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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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海去》作者：春茶娘【完结】


    作品简介


    治癒向，he


    他决定去死的那天，天气不错。海洋在回忆深处，静悄悄的。


    第一章


    某年深秋某日四点。


    某内陆小镇。


    世界未醒，偶有几声鸡啼。


    小易收拾好床铺，把房门钥匙扔进房东门缝里，两手空空出了门。


    关车门时，脆弱的车窗哗啦啦一阵抖动，他面无表情发动车，松开离合，上了路。


    黎明未至，四处漆黑，远光灯下树影飞速闪过，残留模煳。进入隧道，与一辆小轿车会车时，对方鸣着喇叭以示愤怒。


    路上车辆寥寥，除驾驶员外没半个人影。天色将明时，小易已穿过第八个镇。山峦重叠落在身后，前方是进荒漠前必经的过渡地带，小易踩下油门，朝更远的目的地行驶。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背着粉色书包，遥遥站在村口，朝着驶来的小货车招了招手。小易本不想停，却见她瘦骨如柴，衣着邋遢，夷犹片刻，靠边停了车。


    他费力摇下车窗，看着她，她用湿漉漉的大眼睛回望他，怯生生的。


    「叔叔，你能带我一程吗？」


    「你去哪儿？」


    「我想去x市海边。」


    「你爸妈呢？」


    「他们就在海那边。」


    「平时谁照顾你？」


    「我爷爷，他昨天下葬了。」


    小易不知说什么好，手搭车窗看着她。


    小女孩把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两张崭新的百元，「叔叔，我有钱，你送我到海边找爸爸妈妈，行不行？」


    「……上车吧。」


    小女孩坐在后排向前探身，要给小易路费，他拒绝了。


    「不用，我也去海边。」


    「叔叔你吃面包吗？」


    一整天不曾咽下任何东西的小易向后伸手，她递过来个散称红枣蛋糕，小易拆开，就着矿泉水吃完。


    驱车经过早餐摊子时，小易停下给她买了包子和早餐奶，详细询问了小姑娘父母的工作地址，却只得到含煳的渔村名字。


    「叔叔，你的爸爸妈妈住在哪里？」


    「我没爸妈。」


    「怎么会呢？」


    小易不答，专注开车。


    继续前行。


    第二章


    进入荒漠。


    长直公路延伸至视线无法到达的尽处，过处尽是走石飞沙，两侧偶有路牌示意进入岔路的旅店酒馆。


    小女孩坐在后排睡着了，小易扫了眼仪錶盘，拐进岔路。


    路口有年轻男人招了招手，小易没理会，径直驶入加油站。


    「93，加满。」


    梦境染上汽油味，小姑娘被瞬间唤醒，起身探头去看。


    数字跳停，小易交了钱，缓缓驶出，身后有男人追来，对着副驾驶车窗捶了一通，小易摇下车窗。


    他快步向前，贴着副驾驶车窗，满脸讨好，「大哥，你去哪儿？」


    「我才二十七。」


    年轻男人展颜露出一口白牙，「小哥，载我一程行不行？」


    「你去哪儿？」


    「去x市看海。」


    小易上下打量着他，见他一身加油站工作服，手里还握着瓶未启封的功能饮料，有几分狐疑。


    「看海？」


    他目光真挚，「是啊，我真的想看。」


    「上车吧。」


    年轻人坐上副驾驶，繫上安全带，回望时与小女孩对视片刻。小女孩警觉起来，缩在角落用手绞着衣角。


    「你妹妹？」


    「不是。」


    「女儿？」


    「不是。」


    「亲戚？」


    「不是。」


    车厢内一时沉寂。


    小易扭头看他，「照顾她的爷爷去世了，她搭我的车去x市海边找父母。」


    年轻人点点头，调整着坐姿，摸了摸后腰，那里有个扳手硌得他腰疼。


    「你去海边，只为看海？」


    年轻人低头抚摸鼻子，「唔……你呢？」


    小易没说话，踩下油门，货车一颤，向前沖了沖。


    继续前行。


    第三章


    年轻人看起来阅歷尚浅，起初还客客气气，与小易聊没几句，话痨属性暴露无疑。


    「这劳什子鬼地方，风沙大工资低，我再也呆不下去了，妈的。」


    小易嗯了一声。


    「我打算攒一笔钱，重新开始。以前为了少和人打交道，我他妈来到这么个破加油站。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宁愿在人挤人的城里工作。这里和那里，根本比不了。」


    小易皱眉，「在公司和人相处也很难……」


    年轻人转头看他，「你是职员吗？」


    小货车经过减速带，剧烈地跳了跳，过了个坎。


    「以前是，一个月前辞了。」


    「你现在没工作？」


    小易点头。


    「如果你来荒漠工作，你就知道坑爹了……这辆车是你的？」


    小易没答话，年轻人回头看了眼女孩嶙峋的手臂，又环顾灰尘漂浮的车厢，轻轻地嘆了口气，直着腰板向后靠在座椅上。


    「有没有水？给她喝一点。」


    年轻人摇头，小女孩声音很小，「我不渴。」


    「前面有小镇，你给她买点水。」


    年轻人无声且错愕地指着自己，小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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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钱只够支撑油费。」


    「只够油费？！」


    小货车轰了一声，算是应答，两侧荒漠飞速后退，荒漠尽头的小镇隐隐出现在视野内。


    小女孩坐在后排，「叔叔，我怎么称唿你？」


    小易头也没回，「我叫小易。」


    想是被听错成「小e」，年轻人有气无力，「叫我小a吧。小妹妹你呢？」


    「小玲。」


    时近中午，几人飢肠辘辘，小玲想分享书包里的存货，被小易制止了。他与小a两朵祖国的残花败柳能不吃饭，但她不行，她需要健康的饭菜。


    跟着导航进入小镇，两侧居民楼门口，懒洋洋坐了一排晒太阳的老人。深秋的太阳很温柔，小易减速缓缓穿过，小玲趴在窗子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


    主街道上，行人寥寥。


    一路饭馆关着门，不远处挖掘机正奋力拆迁。


    一个路人招手拦车，要搭便车小镇汽车站，小易看了眼地图，让他上了车。


    小a转身打量他，见他穿戴整齐，牛皮公文包崭新，皮鞋发亮。下意识把右手搭上腰际的扳手，清了清嗓，沉着声，「餵……」


    小货车晃了晃，停在了路边。


    小a转身看车前，一个目测超过一米八五的肌肉大汉背着旅行包走上来，「能搭便车吗？」


    「你去哪儿？」


    「我去x市海边。」


    彪形大汉上了车，小货车剧烈地晃了晃。小a默默把拿到一半的扳手塞回裤腰。


    坐车到汽车站的路人下了车，大汉与小玲坐在后排聊起天来。


    「开车的是你爸爸吗？」


    小易又解释了一遍，大汉有点不放心。


    「你也去海边？」


    「嗯。」


    大汉看着副驾驶室的小a，「那你呢？」


    「我也是。」


    「你们去海边干什么？」


    驾驶室内两人不语。


    大汉狐疑地看着他们，一手去搂小玲的肩膀，她急忙缩到一边，不让他碰自己。小易轻咳一声，「我是去看海的。我出生在海边，所以想落叶……」


    话痨小a接过话头，「落叶归根？」


    小易点头。


    「你这么年轻就要落叶归根？」


    大汉看着小a，「轮到你了。」


    「这你也信？！」


    「我说，轮到你了。」


    小a咽了口唾沫，「我也去是看海的。」


    小易快速瞥了大汉一眼，「你呢？」


    「我去海边去找女朋友。」


    第四章


    「她来镇子工作，和我在健身房认识了。我们相处一个多月，打算结婚。我拿积蓄替她在x市付了海景房首付，聘礼也打到丈人户头，两周前，她说要回趟家，几天就回来。」


    「她回来了吗？」


    「没有，所以我要去找她。」


    车厢里静悄悄，谁也没说话。小a咽了咽唾沫，「你知道她爸住哪儿吗？」


    「不知道。」


    「她的电话还打得通吗？」


    「打不通。」


    「她的身份证号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你报警了吗？她付首付的时候，你……」


    「我只是想找她回来。」


    小a抓了抓青色麦茬似的头皮，不说话了。


    金色麦田似浪，随着风在公路两侧翻滚，大汉从背包里拿出全面面包和真空鸡胸肉，礼貌性地问了小易和小a。两人毫不客气分去大半，大汉夺过剩下的四成，和小玲分食。


    面包干，鸡肉柴，吃着吃着四人的腮帮子都停止了运作。


    太干了，不敢咽。


    小玲仰着细细的脖子，重重咽下面包，咕噜一声，登时噎得眼眶蓄泪，满面涨红，小易犹豫片刻，把自己喝过的水壶递过去，大汉接过，小心餵她。


    洁癖者的水壶一被触碰，就不再圣洁，半壶水很快被大汉和小a喝完，一顿中饭草草收场。


    午休时间到，小a设了闹钟，大汉调整了后排椅背，小玲缩在另一头闭着眼睛休息。


    「你们俩结婚了没？」


    小易摇头，小a摇头。


    「恋爱呢？总谈过吧。」


    小易依旧摇头，小a仍然摇头。


    「没谈过恋爱的人生不圆满啊。」


    小易抿唇不语，小a嘆气，「我是同性恋啊，荒郊野岭哪儿找合适的？」


    大汉「啊」了一声，悻悻点头，看向小易，「你呢，怎么不找？」


    「我也是同性恋。」


    「哦哦。」


    大汉不吭声了，抱着手臂假寐。


    小易也放平椅背，侧身背对小a午睡起来。


    唯独小a不曾闭眼，目光飞快扫过大汉紧抱着的背包，小易干瘪的裤兜，小玲脏兮兮的书包，拧眉无声骂了句脏话。


    铃声响起，车厢内几人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陆陆续续上了厕所。小玲跟着下车飞速跑到路边的简陋茅厕解决了生理需求，走回来时，大汉正在门边等她。他拉着她到田埂水渠洗了手，用湿巾擦了手才让她上车。


    「你像我爷爷。」


    大汉无语地扫她一眼，轻轻把车门关上。


    继续上路。


    第五章


    天色灰蓝，寒风入侵。


    距离海岸不过200公里，小易跟随导航，朝着高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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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a在一边哼哼唧唧地抱怨，「这一路上没别人搭车，真是见鬼……饿死了。」


    小玲正伏在窗口看城市街道，大汉一边伸手拿包，一边碰碰她，「你饿不饿？」


    小玲没答话，大汉凑近，竟听见她的呜咽声。


    「你哭什么？」


    她孱弱得像只猫，趴在车窗上哭得眼睛鼻子红透，大汉扳过她的胳膊，摇上车窗。小易抬起眼皮看了眼前视镜。


    「小玲怎么了？」


    小玲用袖子捂眼睛，咧着嘴抽抽搭搭地哭，「我想爷爷……」


    小a转身，把车灯打开，车厢内一片昏黄。


    他的抱怨变了调，成了温柔的劝，「小朋友怕黑，天一黑就想家，哥哥小时候也这样。别哭了，一会儿哥哥请你吃饭好不好？」


    小易也搭腔，「再有几个小时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小玲闻言更是肝肠寸断，胸膛剧烈起伏着，抽噎个没完，大汉试探性地，「你是不是想他们？」


    「爸爸妈妈不在了，」小玲放声大哭，「我没有家了……」


    大汉和小a的视线不约而同锁定小易，后者怔忪片刻，急忙解释，「什么爸爸妈妈不在了？你不是说来海边找他们吗？」


    「爸爸妈妈，去，去年打渔，」她不住打着嗝，「死在海里，今年爷爷也死了……」


    三人心里咯噔一下。


    第六章


    前方绕行，此路不通。


    小易让导航规划了绕行方案，掉头往山上开。


    小a和大汉笨嘴笨舌地掌握了情况，劝说半小时有余，哭声渐息。


    小玲和小易回忆中的相同镜头，在重述中却有不同出口。小易以为「找父母」是投靠，而小玲所说的是弔唁。


    得知此事的小易隐隐后悔让小玲上车，沉着脸继续前行。


    小玲终于被小a一句「去看看父母就回家」所打动，渐渐平静下来，聊起别的。


    小a饿得抱怨不止，大汉终于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袋真空滷蛋丢向前。小a没防备，滚落在地面。他低头左瞧右瞧总也看不到，小易开腔，「在我这里，你蹲下来捡。」


    小a蹲下，腰际扳手随动作掉落在车门边，铿的一声。


    「什么动静？」


    小a僵直着身体捡起滷蛋，冷汗如雨下。


    大汉从座椅缝里一眼瞄到了扳手，艰难地伸手拿过，攥在手里。


    小易谨慎地看着他们，「你干什么？」


    「你们俩是一伙儿的？」


    「不是，小玲先上的车。」


    大汉举起扳手，瞪着小a，后者咽了口唾沫，两手做缴械状，「我真的没想干什么……」


    「这东西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我……」


    「老实交代！」


    「是，是我的。但我，我我就算真想干点什么，不是也没干成嘛……」


    「你想打劫？」


    「可以这么说吧。」


    大汉哼了一声，没收了扳手，「接下来一路你给我老实点！」


    小a苦哈哈地，「我什么也没做啊大哥！」


    「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来抢劫！」


    「我也是逼不得已鬼迷心窍啊……」


    「怎么，你过得很苦吗？」


    「我的工作你不知道，在荒漠最偏僻的加油站，天气他妈的要是恶劣，一天见不到三个鬼影。我就是想逃，想有新生活。但是新生活要钱啊，我真是没办法！」


    「你有我惨吗？我没钱没老婆，工资也低，你怎么不见我去打劫？真的倒霉的你没看到。要家没家要钱没钱，连父母亲人也没有。你不过就是工作不顺利，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倒霉的？」


    小易没搭腔，小玲伸手指了指小易。


    「小易叔叔就是啊。没爸爸妈妈，没有钱，没有工作，也没有老婆。」


    车厢里一时无声。


    小易面无表情根据导航指示，打了转向灯，把车开上山。


    第七章


    再无人说话，不论是大汉，小a，还是自以为说错话而慌张的小玲。


    小易把远光变化为近光，匀速上山。丛丛崖壁崎岖不平，从车窗前闪过，小玲看得头昏，渐渐困了，抱着大汉的胳膊睡去。


    昏暗车厢，所有声音被众人的心事吞噬，轻轻唿吸伴随着车轮压过凹凸不平的山路。


    小a不安地调整着坐姿，扭头看崖壁，不敢与小易有视线接触。


    大汉清了清嗓，两手握在一起，「你是叫小易吧？」


    「嗯。」


    大汉斟酌着，「你之前说的落叶归根……是什么意思？」


    小易不说话。


    「你不是想不开吧？」


    小易总算开口，「我想开了，所以要落叶归根。」


    「你父母呢？」


    「我没父母，亲生的把我丢在海边，养父母把我捡去，七岁那年又把我丢了。」


    「所以你是要去海边自杀？」


    小易不置可否，小a看向窗外，耷拉着眼皮自嘲，「一车倒霉鬼。」


    大汉扭头看了看小玲，默然无语。


    山路逶迤盘旋，几人各怀心事静静坐在车里。深夜的山林虫鸣声响，竹林沙沙，听来瘆人。泥泞岔路上，一位老太太跨背着包裹，颤巍巍招了招手。


    小易缓缓停车，小a摇下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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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奶奶说话含煳，「你们下山吗？」


    「对。奶奶你去哪儿？」


    「我去x市，很近的。你们方不方便带？」


    「上来吧。」


    大汉拉开车门扶她上了车。


    死寂车厢内，充斥着老奶奶身上的肥皂香，闻起来很安心。


    第八章


    「奶奶，这么晚了您去x市干什么？」


    「我去看海。」


    「啊？」


    「啊？」


    小a和大汉同时惊讶，但忽觉不妥，急忙补救。


    「这么时髦啊您。」


    「奶奶，您今年多大了？」


    老太太听不太清，小a问了什么，大汉在后面重复一遍，老太太笔着手势，「八十八，八十八！」


    「是嘛，真好啊，看您身体挺好！」


    老太太摆手，「不好不好……不行了。我住在这个山顶上啊，这辈子没见过海，刚才走了下来，两公里，到路口，一个小时多。我去看海！」


    「您子女呢？」


    「啊？」


    「子女呢？」


    「没有，没有子女。」


    「那您平时在山上都吃什么？」


    「番薯，我种菜！」


    大汉连连点头，「挺好的挺好的……」


    老太太紧握着大汉的手，「你去x市吗？」


    「我也去海边，找我老婆。」


    「她人呢？」


    大汉声音很轻，「她跑了。」


    老太太挨近，「什么啊？被骗啦？」


    大汉抿唇，「……嗯。」


    「坏啊！你钞票呢？」


    「没了。」


    「别找她，你年轻啊，能赚的！前面那个小伙子呢？」


    大汉指了指小a，老太太颤巍巍，「对对。他和你一起吧？」


    「不是一起的，他去海边找工作。」


    老太太竖起大拇指，「找工作好啊，海边工作好，赚大钱！好好努力！」


    小a强挤出微笑来，「好，谢谢奶奶。」


    「开车的呢？」


    大汉犹豫片刻，「他……」


    小易扬高声音，「我在海边出生，想回去看看。」


    「去看看啊？去看看好啊。」老太太点着头，嘆着气靠在椅背，一只小手伸来，递了一颗牛奶糖。


    老太太接过，转头去看小玲，又抬头看大汉。


    「你女儿乖啊！」


    「奶奶，我还没结婚。」


    「哦对对，你说了。你老婆生了她，跑啦？」


    小a坐在前面扑哧笑了，大汉无奈地解释一通，老太太似懂非懂地点头。


    「年轻好啊，我不中用了。」


    「您也好啊，身体好还能走得动路。」


    「赚钱不了钱，家里没人，不好啊，再过几年也走不动了。」


    大汉默不作声把老太太的手捧在掌心，小玲紧紧搂住大汉的胳膊。


    小a提议，「今天先陪奶奶看海，明天再各奔东西吧。」


    「好。」


    「好。」


    小易和大汉同时附议。


    尾声


    沿海岸线一路行驶，海岸风光尽收眼帘，身后是海港城市的繁华璀璨，不远处长堤外是一片宁静的海浪声。


    一日征途已尽，所有渔船都已归航，静静停靠在港口。


    小货车也在港口停下。


    海风很大，小a率先下车，开门扶老太太下来，大汉的外套被老太太披着，小玲身上挂着小易的棉衣。


    夜晚的海洋并不美好，宁静外表下涌动着黑色的浪潮，月光被吞噬，远处传来低低的海浪声，礁石上的灯塔明亮，远处的海岛静悄悄卧着不动，像只伏着的黛色大猫。


    小a手搭在围栏上，海风吹冷他的脸颊，「原来这就是海啊。」


    老太太不发一语，在围栏几尺外静静站着，小a伸手扶她，她不肯再往前一步。


    「很危险啊，你也过来这边！」


    小a笑了一声，没有挪位。小女孩时而看海，时而观察渔船，神色说不是上是迷茫抑或感伤。大汉环顾一圈，视线被束缚在港口无法挣脱，索性作罢，走到小a身边，静静观海。


    老太太拉住往前走的小易，「诶，这是海吗？」


    「大概吧。」


    小女孩脆生生，「海为什么是黑的？」


    「因为天黑了。」


    「那天亮了海就是蓝的吗？」


    小易犹豫片刻，「我也不知道。」


    「我们要不要等天亮再看看？」


    小易摇头，「我不等了。」


    「这个海和我一样，老了。」老太太缓缓在长凳坐下，「老了，就是黑的，年轻，就是蓝的。」


    小a脸上轻松的笑意冷却了，他转过来，「天亮了就不一样了。」


    「你见过白天的海吗？」


    「没有，但我看过图片。」


    大汉点头，「我也是。」


    小姑娘和小易皆摇头。


    小a竖起食指，「我们赌吧，如果天亮了这片海不是蓝色的，我给你一百块。」


    大汉举手示意参加赌局，小易摇头，「我熬不过去了。」


    小a看了表，「还有六个多小时，天就亮了。赌不赌？」


    小易摇头。


    老太太拉住小易，「你们要赌什么？」


    「赌白天海的颜色。」


    「你为什么不赌？」


    「我坚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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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干什么？」老太太紧紧握住小易的手，「来，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老太太的手掌很暖，小易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他抬起袖子沉默地擦了眼泪。


    「你是不是怕输？」


    「……」


    「他们也不知道答案，你坚强，和他们赌。」


    「我不行。」


    「真的输了，也不要紧的。你年轻，没钱没子女，没关系，我现在都八十八了。」


    「……」


    「一辈子很长，会赢的。」


    小易边哽咽边捂住脸，老太太拍着他的背。大汉小a，还有小玲，倚着栏杆面对长凳，静静站着。


    「就几个钟头了。赌不赌？」


    小易在注视下终于点点头。


    一老一小上车休息，三人倚在围栏旁静候日出。


    太阳从地平线尽头缓缓升起。


    小玲醒时，天色已大亮。她动了动脑袋，发现自己枕在大汉的腿上。驾驶室小易转过头，「小玲醒了？」


    小玲揉了揉眼睛，「嗯。」


    小易发动了小货车。


    在发动机的轰鸣里，小玲抬头看着大汉，「叔叔。」


    「嗯？」


    「天亮的时候海是什么颜色？」


    「太阳的颜色。」


    小玲坐起来，「我不信。」


    「既然你不信，下次我再带你来看。」


    小玲怔怔地，用力抱住他的胳膊，想树懒抱紧一棵大树。


    「不许反悔。」


    大汉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