的盆雕搬过去,咱们要大张旗鼓的去德安宫贺喜! 豆儿忙去大殿,交了两个奴才,到内阁把那又沉又重的红珊瑚盆雕搬出来,我抚摸着那盆雕,笑说:这还是咱们升为晴妃,搬来德秀宫时就在宫里的物事呢,这种稀罕的东西也只有从二品以上的妃嫔才能用来摆设,不过是个死物,倒成了身份的象征我不喜欢红颜色的盆雕,就送去给合婉容吧!她刚刚晋升,正适合喜庆吉利的红色。 豆儿指挥着这两位奴才,小心翼翼的把那一整块红珊瑚搬往德安宫的方向,我让小米儿为我换上一身不起眼的衣服,却又带上了十几个丫头婆子,浩浩荡荡的去往德安宫,这德安宫一直无人居住,却在今天忽然迎来了它的新主人,本来德安宫、德阳宫、德秀宫和德仁宫是给四妃居住的,宫殿规模宏大,装饰的富丽堂皇,与我的德秀宫一样,有专门的大殿宫主宝座,东西两殿,均分内外间,内阁为床榻,金黄色的帷幔上绣着两只鸳鸯,大红的被子上亦有鸳鸯,床榻的对面是一方小炕,上面摆着香炉、铜镜和梳妆匣等;外间则仅有一方小炕,炕上摆着一些刺绣的笸箩和日常使用的物事,对面为两张大椅子,和各色珍玩。 如此的排场如今用在一个小小的婉容身上,不知会羡煞多少人的眼,我站在德安宫的门外,看着门上方那镏金的大字,不禁冷笑,庭院里摆放着各色鲜花,盆栽,其中以桂花为多,相信是内务府的人为了讨喜,寓意新贵入主的意思,在这个季节能够弄到这么多刚刚盛开的桂花,还真是难为了内务府的那群奴才。我带着十几个丫头婆子走进那桂花香气弥漫的宫殿,合婉容正在大殿里喝茶,殿内再次摆满各种大大小小的红色箱子,想必都是各宫送来的贺礼,我高声笑道:妹妹好兴致。 合婉容一看是我,忙谦卑的跪下行礼,我阻止她道:今个是你大喜的日子,就别弄这些繁文缛节了,没得让人腻歪我就说妹妹你定会得到皇上的宠爱,这不,才几天就已经成为婉容了,兴许过几天皇上去承德避暑也要带上你了! 合婉容笑道:娘娘说笑了,皇上去承德只会带上自己的宠妃,也就是娘娘您,哪里还有臣妾的份呢? 我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身怀有孕,是禁不起长途奔波的,所以我就力保你去陪同皇上,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表现,没准皇上一高兴,就把你升为妃了,咱们四妃的位置还空着两位,你可要多加努力啊!也不枉我对你的一番心意。 第163章 合婉容忙跪下,握住我的手说:娘娘对臣妾的恩情臣妾没齿难忘,娘娘有所不知,臣妾现在并不稀罕什么位分,只希望能够陪伴在娘娘身边服侍娘娘,昨个臣妾还曾向皇上提出这个要求,谁知皇上竟把臣妾升为婉容,这并不是臣妾所要,还请娘娘明察。 我扶起她笑说:傻丫头,你能晋升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切莫说这些见外的话,这么长时间,你对本宫如何本宫心中有数,如今你有这样的前景也都是你应得的,你不要着急,本宫定会一样一样的回报给你! 外面来传:皇后驾到! 随着话音落下,穿着端庄华丽的皇后便走进来,合婉容依然跪在我的面前,见了她,忙又调转方向叩拜皇后,我站起来,豆儿扶着我,我单手捧着肚子微微的低头行礼。皇后笑说:婉容妹妹刚刚册封,怎么就在自己的大殿里跪了起来,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也或者是你的迅速晋封碍了什么人的眼? 我自行平身笑说:皇后姐姐怎么也过来了?不过是婉容册封而已,还要劳烦姐姐亲自过来探望? 皇后笑笑,由人扶着走进来,坐到椅子上,才说:本宫是来看看这里是否置办妥当了。自从先皇的淳妃过世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人居住了,如今重新迎来新贵入主,不知道奴才们可否把这里都打点好了,多年的土气和潮气总要散一散才行,万一伤了身可就不好了! 合婉容忙道:皇后娘娘费心了,这里都已经打扫完毕,被褥也都是新置办的,奴才们也都在殿内置放了吸收潮气的檀木。 皇后摇头道:这些奴才怎么能够这样怠慢你,本宫特意给你送来了驱除潮气的香料,你把这香料放在香炉中,连续焚烧七日,便可把这大殿之内的潮气啊,土气啊都给消去了! 合婉容忙接过去,吩咐奴婢把这香料焚烧起来,还特意拿了一个小巧的香炉摆放在皇后坐着的桌子旁,笑吟吟地说:皇后娘娘金枝玉叶,定受不了这些潮气,伤了身可就不好了,这香炉就放在这里,多少为娘娘驱除些湿气! 皇后看着那香炉,笑笑,转头又看向我:德妃怎么过来了?方才怎么让合婉容跪在那里? 我道:是臣妾衣服上的珍珠掉在了地上,合婉容帮臣妾寻找罢了! 外面又传:淑妃娘娘到!侧王妃到! 皇后冷哼:合婉容的面子可真大,这么多稀罕的人都到场了! 陌儿和蓝翎走了进来,我看见她们心中忽然一亮,顿时松快了很多,蓝翎也不理会合婉容,笑呵呵的挽着我的胳膊道:挺着个大肚子,怎么还到处跑? 陌儿向皇后微微施礼,也看向我说:去你宫里寻你,才知道你来了这里,如今这里住了谁? 合婉容忙说:回淑妃娘娘,臣妾住在这里! 陌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好生好奇的说:你是何人?怎么过去没有见过你,如今突然住进了德安宫,可是做了什么妃? 合婉容不免有些尴尬,笑说:娘娘不记得了?臣妾是合婉容,过去一直在宸贵妃身边伺候! 陌儿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现在都成了婉容了?宸贵妃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德妃姐姐,你现在怀有身孕,还来这里做什么?我一进来就闻到这里潮湿气味,姐姐小心伤身! 我微笑着说:才不会那么娇气呢,今个是合婉容的大日子,我过来看看,顺便把红珊瑚的盆栽送给她。 陌儿忙问:是不是姐姐内阁那尊稀罕的红珊瑚盆栽?姐姐好偏心,我这样喜欢那盆栽,你都不送给我,如今到送给了别人,是何道理? 合婉容一听,便知道自己被推到了夹缝之中,这红珊瑚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了。 我笑说:你最是贪婪的,咸福宫原本是给贵妃住的,那里稀罕的物事不知道要比我宫里多多少?还不知足,不过是个红珊瑚而已,你若开口,皇上还不把南海都赏给你了,你倒计较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东西了,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陌儿这才笑说:不过是要姐姐过去我宫里看我新作的画,咱们诗画社开起来之后,总是很难聚齐人,我只好自己先画上,然后拿来给姐妹们看! 我点点头,对皇后说:妹妹先走一步,姐姐也早些回去吧!免得被潮气阿香气啊薰坏了身子。 说罢,蓝翎和陌儿便搀扶着我缓缓的离去。 好久没有来咸福宫,那满园的牡丹花倒是开的正艳,盘大的花朵,层层叠叠舒展着花瓣,鹅黄色的花蕊在花心处若隐若现,我问:你画的可是这盛开的牡丹? 陌儿摇头,搀扶着我坐到牡丹花从之中的小凉椅子上,这才把早已准备在一旁的奴婢手中的画卷展开,上面赫然画的竟然是那日我和豆儿独自泛舟的远景,湖水接天连璧,无穷无尽,远处荷花荡漾,水纹习习,一只简陋的小船承载着两位妙龄的少女,悠然的划着奖,看着天,尤其是划桨的那位,竟然把硕大的荷叶别在腰间,荷叶粗壮的茎支撑着荷叶,在少女的头顶形成一架大伞。 我不禁掩面而笑:那日看见豆儿用荷叶做伞并不觉得奇怪,怎么今日看了这画如此滑稽? 陌儿笑说:我倒不觉得,这种世外高人,不计较他人眼光的宜人生活才是美好的呢! 蓝翎过来看了一眼,摇头道:真是叹为观止,竟然还有这样聪明的丫头,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用荷叶做伞的? 豆儿不无抱怨的看向我:还不是娘娘的主意,如今反倒取笑起我来了! 剪溪丫头端过来一壶茶,复又笑呵呵的扯着豆儿的手,到一旁说体己话去了,陌儿这才问我:是姐姐让合婉容晋升的这么快的吗? 第164章 我先点头,后又摇头,笑说:也是她自己有本事。 蓝翎着急的说:怎么你一点都焦急?皇上未免太喜新厌旧了,姐姐不过是怀孕无法伺候他罢了,他倒有了新宠,还把陌儿也晾在一边,好没道理! 我忙拉住她的手,取笑道:太后不是看着你想念王爷让你回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蓝翎道:还不是太后想我?我不过一天不在她身边,她就把下人们搞得人仰马翻,我若不回来,慈宁宫可就怨声载道了!哼,说得好听,什么赶快有子嗣啊!不让我回去,我自己还能生出黄瓜不成? 我和陌儿被这直白的语言给吓了一跳,尤其是陌儿,刚好喝了一口茶,如数奉还的全部喷了出来,剧烈的咳了半晌,才说:死丫头,不要乱说话,女孩子家怎么能学男人们说这样的浑话?不,这种浑话连男人都不会说呢,你可仔细些,万一被别人听到你的名节可就毁了! 我也说:你这丫头,以后再胡乱说话,看我不拧你的嘴! 蓝翎笑嘻嘻的说:你们才舍不得呢! 我宠爱的摸摸她的手:怎么样?要不要再给这幅画题词? 蓝翎端详着那幅画,站起来,向左走几步,转过身,又向右走几步,才说道:湖水悠悠与天齐。 然后又是左右的走。越来越苦恼的样子,我笑问:怎么?实在想不出来? 蓝翎不服气地说:谁说的,只是一时还想不到最好的! 陌儿笑道:我给你接一句如何?百花丛中红火鸡! 原来蓝翎今日穿了一件艳红的长裙,头上又带着一朵羽毛扎成的绒花,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蓝翎也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追着陌儿就打!两个女孩子在百花丛、牡丹亭和各种盆栽的中间穿梭、躲闪着。看得我也跟着轻松愉快了学多! 陌儿忽然跑到我的身边:姐姐救我! 蓝翎掐腰站住,指着陌儿说道:有本事你就别往姐姐身后躲,姐姐怀有身孕,哪里能和咱们玩闹,你给我出来!边说还边撸袖子。 陌儿从我身后探头出来:我就不出去,看你能把姐姐怎样? 我无奈的笑:你们两个就不要闹了,再不,就找个空旷的地方单挑去! 陌儿吐吐舌头,摇头道:我哪里是红毛火鸡的对手? 一句话气的蓝翎直接冲了上来,一把抓住我身后的陌儿,稍微一用力就给扯了出去,那速度快的,以至于陌儿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落入了蓝翎的手中。 蓝翎上下用手搔陌儿的痒,只把陌儿逗得哇哇乱叫。我笑说:好了,好了,别闹了。 蓝翎这才松手,坐下来笑说: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说起着火鸡我倒想起来了,昨个我回去,宁广特意带我去吃烤鸭呢,恩鲜嫩无比的脆皮烤鸭,好吃极了,吃得我满嘴流油,今个我回来太后又给我留了好多东坡肘子和红烧铁狮子头,简直太好吃了! 我喝口茶,笑说:哪里来了个贪吃鬼?就要变成小肥猪了! 蓝翎捏捏自己的脸笑说:胖一点好,我的脸过于瘦削,要是能圆一点才好呢!只是这几日似乎吃了太多油腻,常常觉得有些恶心,还伴有头晕呢? 陌儿道:你啊,是吃得太多了,再加上这几日天热,想是中了暑,太后那里不是特意做了些西瓜冰碗,你吃一些消了暑就好了! 陌儿的话音未落,就看到蓝翎的面色一僵,匆忙奔到花丛中,干呕起来,直呕得面色红紫,我忙过去为她拍背,陌儿看了一会,忽然说: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我和蓝翎同时猛然回头,蓝翎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你乱说什么呢? 我则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连天气都跟着阴沉了! 陌儿看着我们两个的表情,有些诧异的笑:干吗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我看向蓝翎,急切的问:你上个来红是什么时候? 蓝翎略想了想,才道:好像快有50多天了! 我只觉眼前一片苍白,险些站不住,陌儿过来扶住我:姐姐你怎么了? 我难以置信的看向蓝翎,她正关切的看着我,眼神依然澄澈、干净,我道:去请太医,给你诊个平安脉! 蓝翎道:不要,不要,我又没有病,不过是干呕几声,可别让太医给我开什么难喝的药汤子。 我却开始吩咐:豆儿,去把陈太医叫来,快去! 蓝翎苦着脸:不要太医,不要太医! 不多时,陈太医便来到咸福宫,只略微听了听蓝翎的脉象,便扑通跪在地上:恭喜王妃,贺喜王妃,王妃有喜了! 听到这话,我就像是被响雷震过一般,双耳轰鸣,蓝翎乍惊乍喜、又兴奋又羞涩的表情,此时在我看来渐渐变成灰色,苍白的无力。陌儿欢天喜地的说:真好,你也怀孕了,咱们快去通知太后,她老人家一定高兴极了! 我忙大吼:不要,陈太医,这件事情你定要保守秘密,万万不可传出去,如果走漏了风声,你十个脑袋都抵不起。 陌儿和蓝翎被我的举动给吓倒了,愣愣的看着我,我也看定蓝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问道:你真的如你所说得那般爱宁广,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蓝翎笑着摇摇我的手:姐姐,你怎么了? 我转过身,耳边依稀还能听到当初宁广在养心殿,痛苦的说:我是不能生育的! 陌儿走上前,也探究的看向我,我僵硬的笑笑,摇头说:咱们给太后和王爷一个惊喜不是更好吗?何必这样着急? 蓝翎嘟起嘴,拉住陌儿的手抱怨道:怎么办?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第165章 陌儿笑:什么怎么办?你就好好的养胎,其它的就交给王爷好了,你可是王爷妻妾之中第一个怀孕的,无论生男生女,你都是功臣呢!让我想一想,太后她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啊,还能让王爷把你立为正王妃呢! 蓝翎搅动着手指,说道:是不是王妃我不在意,只要宁广能够把所有的妻妾都休了,只要一个人就好了! 陌儿翻翻白眼:这不是你的想法吧?那些女人被休了以后你要让她们怎么生活呢?可都没有脸见人了。 蓝翎耸肩:反正我不要那些女人每日打扮妖艳使尽浑身解数向宁广邀宠! 陌儿摇头:所以说如果你当了正经八百的王妃肯定是要天下大乱的。 蓝翎不以为然的摸摸自己依然扁平的肚子,喃喃道:真的有个小宝宝了?我忽然觉得这感觉也不坏?晴姐姐,我现在知道你怀孕的时候为什么那么高兴了,真的很奇妙,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一个我和宁广的孩子了,我们小小的,小到看不到的孩子,他会是男是女?我的天啊,这比西藏蓝的透明的天空还要美! 陌儿取笑道:不知道是谁前阵子死活不要怀孕呢,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姐姐,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人是谁?姐姐? 我“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我看着她们兴奋的眼睛,头脑中不停的转换着想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两位正处在兴奋中的女子解释,只能勉强笑说:的确是让人振奋的事情,所以,咱们要让别人更加振奋,所以大家先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 蓝翎摇头:才不要,我为什么要保守秘密?我已经等不及要看到宁广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样子了,还有那些妖艳傲慢的女人是什么样的表情?总之,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宣布这个消息了! 说着她便转身,一副马上就要冲出去把一切告知天下的模样。我见拦不住她,又无法追上去,一时情急,只好忽然坐在地上,抱着肚子痛呼起来,守候在一旁的陈太医见状忙过来为我诊脉,我用指甲使劲的在他手上掐了一下,他迅速地抬头看来我一眼,又垂下眼睑,蓝翎见我如此,忙折回来,焦急的询问“姐姐怎么了?太医,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小宝宝出了什么事情? 陈太医说道:王妃请放心,德妃娘娘只是太过疲劳,只要多加休息就好了。 我忙说:蓝翎,你陪我回去,我那里有些好东西要给你看。 蓝翎道:这还用说?你的身体不好,我自然要陪你回去,来人,抬德妃娘娘回德秀宫! 外面立刻进来几个锦衣的奴才,抬着一个轿子,蓝翎大声的吩咐:小心些,德妃娘娘可不是你们能惊动到的。 我盯着蓝翎那姣好的布满红晕的脸庞,心中五味混杂,酸甜苦辣在腹中百转千回,直逼得我透不过气来。轿子门口的帘子缓缓落下,隔断我投向蓝翎的视线,几个奴才抬起小轿子,飞快的穿梭在楼阁中间的甬道上,蓝翎和陌儿说了几句,也坐上小轿子跟住我。 豆儿在我的小轿子旁边跟着跑,边不停的说:稳一点,稳一点,娘娘现在身体不适,你们小心些! 我疲惫的闭上眼睛,胡乱的想着如何能把蓝翎拖住,不让她离去,然后又心烦意乱的意识到,无论什么事情,都只能拖住蓝翎一时。 那边小米儿已经去通知宁远,我头脑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理清头绪。 忽然小轿子一停,我知道德秀宫到了,忙发出一声惨叫,蓝翎顾不得停轿,直接从还没有落地的轿子上冲过来,她掀开轿帘,握住我的手问:姐姐你怎么了?不是说没有大碍?太医! 一群人焦急的把我扶到内阁,小太监飞毛腿一般去寻找太医,我在床上扭动着身体,蓝翎记得几欲哭出来,外面一阵骚动,宁远健步如飞的走进来,见我已经折腾的不成人形,一步踏过来握住我的手急切的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出了什么事? 可怜的陈太医再一次被火烧火燎的叫了过来,直跑得浑身是汗,一进门,宁远便揪住他的领子,怒道:赶快医治,德妃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要了你的脑袋! 陈太医忙过来为我诊脉,我用余光示意陈太医,陈太医立刻明白过来,忙跪下说:娘娘是积郁太深――――― 宁远一把揪住他的脖子,大声道:你别说这些废话,我只问你她有没有事?何以痛成这样? 陈太医忙说:臣这就给娘娘开副安胎的药,娘娘服下即可没事! 宁远这才松开太医,坐到我旁边,握住我的双手放到嘴边亲吻,满头大汗的模样让我不禁心疼,我伸手要去为他擦汗,他却不让我动弹,只说:吓死朕了,怎么会这样?还难过吗? 我摇头,蓝翎也擦擦汗,笑说:姐姐没事就好,可把我给吓死了! 我忙向她伸手,说道:你别走,我要你陪我,你过来! 蓝翎忙过来笑说:我不走,我陪着姐姐。皇上,您还有国事要处理,这里就交给我吧! 宁远摇头:没关系,我要陪着你,这几日我都没有来看你,怪不怪我? 蓝翎立刻捂着嘴偷笑,忙要退去。 我忙大吼:不要走,你陪着我,我要你陪着我。 宁远诧异的看着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蓝翎你就留下来吧,兴许德妃要和你说些体己话。 我忙点头说:皇上您先去处理国事吧!不要为了臣妾耽搁住了,凡是要以国家为重啊! 宁远耸肩,笑说:你总是撵朕走,也罢,说不定你又要和蓝翎密谋些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只是,你现在好些了没有? 第166章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在装病,忙又叫了几声痛,费力的说:还是有些微痛,不过已经没有什么了,太医不是说我没事?我喝了药就会好了,皇上请放心! 话音刚落,御药房的药童便端过来一剂汤药,我不禁抱怨这药熬的太快,宁远笑说:朕看着你喝完药再走! 我只好接过那药,宁远伸出一只手为我端着,我咕嘟咕嘟的喝下那些黑乎乎散发着怪味的药,宁远体贴的问:苦不苦?这些太医,就会弄些难喝得药,就不能想办法让药稍微好喝一些。 蓝翎为我端过来漱口的水,我漱了口,才又躺下,宁远这才放心的离去,我握着蓝翎的手,让她坐在我的身边,我仔细的端详她,她有些不自然的问道:干吗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 我摇头,只低声喃喃: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蓝翎,你告诉我! 怎么了姐姐?你怎么了? 我忙摇头:没什么?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不要离开好吗? 蓝翎微笑着点点头说:姐姐睡吧,我陪着你! 许是那安神安胎药的缘故,浓浓的睡意一阵阵席卷上来,我渐渐的有些支撑不住,终于合上眼睛,沉沉的睡去,睡梦中我依然下意识的握紧蓝翎的手,眉头紧锁,头脑中充满了过去所发生的一幕一幕,睡得更加不踏实。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悠然转醒,手中柔软的温度让我不自觉得安心,我缓缓睁开眼睛,忽然发现手中握着的竟然是宁远的手,宁远见我醒来笑说:怎么像个小孩子?睡觉还要抓着别人的手,已经很晚了,朕就先让蓝翎回去了,谁知你死活不松手,朕只好取而代之。 我一听,呼的坐起来,惊惶失措的看着宁远,宁远从未见过我这样的表情,忙问:怎么了你?朕总觉得你今天很不对劲? 我问:蓝翎去了哪里? 宁远呵呵的笑:那丫头,方才神秘兮兮的请旨连夜出宫,想是又想宁广了,我便让她回去了! 听到这里,我不紧浑身发冷,一时间,天旋地转,宁远忙问: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一股惊慌和痛苦打从心底深处涌上来,让我不住的颤抖,宁远握住我肩膀的大手的温度让我有片刻的失神,我难过的看向他,终于承受不住那种惊恐,投进他的怀里,宁远保住我安慰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怕,有朕陪着你,不要怕! 我哀鸣了一声,眼角却没有任何液体流出来,窗外是漫漫的黑夜,仿佛无穷无尽,仿佛白天永远不会再次来临,我紧紧的抱住宁远,企图寻求一丝安慰! 宁远笑了一声,吻吻我的头发和额头笑说:傻丫头,怎么这样惊惶失措,做恶梦了? 我看向他,颤抖的撒谎道:是啊,我梦到当初德婉还在,你们在一起浓情蜜意,从来都不理我的情景! 宁远面色立刻变得凝重,沉默了半晌才说:是朕的错,是朕没有认出你来,让你受委屈了,自从你和朕说出你的身分之后,朕还曾怀疑过你,猜忌过你,到了后来,朕终于不再在乎你的身份,却又因为国事繁忙,很少过来看你,如今你又怀了孕,本来朕应该多来陪你,无奈太后她老人家总是忧心子嗣――――――你放心,朕一定会多抽时间过来陪你,一定不让你再受委屈! 我几乎来不及感动,边说:既然皇上亏欠臣妾,臣妾可不可以向皇上求个事? 你且说来! 我坐正身体,严肃的说:无论蓝翎做了什么事,都不能要她的命! 宁远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提这种要求,蓝翎能做出什么要命的事情?再说她是宁广的宠妾,即便有什么事情也是宁广的家事,哪里用得着朕来管? 我忙道:那就不管是谁想要蓝翎的命,皇上都要保住她,不能让她失宠,不能―― 说到这里,我也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荒诞不羁,失宠与否又怎么是皇上能够说了算得,我叹口气,无力的靠在宁远身上,睁着眼睛看向窗外的漆黑长夜。 宁远哄我道:好,朕答应你,尽量保护蓝翎,好不好? 我无意识的点头,宁远说:你该吃药了,来,朕喂你! 他拿起桌子上的药,我接过那碗,一口便把那药倒进肚子,宁远和衣躺在我旁边,让我枕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温柔的抚摸我的长发,边说:睡吧,朕陪着你! 我想象这绥南王府即将发生或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绝望的闭上眼睛。 迷茫中我仿佛看见了蓝翎,她穿着当年初次进宫时的那身番邦公主的衣服,笑吟吟的说:姐姐,我今个要走了,你也不来送我?来到中原这么久,我始终没有得到我所想要的东西,所幸结识了姐姐,总算没有白来这一遭,姐姐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得,姐姐是有幸之人,能够转世回来,将来必定能够大富大贵,不像我,不懂得珍惜,如果我愿意做皇上宠爱的辽妃,不去追求爱情,如今会不会好些?也或者当年我不出去乱跑,永远不要见到宁广,只在西藏安心的做公主,是不是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我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仿佛被东西堵住了一般,无法发出声音,蓝翎甜甜的纯真的笑了一下:姐姐不需要说什么了?我都明白,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好的,你我都无力挣脱,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的因都是姐姐,如今想起来,也许当年宁广忽然对小小的我起了怜悯之心,非要送我回藏军的军营,也是因为我长的有些像小时候的姐姐吧?真不知道我长得像姐姐是幸运还是噩运,可是姐姐,我从来不后悔认识宁广,认识你,陌儿,太后和所有待我很好的人,现在我要走了,就劳烦姐姐代我对大家说一声我很喜欢你们,姐姐保重! 说罢,蓝翎便转身,身上那大大小小的珠子撞击着,发出真切却又缥缈的声音,我很想问:你要去哪里? 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蓝翎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一片白色之中,我一着急,整个人猛地坐起来,宁远被我吵醒,迷蒙的问:你怎么了? 第167章 外面忽然一阵嘈杂,豆儿忽然闯进来,扑通跪在我的面前,泪流满面的说:娘娘,侧王妃她―――没了! 我顿时傻在原地,宁远腾的坐起来,急声问: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豆儿胡乱擦擦眼泪,回道:奴婢只听说侧王妃兴高采烈回到王府之后,不知何故与王爷大吵起来,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侧王妃一直有起夜的习惯,伺候侧王妃的丫头到了时候便要过来伺候,这才发现侧王妃已经在房内悬梁自尽了! 听到这里,我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以蓝翎这种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服输的急性子火性子,尤其又是她刚刚得知自己怀孕的兴头上,即便被宁广识破和宁广大吵,也不会选择这种消极的方式,更不会了断自己。 我抓住宁远的手,急切的说:皇上,臣妾不信――――定是那些妻妾嫉妒蓝翎,才会趁着王爷不在毒害了蓝翎,皇上! 宁远点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蓝翎只会大吵大闹,只会据理力争,根本不会有这样轻生的想法,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我抬起头:皇上要怎么查呢?如今王爷府恐怕已经乱成一片了,不行,皇上,臣妾要去看看,臣妾要亲眼看见蓝翎,皇上,您就让臣妾再去看蓝翎最后一眼? 我知道后妃入宫之后,除非是祭天大典和陪同皇上出行,其他时刻哪怕是的父兄亡世都不能出宫。 宁远只看了我一眼,就说:好,朕陪你去! 我摇头:就快要上早朝了,皇上陪臣妾去了群臣怎么办?臣妾自己去就好,有豆儿和小米儿陪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宁远有些不放心,说道:你今日身体不适,这会刚刚好起来,朕怎么能放心你自己去? 我的内心忽然涌现了无限的感动,我忽然抱住宁远,在他耳边说:皇上,臣妾好爱你,真的好爱,这份爱会让我保重自己,因为我不是我自己的,还是皇上的!您就放心吧! 宁远亦抱住我,说道:朕还是陪你去吧,朕实在不放心! 我摇头:皇上,就让臣妾自己去吧,您是九五之尊,又怎么能进入刚刚死过人的府邸?说到这里,我忽然瑟缩了一下,我竟然用了“死过人”这几个字来形容王爷府,这么说蓝翎真的没了。我哽咽了一下,说:豆儿,备驾,咱们去看看蓝翎! 豆儿忙擦擦眼泪,小跑着出去,我垂下眼睑,说道:如果皇上还是不放心,就让臣妾带上文督卫和陈太医,要他们时刻保护在我身边好不好?宁远这才点头:多带上一些御林军和太医,这样朕才能放心。 一直伺候在门外的太监提醒道:皇上,现在是盛夏时分,那芳体恐怕不能在王府搁太久,还是让娘娘赶快过去吧! 听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慌乱,忙向宁远求:皇上,咱们弄些冰块过去给蓝翎,啊?我要多看看她,我不要她变成一块腐肉――――说到这里,我已经不能容忍自己处处把蓝翎说成一个死人,遂住口,只难过的看着宁远,宁远忙点头说:你不要着急,朕依你,来人啊,送冰块去王爷府。 豆儿从外面跑回来:娘娘,都已经准备好了,文督卫带了40御林军护驾,陈太医也带了另外三位太医随驾去王爷府,娘娘该启程了。 我忙起身穿衣,也顾不得打扮,只随便梳了梳头便上了轿子,随着太监的一声:起轿! 一行人便露夜出宫,去往王爷府。 我坐在轿子里,依然难以相信蓝翎死亡的消息,蓝翎那么兴奋的回府,想要把自己怀孕的喜讯告诉给宁广,许是被宁广不冷不热,甚至怀疑悲伤的反应所伤害?还是宁光直接质问她何以会怀孕,两人这才吵闹起来?蓝翎是一个不在乎世俗看法的女子,即便被误会被识破也只会在摔打东西,段不会伤害自己一点,我的眼中冒出愤怒的火光,定是那群嫉妒成魔的妻妾们! 豆儿在轿子外不停的吩咐:小心些,稳当些,娘娘怀有身孕,可受不起这样的折腾。 我坐在轿中,渐渐稳定心神,笃定是那班妻妾的错,忙吩咐:无妨,我只要你们尽快到达王爷府。 这话一说,队伍的行进速度陡然加快,小米儿和豆儿在轿子两旁要小跑才能跟上。我头上金钗的流苏不停的打在脸上,打的我好疼,却也让我更加麻木,我暗想:如果让我确认真的是那些女人所为,定要取了她们项上那颗狗头! 小轿子转了个弯,便到了王爷府的那条大街,我探头出去看,王爷府彻夜明亮的大红灯笼已经换上了惨败的白色灯笼,门口外冷冷清清的飘洒着白色的,黄色的纸钱,一股悲凉油然而生,让我几乎无法承受。 轿子一停,我几乎是飞奔了出去,无奈身体沉重,没走几步便觉得肚子有些抽痛,豆儿忙扶住我,我缓了缓,王爷府的家丁忙引我去蓝翎的房间,没等走近,就听见一阵阵的哭声,我走过回廊,便看见满院跪着的穿着白色衣服的下人在有声无泪的干嚎,心中的火气顿时不打一出来,站在门口的便是宁广的七位妻妾,各个都是美若天仙,宁广穿着白色的衣服坐在房间内,只听那几位妻妾议论纷纷:王爷只有在国丧或者皇上有事的时候才能穿孝服,王爷现在的样子要是被传出去,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可不是,不过是一个妾,不但大胆到和王爷吵架,还敢自尽示威,这种不祥不守妇道的女子,王爷还难过什么?死了只有好! 豆儿听到此,厉声喝道:大胆,是谁在这里嚼舌?王爷坐什么还需要你们这些女人说三道四吗?就算满门抄斩,你们也得跟着听命!一个也露不掉! 女人们回头,一看是个小丫头,根本没放在眼里,反而怒骂: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教我们! 豆儿瞪了她们一眼,高声道:德妃娘娘驾到,闲人回避! 第168章 那几个女人忙跪下,我走过去,路过她们得时候心想:你们快活地日子不多了。 进入房间,蓝翎早已经被人取下来,躺在床上,那面色几乎看不出来一点上吊的痕迹,依然吹弹可破,仿佛只是睡着了,宁广穿着白色得衣服坐在床前,头紧紧得埋在膝盖之上,我走过去,绕过宁广,坐在蓝翎得身边,这才赫然看到蓝翎脖子上的紫色得痕迹,心中一阵悲痛,我颤抖着手去试蓝翎得鼻息,等了好久,都没有感觉到那温暖的气息传过来。这才猛然缩回手,嚎啕哭起来。 宁广忽然抬起头,看到我,眼神中有着深沉得悲痛,仿佛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眼神中没有了那因蓝翎出现而闪烁得微弱光芒! 我呻吟了一声,抱住宁广,明白这个世界强压在这个男人身上的悲伤太多太多,也许刚才他和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吧?我知道宁广,如果可以,他宁愿包容蓝翎和那个来历不明得孩子。 宁广隐忍得哭,我得心痛到了极点,猛然站起来,走到屋外:是谁?谁害了蓝翎,是谁? 那几个妻妾有些瑟缩,我揪起其中一个,厉声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豆儿忙过来拉我:娘娘小心身子,娘娘小心! 我向后踉跄了一下,无法忍住那汹涌而来得伤痛。宁广在屋里剧烈得咳嗽,我忙走进去。宁广抬头暗淡得苦笑:我终于辜负了她! 我硬是忍住悲伤,看定宁广,说道:我不信蓝翎会自杀,定是你的这班妻妾搞鬼,我要你尽快查出来!还有,今天蓝翎回来和你说了什么? 宁广哑着嗓子说:她怀孕了! 你都说什么了? 宁广微微笑了一下,看向我,说道:我能说什么?我说堕了吧! 然后就和蓝翎吵起来? 宁广笑笑:我的妻妾只要有怀孕者都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堕胎,这么年来我一直维持着不能生育得谎言,即便是蓝翎也不能例外。 我惊讶得张大眼睛,宁广站起来抱住蓝翎得身体,苦笑开来。 当时,蓝翎听到这句话,简直无法相信得看向宁广,问道:这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管,我要生下来,你爱要不要。 宁广只好说:我是不能生育得! 蓝翎大怒:你什么意思?这个孩子就是你得,你怎么可能无法生育,你怀疑我?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偷人,这个孩子是野种! 宁广按住蓝翎得肩膀,无奈的说:我的妻妾凡有怀孕者都是堕胎,你也不例外! 蓝翎惊讶:为什么?你知道太后有多希望你能有子嗣吗? 宁广忙问: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太后和皇上知道了吗? 蓝翎道:只有德妃,淑妃知道?怎么?你怕太后和皇上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有孩子呢?我不要堕胎,我要留下他,这是我的孩子,你不能决定他得命运! 宁广苦笑:如果你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面对咱们得就是满门抄斩,你明白吗?÷ 为什么? 宁广闭上眼睛,不无满足的说:我早就立下誓言,为了保住婉莹的名节,今生都维持着不能生育的说法,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我终于帮上了婉莹的转世,亲口告诉皇上当年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蓝翎难以置信的看着宁广,那满足的表情刺痛了她,她哀嚎了一声:你到现在还在想她?还要我做牺牲品?不,我明白了,我从来都是替代品,对不对?宁广,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蓝翎抓住宁广的衣领,剧烈地摇晃,宁广缓缓睁开眼睛,捧住蓝翎的脸庞说:我怜惜你,但是,你必须堕胎,不仅仅为了婉莹,还为了咱们族中众人! 蓝翎挣脱开来:放屁,都是放屁,是你为了维护你自己的爱情,却拿我们所有人来陪葬,宁广,我不要你怜惜我,我只问你,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一个念头也好?你回答我,哪怕只有一丁点! 宁广眼角分明有泪,她抱住蓝翎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蓝翎终于崩溃了,眼泪顿时汹涌着流出来,她推开宁广,仿佛全身的力气的消失了,只伸手指着门,低声的说:我不要看见你,你给我出去,出去! 宁广想要安慰蓝翎一下,却被她冷漠的眼神所震慑,一时间实在找不出话来,只好退出去,蓝翎随后就把门紧紧的锁住了――――― 我看着宁广,无法相信他竟然为我牺牲和付出了这么多!我低声道:后来呢,她就自尽了?不是那群女人所作所为,是她自己绝望了? 我抚摸着蓝翎的脸庞,泪水不断的模糊视线,我用力眨眼睛,想要把蓝翎看个清楚,你看,她依然这样美丽,这样有活力,可是她却承受了怎么样的绝望?怎样的心灰意冷?才会终于拿定主意,了断了自己? 这样做是对宁广的恨,想要他永远内疚永远记住他欠她的,还是真的无法让自己再去追求这场永远不会有结果,也从来没有开始过的爱情? 我终于明白了蓝翎在梦里的那段话,她只是看开了一切,真的觉得累了,想要休息一下而已! 可是,你永远都不会醒来了,对不对? 我抱住蓝翎,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愧疚! 宁广的眼泪也汹涌而出,后悔莫及的感慨:我又一次失去了生命中最爱的女人,我为什么到现在才觉悟!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我无法丢下那个誓言,也必须把谎言维持下去! 他伸手抚摸蓝翎的脸庞,后又把手放在那依然扁平的肚子上,久久的凝视着,我亦闭上眼睛,豆儿在门外不时的询问一声:娘娘,你可还好?有没有什么不适? 第169章 我也不回答,豆儿有些焦急,只好让太医随时候在门外。 我和宁广一左一右的看着蓝翎,我几乎无法说出话来,只不停的想着那个梦,想着蓝领穿着那西藏的衣服,笑吟吟的说: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事情的因都是姐姐―― 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有了深深的痛恨。 宫里宁远不放心,又差太监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豆儿在屋外回:一切都还好,不知道太后是否知道了这件事情,德妃娘娘提醒皇上多多留意,老人家的身子可经不起悲伤! 太监道:皇上方才已经让淑妃娘娘去陪太后了,皇上吩咐,要你们好生照看德妃娘娘,不能有一点差池,那冰块奴才已经带过来,豆儿姐姐只管安排吧!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宁广依然没有要着装上朝的意思,豆儿和那太监商量:现在这情况,劳烦公公和皇上求个情,就说王爷今个身体抱恙,无法上朝了! 那公公只说:奴才只管传话,其他的奴才可作不了主! 豆儿忙说:皇上对咱们德妃娘娘的情意,你还没看出来?只要你为咱们娘娘效力,以后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那公公笑道:奴才自当愿意为娘娘赴汤蹈火,只是皇上的喜怒哀乐可不是咱们奴才能控制的了的,奴才尽力而为吧! 豆儿又塞给他一锭银子,那奴才才退下。 王爷的贴身小厮在外面低声说:爷,咱们把王妃的芳体冷住吧,太阳快要升起了。 宁广这才动了动,暗哑的声音说:去把东院的地下室放慢冰块,我要带着咱们的王妃去那里休息,她最怕热了,咱们要让她睡的安稳些,谁也不许大声说话,千万不要惊动她,咱们就等着她睡饱了自己醒来! 我看向宁广,外面那小厮也有些为难,豆儿忙说:快去啊,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快去把冰块布置一下。 宁广抱起蓝翎,迎着东方微露的第一丝曙光,将她抱到庭院里,缓缓的走向东院,路途中路过回廊,花园,宁广都会说:你看,这是你最喜欢呆的地方,要不要醒来坐下呆一会,我今天不去上朝,也没有国事要处理,可以陪你哟! 又说:你便重了,我都抱不动你了,不要装睡了,快起来,我们一起出去吃烤鸭,吃好多好多的好东西好不好?我只陪着你! 我跟在宁广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他是爱蓝翎的,只可惜发现的太晚了,可实际上就算早发现了,蓝翎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是不能生下来的,以蓝翎那种追求完美的性格又怎能接受这样的事?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这样无奈的结局,谁也无法改变,谁也逃不掉!宁广继续喃喃着,一路说到东院,又抱着蓝翎进入那散发着冷气的地窖,里面常年的潮气和方才放进去的冰块的低温混合在一起,让人不禁瑟缩,豆儿阻止我道:娘娘,不要进去,太伤身体了! 我摇头,硬是跟了进去,豆儿放心不下,也跟上来,地窖里冷气袭人,宁广抱着蓝翎坐在刚刚移进来的大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蓝翎的脸庞,那小厮提醒道:爷,咱们把王妃放下,出去吧!这里太凉,爷的身体受不了! 宁广也不出声!豆儿忙说:去拿些棉被来,给王爷和娘娘披上。 那小厮忙跑出去,抱来好多厚棉被,把宁广层层叠叠的裹起来,宁广却把身上的杯子撕扯下来盖在蓝翎身上,说道:王妃冷了,你瞧她的手冻得冰凉,咱们给王妃盖上,王妃才能睡得安稳。 一阵阵凉气从脚下钻进来,我只觉得头部一阵眩晕,便陷入黑暗之中! 宁远怔了一下,忽然松手,我的身体向下倒去,豆儿和小米儿忙接住我,我依稀还能感觉到豆儿和小米儿的手抱住我时的温度。 我陷入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心中也中有一种情感,那就是痛,漫无边际的痛仿佛汪洋大海一般几乎将我淹没,我独自一人在那海水中沉浮。头脑中不断的闪过宁远那痛彻心扉的表情,因而胸口更加憋闷。 耳边一直有哭声,细细索索,让人听得不真切,却又时而传来,搞得我心烦意乱,到了此时,我明白自己的意识已经慢慢苏醒。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豆儿和小米儿正守在我的床前,室内已经大亮了,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再无他人。 豆儿见我醒来,开心的直哭了出来,忙跪在地上磕头,嘴中念着:谢天谢地,谢谢菩萨保佑,娘娘总算醒过来了。 我微微仰头看外面的天,问道:我昏过去很久了吗? 小米儿道:小姐昏过去已经有两天了。 我拍拍自己的额头,一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豆儿爬起来问我:娘娘肚子饿不饿?奴婢这就去给娘娘弄些吃的! 我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苦笑,问道:皇上是怎么处置我的? 豆儿和小米儿对视了一眼,都低下头,沉默不语,我渐渐有些透不过气来,勉强笑说:你们只管说来,我能承受的住,皇上要怎么处置我?又要怎么处置宁广? 豆儿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这才张开嘴:皇上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禁诧异的抬头,豆儿抿着嘴唇说道:那日娘娘晕倒之后,皇上忙抱住娘娘,失魂落魄的大喊太医,哭泣无助的就像一个孩子,直到太医诊断说娘娘并无大碍,皇上这才松了口气,却又忽然好像无法原谅自己依然关心娘娘的样子,落荒而去,至今也再没有过来了,这几日,皇上也没有上朝,每日都要宠幸三五位娘娘,宠幸过后便大肆晋封,想来这气还没消,是故意赌气,做给娘娘看呢,只是。 第171章 合淑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缓缓的笑说:不要演戏了,本宫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好听的话,你且退下。 她走向我,打量了一番才说:德妃姐姐怎么这般憔悴?我听说德妃姐姐是故皇后转世,如此命大的人怎么才经历了这么点波折就消极任命了? 我依然不说话,合淑媛不禁火冒三丈:为什么不说话?你觉得我不配和你说话吗?本来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后宫之内每日都是新人笑、旧人哭,而我,正好喜欢欣赏落魄之人的落魄生活,所以过来看看姐姐你。其实姐姐对我也算有恩,只可惜我不是知恩图报的人,在这后宫之内,比我权高位重的人少一个是一个,我没有姐姐的运气,不能起死回生,因此只能自己挣扎着,能爬多高就是多高,如若不幸也只能感叹自己命不如人了。 听到这里,我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笃定的看着合淑媛,淡淡地说:既然这样,不知妹妹看到我现在的际遇有何感想? 合淑媛摇头道:似乎并不坏,在我没有被姐姐选中之前,我过的日子可要比姐姐现在清苦多了。 我不禁笑笑:你这话说得我倒有些活下去的意思了,我现在还不算失败,不过是退回到了刚入宫时的待遇,是不是?真抱歉,你大老远的来一次,我却没有让你看到我落魄的样子,兴许你可以再略施小计,让我更惨一些,那时我保证哭给你看,让你满意而归! 合淑媛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沉着的用手梳理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合淑媛呼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容,说道:不愧是姐姐,说出的话就是这样惊世骇俗,我来这一遭也不算白来,既然姐姐有这样的斗志,那妹妹可就等着姐姐东山再起了! 我亦微笑着说:什么起不起的?我再好也是昨日黄花,哪里比得上妹妹的娇艳和势头?只是妹妹跟在皇后身边,可要多加小心了! 合淑媛冷冷的笑:姐姐自己才是要多加小心的吧!哟,这都快申时了,今个皇上在牡丹园举办鲸鱼宴,据说要朝中群臣和后宫嫔妃同聚一堂,场面空前绝后的壮观,还有御林军、和500乐师共同组成方阵,演奏《承天曲》,不过可惜,姐姐你是看不到了。 她盛气凌人的笑着,转身,由贴身的丫头搀扶着端庄高贵的离去,离去之前那贴身的丫头回头和豆儿使了个眼色,豆儿只不动声色的低下头。 我靠在床头,豆儿走近我才说:娘娘,如今咱们在外面的人可都还记挂着娘娘,娘娘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摇头:那些人不过是受了我一点恩惠罢了,如今我失了势,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会巴巴的和咱们扯上关系,倘若真有这样的,我也怀疑他的动机,豆儿,你就别再忙活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考虑,我知道皇上的脾气你们还是想办法出宫,在家里相夫教子吧!另外,把咱们宫里的这些奴才也都散了吧,他们原来在我这里当差,去别人宫里也都只能吃苦受委屈,如果外面的那些人真的记挂我,就为咱们宫里的这些奴才寻个好去处吧! 豆儿不禁诧异:娘娘这是? 我笑笑,从枕头下面拿出宁远送我的同心结,仔细的端详把玩着,不再说话! 豆儿见状忙安慰我说:娘娘切莫难过,皇上对娘娘的感情我们这些旁观者看得最清楚,如果皇上真的恨娘娘、怨娘娘、对娘娘绝情了,在娘娘昏倒之后又怎么会那样焦急和失控呢?如果不是依然深爱着娘娘,皇上又怎么会如此矛盾的去做这些假象? 我摇头:他认为我是十恶不赦的,所以才会愤怒于自己对我还有依恋。他终究下不了手,终究忍不下心,可他确实恨不得就那样收紧双手狠狠地掐死我!我并不怪他如此对我,我只怪自己让他难过! 豆儿听到这里,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只能忽然抛弃主仆的差异,抱住我,柔声的说:娘娘也是迫不得已,娘娘不要自责,皇上一定会回心转意的,一定会的。 我的眼角终于留下来一滴眼泪,滑落在豆儿的肩膀上,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那汹涌而来的悲伤和绝望,小米儿又把那粥热了热,端过来给我,劝慰道:小姐,吃些东西吧! 就算小姐没有胃口,也要为腹中的皇儿着想啊! 我下意识的伸手抚摸肚子,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有拼了命也要保住孩子,也要活下去的欲望,可它转瞬即逝,让我抓都抓不住。 我摇摇头,缓缓的躺下,豆儿和小米儿对视了一眼,焦急的有些不知所措,小米儿绞尽脑汁,忽然说:小姐可还记得当年咱们住在永福宫西殿时的光景?那时候小姐还是秦才人,还没有伺候过皇上,每日的吃穿用度简陋不堪,却也快活,其实小姐不过是时光的轮回之中转了身,回到最初的起点罢了,只要还有命在,小姐总会有云开月明的那一天。 我愣了愣,脑海中忽然想起蓝翎的那段话。“姐姐不要像我这样没出息,因为姐姐总会守到云开见月明”! 到了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蓝翎自我了断前的那种痛苦和绝望,蓝翎如果能够坚持下去,是不是也会看到曙光?世间万事都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无怪蓝翎会在巨大的伤痛之下决定不再苦苦的守候,踏上不归之路!人最难做的便是伤害自己,最难面对的也是对死亡的恐惧,可如果她已经选择用死亡来逃避一切,那么她所承受的现实和痛苦将会有多么重? 我吞咽着自己的泪水,在心里说:蓝翎,我现在的痛苦也许根本不及你所承受的万分之一,因为至少我还拥有过,你不是没出息,是真的无能为力! 我微微的笑了一下,对小米儿说:别劝我了,我的天已经黑了! 第174章 小米儿为我弄了一碗粥。虽然没有搭配的酱菜,却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咸鸭蛋,腌的正好,橙黄的蛋黄留着油,拌在粥里美味可口,我虽没有胃口,却也挨不住两个丫头轮班的劝说,只好吃了一口。 豆儿抱怨道:娘娘可把奴婢们给吓死了,难道娘娘就真的忍心要我们跟着难受? 小米儿也说:可不是,为了这个咸鸭蛋,我不知费了多少劲,小姐不吃可就太对不起奴婢了,昨个奴婢给小姐搓酒散热,这会子手腕还疼呢! 我无奈,只好又吃一口。 小米还要再喂,我摇摇头:实在没有胃口,不要勉强我了,说起昨夜,我怎么觉得好像来过什么人? 豆儿笑:当然是陈太医来过。 我有些狐疑:难道没有别人,我依稀记得还有另外一个人! 豆儿轻描淡写地说:想是娘娘记错了,娘娘昨个发烧,是不是烧糊涂了! 我没有答茬,却在心里想,那个人身材魁梧,手掌布满茧,尤其是最后说的那句“我出去把守”,一切的迹象都指向唯一的一个人,我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他。所以我说:去把文督卫叫来! 小米儿忙道:奴婢也想出去,可是门口守护了那么多皇后的人,奴婢可是插翅也难飞呢? 我笑笑,刚要躺下,便听见陌儿在门口训斥那几个监视我的侍卫,豆儿吐舌头笑说:可有人能震住那些奴才了。 只听陌儿说:大胆奴才,本宫要进去,谁敢阻拦,是谁让你们呆在这里,皇上还没有下旨,有些人倒急不可待了,没关系,既然你们也是听命于他人,那么本宫说话你们自然也要听了,本宫现在要你们去太阳底下蹲着,你们得令去吧! 那几个侍卫没有办法,只好到甬道中央顶着大太阳蹲下,陌儿欢快的笑说:你们好好蹲着,但凡有一个姿势不好的,看我怎么罚你们。 话音才落,她便已经来到大殿,豆儿忙掀开帘子迎接她,她看见我吓了一跳:姐姐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豆儿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昨日之事告诉给陌儿,陌儿不免惊讶:昨个姐姐竟然得了这么严重的病?我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去通知我?是不是那几个奴才不让你们出去,哼,罚他们在太阳底下蹲着简直太轻了,姐姐现在可感觉好些?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她四周审视了一下,忽然看到那剩了半碗的咸鸭蛋拌粥,端起来问道:姐姐就吃这个补养身体? 豆儿忙说:这还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呢?那些奴才翻脸不认人,连白粥都不愿意给呢! 陌儿一拍桌子:这群无法无天的奴才,真是反了,哼,我倒要看看今后还有谁敢欺负姐姐。剪溪,你这就传话下去,怠慢德妃姐姐就是怠慢我和太后,谁若不怕死,就试试看! 我笑笑,说道:本来我现在就失了势,还是少些事端比较好,妹妹又何必明着和皇后皇上作对呢? 陌儿摇头,诡异的笑:姐姐有所不知,皇上可还惦记着姐姐呢! 我苦笑:这种惦记也是对我仅存的恨吧? 陌儿神秘兮兮的说:姐姐只管听我说说今个发生的事,自己个衡量去,今个一大早皇上就赐了丽婉容死罪,原来昨个鲸鱼宴之后,皇上回到养心殿一直没睡,只呆在冬暖阁里欣赏着一幅画卷,可巧丽婉容过来伺候皇上,皇上连忙把那画卷收了起来,丽婉容当时倒也没注意,都到了今天早晨,才突然留意到这幅画卷,说起来也蹊跷,皇上已经两年没有大选了,可那画卷上明明标记着入选的字样,丽婉容一时好奇便打开来看,谁知那画卷上竟然就是姐姐你。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想不出自己何时画过画像。 陌儿笑说:姐姐忘了?咱们入选之后,为了方便皇上挑选,特意让画师为咱们每个人都画了一幅画像,昨个皇上欣赏的就是这一幅。丽婉容看到了这画像之后难免有些惊讶,皇上也像是被人窥视了内心一般不自在。这个丽婉容已经归顺了皇后,此时自然想要借机邀宠,和皇上说了些姐姐的坏话,谁知皇上震怒,直接赐了她死罪! 我不禁有些震惊,想不到宁远对我依然有这样的维护。我再次从枕头下拿出那个绿莹莹的玉佩,端详上面系着的红艳艳的同心结,心中五味混杂。 陌儿继续说:丽婉容这一死,大家便知道皇上对娘娘依然有情,相信那些奴才也不敢太怠慢了姐姐…… 我渐渐听不到她所说的话,只久久的看着那同心结,回想着昔日和宁远度过的每一刻,想着他所说过的那些只维持了一段时日、却让我无限满足的承诺,想着他宠爱辽妃、婉贵妃到最后终于宠爱我,一晃两年的时间,我得到了许多,又全部都失去了,好在我还有回忆,好在宁远依然还想着我。 陌儿唤了两声:姐姐,姐姐? 我才又看向她,她说:后天皇上就要起驾去承德了,这一去啊少说也要呆个七八天,自古皇上出行,后宫定会出些人命关天的事情,姐姐可要多加小心。 我笑笑:这也不是能小心的事,皇上不在宫中,大家放开手脚、明目张胆的谋害人,我是个失势的,她们若有心难为,我又怎么能逃得过?只能自求多福了! 陌儿叹气:姐姐说得这是什么话?反正啊,我今个就去求太后,怎么着也要为姐姐求个平安符、免死金牌什么的,姐姐只管等着! 她看了剪溪一眼,剪溪立刻奉上来一个象牙镂刻的小匣子,陌儿接过来说:宫里的这些奴才都是看红包办事的,我这里有一些珠宝首饰,姐姐知道我不爱这些东西,搁着也是搁着,就留着给姐姐打点下人吧。 第175章 我轻描淡写的笑,说道:当道之时倒没得到这些好处,怎么失势了大家反倒巴巴的送东西过来?这些珠宝还是妹妹留着吧,你是当今淑妃娘娘,再不喜欢打扮也要有一些贵重的东西充门面,相反,我现在既不用打扮,也不需要打点疏通下人 陌儿沉静的笑笑:姐姐还是留下吧!我也该走了。刚才太后还要我过去慈宁宫呢,蓝翎刚刚没了,太后很是难过,这几日身上总不好,我得多过去陪陪她, 她边说边出去,到了门口,看到那依然蹲在太阳底下已经汗流浃背的侍卫们,噗哧的笑说:你们都站起来吧!本宫也不难为你们,不过你们要记住了,以后当差就要懂得多变通,不是只让一个主子满意就能天下太平的,明白了吗? 那几个侍卫忙低头称是。 陌儿这才端庄的离去。 小米儿按耐不住,忙跑出去,清清嗓子,对那些侍卫说:你们可记好了,我们小姐是淑妃娘娘的好姐妹,你们难为我家小姐就是对淑妃娘娘不敬,哼,本丫头现在奉我家小姐之命在门口转悠两圈,你们不会阻拦吧? 说着边装模作样的在门口来回溜达,边还蹦蹦跳跳的嬉笑!不时的凑到带头的侍卫的面前,坏坏的笑:你应该看不见我的哦? 那侍卫低下头,忽然说了句:杨夫人,请您自重! 小米儿一愣,停下来,有些奇怪的问:你叫我什么? 侍卫回答:谁不知道御林军总管副手杨凯杨将军的夫人在德秀宫当差?杨夫人,请您不要让在下为难! 小米儿顿时羞红了脸,跟做错事一般,与那个侍卫说:千万不要把我的事情传出去,尤其是传给夫君,知道吗? 那侍卫却不出声,小米儿顿时急了,嚷嚷道:你倒是说话啊!答不答应只管说一声,这样让我担惊受怕算什么好汉! 屋里豆儿和我对视了一眼,才笑吟吟的出去,朗声道:原来是杨将军的部下,难怪如此刚正不阿,听令于一个主子便一门心思的只想着这一个人,只可惜你不过是个侍卫,若能成为某位主子的宫内人,这样忠诚也算是值得了,大家都是下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委屈和辛苦。 那侍卫抬头看了一眼,才又低头道:在下见过校尉夫人。 豆儿走过去,笑着说:既然大家都认识,就好说话了,淑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是你我惹不起的,得罪了哪一个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你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自然会顾全到你的立场,不让你难做!小米儿依然有些担忧的看着那侍卫,豆儿笑说:你就别担心了,这位侍卫不会把你撒泼耍赖的事情告诉给杨将军的。 小米儿瞪过来一眼:我哪里有撒泼耍赖! 那名侍卫的嘴角渐渐涌出笑意,却依然隐忍着,不敢真的笑出来,豆儿明白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便要拉着小米儿回来,小米儿不明所以,被拉扯着一步三回头的担心自己的丑相会传到夫君的耳中。 豆儿掀开帘子笑说:如今可就看那侍卫明不明事理了。 小米儿依然愁眉苦脸,嘟囔:不知道相公知道我昨日敲锣砸盆叫喊的泼妇模样之后会不会笑话我。 我看着小米儿调皮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豆儿见我如此,也很欢喜,忙问:娘娘现在可有想吃的东西?奴婢这就去置办。 听了这话我忽然笑不出来了。我想起蓝翎为了哄太后开心,所想出的那些食物和折腾人的把戏………… 虽然侍卫和下人们对我都有所忌讳,可日子还是过得死寂。曾经德秀宫一切的优渥待遇都被取消了。宁远每日沉溺于声色,对我不闻不问,皇后只让内务府给我维持基本生活的待遇。 一时间,皇上对我的冷遇、皇后对我的囚禁、陌儿四处为我奔走、皇上为了我处死丽婉容以及我腹中的皇儿,让下人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待我,因此大家都能绕便绕,尽量避免路过德秀宫。只四五天的工夫,整个宫殿连同殿外很大一个范围内忽然没有了人声,清静的有些怪异。 我心中依然汹涌着对宁远的歉疚,充斥着浓浓的悲痛,却也不哭泣,常常忽然眼角一热,再一转念,那湿润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深厚的痛心与哀怨硬生生的沉积在心中,哽如巨石,我越发远离了茶饭。人开始变得清瘦,整个瘦弱的身子上唯有肚子高高的隆起,仿佛寄生树上依附着一颗毒瘤一般。 宫外已经是盛夏了,德秀宫地处繁华,宫外的甬道上却先少有人来往,因此映射出一股凉意,宫内吸收潮气的檀香已经用完,豆儿去内务府要,只要来了一点,虽然珍贵却也不敢断然使用,唯恐被人做了手脚。 恰好接连下了两日雨,淅淅沥沥的总也不肯停,被褥几乎潮得能挤出水来,盖在身上又湿又冷,反而屋外还暖和些,我便让小米儿举着伞,与我到院子里的回廊边上坐着,清新的泥土香和着细如牛毛簌簌落下的雨丝,越发让我觉得哀伤,院子里各种花朵草木在雨水的浸泡洗涤中越发清新,尤其是那棵硕大的芭蕉叶,在雨水的滴答拍打中,更加鲜亮。豆儿唯恐我着凉,送来一件披风,小心翼翼的披在我的身上,我这才忽然觉得有些凉意,忙裹紧披风,小米儿叹道:大夏天里怎么还会这么凉? 豆儿笑:不是阴雨连绵?当然会有些阴凉,更何况现在就将入夜,娘娘还是不要在外面站着了,屋子里虽潮些,总不会让娘娘着凉。 我没有答话,反而伸出手去接回廊顶上落下的成串的水滴,本来有些发白的手在冰冷的雨水的冲刷下越来越苍白,更加没有了血色,豆儿忙半拉扯,半央求的把我扶进了屋内。 迎面而来的潮气和霉气几乎让我作呕,我是没有受过这种苦的,自然觉得委屈,可若比起宁远对我的绝情,也就不算什么了。 第176章 我坐到床上,才发现褥子比原来厚了许多,豆儿忙说:前个奴婢的褥子拿到外面晾晒过,如今就给娘娘用吧,只是破旧了些,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我道:那你用什么? 豆儿摇头:奴婢身子壮,盖这些潮被子也不会有大碍的! 我笑:那你们就和我躺在一起吧! 豆儿和小米儿遂脱鞋上来,一左一右的躺在我的身侧,边用腿来温暖我得腿脚。我的眼神跃过小米儿的肩膀,看向帷幔之外挂满水珠的窗户,那小雨渐渐停住,月光晦暗不明,淡淡地似一抹灰影,静静的流泻下来,那光亮照在小米儿裸露的肩膀上,越发显得冰凉。我心中难免凄楚,却又怕辗转侧身吵醒身边的豆儿和小米儿,因此僵着不动。只在惆怅里,暗暗地叹息了一声。 次日,陌儿来看我。皇上去承德的行程被连日的阴雨连绵所耽搁。 这几日也只有她敢无视皇后,不怕触怒皇上,过来探望我。嘘寒问暖,有时还会扶着我在庭院里散步。 今日她一进内阁便抱怨道:怎么这么潮?内务府没有给咱们檀香吗? 豆儿笑说:给了,只是咱们不敢用,怕里面会有文章。 陌儿点头:这样谨慎些倒好,我那里还有一些,剪溪,你回去取些过来给德妃娘娘点上,这屋子潮成这样,怎么生受的了? 豆儿端过来一杯茶,说:咱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茶了,娘娘凑合喝些,剪溪妹妹也先别急着奔波,稍候也不吃。再说今个天晴了,只要等着外面的湿气散去,把被褥拿出去晒晒就好了。 陌儿有些歉意地对我说:妹妹实在无能,竟然不能帮助姐姐半分。 我笑着摇头:何必这样说?如今是皇上冷落了我,妹妹以后也还是少一些为我奔波,免得连累了妹妹! 陌儿拉我的手:姐姐不要气馁,姐姐现在怀有身孕,太后不会对姐姐置之不理的,我会想办法让太后帮姐姐的。 我还是摇头:我要挽回的不是荣华富贵和虚无的名分,即便太后恢复了我的权利和待遇,得不到皇上的关怀又有什么意义? 姐姐是要等皇上回心转意? 我将视线调向别处,宁远现在应该极端厌恶我的吧,是我欺骗了他,他恨自己错杀了荣妃,自然也恨我。而我,亦是怨恨于他的,这么些年的情意,终究是错付了?杀人、欺骗又怎么会是我本意?他永远都不如宁广理解我! 也许,怨恨也是多余的,从我再次入宫以来,他伤害了我多少次?误会了我多少次?猜忌、怀疑、憎恨,哪一次都是忽然袭来,没有一丝转环的余地。 我说:如果我还在奢望皇上回心转意是不是有些傻?可若说不想他,就是撒谎了,或许我就这样一直瞒无目的的活下去,等待也许有一天他会原谅我! 陌儿见我如此,不免有些难过,忙转换话题说:皇上前几日下旨,复了荣贵妃的位分,由于当时荣贵妃是带罪之身,尸首没有被好好保存,已经无法寻回,只好为其建立衣冠冢。这几日皇上没有出行,对那些新晋的妃嫔渐渐没了兴趣,倒是开始上朝,下朝回来就去故皇后的衣钵堂里静坐,直坐到次日上朝…… 我忙问: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陌儿笑说:你还是这样关心?果然是真爱,皇上去衣钵堂所怀念的人大半也还是你,真不知道皇上要赌气到什么时候? 我忙恢复心神,平静得说:被自己所深爱的人欺骗,定是万般痛苦的吧! 陌儿点头:太后也很是担心,就怕皇上再次回到当年那落魄的样子,还多次都问我为什么皇上会忽然想起衣钵堂,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呢! 我淡淡的笑笑,肚子忽然一阵胎动,我忙伸手过去捧住肚子,陌儿见状忙问:身体如何? 我道:这几日不像前阵子那么贪吃贪睡了,时常觉得脚趾和大腿酸软不堪, 小米儿接茬:问了陈太医,说是用骨头熬汤喝,平日多用豆腐和蔬果,便可缓解。只是咱们现在的境况,就算有好骨肉熬汤也是不敢随便吃的,皇后每日虎视眈眈,怎么可能按兵不动呢? 陌儿点头说道:你考虑的甚是,只是姐姐的身体也怠慢不得,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妙计,下午我就去太后那里请旨,让皇后亲自照料姐姐的龙胎,为社稷谋福! 我淡淡的笑:妹妹还是不要忙乎了,我这样就很好! 陌儿站起来,说道:姐姐现在心情不好,光会说些丧气的话,谁还没有郁闷彷徨的时候?只要挺过去了,也就好了我这就去太后那里,反正旨意下来,皇后也好,姐姐也好,都只有接受的份。 我笑着目送她离去。 天气开始变得闷热,完全看不出昨天夜凉如水的迹象,外面的泥土渐渐晒干,豆儿审视了一下,才把屋里的所有被褥和衣物拿出去晾晒,阳光充足,毒辣的照射下来,只消片刻,那些被褥便蓬松起来,甩掉了湿气,只是屋内阴暗,无法全部见到太阳,因此还有些霉味,可巧剪溪丫头送过来吸收潮气的檀香,路途中被太阳晒得门头是汗,豆儿为她擦擦,问道:叫别的丫头送来就好,何苦你亲自来跑这一趟? 剪溪道:别人我不放心,这檀香你们先用着,过几日我再来送,我们娘娘还在慈宁宫呢,我得赶快过去伺候着! 说罢,也来不及喝口水,又匆匆的走了! 我走到屋外,回廊间的阳光被或繁或疏的树叶一隔,筛成了碎碎的斑点。院子里的花早已谢了,树上结了不少青青的小果子,似小孩子紧握的拳头。夏日里闷热的风,带着淡淡的花香灌满我轻薄的衣衫,近七个月的身孕,已经很明显了。 记得我初次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季节,也是同样的希望与绝望交织,曾经有过得快乐和幸福都如过眼烟云,终究要被忧愁所替代,仿佛是少女闺阁里的美梦,在时光中匆忙转身,匆匆去了再不回来。 第178章 我说:受宠并不一定是好事,也许到时候你会后悔莫及,更何况本宫现在也没有这个本事,把合淑媛视为眼中钉的人太多了,你另寻去处吧! 陌儿为我擦擦眼泪,拉着我坐在椅子上,说道:姐姐不要想太多了,只管好好调养身体,外面的事情自有我们来处理,往后皇后要是过来乱说些什么,姐姐定不要相信,她明明知道绥南王已经代军出征,却还来这里扰乱姐姐的心神,实在可恶至极,姐姐经历了多少风雨,要是就这样胡里胡涂的丢了性命,岂不可惜? 我沉寂的坐着,并不说话,心中却明白自己故意中计也好,请死也好,不过是为了再见宁远一面而已。 豆儿端过来一杯茶,颇有些心神不宁,陌儿笑说:怎么魂不守舍的?哦,我知道了,定是杨校尉随军出征,把你的心也带走了! 豆儿不禁面色一红,说道:夫君随军出征,原来就是和王爷去,难怪一个小小的校尉也能受到如此重任! 陌儿忙问:是何重任? 豆儿道:夫君说只有建功立业,才能为娘娘效力,也只有随军出征才能帮娘娘的忙,本来他是个校尉,所在的军营也不在出征之列,所以,夫君他特意去求带军将领,只是我不知道带军将领竟然就是王爷! 陌儿轻笑:杨健倒是个衷心不二的人。 小米儿在一旁忙补充:我夫君对娘娘也是忠心耿耿啊,只是没有那么多的机会而已,毕竟在御林军当差,能够为娘娘效力的机会不多―――――――― 陌儿掩面笑说:瞧瞧,三句话不忘维护自己的夫君,真是不害羞! 小米儿跺足:你们就会欺负我!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陌儿见我依然心事重重,忙四处看了一下,笑着走到琴旁边,说:姐姐只知道我是江南闻名的才女,却还没有听过我弹琴呢,不如今日我就给姐姐弹奏一曲? 她整理好袖子,水葱般的指头灵巧的在琴弦上拨动,一首《渔歌》叮咚的传出来,我拄着头,垂着眼睑,心不在焉的听着那曲子,心中却开始担心宁广镇守边关的状况。 一首曲罢,我笑着说:陌儿,给我奏一曲《破阵子》。 陌儿笃定的笑,开口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这首曲子未免太激昂凄凉了,夜里听来恐怕会扰乱姐姐心神,其实姐姐所思所想不过是要知道王爷如今的状况而已。 我点头: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陌儿道:每日都有军情回报,如果姐姐想知道,我可以吩咐人过去打听,今个王爷带着六十万大军已经快到边境了,王爷的意思是先疏散边境的百姓,以免两军交战伤及无辜。 我笑:果然是他的性情,从来都是心怀天下,如若不是这般胸襟和气度,又怎么会招惹了云硕辽? 陌儿缓缓的说:凡事有因必有果―――斯人已去,还提来做什么?徒增伤悲罢了! 太后那边如何? 陌儿用一根手指头从低到高又从高到低拨动着琴弦,轻声说:太后还是很悲痛,时不时看见食物和一些稀罕的物事就会忽然悲从中来,怎么劝都劝不好。 我笑笑,不再提此事,只静静的对着烛光,任时光流逝。陌儿站起来,笑说:天色已晚,我就回去了,姐姐早些休息,以后切莫再做傻事。 我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豆儿和小米儿谨慎的点点头,陌儿这才放心的离去。豆儿为我收拾了床榻,说:娘娘早些休息吧,刚才这一折腾,娘娘也该累了。 我轻挪步子,躺到床上,小米儿为我盖好被子,说:小姐好好休息吧,我和豆儿就伺候在外面,小姐有什么事只管召唤一声就好!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混乱地如一滩浆糊。 许是方才真的折腾累了,所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外面月华清明,照在床前玉阶之上,如水泻地,十分柔和明亮。天际展翅飞过数只禽鸟,羽翅张开的声音划破深宫的宁静。 那普拉拉的声音扰乱了我的头绪,我依稀看到小时候,宁广带着我在畅音湖附近的大树上掏鸟窝,从高高的枝丫间掏出几个透明地小鸟蛋和一只刚刚破壳而出还没有长毛的小麻雀,小心翼翼的揣在兜里,顺着光滑整齐的枝干滑下来,把那只小麻雀放在我的手里,惠儿也叫嚷着:我也要,我也要,为什么只给婉莹姐姐却不给我! 宁广无奈的说:只有一只小鸟,不如这几只小鸟蛋就给你吧! 惠儿嘟着嘴不乐意的说:有好的东西总是先给婉莹姐姐,我不依。 我笑说:瞧这小嘴撅的,能挂油瓶了,来,这只小鸟就给你吧! 惠儿立刻眉开眼笑,美滋滋的说:还是婉莹姐姐最好了! 宁广却有些生气,仿佛自己千辛万苦爬上树得来的东西就这么给了别人,白费了心机和力气! 我只好说道:小鸟蛋就给我吧!我看这透明的蛋壳,很是精致,拿回去摆在桌子上当个装饰物多漂亮! 宁远从书房出来散心,路过畅音湖看见我们,惠儿如同献宝似的把小鸟拿给宁远看,叽叽喳喳的说:太子哥哥,你看这小鸟,是宁广特意上树为我捉的! 宁广有些无奈,宁远笑说:这小鸟还是放在树上比较好,咱们养不活,倒可惜了一条小命。 惠儿忙说:那咱们就再把这小鸟送回到窝里吧! 宁远摇头:来不及了,鸟妈妈非常敏感,鸟窝里有一点变化它都能察觉出来,一旦察觉便会舍弃窝中所有的孩子自己飞走,这些小鸟也就只能饿死了!既然你们都捉出来了,不如找个笼子把这小鸟好好养起来! 第179章 他带着我们三个小萝卜头去往永寿宫,那时的太后还很年轻,玉贵妃又仙逝了,无人能与之平分秋色,因此平日里也打扮的端庄华贵,头上梳着玲珑翡翠髻,这髻是用翡翠簪子将发髻环环扣起来,相互交错,别致幽雅。发髻的正中戴了一只五凤吐珠金簪,凤头上镶着颗颗硕大圆润的珍珠,凤口中衔着几串金珠,下面坠着红宝石,略一摇头便在眉间晃来晃去。两侧插了雕成如意状的精美的翡翠簪,垂下长长的金流苏亦缀着翡翠坠子,鬓边戴了孔雀蓝宝石的绒花。整个人看起来美轮美奂。 我扑到皇后身边笑说:姨娘看我们捉来的小鸟! 惠儿忙献宝似的摊开小手掌,那鸟儿在手掌心里瑟瑟发抖,皇后看到之后,和蔼的说:这么小的鸟儿,可怎么养活? 宁远忙说:儿臣正想求母后帮忙照看呢!等到这只小鸟能够独立生存之后再放它回森林! 皇后这才点点头,忙差人去准备鸟笼子。 ―――――――― 不知道今天在楼阁之上盘旋飞翔的鸟儿中是否有那只鸟儿的子女? 睡得并不安稳,因此次日醒来精神很是疲惫。 内务府想来是得到了由皇后照料我和皇儿的消息,送过来用于泡脸的花瓣和薰衣服的香料都齐全了许多,质地也都是上品,小米儿审视着那些物事,得意洋洋的对着垂首站立在大堂里的太监说:怎们好起来了?前个我去问你要的时候,你不是说宫里其他娘娘用这些香料都不够,哪里还有多余的给咱们德妃娘娘?怎么今个就都够了?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万一短了哪位要命的主子,你吃不了兜着走不说,我们也要受到好一场奚落呢! 豆儿哼笑了一声,走出来接过那些物事,道:别难为公公了,大家都是下人,还不是要听命于别人?公公不要见怪,这些是娘娘赏的,还请公公以后多多照顾咱们德秀宫! 那公公收下银两,谄媚的笑:奴才似乎太贪财了,豆儿说得没错,奴才们也都是听命于主子们,主子们发话我们即便有心照顾娘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豆儿点头:以后凡事还要劳烦公公! 那公公笑呵呵的离去,小米儿回屋把那些花瓣浸泡在热水里,又把每月分发的雪花膏摆在桌子上,我伸手撩了撩那热水,随意在脸上拍打几下就算了事,忙边伺候的只有小米儿,与昔日群人簇拥伺候的境界简直无法相比,我倒也不介意,随手把那雪花膏涂在手背和脸上,小米儿为我举着铜镜,我淡淡的抬起眼睛端详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垂下。 小米儿喜滋滋的说:淑妃娘娘可真有本事,想到了这样的妙计,现在宫里的奴才对咱们又毕恭毕敬起来了! 我揉搓着双手,低声道:我并不稀罕这些! 小米儿忙说:小姐放心,皇上肯定会原谅小姐的! 我笑笑,低头审视自己的肚子,豆儿凑过来:瞧娘娘瘦的,除了这个肚子,浑身只剩下骨头了,娘娘可该好好调理一下呢!今个的早点比往日丰盛了许多,有龙眼虾仁的小饺子,粉蒸肉和糯米做成的粥,配菜也是新鲜的酱瓜小菜,都是娘娘爱吃的样式,可见皇后是真的要照顾娘娘了。 我心不在焉地说:这可说不准,她连挑起两国征战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想必对我已经是恨之入骨,如今忽然对我好,我还真有些不放心呢,那些粥你们可要仔细检查好了,万万不能有一点差池。 豆儿点头说:昨个淑妃娘娘让人送过来一个银针,是专门测试饭食中是否有毒的。 我忙嘱咐:不仅是饭食,那些常用的碗筷、香料和物事也都要检查好。 豆儿和小米儿对视了一眼看向我,不禁欣慰的笑着,说:娘娘终于有活力了。 我淡淡的笑:是有太多人希望我有活力了。 小米儿乐呵呵的说:不管什么原因,能看到小姐振作起来就是好的,小姐吃过饭后,就和奴婢们出去走走吧,今个天气好,不太热,最适合散步了 我道:只在宫内溜达一下便好,何必非要出去惹别人的讨厌,整个国家现在都因为我而陷入危险之中,你以为太后为什么会让皇后亲自保护我?不过是为了维护国体罢了。 豆儿略想了想才说:娘娘说得对,咱们就只在宫里转转吧!昨个又有好几处花开了,娘娘可以去看看。 我轻挪着步子,走到院子里,意兴阑珊的看着那些花朵,豆儿剪了些下来盛开的芙蓉插在我的发髻之上,素来宫里的妃嫔都佩戴丝织的绢花、绒花,而这些新鲜的花朵多半是秀女复选之时用来装扮得,我笑了笑,说:难怪妃嫔们都不佩戴鲜花,只怪这花太鲜嫩、太娇艳,直把我们惨白的脸色、惆怅的眉宇和日渐衰老的容颜给比下去,只有那些刚刚入宫的少女们,吹弹可破的皮肤、跃跃欲试的心情、亮洁的皮肤才能和这些鲜花相得益彰,互相陪衬呢! 小米儿笑问:小姐入宫这才两年,今年也不过才18岁,怎的就说出这些衰老不衰老的话?倘若被那些真正年纪大的人听到,还以为小姐是故意怄她们呢! 我笑笑:老的不是人,是心境和轰然倒塌的爱情! 豆儿整理了一下我的云鬓,才说:娘娘何必作茧自缚,皇上迟早会原谅娘娘的,奴婢坚信! 我掏出手绢,擦擦双手,笑问:迟有多迟,早又有多早呢?等个三五年还是到了大家都老态龙钟了才能不计较年轻时所犯的错误? 豆儿和小米儿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劝我,我笑了一下,问道:不知道王爷那边如何了? 豆儿忙说:奴婢知道娘娘关心这个,所以早就打探好了,王爷昨日已经疏散了边境的人群,听说王爷想要先和番王谈判,番王不愿,所以今天两军就要交战了! 第180章 我远远的看向天际,那里漂浮着几朵白云,再往远去便是澄澈祥和的蓝色,很难想象同一方天空下能有战火四起和恬静淡然共存。我搅动着手绢,笑道:如今我也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了,可见古人所说的那些妖女都有待商榷呢! 豆儿安慰我道:别人怎么看待娘娘是别人的事情,娘娘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对得起王妃就足够了,若是每天都困扰于他人的言论,恐怕天下就没有人能安睡了! 小米儿从附近的樱桃树上摘下几棵娇嫩欲滴的樱桃,用水清洗了一下,放在大花叶上,端到我面前,说:小姐尝尝。 自从上次宁远听闻我摘了许多樱桃回来吃,便叫人移植了一棵樱桃树过来,经过一段时日的生长和雨水的浇灌,那些花开过了繁盛,渐渐枯萎,留下大大小小青色的果实,再没几天,就都长得饱满起来,鲜红起来,变得通体透明,如今衬着这碧绿的枝叶,越发显得可爱,我拿起一颗放在嘴里,稍稍一抿,那酸甜的汁水便流出来,我又拿起一颗给豆儿,豆儿生性吃不了酸,这樱桃里微微的酸味直把豆儿酸的眼睛眉毛都皱在一起了,我吩咐:挑些好一点的樱桃给太后和淑妃送过去,也给清昭容、静贵人送去些,凝贵人那里总归不算方便,你去通知御膳房,按照我的说法,把这些樱桃做成樱桃粥,放在冰块中冷藏着吧! 小米儿忙点头,就要去摘樱桃,我却又叫住她:罢了,不要去御膳房了,省得你又被挤兑! 小米儿笑说:不怕,如今看谁敢挤兑咱们。 我又吃了颗樱桃:还是少惹事比较好,身为我的丫头尚刁蛮如此,更不用说我这个主人了。 豆儿掩面笑道:罢了罢了,小米儿脾气大,出去定会和别人吵起来,还是我去吧,顺便也安抚一下那些故意为难过咱们的人。 小米儿立刻不乐意了:你倒好,谁来了你都安抚,你是大好人! 豆儿摇头:怎么?你倒对我不满起来了?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娘娘,咱们现在越大方和蔼,对咱们娘娘就越有利,我又何尝不想暴揍那群趋炎附势的奴才?。你啊,凡事要懂得顾全大局,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罢,豆儿拿起那一小筐摘好的樱桃走出宫,小米儿依然噘着嘴,我道:人家说的没错,我不用你为了我着想,只要你能保护好自己就足够了,万一哪一日我真的落魄了,要对付你的人就一箩筐,那时候看你怎么办? 小米儿吐吐舌头,又去摘花,打算中午做糖心花瓣送去给几位小公主,我靠着栏杆,看着头上的一方天空,湛蓝、澄澈,一尘不染,几日不出宫门,细想起来还真是清静惬意呢,光看着透明的天空,凭栏眺望就能度日。 宫门外依然没有什么人经过,似乎还把我当洪水猛兽,我也乐得没有人打扰。 豆儿挨个送樱桃过去还没有回来,那些先得到樱桃的已经送了东西回来,太后身边的丫头说:太后这几日正好口中没有味道,这樱桃送的正好,酸甜可口,可把太后的食欲给勾起来了,中午还吩咐御膳房做些茄子盒吃呢,这里是太后叫奴婢送过来榛子,虽是陈年的,可果粒饱满,对怀孕中的女子最有益处,娘娘品尝些吧! 我点点头,小米儿接过来,暗中塞给那丫头一锭银子,笑说:大热的天,姐姐来回跑怪热的,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就在这里乘凉,咱们也好说说话。 那丫头忙回绝:太后特意吩咐奴婢早些回去,断不能打扰了德妃娘娘休息,咱们以后有时间在说体己话吧! 待那丫头走远,小米儿边拿着小锤子砸榛子边冷哼:说得好听,还不是自己怕受到牵连?嘿,这榛子还真是挺大的,小姐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我塞进嘴里一个,尝出这榛子是经过了九炒九晾,炒进了五香味道的榛子,咬在嘴里脆生生,香喷喷,我眯起眼睛咀嚼了半晌,才说:当初蓝翎说出这些做法的时候,真把听的人都琐碎死了,谁知,弄出来还真是好吃呢,也不白费了那么些功夫! 说完了这话,我突然没有了吃东西的兴致,小米儿叹道:小姐又想王妃了? 我略微笑笑,再次看天: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小米儿,你说人真得有灵魂吗?真的能转世吗?会不会她也和我一样到了别人的身体上呢? 小米儿摇头:能像小姐这样好运气的人能有几个? 是好运还是厄运?我回来之后受了多少苦呢?如果上天安排我回来是为了让我爱上宁远,为何宁远又屡次伤害我?所以说老天最会开玩笑了。 小米儿也道:小姐和皇上是互相伤害的,兴许上辈子你们有难以化解的姻缘,才会让娘娘用两世来陪伴皇上? 正说着,皇后那边的人和陌儿一起来到,皇后的丫头只略微说了几句,便退下,倒是陌儿笑呵呵的说:姐姐这里的樱桃可真是好吃,鲜嫩多汁,可巧方才我得了一块红玉,就让匠师把那玉雕刻成一串樱桃,平日放在书柜之上,肯定特别好看。咦,就是这棵樱桃树吗?怎么同样的樱桃结在上面,反倒没有了美丽,如此平庸? 我笑:许是太多了,又都是精品,所以无法显示出谁更好一些? 小米儿又摘了一些樱桃,送给陌儿,我笑说:既然这会来了,就在这里用午饭吧!你不是也喜欢我做的糖心花瓣,可巧今个小米儿就要做些,你留下来等着吃最新鲜的,可好? 陌儿喜滋滋的笑道:当然好,不过我还想一样菜,还是当年蓝翎想出来的呢,叫火山雪顶,说是西藏那边有很多火山,上面常年覆盖着冰雪,每当夕阳西下,红霞飞满天的时候,那场面不知道有多美呢!今个我也给姐姐推荐一下,只是先不告诉姐姐这原料,卖个关子! 说完拉着我的手,带我去常吃饭的东阁,笑说:咱们吃饭的地方也该有个名字才对,姐姐想一想用什么名字才好? 我摇头:妹妹是有名的才女,怎么倒难为起我来? 第181章 陌儿嬉笑着,环顾四周笑道:本来这屋子没有什么特别,却因为姐姐在这而显出一种高贵和朴素来,我想到了一个好名字,就叫栀韵斋好了。(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栀韵斋?我品着这个名字, 陌儿笑说:我一直把姐姐比作栀子花,兰叶春以荣,桂华秋露滋。何如炎炎天,挺此冰雪姿。松柏有至性,岂必岁寒时。幽香无数续,偏于静者私。解酲试新茗,梦回理残棋。宁肯媚晚凉,清风匝地随。(1) 我重复:幽香无数续,偏于静者私。 陌儿笑道:传我的话,去做一个金字牌匾,写上栀韵斋三字,尽快挂到德秀宫的东殿。 我忙摇头:算了吧,我现在是带罪之身,等到以后……再说吧! 陌儿有些惋惜:多好的名字,不用可惜了。 正说着话,外面便有太监传:淑妃娘娘,火山雪顶到! 我诧异:怎么这样快? 陌儿已经乐不开支:你看了便知,来,闭上眼睛,一会我说睁开你再睁开。 我只好闭上眼睛,陌儿牵着我的手,把我引到桌子前坐下,才说:睁开吧! 我缓缓得睁开眼睛,看到桌子上正摆着一盘西红柿拌糖,陌儿银铃般的笑着,我无奈的摇头:火山雪顶,还真是形象呢,只是好久没吃了,不知道这西红柿的味道如何? 陌儿也坐下来,加了一块西红柿放到嘴里说:今年东北送来的西红柿特别好,不加糖都特别甜,姐姐快尝尝,对了,今年的西瓜王也评选出来了,足有75斤,形状椭圆,上面竟然还有龙凤呈祥的图案,真不知道是怎么种出来的,皇上一高兴,赏了那瓜农一尊翡翠玉西瓜呢,前个去太后那里,倒是尝了口那西瓜,清脆可口,不用冰镇都觉得通体顺畅,消暑效果奇佳! 说到这里,陌儿不禁感慨:这西瓜只有皇后和太后能够尝到,倘若是过去,定少不了姐姐的份,皇上也是,都这么久了,不知道还要气到什么? 我算算日子,自从蓝翎自尽到如今,也有小半月了,宁远依然不肯原谅我,每日却呆在衣钵堂里,是不是怀念当年的温柔贤德,还是在矛盾于是否要我单纯天真再次死于非命? 我不禁开始怀疑起宁远的爱,不明白如果是真爱,他为何会对我百般猜忌,反而不如宁广懂我,为何我们之间总会有这么多的误解,为什么当他面对我时总要思前想后,举棋不定? 是因为不能失去所以谨慎吗?我却觉得他这样做只会让我真正的离开! 小米儿拿了些糖心花瓣给陌儿,陌儿尝了尝:到底是新鲜的花朵,味道好极了。 小米儿笑:如果不是前几天下雨,味道会更好呢! 正说笑着,豆儿忽然惊慌失措的跑进来,见了我,扑通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娘娘,王爷,王爷他…… 我猛地站起来,力道之大直把桌子撞得一摇,头脑中一片空白,耳朵也轰鸣着。 豆儿说道:刚才奴婢见信使快马加鞭的回来,便过去偷听,看有没有娘娘想要知道的事情,谁知,那信使带回来的消息是“王爷阵亡,番王撤兵”! 我向后退了几步,陌儿忙扶住我,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豆儿这才一五一十的诉来: 今晨,两军对战于凤凰山脚下,六十万大军与番王的三十万大军对立,万骑绵延不绝地仿佛延伸到世界的尽头, 宁广矗立在六十万大军之前,与西藏番王遥遥对视,番王的眼睛几乎冒出了血,忽然一声怒吼,番王孤身一人策马弛来,手中的狼牙棒闪着凛冽的光,宁广也策马迎战,手中握着他一直用的枪,红红的缨子随着风飞舞,两人的马越来越近,只见番王迎面将狼牙棒挥过来,宁广忽然拉住马,用力的将枪上的枪头拔下,番王虽看到了这个动作,挥过来的狼牙棒却已收不回,重重的击在了宁广的胸膛上,宁广被那力道撞飞了出来,番王大骇,也忙下马抱起宁广,宁广勉强笑说:父亲,公主来中原之后,谁对她都万般的好,德妃更是待她如同亲姐妹,只有我是最对不住她的,父亲,最该死的人是我 番王狐疑的问:为何把枪头拔掉?为何不出击? 宁广惨然的笑笑:您是公主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我怎能对父亲出手,更何况我也有 陪伴公主的意图,她一个人在地下会不会冷?没有人照顾怎么能行? 说完这话,宁广剧烈的呕出一滩血,眼神看向远方,开始变得迷离……宫外一阵嘈杂,宁远忽然出现在门口,我们只对望了一眼,心里百转千回的话都消失的 无影无踪,我扑过去,宁远也张开手臂,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我难以抑制的痛哭起来,宁 远也把眼泪落在我得肩膀上,他抱着我的力度几乎让我无法呼吸,他说:宁广,宁广他 我更加悲切,宁远哭道:我以为我讨厌他,我…… 我抱紧宁远,感觉到了他失去宁广的那种深沉的悲伤,豆儿在一旁也泣不成声,我却在 脑海里幻想着,宁广生命的最后一刹那,头脑中想起的是谁?是什么画面?番王又是如何决 定退军? 宁远拉开我,仔细的端详着,痛哭着说:朕不要再失去你,哪怕你是十恶不赦的人,骗 我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要失去你! 我不禁呻吟了一声,哭得越发厉害,宁远又说:朕始终不如宁广,昨天他还让信差送回 来一封信,字字句句都在问朕“如果是真爱,是不是可以忽略一切,甚至奉上性命”,问朕 是否还要等到再次失去你才后悔莫及。朕那时不知道他竟有了这样的打算…… 我一愣,整个人变得僵硬,宁广即便有了那样的打算,却始终还是念着我,我以为他再 也没有什么可以为我付出的了,却没有想到他最后付出的竟然是他的命! 我忽然松开宁远,问道:你是因为这样才原谅我的? 第182章 宁远摇头:朕自己也一直在挣扎每个人都不是你,没有人能取代你! 我含着泪问:那你为什么还每日呆在衣钵堂里? 宁远捂住脸:因为朕发觉朕每日想的是你,朕很矛盾,你到底是谁?是婉莹还是如婉? 朕爱你总觉得对不起婉莹,朕…… 我忙抱住宁远,亲吻他道:不要矛盾了,只要你爱的是我就好! 宁远亦回吻我,喃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宁广…… 外面一个丫头惊慌失措的跑进来,急切地说:皇上,太后得知了这个消息,悲痛万分, 险些晕死过去,皇上快去看看吧! 宁远这才带着我们一干人匆匆赶往慈宁宫,还没进慈宁宫的大门,便听见宫内凄厉的哭嚎和一大群人手忙脚乱的声音。 我们忙走进去,只见太后坐在宝座之上,早已经哭得满脸泪水,宁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吼道:母后,是儿子无能! 宫内所有的人也都呼呼啦啦的跪了下去,齐声说:请太后娘娘节哀。 太后略微睁开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双手托住宁远的脸庞,靠在自己的脸颊上,哽咽道:远儿啊!你可知道?广儿虽不是我亲生,却和你一样,是我的心头肉!如今他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叫娘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娘亲情何以堪啊! 宁远抱住太后,内疚得说:都怪儿子,一切都是儿子的错,如果不是儿子当初强要云硕辽入宫,也就不会有这一切事情的发生了,都怪儿子! 我跪在一旁,垂着头,却不看太后,只出神的想着我和宁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度过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想起宁广在花前柳下对着满月发誓要一辈子不分离,我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时古难全,你用如此变幻莫测的物事发誓…… 宁广好看的笑,打断我的话:可月亮终究还是会变圆,就像我们偶尔也会吵架、会闹别扭,最终还是会和好一样! …… 彼时,年轻英俊的脸,撩起一池春水的微笑和信誓旦旦的诺言,都逼真的印刻在我的脑海里,仿佛我一抬头,就能感觉到宁广的呼吸和温热的气息。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我们捉迷藏,他怕我找不到他,所以故意躲在明显的位置,还要把衣角露出来我闭上眼,心中涌起滚滚的伤痛,那个我曾经深爱的、为我付出了一切的男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我花费多少时间,走遍所有角落都再也找不到了! 太后痛呼了一声,众人也跟着或真或假的哭起来,一时间整个宫殿仿佛变成了泪的海洋,听着这些哭声,我反倒哭不出来了,眼角越来越干燥。 皇后得知了消息,匆匆赶来慈宁宫,我看了她,只冷冷的盯着,皇后打了个冷战,忽然脆弱的跪坐在地上,爬到太后面前,瑟缩的抖着,我垂下眼睑,不再看她,太后见了她,把她也抱在怀里,痛哭道:惠儿啊!你们四个孩子,婉莹早就没了,如今广儿也跟着去了,我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皇后抱住太后,不知真假的嚎哭起来,我冷冷的笑,皇后忽然转身,劈头盖脸打将过来,边说:都是你害死宁广的,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这妖妃,番王又怎会出兵,宁广又怎么会阵亡,都是你! 我也不躲闪,心里却寒冷的狂笑着,豆儿扑过来,护住我,小米儿也叫嚷道:是你给番王假消息,说王妃是小姐害死的,否则番王又怎么会出兵呢,罪魁祸首是你! 宁远猛然回头,看向皇后,皇后若无其事的指着小米儿:臭丫头,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本宫为天下之母,又怎么会做出危害国家的事情来! 我捧着肚子缓缓的站起来,宁远见我神色有异,忙问:真的? 我冷笑:我说话你会相信吗? 我看向皇后,冷冷的说:是谁害死宁广的你最清楚,宁广并没有走,他就站在你的身后,你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皇后有一瞬的震慑,怒呼:妖言惑众! 我笑道:不信你就回头看看! 皇后有些惊慌失措,宁远和太后都停住哭声,探究的看着我们,跪在地上的下人们还虚假的恸哭不止,我深吸了一口气,喝道:都不要哭了! 整个慈宁宫立刻鸦雀无声。 我和皇后对视着,眼神交错处仿佛撞击出了刺眼的火光。皇后笃定的看着我,仿佛在说:你能奈我如何? 我不禁苦笑,无凭无据,如何能够说出真相? 陌儿忽然高呼:来人呀! 文督卫立刻从外面押进来一个人,皇后淡淡的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陌儿说道:皇后的戏演得真好,竟然真的能做到临危不乱,文督卫,把这个狗奴才怀中的信函拿出来给皇后过目! 文督卫忙从那人的怀里掏出一封信来,皇后展开那信,上面赫然是皇后的笔迹,皇后大骇,惊慌失措溢于言表。宁远拿过那封信,上面竟然写着:番王,你为何撤军,德妃害你女儿之事,难道就此罢休…… 宁远将那封信函揉在手心里,脸色直憋得发青,怒目瞪向皇后,皇后腿一软,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明鉴,这些都是淑妃和德妃二人捏造的,臣妾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陌儿也跪下,却是向着太后,朗声说道:太后,这就是陌儿向您请400名御林军将士的缘由,此人正是在永寿宫外被抓获的,之前番王出兵也是因为皇后造谣,把王妃的死嫁祸给了德妃,只是那封信已经无从查证,而这封信却是皇后亲手所写,请太后和皇上定夺! 太后颤抖着手要看那封信,陌儿忙把皇上手里的信双手承着专给太后,太后定睛一看,大为震慑,那娟秀的笔体果然是皇后所写。 皇上大怒,上前揪住皇后的领子,怒道:原来是你,难怪番王发兵要求朕交出德妃,你身为皇后,竟然把国家的安危当成儿戏,如今宁广阵亡,你称心如意了?德妃是你情同姐妹的婉莹姐姐,你怎么下得了手,朕真是错看了你! 太后又是一阵,茫然的念叨:婉莹?婉莹? 第183章 我忙跪下,爬到太后身边,拉住太后的衣角,说道:太后,我在这? 皇上看了我们一眼,悲痛的闭上眼睛,转而又睁开,怒瞪着皇后,皇后大叫着:你们冤枉我,我并没有写什么信?不是我?皇上明察,皇上……太后,太后救惠儿,惠儿是无辜的! 皇上松开手,向着宫门指去,宫内众人都屏住呼吸,明白即将就要有一场血雨腥风。 太后握着我的手,仔细的端详着,从她的面孔上可以看出关切和怀疑,宫殿里的忽然安静,把太后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她看到皇上的动作,忽然急切的出声:远儿,我已经失去了宁广,不想再失去惠儿! 皇上唏嘘了一下,忽然热泪盈眶,嘴唇微微的翻动,咬牙切齿的说:把这个女人拉出去,送回永寿宫,没有我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皇后一听,摊倒在地,两个奴才忙过来拉扯,皇后高声呼喊着:我是无辜的,皇上,您不要听信他人的谗言,太后,救救惠儿,惠儿是被冤枉的! 太后站起来,眼巴巴的看着皇后被拉扯着向后去的身影,眼中的难过和失望浓厚而深沉,试问一个垂暮的老人,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几个孩子死的死,伤得伤,不再天真,变得居心叵测,心狠手辣,怎么能不悲痛呢? 陌儿上前一步,跪在太后面前,可怜巴巴的说道:太后,都是陌儿的错,如果不是陌儿救姐姐心切,也不会拆穿皇后,太后也就不会这样伤心了! 太后踉跄了一下,勉强微笑说:你又何错之有?起来吧! 陌儿才要提脚,却抖了一下,忽然晕倒在地上,太后一看更急,火烧火燎的大喊:太医,传太医! 不多时,陈太医便飞奔而来,打开药箱,给陌儿诊脉,面色从凝重逐渐变成笑意,忽然跪下道:贺喜皇上,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太后一听,忙转悲为喜,扶起陌儿,拉着她的手带她坐到自己的宝座之上,吩咐太医道:你去准备些安胎滋补的药给淑妃娘娘。 整个慈宁宫的人忽然又都快乐起来,太后和皇上似乎也被这乍悲乍喜给搞懵了,一时间似乎都忘记了宁广的噩耗,眉开眼笑起来,太后尤其高兴,不住的端详着陌儿,越看越喜欢的样子,宁远则看着我,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我诉说。 太后忽然出声:皇上,你怎么也不过来夸陌儿两句?这才多久,就有孕在身,可比那些死活怀不上子嗣的女人强多了! 宁远这才收回视线,露出笑容说:太后真是太宠淑妃了,倒好像我不是您的儿子,倒是您的女婿呢! 太后听了这话,更加欢喜,说道:雯渊不在我身边,陌儿可不就是我的半个女儿? 说到这里,太后才忽然想起我,忙招手要我过去,和蔼的说:你真的是婉莹? 我看向宁远,宁远忙说:正是,儿子原来也不敢相信世间真有转世这回事,可德妃确确实实就是婉莹! 陌儿笑道:莫不是太后每日求佛念经,感动了菩萨,菩萨特意让婉莹姐姐回来的? 太后听到这话,便不再怀疑,只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这才拉住我的手,眼中充满了泪水,一字一句的问:你可好?你怪不怪我? 我抿着嘴唇摇头,心中忍不住的悲凉,我说:一点都不怪,我好像你啊! 我扑到太后的怀里,太后抱着我,又是一阵哭泣,手掌不停的轻抚着我的后背,从那掌心传播下来的热度让我有无限的真实感。 宁远也走过来,充满歉意地说:朕不该怪你,只要你活着,好好地在朕身边,朕什么都不在乎! 太后收住泪,笑说:你们这对小儿女,总算守到云开见月明了! 我一愣,然后打从心里开心的微笑。 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似乎都把宁广给遗忘了,亦或是大家故意不想再尝试那种噬骨的悲伤! 从慈宁宫出来,宁远还要忙于向西藏番王发出外交邀请,因此先去了养心殿,陌儿与我回到德秀宫,她笑说:怎样,是不是让你大吃一惊? 我笑道:你怎么想到要去拦截皇后的信件? 陌儿摇头,站起来说:姐姐,皇后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写这种没有作用的信给番王呢?一切都是我捏造的,怎么连你也如此糊涂? 我愣了愣,不禁恍然大悟的笑,陌儿拉住我的手说:我知道姐姐的脾气,就算被皇后威胁到了悬崖之上,也不会说出真相的,所以事先嘱咐小米儿,要她假装口误说出皇后的阴谋,我再快马加鞭补上一刀,定要她永世不得翻身,其实这件事情就算咱们伪造,也不算冤枉她呢,只可惜太后求情,不能将她立刻了断! 我掩面笑:没想到你这江南才女也有这般心肠! 陌儿跺足:姐姐挤兑我!我可是为了姐姐好,我虽读过些圣贤书,却也不是永远清高,不屑于小人争斗的傻子,对待君子我自然比君子还要正直,对待小人我也定比小人还要阴险! 听到这话我不禁感慨:你们每一个人都有纯粹的性格,只有我是唯唯诺诺、瞻前顾后、裹足不前的,与你们相比我真是…… 姐姐。陌儿拍拍我的手,笑说:可别这么说,不管怎样,至少皇后现在被禁足了,我得想办法让她更难过一些! 我摇头: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只管保护身体便是,可不要去操心那些个劳什子的事情! 说到这里,陌儿更加得意: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故意现在说就是为了让太后和皇上转移注意力,把对王爷的悲痛和对皇后的惋惜统统都给替换掉,我算不算费尽心机呢? 第184章 我忽然笑不出来了,幽幽的看向窗外,陌儿知道我又想起宁广了,温暖的从后面抱住我,我笑笑:其实大家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都会想起他,我也不例外,他是我上辈子爱了一世的人,我们度过了那么多时光,留下了那么多美好的难以忘却的回忆,可现在这些回忆都成了追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其实最浪漫的分离莫过于不辞而别,你不知道他在何方?是生是死?所以就会幻想着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忽然转个弯、忽然回头、忽然路过一个地方,就会看见他站在人群中笑,彼此问候一声“可好?”,然后擦肩而过,在对方心里留下三日不退的惋惜和回味…… 陌儿也望着天: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美! 我落寞的笑着,轻轻地说:可惜他死了,我就连个幻想都没了! 陌儿忽然转过我得身,非常严肃的问:姐姐,你到底爱谁? 我笑笑,闭上眼睛说:也许是因为他去了,所以才会想起那么多当年的事情当我作为如婉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我以为我是为了宁广而活,如今才知道,我费劲了周折,转世回来,不过是为了爱皇上宁广的死固然让我难过,可我更珍惜活着的眼前人,他才是我今生唯一的爱! 陌儿摇头,不无感慨地说:王爷也找到了一生所爱,所以宁愿追随到地下去陪伴,总算蓝翎得到了自己想要得……不说这些了,姐姐,你和我说实话,当年王爷没有为你去死,如今却为了蓝翎殉葬,你会不会吃醋呢? 我伸出手指戳陌儿的额头:鬼丫头,我只为他们两个人感到欣慰。 没错,我觉得欣慰,宁广和蓝翎的爱情都有了回报,他们终于找到了肯为自己生、也肯为自己死的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哪怕是死,也圆满了! 陌儿见我又神游太虚,不禁有些担心,刚要说话,却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来了一群人,仔细看去,竟然是那些新晋的妃嫔,各个花枝招展的走过来,齐刷刷的叩首:给德妃娘娘、淑妃娘娘请安,恭喜德妃娘娘重得清白,恭喜淑妃娘娘得留龙胎! 我和陌儿对视了一眼,不无讽刺的笑了笑,双双回到宝座上,巍峨的说:都起来吧! 那些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都站起来,我问道:都是谁啊?前阵子本宫被禁足,都不知道各位现在是什么位分呢? 其中一个高挑身材、鹅蛋脸的女子说:臣妾是赵淑仪。 我端详着她,果然是花容月貌,端庄秀雅,早就知道后宫之内藏龙卧虎,却想不到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 另外一个瘦削肩膀,盈盈弱弱、楚楚动人的女子说道:臣妾是华充仪。 陌儿笑道:早就听说两位妹妹与皇后娘娘关系亲密,怎么今个不去为皇后娘娘求情,倒来了我们这个简陋的地方? 赵淑仪与华充仪相互看了一眼,尴尬的笑笑,赵淑仪说道:妹妹们过去也是迫于皇后的淫威,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德妃娘娘、淑妃娘娘明察! 豆儿端上两杯茶,放在我和陌儿的旁边,我拿起茶碗,掀开碗盖笑道:咦,这才多大的功夫,内务府就把上好的茶叶送过来了?可见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下流胚子! 陌儿也喝了口茶:哼,都是看到姐姐重新得势,才会像见了蜜糖一般呼上来! 我淡淡的笑,放下茶碗,问华充仪身边那位天庭饱满,面若满月,目似朗星,一看便有无限英气的女子:你是何人? 那女子菱唇微动,回答:臣妾是福容华。 我“噢”了一声,又看向站立在一旁,吊梢眼、眉目之间无限精巧智慧的女子,说道:那么你应该就是羽良娣了?看你的样子,年龄应该不大,性格一定活泼可爱,很招人喜欢。 羽良娣轻巧的笑,眼眸中光芒流转,处处都显露着朝气,她开口说道:娘娘好眼力,臣妾今年年方15,的确是个长不大的性格呢! 她这样一笑,然我的心情也为之晴朗起来,心里不觉有些喜欢这个表面上看似单纯天真,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了。 陌儿冷笑了一声,说:姐姐,这两位可是宸贵妃眼前的红人呢! 我笑笑,这几个人的身份果然都在意料之中,只是羽良娣那样小的女孩子会有些什么城府呢?我倒有些期待了,嘴上却说:既然大家来看我,上门都是客,大家请坐吧,方才不知道殿内是否还有好茶,所以不敢冒昧得让姐妹们坐下,如今这茶我尝着还不错,姐妹们就坐下来吃上一杯吧! 四位妃嫔这才纷纷落座,小米儿忙端上茶和瓜果,陌儿随意吃了几颗葡萄,有些厌烦的说:最近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我笑说:可是害喜了?我园里的樱桃可还合你口?不如让小米儿摘些,一会你拿回去。 陌儿疲乏的点点头,我更加宠腻的站起来,抱住陌儿的头,关心地说:瞧你累得,这段时日,四处为我奔波,可把你累坏了。 陌儿也撒娇般的点头,娇声娇气的抱怨:还真的累坏了,不是身体,是心累,仿佛熬了许多年一般!再加上肚子里多了个小家伙,越发让我熬不住了! 我轻笑:这段时日是最难熬的,吃下东西,又总是犯困,身子也最娇贵,稍微劳累一些都不行,我是过来人,可以多指导你呢! 堂下的四个人见我和陌儿说的正热乎,也不好插嘴,只好静静的、有些尴尬的坐着,我用余光扫视了一眼,才淡淡地说:妹妹们近来的生活可还惬意?说起来我还真觉得有些对不起各位,如果不是因为我,两国交战,恐怕此时在座的妹妹中已经有一人朝夕陪在君王侧,远赴承德了!相信各位妹妹为了这个人选也没少费工夫,姐姐在这里赔你们一个不是,希望你们不要怨恨姐姐! 第185章 赵淑仪相貌楚楚的笑说:姐姐这是什么话?凡事皆以国家为重,妹妹们懂得这个道理! 羽良娣却说:咱们大信王朝国力雄厚,又怎么会怕那屈屈西藏番王的三十万莽夫? 福容华喝了口茶,笑说:良娣妹妹果然年少无知,国家再强大也不能轻敌,此番若不是王爷舍生取义,恐怕真要有一场恶战呢,无人能说准谁输谁赢,西藏番王虽然鲁莽粗鲁,却是有名的有勇有谋,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皇上决议要与西藏番王交好的原因! 听了这话,我不禁看向福容华,亏得有这样英姿飒爽的模样,果真胸怀国家,有些见地。羽良娣果然年少,似乎还没有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却也不多想,若无其事的端起茶碗,把玩着小巧玲珑的碗盖。 华充仪笑道:福容华果真是女中豪杰,恐怕这后宫之内,除了德妃、淑妃娘娘外,就属福容华对国家大事有如此透彻的见解呢! 陌儿给了她一个冷眼,凛冽的说道:别把我和德妃姐姐带上,女子自古不能过问国事,你若想奉承我们可以找别的说法,这一条我们敬谢不敏了! 华充仪立刻尴尬的红透了脸,却又不好发作,只能低头称是。 赵淑仪见自己的同党碰了钉子,忙说:这件事情若是往日,也就算国事了,可如今却与咱们后宫息息相关,臣妾听说皇上有意与西藏番王和亲,只是皇上年纪尚轻,膝下没有成年的女儿,姐妹们又都早早的出嫁,因此皇上决议从后宫挑选没有侍过寝的美貌女子,收为义妹,远嫁西藏,作西藏番王第二子格桑的王妃。 我忽然看向陌儿,笑说:若不是太后有先见之明,恐怕现在要远嫁西藏的人就是你了! 陌儿瞪我一眼:这是什么浑话?姐姐也说得出来? 我掩面轻笑:哟,害羞了?嗬嗬,幸好你已经是淑妃了,不然我还真舍不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呢?那边虽然自由辽阔,风景秀丽,可咱们汉人去了毕竟人生地不熟,连语言都不通,要怎么生活呢? 陌儿悠然的吟道: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福容华笑道:淑妃娘娘这诗似乎娘娘很向往塞外的生活呢,其实能够作为郡主远嫁西藏,作为两邦友好的使者,此举可比昭君和汉代的那些公主,为国家效力,也是一份无上的光荣呢! 我和陌儿都有些惊讶的看向福容华,心中都捉摸不透此人到底是什么来意?按理说,如果有心归顺,定不会处处显露出自己的锋芒,可又不像是过来示威的 因此我说:你能这样心怀国家是件好事,相信以后皇上有了你这个贤内助,处理起国事来也能如虎添翼呢! 福容华依然不卑不亢:臣妾不过有些粗浅的见解,又怎么能登上大雅之堂呢?再说两位姐姐都是贤德之人,臣妾大略有些想法,怎么可能与姐姐们相媲美呢? 陌儿看了我一眼,笑着走到福容华身边,对我说道:瞧这肉皮嫩的,不知道比咱们好多少?咱们老了,皮肤也不如她水嫩了,以后这后宫也就没有咱们的地界了,妹妹你既有容貌又有雄才大略,早晚会为皇上所赏识的! 福容华笃定的看着陌儿,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倒是羽良娣笑呵呵的问:淑妃姐姐、德妃姐姐才多大啊,说不定和我们差不多呢,怎么总把自己说的老气横秋? 陌儿感慨道:女子怀孕之后就要衰老了,即便不会衰老,也不再有少女的那种秀美了,与你们相比可不就老气横秋? 羽良娣点点头,我心中欢喜的向她招手,她忙站起来,我这才发现妃嫔日常所穿的那种垂地长裙在她身上竟然短了一截,露出嵌着粉色毛球的绣花鞋。 我笑道:怎么这裙子短了?也不叫内务府给你弄些合身的? 羽良娣无奈的说:我长得太快,没几日这些衣服啊,鞋子啊就要小很多,我懒得和内务府的那群人说,也省得总有裁缝过来为我上下左右的量尺寸,太麻烦了,反正这样穿,也是可以的嘛! 赵淑仪笑道:真是个小丫头,这样成和体统?快让内务府的人给你做一件合身的衣服吧,不然啊,人家还以为咱们大信王朝连个孩子的衣服都做不起呢! 正说到这里,外面几个奴才吵吵嚷嚷的搬着个大牌匾过来,上面赫然写着“栀韵斋”三个镏金大字,我不免有些惊讶,陌儿笑道:内务府里这样的牌匾多的是,只要找个人雕刻文字便可,姐姐真的是重新得势了,瞧,那镏金的墨还没有干呢,定是这些奴才为了讨好姐姐,匆忙做出来的! 我掐算了一下,从刚才陌儿提议要制作牌匾,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竟然就把牌匾制作完毕送过来了,真是难为了这些趋炎附势的奴才。陌儿笑嘻嘻的走出去,吩咐那些奴才把牌匾高高的挂到宫殿上去,几个妃嫔被叮叮当当的声音给吵的受不了,遂早早的离去,我和陌儿则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几个奴才,踩着高架子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又重又大牌匾挂到宫门之上,飘逸的大字越发显得这东殿有了一种秀雅的氛围。 我边端详着那几个大字,边说:羽良娣似乎有点意思! 陌儿笑笑:半大的孩子,天性吧,说不定过几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不过好在我也有了身孕,你我二人又真心相待情同姐妹,后宫之内还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得不到的? 我转身去欣赏阴暗角落里独自盛开的纯白的清香的花朵,笑说:我们做不到的就是控制这花开花落、生老病死、时间流逝,以及我们最想得到和最不愿意失去的爱情! 陌儿的表情忽然变得苍白,仿佛一朵鲜花被抽干了水分,惨烈干枯的躺在炙热的阳光下,没有了颜色,那些悲恸、动容和无奈让她瞬间枯萎了。 第186章 到了傍晚,宁远面色复杂的过来,一看便是为国事所困扰。我为他宽衣脱鞋,让他枕在我的腿上,轻轻的为他按摩太阳穴,宁远舒服的叹口气,不无满足的享受着我的体贴和关爱,我的嘴角也挂着浅浅的笑,一缕长发从肩膀上垂下来,时而调皮的刮搔着宁远的额头和眼睛,宁远有些痒,眼皮跳动了一下,伸手拿过那缕头发,放在手上把玩。 我的鼻子一阵发酸,如此温情涌动的场景和氛围让我觉得委屈,仿佛坚硬的外壳忽然被打碎,流淌出里面最柔软的部分,一滴眼泪吧嗒落在宁远的脸上。 他睁开眼睛,与我对视着,眼神中充满了歉意、内疚、矛盾、爱恋和不舍,他翻个身,抱住我已经浑圆的肚子,把头靠在上面,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问:怪不怪我? 那声音离我很近,好似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一样,让我更加觉得委屈,我用力的点头,宁远抱进我,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肚子上,腹内的小皇儿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父皇的温度,微微的动了动。 我抱住宁远的头颅,很费力的稳住自己,哽咽得说:我好想你! 宁远知道我如此坐着很费力,遂起身,让我靠在他的怀里,那厚实、温暖、健壮的胸膛简直要把我给融化了,我握着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放在嘴边亲吻,眼泪顺着脸颊吧嗒吧嗒的下落,击碎在被褥上,宁远心痛的抱进我,亦哽咽道:是朕不好,朕总说不让你伤心、难过,不让你哭,却是让你伤心、难过、哭得最多的人! 这话让我越发止不住泪水,仿佛之前所受到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我把头靠在宁远的颈窝,那里炙热的温度和跳动的脉搏让我有一种实在感,我微微侧头看向宁远,他亦深情默默的望向我,我傻傻得问:还会不会离开我? 宁远摇头。 我问:一辈子都不离开我? 宁远环抱住我,低沉的说:除非死亡再把我们分离,否则,我永远不离开你! 我呻吟了一声,翻身双手捧住宁远的脸,泪水几乎把视线都给模糊了,我努力的眨眼睛,却怎么都不看不清他,他怜惜地为我吻去泪水,搂抱着我,一只手在我的背部轻轻的拍着,我幸福几乎都要融化了,仿佛一伸手就能抚摸到空气中所流动着的温柔和甜蜜。 豆儿在外面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皇上、娘娘,请移架到栀韵斋用膳! 宁远笑了一声,拉住我的手说:朕还记得你贪吃的模样呢,现在是不是都饿了,朕听说你经常半夜腿脚抽筋,所以特地让御膳房弄了些不太油腻的骨头汤给你补养,咱们过去尝尝……栀韵斋是什么地方? 我笑:是陌儿为东殿起的名字,说是吃饭也要吃出雅致来,起个好听的名字,吃起饭来也香! 噢?那朕可要试试看。 我们手牵着手走到栀韵斋,下午,奴才们又把这里打扫了一番,摆设、盆栽、桌椅等都换了位置,整体看起来典雅大方,尤其是进门便能看到的那架荷塘月色图案的檀木屏风,更有画龙点睛之妙。 宁远看着这一切,也龙颜大悦,笑逐颜开的拉着我坐到桌子旁边,热气腾腾的菜式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我虽已饥肠辘辘,却总是不想吃东西,宁远为我夹菜,我勉强吃了几口,宁远似乎也总是提不起吃东西的兴致,我们都知道彼此挂记着宁广,却谁也不说明,谁也不提那两个字,依然笑颜相对。 豆儿为我盛了一碗骨头汤,那浓白的汤头上竟然没有一丝油腻,宁远亲自端起那汤,一口一口的喂到我的嘴里,我含着汤,辗转了半天才吞咽下去。宁远见状也不难为我,只笑说:你都瘦了,可见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朕可要好好给你补补! 我点点头,一时无语,外面正好来了个太监说:60万大军已经带着王爷的灵柩班师回朝,西藏番王亦跟随而来。 我和宁远都颤抖了一下,宁远站起来,不动声色的拉住我的手,我明白这是宁远无声的理解,他知道我想要在见到宁广,我感动的看向他,他却没有回头,只转身带着我去往养心殿。 由于养心殿是九五之尊,天子所在的地方,因此宁广的灵柩只能摆放在养心殿外的小行馆里,他依然穿着战袍盔甲,英武的躺在棺木之中,表情恬淡安详,仿佛不像一个死于战场的人,倒像是很累很累,睡着了一般,宁远颤抖着手去握住那隐藏在盔甲之内的宁广的手,冰冷的温度让宁远一颤,我亦伸手去抚摸宁广的脸颊,一根红线从衣领里露出来,与耳朵旁边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我心中猛然一动,忙伸手去看那红线的末端,上面赫然是一块小玉佩,那玉佩的棱角和边缘早已经磨得光滑甚至缺失,玉佩的形状轮廓都有些不清晰了,可我却认得,宁远亦看见了那玉佩,更加握紧宁广的手…… 我抚摸着那玉佩,仔细的端详着宁广,他的眉眼、高挺得鼻子和紧闭的嘴唇,仿佛那嘴唇还顽皮的、耍赖的说出:哥哥,这玉佩和上面的同心结是婉莹做的,可不可以送给我?我拿我所有的宝贝和你换! 宁远摇头:这是母后让婉莹做来给我当腰佩的,怎么能送给你?你让婉莹再做一个送给你,不就好了? 宁广搔搔头,有些烦恼的说:昨天我和惠儿拿着蚕宝宝吓唬婉莹,婉莹这会儿还和我生气呢! 宁远开怀的笑:最好婉莹从今往后都不理你,你啊,就只面对惠儿那个小胶皮糖好了! 说罢,宁远拿着那玉佩得意洋洋的走远。宁广无奈只好采了一大把鲜花,拿过来哄我开心,央求我再给他做一个腰佩。 我笑说:腰佩我是不会给你做的,也不会给你编什么同心结,不过呢,我这里有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坠子,谁要啊? 宁广忙喊:我要,我要! 第187章 你要?我还偏不给。说着我便把那坠子顺着窗户扔到了窗外的草丛里,宁广忙跃窗出去,在草丛里翻来覆去的找,彼时天空一片澄净的蓝,太阳把那蓝色照射得明亮而耀眼。几片白云,在天际悠悠然的飘荡着,带著一份懒洋洋的、舒适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意味,从天的这一边,一直飘往天的另一边。我欢快的笑声在寂静闷热的天空下飘荡,那种属于青春的、属于阳光的、属于天空般辽阔的喜悦,如潮水般无拘无束,宁广无奈的看了我一眼,也跟着开心的笑……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玉佩仍在,斯人已去! 宁远把自己腰间一直佩戴着的那块早就破旧了的玉佩摘下来,缓缓的放在宁广的手里,又将那早已僵硬的手指攥紧。 番王在一旁并不说话,只沉默的坐着,宁远擦擦眼角,方转过身,面向番王,硬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沉声道:绥南王舍生取义,维护两邦友好,之前,云硕辽公主远嫁中原,为两邦的和睦做出了贡献,如今,朕亦决定让朕的义妹远赴西藏,嫁于番王第二子格桑,继续作两邦友好的使者。 番王有些沉痛的抬起头:我之所以退兵就是因为宁广临死前对我说的话,我信任他,所以信任辽儿是自杀,如此我也不需要和大信王朝反目为仇,现在我只希望皇上允许我把辽儿的尸骨带回西藏。 宁远不免有些悲痛:蓝翎生前备受太后喜欢,与大家也都和睦相处,尤其是德妃,二人情同姐妹,常在一处嬉笑…… 我听到这话,联想起蓝翎的猝死,更加悲从中来,宁远定了定神才说:朕决议将蓝翎和宁广合葬在我大信王朝的皇家陵墓之内,希望番王能够理解我们对蓝翎的情感。 番王走到宁广的灵柩前:合葬?这是不是辽儿和宁广的愿望?宁广临死前还说“蓝翎在地下冷不冷?”,辽儿生性倔强,敢爱敢恨,即便是死也只钟情一人,合葬吧!如果这是辽儿的愿望,那就合葬吧! 说到这里,番王踉跄了一下,宁远也顾不得礼数忙过来搀扶,番王老泪纵横:我不明白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为何辽儿从你的妃嫔摇身变成王妃,我只知道你没有照顾好她,没有照顾好! 宁远仰天长叹了一下,才说:朕没有照顾好任何一个人,无论是宁广还是蓝翎,朕愧对他们,但朕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坚定地看向我,我忙伸手过去,扑到他的怀里,我努力的镇定自己的情绪,安慰说:番王,抛开礼数,您也是我们的父辈,我们代替宁广和蓝翎好好待您,请您节哀顺便!番王略微抬头看了我一眼,强忍住悲痛,问道:德妃娘娘真的与辽儿情同姐妹? 宁远听后,唏嘘了一下,方说:是朕的皇后给番王写的那封信吧!如果不是皇后的亲笔信函,以番王的谋略,又怎么会轻易出兵呢?皇后已经被朕禁足在永寿宫 番王到底是蛮荒之人,一听说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皇后,便忽然跪下,粗着嗓子要求:请皇上将贵国的皇后交给臣处置,臣信任她的一国之母风范,才会不假思索的相信了谗言,挑起两国争战,如今造成如此恶果,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贵国皇后也决不能轻饶,臣愿意自行退位以示惩罚皇上既然龙恩浩荡,将义妹许配给臣的二子格桑,臣便将王位传于他,以示臣对大信王朝的忠诚,但请皇上将皇后交给臣处置,臣若能得偿此愿,死也瞑目! 听到番王的肺腑之言,我不禁看向宁远,一方是自己敬爱的年迈的母亲,一方是诚恳的,对大信王朝表示出衷心的西藏番王,宁远该如何惩治皇后才能让两方都满意呢? 宁远吸了口气:这个要求朕不能答应你,皇后再该死,也是我大信王朝的皇后,她的惩治也只有我大信王朝能够裁决,正如之前番王三十万大军逼朕交出德妃一样,朕要维护国家的尊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大信王朝的人犯错自有我们的律法来惩处,番王请放心,朕定会惩治有罪之人。 宁远说着便要扶起番王,谁知番王双手抱拳,硬是说:如果皇上觉得小王退位还不够表示小王的决心的话,小王宁可请死,只请皇上将那女人交给小王处置! 宁远不禁震惊,微微有些发怒,却也很快的理解了番王的心情,因而只好说:番王,这件事情咱们需要从长计议,皇后,朕是决不会交给你来处置的,我大信王朝的人,自有我们的律法来管教,朕也不会轻易饶恕两国的罪人,番王请放心,朕定会给番王一个满意的结果! 番王微微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不甘,他粗着嗓子说:臣是鲁莽之人,不达目的决不善罢甘休,如若皇上不答应,臣定会三十万大军再次压境,只求交出罪人。 宁远震怒:大胆番王,竟敢威胁朕! 我忙暗中捏宁远的手,宁远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的情绪,他严肃的说:朕再说最后一遍,皇后将我大信王朝的安危玩弄于股掌之间,危害了两邦的友谊,她的确是两邦的罪人,实难饶恕,可既然她是我大信王朝的人,朕就不能将她交给你,朕并不怕你的威胁,也不怕你的三十万大军,朕之所以一直与西藏交好,完全是采纳宁广的“国,以民安居乐业为首任”,如今宁广已经阵亡,朕自然会将此话视为他的遗愿,继续实施下去,但朕也不会因此放弃国家的尊严。 番王听到宁远提到宁广,微微的闭了一下,半晌才不卑不亢的说道:那么臣要求皇上立刻下旨斩杀皇后,臣要在辽儿和宁广的葬礼前为他二人报仇! 第188章 宁远几乎有些头痛:皇后是一国之母,岂可因你一句话就随意斩杀,我大信王朝没有如此残酷的刑法后天就是宁广和蓝翎合葬之时,朕定会给你一个答复,不管你满意与否,都只能按照我大信的律例来执行!番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番王听了这话,不再言语,转身坚定的离去。 我有些担忧的看着宁远,他疲惫的揉搓着额头,我知道,作为帝王,是没有太多时间缅怀过去,追忆旧人的,因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考虑,太多的责任要肩负。我扶住他,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并用信任的目光看着他,说:皇上,臣妾终于见识到了皇上为维护国家据理力争的模样。 宁远狐疑的问:如何? 我不无调皮的说:帅极了! 宁远叹口气,虽然笑不出来,却也理解了我的用意,张开胳膊抱住我,感慨道:朕此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亦靠在他的肩膀上说:臣妾知道皇上既要顾全太后的感情,又要维护两邦友好,更要体现我大信王朝的刚正不阿,很是为难。可无论皇上作出什么样的决定,臣妾都支持您。 宁远低声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我沉吟了一下,朗声道:只要堵住番王的嘴,一切就都好办了,皇后固然有错,可番王轻易相信谗言出兵攻打大信这件事,咱们还没有和他算帐呢,他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咱们?咱们当他是长辈,才会以礼相待,如今只要说皇后和番王都是罪人,番王已经自行退位表示惩戒,咱们只给皇后一个同等的惩治,双方就算平手,以后再不可追究此事,如何? 宁远面色立刻复杂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行馆之外还没有黑透的天,我笑说:皇上,咱们出去转转吧!夜里的空气很好呢,说不定能让皇上思路开阔! 旁边的奴才们一听,忙去准备灯笼和防蚊虫的薰香,宁远点点头,与我手牵手走出那安放着宁广灵柩的行馆,我回头看了一眼,终于和宁远走了出来,奴才们提着几盏灯笼,把地面照的影影绰绰,晚风吹过,带来浓浓的花香和湖水的清凉,我们走到畅音湖边的小凉亭里,宁远怕我着凉,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旁边好些奴才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宁远却抱紧我,把奴才们放到石桌上的芙蓉茶端起来,放到我手上,我轻轻的饮着,宁远依然心神不定,我亦不打扰他,只让他静静的思考。 忽然畅音湖的荷花丛里一阵笑声,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女子并着几个丫头从小船里走上岸,仿佛夜晚出来嬉戏乘凉的荷花仙子,宁远皱着眉头看向那些肆无忌惮开心笑闹的女子,心中不免有些无名火,我知道宁远的心情,忙拍拍他的胸膛,笑着走下来,走向那些女子。 定睛一看,竟然是羽良娣,难怪会有这样的兴致夜晚泛舟。小丫头的手中拎着许多菱角,及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筐,想来是方才去湖上泛舟时零吃的一些食物。 我笑说:妹妹果然孩子气,竟然带着小丫头们来泛舟。 羽良娣见了我忙施礼,我阻止她低声道:皇上这会正心烦意乱呢,你这样吵吵嚷嚷的出现,岂不自找没趣? 羽良娣向皇上那边看了一眼,噘噘嘴:皇上哪里那么容易就定我的罪?我一来没有触犯条例,二来也没有的罪德妃姐姐,皇上不会怪罪我的,正好,我这里新摘了些菱角,就给皇上和姐姐尝鲜吧! 我笑笑,让她拿着那菱角过来见过宁远,宁远只略微的看了一眼,我拿起那菱角,剥了一个放到宁远的嘴里,宁远只吃了一点,称赞了句不错便不再吃了。我只好扶起羽良娣,带她到一旁,上下的打量她的衣服,果然还是有些短的,不禁笑说:皇上,您的后宫里可还有个长身体的孩子呢,瞧这裙子,没几日就短了! 宁远看过来,看了羽良娣一眼,笑问:真的?你是谁?多大了? 我不禁咂舌,羽良娣却一点都不尴尬,笑说:回皇上,臣妾羽良娣,年方14。 宁远想也不想,仿佛干脆不记得这号人物是谁,只说:十四岁?倒是像十八岁一样亭亭玉立呢德妃,你说,远嫁西藏的人选? 我忙摇头:皇上忘性真大,羽良娣是前阵子侍过寝的依臣妾的意思,这个人选还非要她们自己申请才行!若皇上随意挑选人员出去,人家心不甘情不愿的也未必能担当起两邦友好的重任,尤其是现在番王的态度,恐怕远嫁过去,要做好一番功夫呢,所以咱们就让宫中这些没有伺候过皇上的女子,有远嫁意愿的自己来向皇上申请,相信心之所向,才能真的为国效力! 宁远点点头:你说得对,真是又解决了朕的一大难题,传朕的旨意,明日开始,请旨远嫁的人就去德妃处报名,由德妃进行筛选。 羽良娣眨巴眨巴眼睛,傻乎乎的问:真的要远嫁西藏啊?大家都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如今自请远嫁岂不唐突了皇上?好像咱们后宫不好似的…… 宁远看向她,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如蚊子哼哼一般,我不禁开心的笑:你说得很对呢,皇上,这次的申请不如就让陌儿来定夺吧,她曾经做过郡主,身份比较能够安定妃嫔的心情。宁远只点点头,便不再说话,我拉着羽良娣的手,笑说:瞧你,怪招人疼的,以后多去我那里走走,天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呢? 羽良娣说:臣妾住在允芳殿。 我点头:那你就回去吧!早些休息! 羽良娣这才转身,由那几个小丫头簇拥着离去。 我回到宁远身边,见他依然眉头紧锁,便轻轻的为他揉太阳穴,宁远抓过我的双手,拉到胸前交握,我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呻吟了一声,有些烦闷的叹气,我抱住他的脖子,左右轻轻的摇晃,安慰道:皇上不要着急,臣妾相信皇上定能拿出最明智的决策…… 第189章 次日,咸福宫内,我和陌儿静静的等候妃嫔过来请旨,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直到下午的时候,才有一个素衣的人走进来,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怡才人,心下不免狐疑! 怡才人袅袅婷婷地说:臣妾自请远嫁西藏! 陌儿与我对视了一眼,才问:你是何人?家住哪里?父亲为何官? 怡才人都一一作答,我喝了口茶,缓缓的道:你为何请旨出宫?不是还有深仇大恨没有报? 怡才人风清云淡的说:臣妾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如何能够报仇?臣妾已经厌倦了这深宫里的尔虞我诈、争名逐利,倒不如远离这是非之地,到塞外去,相信那里的人民会淳朴一些,兴许偶尔还能到草原上欣赏美丽的风景,岂不快哉? 陌儿笑问:你可知道远嫁西藏的使命? 怡才人点头:将我大信王朝的优良传统、文化,先进的技术等带给西藏人民,维护两邦友好。 陌儿看了我一眼,问道:姐姐觉得如何? 我探究的看向怡才人,忽然道:如果你以为你借着这个机会能够揭穿合淑媛的话,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皇上选人远嫁西藏,是要把两邦友好作为自己终身的使命,而你,如果仅仅狭隘的只想着为自己私人的事情报仇雪恨,那么你将来很有可能会忍受不了身在他乡的苦楚,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怡才人惊慌的看了我一眼,我顿时明白自己猜中了她的心事,继续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你只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事情,你就只能想到身边的这些仇恨,可如果你立足于国家,你就会明白人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让我来猜猜,你是想在面见皇上的时候,揭穿合淑媛的丑行,为了让皇上重视这件事情,你甚至可以当场自尽?你要想一想,你这样做,我大信王朝的颜面何在?两邦友好一事岂能容你这样儿戏?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你真的原意为我尽忠,本宫乐于帮助你,如果你想趁此满足一己私欲,本宫劝你还是消了这个念头。你退下好好考虑一下吧! 怡才人这才站起来,幽幽的看了我一眼才退去,陌儿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只好一一向她说来。 整个下午依然没有什么人过来,我和陌儿都有些焦急,剪溪送来一些饭菜,我们也没有胃口吃,豆儿安慰道:不如咱们自己去找几个人? 我摇头:自己找的人,又怎能担当起如此重任呢! 正有些发愁,怡才人却再次来到咸福宫,她端庄的说道:臣妾考虑了一个下午,决定放弃个人仇恨,为国效力。我依然有些狐疑,怡才人笑说:下午娘娘的话让臣妾如醍醐灌顶一般,臣妾是真的向往塞外与世无争的生活,在那里与那些纯朴的人民一起生活,应该比这深宫后院好上许多吧! 我道: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芦为室兮酪为浆,常思汗王兮心内伤,愿为鸿鹄兮归故乡……你可知道远去西藏的孤寂和将要面临的痛苦?虽然你身在后宫也不能承欢于父母膝下,可去了西藏之后,连生活习惯你都要重新适应,你觉得你能承受那样的苦? 怡才人垂着眼睑,娓娓的说:任何一个人去了西藏都要如此,何故娘娘如此问臣妾,臣妾心意已决,请娘娘成全。 你肯放下你个人的恩怨? 怡才人苦笑:本来齐画师对我就没有情,我又何必为他人作茧自缚?合淑媛既然是恶人,自有其他恶人来磨,我何德何能,能够动摇她?倒不如留着这条命做些利国利民的大事,反正心已死,到哪里都行! 我看了看天色,已经开始有些要黑了,我和陌儿对视了一眼,决定带着怡才人去养心殿,宁远对于我们的选择也没有任何意见,当即便下旨收怡才人为义妹,封端怡郡主! 次日,诺大的送葬队伍穿着白色的衣服,浩浩荡荡的从皇宫走出去,漫天飞舞着纸钱, 葬架前后部羽葆(饰有鸟毛和流苏的冠盖)、鼓吹(军乐)、大辂(华美大车)、麾幢(带飘带流苏的旗帜)、虎贲(猛士打扮的仪仗队员)、甲卒(猛士打扮的仪仗队员)、班剑(手持长木剑的仪仗队)。场面宏大,千百人的嚎哭声充天,宁广和蓝翎的两架灵柩就在这队伍之中,缓慢的朝着皇陵走去。 宁远不能亲自远送,只能在养心殿静坐,旁边小太监昭告天下:皇后杨氏,视国家安危于不顾,挑起两国争战……今,废其皇后称号,贬为贵人,居于慈宁宫别馆,日夜陪伴太后起居,钦此! 番王立刻站起来,刚要说话,宁远便道:皇后和番王一样,自行请退以消除两国争端,还望番王能够理解! 番王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旁边的小太监又拿了另外一份诏书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端怡郡主温婉友爱,谦良恭顺,贤德忠孝,忧国忧民,现远嫁西藏为番王第二子格桑为妃,终身视大信王朝与西藏友好为使命……,钦此! 德秀宫内陌儿与我淡淡的喝茶,说道:惠贵人今后就只能呆在慈宁宫了。 我点点头。 陌儿又道:端怡郡主远嫁之后不知道会不会幸福呢?咱们女人总是一些筹码,什么时候才能像蓝翎那样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笑道:知道文成公主的故事吗?唐太宗封一位侯王的女儿为文成公主,远嫁吐蕃,史书上记载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幸福恩爱,可实际上松赞干布毕生衷情于一位尼泊尔公主,在与文成公主这场繁华绚丽的政治婚姻里,他对文成公主更多的是敬意而不是感情。寂寞的文成公主修建了小昭寺潜心修佛,小昭寺的寺门向东开,因为长安城在东方。她在修佛之暇,常常出神地倚门远望故乡……今后端怡郡主的好与坏就看上天的安排了! 第190章 陌儿叹口气,又说:皇后被废,皇上也该册立新的皇后了,姐姐,你有什么打算? 我站起来,走到窗前,远远的看外面蓝莹莹的天空,唏嘘道:皇后这个宝座真的那么重要?做了皇后就可以不老、不病、不死、不退?我已经不希罕这些空的位分了,只要皇上依然爱着我就好。 陌儿笑问:姐姐当真这样想? 我点点头,看着远处,幽幽的说:我是在皇后的位置上死去的,如今又看着杨皇后为了宝座伤害无辜,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以为我还会对皇后这两个字有所期望吗?罢了,罢了,就老老实实的和皇上朝夕相伴,我就满足了! 陌儿难免有些哀愁:如若和姐姐一样,能够与心爱的人朝夕相伴,人生还有什么不满呢? 我看向陌儿,陌儿勉强的笑笑,说:其实陌儿只想助姐姐当皇后,如果姐姐无意于位分,陌儿就力保姐姐的安全,其他的陌儿一概不管,姐姐决定了就好,陌儿只在姐姐身边! 我不无感动的拉住陌儿的手,唏嘘地说:盼望你能够爱上皇上,却又不愿与你成为情敌,亦或是我们二人同尝相思凄冷之苦,可我更不愿意看到你现在对任何事都不抱有希望的样子。 陌儿轻笑:这也许正是你我二人能够和平相处,情同姐妹的缘故吧!倘若陌儿也爱上了皇上,岂不就像当年姐姐和惠妃一样?陌儿一生所爱只有一人,无论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也不会动摇半分。 妹妹果然是才女,品格高雅,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拟的。 陌儿苦笑:才女又如何?如果不是这才女二字,我又怎会被招进宫里,又怎会愁苦于女子没有自由的命运?如果不是才女的话,我可能就在江南嫁进一户人家,相夫教子劳碌一生了,那样的生活何尝不是我现在所望?世人只知道变聪明,却不知道人生真正难得的是糊涂! 我悠然的看向远方,外面凄凉的唢呐声渐行渐远,另一班队伍也启程,抬着端怡郡主,没有喜庆的锣鼓声,只伴着大队人马的马蹄声,奔赴边界,到达边界后,西藏番王会与前来迎亲的格桑王子会合。 陌儿吟道: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我闭上眼睛,缓缓的摇头:何必去为他人忧愁? 正说着,外面来了一大群妃嫔,吵吵嚷嚷的过来看望我,想来是看清楚了后宫的局势,明白我如今的地位和权势,过来讨好的!我冷笑了一声,边对陌儿说:这才几日的功夫,真是天壤之别呢,看如今的架势,谁会相信前几日我还是被禁足,抑郁的几乎要自尽了的女子? 陌儿笑笑:姐姐只当看戏就是! 我们走出内阁,到达外殿,众妃嫔忙跪下,却不像往常一样说臣妾拜见德妃娘娘,反而高呼:德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有一丝的恍惚,仿佛回到了从前,我定了定神,捧着自己的肚子坐下,笑道:何故这样问安,本宫哪里担当得起?不知各位妹妹有没有去看望惠贵人? 我心里知道,惠儿失势之后,定会有许多人过去耀武扬威,惠儿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很想去看望她,我从来没有忘记她曾经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一位面貌陌生的女子笑道:惠贵人如今在慈宁宫当差,咱们也不好去打扰太后,所以还没有去看望,再说,姐妹们现在都关心娘娘您的身体,自然先来看望娘娘。 豆儿端给我一杯茶,我喝了一口,放下茶碗,边整理衣裙边问:你是何人? 那女子立刻尴尬的红透了脸,悻悻地说:臣妾是隋昭仪! 我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怎么不记得后宫还有你这号人物? 隋昭仪更加尴尬,勉强笑说:娘娘是贵人都忘事,臣妾在宴会上还给娘娘敬过酒呢! 我侧过脸,自顾自的说:我都忘记了,也或者是因为你素来就太多嘴,所以本宫不屑于记住你,今天来这里,是谁让你们这样对我行礼的! 隋昭仪完全看不出我的脸色,还邀功道:臣妾愚笨,多嘴又不会说话,今个是臣妾的提议,只是众位姐妹也能看出如今后宫就是娘娘的天下,虽还没有册立为后,却也是早晚的事,所以这礼数娘娘绝对当得! 我沉默不语,静静的吃茶,好半天才笑说: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敢做出这种没上没下的事情,谁告诉你后宫今后就是本宫的?又是谁告诉你皇上有意立我为后? 隋昭仪僵在原地,我渐渐冷下脸来,说道:本宫最厌恶无事生非的人,来人啊,给我拉下去,仗责30。 同时我向站在身边的豆儿使了个眼色。 隋昭仪一听,慌忙求饶,哭喊着说:娘娘,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啊! 其他妃嫔都不寒而栗,我忽又柔声道:本宫这里没有喜事,也没有好茶招待,各位妹妹都请回吧! 这些人才都讪讪的离去。 我索然无味的站起来,笑着对陌儿说:正愁着没有人帮我重立威严呢,她倒撞到枪口上来了,希望30大板不会让她受太多的苦! 豆儿忙道:奴婢已经吩咐那些奴才手轻些,一半虚一半实,让她受些皮肉之苦便罢! 我点头。 陌儿淡淡地说:以后姐姐在妃嫔心中就真的是喜怒无常,不喜欢阿谀奉承、独霸后宫的女人了。 我道:不是我要为难她们,我也希望后宫祥和,只可惜总有那么几个人为非作歹,我不压制着她们,后宫永远都是乌烟瘴气的! 陌儿点头:姐姐说的是。 我拉住她的手:怎么说得这样生分,你这几日瘦了许多,是不是害喜都没有吃下什么 东西? 第191章 陌儿有些痛苦的点头,我开心的笑:这些都是女人必然要经历的,是最最甜蜜的折磨了,这几日记得吩咐御膳房多给你做些酸味的水果粥,止吐消暑,好歹让你好过一些。 陌儿略微有些苍白的笑笑,说道:最近总觉得头晕、恶心,说困吧却又睡不安稳! 我有些抱歉地说:都是在为了我的事情操劳,如今总算一切都尘埃落定,你也早些回宫休息,我现在已经快7个月了,多多走动有助于顺产,今后就我去咸福宫看你吧! 陌儿点点头,剪溪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出宫去,我望着她的背影暗自出神,总觉得当年那个柔弱的、害怕自己步虞嫔后尘、宁愿平淡度日也不愿卷入斗争的女人,和眼前的这个有太大的差别,许是那个单纯的女孩子被命运和后宫的生活给摧毁后,又重新塑造了一个出来,让我时常有一种陌生感,却又找不出哪里和过去不一样,是那脸上那忧愁的表情和总是背负着太多事情的沉重心情? 小米儿搀扶着我,引我到院子里,盛开的鲜花都开始有些枯萎了,至少花瓣不再那样水嫩饱满,变成薄薄的一片,颜色也褪去,不再有新鲜的外表,盛夏之后,花朵们都要败了,然后会在花朵的根部结出一些饱满鼓胀的小果子,果子日渐成熟,又会展露出与花朵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成熟美,也许每个人的一生都要经过这样的蜕变,才能达到人生美丽的巅峰吧? 小米儿搀扶着我,我拿起剪子仔细地将花枝上已经枯萎了的枝蔓和花朵剪去,只留下那些迟开了的,错过了花期,却在如今终于独占鳌头的娇艳花蕾。鹅黄色的花蕊,柔细的花瓣,只一样便把整园的花朵给比下去了。 许多蔓生的植物攀上了回廊的柱子和围栏,从回廊的这一头望过去,竟有些蹊径亭的韵味,只是这些植物的藤蔓都有微微的发黄,完全没有那种湿润的生命力,回廊的尽头正有几个内务府派来的奴才在除草和修剪盆栽,前阵子没有人理会,院子的角落里都生出了一些荆棘,荆棘之中似有层层叠叠的红光闪烁,小小的确很耀眼,我忙走过去,除草的奴才忙跪下,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那片荆棘前,才发现,那些红光竟然是许许多多红得透明的野生小浆果,映着阳光,像一粒粒浸着水的红宝石。豆儿明白我的意思,拨开荆棘,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采摘了几粒,放在我手里,我尝了一尝,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尝不出是什么果子,也并不像想象的那样香甜可口。 荆棘是在院子朝阳得角落,所以没多久。我就开始感觉到阳光的威力了。额头上冒出了汗珠,鼻尖也晒得发痛,而且口渴了,小米儿忙扶我到一旁的小亭子里,为我倒了一杯茶,我轻轻的抿了一小口。一股淡淡的清香绕鼻而来,我顺着香味望过去,竟是几个奴才新移植过来的那一整片花田,上面有几只蜜蜂在花丛中绕来绕去,发出嗡嗡的轻响。 真想不到这德秀宫还有这样的景致,于是吩咐奴才们:今后就不要把这里修剪得太过整齐,保留一些山野烂漫的味道,倒也雅致。 那些奴才忙点头称是。 豆儿低头在我耳边说道:内务府总管福公公求见。 我不免有些诧异:他来做什么?传! 福公公低眉顺目的走进来,见了我,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我更加觉得有些蹊跷,却也不说话,福公公问道:德妃娘娘可还喜欢这些花朵? 我笑笑,说道:原来是公公的心意! 福公公谄媚的笑:娘娘喜欢就好,奴才听说赏花对怀孕之人有很好的镇定心神、舒缓精神的效果,奴才想着娘娘现在正需要,所以特意派人培育了一些送过来! 豆儿冷笑一下,说道:福公公的心意我们娘娘是最清楚地,只是如今各个宫里的花都谢了,只有咱们的花有人打理更换,这不是明摆着让娘娘招惹大家的闲言闲语嘛?如果不是娘娘知道你福公公的为人,还以为你是故意要害娘娘呢! 福公公一听,忙磕头:娘娘明察,奴婢对娘娘衷心不二,娘娘 我轻笑出声,说:公公起来吧!切莫听这丫头的鬼话,她是故意怄你玩呢!这些花我很喜欢,有劳公公了! 福公公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擦额头上的汗,咧嘴笑道:奴才今个来还有一事…… 我笑:没有什么事情是要避讳我这两个丫头的,你只管说吧! 福公公忙道:今个是王爷和王妃出殡的日子,也是端怡郡主出嫁之日,娘娘已经够操心的了,奴才本来不想叨扰娘娘,可这件事情奴才实在…… 我拿起茶杯,低着头说:别绕弯子,有话只管说! 福公公这才道:王爷的家眷…… 我顿了顿,才想起来自己只想着宁广和蓝翎,却忘记了那些已经成为遗孀、即将面临着树倒猢狲散境况的上下几百口人,方才轻松愉悦的心情顿时消失的烟消云散。 我低了下头,问道:福公公可有听到什么命令,要如何处置那些人? 福公公忙说:这会子太后娘娘恐怕也没精神理会这档子事,皇后又……奴才想着德妃娘娘素来与王妃情同姐妹,娘娘就算再累也断不会把王妃的身后事给耽搁了,这才匆匆的过来请示,看娘娘是什么意思? 我轻轻的吹那杯茶,淡淡的芳香和着苦涩飘散出来,日头越发强烈,似乎比晌午的时候还要毒辣一些,太阳渐渐得变了方向,阳光直射下来,照得我有些透不过气来,我说:还是维持王爷在世时候的俸禄和待遇吧!那些女人彼此之间你争我夺,到最后竟然成了空,福公公,以后你多叫人去照看那边的状况,断不能真的家中没有了主心骨儿,女人家就乱成一锅粥,没得让人笑话了去!另外,王爷的那五位妻妾,轮班着进宫来伺候太后,咱们挨个嘱咐、管教,也省得之后没有人管着,无法无天起来! 第192章 福公公忙点头称是,转又问道:这已经7月了,天气到了最热的时候,往常都要给娘娘们发过夏的凉席和痱子粉的,奴才得了每个人该发放的数量之后才能把物事送到各个宫里去,这里是之前的纪录,娘娘看看可有添加、减少的? 我并没有接过来,只冷冷得看着那小册子,福公公双手举着,不多时胳膊便开始有些发抖,我意有所指的问:这些事情怎么也来问我? 福公公正经八百的回答:素来都是德妃娘娘与皇后娘娘一起协理后宫,如今皇后被贬为贵人,后宫能够给奴才们做主的也只有德妃娘娘了,奴才斗胆请娘娘在这段时日里统领指挥奴才们,娘娘也是知道的,后宫一天没有人管理,可就…… 我整理一下衣裙,笑说:怎么不去找太后眼前的红人淑妃和皇上的新宠合淑媛呢? 福公公摇头:淑妃娘娘刚刚怀有身孕,恐怕要休养一段时日,再说淑妃娘娘也不如德妃娘娘有主见,至于合淑媛,奴才斗胆,奴才并不认为她是皇上的新宠,一直以来,在奴才心中,能称得上皇上新欢和旧爱的人就只有娘娘一人。 我素来不喜欢听这种没有滋味的奉承话,更不会因为这些看似真诚的话而感到欣喜若狂,我只淡淡地说:有些话既然是你自己的粗浅之见,最好就不要说出来给别人听,本宫不喜欢趋炎附势的人,你若当真如此看重本宫,就从你的作为中体现出来,本宫不是愚笨之人,能分清谁是真正效忠本宫,你今天的来意本宫已经清楚了,本宫相信即便现在没有人做主,你这个内务府总管也知道该如何分发物事,你只管按照旧例办事,如果你怕新旧交替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不妨去请示太后娘娘,她的一句话就是你的免死金牌了! 福公公碰了一个软钉子,难免有些尴尬,我顿了顿才又说:你的心意本宫还是明白的,难得你这样看重本宫,本宫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玩意,倒是有一套景泰蓝的茶具,一会让小米儿给公公送过去,公公先忙着,今后本宫有什么事情,少不得要劳烦公公呢! 福公公的面色这才稍微缓和下来,叩头千恩万谢的离去! 豆儿忍不住笑:这个人倒是有些聪明,知道新主会刁难他为何按照旧例办事,所以事先分析局势,找个八九不离十的人选来请示! 我低头,笑说:可见这个总管的职位他是当之无愧的,如果连这点聪明都没有,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豆儿,以后对福公公要好一些,他毕竟是内务府的总管,对咱们可有大用处呢! 豆儿点头,说道:那套茶具怎么说都有些轻,娘娘是不是再想个什么物事? 我微微有些头痛,笑说:你去安排吧,回来和我说一声便罢,我也没有精神想这些事情,你随我去一趟慈宁宫吧,我真的很想看望一下惠儿,还有她一直养育的那两个孩子。她被贬了,那两个孩子便留在慈宁宫养育,也不知道太后能不能看管得过来!咱们看看情况,不行的话就先让其他的妃嫔代为收养。 豆儿接茬:比如清昭容? 我笑笑:宫里比她位分高,德行好的人多的是,哪里就轮得到她,我这样做的目的可不是要抬高这些人的地位,而是真的想为那两个孩子找个好去处。前阵子我不是要你缝制几个肚兜?现在拿上,咱们一起去慈宁宫! 豆儿吐吐舌头,忙跟上来,边走还边说:是奴婢心胸太狭窄了,竟然误会了娘娘的意思,向真和向晚两位小皇子生来就有不尽的灾难呢,真希望这次娘娘为他们选择了好去处之后,就再不用颠簸了! 我微笑着,走出德秀宫,太阳炙热,豆儿为我举着小伞,从这里去慈宁宫要经过好多草坪、假山和环山的湖,我也不急,缓缓的在这些景色上流连忘返,也许是所处的境遇不同,我的心情也轻松了,不似过去那样仿佛心头总压着一团吸了水的棉花,沉重、潮湿、透不过气来! 路过一片小林子,几只小麻雀扑拉着翅膀飞起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纠缠,星星点点的照射下来,恰好我的衣服上有一颗硕大的珍珠,衬着这光芒,珍珠上的光芒交叉着,把身上的淡粉色衣服映射的更加鲜艳。我仰头看看天空,那树叶密布的空隙之间依稀可以看到一方湛蓝的天空,我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野草和花朵的芳香沁入肺腑,让我从内而外的舒畅起来。花圃里的鹅黄色夜来香舒展着细细的叶子,枝蔓间的昨夜盛开过的花蕾有些枯萎,却又有些新鲜的花蕾展露着头角,孕育了满腔的芳香打算在夜间释放。 穿过这片树林,便看见慈宁宫巍峨的宫门,远远的仿佛还能听到孩子的笑闹声,遂加快了脚步,跨过那高高的门槛,绕过大殿,径直去往慈宁宫御花园,几个孩子都在,正和蒙着眼睛的小丫头玩捉迷藏的圣平、顺平、安平、荣平,以及两个乳母抱在怀里的向真和向晚,太后正笑呵呵的给向真喂小果子,还有一个小女孩一直躲在顺平的身后,唯恐被捉到,我笑着走过去,刚要行礼,却被太后阻止,太后和蔼的拉住我的手:婉莹,你看我这里到处都是孩子,是不是有点颐养天伦的意味? 我摇头:这才几个?母后将来还会有更多孙儿的!太后忽然感慨:只可惜看不到宁广的孩儿了! 我挽住太后的胳膊:母后何必这样伤感,母后当年不是也以为再也见不到婉莹了?兴许将来母后还能见到宁广呢,关键是母后要长命百岁,以后才会有享不尽的福呢! 第193章 太后不禁唏嘘:我所喜欢的这几个孩子,就只有你最懂得我的心,最会哄我,惠儿自小便任性,如今终于铸成大错,哎! 那几个孩子忽然发出锐利的笑声,我忙看过去,原来荣平被那小丫头给抱在怀里,其他几位公主都笑得合不拢嘴,连在乳母怀抱中探着头看得小向晚也跟着蹬腿表示开心,我摇动着太后的胳膊,笑说:母后不要难过,只要有我在,惠儿就不会继续错下去,母后您看,这几个孩子玩得多开心啊!再过几个月,兴许就又多了向儒、向睿或者宛平、欣平了,等到陌儿也怀胎十月,在这花园里吵得母后头疼心烦的小家伙可就更多了。 太后这才笑笑,圣平和顺平这才看见我,忙扑过来,太后一旁忙叮嘱:轻点轻点,她可经不起你们折腾。 两个孩子忙缓下来,围到我身边,笑呵呵的说:晴姨来看皇阿奶了? 我忽然想起来豆儿还拿着肚兜,忙让豆儿双手奉上来,一件一件交给乳母,要他们回去给公主皇子穿上。 圣平拉着我的手,说:晴姨,这就是卢知遇!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个不知名的小女孩立刻不卑不亢的行礼,完全没有一丝羞怯,我伸手,她忙走过来,我仔细端详着笑说:真是个好模样! 太后也笑:正是呢,看着我都喜欢,所以叫进宫来做几位公主的伴读,这丫头聪明伶俐,天生对诗文就有超人的天赋,你且看她做的诗。 旁边立刻有人恭恭敬敬的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娟秀的小字,写着一首诗:昨日雪如花,明日花如雪。山樱如美人,红颜易销歇。 我不禁更加对这位小才女另眼相看,很难想象这首诗竟然出自一个7岁小娃娃的手。 向晚在乳母的怀里挣扎着要下地,太后示意了一下,乳母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向晚放在地上,小脚丫上夏日穿的小虎头鞋俏皮可爱,隐没在草丛之中,偶尔露出一抹明黄,他迈动着小脚丫,向前走着,两只小胳膊高高的端着,笑呵呵的就要走向站在我身边的知遇,知遇伸出手召唤:好向晚,来姐姐这里。 向晚越发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走的更加起劲,忽然一个不稳,扎在小知遇的怀里,知遇向后一坐,抱着向晚栽倒在草丛里,知遇倒也不害羞,只开心的笑,边捏向晚的小脸蛋说:几天不见,就胖了,姐姐都抱不动了。 向晚稍微有一些能够听懂话了,立刻噘起嘴巴表示不满,逗得我们大家哈哈大笑。 太后一边问我:如今永寿宫空闲,皇上择日就要册立新皇后了,在这之前你就先协理后宫吧!早些适应也好。 我听出了太后的意思,忙说:母后这话严重了,婉莹并不想当什么皇后,只要能够伺候在皇上和母后身边就满足了。 太后和蔼的笑:你的性情我还不知道吗?最不喜欢这些虚华的名利事,只是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再说这肯定也会是皇上的心之所愿,你又何必推托呢? 我淡淡地摇头:母后既然明白婉莹,就让婉莹自己做主,如今我是震远大将军的女儿,当初震远大将军名字的事情也曾引起轩然大波,如今我再册立为后,岂不为天下人议论?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吧! 太后只好点点头,笑说:你们这些孩子的事情我不明白,就让你们自己做主吧! 说笑了一阵子,我才问:惠儿现在在哪里? 太后叹道:皇上非要她面壁思过一个月才能来慈宁宫,她现在正呆在永寿宫的别院。 我点点头,太后嘱咐我:你现在还是不要去看她,免得她伤心难过! 豆儿笑道:太后说得极是,只是咱们娘娘安慰人的功夫,太后最清楚了,兴许娘娘去了,皇后惠贵人的情绪还能好些,她现在一个人呆在别院里,实在怪可怜的。 太后多看了豆儿一眼,笑说:怎么婉莹身边的丫头都这样懂得替他人着想?你们去看看也好,只是注意身体,万一惠儿任性起来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我含笑点点头,又和几位小孩子道了别,才带着豆儿出来。从慈宁宫到永寿宫倒也不远,只要穿过一条回廊、再过一道拱门就是了,所以我很快便站在永寿宫的门口。 依然那黄琉璃瓦的屋檐、双交四菱花扇门,依然是那巍峨的镏金大字,却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水分,颓废的立在这三宫六院的一角。甬道上几乎已经没有来往的丫头和奴才,殿里的下人们也早都被分配到其他宫里当差,豆儿扶着我走进院内,正殿空荡荡的,玉器雕栏还在,虽然只是一日没有人打扫,却仿佛已经蒙了很厚的灰尘,不知是不是心境的缘故。 一个小太监跑过来拜见我,我问:惠贵人何在? 小太监忙回答:回德妃娘娘,惠贵人在后院右边的别院里。奴才引娘娘过去。 豆儿笑道:就不劳烦公公了。 绕过大殿,我才看到后院的井亭之外还有一处野草丛生的小院子,很是简陋,应该是之前置放物品的地方,窗户上挂着白色镂空的纱帘子,里面幽幽的点着一盏灯,灯内的蜡烛摇曳着,直把灯罩熏黑了,一个小丫头拿着手绢,仔细的擦着桌子,我浅笑,不愧是昔日的皇后,即便犯了大错也还有这样的面壁思过的条件,惠儿对着那盏灯看书,旁边燃着檀香,虽不是上好的货色,却也把整个屋子的霉味、土味遮盖住,满室的香味,一盏昏暗的灯,一卷记载着沧海变桑田的书,似乎她的境况并不坏! 我知道太后肯定额外吩咐过,否则现在过来耀武扬威的人恐怕已经踏破了门槛,哪里还会有这样宁静的环境? 我走进去,惠儿头也不回,威严的问:有没有要来上好的檀香,本宫实在受不了这种香得味道。 我淡笑不语,惠儿见没有回话,这才回过头来,看到是我,也没有太多吃惊,冷冷的说:早就知道你会来,看到我现在的境遇你是开心呢还是失望呢? 第194章 我看着惠儿镇定自若的脸,不禁想起小时候那个受了一点委屈都要放声大哭的小女孩,她不再脆弱了还是更加会掩饰自己了? 我低下头,很奇怪自己竟然越来越无法恨她了,从一开始我失去了云舒、兰若时的愤怒和仇恨,到如今我对他们没有了一点情绪。 惠儿见我不说话,微笑着站起来:怎么不说话?你应该准备了一大堆侮辱刺激我的话才是,永寿宫马上就要物归原主了,你就没有点感慨? 我难过得看着惠儿的菱唇,忍住心中的疼痛,吸了吸鼻子笑说:我不是来看笑话的,我是准备了很多话,却不是侮辱你的。 那你就说吧!惠儿走到窗前,那白色镂空的窗帘前摆着一盆兰花,长长的花茎垂到墙上,惠儿整理一下那兰花,用小花洒为兰花浇水。 我张了张嘴,胸中的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了,我与惠儿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纵使我看开了名利、生死和仇恨,却也无法和依然不愿意放弃敌意的惠儿沟通,我唏嘘了一下,勉强笑说:还好吗? 惠儿好笑的回头看我,仿佛我说了很幼稚的话,她环顾四周,笑问:你觉得我现在好不好?你今天似乎有些奇怪,来这里一句话不说,难不成是日子过的太好了故意来这里受我抢白的? 豆儿忍受不住,说道:惠贵人,您最好对咱们德妃娘娘客气一些,德妃娘娘好心好意来看望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惠儿凌厉的眼神立刻扫向豆儿,豆儿毫不畏惧的回瞪回去,惠儿不怒反笑:看望被自己打败的妃嫔,这种事我也做过,自然知道你的来意,不是火上浇油逼我去死,便是来看我现在的境遇,以充实你无聊的生活,我有太后的庇护,既不能死,境遇也不会太差,你要失望了! 豆儿更加生气:惠贵人你好没道理,之前你多次谋害德妃娘娘,如今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不但不悔过,反而出言不逊…… 我制止:豆儿―――――― 豆儿这才不服气的瞪了惠儿一眼,悻悻的住口。 惠儿冷冷的道:我是诡计多端,可你也未必比我清高多少,这一次如果不是你栽赃,我又怎么跌下来。 我不禁叹气,摇头道:惠儿,你总是这么任性,什么事情都要怪在别人的头上,这么多年来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变呢! 惠儿的脸色忽然一冷:不要在这里与我姐妹情深了,你我早已势不两立,我不认为你对我还心存仁慈,你给我记着,只要我一天不死,就永远不会放过你!一个丫头从外面走进来,怀里捧着一个小盒子,边走边说:真过分,前阵子还把咱们捧上了天,巴巴的送东西过来,今个不过是要些檀香,就鼻孔朝天不理会咱们了奴婢叩见德妃娘娘。 我知道这定是去内务府要香料的丫头,惠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喝斥道:没有规矩,那些个奴才目中无人,也不需要你来说三道四,自有某些权高位重的妃嫔来管教,兴许那班奴才敢这样做也是得了谁的指示呢,没要到就算了,本宫过阵子就要去慈宁宫伺候了,我到要看看那群奴才还能嚣张几时! 我无奈的叹气,劝道:惠儿,我也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豆儿低声嘀咕:大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这样对待你们已经够好了! 我瞪了豆儿一眼,豆儿吐吐舌头,忙过来扶住我,惠儿倒也能忍住气,坐下继续看那厚厚的书,是否真的能看进去,就无人能知了。 出了别院,右侧便是永寿宫的御花园,前几天刚刚移植过来的新鲜花朵还盛开着,虽然没有人再来打理,稍显凌乱,却依然满园红色,上一茬的花朵还没有谢,被拿回去做成花瓣,抛撒在端怡郡主出嫁的路上。 天边渐渐有了晚霞,红彤彤的照下来,把人的脸、景色、墙壁都染上了一层艳丽的红色,天气不再炙热,给人一种很温暖、安详的感觉,我说:咱们去花园里看看吧! 豆儿忙扶着我,走向那道拱门,里面姹紫嫣红的满园花朵,柳条摇曳,流水潺潺,合着晚霞,越发美的如一幅画。 我和豆儿就在这花朵中徜徉,豆儿调皮的摘了许多花朵过来,为我插在头发上,我临着流水自照,鬓间的花朵却比人娇艳,不由得有些感伤,豆儿忙说:娘娘,奴婢听说在怀孕期间变丑的女子,腹中一定怀着男孩,而且啊,生育过后会比之前更加明艳照人呢! 我这才笑笑,抚摸着肚子:变丑又何妨?他好就够了! 豆儿摇晃着指头:非也非也,是皇上喜欢就够了! 我有些恼羞成怒,唾道:你这鬼丫头,看我不嘶烂你的嘴! 豆儿毫无惧色的说:娘娘才舍不得呢。 话音未落,花园外便有脚步声,是朝着别院去的,我隐身在柳树之下,远远望去,竟然是宸贵妃,许久不见了,想不到宸贵妃还有精神过来探望惠儿呢! 豆儿扶着我,往别院走近了一些,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宸贵妃的说话声。 她说:你终于也被他人算计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惠儿冷笑:怎么一个个来了之后都是苦口婆心的先要说教我一番? 宸贵妃忽然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我早就说过,你最终会被德妃挤下来,多少次劝你除掉她,你就是不肯,难道你还念着旧时的姐妹情谊? 惠儿冷哼:你倒会说好听话,这么久以来,哪一次不是我出谋划策?你口口声声要除掉她却不见你动人家一根汗毛,我是没有快刀斩乱麻,那是因为我不想这么快就没有了对手,即便现在输了,也不会怨天尤人,我知道你来的意思,无非是要我破釜沉舟,以命抵命,我告诉你,你的如意算盘不要打得太好,我过去之所以愿意偶尔受你的摆布,不过是因为你的计策对我也有意,如今你的境遇可说得上是走在刀刃上,对付了我之后,那贱人就会把矛头指向你,没有了我,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第195章 宸贵妃受了抢白,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硬撑着笑脸,如往常一样对惠儿毕恭毕敬,仿佛还有所忌讳,想来是知道惠儿的性格脾气,她说:你不好,我就要跟着遭殃,你好了,我也风光,咱们可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我之所来这里并不是看热闹,而是与你一起商量之后的事情。 惠儿寒这一张脸,说道:你需要与我商量吗?之前给番王的信不就是你先斩后奏,以我的名义让我不得不替你背黑锅? 宸贵妃大笑:你不是也乐在其中,还巴巴的跑去和人家耀武扬威,如果不是你泄漏了秘密,如今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与豆儿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惠儿回头笑道:那又如何? 宸贵妃环顾四周:那又如何?青灯古卷,冷月扶残花,你能享受得了这样的生活? 惠儿缓缓的走出来,晚霞渐渐退去,暗蓝色的天空开始浮现一些星斗,淡白色的月亮还只是一个影子,我和豆儿往后退了退,惠儿苦笑:做了这么多坏事,有今天也是罪有应得,没什么享受不享受的,总算可以不用再去谋算人心了! 宸贵妃有些惊讶:真想不到这样的话能从你的口中说出,好像之前你都是被逼无奈一般,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说这些虚伪的话了! 惠儿背对着宸贵妃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口中却飘出放肆的笑声:是啊,我最喜欢做伪善人了。 她转过去,表情变得刚毅,菱唇微动,说道:宸贵妃娘娘请回吧,臣妾现在是有罪之人,每日只能面壁思过,恐怕帮不上娘娘什么忙?娘娘足智多谋,如果有什么需要臣妾协助的,只管吩咐臣妾便是,希望臣妾在慈宁宫,足不出户也能帮助娘娘! 惠儿态度忽然转变,倒让宸贵妃有些不知所措了! 宸贵妃在原地四下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笑说:那我就不打扰你静心了! 惠儿不卑不亢的低下头:恭送宸贵妃娘娘。 外面月亮刚刚升起来,今个是初五,弯弯的月牙儿挂在云彩的一端,天倒不黑,到了一年之中白天最长、夜晚最短的时候了。鸟虫还鸣叫着,宫里的奴才们提着小灯笼来回穿梭,那灯笼的样式倒比亮光更引人注目些。 我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豆儿扶着我,也有些沉默,想是知道我的心情,故意不发出声响打扰我,远远的,小米儿提着灯笼过来寻我,说是宁远已经等候我多时,我笑了笑,由两个丫头引着,缓步朝德秀宫走。 还没进宫门,便闻到一股幽香,庭院右侧的夜来香开了,浓郁的香气环绕在整个院子里,合着快要入夜时的清冷空气,越发让人心旷神怡。 我摘了一朵开的最好的鹅黄色的夜来香,走进大殿,两侧的屏风不知何时已被更换,金丝绣制的龙凤呈祥和五彩祥云逼真的悬浮在那屏风之上,绕过屏风,便是内殿,门口的帘子也被换成了珍珠做成的珠帘,大大小小的珍珠随风摆动,相互撞击,发出沉甸甸的清脆声音,豆儿看向小米儿,小米儿有些献宝的低声说:大概有一千多颗南海的珍珠呢! 她边说边为我掀开珠帘,宁远正对着蜡烛看书,我款款的走进来,宁远听到了声响,忙回过头来,笑吟吟的迎上来,问:去了哪里?这么久,可不要太劳累! 我把夜来香放在宁远的手中,笑说:不过出去走走,顺便看看那几个孩子。你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可爱。 宁远把那花插在我的鬓间,柔声道:朕只想着我们的孩子,来,朕和他说说话。 宁远搀扶着我让我靠坐在床榻上,他威严的在我肚子前走了两圈,清清嗓子,说道:大胆孩儿,见了父皇竟然不下跪! 我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宁远略微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忙止住笑意,双手抚摸着肚子,轻声呢喃:听到了没有?父皇在叫你呢! 宁远带着笑意说:你这小家伙,再不给父皇行礼,父皇可要生气了,到时候就算你母后求情也没有用了。 我这才明白宁远的用意,忙抬起头看他,他坐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笑说:这段时日发生了很多事,你受累了,等过了这阵子,朕就册立你为皇后! 我沉吟了一下,才笑说:何必这样着急?臣妾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再当皇后,德妃就不错啊,只要皇上爱臣妾,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宁远摇头,有些固执:朕的这个皇后你还真是作定了! 我难免有些急切:可是臣妾现在的身份是震远大将军的女儿,朝臣定会反对,臣妾不想让皇上为难! 宁远摇头,吻吻我的额头笑说:这些事情朕自会处理,没有什么能够改变朕立你为后的决心……等到你横空出世之后,朕定给你起一个好名字! 我笑着摇头,抓住宁远的左手:那如果是臣妾自己不愿意做皇后呢? 宁远正在抚摸我肚子的右手忽然停住,诧异的看着我,我道:臣妾已经对这些名分厌倦了,德妃就已经不错了,臣妾只要皇上明白,皇上真正能够给臣妾的不是这些虚华的东西,而是皇上的真心。 宁远不禁有些动容,环抱住我,低声问:朕即给你名分又给你真心不好吗? 我缓缓的摇头,抬头看宁远的眼睛,柔声说:身为一国皇后所要承受得太多,臣妾不想皇上和臣妾之间的感情中参杂一点功名利禄的成分,做了皇后就要母仪天下,就要以德统领后宫,这些事情做起来太违心了,臣妾只要做皇上的宠妃,可以肆无忌惮的吃醋、与皇上闹脾气、撒泼般的只要皇上陪我一个人。臣妾不想再虚伪的做人,因为臣妾知道与皇上的一切是多么来之不易! 宁远把下巴靠在我的额头上,说道:后宫里的这些女人哪一个不希望晋升,只有你,竟然对朕放在你手中的名分不屑一顾,你真的这样爱朕?不是朕一厢情愿? 第196章 我微笑:臣妾只想和皇上一起,抛开皇上皇后的身份和重任,做一对相爱的普通男女,臣妾可以做悍妇、妒妇、泼妇、蛮妇,可以对皇上百般的好,皇上就像普通的夫君一样,对臣妾又怕又爱,接受臣妾对皇上付出的一切就好了! 宁远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面色有些凝重,沉声问:是不是太后又对你说了什么? 我忙摇头:皇上不要误会,太后今天还特别嘱咐臣妾要做好他日册立为后准备呢,太后很高兴婉莹能够再次为后,是婉莹自己拒绝了皇上,册立一事还请皇上能够顾全臣妾的意愿。 宁远默不作声,右手再次放在我的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我轻笑:名字啊,太后她老人家早都想好了,包括凝婉仪肚子里的那个,若是男孩就叫向儒和向睿,若是女孩就叫宛平和欣平,皇上啊,只管想着给他们什么封号便是,说起来,向晚都会走了,是不是也该给个什么名号,几位公主也都是,皇上可要多留心呢! 宁远笑笑:你觉得什么名字好呢,和朕说说,朕都依你! 我向下挪动一下身体,侧过身体,把头枕在宁远的胸前,宁远宠腻的点点我的小鼻子,笑说:怎么像只小猫? 我一时调皮,用拳头砸他的胸膛:猫咪哪有我好? 宁远低下头,烛光将他的一侧脸照亮,另一侧隐匿在较暗的光线里,高挺的鼻子,两只眼睛犹如天空中褶褶生辉的星辰,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低声呢喃:为什么我刚刚发现你竟然这样俊朗? 宁远忍不住笑,口中的热气吹下来,我有些陶醉的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把这种静谧、贴近的氛围给吓跑了。他说:那是因为这么多年,你终于愿意仔细的看我了! 我微微的眯起眼睛,调皮的笑道:我真是后悔呢,竟然把这样俊俏的郎君抛在脑后,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边说我边轻佻的用手指头点宁远的下巴,宁远亦玩兴大发,装出委屈的口吻:那你要对我很好很好,知道吗?要把以前你亏欠我的都补回来,再也不许去看其他男人,只准看我一个,你的生命中也只能有我一个人! 我收起笑容,凝视着他的眼睛,他似乎有些紧张,我爬起来,抱住他,在他耳边呢喃:我们再也不要错过彼此了! 宁远这才放松下来,长呼了一口气,有力的环抱住我,眼角竟有些湿润,他不着痕迹的吸吸鼻子,笑说:饿不饿?要不要传饭? 我道:有你就好! 我和宁远相互搂抱着,躺在床上,错过了晚饭、错过了月亮爬树梢,可这些又何须惋惜呢?我们错过彼此太久了,恨不得用一生的时间去填补分别时的空洞。 到了四更天,宁远轻轻的起身,尽量不惊动我,穿上龙袍,上朝去了,我睁开眼睛,豆儿笑道:娘娘再睡一会吧,时候还早呢! 我摇摇头,坐起身来,心中似乎总有一丝摸不着捉不住的东西在蔓延,那是一种受宠若惊的患得患失和害怕失去的恐惧感。 豆儿收拾地上的水盆等物事,边说:就快到舒妃的忌日了,咱们要不要吩咐人把轩禧宫整理修葺一下,那荷花池一夏天都没有照看,开的层层叠叠,都快看不到湖水了,菱角和藕比畅音湖长得还要好,都说轩禧宫人杰地灵,果然没错。 我看看窗外,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只是薄雾似乎给所有景物都蒙了一层面纱,整个世界都显得黑白和不真实。 我说:为本宫摆驾! 豆儿问:早晨露水重,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我淡然的笑说:去轩禧宫,趁着太阳还没有出来,咱们去采些菱角回来。 豆儿这才走过来,扶着我到铜镜前梳洗,几个小丫头捧着各色首饰要我挑选,我只大略看了一眼,便道: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只要朴朴素素就好。 豆儿忙为我选了一只黄金镶宝没有流苏的珠钗,插在鬓间,我只在手和脸上涂了些雪花膏,便走了出去,早晨的空气果然好,呼吸一下便感觉整个身体都活过来了。天依然是灰白色的,偶尔有一丝微风吹过,天空中依然挂着淡白色的月牙儿,只剩下一个隐约的影子,轩禧宫离这里并不远,小米儿习惯性的举着个灯笼在前面走,绕过几座宫殿,轩禧宫便矗立在远远的甬道尽头。 这里曾经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斯人已去,楼阁却依然高耸威严,仿佛世人的来来往往无法留下任何踪影一般。 豆儿上前推开轩禧宫的大门,墙壁上用金粉点缀得花纹早已经随着风吹日晒雨淋,变得淡薄,院内生着一些杂草和花朵,正殿里的窗帘飘飞着,几张紫檀的名贵桌椅还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我们绕过大殿,直奔荷花池,还没有走近,便闻到一阵清冷的荷花香,这香气不似白天闻到的那种,洗尽了铅化和温度,倒觉得凛冽悠远了。 高大的荷叶层层叠叠的铺展着,隐约还能看到池子的边缘,和其中潺潺的流水!豆儿把蒲团放在池边的石凳上,我坐上去,远远的望着那一片荷叶,其中几朵淡粉色的荷花亭亭玉立,花瓣上凝结着露珠,偶尔一流动,便有无数的光芒折射出来,我看看天,却没有太阳,还是那残缺了一半,失去颜色的惨白月亮。 小米儿提着小篮子绕着池子寻找菱角,那些青色、红色和紫色,皮脆肉美的菱角随着荷叶的翻开露出紫红色的茎和鲜艳的黄色小花,小米儿仔细的寻找着,拨开荷叶和水草,把盛开着的花朵连同茎蔓,一同捞上来,就看到了鲜嫩的菱角,小米儿把菱角一个一个摘下来,放到小篮子里,笑说:一会送去御膳房,要他们给小姐熬些粥补养身体。 豆儿看了看我,从小篮子里拿出一壶热茶,为我斟满,我双手捧着,蒸腾的热气再次把面前的一切给模糊了。小米儿弯着腰在荷叶中来回寻找的身影,在白雾之后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眨巴眨巴眼睛,一切又都消失了! 第197章 那群在楼阁之间忽然盘旋着飞来的白鸽,带着翅膀煽动的声音呼啸而过,天渐渐亮了起来,小米儿采了满满一篮子菱角,笑呵呵的走过来:好多呢,咱们吃不完,拿去给淑妃、太后一些?再给凝婉仪一些,最近都没有看到凝婉仪,听说肚子圆鼓鼓的,和小姐有一拼呢! 我笑笑,忽然想起来凝婉仪现在已经“归顺”了宸贵妃,不晓得她现在的境遇如何?豆儿扶起我问:娘娘现在东山再起了,是不是也要关照一下合淑仪? 我抬头看看天,笑道:着什么急?我等着她沉不住气自己来找我呢! 回到德秀宫,竟有大半的妃嫔等着向我问早安,我坐在宝座之上,冷眼的瞧着这些争奇斗艳的百花,吩咐:都起来吧!妹妹们何故一大早就聚在本宫这里,本宫的大殿简陋,恐怕都没有足够的桌椅来招待妹妹们呢,就委屈妹妹们先站着了。 众人想是知道之前隋昭仪的事情,都不太敢妄自说话,皆恭顺的答:娘娘言重了! 我笑笑:本宫知道各位来这里的目的,各位的心意本宫心领了,不过还请各位今后不要这样大张旗鼓,平日里也多守本分,多为皇上延续子嗣才是。说起来,现在国泰民安,皇上也因为王爷和惠贵人的事情有些心烦,本宫有意为皇上安排出行,是去避暑山庄还是去江南都有可能,本宫和淑妃现在都有孕在身,不能长途奔波,到时候肯定要从在座的妹妹们中选取一二陪伴君侧呢,妹妹们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我边说边用眼神扫视所有人,这种眼神最有玄机,也很难拿捏尺度,务必要让每个人都感觉到我着重看她才行。众人接收我这样的目光,均以为我看重她,自然欣喜,遂高声、异口同声地回答:娘娘的话臣妾谨记于心! 我满意的点头,端起茶碗,用小盖子刮浮在上面的茶叶,说道:本宫与各位相比,既没有容貌又没了青春,后宫如今正、从一品、二品也都多有空缺,妹妹们应当端正自身,研习德行,他日才有晋升的可能,记住了吗?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这才屈膝离去。小米儿有些纳闷的问:小姐为什么这么喜欢让皇上出行啊? 豆儿噗哧一笑。我也有些无奈,说道:要是后宫的妃嫔都像你这么好骗就好了。 豆儿摇头:你啊,还真是一根筋,娘娘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那些妃嫔之间互相争斗罢了! 小米儿更加糊涂:可是小姐不是最希望后宫祥和? 我淡淡的笑:想要后宫大局上祥和,就需要有一些小事情去引她们转移注意力,有事情做了才不会每天无聊,净想着惹事生非! 我站起来,豆儿忙过来扶我,小米儿又问:那皇上到底出不出行啊? 我着实有些无奈了,只说:你自己想吧!豆儿,咱们去院子里转转,小米儿,你把这些菱角都送去给太后吧,我不大喜欢这味道,做给我倒有些可惜了! 小米儿忙点头,提着小篮子走出去。豆儿搀扶着我,走到院子里,每日间只看着同样的景物,难免有些生厌,豆儿知道我的想法,遂提议去畅音湖走走。 我正好闲来无事,正好去徐充容那里走走,不知道她那里是否又培育了什么新鲜的花朵。 豆儿召唤了十几个丫头和嬷嬷,前前后后的簇拥着我,我有些诧异,问:这是什么意思? 豆儿笑说:奴婢知道不喜欢这样的排场,可如今娘娘俨然就是后宫之主,再独自一人闲庭信步总是不好…… 她见了我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我感慨道:如若不是为了能够独自一人闲庭信步,我又何须拒绝册立为后?这样的排场未免把人逼得太紧了,不要也罢! 豆儿这才打发了那些下人,只叫上两个拿东西的小丫头,便自己扶着我走出来,皇宫内的甬道上刚刚泼洒了水,为的是降低烈日照射下来的温度,我捧着越发大起来的肚子,豆儿为我打着一把伞,伞的影子投射下来,印在地上的影子竟然还能清晰看出我的肚子,我这才注意到,伞似乎不能把我的肚子笼罩在内,心中不免有些欣喜,竟然这样大了,是不是也能听到我的声音,感受到外面的风光无限好了? 许是方才刚刚吃了早饭,这个小家伙忽然动了一下,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薄纱之下的肚皮忽然印出一个小脚丫的形状,紧接着圆滚滚的肚皮一方塌陷,另一方忽然增高了许多,直扯得停下脚步,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豆儿关切的看向我,我的肚子瞬间又恢复了原状,豆儿噗哧一笑:八成是小家伙睡了一宿,醒来了在伸懒腰呢! 我想象着那种画面,心中仿佛融化了一般,甜蜜的连手指头都开始跳跃了。肚皮忽然又是一动,另外一只小脚丫的形状再次出现在肚皮上,我兴致盎然的去摸那小脚丫,想要捉住他,那小脚丫仿佛也知道我的心意,就停着不动,直到我温柔的抚摸了几下之后才缩回去。 我笑了一阵子,才有迈开脚步,快到畅音湖的时候,一阵桂花的香气传过来,我不禁感慨:这一转眼都八月了,菊花、桂花都开了。 豆儿笑,嘴边浮现出一个深深地酒窝,说道:是啊,进了八月,各种蔬果就都成熟了,节日也多了,待到了八月十五,咱们就能做好吃的桂花糕了。 我们拐进一条小径,走过回廊和小桥,小桥之下是潺潺的流水,这流水与畅音湖、皇城外的护城河相通,里面红波粼粼的鲤鱼成群,河边的草地不再是嫩绿的颜色,全变成墨绿了。再往里走便是一片菊花田,各色的菊花刚刚打苞,要经过这一个月和寒霜的洗礼,她们才会盛开呢,宫里一般只有公主的府第才会种植大量的菊花,还起了很多好听的名字,如帝女花、笑靥金等等,幸好如今公主们还小,还没有自己的宫殿,否则怎会在这小河边看到如此大面积名贵的菊花田呢。 我费力的半蹲下来,看着那些稍微露出一点点嫩黄花蕊和丝状花瓣的菊花,吟道:孤高不合压群芳,枉把香魂贮入霜。一季寒姿难妩媚,半篱瘦骨太苍凉。 第198章 豆儿嘻嘻笑着:这首诗奴婢也知道,倒不像是赞美菊花的,更像描写淑妃娘娘的! 我瞪她一眼:菊花素来清高亮节,赞美起来也都带有些怀才不遇和凄冷,以后切莫再说像谁,淑妃现在好好的,哪里就“半篱瘦骨太苍凉”? 豆儿吐吐舌头,不再说话,穿过花田,便是桂子飘香迎金秋的桂花了,真正盛开的倒也不多,但只要开放了几朵,便可满园香味了。小时候娘亲曾经给我和云舒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话说唐代时,杭州灵隐寺的德明和尚在皓月当空的中秋之夜,忽然听见滴答的雨声。他开门一看,见月亮里落下无数象珍珠般的小颗粒,便上山拾了满满的一兜。第二天,德明把此事告诉了师父,智一长者仔细一看,便道:“这可能是月宫里吴刚砍桂树时震落的桂子。”于是,他们把五颜六色的小颗粒种在寺前庙后的山坡上。到了第二年中秋节,桂树不但长得又高又大,而且树上还开满了芳香四溢的各色桂花。 我们经常是一边听故事,一边吃着娘亲用脆制过的桂花和白糖拌和在一起,做成的糖桂花。香气弥漫四周,比作神仙还要舒爽呢! 想到这里,我便吩咐豆儿:等到桂花盛开的时候,记得摘些回来咱们做糖桂花。 穿过桂花林,抄小径,很快便到达畅音湖,也没有太多停留,便直奔徐充容处,依然没有什么人,因此清静了不少、凉爽了不少,我们走进宫门,里面的花朵似乎焕然一新,完全没有其他院落里夏花颓败的踪迹,徐充容正坐在围栏上看着天空,见到我微微笑了一下,行个礼问:娘娘可是来寻花的? 我点点头,徐充容忙把我引到东边几盆红色如同小铃一般的鲜花旁边,这花生的有些奇怪,只有一根茎,花朵从茎上对着生长出来,还有几朵仿佛正在开放,忽的花瓣动了一动,就比方才开的更饱满一些,徐充容怜惜地说:娘娘来的正是时候,这花只在午时开,每朵花只开一天,入夜到清晨前,花朵缤纷落地,尤如地面遍撒金钱,所以此花名为夜落金钱。 我仔细的看着那花,有些玩味:如此好看雅致的花怎的有个这样说俗却又有无限意境的名字?你这里总不会让本宫失望,之前本宫倒没有听人说过这种花,你是怎么得来的? 徐充容也不避讳,笑说:是臣妾托陈太医从宫外带来的,臣妾素来不喜欢夏花苦短,入秋便败的残破景象,因此早在入秋之前便将园中所有的花朵摘下来,让它们顺着湖水漂去,再弄些已经有花苞的秋花栽培。 我看着那花,若有所思地说:那是不是到了冬天,你就要从宫外弄些寒梅来?可苦了陈太医要为你奔波了! 徐充容不动声色的说:陈太医心肠很好,对臣妾也多有照顾。 我凝视了她半晌,直看得她有些无措,问道:臣妾脸上可有什么? 我摇摇头,笑道:只是觉得你的皮肤很好,吹弹可破、娇嫩光滑,屈就在这无人问津的山野之中实在可惜了。 徐充容恬然的笑:即使是一幅画也要拿给懂得欣赏的人看,何况是人呢! 我不禁哑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反驳,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功名利禄,也不是每个人都真心真意爱宁远的! 我站起来,面容有些冷酷,徐充容吓了一跳,忙跪下:娘娘息怒,臣妾并非藐视皇上,臣妾只是觉得美味珍馐有人欣赏,清粥小菜也有人喜爱,皇上乃人中之龙,定要欣赏娘娘这样的珍馐,臣妾恐怕只会污了皇上的眼! 我有些诧异,扶起她:怎么忽然这样?谁说本宫生气了?你倒考虑的周全,本宫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徐充容不免有些尴尬,我笑说:你放心,本宫知道你的为人,不会误会你的。后宫本来就有很多清丽的女子,宁愿隐没在山野之中,做空谷幽兰,也不屑于为了功名利禄去争斗,你若能永远保持这种姿态,也算难得了。 徐充容站起来,略微有些惊魂未定,我忽然笑道:你知道无欲无求的最高境界吗?就是连生死都不放在眼里,从你的话语中我可以听出你淡薄一切,何以刚才又突然害怕起来?是什么让你对生还有留恋? 徐充容手足无措的看着我,颇为惊慌,我叹口气,意有所指的说:本宫能看透的事情别人也能看透,本宫能够忽略和允许的事情别人却不一定也能视若不见,若不想死,就小心吧! 徐充容佯装镇静,沉声道:臣妾不知娘娘何意? 我抬起她的下巴,直视着那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说道:本宫你不需要承认什么,但本宫说了些什么你却一定要记住! 豆儿拉扯着我的衣角:娘娘小心动了胎气。 我这才笑笑,说:哪里就这么娇气?好了,我也不久留了,豆儿,扶我去湖畔坐坐吧,那里风景秀美,可以怡情养性呢! 豆儿扶着我出来,却没有在畅音湖畔逗留,迎面碰上了小米儿,说皇上非要赶在中秋夜之前在德秀宫修建观月阁,宴请后宫妃嫔中秋到此赏月。 我挑挑眉头,小米儿笑说:皇上啊,可是铁了心思要把小姐往皇后的位置上推呢!豆儿却说:这样也好,如此一来即便娘娘无意当皇后,在后宫的权势和威严也是无人能及了,奴婢只是担心,皇上还这样年轻,太后怎么会允许他没有皇后呢,娘娘不愿意,自有人愿意,奴婢只怕到时候让他人得了便宜! 我恬然的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夺得功名,焉知不是祸?罢,罢,就让他人去争斗吧! 第199章 豆儿沉吟了一下,才道:可奴婢以为,娘娘的一辈子都要在宫中度过,也许在现在看来娘娘是不屑于功名的,可谁知道以后是什么状况?恕奴婢斗胆,皇上毕竟年轻气盛,谁也说不准今后会不会令纳新宠,现在娘娘天时地利均占,即便自己无意为后,也应该扶持自己信任的人登上那宝座才是。 我转身,面向开始有些发黄得荷叶,淡淡得笑说:眼下我更担心的是,修建观月阁,咱们德秀宫岂不吵的无法安歇? 小米儿忙说:皇上已经下旨让小姐移驾养心殿了,修建观月阁的奴才们方才都汇集到咱们宫里,估计要没日没夜的修建呢,这几天需要的用品奴婢都准备好了,刚刚也让丫头们送去养心殿,小姐要不要过去看看还有什么额外的物事需要拿过去? 我抬头看看诺大的太阳,豆儿立刻撑开伞罩在我的头上,我笑说:又不是出远门,另有什么东西要拿再差人回去拿便是,咱们去养心殿看看吧!这畅音湖到了秋天也是一副颓败的样子,真让我失望啊! 小米儿听我这样说,忙走到前面,引我去养心殿,豆儿举着伞,亦步亦趋的跟着我。绕过回廊和楼阁,刚刚穿过拱门,迎面便遇到了几位有些面熟的妃嫔,不知怎的,这个很正常普通的场景让我想起了当年迎面遇到荣妃和兰妃,哪一个也得罪怠慢不起,遂慌忙跪下来,却又不敢明显面向谁,更不能冒昧的把两个人的名号排列秩序,只好冲着正前方长长的甬道高呼:臣妾见过两位娘娘! 果真今非昔比,如今在这宫里我似乎再也不需要向谁行礼问安了,也再不会有什么人会难为我了,因为,她们都死了。 迎面的那几个女人快走几步过来,毕恭毕敬跪下来,端庄的施礼,异口同声的说:臣妾见过德妃娘娘! 我随意的提了一下手,示意她们起来,又问道:妹妹们匆匆忙忙的是要往哪里去啊? 赵淑仪忙道:臣妾听说娘娘要移居养心殿,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娘娘换了地方之后,是否有什么不习惯的,兴许臣妾陪娘娘说会子话,那些不舒适能够轻些! 其他人立刻附和,我淡淡的笑:难得你们想的这么周到,只是你们这样热心得来养心殿,另有目的吧!你们得算盘本宫清楚,这样急不可待得来看望我,不过是为了能够借机多见皇上几面,本宫倒是愿意帮助你们,只可惜养心殿是皇上处理国事得地方,本宫住过来都已经不合礼制,更何况姐妹们过来吵吵嚷嚷?你们的心意本宫心领了,大家都回去吧! 赵淑仪这才带着另外几个人,尴尬得告退,前面便是养心殿了,我无奈的叹口气,缓缓的走过去,脚下的绣花鞋上装饰着两个鹅黄色的毛球,隐没在肥大的粉色裙子下,甬道两边是高高的宫墙,连花草树木都没有,只有常年朝阴的那面宫墙脚下有一片嫩绿的青苔,我的装束虽然臃肿朴素,却还是与者光秃秃的甬道形成鲜明的对比,小米儿穿着素净的绿色纱群走在前面,群角飞扬,远远的听见一个又一个太监陆续的高喊:德妃娘娘到。 那声音一直传到很远才停止,我绕过大殿,向养心殿走,路边每隔三步便有一位御林军侍卫,我走过,他们便单膝跪下行礼,宁远大老远的站在养心殿门口笑吟吟的看着我。我不急不缓的走过去,宁远伸出手笑说:忽然让你搬到养心殿来,你辛苦了。 我摇头:皇上才是煞费苦心呢,竟然要在短短十天之内建造观月阁! 宁远大笑:不止要在十天之内建好,还要建个规模宏大,足以容纳宫内所有人举办盛宴的楼阁呢!朕与你分开多年,好久都没有团聚在一起过中秋了,现在好不容易把你找了回来,这第一个中秋自然要格外重视喽! 我笑着摇头:皇上哪有找过臣妾,是臣妾自己回来找皇上的,不然臣妾怎么会再次入宫,还煞费苦心的大半夜跑到畅音湖畔去丢手绢,要不是臣妾自己送上门来,皇上才不会理臣妾呢! 宁远朗声大笑,一只手牵着我,一只手揽着我的腰,小心翼翼的扶我到养心殿的东殿,那里额外被布置过,原本严肃,处处显示着龙威的设置和床榻都换成了更适合我的样式,尤其是床榻上的帘子,原本是金龙腾空,现在也改为龙凤呈祥。 宁远扶着我坐到那床榻上,笑说:你瞧,这里朕都重新更换过,换上了你喜欢的松木桌子,帘子也是你最喜欢的江南织造司绣的,这半个月住在这里,肯定会有不方便之处,你且委屈几日,等到观月阁修建完毕,朕还会让他们把德秀宫好好修葺一番,你就在朕的养心殿时刻陪伴朕好不好?朕批奏折你就在一旁坐着,如何? 我环顾四周,笑说:臣妾住来养心殿已经是不合礼制了,皇上怎么还把这里的摆设给变了,臣妾的德秀宫已经很好了,何必再建?只是这几日,臣妾肯定要来打扰皇上了,到时候臣妾就给皇上端茶,揉太阳穴,免得皇上批奏折太累了! 宁远点点头,复又拉着我走到养心殿的正殿,让我安坐在那宝座之上,我忙推辞,宁远笑道:难道你要抗旨? 我无奈,只好坐下,宁远亦坐到我身边,随手拿起一片奏折,说:你帮朕看看这些大臣们都写了些什么没用的东西!他们吃着朝廷的俸禄,每日却只会写这种天下平安,皇上万岁的废话,前阵子长江两岸水害,民不聊生的事情竟然没有人上报给朕,朕的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朕理应开国库,救百姓与水火,可这些大臣报给朕的是什么?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我深知后宫妃嫔不能干涉政事,因此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谁知那篇奏折上面写的竟然是让皇上择日册立皇后。我不禁想起方才豆儿的话,眼神变得茫然。宁远托起我的下巴,关切的问:怎么了? 第200章 边拿过我手中的奏折,只略看了一眼便说:也不全都是没有用的,瞧,倒有心思管朕的家事了。(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他看向我,颇有些无奈的说:只可惜有些人不屑于朕给的名分!告诉我,看了这个奏折,为什么眼神会变得茫然? 我微笑着摇头:没有什么,臣妾只是在想皇上的确应该有一个皇后,不如皇上找好人选,择日册立吧! 宁远有些无奈,半靠在宝座之上:如果册立也只有你一个人选,朕不愿意逼你,可除了你,朕不再考虑别人! 我略带着酸意道:之前皇上倒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因为当时后位有人?皇上对臣妾的心意臣妾明白,臣妾也相信皇上现在是真心要册立臣妾为后,可是臣妾不愿意被他人说成是祸国殃民、引发国家危难又毒害皇后的妖妃,还请皇上体谅,臣妾方才之所以有些迷茫,是因为臣妾内心矛盾,唯恐将来皇上立了他人,另有新宠,不再理会臣妾,那时臣妾的日子就不只是倍受冷落这么简单了,兴许每日都要迎接一大批来讽刺、谩骂臣妾的人,如若那样臣妾倒不如紧抓着皇后的名分不放,只要不犯大错,便可以永远平安。 宁远有些心疼地看着我,我微微低下头,眼中水光潋潋,面颊上却带着微笑,继续说:臣妾早已看开生死,如果没有了皇上的爱,做了皇后也没有意思,臣妾不敢求皇上终生爱臣妾,只求如若有一天皇上对臣妾厌倦了,就赐臣妾死吧! 宁远托起我的脸,面色凝重:朕竟不知道你和朕有同样的恐惧,朕怎么会对你厌倦?朕只担心这么长时间以来朕对你的疏忽、猜疑和伤害会让你离朕越来越远! 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男人,想不到原来他竟和我一样,对近在咫尺的幸福抱有一种恐惧,正是因为这种恐惧,我们都不敢放任自己去体会快乐和幸福,只怕将来某一天失去时会无法承受。 我从腰间拿出同心结,含着泪笑说:本来臣妾以为臣妾回来是为了延续上辈子没有与宁广结为夫妇,如今才知道竟然是为了爱上皇上!这个同心结,臣妾定视若珍宝。 宁远抱住我:听你的意思似乎对这个宿命不太满意? 我慌忙解释:当然不是,臣妾只是觉得人的命原来真的是上天注定的,臣妾喜欢上天的这种安排。 宁远微笑着抱紧我,缓缓的舔吻我的唇瓣,我们就在养心殿的宝座上旁若无人的亲吻起来,远远的外面由远而近的传来:左丞相刘玄修觐见。 宁远有些郁闷,抱怨道:住在养心殿果然不方便。 我略微有些羞涩的笑,起身对着台阶下站立的太监说:宣! 然后缓步的退到东殿去。这个“宣”字又由近而远的传出去,我坐在东殿的床榻上,手边又没有书,因此总觉得无聊,遂吩咐豆儿陪我去咸福宫看陌儿,自我转危为安之后,陌儿似乎都没有怎么出来转转,也没有来看我,许是刚刚怀孕,身体不舒服的缘故,豆儿倒也想到了这一层,笑说:正好咱们让御膳房做了许多消暑的西瓜冰碗,娘娘怀孕不能贪凉,多出来的就拿一些过去给淑妃娘娘,她虽不能多吃,好歹也能舒爽一些。 我满意的点头。豆儿又说:娘娘这都走了半上午了,这会子又要出去可别累着,不如坐轿子去,遇到好景致就出来看看,累了也好有个歇脚的地方。 我拄着头,打量着豆儿,笑说:你啊,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比我考虑的还周道呢! 豆儿笑说:娘娘只会为他人考虑,何时考虑过自己?奴婢若再不心疼娘娘,娘娘要受多少劳累和委屈? 她边说边准备好了出行的物事,小轿子也已经等待在门外,豆儿透过窗户看了一眼,立刻不乐意的说:准备这轿子做什么?又不透风又不能看风景,现在不是冬天,你们去把夏天的轿子抬出来,上面的华盖记得换一个宽大点的。 那几个奴才忙不迭的去换轿子,我笑说:你这丫头,还真会挑! 豆儿摇头:是这些人太不懂得思考了,大夏天出行谁会坐那种封闭得严严实实、门口还垂着布帘子的轿子,宫里明明有竹子制作成的露天轿子,没有四壁,头顶上撑着一个华盖,又能遮荫又能看风景,这些人啊从来都不用心做事! 我看向窗外,那几个奴才已经换来了新轿子,我笑说:好了,好了,就不要计较了,这大热天人家做事也怪辛苦的,记得一会多赏些银子! 豆儿这才作罢,为我换了双鞋,扶着我登上那轿子,四个锦衣的奴才小心翼翼的起轿,豆儿忙道:稳当些,娘娘的身体可颠簸不得。 那些奴才果然放慢脚步,我不由得好笑,说道:不会那么娇气的,以这种速度要多久才能到咸福宫啊?你们甭听豆儿的,只管走吧。 豆儿有些抱怨的看了我一眼,嘟囔:咱们也不知道是为谁着急为谁心疼呢! 我无奈的摇摇头,头上的华盖很宽大,能够罩住全身,上面的垂饰随着风摆动,倒也带来一些凉意,豆儿跟在一旁,还伸着胳膊为我摇扇子,不多时,一行人已经来到黄琉璃瓦的咸福门外,我下了轿,步行绕过前院,陌儿正在后院同道堂前的小亭子看书,一旁的丫头轻轻的摇着扇子,亭外火红的花朵开的娇艳,枝叶直延伸到亭内,栏杆上攀爬着深紫色的牵牛花,花朵都有些凋零了,陌儿没有发现我,用手绢擦擦得脸,曼声读着:风静帘闲,透纱窗麝兰香散,启朱扉摇响双环。绎台高,金荷小,银镇犹灿。比及将暖帐轻弹,先揭起这梅红罗软帘偷看…… 我笑道:难怪好几日不见妹妹,原来在这里读起了《西厢》。 第201章 陌儿转头看见我,放下手中的书卷,说道:闲来无事,随便找些书来看罢了。之前在家时娘亲特意嘱咐我多看圣贤书,不要看这些混账劳什子的书,谁知如今看来竟然写得如此好,“雪浪拍长空,天际秋云卷;竹索缆浮桥,水上苍龙偃”,韵味、意境都是如此优美宏大,姐姐可看过? 我笑笑:看过,只可惜看了几本就被发现了,还挨了一阵好打呢! 陌儿银铃般的笑了,站起来拉着我的手,把我按坐在竹椅上,说道:很难想象姐姐这样娴熟的人也有年少调皮的时候。 我摇头:本来我的性情就是活泼调皮的,只是现在长大了,面对和承担的事情太多了,因而快乐不起来了看这种书怎么说也要避讳一些,你已贵为淑妃,倍受皇上宠爱,怎么可以看这些不顾世俗只为爱情的书呢? 说到这里,我忽然噤声,却也没有太多的尴尬,笑问:怎么都不出来走动?你刚刚怀有身孕,确实需要修养,可也不能总坐在这阴凉处啊? 陌儿笑笑:很久都没有这样吹着微风,好好地看一本书了,真怀念啊,只有看书和画画的时候才会忘了时间,连吃饭和睡觉都能一起遗忘呢!这种境界可不是一般事情能够替代的,我这叫静心,可不是一般的纳凉! 我点点头,拿起那本已经有些泛黄的书问道:这样旧?哪里得来的? 陌儿抬头看看天,笑道:说来也巧,是上次我去慈宁宫找到的! 我有些讶异:太后在看? 陌儿道:太后哪里有这样的闲心?前阵子一直有个嬷嬷个太后讲民间的故事和传说,想来这书是那嬷嬷带进来的,我闲着没事,所以拿过来消磨时间,没想到竟然得了一本好书。说到这里,陌儿话锋一转,笑道:听说姐姐移居养心殿了,皇上对姐姐的心还真是天地可见呢! 我缓缓站起来,看天上飘着的朵朵白云,微微的扭动着腰肢,腰背处的酸痛立刻让我皱紧了眉头,我道:心,贵在永久,不看一时,你看了西厢,自然了解莺莺的担心,普天之下的女子哪一个没有这样的恐惧和担忧? 陌儿风清云淡的笑说:我便没有,反正就安坐在这蓝天白云之下,每日悠闲的看书,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再好好的养育一个孩子,最好是一个女孩儿,也不需要争夺皇位,足已,人生何必有太多的奢求,眼前所拥有的难道不够吗? 旁边的剪溪端上来一杯茶给我,笑说:我们娘娘啊就快要不食人间烟火了,德妃娘娘可不要被我们娘娘给拐带了。 豆儿笑说:不用拐带,两位娘娘都是一样的人,总是为他人考虑,以为自己就是刀枪不入的了。 我和陌儿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的笑,这两个丫头,越发胆大起来了,都敢嘲笑主子,岂不该打? 遂我和陌儿都皱起眉头,豆儿和剪溪立刻察觉了我们的意思,忙说:奴婢们忽然想起来,这都快要午饭了,不如两位娘娘就一起吃些清淡的小菜,正好豆儿也拿来了一些西瓜冰碗,娘娘们就在这小亭子里消暑吧!说着两个人便相互牵着手离去。 陌儿淡淡的笑笑,喝了一口桂花茶,我看那茶叶是新鲜的颜色,便知道这是今年新下来的桂花,笑说:妹妹真是懂得享受,新开的桂花都已经入口了。 陌儿看向我:闲来无事,自然就变着法子的让自己过的再好一些,你看我这里,花啊,草啊,环境多好,茶叶也是一等一的清香,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陌儿,总觉得今日陌儿的话有些曲高和寡,仿佛看破了世间万事,只想退隐山中一般,陌儿察觉了我的讶异,笑道:姐姐何等聪明,不出十句,就已听出我内心的声音,如今姐姐已经稳定了,惠贵人虽然没死,却也再难成事,端看这后宫,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明着威胁到姐姐的安全,陌儿向来不喜欢争斗,正好功名身退了。每日就坐在这花前,赏月看书吧!姐姐不用担心,那些难防的暗箭,妹妹自然会想办法帮姐姐挡,姐姐不会一个人的。 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陌儿的意思了,她还是当年刚进宫时那个宁愿终身孤独老死宫中也不愿意卷入阴谋争斗中的单纯女孩子,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是不得已,如今尘埃落定,我也稳定了,她自然就归于平淡了。 本来今天我是要告诉她,番王那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宸贵妃的,如今却无法开口了,心中更有一种愧疚感,也许没有我,这个女子就不会承受这么久的痛苦了,从今以后,就只让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些阴谋吧! 我拉住她的手笑说: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暗箭了,你只管好好的韬光养晦,姐姐定会多找些书来看,只要你好好保重身体,生一个可爱的贴心的小女儿,姐姐拼尽全力也会保你们的安全,有时间的时候多去看看太后,不要总窝在这一方天地里,清净是清净,对胎儿可不利! 陌儿恬然的点点头,豆儿和剪溪端进来一些刚刚用井水冰过的西瓜,笑吟吟的走进来,豆儿说:那西瓜冰碗未免太凉了,奴婢怕两位娘娘生受不了,正好御膳房送来了一些用井水冰过的西瓜,两位娘娘尝尝,这可是上好的无籽西瓜。 我抬起头,笑问:竟然有无籽的西瓜?我素来最怕西瓜的籽了,却又爱吃,可真是痛苦呢,这倒好,无籽正合我意! 豆儿端了一块给陌儿,又拿了一块给我,笑道:这可是皇上特别吩咐去年的瓜王栽培的,想来就是考虑到了娘娘怕这瓜籽呢。 陌儿咀嚼着那脆脆的西瓜,甜甜的说:瞧,皇上对姐姐的心恐怕连民间最普通的男女之间都少见呢,皇上贵为帝王,还能对姐姐如此,真是难得啊,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还不满宫都飘满醋味了! 我拿着那西瓜,轻轻的咬了一口,果然清脆甜蜜,都舍不得下咽了,我又吃了几口才说:非也非也,这后宫有几个人是真正爱皇上的?她们嫉妒的是咱们的位分和圣宠吧! 第202章 陌儿放下西瓜,总显得恹恹的,估计是没有食欲,她说:有一个姐姐不得不防,那就是合淑媛,她在之前三足鼎立的时期都能四处借力,爬到如今的位置可见并不简单,如今在她之上就只有姐姐最受宠…… 我点头,打断她说:难为你还想着我,我会小心的,对了,前阵子我看了一本关于唐玄宗和杨玉环的书,还不错,不如拿来给你看看? 豆儿忙道:娘娘忘了,那书已经被奴婢给扔了! 我坏笑:你还好意思说,大胆奴婢竟敢自作主张烧主子的书,本宫现在罚你到民间多弄些书回来给淑妃娘娘解闷。 豆儿立刻苦下一张脸,抱怨道:也不知道奴婢是为谁辛苦为谁忙,是,奴婢遵旨。 一番受气小媳妇的模样,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又坐了一阵子,才从咸福宫出来,陌儿微笑着看我上轿,四个奴才嗨哟起轿,一行人便晃晃悠悠的往回走,我回头看了看陌儿,心中有无限的愧疚,豆儿问我要去哪? 我笑:你向来知我甚深,现在你就说说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豆儿略微想了想,说道:眼下那些个兴风作浪的女人是不会让娘娘烦心的,娘娘现在应该是在想后宫中有哪些妃嫔是背景、位分都适合做皇后的?太后虽然喜爱娘娘,却也不会因为娘娘而让中宫无主,只是如今后宫之中似乎也没有什么背景好位分高又深得皇上喜爱的,若非要找出来,恐怕也就是合淑媛了,前阵子她也算风光无限呢,家世又比这些妃嫔好上一些,只可惜即便有这些,她也未必就有机会。想来想去,似乎这些人都不足为患,所以奴婢实在无法揣摩娘娘的意思。 我无奈的看向她,笑说:是不是前阵子我太过狭隘,太急于谋算人心了,以至于你现在总还是要为我筹谋,我现在心中所想的并不是这些位分的争夺,而是凝婉仪,不知道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如何?一直以来宸贵妃虽说身体不好,也很难得到皇上宠幸,却一直有着其不催不毁的地位,凝婉仪归顺了她总要比孤单一人要好,只是之前她是为了我才有此举动,再次卷入到后宫争斗中,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豆儿关切地说:娘娘不要担忧,不如咱们现在过去看望一下凝婉仪?就说是关照有孕在身的妃嫔,不会引人耳目的!宸贵妃再聪明再狠毒也抵不过娘娘说一句“由宸贵妃照看凝婉仪的皇儿”。 我示意停轿,豆儿忙过来搀扶我,我道:凝婉仪现在住在哪里? 豆儿回:凝婉仪现在住在恩泽轩。 我点点头:这里去恩泽轩也不远,就走过去吧!我即将临盆,多走动有助于顺产呢! 豆儿更加谨慎的扶着我的胳膊,生怕我有什么闪失。走了不多时,身上便起了一层薄汗,好在恩泽轩也快要到了,恩泽轩门前长长的甬道之上种满了飘香的桂花树,一些早开的花朵被微微的风吹拂,掉落一些花瓣在地上,粉粉的,煞是好看。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花香,唇边立刻浮上一丝微笑,忙快走几步。恩泽轩内倒是没有什么颜色,只有角落里开着一朵已经退成白色的清香花朵,随着并不冷的秋风摇动。在院子里洒水的丫头见了我,忙迎过来施礼,我只大略看了一眼便问:凝婉仪何在? 那丫头忙说:在内殿。 豆儿扶着我走到大殿,正面的两扇屏风薄如蝉翼,透过那上面的蝴蝶图案可以看到凝婉仪正坐在桌子旁边看书,祸兮、福兮两个丫头站在一旁玩翻绳,我绕过屏风走过去,方才的小丫头忙高呼:德妃娘娘到! 凝婉仪猛然一抬头,祸兮和福兮也忙跪下,我上下打量着凝婉仪,硕大的肚子比我的还要突出些,只是人格外的清瘦,她仿佛一个畸形的人一般笨拙的就要下跪,我一把扶住她,说道:别这么辛苦了,快,坐下,转眼咱们都快一个月没有见了,瞧这肚子,竟大成这个样子。 祸兮端给我一杯茶,笑说:小姐就只有这肚子大,最近又不怎么吃东西了,德妃娘娘可要劝劝小姐! 我忙询问的看向她,她微微的笑:娘娘切末听这丫头胡说,我若不吃东西,肚子怎么会这么大?只要不亏待孩儿,吃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处? 福兮偷偷的召唤豆儿,两个丫头立刻出去在屏风后面玩起了翻绳,一会翻成了塔状、一会翻成伞状,那十根灵巧的指头愣是把一根绳勾出各种惟妙惟肖的形状。我牵起凝婉仪的手笑问:近来可好? 凝婉仪笑道:瞧我都搬了新地方了,宸贵妃对我不错,大概是惦记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估计我的命也就要到头了,如若是个女孩,我的好日子恐怕也要完结了,终归不是真心对待。 我点头:你的顾及倒是很对,宸贵妃现在巴不得能够抚养一个男孩呢,你放心,我定会保护你! 凝婉仪摇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倒不害怕,生死有命,没准去了才是我的造化呢! 祸兮一听忙道:小姐不要乱说话,娘娘可不知道,小姐最近总是说这些丧气的话,直说得奴婢心惊胆战,小姐最近常做一个梦呢 祸兮!凝婉仪喝了一句,祸兮有些不情愿的闭上嘴,我笑道:怎么了这是?你做了什么梦?我又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凝婉仪倒也不回答,只说:既然是梦,就不用当真,臣妾自知福薄,只是心疼这孩儿,如若他日臣妾被他人下了毒手,娘娘也无需为臣妾讨公道,只要好好待臣妾的孩儿,切莫让他认贼作父、为他人利用才是。 我瞪她一眼:这是什么话?你给我记住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就把那孩子从午门上扔出去,你啊,还是好好养身子,哪里就那么多苦难,过去你我身处险境都没有事,何况是现在?对了,你也快临盆了,最近可有让御膳房准备些增强体力的饭食?这样瘦弱的身子怎么经得起那样的磨难?祸兮,可要记得让你家娘娘吃饭,今个我撂下话,在吃饭方面祸兮是你凝婉仪的主子,你只有听命的份,知道了吗? 第203章 凝婉仪掩面而笑,祸兮也如得了圣旨一般,笑说:这下可好了,看小姐还敢不敢不吃东西。 我喝了口茶,又看向外面,从屏风的罅隙里还能看到恩泽轩外长长的桂花林,依稀还有一丝清香飘过来,我问:这桂花是原来就有的? 凝婉仪摇头,也向外看去:是我搬过来之后移植的,这条甬道太过枯燥,有些桂花点缀,看起来才有一丝人气! 我点点头,又说笑了一阵子,豆儿才进来说:娘娘,咱们也该回养心殿了,奴婢唯恐皇上着急呢! 我微微有些酸意:谁知道他有没有处理完国事?却也站起来,凝婉仪拖着我的手,笑说:娘娘今后来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多,娘娘可要好好注意身体,臣妾还有一句要嘱咐娘娘,茶叶虽然益心脾,凝神静气,却也要看出处,切末得了不好的品种,伤了身! 我愣了愣,很想问问这话什么意思,凝婉仪却已经低下头,毕恭毕敬地说:恭送娘娘! 我只好退出来,看向豆儿,她也有些莫名其妙。 正好一阵风吹来,桂花瓣随着风飘落到我的发髻和肩膀上,我微微抬起头,迎接着那花瓣雨,不再提方才的事情,最近时常觉得疲惫,真是不愿意再去想那些让人头痛的事情。豆儿扶着我缓步回养心殿,议事的大臣还没有离去,我草草的吃了些饭,就躺在床上睡了,出去走了这么久还真有些乏呢! 不知谁了多久,才微微感觉自己的手正贴在一个温热的物体上,这种感觉让我好生熟悉,让我恍惚想起自己落魄之时发烧那夜的片刻温暖。 我静静的睁开眼睛,看东西还有些模糊,却已经听见宁远笑说:总算醒了,等得朕好苦啊! 我看看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想来已经亥时了,这才缓缓坐起身,笑问宁远:怎么不叫醒臣妾? 看你睡得香甜,不舍得叫醒,是不是等朕等得无趣? 我摇头,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皇上国事繁忙吗? 宁远皱皱眉:朕不喜欢你叫朕“皇上”,很生疏呢,叫朕夫君如何?你饿不饿?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说:好像有点饿了。 宁远不禁莞尔:饿不饿还要想? 我摇头:是在想如何自称? 就自称娘子!宁远把玩着我的长发,亲昵地放在鼻前嗅着,我把那缕长发抽回来,说道:娘子是夫君叫的,哪有自己也这么叫的? 我又想了想才说:奴家?妾身? 宁远摇头:不好,不好,叫那些太委屈你了,你就自称“我”好了,简单明了,以后夫君也自称“我”,咱们就做普通夫妻,好不好? 我这才笑嘻嘻的把那缕头发送还到宁远的手中,他无奈的在探头过来咬咬我的耳朵,低声问道:要到什么时候你的身体才能恢复呢? 我拍打他:真丢人,和自己的孩儿抢女人。 宁远如同孩子一般撅起嘴,嘟囔:谁都不行,你只属于我。 我抿着嘴甜蜜的笑,宁远抱住我,略微有些粗重的喘息,我噗嗤一笑,说:你啊,要不要去别的宫里转一转?总不过去也不大好呢! 宁远耍赖般的摇头:不去,我就陪着你,刚才我吩咐御膳房送些吃的过来,本来有上好的羊肉,可是你正怀孕,吃不得那些性凉的东西,只好少做一些来,今年的桂花也开了,第一季的桂花糕也特别香甜,一会你可要多吃一些。 我依然有些困倦,微闭着眼睛呢喃:又把我当猪养?我记得夫君你最喜欢我的楚腰纤细,如今我的身材走样,夫君若是不喜欢了可怎么办? 宁远摇头:傻瓜,不要胡思乱想了,瞧,我们的夜宵已经送过来了,来,咱们吃些! 我耍赖道:不要,端上床来,你喂我! 旁边站立的小太监噗嗤一笑,忙又捂住嘴,宁远略微有些恼羞成怒,说道:谁笑呢,去,去门口跪着去! 我一听,忙拉他的手臂,笑吟吟地说:别跪着了,就让他提着灯笼在外面原地转圈,直到头昏脑胀为止! 宁远点我的鼻子:淘气鬼,就听你的! 另外两个太监端到床上一个桌子,又把热气腾腾的各种饭食端上来,虽说是夜宵,却还是异常丰盛,大盘小碟摆满了桌子,彩色有荤有素,却又都是不油腻的,看起来美味可口,尤其是那盘红颜色的桂花千层糕,更是让人食欲一振,宁远笑说:可惜你不能喝酒,不然就可以对酒当歌了。 我坏坏的一笑:来人啊,那两个酒杯过来,再来一些牛奶。我转头看向宁远,嘿嘿的笑说:咱们用酒杯和牛奶,也算对酒当歌了!窗外明月如此皎洁,咱们的“对酒当歌”也要特别一点噢? 宁远真得有些无奈了,拖住我的脑袋:告诉我,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怎么会想出这么多古怪的点子? 我搬弄着手指头:要不要砸开看一看? 宁远瞪我一眼,自顾自的吃了一口桂花糕,我夹了一些鱼肉到他的碗里,自己才开始吃,虽然很饿,却吃一点就饱了,看着满桌子的菜愣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宁远担心我,便也撂了筷,太监们忙把桌子撤下去,只留下一些花样的小糕点,宁远抱着我:还是这样辛苦? 我摇头:有你在,一点也不辛苦。说着我还打了个呵欠,宁远忙让我枕着他的胳膊,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柔声说:瞧你累得,快睡吧,我守护着你! 我很想对他说:我们永远也不分开。却抵不住浓浓的睡意,迅速进入梦乡。 连续十天,宁远都陪伴我,几次劝他去其它宫殿留宿,他都不肯。天气逐渐转凉,树叶虽然没有下落,却也开始慢慢的发黄,天上的月亮从淡淡的月牙转变成饱满的圆月,观月阁在几十名匠师的努力之下终于落成。 第204章 这日宁远携着我,要我亲自检查观月阁的摆设,多日未来德秀宫,本来应该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可如今更多的却是一种陌生,整个德秀宫几乎没有了原来的影子,除了正殿和东殿的栀韵斋外,西殿、行馆、别院以及宫墙外的甬道全部被打通,建立起了一座规模宏大的楼阁,简直要比正殿还要巍峨,前殿与南房、东西配殿围成独立的小院,其间有游廊相连,仿佛是宫殿之内的另外一座宫殿一般。黄琉璃瓦歇山顶,前檐明间安风门,余皆为槛窗。室内明间与次间以落地罩分隔,东殿上方悬挂着「憩星轩」三个镏金大字,一看便是宁远的手笔。后殿名「金钟玉萃」,前檐明间接穿堂与前殿相连,余皆为槛窗。前檐左右柱上各悬古琴, 真是比我那德秀宫正殿还要精致壮阔呢,这难想象短短十天之内这样精雕细琢的楼阁居然拔地而起,我惊喜地看向宁远,他微微一笑,说道:中秋赏月怎么可以没有鳞波的湖水呢? 说着他便引我到「憩星轩」的右侧,这里的回廊尽头连接着一座平台,一看便只是唱戏、歌舞之处,平台再往右便是一座新建起来的人工湖,倒也不大,却足以让我震惊,那湖水紧挨着戏台,湖水清澈,相信中秋之夜,宫女们的轻歌曼舞以及天空中的众星捧月定会倒映在这荡漾的鳞波之上,这小湖离戏台较远的一面种满了荷花,虽然已经入秋,那荷花却还是娇艳欲滴,旁边高耸的芦苇随着风摇曳,轻巧的枝叶时而调皮的撩动这一池秋水。 我情不自禁的抱住身边的宁远,宁远好听的笑着:怎样?可还满意?朕为了十天之内完成这项工程,可动用了400名匠师,你这德秀宫差点站不下那么多人呢!大信开国之后这德秀宫就没有翻建过,实在粗糙,这次扩建之后,你就不要住在那简陋的德秀宫里了,改住「金钟玉萃」如何? 说着,他便拉着我的手,扶着我的腰,把我引到「金钟玉萃」的大殿里,我四处端详着,里面的物事和摆设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非常合我的性情和心意,宁远道:这里是我为你建造的,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说出来。 我回过头来,笑说:每一样我都很喜欢,可这里有一样是我非常喜欢的。 哦?是哪一样? 我站定,深情款款的说:就是你! 宁远一怔,过来抱住我:我们经历了生死和轮回,终于不会再错过彼此了! 我投入他的怀里,深深的汲取他身上的味道,幸福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也记不起了,那些痛苦、忧伤、失望都烟消云散了。宁远收敛了一下情绪,才说:只是观月阁这个名字不够正式,听起来像行馆,不如过了中秋就改名吧,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我想了想才道:只怕皇上嫌这名字更不正式! 只要你说的就好! 我这才说:德秀宫就不用动了,这楼阁改为钟爱馆,「金钟玉萃」改为一生堂!会不会很俗气? 宁远摇头:这是咱们自己住的地方,定要叫得有意义,哪里还管别人的眼光?钟爱一生?会不会太短啊? 我哑然,半晌才笑出来:那皇上说个名字! 宁远握住我的手,笃定的说:永生堂! 我的心里一颤,总觉得这名字似乎隐藏着一些不吉利的因素,却也没有说什么,因为它包含着宁远对我的浓厚的爱! 我们又走了几个地方,宁远分别为它们起了名字,什么芳驻阁、同心苑、风泊堂等,处处都体现了对我的情意。 次日便是中秋了,后宫上下几百名妃嫔和朝中重臣都要来钟爱馆赏月,因此从一大早晨开始,便陆续有奴才来来回回的送桌椅物事,宁远怕吵到我,因此还让我住在养心殿,今日早朝下得很早,宁远的兴致也很高,我仔细的观察了他一番,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过去的中秋夜都要举办盛大宴会,还要和太后等人一起吃过团圆饭呢,而今宁广不在人世了,宁远将这一整个月都定为国丧,不能有大型的庆祝活动,为了减轻太后的伤悲,也没有特别安排团圆宴,只是准备了少量并不张扬的礼花和大型的歌舞音乐,听说为了让太后高兴,还特意请了皮影戏班,唱得是九曲回肠的《长生殿》。 再一次面对盛大的宴会,宁远特意吩咐20多个宫女过来伺候我,我知道他想借此机会显示我在心中和在这后宫之中的位置和轻重,因此宫女呈上来的首饰衣裙都是贵重异常,甚至比贵妃的行头还要隆重,却又和以往皇后的装束大不相同。似乎更威严、更端庄,只可惜我的肚子圆鼓鼓的,无论什么样的衣服穿到身上都如同一粒南瓜,遂有些自暴自弃,无名的火在心头熊熊的燃烧起来,好在丫头都还乖巧,宁远又亲自过来为我描眉,我才渐渐的好转起来。 梳妆完毕后,我对着大铜镜自照,高耸的发髻上缀满的金银珠宝,左右两边各插了三支长长的金钗,直压得头都有些抬不起来了,遂伸手摘下来一二,扔在桌子上; 身上穿着钿钗礼衣,上身系"蹀躞带",带上有金饰,并扣有短而小的小带,袖宽差不多有两尺,领边、袖边、腰部分别镶着金边,并用印金、刺绣和彩绘工艺饰以牡丹、山茶、梅花和百合等花卉,下身系了一条凤尾裙,是用多条绣有花鸟纹饰,带边镶以金线的独立彩条拼合在腰带上,所形成的彩条飘舞的裙子,这些衣着在以往都是皇后才能使用的样式,和我过去穿的妃嫔的钿钗礼衣大不相同,尤其是肩上那方绕过脖颈,披挂在胸前,下端垂有金银玉石坠子的霞帔,更是让人一眼就看出位分等级来! 第205章 我把胳膊端在胸前,沉默的对着镜子,趁着这身衣服,我那硕大的肚子似乎更能显示出威严来,心情略微好一些,豆儿在一旁整理我的霞帔,把上面的金银玉石坠子和流苏都理顺。 宁远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我,小米儿不知天高地厚的赞叹了一句:小姐这样一打扮,真像传说里的王母娘娘一般,又美艳又威严! 我看了她一眼,说道:别乱说话,人有没有贵气在于长相,我本来就是清秀类的,再怎么更换行头也难以形成那种霸气! 宁远却摇头:谁说的?我就觉得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嘛,端庄淑丽,来,给夫君看看! 我只好在他面前转个圈,长长的凤尾裙立刻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施展开来,煞是好看。宁远喜滋滋的拉住我的手,倾身上来清吻我的唇,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般,我捶了他一下,嘟囔道: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毛头小子! 宁远立刻朗声大笑,成熟的眉宇之中透露出一丝狡洁,他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我可不想这么快就老,毛头小子正好! 我听出这话中有话,直羞得脸颊通红,又不好发作,只好低下头,豆儿和小米儿已经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依然正经八百的提醒:皇上,娘娘,该移驾慈宁宫了! 宁远点头,搀扶着我走出养心殿,殿外立着一顶双人乘的夏季用轿子,已经薰过防蚊虫的香料,宁远也不顾外人,依然小心翼翼的扶着我上轿,豆儿忙说:皇上,让奴婢来吧!她托住我的胳膊,又回头对着那群小太监吼道:你们,怎么还不来扶皇上! 宁远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倒有点太监总管的风范呢,罢了,不需要你们搀扶,朕正值而立之年,早年有习武,哪里就会有什么闪失,等到朕老得走不动了你们再来搀扶吧! 我轻笑了一下,被宁远小心翼翼的扶上轿,他随即也坐在我的右侧,一手握着我的手,放在我的腿上,微笑着说:起轿! 前前后后几十个人便立刻在甬道里行进起来,伴着朦胧的夜色和昏黄的灯笼,我凝视着宁远的侧脸,感受他双手暖暖的温度,心中涌起化不开的温柔,天上皓月当空,犹如圆盘一般,上面影影绰绰,仿佛真得有桂树和玉兔一般,我仰望的天空,宁远体贴得让我把头靠在他肩上,说:咱们先去陪母后吃饭,再一起去钟爱馆看焰火、听戏、欣赏歌舞,可要费神了,更何况你又要穿戴着这么多沉重的物事,真是够辛苦的,你靠在我肩上多少歇息一下,一会要是累了可别硬撑着! 我点点头,看着那月亮笑说:这月亮可真圆啊!全国上下大概都在赏月吧! 宁远只不出声,我沉吟了一下,才说:臣妾有一事求皇上! 宁远有些诧异,不明白我为什么忽然又用了尊称,我道:今个是中秋,惠儿在永寿宫的别院未免太冷清了,臣妾恳求皇上今夜就破例,让她和咱们吃顿团圆饭吧!臣妾以为过一会太后也会提及此事,她老人家最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人都憔悴多了,咱们做晚辈的多少做一点事情让她高兴,哪怕欣慰的事也好啊! 宁远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他道:如果不是惠儿,今天的团圆饭宁广就会在场,母后又怎么会伤心难过? 我柔声的安慰道:老人家嘛,失去了,肯定就会更在意活着的臣妾也作了许多坏事,皇上都能原谅,为什么轮到惠儿就不行了呢,是因为不爱?那好歹也还有兄妹情和多年的夫妻情啊?皇上一直不了解惠儿的心,普天之下也许只有她对皇上的爱能够和臣妾抗衡,她甚至比臣妾更早的爱上皇上,皇上体会过心爱之人不爱自己的痛苦,就请皇上也体会一下惠儿这么多年的辛苦吧!她爱的人是你,恨的人是我,也害我多次,我都能原谅她,皇上为何不能? 宁远唏嘘了一声,抱住我:你总是这样善解人意,总还念及旧情,惠儿何时才会如你一般?今夜就破例吧!传朕的旨意,令永寿宫别院面壁思过的惠贵人速到慈宁宫参加晚宴。 我微笑着看向宁远,歉意地说:让你为难了。 宁远无所谓的摇头:你开心就好!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慈宁宫,宁远扶着我下轿,缓缓的走向慈宁宫御花园,那里早已摆好了月饼和各色水果,另有御膳房精心制作的团圆菜,几个孩子在花园里玩耍着,却不似以往那般淘气,想来是穿了新衣服舍不得弄脏呢! 惠儿已经来到,正抱着向晚和向真,给他们剥瓜子仁,表情上前所未有的浮现出了母爱,也许到了这时她才终于发觉自己爱这两个孩子吧!太后远远的看见我,招手过去,眼角依然有些红肿,想是刚刚哭过,她乐呵呵的说:瞧这肚子,越看越欢喜,是不是就快要临盆了?我可等不及要抱小孙儿了,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我好好瞧瞧,哼,我说话你可别生气,你变丑了,不过这也正是生男孩的征兆,你放心,生产后你会变得比现在还水灵呢! 我甜甜的笑,说道:反正啊,再水灵也超不过这模子,只要太后不嫌弃就好了!说着,我端给太后一块月饼,是五仁的,里面露出饱满的花生豆,又看了看盘子里,还有一块枣泥的,遂拿起来递给惠儿,她素来喜欢吃枣泥陷的月饼,我一直记得小时候每到中秋她都要独占所有的枣泥陷月饼呢! 惠儿接过去,有些惨然的笑:姐姐还记得我的喜好呢? 我叹息:恐怕忘也忘不掉! 惠儿低下头,不再说话。宁远看着我们,嘴角抿了抿,说道:母后,咱们该移驾钟爱馆了! 太后摇摇头:罢了,我这老太婆去掺和什么?惠儿,你代我去吧,回来把好听的好玩的事情给我说说! 惠儿摇摇头:母后言重了,惠儿现在是戴罪之身,哪里还有脸见外人呢,还是早些回别院吧! 第206章 太后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是怕受别人的闲言闲语,放心,有皇上在,我倒要看看谁敢说出大不敬的话,皇上,惠儿虽然有错,可也要给改过的机会,宁广已经回不来了,我不愿意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愿意看着你们一个个活着受苦,这都大半个月了,就原谅她吧! 我在暗中扯宁远的衣袖,他这才开口:儿子谨遵母后教诲! 太后这才满意的说:你们过去吧。 我忙道:可不可以把这几个孩子带上? 太后摇头:天色晚了,让他们早些睡觉吧,更何况过去了也是捣乱,你哪里有精神头照顾他们呢,你且去好好玩吧,可不要太累了! 我有些想念的看向顺平和圣平,许是之前已经有人告诉过她们,因而现在她们依然笑着对我说:我们要睡觉了,晴姨也别太晚哟! 我这才点点头,和宁远、惠儿一起去钟爱馆。大臣和妃嫔们早已到齐,我们一来,立刻跪了一地,宁远依然扶着我,惠儿孤零零的在一旁走,我的盛装打扮和她的朴素衣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方才早已有太监听到了她要来的消息,已经在一个并不明显却又不怠慢的地方摆了她的桌椅,我们都落座之后,宁远朗声的说:平身! 这一地的人才都站起来,由于我特别吩咐过,所以有孕在身的陌儿和凝婉仪就坐在我和宁远的手边,我们三人双手合十放在腹上的动作几乎看红了所有妃嫔的眼,陌儿下手边坐着合淑媛,凝婉仪的下手边坐着赵淑仪,依次下去便都是些位分不高的人了,台阶之下坐着几位重要的朝臣,皇上举起酒杯说道:让众位爱卿久等了!开宴! 话音一落,湖水的周围便燃放起了焰火,高高的直冲云霄,“嘭”的一声炸开,幻化出姹紫嫣红的各种图案,一会天女散花,一会菊花绽放,花瓣幻化成七色的小球一颗颗落下,犹如一道彩虹,直把湖水、楼阁和夜空都照亮了,那如同流星陨落般的光束落下来,与湖水边低空出的不断绽放的银白色焰火汇合,燃烧过的硫磺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好闻极了! 陌儿抬头看着天空,表情总有些落寞,我捉起她的手,她才勉强笑笑,我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 陌儿摇头道:只是有些想家,入宫两年了,也不知道家里的人可好。 我安慰道:不要着急,等到你临盆的时候就可以让娘亲进宫照顾你了,你啊,好好保养身体,等待那个时刻到来吧! 陌儿这才点头笑笑,一旁的凝婉仪静静的喝茶,似乎对这些焰火并没有很大的兴趣,我有些奇怪,怎么所有的人中除了我都是愁眉苦脸的呢? 宁远忽然扯我的手:快看! 我忙看向天空,那里正爆开一个硕大的菊花,每一片花瓣都又裂开,变成一朵一朵小的花朵,五颜六色,边拖着白色的尾巴下落边噼里啪啦的响着,我仰头久久的跟踪着那些下落的光束,忽然湖边的戏台上灯火通明,焰火渐渐平息下来,戏台上的大型歌舞拉开帷幕,几十名宫女手捧着荷花灯在戏台之上翩翩起舞,罗衫轻卷,轻歌曼舞,各个都恍若月光中的荷花仙子一般,执着各种银盘金碟的太监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进来,按照顺序把月饼瓜果摆放到每张桌子上去,戏台上又换了一班宫女,各个身上都穿着带有薄如蝉翼的翅膀的衣服,身上的水袖在空中飞舞,一阵风吹来,翅膀随风煽动,仿佛真能飞起来。 直到这时,凝婉仪和陌儿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歌舞作罢,才忽然有人说:回皇上,这些舞蹈都是合淑媛一手编排的,皇上可还喜欢? 宁远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只微笑着说:很是不错,赏黄金五百两! 倒是我站起来拉住合淑媛的手,和蔼可亲的说:难怪这舞蹈如此好看,原来是妹妹的功劳,皇上,光赏黄金可是不够的,皇上能够得此佳人岂不应该好好珍惜? 宁远颇为无奈的看着我,却也没有显露出来,只笑着说:后宫佳丽三千,只可惜朕只有一个身体一颗心,哪里能够照顾到所有的人?是朕不好,来,爱妃们和朕共饮一杯! 那些个女人,一个个都端起酒杯,含羞带怯,佯装酒量不好,喝罢杯中美酒之后直呛得咳嗽起来,梨花带雨般的挂着晶莹泪珠,娇羞的看向宁远,宁远却不看她们,只与我说:你不能喝酒,没有东西暖身子,会不会冷。 立时,无数嫉妒、羡慕、愤恨的目光投向我,几乎要把我射穿了,我忙抽回手低声说:好多人看着呢! 宁远朗声大笑,端起酒杯将其中的美酒一仰而尽,坚毅的下巴在月光下棱角分明,过了而立之年,宁远就该要留胡须了,不知道他留上胡须的样子会是怎样?粗狂还是一如既往的文雅? 戏台上已经换上了《长生殿》,咿呀的唱腔和九曲回肠的乐曲讲述着唐玄宗宠幸贵妃杨玉环,花前月下,终日游乐,并于七夕之夜在长生殿对着牛郎织女星密誓永不分离,谁知安禄山造反,唐玄宗和随行官员逃离长安,在马嵬坡军士哗变,强烈要求处死罪魁杨国忠和杨玉环,唐玄宗不得已让杨玉环上吊自尽。杨玉环死后深切痛悔,受到神仙的原谅,织女星说:“既悔前非,诸愆可释”。唐玄宗回到长安后,日夜思念杨玉环,闻铃肠断,见月伤心,对着杨玉环的雕像痛哭,派方士去海外寻找蓬莱仙山,最终感动了天孙织女,使两人在月宫中最终团圆。 唱到最后一段,那悲切的唱腔几乎让人心碎,宁远握住我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我笑说:被这《长生殿》震撼了。 第207章 宁远低声微笑:傻丫头,这部戏你都看过多少遍了?还哭鼻子?我记得当年你第一次听了这戏还特意背诵了《长恨歌》,不知现在是否还记得? 我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满口的余香,我缓缓的吟道: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陌儿听到我的声音,微微笑说: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句话从姐姐口中说出还真是不太合适呢,姐姐与皇上的爱天地昭昭,日月可鉴,等待姐姐的是无尽的幸福呢! 我看向宁远,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 《长生殿》过后戏台上又摆上一架大屏风,精彩的皮影戏又上演了,是一出《牛郎织女》,我笑道:怎么今日倒不像是中秋,反而像七夕? 旁边的小太监忙说:娘娘不知道,这可都是皇上的意思! 宁远淡笑不语,我低头道:这么多人在,皇上怎么可以因为臣妾而把中秋的戏码给更换呢。 宁远依然不说话,我抬头看向他,他只微笑着看我,我心头一震,再也说不出违心的话,我怎么会不喜欢他为我精心安排的一切呢,如果不是要顾全他人,我恨不得当时就抱住宁远。陌儿轻笑:这就叫日有所思,心有所想! 我瞪了她一眼,才又看向凝婉仪,笑着对宁远说:瞧瞧凝婉仪那肚子,比臣妾还要大呢,真希望我们能同一天诞下孩儿,让皇上双喜临门。 凝婉仪忽然震了一下,祸兮也惊讶的看着我,我有一丝诧异,却又找不到头绪,只问:凝婉仪,太医说你的预产期在哪天? 祸兮忙要回答,却见凝婉仪先道:说来也巧,太医说臣妾的预产期和娘娘只相差两日,保不准就会赶在一天呢! 祸兮有些诧异的看了凝婉仪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垂下的脸颊上渐渐浮上一层悲伤。我审视这两个人,问道:你们怎么了? 凝婉仪喝口茶才说:臣妾若真能与娘娘同日诞下孩儿,可真是臣妾的福气呢! 我摇头:这啊,是皇上的福气,对不对? 宁远颇有些宠腻的握住我的手,对我的大不敬语言置若罔闻,凝婉仪看了看我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别开眼睛。 又说笑了一阵子,才和凝婉仪结伴出来透气,陌儿因为身体不适,已经先行回宫了,我和凝婉仪挺着大肚子坐在回廊上仰望着夜空,我问:方才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太对劲! 凝婉仪看定我,沉吟了一番才说:娘娘信不信方才娘娘那番同日生产的话,臣妾曾经梦到过! 我“噢?”一声:竟然有这样的事?那你有没有梦到后来呢?我们是不是同日生产? 凝婉仪望向远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悠远的说:在我的梦里,我们是同日生产,就和娘娘所想象的一样! 我高兴得说: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缝制的小衣服可都是一式两分,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就可以穿一样的衣服,手牵手学习走路、说话,该有多好! 凝婉仪的眼神变得忧郁,我拉住她的手:怎么了你?真得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她摇头:娘娘多虑了。她靠在栏杆上,仰头看天,说道:娘娘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不知对生死有什么看法? 我亦看天:只要生得所愿,死得其所,还计较、惧怕什么?不过是一瞬间,便已经历了轮回,灵魂飘荡到千里之外,若没有未了的心愿,那便与生前再没有什么牵连了! 一阵风吹过,回廊外的草木微微动了一动,凝婉仪瑟缩了一下,我忙说:怎么也不带个披风?咱们快回去吧,免得感冒了如果你不喜欢这种场合,可以早些回宫! 凝婉仪果然说道:那臣妾就回宫吧! 我忙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到她的肩上,边系带边说:晚上风凉,披上吧! 豆儿也过来扶我:没了披风,娘娘就早些回钟爱馆吧! 我点点头,笑着和凝婉仪道别,然后转身由豆儿搀扶着离去。宴会里酒正酣,气氛正浓,几位妃嫔拿着酒杯吵闹着非要宁远喝酒,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沉默不语,脸上却还带着微笑,几位妃嫔忙都停下手,老老实实的回到座位上,宁远松了一口气,低声对我说:自古君王爱美人,后宫佳丽三千仍觉不够,可到了朕这里怎么就觉得享受不起,若水三千,朕只愿去一瓢饮。 我哼了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乐在其中? 宁远哑然失笑,宠爱的捏我的小鼻子:你啊 那夜,宁远被我硬推到了合淑媛处过夜,我一个人躺在永生堂新制作的大床上,豆儿为我点燃很多蜡烛,我久久的凝视着烛光,心中虽有落寞,却也静谧。 想是刚刚吃过晚饭,肚子里的宝宝活动的厉害,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直踢打的我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了,过了好久,小宝宝才停下了,我不无自豪的对着肚皮说:玩够了?那就好好睡觉吧!娘亲陪着你一起睡! 第208章 豆儿笑说:这个孩子肯定特别健壮,前阵子我去问过陈太医,说是越要到了临盆的时候胎动的越厉害,娘娘若不舒服,就让奴婢给娘娘揉揉? 我摇头,侧身躺下,闭上眼睛仔细的抚摸着肚皮,笑说:我喜欢他踢我!然后噙着甜甜的笑睡去。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日以后这孩子似乎再也没有动过,时常感觉腰酸背痛得,太后听闻后喜滋滋的说:没错,这就是快要生了预兆,太医说你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还有一个月呢! 太后乐呵呵的说:无妨,这更说明这孩子身体强壮,迫不及待要出来呢,凝婉仪,你的肚子可有征兆? 凝婉仪摇头:还没有。面色似乎有些惨白,她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们一起从慈宁宫退出来,我探究的看着她,却只听她说:娘娘,快请太医诊脉。 我有些莫名其妙,却也吩咐豆儿去请陈太医,凝婉仪说:祸兮,你在这里陪伴娘娘,我先回宫去,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及时通知我! 祸兮的表情立刻变得悲壮,我更加莫名其妙,忙回到宫中等待陈太医,陈太医进入内殿,手指在我的手腕处一掐,忽然满头大汗,我道:怎么了? 陈太医忙问:最近娘娘可有吃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 我看向豆儿,豆儿忙说:娘娘的饮食都是由可靠的人照看,除非是中秋的盛宴上 陈太医扑腾跪下:娘娘腹中是死胎! 我顿时如同被雷劈到一般,耳朵轰鸣,眼前的一切也都跟着模糊了。豆儿和小米儿也“啊”了一声,连连后退,陈太医道:是微臣失职,请娘娘降罪。 我仍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追问道:前几日孩子还在动呢,怎么会是死胎?你再给本宫好好诊断。 陈太医忙擦擦额头的汗,再次为我诊脉,不过一分钟,却比一个世纪还要长,陈太医终于松开手,跪在地上,并不说话,我只觉眼前一片黑暗,难以想象为何原本活蹦乱跳充满活力的胎儿会突然死掉,难道真是盛宴上着了别人的道? 陈太医道:娘娘需要尽快让微臣医治,将腹中的胎儿排出,否则将危害娘娘的身体,近来娘娘可有感觉到剧烈的腰痛?好在发现的及时,各种症状还没有显露出来 我渐渐听不到陈太医的话了,产下死胎吗?为什么不是我这一年来不断幻想过的喜庆场面?我的可爱的孩子,频频踢我的孩子,真的就不在人世了,那我还能不能看到他,看看他到底长得像谁?是不是有像我一样的鼻子和宁远式的深邃眼眸。一阵阵悲痛让我无法呼吸,我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陈太医吩咐豆儿:这件事先不要走露风声,我给娘娘针灸让娘娘产下孩儿,之后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们要尽力配合,明白吗? 我苦笑,不走漏风声?这件事情能瞒多久呢?宁远,我们的孩子没了…… 紧接着手臂上便一痛,我慢慢的失去知觉。只觉得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雾中行走,全身疼痛,口干舌燥,这白雾浓厚,让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我便也不走,只想着自己这一路的辛苦,难以抑制的想要痛哭,却又哭不出来,更发不出声音 耳边不断的想起豆儿和小米儿的哭泣声,陈太医沉稳的吩咐:去端热水来! 下腹一阵坠胀,仿佛有东西在拼命的向外钻,直疼得我满头大汗,我突然恢复了意识,知道这正被外力剥离我身体的东西正是我的孩儿,我哭喊着,不想让他离开我,可他依然不顾一切的要离我而去。 陈太医问:孙大人那边如何? 一个小药童回答:正在为凝婉仪催生。 去看看,有没有诞下皇儿…… 我有一丝的迟疑,凝婉仪?她怎么了?为什么要催生? 豆儿握住我的手:娘娘,娘娘! 小米也哭:小姐,你要挺住啊! 一阵剧痛忽然袭来,那力量终于突破层层障碍,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很想伸手抚摸一下肚子,很想亲眼看一看我的孩子,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心中的绝望几乎淹没了我,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婴孩的啼哭划破我的耳膜,我忙竖起耳朵,这是我的孩子吗?他没有死对不对?原来都是假的,他还好好的? 床边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位隐婆,屋外也站满了人,宁远在门外几乎疯了一样的喊:婉莹,婉莹! 太后的声音传来:不要着急,又不是第一次当父皇,这不,孩子的啼哭声都传来了,已经生下来,不知道凝婉仪那边怎样了。 隐婆打开门,笑吟吟的对宁远说:恭喜皇上,德妃娘娘生了位小皇子。 宁远只问:婉莹怎样了?边说还推着门就要进来 倒是太后心肝肉疼得抱过小孙儿,越看越喜欢! 隐婆挡住皇上:产房哪里是皇上能进来的,娘娘身体不错,只要多加休养便没有大碍了。 我隐约的听到还有一位小太监跑过来怯怯的说:回皇上、回太后,凝婉仪产下的是死胎! 我忽然睁开眼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也不顾身体上的疼痛,边挣扎着要坐起来,豆儿忙按住我,压低声音问:娘娘要做什么? 我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她,她的眼睛依然红肿,却佯装喜悦的说:娘娘是想看看小皇子吗?长得可像皇上了。 外面的人听说我要看孩子,忙把那孩子抱进来,我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的的确确死了。我拉住豆儿:怎么回事?凝婉仪怎么了?我又是怎么了? 豆儿顾不得主仆分别,忙捂住我的嘴,我的身体毕竟是经历了一场浩劫,被豆儿这么一捂,顿时向下倒去,再也没了知觉! 直到第三日才悠然转醒,那时小婴儿正趴在我的胸前嗷嗷的吸吮着乳汁,我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他那长满了黑发的头颅,这个孩子很瘦,却很精神的样子。豆儿和小米儿在一旁看着小婴儿,忧心忡忡的样子,小米儿还嘀咕着:听说孩子最能唤醒母亲了,不知道有没有用? 第209章 忽然见我醒来,立刻过来:娘娘可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看,这是小向儒 我盯着那孩子冷冷的问:这是谁?到底怎么回事?只一句话便频频大喘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豆儿和小米儿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了,我再问:凝婉仪如今怎样了? 由于身体还很虚弱,我说出来的话几乎没了声响,却还是把两个丫头难为住了,她们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娘娘别再问了,这就是娘娘的孩子! 我挣扎着要起来,那孩子被我这样一惊动,哇哇的大哭起来,我于心不忍,忙要抱起他,无奈手臂无力,小米儿忙过来抱起孩子柔声的安慰着,宫里的规矩是产后三日由娘亲喂养,三日之后便交由乳母养育,我看着那孩子,痛苦的转头逼问豆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豆儿哽咽了一下,才说:奴婢去把祸兮叫来,奴婢也是到了木已成舟时才明白一切,之前的事情只有祸兮知道! 不多时,祸兮便来到永生堂,短短几日,竟然憔悴瘦了许多,不待我开口,她便已经泪流满面:娘娘可还记得我家小姐总说自己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境里就显示出娘娘胎死腹中了,我家小姐本来也没有在意,却没有想到之后梦境中的话语和画面都一一真实的出现在眼前,尤其是前几天宫里忽然盛行一个谣传,说胎死腹中的女子皆为妖魔附体,是万万不能留在皇上身边的,这一切的矛头无不指向娘娘,小姐早就知道自己的孩子早晚是要被宸贵妃利用的,而娘娘尽管拥有皇上的真心,却也难保不会因为死胎的事情有所连累,因此小姐便暗暗下定决心,与其最后大家都不得善终,倒不如用自己的孩子取代娘娘的死胎,让娘娘屹立不到,如此倒还能好好的保护这个孩子…… 我虚弱的问:凝婉仪现在如何? 那日的催生差点要了小姐的命,小姐现在还没有醒来,不知道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我挣扎着要起来,我说:我去看看她,我去看看— 祸兮忙阻止我:娘娘,您还记得小姐之前说过的小时候的断言?自从我家小姐作了这个能够预测娘娘未来的梦之后,就更加确信自己是注定要为娘娘抵挡这些苦难的……小姐她做了这么多,难道反过来娘娘为我家小姐保重身体都做不到吗? 我终于痛哭出来,祸兮抱过小米儿怀里的孩子,说:小皇子,今后你就是德妃娘娘的孩子,德妃娘娘,您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孩子!奴婢还要回去陪伴小姐,小姐现在生死未卜,等待她的未来又是一片黑暗,她需要奴婢! 我忙问:可有太医照顾她? 我稍微动了一下,便觉得腹中一股热流喷涌而出,身下立刻一片潮湿,小米儿尖叫了一声,忙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叫太医,豆儿忙把孩子交给一旁的乳母,双手按住我,要我好好躺着,我却还看着祸兮,祸兮只好说:不知道是谁把那个谣传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已经决定今后不让小姐走出恩泽轩了,本来就不受宠的小姐再加上这条戒律,哪里还会有什么人好好照顾小姐?好在陈太医还时常给小姐送些药过来,他说小姐是失血过多,如果好好调理还有醒过来的可能娘娘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一定要保重身体。 我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身下血流不止,直把床单都染红了,陈太医飞奔而来,用那银针在我的穴位上一扎,一阵酸麻感传上来,又过了一阵子,那血才渐渐止住,豆儿轻轻挪动了我一下,被鲜血浸泡过的传单上大量暗黑的血团看得人触目惊心,太医一直低着头,说道:娘娘现在身体状况十分不稳定,如果再出现类似情况,恐怕痊愈后身体也无法恢复到原来了,你们定要格外注意,断不能让娘娘再有什么情绪波动,更不能悲伤!娘娘,到了今天晚上,皇上就能来看望娘娘了,娘娘如此状况怎么能够瞒过皇上的法眼,如果被皇上看穿,咱们就是欺君的大罪,所有相关的人都要灭九族,到时候凝婉仪做得这么多牺牲可就都白费了微臣会给娘娘开一些补气养血调理身体的药,娘娘一定要按时吃,御膳房那边也会多做一些适合娘娘食用的补汤,小皇子未足月就来到人世,也很是虚弱,娘娘 我打断他的话,问道:我的孩子呢? 陈太医怔了一下,回答:娘娘的小皇子在乳母的怀里。 我依然问:我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陈太医不动如松的回答:当然是位小皇子,嬷嬷,请把小皇子抱过来给娘娘看看。 我苦笑了一声,闭上眼睛,沉声说:陈大人,我只有这一个心愿…… 豆儿伏在我身旁流泪,陈太医沉吟了一下才说:娘娘产下的是位小公主,由于未产下就已死亡,很不吉利,因此只随便葬在了东郊的乱坟岗中! 我哽咽了一下,面颊上并没有泪水,因为那些苦涩的眼泪早已滚滚的流到肚子里去了,我微微的抬起手挥了挥,陈太医只好告退。 几个丫头匆匆的把染血的床单换下,又轻轻的为我换了新衣服,我躺在床上,向儒就躺在我的身侧,我端详着他,心中却想着我那本来应该金枝玉叶,受尽人间宠爱,如今却被随意丢弃在乱坟岗中的女儿,我竟连看她一眼都不能,是不是因为我拥有了两次生命,才让我的女儿有此劫数? 向儒微微动了动小胳膊,小腿蹬啊蹬,粉嫩粉嫩的小嘴好像正在吸吮着什么?我端详着他,那眉眼、鼻子、嘴唇,虽然还小小的,却能看出宁远的轮廓,思及此,我不禁又悲从中来,我这一辈子都无缘看到女儿的样貌了! 豆儿端进来一碗黄澄澄的粥,走到我床前,说道:娘娘,吃些东西吧! 第210章 我沉默着,豆儿舀起一勺粥,放到我嘴边,我别开头,豆儿有些焦急:娘娘再不吃东西身体可就要垮了,您就吃一些吧! 我摇摇头,依然看着向儒,白嫩嫩的身体上穿着我一针一线缝制的红色小肚兜,小肚兜稍微大了一些,直把短短的小腿也给盖住了。这个孩子竟然这样瘦弱,我微微的握住他的小手,软软的,几乎只有有本根指头那么长,上面的关节和小小的指甲都很健康,这难想象还会有这么小的指甲呢,那小手不时地抓握着,偶尔小腿一蹬,让我想起了之前肚子忽然被胎儿蹬痛的情形,原来就是这样的踢蹬吗? 豆儿含着泪笑说:娘娘,瞧这小皇子,多漂亮啊,娘娘如果不吃些东西,可都抱不动他了! 我依然沉默着,去摸向儒的小脚丫,上面五根小脚趾头嫩嫩的,香香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向儒因为我的抓握睡得不太安稳,再加上本来就虚弱,不多时,便醒来哼哼唧唧的哭,仿佛大声哭就会没有力气一般,可即便是这样的哭声也足以让我焦急和心疼,我想要拍拍他,安慰他,胳膊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豆儿抱起向儒,在地上来回走,边轻拍他的背部,柔声的哼唱着小曲,孩子也乖巧,很快便安静下来,又含着手指头睡去。 我看着向儒,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来凝婉仪那天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她说“茶叶虽然益心脾,凝神静气,却也要看出处,切末得了不好的品种,伤了身!”,平日里我的茶都是由豆儿亲手置办,如若出事也是在中秋的盛宴上,是在我和凝婉仪出去透气之时,那些拿着酒杯让宁远喝酒的妃嫔所为? 头脑中一片混乱,我的体力似乎无法支撑更多的思绪,头部剧烈的疼痛着,豆儿哄好了向儒,又把他安置在我的身边,我复又端详他,他来到世界上已经快三天了,却不像其他新生儿那样皱巴巴红通通的,很是干净,饱满的额头和茂密的黑发都显示着他的健康。 腹中间或还有热流涌动,豆儿端着小勺子,把粥硬是喂在我的嘴里,我也不吞咽,她焦急的说:娘娘,您这是何苦?小公主已经不在人世,咱们找机会为她做一场法事,让她的灵魂得到安歇便是,如今凝婉仪还生死未卜,娘娘若再出了什么事,可就太对不起大家了!而且,而且娘娘都不想为小公主报仇吗?小公主枉死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娘娘,您要好好爱惜自己啊! 听到凝婉仪三个字,我微微动了一下,我哑着声音说:叫小米儿去看看她,那边没有人照看,怎么可以?让陈太医也去! 豆儿忙点头,又说:娘娘吃些东西吧,等到娘娘身体好些了,咱们亲自去看望凝婉仪,好不好? 我这才缓缓的吞咽食物,豆儿又轻轻的喂了我一些乌鸡汤,我能尝出来这汤里面有很多药材,知道是御膳房特意为我准备的,我硬撑着多喝了一些,才又沉沉睡去! 许是我太累了,这一觉竟然睡了一天一夜,直到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时才被饥饿感所惊醒,豆儿见我醒来忙把补品和食物端过来,我往身侧一看,却没有看到向儒,心中一惊,豆儿忙说:小皇子被乳母带下去喂奶了。方才太后来过,见娘娘正在睡着,就自己个跟着乳母过去看小皇子了,还直夸这孩子和皇上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疼爱的不得了呢! 我只喝了一口粥便不再吃东西了,豆儿担忧的看着我,说道:昨个皇上过来看娘娘,还说娘娘早产,实在瘦得厉害,要奴婢好好伺候娘娘,娘娘不吃东西怎么能行? 我看向窗外,又是天黑,豆儿明白我的意思,忙说:皇上本来要来过来,谁知刚好有大臣求见,这才耽搁了,娘娘稍等一会,皇上肯定马上就过来,奴婢去把小皇子抱来,皇上肯定也想他了,娘娘不知道皇上有多喜欢小皇子,连连说这是皇上和娘娘的骨肉,珍贵的不得了呢! 我苦笑了一声,豆儿忙噤声,宫门外衣袂飘飞,宁远犹如一阵风般的走进来,见我睡醒了几大步走过来,坐到床边,握着我的手,急切地说:婉莹,你真伟大,你给朕生了一个儿子,你辛苦了。 正说着,乳母便和太后一起抱着小向儒走进来,太后一边走一边逗弄着向儒,咿咿呀呀的和向儒说的欢喜,宁远接过孩子,抱过来给我看,边说:你瞧,这眉眼、这小嘴巴多像我。 太后也在一旁接茬:简直和皇上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看着宁远对小向儒爱不释手的稀罕劲,鼻子一阵酸涩,我硬是忍着不哭,笑问宁远:孩子都没有一点像我,一定是送子娘娘送错了,把别人的孩子送给我了!我不要! 宁远不禁哑然失笑,说道:这是什么话?这就是咱们的孩子,你瞧,他的耳朵和额头就非常像你嘛小向儒,咱们快给母妃看看,不然母妃可就不要咱们了! 说着那孩子的小脸便出现在我眼前,我只能笑笑,又问:凝婉仪那边生下了死胎? 太后叹口气点头道:作孽啊,虽然是个女孩,可好歹是皇上的骨肉!都怪凝婉仪被妖魔附体,不但害了自己的孩子,还连带着让婉莹跟着早产! 我垂下眼睑,说道:大家同样是做娘亲,我最能理解她的感受,本来就痛失爱女,又被冠上妖魔附体的帽子,人还处在昏迷中,就被责令居于别院,终身不得外出,这是何等的痛苦?母后,难道您也相信那些谣传吗?如果现在换成是婉莹胎死腹中,母后是不是也要这般对待婉莹? 宁远微微的皱眉头:怎么竟说些不吉利的话?母后,儿子本来就不相信什么谣传,不如母后就不要怪罪凝婉仪吧! 太后只不说话,宁远有些无奈却也给我眼神,暗示我他会派人好好照看凝婉仪的。我虚弱的笑笑,又说:向儒这名字可是太后给起的呢!只是未免太没有魄力了! 第211章 太后忙问:向睿如何?带着一股英气! 我却摇头:母后别生气,这两日我一直在想,既然生为皇室的子孙,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国家兴亡为重,都要以百姓的安居乐业为己任,孩子的名字不如改为向宁吧,正好也有继承皇上智慧、衣钵的意思! 太后倒也不生气:这个名字甚好,难为你总还忧国忧民,那就叫向宁吧,只要之后你再给我生几个孙子,不怕没有向儒和向睿! 大家都笑着,我却无论如何也笑出来,我远远的看着向宁的小脸,心中五味混杂,经历过这许多,我应该更疼爱他才对,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被抱在宁远的怀里,却让我无限悲凉,本来那里应该躺着我可爱的、健壮的小女儿?宁远的笑脸也该属于我的孩儿。 不知怎的,向宁忽然大哭起来,宁远哄他不住,只好交还给乳母,颇为着急的问:怎么回事?是不是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看得出来宁远是真的喜欢这孩子,我更明白宁远是因为向宁为我所生才会如此喜爱,可他却不知道很多事情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世间万事就是如此,斗转星移,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宁远忽然看见桌子上剩下的一大碟没有喝完的补汤和粥,忙问:怎么没有吃干净? 豆儿忙回答:娘娘累得只是睡觉,奴婢也不敢打扰,好不容易醒来又没有什么胃口,这些补养身体的食物又都平淡无味,娘娘很少吃的! 宁远有些焦急:不吃怎么能行呢?来,我喂你! 我真是无奈了,只好央求地说:我实在吃不下,等我饿了,我自然就吃了,皇上不要着急! 太后也说:女人家刚刚生产,哪一个不是如狼似虎的吃东西,你倒好,是不是怕自己的纤细楚腰无法恢复?放心吧,我那里有一些药方子,可以调制出一种雪花膏,过段日子你涂抹在腰部就可以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豆儿,那些粥确实没有什么滋味,又凉了,你去吩咐御膳房做一些可口点的饭菜,若是德妃再吃不下,就叫他们都去辛者库做事吧! 如此一来,我还真的非吃不可了。太后握住我的手:这小孙子我越看越喜欢,可比向晚、向真小时候硬实多了,瞧那长相就知道长大后定是聪明伶俐呢,你真是辛苦了! 宁远格外自豪:母后怎么不夸夸我,这可是我的儿子。 太后又说了些什么,我却渐渐听不到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没错,这是你的儿子,却和没有半点关系。 向宁在乳母的怀里依然号啕大哭,直憋得小脸通红,乳母也有些着急了,可巧外面一个小太监飞奔而来,跪在我们面前,气喘吁吁的说:方才凝婉仪娘娘忽然流血不止,太医赶到时娘娘已经没了! 宁远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我却看向向宁,这孩子是感应到了自己的母亲去世所以才放声大哭?我伸出手要抱他,乳母忙把孩子放在我的怀里,说来也怪,我刚刚抱住他,他便不再哭泣了,而是睁着泪痕未干的大眼睛看着我,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乳母说道:怪不得都说母子情深,母子连心,一到母妃怀里就不哭了! 我看着向宁,他的额头和鼻子依稀还有些凝婉仪的样子,我仿佛看到凝婉仪的脸浮现在孩子的脸上,她笑着说:好好待我们孩子! 宁远吩咐太监:凝婉仪,追为贤妃,以妃制置办后事!生女,宛平公主,夭! 我明白宁远的意思,是要让历史忽略胎死腹中的事情,只把一个如此曼妙女子的生平简简单单记载成这样一句话流传给后人! 我忽然想起曾经读过的史书,上面千千万万的用一句话便描述其生平的那些女子到底都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在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历史的长河,各个时代笑颜如花的女子在这时间和空间的穿梭中,抛弃了昔日的荣华富贵或庸碌的一生,转变为一串一串的文字,任凭你生前经历沧海桑田,拥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和让人羡慕的家世、学才,还是深宫怨妇,都只是一笔带过,留给后人诵读的只有那么短短几个字,即便有幸能够得到一段有限文字的描述,也不过只是其生平的一隅,那些辛酸、痛苦、彷徨和经历的一切永远的成为后世猜不破的一道道谜题! 想到这里,一种莫名的宏大的悲恸环绕着我,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豆儿端详着我,我却并没有失声痛哭,哭什么呢?她还在不是吗?她已经将她的生命延续下来,那就是向宁! 宁远这才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豆儿过来为向宁穿上小肚兜,我问:你觉得她可疑吗? 豆儿沉吟了一下,方说:幕后黑手定也没有料到事情还有这样的转机,此刻恐怕正气的跳脚,如若她沉得住气,一定会过来,对娘娘百般问候,而方才合淑媛的表现奴婢实在看不出! 我道:如今只有引君入瓮了,你去散布谣言,就说本来是我胎死腹中,却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毒害凝婉仪,夺其子! 豆儿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为了抓住小人,娘娘宁可污蔑自己的清白?如若将来被小皇子误会了怎么办?我叹气:谣言总归是谣言,如果他连谁真正对他好都不知道,就算我白疼他了,再说如今的事态,即便咱们不散布谣言也定会有人去做,倒不如咱们自己提前动手,如此一来,那罪魁祸首定会过来猫哭耗子,哼,只希望她不要被我找出来! 豆儿这才点头称是。 到了傍晚,外面渐渐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夹杂着冷风,我正在月子里,不能开窗,殿内有燃放着火盆,因而并没有体会到秋天的清冷,只是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萧条、昏暗、冰冷的画面,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小米儿怕我体弱着凉,给我换了厚被,又给向宁换上了温暖的小衣服,陌儿过来看我,随行的伞上滴下串串水珠,剪溪把伞撑开放在内阁之外晾着,陌儿走进来,脱下身上的披风,笑说:姐姐这里倒是暖和。 第212章 我“嘘”了一声,又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向宁,陌儿忙降低声音:本来要早晨过来的,谁知竟睡着在贵妃椅上,知道刚才被雨声吵醒,哟,怎么长这么大了,可比出生那天大一圈呢!果真是月子里的孩子,一天长一寸呢!只是姐姐未免太瘦了,怎么就早产了! 我对陌儿向来是没有保留的,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她,她愤恨的几乎把手中的手绢扯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姐姐现在可有什么眉目? 我没有答茬,却说:上一场雨的时候,我还在被禁足呢,如今倒是鸡犬升天了一般,万千宠爱于一身,人世间的事情还真是不可预测呢,说起来要不是那时候你不顾危险为我奔波,又拆穿了皇后的阴谋,我哪会有今天呢?只是我那女儿 陌儿忙为我擦泪,安慰道:等姐姐身体好一些,就给小公主祈福吧,再有三天就是小公主的头七了,不如我帮姐姐为小公主安魂吧! 安魂? 陌儿点头: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死了的人会在死后第七天回到她生前最留恋的地方看看,所以亲属们就会在第七天的夜里在死者留恋的地方摆放一些衣服和食物 我打断她的话:小公主还未出世就死了,哪里还有生前最留恋的地方? 陌儿摇头:有的,就是姐姐的怀抱,也就是当初姐姐怀她时住过的德秀宫内殿,到了那天晚上,我会把姐姐做的另一份婴儿衣物摆放在那里,希望小公主能回来! 我一听,慌忙便要坐起来,豆儿忙压住我道:姐姐小心身体。 我拉住她的手:当真会回来?我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我只想看看她,只想让她在黄泉之下过得好一些,她被丢弃在乱坟岗里,一定会怪我!她会不会生气了就不回来了? 陌儿笑着摇头:不会的,她一定知道姐姐的苦衷,都说母女连心,她一定不会怪姐姐的! 我道:我要亲自为她安魂! 陌儿惊诧得说:姐姐的身体还没有好,怎么能受这份劳累?都说月子最最重要,姐姐只管好好保养,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做吧! 我摇头,固执的说:我福大命大,一样是催生,我都能保住性命,更何况是现在,我不过是去德秀宫呆上一夜,不会有大碍的,我只怕她不愿意回来见我! 说到这里我的心如刀绞,恨不得马上就到那天,让我和我的女儿相见!外面的秋雨下的更加缠绵,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一般,都说雨有一种魔力,可以为花草树木穿上绿装,又可以冰冷的夺取它们的生机,不知道我那草草丢弃在乱坟岗中的女儿,此刻会不会觉得冷! 陌儿道:既然姐姐坚持,我也无话可说,只求姐姐多加注意身体,不要劳神伤身才是! 我吩咐豆儿:去把文督卫叫来。 只见陌儿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她说:天也不早了,我就回去了! 我这才忽然想起陌儿的心情,不无愧疚地说:你先回去吧! 陌儿笑笑,穿上那红色的披风,由剪溪撑着伞缓缓的离去,透过窗子,还能看到那一抹红影在淅沥的秋雨中摇曳着,最后消失。 小米儿抱着一些衣物进来,我说:记得把德秀宫内殿收拾一下,三天后我要去那里留宿一晚! 小米儿有些茫然:小姐这是为何? 我却不说话,只低头为向宁盖被子。 文督卫冒雨前来,身上的盔甲上嘀嗒的往下滴水,豆儿给了他一条手帕,他随意的擦了几下,我笑道:怎么也没有打伞? 豆儿忙说:奴婢要给他撑伞,谁知他走得太快,奴婢都跟不上,这才淋湿了。 文督卫只站在门口,却不进来,想是怕弄脏了殿内的波斯地毯,我道:无妨,督卫请进来说话。 他这才走进来,却低着头不看我,我更加觉得好笑:怎么都不抬头呢?我生产之后就丑到这个地步? 豆儿忙说:是娘娘现在身穿薄衫,只盖了一层被,文督卫怕冒犯了娘娘罢了。 我笑笑才说: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对文督卫说。 历来我做事都不会避讳两个丫头,如今忽然这样,难免让两个丫头茫然,让文督卫浑身一紧,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这才退出去,我道:你起来吧! 他依然低着头,我威严的说:为什么不看我? 文督卫回答:君臣有别,男女有分,奴才不敢唐突了娘娘! 我淡淡的笑问:前阵子我被禁足,生病之时来探望我的人是你吧!那时候你怎么不怕唐突了我? 文督卫神情一僵,忙说:奴才该死,当时人命关天,奴才奴才该死! 我笑笑:什么该死不该死的?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钟情于我? 文督卫大骇,忙跪下:奴才对娘娘不敢有非分之想! 我费劲的坐起来,直视他:我只要你一句实话,你是为了那只金钗入宫的,之后又一直跟随在我身边,为我赴汤蹈火,如今我不过是叫你过来,你便风雨不误马不停蹄,我不信这一切都只是你衷心的缘故,今天我屏退所有人,就是要听一句真话! 文督卫只不出声,内心似乎惊涛骇浪,多有挣扎。 我继续说:多情总比无情苦,你连一句真话都不肯为自己说吗?咱们中原人就是活得不纯粹,不如蓝翎,从来不对自己说谎,其实不过是一句真话而已,你有什么可以瞻前顾后的? 文督卫这才抬起头,无需说话,那眼神就炙热的足以让我无法对视了,我镇定心神,笑说:只可惜世事弄人,如若当初没有入宫,也就不会在掀轿扔金钗的时候被你看到,可进了宫之后,你我就只能君臣相待,如今我已产下皇儿,今后他的安危就要仰仗你的保护了。 第213章 文督卫笑道:这还用娘娘说吗?奴才本来也誓死要保护娘娘的!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劣,居然利用他的情感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太多人虎视眈眈了,我不能让向宁再出一点事! 我道:眼下还有一事相求。三天后便是凝婉仪宛平公主的头七了,我想为她安魂,到时候兴许可以带她在咱们皇宫里转一转,你可不可以陪我? 文督卫忙说:奴才万死不辞。 待他退下之后,两个丫头才走进来,身上带着外面的冷气,我解释道:刚才求文督卫陪我给凝婉仪的宛平公主安魂。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豆儿说道:当时,向宁皇子就是文督卫亲手抱来咱们宫的。 我的脸上顿时烧得厉害,忙问:你们叫了他来? 豆儿摇头,当时是陈太医让奴婢去寻他的,奴婢只依照陈太医所说的“按计划行事”,文督卫便已明白一切,匆忙的赶去恩泽轩了。 我更加觉得面红耳赤,方才与文督卫的对话不时地提醒我有多愚蠢,我竟然还要瞒着他!殊不知他竟比我还要早些知道事情的原委。 小米儿安慰我说:小姐不要尴尬,就当是你故意说错,为了掩外人耳目吧,本来小公主就是凝婉仪的孩子! 我有些羞愧的别过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再次面对文督卫了。 外面的雨越来越重,天气黑暗的有些凝重,也没有打雷,雨水缠绵不断均匀的下落,我觉得室内有些烦闷,便央求豆儿开窗,豆儿死活都不肯,只说:娘娘也该多注意身体,月子里的人受风了可如何是好?别说现在生病痛苦,万一留下病根,娘娘可还要受几十年的罪呢,不行不行,娘娘若是热,奴婢就把炭盆移去几个! 说着便把炭盆拿出去,室内慢慢的凉了下来,小米儿怕我冷,又给我和孩子盖了两层大被,我有些无奈:这样和放炭盆有什么区别?就让我凉快一下吧! 小米儿这才拿下去一层,我缓缓的把胳膊和腿露出来,只用被子的一角盖住胸口和腹部,向宁踢蹬了一下,也把身上的小被子给踢落,我给他盖上了几层薄纱,他头下枕的虎头小枕头上微微的印出一层汗,我用手帕给他擦了擦,才说:去端些饭来,我要多吃些,争取在这三天之内就能变得硬朗些! 小米儿不禁笑说:三天哪够啊,都说孩儿的生日,母亲的难日,几乎是小死一回,非要休息个把月才行,三天,就算修养的好,也只能稍微有些力气! 我笑说:有力气就好!豆儿端着一些饭食走进来,我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快? 豆儿笑说:娘娘生产那日,皇上就已经在钟爱馆的别院里安置了御厨,就是为了能够及时供应娘娘可口的饭食,瞧,这里面是一些清粥,娘娘先清一请肠胃,过一会再吃些小菜,方算对身体好! 我接过粥,缓缓的吃起来,说实话,我实在没有胃口,却依然一勺接一勺的往嘴里送。 休养了三天,虽说身体还非常娇弱,却也能缓缓的坐起来,只是气喘的厉害,只一个动作就会满头大汗,天天渐渐黑了,此时此刻,宁远被我逼着去了合淑媛那里,永生堂的门外等待着一座四人抬的椅子,上面铺着厚实的棉被,棉被中都塞着暖炉。 今个的天气一反前几天的阴暗,倒显示出了秋老虎的本色,连日晴朗、日射强烈,酷暑难耐,可到了傍晚却忽然转冷,连穿上披风都觉得凉气透骨,豆儿为我穿了许多衣服,几乎把我裹成一粒粽子,我坐在那椅子上,文督卫在前方道:起驾! 却没有走多远,只绕过几条回廊和别院便到达德秀宫内殿,豆儿和小米儿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几乎将我架起来,进入内殿,我坐到大床上,才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拿出红色的小肚兜、虎头鞋和小拨浪鼓,鼓两边的小球撞击在鼓面上,发出清脆的悦耳的声音,这些东西都是一式两份,向宁正用着一份,而这些都是给我的小公主的,我把它们一一摆放在床上,窗户上的风铃随着微微的风发出声音,豆儿说:咱们还是关上窗户吧!免得娘娘着凉! 我摇头:没有这风铃声,宛平怎么会跟随着声音回来呢?说着我又开始轻轻的摇动着手中的拨浪鼓,清脆的鼓声和悦耳的风铃声在寂静幽深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动听、悠远,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不知道小公主今夜是否真地会回来,风渐渐转大,文督卫提着刀,手一直放在刀柄上,一幅警惕的模样,我不禁哑然失笑,说道:来的人是我的女儿,你需要这样戒备森严吗?不要吓坏了她,她该不敢过来了,不知道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能否记住这个地方,能否记住我? 小米儿忙说:小姐不要担心,都说母女连心,小公主一定会回来的。 话音落后四下里都没有了声音,小米儿自己也觉得这话怪异,不仅瑟缩了一下,哪有说鬼魂一定会回来的,我笑了笑,心中却没有恐惧,反而更加期盼! 这三日宫里已经将我夺子害人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如今我忽然避开宁远的耳目来为小公主招魂,肯定更会让妃嫔们认定谣传就是事实,相信就快要有人沉不住气了吧! 随后而来的陌儿拿了一件小衣服放在床榻上,笑说:这还是之前我为小公主缝制的呢! 我拉着她的手坐下,她笑道:姐姐的精神似乎好些,今天也不要等得太久,万一伤了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笑笑:本来我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魂的,可偏偏我就经历了一次转世,不知道我的女儿是不是也有这个福气!倘若真有,哪怕最后让我死在她的手里都可以呢! 第214章 陌儿哑然:这是什么话?姐姐何故句句都映射着自己对不起小公主的意味? 终究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又怎么会连累她呢?如若她能出世,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万千宠爱和荣华富贵?即便没有这些,生存下来感受人世间的一切也是件很美好的事,对不对? 陌儿摇头:人各有命,姐姐还是不要太自责了,小公主若是地下有知,也会明白姐姐的无奈,再说,小公主也不是孤单一个人,凝婉仪会替咱们照顾她的! 提到凝婉仪,我的心“咯噔”一声,仿佛琴弦断了一般,门外忽然一阵风吹来,晃动风铃,发出剧烈而杂乱的响声,大家都屏住呼吸,却并没有见到什么异常的情况出现,我顿了顿才说:宛平,是你吗? 小米儿有些瑟缩,略显空当的室内显得诡异,豆儿倒是没有多大的恐惧,神色自若的过来拿起拨浪鼓叮叮咚咚的摇动着,文督卫缓缓走近我,手中的刀柄握得更紧,屋外影影绰绰的树木楼阁投射着狰狞的影子,不过是几墙之隔,景色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异。 月亮渐渐升起来,内阁没有帘子的门口在月光之下慢慢的走近一个人影,却不像是孩子的,那人影驻足在门口,冷笑一声:德妃淑妃两位妹妹,放着好好的宫殿不呆,倒留在这冷冷清清的内阁,是何用意? 我和陌儿对视了一眼,这声音不正是宸贵妃? 可就在这转瞬之间,我却不敢断定宸贵妃出现在这里,说这番话的用意,她并不是如此沉不住气,虚张声势、耀武扬威之人。 陌儿亦知道这一点,多少年来宸贵妃一直不动声色,怎么可能到了现在反而急功近利起来,尤其是此时,即暴露她的目标,对她又毫无益处的场合呢。 因而陌儿笑吟吟的回答:可是宸贵妃姐姐?怎么今天身体好些,这么晚了还有兴趣来看望德妃姐姐! 宸贵妃这才走进来,摇头道:只是晚饭吃了多一些,出来散步,正好过来看看小皇子,据说小皇子长的十足像皇上,皇上不知道有多疼爱呢!都怪我们大家没福气,要么保不住孩子,要么生的孩子像自己,虽说孩儿像娘亲天经地义,可总归不如像皇上好! 听到这里,我忽然忘却了她的敌意,反而想起来当初她滑胎的事情,无论多么狠毒的女人,在面对丧子之痛的时候也都悲痛欲绝的吧! 陌儿笑说:姐姐这话说得,乐平公主近来可好?我听说她现在一口一个母妃叫得倍儿清脆,直甜到人的心坎里去,姐姐真是有福气呢!宸贵妃看了看床上的物事笑说:这是做什么?妹妹住不惯新宫殿,打算搬回来? 我摇头:这些物事都是当初为凝婉仪的小公主缝制的,大家都做过娘亲,怎会不可怜凝婉仪的遭遇?今天是小公主的头七,我打算亲自把这些物事烧给她,也省得她在地下孤苦伶仃! 宸贵妃摇头:说起来也怪我照顾不周,都快十个月了,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凝婉仪毕竟是至情至性的人,匆匆的跟着孩儿去了,想来此刻她们母女已经在地下团聚了。说着还擦了擦眼泪,陌儿冷眼旁观着,又看了看我才说:姐姐不要伤心了,德妃姐姐身子骨弱,我才刚好不容易给哄好了,姐姐又来招惹她!姐姐近来身体可好? 还不都是老样子?对了,最近我听到了不少谣言,不知道德妃妹妹有没有听说? 我佯装不知,宸贵妃沉吟了一下才道:哦,也没有什么,就是说明年皇上不打算大选了,看来皇上对妹妹你真是情深意重呢! 我虚弱的笑笑:这怎么可以呢?大选是为了充实后宫,延续子嗣,哪里是皇上说不选就不选的,不行,我要好好劝劝皇上! 陌儿拉住我的手:姐姐不要着急,就算皇上不肯,太后也不会让皇上取消大选的,后宫子嗣稀少,中宫尚且空位,太后不反对才怪呢,那些个妃嫔,整日见不到皇上,哪里就知道皇上的意思,无非是无中生有,散布谣言罢了,姐姐不要理会! 宸贵妃微微有些尴尬,却依然笑着说:还是淑妃妹妹贴心,我到底老了不中用了,竟然还怕德妃妹妹会因为这些事情所困扰,妹妹是何等贤德淑丽的人,岂会和这些庸脂俗粉计较呢?是我多虑了!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伸手要宸贵妃到我身边来,宸贵妃走到床边,我伸出食指来回勾动,她缓缓的低下头,我在她耳边轻声说:那日你去看望惠贵人,我就在一旁,想不到那段时日的清净生活还是姐姐的功劳呢! 宸贵妃一惊,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却也没有太乱了阵脚,我笑了笑:天也不早了,姐姐早些回去休息,免得夜深露重伤了身体。 宸贵妃这才镇定心神,若无其事的笑说:你我相处这么久,早已算不清谁害谁多少了吧?多一次少一次又能怎样?不过是排解无聊时日吧,你瞧我现在,就算你和淑妃都没落了,也不会有我什么好处,我就是太闲了。 我冷冷得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近来你在饮食上似乎特别注意呢,都没有办法再给你下砒霜和泻药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向皇上请命,亲自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是宫里位分最高、年头最长的妃子,怎么可以怠慢呢! 宸贵妃毫不畏惧的看了我一眼,淡淡的笑说:倒也好,如若妹妹能够帮我想每日都吃些什么,也就省得我犯愁了,到了秋天,越发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说起来我倒有些想吃香椿,不知道神通广大的妹妹在这个季节能不能找到! 我整理了一下床上的衣物,笑道:如果找不到,妹妹自然会找其他稀罕的东西补偿姐姐。 宸贵妃这才笑着离去,陌儿试探性的问我:姐姐? 第215章 我微微闭上眼睛,觉得身体似乎有些疲乏,连手臂都有些发抖了,豆儿扶着我,说:娘娘,咱们回永生堂吧!这里虽然放了火盆,可毕竟空置了一段时日,不适合娘娘休息,小公主若愿意见娘娘,又怎么会在乎娘娘身在何处? 小米儿也说:小姐快些回那边,再过一会身体该受不了。 我摇头:不,我在这里等。 我掀开床榻上被子,豆儿忙会意的扶着我躺好,又给我盖好被子,我道:陌儿,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躺着等,不会有事的,你现在也是有孕在身,务必要多加小心。 小米儿道:小姐说得对,淑妃娘娘定要好好保护胎儿,奴婢和剪溪一起送娘娘回去吧! 陌儿点点头,反过来嘱咐豆儿:好生伺候姐姐。才离去。 我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窗户,外面斑驳的树影摇曳,清冷的月光流泻下来,文督卫单手时刻放在刀上,我笑说:你拿着刀做什么?能够杀鬼吗?还是放下吧,别把小公主给吓倒了。 文督卫略考虑了一下,才把刀放在离身体不远的桌子上,其他得下人都留在永生堂里,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豆儿倒不害怕,只专心的摇动着拨浪鼓,嘴里笑说:奴婢和娘娘一起盼了这么久,还真想看看小公主的样子呢! 我微微笑了笑,豆儿搬了一个手炉,藏在我盖的棉被之下,被窝里热乎乎的,让我的身体上挂着一层薄汗,我笑道:豆儿,你是不是特别擅长烤肉啊,再多一个暖炉我就要被蒸熟了,去倒些水来,我都渴了。 豆儿忙从桌子上的藤篮里拿出一个小茶壶,又并着几块糕点一起端过来,说道:娘娘吃些糕点! 我有些无奈的对文督卫说:瞧见没有?一天差不多要吃十顿饭,就算体虚也不需要这样补啊! 豆儿不服气的扬头:不过是几块糕点,又没有让娘娘顿顿喝参汤,就算顿顿喝参汤,奴婢还觉得补养得不够呢,娘娘现在稍微动一下,都回流冷汗,和过去健健康康的身体相比,不知差多少,奴婢能不着急吗? 三个人都笑了笑,然后室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几个呼吸声,被窝里的闷热和体虚,让我慢慢的熬不住了,我微微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就闭上一会,可下一秒人就已经坠入梦乡。 一个小小的白影在门口躲藏着,微微探出头又迅速的缩回去,我问:是谁?是宛平吗? 那小白影依然瑟缩着,仿佛怕我伤害她一般,我微微动了一下,身体竟然有充足的力气,肚子也完全没有抽痛得感觉,我走过去,往门口一看,就是一个小小的白影蹲在那里,一点声响也没有,但能看出它是抬着头的,正在看我,我微笑着要抱起那白影,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我问:你是宛平? 那小白影似乎能听到,侧着头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的泪刷的就流下来,这就是我小小的、柔弱的女儿,她这样弱小,怎能承受这么多的磨难?我再次深受去抱她,却依然是一片空,我看向她的脸,想看一看她的模样,却发现她除了白色之外,根本没有清晰的轮廓,原来鬼魂是这样的,我不免有些失望,却还是走回来拿起床头的拨浪鼓和小肚兜,对她说:瞧,这是娘亲给你做的小肚兜,还有拨浪鼓! 我晃动了一下拨浪鼓,那白影立刻看过来,我又晃动了几下,明白它能听到声音,我笑问:要不要和娘亲一起看看娘亲住的地方?你就跟着拨浪鼓的声音走,好不好? 我站起来,一边晃动着拨浪鼓,一边回头看,那白影果然跟着走过来,步履蹒跚,比刚刚开始学习走路的孩子还要笨拙一些,我的心头一热,眼角止不住的湿润了,我晃动着拨浪鼓,带着那小白影来到永生堂,我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里就是你父皇为我们建造的宫殿,叫永生堂,是朱红色的大门,地面上铺着波斯进贡的地毯,窗前摆着盛开的月季和红珊瑚盆雕,你看见了? 小白影依然低着头,我继续介绍:对了,这里还摇篮,里面睡着小向宁。 说到这里,小白影终于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摇篮,我难过得说:本来应该是你健健康康的睡在这里的,都怪娘亲,是娘亲没有保护好你。 小白影走到摇篮前,看了一会又回头看我,招了招手,我忙擦擦眼泪走过去,小白影看看我,又看看向宁,却不出声,就这样久久地看着我和向宁。 我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小白影却忽然不见了,我忙四处看,又跑到庭院里寻找,却都没有小白影的踪迹,远远的传来一阵婴孩的哭声,我的心揪痛起来,豆儿轻声的唤:娘娘,娘娘! 我这才忽然醒来,豆儿说:小皇子不知怎的胡闹个不停,乳母把他抱过来了,娘娘看看。 站在一侧的乳母抱着已经哭得脸色通红的向宁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建议道: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小皇子从来不会这样哭得。 我忙抱过小向宁,说来也怪,我只轻轻的拍了几下他的后辈,他便渐渐的止住哭泣,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小嘴蠕动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咿呀声,仿佛正在和我说话!乳母笑道:不愧是娘娘,小皇子一到娘娘怀里就不哭了。 豆儿颇为自豪的说:那可不?母子连心嘛,小皇子想娘娘了自然就哭闹啊,如今见了娘亲的面就乖巧了! 向宁的小手微微的扬起,触摸着我的嘴巴和脸颊,眼睛看着我耳后垂下来的一缕长发,我握住他的小手,放在嘴边吻了吻,他咧开小嘴发出兴奋、喜悦的声音。 豆儿凑过来,张嘴轻轻的咬向宁的小手,边说:真香,给我吃掉好不好? 向宁也听不懂意思,依然笑呵呵的摆动着手脚,我环顾四周,叹口气说:咱们回去吧! 豆儿愣了一下,不禁骇然:小公主来过了?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笑着看向小米儿:你怎么知道? 第218章 我摇头笑说:烦都烦死了,最好多找几个美女,扳住你的脚,我就有时间涉猎天下美男了! 你当真这样想?宁远有些不悦。我扑嗤笑了一声,戳他的额头:傻瓜,当然是假的!只是,太后那里保不准就琢磨着给你立一个皇后呢! 宁远有些烦恼,说道:我真是搞不懂你,好好的皇后宝座不要,却又担心太后选择他人,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道我的,只要你愿意,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反对,我也不在乎,定要让你做皇后,而咱们的向宁也一定要成为太子,我要好好教育他,让他有资格成为一代名君,为天下百姓谋福! 我摇头笑说:不过是一个出生没几天的小婴孩,天赋性格还都不知道呢,怎么能给与这么高的期望? 宁远笃定的笑说:咱们的孩子,怎么会不聪明伶俐呢,我相信他会是世界上最最聪明的孩子。 我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意,最近时常有这样的感觉,它时刻在提醒我向宁并不是我的孩子,如果宁远知道我真正的孩子是位公主,是否还会这样疼爱,并寄予厚望? 我问:宫里现在盛传说向宁是凝婉仪的亲生孩儿,而我其实生的是一位小公主,为了争权夺势,我害了凝婉仪,还夺了她的孩子,更逼迫凝婉仪生前的贴身丫环们出宫守护陵墓 宁远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他说:真有这样的谣传? 我笑说:皇上都没有听说过吗?那现在皇上听到了有什么感想? 宁远冷笑:真是荒谬! 我摇头,转头看窗外:如果是真的,皇上会不会原谅我?如果我真的生了个女儿,你还会不会这样对待我? 宁远无奈的笑:我再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再说就算是女儿,我也会封她为和硕公主,视其为掌上明珠。 我淡淡的笑了,说:我累了,你去别的宫里走走! 我不去,我看着你睡! 你快去看看吧!这么久不去,人家可要说你薄情了!别说什么不愿意去,如果不愿意之前也就不该宠幸人家! 宁远微微有些生气:怎么这样说? 我低下头:难道我说的不对?皇上还是去看看人家吧,宫里人情冷暖最是明显,莫要让你曾经喜欢过的人受委屈才是! 宁远终于有些愤怒了,站起来说道:你这是怪我之前不该宠幸他人,还是在怪我现在不该宠幸你?你这样愿意我去别人那里?好,我这就去! 说着拂袖离去。豆儿和小米儿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我有些诧异,说:你们跪下做什么,起来啊! 小米儿忙说:小姐把皇上惹生气了,奴婢哪里还敢站着? 我不由得笑说:这哪里叫生气啊,我故意怄他玩呢!哪有两口子不打架的,有时候适当的打架还有助于提升感情呢,别担心了啊! 豆儿扑哧的笑出来:娘娘是故意让皇上着急、不自在,是不是? 我点点头,拿起床边的茶碗,豆儿忙说:奴婢去给娘娘换杯茶吧,这茶都有些凉了。 说着便拿着茶碗走出去。 我躺下,小米儿依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犹豫的上前为我盖好被子,我不禁笑出来:你这个丫头,怎么总是比别人慢半拍呢,我这叫欲擒故纵,懂不懂?平铺直叙的生活太无趣了,很容易产生倦怠,只有不断的波澜起伏和花样别出,才会为生活锦上添花! 小米儿依然摇头:大家都很好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非要无事生非? 我真是无奈了,也懒得解释,只说:那就当我是无聊吧!对了,你和夫君可好?这段日子你们一直没有机会团聚,过几天你和豆儿都回家里看一看吧! 小米儿一听眼睛都笑弯了,自从她们成亲以来,几乎还是呆在我的身边,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夫君相处,尤其是杨二兄弟不在我宫里当差之后,更是难得见一次面,想起来两个丫头未免也太辛苦了。 豆儿端着茶回来,笑道:娘娘这几日恢复得很快,方才奴婢吩咐御膳房再给娘娘做一些补气养血的食物,不知道娘娘还有什么其他想要吃的东西? 我摇头:但凡食物能够补气养血,就没有什么味道,没等吃就让人心里腻歪,若是现在能吃些酸辣口味的小菜就好了! 豆儿笑说:这会子可不能吃那些刺激的食物,都说怀孕生子仿佛小死一回,身体上的穴位骨节全都打开了,很脆弱的,娘娘再忍耐几天吧! 我有些无趣的眨巴着眼睛,眼前的一切顺利、美好、平静、幸福,却有些安详的让我缺乏安全感,仿佛一不小心,眨了一眼睛,这些就都消失了,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打破这种宁静,想要寻求一种实在感,所以我和宁远闹别扭,想要吃酸辣口味的菜,我更想赶快好起来,除去招摇过市,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我所拥有的一切。 乳母把向宁抱过来,小家伙刚刚饿醒,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哭闹着,乳母大略喂了会奶,他才安静下来,吃饱了,便一动不动的躺着,偶尔看着我,嘴巴蠕动着,仿佛在说着什么!小米儿出去了一下,回来说:小姐,皇上今个又去了合淑媛那里。 我愣了愣,接过向宁,小心翼翼的哄着,时而用鼻子拱他嫩嫩的小肚皮,痒的他大声地笑。 豆儿沉吟了一下,才说:这合淑媛在皇上的眼里似乎还有些地位?莫不是把她当成娘娘的姐妹了?合淑媛从来都是会演戏,此时此刻定是在劝说皇上不要生娘娘的气,假情假意,倒让她占了便宜! 我心头不禁也淤积了一些怒火,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依然逗弄着向宁,其实说白了,后宫之内无非就是这样的结局,宁远永远不可能独自一个人呆在养心殿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美丽女子围绕在其身边,我不过是其中一个幸运者而已。倘若他人得了势,我也是要任命的,我渐渐有些了解惠儿的心情了,如果有一天宁远离我而去,兴许我会比惠儿还要狠毒! 第219章 想到这里,我不禁挂念起惠儿来,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遂吩咐小米儿去把惠贵人请来,小米儿询问:惠贵人现在住在慈宁宫,咱们是不是要送些东西给太后和几位小公主? 豆儿忙说:送些桂花糕吧,不加料的! 我们大家都笑,小米儿提着一小篮子桂花糕和各色的小糕点去往慈宁宫,御膳房也送来了我的午餐,有碧梗粥、桂花露、乌鸡软骨汤、红枣粥等等,样样都是滋补的,没等吃就已经让我内心浮躁,我道:有没有清淡一点的?秋季本来就容易上火,再吃些个补品,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炙热的,去吩咐御膳房重做些清淡的东西过来,我等着! 豆儿忙去张罗,小米儿带着惠贵人走进来,外面秋老虎的天气直把惠儿的脸都晒红了,我上下打量着惠儿,几日不见,清瘦了许多,便笑道:自小太后就常说秋季要养膘,以备过冬,怎么你倒瘦了?小时候你在秋天都能胖十几斤呢! 惠儿脸上微微挂了些笑意:那时候我比较贪嘴,总是喜欢吃好多好多的东西,一晃都快三十年了,我都老了! 哪里?你的样子也就二十出头?不要妄自菲薄了,过来,你还没有看过向宁吧?我的孩子终于生下来! 听了我这句一语双关的话,惠儿的脸忽然寂静下来,不带半点情绪,她看了看向宁笑说:果然像皇上,难怪太后每日里都挂念着。 向晚、向真可还好? 惠儿笑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又不是皇上的心头肉,太好了反而会有杀身之祸,这是自古就有得事,我倒希望他们碌碌无为,庸此一生呢! 小米儿有些看不过去,低声嘟囔:谁会像你一样心肠歹毒,连个小娃娃都不放过! 惠儿嚯的站起来,走过去便给了小米儿一巴掌:大胆奴才,主子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得份? 小米儿吓了一跳,惠儿回头道:姐姐这里的丫头还是这样没大没小! 我固然心疼小米儿,却也不好驳惠儿的面子,只说:别和丫头生气,过来,你我姐妹好好说话,小米儿,还不退出去! 小米儿这才抿着嘴出去。惠儿又恢复常态,笃定平稳得表情,我拉着她的手问:那件事并不是你主谋,你为何要替他人背黑锅? 惠儿冷笑:如果不是你亲耳听到,又怎么会相信其中还有这样的波折,当时不正是你们揭穿我的吗?我倒无所谓,身居高位,守候皇上,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了,现在挺好的! 我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我虽然一直都是势不两立,却也知之甚深,常言道最好的对手才是最好的朋友,今天我叫你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你坦白的回答我,云舒到底是谁害死的? 惠儿有些嘲讽的笑了:我说什么你会信吗?不怕我随意栽赃? 我摇头,淡淡的笑说:赌一赌吧,你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不说谎的! 惠儿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才回头说:云舒是宸贵妃害死的,当然,我也不否认,没有宸贵妃我也会亲自动手! 我在心里感慨了一番,这就是惠儿,从来都不掩饰自己所作的一切和自己黑暗的内心,她并不可恨,因为她有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这是她的可怜之处! 我笑着点头,御膳房又送来饭食,豆儿把这些食物都摆在床上的小桌子上,我大略看了一眼,比方才好了许多,豆儿送上来两双筷子,我笑说:你也吃一些吧! 惠儿这才拿起筷子,粗略的吃了几样小菜,我忽然问:宁广阵亡,你难过吗? 惠儿顿了一下,眼中忽然涌出泪水,却没有流下来,她依然笑着说:你以为我为什么不为自己辩驳?我不想他死的!我曾经…… 爱过他?我们都爱过他,然后我们都移情别恋了,却又再次钟情于一个人,你说咱们之间是不是有宿命中难以割断的牵连? 惠儿轻轻的笑了一下:说这些有什么用?能挽回一切吗?我最不喜欢追忆过去了,那只会让我倍感无力! 我放下筷子,深沉的问: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你想要回到什么时候,重新做什么事情? 惠儿看向我,眼中有无限的忧愁和脆弱,她静静地说:如果可以,就是不入宫吧!不要认识宁广、宁远,不要认识你! 我看向她:我以为你会说“如果可以,就在你刚入宫的时候除掉你”呢! 惠儿这才收敛了一下心神,换下脆弱,笑道:这是第二个选项!你呢? 我看向窗外:和你一样吧! 舍得不认识宁广和皇上? 我看向惠儿,彼此忽然有一种只有对方才了解自己的沧桑感,我叹气:这辈子不后悔,但如果有选择,下辈子决不这样过! 惠儿冷哼: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稀罕事,你现在名利、权势、爱情、幸福都握在手中,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整理了一下向宁的小衣领,笑说:只是想活的自由随意些! 豆儿在一旁为我往碟子里夹菜,又为惠儿夹了一些,一时无语,屋子里寂静极了。吃罢饭,惠儿便匆匆离去,仿佛不愿意与我多呆一秒钟,小米儿悻悻的走进来,脸颊有些红肿,我忙把她叫到身边来,心疼地说:嘱咐你多少次了,就是记不住,吃亏了吧?还疼不疼?豆儿,拿些药水过来给小米儿擦! 豆儿早已拿来了红花油,小心翼翼的擦在小米儿的脸上,小米儿嘶嘶哈哈的直咧嘴,可见惠儿这一巴掌的力道有多大,我再次嘱咐小米儿:以后可要小心些,免得自己吃亏! 小米儿这才委委屈屈的点头。 下午闷热,直让我昏昏欲睡,又不能用冰枕,只能燥热不堪的躺在床上,因而睡得并不安稳,帘子外一阵奚索,不知是何人来来回回地走着,却又不进来,我以为是小米儿和豆儿有事情回报却又怕打扰我,遂说:进来吧! 第220章 帘子掀开,我也没有回头,一声故意的咳嗽惊动了我,这不是宁远的声音?我却不回头,背对着他闭上眼睛,他见我没有动静,难免有些尴尬,悻悻的走过来坐在我床边,又咳嗽了一声,我忽然闻到他的身上有一股水粉的味道,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涩,越发闭紧了眼睛不理会他。 他道:没有睡是不是? 我不作声,他陪笑说:还在生气?我知道错了,你如此贤惠为他人着想,是我太小心眼了,只是我真的很不高兴你把我推向别人,就好像你从来不在意我一样! 我依然不出声,宁远叹口气: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别气坏了身子! 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感动在流动,这样一位帝王能够在我面前脱下一些尊严和权力的外衣,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何等的殊荣? 我开口道:你从哪里来?身上好大的香味! 宁远难免有些尴尬:我一赌气,就去了合淑媛那里,谁知心里眼里都还想着你 我更加不依不饶:可见还是有地方去,如果不是有些喜欢,哪里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起她!哼,男人果然都是薄情郎! 宁远忙说:她的性情与你相似,我自然对她另眼相看 我打断他:说得好听,过去是因为我不在,你借着这些理由宠幸其他女人倒还情有可原,如今我在,你却还因为性情相貌酷似我去宠幸他人,这是什么道理? 说着,我便把头埋在枕头中,呜呜的哭了起来,本来只是假哭,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一阵接着一阵的悲痛,眼泪假戏真做的滚了下来,不多时便把枕头都给湿透了! 宁远心疼的说:不要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以后我再也不去她那里了,好不好? 我微微扬起头:人家有什么错,倒因为我受到了牵连,你爱做什么是你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我!过去我劝说你去别人那里是因为我坚信你不过是逢场作戏,现在我终于明了,你对她们并非无情,果真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见一个爱一个! 宁远简直是有理说不清了,只好连声地说:我答应你,再也不去合淑媛那里了,好不好? 我依然不理会他,独自哭得伤心,嘴里嘟囔着:你爱去谁那里就去谁那里,谁还能拦得住?等到过几年我年老色衰了,指不定就被你扔在什么地方了,若是将来必定此般下场,倒不如你现在就去别人那里,也省得我伤心难过! 一番话更加说的宁远心如火焚,焦急的握住我的手:这是什么话?我对你的情谊你还不知道吗?别难过了,瞧你,眼睛都哭肿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气你了好不好?我,我给你跪下了还不行? 说着他上了床,跪在我的身侧,我吓了一跳,却也没有阻拦,心里却不由得涌起一丝笑意,可巧豆儿拿着一些衣物从外面走进来,宁远慌忙坐起来,正襟危坐的看着豆儿,很不自然的说:放下东西,出去吧! 我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豆儿也捂着嘴,匆匆的离去,一掀开帘子就听见外面小米儿低声问:怎么样?怎么样? 我才知道豆儿是故意进来看好戏的。两个丫头在帘子外奚奚索索的,时而发出隐忍的嬉笑声,宁远的脸刷的红了起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心中的藩篱忽然轰然塌陷,只剩下一腔温柔。 他有些无奈的看向我,我忙把头埋在枕头里,他叹气道: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在枕头里闷声闷气的说:可别这么说,真正没有办法的人是我吧! 宁远躺在我的身侧,无奈的说: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人是我,你现在正是年少秀美,而我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万一你嫌弃我又老又丑可怎么办?等到你渐渐成熟起来,越发有韵味的时候,我又即将进入不惑…… 我噗嗤一笑:我常在深宫后院,能欣赏我的人只有你,我认识的男人也只有你,就算嫌弃你了,有心红杏出墙都不能,你放心好了! 宁远忽然捧住我的脸:当真这样想? 我调开视线,不看他,他感慨地躺下,仰望着床顶,我等了半晌才忽然抬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他这才侧过头来看我,我美滋滋的笑,宁远伸手抱住我,轻声问:什么时候你的身体才能好呢! 我笑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反正啊,迟早会好! 宁远越发无奈了,静静的搂着我不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有小丫头说:娘娘差奴婢过来寻皇上! 小米儿道:哪宫的娘娘?皇上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若是愿意去你们宫里,还需要你来寻吗? 小丫头回答:合淑媛娘娘要奴婢过来请皇上过去吃晚饭,娘娘特别准备了农家小菜! 小米儿冷哼:你这丫头好没眼力,皇上来到了德秀宫自然不会走了,谁还稀罕什么农家小菜,你倒是好大的胆子,连德妃娘娘的驾都敢惊扰! 豆儿说道:小米儿,不要这样,人家也是听命行事,你且回去吧,皇上此刻正在和德妃娘娘休息呢,惊动了圣驾别说是咱们,就是你家娘娘都担待不起呢!你且先回去,一会我自会回报皇上,好不好? 我靠在宁远的怀里,笑问:是不是答应了人家要一起吃晚饭,所以才会差人巴巴的过来找你? 宁远笑道:是合淑媛见我心情不大好,才提议要为我弄些农家清淡的小菜吃! 那你还不快过去?人家还等着呢! 他摇头:我答应你了,再也不去她那里了! 我睁大眼睛,没有想到宁远竟然这样当真,心中不免为合淑媛悲伤,昔日的荣华富贵转瞬就烟消云散了? 我慌忙说:我和你闹着玩呢,你该去就去,人家又没有做错什么,你这样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第221章 宁远赖在我的身边,呢喃:不管怎样,反正我不去了,就只陪你,你也只能陪着我,知道吗? 外面的声音逐渐消失,想是那个小丫头已经退下了。我没有想到如此轻易就夺走了合淑媛的一切,因而总有一种恍惚感,真的在几句话之间就把一个人的命运给定下来了? 门外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皇上,吏部侍郎求见,正侯在养心殿呢,皇上您看 宁远咒骂了一声,我拍拍他的脸:快去吧,你可是个好皇帝! 他又嘟囔了几句这才离去,豆儿和小米儿笑嘻嘻的走进来,我唾了一口:你们这两个鬼丫头,倒学会在外面偷听了,还不快过来让我打两下? 豆儿摇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奴婢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娘娘不过一句话,就让合淑媛再难见皇上的面了,这足以看出皇上对娘娘的重视呢! 我有些忧郁:不相干的事情,竟然让她成了牺牲品,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小米儿得意地说: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不过是一句无心的话都能打倒她,可见她在皇上心里也没有什么分量,即便小姐不去攻击,她也未必就会有什么建树,再说之前皇上也只是因为她是小姐的好姐妹才会宠幸于她,自己分不清时局,倒来和小姐做对,真是自不量力,怨不得别人。 豆儿低头淡笑不语,我略微有些烦闷,休息了这几日,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手脚也渐渐有了力气,因而开始做一些刺绣,给向宁当肚兜用,豆儿劝阻说:天黑了,光线很暗,娘娘还是不要做太多手工活,别把眼睛累坏了! 我笑笑,用金丝做成的线细细的缝到红棉布上,渐渐形成一片叶子,连接在菊花的梗上,豆儿结果我手中的呈子,继续绣那多菊花,笑说:小皇子穿上菊花的肚兜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缓缓看向窗外,落霞满天,红艳艳的。 转眼十几天过去了,那朵菊花已经绣好,每日系在向宁的胸前,向宁似乎长大了许多,我的身体除了容易疲惫以外也渐渐恢复了,太后对向宁十分喜爱,几乎每天都要过来看一看,也正是因此,向宁的满月酒被内务府格外的重视起来,三天两头过来问我对宴会的布置和菜色有何指示? 我倒不太在意,却是太后每日里老惦记着,非要内务府把明细拿给她过目,还特意把陌儿叫过去帮忙想菜色,直搞得内务府人仰马翻才算满意! 到了十月十一那天,从一大早便有太监们拿着各样物事来到钟爱馆,之前用来欢度中秋、唱戏、赏月的地方在一个月的沉寂之后再度热闹起来,并有各位妃嫔送来的堆积成小山的礼物,近来虽然宫内谣传盛行,大家对于我狠毒的除掉凝婉仪和一句话便让合淑媛落魄的事情都有所忌惮,因而送过来的礼物都异常贵重! 经过了一个月的修养,终于可以出来走动,而最另我开心的便是可以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小米儿准备了一大桶热水,豆儿不知从哪里弄来许多新鲜的花瓣,合着带有香味的中草药,放在水中,我半躺在漂浮着花瓣的热水里,豆儿用小水瓢轻轻的往我身上淋水,我舒服的几乎呻吟出来,另外一个小丫头,用柔软的布为我擦拭胳膊,温热的水在皮肤上滑动,白色的水汽将粉色帷幔所围绕起来的空间填满,仿佛仙境一般,豆儿笑说:娘娘泡了好久了,是不是该起来了,时间太长皮肤该起皱了! 我这才不情愿的起来,小米儿为我的身体披上白色的薄纱,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松弛的肚皮,心中不禁有些烦闷,帷幔之外已经摆满了晚宴上要穿的衣服,我不用看也知道那些衣服都有些瘦了,根本穿不进去,若真有一两件能进去,也会把肥胖的腰肢和腿脚显露出来,因而两眼冷冷得看着那些衣服,恨不得把它们都用剪刀给剪了,豆儿察觉到了我的火气,忙走到衣服中间,为我挑选稍微宽大一些的外衣,上面暗红色和暗紫色花纹配上金丝线,显得端庄大气,不知何时,我的衣物都变成了这样的风格,很难再有轻纱薄幔和红粉绿蓝的颜色了。我对小米儿说:去那些长一点的白布来! 小米儿忙去拿来一些,我退下薄纱,把那白布一圈一圈紧紧地裹在腰上,所有的肥肉被这样一勒,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我也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顺了口气,才让豆儿把衣架上最漂亮的衣服取下来,穿在我的身上,小米儿有些担忧地说:小姐,您刚刚生产完毕,就算稍微一点点胖也不会有人笑话的,您这又是何苦呢?万一伤了身体怎么办? 小丫头为我系上衣带,刚刚好,衣服紧紧的裹在身体上,腰肢纤细,胸部比之前还要丰满,浑身上下倒散发出了一些成熟女人的柔媚韵味,自己对着镜子来回的照,也觉得很满意,我说:就这件吧! 然后脱下来,豆儿和小米儿忙为我梳搭配这身衣服的发髻,又选取了许多长长的金钗,平衡的插在耳朵两边,几乎走路都会刮到别人一般,我觉得累赘,又给拿了下来,豆儿抱怨:娘娘就别添乱了,只让奴婢们打扮好不好? 我只好闭上眼睛,豆儿又换了几只钗。 上次的宴会上我还挺着肚子,繁华的酒杯交错背后却隐藏着天大的阴谋,如今再次举办宴会,我大难不死,依然屹立不倒,想必会有很多人气红了眼睛吧! 乳母把向宁抱过来,向宁也是被精心打扮过了,穿着小小的虎头鞋,身上的小衣服也都前个太后特别吩咐裁缝制作的,我用手中的绢帕给他轻轻地擦了下嘴角,这才穿上鞋和衣服,带上十几个丫头婆子,巍峨的移驾到钟爱馆,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却有这样大的排场,连我自己都有些恍惚了,仿佛我已经成为皇后了一般! 宁远在台阶上探着头等待我,多日没有打扮,如今忽然盛装出现,难免让他惊叹,他在我耳边说:越发明艳照人了! 我淡淡的笑笑,殿内所有的人均跪下,我挥挥手:都起来吧! 第222章 然后我看见大殿之上唯一一个没有下跪的人,我微微屈膝:臣妾见过宸贵妃娘娘! 宸贵妃忙说:不要这样多礼,今个是小皇子的满月酒,我的身体再不济也要过来看看啊,哎哟,瞧这小家伙长得还真是像皇上呢,让人看了就喜欢! 宁远不无自豪地说:这是当然,来人啊,传朕的旨意,晋德妃为德贵妃,小皇子为肃亲王! 座下一片哗然,我也惊讶万分,宁远在我耳边说:这个名字如何?是我特意让大学士起的。 我忙说:皇上,向宁不过是刚刚满月的孩子,怎么受得起这样的器重?再说,长幼有序,向晚向真都还没有受封,哪里就论得到向宁呢,还请皇上三思! 宁远故作生气:你的意思是说朕做事不经考虑,欠缺稳妥? 我忙摇头:臣妾不敢,皇上明察! 宁远笑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传朕的旨意,封向晚为吴王、向真为秦王,则日举行受封大典,昭告天下! 我这才勉强露出笑脸,座下妃嫔齐声高呼:恭喜德贵妃娘娘,恭喜皇上! 旁边的太监立刻为我奉上宝绶,又有另外的太监把一顶小号的王爷帽子戴在向宁的头上,宁远乐呵呵的抱过向宁,亲昵地吻他的小脸蛋,朗声大笑:此子像我,定要继承我的衣钵! 我心中一惊,在无奈中明白此后等待向宁和我的将是更多的危难! 宸贵妃满脸笑容说:恭喜妹妹升为贵妃!妹妹招幸于皇上也不过一年多的光景,不但产下麟儿,还迅速从才人升为贵妃,由此便可看出皇上对妹妹的宠爱非同一般啊! 我与宁远对视了一眼,眉目之间无限深情,羡煞了旁人,我笑说:皇上对后宫所有姐妹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怀有身孕,皇上才会对我格外爱护,如今我身体已经大好,皇上自然也该好好补偿一下姐妹们才是。 宁远故意看了我一眼,那戏谑的眼神仿佛在说“不知道前阵子是谁吃醋”!我暗中瞪了他一眼,才又对着众人笑说:还望妹妹们不要怪姐姐才是! 宁远笑说:朕的爱妃们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哪里会这样小心眼呢,来,爱妃们,咱们举杯开宴吧! 堂下的女子忙都举起杯子,只有合淑媛和赵淑仪等人静坐不动,嘴中嘟囔着:还说臣妾是爱妃呢,都好久没有去臣妾那里了,兴许皇上压根都忘了臣妾这号人了! 话茬一打开,堂下众人都开始有了些许抱怨,宁远略微有些尴尬,我冷冷得看着合淑媛,心中明白定是她挑起的事端,果然她站起来说:今个是小皇子的满月酒,各位姐妹就算有怨言也不要扫了皇上和德贵妃娘娘的兴,再说,后宫之内本来就是有人蒙获圣宠,有的无人问津,姐妹们应该趁此机会多多提升自己,多看些书,修养自身的德行才是! 众人都不再说话,合淑媛举起杯子,笑说:臣妾不才,就代表所有姐妹祝德贵妃娘娘身体安康,祝咱们的小肃亲王聪明伶俐吧! 宁远用余光看了我一眼,才笑说:难得合淑媛有这样的见地,众位爱妃,来来来,咱们开宴吧! 说着湖畔上燃放起焰火,向宁被鞭炮声所惊吓,愣愣的看着天空中五彩缤纷的礼花,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宁远笑说:瞧,朕的小皇子也觉得焰火漂亮了! 宸贵妃笑说:哎哟,这不就和皇上小时候一样了?臣妾常听太后说皇上小时候便体验出了君王的风范,还不到一岁,见到焰火啊、鞭炮啊就不像别的孩子那么害怕,反而开开心心的观赏呢,小皇子果真是像皇上啊! 我陪着笑,却搞不懂宸贵妃的用意。 又说了一会子话,陌儿才扶着太后走进来,我忙站起来迎接,太后笑呵呵的说:皇上,我听说你刚刚册立了肃亲王?这个名字不错,只是向晚向真的封号未免太粗心了些,我倒有个好名字,正好也算是了了之前的愿望,就叫儒亲王和睿亲王吧! 宁远忙说:谢母后赐名! 太后这才牵着我的手,上下打量,边不住的点头:恩,越来越标致了,倒比原来更加明艳照人呢!来,这是母后送给你的金锁,上面写着芳龄永济,你好生收着! 然后又抱过向宁,陌儿忙又拿出一块金锁,太后把那金锁放在向宁的襁褓中,笑说:来,奶奶给你带上长命锁! 向宁向是听懂了,又咿咿呀呀的说着。太后开心地说:瞧瞧,不过是刚满月的奶娃娃,竟然有这样的精神和劲头! 陌儿点头:那是当然,这可是太后最得意的孙儿嘛! 太后更加乐不开支,我道:母后来这边坐,吃些水果糕点吧! 太后摇头:不了,我在这里你们倒不自在了,陌儿,你留下吧!不要老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小心皇上把你给忘了! 陌儿脸上一红,低头说道:太后就会笑话我! 宁远也说:母后请放心,陌儿贤慧孝顺,与德贵妃情同姐妹,儿子定会好好待她,再说,德贵妃还经常督促朕多去陪伴陌儿呢! 太后满意的笑笑:本来后宫的事情不该我多嘴,可陌儿现在怀有身孕,也算对社稷有功,皇上也改给人家晋一晋位分。 陌儿忙说:太后,陌儿不要什么位分,请太后成全。 我却拉着陌儿的手笑说:你有什么好推托的?论德行论孝顺论功劳你都当之无愧,皇上? 宁远考虑了一下才说:那就升为淑贵妃吧! 太后这才满意的拍拍陌儿的手,由丫头们搀扶着离去。我高兴的看向陌儿,她却只是淡然的笑,堂下忽然有人窃窃私语:到底是有靠山,几个月的功夫都升为贵妃了,咱们怎么就没有这命呢! 第223章 我凌厉的目光扫向堂下,却已寻不到说这话的人了。陌儿抱过向宁,温柔的看着那小小的脸庞,堂下的妃嫔们说:既然是小皇子的满月酒,是不是也该把小皇子抱下来给大家伙看看。 我点点头,陌儿这才抱着向宁缓缓地走下台阶,走到妃嫔中间,向宁一点都不怕生,见了谁都笑,堂下这些如花似玉的女人们立刻发出一阵笑声,都被孩子的纯真给吸引了,我转头对宁远说:现在有了三个贵妃,却没有妃了,赶明个有时间你好好瞧瞧这些女人,若有好的,就册封一下,还有合淑媛,你当真再也不理会她? 宁远握住我的手,笑道: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就不做,反正都是逢场作戏,无所谓是谁? 我这才笑笑,堂下忽然一声惊呼,我忙看过去,只见陌儿向前倒去,向宁也被这股力量带了出去,眼看就要落地了,我和宁远“腾”的站起来,惊呼出声,堂下的女人们也都吓了一跳,陌儿双脚腾空,重重的摔在地上,却没有听到向宁的半句哭声,我忙下了台阶,推开人群,走到陌儿身边,陌儿唉哟了一声,抱住肚子,向宁则躺在地上的另外一个人的臂弯里,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颜昭华在关键时刻抱住了向宁,向宁受到了惊吓,我忙抱起他,他闭着眼睛,连大气都没有,我一看眼泪便刷的流下来,忙拍他的后背:你怎么了?你别吓娘亲! 颜昭华站起来,使劲的在向宁的屁股上掐了一下,向宁这才吃痛哇得哭出来,孩子一哭,我才松口气,忙安抚的拍向宁的后背,陌儿也被人扶起来,肚子依然有些丝丝拉拉的疼,宁远忙叫太医,给向宁和陌儿诊脉,一场喜筵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好在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事,我问陌儿:方才? 陌儿忙说:有人绊我,还推了我一下! 宁远大骇,问道:是谁? 陌儿摇头:不清楚,当时围着看小皇子的人很多,我也分不清是谁? 我冷哼一声:好阴险的人,她若得逞,不但向宁会被摔到,你也有可能因此而滑胎,幸好你们都没事! 陌儿有些后怕,表情惶然,我安抚地说:都过去了,以后要小心一些,现在那些人已经嫉妒的红了眼睛,巴巴得找机会算计咱们呢! 宁远震怒的眯起眼睛,拳头忽然砸在床梁上,整个床都跟着摇晃了,我忙拿过宁远的手,都有些红肿了,又心疼又责怪地说:这是做什么?兴许也不是什么人故意而为之! 宁远摇头:你就不要为她们辩解了,当时那么多人在场,紧挨着陌儿的也不过是那么几个人,朕就不信问不出来! 陌儿忙说:皇上还是不要太过生气了,倘若他人异口同声都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皇上该如何?更何况就算是他人所为,也未必就是故意的,皇上不分青红皂白的审问起来,不但找不到真凶,倒让我和姐姐成了众矢之的! 宁远看了我们两个人一眼,叹气道:朕真是无能,竟然连这种小事都没有办法处理!来人,传朕的话到各宫里,朕要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朕倒要看看能不能查出真相。还有,颜昭华护驾有功,升为颜婕妤,若是有人能够将真相告诉给朕,朕亦会封赏! 小太监立刻飞奔而去。 外面一声高呼:太后驾到!紧接着太后就心肝肉疼得走进来,乳母忙把向宁抱过来,太后心疼小的,又心疼陌儿,老泪纵横地说: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满月酒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老太婆可怎么办啊? 陌儿忙说:太后不要难过,这不是没有事吗?都怪我不小心,是我的错! 我也劝道:母后切莫伤心,咱们大家都好好的,瞧,小向宁正看奶奶呢! 太后忙调过视线,向宁果然瞪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太后,太后忙把他抱过来,放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审视着,向宁忽然笑了一下,逗得太后泪水还没干,就笑出来,我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我暗中示意宁远送太后回慈宁宫,这都很晚了,太后的身体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腾!宁远明白我的意思,又劝说了太后几句,才亲自送太后回去。 室内恢复寂静,陌儿笑道:看来皇上有意立向宁为太子呢! 我点头:都在朝堂上说了,受到了好多反驳,这会子心里还不舒坦呢,要不然怎么会故意给向宁那么大一个头衔? 陌儿点头:姐姐的意思呢?我听说姐姐有意让皇上立嫡长子,可姐姐不要忘记向晚并不是皇上的亲生孩子! 我笑道:怎么会忘记呢?我是笃定皇上不会立他为太子,才会推举他的,他的生母是已废的皇后,怎么会有希望呢,只是我实在不愿意向宁这么小就要承受腥风血雨!历来第一个太子都要被所有人所监视,稍微有错误就要受到重罚,生活亦不自由,我亲眼见过皇上当年身为太子时所过的生活,简直就如同在牢笼桎梏中一般,我怎么忍心向宁这么小就背负上那些枷锁呢!当不当太子倒不着急,皇上若依然宠爱我们,过几年也是一样,若不宠爱了,即便身为太子也会被废除,是不是? 陌儿这才释然的笑笑:姐姐有自己的打算便好!边说,边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已经微微突起了,我笑说:你可要多加小心,保住这个小鼓包! 陌儿脸上洋溢着慈爱的表情,整个面孔仿佛忽然放射出了万丈金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表情。我爱向宁,可他终究不是我的孩子! 陌儿笑说:一不小心,都长大这么多了,是个小鼓包了,最近我开始能吃了,总觉得饿,而且贪睡,恨不得每天赖在床上不起来! 剪溪在一旁搭话:可不是,怎么叫都叫不醒呢!就说昨个,日上三竿了,奴婢叫娘娘起来吃东西,连叫了三声都没有反应! 第224章 陌儿仰起头:不是我要睡,是我的宝宝要睡,也不是我要吃,都是这个小鼓包要吃!你有意见啊! 剪溪笑:奴婢哪敢啊,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德贵妃娘娘,方才小皇子睡着了,乳母已经送他回去了! 我这才看看窗外的天色:也不早了,我还要去看看颜婕妤,方才她把手肘都碰破了,你好好休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陌儿慎重的点头。 到了颜婕妤的荣华宫,我才发现这里异常简陋,却又有许多的太监来来回回的送东西过来,各色盆栽铜镜屏风,妥善的摆在荣华宫大殿之内,颜婕妤倒没有在大殿,只留下几个丫头在这里张罗,我环顾着那庭院和宫殿,不禁想起刚入宫时,在那回廊中的石椅上与陌儿和她触膝长谈,对着月光和美酒诉说姐妹情怀时的情景,转眼两年过去了,我们三人竟然形同陌路,再难有畅谈心中话语的机会了! 我吩咐小米儿和豆儿帮忙整理大殿,这里虽然是婕妤的宫殿,那班送东西的奴才却像是明白她不会受宠一般,态度并不恭顺,如今见了我的两个贴身丫头,方才毕恭毕敬起来,什么东西都轻拿轻放,置办起来也都更加稳妥。我走进内殿,颜婕妤正对着铜镜梳理头发,美人未绾青丝发,雨洗风梳缕缕香,这等温柔涌动的画面,却充满了孤寂清冷的韵味。我放轻脚步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木梳子,缓缓地为她梳理长发,笑说:颜姐姐依然是当年的才情和容貌,真是清水出芙蓉,洁净高雅啊! 颜婕妤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就要跪下,我拦住她,微笑着道:颜姐姐的头发乌黑亮丽,我早就想亲自为姐姐梳理一番了,曾经我还幻想过,它日姐姐受宠与皇上,皇上亲自为姐姐梳头且爱不释手的旖旎风光呢! 颜婕妤透过铜镜看我,眼中有一丝惶惑和不安,更多的却是恐惧。我愣了一下,心中不免悲凉起来:姐姐还怕我吗? 颜婕妤仍然不说话,我叹道:现在我在姐姐眼中是否和当年的兰贵妃、荣贵妃一样危险?不敢轻易偏向谁,生怕稍有不慎就被落罪,又不能在夹缝中求得平安?如今我和陌儿同为贵妃,让你觉得惊惶? 颜婕妤垂下眼睑:臣妾早就偏向宸贵妃了,不知德贵妃来臣妾这里有何指教? 我摇头:你真不诚实,方才为了保护小皇子,是不是把手肘碰破了?给我看看! 颜婕妤淡定得说:保护皇子是臣妾应该做的…… 我打断她的话,不由分说地撸起她的袖子,手臂上的擦伤只擦了些药水,我唤:豆儿,把药膏拿进来! 豆儿忙走进来,呈给我一个用小匣子装好的药膏,我打开,亲自涂在颜婕妤的手臂上,一边还轻轻的吹着,说道:姐姐可还记得你我刚刚受封时的情景?我们坐在月光下,饮酒作乐,不知比现在快活多少倍? 颜婕妤的表情有了一丝缓和,她柔柔的说:那时候我还常常压着秦小仪,不让她欺负你呢!哎,转眼间,世界都变了 我也坐下来,心中开始怀念自己住在永福宫西殿时的光景,每日心惊胆战,不但要堤防荣妃,还要受着德婉和两帮人马的欺辱,那时虽然辛苦,却有很多朋友,很多姐妹,闲暇时饮茶一杯,无限的逍遥自在,可到了如今,兰若和德婉我连能平心静气说句话的人都少了,时时刻刻都要小心,唯恐被他人所谋害……算了,不说这些了,豆儿,去把皇上叫过来。 我又吩咐另外两个丫头说:过来,给你家娘娘好好梳妆打扮一下,颜姐姐鹅蛋脸型,明眸皓齿,最适合梳高髻铺梅花妆,只可惜现在已经是晚上,不好打扮得太正式,不如就挽个发辫,点缀些小花吧! 丫头们一听忙拿出首饰盒,我看着桌子上的木梳子,吩咐小太监:去给婕妤娘娘要把象牙的梳子,这木梳子怎么能用呢! 小太监忙飞奔而去,我转身又看首饰盒里绒花,不禁皱起眉头,这些花色都已经过时了,珠钗也都有些陈旧,遂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枝金钗和几朵淡蓝色的绒花,交给旁边的小丫头:用这些吧! 颜婕妤忙站起来,惊慌失措的看着我:娘娘这是何故? 我不禁莞尔,说道: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是婕妤,婕,言接幸于上也。妤,美称也,皇上既然册封你为婕妤,自然不能浪费了这好名称! 她更加惶恐,忙说:臣妾谢娘娘厚爱,只是臣妾无意争得皇上的宠幸…… 我笑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现在的我喜欢让谁一步登天,谁就能一步登天,看谁不顺眼了也不过一句话就可以让其跌下来,可颜姐姐,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利用之心,也一直都想着让你脱离这清冷的境遇。 颜婕妤摇头:臣妾不是害怕,臣妾只是不想。 我难免有些诧异,不明白何以如此多的人对于皇上的宠幸不屑一顾,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追求功名利禄,我收起微笑,手中的梳子放也不是,拿着也不是,旁边的几个丫头以为我生气了,慌忙都跪下,另外还有一个貌似贴心丫头的人暗中扯颜婕妤的衣角,我淡淡笑了一下:都跪下做什么?我还不至于强人所难,都起来吧!颜婕妤这才站起来,外面太监传:皇上驾到! 一干人立刻如坐针毡,我们一齐跪下,高呼:皇上万岁! 宁远笑着扶起我,说:怎么来这里了?噢,颜婕妤,你的手肘怎么样了? 颜婕妤忙回答:不过是擦破了皮,已经没有大碍了!方才德贵妃娘娘还亲自为臣妾涂了药膏呢! 宁远笑说:你保护小皇子有功,这些都是应该受的。说着他又看向我,一般来说我把他请到妃嫔的宫里,都是暗示他留宿在这里,因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才坐到椅子上,说:德贵妃早些回去吧!你身子不好,方才又吓得不清,要多休息才是! 第225章 颜婕妤忙跪下:臣妾蒙皇上、娘娘厚爱,只是臣妾今日来红,实在不便服侍皇上 宁远略微有些尴尬,我笑说:那皇上就改日再来,婕妤姐姐就好生休息吧! 说着,我和宁远结伴走出来,我低声吩咐小米儿:平时多留意一下这边,切莫让那些奴才们蹬鼻子上脸! 小米儿忙点头,到了这时,我才突然酸皇上:是不是有些可惜?不然怎么会愁眉不展的! 宁远有些责怪的瞪了我一眼:你真当我是好色之徒? 我看看天空中的月色,晃动着脑袋说:那谁知道? 宁远有些气恼的握住我的手:就算真的好色,也只对你好色,朕可有大半年没碰你了,你的身体到底好了没有? 我低下头,小声地说:没有! 真的没有! 我看看周围,黑暗的甬道上只有我们一干人提着灯笼,脸上却依然烧得通红,我道:就是没有嘛! 宁远故意感慨:哎,难怪都说孤家寡人,我还真是可怜啊,无妨,我就好好的陪你,好不好?总有一天你会好的!走吧,咱们回永生堂! 豆儿已经明白事情的原委,忙先行一步回去准备热水,布置床幔,因而等到我们信步走回去的时候,永生堂外已经挂满了大红灯笼,内阁也燃起了高高的红烛,屏风之内一支足够装下四五个人的大木桶里装满了热水。宁远笑嘻嘻的就要为我宽衣,我退后了一步,很担心自己依然松弛的皮肤会让他厌倦,便道:我的身材臃肿,只怕你会厌恶! 宁远温柔的笑道:怎么会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豆儿在一旁咳嗽了一下:皇上,娘娘,水快要凉了! 我这才走到屏风后面,带着娇羞的退下身上的衣服,方才紧紧的绑在腰腹上的白布把皮肤勒出了深深的红印,宁远有些心疼得亲了那红印一下,然后一圈一圈的把白布拿下来,身体上的肥肉和松弛的皮肤一点点地暴露在宁远眼前,我有些不自在,心情紧张的几乎一触即断,宁远笑说:怎么还如此害羞?你的皮肤越来越白嫩了。 我只低着头不说话,他亦退去自己的衣服,牵着我的手,与我一起走入那大大的木桶,豆儿不再伺候,换成一个小太监服侍在木桶旁边,薄薄的屏风之内蒸腾起漫漫的水汽,宁远抚弄着我的身体,轻轻的吻住我…… 一夜少眠,到了第二日,我才得以好好的睡觉,豆儿为我拿来的饭食也都没有兴趣吃了,本来想一直睡到够算了,谁知没多久合淑媛来访,我只好强打起精神爬起来,梳妆打扮,豆儿问:不然娘娘还是继续睡吧!奴婢去把她打发了吧! 我摇头,打了个呵欠:别了,她因为我而失宠,来找我必定是有话要说,我怎么好不理会呢!反正时间多的是,过一会再睡也不迟! 小米儿抱怨:皇上也真是的,小姐的身体才刚恢复 我的脸颊有些发热,小米儿也吐吐舌头,不再说话,我拿起桌子上的手帕,站起来,走向外阁,合淑媛朴素的状容等候在外面,粉白色的长衫,倒显得比浓妆艳抹时更漂亮,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尤其是楚腰纤细,着实让我嫉妒。 她微微低头:见过德贵妃娘娘! 我坐下笑说:不要多礼了,你我姐妹还需要这样的套路吗? 合淑媛微微有些诧异的看我,我笑道:怎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在皇上面前不就是这样说的?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和你是好姐妹的事情了!我喝了口茶,又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为何而来? 合淑媛垂下眼睑,沉吟了半晌也没有说话,我整理一下衣袖笑说:是来问你为何失宠?你自己觉得呢? 合淑媛竟然摇头说:臣妾尽心尽力伺候皇上,皇上也一直对臣妾很是疼爱,臣妾实在不知是何原因? 我冷哼了一声:一直以来,你在夹缝之中还能左右逢源,不断的晋升,我很佩服你的能力和谋略,尽管你曾经背叛过我,我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大家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辛苦和不易,所以从不阻拦你,一切都只看你的造化,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的运气并不好,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话,你的一切努力便付之东流了! 合淑媛落寞的笑笑: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物无期,何时来飞? 我难免有所震慑,合淑媛淡淡的笑:娘娘是否以为只有你自己才是真心真意爱慕皇上、敬重皇上?臣妾做你的爪牙害宸贵妃,之后又反过来害你,臣妾做尽了一切事情,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亲近皇上身边,谁知我所作的一切竟不如娘娘的一句话,无情终是无情,臣妾咎由自取,确实怨不得谁? 说着她站起来,眉宇之间满是悲凉,也没有施礼就退了出去。 我亦站起来,这番话说得我心潮翻涌,我竟料不到她是这样的心情,后宫佳丽三千,有多少是真心爱戴皇上?又有多少人是宁可落寞也对皇上不屑一顾的?我真的是个幸运者! 一个小丫头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徘徊,豆儿忙走出去,与那小丫头耳语了几句,才神色复杂的回来,我道:怎么了?如临大敌的模样? 豆儿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也惊讶的险些打破手中的茶杯,我神色凝重地说:这件事可有别人知道? 豆儿摇头:奴婢找的都是可靠的人,出了什么事情定让娘娘第一个知道,也定会守口如瓶! 我这才点点头:这就好……呵,难怪一个个都不愿意服侍皇上,豆儿,最近你要多留意后宫之中是否还有这样的荒唐事!小米儿,你随我去福寿宫,咱们去探望一下宸贵妃,不知道黄太医死后,她过的是否如意? 第226章 小米儿忙为我披上披风,外面秋高气爽,微风卷着黄叶慢悠悠的下落,堆积在甬道之上,鞋子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清脆的声响。打扫甬道的小太监无论怎么扫似乎都扫不净,只好匆忙的泼上些水,免得尘土飞扬! 我这才想起来,忙吩咐另外一个丫头:去御膳房取些糕点来! 小丫头忙飞奔而去,不多时便气喘吁吁的端了一盘颜色鲜艳的糕点,上面浇着粉色的浆液,很诱人的样子,我们一起走入福寿宫,到底是贵妃的宫殿,尽管没有人精心打理,却还是气宇非凡,院子里只有一个扫地洒水的太监在忙活,见了我忙跪下,我探头看向宫内,只有西殿不时地传来拨浪鼓的声音和小孩的欢笑声,心里不由得一软,这是乐平的声音吧! 忙带着人过去,小乐平已经能坐能走了,穿着鹅黄色带着小绒球的鞋子,坐在小床上,宸贵妃坐在床前的蒲团上一边摇拨浪鼓,一边哼唱着童谣,乐平偶尔跟着和两声,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走上前,拣起地上的另外一个拨浪鼓,笑说:姐姐和乐平的感情还是深厚呢! 宸贵妃这才看到我,忙站起来,亲切的说:你怎么过来了,乐平,快叫德贵妃! 乐平咿咿呀呀的还说大清楚,吐出来的声音就变成了:格废妃! 我笑了一下,抱起她,亲昵地吻她稚嫩的布满细小绒毛的小脸,她觉得有些痒,向后躲闪着,我说:这孩子可真好,一点都不认生! 一听我夸孩子,宸贵妃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说道:可不是,改明个被人家给带走了都不哭不闹呢! 旁边乳母过来抱走孩子,我们走到正殿去,宸贵妃为我斟了一杯茶,笑说:妹妹今日怎么过来了?不是身感疲惫吗? 我顿时羞红了脸,笑说:来看望一下姐姐和乐平,许久不过来,姐姐也很少出去,都有些想念了!前阵子好不容易遇见了姐姐,也没有来得及询问,不知姐姐近来身体生活可都还好? 宸贵妃捋一捋头发:什么好不好的?以我现在的情况,好与不好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像妹妹,总是大起大落,落时如同永世不得翻身,起时一下子就宠冠后宫,人生就是要大起大落才有意思对不对? 我拿起桌子上的茶碗,淡淡的尝了一口,才说:自古以来,后宫妃嫔都做着一夜侍寝终生受宠的美梦,大起大落听起来好听,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更何况在这后宫之内,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得到皇上的宠幸,这一点姐姐最清楚,不是吗?宸贵妃略微收起了笑容,嘴角却依然上扬: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我这里,你现在的消息越来越灵通了,恐怕我这宫里也布满了你的眼线吧! 我放下茶碗,笑道:当然这后宫里还有表面上爱戴皇上,实际上却与他人另有奸情,这一点姐姐更加清楚,对不对? 宸贵妃轻笑了一声:你是指徐充容和陈太医的事情? 我轻轻摇头:我是指姐姐和黄太医的事情,虽然黄太医已经死去,很多事情都死无对证,可事实永远是事实,无论你隐瞒多少年,总会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 宸贵妃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警惕,我道:放心,我若是想要翻旧帐也不会等到今天,我只是想让姐姐体谅徐充容的无奈,她和姐姐有相同之处,相信姐姐更能体谅和理解她的痛苦,咱们就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可好? 宸贵妃低下头,手指搅缠在一起,慢条斯理的端详着手指头上的红宝石戒指,我不禁有些佩服她的定力,方才小丫头告诉豆儿,宸贵妃已经知道了陈太医和徐充容的事情,打算用计把我也牵扯进去。我是不用害怕的,却担心徐充容和陈太医,后宫妃嫔不安分守己,与他人私通,是灭九族的罪名。 宸贵妃笑道:据我所知,陈太医不止和徐充容一个人有私情,过去的程嫔,刚刚晋升的颜婕妤,哪一个与陈太医的关系似乎都说不清楚,陈太医是妹妹你的心腹,这些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为了维护后宫的名誉,我正打算私下审问陈太医,希望不会额外问出什么事情才好! 我有一时的震慑,颜婕妤不愿意服侍宁远竟然是这样的原由,我轻笑了一下:平日里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们总是孤身一人,连个说话和照顾自己得人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真心相待和关怀了,好不容易有太医能够在她们危难和孤独之时给与些许帮助,产生感情也是正常,就好像当年姐姐独居福寿宫,连个过来探望,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不要再说了!宸贵妃站起来:你们哪里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没有经历过就不要随便说出来,整整五年,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不是一个傻到为了爱情放弃功名利禄的人,因为我知道生存不下去的痛苦! 我道:如此说来,真正死过一次,又被你害过无数次的我应该更加破釜沉舟才是。你是不是在暗示我太懦弱了? 宸贵妃回过头来看我:你如何想如何做是你的事,干涉不了我,对我也没有什么意义,你现在是贵妃,只要你愿意,皇后宝座也是你的囊中之物,你没有必要过来与我谈什么合作,只要你能一直守护住皇上对你的宠爱就够了,当然―― 她走近我:与此同时,你也就成了众矢之的! 我笑道:那么,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们都算说定了!如果陈太医,徐充容,颜婕妤或者相干的一系列人出了什么问题,我可就都算在你的头上! 我边说边用指头轻轻的点宸贵妃的肩膀,她有些愤怒的瞪着我,我慢条斯理的笑:话都说完了,我就不打扰你了!哦,对了,这是我特别吩咐御膳房制作的小点心,你尝一些,看是否合你的口! 第227章 小米儿忙端着那盘点心走到宸贵妃面前,我站立着不动,宸贵妃看了一眼那些糕点,微微眯起眼睛看我,充满戒备的笑意中透出冷冷的目光,我只不说话,她拿起一小块糕点,沉静的放在嘴里,咀嚼了半晌才咽下去,我这才开口问:有没有吃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宸贵妃立刻看向我,我笑道:是草莓果酱的味道,这个季节草莓已经很难找了! 宸贵妃这才缓和了表情,我忽然又说:还记得之前惠贵人大宴后宫所有妃嫔时所运进宫里的那一大批用来调味的材料吗?听说其中几样掺在一起就会对身体产生很大的伤害! 她立刻紧张的看着糕点,像是在衡量我所说的话是否货真价实,我哼笑出声:好在那些调料只在炒菜的时候需要! 说罢,我才转身,带着丫头扬长而去。 才出福寿宫的门,小米儿便笑出来:小姐方才可把宸贵妃吓得够呛啊!你没瞧见她那仿佛在吃毒药一般的表情,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我跟着笑了一下,心里却一直挂记着颜婕妤。 回到永生堂,我问豆儿:最近一定要格外留意颜婕妤,也要看看陈太医与哪些妃嫔关系比较要好? 豆儿忙道:娘娘是怕陈太医为他人所利用? 我不知道该怎么像豆儿解释,倒是小米儿抢先说:当然不是,陈太医忠心耿耿,如若被他人利用又怎么会全心全意为小姐考虑呢?是有别的事儿! 我又吩咐小米儿:去把如儿叫来! 小米儿忙去御膳房找如儿,这个时间正是御膳房准备各宫午饭的忙碌时段,而我却不用像过去那样偷偷摸摸,引人耳目的叫如儿过来。豆儿问道:这次给她什么东西?咱们这里没有太轻的首饰了! 那就给贵重的! 可一个小丫头,咱们给贵重的东西她拿着也没有用,总不能拿出宫去变卖! 我坐下说道:她家里可有什么人?何方人士? 豆儿立刻点头:奴婢明白了! 不多时,小米儿便带着如儿过来,想来刚才她正在做饭食,身上带着一股饭菜和糕点的甜香,我和蔼的笑说:好久都没有叫你过来,在那边当差可还顺利? 如儿忙跪下:奴婢现在已经可以制作娘娘们食用的饭食了,师父们对奴婢也很是照顾。 我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今个叫你过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这阵子我一直在修养身体,都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听说我月子期间的一切饮食你都有精心的检查过,还变着法子的给我换新口味,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难为你了! 如儿微笑:奴婢还要谢谢娘娘呢,正是因为娘娘的欣赏,奴婢才能有现在的际遇! 豆儿为我端了一杯茶来,我吩咐如儿:你也起来吧!我知道你的心,自然多少都会帮你一些,对了,上次废皇后弄进宫里的那些调味品如今都如何处理了? 如儿忙回答:这件事情奴婢也一直记挂在心上呢,现在这些调味品都是奴婢管理,有需要或者分配给各位师父,奴婢都非常注意,生怕出什么事情! 我满意的笑:你最是有心了,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小皇子是早产,而且不是正常的状况,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时候的饮食出了问题! 如儿忙跪下:送来德秀宫的饮食都是奴婢亲手料理的,也都事先尝过,来送东西的太监也都是奴婢所信任的,段不会在途中投放什么―――――――― 我走过去扶起她:也没有责怪你,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再说我在其他人的府上,还有中秋节盛宴上都有吃过东西,焉知不是那时出的差错?所以我要问的是那些调料到底有没有人向御膳房要过! 如儿点头:自然是要过了,毕竟那些调味品都是时常会用到的,各个宫里为了方便准备一些也是正常,而且奴婢都很小心这些调料的分量和搭配,段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我拉住她的手:兴许就有分着几次要的,时间长,你就以为人家的调料是真的用完了? 如儿忽然睁大眼睛,抽了一口气,我忙问:想起什么了? 奴婢也不敢妄自论断,但长久以来最喜欢从御膳房要调料的就只有宸贵妃和废皇后,她们向来不满意御膳房做的饭,即便按照她们的要求把饭食做的咸些,口味重些,却还是要额外送调料,为此,我们不知道挨了多少骂! 我掐算了一下时间,中秋节那时惠儿依然在别院中,但也不排除事先安排好了人来算计我,而宸贵妃的嫌疑却更大一些,毕竟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对这批调料了若指掌,我直视着前方,恨的几乎咬碎了牙齿,我道:如儿,你先退下,豆儿,去把惠贵人请来,过去的事情也该清算一下了! 豆儿忙去慈宁宫,近来惠儿呆在慈宁宫,倒也老实,基本不怎么出来,就本本分分的服侍太后和几位小公主,向晚和向真暂时也住在慈宁宫,宁远有意把那两个孩子交给别的妃嫔抚养,生怕惠儿会教坏孩子,无奈太后万般阻挠,这件事情才暂且撂下。 豆儿引着惠儿走进来,近日惠儿基本上都不再化妆,穿着也都朴素至极,乌黑的发髻之上除了一支镶着碧玉的银簪,再没有任何饰物! 我知道贵人是没有太多首饰的,可惠儿毕竟是曾经的皇后,又在太后的宫里居住,内务府分发物事的时候怎么会有大幅度缩减呢,遂问道:怎么都不打扮呢?是不是那般奴才―― 惠儿淡淡的笑:他们当然不敢,是我不愿意打扮的,女为悦己者容,如果没有人欣赏,打扮也只不过是劳心伤神,图增伤悲罢了! 我笑笑:虽说如此,我倒觉得惠儿你这样更加清新高雅。 惠儿径自坐下,淡淡的笑说: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第228章 我开门见山的说:宫里现在的谣传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不知道有何感想? 惠儿看了我一眼:清者自清,你又何必太过在意呢! 我摇头:如果那些谣传都是真的呢?我害人性命,夺人皇子,一切属实,你信不信? 惠儿高深莫测的看了我一眼,我继续说:不过可惜,皇上对我深信不疑,自然不会相信那些谣传了,不但升我为贵妃,还册封小皇子为肃亲王,如果不是太后开口,向晚和向真恐怕也就是随便给个名字罢了,本来我也想给两位小皇子求个好名分,只可惜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是你亲的,我实在不好开口啊! 惠儿冷下脸:你说什么? 我慢条斯理的笑:向真咱们就不说了,当年的兰贵妃死在你手里也算是她遇人不淑,而向晚呢,是不是你亲生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惠儿有些愤怒,豆儿正好端过来一杯菊花茶,惠儿喝了一口才道: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就算现在你说皇上不是太后所生也有人相信!更何况是我! 我笑道:本来我也不信,可这话是宸贵妃亲口告诉给我的,以过去你和她的关系,我怎么能不信呢,若是个公主也就罢了,却是个皇子,又是皇上的嫡长子,将来很有可能立为皇储,那我大信王朝的江山岂不被他人所篡夺了? 惠儿看向我: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笑问:向晚在你身边也有一年多了,你与他多少也有些感情,我还记得你当初说过,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做不做太子无所谓,我一直记得这话,相信姐姐也还记的,不会因为自己的地位有所变化而期盼着母以子贵吧! 惠儿喝口茶:单独富贵不是我要的,我从来不希罕这些,就像你,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皇后,只要皇上宠爱你就足够了,是不是?至于向晚,你愿意听信宸贵妃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只是向晚还小,如今的地位恐怕也没有希望做什么太子,只要平安就好,你若小气到去对付一个小婴孩,我也无话可说,我是他的娘亲,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我冷笑:我当然不会伤害他,孩子都是无辜的,何必因为我们这些大人的尔虞我诈受到牵连?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自然不会再去做同样的事情,我今天叫惠儿你过来,就是想问一下,这么多年来宸贵妃到底诬陷了你多少次? 惠儿有些惊讶:你就是要问这个? 我笑道:难道我还要对你兴师问罪吗?你我这么多年姐妹,即便你对我抱有仇恨,我也断然不会怪你,反而会在别人欺负你的时候全心全意地帮助你,你我爱着同一个人,我自然理解你的感受,如若你因为别人的过错而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也太不值得了! 惠儿垂下眼睑:我与宸贵妃的关系不过就是明争暗斗,有共同利益时才会拉帮结伙,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只有她害过我!再说,这件事情关系到国家的安危,我又没有凭证如何来澄清?更何况告发我的是皇上和太后最宠爱的你和陌儿,我除了坐以待毙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 我深知惠儿的性格,她绝不会这样悲观和沉默,因而她现在越是这样恭顺我的心里就越不踏实,唯恐她的寂静背后隐藏着什么更大的阴谋,我只好说:你这样想,别人可不这么认为,前阵子皇上要把两位小皇子过继给他人,端看这后宫之内最有野心也最有资格的就属宸贵妃了,无奈太后百般不允,这才作罢,可在宸贵妃的心里,你就如同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现在你失了势,越发没有了用处,难保她不设计除掉你,以便独霸小皇子!我知道你和宸贵妃到现在都还保有不错的关系,可你也知道她的为人,防范之心不可无啊!话我也不多说,每人一套言辞,端靠惠儿你自己评断! 惠儿看了我一眼,笑道:没错,真是每人一套言辞,个人有个人的打算,话语中却全是为了我好,我到底要听信谁的,还真是需要一番思量呢,只可惜,现在就算我听了谁的,对你们也不会有太大帮助,更何况我根本不打算听信任何人,只希望老老实实的呆在慈宁宫,养育我的孩儿,报答太后的疼爱之情,其他的就留给你们这些宠妃去做吧! 说着,她站起来,欠了欠身,才离开。 豆儿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道:这个惠贵人,总是这么难以应付,嘴闭的像蚌壳,自有自己的一番主意,好生麻烦! 我淡笑:不管怎样,我的目的达到了! 豆儿这才噤声,大略想了想,才笑了出来! 她说:娘娘这用的可是离间计? 我颇有些无奈:只可惜都太过聪明和谨慎了,好在我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只要她们对彼此多留个心眼便足够了! 吃罢晚饭,我恹恹的睡不着,宁远今日要处理国事,因此留宿在养心殿,我已经分派了羽良娣去服侍,那孩子天真浪漫,还算和我的心意,虽不知道是否怀有野心,我也没有精神去思量,难得后宫还有人能够让我有好感,多少提拔一下,至于以后是否能够飞黄腾达,就看个人的运气了! 我搅动着手绢,琢磨如何安排清昭容等人服侍宁远,这些人对我忠心耿耿,与公与私都该多照顾一些。小米儿端着一盆炭火进来,我咳嗽了一声:月子都过了,怎么还弄这么多炭火,可要把人烤熟了! 小米儿笑道:小姐有所不知,现在都已经十月份了,听内务府占星的太监说近日将会有瑞雪下落,要咱们宫里多添些炭火,免得雪后冻着了各位娘娘! 我有些诧异:这么早就下雪了?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若是能够天下太平,皇上也少操心些!不知道这场雪大不大!要是大的话,咱们就带着向宁出去堆雪人。 第229章 小米儿眯起眼睛:小皇子是男孩子,自然喜欢打雪仗啊,只可惜他还太小,方才奴婢去给小皇子的房间添炭盆,小皇子睡得可香了!仿佛又比昨天长大了一些! 我甜蜜的笑着。豆儿从外面进来,微微抖抖身上的衣服,笑道:这雪说来就来,外面都飘起小雪花了! 小米儿也有些惊讶:这么快? 我坐起来:咱们出去看看! 两个丫头忙为我穿鞋,我们走到庭院的回廊里,阴暗的天空微微透着一种灰蓝的颜色,小小的密密的雪花就从那高高的天空中飘洒下来,豆儿为我披上披风,我道:去湖边看看,前阵子那湖水还碧波荡漾呢,不知道这一下雪,会不会结冰! 小米儿忙提上灯笼,引我到湖水边,湖水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荡漾在水面上,仿佛是水中薄纱一般,看不出一点冰天雪地的韵味。湖边的芦苇上已经挂了些许小冰粒子,倒比绿油油的时候更加好看。我坐在湖边的木头椅子上,仰头看着雪花从天而降,不禁有些怀念去年装哑巴时的情景,那时的日子着实艰苦,整个德秀宫还没有这样的设置,简陋得如同一个白色的桎梏,到如今我依然不知道更换绿头牌的人是谁,说起来我也怪窝囊的,从来都是被别人谋害,却始终还是按兵不动,想到这里,我探了口气,豆儿笑问:娘娘怎么了?何故叹气?是感慨这初冬雪花吗? 我摇头:是觉得雪花很妙,无论地面上是什么样的物体,都能给染上一层白色,仿佛把过往的一切都给抹去了,等到来年,一切就又可以重新开始了!不知道这雪能不能洗涤人的心灵! 豆儿笑说:娘娘是又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了? 我靠在栏杆上,仰望着天空,细碎的雪花砸在脸上,冰凉冰凉的,我闭上眼睛:哪怕雪花能让我忘却回忆也行啊! 小米儿把一件衣服盖在我的腿上,与我一起坐在椅子上,豆儿也伸出手掌去接雪花,雪花一接触到掌心,就化成小小的一滴水。 宫外一个小太监匆匆的赶来,扑通跪在宫门之外,大声地喊: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豆儿忙出去询问,另一个小丫头回道:宫外跪着的是广安宫的太监总管,听说徐充容被打发到离元宫去了! 我一听,呼的站起来:为何被打发到离元宫去,我却不知道?是谁的命令,所为何事? 那小太监忙道:来抓我们娘娘的公公说是娘娘您下的旨!娘娘饶命啊! 我不禁震惊,豆儿惊骇的看向我,小米儿道:胡说,德贵妃娘娘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旨意,公公,你且带上咱们过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假传娘娘旨意! 那小太监忙站起来,我们一行人忙走去离元宫,离元宫是审问妃嫔的地方,徐充容已经被押解到离元宫,说不定此刻正在用刑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加快脚步,豆儿已经吩咐文督卫先行去阻拦办事的太监,天空中的雪下的更急了! 离元宫位于后宫的东南角,是个四面漏风的小屋子,四周景物萧条,屋内燃着火把,间或传来徐充容的惨叫声,豆儿一溜小跑过去:德贵妃娘娘到! 走进屋子,徐充容正在被几个壮汉夹手指,两只嫩葱似的手已经鲜血淋淋,一旁的徐太医被捆绑着,面前的炭火中正烤着一根铁条,文督卫跪在一边,角落的阴暗处坐着一个人,那人笑说:德贵妃妹妹怎么还亲自过来了,不是说看不了这血腥的场面,让我代劳吗! 我恨得几乎咬碎了牙齿:宸贵妃,我何时下过旨意,要徐充容来离元宫! 宸贵妃从阴暗处走出来,火光和外面的雪光映射在她阴险的脸上,她说:咦,是你亲口对我说徐充容与陈太医有染,此事要尽快处理,而且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无需让皇上知道,免得皇上劳心伤神,莫非德贵妃你要不认账?哼,我算明白了,敢情是陈太医知道了你太多事情,你要杀人灭口了? 眼角的余光看到陈太医愤恨的看向我,那目光仿佛要射穿我一般。宸贵妃继续说:如今,你倒来个不认账,把我也牵扯进来,你好狠毒的心! 我大吼:够了!我步步逼近宸贵妃:你口口声声说我狠毒,你自己呢,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谋略,你真是好啊! 宸贵妃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才说:你威胁我也没有用,我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的,这两个人大逆不道,我明天就要回明太后处置他们!她走近我,在我耳边说:嗬嗬,你能怎样? 说罢,她扬长而去,那几个壮汉还要上刑,我忙道:谁敢动他们一根指头! 壮汉忙停住!徐充容已经昏死过去,陈太医死死的盯着我,我走过去,自嘲的问道:你信她的话? 陈太医摇头,目光却依然凛冽:娘娘的为人奴才清楚,奴才对娘娘的心娘娘也清楚,奴才遭奸人暗算,死不足惜,只可惜徐充容她――――我们之间并无私情! 我自然知道陈太医对兰若的情谊,即便徐充容落花有意,也难改流水无情。豆儿扶起徐充容,在她干裂的嘴唇上滴了几滴水,徐充容悠然醒来,我忙走过去,为她擦拭嘴角的血痕,她却忽然死死的咬住我!眼神恶毒的恨不得吃了我!豆儿和小米儿惊呼着过来,我虽然吃痛却没有躲闪,她以为她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她以为是我要借用这件事情杀陈太医灭口!她的牙齿深深的嵌在我的指头上,无论两个丫头怎么拉扯都无法松开!文督卫在她的后颈处敲了一下,她才昏死过去,豆儿忙为我包扎,淋漓的鲜血透过纱布流出来,我道:别包了,你们把徐充容和陈太医送回自己的寝宫,让御医过去好生诊治! 第230章 几个侍卫忙过来扶起陈太医和徐充容,才走出离元宫,就有太监匆匆过来宣读太后懿旨:德贵妃接旨,奉太后旨意,允许德贵妃将陈太医与徐充容禁闭于离元宫,但不得滥用私刑,待事情查明之后再做定夺! 我冷笑了一声,豆儿道:真是恶人先告状!她倒跑到太后那里说娘娘滥用私刑,娘娘,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宣读圣旨的小太监道:还不把二人送回离元宫? 侍卫们忙搀扶着两人回去,我问:是不是宸贵妃去过慈宁宫? 那小太监忙道:回娘娘,太后嘱咐过,不让奴才告诉娘娘何人去过,还望娘娘不要为难奴才! 小米儿冷哼:定是宸贵妃哭哭啼啼装可怜,求太后不要把她说出去,唯恐咱们报复,哼,真是会演戏,倒把小姐陷于不仁不义心狠手辣的地步上!太后怎么会相信她呢? 我几乎气的吐出血来,豆儿问:咱们是否去慈宁宫? 我摇头:去那里有什么用?咱们去福寿宫等她回来! 文督卫忙跪到我的面前:娘娘三思,此时娘娘过去也不过是和宸贵妃争吵而已,倒落的个被告发后恼羞成怒无理取闹的名声,更何况娘娘现在身体刚刚痊愈…… 我扶起他: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必须去,我会小心谨慎的! 说罢,我带着小米儿和豆儿踏着漫天的飞雪,去往福寿宫,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直响,我走的匆忙,险些滑了一跤,两个丫头忙紧紧地搀扶住我,好不容易到了福寿宫,外面已经变成鹅毛大雪了,我甩了甩身上的积雪,走进去,宸贵妃似乎正在等我,她端坐在桌子的一边,另一边却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见我进来,眉开眼笑地说:我这时间算得还真不错,你来得正好,茶已经不烫嘴了,喝起来正合适!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也笑说:好香的味道,姐姐如此奔波,还能静下心来为妹妹准备一杯好茶,真是难为姐姐了! 宸贵妃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看外面的大雪,我笑说:姐姐也喜欢雪? 她摇头:不喜欢,因为它太干净了!我知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有话说话吧! 我不怒反笑:哪里,我是来谢谢姐姐的,总算姐姐还念及旧情,没有把颜昭华也牵扯进来,我知道姐姐所作的一切都是冲着我来的,我要保护的人你就要伤害,只是姐姐未免太心浮气躁了,哼,来日方长,我定要还他们清白! 宸贵妃大笑:来日方长?她笑得几乎喘不上起来,我大略琢磨了一下,心中一惊,自己竟然中了调虎离山的计。我忙要往出走,却听见外面守夜的太监敲着锣大声喊:离元宫走水了! 宸贵妃在身后说道:妹妹好狠毒的心,竟然不顾太后的懿旨,火烧离元宫,你就这么急不可待的要除去陈太医吗?他到底知道了你多少秘密,才至于让你如此着急的要杀人灭口? 我猛然回头,头上金钗下的珍珠流苏随着这个动作重重的打在脸颊上,很尖锐的疼痛! 宸贵妃走过来,在我耳边低声地说:不会再有什么来日方长了吧?我最恨别人威胁我,哼,凭你也想在我的头上撒野,你还嫩了点!嗬,故皇后转世吗?你上辈子斗不过我,我不信你这辈子就有这个本事! 我死死的瞪着她越发显得阴险和狠毒的脸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了!巨大的愤怒让我全身都颤抖起来,我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脸庞,愤恨地说:那就试试看! 说罢,我用力的推开她,转身带着丫头赶往离元宫,她踉跄了一下,在我身后张狂的大笑!豆儿回头看了她一眼,咬紧牙齿眼睛几乎喷出了血! 甬道上来来回回跑着拎着水桶的太监,离元宫上方熊熊的大火和浓黑的烟雾,直把雪夜都给照亮了,文督卫跪着说:是奴才保护不周! 我苦笑:你有什么错?谁会想到她还会打回马枪呢?都怪我! 小米儿难过得拉住我的手:小姐! 我硬是忍住眼中的眼泪,方才的愤怒和此时的懊悔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我注视着那浓浓的黑烟,承受不住的闭上眼睛,文督卫跪在我面前,看到那唯一的一颗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脚下厚厚的雪地上。 救火的太监们呼喊着,终于扑灭了大火!豆儿回话:娘娘,听救火的太监说 我打断她,只问:可还活着? 豆儿摇头。我转过身,沉默着向前走,既然没有活口,又何必听他们被大火活活烧死的惨象?天空中的雪纷纷下落,无声的覆盖住宫墙和楼阁,到了明天,也会覆盖这所葬送了他们两人的宫殿吧?我缓缓的走过宫墙,走过那条甬道!两个丫头忙跟上来! 来不及想更多,便迎面遇上太后身边的婢女,对我说:太后召见德贵妃娘娘! 我不无感慨地笑:该来的都来了!走吧,咱们去看看太后会对我说什么? 小米儿担忧的握住我的手,我淡淡的笑,跟着那名婢女向慈宁宫走去。太后在寝宫的床上半卧着,我沉默的跪下,也不说话,太后打了个盹,睁开眼睛才看到我,忙说:快起来,坐到我身边来! 我依然跪着,说道:母后急着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太后这才说:婉莹啊!陈太医和徐充容果真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真有此事,离元宫失火的事情也就罢了! 我重重的摇头:他二人之间只有主仆关系,清清白白,绝没有私情!母后是否怀疑我指使他人放火?不管母后相不相信,我都没有做过!!!!! 第231章 太后大略点点头,说道:别跪着了,快过来,我虽然老了,可还能分清是非,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最清楚,再说,如果是你指使的,此刻你也就不会说他二人没有私情了!宸贵妃那孩子素来就有些心术不正,来向我回报时我就有所堤防。 我坐到她身边,她拉住我的手继续说:对她所说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只可怜了陈太医和徐充容,你就费心厚葬他们吧!总算不是什么受宠的人,皇上好些年也未必会想起来,咱们就不要通知皇上了,我之所以深夜叫你过来,就是怕你心中悲痛,你的身体刚刚恢复,自己要好好保养,知道吗? 我不禁落下泪水:只要母后还相信我,我就什么伤心难过都没有了! 太后和蔼的抚摸我的脸庞:早些回去吧!记得好好休息! 我这才点点头,退了出来,走过回廊的时候,看到了惠儿,她穿着红色的披风站在雪地里,显得格外的好看,她迎面走过来,对我笑道:听说出了点叉子! 我无言的看着她,她冷笑,贴近我的耳朵说:看来与宸贵妃合作远比与你合作好得多呢! 我颇为无奈的看着她,她打量着我,坏笑着说:想不想知道一个秘密?关于我的!那场大火啊,烧得真是旺呢! 我大为震惊,难以料到她到此刻还不肯悔改,我一巴掌打了过去,打得她踉跄了一下,她恶狠狠的抬头看我,却又忽然笑出来:你斗不过我们的! 我骂道:惠儿,到了今天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 不要说教我!你就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吗?大家彼此彼此,不见得你就比我清高多少?今天这一巴掌我记着呢,不要着急,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 我痛心的闭上眼睛,绕过她,带着两个丫头走出去,一时间我似乎还生活在迷雾里,完全搞不清楚为何事情突然变成这样!豆儿提议:明个,奴婢去把淑贵妃娘娘请过来吧! 我站住脚,仰头看天空中洋洋洒洒的大雪,心中漫过无限的疲惫!耳边不断闪过各种声音,宸贵妃的、惠儿的、最终变成太后的,她说“总算不是什么受宠的人,皇上好些年也未必能想起来,就不要通知了”,只因皇上不会想起,他们的死就这样被隐藏和忽略了!这让我想起初进宫时,有一位只服侍过皇上一次的秀女,不过是骄傲了些,冲撞了养心殿伺候皇上的太监,便被毒打致死,而皇上似乎从来都没有再想起过她! 我深深地叹气,冷气呛得我剧烈的咳嗽,我无比的想要马上见到宁远,却明白此刻的他正在羽良娣的陪伴下安然入梦!对于我的彷徨和委屈丝毫不知! 我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带着满身的忧愁回到永生堂!向宁在摇篮中轻声的哭泣,我知道是到了夜间喂奶的时候了,乳母抱着他过来,在我面前喂奶,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小模样,心中升起微微的暖意,可转而又想起了他的身世,好不容易才露出来的笑容又退了下去。 豆儿忙说:时候不早了,娘娘也早些休息吧! 我退下衣服,躺到床上,自嘲地说:本以为我能够掌控一些,可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不过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豆儿和小米儿对视了一眼,沉默的为我盖好被子,乳母把向宁放在我的身侧,我侧过身抱住他,他的小手动了动,正好碰到了我手上的伤痕,豆儿忙去拿药过来重新为我包扎。我忽然问:火烧在身上是什么感觉?皮肤被烤得吱吱作响?剧烈的疼痛无从逃脱? 小米儿忙说:小姐,您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豆儿把已经包扎好的手放回到被子中,阵阵暖意让我的眼睛渐渐闭上!我沉入了那种很不安稳的、比醒着还要思绪纷乱的睡梦中! 第二天一大早,羽良娣便过来谢恩,我有些头痛,却还是让她来到内阁,嘘寒问暖了一番才让她离去! 小米儿从外面回来,愤恨的道:不过一个晚上,外面已经传的风生水起,说陈太医知道小姐怀孕和生产的事情,现在是被灭口了。 豆儿推了她一下,我笑道:没关系,昨天我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状况,咱们就看看宫里到底会兴起多大的风浪! 宁远下了早朝过来看我,见我面色憔悴、没精打采的,难免有些担心,忙传太医过来为我诊平安脉,来的是一个面目陌生的年轻太医,宁远没有怎么注意,豆儿和小米儿却异常谨慎,生怕这位我们并不熟悉的太医会有其他图谋!没有了陈太医,我们之后的路就会多许多艰难险阻。豆儿抿了抿嘴唇,悄声的走了出去! 等到她回来,新太医李大人已经为我诊断完毕,只说:娘娘身体并不大碍,只是睡眠不好而已,臣开一些安神的药方给娘娘调理一下便可! 宁远这才放心下来,说道:看你满脸倦容的,我先回去批阅奏折,你好好休息,我过一会再来看你! 我微笑着点头。豆儿见皇上走了才说:奴婢方才去拜访了陈大人身边的小药童,得知现今的太医院中早已经没有了可靠的人,之后咱们看病吃药可要多多小心了! 我点头,又问:给宸贵妃看病熬药的是哪一位? 豆儿抬起头:娘娘的意思是? 我咬牙切齿的说:继续给她下砒霜!一会你记得提醒我向皇上请命,我要亲自照料宸贵妃的饮食起居,尤其是日常用药! 豆儿忙点头说:这件事奴婢一定办好! 小米儿见我如此忙道:那惠贵人怎么办?小姐还打算继续姑息她? 我叹气,却不再说话,小米儿有些焦急,还想要劝我,却被豆儿拦住,豆儿冲她示意了一下,两个丫头都退出去! 晌午的时候,圣平和顺平过来看望我,荣平也跟着过来,笑呵呵的看着小向宁,我对这个心地善良活泼可爱的荣平有着很大的好奇心,因而把她抱在怀里询问着:喜欢吃什么?晴姨给你弄些来?小弟弟好看不好看?你喜欢吗?以后要经常来好不好?姐姐怎么不来呢? 第232章 荣平都一一作答,豆儿弄了一些豌豆糕,笑说:冬天里能吃到豌豆糕的地方也只有咱们永生堂了,你们尝尝看,若是喜欢啊,以后可要经常来哟! 圣平拿起一块豌豆糕,这豌豆糕非常柔软,稍微一用力,就碎了,所以圣平还没有闻到味道,那豌豆糕就已经掉落在地上!顺平见妹妹弄脏了地毯又浪费了食物,忙过来在她的手掌上打了一下,俨然是一个严厉的母亲姿态,圣平哇得一声哭出来,我还没来得及劝,就见荣平小心翼翼的拿着一块豌豆糕说:顺平姐姐,不要责怪圣平姐姐了,这豌豆糕做得太好了,所以特别柔软,圣平姐姐不知道,这才掉了,咱们下次小心些就是了!圣平姐姐,你不要哭了,看,我拿了一块,你快尝尝! 我不禁对这个小丫头另眼相看! 顺平抿着嘴,豆儿忙说:几位小公主就别内疚了,这地毯啊特别好洗,豆儿拿去弄干净就好了,你们瞧,小弟弟可都看着你们呢! 几个孩子忙看向宁,向宁躺在摇篮里,略微歪着脖子,正在看我们,荣平忙问:小弟弟能不能吃豌豆糕啊? 我轻轻的摇头,荣平可惜的说:要是他也能吃到就好了,晴姨,这豌豆糕我能不能拿回去一些,让安平姐姐和两个小弟弟都尝一尝? 豆儿忙说:当然好啊,我去多装一些,正好拿回去给太后也尝尝! 宁远处理完国事,走进来:尝什么啊?有什么好东西怎么不先给我啊! 荣平一看见父皇,高高兴兴的跑过去,顺着腿就往上爬,宁远宠爱的抱住她:哎哟,你又沉了! 荣平噘起嘴,宁远开心的刮她的鼻子!顺平和圣平安安静静的站立在一旁,低眉顺目的样子,我暗中推了推宁远,宁远这才和两个孩子说话,想来她们的母亲并不受宠,因而宁远对她们也没有太深厚的情感。果然宁远环顾了一周,问道:安平呢? 我摇头:不知道! 宁远立刻发现了我的不快,忙问:怎么了你? 我低声道:顺平和圣平就不是你的女儿?只知道问安平! 宁远颇有些无奈:当然是我的女儿,只是看到安平不在才问的,圣平来,瞧你这小嘴巴,吃的可真脏! 我这才笑笑,宁远问道:最近都学了什么知识? 圣平马上回答:最近师傅教我们一首歌! 宁远哦了一声,笑问:是什么歌? 三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故弄玄虚的说:这样好了,荣平的琴艺最棒,就让她来弹琴,顺平姐姐的歌喉最好,就让顺平姐姐演唱,我呢,什么都不好,就伴舞吧! 宁远一听倒来了兴致,豆儿忙去搬琴,几个丫头准备好了之后,三位小公主开始了表演,竟然是宋朝李延年的《北国有佳人》: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荣平的琴艺果真了得,简单的曲子在她的指头之下几乎绽放出殷红的花朵来,妙意横生,花样百出;顺平的歌喉微微有些沙哑,因而唱起来有一种芳草萋萋的韵味,空灵的声音婉转流泻出北国佳人清高独立的寂寞高尚情怀,而圣平,竟然甩起了长长的水袖,那浅蓝色的水袖与窗外洁白的雪相互辉映,犹如仙子在雪地中跳跃!宁远看着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眼睛中充满了自豪,他拉住我的手笑说:等我的这些女儿长大之后,定能倾国倾城,我可要给他们找个好女婿呢! 我摇头:才不用你操心呢,到时候啊慕名而来的求婚者就数不胜数呢,你只要想好如何难为他们就好了! 曲罢,三个孩子满眼期待的看着我们,我们忙鼓掌说道:好极了,就连最好的乐师、歌舞宫女都不如你们的技艺呢!只是不知道你们懂不懂这歌的意思! 稍微大些的顺平说:儿臣不太懂得,可听师傅说“南国秀丽,其佳人多杏目柳腰、清艳妩媚;北国苍莽,其仕女多雪肤冰姿、妆淡情深”,父皇,那般美貌的女子该是什么样子啊! 宁远看向我,笑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切一切端看你晴姨便是! 我顿时羞红了脸,打他道:在孩子面前别乱说话,我又不是倾城倾国的美人,可别拿我做比照! 宁远笑说:你绝对当得起这些话! 我娇嗔地道: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现在才算知道了。 荣平美滋滋的说: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也出落得晴姨这般? 我忙抱起她:当然会,而且要比晴姨好看上一百倍! 顺平忽然道:听皇奶奶说我们这几位公主里面就属乐平妹妹小时候最好看,说不定长大后也要比咱们更漂亮呢! 我忙趁机道:她不说我倒忘记了,近来宸贵妃身体总不大好,你知道的,冬天就是爱生病的时候,不如我亲自照料宸贵妃的饮食起居吧!也好看照一下乐平! 我怕你太累了!宁远有些担忧:那些奴才们都是干什么的,连主子都照顾不好! 我微笑了一下:他们照顾得不错,主要是我自己不放心,总觉得要亲手置办才稳妥,你就依了我嘛! 几个孩子偷偷的笑,宁远低声说:孩子都在,你就敢撒娇啊! 我又羞红了脸,边用肩膀拱他的胸膛,直把他看呆了,他木木地说:好好,都依你! 说着把我揽在怀里,我低下头,嘴边却浮上狠毒的笑容,那天晚上,我便让人带上粥和小菜,大摇大摆的走进福寿宫,宸贵妃许是听到了风声,镇定自若的迎接我。 笑说:妹妹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我摇头:还迎什么啊?不过是随便过来走走,方才听御膳房的奴才说姐姐还没有用过晚饭,正好我那边熬了一些滋养身体的粥和小菜,就送过来一些让姐姐尝尝! 第233章 宸贵妃笑道:正是因为最近我的肠胃不太好,吃下的东西总是存住,今天才没有吃晚饭,我谢谢妹妹的美意! 我关切的道:哦?姐姐的肠胃这样不好?那可要让太医好好瞧瞧了,豆儿,去请太医!姐姐身体这样脆弱,怎么也不好好调理,光是少吃东西哪里能医治到根本?一会太医过来可要给姐姐好好诊治,这粥正好热乎,姐姐好歹吃上几口!难道你还怕我给你下毒吗?这样好了,我也吃一口好不好? 说着我拿起那粥尝了一口,又夹了些小菜放在嘴里咀嚼,清新的香气让我满足极了,宸贵妃冷笑:不要做戏了,你会这么好心给我送东西?我知道这粥里大有玄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上你得当! 我忍不住笑出来,淡淡地说:知道你不会吃,所以我特别请了圣旨,小米儿,你念给宸贵妃听! 小米儿忙展开手中的圣旨,高呼:宸贵妃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爱妃身体虚弱,今特令德贵妃亲自照料爱妃饮食,不得有误,望爱妃能够爱惜身体…… 宸贵妃不待说完就拿过圣旨,扔在一旁的桌子上,冷冷得说道:你还真是做足了功夫! 我淡笑:如何?吃还是不吃? 宸贵妃端起那碗:最好你今天就毒死我,否则我定不让你安宁!说罢,她把那碗粥一滴不剩的倒在嘴里! 我晃动着手指:此言诧异,这些饭菜里面是没有毒的,我忘记放了! 豆儿带着太医走进来,我说道:大人就好好给宸贵妃诊治吧,开好的药单记得拿给我过目,咱们走吧! 小米儿端起粥碗和碟子跟在我身后,我知道这次示威之后,自己的衣食住行就都要格外小心了! 小米儿郁闷地说:小姐为什么不直接弄死她?总这么拖着什么意思? 豆儿忙捂住她的嘴:乱说什么呢?宫里到处都是人,哪里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笑道:这样就让她死太便宜她了,大家就玩猫捉老鼠吧,谁死谁倒霉! 小米儿一听,忙乖乖的跟在我身后,叹气道:小姐何必这样做呢,万一自己吃亏了皇上和小皇子可怎么办呢?咱们别赌气嘛! 我回头冲着她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我们刚刚回到永生堂,那太医便也到来,拿着一个小药单子呈上来:请娘娘过目! 豆儿笑说:还看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明白吗? 太医忙跪下:微臣愚钝,请娘娘明示! 豆儿冷哼:看大人的衣着,便知道大人在宫中已经有些年头了,奴婢斗胆,大人聪明绝顶自然知道咱们的意思,做与不做端看大人识不识抬举! 我道:豆儿,不得无礼!敢问大人贵姓? 太医忙回道:微臣姓宋! 我微笑着说:贱婢不懂礼数,让宋大人见笑了。只是宋大人你应该明白,官场就是如此,你争我夺尔虞我诈,想要自保要么你就离开这是非之地,要么就是珍禽择良木而栖,我不知道宋大人之前是否有自己所选择的良木,可现在既然我看重宋大人,还望宋大人重新作出选择! 宋太医的额头开始流下串串汗珠,我沉默了半晌才说:你退下吧! 宋太医急匆匆的就要离去,我忽然又唤住他,他忙又回来,恭恭敬敬的站立在一旁,我只吃了一阵子茶,才说:大人忘记这药单了! 小米儿双手托着那药单递给宋大人,宋大人这才离去。 我看向豆儿:什么时候你也这么会威胁人了? 小米儿偷笑:估计在家里就是这样威胁杨将军的! 豆儿笑骂了一句,忽然又忧心忡忡,我问:怎么了,满脸愁容的? 豆儿抿了抿嘴,这才说:夫君带军出征,难免会有些红颜知己,奴婢听说夫君近日与京城有名的花魁冉冉成为了知己,奴婢虽知道夫君不是见色忘义之人,可还是有些担心! 小米儿一脸愤恨:怎么可以这样呢,太过分了,豆儿你不过是少些陪他而已,怎么可以另寻他人? 豆儿摇头: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奴婢只希望夫君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情谊,不要冷落我才好! 我有些自责:如果不是你们要整日留在宫中陪伴我,又怎么会出这种事情,这才新婚不到一年啊! 豆儿忙道:娘娘不要这样说,不过分别几日,倘若只是这样夫君就耐不住寂寞,那奴婢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只怪自己命不好,而且我相信夫君理解我对娘娘的衷心,娘娘切莫多想,倘若娘娘如此,奴婢今后都不要和娘娘说真话了! 我拉住她的手:委屈你了,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你们就都出宫吧!或许我真的该速战速决! 就在我以为虽然这个宋大人的底细不明,却可以收为己用时,却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宋大人便辞官还乡了,这个变化让我始料不及,更加忍俊不禁,时常想起来就让人发笑,同时也觉得讽刺,小米儿撇嘴:虽然是明哲保身,却总让人觉得滑稽! 豆儿道:回去也好,在民间做一个大夫,总好过在宫里每日行走在刀刃上!看来咱们要另行寻找人手了! 我站起来:算了,没得让人烦闷,咱们去咸福宫走走! 豆儿忙为我拿披风:雪后的天气冷的要命,娘娘可要多穿些,小米儿,去把手炉拿来!还有,也带上一把伞,免得雪的光芒刺到了娘娘的眼睛! 我忽然灵机一动,笑着对豆儿耳语了几句,豆儿忙飞奔而去,待小米儿准备好了那些物事时,我已经摘下了披风,笑着说:咱们不去了,稍等一会,咱们请宸贵妃到御花园走走! 小米儿问道:御花园现在只有装饰枯枝的各色假花,如今恐怕也都被雪花给覆盖了,邀宸贵妃去那里,能赏到什么景色? 我笑:赏雪啊!还可以喝上好的普洱茶! 第234章 豆儿从外面回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套古色古香的景泰蓝茶具,旁边的小金碗里盛着上好的普洱茶!我站起来,笑说:小米儿,你去请宸贵妃,豆儿,咱们先行过去吧! 冬天的御花园一片萧条,尤其是大雪覆盖之后,银白色光芒交互辉映,更显得整个园子银装素裹,洁白的积雪中偶尔露出几朵红色的假花,小丫头将桌椅上的积雪扫去,又放上两个蒲团,我才坐下,清冷的空气将我的脸颊冻得微微有些发红,豆儿放下托盘,嘶嘶哈哈的往手上哈气,边道: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还不到十一月,就已经冷成这样了! 我拉着她的手,放在手炉上,她笑着缩回去:就这么慢慢暖和吧,放在手炉上过一会手指头该疼了! 正说着,宸贵妃便已经来到了,穿着暗红色的绒毛披风,手中拿着一方小小的手炉,见了我,冷冷的也不说话,只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 我道:雪中唾饮普洱茶是最好不过的了,豆儿,给宸贵妃倒茶! 宸贵妃冷哼:你又耍什么花样? 我无辜的说:你我喝的是同一壶茶,难道我还会害自己吗?若你不放心,我们也可以换茶杯! 宸贵妃拿过我的茶杯,把玩了一阵子又放回来:不用了,我自己带来了茶杯! 豆儿为我们倒茶,普洱所独具的陈香味儿散发出来,宸贵妃拿着自己银质的小杯子,我和豆儿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禁感叹宸贵妃的谨慎,大家各饮了一杯茶,我才说:瞧瞧这大雪,下的可真喜人呢,姐姐看看这银色的光,真是耀眼!不如我在这雪地上给姐姐画幅肖像吧! 说着我便拿起小树枝在地上描绘起来,宸贵妃倒也出神的看,我边画边说:鹅蛋脸、柳叶眉、秀气的鼻子、小巧的嘴…… 豆儿又为宸贵妃倒了一杯茶,宸贵妃这才略微抬起头,只听她忽然惊呼了一声,大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我冷笑了一声,才扔下树枝跑过来:姐姐怎么了? 宸贵妃捂住自己的脸,大叫: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豆儿“呀”了一声:莫不是被雪光刺伤了眼睛? 宸贵妃随身的丫头早已飞奔着去找太医,小米儿和豆儿合力将她扶回福寿宫,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位年迈的太医迅速赶到,诊治着宸贵妃的眼睛,豆儿伸手捏住太医的胳膊,意有所指的说:大人,您看看宸贵妃娘娘是不是被雪光刺伤了眼睛,得了雪盲症?咱们德贵妃娘娘可要你仔细的看,你明白吗?那太医这才看了看宸贵妃的眼睛,又问了些问题才回答:宸贵妃确实患了雪盲症,容微臣给娘娘开上几副药,外涂内治,过几天也就好了! 我急切的问:果真过几天就好了吗? 太医忙说:娘娘请放心,微臣会尽快让宸贵妃娘娘康复的,只是雪盲症不同其他病症,眼睛被强烈的光芒刺伤后恢复的时间也各有不同,微臣尽力而为之! 话音未落,宁远便赶来,我忙跪下满脸是泪的说:皇上,都怪臣妾,如果不是臣妾非要拉着姐姐去御花园赏雪散心,姐姐也就不会患雪盲症了! 宁远忙扶起我,却也不看宸贵妃,只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悲痛不止的回答:臣妾想着姐姐出来走走,透透气对身体有好处,便邀姐姐去御花园赏雪,好玩性大发的在雪地上为姐姐画肖像,谁知姐姐的眼睛竟然被雪光所刺伤,我 宁远瞧我哭得心疼,忙安抚我:无妨,无妨,雪盲症并不是什么大病症,修养几日就好了,你且放心!说完他才走到床榻上,对宸贵妃说:眼睛可还疼?太医开了什么药?你按时涂抹药膏,过几日就好了! 宸贵妃寒着一张脸,并无声响,我忙哭几声,跪在一旁:姐姐是怪我了? 宁远忙说:此事并不怪你,宸贵妃素来善良宽容,又怎么会怪你呢,你快起来,地上凉,可别冰着身子! 宸贵妃见宁远还是一门心思只关爱着我,不禁冷笑一声:妹妹快起来吧!你跪下我也看不到啊,我怎么会怪你呢,你也是好意,都怪我身子不好,大家一起赏雪,偏就我有事,这都是命里注定的劫数,你不要自责了!皇上,臣妾并无大碍,皇上还是先去处理政事吧! 宁远点点头,又嘱咐了太医几句方才离去,太医也退下去抓药,宸贵妃这才冷哼:说吧,你给我下了什么? 我坐下来,笃定的喝了一杯茶才说:姐姐特意使用自己带来的银质杯子,不就是怕我在茶水和茶具里下毒吗?银质的杯子并没有变颜色,姐姐才放心喝下茶水的,如今怎么这样问我? 哼,我不相信自己会患什么雪盲症!你只管说吧! 我摇摇头:姐姐要我说什么?怪只怪你自己的身体不好,我最终的目的是在你用的药里面放些东西,你只管好好享用吧! 宸贵妃一听忙坐起来,愤怒的看向我,略微显得无神的眼睛中充满了仇恨,她说: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我与你平级,没有必要完全听从你的吩咐! 我冷哼一声:不要自欺欺人了,人的位分高不高,端看皇上宠不宠爱,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幽居在这里,即便哪天香消玉损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不会以为自己真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吧! 宸贵妃随手拿起身边的刺绣盒子,向我砸来,怒道:你以为你是谁?想要只手遮天?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冷哼,走过去托起她的脸,轻声道:只要遮住你头上就够了! 豆儿在一旁笑说:宸贵妃娘娘,你想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招的?茶水和茶杯都没有问题,药物就藏在奴婢的指甲里,因为是一些中草药,你的银质杯子也检测不出来你不该有任何抱怨的,你是咎由自取,你想一想之前毒害我们娘娘的事情吧! 宸贵妃却说:我只恨自己没有除掉你! 第235章(大结局) 惠儿的表情有了些愤怒,我哼笑:你失去了皇上,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还在等待皇上回心转意?套用你原来的一句话,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再见皇上!文督卫,你进来监督惠贵人完成她许诺我的事情吧! 文督卫低着头垂着眼睑,也不看宸贵妃,没想到见惯了血腥的他也会对此有所避讳,是我太残忍了吗? 我道:抬起头来? 文督卫缓缓得抬起头来,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不相信和痛心,那种目光让我震慑,更让我觉得羞耻和无地自容,我无法逃避这种仿佛能透视我内心所有罪恶和恐惧的目光,我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骂道:你不是喜欢我吗?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恐怖了?我要你留在这里监督,直到宸贵妃死去,你不愿意? 文督卫再次垂下头,我更加恼羞成怒,心中无法压抑的痛苦和自我鄙视,让我忽然伸手从他的腰间抽出那把随身携带的刀,逼在他的脖子上,豆儿惊呼了一声,我在心里苦笑,自己做错了事情拿人家撒什么气?果真任性,只懂得无理取闹。我缓缓的松开那刀柄,刀叮光一声落在地上,我整个人也仿佛被瞬间抽去力量一般,文督卫忽然表情大骇,左手推了我一下,右手习惯性的去摸身上的刀鞘,我被那力道推得老远,摔倒在地上,等我回过头来时,只看到惠儿拿着那把匕首,深深的刺入文督卫的胸膛,鲜血汩汩的流下来! 豆儿惊呼了一声,也顾不得太多,上前一把推开惠贵人,扶住文督卫摇摇欲坠的身体,那把匕首只留下刀柄,深深的没入文督卫的身体,他的脸庞迅速失去了血色,豆儿不敢擅自去拔那匕首,只大声喊:叫太医,太医! 文督卫却摇头,虚弱的道:太医来了,宸贵妃的事情怎么办? 豆儿大喊:那你怎么办? 文督卫看向依然伏在地上呆愣的我,微微的笑了一下,忽然伸手握住那刀柄,猛地一旋转!豆儿惊骇的大叫出来!我也瞪大了眼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脑海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不是我拔掉了他的剑,如果不是我拔掉了他的剑 惠儿在一旁哼笑:你的命真好,总有人保护你! 我凌厉的瞪向她,方才这一刀是要刺向我的,文督卫即便已经觉得我不可理喻、残忍了,却还是要用生命保护我,我…… 豆儿终于承受不住文督卫的重量,文督卫咣的倒在地上,眼睛却一直望着我,鲜血迅速染红了周围的地。他如同一朵被迅速抽干水分的花朵,枯萎颓败了,直到最后一次呼吸,他都用力的看着我。我僵硬在原地,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惠儿冷冷得看着我们,转身姗姗的离去! 我已无意去注意她,只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到文督卫身边,那些鲜血染红了我的裙角,我抱住他的头,他只是紧紧地看着我,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到了这时,我才忽然嚎哭出来!撕心裂肺的、伤痛欲绝的,几乎要把我心中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一般,豆儿忽然担心的唤我:娘娘! 我才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只是在声嘶力竭的大声嚎叫,我那样剧烈的悲痛仿佛在心底凿了一个洞,泪水顺着血液咕咚咕咚的流进了那个洞里,因此我眼睛无比干涩。 我闭上嘴巴,紧紧的抱住他,就好像当初他在我重病时抱住我一样,我已经不在乎什么别人的看法了,我永远失去他了! 几个嬷嬷去试探了一下宸贵妃的鼻息,这么半天似乎也有些失血过多,只剩下半口气了!豆儿也不问我,自己拔出文督卫身上的那把匕首,随着出来的鲜血溅在我的身上脸上,她用那把匕首用力的插进宸贵妃的身体里………… 那晚我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了永生堂!身上沾满鲜血的衣物已经被换掉,文督卫的死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仿佛就是湖水中的一颗气泡,嘭的一声爆裂了消失了也没有人知道! 豆儿哭道:奴婢知道娘娘想要厚葬文督卫,可眼下的情况若被他人知道了,可就说不清楚了,所以奴婢自作主张处理了文督卫的遗体,娘娘若是心中不痛快就责罚奴婢吧! 我淡笑了一下,豆儿又说:到了明天奴婢就会把宸贵妃忽然出天花暴毙的消息传出去,天花是传染病,不会有人过来验证尸体的……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陌儿,忙过去看她。 她已经知道了文督卫的事情,此刻正静静的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盯着头顶的床梁,久久的凝望着。剪溪丫头站立在床前,忍不住抹泪说:自从娘娘知道了那消息,这都两天了,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奴婢着实担心啊! 我哽咽得去摸陌儿的手,说道:陌儿,我…… 陌儿的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泪,她哑着嗓子说: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我低下头: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陌儿睁开眼睛:是你的错吗?他自愿为你去死,是他的选择,只是他从来不曾考虑过我! 我扶在陌儿身上,抱着她,她的肚子微微突起,她问:是惠贵人? 我点头:陌儿你放心,我你?你能做什么?你又做过什么?我自己的仇自己报!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挣扎着坐起来,让剪溪为她梳妆。我道:你身子虚弱,还是不要走动了! 她笑着摇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姐姐也憔悴了好多,如果姐姐闲着没有事情做,就去看看颜昭华吧! 我这才想起来颜昭华,不知道陈太医死后她过得可好? 我忙去荣华宫,她见了我,却问:真的是你杀死陈太医的吗? 我不禁愣住,知道她是听信了宫内的谗言,误以为是我杀陈太医灭口。 我也懒得解释,转过身离开荣华宫! 那日,我不知道陌儿到底和惠儿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天惠儿便被丫头发现,她已经服毒自尽在慈宁宫东苑! 很多人说惠儿是被淑贵妃害死的,我却不这样认为,惠儿从来不会被别人害死,她只会被自己的痛苦打败,正如我说的,没有了宁远的爱,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我坐在惠儿的床头,抚摸着她已经变凉的皮肤和嘴唇,尽管我知道她心狠手辣、恶贯满盈,却依然觉得痛心,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她回眸百媚生的微笑和深夜中孤寂悲凉的悠长叹息! 人之初、性本善!是因为有了欲望,有了索求,才会因此而变得邪恶?太后在另一边哭得伤心,陌儿紧抿着嘴唇并不说话,我仔细的为惠儿整理头发和衣服,总觉得也许下一刻她就能醒来!她的手中还拿着一张宣纸,上面是她自己的笔迹: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春依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宁远站来一旁叹气,安抚我说:你不要太难过了! 我也不回头,只问:这那么多年了,你都不难过吗? 宁远更加感慨:怎么会不难过呢,只是我更但心你,更怜惜你!说着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抚摸着他的手:对我有情就是对他人无情! 太后哀嚎了一声,我忙过去,抱住她,陌儿在我耳边轻声说:她死了你心疼?我和她是一样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生不如死! 我忙握住她的手,她淡笑:放心,她之所以离去是因为她一无所有,而我还有这个孩子,他将是我终生对爱的怀念! 我一愣,陌儿却没有再说话,转身缓缓的离开慈宁宫,那一抹淡蓝色渐渐的消失在楼阁之间。 短短几日之内,宫中连续死了两位妃嫔,太后素来又迷信,到了第二天就搬离慈宁宫,去佛堂吃斋念佛,为皇上和后宫祈福。诺大的慈宁宫再次恢复沉寂。 闲暇的时候我时常在想,这后宫之中到底有多少人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爱,又有多少人是终生懊悔和愤懑的呢?即使曾经高贵、狠毒如惠儿,也有终其一生也无法得到的东西,剥去表面的那些残酷外衣,她们才是最可怜无助的人!就好像花开的季节,那些洁白的花朵因无人欣赏,在不断的消逝中萎靡,时间流转,还没享受完灿烂的时光,就已经走向衰败,生活中的花开花落如同生命般脆弱的经不起风霜,而现在看着那些幽香的花朵萎靡后的绝美,似乎才明白什么叫事与愿违和刻骨铭心! 我忽然想起合淑仪,便去了她的宫殿,大门外笑呵呵的立着两个大雪人,洁白的雪,红红的辣椒,身上还围着厚厚的一条围巾。 我走进去,合淑仪正在内阁看书,看的竟是豆儿死活不让我读的杨贵妃传,她见我来了,温柔和煦得表情立刻变得谨慎,我无奈的笑笑:这书好看吗? 她淡淡的说: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总归不是自己的故事,不过是用来消磨时间,倘若真的看进去了,也不过是图增伤悲和惋惜罢了! 杨贵妃万千宠爱,最终也难逃死亡和黄土一杯!那些爱情啊,誓言啊也无法保护她,让她活得久些! 合淑仪却道:我在意的却不是这绵绵长恨,唐玄宗一生爱过的女人有三个,赵丽妃,武惠妃,最后才是杨贵妃,不一定先得宠的人就能长久,未必后来者不会居上,这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也许将来有一天,皇上会突然想起我,继而真心真意的宠爱我,哪怕只有一天,我也知足了! 我微眯着眼睛,仿佛看到她的身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芒,我笑说:你会等到那一天的! 合淑仪自嘲的笑了一声:只可惜就算没有你,皇上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我从来都不是小说中的人物,因此只好借由她们来幻想一下了!说着,她又低头看书,我道:给我念一段吧! 合淑仪这才念了一句书上的诗句:逝者如斯,不如归去,容我黯然回首,浩叹今夕何昔! 我品着这首诗,忽然觉得很有理,因而淡笑着,她横了我一眼:很好笑吗?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我却无论如何都只能是奢望? 我摇头:轻而易举?我为了它失去多少东西?做了多少违心的事?到头来,我的爱情也变质了,似乎都没有最初所想象的那么快乐和幸福,总会在微笑之后暗暗的叹气! 她笑了笑,才说:正是因此,我才会嫉妒你,因为你并不懂得珍惜! 我忽然释然的笑,站起来对她说:你能不能得到皇上的爱,只看你的造化了! 合淑仪不明白的看着我,我却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我并没有回永生堂,而是直接去了养心殿,宁远正在那里批阅奏折,我站在门口看着他,那好看的成熟的面孔仿佛离我有一世那么远,这个我深爱的男人,同时也被其他人深爱,他爱着我,因此辜负了所有人!我虽满身罪孽满手鲜血,却依然狠不下心来去害别人,所以只能将他拿出来与他人分享!这是何等的无奈和委屈呢? 我走到他身边,恬然的说:不要再冷落合淑仪了,她毕竟与我情同姐妹,你这样做,我怎么对得起人家? 宁远不禁愣了一下,笑说:怎么了你? 我淡淡的笑:自然是要做个贤妃,让后宫雨露均沾啊!不如今晚你就过去她那里吧!好久不见,她都有些瘦了! 你也瘦的让人心疼,我只想多陪陪你! 我发自内心的笑:有你这句话,我此生都别无他求了。 宁远也高兴:过去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这样抱着你,和你亲密的说着情话,看你幸福的微笑,而今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告诉我,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甜蜜的点头,才又晃动着指头:好听的话我接受,但是今天晚上你还是要去看合妹妹! 宁远无奈的跨下脸:又把我往别人那里推! 那语气仿佛是个得不到糖果的委屈万分的小孩,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说:乖哦! 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孩子的爹! 宁远笑呵呵的说:好,孩子的娘! 从养心殿退出来,外面又开始飘雪了,缠缠绵绵的雪花合着风飘洒而下,落在脸上手心里凉丝丝的,豆儿为我披上披风,我们缓慢的回到永生堂!小米儿正在往屋里端火盆,脸上沾满了煤灰,黑乎乎的,非常可爱,我帮她擦脸,边说:小心些,可不要把自己烫伤了! 豆儿把我扶到床上,我躺下,微微的闭上眼睛,室内温暖的气息让我昏昏欲睡!我道:去把向宁抱来! 豆儿忙过去,把睡的正沉的向宁抱过来,我端详着他的小脸,心中产生无比的羡慕,我活了两世,除了对宁远的爱和满身罪孽之外,我所拥有的依然寥寥无几,不像这个襁褓中的小婴儿,未来对于他全部都是未知数,因此所有的一切都值得期待。 炉火越来越热,我昏昏沉沉的,渐渐进入梦乡!床榻外的帘子似乎变了模样,由鸳鸯戏水幻化成了龙凤呈祥,再仔细看却又恢复原样!迷蒙中,帘子外一个人慢慢走近我,她掀开帘子,是颜昭华,我想说“你来了”,却被一道光所震慑,颜昭华高高举起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烛光下闪着寒光,我忽然笑了一下,也不躲闪,只是伸手从枕头下拿起宁远给我的玉佩,又看了一眼向宁。那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的刺入我的腹腔,却不疼,只有一丝锐利的凉意! 我的眼前忽然浮现许多画面,宁远,宁广,蓝翎,兰若,惠儿,宸贵妃,合淑仪,文督卫所有我爱的人,我恨的人,与我有难以割舍牵连的人,他们都华丽的旋转着,并随着我体内血液的流失,最终消失在白雾之中。 颜昭华用力的拔起匕首,复又刺进来!那鲜红的血液溅到向宁的脸上,向宁大声的哭出来!我很想哄一哄他,身体却没有一丝力气!我抽搐了一下,手中的玉佩滚落在地上,瞬间摔成碎片―――  遥远处传来一阵朦胧的声音,她说:南柯一梦,我不过是你华盖上的一袭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