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魔王她太受欢迎》 第1页 [bg同人] 《(综漫同人)魔王她太受欢迎》作者:iphigenie【完结+番外】 文案: 侦探从街头把结爱捡回来已经四年了。 某日,明明是下午,整个横滨的天空却全是一片黑夜。 门后,他双目失明体弱多病,全世界第一可爱的妹妹注视着他。 「...哥哥。」 江户川结爱轻轻开口。 「我好像成为魔王了。」 ??? 【 campione—弒神者—乃是魔王。此因生存于世上的凡人,无人能拥有与其抗衡之力!】 女主武力天花板,全世界都爱她。 cp未定,1v1 内容标籤: 综漫 异世大陆 爽文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户川结爱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开局弒神的苏爽满级日常 立意:将爱与和平宣传给全世界 第一卷 第1章 开局弒神是不是搞错了 「乱、乱步先生的妹妹。」 就算说起这个概念,中岛敦的脑海里也只能浮现一个线条更柔和的,穿裙子的江户川乱步而已。 「嗯,是个宇宙第一可爱的女孩子。」乱步把拉环打开,喝了几口饮料,平静的说。 中岛敦加入侦探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一同经过了不少次惊心动魄的战斗,有了归属感。对于这位妹妹也是今天才听说。 「哦!说起来敦君还没有见过吧?」 被从自杀场所捡回来的太宰治带着满头的叶子,笑嘻嘻的问他,「可以去看看哦!那孩子遇见你应该会挺开心的。」 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到情报。 国木田先生面色复杂的推了推眼镜,「她有点内向」。与谢野小姐心情不好的低下头,「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谷崎前辈为难的想了很久,最后说「感觉世界末日了都会是那副表情。」而娜奥米则笑着抱住谷崎前辈,「超——可爱,如果没有哥哥的话,我一定向她求婚!」 ...听了和没听一样。 就算把这些话语组合起来,也构建不出任何形象。 这么想着,中岛敦提着两大袋面包——被太宰先生说是最合适的见面礼,因为这家的面包好贵花了半个月的工资,希望是真的——跟在江户川乱步的身后进了门。 房子很空旷,桌子的尖角都包裹着保护套。考虑到江户川结爱双目失明,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他想着,在桌上放下面包。 「...咦?」 却看见窗外的天空迅速变成黑色。 「怎、怎么回事?!」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二点,和夜晚完全无缘的时间,莫非又是异能者的袭击...! 「那就要保护好她才行...乱步先生?」 往旁边看去,江户川乱步的表情却没有对敌人的警惕,他的面色的确是凝重,却是对着里面的房间——江户川结爱的房间。 中岛敦循着乱步的视线望去,也许是知道了他们的到来,那扇门不知何时开了一道小缝,小缝不断扩大,纯白的手把门一点点打开。 「......」 他暂时丧失了语言能力。 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少女出现在了门后。 她很美,不健康,很纤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像一朵摇曳的百合的影子。 少女静静的注视着江户川乱步。 那绝对不是盲人的眼睛,有神采,有个人的意志。 就算把两颗最昂贵的黑珍珠放进去,也不会更加漂亮了。 # 江户川结爱又做梦了。 在梦中她重新出生了,依旧双目失明,体弱多病,在医院长大。 今天也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说是看,其实她在梦境中和现实里一样,都是瞎子。世界对她来说永远是一片黑夜,事物则是颜色深浅不一的光斑。 就在那天,她遇见了。 「晚上好,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夜晚,你不觉得吗?」 素不相识的男性随着一缕微风出现在室内,轻轻地笑了。 他身上同时拥有黑夜的静谧与恐怖。 # 男性提出要教导她魔法,「你有着不错的资质,也许能给这世界带来有趣的东西。」而结爱则感激的接受了。 江户川结爱并不知道男性的名字,问的话也只是笑而不答,看气质应该是大人物,也许是这个世界的you konw who也说不定。 「...那么,称唿您为老师可以吗?」 「嗯。可以。就那么叫。不过我对于学生...」 老师轻轻的捧起结爱的脸颊,他冰冷得像是死者,江户川结爱觉得自己的温度要被夺走了。 「也许非常严苛。」 老师意味深长的说。 # 老师只在深夜来访,有时随着一阵风,有时化作一只小鸟,很有魔术师的派头。 第一天。老师教导了结爱如何运用魔法改变天象。 第二天。教会结爱如何分辨并使用魔草。 第三天。从星星和飞鸟的轨迹中做出预言。 第四天。诅咒的诀窍。 第五天。各种邪恶仪式的举行方法。 第六天。老师告诉了她一段秘密的祷文。 「就向那三位一体的魔神赫卡忒祈祷。」 老师坐在窗边,「如果是你的话,祂会回应的。」 第2页 这六天结爱得到的知识足够震动全魔法界,更了不起的是真的能够融会贯通。 江户川结爱在此前的梦境中数千次的被杀死过,可以说每天都活在地狱里。也许正是因此,一切的邪恶法术她都有着极高的天赋。 就连老师也不止一次的说过「...真了不起,这种才能,如果是两千年前,一定会被诸神抢来抢去的当祭司。就算为你掀起三场特洛伊战争都行啊。」 「我喜欢有才能的学生。」 被夸奖了,结爱坐在病床边,静静的微笑着。 即便不知道现在的老师是什么表情——是有点骄矜的欣赏,还是欣慰的微笑?但她暗淡的双眼依旧追随着他的身影。 窗外天已破晓,黎明的第一束光破开云雾之时,老师的身影化作一阵风消散了。 # 第七天老师是白天来的。 不,应该说时间是白天,但他到来之时,整个城市的确变作了夜晚。 走廊上的医护人员陷入了骚动,而结爱的病房中依旧是一片静谧。 她才刚刚睡醒,有些昏沉,老师坐到了病床旁边,冰冷的手遮盖着结爱的双眼。 「你见过美丽之物吗?」 结爱摇了摇头,纤长的睫毛划过他的手心。 「那就看看吧。」 老师轻描淡写的说。 没有任何异状,当他收回手时,结爱的双眸比平日更明亮一些。 窗外鲜红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脚边的阴影凝成一具三头魔犬,老师苍白的肌肤被染红,及地的黑髮上流转着妖艷的光。 「注视着我,把这作为美的标准,铭记于心吧」 江户川结爱长久的注视着他的面容。 她并不知道美丽是什么,她自有意识起就丧失了视觉。但是她闻到紫衫的清香会觉得开心,听见悠扬的乐曲会感到喜悦,被清凉的水流包裹会心生惬意。 「...老师就像是这三者的结合体。」 老师,或者说赫卡忒,轻轻的笑了。 窗外,当地政府已经紧急疏散人群,金髮的俊美青年掀起嘴角,双眼发亮,一剑把几十层高的大楼噼成两半! 「不从之神啊!下来与我厮杀!」 # ...世界要毁灭了。 只剩下一半的大楼内,江户川结爱把手扶在窗沿,静静的观看着战局。 窗外,几千米的高空之上,尽管时间是白天,天象也依旧是黑夜,鲜红的圆月高挂其中。 弒神者与掌管魔法和黑夜的神明厮杀着。单单只是余波就撕裂了大地。 只需要再来三招,这个岛屿就会陆沉。 结爱静静的注视着,然后。 就像一只小鸟一样,她跳出了窗户。 # 第一步用魔术浮空 第二步把月亮的角度往右偏移15度,这是对自己最适合的施法天象 第三步 a上去。 # 「诶——这回是我被抢夺猎物了?」 被一击打进地下500米,常人不知道要死多少次,萨尔瓦托雷·东尼却只是抖抖身上的土,用力一蹬,就回到了天上。 不过已经没有用了。 虽说被尊称为魔王,但他只对战斗感兴趣,今天也是不务正业,四处流浪着想找找谁的麻烦。 路上却察觉到了不从之神復甦的气息,看样子还是能一天毁灭世界的了不起的傢伙,想着「啊!有架打了!」就兴致勃勃的过来,就地开战,也不管这会给当地居民造成多大的麻烦。 刚刚那十几分钟的战斗造成的经济损失不会小于10亿美金。整个岛屿陆沉,全球海平面上升...而萨尔瓦托雷则只是开心的回味,觉得刚刚的战斗真是痛快淋漓。 从那我行我素的样子上看,他的确不愧是地上无可违逆的魔王,世上仅有六位的弒神者。 现在是七位弒神者了。 突然闯入战局,虽然卑鄙,却相当漂亮的一击绝杀魔神,达成弒神之伟业的少女现在双目紧闭,遵从着地心引力向下坠落着。 萨尔瓦托雷·东尼在半空中接住了她的身体,轻松落地。 「哇,好轻,而且瘦过头了。」 在废墟中坐下,他像是摆弄着芭比娃娃一样,兴致勃勃的拉扯着少女纤细的四肢。 他的力气大得能轻易撕裂钢铁,但作用在现在的她身上,只是有些难受而已,江户川结爱闭着眼睛,发出一些不舒服的呢喃声。 「也没有肌肉...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弒杀了神明,成为了我的同类吗?」 他歪着头回忆,刚刚她一发魔术直接把整个天象改变。虽说对弒神者来说不值一提。但普通人类能做到那一步,已经能被称为稀世的大魔女了。 「重点是在魔王与神明的战斗中,还敢冲出来抢夺战果的那份决心!」 萨尔瓦托雷想到少女刚刚的举动,还是激动的双眼发亮。 「快点醒来吧。」 他坐在废墟上,剑横在脚边,双手撑着脸颊,带着小孩子一样的期待笑容凝视着她的面容。 「我的同族,和我有着一样战斗欲的人,快醒来和我决斗!」 第一卷 第2章 开局弒神是不是搞错了 「我...杀死了老师。」 赫卡忒摸了摸她的头。 「真了不起。」 即便被自己的学生偷袭杀死,赫卡忒回想起来,却只是骄傲的笑着。 第3页 「最后一击很漂亮。」 「杀死神明的弒神者会得到权能,出色的学生也该得到褒奖,要给你奖励才行。」 「...嗯,就给你这个好了。」 # 告别了老师,江户川结爱睁开双眼,还来不及感伤,就—— 「哦——!终于醒了啊!」 先前与老师战斗的俊美青年就一剑砍了过来。 来不及思考就闪身躲避,在她身后,一座大山被连腰斩断。 「躲得很漂亮!」 明明是攻击的那一方,一击不中,金髮青年却露出了开心的神色。 「不过我还以为你是更主动一些的,大叫着攻击过来的类型呢。」 「——之前杀死魔神的那一下不就很漂亮吗?」 「...你这个——!」 江户川结爱也火了。 「我要杀了你,现在,马上。」 「就用这从魔神赫卡忒身上继承而来的权能!」 「使黎明苍白,使恆星坠落,在此宣告我不受控制的特权,黑夜啊,忠实的保守我的秘法!」 随着她的咏唱,白昼再度化作夜晚。 「哦哦哦哦哦——!这不是很有活力吗?好,好哦!既然你这么热情,我也要拿出真本事才行!!」 「在这起誓吧。我不允许我不能切开的任何东西存在。」 「而这把剑是能砍断、切开地上的所有的东西的无敌之刃!」 # 「...打完了」 江户川结爱筋疲力尽的躺在废墟上,旁边是同样灰头土脸的萨尔瓦托雷。 「嗯!打完了!」 他用开朗的,毫无阴霾的笑容回应她。 对这个笑容,十个女孩有十个都会心跳加速,而江户川结爱只像是看见了蟑螂一样,厌烦的移开视线。 「不,不,不要靠过来,不要和我说话,不要把视线投过来,不要和我存在在同一个世界上。」 「哇你好冷淡,明明是全世界只有六个的同族哦?」 「不...我把月亮拉下来整整三次,虽然只是虚影,但的确有着月球的重力。」 「这样的攻击正面抗下三次,还能这么精神的和我说话...」 『我怎么可能和你这种东西是同族...』这句话她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了。 「啊哈哈哈你说那个啊!做得很不错!我差点就死了!」 萨尔瓦托雷用完全看不出来差点就死了的开朗语气说着。他和她休战仅仅五分钟,这五分钟里,他就从连形态都看不出来的重伤恢復到了能开怀大笑的程度。 「然后你也很不错!我有砍到东西的手感哦!唰——的把你砍成两半,又努力的从冥府里復活...」 「你对于战斗的热情真让人感动!虽然一副没干劲的发霉样子,但是真正打起来也——」 萨尔瓦托雷转过头看了看周边,然后对江户川结爱露出灿烂的笑容。 「也很兇嘛!」 「整个岛屿就剩这么一点点,这凶暴性在同类中也是屈指可数!」 「...啊」 现在,萨尔瓦托雷和江户川结爱躺在十几平方米大的陆地上。 对,十几平方米。 原本面积一万多平方公里的岛屿,现在只剩下这么点了。 「...我也是第一次使用权能啊,把月亮拉下来这个活的精细度太大了。一个控制不好...」 被误认为是反派角色了,江户川结爱努力辩解。 可不管她怎么说,萨尔瓦托雷——先前战斗中他和她交换了名字,他笑着砍过来「我的名字是萨尔瓦托雷·东尼,来决斗吧!」当时她热血上头,中二的很,也说什么「行!我不杀无名之辈!我的名字是江户川结爱!」的答应了——也只是点着头,露出嗯嗯我懂的笑容。 「我懂我懂,虽说我很克制,但偶尔也会有那种,『哎呀今天心情不好,前面有座山,要不要破坏?』的想法嘛!」 「然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砍过去了哈哈哈」 「...这哪里克制了???」 「越是用力砍你就越是努力的开发出新魔法,你还真是不错的人啊!」 「堪称吾之挚友!」 「...嗯?」 江户川结爱发现大事不妙。 「如此努力的与我为敌,互相拼尽一切厮杀,没错,我们已经不是单纯的同族和对手的关系了!」 「你一定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独一无二的挚友吧!!!」 「...嗯嗯嗯?????」 # 总之,今天。杀了老师,成为了弒神者,和不认识的麻烦美男子打了一架,然后... 「啊,不,无需跪拜。」 江户川结爱心情复杂的看着面前整整齐齐跪了一排的老爷爷们。 她还穿着病号服。 被单方面的约定了「打的很开心,我去精进一番,下次见面时再竭尽全力的厮杀吧!挚友!」后,萨尔瓦托雷和她挥了挥手,衣服还破破烂烂的就跳下海,以标准的自由式姿势前行,没过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他不会是准备直接游到岸上吧? 心中浮现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萨尔瓦托雷·东尼就是会这么做的人。 ...一根筋到这种程度,反倒让人升起敬佩之心了。 「但是...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和刚刚的那个人并不是同一种类型的。」 第4页 她试图解释,结果面前的大人物们只是跪伏着瑟瑟发抖,乞求王者的慈悲。 「什么...什么我们都会做的!」 「所以求求您、求求您!不要再降下您的愤怒了!」 ......这个梦境里的人是都不会听人说话的吗? 江户川结爱就只能嘆一口气。 「算了,无须在意。」 新生的王屹立于废墟之上,神色淡然,漠视中还带有莫名的悲悯。 「战斗已经结束,为我准备宴会吧。」 # 【摘自由某处发出的,寄给格林尼治贤人议会的一封信】 由上述,新的王者已然诞生。 插入了剑之王萨尔瓦托雷·东尼与不从之神的战斗,弒杀了冥界女神(不知为何显露性别为男性)赫卡忒,并在与剑之王的战斗中毁灭了整个岛屿。 尽管前身只是一个体弱多病,对魔术和武术毫无涉猎的少女,但获得权能的几小时内就能有如此的破坏力... 由此可以再度证实,弒神者无论有着何种出身,在达成弒神伟业的瞬间,就脱胎换骨,成为了地上无可违逆的魔王。 # 被款待了三天。 换个人来估计要被溺爱到连自己吃饭都不会,完全变成废物。这几天结爱的确是连三餐都是由貌美的处女恭恭敬敬餵到嘴边的。 「但是...我战斗的技艺却一点都没有生疏。」 「这是自然的。」 「雄狮生来就是雄狮,巨龙天生拥有巨龙的力量。自然界的生物会通过锻鍊来变强的只有人类一种而已」 「可不管是如何锻鍊,也不过是能施展一些魔法,能用□□折断钢铁而已。」 「这种通过努力得来的力量,怎么能和您挥手之间覆灭岛屿,改变天象的伟力相提并论」 「您作为弒神者的力量并非是通过锻鍊得到的,自然也不会因为懈怠而衰落。」 在里世界唿风唤雨的魔术名门当主,恭恭敬敬的弯着腰为她解说着。 「...是这样吗。」 江户川结爱站起来。 柔顺到甚至会被怀疑是液体的绸缎从身上滑落,随着她的起身,窗外的晴空迅速变化为黑夜。 她的双眸熠熠生辉。 「那何不闹得更厉害点呢?」 # 其实是呆腻了,准备去其他地方玩玩。 主要是萨尔瓦托雷临走时说的好认真,他说她是挚友是认真的,但是要厮杀也是认真的。如果下次见面他变强了而她没有,估计会被打死。 既然弒神者不可能通过锻鍊变强,要熟悉权能只能在生死战斗之间。就想瞎熘达一下看看能不能遇见不从之神,战斗一下,提升经验值。 弒神者最重要的力量,就是弒杀神明时从他们身上夺得的权能。 萨尔瓦托雷就是。他的权能[撕裂的银之手]能把月球的虚影也轻松撕裂,就是从凯尔特神王努阿达那掠夺来的。 除此之外,他还拥有接近不死之身的[钢之加护],让一个城市范围的科技退化到中世纪欧洲水平半天左右的[回归古代世界],在周边形成一个令魔术、咒力甚至权能暴走失控的区域的[神圣的错乱]。 「...都是能给世界造成大混乱的权能...」 想想都觉得头痛,结爱干脆不想了。 他有四个权能,结爱只有一个。萨尔瓦托雷成为弒神者已经半年了,结爱刚刚成为三天。 从资料上看,他的实力是压倒性的强。 但是如果从资料上对比就能得出结果的话,一个权能都没有,只是一个凡人的她怎么可能打败神明啊。 弒神者都是一群「打过了才知道!」的傢伙嘛。 她从老师赫卡忒那里获得的权能是[魔神的咒术],一切负面的魔术,比如诅咒和攻击性法术,只要结爱想都可以使用。 但是限制有两个。 一个是[只能是负面魔术],治癒魔术和祝福之类的想都不要想。 一个是[只能在夜晚], 「所以一般都会这样。」 现在她行走在海面上,在结爱的上空,以她为中心,一个现代都市的范围都陷入了黑夜之中。 「毕竟老师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变天向。」 她轻声解释着。 在她上空,一个身着唐装的绝世美人正俯视着她。 「异国的王吗?」 宛如月琴的乐声一般,冰冷又悦耳的声音传递到耳中。 「世上除我之外的弒神者全都不值一提——但你专门拜访,我罗濠也该尽地主之谊。」 「改变天象又有什么?我等的战斗本就是使尽一切手段,你为与我为敌做了充足的准备,反而让我欣慰。」 「等...等等」 这只是一个通常buff我没有挑衅的意思我不想打架... 墨发的美人微微颔首,莹白的指尖微动。 随着他的动作,海上掀起了惊天的魔风! 「来——不远万里涉海前来的同族啊,既然你诚心请教,我又怎会藏拙。」 「堂堂正正的厮杀,直到一方死去为止,让我见识你的气量吧!」 「......」 「堂堂正正!」 放弃思考,结爱高喊着这一句,自暴自弃的a了上去。 第一卷 第3章 开局弒神是不是搞错了 「在与吾战斗的途中竟然还分神挑起新的战火吗?」 第5页 「未免太过目中无人...决定了,在这里杀掉你们,然后就掀起大海啸清洗陆地上不敬的人类吧」 「异国的魔王啊,吾乃大地的摇撼者,海神波塞冬!」 「...你原来还在和其他不从之神打吗???」 「小事耳,无须在意,继续攻来即可。」 「不不不这绝对不是小事吧——???」 # 「...倒也痛快。」 与筋疲力尽的躺倒,像是海难的浮尸一般随着海浪起伏的江户川结爱不同,罗濠立在波涛之上,身形挺拔,鞋尖也没有被海水沾湿半点。 看着旁边咸鱼一样的江户川结爱,他拧了拧眉,足下一点,她就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效果和被一辆重型卡车全速撞击是一样的。 「成何体统。」罗濠轻斥了一声。 他的姿态充满了霸者的威严,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人心生畏惧。 「......」 可结爱着实无法升起尊敬之心。 能在这里遇见罗濠自然不是偶然,他为了与波塞冬战斗而来,中途看见结爱,也毫不犹豫的打上去了。 世人遵从于弒神者,除了因为他们无可违逆的力量之外,就是因为只有弒神者才可以对抗神明。 打倒为害的神明,是弒神者唯一且不可逃脱的义务。 按理来说,应该是两个弒神者联合起来打倒不从之神的。 ...按理来说。 但罗濠只是「以多欺少岂是名誉之举!」的这么训斥一声,就毫不犹豫的向提议的结爱打过来了。 刚好结爱性格也挺别扭,「那我把你们两个都杀了算了!」。 神明更是肆意妄为,「哈哈哈哈被波涛撕裂吧!」 所以变成了三方混战。 不过既然最后两个弒神者活了下来,而神明死去了,那应该就算是皆大欢喜...吧? 结爱抬起头,罗濠的指尖轻点在她的咽喉处。 他困惑的蹙眉。 「为何最后那番邦之神唿唤风暴时,你要挡在我身前?」 「莫非是瞧不起我,认为我挡不下此等攻击...」 换个人来就是标准英雄救美剧情,不说以身相许吧,至少也该感谢。可是放到罗濠这里,就是瞧不起人,要打架了。 「...因为我要赢。」 「嗯?」 「我的权能是操控魔法,适用范围广泛,但是在深度上比不上波塞冬。如果他和我抢夺天象的控制权我就会输,如果世界不是黑夜,我就什么都施展不了。」 「虽然你活着我会三方混战,但那样波塞冬就腾不开手去操作天象。我要赢,所以帮你挡下了攻击。」 「...如此。」 罗濠不置可否的收回了指尖。 看样子是接受了解释。 # 「这场战斗,是我输了。」 「...?」 被打死了三次的结爱看着只是衣衫有点破损的罗濠,无话可说。 「无需多言。在与小辈的战斗上使出了全力,虽然还有番邦之神的插手,但无论如何都已经是输了。」 「...哦。」 「然后...」罗濠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若此事传出,未免于我名声不利,万一被世人耻笑...干脆——」 「...!」 是要灭口吗... 江户川结爱做好重新唿唤黑夜的准备。已经休息了十五分钟,区区死亡三次,早恢復的差不多了,现在再来—— 「那你我就结为兄妹吧。」 「嗯???」 「年幼,毫无战斗机巧,缺乏霸气...但似乎有着王者的素质。」 「我亦有爱才之心,若是在幼年时遇见应该会把你收为弟子,现在才相遇未免可惜。不过倒也不晚。」 「如果是输给了番邦之王,就以鲜血洗刷自己的耻辱。但如果是自家兄妹,那就不过是对小辈的指点。」 他的手轻轻一压,身后,先前至少撕碎了数座岛屿的魔风重新凝聚。 「还是说,你要视我的善意于无物...」 「义兄大人!!!」 # 又在庐山住了半个月。 每天和义兄品品茶,打打架,又拆了几座山来了几场大地震,日子就很开心的过去了。 「我要继续去旅行了,兄长。」最后和他这么说。 如果不叫义兄而是叫兄长的话罗濠会非常非常开心,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了。 「不错,年轻时正应该挑战天下高手,我以前也曾走遍神州,天下布武...」 「...总觉得和兄长想的不一样,总之我先走了。」 # 走着走着突然好累,醒来时发现自己刚刚死掉了。 熟练地查看了一下死因,发现是因为瘟疫。 上一次和波塞冬打,似乎因为是混战而没有被承认,没有得到权能。这一回堂堂正正的打败了苏美尔神话的瘟疫之神兼冥王内尔伽勒(nergal),得到了散播瘟疫和疾病的权能。[疾病的痛吻] 帮忙把被瘟疫困扰的小岛痊癒了。 算是弥补一下自己之前战斗掀起的那些大海啸吧。 # 继续前行。 不知为何迷路到了美国。 因为要能保证无论何时都可以使用老师的权能,所以以自身为中心,一个城市的范围内都会被魔法的黑夜笼罩。非常的显眼。 第6页 幸亏一直都是在海上,不然应该会造成大混乱。 被当地的弒神者发现了。 「[游移的极夜]...来此有何贵干?」 ......那群魔术师到底给自己起了什么奇怪的绰号啊??? # 美国这边在对抗蝇之王。 因为对蝇之王的权能很感兴趣,所以帮忙做了。 「不过我更偏向于单独狩猎,所以请不要插手战斗。」 这话如果说给还不是兄长的兄长听,会被认为是挑衅而全面开战。 说给东尼听,就会『哦——我懂!能够一战的敌人的确是稀有资源!』然后开朗的笑着砍过来,用战斗决定不从之神的归属权,谁能活着谁就去和不从之神打。 但是美国的弒神者这样都能答应,还挺开心的,「那就拜託你了!」的大声说。 ...看来他的确和传闻一样,是守护国家的英雄啊。 和以前见到的同族(神经病)是不同的类型。不想辜负这一份信赖,所以全力战斗了。 在海上大闹一番,肆意的使用瘟疫的权能,在打败了蝇之王之后,好像.... 「发生了变异...不小心把当地海洋生物全部催生成了神兽等级的怪物...」 「虽说有点危险,但是如果是有你守护美国应该可以...」应付? 因为美国的弒神者已经开始掏枪了,所以火速逃走了。 # 得到了变身成怪物的能力[利维坦之躯] 能变身成50米左右,也就是大约20层楼高的银白色大蛇。再加上魔法的加护,变成100-200米高也是有可能的。 就是美国的弒神者总是拿枪追杀,鳞片掉了好多,死了好几次了。 # 兄长送的玉佩被...偷走了???? 别、别开玩笑了!!! 当时他可是红着脸递过来,「咳...吾妹,其上寄託着我对你的殷切期待。思念家乡之时,或可睹物思人。」 如果被知道弄丢了... 绝对会被杀的! 兄长会一边怔怔的流着泪一边清理门户,最后再羞愤自杀的...! 甩开美国的弒神者——虽然弒神者能豁免一切咒术,但是口中摄入可是豁免不了的。 近身战时摘掉面具,嘴对嘴的把瘟疫的权能施加了过去。 好,呆住了,面具下的那张脸意外的漂亮,冷淡的优等生感觉,然后迅速的由白色变成高烧的红晕。 应该病的快要死了吧。 趁机赶紧逃了。 拼死搜寻,找到了罪魁祸首。 手持双蛇交缠的带翼引梦杖,带着闪闪发亮的头盔,脚踩带着双翼的金色凉鞋,轻浮爱笑的美少年。 「我等的宿敌。」他坐在草地上,眼睛含笑看过来,「吾名为赫尔墨斯,优雅的,温柔的厮杀一番...嗯嗯嗯为什么直接打过来了???」 打赢了,没打死,他逃了。 努力追。 人身追累了,用上[利维坦之神]继续追。 几十米长的白色大蛇在海浪中翻滚着追逐前方的美少年,所到之处带着一个城市范围的浓重黑暗。似乎在凡人间掀起了不得了的新闻。 # 追了一个星期。 会迷路,会陷入莫名其妙的梦境,还会被各种人误会打过来,麻烦重重。 并且不知为何被美国的弒神者发现了,同时被追杀,两个人一起逃了。 「唿...哈...真的假的,阿波罗的箭都没这么厉害...」 「我也想说...罗濠...我那美丽残暴的兄长大人都不会下这么狠的手啊...」 缔结了奇怪的友谊。 # 「咦,没有人对你求婚吗?」 「真可惜...如果是在我那个时代的话,一见面我就会和你睡了。」 「...!那个只是夸奖你的美貌而已啦别化作大蛇咬过来啊——!」 一起旅行了一段时间。 # 「...总感觉应该早点求婚的。」 杀死他的时候,被赫尔墨斯亲了。 # 「下次再见时...一定。」 他温柔的呢喃着。 好像又说了什么,但是听不见了。 # 「...哥哥。」 江户川结爱轻轻开口。 窗外的黑暗聚拢的更加浓厚。 一缕黑夜从窗口探入,雾气一般的缭绕在少女苍白的指尖。 「我好像成为魔王了。」 第一卷 第4章 在横滨掀起大骚乱—— 听名为江户川结爱的美少女说完她的故事——就算以轻小说的角度来看,也太夸张了一些——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虽然很想用开朗讨好的笑容说「不错的故事!投稿到电击文库一定能拿下新人王!」或者带着适度的憧憬,说「真是让人心驰神往的经歷!」。 但是表现在实际上,中岛敦只是坐在凳子上,僵硬的把视线凝聚在桌子上的一个小点。倾听着少女轻柔冷淡的声音而已。 她话语里编织的故事实在是太过离谱了,弒神者,一不随心意就掀起大灾难的神明,还有就算以中岛敦性格各异的同伴相比,个人性格也突出的过头的同族们... 如果只是简单的妄想,在现实中稍有改动,把高考失利改成了高考超常发挥考上了东京大学,或者把一场失败的比赛改成了大获全胜。那就可以简单的纠正她。 第7页 但是既然一切都是虚构的,神话里的神明真的在大地上显现,并且还被面前的病弱美少女给打败了,并且梦境真的反应到了现实,这个前提就非常的不对劲。 漏洞太多反而无法吐槽,中岛敦默默地听着,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说完。 旁边的乱步先生平日里是个破天荒的挺闹腾的人,如果是在一起执行委託的时候,肯定不等委託人说完就会三言两语插进去,问一些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得到答覆的瞬间就同时揭晓答案吧。 「不要说这么多没用的东西,回答我的问题,然后心怀感激的接受我的推理就行了!」 因为他总是说着这样子的话,因此虽然所有谜题都能在三分钟内解决,但是接下来同行的侦探社成员一般都得花三小时来安抚怒气沖沖或者不敢置信的委託人才行。 但是现在,和中岛敦的尴尬不同,江户川乱步真的是无比认真的倾听着她的话语。 应该把这当成是包容了妹妹的任性吗?不是也有一直在圣诞节的晚上偷偷往孩子床头塞礼物,让她们真的相信世界上存在圣诞老人的好家长吗? 中岛敦想,但是又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乱步先生是认真的,以『江户川结爱的话语全都是真实的』为前提考虑的。 「所以,那个金髮的弒神者,萨尔瓦托雷·东尼约定了要和你再次战斗吗?」 「会不会太危险了...」他微微皱着眉嘟囔着,竟然真的开始担心起来了。 不、不,乱步先生你清醒一点!那是她梦里的人物啊! 中岛敦惊骇的看着旁边的乱步,而在他们的对面,结爱则宽慰乱步。 「没有关系。」她骄傲的抬头,「经过了许多场战斗,我也不是一开始的我了。」 「下一次检测到他的位置就先把月亮拉下去,来个见面礼。然后用瘟疫催生周围的动物魔化与他缠斗,最后再变身成数百米的纯银大蛇,和他堂堂正正的厮杀,把他绞碎就行了。」 「堂堂正正...?」 中岛敦艰难的开口,『检测到他的位置就先把月亮拉下去』,这不就是偷袭吗? 还是上来就最大火力的那种。 「啊,当然。」面对着他的疑问,结爱对他点了点头,「那傢伙有着[钢之加护],身体超结实,曾经在几千米的深海下凭肉身与海神搏斗。」 「区区月球坠落,应该只算突然落下的几滴雨,就算躲不过去也只是有点狼狈而已吧。」 「不过,顺带一提,在成为弒神者之前,他就能做到在一场暴雨中单独观察其中的一滴雨,捕捉它的运动轨迹,并且用剑斩断哦。」 她骄傲的说。 虽然是在说着以后要以命相搏的敌人,并且还用『那傢伙』的蔑称,但是从这句夸奖来看,江户川结爱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讨厌他。 时而敌对,时而合作,毫无恶意的相互厮杀。她梦境中的弒神者们似乎就是这样的关系。 很自由,又隐隐有种亲密感。就像是战国时代的剑客一样,让人嚮往。 ...如果她把故事的强度稍微缩减一点,把[在几千米的深海下凭肉身与海神搏斗]和[在暴雨中单独观察其中的一滴雨,捕捉它的运动轨迹,并且用剑斩断],变成[在几十米的水下也能战斗如常]和[能噼开向自己袭来的子弹],这种常人能够理解的形容,那故事的代入感一定会更强。 「说不定落下来的月亮也会被他斩断。」她掀起了嘴角,「毕竟以前他也做到过这样的事情嘛,整整三次哦。」 这是指第一次见面时大打出手的事吧。 尽管她再三强调『如果遇见那傢伙时掉头就走,我的人生一定会幸福很多。』但说不定江户川结爱也挺中意那场战斗的。 「...那还真是了不得。」 中岛敦也只好这么附和着。 总之就是乱步先生的妹妹做了一场噩梦,栩栩如生,醒来之后认为那是真的吧。 就好像民间有『不能叫醒梦游的人』这种说法,在此时揭穿这只是一个梦也太残忍了,先充当忠实听众让她把故事讲完吧。 对,故事。 单纯的梦境肯定没有这么连贯,其中一定也承载了她自己的艺术加工才对。 ...不然要怎么解释故事里出现的全是美男子,还都对她青睐有加——虽然江户川结爱一副自己不清楚的样子啊? 连那个超有名的,就算连对神话一窍不通的中岛敦都知道的魔法女神赫卡忒,都被性转成了男性,作为一个超级大帅哥教导她,并且心甘情愿的死在她手上了! 就算是编故事,能把自己说成这种程度的万人迷,她也太厉害了一点。中岛敦带着纯粹的敬佩之心想着。 想要被优秀的异性环绕,这种想法大家都有,但是能把自己的愿望那么率直的表达出来,他自己反正是做不到的。 却还是有一个怎么样都无法忽略的问题。 「但是...为什么要打啊?」 抓住了故事里无法忽视的逻辑漏洞,中岛敦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你和他都是弒神者,人类一方的王者。」 他把『暴君』这个只要听结爱讲了他们的一个事迹,就会浮现在脑中的词语咽下去,替换成了『王者』这个中性词。 「如果敌人是给世界带来危害的不从之神也就算了,可是双方都是人类,那为什么还要战斗?」 第8页 倒不如说就看江户川结爱把『让月亮坠落的途中不小心毁灭了几个岛屿』,『催动瘟疫权能结果把沿海的鱼类全催化成了神兽级别的怪物』,『在都市中发动[利维坦之躯],变成了数十米的大蛇,不小心把沿途的大楼全推平了』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和『我不小心打翻了一瓶水』差不多。比起与神明的战斗,弒神者之间的内战才比较容易给世界带来危害。 「因为这是不可避免的。」 说这句话的是旁边一直沉默的江户川乱步。 他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设定,用一副笃定的样子说着。 随着他的话语,江户川结爱笑了,她注意力转换的过于迅速并且自然,不,应该说一开始她就没有把中岛敦作为单独的个体认知,证据就是她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 她只是把自己当成『哥哥旁边的人』看待而已。 中岛敦明悟了这一点,深刻的感觉到了弒神者们的傲慢,也明白了... 江户川结爱是个已经设定入脑,无药可救的中二病少女。 接受这个事实比想像中更容易。 中岛敦凝视着她的面容,他先前震惊于她的美貌,连看清楚她的脸都做不到。 详细一看,是个绝对的美少女,苍白纤细,对视一秒钟就能激起人保护欲望的女孩子。 如果上天给了人类这种程度的美貌的话...中岛敦默默地思考着,那为了公平起见,也会从她身上拿走一些别的东西。 而且,就算把江户川结爱中二病的减分和美貌的加分合在一起取平均值,得到的分数也高得会在投胎这门学科上让大多数人望尘莫及。 「没错,会战斗,因为东尼想要和我战斗。」 江户川结爱诉说着,纤细的身躯下隐藏着的情感渐渐高亢。 「东尼想要和我战斗,是因为他是弒神者。」 「我会回应他的战斗,是因为我也是弒神者。」 「虽然打败老师成为魔王只过了两个月,但我也是有自尊的。」 「『为什么我非得输给那个人不可?』,一想到他,心里就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不是因为同为人类所以要避免战斗。恰恰相反,正因为我们是世界上只有七个的同族。所以才有互相厮杀的价值。」 她微笑着。 苍白的美貌上流露着战士的残酷。 中岛敦彻底哑口无言。 第一卷 第5章 在横滨掀起大骚乱—— 告别她回去,还得到了『挺有趣的,虽然有点没用的感觉,但说不定你有点可爱...唿唿唿,虽然我最喜欢的动物是蛇,但也不讨厌毛茸茸的老虎哦?』的评价,临行前被她塞过来一个冰凉的硬物。 走出去一看,是一片银白色的蛇鳞,在黑暗中也闪烁着光芒,总感觉非常的珍贵。 ...也非常的可疑。 怎么说呢,总感觉晚上睡觉前把这片巴掌大——为什么鳞片会有巴掌大?这么大的蛇类真的在现实中存在吗?——的鳞片放在枕头下的话,一定会做噩梦。 鳞片的边缘就像刀锋一样锋利,只是轻轻擦过,中岛敦的手指就流血了,他用纸巾在鳞片外面包裹了几层,才小心的收到了口袋里。 虽然外表轻薄精緻宛如艺术品,但蛇鳞很重,放在口袋里沉甸甸的,像是揣了一块砖。 让这种可疑的东西贴着身体,感受着那份重量,中岛敦突然觉得江户川结爱那些梦境也变得可信了起来。 「结爱小姐真的是个特别的人啊...」 他心情复杂的说。 不知不觉间,中岛敦对江户川结爱的称唿变成了『结爱小姐』。 「...也许已经不是人了。」 江户川乱步意有所指的说。 中岛敦诧异的望向他,突然想起侦探今天一反平日的活泼,变得非常的沉默,一路都像是思考着什么一样心不在焉。 「...什么?」 「弒杀神明之后,就会通过魔女潘多拉的仪式转生成弒神者。和人类拥有本质的区别,就像是重新出生一般。」 「所以弒神者视潘多拉为义母。」中岛敦接上他的话,「结爱小姐的故事里是这么说的。」 中岛敦印象很深刻,他刚刚是真的被吸引住了,就算知道是假的也好,那的确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故事。如果写成轻小说一定会变成年度畅销作品。 江户川结爱常年足不出户,这些故事应该就是她在家里面大量阅读,吸取了各路神话的知识,然后想出来的吧。 下次见面的时候,要不要建议她把这些写出来并且出版呢...想着这些的时候,中岛敦的思绪被打断了。 「...故事?」 乱步低声重复着中岛敦的话语,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面,眼睛完全睁开,翠绿的眼眸和他对视着。 「你这么认为吗?」 「因、因为听起来就很离谱啊。又是什么神明又是什么」魔王之类的。 「敦」 江户川乱步平淡的叫着他的名字。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 详细时间是下午3点57,差不太多。 「横滨的夜晚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了。」 侦探摘下帽子按在胸前,视线错开中岛敦,往一路走过来的方向望去。 仿佛要透过夜色一路望见那个少女一般。 中岛敦也忍不住朝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理所应当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第9页 他回过头来,忍不住辩驳,「这个应该是异能者做的,覆盖范围广阔到一个城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社长他们没有联繫我们,但是现在应该快点回去才行...」 「覆盖范围广阔到一个城市。」江户川乱步向前一步,从中岛敦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把屏幕对着他按下了开机键。 一秒、两秒、三秒。 中岛敦愣愣的看着,屏幕上一片黑暗,只映出了自己的面孔。 「而且范围内断绝一切现代科技。」 「怎、怎么可能。」直到这时,中岛敦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先前在江户川结爱家中的时候,虽然对于外界的黑夜不是不在意。但是那少女自有一种惑乱人心的气场,光是倾听她的梦境,并且压抑着心中的热血沸腾就已经够费劲了,也没有功夫考虑外面的事。 现在,真正的目睹这些,中岛敦才从少女故事中动辄给全世界造成危害的神话一般的高武力值中挣脱,切身的回到现实。 带入一般异能力者的角度,这才感受到能使能力效果持续笼罩一整个城市范围,并且能持续数小时不见疲态,这到底得是多么强大的异能力者才能做到的事。 「等、等一下。」他试图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只是我的手机没有电了,出了故障了之类的,或者只是断绝电子信号而已,没到断绝现代科技的程度...」虽然这就已经够恐怖的了。 中岛敦知道在一个现代都市里面隔绝通讯,这在二十一世纪里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而乱步只是看着他。 「敦,你不觉得这附近太安静了吗?」 「嗯...?」中岛敦这才想起,和平日的喧嚣不同,一路上走来,都只有他和乱步两个人的声音而已。 「结爱住的地方离商业区只有十分钟车程。」 江户川乱步平静的说,「平常的话这个点会堵得水泄不通。」 「你和我一路走来,有看到一辆车吗?」 中岛敦愕然的沉默着,而乱步上前一步,转着敦的脸让他环顾一圈。 中岛敦只看见四面一片漆黑,只有红色的月光洒下来。 「这附近是有居民楼的,全部都是。」 乱步把帽子用力往胸前压了压,「如果还有电的话,突然陷入了夜晚,为什么他们不开灯?」 太过于超现实,中岛敦不敢置信,还试图为摇摇欲坠的世界观做最后的挽救 「这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他却说不上来,嘴张了半天,最后还是合上了。 「我对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 江户川乱步,全世界最棒的名侦探,在中岛敦的面前,下达了全世界最不可思议的判决。 「我的妹妹,江户川结爱,她的的确确的。」 回应着他的话语,夜色更加深沉,血红色的月光洒落在乱步白瓷般的脸上。 「成为了魔王。」 # 中岛敦回到侦探社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由于他异能的性质,在一片黑暗中视物并不困难,老虎的夜视能力非常的强大。更何况天空的红色圆月持续不断的,就像真正的月亮一样向外输出着月光照亮大地。 这月光比起物理意义上的更像是精神意义上的。 「只要在心里想『要看到那个』,月光就会往那个方向洒落过去啊...」 这体验就像是在魔法的国度中漫步一般。 中途也遇见过一些其他的人,应该是几小时前在街道上逗留,结果突然被捲入了黑夜之中吧,和他们一对比,似乎能指使月光只是乱步和敦的特权。 「乱步先生是她的哥哥,所以被差别待遇也不奇怪,可是我...」 中岛敦疑惑时,乱步从他口袋里拿出那块银色鳞片,此时包裹着蛇鳞的纸巾已经全被割裂了。 他的动作流畅而随便,中岛敦看着心惊胆战,就怕下一秒,那鳞片的边缘就会割断乱步的手指。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沉重而锋利,比起生物组织更像武器的蛇鳞在乱步的手上静静地躺着,又被他按到了迷路的人的身上。 「能看到回家的路吗?」 「啊...啊!不可思议的,月光帮我照亮了!看得很清楚!」 「那就回去吧。」 接受了对方的感谢,并且毫不客气的要了一条手帕当做谢礼,乱步握着鳞片又看向中岛敦。 后者重新看向黑暗,这回却没有月光帮他照亮了。 乱步用手帕重新把鳞片包了起来,放回中岛敦的口袋里,沉甸甸的鳞片在口袋里贴着身体,敦又能看见路了。 「结爱小姐的礼物原来是这个用意吗...」他有些愕然,「莫非她那时在家里就已经预料到了...」 「不,结爱只是单纯想送而已。」 江户川乱步干脆的否定,「她完全没有考虑礼物的用途,对她来说,『送了你礼物』这件事已经是至高无上的恩赐了。」 「能在这里派上用场只是单纯的运气好而已。」 「...也就是说。」 凝视着被月光照亮的路面,乱步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她不准备为了这个黑夜做出任何的补救。」 # 「结爱甚至不觉得她给这个城市带来黑夜是错的。」 在侦探社里,江户川乱步以这一句话做结。 第10页 他一进门就简要的说明了前因后果,接下来的时间把江户川结爱说的那些奇异的梦境重新复述一遍。并没有做任何的说明,只是单纯的复述而已。 侦探社的众人静静地听着,太宰治坐在桌子上,修长的腿搭在一起被月光照亮,面容则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唿...妹妹小姐是这么想的呢...」 他沉吟着,语调里显示自己已经掌握了事态,并且应该不是中岛敦的误会,他的态度比平日里认真的多。 而中岛敦的注意力其实更多的在其他的地方。 侦探社内,和外界的黑暗不同,中间的一段区域就像是开了灯一样的明亮。 制造这明亮的并非蜡烛或者手电筒,而是—— 「为、为什么要把那么多面镜子放在一起啊?」 中岛敦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进门时就非常在意的问题。 侦探社中心的地面十分空旷,在四周,数面形式各异,显然是临时找过来的落地大镜子架在地板上,把从窗边进入的月光互相反射,起到照亮的作用。 这场景着实奇怪而且滑稽,但里面的人似乎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就连和他一块进来的乱步先生也没有多看一眼,自然而然的就走了进去。 中岛敦还是没有明白,因此特别要求说明。 大家都在沉思之中,与谢野小姐原本抱着胸站在旁边,听到这句话走了过来,从旁边的地板上捡起了一个蜡烛,当着中岛敦的面点燃。 小小的火焰静静的燃烧起来,并且随着风微微摇曳着,在墙上投射出黑色的影子。 「......!」 中岛敦睁大眼,而他身后,镜花不知何时靠近了过来,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墙上投射的影子随着风摇曳了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影子的边缘凝成了实体,化作了两只黑色的手,从墙壁伸向蜡烛,用力一握,把蜡烛顶端的火焰熄灭。 那双黑色的手给中岛敦一种极度毛骨悚然的感觉,如果那双手是向他伸过来的,他并没有能够获胜...不,并没有能够活着逃脱的信心。 「就是因为这个。」 与谢野晶子重新把蜡烛放到一边,用自己的裙摆按灭了引线上最后一点火星,她静静的看着中岛敦。 「如果不去阻拦它们,就不会受到任何的攻击...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人想要阻拦那种怪物吧。」 说着,她自嘲的笑了笑。 「妹妹小姐想要的黑夜就是这个。」 接这句话的是太宰治,他的上半身向前倾,面容暴露在光下,锁骨处的阴影很深。 「为了发动权能,江户川结爱会让横滨一辈子处于黑夜之中。」 第一卷 第6章 在横滨掀起大骚乱—— 「唿...虽然在那边闹腾也很好,但果然还是回横滨让人开心。」 空旷的房间内,江户川结爱坐在桌子上,摇晃着双腿眺望着窗外的夜色,满脸笑容。 这笑容如果被那些争论来争论去,都觉得自己捲入了什么天大阴谋的横滨智者们看见,一定会吓一跳。 那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力量更胜过他人,将自己的权威强行加于他人之上,而露出的嗜虐性的笑容。 只是单纯的,在外面玩了很久,玩得很开心也很累,回到家之后露出的放松的笑容而已。 「乱步哥原来是长那个样子的啊...眼睛好漂亮。」她偏着头回想着,「然后他旁边那只老虎——应该是老虎化形的妖怪吧,也好可爱,他化作原型的话,要不要当成宠物养起来呢?」 「反正这里没有我的同族和不从之神,不用担心宠物跟在身边,一不小心就死掉嘛!」 江户川结爱想着,有一点心动。 但她又很快的摇了摇头。 「不...不过,现在有更值得做的事情。」 「要隔绝光,要隔绝声音,我的黑夜要有死的静谧与威严...唿唿唿。」 挥手之间,窗外天空的云层已经变成了滴墨一般的黑色,那黑色真的滴垂了下来,化作无数只向下伸出的黑手。正是先前中岛敦看到的那些,只不过强度加强了无数倍,他看到的怪物和这些比起来,就像是小狗和巨龙比较。 江户川结爱自豪的笑了。 「这下子保卫城市的保镖也有了!」 「考虑这么周到,我还真是个仁慈的王——这就是兄长说的明君吧?」 「嗯...阴影之手憎恶活物,虽然加上了[只能在有光时出现,目标是熄灭光芒而非击杀人类,光芒熄灭后就消散]的限制,但是人类太脆弱了...也许会死很多。」 「啊...有了!」 「为了防止他们乱跑乱动,干脆让大家都睡过去好了——夜晚就是要睡觉的嘛。」 想到了绝妙的主意,结爱再次伸出手。 看不出有任何努力的迹象,白皙的手掌只是轻轻一握,她就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只是轻轻一握,整个横滨,三百七十万普通人陷入了沉眠。 「...好,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放下心来,结爱带着自豪的眺望着窗外的夜景。 「这么漂亮的夜晚,不仅仅是老师,就连横滨的大家也会很开心的吧?」 想着,她温柔的笑了。 # 「所以就是你那个妹妹搞出这些破事的?!」 第11页 中原中也不敢置信的拍碎了桌子,「肆意妄为也得有个限度吧???」 在他旁边,芥川龙之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把血抹在衣服上,苍白着脸说。 「就算是黑手党也不会这么...令妹真的有任何现代社会生活的经验吗?」 在他们的面前,江户川乱步躺在转椅上,用帽子盖着脸,对这些怒气恍若未闻。 「结爱就是这样子的人。」 说完这一句话,他就继续闭上眼睛睡觉了。 「你...」中原中也深深的皱起眉,而太宰治笑眯眯的打圆场,或者说火上浇油。 「做哥哥的都这么说了——那些关于兄妹情谊和少女叛逆期的纤细烦恼,蛞蝓是不会明白的,对不对?」 「你这傢伙...!」 「而且...妹妹小姐并不带恶意哦。」 中原中也简直气笑了。 突然蔓延的,断绝一切现代科技的黑夜,让人毛骨悚然的漆黑怪物,刚刚还让全城的人陷入沉眠。这叫不带恶意。 「或者说,她应该在指望着得到你们的感谢呢。」 「???」 「因为,你看,按照妹妹小姐的说法——虽然不确定那是不是她的妄想——但现在她的确拥有了魔王的力量,那就分析看看。」 「弒神者被尊为地上的魔王,畏惧和尊敬着。」 「结爱第一次出场就为了和同族争斗,把面积近万平方公里的岛屿毁灭。」 「啊...把月亮拉下来三次,结果对手依旧活着,最后还肉身游泳穿过大洋的那个?」中原中也看来印象很深刻。 「对,蛞蝓果然对于同样的结实笨蛋印象深刻呢。」 「你...!」 「如果单单只有她肆意妄为也就算了,但和她打的另一个弒神者也完全没有阻止结爱,既没有停战,也没有把为了岛上的居民战场移往别处。」 「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弒神者全是肆意妄为的怪物吗...」 中原中也面色凝重。 他的异能完全解放,也会拥有厉害到吓人的形态。为了避免这种力量造成太大的损害,以前他一向是和太宰治组合,在失控的边缘,就由太宰治用他的异能力[人间失格]——能够使一切异能力无效的能力来制伏他。 虽然一向厌恶太宰治,但是中原中也对于和他的组合没有任何异议,因为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个限制器。 「但是江户川结爱小姐就完全没有限制...是吗?」 森鸥外接上了话头。 「啊,对哦,森先生。」太宰治笑眯眯的继续说,「如果只有她一个乱来就好了,结爱其实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也会被气氛给影响,同族都收敛的话,她也会相对的克制自己。」 「但是——弒神者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无愧于魔王之名的傢伙啊。」 「妹妹小姐的第二次战斗,就是和海神波塞冬还有中国弒神者的大乱斗。嗯...通常来说面对外敌我们也会联手对敌的。」 就像现在。 港口mafia和武侦联合起来,就是为了对抗那个制造黑夜的魔王。江户川结爱。 「但是那位弒神者就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因为不愿意以多欺少,就把结爱也一块打了啊...」 「然后更加莫名其妙的,在战斗中心意相通吗还是怎么说,也许结爱帮他挡住了海神的攻击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吧。」 「总之打了一架,妹妹小姐死掉了三次,还莫名其妙的被收为义妹了!」 「......」江户川乱步把帽子更往下盖了盖。 「完全无法认同...家人怎会是这么儿戏的事情...」芥川龙之介也忍不住开口。 「弒神者的思维和凡人完全不一样的。」 「毕竟如果稍微有一点常识,也不会想和神明战斗嘛。」 太宰治继续解说,「然后她的义兄,就算是在弒神者中,也是最凶的妖人。[兄长大人地位非凡,见到他龙颜的人需要剜去双眼,听见他仙音的人需要剜去双耳]。哇哦...」 「就算是封建帝王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太宰治甚至想鼓掌了。 与他相反,其他几人则是一脸『在开玩笑吗在开玩笑吧。这种设定只存在于小说中就够了为什么要在现实中给我碰上啊???』的表情。 森鸥外沉声开口。 「...所以,被这位义兄溺爱着——他对于中意的人说不定意外的好摆布——那位江户川结爱小姐...」 「被带坏了哦。」太宰治笑眯眯的说出结论。 「毕竟模仿孺慕的兄长,也是青春期少女的习惯性行为啊。」 「......」江户川乱步更用力的把帽子往脸上按去。 「然后又这样那样的闹出了大风波。从现在就可以看出来,她到横滨只是几个小时而已,造成的损失已经足够让首相鞠躬谢罪了。」 「这样子的结爱,在那个世界待了好几个月哦!」 仿佛是在炫耀一样的说着,太宰治真的开始鼓掌了。 「然后,肯定是被相当程度的畏惧了。如果结爱又刚好从义兄那里得到一些『为君之道』的话,应该会想要成为受人崇爱的千古名君。」 「但是异世界并不是她的归宿,证据就是其他的王都有固定的根据地,而结爱只是在海上随便乱走,偶尔在遇到不从之神的时候帮忙战斗,并且接受当地的供奉而已。」 第12页 「嗯...虽然做的是好事,不过总觉得比起天降救星,更像移动天灾呢...」 「......」 新知道这位少女的事迹:在弒杀利维坦的途中顺手用瘟疫权能大批量制造魔物,在追杀赫尔墨斯的途中化作几百米长的大蛇疯狂前进,捲起大海啸,让沿途国家全都关闭港口,商贸受到打击... 港口mafia的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那她想要的归宿是...」芥川龙之介的脸色更苍白了。 「哎呀你真是个白痴,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 太宰治炫耀一样的把手臂往窗外的方向一扬—— 「不就是这个已经被改造成一片黑夜的横滨吗!」 第一卷 第7章 在横滨掀起大骚乱—— 而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江户川乱步终于开口了。 「结爱她是想要获得承认的。」 「罗濠的言行应该让她对[成为一个不错的王]有着很深的憧憬吧。」 乱步并不称中国的弒神者为结爱的义兄,而是直唿其名,对于这一点几人默契的保持沉默。 『是吃醋了吧?』 『是吃醋了』 『毕竟妹妹有了新的兄长嘛——』 「而异世界并不是她的领地,对她来说自己的归属只有横滨。」 「所以她会在横滨中展开黑夜,这不仅仅是因为喜好,也是因为只有在黑夜中她才能使用从赫卡忒身上掠夺的权能。用最强的姿态面对敌人,这是结爱想要保护领地的决心。」 「那为什么要断绝现代科技?」中原中也忍不住发问,「如果能大量使用飞弹,那在防卫上面...」 「异世界也是有核弹的。」江户川乱步平静的打断了他,「但是整个世界的政客和魔术师,全都拿弒神者和神明没办法。」 「......」 「对结爱来说科技根本就不能拿来当做武器,她对科技的认知可能只有空调吧。」 「那样,令妹应该不会特别防备现代科技...」 「没有防备。她不在乎。」 「但是,手机也好电脑也好,哪个科技产物是不发光的?」 「......」 在自己完全不在乎的前提下,只是作为黑夜的副产物,让整个现代都市机能瘫痪,就算是身经百战的黑手党也没有见过这种怪物。 「但是那些怪物过于强大,虽然熄灭光源后就会退散,但她难道不怕误伤」 这句话芥川绝对有发言权,事件一开始,就是他带领着首领直属游击队,负责试探阴影怪物的武力值的。 结果就是直到现在为止,他身上还缭绕着重伤的血腥味,并且时不时撕心裂肺的咳嗽一番。 「所以全城的人民都睡过去了啊。」乱步理所当然的说着。 「完全无知无觉,自然也不会做出会受到攻击的举动。」 「......」 这个解决方法过于超现实,就像是为了不让孩童失足跌倒,干脆打断他的腿脚一样。芥川无话可说了。 「总之结爱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恰恰相反,她应该觉得自己做的是大好事,正等着我去夸奖她呢。」 「...那你要去吗?」森鸥外问。 要面对的是完全规格外的敌人,强的像是开玩笑,完全无法提起对抗的心思。 森鸥外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有必要时孤注一掷的气概,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稳扎稳打的。 说真的,面对动辄毁灭数十万人的大灾难,不想着如何逃跑,而是正面冲上去对抗,会做这种事情的只有弒神者——江户川结爱一人而已。 他以前收集侦探社情报时,当然也没有忽略被江户川乱步视若珍宝的妹妹,资料上显示她是个双目失明体弱多病的少女,有点阴沉,但也不缺乏喜欢毛茸茸和甜点的柔软的一面。 总的来说,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并且有着作为人类太过分的美貌,只是随便偷拍的资料上的一张照片,也漂亮得让人停止唿吸。 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在一夜之间成为了魔王。 这力量来的太过于随便了,难免会让人有我上我也行!的想法。森鸥外暗暗记住,但没有任何探究的兴趣。 他的想法很简单。 地球上几乎所有的能源都来自太阳,为什么没有人把宇宙飞船发射向太阳去获得更多的能源呢? 当然是因为都知道这么做的瞬间就会死啊! 异常、异常、异常。这么强大的力量并不适用于横滨,甚至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幸好,江户川结爱看样子也没有因为骤然获得了太多的力量而扭曲心灵——现在之所以会闹出这种笑话,就是因为她的思维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只是强过头了而已。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拜託她的哥哥,江户川乱步去和她进行交涉。 森鸥外是这么判断的。 「听起来令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好心办坏事。 「如果你以兄长的身份劝告她的话,想必很快就可以解开误会吧?」你知道你妹妹是什么怪物吗别把她随便放出来啊。 江户川乱步把帽子从脸上拿下来。 发生了这种事,他并非没有意识到严重性。恰恰相反,在看见窗外的黑夜,和恢復视力的江户川结爱对视的瞬间,江户川乱步就已经明白了。 他一直认真倾听结爱的故事,就是想得到一切可以得到的情报。 第13页 但是他的表情有些厌倦,这是准备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中原中也皱起眉。 「现在不是对立的时候,这是不分势力的天灾,不仅仅是港口黑手党,就连普通的市民也会受到损害...」 「我知道。」 江户川乱步打断他,微微转过头,打量着窗外的夜色。 他的脸映在黑色的窗玻璃上。 「如果我去说,结爱就会停手。她不是笨蛋,她会明白自己的错误。」 「那你就...」 「然后,整个横滨,运气好点也至少是你们全部,都会被杀。」 「......!」 中原中也睁大眼睛,而森鸥外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闹别扭吗?」 上一句话是『全部都会被杀』,下一句是『闹别扭』,完全联繫不到一起的两个词语,江户川乱步闭上了嘴,而太宰治笑眯眯的点头。 「没错哦,森先生。」 「自顾自的施加好意,又被好意的对象说[给我造成困扰了!],说这句话的还是一直宠爱自己的哥哥。」 「面对这种情况,十个女孩子里有十个都会不好意思的了啦。」 「正常来说,不好意思的女孩子只是红着脸抱怨两句,或者慌里慌张的逃跑,又或者是轻轻地用拳头砸你几下。」 「但是对于结爱嘛...」他没有说下去,秀丽的美貌静静地微笑着。 面对这个笑容,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对面几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也就是说...江户川结爱会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败,毫不犹豫的灭口吗?」芥川握紧了手。 「啊...你一如既往地愚蠢。」太宰治冷淡的评价,继续说,「结爱是无恶意的,就像人类从来不会对微生物抱有恶意一样。」 「她虽然会对特定的个体,比如说乱步抱有好意,但是对于其他人完全提不起兴趣。」 「对她来说只是普通的闹别扭。可不管她是一时激动化作几百米的大蛇乱闹,还是在城市内散播瘟疫...」 「...我们作为微生物,都没有反抗的力量。」中原中也面色阴沉。 「对,就是这样。」太宰治轻快的承认了。 「结爱在头脑冷静下来之后,看着遍地废墟,如果这个时候再听到几个倖存者的哭声,应该也会有所改过吧...应该。」 「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全死完,完——全见不到魔王改过的奇景就是了。」 「哎呀,这就是所谓的给家长打小报告的人不得好死吗?」 太宰治还带着讨人厌的笑容继续说着,房间里的氛围却已经和窗外的夜晚一样的深沉。 但是第二个笑出来的是森鸥外。 他轻轻地,非常畅快的笑了出来。 这绝对不是因为面前的绝境而自暴自弃的笑容,恰恰相反,是看到了破局的契机的笑容。 「太宰君。」他轻声唿唤着自己的前任干部,「虽然你的性格真的和垃圾一样,但是如果此时还能够继续煽风点火,就说明你有解决的办法吧?」 「并且还是如果没有港口黑手党,就做不到的办法。」 森鸥外抬起头,红色的月光下,他深紫色的眼眸也泛着红色的光泽。 「目前黑手党和侦探社已经暂时结盟,大敌当前,也没有任何内讧或者背叛的气力。」 「你不觉得这是比任何盟约都可靠的保证吗?」 他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江户川乱步。魔王的兄长就坐在那里。 「所以,告诉我们吧,获胜的方法。」 「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会去做。」 太宰笑而不语,在他身旁,江户川乱步抬起头来,视线和森鸥外对上了。 黑暗之中,只有他那双美丽的翠绿眼眸熠熠生辉。 第一卷 第8章 在横滨掀起大骚乱—— 「您怎么想?」 「如果是在执行任务时,部下这么提议,我会给他额头上一子弹醒醒脑子。」 如此对话的两个人,乘坐着巨大的食人虎,狂奔在夜色的街道上。 「但是...」 一个大跳跃,中原中也的手用力抓住人虎的后背,一只手护住帽子,外套被风吹动,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不就只有做了吗?」 轰——!!! 在他们身后,炸弹爆炸,在无尽黑夜中绽放出火光! # 「...?」 已经施行完了魔术,想着先眺望一下这宁静的夜色,之后再去慢慢巡视自己的领土。可是... 「为什么从刚刚开始,阴影之手就不停地在被召唤啊...?」 结爱有点在意。 「有谁在大量制造光吗?」 # 何止是九死一生。 尽管那些怪物显然被施加过什么束缚,明明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对一切活物的敌意,但是主要目标也只是熄灭光源而不是杀伤人类,不阻拦它们就不会被攻击,熄灭了光之后就会消散。 「...但光是它们战斗的余波,就够呛了。」 侦探社内,听着房间里间歇的短促惨叫,已经被治疗完毕的中原中也说。 片刻之后,伤已经完全被治好,但显然比之前憔悴了许多的芥川龙之介走出来。身后还跟着摘下带血手套的与谢野晶子。 第14页 与谢野晶子是个貌美而凛然的女性,也是极其稀有的治疗类型能力者。此前侦探社能凭着这么点人数和港口mafia缠斗,也多亏了她的治疗。 她的能力[请君勿死]几乎能治癒一切外伤,只是条件是... 「我的能力要等到对象重伤濒死的时候才能用。」与谢野用无菌消毒液搓手,「但是你们过来的时候已经快死了,所以不需要我补太多刀,真的是太好了。」 对,她是会为了治疗中等伤害,会先用随身携带的柴刀把对方砍成濒死重伤,再治好的类型。 芥川龙之介装作没听到的走过来,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的内心也抱有与中原中也一样的想法—— 「你这种人如果在医院工作,绝对会在一天内被投诉到开除。」 中原中也干脆的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然后笑了。 「不过倒是很有用,谢了。」 「毕竟那位公主真是强的离谱。」 「...结爱吗?」 提起这个名字,与谢野凛然的美貌瞬间暗淡了下来。 很明显,这绝不是因为她们关系不好。恰恰相反的,在港口mafia里那么久,不幸的事情看见的比星星还要多的中原中也很清楚,这是想要拯救某人又没能做到,才会露出的暗淡表情。 ...看来她们之间也有些过往啊。 中原中也想,与谢野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的洒下来,沖刷掉她手上的淡粉色泡沫。 她的眼睛注视着排水口处旋转的水流,许久,眨都没有眨。 # 「已经很明显了。」 江户川乱步说。 「黑夜除了断绝大多数比如电话、电脑之外的现代科技之外并没有攻击性,但是其中会诞生出一种怪物。」 「结爱给它们的设定是有光的时候就被召唤出来,随着光的强度也相应的增加自己的强度,熄灭光之后就消失。单纯只是护卫性质,并没有袭击人类的意思。」 「...但是他们对人类有着很深的恶意。」芥川补充。 「看那样子也知道了,应该是什么黑暗系的魔兽吧,结爱会的魔法基本上都是黑暗系的,你叫她召唤一个天使也召唤不出来啊。」乱步挥了挥手。 「虽然因为电子完全用不了,飞弹发射也成了无稽之谈——话说港口mafia真的有飞弹啊?作为一个黑手党拥有这种武装是不是太过头了?」 森鸥外报之以不置可否的微笑。 「算了,但是普通的火药制作的炸弹还是能用的。刚好你们那边也有一个炸弹熟练工,对于种种恐怖袭击应该很熟悉才对。」 「说起来...我有一个问题。」 江户川乱步睁开双眼,直视着森鸥外。 「[炸弹的当量最多只能是这么多,再多一点,造成过大的火光,后果不堪设想]这个情报。你们究竟是如何得到的?」 「那当然是亲身体验啦。」 旁边的太宰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种炸弹的使用对象应该是——」 「没错。」 打断他的话,森鸥外把双手搭在一起。 「黑夜出现的一小时后,我们投放了能炸毁一个街区的炸药。」 「——以江户川结爱的住所为目标。」 「......」 「也许是直觉吧,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灾难,在要求下属全方面收集情报的同时,我把注意力投向了武装侦探社这边。」 「你们完全没有隐藏行踪,要知道今天你们前往了江户川结爱的住所真是再简单不过,而且也是在你们进门一段时间之后,黑夜才突然降临的。」 「要是这样也只算巧合,可是之后,你们在如此骚乱下却没有回援侦探社的意思,而是继续在她家中停留了一小时之久。如果说是为了保护妹妹,你们出来时,又没有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户川结爱带走保护。」 说道『手无缚鸡之力』时,森鸥外笑了一下。 「得到这个情报后,我就可以确信,这一次的事情和令妹脱不开关系了。」 而他对面,江户川乱步则面无表情。 「就为了这种原因...」 「就为了这种原因。」森鸥外点头,「令妹不也只是为了一点小事,就让整个横滨笼罩在了黑暗中吗?」 「种种疑点相加,她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应该是事情的要素之一。你们既然放心把她放在那里,也就是说明她有着自保的能力。我把她体弱多病的情报考虑了一下,就...」 森鸥外笑意更深了。 「异能者不管异能力多强,根据经验,身体其实出乎意料的脆弱呢。」 江户川乱步完全不想知道那些『经验』是什么。 「哎呀,不必用那么兇狠的看着我,做哥哥的为了她露出这种眼神,应该给您那位残暴而可爱的妹妹看,她会感动的。」 「其实也是有人能活下来的,比如说我们这里的中也,你们那里的人虎...与其说我是想要迅速除去祸害,不如说是为了试探。」 「但是...」 森鸥外刻意停顿三秒,第一秒毫无反应,第二秒毫无反应,只有房间中的气氛持续凝重。 第三秒,太宰治终于从后面勾住了乱步的脖子,「哎呀没关系没关系——看样子就知道了,森先生那次对美少女的突然袭击,一定受到天罚了。」 第15页 「天罚...吗。贴切的形容。」森鸥外顺着梯子往下爬,「那的确是堪比活天灾的怪物。」 「在炸弹爆炸的瞬间就从黑暗中生出,包裹住火光,一直随着火焰膨胀到一栋大厦的高度,随后也没有消失。所有打在它身上的攻击就像是打在影子上一样毫无反应。就这么来到了港口mafia的根据地,就像是推翻堆叠的积木一样,把大厦连同沿途的建筑物全部推翻。」 「哇——真不愧是妹妹小姐。」 太宰治表情夸张,语气却平淡。在那里阴阳怪气,「可是凭森先生的卑鄙程度,应该不会就此罢手才对吧?」 「啊,没错,虽然作为人类本能的没有和那怪物争斗的欲望,要压抑住逃跑的冲动已经很困难,不少部下完全瘫软,只有极少数的精英异能者才有攻击的勇气,而这攻击也完全没有效果。」 「但是努力想想总会有解决的方法,或者说在这里不解决绝对会在五分钟内全灭。就在我不知道是自暴自弃,还是勇敢的这么想的时候...」 「江户川结爱小姐出手了。」 「并不是对我们,而是对像是顽劣的幼童一般大闹的怪物,天空之上,红色的月亮变换了一个角度,像是瞄准一般。」 「然后...」 「月亮落下 来了。」 「!!!」 这下子就连太宰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先前在房间里听完了结爱所有故事的中岛敦没忍住开口。 「等、等一下,怎么可能会真的是月亮落下来,应该只是相似的招式才对...」 「不,确实如此。」 森鸥外看向他,就像教育着孩子的教师一般循循善诱。 「敦君知道月球撞上地球会怎么样吗?」 「...世界毁灭?」中岛敦只能得到这一个结论,但是对于过程则一窍不通。 森鸥外笑了。 「不,准确来说是人类毁灭。」 「月球并不会直接碰撞上地球,而是受引力的影响不断缩小,然后在与地球的距离约两万千米的地方被撕扯开。」 「像是天空中落下的雨点一样,月球的无数碎片会落入地球。」 「敦君也听说过小行星撞地球吧?」 「好...好像是说恐龙灭绝就是因为这个。」中岛敦努力回忆着自己看过的科幻小说。 「然后那种事情要发生无数次...!」 他睁大眼。 「啊,没错,显而易见的,人类肯定要毁灭。」 「不过也不用等到这个时候,随着月球与地球的靠近,它的引力会增加,在崩毁之前,应该能引起七千多米高的大海啸。」 「作为岛国,日本上的居民应该会在那个时候就死光呢。」森鸥外若无其事的说着。 「那种事怎么可能...」中岛敦不敢置信。 「就是发生了啊,在我们的眼前。」森鸥外说,「仅仅为了消灭一个计划外的,一栋大楼高的怪物,月球确实的坠落了下来。」 「上述的所有灾害限定在一个生物的身上,只为了毁灭它而行动。」 「何等的伟力。」 「自那之后,我不再有任何想要同名为江户川结爱的个体争斗的念头。」 「......」江户川乱步露出了倦怠的表情。 「下跪也行乞求也行,我只想和平的讨得那位魔王的欢心。」 森鸥外说。 「人类无法承受她的怒火。」 第一卷 第9章 在横滨掀起大骚乱—— 「怎、怎么这样...」中岛敦还是不敢置信,他重新思索着结爱的故事,「她说过自己第一次获得权能,就和南欧的剑之王战斗,中途把月亮拉下来了三次,但是对方依旧保持活力...」 连带着还把一整个岛屿给损毁了。 当时还觉得结爱说的太夸张,现在听到了森鸥外的描述,才发现已经是收敛了很多了。 「...结爱被魔法之神赫卡忒亲身教导过,还是被那位神明亲口夸奖的天才,控制力应该很强。」乱步说 「一开始获得力量,连续三次生死之间仓促发动,控制不住也只是毁灭了一个岛屿而已...」 「没错,江户川结爱的所作所为,就像是把一整个大海的水转移到另一个容器里面,中途只洒出来了几滴一样的不可思议哦。」森鸥外说。 「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完全抱持着谦恭之心了,你应该也能停止生气了吧?乱步君?」 「...这不是我的事情。如果有人要责怪你,那也不应该是我。」 他平静的说,「结爱根本就不在乎。」 从上述就能知道是如何夸张的伟力,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下,与其说弒神者是最强的人类,倒不如说弒神者和人类是有着相同外表的不同种族,之前中原中也也说过「弒神者这个种族」这种话,想来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吧。 对于结爱来说,人类就像是微生物,她会在意其中的某些个体,但基本漠不关心。 怪物的生成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为了熄灭光而诞生,而不是对攻击结爱的森鸥外抱有恶意。她会去杀死失控的怪物,与其说是为了保护森鸥外他们,不如说是为了消灭不确定因素。因为一开始就没准备让怪物长久显现。 应该相信直到现在,结爱别说对受到攻击的愤怒了,她可能根本就没意识到森鸥外这个人的存在。 第16页 森鸥外长久的凝视着江户川乱步的面容。 他的表情像是观察着博物馆中的稀有标本。 「而那样的魔王,竟然有一个哥哥啊...」他用着微妙的不相信语气说着。 只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江户川乱步抬起了头,今天第一次露出了骄傲的神色。 让他骄傲的不是自己身为魔王的兄长,而是自己是江户川结爱这个个体的哥哥的事实。 「结爱是世界上第一可爱的女孩子。」他强调了一遍。 「然后,就算你解释了很多,面对想打我妹妹的傢伙,我看到也会生气,希望你快点离开。」 「反正现在也该进行下一步了吧?」 「在今天之内,结束这个极夜的——」 「必胜攻略法。」 # 阴影之手的召唤数量有些太多了。 修正了之前的bug。即面对太强的光时,等比加强的阴影之手就算在熄灭灯光之后也不会消散,而是继续留存于世间的设定。结爱以为这样子就可以了,但之后,好像有谁在城市里大肆制造各类的爆炸,阴影之手自之前开始就一个劲的召唤召唤召唤。 极其恐怖的咒力消耗能在三分钟内掏空一个大魔法师,但对于结爱来说不痛不痒,可是... 「我的咒术能让全城市的人睡过去...虽然因为强度不高,有超自然能力的人能很容易豁免。」 结爱有些在意的望着窗外,只有红色的圆月往地上流淌着鲜血一样的月光,除此之外只是一片漆黑,却间或有一些火光从地上绽放,又迅速被阴影笼罩熄灭。 「到处都在制造爆炸啊...不说光很让我讨厌,建筑物也会坏的,真的没问题吗?」 她并不愤怒,只是有些困惑。 「为什么要抗拒我的咒术,不愿意在梦境中沉睡,却要一个劲的破坏这黑夜呢?」 想着,结爱向前,落地玻璃窗在她苍白的指尖碰上的瞬间,就像透明的水面一样泛起了波纹,她也就像穿过水面一样,就这么透过玻璃窗出去了。 漂浮在十几层高的大楼的窗外,结爱转动着精緻的面孔,迅速的锁定了目标。 「嗯...去看一看好了。」 # 中原中也回想着先前的作战计划。 [「结爱最主要和常用的权能是[魔神的咒术],这是她从赫卡忒那里篡夺来的,能使用一切魔法的权能。只有两条限制。」 「第一条是[只能在夜晚],这也就是这场事件的起因。第二条,按照结爱的说法是[只能使用负面魔术],其实不太正确。」 「?」 面对着众人的疑惑,江户川乱步说,「如果只能是负面魔术的话,那她最常用的月球坠落可以解释说攻击性魔术也算负面魔术。但是其他常用的魔术,比如制造夜晚,解释起来就有点勉强。」 那只是单纯的改变天象,没有什么负面意义。 「如果这个也能以夜晚的性质本来就偏向黑暗属性来解释的话,那她第三常用的,用[利维坦之躯]化作几十米长的大蛇之后,再用魔法强化自己,把自己增大到几百米长,就完全说不通了。」 的确,虽然对那个世界观一窍不通,但是中原中也认为那怎么看都只是单纯的增益魔术而已。和负面效果扯不上关系。 「综上述,第二个限制并不是[只能是负面魔术],而应该是[只能是怀着负面情感施展的]」 「制造黑夜是因为长期失明,对于能看见世界的人,和给自己之外的人光明的白天的憎恶。剩下的是因为想要碾压敌人的恶意而已。」 「...所以呢?」 中原中也没忍住问,『我们已经很清楚你妹是一个性格别扭的活天灾了』这句话没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户川乱步没有看他,继续按照着自己的步调叙述着。 「因此,结爱现在没有使用权能。」 「!!!」 这个结论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怎、怎么可能!」 一天不到,他们已经知道了[弒神者]这个奇特的世界观,也明白了名为江户川结爱的少女是何等兇勐的活天灾。港口mafia的众人更是亲身目睹过月球坠落的壮景。对于权能,这种篡夺自神明的伟力已经有所认识。 「现在你告诉我那不是权能...!」 「不是的。」 乱步的态度非常的平静。 「赫卡忒曾经教导过结爱六天的魔法,如果她的确是能被神明称赞的天才的话,凭那六天的知识,将一两个城市捲入黑暗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结爱做这些是不含任何恶意的。」 他望着森鸥外。 「不然的话现在的你不会活着在这里了。」 「...的确,虽说被毫无恶意的捲入麻烦,真是够呛。」后者苦笑一下,「但是应该多亏了她的仁慈,我们才...」 「有可乘之机不是吗?」 对于他的说法乱步显然并不喜欢。侦探转过头。 「如果是权能的话结爱会抱有绝对的信心,在这个没有魔王也没有神明的世界上,一旦施展了权能,也就意味着施展了无人能抗衡的力量。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在原始时代放了一颗□□吧。」 「那样子的话,无论发生什么,结爱都会有『反正他们也没办法反抗我』的心情。」 第17页 「但是既然只是魔法的话,就有会点,一点点的不自信了。」 「如果这时发生了异常,结爱就会去查看。」 比如说之前森鸥外投向结爱的那些炸弹导致的那个不会消散的怪物也是如此,并且应该加强了结爱的不自信,这对接下来的计划是有利的。 不过由于极度讨厌这件事,乱步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那个时候,异常的制造者能和她正面交流,这是仅有一次的机会。」] 黑夜在变动。 有什么事物从远处移动而来,红色的月光变换着角度照亮她的前路,黑色涌动着,簇拥着它们的女王。 中原中也习惯性的抽出一根烟,用手轻轻摩挲着末端,没有点着,放在嘴里用力咬着碾动几下,泛苦的高级菸草味道充斥口腔。 他把烟抽出来,向后一丢,香菸顺着抛物线在夜空中划破空气,并且在触到地面前被重力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点。 「准备好了吗?」 他自言自语。 「要直面天灾了。」 # 江户川结爱一路飞翔过来,并不着急,顺带着巡视了一遍自己的领地。 安静而且黑暗。她确信这就是所谓的天堂了。 一直到看到骚动的中心,仿佛专门为了等待她而站在这里的青年之后,她才微微睁大眼。 「...想不到这个世界上也有这样的存在啊。」 结爱高高在上的夸奖着。 橘发的俊美青年,气质凛然,经歷过血与火的洗礼的战士。然后... 「你的身上有着神明的气息呢。」 「啊...是的。」中原中也承认了,他曾经作为荒神的容器而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已经决定度过正常人类的一生了。 ...虽然不论是作为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立下赫赫战功,还是现在直面魔王,都算不上正常就是了。 他仰视着面前漂浮的少女,笑了「所以...作为弒神者的您要和我战斗吗?」 「太狂妄了。」 只是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从那可爱的嘴唇中吐出的气息不断扩大,最后变成了狂烈的魔风。 中原中也用重力的异能把自己固定在地板上,脚下生出了蛛网状的裂纹,他的外套被吹的猎猎作响。 仅仅只是这几秒的风力,就堪比八级的飓风。 但是幸好,结爱也没有要动真格的意思,只是随便一做而已。 「啊,果然我没有相关的权能。」 随着这句话语,飓风瞬间散去,只留下一地狼藉。而少女依旧漂浮在空中,不染尘埃。 「兄长的话倒是随口一声训斥就会生出魔风,一不小心,就算是神明也会被风颳尽血肉哦?」 「我每一次被说教都是很拼命的活下来的。」她轻声嘟囔着,看着旁边微微皱起眉。 ...看来她过得也挺辛苦的。 中原中也忍不住想。 「但是我的话...这样子就够了。嗯。」 说着,江户川结爱又看向他。 「你太狂妄了。」 「虽然有着神明的气息,但也仅仅如此而已,连个神兽的强度都没有。在人类之间应该有着耀武扬威的力量吧。可如果要说和弒神者战斗...」 结爱说着有点生气,随着她可爱的嘴唇微微向下撇,某种身处火山口上方,正不断下落,被热风灼烧着身躯一般的危险感浮现在了中原中也心中。 但说到最后,她又倦怠起来。危险感也消失无踪。 「还是差的太远了。」 「我们那边也有被称为[神祖]的不死少女,以前是强大的地母神,为了能和平的生活在人世间,就捨弃了力量换取了永恆的生命。只留下来一点神格的残渣,充其量够毁灭一两个国家这样...」 「你也是这样子的存在吧?」她看向他。 「不不不她们已经很恐怖了那种我做不到的。」 「...这样。」 结爱更倦怠了。 「那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从刚刚起就一直爆炸爆炸爆炸的,我无所谓了啦,可这么闹腾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吧。」 病弱的美少女轻轻伸出指尖。 她的态度简直像是对幼童或者小狗一样,带点温柔的劝告。 「如果没什么要做的事的话,现在就睡过去吧,我会保护你们的所以睡多久都可以。现实中的所有纷扰都可以无视,就和其他的人一样睡过去吧。」 她苍白的指尖不断靠近,中原中也毫不怀疑这位赫卡忒钟爱的弟子能在碰触到他的瞬间,就能让他陷入以百年为单位的深眠。 他深吸了一口气。 做好准备。 就是现在。 「请您上天吧!」中原中也保持着标准的90度鞠躬姿势,大声说道。 「?」 第一卷 第10章 在横滨掀起大骚乱—— 「...你想我死吗?」 听到作战计划的时候,中原中也脑子里面只有这一个想法。 「说出口的瞬间,我就会被你妹杀掉的。」 「啊...是有这种可能。」明明应该是迅速反驳,拿出气势来让他相信的场合,但是江户川乱步认真考虑了几秒钟,最后竟然承认了。 「但是如果不说出口的话,结爱也会让你睡上个千八百年,这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吧?」 第18页 「......」 这倒是真的。 中也沉默的看着他,等着一个解释。 「虽然待在一块的时间只有半个月,但结爱受罗濠的影响还蛮严重的。」乱步依旧拒绝承认罗濠是她的义兄,「很不巧,那位教主是个完全无法正常沟通的存在。」 「不说什么听到声音就要挖去耳朵的限制,就算侥倖获得了交谈的机会,只要觉得无聊,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你的脑袋。」 「...这是哪里来的暴君吗。」中原中也无力的吐槽着。 「就是暴君啊。」乱步若无其事的承认了,「还是最糟糕的,不用顾虑任何人,没有任何人敢推翻他,君临整个国家两百余年的超级暴君。」 「...你妹妹就是受了这种人的影响...」 「对,虽然结爱的天性是个好孩子,在我的教育下也长成了世界第一可爱的美少女。」乱步平静的夸耀着,顺带贬低敌人,「但是现在被带坏了,应该变成了那种如果觉得没有交谈的必要,就连话都不会听你说,直接让你睡过去的类型。」 「如果没有一个足够有冲击性的开头的话,一切都完了。」 「放心吧。」太宰治在后面拍了拍中也的肩膀。 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可以让人放心的感觉。 「根据我们的推测,结爱杀掉你的可能是百分之八十,主要看心情和当时的气氛。」 「蛞蝓还是有百分之二十的生还可能嘛!」 「才百分之二十啊??!」 # 但是,幸运的,也许是因为在那之后痛扁了太宰治一顿的缘故,心情和气氛都很好,中原中也赌中了那百分之二十的概率。 说了不管对哪个女孩子说都只会被扇上一巴掌的话——如果她也这么做那中原中也的生命就会在瞬间结束。但是现在,江户川结爱只是困惑的看着他。 劫后余生,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中原中也看着她的脸,完全没必要的想着她微微歪着头的样子可爱得完全不像是魔王。 「那个...我没有听懂?」 语调也可爱得要命。 但是面对她的时候全身的细胞都在战慄,这提醒中原中也面前的美少女是个货真价实的魔王。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为了那百分之二十的生还可能而奋斗。 # 「不知您有没有印象,之前您住所的附近发生了爆炸...」 「完全没有印象。」 她开朗的打断了他。 换个人来应该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和对罪魁祸首的愤怒,但是结爱的语气就像是他在说『五十七天前有个人在你家附近摔倒了。』一样,和自己完全无关,所以完全没有兴趣。 察觉到了少女因为他破天荒的『你上天吧!』的开场白而引起的兴趣已经回落,中原中也放弃卖关子的念头,决定最迅速的步入正题。 「那个时候我也在场,我看见了您为了消灭怪物而做出的华美的攻击,我完全被震撼了!」 我也参与了攻击=我也在场。月亮坠落=华美的攻击。『这何止是杀鸡用牛刀,她是哪里来的大魔王啊???』=我完全被震撼了。 这也是临行前乱步给他的忠告,「不要对结爱说谎,但是也别傻到全说出来」在起作用。 「...这样。」结爱有点脸红。 「其、其实也没有很厉害了啦,毕竟一开始怪物失控也是我的设定出了bug,那么消除它就是我的责任。」 「就、就算你说什么华美的攻击,超强的美少女,不愧是赫卡忒的亲传弟子,当代法神什么的...也都是没有的事情。」 不,除了第一个词之外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心里这么想,而中原中也的脸上则是笑容,「哪里的话,那的确是华美的攻击,您的确是超强的美少女,不愧是赫卡忒的亲传弟子,当代法王...法神。」 紧张过头了,差点背错词。 幸好,面前的美少女正因为被夸奖而双颊绯红,正处于扭扭捏捏的状态,没有发现这一点。 「也正因如此,我们无法忍受您在这骯脏的地球上居住!」 无法忍受她在地球上是真的,因为真的会那天起床发现世界被毁灭的。骯脏的地球...嗯,生态污染比较严重,地球也算骯脏吧。 「...诶?」 发现了中原中也说的是实话,结爱对这个狂信徒一样的话语微微有点困惑。 在这种时候就不能给她思考的时间,中原中也滔滔不绝的继续说下去 「自从见到了您让月亮坠落的伟力之后,我和我们的首领,以及港口黑手党全员都被深深的震撼了。我们明白了月亮的伟大的美丽之处,也明白了您是多么尊贵的存在。」 「您想要庇护横滨的心情让我们感激涕零,但是...」流出几滴眼泪,做挥泪状,「我们何德何能,能让您停留在这片大地之上!」 「也...也没有」 结爱有点晕乎乎的想反驳,这反驳就和过年时对亲戚说的『阿姨这红包我不能收~』一样的虚伪和没有力度,但是一旦说出口她就会冷静下来,中原中也迅速提高声音,用一个咏嘆调打断! 「啊!您这样子的人,应该高居于天空之上啊!」所以别来祸害地球了。 他一只手高高的举起,直指那天空中的血色圆月...喂喂餵那月亮是不是有点抖,该不会是随着其主人的心情起伏要掉下来了吧??? 第19页 「请您去月亮上居住吧!」 「把您的光辉平等的播撒给全人类!」这光辉分摊到全人类身上应该能承受,如果只给横滨这位魔王的慈爱之光,横滨人会全被烧死的。 「......」 江户川结爱,面对着素不相识的俊美青年的一通狂热夸奖,彻底晕头转向。 # 「...这计划真的靠谱吗?」 这已经是中原中也第四次问这句话了。 按理来说黑手党中等级意识分明,下属绝对无法违抗上司的命令,那现在既然森鸥外把他的调遣权让渡给了江户川乱步,中也就绝对不应该有异议才对。 但是从之前开始,这个小个子侦探说出的话就太过于超现实了。 「你让我做自杀式的开场白我没什么意见,反正平常也是在赌命,这回为了全横滨赌命还蛮光荣的...但是。」 他的表情很复杂。 「让她把改造月球成自己的领地...就算她真的相信了我的话,也做不到吧。」 「就算是弒神者这也太离谱...你以为各国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啊???」 目前,登上月亮是已经可以做到的事情了。建立基地或许也可以。但是必须得说,外太空是不适合人类居住的。 没有空气,没有液态水,重力极低,无法听见声音。怎么想都会给生活造成极大的不便。 如果没有那厚重的防护服,没有一个人类能在外太空存活一小时以上。 既然集结了全球各国的力量,努力了几十年也没能做到,现在一个获得力量不超过一天——如果她说的梦境的事是真的,那顶天也就几个月的女孩子要这么做... 「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如果她做不到的话,绝对会到处撒气的吧?!」 「会成为她领地的不是月球,而是月亮。」但是江户川乱步却完全没有担心的意思。 「...这两者有什么差别吗?」 乱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开始了一长串的叙述。 「赫卡忒,《神谱》中以极大的篇幅叙述的强大女神。经常被认为是月神、狩猎女神、还有冥界皇后的三位一体。」 「在《阿尔戈英雄纪》还有《变形记》中,作为赫卡忒祭司的美狄亚都有『将月亮从天空摘下』的叙述,在前者的记载中,甚至连月神阿尔忒弥斯都无法阻拦她,只能被从天上拉下来。」 「[你常常用狡猾的咒语将我赶出苍穹, 不顾我对爱情的记挂,只为了在漆黑的夜晚中 能不受搅扰地使用魔法,干你最喜欢的事]」 乱步背诵出神话的片段,那是阿尔忒弥斯对美狄亚的控诉「看样子,那位祭司还做的蛮轻松的。」 「...你是说。」中原中也睁大双眼。 「如果祭司都可以随着自己的喜欢驱逐女神的话,作为赫卡忒亲传弟子,弒杀他后夺得了权能的结爱怎么会不行?」 江户川乱步指向窗外的圆月,「你见过自然界有红色的月亮吗?」 「但是那太...」夸张了。 「结爱用魔法制造了夜晚,既然夜晚都能出现了,再制造一个月亮又如何呢?这还和赫卡忒的关系更深一点呢。」 江户川乱步笑了。 「或者说,之所以有夜晚出现,就是因为结爱制造了一个虚拟的月亮,用那轮红月挡住了阳光。」 他轻声说着。 「现在,让它派上用场吧。」 # 「能...能做吗?」 「愚蠢的问题。」 结爱用高昂又不可拒绝的语气打断他,却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她眺望着黑色的天空 在梦境中的人反应都怪怪的,普通人类就跪下来乞求她的怜悯,要不然就远远地逃开。同族的弒神者全是战斗狂,就算想要好好说话,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打到一起了。 回到横滨之后,被现实中的俊美青年吹捧,这才算让人开心呢。 「你应该问的是,我想不想做才对吧?」 她的嘴唇张合着,吐露出甜美的话语,中原中也却受过教训,很担心那些话语会在下一秒变成八级飓风。 「老师把他凌驾于诸神之上的权力让渡给了我,从一开始,世界上就不存在什么『做不做得到』,如果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那么世界就是围绕着我旋转的才对。」 「而现在...唿唿唿,我被你完全提起兴趣了。」 她眯起眼睛。 「说什么回到月亮上...果然,比起躁动的人间,还是那清冷高贵的月宫比较符合我的地位吗?」 不不不月球上面坑坑洼洼的全是沙子,还有各国基地,并不高贵的。 虽然这么想,但是中原中也明智的没有说出口。 「哎呀...总感觉我和回到月亮上的辉夜姬一样呢。」 她微微红起脸,一只手捧起细嫩的脸颊,而另一只手朝着月亮的方向伸出。 要来了——! 中原中也产生这样的预感的同时,她已经开始编织起言灵的话语。 「使黎明苍白,使恆星坠落,在此宣告我不受控制的特权。」 「黑夜啊,忠实的保守我的秘法!」 随着这话语,天穹开始发生异变,那轮红色的圆月不断地吸收着周边的物质,不断地膨胀肥大,裹挟着一整个世界的重量直冲下来! 第20页 再一次的。就在他的眼前。 月球坠落了。 第一卷 第11章 在横滨掀起大骚乱—— 你以为月亮有多大? 质量是7.349x10千克,直径是3476.28千米,围绕着地球旋转的球体。因为数字太大了反而无法有什么感触,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月亮都只是每天晚上定时出现在天空,像是『白色是白色』一样确切的事情。 在横滨陷入夜晚的第八个小时。 往常的那个白色的月亮依旧挂在天空上,而随着少女伸出的指尖——无力又苍白,仿佛随时要顺从着重力往下跌落——属于她的那个红色圆月像是从高楼上抛下的铅球一样,掉落了下来。 先前那些毫无感触的天文数字即将成为现实。 还保存着意识的诸位异能者都只能怔怔的抬起头,别说反抗了,连感嘆的余裕都没有的望着天空上那个红色的圆月不断扩大,最后红色覆盖了整个横滨的夜空,从上方传来极强的吸力,打个比方就像是被龙捲风直接击中了一样。 不管是谁,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曾经作为荒神容器的青年,被里世界畏惧的大人物们,毫无例外的,被那吸力高高的抛上天空。 从那个高度摔下去一定会死,但更恐怖的是那月亮还在继续的靠近,引力不断地加强,即便已经用上了异能爱丽丝来减缓自己受到的力量,森鸥外也能听见自己身体发出的悲鸣声。 「再过3秒钟,我就会变成榨汁机里的西红柿。」 他冷静的做下了判断,极少数的把生死完全操纵于他人之手,这个体验很新鲜并且非常的让人不愉快。森鸥外没有选择祈祷,而是选择了乞求。 「美丽的魔王啊。」 他的一根手臂已经破破烂烂了,说话的时候剧烈的风压环绕在四周,几乎听不清楚。 「请降下你的慈悲。」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无比认真的乞求着。 他的声音被由月球坠落引起的时速92公里的飓风裹挟着向地面袭去,到了结爱的耳边,变成了轻柔的,让人觉得惬意的风。 结爱轻轻地笑了。 她的指尖仿佛终于被重力征服的白百合花茎,轻轻地向下垂落。那是毫无任何力量可言的,只是单纯的美丽的动作。 但是依据蝴蝶效应,一只亚马逊河流域的蝴蝶扇动几下翅膀,就可以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捲风。仿佛就是由于这种关系,红色的月亮依旧坠落着,却仿佛像是电视机里发生的一样,虽然可以看到,但不管那画面的冲击力有多强,也不再给现实造成任何的影响。 红色的月亮坠落、坠落、不断变小,等到了结爱的面前时,已经是一个房间的大小。 先前掀起大灾难的圆月温顺的躺在她的脚边,也只对她温顺,像是迎接灰姑娘去参加舞会的马车。 结爱对遍体鳞伤的森鸥外微笑着,他刚刚在重伤状态下从几千米高空跌落,能保住性命是能力还有运气的两方面结果。 「虽然完全不知道你是谁,也没有兴趣。」 她用唱歌一样的调子叙述着。她的眼睛是从未被污染过的清澈。 「但似乎你已经学会恭顺了呢。」 森鸥外牵着爱丽丝,勉力支撑着站立的姿势和她对视,在对视的第三秒,自然而然的单膝跪地。 他淡色的唇盖上结爱的裙摆。 「我顺从于力量。」 翻涌的恶意被限制在内里,表面上,充满着上位者气质,拥有着端正美貌的男人依旧对她低下了头。 结爱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然后就像是对路边的小石子一样,不感兴趣的移开了目光。 # 「...总之这也算皆大欢喜吧。」 次日的早晨,真的是早晨,夜晚已经褪去,天空再度变成了普通的蓝色。 中原中也从没觉得横滨那由于工业污染而有点脏兮兮的蓝色天空是这么的让人感动。 「嗯,调查了一下昏睡过去的普通人,都丧失了关于天空突然变黑的记忆,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只是睡了很沉的一觉而已。」森鸥外说。 「因为她并不是残暴的王啊。」中也说,「虽然很容易给人带来麻烦,也完全没有考虑后果,但是也会有善心,还有迅速去把善心落实的行动力。」 森鸥外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 「...看起来昨天对于魔王的交涉,你似乎大有收穫。」 「收穫...也该有吧。毕竟和她在一起只说了几句话,我的战斗预警器已经尖叫到快要坏了。」 中原中也笑出来。 「就像是和人型的恆星交谈一样,好恐怖。如果什么收穫都没有,那也太亏了。」 「王是会给勇者奖赏的嘛。」 他说着,最后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天空,就转身离开了。 在中原中也的胸前,一条吊坠在灯下闪闪发光。 那是他昨天晚上才戴上的,是一片纯白华美,同时无比坚硬锋利的蛇鳞。 在窗外,蓝色的脏兮兮的天空中央,太阳的旁边,一轮鲜红的圆月依旧高挂在那里。 从那天起,横滨有了两个月亮。 # 同一时间,侦探社。 作为普通人的娜奥米昨天睡了过去,因此没能参加之后的作战会议,她刚刚缠着哥哥把全部计划都告诉了自己,现在正趴在窗户上,也观察着天空上的红色月亮。 第21页 「...感觉像是假的一样。」 娜奥米说,「但是好酷啊。」 「昨天结爱是怎么上去的?」 「嗯...就这么上去。」 这个回答有敷衍的嫌疑,看到妹妹已经不满的鼓起脸颊,谷崎迅速追加解释,「要比喻的话...就像是滴滴打车?」 「?」 「就是,像用手机唿叫计程车一样,她把月亮整个拉下来了,然后普通的走了上去。」 「虽然是她自己制造的东西怎么用都可以,但是月亮能压缩成一个房间的大小,我是真的没想到的。」 说着,谷崎也有些惊奇。 「也没有给地球造成任何的危害,什么因为质量过大而产生的引力,完全感受不到,物理法则好像完全不在结爱身上起作用的样子。」 而作为普通人的娜奥米反倒是普通的接受了。 「因为结爱就是那种嘛——」娜奥米盯着红月,两只手做着手势,「超可爱的,破天荒的美少女,就算说她有一天成为新世界的女神我也不会惊讶哦!」 「...她倒是的确弒杀了女神来着。」 「......」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陷入有点尴尬的沉默。 片刻后,娜奥米就像之前的话完全是假的一样,跳过它展开了新的话题。 「所以说了啦——昨天大家都和结爱告别了吗?」 「啊,对,明明上一秒还在侦探社里面,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魔法还真是好用。」 谷崎也顺从着妹妹忘掉之前的尴尬,集中到了新话题上。 「结爱很开心。她的眼睛也好了,你真该看看的,非常非常的漂亮。」 「然后她把敦送她的面包放上了月亮,和大家都道别了,说什么[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的!],有点不吉利的感觉,不过完全想像不到有那种力量的她失败的样子,所以无所谓。」 「我还送了她一本书。」 谷崎表情平静,却隐隐炫耀一样的说着。 「哇哥哥好过分!我也想和结爱告别啊!还有交换礼物...」娜奥米对着窗外的月亮微微咬起嘴唇,她是个可爱又有些妖艷的女孩子,做这个动作时可爱和妖艷都要翻倍。 娜奥米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结爱抱有沉重的好意来着。 可惜现在的结爱没有看到。 谷崎摸了摸她的头。 「我也帮你送了,就是你之前在街上,一眼就觉得『这个!结爱戴上一定会超可爱!』然后在橱窗那里扒着走都不肯走,非得买下来的那个缎带。」 「虽然很感谢哥哥的贴心,但是这一长串的说明是多余的...」 娜奥米终于捨得从月亮上移开视线,不开心的盯着他,很快又笑了出来。 「然后呢然后呢?结爱有什么反应吗?」她期待的问。 「嗯,当场就戴上了。」 「我还是要说你不在场实在可惜,她那样子比平常可爱三倍左右。可爱量高到致死了。」 谷崎说,而娜奥米笑的更厉害了。 「她喜欢就好啦——」娜奥米说着,重新把视线移回月亮之上,现在她的脸颊和玻璃窗贴的更近了,眼睛熠熠生辉。 她衷心希望着美丽的友人能够在那红色圆月上快乐的生活下去。 # 「诶,对了,乱步先生呢?今天不是他买粗点心的日子啊?」 「哦,他出去约会了。」 「诶???!」 第一卷 第12章 在横滨掀起大骚乱—— 江户川乱步十几岁时被社长捡了回去。他认为自己是在那之后一点点成长起来的,社长对他是类似于亲人的,非常重要的人。 同样的天气,他在自己以前作为送信员的邮筒旁边,看到了小小的女孩。 真的是小小的,静静地坐在地板上,穿一条被弄脏了也看不出来的麻布裙子,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 江户川乱步第一次走过去没发现她,走了几步又回来看,又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然后他去便利店里买了最好吃的粗点心,以这个为诱饵,把她带回了家。 「真的,真的,结爱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不会有比可爱更适合她的词语了。」 虽说因为过分高超的智慧,他和世界总有些格格不入,可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不管看上去这位名侦探先生对你多么不感兴趣,一旦提起妹妹,他就会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起来。 「很安静,抓着你的衣角怯怯的跟着的样子像小狗,对不认识的东西会凑过去嗅嗅——其实以前是会舔一舔的,但是我怕她弄坏肚子所以说了『不行』,她也真的听了!可爱!」 「然后对不感兴趣的东西就不感兴趣,不会做家务——但是我让钟点工定时过去的时候她会乖乖的待在床上,所以没有关系。」 「手和脚都小小的,我不知道女孩子是不是都要减肥,可是她瘦得刚刚好,漂亮得像个人偶。就算现在摆在商店橱窗里都没人会怀疑哦!」 「......这就是你和妹妹约会的理由?」 国木田无力的打断他,听27岁的娃娃脸名侦探大谈特谈妹妹的好处,可真的是饶了他吧。 「而且只是一起去买个手机而已,算哪门子的约会啊。」 「的确是啦。」乱步不满的鼓起脸颊,他就是因为这些孩子气的动作,才完全不像是个大人,经常会被来委託的高中生告白。 第22页 「我和结爱手拉着手一起走在街上,还买了可丽饼吃,还拍了照——这怎么想都是约会啦。」 「啊,那也行。」国木田拒绝在这方面和他争论,会没完没了的,他转移话题,「说起手机,我记得结爱小姐之前有一个来着?」 「嗯,有哦,原本是为了一个人睡的时候害怕的话就打给我,两个人连麦睡觉的,结果结爱一次都没有打过...我都专门学了安眠曲的唱法了!」 「不过被弄坏了。」 「...被弄坏了?」 很难想像她会弄坏乱步送的东西,国木田疑惑地皱起眉。 「啊,就是那个教主啦。」乱步到现在还拒绝承认罗濠是结爱的义兄,「好像是进入庐山,被看见后,皱着眉当成禁品毫不犹豫的毁坏了,之后还打了好几架。」 「[兄长大人很生气,他认为当今世界人们之所以变的软弱,就是因为蒸汽机的发明]她是这么说的。」 乱步压着嗓子模仿着结爱的腔调,而他的说明只是让周围的人更傻了一点。 「...蒸汽机...?」 国木田不敢置信,虽然知道那位教主是个老古板,但真没想到能老古板到这种程度。 「我以为他至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电的...?」 「就是不知道嘛。」乱步悠然的说着,「然后我教了结爱怎么用手机,她现在应该玩的很开心吧。」 「...月亮上有信号吗?」 国木田独步抬头望去,红色的圆月依旧高悬着,实在无法相信那个高度还能够被通信公司影响到。 就算有信号她也不会付话费吧...这个想法他默默地吞了下去。 「我问的时候,结爱说的是[我也不知道有还是没有,但是只要我想要就会有],那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好像能够凭着气势和心情,适度无视物理基本定律的样子。」 「...这、这样。」 又知道了弒神者们乱来的地方,国木田彻底放弃了在这点上纠结。 不过在内心中,忍不住的,他对在江户川结爱的梦中,那个被整整七个弒神者肆意妄为的世界人民升起了无比真诚的同情之意。 # 「手机...手机。」 江户川结爱不很熟练的滑动着屏幕,正如乱步的预料,这个此前十几年因为双目失明而无法理解科技的魅力的少女,仅仅在几十分钟内,就被俘虏,对手机的印象也从『冷冰冰的长方形金属块』变成了『超——好玩!!!感觉可以为了这个掀起三到四次世界战争!』 「首先是在社交软体上註册一个帐号...嗯,头像就用自拍...不,兄长大人有说女孩子的容颜怎么可以随便被看见,如果有登徒子...是这么念的吗?」 [如果有登徒子擅自觊觎你的容颜,无需犹豫,就地格杀即可。] 他威风凛凛的逆着光宣言的样子浮现在脑海里。 「我是觉得不用那么严格了啦...不过也稍微的有点微妙...啊,那就用月亮的照片做头像好了!」 想着,她咔嚓拍了一张照片,但是红色的圆月在地面上看过去就是普通的天象,真正身处其中,就是一片时刻流动的,盯着看几秒钟就会掉san,神秘与危险共存的红。 这个头像如果真正用了,传播开来,一定会上世界不可思议恐怖图片大选。 「然后还要设置名字?我的名字是...江户川...」 她不熟练的按动着键盘,结爱对于小小的脆弱的(她一用力就能握成一个小铁球)并且很好玩的手机并不熟练,很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戳破屏幕。 「江户川结爱...啊!好了!」 明明只是註册了一个帐号而已,换做任何一个同龄的女高中生都能毫不费力的完成。和她此前弒神的伟业,还有昨天刚刚给整个横滨造成的大灾难比起来,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她却自豪的笑起来。 「这个比老师教导的魔术还要难一点呢...让天空变成黑夜只要念咒语就行了,刚刚却这么麻烦...乱步哥竟然会那个,还说大家都会,真的好厉害。」 她完全没必要的对地球上的人起了敬佩之心。 # 「对了。」 新解决了一个世界级危机(虽然这危机就是由侦探社成员的妹妹带来的),但总之是该放假的放假了。中岛敦也还没有从昨天那种大场面上挣脱出来,如果非要比喻的话,就像刚刚高考完的学生,理论上来说可以放心的享受假期了,结果那晚上却一直想着之前的事情,完全睡不着。 他就是如此,昨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子里仿佛有一个放映机一样,一直不断重播着那个房间里结爱的话语,那突然瀰漫的黑夜,作战会议等等等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忍不住发问。 「弒神者杀死神明是能够得到权能的...对吧?」 「啊,是啊,不过条件有点苛刻,群殴禁止。所以之前结爱打败波塞冬的时候没得到。」乱步回答。 「咦——敦君?你也差不多到了这个年纪了呢?」太宰治挂着轻飘飘的,几乎把『现在我要拿你找乐子』写在脸上的笑容凑过来,亲亲热热的搭住了他的肩膀,「我懂、我懂哦?就像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一样,漂亮到那种程度的美少女和你讲她的冒险谭,你也心动了吗?」 太宰治说着,缠着绷带的手隔着衣服按上了敦的胸膛,他的手冰的厉害,中岛敦一激灵,物理意义上的心动了。 第23页 「是不是也很像请求结爱,自己也过去她的世界,试着挑战神试试看?」 太宰治把脸颊凑过来,用高中生分享黄色杂志的心照不宣又隐秘的笑容看他。而中岛敦只是干笑。 「不不不那个还是太...」 他说着,内心还是控制不住的代入妄想了一番——毕竟昨天那些事真的是太帅了嘛!没有任何一个男孩子会不妄想着成为随便给别人添麻烦的大魔王的——但是这个心里话说出来的话,作为城市守护者的武装侦探社成员的立场就会动摇,尤其是会引来国木田先生毫无必要的怒火和说教,所以还是收敛点好。 因此,中岛敦省略了自己的心情,只是像是被老师点名站起来,看着练习册报出自己的答案一样,很平淡的说出了自己思考的结果。 「我有自信。」中岛敦说,「如果对手比结爱小姐弱上十倍左右,我就会在战斗的第三分钟阵亡。」 第一卷 第13章 在横滨掀起大骚乱—— 「...真是不错的觉悟。」 这下就算是太宰治也无话可说了,他用着不知道是不是可惜的眼神扫了中岛敦一眼,总算是把手放开走开了。侦探社里的麻烦人物——虽然总是非常的依靠他的智慧,也无比的感激他——但如果说道『太宰治好像又用了什么脏透了的计谋,我们接下来可能又要和港口黑手党开战了』也不会有人惊讶。 中岛敦明明才从孤儿院里面跑出来不到几个月,为什么已经学会了如何摆脱这种麻烦人物的方法呢?如果深究的话对于精神不太好,他决定健全的无视。 「所以说。」厉害的是到了现在还记得一开始要问的问题,中岛敦问,「结爱小姐最后是独自打败了赫尔墨斯吧?她得到了什么权能呢?」 这句话让太宰治和乱步对视了一眼,后者很快就垂下了眼帘,和他拒绝承认教主是结爱的义兄一样,对于赫尔墨斯这个结爱的求婚者——幸好死了——等一下死了是不是更糟糕?有点需要担心妹妹未来的恋爱生活什么的。 总之乱步是拒绝解说的。 就剩下太宰治开始热心科普了。 「哎呀——这个,要说吗?真的要说吗?」 「我可是不会给你喝水还有上厕所的时间,一次性把你的惊吓值积累到最高哦!」 就是从之前作战会议的时候就在想了,总觉得他提起结爱小姐的语气,就像是说起什么神话里的大怪物一样,一副准备吓小孩子的样子...他到底把江户川结爱当成什么了? 这么想着,但是偷偷瞥见乱步先生的侧脸已经微微鼓起,是有点生气的意思,所以中岛敦没有把吐槽说出口,乖乖的决定继续听。 之后肆无忌惮说美少女坏话的绷带男,会被妹控名侦探惩戒的,扯上关系的话一定会被连带打击,所以先装作没有看见吧。 # 「查找好友...查找好友。」 「咦,不仅仅是日本人,连外国人都有啊?这个是英语名字、义大利语名字、德语...嗯,认不出来了。」 「好厉害——整个世界的人都能连接,难怪说什么地球村,我还以为是『地球就像一个小村子一样,不小心就会被弄坏』,或者是兄长大人说的『只要用上我的方术,地球就像村子一样,无论何处都能瞬间抵达』呢」 # 「赫尔墨斯,希腊神话中的神明,诸神的信使。和他的兄弟姐妹一样神职多的要命,但是如果要说主要神职的话...」 「那肯定就是商业之神和旅行之神了。」 「事实上,就算是被追杀状态,结爱也的确和他一同旅行过一段时间。虽然她在阐述时努力的略过了,但是正因如此,才能够看出来应该共同度过了本人不愿意和别人透露的,挺快乐的一段时光。」 太宰治持续说明着,眼神似有似无的停留在天空的那一轮红月上。 「妹妹小姐当时见到的赫尔墨斯带着他的引梦杖,就是有双蛇缠绕,生着双翼的金杖。而且按照荷马的描述,赫尔墨斯是『梦境制造者』再联繫到结爱是在杀死他之后,才从她视作梦境的弒神者世界中脱离,回到横滨。」 中岛敦认为太宰先生阐述结爱小姐回归的原因时,简直就像是在做灾害报告。他一面单从空气中明白乱步先生对此的怒气加重了,一面也没有错过他的结论。 「那么,结爱拿到的权能应该是同时和梦境还有旅行关联的。类似于时空旅行家这样。」 「但是既然是回到了横滨而不是随便去往某个异世界的话...那这个权能的使用前提就是...」 # 「说起来,好像那个时候和帽子先生说话的时候,他有建议我『比起战斗,选择更加和平(重音)的运动来发泄精力如何?』」 「『比如篮球之类的』」 「咦...我也不是东尼那种今天也想打架明天也想打架的类型了啦,虽然我不很讨厌运动元气系,玩游戏的时候也会一视同仁——或者把优先度提高到前三位的攻略那种。」 「但是东尼热烈的太过头了反而好噁心。他的生命力强的就像是蟑螂诶。」 「刚好兄长大人也给了『一塌煳涂,妹妹啊,干脆放弃在武艺上精进吧,你从骨子里和这个合不来,就用魔法(月亮)毫不犹豫并且优雅的轰击就行了』的建议...」 「......」 第24页 结爱沉默沉默,握着手机,身体往下缩一点,把脸用老虎公仔(老虎精少年送的,是准备作为自己的替身充当她的宠物吗?)挡住,只有眼睛被手机的光照亮。 「...但是果然还是想稍微运动一下!因为...那个...」 「比起文学系少女,现在果然还是运动社团里的女孩子更吃香吧!!!」 # 「前提就是气势。」 「...哈?」 前面一脸严肃的解说了这么多,最后得出了这样子的结论,中岛敦已经放弃思考,只是单纯的承认『没错,我又被太宰先生耍了』 「...我想,权能应该是更高级一点的东西吧...」 他努力的提出自己的异议,同时心里想着同样凭气势,决定要不要无视太宰治后续的瞎话。 「唉,那个。」这回太宰治是完全把脸转过去了,就像从天文望远镜里观察星空一样,把脸贴在窗玻璃上观察着那一轮圆月。但是既然他的异能在视力加强上不起作用,那么他看见的就和中岛敦看见的没有两样,只是一轮和其主人一样美丽的红色月亮而已。 但是太宰治的眼睛仿佛真的看见了月亮上的美少女。 「权能对于我们来说是高级的东西啦。」他提不起劲的说着,「但是对于那些魔王来说就比较随便了,有些时候需要编织言灵——她们是这么解释自己念的一长串中二话语的,比如『黑夜啊,忠实的保守我的秘法!』之类的,来加强威力。」 中岛敦一阵战慄。 [一长串中二话语]...他说了,太宰治他真的说出来了!!!! 已经不是『这句话你敢在她面前说说看吗?』的等级了。敦一边战战兢兢的观察着窗外的红色圆月,一边小心的操纵自己的双脚,往远离太宰治的方向移动。在心里祈祷等下月亮砸下来别连累到自己。 中岛敦的举动,也不知道太宰治是看见还是没看见,这么明显的抛弃队友应该被鄙视的,不过既然他一直注视着月亮,没有偏过头来吐槽,那就先当没看见处理吧。 「但是也可以凭心情无视,也就是漫画里所谓的无声咏唱?感觉必要的时候就吟唱言灵加强,赶时间就直接用,很随便的。」 「就算是一下子改变整个城市的天象这种事,也没见结爱举行什么大仪式,再献上一大堆祭品吧?」 「应该认为弒神者全都是凭气势活下去的不同物种。如果结爱真的能够在几万米的高空之上,完全不付费的接入我们的移动数据服务上网,那就算凭着她的心情,再用自己得到的旅行权能,把好友申请发到异世界居民手上,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不不那个怎么说也太夸张了...」中岛敦努力反驳,他是不准备相信异世界存在的科学主义者。 虽然在横滨拥有两个月亮的现在,再说什么科学,就有点可笑了。 「...嗯,那我们用科学来解释。」 太宰治说,终于把头转过来,这算是得到了他的重视吗?中岛敦却完全生不起喜悦的心思,因为太宰治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啊这个学生到底是要笨到什么程度这道题我给他讲了三遍哦还没懂吗?』的急着回家的中年老师。 「目前已经确信结爱是在杀死赫尔墨斯之后回归的,同时他有着旅行的神职,那先确定结爱的权能和旅行有关,可以吧?」 中岛敦点头。 「那敦君觉得旅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孤儿院出身,完全没出过横滨的穷鬼中岛敦思考了几秒,小心翼翼的问,「...钱?」 太宰治那种看笨蛋的眼神更露骨了。 「如果没钱你为啥要旅行...不,换种说法,这里有一箱金条,敦君你已经饿了三天准备去翻垃圾桶吃刚刚被丢进去还有一半的手抓饼了,你是准备用这项金条让自己吃饱穿暖呢,还是毫不犹豫的走进几十米外的旅行社安排个环球旅行。」 「虽说你的假设详细得恶意满满,但是我选前者。」 「如果有两箱金条呢?」 「更加吃饱穿暖。」 「嗯我明白了敦你和浪漫无缘这件事了,现在这两箱金条被娜奥米抢走了呢?假设中的你一边流泪一边翻垃圾桶,然后觉得她会怎么做?」 「您对我的恶意真的明显过头了,然后我觉得娜奥米会去环球旅行...嗯?」 中岛敦睁大眼。 「看吧。」太宰治耸了耸肩,「什么钱不钱,虽然这是必要的,但也不是说有钱就一定会旅行。」 「重点的是想要这么做的心情嘛。」 「妹妹小姐应该也是突然有个瞬间想着『如果回横滨就好了』,然后权能发动,才回来的。」 「那现在,虽然从乱步先生口中得到了使用聊天app的方法,不过结爱对常识的缺失程度让她完全不理解聊天app应该做到什么程度——因为教她的人自己也没什么常识嘛。」 乱步先生撇了撇嘴。太宰治继续说。 「按照她平日的眼界,举目所见都是世界等级的危机与好处,应该会觉得这个是能随便沟通任何自己想沟通的人的方便app——真好!如果有哪家公司能做到,那希望能在我老死之前做到!」 「只要结爱有这个想法——」 # 「篮球...篮球...如果有能和我讨论篮球的人...」 「咦?」 第25页 「黑...子...哲也?」 # 「那少女的这份愿望,一定会经由为她献上了爱意(权能)的神明之手,实现的嘛!」 「她的想法(麻烦)肯定能透过那个看似科学实则无比魔法的手机,再通过输入法,毫无阻碍的传达到她想交流的那个人眼里!」 第一卷 第14章 我的聊天对象是魔王? 「篮球...篮球...如果有能和我讨论篮球的人...」 「咦?」 「黑...子...哲也?」 # 「那少女的这份愿望,一定会经由为她献上了爱意(权能)的神明之手,实现的嘛!」 「她的想法(麻烦)肯定能透过那个看似科学实则无比魔法的手机,再通过输入法,毫无阻碍的传达到她想交流的那个人眼里!」 # 「就算让我填写好友申请的验证信息...」 常年辍学,常识和好朋友都大缺失的结爱微微皱起眉,指尖轻轻按着屏幕,打了又删,十分钟后憋出了一段简短的话。 [我很喜欢篮球!] 这句话似乎就是钥匙,迅速的撬开了那个以篮球为头像的不认识的人的防卫,申请在三秒钟内被通过——虽然兄长大人说话的时候三秒钟不给回答,那么那话语一定会化作把山脉都吹飞的魔风来催促她,不过放在普通人身上。 「...三秒钟通过,还蛮快的嘛,是一直在等我吗?」完全不懂得聊天app机制的结爱歪着头,天真的以为自己刚刚看到的可以申请的好友列表,全部都是知晓了自己的伟力,排着队等待能够撞上好运和自己成为朋友的人。 [我也很喜欢篮球!(* ̄︶ ̄)] 名为黑子哲也的人回復了她的验证信息,还附带一个可爱到让结爱抱紧玩偶的颜表情。 [(* ̄︶ ̄)]她也回復。 真可爱,偷了! # 「嗯...我在想啊,哲君最近是网恋了吗?」 最先提出这个问题的是桃井五月,黑子哲也好好地解释了过去,但过程中黄濑说了「啊——对!小黑子最近闲暇时间一直都在看手机啊?」,青峰也附和「虽然搞不懂,不过露出的那种笑容有点噁心」,绿间推了推眼镜,「而且还开始收集之前完全不看的后宫轻小说的情报」,紫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基本知道这是为了欺负黑子而举行的批判大会,虽然觉得没有意思,但被排斥在外也很讨厌,于是用沾着薯片调味粉的大手揉乱了黑子的头髮。 「黑子的恋情到时候再说,现在先过来训练。」 最后一锤定音的是赤司。 虽然很感激他帮忙解围,但是解围的同时也毫不在乎的定下了黑子网恋的事实。他跟随着自己的队友一块回到球场上,心里预感到『哲君的迷之网恋对象——!』会作为热门话题,在篮球部的便当时间通过桃井的口中流行至少一个月。 「...实际上并没有的。」 他小声的解释着,理所应当的,在这个大大的喧嚣的篮球场里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实际上并没有的。] 【诶?没有吗?】 【虽然如果有人问起我会毫不犹豫的否认,但是我否认的只是『网恋』这一点,如果黑子单方面的在这一星期里面比世界毁灭还缓慢的爱上了我,我是不会拒绝的!】 [...不,并没有爱上。] 一边想着她的比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奇怪,世界毁灭和网恋扯上关系,莫非现在和他聊天的是个魔王?黑子一边打字。 [还有,虽然没有这个意思,先打听一下,单方面的喜欢要怎么拒绝...?] 【比如说东尼那条舔狗,对我一见钟情,一直追逐着我想要和我亲密接触,又怎么样都不肯去死,我就会拒绝这种喜欢。】 东尼,在大脑中检索这两个字,可以很轻松的得到全名。萨尔瓦托雷·东尼,是个金髮的帅哥(她着重强调了帅哥这个词),如果能分析结爱对他满载个人揣测和恶意的描述的话,就会得出这是一个很欣赏她的某种技艺,一直想和她对决,却因为这份愿望太过强烈所以被讨厌了的人。理所当然的没有恋爱要素。 被讨厌了。 他把江户川结爱对东尼的形容『那个对我求不得的舔狗』直接浓缩为了四个字。 他是在一星期前结识江户川结爱的,面对这个现实中理论上不应该存在,否则会质疑为何神造人时这么偏心,祂是不是把全世界的外貌份额都偷拿一部分分给她了的美少女,作为普通人的黑子哲也当然也不是在现实中遇见她的。 他是通过一个小众聊天app结识她的。 按理来说大家的网名多种多样,黑子认为会用真名来做暱称的人应该不多,但是在下载app的第二分钟,他就收到了江户川结爱发来的好友申请。 [我很喜欢篮球!] 这就是击中心脏的一句话。 原本只是凭着巧合,甚至是抱着『啊虽然可疑,但是就在和她聊天的过程中了解一下这个app的使用方法吧』,几乎把江户川结爱当成新手指导npc一样的看法。但是聊着聊着,却会发现与她十分的投缘。 不,这并不是因为结爱——为什么她还在叫他黑子,他却已经可以非常自然的在心里面叫她结爱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名字非常可爱——这并不是因为结爱和他有什么共同点。实际上如果把两人的特点列上一张表,重合的应该也只有[未成年]还有[人类]两条。 第26页 但是,就像是光和影子意外的形影不离一样,他和她的确十分投缘。 [刚起床吗] 工作日的下午五点,部分学校还没放学,黑子打出了对于同龄人来说非常没常识的问题。 如果让他的队友黄濑凉太看到,一定会得到大笑的『哈哈哈哈哈那是啥啊?你问天气都比拿这个当开场白好啊!』的评价 【不,实际上没有睡。】 而对方则用更加没常识——了不起的是无比理直气壮,连遮掩的意思都没有的回答了。 【我昨天在打游戏来着,很好玩,所以回过神来队友说自己要睡了,才发现已经早上八点了...?】 【早上八点当然不可以睡觉,我又不是怠惰的坏孩子,所以泡了牛奶吃面包,吃完早餐后就开始今天的一天了。】 不,比起早上八点睡觉,更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要熬夜到早上八点啊... [...上一次你以晚安的理由中断对话,好像是在三天前] 【不,实际上三天前并没有睡。虽然觉得美容觉也很重要,但是一时兴起开始看小说,一共有几百万字,看完的时候已经到了两天前你和我说早安了。】 [......] [结爱亲] 当黑子使用亲昵的结爱亲来叫她的时候,都是认真了和生气了的意思。 [这个星期你到底睡了多久?] 【......】 【八小时?】 对面用因为想不出来就决定瞎编的回答抛了过来,如果是真的那就更恐怖了,黑子深吸一口气,虽然现在才初二,但是却莫名的理解了含辛茹苦抚养叛逆期女儿的单亲爸爸的心情。 这个比喻太具体了,一想到就真的代入了进去,而成为结爱亲爸爸的第三天就会被气到吐血,为了自身的健康考虑,黑子挥去了自身脑中的想法。 [请你去睡觉。] 【带...带上句号了?!】 用上了敬词『请』,还带上了句号,这让对面的叛逆少女结爱亲非常的惊恐,消息发出的第三秒,她的头像灰下来,看来不管有没有睡,至少是乖乖下线了。 「...话虽这么说,还真是希望她至少拥有健康的生活习惯啊...」 眺望着经过天窗的空隙洒在木地板上的光斑,黑子不经意的絮叨着。 「...又来了又来了。」 「喂喂,小绿间,你觉不觉得小黑子的表情和担心女儿的没用爸爸好像啊?」 那边队友们的窃窃私语,理所应当的被他无视了。 # 情报分析并不是黑子的长项,但是无论是谁,把这一个星期的聊天记录挨个看下来...不,实际上看第一天的就足够了,就已经能在脑中勾勒出名为『江户川结爱』的少女的大致印象。 首先是从名字上就透露出来的可爱气息,黑子在此之前并没有什么和女孩子进行交流的经验,篮球部的经理桃井五月应该算一个,但是他对她有种微妙的不擅长。现在隔着网线,看不到对面的面容,但是男女意识却不可思议的高涨了起来。 「呜哇...」 为了满足大家过于高涨并且失礼的好奇心,放学后坐在快餐店吃东西,仅仅是转述了几句结爱的话语,对面的黄濑就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这种抓住每一个机会,在信息的每一个字中埋藏陷阱,一有破绽像是拳击场的下勾拳一样全力出击的可爱之力是怎么回事...太强了吧?!」 这句话由兼职模特,相貌不俗,每天至少要花几十分钟帮粉丝签名的黄濑凉太说出口,算得上是最高程度的夸奖。 「难怪小黑子在一星期之内就沦陷了啊...」他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黑子,「这等级太高了,赃款三千万日元的网恋诈骗犯和她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和巨龙的差距啊...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黑子这才收回捏住黄濑可乐杯的手,用纸巾擦了擦被他呛到手背上的可乐。 「咳...我可是快被呛死了哦???」 「...因为黄濑君的形容太失礼了。」 他平静的回答。 太失礼,而不是不正确。 江户川结爱的确有种魔力,能通过屏幕上显示的冷冰冰的文字组合,构成一种不可思议的可爱程度。就算是难缠、爱发脾气、阴沉沉,都让人慾罢不能的可爱。 「然后感觉她的人设也有点超现实啊...」 黄濑持续思考着,「是说一个人住来着?明明才十几岁?」 「准确的说法是[一个人住在月亮上]。」黑子静静的吸着香草奶昔。 「哦还是个中二系。」黄濑凉太理解的点了点头,「不过她编瞎话的功能也很厉害啊,一开始说自己是弒杀过赫卡忒的弒神者之后,小黑子是不是信了?」 「那个时候小黑子突然过来问我希腊神话相关,我都傻了哈哈哈...咳咳!」 再次收回捏可乐杯的手,黑子微微往旁边偏过头。 「黄濑君,请不要嘲笑我。」 这就是江户川结爱的第二个特点。 设定入脑的中二病少女。 第一卷 第15章 我的聊天对象是魔王? 她完全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在黑子说出自己是一个爱好篮球的初中生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揭露了自己[是全世界仅有七位,无论在何处都被跪拜畏惧的弒神者大人!]的事实。虽然她讲的那些故事非常的有趣,但是为了烘托气氛的效果,真希望她把最重要的揭露真身环节放到最后。 第27页 因为那些故事真的是太真实了,而且她的人设,比如说哥哥是侦探(世界第一的名侦探这点就忽略吧),有一个大家族的中国义兄(君临武之顶点数百年的暴君...是什么极道家族的大少爷吗?),一天到晚家里蹲,比起学校选择接受家庭教师的教育(至于说什么老师是魔法女神赫卡忒的性转,这点就无视吧)。本来就很脱离现实。 所以不正常和不正常叠加,反而能够好好地接受这一点。 「...不。怎么想都接受不了吧。」 旁边的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 他的阅读量很大,不仅仅限于名着,有时连轻小说也有所涉猎。就是他在黑子一脸三观崩裂,语无伦次的转述着江户川结爱的冒险故事的时候,最早从心神激盪中挣脱出来,指出真相。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看看名为《campione 弒神者!》的小说。」 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她应该是以这个为模板,把自己替代了主角,或者当成了主角的上位替代,并且把创作的同人文全部当成现实说给你听了。」 现在也是由绿间揭穿真相,他一向是较为理性的那个,江户川结爱,虽然是未曾谋面连交集都仅限于黑子的话语的少女,但是她的肆意妄为也许让他挺不喜欢的。 「她塑造的现实人设,就算刨除弒神者相关的一切故事,也完全不像是真的。」 「这个年纪的少女独居的可能性并不大,虽然能够熟练使用义大利语和中文是很厉害,但这并不等于她真的拥有和两国大人物的友谊。说起来她故事里出现的美少年次数是不是多过头了?」 「...综上述。」 绿间把面前吃剩的垃圾扫到一起。 「黑子,你应该被骗了。」 快餐店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桃井在旁边无奈的笑着,显然她也早发现了那些人设的出奇程度,但她是认为网络聊天说谎也没什么关系的类型——既然女孩子可以在现实中使用化妆品来增强自己的魅力,那在网络上用虚假的人设充当化妆品,开开心心的和对方玩,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倒是黄濑比较尴尬。他上衣有些被可乐弄脏了,清理的过程中看看绿间又看看黑子。对于人际交往非常擅长,有些时候甚至会被批评圆滑轻浮的黄濑是绝对不会戳穿女孩子谎言的类型。 但最后打破凝滞气氛的人是黑子。 「我觉得结爱没有骗我。」 他很平静的说,并不是辩驳,也没有替某人辩护的怒气,就是很平静的陈述着现实。 「她不需要用那些人设来在我面前抬高自己。」 「就算没有那些人设,不,就算调换一下,结爱变成普通的高中生,我变成全世界只有七位的大魔王,也应该是我去讨好她。」 「?」 绿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个表情会视场合变成『这人脑子终于傻了吗?』的意思。黑子喝完最后一口香草奶昔,咽下去,继续说。 「因为结爱拥有独一无二的,绝对无法作假的优势。」 「...你是指?」黄濑被气氛影响,有点战战兢兢的问道。 「脸。」 「哈???」 这个回答让气氛尴尬异常,绿间看傻瓜的眼神更加明显了。奇蹟的世代众人的颜值都不低,就算性格有些个性过头,每天过来应援的女生也没断过。有模特经验的黄濑更是用看小孩子的慈爱眼神看着黑子,温柔的教导,「那个呢...黑子?你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ps吗...?」 「请不要把我当成笨蛋。」 黑子平静的说。 「还有,那绝对不是科技能够抵达的魅力。就算是在脑子里面幻想,也幻想不出来的。」 「打个比方,如果黄濑君是长得很好看,继续努力应该可以提高知名度上电视的程度。」 「啊哈哈哪里...」黄濑有点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得意洋洋。 显然他得意的太早了。 「那么结爱就是绝对不能上电视,因为外貌被大规模传播的瞬间,就会俘获所有看见她的人的心,三小时后成为全球大总统了。」 「???」 黑子说完,就对大家点点头,收起包回家了。而快餐店内,留下的几人被他话语的夸张程度给震慑,只能目送着他并不高大的背影远去。 「...他是在形容什么新型病毒吗???」 良久之后,绿间才吐出一句话。 # 「aloha——我在努力用夏威夷的方式和你打招唿,有传达到吗?」 现在,并不是通过屏幕上的文字信息,而是用可爱的,总觉得音波不是传达到耳中,而是融化在了耳道里的声音对他打着招唿。 开启了视频聊天功能,结爱并不知道为什么对黑子的视频总是卡卡的,简直像是异世界交流一样,但还是努力的把自己可爱的一面传达出去了。 「能听得到。」 对面的黑子也很平静的点了点头,他试探性的抬起一只手,像招财猫一样前后摆了摆。 「我在用日本普通初中生的方式和你打招唿。」 「唿...是吧。」 结爱有点放松的笑起来,虽说是夏威夷,可是视频聊天还穿泳装那就太糟糕了。她身上穿着热带系的鲜艷衬衫和短裤,头上带着墨镜,肌肤裸露度非常健全,走在大街上也没有问题。 第28页 虽然是活力满满的装束,因为肌肤还是洁白得像是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阳光,所以比起在海滨度假的美少女,她看起来更像是来海滨摆拍的模特。 黑子的视线有些在意的在她身后的背景,也就是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滩上停留了一下,就算是隔着音效不很好的手机,他也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真的是在夏威夷吗?」 他询问着昨天还在家里睡大觉的少女。 「哦,实际上应该不是吧,但是说起来很顺口,我也不知道夏威夷在哪。是美国?还是英国?」 结爱非常爽快的回答了他,她常识的缺失程度真的让人很想给她的家长提建议——即比起一对一的精英家庭教育,也许她更需要的是在数千人的学校里面慢慢补足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所需要的知识。 「顺带一提我现在是在义大利哦!」 「...这样。」 黑子哲也试图从背景中探究她话语的真实度,结爱虽然不会特别去欺骗,但是由于她的中二病还有常识的缺失,随口乱说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但是全世界的沙滩都差不多,他看过去,也辨认不出来那里究竟是日本还是义大利。 重点是最重要的参考物,义大利应该存在的金髮碧眼外国人并不存在... 「为什么这里只有结爱一个人?」 「因为我包场了哦!」 爽朗的,因为没有一丝犹豫,连炫耀的意味都没有,很普通的说出的话语。因为太自然了反而让人目瞪口呆。 屏幕上的美少女比着v字手单手叉腰微笑。「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虽然我觉得只要不露点适当放送福利也挺好的,我的魅力就应该照耀全世界嘛!——但是兄长大人似乎有些意见。」 「...比如?」黑子后知后觉的想起结爱的『兄长大人』一般是指她的义兄,中国那边的大少爷,好像还和□□有点交集。 莫非是什么沙滩枪战之类的...? 「像是说什么男女之别,于名义有损之类的。全都是几百年前的老人才会说的话...好处是兄长大人从来不用那些来束缚我了啦。」 结爱微微偏过头思考着,「但是坏处就是他会用来束缚别人,如果被兄长大人知道我的手臂被其他的人看过,他应该会把整个萨丁岛陆沉。」 「所以义大利这边就紧急清场,让我一个人使用啦——」 「嗯原来如此如果不是结爱在说我一定会当成假话」 理由和过程都太过于出乎意料了,黑子被震撼到连标点符号都省略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从现在看到的一整片沙滩都只有结爱一个人,这一点是事实。 总之用正常人也能明白的意思来理解的话,应该就是结爱的义兄思想比较古板,认为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字光是浮现在脑海里就给人一种年代感,这真的是义兄应该想的事吗?这其实是义爷爷该想的事吧?)所以要求官方为结爱清场,要求的过程也许不是很和平。 「......」 「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厉害过头了我正在组织语言。」 「这样。」 结爱笑了出来,应该考虑到她故意说出口想看黑子动摇表情的可能性。并不是想要炫耀——就像你不会炫耀『昨天我吃上饭了哦!』一样,这对于结爱来说也是很平常的事——她只是想看看黑子动摇的样子而已。 虽说满足她的愿望也挺好的,黑子哲也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有些乏味的普通人,而江户川结爱则是一笑起来能为整个世界的和平做贡献的超级美少女,如果他能够在相处中让她感到愉快,那对于黑子自己也是非常好的事情。 ...但是如果就这么被牵着走,不知为何也有点想反击。 黑子在内心反省着自己最近的攻击性是不是有点太强,而嘴上,却很敏锐的抓住了她话语中的一点。 「...你说你现在在萨丁岛?」 「没错。义大利,萨丁岛,《campione 弒神者!》中军神出场的地方哦!」结爱微笑着肯定了他的话语。 「......」 「那你...不,您的打算是?」黑子迟疑的问道。 「当然是利用老师教导的魔术,在这里召唤军神韦勒斯拉纳,开开心心的打一场啦!」 「......」 「咦,黑子?为什么你一脸平静的在拿头撞墙呢?」 「没什么,我只是对于自己把那本书暴露给了你,导致你在工作日翘课,临时过来义大利并且给当地政府和居民造成大麻烦这件事非常的后悔,在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而已。」 「诶嘿嘿,明明是在说自己撞墙的理由,但太详细了简直像是在指责我一样,黑子你真有趣啊!」 第一卷 第16章 我的聊天对象是魔王? 到现在为止,如果要论人生最后悔的事top3,还没有遭受过真正意义上刻骨铭心挫折的黑子哲也,会毫不犹豫的把三件事都用『给江户川结爱看到《campione 弒神者!》』填满。 他第一天真的相信了结爱的话语,也就是第一天就叫起结爱来了,虽然那也有她说『叫江户川的话究竟是在指我还是在指哥哥啊?虽然哪边都行,但是你不觉得结爱是很可爱的名字吗?叫叫看吧。』的缘故,但更主要的是完全被带进了她的节奏里面,变成了认真看完她打下的每一行字,努力回覆信息的合格聊天对象了。 第29页 结爱的话语的确非常的不合常理,但他也只有前三分钟在想『啊,绝对是假的』,剩下就完全被吸引了,并且认真的担忧起了在那个危险的到处都有不从之神肆虐的世界里生活的结爱的安慰。 [就算是魔王也有点...] 【才不是也有点呢!我听义母(潘多拉)说过哦,虽然理论上弒神者可以活个千八百年的,不过基本上都是中途战死沙场来着!】 【黑子不觉得那是非常——非常酷的事情吗?!】 她的情绪非常的高涨,而屏幕那边的黑子,看着这些信息,难以抑制的,眼泪逐渐顺着脸颊滑下来了。 这些眼泪当时没有流完,在第二天,绿间把那本《campione 弒神者!》递给他,并且黑子在结束训练后一直熬到第二天的清晨,把这些全部看完之后,才混合着一夜未眠的困意全部流淌出来。 「...哲也,怎么了吗?」 来叫他起床的妈妈也看到了散落一床的轻小说,当然也没有错过黑子的黑眼圈和满眼的血丝,本来应该是责备他明明是上学的时候却通宵看闲书的时候,但是看到那些怎么样也停不下来的泪水,妈妈只是轻轻的把黑子抱到怀里。 「我...我只是...」 他抽噎着,一边觉得有点丢脸,一边把脸更用力的往妈妈的身体里埋去,断断续续的说。 「虽然她骗了我,但是知道她不会死,我好开心啊。」 听到这句话,妈妈像是误会了什么,又像是理解了什么,轻轻地把黑子推开,在清晨的光下端详着他的面容。 十四岁的少年,稚嫩清秀,有点女孩子气的脸,流泪的时候眼睛像鹿的眼睛。 「哲也想恋爱了呢。」 妈妈只是微笑着这么说。 # 那天妈妈给他请了假,黑子一觉睡到黄昏,鼓起勇气和她说话,却发现结爱说谎并不是因为讨厌他——她天性有种女孩子的残忍,对讨厌的人就毫不犹豫的丢掉,不会用说谎来浪费时间——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谎。 [结爱觉得自己是弒神者吗?] 【什么觉得不觉得?我就是啊?】 结爱真的觉得那些是真的。 啊,恶补了一番二次元相关知识的黑子哲也在与她进行对话五分钟后,毫不犹豫的在脑内【江户川结爱】这个名字下面写下了第一行评语。 是个中二病。 黑子没有揭穿她的打算,为什么要揭穿?她自己都相信那是真的了,他认为结爱现在的生活方式非常的快乐。黑子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略低的存在感让他经常被忽略,但同时也给了他观察其他人不被发现的便利。 [我认为,和其他人对比,现在的结爱非常的快乐。] 【是的。因为我肆意妄为!】 但是既然黑子已经得到了相关的知识,就难免有些先入为主,结爱把她的义兄带入小说中罗濠教主的身份(小说里的教主还是个女孩子!),这点让他也有点不知如何吐槽。还有后续的一些人物,也都随结爱的喜好随意变换着身份,在她的叙述里持续宠爱着她。黑子认为这一点很可爱,同时也有点想笑。 结爱虽然是中二病,但并不是笨蛋,很迅速的,她就明白了黑子看过了那本小说的事。虽然知道后沉默了很久,但一开口,依旧是和往日无异的态度。 【...唔,正所谓世界上有无限的可能性,这种事情也是可能有的嘛...】 【我说,可以把那些书给我看看吗?】 虽说有点好奇写同人文写了这么久(结爱每天和他分享的日常,在黑子的眼里就是基于真实事件改编的同人文),为什么还要再看一边原着,不过黑子还是老老实实的传了过去。 那之后结爱下线了整整一天。 【我。有点。生气。】 并且一上线,就是三个句号组合的,显示着『我在生气,我已经给你提示了,如果你没看到你就完蛋了』的心情。 黑子非常上道。 [请问那些小说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哪里都是...首先把兄长大人说成女孩子,然后是完全没有我的戏份...最后,为什么兄长大人的义妹也好,东尼那个大笨蛋的对手也好,全都变成一个噁心的男生了啊!】 【我现在生气的可以毁灭72次世界哦!不如说如果没有美国那边的弒神者拦着的话,已经做了!】 [...这样。] 黑子决定不去纠结毁灭72次世界,这个数据是如何得到的,因为听起来很帅但是纠结的话现实性就会大大降低。他开始相信人和人交往需要适当地被骗,不然友谊就会受到影响。 【但是...还是谢啦。】 最后,结爱说。 【从预言...我是说小说,从小说里,我得到了很多有用的情报。我作为弒神者虽然很强,但是还不够成熟,用兄长大人的话语来说就是缺乏王者的气概吧。】 【如果你把这些献给兄长大人,一定会被杀,因为他是会堂堂正正踏破一切命运的霸者,剧透是ng事项。但是对我来说,比起战斗我更喜欢的是随便闹腾,研究魔法的日子。如果能稍微放松一点,我就会去做】 【...可以哦。你向我奉献了绝无仅有的宝物。那么,作为奖励,不论是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来向我许愿吧?这可比对神明许愿有效多了哦?】 第30页 结爱很喜欢在对话中掺杂自己的设定,所以一般发过来的信息都挺长的,但这还是第一次发过来这么多的信息。 黑子哲也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沉默了一会,不小心让手机掉下来砸到一次鼻子,才慢慢的一边用纸巾擦鼻血一边打字。 [不需要许愿。] [因为我和结爱是朋友。] 信息那头沉默了好久,不断的显示[正在输入中]又消失,看来是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朋、朋友?!】 【是说我?是说你?是朋友?!】 【shdshfuivhfxuhpgshuer】 变成了单纯的乱码,乱码刷了几乎一个屏幕,黑子静静的凝视着屏幕。心里想只认识了两天,自己这样普通的人这么说的确是太唐突... 【我记住了!】 这句话打完后,甚至都还没把最后的感嘆号给看完,那边就发来了视频通话邀请。 背景是一片不详扭曲的红,至今为止别说见过了,连想像都没想像过,看到的瞬间价值体系就会发生扭曲的美少女莅临在了屏幕上。 「我记住...你说的话了!」 她有点紧张,但整体是非常有气势的指着他。 「从现在开始,反悔无效的,就算死亡也无法阻隔的盟约建立了!」 「感激流涕吧!我!江户川结爱!」 「成为了你最——伟大的朋友!」 # 「...所以不去上课而跑来海滩真的可以吗...」 回忆中断,黑子对着屏幕那头的夏威夷花衬衫美少女问道。 「没关系的,只有晚上才会有『老师看过来了...!如果出糗肯定会被记住,哪天被拖进冥界进行魔鬼补习』的感觉,现在则是白天嘛——」 对面的结爱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话。哦,对了,按她的说法,她的老师是掌管黑夜、魔法和冥府的三位一体的魔神,只有在黑夜时才会出现来着。 「而且现在则是要干更要紧的事情。没错,就是利用我这比稀世的大魔女更加稀世的才能,单靠一个人就召唤出神明来哦?」 结爱露出了笑容。 她大体上是个有点阴沉,有点提不起劲的女孩子,但是一旦提到神明相关,就会露出篮球场上黑子的队友们一样的热血沸腾表情。 「沃邦侯爵那个笨蛋,他当年叫了几百位巫女举行召唤仪式,死了三分之一疯了三分之一,活下来的就两个。结果猎物还被东尼给抢了。」 「我可不会犯这种错误——从现在开始,到最后打倒神明为止,直播都会继续。」 「这不是因为你给了我那些书,让我知道了得到力量的快捷方法,所以感谢你。只是单纯的作为朋友对黑子你炫耀一番哦?」 明明在一天内和政府交涉,把旅游景点的一块海滩都驱逐游客只为她开放,这样了不起的成就她都浑不在意。但是现在,说起自己的妄想,和妄想的后续,她的眼神却闪闪发光。 「因为你也给我直播了你的篮球赛过程...唔老实说完全看不懂!你们的气势有时强的让我觉得『差不多该死人了吧?』结果却到最后都没有死人!」 黑子有点勉强的笑出来。 「不、篮球赛受伤都已经...不可能死人了啦。」 「不可能吗?那就有点没意思...不,好像也还行!因为黑子你明明一个球都没进,只是一个劲的助攻助攻助攻。换做是我我就大闹着弃赛了,结果你还是帮助自己的队友打到了最后。」 「要说不错也挺不错的...嗯!总之开心就好!」 结爱说着换个人听会觉得她在挖苦人的话,然后爽快的把手高举起来,重重的向下一挥! 黑子睁大双眼。 「那是...什么?」 绝对无法与普通现实共存的场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骤然变成黑夜! 而导致如此场景的少女还在高声笑着。 她分明没有一点变化,可黑子已经无法把她与之前在网络上和他聊天的中二病网友联繫到一起。 「不...那真的是中二病吗?」 黑子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冥冥之中有一种叫做科学观的东西已经摇摇欲坠。可他的眼睛还是死盯着屏幕,全神贯注。 刚刚还晴空万里,在转瞬之间就被夜空笼罩的天空,那份墨色变得更加浓郁,好像天上的并不是云,而是什么蠢蠢欲动的活物一般。 就连那血红色的圆月,也像是夜空睁开的一只眼睛,正抱持着无尽的恶意窥探着大地。 屏幕上的少女高声诵念着。 「所以现在就轮到我的表现时间——言灵好麻烦啊干脆不念了,单纯凭着气势和我的才能!军神韦勒斯拉纳啊,若你的确是常胜者,寻求失败之人,那就回应我的召唤吧!」 第一卷 第17章 我的聊天对象是魔王? 「哲也,妈妈把水果放在这里哦!咦...一直盯着屏幕,是在看电影吗?」 「...有点像。」脱离现实的程度像是电影,只是出演人物和特效都是再过五十年都做不出来的高级程度。 「那个先不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哲也戴着耳机,没有漏声哦。」 「...我听到了。」 「?」 「三观破碎的声音。」黑子平静地说。 「???」 第31页 # 结爱觉得这一次稳了。 她对于只是因为自己想要转换一下属性,从文学系超级美少女变身运动系超级美少女,就刚刚好碰上一个头像是篮球并且真的打篮球的篮球迷(连续三个篮球一起读好像绕口令哦)的黑子哲也,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意外。 通常来说太巧了反而会让人起疑,可是结爱对于乱步抱有着绝对的信任。除了美少女这一件事,她对自己没有什么自觉,这没有给自己下达[智商普通][武力值高][危险度极高]之类的判断。也就是说她并不是依着还没有得到力量之前的惯性,作为一个普通人信任乱步这个天才,而是单纯的作为妹妹信任哥哥而已。 【乱步哥给我买的手机哦!】 【app也是他教我用的。】 【我觉得,一切都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一定也是乱步哥在祝福着我吧。】 结爱的说法是这个,而由此黑子哲也已经得到了她的哥哥全名江户川乱步这个情报。 [结爱...?] [你叫他江户川乱步的话...莫非你哥哥是写侦探小说的吗?] 【啊?哥哥不写小说的了啦。】 【但是哥哥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 [我明白了] 总之应该是结爱在现实中得到的信息又在她大脑中进行了再加工。就像她给身边的人安插上弒神者里人物的身份一样,结爱的哥哥也被她认为是近代的大文豪了吧...要说好玩还真挺好玩的。黑子哲也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建议结爱去写小说。 总之是挺有趣的孩子。结爱和他的相处非——常的愉快。 【初二?有一点小,顺带一提按年纪算我可是高中了哦!】 [按年纪算。] 【嗯,不过事实上没有上学,所以无所谓了。】 真厉害啊,明明结爱在几万米高空的似拟月亮上,连飞机都到不了这个高度,孤零零的待着,却比起之前在横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的时候,得到了更多关于日常的知识。 【篮球...嗯,虽然现在的我完全打不起来。场地、队友,以及最重要的对手全都处于不存在状态,但是、但是...】 【看着黑子玩的这么开心,我也很开心哦!】 [......] [好的,决定了,明天要给你直播八小时左右。] 【???黑子不是要上学的吗?】 还有,知道了自己世界的未来全都记载在一本轻小说里面这件事。 换个人来说要质疑自己的存在价值了,而结爱总体来说接受良好,她以前就有幻想过自己会不会是电影的女主角。现在这个幻想证实了,也就差不多差不多。 而且竟然是这几天里新认识的可爱孩子——可爱孩子如果在适当的场合下,会被结爱用『朋友』两个字替换,但是她单方面的认为别人是朋友就会很尴尬,因此总体来说是可爱孩子——把这些书介绍给她的。 【这个如果要做比喻的话,就像是某个下雨天在旧纸箱里捡到的蓝眼睛小猫,在十年后突然变成了超——漂亮的猫女僕过来报恩啊!】 [...我不是猫,也是不会穿女僕装的。] 对于这个比喻,对面的黑子君似乎不太开心。 【让我生气的只有...只有...没错。】 【只有那本轻小说的主角不是我这一件事哦!】 [.......] 对于一个被揭穿了的中二病来说,这真的是非常轻松的想法呢,黑子不禁想。 到了现在,结爱比起「自己是小说中的人物」这个推测,还是比较坚信黑子是一个资质超级高的灵媒,拥有着最上等级的未来视,以这些对话为媒介,把她世界的所有未来都给预言了出来,写成了文字形式,并且误以为这是一本小说。 她想,黑子应该是不相信,或者说不承认自己有着这样子的预知能力。毕竟这种等级的未来视,就算是老师应该也做不到,起码得是命运三女神的等级吧。 如果连作为魔王的结爱都觉得了不起,那在黑子的世界里面,那些庸碌的人类一定也为此发生过不少的争斗。 「黑子应该也有过不少悲惨的记忆吧...」当时结爱看完了所有的小说,坐在月亮上,脚啪嗒啪嗒的晃,心情复杂地嘆着气。 「然后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因此把自己的能力幻想成了商店随处可以买到的小说。真是的,逃避现实有要有一个等级啊,会不会太没出息了?」 「这就是所谓的中二病吧。如果是兄长的话,对于这样子的人一定会看都不看一眼。不过...算了。」 「等哪天有空,去黑子的世界面对面的告诉他这些事,顺便再教训一下他世界里那些不知分寸的,胆敢给我的朋友留下心理阴影的傢伙们吧。」 带着做姐姐的心情,结爱下定了决心,打在聊天室里的又是另外的一行字。 【唉,中二病还真辛苦呢。】 [......] 黑子哲也保持沉默。 他和她说的话会不会反过来了? 既然黑子的确正确预言了结爱存在的世界的某一条世界线未来,结爱也开始考虑起他会不会也能预言其他世界的未来 。当然,黑子应该不会把这当成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只认为这是他随手买来的一本小说。 而她从赫尔墨斯那里掠夺来的权能能够让她很便利的进行世界旅游... 第32页 【因此,如果有和神明相关的,武力值比较高的预言,啊我是说小说,请务必推荐给我!】 【说不定我可以好好地汲取其中的力量和乐趣哦】 结爱要补足自己的同人文设定了吗?黑子这么想着,只回了她两个字。 [好的。] 「所以说呢——」 只是处于同一场合就自动进入战斗状态,对上视线的瞬间无尽的力量就不断的被心脏泵出,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已经不能再在意直播那边的黑子了——说起来明明知道了自己是魔王,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畏惧忌惮自己,黑子的确是很有胆识的男孩子啊——结爱站立在血红的圆月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蛇类的冰冷竖瞳,紧紧地凝视着面前美丽的军神。 「真希望你也能去看看,那本小说的名字,准确来说是世界的代号是《魔法禁书目录》,里面有种叫魔神的傢伙哦?一念之间毁灭整个宇宙,你不觉得这是非常——非常酷的事情吗?」 聆听着结爱的话语,名为韦勒斯拉纳的军神嘴角浮现出笑意。他是个即便与之为敌也让人心生嚮往的美少年,年龄大概是十四、五岁,漆黑的髮丝一直到肩膀处,和结爱的苍白不同,他的肌肤是美丽又坚韧的象牙白。 「『酷』...吾无法理解汝的话语。」 他的声音比较一般男性更加柔和一些,却并不女性化,而是给人强烈的上位者的感觉。 「但那魔神听起来确实不错,几千年后世间的巫女也能灵视到有趣的事情了吗?」 哇,他把黑子叫做是巫女诶。 结爱微微挺起胸膛,这几天她经常被黑子似有似无的批判[常识有些过于缺失],但是现在和这位真正的老古董军神对比,又可以自豪了。 「你这个笨蛋。」她威风凛凛的说,「我告诉你,黑子是一个男孩子。」 从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结爱在碰到黑子以前,也没见识的以为能做预言的只有巫女而已。 面对着她的举动,少年轻轻的微笑了。 毋庸置疑的,弒神者和不从之神像是磁铁的两个磁极,只要互相接近就会无可抑制的想要相互厮杀。因为一开始弒神者就是以这种目的制作出来的。和结爱一样,他现在也应该脑子里完全被战意给占满,微微动弹的白色指尖随时准备着撕开她的肌肤才对。 但是,现在微笑着的少年,就是在把结爱视作宿敌的同时,也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可爱女孩子微笑着。 「汝拥有非常美丽的容姿,异国的魔王啊。」 他用着淡淡的,明明是夸奖却无比骄傲的语气诉说着,「自满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此时屏幕那头的黑子已经从震惊中迅速挣脱出来——如果后续是平静的日常的话,他那种『我的中二病美少女网友竟然真的是魔王??!』的想法也能持续将近半个月左右,一点点的在对话中修补他破碎的科学观,修补的过程中掺杂一点魔法因素,本应是这样子的。 但是现在不是的,现在他刚刚受到震惊,那边的结爱——或者这种时候就叫她朋友吧,他的朋友就已经直接要对上军神了。在原着中韦勒斯拉纳是无比强大并且战无不败的,就连主角也是偷袭占便宜才侥倖杀死了他。 黑子紧紧地攥住手,不说任何的话分散结爱的注意力,同时心中深深的为她祈愿着。 他今年初二,生活和平而宁静,不会有希望韦勒斯拉纳被打败——被打败也就意味着死亡的祈愿。 但是,黑子哲也单纯的希望着结爱能够活下来。重新回到那个一片鲜红的房间,继续笑着和他说话。 厮杀现场骤然变成调情现场,或者说神话里大家边打边谈恋爱也挺普遍的,结爱坦率地点了点头。 「哦,是啦。」她说,脸颊边浮现出细小的鳞片,这是[利维坦之躯]发动的前兆,利维坦本就是海中的魔神,现在在海边,强度能提升个三成。 「我可是一直都作为超级美少女活下去的哦?」 她说,对面的韦勒斯拉纳微微皱起眉,少年端正的秀丽容貌一旦露出这种表情,足够让看到的人都为之心痛。 「是...吗,吾还是稍微有些欠考虑,刚刚是否直接求婚会比较...」他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 与此同时,那份从先前开始就好像细针戳刺一样包裹着她肌肤的杀意不断地膨胀尖锐,整个萨丁岛的空气都沉重起来,好像空间中存在的不是气体而是棉花。 少年抬起头来,直视着结爱的双眼。 「重新介绍一番吧,吾乃韦勒斯拉纳,手握胜利,常胜不败之人!」 他的眼神严厉而雄伟,那完全是战士的眼神。 「异国的魔王啊,说出你召唤吾的目的!」 结爱微微歪着头微笑着,她做出这个动作时可爱度是致死的,并且在她的身后,天空那轮红色的圆月也真的以致死为目的不断向下坠落! 「我的名字是江户川结爱。」 少女悠然的诉说着,身旁的大地受到月球的引力影响不断破裂上升,而她苍白的肌肤却是一尘不染。 「就是我召唤了你,目的是杀死你,掠夺原着中超——酷的权能,以此为跳板,最终向魔神挑战!」 「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手握胜利常胜不败,但是至今为止,我可一次也没有输过哦?」 第33页 她微笑着,那微笑迅速拉长扩大,话语的尾音尚未落下,结爱已经化作数百米的美丽巨蛇,连同坠下的血月一起向少年袭去——? 第一卷 第18章 我的聊天对象是魔王? 黑子哲也注视着。 注视着,这是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的意思。如果现在和他说『你去帮她吧!只要你去,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会死,但也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会赢』,那黑子哲也就会答应。但是并不是这种情况,没有人给他冒险的机会,他完全误会了。 一星期前黑子哲也在网上交了一个朋友,不是通过他自己的努力来的,完全就是因为命运,那个少女一时的心血来潮,向他发出了邀请。之后也是自顾自的对他友好着,还让人觉得非常不匹配的,她成为了他的朋友。 黑子哲也认为江户川结爱是中二病,他不把她说的话当成谎言,可也不当成真的,他以为她是个爱幻想的女孩子,他满不在乎的把记载着她的世界的书给了她,他让她想要挑战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绝望的强敌,所有的这些事情光是在心中回放一遍就让他后悔不已,牙齿已经咬出了血腥味,然后... 「...结爱会赢的。」 现在,他小声的,选择相信她。 # 真要说的话是两败俱伤。 韦勒斯拉纳有着种种权能,超越一切的神速,与战神之名匹配的武技,能够撕裂大地的怪力...目前结爱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唿唤运送太阳的白马,让她直面恆星表面级别的温度。并且白马从天上驾驶而来的时候整个黑夜完全被照亮,赫卡忒的权能用不了,她是直接用利维坦的蛇身扛过去的。 「...刚刚死了至少两次啊...」 从遍地焦炭中步出的少女,理所当然的衣服全被烧光了,她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普通的少女应该是害羞的场合,结爱却只是咬着牙,用满是战意的眼神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韦勒斯拉纳的衣袍略微破损了一些,他一只眼睛闭上,额角不断流淌着鲜血,这是之前月亮坠落时造成的伤害,再加上瘟疫权能的扰乱恢復能力。他注视着她,轻轻的笑着。 「汝的身上有冥府之神的气息...并且还不止一柱吗?」 结爱弒杀的四柱神明,赫卡忒是月神、冥神、狩猎女神的三位一体,内尔伽勒是苏美尔神话中冥府的王,赫尔墨斯在某些神话中也有冥府引路人的典故,利维坦在圣经中是反抗主的恶魔,有时也被视作地狱里的魔王。 可以说她现在所有权能都是和冥府有关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经常可以凭着气势復活。 「吾乃侍奉太阳神的战士...面对这等黑暗,岂不是必须得照耀你才行吗?」 韦勒斯拉纳说着,秀丽的美貌微微抬起,闭上的那一只眼也睁开,隔着鲜血凝视着她。 那是凛冽的人类不可触及的美貌,而屏幕那头的黑子哲也却只觉得心脏发紧。 少年军神开始咏唱起了他的言灵 「所有邪恶的事物,都恐惧我吧!拥有力量之人,不义之人,都无法讨伐我。」 「——吾乃最强,将所有障碍都击退之人。」 随着他的话语,无星的黑夜逐渐被照亮,数千只遮天蔽日的光剑从虚空中凝聚而出,剑尖正朝着结爱的方向! 「不要!」黑子叫出了声。 那是原着中能够斩断一切权能的光剑! 貌美的军神笑着。那是愉快地,毫无恶意的,宛若清风拂面般的笑容。 「首先,就把这麻烦的不死身给封印起来吧。」 # 「...真是不错啊。」 先前傲慢的余裕一扫而空,衣衫破碎,大半个身体被鲜血染红,韦勒斯拉纳躺倒在地上,轻声的说着。 他旁边是同样遍体鳞伤的结爱,已经无法保持利维坦的蛇身了,就连黑夜也无力维持了,阳光从云层中破开,照耀在两人的脸上。 都是无论何时死去也不奇怪的状态,结爱和他对视着,已经连移开视线的力气都没有了。 「汝让吾久违的品尝到了近似失败的味道...然而,吾讨厌汝的视线。」 韦勒斯拉纳说,靠近之后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像是祭坛上的焚香一样的,高贵的气味。 「美丽的魔王啊,明明有着那么漂亮的眼睛,为什么要用仿佛知晓一切的,对我瞭若指掌的视线看着我?」 结爱沉默着,她就是因为《弒神者》这本书才知道他的,也正是看到了里面他的力量才召唤他的。 「难道不应该亲身来了解我吗?」 第一次放弃了『吾』的自称,韦勒斯拉纳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子一样苦笑着。 「唔。」 结爱睁大双眼。 在她身前,韦勒斯拉纳轻轻地放开她的嘴唇,他翠绿的眼眸里满溢着光芒,而结爱已经无法断定那光芒到底是什么了。 「要对弒神者施加魔术就必须用亲吻吗...不讨厌的做法。」 少年军神的嘴唇上还泛着湿漉漉的反光。 「就先把汝那些记忆给封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重新相遇,重新厮杀吧。」 话音刚落,赫尔墨斯的穿越权能被迫发动,在黑子紧盯着屏幕的双眼中,结爱骤然消失了。 # 「感觉小黑子今天特别的...」 篮球部的训练结束,匆匆用洗手台的水管沖了一遍头,换了衣服,几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黄濑思考着用词,最后放弃的耸了耸肩。 第34页 「特别的...想不出来,但是和平常不一样。」 「也不能说是心不在焉吧,倒不如说训练起来比平常更认真了?刚刚那个传球真的给了我一种杀意诶,杀意!」 「但就是...在想着什么的感觉。」 黄濑说着,黑子走在旁边,静静的点了点头。 「黄濑君在这种地方意外的敏锐。」 「哇怎么把我说的和笨蛋一样?!」 「然后...」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握着的手机,和平常不同,今天没有不分时间只凭着自己的喜欢就疯狂轰炸过来的信息。对于这一点一直关注着他的桃井和生性认真的绿间都有所察觉了,两个人都沉默着,猜测到黑子今天的反常和这个有关。 绿间走在黑子的后面,在镜片后用眼神示意黄濑快点闭嘴,而黄濑显然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只是双眼发亮的盯着黑子,等着他那个「然后...」之后的话。 「大概是因为结爱的事吧。」 !!!说出来了!!! 黑子轻描淡写的揭开了桃井和绿间避免触碰的伤口,因为从前几天的对话来看,黑子的那位网恋对象(疑似)就非常的可疑。不管是黑子被她骗了还是黑子被甩了的可能性都非常高,据说桃井已经开始在网上搜『如何安慰失恋的初中生?』这个话题了。 「啊...」 而黄濑其实是真的没想到这回事的。他首先是从其他几人的神态中察觉到自己搞砸了事情,然后又觉得结爱这个发音有点耳熟,在脑中搜索了几秒钟,pass掉高年级告白的结爱学姐,pass掉合作的结爱模特,才选中了那天快餐店里黑子那个中二病聊天对象江户川结爱。 想到的瞬间,他的大脑中就已经脑补出了一整套狗血剧情,比如说我爱她她爱他他爱他之类的,让人相信黄濑比起模特,其实更适合去兼职做编剧。表现在现实中,就是他原本的『让我挖个大八卦!』的玩闹錶情瞬间褪去,认真过头反而像是开玩笑的给黑子鞠了一个躬。 「非常的抱歉!」初次网恋就被甩的黑子被我揭开伤口真的是非常抱歉! 「......总觉得黄濑的道歉失礼过头了。」而黑子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的五官都是没有攻击性的清秀,眼睛很漂亮,是天蓝色的,从下面看人的时候像是小狗的眼睛。 其他几人都微微一怔,察觉到这不应该是初次失恋的人的神情,恰恰相反的,应该是心情挺不错时发生的情况。 「黄濑君有很多女朋友吗?」黑子问着对初中生来说非常不对劲的问题。 「不虽然喜欢和女孩子玩但是正式交往太麻烦了所以没有。」黄濑也用对初中生来说非常不对劲的方法回答了,旁边的桃井露出「噫——!」的表情离他远了点。 「那也行。」而黑子点了点头,他接受的过于良好,让身后的绿间都投来了疑惑地视线。 平常的话这里应该是吐槽的场合...?绿间不确定的想。 「如果要招待瘟疫、暴风、美少女的结合体,黄濑君觉得要怎么做比较好?」 「......」 这个问题太过于超自然,旁边的几人都无话可说,而黄濑思考片刻,问他「这个结合体的主体是瘟疫还是暴风?」 「是美少女。」黑子确信的说。 「那太恐怖了没救了你放弃吧。」 黑子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们的对话真的像是说相声,旁边几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来了,绿间推了推眼镜,「无聊,我先回去...」了。 他睁大双眼。 旁边原本为了避开黄濑而落后几步的桃井也加快脚步跟上来,眼睛好奇的睁着。 「那边是...?」 前方不远处的校门口,和往常放学日的人流大不相同,完全陷入了工作日早晨七点满员电车的拥挤程度,并且时不时发出很厉害的骚动声。人人的表情都是日常生活中完全看不到的兴奋。 真要比喻的话,攒了三年的零花钱总算去了一场偶像演唱会现场,还拿到了她的亲手签名!就是这种兴奋程度。 「到底发生了什么...咦,小黑子?」 黄濑也好奇的和其他几人一起张望的时候,却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空白,原先在那里的黑子哲也已经跑到了人群的边缘,正利用着自己天生的低存在感挤进人群的中心。 「等、等等我啦!」 黄濑叫着跑过去,在他身后,绿间和桃井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第一卷 第19章 我的聊天对象是魔王? 「......」 瞠目结舌。 如果说那之前他们的行为是由好奇心所驱使的话,那么真正见到勾起好奇心的正体之后,反而什么情感都没有了。 就像是虽然需要太阳的光芒才能看清楚大地上的一切,可是真正把脸朝向太阳的方向,直视那强烈的光芒之后,反而会什么都看不见,视网膜也会灼伤。他们先前有想过人群的中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在挤过去的时候也从旁人的话语里面「真的是美少女...?」「哪个国家的公主吗?」猜测到了骚动的产生方式。但是真正看见了之后... 起码最先挤出人群——平常明明拥有这种待遇的应该是他啊?这个时候却被推挤着蹭过一个女孩子也没得到对方的脸红,虽然这样子是很方便了啦,可是作为模特的自尊心着实有那么一点点衰落——最先挤出人群的黄濑凉太,站在那里看到那个少女的脸的一瞬间,就整个人都傻掉了。 第35页 具体的形容做不出来,太漂亮了反而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住,只是整体给人楚楚可怜的珍贵之物的印象,若说要有什么想法的话,就是现在把她周围挤在一起的人潮全部赶走,把她小心翼翼的放上天鹅绒的软垫子,周遭撒上玫瑰花瓣。 真正吵闹的是人潮的外围,都好奇的想要往里面挤,真正内里的那一圈反而肃谬,像是第一次见到无尽星空的原始穴居人一样,为这份美丽震撼,手脚动弹不得。 黄濑凉太放轻唿吸,他鞋上还有其他人的脚印,额头有汗,挤过来的时候衣服也皱皱巴巴。换做平时肯定要第一时间整理,但现在他只是放轻唿吸。 他甚至害怕一点点的声音都会惊吓到她。那个少女就是给人这么脆弱虚幻的印象。 不知何时,绿间和桃井也从人潮里挤了过来,桃井的头髮乱乱的,不满的拍他的肩膀,「黄濑君你跑的太...」快了。 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而已,同为女性,本人也相貌不俗的桃井五月也陷入沉默。她的两颊先是褪去运动的血色变成一边苍白,又迅速的涌上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红晕。 这种神态大多数人称作一见钟情。 都在沉默,都不动弹,他们甚至以为自己能在这里看着那个少女站上一百年,直到风化成为一座石像。少女被簇拥在中心,没有人敢靠近她,没有人敢和她说话,就连视线接触都得小心翼翼,她简直就像罗浮宫里被小心保护起来每天只开放给游客三小时拒绝拍照的世界名画。 打断这种场面的是黑子。 他的存在感天生就不高,加入篮球部一军之后更是学习了许多魔术的视觉诱导方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是那种虽然挺好看,但是在人群中不会观察,对视了一秒也不会留下印象的男孩子。 可是现在他从周边的人群里面挤出来,走到少女附近方圆五米绝对不可侵犯的真空区域——这就是为了保护这种美丽而必须与她保持的距离。周边的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黑子哲也几个月前还是因为上场打比赛就紧张到摔倒流鼻血的内向性格,现在却直直的挺着背走过去,一直走到少女的面前。 他没有出声,他的脚步轻但是没有放慢,他站到她的面前,少女茫然的抬起头,她的面容暴露到光下简直要起化学反应,黄濑凉太听到自己心脏爆炸的声音了。 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我的名字是江户川结爱。哥哥是江户川乱步。义兄是罗濠。今年十五岁。我的家住在日本横滨金泽区并木一丁目7番1号504。」 美丽的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的少女,对着黑子哲也的眼睛,背诵出了一长串小学生迷路的时候会对警察先生说的话。 # 快餐店内。 「这、这玩意是怎么回事?」青峰大辉坐在角落里,把黄濑拉过来,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问道。 「?是结爱亲啊。」整个领子完全被拽起来,刚好青峰还是个皮肤黝黑的运动系少年,如果把这一幕拍下来给别人看,十个人里面肯定有十个人都确信这是打架事件的前兆。 然而,黄濑凉太却保持着这个被拽过去的姿势,眼神都没有往青峰的方向转上一点,脸上还保持着轻飘飘的守望着美好事物的微笑——电视剧里已经受尽了磨难对人世间绝望的沧桑男主角在面对幼小女儿伸出的手时,就会露出这种微笑。 「不是非常的可爱吗?」 他的语气也是轻飘飘的,不像是平常和女孩子说话的时候有点点诱惑的那种,健全又和平,就算在耳边呢喃也不会让人脸红,反而会想让他去当少儿节目主持人。一定会很受小孩子欢迎。 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救了,青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放开了他的领口,黄濑像是没有重量的大玩偶一样轻飘飘的滑回了座位上,坐姿并不端正,眼睛倒是一直黏在对面的少女上。 他能坚持到这种程度倒是蛮厉害的。等级最高的跟踪狂就是这样的吗? 青峰在非常不好的方面甚至对黄濑升起了敬佩之心。 原本说好了放学要过来吃东西,除了赤司那个小少爷依旧要按时回家、紫原说『那家快餐店的已经吃腻了所以不——要』之外,队伍里的其他人都按时过来了。青峰是第一个跑出来点餐的,东西都上来好久了,他本着冷掉的炸鸡一点都不好吃不能浪费食物的想法帮他们吃掉了两只,这些人才姗姗来迟。 真的是姗姗来迟,这个词拿来形容桃井倒是可以——虽然对于青峰来说他这位漂亮的青梅竹马并不像外表一样的柔弱,该恐怖的地方是让人想报警的恐怖,但至少外表的确是柔弱漂亮的。 只是其他的三个少年——已经十几岁,由于篮球部的训练生出了流畅的肌肉线条的少年,竟然也能用这种词来形容,就可想而知究竟是有多恐怖了。 慢慢地,慢慢地,像是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杯快要满溢出来的牛奶一样的缓慢走过来。绿间在其中最高,青峰一眼就能看见这位队友平日端正的优等生面容现在整个慌张起来了,手忙脚乱的在四周转悠着,镜片后的眼睛一个劲的往他们护在中间的少女——虽然看不见脸不过好像看见了白色的裙子,那应该就是女的吧?——那里瞄。像是守望刚刚学会走路的幼儿的新手爸爸。 显然是在意的不得了,但,也许是在少女抬起头来看他的时候,绿间又会迅速的把头转到另一边,那动作迅速的让坐在凳子上的青峰都担心他的脖子会不会扭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36页 这个是第一个傻的。 青峰往嘴里塞着汉堡,当时已经能得到这个结论。 他当时还没想到一行就四个人,竟然能傻五个。 # 等他们走进,几个大个子护着——其实作为大个子之一的黑子也就一米六左右,这样子都能藏住最里面的那个少女让他只能看到隐隐露出的一点裙角,让青峰不禁开始想她到底是有多瘦小——小学生? 青峰完全无恶意的顺从着普通的逻辑思考,并且得出了非常失礼的结论。 走近后,很容易就会发现第二个傻的是桃井五月,他的青梅竹马。是个如果要打分,就算因为常年作为她的厨艺实验对象,现在已经进化到了听到『五月』和『厨房』这两个词就开始逃跑的程度的青峰大辉,也会毫不犹豫的给她打上9分的漂亮女孩。 现在,她的脸颊快变成和她的髮丝一样的桃色了,从头到尾,五月的面容就没有移开过。她望着包围圈最中央的那个少女,视线一丝一毫都没分给被放了半小时鸽子的青峰大辉,双眼闪闪发亮,单马尾的末端雀跃的跳动着,话语却放轻了又放轻,像是怕惊扰了最快乐的梦。 「你怎么想呢?会饿吗?喜欢什么颜色?明天就是情人节——每个月的14号都是情人节,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送你呀。」 对于这一串的问题,位于最中心的少女似乎只用简单的点头摇头和最基本的单词来回应,快餐店里比较嘈杂,散发着肉香味的空气膨胀,通过这些阻碍,少女的话语传到青峰的耳边时,已经不算话语,只是很简单的声音,让耳膜微微震动而已了。 但是也许对于桃井来说,那是非常——非常让人开心的话语,他的耳膜每震动一次,她注视着少女的眼睛就亮上一分,等到最后一次震动,几人也终于走到了他的桌子前面,也不知道桃井得到了什么样的回答,她不再只是热切的看着少女,而是轻轻地,不好意思的笑了出来。 「那我一定给你。」 桃井说,她的声音裹挟着真正的蜜桃味的甜美,这种甜美让听到的青峰麻了半边身子,心里的想法和放学回家,看到五十多岁的妈妈换上了性感睡衣在沙发和爸爸h没有两样。 她就差没在脸上写【我是舔狗】这四个字了。 青峰冷酷的想。 第一卷 第20章 我的聊天对象是魔王? 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要说青峰对于包围圈的内容物——也就是那个穿白裙子的少女没有任何好奇就太假了。这份好奇暂时没有掺杂任何可以在班级中被起闹的男女情绪。青峰今年才初二,是个对于女孩子的憧憬仅限于明星还有模特,在现实中却能够毫不客气的嘲笑自己美少女青梅的男孩子。一言以蔽之就是篮球笨蛋。 他是看到女孩子的内裤可以很冷静的走过去提醒她,然后被对方羞愤的扇上一巴掌的类型。 但是一直到落座为止——为什么短短的几步路的距离他们却能够营造出车祸后的女主角经过艰苦的復健终于能够行走的成就感来?几乎就是包围着生怕她磕到一点点的呵护程度,青峰眼尖的看见在少女坐下去之前桃井还拿出手帕擦了擦座位,要知道他和她在天台的地板上吃便当的时候,桃井可是会毫不客气的用他的外套垫在身下的人啊! 一直到落座为止,青峰都没能见到她的面容。少女似乎完全没有和他打招唿的打算,有没有意识到青峰的存在也非常的不好说。她倒是非常不客气的一坐下来,就以碎纸机消灭文件的速度把桌子上的食物送进自己的嘴里。她的身体和头都小小的,要两只手才能抓住一个汉堡包,感觉上吃的不会比小鸟多。 但短短五分钟之内,她消灭的食物如果堆在面前的桌子上,甚至能把她的脸给盖住。 能从氛围中察觉到这是一个美少女。真的,瘦成那个样子,露在外面的手臂白的像要发光,黑色的头髮闪烁着艷丽的光泽,简直能去拍洗髮水gg。尽管看不到脸,有这些身体单件的人长得一定不会差。但是青峰没有过多的把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主要是由于尴尬。 他甚至环顾了一遍自己的伙伴——现在他们似乎已经脱离了青峰的伙伴的范围,变成了单纯的舔狗,最后绝望的发现只有自己觉得这女孩的着装十分不对劲。 她穿着在杂志和电视上的时装周转播上能看到,但在现实中穿出门,就会被看见的乡下少年发出「哇——不愧是大都市,这都能穿出门啊!」的感慨的衣服。如果是在校园中出现,一定会在五分钟内被扭送教导主任处,被强制性的裹上一条厚重外套,再被训斥三小时的「成何体统!有伤风化!」 布料应该非常的高级,尽管是在满是油烟味的快餐店灯光下,也散发着珍珠一样的反光。随着少女轻轻的一抬手,就像是液体一样的在她的肌肤上滑落下去。整体的印象是白纱裙子,除了腰间有一根松松垮垮的金麦穗腰带之外,没有多余的装饰,青峰后知后觉的想起美术课本上那些古希腊女神鵰塑就穿着这样的裙子。 然后。嗯。就是。 「...你不冷吗?」 思考再三,青峰还是把一直盘亘在心中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完全不考虑御寒的目的,比起『这几个地方要露出来』更像是『只遮住这里就行了吧?』的暴露程度。一眼望过去需要避开视线的裸露地方有单侧肩膀,手臂,还有大腿往下的全部区域。并且随着她的动作,顺滑的布料滑来滑去,裸露的地方像是海浪上的礁岩一样时隐时现。 第37页 感觉就像是随便裹了一块纱,然后拿根腰带固定住一样。 现在的天气是春天,属于只穿长袖出门还会被妈妈强行套上羽绒服的季节,瘦小到这种程度的女孩子穿着这种衣服出门,比起害羞,青峰更加担心她会走着走着因为寒冷晕倒在地。 他说话的时候,少女正用力的把一个汉堡包往嘴里塞进去,想也知道她的嘴和汉堡包的尺寸完全不匹配,随着她的力道不断加大,发出摩擦的声音,青峰甚至能看见面包的碎屑从她的手间掉落。 这真的是粗暴到极致,完全联想不到女性这个词的动作。可是在少女的周边,他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同伴现在却简直像是被下了降头,都只是用温柔的视线守望着少女的动作。 她终于把面包完全塞了进去,不可思议的是一边用力塞还能一边把嘴里的东西通通嚼碎咽下去。然后就抬起了头来。 「......」 我原来想说些什么来着? 他的嘴巴还张着,愣愣的在心里想。 这是一张就连作为篮球笨蛋的青峰大辉也必须脱帽致敬三秒钟的脸,首先应该排除天然生长出来的可能,一个普通的人类能够长成这个样子的概率和火星撞地球差不多。然后现代的科技,整容化妆ps,什么都行,也都达不到这样的程度。如果要说这个人是女神,那么听到的人不是『相信』这一点,而是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选项,『接受』了这一点。 她的嘴唇边还黏连着面包屑和沙拉酱,放在十分的美女身上会显得很邋遢,但那也没能让她多出一点点的人味,反而就像是在维纳斯大理石雕像上涂鸦一样,只让人觉得十分的不相配,并且更加的显现出了她的超凡脱俗。 触目惊心的美貌。 青峰默默地坐的更远了一点。 她看起来完全不应该是现实中存在的人,少女的面容好像随时都要融化在光里一样,他有着很有力的臂膀,灌篮的时候能连续过好几个人,自己也一向引以为豪,可现在坐在她面前,却像是一只巨熊面对一朵花。他很担心自己只是视线接触,就能够扰乱少女周边环绕的磁场,让她下一秒倒地而死。 这什么东西啊。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而少女——后来他从黑子的口中知道她叫江户川结爱——她看着他三秒,又完全不感兴趣的低下了头。 # 「总体来说的话。」 吃饱喝足,结爱散漫的坐在凳子上,她的背嵴都快压到后面油腻腻的墙壁上了,也没见有半点介意。 「你们救了我。真不错。我会报答你们的。」 「啊...这...哪里哪里...」 断断续续的红着脸挤出话语回应她的是桃井五月,她刚刚才用湿纸巾一点点帮结爱擦掉了嘴边的残留物,那张用完了的湿纸巾不知为何没有丢掉,而是叠的方方正正的放在桃井的手边。 现在她正把手臂护在结爱的身后,如果结爱真的——目前看来她是随时会这么做的——真的惫懒到连坐直都不肯,干脆的顺从着地心引力瘫成一团,后背也不会碰到墙壁,而是在那之前就被桃井柔软的手臂给护住。 「啊,不,是真的啦。」 结爱的语气和她病弱纤细的外表很不匹配,充斥着利落的感觉。那种惯于发号施令,并且确信自己的话语一定会得到实现的态度,青峰只在他们的队长赤司征十郎身上看到过。 「我饿得快死了。」 只是存在就让人相信世界上有女神的少女,说着无比现实的话题。 「如果当时黑子没有带我过来,我就准备去翻垃圾桶找点吃的了。」 ??? 她的外表和言行过于大相迳庭,这种华美的宛如小提琴乐声的声音着实不应该吐出垃圾桶这个词语,实际上青峰在看到她的脸的瞬间,已经做好了也许她和刚入学的赤司一样,是个连电车怎么做都不知道的超级贵族的准备了。 现在听到这句话,他就不禁有些微妙的注视着她,本来此时应该闭嘴的,却不知为何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的话,应该可以直接走进店里来,随便坐到那个人的对面,直接吃他的东西。」 旁边的几人向他投来死亡视线。其中以桃井五月的最为冰冷。 这句话听起来是在挖苦,其实挺诚恳的,就算是一开始她坐到他的对面,青峰甚至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人那种饿死鬼投胎的吃相,甚至在她终于把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之后,虽然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但还是用指尖把自己的托盘往她面前推一推。 她天生就有着让人想顺从她的气场。 「啊,是吗,下回试试看吧。」 少女也抬起头来看他,和她对视是非常不妙的,任何一个男孩子对视三秒都会禁不住升起『啊!就让我来照顾她吧!』的想法。青峰把眼睛向上看着脏兮兮的吊灯,试图避开这位少女通过视线发送的可爱型魔法,效果不错,但等她收回视线,他才想起刚刚是不是有点像翻白眼啊? 啊,五月那傢伙透过来的视线更冰冷了。 「不过...你叫他黑子?」 青峰有点惊奇,看不出来黑子那傢伙有能够和这种等级的美少女自我介绍的勇气啊。 「对,黑子。」结爱点了点头,她右边的黑子也跟着点头,两个人虽然外表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刚刚那个动作的统一性却非常的高。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确信这两个人是同一类型的,关系程度至少也应该是朋友。 第38页 「黑子哲也。虽然没有印象,不过应该是我的朋友。」 结爱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个朋友来的真的是十分敷衍,莫非只要请她吃一顿快餐就能结识这种等级的美少女?附近好像隐隐有许多双耳朵竖了起来,青峰有预感,接下来几天不能再来这家快餐店了,想要巧遇江户川结爱的人一定会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虽然没有印象。」 倒是黑子有些在意的重复了一遍,有许多人向他投来险恶的视线,能被记住名字还被成为朋友已经够好了,他在那里得了便宜卖什么乖啊?! 对于黑子的话语,结爱微微偏了一下头,眉毛皱起来,「嗯...」的发出了思考的声音,几秒种后放弃的舒展了眉头。 「没有办法的事情。」 从一开始的出场就像轻小说女主角,她轻描淡写的抛下更大的炸弹。 「虽然看到你就知道我们是朋友,也知道我的名字是江户川结爱。但是我现在...应该...嗯,用那个词来说,就是处于失忆状态吧。」 「失忆???!」 第一卷 第21章 我的聊天对象是魔王? 「失忆???!」 几个人的声音不禁大了起来,结爱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继续对黑子叙述着,「关于我们是如何成为朋友的,这之后请务必一点点、仔仔细细的告诉我。不过现在...我需要你的援助。」 黑子沉默的倾听着,他似乎并不好奇她需要这么普通的他做出什么援助。 「我有一个一定要去战斗的人。」 结爱说着,微微皱起眉,看来她多少也知道『战斗』这个词语和日常格格不入,更何况她自己是一个外表极度脆弱,好像空气的湿度不对都会造成生命危险的少女。 「那个人。」她的脸上没有笑,却因此显得非常的认真。 「虽然名字、面容还有身份全都不知道。但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就好像...」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适时的露出了一丝困惑,仿佛是在拷问自己的内心。 其他的几人都屏住唿吸。 「就好像...我是为了他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一样。」 结爱的呢喃随着时间扩散在空气中,渐渐的传遍整个周边。 「诶???!」 # 「...故事讲得不错。」 这是赤司征十郎听完了黄濑凉太的全部转述之后,用有些微妙的表情说出的第一句话。 「是真的、是真的了啦小赤司!」黄濑从那种微妙表情中察觉到了他的不信任,说真的就算作为叙述者的他自己,在冷静下来把这些经歷全部诉说出来的过程中,也开始产生了『咦?是不是太扯了?我其实是被骗了吧?』的想法。 但是... 黄濑琥珀色的眼睛略过赤司,朝沙发上的结爱望过去,她正坐在沙发上晃来晃去的玩手机,察觉到他的视线,就抬起头来对他笑一下。 黄濑怀疑刚刚自己的心脏可能非常不妙的停跳了一拍,如果是十几岁的少年而不是几十岁的老人心脏停跳,并且只要在这个少女面前就经常如此的话,他明天可能得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的心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会不会哪天突然猝死才行。 但是,现在的黄濑被那个笑容惊吓了之后,真的是惊吓,这个美貌程度太强了完全不是日常生活中应该出现的量,已经不再有什么『我其实是被骗了?』的怀疑了。 取而代之的是... 「虽然很扯了啦。」黄濑把视线收回,对着赤司灿烂一笑,他金色的头髮被灯光照亮,这个笑容间好像有阳光穿梭。 「但是如果是小结爱的话,我被骗上三千次都行!」 「那样子的话作为男生就可悲过头了...」 赤司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不是相信了她的话,什么失忆啊命中注定的宿敌啊之类的,而是想着,『啊,被这样的女孩子骗不是也很好吗?!』。虽然结果都是决定支持结爱的行动,但是过程则大相迳庭,沙发那里的结爱有点不满的抬起头看过来,正好和赤司对视。 他的身高在男生中算是较高的,但是比黄濑矮了一截,却并不因此就显得弱势。五官的轮廓很秀气,闭上眼睛的话会被认为是女孩子的美貌,眼睛和头髮都是蔷薇一样的赤红。 啊... 结爱微微张开嘴唇。 他的瞳孔是竖瞳,和人类不太一样,有种两栖动物的冰冷感。也许只是失去记忆的一些影子,结爱记得自己有些时候,眼睛也会变成蛇一样的竖瞳。 赤司和她对视了几秒钟,具体是多久不知道,总之是感觉自身的某部分已经通过这一次对视被看穿的程度。然后他对她抿了抿嘴唇,礼貌的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 「但是。看到她的话,倒是或多或少能够相信了。」 赤司的声音也是温和的,语速比常人稍微慢一些,蕴含着让人服从的力量。 「黑子的话也是挺有可信度的。我原本以为他是註定要因为失败的青春期恋情而大哭一场了」 「黑子的话...?」 黄濑在意的重复一遍,「这关小黑子什么事?他不在这里,现在和你说话的不是我...?」 赤司轻不可闻的嘆了一口气。 他有着让人能不自觉间把视线集中到他身上的能力,虽然只是一个很轻微的动作,却被黄濑捕捉到了,同时也捕捉到了他通过这个动作表达出来的『你真是个笨蛋呢』的无言的蔑视。 第39页 「黄濑君,除了篮球之外,关于日常生活也应该更加注意一点才好。」 并且之后,『你真是个笨蛋呢』,用更长更委婉,表达的意思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方法说出来了。 黄濑的背嵴整个僵直,结爱敏锐的察觉到这是在说自己相关的话题,一直看着这边,虽然同样没搞懂是什么情况,但还是因为黄濑被欺负所以微微的笑了。 赤司明明没有看她,却因为这份笑容而眯细了眼睛。他的话语倒还是不变的温和。 「江户川结爱...这个名字,不就是黑子前几天在网络上交的那位朋友吗?」 黄濑睁大双眼,而沙发上的结爱终于知道了自己是如何和黑子成为朋友的了,虽然知道,却因为没有记忆而没有实感,视线在看起来好傻的黄濑脸上停留一下,又低下头去玩手机了。 # 晚上六点半,学生会室内。 之前的众人聚集到了一起。 「...我觉得厉害的是为什么你一直都想不到啊?」第一个说话的是青峰,和赤司不同,他毫不掩饰直接以看笨蛋的眼神看着黄濑,「这个在听到名字,她还说自己认识黑子的时候你就该懂了吧?还是说你果然是草绿虫,脑容量小?」 「是草履虫不是草绿虫啦...我为什么要被小青峰——这个都分不清的小青峰骂笨蛋不可啊呜呜呜。」 黄濑非常夸张的表演着悲伤的姿态,同时也隐蔽了回击了一番,在青峰皱起眉准备再次攻击之前,开始为自己开脱。 「而且我怎么可能想得到了啦。看到小结爱的脸能够记得正常唿吸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好吗!什么几天前朋友无意中提到的另一个朋友,是完全不在我大脑运转区域里面占位置的!」 「...明明那只是因为黄濑君的大脑运转区域很小而已吧。」黑子说。 「...为什么能把自己的笨蛋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呢?」桃井说。 两连击让黄濑消沉了下去,而那边,结爱则是挺开心的看着这一幕。她失去了记忆,就算是记忆还在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多少次见过几个朋友一起嬉闹的情景,所以或多或少的有点羡慕。 一只手递到她的面前。 结爱先是低头,确认那只手上握着一个茶杯,杯子很漂亮,很贵,但是里面装的并不是同样高级的青色茶汤,而是白色的香浓的牛奶。最上面已经凝结了一层奶皮。 她顺着那只白色的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手臂处纤细但有漂亮的肌肉线条,然后对上赤司温和的面容。 「这里有些冷。」 他言简意赅的说道,结爱突然想起先前黑色的人——是叫青峰吗,不记得了,一脸奇怪,那应该不是夸耀的表情看着她的衣服,问她「你不冷吗?」的样子。她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虽然没有自己穿上这身衣服的记忆,也并不是自己会选择的类型,应该是别人给自己准备的吧,但是很漂亮,她并不讨厌。 「冷是因为我的衣服吗?」 结爱没有接那杯牛奶,问他。 「因为这里的空调有点低。」 「这样。」 赤司的回答显然让结爱很满意,她两只手一起接过杯子,指尖碰上茶杯的时候因为温度而瑟缩了一下,如果当时赤司放开手,那杯牛奶一定会全洒她身上。 然后,她慢悠悠的把掌心完全贴上杯子,小心翼翼的拿了过来,嘴唇覆盖在茶杯的边缘,先用舌头一点点把最上面那层奶皮给弄过来,吸进嘴里吃掉了。 这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不会被认为是很有礼仪的喝东西行为。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和结爱现在超凡脱俗的姿容与着装对比起来就更显得奇怪。 她一开始看着黑子,说出家长会叫小孩子背下,一迷路就向警察叔叔全盘托出的「我的名字是江户川结爱。哥哥是江户川乱步。义兄是罗濠。今年十五岁。我的家住在日本横滨金泽区并木一丁目7番1号504。」时,围观的群众大概也就抱着这样子的心情吧。 但是尽管不符合礼仪,甚至会让人觉得她的心智也许比外表都还要小上好几岁,让人忍不住想要质问她的家长有没有好好地对她施行作为社会的一份子应该接受的教育。但是,结爱小小的嘴唇张开着,白色的脖颈做出吞咽的动作,嘴唇边也沾上了白色的奶渍。 与这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不会被认为合乎礼仪一样,她这么做的时候,也的确散发着万界通用的可爱。 赤司意识到自己看她看得太久了一些,收回了视线重新往房间中央的几人方向看去,察觉到身旁好心少年的动作,结爱手还捧着茶杯,也抬起头看了一下他。 一秒,两秒,三秒。 咦,不是说这里的空调温度低吗,怎么他的脸都热红了? 结爱睏惑的想。 第一卷 第22章 我的聊天对象是魔王? 总之,一通骚动之后,关于结爱的事情还是没有结果。 「其实是有结果的。」 和随着夜色越来越浓,开始不安起来的帮手们不一样,作为当事人,丧失了记忆无家可归,放在大街上第三十秒就会被围观的人群淹没的超级美少女反而非常的悠闲。她的坐姿一如既往地放松,青峰甚至认为她就算到了世界末日的那一天也会这么放松的。 「哈...」 结爱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做出要震撼性发言的前兆,她做的有些故意了,但是其他几人都配合的把身体朝她的方向微微倾斜,做好倾听的准备。 第40页 「因为我,喝了非常好喝的牛奶哦!」 结爱很有气势的说着。 「......」 和旁边甚至开始鼓起掌来的黄濑桃井不同,话说为什么赤司也露出了有点自豪的表情啊?那关你什么事啊?你是抓住一个瘦巴巴的小猫就开始投餵的类型吗?青峰把肩膀塌下来,觉得刚才真的以为她会说出什么了不起的话的自己是个笨蛋。 好吧,恶人(正常人)也许还是得我来做。 他想,作为唯一一个没有被以江户川结爱为中心,向看到她的脸的全世界范围蔓延的和平童话氛围病毒污染的正常人,看着窗外的夜色,还有学生会室墙壁上已经开始指向八点钟——不管是什么地区的初中生,这都绝对是门禁时间了,提出了问题。 「你现在要怎么办?」青峰问,「不说你那个名字面容都不知道,『但是看到的话我就一定会认出来了!』的宿敌。」 他模仿着刚刚结爱的语气,老实说青峰用那副黝黑俊朗的面容模拟出来,着实有点噁心。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晚上八点,你今晚准备在哪里睡觉还有洗澡?明天又要怎么办?家里人没关系吗?」 「......」 「......」 「干嘛用哪种眼神看着我啊!」 一片沉默,青峰恼羞成怒的叫了出来。 「不...只是对于青峰君能够提出这么认真又有现实感的问题有一些惊奇。」黑子说,他的解释显然让青峰更加生气,而火上浇油的是作为青峰青梅竹马的桃井五月所下的断言。 她惊奇的打量着青峰的面容,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就是猴子穿上了衣服?」 「你们这些傢伙...!」 一个两个的都是抓住这个机会以气死人为目的毫不犹豫的大活跃着。青峰额角青筋暴起,拳头已经攥了起来。 就在这时,此次事件毋庸置疑的主角开口了。 「我的话,应该不用等到晚上。」 「?」 这依旧是很有她的风格的奇怪话语,其他几人都往结爱的方向看过来,青峰皱着眉问,「什么?你可别说你准备在路边睡一觉。绝对会被袭击的。」 「啊,我知道,我是那种会让人不惜犯罪也想靠近的美少女嘛。」 「......」 虽然自己表达的就是那种意思,但是现在被担心的人一脸理直气壮的把这句话说出来,青峰又莫名其妙的有些生气了。 「然后。嗯。虽然没有试过在街边睡觉,可是之前熘达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地板上满脏的,睡起来应该不会舒服。」 「...原来真的考虑过吗?」绿间愕然的说。 「嗯,对哦,我其实还是蛮擅长收集情报,来断定下一步对策的。」 她说,然后把视线环顾一圈,被那双黑色的眼睛看住的时候会感觉时间停驻了,唿吸也相应的放慢,直到她把视线移开,自己的时间才会回到原来的流速。 结爱最终把视线停留在黑子身上。 说起来,他好像从之前开始,对于周边的骚动一直处于围观状态,完全没有插身其间的打算...虽说黑子由于自己的低存在感,在日常中也一向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可是既然这次捲入骚动的人是他关系很好的网友,那他这样是不是太事不关己了一些...? 青峰想着,又觉得由自己来考虑这些友情之间的纤细一面,真是不适合。 黑子也看着她,不知道两个人的视线交汇之间到底传递了什么信息,也许他和她的确有作为朋友的其他人插不进去的默契吧,总之最后,黑子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 「那就交给你啦。」结爱也轻快的点了点头。 总之,虽然完全不懂这句『交给你啦』是什么意思,但是最终的结果是结爱问了赤司『所以那个茶杯要洗吗?要洗吗?由我来洗?』而赤司作为大家族的继承人,从小就被训练各种社交技巧,精准的从那三个接连的问句中捕捉到了她绝对不想做家务的意思,微微颔首,用一句『放在那里我来就行了』,得到了美少女感激的笑容。 嗯,真不错,如果洗个杯子就能看到这种程度的笑容,附近便利店里的洗洁精会卖到脱销的。青峰事不关己的想着。 然后,结爱正如所言的把喝完牛奶的茶杯放置在了桌子上,能够察觉到她刚刚那三个问句是通过围观他们的对话,学习到了一种名为『客套话』的说话方法,姑且客套一番而已。 「可是这种时候作为礼貌的话,结爱应该再来一句『还是我洗吧?』然后赤司君再拒绝才行。」黑子冷静的声音响彻在春夜的空气中,你是她妈妈吗,身后跟着的青峰有点想吐槽。 「啊,那我不礼貌。」 而结爱的回答则非常的直接,「说真的我讨厌洗东西。」 总之,目前是黑子和结爱结伴行走。虽然不明原因,也不像是准备到黑子家里过夜的样子,但是结爱认为『跟着黑子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那个人了。』 听起来黑子像是什么探测雷达或者带路npc一样,不过如果本人自己也觉得没问题——要有问题的话从她在网络聊天里发表一大堆以轻小说为基础的中二言论,后面又穿着轻薄的让人担心会冻死的衣服,记忆丧失的出现在街道上,还要寻找什么命中注定的宿敌的时候,就已经把问题簿给填满了。这么一点点槽点,反而能够用气势给掩盖过去。 第41页 就算排除这些,青峰也或多或少的对于她跟随着黑子有一些明悟。 总之...就是那个吧,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记忆,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打电话也联繫不到家里人,就只好跟着唯一认识的人这样。 青峰挠了挠脑袋,虽然给人粗暴的印象,但那也仅限于篮球场,至少日常生活中他并不是一个不良少年。虽然很多时候会被青梅竹马的桃井五月吐槽『阿大,你是笨蛋啊!只会篮球的笨蛋!』,对其他人的情感较为迟钝。但是也不是能对着失忆的少女说一大堆有的没的,打击她的那种人渣。 总之如果有黑子在旁边她就会安心,就是这个意思吧。青峰想。 「也就是说青峰君是附属角色。」 「啰嗦死了我家只是顺路而已!」 黑子没有波澜的看了他一眼,他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是青峰也许是自己做贼心虚,莫名其妙的从那个眼神里意识到了『顺路?可是作为你邻居的桃井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哦?』的意思。 他恼羞成怒的切了一声,把脚步放慢,落了二人一段距离,但还是跟在他和她的后面。 毕竟那个的脸太危险了。 青峰在心里想,在这样的晚上,只由她和哲也一块回家——哲也给他的感觉是用力一推就会倒。如果遇到什么危险,那绝对就是明天的社会头条了。 他想着,而前面的黑子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嗯?嗯嗯?为什么嘆气?」 在他旁边,让人羡慕的,超绝的美少女江户川结爱在对他嘘寒问暖。虽然看样子她更多的是感觉到新奇,她环绕着黑子走了一圈,笑着把脸凑过去。 「是不开心了吗?明明有作为你的朋友的我在旁边?」 「嗯...没什么。就是察觉到了有点微妙的善意。」黑子平静的回覆着她,「大概是横冲直撞的麻烦角色突然在决战中安排了一场回忆杀,揭露他其实是个爱操心的女儿奴一样。」 青峰的脚步微微一顿。 「哇那是挺要命的。」 而结爱的话语则让他完全停下来了。 可恶啊这两个傢伙到底是把他当成什么——!虽然很想生气,但是如果说出口就会暴露出自己一直观察着这两个人的事实,他判断这里应该装作视而不见,来维持自己的酷哥形象,所以就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的意见,接下来的一段路途就把视线移到了道路的两侧,并且还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 「...是笨蛋呢。」结爱说。 「是笨蛋。」黑子说。 然后,在青峰的忍耐限度到达之前,这两个人走在前面,捂着肚子面对面的大笑起来。 拳头已经攥紧了,随时准备向着黑子的头顶狠狠的来一下——至于为什么不打结爱,除了因为她是个纤细得要命,感觉摔一跤就会进医院的女孩子之外,还有作为地球上的人类审美观正常的诸君都会有的共识。但是看着那两人在月光下肆无忌惮大笑的样子,不知为何,青峰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接下来的路程他还是和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但已经不再故意把视线移向别处了。 #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红路灯的十字路口。 青峰停下脚步,到了这里就已经不用送了,过去就是黑子的家了。...说起来一路上都没什么行人,车子都没有几辆,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因此连围观结爱的人都没有,他担心的骚扰事件更是无稽之谈。 ...总觉得特意跟过来的自己是个笨蛋。话说家在反方向,回去的话应该已经十点多了...希望老妈别唠叨的太厉害吧。 这么想着,青峰却并没有什么失落感,嘴角依旧微微上扬着准备转身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出现了。 他睁大双眼。 就在青峰的几步远,黑子和结爱并排等待着红绿灯。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近,但是偶尔的视线交汇和几句没有前因后果的简短话语会提醒别人『这两个人是好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旁边灌木丛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一个少年。 这是一路上他们近距离遇到的第一个人,但仅此而已是不会引起青峰的注意力的,更重要的是。 「嗯...」他紧紧的凝视着那个身影,额角上有冷汗划过,尽力的驱动着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连之间都动弹不得。 青峰小时候曾经和母亲一起去亲戚家做客,那家的院子里养了一条很兇的狗,『美国那边的朋友送来的,吃过人肉哦』,那位亲戚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让人很想报警的话语。那时年幼的青峰站在几乎和他等高的大狗面前,就算知道它被项圈和锁链束缚着,亲戚也在旁边,那条狗不会伤害他,但还是惊恐得动弹不得。 现在,尽管还隔着好几米,连脸都看不清,那个少年却给了现在的青峰增长了数百倍的恐怖感。 规模太大了,简直像是肉身面对自然灾害。 [「如果要招待瘟疫、暴风、美少女的结合体,黄濑君觉得要怎么做比较好?」]青峰骤然想起今天在看见结爱之前,黑子的话语。 他悠闲的从阴影中步出,白色的月光把少年给照亮,那是青峰就算在电视上也不曾看见过的非常漂亮的脸,是因为年纪尚轻吗?稜角不明显,不是侵略性的美貌,隐隐有种中性的感觉,单纯的作为美丽之物存在着。 第42页 他身上的气质优雅得绝非凡物,眼神很锐利,那是惯于发号施令的眼神。现在他注视着结爱,畅快的笑着,即使是围观的人也能明白他非常的开心。 少年身上穿着很有年代感的着装,戏剧部里用这个演出神话时代的悲剧,他披着破破烂烂的袍子,虽然破烂,却隐隐能够察觉到那是非常高级的布料。 ...和江户川结爱身上的衣服是同一材质的。 如果现在要分类,黑子,结爱还有迷之美少年。原先作为朋友的黑子和结爱会分开,毫无疑问的,少年才应该和结爱划在一块。 因为自从少年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结爱就完全的把注意力给投射过去,再也不给其他事物一丝半点了。 第一卷 第23章 我的聊天对象是魔王? 「美丽的魔王啊。」 素不相识的,但是只是出现在视野里就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夺走的少年朝这边走过来,被他夸奖美丽会让人有些害羞,因为似乎他自己才是最适合这个词语的存在。 他是在叫自己。 虽然没有过往的记忆,也觉得『魔王』这个词语并不适合出现在现实中,但是结爱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个事实。 少年的眼睛从一开始就固定在她的身上,那是简直让人联想到恋人的眼神的专注程度,却又像鹰一样的锐利。她的心跳加速,并且每一次心脏跳动都伴随着疼痛,力量随着心脏泵出的血液流遍全身。那是仿佛伸出手就能够撕碎天空的力量。 结爱并没有自己夺走过他人生命的记忆,但是毫无疑问的,她现在渴求着与他进行厮杀。 「你...你的名字是?」 她激动得说话磕磕巴巴,手也僵硬的朝少年的方向伸出,这个举动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如果他真的被这只苍白无力的手摸到,而且没有做好足够的防护的话,结爱也会自然而然的撕碎他的身躯。 少年察觉到了这一点,愉快的笑了。 「何必如此不解风情?」 他悠然的说着,虽然能够从气质上面明白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是比起大人物的孩子,小少爷,少年更像是在战场掠夺胜利,并用力量使人畏惧的英雄。 「吾之名讳不应该这么随便的从吾口中吐出,这应该是双方相互厮杀,互相愉悦,在一方死去之时,吾作为对汝武勇的奖赏告知于汝的东西才对吧?」 他的说法方法相当的古老,其中有好多个词语,[名讳][武勇]之类的,结爱都是靠猜的猜出意思的。总之能够理解是打架赢了才能知道这件事,她点了点头,攥紧了手掌准备攻上去。 「哎呀,这可不行。」 明明是他主动寻求着战斗才现身在她面前的,但是现在看着结爱摆出的架势,少年却失望的摇了摇头。 「果然当初还是做过头了吗...」他轻声的嘟囔着,剩下的话就听不清楚了。 「嗯...!」 远处的青峰睁大双眼。 因为剩下的话语,已经随着少年突然凑近的嘴唇淹没在唇齿之间。 那是非常激烈的唇齿交缠,比起亲吻更像是厮杀,牙齿互相碰到了很多次,少年的舌头像是蛇一样的一个劲的往喉咙里面伸,结爱得努力推拒才能让他停下来,可是停下来的时候,用像是捕捉到猎物的章鱼触手一样,从四面八方缠住她的舌头。咕啾咕啾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大脑高热,多余的唾液从重叠的嘴唇缝隙一路顺着下巴滑下去,有什么东西顺着这次亲吻传递到了结爱的脑海中。 少年放开她的时候,结爱的眼神迷濛了一瞬,又迅速回復了清明。 青峰敏锐的察觉到,此时的结爱已经和之前一路走过来的那个柔弱少女不一样了。 「是这么回事啊...」 她皱着眉说着,就算是双颊绯红,嘴唇湿漉漉的诱人状态,这句话依旧有让人毛骨悚然的霸气。 「你还真是做了些好事情呢。」 结爱冷淡的视线扫过面前的不从之神——虽然不知道缘由,不过自己的记忆似乎被他封闭了,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取得了和他无关的那些记忆,足以支撑自己和他厮杀而已。要把所有的记忆拼图给弄完整,这一定得是杀死他之后的事情了。 「虽然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想要你。」她用着看自己的所有物的表情看着少年,已经开始考虑打倒他之后能够获得什么样的权能,而他也不生气,只是在月色下近乎妖艷的对她微笑而已。 「但是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结爱傲慢的扬起嘴角,这个笑容几乎有几分狰狞,等到她转头看向黑子时,又变成了冷淡。黑子知道这是她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战斗欲与他进行正常对话的缘故,而在远处的青峰眼中... 「...出轨现场?」他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现在选吧。」结爱简短的说,「你希望我和他去哪里?现在给你选择的权力,等真开始了我可不会再理会外人的意见。」 弒神者和不从之神的战斗理所应当的会有极大的余波,结爱在梦境中肆意妄为,反正也没人敢和她收维修费。可现在在朋友家做客,却不希望做个破坏环境的坏人。 但是真正开打之后才没有功夫理会其他事情,那个时候就算说要转移战斗地点,也只会被当成杂音无视而已。所以现在她很好心的给了黑子选择的权力,他作为本地人给一个『被破坏了也没关系』的地点,结爱就带着不从之神去那里打就行了。 第43页 结爱自然是一片好心,但是这在青峰眼里... 「不、不是吧?」见识不多的纯情篮球初中生的手都在抖,「你当面出轨还要让前男友选开房地点的...?!」 「打人不打脸啊!」 黑子感激的点了点头,但是也没有说多余的话,他知道现在的结爱希求的只是战斗而已。 「一直往前走能够走到海边。那里很大。」 他指了一个方向,结爱朝那里看去,双眼用魔术强化后直接望见了几公里外的目的地,瞭然的点了点头。 「行,就那里吧。」 然后,在青峰「野、野战???」的背景音中,迎着黑子担忧的视线,结爱重新望向那边的不从之神。 他一直站在月色下,近乎温顺的等待着结爱做出决定。与其说是听话,不如说是只对结爱感兴趣,而对人类漠不关心而已,证据就是从一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一刻离开过结爱转到其他的事物身上。 「不给你回礼不行啊...」 结爱呢喃着朝他走过去,被莫名其妙的消除了记忆,她也不是没有火气的。成为魔王后唿风唤雨,被这么坑还是第一遭——这并不是说成为魔王后别人就不能对她做坏事,可是她总不能连报復都不报復。 青峰有了预感,用手捂住了眼睛,却又从指缝间望见远处的少女环住少年的脖颈,两张同样精緻得不似自然产物的脸庞靠近,几乎是凭着嘴唇之间的引力重叠到了一起。 依旧是厮杀一般的,极度激烈的唇齿交缠。 他的牙齿好硬,技术也差得像是初吻,从之前开始结爱就被磕得很痛。不过多亏了少年的不设防,她好好的通过口腔接触把自己的瘟疫权能传递了过去,瀰漫到大地上足以使一整个大洲寸草不生的勐毒,放在少年身上,也只是让他在被放开的时候摇晃了一下,脸色苍白了一点而已。 这在青峰眼中就是... 「不是吧,这小白脸这么虚的吗?这才亲了一下啊?」 他喃喃自语,凭青峰的肤色,他当然是很有资格称少年为『小白脸』的。还不免为了远处的友人——今天刚刚见到自己的网恋对象,还没来得及告白就被当面ntr,简直让人想在他脸上写个惨字的友人抱不平。 「这还不如哲也呢。」 他一时控制不住情感,声音略大,很快的打破了夜空的寂静,传到了远处的几人那里。 「......」黑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如此,汝便满足了吗?」 不从之神脸色苍白的笑着,随着唿吸,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了红润。美丽的眼眸眯细,挑衅的望着她。 「对于吾来说,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可是远远不够呢。」 他殷红的舌尖探出,一寸寸舔舐过淡色的嘴唇。 结爱也眯起眼睛,她的瘟疫权能用的不太多——主要是的确没有机会用,群攻没必要,个体攻击伤害力太低。因此威力算是她所有权能里面最差的那个。比起少年让她也无知无觉失去记忆的咒术来说,还是差得太远了一些。 被直接指出还是蛮难为情的,但是这种时候气势不能输。 「更厉害的等一下给你。」 结爱轻描淡写的说,眼睛还看着他的方向,对身后的黑子说。 「然后,这是一次挺开心的旅程,虽然不一定回得来,不过下一次见面的话,再一起去玩吧。」 不是吧你都当面答应去海滩夜战了,『更厉害的等一下给你。』这种台词都说出了口,比起那两次超激烈接吻更厉害的是什么他完全不敢想,想了也不敢描述出来因为一定会被404,竟然还有脸『下一次再一起去玩』???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这也太离谱了吧??? 青峰已经三观炸裂了,他偶尔看的小黄书都没有这么离谱的啊。 第一卷 第24章 我的聊天对象是魔王? 青峰已经三观炸裂了,他偶尔看的小黄书都没有这么离谱的啊。 但是我很清楚哲也,虽然看上去是个瘦弱的傢伙,实际上精神和自尊心都很坚韧,他一定不会答应做你的舔狗... 「啊,好的,下一次再一起玩吧。」 ??? 黑子柔和的笑容彻底打碎了青峰的想法。而背对着他,结爱的嘴角也挑起类似的,与战斗欲无关的愉快笑容。 这算是和朋友定下了约会邀请了吧?出生以来第一次呢。 她不再说多的话,拉起身侧的少年就往前方跑去,等跑到了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就施展了空间移动的魔术直接到达战斗现场了。 剩下被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当然,虽说是面面相觑,负责一脸不敢置信的看人的人只有青峰,黑子则已经无念无想了,友人第二次和不从之神战斗,而他不再考虑什么祈祷之类的事情。 「结爱一定会回来的。」 他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只是单纯的坚信着。 这个坚信的表情,在旁边的青峰看来... 这舔狗无药可救了。 「那、那个。」 青峰少见的用犹豫语调说话。 「绿子...不、不,我是说黑子,我们回去吧。回去。」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就算现在回家也肯定会因为错过门禁时间而被骂,都是被骂,青峰决定安慰一下自己的友人...虽说总觉得作为被绿当事人的他的心态甚至比作为围观者的自己还要好一些。 第44页 「我请你吃冰淇淋!」青峰大声说。 ? 黑子犹豫的望着他。 总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 「汝的心情似乎不错。」 太平洋的某个小岛上,天空已经被深沉的夜色包裹,银白色的月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血一样鲜红的月光。 少年与结爱保持着一段距离,愉快的说,「刚刚的举动让汝更加坦率了一些吗?要做比方的话,就是本来已经十分美丽的宝剑被重新擦拭一番,变得更加锋芒毕露。」 「我是希望你能用没上过学的人也能轻松听懂的说法说话了啦...」一边微微转动着脖子,看似悠然对话,实则露出任何一点破绽都会被毫不犹豫的取下项上人头,结爱一边说,「比如说放弃吾啊汝啊的说法,变成简简单单的我和你,当然,你要叫我美少女我也不介意了啦...」 「然后呢?和你战斗的宝剑变锋利了,要怎么做?后悔?想着如果刚刚快点打断我就好了?」 「怎么会。」 神明秀丽的美貌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倒不如说这样正好——!」 一声铿锵,金石的火花闪现而过,少年手中的剑刃和结爱数百米身躯上的蛇鳞冲撞在一起——! # 结爱玩的很开心。 没错,就是玩。 事实上,就算是出道后就一直在不间歇的和同族与不从之神战斗。更是在君临武之顶点的武侠王,义兄罗濠手下讨教了半个月,换做普通的武术家,应该是能够白日登仙的天大机缘吧。可是结爱的战斗机巧依旧是大大的零,出拳松散,站在一个地方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属于在武馆里练习一天就会被忍无可忍赶出门的那种最糟糕的弟子。 如果说她的宿敌萨尔瓦托雷·东尼,是个除了剑之外,就连最简单的照明魔术都用不好的大白痴。那么结爱就恰恰相反,她甚至拥有着在七天内把魔神赫卡忒的全部魔术融会贯通的魔术才能,但是对于武术,一切要用上身体去打架的技巧... 「汝的武技真是乱七八糟!」 貌美的军神批判着,表情却显然不是生气的意思,恰恰相反,他也如同恶作剧的孩童一般挂着笑容,使用那神明专属的战斗技巧,挑战着身躯数百倍于自身的纯白大蛇——结爱用[利维坦之躯]化作的怪物。 「发力的姿势、出招的角度,与其说要挑出破绽,不如直接找出还有什么地方是可取的比较迅速。」 「但是...」 军神手中的宝剑摆出一个刁钻的角度,巧妙地震动着,宛如穿过豆腐一样,刺破了巨蛇连太阳坠落的攻击都能够挡下的鳞片。 结爱一声痛嚎,扭动着身躯,水银一样的血液从伤口处流淌出来,从那流速和质感来看,重量应该是普通水的十五倍左右,宛如沥青一般的粘稠。 她的身体脱离剑刃的瞬间,鳞片就闭合开来,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伤口,几秒钟之后,受伤处又是光滑如初。 结爱的血液流淌到海中,像是沸腾一样的冒出大量的气泡,然后化作无数条更小的银白蛇类,和结爱一起朝少年袭来——! 「但是即便如此,汝还真是强得一塌煳涂。」 军神愉悦的说着,「没有任何的技巧,无思无想,只是凭藉着刀枪不入的躯体在海洋中肆虐。如果被砍到了就恢復,血流出来就用瘟疫和魔法的权能催化成怪物,强大的攻击硬扛过去,一旦敌方稍显疲态,就毫不犹豫的把月亮拉下来攻击。」 「何等的愚蠢,没有任何的策略,只是想着把现在的难关给渡过...」 「宛如人类本身。」 「汝究竟要让吾中意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 结爱不做回復,银白色的竖瞳在夜色中闪闪发光,摇晃着自己的蛇躯去碾压着小小的敌人——比起纤细的美少女身体,现在几百米的蛇躯让她更加有一种自由的感觉,像是裹在布偶装里面到处乱撞一样。 ...这傢伙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她莫名其妙的想着。太小只了听不见,算了吧。 # 最后还是赢了。 与其说是凭力量,不如说是凭运气。 「嗯,在两个人都筋疲力尽,什么神啊魔王啊一点力量都用不上,只能干瞪着眼等待谁先死掉的时候。」 「竟然刚刚好出现一场海底地震,和作为海兽利维坦的我不一样,你受了大苦头,现在终于要死了。」 「我觉得这依旧算是我的胜利哦。」 天已经亮了,阳光之下,结爱轻声絮叨着像是狡辩一样的话语,而在她的膝盖上,已经破破烂烂的军神露出一个笑容。 那是很灿烂的,像是一起放学回家的男孩子在夕阳下露出的笑容。 「无妨。」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内里的气概依旧高傲而豪勇。 「吾乃手握胜利,常胜不败之人...但输了就是输了,运气本来就是实力的一环,你有着让天命也为之俯首的气概,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 「...你也终于採取我的建议,放弃使用老掉牙的吾和汝,乖乖的用我和你了呀。」 结爱轻轻的笑了。 「[吾乃手握胜利,常胜不败之人]这句话真的很耳熟,应该和你的身份息息相关。」 「你还不准备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不。」 第45页 问题问到一半,结爱在那双美丽眼眸的注视中闭上了嘴,把身体更往前倾一点。她的黑髮散落在他的脸颊旁。 她和他对视着。 「我问你,我的对手,你是想作为神明死去,还是作为一个男性死去?」 军神注视着她。 「...这样啊。」 结爱温柔的低语着,把头更往下低去。 他和她的嘴唇轻轻碰到了一起。 「哗啦。」 岛屿的右侧,一条海豚跃出了浪花,光滑的身体上反射着阳光,又落回去了。 结爱抬起头,一只手正把髮丝别回耳后,在她的膝盖上,貌美的军神已经闭上了双眼,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的沉睡着,化作光点消散了。 先前短暂的嘴唇接触之间,她传递了致死的瘟疫权能,他则是一边被动的回应着,一边移动着软软的舌头,纠缠着把她失去的记忆给了她。 「要送别神明的话就是酣畅淋漓的战斗...不过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好歹最后给他一个吻吧。」 结爱注视着地平线外已经完全升起的太阳。 「军神韦勒斯拉纳...吗?」 她的嘴唇上还有着妖艷的反光。 「奇怪的傢伙。」 第一卷 第25章 横滨短促大灾变(1) 黑子哲也在昨天晚上十点钟才回来,那之前和自己的队友青峰大辉在冷饮店里暴饮暴食了毫无疑问会肚子痛程度的冰淇淋。其进食的豪迈程度引起了冷饮店里其他人的围观。 「是失恋了吗?」 「...是被甩了吧。」 女孩子们交换着眼神,对着那个大吃特吃冰淇淋的黑皮身影指指点点。 「他吃的好兇哦,一面吃,还一面对对面的蓝发男孩子说『哲也你也来吃!』」 「...果然是被甩了然后拉朋友一起来吃冰淇淋吧。」 「但是为什么不是酗酒而是酗冰淇淋(笑)」 「好傻,傻过头了反而有点可爱了(笑)」 和已经被冷气沖脑,陷入头痛状态,对外界不闻不问的青峰大辉不同,黑子谨慎的吸着冰淇淋香草奶昔,在观察着故作豪爽来让他打起气的青峰的同时,也没有错过店内其他人的话语。 ...这绝对是被误会了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又因为明天是休假日,不用上学,因此对着更加过分的误会了自己——绿子哲也是什么?需要我把青峰君的头髮剃光做出一顶绿帽子送给你吗?真想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的青峰大辉殷勤的推过去一个新的冰淇淋杯。 「多吃点,多吃点。」 黑子哲也面上保持平静,在冷饮店的灯光照耀下,他看向青峰的眼神十分温柔... 让人想起温柔的守望着自家猪崽子拱着饲料槽一阵勐吃,心里盘算着到底要什么时候拉去卖钱的农民伯伯。 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中午,并且头痛欲裂——虽说大头都是让青峰君吃掉了,但是他毕竟也是担心自己,好歹也应该好好奉陪一起分担冰淇淋(头痛)才行。黑子挣扎了几秒才想起今天不用上学,放下心来的陷在床铺里,他用手摸索着手机。 手机的锁屏已经被换过了,是昨天学生会室内结爱、黑子和大家的照片。「如果有人想找黑子的麻烦的话,可以把这张照片给他们看!不管怎么说,知道黑子是我这种程度的美少女的朋友,大家也一定会对你肃然起敬的。」注视着锁屏背景,结爱的话语仿佛迴响在耳边。她那时明明还没有恢復记忆,一个无财产无身份无记忆的三无人员,连食物都是黑子提供的,还能够说出那样的大话,虽然结果来看是真的,但还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锁屏上显示他有一条信息。 点进去,是一张照片,衣服破破烂烂,灰头土脸,但是显然还活蹦乱跳的结爱坐在岛屿上——作为岛屿范围未免太小了,应该是被打散了吧,感觉今天能看见很厉害的社会新闻——对着身后升起的夕阳比起v字手,像是奶茶店里自拍的女学生一样灿烂的微笑着。 那是一个看见了也会让人忍不住扬起嘴角的笑容。 「结爱酱大胜利——!」 照片的配文是这个。 黑子哲也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三秒,设为手机背景,锁屏,终于放下心来,重新埋进枕头里面睡了。 # 他睡得很熟,因此错过了一条信息。 【青峰君】 这个人...是昨天的那个人对吧? 这句话附上了电视机屏幕上的新闻照片,新闻题目是《于昨日发生的大型灾害报告。是自然天象,还是新型武器?》,照片的背景是红色的圆月下一片狼藉的岛屿,不,从那破破烂烂的样子来看已经不是岛屿了,只是一些距离较近的分散礁岩而已。 虽然拍的很模煳,但是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人的身影,极小的侧脸,放大来看,黑色的齐间髮丝,煳成马赛克画质也依旧能够透过屏幕感觉到的美貌。 在眼影的下方,浪花涌动着,隐隐能见到极为庞大的带状阴影...如果说那是海蛇的话,至少有几百米长。 【青峰君】 昨天他,还有你的网友,江户川结爱,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青峰君】 她说自己是魔王...不会是...真的吧? # 横滨异能科大楼的某个地下房间。 第46页 距离横滨拥有两个月亮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真的是横滨限定的风景,只要迈出横滨城市边际线一步,天空上那个鲜艷的鲜红圆月就会蓦然从眼中消失。这样子的奇特现象当然是引起了网络上的讨论,世界范围都将视线投射了过来——更主要的是政府相关的能力者们也有目睹了那次由江户川结爱引起的月亮坠落的奇景。总之一整个星期都在进行各种扯皮,舆论上的引导,被异能科的人叫过去的次数让太宰治简直想让异能科付他工资。 「哎呀,你们也不能白听我讲故事嘛。」 审讯室内,一片冰冷的空气,面对着对面表情严肃的政府官员,太宰治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找了一个尽可能舒服的姿势,并且毫无疑问的失礼的瘫坐着,迎着对面人不耐烦的视线,他笑着摊开双手。 「该说的我已经全部说了哦。一——点点都没有隐瞒。啊,还是如果隐瞒的话会比较好?」 他饶有兴趣的追述着。 「是不是好歹隐瞒下一点点,把江户川结爱这个个体所能够造成的灾害限定为城市范围,而不是现在这样你们能够认知到她是一个能像唿吸一样自然的毁灭世界的魔王,这样子你们会放心一点?」 迎着对面审讯官骤然收缩的瞳孔,太宰治弯起眼睛。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哦。」 他的语调非常的轻快,简直像是要唱起歌来,明明他的脸颊上和有些脏乱的衣衫底下可以看见拷打的伤痕,眼下也因为三天未曾合眼——一旦有睏倦的表示就用强光灯扫过眼睛的强制审讯而生出了黑眼圈。但是一旦用上了这种语调,和对面衣衫整齐,头髮丝都梳理得恰到好处的审讯官比起来,反而显得太宰治更占据主动权一些。 「你看——」腰部被麻绳捆在椅子上,他竭力把上半身凑上前,脸上挂着亲昵的笑容,语气循循善诱,像是对让人放不下心的邻家小孩说教的语气,「干脆放着不管了嘛。如果现在预报到这里要十级地震,也没有人会想着用异能或者现代武器什么的阻止这场地震啊。都是早早的进行预告,然后疏散人群,做好防灾情措施。」 他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瞳孔中缩小变形的审讯官的身影被闭起的眼睑遮盖一瞬,又重新映照在上面。 「结爱可比那个恐怖多了,算是一个忠告吧,或者说来自得出结论的前辈的建议。」 「你就放弃从我身上榨取情报想找出能够克制她的方法好了。那根本就不是人类应该面对的敌人,就算摆出敌意的态度,会被碾碎的也只有你一个...唿!」 如果要和太宰治做敌人,侥倖俘获他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堵住那张嘴。他的话语和表情神态,每一个部分都恰当好处的组合起来,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被网笼罩住的人就只好按照他的想法行动。 但是偶尔也有例外。或者说正因如此,察觉到自己陷入网中的困兽才会剧烈挣扎。 「...我是什么都不会信的。」 对面的审讯官说着,他的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汗珠,和他竭力平静的语调不同,看着对面狼狈不堪的太宰治,审讯官咬着牙重新按下了电椅的按钮。 「呃啊啊啊!」 只有看着太宰治痛苦的样子,听到确实的尖叫声——而不是那些让他害怕的话语,关于那拥有着莫名其妙力量的魔王。审讯官才能微微放下心来。 「我是什么都不会信的。」 对面的男人已经彻底瘫软下去,头也低垂着,仿佛能够看穿人心的双眸也被垂下的刘海遮蔽住了。审讯官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语,这一次更加沉稳一些。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唿吸,并且在这时才发现虽然看似冷静,但在太宰治的言语中,自己早就已经唿吸紊乱了。 「这一次的调查就到这里。」 明明用上了体罚、断食、禁止睡眠等等爆料出去绝对会招来人权组织抗议的手段,但是审讯官还是坚称自己的行为只是单纯的调查,起身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他甚至还对太宰治点了点头。 「感谢你的配合,下一次我会在三小时后过来。」 他站直身体,天花板上的灯光投射到他的脸上,眼下是深深的阴影。 「希望你能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的恢復体力。」 出门前,审讯官第三次重重按下了电椅的按钮。 第一卷 第26章 横滨。某个单独一人的审讯室内。 「呜哇这可真是做过了头...」 太宰治瘫在椅子上,头撇向一边, 有气无力的说着。 他的髮丝之间还跃动着细小的电弧, 手脚也轻微抽搐,尽管声音很虚弱,但内里的情感, 毫无疑问的, 没有一点乖顺起来的打算。 「虽然我知道说了妹妹小姐的坏话乱步君会报復了啦,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被抓过来『配合调查』...呜...当然闹到这种地步可能是我逼得太紧了...」 他努力的回想着前因后果, 「好像是第三个问询官员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而崩溃后,我的问讯地点就从有沙发和热咖啡的豪华房间变成了电椅...?」 「是第3个还是第4个来着?」 太宰治搜索着记忆,但一半因为电击导致的大脑不中用, 一半因为的确漠不关心, 所以好久也没得出答案。他就放弃了。 「但连澡都不给洗还是太糟糕了,人权呢?人权在哪里?如果现在有记者来採访我, 我就会高唿这样的话...咦要不要现在开始练习?说不定能成为名场面呢,如果作为抗争的典范上了小学美术课本的话...哇还真是让人害羞!」 第47页 负责监控的人员眼角抽搐, 对于这个讨人厌的傢伙现在还能喋喋不休, 秉持无法理解的态度。 「明明都被这样审讯了还能这么开心...是已经傻了吗?」他无语。 在他面前, 占据一整面墙壁的监控摄像上, 太宰治像是闹累了, 重新瘫在椅面上。秀丽的美貌也因为脏兮兮的外表而糟蹋了, 如果非得比喻的话... 「他现在好像被衣服包起来了的一堆肉啊。」监视人员想。 「...这次回去,一定要连续抢夺三次乱步君的点心」太宰治嘟囔,他的头髮散落到一边, 露出一只眼睛。 奇怪的是,就算到了现在,他的眼睛依旧熠熠生辉。 「那么...也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什么...」监视人员对他的话语略有些在意,但总体还是认为太宰治拿这个情况毫无犯法——这里可是异能科的总部大楼!且不提防守是何等的严密,就算只是想要入侵这里的举止都会被当成与国家为敌。就算是港口黑手党都不敢染指的绝对的圣地,别说太宰治只是在这里受审讯三天,就算是真把他在这里杀了,又有谁能阻止?谁敢? 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此刻屏幕里狼狈不堪的男人——他见过太宰治的资料,知道太宰治以前作为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现在作为侦探社不可或缺的智者,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可现在看着这一幕,他坐在监控室里喝着咖啡,而太宰治则像一个流浪汉一样经受着拷打瘫在椅子上。即便自己的地位并不算高,但这种对比也使得,监视员从自己的立场中,得到了作为庞大的国家机器中的一颗小螺丝钉的自豪感。 蔑视着屏幕上的男人——他还不如我呢!——监视员放松的拿起旁边的咖啡,轻啜一口。 「唔!」 然后他勐然瞪大双眼。 监视屏幕中,不,不用看屏幕,单凭肉眼就可以感知到。凭现在不断吹拂在他身上的风就可以感知到。 他茫然的抬起头。 「那是什么啊...!!!!」 在他头顶,原本的蓝色天空被墨色吞噬,夜晚突然来临。鲜红的圆月之下,一个娇小的身影漂浮着。 在她的身后,是正在缓缓倒地的——被砍成两半的异能科大楼! 「哎呀,我试着模仿了一下东尼那个笨蛋的出场方式。事实证明,就算不会剑术,只要用魔法,依旧能够轻轻松松的把大楼砍成两半,对不对?」 「我的空间撕裂魔术可是老师都夸奖的呢!」 明明做出了已经不能单单用凶暴来概括的举动——这绝对是正面开战的□□,直接冲进本国官方势力的总部,还将根据大楼砍成两半,视情况甚至能掀起一场战争!——但罪魁祸首的少女只是微笑着,用恶作剧的孩童一般轻松的语气说话。 她的举动造成的破坏,那些正跟随着大楼下坠的人们,那些慌乱营救却被瓦砾压住的哀嚎的人们,少女全不在意。 她低下头,监视人员的异能特化了视觉和听觉,所以能够看清少女美丽的眼眸似乎锁定了地下的某个位置。 锁定之后,以绝对不符合发力规则但是非常漂亮,舞蹈一般轻飘飘的动作,她从空中往地下俯冲而来。 莫非...! 监视人员瞳孔骤然收缩,勐地看向已经闪烁着电火花,却仍坚强的运作着的监控装置——那正是连接着太宰治审讯室的屏幕。 「嗯嗯,真是难看的样子啊。」 下一个瞬间,少女的身姿出现在了审讯室内,她穿着白色的欧洲古装,肌肤也是凝固牛奶一样的白,仿佛不需要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也可以自己在暗中发光。监控屏幕旁边的音响把她的声音传递出来。响彻在监控室内。 与先前一下把大楼噼成两半的凶暴举止相反,那是孩童般纯真甜美的音色。 她往电椅上的太宰治方向探了探身子,但并没有把他从麻绳下解放出来的打算,恰恰相反的,在看到了他狼狈的样子之后,少女皱着眉往后面好几步。 「呜哇我就是几天没洗澡不要那么冷淡嘛——」 这个举动显然十分没有同伴爱——监控人员已经断定少女就是为了解救太宰治而来的了,但是为何用如此粗暴的举止?侦探社真的有和政府开战的胆量吗?——引来了太宰治的抗议。 「几天没洗澡...唔,决定了,离我远一点,减少你的唿吸频率,如果敢碰到我就杀了你。不给任何饶恕的余地。」 「哇,好兇——但是说的太酷了所以反而开始心动了!」 「酷...酷吗?啊...这个...兄长大人要求之后我也努力的增强了一下自己作为王者的霸气...酷、酷啊。你这么想啊...」 她原本厌烦的表情迅速被不知所措取代,明明先前做出了那种破天荒的举止,可是在屏幕上映照着的她的举动,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是真正的少女举止。 「那...本来是连声音都不想让你发出来,因为觉得音波会污染我的身体的。但是现在我很开心,就特别给你和我进行对话的权力吧。」 明明说着很了不起的话,她的言辞却有些扭捏,这在人世间是不是称为[中二病]呢? 受到了太大的冲击,监视人员已经开始想东想西了。 「谢谢,我一定会把这个作为此生最大的荣誉,在一百年后说给我的孙子听的。」 第48页 而太宰治竟然还在一脸自然的拍马屁,少女的表情显而易见的开心了起来。 在那之后,监视人员又刷新了许多次三观。 「嗯嗯...那、那就得让你活到一百年后才行了。人类很脆弱的所以是不是现在给你上一个转化为不死种族的魔法为好呢?...嗯老师好像也教过我返老还童药的制作方法来着...」 「咦?不用吗?可是...哦,这身衣服啊!你注意到了吗?」 「是一个对手送给我的。我觉得很漂亮哦所以就穿了。」 「『对手君的后果是?』什么啊你的称唿方式好奇怪。但是作为我的对手的后果肯定只有一个——他死掉了哦!」 「『您看起来似乎很开心』,那是当然啦,我赢了,还是赢了他,这两点都让我很高兴。而且他的权能,他的权能——我说出来你可千万不要被吓到哦?」 「 咦、咦?为什么现在就已经瑟瑟发抖了?虽然知道人类都是很脆弱的东西但是你脆弱过头了啦...那我简短点说简短点说,你不要太害怕了。」 不,那只是他的演技而已,而且蹩脚的小学生都可以轻易看破。监视人员在心中默默说。 而少女显然是没有发现这一点的——从言行来看,她的智力发育正常,但似乎没有什么社会经验,比小学生还要好骗许多——她只是得意洋洋的挺起了胸膛,比液体更柔顺的白色绸缎随着这个动作滑下,露出半个肩头。 应该是性感的动作的,毕竟少女的面容是他生平仅见的美丽,但是配合她的神情,却无法让人升起任何的色心,只觉得像是孩童一样的纯粹,只是单纯的美丽而已。 结爱双手叉腰,对着面前超——懂得如何捧场的,很脆弱的,对自己无比尊敬的男人说。 「我的权能,没错,从古波斯的军神韦勒斯拉纳,手握胜利、常胜不败之人手中掠夺的权能就是——」 「指引我胜利的契机,并且提升获胜概率的权能。[宿命恩宠]哦!」 太宰治笑盈盈的望着她,轻声问,「『手握胜利、常胜不败之人』...那为何他会败于你的手中呢?」 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换个人肯定会当成挑衅,而毫不犹豫的砍下他的脑袋。但现在,结爱只是歪了歪脑袋,「你真笨,就是因为败在了我的手中,韦勒斯拉纳,我美貌的对手才敢宣称常胜不败啊。」 「他之所以挣脱神话的束缚,显现在人世间。就是为了寻求对手。」 「而我满足了他的愿望,相互厮杀,相互理解。最后还给了他在我膝盖上死去的特权哦!」 结爱笑着,高高的昂起头,那正是与她的成就相匹配的霸者的姿态。 「我就是他所寻求之物!败在我手中,正是他的胜利!」 太宰治凝望着这个姿态许久,缓缓地笑了。 「您所言极是。」 他说着,温顺的垂下头,向魔王献上自己的敬意。 「然后,不论您受着这个权能的指引,莅临到我的面前想要命令我做什么,现在都请先满足我的心愿——」 「以鲜血洗刷我这几日的耻辱吧。」 这就是监视人员最后听见的话语。 随后,甚至都没来得及理解那句话,他的意识就湮没在了无尽的强光中。 # 「哼哼哼,是不是很惊讶?」 已经完全看不出这里之前还有一栋大楼,一片废墟之上,结爱得意的微笑着。 「我啊,虽然一般常用的攻击都是月亮坠落。可是偶尔呢——比如说被韦勒斯拉纳用太阳——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太阳哦——攻击过的现在,为了转换心情,也会换一种花样。」 「如果认为人家只会一招,可是很让人困扰的...『我看腻了!』这种话一辈子都不会让你说出口...咦,最近是不是开朗过头了?」 结爱不安的絮叨着,可是很快又笑出来。 「啊啊那个先不提了,也许受韦勒斯拉纳的影响我也稍微开心了一点点...但是因为还未成年所以早恋什么的都是不可能的!也完全不是因为什么『哇——接吻诶!三次了诶!放在攻略游戏里面肯定已经进了个人线,就等着我一点头就结婚happyend了吧!』的原因。嗯嗯。我还是不知爱为何物的纯洁少女呢。」 「不知爱为何物可不是个好评价哦。」 「咦?是吗?但是说起来很酷那就无所谓了吧。」结爱对太宰治点点头。 「而且你也差不多了啦。就不用在意了。」 「说起来,应该进入正题了。伟大的我特地穿越世界,降临到如此渺小的你面前的原因!」 「为了我创作剧本吧!」 红色的月光下,结爱威风凛凛的扬起手。 「成为神明的剧本!」 「...」 「...哈?」 # 「我事先问一下,你对于神明应该有着最基本的知识吧?」 「在您出现后我被您的伟力震撼,很努力的去了解了一番,但还是所知甚少。」太宰治谦逊的说。 「那真糟糕。」结爱说,却不是不开心的样子,恰恰相反,她的嘴角浮现了笑容,「真是——没办法。我也一向觉得自己和敌人所处的等级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层次。」 「就算再怎么努力看神话,去考据也好,大家可以通过学习掌握数学物理,但是神明的事情,你们怎么能够理解呢?」 第49页 「你很有自知之明!这一点我很喜欢!」 结爱注视着太宰治,眼神适度的柔和了下来。 「嗯...不过后来黑子君,哦你不知道黑子,是我的朋友,是个预言家来着,他能把一个世界的未来通过书籍的形式具现出来。好厉害——」 「我从黑子的书里面看到了我们那个世界的未来,似乎有一个叫做闲人...还是贤人议会的东西?以前我的同族一生气就淹没了两个城市,后来大家就懂得如何尊敬弒神者了,但是魔术师们却以此为契机,偷偷的组建了这个贤人议会。」 「是为了抗衡魔王吗?」太宰治问。 「是为了了解魔王。」结爱说。「想抗衡是做不到的,就算全世界的人加在一起,要杀死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贤人议会像是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的,如果不是黑子的书中提到,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不,我当然知道有人在窥伺我啊?我可是赫卡忒的弟子欸。」 「但是就是...嗯」结爱找寻着适合的比喻,「就是你也知道到处都是微生物,现在说话的时候,自己身上就有很多,可是因为太多了也太小了,所以没办法一一顾及。而且如果微生物全死光了也很困扰,好像和什么生态平衡有关,所以就只好放任了。」 「...这微生物应该不仅仅指的是贤人议会吧?」太宰治问。 「嗯?当然不是。」结爱说,「现在只是在这里和你说说而已,如果被兄长大人知道我会专门顾及一个组织,还记下了组织的名字——!一定会被当成小家子气被狠狠教训的。」 「兄长大人好像在庐山里面待太久了,思考方式也比较接近神明了来着...『看待事物的角度应该放得更高一些,比如从全人类的角度出发如何?』他曾经这么教诲过我哦!」 「所以,微生物指的是全人类。」 结爱平淡的说。 「不过还是蛮好用的,反正到了某块陆地,前往看起来最华丽的建筑物,随便破坏一通,他们就会为我提供食宿。想要住进王宫、金字塔、还有在摩天轮上过夜都能帮我办到!」 「很好用的!」 「但是他们就是...」结爱露出了有点困扰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在关注着我们的事情。然后还会做出把快要召唤不从之神的神具封印,监视有着祭司血脉的巫女,防止她们举行仪式引来神明关注之类的事情...倒是也有点效果,东尼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东尼那个笨蛋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需要的时候就向手下下命令而已。但是也和我抱怨过好多次,『哎呀,怎么我碰见不从之神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的对手在哪里?好歹来个世界性危机让我提起干劲啊!』」 结爱模仿着同族——因为不管按照他的说法认同是挚友,还是根据实际情况说是宿敌都很奇怪,所以她坚持把萨尔瓦托雷·东尼称作同族——的语调。 她模仿的技巧并不太好,可是太宰治依旧能从少女有些夸张的语调中看出那位剑之王的自我主义。 听说萨尔瓦托雷是那个世界南欧魔术联盟的盟主,想必他的行为也让他的手下,那些魔术名门的家族们十分困扰吧。 「哎呀,不过我想要战斗的时候从来不等运气,而是自己举行召唤仪式召唤不从之神就是了。」结爱说。 而面前这位魔王的任性程度更是一点不少呢。 贤人议会——已经从话语中确信这在异世界说不定是异能科和政府的联合体,说不定还是全球范围的组织——但那也完全没用,一定被这七位魔王折腾得焦头烂额吧。 太宰治事不关己的微笑着。 「啊,不过那也无所谓。神明不神明的,就像是天要不要下雨,下也可以不下也可以。一直不下就人工降雨。所以在这一点上贤人议会的举动没有让我生气。」 说着,结爱犹豫了一下。 「怎么说呢...他们也是活人,他们也想继续活下去,所以他们这么做。我也知道我是高于人类的存在,对我来说好对付的敌人,他们一碰上就要死一堆。」 「兄长大人觉得人类就像是枝头的叶子,虽然很容易被吹落,但来年又会长满枝头,所以无须在意。不过对我来说...」 她的眼神往旁边看了看,她和太宰治站在已经是一片废墟异能科大楼之上。 「我作为弒神者还不算太成熟呢。」 承认这一点显然对结爱是害臊的,她的头低了下来。太宰治此时可以安慰她,不过可能弄巧成拙,如果她害羞的太厉害一定会随便掀起点什么灾难来转移注意力的,或者谨慎的保持沉默。 真了不起,乱步的确把该教的都教给她了——这就算是对于那个名侦探自己来说,也是在与社会磨合的过程中很艰难的才学会的啊。 作为天才的乱步没有选择教导结爱什么知识,一眼就能够看穿真相的智慧之类的,只是对当时还双目失明,体弱多病的结爱教导了这些——作为一个人类必不可少的同情心与同理心。 怎么回事?他莫非也有那位黑子君的预知能力,预知到了江户川结爱会成为最了不起的魔王吗? 不,不是这么回事。上面的问题浮现在脑海的瞬间,又被太宰治自己否定了。 她的两个兄长都对她倾注了无限的关怀和爱,只是同那位中国的教主不同,乱步没有作为王者的矜持,在自己可爱的妹妹凑过来的时候也不会害羞的要以毁天灭地的战斗作为掩饰——说真的那位教主真的懂得亲情是怎么回事吗?他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宠爱结爱的吧?虽然想要溺爱,但是又羞于启齿,只能以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王者之道』(如果不是罗濠说出口,一定会被当成中二言论无视)来搪塞过去。看来他虽然以无尽的力量屹立于武之巅峰,但对于与人交往还是青涩的厉害。 第50页 其实乱步也青涩,他到现在很多言行举止还是像小孩子。但他并不对结爱报什么望子成龙的想法,乱步只是希望结爱能够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快乐的生活下去。 他教导结爱的就是那么一回事,因为乱步自己就是在学会那些事情之后才能作为一个正常的人,而不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天才活下去的。 「结爱是一个超棒的女孩子啊。」 太宰治说,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啊...嗯...谢谢。」 结爱露出了『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不过总之先道谢』的谨慎表情。 「而且,就算意识到了人类的弱小之处,你砍断大楼的时候也没迟疑过啊?」 「是的。」 视情况会被认为是挑衅或者嘲讽的话语,结爱却笑着点了点头,「因为世界上最优先的是我的意志。」 「这是有点...不过作为魔王却没有这种霸气的话,你哥哥会担心的。」 「嗯!」结爱用力的点了点头。 「总之...啊说到哪里了?贤人议会的事稍微放一放,我觉得他们对我们关注过头了啦。听说还整理了同族们权能的资料,擅自起了英文名字...噫被兄长大人知道他们一定会死的,那个时候是不是就没有人给我安排食宿了?考虑中的我最后选择袖手旁观。总之歷史书上有所谓的改朝换代,他们死掉后应该还会有新的大型组织(保姆公司)出现吧...大概。」 「现在要说的是剧本!」 「剧本。」太宰治重复了一遍。 「嗯,对。我询问黑子存不存在更强的神明的时候,他预知到了其他世界的未来,好像代号为《魔法□□目录》的世界里面有种名为魔神的存在。弹指之间毁灭宇宙,碾压一切平行世界的存在。好酷啊——」 「我想要挑战那个!」结爱开朗地说,「为此需要你的剧本!」 「嗯...您说的话槽点很多,一般来说听说作为自己宿敌的神明强到那种程度,我会选择逃跑而不是战斗。但是,首先,为什么会选择我?」 「哦哦这个。首先是黑子给我们世界预知的未来里面——他好像不太清楚自己的能力,一直以为这是自己买来的小说,对自己的评价这么低真是让人看不下去我要不要稍微教训一下他呢...?总之就是我们世界里面有一个掌管胜利的军神,我刚刚和你说了的,一直都在赢,从来没输过!」 「我就想。『咦...咦...如果杀掉他的话,我应该也能拿到胜利的权能吧?是吧?』然后就『咻』『啪』『嘿呀——!』的打了一架,然后赢了。」 结爱一边说着,还手舞足蹈的做出各种小动作。 和她华美的外表不同,她一旦笑起来,真的是个小孩子。 「然后就得到了我称为[宿命恩宠]的权能。并不是一定让我获得胜利,这么bug并且无聊的权能,而是为我带来胜利的机会的权能。」 她看过来,于是他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哼哼哼,不要用那种像是教室里的学生渴求知识的眼光嘛——人家会说的,会说的哦?!」 果然,结爱非常兴奋。 「总之玩游戏的话偶尔会遇见这种情况,就是不给你战斗的机会,明明先前已经打倒过比这个npc厉害好多倍的boss,按常理来说这个npc打起来也是轻轻松松,但是对话进展到了该战斗的场合,咦?怎么回事?连战斗界面都没有跳出来,你直接被剧情杀了???」 结爱模仿着不敢置信的语调,然后哼哼哼的笑着继续说,「这个权能赋予我的就是,让我找到胜利的机会,让我不论是面对谁都能够同台竞技。剧情杀no,战斗界面yes的方便能力哦!」 「比方说,虽然魔神听起来很厉害,可是仔细想想也不是一定赢不了,黑子预知到的我的世界里面还有一个最终boss,一箭毁灭三千宇宙呢,最后我的同族不还是赢了!」 「我的权能给我的指引就是,如果想要和魔神同台竞技,我至少也得是个神,或者准确来说,有着神明的性质才行。」 「...神明的性质?」太宰治问。 「就是信仰了啦。」 「古代的神话变来变去的,一开始神话中掌管一切地母神随着人类社会的变革,女权衰落,在后面的神话记载中,就会要么堕落成魔物被英雄斩杀,要么突然多出一个男性丈夫来做自己的主。不同的国家打仗,战败的那一方也会被文化输入,罗马那边的神明基本都是从希腊那里抄过去的。并且随着口口相传,中途发生错误,传来传去,最后变成的样子完全就是不同的神明了哦?」 「神明与人类的信仰有关...?」 太宰治睁大眼,他知道这段对话会是一个何等震撼的消息,如果人类的信仰的确能造就神明,甚至随着神话的改变,神明自身的形态也会有所改变...那岂不是能够通过操纵舆论来影响神明的生存状态,甚至是... 人造一个完全附属于自己的神明。 「哦,有关啦,不过别露出那种表情,和你想的可能不太一样。」 嘟囔着『我语文不太好,表述能力比较差...』她揉了揉头髮,结爱组织了一下语言,「准确来说,是神话和人类的信仰有关。而当神明们决定显现在世界的时候,我们称他们为不从之神,意思就是他们不再服从于神话里的设定,决定按自己的想法生活。」 第51页 「不过不从之神也挺麻烦的,就算想要和人类好好相处也没有用,只要存在就会给世界造成危机。所以弒神者就非得杀掉他们不可...不过就算没有这些,看到了不错的对手,我也会冲上去就是了。」 「信仰可以有,没有也行,从来没有被遗忘,失去了信仰就消亡的神明。但信仰拿来代替自身的咒力是真的好用,几千人的信仰就够我施展一次月球坠落了。」 「——现在我需要它。」 结爱注视着太宰治。 「我的权能指引我来到你的身边,我要你给我准备剧本,在我用旅行的权能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之后,只要照着做,能够弄到大量信仰——还是我指定的神职的信仰的剧本。」 「不能做。不可以。太难了。这三个词在我这里都是禁词哦?」 结爱说着,眯起眼睛。 血红色的月光在她身上的白色轻纱上流淌着,仿佛随时要淌下血来。 「你的回覆是——?」 太宰治凝视着她三秒,笑了。 「那请您先换一身衣服吧。」 # 「太长了。」 乱步毫无抑扬顿挫的打断太宰治的话语,侦探社内,太宰治反坐在转椅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他对面就是面无表情,显然十分不高兴的名侦探大人。 「对话那一段太长了,你再缩短点。」 「哎呀怎么会。」太宰治笑眯眯的把下巴撑在椅背上,「乱步先生也不要因为妹妹小姐和我说了太多的话而心生嫉妒嘛。您作为哥哥,该更沉稳些啊。」 对此,乱步的答覆只是一声轻哼。像只耍脾气被拆穿了的猫。 太宰治从异能科那里回来,算是捅出了天大的篓子,现在侦探社的电话听筒已经拿起来放到一边,这才避免无穷无尽的铃声打扰。他倒是不急不忙,还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才坐到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喝着咖啡,给他们讲《和魔王(划掉)妹妹小姐相遇的故事!与你一起编织的爱之歌——》 这个标题是太宰治在作战计划白板上面写的,爱这个字还没写完,就被乱步冲上去擦掉了。 「唉,唉,行吧。」 出乎意料的,这回太宰治放弃的异常的迅速。放在往日,他就算知道不能老虎头上薅毛(中岛敦:?),也该调笑几句才对 「那,最后那一段妹妹小姐提到的关于乱步先生的事情,我也就此省略,可以吗?」 「......」 沙发上的乱步从躺着的姿势坐起来,坐正,把帽子抬起来两只手整整头髮,戴好帽子,整整衣服上的褶皱。崭然一新,然后矜持的对太宰治抬抬下巴,示意快说。 他这一套动作好流利,敦在旁边都看傻了,国木田推推眼镜,倒是没说什么。 「妹控。」国木田只用了这么一个词,就对敦解释了一切。 # 「嗯...不去看看乱步先生吗?」 太宰治问。 此时他已经说完了剧本,也得到了『咦——咦?不错啊!很不错!乱来的地方我也很喜欢,或者说就是因为乱来我才喜欢!行,干了!』的评价,装容完全换了一身,和之前判若两人的结爱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作为鼓励。这种时候应该笑着用力拍肩膀才对的,可是结爱不管体术再怎么垃圾,[利维坦之躯]给她提供的体能加成也是实打实的,一旦用力太宰治一定会变成太宰治酱,所以这一点就无视吧。 听到了这个问题之后,结爱往左偏了偏头,又往右偏了偏头,最后把头摆正。脸上思考的表情褪去,下定了决心。 「嗯。今天不了。」 「现在的话,有要做的事情,见到乱步哥会忍不住撒娇的...还是等我把一切都做好了再找他吧,嗯嗯,那个时候一定要准备好超——大的蛋糕,一起开派对才行啊。」 她说,然后转动着视线观察了一圈附近的景象,最后视线锁定在太宰治的身上。 「而且,虽然你一开始一副很惨的样子,[洗刷我这几日的耻辱吧。],我也的的确确以血还血的帮你解决了。」 「但是总有种其实并不需要我你也可以自己洗刷...不,准确来说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你自己的样子?」 结爱说着,有点犹豫,她的义兄倒是有能从对方的神态简单判断对方的心理活动的能力,据说武林高手都这样,不过结爱自己对武术一窍不通。所以只是单纯的凭着女孩子的直觉在说话。 「...怎么感觉明明你是在叫我帮忙,结果目的却是为了我好这样?」 太宰治有些惊讶。 的确,这几日的骚动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外界看到了庞大的力量,或者说是危机和利益,能看出这力量和侦探社相关。但是力量的正体又不明——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不会有人相信这个资料上弱的可以的小姑娘能在一夜之间突然成为魔王。 说到底当时横滨危机的时候所有普通人都睡了过去,政府的异能者也坚守据点,危机在一天之内解除,他们甚至连那力量究竟是多么恐怖的东西都不清楚,说不定还以为不过如此。 而如果怀着轻慢的心擅自接近,却是毫无疑问一定会死的。 之所以让太宰治过来『协助调查』,除却乱步小小的报復心理,也是因为侦探社里只有他才适合处理这种情况。可是这不是说就有效的,卫星检测不到的红色的月亮现在还挂在横滨的天空之上,除非有切肤之痛,否则高高在上的政客们是不会停止自己的试探和觊觎的。 第52页 而这个切肤之痛,是只有结爱才做得到的事情。 「我需要这一场攻击。」太宰治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结爱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用看着好像认识,但用不清楚在哪里见过的擦肩而过的行人的眼神端详着他,但最后她微笑了。 「虽然搞不懂,但是不讨厌。」 「但这样就够了吗?」 结爱说着,向天空伸出手掌。 仿佛往水里滴入鲜血一样,天空逐渐被红色的月光笼罩,三秒以后... 「轰隆!」那是即便是在这里的太宰治,也能望见的,遥远而耀眼的光芒。 「...那个方向是」 「我试着朝这个国家中命运的交织点——通俗来说就是这个国家高层的所在地,你们叫它政府还是议院投放了攻击。」 「伤害设定是随机的,应该能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活着,因为本来就是会做出冒犯我这种愚蠢举动的猪猡,所以百分之二十和百分之百的差别也不算太大吧,继续维持这个国家还是做得到的。」 「活下来的人,我给予他们诅咒,一旦不抱持对我的绝对敬意就会遭受痛苦...呃,程度是要撕裂伤还是牙疼?牙疼会不会太不人道了点...」 结爱捂着腮帮子陷入了回忆的痛觉,而太宰治望着依旧在闪烁着红光的东京方向,笑眯眯的开口。 「分娩之痛如何?我想如果那些大人物也能明白女性的不易的话,世界会更加和平的。」 「啊!言之有理!」 又是一道红光降落,于是足够动摇日本,甚至整个世界的决定就这么做下了。 「人类对我来说是微生物。」红色的月光下,结爱说。 「在意微生物的行为是可笑的,把注意力分给他们的瞬间就该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了。但是...嗯。」 结爱看着太宰治。 「在危害到我的...」她好像含煳的说了一声『朋友?』听不清楚,「在危害到对我有用的人的时候,也要进行杀菌处理。」 太宰治对她笑了。 「我知道啊。」他眼神缱绻。 在那之后,做出如此壮举都一脸淡然的结爱,揪着裙摆露出了有点扭捏的表情。 「嗯...我是很了不起的王,起码正在准备成为很了不起的王。用了你就会给你报酬。你之前向我索取的报酬既然和自己的利益无关,那就不能把这个视作给你的奖赏。」 她手出售,红色的月光照耀在白皙的手心上,将其染红,并且在那之后,月光真的化作了鲜红的液体,在手心上轻轻晃动的流淌着。 结爱一握拳头,这液体就变成了一颗鲜红的宝石。 她把宝石放进了太宰治的手心。 「拿着这个吧。虽然除了好看就没有什么用,不过好看就是最大的用处...嗯,我是不是无意中说出了什么名人名言啊?」 结爱说,笑了,开始认真说明。 「如果你的剧本真的能够成功,那么多的信仰堆积下来,我应该能够凝聚神职,成为神明之后,你就可以以这颗宝石为媒介向我祈祷。我心情好的话会把力量借给你的。」 「虽然只是几千分之一的力量...嗯...」 结爱思考着,最后下了结论。 「毁灭地球三十七次还是做得到的!」 东京方向的红光依旧在闪。 太宰治笑了。 「这真的是非常有说服力的话语呢。」他轻声说。 第一卷 第27章 「......」 描述就此中断,侦探社内的众人用敬畏的眼神望着被太宰治挂在脖颈上的红宝石吊坠。 旁边, 中岛敦略过了正推着眼镜不断碎碎念, 显然对于这非常识一幕还很接受不能的国木田独步,转而去和旁边的娜奥米咬耳朵。 「能卖不少钱吧。」 「应该没人敢买。」 「乱步先生竟然没有生气?」 「哦,他从中途就没有听了, 知道了庆功派对这种东西, 现在正在翻菜谱试图到时候做出一个蛋糕来。」 几个人的对话完全缺乏畏惧感——结爱的力量是值得畏惧的, 但她本人很可爱嘛! 真正应该畏惧的是... 停下了讲述, 太宰治用脚划着名地板,操纵着转椅到了桌边,把已经冷了的咖啡灌下去好几大口润润嗓子, 然后用很别扭的动作弯下腰, 从桌子底下取出一个纽扣大小的,圆圆的金属物件来。 他笑吟吟的把那个金属物件放到嘴边。 「好的——欢迎收听今天的情报放送节目。因为之后就是私人时间重点是太宰先生嗓子已经很累了, 所以就此结束。」 「欢迎下次收听。」 说完,他把它轻盈一抛, 小小的『纽扣』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上升到最高点而后遵从重力下落, 下落到镜花面前时, 一道寒光闪过, 被匕首漂亮的砍碎了。 「...如果能活到下次的话。」 # 「哦, 对了,结爱小姐在剧本中选定的身份是什么?」中岛敦问 「嗯...她希望收取的信仰方向是【科技】【发明家】【天才】这三个关键词,说是因为《魔法□□目录》里面有个科学侧, 如果能塑造出科学相关神职的话会很方便。」 「啊?」 虽然对于连高中都没有上过的江户川结爱到底要怎么扮演这种高难度角色抱有疑问,不过如果她连在月球上不付费使用通信公司行动网路这种事都做得到,那么现在肯定也能用弒神者的气势克服过去。不,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难题是那个少女不能大笑着用气势克服的,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 第53页 中岛敦继续说, 「那她希望扮演的身份是科技侧天才发明家...也就是桀骜不逊的少年天才(女高中生)这样?」 真的是非常符合结爱的形象,那位魔王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成为最棒的不良少女的。 「...你在说什么呀?」 太宰治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结爱小姐这回要扮演的角色,是童话里面才会出现的,天真无邪的公主殿下哦?」 「可谓是本色出演!」 「啊???」 # 一个月后 皇历2015年7月3日 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北方边境城市科尔雷恩 「为什么我们非得来这种边境城市镇压反抗组织不可...不,倒不如说让那些编号区的猪们打到了境内,虽然只是边境城市,但是这里的掌管者至少也该自杀谢罪吧?!」 「慎言。」旁边的军装男子——从肩膀上的臂章的数量来看,此人至少也是走进区域政府时所有官员都会向他行礼的高位者伸手拦住了他,「他已经为了自己的无能付出了代价。饮弹自杀,当然,对外的宣称是战死,没有损害家族的名誉。」 「然后...」军装男子行走在废墟之中,他的动作时不时因为要跨越一些障碍物而变得滑稽起来,眼神却一直都是冷静的。 「这可是在殿下的面前,注意你的言辞。」 「...!非常抱歉。」 顺应着他的话语,旁边那个一脸桀骜的贵族军官深深地低下了头,这并不是因为恐惧那位殿下的权威,恰恰相反的,是由衷的认为自己做了无礼的事情,宛如在神像面前渎神一样的举动。 他的敬意并非奉献给军装男子,在他深深低下的头颅面前,身着华丽白色礼服的青年笑着看了他一眼。 这片昨天刚刚与反抗军激战并且一度被占领的废墟之上还瀰漫着硝烟的气味,就算已经打扫过了战场,瓦砾之间也不时夹杂着几具尸体,被太阳烤的发白。如果让艺术家过来,应该能够触动他们敏感的心灵,画出一些痛苦的画作吧。 但青年行走于废墟之间,阳光照耀在他淡金色的髮丝上,在俊美的面容上投射下阴影,他紫色的,象徵着布里塔尼亚帝国王室血统的紫色眼眸熠熠生辉。里面蕴藏着悲悯。 他是真切的在为这些死者,不仅仅是帝国的军人,也是反抗军的编号者们的死去感到悲伤。 这就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第二皇子,完成此次镇压之后,就会被晋升为帝国的宰相,被认为是最有力的王位继承人竞争对手的修奈泽尔·el·布里塔尼亚。 「无须在意。」 对于贵族军官的道歉,他只是这么说,修奈泽尔的语调很轻柔,其中自有真诚所在。宛如清风拂面一般,听到的瞬间就会让人放下心来,认为这是可以交託信任的对象。 起码那位军官虽然仍然低着头,表情却明显的因为这四个字而缓和下来,宛如得到了赦免的罪人一般。 「说到底,也只是因为我的任性,因为想要亲眼见到战场掌握情况而让你们陪同而已...这里距离反抗军的据点不算太远。如果遇见了敌人,还要仰仗你们的保护才行。」 贵族军官勐地抬起头来,「不、不,怎么会!」他激动的说,「能够得到您的命令,为您献上力量正是我等的荣幸!不仅仅是我,任何一位驻扎在这里的布里塔尼亚的军人都是这么想的。正是因为有了您的指挥,我们才能够把编号区的那群猪给打退...」 「在您的力量面前,他们只是在进行垂死挣扎而已!」 军装男子冷淡的瞥了贵族一眼。 「别小觑敌人的力量。」他的语气宛如钢铁一般的坚硬,毫无迴转余地,但是也很可靠。 「作为反抗组织,按照情报此前只是在城市的夹缝里,贫民窟或者黑帮赌场的缝隙间苟延残喘,一旦有大的动作就会被官方力量集合剿灭,甚至一度濒临灭亡。之所以存在也不过是因为那里的市长认为可以利用,在暗杀敌对官员的时候拿来充当挡箭牌,或者定期歼灭来捞取政绩而已。」 「就是这样的一个挡箭牌,在一个月前却突然奋起,一路从编号区打到了这里,让其他的编号区居民也升起了不必要的幻想,认为自己也可以像他们一样掀起反旗,『获得自由』。使反叛率上升了三成,已经有侯爵之上的贵族死于恐怖组织的攻击,甚至惊动了陛下,下达指令让殿下亲自过来剿灭。」 军装男子的眼神像是刀片一样锐利的扫过贵族的后颈。 「编号区的居民应该被区别对待,此乃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国策。但在作为敌手的时候也要冷静的衡量双方实力,如果你到现在还抱持着『不过如此』的想法,并且以这种想法执行对殿下的护卫任务的话...」 他的手轻轻按向腰间。 腰间的皮套上放着的是今日新研制出来的,轻轻一扣动扳机,就能把面前一立方米大小区域的物体全部化作粒子的武器。 「那么与其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因为你毫不必要的傲慢之心拖后腿,倒不如我现在就...」 「可以了。」 打断了他的正是修奈泽尔,他脸上的笑容已经褪去,认真的对军装男子说着,「我认为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他并不是一直隶属于我的部下,旧有的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改正过来的。只要能够现在意识到,并且转变,就已经足够了。」 第54页 说着,他把视线转回贵族青年的身上,后者的衣服已经被冷汗给打湿,军装男子是一直追随着修奈泽尔的忠实部下,身经百战,的的确确下达命令剥夺过无数人的生命,也闯入过无数硝烟密布的战场,那货真价实的杀意让贵族青年动弹不得,宛如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圈。 察觉到了修奈泽尔的视线,他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得到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那是宛如黑暗中的一束光一样,几乎让人流泪的笑容。 修奈泽尔没有再就之前的事情说任何的一句话。安慰和指责都没有,他的声音缓慢而轻柔,像对待一名学生一样的循循善诱。 「巴泽尔卿,你知道为什么反抗军能够如此迅速的崛起吗?」 「啊...是的。」 贵族军官从之前的恐惧中挣脱出来,尽管脸色仍然苍白,但还是很快的跟上了节奏。能够被派来执行与修奈泽尔相关的命令,这也证明了他不仅仅是家世,能力也是当地驻军中顶级的。一旦抛下了那些自满之心,他的谈吐就很好的显露出了这一点。 「是因为他们不知从何处...按照猜测应该是中国联邦或者eu那里得到了非常强力的科技援助。尽管人员较少,组织松散,并且指挥官的才能也不过是中上水平。但凭藉着那些闻所未闻的科技武器,还是在短时间内以游击战和突袭斩首政策取得了极大的成效,一路长驱直入,从编号区打到了布尼塔尼亚的边境城市,也就是这里。」 「对,这也就是他们仅有的,并且是决定性的优势。」 修奈泽尔很高兴的表示肯定,作为王室,听见了自己的国家是如何被反抗军起义搞得人心惶惶,他的表情却毫无怒意,恰恰相反的,露出了非常感兴趣的,小孩子一样的兴奋眼神。 「你知道吗?如果正面的在战场上面相遇,他们毫无疑问的一定会输。因为在国力、后勤上面有着决定性的差距。但是战损比,哪怕是和柯内莉亚的亲卫队正面作战——他们可全都是以一敌百的精英啊——也能够拉到一比十左右。并且机动性极强,就算无法获胜,一旦选择逃跑,我们也没有能够拦下他们的力量。」 「因此他们选择的斩首战术真的是再正确和适合不过了,任何警卫力量都不能把它们拦下来,首先是通过空袭——到现在为止我军都还没有研发出能够灵活运作的空中武器呢,闯入城中最富庶和华丽的建筑物,而那通常也就是掌权者所居住的府邸。然后迅速的斩杀一切活物,甚至能在军队被调动过来之前就飞翔着逃走。到现在为止,我们研究出的躲避这种斩首战术的计谋也只有一个。」 修奈泽尔脸上带着笑容。 贵族青年难堪的——不是因为修奈泽尔的话语,只是因为和自己处于同一立场的贵族们採取的计策而感觉到了难堪的——低下头。 「...住进地下装置。」他低声说。 没错,完全没有任何抗衡他们的力量,一对一和小规模战斗全是毫无疑问的完败,哪怕对手的战斗才能其实并不高,甚至和拿了个锄头就敢起义的农民没两样也是如此。面对这样的敌人,贵族们恐惧着死亡,完全放弃了自己应该有的尊严,像是老鼠一样躲进了地下装置,在上面派重兵把守,以此保护自己的安全。 「这并非由于他们的武勇,只是那些武器的功劳...明明只是一群编号猪...」他咬牙切齿。 修奈泽尔微笑着点了点头。像是注视着终于开窍了的学生。 「没错,如果要论反抗军的个人素质的话,肯定是比不过在军校里面从小训练,百里挑一的布里塔尼亚的军队的。但是一旦他们的手上握住了武器...」 他说着,从身旁的军装男子的皮套中取下那柄武器,身经百战的军人都对私人距离极其敏感,通常来说身体周边三十公分就是绝对不可再靠近的警惕距离了,更不要说修奈泽尔手伸向的地方还是作为人体要害之一的腰间。可是他做得自然,那位杀气让人毛骨悚然的军官也只是一脸恭敬与憧憬,没有任何的反抗举动。 武器有点像是枪,说是有点像,是因为和枪枝不一样,在看到它的瞬间,无法给人任何的威慑感。外壳是塑料制成的,涂抹着很显眼的颜色,枪头圆滚滚的,很轻,像是小孩子拿来打水仗的玩具枪一样。 但是贵族青年只是一脸敬畏的注视着那柄玩具枪,哪怕这是他眼中的编号猪的武器也一样,这纯粹的是作为生物对于力量的敬畏。 「多亏了他们的不成熟,在这一个月的战斗之中,我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终于通过贿赂或者拷问俘获了一些敌人,这就是从他们手中得来的武器。」 说着,修奈泽尔轻轻地把玩具枪举起,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散发着光芒的淡金色髮丝和那把玩具枪极度不匹配,有些滑稽,但他拿着它,就像是拿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动作很轻柔。 「这就是倾尽我国所有科研力量,才勉强拆解仿制出的仿品。制作武器的那位科学家似乎完全没有保密意识,或者说这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外表一样,只是粗制滥造的玩具而已,被泄露了也没有关系。没有任何的防御措施,只要拆解——这是小学生都能做到的——武器的内部就光明正大的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多亏了她的傲慢我们才能够进行分析...但即便如此,一个月的进度也只能勉强仿制出这么一支,着实让人惭愧。」 第55页 修奈泽尔温柔的抚摸着枪身。 「你知道这把枪的造价是多少吗?」他突然问。 「啊?啊...嗯...」贵族青年并不清楚这些,但是也听说过这武器的威力——他之所以会被调动过来,也是因为之前这座城市的驻军全都死在了这把玩具枪之下的原因。又听到倾尽全帝国的科研力量才在一个月内研制出了这一支枪的事迹,就试探性的问道,「是...数十万吗?」 这差不多是一架坦克的造价,事实上就破坏力来说和坦克差不多,虽然攻击波动范围略小,但是攻击能力极强。而且而玩具枪的机动性显然是远远凌驾在坦克之上的,那样的话造价再提升十倍也是情理之中。但是这柄玩具枪哪怕是在初期并不富裕的反抗军之中也是人手一支,所以他判断造价并不会特别高。 ...可恶啊这么一想,给他们提供科技援助的到底是哪个怪物啊???原先还想是中华联邦或者eu,可他们如果能拥有这种程度的武装,早就堂堂正正的向布里塔尼亚帝国宣战了啊。何必操纵着反抗组织做这些不像话的小动作...要知道编号区的猪的力量还是太微小,就算有了这些武器也维持不了长期战线,甚至已经有了被胜利沖昏头脑的趋势,开始闹起了内讧,近日利用利诱,已经策反了相当一部分的高层...... 考虑着这些,回过神来,发现修奈泽尔正微笑着注视着他,紫色的眼眸在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是让给了他思考的空间。这就告诉了贵族青年他刚刚答出的不是正确答案,不再思考,他深深地低下了头。 「还请您告诉我。」 「三十二元。」修奈泽尔说 「?!」他勐地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 「您刚刚说的是...」太过于超自然,那种程度的武器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点造价,他语气干涩的询问,已经不在乎这是不是有质疑王族的嫌疑,甚至开始想『三十二元』这个说法是不是某一种暗号。 「我说三十二元。塑料制的外壳,简单的内在迴路构造,没有使用任何的贵重能源,只在内部迴路中用了极其微量的,不用仪器检测就检测不出来的银和玛瑙碎末等。甚至俘获的那一个武器在某个关键连接点还是用可乐的吸管来做的。造价就是三十二元,随便在一家商店里就能够凑齐原料。最昂贵的反而是外壳的颜料涂装。比起武器,这更像某个一时兴起的手工制装饰品」 「到现在为止,这武器究竟是用什么能源驱动的我们还没有搞懂,就算用上了号称贤者之石的樱石来作为驱动力,也起不了半点的作用。说是一个月的研发期,倒不如说是一个月的失败期,任何希望分析的行为都是徒劳无功的,在研究的死线最后一天,绝望了的科学家们给我们送来了成品。也就是这个。」 修奈泽尔抚弄着武器,问他,「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 「非常抱歉,我们无法学出任何的改动,只是像工厂的工人一样,用一模一样的材料做出一模一样的构造。所有试图以科学方法进行的分析都是徒劳的,没有任何改进的余地,我们发现的唯一能够插手的地方就是这把玩具枪的连接装置,我们把那根可笑的吸管拿了出来,换上了最好的软金属作为替代。这个改进的唯一结果,就是使这把武器的威力下降了百分之三十。」 「创造这把武器的人是个货真价实的暴君。不论是多么可笑的方法,在她的统治下,没有任何人置喙的余地。请您之后不要再让我们去研究任何她创造出来的武器了,不需要我们也可以,您把它交给工厂,让那些因为没有任何的学识反而能够无比顺从的工人们去复制就行了。」 「......」 贵族军官彻底的陷入沉默。 「...这是什么啊?」 他喃喃的,不敢置信的,甚至有些恐惧注视着修奈泽尔手上的那把玩具枪。 在学校里,在战场上受到的教育在这短短的对话间倾覆殆尽。他们告诉他布里塔尼亚拥有绝对的武力值,这武力的基础就是建立在他们拥有着全世界最先进的武器——人形机甲knightmare上。布里塔尼亚的确一直都在侵略帝国,布里塔尼亚有着腐败和不平等,但布里塔尼亚是对待科学家与学者最宽容、最优待的国家。哪怕别国制造出了某样先进的武器,俘获它们一个星期之后,布里塔尼亚就会制造出进化版本,把原先的打倒在地。 而现在,在全帝国最自豪的方面,却被打倒了...?还是毫无反抗余地的打倒了? 32元的单价还不如一顿午饭昂贵,毫无技术含量的制造方法,这几乎是确定了能够大规模传播的。而如果这种程度的武器在敌对势力中人手一把... 他不禁一阵战慄。 「...您说,这武器的制造者是『她』...?」 他捕捉到了这一点,不是性别歧视,帝国里面也不乏极为杰出,甚至被电视转播皇帝陛下亲自授勋的女性科学家。但是问题是。 「您的意思莫非是,这不是由一个势力,而是由某个人单独...!」 「如果是一个势力的话,早就打过来了。我们现在还能有为了反抗军焦头烂额的时间,只把这当成『可能颠覆自己的威胁』,而不是想着『怎么样才能从对方的手下保住性命』。这就证明了只是由个人的才能引发的危机。这才能是不受控制的,只是暂时栖息于此而已。」 第56页 「由多人研发的武器,从来不会这么的任性,不作任何机密防御措施,也不给任何的改进渠道的。她的所作所为,简直像是依靠着反抗军展示自己的才能一样。反抗军只是她的模特,而这世界就是他们的展示台,她的武器就在那上面大放光辉,看到的人无不被这伟力给慑服。」 「...那为何要加入反抗军!」 贵族军官用几乎呕吐出鲜血的声音嘶吼着,「如果是在布里塔尼亚帝国之中...没错,拥有这种程度的才能,哪怕她是个编号者,也毫无疑问的会平步青云,一路向上,甚至被授予爵位也是理所应当的...为何...为何要加入那么弱小的...!」 「正是因为弱小啊。」 身旁,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军装男子插话。 「如果从一开始就站立在强者的一方,又怎么能够显现出她能够左右战局的才能与力量呢?就算是在戏剧之中,也是以弱胜强,从微末中崛起的剧本更加受欢迎吧。」 他冷淡的指出了这一点,而贵族的肩膀骤然塌下。 「就为了这个...」他的语气是近乎绝望的。 修奈泽尔温柔的抚弄着扳机。 「我想,那一定是一位无比聪慧而任性的公主殿下吧。」 他用着几乎是对情人低语的轻柔声音这么说,哪怕是敌人,哪怕是现在还在交战,反叛军随时可能用她提供的武器像是杀死之前所有沿途地区的掌权者一样杀死他。但他依旧为这一份才能而倾倒,目眩神迷。 能够包容一切的心胸,单纯的任人唯贤,这正是修奈泽尔受到部下拥戴的基础所在。 「老实说真的很想亲眼见到她一面,就算要让出半个国家也好,我认为能以此换得她的力量是必要的。这也正是我向父皇提出申请,来到这里镇压反抗军的原因所在。」 「...!」 贵族青年睁大眼,他此前一直以为修奈泽尔殿下会在成为帝国宰相的前夕被派来边境镇压叛军,只是因为皇帝的独断专行。原来是他自己的愿望吗...! 明明这里已经折进去数万军队,那些编号猪毫无武人的矜持,不接受任何投降,单纯的被仇恨驱使着,甚至已经有大公被虐杀的记录在网络上传开... 不过随即,他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这种程度的力量落在敌人一方会是己方的噩梦,但是如果能加入的话... 只是冒生命危险而已,如果真的能够得到,绝对赚了。 「...祝您武运昌隆。」他深深的低下了头,认为即便如此,能够以身犯险的修奈泽尔殿下的气量也毫无疑问的比其他所有的皇子都强,下定了决心,在此次的镇压过程中,赌上自己的姓氏,哪怕死亡也一定要保护好这位殿下。 「all hail britannia(荣光归于布里塔尼亚)!」贵族勐然锤击着自己的左肩。 「all hail britannia。」修奈泽尔也低语了一声,他的视线落在手中的武器上。经过了这一段的对话,它似乎变得沉重了一些,这就是名为『未来』的重量吗? 他把枪口对准了远处废墟上的一根旗帜。 虽然残破,依旧可以看出一头雄狮与蟒蛇交缠的图样,随风飘荡着,这正是布里塔尼亚的国旗。 「现在,让我们瞧瞧这位公主的宝物(武器)吧。弱化了三成之后的威力会是怎么样的呢?」 他轻轻扣下扳机。 「......!」 贵族军官连同旁边的军装青年都瞪大双眼。 没有太大的声音,玩具枪一样的武器在圆熘熘的枪口汇聚出了蓝色的光辉,这光辉不断膨胀,却限制在一个小小的球体之中,像是枪口吹出了一个气球一样,光辉在球体中不断地凝实。直到凝实完全后,就向着它的目的地飘荡过去。到此为止也没有什么危机感,看着那蓝色的光球,就像是看着在空中飘荡的小气球一样。 然后它轻轻碰上了旗帜。 在碰上的瞬间,光球爆裂开来,以光球为中心,一立方米的正方体范围内被蓝色的强光笼罩,依旧是没有声音,等强光散去之后,那一立方米的全部物体,旗帜、瓦砾、钢筋,全都消失不见,像是用橡皮擦在画面上擦去了一块一样,废墟之上突兀的显现出了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的死者,没有血肉飞溅,可是已经经歷了三场战争,也亲手拷问过敌军的贵族青年勐地用手捂住嘴,几乎想要呕吐。 这不是人类应该持有的力量。他愣愣的想。 怎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消灭一个事物。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修奈泽尔也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那一块空白,美丽的紫色眼眸里映照出这一切,他轻声感慨着。 「...不论多少次都是这么的美丽...」 「我说前面的,不要这么随随便便的改动别人的东西好不好?!」 打断帝国二皇子的,是一个甜美的,明快的,带着怒意的,完全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少女的声音。 第一卷 第28章 「......!」 惊觉自己竟然如此放松警惕,二人迅捷的调整站位挡在了修奈泽尔的面前, 最有威力的武器现在还握在修奈泽尔的手中, 懊悔于自己没有开knightmare而是徒步前来,军装青年和贵族军官都拔出了另外的一柄,也是最熟悉的那一柄枪枝。踌躇了几秒。 这踌躇的几秒并不是准备『一有异动就诛杀她』。按照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法律, 哪怕是在平常场合, 在未事先通知靠近帝国二皇子修奈泽尔殿下周边一百平方米区域时, 已经可以被判断是刺客而就地处决。并且那之后也要追究其家族的责任, 做长篇大论的背景调查,看看是不是与敌国势力勾结,若有, 就将其连根拔起, 并且顺便看看能不能给自己的政敌泼脏水,把讨人厌的总是在议院和自己作对的某某伯爵也送上刑场。 第57页 更不要提此时是在战场之上——是在一度被反抗军, 被编号区那群麻木不仁的猪污染过的土地了。 这几秒的踌躇只是他们在探寻着声音的方向,保持警惕的同时把眼睛凑近□□上的光学瞄准镜——当时已经接近黄昏, 逢魔时刻, 天空是鲜艷得不像话的橘红色, 亮度较低, 一边咒骂着自己为何不早点换上微光夜间瞄准镜, 万一不能实时揪出敌人要怎么是好...一边竭尽全力的搜寻着声音传来的废墟。 「...运气很好。」 贵族青年低喃一声, 对着瞄准镜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按下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没有打中,这并不是因为他失手了,不论是在军校里还是在战场上, 亦或是定期在占领区的小巷子里『狩猎』时,他的枪法都是备受称赞。 之所以那发子弹打偏,还是偏到了废墟的瓦砾上,只是因为在射击之前,修奈泽尔就把他的枪口给按低了。 贵族青年内心诧异的看向他,但是二皇子殿下的表情是有些温和的凝重,他就不在此要求修奈泽尔做出任何的解释——虽说这毫无疑问是对自己的安全不负责的举动,并且一旦修奈泽尔在这里受到任何的损伤,贵族青年家族的名誉也一定会受到损害,差点的情况被政敌们送上军事法庭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首先,他没有任何的权力去质问帝国的二皇子大人,其次... 即便修奈泽尔深紫色的眼眸只注视着贵族青年先前瞄准的地方,完全没有看他,连一个安抚的视线都没有,全神贯注,但是从那表情上,却莫名的给人『相信我吧』的感觉。贵族青年于是恭敬的垂下枪口,一同看向少女步出的地方。 他用余光瞥到军装男子是一直没有开枪的,军装男子的枪口一直对准着那里,但并没有缭绕硝烟,这就是他没有开枪的证据——贵族青年想起军装男子跟随着修奈泽尔殿下很长一段时间了,也许他早已习惯了殿下的作风吧。 可是很快,随着少女娇小的身影从废墟中步出,完全暴露在黄昏仿佛只有颜色而没有热度的鲜艷红光下时,他就再也没有功夫思考这些事情了。 # ...真美啊。 贵族青年就像是第一次见到玩具枪那毁灭一切的蓝光一样,与立场完全无关的,只是作为人类被那份美貌震撼了。 那也的确是和枪口冒出的蓝光一样,不由分说,不受任何的审美观影响,只是单纯的毁灭你的美貌。 因为太漂亮了,所以就算一直盯着,直到走到面前来,也想不起来究竟是长什么样子。视网膜就像是直视着阳光一样微微烧灼,留下的只有『这是美丽的』的印象。 少女整体的表情应该是不高兴,她的目的地是明确的,就是被护在身后的修奈泽尔殿下——准确来说是修奈泽尔殿下手中的武器。她一路从那边走过来,就算是不知道修奈泽尔作为皇族的高贵身份,也认不出两名护卫肩膀上的军功章的种类,但作为虚幻脆弱到这种程度的女孩子,至少也应该对他们手中的枪枝——贵族青年的枪口还缭绕着硝烟呢!表达恐惧才对。 可是少女就是很普通的走了过来,从她的步伐可以很清晰的看出不通武艺,浑身上下都是破绽,遇见抵达腰间的大石块——她身材娇小的让人想把她放进商店橱窗里充当镇店之宝洋娃娃。就会犹豫一下,用说不上有礼仪,但是非常自然的动作爬上去,一路踩着过来。 可是不知为何,少女的步伐有点奇特。她的脚步轻飘飘的,仿佛不是踩在地上,而是飘在地上一样。尽管她披在身后的白大褂——原本应该是到小腿的长度,但是在她身上完全拖地了。已经被沿途的石子刮的有点破烂,并且脏兮兮了。但是她的鞋子还是不染尘埃的白。她裸露在外的腿部肌肤也像是不知污秽为何物一样的洁白。 她走过来,完全无视了护卫的两人,或者说并不把他们当成有自己意志的生物,像是逛街的女学生探头去看小吃摊上的食物一样,少女把他们当成摊位前的障碍物,走到他们面前也不强行穿过去,就是在他们面前站定,身体前倾,「嗯...」的打量着修奈泽尔拿在手上的武器。 「一塌煳涂。」少女只给了这么一个评价。 这个评价让旁边的贵族青年又是一阵脸热,又是愤怒——他之所以能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人全被这种『一塌煳涂』的武器给杀死了。就像是杀死一头猪一样,毫无反抗的。 你懂什么啊!如果不是在修奈泽尔殿下的面前,他一定会这么大喊出声。 而少女的动作还在继续,似乎是觉得面前的这两个障碍物实在是太碍事,有他们阻挡着少女得很用力的往前探身子,而且单凭肉眼无法很好地观察,她真的像是接过小吃摊上店主递过来的食物一样,手轻巧的一伸,就从修奈泽尔殿下手中拿过了武器。 贵族青年注意到旁边的军装男子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他的枪口虽然垂着,但角度很巧妙,是个如果有不利,能在零点几秒内瞄准少女开枪射击的角度。 少女没有任何避讳——就算现在不提尊卑意识,也不提武力的威慑吧。她是个女孩子,不管是谁在看到她的时候都不会忽略这一点,而他们是男人。但完全没有男女意识的,少女伸出的手臂擦过贵族青年的肚腹,那是即便隔着军装也能够意识到的柔软触感,好像衣服上被洒下了一汪水。 第58页 洁白的肌肤毫无阻碍的被夕阳的光染红,那手臂纤细得好像会被阳光给压碎。 如果此时修奈泽尔殿下不给,她肯定是无法拿到那把玩具枪的——而如果拿到了,哪怕是此刻如此无力,让人完全搞不懂为何会在这片战场上出现的少女,只要轻轻扣下扳机,都不用有任何的紧张感和过程,他们就会全部在那蓝光中化作灰烬。那武器就是有这么的厉害。 这算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人了,可是修奈泽尔真的温顺——贵族青年不知为何想到了这个词。就像是任由他人抚摸着自己鬃毛的雄狮一般,温顺的松开手指,把武器让给了她。 而少女好像完全不明白这个举动的意义一样,实际上她对修奈泽尔殿下真的关注度不足,只是看到枪枝到了自己的手上,就接过来,对于递给她武器的那个人就不再关心了。 她不像是一般的科学家研究武器一样,看接合处看枪口,如果可以的话看看能不能拆卸一下研究——甚至就连普通的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士兵都要比她来的仔细。少女只是把那柄玩具枪的外壳抚摸了一遍,她的视线甚至一直都汇集在枪身的涂料上,仿佛真的把这当成了一柄玩具枪。 「不行啊。」 她夹杂着失望和倦怠的说。细白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贵族青年瞳孔勐烈收缩,在这个距离一旦扣下他们全都会死于一旦!但下一秒,像只是无意中拂过一样,手指又轻轻地滑开了。 少女以枪口对准修奈泽尔的方式,像是把用完的刀插回刀具架一样,重新把枪插回了他的手里。然后她抬起头——天吶,哪怕那是东洋人的外表(不知为何,即便是阶级意识刻进骨子里的贵族青年,在此时也不想称原日本,现11区的居民为编号猪,他此前可是从不避讳的啊!),但那双黑色的眼眸映照着夕阳,脸颊也被染红的样子着实能够让人体会到心动。 「一塌煳涂。」少女坚持着最初的评价,她的声音甜美,但是缺乏感情的起伏,仿佛完全提不起劲。 在她视线的落点,修奈泽尔殿下那双紫色的眼眸里也映着少女的身影,他仿佛是嘆气一样的开口。 「他们已经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不管怎么说,用饮料的吸管来做枪枝零件的连接装置,也太超常识了。」 听到『努力』时少女显然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但在听到『吸管』时,她的脸有一点红。 「哦,哦...那个啊。因为做第一个的时候,材料实在是太不足了...」 「...!」 『做第一个的时候』,联想到在修奈泽尔殿下口中,研究出这些武器的科学家是『她』,贵族青年身体不禁一阵战慄。 「但能在有限的条件下最大程度的利用材料,天马行空的思路着实让人佩服。」修奈泽尔说。 听到这一句话,少女像是放下心来一样,美丽的嘴角流露出微笑。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开朗地说,到此为止,至少应该认为两人构建了能够正常交流的关系,就算也许只是这个场合和气氛限定的对话,起码沟通的桥樑已经建立起来了。 「老实说如果要等原料,也不是等不来,可是让我坐在那里傻傻的数着天花板上的斑点——他们的天花板上真的有斑点哦?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的运送原料的车。太蠢了。」 这几乎已经是承认了。贵族青年用力的咬紧牙关。 「那个时候旁边就是已经喝完了的奶茶杯,吸管圆熘熘的——我其实比起正方形更加喜欢圆形。圆形比较可爱。所以我用吸管戳了最后一颗珍珠吃掉,洗一洗,就把这个给按进去了。」 她说着,少女诉说的表情和事件都堪称天真无邪,那的确没有任何恶意,换个场合也许能让人会心一笑。可是一想到这在一个月间至少剥夺了数万人生命——如果算上间接引起的暴动,那数字至少要翻十倍的武器就是这么制作出来的。反而让人一阵胆寒。 帝国的士兵就是为了这么制造出的武器丧失了生命吗...贵族青年只觉得可悲。 「然后,那之后,看着一大堆肌肉块士兵皱着眉把奶茶吸管放进去组装,还互相讨论着哪个牌子的奶茶吸管好,那副反差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说着,少女也真的笑了出来。 她已经在言辞中提到了『肌肉块士兵』和『组装』,那至少对于自己的作品是足以量产的杀人武器是有自觉的。但是少女现在说起话来,比起性格扭曲的杀人癖,毋宁说是完全不在乎造成了多少的损伤。 修奈泽尔殿下也没有问这些,他用感兴趣的语调追问的是,「是因为奶茶吸管反而是最适合的零件吗?」 如果的确如此,赶时间而随手放进去的吸管反而是最适合的零件...贵族青年想,那只能把这武器归功于少女的才能,与上天的恶作剧。 「是因为我是用奶茶吸管组装的。」少女简短的说,这个说法非常的傲慢——她既然有这样的成就,当然也可以傲慢,但又让人搞不懂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微微皱着眉,一边思考着一边开始补充。 「怎么说呢...虽然当初只是抱着玩乐的心态制作出来的。但是既然我已经这么做了,那么其他人就没有任何的置喙余地。什么改进啊,奇怪的说法,要改进我自己会改的,我才不需要其他的什么人拿着我作品的变动版本大声对我说『喂!看!你作品的错误被我找出来了哦!』」 第59页 她说着,只挑起一边嘴角的笑了,「我的才能是绝对的。要么顺从,要么被毁灭,选项从一开始就只有这两个哦?」 「......」 这意味着少女不仅仅是『有着独自开发超强性能武器的能力』,而是『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插足其中』。原本贵族青年还在想,反抗军只有这么一个天才真的是太好了。现在看来,倒不如说是少女主动选择了只有她这么一个天才的势力投身其中。就像是帝国研究部多少怪物都拜服在这小小的玩具枪下一样。她绝对不允许别人在自己的才能面前还能保持站立的姿态,平等的与自己进行交涉。任何人都应该跪服,要么就被这才能的车轮狠狠碾过。 「...您是准备独自推进科技水平吗...?」贵族青年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这是何等的傲慢啊。科研本来就是汇聚了众人的智慧,而现在这个少女却... 即便觉得这很傲慢,甚至傲慢得可笑,但是布里塔尼亚帝国崇尚力量,少女的确证明了自己的力量。不知不觉间,哪怕是对于一个东瀛血统的人(照例,他完全不想着编号猪这个称唿了),有着世袭爵位,有军功的贵族却在不自觉中开始称她为『您』 少女完全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倒不如说到了现在为止,她有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都让人怀疑。 而修奈泽尔殿下只是注视着她。 她的态度那么狂妄,哪怕是处于皇室的立场也应该把她拉出去砍头,可是现在他看着她,表情惊嘆,像是注视着稀世的珍宝。 「那么。」他用恭顺的,被折服的信徒的语调问她,「这柄武器问世已经四个星期了,在这四个星期里面,您究竟改进到了什么程度呢?」 『您』这个称唿让贵族青年不禁一阵战慄。 这句话如果被外界听到,单为了皇室颜面受辱一事,护卫的两人应该处死,殿下应该被罢黜继承权。 但是...如果这么恐怖的——完全无视物质的坚硬程度与材质,只是碰触就毁灭一立方米大小的量产型武器还能有改进的话...他想,她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女王。 而少女却把这当成理所应当的事情——她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开心。就是点了点头,往左右看了一圈——理所当然的只看到了一片被暮色笼罩的废墟。 「快晚上了啊...」 她用着掺杂着期待和在意,让人不知道心情如何的语调,「晚上我不能待在外面,那赶时间,现在就给你们看看吧。」 说着,少女开始在肥大的白大褂的内侧翻找起来,不断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敢想像里面究竟藏着多少小玩意。 「你们看见的应该就那些吧。自带弹道补正的我的玩具枪,虽说被你们劣化了好多,但原版应该是『只要想着射中视野里的这个目标,就不会落空』的版本的,因为其他的枪那些蠢货根本用不了。十颗子弹九科落空,就这水平还玩什么起义啊?」 「然后就是能够赋予人飞翔能力,最高时速媲美战斗机,并且大幅减少空气阻力还能够供氧的带翼凉鞋——说真的给我灵感的是赫尔墨斯之靴呢。都是一开始粗制滥造的东西——虽然对我来说是粗制滥造,不过对你们来说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 单单只是她的描述就让人毛骨悚然,那至少也是领先现代科技五十年的水平。而少女嘟囔着『应该在这里啊?』的继续在白大褂内侧的口袋里翻找着,最后终于找了出来,就握着它抬起头。 她的动作真的很笨拙,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时指缝间还夹着一个螺丝钉大小的金属块掉了下来,贵族青年有想着为了收集情报,趁帮她捡起来的机会顺带观察一下。但少女皱着眉,像是赶苍蝇一样的『去、去』挥开他,蹲下身来捡起。 「......!」 就是捡起的这么一段时间,他们脚下踩着的大地,一直到视线的尽头,以螺丝钉为中心,约莫一半平方米的大地化作了灰黑色的坚硬金属,并且还在不断地蔓延。 贵族青年身体一阵发冷,先前准备捡起螺丝钉的那只手不停的轻颤着,他无法想像如果刚刚自己碰上了那个螺丝钉,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是模仿了神话里的『金手指』。」少女对着修奈泽尔殿下,像是小孩子炫耀着自己的玩具一样说着,「并不是武器,是因为自己想要的材料总是送不过来,所以制造的。能让碰到的东西化作我想要的材料...不过在碰到活物的时候也是一样,所以有点像是武器就是了。」 她说着,随手把它往白大褂内侧的口袋里一丢。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类似的危险物品。 修奈泽尔的视线在她鼓鼓囊囊的白大褂内侧停留了一瞬。 少女的右手还握着,继续说。 「我是觉得攻击性的东西有玩具枪也就够了,因为正面战场是人和人的厮杀对吧?那如果有其他的武器就不算是战争了,只是屠杀而已。如果不是双方都流血,那还有什么意思。重点是我真的很满意奶茶吸管这个创意。觉得被改掉未免可惜。」 「所以,这四个星期里,我最自豪的产物是这个——!」 她说着,骄傲的把手掌摊开。 已经黯淡的夕阳照射在洁白的肌肤上,她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个小骷髅形状的髮夹。很可爱,放在饰品店里面会有女孩子买的。 第60页 但是贵族青年完全不知道这可爱的髮夹能起到什么作用。 ...莫非只是单纯的装饰品?有可能,少女评价物品价值的方法显然和世人完全不一样,世人眼中能够改变战局的武器,在她眼中也不过是随手做出来的玩具而已。她刚刚掉落的那颗小螺丝钉拿到外界能让所有人发疯,对于她来说却不过是鼓鼓囊囊口袋里的小玩意的其中一个。 如果说这普普通通的髮夹反而是她心目中的珍宝。虽然荒唐,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或许正因为世人眼中的珍贵之物于她来得太过轻易了,所以她才会感觉到倦怠,去追求其他的事物吧。 贵族青年想着,而在他身后,修奈泽尔殿下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探寻的望着她手中的髮夹。 「嗯...这个,我把它称为『哈迪斯头盔』了啦。神话中有隐身的性能。」 少女说着,手臂向上伸,轻轻地把髮夹别在头髮上,还以修奈泽尔的紫色眼眸为镜子,确信着自己的角度没有出错。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真的是可爱的要命,就算没有那开玩笑一样的科研天赋,单凭这份可爱,也值得一个公爵为她倾心啊。 一声『咔哒』的声音,髮夹别好了,可贵族青年左看看右看看,少女依旧站在那里,她的美貌比任何灯光都在黄昏中熠熠生辉,怎么样都无法忽略。『神话中有隐身的性能』,他想,至少在现实之中,少女制作的『哈迪斯头盔』没有做到。 「......!」 而就在此时,他注意到旁边的军装男子肌肉勐地绷紧! 少女微笑着看向军装男子,即便是在此时,她看着他,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就像是看路边的一个障碍物,你知道它在那里,但是漠不关心。 「从瞄准镜里面看不到我吧?」 她笑嘻嘻的说。 对于军装男子一直都用瞄准镜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一点,贵族青年都没有任何的意外,而少女却没有发脾气这一点让他有些讶异。明明从先前的对话中来看,她应该是那种唯我独尊,容不得半点忤逆的人啊... 不,或者说正因如此,她才对蝼蚁的窥伺漠不关心吗? 「这个呢,就是隐形的真谛了。」她说着,从军装男子的手中拿过枪枝,第一次没有拿到——如果他不松手,凭她的力气当然是抢不过来的。第二次他松手,她却因为用力过勐几乎往后面跌去。 「......!」贵族青年睁大眼。 少女的线条纤细的乱七八糟,肉眼可见的柔软感,像是用衣服裹起来的棉花糖,毫无疑问如果碰上瓦砾,哪怕只是轻轻的碰触,都会让人担心受伤,更不要提现在是带着枪枝的重量狠狠摔下去了!他甚至以为那枪枝和少女的重量是一样的。 一定会重伤,会流血,搞不好就这么死掉。贵族青年脑中乱糟糟的想着,而回过神来的时候,修奈泽尔殿下已经跨步上去准备接住她了。 但是并没有摔倒,少女最后在身体和地面呈四十五度角的时候停顿下来,此时她的双脚已然是不触碰地面了,然后,就像是不倒翁一样,她完全违反科学定律的重新站稳。到站定为止,她的表情都是不明所以。仿佛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遭遇生命危险一样。 「......?」你也讲点科学吧! 像是为了确认自己不会再摔跤,少女试图跳跃几下,但是□□对于她来说也许太沉重了所以就放到了地上,贵族的双眼追随着她跃起的动作,也因此,非常清晰的看见,即使是在落地的时候,她的鞋底离地面也有一段距离。就几厘米,完全看不出来。 「......」这算是灵异事件了,换个场合一定会被误认为是幽灵,而少女已经给了人太多的惊讶,所以到了现在,他反而提不起情绪来。只是沉默的注视着。 「哦,这个。」 注意到了鞋底的视线,少女的解释却依旧是对着修奈泽尔殿下的,她也许非常的中意他,「我选择的移动方式,不是走、也不是漂浮,而是飞翔。」 「没错,和大地上庸庸碌碌的人类不同,我飞翔在离地三厘米的超低空哦!」 少女笑着,轻轻踢了踢自己的鞋子,看外表是非常普通的运动鞋,但是也许究其内里,又是足以让研究所那一群科学家全部嫉妒的吐血的才能的结晶吧。 「哦哦然后说到哪里了?对,是哈迪斯的头盔。」她说着,又按了按自己额头右侧的髮夹,那髮夹有着和哈迪斯的头盔这个名字完全不匹配的可爱程度。可是已经见过了少女的其他造物,对于这能让她自己也非常中意的作品...也许珍贵程度和价值真的和神话中的神具一模一样。 「首先这个是髮夹。嗯,虽然是头盔但是也是髮夹。所以是为了给人看的。那么普通人就应该能看到才行。」 说着,少女停下了话语,手背在身后期待的看着修奈泽尔殿下,而后者的视线在髮夹上停留了三秒钟,紫色的眼眸深处一点点涌上真诚地赞嘆。 「非常的可爱。」 「诶嘿嘿。」少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继续说明,接下来的语速快了百分之三十,说明她挺开心的,「然后呢,既然是髮夹,那么冰冷的机械就不用观看了——不是为了给他们看而产生的,就算看到也没办法赞赏我啊?所以不管是监控摄像头也好,军用雷达也好,狙击镜也好,都完——全检测不出来带着哈迪斯头盔的我的存在。」 第61页 少女嘻嘻的笑了出来,而知道这简短的说明的含义,又是一个暗杀的利器,贵族青年只是一阵胆寒。 修奈泽尔的考虑似乎更多一点。 他的视线在髮夹上停留了一瞬,有些悲伤,这一瞬被少女捕捉到了,也许她自己也很需要对别人说明自己的伟大之处吧——不是通过战报上面的歼灭敌人数字。而是对确实存在的人类说明。这从她对着地方的高层三人还能说这么多就可以看出来了。如果是帝国这边,科学家们做出了这种举动,一定会被判处泄露情报罪或者间谍罪就地处决。 「怎么啦?」她用着真正天真惶惑,没受过任何苦的强调询问着,而后秉持着纯粹的善意,轻轻的一别,就把髮夹摘了下来,牵过修奈泽尔的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也不用很羡慕了啦。」对这种程度的珍宝,少女却像是分享一个真正的髮夹一样,满不在意的安慰着他,「虽然很可爱,但是制作方法和原料都很简单哦?造价也不会超过20元嗯嗯。能用这么点东西做出这么可爱的饰品,莫非我天生拥有贤妻良母的才能吗?」 她说着,轻轻的笑,而旁边的贵族青年已经完全被这个造价给震麻了。他原本以为这应该是给少数精英实施斩首战术的武器,造价应该极其昂贵,因此不能量产才对。但是如果这样... 想到以后会在战场上与雷达和任何监控措施都无法检测到的军队相遇,他的血液就是一阵冰凉。 现、现在把她击杀在这里的话。他的手指僵硬的摸索着扳机,少女如果在这里死去,毫无疑问的会是全人类的损失。但若不这么做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公民会像是枝头被风吹落的树叶一样不断死去。她与其说是一名有才能的天才,倒不如说是某种更加宏大的意志——招来灾祸的神明顺着她的躯壳显现。 现在就... 贵族青年带着烧毁百年名画的悲怆心境,把手指滑到了扳机的凹陷处。 我会是人类的罪人。即便是在一百年以后,我的名字依旧会和她的名字放在一起,并且作为终结了这种程度的天才的罪人被万人唾骂吧。在这之后我也会以死谢罪,所以现在...至少现在... 在发现修奈泽尔殿下不知何时微微调整了身体的站位,挡在了子弹的必经之处,也就是少女的身前,就算扣下扳机也只会杀死殿下的时候。贵族青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军装已经被汗液给打湿,睫毛上也落着汗水,却连擦拭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是持续的见证着。 修泽奈尔殿下收紧了握着髮夹的那只手的手指,他纤长的睫毛垂落着,静静地注视着少女的面容。 那视线中自有可以控制人的力量,少女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她的双脚骤然拔升几十厘米,到了比他更高的高度,然后又回落下去了。 「...我不是很喜欢别人俯视我。」她脸还看着别处,声音闷闷的说着,「我很喜欢自己的身体,小小的,很可爱,但是被从高处看的时候会很不开心。但是你...但是你...嗯。」 她的脸转过来一次,对视一秒,又微微垂下头。 「...你的视线并不让人讨厌嘛。」 她含煳的说。 远处的天边,鲜艷的黄昏已经逐渐暗淡,很快就要被夜幕给笼罩。此刻这一片小小废墟之中,尽管有着声音,两人之间却好像比任何地方都更宁静一些。 就算我现在大喊一声。贵族青年心想。他和她也一定不会听见。 他和她只想着对方。 而修奈泽尔殿下开始说出会被听见的话。 「您把它送给了我。」 「...可不是出于怜悯哦?」少女不安的补充。 「我会把它上交,这是我作为战时指挥部总指挥的义务。然后它就会被量产,您的才能会以鲜血和胜利的形式在我军中得到称颂。但是您所在的势力...」 他说到这里就不说了,轻轻地拉起少女的手腕。两人颜色略有差异的白色肌肤碰到一起时,少女显而易见的颤抖了一下,但随后就温顺的,像是被驯服的小鸟一样,被殿下轻轻把手腕拉过去,耐心的一根根打开手指,露出白皙的掌心。 他握成拳头的右手悬在掌心上方三厘米。 「现在要拿回去吗?」修奈泽尔殿下轻声问着,「我不骗您,这对于您来说来得轻易,但对我们来说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如果我军装备上,哪怕随后您也给反抗军的全员配备上这种武装,这场叛乱也会在一天之内被终结。」 少女没有说话,她的表情有些忧郁,但是她的掌心向上,小小的手掌轻轻包住了修奈泽尔的拳头,制止他张开手指,把髮夹落回她的掌心。 「我送出的东西才不会收回去。」她说,然后视线投向自己来时的地方,有些倦怠和厌烦。 「而且本来就是为了让大家都戴上才制造出来的——虽然制作时的外表只是为了让我显得更加可爱,但是看那些傢伙戴着这种髮夹的滑稽样子不是也很好玩吗?但是...啊,王子殿下那个白痴。」 『王子殿下』...? 贵族青年有一个瞬间看向修奈泽尔,说到王子,肯定就是这位第二皇子大人了。但是比起这个,少女提起这个称唿的语气更让他有些在意。很难想像少女会对任何地位抱以尊称——就连修奈泽尔称唿她为『您』的时候,她不是也很自然的接受了吗? 第62页 她的掌心还轻轻包裹着修奈泽尔殿下的拳头,那是即便看着也能感觉到柔软的白色肌肤。而少女看着来时的方向,也就是反抗军总部盘踞的地方,用着已经厌烦了的,在考虑要不要分手的女方情侣的口气说着 「说什么『为了凸显出阶级』,『让众人都配备这种程度的武装,会造成混乱的』然后就放着不管。就算我做出了好玩的新东西,也只是用着对小孩子的语气敷衍我,原先的夸奖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已经足够了』『已经可以了』。即便接受了我的作品,也只是给很少部分的人配备...说真的如果能够大规模推广开来,你们哪里还能够站在这里和我当面说话呢?早就死掉了啊!」 她的言辞中掺杂着怒气,却并不是对待『早就死掉了啊!』的三人的怒气,而是对着视线的落脚点,那位『王子殿下』。 「...反抗军的首领是eu中高卢的第十七皇子。」修奈泽尔殿下说出了这个情报。 「啊?嗯...是吧。」少女回过头,用倦怠的语气说着,「总之是王子殿下就行了。哪个国家倒是无所谓...」 她话语中暴露出的信息让护卫的两人睁大双眼,他们简直想要现在大喊出「在你面前的人就是帝国的第二皇子,修奈泽尔·el·布里塔尼亚大人!」但是修奈泽尔殿下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没有表露身份的意思。 「你应该有更好的去处啊。」 他只是这么感慨了一句。 「......」 少女的回应是保持沉默,她后退了一步,像是突然升起戒心的小动物一样上下打量着修奈泽尔殿下的面容。他淡金色的绢丝一样的美丽髮丝。紫色的眼眸。端正秀丽的美貌......有几个瞬间,贵族青年确信她几乎是动摇了。 「......!」 然后她勐地皱起了眉。 「已经晚上了我不能再待在外面了再见」,等到这一串的话语传到耳中时,少女已经到了三十米外的高空中,飞翔着离去了。 修奈泽尔殿下的表情不无可惜,可是三秒钟后,少女又勐地沖了回来,她背对着几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是手指却搅动来搅动去,一副不安的样子。 「那、那个!」 她的音调有点高,在静谧的即将降临的夜幕中显得非常清晰。 不知道少女自己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搅动手指的动作骤然停下了一瞬,随即,自暴自弃的,她干脆不再控制音量。 「如果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话!」 她说,声音又一点点变小。 「就...就实现你对我说的话。用我给你的礼物获得胜利。然后...嗯。」 「在我的神之塔上面,一点点的,当面的,说给我...听吧。」 这句话说完,她僵硬着站在原地等待了三秒,修泽奈尔殿下非常真挚的说了一句「好的。」,她才如蒙大赦,从背影里也能看清楚的开心了许多,飞翔到空中朝着据点的方向飞去了。 这一次她是不会再回来了。 不知为何,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不时还掺杂着『说出口了!』『作为公主角色我也太强了吧!』的欢唿),贵族青年有了这样的预感。 他恭敬地把视线移回到修奈泽尔殿下的身上。 殿下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就算是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外也是一样。 殿下的脸上带着真正意义的笑容。 「回去吧。」最后他说。语调一如既往地温和而威严。 「我应当获得胜利,主动去接回那位公主呀。」 # 结爱还是在他们身上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也因此,等到高卢皇子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路被撞翻的墙壁,还有瀰漫的尘雾中渐渐显现的,浮在地面上三十厘米的娇小身影。 「...你应该早点回来的。」他只是这么说。 「哎呀,是王子殿下。晚安、晚安、晚安呀。」 「我有什么办法。」 结爱用和之前的金髮青年对话时不同的,说不清楚是更亲昵还是更自我中心的语调说着。 第一卷 第29章 哎 弒神者真的很难说究竟是成为弒神者之后才变成魔王,还是因为有成为魔王的资质才弒了神 结爱又双叒叕失忆了,太惨了 结爱还是在他们身上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也因此, 等到高卢皇子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路被撞翻的墙壁,还有瀰漫的尘雾中渐渐显现的, 浮在地面上三十厘米的娇小身影。 「...你应该早点回来的。」他只是这么说。 「哎呀, 是王子殿下。晚安、晚安、晚安呀。」 「我有什么办法。」 结爱用和之前的金髮青年对话时不同的, 说不清楚是更亲昵还是更自我中心的语调说着。 一路撞过来, 如果要修补肯定要花至少一个月,这期间据点的防御力和人员配备都会很吃紧。她却看都没看一眼自己身后随着散开的尘雾渐渐显露出的墙壁上的破洞。白色的运动鞋两侧仿佛显现出一双翅膀的虚影,这翅膀一振翅, 她就飞到了高卢皇子的面前。 这动作非常的轻盈, 不符合任何飞翔时应该遵守的物理定律,像是动画片里才会出现的动作。 结爱的身高才一米五五, 就算是在女孩子中,也是会被善意评价『要好好睡觉, 多多喝牛奶, 多吃骨头汤, 还会长高的!』的身高。但是只要浮空三十厘米, 在高卢皇子面前, 她就能够轻松的与他平视, 甚至隐隐高出一头。 第63页 『我讨厌别人俯视我,要不然你就弯腰或者跪下来』结爱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么说的。既然他不愿意弯腰,也不愿意跪下来, 那结爱当然就用自己的方式来了。也不费多少力嘛。 「王子殿下你也知道。」结爱一开口就是强调着自己的情报。她并不以自己那么麻烦的小毛病为耻,恰恰相反,她知道正是因为自己有着如此高的价值,才能让别人去迁就,去尊重自己的小毛病。所以她会经常强调这一点。 「你也知道,我跟夜晚有点...不是说相性不合,而是说相性太合了,一到了晚上身体里就会涌现出无尽的、让我自己也有点害怕的力量。一个月前的我应该会很喜欢晚上,为了这种力量让世界永远笼罩在夜幕之下也是有可能的...」 说着,结爱的声音渐渐放低,她飞翔——不是走、不是漂浮、而是飞翔在半空中的动作也变得有气无力。她的脸上露出了有点寂寞的表情。游乐园散场后被独自留在原地的孩子,就会露出这种寂寞的表情。 「但是现在的你控制不了这份力量。」高卢皇子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 他的语调里有种不愿意妥协,也不愿意体谅的东西。虽然是在和结爱说话,视线也勉强停留在她美丽的面容上,但是他的余光却不时扫向被撞出一个个大洞的墙壁处。 甚至能够透过那些大洞看到外面的草原。他厌烦的想,开始考虑到底要花多少人力去修补这些墙壁。 放在往常可以不用很急,但现在正是和布尼塔尼亚军交战的时间。如果已经决定了不能把她的那些作品推广到全军,而只是发放给自己的少部分亲信,那么战斗力差距几乎是让人绝望的。并且对方近日似乎还更换了最高指挥官...这种时候更换指挥官,基本一定会造成磨合期的混乱。布里塔尼亚帝国虽然残忍无情,但绝对不愚蠢。这也就是说明他们的指挥官被认为是有这个能力镇压这里的...果然那个时候不遵从国际公约上对俘虏的条件,直接把城市的掌权者全部枪杀触怒了皇帝吗... 他思考着这些,只觉得胃部一阵剧痛,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肌肤也像是行走在深海中一样,传来深切的压力感。 而现在还要处理她带来的麻烦...! 真是的,她就不能够稍微收敛一些吗? 想着,高卢皇子重新看向结爱,就在他思考着这些的时候,结爱脸上的寂寞表情已经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没有目的的尖锐怒气,和被怠慢的不满。 「你现在是想要责怪我吗?」 结爱冰冷的吐出这么一句话语,不想听其他的话,从他身旁飞翔过去了。 她并不是与他擦肩而过的。无论何时,高卢皇子总是注意与她保持至少30公分的距离。这点距离连她的玩具枪都挡不住,但总是能让人放心一点。虽然能正常的进行对话,并且能打到这里来也多亏了她的力量,但是...不,应该说正应如此,他才对能够想出这么多强力武器——那放到战场上简直就是屠杀!的漂亮脑袋感觉到恐惧。 如果他获得了她的力量,能够在仅仅一个月之内利用那些素质并不高,说得难听一点只是因为走投无路才拿起武器的农民们,把装备、军力、后勤全部碾压机房的布里塔尼亚一路势如破竹的打过来。那么如果之后她又去投靠了别人,他要怎么办?也像是现在的布里塔尼亚,不,一定更糟的引颈受戮吗? 心里面总纠结着这样的想法,但是表现在外表,现在他仍然需要她的力量,就算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也没有惹怒她的资本——在找到控制她的方法之前没有。因此高卢皇子的脸上凝聚了笑容,这是有点软弱的,会让女性提起怜爱之心的草食动物的笑容,他说出口的话语调也温和。 「抱歉,我想我最近有些太紧张...!」 他的话语还没有说完,距离他30公分以上——结爱尊重个人距离,她不是会主动贴上去的那种女孩子——的结爱从他身边擦过,骤然捲起一阵狂风,把他卷倒到了地上。 他屁股着地,感觉到疼痛的时候还一脸不敢置信。 以前即便作为不受宠皇子和人质,过得也是养尊处优的生活,更何况后来有了她的力量之后就真的成为了反抗军的首领。运用绝对无人可违逆的武器,不仅仅是获得了下属的支持,就连原先眼高于顶的布里塔尼亚帝国贵族也不过是在他脚边瑟瑟发抖的猪。本国那边已经得到了他故意泄露过去的情报,即反抗军的首领『疑似』先前被俘获的第十七皇子。而一般疑似就已经可以用确定来代替。已经有人发出唿吁要和反抗军搭上线,如有必要就将其引渡回本国了... 可以说除了要面对这个怪物,前途的的确确是一片光明。可是现在...! 竟敢让他如此狼狈...! 他的眼底掀起了一阵屈辱,但因为不敢把这阵屈辱发作,只能忍耐,原先会被称赞是漂亮的眼睛变得有些难看了。这就像在清澈的溪流底部用手一阵乱搅,让泥沙扬起使溪水浑浊一样。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笑的痕迹,去看结爱远去的背影,而结爱自然是一次也没有回头的。 ...算了。 站起来,弹弹自己身上的灰,对着光可鑑人的金属墙壁整理自己的头髮,露出符合首领态度的尊严又不失温和的笑容...同时小心的把那个骷髅头装饰,可爱得一塌煳涂的髮夹藏在头髮的里侧。 第64页 哈迪斯的头盔。江户川结爱制造出的得意之作,一如既往,好用的想让人感慨『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因此,虽然外表极其滑稽,可既然她不愿意改,他也还是珍惜的把它别在自己的身上。这能让他豁免一切的远距离狙击暗杀,对于必要逃走的场合也能避开军体雷达,非常的好用... 也因此,绝对不能大规模推广开,只能限定在自己信得过的少数精锐上。 这毫无疑问的一定会造成己方与敌方的战斗力差距,但是政治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他手下的人人都有强大的,单体就可以改变战局的力量,那他们不用听从他也可以实现自己的目标。这就会造成混乱,他想要的并不是强大的军队——哪怕是三分钟前还在拿着菜刀做菜的家庭主妇,只要装备上江户川结爱制造的武器,并且熟悉一下操作——那真的不难,不像是布里塔尼亚的机甲一样对驾驶员有极高的要求——就能够成为强有力的士兵。 他想要的是听话的军队,有着对布里塔尼亚帝国绝对復仇欲望,那就只能是编号区的居民。并且已经犯下了罪孽,就算现在投降也没有,至少作为基层士兵没有被宽恕的可能。并且虽然力量数倍于布里塔尼亚帝国的通常士兵,但也没有一骑当千的力量,和全身上下都装备着江户川结爱以『送给王子殿下——!』的名义疯狂制造的强力武器的他截然不同。因此会服从于他。 「这样子就够了。」 他嘟囔着向前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怪物会执着于我,但只要能派上用场,这样就够了。」 「我是幸福的。」 # 「王子殿下是白痴呀。」 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以隐蔽自身和坚固为目的的反抗军据点中,非常突兀的耸立着一座高高的尖塔,完全没有准备与周边的建筑物风格妥协的华丽。外壁点缀着各色的宝石,塔身是白银的,纠结缠绕着黄金制的蔷薇花藤。仿佛没有考虑过任何居住的机能,只是作为超大型装饰物漂浮在空中。这就是江户川结爱所居住的神之塔——巴比伦。 反抗军自然是没有这个财力为她建造的,就算有,完全由白银打造的建筑物以现有科技水平也无法达到。这还是结爱制造出了金手指。就是给贵族青年造成极大心理阴影的那个小小螺丝钉,污染了近乎一亩的大地制造出各类贵重金属,然后改造出来的。 「说起来...为什么我要纠结于他呢?」 结爱躺倒在自己的床上,白色的床铺,柔软得像是浓度较高的气体,可以让她整个人都陷下去。绸制的布料四面八方的包裹过来,她就像是躺在母亲的怀里一样非常的安心,摘下了自己的骷髅髮夹——哈迪斯头盔,带点疑惑地翻来覆去观察着。 「我是公主。我是公主...或者说一定要成为公主。是因此才要纠结于王子殿下这个身份吗?可他像是个白痴一样,说的话也让人听不懂,还像是教导主任一样的爱说教和发火。」 「公主难道应该被管束吗?」 她对着自己的髮夹,就像是对待一个真实存在的朋友一样吐露着自己的疑惑,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回应,结爱也许可以制造出一个人工智慧来做她的朋友,可是那太可悲了还是算了。 「而且总觉得我和他们说的不太一样。」 「他们都说我是什么天才科学家,因为听起来很酷,所以我没有拒绝。可是其他的那些科学家过来和我谈科技,说什么电磁学说什么物理,完——全听不懂。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我就是普通的想着『啊,要做出有这种效果的,外表就是这样这样这样』然后就成功了啊?」 「可是这句话说给他们听,一个两个的表情都好奇怪,说什么『...您的才能和我等不处于同一个次元,对于您来说理所应当的事情,正是我们竭尽全力所抵达的奇蹟』咦...虽然是夸奖,但是我的确没有在炫耀,我说的是实话,他们说的我全都听不懂,从这个方法来看说不定那些科学家比我要厉害很多...可是为什么还是能够做出那么厉害的成品呢?」 结爱思考了一会,最后因为完全不明白,所以放弃了思考。 她的身体就像是尸体一样,完全不抗拒的陷入了被褥之中。 「搞不懂啊...不过能获得夸奖,那就这样子吧。」 「就是王子殿下感觉傻到家了,明明脸长得挺漂亮,身上也没有伤口,也没有残疾,为什么总是一副严肃的苦大仇深的样子啊?他到底有没有理解,就算一个劲的在那里思考着计策也没有用——在之前没有遇见我的二十几年不是一事无成吗?要是那些计策能派上用场那早就派上用场了。真正聪明的话,就应该把用来处理政务的那些时间和精力都拿来陪我玩,讨好我才对啊。」 「...他让我有点烦了。」 最后,结爱握着髮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透过骷髅头髮夹两个q版的红色眼眶——这红色可是结爱亲自用凝胶枪滴上去的哦!——结爱仿佛看到了今天黄昏时分,与自己交谈,得到了自己的馈赠的那个人。 淡金色的绢丝一样的髮丝,深紫色的,和她塔外的宝石一样漂亮的,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 她收紧了一次自己的右手。 之前握着他的手的那些温度已经褪去了。但是,一旦重新握起拳头,好像还能够回忆起来。 第65页 结爱的脸颊微微发红。 「他会来吗?要来的话,什么时候来?」 这句话几乎是含在嘴里,只偶尔从嘴唇的缝隙间溢出一点弥散在空气间。虽然脸和眼睛依旧朝着骷髅头髮夹的方向,但似乎已经不再是对它说的,而是对自己说的了。 「他真好看,就像是王子殿下一样呢。」 # 「......」 在结爱做夜晚该做的事情——别误会,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她把髮夹摘下,轻轻地放在枕边。 髮夹上骷髅头的红色双目骤然闪过一丝红光。 # 「哎呀哎呀,妹妹小姐是真的恋爱了呢——」 太宰治用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煽风点火,在他面前,还在一祯祯回放着之前的监控摄像——真的,就算是侦探社成员,就算是哥哥,这么做也真的让人好想报警啊——并且面无表情的把画面上除了结爱之外的所有人物——尤其是那个王子殿下和王子殿下预备役!给截去,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人型空洞,配合少女一无所知的甜美笑容,简直像是恐怖片里出现的场景。 正在这么做的江户川乱步听到了他的话语,但背影并没有僵硬——要说僵硬,在一个月前结爱失去记忆,只穿着一条裙子行走在占领区的贫民窟,并且被当地黑帮□□着包围的时候。乱步就已经把所有的愤怒份额给用上了——如果不是中岛敦拼死拦住,他真的会用结爱给他的『乱步哥限定!』的操纵月亮的特权,不顾其上的侦探社众人,把整个红色月亮向下轰击过去的。 没错,现在侦探社的全员,正处于结爱制造的红色月亮上。 异能科大楼毁坏事件已经过去了许久,利用结爱留下的力量,交涉——或者说威胁真的是轻轻松松。如果不想一觉醒来整个地球都被打爆,那么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妥协。全心全意的妥协。横滨乃至整个世界的局势都发生了改变,对此太宰治的说法是『哎呀,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并且脸上全都是奸臣的那种笑意。 他倒是半点不觉得躲在一个未成年少女身后,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有什么可耻的地方,这种笑容让前来交涉的政府人员不知道骂了多少句无耻。 但是也真因为这种没脸没皮的无耻——「我事先说明哦?和侦探社里其他皮糙肉厚的傢伙不同,太宰亲是非常——非常的脆弱的。一不小心就会死掉,被吓到也会产生心理疾病。希望大家好好的保护我,不然的话,我也就只能哭着,呜呜的哭着,去寻求妹妹小姐的援助了。」「...你们也知道妹妹小姐是多认真的一个人。被我拜託了就肯定会好好的做,如果在过程中不小心——哎呀,这真的是不小心!把整个星球地表像犁地一样的用魔术犁过一遍,那要怎么是好?」——而屈服了。 「我会做的。我们什么都会做的。所以请您闭嘴吧!!!!」他最后,甚至逼出了那位以谨慎和寸步不让闻名的外交官的这种话语哦? 然后现在,总之是开开心心的舒服阶段,不管其他地方如何打生打死,至少在横滨,已经不用再担心任何的危险了。刚好太宰治也回来说了结爱的委託,侦探社的众人就决定过来帮帮忙。 主要是看戏。 「妹妹小姐想要一个能够让她获得【科学】属性信仰的剧本。这倒是非常的简单,选取的这个世界里面虽然文明程度和我们差不多,但是科技树好像点歪了,比起各种战斗机和□□,他们选择的决胜武器是名为knightmare的人形机甲。以极强的机动性活跃在战场之上,最厉害的驾驶员会被选为圆桌骑士,每一位圆桌骑士都能够创造以一敌百的记录。」 「虽然有着超自然的力量,不过力量的规模也很小,类似与心理操纵的能力。所以总体来说还是科技为主的世界。并且因为常年战乱的关系,要在这里面出头,只要获得胜利就行了。」 太宰治的嘴角浮现出笑意,「这不就是结爱最擅长的事情吗?」 「...所以那个王子殿下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是与谢野晶子问的,她对于结爱有一种执着,类似于母性的怜爱情感,此刻正以看人渣的眼神冰冷的扫视着太宰治,「结爱失忆了,她向你制定剧本时,脑中的执着只有『想要作为美丽的公主大人大活跃』而已。你为什么要添加一个没有用的王子殿下的设定?」 一想到那个烦人的傢伙是怎么一边利用结爱,一边骂骂咧咧,与谢野就恨不得一刀噼开屏幕,教会那头穿礼服的猪对待女性的正确方法。 「这是结爱自己的选择。」 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乱步为了太宰辩护,他一边用非常精妙的动作删除着与结爱同屏的人物——作为一个月前连ps都不知道怎么用的机械白痴来说,这真的只能理解为爱的力量——一边有气无力的说着,「上次那个军神的事情应该给了结爱一些教训,她开始认为看了原着之后,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去接触世界里的人物是不正确的。因此才会封印了记忆,以一张白纸的姿态和他们相遇,只用自己的双眼确认那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重点是妹妹小姐的演技真的是一塌煳涂嘛。」太宰治在旁边笑眯眯的补充,投降一样的举起双手,「哇,请不要用这么兇狠的眼神看过来,感觉到鸡皮疙瘩起来了。这可不是批评的意思哦,恰恰相反,因为结爱无论何时都是结爱,无法扮演成任何一个另外的人,她才会这么的可爱啊。」 第66页 「就算说想要成为公主。一旦保有记忆,结爱无论何时都只会是魔王而已,比起科技,她肯定会选择用自己的魔法来解决问题。那样子的话特意穿越到一个没有人知道弒神者的世界的意义就不存在了。因此,结爱封印了记忆,只给自己留下了『制作科技用品』『出名』『作为公主殿下大活跃』这三条限制。」 「王子的话...呃。」太宰治第一次显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 「应该是她自己加戏吧。」 ??? 「结爱对于外界的了解,在成为弒神者之前全都来自于书籍。」乱步接上,「在成为弒神者之后,她的了解甚至比之前还要狭隘的多。举目所见都是神明呀魔王呀。对于公主,想到的肯定也不是什么政治影响之类的,倒不如说结爱虽然知道国王,但知不知道首相这个称谓都值得怀疑。」 「要提起公主,结爱应该只能想到和王子殿下恋爱的童话故事吧。」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乱步没有回过头,腿屈起来坐在靠背椅上,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敲打着,继续处理着影像资料,微微耸了耸肩。 「为了成为合格的公主,结爱会对出现在她眼前的符合王子殿下的对象付出自己的好意。要素应该是金髮,长得好看,白皮肤吧。虽然我觉得要藉助一个未成年少女的力量才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真的是噁心透了,不过如果敢辜负结爱的好意——只不过是她完善自身人物形象的工具人而已,有什么资格提出异议——那就更是罪该万死。」 乱步说着,滑鼠箭头轻轻点了点屏幕。高卢皇子的身影一下子就被消除掉,只余下照片上一个黑乎乎的人型空洞。这黑色中映出乱步的面容,他翠绿的眼睛睁开了,面无表情。 「罪该万死。」他重复了一遍。 # 「哇乱步先生终于疯了。」 「不是早疯了?」 敦和娜奥米在角落里凑在一起咬耳朵,作为侦探社里的正常人组合,他和她的友谊进展的非常迅速。 娜奥米悄悄说,「那个时候屏幕上放到结爱被从贫民区捡回去,那个白痴王子和她介绍的时候提到自己有很多兄弟姐妹,需要一一排除,结爱当时有点在意的歪着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兄弟姐妹,但是如果有,希望是一个哥哥,宠爱我,有的时候一起玩的哥哥,我是绝对不会排除他的』。」 「当时乱步先生整个人都傻了,就是怔怔的流眼泪,我差点想叫救护车。」 「唉,妹控。」 这是能够只用一句话解释原因的事情。 中岛敦在心中默哀了三秒钟——出乎意料的,明明作为侦探社的救星,乱步先生最近心情不好,他比起同事爱应有的担心,却真的好想笑,顺便再来一句『是不是过度保护了?』来进行嘲讽。为何完全升不起怜悯之心呢?他一边反省自己,一边继续对娜奥米说着,「说起来,结爱小姐怎么突然就能够制造出那么厉害的科技用品了?一开始就是用沿途商店赠送的小礼品做出了哈迪斯头盔,我们也才能以那个骷髅髮夹为监控摄像头,观察外界的世界的。」 「我记得结爱小姐应该没有受过相关的教育啊...?」 「结爱对于物理只知道爱因斯坦了啦。」娜奥米随口说着,「这个太宰先生说过。结爱并不是用现代的科学技术制造出那些的——如果是的话,帝国的科学家肯定也可以破解,并且根据这全新的科技理念展开一次科技革命吧。他当时好像说...」 「说妹妹小姐那些作品跟科学完全没有关系。别开玩笑了那玩意要是能算科学,所有科学家都会哭的哦。」在两人身后,太宰治插过来,一只手臂搂着一个的脖子,脸上挂着像是搭讪的大叔一样轻浮又没出息的表情。 「......!」中岛敦的头髮就像是猫的毛一样勐地一耸。 和中岛敦不同,娜奥米像是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只是把脸转过去看着他。 「太宰先生,哥哥在旁边看着你,现在不松手会被刀捅的」 「哦,是的,妹控真的都很恐怖。」 太宰治从善如流的放开手,『妹控真的都很恐怖』的这个都,真的是明示那边的名侦探了。 现在他的手臂搭在中岛敦的脖子上,完全没注入力量,就像肉摊上的一块肉一样压在上面。这个联想太形象了,中岛敦思考了三秒如何假装不那么嫌弃的把这条手臂移开,而太宰治接下来的话语就让他不再纠结这种事情了。 「妹妹小姐从那个军神手上掠夺了名为[宿命恩宠]的权能。那是无论在何时都能够给她创造胜利的机会的能力。听说那名军神是侍奉太阳神的战士,他或许也是想像阳光一样指引着结爱的前路吧。」太宰治满不在乎的说着。 「就算是对于科学一无所知的结爱也能够伪装成一个人推动科技树的超级天才,这个权能就给她提供了这种机会。」 「...伪装?」中岛敦抓住了这个词语。 「对啊,就是伪装。就算妹妹小姐真的是科技上面的超级天才,连四则运算都没有学过的她怎么可能在这一个月里面发明出这么多厉害玩意——并且还是独自啊?真正爱因斯坦再世也做不到的了啦。」 「但是如果不是科学,而是魔法的话。那就是个人英雄主义的领域了。」 第67页 太宰治说,「在魔法的领域上,结爱可是能够在七天里把魔神赫卡忒的一身知识融会贯通,并且以弒师为结局成功出师的,超级天才哦?」 「那到底要怎么做...啊」 中岛敦睁大双眼,太宰治用手拿着他的红宝石吊坠递到他的眼前,那是离别时结爱送给他的,能够通过这个对她进行祈祷,借得她部分力量的媒介。 「就这么做。」太宰治说。 「结爱制造那些『科学用品』的方法和普世完全不同,没有任何的原理,只是想着要实现什么目标。比如她脚上的赫尔墨斯之靴就是要求了『可飞翔』『时速快』『减少空气阻力』然后剩下的百分之九十的精力就都拿去设计外形了。」 「...这比起科研还更接近许愿呢。」中岛敦默默吐槽。 而太宰治则非常开心的击掌,「你说到点子上了!没错,就是许愿!」 ? 「就像是通过我的吊坠作为媒介,妹妹小姐会实现我的愿望一样。如果其他的人模仿结爱所做出的造物,也可以认为是仿造的圣品,就像是原版的基督教圣经和印刷版的圣经一样,虽然有差距,但总归还是神圣的。都可以以此为媒介对结爱进行祈祷。这也就是为什么结爱的作品除了她之外谁都不能够进行改动的原因。」 太宰治的笑容扩大,「你看,从来没有人说过『我觉得圣经中的这个段落修辞不是很好!让我们改一下吧!』这样子的话吧?」 「......」中岛敦陷入沉默。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厌倦的『这也做得到啊?』的想法。三观这种东西早在横滨月亮坠落事件中就已经破碎了,就算现在再知道魔王的壮举,也不过是给三观的坟墓上再撒一把灰而已。 「这就是一个小小的宗教。无论他们对于结爱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十个有十个会觉得能想出这么多天才主意的她是一个活天灾吧。但是他们都相信结爱制造出的作品确实拥有着这种能力,这种相信就像是相信水会往低处流一样的理所应当,因而构建起了非常坚固的信仰。这信仰不是针对结爱而是针对结爱的作品。结爱吸收了这些信仰作为养料,她充当这个宗教中的神明,神明所制造出的东西就是圣物。」 「结爱在制造时不自觉间想着『这个作品应该有这些功能』其实就是一种限制。就算以那些仿制品为媒介向她进行祈祷,也只能得到这些能力。」 「...祈祷?」中岛敦有些疑惑,「你不是说其他人并不信仰结爱...」 「没错啊。」太宰治点头,「可是,你看,照着神明制造的圣物,半点不差的制造出仿制品。尽管外表无比扯淡,却依旧坚信着这些仿制品的力量,在战斗中真正把自己的性命託付在这些仿制品身上。就像它们真的能够正常运作一样的向敌人扣下扳机...这就算是在现代,也是疯子一样的狂信徒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哦?」 「粗制滥造的带翼凉鞋,穿上去后却真的相信它能够让自己飞翔,并且带着这种相信从十几层楼的高度跳下。外表和小孩子的玩具枪没什么差别的武器,却真的相信这是有着无比威力的枪枝,带着这个向平常绝对无法抵抗的对手扣下扳机...这些按照常理来说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发生的瞬间。就已经是很厉害的祈祷了。」 「然后在这中途。」太宰治微笑着说,「如果还能够杀死处于结爱敌人立场的生物,那就算是对神明进行的血祭了!」 「......」中岛敦彻底哑口无言。 「不管怎么说,能够在自己完全无知无觉——这可没有任何人和她商量过,甚至结爱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武器如果不是她来制作,就真的只是一些粗制滥造的玩具而已——还能够造成这么大的混乱。」 「就连对于那位王子殿下的痴迷都恰到好处——这证明了她不是不可控的。结爱的头脑,起码他们真的以为结爱能制造出那些东西全凭了一个天才的头脑,已经足够让人恐惧了。而虽然恋爱脑很麻烦,也会因为那位王子殿下的一句话就大肆利用这份头脑。但这种时候也能够通过影响王子殿下——他能那么的无能真的是帮大忙了!来间接的影响结爱。于是就好像不可控核弹和核能发电一样,明明原理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怎么想都是后者比较好啊。」 「...这些都是结爱在失忆的、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单凭感觉和心情做出来的举动哦?」 太宰治嘆服的望着房间对面的监控摄像。在那上面,美丽的少女沉沉的睡着,似乎做了不错的梦,嘴角带着静谧的微笑。 「说不定妹妹小姐真的是生来就该做魔王呢。」 他说。 # 江户川结爱在平常的时间里醒来了。 不,她身上并没有怀表这种东西,她所在的神之塔里面也没有,结爱认为自己是公主,哪里有公主按照日程表来生活的呢?她的行程计划完全靠着自己的心情,所以不知道时间也无所谓。只要看看外面的天空,知道现在是白天、黄昏还是晚上就行了。 她所谓的平常的时间,就是指外面还是白天,太阳还不太热的时候。如果仅仅以这个标准来限制,至少有三个小时的波动,无法认为结爱拥有良好的生物钟。 结爱不知道平常的人醒来会是什么样的,实际上她并没有睏倦感,也没有做过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失忆前究竟有没有睡过觉。 第68页 结爱曾经试着装作努力研发新作品的样子三天不合眼——实际上想要研发新作品需要的从来不是努力,只是热情,还有『我也要做到这种效果!』的决心而已。但是结爱的研发方式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其他人似乎真的需要一大堆的公式还有实验,数不清的失败才能够把自己的进度往前推那么一点点。正因如此,当结爱做出努力的样子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觉得结爱没有用,恰恰相反的,甚至是感动的说什么『您终于也碰上瓶颈了啊!』那样子应该不能说是幸灾乐祸,但也让人有些厌烦。 三天三夜,她待在那个小小的实验室里——真的是小小的,任何一个稍有知识的科学家都会批评为不合格。一些关键的仪器缺失了,没有科研应该有的整洁,或者说整洁的标准和科研标准不太一样,甚至有许多个地方装饰了女孩子的小玩意。望着外面的天空一点点变黑,又重新变亮。她没有睏倦的感觉,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睡觉。 但是从实验室里面出来以后,王子殿下殷勤的迎了上来,一边接过她手中的新作品——闭关五分钟的产物。一边嘘寒问暖,他甚至还准备了用来敷额头的热毛巾,又说什么『您也一定很困了吧。』结爱就顺从的让女僕帮她洗了澡,然后上床睡了。 如果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段时间后,就能够短暂的失去意识,在几小时后意识回归。这个过程就称为睡眠的话,那结爱也能做到。 「...但是总觉得有点...」 结爱有些迷茫,她坐起来,精緻得让人感觉是假的的艷丽黑髮披散在身后,并没有怎么凌乱。她的睡姿很乖,一个晚上在床铺上留下的凹陷也只有躺上去时的那么一点点,因此闭上眼的时候也不会被认为是睡眠,反而觉得像是把一个洋娃娃摆在同样漂亮的床铺上,假装她也是人,假装她也会睡觉。 结爱望着墙壁上的花纹,手在身后摸索着,仅凭触觉就寻找到了自己的髮夹,偏过头轻轻别了上去。有这个髮夹的话她会感觉很安心,好像髮夹里真的寄宿着一些灵魂,能够陪伴她一样。 就是在髮夹发出『咔哒』一声合上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是对着紫色的镜子——对着一个金髮俊美贵族的双眼把它给别好的。她还送了他一个,他好像说会用这个来攻击反抗军...反抗军...这个称唿让结爱想了一会,单凭上下文猜测应该是指自己所在的,王子殿下所操纵的那些肌肉男。 王子殿下说过他们是『我的军队』,但是结爱不屑一顾,军队至少也该有能够威胁人的本事啊,可是那些东西——如果单独遇见,他们就会有自己的个性,但如果配上了各军编号,那就只是作为集合体的一种工具了——那些东西,虽然好像很有气势的样子,结爱莫名其妙的感觉,只要一个小作品,就能轻松地杀光。 总之是王子殿下的玩具,陪他胡闹的人。如果全杀光了,王子殿下一定会痛哭流涕。 她昨天为什么没有和王子殿下说这件事呢? 结爱回想了一下,随着昨天的片段涌现在脑海中,她脸上有些寂寞的迷茫——关于自己失去的那些记忆,她总是会觉得寂寞和迷茫——一点点褪去。等到想起昨天自己是怎么需要别人安慰她和夸奖她,而王子殿下只是想着无聊的事情,说的话也让人生气。 她的表情变成了愤怒。 一般来说戴上了髮夹就意味着一天的开始,结爱披上了自己白大褂,也就证明她今天也准备作为美少女天才公主科学家大活跃了,白大褂旁边的银柜子上就躺着她的玩具枪,她把这个拿起来,神之塔并没有门,她从窗户里面飞出去。 结爱并不认路,因为她从来不会按着道路走,枪枝自带的索敌功能找到了下方建筑物中聚在一起的几个红点。于是就在高卢皇子举行的紧急会议中途——他昨天已经得到情报布里塔尼亚的新指挥官是第二皇子修奈泽尔,那个在一年之内让半个eu陷入混乱的恶魔——还没有按照惯有的贵族派头,扯东扯西的得出一个结论,会议室的天花板就突然炸开,如果不是下方的发言人躲得快,一定会被活活压死。 发言人是幸运的,因为他躲得快,并且结爱没有补刀的打算——她根本都没意识到他的存在。结爱的目标很明确,玩具枪的索敌功能没有任何的偏差,她注视着那个一脸惊惶和被冒犯的愤怒,皱着眉向自己伸出手的高卢皇子—— 「哒。」 轻轻扣动扳机。 蓝光在枪口汇聚,膨胀,压缩,发射,皇子伸出的那条手臂被光芒包裹,然后和蓝色的光点一同散开。 等到光点消失的时候,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脸上的愤怒也活灵活现,而原先那条手臂的位置则是一片虚无,没有流血,没有可以辨认的伤口,像是从生下来就没长手臂一样。 「不要用手指着我。太兇了!」结爱威风凛凛的说,看着面前男人脸上的愤怒一点点融化,他翠绿的眼睛——多漂亮的眼睛啊!颤抖着向下移动,确认着自己手臂的状况——哪里还有什么手臂呢! 他的脸变成了融化的蜡烛一样的痛苦的表情,还带着不敢置信和奢望。这奢望是多余的,结爱现在就可以粉碎它,她可以骄傲的说『被我的作品打中,怎么可能还能挽回呢!』但也激起了她的一点同情之心。 她几乎是怜爱的看着他,不管怎么说,如果他受伤了,她也是会安慰他的啊。 第69页 「王子殿下。」 结爱像是和解一样的,甜蜜的叫了这么一声。 他没有回应。 结爱并不强求他。你现在明白了吗?你失去这条手臂就像我失去我的记忆一样,虽然都不痛苦,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但是是会让人感到寂寞的,难受的事情。现在王子殿下对我的理解增进了一些了吗?我们是不是更加的亲密了呢?如果要说话,能说的事情有很多。但是结爱认为此时应该让他冷静一下。 她自己倒是握着枪,很冷静的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面的面孔。大多是因为这一场变故而呆若木鸡的傻瓜的脸。但是她看向门口守卫的那个小兵时,他却对她笑了笑。 结爱没有记住小兵的脸,却看见他的头髮上很显眼的戴着哈迪斯头盔——可爱的骷髅头髮夹。其他人虽然也因为这个髮夹很有用而戴着它,但也都因为面子问题——在反抗军中能配备哈迪斯头盔的都是需要在意面子问题的大人物,只是偷偷的,像王子殿下一样把髮夹藏在头髮的下面。像是小兵一样堂而皇之的戴着的人实在不多,而他还带着几条伤疤的,勉强算白皙的轻浮的帅哥脸配上这个髮夹,真的是傻到家了。 这正是结爱追求的效果——她所发明的作品都是对自己来说很适合。玩具枪握在她的手上就有种童话感,带着翅膀的鞋子穿在她身上也很可爱,哈迪斯头盔就更不用说了。但是对于其他人就很滑稽的东西。她认为如果想要借用自己的力量,就得接受这种滑稽,并且因为这种滑稽在心中确信:我在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我的力量是从那位公主——这都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啊!身上借来的。 因此,她也对他笑了笑。 然后,结爱不再看这个会议室。径直向上,又制造出天花板上的一个大洞离开这里。 崩碎的瓦砾在她周边半径一米的时候就被无色的保护罩弹开了,结爱白大褂的下摆都没被风带起半点。瓦砾四散落下,这算是打开了开关,原先会议室里面那些呆若木鸡的头领们,包括愣愣的可怜的王子殿下都开始跑动起来,躲在会议桌下面避开瓦砾。而当他们还双手抱头蹲着瑟瑟发抖,心里还咒骂着的时候,结爱早已经飞翔在空中了,自由自在的。 她自然是不回头的。 门口那个小兵悠然的吹了一声口哨。 # 小兵的名字是保罗。是个没什么特色的名字,至于姓就不用在意了。如果你问他,他倒是会告诉你,可是既然他只是一名小兵,需要叫的时候也可以用『保罗』、『你』、『餵』来代替,那姓氏有还是没有都无所谓。 今天算是亲眼见证,可就算是在之前,保罗对这位魔女——结爱倒是不介意任何人直唿她的名字『结爱』,当然,如果能叫她公主则是再好不过,可是既然反抗军里面没有一个人敢对她直唿其名,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公主,那就只能从已经发生的事实中寻找证据。而事实不是在明显不过吗?——他们叫她魔女。 保罗在之前就对这位魔女的肆意妄为有所认识了。她显然是记不得了,她对着他的那个笑容应该被列为大规模杀伤武器,看着那个笑容保罗的心脏不跳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让它跳起来,但那个美丽的笑容的确是对一个陌生人展露的。如果是对一个有印象的人,反而会矜持一些的。 她显然是记不得了,不过保罗是见过她的,说见过还不太确切,他和她短暂的交谈过一会。虽然事后回想起来,简直就像是基督降临人间并且他侥倖与祂交谈过一样,他现在能在头上最显眼的地方戴着哈迪斯头盔——这个名字和外表完全不匹配,但用来形容价值则非常贴切,在反抗军中仅限于干部之上的大人物有使用权的髮夹,也是多亏了那一次交谈。 但当时其实是不觉得有什么的。 那是一个下午,应该是下午吧,反抗军基地坚固并且隐蔽,身处其中就和一个铁罐头一样,也没有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听说干部们的房间里是有窗户的,这在保罗心中就是划分开干部和普通士兵的一条界线——明明初期召集士兵的时候说是无分贵贱,大家平等的为了自己的命运争斗的。不过保罗清楚,说出无分贵贱这个词的时候,就意味着它已经有着自己的一种贵贱体系了。 不管怎么说,干部的房间里有窗户,而保罗值守的走廊里没有。就是这么回事。 他不戴手錶,就算知道时间也没什么意义。哪里有小兵按照日程表来生活的呢?他的行程计划完全靠着上司的心情,『去巡逻』『去执行侦察任务』『去搓洗地板』所以不知道时间也无所谓。 如果能看看外面的天空,倒是能知道现在是白天、黄昏还是晚上。日子能分成这三种阶段也就足够了。但是走廊上没有窗户。 他觉得无聊,半发呆的望着对面的墙壁,如果反抗军真的是按照原先的信条来运作的,他也应该更加面带笑容,更加热血一点,他毕竟执行的是一个守卫任务啊!他肩负着阵地中大家的安全! 可是并不是这样。反抗军只是首领拿来达成目的的工具,保罗加入也只是为了有个地方可去。而且,不管是什么样的士兵,在加入军队一个月之后,也会无师自通的学会偷懒的。 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不妨放松一点。保罗想,不管怎么说,如果有人能够突入到这里,手上没有玩具枪——因为威力太过恐怖,外表又太过滑稽,这份对比让士兵们心生恐惧,他们于是称唿魔女的作品为玩具枪,以这些鄙夷的说法来抑制恐惧。但当他们知道魔女自己也觉得那是玩具之后,恐惧就无限滋生,他们开始害怕,甚至憎恨魔女了——没有玩具枪的保罗当然也没有阻拦敌人的能力。一定会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杀死。 第70页 咦,这么说来,莫非我做着守卫的工作,是在等待自己的死期?保罗想,这是个有点幽默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应该笑一下,可是嘴角上刚有一点震动,就凝固了下来。 他没等到自己的死期,而是等来了更加更加,放在一起比较都显得亵渎的伟大之物——那是美丽本身。 魔女朝着这边行走过来——天吶,对着她的脸想到这个称唿真的是亵渎。但是他也不知道还有其他的什么称唿能用来叫她。总不能真的像是他和她地位平等一样,叫她的名字吧?!——他以前远远的见过她几面,真的很远,用上狙击镜应该能看清楚,不过如果她戴着哈迪斯头盔那狙击镜也看不见她,别说脸了连穿什么衣服也看不清。就是一个竖条的人型,从竖条人型前面那些低下头的大人物来看,能给人高高在上的印象。然后就是... 她着实瘦得厉害。 这个印象是之前远远观望的时候确立的,而现在则是又确认了一遍。白大褂是正常型号的,穿在她身上却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直拖到地板上,甚至让人担心她会不会被那身白大褂给压垮。 他根本没有看她的脸的勇气。目光只是扫着地板,看到她浮空三厘米的鞋底,还有细细的,仿佛是画出来的,不考虑实际行走用途,只是为了美观而画出来的两条腿。 她是因此才选择飞翔在空中,而不是行走在大地上的吗?保罗想,他认为那两条腿只能作为装饰物,一旦承担重量,就会像是精密瓷器一样在地板上粉碎。 这个举动使他一直低着头,旁观者角度来看有点像是对魔女的超然地位致敬,但实际上不是的,如果真说要对什么东西致敬,那一定就是对那份美丽。 那双漂浮的双脚在他面前停下了。 保罗的心脏停跳半拍。 理所当然的,绝对不是为了他而停下的——你可曾见过太阳为了一个人停下?她停顿了三秒钟,然后停留到了他的身旁,应该能算是身旁吧,走廊里没有风,魔女身上甜甜的香味顺着肌肤的热度膨胀,然后从他的鼻尖侵入大脑,他认为自己吸入了魔女的一点美丽分子,如果持续吸入一年,到了明年的今天,自己一定也会变成——被这香味改造成美丽之物。 啊啊啊我在想什么啊我终于傻啦 魔女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心理活动,如果她这个时候把他当成了走廊里的装饰物就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可是,保罗就像是在恶劣环境下繁殖了几代,总算有了适应能力的蟑螂一样,渐渐地习惯了她散发的有着杀伤性的美丽,终于敢战战兢兢的抬起头,观察着身侧的魔女。 靠近了来看就会知道,不管魔女脑中的那些构想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但她用来实现那些构想的身体都脆弱得可怜。好像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阳光的纯白肌肤,就算拿去和身后的白色墙壁比,也只能得出『这是两种不同意义的苍白』这种结论。就像是会来描字的薄纸一样,透过那层皮肤,能够很清楚的看见淡色的血管。她的血管也都很细,她身上都是精緻的,小小的部位,没有过大的东西。 不知道是以什么为契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说上话了。 第一卷 第30章 说是说话,但也只是他单方面的叙述而已。一开始有说天气——走廊没有窗户, 哪里看出来的天气?还有称赞反抗军的首领——被她称为王子殿下, 像是俘获了这位魔女的心,这可比任何的伟业都让人嫉妒和惧怕啊的男人。魔女就像是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对这些做出应答。 她的应答有时候很少,有时候多。与其说是取决于他叙述的有趣程度, 倒不如说是取决于心情。空气中湿度变化对她的影响应该比他的话语要大得多, 但她依旧在倾听。 但是当他提起自己以前经歷的战争时, 魔女保持沉默, 这就是让他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了。 「呃...战争...我也不知道什么指挥部的决定。好像是不知道的吧。」保罗在脑中搜罗着,他提起这个完全是偶然,也没积累什么材料, 「说是战争, 不如说是我经歷过的几年。就、运气挺好的没有死,也不知道为什么。」 魔女依旧没有说话。 保罗可以说一些真正发生的事情, 可是没有一件是能够在魔女的这份美貌前能够说出口的。你能不能在圣殿上,在身旁顶礼膜拜的人们的包围下, 堂而皇之的对正上方的神明雕像说出『我要拉屎』?你要是不能, 他也就同样不能。 「就是...」保罗绞尽脑汁, 而他的嘴比他的思考快, 「有的时候我们队伍的编制, 一个队伍差不多一百多人吧, 然后炊事班就会按那个标准给我们做饭。然后那天打仗,死的就剩下三十几个,虽然做饭总是吃不饱, 但是那天我们吃了很多。是难得的饱餐一顿。」 魔女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没有什么责难的意思,很难想像魔女有任何的负罪情感——她不是把能够那么轻松剥夺他人生命的恐怖武器称为『玩具枪』吗?这个眼神却真的像是神明投下的一瞥,保罗放松了肩膀,也不再考虑自己的话会不会太冷血,几乎是自暴自弃的继续说下去。 「我上战场的时候没有什么想法,就是因为在徵兵,其他年轻人都报名了。当时我妈哭着让我不要去,有的时候又哭着说为国争光也挺好。她具体採用那种说法,取决于那天电视上放的究竟是我们在战场上获胜了还是损失惨重了。我爸倒是坚称应该为国争光,哦其实标准说法应该是保家卫国。但战争开始之前他们只看体育栏目,所以都说为国争光。」 第71页 「不、不,我爸也哭。他不是在我面前哭的。他要顾面子...呃做爸爸的都得顾面子,你不知道吗?」 提出这个问题之后,保罗第一次有勇气打量一下魔女的面容,嗯,完全无法想像长这样的人和他属于同一种族,和他一样同样从老妈的肚子里出来的。可能她真的没有父母,也不知道家庭生活吧。 「就是那天他带着我去填了徵兵的报名表,去之前的那个晚上我激动的没睡着,然后那天就在打哈欠,排了好久的队,前面的人,有我的同学,也在打哈欠。他可能也没有睡着吧。」 当时旁边还摆着徵兵gg,是穿裙子的漂亮白色小妞和穿军装的年轻人抱在一起的照片,事实上参军之后根本——根本,就算是在上尉的帐篷里都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白色小妞,军妓营里的姑娘愿意每天洗一次澡就应该谢天谢地了——可她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真是被骗了。这种话在酒馆里可以和朋友说说,开开玩笑,但在魔女的面前,他明智的把这些话咽了下去。 「然后那边的工作人员表情都冷冰冰的,和银行里的职员也没差很多。我当时以为要体检抽血,就没吃早餐。他们让我填了三张表,我填的很小心,因为学校里的表都是错了一个字就得重来的,我怕他们就根本不给我重来的机会了。结果因为太小心反而出错了,我怕的要死,我爸已经准备打我了,那个档案检查员把表抽过来看看,用笔把错字划掉,告诉我继续。」 「他们还告诉我体检是确认徵用之后的事,因为没有多余的医护人员可以用来配备。我就哦了一声,和我爸去吃早餐了。」 魔女的表情说不好有没有觉得这些话很无聊,学校里的申请表,档案检察员,她长着一张一辈子都和这些平庸日常无关的脸。可是对于保罗来说,这反而是在提到那几年的战争的时候,他最愿意说的话——其他的都太惨了。 他继续往下说。 「之前说我爸还是哭了,就是他们发来通知说我徵兵通过,要我这个星期六去镇上医院做体检的那天。我当时傻了,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够通过——之前碰上的我的那个同学是校足球队的队长,十六岁就一米八几,他都没有通过。那天晚上我们家举办了庆功宴...当然不是现在那么大规模的庆功宴。我妈把原本准备添一只羊的钱拿去卖了烧鸭和酒,庆功宴上同学也来了,他一边祝福我一边哭的好惨。」 「呃其实他不用哭的,当时战况还不怎么严重,徵兵只要一部分人。后来就是能上就上,甚至强行把人家抓过去打仗——不过那个时候他反而不想去了。」 「就是那天晚上,我酒喝多起来吐。」保罗说嗨了,他怎么敢在魔女面前说出『呕吐』这个词啊,他一边延长着吐这个字的尾音,假装还在继续说,一边悄悄打量着她的面容,准备好她一旦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就迅速转换话题。 魔女的表情依旧很平静。他继续往下说。 「之后。」他含煳的把『呕吐』这个词用『之后』替代过去,「我爸房间的门半开着——我真没偷窥的意思但门的确半开着。我看见我妈躺在床上,我爸站着,弯着腰手臂放在桌子上哭。我有几秒钟觉得他是在为我自豪。不过第二天好早他就把我给吵醒,从我房间里找我小时候留下来的东西,全部收起来放进一个箱子里,箱子就放在他的卧室,我就知道他是怕我死。」 说到这里气氛有点沉重了,保罗试图抖个激灵 「呃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没什么必要?哈哈..哈」 他率先笑出来,笑是有传染作用的,在酒馆里面,以保罗的笑声为先锋兵,周围那一圈醉鬼的笑容也会迅速对空气实施包围政策。而魔女只是很迅速的掀起了一下嘴角——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心声惧意:为什么我有资格看到这么好看的东西我是不是要死了?但是这个笑容显然只是出于对他的怜悯,她不想让保罗显得尴尬。保罗体会到了这一点,非常尴尬,但是也不无感激的继续往下说。 「后来就上了战场。唔。其实入伍的前一天我妈带我去了理髮厅来着,我之前都是用报纸垫着她帮我剪,就连毕业舞会那天我说要去理髮厅,她也说理髮厅太贵了。所以舞会那天我觉得好丢脸,不敢去和特丽莎邀请跳舞,不过也可能就算去了理髮厅我也不敢邀请她的。她太漂亮了啊。」 说『她太漂亮了啊』的时候保罗是嘆服的语气,他虽然不敢看魔女,但显然指的就是魔女。他在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已经遗忘了特丽莎的面容,所以把魔女的面容给安装了上去,所以才会认为那么漂亮的东西自己从一开始就不配拥有。 「但是入伍前一天我妈带我去了理髮厅,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排队了,都是明天要入伍的,理髮师的手艺还没我妈好,他剪的时候头髮落到我脸上,痒死了,我闭着眼睛,睁开的时候从镜子那里看见我妈在哭。不过等她给钱的时候——计算的刚刚好,没有一点错漏,我妈是我们家数学最好的人,她的眼眶就没有一点红了。」 这句话保罗说的很自豪。他觉得这是只属于母亲的魔法。魔女第一次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细白的,宛如褪了皮的白色嫩芽尖端的指尖轻轻按了按眼角,像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这种事。 哇天啊这么可爱的吗。 第72页 「然后就是上战场了。唔说真的我觉得不用去理髮厅的,我们都以为自己一上来就要拿枪杀敌——至少也该做一些严酷的特训吧?结果一整个月,就是在那里叠被子、叠被子、叠被子。走正步,然后把皮鞋还有纽扣擦亮。都很累的,每换一个指导员,我们就得重头训练一遍,好像不这样就体现不出来他当过我们的指导员一样。」 ...不过这样子是不是会显得上一个指导员的训练完全没有成效?在和魔女诉说的途中,保罗突然产生了这个想法,这是在几年前他没有想到过的。他现在当然不比几年前聪明,但那时没有空想。 虽然都是些不值一提的训练,但是真的很累,在学校里军训他们可以假装中暑昏倒,但是在那个时候,就算真的昏倒了也会被踢醒,然后『为了不再次昏倒』而加倍训练。 「那次我们练习喊口号,因为声音不够大,所以加练了一个小时。嘴巴出血了。我旁边的那个喊的特别大声,当天晚上喉咙发炎,然后转而发烧,一个月后死了...呃我觉得二者没什么联繫,他发烧三天后就好了。不够我后面的人说他是累死的。」 『就是那一次的事情让他累死的』保罗的耳中突然浮现了那人的话语,眼中也看见了他说话时诡秘的,像是揭露什么秘密一样的表情。 保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件事,这毕竟无关紧要啊!只是让人觉得不快而已。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突然想起魔女制造的武器在这十几天里杀死了多少的人,而魔女的脸上是有点像发呆的表情。她好像没听懂保罗的话。 保罗继续说下去。 「一个月的训练。嗯,前面几天我们宿舍里的还会说自己来自哪个学校,然后比比成绩,我下铺的那个还被帝国大学特招了呢!他才十五!天才啊!...不过后面就真的很累了,回来也不洗澡,脱掉鞋子,皮带如果脱了的话凌晨集合再戴就会很麻烦所以不摘,就直接倒在床上睡了。」 老实说,保罗很想念互相攀比成绩的开头那几天,就算他来自一个小镇的高中,成绩差的完全没希望上大学,是宿舍里学歷最差的那个也是一样——当时他多讨厌成绩的话题啊。 因为有些感伤,所以他试图跳过训练的那一个月。虽然他本人是永远也忘不了那一个月的事情啦,但是如果要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很累,只是宿舍里也有几个人病死了,『累死了』,仅此而已。 「后来就上了战场,当时我们还连怎么开枪都不会呢,不过纽扣倒是擦得很亮。是和布里塔尼亚打,听说敌方的战时指挥官——至少我们这边是他们的第二皇子,叫修奈泽尔吧好像。我们用的是□□,然后有坦克大炮和轰炸机。而这些他们都有...」 保罗的声音放低。他收紧手指而现在不是执行任务时间所以他手上没有『玩具枪』,这让他很恐惧,他继续说,「他们还有kmf」 kmf,knightmare,布里塔尼亚帝国独有的人型机甲。很珍贵,一个战场上顶多会有一具。 只要有那么一具,这个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别想活着回来。 「很显眼的。」保罗就像是给新兵传授技巧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真的很显眼的,至少有四米高,战场很大我们都躲在掩体后面所以听起来不是很显眼。但是他们的策略和我们不一样,只要有kmf,他们行动的所有目标就是为了让那具kmf来到战场的前方。而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 他又收紧一次手指,依旧没有握到玩具枪的枪把。 「就不用再担心了。」 「有kmf的战场的士兵和其他地方的完全不一样的,其他地方的他们也和我们战斗,但他们把我们当成生死敌人,也作为一个人和我们战斗。但是只要有一具kmf,他们就不再是单独的人,而像是运输着kmf的车轮,一块零件一样,围绕着kmf进行战斗。老实说那真的好让人羡慕,不是说kmf很强虽然它的确很强,而是他们有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东西。」 保罗的眼睛里涌上的是货真价实的羡慕和嚮往,只要见过一次kmf,见过那个可笑的人形机甲是怎么在战场上屠杀人像是屠杀猪的场景,再告诉他们『现在你们加入布里塔尼亚就能够和它成为友军了哦!』,那有谁会不加入呢?保罗会第一个报名的啊! 他的身体神经质的颤抖一瞬,手指无意识的收紧,这一回没再奢望能握紧玩具枪,可掌心却传来了冰冷的触感,他震惊的低头,魔女把自己的配枪塞到了他的手上。 保罗根本不敢动弹,他怕自己如果动弹会打乱魔女的动作,他会不小心碰到她,而这会渎神的。 魔女一直到收回手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她身材很娇小,他可以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垂着,下面的眼睛像是晶状体,总之就是漂亮的不像人。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谁都不知道,可这确实给了保罗信心——不管再怎么恐惧这一份力量。只要还握着枪,保罗就不再是在掩体后面瑟瑟发抖,裤子里全是排泄物的不值一提的垃圾了。他有力量了啊! 保罗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无聊。一开始他们谨记着所有的老兵指导,回程的路上要排查三遍地雷。后来就随便了,尤其是在上一秒还在对话的战友就在自己面前脑袋炸开,而保罗还在回应他『今天晚上我们吃三明治』的时候。他们自信自己身上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不幸,其他的不幸——比如死亡也就临不到他们的身上了。但是还是会死的,保罗几乎是麻木的运动着。有的时候一场战争人死了很多,他们就能够把食堂里原本应该给那些人吃的东西吃光。 第73页 「难得的饱餐一顿。」 他越说越放肆,连自己多少天不洗澡,去军妓院时被那边的姑娘捏着鼻子赶下河,大笑着朝她们撸管。军队里的公用厕所根本没人用大家都随地大小便,甚至对着地上骷髅的眼眶撒尿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自然啦,魔女对于一些粗俗的用词会皱起眉——他是不是第一个对她说出『撒尿』这个词的人啊?但是她没有像是酒吧里的姑娘一样,又鄙夷他,又假装受不了,又想要继续听下去。魔女就是一直在听。 「他们叫我们高卢之光!」保罗夸张的做着表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高卢之光!」 魔女倾听着。 「两个月之后,新兵进来了,包括我那个同学。当时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体检了,只要没有明显残疾,就可以入伍。他们最多也就比我们小半年,结果我们在一起一对比,好像他们比我们小了半个世纪。对,死的很多,很多,他们像是被赶上战场的兔子一样,到处都在死。看着他们在上战场之前,身上没有一点伤却说自己要取得胜利的时候,我想把他们打一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魔女倾听着。 「后面有残疾的人也入伍了。一开始有些人会故意在战场上受伤——这得很小心,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死,但是他们还是这么做,因为受伤之后就会进军医院,那个医疗水平相当破烂,小伤至少要治一个月并且很容易在中途恶化成大伤。他们的治疗方案好像只有截肢一种。不过到底是不用上战场了。不过那个时候也不行了,有残疾也继续上战场。军医在表单上面签下[可持续战斗]的时候,那个表情冷静的让你觉得他跟你不一样,他根本不是人。」 魔女倾听着。 「其实kmf也会坏的。那个大个子虽然很厉害,但是对里面的驾驶员要求很高,而且每战斗几个小时就得回去补给...呃不过几个小时已经足够扫荡战场了。虽然有人传说,不过我是没活着见到过kmf撤退。进战场之前祈祷他别来,来了之后祈祷自己别死。其他人死其他人死,就在心中这么想,我只是这么做。」 保罗确认着手上玩具枪的重量,很轻,轻的让你以为这完全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只要轻轻扣下扳机,原先让人恐惧的kmf,换作其他任何东西也一样,都会在玩具枪发射的蓝光中化作虚无。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当然他也害怕魔女,这个的原理和他害怕那些能够下达『持续作战』指令的大人物们是一模一样的,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会让人送死吗?他们明明在电视上出现的时候也在做慈善,也在唿唤道德,可是为什么他们下达『持续作战』指令下的这么轻松呢? 魔女最让人恐惧的不是制作出了那些武器,而是把那些武器制造的那么轻易,分发到他们的手中,还叫它们玩具。 她究竟知不知道这是会死人的...不,她究竟知不知道死人是怎么一回事?知不知道如果把枪打中一个人,那个人也是会流血的呢? 但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保罗感激着魔女,感激着能给他力量的魔女。 他在最后,只是感慨一样的说出了这些话。 「我啊,想了很久战争是怎么一回事。其实虽然说要保留国民的自尊心,可是只要在战场上待上一个星期,吃过漂着蟑螂的米汤,就再也不会想这个了。编号区的人再怎么被欺负,至少也有一块黑面包啊?」 魔女短促的看了他一眼,显然保罗说的太懦弱了。他自己也反省了一下会不会太缺乏自尊心。 「好吧,就算我是弱势国家,只能想着这些东西吧。可是,明明布里塔尼亚帝国不用侵略也能过得很好,和我们的战斗中也不是没有死人,我们有一个俘虏营,我去看过,那里面的布里塔尼亚人也没比我们多长一双眼睛。他们也是普普通通的人,也会饿,我们给他们一点吃的,也会说谢谢。当然,我说的是普通士兵,肩膀上有徽章的贵族不在俘虏营里,他们单独关押,并且就算被关押的时候头也是抬得高高的。」 「至少那些普通人,他们也不想打仗啊——谁想死呢?」 最后,保罗说,骄傲的,「我好像想出了一个最佳的战争方法。」 保罗的外表可完全不是能说出『最佳的战争方法』这种话的人,他完全是个老兵的样子,和年龄无关,流里流气的,在街道上迎面遇见会让姑娘们躲开的那种人。 可是魔女依旧倾听着。 「我觉得,不应该让不想打仗的人前来打仗。认为应该打的人是谁?是大人物。好!就让他们来打,在战场上拉一个区域,就像是拳击场的区域一样,两国全国直播,给他们穿上拳套,一直打到一方死亡或者认输为止。到了这个时候,赢的那一方的国家就胜利。这胜利才应该归功于皇帝呢!」 魔女笑了。 这是货真价实的笑容,她不像是魔女,而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一样的笑了。是对着他笑的,是因为他的话而笑的。光是意识到这件事就让保罗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自己的嘴角也不受控制的提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有着传染性的笑容。单单只是她在笑这件事,就让人相信世界上的确有好事情发生。 「你的想法缺乏浪漫啊。」 魔女的语气和话语含义不同,说的很温和,「听起来好蠢...但是不知为何。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子的。应该是王亲自去作战的,那么弱小的士兵,那么弱小的骑士,在战场上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第74页 找遍世界也不会有让王亲自去作战的国家。到处都是弱小的士兵和骑士送死的战场。尽管明白这一点,但也许是因为魔女的声音太过悦耳,保罗也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并且认为那一定是非常棒的国家。 「你的话有些...」魔女的视线漂移了一瞬,她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如果一个人活到现在什么脏话都没有听过,那她不可能有任何的词语来概括刚刚的对话。 「有些粗俗。」最后她温和的说。 保罗因为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深深地感到惭愧,低下了头。 「但是比王子殿下真实多了。」 这一句话让他又抬起了头。 「王子殿下一直都很不高兴。就算是在遇到我之后也是这样子,他没有打过仗,他的身上只有一条以前逃跑时摔倒,被碎石刮伤的伤口。王子殿下把这一条伤口一直留着,作为自己耻辱的证明。这真的很傻。如果要扇他一巴掌,他会作为此生仅有的奇耻大辱......」 无论是在什么场合,女生一旦对第三者提起自己在意的男孩子,就一定会变成滔滔不绝的抱怨。但最后,魔女用一句『但他是我的王子殿下』总结了这一切,这就证明了无论何时她都仍会爱他了。 这让保罗嫉妒的发抖。 不,他从来没指望过能得到她的爱,就算有这种想法都太傻了,像是说要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一样。但是一想到有一个人能够无条件的犯傻而被爱,这让他无比的嫉妒。 「王子殿下会忧郁,他的眼睛是翠绿的,头髮金黄,忧郁的样子和油画上面的很像。好看是好看的,但他不能一天到晚忧郁啊?如果他说要胜利,说要『一开枪就能够毁灭敌人的武器』,我都会制造给他。在这种情况下,再考虑着地球另一端的自己的父亲究竟对自己保持着什么样的看法,这太傻了。」 『何不尽情欢乐呢?』魔女皱着眉轻声嘟囔着。 最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魔女问保罗你多少岁。 「二、二十一!」保罗双腿并直,像是对长官报告一样的大声说着,「二十一岁零十一个月四天!」 他的声音好大,迴荡在走廊里面,魔女睁大眼睛,几秒之后才分析完毕他话语的内容。 「哦,那你比王子殿下还要小一岁呢。」魔女说,纤细的手伸到白大褂的内侧,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但是看起来比他老多了。」 最后,魔女随手抓出了一个东西,那正是哈迪斯头盔。骷髅形状的可爱髮夹躺在她白皙的手心,保罗小心翼翼的,才能在不碰到她白色肌肤的前提下接过髮夹。 他是知道那髮夹的功效的,直属游击队的队长就戴着这玩意,每天炫耀到他能背下来了。但着实没想到自己能获得这个东西,「一、一定很稀有吧?」保罗抖着声音问。 听到稀有这个词,魔女显而易见的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就当成是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好了。当然,如果生日那天你来找我,我还会给你更好的。」她说,把手放下去,「本来就是给所有人用的。」 本来就是给所有人用的。 本来应该记住的是那句『生日礼物』的,可是一直到魔女离去的时候,保罗的脑中都迴响着这一句话。 他想,也许这才是魔女和她的『王子殿下』最大的分歧所在。 # 回忆是不是该结束了啊?保罗想。 人死之前会有走马灯,原来是真的啊。 回忆是不是该结束了啊?保罗想。 人死之前会有走马灯,原来是真的啊。 修奈泽尔·el·布里塔尼亚,几年前他就听过这个名字,但那个时候没觉得有多恐怖,现在真正与其为敌。才明白布里塔尼亚帝国二皇子的分量。 在他的身前,一个戴着哈迪斯头盔——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个,保罗根本不愿意去想,的金髮贵族青年走过。他一开始出现时保罗以为他就是修奈泽尔,真的是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贵气,和不把人当人的眼光。只有在布里塔尼亚帝国驾驶着kmf的骑士,才能在杀了数百个人获得好几个战功章之后,依旧拥有这种没受过生命危险的眼神。 但是后来,他对着耳麦那边的对象恭恭敬敬的行礼,用憧憬的语调说「修奈泽尔殿下,正如您的所愿」时保罗才知道他原来不是皇子。——明明知道对方看不到,可是在死尸遍布的走廊之上,贵族青年依旧恭恭敬敬的行礼。就算是布里塔尼亚那群战争疯子也不会有这么死板,看来那位二皇子在他的手下心目中应该相当的有声望。 不知道那边传来了什么样的话语,贵族青年站直身体,保罗还没有死,但是他完全不把保罗放在眼中,像是丢下一块垃圾一样的丢下他继续往前走。 「不,这不是战争。」青年的语气冷静而肃谬,「这只是屠杀而已。」 「战争是艺术啊。」他说,「杀人的艺术。」 贵族青年肩膀上的军功章熠熠生辉。 保罗想往青年的金髮上面吐口水,至少往他的背影吐口水。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带着哈迪斯头盔——这只给极少数的干部配备,按理来说是绝对不会被俘获的啊?但是如果是魔女给了出去,似乎也合情合理。不管怎么说,获得新式武器的短短几天内——修奈泽尔被派往这里不会超过三天就打进来。这可比他们那位王子厉害多了。 第75页 如果都是王子殿下的话,选那位修奈泽尔殿下应该更强点。你看,魔女那『本来就是给所有人用的』的髮夹现在不就是布里塔尼亚全军配备着吗? 选他应该更强点,不,请选他吧,然后得到幸福吧。 保罗失去意识前,想起距离自己的生日还有七天。他认为能戴着那个可笑的骷髅头髮夹,也就是自己的生日礼物一块死去是幸福的。 # # 一直到被布里塔尼亚的士兵拿枪抵着按在地上,只被迫揪着头髮高高抬起头,而面前早已经被烙印在了记忆深处——难道不就是当时还是个少年的修奈泽尔带兵将整个eu陷入混乱,并且那混乱的余波也波及到了他,把他赶出了国吗? 从高高在上的高卢皇子变成了流民,现在境遇好了一些(但和那个魔女相遇真的能算好吗?),也不过是变成了一个反抗军的头子,几年前自己还坐在皇宫里的时候想都不会想到,就算提及也不过是带着不屑的笑意,说一句『他们毕竟走投无路啊——但还是太蠢了』的反抗军头子。 一直到此时,后脑勺被枪口抵着——应该前面几分钟才开过枪,金属制的枪口,小圆洞里往他的后脑勺散发着热气——高卢皇子才发现自己的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现在他跪着,他以前最大的假想敌站在他面前,用最让人讨厌的平静而带点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好想他并不是什么反抗军的头子,也没有给布里塔尼亚帝国造成任何的混乱和值得一提的损失,只是一个落魄的流浪汉而已。高卢皇子却发现自己的心中没有意外,甚至连愤怒和羞辱都少得可怜。 是不是那十几年的宫廷生活——虽然他被赶出来之后就从来不提到他们——提到时也带着无尽的怨恨也的确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让他天然觉得『反抗军?可怜的傢伙,但毕竟是要被镇压的。或早或晚。毕竟是要被镇压的』呢? 但是这一次甚至更理所应当一点。 因为比起那十几年宫廷生活留下的影响,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他还产生了一个更加的不可磨灭的认知,应该认为就算现在剩下一个孩子,这个认知也会通过基因遗传给孩子的。那就是—— 「她协助了你们啊。」 「她协助了你们,那你们就会胜利。」 高卢皇子说出口的话有些嘶哑,但总体是平静的。 如果还有反抗的余地,他会更加愤怒和激动一点。但既然现在外面已经完全被重兵包围,就连己方引以为傲的空战能力,也因为外面几乎遮蔽天空的飞行部队而无法施展。那他就平静了。 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高卢皇子不无讽刺的想着,迎着修奈泽尔平静的视线——他的手中还把玩着从高卢皇子手上缴过去的玩具枪,翻来覆去的看,好像是想要知道这和他们自己的那种玩具枪究竟有什么分别。 「别白费力气了。」他说,「魔女的作品,只要是能用的,全都差不太多。」 他纯属一片好心,但那话语或许被认为是有失尊敬的,背后被狠狠地来了一枪托,如果是在平和的时期,他会用一个星期的住院来治癒这一枪托给他造成的伤害——说不定还要应对着哭哭啼啼、也可能是一脸兴味的过来帮忙照顾的魔女,不过现在不要再想她了。但是这个时候,高卢皇子只是继续说。 「都是一模一样的,别说是不同人手中的仿造品了,就算是仿造品和真品的差别都不大。魔女对她的作品缺乏爱意,一旦制造出来了,她也就不再想了,如果之后要用到的话也不会改进,再做新的就好了。」 高卢皇子说的时候其实只想着玩具枪,说完之后才发现这正是他们关系的真实写照,修奈泽尔就是魔女选择的那个『再做新的』,而现在他是要被丢到垃圾堆了。 和高卢皇子把哈迪斯头盔——真希望魔女制作的时候也能做的像这个名字一样帅气——觉得丢脸而藏在髮丝之间不同。修奈泽尔虽然也没把那个对于女孩子来说可爱对于男性来说滑稽得要死的骷髅头髮夹夹在头顶,再也没有避讳——他就像是戴着一个胸针一样把它别在了自己华服的胸前。因为风格完全不搭调所以极其显眼。 这简直就是在炫耀,这完全就是炫耀,魔女对他的确恩宠啊。甚至是在那之前,高卢皇子看到这个理应限定少数几个高层干部身上的髮夹,突击的布里塔尼亚军全军都佩戴在胸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出那些话简直像是怨妇,他有点尴尬,如果失败已经註定了,高卢皇子希望自己至少是有尊严的。虽然早在那之前,就算没发生这回事,当着反抗军高层全员的面被魔女一枪打掉手臂的他也早就尊严扫地了。 修奈泽尔的视线一次也没有扫过他空荡荡的袖管,这让他几乎心生感激。 他无意识的打量着修奈泽尔的脸,然后承认自己被丢到垃圾堆是有理由的,修奈泽尔甚至都不能算是他的完全优化版——修奈泽尔拿来和他比较都显得掉价。 修奈泽尔的面容像是名家精心制造出来的雕塑,缺乏天然感,你无法想像神会在给了他这样的家世和才能之后还精心照料了他的面容。他的头髮,淡金色的,在灯下散播着微光的美丽金髮也像是一根根雕刻出来的。即便高卢皇子讨厌那双眼睛里的悲悯情感——对敌人的悲悯反而会显得他们很可怜,但是也必须承认那是他见过的除了魔女之外最美丽的眼睛。 第76页 然后他还很优雅,作为皇族的高卢皇子自然有发言权啦,这不仅仅是严格的礼仪老师和努力就能够达到的优雅,这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好吧,好吧。他想,努力抚慰着自己的男性自尊心。 「魔女选择你是有道理的。」他说。 修奈泽尔看着他,淡色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但又改变了主意。他抬起头,对着高卢皇子周边和后面的士兵下令。 「放开他。」即便是发令的时候,修奈泽尔的语速也比常人微慢一些,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很温和,但是不可抗拒,「然后出去。」 出去?怎么说?把帝国的第二皇子留下来和反抗军的头子放在一起?高卢皇子有点想笑,就算是他在原先王室里最受宠的那段时间,他想提出这样的命令,都会被自己的副官严肃地制止,又严肃地补上一大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大道理。 但是在这里,修奈泽尔下达了命令,士兵们回应了一句『yes,my lord』,然后就半点没有拖泥带水的出去了,就连之前因为他言谈失敬而狠狠给了他一枪托的士兵也是如此。他们相信修奈泽尔有处理这些的能力,这比相信修奈泽尔的家世还要恐怖许多。 最后一个出去的人把门关上,修奈泽尔向他伸出手,高卢皇子没有接过,而是很难看的用自己的双脚和仅剩的那条手臂爬了起来。 修奈泽尔很高,就算是站了起来并且挺直背嵴,他也得仰视修奈泽尔才行。 哎呀,这算不算是魔女的前后两任王子殿下会面啊?我们是不是应该握手呢?高卢皇子很想这么说,但这么说不会起到挑衅的作用,还会显得傻到家了。所以他悻悻的抿住了嘴,而修奈泽尔的手上还握着从他手上收缴的那把玩具枪,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很温和,但是很坚定的开口。 「她并没有背叛你。」 修奈泽尔说着,背叛的证据,那个骷髅头髮夹还在他胸前呢,他却能说出这种话。高卢皇子只觉得受到了侮辱。 「我们坦率一点好不好?」他尽可能不太大声,一方面是因为体力不足,背后那一枪托伤到了肺,大声说话的时候会像是撕裂一样的疼,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失去平衡——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只有一只手臂,他的重心很不稳定。 「魔女想要的是王子殿下,『王子殿下!』,任何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岁以下,有随便哪个小国王室血统,并且长得不算太难看,懂得利用这一点的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会抱以这种敬意。但她的王子殿下只能有一个——感谢她是童话式一夫一妻制的忠实拥趸吧。所以现在你出现了,你比我强,强到不能用多少多少倍这种比喻来形容,而你想要她,这点我真的不怪你,她那么有用,那么傻,哪个男人都会想要她的——就算除去这些,她还有张我生平仅见的好看的脸呢!」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尖利了,他的肺部撕裂一样的疼。 「而她,当然啦,在王子殿下的事情方面魔女是个傻瓜,但其他地方就不是。我到现在都觉得她之所以会在王子殿下的身上犯傻,就是神明总算开了眼,知道在给她那种程度的人力不可企及的智慧之后也得让她受点苦——她总算能判断好歹。你比我强,二者放在一起,要选谁真是太明显了。所以她把哈迪斯头盔给了你。」 要叫那个傻到家的骷髅头髮夹哈迪斯头盔真的是太蠢了,高卢皇子想笑,可是更让他想笑的是他从自己的衣服里侧拿出一把枪,先前那个士兵拿枪托打他就是打到了这个地方,但那士兵什么也没说,出去的时候也没说,比起那士兵是个背叛者,高卢皇子宁愿相信... 他对着修奈泽尔扣下了扳机。 第一卷 第31章 他对着修奈泽尔扣下了扳机。 玩具枪那毁灭一切的蓝光直直向他射去,在接触到他身体的前一秒, 他胸前的髮夹, 骷髅头的两个眼眶中散发出红色的光芒,这光芒构建起了一个红色的保护罩,蓝光在保护罩之外毁灭了一些东西, 然后和红光一起散开。 消散红蓝粒子之间, 修奈泽尔平静的注视着他。 「哦, 我明白了, 我明白你为什么要看我的玩具枪了,对你来说,你那边的东西和我这边的东西当然是有差别的啦。」 高卢皇子几乎要笑出眼泪来了。 「她给我的这玩意。」只有一只手, 他就把玩具枪丢到了地上, 空出来的手伸向头顶,粗暴的抓下了藏在髮丝之间的髮夹, 还带下来了几根金髮,他给修奈泽尔看, 「她给我的这玩意, 可没任何的防御功能啊。」 「魔女从来不改动自己的作品, 她只是制作新的东西...但你莫非真的是独得恩宠吗?」 故意的, 高卢皇子用上了『独得恩宠』这种后宫中妃子面对皇帝时的词语。他开始相信魔女之所以执着于王子殿下, 执着于他们身上的王室血统, 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羞辱他们的心情而已。 修奈泽尔望着他,轻轻嘆了口气。 真见鬼,他都说了那种话, 易地而处,他是布里塔尼亚第二皇子而修奈泽尔是反抗军首领的话,他会为了保住自己在魔女心中的地位而第一个朝他开枪——有魔女的智慧,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啊!只是她变得未免太快了。而修奈泽尔却只是嘆气,并不愤怒,好像他是一个有老年痴呆正在发脾气的病人。 第77页 「她不是这样的女孩子。」修奈泽尔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屑于再为此和他分辨了,远处还不断的传来声音,并不大,魔女的武器并不像一般的枪枝一样会发出很大的声音,而一旦打中了,他们也就连惨叫的机会都不会有,直接化作灰烬了。修奈泽尔的话语在这些背景音中也听得很清晰。 「但是她对我来说是必要的。」修奈泽尔说,轻轻地把枪举了起来。高卢皇子不合时宜的想到就算是在这个时候,他要杀人,他的动作也还是优雅得惊人。就像那个时候用极其简陋——说真的就是一堆拼凑起来的废墟作为实验室创造出自己的玩具枪,并且只是一扣动扳机,就让整块的大理石被湮灭,他在旁边害怕的全身发抖,而她笑嘻嘻的握着枪回过头,像是撒娇一样的叫着『王子殿下』,并不觉得这力量恐怖,只是觉得好玩。 他就像那个魔女一样。他和她说不定真的很合得来。 「...抱歉。」 修奈泽尔扣动了扳机。 # 思维也许真的比光要快。 被蓝光淹没前,高卢皇子还来得及想一些事情。 他原本是皇子,后来变成了流民,如果不出意料,会作为一个流民死去。也可能中途发生了什么好事情,于是他就进行一些阶级提升,运气好点就做为一个小富商,一个虽然平庸、爱议论王室、但总归没有什么坏心眼——他甚至还会做慈善!的小富商,靠着自己的外表找一个挺有钱的善良的姑娘,生几个孩子,平静的死去。 但为什么,但为什么。 为什么那天他走在废墟中,想找个地方藏匿自己偷来的钱,要说以前有过自尊这种东西,当时也由于飢饿而丢光了。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投入普通的生活了,可是那时他却碰见了被好几个人包围着的她,她那么好看,茫然无知的抬头,不知道世界的恶意。 他竟然真的带她逃了。他和她好像也快乐过,至少她一开始说要用实验室的时候,他不是也完全不相信这个美丽的少女有什么才能——都已经拥有这种程度的美貌了,还需要什么才能?只是抱着『随便陪她玩玩』的心态,拼死拼活的给她弄了一个最低限度的实验室吗? 可是她真的有,她的智慧是魔神的智慧,他恐惧,他害怕,他觉得...有利可图。 蓝光笼罩着他的身躯,莫名其妙的,高卢皇子相信最先被消灭的一定是他手上那个哈迪斯头盔。她送给他而他觉得丢脸不愿意带上的东西。 「我是...」 爱过你的。 蓝光湮灭了一切。 # 「咦...死掉啦。」 和那边永远只关注着结爱的乱步不同,娜奥米似乎对于高卢皇子有些兴趣,以哈迪斯头盔为媒介,在月亮上可以看到许多的景象,看到了这一幕,她发出了让人看不透是什么感情的声音。 「总觉得是个可怜虫...说起来结爱倒是的确没有背叛他啊,就算是结爱生气的把他手臂给弄没的时候,如果他说『给我力量吧』她也是会给他的啊。」 「敦——敦?你怎么看?」 中岛敦也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有人死在他的面前,是应该悲伤吗?可是这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一天到晚都在死人的世界的事情,而且结爱的武器一向不残忍,就是一道光,光消失的时候一切也都消失了。他从监控摄像上看到这些,觉得有点像拍电视剧。 「那结爱小姐为什么不主动给他呢?就是,哈迪斯头盔。」 结爱当然一般不会改进自己的作品,但哈迪斯头盔是例外,在失去记忆之前结爱已经选定了要用这个来为哥哥他们进行异世界转播,所以留下了『要一直戴着这个,不断改进』的暗示。和高卢皇子想的不一样,她并不是为了修奈泽尔而特地改进的,她只是把改进了的作品给了修奈泽尔而已。 既然可以给修奈泽尔,那也可以给高卢皇子啊?而且不管之后怎么样,当时高卢皇子才是结爱的王子殿下,他和她还住在一块呢。 如果高卢皇子有这个,那他应该就不会死了...不,结爱这个月来制作的作品数不胜数,他就算带上一些,比如代号『喀耳刻魔杖』的一按按钮就能让视线中所有敌人变成猪的魔杖,那也不会输啊。 回应中岛敦的是一阵清脆的笑声。 「敦君是笨蛋啊。」娜奥米说,「结爱之前送给他的东西被那么对待——哪里有女孩子给你髮夹你却藏起来不给人看呢?她怎么可能会主动给他。」 「要么高卢皇子就去找她要,跪下来,诚惶诚恐,舔着结爱的鞋子求她,这样子结爱就会重新积极起来——她毕竟是很好哄的女孩子啊。可是既然不这么做,那结爱为了自己的矜持(交往冷战时女孩子绝对不能先说和好!)当然也不会理会他,他就活该去死了。」 娜奥米用着同仇敌忾的,对于女孩子来说很正常,但是中岛敦只觉得毛骨悚然的语气和思考迴路说话。他在回想以前娜奥米和结爱小姐送他的一些东西自己是怎么对待的,有没有到『活该去死了!』的程度。而娜奥米好像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话给这位少年带来的震动,只是操纵着滑鼠,把屏幕上修奈泽尔的脸给放大。 非常俊美的面容,微微低垂着的,有些悲伤的紫色眼睛。 他是真的为了高卢皇子的死感到悲伤,同时不论是下手前还是下手后,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悔恨。 第78页 他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朝门外走去。 娜奥米吹了一个口哨。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说不定能陪结爱玩的很开心哦!」 # 结爱才不管这些,她都不知道,她清早起了床,后知后觉的感到愤怒,所以把这种愤怒发泄了出来。然后她就又回到自己的神之塔上面,发发呆,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愿意看一本书,事实上现在结爱就在看,可是看书的中途总是在发呆。 结爱觉得失忆以前自己应该有其他的方法来打发时间。比如说和谁打架(她觉得这个猜想不太可能,结爱那么瘦,她连重一点的枪都拿不起来)在海面上熘达(有赫尔墨斯之靴,她可以飞翔,当然也可以在海面上行走,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和朋友一起玩。 最后一个总算是有点实现可能。这是任何一个同年纪的女孩子都能做到的事情,结爱也很愿意这么做,可是这比前两个都困难一点。首先,结爱没有朋友,她是女孩子但也是公主,需要和地位一般的人划清界限——除非他们主动讨好她,出于礼貌她就会接受,然后开开心心的聊起来,否则她是不会回应的了。 也许她可以去找王子殿下吧,可以吗?她刚刚才发完火,再过去会不会有点奇怪...嗯不过还是去吧。 就在结爱起身的时候,她打开窗户——神之塔从外面看就是一个高高的,直刺天空的银色装饰物。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完全想像不到里面能住人。窗户也是在结爱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她打开窗户,外面的大地是银白色的,得定神一看才发现不是大地改变了颜色,而是在她的视野下方,对于真正的大地算是高空的区域,全被飞机给遮蔽住了。 银白色的发出轰鸣的不断起伏的大地再上方,有一架白色的五米高的机甲,它并不是飞在空中,而是踩着飞机像真的才在大地上走过来的。这很危险,如果稍微有不稳定,它就会跌倒然后粉身碎骨。但是它还是稳定的,一步一步的,甚至优雅的朝结爱打开的窗户走过来。 结爱看着他。 机甲在几米外停下,驾驶舱打开,穿着和那天见面时稍有不同,更加华丽一些的白色衣装的修奈泽尔从上面下来——咦,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莫非真的回来之后偷偷调查了吗?这可不好,为了面子起见,在他叫出她的名字(这证明他也进行了调查)之前,她还是假装不知道他叫什么为好。 修奈泽尔踩在银白色的大地,这是一个武装战斗机的机翼上对她微笑着,他戴着白色的手套,对她伸出手。 「结爱。」他语调柔和的唿唤着她的名字。 结爱就一下子笑出来,从窗户边让出一个位置让他进来这个想法在她脑中盘桓了三秒钟,第二秒的时候她已经手脚并用的爬出去,飞翔在空中投进他的怀抱里。「修奈泽尔!」结爱很兴奋的叫着这个名字。 红色月亮内,与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咬着牙齿,好像正在咀嚼着某抱住结爱的皇子殿下的妹控侦探不同,太宰治在自己的那块监控屏幕上按了暂停,回放,放到之前结爱看到一半不看了的那本书上。 被结爱奔出去带起的风吹起一半的书页,只有一段看得分明。 【别人用尽万般柔情, 征服你,而我,要用恐怖 统治你的青春,支配你的生命。】 「哎呀。」太宰治叫起来,「这是命运啊。」 # 结爱在他的怀抱里赖了一会,这一会出于她个人的意志,但并不是由于恋爱之情,而是纯粹的友爱。 然后,她终于想起来不应该和男孩子靠得这么近(公主要和一般人保持距离的吧?)就把手抵在他的身上,微微拉扯开距离,现在他和她之间有空气流通了,高空的带着寒意的冷空气把修奈泽尔身上的气味送到她的鼻子里,结爱像是小狗一样的嗅了嗅。 「...王子殿下的气味?」 她不无疑惑的说着,头也微微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修奈泽尔。第二个问题是。 「你杀了他吗?」 修奈泽尔点了头。他没有做出解释。 而结爱倒是自动的做出了解释,她像是为了接受这个消息一样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好像是有颜色的,随着她深唿吸的动作,结爱小小的胸脯起伏着,脸颊一点点变成红色。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杀了他...为了我吗?」 修奈泽尔点了头。 这下子结爱的脸颊就整个红透了,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可爱的苹果。 『哎呀...这真是...』她嘴里嘟囔着比起听更应该用猜的来辨认的语气词,眼睛往旁边避开一点,没有和修奈泽尔对视,但还是把视线固定在他的身上,一边看着他衣服上华丽的花边,一边紧张的摩擦着自己的衣角。 这样子太可爱了,月亮上的太宰治一看就笑了。 「唉。」他说,「妹妹小姐究竟是多想看别人为她争风吃醋啊?」 但是关于高卢皇子的话题就到此为止,等到结爱又用一次深唿吸把脸颊上的红色混在空气里赶出去——不太成功,她白色的肌肤还是残留着一点红晕,现在是淡淡的粉色——并且终于重新正视着修奈泽尔的眼睛的时候,她看起来已经完全把高卢皇子的事情忘光了。 结爱轻轻的跳了一下,这一回没有悬空,而是真的跳到了下方的机翼上,她还努力的施加重量,来让双脚确认机翼的触感。 第79页 「这是在飞呢。」结爱轻轻的感慨着,询问的望着修奈泽尔。 「自从赫尔墨斯之靴问世之后,我们也不是只能被动挨打的。」修奈泽尔说,「虽然短时间内不可能为kmf组装上飞行模块——这在之前一直都不是国内的研究主流。但是让飞机组成临时的陆地,操纵kmf在上面行走,还是能够做到的。」 「嗯,一不小心就会死哦。」结爱说,飞机与飞机之间的缝隙间有风流过,这么冷的风,如果掉下去,一定会在触到大地之前就窒息而死。 她温柔的,像是看着自己的伙伴一样的看着他。 「这个想法实施,需要很大的勇气,还需要能够让飞行部队们整齐划一的统率力和大量训练才行。我发明赫尔墨斯之靴只有一个月,占据天空的优势把地上的虫子们全部杀掉——反抗军能喊出这个口号也不过两个星期而已。两个星期还是不太够的,你应该在那之前就想这么做了吧?」 「我认为占据制空权是必要的。」修奈泽尔说,「赫尔墨斯之靴的问世虽然造成了损害,但是以此为契机,我能够分配到大型要塞飞行模块上面的资源增多了。」 而结爱完全笑出来了。 「不错。」她很高兴,「人类的愿望就是飞翔,就是接触天空啊。实际上我就很喜欢飞——没错,我选择的移动方式不是走、也不是漂浮,而是飞翔在离地三厘米的超低空哦?」 赫尔墨斯之靴重新启动,结爱又悬空在离地三厘米的超低空。 她回头望了一次自己的神之塔,那是高耸入云的白银制浮空尖塔,比起居住的功能,更容易被误认为是什么国家级超大型装饰品。结爱以前很满意它,但是现在,和脚底下连绵不绝一望无际,由人类飞行物所组建出的银白色大地相比... 「我觉得它有点小了。」结爱坦率的说,「我也有像猫一样,觉得比自己身体略微小一点的纸箱子睡起来会很舒服的习性。太大的房间住起来会让我觉得和睡在野外没有区别。但是至少外观要更大一点,更气派一点吧...难道我不值得?」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很骄傲。修奈泽尔用一个无可置疑的笑容回答了她。 他回答的意味和屏幕前激动地敲桌子的乱步是一样的,都觉得她当然值得,而乱步对于这位持同样意见者却不怎么友好。侦探的绿眼睛完全不落在他身上了。 结爱继续说下去。 「第一点,我想要和帝都一样大的城堡——城堡具体多大倒是无所谓,但是占地得和帝都一样大,做花园种森林开闢人工湖,我有那么多的办法可以利用这块土地啊。」 结爱在她不自觉的时候,对布里塔尼亚的第二皇子用了『和帝都一样大』的形容词,并且在之后同样无意识的强调了这一点,并且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想到,如果修奈泽尔答应了她的这个要求并且同时作为皇子,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得把帝都向她奉上——那皇子是不够的,他必须得成为皇帝才行。 太宰治对于结爱这天生的折腾人的才能嘆为观止。 「第二点,关于我的愿望就一定要实现。不是努力、也不是拼命,我说的是一定要实现。当然啦,如果你有什么愿望的话,我也会和你一起加油的。嗯,虽然我不会打架了啦。」结爱说着,两只手握在一起,眼睛向上看着修奈泽尔。 她看起来有一点不安,但并不是因为害怕这句话被拒绝而不安,而是为了那个『我和你一起加油』的未来而不安——实际上结爱自有记忆的这一个月以来还没有朋友呢,如果能这么做的话,一定又新奇,又不知所措,又不安,又期待吧。 「第三点...嗯我很喜欢三这个数字。」结爱以这个为开头,然后就『嗯...』的开始想第三条要求是什么。实际上太宰治觉得她有三条就是极限了,这已经很要命了。 「不管是结爱的要求内容,还是她提出要求的语调,都是要杀人的啊。」太宰治说,「前者苛刻过头了,可她说的时候,真的可爱到让人不愿意拒绝她。」 不知为何,他是朝着中岛敦说的。 为什么?莫非是要教会我女孩子的恐怖与可爱之处吗?中岛敦眼神死的往娜奥米身后躲了一步,而娜奥米很有义气的挺起胸膛,用少女纤细的身躯为他阻挡了太宰治的视线。 其实已经不用了。中岛敦在娜奥米身后想,经过这几天,我已经完全知道女孩子是可爱又珍贵之物,并且像是罗浮宫里的百年名画一样,看可以观赏也可以,但擅自拍照和触摸都会被警察抓起来,在监狱里面关上个百八十年了。 就在这段时间里,结爱无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得到了结论。 「第三条。」结爱用她甜美的声音诉说着,「我不是很能在晚上出去,会有麻烦的...你能答应我,在天黑之前,一定会把我送回家吗?」 天啊。 这下中岛敦也傻了。 这一个月结爱肆意妄为,结爱在反抗军的基地及周边游荡,到处给自己看得上的人分发高危武器,活像一个凭运气触发的隐藏npc,至于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则任君想像。结爱今天早上刚刚弄没了自己前任王子殿下——某种意义上,虽然糟糕,但那搞不好是她的初恋——的手臂。结爱昨天把高位武器之一送给了修奈泽尔,这直接导致了这一场血洗反抗军。 第80页 就算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次也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好啦。结爱毕竟那么大方的把力量分发给了别人,并且这力量也的确在他们的滥用下造成了悲剧。他们在月亮上看,会对她有种看电视剧一样的事不关己的体谅和同情,可是在这个世界的人眼里,结爱绝对是给他们带来危害的潘多拉魔盒。 但是现在,就是这样的结爱,双手绞在一起,眼睛向上看,唿吸轻轻地,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睫毛和透明的一样,用和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的语调,问他,「你能答应我,在天黑之前,一定会把我送回家吗?」 这样子无论是谁看了,都好像一个自然天象——不是太阳升起和落下那么温和的自然天象,而是火山爆发、全球海平面上升、小行星撞地球这样的自然天象——为了你变成一个惹人怜爱的少女一样。 「哇这是可爱魔神啊」 和中岛敦的感慨不同,修奈泽尔只是唿吸停顿了一瞬,然后,无比真诚与认真的,他对结爱点了头。 「yes, your highness。」 结爱笑了。 「那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啦。我的名字是江户川结爱。因为名字很可爱,所以希望大家都多多叫一下。嗯,你就算一直叫我结爱我也不会生气的。」 倒不如说会很开心,结爱这句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随着她递出去的用来握手的手臂,用眼神很好的表达出来了。 结爱理所应当的没受过任何的礼仪训练,握手也包括在其中,她和修奈泽尔的身高差会让以这个角度伸出去的手臂很难握住,握住了也会是很别扭的姿势。可是修奈泽尔往后退一步,就把这些不便消弭了。 他对着结爱伸出手。「我的名字是修奈泽尔·el·布里塔尼亚,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第二皇子...」 「咦,怎么回事?」 他的话到了一半就被结爱给打断,因为在中途,听到『第二皇子』这个词之后,结爱就改变了意图,不再选择握手,而是向前方飞翔了一段,她的手背贴在了修奈泽尔的嘴唇上,构成一个吻手礼——对于结爱来说,吻手礼才是优雅的礼节呢。这是她从电影上面看来的。 结爱的手背印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嘴唇是冷的,微微张着,里面的气息热热的打在上面,然后她纯粹疑惑的望着他。 「如果你早点说自己是王子的话。」结爱说,「那不用之前的一连串话语,你直接就是我的王子殿下了啊?」 红月亮里面,太宰治没忍住笑出来了。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尽管知道她听不见,但还是对着面前的屏幕高喊「现在说才是他的智慧呢!」 修奈泽尔的话语被她的手按住,他只是用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注视着她。 他的睫毛很长,随着眨动的动作,简直以为会掉进眼睛里面去。 结爱觉得差不多了,就把手拿下来,她的眼神先是扫过他的白色手套,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白色机甲,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而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既没有戴手套,也没有开机甲啊?」 结爱天真的询问着。 这个问题真的是太傻了,就算是太宰治在月亮上面,都拒绝解说来让乱步生气了。而修奈泽尔抿了抿淡色的嘴唇,回答了她的问题。 「因为。」他平静的说,「那样我就既无法牵到你的手,也无法见到你的面了。」 「......」 结爱的脸腾一下的红了。 但是修奈泽尔不会让她脸红太久,好像刚刚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一样,他很快的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想也知道,为了从这种近乎初恋的尴尬感中挣脱出来,结爱当然也会配合的转换话题,如果这个时候提出的是请求,她就算为了敷衍,答应请求的概率也会直线上升——而答应之后,出于自尊,结爱也会好好的履行承诺。 「您制造了很多能给这世界带来大变化的作品。」修奈泽尔语调柔和的问她,「不知道其中有没有能造成大规模伤害的?」 他话语的内容会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但是语调是那么的柔和,你就算起了疑心:他要『能造成大规模伤害』的东西干什么?看了那双清澈的深紫色眼眸,也会打消自己的怀疑的。而结爱除了在她感兴趣事情之外,从来不怀疑,她联想都不会联想。所以只是按字面意思理解了这句话。 他那么诚恳的看着她——王子殿下在向她求助啊!如果此时结爱没有这种作品,她也会说『没关系!让我现在就制作出来一个吧!』,而恰好她有,诶呀真幸运,结爱就把自己的白大褂拉开,埋头找来找去的,最后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炸弹。 结爱一天到晚戴着她的发卡,但中岛敦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观察她的——他觉得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乱步先生一个。恰巧发明这个炸弹的时候他就没有看,于是中岛敦此时就像是看着英雄动画片里的新武器介绍一样,把监控摄像放大,观察着结爱手心里躺着的炸弹。 这也真的是在动画片里才会出现的东西。他想。 出于工作性质,中岛敦对于□□不是一无所知的——他先前还吃过苦头,差点死在那下面呢。但是结爱现在拿着的就完全不同,它和她的所有作品一样,看起来都像个玩具。 圆熘熘的黑色小球,真的很小,就算是躺在结爱那小小的手心里面都觉得恰好——不如说一开始就是为了『我拿着刚刚好』才设计成这个大小的。 第81页 这个尺寸使它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威慑力,球体的漆面光滑,正中心画了一个做鬼脸的骷髅头装饰,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根细细的引线。线条非常的简单,就像一个简陋的装饰物。 修奈泽尔也打量着这个,结爱没有做任何的解说,好像只要他看到这炸弹的外表,再看看她骄傲的样子,就可以理解它的伟大之处了——实际上看外表只能得出『这玩意蛮好看的』和『她得意洋洋的样子真可爱』这两个结论而已。 「要试验吗?」结爱的语气里提建议和期待占比大约三比七。 『能造成大规模伤害』的武器也不说明使用方法、威力和波及范围还有保存方法,上来就是『要试验吗?』。 不愧是你,结爱小姐。 中岛敦默默的想着,而修奈泽尔则笑了一下,这并不是尴尬的搪塞笑容,恰恰相反的,他似乎也期待着这件事,但是... 「不。」他说,「不是现在。」 因为他的说法不是『到时候吧』『等回去再说』『下次好吗?』而是『不是现在』。所以中岛敦睁大了双眼,等着修奈泽尔再补上一句『不是这里』。敦觉得要试验结爱的武器,起码也应该用上核弹试验场等级的场地啊。 但是修奈泽尔并没有补上那一句话。结爱收紧了手心握好那一颗炸弹,他就带她下去了。 # 下方的反抗军基地并没有破破烂烂,恰恰相反,虽然狼狈了一点,整体还是保持着完整。隐约瀰漫着死亡的气息,可如果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是不会闻到那种气味的。没有血也没有断肢——这都是普通的战争里面到处都是的东西,可如果用结爱的玩具枪来打的话,一切都会湮灭在光中,真的会像玩游戏一样的干净。 理所当然的,除了布里塔尼亚的士兵在入口处把守之外,也没有半个反抗军的人。而和来路不一,总是吵吵闹闹的反抗军们不一样,布里塔尼亚的军人们总是安静而肃谬的。这让基地里除了走动的声音之外没有半点声音,安静的吓人。 士兵们都对二人抱以敬意的低下头,没有一个人对结爱明显的东亚人外表提出异议。——要知道这个世界里的日本可不叫日本,叫11区,里面的人全是『编号区的猪』呢。 结爱走在修奈泽尔的后面,这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比他更低,恰恰相反,是为了让他给她带路。中岛敦看着结爱的表情,确信她并非对反抗军的生死漠不关心——她是真的没发现现在的基地和之前她过来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他带她来到了一个很整洁的空房间,所谓整洁就是几乎空无一物的整洁,应该是在去找结爱的这段时间里面让人打扫的。 他为她倾倒红茶的间隙,门被敲响,先前看见的贵族青年背嵴挺直的进来,他的动作是饱经训练的优雅。 ...只是胸前别着的骷髅头髮夹和端着的一整个托盘的髮夹毁坏了这种优雅就是了。 中岛敦想,为什么要用托盘来装?莫非他的下一句话就是『为了给殿下的下午茶增添光彩,我送来了今日的甜点——油炸髮夹』吗? 而贵族青年的确朝着修奈泽尔行了一礼,中途他的视线有扫过结爱,但并不是上一次的掺杂着恐惧、忌惮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的神色,而是带着纯粹的善意朝她微微一笑。 不管怎么说,她既然有着这样的才能,国籍和种族如何又有何妨呢?就连十一区的人都能通过交纳一定数量的金钱变成『荣誉布里塔尼亚人』呢。帝国圆桌骑士中的第一骑士能够在世界中自由选一个国家作为自己的领地,莫非这个少女——单看这一个月的成就就够了!的功劳还不够她做一个第一骑士吗? 当然啦,能够册封第一骑士的只有皇帝陛下。可是如果修奈泽尔殿下有了她的援助...最多五年,不,甚至是三年!就可以踏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他看着结爱,已经透过那娇小的美丽身影,看到了她智慧所许诺的光辉未来。 结爱不明所以,她应该也不记得自己见过他,但也对他笑了一下。 「已经收集了所有的哈迪斯头盔。」 对这句话的回应,修奈泽尔是微微点头,而结爱则提起了兴趣,她看看那个托盘上的髮夹堆,又看看修奈泽尔,用眼神问着『为什么?』 「还不能够让它们扩散开来。」修奈泽尔翘起一根小指,优雅的啜饮着红茶,说着,「不是现在。」 又是『不是现在。』中岛敦记了下来,他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是这位王子殿下的口头禅。 『为什么不能扩散开来?』在结爱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修奈泽尔就用他的问题堵住了她 「说起来,结爱。」红茶杯底磕在瓷盘上发出一声轻响,「原版的哈迪斯头盔能够豁免一切的机械性注视。包括监控摄像头、雷达、狙击镜和飞弹瞄准。」中岛敦想起最后一个是结爱没有提到过的,看来是他回去后做了实验。 「那么也能够豁免大规模伤害武器吗?」『大规模伤害』,这指的是结爱现在手心里还握着的玩具炸弹。 「王子殿下没试过吗?」结爱是真的天真无邪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中岛敦觉得她如果问自己这个自己会没法解释,毕竟以结爱现在表现出来的性格——不管她制造的武器究竟间接杀死了多少人吧,总体还是天真善良的少女。十几岁了还憧憬着『王子殿下』,如果直说自己拿活人做这种危险试验,可能会被讨厌。 第82页 而修奈泽尔则是出乎意料的坦诚,「没有试过你那个。」 他说,啜饮一口红茶,垂着眼又补上一句,「结爱的作品自然是不一样的。」 哇他怎么能够这么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么肉麻的赞美啊。中岛敦目瞪口呆。 而男孩子和女孩子对于肉麻的标准都是不太一样的,起码在他面前的监控屏幕里,结爱对这句话是很受用,她诶嘿嘿的笑了起来。 「没办法辨认。」她说,「哈迪斯头盔的创作概念就是『隐形』嘛。所以就算把炸弹丢过去,也瞄准不了,所以自动瞄准系统启用不了。但是如果在炸弹波及范围内,伤害还是不能豁免的。」 她笑着说,「火山爆发的时候,虽然不知道波及到的是谁,但总不会为此停止杀人嘛。」 修奈泽尔看了她一眼,这是表示满意和赞嘆的眼神。结爱接收到了,红着脸低头下去喝红茶,虽然无法理解红茶苦苦的味道,但还是学着他的动作啜饮了一小口。 「不过新型的哈迪斯头盔——没错,就是伟大的我制作的伟大的改进版,会生成红光护罩。『咻』『啪』『嘿呀』的遵循一番原理,就能抵抗世界上大多数的物理冲击...嗯小行星撞地球那种抵抗不下来真是对不起。」 结爱轻描淡写的说着无比夸张的话,随着她的话语,她髮丝间的骷髅头髮夹眼眶中似乎散发了红光。 「说起来王子殿下为什么会问这个?」 在得到他的回答之前,结爱就按照自己的理解说了下去。 「说起来,其实我原先完全没有给哈迪斯头盔准备防御功能的来着。因为那是我戴的东西,尽管因为我的慈悲也分发给了想要它们的人,但出发点就是给我戴的东西。对我来说髮夹有防御功能真的太傻了,而且...」 结爱皱着眉,盯着桌子上的纹路三秒钟,又抬起头凝视着修泽奈尔的双眼。 「我是脆弱的。」结爱说着整个红月亮上面就算是乱步都不会信的话,但配合着她的外表说服力满满,为了增强这种说服力,她还伸出手,灯光下白色皮肤深层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你甚至会以为只要把指尖顺着这条青色血管轻轻描绘下去,她就会血管破裂而死的。 「我是脆弱的。白天应该是这样子吧,晚上又不太像我了。」结爱说,「一声枪响,一个碎石子,什么都好,好像都能把我给杀掉。我认为我既然是以这种姿态出生的,那要抗拒这种脆弱,抗拒我的死亡,就太傻了。」 她说的时候没有争取同情的意思,反而像是自己也需要把这些话说出来整理思绪一下。『太傻了』说完后,结爱就下了结论。 「所以我一开始没有给哈迪斯头盔加防御功能。」 「...一开始。」修奈泽尔说。 「嗯,对,但是后来...应该是在比较想聊天的时候,和一个人聊过了。他比...」...的地方应该用『王子殿下』来代替的,但是既然高卢皇子已经死了,她也有了新的王子殿下,结爱就含煳的继续说下去,「他比他还小一岁呢,结果看起来却好像活得很辛苦,但依然想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害怕战争,讨厌吃不好吃的东西,手里握着枪会安心一点,就是这么普通的人。」 结爱微微笑出来。 「我当时送给了他一个哈迪斯头盔,他好像很开心,真的开心,他觉得有那个自己的存活概率会大大的提高。当时离他的生日没剩几天了,我答应他生日那天要给他一个更棒的生日礼物。」 「因为他真的好害怕受伤的样子,我就想着给哈迪斯头盔加一个防御功能就好了,他一定会超开心的...咦,如果之后王子殿下要走的话,我是不是也得跟着走?」 结爱和修奈泽尔对视一眼,然后她点了点头,「嗯,是得跟着走,那礼物就得现在给他才行了。」 「虽然记不住他的样子和名字...咦说起来我们有互相自我介绍吗?不过也没有关系,只要想的话哈迪斯头盔就会为我指明方位,这也是我开发出的小小功能之一哦!在哪里在哪里...咦。」 「咦。」 结爱的头转向一个地方,在贵族青年端着的托盘上髮夹堆的中央,有一个髮夹散发着穿透性的红光。 即便是这时,他的背嵴也挺得笔直,他没有出言解释,他看向结爱的眼神善意一如既往。 结爱盯着那红光三秒钟,然后抬起头,像是问着今天的天气一样,询问贵族青年,「你杀了他吗?」 她的表情看不出愤怒或者悲伤,而贵族青年却肃谬的点了点头。两个人对比起来,他好像才是刚刚死了朋友的那个。 「这样啊。」结爱还是用着说不上感慨的语气嘟囔着,她的手指在腰间找到了玩具枪,端了起来,枪口朝向贵族青年的方向。 她扣动了扳机。 轻轻的声音中,他挺直着背嵴,端着托盘的手也没有半分颤抖,被蓝光包围了。 「那给他的生日礼物就换成这个好了。」结爱说。 然后,光芒消散,贵族青年原先立足的地方空无一物,好像那里原先就不存在一个人一样。结爱的眼睫毛垂下来,看上去有些悲伤。修奈泽尔放下茶杯,对她伸出裹着白手套的手掌。 「现在可以开始试验了。」 结爱点点头,她只是轻轻一捏玩具炸弹的引线,它就点燃起来,并且慢悠悠的烧到最后,停顿了一瞬,才发出剧烈的,能够赶走所有悲伤的爆炸声。 第83页 与已经紧急撤离的空中部队不一样,那天,所有佩戴着哈迪斯头盔停留在反抗军据点中的地上部队,都认为自己看到了这辈子最美丽的,最美丽的光辉。 反抗军据点连同周围一个城市范围的地区都化作了真正意义上的大地,结爱站在原先的地方,没喝完的红茶也跟着一起消失了,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照耀在她的脸上,结爱的面容漂亮的像是假的一样。 「王子殿下。」她亲昵的唿唤着,单纯的因为那光芒而欢笑,「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呢?」 修奈泽尔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首先是吃晚餐。」他微笑着说,「然后是去布里塔尼亚王宫。」 「你想要的第一个要求,帝都那么大的家,我会在那里给你的。」 # 「这是什么意思?」中岛敦问。 「叛变的意思吧。」太宰治说。 已知结爱找到了她的王子殿下——这个比上一个聪明许多,虽然都是利用她,但显然修奈泽尔能更让她开心一些。太宰治敲敲屏幕,上面金髮的王子大人牵着结爱的手走在归程的路上。这一段路可以开机甲或者坐车回去,但是他选择和她一起走路。 「这才是聪明之处呢。」他嘟囔着,同样的话,在中岛敦问他『为什么修奈泽尔不安慰结爱小姐——他不制止和责骂结爱小姐都可以理解,是因为他需要她的力量,要避免激怒她,但为什么杀了人后结爱小姐不开心,他没有安慰她呢?』时,太宰治也说过一次。 「哎呀,事情都过去了嘛。」太宰治笑嘻嘻的说,「结爱又不是记性很好的孩子,事情不发生在眼前,她就不会意识到。就算发生了,她出完气也就好了。何必要一直提起呢?」 「敦君,与其想这些女孩子的事情,你还不如考虑一个更实际一点的...嗯,就这个吧。」 太宰治用着办公室里前辈欺负新人的语气问他。 「请务必想想看,为什么结爱在夜晚会不能出去,会什么她会认为自己很脆弱,想要追求死亡,并且认为自己不能打架——这可和有记忆时的她完全不同呀。」 「在时限前给我答案,不然就处以『三天从月亮上跑腿买零食』之刑。」 「时限是...嗯。」 太宰治意味深长的微笑着。 「时限是那位王子殿下谋反成功,登上王位的晚上。」 第一卷 第32章 太宰治意味深长的微笑着。 「时限是那位王子殿下谋反成功,登上王位的晚上。」 # 这个时限很不确切, 全都取决于修奈泽尔的所作所为。而他反正是没有半点要着急的打算, 和结爱在临时徵用的市长府邸——当然,已经完全被自己的私兵接管了,享用了丰盛的晚宴。 长方形的桌子一眼望不到头。白色的, 像是少女的肌肤一样柔软的桌布。数不清的名厨倾尽全力做出的菜餚。上方是华丽的吊灯, 随着看的角度不同, 宝石切面上灯光的流向也会随之不同。随侍的长相相似的女僕顺着她的眼神把看到的菜品用小勺盛了放在面前的陶瓷小碗里。还有乐队的琴声作为背景。总之, 只需一眼,就能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陷入奢华的迷梦。 结爱很满意,她身上还穿着一开始的那套衣服, 短裤运动鞋和白大褂。但是坐在其中却并不显得不协调, 反而像是另一种风格的装饰品——她毕竟那么美丽啊。结爱吃东西的样子说不上有什么礼仪,但她做的很自然, 自己也不觉得需要改进,而在大多数人眼里, 事情做得冷静自若就是做得文雅体面。 「我很喜欢哦。」她用勺子挖着摇摇晃晃的, 几乎可以透过它看见对面的景象的透明肉汤冻, 「我很喜欢华丽的东西, 大排场, 虽然有些时候也会觉得睡在地面上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饿得要命,没有奶油浓汤,给我路边的野果也是会吃的。但是...嗯。」 「我努力了吧?这算是对我努力的夸奖, 对不对?」 「你值得这一切啊。」修奈泽尔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她。 由于他指的『值得』并不是情感,而是实打实的价值,因此结爱更开心了。她是个大人物呢——这可是之前那位很少让她有的感觉。 「嗯嗯,我也这么想。而且应该是习惯...」她摆了摆手拒绝女僕的帮助,自己探身从那个三层小架子上拿下一个被袖珍小茶壶装着的茶碗蒸,凝固的鸡蛋表面好像平滑的镜子,最上面有一颗淡粉色的虾仁,从结爱的表情上来看,她拿下了这一个东西,她看着它可爱的外表,这是要比真正把它吃下肚子更好玩的事情。 「总觉得以前我也有过这样子的经歷呢。帮助别人做一些事情,然后接受供奉。」 结爱用着不太确定的语气说着,她用小勺子刮着茶壶内侧的鸡蛋羹,银质的勺子边缘和陶瓷接触,发出了声音,这是小孩子不愿意浪费而刮掉巧克力杯最后一层内容的样子。虽然知道如果想要就可以要新的,不过结爱现在想这么做,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修奈泽尔如果对反抗军进行了足够的拷问,他就会知道结爱是个某天突然出现的,丧失了所有记忆的少女。但现在他没有提起这件事,结爱也没有说。 她之后又吃了一点东西。没有在意减肥的问题,但是只挑自己感兴趣的吃几口,然后,等到外面将近黄昏的时候——开餐的时间是下午五点,比帝国上流社会习惯的时间要早至少三个小时——就推开盘子,任由女僕帮她擦嘴,在浮着花瓣闻起来甜甜的黄铜盆的水里洗了手,然后就走掉了。 第84页 「晚上请让我一个人待着。」结爱很坚定的说,但看起来不是担心自己的声誉或者被袭击的问题,「让我一个人。」 她在走廊里面随便走,碰到的僕人全都恭恭敬敬退到一旁向她低头,结爱有的时候看到一幅不错的油画(她的不错就是指颜色或者人物很漂亮),就会站在那里看。 有一次她站着,在她和画之间就是一名女僕,结爱朝她的方向上前一步,想要更确切的看见画面,她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结爱理所当然的没意识到女僕的存在——对她来说,她们只有在为结爱服务的几个瞬间是存在的,其他的时候就只是这栋房子配套的装饰物而已。女僕也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立在那里,身形没有丝毫的颤抖,仿佛真的是一个无生命的雕塑。 结爱后来发现上前也没有用,女僕太高了(对于一米五的结爱来说,这座房子里所有布里塔尼亚血统的女僕——女僕都是市长府邸里沿用的,侍奉市长的当然都是纯正的布里塔尼亚血统,作为西方人,都会比她高很多),还是挡住了她的视线,于是她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太碍事了。」女僕就迅速道歉,并且随着道歉的尾声落下时,已经移动到了一旁。 结爱在那里观赏了差不多五分钟——以一个对艺术丝毫不通的纯外行人的角度来说,这是她难得久的一次。等到结爱离去之后,女僕哭了。 中岛敦看到这个景象很不理解,他认为结爱的话还不能到把人骂哭的程度(她也的确是无恶意的,让女僕走开对她来说和把拦住路的石头拿开是同一性质的,你会对石头抱有恶意吗?)太宰治笑笑没有说话,把监控屏幕拉到了另一个地方,晚宴依旧在继续,修奈泽尔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一边通过视频向自己的臣属下令。 他要处理的事务很多。某个小国的外交,国际上针对布里塔尼亚的侵略又开始指责风潮。不用在意。继续扶持该国的反抗势力,但是那位不听话的总统可以意外身亡了。中华联邦的宦官们最近出了一些问题,或许其中有利可图,但是现在掀起战争不符合利益。宦官们有可能会和eu联合,最后变成布里塔尼亚帝国要对抗世界上的其他两大势力。不、不会的,这有违他们的利益。 「比起国家,宦官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利益。但是还是要打,以三天前的恐怖袭击作为切入点,发布公告指责主谋中有该国大家族的幼子。试探性的攻击。从这个位置。」戴着手套的指尖点上屏幕的一处,「打到三个城池就可以了,这种程度会让他们心生忌惮,但还不至于撕破脸。我记得接受这几个地方总督供奉的那位宦官最近和其他几位的关系闹得很僵。」 「eu?不,他们的领导层不可能达成一致意见。但是要警惕他们的经济制裁...嗯,可以和那几个财团的首脑接触,态度要更亲和一些。通过情报的操纵把那位市长的丑闻抖露出去,市民的□□能让他们有半个月顾不上我们,趁这段时间给潜伏在eu的人员倾斜资源,让他们爬到高位。」 总之都是些日本首相都不一定能涉及的高级事务。和他进行接洽的布里塔尼亚官员都是恭敬又憧憬的样子,中岛敦看着不明觉厉,然后又是听不懂,又是觉得困。 他只得出了『这个人很牛逼』的结论,对于女僕为什么会哭则一点头绪也没有,而太宰治笑的更厉害「太谨慎了吧,现在还在装啊?」 等到把所有该处理的事务处理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如果不是放上来的菜品下面都有自动加热装置的话,菜是一定会凉的。如果每天都是这种晚餐那的确是挺够呛,中岛敦觉得他的胃情况应该不会比异能科那个一天到晚被太宰气得胃痛的坂口安吾先生好多少。 修奈泽尔的效率并不慢,恰恰相反的,就算是对政治一窍不通的中岛敦也觉得他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这种印象是出自他笃定的态度和优雅的气派,但是既然太宰先生也肯定修奈泽尔的才能,那么就是真的了。听说如果没有反抗军这回事,他是会举行帝国宰相的就职仪式的。能够在这么庞大的帝国中以25岁的年纪成为宰相,就算是有皇子的身份(然而皇帝有一百多个孩子,听到的时候敦人都傻了),也一定是本人的能力的证明。 这都要处理这么久,那就真的是因为要处理的公务无可救药的多了。 敦对他升起一股同情之意——他也是有过被国木田先生抓着处理文件的日子的。虽然如果细究起来,两个人要处理的不论是重要程度还是数量都不在同一等级上就是了。而那边,修奈泽尔终于有时间敲碎洋葱奶油汤的外壳,用银勺子往嘴里放上一口,然后就又打开了一个视屏界面。 「哇还没完啊。」中岛敦吐槽。 界面的那一头依旧是个一脸肃谬和恭敬的大人物——之所以说是大人物,是因为他的衣服和背景都很华丽,并且肩膀附近有许多的徽章。之后修奈泽尔对他称唿——前面的名字太长了敦没有记住,但是后缀的确是部长没有错——也证明了这一点。 部长的胸前佩戴着结爱的骷髅头髮夹,这和他修理整齐的鬍子还有严肃的面容极其不搭调,让敦好想笑,不过这也证明他对于修奈泽尔来説是值得信任的手下,也就是说是『自己人』。 经过这一个月的科普,中岛敦知道帝国的贵族,尤其是皇子皇女这种阶段,是有资格发展自己的幕僚和下属部队的。说什么有可能会谋反——布里塔尼亚帝国建国不过两百多年,现任皇帝已经是第九十八代了,只要还是皇族血统,弒父上位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就连皇帝对自己的子女施加影响,也从来不是凭着父子亲情,而是凭着皇帝的权威。 第85页 就算是在这其中,修奈泽尔也是非常优秀的一个,他的名下掌管了好几个部门,是实打实的实权派,中岛敦觉得既然之前对于外人都能做这么多的吩咐,现在面对『自己人』,肯定就要更上心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考虑到之前处理公务时所用的时间,他觉得修奈泽尔今天至少要等到凌晨三点才能睡了。 敦的目光同情的落在修奈泽尔那头淡金色的美丽髮丝上,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头髮掉光的未来。 他自己是不可能监视修奈泽尔到凌晨三点的,事实上敦晚上十点要和镜花开漫画读书会,他既然给出了同情,就已经起身决定要离开了。和敦经常推荐的小动物系治癒漫画不同,镜花会选择满是血腥打斗的r级漫画,两个人交换看的时候很好玩,他想去提前准备看漫画时要吃的仙贝和牛奶,却被太宰治拦下来了。 「不是想知道女僕为什么哭吗?」太宰治没看他,朝面前的屏幕努努嘴,「那你看嘛。」 屏幕上,和敦想的不一样,修奈泽尔对于自己的亲信说的话语非常的简短,甚至只有一句话。 「那是一位真正的公主。」修奈泽尔说,「满足她的愿望吧,她和我的地位是同等的。」 出于本能,虽然没有任何指向性的语言,可中岛敦还是觉得他说的『公主』指的是结爱。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得到了对面的『yes your majesty』的回覆后,修奈泽尔就关闭了屏幕,这就昭示着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类似的回覆中岛敦还听过一次,那是修奈泽尔对结爱说的『yes, your highness』,二者为什么后缀不同让他有些在意。 但是很快,就无暇顾及这些了。 因为太宰治为他进行了科普——不知为何,这一个月以来,太宰治总是会找到一些机会为他输送一些知识和观点,这在他本人口中的解释是『嗯...这样会比较好玩?反正敦君人好的像个傻子,不会被带坏的了啦。』,敦觉得太宰治的动机可疑并且说的话太伤人了,但是如果拒绝也会被缠上,因此就半被动的接受了这种教导,并且时不时的被派遣跑腿来作为『给英明神武的太宰老师,哎呀自己说真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学费』 「后缀那个的话请你自己去调查,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但是这里,那位金髮的皇子殿下说结爱和他的地位是同等的哦?不不不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有揶揄她恋爱方面的意思,我想要说的是...敦君知道皇族在布里塔尼亚帝国享有的特权吗?」 「嗯...」敦回想着,「是选择专属骑士的权力,保有私兵的权力,成年后由皇帝选择,或者将自己打下的土地作为领地的权力,对自己的领地拥有仅次于皇帝的特权,然后外交上有资格发布二级公告,虽然无法宣战,但可以对某国的政策做出谴责...」 「如果说和修奈泽尔同等地位的话,我记得他拥有发出准一级命令的权限...?好像说如果要撤销他发布的命令,需要差不多皇帝那个等级,或者是...」 「或者是至少三名将军级别以上的军官签字同意。」太宰治补充,还鼓了鼓掌,「敦君的记忆力不错啊。」 难得得到他的夸奖,但是太宰治的笑容里有种不怀好意的东西让人开心不起来,敦只是缩了缩脖子,谨慎的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我最后再科普一点哦。敦对于监视不太感兴趣所以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倒是见到了几次,还挺重要的。」 太宰治笑眯眯的说。 「皇族有着无需审判罪行,单凭口头命令就可以处死无爵位平民的权力,虽然视情况有的时候会不被执行或者改变主意,但是修奈泽尔肯定不处于『视情况』的范围,而结爱那句『你太碍事了』,也一定构成了口头命令了。」 中岛敦搭在监视台上的手指僵硬了。 「当然啦,我倒是不觉得那位皇子会专门过问这件事——重要的是结爱,但是其他人...(笑),他毕竟是个皇子,日理万机,也没时间去处理这些小事情。所以应该有专门负责监控...啊这个词不太好,那就说是关注着结爱,猜测她的意思为她进行服务的女官吧。」 的确,想也知道是一定会有的。布里塔尼亚对于编号区居民实施差别政策,对他们的歧视甚至是作为国策推行的,而结爱拥有东洋人的外表和姓名,这样子的她出现在了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子的身边,并且被奉为上宾...修奈泽尔肯定有能力约束自己的部下,就像之前那位贵族青年一样,让他们放下自己的偏见,或者至少对江户川结爱这个个体抱有敬意。 但是能往来于他身边的人都是帝国中很有地位的人,并不是人人都管束的过来,这就一定得派一位有经验的,地位不低(低了就无法对那些大人物提出交涉),也不能太高(太高的话一直随侍在修奈泽尔的身边——虽然是结爱的身边,但结爱肯定会和她的王子殿下待在一起的,那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就是这样——这就会引来误会)。得派一位这样的女性来看管着结爱,不让她受到别人的冒犯才行。 「来之前肯定被好好的灌输过,『那位小姐是无比尊贵的存在』『一定不能让她受到半点冒犯』之类的想法吧。」太宰治说着,半有点无趣的撇了撇嘴。 「如果她刚上任就看到了这一幕......」 「修奈泽尔反而会赦免她,但是下级人员都是很难缠的了啦,如果有机会贯彻在自己的权威,他们就会做哦。」 第86页 剩下的话中岛敦没有听,他着急的移动滑鼠操纵着屏幕,监控范围是佩戴着哈迪斯头盔的人的行走范围,这在这座被修奈泽尔临时徵用的城主府中做来非常的轻松。很快,一位前来汇报的亲信从走廊里离开,中途经过了刚刚那副画的位置和周边——城主府里的女僕一般有属于自己的活动范围,她们只在那个范围内为客人提供服务,一般除了换班,也是不会离开那个范围的。而现在显然没有到达换班的时间。 敦注视着屏幕。 亲信走了过去。 那个女僕已然消失无踪。 # 这些结爱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睡得很好,虽然自己也不知道睡眠的真正定义,然后定时从床上爬了起来,女僕过来帮她换衣服,结爱像是个芭比娃娃一样的被摆弄着,惫懒的闭着一只眼睛。 要换衣服的时候,结爱摇了摇头拒绝了昨天的(已经在她换上睡衣的这段时间洗过控干)衣物,当然,她也没有自带什么衣服,只是用下巴指了指衣柜那里的一条裙子,白色的,很柔软,缎面光滑,放在女僕的手中还在向下滑,上面流淌着从窗户那里透进来的光。 「今天是不是该换个心情啊?」 这句话结爱是对自己说的,裙子虽然很漂亮,并且看上去不复杂,但是一层层下来,要两个人帮忙才能穿上,扣子的系法也很特别。换衣服的时候身后的人帮她梳理着头髮,女僕久经训练,别说疼痛了,连自己的头髮被别人握着都感觉不到。衣服穿完之后,结爱照常套上她的白大褂——这件衣服是没人敢碰的,所以也没有帮她洗,保持着原本随手丢在地毯上的样子,而且因为太大了所以穿在她身上会在地上拖来拖去,但看起来没有半点脏污。 问起来的话,结爱会说「虽然原理不知道,不过我在设定的时候要求了『自洁能力』来着。」因此被视为她研究天才的衍生物。反正虽然月亮上的人都知道那是魔法产物,但对于布里塔尼亚帝国的人来说... 「你是真正的天才啊。」雕花的三米高大门打开,修奈泽尔的眼神固定在结爱的身上,戴着手套的右手放在胸前,真诚地说。 「真不错,王子殿下,这个作为早安的第一句话很合适哦。明天也说给我听吧。」 结爱坐在床上,女僕帮她穿上鞋子,她踩到了底,就动了动。穿的鞋子是小皮靴(按理是应该配系带高跟鞋的,但是结爱穿任何带根的鞋子都会摔跤,这是在她制造出浮空装置之前的事情,也使得她就算在制造出浮空装置之后也很讨厌高跟鞋),赫尔墨斯之靴丢到一边,因为『呃,礼服配运动鞋真的傻到家了』。 说这话的时候结爱礼服外面的白大褂随风飘荡。中岛敦很想问『那这个就没有问题吗???』而显然修奈泽尔是不会开口吐槽的。就算结爱真的礼服配运动鞋,他应该也会送上真诚的夸奖吧——这不是熘须拍马,他是真的觉得结爱做什么都很好——只要她还有着这么强的科研能力。 但是她依旧是要飞翔能力的,对于结爱来说能不能飞翔和能不能唿吸是同一范畴的问题——明明失忆之前并不在意这个的,这也被中岛敦认为是结爱失忆后的变化之一。 她穿好鞋子,站起来,弯下腰在鞋子的两边轻轻一碰,也没见打开来填入什么装置或者施加什么魔法,当她起身的时候,鞋子的两侧就伸展出了一双翅膀的虚影,虚影振翅动作完毕后就消散,而结爱已经顺着那一次振翅到达离地三厘米的超低空,并且赖在这超低空的高度不走了。 牛顿的地心引力不断地徵召她,其他所有的人类都遵从着徵召选择脚踏实地的行走,但结爱显然装作听不见。 打理完毕,结爱走出来,手搭上修奈泽尔的,他和她的身高差很大,而且态度太亲昵和自然了,亲昵到了这种程度反而不会被认为是恋爱相关,虽然都很好看,但是站在一起,有点像王子和他宠爱的洋娃娃。 结爱说「我们快点吧。」 「我已经想好了新的神之塔的构造。」而旧的那个,昨天已经在爆炸声中和反抗军基地一起灰飞烟灭了。她慢慢地走着,眼睛扫视着墙壁上的画作,「如果这个星期内就开始建造,那能在圣诞节之前完工。」 『这个星期内』这点很微妙,如果要达成结爱的愿望,真的要帝都这么大的土地给她作为领地——并且现在显然是已经把目标限定为布里塔尼亚的帝都了。那就不是皇子能够达成的了,一定得是皇帝,并且是对国家拥有史无前例的掌控力的皇帝才行。 而修奈泽尔的回覆则更出乎敦的意料,他像是听到她说『今天我要吃布丁』这么简单的答应了下来,修奈泽尔不像是会随便许诺的人,而结爱更不是可以随便应付的——答应了她却做不到的话,哪怕是现在并不作为魔王的结爱,也能让他知道活天灾的伟力。 「不用一个星期啊。」他的手轻轻的插进结爱的发间,她黑色的绸缎一样的髮丝从他指缝间流过,结爱在他摸到后背的时候眯起眼睛,露出了晒太阳的猫一样的享受表情。 「快的话今天就可以了。」 这是惊世骇俗的言论。布里塔尼亚帝国是全世界国力最强的国家,皇帝更是被认为是近两百年来最英明神武的一代,他以一己之力将帝国的板块扩大了四分之三,甚至被认为这一代就是帝国的巅峰,除此之外的任何人继任,都只能让它不断衰落而已。现任皇帝绝对是帝国所有人心目中的神明,不仅仅是信仰上,利益也是切身相关。 第87页 虽然修奈泽尔被认为是最有力的继任者,但那也仅仅是『继任者』而已,如果现在说要叛变,那除了极少数的死忠之外,大多数依附于他的贵族都会弃他而去甚至在那之前就摘下他的头颅作为晋升之阶。就算真的能成功,也一定会招来数不清的攻讦和叛逆——他有一百多个兄弟姐妹,几乎全都拥有绝对依附于自己的家族和利益网络,在皇帝在位的时候他们不敢出头,但如果皇帝已经被杀死,面对修奈泽尔,他们绝对不会介意『杀死他为父亲报仇!』,并且在那之后『顺带着』登上王位的。 不论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他得到结爱还不到三天,就算是先前那位贵族青年,把修奈泽尔奉若神明,也不过认为他有可能在几年之内达成自己的目标罢了。可现在,修奈泽尔这么说,还是对着结爱,那不管失败后他能不能从皇帝手上保住性命... 「如果说了又达不到,结爱小姐会把对她说谎的王子殿下作为背叛者杀掉的...」 「没错,也就是说只有成功一条路哦?」太宰治笑眯眯的说。 镜花在背后向他投去有点介意的眼神,昨天敦翘掉了和她的漫画交流会——准确来说是凌晨三点才遵从约定,打开了那个空房间的门并且拼命道歉,而那个时候镜花虽然还很清醒,以前进行暗杀任务的时候三天三夜潜伏不合眼也是常事,但是看敦疲惫的样子,还是把他压到床上睡了。后来知道是去太宰治那里「接受教育(哲学符号)(笑)」,当然不相信太宰治的话。 「...但是敦有点奇怪。」镜花嘟囔着。 按理来说,中岛敦经歷了昨天的女僕的事情,甚至是更之前的士兵的事情,就会变得有点消沉了。因为敦是个好孩子,而这一次是结爱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直接出现在了他眼前。但是他今天却没有这样子,还能普通的对结爱的衣装进行吐槽,但也不像是一天之内就变残忍的样子...镜花认为是昨天太宰治对他说了些什么。 她弄不明白,但终归不是坏事,因此又重新看向屏幕,上面结爱牵着修奈泽尔的手,阳光从高高的窗户上落在她的脸上,结爱的眼睛沉淀了非常漂亮的颜色,随着她的走动,光在她的眼中变幻,这颜色也变来变去的,她真的和公主一样啊。 镜花不禁微笑了起来。 她和结爱是朋友,这是在结爱成为魔王之前的事情,但之后也是如此。虽然只见过几面,也不常出来玩,但这真的是两个小动物互相碰碰软绵绵的身体一样的,非常非常真挚的友情。和敦不同,镜花以前杀过人,很多人,她在加入武装侦探社之前是作为杀人机器培养的,虽然讨厌这种事,但是也有着为了朋友重新这么做的决心。 镜花虽然自己不愿意这么做,也会担心敦的思想状况,但是对于结爱能从以前体弱多病的盲眼少女(她会不会受伤呢?镜花想到她的时候总是会担心,新年的时候还帮结爱求了祝福的签,挂在树上)变成现在的魔王,从被伤害的那一方变成了伤害人的那一方,她是很开心的。 镜花想着,注视着屏幕上的结爱,精緻的脸上一点点显出笑容。 太宰治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唔...女孩子的友情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他嘟囔着中岛敦听不懂的话,继续和他说,「我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结爱为什么不在黑夜里出去,为什么不想打架还有想死掉,你得出答案了吗?没有,啊,那也行,你记得我们的时限吧。」 「是修奈泽尔登上王位的晚上...」中岛敦回想着,看向屏幕,「那就是今晚...诶?」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如果无法在那之前得出答案,就得跑三天的腿去买零食——从月亮上到地球上的买零食之旅,当然不是做火箭过去,而是通过一个惯用的传送魔法阵。不过空间传送的过程很复杂,如果不是有着足够修为的魔法师,就算能够在传送中保住性命(结爱改造的当然是无危险的),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排异反应。相当于晕车的高级进化版,因人而异。 恰巧,中岛敦的体质就属于极度不擅长空间传送的类型,第一次被传送到月亮来的时候,他吐了一地。 而要跑整整三天的腿...他僵硬的转动脖子,名侦探就坐在那边,身旁散落着零食的袋子,乱步一向是消耗零食的大户,并且近来随着妹妹的恋爱活动进展,颇有暴饮暴食发泄的打算。 一小时前刚刚拿过去的袋子,现在已经空了三分之一了。为了维持稳定,传送阵是有负重限制的,看这个样子,光是要维持名侦探的零食储备,他一天就得跑四趟...... 已经开始回想那时的难受感觉,中岛敦的背嵴上有冷汗划过。 但是很快,他又放松下来,「啊哈哈...我觉得应该不会这么快...吧。」他打量了一下屏幕,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修奈泽尔和结爱都没有就这点多加说明的打算,他也没有公布任何的计划明细向她寻求帮助。两个人的话题很快就来到了之前提到的可飞翔移动要塞上。 敦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从之前的观察来看,这个皇帝不是很厉害吗,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推翻...借用结爱小姐的力量的话当然是很轻松,但是现在没有嘛——光凭他从她手上拿走的那几样,赫尔墨斯之靴、哈迪斯头盔、玩具枪,就算加上昨天的那个大型炸弹,应该也要一个月吧...」 第88页 太宰治笑眯眯的看着他,像看一个刚刚学走路正在不断摔倒,并且这一回摔进了马桶里的孩子。 「你昨天回去,弄明白那两个后缀之间的区别了吗?」太宰治只是问。 「嗯,查了资料。修奈泽尔对结爱的『yes,your highness』类似于是的,我的殿下...哇那个时候就承认结爱是公主,他也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啊。然后昨天那个部长对修奈泽尔说『yes, your majesty』则是对皇帝的说法...咦。」 修奈泽尔现在应该还是皇子才对... 敦又看向屏幕,上面不知道他和结爱说了什么,两个人都笑出来,光在他和她之间穿梭,美得像是一幅画。 这不是会让人想到『政变』『谋反』和任何与流血相关的画面。 「人家的部下都这么叫了呢。」太宰治轻佻的说,「你也该对他多点信心才行。」 屏幕上,结爱停下笑声,笑的影子还在她嘴边残留着,她很高兴,向前走了几步,鞋上翅膀的虚影一振翅,浮空高度增加,她和修奈泽尔面对面的对视着。 「王子殿下。」结爱温柔的,情感充沛的唿唤着,他和她的手牵在一起,结爱的哈迪斯头盔佩戴在他的胸前。 「圣诞节那天。」结爱注视着他的眼睛,甜美的说,「在我新建的神之塔里,我要举行舞会,王子殿下一定要来啊。」 修奈泽尔握紧了她的手。 「yes,your highness。」 第一卷 第33章 从边境前往帝都需要乘坐飞机,修奈泽尔的专属飞机常年停靠在各个机场, 并且有专人大力维护。只为了外交目的开放的航线也早早的空出来了, 机场里结爱在修奈泽尔旁边一点,左看看又看看,随行的官员们围在他和她的周围, 恭维话平等的献给两人, 就算和温柔回应的修奈泽尔不同, 结爱只能给他们很电波的回答, 并且有时干脆不说话也是一样。 机场已经进行了疏散,封锁线的两旁,布里塔尼亚的公民们用憧憬尊敬的眼神望着正中央的修奈泽尔, 俊美的面容, 优雅的风度,还有他深紫色眼眸昭示的皇族血统——虽然安全距离是五百米以上, 隔着这么远能不能看见他们所崇拜的这些事物让人存疑。不过欢唿声还是很清晰的。 「修奈泽尔殿下仅用了几天就打倒了罪恶的反抗军!」「殿下这一次回去,就会举行宰相的就职仪式了」「仪式上皇帝陛下也会亲自出席!」众人的声音交织成了音潮, 而这音潮高唿着一个名字, 那就是『权力!』 旁边的遮挡物(各位官员)都很高, 结爱如果只离地三厘米, 娇小的身躯当然会被遮蔽的严严实实。就算是人群中有几个眼尖的看到了她, 也只会以为自己看错了——布里塔尼亚帝国二皇子的周边, 怎么可能会出现编号区的猪呢? 上飞机之前,已经经过了三道检查的媒体们围拢过来,对这次『无比成功的镇压!重新彰显了帝国的威光!』进行询问, 他们的问题和对待演员明星时不一样,都很有分寸,几乎有点无聊,理所当然的,在成稿之前,他们的报告也是要经过严格的审查,确认没有对修奈泽尔殿下和帝国不利的言论的。 其中有一个女记者,站在角落,年纪较轻,眼神中闪烁着野心,二十几岁的年纪能够被派来採访皇子,这也正是她年纪的体现。她看见了修奈泽尔身旁的结爱,当然也没忽略她极为明显的东洋人外表——没有谁能忽略那张脸的,你忽略过天空上的太阳吗? 和其他那些或是装作没看到或是厌恶但忌惮的避开的同僚不一样,她的眼神当时就亮起来,话筒也转变方向,「请问您和修奈泽尔殿下是什么关系,您为什么会...」会出现在这里?您是11区的居民吗?请问您对于反抗军有何看法?您是否支持他们的解放编号区政策?(对于编号区的人来说最好称他们为日本人,连国名都被剥夺是他们心中的耻辱,但是作为官方媒体的成员,并且来自侯爵的家庭,当然不能犯这种政治错误) 她的话筒在一半就被拦下来,几名表情严肃的军人挡住了她的视线,从他们的神情来看是拒绝进行交流的,并且他们的手已经轻轻按在腰间的枪套上了...作为侯爵之女她见多识广,知道如果此时强行採访,一定会当成冒犯甚至是对皇子殿下的暗杀,就地格杀并且追究家族责任。 她聪明的竖起双手表示投降,之后又回到角落,不再说话了。 在她旁边,同样是角落居民的没用记者,也就是带她来的前辈好奇的看着她,「你不是说要採访皇子殿下吗?怎么又回来了?」 一家电视台能提出的问题是有限的,正是为了给这位大小姐让出位置,他才会待在角落里。 而面对前辈的问题,女记者耸了耸肩——尽管是侯爵之女,她随便起来也是相当随便,她的视线落在人群的中央,落在带着温和的笑容接受採访的修奈泽尔、还有他身旁(注意不是身后),一脸明显的百无聊赖——如果不是修奈泽尔时不时对她低语几句引起她的兴趣,她是真的会直接走开的——尽管被记者冷落,但依旧被各位高官捧在天上的东方美少女。 「我啊。」她甜蜜的说,「最近比起保护欲过度的王子殿下,更喜欢有着无上美貌的公主呢。」 「但是如果能探究到他和她的恋爱故事,说不定也不错。」 「???在说什么」 第89页 前辈的问题是註定得不到答案了。 # 飞机上很豪华,与其说是飞机,不如说是酒店套房。上面的服务人员也都是常年为大人物服务的,身上穿着的是一般人买不起的衣服,走在地上会被认为是少爷小姐。有游戏主机桌球室小型电影院,甚至还有一个微型温泉。 结爱却因此觉得『啊,飞机好像也和地上没有什么差别啊。』因此百无聊赖的在长毛地毯上打滚。 做这件事的时候修奈泽尔那边还是簇拥着数位心腹,正在商议公事。其中有几个人没忍住看了她一眼,但那视线中也没敢掺杂任何的『她怎么那么没教养这个十一区的猪』之类的情感,两边各自占据一边,整体来看会很滑稽。 从结爱以前往白大褂内侧的口袋里找东西的样子,她的白大褂内侧应该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并且里面全是掉出来可能要把地球毁灭七次的危险品(之前的那个金手指是只要碰触到,就能污染一公里土地的)。但是她现在滚来滚去,别说让这些东西在剧烈晃动的过程中彼此碰撞产生什么化学反应了,连最基本的,被口袋里的东西咯得痛的表现都没有。 中岛敦每次围观都觉得很神奇,而且结爱还能够按心情免疫她自己的作品的威力(先前对贵族青年射击的时候,他的胸前是佩戴着哈迪斯头盔的,但还是完全没触发的被结爱杀死了),这——么多的和现代科学不符合的地方,竟然都没人往魔法的方向怀疑吗?又不是说穿个白大褂就是科学家了。 对此,太宰治的解释是「因为太出乎意料了所以不会想到是假的。」,敦则对此持保留意见。 结爱滚到了修奈泽尔的凳子边,在隔着白大褂也能看到纤细得一塌煳涂的腰肢撞上木质椅脚之前(单凭感觉,如果撞上,她一定会像被白布裹着的番茄一样四分五裂),修奈泽尔用脚拦住了她,当时结爱是面朝下的姿势,她感觉不到唿吸的面朝下趴了三秒钟,然后抽搐一样的又滚了一圈翻了一个身,凌乱的髮丝间,是微红的不开心的脸。 旁边的亲信根本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她,结爱用一只手臂挡着眼睛,和修奈泽尔抱怨,「好无聊!」 「还有多久才能到?」 「我快无聊死了!!!」 一连三句话迴荡在机舱间,结爱的表情看起来已经准备用无尽的碎碎念打发时间了。因为根本没人敢打断她(布里塔尼亚帝国能力至上,在结爱的国籍性别年龄之前,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她的才能——结爱的哈迪斯头盔现在就佩戴在所有亲信的面前,还有她的玩具枪,当天的大爆炸里,他们也是亲眼目睹的),所以如果真的让她碎碎念下去什么处理公务就根本不用谈了。 而且结爱真的是很容易越说越生气的类型——后来通过对反叛军的审讯,他们已经得知反抗军的首领一天前和她发生的一点口角,一天之后她睡醒了才想起来要生气!并且一生气就弄掉人家一条手臂! 因此亲信们安静如鸡,低着头看着地板上的纤毛,只能指望着修奈泽尔殿下有什么办法应付这位暴虐的公主。 修奈泽尔没有瞬间就回应她,也没有低声的安抚轻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会出去,甚至是从飞机里跳伞出去让给这两位调情说爱的。因为那时留在外面要比里面安全许多)。他看着闹腾的小狗的喜爱眼神望着地上闭着眼睛发脾气的少女,结爱在睁开眼睛后见到了这种眼神,原本僵硬的身躯柔软了一些,因为此时的姿势很适合,修奈泽尔揉了一下她的肚子,结爱慌里慌张的说「痒」,但是腔调却不是讨厌的样子。 结爱弓起身体抓住修奈泽尔的手,然后把这只手移动到了一边,随着移动的动作,她也带着坐了起来,坐起来后乖乖的待在修奈泽尔的脚边安静了一会,从凌乱的髮丝和湿漉漉的眼睛来看,像是刚刚睡醒有点迷茫的孩子。 修奈泽尔向前方一个根本不敢直视那边却一直暗暗关注着他和她的一举一动的亲信伸出手,「把移动地图拿过来。」 然后他接过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不断移动的小点,小点沿着一条红色的线,朝一个更大的点进发。 结爱坐直身子,也去看,从她的表情来说她应该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亲信们之前听说过这位公主虽然是能以一己之力超越时代300年的超级天才,但是也正因如此,对于现代习以为常的科技知识反而一窍不通。 「这是飞机的导航图。」修奈泽尔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动着,他点到的地方会放大,显示出该点的经纬度还有风力湿度等等。结爱像是看着一副不明白的画作一样的看着屏幕上的那些数据,如果不是她才能的证据现在就佩戴在他们的胸前,亲信是真的会以为她是个完全不懂得科学知识的文盲的。 「这座飞机的时速是918公里一小时,要等五个小时才能够到达。」 「太慢了。」结爱说。 修奈泽尔含笑看着她。结爱站起来,她的白大褂比较自己的身型来说要大一些,袖口会盖住指尖,她就用两个大大的袖口在在头上折腾了一下,把髮丝基本理顺,又躬下身子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那些数据,屏幕的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在最深处的瞳孔里凝聚成了深沉的黑色。 结爱在白大褂里面翻翻翻,最后找出了一根笔(当然,亲信团们现在已经不会相信她拿出的任何一个看似没有危险的物体真的没有危险了),在修奈泽尔的目送下,结爱走到机舱的边缘,略带弯曲,有着华丽花纹的墙壁那里,然后就像是在墙上随意涂鸦的小孩子一样,结爱用那根笔在墙上画了一个大大的,能让她毫无障碍通过的正方形。 第90页 「......!」某位一直关注着这边的高官睁大双眼。 就在她开始和结束的线条连接到一起,成为一个闭合的图形之后,奇蹟发生了,被圈在正方形中的墙壁消失无踪,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天空、白云。唿啸的风声传来,并且不断地产生吸力把人往外面拉,按理来说在五分钟内这机舱里的大多数家具和人员都会被空气的吸力拉出去,可是这一切景象都局限在一个很小的区域里面,像是电影屏幕上的景象。结爱站在那里,她的髮丝都没有凌乱半点。 她很平常的往外面走,穿过那个空洞掉了出去。 所有看到这幅景象的人都会以为她在自杀,实际上已经有亲信跑着去拦了——她的智慧是他们的事业一定需要的东西。或者说就算不把眼光局限在家族和国家上,单丛世界的发展来看,损失这么一个天才都是不可容忍的。而修奈泽尔——她是在和他对话之后才这么做的啊!却只是微笑的看着,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一只手撑着下巴,守望着事件的后续。 「......!」 少女掉下去的第三十秒,机舱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常。 首先,是从那个空洞里看到的景象流速几乎快了十倍不止,已经不是人眼能够辨认的程度了。如果用这种时速运作,肯定会产生极强的阻力、音爆之类的,这座飞机的构架绝对不足以支撑。但是让他们感到切身的异常的是... 「震动...消失了?」 一位高层不敢置信的说着,不顾是否有失礼仪,趴了下来,把耳朵贴在地面上。 「真的消失了。」 就算是再怎么高级的飞机,做足了减震措施,以现有的科技水平来说,还是会带来一些震动,坐在上面也会听见隐隐的轰鸣声,更不要说是把耳朵贴近地面了。 「可是现在...却好像是站在平地上一样的平稳...明明时速已经增高了许多啊...!」 面对他们的不敢置信,修奈泽尔只是与有荣焉的微笑着,他从华丽的座椅上站了起来,就在他完全起身的时候,刚刚飞出去的结爱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那个空洞里,迎着众人赞嘆惊异的目光,结爱走进来,又找出一个橡皮擦,把空洞的边缘擦上一圈,空洞就消失不见,又变成了原先的华丽机舱。 「我搞不懂王子殿下你们的科技。」几分钟内做出飞行科学家几百年都无法达成的壮举,少女却只是这么说着,「飞机里的构造太——复杂了。一大堆的零件,如果一个个看过来都已经到了。」 「那你是怎么做的呢?」修奈泽尔问。 「唔。」结爱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她思考的过程是很明显的,等到把视线回到修奈泽尔的双眼上来的时候,就是已经想好了的意思。 「首先是要加强速度,太慢了这玩意跟乌龟爬一样。这是不改装引擎也能做到的事情哦。」 结爱的脸上带着微笑。 「就是把这个当成一个大铁块,加上足够有力的驱动装置——类似于增强一百倍的赫尔墨斯之靴,让它在天空上动起来嘛!」 「顺带一提,这个飞机最好用的只是它的流线型外表,如果不是飞机,换成之前的那个城主府,也是做得到的。」 「现在的话...嗯,再过十几分钟就能到了,好啦,我们用这段时间吃点东西吧?」 「......」 亲信团的各位彻底哑口无声。 作为布里塔尼亚的高层,他们显然都不是对科技毫无理解的——须知布里塔尼亚军力的碾压优势就是来自于他们时时刻刻在更新换代,绝对无法仿制的人形机甲kmf。其中有不少高层手下都养着自己的研究部队,尽管要自己研发做不到,但是别人在报告的时候,也是能品评其好坏的。 而现在,少女的话语显然的打破了他们往常的认知。 没有复杂的公式,没有听不懂的参数和模型图,她就是像小孩子用手抓着一架玩具飞机在天空中飞舞一样,做了这样子的事情。极其的简单...但也因此极其的恐怖。 这就证明了这是有可复制性和量产性的。而如果能在十几分钟内从国家的一端到另外一端,不管是用来运送士兵、偷袭、还是民用区域都有着很大的意义。这几乎是能使国力倍数增长的科技。 「啪啪啪。」 第一个鼓掌的是修奈泽尔,他的脸上抱持着真正的赞嘆的笑容,其他的人也迅速地跟上,很快,结爱小小的身躯就沐浴在掌声的海洋之中。 「你是真正的天才啊。」 修奈泽尔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 「哦...谢谢谢谢。」 结爱露出了有点受宠若惊的表情,不过显然那不是由于那些高官——他们就算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甚至短暂的和她进行对话,结爱也不会意识到他们的存在的,就好像是游戏的背景板一样。主要是对修奈泽尔。她把橡皮擦和笔塞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接着说。 「王子殿下,还有一件事情哦。」 「嗯?」 「因为是第一次用,所以虽然飞机的降落装置肯定是用不了了,但是我这个怎么停下来,我也还没有半点头绪呢。」 ?????? 掌声戛然而止,亲信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活见鬼的表情。 # 早晨9点。布里塔尼亚帝国帝都机场。 第91页 「唔...原定时间修奈泽尔殿下会在四小时后降落。做好准备了吗?一切都没有问题吧?」 「嗯。难得得到的採访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挫败反抗军的阴谋...修奈泽尔殿下这一次回来,就可以补回原本被打断的宰相任职仪式了吧?」 「并且在先前的反抗军作乱中牺牲了长子的罗瑟尔家族还有白尔特家族已经发出了许多次感谢的声明,还捐助了军用物资...应该会向殿下靠拢。」 「说不定还会兼任某个部门的部长呢。」 「好厉害......」 记者们的窃窃私语迴响在空空荡荡的大厅里,机场已经进行了疏散工作,这一个大厅通常都是子爵以上的贵族使用的,本来就很空,现在就只剩下他们、部分贵族和警卫人员了。也有帝都的高官会前来迎接,不过那是降落时间前两个小时的事情。 「听说皇子殿下还没有进行特定交往的女性...」! 和记者们隔开一定的距离,轻语着的戴眼镜的少女的脸突然僵硬了。 「怎么了妮娜...嗯???」 和她进行对话的金髮贵族少女不解的询问着,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然后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那...是什么?」 只有不敢置信的声音扩散在空气里。 和她们一块呆若木鸡的,还有机场里的服务人员和大部分警卫兵。最后还是某个经歷过战场的退伍军人骤然反应过来,一边朝出口奔跑,一边按着耳麦大声说,「这里是帝都机场d厅,我们遭受了恐怖袭击,请求援助!」 他的声音响彻在大厅里,是除了那不断逼近的轰鸣声的唯一一个人声,这也唤醒了剩下那些人的恐惧。 「那、那是什么啊???!!」 「坠机!恐怖袭击???空管部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早早前来的贵族和记者们挤成一团,都想要朝出口的方向挤,什么贵族的风度什么阶级意识到了这里都已经不存在了,警卫人员在旁边徒劳的想要维护秩序,却因为挡了路被某人当头一枪,留下一个小洞后就倒在地上死掉了。 华美的大厅里目前是一片混乱,只有一开始看见的那名少女,用无比惊恐的,怅然的眼神停留在原地,她镜片上的反光里映着不断放大的白色金属,正裹挟着无限的风朝建筑物的落地窗这里撞来! 「哗啦——」 首先听到的是随着风压,防弹玻璃碎裂开,像是水珠一样散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水珠』溅落在她纤细的肢体上,衣服被染成红色。不知是由于幸运还是不幸,她暴露在外面的最脆弱的部分,满载着惊恐的墨绿色眼眸,反而因为眼睛的保护被水珠给躲了过去。 上层的建筑物就像是积木一样被这巨大的白色金属块给推倒,瓦砾散落,身后的众人尖叫着推挤着,尽管知道没有还是想要尽可能的远离这个怪物——这突然撞进机场的白色飞机! 白色金属在面前不断放大,放大,随着越来越近,遮挡住阳光,在这双眼里变成了深色,当它完全遮蔽住她的视野之后... 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已经落地了。」结爱说。 虽然机舱里面的人一如既往的平稳,甚至会有『我们真的在运动吗?』的感想,对外界的景象更是一无所知,可是从监控雷达上显示飞机的落点已经偏离了原本的降落坪,就隐约能够猜到其中的惨象。 某位与研究部相关的高层推推眼睛,思考着要怎么样落点更加稳定一点,不然的话就只能用作军用偷袭,最重要的民用一时半会不能展开。负责交涉和舆论操纵的那位就没这么悠闲,如果不是害怕危险一定会第一时间出去看看情况——那些死掉的记者、贵族还有警卫人员,这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压下来啊?!机舱内被隐约的不安气氛缭绕着,如果不是修奈泽尔一如既往地冷静贵气,而结爱——啊,这位公主,这位魔女,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她是没有半点负罪感的,他们一定会更加害怕和紧张的。 这两个人是团体中毫无疑问的主角,就像是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只要他和她都保持着冷静,读者也会觉得『啊,没什么大事嘛。』 结爱没有走门,而是又用笔在墙壁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长方形,制造出一个空洞走出去。她的空洞对结爱的体型是宽敞的,而其他的那些男士如果想要钻过去,就得摆出非常不体面的姿势才行。 结爱出去的时候该尖叫的还在尖叫,该打架的还在打架,一眼望去出口那个位置就是黑压压的一片,贵族也好记者也好警卫人员也好,全都挤成一片,无法分辨哪个人是哪个人,像是一个臃肿的肉块。她从空洞里跳下来,快着地的时候鞋子上翅膀的虚影一振,就停留在了浮空三十厘米的地方。 她看都没看那边的肉块一眼——肉块的脚边在流血。踩踏事件和枪击应该都挺普遍的。结爱轻轻一抬手,庞大的机体也浮空...或者说飞翔了起来,飞到了后面的大片空地上停下,露出了机体下方坍塌大地里的少女。 呆呆地,手散落在大腿的两侧,指尖神经质的颤抖着。有张挺可爱的脸但是被土气的两根麻花辫和眼镜掩盖了。现在透过镜片看着她,只看着她,好像她是到来的命运本身。 「我有试着展开保护力场了啦,你应该没受伤才对。」结爱说着,对她伸出手。的确如此,因为尽管少女的身下就是皲裂坍塌的水泥地面,刚刚从她身上移开的飞机上也有一个大大的凹陷,但她身上除了一开始玻璃碎片造成的那些伤口,算得上是完好无损——起码和出口那边的人群相比是这样的。如果要换的话,那边就算是最娇贵的贵族小姐也愿意和她换的。 第92页 少女怔怔的望着她。 光照在浮空的结爱的身上,她不染尘埃,她身前是废墟,身后是推挤尖叫的人群。 「...天使?」少女坐在地上,嘴里溢出了呢喃。 「是公主了啦。」 结爱不再等待她搭上手,把手轻轻向上一抬,少女就站立了起来。事情发生在眼前,她被吓成这个样子,结爱也稍微有点罪恶感,她走上前,帮少女弹掉裙摆上的灰尘。少女在她靠近的时候身体整个僵硬了,手碰上去的时候结爱能隔着衣服听见她剧烈的心跳。 「脏、脏的。」少女想要制止她却又不敢伸手,好像结爱是什么神圣之物一样。 「就是因为脏才要帮你弄掉啊。」结爱说,但是她不擅长做清洁工作,虽然用力弹了,少女的格子裙上还是留着很明显的灰记。但结爱认为自己努力过了于是就收手,她白皙的手心也染上了灰尘。 「你没事吧?」结爱对她微笑 少女的脸色瞬间涨红,是窒息一样的红色,配合她墨绿色的长髮,真的像是一颗可爱的苹果。 「我、我...」她可爱的嘴唇微微蠕动着,里面溢出一些空气,试图构建出可以进行对话的语言,结爱笑眯眯的鼓励的望着她。 而就在此时,外面那些大人物们总算找到了方法下飞机,并且已经意识到,随着『二皇子殿下要降落的机场遭到了恐怖袭击』这个消息的扩散,军队已经朝这边赶来,必要的时候要使用大规模伤害武器无差别轰炸了。 「我是修奈泽尔·el·布里塔尼亚。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第二皇子。危机已经过去,请冷静下来。」 通过扩音装置,修奈泽尔柔和但是充满魄力的声音扩散在机场内。 这个声音——尤其是那个名字,仿佛有着魔力,宛如一阵悦耳的音乐,出口处拥挤的人群渐渐平定下来,有几个人迟疑的互相张望着,然后突然发现自己身旁一个劲想要超过的那个人已经在枪声之中化作一具尸体,尖叫一声迅速退开去,已经昏迷或者死去的人就倒在地上,周边让出好大一块,终于获得了自己生前需要并且渴望的新鲜空气。 修奈泽尔发表着简短的演说,言辞中把这列为『一次微不足道的事件』,听到的人只觉得是天佑王室,皇子殿下又挫败一起叛逆组织的阴谋——能劫持皇子殿下乘坐的飞机,胆大包天!一定要严惩!还要追究相关部门的责任! 而结爱那边,则是另一个世界,她面前的墨绿髮少女分明是向她伸出手都会怯懦的弓起嵴背的,挨惯了打的小狗样子,但是现在帝国的第二皇子在发表演说,少女却置若未闻,只是对着结爱轻轻开口。 「我...有点痛。」 她的声音里抑扬顿挫很不规则,像是没怎么跟别人说过话,并且竭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激烈的情感,那边已经在高唿荣耀归于布里塔尼亚了,而少女的眼睛里,耳朵里,都只有结爱一个人的存在。 「但是。能和您相遇。」 她用力的伸手抹去眼角溢出的大滴泪珠,抬手的时候手臂上被玻璃碎片扎进去的伤口不停的往下滴血,少女却好像完全没在意一样。 「我真的很...」幸运 「此次行动能够进行的这么成功。也是多亏了一位小姐——她的美貌与智慧举世罕见。」 广播里播放着声音,修奈泽尔站在高处,朝结爱的方向伸出手,众人的视线也随着那只手移动。这几分钟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生死危机、推挤、憎恨、被拯救、皇帝万岁,就算是看到了结爱明显东方人的外表,也没有半点情感的空间能留给轻蔑和讶异了。 他们只像是新学了一门语言的幼儿一样,老师说这个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这个意思,皇子殿下都这么说了,又怎么会有错呢? 一群人衣衫狼狈,嘴角带着青肿和血迹,有些贵族的一边鞋子都被踩掉了现在光着脚踏在地上的血泊中,但看着结爱的视线满是憧憬。 面对着这么多双眼睛,尽管知道不是针对自己的,眼镜少女还是瑟缩了一下肩膀,而她面前,结爱则又拔高了身形,以和修奈泽尔等高的高度俯瞰着地面上的众人。 「是的——是的!就是我,江户川结爱大人,全宇宙最可爱的公主殿下拯救了大家哦!」 结爱大言不惭的说着——这从她的角度来说是真的,如果没有紧急迫降+保护立场,撞进大厅里的飞机会把这里的所有人都给杀掉。从这个角度来说说结爱是这里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也没有半点奇怪。 而身后的少女也感受到了她的这份真诚和骄傲,先前被飞机撞破的天花板空隙间有阳光洒下来,为结爱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金边。 少女凝视着结爱的背影。 仿佛是被那层光芒灼伤了一般,从她的眼角有大滴的泪珠落下,在脸颊边连成一条线。 她双手紧握着,像是虔诚信徒注视着教堂上的圣像一样,手紧紧的压在胸口,一声饱含情感的呢喃消失在空中。 「结爱...大人。」 第一卷 第34章 接受欢唿,巡迴飞翔一圈, 然后降落在一个自己喜欢的角落。之后就对下方的人群不理不睬。 结爱虽然有着出风头的打算, 但是从来都不是一位合格的英雄。 她和修奈泽尔完全没有就此商量过,结爱不是说谎,她都不知道自己刚刚的紧急迫降给所有人都带来了□□烦, 如果不是修奈泽尔以自己的地位作为担保发言为她奠定了『拯救了皇子殿下、整个飞机上的高官、整个候机厅里的群众』的功劳, 按照原本的打算, 结爱至少也应该被帝国审判局关上个几天, 然后找个机会(一次恐怖袭击,一次突如其来的大爆炸)从里面熘出去。没事自然是没事的,不过在想到足够的公关手段把她洗白之前, 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明面上为好。 第93页 「咦, 对了,王子殿下刚刚为什么突然夸我啊?」 等到骚动平息的差不多, 毕竟在外界看来修奈泽尔这位皇子殿下先前遭到了恐怖袭击,因此机场里的人员都得接受问询, 并且签下闭口不言的保证书, 经过一番无比麻烦的过程才能够离开。那边的军队联合政府人员已经就地开始最基本的调查和安抚了, 结爱不知何时来到了修奈泽尔的身边, 手背在身后问。 『突然夸我』, 这句话就很值得玩味。 对结爱来说, 被夸奖并不全是因为刚刚的飞机坠落(结爱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把飞机弄下来,自己让它停住, 如果这都能算是做好事的话,那她的声望值增长过程未免有刷分嫌疑),而是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经歷的一切事件的总和。 又是帮助落魄皇子掀起反旗,又是帮小兵准备生日礼物,刚刚还救了一个女孩子——哎呀,结爱自己想,都觉得自己好菩萨心肠哦。 「莫非失去记忆前的我...是个天使吗?」 她有点不安的问,「那、那我是不是到圣诞节就该回天上了?」 修奈泽尔看着她,结爱的思维跳跃速度是非常快的,要命的是她指望着其他所有人都能掌握自己的想法,对于结爱来说被看破倒是无所谓(这就好像你在网上买东西,是不介意购物网站准准的按照你的喜好推荐商品的,就算他们看破了她的想法——在结爱看来,不也只能用来为她服务吗?),无法看破反而会觉得别人很笨。 「明天开始就要忙起来了。」他说,「有很多位设计师等着为你准备礼服,好好得选自己喜欢的吧。」 「...嗯!」结爱雀跃了起来,她之前和王子殿下约好了圣诞节那天要举行舞会,她会和他一起跳舞,而舞会的地点就是...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修奈泽尔对她笑了一下,像是在说我记得呢。 舞会的地点,就是将整个皇都改造而成的神之塔上。 「刚刚你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嗯嗯,是个挺可爱的孩子,有点像小狗。」结爱说着,视线在大厅中梭巡着,她所处的高度让寻找变得非常容易,很快,就能找到原先的那个麻花辫眼镜少女,她是和其他人一起来的,现在劫后余生,正被那位金髮的同伴哭泣的抱在怀里。 修奈泽尔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知为何,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他不对麻花辫少女做出评价,而是指着那位和她抱在一起,不时担心地问「妮娜你没事吧?」「我真的很害怕!」 「刚刚被别人冲散了!」的金髮少女,虽然都穿着学校的校服,但她的装扮显然比麻花辫少女华丽许多,种种小配饰都给人一种时尚的气息,从气质来看,是大家族的孩子。 「那是阿什福德家的女儿。」修奈泽尔说,结爱满不在乎的看了看,相比较起来,她看向那个土气的麻花辫少女还要感兴趣些呢。 「那孩子挺可爱的。」结爱说,她的语气像在评论一只小狗,但却只是全然的好意,「说不定有哦?我是说改变这个世界的才能。」 她的评价像是随口一提,而不仅仅是略显讶异的修奈泽尔,就连月亮上的太宰治也睁大眼睛,「哇哦」了一声。 「妹妹小姐这眼光堪比预言了吧?」 但运气就不太好,只有当结爱收回视线之后,她刚刚注视的妮娜才企盼的抬起头,金髮少女也跟着抬头,顺着妮娜镜片后的双眼寻找,就看到了那个小小的漂浮在空中的背影。 她「呃」了一声,突然想起刚刚拯救了她们的名为江户川结爱的美少女(这真的是人类吗?这正是因为处于美色的中心地的贵族区,自以为什么样的美貌都见过了,在这个认知完全被打破之后才会有这种怀疑)是个日本人,而日本人对于自己的同伴妮娜来说... 「她也救了我们哦。」金髮少女用着教育的语气说着,「而且还是修奈泽尔殿下的座上宾,不可以讨厌她...嗯...!」 金髮少女睁大眼,一阵风吹起她散落在颊边的髮丝,刚刚提到的少女俯冲到了她们的面前,然后仿佛完全不受力的一样,双脚随意摆动一下,就在她内向的同伴面前停住了。 金髮少女不仅仅有『当面说人家坏话被逮住了』的尴尬,而且... 她担心的看向自己的同伴,妮娜的整个脸颊都红了,握在手臂上的手也神经质的颤抖着,这在她看来,就是先前就极度厌恶日本人(妮娜是一直称他们为eleven的)的朋友现代因为被靠得那么近,开始恐惧起来了而已。 但是名为江户川结爱绝对不是能够表露出不喜的对象,且不说她刚刚还拯救了她们,就算是以对她另眼相看的皇子殿下的立场...噫他现在还站在那里看着她们!金髮少女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脸上挂着礼仪性的笑容,一边注视着结爱一边抓住了妮娜的手臂,想要赶在妮娜说出失礼的话语之前进行阻拦。 「那个,非常的感谢您...」 「你还在流血啊。」 和她一同响起的是结爱的声音,那是在传入大脑的瞬间就能让意识融化一样的甜美声音,就算是一起说的话,金髮少女还离妮娜更近一点,对话的那个对象也一定只能听见江户川结爱的话语。就好像一道光和更强的光放在一起,人们只能看见更强的那个一样。 即便是同性都为之目眩神迷,但是... 第94页 妮娜可不是会对eleven心平气和对话的人啊。金髮少女心想。 性格内向不代表善良,她不止一次发表过『那、那些人全都被杀掉就好了。和那种东西...处在同一个世界,我才不要!』之类的言论。从她自身的不幸出发,妮娜发表这些言论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这绝对不是能对面前这位大人物说的话。 已经不能够插话来打断她们了(作为阿什福德家的女儿,金髮少女有幸参加过一些真正的帝国大人物出席的舞会,亲眼见过他们是如何因为一个小小的冒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当场就让人脱出去砍头的),金髮少女只好更加用力的握住同伴的手臂,希望从这份握力中把自己的想法传递过去,至少让她有所收敛。 妮娜手臂上的玻璃渣子就算是隔着衣服也划破了少女的手心,妮娜肯定会痛的更厉害,但尽管如此,生性怕痛的妮娜也没有发出一声□□,她的身体的确是在颤抖,并且随着江户川结爱的靠近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脸颊也因为愤怒而涨红,眼睛也湿润了起来(虽然在此用这个比喻非常的不适合,但是金髮少女竟然认为书呆子妮娜现在因为愤怒和恐惧流露的,是雌性一样的表情。) 不、不要、绝对不要惹怒她... 「嗯...这不是破破烂烂的了吗?」 金髮少女身形一僵。妮娜显然已经怒火中烧了,而江户川结爱还在用轻飘飘的调子,不痛不痒的评估着。妮娜的校服被玻璃渣弄得破破烂烂,血现在还在顺着她的肌肤向下流。而江户川结爱穿着最高级的白色礼服,外面纯凭自己的喜好配了条白大褂,别说受伤了,她就连头髮丝都摆放的恰到好处。 这幅景象不管让谁来看,都会觉得是她在嘲讽。 果然,妮娜颤抖得更厉害了。 而更进一步的,好像单单是靠近来看还不够一样,江户川结爱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妮娜的手臂,随着她伸出手的动作,好像有一种无形的磁场展开来,金髮少女完全来不及拦阻也拦阻不了。而妮娜...单单只是和eleven共同处于一个公共场所(银行大厅、电车车厢等)都会厌恶得躲开的妮娜,她果然也... 「啊!」 叫出来的是金髮少女。 在她惊恐的视线的汇聚出,被打开手的江户川结爱反而更平静一些,她脸上没有被驳斥面子的意思,而是对着脸颊通红,剧烈喘息着(金髮少女认为是因为厌恶和愤怒)的妮娜,好奇的眨了眨眼。 「我...」和金髮少女想的不一样,妮娜没有口出恶言,也许她也知道现在应该挽救自己的冒犯吧,「我...身上很脏。」 「这个我知道啊,我之前就摸过嘛。」 江户川结爱说,第二次把手放了上去,这一次妮娜像是认命了,没有再进行反抗,但是在她白色的手附上去的时候,还是像是濒死的人一样进行了最后一次抽搐。 结爱轻轻握着,和她差不多纤细,都是会让人想问『有没有好好吃饭啊?』的体型,因为缺乏运动而很柔软,毫无动静(就连唿吸时一定有的小小颤抖好像都被眼睛少女按捺下去了)因此握上去不像是在握人类的手臂,而像是握着其他的什么东西。 她把上面的细小玻璃挑出来,「唔...我没有治癒系的作品来着的。我觉得凭自身的自愈能力抗不过去的伤,就乖乖死掉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金髮少女紧盯着她们打了个寒战,莫非她是准备把妮娜... 就在她惊恐万分的时候,结爱又放弃了挑玻璃的举动,她缺乏女性被认为应有的细緻,刚刚就不小心被一块玻璃碎片划破了指尖,就像是划破一个装满了油漆的白气球一样,血液顺从着重力从她的肌肤中流出。 妮娜的身形更加僵硬了,她刚刚唿吸了一次,胸脯微微起伏也带动了手臂,她似乎把结爱的受伤当成是这一次唿吸的错误,现在彻底不动弹,用着极轻极慢的频率从外界吸收氧气,如果此时从远处看她,不管谁都会把妮娜当成是装饰用人型立牌,而不是一个活人的。 这在金髮少女眼中,就是妮娜的厌恶到达了临界点的徵兆。 再忍忍...再忍忍...她在心中祈愿着,希望妮娜能够感受到。 结爱的血流到妮娜的肌肤上,妮娜觉得沾上她血的地方好像在灼烧——她愿意被那团火烧死啊。 一向不擅长社交的妮娜能够忍耐厌恶到这种程度,这次回去一定得给她泡咖啡才行。金髮少女想。 结爱对于这些心理活动都满不在乎,她收回手,指尖还带着血就在白大褂里面翻翻找找,最后找出了一个...髮夹? 金髮少女看见那个髮夹和江户川结爱戴在头上的,刚刚修奈泽尔殿下和其他的一些高层佩戴在胸前的样式是一样的。戴在那些大人物胸前会显得很滑稽,可是如果是给女孩子佩戴的话... 「这很可爱的哦。」结爱友好的说,手轻轻的放到妮娜的头顶,把这个髮夹帮她别了上去。 「......」 不知为何,随着『咔哒』一声髮夹合上的声音,原本紧张恐惧的妮娜的表情突然就空白了,微微绞紧了双腿,她的嘴唇湿漉漉的反射着灯光,一向被认为是书呆子的妮娜此时甚至有点...性感? 金髮少女觉得自己的联想乱七八糟,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 但是头顶要害被摸到都没有反抗,妮娜也真的变成了圆滑的大人了呢。她在心里想,回去买甜点安慰妮娜吧。 第95页 结爱向后退了几步,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她给妮娜别髮夹的位置和自己的是一样的,这说明结爱挺中意她——除非特意和结爱说『我要这个!』,不然她一般不会知道要给别人送什么好,就只能给喜欢的人送自己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人,就把自己讨厌的东西给她们。 她的手别在腰间。 「......!」 金髮少女睁大眼,看见结爱拔出了腰间别着的小小的,像是玩具水枪一样的武器,尽管这个组合很滑稽,但隐隐有什么预感(阿什福德家的防暗杀训练做得非常到位)让她察觉到了危险。而妮娜的表情似乎就更加瞭然一些,在结爱把枪对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出于自己的智慧意识到了这是什么等级的武器。 可是一直到结爱扣下扳机,蓝色的光芒吞噬她为止,妮娜都只是摸着刚刚被别上的发卡,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 金髮少女被妮娜推到了地上,她惊恐的看着那光芒包裹了以妮娜为中心的一小片区域,她的视野很低,看见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像是最柔软的黄油一样在那蓝光中融化,而当光芒散开时... 她闭上眼不敢去看,却听见了妮娜的声音。 「我、我。」 妮娜不敢置信的把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上面的玻璃碎片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伤口停留在原处。 「...我没有死?」 「不会让你死的了啦。」结爱说,「我就是想着玩具枪很方便,也应该可以把那些玻璃碎片都给弄坏才对。当然啦,你没有被弄坏是因为我送你的哈迪斯头盔。」 她可能也知道『哈迪斯头盔』这个词让人完全不明白,说的时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髮夹,意思是『是这个』 「这很厉害的哦!除了月亮坠落这种层次的伤害,一般的都能简单抵消掉。嗯。」 结爱伸手拍了拍妮娜的头,由于她只有悬空才能摸到身材就算是在女性中也并不高挑的结爱的头顶,所以场面有点滑稽。 「戴上这个的话,除了这一次的伤。」她露出了通常会给出『天使——!』评价的笑容。 「你就再也不会痛啦。」 「......」///////// 妮娜低着头,羞红着脸按住了自己的裙摆。 # 「......」 一直到江户川结爱离去许久,妮娜还停留在原地脸红着,现在金髮少女是不认为她讨厌江户川结爱了,被那么对待,说了那种话,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还能够继续因为种族偏见(应该是国籍偏见,但是妮娜讨厌日本人真的像是人类讨厌蟑螂)而讨厌她,找遍全世界也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到。 知道妮娜现在没法帮助自己——她自身难保呀。金髮少女自己很利索的从地上站起来,用惊嘆的眼神看了一眼妮娜周边被刚刚那一下造成的损害,尽管已经看不到江户川结爱的背影,还是朝着她离去的方向抬起头。 「...真是个奇妙的女孩子啊。」 金髮少女感嘆着,向妮娜走进,嗯,还在脸红,这个髮夹配妮娜挺可爱的,身上的伤口回去要好好包扎一下才行,裙子有点乱,袜子湿漉漉的...嗯? 金髮少女把妮娜从头看到脚,这是因为妮娜小的时候双亲就在对日战争中被杀害了,一向是她作为姐姐的角色照顾着妮娜,这一次妮娜一个平民能够出现在修奈泽尔殿下的接机现场,虽然也有『学生们也积极为殿下应援,祝贺他碾压了反抗组织!』的宣传考虑,但也是多亏了金髮少女家族的地位。她算是妮娜的监护人,现在也要好好地打量一下妮娜,确认她目前的状况,并且制定对策才行。 她的视线在妮娜棕色皮鞋旁边的一小滩上停留了一下,心里叫着不会吧,又把妮娜从脚看到头,最后嘆了口气,伸出手把妮娜的脸蛋给摆正。 尽管现在妮娜的脸抬了起来,镜片后大大的浅灰色眼睛也对着她,但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她一样,还是一味的脸红的嘟囔着『结爱大人』... 金髮少女又嘆了口气,两只手一起从两侧拍了拍妮娜的脸颊。 「回回神,贵族的调查组两小时后才到,现在我们得去换身衣服。」 她的视线又往下,看了看妮娜脚边的水泊。 「你内裤都湿光了。」 # 「......」 场面橘里橘气,并且相当尴尬,中岛敦移开了视线,但是太宰治依旧专注于面前的屏幕上。不时带着笑声夹杂一句「结爱也太厉害了」 虽说月亮上的监控范围是哈迪斯头盔的辐射区域,但是大家通常不会在结爱之外的人身上花太久时间,中岛敦试图咳嗽一声。 「那个...太宰先生,这样不太好吧。」 人家女孩子那什么的时候你还继续看,你是不是人啊你个变态。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太宰治惊奇的回头看他一眼,手指敲了敲桌子。 「敦君没看结爱那位朋友的预言书吗?」 「啊...嗯。」敦想起来,结爱小姐有一位网络上认识的朋友,好像是来自异世界的贤者,名字叫做黑子哲也,有着窥测一个世界的可能性并且用文字形式记录下来的能力,这种扯到极点的能力黑子哲也本人竟然不以为意,还认为自己是在上店里随便买来的轻小说...该说不愧是结爱小姐的朋友吗? 「太长了,就没有看。」敦老老实实的说,「而且我觉得比起预言,用自己的双眼来确认一个人的性格才是正确的。」 第96页 「哦——这想法挺蠢的,不过你的想法和结爱一样嘛。」太宰治拉长了声音说,他的转椅转了一圈,又面对中岛敦的时候眼睛亮兮兮的。 「我刚刚说妹妹小姐的眼光堪比预言。」 那是在结爱提到妮娜的时候他说的,当时结爱说妮娜有改变这个世界的潜质。 说起来,太宰治也的确对妮娜关注过头了...可是她又怯懦又内向,虽然能在谈吐中认识到是一个优等生,但总体来说没什么会引起太宰治兴趣的点——说不定种族歧视才是妮娜这个人在他眼里最突出的地方呢。 「敦君知道这孩子的全名吗?」 太宰治缠着绷带的指尖点上屏幕,在那上面,妮娜已经换过了衣服,正在临时建立的审讯房间外面握着杯咖啡等待着。咖啡的水汽氤氲上她的镜片,她小口小口的吹着咖啡,两根细长的麻花辫垂落在胸前,随着一个走过的军装人员的无心一瞥而浑身僵硬。低着头试图把自己的脸完全藏起来。 怎么看都是挺可爱的女孩子。但也仅此而已,胆小内向,完全看不出来是会被结爱另眼相看,认为『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样子。 中岛敦眯着眼睛去看她胸前的铭牌。 「妮娜...」 「妮娜·爱因斯坦。」 太宰治打断他,在『爱因斯坦』这么厉害的姓依旧在中岛敦身上起作用时,笑眯眯的继续下去。 「在预言中,两年后,她会几乎独立发明出□□,间接杀死数千万人民。」 中岛敦的身体整个僵住,而屏幕上,军装人员走过,妮娜的肩膀放松下来,小口的啜饮了一口咖啡。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脸颊重新泛上病态的红晕 「...结爱大人...」 想要再次见面。 # 此时,结爱坐在一个大大的,全是华服、女僕、设计师的,堪称女孩子梦想的房间里面。 「要装扮吗?」她问,一根手指挑起自己胸前的白色缎带,「明明是白天才换的嘛。」 设计师不发一言的跪在她身前量着尺寸,头髮被重新散开,背后有三个女僕在打理着,因为她们的动作都轻柔到不会让人知道自己的头髮被握着,而面前也没有镜子,所以不知道自己的髮型会被弄成什么样。 「这个能力不去恶作剧真的是可惜了!如果说搞出一个爆炸头之类的。」这么说的时候她们都诚惶诚恐的跪下来道歉,膝盖磕在地上好大一声,肯定青了,说不定还有骨裂的。结爱不讨厌自己被畏惧被尊敬这件事,但是也意识到了这些不是可以聊天的对象。 她轻轻把脚往前踢了踢,系带凉鞋的尖端碰上设计师的丝质衬衫,他却没有半点反应,好像没有遭受冒犯一样,可是,可是,结爱以前在翻看时尚杂志的时候,不是说这个人是最有个性的超新星吗?别说被踢一下了,就连要穿上自己衣服走秀的模特不符合他的灵感,他都会毫不客气的把那身衣服剥下来的。 「...我还想了一点点的装逼打脸剧情哦?」 结爱嘟囔着,现在设计师出去了,她站在镜子前面等女僕帮她换衣服,她的声音扩散在大大的房间里,被地上的木地板,墙上的鹅黄色柔软墙布吸收进去,又被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掩盖。她不再说话了。 结爱不说话把手臂伸出来,任由别人动作的时候,真的像是一个洋娃娃。 看上去很简单的裙子,却一共有八层,内衬上装花边之类的,结爱确信一个人是绝对穿不好的。事实上现在她已经连在餐桌上自己把菜打进盘子里都懒了,因为餐桌有那——么长!都是女僕顺着她的视线帮她打进盘子里,结爱负责放进嘴而已。 这么一看,她就越来越像商场里售卖的,毫无自理能力,全靠给她爱的女孩子们照顾她:打理她的头髮、帮她换衣服、又橡皮泥做一些『饭菜』餵她吃,的洋娃娃了。 洋娃娃换上了衣服,洋娃娃走出了门,洋娃娃的手被交给了王子殿下。 修奈泽尔很高,结爱要仰着头看他才行,这么做的时候她白色的脖颈抬起来,耳边的三角形耳坠晃荡着(虽然没有耳洞,但侍女们还是巧妙的把这个改造成了耳夹式的),黑髮散在颊边,眼睛不能形容是黑色,珐瑯质的眼球,随着越接近瞳孔颜色就越深,层层叠叠的颜色加起来,变成了类似黑色的颜色。 她微张着嘴唇仰头看他,神色间显现出无尽的信赖与依恋。这样子换谁也挡不住啊。 修奈泽尔伸出手,结爱以为他要抚摸她的头顶,却只是碰了一下她斜卡着的骷髅头髮夹。她微微闭上一只眼,修奈泽尔放开的时候,他俊美的面容上带着笑容。 「非常的美丽啊。」 「...嗯。」 结爱难得红着脸不说话,而修奈泽尔却转身进入那个大大的换衣间,不顾旁边对他行礼的女僕,他径直走向凳子上躺着的白大褂(里面的危险品太多了,女僕不敢动它,因此还是缩成一团躺在凳子上),事实上也从没有证据说明修奈泽尔可以从白大褂里的那些危险品里豁免,他胸前佩戴的哈迪斯头盔能挡下世界上的大多数攻击,但毫无疑问的,如果是江户川结爱的作品,专门为了那个目的而制作的话,就一定能超越自然界可能存在的所有灾难的威力。 修奈泽尔把白大褂拣了起来,他走出来,披在了结爱的身上。 第97页 「你需要这个。」结爱慌里慌张的整理着正在往下滑的白大褂的时候,他轻声说。 「比起妆容珠宝还有华服,那些楚楚可怜的小姐们,你的智慧才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珍宝。一万年以后,我们的名字都会湮灭在风沙之中,你却会作为时代的开创者...或者是毁灭者,被铭记终生。」 「...王子殿下!」 结爱的眼睛彻底湿润了。 # 这一次是要参加修奈泽尔的欢迎晚宴,按道理来说,中途直接被恐怖分子劫机了(结爱无辜脸),死里逃生,应该取消这个晚宴好好休息才对。但是无奈这一次皇帝陛下也会出席,他出席当然不是因为欢迎自己的孩子『啊!那么难搞的反抗军组织,你竟然在镇压他们之后还活着回来了啊?』,皇帝有一百多个孩子,继承人顺位最末尾的那几个,有些是活到现在几十年里,除了在电视里,一次都没见过自己的父皇的。 「这一次,皇帝会举行我的宰相就职仪式。」修奈泽尔在走廊里行走着,轻声说明。 「我还以为今天中午大家被吓得那么厉害,出去的时候机场和公路全被封锁了,一眼望过去全——是军队,然后总是跟着王子殿下的那些叔叔也一脸『啊。要加班。要加班加到死了』的表情,皇帝会取消或者推迟呢。」 结爱把手背在身后说,在礼服外面穿上了白大褂之后,她从千金小姐的人设里面挣脱出来,变得随便了一些。 修奈泽尔笑了笑,说了句「不会的。」 在月亮上,太宰治对中岛敦说明,「那个皇帝。嗯皇帝就是皇子的爸爸,简单明了!在预言书中,表现在外界的形象,是自己的皇妃被恐怖分子枪击,留下的女儿双腿和双眼残疾,还漠不关心。被还不到十岁的儿子泣血质问的时候,说了『不要用这种事浪费我的时间』的话哦。」 「...哇。」 中岛敦微微张大嘴。明明都已经收到了很多次三观冲击了,但是收到新的冲击还是会老实的做出反应,他就是这一点特别好玩。太宰治得意的继续说,「所谓遗传和家庭教育的重要性就是这么回事吧,如果做爸爸的这样子,那不管是被儿子推翻还是被杀都只能认命了。结爱喜欢的是王子殿下又不是善良的王子殿下,就连她自己,也只是对乱步先生喜欢而已,你要让她和抛弃她的那对夫妻面对面试试看?看看他们究竟会作为魔王的父母得到推崇,还是起手月球坠落...咳咳咳」 那边的乱步先生头都没回的丢了一瓶饮料过来,按照抛物线的力道,最后那瓶满满的长方体的饮料将会以锋利的稜角撞到太宰君的后脑勺作为终结,太宰治听到唿啸的风声,用野生动物一样的敏锐直觉弯下身子躲开,剩下中岛敦『诶诶诶???』的望着饮料从一个小点在他的面前不断放大,快要撞上他的鼻子的时候...... 「唰。」 一道寒光闪过,镜花从身后探过来一根手臂,用带着刀鞘的匕首把饮料给弹开了。她带着极轻微的笑容对敦点点头,示意不用谢,然后给了太宰治一个死亡视线,而后才坐回原地。 太宰治是在饮料被弹开落地之后,才从桌子下面出来的,刚好接收到镜花的死亡视线,他完全没反省的笑了一下,由于身后的名侦探上虽然没有看过来但显然还是在监视,因此明智的跳过了那些诋毁结爱的内容。 「咳咳,不过现在的妹妹小姐已经失去了记忆,所以说之前的事情也没有用了...这一次她作为日本人能够出席这场宴会,也是因为在外界看来她是拯救了那架飞机的英雄的缘故...当然了也许会有人怀疑她和那位皇子殿下有什么暧昧关系吧。毕竟那个骷髅头髮夹真的是太傻了,就算是情侣装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拼过头了。嗯嗯在宴会上说不定会有装逼打脸的情节?会有吗?」 「敦君,之前说了让你在谋反成功之前得出结爱失忆后异常的原因,你得出了没有?」 太宰治就像一个在公司里受了气,于是回到家中就把气往孩子头上撒的人渣爸爸一样,现在从乱步和镜花那里得到了制裁,就色厉内荏的向敦追问。 「事先说明,因为我是一名认真的男人——噫自己说这个虽然是实话真是不好意思!所以是不会给你放水的哦?如果敦君的回答不符合实际,我就会毫不犹豫的给你判零分,并且施加『用月地传送阵然后吐到死』之刑。」 「虽然不能苟同您关于认真的言论,但正因如此您说的判零分反而非常的有说服力。顺带一提,从原本的『连续三天跑腿买零食』直接变成『用月地传送阵然后吐到死』,你的想法昭然若揭啊。」 中岛敦已经开始用起敬语了。他、镜花连同后面的娜奥米,侦探社里的未成年组合都向太宰治投去蔑视的视线。 「看啊,以后一定不要成为这样的大人。」国木田对镜花说,后者沉默的点了点头,继续小口的吃着点心,看着屏幕里自己美丽的朋友。 「我已经有所准备了。」中岛敦说。 既然他最近也没做什么『好!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吐了!...呕呕呕呕呕!!!』的特训,那这个准备好了应该不是指准备好了接受惩罚,而是准备好了通关吧。但是现在的太宰治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傢伙,不是『如果敦君的回答不符合实际,我就会毫不犹豫的给你判零分』这种程度,而是『只要有一点点不符合实际的地方...哼哼哼』的糟糕大人。 第98页 他眯细着眼睛看了敦一眼,「挺有干劲的嘛...那要抓紧时间哦?」 屏幕上,修奈泽尔牵着结爱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三米高的雕花大门前,年轻的侍者对他深行一礼,打开了大门,仿佛打开了通往异世界的门扉一般,门后,灿烂的光华夹杂着音乐声映照在了结爱的脸上。 修奈泽尔牵着她,对着无数双看过来的眼睛迈出了步伐。 「我们走吧。」 # 「宴会很无聊。」 结爱说。 人人人,到处都是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然的话女士们的鲸骨撑真的没有地方放),专门的能在帝国大剧院里包场开音乐会的交响乐团在一块单独的区域里演奏着,她觉得那就像动物园里被关在笼里面给人看的动物。两边放着长条形的桌子,上面都是甜点,时不时有为了把束腰裹到最紧而饿了整整三天的小姐们过去,用小鸟啄食一样的食量和谨慎的态度,从那里吃一点点南瓜挞的饼皮,喝一点点的水。 侍者端着托盘在人群中梭巡着,明明里面的人完全没有考虑到他们的存在,就算意识到了自己挡了路也不会让开而是直直的往前走,并且一旦把那满满的黄金色酒液洒上一滴到他们的礼服上——不用等到明天,五分钟后,就会有一个人在后花园的角落里枪毙而死。但是侍者们却非常的自然,用优雅又毫无停顿的脚步在贵族们行动的间隙间穿梭着,没有耽误半点。 结爱之前是待在修奈泽尔身边的,这就像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小鸡会跟在鸡妈妈旁边一样。这样子会让她很安心。但是要和修奈泽尔说话的人有好多,都是不用为自己言行负责的大人物,但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忽略结爱的美貌和她明显属于东方人的外表,不说些失礼的话的。 在一个庞大的,看到的瞬间就会觉得『哇这么多肥肉,走几步就会从肥肉的间隙间流出油吧?』的猪,嗯如果王子殿下称他为公爵阁下,那就是公爵猪。 在公爵猪带着暧昧的,仿佛蒙上了雾气的露天马桶一样的笑容,询问修奈泽尔,「这位美人儿...她是您缴纳的战利品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一次许诺来交换她的爱情...」并且头都不回的把手往结爱的手臂摸去的时候。修奈泽尔脸上带着笑容,而结爱退后一步,从白大褂里拿出玩具枪,自动瞄准,按下扳机。 湮灭一切的蓝光从枪□□出,公爵猪脸上的笑容还定格着,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死了,修奈泽尔的副官和几位部下适时地围拢了过来,挡住了这一小块区域,没有人看见。 结爱杀了人,做的时候仿佛没经过思考,做完后也没有问『这会不会造成什么麻烦?』这件事。第一点是她不后悔,第二点是。 「做的漂亮。」修奈泽尔为她鼓了鼓掌,旁边的手下也适时的跟上,副官的眼底闪烁着『啊这有点麻烦吧』的神色,但总体还是支持的。 「因为我的意志是绝对的。」结爱宣言着,有预感还要经常拔枪,就根本不收回去了,玩具枪就握在手上。 虽然参加这场宴会肯定是要经过严密检查卸下身上的一切武器的,但是皇子理应有自己的特权,之前修奈泽尔进来的那个通道就没有经过检查(不然的话以结爱白大褂的危险程度,检查的时候一个失手,侍者死掉是小事,不小心把什么东西掉下来,整个会场、城市、国家都会有危险。『因为是我的作品嘛!』结爱竟然还能骄傲的挺起胸宣称,看来她对自己是个活天灾的现实不仅仅是有自觉,还是有骄傲的。)。所以最基本的小型武器,□□什么的还是可以带。不过如果被看到的话也会引起恐慌,所以要收好就是了。 但是结爱现在就直接握着,她的容貌在这个美人如云的华丽会场中不仅没有被掩盖下去,反而像是被群星簇拥着的月亮,更加显得这是尊贵之物,就算是东方人的外表也好,这里的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看她。当然也没错过她手上的东西。 但是玩具枪尽管因为其极高的性价比和威力在军方中已经开始推广,但也没到全民使用的程度,还是限于小规模中的。对于那些连帝国除了首都和自身领地之外,哪个城市叫什么名字在哪里都不知道的真正意义上的不知世事的贵族们来说,就真的只是玩具或者装饰品了。 而且结爱...她的外表只会让人觉得纤细而惹人怜爱,就算是礼服外面套白大褂也没人想斥责她失礼,反而觉得这是个性或者时尚,她哪里像是会杀人的人呢?那一定就是普通的玩具吧。 「我去其他地方玩一下。」结爱说,这场宴会规格极高,更是连皇帝陛下——他可许多年都不理政事了,都会参加。多得是小贵族(尽管能在任何地方作威作福,但是以这种规格的宴会来说,伯爵以下就算小贵族)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来,这意味着机遇,意味着平步青云,就算只是参加过这么一件事,都足够在升官时写进履歷。但是结爱就是随随便便的说『我去其他地方玩一下』,并且这句话也不是为了商量,而是普通的通知,在她走后,副官跟了上去,防止有不长眼的傢伙冒犯了这位公主。 「要喝奶茶吗?」结爱在甜点的桌子旁问他。 「这里没有奶茶。」 「真是糟糕的宴会。」结爱说,试着自己去从托盘上拿了杯咖啡,她漂浮在离地三厘米的超低空,脚步轻飘飘的,过来的时候咖啡撒了,在地毯上留下深色,如果不是躲得快,结爱的白大褂也会被弄脏的。 第99页 这肯定是失礼的行为,一直暗暗地观察着这边,想要回去后也模仿相似的髮型、妆容、首饰,最好模仿到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的魅力就行的千金们发出了轻微的惊唿。 而副官却面色如常的接过了,结爱没什么为其他人服务的经歷,她放手的时机略显快了,就算副官迅速的抓稳,溢出的咖啡还是弄脏了他的袖口,他没有对那处污渍作出任何的处理,连看都没看一眼好像根本没发现一样,轻啜了一口咖啡。 滚烫的咖啡在口腔中梭巡三秒,别说味觉了连牙齿都要被烫掉了,从喉管里滑下去的时候反而让人松了一口气,他微微眯起眼,露出享受的表情。 「味道很不错。」副官轻声说,「感谢您。」 「诶嘿嘿是吧——」结爱很得意,系带凉鞋上翅膀虚影一振,她的身形骤然拔高了十厘米,又想起这一次不能够随便飞翔所以赶忙落地,留下那群大小姐们『我眼花了吗?』『我好像也是?』的议论。 「我很有眼光的,这些咖啡应该很不错哦!」 骗人,结爱是绝对不会喝清咖啡的,对于纯粹的黑咖啡,她会发表『闻起来是很香了啦,但是太苦了,跟板蓝根味道差不多...咦板蓝根是什么?』。她爱的是咖啡加奶加糖最好还能发泡,然后在冰箱里面放上一整个晚上。普通的上流人士能赏识的种类结爱完全搞不懂。她只是随便递过去而已。 副官感激的对她微笑着。 副官十分貌美,涂着口红,靠近的时候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长长的头髮盘起来藏在帽子里,化淡妆,不仔细看会认为是貌美的女性。实际上只是喜爱做出如此的装扮而已,是个让你相信一定能把事情办好的手下。 当然啦,如果不是有着『怪人收集家』这种称唿的修奈泽尔看中了副官的才能,这个异装癖尽管有着出众的家世,还是一辈子都别想混出头。 结爱和他聊天,非常的开心,并不是以一个男孩子的角度,副官有着姐姐一样的温柔,她和他在露台那里说话。结爱有记忆以来不过一个月多一点,她的『有趣的事情』在正常人眼里都挺无聊的,但是两个人的交流由于副官适时的吹捧,和纯属真心的好意而非常的流畅。突然,从露台玻璃门后隐约传来的音乐声停下来了。 结爱坐在露台的象牙栏杆上,迷茫的看着,副官轻轻牵起她的手。 「我们进去吧。」 # 结爱来到人群的边缘——因为现在他们都不再散落在大厅的各处,而是聚拢在一起,所以目的地非常的明确。她来到人群边缘时,修奈泽尔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修奈泽尔的更前面,是一位... 「蛋卷头?」 结爱小小的声音在人群中扩散开来,所有听到的人都回头看她,有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露出无法忍耐的表情,好像等着谁一声令下就要把结爱抓起来处死一样。 副官视而不见,脸朝着最前方的修奈泽尔,结爱对这些人就更不在意。她说的是实话嘛!台上站着一个华服男子,身形也挺臃肿,但总体来说算是健康的胖子,髮际线好可怜,额头像是露出的鸡蛋,白色的头髮组成一个个圆圆的蛋卷卷在脸颊两侧。当然,这是结爱才能够做出的评价,而对于这会场,这个国家的其他所有人来说—— 「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第98任皇帝,查尔斯·di·布里塔尼亚陛下驾到!」 这玩意还是皇帝啊? 因为自己的嘴被副官轻轻捂了起来,结爱不再发言,而是在心里想。 台上的蛋卷头,嗯,准确来说是皇帝发表了一通演说,差不多就是『人生而不平等』『只有我才能指引荣光』之类的意思,结爱基本同意前一点,但那是因为她作为公主殿下凌驾于世界上所有其他人之上。因此对于后一点嗤之以鼻,在所有人,注意是所有人都狂热地高喊起『all hail britannia』的时候也只是百无聊赖的看着。直到声浪消退下去,蛋卷头开始靠近最前方的修奈泽尔,准备举行宰相就职仪式的时候,她才稍微提起了兴趣。 「修奈泽尔·ei·布里塔尼亚。」皇帝称唿他的全名,他的表情高高在上而冰冷,如果被人看见了,应该会认为这是普通的君臣关系而非父子。 修奈泽尔单膝跪在他的身前,单手抚着左胸,皇帝将一柄利剑置于他的肩头,又分别在几个地方点了点。 「现在,我认命你为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宰相。」 「all hail britannia」 「妮娜」机舱内,金髮少女把一叠糕点端过来,看着坐在那里从之前开始就望着屏幕的同伴。宰相就职仪式是全国转播的,她们几十分钟前刚刚从初步审查中挣脱,现在准备坐飞机过去,在家乡那边,还有为期数个月的后续检查,想也知道是一场应战。 「是修奈泽尔殿下呀。」金髮少女也看向屏幕,语气憧憬,「在机场就觉得是个很温柔的人...他成为宰相大人之后,情况也一定会变得更好吧...」 但是自己的同伴一直看着屏幕,却一定不是为了这位俊美的王子殿下,而是为了那个跟在皇子殿下身边的少女就是了。 金髮少女心想,目光在妮娜头上的骷髅头髮夹上停留了一下,同样的装饰此刻也在修奈泽尔殿下和他身后的亲信们胸前闪烁着光芒。 仪式举行完毕,修奈泽尔站立起来,背嵴挺得笔直。 第100页 「我有一个提案。」 皇帝的眼睛毫无感情的在他身上停留一瞬,还没来得及答覆,就看见台下的人群开始骚动,不时传来惊恐的叫声和推搡声还有蓝光,负责维持会场秩序的警卫也没有半点反应,人群像是摩西分红海一样的分开,一个除了美丽没有任何形容词能适用在她身上的少女从分开的道路中步出,她手上握着的奇特的枪枝还在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脸上挂着目空一切的笑容。 金髮少女唿吸一窒。 在她身旁,妮娜勐地握紧了双手。 「...结爱大人。」 结爱要过去,而他们太挤了,所以就用自己的方法清开了道路,她倒是没什么负罪感——反正就算不在现在,等一下大家也都是要死的嘛。她从人群中步出,没有管蛋卷头难看的脸色,径直飞翔到了修奈泽尔的身侧,他牵过她的手,结爱的脸正对着皇帝,并且由依旧运作着的摄像机转播到了全国各地。 「怎、怎么回事?」 「东方人...?不...不会是eleven吧???」 「何等的失礼...!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 帝都购物广场大屏幕的下方,人群聚集着看着屏幕上的景象,窃窃私语。 修奈泽尔正对着皇帝,在他身后,他那些兄弟姐妹们已经发出了愤怒的言论,但他一开口,他们就闭上了嘴,这是此前他累积下来的威严在起作用。 「她的名字是江户川结爱」修奈泽尔说。 这个明显属于日本人的名字在整个国家范围掀起了波澜,会场里的第一皇女已经露出了露骨的厌恶表情,用手帕捂住了鼻子。 而结爱只是在被叫出名字的时候挺起了胸膛。 「是这个世界最尊荣的公主殿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在直播屏幕前的观众已经再也忍不住看是骂人了,广场下面开始叫起了『日本猪!滚出去!』,眼看就要发生暴动,表现在会场之中,就是先前结爱过来的时候杀掉的那些警卫不算,会场周边的警卫已经围拢了过来,准备皇帝一下令,就把这个被女人迷得脑子不清醒的皇子殿下给抓捕起来。 现在任谁看场面都是明显的,一开始的惊讶褪去,皇帝用冰冷的,看向无价值之物的视线注视着这个以前最让他骄傲的孩子。 「我不同意。」 他的声音宛如钢铁,毫无任何的交涉余地。 修奈泽尔慢条斯理的笑了。 妮娜坐在机舱上,握紧了双手。 在会场的上空,一架拍摄用的直升飞机悬浮着,上面的屏幕也放着会场内的转播,上面的驾驶员微笑着按下了按钮,在他胸前,骷髅头髮夹的眼眶中闪烁着红光。 一颗小小的,玩具一样的,圆熘熘的彩色炸弹掉落了下去。 一片光芒之中,一切得到了解决。 第一卷 第35章 厌恶的,喜欢的, 认为有机可乘的, 心怀希望的。 全世界的眼睛都通过直播注视着修奈泽尔的加冕仪式,注视着镇压反叛军后变得古怪起来的皇子,注视着那个面对着皇帝却依旧抱着目空一切的骄傲笑容的『公主』。 还有之后湮灭一切的强光。 直播中断了。 # 直播中断了三十分钟。 这三十分钟里, 无数人给帝都里的亲朋好友打电话, 这是一辈子都不会打通的了。 帝都的周边居民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如果借用卫星也能了解。就在那一片强光之中, 皇帝、会场、帝都近两千平方公里的土地,近千万的人民,全都因为皇帝的这一次拒绝而灰飞烟灭。 屏幕黑下去的那段时间, 金髮少女的脸映在屏幕上, 那是呆滞的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的脸。 修奈泽尔殿下是个好人。江户川结爱是个日本人但是拯救了她们。皇帝陛下至高无上。然后...然后... 为什么屏幕在强光开始后黑了下去?为什么飞机上显示后方帝都传来高能级反应?如果她们没有提前坐上回去的飞机,而是停留在帝都...她们现在还能活着吗? 一切想法在脑中搅成浆煳。妮娜在她的身边,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先前很用力的用拳头去打飞机的窗户, 一直到结痂的伤口重新崩裂开的程度, 如果当时窗户能够打开妮娜是真的会在不知道下面的情况是什么, 也从来没有跳伞经验就跳下去的。她担心着屏幕上的少女, 担心着忤逆了皇帝的她, 她想要...... 「所有人死掉都没有关系。」懦弱的, 厌恶日本人的妮娜双手紧握在胸前,祈祷着,「皇帝陛下也好, 修奈泽尔殿下也好,王子公主大人们也好,都死掉也可以...」 「请您...请您...」 一定要活下去。 「全军快速整备!若是皇帝陛下遭遇了不测...」他坐在战斗机内部,单单只是这个猜测就让他肝肠寸断。 「诛杀叛逆者修奈泽尔!」 「yes,my lord!」 帝都郊区深林间的秘密研究基地,仿佛蝗虫密布的天空,无数战斗机带着它们的武器朝先前强光绽放的中心进发。 不知道是不是少女的祈祷奏了效。三十分钟后,中断的线路恢復,一片空地之上,修奈泽尔的衣衫都没有凌乱半分,要很努力才能从这没有任何建筑物作为指引的空地上认出这就是刚刚的会场所在地。 他俊美的容颜映在屏幕之上,被全国,全世界每一个关注的人铭记在心。 第101页 「我,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第99任皇帝。修奈泽尔·ei·布里塔尼亚在此下令。」 第99任皇帝?谋反?可是为什么没有军队来阻止他?皇帝陛下呢?其他的皇子公主殿下呢? 疑问要多少有多少,屏幕上的金髮青年继续开口,他的语速比常人稍慢一些,体现着的是不可抗拒的威严。 在他的身旁,美丽得无可方物的少女仿佛没有被这份严肃的气氛给影响,只是自顾自的笑着,她的手上握着一把奇怪的玩具枪,她的头上带着一个骷髅头髮夹。 「即日起,敕封江户川结爱为帝国第一公主。地位与我等同,享有在人世间不受阻碍的特权。」 「全军向下冲击!胜败在此一举!」将军把操纵杆推到最后,一骑当先。 「遵从我的意志吧。」 修奈泽尔说着,眼睛眨也不眨的按下一个按钮,那几乎遮蔽天空的钢铁蝗虫们被蓝色的强光湮灭,和先前的黑屏不同,这份超现实的场景直接展现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面前。 「......」 金髮少女颤抖的绞紧了双手。 在他旁边,公主吃吃的笑着凑过身子,她娇美的面容在屏幕上放大,就像是对待好朋友说话一样,随意的向全世界的人民宣告。 「盖因我们拥有无人能敌的力量。是这地上无可违逆的魔王!」 # 世界在三十分钟内改变了。 金髮少女和妮娜下飞机,机场拥挤并且发生了暴动,阿什福德家自带的警务人员联合当地政府为她们开闢出了一条紧急通道,金髮少女一路走着,一路绞尽脑汁,无数个想法在脑中浮现,又像泡泡一样的被戳灭了。 「...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啊?」她惊恐的自言自语,发现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来。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忽略妮娜太久了。而妮娜一直都是怕生的、内向的、瑟瑟发抖的女孩子。 现在她们走在专门开闢出的特别通道,两侧有着红绳子封锁线还有持枪的军人护送,暴动的平民(也许是由于江户川结爱...不,现在是公主了,因为她是日本人的关系,这给了他们一个强心剂。暴动者中大多是eleven,他们在往日是绝对不容许进入公共场所的)当然也没错过这么明显的目标,从刚刚开始,『浪费税金的白痴贵族!』『草菅人命!』『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哈哈哈,你们一定会死的!』之类的辱骂都朝她们丢了过来。 如果不是害怕旁边荷枪实弹的军人,他们一定会把手上的垃圾朝她们丢过来,或者干脆当场袭击的。金髮少女养尊处优,但不是笨蛋,她知道被仇恨和走投无路驱使的人会做出什么。 想到了这件事,她不安的看了看旁边的护送人。 一共是四个,穿着全套防弹服,手上都拿着枪。放在平日里只需要一个就能够控制局面——因为他们是布里塔尼亚人,还是军队,不管布里塔尼亚如何腐败,eleven攻击了布里塔尼亚人,还是军人...这是一旦传开,当地总督会为了面子或者政治利益,毫不犹豫的下令『清扫』贫民区(eleven的居住地就是贫民区)的大事件。更何况他们还有枪,而暴动者手上则最多只是带着钉子的球棒而已。 但是... 这只是在和平时期的安全配置。 几小时前,帝国第二皇子修奈泽尔·el·布里塔尼亚殿下发动了叛乱,用闻所未闻的新型武器(到现在为止,一想到那无尽的强光,金髮少女还是觉得胃液在翻涌,几乎想要呕吐出来。那光芒越美丽就越是如此——不流血、没有人尖叫、没有痛苦、没有倖存者、杀戮原来就是这么轻松的事情吗?那些死者作为人类的价值是不是被否定了呢?)剿灭了一切对自己的反抗势力。并且这个过程全国直播。 当时在宴会中为他庆祝的有皇帝、大多数高官、还有他几乎全部的兄弟姐妹。一向亲和贵族,所作所为都符合游戏规则并且在游戏规则里面做到最好——就算是叛乱发生的前一天,有了这么强大的王牌,他也还在普普通通的处理着政务呢!的修奈泽尔大人却完全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的打算。 比起那些死者,他这么做反而更让人内心发麻。因为这代表着...... 「皇帝根本就不准备把你们留下来!白痴贵族!」 一声尖叫穿透了骚乱的声音,有几秒迴荡在机场的上空并且让暴动者寂静了下来,几秒种后,咀嚼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更大的音浪掀起,暴动者轰然响应! 「没错!他把那些贵族全部都杀了!皇子公主也杀了!」 「现在唯一的公主是日本人!日本人!」 「他和那些残酷的布里塔尼亚人不一样!!!」 「皇帝陛下万岁!公主殿下万岁!!!」 金髮少女表面上依旧优雅的行走着,脚步也没有加快半分,好像那些话语对她完全没有影响一样。实际上,就在她的衬衫之下,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焦虑得好像随时可以呕吐,眼前的路也看不清楚。 修奈泽尔殿下...不,是皇帝。尽管今天白天的短暂见面的印象还留在脑子里,她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来那位慈悲的大人是个暴君,但至少他的确如此做了。这几乎是堂堂正正的宣称自己不再需要贵族(因为就算还需要,做出了如此残暴的行为,贵族们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立场也不会支持他的,不然的话一个必须瑟瑟发抖听从的君王,如何给他们带来利益?),并且江户川结爱... 第102页 金髮少女的手被同行的女僕用力拉住,她这才发现自己几乎要咬起指甲来了。 并且江户川结爱,那个奇妙的少女,尽管不知道为何,首先应该排除利用价值,她的谈吐很稚嫩并且相当自我,是在外交场上会因为一句冒犯面不改色的拿枪崩掉他国外交官的那种女孩,不能在内政上辅助修奈泽尔陛下。然后家世就更不用说了——这是一个日本人!也不像是恋爱关系。但是她的确在这种情况下被敕封为了帝国公主...这几乎是给饱经磨难的十一区人民来了一剂强心剂,是他们在长达数年的黑暗中看到的唯一一束曙光,也是溺亡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众所周知,为什么如果自己水性不是很好最好不要去救溺水的人? 「一切为了江户川结爱大人!」 因为溺水的人在求生意志的驱使下,会紧紧的缠住你不放,希望你把他给救上去,就算你对他说『不行啊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会死的!』他也不会听的。 暴动者高喊着修奈泽尔还有江户川结爱的名字,朝着封锁线这边靠近,其中有一个人在角落,被推搡着压到了她们行走的红色封锁线上。 「砰」 「......!」 早就因为过度警惕而神经质的护送军人以为这是一场攻击,条件反射的开枪射击,那人的脸上还保持着狂热的微笑,带着额头上的小洞倒下去,红白色的液体溅到了金髮少女的脸上,还有衣服上。 「砰」 他明明看上去不是很重,为什么倒下去的时候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呢? 有一个瞬间,危险过头了,金髮少女反而提不起劲,只是这么事不关己的想着。 场面寂静三秒。 这三秒里她绞尽脑汁,现在已经使用了她们目前最有威力的武器:枪。听起来是不错,这些连防弹衣都没有配备的暴民们在枪枝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但是当你把威胁落实的那一个瞬间,就无路可退了。 她们杀了人,就算解释这是神经衰弱的意外也没有用,在暴民们眼中就会变成『布里塔尼亚的贵族终于准备落实对日本人的屠杀了!』不仅仅是为了同类死去的愤怒,单单是为了自己,他们也会奋起反击。 这里有四个军人,四支枪,就算子弹是足够的,你又能杀死多少?几十个?几百个? 暴民们的数量可是多得连这个机场大厅都塞不下啊! 而一旦他们发现枪枝的威力也不过如此,他们就会丧失恐惧,然后随着逼近,因为紧张,军人们的射击也会丧失准头,一旦到了肉搏战的阶段,枪枝(专指□□)的威力就会变得很小了。一旦有第一个己方的死者产生... 金髮少女的喉头一苦,她用力吞咽下去,这些『一旦』真的让她想吐。 而此时不要说责怪那个射击的军人了,还得竭尽全力的安抚他才行,只有这些人团结一心,她们才能...不,逃不出去,金髮少女两侧的暴民们甚至望不到头,她看不到逃出去的未来。 来不及思考了。 寂静的第三秒结束了。 「死、死了?」 这是第一个,在倒地的死者旁边惊恐呢喃的女性。她身上的衣服和他是一套的。 她的无名指上戴着和他一样的戒指。 女性怔怔的,悲伤的抬起头,她脸上画着拙劣的妆容,眼线已经被汗水化开了。 当她的脸和金髮少女的对上时,尽管在丧夫之痛中,也没忘记出于女性的本能打量一遍她的妆容与衣装。当看完了她嘴唇上的最新品口红颜色,还有纤细的手腕上挎着的小包——在贫民区地板上散落的杂志纸页上她看过,那个价格对她来说要不眠不休工作一千年。而后女性那悲伤的神情迅速转变为嫉妒,与无尽的仇恨。 「杀了她们!!!!」 她斑驳的红色指甲指着几人,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近处的几人感受到了她丧失丈夫的悲伤,于是轰然响应,远处的人不明情况,但几乎只是出于好玩,就高声附和。 「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 「把她们的东西抢过来!」 「把她们的眼睛挖出来!」 「杀了她们!」 无数的声音交织成音浪,几乎要把机场的顶层给掀翻,护送她们的军人中有一个几乎已经站不稳了,他双眼赤红,调整了手中□□的位置。眼看是要为了发泄这种恐惧与愤怒(一向都是他们践踏eleven,何时轮到他们对他露出爪牙?!)开始一场无差别扫射。金髮少女已经不抱有任何的活着回去的期望了,只是想着在受到侮辱之前自行了断就好,因此反而能以旁观者的心态漠不关己的观察着这一幕,而就在这时... 「...妮娜?」 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在她身旁,一向内向怯懦的同伴站了出来。她的身上充满着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气场,并没有霸气什么的,妮娜就算到死都不会有霸气这种东西,而是类似于她在做研究的时候那种心无旁骛的,很认真很冷淡的表情。 妮娜想要做些什么?她不是最害怕最讨厌eleven的吗?莫非是和江户川结爱的相遇改变了她的想法...老实说看之前她痴迷的样子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就算在这里放下仇恨,对他们唿吁和平也没有用啊!妮娜只会被认为是施捨,饱受屈辱的死去的! 第103页 金髮少女想,正要伸手去拉住她,而就在这时,妮娜已经从军人的手上拿过了那把□□,他无意识的紧握着不放手,她就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妮娜的手臂很纤细,她很少经过体育训练,那把枪几乎有妮娜的半个身子大,她握在手上很吃力。 声浪仍在继续,而靠近的人则好奇又漠不关心的看着妮娜,想知道这个眼镜优等生要干些什么。 妮娜摆正了枪枝。 「哒哒哒哒哒哒」 火光闪烁,用完的弹壳掉落在脚边,前方的人发出惨叫然后像是割麦子一样的成片倒下,妮娜白色的脸被火光照亮,最前面那个人的血溅到她的脸上,然后顺着往下滑。 金髮少女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手无缚鸡之力,柔弱的不堪一击的朋友打完了全部的子弹,现在离她最近的还能站着的人也有五米的距离,那人对妮娜举起□□,子弹射出,在她面前三十公分的时候被一道红光挡下,那红光是她头上的髮夹——江户川结爱送给她的髮夹发出的。妮娜眼睛眨都没有眨。 她的身上有一种笃定的气质,确信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遭到攻击。就像是相信太阳会上升,水会往下流一样。这种笃定使得暴民们不愿意与这样的对手近身肉搏,而是叫骂着把一些东西扔过来:石块,易拉罐,刀子,甚至是小型□□。无一例外的,这些都在妮娜面前三十公分的时候被髮夹发出的红光拦了下来,那个□□爆炸的时候威力把地上的尸体炸碎,金髮少女的头髮也被热风拂起,而妮娜的裙角都没有半丝凌乱。 暴民们开始骚动,开始迟疑,他们现在想起自己面对的是布里塔尼亚人,而他们都是只要在公共场所出现就会被处以半个月拘留的二等公民。第一个面对妮娜的人的脚步开始后退,这带动了一波,但是后方不明所以的人并不满意这份推挤,叫骂着往前压。场面骚动,妮娜把手中的枪枝扔到地上,朝第二个军人要了枪,这回他没有紧握住,而是包含敬意与恐惧的让渡给了她。妮娜接过了也没有说谢谢,她上膛的时候墨绿色的麻花辫末尾拂过枪身,然后她转身。 「哒哒哒哒哒哒」 第三支。 「哒哒哒哒哒哒」 第四支妮娜拿在手里,没有射击。因为先前的运动,她出了汗,脸颊微红的唿着气。不管谁看都觉得妮娜是个弱不禁风的书呆子,可是她面前半径十米的四十五度圆弧,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站起来。 妮娜看了金髮少女一眼,径直顺着红色的封锁带向前走去。 金髮少女被那毫无波澜的眼神震了一瞬,随着妮娜虚浮的脚步声响起,才后知后觉的小跑着跟上去。 第一次,是妮娜走在她的前面。 暴民们没有一个人胆敢侵入那半径十米的禁区。 出去之前,妮娜嘟囔了一声,她不常说话,每次发言都小的像蚊子叫,但这一次由于场面异常安静,所以她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了大厅内。 「你们才不配称唿公主殿下的名字。」 # 「现在地基已经好啦。真干净。」 结爱欣赏的看着已经变成一片空地,任何的建筑物、花草、人等障碍物都消失不见的帝都。得意的笑了。 突然做出这种事情,修奈泽尔他们的通讯方式都快要爆了,想也知道,因为对外战争而不能前来参加修奈泽尔的宰相就职仪式,因此也侥倖保住了一条命的那几位圆桌骑士还有皇子公主会给他们搞出一些□□烦。更不要说首都一下子说毁掉就毁掉,修奈泽尔的部下中也有不少大本营就在首都啊!现在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众叛亲离。各地都已经有了暴动和叛乱的报告,其他国家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先前被修奈泽尔打得瑟瑟发抖,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都敢签的eu也开始跳出来了。 「不过那是无所谓的!王子殿下!」 结爱笑嘻嘻的说,此刻,在她的身旁,是把这一大堆乱摊子都丢给部下,现在在陪着结爱考察新家地址的布里塔尼亚帝国第99任皇帝,修奈泽尔·el·布里塔尼亚陛下。 「啊,是的。」 他带着有些悲伤的表情抚弄着她的头髮,这种壮举就算是在帝国歷史上也是闻所未闻,他一步登天了,却好像并不十分的喜悦。 这才算是傲慢,这就好像对那些人说『就算你们悽惨的失败了,这失败对我来说也没有半点价值』一样。 「完全无需考虑他们的想法。」 此前有着白王子称号,被期盼着十几年后继位成为一代仁君的修奈泽尔轻声说,小提琴乐声一样的话语被高空的夜风吹散。 「只要不间断的给予其恐惧,名为人类的结合体就会匍匐在我们的面前。」 结爱微笑着,微笑着牵住了修奈泽尔的手,他的肌肤很温暖,结爱一点点的把自己冰凉的手心给贴上去。 「我也会帮忙的哦。」 结爱说,她的语气很温柔,还带点安慰的意思。 修奈泽尔静静的回握住了她。 在两人的正下方,灰色的大地逐渐转变为白银,土地碰撞发出隆隆的声音,一座直耸入云的白银之塔像是植物一样拔地而起! 「因为,因为。」结爱望着还在不断延伸的神之塔,这是修奈泽尔答应她的事情,现在做到了。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塔身上就缠绕起了粗壮的藤蔓。 第104页 藤蔓是翡翠制成的,长出的花朵则是红色的宝石,那些宝石花朵宛如一张张贪婪地嘴一样张开,期间有一只鸟飞过,「咔叽」一声,花朵闭合,小鸟就被碾碎在了花瓣之间。 「王子殿下向我许诺的那个未来。」 月色之下,她温柔的偏过头对他微笑着。 鸟血从花瓣缝隙间滴落。 「我非常地想要。」 # 「好!现在我申请提出问题!」 月亮之上,太宰治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了一个话筒,站在桌子上面,非常有气势的把话筒伸向中岛敦。 「请问!中岛敦先生,您对于江户川结爱小姐为何在失忆后变得这么奇怪,有头绪了吗?」 「头绪...啊。」 侦探社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敦的眼睛又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下,他看得更多的不是飞翔着的结爱,而是她下面那几乎无边无际的白银大地——在之前的景象中。那下面还是繁华拥挤的居民区啊。 「有了。」 难得的坚定地,中岛敦出口。 太宰治笑眯眯的从桌子上弯腰把话筒递给他,态度殷勤,「请讲请讲。」 # 帝国二皇子修奈泽尔叛乱的第三小时。 边境地区。 「修奈泽尔皇兄...父皇...大家...」 英气的女性收紧了放在kmf驾驶台上的双手,她紫红色的美丽眼眸涣散了一瞬,随即仿佛带着无尽的怒火与决心睁大了双眼。 「不用再管eu了,他们现在没空和我们打,全员!开进市政府,所有不愿意配合的官员就地格杀,收拢物资,向平民实施站时宵禁策略。所有物资优先提供军队。」 修奈泽尔皇兄,你莫非真的...为什么? 父皇无所谓,可是尤菲他们不是你的兄弟姐妹吗?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为什么? 「父皇已死,我决不允许布里塔尼亚帝国的骄傲被再次玷污,那是不荣誉的举动,我不承认他的皇位!」 「在此下令。诛杀叛逆者修奈泽尔与江户川结爱。以柯内莉娅·li·布里塔尼亚,布里塔尼亚帝国第二皇女之名!」 「yes,your highness!」 # 「结爱小姐...不,现在应该不是那个和我对话的结爱小姐吧。」 中岛敦一边思考一边叙述着,他的思路是清晰的,为了慎重一些,他的语速较慢。 「太宰先生说结爱小姐失去了记忆,是为了更好地扮演她的公主角色。那么应该会把记忆从成为弒神者之前就消掉,因为弒神者是地上的魔王,王是不可能再去做公主的。」 「在成为魔王之前的结爱小姐...」 他的视线落到了理应最了解这件事的乱步身上。这一个月以来,乱步先生总是非常的沉默。 「那个时候的结爱啊...」 乱步没有回头,依旧注视着屏幕,带着仿佛回忆十年前的怀念语气说。 「是个...更加不高兴,更加自我一点的女孩子。」 # 「诶?王子殿下的通讯器一直在响哦?」 结爱说,完全不给人隐私权的飞过去把通讯器拿出来,她打开界面的样子不熟练的像个土包子,还是全凭着直觉,才找到信息栏的。 「呃...目前有三十四个地区开始叛乱。已知现存的第三、第十骑士加入了其中的一些反抗势力。目前最具有威胁性的是第二皇女柯内莉亚统率的亲卫队。中华联邦和eu为首的四十六个国家发来了谴责,并且要求重新界定前年签订的割地条约。日本方已经叛变,内阁正以樱石能源为要挟要求重新界定编号区地位...啊,搞不懂。」 结爱用念着不认识的课本一样的语气念完了这一长串,然后放弃了,最后她的眼睛落在了其中一处。 「第二皇女?」 「是王子殿下的姐妹吗?」 「是妹妹。」修奈泽尔说,结爱哦了一声,「真好啊,我也想有个哥哥。」 她点了点屏幕,上面自动显示出了卫星地图上柯内莉亚反抗的区域,其他的反抗区也以红点的形式显示着,但是柯内莉亚的红点最大,几乎算是一块红斑了。 「我帮你弄掉哦。」结爱说,随便在屏幕上戳了戳,一个红色的带感嘆号的确认框跳出来,她想都没想就按了yes。 按完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神之塔依旧高高耸立,月光依旧温柔,但是那块红斑在剧烈的颤抖后,伴随着一个爆炸特效,消失无踪了。 这个爆炸特效,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电视台和任何一块商场屏幕上都能通过卫星直播看得很清楚。那些对皇帝(上一任皇帝)忠诚的军人们,他们脸上坚毅的表情,他们肩膀上以军功章形式闪闪发光的忠诚。在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前,就被和皇都里一模一样的蓝光包裹,而后一起消散了。 「......」 原先还在暴动的人们,带着寂寞的表情放下手中的金属球棒。 「剩下的也要吗?」结爱问。 「麻烦你了。」 「没关系。」 一个红点,两个红点,挨个点进去,【是否摧毁此地区?】【是】。直播屏幕上闪过一次爆炸,两次爆炸,都没有尸体没有血,只是在蓝色的美丽光芒中灰飞烟灭。看不出那些人被剥夺了生命,像是动画片上面演出的景象。 却比任何血肉横飞的残酷景象都更让人心寒。 第105页 暴民们放下武器,负责镇压他们的武装部队也放下武器,都茫然的望着天空上那块大屏幕,在那蓝光下一切都是平等的。高贵与卑贱,贵族也好平民也好,布里塔尼亚人也好eleven也好,全都平等的死去了。 第七次爆炸的时候,屏幕下方的死亡数字滚动到了九位数并且还在不断增长,武装部队和暴民们抱头痛哭。沾着鲜血的武器砸落在他们的脚边。 「啊啊啊真是的太多了。」 结爱却开始不耐烦,在她所在的区域没有爆炸的直播屏幕,月光柔和的洒下来,地面是一片白银,万籁俱寂,她的王子殿下就在旁边,她飞翔在自己喜欢的高空。她所处的环境太优美了,绝不会让人联想到死亡一词,结爱已经把屠杀转变成了点击红点,按下按钮这么机械的行为。她开始不耐烦了。 「反正那些淡红□□域...呃好像是说反抗人数较多,有可能引起暴动?什么可能啊那些淡红□□域全都会变成红点,也就是暴动区的好吗,一个一个冒出来烦死了,还不如我直接处理掉呢!」 「我做了哦?」 修奈泽尔并不制止。 结爱一次性选中了所有的淡红□□域,那差不多是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三分之一的领地,近十亿人民。 【是否摧毁此地区】 「这不是废话吗」 【是】 抱头而泣的暴民与军警,最后一次看到了蓝光——不是在屏幕上出现,而是在他们肉眼可见的头顶。 # # 「结爱看不见的。」 乱步用阐述现实的语气说着。敦收紧了手指,屏幕上的那些场景让他喉头髮干,他这才知道先前让大家焦头烂额的横滨月亮坠落事件,对于结爱来说究竟是做的如何收敛——魔王,就算是失去了记忆的魔王,她的怒火也使世人无法承受。 看穿了他的想法,乱步毫无抑扬顿挫的继续说,「不,不是的,并不是因为结爱是魔王才会这么做。恰恰相反的,如果她还保存着自己的记忆,她是不会理会微生物的挑衅的,只要让他们相信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自己,然后拿出应有的敬意来就行了。」 「结爱现在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是普通的女孩子。」 「...普通的女孩子。」中岛敦艰难的重复。 现存的三分之二的直播屏幕上,死亡数字滚动到了十位数。 「我说了结爱看不见。」乱步说。 「之前她是生理上的看不见,又因为很漂亮,身体也不好,不会做家务,对不喜欢的人看都不看一眼。所以在学校里面被嫉妒和欺负,上了半个月学,校服湿漉漉的回来,那天之后我就帮她退学了......」 乱步的眼睛垂了下去。 「然后结爱就在那个房间里面住着。饭和打扫都有钟点工去做,想要和人说话的话只要等到做梦...其实结爱在弒神者之前就一直做着很多的梦,非常的真实,逻辑自洽。现在想想,应该是她那能够让魔神都为之心折的魔法才能在梦中把她引到了异世界吧。」 「总之,在我为她准备的那个房间里,结爱没有出去的必要,她也真的不出去,不把自己的注意力投向外界了。」 「就算不看也可以,看了的话反而会受伤——结爱以前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努力去和外界交流过,结果遍体鳞伤,她就像挨过打的小狗一样,不再往外面看了。」 「所以就算指责结爱残忍也没有用。她不会去校园暴力别人,不会去扒别人的衣服,也不会让一个人吃洒了一地的饭菜。但是对于其他的那些,生与死,结爱并不知道那是有多么残忍的事情,如果需要,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做。」 乱步看了一眼屏幕。 屏幕上,呆若木鸡的跪在地面上,高唿着『公主殿下万岁!』『皇帝陛下万岁!』的群众们映入他那双翠绿的眼睛。 「你看,现在他们不是乖巧多了吗。」 乱步恹恹的说。 中岛敦握紧了手掌。 # 「好啦,王子殿下,这下子就结束啦。」 已经许久没有新的红点冒出,结爱成就感满满的交还给修奈泽尔通讯器,后者又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诶嘿嘿...也没有什么啦。」结爱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我也就是按了几个按键而已...?」 「不,不是的。」修奈泽尔轻轻摇着头,他美丽的金髮在月下流露着光芒。 「你是非常、非常勇敢的女孩子。」 # # 「那是...」 敦的手握紧了又松开,血顺着向下流,乱步面无表情的继续说。 「那是什么?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笼罩在战火之中,明明科技已经发展到了现代却连表面上的和平都没有。对一个国家的人权剥夺被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举国接受。战争战争战争,到处都是战争,继续发展下去,就算结爱救下的那个女孩子没有发明出□□,也一定会有更加恐怖的武器应运而生。因为这就是所谓的世界大势。如果那位黑子哲也所做的预言真的是一部轻小说,那么创作小说的作者也一定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 「...但是结爱小姐并不会...啊!」 中岛敦原本低着头,想说但是结爱小姐并不会这么觉得,什么这个世界烂透了,她连什么是好的世界都不知道,但她不会就这么杀死十亿人还一无所知的微笑。就算是作为魔王,她也是从神明手中保护了人类的善良的魔王,横滨月亮坠落的时候她一个人都没有杀,就算是挑衅了她的港口黑手党也是一样。然后... 第106页 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我知道结爱小姐为什么能做出这件事了。然后还有,她为什么会想要飞翔,为什么想死。」 敦看向乱步。 「现在的结爱小姐不仅仅是作为弒神者的记忆,关于乱步先生的记忆也消失不见了吧?」 乱步沉默不语,这已经昭示了答案——如果结爱还记得,乱步会大声说出来的。 「结爱小姐消去记忆是为了能够作为公主生活下去,所以要消去作为魔王的记忆,但是如果还记得乱步先生,那她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松的按下按钮。」 「但是。」中岛敦抿了抿嘴唇,作为孤儿院的孩子,这是他不太理解的情感。 是娜奥米帮他补上的。 「但是,不记得乱步先生的结爱,才不是结爱呢!」 她以妹妹的立场,大声宣言。 「然后结爱才会想要死。但是这个死不是死...哎呀虽然现在不记得了也用不了,但是她不是师承冥界女神赫卡忒,有随便死了就復活的权能吗?!」 「所以结爱小姐会追求死亡...」中岛敦说,「只要死掉了一次,再復活的时候,就不再是作为公主,而是原本的结爱小姐醒来了,对吗?」 乱步默不作声,敦将视线移回屏幕之上。 「至于为什么会嚮往天空,就请让她亲口告诉我们吧。」 # # 「王子殿下喜欢飞翔吗?」 「...有些不安。」 「这样。」结爱笑了出来,她此刻和修奈泽尔坐在神之塔的一个窗户上,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会在落地之前就窒息而死,她轻轻地摇晃着双脚,「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了啦。」 修奈泽尔点头,结爱伸出手,白皙的手掌挡住黑色虹膜里面的月亮,她继续说,「其实虽说人类的理想是天空,不过作为公主,我应该是更加更加高贵的存在。所以就算不用飞翔在三厘米的超低空也可以显现出地位非凡。但是我依旧...失忆之后依旧嚮往着飞翔,这是因为...」 结爱把手放下来,「王子殿下看得到月亮吗?」 「看得到。」 「是什么颜色的?」 「白色...银白色。」 「我看到的也是。」 结爱说着,表情却有些寂寞。 「我没有瞎。我看到了白色的月亮。但是...但是...」 她偏过头,和修奈泽尔四目相对。 结爱的脸像是快要哭出来的孩子。 「我总觉得...」她慢吞吞的说,「应该还有一个月亮的...」 「红色的,属于我的月亮。」 「......」 修奈泽尔不发一言的握紧了她的手。 「所以我想要飞翔,我想要自己去确认...实际上只要想,失去记忆的第一天我就可以飞起来了,去月球也好,去太阳也好,我做得到的呀!」 「但是...」 「在和其他人相遇之后,我反而想要逗留在地面上了。」 结爱挣脱了修奈泽尔的手,站了起来。 几千米的高空之上,结爱穿着她的礼服加白大褂,完全违反物理定律的站在空中,就像站在看不见的陆地上一样。月光经过她长发的间隙洒落在修奈泽尔的双眼里。 那是双紫色的,总是透着悲悯的美丽眼眸。 结爱落了下去。 好像在她身上重力突然恢復作用,结爱坠落下去,风扬起她的头髮与裙摆,失重感让她心跳加速。毫无疑问的,以结爱的体质,她会在落地之前就脏器破裂而死。 「......!」 在那更之前,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结爱怔怔的抬头望去。 修奈泽尔以一个非常危险的姿势坐在窗沿,他的眼睛低垂着,用力把结爱拉了上来,结爱看见他手臂上起伏的肌肉,她静静地,像个行李一样被拉上去,站在窗沿上,被拍干净裙子,重新坐好。像个任由别人摆弄的洋娃娃。 结爱的手重新被牵住了。 「...王子殿下。」 她用虚弱的语调唿唤着,本来想问『为什么要救我?』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王子殿下想要用我的力量做些什么呢?」 「统治世界吗?那用不着炸弹也做得到,倒不如说炸弹死的人太多了。只要一些更加强大更加先进的武器的话...」 「我想要世界和平。」修奈泽尔说。 一个今天刚刚弒父,杀死了自己全部的一百多位兄弟姐妹,纵容她杀死了十亿以上本国人民的暴君,他说想要世界和平。 结爱没有嘲笑这一点,她温顺的眨了眨眼睛,听他继续说下去。 「人是卑鄙的东西。因为有着欲望,所以互相争斗。因为不想死去,所以奴颜婢膝。因为身处高位,所以向他人施加痛苦。」 修奈泽尔说着很过分的话,表情却并不愤怒,那几乎是有点温柔的。 「结爱今年多少岁呢?」 「嗯...虽然不记得,应该是十五吧。」 「我今年二十五。」修奈泽尔说,「在我说不上长的人生之中,遍布着战争,这在由一方胜利——并且是无可匹敌的胜利之前,是不会停下来的。」 「所以王子殿下要赢吗?」 「对,还要赢得让人恐惧才行。」 修奈泽尔把手伸向结爱的白大褂里面,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玩具炸弹,他手一松,炸弹从他和她的两膝之间掉落了下去,在半空中引线摩擦生热起火,爆炸,绽放出无限的蓝色光华。 第107页 光芒消散后,依旧是被月光笼罩的银白色大地。 「所以我需要这个。」他说。 「然后就是统一这个世界,除了我们之外不再需要任何的贵族,有资格下命令的人只有我一个就足够了。其他的只不过是作为政府机能运作的一份子运行着。愚昧也好,痛恨也好,在那之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战争,这个世界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从结爱的表情里不知道她有没有理解,她摸了摸自己的哈迪斯头盔,想到了一个比高卢皇子小一岁,却已经很苍老的士兵。 「战争是不好的东西。」结爱最后只是这么说。 这就是同意了。 「然后,王子殿下,为什么要拉住我呢?」 「我不知道。」修奈泽尔说。 「如果我要飞上天空,去寻找那个红色月亮的话,您也会拉住我吗?」 「我不知道。」 可是结爱真的站起来往天上飞的时候,她的手却被牵住了。 那是很松的,轻易就可以挣脱的力道,却让结爱停留了下来。 「请拉住我吧。」结爱说。 月光之下,她苍白的肌肤几乎半透明,黑漆漆的眼睛里怔怔的流着泪。 「因为、因为。」结爱语无伦次的说,「我有预感的,真的,不管是死掉也好,还是飞到红色的月亮上也好,我都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和王子殿下说话的自己了。」 第一卷 第36章 「......」 「看来让结爱回归的方法有两条呢。」太宰治事不关己的微笑着。 江户川乱步的视线扫过屏幕, 又扫过他,最后像是累极了,不发一言的坐在办公椅上睡了。 # 「然后就一切都结束了。」 妮娜说, 这是金髮少女从她的口型中看出来的,她的侧脸被窗外无尽的蓝光照亮,声音则被那巨大的爆炸声遮蔽住了。 妮娜并没有回头,她的手搭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侧脸上的蓝光扩大消散,在她镜片后的那双浅灰色双眼里, 原本拥挤在楼下, 攻打进来只是时间问题的, 像是蚂蚁一样一眼望不到头的暴民们, 随着那美丽的蓝光的消散, 好像一个令人不快的幻影一样,也都消失不见了。 「你看。」妮娜用着慢吞吞的,有点没自信的语气继续说, 「从之前电视上的直播我们就知道,在公主殿下的荣光之下,这些痛苦都会消失的。」 此时电视上直播的死亡数字已经突破十位数了。 和阿什福德家的视死如归的侍卫们不同, 妮娜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会受到伤害。当时如果不是金髮少女强行把她给拉进来, 她甚至是会当面斥责暴民的头领的。从害怕eleven像是确信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罪犯的怯懦少女变成了现在这种程度, 应该是另一种矫枉过正吧。 金髮少女心想,被救了却开心不起来。为什么?是因为拯救她的不是人世间的力量吗?为了躲开一头豺狼于是把灵魂卖给魔鬼,这算哪门子的被拯救呢? 「公主殿下的荣光。」金髮少女重复了一遍, 「那倒的确是光呢。」 只是一道光而已,一切就灰飞烟灭。 电视上的死亡数字仍然在滚动。她瞥了一眼,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十亿人的荣光吗?」 「米蕾。」妮娜把脸转过来,月色之下,妮娜的眼睛好像变成了血一样的鲜红。 金髮少女,也就是米蕾并不做声。 妮娜嘆了一口气,像面对一个执迷不悟的孩子,然后她走过去。 「啪!」一记清亮的耳光,声音久久迴荡在房间里。 米蕾被打得偏过脸去,梳理整齐的金髮也散乱开,她被精心保养的白皙脸颊上迅速的浮起一个手指印,她没有抬起头。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啪」,又是第二记耳光。 第三记。「等、等一下...」 第四记。「我说...」 一直到数都不想数,米蕾昏头转向,耳内嗡嗡的好像有海潮在流动,心里想不行的这样子我真的会死的,而用力抓住妮娜的手往旁边一推!她的力气毕竟要比妮娜大许多,一声痛唿,还有柔软的肌肤撞到硬物上的声音,等米蕾模煳的视野重新聚焦,她看见妮娜也坐在地上,腰磕到了桌子的尖角,痛得直不起身。 但妮娜还是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妮娜的力气并没有变大,但是她抓着米蕾的头髮带她朝前走的时候米蕾简直没有反抗的勇气,妮娜把她的脸按到落地窗的玻璃上,米蕾姣好的五官在透明玻璃上扭曲变形,只有蓝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的望着外面的空地——空地,两边的园艺,大理石的地面,有小爱神雕像的喷泉,还有那些无穷无尽的暴民,全都消失不见的空地。 米蕾想吐,她想闭上眼睛而被妮娜强行撑开了,她害怕妮娜有些粗糙的指尖会直接戳进去,于是再也不敢闭眼,只是被动的望着这一切。 妮娜把米蕾用力的按在玻璃窗上,米蕾感觉额头上抵着的玻璃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冰冷的可怕,她以为那玻璃下一秒就会被压碎,然后她被揪着头髮往后拉,扔倒在了地上。 就算米蕾完全没有反抗的勇气,这对于妮娜来说也是真正的体力活,她剧烈的喘着气,每一次喘气时腰间的伤口都在发痛,妮娜的脸颊很红,她的镜片几乎要被唿出的热气蒙上一层白雾,可米蕾还是能透过那层白雾看见后面的眼睛——和平常的浅灰色不同,几乎鲜红得滴血的眼睛。 第108页 「这是公主殿下第二次救我们了。」妮娜说。 米蕾坐倒在地上,说不出话。 为什么会这样?她想,一天之前,她是阿什福德家的大小姐,这个学校的学生会长,妮娜是父母都在对日战争中身亡,只能靠奖学金和补恤金过活的小可怜。她喜欢她,她想要照顾她。妮娜成绩好,但这所学校里面无所谓成绩,妮娜会因为一天到晚鼓捣着她的电脑,上面一刻不停的流淌着让人头大的数据而被孤立,所以米蕾让她加入了学生会,让她有一个地方做怪胎而不被嘲笑。妮娜一兴奋就会说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东西,妮娜繫着两条土到家的麻花辫,妮娜为什么不能换成平光眼镜呢?可是...... 那是她照顾了那么久,那么弱小的妮娜啊? 为什么只是今天早上离开了她,把她留给那个残暴的公主殿下几分钟,妮娜就大变样了呢? 脸颊传来刺刺的疼痛,米蕾才发现自己哭了,眼泪里的盐分渗进伤口,痛得厉害。 妮娜渐渐平復了唿吸。 墙上的电视直播死亡数字许久没有再跳动了,许久没有蓝光再次出现了,突然屏幕一闪,上面出现了修奈泽尔的脸,他好像是与那些屠杀完全无关的整洁与优雅,他的背景是无尽的白银大地,还有高耸入云的珠宝做的高塔。 修奈泽尔的言辞恳切,他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给别人造成了伤害一样的『向各界招募有识之士』,招募?哦,也对,因为说得上号的高官就算没死在他的宴会会场上,也会在后续的帝都大爆炸中丧命,现在的政府官员有没有十个人都难说,这么点人肯定是不够开动这架国家机器的——死了三分之一人的国家机器。米蕾事不关己的想着,涣散的蓝色眼眸捕捉到妮娜钉在电视机上的视线,要过了三秒才能处理这个信息。 妮娜完全没在意修奈泽尔的话语,她现在知不知道外界的存在都不好说,镜片后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修奈泽尔身后,坐在窗沿处静静的摆弄着什么的江户川结爱——不,是公主殿下的身上。米蕾看到公主微微抬起了脸,表情有点寂寞,月光在她脸上留下亮亮的两道长痕——那是泪水流过的痕迹。 妮娜紧盯着那个,她攥紧了双手。 「...公主殿下需要我。」 妮娜最后只是这么说,她言辞中的自我中心让人想笑——妮娜算什么?连爵位都没有的孤儿,被帝国可能也是全世界最大的暴君捧在掌心里的江户川结爱会需要她做些什么?让她辅导那看不懂的微积分吗?可是妮娜态度中的笃定几乎让人害怕,她在机场的暴民面前开枪,对他们扔过来的爆炸物躲都不躲,也是带着这种笃定——实际上那时妮娜真的毫髮无伤,还把她们全都给带出来了。 她说完了这么一句话,衣服都没有换,光着脚抱起桌子上的电脑——那是妮娜一直摆弄的东西,是她在世界上最重要的宝物。米蕾相信如果有天她带着电脑走在路上,有一辆大卡车撞过来,妮娜的本能反应一定是抱紧电脑闭上眼睛,而不是丢下电脑跑开的。 妮娜的腰伤使得她走路有点一瘸一拐,抱着电脑出去就更是如此了,先前的袭击让庄园断了电,现在走廊上没有灯光照明,而是点起了两侧的蜡烛,她小小的身影走在走廊里面,好像随时要被摇曳烛焰在墙壁上投射的阴影吞噬一样。 但妮娜一次也没有停。 米蕾跌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远去,米蕾的泪水一直在滴,把一小块地毯都给打湿了。 她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脑袋嗡嗡的响,得扶着墙才能够站稳,米蕾走到桌边的电话的过程算得上艰苦,她的腿因为中途撞到障碍物而淤青了,她拿起电话,拨打了阿什福德家世代安插在政府中的号码。 电话被接通了,运气很好,他没有死于那场爆炸。 「帮帮她吧。」米蕾的话语里透着血腥味,她用舌头抵着自己的牙齿,感觉到那里有所松动了。 「帮帮她吧。帮帮妮娜,竭尽我们的全力。」 # 基诺·巴因贝鲁古,象徵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最高武力的圆桌骑士的一员,席次是第三席,年龄是十五岁,外貌是开朗随和的金髮美少年,名门巴因贝鲁古家族的第四子。通用称唿是巴因贝鲁古卿、第三骑士或者基诺大人,但是... 「嗯,但是都到了现在这种程度,我觉得叫我基诺就行了。」 说话之间,驾驶舱打开,他从蓝白相间的美丽机甲——特里斯坦上爬下来,微微汗湿的美丽金髮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辉,基诺的动作灵巧得像是猫科动物,等他站定到了地上,透着一层薄薄的贴身战斗服,可以看见身体的线条纤细又柔软,充满少年的力量感。 他的眼睛也圆熘熘的,是很清澈的蓝色,像只猫。 「顺带一提我和后面那个虽然同样被称为圆桌骑士,但是关系并不好哦。」 基诺一手抱着头盔,爽朗的笑着说。能这么直接的揭露同事关系极差,也是一种本事 在他身后,是个橘色头髮高高耸起的男人,装束很华丽,显然出身贵族,外表算得上英俊,但不知为何眼神总给人下流的感觉,面对基诺的这种说法,他只是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继续玩着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个带着相片盒的项鍊,看得出来其主人很珍惜,但是略显廉价,和他一身华丽装束格格不入并且项鍊上面多了许多新划痕。 第109页 「这是你的东西吗?」 「是陪我睡觉的女人的。」男人用随意的语气说,「明明本大爷救了她,让她稍微奉献一点却一直在哭一直在哭,烦死了,我就把她最宝贵的东西拿过来了。」 他说着,用大拇指挑开相片盒,上面是一个戴眼镜的文质彬彬的男性和表情很温柔的女性的合照,两个人的衣服都有些旧但很整洁,他和她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就算是透着发黄的照片,也能确信这是幸福的一家。 「好像说是死去的丈夫的遗物...?无聊的东西。」 男人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 他的手高高举起,就要把项鍊往地上摔去。 「......!」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截了下来。 基诺静静地看着他,总是带着笑的柔软嘴角现在微微抿了起来,他的蓝眼睛在黑夜里散发着光芒。 「你没有自尊的吗?布拉德利卿?」 名为布拉德利的男人,圆桌骑士第十位切了一声,想要收回手,但是却被握得很紧而收不回来,他皱着眉微微弯身,这不是退让的打算,而是准备趁机一拳打在这个从之前他就看不爽的小子肚子上,但是他正在蓄力,基诺却放开了手,趁机一推,布拉德利跌跌撞撞的朝后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就在这个时间,布拉德利手上的项鍊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基诺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他脑后绑着三个小辫子,像是猫科食肉动物的尾巴一样晃来晃去的。 「你要去干什么?」现在追上去就太逊了,布拉德利停留在原地,皱着眉大喊。 基诺走向的方向是难民集合区。那条项鍊在布拉德利手上甩来甩去的,却被他珍重的握在手心,被少年黑色的皮革手套好好地包裹着。 「去物归原主。」基诺随意的说着。 # 现在是上一任皇帝陛下在政变中死去的第四个小时,当时基诺和布拉德利都在边境岛国镇压叛乱,因此没有回去参加修奈泽尔的宰相就职仪式。但都依照常规(『竟然还要写报告...?!』基诺不可思议,总归还是乖乖的被提醒的工作人员按在了屏幕前)观看了修奈泽尔的直播,都不用等到蓝光绽放的半小时后修奈泽尔发表宣言,在皇帝陛下拒绝后,蓝光绽放而后屏幕黑下去,基诺的脸映在屏幕上的瞬间,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旁边的布拉德利还傻在那里,他虽然是个人渣但是也懂得分析利弊——性格扭曲到这样子,百分之八十的公关都得用来把他的虐待俘虏和体罚士兵、强迫女性的丑闻压下去,但依旧还能够身居高位,就是因为这里是能力至上的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而他虽然作为人的思考迴路虽然出了很大问题,至少开机甲的思考迴路还是能够打败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所以能够所为圆桌骑士肆意妄为。 而如果支持他这么做的皇帝陛下,乃至于这个国家都不復存在了的话...... 「按照任何国家的刑法,布拉德利卿你也至少要被枪毙三十二次啊。」 基诺随意的说着,朝门外走去。 和他轻松的语调不同,背对着布拉德利,他的蓝眼睛里闪着坚毅的神情,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也绷紧。 「全员,停止战争,第一时间收拢平民!」 # 「啊...但是果然是临时拼凑出来的场地啊。」 基诺行走在难民聚集区里面,原本是为了奇袭潜伏准备的军用帐篷全都拿出来了,还包括一些加固用的废旧纸板,也不知道是从那里找过来的。 才仅仅一天而已,这里的人的脸上就已经露出了丧失希望的表情,他们的衣服并不算脏,但是逃跑的途中都染上了一些灰记,也没有弹开。没有人去洗澡,早了晚上除了吃一些分发的干粮,也没有人生火煮饭。都是围坐在帐篷的篝火旁,在基诺走过去的时候把屁股往旁边挪一挪,给他让开位置。 他们抬起的脸被火光照亮,但是眼睛一片黯淡,好像先前逃跑时看到的那些光芒太过强烈,已经把所有可能的光都连带的夺走了。 对着这些黯淡的双眼,基诺没有停下脚步,模特一样年轻英俊的脸上也没有显现出忧伤的神色,他只是在心里咂了咂舌,想果然是这样啊。 项鍊的主人所在的地方是难民区的最深处,这个地方会更安全,离水源和食物分发地也更近一些。布拉德利虽然是个人渣,还是会给报酬的...大概。 最深处,基诺很快就走到了——因为难民聚集地的容纳人数仅仅只有三百人。 整个边境城市,一共四十五万人口,在被判断是『叛逆区』而后投放炸弹的三十秒内,就死到了只剩下三百人。 基诺在那个帐篷外踌躇了一下,这个很好认,因为外面丢着几袋压缩饼干没有人捡(大概率是因为上面用极大的字写着『嫖资』二字),而且里面传来了阵阵女性的哭声。他踌躇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不确定应不应该敲门,要敲门的话又要怎么在帐篷的布帘子上面弄出响声来。 踌躇了三秒,他脸上带着太阳一样的爽朗笑容,一手握着项鍊,一手掀起帘子,「夫人,我给你送东西过来——」 「到底还想干些什么啊你们这些噁心的侵略者!!!」 # 十五分钟后。 基诺悠然的走在回去的道路上,手中已经没有那条项鍊。他的步伐轻快,好像卸下了什么不得了的重负,如果不是有人看着,这位第三骑士真的会不符合身份但是符合年龄的哼起小调来的。 第110页 回去的路上,即使是那些双眼暗淡的难民们,也愣愣的注视着基诺的身影。 他白皙的脸颊上,有四条十分显眼的红痕——那是女人的指甲抓印。 「哈哈哈哈哈哈。」布拉德利在见到的第一个瞬间就笑的不成样子,「你、你被打啦?帝国的第三骑士,面对数十台机甲都保持常胜不败,被一个女的打了???」 「我都没遭到这待遇呢!」 布拉德利的笑声尖锐并且充满挑衅,基诺此时反而心平气和,他嘴角柔软的向上挑着,蓝眼睛在处理情报的间隙瞥了布拉德利一眼。 「哦,当然。」美少年平静的说,「我和你不一样嘛。」 # # 严格来说,基诺对于在帝都大爆炸中死去的自己的家人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他虽然是巴因贝鲁古家的少爷,却是第四子,已经有了能够继承家主之位的大哥,和用来宠爱到了十六岁就嫁出去的姐姐。基诺的出生算是用来凑数的,如果在婴儿时期的他有自我意识的话,应该能听见父亲对他未来的指引,「这孩子,也许可以去做将军,或者去哪个偏远省份当个小领主。」 从出生的第三个星期起,他就被寄养到了分家。 基诺对此没有愤慨之意,即便不受重视,他也是踩在全世界大多数人的头上锦衣玉食的成长起来的。很后面又莫名其妙地发现了有开机甲的才能,于是即使文化课成绩一塌煳涂,被家庭教师指责『您只能去参军了!要不然您会在作假帐的时候把您的上司逼疯的!』,还是在军队里青云直上。 在去年十四岁——正常人这个年纪应该还在念高中吧?初中?只上了几个月学就因为打架而在家接受教育的基诺漫不经心的想,因为台下的人开始鼓掌而知道已经结束了,从半跪着的姿势站起来,任由身后的侍女为自己披上象徵着圆桌骑士身份的披风。 即便是面对着这个世界的顶点,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帝,查尔斯·di·布里塔尼亚,基诺身上那种开朗和毫无拘束的感觉也没有压下去。他像是身着华服,短暂的学习过礼仪的野生动物。 「all hail britannia。」他说。 身后欢唿如雷鸣! 能做到这种程度本家的人也是始料未及的,久违的见到了父亲(上一次见到是在电视上),互相称为巴因贝鲁古卿。「那个,是不是有点难以分辨?叫我基诺如何?」觉得有点别扭于是提出了建议,似乎被当成了和好的记号,那天被强行留在了本家睡觉。 一个月后,实在应付不来父亲发来的那些未婚妻候选(为什么会认为这是父子关系的润滑剂呢?),基诺借着镇压边境叛乱的机会远远地熘开了。 「总的来说,他们都做好了把自己的性命放在赌桌筹码台上的准备。」基诺说,「参军可能会死,在议院里可能会死,女孩子们要找一个人在他们身上花上几十年的时间,这也和死没两样了。」 「所以你不难过?」 「并不。」他说着,操纵着特里斯坦耍了一个枪花,中途贯穿了一个敌人的驾驶舱,火花落在特里斯坦的涂装表面,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反正我也会死嘛。」 这么说着,却与话语完全相反的操纵着机甲以一个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躲开敌方的攻击,「我觉得你们的技术人员应该更加油哦?」这么扬声挑衅着,手指在操纵台上点了几下,飞弹从机甲身后打出,又终结了两个。 「呃,尽管是和布拉德利卿并肩作战。」基诺望着雷达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这都是敌方的标识,「但是有人一起也还是帮大忙了...唉,刚刚从那么恐怖的炸弹下面逃出——那边的技术人员要加油,我国的技术人员又加油的过头了。就算技术方面允许,人道方面的考虑又何在?现在又要继续和敌国作战...」 特里斯坦的前方冒出一个半圆形的防护罩,挡住射来的密密麻麻的子弹,他一把把操纵杆拉到最后。 「我觉得得付我双倍工资才行呢!」 火光乱冒,爆炸声就没停过,伴随着敌人恐惧的尖叫声,蓝白相间的美丽机甲顶着枪林弹雨一口气压进敌阵! # 夜色深沉,一天之内坐了两次飞机的妮娜强忍着呕吐感,把早已经数好的纸钞递给了司机,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送、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开车回去之前,司机好奇的看了一眼站在路边正艰难的朝前走的那个瘦小的麻花辫姑娘,凌晨四点来这种荒郊野岭...不过他在帝都开车这么多年,什么奇怪的客人都见过,倒也没有寻根问底,耸了耸肩,引擎发动就离去了。 妮娜艰难的搬运着自己的电脑,真正上手才会知道为了性能而特意做大的电脑究竟有多沉重,她的唿吸间夹杂了血腥味,她举目所见全是无人的丛林。这个地方别说是遇上坏人了,来一头野兽都能够送掉妮娜的性命,但是她的脚步尽管虚浮,目标却非常的明确和坚定。 「...根据计算出来的,那个辐射异常地点就是这里。」妮娜轻声诉说着,重新确立着决心,「所以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研究所,还是最顶级的研究所...我得去到那里才行。」 「为了公主殿下!」 # 「2v100大胜利!」基诺操纵着特里斯坦把最后一架敌军的残骸扔到地上时,在交流频道里面得意洋洋的比了个v字手,他脑后的小辫子也摇摇晃晃的。那边的布拉德利表情略显无语。 第111页 「不,实际上大多都是你解决的...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哎呀这种说法真讨人厌。」基诺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的赶开这种言论,他的眼睛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的闪闪发光——在进行了数小时高强度厮杀的现在,还能这么有活力真是让人惊讶,「我其实不喜欢欺凌弱小的哦?」 在特里斯坦的身后,敌国机甲的残骸铺了一地。 「但是如果是敌人的话,就只能排除了。这就是工作...?说起来我们现在都叛乱了还能不能算是圆桌骑士呢...不过就算说自己不是圆桌骑士他们也会打过来...嗯嗯,真是让人困扰。」 布拉德利没有回应基诺的言论,他用自己的办法在这个没有女人(基诺不给他摸进她们的帐篷里,既然如此,那就等于没有女人)的地方找点乐子。他的机甲名为帕西瓦尔,帕西瓦尔慢悠悠的在战场中盘旋着,地面上到处都是报废的机甲,一眼望去看不出任何的分别,但在经过某一个的时候眼睛忽然亮起,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帕西瓦尔就高高的举起长枪——! 「咔叽。」 基诺淡淡的别过眼去。 血从地上机甲的驾驶舱里溅出来,溅了帕西瓦尔一身。那位驾驶员原本应该以为可以装死避开的吧,结果现在却.... 「哈哈哈哈哈哈!」布拉德利狂笑着,操纵着机甲一次次举起长枪戳刺下去,间或传来让人不快的声音,帕西瓦尔表面的涂装有大半被血给遮蔽。基诺把通讯频道的声音调到最小,朝战场的边缘走去。 「你要干什么?」 即便如此,这个人渣也是圆桌骑士,警惕性半点不缺,察觉到了基诺的动作就发来了询问,「莫非还要继续战斗?」 布拉德利的语气明显带着兴奋。 「这不行吧。再要打就是地方大本营了,可不是这种小打小闹」说话的时候,特里斯坦已经走到了一块山崖间(自从他最大火力发射飞弹,这块空地就多出了一个山崖),驾驶舱打开,基诺微微汗湿的美貌暴露在空气中,像是不习惯这种凉意而微微眯起眼睛,利索的从上面跳下来。 「战斗的工作到此为止,现在是休息时间。」 战斗结束并且检查了一遍战场后(交给布拉德利,绝对可以放心不会有漏网之鱼),天际已经微明了。 「说起来你问什么想要战斗?」布拉德利问,「为什么要保护那些猪猡?」 「好歹和你同为布里塔尼亚人。」基诺说,研究着压缩饼干的包装(『保质期...已经过去两个月了?算了吃吧』),「重点是,他们不想死啊。」 「不想死?」 「和我还有巴因贝鲁古家族的人不一样。」基诺终于找到了包装上的缺口,小心翼翼的撕开,「那些人没有做好赴死的准备,也没有野心,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他把开口撕出了一个完美的长方形,这样少年『yes!』了一声。 「然后保护这样的人...是军人的义务来着吧?」基诺不确认的问,研究了两秒,视力所及没有垃圾桶,于是心安理得的把袋子丢到了地上。 「我就不会做。」布拉德利明确的说。他到现在都觉得那女人反抗而基诺要把项鍊还回去,是因为那女人和基诺睡了。 「啊,我想也是。」基诺说,试着咬了一口压缩饼干。 嗯,味道和想像的一样糟。他咀嚼着吞下去。明明是贵公子的外表,基诺作为军人的一面反倒浓厚一些,比想像中的还要不拘小节。 「那你是为什么要战斗?」他纯属出于礼节才回问了一句。 「因为皇帝陛下死去了。」说这话的时候,布拉德利的表情很肃谬。这个帝国的吸血鬼难得露出能通过摄像机拍给人民看的正经表情。 这人竟然有忠诚心这种东西啊...?基诺稀奇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赏识了我,给了我容身之地的皇帝陛下死去了...因为那个婊/子。」 他指的是江户川结爱。 布拉德利对于修奈泽尔并没有怨恨,毕竟弒父上位是布里塔尼亚皇室的传统,但是那个身为编号猪还胆敢觊觎公主之位...一想到这个,他就喉头髮苦,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基诺咬着饼干,「噫...」的往旁边坐了坐。 「...我一定会报仇的。」布拉德利坚定的说。 「啊,我想也是。」 # 特里斯坦和帕西瓦尔两架机甲站立在一旁,布拉德利站着,额角已经沾染上了鲜血,一只眼睛也闭上了。基诺坐在山崖间的一块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吃着压缩饼干,碎屑掉的满身都是,他身上虽说狼狈了点,倒是完好无损的。 「你现在还顺延(顺眼)...了点嘛」基诺嘴里还塞着东西,口齿不清的说着,「以后要不要考虑多多受伤?反正你平时也让人很像(想)给你一拳啊。」 他的表情突然凝滞一瞬,面色发青,然后勐地灌下好几口水,俊美的面容才回復原先的红润。 「唿、唿...差点以为要被噎死了。」他说着,而察觉到自己做完这一套动作位置,布拉德利都没有回骂,这可不仅仅是难得了,简直让人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基诺抬头望去,看到布拉德利依旧直挺挺的站着,还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睛里面也闪烁着凶光,好像随时都要上来咬断你的喉咙。基诺把最后几口压缩饼干塞进嘴里,随便在圆桌骑士的战斗服上抹掉了碎屑,站起来,走到布拉德利的面前,轻轻一推。 第112页 「砰。」 布拉德利应声倒下。 他死了。 基诺缄默的注视着地上布拉德利的面容几秒,虚虚的把手环在胸前,闭着眼微微弯身。 「...你真的是一位战士啊。」 再度睁开眼睛时,他眼神锐利的注视着地平线外正在开来的机甲兵团。 # 这是几道数学题。 算式一:布拉德利卿死了+他身上没有致命伤+远处开来了机甲兵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肯定是他们杀的。 算式二:算式一结果+机甲补给不足+但是还能战斗三小时左右+刚刚吃完了东西= 「好——特里斯坦,大闹一场吧!」 「...诶?」 算式三:算式二结果+「为...为什么都不动弹?」= 基诺试探性的发起攻击,地方的机甲毫无反抗的倒下,尝试着攻击驾驶舱的位置也是如此。 别说那边的机甲驾驶员了,连后方炮兵的援助都没有,地面上的机甲和坦克就像是坏掉一样毫不动弹,先前天上的空军战斗机倒是在动,但是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地乱撞,有不少都是因为己方互相撞击而冒着黑烟失坠。 ......就好像敌方的所有人都和刚刚的布拉德利卿一样突然死去了一样。 联合上述算式一二三。得出结论—— 「...怎么回事?」 基诺深深的皱起眉头。 「这情况我可没见过啊」 得出结论失败,放弃这道数学题。应该相信,如果我们能够用类似的态度对待生活的话,虽然科技不会进步,但是数学考试结果发下来的时候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会和睦许多。 基诺正疑惑着提起警惕,把手放在驾驶台上一遍遍扫视着雷达,却隐约听见了... 「少女的歌声?」 这个设想让他觉得可笑,这里是荒蛮的边境战争城市,才刚刚经歷过那位公主的炸弹洗礼,人数骤减数千倍,现在还身处于连圆桌骑士都丧命于此的战场之上。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子在唱歌... 可是的确是有的。 是很轻灵的,甜美的,让基诺这个从不信教的人也能联想到圣坛或者教堂的神圣曲调,并不是任何所知的语言,可能也没有任何要表达意思的歌词,但是... 「这是引导死亡的歌声哦。」 在毫无准备的基诺面前,骤然出现了一具机甲。 这并不是雷达检测出来或者是侵入了通讯频道这种出现方式,当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特里斯坦的一根手臂已经被砍下来了。 「由公主殿下亲自吟唱的,将一切敌对者都引入冥府的死亡之歌。」 说出公主殿下这个称唿的时候,那人的感情中夹杂着憧憬与畏惧,好像这两种感情本来就是互相缠绕的,不可分离。 第一卷 第37章 「由公主殿下亲自吟唱的, 将一切敌对者都引入冥府的死亡之歌。」 说出公主殿下这个称唿的时候,那人的感情中夹杂着憧憬与畏惧,好像这两种感情本来就是互相缠绕的, 不可分离。 「...!」惊讶于自己怎么会如此无知无觉就让人靠近到了这种程度,甚至是肉眼可见的距离下雷达和探测装置也没有显示出他,甚至在砍过来的时候机甲自带的防御装置也没有自动反应。但是那都是回去后研究团队才要考虑的事情,表现在行动上,基诺操纵着机甲一个敏捷的后跳,就连被砍去手臂这一点都利用上了的逃脱了一段距离, 与敌方机甲拉开距离。 利用着这一段抢来的时间, 他咬着牙急切的操纵着显示台, 十指如飞, 想要利用特里斯坦自带的强大火力把他给击退。 「...!」 「怎么会?」 第二次刺击, 由于驾驶员之间才能的本质差距,哪怕是怔愣状态基诺依旧好好的躲了开来,还有余裕提出问题, 「为什么...我的远程攻击系统锁定不了你?」 「因为哈迪斯头盔。」 对面语气散漫的随便传递着情报,真是瞧不起人到了极致...基诺眯细眼。 「但是决定战局的还是作为驾驶员的素质啊!」 抓住了一个破绽,宛如唿吸一样自然的, 美丽的蓝白机甲操纵着□□攻了上去, 虽然远程攻击用不了很麻烦, 但只要是近身战就可以了,从这个角度的话...基诺感受着机甲运动时的失重感想,希望你有不错的自动弹出装置, 这个角度会让你的机甲报废,之后的事情就等着俘虏之后慢慢说吧。 「...!」敌方吓了一跳,但是□□真的快要刺到他的时候反而冷静下来了,即便是隔着机甲听到的声音并不清晰,基诺都能够听到他语气中的那份漫不经心。 「没用的。」 他扬起笑容。 「不试试怎么知道...!」 在□□的尖端靠近机甲咽喉部的瞬间,机甲上骤然弹出了一个红色的保护罩。和基诺原先用来防御子弹的那种有些相像但明显要高级许多。 「喂喂餵不是吧我那种可拦不下圆桌骑士级别的攻击啊...」 他的背因为保护罩的斥力而重重的压在椅子靠背上,心脏的跳动仿佛都受到影响,终于是抗不住松开了紧握着操纵杆的手,特里斯坦骤然卸力,就被那红色的保护罩给弹了出去,在地上滑行了老远,美丽的涂装外表也染上了脏污。 敌人操纵着机甲慢悠悠的上前,踩在了特里斯坦的腰部,也就是驾驶舱所在的位置。基诺动弹不得,从这个角度,他可以很清晰的望见这个机甲身上有着布里塔尼亚军的标识。 第113页 看来一天之前他倒是能和这种恐怖的敌人成为友军的,不过为了那三百个人在这里丧命也不算坏。地位是圆桌骑士,有专属的领地和数百人的研究部队,一次战争建议就能让成千上万的人送命的基诺心里想。 他继续看去,却见机甲的头上佩戴着一个与狰狞外表极度不符合的... 骷髅头髮夹??? 「这是哈迪斯头盔。」 这是敌人第二次提起这个名字,此时基诺想起类似的装饰佩戴在修奈泽尔的胸前,还有那位公主的头顶...他屏住唿吸。 「没错,公主殿下的荣光平等的拯救了弱小的我们。」 敌人悠然的说,他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非常小,非常小,应该握在常人的手掌中才会显得合适的袖珍□□,完全藏在机甲的手心里,只能从指缝间隐隐看出□□上面银白色的涂装,这让人怀疑机甲在扣动扳机的时候会不会一用力就把那把玩具枪——真的和玩具枪一样,给弄碎。 「......!」 基诺睁大双眼。 可机甲还是好好地扣动了扳机,从指缝间漏出来一道细小的蓝光,虽然细小,但在碰到坚硬的大地的时候还是毫无阻碍的摧毁了约一立方米的地面,同样的攻击打在特里斯坦上面基诺一定会死,但那不是重点因为基诺早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了,重点是... 「这个是...」 「和进行裁决时的圣光是同一性质的。」敌人把十亿人的大屠杀称为『裁决』这一点让人厌恶,紧接着,他又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小的,玩具一样的圆熘熘炸弹,「顺带一提,这个是进行裁决的道具。」 「......」 基诺口干舌燥,他怀疑驾驶舱里到处都迴荡着他剧烈的心跳声,而敌人的话语仍在继续。 「因为终结者37号——这是公主殿下给它起的名字,终结者37号一旦使用范围和伤害都会很大,所以就先给你看了看试用版,然后...」 机甲握着炸弹的手伸出,遥遥指向远处的深□□域——那是难民聚集区,也是此前为什么基诺明明都叛出了帝国也要继续和敌人作战的原因。 「你的答覆是?」 驾驶舱弹开,基诺的金髮汗湿,他脸颊苍白但是神情坚毅,美少年利索的爬到了地上,高高举起了双手。 「我投降。」基诺爽快的说,「我申请按照国际公约对待俘虏。」 # 罗伊德·阿斯普林德,名门之后,伯爵大人,就算是在怪物云集的帝国科学部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天才(疯子),他的家族是修奈泽尔的忠实支持者,原定将在几个月后开赴11区充当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特别派遣嚮导技术部主任。 「不过现在是不需要啦。」 他用着别说不符合伯爵身份,简直都不像是个男人的,轻飘飘的语气说着。 男人有着很柔软的蓝灰色的头髮,镜片后绿色的眼睛总是眯起来,他的举动软塌塌的,好像用力一拳就能够打翻在地上。总的来说好像一个放浪贵族,他的脸有种草食动物和小孩子结合的无害感,感觉是会喜欢吃甜食的类型。 「别说11区了,我现在连充当技术部主任都不需要了,倒不如说所有科学家都应该现在滚蛋,推动科技树这种神圣任务交给她一个人就好了...呜哇那位公主殿下是不是也太离谱了一点,她好歹也是人和人生出来的,从受精卵开始成长的孩子吧,为什么明明是同种生物,却能有那么乱来的脑子,还有完全不给其他科学家发挥余地的糟糕性格呢...唔!」 几个枪口对准了罗伊德,「您应该更加恭敬一点。」 「好啦好啦,对不起——」 他用着显而易见的敷衍口气说着,服软服的非常迅速,枪口没有收起来,但往下稍稍低了一点。 罗伊德用着好奇的评估眼神——仿佛是把人放上菜市场的秤砣上面论斤卖的评估眼神——打量了一圈被按着跪在地上的妮娜,后者则从头髮的间隙注视着罗伊德。 作为一个闯入了绝密研究基地并且被当场抓住的危险分子,她的眼神真是坦率又坚定,因为这个姿势血液流动不畅所以膝盖之下都微微颤抖,但是紧抿的嘴唇仿佛是在告诉外界『我有比这个世界都要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样。 她身上穿着的校服在森林中行走的时候有些被划破了,头髮上还夹杂着枯叶,身上也有着细小的伤口,总体来说是走在大街上会有人问她『你需要什么帮助吗?』的程度。但是... 罗伊德从头到脚毫不避讳的扫过了妮娜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确信尽管狼狈,她身上却没有任何真正会对行动还有生理造成影响的伤口。而如果要在机密等级准一级的这个研究基地潜入过程中做到这一点,别说这个瘦小的眼镜女学生了,就连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也做不到。 罗伊德的眼神在妮娜头上的骷髅头髮夹上停留了一秒。 他握住警卫人员的一支玩具枪,对准妮娜,开了枪。 在玩具枪被夺走的瞬间,警卫人员就四散开来,留下妮娜狼狈的趴在地上,蓝光无可违逆的湮灭了合金制的地板还有墙壁,但是在碰到少女之前,就被她髮夹上散发的红光遮蔽住了。 妮娜从头到尾都没有躲,就算经过了那个夜晚,所有布里塔尼亚人都会知道那种蓝光是何等可怖之物也是一样。 第114页 「...原来是真东西吗?」 罗伊德不无惊奇的说。 和几乎全员人手配备,甚至在研制的短短几天内有民用趋势的玩具枪不同。哈迪斯头盔就算是在修奈泽尔麾下也要限量使用,因此警卫人员还不太了解,如果了解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对待妮娜。 罗伊德也是因为之前突然就被叫停一切的机甲研究,被拉过去和一大堆从前互相不对付但是此时却必须齐心协力的大科学家们研究那个骷髅头髮夹——悲伤的是尽管如此也没有研究出任何的结果,并且生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科学定律,但就是该死的又能用又好用!这怎么回事?这是科学产品?这是她祈祷来的神赐物吧!)从此开始有点自暴自弃。 那是在不眠不休的第七十二个小时,罗伊德旁边的垃圾桶里已经吃空了二十多个布丁盒,研究的进展还是——并且很可能第七百二十个小时也还是——大大的零。 他把手中的试管放好,白大褂和防护面罩都往地上一丢,一脚踩上了桌子! 「诸君,我有一个提案——不要再想着什么拆解啊改进啊,那不是人力所能及,再做一千年都不会有结果的,我们直接翘班出去喝啤酒吧!」 「好诶!」一群为了保护大脑向来菸酒不沾的老头子们轰然响应。 然后一群学者在酒馆里面一边哭一边抱怨,这个时候如果来个炸弹帝国科技要倒退两百年...不过那位公主大约可以独身把科技推进一千年所以无所谓。最后被军队包围酒馆外围,一脸严肃的提着他们的衣领把科学家们扔回实验室并且锁门。 再过了72小时,无能为力的一个星期以『我们做不下去了!要不然就你们来,我们做不下去了!』的用番茄酱抹在手臂上假装割腕自杀的威胁告终。就算是在我行我素的罗伊德伯爵身上,也是格外出格的一个星期。 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小小的骷髅头髮夹...唉,早知道放下成见共同研究也会落得这种结果,还不如一进实验室就给那个驼背老头一拳呢——上一次帝都大学科学报告会的时候,他竟然敢说我研究的二项同位素缺乏理论支撑! ...不过从刚刚收到的联络上来看,让全部科学家束手无策的哈迪斯头盔也是要广泛推行了。的确,不管是制造还是使用它都并不困难,困难的只是理解它而已。 ...就好像是不管向神明祈祷,还是得到神明的恩惠都是简单的,但是妄图理解神明的存在则绝对不可能一样。 哎呀,自从那位公主殿下现身——大约一个月前的反抗军崛起开始,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是不是提升的太快了?这不是施加激素的程度了,简直就好像一只巨手直接把科技树连根拔起,强行提升高度。 至于那只巨手松开之后会怎么样... 「那么我想现在不需要警戒了。这位可是受到过公主殿下的眷顾呢。」 公主殿下这个称唿在身后的警卫人员上面起到了化学作用,他们本来就不是基地自带的保安,而是驻扎在附近及负责保护也负责监视的军队。罗伊德有的时候想进入基地中的某些房间都会被一脸严肃的制止,算是相互制衡并且不太听话的关系。但是既然公主殿下的荣光(就是那种毁灭一切的蓝光)毫无差别的普照着大地,那么不管立场如何,至少在提及她的时候... 「我们明白了。」 几人对他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毫不拖泥带水。 现在走廊里只剩下妮娜和罗伊德两人。 罗伊德的嘴角堆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就像是绵羊一样毫无警戒心,是在宴会上面被武官们看见会被指责『太没有出息了,严肃点!』的表情。他试图拉起地上的妮娜,但因为她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电脑不愿意起身,而且罗伊德作为一个纯粹的文职人员力气真的连女高中生都比不过,所以没有如愿。 既然做不到,他也爽快的放了手,刚刚起来一点的妮娜重新跌到地上,动作从趴着变成了坐着。 两个人镜片后的双眼互相交汇。 罗伊德笑眯眯的,而妮娜的表情像是独自与世界为敌,充满了警戒感,精神极其紧绷,如果这种时候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她一定会吓得尖叫出声。 但妮娜紧盯着他几秒,却是她先站了起来,她在起身的过程中视线一直没离开罗伊德的双眼,竭尽全力的在虚张声势。因此姿势慢慢地,显得很别扭。 她把电脑抱得很紧,让人觉得简直要把肋骨给抱骨折,把她并不丰满的胸也给挤压出了形状,却不显得下流——一个溺水的人竭尽全力抓住她的救命稻草,就算姿势再奇怪,你觉得下流吗? 「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妮娜说,这个开头缺乏魄力,让她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却逞强的继续说下去,「就、就是如果让热中子轰击铀原子,使过程中放出的中子再去撞击其它铀原子,形成链式反应释放大量的能量...」 她开头就像是物理书上才会有的无聊段落,但是给人轻浮放浪印象的罗伊德却从少女纤细并且总是神经质的颤抖的声音中捕捉到了一些线索。他的眼睛越听越亮,隔着镜片视线好像也能射穿地板。勐地,在妮娜提到能量这个词的时候,罗伊德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 「...!」妮娜被吓了一跳,她的背嵴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的勐然挺直,但是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就算双腿在抖,还是半点不服输的瞪着他。 第115页 「来我的办公室详谈吧!」罗伊德热情的说,想要帮她提起电脑(他就算是面对公爵夫人都没这么殷勤过啊)却被妮娜警惕的躲过了,他也半点不在意,在前面引路,「你这是要做大事啊!」 「是、是吗...」妮娜的嘴角露出一个轻微的笑。但很快就消下去了。 她走在走廊之中,一只手摸了摸头上的骷髅头髮夹。 公主殿下...很快...很快 # 基诺行走在华丽的宫殿内。 圆桌骑士长长的后裾随着走动微微飘扬,他耀眼的金髮已经经过了梳理,后面的小辫子微微摇晃,像是年轻雄狮摇摆的尾巴。 「公主殿下通常会选择居住在那个白银高塔——也就是神之塔内。但是偶尔也会四处巡查,必要的时候也要做好露宿荒野的准备。」在他身边,先前俘虏了他的敌人——修奈泽尔的副官轻声诉说着。 副官的声线并不尖细,但语调对于男性来说略显柔和,思路非常的清晰,几乎要渗入走廊上柔软的刺绣墙布。 「总体来说那位大人很好相处,就算不懂她的想法只要一味顺从就不会招致灾难,她的善良有的时候才是麻烦的根源。要小心别让公主殿下面前出现悲惨的事情,她是会为了让一个乞丐富有起来,把一整座山变成黄金的。」 就是这说的话也太超现实了点。 关于那位公主殿下的事情,为什么要给几小时前还是叛徒身份的基诺讲,这也是有原因的。 在投降后,基诺被机甲拎着回了基地,一回去就被丢进滚烫的浴池,被几乎像是刷洗待宰的猪一样用大刷子把全身上下刷洗个遍,然后又像是做烹饪准备工作一样,全身抹干,美丽并且不苟言笑的女僕们为他增添了薰香和香油,头上还一寸寸的抹着香膏,基诺被弄得晕头转向,差点以为接下来就要被扔上几个八角。 等到她们把他的指甲都修剪过一遍,换上了全新的装束恭恭敬敬的『请他去一个地方』的时候,基诺甚至问了『是去烤箱吗?』这种问题。 结果当然不是烤箱,他全身上下焕然一新,比贵公子还贵公子,他猜真正的公主能受到的也就是这种待遇(说出来的时候女僕第一次笑了一下,说『不,公主殿下可不止如此』),被带去整个基地唯一能和外界进行交流的房间,屏幕上赫然就是前第二皇子,现任皇帝陛下修奈泽尔·ei·布里塔尼亚陛下。 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做出那些屠杀的人,或者不该这么做了之后还这么云淡风轻。屏幕上,皇帝温和并且不可抗拒的对基诺下达了指令。 「有一位尊贵的女士。」他说,胸前的骷髅头装饰眼眶中闪过一丝红光,「她需要一些陪伴。」 尊贵的女士,这个词让基诺微微扬起了下巴,尊贵的女士——在现在这个贵族王室高官几乎全死绝的布里塔尼亚,由现任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亲自说出,那就只有那一位公主殿下了。 那位以她天赋的智慧,用她无穷无尽的荣光笼罩整个大地,使人民全都在那智慧下匍匐在地的有史以来最大暴君。 「玩伴?」基诺问,而皇帝陛下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会成为她的骑士。」 修奈泽尔笃定地说。 所以现在基诺行走在宫殿的走廊上,这不是布里塔尼亚皇宫,而是修奈泽尔在皇子时期单独拥有的行宫,但是华丽的地方大同小异,而现在又显然的增添上了许多女孩子的气息——缎带,走廊边上软绵绵的玩偶,某块墙布上突兀画上的小爱心。 如果那位公主真的只是偶尔过来住的话,那她真是半点没拿自己当外人。 基诺在之前听了一些关于公主殿下的『注意事项』,这个说法就像是学校里做危险试验的时候老师会耳提面命的规矩一样,实际上在一个晚上简介杀死十亿人,那位公主的危险性凌驾于已知的任何天灾。但奇特的是她并被不认为是一个暴虐的人,而像是个连罪恶的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无知无觉的孩子。 直播他也看了,就算是那个时候有点疯狂的她,看上去也有让任何男人俯首帖耳的魅力。别说是日本人了,就算不是人都行。这魅力在她杀死十亿人之后甚至还加剧了,因为此时她就不仅仅是美貌,而且还象徵着权力了。 基诺对于女性既没有擅长也没有不擅长,他今年十五岁,还没有和谁缔结婚约,在宴会上也不会拒绝千金们的邀请去跳舞,在军队里不管是敌人还是友军,全都男女一视同仁。 他认为男女除了生理上之外就没有什么差别,同样的观念还适用于编号区的居民和布里塔尼亚人之间,作为一个纯粹的贵族,这种观念实在少见。但是如果要让他长篇大论的叙说人权平等或者不平等的原理,基诺也只能答上一句「我不在乎。」 基诺此时单纯的作为一名武人对江户川结爱抱有兴趣。 现在已经知道了,先前布拉德利卿的死就是因为那首镇魂曲。那似乎拥有随着吟唱者的意愿,将所有听到的人都杀死或者让他们存活的便利能力。 她和我差不多年纪吧。他追溯着记忆,当时因为太具有冲击力了(她的美貌和当时的情形都是如此)所以除了那份心情,真正具体的记忆反而很稀薄。要比我瘦弱很多,声音是女孩子的声音。 她会拿出更加强大的研究品吗? 第116页 副官瞥了他一眼。 他们在一扇至少四米高的雕花大门前停下脚步。 「到了。」副官说,退立到了旁边,显然是不准备陪同进去。基诺带着童话中勇者推开恶龙居住的山洞门扉一样的心情,走上去,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按上了大门。 还没有用力,他指尖刚刚搭上去,大门就应声而开了。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轻飘飘的,带有温度的光随着房间内的空气向外飘去,照在基诺的脸上,把他湛蓝的眼眸照耀成更浅更亮的颜色。 「......」 他哑然失声。 天使,天使就在那里。 纯白的天使,双脚不着地的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宛如不知污秽为何物的纯白的指尖,她的身上被阳光镀上一层渐变色的金边,越到轮廓的边缘颜色就越淡,好像随时都要消散在光中一样。 天使和他对上了双眼。 那双眼睛注视着他三秒,静静的眨了眨。 在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去的那个瞬间,基诺甚至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醒了。 但她又睁开眼,基诺和他身后的背景都落在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面,越靠近瞳孔这景象就越缩小,到了瞳孔的时候,仿佛被吸收进去了一样,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 「基诺。」她一上来就直唿其名,这对于地位高贵的女士来说有些太亲昵了,她的声音好像并不能被直接理解——你能理解钢琴的乐声吗?她的意思只是被猜测出来的。 「大地和天空,你更喜欢哪一边?顺带一提看你的眼睛我以为是前者。」 「天空。」基诺说,「自由自在的,没有限速和封锁线,感觉很不错。」 天使微笑起来。 「那么。」她定定的看着基诺的眼睛——湛蓝的,仿佛无云的天空一样的清澈眼睛,「我们就是伙伴了。」 第一卷 第38章 「如果这个能做成可控武器的话。」罗伊德伯爵专用的实验室内, 他已经从科学家的兴奋中挣脱,一瞬间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后来又是轻飘飘, 给人『没用的男人』印象的笑容。 「首先是反应时间极短,威力却极大,相当于同比的至少一万倍樱石炸弹,最后还会造成极强的辐射,在几十年内爆炸区域都会变成生物禁区。」 「你想到了有趣的东西啊,这个的话, 说不定比那位公主殿下还厉..」害 「才不是这样子的!」 妮娜打断他, 通过刚刚几个小时的接触, 她虽然因为压力而有点神经质, 并且战战兢兢, 但还是有着很好的教养,并且和所有布里塔尼亚平民一样对于爵位保持着尊敬之心,绝对不会做出打断别人话语的举动。 但是现在妮娜很大声的打断她, 分贝比之前讲解时最激动的都要大,实验室的天花板把声波反弹回来,她的话语迴荡在这个封闭房间内。 罗伊德有点手足无措的对她微笑, 妮娜剧烈的喘了几次气, 之前的对话也激起了她对于罗伊德知识的敬佩之心, 两人甚至隐隐有结为师生的意思,她也很尴尬,脸颊迅速的涨红。 「那、那个, 我的意思是。」尽管如此,妮娜还是用坚定的语气说,「公主殿下的才能是我一辈子都无法赶上的,如果说我是一个小小的电灯泡的话,那公主殿下一定是天空上的太阳。这不仅仅是光亮程度的问题——世界上的一切能源都是来源于太阳的啊。我也是依靠着公主殿下的光辉才能够发光的。」 看起来妮娜虽然在理科上面有着让技术部部长罗伊德都震撼的才能,但是文学上则一塌煳涂,用的比喻有些老土,解释的方式也很理科,但是那种意思还是很好的表达出来了。 「而且这个...不是用来爆炸的。」 「嗯?」 这个说法反而让罗伊德疑惑了,他镜片后的双眼眯起,妮娜的双手收紧又松开,期期艾艾的说。 「那个...您设想过核能发电吗?」 # 「异世界也太乱来了吧...」 「这是一个人能够推进的科技树吗...???」 「妮娜·爱因斯坦...该说她不愧姓爱因斯坦吗???」 月亮上,明明有着异能力却感觉到科学观摇摇欲坠的文豪们窃窃私语着。 # 三天后 「那天的死亡之歌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镇魂曲吗?」结爱问,一根手指弯起来抵在唇边,做出一个抑制着笑容的姿势,「是我亲自唱的哦,虽然因为没有歌词也想不出来,只是随便哼一哼,不过好像能够通过声波的传播和半规管还有大脑发生反应...咦原理有这么麻烦 吗?总之就是讨厌的人听到之后会死哦。」 「讨厌的人?」 「嗯,首先是敌国的人,王子殿下说那些士兵会带来战争,我不喜欢战争所以讨厌他们。然后就是讨厌我的人,这种人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嗯。」 结爱微微歪过头,她的黑髮没有经过梳理,细直的髮丝随着这个动作从肩头滑落,在落下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恍惚间好像有无数细小的光点随着髮丝四散开来。 「我觉得。」她慢吞吞的说,「这样子也能避免误伤吧。我有说了如果有人能从镇魂曲里面活下来,就好好的把他们带回来的。」 基诺静静地看着她。湛蓝的眼眸深处沉淀着光。 第117页 结爱微笑着。 「我啊,也不是只能做出炸弹的。说起来炸弹也象徵着爱呢。」 「爱。」基诺站住,定定的重复了一次这个字眼,他的眼前又浮现了那时电视直播上不断滚动的死亡数字,一共十位数,十亿人,三分之一的国民。 他站定,于是结爱也停下来,基诺非常自然并且尊敬的把她微有些滑落的白大褂给拉好,他的手碰到她肩头的时候结爱闭上了一只眼睛,收好了手时才睁开。之后公主和她的骑士继续行走。 「因为炸弹是光,光当然就是爱。」 「【爱火闪耀明光,光之所由便是爱之明证】这是美狄亚写给伊阿宋的信里面的话语,你看见过吗?」 基诺摇头,而结爱好像在那之前就知道了他的答案,没有半分停顿的继续说下去,「美狄亚是神话里最出名的魔女,也是赫卡忒的祭司...赫卡忒...嗯。」 提到这个名字,结爱微微蹙起眉,基诺无声的隔着手套握紧她的手,触感像是握住了一汪水。 他所侍奉的主人此前失去了记忆,在提到某些事情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迷惘的眼神。 「总之就是很厉害的魔女。」仿佛从手上汲取到了力量,结爱迅速的略过这一段,「然后写完这封信,她就把背叛了自己爱的人全杀了。」 「......」基诺默不作声,少年俊美的脸上有一瞬有些茫然,而结爱自己上前一步,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光照耀在她的脸上。 议事厅中,官员们已经排列在两侧,都是新面孔,随着门扉开启的声音,全都用夹杂着畏惧、惊嘆与认为有利可图的视线看向这位公主。 迎着那些视线,基诺脸上的茫然迅速褪去,他的手按在自己腰间的武器套上,上前一步挡在结爱的右前方。他表情严肃,湛蓝的眼眸像是刀锋一样锐利的一寸寸扫过那些官员,圆桌骑士的威光仍在,没有一个人敢于和他对视。 这期间他发现了一个墨绿色头髮的少女,举止显然有些紧张,身上穿着研究部的衣服,上面的官员名牌对于她的年纪来说显然是过于显赫了,她的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前襟,镜片后的双眼一刻不停的落在公主的身上,嘴唇几次颤抖着仿佛要说出声来,却在那之前被旁边一个紫发面容温柔的女性给拉住了。基诺想起那个女性是罗伊德伯爵的助手。 而在他面前,一路绵延的红色地毯的终点,高高阶梯的王座之上,皇帝陛下就坐在那里。旁边站立着罗伊德伯爵,两人似乎在低声讨论着什么事情,他膝头还有几页薄薄的文件。 但此时,皇帝陛下含笑抬起头,美丽的紫色眼眸直直的落在公主的身上。 迎接着那种视线,公主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提着自己的裙摆走了过去,眼睛看都没看两侧侍立的官员们一眼,目标明确,一节一节上台阶,最后几节是飞上去的。 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她无比自然的把他膝头的文件扫落,罗伊德伯爵睁大眼睛手忙脚乱的去接而且差点摔倒,这种混乱公主看都没看一眼,等罗伊德伯爵把飞到第三级台阶那里的文件也捡起来,重新回到原地的时候,公主已经侧坐到皇帝的膝头了。 她自然而然的拢着膝盖看他,看看下面的官员,虽然是在看但并没有放在眼里,就像是看着一家酒店房间的摆设一样。等那双眼睛落到基诺身上的时候,公主笑了一下,他于是走上去,侍立在旁边。 经过先前那名墨绿色头髮的少女时,基诺用余光瞥见她颤抖得很厉害。 这是个有点暧昧的姿势,可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帝之间都似乎没有打情骂俏的气氛,他和她都很自然。由于这个姿势皇帝无法自己观看文件,于是由已经微微鼓起脸颊像是小孩子一样在生气的罗伊德伯爵说给他听。 看罗伊德一边说,一边时不时将视线从镜片后扫向公主身上的样子,他虽然表现的因为她的搅局而恼怒,但总体还是很期待这一位目前看来是前无古人,很有可能还后无来者的全世界最兇恶的科学天才赏识自己的报告,或者提出一点建议的。 不过让他失望了,公主只是静静的抱着膝盖坐着,眼睛从大厅边上的一幅壁画看到另一幅壁画。 有几十秒她倒是试着去听听看罗伊德的话,这几十秒里面基诺明显看见罗伊德把背嵴挺直了。 但是也最多听个几十秒,然后慢悠悠的打个哈欠,转过头,把眼泪蹭到皇帝陛下的衣服上。 她表现得像是个对这些理论完全听不懂因而没有兴趣的女学生。 但既然公主作为玩具枪、哈迪斯头盔、炸弹等最兇恶的作品的发明者,那就肯定不会听不懂,所以只能够理解为她不感兴趣。 就像是你在一个大学生面前说『我解除了一加一等于二哦!』,不管你再怎么兴奋,她也只能打着哈欠说一句你好厉害而已。 终结罗伊德伯爵最后的好心情的是公主殿下的评价。 当时他终于把那三页纸给念完了——并且还为了卖弄和便于说明,额外扩展了三十页不止的内容,引用了无数不是专门学者就会完全听不懂的高深理论,而这些无一例外的都没有墙上的壁画更吸引公主殿下的兴趣。 一直到他的声音停下,皇帝陛下似乎想要开口,公主才把她的视线从第三幅油画(这是她挨个看壁画的第四个来回了)上收回来,她的眼睛迷茫了几个瞬间,最后慢慢地在罗伊德伯爵的脸上聚焦。当时伯爵那张娃娃脸上显而易见的表现出了期待的表情,就好像期待平常总是不着调的妈妈能够夸奖自己的幼儿园学生。 第118页 他着实不该摆出这种表情的,基诺想。 公主殿下过了几秒,又『啊』了一声,才意识到他已经讲完了。她往旁边看了看,有一个瞬间基诺以为公主又要去看壁画了,可是她的视线在触到壁画之前收了回来,从这视线游移之间就想好了要开口的话。 「你。」公主的语气就像是在授勋仪式上勉励他一样,甜美又肃谬。 「你努力了。」 罗伊德的身体整个僵住了。 基诺觉得惨不忍睹,把脸移开了。 她不管是指出他的错误,还是当面骂他『做的一塌煳涂!』,都比现在这句温柔的『你努力了』要好多了。这意味着罗伊德伯爵的报告她几乎是一点都没听懂、没理解,就算是要责骂都无从提起,从出发点就完全出错了。 孩子一脸骄傲的拿回家一张二十分的试卷,大声说『我熬了整整两个星期的夜,这才进步了十分!』,作为大学教授名满天下的家长除了用温柔的眼光守望着他,一边把『这孩子的成长过程究竟出了什么错?』这个问题咽下去,一边夸奖他『你努力了』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罗伊德的身形微微颤抖,他用着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公主殿下,有一个瞬间基诺想要警戒怕他会伤害她,有一个瞬间基诺又觉得这个男人只是想没用的自己哭一哭而已。 在这不敢置信的控诉的眼神中,公主也总算从那个『哎,我答覆的不错嘛!』的自我感觉中挣脱出来,她侧坐在皇帝陛下的膝盖上,正对着罗伊德的脸上带着困惑的微笑。『我说错了什么吗?』如果这个时候公主殿下开口,一定会是这种话。 您说错的太多了。基诺沉重的想。 而旁边,皇帝陛下总算决定终止这场闹剧,无论在公主殿下的面前罗伊德伯爵显得多么可怜——哪个以科学的桂冠为目标的学者在她面前不会显得可怜?他都还是帝国研究部中最耀眼的那颗明星。对于帝国来说罗伊德是必要的,更何况就算刨除这些考虑,单纯作为一个人来说,他也太惨了一些。 皇帝陛下的解决方式是轻轻的牵起了公主殿下的手。 这样子就够了,公主一下子就没有功夫在意其他的那些事情,从基诺的角度看到她一下子低下头去,脸颊通红,她只从白大褂的袖口里面伸出半截手指,然后被皇帝陛下的白手套轻轻握着。 公主试探性的施加了一下力道,就像是要踩到河中礁石上的人得试探一下礁石稳不稳定一样,她微微用力,皇帝陛下没有松开,她于是放了心,把手更加从白大褂袖口里面滑出来,送到了他的掌心。 虽然没有十指相扣,两人的肌肤之间还隔着一层手套,不过基诺觉得这是十分美好的方式。 和他同龄的公主微微抬起脸,带着水雾的黑眼睛瞥了一眼基诺。 珀尔修斯看到捆绑在礁石上的安多洛美达的时候,都不一定有她这么楚楚可怜。 『我很开心』,她悄悄用眼神对他说。 基诺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充满勇气的微笑。 罪魁祸首已经安静下来,皇帝陛下付出了一只手的代价(当然,公主有的时候会像猫一样一时兴起的用脸颊蹭蹭他的衣服),他温和的看着罗伊德伯爵,「继续说下去吧,有些地方我很感兴趣。」 「原理的事情我只听了个大概。」明明全世界最精通原理的人就坐在他的怀中,皇帝陛下却没有询问的意思,也的确,就算问太阳『你是怎么发光的?』太阳也会不知所措吧。 那些原理对于基诺来说是高深的,而对于公主来说,或许就像是人生来就知道的常识一样。自然而然的,要特意说明反而做不到。 「那些事情由你来负责就可以了,你没有让我失望过。」皇帝陛下说,这种气量也就是他能够折服人的地方,「只是,我对于这个计划的实施方案有些...」 「哦,这个。」罗伊德露出了明显的散漫的,提不起劲的表情,看来刚刚公主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真的很大,「那个是妮娜负责的东西。」 「......」 基诺看见公主微微抬起了脸。 但因为罗伊德在得到『你努力了』这个评价后,就像是躲开什么危险物品一样,完全不让视线触及到公主殿下,所以他没有发现这件事,只是继续说下去,「实际上,这个计划与其说是我和妮娜的共同作品,倒不如说是由我来帮她讲出来而已。妮娜脑子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她要是早点从那个白痴高中里面毕业直接过来研究部,她早就拿了帝国金奖章了...陛下如果想要知道的话,就让她自己来说吧。」 说着,罗伊德把视线向下投去,招了招手。 说真的他是不是太随便了? 台下的官员们都发出微微的骚动声,有一侧骚动的最为厉害,从阶梯上可以看见几十个髮际线堪忧的脑袋攒动着,中间露出一条缝,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那条缝里面挤出来。 她几乎是被推到中间的地毯上的,跌撞了一下,然后又迅速的站直身体,少女纤细的背嵴挺得笔直,像是做报告的女学生。尽管竭力装作云淡风轻,她的口红却在紧张中有点被抿掉了。 那正是刚刚一直都在盯着公主的墨绿髮少女。 少女向着王座上走来,她身形僵硬得让基诺担心会随时摔上一跤,而当她好好地上了台阶,来到皇帝陛下面前行礼,一直到直起身子也没有摔跤的时候,他为她松了口气。 第119页 「那、那个,您好!」 她的开场白像极了演讲比赛上的女学生,下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嘲笑声,妮娜的身形一僵,看来不是因为那些嘲笑本身,而是因为这嘲笑提醒了她自己的糟糕。 基诺看见她迅速的瞥了公主一眼。那一眼感情丰富,像是一个犯了错本能的看向母亲的小孩。既希望她解救自己,又不希望她看见自己难堪。 对于妮娜这种拘谨的举止,罗伊德伯爵显然非常习惯,他带着笑容就想要安抚,皇帝陛下也有着包容怪人的心胸,脸上已经带了『这没有关系』的让人放心的温和表情。 可是在两个人开口之前,在下面的『那女孩怎么回事?』『不上檯面』『听说是平民家的女儿』『就算用得着她的技术,也不应该给她觐见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的殊荣啊?随便给点赏赐就好了』...的喧闹声中,公主完全抬起了头。 她从皇帝陛下的怀里跳下来,一只手拿出腰间的玩具枪——在进入议事厅前要经过极其严厉的搜身来防止携带武器,但公主当然是例外。高高举起。 她的手臂在身前扫了一圈,玩具枪的蓝光也扫了一圈,大厅墙壁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永远修不好的缝隙,在这一圈里,有些官员是帽子,有些官员是头髮灰飞烟灭了。 毫无疑问的,只要她的手更往下一些,他们所有人的头都会掉下来。 公主只是做了这么一件事,没有解释也没有放狠话,好像她是某天突然降临的活天灾。那之后她又回到皇帝陛下的膝盖上,牵手的时候脸上的红晕都没减少半分,好像刚刚就是去喝了点水一样的自然,无需放在心上。 而妮娜则感激涕零的望着她。 啊,她真的哭了。 在那之后,妮娜作报告的全部过程中,除了皇帝陛下有时候会追问一些问题,罗伊德伯爵有时候会补充几句话,大厅内鸦雀无声。 # 「如果想要建立核电站...啊就是那个能源发生装置,我称那种方式为核能发电。需要的是广阔的土地,远离人群,还有足够的水源,如果是海边最好了。然后也要防止对核电站进行的突袭,一旦核电站发生了纰漏,比如核爆炸或者核泄漏...嗯...」 妮娜的话语虽然一开始给人紧张和小家子气的印象,但是一旦进入正题,就会变得专注并且不管不顾,她的叙述有条理并且强烈的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最重要的是... 「大概会有数千万的人受害吧。」妮娜低着头思考了几秒,最后说。 从她的表情来看,那点不自信是因为她『数千万』这个数字太不明确了,有可能损害到报告的严谨性,而绝对不是因为她报告的那种东西只要出点问题就会造成数千万的死者。 基诺单从上过战场的直觉来看妮娜,他并不觉得妮娜像是之前的布拉德利一样,是个天生就残忍的人渣。他确信这个女孩子永远也不会习惯杀人,她绝对不会像是士兵一样渐渐变得熟练和麻木,遇到危险,妮娜要不然就是尖叫着缩成一团接受伤害,要不然就是被逼到了极点所以面无表情毫无波动的开枪。就这两种情况。 而现在她似乎准备开枪。 她心里面有比一切道德和恐惧都更高的东西,因此没有犹豫的余地,这份毫不犹豫在旁人的眼里看来就是残忍,妮娜的这种残忍自然有一份说服力,它让人相信.. 「那么,核电站一定有能让人甘愿冒这些风险的价值吧?」皇帝陛下发问。 「啊,是的!」她之前这么残忍,但点头并且开口努力的想要让对方相信自己的时候就又像一个女学生了,「因为通过铀235进行核裂变释放出来的能量与普通的燃煤(那几乎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对比约是一比两百多万。」 这个恐怖的比值让下面那些官员们都骚动起来,先前妮娜的话语他们几乎一个字都没听懂并且也没有想着要去听,但是他们本能的就对『大』『好』『价值』之类的词语敏感,数字就更是如此了。 下面一通窃窃私语,妮娜吞咽了一次唾液,基诺看见她镜片后的灰眼睛又落到了公主的身上,妮娜的手握紧了一次,松开的时候手心里有鲜血留下来,她下定了决心。 「和樱石的能量比值是一比两万。」妮娜注视着皇帝陛下的双眼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下方几乎是尖叫起来了。 「不可能!」「她在说谎!」「骗子!」「卫兵?把她抓起来!」 樱石,因为其远超于先前的能源:煤的能量比值和无污染的特点,一向作为驱动kmf的重要能源,广泛应用于社会上各种领域,可以说占据樱石能源的多少意味着一个国家国力的多少。而布里塔尼亚帝国之所以能在这个战乱不断的世界中保持霸主地位,就是因为几年前侵略了日本,现十一区,而日本几乎出产了全世界百分之七十的樱石能源。 现在这个平民女孩——她的腿还在微微颤抖!说自己有远胜樱石的产能方案。 因此下方的官员们感到不可置信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它超出常识,并且因为就算符合常识也要毫不犹豫的反对。樱石已经问世数年了,可以说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扩张歷史就是挖掘樱石的歷史,有资格站在这个议事厅里的人有几个没有樱石相关的利益关系?该分的蛋糕已经分完了,新来一个要抢都会被他们毫不犹豫的踢出去。 第120页 而现在,这个眼镜女竟然准备把整个蛋糕给打碎?重换一个新的??! 下方的骚动像是油锅里翻涌的蟑螂,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上方的妮娜,心里面已经把这个认识不到一小时——并且在她提起樱石这件事之前,没人正眼看过她一下的平民女孩给恨上了。 应该相信没有什么是比被激怒的既得利益者更恐怖了,如果此时有机会,他们绝对会把妮娜扔到地上,撕碎了,再吐口痰的。 你说你那个核电站无污染,一个就能够负担起一整个城市的能源,比樱石价值高很多倍,只要有这个就可以方便快捷的提升国力?那我说提升国力有什么用!现在不是已经足够政府其他国家了吗?就算是现在那个公主的作品也已经让军部的人们产生恐惧之情,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派上什么用场了。但是如果樱石一旦被取代,首先是就业机会减少,然后是他们费尽心思搭建的人脉也会丧失作用,最后是在新的蛋糕切割中危险未免太大了...知道什么是好的却不去做,这就是政治。 后面的人在看着自己,噁心的,要把自己推下去的眼光。 妮娜一辈子都不可能适应这种注视,她是两个人相撞一定会主动慌里慌张的道歉的那种女孩,甚至会让撞上来的那个人都以为『既然这么低声下气,那么这个眼镜女一定做了些什么事』,并且趾高气昂的对妮娜说上一声「下次别这样」。她与其说是好脾气不如说是懦弱,但是... 妮娜的眼睛落在了结爱的身上。 少女静静地缩在皇帝的怀中,手上玩着他的扣子,她白色的指尖和雕花黄铜纽扣纠缠在一起,像是天生就一套的艺术品。 妮娜的脑中迴响起了在上台之前,塞伊尔——一位明明同岁却像是母亲一样照顾了罗伊德老师,很温柔很美丽的女士给自己的忠告。 现在议事厅里的虽然也都是平民无法企及的大人物,但是帝都里的那一批已经全部都死在了前几天那场大爆炸中了,现在只不过是在外地的分家临时抓过来补缺而已。连待在帝都都做不到的分家...想也知道肯定不怎么样。 实际上一进来就能够发现和电视上面偶尔看到的议事厅场景不一样,缺乏之前的肃谬和高压,这里的人们都给人一种暴发户的,临时被幸运眷顾并且相信自己会一直如此的洋洋自得样子。 「这样子的人会更危险一些。」当时塞伊尔女士轻轻的握着妮娜的手,在她耳畔轻声说,「他们自以为受过苦,现在时来运转,用尽卑鄙的手段也不会允许别人把他们推下去。」 但是... 「但是,在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就算是上过战场,见过血,为了罗伊德老师也能面不改色的笑着杀人的塞伊尔女士,此时也用掺杂着无可名状的畏惧的尊敬眼神扫向上方王座上的公主殿下,她不把屠杀称为屠杀,而是用尽可能轻的声音说『那件事』。 「那件事之后,如果能够活下来,那就说明他们和他们的所处地区都绝对不属于叛乱区。并且会对公主殿下和皇帝陛下抱有绝对的尊敬之意吧。无论再怎么违背他们的利益,只要那两位下达了命令,他们也不会有反抗的胆量才对。」 塞伊尔女士把公主殿下这个词放在皇帝陛下之前。 妮娜从塞伊尔女士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看见自己映在上面的影子因为这个顺序问题而微笑了。 正如塞伊尔所说,不管原先台下的局面究竟是如何的群情激愤,好像下一秒妮娜就会被这些高官们拖下去打死一样,可是当皇帝陛下轻轻地一挥手(他的另一只手还握在公主殿下那里),场面就像被施加了魔法一样鸦雀无声。 「的确是很有魅力的提案。」皇帝陛下的声音清晰地扩散在整个大厅里,不仅仅是因为那份带来毁灭的力量,他折服人更多地是因为这份诚恳与温柔。 「我认为应该给你赏赐。如果没有我们的公主,你会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公主殿下的嘴角挑了起来,而妮娜甚至因为公主被夸了比公主本人都要开心许多,基诺看见旁边的罗伊德伯爵露出了闹别扭的表情,理所当然的被无视了。 「来吧,说出你的愿望,无论是财富、权力、爵位,甚至是一片专属于你的领地都可以。」说着,皇帝陛下露出了笑容,「但是别向我提出帝国徽章的要求——这在核电站落成仪式的时候会由公主亲自颁发给你的。」 随着这个赏赐的许诺,下面的官员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表情,但没有一个再敢出声攻讦她了。 反而是妮娜更加挺直了身体,她僵硬得让基诺怀疑随时都要折断,她的嘴唇第一次张开的时候只溢出来了一点空气,看表情妮娜自己也很惊讶她没有说出话来,嘴唇第二次张开的时候,总算是好好地说出了要说的话。 「我并不需要您的赏赐。」 这句话让基诺挑起眉毛,而下方刚刚恭顺起来的官员们又开始群情激愤——她以为她是谁她怎么敢拒绝皇帝陛下的赏赐她肯定有异心!但是皇帝陛下只是有那双紫色的眼眸注视着她,示意妮娜继续说下去。 这一回妮娜没有像之前一样,每次说重要的事情前都看一眼公主殿下。 妮娜的背嵴挺得笔直。 结爱又用手指勾勒了一下纽扣表面浮雕的形状,她偏过头,头髮落下来,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向妮娜。 第121页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这个计划的达成。如果要说,请您答应我关于这个计划的最后一项提议。」 修奈泽尔注视着她。 「无需再顾及十一区人最基本的人权——他们唯一的价值。樱石。已经是旧时代的产物,应该和时间一起被扔进垃圾堆。考虑到核电站的要求,我认为应该将那里的人全部迁出或者就地杀死,将整个十一区改造为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发电厂。」 「......」 鸦雀无声。 就连先前讨厌妮娜讨厌的最厉害的官员——他儿子新近获得了前往十一区驻扎的机会,众所周知,在那个樱石仓库里这个职位是大大的肥差。「把那个魔女给拖出去!」,去这个字的尾音还没有消散,他的肥大的嘴唇就已经紧紧的闭起,半点空气都不敢露出来了。 结爱原本躺在王座的扶手上,听完了这段话后原本倦怠的表情一扫而空,她坐起来,慢慢的笑了。 第一卷 第39章 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是谁? 一天之前是查尔斯·di·布里塔尼亚皇帝陛下, 在直播中断半小时后重新连接时,变成了弒父上位的修奈泽尔·ei·布里塔尼亚皇帝陛下。两人之间其实并无本质上的区别。年龄外表发色能力都是无所谓的东西,只要他们是世界第一大国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皇帝, 那么就算是一头猪,也会被高高捧起,坐上这个世界之巅。 但是在更之后的背叛与直播镇压中,在那不间断的蓝光与下方一直一直都在不停滚动的死亡数字中,另一个名字被满怀恐惧的捧上了神坛。 江户川结爱。 帝国公主,全世界最兇恶的科学天才, 十几分钟内屠杀了十亿人的...死神。 在平时杀人会被关进监狱, 在战场上杀人会被授予军功章, 一个与十个差别不大, 杀到第一百个人他们就给你爵位, 第一千个人就会成为将军或者圆桌骑士,一万个人是做不到的。如果你说你杀了十万个人,大家一定会包含敬意的看着你, 说你一定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一道命令就让青年们奔赴战场,许许多多的人家破人亡。 至于十亿人, 这个数字只是说出口就让人浑身过电, 别说思考了连瞬间的想像都想像不了, 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官员们脑子里想eu有多少人口?七亿多。我们把eu给灭亡了吗?好像没有。我们把自己的子民当成eu杀掉了吗?好像是的。 他们以为那是出错了,那种武器就算用在敌国身上都会激起世间反抗的浪潮,『无论如何, 他们也是人啊!』平常把编号区居民和本国人差别对待的国民们会进行抗议,理所当然的,即便是在抗议□□的浪潮之中,编号区的居民也只敢走在角落里挥挥旗子。 「一定是落点出错了吧。」「那个投放炸弹的人员真是不小心」「...哈哈哈」他们在宴会厅中僵硬地交换着脸色,最前方的屏幕上死亡数字仍然在滚动,它看起来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下来,贵族们停下跳舞,思索着按照这个速度,世界毁灭大概会是一小时后。 他们思索着,表情僵硬,直到由于宴会厅外的□□『坚决反抗叛贼上位!』『让那个日本猪公主滚下来!』到达一定规模被卫星监测到,在屏幕上他们所在的区域变成淡红色『有叛逆嫌疑区域』,然后公主的纤纤玉手轻轻在屏幕上一点。 【是否毁灭该区域?】 【是】 然后就不用思索了。一切灰飞烟灭。 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侥倖活下来的那些人(能活下来真的只是因为侥倖,绝对不是什么能力因素。能力好也行,能力差也行,就算你是一个以一敌万的超级英雄,你能反抗那位公主的意志吗?)就屁滚尿流的开始行动起来,第一时间镇压平民中的反抗意志,具体方案是所有不在闯入家中时第一时间叫出「皇帝陛下万岁!公主殿下万岁!」的人就全部就地扫射杀死,□□区域就空投炸弹杀死,这总比让公主那毁灭一切的蓝光把他们全变成灰烬要来的仁慈许多。 「因为毕竟杀死他们的是人...」那位官员下达了命令,看着自己窗下的人群像是被火烧过的麦子一样,发出哔啵的声音,时不时有几个想要从火海中逃出,却往往还没有挣脱火焰就因为吸入了瀰漫的一氧化碳中毒而死。他们倒下的样子就像是被被火烧过的麦秆倒下。 是残忍的景象,他就算收受贿赂、陷害政敌、作伪证,并且会将不慎把汤汁洒上自己前襟的女佣车裂处死,但是也是会为了失学儿童捐款,会施捨乞丐(如果他们真的能够突破保镖站到他面前的话),在慈善排行榜名列前茅的好人。现在这位好人怔怔的望着下方的景象,昏黄的眼睛里面挤出大滴的泪珠。 「庆幸吧,毕竟杀死他们的是人,而且他们的死去也的确让我们城市变成了稳定区域,不再会被更加恐怖的炸弹一同毁灭。而如果是公主殿下下达杀死他们的命令...」 他耸了耸肩,示意那就是神罚了。 「那就算他们死了也要下地狱啊。」他不无怜悯地说。 布里塔尼亚帝国,或者说整个世界都是能力至上。能力通常表现为财力、家世、外貌、智力等等,但是还有最纯粹也是最有用的一项——暴力。 既然江户川结爱,恭敬地来说就是公主殿下,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也是最无法违抗的暴力——那美丽的蓝光炸弹。那么无论是她日本人的名字和外表,还是她可疑的出身(和反抗军有关的那些经歷是没有经过什么遮掩的,任何一个上校以上官职的人都有资格查看)都无所谓。 第122页 她就是公主。 并且就连她最应该被唾弃的地方,编号区的出身都变成了好事,一时之间11区百姓的生活水平提升了许多,走在街上也不会仅仅因为警察看你不顺眼就去拘留个十五天,在拘留所里面下面都被弄到烂。原先已经被当成猪来养的日本旧财阀们也有了崛起的机会。 尽管完全不知道这位公主是谁,也都努力着想要和她搭上线,提醒一下这位年幼的少女对于国家应有的忠义与好感,和他们作为这个国家的象徵的身份。 当然,就算在努力搭上线的期间——以日本原政府的效率来说,一个月是最快的了。从这点上来看他们战败并且被布里塔尼亚帝国纳入编号区的投降速度还要快上许多——在这段一定要耗费的时间里面,他们进行了一些关于如何培养这位高贵的少女的争论,「她姓江户川!是我以前统辖的那个区域的姓氏!应该交由我来抚养!」「不不不你看她那头美丽的黑髮,应该是我辖区的子民啊!」,并且毫不手软的打着这位公主殿下的名号为自己牟利。 官员们或多或少的都嘆息过世风日下——那些十一区的猪!他们竟敢减少交上来的贿赂!何等狂妄!但要让他们和那个恐怖的公主殿下进行交涉,却没一个人有这种胆子,如果他们有那样的勇气早该在几天前死完了。心里面也或多或少的藏着对于非得与编号区人民和平共处不可的愤怒。 但是现在,妮娜真的说出了对于编号区完全不利的提案,他们理应开心的觉得有人帮忙出了口气的,现在却只是在剧烈颤抖中用更加憎恨的眼神看着妮娜,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你要死不要带上我啊!!!!! 她说要把日本人全部迁出或者就地杀死,而现在,公主殿下——从名字到外表都是不折不扣的日本人已经悠悠的坐了起来。她的面容在灯光的照耀下接近透明,好像只是浮现在光中的一个美的影子。 她对着妮娜眨了眨眼睛。 公主的睫毛垂下去的时候会在眼下投射出阴影,基诺带着手套的右手按在腰间上前一步,准备随着她的一声命下就把妮娜或是拘留或是杀死。而等公主闭上眼睛又再睁开的时候,却像是老鹰从几千米的高空捕捉到了猎物,俯冲下来一样,精准的用手抓住了妮娜的领子,把她给提了过来,嘴唇压在她的嘴唇上。 「......」 全部人鸦雀无声,包括公主现在坐着的皇帝陛下和她前面两眼睁大好像随时都会因为心脏剧烈跳动而死的妮娜。妮娜睁大双眼,而公主的舌头则恹恹的像是躲进洞窟中逃避阳光的蛇一样钻了进去,摩擦了两下,收回来,带出来的唾液黏连在妮娜的嘴角。 她轻轻的放开妮娜的领子,后者往后跌了三步,如果不是被基诺拦下,一定会掉下台阶。 墨绿色长髮的少女剧烈颤抖着,她眼中波光淋漓,泪水像是钻石一样把落在上面的灯光切割成无数个角度,她被扶住的时候像是尸体一样的沉重,她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公主殿下。 「是这样啊。」 寂静之中,只有公主甜美清澈的声音扩散在大厅之中。她的眼睛一扫,基诺走上前,她用他的袖子擦了擦嘴唇。 「你是这么想的呢。」 公主带着恶作剧的笑容,对妮娜说着,好像先前那个吻(看起来是吻,有吻的全部达成条件,但是又不像是吻)使她明白了妮娜的想法一样。她端端正正的坐在皇帝陛下的怀里,纤细白皙的手臂直直往旁边一伸,「给我日本的地图。」 公主并没有对特定的某个人下达这个命令,可是她手伸向的那一边的全部官员都骚动起来,一个个交换着意见,「你有吗我也没有他会不会有」,一边摸索着自己显然藏不住半个东西的礼服口袋,希望出门前妻子偷偷把一张地图塞了进去,当然,妻子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而幸运会眷顾早做准备的人。 慌乱之中,有一个侍者向给自己贿赂最多的官员走去,把手中的宝贝递给他,官员又走到另一边的上司面前,上司接过后脸色稍霁,矜持的点了点下巴示意记住了这一次的人情,然后赶在公主仍微闭着眼睛等待的时候小跑着上了台阶,恭恭敬敬的双手交给罗伊德伯爵。罗伊德伯爵单手像是给朋友递咖啡一遍随便的递给了基诺,基诺扯开来看了看,是普通的地图,没什么不对劲,就对摺了一次,轻轻放上公主伸出的手心。 公主接过地图,这可真是来之不易!,随意的看了看。 她细白的指尖戳上了地图上的一个地方,微微回头,皇帝陛下摸了摸她的头髮表达了许可,公主就笑出来,把地图捲成卷递向身前的妮娜。 妮娜慌乱的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没碰到一点公主的指尖。 「横滨你得留着。」公主傲慢地说,「其他的我都赏赐给你。」 # 「横滨你得留着。」太宰治学了一下结爱的说法,因为声音太尖细而破音了,咳嗽着在找水杯,而旁边的敦则盯着屏幕,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 「我不太明白...」他慢吞吞的说,「妮娜应该是因为以前的遭遇很讨厌日本人,可是她又喜欢结爱小姐,但是喜欢之后为什么还要继续排除日本人...?这比以前都激进啊?」 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中岛敦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抒发他的爱国心,因此只是单纯的感觉到奇怪。 第123页 太宰治坐在桌子上喝着水,闻言把杯子拿下来,嘴唇湿漉漉的一圈反光,偏过头看了看仍然在运作的屏幕。 「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他笑着说。 # 妮娜从议事厅里面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抱着那束地图,实际上她连公主殿下对她说完那些话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她走在议事厅的阶梯上,脚步轻飘飘的像是在做梦。其他的那些官员们也鱼贯而出,三三两两的按照派系走在一起,但都和妮娜保持一个很明显的真空距离。 大家一时搞不明白妮娜究竟是备受宠爱还是有别的什么因素,但总之是活着从那位公主面前走出来了(对于相信公主殿下和皇帝陛下将在不日成婚的某些人来说,他们自动删除了脑中妮娜与公主嘴唇的碰触行为)目前都把把妮娜当成赌石里的原石,买了有可能会大赚,也有可能会倾家荡产,因此决定谨慎的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从后面追上来的是罗伊德伯爵,他很高,如果要快走的话三两步就可以跟上来,手臂直接从后面压上了妮娜的脖子,后者则吓了一跳,然后睁大的眼睛一点点恢復成温顺的样子,小声说了一句『罗伊德老师。』 塞西尔女士是之后才抱着那些文件走下来的,为了追上两人,她的脚步也略显急促,但是步伐依旧很小。到了面前,她先是用「嗯...又来了!」的眼神看了罗伊德伯爵一眼,后者尴尬的笑着缩了缩身体。手臂悄悄的从妮娜的身上移开。 塞西尔亲眼望着伯爵把手放下来,背嵴挺直,目不斜视的恢復成了贵族应有的走路姿态,这才把原先监护人的严厉表情给软化。她温柔的,就像是母亲一样的注视着妮娜。 「好好的说出口了呢。」她说。 「...嗯。」妮娜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淡粉色面颊又涨得通红。她背嵴弓起来把脸颊往下藏,如果还是几天前的女学生身份,一定会把整张脸都藏在随身携带的书后面。 但现在她穿着研究部的制服,身上除了头上的哈迪斯头盔之外没有装饰,唯一能挡住脸的就是手上那张地图,还被捲成了一束,就根本无处可藏。 塞西尔笑眯眯的看着妮娜,她的脸颊在空气中渐渐变成了发高烧程度的红色。 「我、我。」妮娜我了两声,最后闭口不言,此时三人已经来到了林荫道边,一架悬浮车辆正停留在那里,罗伊德伯爵把车门拉开想钻进去,还在以母亲一样温柔的眼光守望着妮娜的塞西尔将视线分了一点过去,冷得像是冰,伯爵钻进车身一半的身体迅速僵住,退出来,恭恭敬敬的把妮娜给请了进去。 「女士优先。」他彬彬有礼地说。 妮娜惊奇的看了他一眼,「老师?」 这一声的意思是『您怎么了吗?(脑子)生病了?』,罗伊德伯爵悄悄对她撇了撇嘴意思是『我有什么办法』,对此妮娜并没有理解,她困惑的皱皱眉,而塞西尔女士向她投去鼓励的微笑。 妮娜的脸又整个涨红了。 她钻进了车厢里,像是一个小学生一样把手放在膝盖上坐着,膝头互相摩擦,手握成拳头。 汽车开动,罗伊德伯爵坐在前面,塞西尔女士坐在妮娜的旁边,她身上的香味轻轻地飘进了妮娜的鼻尖,那是类似于母亲的味道。 妮娜已经过了七八岁时会半夜起来上厕所找妈妈,抹着眼睛想起来妈妈已经死了于是嚎啕大哭的年纪了,但不知为何,已经模煳的母亲的形象不可思议的和面前塞西尔女士的身影重合了。 自从第一次对塞西尔女士提起公主殿下并且得到了理解开始,妮娜就很喜欢她。 「我。」她略去前缘,直接开始说明,「我...已经无所谓eleven什么的了。存在也好不存在也好,都可以,虽然就像是蟑螂一样的讨人厌,但是科研部里并没有蟑螂所以我可以接受。」 罗伊德伯爵转过头来看她,「啊没有啊是有蟑螂的啊,前几天跑进了隔壁对粒子冲击实验室里面把那边吓得用炸弹消灭跑得到处都...」是 塞西尔女士一边保持着耐心倾听的微笑,一边脸都没有转过去的丢了个苹果过去。她的手臂用力得几乎挥出残影,苹果快砸到罗伊德伯爵眼镜上时他的身形勐然拔高,安全带提起来,嘴巴像是饱经训练的狗一样精准的咬住了果子,重新坐下去慢慢吃了。 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妮娜完全没有在意老师的举动。『因、因为老师总是会做出奇奇怪怪的事情』如果问的话,她会用恭谨害羞的语调说出非常伤人的话,她只是自顾自的叙述下去。 「然后...父亲母亲也都是做好了准备才前往战场的...我以前并不明白,但是现在我懂得了。如果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就真的会赌上性命,他们只是死掉了而已,并没有被侮辱。」 「而且我现在...」妮娜揪紧了胸前的衣衫,一些不堪回首的痛苦的回忆涌上来,幼小的女孩子,废墟,破碎的裙子,日本士兵狞笑着的脸,这几个意象越靠越近,她揪着衣服的手越来越紧,就在塞西尔想要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的时候,妮娜却突然放松下来,毫无阴霾的微笑了。 「我现在已经不再害怕了。」 她把手伸向头顶,轻轻地抚摸着那个骷髅头髮夹,骷髅的眼眶散发出一道红光。 「我已经得到了保护自己的力量。」 第124页 塞西尔一怔,也慢慢的抿着嘴唇笑了起来,前面的罗伊德伯爵吃着果子,趁她只顾着笑的时候悄悄舔流到手腕上的果汁,也对着妮娜眼神温柔了下来。 「然后。」妮娜说,终于注意到了老师的狼狈处境于是抽了一张纸递给他(这可真不是个好主意),那张纸在中途被塞西尔女士截了下来,现在她做的离妮娜近了一点好为罗伊德擦拭手腕,她的动作很轻柔,罗伊德的表情却好像在医务室处理伤口一样的惊恐。 「回去应该多加强礼仪」,塞西尔看着妮娜,不出声的做着口型,罗伊德伯爵泄气的松下了肩膀。 「然后...eleven必须要死。」 她的语气非常坚定,好像之前那些释然都是假的一样,罗伊德伯爵略微不解的歪了歪头,塞西尔女士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露出了理解了的,有点悲伤的表情。 好像自己的那份悲伤已经被塞西尔女士帮忙用掉了一样,妮娜的脸上只是一派坚定,没有任何的迴转余地。 「他们太碍事了。」 「就算同为一个种族好了。公主殿下从来没有——一次也没有表达过自己对于那个国家的想法,也没有朋友,也没有想要守护的人。也就是说所有的联繫不过是那个名字以及dna报告而已。谁都没有为公主殿下派上过用场,在公主殿下成功之后却只是打着她的名号谋利,给所有人带来困扰。虫子就该好好地一辈子做一个虫子,为什么要出来碍事?」 妮娜很难得的流利地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并且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迴荡在车厢里,罗伊德因为完全无法想像到那个公主会因为这些事情困扰而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妮娜的声音大的让他想捂住耳朵,又觉得不合适,因此只是在安全带的束缚下往远离她的方向蜷了蜷身子。 妮娜喊得破音了,剧烈的咳嗽,塞西尔轻轻的从旁边拍着她的后背。等到好一点之后,把纸巾递过去让她擦了擦眼泪。 「所以要做吗?」她轻声询问。 妮娜把眼镜抬起来,擦掉眼泪,重新戴回去,如果只是单纯的咳嗽那这个眼泪量就有点多了。 过程中头髮有点凌乱,她的眼眶发红,瞳孔里却闪烁着无比坚定的意志。 「要做。」妮娜说。 「一切为了公主殿下。」 # 「基诺!」 刚刚回到宫殿还没有过去五分钟,房间的门又再度被打开,连带着大半个墙壁一起灰飞烟灭。四散的尘埃之间人影逐渐显现,而在此之前,基诺就已经知道来访者是谁了。 在这个宫殿,不,在整个世界上,有权出入任何一个锁上的房间的大人只有一位。 金髮的少年骑士无奈的把刚刚脱下的外套按上自己的胸口,这个类似于被闯进更衣室的女学生一样的举动当然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不管再怎么大少爷,在战场上也能够变得相当不拘小节,而是为了... 「请转过身去。」他轻声说,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影子,小辫已经解开了,蜷曲的美丽金髮散落在背后,「您不应该看到这个。」 结爱乖乖的转身了,实际上她不知道什么是应该看什么是不应该看的,同样的外貌生在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最多十三岁她就会被周围已经疯掉了的男性们教会爱情,而公主则是彻头彻尾的天真无邪。 基诺把脱下的衣服重新穿上,比起继续换衣服,这个花的时间短一点,而让公主等待是不可容忍的。 在此期间,结爱注视着门外墙壁的花纹,明明背对着基诺,却还是饶有气势的把手臂用力一扬! 「换衣服。基诺。」公主下达命令,「我们要上战场了!」 美少年放在颈部扣子上的手顿了一下。 「...我们?」他第一次迟疑的面对她的命令。 公主没有半点动摇,「就是我们。」 「接下来需要的是□□,我向王子殿下申请了eu的毁灭权,战争之中无需留手,我要亲眼看到一切终结」 他一把扯掉了刚刚穿上去的上衣。 十几秒后,明明没有提醒公主却依然转过身,她的脸上闪烁着残酷的光,已经整装完毕的基诺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头深深地低着,蜷曲的金髮披散在纤细的背嵴上。年轻的狮子向她献上忠诚。 她踩上他的肩膀。 「保护好我,满足我的愿望——给我派上用场,基诺!」 \"yes,yourhighness!\" # 交战国的边境线是冰冷的,危险在这里已经成为了日常,所以大家听见枪声和战斗机蝗虫一样的嗡嗡声时已经不会像新兵一样从床上一跃而起并且抱着枪就地寻找掩体。更多的时候,就算是在三天三夜的连续战斗间,他们也还能躲在战壕的后面用头盔盖着打个盹,运气不好就被某个空投炸弹炸死,运气好,醒了,摸起枪继续战斗。 布里塔尼亚帝国与eu的边境正是这种情况,军人们会在食堂里的排队期间谈谈天气,谈谈捡到的战利品,谈谈昨天还在但是突然死去的朋友,『按照遗嘱,他留下的那双靴子归我了』。所有这些都是日常话题,但这个星期就不是如此。 「这地方有些空旷啊?」 基诺左看看右看看,来往的军人少得可怜,于是询问着负责给他带路的下士,那是一个有着略带稚气的俊秀面容的棕发士兵,眼睛神采奕奕,完全还是个少年。 第125页 这么小的傢伙为什么要上战场啊?基诺看到他的第一眼升起了这样的想法,随后又想到自己今年也不过十五岁,而他所侍奉的公主殿下更完全是个孩子而已。 「是的。」胸前名牌写着【枢木朱雀】四个字的下士对他恭敬的点了点头,即便是在辽阔的营地之中,也能够一眼辨认出他日本人的外表,之所以会让一个军衔只有下士的人来为公主殿下的专属骑士带路,应该也就是考虑到枢木朱雀和公主相同的国籍吧。 「实际上,自从一星期前皇帝陛下就任开始,就已经下达了缩减军队数量的指令,三天前最后一波军士回归,现在这里仅仅停留着足够维持这个营地运转的最低量人员而已。」 朱雀的声音也是少年的声音,但是如果比较起来,还是比基诺的要沉稳一些。他露在外面的肌肤也是小麦色的。看起来是个挺有经验的军人了。 随即,他的眼底蔓延上真正的迷惑,「您不知道吗?」 的确,这种事情竟然不是由地位更高的基诺说出,而是由这个边境的编号区下士介绍,着实有点奇怪。可是公主所在的神之塔位于几千米之上的高空,那高度拒绝了一切来访者、攻击、还有其本人不感兴趣的外界信息。 她只往里面带了几十位女僕,似乎就能形成生态循环了,除非必要绝不出门。外界的政策传达不到神之塔之中,堪称与世隔绝。基诺在里面一天到晚要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和公主殿下待在一起,随便玩点什么打发时间而已。 高层中对那些在神之塔内侍奉公主的人的评价是『灾难紧急预测局』,就好像一直观测着什么时候地震要来什么时候洪水要来,要提前疏散当地民众的官方组织一样,那些人的任务也就是观测着公主的一举一动,努力让她保持最良好的心情。 或者是在做不到的话也要在死前把『公主殿下生气了』这个消息给传达出去,就好像科学家们满怀沉重心情的传达给百姓『一天后有一个小行星将会撞上地球,全人类都会毁灭』一样。 基诺对于这种说法不屑一顾,如果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他也会笑眯眯的用剑让他们领略一下圆桌骑士的武力,但是对于安抚公主的必要性还是清楚的。神明创造世界花了七天,公主毁灭世界...只要按几下炸弹按钮就够了。 「我没有必要知道。」最后基诺只是这么说,任外界沧海桑田,神之塔里面都会过着一如既往的平静生活,公主本人也对于皇帝陛下之外的所有存在都漠不关心。那么作为她的骑士,也没有必要把视线投向外界。 朱雀下士低下了头三秒,表示自己理解了,并且继续前进。 基诺和他一块参观了这个边境营地的全部地方,甚至还去了一趟兵士食堂,当时里面用餐的所有军士和厨师都站起来向他行李,他摆了摆手,「继续吃继续吃。」然后因为觉得新奇,自己也打了一勺咖喱汤喝。 汤是褐色的,很粘稠,基诺放进嘴里,觉得又甜又咸,从漂浮的胡萝蔔和骨头来看应该有人体需要的营养,就是味道太难喝了一些。 他把汤匙放进嘴里三秒,对面的朱雀和打饭窗口后面的厨师都紧张的注视着他,基诺把汤匙从嘴里拿出来的时候上面干干净净,他迅速又不失优雅的把整碗汤都给喝完了。 「你们的厨师需要多多练习啊。」 离开食堂有一段距离时,基诺和朱雀抱怨着。 后者依旧保持着恭谨认真的表情,嘴唇却掠过一丝笑容。 「我会通过军士特殊通道给他们发送建议信的。」他说。 总之是和平的不像是战场的地方,原因是基诺和公主殿下此次前来,除了数十位必要的服务人员(这不是公主的意思,她甚至以为那些有着专门的学校和家族培养的女僕是到了某个地方一段时间,房子里就会自动长出来的。)之外,并没有带亲卫兵或者军队前来。 至于为什么明明是最应该保护的,堪称帝国唯一的珍宝的公主殿下想要挑起战争却没有大量的军队护卫嘛—— 「你回来了。」 基诺惯常的起床时间是六点半,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是九点半,拥有良好作息的公主殿下已经享受完了她每天十小时的甜蜜睡眠,现在站在阳光里往身上套着白大褂。她脚下以及身后的背景都华丽得和这个营地格格不入,但是与她本人倒是极其相配。 公主的语气总是和天气以及她的心情挂钩,像是一名演员要学会在什么样的背景下说什么样的话一样。现在身处战场之上,就变成了利索的状态。 她黑色的眼睛在基诺身上顿了三秒作为打招唿,而后就自然的向后,落在了枢木朱雀的身上。 公主从来不曾介绍自己『我是一个日本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从枢木朱雀的外表上理解两个人应该属于同一个国家,但是枢木朱雀却像是看到了偶像或者什么精神支柱一样,身体挺得更直了一些,脸颊整个涨红了。 公主对他友好的笑笑(不生气的时候,她真的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个笑容让朱雀的脸更红了,这和公主的美貌无关(当然如果她不是这么好看的话,这个笑容的威力应该会减弱),任何一个日本人看到公主都会做出这种反应的。 尽管没有提议过任何一个为十一区开脱的政策,但她的存在就已经让他们得到了救赎。有这么一个大人物在上层,想必下级官员和人民也不敢对十一区的压迫做的太过分。 第126页 基诺看着这一幕,拍摄下来应该能直接被电视台用来当做怀柔政策的宣传材料。不合时宜的想到了昨天议事厅上那个墨绿髮少女的提议。 【「无需再顾及十一区人最基本的人权——他们唯一的价值樱石已经是旧时代的产物,应该和时间一起被扔进垃圾堆。考虑到核电站的要求,我认为应该将那里的人全部迁出或者就地杀死,将整个十一区改造为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发电厂。」 ...... 「横滨你得留着。」公主傲慢地说,「其他的我都赏赐给你。」】 而这些在实施之前,枢木朱雀一个区区下士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基诺脸上的笑容褪去,微微抿起了嘴角。 此时公主殿下对这位不认识的少年的笑容服务也已经也结束了,她的黑眼睛重新落到基诺的身上,枢木朱雀识趣的行了礼告退。 公主在他走后「嗯——」的伸了个懒腰,放下手臂的时候基诺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公主自己穿白大褂的时候她内层的礼服总是会起很多的褶皱,基诺半弯着腰帮她整理,公主耐心的等着,有的时候也恶作剧的拉一拉他的小辫子。 「好好的看过一遍了吗?」她关心的问道,「接下来就要开始战争了——两个人的战争,因为我懒得做准备,基诺得把我这一份也给做好才行呢。」 没错,这就是为何不携带军队前来的原因——公主殿下决定以仅仅两人的兵力向整个eu发动攻击。这种极大的兵力差无论说给谁听都一定会当成是在开玩笑,或者把她当成自杀志愿者,但是基诺却肃谬的低下了头。 「已经准备完毕了。」 公主因为起床而微微带着湿意的黑眼睛看着他,她用手捂住嘴,慢慢的打了个哈欠。 这个时候基诺在整理她腰间的褶皱,察觉到了薄薄的礼服下身体的起伏,几乎不敢动弹,觉得她的生理活动微弱得几乎像只猫。 「基诺。」她打完哈欠,声音更加软绵绵了,「你知道战争是怎么一回事吗?」 「杀人。」基诺说,「杀的人越多就越是胜利,越被崇拜。不管怎么粉饰,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而已。」 骑士秀丽的美貌尚且稚气未脱,他的嘴角还有着开朗的笑的影子,但是他却这么平静的说出了这些话。 结爱慢悠悠的『哦』了一声,「圆桌骑士是这么想的啊。」 这个时候已经整好了,基诺直起身体,结爱用手抓着白大褂长长的袖口伸直手臂转了一圈,确认整装完毕,继续说,「基诺做那些事情觉得开心吗?还是讨厌?」 「我是在十四岁的时候成为圆桌骑士的。」基诺的眼底一片清澈,「靠的是战功——我开着机甲,独自平定了一个占领区。」 「啊,一个占领区...」结爱思索着这大概是什么规模的地方,因为不了解而笑了笑,「那一定死了很多人。」 基诺轻轻点头。 「也就是说无所谓喜欢或者讨厌,只是单纯的适合战争而已啊...」结爱鞋上翅膀虚影轻轻一振,抬高了身体,她轻轻的抱住了基诺。 『好孩子好孩子。』结爱像对待小孩子一样闭着眼睛用手顺着基诺的后背,后者的身体错愕的僵硬了几个瞬间,随即软化了下来,「那基诺怎么看待我的炸弹呢?」 骑士的嘴里溢出轻微的嘆息,嘆息的热意渗进了结爱胸前的礼服布料中。 「那已经不是战争了...」他低声说。 结爱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她的下巴轻轻垫在了基诺的头顶,磨蹭了一下他美丽的金髮。 「所以现在我们要开战。如果我们赢不了王子殿下就会使用炸弹了。我有一定要亲手毁灭eu的理由。如果我们能够成功的话,也能够向大家证明以前那样大规模徵兵上战场的时代一去不復返了。从那以后,靠着我的作品,只要让想要打仗的人去打仗就可以了,不需要没有战争觉悟的人『为了国家!』去和别人厮杀。」 结爱一口气说了很多的话,她的态度简直掺杂着母爱——小小的母亲。基诺抬起头的时候她在微笑,明明要做残忍的事情,结爱在阳光下的面容却非常的温柔,像是慈爱的女神。 「...我不太明白。」骑士说。 她对他微笑着。 「但是,不需要明白。」 结爱把自己的佩枪放入他的手中,基诺随意瞄准了一处,带着她的指尖一起扣动了扳机。 毁灭一切的美丽蓝光笼罩于一处,并且连带着那处的一切一起消散了。 蓝色的光点弥散在两人的面前。 结爱放开他,轻轻地落在了离地三厘米的低空,她和基诺一同向前走去,所到之处,所有人退到一旁,向她投去尊敬憧憬畏惧的视线。 「战争开始了。」 第一卷 第40章 《震撼世界的一天》 经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宣传部审查 随军记者琼妮·纽斯佩特·里德着 应当对比一下前后两位征服者对eu施行策略的差别。 当我们伟大的帝国皇帝修奈泽尔·ei·布里塔尼亚在皇子时期就已经接下了远征eu的任务, 并且以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高效率施行这个任务时。他採取的策略并不是直接的战争。 不,正面战场上我们一次也没有退避过,我们的kmf在义大利, 在高卢,哪怕是在骁勇善战的德意志人的边境也从来没有停下过步伐。但是应该注意到那场战争并没有多少平民通过军功——血淋淋的敌人的首级堆积而成的军功平步青云。我们的军队在正面战场上无往不胜,但是在修奈泽尔大人的手下,他们更多的是被当成一种威慑力,一种策略安排的。 第127页 在某些城市扶持一些反对政权,在某些城市煽动一些可疑教派, 军队时而安排在某个重要交通口, 在达成某些协议后又开往另一个省份。临行前在当地取得应当的胜利。皇帝陛下通过简单的情报操纵让eu陷入混乱。 我们应该看到, eu和布里塔尼亚帝国不一样, 他们是纯粹由资本家把持的松散的联盟(虽然说是公民自由选举, 但是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也就註定了他们的公民会有所谓的『自由』。这个自由允许他们在公共场合集会,举办□□,对市长发送抗议信, 组建临时政党并且参加选举,这在我们这里是不可想像的。 在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没有自由这种听起来美好却类同毒药的东西。国家是一家庞大并且高效率的机器, 其上面所有的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零件, 只会朝着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的目标前进。 在修奈泽尔大人的操纵下, eu公民们迅速的使用上了这种自由。 不,我并不想说那些□□活动和对沿途街道商店进行的洗劫还有那些暴动死者就是这种伟大策略的成效。这的确给eu带来了一些混乱,但那也不过是在人们口中随便抱怨的混乱而已, 连当地的报纸都不会在『某某官员决定在克里姆饭店举办宴会』『某某小姐决定举行读书沙龙』的间隙间把那些死者的照片刊载上去。 我要着重说明的就是,通过皇帝陛下的策略,eu公民不约而同的想起,并且行使了他们组建临时政党并且参加选举的自由。 皇帝陛下在他二十三岁那年开赴eu,并在二十五岁生日后不久就前往镇压反抗军组织(我们都知道在那里他遇见了公主殿下,为当今世界的形势奠定造成了极大的贡献)。在这两年之间,eu能够叫出名姓的政党多了三十七个。 各种各样的保皇党、由小资产阶级们为了兴趣而组建的劳动团、追随着某一个出过书的老政治家的统一派、民主党或者自由党(原本是同一个党派的,后来由于一些摩擦,分成了两个),无数政党跳跃上了eu的政治舞台。 这个过程太轻松了:你是一个eu公民,你拉上你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如果你孩子上初中之后你也拉上他,再找上几个同样想要组建政党过过瘾的同伴,凑齐五十个人,前往政府,排上大约一天的队(如果当天是自由党执政,很有可能政府人员会罢工,因此只好明天再来)签署几份协议,等你从那个总是打哈欠的政府小职员的窗口前走开始,你就已经是新政党的首领了。 实际上,当时在eu,加入或者创建某个政党就像是加入或者创建某个学生社团一样的轻松。一个城市里面有十几家政党的报纸充当喉舌,如果他们背后有资本家支撑(某些时候资本家这个词语可以把范围缩小到一个小造纸公司老闆),那么报纸就会以低廉到吓人的价格出售,有的干脆白送,被酒馆拿去擦桌子,面包店拿去包面包,大家瞧不起这些言论,觉得不着调,但偶尔也看上几页——这偶尔看上几页,就是创办报纸的目的所在。 也因此政局陷入了混乱,有些时候议会里举行会议,时间根本都不够每个政党的代表人上前做个自我介绍,更不要说确立什么有建树的政策了。 走进任何一个大学,里面的学生都在为了自己所支持的政党而吵架。小酒馆里面拥挤着的公司职员、工人也是如此。先是吵架,酒气上来就开始斗殴,在警察到来之前逃之夭夭(和高效率的布里塔尼亚帝国不一样,eu的警察效率总是慢的吓人,并且坚持五点钟准时下班),在逃跑中缔结友谊,并且发现自己和争论的对方原来信奉的是同一个党派,只是因为酒精作用,说错了名字。 如果此时气氛正好,他们是会握手言和,并且第二天前往政府,去按照那个说错名字的党派在组建一个政党的。 思想几乎像是海上的暴风雨一样在eu居民的大脑中波盪着,而我们都知道操纵着这思潮的正是皇帝陛下。 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军队在eu公民口中总好像是一个很遥远的东西,在几个城市外制造了一场屠杀,进军了某个港口城市并且切断了商贸(要等到今天的酒馆里没有外国酒的时候,他们才会明白报纸上这一行字的意义),某个议会会员提出了某一条战略但是敌方政党并没有听完就全凭着立场把他给赶下台了。 军队的意义除却必要的胜利(总得让手下的士兵杀几个人,好晋升一下啊),就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激起eu公民对于我国的仇恨,来更加催促他们进行内战而已。 政府时常倒台,市政府上挂的旗子一天一个样,有时甚至还没来得及升起象徵那个政党的旗帜,就被新的政党给赶了出去。 一方面,eu的政局混乱得就算连专门研究这些的政治学家和后世的歷史学家都会觉得焦头烂额。另一方面,在□□的人们走过后,商店店员利索的收拾残局,挂上牌子示意继续营业。中产阶级的宴会彻夜不歇。今天某位着名女演员将在大剧院里表演歌剧,明天电影院中某位着名导演新作闪亮登场。 娱乐设施一天也没有——就算是枪战让执政党一个早上损失了几千人的性命——也一天都没有停止营业过。 当时,一半的eu烧起来了,另外一半在剧院里。 如果整个eu都只能发出一个声音,团结起来抵抗我们的话,应该承认即便有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科技武器kmf和最忠诚的军人,我们的脚步也会受挫。但是在皇帝陛下的策略之下,他们的声音分散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话要说,其结果就是谁也听不清对方的话语,并且招致怨恨。 第128页 在所有的声音中,有一个声音我认为需要加以注意。 在当时的eu这个声音并没有被重视,但是现在两年过去,纵观全局,我认为这个声音是有力量和意义的。它就是由白尔特所带领的最高纲领派。 最高纲领派喊出的口号和其他几个党派大同小异。代表的主要是工人阶级的利益。号召通过起义夺取政权,强力的从资本家手中接收工业、土地、自然资源和金融机构,并且悉数分给工人。 一切归于民众!这是他们最高纲领,也是他们挂在嘴边的口号。 这种口号不会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被当权者所接受,尽管公民们看到短期的利益,倒是会欢唿相应的。(显然,我国的公民不可能这么愚蠢) 但是在当时已经混乱不堪的eu,一半出于运气,一半出于首领白尔特的个人魅力,这个政党竟然真的渐渐崛起,并且在小规模内被认同了。 我在这里摘录一小段白尔特公开发表的言论,并且事先声明这个言论中的立场不代表本人的立场。 【布里塔尼亚人处境极端困难,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解放他们,没有报纸,没有集会自由,没有政党,而各个阶级从上到下,从贵族一直到编号区居民,都对平等思想极端仇视,帝国完全由军队和皇帝把控,组织严密,这样的布里塔尼亚没有反抗的曙光】 实际上他不完全正确,帝国在光辉之夜(一行新加上去的小字:光辉之夜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帝修奈泽尔登基那天,由帝国公主江户川结爱组织的大屠杀的美称)中,数十万数百万的布里塔尼亚群众陷入混乱,竟胆敢涌上街头公然反抗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这也都是从eu传染过去的。 但是,理所当然的,这种混乱的举止很快就停了下来,并且显然在公主殿下的威光之下,再也不会有了。 在此之前,我们的老百姓(在这里我要使用这个词语,来缩短距离感)一向都是驯顺的羔羊。若有显现出利爪和尖牙的时候,也只是在面对帝国的敌人之时。不过在这里无需多加赘述。 皇帝陛下在eu施行的策略我们已经看到了,短短两年,他就使得eu陷入了混乱之中,并巧妙地,就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古代英雄巧妙地抓住向他射来的箭矢一样,陛下也巧妙地抓住了这个时机,要求eu签订了一系列有利于我国的条约,并且把我国的板块又扩大了四分之一。他的功绩毋庸置疑。 但是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谈一谈帝国最受尊敬——也应该是整个世界上最受尊敬的那位女士,公主殿下的所作所为吧。 在这份书籍出版之前,想必帝国的公民都已经隐约的从各种渠道听说了这么一件事——就是我们的公主殿下,她竟然只带着自己的骑士(原圆桌骑士第三席),没有任何的亲卫队以及军队,就只身开赴eu了。 在这里,我要以随军记者的身份肯定这个说法。是的。无论有多让人不敢置信,这都是正确的。 毫无疑问,公主殿下是布里塔尼亚帝国最耀眼的明珠,她那天赐的智慧让帝国研究部所有学者都拜倒在地(这本书出版的时候,想必公主创造的赫尔墨斯之靴已经推行开来了,飞翔的感觉如何?这都是仰赖那位大人的荣光)。 如果这件事在之前公布,我们的公民会陷入愤怒,这愤怒绝不是针对着公主殿下,而是针对着我们布里塔尼亚的所有元帅将军:为何不派人保护她?为何不把公主殿下的人身安全列为和国运等同的存在? 就算公主殿下由于她那颗年轻的,只属于天才的充满热情的心,抱有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诸如两个人毁灭eu),我们的军人不是也应该保持着冷静的思想,制止...如果那位大人的意志是不可违逆的,那至少偷偷的跟去保障她的安全啊。 「这是叛国!」在我第一次接到了这个情报的时候,类似的愤慨也从我的口中发出,我相信任何一个帝国公民出在我的情况下也会有这种愤慨的。而对我下达命令的官员脸上只是带着笑容,轻声对我说「要学会相信力量。」 他是对的。 没有拉锯战,没有计谋,没有策略。皇帝陛下用他的智谋让整个eu陷入混乱,而公主的智慧却从来不是对人类这种等级的对手使用的东西。 她只象徵着毁灭。 那时是早上九点半,天空一片晴朗,公主殿下走过的时候白大褂微微被风扬起(就我所知,现在在礼服外面套白大褂已经成为了整个国家女性的风潮,但她仍然是最美丽的那个),她的表情并没有特别的兴奋或者激动,好像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天。 在公主殿下的身后,年轻的贵族骑士基诺·拜因贝鲁克对我微微点头,他是一个俊美而开朗,完全符合骑士这个称号的少年。我便跟了上去。 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这是如何震撼的一日。 公主殿下飞翔的速度并不很快,实际上她身上和周边从来没有钟錶,『我讨厌繁忙』公主殿下是这么说的,这种态度也值得每一个布里塔尼亚公民学习。 她用常人走路的速度出了营地,沿途中的每一个士兵都向她致以最高敬意,下图附有照片,我认为这张照片可以有力的驳斥那些宣称公主殿下的行为为国民招致了无尽灾难,并且受到『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布里塔尼亚公民的痛恨』的阴谋家的论调。 第129页 离开营地后,我身旁的基诺大人脸色变得轻松了一些,而公主殿下则静静的垂下了眼帘,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正感到疑惑之时,我的手臂被基诺大人抓住,一阵天摇地动,在我和他的脚下,大地板块就像是圆球表面的浮土一样向下滑落而去,等到晕眩感渐渐过去,我已经停留再数百米的高空之中,在我们的脚下... 「这是新的机甲吗...?」 当时我几乎完全被吓傻了。 公主殿下亲自回答了我,「这孩子的名字是阿特拉克。」 在我门的脚下,是数百米高,仿佛一个浮空岛屿的蜘蛛型机甲。它八条节肢在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它身上的每一个部件都闪烁着力量的魅力,毋庸置疑,它就是为了杀戮的目的才制造出来的。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所在。 即便如此,公主殿下也还是用温柔的眼光注视着它,称它为『这孩子』。这也是科学家对于自己的造物的温柔吧。 我想正因如此,公主才能够拥有如此程度的才能。她是爱着科学也被科学所爱的女孩。 在这里应该反驳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之后由于有心人的舆论操控而在国民中掀起轩然大波的『eu屠杀事件』纯属子虚乌有。公主殿下——只要看到她一眼你就会明白,是个真正天真无邪的,宛如童话里走出来的少女。她别说杀人了,就算连死人的意义也不会明白。而且如果这种说法是真的,那么也太瞧不起我们的骑士大人——基诺·拜因贝鲁克卿的忠诚心与能力了。 负责执行对反抗者的裁决的正是这位骑士。公主在机甲启动后就坐到了后方华丽的王座上,这是专属于她的观众席。她轻声激励着,「为我带来胜利吧,基诺。」 应当相信这种激励无论是被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听见,都会让他们热血沸腾的。基诺大人自然也不例外,他肃谬的低下了头,阳光落在象徵着他高贵血统的美丽金髮上,好像一头年轻雄狮的鬃毛。 再抬起头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面闪烁着坚定地——就像钢铁一样坚定的意志。 过程无需赘述,在不断传达的战报之中公民应当已经非常的明白了。这里应该纠正诸位的一个普遍的错误概念,即在战争开始的第三个小时,eu最繁荣的国家高卢之所以丧失反抗意志,并不是由于这巨大的机甲使他们心生畏惧,而是因为公主殿下亲自向他们降下了慈悲。 当时机甲上的迫击炮已经使用过多次了,每一次使用都能使一个城市的技能完全瘫痪,比起真正的人员伤亡,更重要的反而是迫击炮的光芒一旦扫过,当地的所有电子设备都会丧失作用,这对于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们来说无异于弄瞎了他们的双眼和双耳。 如果阿特拉克是在夜晚出动的,那么想必单单只是在混乱中造成的暴动就足以送掉几十万eu公民的性命,没有这么做,正是公主殿下的优雅之处。 和他所侍奉的主君一样,基诺大人也从未把矛头指向手无寸铁的平民。流程是这样的:先是对着当地市政府来一发迫击炮(为了远远地避开各种党派,市政府一向建立在郊区的高处,保卫严密,这也使得他们在阿特拉克看来非常显眼),摧毁其大部分的防备并且消除整个城市的科技能力,宣读我国外交部制定并且皇帝陛下予以通过的条例,如果不成功就杀死当权者。 按照eu的惯例,在一个党派下台后政权将由另一个党派执掌,遵从国际外交条约,继续向另一个党派的新当权者宣读条例,不答应就继续杀死,一直到能够为了eu和布里塔尼亚帝国双方考虑的贤德的当权者上任为止。并且将这个过程在全eu还未被迫击炮洗礼的地区中直播。 第一个城市耗费的时间最久,所有的政党包括代表大财阀利益的保皇党都不同意我们的合理要求,最后所有的政党都死光了。市民不得不把晕眩过去的政府职员唤醒,临时凑齐五十人,组建一个新的同意条例的政党上台。 这个举动是他们自发行为,同时也是完全正确的——不然的话,违逆帝国与公主殿下的城市自然是不需要存在的。 第二个城市一共换了三次政权,要相信期间公主大人之所以询问『太久了!不能把他们全部杀掉吗?』完全是因为那天的阳光太过于毒辣而已。在第四任党派首领——那是一位干瘦却风度翩翩的老人,当他为公主殿下亲手献上一杯草莓圣代作为友谊的阶梯之后,公主殿下的情绪就平定了许多。 她娇小的身体缩在王座之中,一小勺一小勺的挖着冻奶油吃,还夸奖了几句『你们也是有点用的嘛』,那句夸奖出来之后第四任党派首领十分喜悦,基诺大人也不再需要考虑是否应该将整个城市湮灭在光芒之中了。 那之后是第三个城市,第四个...胜利就好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从第五个城市开始是下午一点,我当时以为这种迅捷并且亲力亲为的征服至少要持续一个月,可是当基诺大人打开了阿特拉克的通讯频道后,从eu各地寄来的向帝国表达忠诚的声明像是雪花一般覆盖了屏幕。 到了这里,读者可能会怀疑这种来得过□□速的忠诚未免有些廉价和不可靠,实际上这种想法是应当存在的,即便作为敌人来说不反抗才是最好的,但如果真的这么做,又不免让人质疑他们的气节与尊严。 当时我也许胆敢在脸上显露出了这种质疑,基诺大人一边处理着屏幕上的投降公告,他的回应并不华丽,但是非常的高效率,一边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对身后的我说。 第130页 「无论他们的忠心是真是假,至少公主殿下的力量是绝对的。」 当时身下的阿特拉克持续迈动着它的节肢跨越种种地形,无论是山脉还是湖泊对它来说都如履平地,间或有埋伏的敌人向我们攻击,但还没能抵达它深色的美丽涂装,就被一道红光屏障给抵挡住了。 在我身旁,公主殿下缩在柔软的王座中用勺子刮掉最后一点奶油,甜甜的笑了。 「我们是不是快到高卢了呢?」 她主动拉住了基诺大人的手腕,询问着这个问题。 应该注意的是即便公主殿下和基诺大人同岁,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也像是小孩子和大人的手放在一起,基诺大人却好像被她小小的力气给束缚住了,只用着另外一边自由的手处理着屏幕上的信息。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公主的问题,阿特拉克持续行走着,三秒钟后,屏幕上弹出了跨越边境线的通知,公主殿下伸过头看了一下(即便她是用飞翔的方式在阿特拉克上移动的,她的动作也真的毫无戒心的完全不像是在数百米的高空之上,换一个人做出这种姿势一定会摔倒),然后点了点头。 「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阿塔拉克停下了它行进的脚步。公主殿下自然的向屏幕走去,尽管没有接到命令,基诺大人也在同一时间往旁边让开。 作为一个如此高科技的产物,阿塔拉克的操作台简单的让人吃惊,公主殿下仅仅随便敲了几个指令,她美丽的面容就通过屏幕前的摄像头同步放映在了整个高卢的任何一个电子屏幕之上。当然也包括了那时我的摄像机还有自动启动的手机。 「下午好。」公主殿下简单的打了个招唿,她的口腔内侧还有白色的奶油。 「我要把我的意志强加在你们的身上。」 这是她的第二句话。 那之后的事情我记忆的并不明晰,在那之后,我当时携带的所有的科技产品也理所当然的报废了,如果要通过猜测乃至幻想的方式来还原当时的场景的话,那就是... 我听到了此世最美的歌声。 歌声停下之后,公主殿下微微歪了歪头,她的脸颊因为在高空耗费氧气而微微发红,她的指尖也是微红的,轻轻点动着面前的屏幕,几块地图放大,上面的数值显现出来,我看不明白,而那之后她的话语则让我更加不明白了。 「基诺。」她叫他过来看,「死了三百万人,比我想像的少呢。」 于此,不管过程是如何的让人不解,有两个事实确实在这三分钟之内发生了:公主殿下对全高卢咏唱了一首歌谣,全高卢有一共三百万人死去了。 其后,在基诺大人的说明之下,我明白了这是一件名为镇魂曲的新武器。和其他具有可推广性的便利作品不同,镇魂曲是限定公主殿下使用的。效果是通过音波来与半规管共振,期间侵入大脑,并且在经过判定之后决定是否要让听到这首歌曲的人心脏麻痹而死。 「判定的标准是什么呢?」 「这是由公主殿下决定的。」 如此,我国的公民就不用担心了,应该相信在这三分钟之内,公主殿下对高卢近七千万人口全部进行了在我国最肃谬的法庭上也无法达成的裁决,像是末日审判时上帝挨个审判我们的罪孽一样,公主殿下也根据他们的罪行大小为他们施加慈悲——三百万人死去,近千万人精神失常,其他人则完全臣服于公主殿下,以及帝国的荣光之下。 「我喜欢听话的孩子。」公主殿下是这么说的。 在那之后的事情无需一一赘述,就好像无论黑夜如何深沉,只要一到了白天,太阳就会自然而然的将黑暗赶出大地,不留一点痕迹,同时也不费半点力气一样。阿塔拉克与其说是去征服eu,倒不如说只是四处走动着去接受它的胜利。 公主并非好大喜功之人,应当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身,无人有赋予她荣誉的资格,因此只要我们的敌人选择向她投降,公主就不会坚持作战下去。她只是懒洋洋的缩在王座上面,手上晃来晃去的摇着已经空掉的冰淇淋杯,时不时看看机甲下方的风景,慢慢地打一个哈欠。 之前有提到最高纲领派。我认为,这一篇报告应该以公主与最高纲领派的首领白尔特的会晤作为结束。以下的描述也许会掺杂我的主观看法,但我竭尽全力的把我的个人偏见降低到极限。 那是阿塔拉克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和之前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样,这里的居民并没有躲在房子里面,而是走到了街道上。既不对我们做出攻击行为也不欢迎,脸上带着肃谬的表情,像是见证一样的注视着。 阿塔拉克从他们之间走过去,这台蛛型机甲灵活的吓人,它庞大的身躯从他们上方走过,却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的危害。 公主殿下原定的路线是让阿塔拉克沿直线(无视中途的一切障碍物)穿过eu大地,征服沿途的一切国家。但是在这里,道路两旁的群众却给我们指引了新的方向,公主殿下并不关心他们,但是在基诺大人回头的时候点了点头,于是阿塔拉克的行进路线就改变了。 顺着道路两旁默默注视着的eu公民(其中有些人虽然面无表情,脸颊上的眼泪却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所留出的通道,我们一直到了这个城市的广场上,广场的周边是由围观人群所组建的肉墙,但是中央却十分的空旷,只立着一个柱子。 第131页 走进来看,我发现那并不是柱子,而是一个站得笔直的人。 那就是最高纲领派的首领白尔特。 这一幕显然引起了公主殿下的兴趣,她站起来,冰淇淋杯从她膝头滚落下去,掉在几百米下的地面上摔碎,随着冰淇淋杯一起跳下的是公主殿下娇小的身影,将要落地时,她鞋子上翅膀虚影一振,公主就飞翔在了离地三厘米的超低空。 阿塔拉克庞大身躯的阴影投射在广场的地面上,遮蔽住了白尔特的身躯,公主殿下朝着他走去。 「你好。」她彬彬有礼的打了个招唿,「你是想和我决斗呢?还是想在这里发布战争公告?」 说着,公主微微转动了美丽的面容,黑色的眼睛就像是镜子一样映出了广场周边的群众们,她看了一圈,又收回视线,对着他微笑,「这两种我都不讨厌哦?倒不如说很新奇!」 白尔特对公主的话语抱以一个虚弱的笑容,他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和仿佛是名家精心制作的艺术品的公主殿下不一样,白尔特的脸上有很多皱纹与一些伤疤,他露在外面的手也满是粗糙的茧子,他穿的衣服像是农民穿的衣服。 但是那双眼睛非常的亮。像小孩子的眼睛。 「我们不会战斗。」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是很悦耳,非常的平静,仿佛能为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负责。 广场周边的人群原先有些喧闹,但随着白尔特一开口,就寂静无声了,只有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播开。就连坐在阿特拉克上面的我也能听见。 公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的手轻轻背在身后,重新环视一遍包围着广场的人群。 毫无疑问的,那都是些穷人。不是帝国剧院里面的那种诙谐打趣的穷人,他们的表情少有高兴的,衣服破破烂烂,靠近了就能闻到酸酸的汗臭味,不少妇女抱着婴儿站在那里,婴儿啼哭而她们当众拉开衣服餵奶。 现在是白天,他们理应在工厂里或者铁路上工作,但这些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非常丑陋的穷人们还是静默的聚集在这里。 公主的表情并没有显露出她对此有什么感触(感谢皇帝陛下,应当相信公主殿下的待遇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顶尖贵人的待遇,而真正的贵人是不会对他人的不幸有任何感触的——那对她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她草草的扫了一眼,就又把视线固定在白尔特的身上,她直视着他的双眼。 「你说你们不会战斗。可是。」她疑惑地说,「那都是战士的眼睛啊?」 白尔特短促的挥舞了一下拳头,他的右手臂上带着一个红袖套,袖套上面有着铲子和刀锋交错的图案,那是最高纲领派的象徵图标。 「我们不会和你战斗。因为你的力量绝非人力可企及,我们想要活下去。但是在那之前,我了更好的活下去,我们都在和另一种东西战斗,战斗了整整两年,我们管那个叫革命。」 公主露出了听不懂的表情。 一天就能以两人之力征服整个eu并且毫髮无伤的她,当然不会理解世界上有什么东西需要战斗上整整两年还没成功,并且弄得自己那么惨。 「这样啊。」她礼貌的点点头,因为周遭洋溢的悲怆情绪而开口安慰「没有关系的,在今天之后,在我和王子殿下的统治之下,你们还是可以继续革命啊。」 这句话让周遭的人群爆发出剧烈的声浪,这声浪却在白尔特伸出手臂之后全部都压下去了,他的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 「不。」白尔特轻声说,「那样就一辈子都不会有革命了。」 他的声音很轻,语速缓慢,但是很坚定,让人觉得每一个字都是用生命发出的一样。 第一卷 第41章 「啊——米蕾, 你又偷懒!」 布里塔尼亚帝国宣传部内, 米蕾正看着她新从图书馆里面借到的书, 却突然从后面被抱住,不用回头,单单从声音就知道,这就是她的前辈, 兼这本书的作者, 记者琼妮·纽斯佩特·里德女士。 米蕾试图把面前的书籍藏起来, 而常年要从他人行动的蛛丝马迹中挖掘新闻的琼妮当然不会放过她的举动, 琼妮的手精准的像是机械一样抓住了米蕾面前的书,她笑眯眯的从身后把它给举高。 「让我看看米蕾上班时间在看哪些闲书——啊!原来是伟大的琼妮的着作!」 米蕾的肩膀微微向下压去。就是因为想到了她会是这个反应, 米蕾才不愿意让她发现这一点... 「真是的——明明应该惩罚一下下偷懒的后辈, 但是, 咳咳,竟然是看这么有用的书, 这已经约等于深造自己, 约等于是在工作了吧?」 前辈喋喋不休的夸耀着自己,明明是侯爵家的女儿,还因为这本书的出版而在国内名气大噪(虽然有一半又是恶名),但是她这种性格也会让人觉得没有办法。米蕾难得的有点想嘆气。 「然后呢...」琼妮一字一顿的说着, 笑眯眯的面容在脸前不断放大,「没有记错的话,米蕾一向对于那位公主殿下的事情都蛮迴避的吧?怎么这一回突然要看呢?」 米蕾因为公主殿下这个词语而微微僵硬了身体。 一个月前,经歷了帝国的光辉之夜, 先是飞机失事,又是机场暴动,最后是宅邸被包围的暴民暴动,连续三次死里逃生,从幼年就开始结识的友人也几乎与自己决裂。这一切都与那位名为江户川结爱的少女,也就是公主殿下息息相关。 第132页 不过尽管现在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吧:米蕾家只是一个没落贵族,只能在原先的11区这种偏僻地方耍耍威风而已,高高占据整个世界权力之巅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和她有所交集呢? 送别了妮娜后,米蕾迷茫了一个晚上,最后决定休学半年,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一名记者。 这一点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很出格,但是她的爷爷,阿什福德家主,一个总是沉默的老人却非常爽快的同意了。 「谁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阿什福德家主这么说,他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之中,窗外曙光渐起,暖色的晨曦照亮了阿什福德庄园的大地,往常有着两排高卢白梧桐树的长长车道,名家雕刻的大理石爱神喷泉,全部都在光辉之夜中,公主殿下用来肃清反贼的蓝光之中湮灭无踪。 「我们明天都不一定能活。」他说,「公主殿下万岁。」 因此米蕾就来到了这里,中途也动用了不少关系,但最终还是她自己的才能起到了作用。琼妮在她面前挥了挥手,米蕾回过神,抿了抿嘴唇。 「没什么。」她说,用问题取代答覆,「说起来前辈为什么在书中写公主殿下的镇魂曲的裁决条件是由公主殿下定的?你之前明明和我说...」 琼妮的指尖轻轻竖在了米蕾的唇边,示意到此为止,不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米蕾住了嘴,又过去几秒,编辑部里面依旧只有她们两个人,琼妮才笑眯眯的问道,「和你说什么?你记得?说来听听。」 「...前辈说公主殿下镇魂曲发动后,敌人是否死去并不是由公主自己来裁决的,虽然也可以这么做但是她并没有这种兴趣,就好像人类不会挨个裁决某个微生物犯下了对于其他微生物来说是多么大的罪行一样。」 「公主殿下的判断标准好像是一面镜子,如果是想要让公主死去的傢伙,镇魂曲就会让他们自己死去,想要让公主殿下受伤的人自己也会受伤...就是这样。」 米蕾对于那位公主只是完全觉得莫名其妙,其实并没有恶感,就好像人类面对火山爆发这个概念,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你也不会讨厌她。因此... 「我觉得,前辈的说法好像是公主殿下凭自己的意志剥夺了那三百万人的性命一样。」米蕾抿了抿嘴唇,「这样不太好。」 「啪。」 琼妮笑眯眯的给了米蕾一耳光。 米蕾被打得偏过脸去,来之前精心梳理的金髮凌乱开,遮蔽住的脸颊迅速发红并且浮起一个十指印。她的心头并没有恼怒或者怨恨,只是在偏过脸耳朵里嗡嗡嗡的时候想,这个耳光的力道比妮娜的重一点啊。 她把头转过来的时候慢慢的揉着脸颊,琼妮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摸了摸米蕾的头髮。 琼妮的眼睛里也没有恶意。 「你是这么想的呢。」琼妮放在她头上的手很温暖,因为经常要各地乱跑甚至在刚刚停止交火的战场上穿梭的缘故,和同为贵族的米蕾不一样,琼妮的手指有些粗糙。 「那。」琼妮轻声询问,「你觉得,为什么这样有抹黑公主殿下嫌疑的报告在经过一系列官员的审查之后依旧发表了出去,并且被大力推广呢?」 「......」米蕾回答不上来。 琼妮微微笑了。 「我见过公主殿下哦。」她说着很奇怪的话,她既然能够写出那本回忆录,那肯定就是作为随军记者见过公主殿下的,但是下一句话揭开了谜底。 「不过当时的她还不是公主,皇帝陛下也还不是皇帝,她当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因为日本人的外表所以被忌惮远离,无聊的接受着周边那些官员的奉承呢。」 米蕾略微睁大眼,琼妮继续说下去。 「那是在皇帝陛下还是皇子,刚刚征讨完反抗军的时期。我当时就在机场那里准备採访他,嗯其实当时我也把话筒朝公主殿下伸过去了,不过中途就被拦下来了就是了。她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说着这样的话,随着回忆,琼妮的眼睛却闪闪发光。 「你知道吗?公主殿下是我见过的最纯洁无瑕的女孩子。可是纯洁永远不代表善良。如果你向她寻求帮助,公主会顺着心情帮助你,效果比你向神明祈祷还要好得多。但是如果你不在她的面前遭受不幸,那么公主殿下就算可以想到这一点,也是一辈子都不会去想的。」 「......」米雷想起了光辉之夜中,屏幕上显示的那只纤细的手一次又一次按下【是否毁灭该区域】【是】的按钮的样子。 「正因如此,人们才可以放心啊。」 「?」米蕾前面一秒钟没明白,明白后全身战慄。 「就是这么纯洁,这么漠不关心的公主殿下负责裁决人类的罪恶才会让大家放心,因为我们真的太渺小了,她根本都不会关心我们,实际上到现在为止外界舆论都是因为高卢人惹怒了公主殿下所以公主殿下杀了三百万人。这一点听起来很恐怖,却让我们很放心,因为我们一辈子都不敢惹怒她,当然也不会招致她的愤怒。」 「可是如果说公主殿下的镇魂曲只是一面镜子,她不负责裁决罪恶,只是把我们对她的恶意原封不动返还的话...」 琼妮素白的手指轻轻点在了米蕾的胸口。 后者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琼妮对她微笑。 第133页 「米蕾,你希望公主殿下死吗?」她问出了大逆不道的话语。这个问题只要被任何一个人听见,三十分钟之内,她就会被送入帝国拷问局。 「...我不知道。」米蕾说。 琼妮笑的更开心了。 「光辉之夜死了十亿多人。」她语气轻柔的说,「将近布里塔尼亚帝国人口的三分之一。这十亿多人都不是孤零零存在的数字,他们都是某个人的家人,某个人的朋友,如果遇到了苦难,电话联繫人上也都有几个相信只要拨打过去就可以得到帮助的号码。」 琼妮的指尖隔着布料戳刺了一下米蕾的胸腔,后者的心跳停了一瞬,几乎以为那是一把尖刀的刀尖。 「但是他们都死了。」琼妮笑着说,「剩下的人还活着。」 「你觉得全世界——不说全世界吧,单单是这个比任何国家都尊重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的布里塔尼亚,有多少人对她恨之入骨?」 「......」米蕾不发一言。 「现在。」琼妮的手拿开,重新摸了摸米蕾的头顶,米蕾的蓝眼睛里还残留着之前那一耳光引出的生理性泪水,随着琼妮手的动作,那泪水在眼眶里摇晃,把其中映出的琼妮的影子也扭曲变形。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对外界宣称高卢的那首镇魂曲中,所有的死者都出于公主殿下的意志了吗?」 琼妮轻声询问。 米蕾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 神之塔上。 「...基诺。」 「公主殿下,您最近似乎并不很开心。」 「嗯,我在想最后那个叔叔的事情。」 结爱说。 这『最后那个叔叔』指的是eu联邦里的白尔特,虽然用这种说法,但并没有亲昵的意思。 公主殿下习惯用别人对她的用处来称唿他们,比如说『女僕』『你』『大臣』『副官』或者『那个叔叔』,打一个非常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是对于修奈泽尔皇帝陛下,她到现在都还把他称为王子殿下呢。 从这点来看,她的确确是活在自己世界上的公主。 「我总觉得在那里似乎做错了。」公主说。 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她既没有杀掉白尔特,也没有责骂他,她在eu亲手杀掉了三百多万人,却满不在意,现在比她杀死的那三百万人都更加想着白尔特。 「这有点奇怪吧...?」她说 基诺静静的看着她,他的脚边散落着孩童用的涂画书,还有一些蜡笔,公主手里也握着一支,她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好像做错了...因为那似乎是王子殿下的玩具,却被我弄坏了。」 「...王子殿下的玩具?」 「嗯,以前的王子殿下,就是高卢的那个也有一些这样子的玩具,他好像称之为反抗军还是什么的,用来完成自己的目标,虽然没什么用,但把它看得蛮重要的。现在的王子殿下似乎也把那个叔叔的那个...」 公主微微皱着眉回想着。 「最高纲领派。」基诺接上去。 「嗯,对,就是那个最高纲领派。王子殿下也把这个当成他的玩具。」 这是真的吗? 在任何人看来,最高纲领派都只不过是修奈泽尔还在皇子时期时在eu联盟里面随手布下的一个造成混乱的棋子,这也能够起这么重要的作用吗? 如果那是真的... 基诺比起贵族更加接近骑士,他并没有什么政治素养,但也已经足够让他理解最高纲领派的目标如果实现,不,单单只是试图在布里塔尼亚的土地上推行,会给这个国家造成什么样的动盪。 那可不仅仅是现在的这种裁减军队的,削弱贵族权利的小打小闹,虽然就算是现在这种程度没有公主殿下的作品武力威慑都一定会掀起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动乱。但如果最高纲领派真的在这里掀起革命,那会是更加厉害的整个国家地位的大洗牌。 最低贱的将会变成最高贵的,就好像新开垦一片土地的时候,总要把最底层的土地翻上地表来一样。 无论谁都不会相信,可是... 如果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一定也就是真的吧。 基诺不做声地摸了摸她的头髮,公主茫然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她的指尖被蜡笔染成了红色。血一样的红色。 # 与此同时,修奈泽尔的寝宫内,某个私人书房中。 所有的部下都已经屏退了,这里只留他一人。不,细细看去,在角落的黑暗中,似乎还站立着另外一人。 那是一个有着魔性气氛的男人,他的面容与其说是英俊倒不如说是秀丽,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柔声看人时,仿佛要诱人下地狱的恶魔。 「情况一片大好啊。」男人兴高采烈的说。 「军队的裁员已经进行了大半,废除贵族特权的规章也正在执行中,eu和中华联邦归顺之后,其他的地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皇帝陛下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空无一物,他们却好像能够看到确实的未来的蓝图一样进行着对话。 「有结爱的作品作为威慑,一切都会以最快的速度纳入我的囊中。日本的疏散计划已经在进行了,三天之内无法撤离的人将会因为一场意外而全部死去。妮娜的核电站很快就可以建立起来,在那之后,这个世界就不用再担心能源问题了。」 第134页 听到核电站这个词语,男人开心的弯了弯嘴角。 「核电站呀。」他说,「在原定的世界发展里面,她做出的可不是这么温和的东西。」 「现在当然是不一样的。」皇帝接了上去。 「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男人,准确来说,现在应该可以公布他的名字了,太宰治愉快的说「在原来的世界里面,妮娜·爱因斯坦制作出了核弹,但是在核弹第一次爆炸之后,却几乎被死亡数字带来的沉重的负罪感给压垮。」 『啊,这一点和另一个爱因斯坦很是相像呢...』太宰治低语着。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面,妮娜的智慧并不用来毁灭——毕竟毁灭已经有最最最强大的专家,整个世界无人能出其右。别说人了,连自然灾害在杀人方面都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结爱的。因此妮娜将她的智慧用来创造价值。」 「但这份创造,也只是为了把创造的价值献给她的公主殿下而已,其出发点竟然比原先制造武器的出发点还要坏上许多:她一开始所注重的就不是核电站能制造多少能源,而是为了这一份能源,你能下多少的决心来处理掉那些碍事的日本人而已。」 面对这种诽谤言论(在外界公开发表绝对会被关起来一星期内墙壁),皇帝陛下不为所动。 「你也是日本人吧?」他问。 「啊...是不是呢?」太宰治暧昧的回答到。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吧。话说到现在为止,你是怎么看待结爱的?」 皇帝陛下静静的垂下了眼帘,紫色的美丽双眸很温柔,这似乎已经是回答了,他不屑于在这里用言语吐露出来。 太宰治觉得很有趣的提了提嘴角。 「原本不应该是我过来见你的,有个侦探先生迫不及待的想给你一拳,唉,不过我过来见你也无所谓吧...话说这个世界上的那些教团你也都已经清除完毕了吗?」 「geass...操控人心的能力还好,但是不老不死,嗯,真是个没有意思的能力啊。」 「我认为这些超出理解范围的能力是不必要的。」皇帝陛下接口,他的语调柔和但是不可抗拒,「父皇过于陷在里面了,因此才会导致失败。」 太宰治摆出了『请说下去』的表情,他想听皇帝陛下弒父回忆录的恶劣心思几乎已经完全写在脸上了,对此,皇帝只是含笑注视着他。 「但是你们和他们应该也是差不多种类的东西吧?」 「结爱之所以会失忆,不就是因为你们吗?」 这话一出口,书房里面陷入了短暂的宁静。太宰治摊了摊手,默认了皇帝陛下的说法。 后者的眼神寒冷了一瞬,然后静静的闭上了眼,「不过这都无所谓了。」皇帝陛下说。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而协助我,但是至少结爱...你们帮助结爱摆脱了geass的操控,这一点我很感激。」 「那些恶魔之力只要尘封在大地里就好了。」 『恶魔之力应该尘封在大地里。』太宰治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第一次褪去了轻浮的笑。 「虽然一开始的确是你那个蛋卷头爸爸给结爱下了记忆操控的geass,让她与布里塔尼亚为敌并在过程中尽量暴露自己的才能,但是你该不会以为结爱后续的举止都是因为一开始geass的影响吧?比如说『她杀人并不出于自己本心』之类的?」 太宰治问的很认真,而皇帝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语。 「这都无所谓了。」 他的眼睛并不是无所谓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坚定的意志,是艺术厅里名垂青史的帝皇或者暴君才会拥有的眼神。 太宰治和他对视了几秒,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又笑了。 「真有趣啊。」太宰治说。 「那么我们就下次再见面了——」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随着一阵风消失不见了。 恰巧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三下之后,副官端着茶点和今日的报告过来。 被刺客拿枪对着都没有半分紧张的皇帝陛下看着这一幕,露出了有些头痛的笑容。 「还是这么多啊。」 副官把二者在桌子上放下,茶点放在皇帝的面前,而报告高高的几乎要顶上五米高的天花板,为了防止皇帝陛下吃着吃着吃进一张落下去的文件,副官熟练的把报告分成好几份堆在地上。 「毕竟国家百废待兴,您所施行的政策又破天荒到了极点。」 副官说,而皇帝轻轻嘆了一口气,这是『这也没办法』的意思。但看他的表情,绝不是不乐在其中的。 「这也是为了更好的未来。」皇帝轻声说,小啜了一口红茶。 突然,他看向副官,「向我汇报现在窗外的天空有什么。」 副官并没有对这个过于奇怪的命令提出任何的疑问,他顺从地抬头看向窗外,「嗯,风力等级低,能见度高,天气晴朗,阳光并不非常热烈,偶尔会被吹过的云朵遮蔽住...」 他能说的也就这些,并且绞尽脑汁的试图描写的更加详细一点。 但这就已经回答了答案。 他并没有看到窗外最显眼的那个东西。 皇帝陛下的嘴角浮现一抹笑容,眼睛却冰冷的可怕。 他做出了一件不甚优雅的事情,把红茶一饮而尽。 第135页 「这样就够了。」把空杯放下时杯底与托盘磕出一声轻响,他轻声说。 在皇帝陛下身后的窗外,天空一片晴朗,灿烂的太阳之下,一轮血月盘踞在天空的正中央。 # 修奈泽尔的效率很高,文件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一直到下午时分,文件高度已经不再让人担心掉下来会砸死人,而是变成了很普通的『社畜悲惨生活』程度的数量了。 中途副官一直侍奉在旁边,他已经追随修奈泽尔很久了,算得上是非常好用的亲信。与其说是加班,倒不如说是从工作中抽出一点时间用来休息和吃饭,就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辛苦的程度也足够让任何的996程式设计师,不,足够让任何被鞭打着拉磨的驴子流眼泪。 「唉。」 但是在把一份批改好的文件覆核的时候,副官还是习惯性的嘆了口气。 「辛苦了。」修奈泽尔埋首在文件堆中,头都不抬的勉励他。 「不过...或许应该珍惜这一段处理政务的时光。」副官说。 「因为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两个人都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以后...吗?」 修奈泽尔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他手上钢笔笔帽的钻石还在闪烁着光辉,笔尖和文件纸张接触的有些久了,沁出一小片墨色。 他的眼睛好像看向很远的地方。 副官的眼神也放空了一瞬,都知道这个『以后』,是基本没有人类插足余地的世界。 「世界将会变成更加稳定更加死板的运作方式。就像是一个牧羊人牧养着他的羊群一样,您也将这么的牧养着整个星球的人民,他们会快乐的无知的,像是奔跑在山坡之间的山羊一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受狼群的侵扰。」 「这样的世界无比的和平,没有战争和摩擦,就连知性都会渐渐泯灭。当然是不需要处理文件了。」 副官说,在心里思索了一下,认为文字的消失说不定也就是几十年间的事情了——既然面前完全没有危险,一切的不安定因素都会最迅速的被公主殿下的武器消除,就算抱有野心,比起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也还是获得公主殿下的欢心来飞黄腾达来的迅速。 整个世界就好像小孩子过家家时用的玩具房子,和平并且无聊,没有那些污秽的情感,人们怎么会进步呢? 一切对于科学的探索都是没用的,科技的顶点,孤高的公主就屹立在那里。因为绝对的和平,不需要去辨识他人的话语会不会为自己造成损害,所以交流也可以逐渐减少。在那么多便利科技的帮助之下,『自己做不到,因此需要其他人一起帮忙』的事情会越来越少。 最后人们都会变成一个单独的个体,不为任何事情操心,只是不断地进行着生理反应生活下去的肉块,就像是养殖场里的羊群一样。 世界是不是停在了光辉之夜的那一天呢? 副官不合时宜的认为,在光辉之夜中消失(不是死去,在官方记载上,十亿多人的户籍,学歷,健康证明,所有的过往记录都凭空蒸发,政府内部称为消失)的那十亿多人或许是幸福的。 「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副官重复了一遍。 「但是现在的世界是否合你们的心意呢?」修奈泽尔问。 作为皇帝问这句话可真是奇怪。 副官的嘴角流露出苦笑,修奈泽尔正准备开口,房门却被一下子打开了。 在这个世界上,拥有能够无条件进入任何一个房间的特权的大人物只有一位—— 「公主殿下...」 「那种事情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副官行礼,结爱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省略了打招唿,大声对修奈泽尔说,「让我来准备吧,王子殿下,通过位面传送装置,我说不定能招募一些不错的世界测试员呢。」 # 切原赤也挠了挠头髮,觉得问题很大。 他用不确定的语气开口,这对于一向风风火火的他来说真是难得。 「...我们的确是去几米外的地方买饮料对吧?」 越前龙马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怎么看现在都不是几米外的那个自动售货机啊。」 「正因如此才说有问题啊!」 「......」 他的声音太大了,又明显是日本人的语言,周边原本接着报纸的掩护偷偷看着他们的欧洲女孩子嘴里发出小小的尖叫。 和以前那些学校后援团的女孩子不一样,这并不是兴奋憧憬的尖叫,恰恰相反,她们的肩膀都瑟缩了一下,作为欧洲人较高的身高向下缩,好像在努力消减着自己的存在感,防止被他们看见并且惹来麻烦一样。 龙马琥珀色的眼睛往她们的方向扫了一眼,又转回来继续看着赤也,嘴里还咬着吸管,微微耸了耸肩,示意『你看』。 他的眼睛很清澈,瞳孔圆熘熘的,随着转动,看的角度不同,虹膜就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就像是猫的眼睛。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切原赤也则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咬着牙齿,虽然不怎么服气(他着实没有被害怕到这种程度的必要),但也耷拉下了肩膀。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这句话与其说是为了得到解答,倒不如说是放弃思考前的最后一点挣扎。 第136页 要怎么说这个问题呢? 原本只是在和青学一起集训的中途,也和越前龙马一起打过了一场比赛。结果是6:7输了。 一边感慨着那个小个子还是强的不成道理,一边想,啊,不过我也超厉害的,下次绝对绝对绝对要赢。 这种青春期男孩子专有的好胜心在脑中燃烧了三秒钟,然后从瘫软在球场水泥地的状态爬起来。和对面同样大汗淋漓的越前龙马击个掌,然后跑出网球场去买饮料。 明明过程一切正常,也没有突然被车撞到或是面前出现一个黑洞把他们吸进去,可是跑着跑着,面前的风景就突然从水泥路面和周围有学生喧闹的空间转变成了现在的场景:全部都是金髮碧眼的外国人的繁华街道。 切原赤也站在马路上,整个人都傻了。 刚刚还是龙马拉了他一把,他才能避开一辆撞过来的汽车,黑色的金属外壳裹挟着风从他鼻尖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划过,切原赤也甚至能闻见汽车表面热热的灰尘味。 汽车在他们几米外停下,车窗拉下,车主激动的把头探出来,挥舞着手臂高声叫骂了什么。即便是对于英语一窍不通,并且认为这个是日本人的尊严体现的切原赤也也能从他的表情和语速中了解一定是很脏的脏话。 他干笑了几声。 车主从怒火中挣脱,打量了一下他们的面容,表情瞬间从怒火变成犹豫、厌恶和若有若无的忌惮,切原赤也听见他嘴里低低念叨着『eleven?』,这是他难得认识的单词,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十一?当时他想,这是什么意思? 最后车主自认倒霉,往地上涂了口唾沫,随即车子就开走了,还喷了他们一脸的汽车尾气。 切原赤也咳嗽着用手挥掉面前的尾气时,却发现越前龙马早早地躲开了这场纷争,已经站到旁边一手插着口袋喝饮料了。 现在他们紧急到了一个有遮阳伞的地方,也就是咖啡店来躲过正午灼人的阳光。 理所当然的,因为没有带钱所以没有点任何的单,他看见越前龙马和那个战战兢兢(一群人推推搡搡,最后她倒霉的被选中过来)服务员用英语说了几句话,意思是要等人,先不点单。 这句话在已经等了人半小时后的现在显得很假。服务员不时还抱着托盘在送上饮料的间隙匆匆朝这边瞥上一眼。 她的表情之所以灰暗,并不是因为他们什么业绩都不创造却要过来占个位置,而是害怕等一下如果他们等的人到了,她就非得重新过来为他们服务不可。 这种被害怕被讨厌的感觉太明显了,从来到这个街道...不,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所有人都是这样。仿佛被整个世界拒绝一样...让人讨厌。 先前比赛时耗费体力的后遗症开始显现,晕乎乎的感觉来到了切原赤也的身上。他懒懒的叼着玻璃杯的杯壁,喝下一点免费附送的柠檬冰水,喉结滚动一次,额头上的汗水和玻璃杯外侧的雾水以同样的速率滑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已经是你第4次问这个问题了。」越前龙马的眼神扫过他,又咬着吸管看了看周围,嘴里喝着先前买来的芬达,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从之前开始就是这个样子,赤也觉得他并不是不害怕的,只不过是在自己面前强装样子而已。 「要不然去问问谁?」赤也问。 「你会英语吗?」归国子女龙马朝只会一个『eleven』的赤也投去轻蔑的视线。 「你不是会吗?」赤也将轻蔑的视线反弹,「还是你也不行?」 「啊,那就去问问看吧。」 话虽如此,要和这些对他们的态度好像他们是另一个物种的人们对话,也需要等待机会。 很快,机会来临了。 那不是走在路上捡到五块钱,或者天上突然掉馅饼,范围这么小的机会。那是仿佛几十亿年前小行星撞击地球,在带来无尽的毁灭的同时也促进生命的诞生一样的,世界范畴的大机会。 一个少女走进了店内。 那是切原赤也此生见过的最漂亮的,仿佛要让时间都停止的美貌。 第一卷 第42章 这家咖啡店很有情调, 客流量不少, 门口不时传来新客的脚步声和服务员欢迎光临的声音, 但是少女一走进店内,他们两个就全知道了。 首先,是因为这一圈金毛之中,她是龙马和赤也在莫名其妙来到这个街道后, 见过的唯一一个黑髮黑眼的东方人外表。 其次, 就是因为不管是哪一个男生, 都不可能在和她共处一室的情况下忽略她的。——你能忽略黑夜里的太阳吗? 少女应该和龙马他们同龄, 但身上并没有穿着校服。(「今天应该是上课日吧?」「我怎么知道。」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并没有被听见。)而是穿着努力的简朴了的衣服。 努力的简朴了,却没有成功。 她应该是尽可能低调了, 还是能够看出质量和剪裁明显比其他人身上的衣服要强, 行走时布料上折射着光辉。如果放在原来的世界里, 这身就一定会是名牌中的名牌吧。 而且这身衣服和少女身上的其他配饰并不相符,她的脖颈上挂着的项鍊显然不是假货, 而如果那么大的宝石是真的... 「会怎么样?」赤也悄悄问他。「...至少能买下一个城市」「...哦!」他顿时肃然起敬。 第137页 少女身旁是一个金髮的少年,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很亲密,如果说是朋友的话就会得到『不,应该是更深厚的关系』这种反驳。但并不像是情侣,当然也不可能是兄妹, 这一点看两人明显不同国籍的外表就知道了。 之所以会联想到兄妹,是因为他和她的确有一种像是亲情一样,毫无道理,单凭血缘维繫的默契。 少女径直的往前走去, 金髮的美少年跟在身旁,两人的目光偶尔才交汇,互相对视的时候也会很自然的错过去,并不相视一笑。但是在少女快要撞上什么东西的时候(看她那轻飘飘的脚步,这真的是非常普遍的事情),他会迅速并且不着痕迹的帮她隔离开。 突然,龙马睁大了双眼。 他抓住赤也后背的衣服,把他的后脑勺向下压去。 切原赤也突然低下头,嘴里的柠檬水呛住了,咳嗽的时候喉咙刺刺的疼,他咳嗽完的前几秒钟想骂人,但是当眼前的模煳褪去后,他的双眼也睁大了。 视野放低,少女的双脚漂浮在离地三厘米的空中。 一秒、两秒、三秒。 切原赤也默默在心中计数。 她没有落下去。 他艰难的抬起头。 「...这是什么幽灵吗?」 龙马默默的不说话,在他坐好后,把自己的椅子往远离她的方向移了移,赤也有样学样,椅子移动发出『刺啦』的有点刺耳的声音,声音停下之后,两个人都坐的离少女远了些。一边假装喝水,一边悄悄观察着她。 # 少女的脚步停留在他们不远处,然后伴随着「基诺,这里」的声音,就坐到龙马和赤也后方的座位那里。 先前无论怎么讨厌和忌惮,服务员还是战战兢兢的抱着托盘护住自己的胸口,她的样子好像就是那托盘是一个护心镜,可以挡住朝她胸前直射过来的子弹一样的过来询问『您需要点些什么吗?』。 但现在不一样,少女和被她称为基诺的美少年落座,又过了几分钟,都没有任何人敢过来打扰她了。 没错,打扰。 到了现在,赤也总算发现这里的人们对待少女和对待他们完全就是两种境界的东西。 她们对他们时,会悄悄的把脸藏在报纸或者什么的后面窃窃私语,朝这边不时投来轻蔑与厌恶的一瞥。 但是对待少女,这些人全部都好像没有发现她一样,视线从来不往这边投来,对话也继续着,但是彼此之间的对话却变得呆板了许多,先前高声谈笑着说自己『昨天又睡了多少个女人』的中年男人们都住了嘴,开始谈谈今天的天气,谈谈『噢,这个咖啡做的不错』。就算是现在还在上初中的他们也知道,在漂亮到这种程度的女孩子面前,这些大叔是不可能停下自己卖弄的话语的。 少女看起来就像是离家出走,或者一时兴起偷熘出来玩的大小姐,她从座位上挺起身子,轻轻地拉了拉基诺的袖子,两个人的声音很小,但赤也还是听清了。 「基诺基诺,你知道怎么买东西吗?」 「怎么点单啊...」基诺微微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些庶民的...」 哇,庶民。 切原赤也和龙马对视一眼,后者悄悄对他说,「那个猴子山大王都说不出这种话吧...」 猴子山大王指的是冰帝学园的迹部景吾,一个非常讲究排场的超级大少爷。 「基诺好没用。」少女的话语一点都不留余地,声音却很甜美,像是冰淇淋的甜奶油一样,理解意思的时候就已经在舌尖融化了。只留下清凉的感觉。 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像小孩子撒娇一样,「那我们一起看一下吧。」 说完,她的手还放在基诺的衣袖上,但人已经坐了回去,触不到地的两只脚晃来晃去的。他和她的眼睛一起观看着那些顾客是如何到柜檯那里排队买单或者提出一些要求的的。连续看了三个人——那三个人在这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可真是战战兢兢——少女似乎已经有了一点底气。 她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的时候赤也着重看了一下地面,没错,即便是在从椅子上跳下去的这一瞬间,她的鞋底依旧没有接触地面。 ...这该不会真的是幽灵吧? 少女的目标是明确的,这点不看脸上的神情也知道(切原赤也并不敢看她的脸,害怕和幽灵对视的瞬间,灵魂就会被吸走),光从那两条细细的腿的摆动方式,就可以看出她的目标非常明确,中途没有半点迟疑,就是朝着柜檯的方向,准确来说是收银员的方向走去的。 柜檯那里其实还有几个人在排队,但少女也许并不知道排队的概念,而那些人在察觉到她的脚步朝这边调转过来的同时,就像是不经意路过柜檯前一样,自然的往旁边散开了,没有一个人打招唿,大家做的都无比默契,好像排练了无数倍一样。 于是少女走到柜檯那里时,排队队伍的最后一个人都已经走开了,那里已是空无一人,她很自然的走到了柜檯的前面。和保持着微笑但是后面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的收银员面对面。 「那、那个。」 她开口,却有一点结巴,少女的脖子微微红了(准确来说是脸红,但是赤也现在只敢看她看到脖子)放在柜檯上的手指收紧一下。 基诺朝她投去有点担心的视线,少女虽然没有回头,但好像从这视线上汲取了力量一样,她继续说下去。 第138页 「那个,我要点东西!」 少女像是学生给老师报告一样大声说着,她的声音在一瞬间压过了店内已经缩小了很多的谈话声,显得有点突兀,但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嘲笑她。 那收银员比她还紧张,听到话后先是抖了一下,然后像是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迅速的点点头。 其实本来应该是由服务员到桌子那里去挨个询问点单的,但是收银员现在却完全无视了这些,手上也没有拿着菜单,直接两手空空的问,「请问您、您、您想要些什么呢?」 收银员结巴的更厉害,超出了应有的紧张程度,更有一点想要讨好那个少女,示意『看,你不是最紧张的那个』的意思。少女应该没有察觉到她被故意讨好了,但是显然因为这一份对比而心情好了一些,原本紧张的提起的肩膀也微微塌了下来。 「想要什么,就...」少女的话语显示她正在思考,她的眼睛扫视过一圈店内,所有被她看到的人身体都僵硬了起来,好像是被一把枪瞄准了一样,但面上还强做无视。 她的眼神最后锁定了一个地方,也就是先前议论着切原赤也和越前龙马的那些女生的桌子上的草莓蛋糕,现在女生们已经没有了先前趾高气昂的轻蔑,还有那种看着动物园栏杆里的毒蛇一样的畏惧感——她们的表情真的是要哭起来了。 少女看的时间有点久,这个有点久指的是看了三到四秒钟。这三到四秒钟里,其中一个女生的指尖已经战战兢兢的碰上那个蛋糕的托盘,像是想要把它当成贡品一样献上去了。 少女在这之前收回了视线。 「我想要那个粉色的东西。」她并没有把手指过去,好像这样子就足够形容自己的目标了一样。可这个店内出售的粉色的东西绝对不止三四件,单独这么说换一个人绝对会被当成来找茬的赶出去(切原赤也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一定会被赶出去)但收银员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当然也没有错过这点,迅速的点了点头。 「好的,请问还要什么吗?」 「还要什么...嗯...」少女回头和基诺对视了一下,他用吸管吸着免费柠檬水里的柠檬,对她眨了眨眼睛。 少女坚定地点了点头,像是从这一次眨眼中领会到了什么,又转回脸。 「嗯,请继续给我一份——」 『庶民食品,庶民食品』她嘴里面念叨着这个,然后像是突然灵光一闪一样,勐地抬起头。 「请给我一份苹果馅饼!」 这真的是让人忍不住笑出来了。 虽然并不认为这家咖啡店能够提供需要提前两个星期预订的价值几万美元的金箔蛋糕这种甜点(看少女那身行头,就算她这么点单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但苹果馅饼是否也庶民过头了? 这家咖啡店里显然是并不出售这么接地气的东西的,而且也没有专门的那种大烤箱,一瞬间赤也看见收银员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但那种泫然欲泣的表情在脸上刚刚凝聚出了一半,又迅速的转变成了专业性的无比崇敬的笑容。 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被用到烂的口号如果看看那位收银员的脸,倒是真的值得相信。 「好的!」他非常大声的回应,像是把所有的生命力都通过这一声吼了出来一样。这个大声让少女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但随即她也友好的点头,然后就走开了。 「她没有付钱诶。」赤也悄悄和龙马说。 「啊,的确没有。」 「她知不知道买东西要付钱的啊?」 「应该不知道吧。」 两个人对话中,赤也突然睁大双眼。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中途一直都隐隐感觉到一种违和感了。 「他们说的是日文...?」 龙马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他,可恶啊这个小个子真的拽到家了。 「明明是英文...嗯?」 龙马也睁大双眼。 在两人的周边,都是一群金髮碧眼的外国人,先前对话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说的让英语考试5分的切原赤也听得懂过。但是后来,在那个少女第一次出声之后,所有和她有关的对话切原赤也都听明白了,并且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两人的视线都朝后方的桌椅上投去,少女已经完成了点单这项大任务,脚步轻快的回到了座位上,此刻正在手舞足蹈的和基诺比划着名什么,夸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她和切原赤也对上视线之后,嘴边发出的声音自然地停滞了一下,张开的双唇慢慢合拢,嘴角向上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笑容...要怎么形容呢? 像是整个世界的阳光突然洒到了一个地方一样。 切原赤也觉得看到这么棒的东西自己可能明天就要瞎了,因为他德不配位。 「你好,你们好!」少女说着,跪在凳子上朝他们挥挥手臂,和他们因为锻鍊而生长着肌肉的强健手臂不同,少女的手臂纤细又柔软,像是刚刚凝固的奶油棒。 「欢迎你们——异世界的客人!」 「......!」 少女甜美的声音迴荡在店内。 两人哑口无声。 # 在打完招唿后等待上餐的这段间隙,少女很自然地把椅子搬了过去,和他们坐到了一起,基诺也是如此。 和紧张并且不知所措的越前龙马还有切原赤也不同,他很开朗地打了个招唿,笑起来的时候小虎牙闪烁着光,接下来靠着椅背坐着,翘着一边腿,很随意的样子,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们。 第139页 他看起来明明比他们都高也更加成熟一些,但是行为却像是比他们还小的小孩。能够这么自然的和别人打成一片,这是不是也是成长的一种徵兆呢 「你说...您说我们是异世界的...?」 切原赤也不自觉的用了您这个敬称。 和少女保持一段距离的时候,你可以觉得『哇,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她身上没有常识这种东西吗?』但是一旦她靠近,纤细华美的身躯你伸出手就碰得到,身上甜甜的香气溢进鼻子里面,你就会知道这绝对是美丽之物,并且不自觉地抱有敬意了。 「哦,是的是的。」少女连续点了几次头,但并没有就此多说下去的打算,而是很友好的问他们「你们要吃点什么吗?」 「吃点什么?」 「嗯嗯。」 少女把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们,切原赤也最后随口说了一个甜点的名字,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而当少女把视线转过去的时候,越前龙马的答案是「我和他一样。」 少女微笑着说好,然后就又站起来跑向前台,她的脚步轻盈,落足点当然还是地上三厘米的超低空。 她应该并不是这么乐于助人的孩子,会帮初次见面的人跑腿,倒不如说少女长着一辈子都没做过一次家务才会拥有的细腻的肌肤。这仅仅是因为她想要多体验一下去前台点单的感觉吧。 少女很开心,基诺也用『孩子长大了』的眼神守望着她。倒是那里的售货员被吓得半死,还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她。先前不时打量他们一下的服务员已经完全不敢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了。 『你们原先说的等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如果早点说我也不会...』她的表情中似乎掺杂着这种意思,蹲坐在一个角落里面,用手护住头不断颤抖着,周边有几个服务员看样子想去安慰她,却不敢上前,害怕被连累。 这是什么情况啊,莫非这个少女是什么暴君?怠慢了她等一下就要被拉出去砍头吗?这场景太夸张了,切原赤也好想吐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是在少女回来的时候说了一句谢谢。 「嗯,不客气。」少女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浓缩了三倍。 浓缩了三倍。 这可爱量应该致死了吧。赤也想。 和少女的对话按理来说会显得非常的不自然。因为她着实美丽的太超过了,一定程度的美丽会让人想和她搭讪,这种程度反而让人敬而远之。 就好像你看到一副好看的画,会『哇,这个作者真厉害』,但是到了罗浮宫的现场,隔了好几米的封锁线,和人群一起排几小时的队,在保安的监视下挨个参观蒙娜丽莎像的时候,却完全不会有这种想法了一样。 更何况切原赤也并不是擅长和女孩子交流的那种人,倒不如说他对她们都挺别扭的,总有和另一个物种交流的感觉。 但是和少女的对话出乎意料的顺利,这倒不是说对话进行的很流畅,因为两个人的对话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与其说是少女在和他进行交流,倒不如说是少女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并且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作出回应而已。 「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他决定天气起手,因为旁边的人就是这么问的。 「我挺喜欢的,顺带一提如果是下雨天的话,我也带了伞哦。」 「谢谢您帮我们点了蛋糕。」 「没关系没关系,点蛋糕的过程我挺喜欢的,而且现在也收到了感谢。我是很好心的孩子哦。」 因为太奇怪了,所以光是琢磨着『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就已经费尽全力,反而没有空想什么别扭的事情,所以如果要说对话愉快,这倒也的确是切原赤也和家人之外的女孩子对话愉快的难得经歷。 「她走过来了。」 「哦哦哦。」 少女往旁边坐了坐,从她空出的缝隙间,服务员走上前把一份粉色的蛋糕放到了桌子上。香甜的奶油气味飘进鼻尖,上面的巧克力粉看上去非常的诱人,少女看了几秒,终于恍然大悟。 「是我的诶。」 服务员连声应是,而少女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的回应,只是自顾自的盯着蛋糕看。基诺对服务员挥了挥手示意可以下去了,后者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退了下去。 说不定这个少女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呢。 唉,看她的衣服就知道了,但是这也是异世界的事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切原赤也的脑子里面胡乱的想着。 甜点上的很快,他们肯定是最优先的客户。先前排队的那些人到现在桌子上还是空的呢,就连最麻烦的苹果馅饼都上好了,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其他三个甜品都是从厨房那里端过来的,但是少女专门去点的那份苹果馅饼却是从门口的方向端过来的。看来应该是这里做不出来,让服务员去什么地方紧急调用了一份吧。 少女并没有对此投注任何的注意力,她对于服务员,或者说对于世界上所有人的要求就只有满足她的愿望而已,过程是什么倒是无所谓。能够目中无人到这种程度反而让人有些佩服了。 她让服务员把馅饼在她面前放下来,然后白色的指尖轻轻的点着馅饼下面的托盘,把它推到了基诺的方向。 「给。」少女大方的说。 第140页 这借花献佛做的真厉害。 基诺对她点了点头,接过的时候指尖和她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少女的白色肌肤和他的黑色皮革手套相互接触,两个颜色对比的非常晃眼。 「吃东西吧。」少女说,那姿态看起来像是一个请客的主人,但是她没有给钱,请客还是请吃的霸王餐,那就挺微妙的了。 咖啡厅生意好是有理由的,切原赤也点东西是随便说的提拉米苏,这个甜点的名字他好像听谁说过,吃起来味道好的不行。 在基诺那种慢条斯理的贵族风度对比下,他一开始也努力的用小勺子一点一点的吃,但是后来就完全被美味给征服,速度也提高了起来。 这一点是吃了快一半他才发现的,有点心虚的扫视一圈,却发现没人对此投之嘲讽。 少女用勺子玩着她的草莓蛋糕,努力把上面的奶油弄出一个花朵的形状,没空注意别人的事。基诺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对他笑笑。他着实是个很开朗的男生。 「对了,你们是来自异世界的客人?」 吃到一半的时候,基诺突然问。 开门见山的问题,旁边的龙马身体顿了顿。 切原赤也对此有种『终于来了啊』的感觉,老实说自从少女以满不在乎的语气揭露这点后他就有所预感了,在之前对话之中基诺一直无视这点,直到现在才问反而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虽然说从异世界降临这种伏笔如果要揭露,不管在动漫和小说中,一般都要等到大结尾的时候,不过在少女的身上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开头就说出这一点也很正常。 「是的...应该是。」 赤也拘谨的说。旁边的龙马用嘴唇抿了抿勺子,猫一样的眼睛看过去。基诺『这样啊...』的沉吟着,俊美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对此似乎说不上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这一点就很奇怪,赤也没指望他相信——如果今天之前,有个外国人对切原赤也说『我是从异世界来的』这种话,他也会把这当成神经病人活着妄想症患者,考虑送他去医院或者警察局。 基诺愿意考虑这一点的真实性,反而让赤也觉得新奇。 不过应该是因为这是少女说出的话吧,所以基诺才愿意相信。赤也想 场景一时有些沉默,就在此时,少女玩着奶油的勺子顿了一下,她抬起头,黑色的大眼睛注视着他们。 「我的名字是江户川结爱。」 少女宣称着。她的气势太逼人了,要等到几秒钟后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哦。啊。您好...?我的名字是切原赤也。」 他被吓了一跳,迟疑的回应着。龙马抿了抿勺子,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蛋糕。 他的回应似乎让几人确信了什么,少女又低下了头去,基诺则恍然大悟的微笑。 「那你的确是从异世界来的啊。」 怎么回事啊??? 切原赤也莫名其妙。 他正想着,却听见周边传来柔软物体碰撞地板的声音。 「......」 举目望去,咖啡店里的所有人,在听到少女那句宣称之后,都单膝跪在了地上,头深深的低着,把手放在胸前。 他们的神色是宗教式的虔诚。仿佛圣经中至高无上的神明正降临于此。 怎、怎么回事啊??? 「她的意思是。」越前龙马吸了吸吸管,芬达易拉罐的底部已经空了,吸的时候发出了空气流动的吵闹声,他把吸管吐出来,瘪下去的塑料吸管顶端戳了戳他的嘴唇。 「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听到她的名字而不下跪的。」越前龙马说。 「是吧?」 说着的时候,他的眼睛和她的交汇了一瞬,少女并不回答,只是把自己的玻璃杯给推过去,龙马也把自己手上的易拉罐往前一放,一声轻响,两人碰了一下杯子。 他和她都笑了,好像联手起来阻止了一个恶作剧并且大成功,被恶作剧的那个倒霉鬼就是现在哑口无声的切原赤也。 「是的。」少女,准确来说是江户川结爱甜甜蜜蜜的说。 她周边的人群跪成一片,一眼望去分辨不出谁是谁,只是一些脑袋而已。而江户川结爱甚至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好像那就是充斥在任何一个地方的空气一样,无须在意。 她把被玩的乱七八糟的蛋糕塞了几口在嘴里,用嘴唇抿掉勺子上的奶油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来,这个动作会让她的睫毛显得更长,好像两个微微颤动的小扇子,她的神情分辨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那双眼睛不再眯细的时候,看向了基诺,后者把已经切好的一小块苹果馅饼献给她,这一小块苹果馅饼江户川结爱是慢慢咀嚼的,咀嚼到第十五次后纤细的脖颈微微运动一下,吞咽下去,她又迟疑了几秒才开口。 「...有点酸。」 那之后她漂亮的大眼睛又落到了切原赤也的身上,他愣了一下,正想学着刚刚的基诺也把自己的甜品给上供,少女却利索的开口了。 「我带你们到处转转吧。」 似乎并没有拒绝的选项,她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忤逆的经验,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们已经行走在大街上了。 # 大街上人来人往,和他们之前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细细看去就会发现,所有人虽然都在做着自己原先的事情,视线却总是隐隐的往这边,也就是江户川结爱的身上飘过去。 第141页 他们的视线炽热的宛如实质,让切原赤也一阵不自在,少女倒是很看得开的样子,唿吸都没有半点紊乱。 不,倒不如说,就算他们都光着身子在路上行走,她也不会多给他们一点点视线的。 人类对她来说是不是就像是空气一样啊?看着少女满不在乎的样子,隐隐会有一种这种想法。 虽然说是『我带你们到处转转』,但少女并没有像是嚮导一样给他们介绍沿途的风景名胜,倒不如说她看起来才应该是被别人介绍的那个人。因为她真的很没见过世面。 江户川结爱走在他们前面一些,她的脚步轻飘飘的,总是会被沿途的东西吸引注意力然后随便改换方向,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速度很慢,真的会跟丢的。 并且一旦跟丢,她很可能要等到三个小时后才会意识到『啊,那两个人不见了。』虽然见面不到半小时,切原赤也就是认为她是这种人。 因此他试图跟紧她,尽管对于异世界也有些好奇,总体的注意力还是凝聚在前方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这并不困难,她的身高很容易被淹没在人群里,但是容貌则不会,一百个人人挤人的站在一起,你能第一眼分辨出她的脸。更何况根本没有一个行人敢靠近以她为圆心半径一米的圆圈,周边人来人往,只有江户川结爱附近是真空区域,非常的显眼。 不过不论是她还是基诺似乎都没有自觉就是了。 切原赤也跟在后面,见到她和旁边的基诺在那里对着路边的一个小摊指指点点。 「那个是在干什么呢?」少女问。 基诺迟疑的望着那个小摊几秒,带着手套的食指摸了摸下巴,摊主在他的视线下浑身僵硬,还是哆哆嗦嗦的继续摆弄着锅炉上的鸡蛋饼。 基诺在那个摊主紧张到晕倒之前收回了视线,嘴角浮现出自信的微笑。 「应该是在等人吧。」 「诶?」江户川结爱发出呆呆地声音。 后面的切原赤也和越前龙马对视一眼,不知道那个贵公子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您看。」基诺挥舞着手臂用动作辅助说明,他着实是个过于好动的男生,「首先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并且一直观察着过路的行人,看到他们朝这边走过来就会露出期待的表情。这个很显然就是在等人嘛。」 「可是那些过路的行人并不停在他的面前啊?」少女疑惑地问。 那是因为你们在这里公开谈论,哪里有人敢走过去啊?切原赤也在心里默默说。 「那就正好说明了他等待的人还没有到嘛。那些人走过去,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于是就走开了。」基诺说了一通,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很对,于是眼睛又落在小摊上几秒,补充说明。 「您看,他头顶上有很大的拿来遮阳的伞。并且前面那个...嗯,是桌子吗?下面还有轮子方便移动。桌子上面摆着很多的甜点,旁边还放着原料,应该就是准备在等人的这段期间吃吧。」 不,那个是要用来卖的啊。 「哇...准备好充分。」结爱发出轻微的佩服的声音,她的手指轻轻摇了摇基诺的袖子。 「我们要不要也试试看呢?」 「没有人会让您等待的啦。」 「说的也是。」 两个人的声音交织着,有理有据,但离正确答案十万八千里并且越说越远了。随即她就放弃了把注意力投注到那个小摊上,只留下一句同情的『希望他等的人早点到吧』就离开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当他和她离开时,小摊贩的老闆显然松了一口气。 一直走到街道的尽头,基诺突然回望了一下。 「啊,他等的人到了。」基诺说。 切原赤也也跟着回头,应该是先前少女和基诺谈论这件事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心吧,就好像明星去过的店里生意会很好一样,先前门可罗雀的小摊前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时有人拍照。 这应该或多或少可以安抚一下先前因为她的注意而颤抖到好像被电击了的小摊老闆的内心吧。这么想的时候,江户川结爱也发出了欣慰的声音。 「真的诶,太好了。而且好多好多人...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准备那么大的桌子来煮东西吃的原因吗?」 「应该是吧。真是个好客的主人。」基诺回答。 ......这两个少爷小姐没救了。 第一卷 第43章 正午的太阳当头照射下来不算舒适, 切原赤也前面满不在乎, 后来靠着毅力忍耐了一会, 最后试图用手挡住对着眼睛直射过来的阳光,手刚挡上去,就被少女拉下来了。 她明明走在前面没回头,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少女的温度比起他的更加凉一些, 她的手用力在他手腕上收紧拉下来的时候切原赤也浑身僵硬, 并不是觉得痛, 而是害怕她的手一用力就会融化(她的肌肤就是有这么软) 「别挡住眼睛。还是多看看吧。」江户川结爱是这么说的,「多看看这里的人。」 就算要这么说...... 他试图把涣散的注意力集中, 他的脑子里一直迴响着她的话语所以反而集中不了注意力, 往周边的行人看去。 感觉和之前的那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差别。 街道上有汽车开过, 大楼顶部也有放gg的大屏幕,过路的行人很多都低头看着手机。看来虽然到处都是外国人, 至少没有到什么奇怪的魔幻大陆。还是和平的二十一世纪。 第142页 不过原先的世界里也不会有少女那种只要报上名字就能让所有人下跪的大人物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封建时代的暴君。 咦?说到暴君, 一路过来倒是经常听到『一切为了皇帝陛下』这种话,这边莫非还是君主□□社会吗? 切原赤也努力的搜索着自己脑中的歷史知识,他虽然英语不好,但其他科目其实还挺不错的, 不过也没有什么关于修奈泽尔这个名字的皇帝陛下的印象。不过要说皇帝他也只记得拿破崙凯撒之类的。 搜索未果,他也就放弃了。只是遵循着『多看看这里的人』这个建议,眼睛像是追随着球场上的网球一样锐利的在经过的行人身上扫过。确信那些人虽然都因为少女的关系有些许紧张,但总体还是和平的, 也没见到突然跳出一个三米高的彪形大汉用机关枪四处扫射,就是很普通的现代社会的样子。 总而言之是个和平的地方啊。 这么想的时候,随着经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传来喧闹声。 包围着某个事物,人群拥挤着形成墙壁,但是在察觉到前方的少女的瞬间又分散了开来,好像没发生任何值得围观的事情,只是大家各自的行走路线无意中聚集到了一起一样。 人群散开之后,中间的内容物很清晰的暴露出来。 「......」 切原赤也的双眼被那份内容物染上了鲜红。 「...血?」 散开的人群的脚步中,满地蔓延开的鲜红液体,和僵硬的弯曲着的白色手掌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中。 「死人了啊。」 少女事不关己的声音传递到他的耳边。 「又开始打架了吗?」 # 那个『又』字几乎让他全身颤抖,而江户川结爱接下来的行为也表明这件事在这里的确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她走上前去,简单地打量了一下地上的死者,纤白的手指轻轻在空中点着,「一、二、三...」中间几个数字没有数,最后的「七」连上了。 「一共有七个。」她说。 「...现在要叫警察吗?」切原赤也僵硬的站在旁边问她,他的眼中依旧是一片鲜红,到现在为止,他还几乎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察?」少女微微偏了偏头,她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语的意思,「哦,不。不需要。这里没有那种东西。」 这句话的意思对于生活在法治社会的他来说何止是不可以理解。而少女却好像没有发现这一点给他造成了多大的精神冲击。 她简单地打了个响指,忽然从街边冲过来了一个圆熘熘的铁盒子,冲过来的速度比那辆向切原赤也撞过来的汽车还快一些,却在她面前几十厘米时紧急停住了。 这个铁盒子切原赤也并不陌生,他一路过来都有看见,但之前一直以为那个是自动扫地机器人之类的。 铁盒子停顿三秒,顶端的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个带着括号的笑脸,「请问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助您吗?」 它的声音像是男性孩童一样的可爱。可是放在这个一共有7个死者的街头,就显得莫名其妙的诡异。 「有啊,这里死人了。」 江户川结爱说着,用两只手包住了机器人的两边,把它的屏幕给转了过去。等转到了死者的方向时,机器人的屏幕从笑脸转变为了摄像机自拍界面一样的东西,『咔嚓』一声,把那些死者的照片拍了下来,切原赤也看到那上面有一个进度槽,也许它把照片传送到了某个地方。 接下来机器人的声音也依旧是可爱的。神采奕奕。 「好的。已经处理完毕。收集材料将上传帝国中心记录库。通过卫星监控摄像已锁定在逃嫌犯,我们将以根据法律制定相应的惩罚——就地处决。」 就地处决。 这四个字让切原赤也的后背像是过了电一样的颤抖着。而江户川结爱只是很满意的笑了。 「那就麻烦你了。」 她说,把放在机器人两侧的手松开,就在松开手的那一剎那,机器人勐然变形,身形抬高,下方生长出了8条尖利的蜘蛛一样的金属节肢,摇晃了一下后维持住了平衡,然后就『哒哒哒』的朝着死者的方向行走了过去。 「现在还是不要看为好哦。」基诺说。 他明明看起来不比他们大多少,脸上的表情还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变幻无常,说话的时候却有种哥哥一样的体谅感。 他也经歷过这种事吗?经歷过多少次? 此时越前龙马已经静静地闭上了双眼,只是嘴唇抿的紧紧地,握成拳头的手指缝间也有鲜血滴落。切原赤也并没有理解基诺的话语,眼睛依旧大大的睁着,视野一片鲜红的死死盯着死者的方向。机器人还迈动着蛛腿朝它们走去,它要干什么?少女说『那就麻烦你了』到底指的是什么? 切原赤也的脑子乱乱的。少女嘆了一口气,走上前,用她小小的手掌盖住了他的眼睛。 她指缝间有阳光透过来,那是一片隐隐发红的黑暗。虽然看不到那个场景,但是切原赤也的耳朵里面听到了宛如尖刀切碎肉块一样的声音。一直持续着,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下。 少女松开双手的时候,地上已经空无一物了,先前的那7个人的尸体都消失无踪,连水泥路面上的鲜血都消失不见。机器人的下半身也不再生长着尖利的蛛腿,而是一开始可可爱爱的圆滚滚样子。屏幕上显示出友好的笑脸对着他们。 第143页 一瞬间切原赤也以为之前的事情只不过是一场噩梦或者因为中暑而产生的幻觉。 机器人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垃圾已经处理完毕,市容恢復,感谢这位公民的协助。」 垃圾已经处理完毕。 切原赤也的喉头髮干。 「哦哦,没关系,王子殿下的和平统治我也会出一份力的。」少女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机器人再次感谢后,屏幕按下去,转过身摇摇晃晃的走掉了。它的动作有种笨拙的可爱,好像小女孩会喜欢的那种玩具。 目送着它的背影,切原赤也用手捂住嘴巴。 机器人背后金属外壳上黏连着一块带血的布片。 那是先前某个死者身上的衣服。 他舌尖发苦,手心一阵温热,先前吃下去的甜点涌到嘴边。 他吐了。 # 江户川结爱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切原赤也。 这是一个豪华到会让人神经紧绷的房间。 主要的色调是棕红色,天花板上垂落着王冠一样华丽的吊灯,吊灯上并不是通电的灯泡,而是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像是冰柱一样挺立的蜡烛。房间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房间,用三道拱门隔断,拱门上垂落着宝蓝色的高级门帘。地上铺着地毯,不是长毛的,深灰色,踩上去给人硬硬的感觉,但很洁净,他光着脚从门口走到这里脚上都没沾染一丝灰尘。 切原赤也和墙上的圣母油画面对面,她悲悯的神情没能拯救他。 他也曾经在军训的时候去过冰帝那个大少爷家的城堡,但是也没有到这么夸张的程度,或者说在以前那个法制社会里面不可能有这么夸张的,真正用人力堆出来的华丽东西。 先前街上是一片混乱,少女显然没有靠近浑身脏兮兮的切原赤也的意愿,但是等他把胃完全清空稍微告一段落的间隙,她站在远处担心的看了他一会,就又把机器人给叫过来了。 机器人来的很迅速,每一个传唤它们的人都能得到极其迅速的服务或者惩罚。切原赤也余光瞥见它高速行进,原先以为那个机器人也会像处理那些尸体一样的处理他,『垃圾已经处理完毕』,但并没有逃跑的欲望。 他当时甚至以为在这里死了就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或者是这干脆就是一场梦吧,一定是梦吧,所以一切都这么的奇怪。 但是那个机器人靠过来,开始变形,却不像之前一样长出刀尖一样锋利的蛛腿,而是从屏幕下方,应该长出手的地方伸出了两条弹簧一样的机械手臂,手掌的位置握着一片白布,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温柔的帮他擦去了嘴上的污物,还准备了水帮切原赤也漱了几次口。 切原赤也顺从的做了这一切,做的时候眼睛没有什么神采,像是刚刚从犯罪现场救出来任由女警察裹上毛毯细声安慰的可怜女生。他心里对于这么冰冷的金属机械也能够这么体贴感觉有些新奇。 在机器人清理地上的呕吐物的间隙,少女从街头拦了一辆车。 她拦车的方式很奇特,那肯定不是计程车(她应该也不知道什么是计程车,什么是普通的车辆)但是她一伸出那条细白的手臂,那辆车就迅速的停了下来,车主下车,恭恭敬敬的对她施以一礼,然后就跑着步离去了。 然后她坐上了驾驶位。她娇小的让人觉得能不能踩到离合器都是一个问题,并且显而易见没有驾照,少女甚至挨个研究了一下驾驶座附近的按钮,『这些都是什么呢...?』 如果此时身后有一百人的黑帮正在追逐你,逃跑能用的唯一交通工具就是江户川结爱开动的这辆豪华轿车,看到她按个研究按钮的那副不解模样,你也会宁愿背水一战和那一百人的黑帮单挑,而不是把自己的性命赌在这辆车上的。 毕竟死于斗殴总比死于车祸要好听一点。 但是少女坐上去,研究了一会,由于没有说明书有估计也不会看所以放弃研究,随便从她的白大褂内侧拿了个什么,好像是u盘的东西,从空调扇片的缝隙间插了进去。 即便是当时昏昏沉沉的切原赤也也想吐槽,那个地方真的有插头吗? 但是不管有还是没有,此举的效果是显着的——切原赤也看见汽车的金属外壳有一个瞬间闪过了蓝色的纹路,并且显而易见的变得活性了起来。 他几乎是被越前龙马推进去的。并且像对待小宝宝一样明明是在后座还是被强制套上了安全带。这个拽的要命的小个子甚至还好心的从前车座的口袋里找出了一个塑胶袋塞在赤也的手上。 这个塑胶袋提醒了驾驶座的江户川结爱什么,她的黑眼睛迟疑的扫过塑胶袋,顺着切原赤也皱皱巴巴的上衣一直看到他的脸,最后和他对视。 「如果你在车上吐了...」她的语气让你觉得光是让她联想到呕吐物这件事,都是一件亵渎。 「我就拉开车门跳下去。」切原赤也利落的打断她。 江户川结爱看起来原本就是想说这个,可是当他这么说了之后,她又迟疑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算了。」她做出了很大的牺牲,「那个时候你尽量忍一下,我会停车让你吐的。」 她甚至说了『尽量』这个词语。而不是『你必须』『你一定』『我不管』。 这和她此前表现在外面的唯我独尊形象截然不同,切原赤也就算仍有些昏沉,还是不禁肃然起敬。 第144页 他在后车座上恹嗒嗒的坐着,车内原先开着广播,在提到『帝国公主』这个很有槽点的名词之后被江户川结爱皱着眉关掉了,『现在还没到揭晓身份的时间』她是这么说的,于是又回归一片寂静。 她虽然坐在驾驶座,手却并不放在方向盘上,对此前三十秒切原赤也感到恐慌,可是一直到第四分钟汽车还是自动在行驶,并且比任何经验丰富的司机操纵时都更巧妙的躲过相行的车辆,他也就放心了。 这应该和现在仍然插在空调扇片之间的u盘有关,到了这时,少女身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再震惊了。 他靠在皮革椅背上,闻到车载香水的略显苦涩的清香,并没有感到震动感,窗外的风景却显示汽车一路往人群越来越少,越来越华丽的地方开去。 「要去什么地方?」 切原赤也说话的时候嗓子有些沙哑,但比之前好多了,少女在后视镜里迅速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欣慰。 「去一个空房子。」她说,「这个国家有很多空房子。」 那当然不会是空房子,切原赤也不下车,从经过那条私人公路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管是哪个世界都不可能有这么浪费的国家,把这么华丽的城堡当做空房子废弃不用。 她一路开进去,城堡坐落在山顶,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还有种种他说不上名字的,很漂亮的,看起来娇贵的仿佛会因为土地酸硷度偏离了0.1就全部一夜之间死光的美丽花朵。 经过第一个木质大门后继续往前开,又过了十几分钟,到了一个有台阶上去的地方停下,有管家过来(穿着燕尾服,白头髮,带单片眼镜,这对于切原赤也来说就是教科书式的管家)帮她开车入库。 从台阶那里上去之后又要走好久,切原赤也印象很深刻的是庭院正中央有一个种在水中的巨大树木。 走进真正的城堡大门后,他觉得天花板高的像是掉下来就一定会砸死人,之所以会注意天花板是因为上面全都是名家的壁画。她带着他们沿着螺旋式的台阶拾级而上,每过一个转角都有人高声颂念他们的名字,一直走到一个走廊那里,少女随手拉开一个房间门,把他给推了进去。 在那里切原赤也好好的休息了一下,或者说他只是坐着,等那种噁心的感觉一阵又一阵的过去。期间少女静静的看着他,神情不无担心,但那种担心是森林中一个小动物对着另一个小动物的担心,纯洁而且无知。 「你还好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看上去像是撞破了别人的什么秘密似的,有点尴尬的样子。江户川结爱显然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呕吐。她肯定是不明白的,她对于之前的那些死者也只是觉得像是地上掉了一块垃圾一样。她都不明白死亡是怎么回事。 如果一个人什么恶意都没有,那自然也不可能存在善良。 但少女的确担心着他。 切原赤也回过神来,努力在嘴角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安抚她,这个笑容的效果是卓越的,少女原先微微提起的肩膀放了下来,她也害羞的给他回应了一个笑容。 她看起来放心了。 房间里的气氛重又陷入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越前龙马,「你们这里经常死人吗?」 少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全世界每个地方都在死人啊。」她说,「每时每刻。」 # 她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就算是在原来的世界里面,全世界每天都至少会有10多万人死去,但是同时也会有20多万人出生,人口数字平稳的增长着,科学家们担忧『再这样子下去,我们的资源总有一天会用光』。 尸体一旦变成文字就会丧失它的震撼性,就算对越前龙马说地球另一侧的某个人今天死去了,或者报纸上刊载了谁的死亡信息,他也只能干巴巴的哦一声而已。 但是少女的反应就更奇怪一些,她的问题是她真正目睹了那一切又漠不关心。一个正常人看到那些死者时是会尖叫的,会逃窜,会恐慌,而不是这么镇定自若的打个响指叫来机器人,『清理地上的垃圾』。 「我是说,你们的街道上总是会这样子死人吗?」 「最近会多一点。」 龙马补充了他的问题,少女就着说下去,「因为最近的...」 她露出了一点点迟疑的表情。旁边的基诺说了一句,「政局」,她点点头。 「因为最近的政局有一些动盪。」 这是新闻稿里会出现的话语,缺乏真诚。 他们先前都来自一个法治国家,以为政局动盪这种词语只会出现在电视的早间新闻,配合上中东国家的战火图片。所以都无法理解政局动盪这四个冷冰冰的字怎么会和那七具尸体(他们在流血,他们在那之前都是活生生的人)联繫在一起。 江户川结爱注意到了他们的神色,就『嗯...』的开始重新思考措辞。 「这样子是因为...呃。」少女斟酌了一下自己的字句,说「原本大街上应该是有警察的。」 「但是现在没有了。」越前说。 「因为已经不需要了。」她说,理所当然的语气,「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替代物吗?那些孩子做的很好吧?」 她说着,伸出双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扶住什么东西的动作,先前她也是这么扶住街道上那个圆滚滚的机器人的。看来所谓的『替代物』就是指那个东西。 第145页 那些机器人看起来没什么力量,外表和声音都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但是从它冲过来时的速度,变形时生出的那8条锋利蛛腿,还有这么迅捷的把那些死者处理掉的动作来看,说不定意外的高效并且有用。 「警察这个词总是让我觉得很兇。拿手铐铐住一个人,把他关进有单面镜子的房间里面,绑在椅子上不给吃饭,有时打上几拳,美名其曰说是『审讯』,这太粗暴了。」 少女皱着眉,她的言辞有诽谤的嫌疑,但同时也有着几乎是亲眼所见一样的真实性。 「按照立场来说,警察似乎凌驾于公民之上。我觉得让有私心的人类来做统治人的事情是不太好的。位于众人之上的,只要有王子和公主就可以了。」 「你觉得呢?」 最后,她把问题抛了出去。 王子和公主这个说法就有一点奇怪,其他人都沉默下来,越前龙马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又说了一句,「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门上有标识,这里是市长的城堡。」 「市长...哦。」 少女点了点头。 「也跟警察一样,也变成了不需要的东西了。」 切原赤也的胃部又是一阵抽痛,他想起之前少女开车过来的时候,说目的地是『一个空房子』,还说「这个国家有很多空房子」 为什么会是空的?那些空房子的主人去哪里了? 他又想起地上的那一片鲜红,还有机器人后背上粘着的带血布片。 他用力的捂住嘴制止自己的干呕声。而越前龙马还在继续问询。 「你们这里什么官员都没有了吗?」 「还是有一部分的。比如说女僕长啊,科研部长之类的。」少女在说到『还是有一部分的』的时候把手伸了出来,准备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着数,但她的知识着实有些贫乏,手指只掰了两根就停下了。 她习惯性的往基诺的方向投去求助的视线,在和后者对视后恍然大悟的掰下第三根手指。 「还有骑士哦!这个可是非常重要的官员!可以说不可或缺呢!」 她兴高采烈的说。 「嗯,不过剩下那些地区总督啊,军官啊,这些奇奇怪怪,又像树木的根须一样在国家里蔓延的到处都是的东西就不需要了。」 她说『不需要了』的语气不像是讨论一个人,而像是讨论一个家里已经用了好几年破破烂烂的沙发,明天就要把它给丢掉。 「倒不是说他们的工作是不需要的,虽然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是王子殿下好好的和我说了,我也就知道至少他们的工作对这个国家是必要的了。所以就要用机器人来替代他们。」 『那些孩子做的还不错吧。』少女把手背在身后,与有荣焉的诶嘿嘿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在吊灯和红色天鹅绒的映衬下闪烁着光辉,美丽得超凡脱俗,切原赤也却隐约看见她的面颊上流淌着红光——血一样的红光。 「那所有人都是平民了。」越前龙马说。 「没错,大家都是平等的,平等的,平等的。」 少女重复了三遍来增强说服力,「只有王子还有公主位于众人之上哦?」 这是她第2次说这句话了。王子还有公主什么的。 「那。」越前龙马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你是公主吗?」 江户川结爱对着他微微一笑。 「我们看电视吧。」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巧地说 # 这个房间内部的摆设看起来復古的像是欧洲中世纪,完全看不出来会有电视隐藏在这里。 可是江户川结爱,也许她真的是公主吧,但现在还不确认,就继续称唿她为江户川结爱好了。江户川结爱的眼睛扫过现在脸色还很难看的切原赤也,并没有把他们带出去的打算。 她又搜索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内侧,拿出来了一个带着红色开关的遥控器。轻轻一按,切原赤也面前的圣母像油画就往旁边打开,油画背后的是一个黑色的占据了整面墙的大屏幕。 又按了一下遥控器,屏幕亮起,上面自动显示出了新闻栏目,看样子还是直播。 「......」 切原赤也和越前龙马都睁大眼。 屏幕上是一个表情坚定得有点像是在逞强的墨绿色头髮少女。 真的是少女,尽管化着浓妆,穿着能把人衬得老好几岁的华丽衣装,看起来也并没有让她成熟多少,反而像是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可是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对她抱有任何的调侃之意。 少女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妮娜·爱因斯坦。屏幕上给她打出的称号是皇帝直属研究部部长。少女高高的站在高台之上,周边是无数个年纪至少能做她父母的大人物。 在她面前,隔着高台遥遥相望,是无数个被捆绑在木架子上,遍体鳞伤的... 「日本人...?」 切原赤也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电视屏幕新闻的标题栏上写着一行大字。 《11区反对派枪决现场》 # 高台之下是无数簇拥着的普通民众,都是日本人,镜头偶尔扫过,他们的脸上别说愤怒了,甚至连恐惧都不剩下多少了,都是屠宰场的猪一样的麻木表情。但是嘴唇还是不断蠕动着说着话,就算没有得到回应也继续在说,其实并不在意对方是否听见了,好像不这样无法证明他们还活着一样。 第146页 原本应该是吵吵嚷嚷的环境,隔着屏幕也能够听到那一份嘈杂,但屏幕上的妮娜一开口,所有的声音都自然而然地平息了下去。 妮娜·爱因斯坦并没有能够让人侧耳倾听的个人魅力或者霸气,她就算是现在都给人一种会偷偷向老师打小报告的优等生班长的感觉。让人心生轻蔑。 但是话语中自有一种坚定的意志,仿佛是坚硬的钢铁,你知道你撞上去只会让自己粉身碎骨。这一份意志是用残忍作为支撑的。 「我们的愿望是将整个11区,也就是这些人称为日本的列岛改造为帝国的发电站。」 妮娜说着荒唐的话语,她知不知道整个日本有多大,又有多少的民众?称为11区这点暂且不算,要改造成发电站,她是在开玩笑吗? 切原赤也想,而妮娜还在继续说着,「这个计划一旦实现,我们就能够脱离樱石的控制,不再被裹挟着捲入各种各样的能源战争,我们的公民将会从繁杂危险的能源开採工作中解放出来,我们的科技将会更加迅速地发展。公主殿下的荣光也会得到彰显。」 她说完这句话,停顿了几秒,又来了一句「皇帝陛下的意志同样如此。」 这句话的前后顺序引起了切原赤也的注意,看来那位公主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应该胜过皇帝陛下。 这一点非常的奇怪,这算不算是政治错误啊?可是她周边的人却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没有对此提出任何的异议。 倒不如说在提到公主殿下这4个字的时候,他们都显现出了一份毫不掩饰的畏惧,就像是面对活天灾一般,并且这份畏惧毫不掩饰,好像恐惧她才是对她的尊重一样。 「可是这些人却想要阻挠我们的计划。」说着,妮娜原本就尖细的声音更加尖锐起来,像是猫爪子划拉黑板一样的程度,让切原赤也没忍住皱了皱眉。 她狠狠的挥动了一下手臂,仅仅是这一次挥动,高台前就有数十个人被子弹穿透胸膛。 镜头给了他们特写,子弹射出,那些人的身体勐然颤抖一下,头垂落下去,就再也不动了。 「这些没有教养的编号猪!」 妮娜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大声,像是要把自己内心的犹豫和负罪感都通过声音赶走一样,她说完之后就开始剧烈地喘息,胸脯不断起伏着。 等到她稍微平息一点,收回了手,轻轻的抚平了身上衣裙的褶皱,这女孩看起来并不是会在意自己外表的类型,也因此她现在的动作显得非常的故意。 她的头髮上戴着和这个场景格格不入的骷髅头髮夹。切原赤也往旁边看一看,名为江户川结爱的少女头上也带着一样的髮夹。 妮娜面无表情的开口。 「因此,经审查,一共一万三千四百八十二人,我现今以皇帝直属研究部部长、11区开发计划总工程师、帝国侯爵妮娜·爱因斯坦的名义,将这些人就地处决,以儆效尤。」 「一切为了公主殿下!」 在她的声音中,无尽的蓝光湮灭了一切。 # 在蓝光消散之前,电视机的屏幕就一闪然后黑下去,被基诺关掉了。 少女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的评价,她对着电视机的脸上并没有开心或者难过,就好像看着异国传过来并且没有经过翻译所以看不懂的电视剧一样。 在基诺关上后,她好奇地向他瞥了一眼,眼神中有些许探究,但也没有出声询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后她环顾了一圈,在越前龙马和切原赤也的脸上停顿的一下,嘴唇微微张开,有点好奇为什么两人的神情都如此的沉重。但也同样没有发问。 幸好她没有问出来。如果现在她问出声的话,切原赤也会忍不住讨厌她的。 「一切为了公主殿下。」他说,「那上面说的公主是你吗?」 之前问这个问题的是越前龙马,并没有得到正面回答,此刻切原发问,少女本来应该会往旁边偏偏头,再卖一下关子。但是到一半改变了主意,坦然的点了点头。 「是的呀。」她轻快的说。她的声音像是小鸟在枝头婉转的乐声。 「你杀了那些人。」 「应该不算是我杀的吧。」少女反驳他,但语气并不激烈,她的神情看不出来是在探讨与死亡相关的话题,就平平常常的说着。「不是妮娜杀的吗?下命令的人是她啊。」 「他们为了你而死。」 到这里算是图穷匕见了。 切原赤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但是他的语气则给人咄咄逼人的印象。看着江户川结爱因为他的话语而皱起眉的样子,所有人都会心疼她,觉得他不公正的欺负了这个女孩子的。 「哦,我想是的。」少女说,有点委屈,又补充了一句,「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她最大的问题就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她本来可以做些什么的。所有人都害怕她,所有人都尊敬她,她并不是傀儡公主,她可以施加自己的影响力,只要一个命令下去,那些人可以不用死的。 那些人和你一样都是日本人不是吗?他想这么大声的吼出来,又想到在电视屏幕上那些日本人被称为十一区人或者编号猪,而下命令的妮娜还有她身旁所有高唿着公主殿下的大人物都是西方人,想要出口的话语到了嘴边就又消失了,留下令人作呕的苦味。 第147页 『种族歧视』这种话他偶尔会在电视新闻上看见,刚刚也是隔着电视屏幕看见的,但却完全是另一种层次的事情。切原赤也的脑中间或闪现自己和以前认识的人的影像,然后是刚刚那些被子弹射穿身体,低垂下头颅的人的影像,他们交替出现,到了最后,他看见那个被机枪扫射,深深低下头的囚犯的身影被镜头拉进,那张已经失去了生机的脸是他的脸。 他收紧了手指。 公主像是刚刚挨了骂的小孩一样,悄悄的打量着他的神色。 切原赤也忍不住要讨厌她了。 为了抑制住心头不断涌上的厌恶,他皱着眉把脸转向别处,死死地盯着地毯上的一处毛绒看。 公主盯着他看了几秒,黑色的眼睛里先是涌起了比他还要高得多的怒火,有几秒基诺认为她就要拿出腰间的玩具枪杀掉这个『不知好歹』的少年了,反正如果妮娜现在在这里妮娜就会射击。但她没有。几秒后,眸中的怒火又像是涨落的潮水一样回落下去。重归一片平静。 最后,公主悠悠的嘆了口气。 「我带你们出去吧。」她堪称善解人意的说着,视线没有任何阻挡的落在了基诺身上。 「然后我不准你去,这个是命令:让我和他们单独待一会儿。」 基诺低下头,公主牵起了切原赤也的手,后者勐然一惊。条件反射的要抽回手却又在中途停下了。 那并不像是间接害死那么多人(『为了公主殿下!』)的手。没有长茧子,没有任何的粗糙,很柔软,很小,像是小猫的手。 女孩子的手都是这么的小吗?好像切原赤也一挣扎就会碎掉一样。 他并不敢动,公主没受任何阻碍的把他拉出了房间。 越前龙马跟在他们的后面。 # 公主带他出来,基本上算是散心性质。 她到现在都还没明白为什么切原赤也会生气,并且简单的把这归类为那个电视上可能有什么东西戳到他的雷点——如果公主在看书的时候看到一句不符合她心意的话,她也是会愤然的把书本往床上一摔,出房间走上几步的。 她和他原先走在一起,但公主的脚步就算是在女孩子中也算是慢的,切原赤也并不和她进行交流,眼睛固定在城堡附近的花草上面,她握在他手腕上的手自然而然的松开,两个人的脚步逐渐错开来。到最后,公主落到后面,和越前龙马同行。切原赤也则远远的走在前面。 他们路过了一个湖泊。人工湖泊。很小,一眼看过得到边界。 「这个也是城堡自带的吗?」龙马问, 「啊,是的。」 越前龙马问那个问题仿佛只是为了打破气氛尴尬的平静,公主回答时甚至有一点感激的。她说完,想了想,拉着他的手往更往湖泊那边走了几步,切原赤也停下了脚步,手插着口袋看了他们几秒,也跟着靠近。 随着靠近,能看到湖泊中心有一个小小的亭子,湖上还养着黑色的天鹅。公主静静的站在湖边,浮空的鞋底压着青草的尖端,而身旁龙马的运动鞋已经染上了河边的淤泥。 她和越前龙马的身影倒映在镜子一样平静的湖面上,他踢了块小石子进去,镜面被打破,搅成一团,两个人的景象错乱了一瞬,又随着石子的沉底而渐渐恢復。 越前龙马回握住了她的手。 她和他对视了一眼。 公主可爱的嘴唇微微张开一下,但又闭上了,并没有出声。 「......!」 不远处的切原赤也睁大双眼。 越前龙马上前一步,带着她一起踏入了湖中。 第一卷 第44章 公主的身体小小的, 仿佛那一套单薄的白大褂就足够把她给压垮。她带着他们在林荫道下行走, 每一次走到树叶缝隙间透过的光下的时候都让人担心她会消失在光里。就是脆弱到这种程度的女孩子。 越前龙马把她给带下去的时候, 她也没有任何的挣扎,让她浮空三厘米的鞋子并没有派上用场,遵从重力的,湖水一直漫过她的头顶, 水流涌进她的口鼻。她继续唿吸却没能汲取到氧气, 只是感觉鼻腔和大脑前端都痛痛的。 甚至到此时, 他和她的手也紧紧的握着, 龙马仿佛是想要用这双紧握着的手把她给固定在这里,不让她被从身旁错过的水流给沖走一样。 他和她越沉越深, 但并没有沉到湖底, 而是在中途, 水流就仿佛一阵风一样从下面吹上来,推挤着两人, 她从面朝下的姿势翻滚了一下, 虾米一样蜷曲着身子向上仰躺着,隔着淡绿色的湖水,结爱能看见天空。 一望无际的,清朗的天空。 她看到了, 并且感觉到了眼睛因为进入了水而酸涩,她想要说话,但张开口却只吐出一连串的泡泡。仰躺的姿势提供了一些浮力,她不再下坠, 而是向上漂浮,过程中胸口被湖水压紧了,心跳不畅。非常的痛苦。 她想要松开手,实际上也真的松开了,因为旁边的越前龙马也受着缺氧的困扰而放松了力气,两个大小和肤色都不同的手掌分开,水流持续拂过,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了几厘米。 真的只有几厘米,在水流把他和她推动得更远之前,分开的手又被重新握住,虽然看不到但还是自然地摸索着将指尖插入缝隙,十指相扣,握的紧紧的,比之前的更加用力。 第148页 越前龙马握住了她的手,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臂划着名水,带着她向岸上游去。 结爱被他拉着,并不动弹,完全没有求生意志,仿佛这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几十斤重的行李一样。所以要带着她游上岸还是挺困难的,毕竟这个行李虽然娇小,但好歹有着一定的体积,要受到水流的阻力。 越前龙马带着她划到了岸上,手臂从湖面伸出来并且探出头的时候,几乎要被她的重量给重新拉回去,是切原赤也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把他和她拉上了岸边。 越前龙马算是摔上来的,上岸后跪在岸边,膝盖和鞋子都被淤泥完全染脏。他剧烈地咳嗽着,水流从头髮的缝隙间顺着脸颊滑过,一半顺着脖颈没入衣领,一半在下巴上汇聚然后滴到地上。 公主被他拉出来的时候则温柔一些,趴在草地上,趴了一会用手撑着半坐了起来,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她身上没什么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也没有被突然拉入水中饱受无妄之灾的愤怒。她的黑髮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看起来就像一个被丢到了浴缸里面并且刚刚被拯救出来,吸饱了水的洋娃娃。 她跪坐在地上,看着越前龙马,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想要说出什么,可是刚刚发出第1个音节,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就算是在咳嗽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她的表情也很茫然,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陨石砸中的倒霉鬼。 龙马比她更早咳嗽,也更早恢復。他恢復了之后,就坐到了岸边的草地上,用手一下下的顺着公主的后背,他的手每一次从她背后的白大褂上滑下去,都会有一些水被挤出来。 这个举动看不出来有什么作用,公主还是咳得很厉害,脸颊涨的绯红,眼睛越来越湿。可是几分钟后她平復下来,嘴角的唾液流下来,胸脯不再剧烈的起伏,只是轻轻的打着嗝,她向龙马递去了一个不知道算是感激还是依赖的眼神。 「谢谢你。」公主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再那么甜美,反而真实了许多。 「哦,没什么。」龙马懒洋洋的说,用手推了一把湿漉漉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水珠从额头上滑下,顺着脖颈流下去,在精緻的锁骨处汇成浅浅一弯,阳光投射下去,照亮那浅浅的水洼。 少年的猫眼睛也被阳光照亮,有些狡黠。 「是我把你给推下去的嘛。」 公主默不作声,抿着嘴唇笑了。 # 切原赤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岸边,他应该在湖底。 他到现在都没搞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越前龙马带着公主下了水,为什么?然后他又把她给带上来了,中途如果不是切原赤也拉了他一把,龙马一定也会死在这个湖里。 那样的话,如果把龙马的行动理解为什么日本人的自尊心大爆发(他好像是日美混血?还是单纯的归国子女?),准备杀掉这位公主为电视上的那些人报仇,那也说不通的。更何况切原赤也觉得杀了谁为谁报仇这个想法本身就够傻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龙马既然游到了岸边,并且又要落下去,切原赤也自然就要把他给拉上来。他并没有坐视别人死掉而不管的那种冷漠。 虽说球场上打得很兇,还被好事者称作恶魔,但他毕竟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几岁少年,之前见到尸体呕吐的很厉害,今年才上初中,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明天的英语作业可能又完成不了而已。 今天对他来说很魔幻,如果受到的冲击力再减少几倍,应该会对他的三观造成很大的影响,但是现在受到的冲击力真的太大了,大到就算发生了也无法真正理解,只能当成一场噩梦,不会留下任何的印象。 他站在草坪上睁着眼睛做梦,而岸边的两个人则继续进行着交流。 「你为什么不动?你知不知道这是要死的?」龙马问。 公主偏了偏头,她的脸颊还带着缺氧造成的红晕,眼睛也红红的,像是兔子的眼睛。 她点了一下头。 「哦,你知道是要死的。」龙马也点头,「你是自杀志愿者吗?」 「唔...」 显然这个词语并不合公主的心意,她鼓起脸颊,用指尖戳了戳龙马的手背。示意你才是自杀志愿者。 她的力气并不大,指甲也不长,戳起来与其说是痛不如说是痒。痒得厉害。 少年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皱了皱眉,这被公主看作是她的胜利,她的神情得意了一些。 「对你来说死亡是很普遍的事情。」龙马说。 「也算是普遍吧。」公主说,「大家都是会死的,我觉得并没有必要躲避啊。」 「哦,这样我就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了,我原本以为你是那种认为所有人都该死,只有自己才能活的混蛋呢。」 「我应该不是这么想的...应该不是。」公主说,又点了点头确认自己的想法,「大家都是会死的,我也一样...那你是为了确认这个才把我推下水的吗?」 「我自己也跳下去了。」龙马补充,少年青涩的脸上满是认真,好像这一点还挺重要的,「也不算是确认,我认为世界上应该不存在那么混蛋的人。」 「...大人可能做得来,十几岁的孩子应该做不来。」 「别叫我孩子,你明明也才十几岁不是吗?」公主的脸颊又微微鼓起,她好像仓鼠啊。 第149页 越前龙马笑了一下。 他的鸭舌帽在跳进湖里之前掉到了岸边,他探着手臂捡起来盖在了头上,压了压帽檐,眼睛亮亮的在帽檐的阴影下闪着光。然后他伸出手,拣起公主长发间夹杂的水草,扔到地上。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一下。 阳光在水草表面的露珠上折射着光芒。 好逊啊,他的眼神隐约传达这个意思。 公主的脸颊涨的更厉害了。如果她是一只河豚,那她下一秒就要鼓胀到极限,刺上去了。 她报復性的把他的鸭舌帽给拿起,从他的头顶拣去了几片草屑。 「好逊啊。」 这句话她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得意洋洋的微笑着。看着她手上的草屑,越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勐地拍了拍自己的头顶,确认上面不再有草屑后,就从她手上抢过鸭舌帽重新带上去了。 他不开心的看了看起伏的湖水,耳尖微红。 「你还差得远呢。」 他嘟囔着。 然后,莫名其妙的,宁静的湖边,在阳光的照射下,两个人都笑了。 # 站起来的时候,公主晃了晃头髮,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好像一头刚从水里跳上来的小狗甩了甩自己的毛一样。 又拧着湿漉漉的白大褂袖子挤水,水珠溅落到她旁边,她的白大褂下摆拖在草地上,被弄脏成了浅棕色。她的鞋底陷进淤泥里——这人也终于不再是飞翔,而是脚踏实地的走路了。 对于这一点切原赤也提出了疑问,他得到的答覆是『唉,赫尔墨斯之靴用不了了——科技用品沾到水就会失灵的嘛。」 显而易见,赫尔墨斯之靴指的就是她脚上偶尔会浮现一个翅膀虚影的系带凉鞋。不过这是到底是什么年代的看法啊,手机什么的都有防水功能啊?沾到水就会失灵,又不是十几年前的老产品。 话说你都能飞了,你还在意这种科学吗...? 但公主就是这么想的,也并没有带着越前龙马回去换衣服,几个人就着这身狼狈的样子,开开心心地沿着山林走,「我带你们下山看看吧。」 走到一半,公主就说自己没有力气了。 之前飞翔的时候她的体力要好很多,那大概就是因为所有运动都由鞋子来做,而不是依靠那两条细细的腿的原因吧。 她的腿别说和运动少年的两人比较,就算和等比例的芭比娃娃比较都要更细一点,比起用来移动的人体部位,更像是做出来好看的装饰物。就算是在走动的时候,切原赤也也没在那上面看见肌肉的起伏。 公主说没有力气就是真的不走的。或者说走上一百米静静地休息五分钟。于是就只好由越前龙马和切原赤也轮流背着她。 她背起来的重量比想像中还要轻很多,很有女孩子的感觉。 倒也不至于真的『轻得像棉花』,一个人再怎么瘦也会有几十斤(但是她说自己69斤的时候切原赤也真的被吓到了,那真的是小学以上的人类应该有的体重吗???)。如果换做是一个几十斤的塑胶袋,要拎上一路会觉得很重。但是一个身高一米五腰围五十一的女孩子,她趴在你的背上,身体随着唿吸一起一伏的,反而会有种背上并不是真人,而是一个大洋娃娃的感觉。 她爬上切原赤也后背的时候他甚至有点害怕,害怕走着走着公主就真的变成一个洋娃娃。 可是轮到越前龙马的时候,越前就没有这样子,他甚至都没有什么女孩子和男孩子之间的性别意识。她爬上去的动作有点艰难(这女孩也许一辈子都没爬过树),他就抓着她的脚踝往上面提,还挑剔了一下,「哇,你的腿太滑了,根本就握不住。」 「吵死了啦。」 公主的回应是把手臂往前伸长,用她湿漉漉的白大褂袖子勒住了龙马的脖子。 前面几秒很紧,龙马的面颊因为缺氧变成了淡红色,但既没有求饶也没有把她从背上掀下去,就是静静忍着。后面她的手臂就慢慢放松了,脸上的表情也从生气变成了『会不会有点做过头?』的不安感,手臂环绕在他脖子下面一点,把脸颊在越前龙马背后的衣服上蹭了蹭,算作安慰。 你的猫因为生气挠了你一爪子,之后也会蹭蹭你的脚踝安慰你的。 之后也一直这样子,公主和越前龙马贴的很近,两个人交汇的体温把衣服烘干了,他和她看起来像是一对年纪较小并且在山上落难了,互相扶持着走下去的兄妹。放在电影里面应该会被安排做临近结尾的那一幕。 话说为什么公主算是妹妹呢?她今年15岁(自己说的),应该比龙马还大一点啊?这就见仁见智了。 轮流背着她到了下山的地方,公路上车流稀疏。全都是很高级的车辆,估计在这里等到死都不可能等到一辆的士。 「毕竟这里是私人公路了啦。」公主从切原赤也的背上跳下来,摇晃了一下,她虽然没有怎么动但是额头上还是有汗,眼神也有点迷离,切原赤也怀疑她有点中暑。 「如果没有对应的id卡,虹膜认证通过不了的话,会在进入公路的时候就被检测到,然后被机关枪扫射而死的哦。」 公主一脸平静的说着非常恐怖的话,身体摇晃到几乎四十五度角的时候被越前龙马用一只手给扶正了,她站在原地『嗯...』了一下,接下来非常理所应当地走到了大马路中央,并且在那里站住了。 第150页 「嘟——」 一辆汽车唿啸而来。 「等、等等一下!危险!」 切原赤也增大双眼,想要跑上前,龙马却在旁边用手按着帽檐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后者是对的,因为就在检测到了公主殿下身影的这一瞬间,司机就按下了剎车。 巨大的金属外壳在她面前骤然停下,扬起的风拂起了她的头髮,还有白大褂脏兮兮的下摆,公主的睫毛都被风弄得更弯了一点,眼睛却眨都没有眨。 那辆车再往前面开这么一点点,司机再晚剎车这么零点零几秒,公主瘦小的身体就一定会碎的四分五裂,倒在地上,被白大褂裹着像是被白布裹着摔烂的番茄。 对于这一点,更加害怕绝对不是她,而是慌乱地从打开的车门上滚下来,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的男人。 他看起来地位很高,穿着的西装绝对是高级货,脸上也闪烁着常年发号施令的神采,但此刻却在那里屈膝讨饶。 公主的鞋踩在被阳光晒的高温的柏油路面上,她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脚踏实地过了,并且似乎不喜欢这种感觉。男人求饶声不断,她甚至还跳了跳,试图摆脱正在不断被阳光烤热膨胀,向上升起的热空气。 公主的弹跳力显然不足,最多十厘米,不会更多了,她就停止上升,重新落到了地上,不太开心的鼓起了脸颊。 「求求您...饶恕我...」 对这一幕她也没有说什么,脚落地后,就把鞋子踩到了那个男人的头顶,把他的脸往地上碾了碾。 公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施虐欲或者怨气,好像这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还有点公事公办。男人也同样没有受屈辱的感觉。 恰恰相反,当他把夹杂着石子,有着地面的印痕,略微灼伤的脸抬起来时,神情几乎是感激的。 这代表他已经受过了惩罚,不会再沦入更深的地狱了。 「我要用这辆车。」 公主说得理所应当,她尊重个人财产的正当性,却完全没有考虑过在这个私人公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个男人把车子给了她,自己又要怎么走出去——这可是连个挡阳光的地方都没有啊。 她就是这么宣称了。 男人也毫不犹豫的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您的意志!」然后就把车子给他们让了出来,临行前还打开车门拿走上面的垃圾。 公主等他做完了一切,就坐了上去,这回是坐到了后座,还拉下车窗对他们说上车。 「这回你不开车了吗?」切原赤也问,不过过来的时候那应该也不算开车吧,她就是坐在驾驶座发呆而已。 「之前的那个汽车驱动装置坏掉了,因为进水了嘛。」 公主简单的说,「你们有谁会开车吗?」 男人侍立在一旁低着头,他的神情肃谬的像宫廷侍卫,这架势联繫上他现在灰头头脸的样子着实有点好笑,他的眼睛恭敬的低垂着,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完全不敢偷听公主殿下的对话的样子。 但是听到这句话后,又勐地抬起头,用渴望撕咬猎物的猎犬对主人献媚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公主并没有往他那边看去。 切原赤也当然不会开车,就算再过上三年,他也没到拿驾照的法定年龄呢。越前龙马倒是跃跃欲试,但是切原觉得让他来自己一定会死在中途。 于是他走到车边,把手从车窗里伸进去,把她的头从两边固定住,像是公主当初转动那个机器人一样,他也把她的头往男人那边转过去。 公主的视线和男人对上了一个瞬间,她眼睛里面的光变动了一瞬,然后哦了一声。 「那你过来吧。」她说,「但是不准听我们的对话,也不准发表任何的意见,把你唿吸的频率也放低,不要吵我。」 「违背上述任意一条,我就杀了你。」 哇,这到底是什么程度的暴君啊? 但男人却一副感激流涕的样子,连连点头,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的会跪下来再磕一个头的。然后就小跑着上了车。 上车之前,他还把身上的灰尘给拍掉了,用湿纸巾清理着身上的脏污,这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的考虑,只是单纯为了和公主共处一室(共处一车?),不能够让她看到脏东西而已。 这女孩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 切原赤也终于意识到了。 # 鲁路修已经获得完了情报。 面前眼神黯淡的咖啡厅侍者随着他『可以了』的话语,像是提线人偶一样跌跌撞撞的背对着鲁路修往旁边走了几步,突然神色恢復清明,腰也挺直,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诶...我怎么突然...」然后随着远处客人的招唿声慌里慌张的跑过去。完全置身后穿着校服的少年不顾。 鲁路修也没有给她提供一点点的注意力,此刻他半坐在咖啡厅的桌边,一下又一下的翻动着侍者的手机。 他五分钟前还坐在学院的教室里面补觉,想着计划的进行方式、黑色骑士团到底要怎么排布、布里塔尼亚军最近对他们的反应是什么样是不是有些地方有利可图。还,她最近越发肆无忌惮了,政府仍然在追捕她,是不是也该更好的把她给隐藏起来...... 要考虑的事山一样多,即使闭着眼睛,甚至已经进入了半睡眠状态,大脑也一刻都没有停止运转下来,他认为这种技能才是这十几年来自己养成的最好的习惯。 第151页 但是下一秒,他就来到了街道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跌坐在地上,迎来周遭人讶异的目光。 「......!」 鲁路修体育从来没及格过,算得上身娇体弱,在柏油路面上摔得生疼,撑在地面上的手心也被划出了血,他却无心感受疼痛,扫视了一圈周遭完全陌生的风景,只是觉得恐惧。 他知道世界上存在超自然的能力,但是那些超自然的能力充其量也只能控制人心而已,读心术或者对他人的命令权之类的,其中并不包括把伸出11区的他突然转移到另一个国度的能力。 用geass控制了一个人看了看地图,「嗯,很好,与原来的地方相隔至少三分之一个地球。」 名的魔女拥有赐予他人geass的能力,geass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能力,如果能够活用,比如说鲁路修之前一样,就能够方便地在世界的舞台上大显身手。 就像是阿基米德的名言『给我一个槓桿,我能撬动整个地球』,鲁路修也同样利用着geass当做槓桿,不断地攥住所有能用的棋子,把整个世界的无冕之王布里塔尼亚帝国也给撬动了起来。 geass的能力千奇百怪,但绝对没有这种。 稍微想想都知道了,如果真的有这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把人移动到世界的另一端的能力那个魔女何必要依靠他来实现自己的目标?这可没有什么视线接触的限制(因为自己的能力发动就需要视线接触,所以鲁路修在这方面的警惕性很高,他确信在到来之前并没有这样的徵兆),或者限定范围之类的。 拥有这种能力,无论是闯进重兵把守的行宫内把皇帝扔进火山口里,还是吃饭的时候随便握住一根筷子,把它传送进面前电视机屏幕上正在侃侃而谈的大人物的脑袋里,随随便便的在一天之内颠覆这个世界了,和之前的那些geass完全不是一个规模的东西。 所以一开始鲁路修并不觉得自己是被传送了,在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和他先前的时间并不一样时就更确定了这一点,他以为是自己的记忆□□控了,或者陷入了幻觉。 「...但是。」 鲁路修沉吟着,血从他手腕上的开口一路顺着手臂滑下去,已然在脚边滴成一个小水洼,他试过用疼痛来驱逐幻觉,但无果。 「而且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虽然让人膛目结舌,但逻辑自洽,临时编织的幻觉是做不到的。」 穿越后他试着探取了一下情报,得到的结果让人大吃一惊,公主殿下皇帝陛下光辉之夜。「修奈泽尔那人也会做出这些事情吗...」他想着,手机屏幕上的视屏放到了末尾,又自动重播一遍。 那是光辉之夜的直播节目,不断滚动的死亡数字,少女纤细洁白的指尖,还有那湮灭一切的蓝光。 鲁路修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表情并没有动摇,尽管是在几个月内就让世界陷入混乱的男人,被全体布里塔尼亚人恨之入骨的最恶通缉犯,但是他的长相其实比大多数女孩子还要漂亮得多,笑起来很温和,一般不会被认为有攻击性的美貌。 他的表情没有动摇,好像手机上放映的不是最史无前例的屠杀现场,只是朋友偶然发送过来的一个恶搞视屏一样,但是脖颈处却隐隐有冷汗划过,背嵴也僵的笔直。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蓝光一次又一次的闪烁着,每一次闪烁都标识着至少数千万人的死亡。 这是凌驾于一切的武器,□□炸弹坦克kmf之上的,仿佛并非由人类创造,只是昭示着神明那无可违逆的意志——死亡而具现出来的光芒。 「...娜娜莉。」 蓝光在地图上的11区上也闪烁过一次,直播屏幕上,随着那一次的闪光,11区的颜色从标示着有叛逆嫌疑的淡红色变回了普通的白色。而下方标註的人口数量... 则从一亿两千万迅速缩减到了三千万。 一共是四分之三的损失,鲁路修想都不敢想自己此时理应位于日本的妹妹是不是也在那四分之三中。 不算他手上的手机,咖啡店墙壁电视屏幕上的《11区暴动压制处刑》也告一段落,鲁路修印象中一直躲藏在米蕾身后的墨绿髮少女...是叫妮娜吗?此时却完全是一副施虐者的脸。她做了错事,而为了证明这些错事并不是错的,她会竭尽全力的抹黑自己的受害者来给自己心理安慰。 不是我想杀掉他们的,如果那些人不反抗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死啊,那些编号猪从头到尾都不安好心,实际上他们组织过不止一次的针对我们的反对活动......妮娜躲在镜片后面的深灰色的眼睛里似乎充斥着这种情感,最后却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手,纤细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行刑结束!」她威风凛凛的说,如果是没有从头看到尾的人可能会觉得这句话很傻,因为她对面的高台上别说行刑后的死者了,就连高台本身都在蓝光中灰飞烟灭了,妮娜完全是对着一片空地说的。 「一切为了公主殿下!」 「......」 鲁路修抓着遥控器随手一按,关掉了屏幕。 公主殿下。这就是两个世界最大的分歧。 就算是杀死了自己几乎全部的血亲,登上了王位的修奈泽尔都没有她的重要性高。 将整个日本列岛改造为帝国的发电场,所有居民都得迁出,一切反对者全部杀死,无法想像这是那个怯懦的妮娜能够提出的议案...不过以她对于11区人的憎恨也是难怪的吧。厉害的只是她竟然真的有推行计划的魄力,并且这个破天荒的计划真的被承认了而已。 第152页 在上个世界里,就算布里塔尼亚帝国将对11区居民差别对待列入国策,也从没有到这种程度,毕竟11区拥有樱石这一最大的战略资源。面子上面甚至还会将部分『表现的出色,忠于帝国』的11区人升做荣誉布里塔尼亚人。 「而这里是完全撕破脸了吗...」鲁路修沉吟着。 理所当然的,作为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王子,即使对于皇室的所有人都一腔憎恨,他也并没有对那些11区的人抱有什么同情心。就算打着解放日本的旗号招募了黑色骑士团,并且以假面英雄zero的身份被整个11区期待着,那也只不过是他计划的一步而已,所有的11区人,或者说世界上除了娜娜莉之外的所有人都不过是他为了復仇而招募的棋子。 正义只是zero,并不是鲁鲁修。 「但是...」 但是现在的情况也绝非他所愿。 江户川结爱,让有这个名字的11区人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公主,并且真的被承认真的是破天荒。不过既然有了那么强大的武器,那也不会有别人不同意的余地吧。 区别只是要么人们主动向她和她那见鬼的科研才能低头,要么人们被打得流尽最后一滴血,被迫匍匐在地而已。修奈泽尔是个聪明人,鲁路修以前下棋唯一赢不了的人就是他,修奈泽尔知道该怎么选择。 「不过为什么在有着日本人血统的她登上高位之后,11区还会遭受这种对待...这才是这个世界混乱的根源对吗?」 鲁路修想,首先官方上能够查到的资料并没有提及公主的家人,背景调查中倒是毫不避讳的提到了她帮助反叛军的那一个月(那一个月给布里塔尼亚帝国造成的损失比之前三年加起来的都多,但事实证明这真的值得),但对于更之前的背景就空无一物了。好像这个少女就是某天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下凡女神一样。 「如果是女神的话,也应该是赫卡忒或者復仇女神厄里倪厄斯这种吧...」 鲁路修基本可以肯定对于11区採取的高压政策一定有她的许可...不,应该说是一定有她的积极推动。公主既然已经是如此大人物,下面的人自然也会见风使舵,对11区居民爱屋及乌的採取怀柔政策,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去试探着激怒她。再联繫到她一片空白的过去和鲁路修生平仅见的美丽外表... 「一定是有过很悲惨的过去吧。因此才憎恨起了11区,不,那个时候应该是日本,才憎恨起了日本这个国家吗?」 鲁路修习惯性的蹙起了眉。 这可就麻烦了,仇恨是最不可抵挡的力量。 11人的死活自然与他无关,但是既然这个世界除了这位公主殿下,基本就是他那个世界的翻版,那也要考虑到这个世界里有娜娜莉存在的可能性。 修奈泽尔虽然杀死了自己几乎全部的血亲,就算在登基史等于叛逆史的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室之中也是独一份的,但他应该并不知道他和娜娜莉的存在。 就算知道,以现在他绝对无可违抗的权威,也不会想着把他们杀死来降低威胁性。恰恰相反的,那个男人的话带着一脸慈爱的笑容把他们接回来,轻声细语『你们受苦了』的可能性倒是挺高。 「那样子的话,问题就不是躲避政府,而是如何在现在的11区生存下来了...」 现在的政体极其迅速的架空了贵族的权力,就连原先最强有力的军队也被视若无物,这都是因为公主那些无比强力的武器的原因。要说和平,倒也真的是难得的和平,各国已经统一,战争不復存在,就连官员的欺压也没有了,大家只需要高喊着公主殿下万岁,皇帝陛下万岁就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只有即将被改造为发电场的11区除外。 娜娜莉因为身份的特殊性,一旦出了11区就很容易被发现,而且一直庇护着他们的阿什福德家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所以现在应该还是在11区的那个学校内。 而尽管政策针对的只有编号区居民,但鲁路修也完全不敢把自己妹妹的生存可能性赌在那个公主会不会恨屋及乌的把整个日本跟着一起弄坏的可能性上——她可是手指在屏幕上随便点了点,一个晚上就杀死了十亿人啊? 就算退一万步,的确在那种政策下倖存了下来,要在那样子的11区里面生存...或者干脆向皇帝坦诚自己的身份接受庇护,然后娜娜莉按照规定会成为公主...更加完蛋。 江户川结爱看起来绝对不是能够容忍自己的领地被侵入,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名号也被篡夺的人。 总之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才能的聚合体,她的作品决非人力可以抵抗的,就算是招募再多再接触的机甲骑士都不可能打得过那样子的怪物。 「因此不能用普通的能力和她对抗...是吗?」 鲁鲁修平静的用手拂过了眼睛,他的右眼里寄宿着鲜红的光辉。 「尽管有着名为哈迪斯头盔的最强防护,但如此柔弱的公主殿下出来玩,却完全不隐藏自己的行踪,周围的守护者也只有圆桌骑士一人...在创造出对话时机的瞬间,就是我的胜利。」 监控屏幕上的车辆持续行驶。 鲁路修站在那里等待着。 第一卷 第45章 鲁路修站在那里等待着。 # 汽车在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 时速较它撞过来时略有放慢, 但是平稳性要提升了很多, 这也难怪, 在后座上,可是坐着这个帝国里最尊荣的公主殿下。 第153页 切原赤也坐的是副驾驶的位置,在后面,越前龙马和公主一人一边的坐着, 都看着窗外。 虽说公主对于男人的命令是让他作为一个让汽车开动起来的道具, 禁止说话禁止偷听连唿吸速度都得放慢, 并不给他作为人类的感情发挥作用的余地。而且视线扫过去的时候也不会停顿, 就好像驾驶座上的男人和汽车中间的那个装饰物并没有任何区别。她真的是无视别人的天才。 但是他在这里,或多或少的还是损害了她的心情, 让她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她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开口, 汽车里一片寂静, 引擎发动的声音不断传来,却只是让车厢里显得更安静而已。 间或的, 她会把撑着脸颊的手换上一边, 这时公主的头会转动,视线偶尔会和旁边的龙马交汇。两个人对视几秒,也不说话,静静地收回视线。 公主继续把脸颊贴在手上看着窗外, 她不回头,放在沙发上的那只手往旁边探索一下,感觉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指尖就轻轻的点了点龙马的手背。 龙马不说话, 在几分钟后,她的指尖更靠过来的时候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和她的手握在了一起。 切原赤也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又把视线收回去了。 他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换作平时,应该也会打趣一句,『越前交女朋友了?她受得了你的破烂脾气?』但公主显然不是能够打趣的对象,她出乎意料的能够进行正常交流并且有着正常的思维,但很容易把别人的玩笑话当真,然后生气。 更何况他和她之间好像也并没有那种需要被老师警戒(「早恋是不可以的!」他的耳边隐隐传来幻听)的气氛。倒有点像街道上的一只猫见到另一只猫,互相舔舔毛的感觉,出乎意料的纯洁。可谓love and peace。 在汽车外的风景终于从山林变作街道时,公主平静的开口,她的声音缺乏抑扬顿挫,但非常甜美,就好像汽车撞入湖中时从车门缝隙间涌入的冷水一样填满了整个车厢。 「低下头,龙马,切原赤也。」 她停顿了一下,视线直直的穿过座位,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你也可以低下头。」 她说这句话时纡尊降贵,像是降下了什么恩赐。 实际上这是在车来车往的街道上,几乎所有的车辆都以五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驶着,如果真的要完全低下头,男人绝对会丧失对视野的掌控,如果此时一个不小心撞上什么东西,汽车上所有人都性命堪忧。 但即便如此,在公主说完这句话之后,男人却毫不犹豫的第一个低下了头。 切原赤也把头微微压低,用余光瞥了瞥公主,尽管叫他们低头,她的下巴却依旧抬得高高的,漂亮得像是假的的脸正对着前方,眼睛里映出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的色彩,显得非常鲜活。 他没有搞懂是什么情况,但是在公主察觉到他的注视并且看向切原之前,他后座的越前伸出一只手勐地把他的头往下一压,「砰」一声,低头的好彻底,切原觉得自己的下巴要在胸膛上撞碎了。 这个举动很粗暴,但是是正确的。 三秒钟后,他听到了一声巨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好像不是从耳膜接收音波而是从座位传递给全身的颤抖上察觉到声音的。眼前发黑,暂时失聪,头顶有什么东西唿啸而过,在那之后尽管低着头也能察觉到视野骤然变亮,他的头髮被时速五十公里的风吹起。 等到一张传单被风卷上他的脸,在上面停留了几秒钟,留下油墨的气味又被吹去后,切原赤也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 「......」 然后哑然失声。 面前是一片广阔的街道,周遭全部都是眼中毫无神采仿佛科幻电影里的人造人一样包围起他们的普通群众,整个汽车上半部分的三分之一已经被消去,现在变成了人工的敞篷跑车。 「你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吗?」他问。 「啊,算是吧。」 公主说,踩着后座位站了起来。 时速五十公里的风把她的黑髮扬起。 「所有人放下武器。」 她单手叉腰,威风凛凛地宣称。就在说话声中,一发子弹擦过了她的脸颊,在细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血混在风中向后吹去,公主别说停顿了,她的眼睛眨都没有眨。 她大睁着的眼睛里毫无阴霾,像是一面镜子一样映着面前的一切。 「我以帝国公主江户川结爱的名义命令你们!」 # 公主的态度过于目中无人了,她真的很娇小,就算是站在车后座上面都要比很多人要矮,但是她一开口反而有让人信服,她会让你觉得这个脆弱到好像一碰就会碎的女孩子既然敢在众人面前如此傲慢,就一定有着某种依仗才对。 可是切原赤也想起她从湖里爬上来的时候连飞行都做不到了,所有的科技用品都因为进水而失灵了。她就连几公里的山路都得别人背着走下来。 随着她的话语,面前那些仿佛被精神控制了的人们都瑟缩了一下,无神的双眼深处渐渐闪动着神采,这神采只可能是来源于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这恐惧提醒着他们,绝对不可以与面前的这个少女为敌。 人群停下攻击,寂静无声,突然又从深处骚动起来,宛如摩西分红海一样渐渐分开,在分散的人群之中,有一个身着礼服戴着假面的男人悠然走了出来。 第154页 他挺直背嵴走到人群的最前端,勐的挥舞了一下手臂,礼服的长长的后摆随之扬起。 「欢迎您的来访,公主殿下!」 男人的声音像是舞台上的演员一样情感充沛。但也同样的给人虚假的感觉。 这完全就是恐怖袭击,他竟然有脸称为她的主动来访,切原赤也握紧双手,难以抑制的对他升起了厌恶之情。 「不是你来拜见我的吗?」 公主倒是没有生气,她的态度非常理所应当。 说话的时候,她脸颊边的伤口还在不停流出血液。 这个少女的自愈能力似乎差得厉害,血小板严重不足,同样的伤口如果是在切原赤也或者越前龙马身上,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渐渐止血结痂,在她这里却一直都保持着最开始的血液流速失血,让你怀疑她简直会因为这么小的一个伤口就流血而死。 「...这可真的是失礼了。」男人也没有忽略她脸颊上的伤口,即便是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到他像是从狙击镜里看着猎物一样的穿透性目光。 像舞台剧上的男演员一样,他夸张的把一只手环绕在胸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为您的千金之躯留下伤口真是万死难以赎罪——但我还以为您有着名为哈迪斯头盔的绝对防御道具,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呢。」 他的话语恭敬又不失讽刺。仿佛是故意要让人生气一样。 「之前是这样子的。」公主的语气则非常的随便,即便算是和叛逆军头头当面对峙以阳光的千钧一髮场景,她也显得好像只是去便利店买奶茶,途中和店主闲聊了几句。 她的白大褂滴滴嗒嗒的滴着水,「但是我的那些作品沾了水,就不能用了嘛。」 越前龙马勐地收紧了一下拳头。 公主并没有低头,只是用余光迅速的朝他瞥了一下,意思是『你不要误会,这齣于我自己的意愿,不是你那一次害的,你可不要太自视甚高哦?』 能够用一个简短的眼神传递出这么多的意思,也真的是很了不起,因为公主有一双美丽的眼睛,而对面的面具男显然就没有这种本领,他只能出声挑衅。 「原来如此...您不觉得这样子的作品太过落后了吗?就连街上贩卖的旧式手机也该有防水功能啊?」 从之前的对话中切原赤也理解了这个公主是一个人垄断一个时代等级的天才,约等于牛顿爱因斯坦爱迪生的三加一结合体,而这句话显然是对她的科研才能的绝对否定。 他不禁向后方望去。 公主对这句话的回应是微微皱了皱眉。 她弯下腰去,从驾驶座旁边的车门凹槽中找出了一个不知道是谁遗落在这里的旧魔方,甚至还试着在这种紧张气氛下把魔方归位,但转动了十几下都没有头绪就放弃了,转而一个键一个键的把魔方拆卸开来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红。 拆到一半的时候,她从切原赤也的手中拿过了他的手机,手机是翻盖式的,公主眼睛眨都不眨,『咔嚓』一下子就掰成两半,切原还来不及肉痛,就看见她白色的指尖把电池的晶片给弄了出来。又挑挑拣拣找出了一些其他的小零碎。 公主把这些组装到一起,过程像是开玩笑,条件极其简陋,不要说机械加工过程中要求的高精度和无菌了,她就连不掺杂灰尘进去都做不到。 正因如此,对面的假面男人堪称纵容的旁观着公主的一切举动,好像在看笼子里的小鸟徒劳无功的试图挣扎。 实际上在礼服下,鲁路修的背嵴已经完全绷紧了,只是为了保持在那位公主面前的形象,强撑面子才没有制止她的行为,条件如此简陋,她就算有着再大的天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制造出能够翻盘的武器。而一旦能够正面击败她,不说宣传作用,就算是在这个目中无人的公主殿下本身,也能够对他产生深刻的印象,这极其有利于接下来的计划。 最多也不过是一般杀伤性武器的等级,他之前已经对周边的所有人下过命令,要无条件的保护他,所以那时用居民们当做肉盾肯定能够倖存下来... 想着,他的心跳缓慢了一些,微微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公主啊了一声,她的指尖被晶片的边缘给划破了,血流了出来,浸入到那些零件之中。 公主迷茫了几秒,才发现自己受伤了。 「弄脏了...?」她对着被染红的零件嘟囔着。 鲁路修不禁失笑,想着自己会不会紧张过头了,就凭这种小女孩—— 「但也行吧,刚好当做中和剂了。」公主说。 然后把那些零件收到手心,几乎像是握饭糰一样的用力一握,松开手时零件松散的组成一个小圆球,看上去随时都会崩开。 她把那个金属制的小圆球扔了出去。 对此面具男人早有警惕,他正对着公主的额头开了枪,周遭的居民也仿佛克服了那种恐惧,把手中的东西朝着公主的方向扔了过来。 但没有用。 那颗小圆球扔出去的速度并不会比小学生丢出去的纸飞机更快,但是却好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子弹和人群的投掷物,让它们笼罩在自己的周边,圆球在抛掷的过程中像是滚雪球一样越卷越大,最后到了面具男人面前时——那时人群已经围拢到了他的面前,用身体充当他的盾牌了。 即便在小说上看到过这样的故事,但是现实中真的会有为了谁这么奋不顾身的人吗?切原赤也想。 第155页 「闭上眼睛。」公主说。 他照做了。 车上的三人都顺从了她的意愿,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够感觉到那份强光,把整个视野映的红红的。 等到强光熄灭后,他再睁开眼,面前的一切,人群,街道,都好像是奶油一样的融化融化了,公主仅仅用了三分钟就制作出的那个小铁球是全世界最棒的炸弹,把所有东西都炸成了灰。 她对着那个男人,现在男人的面具已经裂开了,裂口处露出的是一张端正美丽,并且出乎意料的年轻的脸,完全就是少年,不会比切原赤也他们大多少。 就是这个人造成了这一切吗? 切原赤也不无好奇的打量着他。 现在面具少年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大睁着,好像还没有搞懂发生了什么。 「我的作品可不是你口中的那些垃圾。」 公主威风凛凛的说。 龙马向她投去视线,她也回望过来。 对视的瞬间,刚刚还肃然的美貌突然露出一个恶作剧成功的笑,垂下去的手腕一转,对他比了一个v字手。 (结爱酱大胜利——) # 「问题一。」公主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抑扬顿挫,缺乏温度,但非常的甜美,像是丢进水中的甜冰沙一样,她甜美的声音在咖啡厅的空气中扩散开来。 这里是切原赤也和她一开始见面的那个咖啡厅,现在理所当然的已经清场了,整个室内只有公主一行人。她坐在桌子上,手中还拿着一个沾着奶油的银勺子,而叛逆者少年,切原赤也后来知道他的名字叫做鲁鲁修,鲁鲁修·兰佩洛基则跪坐在地上,手被捆绑在身后。 「你为何要与我为敌?」 听到这个问题,鲁鲁修只是把头往旁边偏了一下,并不作答。他的脸颊上有被打击出来的伤口,额头还在滴血,被血黏在一起的刘海盖住了一只眼睛,双手被捆绑在身后,顺着紧勒在皮肤中的粗糙麻绳向上看,鲁鲁修的指尖发红充血。 「我建议你还是快点回答为好哦。」公主对于他的抗拒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表示,恰恰相反,她几乎是用老师对不听话的孩子一样的温柔语气说着,她的眼睛落在了鲁鲁修被捆绑在后面的手上。 那是充满兴味的眼神。 她用脚轻轻的踩了踩。 「...嗯!」 她的力道委实很轻,是放在睡着了的人身上会察觉不到的力气,而那个叛逆者却仅仅因为这么一次几乎是碰触的踩踏,就皱着眉,苍白着脸,从嘴中溢出了痛苦的声音。 公主的嘴角扬起。 她对这痛苦声音的回应是又踩踏了一次。 这一回鲁鲁修的脸色比之前白的更加厉害,却死死的抿住了嘴唇,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让公主有一点失望,但她还是继续说下去。 「因为如果继续捆绑下去的话,你也明白的吧,好像是再过...嗯...」 她转过头,视线和之前开车的那个男人对上,在公主的面前男人相当的卑躬屈膝,可是现在站到了咖啡店里面,面对着鲁鲁修这一个反抗公主的逆贼,他也理所当然的高傲起来了,拿出了一开始在撞上公主之前会摆出来的贵族气派。 男人对她微微颔首。态度恭敬。 「是的,再过约莫13分钟,因为血液流通不畅,他的手就会坏死,如果不及时送往医院的话,可能要进行截肢。」 「哦,这样子啊。」公主点了点头。 越前龙马和切原赤也都对这一句话而皱起了眉,这对于他们来说着实是太过于残忍的事情,(网球选手本来就格外的看重手臂),但是鲁鲁修先前也是确实对他们进行了攻击。 并且是裹挟了周围的民众,对这个世界的公主殿下发动了几乎造反一样的大规模攻击。 如果攻击对象只有越前龙马和切原赤也两个人,他们会选择揍鲁鲁修几拳就放他走,或者直接报警把他送进警局,不过这个世界里也没有警察,而且现在要选择惩罚他的人是公主。 他们并没有要求公主停手的立场——现在她脸颊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滴血呢。 「你听到啦?」公主对手臂会在13分钟后坏死的倒霉蛋投去目光。 她的话语没有得到回应,就使用了比声音更加直接的传达自己意志的方法——她从桌子上跳下来,鞋底狠狠的碾在了鲁鲁修的双手上。 「...啊!!!」 惨烈的叫声迴荡在室内,切原赤也闭上双眼,公主放开脚的时候轻轻一踢,鲁鲁修的整个上半身就倒在了地上,手依旧被绑在背后,手背上印着的鞋底花纹好久都没有消下去,姿势像一只弯曲的虾米。 即便如此,他从散乱的髮丝间露出的双眼还是仇恨的望着公主。 那双紫色的眼眸仿佛是要燃烧起来了一样,显得格外的鲜活。 「......」 切原赤也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唿吸微微停顿,好像从那双眼睛里联想到了什么。 「哎...等一下、等一下?」 公主注视着那双眼睛,前面几秒脸上是欺负人的得意洋洋,后面就微微皱起眉,好像醒悟了什么。 她微微弯着上半身,朝鲁鲁修的方向俯身看去,洁净美丽的黑髮落在他脏兮兮的衣服上,她也没有半点在意,黑色的眼睛和他四目相对。 「你的眼睛是紫色的呢...」 第156页 「很漂亮的紫色。」公主说,「我是不是在其他的什么地方见过...」 她微微拖长了声调,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的眼睛,可是鲁鲁修和搁浅在地上的鱼一样剧烈的挣扎着,就放弃了。白色的指尖转而有意无意地摩擦着自己粉色的唇瓣。 柔软的嘴唇像是果冻一样凹陷下去,非常的可爱而具有少女风情。鲁鲁修看着那一个风景却并不为之心动,只是眼底除了怒火,渐渐的涌上了惊恐。 终于,她的手指放下来,嘴角向上提起,露出了一个笑容。 「说起来。」公主兴高采烈的说,为了自己出色的记忆力而自豪,「紫色好像是布里塔尼亚王室眼睛的固定颜色呢!」 # 就算切原赤也对这个世界里的政治毫不了解,听到江户川结爱以小孩子发现了一个新昆虫的兴奋语气说出的那一句话,也能够一句自己看过的小说和动漫隐隐约约的猜测到,这要么是一场皇室大丑闻,要么就是自己捲入了什么超级不得了的阴谋中了。 「紫色好像是布里塔尼亚王室眼睛的固定颜色呢!」 怎么回事?也就是说现在地上这个遍体鳞伤的少年其实和他旁边光鲜亮丽的公主殿下一样,同为这个世界最高的掌权者之一吗? 他可是记得现在的那位皇帝修奈泽尔上位的时候,是干下了把自己老爸和一百多个兄弟姐妹(能够以六十岁不到的年纪生这么多,也真的是非常了不起,难怪上一任皇帝总是不理政事)一起杀掉的丰功伟绩啊。就连没有死在皇宫大爆炸里的那些皇室成员,也都死在了后续的光辉之夜中。 把十亿以上的人民一夜间全死光的日子叫做光辉之夜,切原赤也觉得这个世界的人民不妨再有点骨气。 按照道理来说,现在存在的皇室成员仅仅只有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两个人才对。 但是现在却说这里有一个同样身为布里塔尼亚皇族的人,并且还沦落成了对公主实行叛逆的反贼? 「......」 他感觉到了背后像是被刀锋刮过一样的轻微疼痛感。汗毛竖起。 微微偏过头去,发现男人正在以打量已死之人的目光看着他、 这目光过于笃定,切原赤也毫不怀疑,只要公主殿下稍稍离开一会,男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拉出去砍头,来保卫王室的秘密。 我也不是自己想听的啊...他莫名其妙的想要出声辩解,但是心里面知道这个世界里无论是谁都不会听这些正确的事情,他们仅仅臣服于力量,因此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那些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已经被这位公主殿下亲口说出来了。男人就不再隐瞒,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气,然后像是背诵歷史书上面的片段一样说了以下一段话。 「6年前,玛丽安娜王妃在寝宫中被刺杀身亡,留下的两个孩子,娜娜莉·v·布里塔尼亚,第七皇女,第87位皇权继承人和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第十一皇子、神圣不列颠帝国第17位皇位继承人,则在随后送往了11区,当时的日本留学。」 日本这一词,激起了切原赤也的一点反映,他听得更专心了一点。 「但是6年前...」他的视线在鲁鲁修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后者似乎只有对公主的视线和触碰会躲避得厉害,对于切原则採取无视态度,没有躲避,因此他再次确认了,这位名字和头衔一大串的原皇子殿下,不过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而已。 「6年前他应该只有9岁吧,那个时候去留学吗...?」 而且布里塔尼亚帝国虽然搞不清楚状况,现在既然说已经统治了全世界,那么6年前肯定也不差吧,在本国明明能够享受很好的待遇,为什么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留学不可... 地上的鲁鲁修冷笑一声,男人的眼神毫无温度的在切原身上扫过,像是看无可救药的蠢货,但是因为公主也露出了好奇的样子,男人的嘴角就显露出温和的笑容,继续开口。 「留学实际上是表面的说法,真的要说的话。」 「就是那个男人把我和娜娜莉送去当了人质。」 地上的鲁鲁修打断他,以毫无起伏的声音说了出来,这句话让切原赤也握紧了双手。 小说里面都有说皇室之间的勾心斗角,但是母亲刚刚去世就把幼小的孩子送去当人质...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他完全无法想像,而男人则是微微颔首,被打断了,脸上笑容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半分。 「正如您所说。」 他继续说下去。 「随后一年,以日本响应eu号召,对布里塔尼亚帝国施行包括限制樱石出口量在内的经济制裁为开端,布里塔尼亚帝国对日本发生了外交摩擦,日本在随后撕毁了和平协议,将娜娜莉公主以及鲁鲁修皇子杀害。」 说到这里,他自然而然的流出了几滴眼泪,用纸巾轻轻擦拭掉。 「实在是不可饶恕。」 鲁鲁修的反应只是冷笑。 「以此作为开端,布里塔尼亚帝国向日本发出谴责,并在随后全面开战,日本战败,从此成为帝国的第十一编号区,为帝国源源不断的提供樱石能源...」 说到这里,他很自然的对公主微笑一下,眼睛里面别说泪水了,连湿意都没有半点。 「不过现在,随着妮娜大人的核电站计划的推进,我们也不会将能源的希望寄託于有限的樱石上了,妮娜大人不愧是您所赏识的人,并没有辱没您的名声。」 第157页 他的说法好像是先前电视上那个战战兢兢的逞强的女孩子,好像是叫妮娜爱因斯坦,她能够做出这么大的成就,全都得归功于公主身上才对。 这马屁拍的太厉害了,切原赤也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而地上的鲁鲁修已经连冷笑都懒得了,只是垂着头,端正美丽的面容贴在地板上,象牙白色的肌肤被灰尘染脏。 公主,切原赤也本来以为她此时会双手叉腰大笑三声,来一句,「那是当然!世界上的一切都归功于我!」的,因为她就是做得出这种事的女孩子。但是此时,她也只是摆出了有点倦怠的表情,轻轻挠着脸颊,把视线偏向一边。 「啊...这个。」她慢吞吞的说,「妮娜是妮娜,我是我,要怎么做全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了啦,和我没关系的。」 这句话让几人都有些吃惊,而男人微微睁大双眼之后又用裹着白手套的手鼓了几次掌,「您真是非常仁慈呢。」的强行拍了马屁,继续往下说。 「总之,日本,或者说11区就是这么背信弃义的国家...」 啊,不然呢。 虽然你说的很好,不过其实就是你们觊觎人家的樱石然后随便编了个理由打过去了吧,搞不好皇子的死亡也是你们自导自演的,都去打了别人的国家了,你还指望人家停下来吗? 切原赤也想,他想这个的时候,的确没有什么爱国心——这都异世界了,而且这里的日本他见都没见过,都变成了在电视上面被啪啪啪的打到死的十一区了,还指望他有什么爱国心。就像是看着小说里的故事一样。只是很普通的想要吐槽。 只准自己打别人,不准别人打自己,这也太奇怪了吧? 「因此导致了王子殿下的死亡...但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死亡,而仅仅是下落不明才对吧?」 男人微笑着看向地上的鲁鲁修,好像是在寻求确认,他的嘴角在笑,眼睛却没有半点笑意。 「这几年里也有其他的皇室成员一直不相信您的死亡,秉持着手足之情一直都在寻找您,却没有半点音信...」 鲁鲁修毫无反应。 「藏匿了您的究竟是哪一个家族呢?莫非是布里德家族?不不,他们不会有这种胆子。」男人自言自语的否定着,他的态度好像是已找出这个家族就要把他们全部砍头一样「联繫到当年与玛丽安娜皇妃交好的其他家族...」 「不要再说了。」 只有这一句话,鲁鲁修说得非常的斩钉截铁。 即便当时他倒在地上狼狈不堪,额角上的破口还在往外面流血,看起来也完全是个王子。 因为公主没有对此发表意见,男人顺从的停下了话语,微笑的看着他。 「您有何高见呢?」 男人虽然称唿鲁鲁修为您,但理所当然的,眼神里没有半点尊敬。 别说尊敬了,连对同为一个人类的温情都没有。 如果说他还有温情这种东西的话,那先前就不会在公主笨手笨脚的,试图照着动漫里的样子绑住鲁鲁修却失败了好几次的时候接过绳索,利索的把他绑成了『13分钟后就会手臂坏死』的样子吧。 切原赤也想。手指互相交握了一下。 不,到现在为止,应该变成了10分钟或者9分钟了。 他在心头数着时间。 很难避免的,因为一次又一次残忍的事情在眼前发生,他的道德心也给削弱了,就算现在告诉他某个地方又死了人,切原也只能点点头而已。 倒也不是说他不会偶尔内心某处疼一下,他毕竟只有十几岁嘛,但既然他什么都做不了,那么疼也没有什么用,只好任由眼前的发生了。 地上的王子殿下艰难的爬坐起来,一连串的动作非常的狼狈而且难看,男人的嘴角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笑意,欣赏着王子落难史。 他坐起来,眼睛却不是对着男人,而是对着从之前开始就因为听不懂而有点不感兴趣的公主殿下。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开口。 「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鲁鲁修。」 「...嗯?」 只有这一句话,让他们都睁大了双眼。 #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而公主殿下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唉呀,你也是这样子呢,不过我好像没有召唤你啊。」 她说着,就着站立的姿势跪了下去。公主还有点湿的白大褂下摆铺在了地板上,边缘被尘土染成了淡棕色。 她洁净的指尖轻轻地碰上了鲁鲁修的脸颊,脸颊上的汗与血粘在了指尖上,而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帮他把眼前被血结成一缕的碎发给拨开,更好的看到了那双眼睛。 抗拒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 「不过真的是很漂亮的眼睛...那么你来也行啊。」 她简单的说着。又看向了后面的男人。 「帮他松绑。」 她说,虽然看着男人,也在和他说话,但是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就好像你玩着手机在排队买东西,你也是意识不到柜檯前面售货员这个人类的存在的,他对你来说只是出售货物的一个机关而已,就算把售货员给拿走,放上一个机器人在那里,你要做的事情也是一模一样的。 男人对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别说抱怨了,简直认为这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第158页 他顺从的给鲁鲁修松绑,中途没有一句话的异议。好像地上这个人不是刚刚才掀起动乱的叛贼,而他所侍奉的那位公主殿下不是好像一推就会碎掉的女孩子一样。他半点都不担心鲁鲁修能够对公主造成危害。 一片寂静中,只有麻绳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还有轻轻的人类的唿吸声。 在被松绑的过程中,久久堵塞的血液重新流动带来剧痛,鲁鲁修只是微微皱眉,什么都没有说。 他自由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活动自己的双手,忍着麻痛感让血液重新流通,避免真的坏死,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看着公主。 公主殿下的态度说不上是友好还是仇恨,如果按照做了什么事情来说,又是捆绑又是踩踏的,肯定会认为她很讨厌鲁鲁修,但是看表情就完全不是这样子。 公主的表情恍恍惚惚的,好像还在做梦,鼻头有点发红,湿衣服的寒意已经浸入了那小小的身体。 就连旁观的才认识她一天不到的切原赤也都会担心她明天会不会感冒。但是那个一向对她毕恭毕敬,就算现在有炸弹当头抛下也一定会用身体充当公主的盾牌的男人对此却出乎意料的迟钝——也许在他心目中公主无所不能,绝对不会被感冒所侵袭吧。 察觉到鲁鲁修的视线,她还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对他笑了笑。后者被这个举动吓到了,一瞬间像是猫一样的拱起了背嵴。 也许那对她来说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吧,无论是微笑还是踩别人的伤口,公主殿下好像无法理解欺负人和对一个人表达友好之间的界限,不过这种事情如果没有人教她的话,想也是不会知道的。 鲁鲁修的动作稍微告一段落之后,她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手轻轻的抚上了鲁鲁修的脸颊,身体也跟着向前。 少年坐着,任由她动作,却在两个人的肌肤完全接触之后颤抖了一下。 「来到这个世界后,你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什么呢?」公主这么问。 现在她小小的身影完全映入那双紫色的眼眸中,在里面扭曲变形,到了最中间的瞳孔的时候,则完全缩没成一个小点,让那双瞳孔的颜色更深了。 美貌的少年张开嘴唇,从缝隙间发出了轻微的嘆息。 「我看到了噩梦。」 「这样子啊。」 对这句答覆,男人露出了嫌恶的眼神,但什么都没有做,因为现在是公主殿下在和鲁鲁修进行对话,公主则继续说。 「你是因为自己的妹妹才觉得这里是噩梦的吗?老实说对我来说这里是天堂了...你是在担心妹妹会在这个世界里面过得不好吗?」 鲁鲁修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微笑了。 「原来如此,你是一个哥哥呀。」 自己掌管的世界被人家这么批评了,她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公主的血管很细小,因为她在光下时白色的肌肤几乎是透明的所以看得很清楚,这个姿势血液流通也不畅,切原注意到她压在地上的小腿微微抬起了一点,脚腕转动了一下来舒缓酸麻感。 但说完这句话后,她没有试图站起来,而是把身体更往前倾。 「......!」 切原赤也睁大双眼。 公主抱住了鲁鲁修。 鲁鲁修身上脏兮兮的,全都是血、汗和灰尘。公主身上湿漉漉的,掉进湖里的水还没有干。两个人都狼狈的要命,却在这个咖啡店的地板上,隔着从窗户间透过的阳光,隔着被阳光照亮的灰尘,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到了一起。 公主的下巴轻轻垫在鲁鲁修的肩膀上。 「你是一个哥哥呀。」她重复了一遍,又微微笑起来,「我也好想有一个哥哥。」 鲁鲁修什么都没有说,他在地板上的手颤抖了一下,手上还有青紫色的勒痕,伤口处沾着麻绳的碎屑,在淌着血,却试探性的抬高,隔着衣服从背后按上了公主殿下的肩胛骨。 他可能是想尽可能轻的触碰,但是因为之前的捆绑,手并没有太多的知觉,所以按的很用力,把公主更往他那边按了一点。 「唿」几乎可以听见柔软的身体被挤压的声音,应该是痛的吧,公主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那——请求我吧。」 她的态度有些庄严,现在她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暴君,或者在马路上把别人的脑袋往柏油路面上踩的爱欺负人的小女孩。是真正的对自己的国民,哪怕是异世界的国民,负起责任的公主殿下。 「既然你在这个世界里面,脚踏在这个大地上,那么就是我的子民了。来试着请求我吧。」 鲁鲁修的手把公主按得更紧了一点。切原不确定他是不是能够通过这一次碰触感知到公主的温度。切原之前摸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真的冰冷的吓人,像是尸体一样。 但对于地板上的那个少年来说,她是鲜活的。 「......」 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压在公主背后的指尖也微微颤抖,但真正开口的时候,眼睛里面却没有一丝的迷惘。 「我请求你,我以鲁鲁修·兰佩洛基的名义请求你,希望你保护我的妹妹娜娜莉。」 「那我,江户川结爱,帝国公主,以一个没有哥哥的女孩子的身份答应你。」 公主殿下的声音非常的温柔,她的手轻轻的回抱住了鲁鲁修,像是安抚一个孩童一样,在他美丽的黑髮上抚摸了一下。 第159页 「我答应你,我会保护你的妹妹。」 「但是...既然你自称为鲁鲁修·兰佩洛基,而不是鲁路修·vi·不列颠尼亚,就代表着你不再认同自己是王子殿下的兄弟了吗?」 『王子殿下』这个称唿让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最后是男人指出来,王子殿下指的是修奈泽尔皇帝陛下,王子=皇帝,切原赤也的脑子不太转的过来,话说起来这公主的称唿真是乱七八糟。 对这个问题,鲁鲁修默默无语,公主好像从这一份沉默中领悟到了什么,微微的笑了。 「这样子啊,那么就给她任何普通人都能够得到的,幸福的生活吧。」 她说着,把自己背后的那只手给拿下来,轻轻地把鲁鲁修给推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一些,空气从他和她之间穿梭过去,公主和鲁鲁修的双眼互相对视,但是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插入了鲁鲁修那只手的缝隙中,最后两个人十指相扣,紧握着放在胸前,看起来好像是什么契约的签订现场一样。 「但是,这是这个世界的我要对这个世界的娜娜莉所做的事情,等你回到你那个世界之后,你就要自己去保护你的妹妹啦。」 鲁鲁修极其用力的点了点头,像是表示就算她不说他也会这么做一样。 公主微微歪着头,微笑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像是一个天使。 「约定好了?」她问。 「约定好了。」 鲁鲁修说,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他的脸上渐渐地泛起了红晕。 在开口之前,他轻咳了一下,和公主交握的手指也收紧了一下。 「约定好了...公主殿下。」 他第一次认真的叫了这个称唿。 第一卷 第46章 # 「这算是皆大欢喜吧。」 「如果这都不算的话, 还有什么算的。」 公主平淡的站起身。 现在她已经如字面意思的送走了鲁鲁修, 两个人道别之后, 他好像只是走出了咖啡厅的大门而已,可是迈出脚步的瞬间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消失不见了。 如果不是看着公主的脸上还保持着笑意,切原赤也真的会以为是什么灵异现场的。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切原也不禁笑了, 起码印在咖啡厅玻璃门上面的影子是这样子。 这真的是一幕挺不错的景象, 到了现在为止, 他已经不能再简单的把这位公主定性了, 什么暴君啊欺负人啊天才之类的,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是简简单单的性格, 只是因为大家都擅自在她身上施加各种各样的想法, 所以她才会被畏惧... 「啊戚!」 公主的肩头微微一抖, 打了一个喷嚏。 思考打断,切原赤也有点被吓住, 回过神的时候, 越前龙马已经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谢谢...啊戚!」 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这一回她肩膀的动作更大了。白大褂扬起,好像要被抖飞一样。 旁边的男人一副万死难以赎罪的样子,战战兢兢的在旁边,想要伸手又不敢。还是越前龙马(也就是导致她照亮的罪魁祸首)用他那双大大的猫一样的眼睛扫了男人一眼, 用命令式的语气说「去拿姜茶过来啊,你这个笨蛋。」 看气氛,男人应该不会是那种能够被其他人命令的类型,但是现在, 在这个限定场合里面,他也自然而然的照着龙马的话语去做了。 男人小跑步的,紧张到几乎要撞上什么的,啊,真的撞上了桌子的,听着都好痛,但他好像完全没觉得痛一样的,跑去了咖啡厅的后厨。 一通翻找,最后手上拿着一大罐的砂糖,还有一个碗过来了。 「那个...没有姜。」他努力的模仿着越前的发音,「没有这种东西,请问用糖代替可以吗?」 越前无语的扫了一眼砂糖,又扫了一眼男人期盼而紧张的面容。 「可以是可以...那你倒是去倒热水啊,只有糖干吃吗?」 「噢噢噢,好的!」 于是男人又跑了过去。 在此期间,公主已经打完了第3个喷嚏,现在正恹嗒嗒的用两只手护着纸巾按在鼻子上,随时防备着第4个。 她对于那个男人看都没看一眼,想必也是知道这种没用的大人派不上什么用场。 切原赤也不禁对她有了一点怜悯之心:虽然说是什么公主殿下,又很威风凛凛,但如果统治的都是这样子的笨蛋... 「那我也是幸福的。」这句话是公主说的,好像知道了切原在想什么一样,说的时候她的眼睛明明还带着水气,却直直的刺向了他。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很好的传达了自己的意志。 「就算是这些笨蛋,就算是过家家一样的公主殿下,我也是很幸福的。」 「...是这样子吗?」 切原赤也有种背后说坏话被逮住的感觉,而男人已经小跑步的端着热水过来了,他也就不再说话了。 最后公主站在那里,两只手捧着陶瓷杯,杯里面装着红红热热的砂糖水,雾气把她的脸也蒸的红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噢,说起来。」她微微抬起头,抬头的时候身体被带动着摇晃,「啊」的轻轻叫一声,满满的红糖水在杯中晃荡了一下,洒到了她礼服的前襟上。 不过她的衣服本来就湿漉漉的,所以也看不出来就是了,切原赤也随便的想。 第160页 而男人看起来就不是这样随便,他已经在那边跪下来赔罪了,「实、实在是抱歉!由于我的疏忽把您的饮料倒得这么满!」字字泣血,作为背景音真的是吵死了。 而公主漂亮的无视了他,连被弄脏的衣服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管了,只是看着切原赤也,她背后的玻璃窗上映着红色的夕阳。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说。 的确,快要晚上了。 切原赤也到此为止,才骤然有了自己穿越了的实感,因为呕吐而且背了公主一路的关系,明明几小时前才吃了东西,肚子已经饿了。晚饭要吃什么?不回家的话会被老妈骂的吧,难道说今晚要睡在那个那么大的古堡里面?...总感觉那里会闹鬼。如果要睡的话洗澡怎么办,他可没带衣服啊... 「我送你们回去吧。」公主说。 「啊?」 思绪骤然被打断,理会了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内心又被惊愕给填满了。 「我还以为...」切原有点不敢相信,「我还以为异世界穿越是少则一年半年,多就十几年的那种...」一天不到就往返,这也太快了吧,日本到英国都没这么迅速的。 「你小说看太多了。」公主的评价很辛辣。 从她口中说出小说这个词就让人感觉很怪,因为她自己就完全是从小说里面走出来的人物啊。 现实中有这种人一定不能让她在大街上面走。切原赤也想着很失礼的事情,而公主继续说。 「晚上不回家的话妈妈会担心的吧。」 难得这个人也会有这种考虑啊。 「而且我天一黑,也必须回到房间里面才行。」 这啥啊?乖乖女吗? 「...只有那一天才会例外,嗯嗯。」 公主红红的鼻子抽动了一下,眼睛里确实的露出了雀跃的神色。 虽然不知道她所谓的『那一天』是什么,但是看她的表情,想必是和学生们一年到头等待的学园祭,还有切原赤也一年到头等待的全国大赛是一样重要的东西吧。 因此,虽然切原赤也完全不明所以,但还是希望『那一天』好好地到来,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如她所愿的发展。 「所以,达成这回召唤你们的目的,也就是让你们说出对这个世界的评价,然后我就可以把你们送回去了。」 「嗯,如果说要报酬的话...」 她说着,在白大褂的内侧翻找来翻找去,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翻找的途中还有水滴落下来。 哇,她口袋里面一定已经全湿透了。 公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寻找的动作停住了,肩膀泄气的塌了下去。 「...里面全是水。」 「本来想给你们一些作品作为报酬的,但是进水了就完全用不了了...」 旁边的越前龙马把手背在脑后,微微吹起了口哨,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样子的话...」公主看起来很低落。到了这种地步她都没想到要责怪把她推下湖的越前,这女孩说不定意外的老实。 「那样子的话我也要。」 越前龙马说,很自然的把她的手从白大褂里抽出来,公主慌慌张张的摇头,「唉,不、不要。」但是还是顺从的被拉了出来。 越前让公主自己翻转过来手腕,她小心的把一只手的东西分摊到两只手上面,这样子就可以防止那些细碎『作品』掉下来。 ...她那杯红糖水洒在衣服上都没什么感觉,为什么现在这么害怕东西掉下来?切原赤也搞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公主智慧的危险性的异世界少年看过去,白色的手心上都是一些玩具一样的东西。但是既然先前这个人只是用了同样简单的东西,就组装成了一个爆炸物,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害,那么也许这些玩具也是非常宝贵的吧。 但是现在沾了水就什么都没用了。 想着,切原耸了耸肩。 越前看起来没有经过思考,仅凭直觉就从她手上随便的选中了一个东西,「那我就要这个好了。」 公主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眼神迷茫了一瞬,又恢復清明。「...这个啊。」 那是一个猫爪形状的塑料小玩意,不会超过两根手指併拢起来的大小,单凭肉眼看上去完全不知道能派上什么用场,就算是作为一个饰品也真的太小了,而公主却有点犹豫。 「这孩子有点危险...」 面不改色的炸了一条街道的人说这玩意危险...?! 切原赤也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又想起来如果有危险,这么点距离也没什么用,就停下了。 「不过进了水的话...那你就收下也无所谓吧。」 「说好哦,好好地保管,不要让其他人拿到,说不定哪一天会恢復,那么就...嗯。」 公主沉思了几秒,最后诶嘿嘿的笑了出来。 「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呢,因为我的智慧绝非人力可以预料!」 这人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到处自吹自擂啊。切原赤也想。 而公主小心的摊着手心等越前把那个猫爪装饰从她手上拿走,之后视线就和切原的对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睛亮了一下,这就是期待他来进行选择的意思。 和三秒钟不到就做出选择的越前不同,切原赤也倒是努力的思考了一下,但是单凭肉眼真的搞不清楚那些玩具能派上什么用处,于是就放弃,随便的捏起了一个,捏起来的时候水还顺着从上面往下滴。 第161页 「那我就要这个好了。」 他拿到的是一个鱼形状的小铁片,鱼眼睛那里是镂空的。 公主点了点头,想了想,又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根细细的银色丝线,穿过眼睛处的那个窟窿,做成一个吊坠给切原赤也戴上去了。 公主亲手给他戴的,她靠近过来的时候,切原赤也闻到她身上因为被打湿所以凉凉的,但是香香的气味。女孩子的气味。 这让他有点不自在,但是公主却很自然,她长得这么漂亮,其实可以更有性别意识一点的。 她帮他带上吊坠后就离开了他,小小的鱼型铁片压在切原胸前的布料上,但从时尚上来说不错,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个的话可以搭配起来。但是因为是铁的,所以...」她微微迟疑一下,「这孩子好像没有因为进水而失去作用。」 ??? 切原觉得胸前的吊坠瞬间无比沉重,他有种想现在退货的冲动。 「但是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和吧没用。越来越不靠谱了。 最后她用一句,「说不定以后你的运气会变得不错——我是指金钱上的运气。桃花运什么的就请自己努力吧」作为结尾。 这句话实在是让他有点在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说清楚啊!真的很想这么跟她问。 但是公主已经给完了报酬,她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那些零件收回口袋里。收回的过程中又滴出了一大片的水。 明明看她的白大褂也不鼓鼓囊囊啊,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空间装下那么多的零件和水啊,莫非是什么是次元口袋?想的时候,她已经看向他们,询问自己要问的问题了。 「报酬我已经付过了,现在回答我,你们对这个世界是怎么看的呢?」 切原赤也和越前龙马对视了一眼。 越前龙马手中握着那个猫爪装饰,切原赤也胸前的鱼形吊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哦,这个嘛。」越前龙马说。 「这个嘛...」切原赤也跟上。 「不要这个嘛,快点说!」公主殿下有点气恼,她的脸真的涨红了,看来是很想知道答案,但是随即,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想,是一个很奇怪的世界吧。」切原赤也说。 「但是如果不让我自己居住的话,那还是很不错的。」越前补充。 「...这算是什么评价啊?」 公主显然不太满意,但也没有逼他们更改。 因为也没有这个余地了。 越前龙马和切原赤也一个人挨个拍了一下她的头,就朝门口走去了,玻璃门打开的时候上面的风铃摇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阳光以推开的大门为分界线,外面的阳光要更灿烂一切。门外的热气涌了进来。 「那再见啦。」 他们对她挥挥手,步出了门外。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夕阳之中。 这是最奇妙的一个星期六。 # 「所以发生了这些事情。」 结爱坐在椅子上,用勺子挖着软绵绵的布丁,布丁的表面就像是被抛光的镜子一样,她的身影几乎可以倒映在上面,一边说。 在她的身旁,基诺静静的倾听着。 这里是先前的城堡,沿着她坐着的小沙发、地上的波斯地毯、还有打开的通往露台的玻璃门一路望过去,城堡外的天空已经是一片黑色了,有星星升起来。 在山上建城堡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星星总是看的很清楚。 结爱从这里可以看见那里露台外的月亮,依旧是白色的,又有一个瞬间好像变成了血红色,她有些困惑,可是在她眨眼的时候,就像是错觉一样,血红色的月亮恢復不见了。 她把布丁放进嘴里,布丁几乎是滑进了她的喉咙,只给人一点甜甜凉凉的感觉。 基诺说,「真的是很不错的经歷。」 「的确是这样子的。」结爱说。她的眼睛抬起来看基诺,下一勺自然而然地转换了方向,手臂直直的把勺子送到了她的嘴边,而他也含了进去。 结爱等基诺作出吞咽的动作,依旧在他口腔中勺子也被带着一上一下之后,才把它给收回来。 「我让基诺待在城堡里。」她重复着之前的命令。 「所以说那个男人是基诺的替身吗?」 「嗯。」骑士只是微笑着,「我不能出去吗,但是让您单独和他们在一起的话,也会担心,所以就命令了某个人在那时开车经过那里,您如果用得上他的话,会拦住他的。」 「那真是个没什么意思的男人。」结爱说。 因为没有什么意思,所以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到到我现在要回想也想不出来什么细节了,眼睛和头髮的颜色都不知道,声音都忘记了,只能记得那是一个男人而已。 年龄应该是中年,也无法详细区分30岁,40岁还是50岁,对于结爱来说,男人一旦超过了25岁就都是一模一样的了。只有和七老八十的老爷爷站在一起才能够体现出区别来。 「然后事情都解决了,我也该回帝都了,和王子殿下...」 说到这里,结爱的眼睛里面露出了有点寂寞的神气。她握着勺子的手用力,指尖在银色的手柄上发白。 看来她的力气真的很小,同样的情况,如果换作是基诺,银质的勺子一定会被完全弄弯吧。 第162页 基诺已经习惯了公主这种患得患失的样子,自从离开帝都那一天开始,在提到皇帝陛下时她总是有些别扭,但却并不像是互相讨厌的样子,而皇帝陛下对此也持放任态度,那就是他和她两个人的事情吧,别人无法插手。 「基诺。」结爱说,又把一勺布丁送进嘴里,「舞会的时候,你会穿什么衣服呢?」 在以前,帝都每天都要举行十多场宏大的舞会,但是在整个帝都已经完全变成公主殿下的行宫的现在,她所指的舞会显然就只有一个——就是当初皇帝陛下允诺过的,要在圣诞节那天举行的盛大宴会。 公主像是第一次进入社交界的贵族少女一样期待着那一天,这幅可爱的模样让基诺忍不住微笑了。 「嗯,一定是配得上那一场舞会的华服吧。我对这些没什么理解,女僕会帮我选择的。」 「这样。」结爱点点头,突然伸手把自己的白大褂往旁边拽,宽大的外套先是挂在她臂弯处,后来就掉到地上,连带着里面的夸张的金属物品一起在地上堆成一小堆。 距离落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白大褂现在不再滴水,只是微微潮湿,掉到地上也没有水流出来。随着这个动作,结爱身上脏兮兮的礼服露出来,包括她两条光裸的微微发凉的白色手臂。 她的肌肤就像是不知污秽为何物一样的洁白。这和有些脏污的衣服对比起来显得格外明显。 因为公主除了睡觉和洗澡,基本从来都没有脱去过白大褂,所以让人有点在意。 结爱看着基诺,「我的话,在那一天就不会穿这个了——我会穿很漂亮很漂亮的礼服,然后很认真的跳舞,然后...」 结爱说不下去了,她的眼睛有点寂寞的垂了下来。 基诺看着她。而她再抬起眼的时候看着窗外。 窗外,一只飞鸟飞过夜空,遮挡住了一瞬间的月亮,又飞走了。 # 「那孩子最近有点难过呢。」 「...的确如此。」 在月亮之上,也就是公主刚刚目睹过一眼,真的只有一眼的,那个红色的月亮之上,乱步和太宰治在窃窃私语。 「这样子真的好吗?明明你也觉得...」 「我并没有任何想法。」乱步用不带任何抑扬顿挫的声音打断了太宰治,他仰视太宰治却不显得弱势。 乱步的脸上面无表情,碧绿色的总是眯起来的眼睛也完全睁开了,像是镜子一样映着太宰治的脸,也映出了在太宰治眼睛里面那个面无表情的自己,两个人的眼睛像是两面镜子,互相无限的映衬着,但里面的乱步都是这么的面无表情,好像下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 如果让一个人露出这样子的表情,你会觉得至少得是世界末日等级的危机吧。 对这种表情,太宰治选择举手投降。 「唉呀,这样子的话。」与乱步恰恰相反的,太宰治则是一副轻浮的又不愿意负责任的感觉,他是那种你愿意和他去玩却不敢跟他交往的男人。现在也是一只手臂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随意的挥了挥。 「您这么说的话我当然是放心了,只是...」他的眼睛别有深意的落在了乱步面前的屏幕上,那上面映照的正是先前公主和骑士互相交谈的房间,公主已经做完了一天应该做的事情,蜷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静静的睡了。 无论在醒来的时候如何被世人恐惧,她的睡脸也还是恬静的像一只猫。 「妹妹小姐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太宰治最后,只是意味深长的这么说。 # 「到家了吗?」 「那还要一会呢,来,我扶您下来。」 结爱下飞机的时候只是恍恍惚惚的,一直到站到机场大厅的地板上,被灯光一照,她才揉了揉眼睛,慢慢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基本上可以说还是睡梦状态的时候就被打包上了飞机,现在身上也穿着睡衣和拖鞋,头髮披散在背后,怀里还抱着一个泰迪熊。整个机场人来人往,全是衣冠楚楚的绅士小姐,结爱的衣服在里面很不协调,但没有一个人敢朝她的方向瞥。 在结爱小小的身躯各自朝两侧延展两米的地方,是长长的封锁线,封锁线再延展两米,就是组成了人墙的保镖团。 在基本什么官员都被裁掉的现在,连前线都不再拥有士兵,取而代之的是结爱那些可爱的新型机器人,只有为了公主和皇帝进行服务的团体是前所未有的大兴盛。 现在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迷茫,到底要做什么事情才不会被那些机器给取代?这或许是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才能摸索出来的事情。 结爱自己抱了一会她的泰迪熊,又转过身朝基诺伸出手臂,骑士把一只大大的兔子玩偶塞给她,结爱的脸在兔子玩偶的脸颊上面蹭了蹭,亲了亲兔子黑珍珠做的眼睛。接下来又轮流和女僕们手上拿着的玩偶亲了一下,当做早晨的打招唿。 「早晨...但是现在好像才7点多呢。」她的声音也有玩偶内里棉花的柔软触感。 「7点多已经不晚了。」骑士温和的说,「在军队训练的时候,士兵应该是五点钟起床的,七点已经晨练完毕在吃早餐了。」 这一说法显然并不中结爱的意,结爱从他手中抱回了她的泰迪熊,脸颊微微鼓胀起来。现在看起来和泰迪熊有点像了。都是软绵绵的可爱东西。 第163页 「但是我是公主呀。」结爱强调着,「莫非公主没有睡懒觉的权力吗?」 基诺微笑了一下,他伸出了手臂,膝盖微微放低,结爱转过身,坐到了他的手臂上,被抱了起来。 她侧坐在他的怀中,微微蜷缩起了身体,毛绒拖鞋挂在她的脚上要掉不掉的。 这一个姿势对于力量的要求挺大的,但是结爱真的如字面意思,轻的像个棉花糖。 「那现在您可以继续睡一下。」 「基诺的手臂好硬。」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第一个人的体贴显然并没有被第二个人接受,但是结爱似乎决定起床气就到这里为止。 她的手又揉了一下眼睛,黑色的大眼睛随着手臂耷拉下去的动作一起闭上,垂落的手只抓着泰迪熊的手臂的末端,受力面很小,泰迪熊在空中摇摇晃晃的,让人担心随时都会掉下去。 她说「晚安」 「啪嗒。」 这一下不是泰迪熊,而是拖鞋掉了。 基诺看到了,但并没有在意,抱着结爱向前走去。身后的女僕捡起了脱鞋,抱在怀里,跟随着他一路往前。 过往的行人从保镖人墙的间隙间敬畏的看着他们。 公主回国了。 # 此时世界已经完全统一。 公主殿下要举行宴会。 很难说究竟是因为要庆祝世界统一在皇帝陛下手中才举行宴会,还是为了举行宴会而统一了整个世界。 如果以平常的标准进行评定的话,世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但是一旦和公主殿下的名字联繫在一起,就没有『平常』了。 究竟是哪一方谁都不能确定,可以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整个世界都为了这件事而忙碌起来了。 这一点从月亮上面可以看得很清楚。 月亮上是通过公主所分发的哈迪斯头盔作为监视器来监视下方世界的,而所有携带着头盔的人,都是确保了对帝国绝对忠心的人。或多或少的都能参与在舞会的准备之中。 和当时高卢皇子的情况不同,那时仅仅是在小部分高层内分发,现在则是百分之一的人口都已经佩戴上了,百分之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几乎是一千万的人口了。 所以结爱这个纯粹的魔法师在下界被认为是绝顶的科学天才,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同时监视着一千万人的视角,这个月球上的监视屏幕竟然还没有死机,这可是再过10年地球上都不一定能够达成的科技啊。 中岛敦安安静静地看着。 忙碌忙碌忙碌,整个帝都已经变成了公主殿下一个人的行宫,最多就再加上一个皇帝陛下,和他共享而已。但似乎那些随行的厨师园艺师女僕之类的并不被当成人来看待,而被当成了行宫里面配套的饰品或者自动清理装置一样的东西。现在他们正四处奔走着,忙碌决定着餐饮先后顺序,演奏家的名单和位置,还有调查宾客目录上每一个人至少三代的歷史。 宾客的目录理应是由公主殿下自己来选择的,但公主只在上面写了寥寥的几个名字:自己,皇帝,她的骑士,和妮娜·爱因斯坦。 那个有史以来最臭名昭着的刽子手。 现在妮娜的名字在十一区人心目中已经和恶魔挂上钩了。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的日本列岛改造计划已经直接或者间接的杀死了数百万人,这可不是光辉之夜里面那种一下子降临的恐怖,而是缓慢地,慢条斯理的,血淋淋的屠杀。 这还要去除掉她因为实验而消耗掉的『小白鼠』,还有实验失败波及的那些人。到现在为止,太平洋上还有几个岛屿由于核泄漏被封锁起来,规定的可进入时间是五十年后呢。 出乎意料的,在妮娜污名的对比之下,公主殿下非但没有被讨厌,反而被认为只是被妮娜给矇骗了而已。大家都诅咒妮娜,期望着那女孩有天突然死掉,或者揭穿她的阴谋让公主殿下『明白真相』。 妮娜在这段时间里平步青云,一个月不到就成为了帝国研究部部长,极少数的女性侯爵,一旦第一个核电站正式剪彩(本来建造过程至少需要三年的,但是利用公主殿下的作品能够大大缩短工期),约莫是几天后,凭藉着此番功绩,妮娜甚至会成为布里塔尼亚帝国一百年间的第一个女公爵。 在大家看来,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平民女孩,甚至还未成年,做着能让任何一个臭名昭彰的战犯都做噩梦的恶事,但是一直不收手的原因吧。 「她被权力弄得晕头转向了」人们说。 如果公主殿下主动邀请她的信息曝光,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为什么会写她的名字呢?」当时皇帝陛下略微好奇,又好像只是随口一问的出了声。 「啊,为什么呢?」公主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迟疑之间,笔头的墨水在纸张上面晕开了,她的眼睛里倒映着那蕴开的墨渍,眼睛的颜色也变得深沉了一些。 「我想是因为我想要邀请她吧。」她说,把晕开的那个名字划掉,在下面重写一行。 「不可以吗?」 皇帝讶异了一瞬,随即又笑起来,他的眉眼很温柔。 「不。」他轻声说,「当然可以。」 不知为何,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 如果按照公主殿下的名单,舞会宾客包括她自己在内就只有四个人。只有四个人的舞会当然是开不起来的。 第164页 当然,如果是公主殿下的话,她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一个人开舞会都行,但是她的要求是一场盛大的舞会,盛大,顾名思义,人自然是要足够多的。 所以接下来的宾客名单就由之后的人去挑选了。 现在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已经无所谓什么贵族啊,什么高官啊之类的,大家都只是皇帝陛下用来更好的掌管这个国家的工具而已。 就连这工具的地位很快也要被机器所取代了,那些机器既不要求别人给他们付工资,也不会徇私舞弊,收受贿赂,更加不可能背叛皇帝陛下,甚至连一个宿舍都不需要提供给它们,它们全年无休。 地位之差在这里已经完全被消弭了,整个世界里无所谓什么贵族还是平民,区别的基准只有公主殿下和皇帝陛下,她和他是天空上的神明,还有被她和他所眷顾的那些人,和其他所有平等的地上行走的人类而已。 但舞会还是要求那些有着足够显赫的家谱的,对帝国忠心耿耿的贵族。 要求显赫家谱是因为这样子他们才有足够的礼仪,要求忠心耿耿倒不是为了防止叛乱会给公主殿下造成危险——就算整个世界都在一场小行星撞地球的爆炸中毁灭,公主殿下也会安然无恙的。 只是担心这些人如果对公主殿下发起袭击并且被当场杀死,会损害她的心情而已。 但是在整个帝都灰飞烟灭,并且之后有几乎10亿人死去的那个光辉之夜之后,想要找出这样子的贵族还是比较困难的。并且在宴会之前也得临时训练他们,要告诉他们如何在数小时的宴会当中保持活跃,并且不戳中公主殿下任何一个讨厌的点,像一条小狗一样温顺的活下去。这就更困难了。 和加班到头髮都掉光的属下们不一样,皇帝陛下对于这件事倒是宽容的过分,几乎漠不关心。他看都没看一眼名单,只说一句「你们负责就好了。」 「这些都无所谓的。」 无所谓的。 中岛敦看着屏幕,不知为何,嘴里面也溢出了一丝嘆息。 镜花在旁边担心的看着他。 「啊,没什么。」敦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摸了摸镜花的头。 「我只是不太确定...这么做真的好吗?」 镜花脸上担心的神情渐渐退去,一瞬间她面无表情,后来又变得有些悲伤。 「应该是可以的。」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那是结爱的选择。」 「但我不太确定。」敦温和的说。 # 「我不太确定。」她说这句话的语调几乎有一点可怜了,「这件衣服会比较好吗?」 「还是换上另一件...」说着,她对着镜子把两条裙子在胸口前比来比去的看,对着一旁的女僕问询着。 「挑您更喜欢的吧?」 由于公主穿衣服完全是人穿衣服,而不是衣服穿她,这一点不管是她披着白大褂,里面穿着几乎变成梅菜一样的皱皱巴巴脏礼服,还是现在把两条华丽的裙子轮流比划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所以说侍女也很难提出任何的建议,最后只能从风格的角度上来说。 「您不管穿什么都很美丽呀。」 这句话是万金油回答,一般会被认为是敷衍,但是这里是真的。 因为不论公主穿什么衣服,也就只能从这是一个漂亮的公主,变成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学生,这是一个漂亮的女护士(咦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去?)而已。前缀一直都是『漂亮的』。 侍女想了想,努力的打量着那两条裙子,「这件的话会显得更加优雅一些,但是另一件衣服...」 那是以月神黛安娜作为灵感来源的,用于狩猎的短戎装,没有繁复的装饰,剪裁很利索,裙摆刚刚遮蔽住膝盖,腿部上面缠绕着金色的链子,在更下面还有要绑得很长很长的细带凉鞋。 但是比起第一条华丽的礼裙,另一件衣服显然更中公主的意。 公主的眼睛在月神的裙子上面停留了许久,最后又说「啊,那就要前面那件裙子吧。优雅一点会比较好。」 优雅一点会比较好。这是宴会这是宴会。她伸出手臂,对着镜子让女僕给她更衣时的表情完全是将就,或者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 整个国家,或者是整个世界里最尊荣的统治者,皇帝陛下站在门后。 他含笑看着他。 她的视线和他的交汇了一瞬。 公主现在身上一丝不挂,只有垂落的黑髮遮挡在胸前,她看上去并没有想尖叫着捂住胸口,而是在对视了几秒后,皱了皱眉,勐的回过头对女僕下命令。 「算了,给我那条月神的。」 「管它优雅不优雅,这是我的宴会啊。」 第一卷 第47章 # 「妮娜。」 米蕾一路走过来都没有一个护卫, 但是她却比行走在以前去过的防卫最森严的贵人府邸都更感觉到压抑。 随着她的走动, 天花板上的摄像探头也跟着调转的方向, 她知道那背后有着什么东西,不是人而是什么东西在评估着她,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旦认定她有了攻击倾向,天花板就会骤然下坠, 把她碾压致死。 或者说从缝隙间探出几架机关枪把我扫射致死?米蕾心里开着玩笑。 第165页 这段走廊看上去非常的洁净, 只是洁净而已, 并不华贵。 什么饰品都没有, 像是不锈钢的管道一样,灰色的金属在灯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她不知道这段这段走廊已经葬送过多少个人。 进来的时候门口的守卫, 米蕾现在觉得那些守卫不是为了防止外界的人进来, 而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出去, 警告她,「今天刚刚处理过一群叛逆者, 妮娜大人的心情很不好。」应该就是在这段走廊里面处理的吧, 或者至少得有点痕迹才对,她在里面行走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这走廊有半点迹象,它就像是构成它的金属一样, 冰冷坚硬,从几千年前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也是如此。 「......」 米蕾停下了脚步。 她向上伸出手。 沿着指尖的方向看去,金属制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暗色的痕迹。 看上去还很新鲜, 应该就是几小时之前留下来的,有点像不小心洒上的果汁。 走廊很低,米蕾踮起脚就可以够到,她用指尖擦掉了那个痕迹,在鼻尖轻嗅。 「......」 她垂下的眼睛睁大,勐地甩了甩手臂,把被染成红色的指尖在墙上用力擦去,在墙壁上留下淡红色的痕迹,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是神经质的,收效甚小。 等到她冷静一点,才找出纸巾擦拭手指,眼睛依旧注视着天花板上的痕迹。 那是一滴尚未被清理掉的,新鲜的血肉。 米蕾的手指恢復洁净,火辣辣的发痛,她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几秒,再转过来的时候用手背捂住了嘴,把涌上喉头的苦汁给吞咽了下去。 她继续向前。 这段走廊在其他人口中被称为蟒蛇之腹。行走在里面就好像被巨大的蟒蛇缓慢消化一样,能不能活下去全凭其主人的意志,但至少米蕾活着走到了走廊的末尾。 走廊只是一条直线,没有其他的通道,中途也没有其他的大门,只通往一个地方 。这一点也和蟒蛇很像。 她推开了大门。 「......」 走廊的光透了进去,看清楚门内状况后,米蕾哑然无声。 门后是一个杂乱无章的巨大房间,和狭小的走廊不同,天花板至少有五米高,像是巨人用的。但非常的杂乱,像是加工厂,完全无法和其主人地区总督、帝国研究部部长、最年轻的女侯爵(似乎现在是伯爵了?)的身份联繫在一起。 地上到处都堆积着纸质的文件、零件的碎屑,甚至还有一大堆吃完了没有洗的外卖盒子。米蕾找不到进去又不踩到什么的路,她站在门口,像是误闯了禁地,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够找出几乎被掩埋在中心的妮娜。 妮娜坐在椅子上,脸几乎贴上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如飞,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串一行接一行的刷新,只是看一眼就让米蕾头昏脑胀。 她叫了一声「妮娜」。 妮娜并没有回头,披散的墨绿色捲髮在白大褂上向下滑落一点,眼睛镜片上闪过一丝光芒,「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因为不耐烦而非常斩钉截铁,她以前可从来不曾这么有魄力过。 她根本就没认出米蕾。 米蕾和妮娜自从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都已经不是,完全不是那时因为飞机失事而战战兢兢抖作一团的学生了。米蕾选择追求梦想,在帝国宣传部上面的道路越走越远,而妮娜则成为了世界范围内之名的大科学家还有... 杀人魔王。 「我想要对您进行专访。」米蕾说。 妮娜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虽然是停下,但她的手指还是几乎是遵从惯性的在键盘上面敲打了几下。椅子转了一圈,妮娜看向米蕾。 妮娜的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她比上回见面瘦了很多,但眼睛却神采奕奕的。 「对我进行专访。」她的声音有些讥嘲,并没有那种女学生的受宠若惊,「要讲我是如何杀人的吗?」 米蕾尴尬的笑了笑。 「您的任务并不是杀人啊。」米蕾温和的说,现在地位有别,她遵从贵族的习性对妮娜使用尊称,「那只是通往目标时不可避免的牺牲而已,您是近代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遵从着皇帝陛下的意志,为了整个世界的人民的能源,来把11区改造为帝国的核电...」场。 「不是这样子的。」妮娜打断了她。 她看着米蕾几秒,像是觉得不值得在米蕾身上浪费时间,又把椅子转了回去。 虽然她的视线重新转回了屏幕上,但是指尖却并没有敲击键盘,也许只是借这个动作躲开与米蕾的视线交汇而已。 「我杀了人。」妮娜说。 妮娜的表情让人觉得应该安慰她一下,实际上米蕾也的确张口了,但在她发声之前,妮娜继续说下去。 「我并没有后悔,也不准备做出任何的行为来美化这些行为,我知道你们会怎么做怎么说——你们就是这么美化洗白之前的那些战争的。」 米蕾的表情尴尬的更加厉害了。 「《震撼世界的一天》。」妮娜平静的说出这个词语。 这是由米蕾的前辈编撰的,记录了公主对eu征服过程的书籍,过程中难免的进行了美化,或者说写出这本书就是为了美化。她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就很讽刺。 米蕾有些奇怪,一向最尊崇公主殿下的妮娜,为什么会对那本书抱有异议呢? 第166页 「那并不是公主殿下的愿望。」妮娜说,「那位大人并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就算你们把那些事情扭曲了也没有半点好处,但是...」 她不再说下去。她重新又开始敲打起键盘。 一行又一行的数据更新,新的字符串出现的时候旧的就消失在屏幕上,仿佛是不断死去又不断出生的人类本身一样。 「我没有什么好和你说的。」妮娜下达了逐客令。 这个逐客令米蕾并不是一定要听,她甚至在做记者和採访官员一遍遍的磨之前,单纯作为贵族,就已经是个不知道放弃为何物的女孩子了。她想着留在这里的办法和要说的话,但是地板突然活性化起来,她一个趔组,发现金属制的地板像是海上的波浪一样鼓起,『波浪』鼓起到了顶端时产生一个裂口,裂口中又有两条机械手臂伸出,牢牢的把握住了她的双脚。 「什、什么?」 「我没有什么好和你说的。」 妮娜头都没有回,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刚落,米蕾就被两条机械手臂拉住了地下深处。 # 「哇,人可真多。」 罗伊德伯爵东张西望的看着,身旁的塞西尔则对此保持静默的默许态度,只是在伯爵的动作幅度过大时轻轻拉一拉他,用那双美丽却饱含威严的眼睛提醒他不要太过分了。 「今天又没有什么关系,大家都这样嘛...啊,是基诺!」他说着,就对着远处的圆桌骑士大幅度的挥了挥手,「基诺看这里!」 基诺当然看到了他。 基诺向他走来。 他在伯爵面前停下,和塞西尔女士相互问候,眼神很自然的和罗伊德伯爵旁边的军服少年对视了一眼。 军服少年那象徵着十一区人身份的面容在这里极为显眼,大家都似有似无的看着他,但基诺对少年的关注则更加不一样一些。 「朱雀...」他用不太确定的开朗语气说着,「是枢木朱雀吗?」 朱雀静静的点了点头。 棕色的髮丝,碧绿的眼眸,年轻英俊的面容。那正是在eu征服事件中为他们带路的年轻下士。枢木朱雀。 基诺对他温和的颔首。 距离上一次见面还不到两个星期,但随着11区改造计划的推进,朱雀也经歷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吧。他的稚气褪去了许多,但眼神却更加坚定了。 基诺思索着,却并没有对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与他们同行。 「说起来。」罗伊德伯爵的语气是完全不看气氛的开朗,他旁边的塞西尔都因为朱雀和基诺两个人过久的视线交汇而保持沉默了,「您不跟在自己的公主殿下身边吗?」 公主殿下这个词算是禁词,周围的空气勐然一窒,全世界知名的管弦乐队的乐声好像也停顿了。 但基诺只是点了点头,「那位大人说今天就让我放一天假。」 「哇,真好。」伯爵羡慕的说「我这边却一直在加班,全年无休...嗯,因为我是天才嘛!」 说到这里,他勐地鼓起了胸膛,头抬得高高的,但又很快垂落了下去。 「不过现在好像有更大的天才...太阳出来的时候就不用点蜡烛了,所以我也渐渐的不中用了,不需要的东西就应该全部丢进垃圾堆吗...可恶...」 更大的天才绝对是说公主殿下,正是这一位使得全帝国的科学家都濒临失业,因为她和他们的科学绝对无法共存。 塞西尔微笑着捂住了他的嘴,「不好意思。」像是为了不懂说话的孩子而向周围道歉的母亲一样对他们微微低头。 基诺觉得这种抱怨和夸奖没有区别,而且公主殿下只要不指名道姓说她,基本都不会意识到是说自己,所以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答应会保密,不让这段对话传出去。(不然就算贵为伯爵,涉及诽谤公主殿下,也肯定要去联邦审判局里走一遭。) 确实朱雀微微皱起眉,他的表情如果要在开心和不开心里面选,应该会选不开心。 「抱歉,我可能需要失陪一下。」他说。 『不需要的东西就应该全部丢进垃圾堆』,伯爵的这一句话和11区居民目前的处境暗暗吻合了。 基诺想朱雀应该不会想在这里待着吧。 「唔唔唔唔唔!」 塞西尔收回了捂住伯爵嘴的手,因为罗伊德伯爵勐然剧烈摇头。像是小孩子一样的拼命挣扎着。 一获得自由,伯爵就开口,「为什么你要走?你不是被派来保护我的吗?」 「的确如此。」朱雀恭敬地低头,「但我想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任何危险。」 「但这是你的职责。」罗伊德伯爵的声音温和,但没有任何的迴转余地,难得摆出了贵族架子,「宴会结束之前,请你在我身边待着。」 「......」 朱雀选择顺从。 他不发一言的退后一步,到了罗伊德伯爵的身后,之后也再也没有说话。 就像是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几人继续在宴会厅里面行走着,和其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并没有差别。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不是位高权重的基诺或者罗伊德伯爵,而是有着11区人面孔的朱雀——谁都知道现在全世界最有权势的那位少女是什么国籍的人。 「那个瞬间,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呢?」伯爵突然问道。 朱雀沉默不语。 第167页 他的视线注视着某处,华丽的大门打开,通道上已经有女僕铺了红色的地毯,在上面撒着花瓣,乐队停止演奏,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同一处。 公主殿下正缓缓步出。 # 「她好像很开心。」 「我想是的。」 屏幕上的公主美艷不可方物,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目光所延伸到的地方仿佛有一条线,被那条线扫到的人们都自然而然的下跪。 公主的身体非常娇小,但所有人都把他们的头放的比公主的视线要低更多,以至于她一眼看过去一个人头都瞥不见,好像整个宴会厅里面空无一人一样。 她的视线在某一个瞬间也扫过了朱雀,但并没有停留,看了一圈就不感兴趣的垂下了眼帘。侦探社的成员也跟着她回望了一圈,敦有点疑惑,「妮娜没有来吗?」 这可是难得由公主殿下亲自邀请的人。他放大了来找,依旧没有看到那个墨绿色头髮的少女。 「噢,她没来。」太宰治说「她忙得很。」 这句话就很奇怪。 妮娜位高权重,事务繁忙,但近期她的计划也受到了阻碍。11区的反抗风潮开始放大,平民的抗议就没停过,要是平常就武装镇压了,但不知道是谁给他们提供了建议,他们死活都不跟政府军发生一点点的□□冲突,只是平静的抗议而已,因此也无法找他们的茬。说到底也是和公主殿下同一国籍的人,有正经理由也就算了,没有的话也不能做得太彻底。 妮娜自己倒是无所谓,如果必要,她会亲手拿枪杀掉最后一个挡在面前的阻碍,但是她手下的官员则要怯懦一些。 由于妮娜统帅的是研究者集团,机器当然,起码目前是没有主动研发功能的。所以目前妮娜的手下人类官员的占比很高,而不是像其他高官一样统治着冷冰冰的机器,这使得妮娜的很多政策都很灵活,也就是俗称的有人情味。 比起机器们擅长的屠杀,这女孩更多的时候只是用操纵情报、贿赂、威胁的方法,杀戮也只是小规模的杀鸡儆猴,来处理事情,虽然同样很不道德,但至少免除了他们的生命危险。 「但也就是这一点非常的不方便。」太宰治笑眯眯的说,「那女孩很固执的。」 他看起来对妮娜非常的推崇,这种推崇让中岛敦的表情略显微妙——谁都知道太宰治是什么性格的烂人,他所推崇的人也是会给世界造成大麻烦的类型。 「不过想来也差不多了。」太宰治低语着,而敦只觉得一阵恶寒。 「那女孩今天不来参加公主的晚会,自然也是有她的理由的。」 「宴会快要开始了。」妮娜说。 现在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面,屏幕冷冷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也照亮了电脑桌旁滚动的针管。 针管的针头正往下滴着萤光绿色的药水,妮娜手臂上的针孔也向外流出相同颜色的汁液。 她刚刚甚至都没有消毒,直接把针管刺入,垂着眼睛,把里面的药水全部推了进去。 她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但由于血管里面奔涌着的药剂,并不觉得疲惫,只是易怒并且每一寸身体都隐隐作痛。她站起身来的时候,血液供氧不足,一时间晕眩,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妮娜静静的把手扶在桌子上,等着晕眩感过去,视野重新恢復清晰时,她不再耽搁,向门外走去。 「太久了,我耗费的时间。」 「本来可以很迅速的...但是」 「那些碍事的人,碍事的人,碍事的人...」 她不断的重复的这个词,指甲在走廊冰冷的金属墙壁表面划着名,划到某块轻微的凸起处——虽然肉眼看去完全相同,但是一旦触摸上,就会发现这一块金属和走廊墙壁上的其他金属的触感并不太一样——妮娜的指尖点动了一下,金属亮起,显示出9个小格子,正好和那些密码锁上面让你输入数字密码的小格子一模一样。 妮娜飞快的输入了什么,于是墙壁就瞬间活化起来,像是积木一样被分成一块一块的重组变形。 一瞬间天崩地裂,天花板向下落下,走廊的墙壁上是海上的波浪一样起伏不定,只有妮娜所在的区域还是稳稳的平静着,她的眼睛静静地垂着,用咬住手指的动作代替打哈欠。 不到三十秒,这个基地变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机甲。 至少有30层楼高的机甲。 「......」 原本站在基地门口守卫的士兵,傻傻的抬着头,看着这一个神迹。 妮娜坐在机甲的驾驶舱里面,这里与其说是驾驶舱,倒不如说是之前那个研究室的缩小型翻板,看上去并不适合战斗。 实际上妮娜也并不是充当驾驶员自身前去战斗的,作为学者长久和研究数据打交道,她对自己的体能和战斗意识都有自知之明。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人类。」 没有看见妮娜做任何的动作,机甲自动行走起来。 原先用于隐藏地下基地,而在上面种植着的树木还有根系上连带的土层,像是浮尘一样从机甲身上滚落,如果不是士兵久经训练,躲得及时,一定会砸到他的身上。 「不需要他们的身体,不需要他们的感情,温柔、怜悯、利己之心...只要有机器就够了。」 妮娜的手抚摸着身旁冷冰冰的金属 「那些碍事的人只会阻碍我。」 第168页 她按下了一个按钮。 机器人向前走去,但它庞大的步伐并不遵循两点之间最快的直线,而是稍微地绕了几步。 「......!」 士兵的视野被黑暗遮蔽住。 「全部清除掉好了。」 逃无可逃。 咔叽 公主把马卡龙捏的太用力了,杏仁小圆饼的外壳碎开来,粉红色的奶油溅了她一手。 「弄得脏兮兮的。」 她皱着眉抱怨着,把手臂向前伸,等着虽然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一直躲在暗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的女僕赶过来帮忙清理掉。 士兵的视野被黑暗遮蔽,并且再也不会恢復光明了 # 公主把让女僕把手上的奶油擦掉之后,也没有让她再离开自己,而是选择站在那里,让女僕一个一个的把盘子上的马卡龙端着餵她。 马卡龙是那一整条长桌上的丰盛甜点中的一个,来吃的人很少。 会吃这么可爱,并且一个不慎就会碎裂满手的东西的都是女孩子,可是来参加舞会的女孩子们都平均绝食了三天,来使自己的腰肢能塞进那条最紧的裙子。 要是在这里因为摄取过量甜分,功亏一篑,扣子崩裂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公主殿下的身体看上去是完全不会成长一样的瘦小,到了如果不考虑她的身份,真的会让人担心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是不是家里面有些困难?的程度,所以她可以吃得很开心。 至于一个人端着一个盘子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就不用在意了,礼仪本来就是上位者所界定的,让人类更加贴近高贵者的行为,而公主就是高贵本身——她毕竟有着力量啊。 她站在舞会的角落,没有人敢上前和她搭话,她也并不寂寞,观察着这些人,想要确定这就是舞会吗? 她也参加过一场舞会,并没有参加到最后,在中途就把那个舞会的举办者,也就是上一任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皇帝和绝大多数的宾客一起杀了。 她认为决定一个舞会是好是坏的标准,也就是看舞会有没有提供给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扫视了一圈,长桌上面摆着她想要的奶茶,这算是庶民的食品,但是公主却格外喜欢,因此也堂而皇之地摆上了着华丽的长桌,这让她非常的开心。 有奶茶,有音乐,有人讨好自己,她认为这就是不错的舞会了。 虽然说是舞会,但也并不是一上场就跳舞,到现在舞池里面都没有任何的人,大家都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探讨正事,或者假装自己还有什么正事可以探讨。 到了现在,贵族已经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头了,就算要说什么统治领地,也像是在玩过家家一样,因为人民是不会倾听他们的话的。 人民只要知道不触犯法律就不会引来机器人的追杀,一旦遇到危险也可以向它们求助,而在公主殿下制造出来的那些作品的庇护下,有什么困难是无法度过的呢? 彰显权力的最佳方式就是使另一个人受苦。既然贵族们现在做不到这件事,那也就没有所谓的权利了。 但在宴会上,他们还是假装在讨论事情,讨论着联姻、贿赂官员、一场永远都不会到来,但需要从现在就开始准备,『说不定能让你我加官进爵』的战争,以此追忆过去的荣光。 对于这些话,娜奥米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听一边用本子记着些什么,她们学校下一期的文学课社会实践报告,是维多利亚时期贵族们的日常,比起在图书馆里面收集资料,她更希望现在就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而太宰治则是无聊的直打哈欠,在某一瞬间,他微微眯起的眼睛才睁开来。 皇帝陛下上台了。 「说起来,今天是不是要宣布那个的...?」 「那个?」敦问。 「嗯,就是世界统一的仪式啊,之前利用着妹妹小姐超强的,完全是在开玩笑的武器攻占了全世界,已经接收了各国领导的投降,不过还没有宣布。」 他翻着地图,已经无所谓什么国籍板块了,整个地球都只有一个象徵着布里塔尼亚帝国的颜色。 「好好听。」太宰治拍了拍娜奥米的脑袋。 「这可是超帝国统一体系的建立呢。」 # 太宰治只需要提醒敦而已,在皇帝陛下上台的那一个瞬间,屏幕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了过去。 就连公主殿下也抿了一下放进她嘴里面的那根手指,她的舌头混杂着奶油轻轻的顶了一下女僕的指尖,示意投餵到此为止。 这种不出声的制止方式完全是凭着本能,并且效果显着,女僕把指尖从她嘴里□□的时候脸红的不成样子,眸若春水。 而公主却完全没有在乎她,她停留在原地,舌尖探出,把嘴唇周围杏仁小圆饼的碎屑和奶油都给舔进去,这个举动又让女僕的唿吸紊乱了一瞬,公主的眼睛注视着台上的皇帝。 修奈泽尔走上台,面对着台下的所有人,说出第一声「晚上好」之后,迎接他的就是无尽的掌声与欢唿。他用手掌往下压了整整三次,才把这种欢唿给压下去。 这欢唿一半是来源于对他的爱戴,修奈泽尔上位的这短短几天里面创下的功绩比歷代的100个皇帝加起来的都多。而这个世界崇拜胜利者。 欢唿的另外一半来源于... 第169页 恐惧。 他胸前佩戴着的哈里斯头盔的眼眶中闪烁着鲜血一样的色彩,那也的确是实打实的鲜血。要论罪孽,不管是哪一个臭名昭着的杀人犯都不会这位皇帝陛下的要多,由于他下达的命令而死的生灵多的甚至能为这个星球能源减负。 「世界的歷史是战争的歷史。」他平静的开口。 「哇,这开局就很震撼啊。」太宰治说着,而中岛敦已经完全被皇帝话语的气魄给拉进去了。 「战争、战争、不断的战争。在1000年前,也就是所谓的神话时代,女王梅芙为了几头牛或者一个青铜所制作的武器而发动战争,因为这意味着丰饶的生产力,或者更加先进的军事能力。」 「在那之后我们为了取得更多的东西,掠夺金钱、土地、或者只是为了减少人口而发动战争,所谓和平不过是战争间隙的休养生息而已。」 「人心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 皇帝悲嘆着人性,但是他的眼睛却好像是在说我原谅你们一样,现在的他并不是以人类的身份,而是以某种更高级的东西来原谅他们。台下已经有人落下了眼泪。 「只要有着欲望就会产生矛盾,矛盾激发起暴力,暴力扩大到一定的程度就是战争,唯一可能实现的和平就是由一个更高的意志来强压下人心的欲望,由一个足以统治世界各国的强大国家的出现,来制止国家之间的相互倾扎。」 「哦哦哦哦哦——!!!!」 皇帝的嘴角流露出笑容,而台下高唿着布里塔尼亚万岁的声音几乎震落了天花板上的灰尘。 皇帝陛下任由他们喊到嗓音嘶哑,才轻轻按下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掌,像是按下某种确实的东西一样,把他们的声音,以及因为激动而暂时陷入的疯狂状态给压制下去。 下方的贵族们喘着粗气,眼睛也因为充血而发红,却像是被驯服的狗一样温顺的听从那只手的指示,胸口起伏着,安静的倾听着的皇帝接下来的训导。 「现在,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接受了以eu、中华联邦为首的37个国家以及其他无数小国的归顺,已经成为了这么一个强大的政体。」 他停顿一瞬,如雷鸣般的掌声适时填补了话语的空白。并且在他重新开口的一瞬间就平息了下去 「我的愿望是创造一个不同于之前任何国家的全新的社会制度——绝对的平等。这对于此前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既缺乏胜利的力量,也缺乏维持胜利的决心,但是在现在...」 他的视线温和的落入台下的一个角落,在视线的落点,公主殿下平静的与他对视。 所有人都回头,目睹了那一个瞬间。 「史诗级的对视」跟随而来的记者几乎是感动的说,心里想着一出去就要把这一个场面用文字记录下来,并且发送到这个国家,准确来说是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大街小巷。 「这会名垂青史的」他想。 「而现在。」皇帝看着她,继续说,「我们拥有了最强的武器。」 他胸前佩戴的哈迪斯头盔闪闪发光。 「包裹了整个轨道的卫星足以监控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防止邪恶的滋生。或者在滋生之后,第一时间联繫地表上无处不在的机器人卫士实施惩罚,所有的自然灾害都能够被提早预测,甚至是被利用起来。一切机械性的会对人的生理和心理造成不可逆损害的工作都可以由机器来代替。」 「在11区的核电站建立起来后。」敦注意到,说出这句话之后,台下的名为朱雀的少年微微收紧了拳头,「世界将不会为了能源的问题而担忧,总有一天我们会走出这个星球,去探索地外的文明,把我们的意志传递给外界。 「而在此之前,我们要求的是人类秉性的自由。」 他的双眸里面闪烁着美丽的光辉。 「自此之后,不分种族,性别和国籍,所有的人都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国民,有权享受法律的平等保护,不受任何歧视。无所谓编号区与帝国之分。人人都绝对平等,只需要保持对皇室的绝对爱戴即可。」 敦看见朱雀讶异的抬起了头,像是收到了自己压根就没有指望得到的昂贵礼物的小孩。 皇帝陛下说着不合理的,简直像是童话里面的话语,但由于他极强的个人魅力,和公主殿下的绝对武力的维护,这使得这就算是这种对话也自有其说服力。 而一旦能够相信这种话语,你就会为了这话语所编织出的前景而心醉神迷。 皇帝的发言全程对整个世界直播,这和上一场舞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上一次这么做就是他的宰相晋升仪式,在那一场宴会上整个帝都,以及后续三分之一的帝国,10亿人的居民全部死亡。 但所有人都相信这一次不会再像上一场舞会一样。上一次意味着一个旧时代的推翻,而这一次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崛起。 「啊,我们终于走向了光明!」 所有人流泪鼓掌,哪怕是即将受到侵害的贵族们也是如此。因为他们此前需要提心弔胆,为自己能够获得的东西拼尽每一份力量,这倒未必是因为他们自己有多么想要那些东西,而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做,他们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死。 但到了现在,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们,这些东西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了,贵族们反而可以放心,像是一个输掉的小孩一样,坐在赛场的外面,羡慕但也抱着祝福的看着打败的自己的对手在台上大活跃。 第170页 掌声久久不息,不少不苟言笑的将军那满载皱纹与伤疤的脸颊已经被眼泪给打湿了, 他们曾经见证过这个国家的歷史,也见证过那最为惊怖的光辉之夜,而现在他们要见证的是一个更加崭新的,被光明所祝福的未来。 打破这一个感人心肺的场面的是公主殿下。 她高高的举起了手。像是在上课的时候打断老师发言的小学生一样彬彬有礼。 「请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所有人把视线投向她。 太宰治笑了出来。 乱步闭上了双眼,但只是一个瞬间,他又重新的把眼睛固定在了屏幕上,决定要亲眼见证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 「世界,生命,平等...越来越越来越越来越...」 妮娜瘫坐在地上,驾驶舱内有椅子,她现在却坐在地板上,只把背靠在椅子上,她的眼睛与屏幕的下半部平齐,注视着不断逃窜的人群。 为了方便寻求物资,从基地开车,全速驾驶30分钟就可以到达商业区,现在是晚上9点,正是人来人往的时间,那些人应该都有着自己的日常,有着等他们回去的家,现在却像是疯子一样的四处奔逃。 奔逃,却被机甲像是追上一只小鸡一样地轻易追上,然后机甲高高的抬起脚,他们惊恐的甚至有些麻木,像在说『终于来了』的脸就被这只脚的阴影所遮蔽。 「啵唧」 发出了西红柿爆开一样的声音。 机甲人性化的在地面或者某个倒塌的建筑物废墟上蹭掉自己脚底的红色污渍,又去追逐另一个逃跑的人。 他们逃跑,但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在机甲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有的选择祈祷,有人求饶,有人据理力争。我们根本什么错都没有犯啊,我们要求依照什么什么法律请求您的赦免。 请不要再惩罚我们了,同为人类,降下您的慈悲吧! 「这根本就不是惩罚。」妮娜嘟囔着,屏幕上的红光把她的脸也照成了红色,「也不是为了排除,如果要排除的话,早早的就可以排除了,这只是...」 「啊。」 「只是在宣洩我的情绪吧。」 人们的声音到处都是,可是机舱里面的妮娜听不见,机甲坚硬的金属外壳把她脆弱的身体包裹起来了,隔着屏幕,在妮娜看来,外面的人只是一堆红外线检测到的温度光点而已。 她把那些光点碾碎,和一个人生气的时候,就去游戏厅里面玩着打地鼠的游戏,把冒出头来的塑料地鼠给狠狠的打下去没有半点差别。 「......」 她抬起头。 舱内的通讯频道被接入了。 那是一个紧张又恭敬的士兵。「您的杀戮行为是未经许可并且决不被允许的,请就此停手。」 他究竟是凭着什么才敢站在她的面前呢?妮娜想。 是他肩膀上面象徵着三等军官的徽章,还是他背后战战兢兢的窥探着她的那些人?(想也知道,是经过了一番推搡,甚至是抽籤才选中这个倒霉蛋来和妮娜进行交涉的) 妮娜看着士兵闪烁着坚毅色彩的,年轻得过分的脸庞,又忽然想起要用年轻这个词语来形容别人的话,她至少得是一个50岁以上的老奶奶才行,而她今年才15不到啊。 几个月前,她还是个连机甲都没有触摸过,穿着校服走在学校里面,想着今天的晚饭要吃什么的女孩子呢。 她微笑起来。 这个微笑不带任何的恶意,因而几乎是有一点温柔的,屏幕那端的士兵有些惊诧,他的嘴张了张,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她关掉了通讯屏幕。 「别来烦我。」妮娜说,「我什么都听不到。」 下方商业区的居民们依旧在四处逃窜,就算到了这时候,30%的人都被像是猫戏老鼠一样的挨个抓出来捏死,他们依旧没有对妮娜发起攻击的勇气。 也许是因为知道就算攻击了,也会被机甲头上佩戴的哈迪斯头盔所散发出的红光护罩给拦下来吧。 那是公主殿下送给她所中意的人的礼物,是象徵着这个世界除她以外,没有一人可以伤害这个女孩的最强的庇护。 妮娜不再纠结于他们,在屏幕上面轻轻一点,视角转换,上面出现了地图,地图上用红色标记着一切人口密度大于郊区的11区区域。也就是几乎一半的十一区。 而按照妮娜的原定计划,到了这个时候,整个11区除了必要的研究人员和警卫人员之外,不应该有任何的人停留在这上面,是一个纯粹的能源工厂才对。 那些人在第一波命令时没有来得及撤走,之后又由于公主殿下的威望越来越大,认为自己可以凭藉着她的威光赖在这里一直到死为止。 「也就是所谓的钉子户。」她开着玩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一点像房地产商僱佣恐吓居民的那些打手呢。 妮娜微笑着选中了那些区域。 屏幕上出现了熟悉的弹窗,在光辉之夜里面人们看着这些弹窗出现过不止一次。 【是否毁灭该地区。】 妮娜的唿吸微微一停。 【是。】 公主殿下赠送的,最美丽的光芒,绽放在了黑夜之中。 # 公主殿下一步步的朝台阶之上走去,她的背嵴难得的挺的笔直,她的眼睛里毫无迷惘。 第171页 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娇小的身影到了台上,头微微抬起,面对着皇帝轻声说,「我现在要发言了。」 皇帝从善如流地往旁边让出一个身子,公主没有第一时间站到他让出的位置,而是继续说「我可以说吗?」 皇帝对她笑了笑。 她站到了他让出的那个地方。转过身去。她娇美的面容此刻正对着整个世界的群众。 「您说了非常好的事情。您所描绘的前景就像是我胸前的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奇怪的是现在她开始说话的时候,却不看皇帝陛下了,「但是,但是...」 公主抿了一下嘴唇。 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没有一丝停顿,好像排练过很多次了,「这些都不可能存在了。」 「什、什么?」 台下的某位绅士向下看去,惊叫出声。 某种不可名状的气息从公主脚边投射的影子下散发出来。 她的影子像是摇曳的烛火在墙上投射的影子一样,随着风摇晃了一下,两下,摇晃到第三下的时候就勐然蔓延开,把整个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给掩盖过去。 那阴影迅捷的向外扩散开来,就好像滴入清水中的一滴墨扩散一样。 黑暗延伸出了这个高塔,延伸出了这个帝都,这个国家,一直到整个世界。 此刻正注视着直播上的变动的所有人都愕然的发现自己的影子仿佛也被这黑暗传染了一样,不再乖乖的蜷缩在自己的脚下,只随着光源的变动而有时转换一下方向,而是宛如活化了一般向外蔓延开。 此时如果利用卫星观察这个世界,就会发现每一个有人居住聚集的地方都被黑色给遮蔽了,就好像这个地球其实只是一颗玻璃球,现在被某个小孩子滴上了一滴墨水一样。 人们还来不及感觉到惊愕,那被阴影遮蔽的大地就宛如淤泥一般的柔软起来,他们的脚向下陷,此刻已经陷到了脚踝处了。 没入黑暗的地方毫无受力感。他们脚下踩着的好像只是一片虚空,谁都不知道如果完全陷进去,到底会陷入什么地方。抬头望去,在高高的屏幕之上,公主殿下的面容依旧娇美如初。 「因为你们已经不会有未来了。」 她冷淡的说。 和所有在地上挣扎受苦的人不一样,甚至连皇帝陛下的鞋尖也没入了阴影之中,她飞翔在离地三厘米的超低空。 「在王子殿下所描绘的未来到来之前,你们就会全部死在我的黑夜之中。」 她宣告着,公主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整个世界。 所有人都绝望了,到此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挫败她的任何一个愿望,哪怕是下面的骑士都认命地垂下了眼帘,仿佛决定完美地达成自己主人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要命的命令。 而在她身边,皇帝现在已经被阴影吞没到了膝盖,地面好像是魔物张开的大嘴,贪婪地吞噬着地上的一切活物。 他嘆息着,抓住了她的手。 「......!」 公主的双眼睁大,皇帝在她那可爱的嘴唇发出任何一个音节之前,轻轻地、轻轻地、宛如抚摸、宛如一次亲吻一样,将袖中隐藏着的匕首刺入了她的心脏。 # 黑色的。 妮娜坐在地上,呆呆的想。 自从那片光芒在11区的大地上绽放并且褪去已经过了三分钟了。保守估计至少也有1亿人死于这场爆炸。 这个数字是光辉之夜的十分之一呢,妮娜想,又觉得将二者相提并论不够尊敬。 但刚刚的光芒的确比那天晚上更加美丽啊。 虽然不太尊敬,但她依旧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和那天晚上不一样,这一次是公主殿下赠予她的,只为了她一个人的意志绽放的光芒(死亡)。 在爆炸中哈迪斯头盔完美的保护了她的身体,但是妮娜所乘坐的数十米高的机甲却毫无阻碍的,宛如烤箱中的黄油一样在光芒中融化了。 妮娜可以保护住机甲的,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知道这已经不需要了。 光芒中一切都消散了,妮娜已经许久没有闭合的眼睛,总是一天一天的目睹着一起起死亡,还有无数实验数据的眼睛,也在那损伤视网膜的光芒之中,终于得到了宛如睡梦一般的黑暗—— 因为现在她的眼睛已经完全灼伤,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一片黑暗之中,她跌坐在地上的身体渐渐的被阴影吞噬,往下沉去,现在已经淹没到了腰肢的位置了。 而其他站在地上的人也不过是被淹没到膝盖那里而已。 看来这一位最是借着公主的光辉狐假虎威的大恶棍,在死的方面也比他们要更先领受公主的荣光一些。 腰部以下完全丧失知觉,什么都看不见了,但现在,她却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像是一个孩童一样的笑了。 「公主殿下。」她唿唤着现在唯一一个还能够想起来的人,如果要回忆的话能够回忆起来的形象也有很多,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时候,妮娜只想想到她。 「您所希望的那个未来到来了吗?」 在妮娜所看不见的高高的屏幕之上,她的公主殿下胸前的布料被鲜血染红。 「刺」 轻轻一声,皇帝抽出了刺入她身体的匕首,血液像是散落的花瓣一样在空中散开,少女娇小的身影向后仰去,轻轻地、轻轻地倒在了地上。 第172页 她黑色的长髮铺了一地。 她的眼睛大睁着,嘴唇蠕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几乎凝聚出了一个笑容。 正对着她的眼睛,皇帝只是悲悯的垂下眼。 他的眼睛眨动的时候,纤长的睫毛中滚下一滴泪来。 这滴泪仿佛是错觉一样从他的眼角划过,没入地毯,也就再也找不到了。 皇帝不再理会躺倒在地上,正逐渐丧失生命体徵的公主,从已经不再蔓延的黑暗中拔出双腿,站到了台上,重新面对着全世界的群众。 也许是巧合,他站着的地方和此前公主发言的位置一模一样。 皇帝陛下俊美的面容,通过机器向整个世界的人们转播,他的眼睛是那么的平静,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场危机一样。 他安抚着人民,牧羊人安抚着刚刚死里逃生,陷入了迷惘的与死之恐怖的羔羊。 「一切都结束了。」他说。 皇帝的声音仿佛是一次轻轻的嘆息,「一切。」 # 这是在更之前一些发生的事情。 在光辉之夜的那天晚上,曾经有过一个小时的空白。 这一小时里,整个世界,包括月亮上的人们,谁也不知道,公主和她的王子殿下,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什么样的话。 这一小时的空白被太宰治称为结爱的私人时间。这种说法得到了其他人的默认,谁都对在那个死去了10亿人的残忍的光辉之夜中,犯下了这一切罪行的两个人会说什么话有兴趣,但却从来没有得到回答。 而在宴会开始的前五十分钟,他们却明白了那一小时的事情,或者至少知道了那一个小时后续的影响。 前五十分钟,骑士已经被屏退了,「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公主殿下就算是施恩,都是这么的高高在上。 骑士离去后,公主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勐地提起裙摆转身,不顾形象的在走廊里面奔跑了起来。 她真的是在跑,她不再飞翔了,她脚踏实地。她的脚尖在毫不受力的地毯上面摆动,甚至还狠狠的摔了一跤,摔了继续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前。 她一路跑到皇帝陛下的书房,狠狠的推开门,已经是气喘吁吁。先前被女僕的双手温柔盘起的头髮被弄乱了,但是眼睛是坚定的。 她走到皇帝陛下的面前,一批汗珠顺着她的右眼睑流下去,使她闭上了一只眼睛,那滴汗珠继续顺着滑下来,像是她不小心流下的一滴眼泪一样。 「...您」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真正的眼泪就不可抑制地从两只眼睛里面都流下来了。 皇帝陛下似乎并不为了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客人而震惊,也半点不在意公主殿下为何在宴会开始之前的短短几十分钟里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温柔的微微偏过头,有点困扰的笑着看她。 她原本是那么的气势汹汹,好像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可是眼泪一掉下来就什么气势都没有了。 公主用手臂去抹自己的眼睛,可泪水却越抹越多。原本干燥的手臂皮肤已经完全被打湿了。再要擦,就只能用短短的袖口来擦了。 她想这么做,可是把手臂从眼前放下去的时候,眼睛却被一个温暖的黑暗给遮蔽住了。 当那个黑暗离开她一点,她发现那是皇帝陛下的嘴唇。 他看着她,嘆息,又如法炮制的吻掉了她另一个眼睛里的泪珠。 公主抽噎了一下。 之后他抚摸着她美丽的黑髮,公主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我要死了。」她平静下来,一开口就是这样子的话。 这句话说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听都不会被相信的,大家都知道公主殿下虽然看起来身体不很好,可她肯定有使自己延年益寿的宝贝,就算没有也能发明出一个。 至于被另一个人杀死,怎么可能!哪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联合起来与她为敌,在公主殿下的作品之下,要杀死他们也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情。 但她说的态度却这么的确信,使你不能够用小女孩一时敏感做的噩梦来解释,而在她面前,一向智慧的皇帝陛下也点了点头。承认了公主殿下的话语。 「是的。」他说出了更令人不敢相信的话语,「我会杀死你。」 这一句话让公主的眼泪再次决堤,她泣不成声。 你真的不敢相信会有人是这么哭的,她裹在丝绸做的华美裙子里面,像是一个小动物一样抽噎着身体。 想要出声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是徒劳地张着嘴又合上,像鱼一样大口的唿吸,却汲取不到一点空气。 她喘不上气来了,她的脸颊渐渐变成了缺氧的微红色,公主慌慌张张的摆着手,手指收紧又放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皇帝陛下抓住了她乱摆的手。 十指相扣。 他凑上前去,把嘴里面的空气渡给她。 这是他和她第一次亲吻,或者也不能算是亲吻,只是一次帮助而已。 有一种叫做过度唿吸的毛病,情绪太过激动或者哭的太厉害的时候就会犯,这个时候拿一个空的纸袋子捂住鼻子就可以缓解,但皇帝陛下显然决定选择更加快捷的办法。 这一次的帮助行为持续了约莫几十秒,再放开的时候,公主殿下的眼睛湿淋淋的。 她眨眨眼,一滴泪珠就滚落下来。 第173页 「我哭的太厉害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装大人的小孩子的语气,并且背嵴挺直了一点,「我应该坚强一点的,对不对?」 她说着,习惯性的又抽噎了一下。 皇帝陛下静静的看着她,眼睛眨都没有眨。 「可是...」公主说,眼睛又习惯的垂落了下去,「可是我要死了呀。」 她害怕的这么确实,而她的眼前,几乎可以算是公主殿下害怕死亡的唯一一个理由,却毫无良心的微笑了。 他怎么还敢笑呢?公主殿下眼睛睁大,几乎要生气了,就听见他轻轻的开口「可以不用这样子的。」 他说,「谁都不会死,就这么一起迎来完美的未来。」 公主殿下有一个瞬间是心动了。 甚至一直到她开口拒绝的时候,她脑子里面也还幻想着那个所谓完美的未来:会不会有婚纱呢,她们会举行婚礼的吧?然后会有一个孩子...要怎么才能有孩子呢?是接吻还是牵手?还是像她们说的,晚上一起睡觉?可是她也在王子殿下的膝盖上面睡过一个下午,醒来时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只是那天的天气特别好,阳光从窗外照在王子殿下的眼睛上,他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了长长的阴影,那阴影吸引着她把手指放上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摸,而王子殿下微笑了。 她心里面想着这些开口,「那是不行的。」公主殿下说,「我会死。」 「因为、因为。」她深唿吸了一口气,向窗外看去。 当时已是黄昏时分,月亮尚未升起,她却仿佛把那一轮正在下沉的大大的橘红色的太阳看成了月亮一样,恍惚了一瞬,「因为月亮已经在召唤我了。」 皇帝不说话,握在她手上的手指紧了紧。 公主勉强的笑了笑。 「这具身体也不能够支撑很久了,我知道的。」 「每一次发明出作品,然后作品派上用场,在各种各样的人身上发挥它们的威力。他们一般也都不喜欢我的作品,哪怕是用着那些的人也不喜欢,他们觉得我的作品太残忍了。」 「又是讨厌,又是害怕,大家的情感顺着那些作品传递到了我的身上,我一点都不喜欢。」 「但那些情感其实并不对我有害,就像是一顿不太好吃的饭一样,不管怎么说总是能够补充你的体力呀。」 皇帝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他的脸抬起来,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公主在那之前伸出手抚摸上了他的脸颊,她的指尖向下,触摸着他胸前的哈迪斯头盔,仿佛是要说「我知道你的感情并不一样」 「那些情感在我身上越积越多越积越多,好像我是一个等着被填满的容器,我知道的,积满的时候我失去的记忆就会回来了。」 公主殿下说着,她的眼睛绝望的睁大,她的嘴唇隐密的像皇帝凑近,好像在诉说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那时我就死啦。」 她说,绝望到了极点,颤抖了一下,又笑出来,故作轻松「不过,是这个我死掉,另一个我还是会好好的活着的。」 皇帝拉着她的手,沉默的摇了摇头。 公主怜爱的抚摸着他美丽的金髮。 「我知道的,让失忆前的我回归的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碰到月亮,一个是被杀死。」 「原本的我选定的復活方法一定就是碰到月亮吧,她是那种会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翱翔的女孩子,我知道的。因为我一开始睁开眼睛,什么都不记得,站在废墟上面的时候想的也是飞向天空。」 「可惜那个时候还是白天,如果是晚上我就一定这么做了,但那也就不会有后来了。」 公主微笑了一下,为了过去的自己觉得倒大霉了而后悔的事情觉得庆幸。 她继续诉说着。 「我在这个世界上待了一个月,真的只有一个月,但却是很幸福的一段时间,我觉得这一个月比任何人的所有生命加起来都有意义。」 「一个月,没有让我的身体变强大,没有让我像她们说的一样得到救赎上天堂,恰恰相反,我本来可以飞翔的,但是身体却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想留在大地上,最后已经飞不起来了。」 她白皙的双脚此刻的确就这么踩在地上,并且因为奔跑沾染上了灰尘,这是公主难得有点人气味的瞬间。 她看着王子殿下眨了眨眼。 「也许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不是天才,也不是什么魔女,甚至连公主的身份都是王子殿下愿意给我才给我的,可是...」她有些害羞的笑了,「那天你让我短暂的飞了一下,我很开心。」 她的指尖轻轻地触摸上王子殿下的眼睛,把他倒映着她身影的美丽眼眸给盖住。 「所以...」 隔着手掌,公主殿下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嘴唇印上去的时候她闭住了眼睛,分离时睫毛颤抖几下,像是有些害羞的样子。 「杀了我吧。」她轻声说。 「为了更美好的未来。」 第一卷 第48章 月亮上的人大多陷入沉默。 中岛敦一直生活到现在, 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美好的未来是通过杀人来达成的。 他们的视线都望向一个人 「来从头开始叙述吧。」太宰治说。 这一个月以来, 他们所见到的无非就是悲剧与悲剧的重复而已。 第174页 到处都有光芒闪烁, 到处都有死人。死人的数量已经多到连提起怜悯的心思都没有,好像就算不死在结爱的手下,他们也一定会在某个地方迎接自己的末日,只是现在把时间和杀人的人都略微更换了一下而已, 所迎来的结局是没有任何的差别的。 那些死者, 虽然说死后的他们都是一模一样的, 连尸体都找不到, 连一点点在存在于世间的证据都看不见。但是在光芒绽放之前,他们也曾经与某人缔结过缘分, 也是对于某个人来说重要的人。也会如果没有迎接那束光芒, 到了第2天, 他们也会打着哈欠起床,赶着电车前往公司, 迎接着自己小小的麻烦和小小的快乐。 但是在光芒之中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不会再继续了。 对此, 有些人觉得这是所谓的某个人的悲剧,有些人则觉得这不是个人的不幸,而是更宏大的关于整个世界的不幸。 乱步对这个世界的评价是「这个世界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他是正确的。 但到此为止, 就应该提出一个更新的问题,一个更应该被在意的问题。 为什么结爱会答应这个剧本? 从古至今大家都一致推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中国那边的枭雄曹操还有宁我负天下人,不肯天下人负我这样了不起的说法。中岛敦第一次听见也只能憋出一个「这是哪里来的中二病啊?」的话语。倒是没怎么感觉帅气。 在知道结爱能够穿越到小说的世界中之后, 侦探社的成员们也去搜罗了各种各样市面上出售的轻小说和漫画,大量的观看。 中岛敦已经跨越了对插图上的大胆插画脸红,变成了能够如数家珍的品评「噢,这个作者,他的风格是开场第一段就大爆炸。」「这个作者啊,翻到第3章 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应该死人了。」「这个作者,虽然说开头很轻松,但到了大结尾,主角团会死的一个也不剩」的了不起的人。 成长之路上,不知道究竟踩了多少个雷。 在他所看的小说里面,主角踩着别人上位已经形成一种风潮了。甚至到了这种程度,如果某人有一个破绽摆在你的面前,而你没有抓住,狠狠的踩着别人的伤口爬上去的话,你就会被骂,『真是个白痴』,『作者好天真』,『读书读傻了』之类之类的。 但是结爱并没有接受过类似的教育,她本质上是完全不理世事的,亡国昏君的天真。 她不是会踏着他人的尸体取得荣光的人,更多的时候,结爱为了保护一个人而放弃某些东西的类型,因为她坚信自己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魔王,根本就不需要掠夺别人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如果对她说『杀掉这个孩子,我就让你成神』,结爱绝对会砍下你的脑袋,用魔法从你的灵魂中汲取记忆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噢,你是这么想的呢,真不知道这种说法被知道了,究竟是会开心,还是狠狠的砍掉你的头呢?」太宰幸灾乐祸的笑着。 「然后,敦君,我问你一个问题哦。」他的语气很甜蜜,又带着不可思议的感觉,「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是死亡呢?」 「死亡的话...」中岛敦思考了一下,这是一个过于宏大的问题,就算是哲学家也不一定能够得出答案。 太宰治继续说「不用那么严肃,就简单的想一想,在什么时候你看到一个人,会觉得这个人已经死了?」 「嗯...就是没有生命特徵了吧。」 「生命特徵是什么?说的详细一点。」 「心脏不再跳动,不再唿吸,也不再动弹了。」 「可是这样子...」太宰治的笑意加深,「假如现在你从一个房间里面窥探另一个房间里的人,你无法直接的触摸到他,只能窥探,而我这里用某种科学仪器来屏蔽掉了他上述你所说的全部生理特徵,实际上他只是睡着了而已,这时候你依旧会认为他已经死了吗?」 「嗯。」敦点头,「我会这么认为。」 「但是实际上他没有死对不对?」 「对。」 「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认为他没有死呢?」 「...因为你自己说他睡着了?」敦犹犹豫豫的说。 「我也可以骗你啊。」太宰治笑眯眯的说。 看他的笑容,倒是真的会相信这句话,他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 敦呃了一声。 太宰治显然不准备让对话就此停顿,他继续说下去,「于是敦君不愿意相信我,唉,真是个多疑的孩子。」他嘆息了一声。 这要怪谁啊...? 「所以敦君就继续在那里等待着,等待着,等了几个小时,肚子空空的,腿也站麻了,而那个躺着的人终于爬了起来,去桌子上喝水了,可此时的敦君依旧是喉咙干渴的要命呢。」 「嗯,虽然您的说法对我恶意满满,但是这也证明了你没有骗我,他只是睡着了吧。」 「可就算在这个时候,因为仪器的屏蔽,你也依旧无法检测他的生理特徵啊?」 「血液也不流动,心脏也不跳,按照敦的说法,这不就是死了吗?」 「......」 「更何况,就算是他真的睡着了,也和死掉没什么两样啊。闭上眼睛的时候特徵都一样。为什么当一个人睡过去的时候,我们会感觉到安心呢?这不也可以理解为他短暂的死去了吗?」 「......」 第175页 敦感觉到太宰治在说瞎话,但是找不到破绽来反驳他。 不,倒不如说能够在歪理上面反驳太宰治的人到现在还没出生,出生的话,一定是个对世界精神方面危害更大的混蛋。 混蛋悠然的继续说下去。 「在希腊神话之中,睡神是死神的兄弟,其间的差别是——?」 他看向敦,后者沉默不语,太宰治笑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 这一笑有着说不出来的嘲讽,中岛敦默默捏紧拳头。 硬了,拳头硬了。 太宰先生其实是个好人来着。他茫然的想。 可是为什么,总会有这么一些时候,自己想狠狠的把自己的拳头打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呢? 「睡和死的差别是睡着了还会再继续醒来的。」太宰治说。 「对。没错。就是这样子。」敦说。 总得说点什么来证明他不是一个完全的笨蛋,可是也许是错觉,这附和三连就更显得自己是一个盲从的笨蛋了。 那边的与谢野晶子把怜悯的目光扫了过来,敦默默的闭紧嘴,决定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接下来就不再说话了。 而太宰治终于摆出了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继续说,「虽然睡眠要经歷短暂的什么都无法动弹的时期,类似于死亡,但是在数小时甚至是数年之后——不是也有那种重病植物人,某天突然取回意识的例子吗?他还会重新醒来,重新和家人拥抱亲吻,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这样子的话...」 他的笑意加深,「假如一个人死了,可是他的灵魂啊,或者说是什么东西还能够继续动弹,你认为这能算是死吗?」 「这样子的话...就只能算是官方意义上的死了。」敦说。 「官方意义上...对于他身边的人来说,他还是活着的?」 「对。」敦坚定地点头。 「那,假如,这么说吧。现在有两个人,他们都死了。对于现世中的人来说,他们是既无法动弹,也无法和他们进行任何交流互动的了。但是在某一个地方...」 「嗯,死人要去的地方就是冥府了。」太宰治嘟囔着,「在冥府里,他们两个依旧能够互相说话,互相交流,互相触碰,你觉得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他们彼此是活着的吗?」 「当然是活着啊...」敦睁大双眼,「你是说?」 太宰治轻轻的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噤声。 「结爱取得的第1个权能。」他轻声细语,着仿佛在揭露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可是冥府女神赫卡忒的权能啊。」 # 谜底已经揭穿。 结爱到这个世界来是为了收集信徒。可是从结果看,潜在信徒却因为她大肆的屠杀行为变得越来越少了——动辄就是光辉之夜10亿的损失,这放在哪个世界里面也遭不住啊。 幸亏这个世界是现代背景,人比较多,要是到了到了几百年前的战国时期,死了几万个人就能够毁掉一个国家,结爱到到哪里去找她想要的信徒呢?整个世界的命运之线都完蛋了呀。 结爱想要的并不是短期的信仰,就像那些武器,在给别人制造出灭顶之灾的时候,受害者都是相信的武器的威力的,在加害者使用的时候也是相信的。至少相信这武器的力量。 但正因为武器的强力,所以才不能够使用很久,只要用上一次,大家都知道害怕了,就学会了温顺。没有挑衅者自然就不会有攻击。 更何况比起被动的接受伤害的人,说不定正是那些使用的人,在看到这么轻松就可以剥夺别人的生命之后,才会对武器抱有防备之心,把它给尘封起来吧。 「尘封就代表被遗忘。」太宰治说。 虽然知道这些东西会给人造成危害,却并不会对它有多大的恐惧,就像大家都知道核w弹的威力,但是有多少人从早到晚都恐惧核w弹落在自己头上呢? 「如果说要建造一个生活在恐惧中的世界,所有人都不保夕,为了即将到来的死亡瑟瑟发抖,那自然是另一回事。」 「如果要做到这一点,反而会很轻松——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建造集中营,控制饮食和思想,每天拉出去几百个人杀死,让大家亲眼见证他们的惨状,也就足够了。」 「这样世界就会沦为一个提供恐惧(信仰)的养殖场,结爱自然也就可以轻松方便的收割信仰了。」 太宰治一派轻松地说,而中岛敦皱起了眉头 「但结爱要的并不是这样子的世界。」太宰说。 「她要的是持久的幸福。」 他停顿一下,带着笑容,重复了一遍皇帝和结爱都曾经说过的话,「光辉的未来」 那些死掉的人们其实不算死掉。或者说至少在结爱的眼里不算。 「愿意归顺于她的人会活在生者的世界中,受到公主和皇帝陛下的统治,而那些死掉的人,也就是不愿意在这个世界中生活,不愿意忍受这样的世界,或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这个世界赶了出来的人,他们就可以在冥府中自由自在了。」 」结爱所进行的杀戮,大多都是无目的集体屠杀。」 「比如说在光辉之夜中,她不就是选中了一整个区域来爆炸吗?在对eu的征服中,镇魂曲也只是把讨厌结爱的人给杀掉了而已,讨厌的人大多数都是互相认识的,在那个世界里面,他们也就可以和自己的亲朋好友相遇了」 第176页 「结爱很少单独的为了某一个人而拔出武器。人类在她眼里不过是微生物而已,把一整个微生物培养皿都拉入自己的领地,这才是结爱要做的事情。」 在她的领地(冥府)中,众人会像从未死去一样,若无其事的生活着。 「而在外界看来,明明都已经死去了,却坚信着自己还是生者,继续与某人相遇,继续去爱,去憎恨,这无疑是最大的信仰——这是把自己的一切都赌在了结爱的身上,相信这位女神能够支撑着他们的生活啊!」 「在这种源源不断的信仰中,结爱当然可以收穫她自己想要的力量,她在死亡方面本来就有着无比的天赋嘛。」 「但是。」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好像他之前的所有话语铺垫都只是为了这个『但是』。就好像多米诺骨牌搭建的再辛苦,不也只是为了推倒它的那一个瞬间吗? 把辛辛苦苦构建的东西毁掉,这才是悲剧的精髓啊。 「结爱也没想到她会陷入恋爱吧...这能算是恋爱吗?」 他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转身望去,乱步却只是保持着沉默。 「结爱的能力到哪里都会引起重视的,而作为公主,她也自然会被所有符合条件的皇族争夺来争夺去。并且比万能许愿机还好用的满足他们的一切愿望」 「这倒是无所谓,力量本身是无害的,只是看别人怎么用而已。只是在这个世界里,能把结爱的力量用在善良途径上的...」 太宰治摊开双手,「一个也没有。」 「在回应别人的愿望的过程中,给这个世界造成大危机,如果是愿意忍受那可恶的王子殿下而不愿意去死的人,自然就会在现实中接受她和他的统治。不愿意忍受的人,则在冥府中接受更慈爱的公主...不,准确来说是女神吧,的统治,就是这么的和平。」 「可谓love and peace。」他说。 「公主战争游戏持续展开,所向无敌。但没有阻碍的游戏却是最无聊的。」 「让结爱去玩战略游戏,可比让她实打实的征服世界要困难多了。战略游戏能够耗掉她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可是征服世界仅仅三分钟就能做到了。」 他说着狂妄到不合常理的话语,但是因为话语的指向对象就是这么一个不合常理的魔王,大家也只好保持沉默。 「到了某一天,感到厌烦的结爱自然会飞向天空,触摸到红月亮。因为觉得地上的一切都太无聊了。」 「接触到月亮的一瞬间,结爱就可以回归自我了。」 「如果地上的君王,实在是太过于昏庸,让人无法忍受的话——不过能让结爱都觉得他是一个混蛋,那估计是真的很不得了的昏君吧——她自己也会把那个君王杀掉,把世界毁灭,或者说是把整个世界拯救到她自己的统治之中,那就是所谓的happy ending」 「这就是我们的剧本。」太宰治悠然的说。 「但她似乎并不准备接受这样子的命运呢...并不是作为魔王,她作为公主生活到了最后...」 「您说是吗?」 太宰治的头转向旁边,在他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着一物的美丽不可方物的少女,她静静的站着,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手掌按上自己的心脏位置,柔软的肌肤被挤压变形。 她无神的双眼里不停的有眼泪滑下,顺着两颊滴落到地上,把地板染成深色。 当少女的眼睛渐渐恢復清明的时候,泪水反而止住了,少女——江户川结爱,放下了按住胸口的手,放下手的时候,身上也自然而然的包裹起一层衣物,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衣物和在下方参加宴会时穿着的那身礼服一模一样。 她困惑地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泪水。发现太宰治在看她,就友好的打了个招唿,声音里面还带点哭腔。 \"话说回来。」她说,又按住了自己的心脏,「这里好痛啊。」 「我生病了吗?」 太宰治保持着微笑。 「啊,我想,应该是很重的病吧。」他温柔的说。 「这样子啊。瘟疫权能用多了之后我也会重感冒,那这一次也是差不多吧。」 「差不多...之前发生的事你不记得吗?」中岛敦忍不住问。 「嗯,不是很记得,□□消散的时候没有把记忆给回我。「 「这算是女孩子的矜持吗?觉得有点害羞,不愿意让别人看自己的日记的样子...?」她歪了歪头。 「可是我又不是什么封建家长,我也是她自己呀...」结爱不满的嘀咕着,视线扫过下方的地球。 那下面正好是一片死里逃生的狂欢景象,可她的视线却像掠过家具一样掠了过去 ——放在平常,这种景象是会引起她的注意的。 「力量已经储存够了,目标圆满达成。」她简单的说,「我们回去吧。」 「...不下去看看吗?」太宰治问。 结爱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看的,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敌人,那里的东西横滨都有嘛。」她说,「而且...」 结爱的眼睛有一瞬迷茫,一滴未流干净的眼泪顺着她的左眼滑了下来。 「那是属于另一个我的东西。」结爱说。 平凡的,珍贵的,就连自己都不想让出去的东西。 # 【舞会】事件过去的第3天。 第177页 应该发生的变动都已经过去了,出乎意料的轻松。不知道应该说是人们太漠不关心了,还是在这个世界上只好这么漠不关心,才能生存下去。 那天晚上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死者却奇蹟般的为0,好像那只是这个公主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提醒他们,『你们不要忘了我呀』。 实际上,她不这么做也可以的。 就算在过去十年二十年,甚至一个世纪后,这个世上的所有人连痕迹都不会留下来半分,但以后的歷史学家们在考察学习时,都不会忘记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她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世界对于个人能发挥的影响的看法,以及对于科学这个词语的概念。 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科学家并不认为她所行使的是名为科学的武器,而认为这是应该是某种更接近于魔法的东西。 「或者说这是她本人才能够通晓的智慧。」前往帝都大学举行讲座的知名科学家,在面对学生好奇的提出的问题的时候,平静的回覆到。 「研究,对,我们当然要研究她所遗留下来的作品。但这就好像我们建造了一座巴比伦高塔,希望集结全人类的智慧碰触到上天...是不被允许的。」 「所有尝试理解都只会把人引向更深的深渊。巴比伦高塔总有一天会损坏,人们会逐渐无法理解对方,只顺着自己体会到的智慧的方向走到底,以此作为神明对我们的惩罚。」 「评论功过?那并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她或许是上天对我们的奖励,又或许是更深的灾难,但是那是一千年以后才能够理解的事情,而现在...」 他平静的说,「我们痛惜,但庆幸于她的死去。」 说完,科学家就走出了讲座现场。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学生。 同一时间,在庆祝11区的核电站建立的仪式上,皇帝陛下正授予帝国研究部部长妮娜·爱因斯坦公爵的爵位。 她是近年来第一个女公爵,几星期前还是一个平民,一个怯懦的女学生,进阶速度快得能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但他们其实都能够理解,和那位公主殿下有关的人都这么超出常理。而且妮娜此时的模样也能够让所有人熄灭了羡慕嫉妒的心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怜悯,和『幸好我没有像她一样和公主扯上关系』的庆幸。 原本的授勋仪式应该是让妮娜单膝跪地,然后皇帝用剑在她的肩膀、脖颈、头顶处轻轻一点的。 「但现在显然做不到了。」妮娜说。 皇帝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的双眼已经完全失明了,坐在,准确说是瘫坐在轮椅之上,瘦弱的身体深深的陷在椅垫之中,失神的双眼正对着他。 她的手臂上残留着一些针孔,因为自从妮娜得知了公主的死讯之后,就不再进食,想要维持她的生命只好通过注射葡萄糖,就连注射的针管也总是被她一把扯下去,连带着血流了满手都是,照顾妮娜的人员已经向他抱怨过很多次了。 「我们很难办的——那位大人根本就不想活下去啊!」 「你看起来很不好。」皇帝说。 通常人们把妮娜的惨状当成是公主的残酷的证明:看吧,就算妮娜·爱因斯坦是整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里唯一一个会主动去维护公主,会为公主而战的人,但是她又变成什么样了? 「那位公主殿下根本就不存在爱这种东西。」他们说,「她是美丽的怪物,她不会人类的情感。」 「我想有点,但是公主殿下并没有伤害我。」妮娜说。 这话很假,但是是真的。 妮娜的双眼,是因为直视了爆炸的光辉造成的永久性失明。是不可逆的。但那是因为她自己没有採取防护的原因。 她腰部以下完全瘫痪,这正好是被发现的时候妮娜浸泡在阴影之中的部分,被认为是【宴会】留下的产物。但是其他全世界脚踝之下浸泡在阴影中的人都没有失去行动能力,那么这就可以理解为,是她的心理问题投射到身体上而造成的病患吧。 这听起来很容易治好,其实比眼睛上的更加麻烦。 应该相信,就算现在她的眼前就是时速一百公里高速行驶过来的卡车,妮娜也不会起身躲避的,她真的会坐在那里,像一个真正瘫痪的人一样迎接死亡。 不,倒不如说死亡才是她想要追求的。 身旁的人举着托盘,皇帝从托盘上拾起徽章,把徽章伸到妮娜的胸前想要帮她别上。 她无神的双眼正对着他。 皇帝的手伸到一半,微微一顿,把手往后一抛,直接扔掉了徽章。 「陛、陛下?」 旁边的侍从被吓到了,这显然是非常不尊敬的举动,可是皇帝看起来却并没有对妮娜的怨气。如果说狡兔死良弓藏,在公主殿下死后要清算她留下来的『宠臣』的话也不太像。 他看起来是这么的平静,甚至语气中有一些温柔。 「这是象徵着公爵地位的勋章。」他说,那么多人奋斗一辈子就是为了那一小小块勋章。 「但你应该已经不需要了吧?」 妮娜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的。」她说。 悽惨到了这种程度,她的手紧紧的捂着胸口,却露出了一个几乎是幸福的微笑。 「我有了更加荣耀的徽章。」她说。 在妮娜的头上,哈迪斯头盔正闪烁着光芒。 第178页 皇帝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九点,公爵妮娜·爱因斯坦在住所中吞枪自杀。 帝国调查局对她的研究基地进行了搜查清点,在基地的地下室中找到了阿什福德家的大小姐,被认为失踪的米蕾·阿什福德。她和死去的女公爵似乎生前有过一段联繫。 在那个有杀人魔王之称的妮娜的基地中滞留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众人对于米蕾的精神还有身体安全有了很大担忧,但经过一番严密检查,发现她身上无任何伤口,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而已。 「妮娜并没有伤害我。」米蕾坐在病床上说,她被强制隔离观察一个星期,以确保没有在基地地下室中染上生化武器病毒。 面对记者的话筒和摄像机,也许是因为明明应该是採访别人的人,现在却被採访,这个立志成为优秀记者的大小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眼睛有点悲伤。 「妮娜只是一个为了喜欢的人,有的时候会很勇敢的女孩子而已。」米蕾说。 妮娜·爱因斯坦公爵大人的死讯传来时,皇帝陛下正在行宫中批改着今日的文件,他听到消息之后笔尖并没有停顿,只是说了一句「她去陪伴她了。」 # 「所以下一个世界是哪。咦...横滨?认真的?」 「你们不是无论如何都不准我在横滨里面玩吗?我也是好好的考虑了大家,所以才...」结爱的唿吸勐然停滞一下,紧接着眼睛里散发出比之前强烈三倍的光彩。 「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吗!让我随便的玩?」 「我可是会狠狠的——哼,啪!像这样子的给世界造成超级大危机的,就算你们求我,让我收手我也是不会收手的,一直要玩到自己满意才行...」 「哼哼哼,我要让你们知道自己放出了怎么样一个怪物...」 她脸上是邪恶的笑意,活脱脱一个小恶魔。 「啊,可以的可以的。」乱步对此却保持几乎有点敷衍的默许态度,他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她的头髮,微微笑起来。 「好好的大闹一场吧。」他轻声说。 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横滨中。 第一卷 第49章 「成败就此一举, 不成功者则成仁。」 「好不容易从港口黑手党那里偷来的圣遗物, 如果这回成功不了...」青年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又勐然摇了摇头——「在想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呢?本大爷怎么可能会失败?」 吞咽的时候青年皱了皱眉,地下室干燥的空气夹杂着灰尘,唿吸之间摩擦着喉管,让他的喉咙非常的疼痛。 喉咙好痛, 再不喝水估计又要发炎了, 发炎就会转为发高烧... 「唉, 早知道昨天逃跑的时候就不要喊得这么大声了, 默默的逃就好了嘛,放什么狠话...现在外面的都在追捕我...」 他一边自怨自哀的嘀咕, 手上却像是圆规一样徒手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圆, 并且精准的把那些神神叨叨的, 被外人看见一定会被当成是可疑教派而举报的东西都精准的放在圆内。 「不过当时大声说『你这个小矮子还有的学呢!』的时候,那个干部的脸色可真是好笑。」 「以后名导演给我拍纪录片的话, 这一幕说不定能占一个3秒的小片段呢, 这么有排面,那傢伙死而瞑目了吧...」 「不过他好像还没有死,是叫中原中也吗?还是中原右也?」 「算了。」 青年伸出手,像是贵族小姐一样慎重地拨弄着地板上的枯叶。 虽然看上去只是随处可见的枯叶, 可是摸上去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有一种丝绸般的质感。地下室昏暗的灯光照在枯叶上面时会自动改变流向。 这正是在里世界中有着枯荣绸叶之称的魔术材料,虽说算不得稀有,但也非常昂贵, 和等大的宝石等价。在鍊金术学和药剂学上都有着很深造诣的魔术师才能制造出来。 「就是这玩意,昨天让我熬夜到了通宵啊。」 青年说着。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他眼下有着很沉重的黑眼圈,眼睛里遍布着血丝,总体来说却熠熠有光,是双野心家的眼睛。 而青年昨天却仅仅用了数个小时就造出了这么一大堆。看来他能从在横滨一手遮天的港口黑手党中偷盗圣遗物,并且安然无恙的离开,也是有着自身的依仗的。 「就放这里吗?还是要改换一下方位比较好啊...?」 他对着叶子研究着,枯叶印在他翠绿的眼眸里,好像又重新恢復生机了一样。 随即青年直起身子,放弃了。 「算了,还是按照书上面说的吧,虽然写书的老头子比不上本大爷的才能,不过能把着作流传几千年,应该也是不错的魔法师吧。」 他嘀咕着自傲的话语,却连最基本的魔法和魔术之间的差别都没有搞懂,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如果让正统的魔术师看到他,一定会狠狠的骂一句『你这个乡巴佬!』吧。 在地下室煎熬的第三十分钟,他终于把魔法阵弄好了。 图案花里胡哨的,完全就是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东西,简而言之就是只能唬人玩。 但是在他把用鲜血画成的圆闭路的那一个瞬间,魔法阵散发出了无比的光辉。 青年的眼睛却是一片平静,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好,出现吧——」他意气风发的挥手,伴随着青年的话语,魔法阵光芒大作,把整个地下室映衬的宛如白昼,在光芒之间,隐约有一个人影在魔法阵上浮现。 第179页 「最强的——saber!!!」 忽然间出现的人影伴随着狂风,把青年的金髮、耳坠、还有衣袍都向后吹去,连唿吸都困难的狂风,他艰难的站住身体,用手遮挡着眼睛,却夸张的哈哈大笑。 「唉呀,有这个气势,应该是个了不得的傢伙——不愧是我!第一次召唤就这么优秀!」 狂风褪去之后,青年移开手臂,逐渐站直,人影也在消散的光芒间浮现。 那是一个和先前的近乎灾难的气势完全不相称的,娇小而美丽的少女。 虽说是美丽,但并没有看见她的脸,少女的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仅仅是从气质上就能够看出是一个梦幻般的美少女。 如果她行走在路上,10个人里面有10个人都会回头看她。而如果要让人爱上她,只需要看一眼裸露出来的纯白指尖就足够了。 如此美丽的少女,青年自然也没有移开他的视线,但他似乎并不是用常理的方式看着她的。 他微微眯细了眼睛。 有一个瞬间,青年绿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眸真的变成了宝石质地,闪烁着无机质的光辉,上面映着少女的身影。 「来吧。」和冰冷美丽的眼眸不同,他兴奋地自言自语,「让我看看你的属性...saber、saber...」 「嗯???」 「这属性你是caster吧???」 # 「筋力c、敏捷d、耐久d...」青年在那里嘀咕着「这真的是saber应该有的属性吗?其实你真的是一个冒牌货吧?」 「明明已经选中了和我相性最合的黄昏时间进行召唤,圣遗物也是拿的港口黑手党那边的,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他们给自己的首领准备的一定是最强的吧。」 青年毫不脸红的说着自己的偷窃行为,狠狠的锤了一下地板,因为太用力了而捂着拳头小声痛唿起来。 「按理来说一定能够召唤出最强的saber才对,结果却只召唤出了你...?」 那个『你』拖得长长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 「而且为什么我连你的真名和宝具都看不到?我真的召唤了你吗?」 「倒是能从你的魔力ex还有幸运ex之中感觉到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但我真的已经完全搞不懂了,唉...」 青年又嘆了一口气。 对于御主的蔑视,少女从者微微偏了偏脑袋。 她美丽的黑髮从兜帽中伸出,滑落在肩头。即便是在这个骯脏不堪的地下室里,也像是在灯光下一样闪烁着艷丽的光芒。 青年自创的魔眼魔术能够将魔力以特定的频率和形状集中在眼睛上面,把眼睛短暂的特化为一种魔术道具,轻松的看穿英灵的数据。这是同等级的其他魔术师做不到的事情。但却无法看透她兜帽中的黑暗来查看少女的面容。 她露出的小小尖尖的下巴毫无动静,少女只是站在那里,对于青年的嫌弃并不抱有任何的愤慨。也没有证明自己的打算。 圣杯战争中召唤的都是从者,从者是能够在英灵座上铭刻下自己的存在的英灵们的投影,那些英灵生前都是在歷史上面建立了极其伟大的功绩或者罪孽的英雄。 很难想像曾经叱咤风云,名字响彻一个时代的大人物们,被冒犯了会像少女这样平静。 而在看不见她的真名的情况下,要寻找和少女相匹配的英雄人物,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除了高贵并且隐隐透露着危险的气质,她看起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逆来顺受的女孩子而已。 虽说魔术师们一向离经叛道,视世俗中的道德观念于无物,英灵们自然是另外一说,但是被召唤出来的分灵从者,对他们来说也只是高级一点的使魔而已。动辄唿来唤去,但少女的这番姿态,平静的好像死物,倒是让人觉得『这孩子会不会(脑子)有点问题啊?』之类的。 「我应该没加入狂化的咒文啊。为什么不说话呢?」 「你在想些什么呢?」 青年坐在地上,无聊的说。 事已至此,又不可能把她赶走重新召唤一个从者,当然,如果能做的话现在青年已经在和新的从者握手,开欢迎会了。 这女孩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正常的从者,作为saber身体素质低得吓人,但从那完全看不到的真名和宝具,还有那不得了的ex级别魔力幸运来说,也许有什么秘密可挖。 虽说在某一方面完全派不上用场,但增进理解后,说不定会发现这是一个不得了的王牌。 总之能用的东西就得用,并且要尽快化作自己的力量。青年明白抱着『这玩意肯定派不上用场』,并且拒绝理解的人才会输定了。 他决定用话语来增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总之,和我交流一下如何?」 「不管是怎么样的人,被我那么说了之后,总是会有点生气的吧,好好向我抱怨一番吧。」 无论是什么都好,有交流才有一切,稍微的把她的内心给撬开,应该也能看见到那里的构造,活用那个构造,或者将那个构造改变,就看到时候自己的利益需要怎么做。 少女对他的回应则只是把头又摆正,默默不语。 沉默,沉默,青年耐心的等待着,一直到先前被狂风掀起的灰尘都又重新落到了地上,她才开口。 那是比音乐更加悦耳,比舌尖的冰块更迅速的融化,给人冰凉质感的声音。 第180页 「我在想。」她轻轻的说,「我该怎么处理你?」 「......」 在密闭性良好的地下室中,有一阵风吹过,地上的枯叶被风卷着向旁边移动了几寸,并且迅速的在风中化为灰烬消失不见了。 青年睁大双眼。 枯荣绸叶在魔术界中是以稳定性着称的,看似脆弱,但就算是用火烧、用刀尖刺穿,甚至是丢进火山的岩浆里面也不会有半点的损伤。 而现在却... 「老实说我有在我生气,你说了非常非常非常...」少女一连说了三个形容词,语气却是平静的。 她的手轻轻抬起。 黑色的华丽长袍顺着手臂滑下去,露出纤白的指尖。 她的皮肤很白,仿佛是把色素当成污垢擦掉了了一样的纯白,并不像是生物的颜色。 「非常不敬的话语呢。」她说。 尽管说自己已经在生气了,少女的语气中却很平静,简直是带着笑意的。 她的声音能让听到的人目眩神迷,青年却已经完全没有纠结于这一点的气力了。 伴随着她手臂抬起的动作,整个地下室都摇晃起来。 乍一看像是处在地震之中,但是实际上这个地下室虽然看似破旧,却是青年本着怕死的精神,好不容易选到的最优地点。 物理和魔法双重的保险,用的材料是最好的材料,单单只是保持稳定性的魔法阵就有13个以上。 就算是10级地震加上龙捲风,这里也会完好无损的。 而且此刻地下室的摇晃似乎并不是物理层面的,而是更加深层的,空间层面的摇晃。地下室宛如巨浪顶端的一叶小舟剧烈晃动着,眼看被摇晃出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前往一个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世界。 危机感导致魔术自动触发,青年的眼前隐隐出现幻视,他的眼睛又转变为宝石的质地,恍惚间看到那些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伸出了无数只死人苍白的手,正在竭尽全力的把地下室、把一切生者拉入他们冰冷的怀抱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平生所学在这摇晃中稳定自己的身体,而后勐然跪下! 「我以令咒的名义请求你,停下来,并且听我说话!」 令咒是圣杯战争中的御主都有的东西,一共三道,每一道都象徵着对英灵的一次绝对控制权。就连命令他们自杀都做得到,青年尽管用了这种东西,但是说法还是『请求』,就很奇怪。 他的说辞倒是无甚所谓,令咒的效力是绝对的,话音刚落,地下室的摇晃就终止了。 但是也只是暂时终止而已。 就像是一个从20层楼跳下的人在10层楼的高度那里暂时停下一样,一旦时间恢復流动,那个人还是会继续向下掉去,并且毫无疑问的会摔死。现在也就是这种情况。 而少女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是因为令咒而停下的,或者即便因为令咒短暂的停下了一个瞬间,这也不是她不继续发动攻击的理由。 她停下,仅仅是因为她对青年赌上令咒都想要对她说的话提起了兴趣。青年那『请求』的说法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地下室倾斜着,在虚幻与现实的界限中摇摇晃晃,少女的身体却站得笔直,好像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 她的指尖继续在半空中伸着,兜帽之下,尽管隔着黑暗,青年也能够感觉到那双眼眸钉在他的身上。 她站着,他跪着,她俯视他。 她的眼神冰凉凉的滑过他的全身。好像一个猎捕者,一条蛇,在观看着自己的猎物,带一点恶意,还带一点漫不经心,考虑着等一下下口的时候要从哪里咬死他比较好。 「我接受你的请求。」 少女饶有兴致的开口,「而你想要说些什么呢?」 青年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柔软洁白的长袍沾染了灰尘,他把手放在身体的两侧,重重地把头压了下去。 咚的一声,听着都很痛。 青年的金髮和白色的额头都被弄脏,他的额头贴在地上,眼睛紧紧的盯着地板,大声开口,「请您饶恕我的罪过!」 明明先前还这么评判人家,把别人视作没有用的人,他见风使舵的本领真的很迅速。 「伟大的女神!」 他补上了这一个称唿。 「......」 轻轻的,轻轻的,宛如铃声一样的笑声在地下室中响起。 少女笑完之后收回了手,她的指尖顺着自己的长袍向下一滑,垂落在身体两侧,没入黑袍不见了。 从这个角度,青年可以清楚的看到少女的脚底悬浮在离地三厘米的位置,不染半点尘埃。 「你真是个有趣的傢伙呢。」少女说,她语气中的高傲都快要溢出来了。 这似乎是收战的预示。 「但是...」 她的话语停下,就仿佛是电影转场给人适应的那三秒钟一样,这三秒钟里青年的心脏暴跳如雷,太阳穴上的血管几乎要爆裂了。 「我不原谅你。」 少女微笑着说。 一阵地动山摇,地下室重新向异界跌落过去! # 「哦,那边也闹得挺欢嘛。」 南欧魔术盟主,全世界仅有7位的弒神者,地表上无可违逆的魔王,有着剑之王称号的东尼·萨尔瓦托雷收回目光,站在废墟之间,爽朗的笑着。 现在正是黄昏时分,他的金髮在橘红色的夕阳下染上了更加鲜艷的,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艷丽的色彩。 第181页 「我说。」他用亲昵的,简直像是对着好友的语气说着,「老爷子你也活泼点嘛。」 他说着,手上一用力,足足有数十米长,门板一样巨大的,由各种金属制品组合而成的巨剑就又刺入了地面上巨狼的腹部,巨狼发出了一声疼痛的闷哼,那赫然是人类的男性的声音。 「别在在那里开玩笑了。」巨狼口吐人言,「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小鬼。」 「唉,没办法,教养礼仪什么的,我想应该是强者来规定的,弱者才需要遵守——而我就是那个规定的人!」 「顺带一提,规定礼仪的第一步是绝对禁止洋葱浓汤端上桌,因为我讨厌洋葱。」 被恶言相向,东尼却保持着爽朗的笑容继续说着,看起来非常的好脾气。 但从周边那一片无比彻底的就连拆迁队也无法办到的废墟——那在20分钟前依旧是完好无损的建筑群呢!就应该能知道东尼绝对没有表露出来的这么和善。 而如果能够辨认出他面前的巨狼的身份,你才能够更加明白他的危险性。 「你输了,我赢了。沃班老头子。」这世界上拥有沃班这个名字的人绝对不少,但是能够被东尼以平等态度称唿的只有一位。 就是7位弒神者之一的沃班侯爵,当年仅仅因为一场冒犯就唿唤来暴风雨淹没了两个港口城市的最凶的妖人。 「毕竟我现在是英灵,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加成,身体还是蛮强的。」他用着似有似无的故意炫耀的口气说,「所以一不小心就把你杀掉了。」 「哼,还真是不错。但杀掉了又如何?」 巨狼逐渐恢復原形,变成一个眼神凶厉的老人,他坐在地上,流出的鲜血几乎堆成一个水潭,虽然毫无体面,眼神中却依旧闪烁着旁人绝对无法违逆的霸气。 「不过是一条命而已,只要用上不死身再战即可,更何况你现在那脆弱身躯的魔力供给已经不够了吧?」 「哼,毕竟你是对于咒术毫无理解的庸人啊。」 他说着,对东尼面不改色的,「因为我除了剑什么都不会!」破罐子破摔的乐观语气嗤之以鼻。讥讽的笑凝聚到一半,正要开口,脸色却忽然一变。 「等、什么?」 「唉,这毕竟是另一个世界。」东尼反过来,用安慰着同样的笨蛋的语气对他说,「老爷子在我们的世界里面可以死掉一次继续復活,可是在这个世界里面死掉就意味着出局了。」 「嗯嗯,出局出局,out。」 他说着,像是赶苍蝇一样的挥挥手,等到把手放下的时候,地上的老者已经消失无踪了。 「作为英灵的首战告捷!」东尼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他的衣衫破破烂烂的。脸上的笑容却仿佛无比的灿烂, 「不过第一个杀掉的人就是自己的御主是不是不太好...?算了老爷子召唤我的时候应该有心理准备才对。」 他眼神重新看向先前注意的地方,也就是散发着无比强烈的冥界气息的远处。 在东尼的认知里,能够散发出这种气息的人只有一位—— 「那边不是结爱吗?」他说,「不枉我穿梭了好几百个世界,总算找到她了。」 他说着,随手把手中的巨剑向下一打。 「砰!!!」 大地被他击中的瞬间,地动山摇,裂开无限深的裂缝。目光所及,唯一一个依然屹立着的建筑物,正好就在裂缝的末端,此刻也剧烈的摇晃,然后像积木一样崩裂开来。掉进裂缝之中,连落地的声音都听不见。 地球原来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吗?所有认识弒神者这个存在的人都会抱有如此的疑问。 「这下子看起来就轻松多了,我果然还是适合在野外生存的人啊。」东尼自豪地说,他真的仅仅是为了这种理由,就毁坏了周边的一切。所有听到理由的人都会目瞪口呆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准备一个合适的场所,和她慢悠悠的,像是跳华尔兹一样愉快地厮杀了。」 他说着,嘴角挂着笑容,把手上的巨剑像是丢进垃圾箱一样丢进大地的裂缝中,悠然在暮色中离去。 # 「那么,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了。」 男人冰冷的宛如钢铁一样的声音响彻在会客室内,仿佛被木质墙壁吸收了一样,没有引起任何的回声。 在男人的面前,西装革履的大人物此时却完全变成了一副卑贱的样子,点头哈腰,保持着讨好的脸色。 大人物的右手上面裹着染血的绷带,血迹还很新鲜。 五分钟前,他在黑手党干部的陪同下步入会议室内,刚落座身上就有十几个红点扫来扫去,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个在数百米外待命的狙击手。一旦判断他对男人有任何不利的举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而只要一发子弹,就足够把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撕成两半 落座后,没有寒暄,一句简单的『我们开始吧』,不像是商量,更像是通知或者命令。大人物手背上有带着令咒的肌肤就被精准地切割下来。 就在刚刚,就在这里,连麻药都没有半分。伤口处现在还不断的向他的大脑中传送着足够让他崩溃痛哭流涕的剧痛,但他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因为现在在他面前的是太宰治,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这个城市绝对的掌权者。不要说忤逆,单单只是让对方不快就会给自己招来杀生之祸。 第182页 太宰治手上的罪孽极其深重,以至于这罪孽已经不再被视为罪孽了,反而像是一种荣誉,昭示着这个人是不可违逆的恶魔。 就好像你前往一个猎手的家中,他的墙壁上陈列着他捕猎过的那些猎物——那些可怜的,傻头傻脑的,暴露在狙击镜下都不懂得逃跑的猎物的头骨。每个头骨都代表着一桩罪孽,而你和他都把这视为他技艺精湛的证明。 「感谢你的配合。」太宰治说,甚至纡尊降贵的微微低下头。 大人物连忙往旁边一坐躲开。 「哪里哪里,我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事情。」 他慌张地说,害怕坐实了这位大人的感谢的瞬间,自己就被判下死刑,一走出港黑的大门就会被□□的弹片给击倒。 「不必如此谦虚。」太宰治看起来感谢却出自真心实意。 他冰冷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扫过大人物的身体,着重在他手背处的绷带上面停留了一下,好像这个男人在他眼中唯一的价值就是那里。 而现在那片皮肤封藏在太宰治面前的匣子里,只等一回去就将上面的令咒转移到他身上。 「这对我来说真的非常的重要。」他说,「加上你,就已经有三个御主的令咒在我手中了。」 「三个御主...!」 大人物勐然睁大双眼,按照情报,被港黑找上的人,包括他在内应该也只有两个才对。 他却说三个御主...? 太宰治自然没有欺骗他的必要,而如果这是真的...莫非这位大人也被选做了圣杯战争的御主? 圣杯战争是7个英灵与御主互相厮杀,决出最后的胜者,就可以捧起圣杯,利用那万能的许愿机来实现自己的愿望的魔法仪式。而会被圣杯选中的御主,也只有渴求着圣杯的人。 「可您想要寄託于圣杯的愿望究竟是什么?难道有什么愿望是您利用港口黑手党的力量无法达成的吗?」 「......」 一室寂静。 他蓦然发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给说出口了。 「不不不,非常抱歉...」他勐然捂住嘴,想要用赔罪来挽回自己的失礼行为,大人物已然看到太宰治身旁的干部眯细双眼,用饱含杀意的眼光打量着他。 事实上,圣杯战争在港口黑手党之中是半禁词,因为昨天就有一个胆大包天的青年抢夺了首领收藏的圣遗物并且逃之夭夭,没有收到半点惩罚。 而干部那饱含杀意的眼光也证明了大人物现在随口说出相关的话语,很容易被认为是挑衅或者别有用心。 他连续不断的道歉,甚至还想跪下来磕头乞求原谅,会议室内的空气越来越沉重,原先在他身上乱窜的□□的红点眼看就归于一处,仿佛下一秒那十几人就要同时扣动扳机! 太宰治轻轻的伸出手,制止住了属下的怒气。 「安静点,中也。」他说,「本来就是你的无能。」 「...非常抱歉。」 后者恭敬的低下头,不发一言辩护。 太宰治没有回头看干部,他的眼睛正对着不断道歉的大人物。他的眼神毫无波澜,就像是死物,也像亘古不变的宝石。 大人物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宰治的声音很冰冷,充斥着残酷和威严。 如果把权力这个词语具现化,那么一定就会得出太宰治这个答案。他的魅力在于对他人生杀予夺。 谁都会对太宰治抱有好感的,卑贱的,战战兢兢的好感。 就好像龙捲风从你的头顶掠过去,劫走了你的一切家财,把你的家人和朋友都杀死。可龙捲风过去了,你站在一片荒野之中,劫后余生,有一个瞬间真的会庆幸,『我竟然还活着』,并且由衷的感谢起那场天灾一样。 大人物对太宰治保持着这样的好感,他决心以后不会违逆港黑年轻的首领。那个人绝非人类可以匹敌。他是更高的意志,也许就是黑暗本身借着人类的躯壳显形了。 只是有一个瞬间,大人物不清楚是不是有这么一个瞬间,太宰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彩,他的声音也微微柔和了下来。 「我参加了圣杯战争。」太宰治说「是为了实现一个愿望。」 他仿佛非常愉快地眯起眼睛 「为了我的妻子。」 太宰治说。 第一卷 第50章 理所当然的, 那个被当成saber召唤出来的, 就是在横滨赖了整整三天, 让整个世界的政治家们都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紧张的要命,就怕明天月球直接就插在了地球上,好好的和哥哥撒了一番娇的江户川结爱大人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她的体量实在是太大了。 不是指体型, 结爱1米52, 70斤, 轻得像个装衣服的小型行李箱。而是指某种更深层面的,精神或者魔力吧, 就这么形容的东西, 太大了。 从鲁鲁修世界里圆满脱离, 她得到了容纳整整10亿人的神国,要带着神国进入这个小小的世界里面, 就像是把一个海洋的水浓缩到一个小小的杯子里, 然后一口把那杯水喝下去一样——你总得考虑一下那个人受不受得了啊。 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掉线的双眼放空了几个瞬间,一醒来就听到人家骂她不中用,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嘛。 而且好巧不巧, 她偏偏是作为saber被召唤出来,这一点就更让结爱想要发火了! 第183页 她作为saber能力真的是非常差,这和通常的情况相反。 圣杯战争中通常来说最强的就是上三骑:saberncer还有archer, 魔术师caster还有刺客assassin被认为是最弱的职介。 因为上三骑都有着非常强大的对魔力,魔术师的术式不一定能够在他们身上起到作用。而且魔术师的种种术式都需要有足够的阵地来进行支撑,还得准备材料,实打实的战斗能力会比较弱。有时候甚至要反过来让御主来保护从者,这是不可容忍的。 可是对于结爱来说,没有比魔术师更加适合她的职介了,她可是拥有着连魔神赫卡忒都为之惊嘆的才能啊,7天之内榨干一个神明的全部所学,这放在整个多元宇宙内都是最顶尖那一波的天才。 有了魔术师的职介支撑,她可以一上来就让黑夜笼罩整个世界,再加上瘟疫的瀰漫来为自己增强体质。不一定是那种死人的瘟疫,只要是小感冒、身体乏力这种程度的瘟疫,一旦传播到整个世界,几十亿人的基准也能够把结爱的魔力堆到一个强大的高度。 然后再在天空中制造一个空中神国,把那十几亿信徒放出来,让他们普通的生活——这就已经是对结爱最大的信仰了,来为自己提供魔力,凭藉充足的魔力直接把月亮给拉下来,轰击个几十次,把整个横滨或者地球给轰成渣渣。 「那么这次圣杯战争就赢定了,一套程序做下来甚至都不需要5分钟。」 「可是!偏偏!人家就变成了saber!」 结爱生气的要命,她插着腰站着。充满怒气的声音每响彻一次,就有一道万钧雷霆砸在冥界的大地上,给整个世界留下不可弥合的裂痕。 结爱的体术,可是连她的兄长大人,镇压武之顶点两百余年的罗濠教主都无可奈何,『吾妹在这上面完全没有天赋,还是多多研究咒术为好。』是走在地上都很容易平地摔的存在。 而现在权能被封印,失去了利维坦之躯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加成,结爱就只是有着简单的弒神者最基本的耐打的躯体而已。 她的耐久和魔力由于那十亿人的信仰变得无穷无尽,拥有着10亿人的生命力,想要杀掉她,就得连续不断把她杀掉10亿次才行。 但也仅此为止了。 结爱现在手上连武器都没有一个。那些权能全都用不了,唯一能够使用的宝具就只有把整个世界变成自己的神国。 而这会给这个世界造成不可逆的危害。 就算只是现在,只是一个地下室变成神国而已,结爱就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她的排斥了。 她倒不是不可以无视这种排斥,结爱的本体毕竟是已经晋升为神明的魔王。但这就好像你和一个婴儿闹着玩,你闹得有点过分了,婴儿动手推拒着你。你当然可以反抗这种推拒,但一旦你控制不好力量,婴儿就会狠狠的摔一跤,受到极大的伤害。如果你不想杀人,最好就不要这样做。 结爱是准备在这个世界大闹一场,但是也不过是陆沉一个大洲,暂时毁灭全部人类这种等级的大闹。 就像是上帝灭世的那场大洪水一样,洪水吞没整个世界,只给各个种族留下极少数的用来繁衍的种子,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类让他们自己繁衍生息,几百年后世界上又是满地跑的生物。就这种程度,还没有准备把整个世界都给弄坏。所以就只好乖乖听话。 而如果不准备使用这个宝具,单单用拳头打,她的攻击力不会比一只□□更高。 也就是所谓的高防高血极低攻击了。 「可恶啊,我还是第1次这么弱小!」 她恶狠狠的说。 而在她面前,青年白色的肌肤上已经渐渐染上了尸体的青灰色,看到这一幕,少女弯起了嘴角。 结爱的人生格言,就是生气的时候就要迅速的发泄出来,不要把怒火堆积在心里面,对身体和皮肤都有害。 这个人冒犯了她,并且让她不得不处于这么尴尬的一个位置,结爱很生气,现在她发泄出来了,他要死了,那么也就到此为止了。 结爱自己感觉已经出了一口气,就不再留心这件事了,说到底人类对她就是微生物啊。 于是,她开开心心的把手往虚空中一拉,就好像拉开一条拉链一样,在死亡的冥界中拉开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她一条腿迈出去,对他眨了眨眼,「我对你的惩罚就是这个。再见。」 # 中原中也从会客室走出去,在走廊里遇见了中岛敦。 后者对他行了礼,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但并没有往旁边绕开,这就说明他对他有某些事情要说。 中原中也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但是在撞上去之前问了,「你有什么事吗?」中岛沉默的跟在他的侧后方,表情平静,他就算是在执行任务杀人的时候,脸上也毫无波澜,像是一个死人。 和黑手党里大多数人一样,这小子有着非常沉痛的过去,到现在还没有从那个过去里面挣脱,因此除了有时会露出逐渐溺死的人一样的绝望表情之外,大多时候脸上都是这种空无一物的平静。 能够做出拦截他这种行为,也算是他鼓起的最大的勇气了吧。 中岛敦沉默的跟随着他,在走到转角,中原中也要拉开一个房间的门时,中岛敦开了口。 第184页 「夫人有东西遗落在了我那里。」 中原中也拉开门的动作顿了顿。 『夫人』。这个称唿在黑手党里面只指代一位女性。 他的手悬空在门把手上方几厘米,往旁边看,蓝色的眼睛里面映着中岛敦的面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昨天晚上才发现的,我判断有归还的必要,是我还给夫人,还是转交给您?」 『还是转交给您?』他这么说。 虽说如此,但现在并没有中岛敦的手上并没有放着东西,如果已经决定了要转交,刚刚直接说明原委,并且把东西交给中原中也就可以了,但他却没有这么做,看来是准备亲手交还。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头转回去,拉开了门。 门缝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并且逐渐扩大,等到完全打开的时候,他有一个瞬间眯起眼睛来抵御过强的光线。 「已经不需要了。」中原中也说,他的声音是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平静。 像是另一个人发出的声音一样,他想。 「夫人已经不会回来了,你自己处理掉吧。」 # 走进房间里,是一片空白。 就好像是刚刚施工结束,还没有添进任何家具一样,是只会在游戏或者概念图里面出现的全白的房间,巨大的房间没有任何的参照物,简直会让人丧失空间感。 中原中也径直走向一处,在一个看起来和其他墙壁没有任何区别的地方输入了指纹,以及整整37位的密码。之后才那片墙壁像是本来就不存在一样,逐渐向旁边消散,打开了一个通道。 中原中也走了进去。 通道依旧是一片纯白,顶端的自动摄像头随着他的走动而调整着方向,摄像头的探测孔中闪烁着不祥的红光,一旦判断他有任何的危险行为,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背后的弹孔露出来,对他实行能瞬间撕裂钢铁的射击。 30秒后,判断威胁无法镇压的瞬间,通道就会毫不犹豫的崩裂。 这里是港黑的第45层楼。从这个高度自由落体,就算是中原中也,想要毫髮无伤也是一件难事。 他顺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又经过了三道检查和虹膜验证,才进入了那个绝密的手术室内。 手术室内散发着一股消毒水味,这种气味有时给他一种清洁的感觉,有时又让他觉得厌烦。 但是无论如何,像夫人那样子直接把一整瓶消毒水喝下去都是需要制止的行为。 他想到了当初那个手忙脚乱的场景,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起,又很快的抚平了下去。 护士和医生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手术台上的太宰治侧坐着,他身上的绷带倒是出乎意料的适合这个地方。中原中也进去的时候太宰治正在穿上衣服,他注意到太宰的绷带又增多了。 而且和以前单单只是装饰作用的不同,现在他的绷带上有不少地方都渗出了真正的血液。 太宰治的右手也绑上了和先前的大人物一模一样的绷带。 这就是移植手术的成果。 「中也来得好慢——手术已经成功了。」太宰治带着笑意开口。 和世人通常对于黑手党首领的印象不一样,他其实并不总是冷冰冰着一张脸,他也会笑,也会开一些玩笑,如果你靠近,你会发现他的心脏也会跳动。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 但这正是他的恐怖之处。 如果一把枪仅仅是一把枪而已,冷冰冰的,你使用它它就回应你,你冒犯它它就射出子弹把你给杀掉,那倒是无所谓。但是如果它有了自己的情感,它开始笑了,你就无法判断它行动的基准。 有些时候太宰治上一秒还笑吟吟的说着今天的天气真好,下一秒,就以同样的轻飘飘漫不经心的语气伸出手,指点着某个地方给属下看,「把这个地方上的势力完全毁掉吧,他们太碍事了。」 简直就像时不时赠予你名为死亡的礼物的神明。 中原中也的嘴里面溢出了轻微的嘆息。 「那么快,看来计划进行的挺成功。」 「非常的成功。」太宰治说。 他有资格这么说,最后一个参赛者还未被圣杯选中,他就已经掠夺到了两个人的御主资格了。 「嗯嗯,这下子变量控制成功了。」他说。 妄图控制这场圣杯战争——争夺万能许愿机的厮杀的变量,正是这种狂妄,并且还有着实现这狂妄的智慧才让人瞠目结舌。 「我以为你还可以做得更多。其他几个参赛者不是也已经查明了情报吗?」中原中也却还不够满意。 太宰治的手段是常人无法想像的,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把那一批暴露出去足够让整个内阁滚下台的物资这张牌给露出来呢。 那批物资从军队的手中秘密地劫掠了过来,在太平洋上的某个小岛上面躺着,派重兵把守,一旦发现有任何飞行器经过,就会用炮弹把它们打下来。 「那是不行的。」太宰治说。 「除却那只因为穿上了不合身的衣服正在生气的小猫。剩下的一个是来自异世界的客人,一个是随心所欲的剑之魔王——唉,如果只是看没脑筋的使用身体乱砍的技术的话,他倒是和中也有点相像呢。」 「你这个傢伙...」 他的话语让中原中也的额角青筋爆起,不管何时,他都看这个傢伙不顺眼。 第185页 总有一天要把他的人头砍落在手下,他想。 「然后呢?」他说,「不是还有一个吗?」 「那个家族已经被港口黑手党逼迫到了极点,很快就会使用令咒招募英灵这个足够强大的武器,并以此作为根据向港口黑手党发起进攻吧。」 「如果不早点处理掉,会很麻烦的吧?」 「然后啊——」太宰治拖长声调,「那个人我操控不了。」 「那可是比烈火更加热烈,比皇权本身更加威严的王者啊。」就算是说着类似于屈服的话语,他的嘴角却浮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像是在昭示着就算是这种人,只要愿意的话也可以让利用起来,让他成为自己掌心的棋子一样。 「想要控制那位大人的话。」太宰治声音轻轻的,他的手扣上自己脖颈处的最后一颗纽扣,「那就只能利用他可爱的妹妹才行了呢。」 # 「为、为什么?!」 「明明三道令咒都用了出来,不是说对于英灵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吗?为什么控制不了你?!」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吗?」面对着地上老者撕心裂肺的询问,少年淡淡说着。 「妄图利用这种雕虫小技控制王者,你的愚蠢已经让我发笑了。」 说着,他轻嘆了一口气。 「我以为有胆子把我从庐山中请出来正面对决,应该是个更有气量的敌人才对呢。」 「这不是侮辱了我吗?」 绝对的霸气,以及目空一切的宛如扫过尘埃般的视线,这是在降临的三分钟内少年给老者留下的全部印象。 少年抬起白玉一般的手掌,向下一压。 「......!」 无色的冲击波向外蔓延开。 未曾听到任何的声音,就连在先前听得到的声音,现在也变得无法听见了。仿佛此处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空间一样。 万籁俱寂中,伴随着少年的动作,并不是瓦砾掉落地动山摇这种程度的危害,而是整个空间都随着他手掌的下压而崩裂。 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整个黑手党家族数千人都死在了这场空间震盪的余波之中。 而这甚至不是少年的目标。 除却一开始被召唤来的时候之外,他的眼睛一瞬也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停留过。这就好像你走在路上,无意中造成的一点变化杀死了数以亿计的微生物一样,这对于你本人来说是毫不知情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你半点的心情。 仿佛从一张绘画上用橡皮擦擦去上面的图画一样,原先存在着并且把整个空间填得满满当当的建筑物全部消失无踪,夕阳的光辉落在了少年的脸上,把他白色的肌肤沾染成了彩色。 「总算从那偪仄的房间中脱离了。」站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之上,少年悠然地舒了一口气。 夕阳之下,他的面容比任何流传到现在的绝世美女,祸国妖姬都要更加的美丽,宛如笼罩在夜空的月亮一样散发着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他的双眼轻轻的落在了一处。 「哦,吾妹结爱。」他带着淡淡的,有些许怀念的语气说着,「许久不见了。」 说着,他的指尖轻轻的抚过自己的衣衫,把最后一丝褶皱也抚去。 在少年的腰间,别着一块只有一半的玉佩,玉佩此时随着主人的心情轻轻摇晃着,散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果乱步在此处就能够认得出来,因为结爱的身上也无比宝贝的佩戴着玉佩的另外一半,真的是视若生命,任何人在动到她那块玉佩一下之前,都会被她如临大敌的打掉双手。 「这块玉佩就相当于我的生命!」她紧张的说,「一点都不夸张,因为这个玉佩一旦有半点闪失,兄长大人真的会要我的命的!」 少年美丽的眼眸停留在那处几秒,又收了回来。 「倒是应该考校一下她的武艺进展如何。」 「如若是无法让我满意...」 这句话没有说完,作为补充,少年的嘴角浮现了与他的美貌极不相称的,嗜血的笑容。 # 结爱拉开冥界与普通世界之间的拉链。 结爱开开心心的把拉链扯大一点。 结爱把头探出去。 「你好呀。挚友!」 结爱和东尼正面撞上了。 看着面前在夕阳之下笑得无比灿烂的俊美的脸,结爱默默的把手往旁边摸索了一下,想把已经探出半个身子的身体给拉回去。 「好久不见!」 但是在那之前,东尼这个傻逼,他拽着结爱的头髮把她给拉出来了。 「嘭!」 东尼的力气过大了,结爱娇小的身躯仿佛没有重量一样被拉出来,并且因为太轻了收力不及时,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结爱惊愕的趴在他的腿间,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其中的迷茫褪去,被无尽的怒火给掩盖。 「你这个傢伙——」「吾友怎么半天都在那里不出来,我还想着你会不会是被卡住了呢!」 东尼则两手捂着后脑勺哈哈大笑着,他的指间还夹带着几根黑色的长髮,就是刚刚那一下拉拽造成的后果。 就算没有用利维坦的身躯来加成,弒神者的身躯也是无比的坚韧,一下子就能带下这么多的头髮,这个傢伙抓的时候到底是有多用力啊? 在结爱的身后,原先被拉扯开的世界之间的通道迅速合上,往常是不会这么迅速的,看来这个世界也对于其他世界的入侵有着相当的牴触感。 第186页 就算是现在,结爱也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就像是深海中的水一样,不断地挤压着自己,想要把自己给赶出去,如果不是东尼紧紧的抓着自己,想必自己刚刚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连带着那个裂缝一块被丢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也说不定。 「...真是的。」 想着,她就没有办法生气了,反正东尼这个人一向是这样子的半根筋,他也差不多习惯了,这个白痴以前在追杀她的时候,连正在使用的浴场都敢闯进去,想来也是没有半点的常识与坏心眼的。 她厌烦的看了看随着东尼张开双手的动作掉落到地上的黑色长髮,拍拍身子站起来,一只手抚弄了一下自己的袍角。 「也就是说要打吗?」结爱用着倦怠的语气说着,「事先说明,我现在可不是最强的状态。」 「可恶啊,不要让我知道到底是哪个人抢了我的caster位置...」「哈哈哈。」 她的抱怨被东尼以更大的笑声给压制过去了,就在这个时候,结爱才发现东尼身上并没有带着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剑。 那把剑并不是什么名剑,只是商店里面随便出售的量产品而已,但东尼在成为弒神者之前就使用着它,而在成为弒神者之后,东尼本身的力量以及技巧已经可以弥补剑的不足,他因此也就以『反正用着很顺手嘛』的理由一直携带着它。 那把平平无奇的长剑在东尼的手上绽放出了无比的光辉,它所建立的功绩已经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把神具所建立的功绩都更加辉煌。死在上面的神明都不知有多少。 就算是在上飞机的时候,也会被东尼这个笨蛋完全无视随行人员脸色的用绷带一圈圈缠着伪装成棒球棍带上机舱的爱剑,现在看不见了。 结爱的眼睛微微眯细。 「喂,东尼。」 她的声音甜美但是凛然,就好像加了糖的冰雪一样,少少的一点融化在舌尖能让人心情愉快,如果是很多冰雪把你包围起来,你就会冻死在里面。 「我觉得如果是你这个傢伙的话,就算是刺客的职阶,身上都会带着那把剑的。」 「不,就算是弓兵的职阶,你都会把那把剑当成投掷武器狠狠的丢出去。」 「因为剑就是你这个白痴唯一的价值了。」 应该是蔑视的话语,可是结爱的确是当成了无比的认可脱口而出的——这个世界上能被她承认有价值的东西屈指可数,而东尼也会挺起胸膛,一副自豪的样子。 「可是现在你的身上没有剑...」「哈哈哈哈哈。」 她的话语被东尼更加大声的笑声压制了过去,像是为了弥补他这个仿佛完全没有生长着语言功能的大脑一样,他用行动来补充说明了。 「......!」 结爱无聊的微微偏过头。 伴随着动作她一挥手,虚空中又是一条拉链拉开,直直撞来的金属制品直接投进了拉链之后的冥界中,如果是普通的用身体来接的话,她估计会死掉三次左右,因为那金属就是有着能够粉碎神兽级别□□的力量。 「东尼...刚刚那个武器,你应该不是自己亲手扔出来的吧?」结爱的声音更加危险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操纵物体的咒术了?」 她可是知道,东尼这个白痴对于术式的天赋完全是0,就像结爱对于武术的技巧一样。 他可是活到现在,作为弒神者君临整个世界,连神明都击倒了数位,还是连照明术这个新手法术都用不出来的大笨蛋呀! 而在此时,东尼好像已经笑完了,也拉拽着结爱的衣服从地上爬起来。 明明我完全没有伸手给他借力的意思,竟然这样,这个厚脸皮! 她几乎想踢他一脚。 东尼站起来后要比结爱高不少,瘦瘦高高的个子把阴影投射在结爱的脸上,他的眼睛有些压迫性的眯起,但是随即,就好像那一丝危险性是错觉一样,眼睛又迅速地增大开来,用一个笑容煳弄过去。 「啊。」东尼用着笨蛋一样的开朗语气说着,「我啊,是追随着只有的气息来到这个世界的。」 「再知点耻,痴汉。」 「被召唤来的时候,一定要握住一个坐标才行,所以就选中了与吾友的关联最密切的那一点,想着『这样子你就跑不掉了吧!』,嗯嗯,男人的执着也是很要命的呢。」 他用力点了点头,在结爱越来越危险的眼光中继续说下去。 「但是...但是?怎么就那么凑巧呢——我所抓住的那个坐标好像刚刚好,我被召唤出来的那个职阶刚刚好...」 「就是caster职介呢!」 他兴高采烈的说 「......」 「你这个傢伙——!」 # 这是挑衅。毫无疑问的。就是挑衅。 放在以前,至少为了这一次怒火,要有一整个国家的人死掉。而放在现在... 结爱生气了。 结爱的怒火升到顶端了。 结爱爆炸了。 「管他什么是不是完全体,不杀掉你了,我还当什么魔王!」 「哈哈哈就是这种志气!正面上吧,吾友!」 东尼那个白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操纵金属的权能,应该是权能吧,变成英灵之后似乎能够把权能转换为常态的技能,虽然威力会有所缩减,但是对于咒力的消耗也不会像原来那么高,所以就连东尼这个笨蛋都可以轻松的使用。 第187页 而除却这个权能之外,东尼还有吟诵咒文之后,就能让一整个城市范围的文化倒退回古希腊文明时代,所有那个时代不存在的机械用品都不可以使用的天克科技产物的权能。和一旦用出来之后,所有人的力量都会失控的权能。死掉一次也能若无其事復活的不死身。还有让自己手中的剑可以撕裂一切事物的权能。 现在看来,最后一个大概率被封印了,就算可以用也有着某些限制。毕竟那个权能是他从北欧的神王那边掠夺过来的,如果是作为从者使用就强过头了。 更何况他现在的职介还是caster,又不是saber,能操纵金属构成一个巨剑的形状使用就已经是在作弊了,怎么可能还把这个技能给他。 而且如果有着能够杀死自己的机会,东尼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使出最强的底牌才对,他现在还没有使用,就证明他准备把这个技能留到紧要关头。不,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想要戏弄一下自己。 唉,算了。 结爱带着半吊子的想法:总之先打,打完了再说。 作为saber,自己现在能用的唯一一招就是开闢这个世界与神国的通道,如果要用攻击招数,也只是看看能不能打开通道,在闭合的时候如果东尼躲不开就让空间与空间之间的排斥力把他撕成两半而已。 但是随着每次打开通道,是这个世界对她的排斥性就越来越增加,等到这个世界一直想排斥她,而结爱不愿意出去的时候... 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吧。 「嗯,那大概还有15分钟左右。」结爱喃喃自语。 「在那之前让我们好好的玩一场吧?」 15分钟之后,这就是世界的忍耐性到极限,必须得把结爱给驱逐出去的时候。 她倒是不准备毁灭这个世界,到时候就会乖乖的走掉,但是被赶来赶去也是很不开心的,至少得停留在这里,促使这个世界启动它的自净装置,也就是致使地表70%都毁灭的大清洗模式,就像是一个逗弄别人的小孩子必须得看到别人手忙脚乱才会开心一样。 「嗯,我事先确认一下,东尼。」结爱微微眯起眼睛对他说,「在宇宙里面的话,因为能够看得见月亮,我的能力还能继续使用。你应该也能够在真空环境生活吧?」 「哈哈,你在说什么呢?」东尼开朗的笑着。 言谈之间,又是一个小山一样的金属朝结爱压了过去,被她头顶一个开得更大的异世界通道口子给吞了进去。 「弒神者的战场是整个太阳系——而且作为人类,怎么可能会在无法在宇宙之中生存啊?」 「哦,据我所知人类不行。」结爱说,「看来在我离开的那几个月,你又随便更改了人类的定义啊。」 她无聊的说,「那就行了,现在先跟你进行一下热身活动。15分钟,不,准确说是13分钟后,我们就好好的玩一场吧。」 「吾友啊,你就是这一点太慢性子了!」 东尼微笑着,然后勐的站停。结爱于是也停下来,但中途都是有在东尼身上打开无数个口子来联通空间与空间之间的通道。但都被他以无比精准的动作给躲了过去。 明明对咒术一窍不通,但凭着对危险的比野兽还要精准的直觉就可以躲过一切攻击,这点真的是让结爱无比的羡慕,她自己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那你想做什么?」她用着无聊的语气说着。 东尼微微一笑,口中开始咏唱起了咒文。 「酒神之巫女们啊……唿唤神子而来吧。」 「......!」 结爱原先游刃有余的神情一扫而空,她勐然睁大双眼。 那正是他从酒神巴克斯手上夺得的权能,能让所有人的能力无条件失控的权能。 「喂喂喂,等一下!如果在这里失控的话...」 她感觉到之前那些被世界排斥出去的通道又重新打开,这个世界就像一层鸡蛋壳,被结爱随便的打开无数个缺口,而后世界又慌慌忙忙的把那些缺口补上,无论如何补得有多么巧妙,那个缺口总是存在的,比其他地方更脆弱一些。 而现在,那些被补上了缺口就开始重新坏掉了。 当缺口多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这个世界就会千疮百孔,并且真正像一个破破烂烂的鸡蛋一样碎掉。 还有更糟糕的。 结爱感觉到自己的神国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往这个世界倾斜了,两个世界的体量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这样子下去的话这个世界会毁掉。 「沉醉于狂暴的神之酒,捨弃家园,迷入山林。」 「好事要趁早,何必等的那么久,你看——现在不是很迅速吗?」 一边咏唱着咒文,一边还能够分心和她说话,这个白痴!如果是结爱的话绝对不会停下来的,活该他没有任何的咒术天赋啊! 「我现在很有空,现在就可以陪你玩哦!」东尼大声说。 「等等...我答应过乱步哥不毁灭世界的!」 结爱慌乱的拒绝着,完全没用。她的神国就像是想要投入母亲怀抱的小孩子一样,朝着她的方向不停撞过来。 眼看情况越来越失控,这个世界的天穹上面已经出现了大大的裂口,她干脆自暴自弃的想着算了,就杀了这个白痴为这个世界报仇吧,反正这个世界的人全都死了,也没有人能向乱步哥告状。 第188页 抱着这种想法,她的眼神也渐渐锐利了起来。 就在这时—— 「以令咒的名义,来到我的身边。saber!」 # 「那边也闹腾的很厉害呢。」太宰治说。 他的目光平静的对着某个方向,仿佛能够透过无数的障碍直直的看向正在不断激战的战场一样。而后他收回目光,迈入了房间内。 房间里没有开灯,地板上面取代地毯的是无数黑暗。 他轻轻的踩进去,黑暗包裹上来,触感几乎是肉质的,又像是生物一样不停的蠕动着。 常人会忍不住尖叫的场景,太宰治却平静的在黑暗中继续前行着,一直到这个房间的一角,然后纤长的手指在墙上摸索一下,打开了灯。 「......」 灯光只照亮了房间中央的一块区域,就连这一块区域也没有起到驱逐黑暗的作用,恰恰相反的,灯光只是照亮了那下面的黑暗,和被黑暗簇拥着的女人。 女人的面容暴露在光下,那是毫无疑问的美丽之物,眼角眉梢间隐隐流露出衰败的美艷。 她□□,漆黑的双眼无机质的正对着上空,四肢都浸没在淤泥一般的阴影之中,比起这个美丽但是毫无生机的人型,在房间里不停蠕动着,传递着对生者的恶意的黑暗才更像是她的本体。 太宰治看着这副景象,微微的笑开了。 他走到了女人的身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在他指尖触上女人的那一瞬间,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一样,她爬了起来。 她的手臂从阴影中抬起的时候,黑暗还依依不捨地依附着她,在上面留下漆黑的粘液。 她半坐起身体,静静地和太宰治对视着。 「我回来了。」他说。 「......」 从女人无机质的双眸中,看不出来她对这句话有任何反应。 但当太宰治把她的黑髮抚到她耳后时,女人却紧紧抓住了那只摸上她脸颊的手,把手放到嘴边,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这绝非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更像是一种生物对另外一种生物的捕食。先前包扎好的伤口又重新裂开,大量的血液溢出,涌入她的口腔,女人握着那只手,几乎像像是吮吸着母乳的婴儿一样,着急的吮吸着从布料中渗出的血液。 太宰治几乎是怜爱的注视着她,手掌轻轻的抚过女人的后背。 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变得很心急了呀。」他轻微的嘆息口吻说,「都说了右手不可以了。」 「...是不是需要再次教育了呢?」 「......!」 教育。这个词让女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吮吸的动作也停下来,怔怔的呆坐着,无神的双眼中有眼泪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好像回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场景。 最后,为了逃离这种恐怖,她的身体往下滑,腰肢又滑入了黑暗之中,只露出一个后背。她的脸埋在太宰治的腰腹部不肯出来。 太宰治注视着女人,微微的笑了。 女人趴在他的腿上,静静地,除了唿吸的起伏之外就像是一个死物,过了一会儿,仿佛因为没有受到惩罚而安心了一些。她又悄悄咬上了太宰治的侧腹部。 依旧是啃食一样的撕咬,依旧是汲取着血液。太宰治这一回却没有说什么,他一下又一下的抚弄着女人的长髮,纵容的看着她,态度像是在抚弄一个宠物。 「乖孩子,乖孩子。」 「很快了哦。」他轻声的,像是安慰一样的说,「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女人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她的嘴唇被血染红,茫然的抬头看他。 真的有一个瞬间,她无机质的双眼里逐渐恢復了神采。 但只是一个瞬间,随后,仿佛是错觉一样,神采被黑暗给掩盖了,她重新变成了没有思想的野兽,继续埋下头去,大口大口的汲取着太宰治的血液 「再等等吧。」 随着她吞咽的动作,房间顶部的灯光也逐渐被黑暗给吞噬了。在灯光完全灭去之前,还有一丝光路照亮了太宰治抚弄着她长发的白色的指尖。 他嘆息一般的微微笑了。 「结爱。」 第一卷 第51章 中岛敦接到护卫夫人的任务时, 并没有做好准备。 这倒不是说他对夫人一无所知,和总是被严密保护着的,就算是黑手党内部人员也难得见几次的首领不同, 夫人简直就像港黑大楼中的一种自然现象,总是静静地四处游荡着。 就好像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随时颳起暴风雨一样, 无论在任何角落看到夫人,中岛敦都不会觉得奇怪。 夫人的通常行动范围是位于顶楼的自己的房间的附近。但有时,她也会跑得更远一点。 天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跑到港黑大楼一层——当时那下面正在击退刺杀首领的队伍。黑手党游击队紧张成什么样。 前方是鲜血与硝烟,弹壳落了一地,尖叫声和嘶喊声就没停过。夫人站在门口,一只手扶在墙上, 呆呆的望着这一切, 从她的行为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感触,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把战况交给部下, 中岛敦走过去,行过礼,学着那些女僕的动作拉上夫人的手。 港口黑手党等级森严, 按理来说, 触碰首领的妻子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行为。但唯独在夫人身上是例外。 第189页 很多应有的礼仪和礼节都不在夫人的身上发挥效用,中岛敦见多了那些女僕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或者干脆是对待一个母山羊一样把夫人牵着走来走去的样子。 「请在这里坐下。」「请不要乱动,我去给您准备饮料。」「请把饮料喝下去。」就算是对待一个真正的幼童, 都不可能比这更事无巨细了——她们简直把她当成白痴。 也许正是因为见多了这种事情, 中岛敦牵起她的手, 并没有对待地位远胜于自己的大人物所应该有的那种诚惶诚恐的感觉,甚至都没有体会到这个人就是首领太宰治的妻子的那种微妙的错乱感。 他唯一的感觉是,下一秒她的肌肤就好像就要在他的掌心融化了。 「我带您离开这里。」中岛敦说。 身后的交战声没有停下,一颗手榴弹朝他扔来, 中岛敦没有动弹。 火光与爆炸声擦着他的耳朵响起,炸开的弹片在碰到他之前被手下给拦截住了——用手下的身体。 血溅到了中岛敦的身上,脸上和他伸出的手臂上。 中岛敦的一半身体染成红色,在他的手背再过去一点,是夫人白皙的脸颊。 因为他挡住了,她的身体并没有弄脏。 「我带您离开这里。」中岛敦又重复了一次,「这里有些吵。」 夫人茫然的望着他。 因为握着她的手,中岛敦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就算是经过了刚刚那一场惊吓,夫人的血液流动也没有加速半分。 就算是现在,已经触摸到了她,面对面的对她说话,夫人也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中岛敦的存在。 中岛敦收回视线,牵着夫人的手,把她带回了楼上的房间。 他看着夫人进了门,坐到了床上,她这么做的时候真的像是原本就应该摆在床上的洋娃娃。 中岛敦注意到夫人的房间非常的华丽,但是没有窗户,只是一整片的墙壁,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压抑感。 她在床上坐着,目光虚无的落在墙上的油画上,双手像小学生一样乖巧地放在膝头,中岛敦轻声关上门,离去,处理战局。 第2天早晨,他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令,命令在和往常一样的时间里面向他传达了过来,只是这回却不是去镇压某个敌对势力或者追杀某个叛逃人员,而是... 「从今天开始,夫人的护卫工作就交给你了。」干部中原中也威风凛凛的拉开了房门。 「如果有半点闪失。」他的语速很快,好像在赶时间。作为首领最得力的助手,中原中也一天到晚都很忙,这一回竟然是他来给中岛敦传达命令就很不可思议——这通常来说都是下级人员做的事情。 中岛敦想起中原中也是上一个担任夫人的护卫工作的人,也许他是想来看一看自己的交接者是什么样的人的吧。 「如果有半点闪失。」中原中也说,蓝色的眼睛落在中岛敦的脸上。 仅仅只有一个瞬间,中岛敦感觉到了脖子被一点点收紧了的濒死的危险感。 「你就完蛋了。」他说。 # 中原中也走得很快,但是在临行前丢给中岛敦一本几乎和字典一样厚的工作日记。 是手写的,从笔记第1页的墨水痕迹来看,从书写到现在的时间不会长于一个月。上面记录了照顾夫人的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事无巨细,甚至连夫人偏好什么口味的饮品,什么时间应该让她在什么特定的地点散步来舒缓心情都提到了。 如果仅仅在一个月之内,就能记录下这么厚的一本工作日记,那么中原干部的工作态度也过于认真了。 知道中岛敦要去担任夫人的护卫之后,众人的反应不一,其他黑手党成员或多或少的对中岛敦抱有一些同情心态,但同时也不约而同地远离了他,他的下属们认为这完全是大材小用,而镜花... 中岛敦第1次前往夫人的房间的时候,镜花静静的站在他要经过的路上,作为暗杀者,她收敛自身气息的技巧炉火纯青,娇小的身体几乎要和墙壁融为一体。 她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中岛敦突然想起,她在出逃之前有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出去之后要做的事情,其中有一项就是和夫人一起在公园的喷水池那里吹泡泡。 这对于有着35人斩这个恐怖称号的港口黑手党的暗杀者来说,的确是一个过于天真的预定,简直就像是一场可望不可及的梦一样 「那个人...」镜花停住不说了。 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我不知道。」镜花说。 中岛敦对她笑笑,继续向前走去。 对夫人的护卫工作比想像中要轻松,由于那厚厚的几乎像是字典一样的饲养报告——原谅他使用这个词,因为真的只能想到这个词,中岛敦敲门前都已经做好了,伺候一个难缠又任性,被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捧在掌心的完全不知世事的大小姐的准备了。 但是夫人出乎意料的安分。 连说明理由都不需要,如果让她做些什么,比如制止她去某些比较危险的地方,夫人就会静静地停住脚步,当然,需要使用的绝非语言,而是确实的拦阻行动。 语言对夫人是不起作用的。 虽然有些时候夫人也能够对别人的话语作出反应,但大多数时候,不管跟她说什么,她都会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的发呆。 第190页 这应该不是目中无人,更接近某种病症,好像她带着一个看不见的耳机,耳机里面用最大的声量播放着噪音,阻隔了她与外界的交流。 担任夫人护卫任务的这半个月,中岛敦和她交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对其中的一次印象很深。 那是一个晚上,晚上的夫人是不出门的。 因为,港口黑手党虽然竭尽全力的减少了大楼中镜子和反光物体的数量,但是总还是有窗户。 由于窗外的夜色,到晚上,窗玻璃能够映出人的面容,夫人极度厌恶这种事情,所以晚上她会在自己那没有窗户的房间里静静的坐着。 当时夫人坐在床上,中岛敦坐在地板上,翻阅着下属交过来的报告。夫人的视线一如既往的静静落在面前的画作上,只是有一个瞬间,她黑色的眼珠滚动了一下,落在了中岛敦脖颈出带有尖刺的项圈上。 中岛敦一直带着这个项圈,他需要它,上面的尖刺一刻也不间断的刺入他的身体,让他疼痛,流血,他利用这种疼痛来控制自己的异能。 「...很痛吗?」 声音响彻的前几秒钟,中岛敦还以为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音乐声。 察觉到话语的意味后,他几乎是惊愕的抬头,夫人的眼睛静静的落在他的项圈上,中岛敦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的手无意识地搭上自己的脖颈。 当然痛,每时每刻都在痛,并且非常的害怕,如果自己死掉会怎么办?中岛敦讨厌痛,讨厌流血和死亡,对这一切都非常的讨厌。他怕得要命。 但是他说出口的却是「已经习惯了。」 夫人的眼神恍惚了一瞬。 那一个瞬间她似乎联想到了自身。 「而我还没有习惯。」 她说。 # 从上述事件看出,夫人虽然会让人联想到植物,但某些地方又让中岛敦感觉她是有着自己的感情的。 敦后来也知道了为什么她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实际上任何能够反射出她的面容的反光物体,夫人都非常讨厌。 没错,就是讨厌。 就算是一直静静的,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夫人,在看见一面镜子的时候,也会尖叫着把它砸碎。中岛敦第1次撞见时吓了一跳。 事后清理夫人手臂上的伤口也着实费了一番力气,她发抖的厉害,好像刚刚那面镜子里面短暂映出的并不是自己的脸,而是某个会把自己吞噬的怪物。 由于看守不利,中岛敦从夫人房间告辞后自己去领了惩罚,从处刑室出来,遍体鳞伤一瘸一拐的朝医务室走去时,他心里面想的是,那是他第1次见到夫人这么鲜活的样子。 ...简直就像一个人了。 他想。 夫人讨厌一切镜子,整个港黑大楼里面也就没有这种东西,就连盥洗室里面都找不到一面镜子,如果要有的话只能是员工自己携带的。 她一般不会和别人进行眼神交流,因为讨厌在别人的眼睛里面找到自己。 中岛敦并不理解为什么夫人如此的讨厌看见自己的脸——她分明是个无论放在任何地方与时代都会被尖叫着供奉起来的美人啊。 但是港口黑手党里的人都在高压之下命悬一线的工作着,总会有或多或少的怪癖,夫人的行为在其他人眼里是古怪的,在这里则只能算一点小偏好、全黑手党都不约而同的纵容着她。 只是在其他地方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有一次中岛敦护卫夫人去参加一场重要的宴会,首领就在不远处和几个大人物一起谈事。 首领是这些人之中年纪最轻的一个,言谈之中却完全占据着主导地位。他手里拿着杯子,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他每说一句话,周围的那些老朽的大人物们脸色就难看一分,却还得站在那里陪着笑。 中岛敦静静的站立在角落,他的身影几乎要隐藏在墙壁的阴影中,夫人在先前突然跌跌撞撞的朝某处走去,中岛敦先前还跟随着,后来发现她的方向是欢喜时,就停留在原地不过去了。 他站在原地等待着,数着时间,在三分钟后听到了强烈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 是从夫人离去的那个方向传来的。 中岛敦勐然睁大双眼,而正与众人进行交谈的首领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未被绷带裹起的那只眼睛毫无波澜的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对身边周边的人说了一句「我先失陪了。」,也没有等待回应,就朝盥洗室的方向迈出步伐。 中原中也紧跟在太宰治身后,在经过中岛敦时留给他冰冷的一瞥,中岛敦并不言语,也跟随在他们后面走了过去。 宴会厅的盥洗室散发着淡淡的香水气味,进门,夫人跌坐在瓷砖上,正前方一整面镜子全部破碎,她脸上毫无表情,用手划着名地上的玻璃碎片,手上的血流到那些玻璃渣上,被光照得亮晶晶的。 在夫人后面,厕所的过道里,有一个穿着礼服的女性。她被吓到了,右手捂着嘴站在那里,不敢靠近她。 察觉到中岛敦三人的到来,礼服女性极其迅速地朝他们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而在先前,整个宴会上面的宾客都对有着港口黑手党这个名号的人抱有无比的敬畏之心,连视线接触都不敢呢。 首领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然后走上前,握着夫人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第191页 玻璃扎进了两人手掌的连接处,首领的血也流出来,和夫人的血混在一起,顺着她的手臂流到地上。 那天首领提前退出了宴会。 那天回去后首领进了夫人的房间,一个晚上没有出来,中岛敦当晚不需要执行护卫任务了。 中岛敦第2天看到夫人的时候,她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的痕迹。 那天之后,夫人再也没有出过港黑的大楼。 # 从宴会事件可以看出两件事,一件是首领和夫人并不住在一起,另一件是夫人身边的护卫力量实在是松散。 与其说是松散,倒不如说是只有中岛敦一个人。 这很奇怪。 夫人显然不是小说里那种不受宠的女主角,恰恰相反,虽然她很少有对别人进行交流的欲望,但从夫人口中发出的话语绝对不会被横滨的任何一个人无视,作为港黑首领的妻子,她天然就有着这种立场。 在首领太宰治上位的短短几年之内,港口黑手党的势力扩大的太过□□速,也太过于庞大了,他们的发展阻碍了无数人的路。每天都有以拿下首领的项上人头而运作的敌人。 港口黑手党中甚至流传着这样子的玩笑,即游击队对一天要处理的刺客战斗的数量绝对不会少于两个国家开火的前线区军队要处理的战斗数量。 而同样作为敌人目标的夫人,暗杀她的人虽然少了一些,但绝对不是零。中岛敦可以处理其中的绝大多数,但也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更何况他一天中总有一段时间是不在夫人身边的。 在那段时间里,夫人的身边没有任何的武装力量护卫,陪伴她的只有女僕。女僕们都接受过最简单的体术训练,但是如果要应付训练有素的敌人的话,又太过无力了。 多么薄弱的防备,多么容易被敌人趁虚而入。 中岛敦在护卫的半个月里,遇见过一起针对夫人的刺杀案件。 夫人的身旁总是簇拥着各种各样的女僕,她们总是能够很好的帮她打理长发,声音柔和的念一本书,或者为她准备下午茶。 那是只属于女孩子的世界,每当这种时候,中岛敦站在那里,总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的硝烟味太浓,自己的手对比起夫人的肌肤来说太过于粗糙了。 他无从插足,于是只好在一边站着,充当一个合格的保镖,或多或少有点尴尬。 随侍在夫人身边,那些女僕都经歷了严格的背景审查,可总有漏网之鱼——就算是就算是首领,有时也会遇见一个被认为是绝对忠诚的部下的面对面刺杀呢。 那一天就是这种情况。 一个有异心的女僕在夜晚放牛奶的机会下袭击了夫人。 这是中岛敦之后从他人口中得到的情报。 而经歷无穷无尽的审查时,他能够说出的情况只有一项,即那天早上,他按照往常的时间打开门,看见夫人跪坐在地上,神情茫然,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在她身旁,女僕倒在地上,原本要用来刺杀夫人的小刀插在自己的脖颈上,血液留了一地,在某处和被打翻的牛奶混在一起,已经半干涸了。 女僕的眼睛睁得极大,表情狰狞,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骇人的事物,有一个瞬间,中岛敦以为她并非死于插在自己喉管上的那把小刀,而是死于恐惧。 此前,中岛敦未曾有一秒钟想过夫人竟然不是需要保护的公主,她看起来真的很脆弱,好像花园里那些会因为周边环境的酸硷度变动了0.1,就在一夜之内全部死光的娇贵花朵。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扶着门站在那里,和跪坐在地上的夫人面面相觑。 而就在这时,从中岛敦身后经过的中原中也——按理来说他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路过这里的——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中岛敦的身体,中途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朝夫人走了过去。 中原中也在夫人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捧起她的双手查看着,手上的血是女僕的,夫人并没有受伤。 他问了一句「没事吧?」 那可以说是中岛敦听见中原干部声音最温柔的,也是他第1次听见有人这么温柔出声的一次。 而夫人一如既往,对于别人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眼睛甚至都没有落在中原中也身上,好像完全感觉不到有这么一个人。 中原中也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夫人的情况,确认没有异样之后,就站起来往门外走去——他有着自己的任务,而且显然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多时间了。 这件事当然向上报告了。 之后作为这一场刺杀的见证人和夫人的护卫,中岛敦接受了几乎是永无止境的调查,有时候凌晨三点被叫起来,关到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进行拷问,确保他对于此次的刺杀没有任何的参与。 作为首领夫人,她理应有着这样的待遇。但起码在报告的那一次,他站在首领办公室里,恭恭敬敬的低着头把,这件事报告给首领。太宰治坐在办公桌后处理着文件,头都没抬,落地窗的阳光照亮了他的一半面容,另一只眼睛则隐藏在黑暗中。 「无须在意。」在一张文件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太宰治简短的说。 # 从之前的一系列事件来看,很难界定夫人与首领之间的关系。 太宰治大多数时候是并不是被作为人类来看待的,而是作为某种意志施加在某项事物上,这种施加的结果往都是毁灭。 第192页 毁灭,毁灭某个地区,毁灭某个反对派,毁灭某个人物,毁灭某种思想。总是这个样子的。 首领的计划从来没有任何的错漏,一开始大家敬佩这一点,后来畏惧,再后来觉得理所应当——神明的每一句话都是理所当然的,你会因为神明的某一个旨意成真了而感到奇怪吗? 这样的太宰治有一个夫人,已经是知道太宰治这个存在的人最讶异的事情了。 他和她的关系看起来相敬如冰,两个人甚至不睡在同一个房间里,有点像上流社会经常见到的貌合神离的联姻夫妻。但是夫人和首领绝非商业联姻。 夫人没有任何能够引以为傲的家世,她的过去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迷,她没有家人朋友或者同伴,只有一个丈夫。 甚至直到现在,港口黑手党中的绝大多数成员都不知道夫人的名字,提到她的时候也只是以夫人这个代号称唿。 而夫人这个称唿本身就象徵着一种暧昧,夫妻关系,一种肌肤之亲。 夫人的美丽是毋庸置疑的,就像世界上会有太阳,而太阳出来的时候,所有事物都会被照亮一样。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她的魅力,如果她站在街头想要拦住一辆全速行驶的法拉利,那辆法拉利就会为她停下来。 她有时会在某些下级成员带点酒味的暗示里出现,「也许我们很快就会有一个小公主或者小王子了。」但中岛敦却无法想像那种场景。 这与他的年龄无关,他对□□绝非一无所知。在黑手党里面摸爬滚打,时常命悬一线,大家都学会了适度的放纵自己。虽然说他不曾做过这种行为,但也看多了垃圾车里推出去的一袋又一袋被用过的保险套和避孕药盒子。 可是他总觉得,夫人和首领是无关肉、欲的。 有一天他进入房间时是夜晚,当时夫人刚刚沐浴出来,女僕为她穿上衣服,她很瘦,肌肤白得像雪,中岛敦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视线已经停留在她身上两秒钟了。 这两秒钟里,没有人试图加速遮挡起夫人的身躯,没有人尖叫,没有人让他滚出去。 无论是夫人还是女僕的神情都非常的坦然,好像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迴避的事情。 正是这种坦然才让中岛敦觉得奇怪。夫人的表现像是完全不知肉、欲的孩子。 她有在浴缸里看见水面上的倒影,而尖叫着用刀刺向水面下的身体的前科。在那之后夫人的沐浴全程由女僕侍奉。 稍微有点现代的羞耻之心的人,哪怕是皇室的贵族,都不会让别人这么轻易的看光自己的身体,可夫人早上醒来时□□,会张开手臂让女僕帮她穿上衣服。 她对于在他人面前裸、露身体非常习惯,但中岛敦总有一种直觉——如果把手伸进她穿着的衣服里面,夫人前面几秒会茫然,再往里伸一点,她就会尖叫着向后爬去,像一个受到伤害的孩子。 这半个月里他不曾在夫人身上发现任何一个没藏好的吻痕。夫人和首领有时会见面,但从来不接吻。他和她的对话中,首领总是用命令的形式开口,而夫人也只是默默的听从。 比起夫妻,他和她的关系更像是上下级,甚至比上下级都要更加高效率——首领拥有夫人的完全掌控权。 之前说过夫人抗拒和别人对视,因为会在别人的眼睛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但她的确是同时被无数双『眼睛』观看着的。 这些『眼睛』倒不是指港口黑手党里的其他成员,他们大多把夫人当成某种高贵之物,就算遇见了也会礼貌的避开视线。 而是指至少21个针孔摄像头。 自从那次刺杀后,夫人房间里隐秘放置了无数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 那天一步入房间中岛敦就发现了,但有权利下令给夫人房间安上这些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首领。于是他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的表示,佯装不知的在熟悉的地方坐了下来。 而夫人那天则明显的烦躁不安,她当然没发现那些东西,但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她没说话,坐在床上,做着很多平时不做的小动作。像一个突然转到了新学校的孩子。 中岛敦看了她许久,床单被夫人的手指揉皱了。 在床单破掉之前,他嘆了口气,站起来,带着她找到了第一个针孔摄像头。 摄像头就在书架的后面,藏的很好,但是在中岛敦眼中和就放在房间的正中央没有任何区别。 他把它拆下来,放在夫人的手心。 夫人静静地看着,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之后,在夫人的命令下,他又把其他的全部都给找了出来。 那么多的监控设备,夫人两只手合在一起都抓不完。 最后一个窃听器摆上去,她看着那些东西,无声尖叫了一声。 然后夫人没有穿鞋,穿着睡裙就跑了出去。 她一直跑到首领办公室的门口,一下子就推开门,当时下属正在汇报着情报,夫人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她攥着那些针孔摄像头直直朝首领走去,表情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不安。 她不是过来质问的,更像是来寻求庇护的。 她看到办公桌前,看着首领那双黑色的眼睛,夫人原本激烈的情绪渐渐平復下来。甚至变得有些虚弱。 她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艰难出口的声音一顿一顿的,简直像是外国人在做发音练习。 第193页 「...有人」她不安的说,「在看...我。」 身后的几个部下都察觉到了,夫人指尖露出的是监控摄像头,但都闭口不言。 首领的表情毫无动摇。他直直的对着夫人的眼睛,从视线中传递的意志让夫人更加不安了起来。 中岛敦从身后看到夫人的膝盖微微弯曲了一下,像是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快要倒在地上。 「那又怎么了?」首领问。 如果不提作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身份的话,他的话语可真是混蛋到了极致。 在自己妻子的房间里放满了监控设备,在被抓到现行前来质问的时候,却问一句『那又怎么了?』,放在网络上应该能挤进年度渣男集锦top10。 但夫人的表情却逐渐的安定下来,有一个瞬间像是机器一样面无表情,而后又恢復平日的茫然。 她走到首领身边,跪下来,把脸颊贴在了他的膝盖上。 「......」 汇报的部下对视了一眼,为撞见夫妻间的亲昵行为感到尴尬。 夫人靠在首领的膝盖上,深唿吸了几口气,好像单单从鼻腔无法汲取到足够的氧气,中岛敦看见她微微张开嘴来唿吸。 然后她把头抬起来,正对着首领的眼睛,用力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她轻轻的说,「在看我。但是。我...看不见自己。」 「那...就可以了。」 首领微微笑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髮。 那天夫人在首领旁边的地板上坐了一天。 期间一个又一个的部下进来报告,她躺在他膝头,面孔正对着他们,眼睛则是一片空虚,显然并没有意识到部下的存在。而部下则每一个人都紧张的要命。 那天之后,首领和夫人感情甚笃的消息在黑手党中流传开来,中岛敦也不止一次被八卦的询问相关情况。人人都确定很快就会有一个小小的继承者诞生。但他总觉得是不一样的。 有哪里不一样。 夫人和首领之间的关系,和普通的夫妻绝对有哪里不一样。 「您一向讨厌和他人进行视线接触。」有一天,鬼使神差的,两人独处,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独独能够和首领对视呢?」 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就后悔了,这太冒犯了。 但幸好夫人一般不会在意别人的话语。中岛敦想,继续看着报告,试图在沉默中自己也忘掉这个问题。 可是唯独那一次,夫人有了回应。 她把视线移到了他身上,她的眼睛紧盯着中岛敦的胸口,没有和他对视。 「...因为。」夫人慢吞吞的说。「那个人的眼睛...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中岛敦哑然失声。 「在他的眼睛里。我...看不见自己。」 「这让我很...安心。」夫人说。 # 正如上述,夫人对于首领是百依百顺的。 仅仅只有一次。中岛敦目睹了夫人和首领的一场争执。 ...如果那能算是争执的话。 此时他已经去除了先入为主的看法,明白了夫人并不脆弱,甚至可能比绝大多数的异能者都更强大。 知道这一个事实之后再去看,很多事情都理所应当了。 比如首领有时会以简短的方式对夫人下达一个命令。那大多是对某个势力的毁灭行为,难度极高。放在平常,整个港黑要为此忙碌好几个月。抬出去的尸体依次摆开,能填满整个港黑一层大楼。 中岛敦此前一直都以为这是某种通知,类似于其他的丈夫会对妻子报告自己的工作情况一样。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子的。 首领传递给夫人的命令绝对不会传递给另一个人,好像是确信单凭夫人一个人,连港黑的大楼都不出,就能解决这件事一样。而夫人也真的每一次都很好的解决了。 他发布命令后最多不会超过一天,就能够完美的达成。高效率的程度已经不像是一个人类能够做出的了,更像是首领向神明祈祷,而后者欣然听从。 但只有那一天,在发布一件有关于武装侦探社的毁灭命令时,夫人第1次有了自己的意志。 她摇了摇了头,说了声「...不要。」 她摇头的力道真的很轻,如果不仔细看就完全发现不了。她的声音也不比唿吸声要大多少,随时都会融化在中央空调流动的空气中。 可是首领依旧听到了。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当时是夜晚,首领刚刚从外面回来,外套上带着冰冷的硝烟和血的气息,夫人在床上坐着,她的眼睛闪闪躲躲的,但依旧和首领对视。 他和她的视线持续接触了几秒,首领走上前,一只腿跪在床上,掐住了夫人的脖子。 中岛敦就在旁边的地板上坐着。 这在普通的社会中被界定为家庭暴力,但是首领的表情并不狰狞,很平静,甚至有些无聊,就像是在举行一项公事公办的任务一样。 他的手在夫人纤细的脖颈上一点点收紧,像机器一样精准,挤压出她肺部残存的空气。夫人并没有试图反抗,就这么坐着,她的脸颊一点点胀红,眼睛里有泪水流出。 到了最后,已经接近危险时间,生存的本能使她的脚开始踢蹬着,却只提到了空气,她的手无力的挠着自己脖颈上的手掌。 第194页 这并非是由于自己的一直,纯粹是生存本能驱使着她,这也使得她竭尽全力。 但如果到了此时才反抗的话,也没有什么力气可言了。 「......」 中岛敦看着。 夫人的手垂下来,指尖松开,不动弹了。 首领放开自己的手。 夫人向前倒去。 她的脸无力的靠在首领的肩膀上,隔着她垂落下来的头髮,中岛敦看到了夫人双眼正不断地淌着泪,眼睛是黑色的,很漂亮,像是死去了一样毫无波澜。 有一个瞬间,中岛敦真的觉得她已经死了。 但她没有。 她在首领的肩头靠着,轻轻的唿吸,每次唿吸都会因为扯到气管上的伤口而疼痛。 逐渐恢復了一点气力,她撑着首领的身体,静静的坐直了。 在这段时间里,她脖子上面的握痕已经褪去了原先血液流通不畅的那种危险的白色,变成了红色。 鲜红,并且逐渐肿胀,触目惊心。 她抬起脸,茫然的看着他。 首领正对着她的眼睛,平静的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命令。 夫人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那天的事情就此结尾。 之后的事情中岛敦记不很清楚,只记得那之后首领似乎抚摸了夫人的头髮,叫了她一声好孩子。 「好孩子。结爱。」 结爱。简短的发音。不知为何,一直到了夫人已经离开的现在,中岛敦还记得这个发音。 结爱。 这是夫人的名字吗?中岛敦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也许他和镜花一样,也有一个写着逃出去之后想要做的事情的本子,也在上面写了,想要和夫人...和结爱一起在公园的喷水池那里吹泡泡吧。 中岛敦想,下属帮他拉开车门,他走出来,前往暗处,执行今天的杀戮任务。 # 在结爱消失无踪的第3分钟,东尼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又狠狠地挥动了自己的剑,噼砍很多次空气,认为结爱只是短暂潜伏起来等着偷袭,并且试图用噼砍的方式找出用魔法隐身的结爱。 但既然挚友雷达没有反应,那么他的噼砍纵使撕裂了整个大地,再来几下能让日本岛陆沉,在这里也只能挥一个空。 结爱是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而且显然并不是被世界给赶了出去。 如果毕竟施展酒神的权能让结爱力量失控的人是他,如果世界把她赶出去,自然也会连着他一起,那时他和结爱自然也就可以在外太空里开开心心的厮杀了。 但是现在,结爱被另一个人叫走了。 「...是那个叫令咒的?」 令咒拥有对英灵的绝对掌控权,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把英灵从一个地方传送到另一个地方,东尼被召唤过来时就被传输了这些知识,现在是终于想起来了。 但因为他被召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召唤者,也就是沃邦侯爵给杀掉,所以说令咒对他并没有用。 「原来是这样子啊。」现在想了起来,东尼并不生气,而是敬佩的说,「这不是挺有用的吗?」 「早知道,我是不是那时候把他的令咒给留下来比较好呢?结爱有好好的抓住自己身边的每一份力量,我却只是简单的挥剑...嗯,我是应该更认真一点。」 他反省着自己。暗自下定决心:下一次见到结爱的时候,一定要对她施展连神明都可以瞬间弒杀的剑技作为赔礼才行。 此时东尼已经离开了战场,走在街道上,准备愉快的找点什么东西吃,然后随便在路边的某个长椅上睡一觉,等着结爱找自己——他是知道的,虽然一直都对自己假装抗拒,但那只不过是小孩子的不好意思而已,挚友是自己的同族,她绝对也是渴望着和他厮杀的。 「哎,她就是这种害羞的样子特别可爱...但如果坦率一点不是更好吗?」 东尼想着,自然地幻想了和他追求她一样,在努力寻求着自己的结爱,和她认真的注视着他的双眼,对他说「好了,吾友!我们现在就来打一架。」的样子。 「......嗯。」 不知为何,路人发现那个奇怪的金髮俊美青年突然僵在了原地,并且脸红的像发烧。 「那边的。你似乎在想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此时一个声音响起。 东尼被从妄想中打断,朝着声音的发出点望过去。发现是一个青年。青年的面容见于可爱和俊朗之间,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精緻,人造物一样的精緻。 他带着电影里面侦探会戴的那种贝雷帽,和有着棕色格子的披风,他的眼睛是绿色的,正站在不远处直直的看着东尼。 「是在想一些愉快的事情。」东尼说。 侦探简单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是圣杯战争的参加者吧。不,是英灵。」 他一语就道破了东尼身上最重要的情报。 按照东尼在被召唤时被灌输的情报,圣杯战争是隐秘进行的仪式,只在少数魔道人士之间流传。正常人一无所知,就算是公开说『这个城市在举行圣杯战争!』,也只会被认为是小说看多了的中二病产物。 而这个侦探却知道圣杯战争,不仅如此,他还一眼就看出了东尼是一名英灵,要知道东尼现在身上可没有带着任何足够标识自己身份的物品啊。 第195页 东尼有点奇怪,侦探接着说下去「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毫不收敛的杀气,破破烂烂的带血的衣服。还有破口处露出来的毫无损伤的身体。哇,你们英灵的自愈能力强过头了吧?」 「我想应该不是英灵的自愈能力。」东尼挠挠头髮,「作为弒神者,我一直都这样子来着,其他英灵好像不行。」 「这样。」侦探点了点头,「然后现在,你的御主已经死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 「嗯,是啊。」东尼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只要是一个脑子正常的御主,都不会让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暴露性太高了,你知道一路走过来有多少个人在看你吗?」 「最多三分钟,你就会被热心人士报警抓进警局,然后被调查护照哦?」 侦探的口气让东尼有点新鲜,他直接的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而且其中并没有冒犯的意味。更奇妙的是他在这个青年身上感觉到了一点相似的气息——和自己的挚友相似的气息,这让他想要听他继续说下去。 「更重要的是。」侦探继续开口,「我。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大人。就是知道了这一切,才会在这里等你的。」 这就证明了这不是一场巧遇,而是一场别有用心的遇见了。 但是东尼作为弒神者,早就习惯了被各方擅自盯上自己的力量,而且能够预知自己的行走路线,也算是才能的证明。 「嗯,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想让你和我缔结契约。」侦探说。 「你之前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吧?那边的动静就算在几公里之外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说有世界意识这种东西,你肯定已经被打了重点厌恶标记。」 事实上的确如此。当时结爱说的世界驱赶她的时间是十五分钟后,而作为驱使结爱做出那种危险行为的始作俑者,明明现在东尼什么都没做,却已经感觉自己身上有一个很危险的倒计时。 最多300秒,自己就会被赶出这个世界。 「所以和我缔结契约。」侦探说。 「虽然我没有魔力,但是你应该也不用靠着我的魔力来活动,你自己就有足够的储备,你只是需要一个锚点让自己停留在这个世界而已。」 「你说得对。我现在不能走,我有非得遇见的人。我需要你。」东尼说。 「但我好歹是个王,吃了别人的东西,也会给别人相应的报酬,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当然有啊。」侦探毫不客气的说。 他能够这么坦然,倒是让东尼有些新鲜,以前那些向自己进言的人无不要说很长很长的套话,最后才遮遮掩掩的把他们的意图向他说出来。还都是一些打倒某处的神兽这种小事。无聊死了。 「我要你去救一个人。」侦探说,他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和他孩子气的举止不同,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比坚定的意志。 「你看起来不太像是会关心别人的那种人呢。」 「我的座右铭是『只要我好,一切都好。』」侦探承认了。 「但是。」他说。 「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个不幸的人,也不是每一个人我都必须得去拯救,但是。」 「唯独那个人。我没有办法放着她不管。」 侦探看着他,大大方方的说。 「我就是为了拯救她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第一卷 第52章 江户川乱步第一次遇到那个人是在三天前。 「三天前就遇见了?我还以为你会更迅捷的开始行动呢。」 「唉呀, 别吵,这三天里我也是做了很多准备的。」 在三天前,他带着侦探社全员死里逃生, 只能说一个人都没有死,已经不全是名侦探智慧的原因了。更重要的是幸运。 「也就是所谓的命运都在帮助我们吧。」 「噢, 我懂我懂,我就是一路被命运给照顾着过来的。」东尼用力点头 名侦探心里想着哪天也一定要把这一次报復回去,行走在路上,出门前被担心的社员拉住做了乔装,像个普通的男孩子。 「然后就遇到了那个....嗯。」 「是个女孩子。」乱步说。 「?」 「不...不。应该比女孩子的年龄大一点,但总体来说, 嗯」 他点点头。 「是个女孩子。」 「呃...到底是有多大?」 「二十多岁, 头髮是黑色的,眼睛也是黑色的, 露出的手臂是白色的,很瘦,很漂亮...」「二十多岁, 我知道了。」 东尼打断了他这一连串的外貌描述, 只问了年龄而已,他实在说的有点太多了。 「如果是我的话,就会用女人来称唿她。」他友好地对正在纠结着的乱步提出了建议。 「不。都说了不是的, 那个人并没有那么成熟...」乱步皱起了眉, 「心智的话要更加...」 「然后呢?」东尼问 「?」 「我说然后呢, 你们说了些什么吗?交流或者对话之类的,她有给了你什么东西,然后请求你去救她吗?」东尼随口问着,乱步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他说。 「?」这回发出问号的轮到东尼了。 「我说什么都没有, 我和她只是远远的见了一面而已。」 第196页 「??」 「准确来说她没有看到我——她不太会看别人的眼睛,是我看到的她。」 「...就这样?」 「就这样啊。」乱步说。 为了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他就拦在了魔王的道路上,并且当面对东尼提出要求。这如果放在原来的世界里,会让整个世界的魔道名门瞠目结舌。 「只要一眼,名侦探就已经看出了那个人现在正陷入困扰之中,我想要帮助她,仅此而已。」 「你...还真是个怪人啊。」 东尼嘟囔着,手抬起来,掌心向下,地上细小的金属颗粒被吸附起,落入他的掌心,逐渐汇聚成一把小臂长的短剑,被他握在了手上。 「嗯,果然还是得握着点什么才能安心。」他随手挥动了几下短剑,虽然动作像是在闹着玩的,却给人一种危险感。 如果这个青年的目标并不是空气,而是某个确定的个体的话,没有人会认为自己能从这把粗制滥造的短剑下逃脱。 「你的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不过莫名其妙的让我想起了我和挚友。」 「我和她也是一见钟情来着。」 「第一次见面,我就对她发起了无比强烈的斩击哦,而她也以同样无比强烈的攻击回应了我...唉呀,想想都脸红心跳。」 又是一次已经到达神明境界的斩击,东尼收回短剑,笑看着他。 「算了,我也不想去追究你的原因,总之作为与我缔结契约的报酬,我要帮你拯救她,对吧?」 「没错。」乱步说。 「说起来,你之前在和某个人战斗吧?」 「那个人现在在哪?」 「...挚友啊。」东尼沉吟着,目光放向了远处。 # 「嗯,真讨厌。」结爱说。 「这种情况应该理解为你救了我吗?还是因为理解为你让我在东尼那个大笨蛋面前逃跑了?」 「嗯…虽然逃跑也是我们的传统了啦。那些神灵也是完全没有自尊一样,打不过就会毫不犹豫的逃跑,等到某天再突然「哈!」的过来暗杀。」 「如果我面对完全应付不了的敌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熘掉的,等更厉害一点再去找回场子嘛,我又不是笨蛋…」 「可是我竟然要在东尼面前逃跑?!」 「真让人不开心…说到底是因为世界排斥我,明明人家还没有干什么,只是东尼那个笨蛋陷害我而已嘛,要赶出去把他赶出去就好了,为什么非得带上我啊…」 「烦死了,这个世界难道是因为搞不懂学生的好坏,所以只能够连坐的没用小学老师吗?噁心死了!」 「…干脆就出去把世界毁灭吧。」 结爱嘟嘟囔囔着,她现在坐在冥界的月亮上,带着兜帽,纤细的十指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来,被月光照亮,像是十根银刀一样划着名月亮的表面啊。 她每说一句,下方的青年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她终于抬起头,她的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嘴唇一开一合。 「现在开始解释吧。」 结爱的言辞像是一个法官。 「视情况,我会决定杀死你,还是稍微宽恕一下你的罪孽。」 「我觉得是前者可能性比较大了啦…但是在你死掉之前,我都会好好的听你说话的。」 她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你都成功的把我带到了你的面前嘛。应该给你一些奖励的。」 而在她的面前,金髮碧眼的青年跪着,分明就是原先那个召唤了结爱,惹怒了她,被她关在这里的倒霉鬼。 青年现在非常非常的不好,不管是魔道上的意义,还是科学上的意义,都濒临死亡。 他半边身体被血液浸透,没有被血液浸透的那半边,则泛着死人的青灰色。眼睛还闪烁着奕奕的神采,但嘴唇已经苍白了。 如果现在一个小孩子用力推一推他,把他推倒在地上,他大概率也就不会再站起来了,就是这么悽惨。 「咳…咳咳!」 他张开嘴,出声的瞬间,却只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内脏的碎片被咳到地上,血从捂住嘴的手指间流出来。那真的是非常可怕的咳嗽声,好像整个生命都要在这里终结一样。 结爱看着,眼睛里闪烁过一些报復性的快乐——她真的微笑了。 略微平息一些,他用手背在嘴上面抹了一把,苍白的嘴唇染上了血色,重新开口,声音却无比的轻柔。 「我倾慕于您的力量」 「.…..」 和之前完全不同,此前青年是意气风发的,而现在他把头低下来。 因为虚弱而微微失去光泽,但依旧是稻穗一般美丽的金髮垂落下来,上面小小的发窝正对着她,他的眼睛看着地上,也看着地上的那一滩夹杂着内脏碎片的血,却好像完全没有把这些痛苦归结于结爱身上。 他正如字面意思的倾慕于她的力量。 可作为saber被召唤出来,结爱现在的力量甚至比刚刚成为弒神者时还不如,她自己都没办法骄傲于自己的力量呢。 「是吗?」结爱说。 她动了动手指,小小的银刀一样的指尖在月球表面上画着圆圈。 「说下去。」 她眼中因为目睹了冒犯自己的人受苦而闪烁的快乐神色渐渐褪去,又变成一片虚无。指尖敲击着月亮的动作稍微用力了一些,就直直地插进了月球的表面,触碰到了其中晃荡着的液体——整整10亿人对于她的信仰,只要利用其中的1%就足够把整个地球的地表给犁一遍。 第197页 …如果她还能够使用自己的权能的话。 但现在也还来得及,只要出去,打破这个世界对于自己的束缚,大概率这个世界本身也会在这一次攻击之中被打破吧,她就又能够回归完全体,然后再开开心心的在外太空中和东尼战斗一场。 有可能自己会死掉,有可能会是东尼死掉,如果东尼死掉就回家开庆功宴,乱步哥问起来这个世界怎么样了,就老实告诉他,『嗯,因为这个世界讨厌我,所以我把它给杀了。』如果是自己死掉了的话… 『那东尼还蛮厉害的嘛!』她想。 重新注视着这个『倾慕于自己的力量』的青年。结爱笑了。 「说下去,然而你要小心。」她提着劝告,「我现在的心情很好呢。」 # 青年的头伏在地上。 他的一半身体处于烧灼一样的疼痛之中,另外一半身体则像是身陷冰窟一样的冰冷,他觉得自己要被撕裂了,但是大脑依旧高速运转着,想要找出一条生路。 已知自己去偷盗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珍藏的圣遗物,召唤出了这个少女。原先这只是一个最优解的问题,他自然也可以去收集其他地方的圣遗物,但是时间已经不够了,而为港口黑手党首领,那个人为自己准备的圣遗物肯定能够召唤出最强的,至少也是最有利用价值的英灵。所以他就去偷了。并且出乎意料的顺利——起码青年真的活着回来了。 这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成就如果放在世界范围内,不会有超过一手的人能够做得来。 随后他制作了一个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圣遗物效用的魔法阵,而且在挑了最棒的时间准备召唤。最强的saber。 …按照道理来说,saber应该是最强的。 可是他召唤出的这个saber就偏偏不一样! 她绝对是最不适合作为saber的英灵,这种不适合可以用适当的方法加以克服,可他已经让她生气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因为青年在少女的眼中太过于渺小,所以她只是稍加惩戒,反而不会认真的和他生气。重点是之前的战斗。 之前这个少女与敌人进行争斗,就算是在青年完全没有给她供魔的情况下也好好乱来了一番——能够随意的打开两个世界之间的间隙,这种能力只要用上一次,就足够把青年的身体全部榨干。 「……」 单单只是回想少女着刚才就像是开拉拉链一样轻松打开世界通道的举动,都让青年一阵胆寒。 那绝对是神代的领域。 而这种技术的高超性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任何一个笨蛋都会知道,打破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间隙,会造成什么后果。 多元宇宙本来就是一条无尽的河流,生命星球,或者说有着命运存在的世界,就好像河流上的玻璃珠。 在流荡的过程中,它们偶尔会相互碰撞,但玻璃珠的表面可以好好的保护自己,以及保护玻璃珠里面那些小小的生命,不让它们暴露在河流之中被沖刷而去。 可一旦玻璃珠的表层破裂了… 里面的生灵就全都会死去。 听起来很恐怖,但人们考虑世界危机时一般并不会考虑这一层。 因为打破玻璃珠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世界有着自己修復的作用,并且有着强烈的排斥性。可能你刚刚尝试着这么做,就已经被察觉了这对于自身的恶意的世界给锁定了,然后用一连串的天灾人祸让你迅速死去,就像是人体内的白血球杀害妄图攻击自己的病毒一样。 而有这么做的能力的人一般也不会这么做,这对他们并没有好处。任何强者在面对其他世界的入侵时也会变得手忙脚乱,毁灭世界有什么好处呢? 也就是说可以做的人不想去做,想要去做的人做不到。 ……在这个少女被召唤之前是这样的。 这个少女的问题是她可以把这个玻璃珠的障壁完全打破,并且真的会这么做。 现在的关键不是力量。青年想。 少女作为saber弱得一塌煳涂,可就算是最弱小的情况下她也有能力掀起世界范围的危机,只要发动她的宝具把整个冥界往地球上面撞就行了。 光凭刚刚那个随意打开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通道,利用空间的力量对敌人进行杀害的行为,如果刚刚的敌人不是少女的旧相识,被少女认为有着同等力量的存在的话,换做圣杯战争歷届的任何一个英灵,都会在5分钟之内被砍掉首级吧。 现在的问题不是要增强她的力量…而是必须得让她接受这个弱小的自己。 如果要增强她的力量,少女随时都可以做到,她只要把这个一直压抑着自己的世界给打破就行了,但是如果要让她接受自己的话… 青年咽了咽嗓子。 「先前被留在这里时,我在您的身上加注了一个观察的魔术。」他坦诚着自己的监视行为。 「哦,我知道,我知道啊。地上的那些渺小的傢伙想要仰视着我的荣光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我就没有驱散。」 「如何?你从刚刚的观察中体会了什么吗?」 结爱微微眯起眼睛,如果说他敢嘲笑自己的败绩,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青年抿了抿嘴唇。 他握紧了拳头。 「我…看见了。」 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不错,说出第一个诋毁的字句就让他的头飞起来吧。 第198页 「看见了?」结爱笑嘻嘻的问。 「我看见了…非常美丽的剑光。」 「美丽又凛然,像是古老的女武神苏生在了大地上一样。」 「……」 「哈?」 # 结爱有想过这个青年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也许是一些吹捧,而这些吹捧对于现在的她就是讽刺——如果只表现出了这么一点点的力量,就已经能够被夸奖,等到她真正的露出自己的真身的时候,他又该怎么说呢? 又或许是一些夹杂着讽刺的不痛不痒的安慰,比如说您在敌人面前发挥不佳,不过您下回会做得更好之类的。 这话一出口,他的头就会飞在天上,脖子那里的血会喷的好几米高。 结爱不接受所有的怜悯嘲讽以及所谓的安慰——他算是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对她这么说? 可是青年现在这么说,说是『非常美丽的剑光。』,结爱就愣住了。 「哈?」 青年确信是应该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并不佩戴长剑,仅仅是靠着您那纤细的食指在空中的挥舞,就能够划破空间与空间之间的障壁,这就算是在最强大的剑士之中,能做到这一点也是屈指可数。」 「我原先还在好奇,为何您出现的时候并没有携带自己的武器。现在想来,是因为您已经预见了和caster的对决,想要教训那个明明对剑术一窍不通,却还敢用魔法凝聚出巨剑与您争斗的人,这才故意不使用剑的吧?」 「啊?….啊。」 结爱略微沉默了一下,不知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没有一个剑客会放弃自己的武器,也许您认为敌人还不值得您拔剑,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您的真名,但是正从这一份傲慢中可以看出,您在生前也一定是无比强大的英雄。」 「也许正是这一份傲慢,这绝对的自信,才能够支撑着您在这个年纪就变成了全盛之姿。」 「是有人说过我很傲慢了啦,但是…」原来我是这么想的吗? 结爱自己也不确定了。 「比这更加厉害的是您到最后都没有摘下自己的兜帽,是否是因为敌方的力量对您来说尚且不值得露出真容呢?」 「阔别已久的旧友在圣杯战争中重新相遇,但是与不断进步的您不同,他的力量已经衰弱到让您无法想起生前的相逢了,因此您才拒绝让他看见您的真容?认为无需玷污过去了回忆。」 「没、没有这么过分吧。」 好像力量衰弱的那一方是我这边来着…? 结爱想,却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 她说出口的是这句话。 「如、如果东尼能够拿出更强的战绩的话,我也是会让他看看我的脸的啦。」 结爱纡尊降贵的说,而青年为这一份纡尊降贵几乎鼓起了掌。 「真厉害!我想此前您也正是因为抱着同样的心态,并没有认可我,所以在召唤界面上面显示的自己的力量还有敏捷属性才会这么的低吧。」 「不…这个」「当然!」青年状似无意的打断结爱的反驳。她的力量属性真的就是这么的低级,还不至于在这方面上矇骗他,他一脸崇拜的接着说。 「也可能是您使用了什么技法,压抑住了自己的力量,通过这种行为来磨练着自己。正所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正是因为这种十年如一日的锻鍊,您才能够如此的强大!」 「是...是吗?」 结爱嘟囔着「我的确是因为某些原因,力量不如原来的来着…如果还可以使用利维坦□□的话…」 「那就是这样了!」 青年斩钉截铁地断言着,「不愧是您!」 「我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想必也是您凭藉剑技开闢的吧,就像是东方的说法一样,镇压一界,打败了一切敌人才成为冥界的死徒之主!」 「其实是我凭着魔法…?」 「对了,魔法!」 这个词却好像让青年更加兴奋了,他脸上的崇拜一次性增强了三倍左右 「我原本也觉得魔法才是最强的,可是看到您那帅气的剑气,我就完全改变了自己的看法——魔法再怎么样也是个人钻研的东西,像是学者,可是如果要说到帅…」 「如果要说到帅气…?」 「那果然还是剑客最帅啊!」 「一剑破万法岂不是最酷的吗?」 说话的时候青年又因为过度激动而咳了好几口血,这反倒为他的崇拜话语提供了可信度,说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结爱,就好像是在说『你才是最酷的!』一样。 「我是这么认为的!」 兜帽下,结爱两颊通红。 「真、真的有这么酷吗?」 「当然!刚刚您就是女神啊!」 「能够将您作为saber召唤出来,我实在是三生有幸,就算现在死掉也没有关系!了…」 说着,冥界的魔力总算侵蚀到了他灵魂的最深处,青年的声音逐渐从激昂转为虚弱,等到尾音发出时,已经近乎听不见了。 他的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神情,身体软软的向前倒去。 「……!」 眼看他就要完全触上冥界的地面,被地面吞噬,化作一个亡灵。结爱手忙脚乱的从月亮上站了起来,手用力的向下一握。 她的手指握紧又松开的下一秒,青年就又满血復活了,面颊红润,仿佛从未经歷过危机一样。 第199页 「…我还活着?」 青年站立着,不可思议的打量着自己的手掌,他手上原来那些细小的伤口和茧子现在都已经消失了,仿佛是婴儿一样光滑,他仿佛重新出生了一次。 等他回应过来,就用满满的感激神情注视着月亮上的少女。 这无声的目光比确实的感谢更加显得真心。 结爱有种被捡回来的小猫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的感觉。 「不…不用死。」结爱说。 然后又想起了自己应该威严一点,就咳嗽了一下。 「咳。能够看出我的剑术,说明你也是有见识之人,我也是赏罚分明的王者,不会就这么让你死的。」 「实在万分感谢!」 青年大声说着,深深低下头。 「哦,你是应该谢谢我,准确来说大家都应该谢谢你才对。」 结爱说着,原本因为受宠若惊而发红的脸颊渐渐的平復了下来。 她的手又收紧了一次,坐在月亮上微笑了。 「感到自豪吧。」她轻声说,「因为你,我看到了一些新的可能性,决定饶恕这个世界。」 青年状似不解的望着她,而结爱对他笑着,指尖真的像是刀锋一样切割着身下的月亮,汲取着其中的信仰。源源不断的转变成自己的魔力。 恍惚之间,青年的双眼渐渐化为真正的宝石,在宝石的视野之中,他看见少女的身躯变得无比的庞大,她身下的银色月亮就像是被压榨的果实一样,随着果汁的榨出而变得干瘪,而少女每吸取一分『果汁』,她的身躯就庞大一点。 到最后,青年简直要以为她和外面的整个地球一样大了。 他现在看着的东西是人类不可以看的东西,魔眼自动退出,当他的眼睛不再是绿宝石的形状,而是变回普普通通的漂亮眼睛时,再看过去,少女依旧是那个娇小的少女,只是静静的坐在月亮上,用手指在月亮的表面画着圈圈而已。 她对他微笑。 「偶尔作为剑士活跃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嘛?」 # 结爱认真的思索着,得出了答案:如果非得作为saber来活跃,她也不是做不到。 东尼那个魔法白痴都能够作为caster大活跃呢,他也只不过是把原来的那些权能利用几乎是作弊的方式,装作魔法而已。 他都能够用魔法凝聚出一把剑继续用剑术呢。那对于结爱来说,如果要以saber的身份使用出魔法,那也只不过像是从小时直接转换成秒,变成把小时转换成分钟再转换成秒一样,多转换一步而已。 「嗯…我想想,你们的剑术也有那种大规模攻击吧?」 眼见面前的剑圣小姐问着连初学者都不会问出的问题,青年的脸上却满是殷勤崇拜的笑容。 「嗯,在中国那里有一剑霜寒十四洲的记载!」 「一剑霜寒十四洲…那可真的是超大规模的攻击啊,就比我的月球坠落差一点了…a级冰系魔法吗?」 结爱想,那样子的话,她岂不是也可以用类似的办法… 嗯嗯,首先是要做出一个剑的形状。 她手往后一握,直接从夜色之中抽出了一把漆黑的魔剑。 漆黑的,宛如直接截取黑夜凝固而成的剑身,隐约闪烁着极为不祥的光芒。如果放到博物馆里,说不定有看到这个的艺术家灵感受到激发,为它编造出一段充满着血腥与谋杀的故事呢。 一眼就知道绝非凡物,是在上个世界后凝聚了创造者这个神格的结爱制造出来的东西,放在任何一个世界里都会被认为是神具。 但是比起物理上的杀伤力,更主要的是它能够凝聚空气中游离的魔力,并且收束放出。 …也就是剑形状的法杖。 不过这个法杖和其他的法杖不一样,并不是握在原地念咒就可以,而是要在空气中挥动来活化,在移动时才能够吸收周围的魔力并且放出魔法。 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这把魔剑在噼砍的同时释放出了剑技一样。 「嗯,然后就是…」 结爱思索着,用手摸着下巴。 「我明白了。」 她突然站起来,在她站立的瞬间,脚下的月亮浓缩,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球,挂在了她手中那把魔剑的剑柄处,摇摇晃晃的,像一个白玉做的饰品。 放在其他人眼里应该是剑玉一样的饰品,但这其实是浓缩了10亿人信仰的随身携带的魔力池,如果结爱在外界的魔力用完了,就可以直接从剑玉里面拿。 「日常来说从者应该是要让御主来提供魔力的,不过你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我就自给自足了。」 「唉呀,我也是很能体谅人的嘛。」 说着,少女跳下高空,往冥界的边缘走去。 「您要去与之前的敌人战斗,一雪前耻吗?」 她摇了摇头。 「东尼的话可以到时候再说,现在…嗯。」 少女也难得露出了有点犹豫的神情。 不管是再怎么强大的人,在面对死亡时也会露出这么一种有点犹豫的神情。结爱没有逃跑就已经是因为她是一个超级伟大的魔王,一生之中唯一追求的东西就是战斗了。 「我啊,接下来可能会死。」她说。 这话让青年一惊:如此强大的少女,连毁灭世界都只是在瞬息之间,她现在却说在面对敌人时自己可能会死。 第200页 「以前的话,去见他之前都会准备遗嘱,就锁在保险柜里。如果那位大人派人回来传达我的死讯的话,就把保险柜给打开,查看我的遗嘱并且履行。」 「…不过现在的话身上没有带着那东西,而且也没人给我见证,就有一点没有仪式感吧。」 不,1万个人里面有1万个都不想要这种仪式感。你到底是去见谁啊? 听样子还很多次,你周围的人都不管管的吗? 怎么你都知道自己要写遗嘱,还要去见他啊? 青年越发觉得英灵是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少女则继续说。 「不过我还是得去。」 「那是我不可以逃避的命运。」她说。 话语中那种轻描淡写的沉痛感,让青年的背嵴微微发凉。 「逃避了那位大人的话首先是会死,然后会比死更悽惨的…斯巴达训练…」她嘟囔着,露出了是符合年龄举止的可爱女孩子的表情,但是因为戴着兜帽,所以这种可爱减半,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看人一样,只能给人一点模模煳煳的影子一样的印象。 但依旧是让青年的心跳漏跳一拍。 「总之我先去了,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嗯。」 临行前,少女的剑轻轻的在他肩头点了点,就像骑士的授勋仪式一样。 而随着这个动作,原本一直在侵蚀着他的冥界的魔力瞬间就变得轻盈起来了,在青年的周边晃晃悠悠地绕着圈子,好像已经承认了这是它们的伙伴。 「嗯,这样子就好多了。」 少女满意的点了点头,骑着自己的长剑出去了。留下青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 「……」 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她,这个姿势不是御剑飞行,而是女巫骑扫把啊。 # 少年行走在大地上。 作为君临世界两百余年的统治者,他很少会这么行走着检阅自己的领土,更多的是待在自己庐山的草庐之中修行。有时也会像仙人一样一个闭关就是数年。 虽然被尊为魔王,少年却不问世事,人世间的政权更迭对他来说就好像是天晴与天阴的变幻一样无需在意。 而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值得他在意的… 少年扬起脸,他可以求尽一切的形容词来赞美,比任何名声流传到现在的古代妖姬都更加美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终于前来拜见我了吗?」 在他的视线的终点,阳光被遮蔽住,少女站立在空中,用非常不专业,门外汉一样的姿势倒提着一把魔剑,眼睛里闪烁着熠熠的光彩。 「久违了,兄长大人。」 她的声音很快乐,就像是光线一样具有穿透性,毫无防备的刺在身上,就会给人一种夹杂着温暖和疼痛的感觉。 他腰间的玉佩叮噹作响。 「请检验一下我的新招数——彗星坠落剑法!」 伴随着她的声音,天空首先是变黑,然后变成了深红色——细细看去,无数个拖曳着火光的陨石正从天空上朝大地砸落下来! # 被打惨了。 作为saber被召唤出来,起码也要装出来一个样子。 这就好像你去cos y,倒是可以出一些差错,假髮不戴的不太正,妆容也不太好,衣服花纹不够考据。但起码得做出个样子。不能你戴个假髮,随便穿件衣服就说是原角色if版本,会被骂到死的。 而结爱目前就是在cos剑圣。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变得灵活了,她真的能够利用那个剑形状的法杖放出一大堆魔法,或者说是剑技。又是什么彗星坠落剑法,又是瘟疫剑法(反正武侠小说里的拳头能带毒,那么剑应该也可以吧)。 甚至到了最后,结爱在挥动魔剑时,凭着气势背后隐隐有着怪物虚影。 她连利维坦之躯都给变出来了。 身后的影子化为一头数百米长的魔龙在地上胡乱扭动着,动作毫无章法,像是因为疼痛而胡乱闹腾着的小孩子,但每一次扭动都地动山摇。 但是… 「吾妹的智慧让人欣喜,但是我应该说过…」少年悠闲的踩踏了一下地面。 「……!」 随着这个动作,空间像是地震一样剧烈地摇晃,巨蛇的身体三倍甚至是五倍的承受的这一份震动,庞大的蛇躯摇来晃去,发出悽厉的哀嚎,鳞片仿佛像是积木一般从身体上剥落。 「要在我的面前展露武艺,你还有的学呢。」 兄长大人的权能真的是无比的多,他应该拥有所有职阶的适性,打到现在结爱还不能确定兄长大人到底是什么职阶。 到刚刚为止,她先是和兄长大人召唤出的两尊数百米高的明王像打了一通。 被兄长大人的诗歌加持了的明王像难打的要死,自带高速治癒魔法免疫物理百分之九十免疫即死免疫。一具就可以毁灭一个武装起来的现代国家,有核、弹的那种。 好不容易弄死了明王像之后,又躲躲闪闪的在开满了整个大地的食人花朵间奔逃。 一边想着这种花朵就算拿去异星球殖民,也能够在一个月之内把所有的原住民全搞死吧,一边努力的驱动着自己的瘟疫权能,准确来说是瘟疫剑技来和花朵们的生机进行对抗。 等到花朵全都焉哒哒的枯萎时,结爱已经只能用剑当成拐杖撑着自己的身体了。我说不定会被环保协会骂到死哦,她苦中作乐的这么想。 第201页 说真的现在还能保持唿吸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再打下去绝对会死。 「如何,要跑吗?」少年站立在她的面前,连白色的袍角都没沾染半分灰尘。 「你先前在面对西方的王者时就这么做了吧。」 他微笑的看着她。 这种事情结爱倒是可以做,但是现在被正面说了,就微微露出难堪的表情。有种在学校里面抄作业,被家长抓到的感觉。 「倒也没什么。」反倒是少年在安慰着她。 他看起来真像是一个宽慰妹妹的哥哥,只是手上却半点不慢的挥出能够撕裂整个空间法则的拳掌,把结爱权能化作的数千米长的巨蛇打得落花流水。 「兵者,诡诈也。就算是我在面对敌人时,也会灵活的运用战术。」 「逃跑并不难看,只要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即可。」 「…兄长大人!」 结爱一边艰难地躲闪着,一边努力的反击,把陨石拉下来或者突然撕裂空间之类的,然而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都被兄长以舞蹈一样优美的动作给闪躲了过去。一边打着,她的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神情,真的被安慰到了。 少年点点头,示意这是自己应该做的,长兄如父。 结爱这孩子就是这么的容易感动,虽然自己也为了她的孝心而欣喜,但也觉得她不免太过于激动了,也许应该更加沉静一些。 …不过这样子也挺可爱的。 战场上一派和平景象。 「然而…」 少年微笑了。 伴随着他微笑的动作,整个空气凝固了下来。 所有的攻击都停下,但是结爱并没有感觉到放松。恰恰相反的,她的背嵴像是猫一样的炸了起来。 少年美丽的眼眸毫无波澜的在结爱手中的魔剑剑柄处扫过,在那上面摇摇晃晃着一个玉质的白色小球,正是她把月亮浓缩之后的魔力池。 他腰间的半边玉佩叮噹作响。 「我以为吾妹会把我的馈赠放在更加显眼的地方呢。」 现在却怎么样都找不到。 他悠悠的嘆了一口气,像是被辜负的兄长。 这一口嘆息从他的嘴唇中溢出,迅速的增大,等到了面前,就变成了无比巨大的魔风! 魔风席捲着周边的一切,并且还在不断的扩大,天上的云彩已经消失不见了,就连结爱召唤过来的彗星陨落剑法的陨石都被捲入了那魔风之中跟着一起旋转,增强它的威力,如果这个魔风继续增大下去,推动整个大陆的板块都只是在瞬息之间。 「着实让人有些悲伤。」 「等、等等兄长大人…!?」 「就让你用身体记住吧。」少年说着,美丽嘴角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言谈无用,结爱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箭。 怎么办怎么办赢不了赢不了。10亿人的魔力能够把整个大地犁过一遍,但在她用上几次人类大衰变等级的范围攻击后就剩不了多少了,而那种攻击对于兄长大人来说,简直就像一阵扑面清风一样不痛不痒。 这时需要的是释放宝具。只有把自己的冥界整个朝着地球压下来才能够有胜算。 可这个世界会排斥自己来制止这件事,打破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束缚也意味着打破世界,而她的宝具攻击就是在这个地球这么狭小的范围内作用在兄长大人身上才有用,如果真的到了宇宙外太空里面,那么宽广的地区,自己才真的完蛋了。 兄长大人是无比贤明的君主,在地球上总是会有意的收束自己的力量,到了宇宙外太空里他失去了束缚,真的会把自己打到哭的。 就不能有某个地球人唿唤自己,让自己释放宝具吗?不需要别人为她提供魔力,只要有一个地球人祈祷,她就可以自然而然的作为神明回应那个人,掠过世界允许这一步。 「……」 在这个世界上结爱什么人都不认识,也不可能会有人跟她祈祷的。 魔风持续汇聚着,现在已经是再来一个导致恐龙灭绝的小行星撞击地球,都会被这魔风撕裂的程度了,仅仅是因为兄长大人在周边布置着结界,这魔风才没有把她脚下的大陆板块给撕碎。 结爱目睹着这一切,微微泄气,已经舒缓了身躯,等着迎接死亡。 死掉后脱离这个世界,回去再和兄长大人打好了。她乐观地想着。大概被杀掉100次左右,他就会消气了!然后还会给她做好吃的! 这么想的时候还是有一点不甘心。如果能赢的话… 而就在这时。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仿佛是灵魂连接到了一起一样清楚的声音。 这个声音曾经在她耳畔响彻过两次。 「我以令咒的名义请求你。」是把结爱召唤了出来,惹怒了她又被宽恕,被留在冥界的青年的声音。 「saber,使用你的宝具!」 「……」 结爱睁大双眼。 「……」 对面的兄长大人也略微有所动容。 还在吃惊的时候,她握着魔剑的双手已经开始挥动,随着这次挥动,空气中的魔力都聚集到了剑身上,使剑身上面汇聚着仿佛恆星一般耀眼的光芒。 然后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答应你的请求!」 结爱大声说。 第一卷 第53章 【安息的净土】 【宝具等级:???】 第202页 「…我超越永恆。」 # 你小时候有没有试着用两只手分别握着一辆玩具车, 把它们相撞? 会产生震盪,你还会配着『砰砰』的声音。有时你太过于用力了,塑料玩具的表面就会产生裂痕, 可能会有碎片弹出来,弹到你身上, 你啊了一声,觉得痛。 这种行为的高级版本是两辆真正的汽车在路面上相撞,造成爆炸还有死亡。 如果你幸运的不是当事人,那就是当时你走在路边,突然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眼前一瞬间闪过浓烈的火光。这火光太过于强烈了, 使得你就算是在火光消失的几秒后, 都还不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然后你听到更加嘈杂的声音, 反应过来时,发现距离你不到十米的地方发生了车祸,有人死了, 死者的断肢砸到了你前方的路面, 已经烤焦了。断肢表面发出嘶嘶的声音,你闻到一丝肉味,从那以后你不再吃烤肉。 这次车祸有可能会上新闻, 如果那天发生的事情特别多, 那就不会。 车祸已经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能够接触到的最高级的相撞事件了。而更高级的一些就是大陆板块互相碰撞。 只有在世界地图上面才能看得完全的大陆板块像是积木一样互相碰撞, 造成地震,一系列的天灾,死的人再增加几万倍。留下的证据也能保存的久一些。 ——喜马拉雅山脉就被认为是板块碰撞的产物,应该相信就算是你死去了, 你的孩子死去了,甚至你的孙子那一代也死去了(说真的,人类真的能够延续这么久吗?)喜马拉雅山脉都会屹立在地球之上。 大陆与大陆之间的碰撞已经是最高级的碰撞了,如果你还要寻求更加厉害的,那就只有以前的小行星撞地球毁灭恐龙的那一次了,而现在… 如果要一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互相碰撞呢? 「…我超越永恆。」 结爱的咒文非常简短。她以前还是一个魔法师的时候,会认真的颂念咒文,准备一大堆的魔法阵,每一个道具都精心放在最佳的方位上。成为弒神者之后过程就简洁了,魔法阵边念边生成,随便念几句言灵完事。 而在成为神明之后,她就已经不再施行魔法,更接近下达自己的神谕了。过程都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情改变。 在圣经中神说要有光就真的产生了光明,结爱现在做的事情也是一模一样的,伴随着这句短暂的颂念,整个冥界开始朝大地压了下来。 这是两个世界之间的争斗,等级很高,就算是先前把那些飓风、能够物种入侵一整个星球的食人植物,还有陨石豪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封存在这小小的战场上的兄长大人的结界,都无法抵挡结爱的宝具。 它的影响难以避免的透过结界传递到了整颗星球。 这个世界主要的战斗方式是异能,不知道有没有灵媒或者巫女的血统从神代流传下来,如果有足够敏锐的魔法师,应该能够看见冥界下压的全过程,并且因为目睹了不应该目睹的东西而陷入疯狂,下半生都只能在疯人院中度过吧。 而在兄长大人布置的结界之外,对魔法一窍不通的普通居民们也会察觉到天空比原先更阴沉一些,像是要下暴雨一样。 空气粘稠了起来,明明只是一个人呆着,却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的贪婪的鼻子在跟自己抢夺空气,得更加用力才能够成功唿吸。 而每一次唿吸都好像吸入了一些有毒物质。这些有毒物质混杂在气体中,顺着血管在身体里不断的奔涌着,给自己造成危害。 他们开始有些痛苦,像是突然来到了高海拔地区一样产生了高原反应,脸颊上泛起红晕,用力的攥着自己的胸膛,试图停止住心脏的疼痛。 这种痛苦持续了五分钟,之后就消失了。或者应该认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所以不再察觉到而已。 痛苦消失了,他们回归日常,只有一种『我不如原来健康了』的感觉留存下来。 「我的宝具成功发动啦——」 结爱笑嘻嘻的说。 「真的做了!我的冥界没有实体,只是由信仰构成的,所以压下来时不会是像一颗行星与另一颗行星相撞一样造成大危害。」 「不过副作用总还是有一点的,毕竟大家玩手机看恐怖电影,虽然电影里的鬼怪不会真的冲出来把他们杀掉,他们也得接受一点手机屏幕的辐射嘛。」 结爱像是对兄长炫耀着自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开开心心地介绍着。 「冥界和普通世界重合后,生与死的界限会比较暧昧,就是接下来的意外死亡事故,还有病死和自然衰老死亡的概率会有所提升。」 「如果是那些特别有天赋的孩子,说不定可以在晚上见到漂浮在大街上的鬼魂,唉呀,这种事情如果再持续几年就会引起所谓的灵气復甦了,异能力者的数量也会大大增长,动物在进化的过程中也能产生一些有趣的能力,最后变成魔兽之类的。」 「到时候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有趣吧!」 她说着,把手掌「啪!」的合在一起,笑了。 「可是现在重要的是…」 结界外的人只能引起她一点点的兴趣。就好像是你把一桶水倒进另一个空桶之中,转移的过程中难免会洒出一些,可能会淹死几只蚂蚁一样,你也许会看那几只蚂蚁一眼,但重要的是那个需要转移的空桶里有没有装满水。 第203页 她笑着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结爱随意的握着魔剑的剑柄,剑尖已经插进了土里。如果说她想要作为一个saber大活跃的话,姿势的专业程度暂时不提,她至少也应该更加用心的对待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武器才行。 不过她毕竟本质是个法师嘛。 宝具已经释放完毕,她确信现在自己没有动弹一下的力气了,就只是十分放松的站在那里。半点没有担心做出这种混蛋事情肯定会被世界赶出去。 当然不会的,因为现在这个世界已经被她感染了嘛。 结爱就好像是一个病毒,从外界入侵这个世界,如果冒头的话,那么被病毒侵入的人体,也就是这个世界就会毫不犹豫的派出自己的免疫细胞去杀死结爱,或者把她赶出去,但如果病毒已经成功的把人体给感染了,人体反而会对病毒(结爱)束手无策。 她现在感觉自己唿吸起来轻松多了,空气都清新,和此刻世界上其他人民的感觉恰好完全相反。 在她面前,直面了这一整次冥界冲击的兄长大人终于没有了那一副淡然的模样,美丽的嘴唇微微抿起,额角上也有汗珠滑落。先前的魔风已经全部冲到了上空,利用兄长大人那绝强的咒术模煳了物理与魔法之间的界限,转变成了魔法范畴的力量来推拒冥界下压的过程了。 非常的有效,魔风是消失了,可过程中把结爱释放宝具的速度削减了90%还多,但是终究还是没能够阻挠这个过程。他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拳头上也有血丝。 结爱看着他手上细小的伤口,无比开心的笑了。 「其他的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世界毁灭还是延续下去,都只不过是一个概率问题。最重要的是…」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啊,终于第一次让兄长大人受伤了!」 他拳头上的小伤口,是因为先前兄长大人用几乎超越光速的速度打向空中星球大小的冥界导致的,耗费了兄长大人的许多力气,也硬生生地把结爱的冥界轰爆了百分之七十。 「虽然宝具只是一个投影而已,生活在冥界的我的信徒们都没有真正死去,但是您一下子就把人家弄得这么坏,至少也要休息上好几天才可以修復好诶!」 她说着,不太高兴的鼓起嘴,但很快又笑了出来。 「但是我真的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她连连点了几下头,把压在剑上的上半身直起,把剑尖从土里□□,像是邀请一样的伸出手。 而在结爱对面,仿佛已经觉察到了她想要说些什么,少年也站直了身子。 眨眼之间,他身体上的伤口又恢復如初了。 「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了。」结爱说。 「我也难得的被逼入了虚弱状态,上一次这么狼狈还是两百年前与番邦的神王争斗啊。」他有些怀念的说着。 「所以…」 「让我和兄长大人…」 两人的双眼对在一起。 少年腰间的玉佩叮噹作响 「一击定胜负吧。」他说。 「谁死了谁算输!」结爱沖了上去。 # 青年处于冥界中,用魔术一刻也不间断地观察着战况。 这次战斗着已经不仅仅是战斗双方的事情了,说这左右着整个圣杯战争的胜负,甚至左右着整个世界的未来都行,他不愿意错过一分一秒。 作为参与了这场战斗,并且一路让战况恶化到现在这种程度的罪魁祸首,他有义务观看到最后。 少女先前被认为是废物,后来则发现了才能,而在与挥舞着巨剑的金髮青年的战斗中她又暴露出了能够让人毛骨悚然的力量,世界在害怕她,世界想要排斥她来保护自己。 他以为这是极限了,可在刚刚,少女又满不在乎地显现出了更加危险的一面。 只是那么一句话,冥界与人间重合。 当时青年的魔眼因为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危险而自动开启了一瞬间,只是那么一个瞬间,景象都还没有来得及传达到视网膜上被大脑意识到,魔眼就过载自动烧坏了。 宝石级的魔眼,在魔术界中如果拍卖能买下一个小城市的宝物因为无心一瞥而彻底报废,他却只觉得庆幸。 因为如果继续看下去,只需要再多上那么半秒钟,在理解了眼前景象的瞬间,青年的脑袋就会像是热水壶里的热水一样沸腾,冒出蒸汽。 这个少女真的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我到底召唤出了什么怪物? 难以避免的,青年产生了疑问。 但下一个瞬间,他深唿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对人类来说是□□的冥界魔力,沉甸甸的。 他不再思考,只是让疑问和有毒空气一起充斥着自己的四肢百骸,一起损害着自己的精神。 他继续看下去。 不知道是英灵全都这样,还是只有少女如此。她和少年应当生前认识,绝非互相讨厌,或者说他和她比世界上任何两个活着的人心的距离都要更靠近一些,但他和她互相厮杀。 普通人和朋友见面应该互相打个招唿,拥抱一下的,他们也做这件事,只不过是用武器来做的。 先前少女显然快输了,他观察着,毫不怀疑那个美少年召唤出的魔风能够吞噬整个大陆,那简直就是世界尽头的景象。而只要她稍微露出疲态,少年也会毫不犹豫的砍下她的头颅。但少女使用宝具。 第204页 他用令咒让她使用了宝具。 「.…..」 他用手捂住嘴,压抑住呕吐的冲动。 他究竟做了什么? 科学家第一次看着他所制造出来的核、弹爆炸的场景,是不是也是这种想法? 他不知道。 他四肢冰凉,但是不在乎。事情都已经做下去了,重点是之后的事。青年的嘴微微张开,手保持着捂住嘴的动作,用力的压着,已经把一根手指塞进了嘴里。 恍惚间,他重重咬下去。 「.…..!」 血从嘴唇之间喷溅出来,他却仿佛没有察觉到痛一样,睁大双眼。 观察用的水晶球上显示着一个景象。 少女的头掉了下来。 # 结爱沖了上去。 结爱挥动着自己的魔剑。 兄长大人用一如既往的优雅的,像是一只白鸟或者蝴蝶一样的动作躲过了她的攻击。 这甚至都不像一次躲避,而像是他自顾自的跳舞,而结爱的剑锋和后续的魔焰也自然而然的为了不打扰这一份美丽而避开了他的身体。罗濠就是有这种等级的武艺。 躲开后,兄长大人伸出手。 他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的点在了结爱的额头上。 「.…..」 结爱的头掉了下来。 到此为止只能说是恐怖片。少女的头摇摇晃晃的落下来,但在落到地上,被尘土弄脏之前,被一双美丽的手给接住了。 她的身体直挺挺的站着,脖梗处的断面隐藏在长袍的阴影里,连血液都没有流出半点。兄长大人将她的头颅举高,让她的眼睛和自己对视。 他的动作过于快速了,就算是造成了这致命的伤口后,少女的眼眸也依旧闪烁着光彩,温温柔柔的,好像是还活着一样。 他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把原先这么珍爱的妹妹给杀死了的样子。但也许魔王都是这种天生冷血的怪物。 他帮她把头髮别到耳后。 「.…..!」 冥界的青年睁大双眼。 少女微笑了。 白玉一样无瑕的少年手中捧着同样美丽的少女头颅,她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眼睛也仿佛还活着一样,脖颈处的断面没有流出任何的鲜血我。不远处的身体直挺挺的站着。 这是无比诡异的一幕,如果把这一幕拍成海报放在电影院门口,说是恐怖电影,会有人去看的。 如果说那个微笑只是青年的错觉,或者是人体某些神秘的死后生理反应的话,那么她接下来的举动就能够打消了一切科学观念。 不,就算是魔法都没这么离谱的。 少女说话了。 她现在还保留着的结构显然不包括声带,但她说话的声音和先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依旧是甜美的,宛如薄冰沙在舌尖融化一样甜美的声音。 「我刚刚算不算死了?」 你也知道啊。青年想。 「如果不算的话,我就要把你再杀许多遍了。」她的『兄长大人』说。 「啊,那还是不用了,头被砍下来还是有点痛的。」 她礼貌地说,身体自动走过来,真不知道连头都没有,她的身体是怎么看路的。 裹着黑色长袍的娇小身体走到他面前,两只手向前伸,从兄长的手上接过了那颗头颅,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夸张,没任何处理,就这么放上去,就像是在安放一个机械装置一样。 放上去之后,还扭动了一下保证契合,又摇摇头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她做这个动作时,青年无比害怕刚刚安上去的,还带着明显伤口的头会从脖子上掉下去),但是的确没问题。 她脖颈处的伤口被长袍的阴影包裹起来,阴影消散时,伤口也跟着消失无踪了,肌肤光洁如初,就好像没有受过半点伤一样。 「唉呀,我毕竟是神明(偶像)嘛。」少女笑嘻嘻地解释着。 「还是原先的血肉之躯的话,虽然结实,但也会流血生病什么的。可现在…」 「神庙里的雕像就算再怎么砸也不会死,就算变成粉末了修復后又和原来一模一样,我现在也是这个原理。」 「借用着大家对我的信仰确认自己的存在模板,然后聚集成一个投影,想要多少力量就朝我的信徒们借多少信仰,坏了就再造,差不多就是这个东西。」 她说着,视线自然而然地投向某处。 隔着一层观察用的水幕,青年和那双眼眸对视了。 奇怪的是,就算是现在她脱下了兜帽,青年依旧无法看清楚她的模样。他所知道的就只是少女有一双无比美丽的,仿佛人类毁灭后的第一个白天。从云雾间显露出的曙光一样美丽的眼眸而已。 「然后,有这世界上的某个人一直看着我,我才能够这么方便的復活呢。」 兄长的视线也和她投向了同一个方向,和他注视着少女时温和又夹杂着威严的目光不同,他看向青年时,青年即便是隔着一层水幕,也忍不住往后坐到了地上,觉得自己已经因为那一次对视而死去了一次。 「你有个不错的臣属。」 和那仿佛万物终结的目光不同,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 也许他只在面对少女时,才会摆出这副温和的姿态吧。 说着,他摸了摸她的头髮,这种动作不太像是哥哥对妹妹做的,倒有点像人类抚弄小动物。而少女也诶嘿嘿的笑了起来。 第205页 她的嘴角呈现出柔软的弧度,明明已经死掉了一次,或者说正因如此,她却好像褪去了先前战斗时的锐气,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 …虽然不管是哪个普普通通的少女,都不可能在头掉下去后又普普通通的兇手说话就是了。 「作为余兴节目已经是很不错了。也见证了吾妹的进步。」他说着,屈起一根手指压在她的嘴唇上。 那正是他先前因为击打冥界而受伤的位置。此时伤口已经痊癒了,但总比其他的部位要敏感一些,少女的嘴唇缝隙间溢出温暖的唿吸,茫然温顺的看着他,少年莫名的觉得有些痒,就又收回了手。 「我很高兴。」他难得坦诚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月亮升上来,月光不知为何带有一丝血色,照射在少年的脸上,使他多出一种说不出的危险的艷丽。 他真的非常美丽。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结爱。 「我很高兴。」 # 「……」 分明身体已经完好无损,可她捂着心口,感觉又是一阵疼痛传遍全身。 轻微的,莫名其妙的,让人有些开心的疼痛。伴随着兄长大人的话语在她身上应验了。 # 结爱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而青年的战斗则远远没有。 对他来说,最危险的绝对不是结爱和那个美少年进行战斗时。当然,那时也很危险,一不小心整个世界都会毁灭,但正因如此反而会觉得无所谓。 如果你对一个人说『你明天就要死』,这个人会感到恐惧。但如果你对他说『世界明天就会毁灭』,他就会回答你『那又怎样』。十亿个人的不幸比一个人的不幸大多了,但对于其中的个体来说也就这样,受苦时有人陪着你就会感觉没什么。 但现在不是这样的,现在他得单独面对她了,面对死亡。 少女拉开一个拉链,从中走进冥界,准确来说是漂浮进冥界。 她的脚就算是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也从不曾实打实的踩踏过地面。如果说人类最大的嚮往就是天空,那么这个少女与天空的接触次数肯定已经到了她会产生厌烦的程度了。 也许她会期盼着有某个人把她击落到大地上呢。青年想。 他或多或少有些在意的看了一下她的脖颈处,原先断掉的地方,想看看那里是否真的已经完好无损,然而他的目光只是落在黑袍处延伸的阴影而已。他的视线无法穿透阴影。 少女又重新戴上了兜帽,不要说他现在这个普通人类的因为总是盯着电脑屏幕而有点近视的眼睛了,就算是原先的宝石级魔眼还在的时候也无法看透她兜帽中的黑暗,他怀疑就算是最上位的虹级魔眼也是做不到的,要做到这一点,也许只有神代的那些怪物才行了。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从她头部的朝向来看,应该是在看着他这一边。 「.…..」 察觉到这一点后,青年紧张的握紧了手。 他的手背上的血管因为用力而鼓起,除此以外一片光洁白皙。 一天之前那里有着三条令咒,现在一条都不剩了。 令咒不仅仅是代表着对从者的一次绝对指挥权,更代表着作为御主的资格,三条令咒全部消失时,御主对于从者就不再具有任何的控制能力了,以前虽然少女完全不会从他那里吸取魔力,但是他好歹还能感觉到自己和她之间有一条供魔通道在。 但现在这一条通道已经断绝了。 他和她再没有半点的联繫。 就算现在青年站在另外一个敌对的圣杯战争参赛者面前,他也不会杀死青年,因为青年已经完全丧失资格,从这个圣杯战争中退出了。 可他现在依旧身处冥界,身处这个已经不是他的从者的无比危险的少女的面前——就算是之前他的三道令咒还在的时候,少女要杀掉他都没有半点的犹豫呢! 青年人的目光无法穿透兜帽的黑暗,而少女的视线则毫无阻碍地落到了他的脸上。 她的视线毫无温度,也不带任何的情感,像是高高在上的法官一样审判着他的罪恶。 「你的三条令咒都用完了。」 她一开口就是他最害怕的事。 结合先前的情况,这简直就像是在对他说,「你已经没有用了」一样 不管怎么说,就算要死,他也要挣扎到最后。青年下定了决心,就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第一道是因为你要活下去。」她说。 准确来说当时的说法是『我以令咒的名义请求你,停下来,并且听我说话!』,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他点了点头。 「第二道是为了让我从战场上回来。」 「你算是救了我吗?如果换做另一个人应该会这么说吧,但我不承认这一点,你最好也不要这么想才行。」 这可真是无比忘恩负义的话语,如果换一个人一定会这么吐槽。但现在,青年也依旧顺从的点了点头,表示承认她的说法。 「第三道令咒…」 这回换做少女收紧了一下她的拳头,他看到她宽大的袖口中露出的指尖微微蜷起,然后又松开,她的指尖垂落时像是从袖中露出的10把小小的银刀。 这小小的银刀轻轻地划破了空气。 第206页 她的声音不像是声波透过空气传入他耳中的,更像是通过某种意念直接作用在她的灵魂上,因此也听得无比清晰。 「你在刚刚用了第三道令咒。」 「是为了让我继续战斗下去。」少女说。 青年点了点头。 「为什么?」 从问题中看不出她的情感偏向,不管说是开心还是说不开心都可以解释的通,就算现在看得到她兜帽下的容颜,想必也只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美丽的脸吧,从中看不出情感的痕迹。 青年决定说实话,他认为此时只有说出实话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因为我要赢。」 「要赢吗?」 「对。不仅仅是那次战斗,我要赢得这场圣杯战争,实现我的愿望。」 「为了这个我什么都做,所以我得让你活下去。」 「.…..」 尽管只有一瞬间,少女兜帽下的面容微微颤抖了一下,青年认为她笑了。 「很不错啊。」她说。 「以前我在面对还不是兄长大人的兄长大人时,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呢。」 「有多想赢?」 虽然说着温柔的类似于怀念的话语,但她的视线却没有一丝温度,危险的在他身上徘徊了一阵。 「打个比方,如果我现在打断你的双腿…?」 「爬着我也要去找到下一个能够用的棋子。」 「双手也跟着打断?」 「手断了用不了魔术的话就用嘴叼着笔在地上画一个魔法阵,制造一个能够寄託自己信念的魔偶。」 「那连灵魂都给你拘禁起来。」 「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束缚,就算只有一秒钟也好,争取转世再生十几年后重来。」 「如果…如果我说要让你把你的朋友全都杀死?」 「我没有朋友。」 他平淡的说着无比悽惨的话语,有如此魔术天分和俊美的容颜,还能够连一个朋友都交不到,看来这个青年的性格真的是糟糕到一定程度了。 「就设定你有吧。」 少女温和的说。 「我会换个办法。」 少女的指尖点了点嘴唇。 「你能够理解现在是我在考验你吗?如果答应下来的话,我说不定会考虑协助你…」 青年打断她。 「那么现在我也是在争取你。我在争取不用杀掉我的朋友,虽然现在还没有,也能够让你愿意协助我。」 少女微笑了。 真的,她真的微笑了。 「真有趣啊。」 她说着,伸出手。 先前两人之间还隔着遥远的距离,可现在她只是做出了一个伸出手的动作而已,就自然而然的触到了青年的脸颊。 「.…..」 少女的手像是死去的人一样的冰冷,青年感觉在触摸时自己的温度被她汲取了过去,但这并不是讨厌的感觉,恰恰相反的。 ….他觉得通过这次接触,他和她连接在一起了。 青年睁大双眼。 是真的。他和她之间有一条魔法通道连接了起来,这并不是寻常的御主与从者之间的供魔通道。恰恰相反,不是少女从他这里吸取魔力,而是他从少女那里吸取魔力。 「这样子的话,我就把力量借给你吧。」她说。 最后才问的一个问题是。 「你寄托在圣杯上的愿望是什么?」 「.…..」 青年陷入了沉默。 通过这次触摸,他感觉自身的一部分伴随着体温流入了少女冰冷的体内,她也许已经把握到了他的一部分记忆和情绪,在魔道之中有这样技术的人并不在少数。 只要对青年稍微有一些了解,就会明白他寄托在圣杯上的愿望是什么,可她偏偏又让他说出来。 如果是在其他人面前,他可以毫无廉耻的把自己的愿望当众说出口,唯独在少女的面前说出这件事,简直就像鼻涕抹在白金汉宫的墙壁上一样鄙俗。 「……」 「说嘛。」 少女的语气难得带了点同龄朋友之间的促狭感。 她的催促让他确定她肯定已经知道他的愿望是什么了。 「.…..」 青年抿了抿嘴唇。 少女微笑着看着他。 「我…」 他的声音小小的,但随着接下来的每一个字的出口增大,到了最后,已经能够无比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了。 「我要成为世界首富!」 「唿唿唿。」少女笑了。 「成为世界首富,然后提升自己的名气,以金钱作为跳板竞选总统,我要在白、宫墙壁上挂自己的肖像画!」 「等到四年后退任,就去那些全球着名高校里面开讲座,对一大堆天才学生讲梦想,接受家乡媒体的採访,然后出版个人回忆录,老了再请上一大堆的人帮我拍纪录片」 「我就要这么扬名!」他大声的说。 少女笑得更厉害了。 但是那绝对不是嘲讽的笑容。 她笑着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 一时失声。 先前那些自暴自弃的供述带来羞耻感,还有侥倖死里逃生的庆幸,和更先前的恐惧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青年只像是在洞窟里居住了十几年,第一次迈出洞窟见到太阳,因为这一份光明而失明的人一样,静静的注视着她的容颜。 第207页 漂亮,很漂亮,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如果走在马路上不会有人给她拍照,大家都会以为这是一位女神,认为自己接触到了神迹。 一天前,他在港黑大楼里见过一张一模一样的漂亮的脸。 「.…..」 「有什么意见想发表吗?」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港黑的首领会保留着你的圣遗物了。」他说,「我怎么没早点把她抢到手呢?」 少女微笑的面对着他。 「告诉我你的名字。」 「伊阿宋。」 少女微微睁大双眼。 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似乎有什么特别意义,但并不是很熟悉,就好像是你在别人的面前说自己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和美国总统同名一样。 「你认识美狄亚吗?或者阿尔戈号还有金羊毛?」她问。 「不认识。希腊那边有近似的神话,但和你说的不一样。」 「那我懂了。」 她又神秘莫测的微笑起来。 「不错的名字。」她说,「然后我是江户川结爱。」 伊阿宋不曾在任何一个神话还有文学着作中听到这个名字。 她自我介绍时他还跪着,他先前是跪在地上观察着魔法的水幕,现在她俯视着他,他就产生了尴尬感,觉得自己有点邋遢。明明以前他在魔术工房里更加奇怪的姿势都做过,并且不以为然。 他想要爬起来,而她对他伸出手。 「站起来吧,伊阿宋。」她说。 「站起来,挺起胸,更加堂堂正正一点。」 「你可是和我建立了契约的勇者,这放在整个多元宇宙里都是尚未有人达成过的伟业,可以更加骄傲一点的。」 她说着,又笑了起来。 那是伊阿宋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笑容。 他因为她话语中透露的意思而心脏狂跳。 「你刚刚的愿望很不错,说法也很有趣,愿意在整个圣杯战争胜利时,当着所有失败者的面再说一次吗?」 「我愿意!」 「那我们就一起取得胜利吧。」她说着,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 「my master」 # 「天黑了,接下来我就要吃东西睡觉,第二天养好精神再去找挚友了。」 「因为我自己的条件反射,在睡觉时打扰我的话,神明以下的武力大概都会死。所以我建议你现在就把你要救的那个女人的样子给我看一看。」 「请不要给我什么魔术连结,简单的照片就好。我对于魔术一窍不通,唯一一个能对我施加魔术的方法就是接吻,我会和男孩子接吻并没有兴趣。」 东尼说了一连串的话语,而对面的江户川乱步却早有准备,递给他一张照片。 他接了过来。 照片上是一个无比美丽的女人,比起累积形容词,更应该说她就是美丽本身,年纪大概20岁上下。黑髮黑眼,有些惆怅的表情,是个仿佛清晨的露水一样转瞬即逝的美人。 东尼看清照片的一瞬间怔愣了一下,又『诶?』了一声,随即深深的皱起了眉。 他把照片还回去的时候像是见到了什么噁心的东西。而乱步收回来,无比珍重的擦了擦,才又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好像我不需要为你介绍了。」侦探说。 「不需要了。」 「你们这些人什么情况啊?」他厌烦的说,「怎么连这种垃圾都捡回家的?」 #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现在最主要的是我需要令咒来维护跟你之间的联繫,虽说现在你已经把世界给变得很衰弱了,但世界还是具有排斥性。」 「有着令咒的联繫就相当于你多了一个担保人,排斥性减弱,你的战斗会方便很多。」 结爱点了点头。 排去力量不提,她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那要去抢谁的令咒?」 只是一说出口就很不正常就是了。 伊阿宋的视线虚虚的落在了某处。 在冥界中那里只是一片漆黑的迷雾。而如果以同样的方位变换到外界的横滨中,那个方向就只有一个标志性的建筑物——港口,黑手党的大楼。 「先前有一名御主抢夺了其他两个御主的令咒,整整9条。」 结爱快活的点点头。 甚至都没有问对方的从者信息,武力对比,她从高高的月亮上跳下来,激起一阵尘土。 「那就去找他吧!」 第一卷 第54章 中岛敦结束任务出来时, 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一边走一边摘掉手套,摘了之后用手套擦了擦脸颊上的血。并没有擦干净,反倒是把血他的脸上抹开了。 但先前那种裹挟着他人温度的血液在脸颊上一点点被空气冷却的感觉总算是停息了, 这让他或多或少的安心了一点。 他走在路上,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他察觉到这个世界比先前进入任务地点时更加严酷了。就好像是全球变暖,每一个冬天都比上个冬天更加温暖,海平面更加上升一点一样。 他来时从车窗处看到了商场大屏幕上播放的环保组织对科学家的採访,按照上面的说法,『如果人类不抑制自己的野心』,终有一天海平面会升到很高, 海水会淹没这个岛国。 他想, 不过也许自己会在那之前死去。 第208页 中岛敦走到外面,黑蜥蜴的部队正弯着腰恭候他的到来, 他路过一个拐角,从拐角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的衣着十分古老,身上有着史诗中才有的血腥味, 在现实中, 只要有人能做出能让他培养出这种血腥味的一点点行为,在这个废除死刑的日本中就会除以刑期两百年的无期徒刑。 这个地方已经被黑蜥蜴保卫了起来,任何车辆未经允许进入以此为圆心半径1公里的圆内, 就会被毫不留情的射击成碎片。 可男人从黑暗中步出, 黑蜥蜴的众人却没有任何攻击的打算。恰恰相反, 他们像是面对中岛敦一样,依旧恭敬地垂着头。 他们知道这个男人在圣杯战争的7天里,会无条件地出现在中岛敦的身边。 中岛敦继续行走着,男人步出黑暗, 他的脸暴露在了月光下,他俊美的面容让人联想到古希腊英雄雕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不知道是应该说这笑容是开朗还是残酷。 男人的眼睛在中岛敦身上的血上微微停留了一下,不像是因为这背后的人命而有所感触,更像是这些血激发了他自己的回忆。 「看起来你玩的挺开心嘛,master。」他说。 「真好,什么时候能轮到我?我觉得也应该让我去松松筋骨啊。」 男人话语里面带着一种嗜血的危险感,就算现在是被召唤出来的从者,就算现在称唿着中岛敦为master,他给别人的感觉也像是对他的态度稍有不对,就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你的头。 这个从者生前应该也是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要不然就是什么王者,要不然就是被诸神所爱的大英雄之类的。 「需要你的时候还在后面。」 而中岛敦的声音毫无停顿,他走上去,有人帮他拉开车门。车厢内部是黑色的,无法被月光照亮。 在上车前,他偏过头看了男人一眼。 他的身高要比男人矮上很多,在黑手党的这几年因为严酷的训练而锻鍊出了一些肌肉,但身形对于男人来说算得上瘦弱。他在他面前完全是个孩子。 可那一眼毫无波澜,就像是地狱里面的人在煎熬寂寞中对生者投出的一瞥一样。 男人对着这个眼神把手背在脑后,无忧无虑的微笑了。 「需要你战斗时,我会告诉你的。」 中岛敦说,坐上了后座,车门拉上后,黑色的豪华轿车直直的朝着男人站立的方向撞去,男人笑着,在车头撞上他之前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消失了。 # 「这样真的好吗?」 江户川乱步说,「你不是说要休息?」 「哦,晚上的确是我的休息时间,就算是以前还当魔王的时候,我信奉的也是8小时工作制呢。」 「嗯,8小时指的是一个星期工作8小时。」东尼说。 「…你老闆还没解僱你吗?」 「因为我就是魔王,就是最大的老闆,所以无所谓了,哈哈哈。」 他无忧无虑的笑着,但身上却半点不慢的提着乱步的后领跳跃在霓虹闪烁的大厦之间。 就算还提着一个几十公斤的大人,东尼的动作也迅捷的像是一只山猫。刚刚从某一户人家的阳台里面顺来了小鱼干,现在正叼着在楼道间跳跃着逃跑的猫。 「毕竟我都答应你了。」说着,东尼随手从空气中抽出了一把短剑,剑身一侧,就挡住了从侧后方窗户那里射来的一发子弹。 「怎么回事?」 他挡下后抓住射来的东西对着月光查看了一下,确定真的是一发子弹。 「横滨的风俗。」 东尼另一只手提着的本地人乱步踢动了一下双腿,表示自己有话要说。他这么做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别人给你发信息时,你的手机屏幕会微微震动,表示有人给你发送了信息一样。 「横滨晚上觉得有外面有人吵的话,就会往窗外射击。」 他面不改色地说着非常恐怖的话。 「你们这个城市也非常有趣呢。哈哈。」 听的人也很面不改色,这就了不起了。 东尼笑着,把子弹给收了起来。 「这是准备做什么?」乱步问。 「嗯,准备做为这个城市的土特产带回去送人。就好像去夏威夷要买椰子壳一样?」 「嗯,看来做你的朋友会很辛苦。以前没有人和你说过比起剑术,那你应该更加加强人际交往技巧吗?」 明明是在这一方面最差劲的侦探此时却理直气壮的指责着别人,也许是因为东尼真的差到了能够让乱步来指责他的程度了。 「有啊,以前老师倒是说过我不止一次,不过在我成为魔王之后就没有人和我说了。」 东尼开朗的说。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建筑物不再密集的地区,剩下的只是一片货柜一样的仓库了,但这绝非意味着这里就是无人区。 视线所及是一个又一个的仓库,而仓库再往上,就是屹立在横滨的5栋大楼。 在横滨没有人不知道这5栋大楼——那就是港口黑手党的总部所在。 「所以说为什么现在就要去?」乱步问。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知道了一半,但我想让你亲口说出来。」 名侦探的表情与其说是不确定自己的推理,倒不如说是不想相信自己的推理。这对于他来说是很难得的。 第209页 「…让我说出来。嗯,你这人比我想像的要坏啊。」 东尼也难得露出了有点厌烦的表情,却并不是针对乱步的,而是对着面前大楼中的『某种东西』。 他拎着乱步的后颈把他给放了下来,乱步的小皮鞋终于踩上了地板,像刚从过山车山下来一样有点晕乎乎的,就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对比起刚刚那个毫无安全措施的飞檐走壁来说,过山车要平和许多,简直就像是在平地上行走一样。) 「因为如果现在不过去的话,让结爱看到了那里的东西。」 东尼把先前乱步给他看的照片中那个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称为『东西』。 「它会被杀的。」 「我觉得还是现在去制止一下比较好,嗯。」 「虽然放着不管那东西也会自己坏掉,不过被结爱杀掉则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样子的话…」 说着,东尼担心的咒起了眉头,这份担心绝对不是针对着『那东西』,而是针对着他口中被称为结爱的那个听起来好像一个不爽就会随便杀人的危险分子。 他只皱眉了一瞬,又舒展开来,像是笨蛋一样开朗地笑了。 「如果能用言语把她给劝回家就好了,因为我现在还在研究必杀技中,不是很想以未完成的状态去见结爱呢。」 「这样子的话,期待度会有所下降的…」金髮的青年咕哝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走向港黑的大楼。 这里已经进入了警戒区,青年的可疑之处也理所当然地引起了警戒人员们的注意,他们试探性的对他责骂『快回去!』。他当然没有停下。 随着靠近,有些急性子的人朝他们丢了一个炸弹。 炸弹炸开了,火光炸开,硝烟瀰漫,硝烟散开后人们却发现爆开的弹片在碰触到那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之前,被一个无色的保护罩给挡住了。 不,准确来说并不是保护罩,港口黑手党之中也有防御系的能力,和那一对比,现在这个看起来更像是他在自己的身前构筑了一个剑的领域,在炸弹在到达他之前,就被那些围成圆罩的剑气给砍成了虚无。 这个想法十分的荒谬,就算再加上异能,这个世界上也还没有能够把剑发挥到如此极致的天才。 但是是真的。证据就是随着青年的一挥手,他面前的保护罩真的化作无数的剑气散去了。 它们散去的方式并不是消散于虚空之间,而是直直地刺向了天空,天上的白云因为被刺中而发出一个个冲击的波动散开了。 隐隐听见雷霆般的巨响,即便是隔着几千米在地上看起来,那些剑气也有着极强的威力。 如果它们不是作用在天上,而是作用在他们的血肉之躯上… 不易察觉的,保安人员们握在枪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了。 「你、你究竟是?」 在他们眼前,剑气组成的防护罩散去后,后面露出的青年完好无损,就连走在他旁边的,就差没有在脸上写着我真的很弱的侦探也是一副头髮都没有乱的样子。 替代回答,青年随手一挥。 那就像是在音乐厅里的指挥官随手一挥指挥棒一样的无力的动作,就算发生在你面前你也想不到这会是一次攻击。更何况他和他们之间还隔着近百米的安全距离呢。 在这个距离就算连□□都打不准啊。他无法奈何我们。 这么想着,他们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刚刚那直直刺向天空的华美剑光。 青年挥动的手臂阻隔了月光,就算是在手臂挥开后,被阻隔的月光也没有再顺着投向地面,而是仿佛堆积起来一样在空气中凝集成一滩。 月光无声的泛起涟漪,然后不断的变薄,变薄,渐渐地有种金属的质感,简直就像是一把从虚空中凝聚出的剑一样。 「……」 一边觉得恐怖,他们一边又为这美丽的一幕所吸引,目不转睛的看着。 它渐渐地真的汇聚成了一道剑光,和普通的光一样在黑暗中向前传递开来。 光速肉眼不可及,瞬息之间,剑光接触上他们的身体,毫无阻碍的继续向前,把他们拦腰斩断。 「这样就差不多了。」 东尼开朗的说,他朝着大楼的脚步没有半点停顿。。 在他身后,乱步垂眼看了一眼落到自己鞋上的鲜血。 「……」 他继续向前走去。 # 中原中也觉得今天的敌人未免也太多了点。 他的异能已经不知道发动了多少次,枪声已经连续不间断的响了四个小时,一开始觉得吵,后来觉得震耳欲聋,但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如果在某一个瞬间,机关、枪的哒哒声突然停下,反而会有些不适应,耳朵里还持续迴响着幻听。 战况极其激烈,就算港黑有着像清道夫一样敬业的小组在战场上实时进行着打扫,也只能在最开始的那一小时里保持最基本的洁净。 保卫洁净不是指要把地上的血都擦干净,顺便再用消毒水消毒之类的,而是最简单的,不要被尸体遮盖住视线,不要一不小心往后一退,就踩到某个人的眼珠。 这听起来是非常噁心的洁净标准,但到了现在,到了连这个标准都无法实行时,中原中也才能够领悟到那个标准到底是有多么的了不起。 现在整个一楼大厅一眼看去,地面已经被尸体铺满了。有自己的部下的,更多的是来自于敌人的。很难分辨出来。 第210页 那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在几秒钟之前他们还在对你发起攻击,而现在他们只是某个曾经是人的东西的一部分。就和你在博物馆里面看到了恐龙的标本差不多。 中原中也脑子里想着这些无所谓的东西,这也是因为他已经连续战斗了几个小时,接近疲惫的边缘了。 他的疲惫并不是代表着虚弱,代表接下来他就会丧失力气,任由某一人把子弹送入自己的身体… 「……」 子弹声唿啸,他微微把头一偏。 这个反射性的动作其实并没有起到作用,因为这个动作才做到一半,他的能力再次发动。 暗红色的光芒包裹着子弹,顺从着重力的方向一路返回,回到了那个想趁着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分神的瞬间射杀他的狙击手的脑袋里。 「啪。」 一声闷响,一次短促的血花,那个狙击手的脑袋整个爆开。他的枪无力的掉落到了地上。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又接近了那一个临界点。 他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正如你所看到的,他的疲惫并不代表着自己将会变得任人宰割,而是代表着他将会越来越靠近那种名为污浊的形态。在那个形态下,他将不再是作为一个人类的个体,而只是一个承载着力量的容器。 那种形态的每一次出现都代表他会杀死许多人,并不只是敌人,也包括自己的部下,还有本来应该和这些完全没关系的极其普通的平淡度日的人们。 中原中也尽力避免这样。 说来好笑,港口黑手党恶名昭彰,但它建立的目的就是和其他的几个阵营形成平衡,来保护这些人平淡的日常。 他微微收紧了一次手,手套上黏腻腻的落着鲜血,于是他又把手放开了。 在此期间他并没有停下动作,又是一大批的血花和死亡,但又被下一群人补上,他们冲进来的脚步仿佛完全不会停下一样。 「看来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他们是不愿意放弃啊。」中原中也厌烦的说。 港口黑手党扩张的过□□速了,动到了许多人的利益,瞄准其首领太宰治的脑袋而行动的势力绝对不在少数。每天他们都要击退一大把这样子的人,而今天要击退的敌人却简直像是过去所有日子的总和一样。 这是因为他们都抓紧了太宰治在举行手术后暂时虚弱的契机。 按照之前的经验,每一次举行令咒移植手术后,他都至少会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会陷入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虚弱状态。 而且现在外面不知道受谁的指引,又有一名英灵在进攻。 自从他见过中岛敦的召唤出来的那个英灵之后,就已经知道了英灵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在整个黑手党中应该只有自己能够和他们正面一战。 这份强大是用他们的非人性换取而来的。中原中也绝对不愿意成为那种东西,受到世界意志的驱使。 可太宰治竟然把『那个人』也改造成了英灵。 中原中也在自己的舌尖品尝到了鲜血的气味。 又是一次异能发动,敌人像是被割下的麦子一样倒下。 「啊,这些垃圾还蛮会挑时机的。」 他想,因为怒气感觉离临界点又近了一些,就在他努力的把心中那个叫嚣着『快点去毁灭!』的自己按耐下去时,他的耳麦接通了。 「……」 能够通过这个耳麦,和中原中也交流的,在这个黑手党中只有一个人。 「我允许你使用污浊。」 隔着耳麦沙沙的杂音,毫无情感的仿佛神明传达的神谕一样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那是港黑首领太宰治的声音。 「我会处理后续的。」 「……」 中原中也的嘴角提起一个狰狞的弧度。 在这里释放污浊不可控性极高,有可能会把所有的可用手下都一同捲入血肉地狱,但是…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但是他不论如何的讨厌,甚至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憎恨着太宰治,太宰治的命令都是绝对的。 这不仅仅是港口黑手党之间等级森严,下属需要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原因。也是因为从他先前的种种事迹来看,太宰治的命令从未有过一次,哪怕是一次的失误。 他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不会有问题了。 中原中也放松了身体。 他的双手无力的耷拉了下去。 在这期间敌对人员试探的包围上来,他们透过步、枪的狙、击镜窥视着他的面容。 莫非是已经没有力气了?有可能,那个怪物已经接连不断的运作了几小时了吧。 他们试探性的把手指握在了扳机上,却还没有勇气扣下去。 「…算了!拼了!」 一个人大喊。 就在他试图扣下扳机的那个瞬间。 「……轰!」 重力平等的笼罩在了整个港黑大厅里。 # 「看来那边也闹得很欢啊。」结爱说。 「顺带一提晚上好啊,东尼。」 结爱难得礼貌的对面前的人打了招唿,她的眼睛里只有面前的金髮青年,半点没有往东尼旁边的那个人投注视线。而后者倒是从先前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怎么回事?不管哪个世界的哥哥大人都会这么喜欢我吗? 第211页 她有一瞬间陷入了害羞,为了掩盖这一份害羞,她决定完全无视乱步。等到临走的时候再告诉他自己作为妹妹的思念吧,结爱想。 「哦,晚上好!」 东尼也很快活的打了个招唿,而这正是让结爱感觉到奇怪的地方:换作是之前,东尼肯定不会用这么慢性子的方式,在招唿说出口之前肯定就已经砍上来了呀。 疑惑的还不止这一点。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在往大楼的方向行进着,奇怪的是东尼也保持跟她一样的速度,还总是在她前面一点。 这看起来并不像是引路或者同行,更像是在提防她突然做出什么举动一样。 这让她更加疑惑了。 她微微暂停了身体。 「嗯,怎么说呢,现在的我还不是完全体,我在酝酿一个大招。」说着,她发现因为东尼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他一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上,发出的声音大到让结爱听着都觉得痛,而东尼却只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我们心有灵犀啊!」 「哦,看来你也是这样。」结爱说。 「那就好说了,我今天并不想要跟你大家,现在我需要的是进去,把里面那个人的令咒给抢过来,所以能不能请你让开?」 「我也不会阻挠你的准备,让我们以完全体的形态,化好妆穿好礼服之后再在世界的最中心跳舞吧。」 结爱说了一大堆,感觉自己看的言情小说台词派上了用场,而东尼也的确越听越心花怒放,简直要当场点头答应。 但他意动了一个瞬间之后,又尴尬的挠挠脸颊。 「…我是很想的。」他吞吞吐吐的说。 在他旁边的乱步看结爱的神色更专注了。 怎、怎么回事,乱步哥为什么在看着我? 结爱有点慌张,为了掩盖这种慌张,她反而完全不去看乱步,只是一个劲的盯着东尼。 「能请你详细说说看吗?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在异世界的兄长面前,她的说法比以前礼貌了300倍左右——听听,『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结爱何时这么善解人意过?! 她是决定无视乱步无视到底了:如果表现出了自己认识乱步的话,肯定接下来就要好好的收敛自己了,还是装作不认识能够玩得开心一点。 「你想要阻拦我吗?可我记得你应该是会放任事态恶化到最顶端才去解决的那种类型啊。」她说。 「就算以前那些巫女们请求你去打断召唤不从之神的仪式,你也只是早早的到达现场,不仅不打断,还要阻拦一切准备打断仪式的人,到最后才和诞生出来的神明好好打一架解决事态啊?」 「是的!」被揭穿了人渣级别的黑歷史。东尼却摆出一副自豪的样子。 「以及不知道算不算是阻拦,但我不会让你过去。」 「嗯?我没听清,请你再说一遍好吗?」 「我不会让你过去。」 重复一遍之后,东尼反而变得理直气壮了。 「…哈?」 这放在谁看来这都是非常卑鄙的,准备趁结爱非完全体时跟她进行争斗的提前打击敌人的手段。而东尼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不能够让你和里面的人见面。」他说。 结爱眯细了眼睛。 「搞不懂诶。」 「我过来也不全是为了令咒的事情,越靠近,我就越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那东西一边在召唤着我,一边在把我往远处推去,所以想去看看来着。」 「可现在你却说让我不要过去…」 她轻轻挥动着手中的魔剑 伴随着这个动作,周围的空间像水一样挤压过来,被东尼有些狼狈的闪开了。但还是没有躲闪及时,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这和上一次他和她进行争斗的情况大不相同,看来短短的几小时内,在结爱试图适应了saber的身份后,她的力量以几何的形式上升了。 这也显现出了东尼的恐怖:如果换一个人,那次看似温和的攻击是会毫不犹豫的把那人撕成大小为三立方厘米碎片的。 一击不中,结爱却只是微笑了,确定了面前的人的确不是冒牌货,而是能够与自己进行争斗,以命相搏到现在的同族。 「你知道里面的是什么吗?」她问。 「我知道。」 东尼是不会对结爱说谎的。 但是他的说法让结爱更好奇了,她探寻的看着东尼的眼睛,试图在里面寻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并且上前了一步,想要看的更凑近一些。 「你想要保护里面的人?」 结爱又往前了一步。 「那倒是无所谓,但我不能让你过去。」 东尼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就算现在就要与我为敌?」 「早点品尝果实也无妨。只是青涩了一些。」 「唿…」 结爱更往前了一步,东尼依旧没有退让,并且把胸膛更加往前挺了一点。 「好,cut。」乱步说。 像是之前前进时他抓着乱步的后颈一样,这会轮到乱步抓着他的后颈部的领口面无表情的往后拉,让快要贴上的两个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啊。」被拉开后,东尼露出了微微有些失望的表情。 第212页 乱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嗯,到这种程度都不愿意让开,那你是真的有点那啥呢…啊,就,那啥。」 结爱乱七八糟的说着,视线避开乱步,她刚刚那个动作只是想要耍一下东尼而已,可现在却发现这是不是有点像早恋现场啊? 结爱不和乱步进行交流,而乱步也没有再把视线投向结爱,他看着东尼,仿佛这个人是他和她两个人之间的语言中转站一样。 「saber只想要令咒吗?」 东尼刚想回答,结爱就说,「哦…告诉你的御主,我master说只要令咒就可以了。」 东尼把脸转向乱步,刚刚准备开口,又被乱步给打断了。 「告诉saber,我的令咒可以给她。」 东尼把脸转回去,看到结爱开口,就明智的闭上了嘴。 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问一下你的御主,你应该也一样也需要令咒吧?」 「告诉saber,为了为抵抗世界的排斥性,需要令咒作为维繫,但只需要一道就够了,我可以把两道令咒都给她。」 他说,顿了顿。 「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东尼在几秒种后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不是对结爱,而是对着自己说的。 「噢,我是不介意…」 话说到一半,又被打断了,「不需要,告诉你的御主,我是非常有礼貌的好孩子,如果一下子夺走你的两道令咒就太不公平了,我只需要一道就可以了。」 …吾友在说什么啊? 东尼震惊的看着她。 先不说她过来就是为了抢港黑大楼里那个人的令咒,如果换作另一个人,说什么有礼貌,她肯定问都不问,直接把人家的三条令咒全部夺走啊? 但是东尼的意见不是意见。两人以东尼为中转站很快就订立好了协议,两人的默契真的强的像是有血缘关系一样,令咒夺取本来应该很复杂的,但在结爱的神明级魔法下简便的只需三秒钟。 而分别时,她还通过东尼礼貌的说了再见。 「告诉你的御主,我很高兴,祝福他今晚做个好梦。」 「告诉saber,这是一次很愉快的合作。」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东尼冷漠的想。 情况和预先想的不太一样,但是总之是功德圆满,令咒到手,没有再停留的理由,只是她对于大厦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更加好奇了。 临走前,结爱悄悄的朝大厦的那里丢了一个魔法,准确来说是剑光进去。 毕竟她现在是saber嘛!探测魔术也不能叫探测魔术了。 # 中原中也出来时撞见了站在外面的中岛敦。 今天早上的见面后,两人再相遇总是有些尴尬,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少年倒是一如平常的对他行礼。 中岛敦低下头时,中原中也闻到他身上有着很浓郁的血腥味,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他脖颈项圈上的伤口还未凝结,不断的朝下滴着血。 自从中岛敦不再担任夫人的护卫后,他的战斗就比平常凶了数倍,港黑人员都认为他都很快就会死在战场上,但他依旧活到了现在。 而且… 中原中也往旁边看了看。 在中岛敦的旁边是一个男人,面容英俊,身着古希腊的装束,平静的抱着胸站立着。 虽然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伺机待发的感觉,如果这个时候对他伸出手,说不定伸出的那只手会被直接砍断。 那正是中岛敦先前召唤出的英灵。有了这个英灵后,现在中岛敦就更难死去了。 察觉到中原中也的视线,英灵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兇悍,如果不是能够在整个歷史上留下凶名的大英雄是不会有这种眼神的。 中原中也还捆绑着绷带的指尖习惯性的蜷起,凝聚出红光,又开始唿唤起了重力。 而英灵也半分不相让的把手往旁边一握,握住空气中凝聚的□□,随手一挥就撕裂了空气。 眼看战斗一触即发。但这一切却被中岛敦制止了。 他只是平静的把一只手给举了起来。 「停下来。rider。」 中岛敦的声音毫无波澜,而英灵也真的顺从的低头,随手一扔,那把枪又消散在了虚空之间。 rider退让了,中原中也自然也不会继续坚持,指尖的红光散去。 他看着中岛敦,发现对方的确没有进去的意思,就确信他准备跟自己交谈。 「……」 他张了张嘴,但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是来还那个东西…我是说如果那个东西还没有处理掉的话,你可以给我。」 他指的是今天早上中岛敦说的以前举行护卫夫人的任务时,她留在他那里的东西。当时中原中也说的是让他自己处理掉。 中原中也无法想像夫人会遗落什么东西,她看起来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属于她,既然什么都没有,那自然也没有可以什么是可以遗落在别人那里的。 但是,正因如此,那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的话,一定是非常珍贵之物吧。 「我会挑个时间还给夫人。」 中原中也说。 而伴随着他的话语,中岛敦一片死寂的眼睛里面难得的凝聚起了一点光。 光汇聚起来,但很快又消散了。 第213页 他对着中原中也礼貌的笑了笑。 「已经不需要了。」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柔和,就算不带任何感情,一开口,也真的能让人感觉到『白色死神』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 「…你已经处理掉了吗?」 中岛敦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rider嗤笑一声。 中原中也知道这是骗人。 这不是因为他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什么说谎的迹象,港黑的每一个高级成员都接受过反刑讯的训练,不会把自己的心理活动表露在外面半点。这只是出于…出于同类的直觉。 中原中也说,「这不可能。」 这句话出口时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中原中也惊讶,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面迴荡着,显得非常响亮,而是因为当时他想着的是: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就这么处理掉的。 中岛敦也愣了一下。 而后,即便是面对着干部,他也半分不让的继续开口。 「但现在那是属于我的东西,不会再给您了。」 这句话就是承认了他之前在对上司说谎。在等级森严的港黑之中敢明目张胆的做出这种行当,他至少要在审讯室里面『回炉重造』三天左右。 可出乎意料的,中原中也没什么想要训斥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的意味。 也许是因为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也许是因为对于后辈的一些若有若无的赞赏。他只是切了一声,从中岛敦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时,他想起刚刚看着刚刚提起夫人时,中岛敦眼睛里面亮起的光,中原中也自己也曾在镜子里看到过相似的光芒。 「我知道你想做些什么。」中原中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的声音比自己想像的平静很多,像是在叙述什么既定事实。 「那件事全世界的人都想做,但是如果你敢在我之前出手,我就把你的脖子拧断。」 他说完,毫无留恋的向前走去。 在他身后,透过墙面金属的反光,中原中也看到中岛敦微微笑了。 # 「这样好吗?」 夜晚,中岛敦的房间中,英灵rider悠闲的问道。 来到的这个世界已经数日了,他倒是没有什么古代英灵到达现代必定有的不适应感。因为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城市,说到底和以前的古希腊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直在战争战争战争的,让他出乎意料的习惯。 「那个戴帽子的男人可是发现了你的计划。」 「真的不需要把他处理掉吗?」 rider看起来只是随口一说,但也给人一种感觉,即只要中岛敦说一句『好啊,那你去做。』,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走出房间,回来时,手中已经提着刚刚提到的那个男人的人头。 他之所以说出口,就是因为期待着这种未来吧。 没想到在现代还能遇到这种好战士啊,rider想。 而他的御主是註定不能让他如愿了。 「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中岛敦说。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躺在床上。的眼睛虚无的落在天花板上。 「哦,那也是,你的愿望放在所有圣杯战争御主中也算得上无聊。」 「许愿杀死自己的首领…」rider揉了揉自己淡绿色的短髮 「野心什么的真是个麻烦的东西啊。」他无趣的说。 「不,我想并不是为了野心吧。」 「那是为了什么?」 rider问,而随着这个问题,在黑暗之中,少年漂亮的眼睛里汇聚起了淡淡的光芒,像是想到了什么值得嚮往的事情。 「…没什么。忘了吧。」 他温和的说。 「哈?说清楚一点…」 「……」没有回答 中岛敦躺在床上,年轻的面容对着黑暗的天花板,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睁开,几分钟后,他的唿吸逐渐均匀了起来。 凭藉着魔力的连结,rider知道自己的御主并没有睡着,但已经拒绝和他交流了。 他无趣的撇了撇嘴,化作光点消散在了房间内。 「又是一个被女人搞得乱七八糟的傢伙。」 第一卷 第55章 难得的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时间线是一星期前, 在首领与夫人的那次暴力事件后。银髮的少年沉默的坐在夫人的房间里。 房间的陈设对比之前并没有大变动,但就是一本书往旁边偏了几厘米,窗帘又拉拢了几公分的小小差距, 给这个房间制造出了一种衰败的氛围。 对,窗帘, 她们又有窗户了。准确来说只是拥有一个从房间通往外面的洞,并没有窗玻璃,高层的冷空气直接吹进来,因为夫人一如既往的讨厌所有能够映出自己脸的东西,晚上的窗玻璃自然是会反光的。 如果有人走进来,会认为这房间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人住了, 只是有人定时打扫而已, 给人一种没有人气的感觉。 一进来会以为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仔仔细细的顺着窗帘间透过来的一丝光线看去(说来奇怪, 现在她们有阳光了,却比以前只有冷冰冰的白炽灯光照下来的样子更加冰冷),才会发现像被丢在床上的人偶一样面朝上躺着的夫人, 还有在床边的地毯上坐着的中岛敦。 夫人自从上次之后就越发沉默了, 她原先就给人一种植物的感觉,那现在就好像是在植物培植的土壤里面加入了化学试剂,而有些枯萎了。 第214页 她的眉宇间沉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死气, 她从袖中露出的手苍白中夹杂着微微的青色, 死尸一样的青色。中岛敦不再愿意看夫人用餐的样子, 她原先就吃的比小鸟还要少,而现在已经连这些都不吃了。 到了用餐时间,从国外有名餐厅挖过来的名厨制作的精美菜餚摆了一整张长条桌。但是是怎么摆上去的,也会怎么拿下来, 重量没有减轻半点。 就算是把原先她会心满意足的放进嘴里的布丁放在她眼前,现在也只会被静静的推开而已。 她越来越消瘦,夫人的年纪要比中岛敦大上七八岁,可她站在中岛敦的面前,却比他还要纤细许多。 一句话,夫人已经离死不远了。 中岛敦观察了三天,第四天用餐时他依旧在旁边警戒,上前把手足无措的女僕给挥开,自己挖了一勺布丁朝夫人伸去。 夫人呆呆的睁着眼睛,银勺触到她闭着的牙齿,布丁顺着勺子倾斜的弧度软软的滑下去,挨着她的嘴唇,两者的柔软程度完全相同。 她张开嘴,打开牙齿,让布丁滑入她的口腔。 然后夫人试图咽下去。 她真的努力了,喉咙上下滚动一下,她又坐在那里几秒。 「……」 她皱着眉转过头。 女僕手足无措慌慌张张,中岛敦一条腿跪上椅子,手掌向上伸到在她嘴边,夫人把布丁吐到了少年的手上。 这些事情和其他的事情一起报告给了首领,首领不怎么和夫人见面,但是她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得让他知道才行。 他和她的关系简直就像是研究员和稀有的实验动物一样。 当时首领没有说什么,批改文件的速度都没有慢下来半点。一直到中岛敦停下话语三秒,他才抬起头。 「说完了?」 「完了。」 首领颔首。 「那你出去吧。」 「是。」 中岛敦出去,轻轻地把红木的大门带上,大门的隔音性极好,关上后他就再也听不到里面的声响了。 当时首领没有做出任何指示,但是第2天,同样的时间,移步餐厅用餐的环节撤销了,取而代之的是夫人坐在床边,伸出手,让女僕给她在手背上涂酒精消毒,然后插进针头。 之后一个小时,夫人坐在床上,吊瓶里不断的滴滴答答,把葡萄糖溶液注入她的身体,取代那些本来应该通过胃来汲取的营养。 之后她就这么活了。 中岛敦最开始抗拒,后来则默然的接受了这一切,他知道这是维持夫人的生活不可或缺的一步。可夫人还是越来越枯萎,越来越枯萎。 她现在也不再出门了,只是在床上呆着,白天和晚上的区别只是在床上的位置:究竟是白天把腿耷拉在床边发呆,还是晚上把身体完全藏在床中心的被子里面而已。 她说话的频率倒是比之前多了,但都不是对中岛敦说的,而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这些自言自语中岛敦听了几句,倒觉得——真的只是他觉得——一个很不可能的猜测。 那可能是对首领说的。 「你喜欢那个东西吗?」 「…是说送给我?」 「谢谢。」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夫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像是一颗石子在水面上激起的涟漪一样,她的声波扩散在这个房间里,又被雕花的墙壁给吸收了进去。 然后她静静地躺着,仰望着床顶的床幔。 眼泪顺着她的太阳穴滑下去,被被子吸收了。 「我有点想死。」她说 「……」 中岛敦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他试着挽救过夫人的生命,如果现在有人攻入了港黑大楼,中岛敦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夫人。 但她这么说,他竟然有种想同意的感觉。 『请你去死吧。』他想说。因为活着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 夫人把脸转了过来。她这么做的时候缺乏力量,仿佛只是遵从了重力一样。 她的眼睛直直的对着中岛敦。 还在流泪的,湿漉漉的黑眼睛。 「我想死。」她又说了一遍。 「……」 「为什么不呢?」中岛敦说。 他的声音比自己想的更加毫无动摇。 夫人看着他,一秒,两秒,中岛敦一动不动的和她对视,毫无退缩,一丝嘆息从她口中溢出。 她又把脸调转回去看着床幔上的花纹。花纹一圈又一圈的缠绕着,没有尽头。 「但是还不行…还不行。」 她非常可惜的说,「那个人不允许。」 中岛敦知道『那个人』指的是首领。夫人从来不叫首领的名字,她对于首领的称唿一般也只是『他』『你』『那个人』而已。首领对她的称唿方式也是一样,这是二人夫妻之间难得的默契。 夫人想死,但是还不行,因为『那个人不允许』,对此中岛敦毫不意外。 换位思考,任何一个稍微有点野心的掌权者都就不会允许这么好用的道具就这么废置。他难得地对某个人产生了一种憎恶的情绪,这憎恶甚至超过了一直以来压抑在他心中的恐怖之情。 这种憎恶情绪不断生长,膨胀,膨胀到最高,爆炸开来,把他的心炸的血迹斑斑,然后归于沉寂。 第215页 「…明天就要举行圣杯战争了,我被选中了作为参加人员,我已经选定了要召唤谁了。」他说。 「……」 别说回应了,从夫人的表情根本就看不出来她有没有听见。 「我会赢的。」中岛敦说。 他说的非常肯定,这不像是自信,更像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之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圣杯会选中我,按理来说我也没有什么需要寄託给圣杯的愿望,但是现在…」 少年沉默了几秒,笑了笑。 「是不是首领去世后,您就可以安息了?」 「……」 夫人眨了眨眼。 她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 rider醒来的时候感觉很糟。 口腔里面泛着苦涩的气味,怅然若失,就好像以前从一场睡梦中醒来,想要和旧友打招唿,却发现旧友已经死在了昨日的一场战斗中一样。 他带着不满,站起来时就完全没有收敛力气,盔甲碰撞的声音响彻在狭小的室内,而床上的少年却在这之前就已经醒了,也坐起来对他点了点头。 「早上好,rider。」 对着这一副平静的表情,英灵莫名的心头泛起一阵怒火。 他知道从者和御主之间有着能够沟通魔力的契约,随着魔力的流动,偶尔会在睡梦中会看到对方的一些过去。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御主的经歷,这让他有些不爽。 他在生前也被许多美丽的女□□过,为了争夺一个女、奴,在史诗上还留下了不小的传说。但他不太能体会那种纤细又克制的情感,对于他来说,有喜欢的东西就抢夺过来,如果有人已经提前把那个东西据为己有了就与那人战斗,仅此而已。 他不曾为谁收敛过,中岛敦的克制对于他来说只算是懦弱。 可是不知为何,想到在梦中中岛敦那双总是泛着光的眼睛,和那个安静的,仿佛清晨的雾气一样转瞬即逝的女人。他到口的咒骂却骂不出来。 最后他只是说,「你让我梦见了一些糟糕的事情。」 「是吗?」他的御主好脾气的笑了笑。 虽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中岛敦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杀人机器,但是私下里,他却是个安静而有些腼腆的少年。缺乏安全感,刘海垂落下来遮住眼睛时,会让女人们心生怜爱之意。 「我也看见了rider的世纪。」他说,「你的武勇让我印象深刻。」 「那是当然的吧,那就是我选中的人生啊。」 英雄说着,他的眼睛由于傲慢亮起了三秒,又渐渐的平静下去。 这并不是因为想起了那个梦境心情变糟了,不是这样子的,只像是在落满了小亮片的一杯水里搅拌了一下,亮片突然升腾起来,显得有些浑浊,而随着时间亮片又沉淀了下去,水回归清澈一样。 「什么时候开始战斗?」 他的声音非常的平静,像是不会折断的钢铁。 「这也是你召唤出我的理由吧?而且再不战斗的话身体要生锈了。」 中岛敦讶异的睁大双眼,随即平復下表情,微微笑了。 「今晚如何?」 「好啊。」 英灵说着,大步上前打开窗户,让阳光射进来。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照亮他那双比太阳更加璀璨的金色眼眸。 「以诸□□义起誓,既然你召唤了我,赌上永恆不朽的母亲的名字,我会让你得到最后的胜利。」 然后,当你捧起那个圣杯的时候,就许下自己一直想要许下的愿望吧。 「顺带一提,虽然年纪太小了,而且磨磨蹭蹭的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但是…」 「但是?」 「为了女人的眼泪拼上性命,这是英雄的义务啊。」英灵说。 # 中原中也进入办公室时,陈设一如既往,太宰治坐在位置上,中原中也从他的模样中看出来他昨晚又没有睡觉。 察觉到中原中也进来了,太宰治手上没有停顿,微微抬起了眼睛看他。 他的眼下沉淀着的睡眠不足青黑色,眼睛里也充斥着血丝,但是瞳仁依旧是黑色的,让人联想到地狱风景的黑色。 昨天的镇压在晚上八点钟结束,而后续的处理最多也不会超过晚上时点,按照经验来说,太宰治应该难得的可以睡个好觉:每一次在有人刺杀这种大事件时才是他难得可以睡个好觉的时间,因为在这种大事件下,后续的文件处理就不会放到他这里了。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相反。 察觉到了中原中也的疑问,太宰治回答是「昨晚她闹腾了很久。」 虽然是『她』,但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说一个人,更像是在说一个宠物,而唯一一个能够在这里被提起的女性只有… 「是说夫人吗?」 「你还是叫她结爱为好。」太宰治蛮不在乎的说。「她听到了会高兴的。」 中原中也对这句话的回答是沉默,他以前可以叫这个名字,可是自从『那一天』后,他就不再这么做了。 他的眼睛在太宰治身上寻找着,发现太宰治的绷带比起十点钟他离开办公室时更多了,隐隐透出血的气味。还有更加深沉的,经过墓地或者审讯室时会感觉到的,混杂着死亡和恐怖的气味。 这种气味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察觉到过。 第216页 「你又被她打了。」中原中也不无幸灾乐祸,但随即严肃起来,「发生了什么?」 「哦,一只好奇的猫咪试着往这里看一看,看看那个一直吸引着她是什么?是小鱼干呢,还是必须得杀掉的老鼠。」 太宰治说着简直是冷笑话一样的比喻,并且自己被自己逗笑了,随后才在中原中也那种微微眯起眼睛的危险表情下换了个说法。 「简而言之,就是有人往这里丢了一个探测魔术。技术很好,应该是英灵做的,直接丢到了她的房间里。」 「而这回给她的感觉,似乎不是别人在看着她,而是她看到了自己。」 「就像看到了镜中的自己一样,你也知道她对这些的反应总是很大。」 他的态度非常轻描淡写。可是中原中也想到了以前每一次她看到镜子的样子:尖叫着用手去砸,让镜子的碎片扎进她的皮肤里,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向后退,跌跌撞撞的坐在地上,眼睛惊恐的淌着泪,尖叫,一次又一次的尖叫,像是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一样。 「……」 他沉默不语,收紧了拳头。 「你应该更妥善地保护她。」 「我尝试了。」太宰治争锋相对的说,「实际上她除了觉得叫得很吵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倒是我…」 他伸出手,炫耀一样的给中原中也看手臂上淡红色的绷带、伤口随着他的动作崩裂,血渗出来,顺着绷带滴到地上。 这是堪称悽惨的景象,中原中也看着却有些嫉妒。 夫人歇斯底里时会伤害的人只有太宰治一个。就算是在她最害怕的时候,其他人靠近她,夫人也只会像挨打的狗一样往角落躲而已,只有在遇上太宰治的时候,她才会靠近撕咬他。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只有太宰治有资格对她的一切痛苦负责。 「说起来昨天那个英灵怎么样。」 太宰治就像是小孩子炫耀玩具一样,把手臂伸出来给他看了三秒,随后又收了回去。 他一边在文件底部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边问,「你见到了吗」 「啊?你是说那个用剑的英灵吗?」 中原中也想起来属下在临死前进行的汇报,他的眼神凌厉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 「不,并没有见到,在我镇压完毕腾出手准备处理之前,他就退去了。」 「…你说『他』?」 太宰治几乎嘲笑的哼了哼鼻子。 「有什么问题吗?操纵着巨剑的金髮男人,这是我得到的情报。」 「情报没问题,但是少了点。实际上昨天有两个英灵,另一个的话,如果你见到了她的脸,情况会很好玩的。」 太宰治说着笑了,中原中也莫名其妙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指的『好玩』是…?」 「我会觉得好玩。你的话要么哭要么崩溃。」 「…你去死啊。」 「嗯!我也想!可是现在还不行。」 但是闲话就此为止,之后依旧是工作,途中下属按照固定的时间过来送了三趟咖啡。 咖啡浓的像是石油,摇晃时黏连在杯壁上,几乎已经是半凝固状态了。中原中也看得眼角抽动,太宰治则面不改色的握着杯柄头一抬,把这些东西全灌了下去。 中原中也一直怀疑太宰治的血这么黑,就是因为他的血管里面流着的全都是浓咖啡的缘故。 □□过度摄入不会有好结果,之后太宰治的脸色明显的苍白了一些,心跳声也加快了,握着笔的手腕处的血管一跳一跳的。 如果他一直都这么拼命工作的话,肯定哪一天就会死。但以太宰治目前的工作效率和港口黑手党的扩张速度来看,在那之前,他能把整个世界拖下地狱。 中途有差不多10分钟的休息时间,这10分钟的休息时间与其说是给太宰治准备的,倒不如说是一直被他气的在爆发边缘徘徊的中原中也准备的。 这10分钟里,中原中也半坐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太宰治的手轻轻敲着一个抽屉的表面。 「哒哒哒。」 他办公桌下有一个抽屉,虽然没有上锁,但是从来不打开。 和夫人的名字一样,里面的东西对于全港黑都是个秘密。 但同样和夫人的名字一样,中原中也知道抽屉里装的是什么,他看向窗外就是因为想尽量避免视线接触到那个抽屉。因为他害怕看久了会忍不住拔出□□崩了太宰治的脑袋。 他尽可能无视,而太宰治却不准备放过他。 「蛞蝓养过鸟吗?」 这一个早上,中原中也已经被锻鍊的可以无视掉他的蔑称了,他过滤掉这个称唿,「没有养过。」 「哦,倒是可以去养一养,不过可能会在中途死掉吧。总之是挺自由的小东西,很可爱的。」 让人想笑的是,就算是在说『很可爱的』的时候,他对这只鸟也缺乏热情,就好像之前提到夫人的口吻一样。 「哒哒哒。」 太宰治的指尖轻轻的敲着,抽屉的表面发出淡淡的回声。 这个回声可以说明抽屉里装着的东西很少,要么就是空的,要么就是只是装着拳头大小的东西而已。 「吃的东西很少,如果不拴紧就会一直想要飞到天空上去,不小心遇到猫的话就会被吃掉。然后…嗯…」 第217页 「记忆也不是很好,总是记不住主人的脸,但是把手指伸进笼子里的时候会轻轻的啄你的手指。」 「要说可爱还是蛮可爱的吧,想要伤害你又无法伤害你的感觉。」 他恶劣的笑了。 「……」 中原中也知道他指的绝对不是小鸟,但是他保持着沉默。 「不过总归是属于天空的吧。」太宰治说。 「你想让她留下来。」 「想啊。」 中原中也说的是『她』,可是太宰治依旧承认了。 他望着窗外高远的天空,一瞬间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当然,这个神往的表情绝对不是什么『人类的憧憬是天空!』的渴望飞翔感,这种对于飞翔的渴望驱使人类发明出了飞机、火箭和其他种种能够把人类史推进一大步的东西,太宰治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正面的情感,他想的绝对是更加糟糕的东西。 这个自杀惯犯想要从这里直直的跳下去。 这种神往的表情聚集到顶点,就在中原中也准备强制性的拉上窗帘的时候,又归于沉寂。 「哒哒哒。」 他又敲了敲抽屉。 「不过我想,还是让她飞吧。」 那是太宰治难得柔和的一句话。 # 离开办公室时,中原中也想到了过去的事情。 那是在侦探社覆灭更之前的过去。 这么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样,实际上一直与他们为敌并且让港黑苦恼至极的侦探社只是在一天之间毁灭的,速度之快和程度之彻底,简直不像是人力所为,更像是神明下达的神谕一样。 圣经里所多玛和蛾摩拉两座城市因为触怒了神明而被毁灭时,一定也就像那时候一样的迅速吧。 只用了一天而已。 在侦探社覆灭的前一天,太宰治的状况明显不对,他一进办公室,太宰治就犹犹豫豫的把他叫过去。 中原中也等着他下达命令,得到的却只是『嗯…那个,怎么说呢?」他真的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扭捏。像个为了要不要把情书递出去而纠结的初中女生一样。 「你差不多得了。」中原中也说。 之后,太宰治终于把那种假装出来的情窦初开感觉给压了下去,他的假装行为反倒说明他比想像中的更加不知所措。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真实的,有点恼怒,像是说了什么谎话被揭穿的小学男生一样的表情。 嗯,听起来更幼稚了。中原中也想。 太宰治也会露出这种表情,这比上一个少女怀春表情更加让人怀疑啊。 「我需要…你。」太宰治一开头就是首领的命令式语气,但越说越轻快。 他察觉到这一点,停顿了一下,再说出口时已经是标准的,像是採取以前说话方式的平均值一样稳定的首领语气了。 「我需要你去给我定制一个戒指。」 「哈?」 「今天之内你就要拿给我。」 「哈???」 不要管这个人的要求到底是有多不合理吧,在港口黑手党,上司的命令是绝对的。 困难当然是有的,比如说全球最好的珠宝连锁店总部都在法国,而下一班从横滨开往法国的航班要等到晚上9点。但挽救的方法也是要多少有多少,没有申请专门的航线,港口黑手党的私人飞机依旧平平稳稳的飞了起来,并且在雷云中横跨了半个地球。 在中原中也把□□抵着全球最出名的珠宝设计师的太阳穴时,一直坚持着『预约!』『私闯民宅!』说法的男人总算收起了自己的傲气,战战兢兢的颤抖的双腿点了头。 他满意的放下□□,在设计师身上扫来扫去的几十个狙、击枪的红点也总算消散了。 一切都是这么的好说。 当天晚上,中原中也坐着今天的第二次飞机从法国飞了回来。 经过数个小时的发酵,此时港口黑手党私人飞机的动态已经引起了国际的注意。他们纷纷猜测着连航线都不申请,突然把自己内部的最高战力派遣到法国是不是即将有什么大动作。港黑已经受到了来自国外的外交谴责和本国内阁的施压。 公关部的那些人估计要疯了,可是中原中也却毫不在意。他知道他们只是试探,还没有胆子出手。 他一下飞机就全力飙车沖回了港黑,心爱的机车疾停,在地上滑了十几米,他看都不看。连电梯都不坐了,直接飞上了港黑大厦的最高层,破开几十厘米的防弹玻璃沖了进去。 「哗啦啦」 碎片落了一地,青年从碎片中撞出来,没有在意因为担心首领遭到刺杀而将□□对着他的港黑部下,气喘吁吁的走上前,总算是赶在12点之前,把手中那个无比珍贵的盒子交到了太宰治的手上。 太宰治坐在首领的位置上,看着那个小小的绒盒,眼睛里难得汇聚出了堪称温柔的光。 但这个光绝对不是对着他兢兢业业的部下的,因为他对于中原中也的下一句话就是。 「看来你还是有点用的嘛,蛞蝓。」他傲慢的说,「你可以下去了。」 「……」 确定了来者是中原干部,可是听到这句话,部下们的身体肌肉却绷得更紧了。 他们真的很害怕,下一个瞬间,额角爆跳的中原干部就会把办公桌掀起来砸到首领的脸上! 第218页 但幸好,中原干部的精神之坚韧广受大家好评。 他当时已经无法用心理活动压抑自己,只能小小声的对自己嘀咕『这个人是首领,这个人是首领,这个人是首领…』才能够压抑着怒气。中原干部把拳头握紧,又松开了三次之后,总算是保持平静,挺胸阔步走出了办公室。 「嘭!」 「……」 他关上门后,下属们才战战兢兢的把视线投向中原干部原先站着的地方。 在那里,首领办公室坚固的地板上,出现半径30厘米的蛛网状的大坑。 中原中也没把办公桌掀起来砸到首领脸上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知道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要送给的人是谁。 当他出去的时候,正好和朝这边走过来的夫人擦肩而过。 夫人一如既往的没有注意到他,保持着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径直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去。 她比上一次他看见她的时候情况又恶化了一些。中原中也原先想要伸手去拉她,想要做点破坏,让太宰治那傢伙的求婚计划提前暴露。但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就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 她走到走廊的尽头,首领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一条缝隙,光照在她的脸上,她走进去,门又关上了。 「……」 中原中也拾起自己的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太宰治的脸色一如往常,给人的感觉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恐怖。 他把他们叫过去,下达的命令俨然无视了武装侦探社的阻碍因素。就在手下提出这一点的时候,认为『计划是不是应该改进一些?』是,他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容。 这笑容无比残酷。 「不用再考虑了。」太宰治的声音毫无波澜,「他们将不復存在。」 那天之后夫人不再出门,那个盒子就一直放在他办公桌下的抽屉里,从来没有被拿出来过。 # 结爱昨天八点才回到的家。 这个家指的并不是冥界,而是伊阿宋租住的那个房子的上层。她回去的时候伊阿宋已经很懂的准备了庆功用的火锅,水蒸气升腾之间把肉香味朝着结爱的鼻尖送过来。 她跟他说,「我没有把那9道令咒抢过来,只弄到了一道。」 说话的时候简直像是回到家里面告诉妻子自己又被扣工资了的没用中年男人。 而伊阿宋的回答则是「光是召唤出了你这一件事就已经值得庆祝了。」 他说的可真好,并且完全出自真心,如果有好感度这种设定,结爱对他的好感度一定一下子就满了。 就算当时还没有满,当她坐下来把已经煮得软烂的羊肉放进嘴里时,好感度也一定会和幸福感一起增长到巅峰。 结爱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非常的高兴,吃完火锅,她又享用了伊阿宋供上来的一大堆给神明的祭品(垃圾食品)。 真的是一大堆,伊阿宋的那三大袋从便利店里面提回来的零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她吃掉冰激凌的数量多到如果换个人,一定会肚子痛三个星期左右。 吃完后,她就进入了在她出去的两小时里火速收拾出来的房间里,在不知何时摆上去的公主大床上滚了一圈。 「咕噜噜。」 「…软绵绵的。」 结爱幸福的说。 「咕噜噜。」 于是又滚了一圈。 她躺着,面对着天花板,今天第一次觉得被召唤出来也不赖嘛。 「对了。」 她又跟伊阿宋说了一遍,「我只拿到了一枚令咒。」 伊阿宋的回覆是对她伸出手,结爱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就这么轻松的把她抢到的那枚令咒交给了他。 青年白色的手背上纠结着血红色的纹路,看上去竟然有些妖艷。 结爱盯着那个纹路几秒,感觉到自己和伊阿宋的联繫更加稳固了,这个世界也对她更加亲近了。 「……」 伊阿宋看着她,她也看着伊阿宋。 「你不说点什么吗?」她问。 之前原定的就是9枚令咒,但是回来的时候只抢到一枚,这可不仅仅是折半再折半的了。虽然说也有在面对兄长时心软了的原因,但如果不是她现在太弱小的话,绝对可以把挡路的东尼给赶走,一个人冲进去把那个傢伙的令咒全部抢过来的。 想着,结爱有些心虚,而伊阿宋的态度则非常的乐观。 不,准确来说他只是比结爱更快的从没有达到原定目标的失落中挣脱了出来,更加实际的开始考虑了吧。 「这样子在目前就够用了。你做的很好。如何把有利条件扩大是我的事情。」 「是这样吗?」 「我是你的御主啊。」 「……」 结爱本来吃完了东西,就倦怠的耷拉着眼睛,一副要睡的样子。但是听着这句话,她抬起来挡住眼前的灯光的手臂停了一下。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那我们就来准备必杀技吧!」 她用着无比开朗的,与睡眠完全无缘的语气说到,「之前你跟我提到的那个,我觉得很有趣!」 # 结爱和伊阿宋一直讨论到了天亮。 一直到阳光从窗户里面照进来,照到结爱的脸上,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应该困一下。结爱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那么我们就明天再说吧。」 第219页 她说着,已经自动掀起了被子准备盖了,伊阿宋也瞬间的从之前那种冷静、一针见血、时不时能提出一些了不得的点子的状态脱离,变得好像一个熬了三天夜的996程式设计师。 他连走到外面的沙发上睡的力气都没有了,软塌塌的倒在床边的地板上面,像条软体动物。眼睛已经闭上了。 结爱可怜他,就变出一个垫子在地上,给他挤在那里睡了。 说起来。 结爱为自己盖上被子,定好闹钟时,心里有点困惑的想。 「我之前过去抢令咒的时候,不是给那个大厦里丢了侦查魔术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反应?」 「莫非那里面也有个了不得的魔术师?」 「虽然只是随手释放的,但好歹也是神明等级的魔术,能够这么轻描淡写的破除。圣杯战争还真是了不起啊。」 「我还以为这次圣杯战争只有东尼,还有兄长大人能够玩一玩呢,没想到还这么的藏龙卧虎的。」 「之前感觉到大厦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唿唤着我,应该也就是那个人发出的战斗邀请吧?」 「唿唿唿,这么急切地渴求着我,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等我睡醒了就去宠、幸你哦!」 带着睡醒之后就能够与强敌交战的兴奋感,结爱闭上了眼睛。 「……唿。」 无忧无虑的孩子,闭上眼睛三秒钟之后就睡着了。 # 存在的本身就昭示着美丽这个概念,比任何人类都更接近永生的天神的少年行走在大地上。 他的眼睛落在了横滨的那五栋标志性建筑上,微微凝实了。 从他那目空一切的态度来看,这好像不是为了那建筑代表的港口黑手党的力量而惊嘆,说到底世俗上的势力对于他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是王权的更迭也不过如此,世界总是被当成某种东西被抢来抢去。此时是一番景象,百年之后又是另一番景象。只有少年是无限尊荣的屹立于武之顶点者。 只是… 大楼里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知道那孩子会如何做想。」他说着,难得的不是作为霸者,而是作为兄长的有些担心的口气。 「希望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不要太过动摇才好。」 「所谓修身养性,吾妹在咒术上的成就已经登峰造极,但对于内在修行却还是不太成功…应该更加稳重些啊。」 说着,他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因为提到了那个人,在少年的腰间,只有半边的玉佩摇晃着叮噹作响。 「之前忽略了这一点,是我作为义兄的失职。回去得好好的帮她补习起来才行。」 「…就先把她囚、禁在无尽虚空中沉淀个三百年左右吧。」 少年面不改色的说着囚、禁这个非常危险的词语。 「但是在那之前…」 他又嘆了一口气。 「如果她哭的太厉害。就把这个世界让给她,让她毁灭一次,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好了。」 「…毕竟修行什么时候都可以开始嘛。」 他无比宽容的说着。 这种宽容的态度如果被他那个从小斯巴达训练,到了现在,已经对少年体型的男性产生了无比恐惧感的徒弟给听见了,徒弟一定会痛哭流涕的。 『您对我可不是这样说的呀???!!!!』 第一卷 第56章 【我们要把文明砸烂, 这样我们就能为世界创造出更好的东西。】 结爱醒来的时候伊阿宋正读出这一句话,她躺在床上,静静的把这一句话收入耳朵, 然后思考了一下。 她手撑着坐起来。 「很不错嘛…你原来是这么有野心的傢伙吗?」 「并不是…」伊阿宋说,又顿了顿, 迟疑地看着她。 结爱平常是一个开朗的,或许有点过度开朗的,宛如恆星表面一刻不停的发生的核、聚变一样闪亮的美少女。 就算隔着无数光年,她的笑容散发出的光芒也能够指引黑夜中的人们,可一旦靠近,她的怒火就会把整个地球一瞬间全烧光。 就是这么恐怖的, 『绝对不能让那个人走在大街上』的女孩子, 刚起床的时候也还是有些倦怠。 结爱静静的坐着,黑色的长髮披在背后, 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伊阿宋发现这个人就算是睡觉极差的在床上翻滚了一个晚上,把整个被单都弄得皱皱巴巴的,早上起来时, 她的头髮也没有任何的分叉和干枯, 简直就像是绸缎一样。 她看着伊阿宋的眼睛半垂下来,这种神情有时可以理解为睏倦,有时又可以理解为她正处于生气的边缘。 如果这个时候伊阿宋跟她说话, 她可能又要等上几秒才能够反应过来。 「不。」他说, 把手中的书皮给竖起来, 「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是这本书里面的句子。」 「这样啊。」结爱说。 她是在说完几秒后才理解发生了什么的,于是又点了一次头。 她慢慢的在床上站了起来,试探性的在弹簧公主床上蹦跳了一下, 让地球引力和失重感操纵着小小的身体。 等她落到床面终于恢復平衡时,已经完全醒来了。 伊阿宋不太确定英灵需不需要洗脸漱口,但是她看起来和昨天晚上睡觉前没什么两样,神采奕奕,头髮丝上都闪烁着光彩。 第220页 她很漂亮,但你不会想要把手伸向她——你会害怕把她弄脏。 「【我们要把文明砸烂,这样我们就能为世界创造出更好的东西。】」 结爱又重复了一下醒来时听到的那句话。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完全从睡眠的甜美魔力中挣脱了一样,一边说,她的脸上露出了招牌性的小恶魔笑容。 「不管是不是你想出来的,总归是让我听见了不错的东西。」 「行。用了!」 「哈?」 伊阿宋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小魔女会把这句话用在什么事情上。 # 白天是rider的自由活动时间。 英灵是这个世界上已知的明面最高战力,就算是那个以前曾与神明有某种联繫的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好像是叫中什么的,也不过是能与他打成平手而已,这还是在他没有放出宝具的情况下。 但是他的御主似乎并不准备利用他的力量,或者说中岛敦自己已经足够应付不涉及他愿望时的一切突发情况了。 被召唤后,rider不曾参与过那些血腥的镇压以及屠、杀活动,如果说这是出于他御主的自尊:不希望自己的事情扯上其他人的话,那么中岛敦所服从和憎恨的那个人,看起来会把所有能够用的道具用到最后的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也纵容了这一点,就让人疑惑了。 也许是因为他对rider有什么更深的图谋,也许他也遵从一句中世纪的告诫: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rider对于这些没什么兴趣,他将性命交付于自己的武器,对于机关算尽的那种智者则兴趣寥寥。生前他与一个非常出色的谋士并肩作战过,但他和他实在合不来。 但是不论如何,现在rider没有收到任何的命令,只是随便的走着,战斗是这之后的事情。 中岛敦说的战斗时间是『下午』,准确来说应该是黄昏:为了保证圣杯战争的隐蔽性,白天是不可以举行战斗的。 听到这句话时rider很想笑,白天不可以举行战斗,那么昨天自己感觉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简直就像是命运三女神手中剪断命运之线的金剪刀一样不可违逆的【死亡】气息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可是回想一下,当时也的确接近黄昏。他就切了一声,按下蓬勃的战意,接受了这一点,撞开门出去了。 「那我自己出去找点乐子吧。」 虽说是找点乐子,但举目所见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对他来说现代的横滨和古希腊的城邦时代并没有相差很多。也许在科技上或多或少的有点差距吧,可是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兴盛的神代文明啊。 现代的所有武器,就算再加上核、弹这个大杀器,也不过是以前诸神们闹别扭时玩的零头等级而已。充其量只能算是各有千秋。 唯一一个让rider觉得新奇的是人。 是人,不是战士,一路走来,路上都是一些毫无防备的,只为了一些小小的顾虑而困扰的和平年代的脸。这一点倒是比他那时变了不少。 在那个年代,就算是最娇美的少女,捧着装牛奶的瓦罐,行走在回家的路上,也要为在外打仗的父兄的安危而担忧呢。 他们习惯了每天被抬进城池里的那些尸体。也习惯了血债血偿。 不过在这里的话,血债血偿应该会被关进监狱吧。 想着,rider微微笑了。 不过还是不要太想着以前的事情为好。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死了嘛。 悠闲的想着,rider保持着灵子化的状态,在无一人能够看到自己的情况下肆意的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 走到一个转角时,他睁大了眼睛,身上的肌肉绷紧了。 他还没有看见转角后的景象,并不是视线,而是某种预感。 以无数次在生死之间漫步的经验作为基础,结合了听觉嗅觉,甚至是对阳光和湿度触觉,所有感官集中在一起形成的仅仅属于战士的预感。 他为那种极端的危险感而毛骨悚然,像是在面对着自己的天敌一样,心跳几乎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内心深处升腾起无比蓬勃的战意在血液中流淌着。 想不到这个时代也能遇见如此好的敌手…接受召唤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 再反应过来时,他的手掌已经紧紧的握着一柄黑色的神枪。衣服也从出来时被强制换上的休闲服变成了原先的盔甲,来自女神母亲的庞大魔力受到了主人激昂情绪的影响,此时正像是太阳的光芒一样肆无忌惮的朝着周边放射出去。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他保持着灵子化的状态,一定会引起大骚乱吧。 就算是毫无防备的家养的兔子也会在此时的rider面前逃开,因为这是铭刻在血脉之中的对于强大者的敬畏感。 「……」 他察觉到了无数的视线。 他从过于具有存在感,也因此蒙蔽了对其他人的感知的敌人的存在感中挣脱出来,举目四望,才发现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正对着他。 不知不觉间,rider已经脱离了灵子化的状态,以实体的形态脚踩大地。 周围人来人往,讶异于这个突然出现并且打扮明显不符合常规的青年。 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压抑不住的狂跳,双脚也在颤抖,就像是在提醒着自己要快点逃跑才行。 第221页 放在平常的城市里,可疑分子突现街头,此时肯定会有人报警或者尖叫出声。但这里毕竟是魔都横滨,这里的居民一生中至少有三次面对生死危机,他们对正常人无法理解的危险有着丰富的处理经验。 「……」 不到三分钟,一言不发的,街道上的行人撤离完毕。 这使得rider和那个少女之间不再有任何阻碍。 不,就算他不出现,这个少女周边三米也不会有一个人存在。 某种意义上来说少女比rider要显眼的多,要知道美丽总是比武力更有威力更加可怕的。rider曾经为了这种美丽,或者说当时整个希腊都为了这种美丽把自己的性命平白无故的耗损在特洛伊坚固的城墙下。 战争持续了整整10年,这不能说是没有怨恨的。所有人提起战争的原因,被掳走的海伦都只会轻蔑怨恨的一哼。她对所有人都背着偿还不了的血债。 但是当海伦站上特洛伊的城墙时,即便是行将朽木的长老团也得屈服,承认她的确有资格让那么多人受苦流血——所有凡人中她最像永生的天神。 「不过。」他们还是说,「尽管她如此美丽,还是让她坐船离开,不要成为我们和后代的祸害。」 这些话是在rider被召唤后,翻阅着关于他的那段歷史的史诗中看到的,他其实并没有见过海伦,对那种能够让爱神都为之动容的美貌没有任何感触。 但现在他看着那个少女。只是一个侧脸而已,却觉得如果是为了她的话,长老团一定不会说那些话,特洛伊战争还能再打10年。 她如此美丽,但就算是在行人撤离之前也没有一个人朝她投去视线,就好像把她当成了某种自然现象一样,应该是用上了压抑住自身存在感的魔术。 可在他们逃跑时,同样都没有一个人靠近她半径三米内。好像一个会生老病死的会流血的凡人自然而然的忌讳着他们看不见,又知道确实存在的神明。 少女一个人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前倾,略有些好奇的看着小摊上的苹果。 「……」 察觉到了rider的视线——就算不是战士,单纯作为一个女孩子也不可能忽略这种视线的——她微微转过脸来。 「……」 他的唿吸完全停滞了。 他看见了灾难的正体。不是因为惧怕死亡,而是因为惧怕另外一种更宏大的东西,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枪。 为了她,特洛伊战争打不起来了。rider毫无留恋的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我根本就不会让任何人把她从我的身边带走。 # 「你、你好!」 「那么傻的开场白,就算是东尼都说不出口啊。」相遇五分钟后,想到刚刚的场景,结爱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倒不如说正因为是东尼所以才说不出口。 比起打招唿,他应该更加倾向于用剑表达自己的情感。任何一个不是神明和同族的女性在面对东尼的魔剑时都会迅速利落的死掉,死掉后也就没有办法咒骂什么这种打招唿方式太唐突了。 但是对于结爱来说,这种打招唿方式反而非常的简单明了,她在面对那把剑的瞬间,会选择到底是用自己唿唤的魔法给接下来呢,还是像只小鸟一样轻快的躲开。由此就可以顺理成章决定接下来对待东尼的邀战——他真的每一次见到结爱都在邀战,究竟是要反击还是採取无视政策。 体内流淌着的弒神者的血脉提醒她最好还是要反击,但是有的时候,结爱也会觉得女孩子对待别人的求爱还是要矜持一点为好。(赌上性命,通过战斗来心意相通,虽然东尼说是挚友之间的切磋,但是对于结爱来说,那就真的只是男性对女性的求爱了。她看东尼就像看舔狗——毕竟她是个从成为弒神者到现在,遇到5个神明,里面有4个都对她求过婚的超级美少女啊)。 比起东尼那么酷的,只有轻小说中才会出现,(因为现实中出现会被报警)的打招唿方式,青年的「你、你好!」就只能入选直男搭讪大全了。 他看起来明明已经超过了高中生的年龄了呀,如果要比喻的话,差不多也就是大学生的年纪,和女孩子说话起来还是这么的面红耳赤。真的很想让人怜爱的拍一拍他的头,说一声『哥哥,你好歹去嫖一回吧。」 但是看着眼前的青年,结爱恍惚中能够从他的眼睛里面感觉到对于自己的渴求。 她从青年的身上嗅到了一些熟悉的气味。 「神明的气味…?」 她原本以为这个世界应该不存在这种东西的,因为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大小指的不是体积,体积倒是和原来世界的地球没什么区别,而是指某种更加隐晦的东西,就好像是世界的深度一样。如果结爱全力施为,这个世界就会破碎,它不能接受太过强大的力量。 可是,就是这个时候,结爱的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神明。 「唿唿唿。」 弒神者的血脉蠢蠢欲动起来。她看着他微微的笑了。 「但是现在好像是白天?」她问。 「虽然说召唤黑夜对我来说并不是做不到的事情,但是就好像是到了什么季节就要吃什么季节的水果一样,还是不要让我做那么不解风情的事情,不要提前催熟花朵吧。」 「就先不要争斗,让我们友好相处吧?」 第222页 结爱还没说完呢,一阵光芒过去,对面那身盔甲又变回了休闲服 「……」 他默默不语,用力点头。 说着,因为面前的小摊已经没有人了,结爱自然而然地拿起一个苹果,凑到鼻尖闻了闻,是有点清甜的气息,很淡,让人想要知道如果把苹果的表皮弄碎,这个气息会不会变得浓郁起来? 她张开嘴唇想要咬下去,又想起来自己的行为在平常应该算做霸王餐,就可惜的放回去了。 「你身上有什么【钱】吗?」她问自己的偶遇者,「比如说现金就可以。」 青年的第一个反应是手中凝聚出一把黑色的长、枪递给她,在结爱的困惑视线下,他又慌乱的挥了挥手,让长、枪消散在空气中。一言不发的从休闲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小的黑色卡片。 卡片上有一连串的数字,是淡金色的浮雕形式,一眼看去不太清楚,但是在阳光下面倾斜的时候,会散发出光芒。 结爱的常识并不足够让她知道那是什么,她困惑了几秒。 「我记得现金应该是更加柔软一点的,上面有人头的纸…?」 青年默默不语,只是把手中的卡片更往她那边推了推。 「哦,可能是在我不在的那几个月里世界又变了吧,兄长大人不是也经常说要毁灭世界一天就够了吗?那么改变世界肯定也更快吧。」 「…把它给我的那个人说用这个可以买到东西。那就是钱了。」 「那就是了。没想到这么小小的卡片也可以换到很多东西啊。明明材质也不是特别的稀有,用鍊金术来置换的话,一块石头就可以置换出很多,我要不要也制作出很多很多来备用呢?」 「啊,不过以前想要制造出现金的时候被乱步哥制止了,说什么这个国家的财政大臣已经很没用了,大量制造现金流通的话估计他们只好自杀谢罪。」 「我也不是非得让别人自杀的那种女孩子啦。如果他们惹怒了我,我就会自己去弄死他们,所以就停下了。」 「但是乱步哥好像没有提到过这个?那就是可以吧。可为什么这个可以另一个却不行呢?」 「…性质不同?」青年试探性的提出意见。 「是吗,鍊金术倒是只讲究等价代换就行了。唉呀,看来【社会】这种东西好像比魔法还要深奥很多呢。」 「总之谢谢你哦。」 结爱接受了这个解释并且铭记在心中。 虽然她的社会常识缺乏的简直跟她的义兄有的一拼,而罗濠教主可是到现在对现代科技的理解都局限在蒸汽机的水平啊,但她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其实很快的,就连赫卡忒都夸奖过她真的是很聪明的学生。 想着,决定下一次就要给总是被那个戴眼镜的叔叔骂『你又赊帐!记得还是我的名字?!而且你是不是又刷我了的卡???」的可怜的太宰治…是叫太宰治吗?就是那个给她出了很多主意,看上去很聪明又很识时务的男性。 出乎意料的,虽然是个孱弱的人类,但是自己不讨厌他呢。 下一次见面就给他送很多很多这样子的卡片作为礼物吧。结爱想。 而现在,自己就好好的接受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给自己的馈赠好了…或者说是贡品? 结爱把那张卡放到了小摊上,把原先的那个苹果拿了起来,又拿了一个丢到了青年的手中。 青年迅速的接住了,这完全是条件反射,就算是一个神明射出的箭矢,他也会如此迅速的接住的。 「……!」 反而是在接住之后,察觉到那上面残留的温度,他才开始手忙脚乱。两只手交互的把苹果抛来抛去,好像结爱丢给他的不是一个苹果,而是一个被烧红了的铁球。 「好像杂技哦。酷诶。」 因为觉得这样子很好玩,结爱笑了。 之后两人行走在街道上。 收敛了之前那些危险的气息再往前走,就又是普普通通的人来人往的街道了。结爱身上遮盖自身存在感的魔术也连带着施加到了青年的身上,现在他和她在别人眼中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对少年少女而已。 「伊阿宋给我准备了非常好吃的冰淇淋哦,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告诉他让他继续给我买,但是我知道一旦我回家,冰箱里面一定又会摆满我昨天吃的最多的那个口味冰淇淋的!」 「真好。我的那个人就不怎么体贴,但是如果想要的话,餐厅那边会有很多很多的饭。一直吃到魔力充足都行。」 「嗯嗯!多吃一点对身体比较好。」 结爱说这类似于对猪说的话。但是是全无恶意的。 这个是在她刚刚被捡回来一星期,什么都不吃,只能靠打葡萄糖水度日的时候,乱步摸着她的头跟她说的话,她印象非常的深刻,把这句话和少年在头顶抚摸的手掌的温度一起铭刻在了内心深处。 结爱和青年说了很多话,话语中都没有提到圣杯战争四个字,相关的词语也都用另外的一些词语代替了。我的御主的说法是【我的那个人】。他们倒是都知道对方也是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也都感觉到了对方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对于自己的战斗欲、望,虽然没有恶意,但是有着非常强大的杀意。 「……」 结爱突然伸出手,指尖按上了青年的脖颈。 第223页 他垂下眼来看她,金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很温顺。 结爱能够感觉到他脖颈处的血管源源不断的输送着血液,如果她愿意的话,这只看似无力的手可以直接插进他的脖颈,让这些血喷起好几米高。 但是结爱只是这么触摸着,感觉着脉搏的律动,然后把手收回来放在了自己脖子上的相同位置。 她歪着头思索了几秒。 「我这边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呢。咕咚咕咚的,血的感觉。」 「只是触摸的话应该感觉不到吧。」 青年温和的说。 这种温和就像是在锋利的剑尖放上一层棉花,而那层棉花已经快要藏不住下面那把剑了。 「说的也是。」 她笑了。 「更加深入的接触,就等到晚上再说吧。」 「……」 这说法太糟糕了,过路人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眼,为脑子里想到的不洁画面面红耳赤。 # 没有一个人特别的说过,但是两人说话之间行走的方向,的确是往人越来越少越来越空旷适合做战场的地方走的。 到最后他们走到了一个河边,正是之前结爱和东尼交战的那个河边原本岸旁应该有倾斜着的路面的,但是此时也像是被龙捲风席捲过了一样,全部都给推开了。从水泥路面骤然变成一片空无一物的空旷,像是天然生成的竞技场。 结爱从路面上跳了下去。 她的顺着引力落下,急停的时候风掀起了她的裙摆,被一只手轻轻按着。她的鞋底依旧是精准的保持着离地三厘米的距离。 青年也跟着落下,对比起结爱,他的动作就粗暴很多。落下时她听见了地面塌陷的声音,尘土飞扬,但是就算隔着尘雾,结爱也依旧能够感觉到那双金色的眼睛直直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差不多了吧。」结爱伸出手,橘红色的阳光洒在她的手上,「已经快要黄昏了。」 「……」 rider默不作声。 在他踩到地面的瞬间,他身上的服装又变回了盔甲。他随手甩了一个枪花,枪尖锐利的划过空气,散发出血与铁的味道。 「你的卡我可以之后再还给你,因为我的【那个人】」 就算是到了现在,结爱还是在使用着原先他们隐蔽身份时心照不宣使用的隐语,「他的愿望是成为世界首富。」 「圣杯战争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打的,我应该也有一半的权力支配愿望,那么世界的另外一半财富就会分给我,我会从中把那些钱给你的。」 结爱说着,微微笑了。 这真的是女孩子的可爱笑容,但也显得有些残忍。因为不知何时,在她的身后,太阳之外,另外一个更加硕大的血红月轮也凌驾在了天空之上。 月轮的边缘是黑色的,墨一样的漆黑,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昭示着这绝对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结爱悠然地向旁边伸出手,伴随着她的指尖轻轻点动的动作,点缀着宝石的华丽剑柄自动握在了手中,一开始只是一个剑柄,然后慢慢生成了漆黑的剑身。 剑身和月亮的边缘是同样的漆黑,它们似乎是同一材质的。 「就让我们开始战斗吧,要加油哦。」 结爱友好的说。 一边说着,她挥动着魔剑。她挥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而且看上去一点也不认真,就像是小孩子玩闹时抓着拖把随手挥动一样. 但是随着这个挥舞的动作,不是空气而是空间被切割开,整个世界都被带动起来,血红色的月亮也仿佛被吸引了一样,往地上直坠下来! 「结爱式剑法第一步。」 少女甜美的声音扩散在暮色之中,「月球坠落。」 # 中岛敦用令咒把他叫回来的时候rider看上去很悽惨。 虽然不能说是有胳膊有腿,然后有完好无损的五官就能算是一个人,不过如果上述的东西全都没有,那么能不能说是一个人就很值得怀疑了。 被令咒叫回来的时候,他几乎像是一个湿漉漉的行李袋一样耷拉在地上,随着唿吸身上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几秒钟就汇聚成了一个小血泊。 但在中岛敦的魔力供应下,rider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恢復了。 中岛敦其实并没有什么魔力的天赋,但是用血肉来代替的话,就可以非常迅速的供应上魔力。人虎的恢復性就是在这里使用的。 几分钟过去,地上的男人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好转——他甚至都能够抬起头了!原先看他脖子上几乎贯穿性的伤口,真的会让人担心,会不会一阵风吹过来,他的头就咕噜咕噜的往旁边滚过去呢。中岛敦的脸色倒是更加苍白了一些。 「没事吧?」 「好多了。」rider满不在乎的说。 这句话放在第1次见面的人身上,肯定会以为是说假话,但是如果那个人看到了几分钟前他的样子,就会承认了。 因为虽然现在他身上还有很多血,看起来非常悽惨,但总算不是猎奇杀人案现场的被害者一样了。 看他那双锐利并且永远都充斥着暴戾的金色眼睛,会觉得他是杀人犯的可能性倒是比较大。 又过去了几分钟,魔力持续高效率供给。中岛敦白着脸咳出了一点内脏碎片,而rider总算恢復了原状。 他静静地坐在墙边,手里握着自己的武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24页 他的枪尖上面还黏连着鲜血和一块布片。 布片已经完全被血给染脏了,要仔细看去才能辨认出那的确是一块布,而不是被撕下来的人类的皮肤。 中岛敦从布料尽管被鲜血浸泡,却依旧能够看出其柔顺程度的材质上判断,这应该是一位女性,高贵的女性所身着的衣物的一部分。 「我没有输。」 rider从沉默中脱离,一开口就是类似于辩解的话。 中岛敦眨了眨眼,唿吸了一次,平復口腔中不断上涌的血腥味——刚刚的魔力供给巨大的就算是对于有食人虎体质的他也有点够呛。 寄予厚望的英灵第一次战斗就这么悽惨的回来,并且还消费了一个令咒才能让他逃走。对于拥有上述悽惨遭遇的御主来说,他看上去简直平静的不可思议。 「我知道。」 「如果用了【那个】,无论怎样rider也不会输。」 「我之所以叫你回来就是因为不想让你在那里使用宝具。」 「是吗?」 rider说。 他看起来想说你在做多余的事情,但不知为何没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只是坐在原地,又静静的想了想,指尖挑起枪尖的布片,在手里微微碾了一下,品味了一些这种触感,然后松开。 布片向下坠去,在触上地板之前化作了灰烬。 中岛敦看着。 「没有必要留下来。」rider说,「下次我会得到更多。」 中岛敦眼睛眨了一下。 如果说以rider之前的性格来说,这个『得到更多』指的是下一回就不是只带回她的一片衣物这么简单了,一定会把她的头作为战利品带回来。但是现在的rider让中岛敦觉得很奇怪,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他就不太确定了。 有点陌生,是因为他没见过rider露出这种样子,就算是在提到以前几乎是一整部史诗的发生的原因的他被劫走的女、奴时,他也没有露出这种样子。 而有点熟悉,是因为不论是他、中原中也、镜花,甚至是首领(如果有的时候中岛敦胡思乱想得特别厉害的话),也能够在他们的身上看到这种表情。 「…你还好吗?」他忍不住问。 这个问题的另一种说法是「你是不是恋爱了?」 「我不太确定。」rider犹豫的说,「你可能不知道,但这种情况在我以前那边总是会送命的。」 「你说『总是』,那也就是有例外了?」 「对,有例外的。」 「被美神所爱的阿多尼斯被野猪撞死了,俄里翁被他的恋人亲手射杀,但是父亲和母亲还是普普通通的在一起,不过他们应该也不算这种情况吧,我父亲到最后都没有得到我母亲的承认,她瞧不起他,他们只是在一起而已。」 「因为被预言什么『她会生下比丈夫更强的孩子』,所以母亲只被允许和父亲生下我,其他的所有人她都不能够去爱。」说到这里,rider耸了耸肩,「他们只是在一起而已。」 「那如果让你选的话?」 「那我还是死吧。」 他说的那么斩钉截铁,使得中岛敦莫名其妙:这人之前是怎么有脸指责他『被女人弄得乱七八糟』呢? 只是一个圣杯战争里萍水相逢的敌手,自相遇起最多不会超过8小时,他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听起来蠢死了,可却不像是爱火把□□给炖煮软了的样子。恰恰相反,正是爱情的火焰把他武器淬鍊得更锋利了。下一次见面时,他一定会直直的把长、枪送入那个女孩的心脏吧。 中岛敦说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以前看到的港黑男女关系混乱指的也只是□□关系,精神恋爱上他们的箭头倒是规规矩矩的,好像小学生画的格子线一样。这使得他的见识还是少了点。 现在一看,就觉得古希腊英雄的恋爱观好怪啊。 但是他参加圣杯战争的愿望,虽然说是要杀死首领,归根结底也只是为了能够让夫人得到安息而已,如果以结果论来说,和rider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那也就没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了。 「…这算是幸运吗,还是不幸?」中岛敦说。 rider给他的回答是一个兇狠的笑容。他倒是习惯了和命运做争斗的。 不过如果他没有成为英灵,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今天见到的那个女孩子。换位思考,他、中岛敦觉得应该rider不算太糟,并且在心里面祝他好运。 「那今天就这样。我会安排你们近日第二次争斗的。」他说。 rider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哦,对了。」 他的最后一个问题说的犹犹豫豫的,看上去有一点期待,还有一点中岛敦以前找不到的亲近的情感。 「那个。」他羞涩的问,「你说的那个夫人,她…」 「她?」中岛敦等他说完。 「她有妹妹吗?」 「哈?」 # 中岛敦对rider的回答是「关于夫人的事情,我也不太知道。」我只是喜欢她而已。 rider爽快的接受了这一点,看来他对于他的对手也是同样的知之甚少啊。中岛敦想,关上门,前往首领的办公室汇报这一次的失败。 港黑不需要废物。他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去审讯室的准备了,之后的日程表里也留出来了进行治疗的时间,可是首领却毫不意外,好像早有预料一样。 第225页 他带着微微的嗤笑态度转了转手中的笔。 「没有关系,我本来就没有对你抱有期待。」 「非常抱歉。」 这对于属下来说是最高层次的轻蔑。中岛敦把头更低了一点,眼睛打量着面前地毯的花纹,心里数着秒。 一、二、三. 第三秒的时候,首领开口了。 「我的berserker会把一切,一切都解决的。」 「因为你知道的…」 他说着,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 中岛敦微微收紧手指,首领继续低头下去批改文件,不再开口了。 「你下去吧。」一个小时后,他毫无感情的说。 中岛敦站起来,腿像针刺一样的疼痛,因为充血而头脑发晕。 他的眼睛看着地面,手依旧握着,胸口涨涨的疼,憎恶像是海潮一样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心脏。 「是的。」中岛敦说。 # 「您到现在都还没有选中想要召唤的英灵,如果目前库存的圣遗物中没有您想要的话,可以给我提供一个方向,我可以去与其他的势力『沟通』。」 「不需要!」男人兴高采烈的打断他,他的眉宇间少见的洋溢着开心的气息,这开心的气息有可能是装出来的,但只要有一半是真的,那他就真的是一个全世界最了不得的人渣。 「不需要去召唤了。」他炫耀的说,「结爱就是我的武器,我的盾牌哦?」 # 回家的时候,冰箱里果然塞着满满的草莓酸奶口味冰淇淋。 结爱欢唿一声,直接坐在冰箱前面的地板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她还顺手抓了一个递给旁边的伊阿宋。 伊阿宋接过来,拆开包装袋,咬着一角吃着。他的动作总体来说很流畅,不端着,但又给人一种少爷一样的讲究感。 他一口咬下了一个尖角,「怎么样?」 「嗯,如果换做其他英灵的话,大概要死掉7次左右。」 结爱蛮不在乎的说,她的衣服有一点破损,身上也沾着血——别人的血。 「但是——」她开心的比出了v字手,「放在我的身上,如果不能够同时杀死我十亿次人家就死不了,换而言之就是毫髮无伤!」 「啪啪啪。」 伊阿宋用嘴叼着冰淇淋,空出手来啪啪啪的给她鼓掌 「顺带一提。」结爱说,「我们的计划可能要调整一下,现在先不能够去找东尼和去找大楼里的那个人抢令咒了,明天就和他决胜负吧。」 「怎么说?你答应了他什么吗?」 英雄似乎有约战的习俗,伊阿宋以前就对此有些疑惑,如果利用这些做文章的话,应该可以更迅速的取得胜利吧。 在订下的地点上布重兵埋伏,或者逃离明知会死的战斗,都是所谓『明智的选择』。不过故事中的英雄一般都是坦坦荡荡的像个笨蛋一样的遵守承诺。 但就是因为这份坦坦荡荡,他们才能够从当代的所有野心家中脱颖而出,成为铭记史册的英雄吧。以前的伊阿宋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离经叛道魔术师,而现在他是结爱的master。所以决定尊重这一点。 「哦,是答应了。」结爱蛮不在乎地用嘴唇抿着快化掉的奶油,「和其他我遇见过的几乎所有神明一样,我答应他,如果打输了就做他老婆了。」 「哈???」 第一卷 第57章 和中岛敦的印象不一样, 在中原中也记忆中的夫人是一个更开朗一点的女性。 第一次见面时她还不是夫人,太宰治甚至都还不是首领,都是十几岁的少年, 某天太宰治从门外进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讨人厌的轻浮笑容, 中原中也却没有一如既往的嘲讽一下他,或者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别过脸去。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太宰治的身后。 太宰治手里牵着一个脏兮兮的瘦小女孩。 那女孩应该是在街头度日的那些小傢伙中的一个,头髮已经很久没有洗了,板结在一起,裸露在外的手脚上有着灰尘和细小的伤口。衣服破破烂烂的,有些地方发了霉。 长成这样的女孩子只要学会使用自己美貌的十分之一, 不, 百分之一,就可以不用过上这样子的日子。或者就算她有着自己内心的坚持, 也应该会能力范围内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去公园利用那里免费的水洗一下自己,把自己弄的干净一点,这样子就可以了, 别糟蹋了上天赐给她的美貌。 可她看上去对这一切都毫不在乎 生物是有着求生的本能的, 但是少女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因为小主人已经长大了,不再是玩玩具的年龄,所以搬家的时候丢掉的布偶熊一样。大概曾经也是被爱过的吧, 可是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上, 布偶熊那双黑色的眼睛直直的对着太阳, 有几个孩子笑闹着从她的旁边跑过,一脚踩下去,『咔嚓』,眼睛就在他们的鞋底破裂了。 而她毫不在乎。 「哟, 中也。」 太宰治笑眯眯的对他打了个招唿。 从他称唿他为中也而不是蛞蝓这一点来看,说不定太宰治今天的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的时候,他就会直唿中原中也的名字,用这种亲昵的称唿来噁心他,以此更加的提高自己的心情。 太宰治没有向他介绍身后少女的意思,打完招唿不等回应就自顾自的向前走,而少女只是跌跌撞撞的被他拉着而已。 第226页 男性和女性同行时,男性一般都会放慢一些脚步来等身旁的女性。一般就是指太宰治不会这么做。 他比她要高出一个头,身上的活力至少也是少女的两倍左右。不管是步距还是行走的速度都要比少女大上很多,她显然是跟不上的,而他也完全没有等她的意思。 不,倒不如说虽然他手上拉着她,却好却完全没有在乎少女的存在,只是自顾自的朝着自己想要去的方向走。而少女那匆忙的脚步也不是『慌乱的想要跟上他』,只是因为被他拉着,所以被带着往前走了而已。 如果把少女的位置从一个人换成一个玩具布偶,布偶熊也会这么被拖着在地上走的。 太宰治根本没在乎身边的情况,他快活的眼睛里只映着前方。 即使旁边一个桌子的障碍物,桌子四周都裹着金属的尖角,眼看按照他的行走方向少女的身体就要撞上去了也视而不见。 「…唔。」 这是中原中也第1次听到少女发出声音。单音节,听起来有点像受了惊的动物。有着厚实皮毛的草食动物。慢吞吞的。山羊或者鹿这样。 她看向旁边。 中原中也的手盖在桌子的尖角那里,手背和她的腿撞上了。 「.…..」 少女茫然的把眼睛落在他的手上。 她的视线一寸一寸的往上扫,在看到他的脸之前被太宰治拉走了。 # 再一次见面是第2天的晚上,在酒吧那里。未成年人禁止进入酒吧,但是显然在港口黑手党许许多多的法律都是不发挥效用的。 中原中也不怎么喝酒,但他无聊的时候会来这里转一转,听听别人在说些什么。 那时少女已经被换了一身衣服,如果说她之前是垃圾堆上的泰迪熊,那现在泰迪熊被丢进洗衣机里洗干净了。 她的头髮披在身后,这么长的头髮打理起来其实很困难的,更何况她还经过了漫长的流浪生活。但少女的黑髮也没有一点粗糙,在酒吧的灯光下闪烁的艷丽的光泽。 她穿上了漂亮的裙子,坐在高脚凳那里腿都碰不到地板。如果要用代称的话,运用最广泛的代称应该是少女。但从八岁到二十八岁,要理解成什么年纪都可以。她脸上的神情间或夹杂着刚出世没几天的婴儿的天真。中原中原想一定别让首领看见。 酒吧里的所有人都在看她。 「酒吧是喝酒的地方。」昨天酒保才这么说,笑嘻嘻的拒绝了中原中也的『可乐就好』的点单,递过一杯色彩斑斓的,简直像是颜料一样的鸡尾酒。 摇一摇。中原中也看见杯底沉淀的无数小亮片升腾了起来,在灯下闪闪发光,然后又慢慢地沉淀了下去。 「.…..」这玩意能喝??? 「喝嘛喝嘛。」酒保诱哄着他。 「.…..」 中原中也捏着杯托三秒,下定了决心,把杯子抬了起来。 「...!咕噜咕噜!嗯?!」 他把那一杯酒灌进了酒保自己的嘴里。 结果刚灌下去,号称千杯不醉(是真的,他先前跟一个俄国佬对吹伏特加的时候,中原中也还在旁边看戏呢)脸色瞬间红透,软塌塌的倒了下去,在吧檯下面睡了一个晚上。 中原中也在那里又坐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听他醉醺醺地念叨了自己36个前女友的名字,并且全程录音了。 而现在,就是这个声称「酒吧是喝酒的地方。」并且对未成年人调制了简直能拿去当炸弹的超高浓度酒精鸡尾酒的傢伙,却乖乖的看着少女,用那套调制鸡尾酒的花哨技巧迅速调好了一杯巧克力牛奶。 酒保把牛奶放在吧檯上,太宰治给她推过去。 这一幕让中原中也有点奇怪:太宰治不常为人服务的,他使唤人倒是很顺手。但少女就很自然地喝了一口。 「.…..」 并且因为烫而皱起了眉。 酒保手忙脚乱的在那里找冰块,看他的样子简直想要以死谢罪了,而太宰治不说话,就看着他笑。中原中也现在知道,他之前殷勤的把那杯热牛奶推过去,就是想要看酒保现在这副样子。 太宰治这么屑倒不是一天两天的,全港口黑手党都应该对他有所习惯才是。 不知为何,中原中也对于这两边的混乱都没有太大的注意。 他只是看着少女认认真真的用两只手捧着杯子往牛奶吹气的样子,觉得她好像一只猫哦。 # 港口黑手党里面真正的老人,老人指的是非常幸运,能在这里活过好几年,见过太宰治少年时期,也见过现在首领的人,他们对于这两个形影不离的少年少女。也只能说他们是一直这样的。 首领好像一直都是这么恐怖,甚至会让人觉得他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了。 而夫人,她则一直像是行李一样寸步不离的跟在太宰治身后,对其他一切漠不关心。如果说每一个人出生下来都有一个适合他做的职业,夫人就只好做首领的妻子了,因为她除了他之外什么都没有啊。 可是对于中原中也来说,夫人前后有着很大的区别。 她身上有种转瞬即逝的朝露一般的感觉,仅仅在清晨的时候出现,阳光升起来的时候,就会在光下蒸发掉。而太宰治就是把这样子的女孩子给带了回来。 就算是她站在中原中也面前时,他也觉得她随时都会消失。 第227页 「那女孩是什么情况?」 太宰治对于这个问题扬了扬眉,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要问,但还是笑了。 「哦,那是一个小小的神明。」他说,「至高无上的女神冕下。」 中原中也握了握拳头。 「我认真的。」 「那我也是啊。」 他笑的更厉害了。 「你知道神明是什么东西吗?比起生命他们更像是一种概念,信徒对于他们有着什么样的观点,他们就会渐渐变成什么样子。」 「到了荒年,随着人们的祈祷,掌管海洋和河流的神明会渐渐拥有降雨的能力。祭河神有的时候是为了平息水灾,更多的时候是为了祈祷『风调雨顺』,这就是赋予了他们操纵天气的职能。」 「而在涝灾的时候,他们又被幻想成降下愤怒的怪物,被握着剑的英雄神杀死来平息灾害了。」 太宰治把手虚虚的环着,做出了一个握着看不见的剑向前刺的样子。 「那她…」 「嗯!先前就是她从神明降格成怪物,被英雄讨伐掉的时候啊。」 「神明的本质就是人类情感的聚合体,人类恐惧那些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东西,希望他们能够为我所用,所以神明就出现了。」 「在古时候雷霆的神明都是最伟大的,因为这是我们最恐惧的力量。一旦降临绝对无法逃脱。于是我们把它们奉为神明。」 「自然现象只是自然现象,但是一旦他们有了情感,那么尽管他们还是很恐怖,但只要掌握了方法,通过祭祀或者祈祷的方式,祂还是会对我们降下福荫的嘛。」 「.…..」中原中也沉默不语。 「但是说到底,这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地震是因为板块的变动,瘟疫横行是因为那个时代毫无卫生意识。之所以升起祭坛焚烧祭品祈雨能够应验,只不过是因为火驱动了空气向上流动而已。自然现象依旧是自然现象,不为人类精神的力量所动。」 「祈祷…并没有应验?」 「准确来说是神明并没有帮助我们。因为他们自己也无能为力——总不能要他们去做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啊。」 「既然这样,与其说是我们依靠着神明,倒不如说是神明依靠着我们呢。」太宰治说。 「...可他们很强大啊。」 「就算是后来他们拥有了力量,也只是因为人类认为『啊,应该他们有这个能力吧?』他们才拥有的。和他们自身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当然可以作威作福,但是没有了人类这个基础,他们就什么都做不到。在这一点上,还不如野兽呢。」 「神明就是靠着人们的信仰来支撑自己的。」 太宰治的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她靠着我活着。」 这并不是假话,中原中也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太宰治难得暴露出的一点『真实』。 # 看起来好像夫人和太宰治之间是不平等,或者说是不可能平等的了。当一个人拥有另一个人生死予夺的权利时,两个人就不可能拥有平等的关系了。 但是不能够说夫人是惧怕、爱、或者讨厌着他的,她仅仅是需要他而已。 夫人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察觉到太宰治的存在,他第1次开口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 「把那个东西给我拿过来。」 「.…..!」 她可爱的脸庞四处看着,在寻找方才到底是谁在出声,少年第3次开口时,她才确认了目标的方向。 她把脸转向太宰治,但并没有在看过去的瞬间就发现他,恰恰相反,她的眼睛还是空茫茫的,好像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一样。 「.…..」 过了几秒钟,她的瞳孔一点点聚焦。这时候视网膜上的景象才被辨认成功,她才意识到太宰治的存在。 这一点反而更让她困惑了。 「…你。」 她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又闭住嘴,茫茫然的把手指向自己。 夫人说起话来总是断断续续的,这不是因为她生性内向的缘故,或者说不全是。 先前太宰治说过她『从神明降格成怪物,被英雄讨伐掉』,也许在那个过程中她大脑中掌管语言的部位被破坏了一部分,总是不能够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如果遇上特别急性子的人,她几十秒吐出一个单字的速度绝对能惹起对方的怒火。 就算是普通人,由于夫人的注意力总是很不集中,也有可能她说到一半,就又把视线投向墙壁上的一幅画,把说话的对象抛下不管了,导致对方非常的尴尬。因此她不常和别人说话。 中原中也是个例外,他会耐心的听她说完。而太宰治则是等她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全部表达出来,才说『让手下现在去做。…但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事情要和我说?』或者一票否决。 但是现在的太宰治很耐心的看着她 少女也看着太宰治。 她的指尖对着自己的方向。 「…我?」 她说,三秒后又摇了摇头。 「不…是。」 太宰治微笑了起来。 「对啊,我不是你。」他快活的说。 说话间少年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很用力,少女试图抽了两下手,但是毫无效果,他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坚固。 第228页 「…痛。」 这个字是红叶姐教给她的,那个女人会摸着她的头,给她穿各种各样的裙子,还教她如果感觉到难受就一定要说出来。 「如果你不说出来的话,别人是不会知道的。」穿着和服的美艷女人轻声说着,帮她包扎着腿上前几天跌撞到的伤口。 「好好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这样大家一定就会温柔的对待你了。」 少女回想着这副场景,重新吸入了一口空气,眼睛直直对上了少年毫无光彩的黑色眼眸。 「痛。」 她又说了一遍,声音不大,但是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很难得了。 太宰治没放开,还笑了。 「对啊,我做的。」他说。 「现在我在和你说话,我让你痛,并且…」少年指尖虚虚点在少女的胸口,心脏跳动着的地方。 她心跳的速度很慢,比起人类更像是植物,就算碰着也几乎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如果她闭着眼睛你会以为她死了,而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一个站立在那里的漂亮人偶而已。 就是这样虚弱的女孩子,太宰治的指尖传来她的心跳,他状似开心的眯起了眼睛。 「并且我是你生命的源泉。」太宰治说。 「……」 少女对于这个说法先是茫然,后来露出了怨恨的神色,再后来怨恨也渐渐的消去了,变成一片空白。 她不太开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掉了。 当时中原中也并没有搞懂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在一旁站着。太宰治就这么看着她走。 少女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侧过脸来,但一双眼睛也没有朝他的方向瞥过一眼,显然如果有好感度这个设定,太宰治在少女那里的好感度绝对已经负满值了。 而他却在那个时候很兴奋地挥了挥手,又欢唿了一声。 「……」 少女的脚步加快了。 「你在干什么呢?」中也莫名其妙的觉得这种行为有点像是一种欺负,一种落井下石,而他有点不愿意放任太宰治这么做。 「哦,蛞蝓。」 太宰治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一样看过来,他刚刚朝少女挥动的手被他强行拉下来,就像是之前他拉着少女时那么用力。 少年白色的肌肤上面泛起了青痕,他却满不在乎的扭动着要抽回手,半点没收力。按照这种架势,如果中原中也继续拉着,太宰治肯定会骨折的。 中也放开手。 太宰治把手收回来,踉跄几步,规规矩矩的把手贴在了裤缝两侧。他的头髮像是浓密的海藻,紧紧的贴着额头,眼睛大大的睁着,在灯光下显得很乖。 只有这个时候中原中也才会意识到他真的只有十几岁,他看上去像是一个被好好的宠爱着养大的孩子。 太宰治手腕上原先被握着的地方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泛白,现在接触到了空气,渐渐泛起了充血的红色,后来红色又渐渐的发青。 他满不在乎,一双眼睛打量着中原中也。从上到下的打量,衡量着他的利用价值。 他的眼神很冷酷,又有点小孩子挑玩具似的天真。 「……哼。」 最后太宰治的眼神毫不留恋的从中原中也身上扫过,只是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看样子小孩子挑玩具的过程中中原中也被放弃了——他有了更好的东西。 太宰治又笑了。 真奇怪,就算是之前太宰治用看道具的眼神打量他的时候,中原中也给他的印象都没有打过折扣。但是现在他一笑出来,他就又是被人恐惧的,有着双黑名号的恶魔了。 「喂,中也,我啊。」 他说着,又是一阵笑声。 「说不定捡到了最棒的玩具哦。」 「……」 中原中也捏了捏拳头。 他往之前的拐角处看了看,确定少女已经完全离开了。 太宰治还在笑。 中原中也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第一卷 第58章 结爱在上战场之前享用了非常丰盛的早餐。 伊阿宋的厨艺是真的不错, 毕竟是一个人住的傢伙嘛,虽说在对待自己的时候非常的敷衍,『男人就随便搞搞就行了』, 但现在有了英灵之后就会尽心尽力的准备。那么看来这傢伙虽然作为一个人有诸多的缺点,但是非常的适合成为御主呢。 要说美味的话跟那些五星级大厨比起来还是稍微差一点, 但是对于结爱来说,热的东西并且加了咸咸的酱料,就已经可以很满足的塞进肚子里去了。 她吃完后,伊阿宋帮她别上了昨天晚上出门时一起选的缎带。 缎带是红色的,非常可爱。他帮她戴上后结爱对着镜子打量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回过头想要跟他说, 『你的眼光真的很不错哦』, 伊阿宋却没能忍到这个时候:他用手捂住嘴,勐地冲进了洗手间。 「…唔呕!」 「……」 结爱坐在镜子前, 一只手还按在缎带上,听着从洗手间传来的呕吐的声音。 她停在那里数,一秒钟、两秒钟、数到十五秒的时候, 呕吐的声音停了一下, 只剩下虚弱的喘息。 「你还好吗?」 「我还好。」 伊阿宋说。声音非常的冷静,完全看不出他现在正跪在马桶前。 第229页 「我只是…唔呕!」 一想到让他呕吐的那些原因,心脏被像抹布一样攥紧的感觉又传来, 他又控制不住的吐了出来。 「就是..有点紧张, 呕..」 结爱看了看大门的方向, 再过几分钟就是自己出去的时候了:她是要跟别人战斗的。 她重新看向洗手间。里面的动静让她很担心,他会一不小心在清空自己胃的时候连着自己的内脏也一起吐出去。 「别吐得那么厉害。是因为紧张吗?怕死?」 「没关系,我不会让你死的…哦。」结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你是怕我死啊。」 「……」 厕所里没有动静了。 伊阿宋暂时停下了,谨慎地支着耳朵听着她的话。 几秒没有声音,胃部又一阵抽搐(他早餐是真的吃太多了),又控制不住的吐了出来。 老实说结爱觉得因为紧张而呕吐真的太超乎常识了。好没出息。她第一次还不是弒神者的时候,面对神明都没有这样子啊。 但是生死之间本来就会有大恐怖,而且他不是为了自己的死亡,而是对着她的死亡而紧张,她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唔呕…」 「这个。我觉得应该不会那么糟糕吧。」 她试图安慰一下里面的人,「想开点。我是去和人家拿结婚做赌注的。我和他并不互相怨恨啊。」 「可是你都说了虽然是求婚,但是该杀人还是会杀人啊?」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是魔王(弒神者),而他是神明嘛。」 「就算撇开这个不谈,要让伊阿宋赢得圣杯战争,我也得把敌人全杀光才行啊?」 伊阿宋没有明白这魔王和神明两个词语之间的对应关系,倒是被最后一句感动了。 他趴在马桶上勉力支撑起自己,朝着外面喊,「那说是求婚,那个傻逼如果真的杀了你,他该怎么做?」 他是希望听到结爱说『虽然我会杀了他,但是对方如果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会犹豫并且饶我一条命的』之类的话,但是结爱的说法非常的干脆。 「呃,大概就是竖个排位,上书亡妻之墓这样…?」 「……」 一片寂静。 呕吐声更加强烈了。 三分钟后,伊阿宋从洗手间里面出来,已经清理过了,金髮湿漉漉的,把刘海撸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的手撑着墙壁,脸色有点苍白,但眼睛精神奕奕。 「我们一起上战场吧。」他说。 这可真是了不起的决心,结爱却不搭话,她一只手又摸了摸自己的缎带,眼神礼貌的从伊阿宋的脸一路向下,在他不时发颤的双腿上停了停。 「等下一次吧。」她委婉的说。 等你不要吐的那么厉害的时候。 # rider看到结爱时视线并没有在她的缎带上停留。 他应该不是那种女朋友换髮型一个星期之后都没发现的蠢货,先前一起闲逛的那一个下午,他也表现了自己对美的绝佳鑑赏力。一起进了三次服装店后,结爱mark了不少好看的裙子,用魔法做出来丢到了自己的世界里面(不买下来当然是因为没钱)。 伊阿宋是愿意上供的,可结爱觉得自己答应他的事情没有做成之前,还是不要向他索要报酬好了——反正等到圣杯战争结束之后,她也会成为一半的世界首富嘛。 想着,为了达成自己的暴富计划,她看向了挡在面前的敌人。 『排除你』结爱默念着,而敌人也以同样的炽热眼神注视着她。 这一次就和性别意识没有什么关系了,rider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缎带,不仅如此,老实说就算结爱现在并不是以美少女的身份,而是以一只猫的身份过来,他看她的眼神也不会有什么,惊讶。 现在。只要她身上有那种隔着1公里都能够让人毛骨悚然的庞大魔力就好了。 他原先以为结爱应该是永生女神之中的一个,至少也应该是其中最有权势的那一个,掌管着令人恐惧的秘法,只是现在短暂的把自己的意志寄托在这小小的分灵中而已。 他很可惜自己并不是以本体英灵的方式跟她对打,而只是以一个侧面的形式显现,但是又有些庆幸。 「因为怎么说呢…」rider随口说着,把枪间勐的往下一压。 「轰——!!!」 一阵狂风从他的枪间掀起,吹飞了他和少女之间阻挡着的十几颗大树。 「我啊,说不定特别的想赢。」 「我也是。」 大树被风吹飞,以超越音速产生音爆的速度朝她飞来,它几乎要比结爱整个人都大,而结爱的笑容毫无阴霾。 大树在到达结爱伸出手臂再往前10厘米的距离时,就像碰到了什么不可见的屏障一样,勐地停顿一下,然后远远地向旁边弹飞了。 结爱抚过自己的头髮,把它别到耳后。 「结婚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了,但是我应该不能输。」 她说着,有些忌惮的看向了某一个地方。 rider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个地方有一只观战的乌鸦,乌鸦的眼睛是翠绿色的。他能够辨认出来那是一只观察用的使魔,构造简单但是蕴含着至上的原理,绝非这个时代能够达到的魔法水平。应该是某个英灵的产物吧。 第230页 「看来注意着这一战的人也不少啊。」他说。 「还是最重量级的嘉宾…」在他对面,少女咽了一口口水。 她的表情像是一个被爸妈看着做作业的小学生。 「这个…怎么说呢,我家兄长大人现在还在观察我的战斗呢。」 「如果输了的话,我会回去接受超级特训了…」 结爱打了一个寒战。 「特训…手脚都被绑着,单靠牙齿来和巨龙对抗。身上没有半点补给被扔到宇宙之间的缝隙单靠游的划回来…」 「说起来我原来也能够不吸入一点氧气的在真空环境下存活一小时啊?我原本还以为东尼在骗我呢,原来人类真的是这么坚强的东西…?」 她絮絮叨叨着以前的悲惨经歷,脸色越来越苍白。 「…总之我得赢才行!」 「所以!」 她勐的挥了一下剑。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并没有陨石从天外坠落过来。恰恰相反的… rider睁大双眼。 在他脚下,地面像是被打碎了的鸡蛋壳一样裂开了一条条的裂缝。 裂缝不断扩大,逐渐变为一个人跳都跳不过去的至少三米宽的裂缝,他的脚下开始不稳,一块块板块像是被装在一个袋子里的石块一样互相碰撞。 「所以啊,人家和你说话的这将近一分钟可不是白费的!」结爱用飞的,得意洋洋的说着。 「这一分钟已经足够我把这个地板改成我的战斗场地了。」 「就让我们掉下去,一直掉到地底,准确来说是这个世界的冥界,联通着我的冥界,到我的地盘上面去打吧!」 「因为是正式见面之后才开始准备的,我可不允许你说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哦?」 他脚下的板块已经开始下坠了,rider悬在空中,感觉到身体被往下拉,不仅仅是重力这么简单,更像是某一个世界在对他的吸引力。 就算是以他的能力来说,如果现在不唿唤出他的宝具——海神赐予的飞马,也很难从这股吸力下面逃脱,因为这是一个世界对他的邀请。 但是… 他看了看空中的少女,她笑的完全是个坏事得逞的小恶魔。 他的枪尖蠢蠢欲动。 他不再抗拒。 rider掉落了下去。 # 一句话不夸张,她们从天上打到了地上,又从地上打到了天上。 通常来说都有[地府]这个说法,在古时通往地下的洞窟被视为是通往死者之地的通道,因此虽然在这个现代,冥界已经不復存在了,但是地底总是还是有着与死亡相关的属性,稍微利用一下,结爱就可以简单地把它改造成一个临时场地和自己的冥界相匹配。 她在那里面玩的很开心,连披着的saber皮都快掉了,月球不知道坠落了多少次,瘟疫四处蔓延,连模仿圣经中的上帝创世纪都做过了。 「但是你就是坚持着不肯死!」结爱咬着牙说。 她现在半边身子都被炸的不成样子,看上去像是从一个女孩子的身上只截取了斜半部分,断面处却不是包裹着脂肪层的血肉,而是一片完整的像是宇宙星空一样的黑暗,正在不断地扩张着努力生长出来。 对方是似乎有着能够强制和她1v1单挑的能力,而这就是单挑的结果。 她看起来很悽惨,唯一值得欣慰的是rider此时也完全不成人样。 「现在人家的世界都已经快要支离破碎了啦。」 「真可恶,为什么你们全都这么喜欢把别人的家搞得破破烂烂呢?」 说着,结爱的脸上却绝不是不开心的表情,恰恰相反的,她的脸上是棋逢对手,抓住了看得上眼的猎物的嗜血的笑容。 rider抬眼看她。 一滴血从他的睫毛上滴下去。 「……」 她舔了一圈嘴唇。 「吭!」 不发一言的,刀枪碰撞的声音重新传来,高空之上,两人的身体又交织在了一起。 他和她进入地府只过去了15分钟,15分钟后,结爱的世界正式宣告破碎。 虚空之中空间像是被打碎了玻璃一样碎裂开,两人的身影像是变魔术一样突然浮现,重新暴露在阳光下。 阳光下,结爱显而易见的丧失了一些火力,其实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会被这些妨碍的程度了——她的月亮就随身带在身上嘛。 只是她会因为这种情况而变得稍微有些低落,就好像你上了考场却没有带你一直带着的幸运吊坠一样。 简直就像是昭示着她的反面一样,她对面的那个人倒是全身都闪烁着英雄的荣光。 就算是以伤换伤的程度,结爱受到的伤势也足够死个30次了,而对面的那个人却看起来活蹦乱跳的。不,或者说已经受到了足够威胁到灵核的伤势了,还在战斗,而且不是强撑着,他的每一击都能够让她感觉到威胁感,一不小心真的会死的。 他到底是多想赢啊?结爱想。 「继续来打吧!」 rider说着,枪往下一压,枪尖兇勐的撕裂了空间。 「最后一击!」 而结爱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勐烈的回应。 恰恰相反的,她的表情有些倦怠,视线虚无的落在他身后的某处。 「…我是很想啦。」 她吞吞吐吐的说,「但是你…」 「啵唧。」 第231页 在结爱的黑色眼眸中,同样质地的黑色从他身后的大地中蔓延开来,伸到空中,把rider完全包裹住了。 # 「咕噜噜。」 黑色的粘稠液化的魔力,只是看着都能让人感觉到无尽的恶意。它包裹着英雄的身影,一阵剧烈的晃动加上噁心的气泡声,简直就是一个异形的胃在蠕动着消化的内里的东西。 几秒种后,原先有一人高的黑茧浓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像一个黑色的泡泡,心满意足的上下鼓动一下,才晃晃悠悠的飘回了它原先存在的黑暗大海之中。 结爱看着气泡在接触到海面的一瞬间就溶解分化,被大海吞噬进去。 这正是她和rider约战的地方。原先只是一片绿草如茵,在结爱和东尼的战斗之后就变成了一片荒地,和rider的战斗后变成了一块块的,简直像是碎石块一样的碎裂区域,而现在… 「哇,我真的觉得我们是不是要被城管局投诉了。」 而现在,那片大地已经完全是一片由阴影组成的海洋。 结爱的眼神扫过海洋所凝聚出来的那个女性。 「终结你生命的那个人似乎不是我呢…」她有些可惜的对着已经听不到自己话语的敌人说着。 她的视线从那个女性身上扫过,几秒钟后,像是对待虽然抗拒但不得不面对的东西一样,视线又飘了回来。 如果有旁观者在这里,那么无需细心,一眼就可以看见,虽然的在气势上天差地别,但结爱与那个女性的容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她简直就像把结爱催熟了十年后的成果。 「这世界什么情况?为什么这玩意都有啊?」 结爱的视线停留在女人裸露的胸口,在那里并不是白皙柔软的肌肤,而是一个裸露在外的黑色空洞。 那空洞有一个成年男性的拳头大小,是一个完美的圆,可以通过空洞看到后面的风景。 普通人受到这种伤势…不,就算是英灵受到这种伤势,也很难平常度日,但是女人看起来却完全不因此而困扰,她甚至连痛苦都不觉得。 从空洞中不断流出液体,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先前那种黑色的液体,液体从空洞中流出,顺着女人平坦的小腹一路向下,流到她腰部以下,和无尽的黑色海洋汇聚在一起。 结爱的语气完全不耐烦,『那玩意』,言词中别说尊重,根本就没有把女性当成人的意思。但她对于那个女人的态度也不是全然的漠视,恰恰相反的,单单只是女性的存在,就足够掀起她的怒火,怒火之深甚至能压制她对敌人的战意。 她看着女人,就好像看着什么耻辱的证明,倒也不是生死大敌的程度,只是你想想看你初中时候写的中二笔记被别人翻出来并且当众朗读是什么样子。 「…呜哇。」结爱发出了受不了的声音。 她的指尖神经质的在大腿上面敲着,每敲击一下,她头顶上的天空的裂纹就更深一层。 魔王还没有做出任何实质上的攻击,仅仅只是产生了怒火而已,这个世界已经濒临破碎了。 女性只是注视着她。 从她失神的双眸中察觉不到知性的存在。 在女性的身下,无尽的黑色海洋不断扩张。 就好像是在一杯水中滴入一滴墨一样,黑暗迅速的扩张着。但这滴墨并没有因为扩张而稀释,恐怖的是它依旧保持它本身的状态,一平方米的时候是什么样,一万平方米的时候也是如此。完全无视了物质守恆定律。 不断的扩张扩张扩张,结爱的视线跟随着海洋的边缘,一直看到地平线外,就看不过去了。 所有碰到海洋的动物和植物都毫无反抗的被吞噬了,单单凭着视力,这一波的造成的损失就不会低于100万人。 她与女人对视着。 后者只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你是在杀人呢,知不知道?」 「……」 女人的睫毛闪动一次,一滴黑色的眼泪淌下来。 结爱嘆了口气。 「不管后面的主使者是谁,我要他死。」她说。 「然后现在…」 她落到地上。 她现在不飞翔了,就是普普通通的和所有在大地上面的人类一样行走在地上,但是在她踩到黑色海洋的时候,海水驯服的缠绕着她的脚踝,完全没有像对待其他生物一样吞噬她的意思。 她一路走到女人的面前。把手刺入了女人的身体。 隐约传来多层丝绸撕裂的声音,结爱的指甲就像是美人鸟锋利的爪子一样,在她胸腔打开一条血路,没有半点阻拦的抵达内里。 「……」 女人微微睁大双眼。 结爱握住了她的心脏。 两张相似的面容靠近,结爱偏过头吻掉了女人滑到下巴的泪水。 「现在就去死吧。」结爱命令着,「…我允许了。」 第一卷 第59章 太宰治认为自己曾经, 至少是曾经养过一只小鸟。 从路边捡到的小鸟,当时已经飞不起来了,趴伏在地上哀哀的叫着, 黑色的羽毛附在她的背上,他用手捞起来, 髮丝从他的指尖滑过。 小鸟黑珍珠一样的双眼和他对视。 太宰治对她笑了笑,把她牵起来,带她回去了。 # 中岛敦并不关心rider的具体战斗过程,他甚至连与rider战斗的那个强得不像话的saber究竟长什么模样都没有费心去看过一眼。 第232页 这一半是因为他对于rider有着绝对的自信,一半是因为首领已经向他许诺过了一切都正在计划之中。 首领是绝对的。就算中岛敦想要杀了他,他也是绝对的。 但是当少年站在窗前, 看着外面的地面迅速被黑色的洪流淹没, 洪流的最前方掀起巨浪,浪尖生出一个小小的, 白色的,就算现在把他杀死,变成骨灰, 用脚踩他一万遍都无法把她从他的记忆中磨灭去的身影。 中岛敦就无法冷静了。 他当时手里握着一份文件, 他尽可能轻的把文件放在了桌子上,但是先前用力一握给文件造成的皱褶显然是无法抹平的了。 他走出去,打开门, 关上。 迈出房门的一瞬间, 中岛敦化为巨大的白虎在走廊间奔跑起来! # 他进门的时候脚步很轻。 「是你啊。」 太宰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一滴血从他被打湿的头髮上滴下来, 落在了长毛的地毯上。 首领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他的眼睛有一瞬间掠过半掩着的门的缝隙,看到了外面的景象,然后又转回来温和的看着他。 中岛敦也看着他, 少年大半个身体都浸泡在血里。进来的时候没有通报,也没有行礼,他背嵴挺得笔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中岛敦的眼睛是大型猫科动物的金色,这种金色的眼睛在丛林的夜晚闪现的时候会招起所有动物的注意,它们知道如果不迅速逃跑自己就会被杀掉。 对着这双眼睛,太宰治只说了一句,「你杀了我所有的护卫。」 「……」 中岛敦默默不语。 他的手盖上黄铜门把手,『咔哒』一声轻响,半掩的门被关上,厚重的木门遮盖住了外面的血腥味,也隔断了里面即将传来的声音。 关上门后,他向前走去。 少年的身形有些消瘦,脖颈上项圈的獠牙刺入皮肤,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 他脸颊上有些细小的伤口,看起来像是一个虽然不擅长打架,但为了合群还是擅自去挑衅别人的高中生。 但他已经毫无退路了。 就算现在把中岛敦丢去最危险的那个街区,也不会有哪一个扒手想要把手伸进他的衣服,这个少年看起来快要死了,但他给你的感觉是如果你踢他一脚,他会就这么用手掐断你的脖子。 中岛敦向太宰治走去,背后隐隐有着一只巨虎的虚影浮现,距离办公桌还有几米的时候他向前一扑,身形在半空中勐然拉长,等到指尖,准确来说是前爪碰上办公桌时,他已经化作了一头至少有三米高的巨虎。 「嗷——!」 白虎的金色眼睛大睁着,口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嚎叫,他的前爪只是轻轻一撕,就把楠木制的坚固的办公桌像威化饼一样轻松撕成了两半。上面的文件有些被撕裂,有些则被风压吹起,像是白蝴蝶一样在空中飞舞起来。 如果此时让一个杀人数量还不足10个的黑手党成员站在巨虎面前,他会瑟瑟发抖。 太宰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 风把他的黑髮向后吹去,白虎的巨爪离他不到三公分,昂贵的西装已经被风压撕出了几道破口。 太宰治伸出了手点在了巨虎的额头上。 「……」 光芒大作,光芒消散之时,白虎又化作之前的那个少年。 「这是什么新形式的打招唿方式吗?」 「……」 异能被无效化,但中岛敦前扑的动作完全没变,太宰治的话刚说完下巴就被一拳重重合上,他抓着太宰治的领子把他摁到了地上。 「嘭」太宰治的后脑勺撞上地板时发出了很沉重的一声闷响,他的眼睛因为冲击而涣散了一瞬。中岛敦还没有来得及把手掐上他的脖子:这样只需要一秒钟就可以终结他的生命,少年的脸上就做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身下的太宰治曲起腿,皮鞋抵在他肚子上,一个踢击,中岛敦直接被踢到了墙上。 「嘭!」 「这一次的声音可比之前响多了。」 太宰治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有野心很好,但我觉得如果不用上异能,敦君要战胜我有些困难。」 在他视线的终点,中岛敦先是被狠狠的踢到墙上,随后身形又向前跌去,半跪着用手撑着地板。被血打湿的刘海垂下来,只是那一双金眸似乎真的是老虎的眼睛一样散发着光芒,他的视线简直能够震慑人心。 「……」 中岛敦用手背抹着嘴角的血站起来,他一言不发,脸上没有计划失败的悲愤感。 「现在回到你的工作岗位,惩罚之后…嗯?」 中岛敦把右手从腰侧的阴影中伸出来。 太宰治的瞳孔收缩一下。 一个圆筒逐渐在黑暗中浮现,光照到它的身上,就像是被吸收了一样没有半点反射。 那是一把7.65 mm口径的白朗宁手、枪。 中岛敦把枪、口对准他,他的指尖就按在板机上。很显然,只要面前的男人有任何轻举妄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而在他的面前,太宰治微笑着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之后什么样的惩罚我都会接受。」少年的声音没有半点停顿,像是说着已经排练过无数遍的台词,「但现在您该赎罪。」 第233页 窗外的黑色洪流仍在继续。 洪流中的女人茫然的注视着前方,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知性感。 可她也曾经是一个人啊。中岛敦想。 已经连悲伤都感觉不到了,报仇的快意感更是无从寻起,他只像是做着要做的事情一样,手指轻轻的往下一压。 中岛敦扣动了扳机。 「轰!」 在子、弹出膛之前,一股红光包围住了枪口,子、弹被原封不动的弹了回去,手、枪在中岛敦的手上炸开。 少年甚至还来不及为了右手的伤势而感到疼痛,一个戴着手套的拳头就在他的视野里无限放大。 「别杀了他,中也。」 被打翻出去时,他听见首领的声音,比先前来说褪去了许多的情感,显得非常的冷静,像是窗边有整整30厘米厚,用火箭炮也无法打穿的防弹玻璃。 # 屋子里的三个人,甚至包括太宰治自己都半点没有怀疑为什么中岛敦会想要杀掉他。中原中也脸上倒是有些疑惑,但这并不是对于他为什么想要杀掉太宰治的疑惑,而是『为什么是现在?』的不解。 这个疑惑在太宰治拉开窗帘后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地上涌动着的,就像是生物一样涌动着的黑色洪流,被黑色的肉质阴影吞噬的一切,还有水面上汇聚出的女人的身影。 很模煳,匆匆一瞥,断定那是一个人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会在这种场合出现的人只有一个。 中原中也握住了拳头。 他的拳面轻轻的碰了一下桌子,大理石桌面因为重力而蔓延出蛛网状的大坑。几颗小碎石弹开,落向地上的中岛敦,擦上他脸颊的时候就像切开豆腐一样的切开了他脸颊的皮肤,留下小小的擦伤,然后才带着血弹到他的脚边。 如果中原中也的拳头刚刚盖上太宰治的脑袋,后者的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砰的炸开。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窗边的太宰治,慢慢的把拳头松开了。 「不管怎么说。」他踩住了中岛敦的小腿,一声脆响,他的右腿顿时摆出了扭曲的姿势。 骨骼扭曲带来的剧痛传遍全身,中岛敦两手被反绑在身后,静静的和他对视。 「伤害首领是不允许的。」中原中也说。 中岛敦转过头。 太宰治看着窗外,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好像有一些惆怅,又有一些如释重负的快乐,但都是很淡的,像是隔着三层毛玻璃去看一样。 由于先前的搏斗,他的西装有一点凌乱,太宰治一只手顺着去抚平上面的褶皱,察觉到了视线就回头看他。 「你恨我。」 他对中岛敦笑了笑。 「我还以为我至少努力过让她快乐呢。」 这回连中原中也不出声了。 # 在中原中也的印象中夫人第一次意识到太宰治的存在就是那一天,太宰治告诉她结爱是依存着他才能够活下去这件事的时候。 那一天太宰治让她感觉到了疼痛,其实未必以前夫人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她脆弱的好像玻璃制品,只是一个轻轻的碰撞就会碎裂一地。但她从来都没有在说出来『我不要』之后还会继续接受疼痛。 太宰治好像是命定会打在她身上的暴风雨,而她得在暴风雨中跋涉着找一个可以避难的地方,如果周围是一片旷野,她就只能站在原地,任由雨珠打在她的身上了。 中原中也觉得夫人或多或少的是有一些憎恨太宰治的,他让她不得不从一片混沌中走出来,体会到什么是所谓的痛苦。 但是对于太宰治来说,那天的故事可以延展到更之后的时候。 那天晚上太宰治回到房间里,一盏小灯没有关上,他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好像在等待谁一样。 忽然间,从门缝中透出来的阴影晃动了一下,等到阴影晃动第二下的时候,阴影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少女,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了。 那就是今天下午与他不欢而散的少女。太宰治几星期前从街头捡回来的那只小鸟。 小鸟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或者说她原本的受伤就只是一种装饰而已,是做出来给别人和自己看的。 她向他走去。 她脚上没有穿鞋,踩上地面的时候皮肤几乎要和阴影融为一体。没有半点的声音。 她跪上床边的时候,太宰治没有动,她掐住他的脖子的时候也是一样。 少女的手一点点的收紧。收紧。 她没有什么力气,这个做的前几分钟看起来只是在开一个比较恶劣的玩笑。连威胁都算不上。 太宰治脖颈处血管的律动对于她来说反倒是一种恐怖的东西。她掐的越用力,肌肉的自然反应反抗的也就越厉害。有一个瞬间,少女以为手下的是一个活物——太宰治的脖子里面,在她掐着的肌肤的更下面,真的藏着一个小动物。 它在挣扎。 而她正在扼杀它。 不知不觉间,少女放松了一点力气,她的眼睛垂了下来,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她想要放弃了,就在这时,太宰治伸出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让她更用力一点。 「.…..!」 太宰治真的是完美的受害者,甚至过于主动了,最后却是少女在他真的因为缺氧而昏厥过去之前慌里慌张的缩回了手。 第234页 她缩回手后,血液重新流通,太宰治咳嗽得就像是他要死掉了。 但他的嘴角却分明向上,是在笑的。 少女站在一边,茫然的把手翻来覆去的看,她的掌心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滑腻的肌肤触感。 她嫌恶的皱了皱眉,但是却不知为何没有用力的把这些触感在床单上抹掉。 恰恰相反的,少女把手握成了拳头。她掌心的肌肤重叠在一起,让残留着的感觉互相叠加。 「我…让你痛苦了吗?」她说。 太宰治对她笑。 他张开嘴,但是发出第一个声节之后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等到他平復下来抬起脸的时候,眼睛已经被生理性的泪水打湿了。 他用一只手的指节抹掉眼角的眼泪,并且把眼泪抹在了床单上。 「对啊。」他轻快的说。 这种行为很容易会被理解成报復,因为太宰治下午才刚刚用力握住过少女的手腕,让那上面泛起了淡红色的痕迹。 如果是报復,那少女现在做的很好,已经不仅仅是圣经中的三倍返还了,五倍返还都有了。 可是少女此时却只是露出了不解的神情,这对她来说好像只是某一种试验,虽然看上去很鲁莽,但是实验的每一步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而现在每一步都没有问题,她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她的手焦急的摸索着自己的身体。 「我…原本以为我和你是一体的。我依存着你生活。」 「对。这没有错。我本来就是和信徒互相依存着生活的。我就是他们幻想出来的东西,他们不想我就会渐渐消失,我不是我,我就是他们的一部分而已。」 「所以我也是你的一部分。或者你是我的一部分。我们是一体的。」 「可是现在…」 她的手摸索过自己的全身,确定没有半分伤口,就颓然的垂了下来。 里面明明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却像是挨了一顿痛打一样,少女的一双眼睛里不停的滚出泪珠。 「可是现在你痛苦了,我却没有。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是你啊。」太宰治轻快地告诉她。 他一边说,一边把一根手指塞进她嘴里。 这种行为通常会被认为轻挑,可少女的防备出乎意料的软弱,她可能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自我防备意识。 她的牙关就像装饰品一样轻松被撬开,他的手指一路滑过去,指尖轻轻的点在她的舌头中央。 他的指尖用力的点了一下。「唔!」少女露出了一瞬间难受的表情。喉头一阵颤抖,本能的就想要把他吐出来。 「咬一下看看。」太宰治对她说。 「嗤」血花从少女的嘴唇缝隙间爆出来,她根本就没有犹豫,就像是咬一块肉一样咬了下去。 太宰治还在笑,但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一下几乎要咬到骨头了。 但他的手指还放在她的嘴里。 少女只咬了这么一下,之后牙齿就像是小猫蹭磨牙棒一样似有似无的磨着伤口,每一下都给他带来钝钝的疼痛。 太宰治捡起她垂落在裙子旁边的手,把一根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嘴边,像是行吻手礼一样在她的指节上轻轻吹了一下,然后也咬了下去。 少女的肌肤像是被一层奶皮裹着的果实,血液迸发出来时,他几乎能够嗅到清甜的汁水的气息。 就这么一下,少女眼睛里面的泪珠又大滴大滴的滚了出来,她细弱的胸脯微微鼓起又平息下去。 她的嘴唇嚅动着想说些什么,用舌尖推拒着他的手指。但是在推拒出来之后却并不让它顺着重力滑落下去,而是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轻轻放在胸前。 「很…痛。」她哭着说,「很痛。」 「对啊。」 「我们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共享痛苦的。」太宰治对她说。 「并不是因为互为一体,所以一方会无条件的感知另一方的痛苦,而是想要对对方施加影响才会这么做。」 从少女茫然的模样看不出来她有没有理解这句话,她的眼睛只是无间断的大滴大滴的涌出泪珠,但是她并没有收回手。 太宰治把她的手拉出来之后,又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你会听我的话吗?」 少女茫然的摇着头,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未知的东西。她不知道。 太宰治看了她几秒。少女的眼泪顺着脸颊上两条湿湿的痕迹滑到下巴,然后划破空气,大滴大滴的落在她的脚边。 「现在出去。」太宰治说。 「去拿绷带过来,得包扎一下才行。」 他用的是命令式语气。 少女依旧摇着头,但是头摇了一下之后,就勐的转身跑出了门。 5分钟后,她抱着几乎能够遮蔽住她视线的小山一样多的绷带回来了。 「我们不是一体。」 太宰治给自己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之后就用绷带去缠她的手指,少女就算是受到了对常人来说至死的受伤量也会在下一秒瞬间恢復原状,但是现在她的手指还保持着血肉模煳的样子,也就是说明她在无意识地模仿着太宰治,希望表现的和他一样吧。 太宰治用棉棒沾着药剂给她消毒,棉棒每按一下少女的身体就颤抖一下,眼睛里扑簌簌的流着泪。她一只手按着自己的眼睛一边抽噎的说「我们不是一体,可是,你却想要对我【施加影响】。」 第235页 她学着太宰治刚刚的话。像是牙牙学语第1次知道了一个新词的小孩子。表情有些新奇。 可是理解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后,她却沉默了下来。 「.…..」 太宰治把绷带往她手指上缠。 「第一次有人想要这么做。」她说。 「其他人都把我当成垃圾。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抽噎的更加厉害了,可是当她把手从眼前拿下来看着他的时候,那双眼睛却不是茫然无知的受害者的眼睛。 恰恰相反的,那是抓住了什么东西决心一辈子都不放手的,毫无退路可走的暴徒的眼睛。 「那么。」 她说着,细弱的胸脯因为过度的哭泣缺氧而颤抖了一下,但是眼睛死死的盯着太宰治。 「不要放开我,命令我,期待我。」 她把手从太宰治的手上伸起来,手上刚刚处理好的伤口重新裂开,淌着血抚上他的脸颊,血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下巴,然后继续向下滴。 她的手冷得像是一块冰。 「我什么都会为你做的。」 小鸟喃喃的说。 # 太宰治把这个故事说完,炫耀一样的给中原中也看他手指上的伤口。 咬在接近指根的地方,简直像是一个旧戒指,过于因为戴得过久所以太小了的旧戒指箍在上面留下的伤口。 中原中也看的那个伤口几秒,嘆了口气。 「我觉得你在说谎。」 他以一种惊人的坦诚说着。 「不相信吗?」 「一半是因为你的行为让人完全无法相信你的话语,而且就算相信了又怎么样。」他说,「这中间有些什么地方互相矛盾吧?你的说词之间。」 「说说看。」太宰治鼓励的看着他。 中原中也要么就是拆穿了他的谎言,要不然就是对完全正确的上司提出了质疑,不管是哪一方在黑手党中都是大忌,不过他并不动怒,只是说「现实总是互相矛盾的嘛。」 「她说她是不被重视的。」 不被重视这个说法真的是太委婉了,太宰治的原话是「其他人都把我当成垃圾。看都不看我一眼。」 「当然,那是在她和我相遇之前的事情。」 太宰治说的简直就像是自己救赎了她一样,可是实际上只要对夫人稍微有一点了解,都会知道她过的是不快乐的生活。 中原中也对他的无耻感到惊讶,还是继续说,「但是就算是在那之前,你也告诉过我她是女神,只不过后来因为某些事情而堕落了而已。」 「某些事情。」太宰治重复了一遍。 「她很强大。」中原中也说,「强大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受到冷待的。」 「这两者并不冲突嘛。」太宰治轻快的说。 这是按理来说绝对无法解释的通的逻辑纰漏,如果说少女在遇到太宰治之前是一个女神,并且肆意的挥洒着自己对这个世界来说过度的力量的话,那么无论在何处都不会有人能够忽略她的力量,所有人都会对她下跪,对她五体投地,把她奉上神坛。 可是太宰治却简直把她塑造成了一个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小可怜了。 但是他现在就是理直气壮的说着这样子的话。 「哎,我有没有说过完整的版本?」 「结爱是神,但是。」 他说着,想了想,又笑了。「准确来说是神的一部分吧。」 中原中也彻底惊讶了。 「怎么说呢,原本我告诉你的是因为信徒们的信仰所以诞生出神明,这种事情仔细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了。」 「又不是什么有着悠久歷史的神明维纳斯阿瑞斯之类的,那些才是真正的由信仰而生出的神明。可是江户川结爱这个名字你们曾经在任何地方听说过吗?完全没有对吧?」 「她看起来只活了十几年,就算被捡到的时候穿着的衣服也是现代的,应该也就是近代产生的神明。」 「那样子的话…」中原中也握住了手。 「又不是什么远古时期,拿一个打火机就会被认为是操纵火焰的神明,现代人哪里有这么好骗。」 「就算是货真价实的异能者走在横滨之外的地方,也经常会被以为是拍电影的特效呢。」 太宰治说,「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 「结爱并不是首先作为一个符号被信仰,并且被这份信仰灌输的力量。」 「恰恰相反的,她是首先展现出了超人一等的所有人都无法反抗的力量,因此才被人类畏惧,把这个名字变成神明的名字的。」 「可是你说她…」 如果在穿越之前结爱过的是这样子的生活,那就可以打消结爱是作为吸取信仰的傀儡利用的这个可能。 「她是货真价实的镇压一个世界的魔神,那就更不可能存在什么被忽视的情况了啊?」中原中也说。 「嗯,对啊。」太宰治满不在乎的承认了。 「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在那个世界里面她应该也肆无忌惮的给别人添了很多麻烦吧。应该相当程度的被讨厌了才对。」 「我告诉过你结爱是被英雄伤害之后堕落成魔物的女神,但是究竟是谁能够伤害她呢?」 「但凡那个世界里有任何人有能力阻止她,她都不会作为无可违逆的神明被所有人信仰啊?」 第236页 「……」中原中也默然不语。 「只有可能是信徒了。」太宰治揭晓了答案。 「信仰着,匍匐在地,深深颤抖,想着『啊,这种存在,如果能够被某种事物限制就好了。』」 「于是信徒们开始肆意的在她身上施加了妄想。」 「这个世界不行,一定有某一个世界,至少有某一个世界有这种可能:她被谁打败了,不再高高在上,变成了比我们更加低等的存在。」 太宰治笑了。 「然后我们就会得到幸福。」他说。 中原中也双手颤抖着。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单单只是凭着对某个人的看法就可以改变某个人的性质,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现实世界里发生! 「平常当然是不可能了,就算你对着一个积木说快点变成人类快点变成人类,它也不可能从木质结构变成碳基生物。」 太宰治吸了一口气。 「但她是神明啊。」 有一个瞬间,坐在地上的中岛敦觉得太宰治在压抑着胸腔中的怒火。 「既然成为了神明,就得接受信徒们的妄想。或者说是信仰。」 「他们的信仰短暂的投射到了她的身上,并且塑造出了一个类似于影子的东西。」 「不同的信徒抱着不同的想法,汇聚出了不同的存在。就好像你走过平面镜凹面镜还有凸面镜时上面的镜像一样。」 「影子和本体当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她们同时存在着,并且有着共通之处。」 「她就是这种影子。」太宰治说。 「她的确仅仅只是信徒们的妄想。这种想法就连局外人都觉得不敬,对于信徒来说更是亵渎。」 「她是他们幻想出来的『神明的可能性。』可是幻想出她的人自己反而害怕起来了。」 「在那个被结爱所统治的世界里面,有这种想法当然会被判处死刑,或者说会沦落到比死更悲惨的境地。」 「为什么我会有这这种想法?这是不是就是圣经里诱惑人心的恶魔?都是你的错!」 太宰治惟妙惟肖的模仿着,然后笑了。 「他们因为恐惧和负罪感拼命的否定她的存在,影子、魔女、堕落的魔物,她不过就是这样子的东西而已。」 「嗒。」 中岛敦握紧的拳头缝隙间有血滴下来。 而中原中也只提出了一个问题。 「所有的影子。」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镇定,「都是同时存在的吗?」 「怎么可能。」太宰治说,「如果是本体也就算了,只不过是由于信徒们的想法而存在的东西,当然也会因为信徒们的抗拒而死去啊。」 「……」 中原中也一瞬间表情空白。 他明白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 通常认为正是在太宰治教给她疼痛的那一天后,两人的关系突飞勐进。 这好像就像是玩游戏,既然你选了这个选项,满足了这个条件,那么事件就会自然而然的触发,接下来也就可以一路顺畅到结局了。 但是现实毕竟不是玩游戏,人类是更有弹性的某种东西,单单只是知道还不足够,结爱还需要时间来确认才行。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就算拿着放大镜观察一个几百年前的古物有没有造假的歷史学家都不会有这么认真的观察一个人,她才放下了自己剩下的那一点戒心,满心认为可以把自己託付给他了。 那一天她很快乐,真的很快乐,中原中也在路上见到她的时候她是笑着的。 少女碰到他,停下来,两只手放在身前乖乖的对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声「下午好。」 中原中也把帽子摘下来放在胸前,也对她点点头,但是在他回应之前她就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开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像看着一只偶遇的小动物渐行渐远,等她转到拐角,身影消失不见,嘴角还带着笑的影子,他把帽子给戴上去,收回视线,继续前行了。 她一路往前,往前,走到走廊尽头,只凭一个眼神就让门口护卫着的那些黑西装全部退下去,然后打开门。 她走在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她的视线简直就像是磁铁一样,把太宰治的视线从另一个方向吸了过来,两个人对视了几秒,结爱眨了眨眼睛,快活的笑了。 这个时候的她还是很开心的孩子。 「这一个星期以来我渐渐学会了一些东西。」她说。 就是这一个星期,她从无知无觉的漂亮工艺品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绕着头髮,一双眼睛看着他,眼中感情充沛,几乎是眨一眨就要滴出一滴泪来。 「现在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她说着,吸了口气,为接下来那一句话——无比重要的一句话做铺垫。 太宰治看着她。 「你觉得,无论如何,我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人了吧?」 「一个单独的人。并不是某个人的附属物。我就是我。」 太宰治点了点头。 「我现在是在和你说话啊。」他说。 「谢谢你,谢谢你,真的。」她说,语调轻快,但其中充斥着的感情似乎要更加严肃一点,这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 「因为你我才开始想要变成一个人,谢谢你,真的。」 第237页 她说完之后,对他弯弯腰,就拉开门出去了,临走前还很贴心的轻声带上了门。 出去后她哼着歌在走廊里面走,一路用手摸着墙壁上的花纹。 走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她茫然的眨了眨眼。在摔下去之前採取了侧卧的姿势。才没让脸着地撞上地板。 直到一小时之后,认为他和她已经谈完了的黑西装们回来,才发现了晕厥在地上的少女。 她的晕厥并不是生理性的,反正从外表上看她身上没有伤口,更深层次的就不知道了——太宰治拒绝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对少女进行体检。 他简直就像是以前那些封建迷信的家长一样,认为只要让她在床上睡上几觉,并且保持充沛的阳光照射,她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好转过来。 中原中也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在他拿枪顶着太宰治的太阳穴逼着他同意让医生进来之前,少女总算睁开了双眼。 她看上去和晕倒之前并没有差别,这倒不是说整整三天的昏睡没有给她造成任何损害,而是说她晕倒之前就已经是一副非常不健康的的样子了。 在和太宰治对话后的一个星期内,她显而易见的开朗了很多。那天她在走廊上对中原中也笑的时候中原中也甚至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但是这一次晕倒仿佛把她身上积攒着的所有的活力都给用掉了一样,她又变成了病怏怏的样子。 那个时候中原中也的枪抵在太宰治的额头上,手指就搭在板、机那里,太宰治准备开口,但是还什么都没有说,他带着笑意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中原中也勐然一惊,转过头去看病床上的少女,而她只是茫茫然地睁着眼睛,仿佛没看到几米外的闹剧,黑色的瞳仁凝视着一处虚空。 「…好吵。」 明明没有任何人说话,少女却虚弱的嘟囔着。 一边说,她一边抓起腿上的被单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好吵,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别再骂我了。」 中原中也当然什么都没有说,太宰治也没有,如果有港黑里面有人敢在中原中也面前侮辱她,他会直接用一发异能让那个人把脑子嵌进水泥地板里面清醒一下。 但是由于之后她哭了,于是他就相信了她的说法,『做噩梦了吗?』他不安的想,拎着太宰治走出了房间,让她清静一下。 也许那天他该留下来的。 后来中原中也总是忍不住想。 尤其是此刻,他几乎要被后悔感给溺死了。 如果那天他留下来了,安慰她,告诉她没有任何人对她有恶意,事情就会大不一样了。 那天之后她越来越沉默,一星期后,她打碎了房间里面所有的镜子,并且再也不允许别人叫她结爱了。 # 太宰治仅仅凭看着中原中也脸上表情的变化就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他对此的回应是嫌恶的皱了皱眉。 中原中也即使是在回想的时候都还没有什么感觉,却在他皱眉的时候握紧了双手,石块裂开的声音响起,他脚下的地板迅速升腾起了蛛网状的裂痕。 他看着太宰治。 「你真是个人渣啊。」 「我想是有点吧。」太宰治彬彬有礼的说。 「但是是让她一无所知的生活为好呢,还是让她知道生存的意义之后再痛苦为好呢,这一点还是得她本人来评定。」 她本人还在外面掀起世界大危机呢,这句话就真的很好笑了。 太宰治继续说下去。 「总之。她是影子,是泡沫,是由于别人的错误而诞生的妄想。如果说那位神明真的在异世界有着这么大的影响力的话,她的信徒一定不会少。」 「那么多的信徒,总会有一个两个有些亵渎的想法。十万里面有一个吧。要不然就一百万里面有一个。」 「一整个世界呢。只要有这么一个两个的可能性,那么能够出现的幻影的数量就不会少。」 「……」 中原中也脑子里面出现了无数个少女堆叠在一起,放在仓库一样的地方,然后被挨个销毁的样子。 「这些影子就像是清晨的露水一样,随着太阳的升起就蒸发了,放在哪里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就连危机都不会造成半点,她们本人都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从来就没人教过她们怎么活下去嘛。」 太宰治笑了笑,这个笑容有点虚弱。 「…可是她竟然想要成为人。」 他轻声说。 「想要成为人。那就不允许了。」 「原先她只要承受那些创造出她的亵渎信徒们的妄想就好了,可是她竟然想要成为一个单独的个体——她的名字可是结爱啊?于是对本体的那些信徒的信仰也都朝她输送过来。」 「他们未必对她有恶意,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他们只是单纯的信仰着最开始的那一个本体。」 「而对本体的每一次信仰都是对幻影的一次否定。」 「……」 「蛞蝓知道网络暴力吗?」太宰治很热切的说着。 「网络暴力?」 「对,你在网上发表一个言论,然后有十个人、一百个人…最多一千个人吧,一千个人来辱骂你。」 「一开始你觉得这没有什么,毕竟这是与你毫无关系的人嘛。隔着网线他们也打不到你。」 第238页 「可是一句又一句的恶言相加起来,你的心情开始不好,你试图阻止他们这样做,试图证明自己毫不在乎,或者用更毒的话给辱骂回去。」 「后来被骂的更厉害了,你开始试着澄清自己却只是自取其辱,到最后你就试着关掉网络,再也不去看相关的信息。晚上你开始哭,在想如果当初没有说那种话会不会好一点?可是这个想法刚刚产生你就开始怪自己软弱。」 「再过去一个月、两个月,你以为自己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了,可每当别人说起来的时候,你连骂一句他们都是傻逼的力气都没有了,你只是虚弱。」 「你只是无止境的虚弱。」 太宰治说着,看向窗外。 他看的并不是地下的无尽洪流,而是高远的天空,仿佛要透过那个天空看到另一个世界去一样。 「不过网络暴力的话,拔掉网线就可以阻绝了,可是结爱,只要她还作为一个个体存在一天,她就无法阻挡信徒们对她的信仰输送。」 「你知道吗?」他以闲聊的语气说,「结爱在另一个世界的信徒有整整10亿呢。」 「十亿人的否定。」 他的嘴角掀起似有似无的笑容。 「可真够带劲的。」 与脸上的笑容完全相反的,太宰治掏出口袋里的枪,对着面前的玻璃射空了弹夹中的所有子、弹。 第一卷 第60章 杀死一个人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你可以用刀、用毒药、或者用一把枪, 难度依次递增或者递减,取决于你技巧的成熟程度。 但是对于结爱来说,她只是把手伸进去, 简单的上下摇晃了一下, 就找到了血液中浮着的那颗小巧的心脏。 她用手握住心脏,轻轻的用力。 「哗啦」一声。 陶瓷杯碎了一地, 里面红色的果汁全部都溅了出来,也溅到了旁边桌脚的木头上。 娜奥米想要收拾, 乱步一只手制止了她, 皱着眉蹲下来,一颗碎片一颗碎片的捡起来。 在捡起一颗碎片的时候, 他的力气有点大了, 手指被陶瓷碎片的边缘给割破了。 「没有关系吧?」娜奥米担心的看着乱步,侦探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点完了才摇头,表示没关系。 从昨天开始他的情绪就非常低落, 他盯着手上的陶瓷碎片, 碎片上面的血顺着弧度滑下去,滑落后上面映照出了一抹绿色,那是他的绿眼睛。 他和碎片上面的自己对视。 「…好疼。」 「那我去拿医疗箱过来!」娜奥米着急的就要从沙发上面下去,但是在踩上地板之前听到了下一句话。 「她是不是比我疼了很多倍呢?」 「.…..」 她的脚踩到地上, 偏过头去看他。名侦探静静的收拢了手掌,碎片印在他的掌心, 血从他拳头的缝隙间流下来,顺着手臂一路滑下去。 他哭了。 # 对于结爱来说,那些无限增殖的自己倒不是什么问题。 不,她们从来都不是问题。 她既然成为了神明, 需要信徒们的信仰,自然也就会默认他们对自己抱有种种幻想——唉呀,宇宙级美少女总是会在同人文里面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出现的,西幻paro里她可以是公主,也可以是星际设定里面的帝国女王,什么都可以。 「但是总归到最后,他们就会明白,只有我——江户川结爱大人的存在方式才是唯一正确的!」 信徒们会承认这一点的,于是那些妄想就会像是吹得过大的泡泡一样,『砰』的一声碎裂。 她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残忍的,有什么好残忍的,她们连情感都没有。每天你的身上生成那么多的细胞,几秒钟几分钟几小时之后那些细胞就挨个死掉,你觉得这个过程是残忍的吗? 那些幻影只是附加生成产品,结爱从来都不在意她们。 「可是竟然有人想要让她们活下去,有人想要教会她们生活的价值——真是莫名其妙!」 「那个人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为什么非得和屠宰场里面的猪做朋友不可?」 除了这这之外,还有一个更加要命的,算得上是利益上的问题。伊阿宋很担心,结爱倒是不怎么在意。 她只是有点可怜那个□□,「她被莫名其妙的教了一大堆的东西,可是归根结底她还是要死的啊?」 至于所谓利益上的冲突。 「那就是记忆的问题。」 □□在回归的时候都会把记忆给她,之前在鲁鲁修的世界里面就是这样的,不过那个时候作为公主的结爱并不愿意把记忆给共享给她,那些记忆是她单独一个人的宝物,但其他□□就没有这种坚持。 而结爱可是有整整十亿信徒,一天之内至少也要生成上千个□□。 「准确来说是三千七百六十一个。取平均数。」结爱矜持的说。 「如果她们每一个人都与某个人相遇,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故事告诉我的话,那么我可能就会搞不清楚自己的记忆了。」 而记忆正是塑造一个人的关键啊。 「做个假设吧,虽然说这种假设完全不可能,但是假如这三千七百六十一个人都过着颠沛流离的悽惨生活,过了整整十年。」 「等等那么久的吗?」 结爱看了伊阿宋一眼。 「时间是弹性的啦,对我来说。」 第239页 「就,不是有什么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的说法吗?」 「不同的世界的时间不同,而我可以自由的穿梭不同的世界,甚至于这个冥界就是我内置在自己体内的世界,所以对我来说时间就比较随便,可以凭着心情加速或者减少。」 「哎,为什么你突然露出了这种表情?」 「不、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时钟塔里面那群老古板看到你的时候表情一定会很好看的。」 结爱把头一扬。她的脖颈又细又白,像天鹅的脖颈。 「他们不会看到我的——他们看到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伊阿宋啪啪啪的鼓掌。 「总之我那些□□颠沛流离的过了十年,等到这三千七百六十一个人把她们的记忆给传送过来的时候,这几万年的记忆就会把我变成一个不像现在一样开朗的人。」 如果把随时随地大笑着造成世界危机称为开朗的话,结爱的开朗程度的确世界第一。 「那个时候我可能会内向一点。做点什么来向这个并不爱我的世界报復。这样就不太好了对吧?」 「何止是不太好啊…」 伊阿宋光是想想就头痛欲裂。 但结爱还是不太在意的,她作为神明虽然有着种种的束缚,可是好处还是更多的,首先十亿信徒会确认她的存在,只要那□□的记忆无法压过这十亿个人的情感,就不会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 就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东西一样,你知道那个玻璃后面有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但是你看不清楚,也就不会觉得恐怖。 「这十亿人的思念就是一份阻隔的毛玻璃。」 「我觉得这可比任何拿来蒙眼睛的黑布都更管用呢!」 「毕竟、毕竟。」结爱说着,用手捂住嘴笑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敌得过整整10亿人的情感呢?」 「….这个真的说不好。」 伊阿宋谨慎的说,用勺子搅着牛奶。因为那是结爱的□□。 而结爱,即使只是在这几天里面给他的印象,也一直都是一个超出常理的人。 「……」 「那是什么啊?!」 一片凝固的黑色之上,结爱用红色的手抱住了脑袋,尖叫出声。 # 从楼顶看上去一切都是小小的。 黑色的洪流只是一块黑色的不停滚动的布,然后黑布与淡色的大地的交界处汇聚着两个小点,看不清小点的脸,只能知道那是两个人。 两人的身躯靠近了一瞬,随后那个更矮一点的身影把手给抽回来,甚至连她的手臂上沾染着的血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那个高一点的身影倒下去。 太宰治看着这一切,回过头来,「你的愿望已经完成了——她死了。」 「……」 沉默。一片沉默。 从首领的脸上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如果这个男人是想要利用他最强大的武器来夺得这场圣杯战争的胜利,并且利用圣杯这个万能的许愿机去实现自己的什么愿望的话,那么现在显然是功亏一篑了。 但他现在的表情是完成了一件事的,应该高兴却有点倦怠的表情。 中岛敦默默不语。 太宰治那句话是对他说的,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中岛敦想说不是这样子的,可是夫人到底得到了安息,他就只是有些迷惘。 他张开嘴,茫然的唿出一些气息,又闭上了。 太宰治把窗帘给拉上,滑轮在铁桿上面滚动,『刷』的一声,厚重的布料把窗外的风景给遮蔽起来,只有一些模煳的光线从纤维的缝隙之间透过来,房间里面趋于黑暗。 他理着自己的领子,像是要去赴一个宴会,一边向门口走去。 太宰治走过中原中也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好像他们已经不存在于这个房间了一样,但是中原中也拉住了他。 「……」 太宰治停下来,用不耐烦的眼神看过去,中原中也问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让她得到安息?」 「怎么可能。」 太宰治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白痴。 「如果我得到圣杯,我会许下一个完全相反的愿望。」 「……」 「…不过这样子也不错。」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说,「这样子也不错。」 说完,他挣开了中原中也的手,挺直背嵴走了出去。 # 就算是再怎么顺从也是女神级别的,还是有着十亿信徒的女神级别的战力,仅仅只是那么一小时不到的时间,整个地球的70%都受到了影响。 地面已经不可以称其为地面了,街道也不再是街道了,就好像是海啸退去后的沙滩一样,地上只是一片狼藉,太宰治脚下的大地是黑色的,并且比以前高了不少。 保守估计,2楼以下的地面全都被黑色的淤泥给堵塞了。随着其主人的死去,阴影并没有褪去,只是丧失了活性,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化作坚固的石质停留在地表。 政府短时间内应该不用担心海平面上升淹没大地的问题了。太宰治不无嘲讽地想着。 他走在路上,看见了一个哭泣的男孩,悲伤的哭泣的男孩。 男孩的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黑色泥块,他的泪水滴在泥块上面,泥块的表面微微融化,在上面流下了黑色的泪痕。 第240页 太宰治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你在干什么?」 「小鸟。」男孩泣不成声的说,「我的小鸟死去了。」 在那场黑色洪流中,被包裹着的生物会毫无反抗地成为洪流的一部分,而如果包裹时间不够长的话就不会被完全消化,只是变成一个黑色的泥雕塑而已。 但是显然,这个雕塑也是不可能再恢復生机的了。 男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又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 他哭泣着去吻泥块原先应该是翅膀的地方,柔软的嘴唇染上了黑色的痕迹,更要命的是随着他的泪水和掌心的温度,他手中的泥块开始软化,变成软塌塌的淤泥,从他的指缝里面往下掉了。 太宰治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突然来了一句「我也一样。」 「我的小鸟也变成了这种东西。」 听到这话,男孩终于抬起了头,用朦胧的泪眼看他。那眼神分明是一种控诉,控诉他撒谎——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和他一样呢?死去了小鸟的他已经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了呀。 但他还是需要一个同伴,悲伤的人需要和谁倾诉来舒缓自己的痛苦。于是男孩只是说「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它现在既不飞起来,也不吻我了呢?」 太宰治的手插在口袋里面,抬起头看着高远的天空。 与大地上的一片狼藉毫无关系,天空是1号颜料的亮蓝色。没有一点云彩,像是龙捲风席捲过后的天空。 「这个嘛。也许它在大地上太痛苦,就决定自己飞走了吧。」 他向上指指,「飞向很高的天空。」 说完,太宰治把手按在了那个泥块上面。 只见一片光芒大作,男孩难耐的眯起双眼,再睁开时,手中的泥块迅速褪去了黑色的外表,重新化作一只小鸟,或者说是一只小鸟的支离破碎的躯体。 男孩屏住唿吸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惊讶。在他的心里自己都这么难过了,就算为了这一份悲伤,突然出现一个女神把他的小鸟復活也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屏住唿吸看着,等待着那些肉块重新组合起来。像是时间倒流一样,肉块会重新在他手中组成一个小鸟的躯体。 他的小鸟会用爪子轻轻的抓着他,他会感觉到它身上热乎乎的气息,这气息会告诉他它还活着。 但是没有。 没有復活。肉块只是沉甸甸的压在他的手上,原先是黑色的淤泥,现在是血的东西,顺着他的手掌流下去。 男孩茫然的眨眨眼。 他的眼睛是浅淡的琥珀色,因为正看着手心上的鸟尸,小鸟的血映在眼睛里而变成了红色。 太宰治把手缩回来,他手上沾着血。 「去把这孩子埋掉吧。」他说,「如果你愿意,可以每年去送朵花。」 说完,他就继续向前走了。 # 太宰治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一件事。 他是在女人开始为自己的存在而困扰之后才开始收集圣杯战争的信息的。 在那之前他根本就不需要圣杯——结爱已经足够满足他的一切愿望了。 得到圣杯之后,她可以用圣杯确认自己的存在,也可以直接让她变成一个人类,什么都可以。 原先不需要戒指的,可是有天晚上太宰治昏昏沉沉地打开夫人的房门,坐在床上,从背后把脸埋上她的身体,在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坐了一会,唿吸热热的打在她的裙子上。 抬起脸的时候他的黑髮被弄乱了,一双眼睛在灯下看起来有些温柔,又像动物一样麻木。 他问,「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夫人一言不发的握紧他的手。 于是他得到了答案。 他点点头,「那我们得有一个戒指才行。」 这个世界并不美好,一如既往的让人有点害怕。但如果有她在的话,或许可以忍受下去。 然后就有了戒指。 可那天她进来,走近,跪下来把脸压在他的膝盖上。 这个世界上只有太宰治会为结爱提供信仰,也只有他的话语能够清晰的通过10亿人的杂音传递到她的耳边。他对她来说就像是大海上的一块浮木,得用力抓紧才行。 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弄着她的头髮,另一只手放在抽屉的把手上面,准备把里面的那个秘密告诉她。 他也许会对她认输吧,也许不会。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也可以跪下来求她。用脸去蹭她的鞋子,被踢被打,怎么样都可以,只要最后她屈尊说句『可以』就行了。 他的脸上已经带了笑意,似有似无的,像是微风拂过水面的波纹。而此时膝头的女人轻轻地开口了。 她与其说是在说话,倒不如说在发出一阵风吹过小提琴的琴弦发出的微弱的音乐声,几乎要融化在空气里面。 可太宰治还是听到了。 「我…无法忍受。」她的眼泪洇湿了他的膝盖,「让我死吧。」 「……」 太宰治当时把抽屉拉开到一半,轻轻一声就又推了回去。 他把女人的脸抬起,她的眼睛在流泪,眼神一如既往的茫然,像个白痴,可是手却紧紧的抓着他,不愿意让他抽出半点。 他一点一点的调整自己手的位置,和她十指相扣。 「好啊。」太宰治轻松的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商量一下吧。」 第241页 他嘴角上挑着盯着闭上的抽屉,眼睛却毫无笑意。 「自杀的办法。」 # 大地在颤抖。 才刚刚平息下来的大地在颤抖,结爱站在无尽的黑色洪流上,大声的宣洩着因为过多的在心头奔涌,小小的心脏无法承载,就只能从口中□□出来的情感。 「等一下等一下——什么啊?这究竟是什么啊?」 「明明只是一个人的思念,为什么可以这么的…十亿个人都无法阻挡…」 「太大了,太大了…没见过这样的!不要把那种东西给我,不要把那种情感塞给我你这个笨蛋…我不想知道!」 在此之前别说体验过了,见都没有见过听都没有听过,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情感在心头奔涌着,她的心脏像是一块抹布一样被攥了起来,从中拧出酸涩的鲜血。 她的脸颊湿湿的,眼泪从眼睛里滑了下来,可明明就算是拿针去刺,拿剑去捅,结爱也不会哭的呀——她是很坚强的孩子。 她不可避免的想着一个人。想要把他碾碎,却又想要把他捧在掌心里宠爱。这两种情感结爱从来都分不清楚。 「骗人——骗人,我没见过这样的啊?」 「……!」 她勐地转过头,眼神一瞬间极其凌厉,感觉到有人闯进了自己此刻绝对不容有人闯入的领域——如果有人看到了现在结爱的样子,肯定会被她毫不留情的杀掉。 她与一双毫无光彩的黑色眼眸对视了。 太宰治走过了三条街区,来迎接他必死的命运。 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大脑比情感更快地理解了一切,娇小的魔王尖叫一声,下一秒身形化作无数光点溃散在空气中——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比自己弱的人面前逃走。 # 伊阿宋最后是在一片废墟之中找到她的。 就是他第一次召唤她的那个地下室,已经随着那一场黑色洪流变成废墟了,没有想到她会到这里,这算不算是某种雏鸟情节呢? 对于能够镇压一整个世界的女神这么想,实在是非常的不恭敬,可是看着现在的结爱,无论是谁都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形容——被雨打湿的瑟瑟发抖的小鸟。 她就这么小小的一只缩在角落里面,真的是角落,在她的后背更往上就是一个压着的木架子,她就缩在一个纸箱子大小的地方,用手抱住头瑟瑟发抖。 听到有人走近,她不要说出声恐吓或者直接拿魔法轰过去了,连问一下来人是谁都不敢,只是把身体蜷缩的更小。 伊阿宋无奈的走过去,蹲下来,把她背上的木架子给抬起来,顺路拂掉她头髮上落着的蜘蛛网。 她也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来找她,在圣杯战争中逃跑的英灵她绝对是上百年来唯一一个。 他帮她整理的时候少女没有反抗,伊阿宋的手按上白天他帮她别上去的发卡时结爱才发出了声音。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强气,但是由于说话的时候还把脸埋在膝盖里面不肯抬起来,就显得特别爱逞强。 「我是不会去战斗的!」她大声的说,真是难为她能够把这么羞耻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这句话如果给一小时之前的结爱听,她会毫不犹豫的让这个玷污了战士的荣耀的傢伙人头落地。 「我才不要去跟那个人打,不要开玩笑,会输的会输的,跟那个人对上视线的瞬间我就会死的!」 伊阿宋嘆了口气。 少女的声音很大,但是说到最后却微微颤抖了,她肯定哭了。 伊阿宋看到她脚边的泥土被眼泪打湿了,但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把她的头髮别到耳后。 如果是对另一人,他会把她的脸给抬起来,逼迫她『现在就给我去战斗』,但是对这位大人物肯定不能用这种说法。 而更何况对于一个刚刚失恋——那能算失恋吧?的女孩子来说,这么做也太残忍了。 他转过脸去,恭敬的低下头。如同面对地上绝对无法违逆的魔王。 「接下来就麻烦您了。」 这时才察觉到还有第三人的结爱身形勐然僵硬了一下,还没有等她抬起头看看那个窥伺到她丢脸一幕的冒犯者是谁。后者就主动朝她走了过来。 看样子是伊阿宋请他过来的,但是来人似乎决定对伊阿宋採取完全无视政策,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传令兵,既然把他带到了地方,伊阿宋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伊阿宋对此毫无异议,他是个如果能达成结果过程就不太在意的男人,结爱也很欣赏这点所以无所谓。但是问题是伊阿宋为什么会确信这个人能够解救目前处于绝对消沉状态的结爱。 而且这个世界上能够有这种目空一切态度的人结爱只认识一个… 不会吧… 一种不同于之前的恐慌感席捲全身。结爱战战兢兢的抬起头。 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我一定会被杀的——! 在视网膜上烙印上那个美丽的身影之前。犹如月琴一般悦耳的声音在废墟中响彻。 「真是难看的样子——吾妹。稍微知点耻。」 「兄、兄长大人…」 # 兄长大人的出场实在是过于气势汹汹,让结爱非常的怀疑,随着兄长大人的下一次开口,他的话语就会化作魔风把她的头给吹走。 第242页 但是是真正开始对话之后,结爱却反而放下心来了。 兄长大人真的像是哥哥一样温柔的对待着她。 倒不是说以前说他的没有尽兄长的义务,而是说以前的他更加信奉那种『棍棒底下出孝子』和『慈母多败儿』的想法,又非常的别扭(这个形容词真的是罪过),所谓伴君如伴虎,兄长大人不愧是最棒的明君,和他对话真的会担心下一个瞬间自己的脑袋就掉到地上。 可是现在,他其实只跟结爱说了几句话。 「还可以去战斗吗?」 「我…不太敢。」 兄长大人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他原本是最厌恶懦夫的人,此时却只是温柔的抚摸着结爱的脸颊。她的脸颊有些被浮土弄脏了,但在他仿佛月光一样纯白的指尖拂过后又恢復了白皙的状态。 「吾妹也到了这种年龄啊…」 结爱莫名其妙的有种不自在,先前分、身传递来的陌生感情好像又被唤醒了。 「不提意愿的话,仅仅是能力如何?还可以再战吗?」 「嗯,刚刚收回了分、身,她也在这个世界上面闹腾的很厉害,影响很大,力量有增加的感觉。」 说着,结爱看了一眼后面的伊阿宋,后者对她耸耸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百分之七十此时已经完蛋了,对于这个仅仅召唤出来两天不到的少女能够造成这么大的破坏,他的心头竟然毫无惊讶之情。 「但是如果要论魔力的话,再跟她融合的途中,为了抵抗她的情感,魔力消耗了很多。」 而且完全没有用。十亿个人的情感压不过一个人的思念,就算是如此伟大的自己的一部分也太离谱了! 「当然。如果现在要打的话还是可以打的,把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世界全部毁掉也只不过是…只不过是三分钟之内的事情!」 结爱迅速的补充道。 『咳咳咳』 伊阿宋顿时被这个举例吓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三分钟吗?」 兄长大人却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他又嘆了口气,「已经虚弱到这样了吗?」 「那么…」 结爱睁大了双眼。 他捏住了她的下巴,美丽的面容靠近过来。 剩下的言语湮没在柔软的嘴唇之间。 一秒钟。两秒钟。从唇齿相接的地方传来无比巨大的魔力。魔力沖刷着结爱的身体,她脑子里面迴响着嗡嗡的声音,一直到被放开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回过神来的时候,兄长大人的嘴角微微濡湿着,微笑的看着她。 「现在去战斗。」 他就好像是古代西方激励英雄的女武神一样,用无可置疑的语气下着命令。 「……」 结爱的嘴微微张开,她的嘴唇上还反射着妖艷的水光。 体内过分充足的魔力在血管里面四处乱撞,沖刷着身体,给她造成轻微疼痛的感觉,好像要用全力打出一拳才会压住这种疼痛。 她的内心也在渴望着战斗。 「与死亡相比,那种情感也不那么叫人害怕了。可它要更温暖。」结爱喃喃的说。 「如果我多死几次,我或许会忘记它吧?」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闪过,站立着的伊阿宋头顶不到三厘米的建筑物勐然被削成两半。 天光照射进来,木质结构混杂着灰尘洒落,在碰触到结爱之前就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给弹出。 在天空之上,金髮的青年哈哈大笑,又一次挥舞着手中的巨剑,又是一道剑气扫过,给大地留下不可弥合的伤痕。 「现在没有人打扰了。」南欧的剑之王开朗地说,「让我们来打最后一场吧——挚友!」 「我现在就去!」 结爱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东尼这傢伙来得真是时候,用脚一蹬,她勐然沖了出去。 # 弒神者的战场通常根据心情决定,有的时候是大海,有的时候是地面,还有的时候特别兴奋,就会跑到天上去打。 而此时,对于结爱过于激盪的心情来说,不管哪里她都觉得太低太狭小。 上升、上升,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普通卫星所在的区域,在外太空俯瞰着蔚蓝的地球了。 出乎意料的,她是在回想起来』啊,人类应该唿吸的』的时候才试图吸入空气的,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有吸入,可是就算没有空气的提供,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弒神者说到底跟人类已经是两个种族了吧。 这么想着,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金髮青年。乱步哥不在,她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也只是随意的一瞥。 「真奇怪啊。」结爱说。 她的手里面握着魔剑形状的法杖,「明明应该有很多话想说的,可是只要和你面对面的想要战斗的话,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说不定战斗才是最棒的遗忘药水,其他事情都无所谓了。」 「这个嘛。」东尼很有哲理的说,「我在面对你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是这样子,有时候会连心跳都忘了,一不小心就会死掉,我觉得也是差不多吧。」 「这样。」结爱说,她微笑了。 这个微笑是几乎有些兇险的美丽,而伴随着这一份美丽,远处正调转着镜头窥探两人的卫星勐然碎裂成无数的光点,光点又组合成了一条巨剑,锋利的剑尖对着东尼。 第243页 「我啊,突然开始喜欢起来我的职介了,sabersaber,只要说一声这个是剑技,真的什么魔法都能用呢。」 结爱笑嘻嘻的说。 那把剑直直的刺了过去。 明明宇宙外太空是不应该有空气的,没有空气自然就不可能有声音的传播介质,可是只要结爱想,巨剑刺过去的时候,依旧发出了嗖嗖的音爆声。 「我觉得还是有声音会比较有气势。」 「然后现在就来战斗吧。」 结爱像是跳舞一样轻巧的避开了她噼过来的剑光,甚至站立在东尼的剑尖上面,足尖轻轻一点,瞬间在上面施加了压上一座珠穆朗玛峰一样的重量。 东尼的手往下一沉,她又继续跳着舞步,从剑尖想要跳上他的脑袋。 理所当然的,如果这一下踩实了,青年俊美的面容就会变成一块烂西瓜,但没有成功,结果是差点被削掉了整条腿。 「我觉得我们今天能玩的很开心。」 东尼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结爱站立在远处的一块卫星碎片上,微笑点头附议。 # 在这里仅仅只有一件事情是需要注意的。 那就是结爱和东尼同为魔王,而魔王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们的破坏力和能够无时无地毫无顾忌发挥这份破坏力的强大心脏。 在地上的时候他们打起架来还会收敛一点,倒不是说会在意什么倖存者还没有疏散什么建筑物修復起来超麻烦这种事,而是估摸着这一剑要打出地平线了也就算了,没有必要。 视野很狭小,导致他们还不至于把别人从一个大陆踢到另一个大陆板块。就好像你杀哥布林的时候不会蓄力三十秒放大招一样。 但是一旦到了外太空,谁管你这么多啊,直接抓着其他星球过来随便撞了。 伊阿宋在地球上面眼神死的观察着这一切,当然他并没有看到实际情况,只是看到天空上一次又一次发生自然灾害等级的龙捲风火山爆发陨石坠落等等等等。他站立在原来的废墟中,距离那位教主大人仅仅只有三米的地方,在这里似乎有一层无形的保护罩,把所有的伤害都给弹开了。 这倒不是说教主大人顾及到他是结爱的御主所以帮他消除掉了攻击,只是教主大人自然而然的想要避免灰尘沾染上自己的身体而已。 他倒是无所谓伊阿宋,所以伊阿宋也能借他稍微挡一挡。就像是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仍旧暴露在荒野之中的人,急忙寻找一个山洞遮风一样 伊阿宋把他请过来的时候倒是半点没有怀疑教主会一下子把那个不成器的妹妹杀掉,他甚至都没有想过会和教主去争夺圣杯——这种人只要一看就知道了,就是那种老古板的封建家长,一旦问起来就会愤怒的说,「你以为我会和一些小辈争抢玩具吗?」 他现在任由结爱去和东尼战斗,自己在地上观望,心情应该就和看着初中孩子运动会比赛的家长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层次要上升三百万个等级就是了。 伊阿宋现在已经彻底绝望了,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要成为世界首富扬名立万,重点的是扬名立腕,倘若命运不叫他成名,他就连屋里的黄金也不想要了,就连比俄耳甫所唱的还要甜蜜的歌也不想唱了。 他要的就是立于万人之上,堂堂正正的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得到一大堆的夸奖,这能不能算是虚荣都不好说,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孩子梦想中的一种。 不过现在全完蛋了。 原先地球上面的人死掉百分之七十的时候还好,剩下百分之三十,剩下的人怎么也有一两亿吧,就算是对于世界常识一窍不通的魔术师伊阿宋也能理解,这一两亿也足够他称王了。 在古代,人们不也就是统领个几千人的人口,就敢号称什么国王了吗? 但是现在这么一下,他一眼望去完全是世界末日的风景,观测魔术施展到最大,方圆一千平方公里没有一个活物。 这下子是全完蛋了。 别说什么世界首富了,伊阿宋的脑子里面已经幻想出了结爱凯旋归来后,笑嘻嘻的变出来一个女人丢给他,让他们做新时代的亚当夏娃,生出一个种族的未来。 她是真的干得出这种事的。他毫不怀疑。 就在这个时候,却通过灵魂上的魔力连结接收到了来自外太空的通讯。 「呀,master,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少女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健气,她是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灾难的。 「啊不过如果能够听到我说话,就证明你既没有死,而且线路连接也还好了吧。」 大概就是因为她这种满不在乎,所以伊阿宋也很平常的回了她,「我很好。能够听到。」 「那就可以了。」 少女的声音有一瞬间给人一种放心下来的感觉,看来她虽然攻击的时候完全没有在意地表上的伊阿宋,但是在事后询问的时候反而开始祈祷他的平安了。 这也算是她表达善意的一种方式吧,伊阿宋想,又听到她继续问出追加的问题,带一点期待,又有点强加过来的好意。 「你…想不想做救世主啊?」 「哈?」 # 「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已经不能够称为战斗了。」 「规模太大了,整个世界都快完蛋了,我们还是叫它战争好了,你同意吗?」 第244页 东尼严肃的点点头,并且一剑挥过去表示自己同意,结爱伸出手,手指在面前一划,一条空间裂缝在面前延伸出来,把那道剑光给吞噬进去。 她继续说,「现在。我忘记是在哪本书里面看过了,也可能不是我看过的,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总之,上面说国家与国家的争斗归根结底并不是战术上的…啊还是战略上的?我分不太清楚这两个词,就不是这两个的,而是国力之间的争斗。」 「国力?国家的力量…你是说国家实体化打架吗?」 东尼的表情好像是很好奇,那么他以前在义大利那块地方作威作福,怎么就没有和一个国家级别的敌人作战呢? 国家变成敌人诶,那样子怎么想都比普通的神明要强吧。 「国力就是看一个国家的钱多钱少,土地多土地少,人多人少来分的。」 「总之战争就是靠国力之间的争斗来区分的,这点你同意吗?」 「这个我搞不懂。」东尼用更加严肃的语调说着,「但你继续说。」 「啊,总之就是我现在是靠信仰过的,如果说有十亿人给我提供信仰,那肯定就超过一亿人的信仰,这就是所谓的国力高低。」 「然后东尼你这个笨蛋一个信徒都没有,我就肯定碾压你了哦!」 「国力高低这个我能同意。」东尼说,然后轻轻一撕,就把结爱的一条手臂给撕下来。 他做的轻巧,受伤的那个人也没有尖叫痛哭,只是微微蹙着眉,用被冒犯的眼神看着他。 结爱的袖口随风飘荡着,手臂的断面处没有流淌出鲜血,而是黑色的恍如宇宙星空一样的空洞,让人想要把手伸进去看看。 「但是要说碾压不碾压的,你现在信徒这么多,不还是——」 东尼晃了晃手中的手臂。 结爱切了一声。迅速的又长出了一条手臂,给了他一巴掌。 「闭嘴,不要拿我现在的缺点来说事,我失恋了啊!」她大声的说。东尼严肃地低头道歉。 「总之。原本我在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信仰基础,我那个分、身倒是做得很漂亮,仅仅只是一个小时就让整个世界都陷入恐惧之中了…不过她死的太快了。」 「这个世界那些对她产生恐惧的人也死的太快了,给她的信仰完全是一次性产物,哪里够啊?」 结爱说,愤怒的跺跺脚,随着她的动作,原先散落在周围的小行星带碎片像是被敲打的桌子上面的小碎片一样跟着震动了起来,震动之间散发出了无数的魔音,沖刷着东尼的耳膜。 「呃呃呃这就是所谓动人心弦的女孩子的哭泣声吗,老实说脑浆要被搅拌均匀了…」 「总之我现在要让他们復活。」 「…啊?」 「还要演出一个剧本来收取他们的信仰!然后就可以国力碾压东尼了!」 「...你加油。」 东尼说着,用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出剑,指望着这一剑能够斩掉结爱那个总是摆出不开心表情的漂亮脑袋。 既然手臂在重新长出来的时候,依旧是白白细细的莲藕一样的样子。东尼天真的想,那么挚友的脑袋在重新长出来的时候,也一定会从不开心变成微笑着的快乐表情吧 # 世界正在重生。 这是伊阿宋在外太空之中亲眼所见。 当然,他并不是肉身站在了地球之外。他又不是英灵那些怪物,或者就算在英灵之中,这两人也都是怪物中的怪物,能够直接肉身在宇宙中生存。而是在他答应下结爱的话语的那一个瞬间,他的意识就像是乘坐了热气球一样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最后变得可以很简单的俯瞰整个地球了。 那么多的信息涌进他的脑子里面,他的大脑也没有烧坏,他就好像是在玩战略游戏的时候简单的查看一个星球的资料一样,看到地球上的人口以数字的形式不断增多,不断增多。 反应在现实中,就是那个蔚蓝的星球的颜色变深了一点,又变深了一点。 他渐渐地能够听到嘈杂的声音,又想笑自己——在外太空里面怎么可能会有声音,可是既然那边正在打架的两个人刀剑交叉之间都有铿锵的声音,也就只能认为外太空果然是有声音的了。 这种场景如果写进小说给科幻小说迷看到绝对会被笑到死,他们绝对会骂这是个不尊重现实的三流小说,可这种场景却实实在在的在他眼前发生了。 復活的人们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有自己脚下无尽的黑色大地,他们有些人想起发生了什么,因为痛苦的回忆而开始尖叫。有些人在亲眼见证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已经死去了,但也从附近人的言行举止中猜测到了一些,也开始恐慌。 他们开始恐慌开始尖叫,再过几十秒,一场□□就会发生,这场□□可能会持续几分钟,可能会持续一小时,完全看运气。 □□平息之后又会死伤百分之几十的人。 可能结爱又会乐此不疲的将他们復活,但是这过程中会消耗大量资源,既然她将他们復活本来就是为了资源问题(信仰。伊阿宋咀嚼着这个词语,发现这简直就像在说从一群猪身上收割猪肉)。那么浪费资源当然就是不被允许的。 伊阿宋几乎冷酷的想着,就在此时,听见了一个响彻整个地球的声音。 第245页 那是他无比熟悉的少女的声音,却比和他对话的时候少了许多的情感,变得像是无机质的金属一样冷酷,或者说那才是她平常的态度,只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或多或少的有些温柔而已。 「愚蠢的人类啊。」她用着有些装模作样的戏剧一样的语调说着,但是因为现今的情况,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吾乃歷史上最强大的魔王江户川结爱大人,因为毁灭了整整367个世界,而被处以关押之刑。」 「我被关押了整整一万年,而你们却敢来打扰我——」 不不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不是从以前到现在只穿越过三个世界吗?而且毁灭了367个世界的魔王竟然还会被关押,这也太扯了,说到底367这个数字就是你胡扯的吧??? 伊阿宋默默的想,但地表上的人们显然都已经相信了,或者说他们现在就只能相信了。 一天之内发生的灾难太多了,又是突如其来的黑色洪流,又是漆黑的大地,又是死而復活之类的,他们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了。 而现在结爱就是唯一一个他们能够听得到的声音。他们也只好无条件的相信了。 伴随着这种『相信』,人们开始恐慌,有人开始咒骂,有人开始祈祷,而对这些结爱漠不关心,她只是继续说着。 「哼哼,总之现在我要把你们全部重新杀死。」 「不。仅仅是杀死还不够,我要让你们品尝一下我的苦果。」 「唿唿唿,总之就先在灼热的地狱里面饱受火刑之苦10万年好了!」 她的话语完全就是小孩子恶作剧一样的腔调,伊阿宋听的很清楚,这女孩如果突然从背后蒙上你的眼睛,问『猜猜我是谁——』的时候也会用这种语调天真无邪的说话的。 这对她来说是在做游戏,而对这些地表上的可怜人来说则是不折不扣的灾难。 更何况说『火刑』的时候她还轻轻压下了手臂。伊阿宋感觉到了轻微的——真的只是轻微的,像是你在夏天从空调房里走出门时感受到的一样的热风。 但是这已经足够被当成一场灾难的预兆。 地表上的骚动增大了,人们开始尖叫,开始祈求一些什么。 「哈哈哈,就算乞求也没有用!」少女继续着自己那种装腔作势的声调,「因为我是魔王大人啊,如果没有勇者的话是不可能打败我的!」 「哈哈哈,可是这个世界上面怎么可能会有勇者呢?所谓勇者。明明就是金色头髮、翠绿色的眼睛、长得超级帅,然后又叫伊阿…」 「不!你不要再说了!」 再说就太刻意了!你是游戏开场时大规模公布背景的新手引导npc吗??? 伊阿宋其实完全没有理解这是什么情况,从头到尾他就只知道她说要他做救世主而已,但还是没忍住迈开了脚步。 随着他迈开脚步这一个剎那,他的形态从意识体变成了实打实的真人,并且是能够脚踩着一整个大陆作为着力点的超巨大型巨人。 他踩在大陆上,地面上的人像是蚂蚁一样的四散开去。 不知道是不是结爱的构造,他没有脚下踩到什么人类肉块的触感,倒是因为板块的下面就是大洋,于是产生了一种踩在水中的泡沫板上一样的不稳的感觉。 伊阿宋努力的稳住自己的身姿,面对着面前的魔王。 结爱倒是没有显现出真正的形态,她看起来只是天空中一个虚幻的人影而已。 但仅仅只是这样,她就给伊阿宋带来一种一每时每刻都可以把自己杀死十亿次的超强威胁感。 要真正面对的时候才会知道,为什么那么拙劣的演技也会让地表上面的人那么害怕,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她是怎么想的,只要随便的一个举动都能够给他们造成无尽的苦难。 他尽可能的压抑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和不断涌动的胃部,不要在这里吐,不要在这里吐,我求你了,然后勐然握紧双手。 在他握紧双手的那一剎那,在他的手中真的生成了一个剑鞘,伊阿宋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剑鞘完全就是结爱手中魔剑剑鞘的翻版这一件事,并且更加敏锐的假装没发现。 他尽可能帅气的把剑一挥,内心想法是动漫里的剑圣,体现在实际上就和在厨房里面挥动了一下锅铲没有任何差别。 但是后期特效足够给力,这一挥剑,有一道圣光划过,在天空上面留下了一道不可更改的裂痕。 这样都行啊臭氧层不会破的吗???? 心里想着,要说的还是另一段话。 「我就是这一代的勇者伊阿宋。」他大声的说,「认输吧,魔王!」 「啊。」结爱干巴巴的说。 她的身影朝后做出了一个跌倒的动作,那样子和你拿着一条白裙子在空中抖动没有任何的差别。她的嘴里,或者说应该是嘴的一片模煳的面部渗出了一片红色,应该是在模仿吐血吧。 「你好强。我死了。」 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 伊阿宋看傻了都。 「.…..」 地表上面的人们沉默三秒。 就在伊阿宋觉得这一场表演会不会有点尴尬过头的时候,从地面响起了即便是在几千米高空之上的他也能够听到的欢唿。 「勇者伊阿宋万岁!!!!!」 第246页 # 「勇者伊阿宋大人万岁——」 结爱自己也笑嘻嘻的举起手来喊了一声。 在地球上发生这些的时候,地球之外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她尽可能的不以本体出现,就是为了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饶是如此,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她在外界的身体也至少被杀死了31次。 「而且我觉得你对砍我的头有什么执念啊。」结爱嘟囔着,用手正一正自己的脖子。 那里原先被砍断了,但现在只是一条细细的红线,被手指一抹就消失无踪,像是涂在皮肤上面的果酱。 「不过现在就已经好了。」 她说着,微笑的伸出手,几十亿人的信仰涌入她的手心,完美的补充了先前把他们短暂制造出来的信仰还有得多。 「勉强够用。虽然说不知道能不能就此一击消灭你,但是…」还得拼一拼嘛。 结爱的双眼睁大了。 地表上,人类等着他们的勇者,他们的国王颁布上位之后的第一道律令。 国王轻轻地伸出手,即便是等比例放大了成千上万倍,他看起来依旧精緻的像是一个象牙雕塑。他把手放在胸前,右手背上鲜血一样不详的纹路闪烁着光芒。 那上面按样子应该有整整三条纹路的,可是现在仅仅只剩下一条了,并且随着他的话语,那一条纹路也渐渐消失。 「我以令咒的名义下令。」国王清晰并且不可动摇的声音传遍整个世界,「saber,取得你想要的胜利吧。」 即便完全不明白这一段话的意义,但是就犹如鸽子不可能明白夜莺的声音一样,普通人类不理解勇者(国王)的话语又有什么奇怪的呢?人们依旧欢唿雀跃,希望着国王的命令能够得到实现。 更加强大的力量瞬时从地球上涌入结爱的身体,她的手心处光芒膨胀膨胀再膨胀,到最后甚至连她自己都有一点驾驭不住了。 驾驭不住的力量对于法师来说是很恐怖的,这通常就意味着自我毁灭,可是比起恐慌,结爱心中更多的是自豪。 「这个…怎么说呢。」她用手指戳戳脸颊上的小酒窝,「我可能有一个很不错的master呢。」 三道令咒全部用光,两人之间的因缘再不存在的现在,她说起master这个称唿,反而很害羞的笑了。 在她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东尼背后的气势也上升到了最高。 「你的大招也蓄力好了吧,那来吧,就像上次一样。」 结爱的脚踢蹬一下虚空,她轻飘飘的向前。 「一击决胜负,谁死算谁输!」 # 结爱站在兄长大人面前汇报这些,一直讲到这里才停下来。 既然她能够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汇报,那就说明在这个『谁死算谁输』的游戏里,赢的人肯定是她了。 「这个嘛…真的不好说。」结爱谨慎又不乏骄傲的说着,「我当时用掉了他身上所有的魔力,并且还顺带着寄託了一个瘟疫的权能过去,我觉得应该活不下来吧…不过东尼的话也说不好。」 「当然,就是能够活下来,也只是在地球公转轨道上面和卫星残骸一块运转的活化石而已!」 「…等一下?」 教主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怎么回事,如果说想要汲取魔力和施加瘟疫权能,都得是嘴对嘴的吧? 「嗯,那个时候…」 结爱回想着。 「因为一开始把大家完全復活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我能制造的也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幻梦,然后从中汲取我想要的信仰而已。」 「结果没有想到master那个笨蛋。」她用力的跺了跺双脚,远处一座大山有规律的颤抖着。 「竟然真的为我用掉了最后一个令咒!」 「要是令咒还在的话,我还能够作为他的从者把圣杯给他实现愿望,可是令咒都用掉了,他要怎么办啊?」 「我也没有办法,只好把这一个转瞬即逝的幻梦继续做下去啦。」 「如果说圣杯无法为他实现愿望,那就我自己来好了,再多花一点魔力让大家真正復活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反正我是操控死亡的神明嘛。」 「至于这剩下的魔力去哪里找——」 结爱可爱的笑了。 她当时可是『总之你现在也快死了吧,就先给我派上用场了啦!』然后就把完全失去意识的东尼的脸给掰过来,亲了上去。 在把想要的魔力吸走之后,就顺手把他给推到地上,就像让他像是死尸一样在宇宙大陆中漂浮了。 真·用完就丢。 「这个嘛,当然就是我好心的敌人借给了我一些啦。」 结爱可爱的说。 兄长大人倒是浑不在意,这都是小辈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不管怎么说,现在她赢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你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呢?」他问。 「这个…」结爱原先高扬的情绪渐渐低落了下来,她站在夕阳的余晖之中,脸颊有一个瞬间比正在落下的夕阳更加鲜红。 「我想要去见一个人。」她小心翼翼的说。 「我原先以为那种情感在战斗之中,在面对死亡的恐惧和热烈的时候就可以压制下去,可是并没有。」 「在想到死的时候,我第一个瞬间想的并不是死亡的恐怖,而是死掉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活着的时候也在想他。」 第247页 「我原先以为死亡是最古老最强大的感情,这可能只是因为我执掌着死亡相关的权能吧。」 「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有什么东西比它更加的神秘,更加的古老。」 她说着,用手指揪了揪裙子的下摆。 「您知道吗?兄长大人。」 她轻声说,「在上帝创造出死亡这个概念之前,亚当和夏娃就在伊甸园里面相爱了。」 他笑了。 「我不知道啊。」他温柔的说,白色的指尖拂过少女绯红的脸颊,把她的长髮别到耳后。 「但是去找他吧,现在就去。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来,再听听他要说些什么,然后——」 他的指尖朝下,轻轻的点在了少女心脏的位置。 兄长大人就像是伊甸园里面诱引人犯下罪孽的蛇一样,在夏娃耳边吐着信子。 「如果他让你伤心了,就杀了他吧。」 第一卷 第61章 横滨的街头发生了一件怪事。 其实这一整天来发生的事情都挺怪的, 明明天空还是原先的天空,大地也没有突然裂开一道口子来把所有站在上面的人都吞噬下去,但生活在横滨上的, 或者说整个地球上的人们都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怪梦。 关于这个世界是如何毁灭又是如何被拯救的梦。 关于那位给世界带来毁灭的女神他们已经记不清楚了, 只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和最深刻的恐惧,就像是你对一个已经年逾八十的老人提到死亡的时候, 他内心自然而然浮现的那种恐惧一样。 而对于那位勇者(为什么这么老套的词语都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他们的印象也只有魔幻小说里面会出现的金髮碧眼, 俊美之类的描述, 其他的就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他们毕竟是现实世界的居民,比起突如其来的并且不愿意深思的幻想, 更重要的果然是现实。 现实中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动, 比如说新任全球首富伊阿宋决定在下个月的17号举行一场慈善晚会。 他将在晚会上拍卖至少有30亿价值的古董藏品,所有的拍卖款都用来拯救由于全球变暖而逐渐减少栖息地范围,正濒临灭绝的北极熊。 听起来是很不错的愿望,动物保护协会的人会开心的。 虽然说也会有人觉得他与其去拯救在地球的另一端与我们毫无关系的大个子动物, 还不如来关心一下正在挤着地铁随时准备996的普通社畜。 但这毕竟也是其他人的钱, 他们没有插嘴的余地,顶多只能上网酸一下而已。 匿名论坛上的骂战帖在十几分钟内就刷到几千条了。而这似乎就是商场大屏幕上那个正在侃侃而谈的金髮青年的目的。他好像做这一件事情就是为了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嫉妒和羡慕之类的东西。 这位首富的年纪看起来也才二十不到,能够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已经让人连羡慕之心无法提起了。 就算拿他的年龄和自己的年龄对比, 拿他动辄为了只能在电视上面看见的稀有动物花上几十亿的气概与自己明天的晚餐都要省着吃的精打细算相比,也无法激励自己好好努力的心情, 只会觉得可悲而已。 咦,话说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人物之前声名不显呢? …… 无法深想。头好痛。 算了。想必也只是因为那些大家族奉行的秘密主义吧。 这些先不提,先来看看横滨街头的这件怪事。 # 他是在上班路上看到这一幕的。 先不要管什么世界首富不首富吧,横滨这块区域与世隔绝, 连政府的手都伸不到这里来,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治区。而在这片土地上面君临一切的就是港口黑手党。只有他们才是值得关心的。 那天,这个几乎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就驶过了一辆港黑的车辆。 从豪华的程度和上面刻着的纹路来看,也许里面坐着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路人们都习惯性的往旁边错了几步,朝它拖开一公分两公分也好的距离,可是那个少女——他到现在为止对她的印象也仅仅只是少女而已,要回想的话,眼睛长什么样子鼻子长什么样子全都想不起来——那个少女却径直朝那辆车走去。 汽车行驶的过程中车轮碾压过路面发出震动,车头的风扬起她的头髮,只要这两个相对运动的物体稍一碰撞,少女的身体就会像被一块布裹着的豆腐一样碎裂一地,而她根本就不在意。 眼看就是一场车祸现场,港口黑手党甚至连法律的法院的传票都不会收到。这会被认定为由于行人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意外事故,是说不定还会被误以为是刺客或者什么,追究其家人和朋友的责任,可是少女的神情却蛮不在乎。 而在她走到汽车面前时,汽车真的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物理定律的样子停了下来。 那绝不是因为司机及时踩下了剎车。在车头撞上少女的前一瞬间,它就完全不经过任何缓冲的,像是根本就没有发动过一样的停在路面上。 「.…..」 他睁大双眼。 少女径直走过去,绕到侧面,拉开了车门,把上面的男人给拽了下来。 男人大约20来岁,身上穿着的衣服光是清洗费就够他一年的工资,脖子上缠着红色的围巾,从周边那些迅疾的指向少女的枪、口来看,能被紧张到这种程度,应该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第248页 和他紧张兮兮的手下不同,这位大人物却没有害怕或者愤怒什么的,只是有些错愕,而这些错误又在眨眼的时候消失无踪了。变成有些懒得应付的神情。 他懒洋洋地耷拉着,头和脖子之间形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让你觉得下一个瞬间他的头就要掉下来了,全靠少女抓着他领子的那只手维持平衡。 少女倒是气势汹汹,她一只手拽着男人的领子,黑色的眼睛像是查看着考场上的试卷题目一样查看着他的周身上下。 男人和她的体型差距蛮大的,少女的手臂纤细,并且即使是现在也没有一点点肌肉线条的起伏,但是抓着他对于她来说显然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她还能空出一只手。 她把空出的手伸出来,白色的手掌在男人的脖子上面比了比,甚至试探性地抓握了一下,像是在做扼死男人之前的准备动作一样。 但最后还是没有握上去。 「我原本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 少女的声音无法在他脑中留下印象,就像是名家演奏会的乐声一样,他简直是凭着猜测回想出她的意思的。 「但是。」 少女说,把他的领子更加往上提,让男人把头给抬起来,更加直接的和她对视。 「看到你之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说到底我并不是她呀。」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的眼睛里面似乎闪过了一丝光线。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男人内心的某个角落,在其中激发起了一些情感,但是具体是哪些情感,远处的他却无法辨认出来。 「你冒犯了我,我其实可以杀掉你的。」 「把你的头给砍下来,放干你的血,杀你一千刀让里面的灵魂跑出来,把你的内脏丢向天空去让小鸟吃。」 「...小鸟?」 男人的指尖动了动。 「她们会吃的。」少女说,「她们会追逐着聚拢到一起,在天空上面把它们给吃完,途中落下像鲜血一样的雨,然后她们再四散开去,剩下一些没有人愿意吃的肉末掉到地上。」 少女描绘的场景非常的残忍,她是否是在对这位港口黑手党的大人物做什么威胁呢? 男人笑了。 旁边的他有些紧张,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的唿唤,想要继续看下去。 「但你就活下去吧。」 少女说。 她的态度非常的理直气壮,像是在刑场上审判着犯人的法官。 「活下去,痛苦的活着,一直到下一次我们再见面。」 她把手放在他的头上。 「我就让你安息。」 宣判完毕,少女松开男人的领子,把他像丢一袋行李一样地丢回车厢内,砰一声把车门关上,又插着口袋走开了。 少女的头抬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天鹅。 # 男孩午觉睡醒之后并没有去学校,而是拿着在睡前就已经收好的那个小匣子出了门。 他出了门,打车,一路坐到墓地,然后走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把匣子埋到什么地方,哪个地方都不够好,最后选中之后又经过了一通交涉,等到他把最后一握土给压好再站起来的时候,发现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对比起男孩来说那个人很高,但在成年男性之中算矮的,脖子上面带着类似于项圈的装饰物,面容也偏精緻,却完全不显得女气。 恰恰相反的,他应该是男孩未来想要成为的那种大人。 在青年的前面矗立着一个墓碑,男孩看不见墓碑上的名字,只能看见那前面摆着颜色非常漂亮的花朵。 青年站在墓碑前,蓝色的眼睛垂下来,用手护着点菸。 从他黑手套的手指缝隙间燃起一点猩红,这点猩红在冬日的冷空气里闪现,像是空气中烫出的一个伤口。 察觉到男孩的视线,青年瞥了他一眼,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的小鸟死掉了。」却是男孩先开的口。 「明明其他所有死掉的东西都復活了,但是我的小鸟却没有。」 青年把烟掐掉了。 「我有些难过。我决定听那个大哥哥的话,把它埋在这里。」 青年低着头,他的睫毛很长,从这个角度男孩看见他眼睛的蓝色深了一点,像是把大海浓缩了一样。 他把菸头按灭在戴着黑色手套的掌心,白烟冒出来,高级皮革上面烫出一个皱褶,菸灰没有半点撒在下面的坟墓上。 「这里。」他说,眼睛若有所思的落在墓碑上。 「她是我的初恋。」 # 结爱顺着街道一路往前走,最后走到了一个酒吧,径直进去了。 她以前没有去过酒吧,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去,走进去之后她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当然了,就算把结爱放到另外一些地方,比如说公司、学校或者宴会厅上,她穿的衣服也会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她好像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 但是如果她穿着这身衣服去到剧院里面倒是不会有人觉得惊讶就是了。 结爱走向吧檯前的一个位置,她之所以会选择那个位置,就是因为在她旁边坐着一个金髮的青年,而对方从她进入酒吧的一剎那开始就在疯狂的对她挥手,把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第249页 「别这么丢脸。」结爱说,好像完全不诧异为什么之前已被判定死亡的敌人现在还活着。 「然后,必须得说你的生命力比蟑螂还强啊。」 「哈哈哈,坐吧坐吧,挚友。」 东尼像是接受了什么夸奖一样高兴地笑着,帮她把远处的一个高脚凳给拉了过来,还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手扶着她肋骨的两侧把她给抬了上去。 对此结爱气愤的红了脸,被举起来的时候她像是被拉出水面的鱼一样疯狂地扑腾着双腿,途中小皮鞋的尖端碰上了东尼的膝盖,一瞬间发出了咔嚓一声金属折断的声音,让人非常担心他的腿骨。 但是在坐下来之后,她反而不跟他计较了。 默念了几句东尼是白痴,东尼是白痴。声音大到酒保都能听见,然后结爱就平静下来,小口小口的喝着免费送上来的柠檬冰块水了。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她用闲聊的语气问。 「哦。这个——」 「在被挚友把魔力全都弄走之后,我就陷入了假死状态,在皮肤表层也生成了一些…唉,那个是叫叶绿素吗?就是从阳光中吸取能量的那个东西。」 「因为地球离太阳蛮近的,所以说绕着地球的公转同时也在吸收太阳散发出的能量,感觉差不多之后就脱离了假死状态,然后从外太空游回来了。」 「…这个过程很适合拍恐怖片。」 结爱说,懒洋洋的举起杯子和他碰杯。 「那个恐怖的大哥不在啊。」东尼说。 「兄长大人没有留下来。」 「他应该不太喜欢道别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吧,要做的话反而会被骂小家子气。」 「按理来说我应该回到原来的世界和乱步哥在一起,但是现在稍微的…稍微的有一点…」 结爱皱起眉含煳的说了些什么。东尼没听清,继续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海鲜焗饭。 「毕竟我失恋了嘛。」她说。 「然后现在…」 结爱说,把手伸进杯子里面捞出一个冰块,丢进嘴里吃掉了。 她咀嚼的时候发出咔叽咔叽的声响。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东尼。 「先陪我玩一会吧。」 「我们可以去其他的很多地方,去其他的世界,也可以毁掉那些世界,也可以帮助一些人,应该能够打发一些时间。」 东尼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途中我可能会成为更好的人,也可能不会。」 「然后…嗯。然后…」 东尼把最后一口也塞进嘴里,他明明是一个魔王,在这家小酒馆里面吃平民事物,盘子却比洗过的还干净,这傢伙似乎是不浪费主义者。 他嘴里还叼着勺子,一只手直接握住了结爱为了描述而在空中摇摇晃晃的手。 「然后?」 「然后你就要把我给送回家,因为太久不回去乱步哥会有一点寂寞的。」 东尼点点头,勺柄跟着摇晃,结爱把勺子抽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但是在那之前,就让我们来尽情的找点乐子吧。」 说着,东尼从椅子上面跳下来,并且把结爱随手一拉,在她撞上地板之前,两个人就穿梭了空间去往下一个世界了。 「不是我吹,我可修炼了不得了的必杀技哦——绝对不会让你感到寂寞的!」 「啊。那就拜託你了。」 结爱说,空间在她眼前变换,东尼这傢伙什么时候掌握了切割时空的剑技了,真是个了不得的怪物。 她深吸一口气,迟疑了三秒,补上最后一句话。 「...挚友。」 之后结爱就转过头,不准备去管旁边突然亮起眼睛尾巴摇摇的看她,指望她再说一次那种称唿的小狗了。 第一卷 第62章 番外 【修奈泽尔的场合】 我的名字是结爱。结爱·江户川。江户川结爱。 我的年纪是15岁, 体重34kg,身高152cm,还在学校上学。 在学校, 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 她的名字叫做妮娜·爱因斯坦,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天才。 妮娜是一个有点羞涩又战战兢兢的孩子, 但是那天有人当着我的面骂我,她面不改色的拔枪把那个人的头给爆掉了, 血和脑浆溅的一墙壁都是。 我很喜欢妮娜, 虽然一般来说并不是我保护她,而是她保护我。但是如果我们现在走在路上, 路边就像是电视剧里一样出现一大群不良少年想要对妮娜出手, 我也会很帅气的挡在她身前,让他们全都跪下来的。 但是应该也不会发生这件事情。 我没有努力地做过什么事情。考试啊,工作啊,全都没有。我相信我是不需要做那些事情的——因为我是公主。 公主这个称唿也是不知何时加在我的身上的, 但是我并不讨厌。作为公主, 我只需要喝着红茶,在阳光下快乐度日就好了,这也是其他人对我的心愿。 我每天睡到自己想要起来的时候起来,当我走在路上的时候, 世界的一天才真正宣告开始。 到了这时,便利店的老闆才会出来, 拿着铁架子把他的摺叠门给拉上去。隔壁的阿姨也才会出来把她昨天洗好的衣服用夹子夹在晾衣绳上。 我走在路上的时候会有小狗跑着追球,如果我想要触摸它,小狗就会乖乖的跑到我的脚边用身体蹭我,而那个球就会咕噜咕噜地顺着下坡的路一直滚到最底下。 第250页 我的住所并不是宫殿, 而是像是动漫里面一样的住宅区,周边有很多人,有人类的气息,大家都很喜欢我,虽然我们从来不怎么说话,我很喜欢这一点。 告别了小狗,我顺着我的道路往前走,一路走到学校。中间的过程如果觉得无聊可以省略。到了学校之后老师会上课,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可以在后面看小说,玩手机等等。 妮娜好像跟我不在同一个年级,但是只要我想,她也会突然出现在我旁边的座位上面,这种关系的官方称唿是同桌。 她的主要职责是陪我玩——全世界的职责都是这个。 我觉得我是一个幸福的孩子,我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幸福。到了18岁的生日那年,全国为我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舞会,隔壁国家的二皇子修奈泽尔殿下也出席了,他有着贵重金属一样的美丽金髮。 我和王子殿下跳了舞,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在舞厅的最中央我们一圈又一圈的跳舞,我很开心,我觉得我对他一见钟情了,我想要和他结婚。 新婚之夜的晚上我们交换了戒指,王子殿下说他会让我一辈子幸福的。窗外传来了很漂亮的光照亮了他的侧脸,这并不是烟花的光芒,而是妮娜制造的爱之女神,一个非常强大的武器爆炸的光。 他说在这种光芒的照耀下面,我们可以得到任何我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制造出更棒的东西,但现在有着王子殿下,在他面前就什么都不需要想了。所以我只是点点头。 「新婚之夜是不是要接吻的…?」 我和王子殿下的脸靠近。再靠近—— 「.…..」 「…是梦啊。」 帝国皇帝修奈泽尔·el·布里塔尼亚从床上坐起来,不无遗憾的说。 【基诺的场合】 基诺·巴因贝鲁古。巴因贝鲁古家的第四子。圆桌骑士的第3席。今天也决贊假期中! 先前镇压了夏威夷那边的边境叛乱,好好的感受了一番南国风情。(当然啦,被飞弹压进深海几千米跟长得奇形怪状的大洋生物隔着机甲面对面这种经歷还是饶了他吧。) 现在的基诺走在普普通通的街道上面,看着周边钢筋水泥的建筑物,感受着从身旁走过的行人眼中那种名为日常的倦怠情绪,倒是感觉很不错。 「啊,果然假期最棒了。」 想着,他又吸了一口奶茶里面的珍珠。 虽然说有种种听起来就很吓人的称号,走在皇宫以外的场合上大多数人也都会低头向他行礼,但是基诺今年也不过16岁,放在普通人身上还是在学校的年纪。 「咦,说起来我好像也在某个帝国的学校里面挂着名字…只不过从来都没有去过一天而已。」 现在他也想要偶尔体会一下同龄人的日常生活。 可这种日常生活到底是什么呢? 「好像有名为考试的一年一度的活动,啊,那不就和官员们的年终审核没有任何差别了吗?」 「还有做作业…呃,我讨厌文书报告。」 「最后是和朋友一起玩。」 「…朋友。」 基诺耸耸肩。 「我没有什么朋友。」 虽然说是贵族家的孩子,宛如雕刻一般秀丽的面容本身就在昭示着从祖辈流传下来的优良基因(这么说就跟宠物店里面挂着牌子的纯种犬没有任何差别了),但是他和那些贵族子弟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应该说是家养动物和野生种之间的差别吗?」基诺用手指敲着脸颊。 但是对于同样在战场上面驰骋着的军人来说,基诺又多了些贵族的气派,起码他和同为圆桌骑士的布拉德利卿真的是合不来,觉得布拉德利是一个玷污了作为骑士的资格,或者说作为人都很成问题的人渣。 「总之就一路向前走吧。」 「随便消磨点时间也好。」 这么想着,基诺继续向前。 他临行前对副官说『给我搭配一身平民装束』,然后就径直从夏威夷飞到了这个普通街道上。完全无视沿途国家的外交警告和一大堆通讯请求。 此时少年身上穿着夏威夷那边的日常服装:有着鲜艷印花的衬衫,白色的短裤,黑色的墨镜推到头顶,嘴里吸着一杯随手买来的奶茶,看起来十分奇怪。 路人纷纷窃窃私语,『在拍电影?』『这么说起来前面那个女孩子也…』『好想上去要签名哦。』,基诺倒是自以为平民化的非常彻底,正在洋洋得意。 「…啊,」 基诺失去了声音。 他前方路过了一个少女。 就算是基诺也懂得要在路两旁的人行道行走,中间的马路是留给汽车行驶的。而少女却好像完全不在乎正在闪烁着的红绿灯一样,只是自顾自的顺着自己的轨道行走着。 光明正大横穿马路,那副目中无人的气势简直让人想给她鼓掌。在八音盒上面只要按一下开关就不停旋转的芭蕾小人也一定和她想的一样吧。 这种行为当然是要招致报应的,在小学的时候,老师也不是白给孩子们耳提面命:过马路一定要看红绿灯!的。就在漠不关心的行走着的少女的右方,也就是基诺的旁边,一辆重型卡车正行驶在规定的轨道上。 不要说那正在逼近的硕大的车轮了,就算司机现在急停,卡车背后运载着的钢筋有一根滑落下来,少女无疑就会命丧当场。 第251页 基诺咬了咬吸管。 「啪」 奶茶杯掉在地上,里面的液体洒了一地,他沖了上去。 # 卡车司机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等着下班的中年男人而已。他是在基诺把少女给救下来之后才发现她的(卡车的视野很高,而少女又过于娇小了),当时就吓的把车给停下来。 司机隔着车窗玻璃观察了两人好一阵,确定两人都没有什么事之后才急匆匆的离开,连咒骂一声都没有。 而在路的另一侧,基诺的怀里面抱着少女,他抱得很紧,因为先前沖的过勐而撞裂了商店橱窗的玻璃,玻璃上留下蛛网状的裂纹,一些玻璃碎屑落在他的背上。 过路的人停下来注视着他们,不一会就聚集起了围观的人群,但是在基诺一个扫视后就全都退去了,那些人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那个少年的眼神感到如此的恐惧。 『像是要死掉一样。』他们想,『如果再在那里停留,打扰到他,真的会被杀。』 做完了这一切,基诺才松开少女,他的髮丝间还夹杂着玻璃的碎片,额角有血流下来。 他一只手把少女裙子上面的像是雨点一样的玻璃碎片给弹掉,问她「你没有事吧?」 少女抬起头,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究竟问了什么问题,于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摇头的时候一缕黑髮的发梢挠着基诺的锁骨,他痒的厉害。 「那伤不到我。」少女只说了这五个字,然后就好像被太阳晒得头晕一样,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保持着这副模样靠近基诺,鼻尖微微嗅了嗅。 我没有汗味吧…?基诺面上冷静,心里不安的要命。 「甜甜的。」 女孩子说,「是奶茶的味道。」 「啊?啊。嗯。」基诺说。 靠得好近救命她身上好暖和头髮也好香心脏心脏你记得跳啊我要死了! 少女从他怀里站起来,光从背后照在她的身上,她的黑髮飘荡在空气之中,被风吹动的时候头髮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像是一根根黑色的触手一样,把基诺的影子给抓捕住了。 「请我喝奶茶。」 少女理直气壮的说。 她对她日后的骑士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并且和每一个命令一样。当即就被执行了。 【妮娜的场合】 妮娜·爱因斯坦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她就职于帝国军队的父亲在某一天突然回家了,连带着在研究所工作一年未见的母亲一起。 两个人跪下来,向妮娜道歉,说他们没有办法再继续为帝国的荣光效力了,他们感到恐惧。 「而且…」,妈妈用手抚摸着妮娜的头顶,「我们也很担心你。」 「如果没有我们的话,你要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呢?」 从那以后,母亲和父亲就从体制中退出,转到了更加清闲一点的职位。 正因如此,在帝国与日本,就是现在被称为11区的地区进行争斗的时候,他们虽然没有加官进爵,但也免去了和隔壁那几家人一样死在战场上面被抬着尸体回来的命运。妮娜也度过了说不上特别快乐,但是也有着普通的幸福的童年。 她在本国长大,初中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升到了区域最好的高中,但也只不过是平常人能够达到的优秀程度。 然后在那里。 她跟一辈子最好的朋友相遇了。 「我是这么想的哦。」 这么说话的时候结爱两只手撑在妮娜的脸上,她的手和妮娜的截然不同。 妮娜没有做过什么粗活,也被妈妈塞过来很多的保养品,每天晚上认认真真的就像做作业一样的往手上和脸上抹,但皮肤从来就无法像结爱一样细腻。 结爱的手就好像是在冰箱里面放久了已经微微凝固起来的奶油,在碰上妮娜的时候让妮娜战战兢兢的,害怕自己的体温会把奶油给加热,让她的手掌重新在自己的脸颊上融化。 但是…但是。 如果结爱能有那么一点点的部分,通过毛孔渗透进我的内部就好了。 妮娜有些时候会抱有这种想法,想了之后又斥责自己太噁心了。 「我是妮娜最好的朋友。」结爱说。 她说这句话的样子简直像是催眠,因为她接下来又连续的小声说了好几次,跟妮娜额头抵着额头,妮娜几乎要被她那双黑色的眼睛给吸进去。 「可是你却总说我是什么天使或者公主,这不是对待朋友的态度吧?」 「…那个。」妮娜有一些退缩,她想要把身体缩下去,却害怕这个动作会使得面对面坐在桌子上的少女跟着摔倒下来。 妮娜摔下去倒是无所谓,她以前因为太过于书呆子了,总是带着厚厚的眼镜,还梳着老土的麻花辫,会被学校里面的女生欺负。 在十二月拉到厕所里面当头浇下来一桶脏水或者坐在课堂上突然凳子倒塌下去,她坐在木板堆上慌里慌张的和愤怒的老师对视都是常有的事情。 妮娜虽然很弱小,但是在被欺负上面的耐性出乎意料的高。 她摔下去无所谓,可是她很害怕自己摔下去的时候会让结爱身体的某个部位也撞到桌子或者凳子,那样子就不好了。 于是妮娜只是垂下眼睛。 「那个…我总觉得结爱是比我高级的存在。」 第252页 「是吗?」 结爱瞬间露出了有点无趣的表情,之后又笑了起来。 她就像是毫无戒心的小动物一样用脸颊蹭了蹭妮娜。 「真奇怪。」她说,「那你可得快点改过来才行啊。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妮娜什么都不说,抿着嘴唇用力点头。 「接下来你要怎么样呢?」结爱开朗的问,手上攥着老师发下来的询问毕业意向的传单。 「妮娜成绩这么好的话,应该会继续升学吧?」 「好像隔壁大学的研究所也向你发来了邀请。去那边的话可以一边拿着奖学金一边在大学里面当助教什么的…」 结爱只是重复着先前老师把妮娜叫去办公室时她听到的话,因为她对于现实中的所有事物都毫无意识。当然也没有自己的想法。 妮娜很想说我就跟你一起啊,可是她想像不出来结爱上大学或者去做什么工作的样子,于是只是迷茫地笑着。 「啊,还是说要在离家近一点的地方?」 「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以后找个人结婚这样子。」结爱说。 「我不知道。」妮娜说,用力的握紧结爱的双手。 她又摇了一次头,「我不知道。」 妮娜把头低下去,她的泪水从眼睛里面淌出来,把结爱手臂处的校服给打湿了。 「…唉。」 结爱有些困扰的低头看着她,妮娜能够感觉到她温柔地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光线一样的视线。 然后结爱低下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 「…….」 妮娜深吸了一口气。 「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她平静的说。 有点磕磕绊绊,但总体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什么既定事实。 什么父母啊,学习啊,朋友啊,全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妮娜到现在都还没有懂得什么是普世意义上的正常生活。 但是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也好,在那之前想要拉着这个人的手一起生活下去。 被妮娜握着的双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结爱笑了。 第一卷 第63章 番外 原着世界的文豪遇见结爱。 【陀思的场合】 最先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是果戈里。 陀思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劲, 他依旧一天到晚的坐在电脑前面,脸被照的惨白,手指一刻不停的敲打着键盘。他旁边的咖啡晃一晃就会黏在杯壁上, 粘稠的几乎是半固体。 果戈里确定自己除非是整蛊游戏, 否则是绝对不会喝下这种东西的,就算是玩整蛊游戏也只会把这东西给其他人灌下去。 但是那几天就很不一样。 那几天陀思明显是酝酿着干什么大事的气氛, 眼神亢奋,换咖啡的频率也少了, 好像不需要咖啡、因也能够有什么东西激起他的活力一样。 他几乎就是长在电脑前面了, 有时候会咬手指,果戈里站在旁边看着血从陀思白色的齿缝再沿着他的手指一路往下流, 流到手肘那里, 再滴到椅子上,在黑色的皮革上面激起一小点水花。 果戈里心头有点发麻。 「我呢,一直都是确信你能够为这个世界带来很良好的变化的。」 他彬彬有礼的说,摘下帽子放在胸前鞠了个躬。 「但是现在, 你没准备酝酿什么不得了的计划, 比如把全星球的人都炸上天吧?」 陀思在键盘上面敲击了最后几下才转过头来看他,他的黑髮贴在脸上,脸色苍白,眼睛像是两个黑洞, 看上去有些诡异。 「…我。」 陀思说,闭嘴, 迅速地往旁边扫了一眼屏幕,果戈里听见了接收消息的滴滴的声音。 「我最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朋友。」 哈,还带网恋的吗??? 「请您继续说。」 「那是一位很…」在说到形容词的时候,陀思沉默了下去, 他咬着手指的动作用力了点,最后放弃的开口,「是一个位很特别的大人物。」 能从陀思妥耶夫斯基口中得到『大人物』这种称唿的人不多,果戈里沉默了三秒,他觉得如果这个时候问『那是不是个很有趣的孩子呢?』反而会变得很无聊,于是他只问了一个最普通的问题。 「那个人的异能很强吗?」 「毁灭这个世界绰绰有余。」 陀思答话迅速的要命,果戈里有点想笑,而他继续说,「但是和其他的异能者不一样,我想我没有资格审判那位大人的资格。」 「恰恰相反。所有人都会在生命中的某一个时刻去往那位大人的所在,收到她的审判,向她寻求宽恕。」 「她是谁?神吗?」 陀思笑了。 「她是死亡本身。」 「…哇哦。」果戈里说。 这个时候消息接收的滴滴声已经响了至少4次了,陀思把转椅转回去,继续十指如飞的在键盘上敲打着。 「不过那位大人非常乐意倾听其他人的意见,并且积极的对自己加以改造——她是一位残暴又不失谦逊的神明。」 「我们以前一直以为神明要么不存在,要么就像是教堂里的雕塑一样,是一个被打翻在地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死木头。其实不是的,或者说至少她不一样。」 「她很鲜活,比任何人类都更渴求着自身的进步。」 第253页 陀思嘴角的笑让果戈里觉得毛骨悚然。 他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动作轻得像一只猫。 等磨蹭到门边,果戈里一熘烟的从门缝钻出去,并且把门给锁死了。 陀思的那位死神网友与果戈里的交集就那么一次,之后陀思也没有再特地提起。 那位『大人物』(这种说法总比说她是个神明好)对现实似乎完全没有影响,果戈里不曾在那个情报中察觉到她的存在,他们的计划里也完全没有把那位大人的影响因素考虑在内。于是果戈里到后期甚至以为这是陀思自己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了。 这么想会比较好。他想。对心脏来说。 可是那天。就在那天。明明是白天,天空却毫无预兆的变成了黑夜。 一轮血色的圆月悬挂在高空,还那一个不管是谁都不会忽略的少女随着血月降临,在空中高声尖笑。 「好朋友!」她就像是寻找父母的小学生一样四处张望着,嘴里高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吗?」 「我过来找你玩啦!」 【太宰治的场合】 要发现不对劲并不困难。 太宰治走在路上,发现一条看上去非常美丽的河流,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进入水里了。 他像是水面上的一块布一样随着波浪漂流,感觉到河底滑滑的水草拂过自己的手臂,阳光透过水面照在他的眼睛上,只给视网膜留下一片明亮,而没有平常直视阳光时非常想要闭上眼睛的灼烧感。 水灌进他的耳道和鼻子,额头处传来像是被轻轻压着一样的不快感,这对太宰治来说,却比行走在外面的明媚阳光下要惬意不知道几百倍。 他想要闭上眼,干脆一觉睡到腐烂,却感觉到了什么——因为现在他全身都埋在水中,因此比任何时候都能够感觉到异常。 他感觉到水被搅动着。 字面意思。 这条不算宽广,但也从来没有断绝过的河流,像是放在一个碗里的牛奶一样被用力的搅动着。 这是现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但是对于太宰治来说,只要察觉到了一点点前兆(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呢?)这件事情就会确实的发生。 就好像如果你从高楼把一块石头丢下去,几秒钟后石头就一定会落到地上一样的确定。 于是太宰治在自己被一同跟着搅拌得晕头转向之前就跳出了河流。 「.…..」 水滴答滴答的从他身上往下落,太宰治的眼睛闭上了一瞬,睁开的时候看着眼前的景象,却像是直视太阳一样的感觉到了视网膜的灼烧感。 在他面前站立着一个少女。 少女看起来很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就好像是岩浆上的冰层一样,下方自有暗流涌动。 她看起来认识太宰治,更具体一点,她和他之间有什么至少能够说的上是过节的交集。 但太宰治并不认识这个少女,这不是忘了,如果见过他是绝对不会忘记她的,这个少女有能够铭刻在别人的记忆里面一直到世界毁灭都没有办法消去的存在感。 「嗒」 又是一滴水从身上滴下来,太宰治用手扫掉头髮上的水草,谨慎的对她挥了挥手。 「你好?」 少女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这么做的时候给人一种威胁感。 不是下一秒她就会生气或者哭出来的这种让人觉得『没办法呀,就认输吧』的威胁感,而更像是在面对古代暴君的时候,你得非常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害怕她随便的某一个动作就是砍你头的先兆的那种威胁感。 「.…..」 太宰治有点想逃跑。 少女笑了。 还没有来得及思考那个笑容的意味,一股失重感传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太宰治已经以平躺着的姿势从几千米的高空上面往下掉了。 风声在耳旁唿啸,他甚至还看到了一只小鸟惊慌失措的逃离他下坠的后背。 在这个时候,太宰治才回想起了少女的话语。 「不是那个傢伙吗?我又来错世界了?」 「…算了。」 「都是太宰治的话,你也稍微承担一下他的罪孽吧。」 「.…..」 离地面越来越近,太宰治的大脑疯狂运转。 他到底要怎么安全着陆啊??? 【江户川乱步的场合】 江户川乱步是所有人中最幸福的那个。 他照旧去隔壁街道的便利店里买他想要的粗点心,从店门里走出来的时候就敏锐的感觉到了外界气场的不同。 他把脸抬起来,想看看那些和天才截然不同的普通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而骚动,以及空气为什么会像下大暴雨之前一样给人一种凝滞的感觉,却正对面的撞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哗啦啦。」 乱步手中的袋子掉下来,里面的点心撒了一地。 看到少女的脸的瞬间,他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重击了一样,有一种明悟的感觉,但要细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好像是刚刚经歷了一场噩梦从床上惊醒。 乱步愣在原地,最后却是少女蹲下来,用手一点一点帮他把点心捡回袋子里面。 「有包装袋。」少女非常熟练的说,「点心里面还是干净的。是可以吃的。」 第254页 她真的不适合思考这些。 少女看起来是直接从漫画里面走出来的异世界来客,并不适合蹲在地上捡散落一地的零食,也不会考虑什么有包装袋脏了之后擦擦还可以吃这种问题。 但是乱步蹲下来和她一起捡,中途什么话也没有说。 要换在平时,他应该会倒打一耙的把手重重往前一指,「都怪你,让我把东西给弄掉了。」 中途他和她的手指碰到一起,就像是产生了化学反应一样的有电流通过。但乱步并不觉得那是男女之间的某种情愫。 恰恰相反的,那是几乎有着血缘关系,到了医院那里可以用仪器检查出来,可以开具纸质证明书的确实联繫。 「…嗯。」 在捡起一个盒子的时候,少女叫了一声,眼睛透过半透明的盒子看着里面的内容物。 「是雪媚娘。」 「是我喜欢吃的。」 「.…..」 乱步默不作声,突然站起来。 他走回店里,留下少女一个人蹲在原地。 乱步的动作没有犹豫,他的身影隐藏在货架之间,后来又去往收银台和店员说了些什么,这些都被少女那双黑色的眼睛记录下来了。 几分钟后,他抱着几乎挡住自己视线的一大堆的雪媚娘回来了。 他把雪媚娘全部丢进了袋子里面,袋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都给你。」他大方的说,「全部。」 少女微笑了。 为了这个笑容。乱步想,阳光照在他的头上,也许是因为戴着帽子的原因,他有点中暑了,脑袋晕乎乎的。 为了这个笑容,把全世界的甜点买下来给她都值得啊。 第一卷 第64章 番外 【荒神时期幼年中也】 中原中也在一片混沌的情况下游走在世界上, 自己也不知道给这个世界造成了多少损失,那个时候他对于其他人的存在有没有认知都不好说。 但就在那个时候,他与那个少女相遇了。 「你这也能算是神吗?」 他清醒过来, 视网膜中烙印下了少女的身影。 这并不是因为她的话语, 而是因为少女的存在让他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慑感,就好像是在丛林中行走的野兽突然嗅到了比自己等级更高的捕食者的气味, 于是提起警惕之心。 中原中也的身体还□□着,被污垢和血遮盖, 像是兽类一样微微弯起腰, 呲着牙露出了恐吓的表情。 他的异能已经在身后发动,把整个空间的重力给压缩了起来, 钢筋水泥构成的建筑物就像是水中的幻影一样被揉成一团。 而对此, 少女只是目空一切的笑了。 「唔!」 很痛。很痛。很痛。 陨石就像是雨点一样击打在他的身上。 他前面想要击碎那些石头,后面想要闪避,知道哪一点都做不到之后,他就尽可能的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想要减少受力面积。 这也没有用, 每个地方都均匀地感受到了疼痛, 他哭了。 两行眼泪瞬着脸颊划下去,洗掉了上面的灰尘。 「不..不,要。不..要。」他试着学习一路走过来听到的声音,甚至无师自通的捡起地上的一块布, 用力的挥舞着。 「不要…打我。」 少女微笑起来。 「不是可以变得很听话吗?」 她的声音像是风吹过店门口铃铛时候发出的声音。 之前他听见风铃声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触,但是现在, 随着这一个类似的声音响起,一直击打在他身上让他血迹斑斑的陨石停了下来。 于是中原中也开始学会了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应该是悦耳的。 那以后她把他带回了家。 有一些阴影——对于中原中也来说那些阴影和普通的人类并没有区别,既然他们都可以长出手和脚,甚至要更好一些。因为普通的人类是不会像阴影一样帮他洗澡, 并且给他梳理头髮的。 阴影们把中原中也给打理干净,为他穿上衣服,中原中也后来学会了要穿衣服这件事,并且不可以用异能把衣服给撕开。 「因为。」少女说,低下头啜饮一口红茶,因为觉得太苦了于是拿起旁边的白糖,以不像是往茶里面加糖,而像是在制作茶味糖块的气势加了进去。 「嗯,虽然说想要在你面前做一个榜样,但我果然不太适合装淑女这种行为。」 「说到底礼仪这种东西就是上位者——也就是我来规定的嘛,那么我就随意好了。」 说着,少女回过头来看他。 她那样任哪一个人来看都不会认为是淑女,恰恰相反,那就是自然界中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的捕食者的笑容。 「你不可以撕掉你的衣服,是因为我不想要看到这一幕,而且说出去别人也会说我没有把你教好。」 「世界上的常识其实也都无所谓,但是你最好听我的话。」 她说话的声音真的很特别,中原中也就算是在先前混沌的时候走过很多地方,也没有听见过有谁说话的声音和她一样的。 在她的嘴一开一合的时候,他的眼睛盯着她的喉咙,想知道那个细细白白的地方里面是不是藏着一个铃铛。 「我把你给捡回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女说。 「也许我有点寂寞,需要一个宠物。也许我只是看不下去一个神明这么悽惨的在外面流落,这让我觉得自己以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弒神的伟业也不过是在村头打倒一个小混混而已。」 第255页 她一口气的说完了这些,仰头把红茶全部喝下去,又把杯子放下来,像是变魔术一样,刚刚喝完的红茶又全部恢復了。 「给你。」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把茶杯推向前。 中原中也摸上去的时候并没有感觉烫,他仰头全部喝下去,甚至连甜这个词语都不知道,只是把茶杯还回去,好想再来一杯。 茶杯在碰上少女指尖的一瞬间又重新填满,他一连喝了五杯,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来。 「你的食量比我想的要大。」少女评估的看着他,视线一路往下滑,看他被白衬衫包裹着的平坦的肚子。 「但是没有关系。」她说,「我的魔力非常的充足,要多少食物都变得出来。」 「只要你…还给我这个。」他慢吞吞的说,慢吞吞是因为他在脑中思虑着要怎么说话。 「我就听你的话。」 少女吸了口气。 中原中也感觉到害怕是在他又被打倒在地之后的事情了。 「没有这个你也应该听我的话呀。」少女说。 说完,她坐在他身上,快活的笑了。 【黑医时期森鸥外】 森鸥外推开门,两张同样年幼但非常可爱的脸一同转向他。 「哟,医生。」黑色头髮的那位对他非常友好的打了个招唿,而金髮的幼女则只是把手环在胸前,偏过头哼了一声,明显是不准备搭理他。 森鸥外的脸上挂起了讨好的笑容,把带回来的蛋糕放在桌子上,打开后平均的切成八块,第一块分给了黑髮的幼女,后者则普普通通的把它推到旁边,「爱丽丝?」 和面对森鸥外的情况不同,爱丽丝把蛋糕接过来,对结爱甜甜的说了一声谢谢。 她用脸颊蹭了蹭结爱。 「哇,我也想要有这种待遇。」 「我觉得是不可能的啦,医生。」结爱说。 第二份她才放进自己的嘴里。 她今年11岁,坐在凳子上脚碰不到地板,头髮倒是很长,黑色的,像是丝绸一样闪烁着光芒。每天打理起来都要花费很多时间。 爱丽丝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结爱对着镜子一下一下梳头髮的时候在她旁边转悠。 「她又不可能像亲近我一样的亲近你,因为你并没有给爱丽丝加上这种设定啊。」 结爱很普通的说,对此爱丽丝在旁边露出了不开心的表情。 爱丽丝是森鸥外异能的产物,她对于自己的一切都是别人设定好的这件事并没有无法接受的意思,但每次一提起来就会对森鸥外发脾气。 那种不开心的表情在结爱一把一勺奶油和蛋糕占比3:7的蛋糕塞进她口中之后就灰飞烟灭了,她很努力的用嘴唇抿着勺子,使结爱把勺子抽出去的时候上面没有一点点的碎屑,然后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嘴角的奶油。 「嗯,好吃。」她像是天使一样的笑着。 「林太郎也就这点作用了!」 「是吧。」结爱说。 两个人分吃蛋糕的时候森鸥外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撑在椅背边缘看着她们,有点像是看着女儿玩耍的中年大叔,脸部肌肉软塌塌的耷拉下去,露出了没有用的开心表情。 结爱在吃完自己的那一份蛋糕,站起来去拿另外一份的时候,才发现了他嘴角的淤青。 「啊,又被打了吗?医生。」 森鸥外委屈巴巴的点头,爱丽丝在旁边嘴唇轻轻蠕动,如果要看口型,她好像说的是『活该』。 「你上一次的伤已经好了有一个月了。我想着也差不多了。」结爱说。 「这个诊所开在这里还是太显眼了,而且医生你还总是要做一大堆的事情来让大家都不开心。」 「可能那些普通居民会开心吧,但是他们离我们太远了,你挨打的时候也没能帮你。」 「如果是我的话,除非是自己中意的对象,否则全部不给予恩惠。」 结爱对此非常的正经,如果不考虑身高和外表,只看神情的话,她好像真的是这个家里面唯一一个管事的大人。 森鸥外低下头表示虚心受教。他没有问结爱那所谓『中意的对象』究竟要具体到什么范围。 因为答案是明摆着的。 「没有关系。」她说,用蛋糕刀把另外一份蛋糕拨到自己的盘子里面。 结爱在这种事情上面出乎意料的笨手笨脚,中途有奶油蹭到了桌子上,她用手指抹去放进嘴里舔掉了。 「我吃完了就出去帮你打回来。」 「好诶。结爱万岁——但别把整个街道都轰上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