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云外》 楔子 地球某一段文明,科技发达,经济活跃,人类创造了现实世界之映射,之超越,谓之“映射幻化中世界”。那时的人类可以任意建构自身想要的生活情境与生活方式。膏粱文绣,求美得美。抱瓮灌园,即想即得。 俗语常言,日中则移,花绚则糜。福门常开,不知有苦。人类长期沉浸于美好幸福之中,悠哉游哉,习焉不察,殊不知危险蹑踪而至,恐怖无端袭来。 地球第169次磁极翻转?,周期绵长,磁场混乱,薄如游丝。日母无情,其宇宙射线撕开地球磁场,倾泄而至,导致地球熔岩逆流,气候骤变,电力停滞,战争绵延,世上之生灵几欲消亡,文明亦岌岌可危。至此,人类不得不踏上艰难且漫长的逃亡与自救之途,《第一地球编年史》将这段历史称之为——文明自救纪。 文明自救纪的某一时间片段,映射世界中某一组织开设的“情可以勘”?课堂之上,小智体们正提交先生布置的作业。这些智体有着自己的信息交流形式,为了大家方便理解,我且受累一下,翻译成人言文语,请诸位看官寥寥看之。 … 课堂授业先生乃是智者符元,他是具有人类记忆的综合性智体,于幻化中世界中乃是德高望重的存在。此刻他手置背后,其上拎了把戒尺。于他面前则站了七八个形象各异的小号智体,皆战战兢兢地。 “下一个。” 刚呈交作业的小智体红艳?如释重负,她赶忙将自己的作业薄撤回,返回之时见同学天喜端着作业薄前来呈交,她便俏皮的吐了下舌头,祝其好运多福。 天喜将作业薄放在讲台上,小脸则绷的紧紧的。 “打开吧。”符元吩咐。 天喜在作业薄上揿了一下。喵呜,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喵呜。满场的小智能体都兴奋起来,各个拔着脖子,希冀瞧见里面的东西。 喵呜。此时符元严肃的脸上平和些许。 “讲。” 天喜先对先生微微曲颈,然后探手伸进作业薄中。“呀,别抓,别抓。”他对着作业薄内低声斥说,随后竟从中扥出一个尺长什物,能摆会动。他提着东西的颈部给先生过目,然后又转身给同学们也做了展示。 “这是猫儿。”他又转身汇报,“回先生,这是我去现实世界采集的样本数据包,非常可爱。” “嗯?可爱?”符元板起了脸问询,“我问你,作业题目为何?” 天喜赶紧解释,“回先生,您布置的作业名为“爱之味”。学生方才说的‘可爱’只是作业的表象之一。学生依阴阳之论,觉悟到‘爱’分表里,表为里之动,里为表供电,表里出入,爱自生成。就拿这猫数据而言,对其表面施加不同的动作与刺激,其里便有不同的反馈。”天喜有些得意,“另外,我今天的作业算是超额完成,除了感知‘爱之味’,还知晓了‘恨之意’。” 他说着用手去护撸那猫,可护撸半天也不见那小动物有何反应,他不由面色紧张,“快,快,赶紧烧开水。” “别急,要有耐心。”符元一旁提醒。听闻老师之言,天喜紧张的心稍轻松些,他回想在世间看过的撸猫说明书,便将那猫搂在怀里,然后轻柔的抚摸其项背。”他念起说明书上的词文,“咪咪,乖,好咪咪,大咪咪…”不过一会那猫便虚眯着眼,仰着脖,身上发起了呼噜噜,呼噜噜的响声。” “来了,来了,”天喜有些兴奋,“这声响就是小动物对爱的反馈,爱就象一面镜子,喂其爱得其爱。” “还有,如果方法得当,这小动物还会生产数只小猫来,是为爱晶,爱之副产品也。”他接着说道,“方才学生说过‘恨之意’,请看。”说着他把猫高高举起,将其重重摔向地面。 喵呜,喵呜。那猫嚎啕大叫,迅速逃开。 “此乃撸猫为爱,摔猫成恨。”天喜仰着头自信的总结到。 “撸猫为爱,摔猫成恨。嗯…”符元想了一会,“好吧,方向是对地…勉强及格。”他叮嘱:“记得,以后不要随意摔小动物,嗯,即使其为数据。下一个。” 天喜捧着作业簿怏怏不乐的回到队伍之中。另一个学员六合赶紧捧着作业薄上前,不等先生吩咐,她直接薄薄的薄子,也从中掏出一物。 “回先生,有关爱之味,唯有品尝,舌鉴出真滋。这是一分量的果,谓之葡萄,多酸少甜,味带青涩,是爱的第一层滋味。”然后她又从薄子中拿出一物,“此乃成熟的莱尼尔樱桃,甜度极高,这是爱的第二层口感,甜蜜满满,笑容多多。”接着她又从薄子中掏出一长条状的什物,“此乃苦瓜。爱有置换,期间多生波折,有分有离,食之为苦。” “嗯…”符元点了点头。 六合又从薄子中拿出一串红艳艳的东西,“此乃辣椒。此时两情身心共享,生活共享,会多生矛盾,有面红耳赤,有拳脚相加,热烈动感味之辣。”她又拿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此乃盐晶,生产咸味,为平凡之味道。到了某一阶段,双方生产瓜葛,相濡以沫,若饭中添盐,虽味道无奇,却是每日必食,离之不得。” 然后她又掏出一个大大的玻璃杯,“此乃搅拌机。”说着她把之前的葡萄、樱桃、苦瓜、辣椒、盐晶放在搅拌机中。” 嗡嗡嗡,那大杯中的各物上下翻滚,搅与一起,不一会便成灰色粘稠汁液。六合又掏出个杯子,将灰色粘稠汁液倒入半杯。 “先生,请。”六合将杯子呈与符元。 符元没有接那杯子,他瞧着六合呈上的半杯浑汁,“六合,你观察的很好,两情之爱,是为酸、甜、苦、辣、咸。嗯,味分层次,口感丰富。”他接着摇了摇头,“唉!只是你最后为蛇画足,多此一举。你如今端着的这杯浑水,确认还是爱吗?” 符元想了想,“嗯,给你七十八分。”这时六合脸上瞬时出现笑容,符元接着说,“不过…嗯,你将你的调试喝掉,记得知识是学来的,不要胡乱编辑。” 那小智能体六合得了高分,心中甚是开心,其也不在意先生的惩罚,一仰脖便将那半杯浑水喝了个精光。此种味道不甜不咸,酸中带涩,滋味难以形容,却给她留下了独特的味之记忆。而这种味道对于她将来的爱情牵线工作却影响甚大,也造成了多次爱情事故,不过此乃后话,择时再表。 “下一个!龙吉。” 这时一个最矮个的智体于队伍中东扭西捏,五惺六倥[kong]。 “快。”符元催促。 她见先生催了,便抱着自己的作业薄进三退一的蹭到先生跟前。 “先生。” “打开。” 龙吉将作业薄子打开,然后伸手进去好一阵翻腾。 “快些!”此时符元脸上已经挂了颜色。 龙吉无奈且尴尬,她双手自盒中慢谨谨的捧着,拇指紧扣,极其呵护,似是怕手中之物不慎洒落,而她身旁的符元一时也无法看到其手中之物。 “张开手。”符元皱眉。 龙吉端着小手,其声音稚嫩,念念有词,“我,我采集的是,哦,…是爱的利用,哦,您教过我们,‘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那,爱便是空…哦,虽空却重,既空却痛,痛则不通,通则为空,空…空就是爱,爱本是空…” 符元最终忍不了,他一手伸出将龙吉小手扒开,仔细端看,并无一物。 “呀!爱跑掉了。”龙吉惊诧。 “噷!果然两手空空。你与我玩连句呢?”啪啪!他手持戒尺打向龙吉的小手 哎呀!龙吉疼的要扥回自己的小手,可先生却不放过,又是啪啪两下,“噷!爱本是空。” 龙吉绷紧小脸,“是空呀。被老师吓跑了。” 啪啪! “你还妄言?你还嘴拧?每次交作业,都是空…” 啪啪!哎呀! 啪啪!“下次交作业,再捧出‘空’来,你就转班。” 啪啪!哎呀! 啪啪!哎呀! … 备注: ?地磁倒转即地磁场倒转。亦称地磁反转。指地球磁场的方向发生的180°改变,也就是地磁两极的极性发生的倒转现象。古地磁研究的成果证实,地球磁场平均每50万年就会反转一次,地球磁场在过去的7000万年之中,已经反转了百余次。 ?太阴、桃花、龙吉、天喜、六合、红艳等角色是依据东方主爱情婚配的吉星,书中借此为角色定名。 第一章 人间偷渡—(1)幻化中 <抬丧抬丧,宇内苍苍。> <风之裂裂,春远冬长。> 呼呼呼,细碎尖利声在耳边急促来回,眼皮挣扎着抬了又抬,微微一丝光影挤了进来,却又模糊不定,她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张开了眼或那是脑海中的未醒来的残象。耳边风声呜呜,她艰难的猜想着。突地,一声从未听到过的凄惨鸣叫从头顶划过,她身子不禁微颤了一下。 “你醒了,那是抬丧鸟。” 她不觉得突兀,抬起依稀,看到一个高大的灰色剪影。 “抬丧抬丧…风之裂裂,春远冬长。”灰色剪影哼着别有味道的调子,声音侉侉的。 眼睛慢慢适应了周边的光景,眼前的剪影渐渐清晰。一个身高两米的大个子,秃头秃脑秃下***手铁脚铁身躯,遍体积锈,身穿衲衣。那是一个不知型号的机器人,但看得出这个机器人定是相当老的款型。 “嗯?破旧款具有吟诗功能的机器人,呵。”微微仰头,上下眼皮还是不由自主的收紧。她睡眼朦胧,脑子里还辨识不清眼前是否存实。 机器人定定的站立着,遥看远方,没有回身。 她竭力清醒,环视四周,川气黄眚[shěng],远处的是层层峦峦的高山,渐现依稀。发现自己坐靠在一个歪脖树下,树上的花瓣翩翩飘落,花色绯红,地上亦绯红。 “这是什么花?怎么只有两片花瓣?咦,这是什么材质?”她没有理会那个机器人,注意力却在地上的落花,她诧异的发现这花瓣是金属材质,摸起来确如丝绸般柔顺。 “麒麟刺,又…叫虎刺梅。”机器人答道。 她还琢么这花的特异,嘴中喃喃:“嗯,虎刺…梅。” “啊!什么梅?”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响彻开来,却不是飞鸟,是来自坐卧着的她。 “怎地!怎地会这样!这是谁的声音。”她无比惊恐,那竟是男人的声音。再看自己,粗手长脚,破衣烂衫。摸摸自己的脸,满面粗硬扎手。 “梦未醒,梦未醒…”她劝说自己,但听到的依旧是男人的声音。 她不敢相信,把手放在胸前,那里结实强壮,不再柔软。又惊恐的把手探在腰脐之下。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再次冲刺天空,几只抬丧鸟受到惊吓,簌簌飞向远方。 “怎地会这样!” 双手捂头,身体不断的颤抖,她感到自己难以呼吸。 “常空兄台。”机器人转过身来,呆望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放纵的呼喊着。 呼喊一阵,心中虽有不忿,晴明回至心头。 她需验证推敲一下,便对机器人说:“铁壳子,快,打我一下。” “哎!”机器人一脸无奈,绝望地看着她,叹了口气。 “你不动手,那我来。”她背部用力一撞树,双脚一蹬,猛地窜起,冲向机器人,同时一拳击出。眼看就要打到机器人,哗铃一声,她重重摔落在地。 “嗷,嗷…”不等她缓过神,忽然听到惨烈的嚎啕声。 她心中一凛,感觉胸口下似乎硌到什么,软弹软弹的,心中一惊,不经细琢磨便抄起那东西用力撇到一边。 一个缁不溜秋的东西啪叽一声摔落到远处,嗷嗷直叫。 她不顾身体疼痛,惊奇的朝那东西打量,见是只尺许长炭黑色四足兽,长相似是尖嘴野猪,但脖子确细的不像话。 炭黑细脖尖嘴猪缓过劲来,嗷的一声向她冲了过来,她赶紧起身迎着那厮就是一脚,这时突然发觉自己右脚却是被拴住的,她只好腾出左脚踢过去。 “砰。”可怜那炭黑细脖尖嘴猪一个弧线飞出三丈开外。 “嗷…” “嗷…”兴许是被踢打疼了,炭黑细脖尖嘴猪没敢再冲回来报仇,而是在原地疼的吱哇乱叫。 她腾出功夫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右脚踝被一截铁珠链拴在树干上。 “这是?” 机器人也不说话,只是无奈的的看着她。 她不明所以,呆呆望着远处群山一直念叨着:“还在梦中么?”。 一觉醒来变成了男人,实在无法理解,着实不能接受。 “怎地会这样!” “难道自己因为某种特殊原因穿越时空来到了其他的世界,又进入了别人的身体。那为什么自己啥都记不起来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来此地做什么?还有为什么自己强烈的认为自己应该是个女人?对面的机器人又是?”她脑子里翻江倒海。 “必须做点什么。”她心里盘算。 想到这里,她故作镇静,双手抱于胸前,凶狠的盯着机器人,大声问道:“喂,铁壳子,这是什么地方?” 机器人那深邃金钻般的眼睛闪了闪,他走过来说到:“既然醒了,那我们赶紧赶路。” 她极速退回两步,架起拳头。“站住,再过来我就打你了,回我的问题。” 机器人无可奈何,于是就地盘膝而坐,“常空兄台…” 机器人用手指着后面的五座山峰道:“常空兄台,你看那些山峰,你给这些山分别注名为‘过一山’、‘过二山’、‘过三山’、‘过四山’、‘过五山’。算了,不相干省略,是这样,我七天前在过一山脚下发现的你,当时你昏迷不醒,待你醒来后大嚷大叫更是无理由地袭击于我。” 机器人顿了顿:“具体过程略过吧,作为一个文明遵从者,我不愿与人争斗,所以我很快就被你制伏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告诉我你的名字叫‘常空’。接着,你逼迫我做你的仆人,念你一人无依无靠、身强力壮,作为拥有怜悯心、慈爱心的我,没等你动手,就愉快的答应了这个提议。”机器人随之尴尬的眨了眨眼睛。 机器人讲话时,她脑子里不停探寻、算计,除了“常空”这个名字外还是一无所获。 见她没有接话,机器人扶地站起,拍了拍粘在破衣服上的枯草,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我们一起爬过第一座山峰,第二天醒来时没想到你竟然又把头一天的事情全忘了,接着又打我。我只好为你重复诉说之前的一切。” “第三天醒来,你依然是发疯了似的打我…”机器人显得异常凄楚。 “所以咱俩打商量,每次睡觉前我用珠链拴好你,这样你醒来大家都友好些。”机器人神色委屈,金色眼睛中转动着淡红色光晕。 “原来如此。谢谢你,铁壳子先生。你这样包容我,帮助我,一定吃了很多苦。那请帮我把铁珠链解开吧,我还有很多事想了解的清楚一些。”长空细腻的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声音缓和下来,眼睛中充满了歉意。 机器人不禁打个冷战,迅速后撤一步,做出防卫的姿势。“常空兄台,这已经是第七天了,我不会再上当了。” 常空惊讶,她确实是计划先稳住机器人,等把铁珠链解开后,再接着动手。没想到一下被它识破。 “铁壳子先生,你是个大好铁,人。我要向你表示谢意。您还是请坐吧,我要真心向你请教。”长空向前挪动了一步先行坐下。 “兄台,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七天,但我对你的了解已经是很深入了。第五天的时,也是在这个环节我,哎,不说了。” 她无计可施,也失去耐性。“噷!铁壳子,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哎!”机器人叹息。 轻哼: >< <朔日妖雰静,乍起打头风。古往今来一锅烹。霝[ling],比?乐笑师?穷。广寒宫,一场幻化中。> >< 常空被这闲曲缓了怒意,她不由莞尔,笑这铁壳子酸气重。 此时,远处的炭黑细脖尖嘴猪鸟么悄的来到旁边,在机器人脚下亲昵的打转,跟着轻声哼唧,“广寒宫,幻化中…” 她瞠目结舌,诧道:“这黑皮子能说人言?” 对面机器人冁[chǎn]然,黑猪郁怒,原因是此前长空曾把这黑猪唤过乌丸、碳笼、狭脖、黑蟆、短腿、肥鞧[qiu],此次竟然破天荒起了三字名。 黑猪积怒已久,却趑趄嗫嚅[zi ju niè ru]。“尖,尖!” 常空不明就以,一下愣住,咄咄怪事令她难以消解。 机器人见状解释道:“这是‘食言兽’,名猪尖尖,最喜人言,贪字无厌,这几日我三个共行一路。” 常空缓过神来,她不究黑猪这档子事,问道:“喂,铁壳子,你讲,这里是什么地方?” 机器人也似长舒一口气,“此地为‘幻化中’世界,方圆高下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甲子尧(yb),自成一个世界。至于你是谁,来自何方,我自不知。七天的时间周而复始,你每天醒来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余皆忘。” “什么是‘幻化中’世界?‘甲子尧’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角色?”常空又抛出一串问题。 “嗯,少刻再谈,我先将铁珠链解下,你千万莫动手。”机器人提醒说,然后才慢谨谨俯身轻触了一下铁珠链,唰的一声,铁珠乱糁,入地消失不见。常空又被这“戏法”惊的舌桥不下。 机器人起身。“需解释的太多,咱们边行边说?”机器人顿了顿接上说:“至于我的名字,你每次醒来都叫我‘铁壳子’,呵呵,这或是你的记忆?或是巧合?或是机缘?总之你就继续唤我‘铁壳子’吧。” 黄眚之气慢慢消去,清风徐徐,暖日迟迟,常空身子也舒适了一些。 她赶紧起身跟上机器人,而那食言兽猪尖尖则充当了领头猪。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此时她如堕烟海,随波逐流,不知从哪里开始,不知去向何方,脑海中多多浪花激起,却又瞬间破碎虚空。 “这里原叫五空山,就是你新命名的过五山。”不等常空问讯,铁机器人自说自话,道出这个世界。 边走边听,常空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 >< >< <这个世界称作“幻化中”,是信源、规矩、道衡三者叠加融合的世界,是人间世界贪念促成的世界。这个世界很大很远,用人类的时间单位“甲子”和数据存储单位“尧字节(yb)”来统计和发生,同时这个世界还在不断的生发,以后或许可以用“贪字节(sb,无限大)”统计和发生。 幻化中世界外面被一件太阳衣所包裹,这是此世界的能量来源。在幻化中世界和太阳衣中间还有一个遮挡:召引膜,而召引膜是帮助幻化中世界传递、转化太阳衣能量,同时也是与外面世界隔离的屏障。 幻化中世界分割为阏逢[yān féng]、旃蒙[zhān méng]、柔兆、强圉[qiáng yu]、着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xuán yi]、昭阳十个大扇区; 每个大扇区又分为困顿、赤奋若、摄提格[shè ti gé]、单阏[chánè]、执徐、大荒落、敦牂[dun zāng]、协洽、涒滩[tun tān]、作噩、阉茂、大渊献十二大洲区; 每个大洲区又分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四大宫区; 每个宫区又分七个宿区,分为: 东方青龙七宿区:角、亢、氐、房、心、尾、箕; 南方朱雀七宿区:井、鬼、柳、星、张、翼、轸; 西方白虎七宿区:奎、娄、胃、昴、毕、觜[zi]、参; 北方玄武七宿区:斗、牛、女、虚、危、室、壁。 而每个宿区又有很多的国度,这些国度恰似天风吹天花、缤纷如飘雨。品类繁杂到难以数计,林林总总至不可描述。 同时这些国度信源不同,规矩互异,置换亏损。象如什么困困国、童年国、洗心革面国、织梦国、鲲鹏矿国、万象国、沉思国、啃手指国、和平国、芫荽国、史德拉海牛国、一根稻草国、诚实国、熊猫国…,千姿百态,迷离徜仿。 每个国有国民,按照道衡、能量、物性、规矩来考量,总共分为衡(守恒)、令(法则)、伈[xin](恐惧)、仧[ cháng、zhǎng ](智慧体、人工智能)、人(自然人)、物(事物、模块组合)、虫(人之外的其他动物)、草木(植物)、仐[jin](外来物种,不可描述)九大类(还有另一类是霝[ling],是空无的存在,只可意会无法言传)。每类之下分支更是多如牛毛、不胜枚举。> >< >< 三“人”行,按实际考究他们三个都不算真正的人,我们严谨些吧,可以按照各自的特征给他们三个起个共同名字——猪钢人组合。 此时艳阳当空,四周温润蒸腾,抬眼望去,天地间是无尽的潮红。 猪钢人组合来到一片桃林。桃花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甜甜的沁人心脾。清风吹来,朵朵桃花就像只只彩蝶,扑打着翅膀,翩翩起舞。桃林边缘是一个大水泊,一望无际。 听铁壳子介绍这个世界,长空更加迷惘。她没了记忆,但可断定现在身处的世界不是她自己的世界,因为她对眼前的一切难生情愫,没有共鸣。看着片片桃花飞落树梢,被吹落在河水中,尚且能追本溯源,那自己是谁?又来自何方? 一旁的机器人铁壳子感受了长空的心境不佳,便想让她舒心,于是畅言道:“这里着实美气,常空兄台,我们歇一会?”。 “猪尖尖!”铁壳子朝前方喊了一声,便盘膝坐在桃树下。 细脖猪哈着舌头奔了回来,一下窜到铁壳子大腿上,谄媚的蹭痒痒。长空哂笑,“这猪混成狗了。” 细脖猪听见长空的话,来了性子,它眼睛上吊,尾巴下垂,鼻上蹙起了怒纹,同时神情中还夹杂了一丝吝啬,最终只喷出一颗字,“粪。” 常空没兴致挑逗那细脖猪,于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它说:“哎呀,好饿啊!” 这细脖猪不笨,寻思出长空是窥恤它的美肉,便不敢与她正面刚,只是直勾勾盯锁住她,希望用冰冷的眼神刺痛长空。 常空捡了棵粗壮的桃树,她将树下的落花推成一个堆坐靠下来,她脑中盘算着路上获得的信息,实际上她并不信任这个养猪的机器人,甚至还保持着提防。 她盯着脚下的桃花,漫不经心的说:“铁壳子,你属于哪一种国民?是那仧啵?” “不算是。”铁壳子回答,他又觉得这个回答不能让长空满意便补充说:“我不属于那九类公民中的任何一类,但又多少具有各类的一些血统,你可以把我理解为‘杂’吧。” 常空讽刺道:“是‘串’。” 铁壳子竟没有生气,而是确认的回道:“嗯,这个字用的,”“颇为…贴切。” 常空猜不出机器人是真憨假憨,问:“那我算是哪类国民?” 铁壳子不假思索回答:“是人。”面对常空质疑的眼神,他继续说:“幻化中世界是人类创意的,有生命迹象的人是可以在幻化中世界与人间世界同步存在。人间世界中失去生命特征的人,直白说就是人死了,便会与幻化中世界脱离链接,而续留在幻化中世界就算是‘物’了,是记忆,是数据。” “有一种情况存在,就是在人间世界出了偏差,丧失记忆的人,那他在幻化中世界中就会同步没有记忆。我猜测你属于这种情况,不过你每天都清空记忆的这种情况我是头一次遇见。” “关于你是‘人’这个问题,我们前几天就讨论过了。”铁壳子最后又强调了一句。 “既然我是人,可有办法让我回到人间世界?” 铁壳子挠了挠钢铁脑勺,“难,因为不知道到你是谁,就检索不到你的生命迹象位置,就没办法与人间世界联络。这处把‘生命迹象’也称为‘命根’,如坐车买票为例,命根位置就是目的地,如果连目的地都不知道,试问怎知要坐一班车呢?” “我带着你到处赶路就是希望让你多见些场面,兴许会触景生情,可以想出一些信息。”铁壳子直接说出带她赶路的原因。 看来她是谁的这个问题陷入了死局,常空心中糟糕透顶,便紧锁双眉沉默不言。 “猪尖尖,哼个令吧。我会还你百多字。”铁壳子想让黑猪暖下气氛。 细脖猪最会折算,寻思多赚了言语,便一邀就哼: >< <吃了美哟美了吃,睡了美哟美了睡,浪的美哟美的浪,唱地美哟美地唱。流水也么哥,桃花也么哥,桃花流水腻叽咕。> >< 细脖猪咧着尖嘴喜形于色,哼的令儿有韵带折,一旁的铁壳子捡桃枝为桴敲打着膝头,与其对乐呵。 “要是有点酒就美了,也可灭灭心火。”常空呆想。 “酒有的!”铁壳子赶忙起身,在树上摘了两片桃花,转身向水泊走去,带他回来时手里托着两个桃瓣碗。 常空冷盯着铁壳子,醒来后所见听闻让她理解在幻化中世界什么神奇都会发生,铁壳子摘花为盏,?水化酒她虽是第一次见识,却也不至于生出错愕,刚才不是还有猪唱曲么?但思酒这一折是自己刚刚在脑海中形成的想法,怎么被铁壳子一下知晓,这不会是巧合的。 铁壳子来到常空身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说:“刚才感应到你想酒,我就弄了两盏桃花酒,味道鲜美。” “至于这‘感应’么,也简单,既然我是‘串’,触类旁通,也有扫描能力,解读数据的本领,在幻化中世界你的思考就是数据流,因你之思想无屏障,我是可以扫描到的。” 铁壳子进一步解释:“嗯,我知道你想问的。我已经扫描你百多遍,关于你身世信息并没探究出来。” “你之前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早起忘干净了。”铁壳子强调。 “还有就是‘物’,‘物’是幻化中世界最简单的存在,其最小单位是比特(b)。不同的‘物’是由不同的数据堆集,雕琢,转化,消解而成。” “我掌握的能量和法则可以做一些低能量‘物’的转化。好比这两盏桃花酒,我与‘河水’沽两盏酒,它收取了我两个转化币就兑现这酒,这酒不错,‘河水’帮着特意加了温度,现在喝刚刚好。” 常空没再开口,她要追问的被铁壳子都提前回答了。 “哎!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她叹了口气,将手一伸。 铁壳子知趣的递给她一盏酒,“嗯,桃礼春风一盏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长空一饮而尽。酒淡且温,入口既化,她感觉像是喝了一整只桃子,嘴里被绵绵的、满满的、甜甜的酒香塞满,不需吞咽,酒香直接流入肺腑。 这酒太神奇了,酒香将她的愁云洗刷,使她精神不在萎靡。她贪婪的看着铁壳子手中另一盏桃花酒,铁壳子也不无周到的将酒送递过去。常空又将这盏酒喝光净,还是意犹未尽。 铁壳子见状,从树上折了一大截挂满桃花的桃枝,就要往水泊边去。细脖子猪用嘴衔住它的裤腿叽叽歪歪。 铁壳子冲桃枝足力吹了一口气,对细脖猪说:“行吧,你去沽。沽上千来斤,存着行路喝,”“记得,别让那‘水’掺水啊,要换基酒琼浆。”铁壳子最后嘱咐细脖猪。 “哼,哼。”细脖猪拖着桃枝领令而去。 铁壳子坐在常空对面,用手指戳着落地桃花瓣,“其实,机会还是有的,一是我们到处逛游兴许会碰到好迹象,再有与你在人间世界有瓜葛的人也会想方法从外面使力。” “嗯。”常空轻轻点头。 不一阵,一个半人高的无釉大酒坛从远处“飘”了过来;稍近些,长空发现那酒坛竟然生出四只细长腿子,散悠悠的跟随着猪尖尖行来;它们后边十丈开外还追着一个黑釉小酒坛,小酒坛腿子短,因此落下一些距离。猪尖尖先领着大酒坛在不远处停经了,它回望那远处急赶路的小酒坛,虽满脸不悦却并无出声催促。等了好一会小酒坛终于追上它俩,猪尖尖抄到小酒坛身后,两只前腿同时使劲一踢,把小酒坛踹了个趔趄,小酒坛好不容易稳住步子,它不惊也不恼,识趣的加快了步子向这边行来。 一猪两酒坛来到近处,猪尖尖向前得意的跨了几步,眯着眼睛满脸荣光的对机器人哼说,“嘻。小的,‘水奶奶’饶的。” 铁壳子也知情趣,“行的美!”直接把夸奖送给猪尖尖。 它对着猪尖尖轻哼: >< <桃源日当午,滴汗不滴酒,谁知柔肠水,滴滴滴滴香。> >< 铁壳子哼完小曲,豪爽的对猪尖尖说:“拿去消遣。” 见有好美言可食,猪尖尖欢喜无比,却回身几步讨好的用长嘴把小酒坛拱挑到常空脚下,扬扬了尖嘴安心的坐在她身旁,细数着可口美言的字数。猪尖尖不指望常空也赏它句好言语吃,只是趁着做了好事能与她保持和平关系,毕竟它自己弱势的很。 常空心境微微转好,她用手戳了下猪尖尖的肥臀,“哎,等着吃。”然后她龇了眉,嘬着牙,搜肠刮肚好一阵。 常空学着猪尖尖的令折轻哼: >< <尖头尖脸尖下颏,蹄肥腰肥屁蛋肥,它来驱你作沽徒,谁来邀你渡孤途。流水也么哥,桃花也么哥,桃花流水进酒斛。> >< 哼完,他也豪爽的对猪尖尖说:“拿去加个餐!” 猪尖尖喜欢万分,心里赞叹不得,这个整天欺负它的“大魔头”头一遭好心情,赏了这么一大串高营养的曲子,且比铁壳子的“滴滴滴滴香”足足多出廿七个字。猪尖尖有些不知所措,它上窜下跳用以消耗内心的感动,但也不失分寸的与长空保持友好的距离。 常空饮着桃花酒,微醺感让她也慢慢放下对铁壳子和猪尖尖警惕心。“铁壳子,”她押了口酒,“我们是去哪里?” 吱吱吱,铁壳子的嘴竟然变成了一根尺把长的金属吸管,此时它正美美吸着桃花酒,听到常空的问题,它来不及把吸管嘴变化回去,如蚊蝇嗡嗡般嘘声回答:“去‘鹦鹉集’,那里五方杂处,兴许会找出你的身世。”感觉这样嗡嗡说话不得力,它吸了一大口桃花酒后,将吸管嘴变回正常的样子补充说:“鹦鹉集是有名的黑市,有很多来历不明的数据、记忆、能量石等,就连活人的记忆都是有的,我们此去可以探究你的来历,同时还可以给你采买一个便携式的‘银盘’,银盘可以存储数据,我想银盘可以储存你今后的记忆,这样你就不会每天清空遗失记忆了。” 常空一听开了心,先不说能否找回记忆,即使能存住现在的记忆也美啊,她可不愿做一辈子“空袋子”。她情不自禁的恍惚间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人在朝自己挥手,那是一个记忆丰富的人,是一个勇于探险世界的人,她一定要拿回她的名字与记忆。 幻化中世界中的酒是由能量、兴奋信息、忘忧调和剂盘勾而成,具有兴奋中枢、愉悦感官、忘却忧愁的功效,而这桃花酒更是佳品,是铁壳子花足转化货币而求得,功效更非一般。这琼浆遵循“快乐守恒定律”,酿酒时的各类材料皆是从其他事物上所得,换言之这里得到快乐,在其他地方的“人或物”就会失去等量的快乐,这便是道衡,此时长空推杯换盏已经微醺,不知何时何地之人却在等价的苦愁,世界就是这样的公平、公正。 高歌: >< <敢问有几个世间?置于丹心,不少不多。酒虎诗龙,换得残梦,不愿醒脱。酒盏里桃花瓣水生别离,心坎上坐了一株抱脚佛。老子高歌,醉了就睡,醒来再说?> >< 常空喝的开了心,上了头,出尽了洋相,撒尽了体面。此时铁壳子已被桃花插满头,猪尖尖为难的失了颜。 “小黑皮儿,嘻嘻嘻,我都与你唱了歌,你赞助个脆耳算什么?捐赠个肥蹄怕什么?大方些,快点儿的!”长空揪着猪尖尖的耳朵讨要着,细脖猪则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铁壳子在旁也面露轻蔑,轻声揶揄:“这人的酒品嘛,确实不咋地!” 常空此时已经喝的不知天有几层薄、地有几层厚。她手舞足蹈、自我放飞,把所有情绪都排挤出心湖,她看似兴奋轻佻,实则空虚的心灵越加空虚,晴明的心湖已古井不波。 她高歌: >< <无边妙法香水海,试下咱的金箍针。天高地远无穷极,瞅准俺的上天梯。桃花也么哥,流水也么哥。桃花流水泪涔涔。> >< “走一个!”常空把桃花酒扫落天地。 天空中飘下桃花雨,香飘飘、甜丝丝、冰爽爽,此雨水最是润肺、难得的解酒。看着着漫天桃花雨,已是神思恍惚的铁壳子忽的警觉,它望向桃花雨中醉舞的长空,金钻般的眼睛焦距逐步放大。 “怎么会?”铁壳子自言自语。 他心有感悟,可不敢做确认,便激长空,“桃花雨算什么?还有无更张狂的?” 酒助人豪迈,常空狂哭笑:“多得是!” 她狂歌: >< <冰水里窜出火凤凰,领衔鱼虾绕天梁,洋洋要闯龙门帐。叫破天,一半儿阴来一半儿阳。> >< 铁壳子满眼诧异,它看见沁凉的湖面中腾起一尊五彩火凤凰,其彩光亮,其色耀眼。就连被带起的水花都被沁染了金光,如瓢泼金鳞般撒落湖中。怒吼的火焰冲天而起,激昂的凤鸣声也随之爆发开来。待到铁壳子仰之弥高时,这五彩火凤凰忽的左闪右晃,神鸟也似醉了头,五迷三道没了魂,在天上成不来正形,它欲高歌猛进,几次冲飞后一声嘶鸣便坠落回湖中。回头再看常空,已是烂醉如泥,嚎啕大睡。 铁壳子呆掉下巴磕,忽的,它激动的跳起来,把其旁的猪尖尖也惊得躲闪。铁壳子赶紧推搡常空,希望将她唤醒,可长空已经是酒醉不由己,怎地也唤不起。铁壳子绷起铁拳就要敲醒她,可惮于之后遭清算,略一思索,便拖麻袋般把长空拽到湖边,将她的头整个按入凉森的水中。 … 备注: ?比乐笑师穷:比卦,六十四卦之一,坤下坎上。师卦,六十四卦之一,坤上坎下。 ?桃礼春风一盏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出自宋代·黄庭坚·《寄黄几复》。 第一章 人间偷渡—(2)偷渡 “铃…”,常空恍恍惚惚,“是铃…”长空迷迷瞪瞪,又是一股寒凉,她的头又一次被浸入水中。忽的,长空被激醒,她疯狂的大口呼着长气,发现自己坐在水边,耳旁不知是谁的叫喊声,“什么灵不灵的(她错听的声音)。” 耳边有人对其说话,她也不耐烦搭理,努力回忆,自己应是喝多了,记忆中好像还有个机器人和一头猪。她慢慢缓回神来,抬起了头看着身侧絮絮叨叨的铁壳子。 铁壳子见长空醒了,便扶他回岸,让其倚靠在原来的桃树上,然后蹲在旁边郑重其事的瞧着她,把常空看的心里瘆得慌。 “什么?灵不灵,布灵布灵的…”常空呆问道。 铁壳子故作高深的说:“我要告诉你的是,其实你不是,人。”常空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呆迷着,因为她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铁壳子继续补充道:“我如果猜的不错的话,你是,‘霝’[ling]。” “哦,有什么分别?”常空漫不经心。 铁壳子对常空平淡反应有些诧异,忽的大悟,因为常空并不知道到‘霝’所代表的意味。他提醒道:“如果是‘霝’,便更有机会寻回你的记忆,你说打不打紧?” 常空一听激动的要站起身,可腿脚酸软无力,扑腾一下又坐回原地。她揉捏着小腿问道:“啥是‘霝’?” 铁壳子右手托着脑袋思索,他要想想该怎么解释,可想了半天他确摇摇头,皱着眉不算满意的回答:“其实我对‘霝’只是一种感知,谈不上理解深刻,”见常空眉宇微扬,它赶紧解释,“嘚嘚,你先别着急,‘霝’可不是我们世界的人能解释清楚了。” 铁壳子手托下巴做捋胡子的动作,补充说:“正如鱼儿于水中,不知天之高。人于大道中,不知道之妙。” “你记得我之前介绍‘幻化中世界九大类国民”么?我也提到了‘霝’,但不好解释…”。 常空白了它一眼嗔怪道:“你又未生胡须!装什么模样,赶紧接着说啊。” “我先说个大概,这‘霝’与我们所在的人间世界、幻化中世界遵循着不同的存在法则。‘她’的意义玄妙,在我的理解中就有‘空、无、存、生、雨、堕、灵、美、善’等诸多意义。你一身空空,却无中生有,竟能感应变化并作用于这个世界的物,因此我猜测你有‘霝’的属性…” 铁壳子说了半天也没讲透,常空听了半天亦没听懂。长空是务实之人,她直接打断铁壳子,“什么空无存生!说重点!你直接说怎样寻找回记忆?” 铁壳子自言自语,“既然如此,那去鹦鹉集也没有意义了。”它搜索枯肠,“那银盘也没得意思。” 它忽然两眼放光,“对,人间。”它十分确认的样子,“偷渡去人间。” 常空噘着嘴心存疑问,“去人间?”“去人间便可以获得记忆?”她心里不住不禁揣摩,“一会说我是人,一会讲我是霝。我还是要有些防范的。” 她忽然尴尬的瞧着机器人,因为她想到铁壳子是可以扫描自己的。 咳咳,铁壳子回答道:“方才你因酒发挥,竟幻化生出桃花细雨火凤凰。要知道,不花转化币就可以幻化出什物是非常不得了的,可不是人之能力所为。” 它接着补充,“我也是听一个老友讲过,霝是具有感应幻化的秘诀,因此猜测你应有其属性。” 常空疑问:“既然我不是人,如你说是那霝。那我去人间便会得到记忆么?” 铁壳子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幻化中是与人间世界的平行反馈,是数据的集成。与人间世界同步的记忆方是真实的、鲜活的记忆,不然无非一堆数据。而那霝与人也是息息相关的,人为霝之器,霝为人之爽灵。如果作为霝,你便可以任意穿梭两世界,去寻回记忆,更重要的是可以寻找你的器,也就是真正你自己。” 常空听了铁壳子解释,模模糊糊,似乎理解,“怎样去人间?” 铁壳子面露谨慎,“正常之人来去两地皆凭合法链接。而你是霝体,没有链接通路,如果走正常通关路径会有很大的波折与危险,会被关口查缴没收,万无一失偷渡为佳。” “偷渡?” “对。幻化中有云梦大泽,大泽中有一座大山名为三危山,其中有一秘密所在叫作历儿岗,那里藏有一个偷渡口。” 它用手捋着光光的下巴,“嗯,三危山距此非常之遥远,需先往附近的勃齐山搭乘‘水晶梭’穿过至少两个甲子尧,便到了三危山,然后咱们再找交通去历儿岗。” 铁壳子之后又给长空进一步解释,“‘甲子尧’是幻化中世界的信息厚度、远度、量度总称单位,一个甲子尧的信息量就是一个“标准国”大小,为了便于计数,甲子尧下又递退出甲子泽>甲子艾>甲子拍>甲子太>甲子吉>甲子兆>甲子千>甲子壹>甲子比特。幻化国方圆高下空间信息衡量巨大,这个世界的先贤们便修建了水晶梭作为超远程交通工具,由于水晶梭运转需要巨大的能量,幻化中世界也只有七万七千七百零一个水晶梭传输站,而勃齐山上就设有一座。” 常空听的头大,“好了,好了,那咱们先去勃齐山搭乘那什么‘水晶梭。” 铁壳子摆摆手,“去勃齐山徒步也要十余天。咱们需借助个交通方可,有了好交通半个时辰便到。” 常空纳闷,“走,算了。怎个交通?” 铁壳子知她心意,“我认识这里的一个摆渡,我来招它。”说着它朝着湖中呼道,“细雨桃花水,轻鸥逆浪飞。岳中山色镜,锦鲤来上滩。?” 不过一刻,不远处一只长许半丈的金鱼跃出水面,金黄闪耀间又落入水中,激起朵朵银色的水花。 铁壳子俯下身去,那只金鱼悠悠的向岸边游过来,它在水边不住摇摆着身体,仿佛对老朋友打招呼一般。长空也凑过身去看,赞叹这金鱼着实价实货真,整鱼的鳞片皆是鎏金打造,片片熠熠生光;常空忍住上前扣攫鳞片的冲动更是瞧个仔细,金鱼头带青箬笠,身披绿蓑衣,鱼身两侧各挂一个红蟒皮长匣;更有意思的是这尾“黄金”竟带着蓝翠水晶眼镜,眼镜上还配了一双墨玉小水刷。 铁壳子对着金鱼道:“多日不见,愚公可好?”金鱼好像能听懂铁壳子的话,在水中热烈的游着,圈圈涟漪荡向岸边。 铁壳子转身对常空说:“这老金鱼姓万,名年历,我称其为愚公。饱经沧桑,年高德劭,比我在幻化中世界待的时间还要久远,有问题找它定不会错。” “万年历?”常空心里清楚铁壳子虽是对自己说话,实则是借机恭维老金鱼,她看到老金鱼尾巴摇了摇,眼镜上的小水刷也划了两下,明显也是受用这好话。等她回头再看猪尖尖,发现细脖猪则夹着尾巴退的老远。 铁壳子凭空取出个金色小坛,然后双手托着无釉大酒坛将桃花酒倒向金坛。常空看到原本清粉样的桃花酒流出大酒坛时竟变成了一颗颗金胎掐粉丝的球丸,并散发了浓郁的酒香、花香与药香。 铁壳子边倒酒丸边絮叨,“常空兄台与我刚得了些好酒,分些给老友钓金蟾时解闷,这酒除了润足桃花精外,还醉萃了无眼国万粒金决明、锦鸡国千只赤练百足虫、平邑顶百朵金银花、无毛国一把黄金狗尾草。”它边絮叨还边咂舌,“我管这盘勾好的琼浆唤作‘桃里一片金’,对眼睛最有利的。” 金鱼被铁壳子的描述馋的漏了涎水,开口人言道:“快,先整一丸我尝尝。” 常空很好奇,她用双手托了一个酒丸,感觉弹弹的、暖暖的,她回看铁壳子,铁壳子停了下来对她说:“帮着投在老友嘴里就可。” 老金鱼欧起圆圆的嘴巴,嘴边数根短肉须也跟着欢欣愉悦的跳动着,长空捧着这颗“桃里一片金”送进老金鱼的嘴中,它一口将酒丸吞咽进去,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兴许是被酒气激了胃。 老金鱼老脸一抹红晕,“山图公太客套了,这酒丸够足了,我两个弹匣都装不了。”说着老金鱼对着岸边,身子两侧的红蟒皮长匣中嗖的弹出两条丈许长的内匣。铁壳子一看两个空空的内匣,只好抱起无釉大酒坛继续倒酒丸。 “山图公别忙碌了,我俩说说正事吧。”那老金鱼见酒丸数目差不多了。 铁壳子抱起小金坛把酒丸分别倒进长匣内匣,盖好盖子推进长匣才说到:“请老友帮忙,为这位长空兄台开一个路引,再发一重炮,送我们去勃齐山搭乘‘水晶梭’。” 老金鱼不忙回应,却从红蟒皮长匣中弹出一颗“桃里一片金”,酒丸飞出半丈高,不偏不倚落入其嘴中,老金鱼陶醉的打了个战,“山图公安心,我匣子里路引多的是,随便抽丸‘某某某’的路引给他就是。” 铁壳子手中凭空出来三枚金饼,“多谢。”说着把金饼抛给老金鱼。 老金鱼用嘴灵活的将其衔住,留下一饼,又吐回二饼,“山图公如此身份却对我礼敬有加,这能量币我收取一枚做炮钱,其他不要。” “那怎好?…酿好酒定给你存些。”铁壳子笑了。 老金鱼的蓝翠水晶眼镜上墨玉小水刷划了两下,它仔细端详常空少时,“伙计,接路引。”老鱼身侧一长匣中弹出一个黑球,抛向常空。常空接过手一看,黑球坚硬剔透,里面闪烁着星星点点。 “敢问山图公何时候上路啊?”老金鱼问。 铁壳子冲着远处树下的猪尖尖招了招手,细脖猪不但不应邀,还退到树背后,只露出一个长鼻尖。铁壳子回身看着老金鱼,两“人”相视一笑。 “我和常空兄台这就出发,如果顺利的话酉时日入便能赶回。”然后他加大声音,“猪尖尖在此歇着,劳烦愚公陪护一时,等我回来再一起乐呵。 “也好,我抽工夫钓些‘失心蛤蟆影’?,晚上烤着佐酒。”老金鱼说完看向长空,“现在已经是日中,伙计可曾吃过饭食?” 常空猜想老金鱼要请客,他现在归心似箭不愿耽误时间,“哦,‘老鱼仙’莫客气,我还不饿。劳烦尽早送我们去穿梭的地方。” 常空见老金鱼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权当是自己推了对方邀请的不满意表现。铁壳子拉着常空就准备下水,常空疑惑的望着水边的老金鱼,一只抬起来的脚搁在半空愣住了。她心想,“这鱼不足一米,我和铁壳子的块头还不得把这只老鱼压成鱼干了。不过这个世界有太多惊奇的事情,我先看看再说。” “老友,勃齐山。”铁壳子冲老金鱼说到。 老金鱼点头会意,然后向湖里游了三四丈多,绕着一个点象圆规画圆一样游起来,越游越快。到后来也看不清老鱼身影,只看到一轮黄金巨轮在水中不断的旋转着,水花四溅,热气腾腾,一会水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泡。 铁壳子又回岸掰断一根桃树枝,扔给常空,然后自己走进水泡之中。 常空虽然对铁壳子并不是很了解,但此时已经心生信任。她不假思索,也走了进去巨大的水泡中。 “常空兄台记得咬住桃树枝。愚公,开始吧,这次要吐得稳一些。” “什么,吐…”常空拉长声问到。 此时老金鱼张大嘴,周边的气流涌进它的嘴里,一会功夫就涨成了一个巨大的黄金鱼球,接着老金鱼一下喷出一股黄气,黄气迅速把水泡包裹住。水波翻滚,一个黄色的大球如离弦之箭一样向湖中心飞去。 见远处两个黑影在黄色水泡中上下翻滚,此时还在岸边的老金鱼尴尬的眨了眨眼睛,而远处的偷眼望来的猪尖尖也如释重负的叹出一大口气。 半个时辰并不是很长的时间,但对常空来说如同过了十年。她现在要死的心都有了,头象炸开一样,眼前一会白一会灰,肚里翻江倒海,要不是嘴里咬根着桃树枝,早就吐得稀拉哗啦的。不仅如此,身旁一个铁疙瘩不时撞过来,把她撞的生疼。更心烦的是这个铁头疙瘩倒是一点没事,时不时唱上两句: <金鱼吐金丸,身处混沌间。邀风加把劲,待我勃齐山。> 常空闭上眼睛,默默耗着时间,心里不断的诅咒着老金鱼,想着各种烹鱼的方法。 “常空兄台,我们到了。老金鱼这次吐得还不错,四平八稳。” 常空缓缓睁开眼,巨大水泡也没了踪影,她与铁壳子站在水里,水漫过他们的膝盖。常空急奔数步来到岸边,一下扑在地上,喘着大气。 铁壳子也走上岸边,挑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他也不说话,静静的等着。 常空算着时间此时应该是日映时分,他贪婪的在地上又趴了一会,然后慢慢的站起来。“这条死鱼!”她咒骂了一句。 “常空兄台,从这里上勃齐山,山顶就有水晶梭。”说着铁壳子将一个金饼塞进坐下的大石头中,“石头点睛化石身,石身生心变石人。”铁壳子嘴中念念有词。大石头缓缓幻化,转化成了一个一丈来高的石头人。 “兄台,从这里上山要走大半个时辰,你趴到石人背上,让石人背着你走,我们也要抓紧时间了。” 常空见怪不怪,她着实难受,疲倦的趴到石人背上,石人也慢慢跟随者铁壳子走动起来。 “铁壳子,既然你能设计幻化。为什么不幻化出一个飞机带我们来到这里。而是想出鱼吐气泡这样的笨法子。” “哦,飞机,我听老金鱼提到过,它说那是很原始的交通工具,据说不怎么样。还是金鱼吐珠实用,传输速度快且能量消耗低。” 常空耷了着脑袋伏在石头人背上,精神气明显不足,听了铁壳子话她狠狠啐到:“嘁,当然是坐飞机好了,那馊鱼骗你,不然它哪来赚头。”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黑黑的大地,勃齐山怪石嶙峋,山上没有草木也没有溪水,此时半山腰一个铁人、一个石人、一个“男”人移动着步伐,向山顶迈进。 勃齐山顶有一个长宽各百丈的空地,中央是十丈高的圆形巨台,发出淡蓝色冷艳的光芒,直刺常空的眼睛。常空虚眯着眼,随铁壳子走近巨台。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水晶石,没有任何接缝,看来是一整块石头雕琢而成,晶莹剔透。水晶石表面映射出一个高大精壮的影子,猿背蜂腰,气宇轩昂,目光深邃而阴柔。“这就是自己么?”常空百感交集。 “我们上巨台?”铁壳子道。 沿着水晶台阶走上巨台顶部,一朵硕大的紫色莲花位于中央。莲花有二十一片花瓣,每片花瓣之上都有脉络,淡紫色的光芒沿着花瓣的脉络上下缓慢的穿梭。 “可以摸这莲花么?”常空问。 “嗯。” 常空单手触及莲花的花瓣,使她意想不到的是,莲花并不冰冷、也不坚硬。淡紫色的光芒从周边缓缓游来,温暖着常空的手掌,温度中饱含善意与关爱。 “常空兄台,只要我们站在莲花中间,就可以进行穿梭了。”铁壳子对常空道。 莲花中有一个莲台,可站立十几个人的空间。莲台表面是九个同心环,每个环都游着一只小水晶飞龙。两个人踏上莲台,二十一片莲花瓣缓缓合并,将莲台封盖,脚下水晶飞龙在九个环面飞快的游动。常空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脚底逐渐传递,异常舒服。 “水晶穿梭,云梦大泽三危山。”铁壳子大声道。 此时二十一片莲瓣也开始成顺时针旋转,紫气蒸腾,眼前一阵阵暖意,常空感觉自己与这股暖意融为一体,身子轻飘飘的。她下意识去抓住铁头的手臂,却触摸不到那钢铁身躯。伴随着周边的紫气升腾,常空和铁壳子的身体分解为一朵朵拳头大的水晶莲花,不同的是常空为黑色,铁头为紫色。还没等常空有任何的感情反应,一道紫光由莲心向天空射去,朵朵黑色、紫色的小莲花也随这道紫光而去。 备注: ?“岳中山色镜,锦鲤来上滩。”改自唐·韩渥·《野钓》。 ?‘失心蛤蟆影’,是指世界上失意人的哀愁。 第一章 人间偷渡—(3)变故 云梦大泽位于幻化中世界的北部,大泽星罗棋布着无数的岛屿。其中最大的一座岛屿壁立千仞,三峰危峙,故名三危山。由于深处大泽之中,这里雨量充费,水草丰茂,树木出奇的粗壮高大,随随便便就会看到直径三丈,高十多丈的大树。在森林深处有一石木相生伟岸之木,名曰祖树。此树直径十丈,高五十丈,由于日久岁深,巧夺造化,祖树与周边的岩石合抱一体,木仗石之坚韧,石仰木之丰茂。借着岩石可以攀援到树冠之上,在浓密的枝叶之间有一块圆形空地。中间一朵紫色巨莲如慈祥的母亲,微微含笑。或许“她”是在笑身旁喋喋不休的两个大个子。 “现在不到申时,时间尚早。常空兄台可否仔细告知我飞机的样子和原理,我可以设计幻化出来将其做代步工具,一会直接飞到历儿岗。这里我不算熟悉,恐怕搭不到好交通。加之你霝的身份,我们也尽量少接触外人。”铁壳子说。 瞅了眼铁壳子,常空暗想,“鱼吐珠真的不能再坐了,那是要死人的。如果铁壳子可以幻化飞机,那是最好。” “那我先说一下常规动力的飞机,然后你照着幻化。飞机象是一只很大的鸟,但是不用像鸟儿一样扇动翅膀飞行,靠得是发动机制动和机翼分流气流作业。”常空蹲在地下,从傍边捡起一节树枝,在地上边说边画。 “这个是风车么?”铁头指着地面道。 “是螺旋桨!算了,你就理解是风车吧,是用来给飞机提供动力的,我们可以配两组‘风车’,一组是前后的动力,一组是上下的动力,明白了么?那你试着幻化出来一架飞机吧。”常空交代道。 铁壳子看着常空画的飞机的图形,略微思考,扔到地上一把转化币,“吃我转化币,大地长飞机!” 缓缓的,常空和铁壳子被一个巨大的阴影遮盖,一只黑色巨鹰映入眼帘。 常空瞅着面前的大飞机,不禁目瞪口呆,身旁的铁壳子则洋洋得意的看着她。 “铁壳子,飞机不是真的飞鸟,只是样子相仿,没有羽毛的。还有不要画蛇添足,把飞机爪子也去掉,换成4组车轮。对了,飞机顶上那个大蘑菇是什么东西?”常空问道。 铁壳子抓了抓后脑勺回答道:“我想如果碰上雷雨天,可以躲在大蘑菇下避雨。” 常空满脸惊诧,“请问,您老人家是石器时代的机器人么?还在大蘑菇下避雨!你盖个亭子不更好么?那我画的再详细一些,你就照这个样子设计幻化。” “嗯。”铁壳子应声。 天边微微起了的红晕,漫漫扫来,湖水、山峦、树木一个接一个披上淡红色的轻纱。 常空乐呵呵的抚摸着眼前的飞机说道:“不错不错,这次还差不多,那我们飞向历儿岗。” 听到常空的夸奖,铁壳子也喜滋滋的,它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大喝道:“上鸟。” “嘁,不是上鸟,是叫作‘登机’。”常空摇了摇头。 “都好,都好,那我们登鸡。”两人刚想动身,只听轰隆一声。 一声巨响,一根碗口粗的树枝从铁壳子身后掷来,正好砸到他的左肩,铁壳子一个趔趄扑向常空,顺势把常空也扑倒在地。接着另一根更加粗大的树枝砸向他们,铁壳子搂着常空就地打滚躲过袭击。 两人刚要起身看个究竟,只听嗖的一声,一个巨大的岩石又砸了过来,铁壳子推开常空,同时自己急速掠到一边。咣当一声,巨石不偏不倚正好砸到刚幻化而成的飞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刚面世的“空军一号”还没有进行首飞就被击毁。一朵朵白色花儿爆散开来,破碎的机身残片如暴风雪般疯狂的击打着平台上的一切。 常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迅速跃起,透过白色的“雪片”虚着眼睛盯着巨石投来的方向。白芒间突然一只猩红的大手向她拍来。常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扇出去两丈远。 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常空可不敢怠慢,她忍痛爬起。可就在她起身的同时,那只猩红大手也同时到达。“什么东西速度这样快?”常空屁股急向后一个千斤坠,躲过这致命一击。还没等她屁股坠地,另一只猩红大手已从半空盖下。常空猛一吸气,身子右倾,顺势骨碌三米开外。她不敢停留,起身向后撤去。这时风声再起,两只猩红大手一左一右从两侧袭来。 “不好!”常空避无可避,只好向前使劲一扑,就地向前翻滚。 一股恶风刮过,前方又是一只大手向她打来。 “啊!”此时常空已经控制不住前倾的身躯。 “砰。”的一声。 一块大石砸到猩红大手,大手一滞,瞬息间,常空滑向一边,再回头看个究竟,只见不远处铁壳子又朝这只猩红大手掷去一块大石。猩红大手变掌为拳,将石头击碎。也许是被激怒了,几只猩红大手纷纷砸向铁壳子。 地面发出隆隆的声音,让人惊恐和烦躁。破碎的‘雪儿’开始稀落,一个巨大白色的身影奔向铁壳子。 “铁壳子小心。”背影堵住了常空的视线,遮挡住铁头。 “咔嚓”,是骨头被折断发出的声音。 “铁壳子?”常空怒吼着就要冲过去。 “别过来!我没事。”铁壳子却窜了过来,拽住常空的胳膊又向前跑了十丈方才停住脚步。又是咔嚓一声,那是铁头情急之下幻化出来的树人倒在地上。 西方天边燃烧起了的红云,把大地包存。此时一道冰冷的寒光破坏了这应有的和煦。 “离开,现在!”一个两丈高的猿猴,白身赤足,目光逼射二人,瓮声瓮气的警告。 “啊!朱厌。”铁壳子惊道。 常空紧盯着对面的巨猿发声问道:“铁壳子,你知道这大猴子?” “我也是在典籍记载中看到过,朱厌是人间世界传说中上古凶兽,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传言朱厌出世,将有兵事。我幻化的树人或者石人的力量远不如它,我们要想办法…”铁壳子低声说道。 申时过半,天边的红云也越发浓重,飞行的白腰雨燕儿被染成红色,它们嘹亮的歌声穿云而来。林中戴菊也不安分起来,在树枝上蹦跳着,叽叽喳喳应和着远方。如果仔细倾听还有依稀可辨的虫鸣声。此时常空可没有这样的心情。她紧盯的着对面的朱厌,发觉这猴子也注意到鸟鸣声,骇人的气势似乎少了些许。 “常空,我拖住朱厌。你爬下祖树,向东行三天就是历儿岗。”铁壳子细小的声音传来。 “不行。”长空提醒。 此时三个身影已经冲向朱厌,一左一右两个略高的身影则是铁壳子幻化出来树人和石人。 “铁壳!”常空不假思索,一个箭步也跟随而上。 祖树顶上的平台距地也要五十丈,此时的平台之上确是白青黑红黄,五色混乱;宫商角徵羽,五音杂陈;金木水火土,五行相扣。几只白腰雨燕飞掠而过,瞥见平台上舞动的身影,毫无兴趣,急忙飞走。 砰砰几声,树人支离,石人破碎。常空和铁壳子也被逼回到原地。 “离开!”朱厌吼道。 “等等,大猴子。说的清楚些,是让我们离开祖树么?还是离开三危山?或是离开巨莲?或者离你远点就行?”常空有种感觉,对面的朱厌其实不是真正要至他们于死地,刚才鸟鸣虫吟,她发现朱厌的眼神中有一丝清澈,而不是戾气。 “这个?”朱厌一呆。 接着朱厌呆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铁壳子方向问道:“老大,你没告诉我,要离开的是哪里?” “老大?铁壳子?”常空惊讶的转身凝视铁壳子,她脑子一下转不开来。观察铁壳子,发现铁壳子表情正常。 “憨娃,啥事都办不好。”一个声音从二人身后不远处发出,浑厚且低沉。 常空一怔,与铁壳子同时回身,朝那声音望去。 那里趴坐着一只巨大的怪兽。其状若虎,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这么大的一个怪物无声无息的藏匿,好个黄雀在后。 “哈哈哈,是要你离开这个世界。”人面猪牙虎天舔着自己的前爪,不屑的瞟了眼二人。 铁壳子见到此怪兽为之一愣,“糟了!此兽名曰梼杌[táo wu],乃是传说中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凶残至极。这两个怪物不应该存在于幻化中世界的。”铁壳子表情凝重。 “我拖住两只怪兽,你趁机逃走。”铁壳子以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两个怪兽一前一后堵住二人,却不着急马上袭来,或许对手太脆弱,一下弄死太可惜,需小心亵玩。 申时又名晡时、夕食,据说猴子喜欢在这个时候啼叫,不远处的朱厌却安然而立,它望着天边的晚霞,歪着头倾听飞燕的歌声。另一边的梼杌也不着急,津津有味的舔舐着爪子。(据说猫科动物可以通过舔舐排热。) “行动!”铁壳子将大捧转化币投在四周,一群树人、石人分别冲向两只凶兽。正所谓和尚敲木鱼----哆、哆、哆!这里树木与石头取之不尽,人海战术虽说不能把梼杌和朱厌击倒,但时间却是可以争取的。 两个粗布烂衫影子飞快的奔向水晶穿梭,眼看距水晶巨莲也就十几丈,借助巨莲映射的影像,可以看到一只巨大的人面猪牙虎在两人后面追来,沿途试图阻挡它的树人、石人皆被撞飞或踏碎,巨兽一个跃起,扑倒两个背影。 梼杌用的力道刚刚好,既不会让猎物逃脱,也不至于把两个人拍死。它侧身先挡住水晶巨莲方向,再小心的挪开巨抓,突地一愣,两根粗木头躺在地上。 “上当了!有意思。”梼杌举目四周,朱厌还在与树人、石人纠缠着,而真正的常空和铁壳子则正向空地的边缘跑去。梼杌轻蔑的舔舐一只前爪,一个纵越赶到两人身后,一爪拍去。 碰的一声!铁壳子挡住长空,而它自己则被梼杌的利爪拍到,它一个趔趄向前飞去,止不住势头反向长空冲去。长空被后面的冲力推出空地,身体置于半空,身下便是数十丈的大地,倘若摔落毕竟头破骨断。 常空下意识闭眼,发觉自己没有下坠反被拽住,她睁开眼,自己吊着脚垂在半空,抬头看铁壳子半个身子也荡在空地外面,它一只手用力挽住从地上伸出一根树干,一只手握住她的右小臂。 “众将熇熇,不可救药唯可入药。”铁壳子大声叫道。 “啊?”常空既惊又怕,铁壳子说的她压根没听明白。 “我已在你身体种下链接法则,我们会再见的。”铁壳子继续大叫着嘱咐。 她突然感觉被铁壳子握住的小臂剧烈疼痛,像是被火烧刀刻一般,她惊恐的看着铁壳子,看到两个巨大的身影已在它身后撕咬,长空忘记疼痛对铁壳子大声喊道:“松手,松手,你想办法脱身,莫管我。” “莫管我!你快逃!”常空大声嘶喊。 “莫管我!” 她看到铁壳子金钻般的眼睛中转动着红光,他们此时只能选择相互告别。 “谢谢。”常空哭着对铁壳子说。 “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伴随金属划擦的刺耳声音。 常空眼睛隔了一层泪障,她看到铁壳子做了一个开心的鬼脸,心想此时它还在安慰自己。铁壳子接着一呲牙夸张的示笑,“那…登鸡愉快。”它忽的松开了手,任由常空沉沉的坠向大地。 常空不责怪铁壳子松开手,因为她知道铁壳子业已支撑不住了,她心中还有些粲然,因为铁壳子最后还在跟她开着玩笑,这是很美好的送行方式。是的,她确实是要登机了,去一个没有尽头的世界。 她看到自己夺出眼眶的泪水,被日入的阳光染成七彩,却引来了几只可爱的戴菊前来啄食。其中一只似乎喜欢她的虬髯,一个劲的要钻进去筑巢,这让她感慨世界的可爱,不甘心如此仓促离开。 她的眼睛模糊,隐约看到远处上方的铁壳子不断的朝她招着手,有意思的是她还看到猪尖尖、老金鱼、红掌白猴、人面猪牙虎排坐在铁壳子两侧,在那高处向她不住的挥手。 “一路顺风。”耳边坊镳[fǎng biāo]有音,她心中讨笑自己的想象力丰富,于是也情不自禁的朝上面挥手告别。 第二章 两个灵魂的盛宴—(1)偷渡客 常空不住的下坠,心境之舟从惊惧划向无奈,接着辗转至遗憾,最后摆渡到达的是贪婪。没错,时不我待,她贪婪的睁大眼睛,要看尽日入光芒中的一切影像;她贪婪的呼吸,要闻遍青草的清新、花朵的芬芳;她贪婪的听寻,不放过每一声鸟儿的啁啾和虫儿的嗡嗡、唧唧与咿咿。 当下她似乎想明白了一桩事,她在这个世界其实没有遭逢怨与恨,也没有留落情与仇,因此没有什么可以记怀的,她的心情也为之转好,“嘻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不由轻叹尬笑。 “坠吧!不就是一堆无名碎骨?” “落吧!不堪是一滩无主肉糜?” 常空心境无忧,对自己或者是这个世界开一个笑话,“呵呵,我敢打赌下面就是一个死?” “敢否对赌?” “尔赢我亦赢,尔输我亦输。” 落啊落,坠啊坠,“不对呀!”她忽然察觉有些蹊跷,“怎的也该触底了?” 她虚眯着眼试着低头向下看,匆忙瞄了一眼便条件反射的正回头,“咦,没看清晰,似乎是暖暖的光、片片的云、层层的树、丝丝的草,且渐行渐远。” “再看一眼。”她鼓励自己。 没错,她看到了布满红霞的天空微微的荡漾,修长的树影稍稍的摇曳,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一只水鸟猛地刺向自己,她下意识的躲闪,一片涟漪,水鸟叼起一只手掌长的鱼儿后振翅向下方远远飞去,“我掉进水里么?应该不是,不觉得呛鼻和胸闷,看来是自己吓得昏了头。”她把这一切包揽到自己身上。 坠啊坠,落啊落,“难道自己业已身亡命消了么?”低头望着那远去模糊的光与景,心有不甘,“死也太轻巧了,都没丝毫感触!”她旋即感到有些耻辱,耻辱自己是活活的吓晕了,就这样轻易的错过了一场一生一次仅有的死亡。 为了证实自己死过与否,她便仰头回望,“咦!”一丝清凉柔软的风吹拂着她的脸面,不见祖树,不见铁壳子,头顶是一片灰茫茫的。 常空放松绷紧的身体,胳膊不自主的向头顶处垂落,“自己是大头朝下么?”她回忆自己坠落的情景,“死亡真让使捉摸不透啊!”她继续猜测,“看来死亡只是一个逗号,或许死后还有一连串无知的等待与探寻。” 落啊落,坠啊坠,似乎很久了,如今两头都是灰茫茫的,没有什么可看的,没什么可以听的,她既担心又无聊,便不由自主的回手抹向肚子,“哎呀,如果肚子饿了就糟糕了?”她开始担心无休止的坠落伴着无休止的肚饿。 坠啊坠,落啊落,她无奈的且放松的闭了眼。忽然,她垂着的手被一个柔润清凉的东西握住轻拉,“啊!”她警觉的向上抬头,那是一只嫩白柔软的手,在手的上方她看到了一对深邃黑亮、温柔殷切的眸子。 “又晚了。”她被手的主人轻轻的拖扥下来。 常空如金在熔,如玉在璞,周遭白茫茫的、空牢牢的,脚下也是,不过她感觉自己站立的确很踏实。 对面是一个身穿白色丝纱的女子,具体面貌却不好形容,长空心中纳闷却又不可描述。在白衫女子身侧还躺着个被捆绑成粽子的大锤子,那只锤子的头大的很,锤柄一圈一圈似弹簧,锤柄尾端更是生出六条丝足,正在那里竭力扭动似要挣脱捆绑。 白衫女子一抬手,手中忽然多出一个手指粗、尺许长短的晶石手杖,杖头上是一个翠晶松果,“嗯,快把这身劳什子行头脱了,咱们这就出发。”说着女子倾身而来。 “嗨!”常空来不及多想,情急之下大吼。 白衫女子一愣,旋即嘲笑,“你莫非是昏了头了?” 她见长空摆出了战斗的姿势,若有所思的问,“今日通关,你不晓得么?” “什么通关?”长空给回应。 白衫女子蹙着眉,很是可人优雅,“你是偷渡客,咱俩一道去世间,不是么?”“我都等了你一段时间了。” “偷渡客?”常空疑问。 女子瞪大眸子,“你难道不是与世同君安排来的?” “与世同君又是谁?”常空又问。 白衫女子大惊,“你路上遇到了什么?不至于被涂抹了‘一问三不知’吧?或者就是存心与我开玩笑。” 长空心中警惕厉声回复,“我刚才还打死一只巨猴子和一个红老虎。”她故作强横,“你又是谁?” 白衫女子皱着眉,“你真不是偷渡客?” “我是准备偷渡的,不过。”她继而想了想,“这女子说我是偷渡客,那她知道的一定比我多,不妨跟她搭搭话。” 她正视对面女子,“我在云梦大泽三危山处偷渡去人间世界,遭遇猛兽袭击,从祖树上坠落,是横死的。” 白衫女子听常空讲完后并不惊讶,反倒是满脸欢喜,“那路数没错啊,你这不也说自己是偷渡客吗。” 见常空满脸质疑,女子优雅的一笑,“兴许你并非自愿,是被诓来的。” 常空疑惑的摇了摇头,不过女子的话使她隐约产生一丝模糊的猜想,“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说我是被诓来的?” 女子微微摇头,露出遗憾的神情,“嗯,我并不知晓你为何没由来接了这档任务。”女子随即郑重了表情,“不过,本着合作共赢,我呢,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常空并没有十足吃透女子的意思,她正了正身躯,点头示意女子继续叙说。 白衫女子情态慵懒,“这里是召引膜边沿处的流年似水,是一个地下逆转码头。”不等常空问询她接着解释,“召引膜是幻化中世界与外面世界隔离的屏障;地下逆转码头说白了就是偷渡点。” “我在这等一阵了,要不是等你,我早就去过去了。”白衫女子一指地面的大锤子,“这是船老大,他嫌咱耽误时间,便被我绑起来了。” 常空木讷的点点头,“你等我?” 白衫女子乐呵呵道:“咱俩顺路,同去一桩。” “能不能讲述详明一些,我还是云山雾罩的。”常空摇了摇头。 白衫女子有些诧异,“你真的都不知道?”见常空无助点头,她反倒是抱怨起来,“哎呀,那死鱼怎么搞得?越来越不靠谱了…”她没好语气,“我问你。你方才说自己是从祖树上坠落的,对不对?” 见常空点头确认,她又接着问,“那你是不是认识老金鱼?” “万年历?”长空不由脱口而出。她想到桃林湖滨的那只金鱼,“我路上确是遇见过一只老金鱼,它还送我一个路引。” “就是它。”白衫女子咯咯一乐,“那你是不是被老金鱼推下来的?” 常空一听心中警醒,她想起当时自己坠落时似乎是看到了铁壳子、老金鱼他们跟自己招手,“呀!”她想到当时那铁壳子还跟自己说登鸡愉快,“自己难道是被骗了么?”她看着对面女子心中思忖,“看来这个女子是跟他们一伙的。”她眉毛一挑,“嗯,我要有所防备。” 常空故作惊愕,“我当时身子朝着外面,也不知道是…。” 白衫女子同情道:“看来你是头一次偷渡,也被哄骗了。”她旋即哼笑,“哼!我第一次也是上当的,我当时被老金鱼带上昊天塔,”女子似有些嗔意,“呸,老金鱼讲,我可经塔飞升到世间,哪知一个不留神,在塔顶被活脱脱推将下来。” 常空头发一凛,眉宇倒竖,她恍然大悟,“如果白衫女子所言是真的话,那么,自己就是被铁壳子和老金鱼联手诓骗。” 白衫女子接着安慰道:“不过这也不能怪它,要知道偷渡进入人类身体可不是一般的难度,除了跳脱自己所在格局的各项牵引,还要躲避世间电子边防巡逻的排查。” “更重的就是必须选择昏迷不醒且无自主意识的身体作为宿体。同时呀,偷渡者还要与宿体同频。呵呵,说到重点了,与宿体同频就需要偷渡者拥有一刹那的情绪与感悟(惊讶、不甘、悲壮、无助、留恋…)的集中汇聚。而新手偷渡者很难掌握这种同频的门道,需要有专业之人帮衬才行。” “所谓专业之人帮衬难道就是把人推下深渊?”常空似乎有些明白。 白衫女子撇了撇嘴,“方法其实很多。骗人摔下来的法子只不过是那条死鱼自己的昏招。” “哎!即使这样,很多偷渡客摔下来时因为情绪不够丰富,半路上便被寂寞海给淹没了。” “寂寞海?”常空想到自己似乎从水里看向外面的情形。她有想到了铁壳子,“如果对面白衫女子讲得是真的,那铁壳子似乎却是帮自己偷渡。” 白衫女子安慰道:“偷渡的次数多了,有了经验,就不用那么繁琐了。” “既然你是老金鱼安排的,那咱们赶紧出发吧。以免宿体自我觉醒或是让其他偷渡者抢了先。” “等等!”常空有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她担心再次被骗,“你刚才说宿体。还有,偷渡到世间,”她也有些迷茫,“嗯,做什么?” 白衫女子有些不耐烦,“做什么?当然是做人了。难不成大费周章的要出去做猪做狗?” “做,人…”常空沉吟道。 当时铁壳子说她是霝,只有去人间世界才能知道自己是谁,方可认识自己。可现在她开始怀疑一切甚至包括她自己,“我是不是非要去人间世界?这是自己的选择么?或许这是铁壳子等之骗局。” 她看着白衫女子,“做人做什么?” 白衫女子听完刚要回答,欲言又止,她眨了眨眼,“你问的很古怪,我还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嗯,我想想怎么跟你描述。”她思索了一会,“这个问题么?我想,做人就是做你自己。不论时间、不论境遇,最终你都会变成自己。” 常空一脸茫然,她对白衫女子的回答不置可否,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白衫女子噗嗤一笑,“我说的只是个人看法。我认为你与其问他人,还不如去做一回人,自己去寻找答案。” 接着她索性祭出杀手锏,“哎,到了逆转码头便回不去了,不去做人你要在这里待到时间干枯么?” 常空一怔,“从这里不能返回三危山么?” “哼!”白衫女子哼笑,“漫漫寂寞海,归去往同来。”白衫女子吓唬道:“过了寂寞海来时皆是无,你可不要耽误咱的时间。我要是走了,你可就哪都去不了。”说着她就俯身去给船老大松绑。 “等等。”她上前一步盯着白衫女子,用了商量的语气,“那我可以再问个问题了么?” 白衫女子一皱眉,“那,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常空想了一下,“偷渡到宿体后我还会记得这里么,记得这里的一切么?还有,我们偷渡的宿体是?” “这可是两个问题了。”白衫女子用眼翻了一下长空,“算了,算了。你问偷渡后会不会还记得幻化中世界的一切。嗯,是可以的,不过记忆的方式有所不同,恰似做梦那般,似曾相识且遥不可及。还有,”白衫女子停顿一下。原来常空提出的问题并不简单,她想着尽快赶路,便不愿详尽诉说,于是她直接说到,“还有,咱偷渡的宿体,是一对母女。”她咂么咂么嘴,“哎,算我照顾你,我去偷渡当母亲,你来做女儿。这样你可以在那界多盘桓几年。” “是女子的身体。”常空心中舒了口气,她心中做了决定,“罢了。”她想到自己在这边记忆还不足半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还不如向那女子说的一般,偷渡去做一回人,自己去寻找答案。 白衫女子见常空似乎是想明白了,“那好,我这就把船老大松绑。”只见白衫女子用手中晶石手杖轻轻触碰那大头锤子,但见绳索一瞬消失,大头锤子立马翻身跳了起来,迈开六条丝足,嘎吱,嘎吱,晃晃悠悠挪动到远处。然后冲着这边晃着大头如蚂蚱一般上蹿下跳,似是叫骂。 “哼!”白衫女子哼笑,“少不了你的运金。”说着也不再理会那大锤子。 她走到是常空身边,举起了手中的晶石手杖,“那赶紧把这边的身体脱了,咱这就启程。” 常空此时盯着那个还在抱怨的大锤子满心疑惑,“怎么走?” 白衫女子叹了口气,“哎,也不知他们为啥安排你来?”她用手中晶石手杖指了下大锤子,“你瞧,那船老大的骰形大头便是船舱。咱们一会脱掉身体,便会钻进那丝足之上的圆筒,顺着飘向船舱。” 常空一咧嘴,“从那家伙的屁股钻进去?” “还有你刚才说要脱掉身体?…哎呀!”长空顿感脑袋疼痛。她一转头,发现白衫女子举着晶石手杖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怎么是黑色的?” “你打我?”常空捂着脑袋诧异道。此时她感觉头顶处似乎开了个口,在不停的向外面散气,同时闻见一股桃花酒香。 白衫女子撇着嘴满脸狐疑,“黑色的,头一次见到。”接着她把手中晶石手杖举高,竟朝向了自己的头顶,“对啊,我用这晶击子给咱俩破了壳,不就把身子脱掉了么?有什么问题?” 砰的一声脆如瓜裂,白衫女子朝着自己的头顶用力一敲。但见白衫女子头顶神庭、上星、百会三点成一线,流溢皎皎冰轮之色,露裛迷离桂子酒香。 砰,白衫女子反手又给了常空一下,“刚才没给你敲足劲。” 常空心里一惊,伴着磁拉若油炸声,她看到自己的身子斑斑脱落如飘絮,再一察觉,既不疼来又不痒,反倒觉的舒朗轻松。身子渐渐的脱落,白水可鉴,已经不是一个活脱脱的身形,而是一个似铁软糯糯,似霭实扎扎的一泉黑水。她感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如氤氲般飘泊升腾。 常空一凛,“我这是怎么了?”似言非语,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言语,于是心中发急,可再一探究,她发现自己焦急的心也并没有挂在胸膛,于是她惊慌的要翻遍浑身寻个究竟,却发觉自己身体亦是消失无存。 此时,对面的白衫女子也是浑身木樨纷纷散,最终成为了一线流金。那白衫女子一瞬间得悉长空的惊诧,“且放轻松,美美地感触与接受,这是你无法揣度与僭越[jiàn yuè]的形态,是凌驾于坤水之上厚重且包容的美。”然后这条金色流体迎过来,与常空变身的黑水交织一体呈螺旋,如两只互相攀附的大蛇向那大锤子的底部飘了过去。 “不用紧张。”常空融会到白衫女子的关心,“呵呵,等咱们到了目的地呀,先美美的大吃一顿。如今嘴是没了,不然我现在就要流口水嘞。” 接着螺旋交织的两股流动轻飘飘的钻进大锤子,滑进骰形立体船舱。 黑色流动感叹,“这里面竟是这么宽敞。”当时在外面的时候,她看到那个锤子也就西瓜大小。可进来后却发现里面空间巨大,大到可装日月,可吞山河。可惜如此之大的空间却空荡荡的,唯有自己与金色流动。 “启程!”金色流动给锤子发出指令。 锤子丝足向下使劲压下,如蚂蚱跳动前的准备。duang~duang~,锤子向上纵身一跳, 足足跳起有, 一尺。 黑色流动舌桥不下,“还不到一尺?我还以为这货如火箭般蹿起来。” “嗯,它不需要向上。”金色流动传来回应。 正在此时,哗的一下,黑色流动突然感到失重向下,好在金色流动与她纠缠一起,拖住了她。 锤子向下垂落,六条丝足飞快的逆时针螺旋。外面黑魆魆[xu xu],黑色流动似乎听见有东西被钻碎的声音,声音是美妙与凄戾相混合,不一会她感受到外面或冷或暖、或明或暗,不一会又是五彩缤纷的。 此时此刻,金色流动紧紧的缠裹着黑色流动,她激动的传达,“钻碎时间,穿透心灵,我们堕向世间!” 第二章 两个灵魂的盛宴—(2)美食 “你的身体到了,快跳!”耳边提醒。 接下来,身边静谧寂寞,浮浮沉沉。 一片纯白光域,暖软柔和。她张开眼,心存迷惑,“这里是?” 她竭力思索,“欸?自己似乎是一艘大船上。”继续探寻,思想中除了断断续续、漫无目的的漂泊记忆,其余皆无。 “此为何地?我…我是谁?”她虽不理解,但不苦恼,因为这样漫无目的的漂泊十分惬意。 “小姐姐…小姐姐…”声音由远及近,狂风袭来。 她大惑,应声瞧去。啊!一只青色的飞行器朝自己飞来,不,她意识转动,那是一只青色的机械大鸟,华丽高贵。 大鸟临近,展翅急停。 “噗、噗。”她歪着头,眯着眼,躲避翅风。 “还好,赶上了。” 她仰起头,寻那声音。 “青鸾,下!”那机械大鸟低头匍匐。 “小姐姐…” 她瞧个仔细,见大鸟背上跳下一个红色的小人。小人上下晶莹剔透,带着个龙头帽,有鼻子有眼,是个晶体智体。 小人开口,“小姐姐,您好。” “我是龙吉,初级七情捆绑见习生。”小智体自我介绍。 她没说话,瞧了瞧小智体,又睃了睃旁边的大鸟。 小智体红了脸,“大姐姐,我路上贪睡,”它转身指了指机械大鸟,“青鸾也犯迷糊,竟飞过了停泊点。”小智体接着征询道,“小姐姐,能否行个方便?载我去人世间。” “人世间。”她脑子里似乎想到什么,却又模糊不定。 “对,对,我那错过的停泊点所处时代颇为遥远,折返回去要飞许久的。”“这不,恰巧看到您寻到载体,正在打漩,想搭您的机缘寻个出路。”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听不明白。”她接着问,“载体,打漩?” 小智体赶紧回道,“嗯,此地名为‘打漩’,有甩干之意,是清理数据的环节,‘打漩’之后便是人间。” “啊?”她一听身子一僵,有些惊讶。 “小姐姐,请问是否可以搭载一下。”小智体又问。 她又摇了摇头,“还是不懂。” 小智体想了想,“看来您的数据都清空了,似乎嘛…也是迷路。”它咧嘴一笑,“正好,您载了我,我再帮您认路。” “哦。”她不知该怎样回答。 “好嘞。”小智体默认她是同意了,“小姐姐,那我就上载了。”然后小智体绕着她转了两圈,指着她的胳膊,颇为惊讶,“呀!好大的数据包。” 她看向自己的胳膊,见小臂之上烙了一个鲜红的桃形,“这是?” 小智体敬仰的看着她,叹为观止,“能带这么大的数据包,厉害。”然后它兴奋的跳了两跳,“哈哈,我还担心不能上载呢,那我上载到桃子上吧。”说着它朝着她伸出小手。 见小智体伸出小手,她未加思索也伸出手来。 “上载喽。”小智体说到。 “呀!”她感到小臂生疼。 正在苦楚之际,耳边小智体提醒,“打漩喽。” … 她感到自己被吸进了一个漩涡之中,周边伸出无数只手,深沉的、热情的、高傲的、散漫的…同时伸向了她。她既害怕,又迷茫,是不是要选择其中呢?这时,不远处有一只白皙的纤手,那手上挂着一串花色斑斓的睛链,亮闪闪直晃眼,亮睛睛直挠心。她打心眼里喜欢那串链子,便顺着漩涡飘了过去。 那白皙纤手抖动了几下手中的睛链,然后伸出食指,她也学着伸出食指。两个食指指尖轻轻的触及,那睛链迅速的滑过来,将两只手捆绑缠绕。当她意识到兴许有危险却为时已晚,那睛链已经将两只手牢牢的缠住。此时她方辨出那些亮晶晶的宝贵竟是一颗颗眼睛,都兴奋的眨着眼,射出的各色目光令她头晕目眩,最终一片白茫茫的。 … 忽然,她感到小臂上如烈火在燃烧,疼痛向导火线般沿着手臂一路侵袭,所经之处的肌骨、血脉都溃不成军,皆躲闪着,颤栗着;疼痛感一路冲到头顶,占据了这最高的阵营,放肆的跳跃,骄横的凯歌,逼迫她放弃了坚忍与高傲,生生的撬开了其咬死的牙关。 “啊…”嘶哑无声的嚎叫与疼痛在制高点斗得难解难分。 呼噜噜,咕噜噜。在她无法承受的临界,耳边突然传来了声音。这声音很奇妙,疼痛感刹那间消失,不给她存丁点品味的机会。她感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摩着自己的脖脸,呼噜噜,呼噜噜,使其愉悦与安宁,她很想睡觉,毫无顾忌的睡觉。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耳边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动,声音很小很小,她却能模糊的感知,“没什么变化?”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甚是失望。 “是孙柱天碰到了仪器。”一个严肃的女声提醒,“让它来陪伴,好像没什么作用?它还捣乱。” “嗯。让它陪着吧?” “太晚了,我留下再观察一会。”那个男人打着商量。 … 之后周边再没有了声音,她又昏尘尘的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出现嗡嗡声,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座宫殿中,“喂,姐姐。”她听到了声音,“这里存了好多好多好多…呀,足有好多好多好多…条。”一只大灰猫骄傲的晃着身子走来,朝着她指了指,“就在台阶上面。” 大灰猫顺着台阶爬,“一层,两层,好多层,好多好多层,好多好多好多层…” 她顺着台阶抬眼望去,在第九层台阶上是一个王座,在王座后面密密匝匝的插满无数的铁剑。大灰猫跳上王座,它背过身,用两只后腿直直的蹬着座面,用两只前爪轻轻的抚摸着那些宝剑。接着它小心翼翼的抽出其中的一把,回过身举起铁剑鬼魅一笑,“你知道这是谁的?” 她虚弥双眼仔细辨认,“啊!”她大吃一惊,那把剑竟是人类干枯手臂,再仔细看向王座之后,全都是黑褐色风干了的手臂。 嗡嗡嗡,耳边又响起嗡嗡声。忽然,她脖子处一疼,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顺手用力去拍那东西,触碰到的却是一只温暖的手。 “啊!”那只手似乎很是惊慌,它迅速离身,推开屋门惊慌的逃跑了。 正在这时,她听到远处传来了声音,“快,醒来吧。”“起来了,咱美美的大吃一顿。”她似乎闻到了的各色香气。 “好,等我!”她顺着香气迅速的跑去。跑着跑着,脚底一空,如坠深渊,她猛地一个机灵,一瞬间睁开了眼睛,惊坐起来。 一片静白,她痴呆呆的坐在床上。过了良久,喵呜,她发现左侧有东西触碰她,她转头看去,只见床上有一只大灰猫在用爪子推挤自己,“小孙。”她认出这是她的猫——孙柱天。她转头看向右侧,发现房间的门是半敞开的。 “你醒了么?一个脆脆的稚嫩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轻轻抬头,眼睛斜上方半丈处一个脸盆大小的医用智能监护器——一个智能白玉瓢虫,此时正一丝不苟的观察着自己的动静。 “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白玉瓢虫盘旋着下来一些,距离控制到不让患者产生压抑感。 “原地静止,不需服务。”她简单吩咐。 白玉瓢虫转动着球形监视眼,也没有多做回答。她环视四周是熟悉的纯白静谧的房间,使其安心不少。头昏脑胀,太多的信息,真实的、梦里的、离奇的、朴实的一时半会摘不清晰。 “哎,乾英,你是怎么了?”她双手架在额头,拇指揉按着太阳穴。 她努力回忆,记得自己带着一批小朋友链接到纯境世界,去参观那里的一个宇宙展,在周围茫茫的宇宙影像中,她忽然看到自己一个很要好的姐妹骑着一只巨大的火鸟冲向自己,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这是在,”她想了想,“这是老人星乐园的住院部?” 乾英问智能监护,“这里是住院部?现在是什么时候?” 白玉瓢虫回道:“这里是老人星乐园特别护理区。现在是太元七九九八年二月二十日丑时三刻,节气为雨水。” “我躺了三天了?”乾英算起了时间。 呼噜噜。乾英看向身边的大猫,见孙柱天用小抓子推挤自己的臀股做踩奶状。咕噜噜,这次声音是从自己的腹部传来的,她忽然感到肚子熬煎的很。此时她回忆起梦中似乎有人呼唤她,一起吃美食。 咕噜噜,“美食。”她眼睛一瞬亮了起来,“哎呀,不能想好吃的,一想就焦急。” “不想了。先去喂饱肚子。”想到这里,她迅速将脸上的呼气罩取了下来,一翻身下了地。见地上没有鞋,她也管不了许多,光着脚向外跑去。 在门口外面她瞧见一个一米多高的机器守护正守在门边,她也没理会直接跑向餐厅。那机器守护望着她的背影,两只液晶大眼不由的眨了眨,又眨了眨,“呀,特护病人零零二跑出去了!” 乾英对这里很熟悉,在特护区这一层有一个单独的餐厅,她边跑边担心,“都凌晨了,餐厅不知道还有没有吃的?” 她跑到餐厅。嘭,轻微的电冲声,餐厅检测到有人进入,自动打开房间顶部的几盏平面灯,餐厅立刻泛起了昏暖的灯光。 她走进一个恒温储雪区,这里排了一排恒温箱。每走近一个恒温箱,那恒温箱的表面瞬时变为透明,便看到里面的摆放着的食物。第一个恒温箱里放的皆是饮品,有矿质水、鲜牛奶、神内果汁、大白梨、峨眉雪、大窑嘉宾、沙示、白花蛇草水… 她口渴的很,打开恒温箱取出一盒牛奶,咕咚,咕咚,大口的喝着。一盒牛奶很快便被喝完,她还是觉得不解渴,便又取出一盒,咕咚,咕咚,哎呀! 乳溅奶喷散,悠悠醇奶香。有人从后面轻轻的拍了她一下。乾英猛地回头,“咦?”她呆住了。 “自己偷吃,也不带我?”拍她之人是一个状貌年轻,秀丽端庄的女子,也是穿了一身乳白的病号服。此时她正笑吟吟的瞅着乾英。 “妈妈?”乾英心中一时疑惑。 那女子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快,闪一闪,我口火的很。” 她从恒温箱里取出一瓶白花蛇草水,咕咚、咕咚,女子一脸满足,“美呀!就是这个味。”接着她边喝着水边挪步,“走,咱旁边瞧一瞧。” 乾英此时脑袋圈蒙蒙的。她方从病床上爬起,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卧病的因由。此时又见自己的母亲竟也在此,也是穿着病人的衣服,这更令其百思不解,“我是错过什么了么?” “妈妈,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都…” 乾英的母亲走到第二个恒温箱,“呀!有你爱吃的定胜糕和爆浆炼羊羹。”母亲忽然欢喜起来,“呀!还有我爱吃的沾衣欲湿杏花雨。” “份数不多,快,先将这几种取出来。” 乾英眼睛为之一亮,脑袋一片空白,嘴里口水顿时溢满,“好呀,好呀。”她赶紧动手将恒温箱里的甜食水点拿到餐桌上。” “呀!太美了。”母亲背着身反手对她频招手,“快,这边,快来,这里有美团子、条头糕、阿梨酥、娘肚惹,快,都端过去。”她端出两盘糕点,“来,接着。”乾英快走回到母亲旁边,接过糕点正待反身。 “等等。”母亲叫住她。在乾英回头之际,母亲往她嘴里送了一块糕点,“赏你先吃。记得么?这是你最爱吃的。” 咕唧,咕唧。乾英的嘴里顿感甜酥软糯、汁醇清馨,她一边咀嚼一边兴奋的瞪大眼睛,“是独步春的吻!”咕唧,咕唧,“我当然记得的?” 母亲又打开一个恒温箱,“嘻嘻,还有好些。快去放置,返来有赏。” “遵命!”乾英转身便去。 刚放下手里的甜食便又听到,“呀,忒美了。这简直是为咱母女特制的。来,有酥一滑、带我走、厨影,样样都美丽。”母亲回头暖暖的笑着,“这些定是你外祖父特意嘱咐为咱俩常备下的。”说着她回身去取糕点,“你可不能忘记你外祖对咱的好啊?” “那是当然!外公最疼我了。”乾英回到母亲身边,母亲将手里的甜点递给她,“那,这儿的美食零嘴你来负责挑选,我呀,去那儿头烫菜区寻一寻。”母女二人分了工,一个西来一个东。 “呀!” “好感动啊!” 母亲在不远处举起一只肥大的锦绣龙虾,“这里还有各式冰鲜鱼脍,各色炙品烫菜。快,多多端来,满满摆齐,咱美美的吃,也不辜负你外公的对咱母女的疼爱。” 不一会,西边的硕果累累,东边的满载而归,母女二人如凯旋的战士一般,对着面前各色战利皆神情庄重,目光殷切。 “哎!”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乾英面带尴尬,“我怕它们不高兴,”她歪着头睃了眼母亲,“先吃甜食水点吧,就得罪了炙烤家族;选了鱼鲜牲脍[shēng kuài]吧,蒸、汆[cuān]两兄弟就得反目。” 母亲同样作难,她吁了口气,随声附会,“是呀,都是要争强好面的主儿!”她用商量的语气,“不行咱先捡着那些淡泊名利的鲜蔬果子,嗯?或者是鳏寡孤独的坚果零嘴。照顾他们,兴许众将不会挑理?” 母女二人皱着眉相互点头,“就这么地!” 哈哈哈,哈哈哈,餐厅忽的响起欢快的笑声。 开吃,开吃,开吃,履履五味簇青红,盘箸纷纷笑语中。 之后,餐厅中一阵沉默,二人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令美食灭亡。 吃了一阵,母亲停了下来,不时给女儿增添佳肴美馔,而乾英也是来者不拒。 “你年纪轻多吃不怕的。” 咯吱咯吱,此时乾英在嚼着一款名为“水晶心”的名贵芹菜拌品,她咧嘴一笑,“我以前是肚小眼大。不过,兴许是几天没吃东西,我如今肚里刚打了个地基,还没正式盖房。” 母亲听了很是喜欢,“对,美美的吃,多吃是福。” “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也在这?”母亲提到。 嘎嘣嘎嘣,乾英将一瓣玫瑰牛奶花生酪塞入口中,“哦。”接着她一抬眼寻摸到桌上的一碗雪沫乳花浮午盏,眼睛立马带笑颜。 母亲一下也乐了,赶紧把那甜品送到女儿跟前,“是呀?你以前很挑食,今天还真是长了饭量。” “那天我接到消息,说你忽然昏倒。便乘飞艇从首都(北辛城)赶过来。”母亲顿了顿,“快到老人星城时恰遇冷气团,”她边回忆边摇头,眼神中闪出不可思议,“飞艇似乎是被急速冻住,一瞬没有动力,直愣愣的往下坠。” 她看了眼女儿,见乾英也瞪大眼睛盯着自己,可女儿嘴里也没闲着。 “我呢,也跟着瞬时摔倒,撞到头。”接着她面带神秘,“说来我都不信,我迷迷糊糊的感到是有人推了自己,当时我一回头,”母亲煞有介事的,“我一回头,竟看见一只长着八字胡的大金鱼冲着我龇牙一笑。” “啊?”乾英吃惊的问,“金鱼也长牙么?” 母亲歪着头愣了一下,接着她眨了眨眼回忆,“对啊?好像是龇牙来着。” “呀!呸!”母亲一下反应过来,笑着啐骂,“你个没良心的。不问我摔得怎样,反而关心那鱼是否长牙。” “呸!呸!”母亲不解气又啐了两口。 乾英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接着好奇的问,“那接下来呢。” 母亲满脸露出疑惑的神情,“嗯…接下来的是凭着感觉揣测的。”她瞧着女儿,“兴许,兴许我那时已经昏过去了。” 她盯着餐桌上一款兜兜烤奶球,“飞艇在下坠时,似乎是从下面冲出来一个大火球,炙烤着冰封的飞艇,那火球发出的热浪顶住了飞艇的急速坠落。” 乾英将一枚兜兜烤奶球拿起来塞进嘴里,满脸洋溢了幸福与惊讶,“那,然后呢?” “什么然后?”母亲哼笑,“然后我醒来就在这了,哎,看你吃兜兜烤奶球。” 乾英咧嘴一笑,“是呀!这烤奶球美的很,外面一层樱花粉、皮脆肉糯爆浆心儿。” 母亲先是若有所思,接着满脸关切,“我感觉你真有些不对劲。” 乾英反问,“哦,哪里不对了?”她面色为难的将一个枚奶球递了过去,“最后一个了?” “是,吃劲不对。”母亲接过奶球白了女儿一眼,“又不真心实意?”乾英一本正经的眨了眨眼,“哪能呢?”母亲将奶球又送了回去,“当妈的还看不懂你?”“张嘴!” “美好的都给你,谁叫我是你妈呢?” 乾英也不客气,一口接过那烤奶球,她吃的美了心,坐在原地晃着头来扭着腰,“最后一个最香甜。” 说着她站起身在大餐桌上挑了一个粉色的小奶盅,“沾衣欲湿杏花雨,”她拿着一个小巧的木汤匙舀处一勺乳冻送到母亲嘴里,“游蜂千里急呈蜜。” 母亲吧嗒吧嗒嘴一脸陶醉,她也站起身走到餐桌边上取了一盘鱼鲙,“礼尚往来,黄甘雪落鲙橙虀[ji],”用木叉取出一片,“冰见寒鰤[shi]来参拜。” 乾英见母亲来喂食,张开樱嘴迎了过去,嗷的一声如嫩虎。“好吃,好吃。” 她不甘示弱,又在餐桌上取了一盘烤菜送到母亲眼前桌面,“金装韭黄艾炙香,急鞭快马赶春天。” 母亲眉儿弯弯,“你这小老虎好孝顺啊?” 乾英拿起一只银筷子敲击身前水杯,铛铛铛,铛铛铛,她哼长了声音,“蟹粉亲豆腐,小老虎最爱母老虎。” 母亲给气笑了,啐骂一声,也学着女儿的调子,“梅子留酸软齿牙,黄口小雀叽叽喳。” 乾英一听抄起一只冰镇雪蟹,一下蹦到椅子上唱道,“我把我心比此蟹,不论蒸煮都是白。” “好好好,”母亲笑道,“你的脸皮如此蟹,不论生熟脸不红。” 母亲这一说,乾英张嘴乐开了花,哈哈,哈哈,哈哈哈。 哐当。 餐厅远处一声闷响。 乾英和母亲被声音惊动,回头望去。 乾英站的高,她先瞧见地上躺着一个东西,再仔细观察,发现是个机器守护。 “是谁在那里?”她站在椅子上高声问。 哔的一声,未见人先有声,随着声音又出现一个机器守护。这机器守护站在原地不敢过来,两只液晶眼忽闪忽闪的,“院长问,委员长和乾博士还有什么需要?” 它接着脆声讲到,“院长接着说,你就说,委员长和乾博士是否吃好了?” 它又眨了眨大眼睛,“院长说,风教授已经得到消息,知道你们醒了。” 顿了一下,机器守护用商量的语气,“院长又说,你们要是还没吃好,他和大家在外面再等一会,他们也不是很着急。” 此时,母亲端正了身子开口吩咐,“好,请大家进来吧。” 母亲刚说完,便听到踢嗒,踢嗒的声音,从外面一下涌进许多人… … … <新世界> “我是人工意识研究院研究员乾英。” “太元七九九八年二月十七日未初,我同象余庆博士在‘金粽子’(老人星乐园大楼)呀!重录,重录。”乾英对着影录机。 “我是人工意识研究院研究员乾英。太元七九九八年二月十七日未初,我同象余庆博士,在老人星乐园创新科技体验中心接待了定陶郡来访的一批学生。大约在未时六刻,我们带领这批学生链接进入纯境世界空间体验《宇宙之光》沉浸课堂,在课程中我感到体虚乏力,眼前一阵恍惚,紧接着便陷入昏厥。” 乾英此时脑海中忽然闪现自己的好姐妹——妘独步春。当时在纯境世界空间的沉浸课堂中,自己很清晰的看到妘姐姐身穿一席白衫,骑着一只华丽且威严的大鸟朝着自己猛冲过来,“乾英,快,把???给我!”她似乎听到妘姐姐与自己要东西。事发突然,乾英感到自己心理一紧,脑后一酸,目眩恶心,接着眼前一白,之后发现自己醒来时已经身在老人星乐园的特护病房。 她回头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同事象博士,然后回身继续对着影录机,“之后,我的检测报告给出诊断,分析原因为因空腹过劳而引起的一过性脑缺血(缺氧),进而造成了短暂的意识丧失。给出意见为工作前必须进行合理饮食。”乾英关掉影录机。 她本身也是科学人员,对一过性昏厥这种血管神经性昏厥也有所了解,住院部给的诊断是匹配的。自己那天链接进入纯境世界空间之前,确实因为不喜院里提供的餐食,便直接把餐食给倒掉了。不过她自己心中却是认定自己昏倒另有原因,是忽然接受到强烈刺激引起的。当然她并没有跟住院部的人提起自己当时所见所闻,因为她自己也觉的那可能臆想或者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不过,另一件事令其疑惑不解。 她歪着嘴蹙着眉挽起右胳膊的袖子,她手上带着母亲送的九凤黑晶镯,其上流动着九个金色文字,其为“九凤破秽邪精灭亡摄”。此外在其右手臂上烙了一个电子纹身,那电子纹身是一只粉红色的桃子,一条可爱的金色嫩龙在桃身上蜿蜒爬行。 “我是什么时候纹的呢?” … … 龙吉日记 来到人间啦,我这次一定要完成作业,将超过天喜和六和,让老师挂布相看。 今天走运的很,搭上一个偷渡客,背了弱大的数据包。正好,我还没去处,先在她的身家住下来。 嗯,时间多得是,先休息两天,休息好了再出去牵线寻找爱。 睡觉,这次没人吵我了。 第三章 猫爬架—(1)北落师门 歌声: <天沉沉,雪纷纷,红梅儿嬉笑三色堇。山河变幻勤,一层骨托一层人。啐骂雪是非不分,偏偏撒向饥寒人。> 太元七九九八年,雨水已过,惊蛰已至。冬儿跋扈,春儿懦弱,雪依旧下着。 一片晶莹的雪花从空中向下滑翔,虽然身后的风儿霸道的催促,它却还是不慌不忙,不疾不徐。为了辨清这个世界,它并不急着飞落到地。望过高山、阅过旷野,幸运的没有遇到任何阻挡。它飞到了一座巨大的城市之上,遥遥望去,这里的道路经纬分明,建筑高耸入云。奇怪的是整个城市并没有象高山与旷野一样被大雪覆盖。伙伴们纷纷飘落,或者撞向高大的建筑,或是落在路面,结果都像是中了魔法一样被其紧紧吸附,迅速溶解,没了形骸。小雪花紧张起来,它从一幢幢银白色、蓝灰色、金黄色的建筑旁小心翼翼的掠过。不远处的建筑群中间有一块墨绿色的空地,隐约看到上面略有积雪覆盖,它不假思索奔了下去,满意的落到一棵树的枝头之上。 此树不是很高大,在离地面两丈处的树干上有一个古夷苏木做的鸟屋,鸟屋虽小,却很别致,甚至在屋门上面还写着几个彩色的充满爱意的文字——瑞笛的小屋。 瑞笛是去年出生的,由于学习飞行的时候摔伤了腿,没办法飞到南方,“鸟妈妈”就陪它留在的这里。 大雪依旧,小瑞笛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妈妈。妈妈每天都在这个时间飞回并带来食物。天空中几声脆脆的鸟鸣声,一只华丽的小鸟飞到屋门前。小鸟巴掌大小,浑身翠绿如锦缎,蓝宝石的眼睛,黄金的嘴儿,一对乌金的爪儿。小瑞笛蹦蹦跳跳迎向妈妈,华丽小鸟亲昵的啄了啄它。鸟妈妈胸口慢慢展开,弹出一个精致金色小盒。里面有一只油绿油绿的青虫,小瑞笛开心的蹦跳,它用自己那只锋利的钢爪按住青虫,开始朵颐。 … 咚咚咚,玻璃的敲击声。 “噢,是‘鸟妈妈’回来了。” 一个身穿淡紫色礼仪服装的男人小跑到窗前,“哈哈,绿意,进来吧。”。 “船长,谢谢你准备的青虫,小瑞笛可喜欢吃了。”那只华丽小鸟竟然说起话来! “你就宠着那只小鸟吧。你可不能一辈子照顾它…” “呵呵,连教授都吃小瑞笛的醋了,他刚才还说你现在都不陪他散步了。”紫袍男人轻松的转移了话题。 “船长,教授已经去办公室了?”绿意问道。 “是的,教授说你喂完小鸟后直接在公司等他,他想去园区走走。” … § 大雪依旧纷飞,不考虑停歇。龟元新能源集团的首席科学官办公室里,电视在播放着时事新闻。 “三月本应该是春意盎然、鲜花烂漫,可是这几年冬意总是去的很晚,在过去七年里地球平均降温达到两度,很多地区屡有人被冻死的事件,科学家警告称太阳将在近几年‘休眠’,这将导致地球气温大幅度下降,使得地球步入‘小冰河期’。那这样的气候还会持续多久?在喜拉尼地球联合发展委员会总部正在举行的‘季候变化大会’将带给我们需要的答案。现在我们将连线驻喜拉尼的特约记者千雪。” “千雪你好,本次会议被喻为‘拯救人类的最后一次机会’。请问现场具体情况怎样?千雪。” “鞠卿你好。我身后就是喜拉尼布拉地球联合发展委员会总部——世界宫,本次大会有来自世界各地三百八十四个国家及地区参加,参与人数超过一万五千人。本次会议将诞生一份新的《喜拉尼布拉议定书》,”户外记者千雪回首指向后方的世界宫,“目前会议还在进行当中。主持人。” “好的,那本次会议还有哪些亮点可以与观众分享一下。千雪。” “嗯,本次大会有一些观点值得警惕,一些气候专家指出如果要化解‘小冰河期’的到来,需要借助‘花房效应’,适当向空气中排放一些温室气体。大家可以看到我身后一些穿着灰蓝色服装的人,他们是来自一些传统能源公司的工人,他们手中举着‘工作是我们的权力’、‘地球需要温暖’等字样的标语,要求增加年度开采煤、铀的数量,同时要求地球联合发展委员会终止各国月球开采氦3的计划。这给本次‘季候变化大会’蒙上了一层阴影。主持人。” “好的,谢谢千雪,这确实是一种悲哀的行为。接下来我们演播室邀请到了国际知名气候问题专家马苏迪来给我们介绍一下何谓‘小冰河期’。马苏迪教授您好,有些人来说,‘小冰河期’只是世界上的一次偶然的气候波动。另一些人说,小冰河期预示着今天的气候将发生变化的危险。请问‘小冰河期’真的会到来么?” “嗯,主持人好,‘小冰河期’是世界气候系统中普遍存在的一种“脉动”的最近征兆。这种大约每一千五百年出现一次的气候脉动,看起来基本上不受冰河作用(即大约每十万年一次的“大冰河期”)的影响。小冰河期的历史可能要比后者长得多。令人费解与焦急的是,这种气候脉动的起源仍然是个谜。地球轨道的摆动被普遍认为是冰河作用的起因,但是没有公认的天文资料能够解释这种新发现的气候循环…” “绿意,把新闻关掉吧。” 此时,风仪教授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玻璃望着楼下的街道。一条长达百米的队伍排在龟元大厦正门前,这些人面色憔悴,几乎都穿着相同款样的陈旧褐色棉服,因为有安保人员在维护秩序,人行队伍还算整齐。 “领取食物时,请刷一下指纹,否则我们将不发放其食物。没有录入指纹账号的请提前到市府登记,每天的食物数量是根据固定指纹账号实施发放的,抱歉没有账号的人领取不了食物。”安保队长晨手举着扩音器道。 公司大门口的街对面,一些老人默默蹲坐在避雨亭中,神色木然,他们举着不同样式横幅,有的写着“共享——世界”,有的则写着“无良吸血鬼”,还有的写着“风里希女神拯救我们”。 风仪教授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绿意,我们到北落实验区走走。” 办公室门被打开,一个身着浅绿色职业装的女子走了进来,此女子虽说不算美艳,但却有着曼妙的身材和温润凝脂般的肌肤,走路时胸前带着美丽的抖动。 “教授,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坐真空列车到北落试验区。” “嗯,绿意,你的小瑞笛还好吧?”风仪教授微笑着问。 “已经试飞了几次,等天气暖些就可以自己去觅食了。多亏了萧院长和姬助理他们,不然小家伙永远都不能飞行了。” “嗯,蛮好,蛮好。”联想到那只可爱的小鸟飞翔的样子,心情略微好了些许。他背对绿意,稍时,笑嘻嘻的几步走到书案前,在案端一个精致的盒子上按了一下,盒子弹出一根巴掌长的金色圆柱。 “呵呵,一天一支,这是你同意的。” 绿意故作生气的抿起双唇,然后煞有介事的重重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在这个世上,可以说她是最了解教授的,甚至超过了教授的女儿风信子。 北落试验区是龟元集团设在老人星城的核心研发基地,不要认为这只是一些实验室而已,整个试验区占地有四十八平方公里(约占老人星城面积的九分之一),可以说是实实在在一座小的城市。这里经过近三十年的开发,试验区构筑了生物医药创新链、新能源产业链、软件产业链、仿生科学产业链和宇宙空间开发研究中心的框架。老人星城直接或间接税收来源的二分之一来自北落试验区。 绿意随风教授乘升降电梯来到地下一百米处的飞行地铁站台,这一站是专门为风教授设置的,站名为“显德”。站台面积不大,也不奢华。 “报告,三号列车准备完毕,等待出发了。”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帅气小伙子对绿意道。 绿意陪风教授走进列车,“教授我们去北落试验区哪一个站?” “小乾英如今又生龙活虎地,都好几天没回来喽。”风仪自顾说到。 “嗯,”绿意微笑回复,“萧院长、姬助理,还有乾英他们在进行一个‘虚拟新家园’开发的课题,”她查了下手中的电子薄,“今天正好是测验的第一天,星城政府也会有高级官员参加启动仪式,当然您老犯不上耗精力去搭理那些官员,不过我们去那里的瞧瞧热闹也不错?” “蛮好,我们去瞧瞧。” …… 第三章 猫爬架—(2)美好愿望提取 …… § 老人星城头上的王冠——北落试验区,北落试验区王冠上的明珠——老人星乐园,老人星乐园明珠上的璀璨光芒——纯境世界空间,这里是神话中的伊甸园,是诗歌中的乌托邦,是人类幸福的终点站。 为了解决地球老人们晚年幸福问题,地球“人类联合发展委员会”召集世界知名科学家联合研发,技术公关多年才创造了这个“世界”,风仪教授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老人星乐园设有的纯境世界空间,是一个可以把人的思维记忆同步联动到虚拟环境的梦幻世界,这里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元宇宙、虚拟现实,而是真正意义让人们感受生活的“真实”世界,纯境世界空间没有饥饿,没有疾病,没有战争,老人们可幸福安心的生活。 从外表看,这里与其说是乐园还不如说是某军事要地,乐园大门高大方正,门口安防非常严密,其间甚至还有军用机器守卫,他们荷枪实弹,面无表情的盯着对面的另一个世界——“老人星乐园”。 事实上,这座城市现在确实拥有两个“老人星乐园”,而两个乐园分别处在这个方正大门的两侧,区别在于一个是安防严密的极乐世界,另一个则是杂乱无序的花花世界。 由于资源有限,并不是所有老人都可以的进入老人星乐园纯净世界生活的,因为在乐园生活的生命体维持成本非常高,目前只有累计缴纳五十五年的幸福金的老人才方有资格排号入住。然而希望进入老人星乐园纯净世界的老人数量太多,即使符合条件的老人也在苦苦等待着新的名额出来。尽管星城政府每年都增加老人星乐园的预算,也很难满足社会的需求。公民们渐渐开始不满,纷纷集会游行要求政府尽快解决老人入园问题,于是乐园门口聚集的老人越来越多,考虑到这些老人身体情况与管理工作,星城政府专门在他们聚集的地方(老人星乐园对面)修建了防雨棚、座位等设施。同时很多社会团体、个人也纷纷来此慰问老人们。渐渐的,老人们在这里交到了更多的朋友,白天他们在这里的锻炼、休闲、文艺汇演,晚上便回家休息,第二天接着来参加抗议嘉年华。 除去冒牌“老人星乐园”的不和谐,星城政府与龟元新能源集团实施的针对老年人养老的纯境世界空间是成功的,受到社会的瞩目与好评。 在此基础上,为了进一步推进老人星城的民生,星城政府与龟元新能源集团又共同着手推进“虚拟新家园”保障房试验计划,在老年人养老空间基础上发展简配空间,让更多的低收入公民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虚拟新家园”保障房是由真实的物理居住空间配以虚拟居住空间相结合的新型住房模式,根据低收入公民的财务情况进行相关的配置: 简配版的“虚拟新家园”相对“纯境世界空间”只配置了“思维记忆同步联动头盔系统”与“简易运动系统”,基于成本考量并没有配置复杂的“生命维持与维护系统”(生物环境刺激模拟、营养输入、粪便排放、机体运动模拟、疾病检测及高端治疗服务等。) 虚拟新家园规格暂定为三种: 舒适型:7㎡物理空间+500㎡虚拟家园(其中客厅1间,娱乐厅1间,卧房3间,厨堂1间,小型花园1座。) 幸福型:10㎡物理空间+500㎡虚拟家园(其中客厅2间,娱乐厅1间,卧房4间,厨堂1间,书房1间,中型花园1座。) 美满型:13㎡物理空间+1000㎡虚拟家园(其中客厅2间,娱乐厅2间,卧房4间,书房1间,中型花园1座,环形河1条。) 在老人星乐园内有一座金灿灿的巨大三角体建筑,这是乐园核心区,名为“老人星乐园大厦”,建筑是由新型能源转化表皮覆盖,可以吸收声能、风能、光能、动能,将其转化为建筑所需的能源,老人星城的人们则称呼它为“金粽子”。 此时,在这座建筑的第39层人工意识研究院正在进行每周三例行工作——美好愿望提取与实现咨询。领衔专家有两位,一男一女,正是象余庆与乾英。乾英于纯境世界空间晕倒已经过去了一周,此时她身体状态好了很多,便回到工作岗位。 乾象二人携团队已经接待了三拨愿望分享者。第一位访者为一姜姓女子,其面容美艳,性格爽朗,却性好金兰。其希望通过科技手段,助其拆解封套,疗其不准之症。象余庆、乾英觉得这不单是个人的性取向问题,而是社会问题,乾、象二人将之记录在案,计划作为课题有待研究。 第二个来访者是一名作家,名字叫周一万年(或许是他的笔名),他得知龟元集团拥有链接思维与意识的技术,希望可以将自己的作品打造成为一个沉浸式立体的作品空间,通过科技赋予自己作品中人物以生命,同时让这些角色有一定的思维能力并与现实世界进行互动。 “这样作品的创作是双向的或者多向的,而不单单是作者单向的写作,读者被动读书的模式。”这是周一万年的提出的。 第三个来访者是一名农场主,其自称神鸡国国王,他的愿景是让农场里的动物都可以生活的更幸福一些,可以创造出更多的价值。他同时已经给自己的农场的鸡舍起了一个很高大上的名字——神鸡王国。 “要知道一只吃虫子的溜达鸡要比常规工厂的流水鸡贵出三至四倍。那么一只见识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鸡是多少钱呢?” “一只懂得诗词歌赋的鸡价格是多少呢?” “为什么鸡不能给自己定位价格?” “难道鸡就不能卖鸡么?” “鸡是不是有一天也可以参与国家领导层的竞选呢?”这个农场主提出了很多问题。 二位科学家对这些想法和建设性意见都保持的理解与接纳的态度,这也是为纯境世界空间提供更多的想法和思路。只不过有些天马星空的想法涉及到法律、经费、社会伦理的制约而不能一一推进与解决。 午初时分,又窜来两人,硬要咨询。两个客人中一位是首批“虚拟新家园”的应用者(住户),另一位是他的资助人,同时也是他的经理。应用者是个六十来岁男子,庶民,猫姓,三脚氏,无婚配。他的资助人四十几岁,是来自于马服氏的马姓商贾。 猫先生已经磨缠两位专家小半个时辰,也没有得到满意的回复,双方相持,无进无展。事情经由其实很简单,猫姓男人恳求课题组帮他在虚拟花园里种一株高大的猫爬架,他甚至拿出一沓自己图画的手稿。 “拜托二位专家,我真心需要这株猫爬架,为此,我甘愿减少一个虚拟卧室,”猫先生继续央求,“两个虚拟卧室,甚至是三个虚拟卧室也行。” 一旁的马经理也帮腔,“我也可以再支付一些费用,”他托了托眼镜,“一株猫爬架也花不了很多钱的吧?” 乾英此时皱着眉,她还挂念着猫先生提及的关于大猫的一窝猫仔全数糟尽的事,“那大猫一定很伤心的。”她自言自语。 象余庆假装没听到乾英的惋惜之词,他对猫姓男子进一步解释:“猫先生,星城政府对虚拟家园规范了居住标准,对符合条件的公民都一视同仁。恕我不能违反规定,单独为你各人增设或减少相关设施。” 不等猫先生答话,马经理先说到,“星城政府既然为百姓谋福祉,当初为何不考量周全些?为何不咨询我们这些资助人呢?这简直是闭门造屋。” 象余庆对马经理的话并无反感,只是双方理解层面和角度有所不同,虚拟新家园是一个很大的课题,多方听取意见确是更好的服务于广大应用者,但当前猫爬架的问题着实不能应许,好比盖楼一般,打好地基后才能层层起高楼,再插放砖石。可问题要一层一层的解决,猫先生的问题是砖的问题,而象余庆则要考虑是楼的问题。 “马经理,你说的很有道理,请相信,猫先生的请求会很快得到较好的处理,”见马经理面有不屑,“请放心,我绝不是搪塞你们,我们课题组会尽力服务好广大应用者的。” 马经理没在言语,而一旁的猫姓先生还心有不甘,“我甚至都提前为猫儿寻下诸多好听名字,”他想打动女专家,帮衬他几句好话,“如果给我们家的鹿鹿(猫名)置办一株猫爬架,慢慢快活起来的,也许它就会忘掉哪些可怜的小家伙。” “可怜的大猫,希望它尽快忘怀失仔之痛。”乾英同情的说。她内心实则愿意帮衬这个猫姓男子,但她了解象余庆,那是一个重原则的人,定不会做违反标准的事情,而自己的身份也不好站在应用者的的立场,出于本心她只能说些体贴的言语。 “象专家,鹿鹿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要为它做点实事,”猫先生眼光温暖且透着坚决,“关于猫爬架几时会给真正的答复?” 象余庆本一直与猫先生和马经理做疏解,此时他焦心的瞄了下时间,离启动仪式不到一个时辰了,他唯有硬着声音说:“猫先生,我们先不必再耗时讨论猫爬架,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请问,你知晓动物记忆与思想链接到虚拟新家园的开销是多少么?” 猫先生有些诧异,他不由的看了看马经理,希望他能对接这个问题,可此时马先生此时在低头考虑其他问题,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对话。 “至今,就连老人星乐园纯境世界空间都不允许动物链接进入,”象余庆并不没有露出不屑的神情,而真诚的看着猫先生,“那是一个惊人的费用,”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而我们目前也并没有开发针对猫科动物的链接系统。” 猫先生瞪大眼睛,而马经理也沉默不言语,象余庆继续补充,“我想政府不可能为你的猫儿特意开销昂贵的同步链接装置。试问猫儿都无法链接进入虚拟新家园,那猫儿爬架又存有何种意义呢?” 象余庆抓紧时间拍板钉钉的说:“首期虚拟新家园,星城也只有廿一个名额,请你珍惜。”说着他便先行离开。 出门后象余庆停留在房间门口并没有走开,少时,乾英也走出会议室。 “你觉得呢?”象余庆问了句。 “哎!”乾英若有所思,“我觉得你不是个好演员。” “是啊。”象余庆苦笑。 乾英没再说话,她微微扬了扬头,示意象余庆先去虚拟家园赠送仪式的启动现场忙碌,自己在此安顿猫先生和马经理,稍后带他们去现场。 象余庆本是温文的性子、和善的脾气,刚才对猫先生言语不善,他内心也并不畅快,有乾英留下在此安慰使猫先生使他心里稍微松快些。他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又正过身来,“记得,把猫先生图画的稿纸存留下来。”说完才转身离开。 第三章 猫爬架—(3)瓶中水经济学 象余庆回到启动现场时方知道风仪教授来研究院视察,由于一些媒体记者已到启动现场,为避免不必要的打扰,风教授在萧院长和梓仁的陪同下去了贵宾厅休息。 不一会,星城政府民生部的一位先姓秘书也提前到场,象余庆陪着他边巡视边解释,这位民生部的秘书行事非常认真,他先是把启动仪式的整体流程了解一番,不时用电子薄做些记录,同时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接着他又问询了现场座次摆放的情况、相关媒体的资料、应用者及资助人的资料、茶歇吃食的供应等问题。 先姓秘书看了下时间,“象博士,请问萧院长何时会到现场?”然后他轻声的建议,“嘻,此次,是研究院的主场,萧院长最好提前到,不然我们房部长早到了不免有些尴尬了不是?” “哦,请放心吧,萧院长已经到了,此时正陪同风教授在贵宾厅休息。” 先姓秘书为之一怔,“风教授也来了么?”他有些激动的问。 象余庆赶紧解释,“是的,风教授现在研究院,不过他老人家应该不会参加此次的启动活动。” 先姓秘书闻听后撒开腿脚飞跑出去,事发突然让象余庆为之错愕。少时这位先姓秘书又喘着粗气跑了回来,“房部长马上到,他指示不需要迎接,一会请带我们直接去拜会风教授。”说着又飞快的跑了出去。 在象余庆还在思考是否向萧院长通报的时候,先姓秘书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房部长来了。”说完又跑了出去。 在象余庆赞叹这为秘书身体素质相当了得时,先姓秘书已经陪同一个容貌整齐且稳重之人走进启动现场,便赶紧迎了上去。 象余庆隔着一段的距离便听到房部长教育先姓秘书,“先秘书,我跟你说过多次了,不要总是慌慌张张、蹦蹦跳跳的,要严谨些。”先行秘书微笑的表示认同,内心实则反驳道,“你呢?听说风教授在此,你也不是从车上一路窜来的?” 象余庆赶紧解释:“房部长,失礼,失礼,由于时间紧,我还未来得及通知萧院长前来迎接您。” 房部长善解人意道:“不讲究这些,请问风教授在哪里休憩?” 象余庆一时尴尬,他也不确定风教授是否愿意接见这位民生部长,可客人已到,也不好失了礼数,“哦,萧院长陪同风教授在休息室,不如这样,部长您先在此休息,我还是先请萧院长出来迎接您,这也是院里的礼数。” 房部长一听乐滋滋的,“都说了不讲究这些,”他热情的拍了下象余庆的肩膀,“我们这就去拜会风教授。”说着先行走去。 三人还未到贵宾厅室,便见到风教授、萧院长等一干众人在门口等候,房部长见状赶紧小跑过去,“风教授,让您老在此等候,房世锟怎承受的起啊?”他立马给风教授鞠了个全身躬。 院长萧化十在旁接话,“房部长,先恕我未及时迎接,风教授刚才还在指摘我等不懂礼数。” 明知对方只是客套言语,房部长还是毋庸置疑,“萧院长太客气,理应是我来拜会。”他机灵的仰视风教授,在探求自己是否有幸受邀请进屋小坐。 风教授微笑着,“蛮好,蛮好。” 房部长见风教授无意相邀,心想抓紧机会多聊上几句话,好让教授对自己印象深刻些,“风教授放心,小房将大力推进虚拟新家园计划,做好示范效应,让老人星城乃至后李国1的穷苦百姓都有家可安,有屋可居。” 风教授不失微笑着,“蛮好,蛮好。” 房部长回味了刚才自己的言语确实空洞范范,引不起风教授定注意,如果让风教授再回说一次“蛮好,蛮好”,那自己也没颜面再说下去了。 他诚恳的赞叹,“在幸福百姓的问题上,虚拟新家园独辟蹊径,在社会物质经济并无显着提高的基础上,让低收入的人群同样可以获得高收入人群所拥有的幸福指数,房世锟不才,把这胡乱定义为‘瓶中水’经济。” 短暂的时间气口没有人言语,房部长内心一下高兴起来,教授没有说话就表示他可以继续发表自己的言论。 他赶紧补充,“世界的基础经济是物质经济。如今咱后李国的经济逐年稳步提升,但并不能一下解决所有公民的物质生活的需求,同时咱国还有众多贫民、懒民等不稳定的层级。因此星城政府与龟元集团联合推出的虚拟新家园计划便是一个巧妙且务实的促进经济发展与社会安稳的良方。我方才提及的“瓶中水”经济,也是根据风教授您指导本城经济建设和精神建设的前提下悟到的。” “瓶子本身就这么大,装的水也就这么多。国家经济如同这瓶水,是有量度限制的。物质经济提高是有规律的,不能一蹴而就。可精神层面就无法用数据和尺度来衡量了,如果非要衡量的话,那就是用人心衡量,用百姓脸上的笑容来衡量。那如果物质走的慢,便可以加强精神的辅助,发展精神经济,让一些百姓在无法达到丰厚物质生活的情况下,精神层面和幸福指数层面有所提高。在固有的物质经济瓶子中加上糖就变成美好的甜水,在物质经济瓶子中加上颜料就成为丰富多彩…” “蛮好,蛮好!”风教授说。 房部长心里一紧,叹息自己胡乱说了这么些理论,终究没有得到风教授的赏识。他及时禁锢住不经意就要划出鼻腔的叹息声,不失风范的准备告退。 “蛮好,蛮好,”风教授点着头,“呵呵,房部长,时间还早,请进屋喝些茶。” … 备注: 1后李国假借中国新石器时代的后李文化。后李文化其年代大约距今8500——7500年之间,前后延续约一千多年时间。 第三章 猫爬架—(4)新房 未正时分,房部长有些不舍的离开贵宾室,他自知给风教授留下良好的印象,心中不免意气洋洋,“这是一个美好的开端,”他表面神情自若,不给外人一丝窥阅他内心的机会,“自己的仕途道路无疑愈加宽阔,不是么?”,风仪教授——国际科技巨擘;老人星城的财神爷;后李国的头等富豪;高贵的血统(后李国八大高贵姓氏风、古、子、唐、妘、姚、羽、姬);风信子的父亲,风教授这条“路”是相当的宽广。 房部长在萧院长的陪同下,一起来到虚拟新家园设备赠送仪式的现场,此时他心中怡然自得,全然不在乎这个可以出露风头的启动场面,以至于把长长的恰似腕龙围巾的发言台本缩短到原本的十分之一,而是把更多的表达机会留给萧化十院长。在记者提问环节房部长表现的亦格外谦逊与真诚,他还现学现卖的把风教授用科技服务世界的理念进行了有效的传播。 之后便是参观环节,在舒适型、幸福星、美满型三种户型中各取一套来参观。萧院长率领姬助理、古博士、象余庆、乾英等工作人员陪同着房部长及一干记者、资助人、应用者,众人穿戴好“思维记忆同步联动头盔系统”与“简易运动系统”正式进入虚拟新家园。 一息时刻的黑暗,使得首次参观者们身不由己的紧张,身边飘来迎客洗尘风,清凉舒爽不失温柔,化解了人们的局促。空气中散来阵阵清香,眼前影影绰绰,几只粉脑瓜白翅膜的蝴蝶翩翩起舞,它们散发的白色光晕舒适着人们的眼睛,蝶影漫漫散开,光景渐渐开阔。 一支汉白玉翘头条几映入眼帘,条几之上坐了一支环抱大小的黄金釜。“萧院长,敢问可是邀我们‘金盆洗手’入洞房么?”房部长打趣说笑,众人亦跟着拾趣捡笑。 “乾博士,你跟大家介绍下吧。”萧化十示意乾英。 乾英听到萧院长吩咐,先下意识看了一眼象余庆,见其对着自己点头给予鼓励,她笑了笑。 “诸位,”乾英解说,“这是‘金玉喜客来’,大家请看。”她指向黄金釜,见釜上青烟袅袅,烟雾汇聚成形,生出一株虬枝盘曲、蟠龙苍劲的古树,引得人群中赞叹连连。漫舞的玉蝶纷纷雀跃,频频振翅,当中一只玉蝶奔逸绝尘,啪的一声,用力的撞到古树。 “啊…”人群中传来了惊讶、惋惜之声,但见玉蝶粉身碎骨处,一朵玉兰现人间,原本那玉蝶粉头化花心,白翅膜变花瓣。 啪,啪…啪,啪…啪,啪,啪,众玉蝶争相撞向古树,点点破碎如甩墨,清、淡、浓、墨、焦,五色渐润出,古树上开满骄傲高洁的白玉兰,引来了惜春的燕语莺歌,亦赢得了客人的不住地掌声。 “燕才邂逅莺相款,花自将迎蝶见过。”人群中不知是何人发出赞叹之词。 耳边响起了叮咚叮咚的垂水声,羞答答的拨撩着人的心泉,绵言细语的厮磨着人的耳鬓,让人未进新房,心房先开。 唰的一下,“金玉喜客来”后方密织雨线添,细练舒虹架,随着两只雄昂昂的彩虹巨嘴鸟将水帘分开,一串暗冠蓝鸦衔着粉红色花链迎面飞出,殷勤的将花链分给每位访客,再次惹得人们兴奋的鼓掌叫好。 “这是为应用者们设计的玄关,而类似的设计模块目前已经开发了一百单八款,”乾英进一步叙说,“我们过了‘晶帘照壁’,就会进入舒适型户型,”她双掌合力一击,一只嘴衔一把白玉钥匙的暗冠蓝鸦飞了过来,乾英接过钥匙,来到人群中猫先生面前,“猫先生,这是你屋钥匙,便请你来开启家门吧。” 猫先生十分激动,时下不知所措,一旁的资助人马经理赶紧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去接钥匙。还不等猫先生动作,乾英手中的白玉钥匙竟然生出两个蝉翼,雀跃着朝他飞过去,嗡嗡嗡绕着猫先生从头到脚飞了数圈,突然嗖的一声涣然冰释。猫先生为之惊诧,他脸上唰的一下淌出惊汗,红着脸睁大眼紧张的望着萧院长。 “不用担心,飞匙已经认主,刚才它把你周身扫描,现已经融入你的识别信息中了,”乾英赶紧解释,“你向前迈步,家园自会显现。” 猫先生一下成了人群中的主角,被各种不同意味的眼神层层包裹,使他既汗颜又仓皇,他低了头、微挑眼、僵着身、抬起腿,迈出一步就是他的世界。 舒适型户型有五百平米虚拟空间,主要具有休息、休闲、娱乐等功能,亦可以邀请其他应用者共享会客厅(会客功能),美中不足的是家园没有生命维持系统(生命迹象的吃喝拉撒成本高昂),厨堂功能亦是粉饰门庭,应用者可以模拟制作各色珍馐美馔,但也只是温饱了眼睛,沾醉了心神。 老人星城如今还是粉雪似飞花,而猫先生的宅院确是杨柳堆烟,燕宿雕梁,叫人赞叹不已。参观队伍八十余人无法集于一室,便由研究院的公干人员分别带领参观,房主猫先生陪着房部长、萧院长等人在虚拟小花园攀话,当然他的功用只算是花园一景,反倒是马经理侃侃而谈,俨然成了房子的主家。 马经理,便是那句“燕才邂逅莺相款,花自将迎蝶见过”1的正主,他不无荣耀的进入虚拟新家园,心情从欢心喜悦一路滑落至怫然不悦,道理很浅显,他做善人费花销助人为乐,但见这宅子俨然是琼瑶仙境,自己出力最多竟无缘享用,心中不免错落参差气不平。不过他也是通达之人,及时把坏心情退散开,热情的与房部长、萧院长攀起话。 “霭霭[ǎiǎi]四月初,新树叶成阴。动摇风景丽,盖覆庭院深。”马经理借了一句诗句来润化几位关键人物的心绪。 捐助猫先生本是他济弱扶倾的初衷,可商贾的习性使他对一切都估有价值,此次捐赠仪式中房部长、萧院长无疑便是他眼中的奇货,推销自己给两位大人物便是此次善举的回报。 “这个地方最适合摆上一株猫爬架!”和谐的谈话被莫名其妙的轻叹所打扰。 马经理笑着轻拍猫先生后腰,“老猫兄,走,带诸位去客厅参观一下。”然后不由分说推着他,领着众人向屋内走去。 … 备注: 1引自宋代白玉蟾 《春兴七首其一》。 第三章 猫爬架—(5)夜不眠 戌初时分,雪已消停,春寒犹自如此。猫先生现实中狭小的家中更是阴冷潮湿,他给自己和大猫鹿鹿都加了件衣服,可寒气还是一个劲的侵袭着肌肤,猫先生瞅着大猫纠结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把小暖风打开了。他不无感慨的舒了口气,赞叹自己如此幸运,“竟然有两个天地世界。”乐极忽生悲,他遐想到自己死后的情景,但又欣慰自己会穿戴整齐闭眼于虚拟新家园中,这就是“死得其所”之意吧。对了,他想起还有大猫鹿鹿陪伴,心中又宽慰起来。他温暖的看着怀中的大猫,“鹿鹿,有个姐姐答应送你一个猫爬架,你看咱放哪里?”尽管大猫在呼呼大睡,他还是指着床尾,“放那行不行啊?” 时间已临戌正,猫先生忽然兴奋起来,“对了,自己也可以抱着鹿鹿,给它讲讲新家,让它也跟着一道开心。”他赶紧穿好简易运动系统,又将大猫单手抱起,另一只手把思维记忆同步联动头盔带在头上,“小白蝉,开门呦!”他顺便给开门的飞钥匙起来个俏皮的名字。 “鹿鹿啊,你瞧这间屋,就把它许给你做卧房了,你瞧这床多喧腾,可别邋遢乱尿床。”猫先生如孕妇似得双手托抱着腹部,他低头一看手上空唠唠的,但那份重量他却能感受得到,他转了身,“你再瞧我这两间自留房,我美的上半宿入眠东屋,我喜得下半宿就寝西房。”转至客厅,“你再瞧这厅堂多开敞,丢一只老鼠,叫它无处躲,无处藏,保险追得它死跑命消亡。”出门入花园,“你别抓人啊,我带你看新家嘞!”猫先生冲着空空的怀中训斥,但马上就好了脾气,“你瞧瞧这场院,瞧那蝴蝶玩毛球,蜜蜂晒阳阳,紫燕呼呼睡,黄鸟蹭痒痒。”为了避免败坏鹿鹿的雅兴,他决口不谈在此园种一株猫爬架的事。 … § 亥初时分,象余庆还在电脑前用心的工作,此刻他正在开发那株猫爬架。说起这猫爬架,同时也揪着他的心,象余庆下午跟姬助理讲述了猫爬架的事情,希望可以实现猫先生的心愿,开发的工作可用自己业余时间来完成。 姬梓仁也很愿意帮助好友实行善举,便陪着他去与萧院长汇报此事。 “嗯,这是扛爪子用的。 … “对,弹簧绒球放最高处。” 当两人来到萧院长办公室时不免相视会心一笑,原来他们看到萧院长和乾英两人如孩子一般蹲在地上研究着猫先生留下的样稿。 … § 与此同时,猫先生的资助人马经理则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在做一个决定,却三回九转难下定论。他今天收获颇丰,赢得了虚名,识得了高人,可心里确总是别别愣愣的,“这个猫三滥竟住这么好的‘房子’,噷!还是我狗卵子闲的白白送与他的,”他咬着牙翻了个身,“鳏孤贫独贱都占全的衰人,你跟他计较个什么?”他劝着自己,“算了,他渡日子着实不易,自己是行好事,再说他的大屋子也就是个驴粪球样子货,糊弄穷鬼的,”马经理嗤笑着翻身平躺着,“哎,穷命运啊!”他直勾勾的盯着屋顶,“古今多少遗恨,俯仰已尘埃。”他心中无奈的咂下嘴,“算了,不与他计较了,睡觉。”他转了个身子,努力紧闭双眼,但还是困意全无,“呋,毕竟他也跟了自己这些年,权当给他的忠心做回报吧,只是,”他一下气不舒爽起来,“只是他太不着调,还舔着脸要猫爬架,呸,”他一下翻身盘坐在床,“给自己丢人现眼!” “你怎还不睡?”身边美丽的娇妻迷糊糊的嗔怪到。 “嘻,‘乖猫猫’,我在想明天的业务,你睡、你睡,我不胡乱动了。”马经理轻握了下骄妻的嫩手,温柔的哄着她。 妻子继续睡下,不在言语,马经理轻轻的平躺下来,“你说说,你想这么多干什么,这算什么大事情?至于么?”他笑自己无聊,“那明天干脆就不辞退他吧,老猫也不容易嘛。”马经理轻轻的、偷偷的抒了口气,算是做盖棺定论。 “这个猫三滥,不就是一个猫爬架子?”他心中嘲笑猫先生下作,“他竟然还要跟房部长说到这屁事,差点扫了大家的兴致,呸,”怕打扰爱妻,马经理忍住把口水吞咽了下去,“不行,我还要再想想…” … § 在马经理辗转不寐的同时,房部长还在办公桌前看书。其只有两个爱好,一是读书,一是打马球。此时已是亥正时分,但对他来讲确是稀松平常,房部长自己有个座右铭,“早起的鸟儿吃早食,晚睡的鸟儿吃夜食,不睡的鸟儿吃全食。” 他生于平民之家,也没有什么大背景,唯有勤劳努力、多学多做,为此换得了领导的支持,属下的信赖。今天便是他福星高照,有殊荣与风仪教授坐下来探讨经济与国策,这无疑使他的前程更加宽广。房部长自诩为学者官员,确实也担当的起这个名头,自从当了一个小干事后,他便立志从政,十几年来他每天晚上都坚持学习,以便于能随时抓住任何的机会,要不然他也不会让风教授另眼相看。 在下午的攀话时,他点到为止的好心提醒——虚拟家园计划定会对房地产业、建筑业、旅游住宿业、制造业、文体娱产业乃至金融、教育业引起不小的冲击。风教授笑问他有何化解的良方,房部长则机灵的表示自己需要认真整理下思路择时汇报,为自己又争取了一个与风教授会面的机会。 今晚他就在为这个机会思虑良久。眼下他要先验证下虚拟新家园的市场价值,于是他给自己的秘书发出语音谈话,“先进?” “老大,您说。”先秘书也学了他的领导养成了夜猫子的习性。 “你明天私下里找人安排一下,”房部长顿了顿,“杜撰安排几个买家,把那21套首批虚拟新家园的‘房子’炒高了价钱,让那些房地商先闻闻钱味。” 秘书先进暗自打了个哈气,“好的老大,我明早就张罗。老大,这意图?” 房部长温和的笑声透过屏幕传到先进秘书的耳边,“嘿嘿,你先睡。” … 已经是丑时四更天,让我们来临时查下“房”,来看看猫先生是否会在下半宿换间新卧室来消解他的幸福呢? 听,屋内鼾声雷动。房间中小暖风已经关闭,有些潮凉,小床上猫先生的身上与头上已无任何外在设备和系统,他蜷着身子,脸上露出难得的幸福,怀抱着大猫鹿鹿甜蜜的入睡。 他呼噜噜的。 大猫鹿鹿也呼噜噜的。 … § 龙吉日记 美了,美了,我来的是幻化世界映射创世前夕,这里应该不缺爱,赚到了,赚到了。 今天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等住家链接的时候,我就见习捆绑术。 对,睡觉先。 第四章 死人的烦恼—(1)春分 <春分者,斗指壬,阴阳各半,故昼夜均,寒暑相平。> … 辰时一刻(早7点15分),老人星城一家高档的会员制餐厅内只有一桌客人。 “抱歉,这么早约你出来哈。”女子看了看表,她不自然的蒯了蒯头,然而她今天带了帽子,白绒的画家帽遮住她乌黑浓密的短发,而手蒯帽子的动作看上去有些好笑且俏皮。 她穿着崭白的中性礼服,脸上也画了淡妆,可精致妆彩也难掩其脸上的倦意。女子将菜单送到桌子对面,“吃些什么尽管点哈。” 她对面也坐了一名短发女子,正是龟元集团人工意识研究院的专家乾英。 乾英四下看了看,然后又瞧了桌上餐单的菜式,她有些疑惑,“这家餐厅以往不供应早餐的。” 对面女子笑了,“对,头一次。”她自信的解释,“从几个大酒店请来的名厨,味道还过得去的。” 乾英疑问,“单服务我们两个人?” 女子点了点头,“我准备落户老人星城,”她接着解释,“呵呵,总要找些事情做哈。” 女子姓姜名巽[xun],半月前曾去人工意识研究院做过一次咨询,当时是象余庆与乾英接待的她。那时的姜巽梳着油亮的背头,穿了一套仿军式的玄色修身礼服。那次,她也画了淡妆,画的却是剑眉星目的武英妆,与人留下俊朗风流、落拓不羁的印象。 双方第一次见面并没有谈论许久,得益于姜巽说话干脆而不拖泥带水的结果。 那时她直抒来意,声音刚硬,语速稍快,“你们不是可以科技改造人的思想么?”不等两位专家回答她又说:“我的封套(身躯)被搞错了。对,我本应是男人。” “可我不要这样了,你们是专业的,看怎样改革我的性取向。” 她递过一个小圆形金属薄片,“这是一张无限额支票,我输入签名了,随你们开支。”然后她向后一仰,身体抵住椅子靠背并翘起了二郎腿,那身体语言似乎是说,“事就这么定了,我这等着哈。” 屋内两位专家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皆一时无语,姜巽大胆且张扬的观察屋内每一个人,人们神情有审视、有疑惑、有客观、也有轻蔑…哼,她见惯了这些表情。当她看向对面的短发女专家,心头一触,她发现对面女专家眼神虽然也存在疑惑,但更多的存有则是温静与朴直。 她收起翘着的二郎腿,双腿张开着地,开始认真的欣赏对面女子的眼睛。那双眼里有娇弱的气息,有探索的趣味,也有些霸气影子,而这几种气质恰到好处的游荡于清澈深邃的眼泊之中。 姜巽一下就喜欢上这对眼睛,她不由的扩大了审视范畴。对面的女专家也留着短发,乌黑富有光泽,参差叠着层次。再看女子的脸,其没有化妆,脸上呈现的是真实纯粹的清秀明俊。 姜巽身体前倾,单手肘桌,握拳抵腮,她虚眯着眼看着对面的女专家,“既然封套不对。那么,我,姜某人,索性变成完整的女子,身心如一。” 对面的乾英面露疑惑,“知道了,”她不禁问道:“身心如一,就是完整么?”乾英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脑海中一刹那隐约有些琢磨不定的东西出现,她将其快速收拢,提取了一些有趣的想法,那便是自己身体似乎是一层纱,可以随意的置换颜色与质地;又或是一层柔软的镜子,映射外面环境,天要她蓝她便蓝,树要她绿她便绿。 姜巽先是为之一愣,她快速思考自己认定的想法,“是啊,谁规定的呢?”她心中冷哼,“人世间的法统与秩序么?”她面露不屑,因为她不在乎什么法统,也无所谓他人的目光与看法,她只是想心里轻松一些。 姜巽淡淡一笑反问道:“哈,如果你爱的女子不爱身为女子的你呢?将是你的错,还是她的错?” 乾英被带入姜巽的问题之中,她认真的思忖,然后环顾周围的同仁并询问:“你们说,”最终她的目光落在身侧的象余庆身上,“嗯…男子爱上女子被拒绝与男子爱上男子被拒绝,或者,女子爱上男子被拒与女子爱上女子被拒,会有同等量度的沮丧、烦恼与痛苦吗?”乾英没有回答姜巽提出的问题,可她提出的新问题却很好的接住了姜巽之前的问题。 而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反而让象余庆有些猝手不及,他心想乾英干嘛要看着他问这样的问题,‘男人爱上女子’,‘男人爱上男子’,‘女子爱上女子’…‘还有被拒绝’,“哎,这就是伪命题吗?当然是无法比的。还有回答是与否,总不免会给他人造成些,暖昧的感觉。” 象余庆见乾英还在认真的瞧着自己,似乎这个问题必须要他来解答,他心中苦笑,机械的点了点头,“嗯,”他不去看乾英而是转头看向咨询人姜巽,“嗯,这些是很好问题。总的来说么,是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参伍错综之问题。”当象余庆看到姜巽那深邃犀利的眼神时,也不免有些心慌,他唯故作镇静,“嗯,这些问题是可以作为课题,可深入研究的。”再之后的交流都被象余庆程式化回应带进了索然无趣,那一次的愿望提取与实现咨询也很快结束了。 此时,太阳半张脸跨过垣墙照进餐厅的庭院,将庭院中暗淡的水塘擦亮,将一簇簇扁柏、枸骨、月桂等庭院植物刷绿。这些常绿植物参差错落包围着几株元谋早樱,那是全院的焦点,此种樱花雨水节气便开了花,花色多白少粉,很好的过渡了残喘的冬与哮喘的春。 乾英与姜巽隔着窗户同时望着庭院的风景,姜巽转头问乾英,“还要再点些什么?不要客气哈。” 乾英知道姜巽准备要说些什么,便帮她引出话题,“那早樱较晚樱来说,树形高大了许多,花色也少了些许粉气。” 姜巽直接起身,“嗯,也是。走哈,咱们院子里头转转。”她开始摸寻衣兜,可她忘了今天是穿了裙子,寻了半天她恍然而悟便去旁边一个男式提包中寻出一个金属烟盒。 两人来到庭院,姜巽从烟盒中抽出两支烟,想当然的将一支递给乾英。 “你自便。”乾英淡淡回应。 姜巽并没有把单支烟收进烟盒,而是将两支烟一起叼在嘴上,“给你变个戏法哈。”她牙齿切住烟蒂,样子痞痞的,这形象与她今天的文艺装扮很不映衬。 姜巽猛的吸足烟,烟吐一个大大的圆圆的烟圈,又用手去轻推那烟圈,她稳走两步跟了烟圈一段距离,等那烟圈行走的稳定了,姜巽把脸靠近这个烟圈,又吸一口烟,把那烟送到方才的烟圈中,有意思的是两个烟圈结合后竟然形成一个烟雾水母。 姜巽扬起轮廓分明的下颌,样子有些自得,“看!” “嗯,是,”乾英心里好笑,想着方才吃早餐时姜巽还表现地尔雅温文,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回了原形。 “象…”乾英故作认真的辨析,然后恍然大悟,“嗯…象是长了腿子的馒头!” “啊?”姜巽面容一瞬不自然起来,沮丧中杂有些许气恼。 “哼!”乾英见其表情流露,心中自然有些不悦,她又觉好笑,笑姜巽的卖弄与自负。“嗯,挺有意思的。”出于礼貌乾英补了一句。 “咱们还是进屋聊吧。”乾英不想耽搁时间便提议到。 姜巽没想到乾英这么快就要进屋,颇感扫兴,她赶紧面有兴致的说:“我这园子里有好些宝贝,瞧,”她一指着不远处的池塘,“那,我那水塘中有好些名贵鱼虫。” 乾英见姜巽显摆她那庭园,也不捧场,“嗯,外面有些森凉,下次再看吧。”她也不等姜巽回应,自己迈步走回餐厅。 姜巽心嫌这女专家不知丁董。她预先设计了好几个桥段将展示自己的气质与风采,可乾英偏偏不买账。姜巽看了看表,颇有无奈,唯僵着俏脸随乾英回了餐厅。回到座位,服务赶紧端来一个托盘,其上是一套精致茶具,剪勺针夹皆为上品,托盘上另有一株大花。 乾英被那花吸引,贴近欣赏,但见那花纯白的花瓣上分布着对称的紫红色条纹,颜色绚丽,尊贵不凡。 姜巽脸上也洋溢起笑容,她等着乾英问此花明细,可乾英观赏许久也不去触摸,也不问此花之来历。 最后姜巽反倒是绷不住,“这花么?”乾英便抬头聆听。 “这花名为神仙兰花,需栽培十五年方才开花,及其稀缺,我是大费周折才弄来的。”姜巽解说着。 “哦,”乾英又看向那花,“用这神仙花来沏茶?” 姜巽闻听心里很不得劲,她预先设计了一个佳花送佳人的桥段,如果佳人腼腆婉拒,她再顺水推舟,将这花剪碎熬茶。而乾英干脆替她直接跳到第二步了,不过她还有后续设计,也就顺势而为。 “此花单开一株,唯独无偶。”姜巽拿起那花,此时餐厅恰巧响起清扬音乐,姜巽轻轻说道:“与其形影相吊,孤芳自怜,哈,不若成为茶汤,滋人味蕾,助人身心。”说着她拿起茶剪开始慢悠悠的将那神仙兰花剪成花丝。 “这歌很美,是妘独步春的作品。”姜巽轻轻提醒。 乾英与妘独步春素来交好,当音乐响起时便注意到是妘姐姐的作品,“嗯,我知道。” 姜巽自顾轻哼,“碧云深,碧云深处路难寻。数椽茅屋和云赁。云在松阴。挂云和八尺琴,卧苔石将云根枕,折梅蕊把云梢沁。云心无我,云我无心。” 见乾英认真听诗,姜巽有意无意问了句,“乾博士,你与妘独步春似也相识?” 乾英则有些警觉,可她也猜不出姜巽之寓意,便淡淡回道:“嗯。” “哎!”姜巽叹了口气,“有心向云,可云心无我。” 姜巽瞥了眼表上时间不在说话,而是专心的剪裁花丝,然后将花丝放入茶壶,覆水烫之。而乾英则陷入思考,“这家伙说她爱女子,难道她喜欢妘姐姐?那找我做什么?传话么?” 不一会花茶烫好,姜巽为乾英倒了一杯,送至其桌前,“尝尝味哈。”然后她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茶慢慢的轻尝,“哎!” 乾英看向姜巽,见其眼圈泛红。 此时姜巽感慨,“我的爱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 “对于她,最好的爱便是放掉她、忘掉她。” “而放掉她、忘掉她最好的方式就是,我,重变回女人,从身不在扰她,从心不在扰她。” 乾英会意,心中稍有动容。这时她看到姜巽眼中晶莹欲坠,心中不由叹惋。 姜巽似乎不想乾英看到她落泪,她站了起来,背剪着双手,面对玻璃窗望向庭园,“春分之际,斗指壬,阴阳各半,故昼夜均,寒暑相平。” “嗯,跨过此线,便是昼多夜少,阳重阴轻。”此时太阳高过垣墙三个头,阳光沿着庭园扫向餐厅,一抹光恰巧从姜巽身边扫过,光涌进屋内,姜巽抬起手看向表,声音决绝,“现在是太元七九九八年辰时三刻(早7点45分,春分到来),从此之后我要变回女人。” 这一幕给乾英留下较深刻的印象,她也猜到那是姜巽整景编排的,可从心而论姜巽应该也是真情流露。 之后姜巽与乾英约定清明时节去研究院,她说其要在那个时节开始,要埋葬以往的过去。 时间过得很快,春分之后是清明。清明这一天姜巽并没有来,而是送来一个大的鱼缸和一封纸质信。 鱼缸中有两尾鲤鱼,一白一绿,乃是佳品。乾英打开信,信中夹着一个电子吻贴(电子吻贴可吸食亲吻的味道),纸上之字俊秀潇洒。 >< 乾英雅杜: 与美相约,清明而至,恰逢它事,远去他国。 今送来两尾鲤拐,一白一青,犹戏曲《双蛇斗》中青白之喻。青雄白雌,青慕于白,白情不在青,双方力斗,终白上青下,青蛇舍雄化雌,侍奉白蛇左右,助其寻找挚爱,甘心奉献。 今青白而至,可娱亦可食,悉听尊便。 山水一程,他日相期。 巽哥,己亥年清明当日 >< “哼,舍雄化雌,整景。”乾英看过书信心中可笑。她见那缸里的两尾鲤鱼灵动活泼,惹人喜爱。她便凑到鱼缸前,“方才信中说了,吃你们也是可以的,你俩听话些,不然吃了你们。” 清明这一日,下起了雨加雪,姜巽没有来。乾英接待了另一位客人。 第四章 死人的烦恼—(2)纯境世界 “噷,世风日下,乱套了,政府居然允许人跟机器婚配,还将立法给外星物种公民资格,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地球上就有一堆长得象鱼或者象蜥蜴一样的孩子。”当胡梅菱脑子里联想到吐着细细长长舌头的小孩在地铁里主动给她让座的画面,她不禁打了寒战。为了印证这个念头,她特意瞅了眼座位对面妇人怀中的婴儿,还好这个正在熟睡的孩子是正常的。 地铁到了站,梅菱下车时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小家伙还在甜甜的睡着,并无异样。她随人群乘坐电梯到达地面,当看到“幸福大道”的指示牌时,她便莫名气愤,她厌恶人们动不动就把幸福、快乐、甜蜜这类字眼就摆出来,说出来,唱出来。 她可不认为现如今的人还存有着幸福,“如果主妇不再亲自下厨,而是告诉一堆机器,‘为我亲爱的丈夫及孩子准备好充满爱意的晚餐,’这多么的可耻和不幸。或者孩子们不再背诵书本,而是通过机器把文章一股脑‘抄’进脑子里,是幸福么?是多么的下作和不幸。” 她坚决认为幸福是要付出的,那种满足感与温暖是机器给不了的。甚至自己的乖儿子“胡不了”都能理解到这一点。当她在躺椅上睡着时,胡不了都会叼着毛毯帮她盖上,自己再乖乖躺在她怀里陪睡,想到家里的小狗,梅菱愤怒的脸庞疏缓了些,紧紧的皱纹松弛开来。 “死老头子,给狗仔取什么名不好!”愠怒中带着伤感。 清明时节,雨纷纷加雪淋淋。梅菱抬头望了眼天空,显然老天似乎与她的想法截然相反,雨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哎,要是真能再见一回‘死’老头子,我就心满意足了。”梅菱撑起了玫瑰茜红雨伞,她可买不起昂贵的避雪衣。 她没走太多路,就到了此次的目的地——老人星乐园。她并不是头一遭来到这里,以前也陪邻居老姐妹王百你(人名)来过几次,但相对这里的热闹,她还是更愿意独处。她也曾期待有朝一日可以入住老人星乐园,但苛刻的资格让她不得不回到现实,然而今天情况确不一样,玫瑰茜红雨伞走近老人星乐园。 “你…好。”胡梅菱很不情愿地对着机器人门卫送出问候。她并不厌恶新鲜事物,但面对眼前的机器人,她的情感好像失灵了。她本来还想再说出几个字,可最后只是生硬的递过手中的邀请函。 机器人门卫检查的异乎寻常的严谨,它仔细核对邀请函,接着对胡梅菱进行面部识别,指纹扫描,金属探测扫描。 “女士,谢谢您的配合,您的雨伞、提包暂留门卫处保管,请问是否全面理解?” 梅菱心中不悦,既然她是受邀来此,那就应当受到起码的尊重,必须由一个真正的人类接待才对,这样趁此发几句牢骚还会有点意义。安排机器人做接待应该是园子里面的人设计好了的,试问谁会跟冰冷的机器一般见识呢?梅菱给自己寻了一个恰当的理由,她不愿在此耽搁太久。 “女士,目前距您预约的时间还有一刻钟,稍后会为您安排通往接待中心的逛逛车,巳时正中,逛逛车将准时抵达接待中心,届时您的幸福导师乾博士、象博士将会迎接您,请问是否全面理解?” 大雪似乎有些疲惫了,全无一点慷慨的挥洒,薄薄的阳光透了下来,些许温暖着行进当中的逛逛车,车子运行的很稳,伴有疏缓的音乐,最适合观赏两边的美景。 时下,梅菱确心神不宁,她又不由得常臆想到一些场景,“酷暑时,老伴杰里大汗淋漓回到家,没有喝到本应该准备好的凉茶,汗扑扑的脸立刻拉的比驴脸还长,老头子把手里端着的草莓刨冰硬硬的送到她面前后,悻悻地走开,这时她自己却怒火中烧,责怪老头子故意把蓝莓当成草莓。老杰里憋红着脸,牵着胡不了就要离家出走,最终两人确因担心胡不了在外面会因热生病的而就此休战,此时再看桌上的蓝莓刨冰,还没来得及化掉。” 梅菱不由咽了唾液,她感觉嘴里甜的发腻,“又或者老头子莫名其妙连续好几天要吃苏日阿克(生鱼),还要猛加辣油,要知道他之前从来不吃生鱼的,问他为什么突然喜欢上塔苏日阿克,他意味深长的说,‘老伴喜欢的,他也要努力喜欢。’呵呵,我呸,后来才知道他与一个鱼人打乒乓连输5场,技不如鱼,回家装蒜,你要是跟‘蜥蜴人’斗输了,老娘还给你准备刺身小恐龙不成么?对了老头子在世时,地球好像还没跟蜥蜴人建交。”想到这梅菱傻傻地笑了起来。 佐以这些似真似幻的画面,梅菱支撑到如今。逛逛车在她恍惚的时候停下了,车门自动开启,一名眉清目澈的短发女子与一个清秀的男士出现在车门前不远处。 “胡女士,你好。欢迎莅临老人星乐园,我是乾英,这位是象博士,我们是你在乐园的观察员。” “哦,好的,好的。”梅菱收回思绪,定了定神,赶紧填补自己的回应。“乾贵人,象大人,有劳您二位大人在此等候。” 后李国除了八个最尊贵姓氏(风、古、子、唐、妘、姚、羽、姬)之外,还有诸多名门望姓,如天源十六族,分别是嬴、姜、滕、任、妫、姒、芈、祁、酉、己、葴、荀、僖、姞、儇、衣;另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方大姓,知名大姓还有龙、蜥、象,虎,熊,犀、鲨,雕八姓等,而“乾”、“象”两姓虽说不是最高贵的存在,但对他们这些平头庶民来说也是难以高攀的,同时与两个大姓之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使她不免有些紧张。 “胡女士,不要客气,”象余庆开口,“我叫象余庆,你直呼我们两人的名字即可。” “怎可直呼名讳呢?太不敬了?”胡梅菱认真说到。 象余庆一下子不知怎样接对方的话,而一旁的乾英则打破其尴尬,“胡女士,接下来我们先为你进行身体测试,之后就会安排参观乐园。”乾英手一伸,做了一个请随我来的动作,然后转身向身后的巨大的建筑走去。 … 第四章 死人的烦恼—(3)记忆体 … 与此同时,人工意识研究院院长萧化十陷入尴尬的境地,在今天例行协作会上,代号“龟-北-纯-杰456”的“记忆体”当众拒绝了履行“实践性情感测验”,而今天上午恰恰风仪教授也列席老人星乐园纯净世界的协作例会,这让他及专家团一时措手不及。杰456于十七年前还在世时便申请“人工意识实验“项目,作为实验原体,杰456信息数据非常全面,除了一百八十六本日常日记外,甚至提供了出生时存储的祖血。 “萧院长,拒绝参与相关的实验是我的权力。请你们查阅我生前签署的《原体合作协议书》条文乙方权利第五条。”尽管实验中心的专家们听到的只是杰456号从乐园综合数据处理器传出的声音,但坚决的回答使萧化十联想到杰456模糊的脸庞。 “杰456号,我记得当初你希望让自己及亲人有资格进入老人星乐园,主动要求参与实验研究。那么今天为什么拒绝履行此次实践性情感测验?我无法理解。”萧化十先是看了一眼主座上的风仪教授,见教授并没有与他对视回应,便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专家们,这时很多人正在专注望对他这个方向。 “我重申一次,拒绝此次狗屁会见,是我的权力,我不需多加解释。”杰456的声音。 萧化十用左手指腹从额头正中处捋到后脖根,这是他思考问题时保有的习惯,“龟-北-纯-杰456,你不是很爱你的妻子么?你多年的付出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这,是的,当初的决定没有错,我依然希望她快乐。只怪年深岁久,我已经适应现在的状态。”综合数据处理器传来了杰456号的声音。 “能解释的具体些么?龟-北-纯-杰456。” 空气似乎凝固住了,会议室安静起来,专家们在等待杰456号的回复。风仪教授安详的看着在座的年轻专家们,这些有的是他的学生,而更多的是他学生的学生。他常与学生们分享自己的想法,“科学家一直探寻着世界的真理,是推动世界发展的重要力量,但世界的终极是什么样子?想必应该是真实美好。试问真实与美好相融么?答案确是未必。” 风教授带着团队打破真实(或者是建立真实)就是为了让人们减少忧愁痛苦,可以安然自得的生活。他体恤的看着这些年轻人,“宇宙的复杂也许只被解释出亿万分之一,未来的问题会更加棘手,想来这些年轻人将来肩上的担子会更沉重。” “咳咳。”萧化十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但没有说话,他看了一下身旁的弟子。这是一个儒雅的青年人,仪表得体,稳重干练。此时青年科学家也注意到身旁的投来的目光。 “杰456号,有个概念请你不要混淆,我们之前签订的原体合作协议书是有期效的,那就是签署日起至你生命周期截止日。我说的再明确些,这分协议只是在你生前有效。”姬梓仁目光所向数据处理器,“考虑到你的贡献以及你美好的夙愿,我们没有在你物理生命结束时结算你的意识,而是允许你的独立意识在老人星乐园延续至你妻子的物理生命截止日。”他停顿了一下,以便杰456号消化一下刚才的话。 “我们现在有权力同时也有方法得到相关答案。但我们更愿意以面对面交流的方式获得,而不是…”青年的科学家回看了一下萧院长,此时他可以递交话语权了。 会议室再次安静起来,透过会议室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稀稀落落的雪花,而在会议室的另一面是一块巨大的单向玻璃,从这里则可以看到忙碌的实验室。 “杰里,请你知晓,我们是在帮你。”萧化十第二次打破会议室的沉寂。 综合数据处理器的端口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气声。 “萧院长,可不可以只与你一个人谈,面对面。” 萧化十用眼神询问凤仪教授,得到教授点头示意。 “好吧,那我链接,进入乐园纯境世界。” 身边的姬梓仁关掉了语音会议系统,冲着风仪教授、萧院长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走出会议室,透过单项玻璃可以看到他在实验室组织工作人员为萧化十进行链接的前期准备工作。 “教授,沧海州访问团预计两刻钟中后到达乐园。”风教授身旁的绿意小声汇报到。 “哈哈,蛮好,蛮好。统山(萧化十字统山)啊,今天要借你的宝地接待一下的客人,啊。”风教授微笑着。 “老师,您取笑了。”萧化十略有窘迫的回答道。 “老师,我这就安排…” … 第四章 死人的烦恼—(4)惊喜 窗外的雪花似乎还在下,此时会议室智能窗户上的景色早已切换成模拟风景,蓝蓝的天空,淡淡的云白,这样会给客人带来温暖和通透感。 “哈哈,有意思。哈哈,那个人真的把自己比作‘鸡神’,那他孵出能歌善舞且价值连城的小鸡了么?”客人追问到。 “是啊,根据他提供的设计脚本,纯境世界帮他完成的孵化环节。”风仪教授接着说:“老人星乐园的宗旨是让老人们剩下的时光美好圆满,我们尽最大努力帮助他们圆梦,不过再美好的梦想也会有,边界的。”风仪教授慢条斯理的说着,把话到嘴边的‘限制’调整为了‘边界’。 “我们现实世界存在着太多的问题,并且没有完美有效的解决方案,自从我们的祖先诞生之际,疾病、饥饿、战乱、仇恨就不曾停止。是人类智慧受限呢?还是科技匮乏呢?”风仪教授微笑着注视着对面,确认沧海州长老会大长老是否注意听。 “其实都不是,而是世界的运行规则无法打破,人类被设定的角色无法改写。” “思维记忆同步联动世界,就是要让童年有其乐,弱者有其助,老者有其养,优者有其荣,能者得其用。” … 与此同时,三角体建筑第五层,检查完身体后的梅菱换上了浅绿色宽松的长袍,她随乾英、象余庆乘坐着小型悬浮导览车,已经参观了检查中心、营养中心、辅导中心、疾病救护中心、智能运动辅助中心、娱乐中心。于参观中她不敢多话,只是微笑。 “梅菱女士,接下来我们就要去思维记忆联动中心,在那里进入老人星乐园纯境世界。从五层到五十五层的空间都被思维记忆联动中心占据,在这里通过思维记忆联动技术,人们身体留在现实空间,而思维意识进入老人星乐园纯境世界。” “真好,真美气。”胡梅菱跟着说。 乾英心悦提醒,“是啊,你之后便可享受此等生活…” 胡梅菱静静的听着两位贵人的讲述,不由的面部绷紧,若有所思。听了一阵,她方鼓起勇气,“两位观察,”她忐忑说道:“不好意思打断您们,我想问几个关于技术的问题。” 她顿了顿,“如果身体和意识独立存在,人们怎样解决日常生活问题?比如吃饭睡觉是怎样解决的?还有这里生活花销应该不菲吧?”梅菱对平时生活精于计算,其实她最想问的还是最后这个问题。身边的两位贵人对人体贴周到,让梅菱实在是受宠若惊。按照以往她总是心直口快,不落俗套,可今天不知怎得?所说的话都需妆点一番。 乾英面带微笑,“梅菱女士请放心,这里的流程很完善,不存在技术上的问题。我们称呼真实空间人们的身体为“生物源体”,简称“源体”,称在纯境世界的身体为“精神生命系统”,简称“灵体”。在真实空间中我们研发了生命供给系统用来维持源体的各项生物指标需求,比如生物环境刺激模拟、营养输入、机体运动模拟、疾病预防及治疗等。而在纯境世界我们创造了情景化的理想世界,在这里人们不愁吃穿,原则上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举些例子,在纯境世界里你可以拥有一座城堡,成为那里的主人,过着如同诗歌一样的生活,有很多的佣人为你提供生活服务(当然这些佣人是我们设置好的程序体)。目前我们已经研发了上千种生活情境供人们选择,可以说在老人星乐园纯境世界里没有我们做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在乐园纯境世界,阳光和煦,风儿轻柔,寒冬不知为何物,春意不愁到来年;人们会象云朵一样沐浴在清澈的湛蓝之中,迎着煦暖的阳光,清淡如蝉翼,放下一切,清清白白、自自在在的任意漂流。在这里欢乐可以任意提取,幸福可以无限透支,一切的美好都可以挥手即来,一切的愁云都会随风而逝。”乾英庆轻轻的舒了口气。 梅菱尴尬的问,“嗯,那花销一定不菲吧。” 一旁的象余庆似乎看出老人的心思,“这一点请不用担心,在老人星乐园的各项花销是在联邦幸福金中提取的,个人不另行缴费,除非你的要求超出我们供应的生活情境。” “嗳。”胡梅菱舒了口气。想到以后不用冒着严寒去排队卖折扣商品,不再面对那些轻蔑的眼神,梅菱的身体一下轻松许多。随着两位贵人的介绍,她已经对纯境世界开始心驰神往。 “风里希女神都会为老人星乐园的善举所动容的,她会一直庇佑这里的。”梅菱深深低头念诵。 “两位观察,在贵乐园的邀请函上,写着会有一个惊喜给到我,请问这指的是?” “哈哈,梅菱女士。既然是惊喜,那还要你自己去揭开谜底。”乾英爽朗的笑到。 … “这不是惊喜!这是一场噩梦!”代号“龟-北-纯-杰456”的人工记忆体愁绪如麻。 一湾清澈的湖水,被风儿吹起微微的涟漪,水面上映射着的蓝天云白、青山树翠也随着褶皱起来。水面之上,是一座悬空的岛屿,在这里可以嗅到最新鲜的空气,一帘银白的瀑布从岛的最高处奔腾而来,穿过峭壁,划过树梢,洒入湖中。 不远处,观看瀑布的最佳地方是一片奶白色的花海,种的皆是洛丽玛丝玫瑰。花丛之上飘着一艘长船,船体长十三,最宽处为两丈,船头高两丈,样子像是芦苇编的草鞋。船尾高达两丈四,宛若一枝破水而出的莲蓬,这艘船有一个非常耀眼的名字——太阳船。 船头之上站着一只半丈来高的小恐鸟,羽毛黄黑色相间,毛绒绒、圆滚滚的。 “噷!人死后就能一了百了么?真是屁话。”小恐鸟摇着长长的脖子,却开口说人言,声音透出苍老无力。 “龟-北-纯-杰456,你妻子梅菱马上就会进入老人星乐园的纯境世界,因此我们沟通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马上给我答复,我会尽最大能力帮助你。”太阳船对边悬空一把椅子,椅子之上坐着的正是萧化十院长。 “哎,我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在法律上我与梅菱也没有关系了。”小恐鸟环视一下船下的花海。 一段寂静的沉默。 “其实,哎,”小恐鸟叹了口气,“我要等的人并不是梅菱。说来可笑,我跟她生活了一辈子,确并不爱她。我一直骗自己,认为自己是因为内心善良与责任担当,而不忍离开那个家,不忍伤害她,实则,我就是一个懦夫,因为自己的懦弱而伤害了一个我真正爱着的人。” 萧化十若有所思,他没有打断杰里。 “我体会到了爱与被爱的滋味,也无奈于相爱却不能相聚的苦楚。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伤害梅菱。本来我们也只求来世能在一起,可老人星乐园给了我们希望,于是我们俩一起加入了实验,萧院长你应该能猜出她是谁了吧,再等一年她就可以进入乐园了,这也是我们共同的期待。” 乌托邦 “记得曾经有人说过如果能在这里生活一天此生就再无遗憾,而那个说这句话的人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如果死亡将一切都结束,那么它又能将什么结束?是无法停止的泪光,还是无休止的寂寞。逝者长已矣,撒手人寰的‘杰里’如今却还要无奈且执意、痛楚且渴盼的‘活着’,这不是巨大的滑稽么?‘杰里’现如今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也从不与老人星乐园纯境世界其他人交流,‘他’甚至都要忘掉自己的模样。实际上除了乐园的一些工作人员外,世界上也只有一个唯一的‘她’还没有把龟-北-纯-杰456认作是记忆。”萧化十当然与其他人的理解不在一个层面上,“自己既没有把龟-北-纯-杰456看作是生命体,也没有把龟-北-纯-杰4569认作是记忆,在他的看来,如今的‘杰里’可以归属于艺术品的范畴,是件由灵性为胚芽,用境遇来催生,用七情六欲来雕刻,用时间来打磨的作品。 “龟-北-纯-杰456,我需要告知你一些问题,杰里的物理生命已经结束了,你只是杰里的记忆体,虽然你还把自己认作是他。但在法律上的判定,你只是已故杰里的遗物罢了。你的所有权属于逝者的遗孀,也就是胡梅菱女士…” “可是我是有情感的,有认…有…” “你只是他们的私人财产…,先听我说。”萧化十伸手微推,打断龟-北-纯-杰456。 “杰里先生是一个好人,他的遗愿是希望梅菱女士晚年生活幸福,这也是我们的责任所在。你必须无条件配合我们,做好梅菱女士的精神安慰体。如果你拒绝梅菱女士,或者试图精神伤害梅菱女士,我们只能考虑把你——龟-北-纯-杰456无限期冻结在这个空间里。你可以考虑一下,我要提醒你,如果那样你就再也没法见到你的,心中之人。”萧化十说到最后几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也许坐着不是很舒服,他起身站了起来,悬在半空,踱着步子,可以说他现在的样子与传说中的圣灵并无分别,高高在上,审视着此世间的一切。 “混账,混账…,我唾弃你们所有人母亲的rf。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你告诉我,混账…”代号为龟-北-纯-杰456小恐鸟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诅咒着、谩骂着。 “梓仁,去确认一下梅菱女士进入纯境世界的时间。”萧化十无视正在发泄的小恐鸟,抬头对着瀑布的方向言语。 “老师,余庆已经陪同梅菱女士进入乐园的纯境世界了,现在正参观‘杰里&梅菱’庄园,我已经调整了那里时间尺度,给您分流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好的,有具体信息及时通知我。” “明白。”在实验室守候着萧化十源体的姬梓仁应声到。 萧化十凝视奔流而下的瀑布一会儿,低头看了一眼太阳船上的狂躁的小恐鸟道:“好吧,‘杰里’。我这里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你要不要听一听。” … 第四章 死人的烦恼—(5)幸福一瞬 杰里&梅菱庄园面积其实并不大,但确非常精彩别致。遥看天际一对对天国绣眼结伴飞来,它们嘴里衔着小小的晶石,在庄园之上的天空东南处有一个巨大的银白色戒指,天国绣眼把冰洁温润的晶石吐落下来,无数颗晶石飞落到戒托之上凝成了一个高贵典雅、流光溢彩的蓝紫色宝石,碎小的晶石不断的飞落下来,敲打在巨大的蓝紫色宝石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声,巨大宝石上滑落下的细碎化作蓝紫色的烟霭,烟霭凝聚飘渺而下,形成一道如丝绸般的瀑布,瀑布脚下就是环绕着庄园的小河。庄园正中是一座上下两层的环形房舍,不大不小,恰到好处。房舍前面是一块平坦的空地,栽着各色素丽的花草,其间有几只可爱的小兔猼跳来越去。房舍后面是一座小小的丘陵,皆是挂满果实的佳木。 梅菱望着这一起,心中赞叹不已。 “梅菱女士,你对这里的环境还满意么?乾英微笑着对东瞧西看的老太太问道。 “这里太美了,真是人间天堂。” “两位观察,请问前面的空地我可以分出一块改成菜园子么?这些花虽是漂亮,但不实用,还是种些青菜什么的比价实惠。哈哈哈,您看我是不是就是劳苦命啊。”梅菱现在清神气爽,心里别样的通透。 象余庆微笑道:“当然可以,这是很好的闲情雅趣。关于物品与食物您大可不必担心,告诉那些绣眼鸟就可以,它们会送过来的。这里的景物及设施都是通过数字模拟的,结合外界源体的生理需求,使你感受与真实无异。”象余庆接着说道:“那请乾博士给你介绍下这边的生活细则。” 乾英冲天上的一只绣眼鸟招了下手,一翠绿的小鸟衔来一个拇指大小的晶体圆柱飞来落于其手上,“现在介绍一下这里的生活配置,如果还有其他需要,你可以提出。” 乾英接过小鸟递过来的晶体圆柱,“这是管家钥匙,操作很接单,只要握住晶体想着需求就可以。” 此时在乾英与梅菱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本厚厚的精美册子,这让梅菱倍感新奇,但后面象观察的介绍让她更是不住的咂舌。 “这是生活服务协议,这里的服务项目是供你选择的。老人星乐园每天会为这里提供: >< >< 1生活服务智能体数量,请在需求处 r; a、10名£; b、30名£; c、60名£; d、100名£; e、更多(请填写______); 2生活服务智能体角色设置,请在需求处 r,也可以在需求出添加数字; 仿真人形智能体:儿童(男£、女£);少年(男£、女£);青年(男£、女£);中年(男£、女£);老年(男£、女£); 3卡通角色动物类:柠萌猴£;小孙£;机器啼哒£;大眼小嘴猴£;小偷一白£;白白£;乐乐£;安妮猫£;减肥狗£;大脸猪£;加鲁笔£;猪猫£;好猫叫咪咪£;起司猫£;湖蜜鼠£;料理鼠£;精灵鼠£;豚鼠一世£;(…还有九百多个) 4陆地动物:阿特拉斯棕熊£;澳米氏弹鼠£;巴厘虎£;白足林鼠£;斑驴£;长毛蜘蛛£;袋狼£;东袋狸£;白犀牛£;荒地盘羊£;猫狐£;毛鼻袋熊£;里海虎£;梅氏马鹿£;拟斑马£;(太多了…) 5海洋动物:无齿海牛£;…(很多种) 6鸟类:渡渡鸟£;…(很多种) 7交通工具,请在需求处 r,也可以在需求处添写补充类型; a、宇宙探测型飞行器£; b、洲际高速飞行器£;c、智能匐地飞行器£; d、能源汽车;e、水陆多用途飞行器£;f、双架马车£;g、单架牛车£;h、自行车£;i、马£;j、牛£;其他(请填写______); 8食物类,请在需求处 r,也可以在需求处添写补充类型;…(翻篇翻死人) 9娱乐类… >< >< “太多了,太多了。我一个人也消受不了这么许多。风里希女神说过‘欲望有多少,纷扰就会有多少。’”梅菱合上了服务手册。 “那梅菱女士,那我们进房舍里看看。”乾英建议。 “嗯?”美玲女士想到了什么,“两位观察,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有一只宝贝小狗,能否也带进这里来?” 嗯,嗯,象余庆清了清嗓子,“梅菱女士,目前我们还无法将宠物的意识引入纯净世界了。” “嗯,兴许之后便可以了。”乾英赶紧补话,她接着一指着那环形房舍,笑着说到,“梅菱女士,您不邀请我们去您的新家参观么?” 梅菱脸上有些失望,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有劳…嗯。那请二位专家进…” “不能进去!”梅菱忽然有些恍惚,耳边传来另一个声音,干净稚嫩,醍醐灌顶。梅菱迷茫的望向那声音,见一个尺把大的亮晶晶的东西站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能进去!不可进去!不要进去!回家睡觉!”那个亮晶晶的东西飘到她的眼前,那东西象是一个晶体小冰箱,带着个龙头帽,有鼻子有眼的,像是个机器人,却不生硬,颇具灵气。 梅菱纳闷,“你…?”她看转头看乾英和象余庆,不由疑惑,“嗯?”她见乾、象二人面带微笑,原地静止。 “我是龙吉,初级七情(主抓爱情)捆绑见习生。”小智体龙吉自我介绍。 见梅菱茫然无措,小智体龙吉说到,“这里是意识联动空间,思想如物,我将他们的思想波动短暂冻结。” 不等梅菱询问,龙吉急着说,“时间紧急,你别进门了,不要眷恋此地。听我的,赶紧回去,我给你寻个好老伴,安度晚年。” “呀!四时厅管闲事的来了…我先撤了,记住…”啪的一声,那个小智体凭空消失了。 “梅菱女士?梅菱女士?咱们进屋吧。”乾英见梅菱一脸茫然,原地踌躇,便加大声音提醒。 “哦,二位…有没看到一个会说话的小机器么?”梅菱轻声问询。 接下来是乾、象二人一脸茫然。 胡梅菱见状,面带狐疑,“嗳,兴许是人老眼画头脑不清。” 见乾英亲切的看着自己,她想了想,“那,二位专家,请。” … § 两刻钟过去。 老人星乐园纯境世界杰里&梅菱庄园十分热闹,沧海州长老会唐北山等一众长老,风仪教授、百里雳、蔺焦、绿意、萧化十、古凌雯、唐荣梅、敬花宝尊等龟元集团的科学家都链接进入纯净世界,聚集于此(参观示例),见证美玲老人的幸福。 “哈哈哈,老人家,你们可真有福气啊,在这里可比神仙活的如意啊。”唐北山看了眼对面的两个老“人”,转身对萧化十说,“这真让人羡慕啊,萧老弟,也给我留个位置吧,哈哈。” “唐长院,放心吧。我一定给您安排的妥妥的,哈哈,到时就怕您放不下外面的花花世界啊!”萧化十应到。 梅菱也不知怎样回应,只是陪着痴痴的笑着。时下她还沉浸在惊奇莫名的幸福中,去世多年的老伴杰里就活生生的站在身边,对她知疼知热、嘘寒问暖。老太太刚才已经开心的哭了很长时间了,多年的寂寞与苦楚云烟般荡开散去。现在一下来了这么多的大人物,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唐北山继续道:“老人星乐园纯净世界已经颠覆了我的想象,太震撼了,太神奇了。人类还能这样的生活,老年人太有福气了,说句玩笑话,外面世界的人们都要急吼吼争着变老了,哈哈。” “唐老兄啊,不仅仅是老人们的养老问题,在工业、农业、医疗、军事、教育、房产、文旅、法律、各种行业都会带来颠覆性的变化,整个世界都有了全新的意义。一定要将这个全新的世界进行推广,让全世界全人类从此远离战乱与痛苦。”看了一眼人群正中满脸幸福的老梅菱,风仪教授欣慰不已。 “风仪老弟,我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啊,不过改造世界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啊,哈哈哈。”唐北山大声爽朗的笑道,也感染了周边的人们,杰里&梅菱庄园里的每个人都很轻松、很喜悦。 “嗯,唐老兄。怎么样,那我们再到纯境世界其他地方转转,不要在这群灯缭绕,让老两口不自在,哈哈哈。” 参观的客人们走了,美玲与杰里接着倾诉,而乾、象二人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候着。 “老头子,我今天先回去,狗仔没人照顾也不行。我跟两位观察汇报过,每周来住上两三天,等把狗仔伺候走了,我就正式搬过来住。我不在时,你要照顾好自己噢。”梅菱嘱咐道。 “老太太,你不在正好,还没人气我呢。” 杰里见梅菱投来嗔怪的眼神,赶紧接着说道:“我也想胡不了啊,哎,只是出不去啊。” “已经是难得的好啊,”梅菱老人眼圈泛红,“老有所依,”她想到近年来的各种不易与心酸,一下泪如泉涌,“呜呜…” “呜呜,老天对我不薄…呜呜,我就是死…” 此时,不远处的乾英也心生感慨,“小象,你说,幸福是什么?” 象余庆思忖一下,他又望着不远处的梅菱与杰里,“也许,有知不幸方知幸福吧。” “那纯境世界,是可以增值人类的幸福,对吧?”乾英不确定的问。 “也许,是吧。”象余庆不确定的回答。 … § 次日清晨,雪终于停了下来,金灿灿的朝晖刷满了东边的天际,整个城市也被染成绯红色。隐隐的,空气中传来悦耳悠扬的歌声,声音来自老人星乐园对面的人群,难得这么好的天气,人们自然珍惜。渐渐的,阳光扫到了巨大的三角体建筑上,将它从沉睡中唤醒,它一醒来就贪婪的吮吸着阳光,把太阳能转化成自身的能量。同时,老人星乐园纯境世界也迎来的新的一天,这里的好天气太稀松平常,远没有外面世界那样来的奢侈。 今天很巧,蓝莓湾、杰里&梅菱庄园各自的主人起的都很早,对他们来说这是全新的一天,全新的开始,全新的人生。 奇妙的是,这两个人的相貌分明是一摸一样。原来,这一杰作出自富有同情心的萧化十院长,让梅菱和杰里同时领取幸福,让龟-北-纯-杰456、龟-北-纯-杰456+号(复制改良体)各自满意,龟-北-纯-杰456安心等待他真正的爱人,龟-北-纯-杰456+号则深爱着梅玲。 正如乾英说的一样,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欢乐可以任意提取,幸福可以无限透支。 夜莺,以雄鸟在繁殖季节夜晚发出悦耳动听的叫声而着名,而在纯境世界赋予了它们新的使命——传歌信使。此时,蓝莓湾、杰里&梅菱庄园的主人都收到了一封同样内容的信。 >< >< 尊敬的先生: 很抱歉的通知你,你的所有人——胡梅玲女士,已于昨日凌晨丑时突发离世,望节哀。依据老人星乐园纯净世界遗产管理办法,从即日即时起将对你进行删除处理。对此,我们深感遗憾。 时间:今日 老人星乐园纯境世界管理中心 >< >< 第五章 北国啊,哈哈哈—(1)赴沧海 沧海州地处极远北地,自古风光旖旎、物产丰裕。可好汉挨不过娇妻美妾频耕耘,好地禁不住金戈铁马勤辚轹,沧海州位于后李国与北地诸国交界地带,地缘复杂,自古便是兵事之地,长此以往,地域经济结构单一且滞后,各个产业都衰微的寒碜,可叹,沧海桑田,河落海干。 在三十多年前风信子正值青春少年,求学若渴,她曾书信请教与唐北山有关沧海州经济衰落之因由,当时唐北山复书给予答复。 >< >< 犹女风姬,汝之好学,师心之甚慰。 汝询沧海之情状,亦是为师之忧心。沧海百弊丛生,可谓回天乏术。首因地缘,沧海守国门,北接勾龙、乌丸、尨豁[páng huo]诸国,千年战乱不止,未有休养生息之气口,而北地地嫌势逼,气候酷寒,人口萧疏,治理亦着实不易。甚劣不止此,可叹沧海无沧海,无出海之港,即积货滋多,却无销路,反而蓄怨滋厚。二则产业,沧海产业构造僵化,除却能源、农林及兵工,再无优越。三则人才流溢,巢枝愁城,瓢饮无余,好鸟皆飞去,外鸟不惜来,吾梦中亦叹息欲绝。 训诲,登高山方知天之高也;临深溪方知地之厚也。 求学路径,当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为师望犹女亲临沧海,知行合一。 师,妙山人,乙丑年六月初九书 >< >< 如今的风信子饱经世故,看到的问题俨然远不止此,门阀之争、政见闭合、种姓矛盾、信仰差异都是沧海州难以摆脱的顽疾。现在虽科技发展,人们鲜有寄托尺素交流,可风信子依旧用函牍与唐北山谈及自己的认识,一则是郑重,二则是亲近。 乾英、乾铭难得回北辛城小住几日,这一日,风信子早早起身,她不无幸福地为一双儿女张罗餐食。乾铭年少贪睡,餐桌上唯有她与女儿乾英共进早茶。乾英此时正喝着管家安徒婶婶的独步绝学——五行羹。 风信子则不喜肥腻,浅饮着一杯蜂糖柠檬醋乌梅,她展开唐北山复书,默读起来。 >< >< 信子雅杜,顷得惠书,谨悉一切。 时过卅三,先生乘风追日,见识过人,余甚是欣慰。惠书论及沧海之弊端,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先生纵论,“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余深以为然。如今,余倡议,与令尊之龟元通力合作,引进科技,发展新兴,精心筑良巢、引得凤来栖,三年有余,处实效功。 有诗云,鲸浪期长风,千帆济沧海,正映余之心绪。 亟盼先生亲身查考,共济沧海。 老友,酸人北山,己亥年三月初三敬 >< >< 风信子将书信置于一旁,心里做着盘算。而乾英一边喝着羹汤一边看着《朝华邑闻》(类似电视新闻)。 此时,《朝华邑闻》播放着的一则新闻同时引起母女同时的注意,而此新闻正与沧海州龟元集团有关。 画面中挨山塞海、沸反盈天,现场主持人千朵面色稍有些尴尬,她竭力的护住自己的站立区域,以防被游行的队伍冲带而走,同时她身边站着一个头发稀疏的高大男子神色紧张且兴奋。 “各位观众,因‘齐元新能源公司’统一场1辐射事件所引起之游行事件已近半年,每月每逢上中下三旬的旬末,便会有数万人的游行队伍涌进沧海州普兰城市中心抗议游行。目前这场旷日持久的游行已经给当地经济造成了不小经济损失,同时也给当地的居民造成了极大的不便。站在我身旁的这位先生是普兰城北国风情协会的秘书长,唐狻[suān]先生,”记者千朵把话筒朝向唐狻,“请问,唐秘书长,这场游行半年来对沧海州产生了哪些影响?”说着她把话筒朝向头发稀疏的高大男子。 唐秘书长先是自然的撩了下前额稀疏的头发,他清了清嗓子,“嗯,嗯,观此游行尼,源自一庄尼,所谓统一场辐射事件,如今该事件还在调查中,我尼,不好妄言,不过尼,游行着实给本郡带来了重大的影响,使本郡平和的社会产生了极大的分裂。” 记者千朵举止淡定自若,提问的语调却是惊讶,“唐秘书长为何用社会分裂此种说法?” 唐狻秘书长具有典型的北地人的特点,身材高大壮硕,他低头迎着话筒,眼睛自然的向下在千朵胸前扫过,再扫过,“嗯,如此说尼,绝非危言耸听,且看此游行队伍,并非一股,本郡街头流传衢谣,嗯,‘笑道沧海几扬尘,生名艳乐浮沤聚;一路百姓怒目睁,保全饭辙抗污染;二路环保济苍生,心怀明月抗污染;三路美媛秀妖彤,无端丰满抗污染;四路游人无事生,花销谋乐抗污染;数路人马纷且争,沧海月明泪盈盈。’”唐狻秘书长顿了顿,“在这游行之队伍中,有抗议新兴能源的,亦有抗议常规能源的,有真抗议的,亦有不知所谓的。这几股游行尼,原本都是抗议污染,可凑到一搭尼,则蛮触杂奔竞,蝇蚋纷争喧,把这普兰城遭弄地如棉花套子一般…” 这位唐狻秘书长很健谈,此时记者千朵试图收回话筒,可这位秘书长则一把抓紧话筒,继续阐释。 观看新闻的风信子转身看向女儿,见乾英又添了一碗五行羹,不由得心肺沁畅,浅笑心柔,“黄口贪食小饕餮,这都已是第几碗了?安徒婶婶可不许她再吃了。”风信子笑着对女管家安徒敏升提醒道。 “嘻嘻,才五碗,我也惊奇,自从病后恢复,胃口怎地出奇的好。”乾英全并无羞臊的回答,兴许是吃的开了心,她伸出一只手拉住站立身旁安徒管家的手,撒娇的摇晃着。 风信子讥笑,“哼,是啊,自从你康复后,性子倒是淑静稍许,可这肚量确涨的恐怖,虽说能吃是福,可这肉都长到外太空了么?一众粮食都哭诉着养不胖你啊!” 乾英不以为然,少时又不好意思,她冲一旁的安徒管家眨眨眼,“图个吉利,安徒婶婶再赏一碗。”安徒敏升最宠两个孩子,在家里吃食用度绝对说了算,此时她胖胖的圆脸印出深深的笑纹,“哎呀,不知这吉利数是六、七还是为八、九?”她笑着就附抚了乾英的肚子,“得,只要挣不破这松紧福袋,吃食绝对管够。” 风信子故作愁眉似新月,她看了一眼手旁函牍,寻思一下,嗔笑道:“那好吧,乾英啊,有安徒婶婶支撑你,我就索性给你开一个胡吃海喝特赦令。”不待乾英应声,风信子郑重其事道,“今任你为陪吃先锋官,陪同阿爷赴沧海,佳肴美馔全有你来抵挡,敢否接令?” 乾英此时第六碗五行羹刚刚入口,她一听此话立马喜笑颜开,“太好了!由我陪阿爷去沧海州?”她?一汤匙羹汤入嘴,又有些疑惑,“原不是阿爷陪同母亲去么?” 风信子看了看屏幕上的新闻,此时新闻在播放明年大选的播报,她寻思一下,“嗯,原本如此,可如今沧海州那搭出了些民生问题,恰与龟元的业务有牵扯,我如今的身份不便参与。”她见乾英又是一汤匙羹汤入嘴,“我刚想了,你去效果甚好,你即是龟元的科学家,又是我之爱女,你去模棱两可,效果刚刚好。” 乾英有些踌躇,“民生问题?那我去要做些什么?” “嗯,之后我会书信一封,你亲手交给唐北山师傅,”风信子冁然一笑,“其他么?你陪好阿爷就可,随便你吃喝。哎呀呀,我一想起你那吃食的状貌,我这脸啊,忒热特烫。”说着风信子煞有介事的冲着管家招招手,“安徒婶婶快给我取些冰来消消羞臊!” 乾英吞了一口羹汤,令汤碗见底,她不服气的翻了下白眼,“我哪有这么不济。”说着她对安徒敏升赧然一笑,“再来一碗!” 备注: 1统一场论(unified field theory)是从相互作用是由场(或场的量子)来传递的观念出发,统一地描述和揭示基本相互作用的共同本质和内在联系的物理理论。迄今人类所知的各种物理现象所表现的相互作用,都可归结为4种基本相互作用:即强相互作用、电磁相互作用、弱相互作用和引力相互作用。 第五章 北国啊,哈哈哈—(2)环保较量 … “再来一碗!” “我也添一碗!” “还有我,也要加。” “那老朽也添一碗!” 唐家私宅,欢迎龟元集团的欢迎晚宴,长长的餐桌两侧分别落座着宾主双方,此时满堂欢声,满座忻悦。 方才唐北山之孙唐豹士见对面的客人对此款“燕窝杏子丹”意犹未尽,顾念客人腼腆羞于添羹,便自告奋勇再喝一碗,以便客人随意。兴许是他多虑了,这位花容不差、英气不俗的客人在吃食上从不懂客气,乾英喝完一碗后,直接跟进一碗。唐豹士有一个小妹唐伊萱,见哥哥与乾英都添加一碗,也厚着脸随波逐流。此款“燕窝杏子丹”确实美味,在三连击之后,家主唐北山亦喜不自禁,凑趣四连。 “那,请给我也添一碗!” “还有我!”… 与座的宾客或是识趣,或是贪杯,都一一跟进,将这款燕窝杏子丹连到了一十九碗,也美煞并愁煞了那熬羹汤的浆人。 二十人中唯一没有添加羹汤的唯有百里雳,他是风仪教授的学生,亦是龟元集团的总执行官,负责集团的总运营。风仪教授因诸事物缠身,此次并无前来,所有事要全权由百里雳代表。 “唐老先生,”百里雳放下手中的汤碗,“经由三年的建设,如今齐元新能源(齐翼与龟元两家集团在沧海普兰城建立的联合公司)业已取得不错的成绩,而此时,针对该公司的无端诋毁频出,着实有些蹊跷。” 唐北山迎面作答,“百里先生,关于诸般谰言谎狗,我心中自是明镜,对于齐元,唐氏与先生一样,自是百般珍惜,定会在郡里多方运维的,不会被那些宵小之徒计算。” 百里雳点头称赞,眼神确透露出质询,“嗯,如此最好?” 龟元集团缔造了一个涵盖生物医药、新兴能源、宇宙空间开发、仿生科学、软件产业、的商业帝国,而这只是其资源与势力的冰山一角。在来沧海州之前,百里雳便收到情报部门的呈文,获悉挑动该郡传统能源与齐元新能源诸多事端的幕后便是唐家。唐家是齐元新能源的投资主体,占有该公司的大股,如今为何要搬石头砸自家米缸。是要借机攫取更大的股份控制?亦是染指龟元集团的技术?还是唐氏门内各方意见不一?百里雳观唐北山之态度,发觉唐北山并无丝毫显露出要与风氏割席的迹象,一时让他心里琢磨不定。 唐北山心情及佳,此时只顾品尝着羹汤,在其座位右侧的唐光及则不好见场面冷落,唐光及是唐北山的第九个儿子,亦是齐元新能源公司的总执行官,他见客人有意无意的询问,便放下手中的酒杯,面色微熏,笑着接话道:“哦,百里先生,有关齐元公司的人工场污染泄露的谣言的并非是传统能源企业所为,要知道煤、石油、天然气、金属矿等传统能源亦是我们唐氏的主要产业,我们自不会寻自家的晦气。” “那散步谣言的是本郡的一个唤做绿盟的环保组织,几十年来,这个绿盟与我郡的矿业公司一直不对付,时有报出本郡污染的问题。” “哦?” 唐光及继续道:“哦,这个绿盟可不简单,背后有着勾龙国的势力,名借环保,实则是打击我沧海的能源业务。” 百里雳听后不以为然,唐光及有关绿盟这个解释着实有些牵强,反倒是有些欲盖弥彰,“那就任由这个绿盟肆意妄为?” 唐光及还未回答,唐北山此时也注意到双方的攀话,便微笑接话,“这绿盟顶着环保的高帽四处妄为,呵呵,便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接着冲着儿子唐光及,“都是自家人,你给百里先生解释一二吧。” 唐光及脸上挂着红扑扑,“哦,百里先生,那绿盟既然可借环保行事,那我们自然也可以借助环保,”唐光及顿了顿,“我们联合郡里各大能源公司组办了数个的环保组织,赛着绿盟一起搞环保。绿盟游行,那蓝盟、鲜盟、猕猴会也跟着游行;绿盟组织学生、商家、居民,我们就组织工众、农户、游人和女闾;绿盟搞辩论和集会,其他盟就搞集市、义演和选美;总之要把环保张罗的成一台大戏。” “如此纷繁复杂,盘根错节,半年来,绿盟也乱了阵脚,他们既攻击传统能源,也不放过新能源企业;既组织环保的游行,亦赛着其他盟拉人头、搞娱乐。哈哈。” 唐光及越说越兴奋,“也许是误打误撞,如今的沧海,尤其是郡里几个中心城市,可比以往的光景强了许多。” 百里雳心里跟着盘算着,“光及兄,这又是如何?” 唐光及见百里雳对此感兴趣,便笑道:“先生也知道,北地苦寒,产业单一,房产、制造、旅游、教育、服务都不成,更休提新兴科技产业。”唐光及捋一捋思路,“之前绿盟造谣,‘齐元新能源的人工场项目产生辐射,致郡里恶疮、脱发、非哺乳期泌乳等症的量增’,这些着实给郡里添堵心。” “但自从有了多方抗污染游行后,逐日渐积,本郡的环保集会犹如过节一般,很多外郡人就是冲着每月上中下三旬的旬末集会而来,有来参加游行,亦有来买卖,或之游玩,如此而来,本郡的旅游、住宿、买卖都增进不少,郡府税捐亦有提高。” 唐光及面有诞叹之色,“熟料知,绿盟之蛤蟆夜哭,蝇粪点玉之类的行径,竟然将沧海糊糊嘟嘟的死水也激起的漪涟。郡府似乎也是窍穴儿顿开,联合本郡高门大姓大搞漫衍鱼龙、角抵之戏;开设集市,增办旅舍;添足章台,征收粉捐;大有把本郡打造成文旅之郡。” 唐光及随即欣慰道:“沧海虽苦寒,可农物、药材、渔鲜、野味在整个后李国都是最好的,有之大量人的流通,郡里的农林经济亦有所发展。” 百里雳认真的听着,心中盘算,基于此目的,唐氏与郡中的高门大姓搅动局势,实则是浑水养鱼,将养地方,生息经济。 “如此说来,绿盟之谣诼[yáo zhuo],还是对沧海大有裨益咯?” 不待唐光及回话,其父唐北山闻之喟叹,“嗯,诸姓门阀大都世代蜗于沧海,其族运皆早与本郡山川生息相通,自祖辈以来,各家各姓与山川作盟,对此地之开拓一直是勒紧肚带,撙[zun]节开发,哪会胡乱糟蹋,任意污染。”他目光与百里雳、唐光及分别交汇,“沧海之地自古便尴尬玍古,外人谓之‘寒穷乱兵’,这‘穷’字便是要穴,一穷无所归,一穷无所期,力在穴下,有劲难使出啊。” 唐北山嘘叹,“嘿!三人言而成虎,哪知晓,一个小小的谣言便可以混淆视听,松动经济,嘻,若此谣言经济,应可多多益善。” “对,对,”唐光及因喝了些酒,心里欢喜,顺着其父的话高声而谈,“千年暗室,一灯既明,就差捅破这层纸,哼!他出一对鸡,咱还一双鹅,反正倾销浮言也不收税捐。绿盟造谣污染会致人发恶疮,那可以教人多食腐纳豆,常饮刺五加茶,这两样最是防癌治疮。还说什么非哺乳期泌乳,哼,绝对是讹言惑众,我北国水能滤出糖,米能拧出油,妇女能挤出…”话到嘴边,他稍感有些过甚,只得尽量注水稀释,“我郡之人生就健硕,加之水米养身,码子大些哪算稀罕?”为了缓解尴尬,唐光及端起羹汤佯饮。 唐北山不想百里雳一行客人胡乱猜忌揣度,让儿子说说孟浪话也是与之拉近情谊。而来客也觉得此话题新鲜有趣,并无厌烦。 唐豹士、唐伊萱兄妹正与乾英谈着本地集市上的趣事,听到唐光及高声谈论,便不由的仔细端详起对面的兄妹二人。唐豹士身型倒是高挑立正,却并不象他父亲说的北国那种特有的壮硕;妹妹唐伊萱春意蕊藏,淡淡妆成可人爱,纤腰一把亭亭立,只可惜一双小莲初成角,含苞待放钟未期。 唐伊萱感应到乾英落在自家上身的垂询目光,顿时俏脸微桃,随即面色尴尬且稍带愠色。乾英见状并无收敛,而是故作神秘的探身向前左手遮面聚拢声音,“唐妮,来,我这有个秘法。” 唐伊萱略有娇羞的探身迎上,而她身旁的唐豹士也闻风探身,希冀分享二人的秘谈,二位女子见他也探身倾听,同时赏来白眼将他羞臊回去。 “我常吃一款‘五行羹’,滋味既美亦可以催进女子花开。这羹汤是由金瓜(南瓜)、木瓜、水瓜(絮瓜)、土瓜(沙葛)、火瓜(火参果)掺杂牛、羊、鱼、鹜[wu]、雉的肉糜及麻、黍、稷[ji]、麦、菽五谷,和上几位药材调和而成,之后我给你要一下调和的方子。” 唐伊萱不好意思的默默点头,听着乾英的续说。 “还有,我们科学院有个老先生,很怪诞,他研发了一款小机关,名为‘春泥使者蔺小焦’,取自‘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个小机关有指甲盖儿大小,平时贴身养在怀中,会帮着女子温润一对白玉,不足半年就能使莲角化成荷苞的。” “这‘春泥使者蔺小焦’市面上没有的,要不?我帮你讨要一个来。” 唐伊萱睁大了眼睛,也不答要与不要,学着乾英手遮俏脸轻着声,“当真还有这种玩意?” “嗯,你生的如此靓丽,那个老先生定会相送与的。”乾英语气肯定。 “乾姐姐,你记得就好,”唐伊萱表情并不殷切,“后天就是三月十五,是女神风里希的诞辰日,亦是满月夜,届时普兰城有超大的集会,那天我陪着姐姐去逛荡夜市?”随即唐伊萱加重语气,“夜市上的美吃食可多了!我将把钱包带多带够,所有花销一并都有我来<(ˉ^ˉ)>。” 第五章 北国啊,哈哈哈—(3)捣乱 老人星城风家庄园之下七百米深处是风家的私立的基地,由九幢钢铁大楼组成,发电站、供配电系统、给排水系统、通信系统(通过通信卫星、微波中继线路和光缆等多种通信工具与外界交换信息)和空调系统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都是独立运行、自成系统,足可保证千人三十天所需的给养。 基地里甚至还有一个精致的半月形的湖泊——玉弯;湖面上一米处悬着一个珍珠样的建筑,名曰日满,温润皎洁,无根无引,与半月形的玉弯对映成趣。 风仪教授从球体建筑日满中恭敬的退身而出,脚下一个银色的圆盘便稳稳的拖住他,圆盘精确的偏动角度贴着水面向着岸边慢慢的飘回。 风信子早已候在岸边,她看到父亲返回,便腾出一只扶托着保温敦的手自然文雅迎递而来。 风信子单手扶着风仪的右手,“父亲,要先尝些羹么?” “不急。”风仪却点点头握了握女儿的手。 虽然是在深深地下,但人造风送来了扑面柔,挠柔着在绕湖景观道而行的父女二人,风信子略有慵懒的托保温敦,同时让了父亲半个身子。 “方才老师有些沮丧,他讲他的猫不见了。”风仪有些疑惑,“我也不记得了,当时老师之猫是白色的还是灰色的。” 风信子漫不经心的跟随着父亲,“嗯,是灰色的,毛很长,很粘人。” “嚯,你还记得。”风仪驻足。 “你师公最近气性总是大得很,兴许是肠胃的机能有所退化吧,传输神经迟钝了。”说完,风仪叹了口气。 “他讲,‘脑子里总在想恋一个儿时的美味,酸酸甜甜嘎嘣脆,可总是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吃食,兴许忆不起来,嘴里馋得难受,才心情大坏。’” “嗯,目前嘛,关于师公的身体状况,本社似有人颇有微词。”风信子转了一个话题。 “哦,是吗?哎,不必去理会。”风仪叹了口气,“我们存的是孝道,是为了本社的稳固…” 风信子不想继续有关师公的话题,“怹老人家不让我们父女去沧海,是不是过于谨慎?唐北山师傅应该是靠得住的。” “酸酸甜甜嘎嘣脆,会是什么吃食呢?”风仪没有理会女儿的话题。 风信子嘟起了嘴,“沧海那边,上午英子陪同雳生参加了新项目的奠基仪式,嘻,这孩子倒是有模有样的。” “嗯,”风仪收回思绪,“这鬼丫头呀!唐家人都被她倾倒了。” 风信子不由的笑起来,“哎,咱家竟有这么一个贪吃货。”风信子停下脚步,“父亲,你吃点羹吧,是您吃过的五行羹。” “五行羹?”风仪有些迟疑。 “也好,那,我品品。”风仪停下脚步点点头。 风信子满脸欢喜的寻了一个坐处,这里更好背对着玉弯湖,亦看不到湖面上的日满。风信子不愿想起那处,究其因由是风仪的老师,风信子的师公,就住在那个球体建筑里。 风仪品着五行羹,“蛮好,蛮好。” 风信子用手轻轻的掸走父亲掉到肩头的几根银发,“我寻思北山师傅邀请我们去北国,是有心与我做盟。唐家在北方诸郡颇具影响,有之支持,明年的大选北方那搭将轻松许多。” 风仪吃了口羹,寻思一下,“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 风信子悠悠自得,“言犹如此,是可以许唐家更多些,我让英子送给唐北山的书信也点题了一下。” “除此之外,”风仪朝着女儿提醒,“北地军方有人似乎对风唐合作很是不满。” 风信子点点头,“嗯,毕竟军方在沧海有很大的利益。”她看向父亲,“对去让利也就是了。” 风仪摇头,“军人不同于商人,他们眼中只有生死胜败,不辨允执厥中。” “还是要防备。”风仪喝了口粥,“毕竟英子现在于那里。” “嗯,已经安排妥当。” 风信子提及,“除了军方,地方上的一些势力也蠢蠢欲动。”她声音平静,“嗯,如输送利益不行,就直接打掉他们。我呢,也把消息透漏给唐家,正好,看唐家是真心还是假心。” 风信子望了眼父亲碗里的粥,“再填些?” “嗯。”风仪点头认可,他又摇了摇头,“哈哈,你这制羹的手艺进步蛮多,呵呵,其他的吃食就,哎!” “瞧您,”风信子羞涩的白了一眼风仪,“您要对我有信心啊!” 风仪微微眯眼,目光成炬,“刚才拜见老师,他老人家讲,‘会协调风火同人社的各方,明年为你助力。” “那我便更有信心了,”风信子顾做思考状,不再言语。她现在并不想谈及同人社,因为一谈及同人社,就不免又会那位前任大社柱,也就是他的师公——冬日斐,她每逢一想到这个师公,心中就不免溢出酸楚,身体极不舒适。 此时,秘书绿意与保安队长晨从一座楼中走来,在距离父女二人约十丈处停了下来。风仪冲他们点了点头,他俩方走近。 “刚擒获了两个细作,他们乘单人旋风机偷摸近的庄园,我们初审过了,他们没挨得住‘无敌应声虫’,”晨停顿了一下,“说是军方派来的,具体任务是任意毁掉园子里十几株花草。” “你怎么看?”风仪看向风信子。 “哼,多半是试探。”风信子沉思道,“不必理会,就当没有这事。” “嗯。”风仪继续吃羹。 晨想了想,朝向风信子轻声问:“怎么处理这两个人?” “既然对方只是试探一下,那我方自不必当真,那人质又没的价值,放掉或者锤掉,你们定夺吧。”风信子文雅的做了定义。 这时一直没有开话的绿意面有不悦,“那索性锤了?他们毁了我两株刚吐蕊的芍药。”绿意进一步解释,“一会把两株断根的芍药分别插在两个呆货身上,让对方也知道我们是占理儿的。” 风教授放下羹敦,“晨,你去安排吧。”然后他又看了绿意,“你停留,帮我想想。” 保安队长晨有些犹疑的离开,他一路寻思怎样处理两个细作,“教授和委员长明显是想给对方台阶,不予计较,真的如绿意所说,锤死两个人么?当然这也无关痛痒。”他乘了向地面的电梯,“嗯,考虑长远,这两个人还是放掉吧。”他皱了皱眉,“绿意那儿又怎么交代?”晨旋即有了主意,“索性放一个,锤一个。” 我们不表晨是怎样安排细作那搭事,再说风仪教授,他站起了身问绿意,“你想想,什么吃食是酸酸甜甜嘎嘣脆的?” 风信子见父亲又提到师公恋着的吃食,唯暗自叹息,自顾望向着基地的风景。 绿意也不知教授深意,只好对题作答,“嗯,教授,酸酸甜甜嘎嘣脆,应该有好多,若冰糖水果串,雪粉山楂、樱桃萝卜,生果糖,都是沾这个味。” “哦,还有呢?” 绿意又想了想,“一时念不起来,要是…论吃嘛?还是咱们英子比较在行。” 第五章 北国啊,哈哈哈—(4)赶集市 … “我是相当的在行!” “我也不弱的!”唐伊萱瞪大了眼睛。 < <冰糖葫芦、菜头酸、生果糖、冰粉沙虫、菠萝冰、雪粉山楂、拌青芒、乌龟冰、樱桃萝卜、炸面球、柠檬派、糖酥角、炸米条、冻梨,冻花红、蒜黄瓜,锅包脆肉,糖蒜、醋锅巴、酥脆馄饨、生果糖、冬枣、侏儒果、糖衣花生、糖麻花、冻乳方,米花球,怪味老虎豆、猫耳朵、糖瓜粘…> < 三月十五,谷雨二候为风里希女神诞辰日。 此时,乾英和唐伊萱两人相比试着,共攒了不下百余种酸甜脆口的吃食,唐伊萱把食谱递给乾英,“英姐,收好。”她甜蜜的笑着,“集市上美吃食可多了,咱们早些出发,长久的美美的吃。” 乾英当下自是欢喜,绿意央她的事已完成,加之马上要去逛普兰城最具盛名的集会,她心里不免鱼跃。 三月中旬,普兰城晚上依旧寒凉,两个女子盛装精扮临到唐家庄园大门,唐豹士早已候在那搭。 唐伊萱不怀好意的轻声笑道,“本来我邀了十几个‘钱包’的,可兄长执意令我退掉他们,今天的花销呀,都由他包办了。” “那令兄极疼你。”乾英随口寡淡一说,此刻她也不由自主的打量起前方的唐豹士。 首先引得乾英注意的是别在他胸前极度晃眼的一金一银一蓝三枚勋章,一闪一忽及其跳跃。再看唐豹士着一袭陆军专有的盛装,挺拔立整,英姿勃发。二女稍走近些,乾英看到唐豹士胸前的勋章周遭环绕着微小的纳米灯,不时的将勋章擦亮。 唐豹士快步迎了过来,他先是托了托一副无框乌金眼镜,“在下恭候二位女士已多时。” 乾英略有迟疑,她印象中唐豹士并不着眼镜,稍迟,她便反应过来,寻思这唐家小伙确是捯饬得够飒够雅够风流,她面怀微笑并不言语。 唐伊萱咧着嘴,“咦?”她上前挽了唐豹士的胳膊,“我兄长忒美啊!” “那,一会我们是不是乘你的‘无敌战车’逛集市?”唐伊萱继续调侃。 唐豹士并没在意妹妹的揶揄,而是右手按在胸前微微倾身,对两女施了一个问候礼,然后转过身。 “嘀儿,嘀儿。”二女看着唐豹士的背影,似是在吹了一个物件。 叮、铛,叮、铛,铛、铛、叮。 门口出现了一架马车,拉车非马,乾英细打量,那拉车的竟使得麋子,三只生着气派大角的大麋子。 “呀!”唐伊萱也很惊讶,她上前从后面轻搂唐豹士的腰,把头硬是钻进哥哥的臂弯,轻声嘲笑,“小子,有创意,只是居心不良?”她提醒到,“灵鹿车,逍遥挂,须仗媒伶来勾引,我这关卡将勤疏通,我这红绳需多润彩!” 唐豹士顺势加紧妹子的脖子,一只手揉搓着她的头,“涵也,蓄也,少不了萱爷。” 叮、铛,叮、铛,铛、铛、叮,一路悠扬… 乾英和唐伊萱还未下车,便异口同声,“哇,真香!” 车门被拉开,唐豹士站在车门下手,“外面还是有些凉森,先喝杯热可可传奇,再下车。”说着他对后面的小厮摆了个手势。 “甜口暖身,真不赖…豹士哥还真…现在下?等我裹上披风。”唐伊萱见乾英手捂着汤饮下了车,也赶紧跟下来。 唐豹士见二女下来,便摊开手中的一张集市汇编,“这里是普兰城规模最大的女神宫夜市,得名于此地的雒嫔、风里希、华胥三位女神的庙堂,这座女神宫在北方诸君中也是最大、最排场与最灵验的。” “女神宫夜市由一宫二市、三街四巷、五桥六门,七拐八弯组成,一天是逛不完的,我们可多来几次?” 乾英寻思了一下,掏出随身的《酸甜脆大全》,跟唐伊萱凑到一起轻声嘀咕。少时,唐伊萱走近唐豹士,居低临高的打量着他,“这个,这个,这个…嗯,还有这个。”说着她在手里的大全上指指点点,“先简单的完成这些吧,吃美了再考虑如何逛集市。” 唐豹士看着大全不假思索,“这些大多是小食杂嘴类,还有几样是酒楼的菜肴,品小食咱去上下九,吃大菜咱上士林街。” 不等二女回馈,他接对妹妹道,“你钦点的这些小食杂嘴估计品完后也没得胃空儿了,去酒楼吃大菜也费时间,不如我明儿个把余下的几个菜肴叫回家吃,如何?” “除了你这谱子上的酸甜脆口,街上还有海量的小食杂嘴呢!”接着唐豹士又补了一句。 叮、铛,叮、铛,铛、铛、叮。 快鞭急撒,大麋子吁吁喘白烟,很快到了上下九。上下九是指上九甫、下九甫,从恩兴街至恩宁街,长约五里,是普兰城最老的商业街市,这里虽不如女神宫、西苑市、里仁市建设的规整大气,却独具风情,此地荟萃了三蚺文化中的沧海美食文化、乌尨饮食文化以及北国是最正根、最地道的民俗风情。 乾英等人下了车,但见上下九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各色商铺、酒楼、休闲、食摊连龙般延伸及远,不着边际。 临风闻飘香,诸人肚中馋虫霎时被催醒,味蕾瞬间被育起,只觉脚下一片轻盈,须臾间便迷失在这连山排海的美食江湖之中。 < <行云双九江湖,难移蜗步。三帮五派,千摊百铺。腹背香袭,四方吆阻。美乎口舌肠肚,悲夫荷包财库。朝露溘至,唯征逐箸。问汝何如?笑傲江湖!> < 所谓美食三帮,为教帮(女神教)、沧海帮、乌尨帮;所谓五派,为腌拌派、烧烤派、卤糟派、煎炸派、蒸煮派。将近一时辰,诸人一路行云流水,探访三帮,搦战五派,道阻且长,众人一路上夺得商家的景仰、人群的惊叹,且看战绩,上九摩拳擦掌,下九撑肠拄腹。 “哈,哈,哈…吃的开心又难受。”唐伊萱捂着肚子。 有唐豹士在旁,乾英刻意支撑些许体面,还算是亭立得当。她见唐伊萱可人样,便笑着揶揄道:“谁让你逞强,贪吃那槐叶冷淘,现在遭罪了吧?” 此时唐伊萱与乾英吃出情义,业已熟识,她抚这肚子故作愤愤,“英姐好没良心!刚才比赛时,我还不是为你打气?” 她这一说,乾英反乐道:“你个笨伯儿,你多吃的那两碗也不算到我头上呀!” 唐伊萱恍然而笑,“哎呀!对啊!刚才观你比赛,见那肥胖子狂浪的不得了,一时气愤,就也下了‘战场’,哎!” 唐豹士一路上服务得二女甚是体贴周全,为讨二女欢喜他更是钱屠无量。不当如此,他亦充任二女的护花使者,方才要不是他把胸前的勋章调节成亮瞎狗眼模式,那几个与乾英比试肚量的无路子也不会甘心让步。 他低头端正了胸前的三枚勋章,金银两章是他最珍贵的存在,金质那枚是他参加“全国青年灵智大挑战”荣获的,银质那枚来自去年的“北郡军武九炁术大赛”,而那枚略小的蓝水晶材质勋章是他们唐家的名门章。 唐豹士满意的抬起头,不经意的膘了眼乾英,“二位女士,接下来如何?请吩咐吧。” 第五章 北国啊,哈哈哈—(5)《忆萝月·青天仰面梦华胥》 唐伊萱若有所思,稍后冲着乾英夸张的讲到,“呀!对啊?每逢集市,戌正时分,便有一支游园队伍自女神宫外广场处集结,经宫一街、宫二街、宫四街再至西苑市的再战八方巷,会一路演绎着《忆萝月·青天仰面梦华胥》。今日是二女神的寿辰,节目更会隆重的。” 唐豹士看了下时间,不等乾英表态便直接道:“嗯,那队伍应是开拔了,我们此时赶巧过去,步行至再战八方巷,逆行而上,正好能迎着节目看。” 乾英不置可否,被唐伊萱缰着手向前走去,而唐豹士跟驾车的伙计与随身的服务嘱咐了一下,也快步跟上二人。 还未至再战八方巷,三人便听到掺拌了金石丝竹之声的喧嚣。 “呀,表演的队伍来了!小萱,快。”乾英一马当先,转入再战八方巷。 嚯,宽大的街市沸反盈天,五光流转,斑斓的火龙一路绵延百余丈直继远方天上的冰轮。天乳耀芒,辉映通寰宇;繁星若雨,对镜赏银花;八方踏歌,四面起舞,乾英一双眸子都不知汇聚于何处。 “我们对着游行走,顺着看。”唐豹士提醒。 “呀,今日的队伍最排场!” “你瞧,这《忆萝月·青天仰面梦华胥》是普兰城集市的精粹,讲述华胥女神及其子嗣的丰功,全折由网罟舞、扶来舞、抟土记、补天海、洛神赋、梦华胥六个桥段组成。”唐豹士在一旁解释。 乾英听见最前面的队伍传来悠扬的歌声。 < <吾人苦兮,水深深。网罟设兮,水不深。1 吾人苦兮,山幽幽。网罟设兮,山不幽。> < 但见表演队伍打头的是三辆花车,第一辆车正中布置一叶扁舟,其上一个身披羽衣的少女,翩翩舞袖羽,似鸟海东来;第二辆,车上皆有仿山造树,有一身着兽皮的少女,半赤露娇莲,情多舞态迟;第三辆车是一个壮年,额方正,美须髯,日角,下身却生得虎足蟒尾。 乾英瞩目第一辆花车,正时一个老渔人扛支布鲁(打猎的棒类工具)步履蹒跚的登上小舟,羽衣少女见老人顿时凫趋雀跃。老人亦是欢喜,冲着车下郑重的举起一只莎草花圈,他轻巧的将草圈挂在少女颈脖处。拴了莎草圈的少女喜形于色极度夸张,她不时用嘴在老人身上叨来叨去已示亲昵。老渔怜爱的抚摸羽衣少女光泽的羽翼,稍时他轻叩少女额头,少女嫣然一纵,飘然转旋轻若雪,自花车上消失了。 嘎啊,嘎啊,乾英听到花车上传来奇怪沙哑叫声,再看老渔人手持布鲁在船上坐立不安,他开口唱着,“跃跃手中藤,临风心戚戚…” 嗖的一声,一条锦缎大鱼被一根细碳素竿托举,在舟前窜来蹦去,老渔人喜眼上眉梢,一个布鲁就把锦缎大鱼敲晕收割。 嘎啊,嘎啊,又是几声鸣叫,小舟周遭锦缎大鱼不断跃出,羽衣少女也不时露出半身对着老人与观众痴笑容颜,老渔人则舟前舟后舟左舟右蹦高蹦低跳来跳去,只见他一棒一个眉花眼笑,一棒一个锦鱼归西。 花车临近,但见老渔人惜鱼贪渔,“一不小心”闪伤老腰。 嘎啊,嘎啊,此时羽衣少女跃上小舟,其颜失色,起舞悲凄。她轻柔的帮着老渔人捶肩揉背,恭顺至极,老渔人则满脸欣慰,满眼满足。此时又是一只锦鱼跃起,老渔人不顾腰伤,一布鲁把鱼收割,这鱼生的格外肥美,羽衣少女见之瞬时转悲为喜,似乎忘却了老人,抱着大鱼一阵蹦蹦跳跳。 花车过半,乾英看到老渔人将莎草圈从羽衣少女脖上取下,不知怎的?羽衣少女激动的又是一阵起舞。 哗哗哗,乾英回望第一辆花车,见其上又窜出一条一丈余长的四脚水兽,一双血眼,两头尖尖,浑身疙瘩。水兽愤怒的撞击小舟,小舟偏偏摇摇,岌岌可危。乾英还能看得到羽衣少女的背影,只见她站在舟头摆了一个大义凛然的造型,便纵下小舟与四脚水兽战斗起来… 第一辆花车开去,车上的音乐也消失了,乾英猜想每辆花车的音乐应是定向播放的,保证各车互不干扰。 距第二辆花车不过五丈,便听到轰隆隆,春雷乍响,随后是歌声入耳: < <2玄化初辟,洪炉耀奇,铄劲成雄,熔柔制雌。铸男女之两体,范阴阳之二仪。观其男之性,既禀刚而立矩;女之质,亦叶顺而成规…草木芳丽,云水容裔;嫩叶絮花,香风绕砌…思心静默,有殊鹦鹉之言;柔情暗通,是念凤凰之卦…> < 乾英看见道路两边的游人都兴奋的拥过去欣赏。此时唐伊萱羞答的挽了乾英的手,邀她一起前去,而唐豹士则有意放缓步子远离些二女。 “英姐,那歌为《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为古时的词人敦煌煌与白行行联袂而作,意境优美且天然,描绘悠软且霸道。”唐伊萱边走边讲。 < <阴干邪冲,参差磨於谷实…梳高髻之危峨,曳长裙之辉烨…向月里之琼枝;声妙能歌,碎云间之玉叶。回眸瀚黑,发凤藻之夸花;含喜舌衔,驻龙媒之蹀躞[dié xiè]…> < 乾英续听了几句歌词,顿时满脸尴尬尤暧昧。此时离近第二辆花车,但见那车上微雨燕双飞,春光之灼灼。那着兽皮半赤身女和一美男颜如半笑,眉似含啼,身轻若舞,形态旖旎;二人痴痴腻腻,摩摩挲挲,紧紧俏俏却敢把风流秀于前。 “北郡也忒…豪放?”乾英惊讶道。 唐伊萱连忙解释,“嗯,也是,也不是。英姐,北郡人是豪迈,爱憎分明,可也不随乱花花儿。”她揭秘道,“那是一对真情侣!借着大女神华胥之子宓羲结绳网罟的典故,假戏真做,示爱于人。” 她见乾英露出疑惑的眼神,便接着道:“哦,这是普兰城示爱小戏台,特意提供青年男女张扬爱情的,这不,这次又换了一对新人上台诉衷情。” 唧唧、嗷呜、啸啸,只见车上窜出一群“豺狼虎豹”,围着男女寻衅恫吓打转转,台上男子义愤填膺护着女子与众虫搏斗,而台下观众却一阵惋惜抱怨大呼小叫。 “嘁!孟浪穷酸。”唐伊萱瞧出人群中喝倒彩者是方才与他们比试吃冷淘的那群无路子。 那群无路子中亦有人认出乾英和唐伊萱,几个家伙朝着她俩隔空舔舌呕嘴、摸胸抚尻,其中还有两个似乎隔空不解饥渴,直向两女处行来。 乾英也注意到状况,她赶紧把唐伊萱护在身后,朝着将来的二人鄙夷的挑挑手指,若呼猫唤狗。那二人见被讥讽,瞋目兴师而来,眼看既至。 “嘿!”不远处的唐豹士喝道。 晶光璨璀,荣耀前至。 两个无路子见唐豹士及时赶来,面带敬畏的离开了。但见那伙人不荣不耻,聒聒噪噪、推推搡搡,“往前面快赶呦!《抟土记》那车阵跳上了,那儿咂(指胸)垂尻高,全露真咂儿!” 唐豹士苦笑的摇摇头,“乾姑娘,那第一辆与第二辆车是《网罟舞》的前戏,一是鱼鹰护主,二是忘身饲虎,意来衬托第三辆车,这折《网罟舞》讲的宓羲结绳网罟,教人以佃以渔,因为有了网罟,人类便有了能战胜大地上任何高大凶猛野兽的能力,成为地球的至高存在。” “迎面而来的《扶来舞》呢,描绘的是宓羲网结成的时候,大家为之欢欣鼓舞,凤凰亦飞来庆贺。”望着对面花车上的舞蹈,唐豹士不禁清唱,“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乾英看到这一队花车五彩绚丽,最数牡丹怒开放,飞出凤凰盘金缕。八只一人高的凤凰被身穿玄色服装的舞者操持的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第三队花车开来,其周处被围的水泄不通,唐豹士把胸前水晶名门章的醒目度调到最高级,顿时寒气滚滚,富贵逼人。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路,唐豹士带二女从容的走进人群,三人周遭仿佛被结界护着一般,走到哪里都会轻易的把人群驱开。 唐豹士仰着头,脸色微红解释到,“这《抟土记》讲得是女神风里希(华胥之女)抟土造人的故事,造出的人此时还没生心肝,没得羞耻,因此舞姿略显,自然。” “嗯,编排的真美!”乾英落落大方给出回应,“人的身体天生便拥有自我认知,是最美的外衣…” 唐豹士没想到乾英会搭话,稍感有些意外,他转过头,但见乾英察察,很认真的欣赏舞蹈,而其妹唐伊萱则显得痴痴迷迷,愁眉酸眼。 “我们接着走吧,这里赤条精光的,若肉铺一样,也没得意思。”唐伊萱建议。 三人继续向前,途中欣赏了女神风里希炼石补天的《补天海》,雒嫔(风里希之女)忘情飞升的《洛神赋》,女神华胥繁衍华夏,生息龙族的《梦华胥》。 备注: 1引用唐·元结·《补乐歌十首·网罟》。 2引用唐·白行简·《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第五章 北国啊,哈哈哈—(6)意外生 众人一路溜溜达达来到宫四街,此路位于女神宫之后,虽在宫背,却不失繁华。(女神宫为四方状,占地百余亩,其周边四条道路分别宫一街、宫二街、宫三街、宫四街,其中一四对称,二三并列。) > <一道长街尽药香。诃子苦涩,降火利咽。烈香杜鹃,祛痰平喘。狐肠心肺,下痢二钱。五花龙骨,涩精敛汗。黑云香过,鹅膝风散。球乳草煲增乳丹,双双朵朵莲花旋。转西头看,一阵甘风,药香更窜。> > “这里是本城的药材街,模式大都是前面为店,店后为厂,再后面四里外的伏莽山还种药材,最近两年方形成的规模,在北郡也算是最大的吧,除了各地药商来此采购外,乌丸国、尨豁等国的药商也会来此地采购。”唐豹士继续介绍,“沿街行至中段,便是女神宫的后门,出入方便,乾姑娘要先逛逛这药市还是直当去女神宫?” 不等乾英作答,唐伊萱挽了乾英的手(暗中稍施力道),“我跟英姐商量过,会去女神庙的‘二里’洗心尘,冶情操。” 她这一说,唐豹士则有些意外,妹妹所说的二里是女神宫的湢坊,以药汤闻名,信众沐浴之后肤雅心清,方赤身进入龙祖殿,在大女神(华胥)、二女神(风里希)、少女神(雒嫔)坐下许下心中之愿,据说甚是灵验,只不过这龙祖殿唯有女子方可进入。 唐豹士心想,“谈到许愿,你俩方才还要胡吃海喝,不忌荤腥?” 他赶紧提醒,“嗯,这里人多手杂的,不乏一些宵小之辈…”他接着建议,“不如这样,我马上安排女丁赶来,陪着你们进去。” 伊萱似乎早有准备,她从衣兜中取出一个小本递给唐豹士,“我陪英姐一会沐浴拜神许重愿,将耗心神费体力,嘻嘻,劳烦哥哥帮着采购些吃食,亥末子初在女神宫正面广场等我们就是了。” 唐豹士沉思一下,没再多说,装作领了妹子交与的差事前去采办。他离开后便调集人手暗中跟随二女,加以维护。 见唐豹士走后,乾英才问,“小萱,接下怎样?” 唐伊萱微露窘态,“这不,你赠的五行羹配方,那五瓜、五粮、五鲜可差浆人去采办,唯有这九药不好叫他人代办,否则不消的一堆麻烦。” 乾英恍然大悟,寻思这也是正理,女孩子家子的私密着实不好招摇。 “我说的二里本来也是要带英姐去消受一下的,汤美是的很,二里后的龙祖殿亦超级灵验,”唐伊萱继续道,“我上次去拜三位女神求…求胸心开阔,这不英姐你就赠与羹方与那个‘春泥使者’…”稍后她有些脸红,“那‘春泥使者蔺小焦’,听名字怎感觉怀里养了个色胚呢?” 乾英一听也不由失笑,“我们那个蔺教授确实有些…色叽叽的。” “不过那小东西却没毛病,那是智能纳米机器虫,通过负压吸引的原理来增加膺部(胸)的容积,还会不时的刺激檀中穴、天宗穴等丰膺穴道,效果显着。” 唐伊萱微微一笑也没说话,乾英见状继续道,“伊萱安心,我昨天已经跟蔺焦教授打过招呼了,他已经安排把那个‘蔺小焦’寄送过来,不日便到。” 唐伊萱面露喜色,“太好了,英姐真好。” 二人说笑着顺街前行,唐伊萱挑了一个不起眼的店面拉了乾英径直走进。 唐伊萱进店也不闲逛,从衣兜中小心的掏出一张单子径直来到接待台,“店长,我这有个单子,照单配上卌(四十)付,直接带走。” 接待是一个中年女子,样貌精明干练,她接过药单也不多问其他,只顾细查看。 < <穿出甲、王不留行、馒头果、野葛根、球乳草、增乳果、当归、汉网草、紫河车各二钱。> < “客人,这药单中的一味药我店备货不多,”妇人走出接待台凑近唐伊萱,不出声提药名,手指纸单上的紫河车,她又赶紧补充,“这味药,这街上各店也都是如此,不会备得许多。” “嗯,我只在你家来买,你来帮办。”唐伊萱回道。 中年女子听后也很开心,“一看妹妹就是爽快人,妹妹放心,我安排服务去街上收集,不另加价。” 唐伊萱脸色略微鄙夷,“只管加些,没问题的。” 中年女子注意到这位女客的微表情,立马赔笑改口,“感谢贵客照顾,不过,我言语在前,定不加利。” 总体谈好价钱后,女子说道:“虽说客人大方,但我还是自作主张赠与两付,请客人别见笑,本店财力微薄,略表敬意。”之后她又说了些周到体己的言语,便安排两名服务出门采办紫河车,另安排店内服务抓药布药。 店内服务按照中年妇女的指点,取出四十二个皮质小盒,每个盒内先铺一张桑皮软纸,再把秤好各味药材一一布在各只皮盒。乾英和唐伊萱见服务工作得马骝利索,也凑到柜台上观看布药,一会功夫各小盒皆布齐八味,就等一味。 不一会,外出的两名服务同时回店,每人拿出一个皮盒,盒子中装着半盒各色球丸。 中年妇女右手带上一个胶质手套,在两个盒子中仔细的扒了一阵,又拿出几颗凑到眼前细端详,然后紧锁双眉自言自语,“嗯?…嗯,不错,都是及上等的。” “这球丸就是紫河车?”乾英问。 中年妇女换去严肃面容,微笑道;“这味药较名贵,烹制时不好浪费,我们商家都是把其制成冻干粉密封在龙眼素与金丝蜜制成的糖丸中,烹制药汤时糖丸会自然融化汤中。” “五颜六彩的。”唐伊萱低头严肃的端详盒子。 “哦。”乾英也挑出一颗红色球丸端详着。 正在这时,她手中的球丸被人一把抢过,乾英以为是唐伊萱逗儿玩她,正要与她说笑,但见一个男子站在自己身旁嬉笑,男子生的还算干净立正,但满脸淫邪之气。 “这红丸好新鲜啊!”男子单眼盯着置于拇指与食指间的糖丸,两指不断的搓揉,而糖丸对照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乾英胸部。 “这位姑娘,需求这么些紫河车?” 乾英见此人孟浪无理,心中盛怒便伸手抢那粒紫河车,男子一个抽身后退两步,将手中红丸摇了摇,嘚嘚瑟瑟的,“姑娘忒性急,动不动就上手薅人家家。” 一旁的唐伊萱也缓过劲,也上前夺那红丸,男子又移动步子躲开,“哈哈,现在的女子也忒大胆,倒抢老爷们!” 哈哈哈,嗡嗡嗡。 嗡嗡嗡,一个鳄型无人机在众人头上盘旋,两只红色的大眼睛关注着下面的局势。 同时,乾英发现己方身后还有三人,而其中一个象是方才在街上见过,乾英先把唐伊萱拽回身后,“你们做什么?平白无故抢东西。” “嗳!明明是你们抢我,怎倒打一耙?” “小飞鳄,给我拍好,录个见证。”那个手拿红丸男子朝着鳄型无人机吩咐。 乾英见停旋的无人机为定制款,心想对面的男子也非是一般人家,加之对方是四个男壮,自己要谨慎小心。 她转身看了眼旁边的女店长,此时女店长有些不尴不尬,她见乾英拿眼询问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硬着头皮对那个男子说到,“鳄老板,嗯,这药材呢,是我为客人备的货,这桩买卖也是谈好了的。” 被称作鳄老板的男人冷冷回看着女店家,眼睛滴溜直转似在酝酿,却好长时间也不言语,直瞧得女店长心里惴惴,不敢与他对视。 鳄老板脸色渐渐由阴转晴,稍瞬又晴好转暖,最后又面露羞愧,啪的一声,这鳄老板忽然掴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忏悔啊!” 乾英、唐伊萱还有女店长都吓了一跳,不知这鳄老板闹得哪出戏。 咚,鳄老板向前一步直接跪地,女店长猝不及防被鳄老板一下抱住双腿,她满心紧张连忙去搀扶,“鳄老板,您这是?快起。” “我忏悔,你原谅我吧!呜呜。”说着他便痛哭流涕,“我不该爱上她们一双啊!”他转头痴痴地望着乾英、唐伊萱二女。 乾英几人一听这话,都寻思这个鳄老板兴许是犯了病,不然怎么乱弹琴。 “如今生米已成熟饭,小鸡仔就要哆破蛋壳。” 鳄老板非常激动,说着他用膝盖当脚划向乾英,乾英手疾眼快,大步后撤,顺手把唐伊萱也拉在后面。 鳄老板见二女躲开,也不得寸进尺,直接对二女拜了又拜,“呜呜,也委屈你们二人,不过这孩子不能堕掉啊。” 接着他又转身看向女店长,见女店长也趁机躲得老远,便也朝着她又是一通叩拜,“呜呜,你就别为难她两个,全是我的错,呜呜,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喂!不要乱诬陷人啊,谁肚子…”唐伊萱就要上前与鳄老板理论,被乾英一下拦住。 啪,鳄老板掴自己一记耳刮子,只顾跪在那处委屈的哭泣,痛哭一阵,他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噌的一下窜起身,来到刚才店里服务布药的台面。 啪,瞧着小皮盒里的药材,他又莫名其妙的给了自己一记耳刮,然后用手拿出药材对着众人满脸欢喜兴奋,“呀,穿出甲,王不留,俏妇服了乳长流。” “嗳,野当归,紫河车,水精池产红莲花。” 他兴奋的大叫,“呀,不是堕胎!是安胎的良药啊!” “谢天谢地,是安胎的灵药!”鳄老板仰头痛哭大喊。 啪,鳄老板又掴自己一记耳刮,此时在场的三女及店里服务们都已习以为常,只是尽量远离此人。 啪。 “好了,你们三个快来把我绑回去。”鳄老板似乎也有些累了,对着与他一道来的三人吩咐。 “快绑我,我演美了。” 此时,那三人方敢离开原地,其中两人搀着鳄老板快速向门外走,另一人留步跟满屋的男女赔不是,“对比起,各位。我家鳄老板生了心病,偏爱演戏,不演痛快了就要伤人伤己,幸亏各位配合,实在对不起。” 屋里的乾英、唐伊萱、女店长及诸位服务们听到此话心中才安稳些。 “你们看好你家老板,不要各处惹事!”女店长酸脸道。 “一定,一定,料想各位大度,不会与失心人计较,给各位添乱了。”说着此人不等诸人回话,便急忙跑出。 隔了好一会,屋内人们方缓个神来,女店长赶紧走到乾英、唐伊萱赔不是,并介绍这鳄老板是宫四街上最大的药企的老板,还是普兰城医药协会、环保协会,还有很多组织的理事或股东,平时飞扬跋扈,也不知何时得的病,诸如此类。 乾英、唐伊萱二女不愿多事,并无计较,唐伊萱让店长将四十多只盒子密封好,给了地址,并嘱咐送到时要说是乾女士采购的,让家里人收好便是。 出了药材店唐伊萱方不好意思的解释,“英姐,我说这收货人是你,意图是让家里人收货谨慎些,我可不想他们乱猜忌。” 乾英笑道,“你安心,嘻嘻,我知道伊萱面皮薄。” “英姐真好,沐浴拜神后,我接着陪你再吃一条街!” … 第五章 北国啊,哈哈哈—(7)莲花开 <神女殁幽境,汤池流大川;地底烁朱火,沙傍放素烟。1 沸珠跃明月,皎镜含空天;濯濯气靖此,曦发弄潺潺。> 乾英在药汤中美滋滋的轻哼前朝名家李白白的词句,这药汤确实见功效,此时她额头上已汗津津,全身暖气游走,已与池中的汤水雾气兑成一体。在二里浴坊,乾英与唐伊萱并未混浴,而是各自挑选钟意的汤池独自享用,乾英挑选了珍珠白芷棠醋丽肌汤,唐伊萱则选汤为云归玉延婆婆丁。 浴过药汤,乾英赤身来到凹廊,此廊为汽浴,具有补水、平衡酸碱、按摩的功效,凹廊长三丈,宽四尺,两边墙壁布满了茶碗般的小洞,每只小洞向外喷出半透明五彩气泡。乾英没有试过此种服务,不免好奇尚异,她先用手指戳破一个气泡,嘭,气泡脆开。接着她收腹挺膺尝试撞击满廊五彩气泡施施而行,嘭,嘭,嘭,声声轻微的脆裂愉悦耳目,颗颗气团丝滑拏摩着娇身,丝丝氤氲包裹湿润着雪肌,乾英贪玩,索性迎合性情若鱼儿般在凹廊飘来荡去,嘻,但见五彩斑斓中,白玉成精。 气泡破碎,化作露珠凝碧,乾英很喜欢这些彩珠,便立在原地静等颗颗彩珠装缀周身。此时,背景音乐中服务提醒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时,她才轻步移身,惜痛身上彩珠形不成衣。 按照指引,乾英来到一个环形屋,此屋的功能是水氧排毒、离子补养、皮秒美肤,顾得名“花月羡”。乾英带了护目镜站在花月羡的中间,环壁喷射出无数细密的水丝,轻激她的肌肤,清清凉凉,少时水丝退却,乾英感觉到一团团雾粒棉柔着肌肤,绵绵暖暖,雾粒消散,柔风徐徐,极光四溢,肌肤随即干爽透彻。 出了花月羡,女服务应唐伊萱先前吩咐,早已为乾英准备了一席崭新的中衣,桃领深开,笼裙退膝。乾英来到贵宾厅,见此时唐伊萱已在等候,观其衣饰,为槐米黄绸质地,翻领小倒心,中裙过踝。 “英姐,这云上书香锦衣裙很衬你。”唐伊萱看着乾英的身段无不艳羡。 “伊萱,你为我挑选的中衣开领太大,难掩我这对大膺!”乾英又看看唐伊萱的穿着,“反倒是你的衣儿包裹的紧,寸肉毕珍,你莫不是别有用心专嗤笑我?” “英姐,可别误会。”唐伊萱手端女服务送来的延边寒蜜牛乳饮,此乳饮最是补水。 “冤枉,我这套衣儿原本一直寄存于此。”唐伊萱进一步解释,“龙祖殿是女神宫的内殿,只有女子方能祭拜,信众为表心诚需先于二里浴坊沐浴,然后再经七彩廊进龙祖殿拜神。” “这里拜神有别他处,有人认为我们皆是风里希女神抟土而成,女神本就为我们母亲,祭拜人祖就要坦坦荡荡,无需遮拦,因此,很多女子进殿拜神并不着衣物。” “嗯,唯外郡人或薄脸皮的才要披上薄衣。”伊萱放下寒蜜牛乳饮,“因你第一次来,我担心你不适应,便为你挑选了此衣。” 乾英一听也是惊讶,心讨这北郡的女子也真放得开,“这里的汤浴真气派,在老人星城乃至北辛城都不曾比拟。”乾英垫了一句话。 “兴许是这里天寒的缘故,人们喜欢泡汤。”唐伊萱补充道,“再者,如今沧海也竭力打造文旅之郡,在人文及设施上都做了些功夫。就拿这二里来说,也是这两年增添的设施,而赤身拜神也是不知怎地就成了风尚。” 二人攀了会儿话后,便顺着七彩廊来到龙祖殿门口,服务专门为二人准备了眉勒(抹额),金丝锦缎,颡[sǎng]部箍白玉,颞颥[niè ru]有金针五颗。 唐伊萱解释:“这是最上品的凝神仪,起到宁心静气,表里如一,带着它更会得到女神的青睐。”她帮乾英带好眉勒。 “据说,很多心诚的人拜神时,冥冥中获得女神的召见,都遂了心愿。因此这凝神仪也被抬高了价码。”唐伊萱表情认真。 乾英对拜神并不迷信热衷,也只是心存观摩文化之态度,她轻声道:“多数人皆是随声是非。”她指了指额头上的眉勒,“你,有链接过么女神么?” 唐伊萱惋惜的轻轻摇头。 乾英轻笑,以问作答,“嘻,无非经济,那会不会有人特意标榜自己,有意生财?” 唐伊萱听后噗嗤一笑,“毕竟得到女神的召见是极有荣光的,也保不齐有骥尾之蝇。” “不过啊,英姐你瞧。”唐伊萱将自己的眉勒拿给乾英看,指着中间白玉背面。 乾英端详,见上面雕刻着八个小字,“比翼齐飞,龟元袭吉。” “这是齐元新能源的产品?”乾英恍然而悟。 唐伊萱示以微笑,“心诚则灵,那何谓心诚?嘻,虽说女神不稀罕那各色珍宝,但人们为表心诚总要有个标度换算吧。” 听了唐伊萱的话,乾英脑中不免生发出诸多联想,“一碗粟有价格,一杯水亦有价格,原来拜神也是有对价,而这对价的权利并不在女神自己,也许也不是女神宫或其背后的资方。那是什么呢?是诚意正心?是攀比着心?还是人们的飘忽不定之心?” “唐小姐好,这位新客好。”一个身着米色长衫裙的女子过来问候二人,“唐小姐,关于进殿的事宜及规矩,是我来讲授?还是您代劳为这位新客讲授?” “还是有劳夹谷姐姐来指点?”唐伊萱对该女子客气道。 姓夹谷的女子直接开宗明义,“进殿拜女神当注意干净、安静、清净、恭敬,殿内座次有别,依白、黄、墨、青、灰五色环退而坐,访神时长亦有别,依刻而分,四、三、二、一,座次与时长对号的便是眉勒箍玉之色。” “再有,本殿中不设土偶木梗,确供奉了华胥、风里希、雒嫔三位女神的本命晶石,色为黄、紫、粉,因缘而拜,切不可妄自触及。” 夹谷姓女子见乾英点头确认,便对二女道,“二位,现在是否准备进殿?” “请夹谷姐姐引领。” 夹谷姓女子引领二女进大殿便自觉退去。唐伊萱特意领着乾英站在龙祖殿边缘俯瞰全殿。乾英亦为之惊奇,龙祖殿不同其他宫庙的设计,而是成倒圆台状,高下约五丈,自高处有十二只蛇首雕塑喷珠吐玉,清泉悠然而下,至底有十二朵车轮大小玉石雕花儿,花瓣三分,赤红如血。 乾英不认得的那花,至高处仔细俯瞰,一旁的唐伊萱见状微声解释,“据说那石花生于西溟幽海之畔高崖,服下此花,可预见人之灾祸,一语成谶,故得名谶花。” “哦!” 谶花擎住泉柱,泉水一股三分,急水缓淌,滴滴漏漏汇聚成潭,十二处滴水颗粒均匀,坠落均时,片片涟漪齐刷刷荡开,水潭之上如镶银鳞。俯瞰潭面有一大花,雅称龙女花,是十二个玉台进退依次排列形成,每台可坐一人。龙女花中心处有“花蕊”三束,色分黄、紫、粉,晶莹剔透,高低错落,黄石温厚,紫石高雅,粉石妖娆。 二人下行,乾英观察此殿共分五层,逐级收缩,每层有拱廊相连,构筑典雅,雕文精美,人可经连廊而行上下,每层连廊皆设有玉台,各层各色,玉台上皆是拜神的女子,岁有大小,体貌各色,或赤或遮,或跪或坐。 乾英不耻观他人之身体,随着唐伊萱轻足来到最低层的龙女花处,这里是专供箍白玉眉勒客人拜神的区域,此刻有三个玉台已坐客人,皆着锦衣,二人各自挑选龙女花的一个玉台。 唐伊萱轻指自己,示意乾英观习,但见她臀置于内脚踝,跨鹤而坐,气质端庄,目不斜视,接着她摊开双手,右手虎口抱左手四指,左手虎口抱右手大指,负阴而抱阳,两手大拇指梢各触及另一手的劳宫穴处。 唐伊萱做好动作,起身前来,唇贴其耳轻声指导,“这是‘太极制幻印’,最宜安神。” “对的,就是这样…可以的。” 唐伊萱教好乾英,便跨鹤而坐,对着龙女花中心处黄、紫、粉水晶深深一拜,然后身朝粉晶,掐印默然。 乾英有样学样,正对三座水晶,掐印而示。另她感到神奇的是,持了这太极制幻印后,她感到心绪宁静,念头消停,身体安然,气息和平。渐渐的,她的呼吸会变得越来越微细,身体格外轻松,似絮起晴风,并且她似乎嗅到清甜异香,舌尖尝到丝丝甘味,整个身体的状态妙不可言,兴许是乏累了,她的眼睑不停的开合,似睡非睡间,她看到有一双炭黑小手将她的上眼皮用劲向下拉动,她用最后的一丝清明辨认得,那并非人手,恰似动物的足蹄。 备注:1引自唐代·李白·《安州应城玉女汤作》。 第五章 北国啊,哈哈哈—(8)瓮中之鳖 … 再说唐豹士 … 贼风至,云破月,伏莽山空鸟不鸣。 “嗯,不要伤其性命,先把这货搜上一遍。”一个高大男子压低声音道。 其中一粗矮壮汉离躺地之人较近,他小心的蹲下身来,“知道了,伤他无用。” 接着他忽然照着躺地之人的下颌角就是咣咣两拳,然后蹲在地上乐笑道,“行了,晕厥的妥妥的,不会有意外。” 其余站立的三个人也蹲下来,一个高大男子,一个细高挑,一个溜肩胖子,高大男子满意的笑了笑,“嗯,看这家伙方才动手时的架势,应是练家子,谨慎些好。” “没料到这美少也不含糊,要不是有豺大哥在,我们仨还真斗不过他。”粗矮壮对高大男子竖起了拇指。 这是一旁的瘦高挑有些狐疑,“大哥,劫这骚球干啥?方才那两个小美人不更香甜么?” “你懂啥?”高大男子的瘦高挑说到,“你去外面把风,等候药爷。” 瘦高挑翻了个白眼,没再言语直接起身向药林外走去。 “先把这货身上的财物搜刮,一会药爷来了,便不好细分了。” 粗矮壮和溜肩胖子开始搜寻躺地之人,不时汇报, “乌金眼镜一只。” “金丝腰封一条。” “大钞一沓。” “钱库章两枚。” “嘿嘿,狼大哥,刚数过,大钞有两万。” “金表一只,哎呦,不好,”溜肩胖子憋着气说到,“我腚沟子要喷了,刚才比试的时候吃多了。”说着他放下手中的金表捂着肚子加着屁股碎着步子向外跑,他也不跑远,只在与二人皆能相互瞧见处方便。 粗矮壮笑骂道,“切,人懒屎尿频,”他接着盘剥,“电讯一方,乌金手刺一柄。” “纸单一张、银扣子六颗、乌金扣五颗,就这些。” 高大男子对他道,“衣服上还有那勋章,也取下来。” “金章一枚,银章一枚,水晶章…”粗矮壮将的那枚水晶章脱手,“这水晶章烫手!” “什么!”高大男子赶紧查看那水晶章,只见这枚水晶章一闪一闪发出亮眼的蓝光,他将手放于水晶章上端半寸处,发觉这章确实高温。 “不好,要坏事。” “怎么了豺大哥!”粗矮壮急忙问道。 “容我想想。”高大男子寻思了一下,“二猫子,你赶紧把三猪四猴唤来,要快。” 不消一会,溜肩胖子跑回,接着二猫子带着细高挑也赶来,三个人紧张的看着高大男子,等他发话。 高大男子脸上明显挂着忧虑,“我猜这水晶名门章测到摆弄它的人不是正主,兴许报了警,咱们要另做打算,”他观察三人的神色,见几人认真在听,便继续说道,“这躺货应该不一般,不是出自唐家就是出自坎家,我建议咱放下财运,首要保命。” “他见过咱们的嘴脸了,要不要灭口。”溜肩胖子问道。 “嗯,要的,不过要等药爷来后一勺烩掉。” “豺大哥,你是说把药爷也灭了。”溜肩胖子惊讶道。 高大男子加快语速,“对,这躺货的背景咱惹不起,咱估计是被药爷给诓了,嗯,时间不等人,你们听着,”他盯着细高挑,“四猴子你跑得快,赶紧用布包了这晶章火速向山里跑,将它丢到一尺涧,然后绕路奔回家,不再与我们联系。” 细高挑赶紧低身把晶章包住,“豺大哥你们不诓我?” “没得时间!那里地上有大钞一沓,约么两万,我一份不拿,算上五迷糊的,你大差不离的四取上一。” 细高挑一听,赶紧把地上大钞分开,“我均了四份,大差不离,我先去了,你们小心!”说着他抄起其中最厚实的一份跑了。 溜肩胖子寻思了一下,轻声问道,“狼大哥,这剩下东西的是不是咱们三个分了便跑。” 高大汉子瞪了他一眼,“就你瞎精明,你以为我在诓骗弟兄?” “我们真碰上大祸了!你赶紧将兜里藏着的东西还回去。”说着他上前拍了拍溜肩胖子衣兜。 高大汉子接着厉声道,“一会五迷糊带着药爷回来,在他查看这躺货时,咱们把他敲倒,同这躺货一并烧了。” “二猫子,你去药林外去迎药爷,记住别漏了声色。”高大汉子嘱咐。 粗矮壮走后,高大汉子沉默了稍许,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三猪,我们在这躺货面前露了面目,不管灭不灭口咱都是死,索性咱们赌上一把,将知情人全都捎上。” “豺大哥,我听你的,还有什么要合计。”溜肩胖子轻声问。 高大汉子压低了声音,“刚才二猫子取水晶章时被烫了手,我估计这章除了报警外,还把二猫子手纹给印下了,这就麻烦了,二猫子早晚会连累咱们几个兄弟,哎!” 溜肩胖子听后欲言又止,也耷拉着脑袋跟着愁眉苦脸。 高大汉子见溜肩胖子不说话,只好加重语气,“或者…算了,逃了吧,北郡是待下去了。” 溜肩胖子一听也叹了口气,“豺大哥我听懂了,我听你的,事后索性把二猫子也捎上。” “哎!也只好这样吧,咱们这也是没办法啊,”高大汉子盯着地上昏厥的人,“三猪,这财物分了四份,你,四猴子,五迷糊,我还是看重兄弟情义的,二猫子那份给其家人存着吧,对了,许你多挑两件吧。” 溜肩胖子一听先是一愣,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坏笑,“那多不好,让我多吃?”说着他却轻身蹲下去检查地上物品。 “嗯,也别多挑,满意为止。”高大汉子走近嘱咐,右手不声不响套了铁指虎。 “狼大哥,你瞧。”溜肩胖子忽然站了起来,手指地面。 高大汉子赶紧将手背到身后,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三猪。” 溜肩胖子颤着声音,“你瞧,方才我私揣起的那个东西也闪亮起来!莫不是也…” “哦?”高大汉子也是惊讶,便走过去顺着溜肩胖子手指处低头查看。 药林中寒光一闪,噗呲一声,溜肩胖子手握手刺捅进高大汉子左肩半寸,谁知高大汉子早有预料,右手铁指虎先前搥到溜肩胖子的太阳穴。 咚的一声,溜肩胖子倒地昏厥,高大汉子紧跟着拳如暴雨,把溜肩胖子锤地没了呼吸。 高大汉子恨骂道:“鸟败玩意,跟我换心眼?早知道你是坏心肠…” 他检查了溜肩胖子的鼻息,判定他真的归西了,便轻足来到被劫的趟货身边。 “少爷,药爷那边桩子被拔了。”高大汉子恭敬道,“弟兄们也传来消息,坎家和环保组织要借机整事,制造花边,破坏咱家的好事。” “少爷。”“少爷?” 等了一会,地上趟货没有言语,高大汉子心讨该不是二猫子那二货真把人给打昏了,他也不敢去探地上趟货的鼻息,只好低声道:“现在二猫子在外把风,四猴子拿了您的信物去周边布置人手,如今就等五迷糊领了药爷来入瓮。” “嗯。”地上之人有了回应,他平静的说到,“姓鳄的和他背后的人是吃了豹子胆了,真是找死,行,那就随了他们的愿…” “那其背后的势力会不会…”高大汉子提醒。 “哼,就是要先拔掉他们一根牙。“”地上之人吩咐,“豺獾,你看机行事吧…”他闭眼苦笑,“方才陪着吃了太多,我再眯一会儿,平平胃。” “请少爷放心。”豺獾应声。 … 咕咕,云散月舒,林外脚步急窸窣。 第五章 北国啊,哈哈哈—(9)一鱼三吃 话说乾英。 睡境中,她的上眼皮被推就上去,还是那双炭黑足蹄。眼前光影斑斓,难辨清晰。 哗的一声,乾英感觉一桶冰水冲入眼中,冰凉醒目,那双炭黑足蹄拖个抹布擦拭着她的眼睛,发出吱吱的摩擦音。 耳边清风柔柔,莺歌脆脆,乾英心觉好笑,任由梦儿自行发挥,擦拭停止,一只黑彤彤的大眼凑了过来,滋溜乱转,脉脉含情。少时,眼睛被呵了口热气,紧接着似是一条舌头探了过来,乾英心中一紧,眼看那舌就要舔舐到她的眼睛,她一个激灵随手一记重掌。 咣当当,似有水桶被踢到。乾英彻底清醒,她痴愣愣的跪坐原地,周遭洁白一片,及目之处放置了一架小木梯,而脚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头套水桶在那搭摸瞎游荡。乾英没多思忖,直接把那黑东西头上的水桶揪起,仔细端详,似是只尖嘴黑猪,脖子却细的可怜。那猪气吁吁的,在地上气急败坏的斗转了几圈,最后却又媚着三角眼迎过过来溜须乾英。 不远处传来嬉笑声,顺着声音望去,见是那边有三名少女坐地游戏。乾英揉了揉小腿,便起身向那几个女孩处走去,而那只尖嘴黑猪见乾英动身,便叼着小水桶屁颠儿屁颠儿紧跟其身后。 三女看见乾英走来,便停了玩耍起身相迎。 “客人,来了。”一个穿黄衫的女孩子问候道。 “这是哪里?我在梦中吧?”乾英冲着三人问道,但她自知自己是在对梦作言。 黄衫女孩暖暖一笑,“并非梦境,客人现身处‘幻化中’世界,在柔兆区的大渊献洲与困顿洲交界处之一隅,名曰‘婆婆妈妈’。” 见乾英之表情似乎并不解其意,黄衫女孩接着道:“客人应是在人间世界龙祖宫处链接进入‘婆婆妈妈’里的。”黄衫女孩指着旁边的尖嘴黑猪,“猪尖尖,你把主人使你带的回念饼取给客人。” 尖嘴黑猪似乎心事很重,蹲坐在地默不作声。 “猪囊,快些,勿耽搁正事!”一旁岁数略小些的粉裙女孩此时开口喝道。 尖嘴黑猪鼻喷热气,恨恨的瞧着粉裙女孩,旋即在地上吐了口涎水。 粉裙女孩见尖嘴黑猪的赖样,亦吊起火气,“猪囊,你行!快还我嘎拉哈(羊、袍子一类小动物的膝盖骨,可游戏用。)!” 尖嘴黑猪一听此话,身子哆嗦了几下,噗嗒噗嗒,竟然耷拉着脑袋垂起眼泪。此时三女中着白衫的女孩轻轻摇头,她走到尖嘴黑猪旁,“哎,你真是的!这个局面还不是为了你才起的?你啊,心忒善,太重情义,却又瞻前顾后。”然后她蹲身对着黑猪耳朵小声背到: < <载一花,谢一花,不睡也耍嘎拉哈,捂一花,亮一花,不够十个给人家。> < “这念词送你,别再穷担心了。”说着她扽了扽黑猪后脖上的糙皮,“那,快把回念饼取给客人?” 尖嘴黑猪心情好转,它咂摸咂摸嘴,眼睛一挑心一横,然后它蹲坐下来,竟从自己心口处拉开一心形拉链,从中掏出一个桃形小饼。 白衫女孩接过桃形小饼,走到乾英身前,“客人,吞吐这回念饼,可在讯息中徜徉,遇见我们主人。” 乾英接过小饼仔细端详,见这东西色如白璞,柔似胶冻,动若脱兔,嗅之如桃。她还未见过这样能动的吃食,心中即惊奇又担忧,她暗讨自己是否要吃这东西继续随梦,也担心吞食此饼会不会美梦变歹梦。 粉裙女孩在一旁不由吞了口涎水,“客人,这饼味道美的很!就是进到嘴里太个性,不怎么老实。” 乾英一听心里不免有些膈应,对这东西心存抗拒。 黄衫女孩见状也走过来提醒道:“客人,这饼确实美味。如若你心存顾虑的话,也可以直接按入眉勒的白玉中,白玉自会吸收讯息传达给你,不过这美味你就品不到了。” 乾英心讨这梦既然至此,竟被个饼子激将了,醒来后毕定羞愧遗憾,她本不是将将就就的性情,想至此她心一横,“油炸麻花——干脆些!”她轻蔑的瞧那回念饼,“那我倒要,品尝,品尝。” “哼!我叫你尝!”可叹彼时潇洒此时熬牙,乾英努力的嚼着回念饼,她嘴中仿佛生耳一般听到了回念饼的抗拒与挑衅之声。 此时她方认识到自己吞食的并不是只普通的饼,而是一只拥有叛逆与斗争精神的饼,世间味道分酸、苦、甘、辛、咸,可她却头一次品尝到与吃食一较高下的味道,此种味道莫可名状,因为她压根来不及思索,必须全神贯注于唇齿之间。 身边的三个女子投来羡慕的目光,“瞧,她吃的多美相?”粉裙女孩垂涎欲滴。 “嗯?我方才是讲清楚了,对吧?”白衫女孩问其余二女。 “对的,你讲的是‘吞吐’,不是嚼!”粉裙女孩回答,接着她又央求,“能不能先不提醒她,让她多奋斗会儿,她的吃相忒美!” 黄衫女子此时蹙着眉,“莫不知深浅,速速提醒于她,不然她嚼上瘾了,十年八年不吐口怎么办?” “哎!”粉裙女孩叹息。 白衫女孩走近乾英,冲着她大声解释,“客人!客人!要用吞吐的门径,当先吞再吐,欲吐还吞,半吞半吐,暗吐明吞,不能与饼较劲费气力!” 乾英一听此话,心中咒怨为何做得此样无理浪荡梦,她依白衫女孩指引,正准备对那回念饼用计谋,忽的感觉到嘴中的回念饼似乎怔了一下,然后好似羞恼了,一猛子炸开,留得满嘴桃汽,其味甜绵,伴有丝丝愤愤。 乾英本已经设计好吞吐的门径,确没想这回念饼直接自废武功,怫然而去,她瞪大眼睛瞅着白衫女孩,“回念饼也会赌气、生气?” 不等白衫女孩回应,乾英脑子一怔,愣在当下。 此时的乾英双目迷离,满脑风影难捕,她似乎看到又或然梦到的事物不可名状,文字、讯息、影画、感知相互掺杂交融,如诗如歌又如画,似雾像雨又类风,潮滚浪扑而来,醉撞迷溺着乾英。 四周的虚空飘零荡漾着的画面、影像、文字等诸般,其中每一个面孔都引起她的顾念,每一个段影像都值得她深思品鉴,每一个故事都令她七情交错,于是她张开双手不住地攫取,希冀将诸般感受收纳于怀。泣语如丝,笑声如链,将诸般串联起,一叶涨木,一木酿林,最后形成了千余丈的立体四季空间,她置身域内看那冬去春来。 “赶海去?”她看到,听到亦或是想到。 一个恍惚,周边四季空间旋转开来,形成一巨大漩涡,文图画影等诸般被撕成琐碎,尽数依附,趁波逐浪。乾英支撑着身体竭力抵挡漩涡的吸力,诸般琐碎打湿了她的眼睛,灌满她的耳朵。 春水迷漫,冬水泛滥,鲸浪高千尺,藻海杳无边,乾英此时又莫名置身于茫茫怒海雄波之间。 “看,来大鱼了!有三条!”一个机器人站在乾英身旁提醒,它现身的自然而然,毫无突兀。 “嘘,莫高声,”乾英哂怪地瞥了眼那机器人,小声责道:“我早看得了,铁壳子你莫惊跑它们!” 机器人谨慎的放低声音,“这三只大鱼我认得,分别是北冥之鲲、濠梁之儵[shu]、江湖之鲋。”见乾英点头确认,机器人便接着阐释,“北冥之鲲,居天池时广数千里,遇风则化作鹏鸟,翼若垂天之云,遨游九天,称霸天下;那濠梁之儵生性活泼,出游从容,自得其乐;而那江湖之鲋,相呴[xu]以湿,相濡以沫,守望于江湖。” 机器人向乾英凑近一些,轻声问:“常空,那你准备捕捉哪一条呢?” 乾英远看三鱼乘风破浪,遨游天地,壮哉,美哉,浪哉,心中也不免艳羡。 听到机器人问话自己,她收回目光,故意舔了舔嘴唇,“嗯,不知哪一条滋味更美?” 机器人闻听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错愕的望着乾英,愣了半晌后他苦笑道:“常空啊,常空,我服了。” 他指点着远处的三鱼,“德鲲可傲视天下,却不免为物所累;德儵怡然自乐,不困于心;德鲋可悟道,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他感叹道,“不滞于物,不困于心,不乱于人,方是真正的洒脱逍遥。” 他长舒一口气,“呵呵,而你之选择,既是出世,又可入世,顺应天道,自然而然。” 乾英见他喋喋不休,假装握拳威胁,“你这不安好心的铁甲,竟然拿话语诓我!我何时有过选择?” “啰啰嗦嗦没完没了,看,都将美鱼儿惊跑了!”乾英装作生大气。 第五章 北国啊,哈哈哈—(10)着火啦 被乾英一通埋怨,机器人也毫不介意,依旧神色自若,他冲着眼前的波澜哈了一口气,但见哈气之处如起了雾气的镜面一般变得模糊不清。而乾英此时也感到眼睛干涩模糊,有些不适。铁壳子接着拖着衣袖擦拭那处,伴随着吱吱擦玻璃声,眼前出现了一个四尺来高的洞口,顿时花香扑鼻而来。 “桃花香浪渺无涯,只隔一层白鹿纸。”机器人轻哼小调。 乾英被香气吸引,透过机器人擦拭出的洞口,她看到一望无际的桃海,片片飞花,烂若粉云。 乾英心里惊异,指着那出现的奇境,“铁壳子,你是如何做到的?竟然在这汪洋大海中掏出个新世界?” 机器人面带骄傲,言语则谦逊,“大世界,小情境,其实都一样,只是形式有异罢了。正如以前给你讲过的宇宙之莲,层层开花层层香。世界本来就是层层堆叠,正如人世间一层土埋一层骨,一层土托一层人,层层有记忆,层层有故事,层层有历史。这便是‘层世界’,层出而不穷。” “另外,不同的层世界并不是割裂的,亦有联系。比如说,有道恒贯穿,有时间贯穿,有历史贯穿,有亲情贯穿,有文明贯穿,亦有仇恨贯穿。于是,在层世界之间另有了‘爻世界’,乂乂相叠,藕丝难杀,这个‘爻’便是一个演变的过程,也可以说是演变的结果。” “莲世界?藕丝难杀。”乾英似懂非懂,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在做梦,不能深究的。 她对那新出来桃粉世界很是喜欢,便指着那处道:“铁壳子,咱们钻过去瞧瞧?” 机器人谄笑,“钻过去?你偷渡不也…”机器人赶紧改口,“哎!这个么?哪有如此容易的。” 乾英一下就不乐意了,“有屁便放。你在我梦中挑拨我,算什么意思?” 机器人赶紧摇头解释,“我确是趁你链接之际,给你观看你于层世界的浮生红尘,主要还是因我那小猪殷勤求助。” 乾英一听纳了闷,“哦?你说刚才那坨儿?” 机器人无奈,“我那小猪,性格乖戾,德行不足,但却也重情重义。” “这不,你也成人了。我那小猪想让你帮它了却世间的一些情缘。”机器人解释道,“我方才擦拭出一个桃花世界,其实并不是在那原来的滔天大海中刷出的新图层。其实啊,却是擦拭了你的眼缘,也是借了你的道恒。” “要知道,各个层世界都有屏障与业障,怎会轻易通过了。” 乾英费解,“铁壳子,你说的我也听不懂。我看今天先这样,我先睡回去,咱下次梦中再见吧。” 机器人面带尴尬,“别,别,别,”它看着那出现的一洞桃花世界,“国与国之间有国界,那层世界与层世界之间也有界限。跨国便要通关,通关便要付出。那么从一层世界进入令一层世界也不是轻而易举的,必有付出。” 机器人皱着眉,“说到过界,如果只是经济的代价也就罢了。可就怕机关算尽,到头来也是事与愿违。” “如今你再世间有了宿体,便可以横穿两界。哎,而我和那黑猪却只能存身于这幻化中世界。” 机器人偷眼睃瞧乾英,“因此,才需要你出面帮衬。” 乾英抚着下巴翻抬眼,“帮忙也要帮的明白通透,你那猪儿有什么想法?” 机器人一听有戏,赶忙从衣兜了掏出两样东西,一个贝壳,一个火折子。呼,它吹燃火折,接着便去烧那贝壳,嘴中且念念有词。 自然有别体,本在空洞中,空洞迹非迹,遍体皆虚空。烤贝此方间,速提猪尖尖,急急如律令。 机器人把那燃烧的贝壳向空中一丢,那被烤黑的贝壳竟变成一个黑猪头,沿着猪脖口处有一荧光燃点顺时针向下旋绕,不一会便向下生出了长脖,肥身,四个蹄子,一根螺旋细尾。 不愣、不愣。尖嘴长脖猪头摇晃如不愣鼓子出现与眼前,然后瞪着大眼含情脉脉的望着乾英。乾英虽知道自己于梦中,可对这黑猪出现的场面还是惊讶不已。 机器人赶紧解释,“这不稀奇,只是剪切粘贴而已。”它冲着黑猪一伸手,“嘎拉哈。”那黑猪赶紧拉开胸口处心形拉链,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抓出一把东西,摊开黑蹄,是三个白色小骨头。小猪从中拿出一个小骨头递给机器人。 嗯,嗯,机器人清了清嗓子,它掐举着那枚骨头,“这是黑孩儿用好些美言美语换来的三枚嘎拉哈,是羊儿的膝盖骨,在这界又称为‘转运骨’,可击穿层世界。” 它继续道:“猪尖尖在人间的母亲与一腹同胞遭遇劫难,它一直念念不忘。其中有一亲人或许幸免,它想拜托你帮忙与之营救。” “营救,营救。”那黑猪低眉顺眼的跟着附和四字。 乾英低头瞧了瞧那黑猪,又仰头盯着机器人犹疑道:“嗯,这个嘛?” 那黑猪见状,赶忙从心口处的兜中又掏出一个粉色的小球,毫不犹豫的推给乾英。 乾英没有去接,纳闷的指着那圆球问,“这是?” 黑猪赶忙将粉色小球用力甩在地上,啪的一下小球胀开,汪汪两声犬吠声,一只尺许来高的皮质玩偶变化出来。乾英见那是一只猪样玩偶,粉嘟嘟的很可爱,奇怪的却是脚生鸡足。 “咦?”乾英纳闷,“什么东西?” 机器人解释道,“这是猪尖尖最喜欢的狸力兽1的玩偶,是它的珍贵。它送你当人情置换。” 乾英一听满脸不屑,“我可不是惜物之人。” “我方才忽然想到自己不知何时会醒,怕耽误你这黑猪的正经事,顾才疑虑,怎会贪图它的宝贝。” 机器人一听面带仰慕,“嗯,确是,确是。”它顺着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来得及的。” “其实也无那么繁琐,对你来说是举嘴之劳。” “哦?” 机器人赶紧趁热打铁,“你将于一日参加秋社,届时农户们会烧秋祭天。在烧秋之时恰好这黑孩儿的胞姐遇火临难。” “这转运骨可以击穿你所在世界的业障。当业障被击穿出一个缝隙时,你便隔着业障缝隙对世间的你大声提醒。 “嗯,就说,‘有人困于火中,快救人’。” 机器人担心乾英反悔,赶忙把手中的转运骨递了过去,“不难地。我将那时的情境调出,你用力将转运骨扔出去,敲开缝隙后你立马对着世间的你喊话便可。你是侠义心肠,世间的你定会出手帮助的。” 机器人也不等乾英答复,硬是把转运骨塞到她的手中,然后向前两步对着方才的桃花世界一哈气,然后用手去擦拭。而那头小黑猪也紧张兮兮的翘起脚拭目以待。 等到机器人高大的身躯移开,乾英瞧见那桃花的世界随着金漆银墨的退去,出现一片火海如汪洋。 机器人在那画面上用手移了一移。此时画面中出现一个高台,上面站了很多人似乎在向远处了望。乾英瞳孔一下胀大,她在那了望的人群的显眼处一眼看到母亲与自己。机器人又用手微微调整画面,此时乾英看到了自己的侧身,那边自己的耳朵正好贴着业障。 “这业障很是坚硬,你投转运骨时可用些力气。”机器人解释。 此时,乾英还在赞叹今天所做之梦太为真切,对面的自己简直真实的不得了,这时她心里还不忘提醒自己,“嗯,今天这梦有意思,乾英你可要记住啊,醒来后可以跟小象吹嘘一下。” “可以投了。”机器人提醒。 乾英将转运骨放在嘴边轻声叨咕,“好,就说有人困于火中…”接着她用力把手一挥,将转运骨投掷出去。 啪,一声脆响,那转运骨穿透业障,向世间的远方飞去,最终不见踪影。 乾英一愣,“不是说这玻璃杠杠硬么?” 铁壳子也是一愣,它疑惑的看着乾英,“我本以为一颗转运骨难以击穿业障,特让猪尖尖备了三颗。” 铁壳子摇了摇头,“你这一扔,这骨头可不知与哪个结缘了?”他不由赞叹。 此时猪尖尖在脚下急得乱转,“念,念…” “对,对,对,赶紧贴上去提醒你自己。”铁壳子想起正事。 乾英一听也不在多想,凑上前对着业障一侧自己的耳边处讲到,“有人困于火中,快救人。” 业障那一边正在看景的乾英为之一愣,然后忽然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正在此时于她前排的母亲风信子却忽然高声喊道:“快,快救人,有人困于火中。” 此时,眼前的画面忽然变为方才的大火情境,大火熊熊,浓烟滚滚。乾英透过业障听到隐约有人在火中呼喊。声音慢慢变大,她听清了那喊声,“快,着火了。” “着火了。” 咳咳,咳咳。“快,醒醒,药街着大火了,就要烧火过来了。” 她感到有人用力摇晃自己,“乾姐姐,快醒醒。” 那声音哭了起来,“醒醒啊,醒醒啊。” 乾英感到头脑发胀,有人将她头上一抓。她此时听到身边有人大声疾呼,“醒醒啊,姐姐,醒醒啊。” 乾英缓缓的睁开眼,茫然的看着唐伊萱一边哭着一边摇晃着自己。 … 1备注:狸力,是古代中国神话传说中的神兽之一,最早记载于《山海经》。狸力是一种奇兽,它的样子像猪。脚上长着鸡足,叫起来像狗吠。 第六章 被爱所淹—(1)法 太元七九九八年三月二十,谷雨一候,这一天本是麦可肉一周年生日,也是两条狗走失的第三天,象余庆焦急的找寻着它们。梅菱老人离世后,他收养了胡不了,这样自己的小狗麦可肉也不会孤单。 老人星城附近的生态保护的很好,至今城外还保留了一片广袤的森林专供野生动物栖息,象余庆很担心两个小东西跑出了城市遇到野生动物。 古时候这城墙是防御外敌的,如今这城墙确是防止野生动物误入城市。 陪同象余庆一起的还有城邦刑警大队的姚海潮,他们目前一起参与城邦的一个《控制犯罪与意识联动》实验项目,打交道多了自然就成为了朋友。姚海潮是老人星城的一个英豪人物,侦破过很多大案,按照他的履历早就可以升为城邦的警督级别的官员,但他毛病太多,也开罪了不少人,使得上级对他是既爱又恨,从警十余年了,目前还只是一级警司的职务。 “余庆啊,放心吧,老人星城这么大,城墙又这么高,它们肯定出不去的,我都跟兄弟们了打好招呼了,全城的智能信息采集系统都录入了它俩的资料,别说是两条狗,就是两个虫豸也能找到。”姚海潮看出了象余庆大担忧,安慰他到。 “胡不了,麦可肉。怎么叫这么坑爹冒烟的名字?”姚海潮新续了一支烟,随手把刚抽过的烟屁股丢在地上,用鞋尖碾灭。 “姚队,公共场合吸烟,并随地丢污染品,你这是要罚一百个信用币的。亏你还是执法官。” “哎,乌鸦嘴,说啥来啥。”说话间姚海潮伸出右脚把刚才丢在地上的烟屁股踩住。 此时一个篮球大小的警务巡逻机从天上飞了下来,俩人同时都停止了谈话,警务飞行器绕着两人飞了两圈,停留在姚海潮面前扫描了一小阵,旋即飞走了。 “那个电子警察为什么没有罚你款?”象余庆不解。 “哈哈,这可不能告诉你。” 嗡嗡嗡,这时姚海潮身上的传讯机响了起来。“喂,是我。...嗯,抓到了!...好,好。嗯,狗也找到了?...严重么?...哦,知道了,你们先处理,我这就过去。” “两个事情,第一,偷梅菱老人的贼抓到了。再是,两只狗也找到了,也是通过找它俩才抓到的那个贼,不过两只狗都受了些伤,已送往医院。”姚海潮说道。 “我要先回刑警队,你自己想辙回去,咱们就此别过。放心吧,兄弟们已经安排好狗仔的治疗医院的位置,等一下就会发到你的智能电讯里。” “你不送我过去?”象余庆追问 姚海潮跨上警务巡逻车,撇了撇嘴说,“象大专家,您少来。我这真着急,你招呼自己的司机来接你吧。” 说着他启动巡逻车,飞驰而去。“等通知,到时候…别担…”人与车已经消失在宽阔大道上,残留在空气中的声音像溪水涌过狭窄的水道一样沙哑且无序。 象余庆呆愣了一会,等他回过神来,马上查阅了自己的电讯,确定了医院的位置便直奔医院的方向而去。 嗡嗡嗡,一架球形警务巡逻机又从远处飞了回来,它缓缓飞近地面,扫描了地上丢落的烟蒂,然后伸出机械臂将烟蒂收到机身上储物盒旋即飞走。 … § 谷雨二候,云丝缕缕,细雨霏霏。干元大道八十三号龟元新能源集团大厦(静一)会议室。进门为一个休息区,靠墙两边各有两对用北白犀皮包裹的玫瑰椅。正对门口的是一座用万年巨型砗磲雕刻的千岁白牡丹窦春屏风,高贵、超然。绕过屏风,便是会议室的正厅,肃然明朗,厅内落地窗为一整块形如舒缓波浪的异形琉璃所嵌,之上印刻着生动细碎的水纹图形。此时屋外的细雨轻轻敲打着窗户,雨水与玻璃上的水纹图案浑然一体,相映成趣。当下,宽大油亮的封印木会议桌两旁宾主已落座,一个身着警服、皮肤黝黑的高个男人正在站立发言。 主方正中央端坐的正是风仪教授,他的左侧依次为姬梓仁、乾英、绿意,教授的右侧则是萧化十、蔺焦、古凌雯、象余庆。第二排是龟元集团的科学家风懋、唐荣梅、敬花宝尊,安保队长晨及科学助理宁夏、宁歌。 会议桌另一侧第一排也是七个人,主宾是位大概四十多岁模样的女子,体态虽说瘦小确并不显羸弱,使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格外的有神采,其实此人的真实年龄已近古稀,她便是老人星城邦首席大法官燕焜凭。另外其他六人分别为城邦民事法庭高级法官姬吕梁,城邦监察厅总警监武都崇礼,城邦信息安全厅副总警监豨美哲,城邦刑警大队的大警督燕勇,城邦治安管理厅副总警监唐汉杰,城邦刑警大队的一级警司姚海潮,在后排落座的是法律体系的相关人员。 “…具嫌犯交代,三月初五(清明)辰时三刻左右,他在幸福大道抢劫了一个老妇人,然后就跑到南城藏匿起来。我们对比附近智能信息采集系统的映像记录,确认了被抢的老人正是胡梅菱女士。至于胡梅菱的死因,法医的报告为夜间突发心梗,与此次抢劫并没有直接的联系。这是法医出示的死因报告,请风老过目。”由于会议桌比较宽大,无法直接给到风仪教授,燕勇便身体右倾把法医报告斜推到己方座位中央的燕焜凭面前,而二人中间隔着的唐汉杰则恰到好处的把身子向后微收一下。 燕焜凭先是看了一眼桌对面教授身旁的年轻人,确认对方也在注意自己,便探身起来双手端起报考呈给对面的风仪教授,姬梓仁也赶紧先于教授起身接过报告,轻巧的放在风仪教授面前。 风教授眉头微皱,并没有去拿桌上的法医报告。 人自出生下便若苦海之浮舟,踽行浮沉身不由己。老人星乐园恰似一湾小汀给了世间一念希望,而汀边一具苍瘪老树面朝大海翘首以盼,那便是他。风仪一生致力于科学事业,心怀“科技报国,助益民生”,他带领了龟元集团为国家做出众多贡献,也帮助到了很多的人。他看到过很多悲哀与不幸的人或事,也见证了许多的美好与感动。他见证了,梅菱老人满心欢喜的准备迎接幸福的晚年生活,对此他很是欣慰;他听到了,美菱不幸离世的消息,心中忽然有些沮丧。 “咳咳,风老。您看还有什么指示?”燕焜凭开口问道。 此时风仪还是默默的盯着桌面上的法医报告,稍作沉默,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可惜啊…”这句话模棱两可,在座的人们则理解为这是教授对梅菱的离世的叹息。 风仪视线离开了桌上的报告,收回思绪。 “诸位,多年以来,科学技术在法律范畴上的得到了很好的应用,让驯良的人得到帮助,而坏人、恶人则得到惩罚。目前,星城的犯罪率是十年来最低点,可以说是成绩斐然。” 风仪顿了一下接着道:“大法官,各位,救人易,救世难。我们在座的法律与科技工作者要心存救人之心怀,救世之胸襟,让科技和法律如两翼一样匡扶正义,维护世界的秩序;探索创新,让世界迈向明堂。” 风教授环视了一下两边所有人。 “是的,对的…”房间里的人都关注着他,或发声认同,或点头回应。 “大法官,我们上次会议涉及的议题反馈的如何?”风仪问道。 “风老,我们组织了法律体系的相关部门进行了多次论证,一致看好贵集团所提出的用情景化的场景,沉浸式的体验,人性化的引导来解决监犯的改造问题,进而减少社会犯罪率乃至于消灭犯罪。目前我们是分两步来推进此提案,一方面我们组织内部制定细化且具备可行性来推进方案,另一方面我们把这种人文关怀式的监犯改造方案提交给城邦政府与长老会、黎议院。” “嗯,蛮好。”风仪教授点头回馈。 “目前城邦政府与长老会也给出了意见,同意小范围的实践推进,根据后续的数据及成果,再进行相关立法。”燕焜凭补充道。 “蛮好,蛮好。接下来有劳各位推进此事。”风仪教授脸上露出了微笑,他侧身看了眼自己左侧年轻人,回头对客人道。 “与大家介绍一下,这个年轻人姓姬,是我们集团人工意识研究院的执行副院长,是我方该项目总负责人,请各位还要多多支持。” 对面的所有人都投来了善意与期许的目光,肯定与支持的话语不绝于耳。姬梓仁婉婉有仪、不矜不伐。但他内心深处确不免忐忑,就在一周前他还只是院长助理,现在确是以执行副院长的身份与有荣焉的坐在风教授的身旁。 “感谢风教授、萧院长的信任和大家的支持。目前,人工意识研究院在精神联动应用领域拥有两千名顶尖科学人才,有近十七万个精神联动案例,有三万个数字情景,这些可完美的支撑‘监犯科学改造’项目顺利推进,改进与提升监狱的管理模式,同时又能更好提高监狱的经济组成与收益。”姬梓仁辞简义赅,并没有贪多叙述。 一时间没人发言,窗外霎儿雨,霎儿风,填补了厅内短暂的无声空白。 “风老,那下面请民事法庭姬法官汇报一下《新形势下监犯改造方法探究》。”燕焜凭的声音盖过了稀稀雨声。 “好,姬法官坐着讲,不要站起来。”风教授抬手示意。 姬吕梁座位前没有准备文稿,他正了正身子道:“我们后李国古代思想家们很早就提出了‘治、法、术’,‘治’为社会的有序状态和社会秩序的维护与巩固,‘法’为确保‘治’的稳固,‘术’则为‘法’的工具与依托。监狱是‘术’的一种展现,它的永恒主题——改造不法之徒,讲到这,我突然有一个惊奇的意识,‘监狱’这个概念也许只会存在于人类史籍之上,我们今天的会议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在科技不断创新发展的新形势下,如何科学、有效地改造监犯,真正提高监犯的改造质量,是法律工作者面临的挑战和亟待研究的课题。” 这几句话让包括教授在内所有人都若有所思,姬吕梁很满意自己的开场白。 “以转化思想、矫正恶习、增长知识、培养技能、完善个体为目标,以分类教育、个别灌输、区别改造为手段。进而令罪犯们富有热情的参与相关劳动,并科学的、积极的参与消费,最终提高监狱的经济收益与市场竞争力。” … “根据罪犯人格、心理和个性化需要,从思想素质教育,文化素质教育,职业素质教育,身体素质教育和心理素质教育入手,形成不同罪犯在不同阶段不同的改造方式和改造要求。” … “社会是一个不断发展的社会,罪犯的改造工作也在不断进步,改造罪犯的方法和途径更需要不断创新,不断完善。” … “改造罪犯的方法、途径的探索是无止境的,因为科学、技术的发展永无止境,我们期望着更多更好的方法、途径来改造罪犯。” 半个时辰过去了,姬吕梁依旧神采奕奕讲述着新形势下监犯改造方法探究,时下厅内可以听到姬吕梁的汇报声、莎莎的雨声和风仪教授微微的鼾声。 … 第六章 被爱所淹—(2)孤独的囚徒 雨停了,会议结束,罪者“gy-zf9531”——也就是叫做豸生的小子,他的讯断也确定了。即便身为主角的他并未出席会议,即便在整场会议中没人提到他的名字。 接收判决是在一个星期之后,这一天按照古舜历计算正好是立夏,然而天气依旧清凉。狭小的行为矫正室非常明亮,整个屋子是用高密度防爆玻璃围合而成。没有人来正式通知过他,豸生是在影像传达视窗里收到他的判决。这次判决与以往不同,以前罪名皆是偷窃等罪,而这一次判决罪名为阻碍社会发展罪,刑期两年(分为综合教改和神经辅助教改两部分)。他略感诧异,旋即面露无所谓且欣然接受的表情,对他这个卑微的人来说坐牢无非是换个地方吃饭。 刚开始的时间他与以往一样按时工作、吃饭、睡觉,定时观看影像传达视窗的辅导内容并且做着无趣的语音答题。变化是在半个月之后,答题部分增加了奖励选项,答题分数超过五分(九分制)就会得到相应的奖励,比如几片水果(偶尔有一小片甜食),或是传送进来一些不同场景味道空气(基本为森林、海洋、草原的味道),或是聆听一刻钟外面世界的声音(如孩子玩耍的欢笑声、寂静深夜的虫鸣声、甜食吧里的吧唧声等)。逐渐的,他喜欢上了答题,答题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答对。 之后,豸生每次答题都能得到满分,他可以理所当然的听听外面世界的声音,嗅嗅外面世界的味道,从此,枯燥孤寂且劳累不堪的行为矫正生活也有了一丝浅浅的、淡淡的、微微的甜。 时间一天天在等,这一天按照古舜历计算正好是夏至,天气转热。 影像传达视窗弹出了一条语音讯息,“行为矫正中心特批准优秀改造者获得每日两刻钟语音交流奖励,恭喜你获此资格,系统将为你随机抽选对话对象。” 豸生听着资讯,愣愣的看着视窗中不认识的一行文字,脑海里也在不断揣测。允许罪犯语言交流,意义重大,可以说是行为矫正者们莫大的福音,自己真的如此幸运么? 这时,“有人么?听到请回复。”视窗出现动态的屏保背景,却并没有出现访问者的影像。对方的声音粗糙怪气,语调却很温和,给人一种不和谐的突兀感。 “喂,喂,有人么?”视窗动态屏保背景配合着声音,呈现不同的影像。 “嘻嘻。两个月了,可算遇到喘气的了。”豸生应道。 短暂空白的两秒,对方没有回复。 “哎,不是小妞啊,奶奶的,白装正形了。”透过视窗也可以感到对方的失望。 “伙计,今天咱俩对付着聊聊。”对方道。 “行啊。”豸生也无所谓。 “娘累的,好久没有说过话,小爷我都快被逼疯了。可如今还真不知说些啥?”豸生接着回到。 “伙计,你知道么?‘猪圈’里面有女人啊。嘿嘿。” 没有国界,没有种族,没有阶级,没有种姓,对于两个陌生的男人最健康、最有趣、最保险的话题就是从女人开始。 “嘿嘿,要能听听她们的声音,我都能呲出水来。哈哈,你瞧一提到女人我他奶奶的都流口水了。”屏幕里声音很夸张,吧唧吧唧的,豸生仿佛看到一个人在舔屏,心里有一啾啾别扭。 “你管这叫‘猪圈’?”豸生问到。 “可不,坐吃等死不就是猪么?你以为我们比猪强多少,猪天天白吃甘睡的。啊?伙计,你说这死地方除了苦逼咱干活,还有啥?” 对方很是健谈,“跟你讲,我之前跟一个伙计聊,他说‘他聊过的一个弟兄,有一次跟一个女的随机怼上过,可带劲了。’奶奶的!老子都在猪圈里泡了三年了,还从来没怼到过,哎!” “伙计,你咋老不说话。聊天是随机抽取配对的,今天不聊以后可能碰不到了。” “娘累的,我是头一次聊天。那,兄弟,咋称呼?”豸生发问。 对方提醒,“伙计,告诉你。猪圈有三大忌,不问姓氏,不问出处,不问罪名。萍水之交,只谈女人。嘿嘿。” “不过,我无所谓的。叫我蚂蚱就行。” 对话持续着,蚂蚱天生话痨,喋喋不休,基本是豸生说一句,蚂蚱说十句,这次聊天是两人第一次对话,之后再没有被系统配对过。 时间一天天在等,这一天按照古舜历计算正好是小暑,天气热了起来,令人乏味散漫。 “你好,有人么?”温言甜美,似水如歌。 豸生心中一紧,腔子一阵窒息,身子一下从脚暖到头,他没有单独跟女子攀过话,即使隔着电子视窗也消解不了他的紧张,以至于他呆滞一阵,竟不敢去迎合那声音。 “有人么?讲话,讲话啊。”视窗那头声音甜美干脆。 啪。 象余庆关上了乾英身前的发音器的开关,“声音不要太硬朗,可以温柔庄重些么?”他把手回放在发音器的开关上,“准备好了。”乾英抬头圆睁目挑花眉,“呸!就不。”象余庆无奈的摇摇头,重新打开发音器的开关。 “我也有些紧张的,好巧碰上了,我们可以攀会话。”乾英还是调整了声线,声音持重了许多。 豸生又吞咽了下口水,他稍微退了一步,手掩着口鼻羞声道:“你,你,你好。” “哦,听你声音很年轻啊,这监狱太不仁慈,怎么让半大孩子进来呢?”乾英如长者一般嗔怪道。 豸生从对方的言语里听得了同情之味道,他是一个卑微的人,受不得高等人的好言暖语,心里一下充满暖意,“哦,你,你是?” “哎,我是这监狱的服务,定期给里面的人做心理疏导。”视窗那头的女子回答。 豸生听蚂蚱讲过的猪圈三大禁忌——不问姓氏,不问出处,不问罪名。本来还可以聊聊女人的话题,可如今应该是不好提及的,除此之外,他就不知再攀些什么话。好在视窗那头的女子成熟健谈,跟他说了好多在外面有意思的事情,让他大饱耳福。时间很快到了两刻钟,攀话时间关闭,豸生心中有些不舍,这一天很美好,他需珍藏起来。 “不错,”象余庆冲着乾英竖起拇指,“很成功。” “为什么不请古博士、荣梅或宝尊她们来帮你来跟这犯人闲谈。”乾英虎着脸,“你知道,我是最没有耐性的。” 象余庆不无轻松的说:“她们不屑与罪犯浪费口舌,”他又赶紧把话续上,不给乾英反驳的机会,“同时,我也不屑于求她们,你知道为什么?” 乾英本就要发作,但听到象余庆的话,怒火便疾风骤停,她嗔怪道:“少废话,说吧。” 象余庆长舒口气,“她们的心智被传统所蒙蔽,太在意门族与姓氏,根本瞧不起那些平民、贱民,”他盯着乾英,“你就不同,论身世和身份,你比她们都要尊贵,但你从来没有瞧不起那些平凡的、穷苦的人。”象余庆一脸欣慰,“这就是我找你,更信任你的因由。” “这倒是,人不都是同样光不出溜地出于娘胎么?为何凭借身世和外在的装点来判断人的高下贵贱?”乾英用反问作回答。 “是啊,这个世界条条框框太多了,且越码越细,把人切割的四分五裂,格格不入。”象余庆若有所思,“如果有一个新的世界,让人们全都翻到一个盘子上,不分国别、种姓、职业,全都过着衣食无忧,物尽其责,没有等级压迫的生活,是多么的惬意!” “你啊,白日做疯梦。”乾英调侃道。 “现在老人星乐园纯境世界就是一个机会,在纯境世界里可以重新定义法律、规矩,给人们平等选择的机会。”象余庆继续补充,“我知道你会反驳说,‘纯境世界是依托于现实世界,是没法从根本上改变的。’可我不这样认为,”他组织了下言语,“纵观我们这个世界的历史记忆,自古以来春夏与秋冬,生与死、黑与白,战争与和平此类种种,都是相互对立且相互依存的生发着,都是无法改变的。你知道么?其深层次的原因是基于这个世界的规律与法则是一成不变的,无法被打破,试问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规律与法则下的我们能超脱么?” 象余庆目光了闪烁着光芒,“现在,纯净世界就可以重新定义这些!更公平、更美气,不是么?也许你还会反驳,‘这些改变都是有前提,有限制的。’” 他平和的舒展了眉头,“是的,没错,纯净世界无论怎样改变,都需现实世界给与定义,给与补给。但我所说的要点则聚焦在最深的层面,那就是——如果证明世界的法则和规律可以改变,那么世界就会获有重塑的机会。” 他沉声说,“哪怕是一线机会。” 乾英安静的听着象余庆讲解,其实她压根就不想提出任何反驳,不知为什么?她提不起兴趣探讨这个话题,“人类的世界已经无可救药。”她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跳出这句令人厌恶的话,把她对世界的认识与热情尽数装入棺椁,盖棺定论。 她记忆中的自己是一个热情积极的人,如今确是矛盾重重的人,她一度怀疑自己的心智出了问题。 她不想继续关于人类命运的深奥话题,只是希望随性的面对当下,“我们接着讨论下监犯gy-zf9531的改造计划吧,还需进行几次的语言沟通,才能在他的潜意识中‘种下’求爱向善的‘种子’。” 象余庆收回思绪,“根据记录,监犯gy-zf9531从小便无父无母,是在一个犯罪团伙中长大的,可以说他的三观都是极度消极且负面的,如果按照传统的坐监改造的方式并不能从根本上将其改变,待到他重返社会后说不定还会继续犯罪。” “前一段时间,通过模拟的方式,已经对他进行了法规教育、社会准则认知的教条式的教导,但不会从本质上改良该监犯的认知与习性。”象余庆继续道,“因此我们从涉及监犯心灵和情感进行改造与升华,使其从内心和情感上排斥犯罪,主动向善。” “呵呵,通过与一些成熟的、温柔的、善良的,”象余庆笑眯眯的瞧着乾英,“真挚的、积极的、热情的女性多加亲近,使其内心先是接收善良,然后使其渴望被关爱,最后再发掘出其内自的善良。” 乾英苦着眉,“好吧,不要盖高帽了,我会尽量多掏出些成熟、温柔,”她接着补道:“如果我有的话?” 时间一天天在等,夏至溜走,小暑将至,天气依然热燥。 豸生——监犯gy-zf9531这一个月间在语音交流随机匹配中,共与六名罪犯攀过话,其中有一次是与一个博学的老男人攀话,老男人跟他谈及了自己一生的四个女人——老妈、老伴、女儿和孙女的故事,总的来说都是婆婆妈妈、鸡毛蒜皮的事,可经老男人绘声绘色的讲述使故事峰回路转、升腾跌宕,似乎不是讲家事,而是讲述一场史诗级的有关爱的大戏。 还有一次是与一个判得终身监禁的重犯攀话,那一次谈话使豸生心里及其不舒服,那个重犯忏悔当初不该做尽坏事,以至于家里的老娘孤苦伶仃,无疑无靠。最后那名监犯干脆不说话,只是用沙哑干瘪的嗓音一个劲的唱曲,“诸如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一尺三寸婴,十又八载功。母称儿干卧,儿屎母湿眠。母苦儿未见,儿劳母不安。”唱的志诚志意,让人心生恻隐。 其余四次他最心心念念的,则是与千姐姐的谈话。千姐姐是专门为监犯做心里辅导的专家。她声音是那么的温柔亲切,笑起来的声音真诚热情。千姐姐并没将他视为卑贱之人,与他交谈语言温和,态度尊重。他能感受到千姐姐对自己的理解与关心是发自其内心,并无刻意与做作。 不知怎的,短短的几次对话,使得他对千姐姐产生一种莫名复杂的情愫。 首先,千姐姐对其鼓励与对其关怀,令豸生对其产生好感与依恋,这种感觉是他不曾有过的。他自幼便跟绝户老头一起生活,生下来便是在打骂与白眼中泡大的。他一直渴求得到关爱与包容,在与千姐姐的交流中,他有了那种如沐春风,心里安宁的感受。这时,他发觉自己出奇的脆弱,就如同一颗小草,急需要温暖的土地、明丽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和水。等到谈话结束,他忽然发现自己又变成一只无所归属的小动物,只想躲在黑暗中独享敏感与焦虑。 同时,他对那声音的主人十分痴迷,心中迸发处强烈探究与占有情绪。令豸如今已经十四岁了,入狱前他时常会光顾伪倡架子,“干广告人”什么的,每每都是谋求达到快速实际的性的满足。对于千姐姐,他脑海中会不时闪现一些朦朦胧胧性的遐想,是那种唯美的、激烈的且相互倾心的占有,是一种不惜用生命去置换的怡情悦性。 在后李国几乎所有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梦中情人,这也是各个阶层男人的唯一的共同点。这名于男人们心中的神圣女子便是大明星妘独步春。令豸对其也有过性的幻想,但那中情绪夹杂了强烈的报复与占有,是砸碎一块无暇美玉,斩损一朵艳丽花朵那般的无情无义的占有。而对于千姐姐的遐思与冲动无疑也是一种强烈的挑战与占有,不过他的这种情绪却并无任何的玷辱与践踏,而是对美好的期许与梦幻。 总之他似乎得了一种情感饥渴症,内心充满着不确定的依恋和渴望。 … 第六章 被爱所淹—(3)婴爱 大暑。 豸生迎来了入监后的第一次神经辅助教改实验,为此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上饭,期间监狱只提供了一份绿色的果冻,可吃完后他便不住的上厕所,如今他腹内空空,精神不振。他全身只穿了一条内裤,被两名身穿淡绿色防护服的人带到一个四壁如白玉的房间,房间正中央安置了一个直径约么两米的半透明乳白色圆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豸生看着圆球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以至于旁边的工作人员给他下达指令,他也模模糊糊未听清楚,站在原地僵着身子,不知所措。 “别担心,那球体是‘母舱’,这只是一次情感体验的环节,不疼不痒不难受的。”房间响起了一个男人的话语声,声音在他耳边萦绕。 “我是你的行为改造指导导师,你可以称我为象博士。gy-zf9531请你放心吧,我现在正在观察视窗看着你,会随时对你进行指导,绝对保障你的安全的。”身在观察室的象余庆希望帮助gy-zf9531缓解焦虑。 与此同时乾英也站在象余庆的身边,通过观察视窗,两人指示实验室中工作人员为监犯gy-zf9531戴紧思维记忆同步联动头盔,在其肚脐神阙穴位置敷贴上一个厚厚的接收圆环,并在其手脚上安置了生物制动环。 “我认为监犯gy-zf9531的平日行为学习、潜意识情感渗透做的还是略有不足,如果再加强几个月的行为学习和情感谈话,效果也许会更好些。”乾英看着实验室中的情景,她心里有些不安。 “不用担心,实验中情感注入的计量是智能控制的,会根据实验对象的身体与精神的接受度而有节制的给予的。”象余庆说开导了乾英。 gy-zf9531曲身坐在母舱内,双手置于胸前。还好,母舱足够大,不至于使他感到压抑,工作人员从母舱中拉出一根如女子手腕粗细的软管(奇带)链接到gy-zf9531肚脐上的那个厚圆环,依流程检查后便关闭母舱的舱门。 通过母舱中的监控器可以看到gy-zf9531脸色苍白并大口呼着长气,“gy-zf9531,不用紧张,一切都正常的。”母舱内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是千姐姐的声音。 “gy-zf9531你现在是不是很饿?是不是有些困?”耳边女子询问,“你也许是累了,那我先为你放一首好听的曲子。”豸生耳边响起细沙沙的雨声,并夹杂了缥缈的、轻柔的女子清唱,歌声袅袅、婉转动听。豸生被那歌声吸引,他侧耳努力去听取,但却辨识不出歌曲的字句。 “睡觉心空思想尽,近来乡梦不多成。这是谁的诗句?你知道么?”耳朵享受着女子动人的言语,“gy-zf9531看来你是真的困了,瞧,你的眼皮都睁不开了,你真的困了,你困了…”乾英按了操作器上的一个按钮,给母舱内释放了半个单位舒缓剂,在轻柔的音乐声中,监犯gy-zf9531轻松的、甜蜜的睡着了。 母舱的外舱壁实时显示着gy-zf9531心电图、脑电图,“数据一切正常,开始注入养水。”象余庆指示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母舱旁的工作人员输入指令,舱内数个方向开始流出稠密且清澈的水流,水流汇聚,从gy-zf9531坐处一线线向上增长,不到一刻钟便将gy-zf9531整个淹没。 “gy-zf9531反应良好,已经处于胎吸状态。”一名现场工作人员汇报。 象余庆也看了下自己眼前设备的同步数据,“嗯。开启脑补刺激(声遗传控制与光遗传控制综合),指数为1。” “输入完毕。”工作人员回应。 象余庆继续看着观察视窗,“好,奇带输入生命养料,指数为0.5;” 他再次下达指令,“输入母爱源(包含信息素、缩宫素、催产激素,比例不详),指数为0.2。” “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才给0.5个指数的营养么?”一旁的乾英疑问。 象余庆继续观察这数据,他转过头看着乾英,“你知道么?”他神色平静,“有一句话——对母亲的依恋,是对营养的回馈。我们先给被研究者的神经系统和吸收系统施加一点刺激,然后慢慢的提升供给指数,让被研究者一点点接收营养,使他慢慢接收感情刺激。如果给多了,会令被研究者的精神系统和消化系统一时接受不了的,弄不好还会产生‘胎爆’(特指不好的现象,为一种想象值)现象。” 乾英认同的点了点头,“那接下来了?” “先让他做个美梦,”象余庆透过观察窗望着母舱,“开启第一阶段启蒙梦象。” 豸生蜷缩了着美美的睡着觉,此时他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记忆不起,他记忆功能和部分器官被头上的头盔遏制住了,这可以使他更有效、更安全的接受实验。他慢慢回复知觉,试着感知,四周似乎是雾昭昭、静悄悄的(按照实验设定他的视觉和听觉还没发育完全)。他不由的打了个哈气,嘴里顿时涌入大口的粘稠液体,异常难受,便条件反射的闭紧了嘴。 他全然不知身处何地,只知道这里很温暖、很舒服,也很安全。身子一直僵着,有些乏累,他索性伸直了手脚,想换个自在些的姿势。 “注意,调整母舱内舱的运动轨迹,不要让奇带缠绕住gy-zf9531的身体。”象余庆对现场的工作人员下达指令。 “你看,他要游泳?”旁边乾英惊奇的小声提醒。 “对的,他现在呈现胎儿状态,在母液中游泳是再正常不过的。” 乾英看着“大胎儿”游泳不禁乐了起来,gy-zf9531因为手脚受到生物制动环的约束,手脚滑动,像是四个贝壳在原地划水扑棱。 豸生孤独的划着水,一路畅通无阻,寂静无聊。他努力回忆,那是空与茫的存在,他似乎是撞到一面透明的墙,被那墙阻拦。他钻入了困扰,因为他与回忆似曾相识,不可名状,那是一种粘稠,正如他正于粘稠中摸索。 他有些犹疑,在努力想象身处何方?忽然眼皮外有一丝光亮,神秘且温暖,他猛地的蜷起身子,身子轻微的颤抖。 “看来他很没有安全感,如刺河豚一样做起防护举措。”乾英看着视窗上gy-zf9531的影像。 那是两股光,缓缓的、轻轻的抚摸过来,怜爱的拥抱着、揉搓着豸生的身子,豸生身子一下放松下来,他不知那淡光为何物,只知那是无与伦比的存在,给他无限的安全与温暖,他的身体不由的迎合着那光。 “看来身体不会欺骗自身的?”象余庆解释了一句,又象是在自问,“你可以看下他身体的愉悦指数。” “满足感指数在平稳的提升,神经辅助的效果确实比现实教化要来的快一些。” “嗯,奇带输母爱源,指数为0.3;母光的浓度与包裹级数各加一个单位(设定,母光的浓度与包裹级为母爱源刺激的外反馈)。 乾英指着数据说,“再给他加些营养吧,他都两天没吃饭了。” “嗯,奇带输入生命养料,指数为0.5;”象余庆补充指示。 乾英有些不满意,“你这一点点是给鸡喂粟米么?怎么够呢?指数0.5的能量还不如半个樱桃呢?” 象余庆微皱眉头,“gy-zf9531并不是到母舱里来打牙祭的,他是来接收所缺失的关怀和爱意。关爱与营养要适当比例的给予,不然gy-zf9531会得不到完美的改造的。” 乾英不以为然,“光补给母爱源怎么行呢?刚才你也不是说‘身体不会欺骗自身’么?胎儿只有在吃饱喝足的基础上才有满足感和安全感,母体供给胎儿营养才是第一等的爱!” 象余庆并没有被乾英的情绪所影响,他平静的边听边想,“这个逻辑是没错的,不过我们还是从gy-zf9531实际情况着眼,”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影像,“根据资料,此人自幼时便无父母和至亲,从无得到过亲情,尤其是母爱,因此我会多给他一些母爱源刺激。” “而现实的他,已经有了一定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如果给他过于丰富的营养,我担心会在潜意识中助长他的贪欲,而把爱和关怀放在次要的位置。”象余庆补充道。 乾英最受不了象余庆一板一眼的说教,“那是你自己的想象,我认为胎儿如果得到足够的营养,会对供养的母体产生深深依恋感,同时会自然的回馈母体他对爱的感受。” 象余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是一个很好的课题,我们可以看下gy-zf9531对爱意和营养的抉择。”他看着屏幕对现场的工作人员下达指示,“根据gy-zf9531任意选择,奇带进行被动式生命营养素与母爱源的供给,设置安全上限,营养50个单位,母爱源5个单位。”他继续补充,“观察实验对象的吸收反应。 “我们看他怎样做这道选择题?” 豸生与此同时在母舱里享受着母光的拥护,期间他有些乏累,撒娇似的挣脱了母光,向四下划水去探索,刚离一小阵,他便觉的呼吸紧张,心情烦躁,探索世界的心思一下荡然无存,他口中呜咽,奋力得回划到母光的怀里才算安心。 忽然,他发觉有两股美好的泉水在身体一处徘徊着、雀跃着。他想将那两股美妙的泉水一道请进家门,可不管他怎样努力召唤,两个客人还是相互“礼让”的挤在门口。豸生越等越悲伤,越等越焦急,他身体乏力,脑袋空虚,很明显,门口的泉水可以把他医治。 “他是不是想尝试将营养素与母爱源一起吸收,”乾英轻声嘟囔,“这种选择题的答案再明显不过——一个人饿了吃东西是最明智的选择。” 象余庆没有说话,内心也在评估着gy-zf9531将要做的选择。 豸生此时已是饥饿难耐,难受异常,他用手使劲去抓挠拥抱他的母光,是在求助也是在发泄。生命的渴望被那原始的呼唤吸引的几近抓狂,可身体门口的两股泉水则依旧岿然不动,他身体肌肉紧绷,已经临近愤怒的极限,砰,他不故一切的拼命一甩,挣脱了母光的怀抱。于此同时,他发现其中一股泉水奔腾着流向他的体内,那种满足感与愉悦感一下让他安静下来。 乾英戏谑的看着象余庆,很明显她的论断被证实——身体对养料的需要胜过对爱的需求。象余庆对此确并不在意,对于他来说,任何结果都是科学的客观的反应,都是最好的结果。 母舱中的豸生满足的吸收着那股泉水所供给的营养,一个单位,两个单位,五个单位,十个单位…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头脑也不再空虚。他此时想回到母光怀里安稳的吸收那甘泉的营养,他身体后仰,希冀母光温柔的接纳他,可此时的母光软弱无力,已经无法给予他足够的爱抚与温暖。豸生很是犹疑,他委屈的偎依着母光心不在焉的吸收营养,二十个单位,二十三个单位,他继续吸收着营养,身体所偎依的母光则越来越暗淡,越来越稀薄,可依旧是毫无保留的给与他温暖和安慰。 豸生心生惶恐,他不住的抚摸母光,希冀“她”能振作起来。母光确越来越微弱,“她”用残余的力气遗憾的、爱怜的抚摸着这个大大的胎儿。 二十八个单位,三十个单位,豸生失魂落魄的吸收着可以满足他身体的养料,而此时的吸收确味同嚼蜡。他心中惊惧,喉咙发咸,他紧警的抚摸着母光,担心母光会从此消失,永远的离他而去。 母光已经是丝丝线线,淡若薄烟,“她”还挣扎着用衰弱的力量环抱着自己的孩子,一丝一缕离开,一分一毫的减持着对孩子的爱意,“她”满怀歉意,心有不甘的慢慢的消散着。 “…妈…”豸生张着大嘴奋力的嚎叫,大量的液体涌进嘴里,阻挡着他的挽留。 他在母舱里撕心裂肺的晃动着身体,此时他已放弃的吸收,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手里还能感受几缕丝线上,他要竭力把这几缕爱意抓牢。 “我认为,”乾英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象余庆回头看着她,“选择是一种平衡,是放弃,也是获得。” 悲伤席卷豸生的全身,他感觉身体冰冷,四肢疼痛,他紧紧的蜷着身子,痛苦着、贪婪的用脸蹭着那几缕温暖的光芒,希冀消解身体的冰冷与痛苦。 在他绝望无助的时候,一股暖流试探的从外流淌进身体,他马上心生感应,这是那另一股泉水,这泉水暖阳阳的、麻酥酥的,使得身体十分舒服。同时他发现伴随着这股泉水的进入,身旁的母光也变得温暖,结实起来。 豸生强打精神,放弃了营养,努力的吸收着这股泉水的爱意,他吸收的越努力,母光便越真实,越慈爱,而他自己就越安心、越满足。 0.4个单位母爱源。 0.6个单位母爱源。 母光的怀抱让他喜悦。 0.8个单位,1.0个单位 母光的温暖让他心安。 1.3个单位,1.8个单位。 母光的柔情让他享受。 2.5个单位,3.0个单位。 母光的怜爱让他迷离。 “象博士,不对劲,gy-zf9531在疯狂的吸收着母爱源。”现场工作人员有焦急的提醒。 “嗯,逐步减少母爱源。”象余庆尽量保持着冷静。 4.0个单位,5.0个单位,豸生被母光紧紧的包裹成个粽子,他还尤不满足,一个劲的、贪婪的吸收着母爱源,此时他只想躺在母光怀里,尽情的、孤独的享受着怜爱。 现场工作人员声音惊愕,“象博士,机器好像出了问题,安全上限被冲破。” “快,关闭母爱源供给!”象余庆给出指示。 5.3个单位… “象博士,无法关闭母爱源的供应。他吸取的太…” 5.7个单位… 5.9个单位,“他就要被母光的爱勒死了!”乾英紧张的叫道。 6.4个单位… 6.8个单位,“象博士,关闭不了供应!gy-zf9531的精神阻挠我们关闭。” 7.0个单位, “快,关闭电源,快。”象博士高声指示。 8.2 8.5 … 9.1 … 母爱依然被不停的攫取着… 第七章 炎热季雪牢—(1)立秋杀瓜 距监犯gy-zf9531——豸生的神经辅助实验已过了半旬多,虽说该实验期间出现小波折,然则有惊无险,实验结果可喜,通过神经辅导可快捷有效的提升监犯对爱的渴求,对爱的释放,以及对爱的回馈。 乾英已经两天没有参与监犯gy-zf9531辅导工作。实验之后,她便开始莫名的沮丧,且又无法刻画与消磨此种情绪,她只消一想起那监犯gy-zf9531贪婪拥抱母光的情形,就感呼吸不顺,心情不佳。常务副院长姬梓仁和象余庆也注意到乾英的这种状态,二人商榷让她休顿几日。 乾英本可以回北辛城母亲那里闲散,但一想起母亲整天忙于政事,而胞弟也读书于外州,就没了回去的兴致,亦只好待在外公家休整几日。 这日正逢立秋,这一天外公的庄园来了几波访客,先是城邦民事法庭高级法官姬吕梁、城邦刑警大队的大警督燕勇以及随他们一道而来的儒雅客人,接着族内的一个堂婶领着个男娃前来拜秋,之后又有一个姓冬日的外戚表叔也来拜见,由于外公正在接待来访的姬吕梁一行客人,招待堂婶与冬日表叔的职责就落到自己身上。 风家是个大姓家族,这位堂婶是外公远房同姓弟兄的内子,看样子不过三十来岁,可那十来岁的娃子竟然唤她祖母,使得乾英赞叹不已。而那位冬日表叔确不知什么背景,此人有些跛脚,右手为机械手,机械手拖着一个大箩筐,他一见到乾英就喜上眉梢,紧忙从箩筐里骄傲的拽出一只豕腿、一笼立鳅、十几只肥茄、一笼福圆、一个肥西瓜、一盒子老豆腐,不由分说就要下厨厅去张罗立秋的吃食。 那位堂婶不知是守本分还是瞧不上那个冬日表叔,领着娃子远远站立静等主家安排。而那位冬日表叔着实不讨喜,一身散发落寞腐败的气味,攀话也总是颠三倒四,言不由衷。 乾英心中也有些腻烦,好在外公的秘书长绿意及时解围,替换她来招待前来串门的堂婶与表叔,乾英才借此拖身。 天气爽朗,乾英领着那个唤做风鍂鍂[piān]小娃子来到屋外的大草坪上,身后跟随着一只蹦蹦跳跳的长毛小犬,紧随小犬的是一个身长过两米的扁担钩(小尖头蚱蜢)机器虫,扁担钩前足提了一只右腿拴了个小球的沮丧灰猫,再向上高处瞧,扁担钩头顶还站了一只翠绿雀鸟。 在这个别样的队伍中,长毛小犬是象余庆的小狗麦克肉,自它失去了伙伴后整日闷闷不乐,就被乾英接过来代养一些日子。灰猫是乾英自己的爱宠,名唤作孙柱天,最是无法无天的。扁担钩机器虫则是两位毛孩子的饲养员,而其头上的雀鸟便是绿意姐姐抚养的小鸟瑞笛。 乾英朝扁担钩打了个手势,扁担钩两根触角微摆,它将手中的灰猫轻轻的放在草地上,敷衍的抚摸了两下,然后后腿杵地慢慢的直立起身子,左右前足分别从胸腔储匣里拖出一个薄蒲团和一本纸质书籍,样子滑稽的挪步到乾英身边,递出书与蒲团。 来到草地上,风鍂鍂和大扁担钩各站一头,相互投掷小球取乐,而小狗麦克肉则乐此不疲的在其中捡拾着落网之球,却每次都会偏心的送给风鍂鍂。大猫孙柱天尝试了很多次跑出草坪外面浪荡,却总是被拴在后腿上的寻觅球拖拽了回来,只好无奈反躺了晒爷爷[ yaya ]。乾英看了会书,有些乏了,干脆躺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望着夹杂了丝丝棉花白的无限湛蓝。 “风轻云净蓝底子,人慵懒,猫狗闲。”会客室是半敞开式的,隔着露台与大草坪相呼应,此时屋内儒雅客人也注意到了外面草地上的闲适风景,不由轻叹。 屋内背对草坪而坐的姬吕梁和燕勇闻声也不由转身向外望去,他二人同时认出了外面闲散的人,是在之前联动会议上见到过的一名年轻女子,便不动声色的转回头继续品茗。 “姬法官、燕大警督方才提及到的案件我知晓了,在法庭判决后,龟元旗下的科学家会在科技领域积极配合的。”风仪教授说着,目光确望向座位一侧的儒雅男人。 儒雅男人投来的感激的目光,随后叹了口气,“哎,姚善给您老添乱了。” “呵呵,姚、风两姓自古便是丹诚相许的情谊,姚先生,如若再客气,就是见外啦。” 儒雅客人有些赧然,手拖了品茗杯仔细端详,但看这杯色泽独具,随光流转,观其釉色,犹如“雨过天晴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之美妙;再看器表呈蝉翼纹细小开片,似玉非玉且胜玉;他品了一口,一股香气抢先入鼻,茶汤中微有苦感,随后迅速化开,浓郁的清香霎时萦绕于整个口腔,他抿抿嘴再一回甘,只觉香气舒适惬意,优雅绵长,“嗯,绝美的香竹箐。”儒雅的姚善寻思一下,有了感悟: <生发一树,醉入一壶,化一杯留客春露,共甘苦,淡留人间闲风度。> “妙,姚先生真是翩翩风度,此曲寓意好,我等生发与共,分甘同苦。”姬吕梁举杯称赞。 风教授起身望着外面的草坪,“蛮好,蛮好,今日天气蛮好,我等不妨去外面透透气。” 客人们随风教授来到阔绰露台,一股天然原木芬香入鼻,顿时另人提神醒脑,“嗯,顶级红雪松的香气。”燕勇深深地吸了口气。 法官姬吕梁打趣道:“燕大警督不愧是出身于侦查系统,这鼻子就是灵巧。” 燕勇无言以对,面微尴尬。喵,喵,传来一阵猫儿的惨烈嚎叫,原来草坪之上一个机械大蚂蚱正弓着身,两只前足坠下了个小秋千,一个男娃子不住的推动那秋千荡来晃去,而一只大灰猫正攀紧在秋千上紧张的嚎啕大叫,旁边一只长毛小狗则兴奋的窜高高,也忙得不亦乐乎。燕勇为了缓解面皮上的热气,不由哼起曲: <云冉冉,草纤纤,阿猫阿狗一二三。冬消散,春蹒跚。几秋千又把夏儿荡去,唯秋意阑珊。> “妙,见景生情,意趣自然。”姚善细品滋味,不住点头。 “诸位见笑了。”燕勇面有愉色。 法官姬吕梁此时心中正在编排有甚美词曲拿来兜售,搜肠刮肚好一阵也没悟到半星佳句,便假作是被草坪上的欢笑所吸引忘记言语。 此时,乾英见风教授领客人们来到露台,出于礼数,便领着热红了小脸的风鍂鍂过来与客人们问好。 小娃风鍂鍂及懂规矩,粉着小脸,声音清脆,一本正经的给风教授、姚善、姬吕梁、燕勇行了鞠躬礼。 风教授拉住风鍂鍂的小手,“鍂鍂,你知道今日是何日子?” 男娃本就与风仪熟络,一副乐乐陶陶,“回爷爷,今日是立秋,时到立秋年过半,可能有涝也有旱。” “立秋温不降,庄稼长得强。” “立秋雨淋淋,遍地是黄金。”风鍂鍂一口气说了好些个农谚。 风仪目光慈爱,“嚄,真不错。” “嗯,风小友真是聪明伶俐。”姬吕梁赞叹道。姚,燕二人亦是笑容可掬。 风仪也很有情致,不由脱口而出,“早晨立秋凉飕飕,晚上立秋热死牛。” “按时辰算,今年立秋要在晚上,哈哈,现在天正爽气,大家正好一道在这庭院‘咬秋’。” 风仪接着吩咐,“英子,你去告诉船长和绿意,让他们安排下,还有把你冬日叔,风丁堂婶也请来吧。” 不消一会功夫,乾英陪着怀抱肥西瓜的冬日表叔,绿意挽着风丁氏走出来,其后是名唤做船长的管家领着几个服务前来收拾。 “铭文、文举,你们也来见面几位贵客。”风教授接着分别介绍,“这是姚先生,姬先生、燕先生。” 冬日文举怀抱西瓜稍有些憷场的跟几位客人问了好,女子风丁铭文却是举止高雅、落落大方。 “文举,这西瓜?”风仪微笑的看着这个侄儿,目光中有恻隐、有爱惜、有无奈。 冬日文举长了一双细长眼,灰黑的小眼球在这一叶目舟上摇来荡去,“回伯父,今天立秋,我领来一些立秋吃食,其他吃食现在厨厅里酝酿着,唯这西瓜不一般,是我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侥幸得到,”他顿了顿,“此瓜名为丹西,是丹荔与西瓜的婚配,绝不屑于其他瓜品,其气味馥郁,其味甘多汁,其肉爽脆弹牙,”他先自己吞咽了口涎水,“丹荔性温、西瓜性寒,这美瓜最妙处是它兼得了两者美味,调和了二者生尅属性,堪称瓜中制霸。” 他这一解说,引起众人注意,纷纷看向那瓜中制霸,仔细瞧这瓜,除了头圆个大外,其身还印有讨彩头的铭文,冬日文举喜鹊登上梅花梢,亦是人来疯,“这丹西最懂羞臊,皮子薄的随它娘,我生怕下面的服务们一不小心给杀坏了,对不住了诸位,便一直怀抱于它。” 西瓜最是稀松瓜果,在冬日文举的描绘下,俨然成了一位丰腴娇羞的美人,而众人也都对这娇羞美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一会,立秋吃食都摆放停当,蒸茄脯、贴秋膘、炸立鳅、煎扁食、熬秋渣、清凉糕、香糯汤、福圆、秋桃…满满摆了一长桌。 风仪招待客人自便品尝,而此时众人确不急挑选美食,都不约而同的盯着怀抱着瓜中制霸的冬日文举。 “不知这丹西美人何时犒劳大家呀?”姬吕梁替众人问道。 此时风仪端了一碗熬制入味的青汁豆腐渣,“文举,你这瓜把众人撩拨得熬煎啊。” “伯父说的是,这就超度宰杀。” “嘻,杀瓜也有讲究,要伴随吉言,方大吉大利。”说着他把瓜小心的安置在条桌上,有模有样绕着条桌顺时转了三圈,众人一下围了过来要细看究竟,唯独绿意冷眼旁观没有上前。 冬日文举用一只手轻拍西瓜三下,“瓜灵,瓜灵,薄皮儿外面全是大贤,今令尔将汁肉生美,不准娄生牙碜,不许藏甜掺酸。” 众人心中无不赞叹,这冬日文举真会讲奉承话,借瓜夸人用的确实巧妙。 冬日文举左手微微扶瓜,右手持刀,深吸一口气,一刀劈去,空气中顿时布满西瓜芬芳的汁水气,再见落刀处一大一小,瓜开两半,怒火烧粉心,瓜汁如糖血。冬日文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佯装收了功法,心里一下落了听,激动的默念,“感谢,感谢,外加你那三个被试杀的瓜兄弟们,诸位走好。” 道具争气,冬日文举更是意气风发,他随口把准备的套词唱出。 <劈开混沌,天壤分。> 他横下一刀,把稍大一块的西瓜切出一个寸厚的圆盘,接着唱道。 <画地为盘,万物生。> 冬日文举将这盘西瓜横切两刀,纵切两刀。 <井字做梁,落九州。> 接着,他用刀尖插入中间的方形瓜块,举了起来,神态威仪。 <中间为王,镇八方。> 之后冬日文举如法炮制,又削出一个圆盘,横竖划“井”字。 <政法文教,匡社稷。> 冬日文举饱满的情绪将众人带动,他每唱一句吉言,众人便兴奋的鼓掌助威。 <礼乐兵刑,定尊亲。> 掌声又响起,人们各怀心思,姚善求人事成,被这场景感染,他着实为这西瓜高兴,“瓜儿,遭遇如此隆重的宰杀,也是你三生有幸。” <赋税度支,算高低。> 大警督燕勇与风丁铭文相对冷淡薄凉,对这冬日“活宝”稍有些瞧不上眼,但又不好表露神色,只得随着众人拍手叫好。 姬吕梁则不时观察风仪教授的表情反应,见风教授似乎很看中这个混不吝的亲戚,便心中想定与这厮交往,之后他看到风教授脸上的微笑渐渐变淡,手托渣碗陷入沉思。 <农商卜医,织经纬。> 风仪本是伴着众人一道开心,见外侄一刀一个说辞讲究,也是满心生喜欢,但伴随着那一刀一刀宰杀西瓜,糖汁四溅,滚满条桌,风仪眼睛却模糊了,他仿佛看到的那糖汁变成了浓稠酱红的血水,每一刀下去,泾渭分明处都流淌出那血水,腥臭异常,令人心神胆战。 他脑子里盘旋着一句话,“井井有条,生阶级。” <寝庙车马,名与分。> 此时绿意对冬日文举则是心生厌恶,她心中盘算着,“这位冬日少爷下足了血本,用尽了功夫,这次要给他带回去多少例钱?” <草木虫鱼,享太牢。> 乾英和风鍂鍂则同属一路,他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赞红的西瓜,急不可待的、渴望着品尝那丹西的美滋味。 … 第七章 炎热季雪牢—(2)复仇者歃盟 七月二十一(立秋过后第四日),天气依旧燥热,幸亏秋风渐起,令人体感稍适。秋风又被唤做金风,虽其凉爽细腻,但吹得尽是衰败之气,不免另人感生一种孤独和哀伤。 宛丘城姚氏弗盈集团的幽德居内则,此时的姚善则满面秋风换春风,他本不是喜形于色的性情,但此时心中着实舒畅至极,他唤来侄儿姚芈德对弈六博。 六博棋是以黑白双方各六枚棋子而命名。棋盘由六个元素组成,或者说有六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棋盘以隐形太极八卦图而设计,太极生两仪——黑白两条鱼;两仪生四象——四个圆点;四象生八卦——周边八方。四角为阴,四边为阳,中心为太极。就象有博筹一样,随棋具应该配有黑白两条阴阳鱼放在棋盘中心内。二是棋盘中四角寓意东南西北,由此起步,最后归中。三是棋盘中设有三十二个行棋点(如果将周边十六个点参与行棋,棋局将进入另一复杂变化)。四是棋盘中四个圆点的作用,在双方对局时,一方将对方的棋子俘虏以后,将这枚棋子打入到己方的圆点内关押。五是棋盘中间藏有内八卦,这八个点上的棋子,猜拳逢一时,就可直接进入到太极中心内。六是棋盘上的行棋点线,从角上以逆时方向运行。虽由邻近点可进可退,但除中间四角的点以外,棋子只能是由角跳到角,由角滑到点,而从角不能直接跳到点。 “仲父,这次我们弗盈集团与龟元集团建立战略合作也是因祸得福。” 姚善此时有好几枚棋子已被对家关押,正举棋不定,“芈德,你记得老人星城龟元集团来了那个副总裁么?” “您说的是昨天前来洽谈合作的那个房姓副总?”姚芈德作答。 “嗯,你可知道,不足三月前他还是老人星城主管一城民生的部长,如今却曲身到一个公司任职,且还当得是副职中的之一。” 姚芈德见这盘六博自已是胜券在握,“头衔都是虚的,实力才重要。”他又想了想,“您刚从老人星城回来两日,他又专程飞来,说明龟元那边对双方合作很是积极。” 姚善似乎对那个房总很感兴趣,“那个房总非池中之鱼,安排他来,可不单是对接两个集团合作这么纯粹。” 姚芈德正直了身子,等待着姚善的下文。 “你也知道国家民政委员会委员长风信子与风仪的关系吧?” 姚芈德以点头做回答,他联想到这可能是一桩政治的联盟,但对于这些深层次的问题,他不会轻妄寡言。 “明年是大选年,风委员长是问鼎最高首脑有力人选之一。”姚善轻描淡写。 姚芈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们是否,全力?支持?”心有灵犀,两人心中已有了答案,“这次合作涉及智慧金融、幻境教育、超感文旅,这些都是我们集团既定的方向,结合龟元集团的技术及政治影响力,于我方恰是如虎添翼。嗯,就连智慧居所这一领域,也可以使我们集团有机会进入新概念地产行业,且有机会弯道超车。” “公司间的合作定是利大于弊,不过我们姚姓与风姓榫卯于一起,形成联盟,这,”姚芈德沉吟,“是一个很大的决议,不知宗族会议是否另有考量。” 姚善点头,“嗯,你考虑的极是。”说着他走了一步六博棋接着问道,“对了,那个所谓的复仇者歃盟又有哪些幺蛾子?” 姚芈德露出轻蔑的神情,“哼,都是一系不正经的纨绔衰仔,翻不起风浪。”他表情玩味,“立秋那天,这个瞎胡闹歃盟开办誓要大会,总之是云山雾绕,蹦蹦跳跳地。” 说着,姚芈德从上衣内兜中掏出一个不足寸方薄薄的银色方块,放在棋盘一角的圆点处,此处正是关押姚善棋子的所在。姚芈德用食指在银色方块上画了个符号解了锁定,但见这方块背部开启,弹出四个旋转风轮,缓缓的升腾,随后方块上跳现了两个晶莹的黑点,且方块中探出八只纤细的长腿。 “幽灵蛛,播放立秋私拍的电子卷宗。” 嗖、嗖,幽灵蛛分辨出姚芈德的声音,它用细长的腿子拽出八个立体全息画面。 幽德居内嘈杂声骤起,惊得姚善险些丢落手中的棋子,只见所弹出的画面中霓虹闪耀、五音宕乱,一群发了魔似的年轻男女伴着那嘈杂震耳的音乐,疯狂痴迷的扭动着腰肢,甩荡着头颈。 “这。”姚善疑惑的端望着侄子。 姚芈德指弹出着视频画面讪笑道:“这就是那复仇者歃盟前几日誓要大会。” “哦。”姚善并没有流露出厌恶或者失望之色,“声音忒大。” 姚芈德赶紧调小声音,他抬手触了下其中一副画面,刷的一声,这个影像如同铺被子一般迅速撑开成三尺见方。 观此幅影像,在红灯酒翠正中一女子高站于吧台上,此女头戴一簇绢制雪月花(梅花的一种),其色且妖且丽且飒。英气若扬美过月射寒江,体迅飞凫盖过南鹞北苍。此女着装奇服旷世,其一手杵着一柄鬼金骨朵,另一手握一瓶虎桥(烈酒)。仔细看女子脖子缠着一只奶蛇儿,奶蛇儿个头不大,昂着头口吐红信子。四周一群着奇装异服的青年男女如众星拱辰般簇拥着她。 “盟友们,我们拥趸的女神是谁?”女子如将军般俯视着下面的一众男女。 “妘独步春…”四下响起西拉错落的回应。 女子把手中的鬼金骨朵在吧台上跺了跺,声音嘹亮且振奋,“没吃饭那?吼起来!” “妘独步春!妘独步春!”青年男女们猛足了气高声喊道。 在一片嚎啕声中,全息画面外,观影的姚芈德对姚善介绍,“中间的那个女子叫羽英台,是那个死者的族妹。” “嗯。”姚善点头。 两人继续看那全息画面,见影像中羽英台把鬼金骨朵举起,做出一个收声的姿势,四下嘈杂声消失,“那,诋毁我们女神的人,应当怎样处置?” “打断他的腿子。”“封了他的嘴。”“给他纹个猪头面。”“逼他吃臭屁糖。”影像中响应起各种惩罚的声音。 影像中羽英台将鬼金骨朵再次奋力一举,“盟友们,你们太仁慈了,”她环顾四下,“我们的女神遭恶意讪谤!我们的盟友被无辜打杀!你们就用儿童的把戏来对待我们的敌人,你们可知道——对敌人的纵容无异于自杀,等到刀架在脖颈上,你们是不是还给他们吃臭屁糖。” 四下一片寂静,人们屏住呼吸聆听着女子的慷慨激昂。 “把大恶人姚希存带上来!”羽英台超下厉声吩咐道。 听到这里,影像外的姚善一下惊呆,他错愕的望着侄子。 姚芈德朝他安慰的轻轻摆了下手,姚善才如释重负。 但见画面影像中,一个白布蒙了头的人被推搡到吧台下,直挺挺的昂着身子,即使看不到其面容,也能感受到此人飞扬跋扈横比骄狼。 羽英台一见此人,便怒目圆睁,俏唇沁血,“姚希存,你个猪尿泡,可否知罪?” 那个被白布蒙头的人高声申斥,“哼!你们这些不经事的娃娃竟是胡闹,怎敢随意绑人,难道不怕法律么? “呸,猪尿泡,你讪谤女神,杀我盟友,怙恶不悛,罪孽深重。”羽英台居高临下,用鬼金骨朵抵在白布蒙头人胸口,“本盟主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接了罪名,本盟自会对你酌情从轻发落。” 白布蒙头人浑身颤抖,吼着嗓子,“你们这些无知少年,麻利放人,不然我便要去法庭控诉你们。” 这时近处几个青年上来就要撕打此人,被羽英台用手中骨朵拦住,“好,好,好,你个铁嘴钉舌驴头肉,食古不化猪尿泡,你可知道我盟就是法庭,就可判你的罪名。” 羽英台猛一抬头,虚眯着眼环视四周,“你们都听到了吧,这厮冥顽不灵,”她发指眦裂,“这就是我们的敌人,对我们及其残暴、甚是蔑视。” 咣,一声玻璃的脆响,酒水四溅,其气蕴散,羽英台将手中的虎桥重重的摔碎在地,“我盟不能惯纵于他,要伸张正义,要革命他。”羽英台深吸一口气,“我盟今天要判他,死刑!” 四下一片嚎叫,杯瓶碎脆,人们用无知的疯狂迎合着盟主的判决。 “拿酒饮死他!”“锤死他!”“开了他的膛肚!”…人们的热烈的叫嚣。 “你们不能这样,这是犯罪!”白布蒙头人大声斥责,“这是犯罪!” 羽英台冷笑,“你打杀我盟盟众就不是犯罪么?姚希存,我代表复仇者歃盟现在便判你死刑,就地正法!” 观看全息影像的姚善转头又看了下侄子,但侄子并没有回应他,而是津津有味的看着影像。姚芈德是一个及有情趣的人,他不会提前道破结局,不然不免乏味。 “你,小泉,打爆他的头!”影像中羽英台命令下面一个瘦干男子。 忽然,场景中静了下来,人们面面相觑,皆露出了疑惑、震惊的神色。而那个被点名做刑屠之人愣在当处,一语不发。 “小泉,动手!”羽英台把手中的鬼金骨朵调转,把手柄朝向他。 “盟主,真杀人,不玩笑?”小泉试探的问。 “哼!我们复仇者歃盟志存高远,万古留芳,革个坏人的命也算是开玩笑?”羽英台嗔怪。 小泉低下头,“可,我自小,便有晕血症,一见血就会晕厥抽搐吐白泡,盟主,还请你选别人。”说完小泉把头压的更低。 屋内的一干男女都垂下头,不再做声。羽英台艴然不悦,从高处看望四下。 场内沉默良久,“那好!把罪犯推近些。”羽英台高声命令。 “不要推搡,你们不能杀人!”被蒙了面的姚希存竭力喊叫。 羽英台不管姚希存的喊嚷,她撸了撸袖子,双手举起鬼金骨朵,从上至下,调试着骨朵的角度与距离,还不时命令下面的人调整下罪犯的位置。 “你们不能杀人!”被蒙了面的死命喊叫。 四下无声,唯有罪犯的嚎啕,“你们不能杀人!” “你们不能杀人!那,我认罪,我认罪。”声音中充满焦急、无奈与侥幸。 四下声音窸窸窣窣,人们纷纷低声议论。 “嗯,你当真认罪?”羽英台面露鄙夷。 罪犯姚希存长舒一口气,心有不甘,“我认罪,你们可以放了我了。” “嗯,狗怕棒子硬,人欺我辈微,都瞧见了吧?”羽英台朝着整屋巡视。 她随即附下身,嘴巴刚好凑到罪犯姚希存的耳边,“后悔了?呵呵,晚已!” 她抬起身,目光炯炯,“复仇者歃盟将令一出,概无收回!” 四下声音一片寂静,人们不敢正视那坚定的盟主。 “不,你们不能这样,不能杀人。”罪犯姚希存叫嚷。 此时画面外的观影的姚善也心生忌惮,“他们当真敢在众目昭彰下胡乱棒杀活人!” “仲父且安心。”姚芈德绷住嘴,没透漏剧情。 “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影像中的姚希存竭力嘶嚷,声音呜咽沙哑。 “哼!” 但见盟主羽英台,遍身绣出英雄气,手握斗柄宝莲花,杀气直透幽灵镜,凡见我者剧寒颜。 “受死!”羽英台大呵一声。 啪,只听见一声闷脆,随着鬼金骨朵锤击之处,血星四溅腌臜一片,空气中顿时弥漫浓烈的腥臭气息。 在人们还没有爆发恐惧之际,紧接着听到,啊,地一声惊呼。只见被唤做小泉的男子一个直挺昏倒在地,浑身抽搐,嘴吐白沫。 “哎呀!”到是观看影像的姚善先惊叫起来,他瞪大眼睛,冲着侄子怒道,“无论那人是否你兄弟,怎也要让幽灵蛛的操控来出面营救!” 此时影像里面的青年男女方缓过神来,一个个惊恐万状,四下躲闪,整个誓要大会混乱一片如倒灶。 “仲父,莫怪我,这幽灵蛛是远程遥控,远水难解近渴,”然后他哑然一笑,“您等上数息时间,瞧那画面。” 姚善绷着脸,狐疑的瞪着影像,在人们纷乱之际,只见被击碎头颅的那个尸体一下坐了起来,蒙头的白布还不断渗着血水,这个尸体一起身就朝人群冲撞,吓得人们呼爹喊娘,上蹿下跳。 “呀!诈尸了,哈哈。”羽英台站在吧台上,手杵骨朵笑糊了眼,乐弯了腰。 此时,那具死尸也窜到吧台下,一把掀起蒙在头上血色盖布,“哈哈,哈哈。” 观看画面的姚善心中为之一紧,但看见假扮自己儿子的人,从脖颈处伸出一个完整的头颅,正疯狂的笑着。 “哈哈,你们这群鸡毛胆子。”满头血污的男子咧着嘴嘲笑众人。 人群中警醒些的认出了此人,“啊!是狼少。” “狼少…”(-''`-;) “是狼少装扮的!”(@[]@!!) “呀,狼大哥。”???????) 被称作“狼少”的子山伯举右手朝天画弧,左手胸间做水飘,摇头夹腚得意洋洋。惊慌杂乱的人们也渐渐神魂归窍,迎着子山伯的指挥逐渐聚拢。 此时,青年男女们皆是情绪高昂,纷纷碎嘴议论着刚才的大戏。 “瞧到了吧,咱是最佳影帝种子。”子山伯挑着眉毛大声自夸。 四下一片叫好声迎合而来。 “嘁!”站在吧台上羽英台用鬼金骨朵杵了子山伯,“边去,挡着我了!” 狼少子山伯不以为意,反倒乐呵,“对,这皆是旷世奇才、无往不利之英台大导演的编排,大家为英台大导演鼓掌。” 四下掌声骤起,羽英台面露傲色,旋即担心道,“快看下小泉,这厮真被吓昏了。” 子山伯一听,赶紧来到横躺的小泉身边,附身摸他的鼻息,接着又掐他的水沟穴,“快,都挪挪腿子,给小泉透气!” 地上的小泉此时还是脸色苍白,口出白沫。 子山伯有些犯愁的回头看了羽英台,“唤不醒,别病出事了。” 羽英台一个轻盈跃下吧台,四周男女也惊慌的给她让出空间。羽英台来到小泉躺身处,鬼金骨朵杵地,身子微倾,“给他两手板,看能激活啵?” 子山伯得了将令也不寻思,啪啪几手板掌掴小泉脸颊。几手板下去,小泉脸颊微红,身子微动,可依然不醒。 周边的人们也都静静的围观,见此状有人提议,“不行还是送医吧?” 铛,铛,铛,羽英台用鬼金骨朵杵了几下地面,“狼少,你起身,”羽英台吐了一口浊气,“看来,需用我家传的回天之术?” 子山伯一听大吃一惊,“不可!这会耗费你的精气寿命的。” 四周的青年男女则一个个疑惑的看着当中的两人,等待细听其中的隐情。 羽英台目光决绝,“小泉是我盟之人,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我就是耗尽阳寿也要施展三阳开泰胜利大法,打通他的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 子山伯面露不忍,“不成,太危险了!” 周边的人也感到事情的严重,“不行,先送医,别损伤英台盟主?” 此时,隔着观看影像姚芈德不由侧脸对姚善苦笑道:“仲父,羽家的这个小丫是个鬼灵精,她忒爱折腾人…” 姚善似乎也被影像中的情节吸引,他阻止了侄子,“别剧透,我自己看究竟。” 姚芈德会心一笑,不再多言,饶有兴趣的看着影像中的羽英台。 “不要再拖拉,我意已决!”羽英台不由分说,转动身形,手持鬼金骨朵圆规画弧,把周边的人逼退到圆弧之外。 她虚眯着眼,左手食指中指作立剑,轻放在涂染成紫色的双唇之上,紧闭嘴频频叩齿发出哆哆声,似是在念着咒语。 “开!” 一团紫雾从羽英台嘴中喷出,紫气升腾,香气四溢,周边的人们顿时精怪起,骚动开,就连知晓羽英台本领的子山伯也是为之一怔。 羽英台迈起太极玉真步,嘴里碎碎念念,“真心清净道为宗,臂彼中天宝月同。净扫迷云无点翳,一轮光满太虚空。上药身中神气精,人人具足匪亏盈。能知混合回风道,金鼎黄芽日日升。1” 人们见状,纷纷退让,以免扰了神灵。 她转了个身子,又将左手食指中指放在唇边,随即闭嘴叩齿,“醒!” 伴随着醒字,羽英台冲着地上的小泉喷出一团粉雾,空气中又弥漫出沁人心脾的桃汁香味。随即她一个人趔趄身子向后倒下,子山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助。 众人紧张且关心的向前挪步,但见羽英台脸色苍白,形神萎顿,她抬手指向小泉,“咳咳,他怎么样了?” 众人闻声看向小泉。此时他下巴微微上扬,又垂了下去,下巴接着又上扬,然后四肢轻轻滑动,状貌似是仰泳。 “小泉回过气了,正学王八仰泳呢?”人群中有人提醒。 子山伯扶着羽英台,用脚趟揣向小泉的小腿,“你个龟孙,害的盟主耗费精炁。” “哎呦。”小泉一下坐了起来,捂着小腿咧着嘴。 “呀,小泉真的救回来了。”有人惊奇道。 人们一下也都兴奋起来,满场嘈杂一片,皆赞叹盟主本领高深且义薄云天。 … 备注:1出自《太上玄门功课经》大启请韵。 第七章 炎热季雪牢—(3)雪牢 白露一候鸿雁来,烈日仍炎炎。老人星城北落基地研究院《徒刑计划》实验室。 “噷!臭家伙又睡上了。一如既往懒散之人!”监控室里一个甜美的声音。 “哎,着实不济的滥人,荣梅老师…”襄理敬花宝尊指着3d全息影像哂笑道。 科学家唐荣梅此时在梳理一道程序,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敬花宝尊自觉尴尬无趣,便不再作声。 透过巨大的观察窗可以看到链接室内有三套链接系统,其中一套半包围运动辅助系统中嵌立一人,呼呼呼,他似在酣睡。此人正是姚善之子,姚芈德之堂弟,姚希存。 “大懒豕,大馋鬼。”她心中莫名的恼火,“一如既往的懒。” 她接着查看了gy-zf9547的睡梦指数画面,脸刷的红涨起来。 “呀,不要脸!臭色豕。”虽然睡梦指数画面模模糊糊,她也能辨识的出。 她心中犯恶,“噷!如今你落我手里,看我不给你装点些颜色?” 敬花宝尊回头看了眼唐荣梅,见她低头专心谋划着作业,便悄身移步到模拟器旁作检查状。她输入一行指令,模拟器视窗上弹出了模拟环境指令库。她回头偷瞧一眼,见唐荣梅处没有动静,便在模拟器视窗上拖拽一些情景模块节点到gy-zf9547监狱环境库里,而链接室运动辅助系统也随之微微运作。 此间她心里唠叨着:“飞来白鹭一串,洒落屎尿,遮盖你的头脸。” 身后的唐荣梅轻抬了一下头,看了看前面敬花宝尊,又瞧下时间,便无奈的低下头继续作业,没加理会。 监犯链接的情景空间中的天气与现实的老人星城截然有异,其内艳阳高照、草丰林茂。 “啾、啾、啾啾…”白鹭自北边飞来,数十只鸟盘旋鸣叫,场面十分壮观。 一个男子坐靠在一株龙爪槐下呼呼大睡,群鸟鸹燥都没将他吵醒。此时他脑中亦“春意无限。” gy-zf9547的监狱框很大,依据罪名来计算,从头至尾有三万里,需整整流放五年。可这少爷确不着急,每天除了要吃要喝就是呼呼大睡,按此计算给他贰拾年的光景也走不完这徒刑。 突然下起了“雨”,水粒很大却相当温润,而监犯gy-zf9547正云雨高唐,拖住梦不愿醒来。他的世界窗外敬花宝尊则瞠目结舌。 “气人的很,屎尿浇不醒的色囊!”她心中大怒,不禁暗骂。 “嗯,嗯。”身后有了动静。 敬花宝尊匆忙关闭gy-zf9547的睡梦指数画面,并拖拽几下节点将情景空间中白鹭驱走。她回头看去,此时唐荣梅还在沉思。 敬花宝尊心虚的很,故作镇静的走到唐荣身边。“荣梅老师,茶凉了,我给您重烫一杯。”说着便端茶去换。 此时唐荣梅抬起了头,感激的笑了笑,笑意中似乎稍加些揶揄。 “宝尊,gy-zf9547走了多远了。” 敬花宝尊一听来了精神。 “辰时末起步,巳时三刻就又躺下了。这厮不带筋骨似的,还没走出五里便瘫软在地了。” “是懒了些?”唐荣梅跟着自言自语。 “嗯…宝尊。那把他流放图志也拿过来? 敬花宝尊拿来图志双手递给唐荣梅嗤笑道:“哼!这少爷十多天走了不到八十里路。这比乌龟也快不了几许。” 唐荣梅看着电子流放图志讲道:“可说是,我看他七老八十兴许也服不完这徒刑。” “呀!也不是?如今科技发达,名门大姓家活个一两百岁也是寻常,只需多付些寿命税便可。庶民就不同了,钱再多都不能延寿…”敬花宝尊抱怨道。 说着说着忽的戛然而止,她偷眼看唐荣梅,见对方状貌寻常才算安心。 唐荣梅自然心知肚明,身份是她与周边同事间无形的畛域,平日里她也竭力淡化自家的名门身份,此时她故装作没有在意的样子。 “莫不是在等来年大选之后颁布新的贳赦[shi shè]?”唐荣梅沉吟道,希望岔开话题。 “对对对,他家族…他肯定是等贳赦,难怪不紧不慢。”敬花宝尊又差点说错。 唐荣梅不想敬花宝尊一直站着回话,便站起身走向观察窗,“你似乎与这个监犯有些熟识?” 敬花宝尊闻听赶紧解释,“不不不,也不是的,我是宛丘人,姚家在我们那是望族。”说着她有些忐忑,“这个gy-zf9547在我们小一辈中有点名头,是极孬的那种。” “哦,”唐荣梅轻描淡写,“别误了院里的工作就行。” 然后她岔开话,“这样贪睡,不知做的是什么美梦?”说着她便要调出gy-zf9547的睡梦指数画面。 “哎呀!不!”敬花宝尊急红了脸。 哐当!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乾英疾风般走了进屋子。 屋内一下鸦雀无声,此时门口处的乾英面貌焦急,屋内的唐荣梅舌桥不下,而敬花宝尊不知所措,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呆愣了好是一会。 “什么不?”乾英有些摸不着头脑。 “英子,你是怎么,来了?”唐荣梅开了口,“怎一惊一乍的?” 乾英一只手搂着一个粉色的猪状玩偶,另一只手上前查看唐荣梅的脖颈,然后如释重负,“没有被蛇咬就好。” 唐荣梅有些愕然,将手摸了乾英的额头,“没发烧?” 乾英握住唐荣梅的手,“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被蛇儿咬,便赶紧跑来救你。” “哎!”唐荣梅唏嘘,“做梦也能当真。这里怎会有蛇?”她用手拍了乾英的屁股,“嗳?你咋还夹了一个猪娃娃。” “哦。”乾英此时还稍有些迷愣。 “这是我今天收到的一个包裹,”她挠了挠头,“寄件人没留姓名,估计是那个姜有才(姜巽)送的,她经常送些怪东西。”她把玩偶提递了过去,“我刚才枕在这猪娃上睡着了,做了怪梦,一着急便把它也拽上了。 “啊!”一旁敬花宝尊惊叫。 “怎么了?怎么了?”乾英和唐荣梅同时惊问。 敬花宝尊护撸着心脯处面带尬意,“呀,我瞧那猪娃娃长着鸡脚,一时蒙了圈。” 敬花宝尊为掩盖自身的尴尬赶紧说到,“乾前辈,您坐一会,我去烫茶。” “猪长鸡脚?有什么不妥?”乾英忽然若有所思,脑海中又什么都没寻到。 “这娃娃蛮萌的。”唐荣梅拿了玩偶端瞧。 哒哒哒,哒哒哒,正在此时传讯机传来了敲击木钟的声音。 “是gy-zf9547,他莫不是醒了?”敬花宝尊转身看着两人,“我猜这家伙马上会要吃喝。” “是不是开饭了?小哥的肚子早已经敲钟了。”传讯机传来了行徒gy-zf9547的声音。 徒刑空间内,监犯gy-zf9547松松垮垮的斜倚着龙爪槐,手里拿着个小木锤,不厌其烦的敲击着腰间的小木牌。 哒哒哒,“开饭了,”哒哒哒,“饿死了。” 敬花宝尊和唐荣梅同时瞧了下时间,还真到了就餐的时间,敬花宝尊便移步到模拟器旁去给监犯安排餐食,并一边输入数据,一边朗读确认。 “迷迭香烤羊排10单位、鳇鱼烩芋头10单位、赤松茸炒老鼠猪肉10单位、辣炒黄金牛丝10单位、素炒菜蓟10单位、高脚青蘸鸡蛋酱10单位…” 听着敬花宝尊核对数据,乾英则是疑惑的转头看向唐荣梅。 唐荣梅给乾英解说,“gy-zf9547是姚姓家族的子弟,他失手伤人致死。” “据说死者是沂州羽山羽氏族人。”一旁的敬花宝尊插了一句。 唐荣梅接着解说:“嗯,被叛徒刑三万里,他家族担心他在外面徒刑期间遭人报复,便请城邦长老会出面担保,特让他加入咱们的意识行为矫正实验,对其进行模拟徒刑改造。” 乾英听了眉头一皱,“那也不至于为他提供这么好的餐食啊!” 唐荣梅尴尬的笑笑,没有说什么。 敬花宝尊走了回来,“我们等会瞧,他马上就要挑剔食物不中吃。” 话音刚落,哒哒哒,“丧天良啊!百岁老羊也不放过,害得我门牙打晃晃。”哒哒哒,“洋芋蛋儿烧土豆块,放屁积多点夜灯。” 三个女子听着传讯机发出的不着边际的散词,也不知是要生气还是要发笑。“姚姓家族中怎么会有这样的滥人?”乾英有些质疑,而敬花宝尊一听脸却有些涨红。 唐荣梅无奈的笑了,“兴许是自小被宠溺的,哎,爱享多了亦有不幸!” “爱受多了亦有不幸,”乾英有所感悟的也跟着念叨,她不由想到自己辅导的监犯gy-zf9531,“荣梅姐,你没事就好,那我先回了。” 敬花宝尊看了下时间,拉住乾英,“乾前辈,别急着走。好不容易来了,我们多攀攀话。” 哒哒哒,“呀!红皮筋炒黄皮筋,咯嘣复咯嘣。” “这厮也太不正经了,让人烦躁,”唐荣梅吩咐,“关掉语音,不要理他。” 乾英最喜热闹,“荣梅姐,宝尊,索性‘教育’下这个登徒子。” 而敬花宝尊一听喜上眉梢,她早就想给这行徒施些颜色,为此她想过不下十几种手段,“好啊,好啊,乾前辈提议正好。” 乾英见宝尊附和,提议道:“弄些鸟雀给他上些‘肥料’怎样?” 敬花宝尊拍手称赞,“这个主意好。” 唐荣梅没有言语,有些无奈,做一个发恶打哆嗦的动作。 “弄几个恶犬迫他跑个10里路?”乾英又说。敬花宝尊伸了个拇指表示称赞,这也是她浮想过的场景。 唐荣梅微微皱眉,“可不能闹玩。” 乾英拉起唐荣梅的手,“我们要及时纠正那厮的错误思想。”说着她冲着敬花宝尊挤了挤眼。 敬花宝尊会意,小跑回模拟器旁,输入指数,“箭毛犬三只,体型中型,恐怖指数中级,危害指数零。”然后她兴奋的提醒乾英、唐荣梅,“放犬了?” 美餐之后,监犯gy-zf9547又有些犯迷瞪,便倚靠着龙爪槐准备补个小觉,远处忽然传来犬吠声,声音慢慢向他逼近,他有些惊讶一下翻身站起。而此时乾英、唐荣梅、敬花宝尊三人则仔细聆听着传讯机那头的声音。 “啊,娘泪滴!” 哒哒哒,“莫名恶犬来袭我,害我掉了二两连筋肉。”真实世界的三个女子则面面相觑,敬花宝尊慌忙跑到模拟器旁查看数据,但见并无差错,三个人又隔窗瞧着房间嵌立在半包围运动辅助系统中的犯人,但见此人在慢悠悠夸张的奔跑。 哒哒哒,“吓死小哥的嫩心肝,四处奔跑我躲祸殃。” 哒哒哒,“明年今日今时刻,勿忘给爹多烧纸。” 敬花宝尊既愤怒又气馁,“这家伙就这死样子的,不是个省油灯,知道我们不敢真伤他,这不,反而给他添趣乐呵。” 哒哒哒,“三只嫩犬细毛皮,夜里寒凉暖我身,嘻嘻。” 三人一听都来了气,唐荣梅也不怎么阻挠了。 乾英提议,“来个冰雪戏懒猪。” 监犯gy-zf9547人缘不济,狗缘爆好,三只箭毛犬一个他,此时玩的不亦乐乎。忽然,远处黑云如翻墨,千军万马具倾巢,gy-zf9547停下戏犬,软踏踏的呆站起举目观望,稍倾,头顶便是一片漆黑。 哒哒哒,“外面宝大妞,这是怎么一出?” 三个女子并不回话,原来早已打定注意,不与其生口舌,以免落下是非。 哒哒哒,“呀!下雪了。” 哒哒哒,“嚯!这邪雪球大的能凿死个人。” 哒哒哒,“有人么?” “哈,哈,哈…”三人关闭自己这边发言功能,哈哈大笑。 “落一阵雪伺候这位少爷,但也不能时间太过。”敬花宝尊有些担心。 唐荣梅看了下时间,“嗯,浇他一阵,败败他的娇气,不易时长。” 乾英则侧耳听着传讯机发来的叫骂声,心里极度舒爽,“不如吹个剌肉风,掉落鸽卵冰,让他一回吃个饱?” 敬花宝尊心里担心,毕竟是她负责监犯gy-zf9547的监管工作,万一出事了她可不开罪不起,而她又没有乾唐二人身世背景,有事自然都要落在她头上,“别,别,别,已经尽兴了。” “这还没够呢,你没听到那厮还在死犟么?”乾英指着传讯机。 哒哒哒,“有心害人,没胆应承,有本事你们就冻死小爷,到时候,便要你光不出溜给小爷暖裤裆。” “乾前辈,我们怎能跟他志气…” 呜,呜,呜,房间头顶突然响起气促刺耳的报警声,乾英和敬花宝尊停下会话,相互对望,不知所以。 “着火了。”倒是唐荣梅机警,拉起两人冲出门外,直奔安全通道。 马上就跑到安全通道,“呀!”敬花宝尊赶紧挣脱开手向回跑。 “宝尊,回来!”乾英要反手拉她,却没抓住。 “你们先跑,”敬花宝尊边跑边回头“那个家伙还在雪里遭罪呢!” “回来,危险!”唐荣梅死命握紧手,生怕乾英也挣脱开。 敬花宝尊一路回奔,到了实验室推门而入,…她变得既紧张又局促,“园长?” … 然后她走到链接室内,竟然套上了连接设备,“龙吉。” … 她脖子微疼微麻,针扎一般,她睁大眼睛满怀期许的瘫倒下来。 … 此时实验室空荡荡的,唯有警报声不绝于耳。 … 哒哒哒,“有人么?”此时流放空间中的姚希存还在与外面逗乐。 哒哒哒,“宝大妞?你的犬儿要冻死喽!” … 哒哒哒,“宝大妞,真阴狠!” … 哒哒哒,“忒冷啊,你耍真的呀!” … 哒哒哒,“宝大妞?冷啊!” … 哒哒哒,“行个善呗!把冬天关闭换春天喽。” … 哒哒哒,“宝大妞?在么?” … “宝大妞,赶紧翻个气候…” … “嗳?你,你怎么进来了?” … 第八章 死无可死—(1)来客 送走客人,会客室还布满茶香,姬梓仁小口小口的抿着茶,这个浅浅的动作可以更好的帮助他回味方才的谈话。 城邦民事法庭高级法官姬吕梁是特地来交流“犯罪者精确改造”项目,但话题转到姬氏家族。 “哈哈,原来是小仓姬族,我俩族缘也算很近。姬院长,真是少年可畏,我们兄弟以后也要多多亲近。明日,我便推荐你参加老人星城的姬姓宗族会议,哈哈。”姬吕梁握着姬梓仁的手,眼中透出莫名的真诚。 “姬法官,劳您费心了,能有机会为宗族尽一些绵薄之力是梓仁之荣幸。” 姬梓仁回话虽说冠冕从容,但内心已经波澜皱起。他的家族为是姬族旁支,是根本没资格进入宗族会议的,如今能得到城邦姬姓大族姬吕梁的力挺推荐,进入宗族会议应该很有希望。进入宗族会议就可以抬升自家在小仓姬族的威望,自己的高祖、曾祖,祖父都会大有颜面。 他抿了口茶后,便起身踱起步子。 会客厅墙面上挂着的一副当代巨匠千鸿良的画作《五空山行旅图》,红艳粉艳的桃树铺就在画的低处,桃树蜿蜒向上而生,山形生于桃花之间。而后是寥寥数笔墨色,朴实无华,叠加而动,孕育成山。山有五妙,黑沉沉、静悄悄、孤零零、白茫茫、空荡荡。半山腰有头驴子,它斜歪着脑袋,不知是要往上看还是向下望。 之前姬吕梁便于此画前驻足良久,大谈特谈,不过话锋一转谈到姚家子弟的事。 “嗯,兄弟,这姚家你也去了,他们…哎。”姬吕梁话没说完,也许这问题并不重要,他确饶有兴致的品着面前画作。 “啧啧,这画中灰山就着桃花艳配的多么大胆,没有一丝的突兀,大家就是大家!”姬吕梁咂嘴道。 “是啊,此景只存于在画中。呵呵,或者老人星乐园的纯境世界也可以。”姬梓仁不想与他打哑谜,欣然接过话题。 “对,对,对,北落这里的‘梦世界’是神仙也要削尖脑袋往里挤的所在。”姬吕梁跟着垫了一句话。 “可惜啊,为了就乎这公职,我还需熬到85岁才能荣退啊。”姬吕梁道。 “嘿嘿,兄弟啊。劳烦你帮我开个通路,我呢,时不时进这个‘梦世界’消消假,提前享受清福,哈哈。”姬吕梁道露出尴尬笑容。 姬梓仁呵呵赔了笑,他思索这姬法官本意难道如此么? “兄弟,风老真是天才啊,营造了仙境般的世界。呵呵,你看,人们可以随便做大梦,而且还能梦想成真,真叫人感喟不已啊!不过,如此咱们兄弟的责任也更大了!”姬吕梁叹道。 “哦。”姬梓仁帮他停顿一下。 “传说创始女神风里希抟土造人时得到诸神襄助,黄帝生阴阳,上骈生耳目,桑林生臂手,这才造就了全乎人。风里希持规,宓羲持矩,经高岸深谷、过东海扬尘,这世间形成规矩。梓仁兄弟,如今北落创造‘梦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论也不是再造就一方新的世界么?” 姬吕梁稍稍停顿,他眼睛紧紧盯着姬梓仁补问:“然,那个新世界的规矩该当何论呀?” 他紧接着问:“试问谁人来把关那一方世界的规矩?” “此世界与对彼世界又当怎样?” 姬梓仁故做沉思状,没有回话。他不想回答,因为这些轮你再怎样思考也不能给出明确答案的问题太…,怎样说呢?是太虚。 姬吕梁见这位新晋的副院长很认真的在思考,满心高兴的说到:“呵呵,兄弟啊。是不是越想越头大啊?” 姬梓仁如释重负的点点头,给出了双方都满意的回答。 “梓仁啊,你是资深科学家,我是高级法学家,你是未来的大院长,我是未来的大…”姬吕梁冁然而笑道。 “哈哈,咱们兄弟责任比冠山还要大啊,要提早谋划才是。” 姬梓仁没有附和,他转身望着《五空山行旅图》画中一头瘦驴子登山时的顾盼神情,抬眼望高山,低眼望山高。他想到这高辛姬氏的高级法官明显是拉拢自己,自己确实也盼着功成名就、光耀门楣,同时他深知如果往前迎一步拉上手再想转身就不容易了。 他思索着自言自语道:“这驴子是上山呢?还是下山呢?” 姬吕梁看下画中的驴子想了一会道:“呵呵,上山与下山,便要看这花驴儿是止仰高山,还是桃花别恋。” “哈哈…”姬梓仁笑着举起右手拇指,显出五体投地的神情。 姬吕梁似乎对自己讲出的慧言慧语比较满意,可他不相信身边的这个同姓年轻人会真心倾倒于此。他估摸着暖场的话讲足够了,该递进一下了。 他转过身坐回到桌子旁品了口茶:“这银针蛮香的吗。” “是有功山顶级银针。”姬梓仁也回坐下来。 “院长啊,咱们既要大处着眼,还要小处着手。就比如最近贵院在‘犯罪者精确改造’项目中出现的一些小纰漏,我作为自己人要给你提个醒。”姬吕梁说到。 姬梓仁为之一证,虽然这位高级法官说话的态度还如之前一样如沐春风,但明显是弦外有音。 于是他不明就里道:“哦?” 姬吕梁看来很喜欢手里托着的花口茶瓯,他啧啧道:“蛮雅致…,兄弟啊,所以我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抿了口茶:“啧啧,一个参与‘犯罪者精确改造’项目的罪犯从联动空间离线后声称自己是已死之人,还说自己的器官已经被移植给其他人,并能像模像样的说出是何人使用了他器官,而他的尸体则被抛弃在城外任由野兽啃食,听起来就瘆得慌。” “我们对其做了会诊,这个人之前就患有虚无妄想综合征,与咱们的试验无关。”姬梓仁解释道。 姬吕梁认真的听完,不紧不慢说到:“还比如有个人反应自己离线后身子、周边空间扭曲的,害的他到现在也不敢睁眼。我知道你们会诊后判断这叫什么漫游综合征,对吧?” “这是事实。”姬梓仁肯定道。 “如果这些还可以解释,那姚家的姚希存在你们试验室被人做了手脚,现在成了木僵。这是不是算是事故?”姬吕梁反问道。 姬梓仁有些伤神,“院里也有一个研究员至今昏迷不醒,目前大警督燕勇亲自出马着手破案。” 姬吕梁见他避重就轻,也不以为意。他说道:“兄弟,如果你以为我今天是来挑毛病的话那就错了。”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姬’字,我把你当成自家兄弟,才善意提个醒。” “姚家的这个子弟伤人致死,你知道死者是出自哪家么?” 姬吕梁直直的盯着姬梓仁,迫的他无从应答,只好喝茶缓解不适感。 “是享有军武之尊的羽家!”一阵沉默,“…虽然这姚家在物流、金融、文化教育等行业影响力巨大,但羽家自古便是军武门庭,一门走出无数的军事巨擘,再加上门生故吏遍及整个后李国,这份势力是姚家怎么也不能比的。” “所以姚家人怕gy-zf9547流放期间遭羽家报复,…疏通城邦长老会出面担保,让他模拟流放。”姬梓仁道。 姬吕梁点点头,他欣赏这个同姓年轻人的敏锐和聪明,之前姬梓仁话到半截时明显顿了一下,应该是他避免提及高级法院的判决,却道出是城邦长老会出面担保。 “明年就要全国大选…”他姬吕梁说到。 姬梓仁茫然不解,他想着,“姬吕梁是因为推脱不了这案子的干系才来此云山雾罩,怎么姚家子弟的事会和明年的全国大选牵扯上了。 “请您明示。” 姬吕梁下意识的看下紧紧关闭的大门,他喝了口茶低声说道:“委员长将参加明年的大选。” 姬梓仁为之一证,他立即意识到此事之重大,因为姬吕梁口中的委员长乃是国家民生部门负责人,姓风名信子,正是风仪教授的独女。 姬吕梁好似是给他一些时间进行消化,等了一会道:“兄弟,你可知道其中的厉害?” “所以我们在工作中要避免给一些人落下口舌,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风’字。”姬梓仁慢慢讲到。 姬吕梁点了点头,“嗯,不错。同时‘和’字为大,不管羽姓还是姚姓都不能得罪。这些势力都是委员长要争取的,因此我们这些做事的人要多担当些,化其干戈变为玉帛。” 姬梓仁没有说话,而是表情凝重的看着对方,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样的回复很值得玩味,可以理解为“哦,原来如此。”也可以理解为“放心吧,业已了然于胸。”还可以理解为“容我想一想。” 见姬梓仁没有答话的意思,姬吕梁沉声道:“兄弟啊,看的出来风教授很器重你啊。” 姬梓仁仿佛回过神来,他道:“哦,哦。” “姬法官。我去见过姚先生了,跟他…”姬梓仁准备谈一下与姚家沟通的事宜。 姬吕梁双手微推,示意姬梓仁不要讲下去。他笑着道:“哦,不。兄弟啊,工作上的事你自己平衡着处理就好了,我是不便于介入的。不早了,那我先告辞了。” 有功山顶级银针茶香近人心脾,屋内姬梓仁一人独闻这茶香。他收回思绪,今天姬吕梁拜访的要旨应该是姚家子弟的事要慎重应对,而这个高级法官自己是不会介入的。 “噷,老狐狸!你们高级法院爱不过人情,将宛丘城的案子落在老人星城,帮趁姚家子弟轻判为模拟流放,现如今出了事不好得罪羽姚两姓,自己先摘了个干净。” “哎。怎么又牵扯出明年的大选。”他叹息道。 姬梓仁想的很明白,他是‘犯罪者精确改造’项目的直接负责人,出现问题定是一个要出来担当的。 他想起姬吕梁的那句话“上山与下山,便要看这花驴儿是止仰高山,还是桃花别恋。 … 第八章 死无可死—(2)串门 日入时分。 女床山俱乐部位于老人星城的特洛伊区(政要、学者、名流等多居于此区),所谓女床山却没有山,没有床,亦没有女人。她只是取自于古地名,据说很古远,没人说得明白。 “我上午陪乾英去看望宝尊,她如今还是昏迷不醒,也许…”象余庆手握一瓶醉典,面带遗憾之色。 “哦。”姬梓仁显得很平静,他没理会象余庆的话,而是问,“说说你与乾英,怎样了?” “哦。”象余庆手握一瓶醉典,愁眉不展,“我已经鼓起勇气跟乾英表白了,你猜她怎么个反应?” 姬梓仁喝了两支虎桥此时眼饧耳热,他歪着头微笑的看着象余庆,没有回话,举了一下手中的虎桥,示意他接着讲。 “茫然。”象余庆面带沮丧,“她听到后一脸茫然,好像这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然后他有些疑惑,“最早还是她主动对我试好地,可后来不知怎的…我感觉她变了很多。” “嗯,你也帮我分析下。” “你问我,呵呵,老师怎么拜问学生来了?”姬梓仁答道。 “你别敷衍我,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的出来。”象余庆追问道。 “哎,”姬梓仁喝了口酒,“我猜啊。她应还不想这么快做决定吧。”他安慰道:“不过呢,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任谁都瞧得出乾英对你是有情谊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应该对我有感觉的,不然她也不会偷偷把吻贴夹在我的书里。”象余庆释然到。 “吻贴?”姬梓仁也收到过一装有吻贴的信,没有任何信息,他就没当回事。 “对啊,可惜只有一次量,我舍不得用。”象余庆从随身的储物包里拿出一张半厘米厚的透明方盒,其内有一枚鲜艳的红唇样什物(模拟亲嘴的科技)。 “嗯,我觉的,”姬梓仁想了一下,“你觉的乾英是否在乎门第?” 象余庆用鼻子深沉的喘了粗气,“嗯?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乾、象两姓不分伯仲,且我们两家又是世交。我觉的原因还是在乾英自己。” 姬梓仁联想到白天姬吕梁提到的有关风信子明年参加大选的事,“你考虑过乾英母亲那一族了。” 象余庆一听反而乐了,“嘿,咱考虑也没用啊。”他举起手中的醉典,“喝酒。这瓶清掉。” 姬梓仁抿嘴淡笑,“好。” 咕咚,咕咚。 象余庆冲着酒吧一抬手,右手伸出两指,“两瓶醉典,两瓶虎桥。” 服务送过来四瓶酒,象余庆拿起一瓶虎桥,用手在瓶子尾端撸了两下,然后冲着酒说了句,“我请客,你放行。”啪的一声,酒瓶盖子自动弹起。 象余庆把这瓶虎桥递给姬梓仁,“这瓶我请客。” “燕大警督和姚海潮这段时间来咱们这里有些勤啊。”象余庆意味深长的看着姬梓仁,“他们两个对古博士都很殷勤。” 他见姬梓仁用眼神询问,“放心吧,古博士根本不接茬。我看老人星城能配的上的古博士只有你。” “哎,我家乃是姬族边末,哎,”姬梓仁举瓶示意喝酒,“说这些事还早,目前还是先要给家族多积攒荣耀。” 象余庆喝了口醉典,酝酿了一下,“燕大警督找乾英进行问询,也问到了你。” “哦。”姬梓仁不以为意,“院里出了这样的事故,警方介入无可厚非。”他喝了口酒,“我身为项目负责人,怎么也要担当些。” “嗯。”象余庆手搓这酒瓶,“乾英说,警方询问有关监控录像文件丢失的事。” 姬梓仁闻言转过头,冲着象余庆淡然一笑,“放心吧。”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嗯…是我下令删除了当天的监控文件。”见象余庆吃惊的睁大眼睛,他苦笑的摇了摇头,“百总,萧院长和我,都看过那监视录像,因为担心其内容有损于集团声誉,对外便说是监视设备出了故障没有采集到现场信息。” 象余庆手满脸疑惑,“那监犯与宝尊如今都形同木僵,肯定是被人谋害所至。你们就这样轻易删了监控文件?” “嗯,”姬梓仁蒯了蒯头,“这事有些复杂,我也不便多说。”他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嘛,你也不必为我担心,警方那头已经不存在问题了。” 然后他岔开话题,“当前院里的任务是尽快治愈该监犯,将其从昏迷态中解救回来。” “那宝尊呢?”象余庆问道。 “哎!”姬梓仁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酒,“自然也要救治的。” “算了,余庆,先不聊这事了,这事令我头大的很。” “喝酒。”姬梓仁举起虎桥。 铛啷啷,不远处传来酒瓶破碎的声音。 二人闻声看去,只见两个服务搀着一个人向门外走去… “谁说咱没钱?”被搀扶之人大声抗议。 “放开我,谁说咱没钱?” “冬日少爷,我们可没嫌您没钱。今天你喝的够多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来?”服务态度倒是不错。 “放屁,”那个人呵斥,“我舌不弯来步不乱,谁说我喝多了?” “对,对,对。回家睡个好觉。”两个服务哄着此人。 细细高高的身影被扶出了女床山,他踉踉跄跄的,索性倚坐在门槛处,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梨果。 噗、噗,他手转梨子用门牙剥削皮子吐到地上。梨水很足,满满的淌在他下巴上。从面相看细高挑约么四十上下岁,头上金色头发可倒是稀疏枯黄,此人正是风仪的亲戚——冬日文举。他吧唧吧唧的啃食着梨果,完全不顾半脸梨水和出入女床山人们眼中的异样。 “嗳!这才过了几天了,钱真不经花。” 冬日文举模糊着眼睛寻思着,“对,去瞧瞧老爷子。从大伯那混些钱财。”想到此,他脑子一下活络开来,精神气也飙上线。 “嗯,多少带些东西,好多兑换。”他提醒自己。 他将梨核丢在地上,从裤兜里拿出讯息机,放在嘴边说到:“安排台百货车到我这个位置,要买贵货,及时过来,等着呢。” 不过一刻钟,西边开了一辆移动售卖车。售卖车有卡车一样大,样子及其喜庆夸张。冬日文举见怪不怪,冲售卖车招了招手。售卖车侧面缓缓弹出一个人形机器人,是梳着两个丸子头的女孩形象。 “有啥好货?推荐几个。”冬日文举问到。 “这位贵客,金秋吉祥,美宝公司祝您来年事业直登高,金银财宝装满包,爱情甜蜜到白头,家人平安开心笑,身体健康金钟罩,天天好运来围绕!”机器售卖先送上一通祝福。 “噷,家人?祝福你妈了个b。”冬日文举心里寻思着。 机器售卖赶紧话步正题,“贵客,请问您是自用还是送礼?” “送人的,有什么时令果鲜?” 机器售卖声音脆甜,“客人,你算赶上了。咱这有新到的丰山的羊桃,葛山的橘、柚与橘柚,马坝的龙眼,连平的鹰嘴蜜桃,八百媳妇国进口的山竹…” “打住,别扯希拉的。”冬日文举叫停机器售卖。 “要一筐橘,一筐柚,一筐橘柚。先拿些尝尝,不甜我可不买。” 机器售卖赶紧回道,“客人您放心,咱的水果都是验过甜度的,各个七分甜三分酸。” 冬日文举有些厌烦,“嘚嘚,不尝也罢。我这么多货也搬不了,你送我去寺贝通津风宅私路。” “可以的,客人。”机器售卖爽快的答应。 顺了售卖车一路顺行,在寺贝通津路口停下。 “客人,这是私家路,我们不好进。”机器售卖提醒。 冬日文举满脸不屑,“哼,我自家的路,直接开到门口。” 售卖车听了吩咐,慢慢开到一个气派的棋盘大门停下。宅以门户为冠带,一看这家就是不凡的贵胄望族。 冬日文举朝大门口两个安保人员点点头。兴许是常客了,安保人员不敢怠慢,直接联系了里面的管事,同时一丝不苟的为客人做了安全检查。等了约么一刻钟,大门开了,走出一个淡紫色长袍老者,老者面无表情道:“冬日少爷,请。” 乘坐观光车直到大宅前,老者才又开口说话:“冬日少爷,风教授现在有个会议,请先去会客室休息一时。” “有劳船长。”冬日文举脸上堆满笑意。 到了会客室,这个冬日少爷的胸膛立马松弛下来,他背着手在会客室踱着步子思忖,“嗯,嘚找些理由多要些钱,不然外面的亏空还不上咋办。 “哎,就说想念老爷了,这招屡试不爽。”冬日文举无奈的叹气。 这时门开了,冬日文举的脸一瞬紧张起来。少时,他便很好完成紧张到惊讶再到喜欢的表情过渡。 “绿意姐姐,今天您也在啊!几天不见,最近姐姐忙不忙、累不累,您可要注意…”冬日文举一股脑将了一堆美言暖语,生怕这个女子不够受用。 绿意冷哼一声,走到窗户旁边,冬日文举也屁颠屁颠的跟上。 “冬日少爷,你又来骗钱了。”绿意懒得对此人不拐弯抹角,她说话时看着窗外的风景都不屑看旁边的男子。 冬日文举心里一紧,他最怕的就是教授身边的这个女人,很多次好事就被她就黄了,这个女人可以说就是他的克星。 “绿意姐姐您把我想成什么了。”冬日文举面色郑重,“惭愧啊,我也好久没来看老爷子了。”说着他指了指地上堆放的水果,“新果子上市了,也给伯伯和您尝尝鲜。” “噷!”绿意冷哼。 冬日文举心里直咒骂这个女人,他一直认为教授和面前这女人女子定是不清不白的,不然怎的总是听着女子的谗言,坏了自己诸多好事。他心想今天怎么也要过此女这关。 “这些年来蒙风大伯和姐姐您对我的照顾,我是真心实意的感激。都怪我没什么志气和本事,这些年让风大伯和姐姐操心了。”冬日文举赧颜道。 绿意转过头,尽管身旁男子高了她一个头,她还是用居高临下眼神望着对方。 “别把我认作三岁稚童,你在外面的经历过往当我不晓得么?” “杀人放火你不敢,偷蒙拐骗没少干,吃喝嫖赌自不用说。我真为教授不值,有你这个后生郎,让你骗了钱财不说,还陪着你丢人现眼。”绿意促狭道。 冬日文举心中厌恶确又不好写在脸上,他叹了一口气道:“我父母没的早,我那爷爷又是只有半口气的人。我自小被一个谋求我家财务的表亲收养,也没得到好管教,如今成人了,也是一无是处。要不是多年了有风大伯对我的照顾与教导,我还真不知能变成怎样的歹人。我虽人不咋地,却能分出好坏来,能跟着大伯和姐姐多亲近,我自是受益匪浅。” “嗯,说的挺好。”绿意讥讽道。 “我来就是要告知你,不要贪得无厌,不然的话你连月钱都拿不到。”她甩了一句话仰着头径直走向大门。 “绿大美人走好。”冬日文举死死盯着绿意背影不由得吞咽口涎水。 “哼!”绿意紧走几步出门。 “呵呵。”冬日文举心中有些得意,他虚眯细眼心中思忖,“大屁股有你的,捞到小爷手上,屎管够。” “不过吗,这女子还是别有些味道。”冬日文举心中咂么着。 第八章 死无可死—(3)四口之囍 同时,风家宅子下基地里玉弯湖上,建筑日满内。 球体建筑的大厅正中是一个环形议事桌,议事桌中间的上方是一个环形气动显示屏。 “沧海州那边运作的怎样?”屏幕上一个优雅磁性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从面相上看是一个半百岁数的男子。 “差不多了。唐氏宗族给出答复,明年大选将支持信子。不过沧海州还有一些家族还没给予明确。此次我们只跟唐家合作,其他家自是眼红。”议事桌旁的仅坐的风仪回道。 儒雅的男子没有回应,示意风仪接着讲。 “沧海州地处及远北地,是后李国与勾龙国交界地带,地缘复杂。那里自古就是多事之地,千百年来两地已经有过无数次女神战争。” 风仪想了想道:“那里是两国犬牙交错之地,这就势必会出现地缘问题,如政体不同、种族差异、种姓矛盾等问题。其次后李国信奉创始女神风里希,勾龙国崇拜月亮女神蕾尼齐亚,两地为了信仰不同已经是千年交恶。再者么,便是利益之争,这一大片地域水资源充沛、多山多石、林木业发达,矿产及其丰富,向来盛产石油、煤炭、铁矿石、钆、铽、镝、钬、铒等。” “哎,唐北山在沧海州力推我们的技术,这不免触及北地两边的利益。试想北地这个依靠自然资源为主要经济的地域,如果有一天这些资源没了价值会怎样?”风仪莞尔。 气动显示屏中年儒雅男子若有所思:“嗯,你所言不错。如此说,这只是端倪渐显,更大的危机不可想象。” “从太元起有了人类,就有了利益之争,更别说之后又逐渐掺杂了族群、信仰、国别、文化、种姓等因素。” “如今沧海州唐家要引进龟元的技术,将影响当地的资源匹配与产业发展。砸人饭碗毕结十代深仇,你们要谨慎啊。” 中年儒雅男子接着道:“当年祖辈创办风火同人社取自人类相亲,与人和同;所求皆得,无不称心。哎,数百年也抵不过‘利’字重如山。” 风仪面带微笑对儒雅男人说道:“学生也是感同身受。” 中年儒雅男子道沉思一下道:“四十多年前东胜神洲空桑山国家森林公园发生了一次巨大火灾,当时有三万多名消防与救援参与到灭火行动,面对这熊熊烈火他们却束手无策,此次大火造成的损失空前严重;后来进行多方面分析,原因是森林管理署零容忍火灾政策。” “哦!”风仪装出惊讶。 “公园之前并没有发生过火灾事故,这里树木生长惊人,日积月累叶影参差,落叶堆积成山,最后才导致大火不可控制。” “你知道后面他们是怎样处理的么?” 风仪摇了摇头,装作不知。 环形气动显示屏上的那人索性解释,“后来公园森林管理署会故意人为放火,烧出一些隔离带,这样主动创造风险,以换取长治久安。” “主动放一把火?”风仪问。 “你不就是先放火的人么?还明知故问。”儒雅男子佯怒道。 老人看似比风仪年纪相仿,但折合起来也近耄耋之年。而风仪只是在他身边才会稚气未泯。 “当初老师讲《太一》,我悟到变冗为简,万物始于一。但追求完美世界,创出理想国必须要打破一切才有机会。” “可《太一》里也讲大盈若冲、大圆似缺,知止求缺,纵观宇宙无完事,古今东外无完人。”儒雅男子提醒道。 儒雅男子叹了口气:“哎,你想好了便是。如今我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唯助你推演算计一些。” “学生感激不尽。” “好了,你行的是救世之道。白云苍狗,物换星移,千百年来这世界已经是凌乱不堪,打破旧格局,那让世界动起来吧!” 儒雅男子长舒了口气,“建议你点火时需控制下节奏,慢慢释放它的能量,这样反噬力就小些。” “学生受教了。”风仪道。 “明年秋天后李国就要进行政府最高执政长选取,信子不是最有机会问鼎此位么?我也会通过风火同人社的人脉底蕴帮她稳住局面。”儒雅男子讲到。 “有劳老师了。”风仪感激道。 “信子也出自同人社,推她也是应该的。信子受你的影响很大,提倡兼爱平等,这也势必会让名门望族多方抵触。” “不仅如此,同人社还需发挥一切力量稳住地球联合发展委员会和各国政府。”儒雅男子沉声道。 “哈哈,震来虩虩,笑言哑哑。” 儒雅男子对风仪道:“好了,我也要休息了,你也回吧。” … § 儒雅男子退出了远程对话,他站起身踱着步子,脚下是一望无际碧波荡漾的竹海。 “小竹(人工智能服务),切换远山情境,播放《远游》1。” “收到。”屋里一个清脆甜美回音回到。 脚下的竹林渐渐隐去,他步行于山间小路,远处叠岭层峦,屋内歌声悠远似远山。 “悲时俗之迫厄兮,愿轻举而远游。…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怳而乖怀…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屯余车之万乘兮,纷容与而并驰…音乐博衍无终极兮,焉乃逝以徘徊。” 老先生姓冬日(源于嬴姓),名斐,是天火同人社的这一届的大社柱,亦是风仪的传道人。天火同人旨为破除一家﹑一族的私见,重视大同,不计较小异,本着大公无私的精神,以道义为基础,于异中求同,积极的广泛与人和同,实现大同世界的理想。可数百年世界还是那个缤纷烦扰,充满堕落和不幸的世界,并没有丝毫变数。 “哎!”冬日斐不禁叹了口气。他心中念念:“世界大不同,波涛如怒;不同小世界,人生起伏!” 笃,笃,笃笃笃,欢快的有节奏的敲门声。 “砰砰砰,砰砰砰…”书房门禁系统传来甜美的童音,“暗号?” 冬日斐精神一振,面色微霁,也学着竟哼起歌,“砰砰砰,砰砰砰,是谁在敲门?” 门禁系统歌声欢快回应,“是我,是我,我是猫司令…” 冬日斐会心的笑着吩咐,“小竹,开门吧。” 门开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爷爷,吃饭了。” 小男孩约么十来岁,眼睛大而灵动。映衬冬日斐的那句话古今东外无完人,孩子左耳上带有助听器且一只右手为机械手臂。 “我们都等了很长时间了!”孩子抿着嘴撒娇道。他用那只机械手去拉爷爷的手,小手并没有金属的冰凉,甚至还有些温度。拉着小手的冬日斐脸上堆起笑容,心中满满爱意、隐隐怜惜。 二人来到餐厅,餐厅里已经站着三个人,一个留着八字胡俊脸男子和一个温婉的妇人,两人看似是一对夫妻,稍远处还站着一个女管事。夫妇两人看到爷孙后立马迎了过去。老人瞥了眼了夫妻二人没有言语拉着孩子径直走到餐桌。餐桌为长方形,老人和孩子对坐在宽边的两侧,伸手既能够到孩子的小手;那对夫妻则是坐在长边的对面,相距足有两丈多远。夫妻二人对这种分配方式并不介意,默默等待老者的吩咐。 “爷爷呀,咱们可以开始了么?”小男孩规规矩矩的问道。 “好啊,那爷爷授权小举儿宣布进食。” “啊!爷爷莫非又要考我?”小男孩咧着嘴为难道。 冬日斐哈哈笑道:“小举儿真聪明,你要背句关于进食的诗句咱们才能开始呀。” 小孩转头望了眼稍远处的妇人,妇人微微点头以示鼓励。于是他抓耳挠腮做足了表演。 “好吧。”说完小男孩习惯性的抿着嘴。 “开始了,嘻嘻…”小男孩本来是想着好好表演一番,但还是忍不住嬉笑出来,临门一脚,功亏于溃。 小男孩自己漏了气,只好把已经背的熟透的诗句朗诵起来,“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冬日斐作出眯眼寻味稍后睁大眼睛叹为观止的表情:“嗟,好诗句。小举儿真乃颖悟绝伦。” “可不是?多好诗句!美妙,优雅。”妇人跟着夸奖到。 八字胡俊脸男子紧跟着伸出两个大拇指笑声道:“此诗句耐人寻味,文采斐然,婉约细腻,字字珠玉,惟妙惟肖,才高八斗…” “好了!好了。”冬日斐狠狠的瞪了眼八字胡,阻止其继续夸奖。八字胡赶紧住嘴矜重而坐。 冬日斐暗自压下怒气然后呲着牙对孩子谄笑,“小举儿,请问咱们可以进食了么?” 小男孩伸出那只金属右手轻轻的弹了两下身前的餐盘,叮当,叮当。他学着爷爷的口吻:“进食,进食。” 稍远处一直面无表情的女管事双手一击,餐厅槅门刷的拉开,八对侍者端着各色餐盘进来将各色美味至于桌前,餐厅顿时香气扑鼻。 一家人开始用饭,其间老人与小男孩有说有笑,却始终不睬那对夫妇,而那对夫妇也并不介意,只是男孩望向父母时,他们才就报以关爱的微笑。 “小举儿,庠学里今天有什么趣事?”冬日斐问道。 小男孩吞咽了嘴中的食物皱了皱眉,“今天学了新诗,还有算学。” 冬日斐笑道,“你呀。提及学堂,你就没了精神。” 小男孩冲着老人吐了吐舌头,“爷爷可不能乱指责呀?” “哈哈。”冬日斐暖笑。 这时男孩状貌有些跃跃欲试,“爷爷,父亲,母亲。我吃饱了,我要回房间去读书了。” 这时那个端庄的妇人笑道:“你莫不是回屋玩游戏?” 男孩谄笑道:“我就玩一小会儿,不是说要劳逸结合么?”说完他殷切的瞅着爷爷。而冬日斐双手一摊看了眼妇人,好像是说自己说了也不算,要看你,做母亲的意见。 “那我就玩两刻钟,一会你来检查就是了。”小男孩对妇人祈求道。 妇人望了眼对面的那个八字胡俊脸男子,而那个男子只顾埋头吃东西并无回馈。 “好吧,去吧。”妇人温柔说道。 餐厅门缓缓关上,孩子轻快的跑步声也渐渐消失。 “安排一个侍者去小举儿门口伺候,有事及时回馈。”冬日斐绷紧脸对女管事说到。一个女服务急跑了出去,门再一次缓缓的关上。餐厅里顿时雅雀无声,安静的令人心慌。 铛啷啷,一个盘子朝着八字胡俊脸男子飞了过去,打在男子身上摔落于地。铛啷啷,又是一个盘子飞了过去。铛啷啷,铛啷啷。冬日斐难掩心中怒意,朝地面又摔了几只盘子。 他拍桌子怒道:“怎么回事?!” 八字胡俊脸男子此时僵了身子站在原地,脸上挂着暧昧笑容:“对不起,对不起。” 站在一旁女管事半拘着身子开口道:“老爷…今天少爷的后台模拟者生病请了假,因此后台只好用了智慧程序来对应,所以…” “所以个屁。”冬日斐吼到。 “父亲,对不起,对不起…”八字胡俊脸男子还是喋喋不休。 冬日斐看着替代儿子的仿身体心中一酸,他抬起头含住将要润出眼睛的泪水,不由的叹了口气。 二十多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造成儿子冬日雨佶、儿媳冬日风歧荭不幸早逝,孙子小举儿也在那次祸事中落下残疾。而他,再有通天的学问和本事也无法挽回儿子、儿媳的生命,这让他痛苦不已,因此他总是特意不去看儿子、儿媳的模拟机器,看了伤心啊。 为了小孙子,他只好请学生风仪帮着组建一个看似完整快乐的家庭。儿子和儿媳都是仿生机器,后台有演员在同步模拟他们,因为勾连的很完美,小举儿至今也没有发现问题。 “能拖一天算一天吧!”当日风仪问其日后将如何,他便是这般回答。 “父亲,父亲,对不起…”模拟冬日雨佶仿生机器人还在那里慢条斯理的表达。冬日斐冷眼看过去,“是程序?” “是的,老爷…”女管事本想多解释几句,最后思虑着多说无益便此打住。 “冬日雨佶留下,其余人出去。” 女管事挥了挥手,包括“儿媳”冬日风歧荭在内的所有人都匆忙离开,女管事最后来到冬日斐身边劝导,“老爷要爱惜自己的身子,还有…” 她停顿了一下,“别伤了雨佶少爷的面皮,让小举儿见了,不…”说着快速走了出去,餐厅门又一次缓缓的闭紧。 冬日斐背着手慢慢走向“儿子”冬日雨佶,对方原地不动呆呆的回看着他。 “程序?对吧?” “是的,父亲。” 啪的一声,“程序!”重重的一记巴掌。 “对不起。”冬日雨佶没有躲闪,脸上还挂着微笑。 啪的,又一声,“对不起?让你死的早!” “对不起。” 啪、啪、啪,“还敢对不起?让你死的早…寡恩无情的泥胚,让你死的早!”此时两人家族特有的金色头发都有些凌乱,淡蓝色眼睛都含着泪茫。 “父亲…” “父亲,别伤着身子。”冬日雨佶总算是讲了句“人话”。 冬日斐倒退了一步含着泪看着“儿子”冬日雨佶,静静的看着。 “父亲,我知道错了,您别再折磨自己了,妄自痛苦。”冬日雨佶哭了起来。 冬日斐胸膛阵阵起伏,鼻翼扇动,呼吸急促,“呋…” “呋,儿啊!”冬日斐向前一步搂住儿子冬日雨佶的肩,冬日雨佶亦双手环抱住父亲,两个人痛哭起来。 “我走的早,伤了父亲的心。”冬日雨佶苦楚说到。 “父亲多掌掴我几下,好败败心火,儿子不疼的。” 冬日斐满面泪水哽咽着,“有慎用啊!我儿也回不来了,呜呜…” 餐厅里哭声继续,餐厅外女管事在门外抹了把眼泪。 “能饮些酒么?”冬日斐拉着冬日雨佶坐了下来。 “我陪您喝一些,但您要适量。”冬日雨佶满是关切。 冬日斐脸上挂着泪痕,“嗯,突然想饮酒了?” 冬日雨佶赶紧起身从餐盘处拿来一支银盉和两支爵,他先为父亲斟了酒,接着自己满了酒倾着身子道:“冬日雨佶,敬父亲。” “哎,一同饮吧。”说着冬日斐将爵中的酒一干而尽。 他示意冬日雨佶再满上酒,思量一下道:“现在心里舒畅一些了。” “还记得当年我给你们讲学么?于众多学生中,为师最喜欢的是你、雨佶、阿信三人。你们都很好学,都很有见地。呵呵,尤其是你和雨佶,最不让人省心,你俩每次都会为一个问题争论的面红耳赤,拦都拦不住啊。”冬日斐又将爵中的酒一饮而尽。 冬日雨佶赶忙将酒饮尽,又给自己倒满酒说道:“那我两杯并作一杯,代我二人共敬您。”酒一饮而尽。 “嗯,我是真把你也当成亲生儿子的,我想着趁着自己还有些时间好帮你出些力,帮你完成那晴明世界的宏愿。”冬日斐淡然说到。 “那学生…哦,儿子感激不尽。”冬日雨佶眼里含了泪。 “刚才我也想好,干脆开心些,伴着小举儿好好的度过残生,该记得的记得,不该记得的…就忘却算了,酒壶载心湖,忘记云海宽。你说呢?” “儿子深以为然。” “干了!”冬日斐大笑。 “干!父亲。”冬日雨佶朗声道。 不多时盉现底、爵中空,冬日斐趴在桌上安然睡着了。冬日雨佶把女管事叫进来,两人一同将冬日斐扶回寝室。然后他心绪不宁的回到自己的书房,坐在书桌前静静的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身在基地的风仪睁开了眼,他身上穿着外骨骼,头上带着精神链接头盔。睁开眼后,身边的技术人员过来帮他拆摘下了设备。 “哎!” 原来,方才技术人员反馈老师冬日斐的思想波动太大,风仪便链接进入冬日雨佶的“身体”(接手程序的工作),希望帮老师排解。他走到一个圆形玻璃窗旁,隔着监事窗可以看见另外一个房间的情景,最中间是一个两丈深的宽大柱体,是由钯微合金玻璃材质制成。圆柱玻璃里注满营养液,中间屈伸了一个布满的各种管线的身体,那才是他的老师冬日斐。 “哎!”风仪又不由的感叹。 事实上,冬日斐的境遇世界中的儿子、儿媳、孙子、管事等诸人全都是后台的演员模拟的,都是在为他尚存于世生命迹象的服务之举。 话说二十七年前冬日氏遭遇一场祸端,老师冬日斐的儿子和儿媳当时殒命,同时老师也是命悬一线,他唯有托付风仪照顾孙子冬日文举。风仪不忍老师身心受苦,同时顾及老师一身的道德学问的损失,便强行为老师续了命,并为老师编辑修改了部分记忆,令其可以含饴弄孙、颐享天年。 风仪静静地站在监事窗旁。他为老师一家的不幸遭遇感到遗憾,同时又对自己的补救举措心存不安。 “死去才是万事空,老师是不是要的这种苟安的结果呢?哎,谁方能给出正解呢?”风仪心中纠结不清。 “教授…” “教授,冬日少爷来了,在上面等了挺久。”绿意在身旁轻声汇报。 “嗯。” “绿意,你怎么看?我对老师的举措是不是轻慢和愚弄?” 绿意想了想,谨言道:“教授,我觉得这是一个美丽的谎言,温暖的外衣,算是善举。风仪则寻思着绿意刚才的话,有些感悟。 “教授,那冬日少爷您要不要接见?”绿意岔开话题。 风仪转头又看了眼监事窗那头的屋子,“哎,你去解释下吧,说我身体不佳,今天就不见了。” “好的,我这就去。”绿意回答。 “等等,”风仪吩咐,“再给小举拿些钱。” 绿意回身点头,“好的。”接着她准备离去。 “等等,”风仪又叫住她,“嗯…你与文举说,讲我盼着他尽早娶妻生子,所有开销都不需担心。” 绿意走后,风仪还是心神不宁,他不再去看圆柱体中的那个身躯,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想起老师说的那句话,“古来东外无完人。” 备注: 1引自前秦屈原的《远游》。 第九章 台阶—(1)甜 “豸生”名字的意如字面,就是虫子生的崽。这个名字是早年间带他的绝户老头给起的,名字虽然丑陋,他却很知足,因为当时一波的娃子们也有叫“土坷垃”和“耳屎”的。 对他而言,家是什么?父母是谁?姓甚名谁?童年为何物?从来没有人教导他,保护他,恰恰想反,记忆中唯有欺侮和疼痛。他恰似落入马桶中的蝼蚁,怎样都爬不出来,最后被人厌恶的用水冲走,旋转着被带入更肮脏的下水中,而他留给人们的印记唯有恶心。 自从入了监便没有自由、没有好生活,着实不如在外面的世界美气,可在入监后的一段日子,豸生却感到心湖里似乎沉甸了一些,而自己对比以往也有所不同。 说到以往在外世时他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也都无所谓,心里一直空荡荡确始终纳不了一缕风、搁不下一丝线。现在有些不同了,心中明显多了些东西,是什么呢? 显然龟元集团的实验有了些效应,几次睡梦实验后豸生的行为有些变化。睡觉的时候他开始怀抱枕头,否则不能安眠。有时他会用被子紧紧裹住身体,以至于难以呼吸。有的时候他会光着身子,用手掌用力的揉搓身体,直到浑身发红发热发汗他才满足。对于他的这些反应人工意识研究院课题组的科学家们在工作会议上还做一番论证,大家普遍认为这些行为是对爱的呼唤的客观表现,是正向积极的。 研究对象gy-zf9531自小便没有家庭的呵护,没有被关爱的感官体验,之后又一直在恶劣的环境中接收着不良的教化,因此gy-zf9531性格中懒惰、暴躁、自卑、冲动和敏感的特性会大于常人。如今在意识中激活了他对爱的感知,他的内心及身体便对关爱有了客观需求,他的这些行为是应激刺激产生了适应性反应。 在人工意识研究院的案例库里中gy-zf9531的这些行为反应算是比较正常的,比之其他几例犯人的反应要正向积极的多。在研究中有一个罪犯应对爱的刺激后反应为易怒暴躁,为了宣泄他的爱意便会没命的击打硬物,让身体产生疼痛感才会得到满足;还有一个罪犯应对爱的刺激后会不停歇的磋磨阳锋方能得到身心的满足。以至于研究院对他们进行药物缓解治疗,同时把他们包扎成“粽子”。 gy-zf9531在被关爱刺激中的反应是良好的,成为通过此阶段实验的第一批罪犯,并进入第二阶段实验。与第一阶段实验目标“爱的接收”相反,第二阶段实验目标是“爱的传递”。这个阶段的实现从三个层面实施。 第一个层面还是从实际的监狱辅导、监狱生活着手,比如期间会让犯罪者听一些悠扬舒缓的音乐;看一些立志题材、环保题材的影片;组织沙龙让导师与他们分享一些助人为乐的故事;不定时的与一些小动物亲密接触等,这些类属于是潜移默化的辅导。 第二个层面是给犯罪者做一定的心里暗示与感官刺激,这些辅导是链接犯罪者到纯境世界,根据每个犯罪者的特性,执行不同的方案,总的来说是用模拟故事的方案引导犯罪者保护家人、帮着弱小、注重环保、杜绝浪费等实验,当犯罪者执行了正确的行为时,系统会给他们身体提供愉悦的刺激感受,当犯罪者执行了错误的行为时,系统会给他们身体提供懊恼自责的刺激感受,慢慢的犯罪者的潜意识便会接收良好的行为,逆反错误的行为。 第三个层面为综合亲情模拟,这个层面会为犯罪者匹配一个“亲人”,这个“亲人”是课题组的科学家们根据每个犯罪者的家庭背景、教育背景、生活背景等一系列数据计算而量身制定的。此类定制中,有的犯罪者“亲人”是父母,有的犯罪者的“亲人”是妻子,有的犯罪者的“亲人”是儿女,有的犯罪者的“亲人”是小动物,有的犯罪者“亲人”是玩偶,更有甚者的“亲人”是一只大萝卜。至于科学家们为这些特殊的犯罪者提供的“亲人”是萝卜、假发、橡胶枕头等事物的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也许这些属于科学的范畴吧。 有了亲人后,课题组的科学家们会在纯境世界为他们创造出这些“亲人”的形象,并明确让犯罪者清醒的认知这些形象,而不是第二层面中的那种在无意识中进行,同时还会在现实世界为犯罪者们提供一个可以沟通的电子面板,这样犯罪者们可以在纯境世界定期与他们的“亲人”接触,同时回到现实世界的监狱生活中还可以继续与这些“亲人”交流沟通。 犯罪者gy-zf9531——我们熟悉的豸生,他的“亲人”是一个“妹妹”,一个可爱粘人的小女孩形象的设定。关于犯罪者gy-zf9531的这个“亲人”的遴选在课题组里曾产生了一定的分歧,象余庆提议为gy-zf9531提供一个“小狗”作为“亲人”,让他呵护小动物;乾英认为要给gy-zf9531找一个“母亲”,让他尝试爱与被爱;古凌雯提议可以模拟一个女孩给gy-zf9531做“妹妹”,让他保护疼爱这个“妹妹”;唐荣梅建议给这个犯罪者找个“女友”,让他甜蜜的热恋;最后经过姬梓仁的分析最终拍板落锤为豸生提供了这个“妹妹”。 实际上犯罪者gy-zf9531一直希望交到一个无话不谈同龄人作为朋友,这是他一直的梦想,他以前曾想象着与这朋友一起淘垃圾、一起偷东西、一起与那个叫“土坷垃”的“敌人”争斗、一起应对绝户老头的惩罚。没有人问过犯罪者gy-zf9531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亲人,就这样送给他一个“妹妹”。 科学家象余庆对犯罪者gy-zf9531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辅导,对他的“亲人”提供具象的帮助。 “你希望这个妹妹是多大的岁数?我的建议是七到十岁间比较好,开始醒世但又不世故,好栽培。你觉得呢?”象余庆对犯罪者gy-zf9531建议说到。 犯罪者gy-zf9531没有思索便回答:“就听科学官的。” 象余庆比较满意他的选择接着说到:“你希望这个‘妹妹’是什么样貌的。你可以想想。” 犯罪者gy-zf9531有些为难,想了半天楞没有说出个模样。一是他之前没有过此类的见识,二是他嘴拙脑子空无法用好的语言表述出来。 象余庆见他言语不出来,索性寻了一面镜子递给他,你可以照照镜子,既然是你的妹妹理应长得随你。犯罪者gy-zf9531手拖着镜子愣愣的看着,镜子中是一个皮肤黝黑,长方脸,浓眉毛细长眼,高挺的鼻子和一张微厚的嘴唇。 “那我讲什么模样的都中么?”犯罪者gy-zf9531询问。 象余庆爽快的说:“可以,毕竟是你的妹子。” “嗯,肤色要白、要细。”犯罪者gy-zf9531看着象余庆试着说。 见科学官无异议直接记录下,他就接着说到:“脸型要鹅蛋样的,眉毛随我的,对,要大眼睛,薄嘴唇,鼻子也随我,稍微再小点就行。” “对了刚才说的眼睛要蓝旺旺的,向光阴河水一样清澈。”他补充说。 象余庆听到这句话后不由抬头看了看犯罪者gy-zf9531,然后他若有所思,稍逝便低头接着记录。 “嗯,这样就比较像我了。”犯罪者gy-zf9531稍有些得意的说。 象余庆听到这句话后又不由抬头,他心里讽道:“可比你强太多了!” “个头呢?”象余庆补充道。 犯罪者gy-zf9531想了想,他右手弓着朝地,像一个倒扣着的鸡爪子,他在自己的腰间胸口间笔比划了半天,然后手放在半胸的位置说到:“这样高,抚摸娃子的头得劲。” 象余庆看着他手的位置估计了一下做了记录便接着说:“你给你妹妹起个姓名么。” 听到这句话犯罪者gy-zf9531一下愣住了,然后他谨慎的问桌子对面的科学官:“科学官大人,您是说可以给我这妹起个姓取个名?” 象余庆沉思一下,大概理解了他的念头,“对的,可以起个姓,不过可不好僭越。” “姓氏不能乱起,你照着生活大概编一个吧,比如酸甜苦辣咸,高矮胖瘦圆,远近薄厚宽,诸如此类的。” 犯罪者gy-zf9531想了好一阵试探的问:“科学官,姓甜可以么?” 象余庆又抬起了头,语言谨慎,“嗯,‘甜’字吗,有些…”他沉思了一阵,“我来想想办法。” “先不说姓,那名字呢?” “小侠!”犯罪者gy-zf9531果断的说,这个名字是他想象中那同龄朋友的名字。 “对,甜小侠。”犯罪者gy-zf9531有些激动的重复了一声。 … 第九章 台阶—(2)爱的置换 自从与科学家象余庆会面后,犯罪者gy-zf9531并没有马上把“妹妹”领养回来,因为院长萧化十在“亲人”的认领事宜上给了课题组一些建设性的建议。 首先,为犯罪者提供的亲情实验,同时也是一种人文关怀服务,那就要考虑清晰这些“亲人”的时效,如果犯罪者与这些“亲人”产生了感情与依赖,那其在服刑期间以及回归社会,这些“亲人”的归属以及“生命力”问题要考虑清晰。 再者,“犯罪者精确改造”实验是与城邦法律体系一起进行的,类似的实验要与法律体系一起综合论证,而不是课题组相当然就确认了,这涉及到法律的立法执法问题、经费问题、人伦问题与社会价值观等。 第三就是犯罪者获得“亲人”的方法论,既然是要改造犯罪者,就要让他们深刻理解“付出才有回报”的道理,这既不用浪费太多的公共资源,同时也会让犯罪者珍惜他们来之不易的“亲人”,再有就是最后亲人归属问题也能清晰些。 最后院长萧化十给了课题组明确的寄语,“课题组的构想既符合实验的目标,又具有深远的社会意义,是大大的好事。希望课题组认真思考、步步为营,可以根据每个犯罪者的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具体实施。” 之后课题组与法律体系进行的几轮的课题论证,并得到政府的项目资金资助,这个送“亲人”下监狱的实验便开始正式实施。 第一批进入“亲人”实验的犯罪者共十名,课题组为他们制定了不同的实施方案,并为每个实验者分配了管理导师。犯罪者gy-zf9531豸生的管理导师便是象余庆和乾英。 其他犯罪者我们暂不去说,现在单表犯罪者gy-zf9531豸生。科学家象余庆和乾英为犯罪者gy-zf9531制定的获亲计划的名称比较有响亮——“情比金坚,骨肉相连”,这比较符合两个科学家的品味。 老科学家风懋与唐荣梅参考了“情比金坚…”的路数给自己的计划定名为“途路遥遥,回头是岸”。之后课题组中又有了“浪子回头金不换”,“迷途知返小毛驴”等计划名称,这让院长萧化十和课题组长姬梓仁哭笑不得。 根据课题组的建议,象余庆与乾英对“情比金坚,骨肉相连”计划进行了细化与部分修正,决定调整犯罪者gy-zf9531的“妹妹”生长周期。是啊,哪有娃子一生下来就窜到七八岁的,就是树上结个果子还要生养个半年。 课题组为犯罪者匹配的“亲人”是亲情体验,是人性展现,绝不是市面上的电子宠物那样肤浅,这些“亲人”要与犯罪者产生感情纠葛,要成为他们心灵驿站、精神港湾。亲情等同于付出,不计代价、不计回报的付出,犯罪者有幸获取这份亲情,就要付出爱的租,需付出自己的力量与辛劳,就需拿出自己至高无上的爱与情,这样才会珍惜,难以割舍。 同时亲情是参与,嬉笑怒骂、生老病死、鸡毛蒜皮那些点点滴滴,没有参与同责任,就没有彼此间的情义与承诺。因此犯罪者需要不同程度的付出和介入方能把握住此种天降福元。 如此,犯罪者gy-zf9531则需要通过一定的努力与付出方能使其妹妹长大。考虑具体情况,计划是以其妹妹七岁为分界线,七岁之前是按照一天对应一个月的速度进行成长,换言之妹妹一天就是现实世界一个月的年龄;七岁之后妹妹便可以与gy-zf9531一样同步成长。 豸生自从知道自己会领取到一个“妹妹”时,最初非常高兴,他就要有亲人了,有了亲人生活会多么美气。他想象着领取妹妹回来后自己的生活将会发生巨大变化,嗯,寂寞的时候妹妹可以陪着自己唠唠嗑,烦恼的时候妹妹可以给自己说道些故事,睡觉前妹妹还可以为自己唱动听的歌。 他的想象力越来越丰富,嗯,有了妹妹后还会有更多美事。豸生幸福的绞尽脑汁思考着,妹妹还能做点什么呢? “对了!”豸生忽然眼睛一亮。 “妹妹兴许将有姓氏!姓甜!” 想到这里豸生的头发一下渗出热汗,他兴奋用拳头使劲捶打几下墙面,疼痛感都无法抵消他的兴奋,他开始踱着步子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他想到:“领取的妹妹如果有姓氏,那么是否代表他自己也能嫁接此姓氏。” “甜豸生…多么顺耳的名字!” 有了姓氏,其他犯人定会高眼看他,他便可欺负哪些没有姓氏的惰民;有了姓氏,狱警兴许会照顾他些,就不会每天用鼻孔去瞧她;有了姓氏他也可以堂而皇之正眼端瞧哪些趾高气昂的女科学;有了姓氏…有太多美气的遐想。 当豸生得知获得妹妹新的规定后也无异议,他太想要这个妹妹了,他告诉自己为了这个妹妹多付出一些是无可厚非的,是物有所值的,就是付出自己的性命又有何妨呢?于是他虔诚的签约了《获妹条例》。他期盼着,等待着妹妹的到来。 过了几天研究院并没有及时分发亲人,豸生开始有些发急,他担心发生变数领取不了妹妹,如果没有妹妹他的那些美气的憧憬就不能实现。于是放风的时候他询问其他犯人,听说大家都没发放亲人便稍有心安,他是签了条例的,必须获取这个妹妹。 后来科学官给他做了一次辅导,他方知得到这个妹妹需付出很多,之后豸生经历了人生中最凄苦与煎熬的一个月。首先他每天要增加两个时辰的劳动时间换取妹妹的乳水、皮肤、尿布、玩具等,而且劳动强度也比之前大了很多。 象科学官给予的说法,“这样你可以为妹妹多挣取生活品,会有更大的收获。” 其实这是乾英特意授意的。她同犯罪者gy-zf9531做过几语音辅导,之后又经历了犯罪者gy-zf9531被爱淹溺事件。乾英认为犯罪者gy-zf9531是于不良境遇中长期浸染而形成了一些坏的习气,但其本质并不坏,他最多算是一颗发育不良的种子,只要给予他良好的土壤、阳光与养分,他将有望成长开来。因此,乾英便对他给予更多的“关照”。 犯罪者gy-zf9531除了劳动,还要观看婴儿出生、育儿、儿童教育的相关影片,同时还需答题,而此次答题也跟以往不同,以前答题是奖励式的,如今确是惩罚式的,如果不及格的话便相应克扣他们的餐食,为这豸生有好几顿没吃上饱饭。再者就是实践课,他会不定期链接进入纯净世界中接受诸如换尿布、煮羊奶、做饭、医护等育儿实践。 更有甚的实践都会令他这样麻木的人感到羞耻、愤怒和恐怖,以至于主动要求放弃这个妹妹。他曾模拟拖着廿斤的模拟肚子在冰冷刺骨的河边整整洗了半天的衣服,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要他来模拟怀胎,更不理解的是世界上怎会有廿斤的胎儿。豸生还经历了一次模拟生产,那一次他恳求不要给他超过十级疼痛指数,他撕心裂肺哭喊着不要这个妹妹了,他歇斯底里的咒骂着科学官,之后他在疼痛与绝望中昏厥过去了。为什么要遭受如此的环节,而按照科学官给出的解释,“没有刻肌刻骨的记忆便无法粘合这情深似海的爱与情。” “去你妈的粘合爱与情!”豸生不得不重新审视获得妹妹的这件事。 他认识到他之前美好的想象也许都会发生,但情况确是与之恰恰相反。实际上是,他要陪着妹妹,给妹妹说教故事,给妹妹唱助眠歌;妹妹无法承担他的劳务,同时还要分去他的食物。他意识到这个妹妹虽然不是真正有型的存在,但是会同真的人物一样毫不留情的消耗着他的食物、时间、情感乃至生命。 于是他再次播放出语音版《获妹条例》。他艰难的听完了这则当时迫不及待签写的《获妹条例》,他欲哭无泪。 签约时他只是高兴的注意到政府会资助他三千个信用币购买妹妹,而忽略了还要用三年的劳务支付购妹的其余费用。 他有些恼怒。妹妹一至十四岁的这段时间的生活费另需要他支付三年的劳务。条款中还有承诺让妹妹读完普通中学的条款,同样是三年的劳务支付,完了,完了。 “哎,我的人生,稀哩哗啦的人生!”他用力的拍打胸腔,希望将嗓根处的那只“恶心虫”倾吐出来。 “要知道所有的契约都是陷阱,都是不归路。”他懊悔自己不该签署那契约。 … 第九章 台阶—(3)台阶 这一天,他艰难的等到了这一天。豸生被带到链接室,他将链接进纯净世界领取亲人。他有些紧张,不,是有些胆怯。 他进入了纯境世界的“黑白颠倒,回头是岸”领域,这里他已经来过几次了。他依照指示进入领取处,穿过三良三感(良心,良知,良善,感化,感知,感悟)牌坊,眼前一片眩光,他愣住了。 他被这里的顿生的热烈与喧闹所震慑。这里有数以千计的人,皆穿着华美,气质端庄。人们好像都认识他似得,皆带着诚挚的微笑纷纷为他让出道路,一条长达百余丈的红毯唯有他一人站在其上,红毯的尽头是一座银色的大门。 豸生难以掩饰心中的惊恐,他无力驱使颤抖的手脚,只能低着头闭了眼呆站在原地,这样的阵仗他无法消受,也难以消化。 他耳边响起音乐,不,不只是耳边,他感觉整个人都在接收那美妙的音乐,他的头发开始起舞,他的眼皮灵动微弹,他的鼻翼激昂起伏,他的嘴巴兴奋唏嘘,他的脖颈血脉波动,他感觉全身皮肤颗粒的间缝隙都被胀大,接收这音乐的侵袭。 豸生不得不睁开眼去验证发生了什么,他看到无数菽粒大小黑点贴附在他身上,他不明所以心中惊恐,下意识用手去挥走哪些微颤的颗粒,这些颗粒像是长在他身上似得随着他的动作整齐划一保持与身体固有的间距,不管他怎样尝试,这些菽粒都如影随形。豸生把手抬近眼前仔细端详,他看到这些菽粒大小的黑点竟然是一个个微型的音响。豸生冷哼一声放弃了挥洒,默认了这些小的音响的环绕。 他耳边响起了泉水般女子的言语,是千姐姐的声音,他内心一下放松与安然。 “gy-zf9531,今天是大喜日,你就要有一个亲人,一个与你难以割舍的妹妹。” “向前,去吧。” 千姐姐声音本就极美,洋洋盈耳如黄莺出谷,是曾经令他迷恋的声音,可当下发出在耳畔确着实另其心生疑惑。 就是这个声音拨弄了他的情根欲种,同时摊开了他的涤瑕荡秽;就是这个声音诱使他对生活心驰神往,实则推他入万丈深潭。豸生攥紧拳头憋着劲并大口呼吸着,他努力压制心中的无名义气。 “别紧张,放松些。”身处实验室的乾英发现了他身体的异样,善解人意的开导他,并将他的音乐罩衣调制舒缓。 清幽幽的音乐确实起了作用,将豸生紧张的筋肉缓缓熨烫平整,豸生即使心中烦躁不安,却也不由叹赞这音乐的奇妙。 在他还忖量这音乐的效力时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贴附他周身的菽粒样音响们如生了牙齿般衔咬住了他的鞋子,裤子与衣衫。在淅淅索索稍有些悦耳的撕咬声中,他看到身上的穿戴竟焕然一新。同时他感受到这套衣服似是有着生命,用近乎于谄媚般的态度抚慰着他的肌肤,给予他温暖。豸生心中欷歔,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竟有这样衣衫。 他听见千姐姐有些激动的声音:“gy-zf9531开始准备了,摇篮漂来了。” 豸生不由的抬眼看去,见一个小舟漂浮而来。舟到眼前才发现竟是半个南瓜,南瓜舟约么两尺宽三尺长,表面雕刻有梅兰竹菊的图案,里铺着糖粉色的锦缎。 “这是‘送瓜求子’,是好寓意。你随着南瓜摇篮赶向那门吧。”女科学官声音传来。 此时长毯两侧也骚动起来,人们热烈的鼓着掌,并有人把糖果和鲜花纷纷投向南瓜摇篮里,鲜花糖果落在锦缎上变成了漂亮的图案。豸生他默然的望着这些他不认识的人,人们是如此热情,是如此真诚,他甚至发现很多人眼中还闪烁着激动的泪花。被如此多的人关注使他心慌乱,手无措,他想尽快逃离这种关注与祝福,低着头迈起大步向前走去,而那南瓜舟也随着他漂浮向前。 豸生看到红毯的远处是一个巨大的闪耀着银光大门,门口那边有人等他,看身型应该是那个象姓男科学官。 来到男科学官身边,他也没有抬头,而是低头直愣愣的瞧着那人的裤腿与脚面。 “感觉怎么样?” 豸生听到象余庆的问候,他没有任何的回复,依旧低头瞧着声音主人的裤腿与脚面。 象余庆并没在意,他反而觉得这才是犯罪者gy-zf9531应有的表现,“这段时间你也很辛苦,”象余庆诚恳的笑了笑,“你表现的很多好。希望这个妹妹可以为你带来好运,可以改变的你的人生。” “哼!”豸生忍不住向地上啐了口唾沫,他讨厌这样的官话。 对面的男科学官见状并没有见怪,也没有说话,豸生耳边又响起千姐姐的声音,“gy-zf9531,你…” “嘚!”豸生叹了口气,他朝地面问询,“接下来怎么做,直说便是。” 千姐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大门名为‘烬孤侜’,是燃尽孤独与狂妄。穿过烬孤侜,便可看到一树台阶,名为“绝地天通”,寓意步步艰辛步步高。到了最高处有一棵建木大树,你的妹妹就长在此树上。” “去吧。”耳边是商量的语气,“毕竟你付出了很多。”声音传出关切。 豸生心中揣测,“千姐姐还是关心自己的,哎!”他又不由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登上去做个了断吧。” 他迈开步子穿过了烬孤侜,一抬眼,“操…”他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他缓过神来,“这老高!”他看到那狗屁的绝地天通的台阶高耸入云。他百感交集,愤怒、欷歔、嘲讽、默然逐步上头。 “这绝地天通有三千六百步台阶,比世界上最高的垂直马拉松还要多出二百九十三个台阶。” “操你的马拉松,“豸生忍不住怒骂,“世界上哪有这么高的松树!”他攥紧拳头心中质问。 他心中赌气,低着头于原地站立不动。 此时,象余庆半躺在观察室链接机上,“采取如此的领取形式。你对他是不是过于关注了?” 乾英则坐在观察室大屏前,她前面是数个监视器,监视器上是一只年轻熊猫各个角度的画面,这是乾英特意为gy-zf9531设定的观察形象(观察者与自察者看到的形象可以分别定义)。 象余庆曾猜想,这熊猫的形象应是gy-zf9531在乾英心中的印象,憨厚、固执。但熊猫毕竟也是野兽,有危险的一面,“是不是有些揠苗助长?” “能量是守恒的。”乾英回答。 “爱也是一种能量…” 象余庆质问,“那,付出和回报能成正比么?” 乾英点了点头,“不知道。”她心中只是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付出定便有回报,而有关爱的回报是无法用斤两来论断的,“要让他支付爱的租呀。” 她想了想,“至于回报吗?”她在身前桌面做了一些设置,然后轻描淡写道:“那就先给他些信心。” 然后她点击身前桌面的语音传递,对着画面说到,“gy-zf9531,为了这个亲人你已经付出很多。” “这条绝地天通便是嘉奖给你的。” “你不妨低身舔一下那台阶。” 此时,身在“黑白颠倒,回头是岸”领域绝地天通之前的豸生正对着台阶堵着气,他心中早做定数,决定放弃这个妹妹,不受外面人的支配。 耳边听到千姐姐的提醒,他心中狐疑,“奖赏?舔台阶?这是什么样的逻辑?” 豸生心中不断的揣摩着那个从未蒙面的千姐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让他心中惦恋挂念,却又给他布置了诸多陷阱的人。千姐姐是真的为他好么?还是对卑微给予无价的怜悯与和无聊的戏弄。 “噷!我可不是任你们摆弄的木偶。”他心中笃定。可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与之较劲,他竟不由的趴下身子用舌尖轻触那台阶。 一股奶香冲进鼻息,舌尖甜丝丝的、油腻腻的。他一下迷茫了,这种味道使他内心安逸满足,同时又令其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怀念与委屈。他忍不住又去舔舐那台阶,那是既满足又伤心的味道。他眼中出现泪花,“这是什么味道呢?”可怜的豸生不知,那其实便是母亲的味道。 耳边又响起千姐姐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和,很暖心,“这条绝地天通,是折合三年价值的奶砖,是你妹妹成长的需要,你可以走上去轻松的逐阶收割。” “三年的价值?”豸生心中顿时计算,“那应会省去很多的劳动置换。” 豸生脑子一下清晰,“这是好买卖。” 此时,在观察室的乾英也满脸含笑,她在监视器重看到那个熊猫开始爬台阶。“对,就是这样,加油。” 鼻子旁是漫漫的奶香,耳边是轻盈的音乐,头顶瓦蓝瓦蓝,豸生心中自然愉悦,他迈开大步,跨上十几级台阶。 可等他回头再向下看时,脑袋顿时嗡嗡的,原来刚才跨过的台阶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深不见底湛蓝的虚无。 他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心中涌出无奈与嘲讽。 他抬起头来向着天空竖起了拇指,这是他无声且无奈的反抗,他知道外面的那些操纵着的人们是可以看到的,其中也包括千姐姐。 绝地天通,三千六百步台阶,每迈上一步,台阶就消失一级。 将近半个时辰,他气喘吁吁,已经是累得不行了。要知道走半个时辰的平路与爬半个时辰的台阶是不能比拟的,此刻他的小腿肚子涨涨的,腰酸酸的。 他口火的很,可这次链接只是脑意识链接,并没有进行生理系统链接,因此没有水的补给。 他咽了下口水,抬眼望着头顶剩下的台阶,心中计算着登顶时间。接着他回头试着向下看去,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吓得他赶紧附身趴在台阶上。 第九章 台阶—(4)摘取 “gy-zf9531有些累了。”观察室中的象余庆提醒。 乾英观察着那个趴在台阶的熊猫,思考了一下,“看来要给他一些激励。”她迟疑了一下,“给他配个爬友吧。” 象余庆瞧着乾英下达指令,“你这逻辑有些奇…”乾英瞥了他一眼,“他以前缺乏的亲情、友情,现在就是补给他。” “那,那也不用配如此随意的旅游吧?”象余庆手指示视窗无奈的问。 吱吱、唧唧。 唧唧、吱吱。 身在绝地天通之上的豸生抬起头,望向台阶上突来的声音处。一阵光影闪动,之后一只红嘴白手小猴出现在不远处的台阶上。那猴子冲着他拍着手掌,又指着台阶,嘴里叽叽喳喳的,状貌像是鼓励豸生继续攀登。 豸生口中火烧,心中烧火。他感受了到莫名的侮辱,“这个做什么?弄了个骚猴子来监管自己。” 他尽量平服心中怒气,站起身对着那猴子竖起拇指,佯装友好,“来,来呀。” 唧唧。那只红嘴小猴子样子很开心,蹦蹦跳跳往下跑来。等到了豸生身边,它向上冲了豸生伸出双臂,是希望其搂抱与它。 “来,过来。”豸生暖着眉眼,“抱你。” 吱吱。红嘴小猴兴奋的一碰,窜向豸生怀中。当其将要触及豸生之际,豸生突然反手一抓,薅住小猴的后脖梗子的皮肤。 吱吱,吱吱…红嘴小猴被这突来的袭击吓到,在豸生手中慌乱摇晃着手足,吱哇乱叫。 豸生一抬眼,冲着天空大声喊道,“老子要喝水,不要这骚畜生。”说着他举起控住小猴的那只手,准备将其甩下台阶。 就在他向下猛摔小猴之际,胳膊忽然下坠,肩膀被拉扯得生疼。他看向手中的小猴,只见那猴子变得火红,迅速胀大,不消一会便有一丈之高的巨猿。豸生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口渴,仓皇向上狂奔,就连接妹妹的送瓜求子也抛之脑后。 嗷,嗷… 身后传来惊天的吼叫声,令豸生心生胆怯。他赶紧朝天空作嬉皮笑脸,“我好好爬台阶就是啦,别让那猴追咱。” 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身后的红影依旧不依不饶,他唯有拼命的逃。 “你们来真的?”豸生心中开始焦急,开始讨好,“好姐姐,科学官大人,我知错了,别让猴子追咱。” 依旧没得到回应,他心中咒骂,但不敢再表现出桀骜不逊。 过了良久,绝地天通之外的真实世界,身在观察室的象余庆提醒,“是不是有些过于…” “gy-zf9531如果这样剧烈的运动,将会体力不支,生命会有危险。” “噷!”乾英声音中带有怒意,“我好心给他寻了一个伴,他却心存歹意。这好人当不得!我看呀,烂人就要被恶人管才行。” 象余庆郑重道:“话虽如此。可我们针对gy-zf9531的研究已初见成效,如果他此时跑死了,那咱们的研究岂不就白费了?” 乾英并没有回话,只是透过眼前的屏幕,看着那红色巨猿追击仓皇奔跑的熊猫。此时她被gy-zf9531之前表现出的无良与阴狠所震怒,更确切的是她被突然来袭的莫名挫败感给激怒的。她对gy-zf9531改良一直充满着信心,今天她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做法过于人道,此刻她悟到对于穷凶极恶之人一味的给予爱与同情是不够的,还需给予必要的惩戒。相比象余庆,他则是冷静与明智的。在他看来罪犯就是罪犯,研究就是研究,不能掺杂感情。 身于绝地天通之上的豸生还在没命的向上狂奔,此时他神疲力乏,心中沮丧。他很想就此停步,让身后的巨猿追上,结束这被操弄着的一切。然后他心中的胆怯依旧占了上风,驱使着他苟延奔命。 扑通。肌肉与筋腱跟不上头脑的指挥,豸生一下摔倒于台阶之上,“操。”后面戾风更胜,他放弃的逃跑。他闭了眼,此刻其最大愿望就是在这刹那的时间内瞬时睡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嗷,嗷… 声音从头顶之上响起,他嗤哼一声,猜测是那巨猿已经纵身踏落,“啪!”此刻他还不由的给那最后的坠落配音,脑海中则是自己头爆骨裂的情景。 “减量。”身在观察室的乾英及时调整了系统中巨猿的参数。 吱吱,吱吱。豸生闭了眼,等待那终极的审判。他感到自己的后背被愤怒的拳头捶打,胳膊与肩颈被无情的撕咬着。 “啊!别薅头发。”他感到一只小手用力薅自己的头发,这下可把他疼坏了。他赶紧用手护住头,“呀!疼…”他的手指被咬住了。 豸生不由得抽回了手,他将两手按在台阶上,两脚一登劲,蹭的一下全力向上跨去,一口气跑了几百余级台阶。听到后面没了动静他才停住脚步,在原地弯腰喘着粗气。 又累又渴再加上过度的受惊,使得豸生此时身体虚乏、精疲力竭,他手扶台阶缓缓的趴下,侧着脸有气无力的说到,“不行了,先给我歇会,一会再…”他没有力气再跑了,也放弃了奔跑,“爱咋咋地吧。”话没说完他便闭了眼只顾睡去。 睡梦中,他耳边窸窸窣窣的,身上头上滴滴嘟嘟的,好像是在下雨了,细雨清香且温暖。耳边又传来了悠扬的歌声,这个声音很久远,很熟悉,很亲切。 〖冬滚去,春姗来。〗 〖春个儿百花都开了,各个儿撒欢如猪嘹。〗 〖紫云英嘹,老瓜头嚎,苕子花叮当,向日葵照闹。〗 〖槐花、椴花、枣花没修骚,油菜花、芝麻花一个劲地浪着腰。〗 〖来啊,来啊,采蜜郎,白送蜜儿要不要。〗 〖百花贡上百花蜜,有句话儿要记牢。〗 〖路边的野花尽情的采,我儿的蜜酬且送到。〗 〖冬滚去,春姗来。〗 〖日月儿穿梭如跳丸,四季儿折叠浮云高。〗 〖霪猪儿闹、滖羊儿跳、雷蜂儿轰隆,霜蝶儿嬉闹。〗 〖楂糕、蜂糕、糍糕望子飘,豆沙包、流沙包菊着脸儿把手招。〗 〖来啊,来啊,美食仔,肚皮满满秒不秒。〗 〖百仙匠育百般味,有句话儿要记牢。〗 〖四季的美食囫囵的造,我儿的零嘴常满包。〗 豸生生出莫名感触,抽抽搭搭的啜泣起来,此时他的心中又酸又痛又委屈。 “这个歌谣为什么让自己如此动心?”他冥思猜想,搜刮记忆,却依然不能理解。 哭了一阵,他叹了口气抬起了头,他此时发现不足百级台阶之上有一株丰茂的大树。仔细再看,见树上垂下藤蔓,在一人高处形成一花枝藤茧。 藤茧似乎感应到了那不远处的目光,突然传出哇儿,哇儿的哭声。 豸生呆了一下,“噷!”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呼出。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前方迈进。 不一会爬到台阶顶端大树之前,此时身前藤茧传来的哭声更盛。豸生有些烦躁,“就这?让自己陷入黑洞的东西。” 耳边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倦粉揽娇黄,约住丹溪素。簸弄明月玑,缘许眉心度。” “gy-zf9531,这藤茧之中热烈的生命便是你的妹妹,是你付出的获益。” 这时,原来包裹着豸生衣服飞出一群颗粒,化成一个松果小锤,飘至他的身边。 “去,敲开藤茧,收获亲情。”耳边的声音兴奋且殷切。 哇儿,哇儿,藤茧中哭泣的更烈,也似在催促着。 豸生烦扰皱起眉头,“哼!我就是一只虫豸,任你们高高在上,任意摆弄。” 他默默的闭上眼,鼻息急促,“摆弄我,还损辱我,且宽面带汤黄地…” 哇儿,哇儿。 豸生猛的睁开眼,“操!催个卵球。”他双手一探,用蛮力将藤茧拽下,转回身高抬头冲着天空喊道:“你们瞧好了!老子不要这熬人的东西。” 说着他望向台阶下的空白虚悬,“哼。”其紧握藤茧的双手高高的举起,。 哇儿,哇儿,藤茧中的哭声更胜,响彻此方天地。 … 第十章 无胃之心—(1)割秋 风儿夹杂着秋的味道扑面吹嘘,千里一色金,万里金一色,秋的美源自收获。太元七九九八年处暑,大地传遍割秋的闲歌。 〖沙沙秋风,沙沙秋风,〗 〖黄金漫到天九宫。〗 〖噫嘻吾喜,〗 〖且顾那遍地丰饶。〗 〖噫嘻吾喜,〗 〖且望那接天膏腴。〗 〖沙沙秋风,沙沙秋风,〗 〖黄金漫到天九宫…〗 咚,咚,咚,远处传来清脆悠长的鼓声。 “卖百货唻,卖百货唻——”女孩子的卖货声,声音清脆甜美且略含金属的质感。 “卖百货唻,卖百货唻——,冰镇酸梅汤唻——冰的嘴里凉爽爽唻;热蒸的肉龙唻——宣宣软软直流油唻;勾龙的烟熏盐唻——舔一下齁半年唻;红花烟锅丝唻——吸进肚里精神攒唻,杂陈调料、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应有尽有唻。” 有易州雄郡古闲村田洼地土道上行驶来一个履带式百货车,其上插满了各色商品的广告旗帆,在车顶一丈高处有一个了望塔,此时一个机器售卖员在塔上流程式的吆喝着,这个机器售卖员其形式为一个蛋状,高有四尺,若不倒翁样的机器售卖,靠着连接装置可以在整个车体移动,为了招客户喜欢,蛋体屏幕上是一个肥圆脸蛋的农家女孩的状貌,大眼睛粉脸蛋俏皮且可爱。 “嘎——嘎——。” 天上飞过一队野雁,履带式百货车随之放缓的行驶,接着停了下来,过了几秒钟又开始缓慢行驶,接着又是停了下来,整车状态象是一个人,似乎有些踌躇犹豫。原来机器售卖员置身了望塔,可笼望四野,然而它却看不到头顶的蓝天,刚才雁队飞过,它误以为有买家呼唤自己,方才恍惚不定。 “呜呜,爹啊,俺干不动了,能歇会不?” 远处传来哭诉声,机器售卖员屏幕上的眼睛闪动一个开心的星光,粉脸蛋亦红涨开来,“咦,有客人唻!”百货车兴奋的向声音处行驶过去。 此时,于老田领着是三个小子三个丫头在洼里紧张的剪粟米,他们每人斜背着一个长把柳筐,手持一把秋剪,在地里来回穿梭。太阳已在西边半高的悬着,依然很热,一家七口都浸成了汗人,可他们一刻也不敢浪费,任凭汗水划过额头滴落在地。 那哭泣声是于老田最小的女儿上六,小丫头约幺有六七岁,身子修长瘦小,哭哭涕涕的,可没停下手中的农作。 “丫儿,时间不等人,再挨一会儿子,到子时就能歇着了。”于老田安慰道。 上六听到他爹的话,一下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呜,爹啊,还要四个时辰啊,我真挨不了了,呜呜呜。” “孩儿啊,再忍忍,累了你就哭一会。发发汗也就不觉得累了。”于老田有些哽咽。 “就歇一刻钟!行不?歇好了我抓紧剪秋,保证不耽误。”上六还不死心。 “不许歇,接着干啊!”于老田硬硬回道。 “嘎——嘎——。”头顶飞过一队野雁,留下一串声响,田洼里的人们不屑于抬头看上一眼。 “爹,让小六歇会吧,她还小着呢。”大儿子于初九从稍远处喊道。 “操你娘的,就你心疼她,我就不心疼幺小六儿?这不是时间不等人幺?操他嘞的。”于老田肚子里一阵邪火,骂咧咧的剪着粟米,把扎实的穗子反手扔进背上的柳筐。 “爹啊,你累了就骂一会大哥,骂痛快了也就不觉得累了。”四儿子于九四咧着嘴贫嘴说道。 刚被于老田数落了一顿,初九正没地方撒气。 “小四,你个坏囊,滚边去。” 于九四吐了吐舌头没敢接话,在家里他最怕的还是大哥,老爹是舍不得动他,初九可从来不是。 “操他娘的老丁家,就给些许日子,不让人活了?”初九愤愤道。 “初九你咋越来越不是个东西。你怎么能怪主家呢?要不是主家与郡里打商量,帮咱们多争取一天时间剪秋,咱家过了春就只能吃土垰拉!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还污起主家来了,远滚去。”于老田骂道。 “丁铭雷他那是做戏给人看的,他咋不多给几天时间?他家反正是不缺粮的。”初九顶嘴道。 噗,于老田不由的放了一个响屁。“娘的,你个龟囊。”他怒火中烧,朝着大儿子就冲了过去,快到大儿子身边时他随手将秋剪扔在地里腾出手来掴打过去,嘴里还絮絮叨叨的。 “爹!”大女儿于六二跑过来挡住憋着脸红的老头。 此时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朝这边赶过来。小女儿上六哇哇的哭着,趁机一屁股坐了下来,将整个身子埋在半米高的粟杆下。 “嘎——嘎——。”天上的野雁被下面的吵闹声所吸引,凑趣的叫着。 “爹,不要打大哥了!时间你耽误的起?多耽误一刻,来年咱就会熬煎一天。”二女儿于六五并没有赶过来解劝,只是在原地继续剪粟米。 大女儿于六二赶紧推大哥往远处走,初九也是个轴汉,硬挺挺的不挪地。 于老田大口喘着气瞪着初九嘴里骂个不停,红着的脸也稍褪些颜色,逐渐渗出了原来的土黄色。 咚,咚,咚。 “卖百货唻,卖百货唻——,冰镇酸梅汤唻——喝的嘴里凉爽爽唻;热蒸的肉龙唻——宣宣软软直流油唻;勾龙烟熏盐唻——舔一下齁半年唻;红花烟锅丝唻——吸进肚里精神攒唻… ”不远处田地土道上停下来一辆百货车。 田地里的几个人瞬间停下动作,呆呆的听了一会。 “哎!”于老田深深的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大儿子,捡起地上的秋剪只顾埋头剪起粟米。 几个孩子也都不做声回到原位忙碌起来,就连方才躲藏休息的小女儿上六也委屈着小脸剪起了粟米。 “卖百货唻,卖百货唻…”百货车上的机器售卖员吆喝的格外的殷勤。 “嘎——。”头顶飞来一只孤雁,发出惶恐的哀鸣。 “卖百货唻…” 于老田艰难的挺起腰身,他歪着脑袋蹭了蹭肩膀头的袖子冲着大儿子叫道,“初九,”见大儿子没有动静,于老田露出稍有骄傲的神色加重嗓音,“初九!你来,来拿钱去那头儿买几个糖撩火,再买两个肉龙给你几个妹妹吃。” 初九稍微愣了一下,随后低着头慢悠悠走走向于老田,而地里其他弟妹也都面露笑容起劲的剪着粟米。 “再称半斤粗盐,”于老田对着儿子吩咐,他又歪着脑袋蹭着膀袖,“天还是燥得很,你瞧那卖货的有散装的酸梅汤么?拿水袋去打一些给你兄弟妹子尝鲜。” “嗯…那行,”于初九涨红了脸,“爹,那我就去了。” “嗯,急去急回!”于老田瞧着大儿子一溜烟的跑步的身影又从后催到。 “嘎——。”孤雁飞远,哀鸣飘散。 “卖百货唻…” 于初九小跑至土路边,冲着百货车顶的机器售卖员高声道:“电娃娃,你下来。” “来唻。”了望塔上的机器售卖员后背上连接装置顺着塔柱滑动到车顶,又从车顶滑动到车脸处,接着顺着声音从车脸处平移到车身侧面。 机器售卖员滑动到于初九这头,它先看着这位客人,然后眨了眨大眼睛甜声甜气问:“呀,大哥哥好,需要些啥子货唻?” 如今这种机器售卖车也会经常造访村里,对农户来说并不稀奇,于初九端着膀子问:“喂,糖撩火怎么卖?肉龙呢?有没散装的冰酸梅汤?粗盐粒子多少钱一斤?”于初九想了想,“烟锅丝又怎么卖的?” 机器售卖员屏幕上笑出楚楚动人的大眼睛足足占满半个屏幕,“大哥哥,有唻,都有唻。” “大哥哥,您要的都有唻。”百货车上探出一只机械手,机械手夹着一个深托盘,盘里有两粒橙黄色的糖角,“大哥哥,先尝尝友情糖,是赠品,友谊甜蜜万年长唻。” 于初九探手拿起糖角放到裤头里,“电娃娃挺会做生意,这糖角可以多送几个啵?” 机器售卖员屏幕上露出努力思考的深情,“大哥哥呀,我是爽快的机器人,友情糖我再送你八颗,十全十美唻。”随后机械手又从车里取出糖角送了过来。 “十全十美不是十颗么?这才八颗?”于初九反问道。 机器售卖员眨了眨眼,“大哥哥,第一次两颗,这里八颗,二加八得十唻。” 于初九咧嘴一笑,“嘻嘻,我是考考你的算学。” 机器售卖员也咧嘴甜笑直奔主题道:“糖撩火半个信用币一个,买五个赠一个;肉龙一个信用币一个,买五个赠一个;散装酸梅汤三个信用币一斤,买三斤赠半斤;勾龙烟熏盐两个信用币一两,买十两赠一两;” “烟丝分红花的、黄花的、白花的,红花烟丝五个信用币一两,黄花烟丝七个信用币一两,白花烟丝十个信用币一两。” 于初九揣好糖角,努力盘算着手上的二十个信用币能买多少货物,“红花烟丝可半两卖啵?” 机器售卖员听后又露出努力思考的神情,“大哥哥呀,我是爽快的机器人,半两不能卖唻。” 于初九闻听叹了口气,接着他又算计半天,“那行,买一两红花烟丝,四两粗盐,”他又盘算着,“再打一斤散装酸梅汤,五个糖撩火,嗯,一个肉龙是要一个信用币,对吧?” 不等机器售卖员回答,他接着说:“那来一个肉龙,嗯,那糖撩火买五个饶上两个?” 机器售卖员听后继续露出努力思考的神情,“大哥哥呀,我是爽快的机器人,糖撩火买五赠一,童叟无欺唻。” “电娃娃,我买了这些东西,多饶一个糖撩火也是应该。” 机器售卖员甜声甜气的回答,“大哥哥呀,我是爽快的机器人,糖撩火买五赠一,童叟无欺唻。” 尽管于初九费劲一番口水,机器售卖员始终不为所动,“给,你个电卵子,”他那晒的黑彤彤的手掏出二十个信用币整钱冷着脸递了过去,“找还我一个信用币!” 机器售卖员露出仔细思考的神情,“大哥哥呀,一两红花烟丝用五个信用币,四两粗盐用八个信用币,一斤散装酸梅汤用三个信用币,糖撩火买五赠一是两个半信用币,一个肉龙用一个信用币,统共用一十九个半信用币,大哥哥是拿出二十个信用币,我应该找还大哥哥半个信用币耶。” 于初九冷哼了一下,把手里的水袋递了过去,“这个盛酸梅汤,其他包整齐。” 机器售卖员安排百货车出货,这时其液晶屏上的大眼睛变成了两个糖撩火的图像,“大哥哥呀,有个好消息唻,出完货后我便只有两个糖撩火的存货,根据规定可以买一赠一,你那半个信用币可以得两个糖撩火唻。” “是不是很合算耶!”机器售卖员也很兴奋。 于初九想了想便冷笑道,“电卵子,小爷我不占你那星毛便宜,找还剩余!” 机器售卖员的眼睛变成心形,“大哥哥多光顾唻。” 于初九收好诸货,将找还的半个信用币单手攥紧成拳,也对机器售卖员笑眯眯,“电卵子,小爷爷我走了呀!”说着他用拳头重重的打了一下机器售卖员的蛋头。 “大哥哥真热情唻!”机器售卖员微微晃动着。 “嘁!”于初九往地里回赶,走到半路他掏出一个赠送的糖角塞进嘴里,嘴里顿时甜甜鼓鼓的。 回到地里,初九笑着对于六二吩咐,“大妹,你去分一下,一人一个糖撩火,还有一个肉龙,你们几个女娃娃分着吃。” “一个肉龙?给爹吃吧。”大妹六二建议。 初九笑了笑,“你们女娃吃,爹吩咐的。” 然后他有些羞赧道:“先取一个糖撩火,我给爹送去,那酸梅汁儿我拿着先让爹尝鲜。” “嗳!”于六二高兴的接过吃食,“哥,是六个糖撩火?” “七个!我嘴急,路上先吃了。”初九嘴里裹着糖角含糊的说到,“还有几个糖,你也拿去分了。”初九将兜里的糖角一把抓出给了六二,自顾抓起一个糖撩火便向于老田走去。 于老田见初九回来,脸露埋怨之色,“用这么些时间!” 此时初九胳肢窝下夹着水带,一手拿着装货的纸袋子,另一手攥着糖撩火,脸上有些挂不住,“爹,你先吃个饼,喝些酸汤,我给你过一遍帐。” “嗯,咱去那头。”于老田没有接糖撩火,把秋剪扔进背筐向田埂处走去。 到了田埂,于老田一屁股坐了下,初九也跟着蹲在一边,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嘎——嘎——。”头顶又响起了野雁的号子。 过了一会于老田先开了口,“我肚子还不饿,你干活费力气,糖撩火你吃。” 初九故意把嘴里裹糖的声音加重,“我吃过了,人人都有份,爹。”说完初九也坐了下来,他将包货的纸袋放在腿上,腾出一只手从里面掏出一个纸包,“卖货的说今儿的粗盐齁咸唻,一两可以当二两吃,我就满称了四两,爹,这是新切的烟丝。” 于老田看着儿子手中的纸包愣了一下,旋即埋怨道:“买这干啥?” “吃食,粗盐,还有酸梅汤都买下了,还剩了半个信用币唻。”初九嬉笑着脸。 于老田叹了口气,从儿子手里接过烟包放在鼻前深深的嗅了嗅,“嗯,美的很。” “嘿嘿,爹你常口酸汤。”初九把水带也带了过来。 “嗯。”于老田也爽快应道。 轰隆隆,轰隆隆… 远处传来雷鸣之声。 第十章 无胃之心—(2)收获 轰鸣声是打北边天空传来的,那是一艘东作西成游弋飞行器,它的声响惊动了天上的野雁,野雁甩下几声愤愤的嘎嘎声加速逃逸。飞行器朝这边减速飞来,降落在百米之外的一处简易起降台上。一行三人从飞行器上走了下来,其中一个肥阔的身型朝这边招了招手。 “爹,你看。”初九指着那处。 于老田手搭凉棚虚幺着眼瞧着,当瞧仔细了那边的几个人,他立马起身胡乱掸了几下身上的尘土一溜小跑奔了过去。 从东作西成游弋飞行器这边看过去,一个瘦瘪黑黄的“酱鸭”从田里呼哧呼哧奔了过来,此人土黄色的脸上满是汗水确不见油光,他顾不得调整呼吸,双手抚膝屈身半躬。 “古闲村于老田见过主家公,您安康。” “嗯,老田。”中间的那个人微笑着回道。 面前的人身材很魁梧,脸色确略带病态的灰白,看他的容颜也就四十岁左右。 “老田,我问你。据说你祖上是前朝的将?” 于老田躬着的腰背尽量挺了挺,多年的劳作变化了其身体固有的曲线。他略微停顿,组织了一下头绪。 “主家公,我鼻祖为郦王朝的骠骑将军于霸,远祖辈中也出了几员杂号将军,有招摇将军于毒虎,猨翼将军于毒豹,羊肠将军于毒蝰,郦朝覆灭后,我烈祖于祸儿这一支迁徙到此地,算我这一代已是第六代。”讲完自家身世,于老田又将腰背挺了挺。 对面的白面主家公眯着眼审视着老田,等老田讲完,他将目光移至远方的粟波黍浪。 “嗯,老田。族谱你可有?” “有的,有的,族谱是老辈传下来的。我是于氏正根,我这一辈是‘老’字辈,娃子这辈逢男取‘九’逢女取‘六’。”老田恭敬的讲到。 白面主家公没有接话,只是回头瞟了一眼身后的一个体态便便的男人。那人先掳了一小把跟前的粟,拨出几粒儿粟米放在嘴里咀嚼两下。 “哈哈,老田,今年的粟米格外的香甜啊,你家割秋应该忙坏了吧。”胖男人问道。 “丁户长说的是,也多亏了主家公多富裕我们一些时间,要是再忙上几天心就稳当了。”于老田没去看白面主家公,而是意味深长的看向自己的田地。这一看不得了,地里站着干活的只有三人,而九三、九四、上六没了踪影。老田下意识就要叫嚷起来,等声音到了嗓边又硬生生让他给憋了回去,于老田心里着急,又不好当着主家面放肆的叫骂,害的他身子直哆嗦。 丁户长随着于老田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说道:“哦?小初九也长成大人了,这孩儿也毛二十了吧?” “孩儿刚过十七。吃的多着呢!”于老田心里也在琢磨,希望能吸引主家的注意。 “嘿嘿,这孩儿干活还行。”于老田补充道。 “这小子不错,我这边也缺些帮手,明天让初九跟着我巡洼去。”丁户长随口讲到。 “哎呦!哎呦!丁户长您这真是…,谢过主家公,谢过丁户长,谢过主家公,谢过丁户长…”于老田原本纠结地里活计的心一下绽放开来,鞠躬百般感谢,还不时用他那生满茧的老手抹着眼睛。 “主家公,丁户长你们放一百个心,初九这孩儿能吃苦嘞能干活嘞。”于老田生怕煮熟的鸭子飞跑了,不停的给初九打说辞。 “哎,今年天冷歉收,粮食更是卖不上价,我也没力量,也就苦了你们这些农籍了。”白面主家公叹声道。 “您老可不兴这样讲,要不是您老郡里争取,我们也不会多出时间收秋啊。”于老田回馈主家公道。 “对啊,要不是丁夫子想着你们,来年吃啥?”丁户长附和道。 “噷,不让我们多卖粮,还不得多存粮,本来就歉收,竟然还限制收割,造他娘的孽!”白面主家公身后一直没有言语的黄面男子愤恨的插道。 白面主家公回过头看了眼刚才说话的人,是他的大儿子丁博容鑫,此人虽面色不佳但神目清俊,虽面目清俊却性格刚烈。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丁博容鑫比老田还长上几岁吧。”白面主家公没接儿子的话而是对着老田唠起家常。 “嘿嘿。”于老田无言以对,只是陪衬着憨笑。 “老田也怪不容易的,有这些口子人要养活。”丁户长插话道。 于老田向丁户长投去感激的目光也附和道:“是啊,是啊。” 白面主家公很是关心的问道:“老田,你有啥难处尽管说。” 老田有些扭捏的说到:“怎好一直劳烦主家公。您又是多给我们时间割秋,又是提携初九,我都感恩不尽。” “哦,主家公,您看我家过了子时能不能再割会儿秋?卯时之前我们就停,您知道的我的,只会干活不会乱扯。”于老田话到及时。 “嗯,这个么?”白面主家公沉吟了一下。 “我丁铭雷从来言而有信,与郡里也打好商榷,定不能违约。”白面主家公有些为难。 “这样吧,后面这台东作西成,嗯,这台电耕牛呢,我就把它留这帮你家割秋。操作电耕牛的车把式的工费我也一并出了,饭他也是自个带的。不过,今日子时一过就要终工,我不想坏了名头。”丁铭雷说道,同时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丁户长也重重的、钦佩的点着头。 于老田听到要把割秋的机器给他家用心里可美坏了,他也没细听主家公后面说的是什么便鞠躬道谢个不停。 “哎,老田你也真是不易,既然帮衬那就帮衬到底。这样吧,你挑一个女娃给我丁家大孙做助学,吃穿我家管。”丁铭雷话说给老田,确看着儿子丁博容鑫。 于老田略伸直的腰背又是一通的弯曲,他褐黄色的脸庞上也泛起的红晕。 “明天你让丫头带着族谱去学校办手续,这娃子要是上进些,没准将来还能升为绅籍!” 于老田一听此话扑通一下全跪在地,激动的大哭起来。 自前朝郦王朝灭亡以来,后李国为了避免重蹈前朝的痹症,政府在宪法中制定了明确的户籍体系《赋役周全经》,其纲领明确“籍不准乱,役皆永充”,根据人口编制成若干不同的户,承当各种不同的工作范畴。如政、军、学、绅、商、医、工、艺、农等。 于家祖辈的荣耀此时已经脱落掉所有的颜色,于姓再能体面起来他也今世无憾。因此他才如此激动和兴奋。 东作西成游弋飞行器为可以分离的上下两部分,上面的是负责运输的飞行器,下面是用来春耕秋收的机器。两机分离,丁铭雷与长子丁博容鑫以及丁户长乘坐飞行器飞走了。 “老田今后你家就不愁吃穿了,记得让女娃带着族谱去学校。” 飞行器飞远了,“酱鸭”边走边寻思着,脚底板仿佛镶着弹簧,轻飘飘的。一路上他盘算着怎样跟大儿子初九讲巡洼的事,好让他理解自己的甘苦辛苦,又能知自己的情。至于给丁家大孙做助学,三个丫头哪个能去令他十分纠结。 地里的几个孩子都在干着活,九三、九四和小丫头上六在稍远点的地方低着头剪粟米,也不过来凑伙。 “爹,你哭过?”大女儿关切。 “爹,丁铭雷咋着你了?”大儿子初九怒目。 于老田仔细瞅着初九,他看大儿子黝黑挺拔、棱角分明是个人物,越看越喜欢。 “嘿嘿,大儿啊,我刚才好说歹说,才给你求了一个巡洼的差事,你要好好给主家打服务,今后要长进。你先去照顾下操作割秋机器的师傅,他是帮咱家割秋的。” “都累了吧,你们轮着歇会。”于老田捡起地上的秋剪哼着小调开始剪秋。 “沙沙秋风,沙沙秋风;黄金漫到天九宫…” 备注:【东作西成】东作:指春耕;西成:指秋收。指春种秋熟。【出处】明·沈榜《宛署杂记·宣谕》:“慨自唐虞成周之际,爰宅四时,东作西成,岁月时日,水火土谷,历世不易。 第十章 无胃之心—(3)各家的秋,各家的夜 (济阳镇丁宅) 白露三候,农籍抢完了秋,群鸟亦养羞备冬。 戌初,森凉。秋意肃然、煞气已浓,树木枝杈明显,丰茂骤减;而这一家屋内却春意盎然,韵味正浓。麻面冰川洞石的影壁前坐卧着一人高的紫薇,其精美的虬枝上游走着粉赤色的花,无独有偶,影壁下矮小的香雪球对她翘首仰慕。 济阳镇丁姓为有易州的大族,人丁兴旺,在此陆经营农林渔牧也有八代人。 家宴还在进行,丁石多此时喝着热呼呼的甘参粟麦远志野魠汤,这是曾孙女风丁铭 雯特意安排浆人熬制的。 “嗯,野魠汤爽口,也给旁屋的孩子们分一些。”丁石多的脸红润润的。 “老祖宗,这汤水有平心安气的效果,您再品一些。”风丁铭雯起身,为自己的曾祖续上汤。接着她笑盈盈的给位于曾祖左侧的父亲丁正元也添了一些汤,回到座位上接着道:“他们?且莫说喝汤,如今连饭都不正经吞上几口,总是着迷外面的元食。” 丁正元品着汤,在一边拘谨不语。祖父丁石多早已不问世事,由于自己的父亲丁焜烨业已经离世,如今他便是丁族的家长。他生有一女两子,刚回祖父话的正是自己的大女儿。两个儿子丁铭雷、丁铭霈则坐在下席,为他们准备的是具有平肝息风、补阴益血、乌须荣发的首乌炖东乌。 “咦!这乌鸦肉过酸,不是很好喝。”丁铭霈喝光了汤,望着手里的汤碗喃喃道。 “哈哈,不好喝,你不是也喝光了幺?”丁铭雷没有动桌上的汤,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上席为曾祖与父亲打服务的风丁铭雯。 风丁铭雯故作惆怅,用汤匙翻动着碗中的汤水,“我寻思孩子们爱吃甜食,今天单为他们就准备了二十多样各式汤水冰点,可除了几个小点的娃吃上一些,岁数大点的根本就不上筷。哎,我这个管家子越来越难做了啊。” “大哥,您说说大姐喝的是魠汤还是乌汤?”丁铭霈低声问着身旁的兄长。 丁铭雷瞪了一眼坐在下手位置的丁铭霈,示意他不要乱语。 他笑了笑,“长姐说的确为实况,单吃食一类就反映出时事的变化。我们丁家数代人经营农作,可说是积累颇丰。但如果比较起来,几辈子的积累确还不如市面上刚创始几年的科技公司一年的赢收。虽说是鸡有禽道,犬有兽径,无论比较,但考虑家族的长治久安,我们也要多思虑些。” 此时屋内短暂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勺儿蒯汤时碰击汤碗轻微的叮叮声。 “祖父,近年来我安排大女处理内务,又让铭雷打理外面的事,他们处理的都很妥帖。”丁正元此时接话道。 丁正元接着道:“刚才铭雷反应的事情不无道理。农业一直以来用丰年控产,灾年库补的方式来维持社籍体系的平衡,本来也属正经政略。” “但当今情形,让我越来越看不明白,国人寿命过百岁已是常态,且新生儿并无明显减少,按道理粮食远远不够。近年天冷,收成本就不佳,可粮食竟有三成销不出去。如今粮库存粮积满,新粮没法运,没法存,又不能白给了农籍,滋其惰戾,只能留在地里烧秋肥地。”他表情故作,“难道城里的人不吃不喝幺?” “确不是!只是人们不再爱吃粟黍,千百年的吃食习惯已经在逐步变化。城市与乡野已是两个世界,哎!”丁正元重重的叹了口气。 “嗯。”丁石多微微点头,并没多言。 丁正元又对着女儿风丁铭雯欣慰浅笑,然后转身对祖父丁石多道:“铭雯的婆家北落风姓如今政商兴通,风仪的公司富可敌国,其女风信子且有大几率问鼎国家首座。” 一旁的风丁铭雯一听喜着眉眼,紧跟搭话,“老祖宗,我家大伯最是仁义,前时立秋邀我去其家中做客,特意问您和父亲的好,并呈送给您与我父益脑健神的礼品。” 她咂么着嘴,“而我那信子侄女,本就玉叶金柯的身,鹓动鸾飞的影,她知晓我做客家中,特意大老远赶来拜见我,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礼数周到的很。她还说,过几天来咱郡调研,要专程拜访您嘞。” “哦?”丁石多重重的点了点头,“贵戚[qiě]将访,需谨慎接待。” 丁正元赶紧回应,“是,是。”他随即看了大女和长子,“铭雷、铭雯,届时你二人于外于内要安排妥当。” 他面带期许,“如今咱管农的绅籍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于政治上不尴不尬,于经济上也不占优势。”他建议性到,“形式在变,咱要居安思危,总要寻个凭借。风家全享天时地利人和,这门亲戚对我丁族兴衰亦将起来异乎寻常的效用。” “为此,咱们丁家要好好把握,见可而进。” … (古闲村老于家) 夜,那厢众星罗列、圆满光华,此处孤灯已烬、半梦人家。 “呀,还是粟米做的黄金凉皮美啊,配上香佩兰、胡瓜丝,撒些大蒜末,点上两滴胡麻油,两滴胡辣子油,再浇上半勺椒汁,一勺黑塔醋酒,哎呀,那味道美鲜的很。”上六吧唧着紫褐色小嘴。 “嗯,好吃,我最是喜欢这凉口的,还有呢?”初九接着问。 “还有槐叶冷淘、野甘菊冷淘,我最喜欢的就是槐叶滋味的,采青槐嫩叶捣汁和入黍粉,切成细面,煮熟后过井水冰凉,浇上熟葱油浇拌,碧绿鲜香爽心爽口,哎!只是要等到来年春上才能吃到了。”上六留恋的讲到。 兄妹在院子里抬头对月亮,月亮把场院映的通透明。两兄妹又在月下吃谈食。何为吃谈食?就是谈谈美食,涮涮津液,撩撩肠胃。每次嘴巴馋了他就跟小上六一起吃谈食,小六在吃上格外有见识,即便是没吃过的东西,她都能把味道讲得头头是道。 看月亮笑出弯弯眉,初九心情轻松。“我如今有了差事,加上爹的那份,咱家今年能领上两份烧猪。小六你说咱是腊[xi]着吃还是酸着吃?” 小风渐起,初九把自身的衣服给妹子披上。 “可以骚着吃。”上六冷不丁冒出一句。 “啊?” “嘻嘻,我也能领到猪肉!邚[ru]桂少爷许我一份。”上六骄傲的蹦跳着起身,小腿一跨步就要往初九怀了钻。初九没法子,顺手把她迎到怀里,并裹紧披在她身上的衣服。 “我前个在主家陪学时,聊到各色吃食,邚桂少爷听得开心,便让我帮怹做一份好吃食。我想主家各色好吃食一有尽有,一般的吃食定搭不上眼,就试着说了个吃食的点子。” “嘻嘻,这不,怹就许我一份猪肉。”上六后仰头看着哥哥道,从这个角度看去初九头顶着个大月亮,大月亮身边伴着碎星星。 初九一听也很高兴,“他一个半大孩子的许诺也能当真?” 上六伸手向上去捏哥哥初九的鼻孔,“咯咯,咯咯…怹说吃肉多腻得慌?没得意思,只有我们这些农籍嘴馋见识短。” “擦,皆秀豆子。”初九的鼻子被妹子捏住了,嘴里甩出一句模糊不清的字眼。 “咯咯,可不许叫怹是小犊子。”上六撒开手,又调皮的将一只手指塞进初九的鼻孔里。 阿嚏,阿嚏,初九被激的打气喷嚏。 “邚桂少爷对我很好,怹经常给我带吃食,还教我很多事。” “他说城邦里的孩子有好多的游戏可换着玩,”她舔了舔嘴唇,“还说城邦里有各色美吃食,不过城里的人都不惜的吃了!” “嘁,我们农人反正轻易进不了城,他自说自话吧。”初九不屑的说道。 上六也嘻嘻的笑着,“初九哥,你知道发呆茶啵,值五个思维币一杯(1个思维币等于10个信用币)! “啥?发呆茶?””初九疑问道。 “对啊,邚桂少爷说喝了这,可以休息脑、心情好,现在很流行。”上六解释到。 初九又反问:“要这些钱!他们是有钱没处花了幺?买肉吃不更实惠?” “我也是这么问的,少爷确反说我无趣。” 上六露出羡慕的神情,“怹还讲有种一嗅就能饱的水果汽,有各色味道。还有可以发汗香身的‘紫浮糖’;有防瞌睡的‘不叫瞌睡虫’;对了,黑市上还有一吃就会发热发病的‘请假糖’,连授业先生都辨识不出。” “怹说这些叫元食,是黑的科技啥的。” “怹还讲了很多,我偏是一点都不懂,象鸡因、感官、那米、云独步春啊。怹说这些原本就跟我们农籍就没关联。” 初九听了也不再攀话,只是静静的对着月亮。 上六却依旧兴奋,“其实我知道少爷最会扯谎,可不好揭穿怹。” … (老人星城风宅) 月光,桂香,趁着风飘荡。 风信子与乾英皆荡着秋千,二人一高一下,一错一落,沉浸在这怡人的清新月夜之中。风信子则默不作声,她很享受这轻松无聊的荡漾,而女儿乾英则轻哼时下流行的歌曲,那是妘独步春的新作。 〖偷吻了,就溜,梦中的少年。〗 〖杯中酒满,雀盼两只红唇,同饮。〗 〖这酒的摇曳,与月。〗 … “妘杜的新曲?”风信子被女儿的歌声感染。 “嗯。是妘姐姐的《醉了.赴死》。”然后乾英继续轻哼。 〖期约已旧,与盟的你,〗 〖是否月圆同忧。〗 〖此时的酒,最烈,最醇,〗 〖勉强可以消解,〗 〖最稠的情,〗 〖最浓的愁。〗 … 风信子心情格外的好,“歌很美…你可以约妘杜来家中做客,我一直惦念于她。” “我前些时间邀她,”乾英停下清唱,“妘姐姐正准备‘迷离歌会’,要忙一段时间的。” “哦?”风信子略有些失望,少时沉默,“那我们怎也要去给她的歌会站个台面。” 秋千荡漾,二人一高一下,一错一落。 乾英一听母亲如此说,立马卸了屁股上的力道,双脚摩擦地面,停了秋千的摆动,“太好了,难得母亲好兴致,有您出席,妘姐姐一定是非常高兴的。” 风信子也慢慢的收了秋千的荡漾,她修饰了一下额前略有凌乱的发丝,可顽皮的秋风又帮她将发丝吹乱,风信子不急不忙继续修饰发丝,秋风也不偏不倚继续把其发丝吹乱,过了一会风信子似乎考虑好一个问题,她停止了修饰发丝,任由风儿俏皮。 “嗯,乾英,你考虑过从政么?” 对这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乾英有些错愕,她眨了眨眼睛寻思了一下,“我没想过这个问题。”然后她接着回答,“我刚才试着想这个问题,可头脑懒惰不愿去思考。” “嗯,不用特意去想,你最喜助人,可以把从政理解为是从帮助一个人扩大到帮助一群人。”风信子知道女儿不喜大道理,唯有慢慢引导,“帮助一个人可以用你的智慧和气力财力,嗯,要是帮助十百千万的人呢?就要用法制和道德体系。” “我从小没有大理想,有吃有喝就很满足,不若母亲心怀天下。”乾英并未积极回馈。 风信子故意送去鄙视的神情,即使在月夜之下也令人认识深刻,“嘻,你这贪食小饕餮,忒不随我。” “嘻嘻。”乾英继续荡起秋千继续哼着歌。 〖杯中酒满,我要睡去,〗 〖等待着,〗 〖梦中的少年,〗 〖的唇。〗 … 第十章 无胃之心—(4)黄金分割 (济阳镇丁宅) 丁石多眉头紧锁着咀嚼着嘴里的“黄金分割”,这已是入口的第三块了,味道还是难品仔细。这“黄金分割”被炙烤的色泽金黄,闻起来香味扑鼻,嚼起来弹牙柔韧,乍一吃却酸涩骚咸,当就要恶得呕出口时,确一丝甘香饶舌而过,大地与海洋的味道迅猛并驾袭来,嘴中津液顿时翻江倒海。 “正元你也试吃一块吧。”丁石多吩咐道。 丁正元嘴里嚼了一块,满脸绿刷刷,“这味道?”他两眼直呆呆的望着曾孙邚[ru]桂,片刻,诡异惊讶的神色变得舒缓暧昧。 “这道菜味道不好形容,我需再常一口。” 丁家满堂的人齐刷刷望着席首的老祖宗和小祖宗,猜测着这“黄金分割”是个什么味道,二爷丁铭霈更是把眼张的触到眉毛。 “铭雷你也尝尝。”丁正元看着大儿子。 丁铭雷心中一紧,方才看到曾祖与父亲吃那肉的样子令其疑惑且不安,生怕自己的孙邚桂生出糗事。他赶紧尝了一块肉,没带任何表情的咀嚼,吞咽。缓了一下,他眉梢轻挑,看了看席下的儿子丁博容鑫,又含笑看着站在席下的孙子邚桂。 “邚桂,你讲讲这道菜,嗯,是怎样烹制的。”丁铭雷吩咐着。 丁邚桂一直站得挺挺的,听到爷爷吩咐赶紧回答:“回天祖,曾祖,祖父,父亲。这道‘黄金分割’是在学习算学时悟出来的,”他顿了顿,“试问何为优?何为美?” 他直接给与解释,“美之为美斯恶已,香之香斯臭已,没有对比就没有价值,关键在于比例同和谐性。” “老师教我们黄金分割是具有严格的比例性、艺术性、和谐性,蕴藏着丰富的美学价值,我想如果能把这一公式用在菜食制作上,让菜的味道分出层次,先劣再妙,岂不有意思。” “嗯。”丁铭雷点头回应,“接着说。” 邚桂继续介绍,“肉用的是豕后腿上的弹子肉,这肉筋少肉嫩最适炙烤。将马兜铃、骚瓜一同搅碎成汁敷在厚块豕肉上浸一个时辰,待马兜铃的骚味,不,不,酸涩的味道与骚瓜的甜香浸入豕肉后,取一黑盐石板与一海盐石板,将浸过的厚块豕肉夹在其中,压制六个时辰,海盐口感细腻温和,味道来的直接且带着矿物质和海水咸鲜味;黑盐与海盐相比,味道更柔和,入口后是鲜味先至,咸味来得很慢,之后口中隐隐还有一点回甘。这道菜的创作取盐最为关键,可惜没寻到好盐,若是能用喜马拉雅玫瑰盐、滇国桃花盐、朝云的蓝盐那味道更是不得了。” 邚桂脸上欢跃洋溢,“再有,就是配搭香料。取麝香晶半钱、阿月浑子半钱、甜红椒粉半钱、阿魏粉半钱、姜汁一钱、小茴香粉半钱,浇上大海牛酥油调成酱汁(切莫添水)。用筛针将压实的豕肉扎透,浸在配好的酱汁中浸泡半个时辰。” “最后是炙烤。将烧红的桃木碳至于瓮底,碳上面撒上芦巴子、丁香、肉桂皮、大料、番红花碎末,碳面之上一尺处置足金篦子,将肉放在上面炙烤,其间反复翻转肉块,带两边都有微黄色时,在肉上铺上一层扁菜丝,再覆盖大片的嫩芦巴子叶进行焖烤。” 说着他不由的吞咽口涎水,“,嗯,这便是这道‘黄金分割’的制作方法。” … (古闲村老于家) “我便是这样教与邚桂少爷的,不过味道我却没占到嘴。”上六打了个哈气,神情先是得意后又失意。 初九狠狠的吞了口涎水,“还有这种吃法,那黄金啥的咱听不懂,不过听你说的那制肉法子,味道一定美的很。”他期盼望看着月亮,“等分到烧猪,咱也整一份黄金骚肉。 苦恶、苦恶,不远处传来苦娃子鸟的叫声,上六又深深的打了个哈气。 “小六,瞧你困觉的很,我送你回屋赶觉。”初九抱起妹子进了屋。 苦恶、苦恶。 不一会屋门又被推开,初九慢手慢脚走了出来,他先在院子里小心的兜转了两圈,确认家里人都睡熟了,便走向土墙。 苦恶、苦恶。 初九翻过土墙,脚一着地便小声笑骂:“球瞎乱叫!” 土墙根下面蹲着两个黑影,其中一个矮壮少年嘀咕,“蹲了这久,也要派些好处。” “哼,少不了你的,一会便堵你的嘴。” “走。”三人为伍向村西头走去,苦娃子鸟的叫声也从村东头嘹叫到村西头,不一会有黑影陆续加入队伍,最终六人,分别是于初九、皮冬子、米词文、井宝余、杜艮、杜坎。六人情趣相投,私下拜了把子,自成一社,没了农事便相邀出来混玩,村内拔葵啖枣,村外争勇斗狠,且有个诨名——“古闲六牛子”。 一个黑壮的小伙苦着脸,“咱去都摸几个老头乐(面瓜),烤着吃,”他揉着肚子,“我家今年粟米没抢收及时,每餐是一斤粟拌三斤菜兑五升水成一锅粥,现在肚子煎熬的很。” 米词文从兜里掏出一个布袋丢给黑壮小伙,“井宝,接着,炒粟米。” 井宝余接过布袋,舒心一笑,探手抓了一把炒粟舔食起来,“亏你疼我,”月夜中他与米词文对了下眼色,便顺手把装有炒粟的布袋一丢,“杜大、杜小,接着。” 杜艮不好意思的接过布袋,先没有取食,而是递给自己的弟弟杜坎,“谢谢你刺猬哥和宝哥。” 杜坎也是乖巧,甜着嘴米哥宝哥不离口。 “初九,你想想咱夜里咋整?”米词文问。 初九想了想,“刺猬,你家有吃过黄金骚肉么?” 米词文蒯着后脑勺,“别说没吃过,听也没听过。” “嗯,这黄金骚肉连富贵人家也不能轻易吃得的,香咸合口,滋味无穷,我那陪读的小妹子吃过一回,我表给你们听…” 第十章 无胃之心—(5)胃第二颗心 (老人星城风宅) . 〖胃安,心圆,意满思淫欲;〗 〖饥寒,心戾,意马生祸乱。〗 “从前一人事于高烧,他昏迷中化为鲤鱼跃入湖中,恰遇渔夫垂钓,此时他明知饵在钩上,吞之祸身,便强忍着嘴馋绕着鱼钩游转,但耐不住饵香扑鼻,于是终于张口咬那香饵,终被钓了上来。”风信子抬头看着月亮。 稍后她加重语气,“这便是‘眼里识得破,肚里忍不过’。” 乾英听完故事,不知母亲的深意,“母亲,这个故事有何寓意。” “人呢,是不知满足的动物,给其一寸其盼一尺。” 乾英咬了一口秋瓜,嘴里满满的问道,“母亲,您为何忽然如此说?” 风信子轻轻舒了口长气,然后深深的吸入掺杂桂花香甜味的清爽空气,“嗯…” “试想一下,使百姓饥寒交迫,他们无以为继就会抗争,就会抢掠,就会夺权。反之,如果百姓皆吃穿不愁,便有余精力,思略他事,会要更多的金银,要更大的权利,会滋生事端。”风信子语气平和的说道,并无情感的流露。 “英子,你怎么看呢?” 乾英喃喃道,“哦,我只知道肚子饿便心慌难受,吃饱了便想瞌睡。”她自觉回答的敷衍草率,便略微思考且质疑的问:“如此说,使百姓不饥不饱,百姓便不贪不躁么?这便是治理国家的根本?” 风信子平日公事繁忙,便疏忽于对儿女的教导,今晚她特意安排时间与女儿闲话也是想培养引导于她,见女儿提出疑问她心里很是高兴。 “嘻,给我掰一块秋瓜。”风信子对女儿央求。 秋夜里传来咯吱咯吱嚼秋瓜的脆碎声。 “你刚才提出的不饥不饱、不贪不躁可以理解为治国最简易之‘度量’。”风信子续咀嚼着秋瓜,不急于阐释,她希望女儿先消化此句话。 咯吱,咯吱,乾英美美的嚼着秋瓜,看情形她并不象风信子预想的那样在思考于‘度量’的问题,而是真正在消化那秋瓜。 风信子心中好气,她笑着白了女儿一眼,“你知道宪法中的《赋役周全经》么?” 见乾英开始注意,风信接着说到:“那咱母女说说自家话。” 咯吱,咯吱,“知道了。”乾英回答。 风信子深深吸了口甜香的秋夜气息,“桂子甘甜月下闻,金风女华(菊花)带露香。” 乾英学着母亲也深深呼吸,顿感神怡心旷。 “这《赋役周全经》如今乃是国家发展的最大瓶颈。”风信子冷不丁说了一句。 乾英没有应声,咯吱、咯吱的咀嚼令夜色显得更加安宁清幽。 “后李国建国初始,于国际强敌环伺,于国内则千疮百孔,既要防范外敌,又要稳定国内局面。初期,经济不振,资源有限,为稳局面只得井井格格,稳住高门、限制豪强。” “经过数百年的积累,如今国家科技日新,工业月异,经济突飞,城市富足,可是,可是咱国的农业还是维持着传统小农之态。” 风信子见乾英静静在听,心中很是欣慰,“英子,你知道其中利弊么?” “不知道。”乾英快人快语。 “啊?”风信子颓然而乐,“你啊。”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先施填鸭之策,“嗯,利呢,令大数人口(农籍)勤于劳动,稳定社会形态、固守文化思想;不利呢,诸如市场分据,乡镇民生脆弱,生态环境遭破坏,国家经济止步不前。” “嗯,东隅已逝,桑榆非晚。”风信子有些兴奋,“利与弊往往是可以转换的。如此众多的农籍,一人一张嘴,嘴嘴是需求。一人一双手,手手创效益。哈哈,这么多人丁,如果处置妥善,可以消费更多经济,创造更多价值。” 咯吱,咯吱。 “好吧。”风信子只好默转潜移,“英子,你爱美吃食,可曾听过?” “胃是人的第二颗心。” “哦?”乾英吞咽了口中的食物后方给出母亲回馈。 “胃乃仓廪之官,是气血生化之源,为人生存之根本;心之官则思!心呢,可以被认为是人的另一个胃。胃中无食,人会饥饿无力;食得过饱,则胃胀不舒;同理,心中无目标,人便无动力;但心中嗜欲过深,人则欲壑难平。人的贪婪之心亘古不变,而助长人类贪婪之首要便是人的胃。” 乾英听了母亲关于心与胃的阐释,初始觉得有些道理,但仔细琢磨又觉此种说法有些偷换概念,“我们搞研究,从医学上有一种症状——胃心综合征,胃部疾病反射性会引起心血管系统的功能紊乱,因此胃与心息息相关。刚才,您以胃的饥与饱比兴心的志与欲亦有道理。” “嗯!说你那‘然而’之观点吧。”风信子绷着笑容。 乾英俏皮一笑,“嘻嘻,然而!心与胃毕竟只属人之生命器官,岂能替人背锅。再者,一人险恶亦不能代表众人之险恶,当然一人至善亦不能代表众人之至善。” “欲望是生命活力的展现,是生命的本能。且欲望之本质只是对世事、世情的所需,本就无善恶之分。”乾英一下想起犯罪者gy-zf9531,心情随之凝重,“婴儿呱呱坠地便用哭声宣告问世,哭就属于人性中的一种欲望显示。试想,婴儿从温暖熟悉的母胎内中一下子进入外面的世界会感不适,就用哭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及实现与新环境的适应,这是生命机体的一种需要。” 风信子点点头,示意女儿接着阐述。 “胎儿出生前一直生活在母亲的羊水里,呼吸主要靠母亲血液中所含的氧气,那时的嗓子是闭合的,胎儿离开羊水后,必须用肺呼吸,靠‘哭’才能打开呼吸道,方能继续呼吸,心脏才能继续跳动。这种哭是生命的一种本能性冲动,是欲望的开始。可以说没有人性中的欲望,就谈不上有人的生命活力,更谈不上有人的成长和成熟。” “欲望是生命力的源泉!”乾英补充道。 风信子认真的听取女儿的见解,微笑着给予肯定,“欲望是生命力的源泉!嗯,不错。” “英子,还有么?”风信子进一步引导女儿。 乾英思考一下继续道:“还有,人具有社会性,其放大了人的欲望,而人的欲望又推动社会发展。” “人生于孤独,亡于孤独,孤独常伴人之左右,孤独是人类进化之动力;孤独带给人身心折磨,令人惶恐不安,其驱使着人们需要寻找同伴,随之形成社会群体。存身于社会,人之欲望便在占有、比较、竞争三种表现形式中患得患失,难以自拔。” 乾英停止阐述,风信子为之轻叹,“秋风徐徐,桂香四溢,秋桂双得益。” “英子,你说人的社会属性滋生且促进人之欲望,人之欲望又推进社会之发展,讲得再详尽些?” 乾英咂么咂么嘴,“没有了,我想到就这些。嗯,有些肚饿,我找安徒婶婶寻些吃食。” 风信子一听苦笑道:“晚饭后你也没断了吃喝,怎的还饿?” 乾英曲辩道,“母亲,你忘了不成?我方才不是做脑部及口舌运动?体力消耗的很!” 风信子讽道:“你呀,伸下脚指头都是馋嘴的理由。”她抬头望了望月亮,“这时候,你可别折腾你安徒婶婶了,我给你试做些美食?” 乾英一听面露无奈之色,“呀?我忽然又不觉肚饿了。” “唉?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有益,我也展露下厨艺。”风信子言语殷切。 苦恶、苦恶。 “听,是苦恶鸟。”乾英扮作聚精会神的听。 少时,乾英回神,“嗯,母亲我想到了为什么人比之动物欲望强烈且复杂。” “哦?”风信子颇感兴趣,“那你说说。” “动物的欲望只是满足生命所需,而人则不是,人的欲望超过了地球上所有的动物,而且可以逐步丰富自己的欲望内容,不断改进满足欲望的方法,连续创造出有利于欲望实施的条件。” “那具体是?”风信子提醒。 乾英深吸一口清甜的空气,颔首确认道:“是,劳作。” … 第十章 无胃之心—(6)售卖车不哭 … (古闲村老于家) . “多垫几层苇子叶,再裹尿泥。”于初九提醒着。 此时,古闲村西头破窑处“古闲六牛子”当中五人蹲围在一起,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气。 井宝余用手裹着泥球吩咐道杜氏兄弟,“杜大,杜小,你俩篝暗火,”他打了个喷嚏,“阿嚏,我一会将这泥球埋进火堆,你俩多盖些苇子,再苫上薄土,切莫露了明火。” “对,莫露了明火。”于初九探着身子,手提短刀,脚踩着一只猪腿随着提醒。 一旁米词文两手扥着猪的前爪笑呵呵的,“叫那个丁三祠再嚣张,被镇上发现少了大猪,他包不得受责问。”米词文所提的丁三祠是丁户长手下得力寻街,有些势力。他见得初九深受主家提携,担心自己被初九盖过,于是心存怨毒,曾寻机整训过初九几次,因此初九与其最不对付。 这次镇上看守烧秋跑猪的事正是丁三祠负责,这次“古闲六牛子”借着今晚嘴馋之际,诱出大猪,便也有祸害他的意思。 初九飞快的切割着脚下的大猪,“那栏中毛千头猪,且又是各村凑缴的,没人会注意的。” 米词文想了想,“那,那咱们寻个时机将事捅露出去。” “莫瞎算计。”初九提醒,“反到牵连自家。” 然后他郑重其事的对着各人小声嘱咐,“回去将肉藏好,这事谁都不能漏。如果事发,别说我寻街的事折了,你们想寻街的路也绝了。” “放心,不漏。” “行了,肯定藏掖好。”几个人小声回应。 见众人开始有些紧张,初九语气稍缓,“嗯,也别担心,烧秋的时候是咱们兄弟负责赶牲口下洼,咱来报数,也不需担心。” “也对,那明晚咱干脆再弄上一头,腊[xi]了慢慢吃。”米词文抖擞了精神。 初九抬头瞄米词文一眼,“刺猬,你扥好了猪脚,莫嘚瑟。”他心里盘算,“这几个弟兄有时没头没脑,需找时机给他们立些规矩。” 月色中一个矮壮的身影摸了过来,正是赶回来皮冬子,他先到篝火处寻了一眼,又摸到初九和米词文身边,从脖子上拿下一辫子蒜,“蒜多着呢,就是家里没寻到盐。” 米词文一听着了急,“还剩这老些肉,没盐咋存留?” “初九,要不你另安排他们几个去家里寻些。”皮冬子有些尴尬的提议。 初九琢磨了一下,“嗯,我有法子,”他小声向闷肉那处问道,“井宝,尿泥还有么?” 井宝余闻声捧着一坨泥巴猫着腰过来,“咋?这还不有的是!” “那行,你端了些跟我去取调味。” 众人纳闷,“取调料还要抄着泥巴。” 初九故作高深道:“跟着去就是。”接着他又对米词文和皮冬子等人嘱咐,“你们几个接着片肉、闷肉,莫吵闹出动静。” 风清月白秋意浓,四下无人静悄悄。于初九同井宝余向东村头走去,“井宝,等下子你瞧我指挥。”快到东村头,于初九停了下来,他用手从井宝端着的泥堆上沾了沾,闻了闻咧嘴皱着眉眼笑道,“咱装个面。”说着他在自己和井宝余的脸上涂抹了一番,遮盖住面相,只露出白眼银牙。 东村头槐树下正是走村串镇的百货车,白日里它四处卖货送货,当晚它在此处定点守候买家,以方便村人购物之需。 于初九低了头猫着腰轻走过去,井宝余学了他低了头猫着腰跟随着。 恰好,机器售卖员在车子前脸处,似是在充电修整。于初九轻轻挥手,井宝余倾身快步走到机器售卖员前,将手中的端着的泥堆涂抹在机器售卖员的圆头圆脸上,遮住其监控。 “咦,我的眼睛怎地不见了呀?”机器售卖员疑问道。 “咳咳,”于初九憋着嗓子模仿老者的声音,“起雾了,伸手不见手,抬脚两空空啊!” 机器售卖员绕从车头移动到车尾,又从车尾移动到车头,“是的呀,好大的雾唻!” “小娃娃,我家娶儿媳妇,早上杀猪迎喜客,来买精盐和苦酒调味。” 机器售卖员虽然瞧不见外物,却异常高兴,“呀!老爷爷娶儿媳妇啊,重大事件唻!先尝尝友情糖,是赠品,友谊甜蜜万年长唻。”百货车上探出一只机械手,机械手夹着一个深托盘。 “咳咳,人老无牙嘞,你这友谊我存下嘞。”初九慢声讲到。 机器售卖员甜声甜气道:“老爷爷,我给您报下价,我这里精盐有虾夷火山盐、天山岩盐,虾夷火山盐三个信用币一两,买十两赠一两;天山岩盐四个信用币一两,买十两赠一两。苦酒是五个信用币一斤,买五斤赠一斤。” “咳咳,家有喜事,不怕花钱,那两种精盐各约上五斤,整装苦酒来上一桶。”初九爽快说到。 机器售卖员更是殷勤,“好唻,好唻,虾夷火山盐三个信用币一两,五斤送五两,花销十五个思维币;天山岩盐四个信用币一两,五斤送五两,花销二十个思维币;苦酒一桶十斤送二斤,花销五个思维币,统共是四十个思维币唻(一个思维币为十个信用币)。” “所算不差,赶紧出货!” “好唻,好唻。” 机器售卖员安排百货车备货,“老爷爷,四十个思维币唻。” “咦,所算不差,电娃娃聪明着唻,赶紧出货!” 机器售卖员轻声阐释,“老爷爷,四十个思维币,点钱取货唻。” “咳咳。”初九咳嗽不止,他脑子快速盘算。 “呀,来时你奶奶的提醒我,‘盐要咸,酒要酸。’”初九继续咳嗽,“咳咳,你把盐和苦酒摆近些,我试试味道。” “放心唻,够咸够酸唻。”机器售卖员却没有安排机械手临近。 初九见状低声问道:“咦!小娃娃,你有舌头啵?” 机器售卖员有些失望道,“公司没给安排唻。” “没舌头,你怎知盐的咸,酒的酸嘞?”初九反问机器售卖员,同时他冲井宝余指了指裤裆,冲井宝心领神会,赶紧解开裤子冲着机器售卖员的蛋身上缓缓的撒尿。 “呀,落雨唻,”初九提醒着,“我这就点钱,你把货物端来,莫淋了雨,湿了货我可不要嘞!” 机器售卖员一听有道理,安排机械手送来了货物。 “好唻,莫退还唻,四十个思维币?” 机械手上的货物被卸掉了,机器售卖再次提醒,“老爷爷,四十个思维币唻?” “老爷爷?” “老爷爷唻?” 此时四下已无声息。 机器售卖员不停的叫寻着老爷爷,不过一会,车子边又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小娃娃,我在嘞,刚才我发现手里的钱啊,长毛不新鲜嘞,便一溜烟回去取来新币。”初九半路上支走井宝余,自顾反回。 “好唻,好唻。”机器售卖员高兴起来。 咣,咣,咣… “老爷爷,我的头好重啊!发生什么事唻?”机器售卖员疑问道。 “呀,下超大的雹子嘞,我得躲躲嘞!”初九举起一大石头用力砸向机器售卖员的蛋头蛋身。 一下、两下… “好狠的雹子嘞!敲伤我的腰!”初九边砸边讲。 咣,咣… “好毒的雹子嘞!砸瘸我的脚!”初九装出痛苦状。 咣,咣… “呀,冰,雹忒大我也,晕乎乎的呀,老爷,爷,你也躲藏好呀莫着,了雹子的敲…”机器售卖员提醒,此时声音不再清脆软糯,发出知啦知啦的杂音。 咣,咣…声声闷响。 此时,初九心中方爽气了些。 … 第十一章 火中取栗—(1)刷大象 金鸡报金晨,鱼鳞满天飞,整个雄郡的上空被红彤彤的云霞笼罩。 笃笃笃、嗒嗒嗒、唰唰唰的声响不绝于耳,不同的交通工具、不同的鞋子、不同的足蹄落在奭(shi)大道留下的动静,这是雄郡农户们一年中最热闹的、最值得期待的一天。俗语说赶秋赶的早,一年不愁饱。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早起,准备迎接秋社。 不仅是当地人此,亦有众多游人特地来此观摩凑趣。乾英来到有易州已经六日,可谓是天天赶场,几天来她陪着母亲风信子考察有易州的青郡、绛郡、上古、河间等郡的民生,昨晚方赶至雄郡。于此地,她与母亲是分地而居。风信子被一堆当地政要、商贾、名氏所簇拥,居住在雄郡城内接待相关。母亲怕她烦累,便安排她先行赶至烧秋场地——济阳镇,其堂婶风丁铭雯的家族便于此地。 乾英一宿兴奋,天刚亮便早早起床,她要赶早于丁氏的私家动物园内喂食动物。丁家对乾英很是看重,安排专人陪随伴游,除了堂婶风丁铭雯,其子风中孚,其侄丁博容鑫,另有一个唤做丁邚[ru]桂少年,此外还有婶娘的孙子风鍂鍂[piān]。 乾英昨晚得受丁家热情招待,此时与众人不算陌生,倒也不觉窘尬。 丁博容鑫先声致歉,“乾博士,今天是烧秋大日,家祖、家父需忙咯烧秋大祭事宜。便由我等陪同观园,还请乾姑娘见原。” 乾英牵着风鍂鍂的小手,见对方客气赶紧回应,“家主隆情盛意,乾英如归。” 丁博容鑫浅笑,“时间尚早,我们先乘鸵车去象园,于象园进食汤水早点,然后再继续游园。待游园完毕,稍时休憩,咱们便可去乡里观赏秋祭。” 乾英倩笑,“有劳家主。” “自家人,莫客气。”丁博容鑫也不冗嘘,转头吩咐儿子丁邚桂,“鸵车怎样?” 邚桂赶紧回话,“已于屋外等候。”然后他引着众人走出客人宿住的香花野墅。 至门外,乾英眼睛一亮,她见到门口有车七八驾,每驾大鸟挂轭。那大鸟一人之高,顶生骨冕角,脸颊至脖颈为明亮蓝肤,唯前颈浅黄,长有肉垂,其身上羽毛棕黑蓬松。其腿子修长,足具三趾,其趾如匕,足挂制动环(保护措施)。 “咦?”乾英新奇,她坐过很多动物拉的车,在沧海州还乘坐过的麋子车。于屋中她只听是要乘鸵车,以为是走禽鸵鸟,谁知这拉车的大鸟并非鸵鸟。 少年邚桂浅笑提示,“这是鹤鸵,生于姆陆雨林,其肉鲜美,我们引进国内,本想做经济肉的…” 乾英睁大眼睛听着,不由赞叹,上前就要护撸那大鸟。那鸟见得生人,开始摇头摆脑,焦躁不安,不时低沉鸣声,其声嗡嗡、嘶嘶。而牵鸟服务赶紧用力薅紧大鸟缰绳,甚是紧张。 邚桂也急忙走近,“摸不得。”他面带歉意解释,“英姐姐。这鸟性格暴躁强悍,很是危险。” 他赶紧淡化紧张的氛围,“呵呵,也正因其强悍,天然实在,拉车快过牛,护院狠过犬。” 这时风丁铭雯从后面跟上嘱托,“英子,鍂鍂恋着你,你俩共乘一架。” 英子暖笑,“走,鍂鍂,咱们上车。”说着拉着小男孩登上鸵车。 于是众人纷纷登车,丁博容鑫、邚桂父子共一架,风丁铭雯与其子风中孚各乘一架,其余架次为服务跟从。 日头渐起,乐做刷匠,将朝霞刷亮,将高树刷亮,就连树叶、草间上翻跟斗的露珠也被刷的晶亮。众人乘坐威风抖擞的鸵车,迎着清凉的风儿,听着鸟儿的晨课,心中别外舒畅。 嗥,嗥,象鸣声由远及近,众人来到象园。 哇!哇!乾英与男孩风鍂鍂都睁大眼睛,惊喜赞叹。眼前大象、小象约么二三十头,惊奇的是每头大象画着浓郁明快的油彩,有的大象浑身涂满花朵,有的则画着特色风情图案,还有大象身上画着动物们开会,更有意思的是一只大象身上画了无数只粉色小象相叠的图案。 乾英和男孩赶紧下鸵车,走了过去。“大象先生,早上好。”风鍂鍂隔着半人高的木栏扬手跟大象打招呼。 群象见人来,蜂拥上前寻食。丁博容鑫一招手,服务们急忙送来芭蕉、香梨等投食。邚桂拿了一把芭蕉,先是掰了一个,轻轻送向一只大象,那大象伸出长鼻一卷,将芭蕉送入自己口中,然后他掰了两个芭蕉递给乾英和风鍂鍂。 乾英有样学样,将芭蕉送给眼前的大象,那大象很文雅,用鼻子轻轻卷起芭蕉,不急着吃,反而点点头,似是致谢。乾英开心,又跟邚桂讨了一只芭蕉,递给那只大象。那只大象似乎也很开心,扬了扬头,象足轻快的踱着步子。乾英仔细看这只大象身上的图案,画了很多向日葵花,有的花上还盘着活神活现蜜匠。她见此象亲人,便伸手抚摸象身,手中有些潮湿,她反手一看,见手上印着淡淡的油彩。 “嗯?”她心想着油彩还未干,应是刚画上的不久,便赶紧握拳,佯作不知。正在这时一阵烧烤香气冲到鼻子边。 “好香啊。” 一旁的邚桂则兴冲冲的,“英姐姐昨晚而来,有一道美食没来得及奉献。”他指着不远处一处烟火,“那‘黄金分割’较花时间,我让人备了一晚,现在也炙烤的差不多了。” “哦,黄金分割?”乾英不免有些费解,不过那冲鼻的香气却让她十分期待。 … 第十一章 火中取栗—(2)腐败 于此同时,雄郡城内。 “他还有脸来见我?”于雄郡城内居住的风信子面有不悦,将手中的蜂姜水放回桌上。 于她对面站立之人是委员长办公室秘书长姜谷正,他稍局促的提醒,“是沂州羽氏背后使的力。” 风信子叹息,“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要是不留有把柄给人家,谁能奈何于他?” 姜谷正跟着点头,“委员长说的极是。那姬法官确实食亲财黑,投间抵隙。”他沉吟道,“不过此次嘛,他也是好心链接癸地姚姓与龟元,才被羽家记恨。” “他还是心系您与龟元的。”姜谷正补了一句。 风信子听闻眉宇挺拔,“噷,心系龟元。姬吕梁心里是惦念着老人星城大法官的位置。” “哦!”姜谷正做恍然大悟状。 风信子白了他一眼,“你呀,莫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谷正尴尬的笑了笑,“他确是徒有上进,心无坚定。”他叹了口气,“正好让羽家拿捏住。” 风信子想了想,慢慢说道:“姬吕梁身为老人星城高级法官,私受贿赂,执法犯法,罪上加罪。能怎么办?难道要保他不成?” “那羽颉,羽正军正观衅伺隙,且等着咱们往其口袋中钻。” 姜谷正深深点头,“还是委员长看得透彻,”他有些疑惑,“那我们就这样算了,向羽氏低头?” 风信子此时心中已有定数,她抬头看着姜谷正郑重的说:“我是向法律低头!” “姬吕梁也要向法律低头!” “哎!”风信子叹了口气。 姜谷正也跟着叹了口气,“那,我去将其打发走?” 风信子一时没有说话,而是端起桌子上蜂姜水默默的想着什么,过了一阵她轻声问道:“他等了有一个时辰了吧?” 姜谷正一听,知道委员长似是还不想放弃姬吕梁,便赶紧回话,“半夜就赶到雄郡,一直等到天蒙蒙亮,才…” 风信子端起桌子上蜂姜水站起身来,慢步到窗边,此时窗外晨光明媚,秋意阑珊,“嗯,安知清流转,忽与前山通。” 身后的姜谷正认真的听着,他知道委员长将要给出决策,而且这一决策似乎利好于姬吕梁。 风信子欣赏了一会窗外的美景,她又想起与女儿之前的聊天闲话,“欲望,是生命力的源泉!人的社会属性滋生且促进人之欲望,人之欲望又推进社会之发展。” 风信子自言自语,“贪欲。”她言笑自若,“呵呵,倒是可与试验,这人的贪婪是否柳暗花明,将恶力变为动力。” 她转过身,面着意气,“姬法官既然大老远赶来,也是诚信敬意。不过呢,我上午要参加乡里的秋祭,需养会精神。” “谷正,就由你接待他吧。” 姜谷正拿出身上的电讯,准备做笔记,“好的,您吩咐。” 风信子点了点头,“姬吕梁贪污的把柄毕竟被人家揪着了,逆来顺受、负隅抗争两者皆不可行。” “你给他指条明路。”风信子顿了顿,“让其主动自首。” “哦?”姜谷正有些疑惑。 风信子淡然一笑,“如今他执念的星城大法官一职已无意义,且必陷圜土,与其等待此劫,不如主动自首,封住羽家的口与手。” “然后你陪着他,请星城的燕大法官从中调停,将其也纳入星城的“犯罪者精确改造”项目。” 姜谷正陷入思考且轻声自语,“燕家应该乐于从中调停的。” 风信子没理会他,继续讲自己的想法,“姬吕梁不是要拿尖么?正好让其做世界首个科技改造贪污人员的案例。” 风信子盯着姜谷正,“你跟他说,‘不破不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如他努力,兴许其今后成就远不止是那一城大法官之职。” 风信子见姜谷正面有疑虑,知其担忧,“我倒是很期盼有这一案例,如此明年大选之际,便可以打一张反贪反腐之牌。”然后她蹙眉思忖,‘谷正啊。”她顿了顿,“嗳,‘科技反贪,人性反腐。’你觉得怎样?” 姜谷正听闻,茅塞顿开,他见风信子显露底牌,知其上心,绝非口舌之辞。 “好的,委员长,耽误您用餐了。我这便去接待与他。”然后他查看手中的电讯,“您先休息一下,市里面辰正来车,车程大概半个时辰便会到郡里的济阳镇。” “好。”手中蜂姜水尚温,风信子浅浅的喝起来。 … 备注:“安知清流转,忽与前山通。”引自唐代王维 《蓝田山石门精舍》 第十一章 火中取栗—(3)秋社 于初九如今是镇上的寻街壮班,有了些许身分自然做事致力讲究。辰时未到他就早早到了秋社祭祀的围场,在他身旁的便是喜爱热闹的小妹子上六。 此时,二人皆是一脸倦态的站于围栏旁晒太阳。 “叫你在家多睡会儿子,巳正来都赶趟儿,”看着哈气连天的小妹,初九没好气道:“你瞎拧个啥!” 小姑娘上六紧着小脸,“就不。”她面带惭仄,“昨晚刷大象,害的你和刺猬哥他们没睡好觉。我怎能独乐乐,独睡睡。” “你说啥?”初九没理解。如今小妹陪着邚桂上学,嘴里时不时整出些他不懂的语句。 小姑娘上六挺着小胸脯呲牙一乐,“就是不能苟睡。” “不能和狗睡?”初九翻了白眼。 小姑娘跟着解释,“不是犬旁狗,是草头苟。此处是不仁义之意。” 初九面带欣慰的抚摸了妹妹的头,“有学问真好,小六将来要给咱于家光耀荣宗。” “嗯,瞧好吧。”小姑娘感受到哥哥的期许,将小肩膀架的高高的。 “昨晚刷大象是好事,”初九安慰妹妹,“这样丁邚桂便知咱的情,有情在便利好,少睡会儿算啥唻。” “嗯。”小姑娘此时心里也舒顺些。 初九配得了一只电讯,他从腰间拿出来听听是否有人寻他,他瞧了眼时间,正到辰时。 … 辰时已到,丁户长也揣好电讯,拖着壮阔的身子进到祭祀围场,围场内的众多寻街壮班一窝蜂的围了过去,于围栏处晒太阳的初九紧跑几步挤到靠前的地方。丁户长的脸绷得紧紧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身上均匀的扫过,最后望了望祭祀围场外围,此时的围场外已经聚集了很多参加秋社的人。他登上八方定位开神台(雄郡祭台坐西北向东南,建制为高三尺三、宽三丈三)踱着步子走了个几回,此时身边只剩下壮班领事丁三祠跟在身边,其他的壮班没有资历登台只得在台下听吩咐。 “祭祀天地的玉帛、牺牲、粢盛(zi chéng)、奉点、果蔬、五齐三酒、各色乾坤用具要巳正准时请上台,不能有耽误。”丁户长声音洪亮,台上台下的人应声点头。 丁户长面色松弛了些,“再就,说几个事。一则是维护好地方场面,莫要发生事故;二则是提防‘我们都是动物’组织那些坏囊,莫要让他们影响祭天烧地的仪式。长老们打表升疏后,你们赶紧跟上维护好,莫让那些坏囊打扰。需注意几条,勿要言语冲撞,勿要伤人,还有不要让他们靠近烧秋的地点。” “三则,三祠啊,你安排人手掌管好‘大红肚子’,这次来了好些记者,烧秋的时候让人引着记者们天上地下都访访拍拍,看还有谁说咱不够环保。再有,安排人手再清点一下场圈里的大豕,玖佰玖拾玖只膘肥体键的公豕,少一只也不行,不然天地会怪罪的。” “你们都警醒着,今天咱这可有贵客,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丁户长停下话语,看着台下,目光与下面每一个壮班都对了一下,此时壮班们也都抖起了精神。 “咳咳,今年秋社大家伙忙了些许日子了,辛苦的很,再支撑好今天就是了,我,给大家邀赏去,哈哈,每人再多得一份豕肉美不美?” “是了,是了,丁户长美得很。”众人众口,美颜美语。 “大家伙先去劳作,有事再招呼你们。” 丁户长在八方定位开神台前后又兜了几圈,看看,停停,想想。 “三祠,天地疏文重要的很,我再查看一下。”丁户长道。 丁三祠小跑下台,少时端着一个长匣上台,身边跟着两个持威武棍的精壮汉子。丁户长小心的打开长匣,从中抽出一片乳白色的长方透明薄片,端在手上并在薄片揿了一下。 长方薄片播放出影音,无非是些郡里风土人情、行政炫耀的影片,但丁户长却看的饶有趣味。 “还是您有眼光,荐妘独步春来做咱这的代言使者,天地定会欢喜。”丁三祠恭维道。 “是啊,你瞧瞧妘独步春这姿态,这谈吐,真乃大家也。” “确是美得很…丁爷,这疏文是北落师门公司特制的,见火即燃,烧足四十九息的时间,一呼不多,一吸不少。” 丁户长不舍的收纳了天地疏文嘱咐道:“让这俩个弟兄保管着舒文,现在就在台下上场门候着,直等仪式开始。” 丁户长走下开神台,见两人跟上前来屈膝问安,他定睛看去,一大一小,初九腰上别着一方电讯,上六腰上栓了半颗转莲(向日葵)。 “这不是上六助学么?”丁户长笑着招呼,却没有遮拦他们行礼。 “初九家里可安好。”丁户长把目光汇聚到初九身上。 初九在乡里是个好把式,人又长的俊,祖上亦有光彩,平时在一色人中接人待物还有些气焰。当下有了差事,见过了威仪世面,才知自个儿是矮人观场——全无斤两。 他挺起身子含笑回道:“我家老爹在家有空就念叨丁户长的好心肠,让我们一定牢记在心。” 不等初九说完,小上六把腰上拴着的转莲拽下推到丁户长手上,小脸仰着笑嘻嘻。 “哈哈哈,助学客气了,你且留着吃。”丁户长心里格外舒坦,笑着说道。 “不嗟,你吃。”小上六面色毅然。 “哟,这个么!上六助学款待我,我知情了。我也没得时间吃,掰一块儿权当领情了。”丁户长说着,顺手掰了一小块转莲装进了衣兜。礼尚往来,他让丁三祠拿了几块糕点来,小上六也腼腆的接收了。 随即他又俯身笑问:“上六助学能识多大的数了?” 上六一听挺起小胸脯道,“夜里数天上的星儿能从东头数到西头,星儿困了我都不累。” “嗯,不错。”丁户长抚摸着小丫头的头,“那我安排你办个大事可好?” 上六瞪大了眼睛,“我?”她颇为谨慎,“敢问大先生,这事有多大?” 丁户长哈哈大笑,“哈哈,事关天地,你说大不大?” 前些时间经丁户长的巧思运作,将于老田族谱中的最光鲜的祖辈印记一通续给了主家丁氏,两家各得所需,双方都甚是满意。如今上六给丁家小少爷丁邚桂做了伴学,初九又是自己的属下,他便有意给于家一些好处。 “一会子祭祀天地,烧秋大豕的数目当分毫不差。你去数数是不是九百九十九头整。”他露出慷慨之色,“数好了来给我过下数,可得一份烧豕的酬劳。” 上六忍不住雀跃,“呀!这事忒大,是过百的大事。” “可不是么?”丁户长随着笑嘻嘻道,“上六助学,那有劳你去帮我数一数。” “嗳!”上六顾不上大哥初九,向祭祀的田场一溜烟跑去。 此时,外场壮班韩卢子跑来报告,“丁爷,记者来了,您看?” 丁户长点点头,“嗯,你去把记者带到‘大红肚子’那,于那处会他们。”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初九,“嗯,你也跟着。” 丁户长带着丁三祠、于初九出了祭祀围场,三人沿奭大道走了一会儿,拐进一个宽阔的场院,只见三幢高大的飞行器分布其间。这机器周身赤红,长约五丈,高三丈三,下有六柱支撑,艇上有四翼。 此刻,韩卢子也刚好引着两男一女赶至。丁户长、丁三祠、于初九三人眼前顿时为之一亮。走在正中间的女子乌发马尾低扎,面皮净美,领如蝤蛴[qiu qi];其上身穿着素布白衣,下身为束脚卫裤,行起路来款步姗姗。 女子来到近前,也不言不语,先是绕着赤红机器边走边查看,其余六男也不由的随其而行。接着女子停下来,抬头看看,低头瞧瞧,接着又反向边走边查看,于是六男又跟着她反路转了一圈。 女子看着这台机器若有所思,“这便是‘大红肚子’?”似乎是自问又或是质问。 壮班领事丁三祠皱了下眉,他转头看了一眼丁户长,见到其一副赏心悦目的样子,他便郑重说到,“对,这是赤鳞四翼吸纳存储压缩飞行器,咱们乡野人直接将其唤作大红肚子。” “哼,这机器倒是蛮可爱的!”女子自言自语。 丁户长挺了挺身子,“传说上古神兽帝江喜食人间烟火,这款赤鳞四翼吸纳存储压缩飞行器便是依此设计。每台机器能吸收高达三十万标立方米的烟尘,并能将烟气压缩成固体肥饼。” “看来贵郡…是‘十分’重视环保的!” “如此,不焚烧农地岂不是更好么?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么?”女子转身直接问道,白净面庞挂着嘲讽。 丁户长对着女子微笑的回道,“啊啊,城里人可不知我们乡情!烧秋是古制,有除祟纳新的意思,也传承了几千年了。同时呢,烧野还有灭虫肥地的作用。确实,秋下烧野多少会污染空气环境,不过呢我们这不是也做了精心的准备么?”说着他抬头看向赤鳞四翼吸纳存储压缩飞行器。 “很好,贵郡确实准备的很妥当。”女子点头说到。 丁三祠比丁户长高了半头,此刻他刻意弯了弯腰,“几位记者,我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本次烧秋的执行长丁先生。” 女子身旁岁数稍长的男子倒是识趣,他朝丁户长点了点头以示敬意,“久仰,久仰。我是《朝华邑闻》节目的编导革师节。”然后瞧向身旁的女子,“这位是我们节目的记者千朵[duo]。”革师节赶紧一指旁边拿着摄影机的人,“这位是摄影师革宜苏。” 丁户长冲着几人笑道,“诸位不辞辛苦专为烧秋盛况做宣传,丁某人不胜感激。可以先歇一下,等…” “此种用火驱赶大豕的习俗,大豕最后不是烧死就是累死,这不是很残忍么?”女记者千朵不经意打断了丁户长。 一时间没人回应。丁三祠顾及场面,先咳嗽了一下,之后反而对着丁户长笑么滋滋的,“家豕是老时候的野豕驯化的,烧秋就存着祖辈战斗野兽,贺丰收的美意。” 千朵哂道:“此家豕非彼野豕,凭什么这样折磨它们!” 女子此言一出场面一下陷入尴尬,丁三祠见丁户长不由皱眉,也只得故作轻松回道:“嘿,我们农家只盼烧秋能吃上几斤肉,再高明些的便不懂了。” “就是着,这豕吃人,人吃豕;豕不易,人也不易。”此时一旁壮班韩卢子也跟了垫话。 丁户长拿起电讯看了下时间,“嗯,秋社是大事,当真疏忽不得。” “几位,你们可以先拍下咱这‘大红肚子’,我场内还有事情,”丁户长看了一旁初九,“你这边陪着,给几位记者打好服务。”说完他便微笑着抽身离开。 … 与此同时,小姑娘于上六正在烧秋的田里数猪。 “三百又一个、三百又二个…三百二十五、三百二十六、三百二十七…,哎呀!你怎么在这?”上六睁大了眼睛。 第十一章 火中取栗—(4)烧秋 “转莲都给你吃完了,你再使使劲!”上六对着大猪讲道。 上六原本在地里数猪,数着数着眼前忽然一亮,她认出此猪是本村逄[páng]绝户家的“猪大娘”,此时母猪正趴地上哼哧哼哧。在其屁股后面一滩红水,一只半睁不睁眼的猪羔子正爬向母猪。 上六此时有了心事,刚才说好的要她数九百九十九头公猪,突然出了一只老母猪,这令其纳闷不安,她不知一会该不该跟丁户长汇报。 周边臭气烘烘的。上六蹲着身子,她一把将猪羔子扯了回来安慰着,“你再等会儿,先让你娘下完崽儿再去寻奶水。”猪羔子挣扎着拱嗤拱嗤的,而周边的猪群也不断的挤来拱去,小上六焦躁的很,随手捡起地上的土坷垃甩向靠过来的公猪。“边儿去,都边儿去,早晚吃了尔等柑糠郎。” 镗,镗,镗…,不远处出传来响铁的声音。“都撤了,一会儿子要烧野了。都撤了…”镗,镗,镗…。 “哎呀!哎呀!猪大娘,快快快快,快快快!不逃就要作燔炙。”上六急道。 大母猪侧在一忙颤抖着身子,哼哼哧哧喘着粗气,小眼睛望着上六满是求索,“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兜里三块美糕糖,愿与大姐二姐一同尝。好吧!我便把我的份额给了你。”上六想了一会说道。 她从兜里取出糕点对比着,挑出一块小些的,“品糕时大姐二姐每人分我一口也很美。”她寻思着。 “猪大母,接美糕!” 她握着糕点就要扔送过去,突的缩回手把糕点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 “哎呀,味美的很!”上六满脸陶醉ˋ▽ˊ,一脱手把剩下的部分丢了过去。 大母豕见来美味,前蹄匍匐着紧捣两步伸了长嘴,铛的一口。噗呲,大母豕屁股上挤出一个粉脑瓜。 … 巳时三刻,雄郡有易州副市长丁垄,济阳丁氏家族丁正元、丁铭雷、丁铭霈、丁博容鑫、丁邚桂,以及有本市的诸多名族望姓,蜂簇着几位贵客从专有通道进入祭祀围场。远来之客主要为四位,分别是国家民政委员会委员长风信子,其办公室秘书长姜谷正,龟元集团副总裁房世锟,龟元集团女科学家乾英。 众人登上八方定位开神台,依据身份定位安身停当。人群前方的风信子极目远望,映入其眼帘的是无穷尽的金波灿浪,送如其鼻息的是清爽的丰美气息。 风信子不由的深吸一口气,她朝着身边副市长丁垄与丁家少祖宗丁正元感慨微笑,“我年少之时曾于沧海的普兰城也耕作过一季,那耕作的情形如今仍记忆犹新。” 一旁丁正元也感慨道:“嗳,老拙我也有几十多年没碰犁镢了,看着这遍地的金黄也不由得心痒。” 副市长丁垄并无农学经历,一听二人之言也跟了赞叹,“遥望粟菽金波翻,少年意气何由挽。”风信子知道丁垄市欢于己,只是轻微点头给予回馈。 此时丁正元长子丁铭雷从后排绕过来,他先朝着风信子点头问候,然后对着副市长丁垄轻声提醒,“临近巳正,需打表升疏,您看?” 丁垄作为地方负责农业的长官,今日本应由他对上苍上吉祥疏。可如今现场最大的人物乃是身边的风委员长,因此丁垄不免犹疑,“委员长,您看?” 风信子微笑推辞,“嗳?”她却看向丁正元,“这打表升疏乃是郡里的大彩头,应该由德隆望重之人疏启告天才对。” 丁正元一听不免尴尬,他知道风信子是有意借机高抬丁家,可这一环节本应是由主管农业的副市长丁垄来疏启告天,风信子刻意抬举自家反倒弄巧成拙。 他揉了揉眼,“哎,我这老眼昏花,也看不清疏文上的字啊?” “嗳?”丁垄状貌轻松,“哈哈,如今疏文都是电子的,有文有图,有音有画,那字可以放大。” 丁正元听丁垄刻意推举自己,只好另找理由,“我人老易糊涂,怕说错了时辰与讳字,这是咱雄州的大事,可不敢大意。” 丁垄知道丁正元是有意推脱,而委员长风信子似乎也无意出头,他看到一旁丁正元之子丁铭雷,心中便有计较,“嗯,您老说的也是个理。”接着他伸手一拍丁铭雷的肩膀,“铭雷,你是咱这的外场骨干,你来替老先生疏启告天。”说着他一推丁铭雷不由分说,“去吧,马上到时辰了。” 丁铭雷略微有些吃惊,便下意识去看风信子,而此时丁垄也是有意无意看向风信子。风信子微笑着点头回应。 丁铭雷见状不敢耽误,“是了,良时已到。”他对自己父亲说,“爹,您陪好委员长和市长,我得令去了。” 丁铭雷大步走向台前的祭天台,冲着台旁的丁户长递了个眼色。丁户长带了一个捧着长匣的服务过来。他轻轻的将长匣开启,从中稳稳托出透明薄片递给丁铭雷。 丁铭雷双手托着透明薄片,丁户长配合他揿了薄片的开关,只见透明薄片呈现金黄色粟菊荷鱼的底纹,其上正中是一幅地图,地图周遭是三朵四叶小花,小花圆心突出,分别写有入众妙门、毓秀钟灵、四海升平的三个按键。 丁铭雷向前迈了一大步,头微抬起,朗朗道来。 〖惟太元七九九八年八月十五日,天运己亥,时惟仲秋,天开黄道,瑞景周流,二气朗清,祥云缭绕,大岳巍巍,钟灵毓秀。伏惟、太上垂慈,广布妙济之法;玄门演教,大开方便之门。今有后李国有易州雄郡并及郡内十方善众,共秉丹诚,奉道启坛,同祷国祚…〗 “嗯?” 正在此时,他看到在远处蓝天与田野交汇的地方飞起几个东西,眯眼仔细端瞧,他不禁诧异,原来他看到数只硕大金猪朝这向飞过来… … 备注:“遥望粟菽金波翻,少年意气何由挽。”改自宋·王安石·《送春》。 第十一章 火中取栗—(5)突变 远处飞来的数只巨猪,引得祭祀围场内外众人议论纷纷。 民政部委员办公室秘书长姜谷正面露警觉,他手指天边轻声问向副市长丁垄,“丁市长,请问那是节目安排么?” “这个吗?”丁垄看向前方丁铭雷的背影也一时犹疑。 此时,丁铭雷正冷冷的盯着远处飘来的巨猪,他辨别出那些是猪形飞艇,而这些猪形飞艇并不在本次烧秋规划中。 于是他加快了诵读疏文的速度。 〖伏祈:仗凭大道慈仁,保后李以永固;仰赖圣德洪庥,兴国运以遐昌。〗 〖再祈:雨顺风调而时和岁稔,三农乐业而五谷丰登。〗 〖伏愿:天尊俯照,洞鉴葵忱,圣基九鼎,祖业千秋,根深蒂固,道德长流。〗 一旁的丁户长赶忙高声喊道,“焚疏!”说着他将一叠纸钱点燃置于祭祀台上的八角铜盆中。随后丁铭雷也将手中的电子疏表也投入盆中,那电子疏表遇火便着,同时发出了悠扬悦耳的音乐。 此时丁户长望着天空面带疑惑,但他还是稳住情绪庄重的喊道,“炎精式降,苍生攸仰。羞列豆笾,酒陈牺象。昭祀有应,冥期不爽。送乐张音,惟灵之往。” “生祭!” 一名服务为丁铭雷送来一个麦穗形火炬。铭雷郑重的将火炬凑到八角铜盆中引着了火,按照流程应该由祭祀人下八方定位开神台去田边烧野祭祀。可他却将手中的火炬递给丁户长,他低声嘱咐,“速去点祭火,”他抬头望了下天空,“再查个究竟。另外周边增加些人手。”丁户长强忍心中欢喜默默的点头会意,然后举着火炬向台下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掌声。丁铭雷返身来到丁垄面前对其躬身点头以示复命。丁垄拍了拍他的肩膀,“嗯,铭雷啊,讲的不错。” 丁垄抬头望向远处的猪形飞艇轻声道:“祭祀流程中似乎没提到有‘金猪报喜’的环节。” 铛、铛、铛。此时,四周响起清脆的锣声。台下不远处白烟骤起,火光熊熊。于是台上众人纷纷走向前台去看烧秋。 二人则放慢了脚步,丁铭雷趁机对丁垄低声汇报,“的确没有。”接着他意味深长说道,“去年烧秋时,有一伙环保人事来闹过,这次不知…” 丁垄一听满脸怨愤,“哎呀!要丢人了。这群无良子,真是半夜吃甜杆——不知头尾。”他叮嘱丁铭雷,“快去安排妥当,莫惊了客人。” “市长请放心,四下已加强了人手。” 丁垄摇了摇头,“可不能侥幸。”他想了一下,“这样,你在此盯牢了。我同你父先引着客人去镇上你族的驯鹿堂享用禋胙宴。” 丁铭雷点头称是,“如此更好。” “嗯。”丁垄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待到丁垄赶上风信子,恰巧听到那名后排的乾姓女科学官同前排的风信子亲昵说话,“我对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似乎以前来过这里。” 接着她手指天上,“委员长,瞧那红色的巨艇。” 丁垄顺势解说,“哈哈,雄郡既注重民俗,又重视环保。” “那三座飞艇是吸附秸秆灰尘的,并能将烟气压缩成固体肥饼。这里的人都将其唤作大红肚子。” “原来如此。那天上的猪形飞艇是做什么的?”乾英问道。 咳咳,丁垄先借着用咳嗽掩盖尴尬。他见这名女科学官与风委员长关系亲密,也不敢怠慢,只好囫囵讲到,“咳咳。哦,那是‘金猪守穗’的装饰,哈哈…” 风信子此时转头问,“丁市长,雄郡今年夏粮、秋粮收成如何?” 丁垄一听开口便答,“委员长。今年雄郡夏粮、秋粮稍有歉收,但于民生影响不大。如今郡里的粮库储备粮连续五年满额,已无仓可用,遂新粮不用充库。” 丁垄说完紧接着提议,“委员长。时辰已临近午时,接下来的行程是去济阳镇丁氏驯鹿堂,您看?” 风信子点了点头,“好,有劳丁市长。” 忽然间,风信子紧盯着那烧秋火景处眉头紧锁。而一旁的丁垄也捕捉到委员长的表情的变化,也不由的向那向望去。 “快!快救人,有人困于火中!”风信子忽然高声喊道,一旁的丁垄被被这惊呼声吓了一哆嗦。 紧接着他身后也传来惊呼声,“有人困于火中,快救人!”这一声呼喊来自后面的女科学官。 … 第十一章 火中取栗—(6)…^(oo)^ヾ… 与此同时,正在外场采访的女记者千朵[duo]忽然莫名诧异喊道,“呀!火中还有人!”说完她将手中的话筒丢在地上并从衣兜中掏出电讯,抬头望向远处的猪形飞艇,“快,快投阻燃剂。”说完千朵便向火场中飞速跑去。 而在一旁打服务的于初九也被那名女记者的举动给弄懵了,他愣愣的望着女记者的奔跑的背影,心中不禁赞叹,“咦,这大城里的女子跑的可真快,全都不输给自个。” 他心中痒痒的,“那女子的屁股蛋子撅拔的很。” “嘿嘿,要是找这样媳妇,我非得造出十个娃嘞!”正在他美美遐想之时眼睛突然放大,“呀!小六儿。”初九撒开腿向千朵追去… …^(oo)^ヾ…^(oo)^ヾ…^(oo)^ヾ… “呜呜呜,呜呜呜,救人啊!”与此同时,上六哑了嗓子在豕群中边跑边哭,怀里还抱着一头豕羔子。身后不时传来大豕凄惨的嚎叫声,十丈开外大火熊熊,正撵着她烧过来。 身边奔命的大豕惊得东躲西窜,其中一头正好撞到了上六右胯,上六抱着豕羔子保不好平衡,砰的一声被撞得斜着飞了出去。她知道自己没得挽回,双手紧搂着豕羔子两眼一闭。 “呀,不好!兜里两块美糕还没吃。”此时她猛地惊到。 上六闭着眼,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有那毕毕剥剥的火势夹杂着悲号怨啕。一丝丝焦糊的味道窜进她鼻子里。 “阿切!”上六鼻子被激得打了个喷嚏。 “啾,啾!”怀里的嫩豕也被鼽了鼻。 数息过去,耳边依旧大风呜呜,大火呼呼。上六忽地察觉不对劲。“按理自己也该摔在地上了,咋不疼呢?这火也不够劲啊,咋也不烫人?兴许是自己摔死过去了,已经是娘那边的‘人’了。可惜那两块美糕没有品到鲜。也不晓得一会是娘来接自个么?” 她脑袋被控的憋得慌,鼻子呼吸不畅,她感觉自己似乎是大头朝下。 乓、乓、乓,她听到脚上头有声音,似乎有人在砸窗,这令她很是费解,“哎,没准是地府派了来接我的╯︿╰。”上六慢慢的无奈的睁开酸胀了的眼睛。 “哇?”她吓得一激灵,急忙闭眼。 黄牙齿长,黑黢黢一张长脸满是星火。刚才的画面还映在脑里,上六不断的盘算。 “莫不是火鼠?兴许是妖蝠?娘啊!”她快喘不上气来。 又过了数十息。 “嗅!嗅!莫不是!”上六一下睁开眼,她要再看个究竟。 一只烧焦的大豕挺死在地上,距上六的头顶只有一尺。 “哼哼,哼哼。”她听到哼哼声,原本被抱着的豕羔子此时一只腿被上六拽着斜拖在地上,豕羔子被扽的难受发出哼唧声。上六被荡着难受的很,她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捂向衣兜,此时衣兜里空无一物。 周边暖暖烘烘的,但不是烫热。上六竭力转了小脑瓜看向四周,“嗯?”她心中很是诧异。原来她看到除了自己所在的一丈左右的区域以外,四处皆是炽热火焰。 同时她感觉自己的一只脚被人扥住,正如她扥着豕羔子的一只脚。此时她心里忽然发起慌来,她已经确认过四下并没人,那又是谁扥着她的脚呢?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己真的死了,自己的魂儿被掉在半空等神灵来收割?” 乓、乓、乓,她又听到脚上头有声音传来。 于是上六腰腹用力晃荡着身子,希冀可以弓起身子借机看到是什么东西抓住自己的脚踝。可由于她瘦小无力,却怎么也躬不起身子。 上六放弃晃动身子,“是谁?”她鼻子憋得难受,“撒开我呀!” 紧接着,“娘唻!”吧唧一下,被抓住的脚踝忽然一松,上六一下摔落在地,好在小姑娘身子轻,落在地上并无大碍。 上六起身坐在地上,愣愣看着周围的大火只往外面烧不向里面燃。她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抬头向天上看去。 “娘唻!”在她抬头之际,只看到一个黑晶晶的东西从上面落下,正好砸到她的额角。 “哎呦呦,好疼啊!”上六捂着脑门向那掉落下来的东西瞧去。她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核桃大小闪着光的黑色小球。她再次抬头望向天空,却发现头顶除了远处的几台飞行器外却无其他。 “嗯?”上六揉着脑门满腹狐疑。 于是她又看向方才落下的黑球,她紧接着为之一怔,原来她瞧见那头豕羔子正在舔舐黑球。上六赶忙爬了过去,“啊!”等她爬到那处时,黑球刚好被豕羔子舔舐的不见丁点。 上六把豕羔子托起来查看,发现小猪粉嫩嘴边除了有些墨星外并无任何异样。 周边依旧大火熊熊,而她所在方圆却没有丁点星火。上六坐在地上抖动了几下脚踝,脚已经不麻不酸了,她先是抿着嘴看了一眼旁边被烧焦的大豕,然后缓缓站立起来,右手夹起豕羔子,左手搭凉棚望天空。 她看到湛蓝天空之上有几只红色四翼飞艇在大口大口的吸附田野里升起的狂烟… 不一会,她又看到几只猪形状的飞艇飞来,向火场大片大片喷洒出阵阵白雾,那白雾所到之处,火势随之弱了下来… 嗡嗡嗡,嗡嗡嗡。 头顶忽然响声大作,数十架旋翼飞耀(无人机)突至,其大如斗,嗡嗡作响。飞耀几进几出,于火场之上盘旋斗转,喷出白雾,白雾浓厚,雾到之处,遇火浇火。 镗啷啷… 忽一人大呼:“有贼灭火!”,镗啷啷,锣声骤起,呼召群来,俄而百人大呼,千人大唤。此时,火野之内,大火燃爆如霹雳,猪乱嚎啕撕心肺,飞耀驰骋铁音穿。野火之外,锣哭鼓泣频走调,嚣呼叠加,叫骂不止。 隐约闻听有声嘶哑提喊,“莫让他们闯进围场,惊了客人,你们全都堵上去。”只听到百人应诺,随即传来拳打之声,脚踢之应,棍棒相交,骨肉相搏,人泣犬吠好不嚣闹。 有声不忿,“操人啊,不能坏了烧秋大祭。” 唰唰唰,数百只火把从野火之外胡乱抛向火场,意图燃助火势。 有声慷慨激昂,“你们这群野人!破坏生态,毒毒生灵。” 镗,镗,镗,有声负气斗狠,“谁不让咱吃肉,咱就弄死他,乡人们,干这些弄环保的!”这一呼若油锅浇水,场内尤炸,男嚣女喧,老呼少啼,皆是拼命之声。 有声焦急,“莫争斗了,火里有人,先救火啊!” 有声嚎啕,“小六啊!小六啊!滚边去,你们别拉我呀!” 在火场中的上六听出是大哥的喊叫,她嗓子哑哑的,忍着喉痛朝外面嚷道:“我没事,我没事,猪还没数完整…” 这时,她瞪大眼睛,她瞧见天上一只红色四翼飞艇撞向其中一艘猪形飞艇,那猪形飞艇似乎也不服气,也迎面撞了过去… 就在两艇要相撞的时刻,上六她耳边传来动静,乓、乓、乓,似乎有人敲窗。 乓、乓、乓。 有声若蚊蝇,小姑娘隐隐听到,“风火隔乡关,平行聚苦因。尘尘世人情,支离两界间。” 嗷、嗷…,腋下的豕羔子忽然嚎叫起来。 “哎呀!” 这时天上的红色四翼飞艇与猪形飞艇也撞到了一起,擦出烟火… 第十二章 我勒个去—(1)《动物课堂》 …皆云女娲初锻链,融结一气凝精纯。仰视苍苍补其缺,染此绀碧莹且温… 距离雄郡古田村烧秋已隔月余,此时老人星城。 “话说,风里希女神正月初一,创造出了,鸡。”与此同时乾英左手一张图片“鸡”,右手一张图片“一”,她抬头寻找翠波鸟小瑞笛,屋子里的小女孩于上六、小猪尘尘、小狗麦可肉亦跟随她的目光满屋寻找那鸟儿。 “汪,汪。”麦可肉发现了小瑞笛。 乾英随着麦可肉的提醒,看到小瑞笛在旁边高柜子上正努力的啄一支铅笔。 “汪,汪。” “麦可肉,不去管教它,咱们继续。”乾英对着小狗笑着说到。 她放下手中的图片“鸡”与“一”,拿起了一张图片“犬”,一张图片“二”,“初二啊,女神创造出了,犬。莫动!坐牢靠!”乾英立即腾出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面前的小狗麦可肉才有些不情愿的放下半抬起的屁股。 她特意把目光转向抱着小母豕的上六,一手举起图片“猪”,一手举起图片“三”接着说,“初三呢…创造了豕。” 上六有些激动,她把小猪环抱的更加紧实,那小猪似乎也很享受,欢心的哼哧起来。 “嗯,初四创造出羊,初五创造出牛,初六创造出马。” “初七呀!”乾英故意停顿了一下,“初七呢,风里希女神仿照自己的容貌用黄土、水和泥捏就了人,再后来她从动物的灵魂中摄取了善与恶,将他们封进了人的胸膛里,这是最初的人。”乾英说完环顾了一下面前的几个小脑瓜。 “呀,人原来是泥土拉的坯啊?”上六有些惊讶。 “哼,哼!”上六怀中的小猪张大眼睛拉长了哼声。 “汪,汪汪!”小狗麦可肉也跟着叫了两声,后腿蹬地站起冲着乾英兴奋的哈着舌头。 乾英轻轻的拍了拍麦可肉脑袋,接着皱着眉瞥了瞥地上搂着条枕呼呼酣睡的大猫孙柱天。 “院长,小豕尘尘和麦可肉反应还不错,对数字和画面比较敏感。”她冲着对面的观察玻璃说到。 玻璃之后是监视室,萧化十、姬梓仁、古凌雯、象余庆、唐荣梅、风懋、蔺焦等一干专家学者。当日立冬,大家是特意来“听课”的,都为乾英的新成立的学院来站台。同时萧院长也想着研究院的同仁们一起热闹一下。 “英子,今天的工作先这样吧?”萧化十隔着玻璃窗笑着提醒,“今日立冬,大家伙一起贺冬、补冬,补嘴空,差你一人不成席啊。” 乾英一听开了心,“呀!我从昨日便盼今时,有烤牢丸、炖膻根饺耳吃喽。”她转脸看下上六为之一愣,稍后嬉笑,“嘻,小六和尘尘反应也忒快了些,口水这迅猛!” 小六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是,是尘尘传的病症。” 她怀中的小猪似乎听懂了意思,拨浪着脑袋以示反对。 “反对无效。”上六轻轻的拍了小猪尘尘的翘屁股,“馋尘尘,忒丢人。” 稍后她贴着小猪尘尘耳面轻声提醒道:“莫再动,过会子狠吃些。”小猪尘尘一听立马乖巧下来。 乾英看着上六和小猪也欣慰的点点头。 一个月前,乾英以龟元科学家的身份随着母亲去雄郡调研秋收情况,恰逢当地举行烧秋仪典。她当时也不知怎地,突然感到心慌意乱,竟莫名脱口喊叫。更甚的是其母亲也发生同样的状况。另外,在那次仪典上,她看到环保人士与当地民众因烧秋而发生的械斗,也看到农籍们发疯似得跑进尚未熄灭的火中去争抢死猪。 那次还有更神奇的事,便是一个小女孩和一只小猪竟在熊熊大火中毫发无损。 之后风信子说这头死里逃生小猪将有大用处,准备将其带回老人星城,可那小猪恋着那女孩,没有女孩陪着便不吃不喝,于是干脆将这个农家小女孩也一并带回来。 教导小猪的任务便托付给乾英,而乾英索性把研究院的动物都集中起来,创办了《动物课堂》,开始进行“激发动物智慧”的课题研究。 … § 再说众人出了观察室,乘电梯来到“翠八角”,翠八角位于大三角体建筑“金粽子”的第七十八层,是“金粽子”中的世外桃园。 立冬之际天已寒凉,“金粽子”外面已经是折胶堕指,而“翠八角”内独是春意盎然。这是一个超级大的庭院,地面堆就着起伏的微型丘陵,四下是一片的无限的绿,豆绿、茶绿、苹果绿、苔藓绿、草坪绿、灰湖绿…且层次分明。好在庭院阔大,足以装下这么多的绿色。 这里高足有十丈,一个巨大的“白气泡”(净化膜)把整个院子遮盖着,好像是怕院子里的绿色溢出似得。翠八角中央有一片小水塘,是淡淡的蓝绿色,上面漂浮着数枚足有锅盖大的白花,一群黄金橘(水鸟)在水塘里嬉戏,这种小水鸟一到秋天就会飞回南方,是这里的绿锁住了它们。 “风前且劝春光住,嬉停北落师门处。” 说话的正是老教授蔺焦,他用力吸着鼻息,似要把眼下的绿统统吸进腹内。大家看到他陶醉的模样,皆或明或暗地笑起来。 院长萧化十闻声赞到,“嗯,还是蔺教授体悟的高雅通透!” “让院长见笑了,”蔺焦说着话眼睛却瞧着古凌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当日立冬,我备几个‘春泥使者蔺小焦’赠与诸位养身。” “好呀,好呀!”乾英拍手道,“我存些做人情。” “嗯,我也是。”唐荣梅见乾英愿意接受便跟随说到。 蔺焦高兴的看着两女捧场,随即又瞧向古凌雯,“我也特意为古副院长备了此物。” 众人一听都不由呆住,心讨这蔺老色怎的敢招惹古教授,都为他捏一把凉汗。 古凌雯看也不看蔺焦,“不用!” 老教授蔺焦也不生气,眯着眼看客客气气顺声道:“对滴,古副院长丰神绰约,自然用不到滴。” “哼!诸位,告辞。”古凌雯轻描淡写打了个招呼,便要离开翠八角。 古凌雯性情高傲,人们自然也不太敢亲近她,当下她突然要离开,大家都不好劝说,院长萧化十轻拍一下身旁姬梓仁的肩膀,对其使了一个眼色,此时面带踌躇的姬梓仁心有领会快步向前跟进,随着古凌雯来到翠八角的门口,“古博士,一会我,我安排人把补冬的吃食给你捎些去。” 古凌雯转身看着姬梓仁,脸上有些愠色,“院长大人,我不缺吃食,不需安排他人。” 姬梓仁身体僵化面露尴尬,“古,博士。立冬补冬不为吃食,只是讨个吉利。”他难以为情声音变轻,“那,一会我,为你送些吧?” 古凌雯脸上愠色稍退,瞥了一眼姬梓仁,不予置否推门而出,“茅根甘蔗露。” 此时蔺焦双手一摊故作愁眉苦瓜脸,他转头对着院长萧化十,“老萧,古副院长竟爱独处,不喜合群,你可要关心一下。” 萧化十闻听点头沉思道:“老蔺啊,任由你关心吧,莫捎上我。” “你啊!那我舍命去关心,关心!”蔺焦一搓手一跺脚也向门口走去,路上碰上故作愁眉的姬梓仁,他同情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叹了口气便推门而出。 … 备注:“皆云女娲初锻链,融结一气凝精纯。仰视苍苍补其缺,染此绀碧莹且温。”引自宋代王安石《菱溪大石》。 第十二章 我勒个去—(2)补冬 § 玄冥陵阴,蛰虫盖臧,草木零落,抵冬降霜。易乱除邪,革正异俗,兆民反本,抱素怀朴。条理信义,望礼五岳。籍敛之时,掩收嘉谷。(备注1) 上六怀抱小猪尘尘端站在一块千层石上扬着脖子高声唱着迎接冬神的《玄冥歌》;小狗麦可肉在她脚下上蹿下跳汪言汪语;一旁的大猫孙柱天在玩象余庆为它摘取的白头草;小鸟瑞笛则相中的一根树枝,衔在嘴里晃动着小脑瓜;其余众人则专心聆听上六与麦可肉的合唱共鸣。 祈福的歌儿唱罢,众人皆拍手称好。 “礼毕!”老教授风懋朗声道。 “唱完了,”上六跳下大石头兴奋到,“是不是可以补冬了?”稍后她赶紧冲着小猪道,“尘尘忒不听话,我不是在替你问询么?” 小猪尘尘长长舒了口气,好似叹息,最后干脆闭了眼睛不再理会上六。 “小女子,唱的真好!”院长萧化十高兴称赞,看着上六殷切的目光,他接着朗声道:“那好,补冬开始!” 四下嗡嗡声骤起,小狗麦可肉跟着汪汪吼起来,大猫孙柱天也警醒得炸了毛,小鸟瑞笛则吓得吐掉嘴中的小树枝飞到乾英肩上。 “呀!好多的铁麻愣!”上六仰头惊奇道。 一群尺许大小的蜻蜓拖着一只只盒子飞了过来,将盒子停放在预先摆好的餐桌上,又纷纷退飞回去。 萧化十笑盈盈走到小上六身旁,扶着她的肩膀跟随自己前去,“小女子,咱们开席吧。” 上六把小猪尘尘夹在腋下,腾出一只手掀开一个食盒的盖子,“哇,好香啊!”她腋下的小猪尽管被夹着难受,却也是一脸陶醉的模样。 上六喜欢的回头看了萧化十,“大院长爷爷,这些都是咱们补冬的吃食?” “对,对,对,你帮着全都掀开吧。” 上六放下小猪,一一把食盒盖子揭开,“呀,蒸芋头、蒸萝卜、蒸菱角、蒸荸荠,味飘香,甜味窜!” “呀,五色馒头,黄紫青白黑令人迷了眼。” “呀,炒香饭,勾人心肠不算完。” 上六每揭开一个食盒都露出陶醉的神情,给众人增添些许食欲。 “天水清相入,秋冬气始交。”萧化十望向众人,“大家可随便些。” 上六很懂讨喜,一一为在场的每个人递上餐盘。平日里饫甘餍肥,众人虽说都面带欢颜的上前取餐,但多数人也只是略微填些菜品羹汤扮个吃相。 饭过五味、鼓腹含和,人们三三两两分头凑集,或攀话、或闲游。 此时餐桌前唯乾英与小女孩上六还在一丝不苟的补冬,小猪仔尘尘有些困倦的蹲于上六脚下。 “英姐姐,你快吃饱了么?”上六有些不好意思的询问。 乾英闻听笑眯眯道:“上六,你正是成长身体的时候,可多进补些。” “哦,英姐姐说的极有道理。”上六又转头看向旁边,象余庆则坐在不远处一方平整的石头做二人的陪客,他身旁小狗麦可肉紧贴着他的大腿外侧安心而睡,旁边的大猫孙柱天则四脚八叉的仰身打着呼噜。 “大哥哥,再填些吃食吧?” 象余庆微微一笑,“嗯,我还可以吃一小碗‘四黄粥’。” “好嘞。”上六高兴的装满一大碗四黄粥,当下她心中安心许多,因为时下是三人在补冬。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方中尚含绿,草木尤有情。(备注2)”象余庆用手揉搓着麦可肉直挺的小毛脚,不由赞叹念叨着。 乾英闻听亦怡情悦性,当她看到上六捧着大八角银碗的四黄粥不禁一乐,赶紧劫过上六的八角碗嘱咐道:“留些肚量等我。”说着捧着粥向大石头走去,“小六儿呀,忒实在!这粥都将漾出来了。” 来到象余庆身旁,乾英慢慢坐下却自顾用汤匙舀粥而食。一旁的象余庆则投来感激的眼神。 “多大的蛇鱼打多大的洞!”乾英舀一汤匙粥,“没得实力却乱充当好人。” 象余庆举起手中麦可肉的小毛脚冲着乾英笑道:“巧者劳而智者忧,英熊肚里可行粥。” “话虽如此,”乾英细细一想品出话音,“嗯?向博士不若自己行粥吧。”说着乾英就要把八角碗搁置于大石上。 象余庆闻听着了急,一下子站立起远离粥碗,连就身旁的小狗麦可肉也跟着警醒,歪着小脑瓜露出迷惑的眼神。 “哼!” “呀,麦可肉醒了呀?”乾英立马转怒为喜瞧着小狗。 前面补冬的上六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她将嘴里包裹着羊肉蒸饺紧嚼几口硬咽下去,“呀!粥不够分?”说着就要殷勤的再去打一碗粥。 象余庆闻听苦笑佯装擦着额头凉汗,“上六姑娘不急忙打粥,我恐实力不敷!” 乾英正视象余庆,却对上六高声吩咐,“小六儿,取些特色点心来。” “好嘞!”上六拿起一个大托盘挺着小肚子挑选糕点,起先她利落的把各色点心放入托盘,稍后又踌躇的把其中一些挑拣出来惋惜的放回餐桌。 不一会,她用力的端着冒尖的托盘小心的移步而来,象余庆一看托盘不由倒吸口冷气,一下颓然的坐下,接着索性象大猫孙柱天一般向后仰身朝天而卧。 “这些点心漂亮的很!”上六笑着对乾英。 乾英一看这托盘,五颜六色被上六摆放的着实好看,定眼辨认盘中有桂花蛋、杏水山楂羹、葛樱糕、最中饼、蜜汁蜂巢糕、如意糕、梅花香烙、花开富贵、翡翠芹香虾饺皇、七巧点心、吉祥果、珍珠玫瑰、松子百合酥… “这些?”乾英歪头看着上六。 上六小脸一下红晕,“是多了些,我也准备一道来拼食的,保许不会糟尽?” 乾英帮忙接回托盘,用手掂了掂分量,“这些勉强够我饱肚,你能吃多少再装些来。” 上六一听脸上立马露出敬仰之色,“好嘞,我再去装。”说着挺着小肚子慢慢走向餐桌。 一旁平躺的象余庆惊愕的起身如同小狗麦可肉一般歪着脑袋,“呀,饕餮正神下凡。”他面带嘲笑,“你是我认识的乾英吗?” 乾英选了一个葛樱糕放在鼻子下陶醉的嗅了嗅,“真香甜!”她接着道:“自从上次大病醒来狂吃那顿后肚量就是这样,见着美食就馋,目空一切,肚怀若谷。” 余庆恍然而悟,迅速坐起,用劲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兴许是你那次生病脑子出了病疡,垂体分泌紊乱造就的食量增加。” 乾英两口便把葛樱糕吃完满脸满足一语双关,“嗯,不错。” 象余庆瞧了眼大石上的那方托盘不由胆怯的咽了口涎水,再回头又见小女孩上六端来半小山似的糕点返回来心中更是一凛,他佯装困顿身子向后一仰闭合双眼,一旁的小狗麦可肉见主人睡下也跟过来偎依在象余庆脖子边续起觉来。 “呀,大哥哥困睡了?我还给你取了一杯消积的莴笋汁。”上六举着托盘自言自语。 象余庆闭了眼睛不回话,认定自己是睡着的。 “小六儿,咱们把吃食拼在一起吃。”乾英招呼上六。 “好嘞。”小六小心的将托盘摆在大石上,随即端起一罐糖饮,“英姐姐,这葡萄梨汁是给你的,可败火了。” “小六儿待我真好。” “嘻嘻。”两个人有说有笑品着各色点心。 象余庆脖子被小狗麦可肉焐的暖暖的,而耳边传来乾英与上六说笑声,使得他整个人心身惬意。 “咦?英姐姐,咱们的小鸟不见了。”象余庆耳边响起上六的轻微询问声。 “嗯,不必担心,它定是去拾树枝子。”耳边声音嗡嗡叽叽的。 … 备注1:出自魏晋·佚名《玄冥》。 备注2:出自魏晋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其一》。 第十二章 我勒个去—(3)猫儿、狗儿、片片人 “嘻嘻,瑞笛回来了…呀,吐掉那枝子,吃些五谷粥。”耳边飘来了清甜轻微的女孩声音。 象余庆昏昏沉沉,他仰头望向那硝烟弥漫的天空,情绪复杂。 低下头正视辎重部队的负责鸟人瑞笛白起,他怒火中烧,冲冠眦裂,思虑良久他缓缓收复怒火沉声训斥:“丢下那劳什子树枝,要伐大木造大舟!” “叽叽!” “我知晓你是翠波不是断木,啄不动大树,可大战在即,无舟不成席?” 象余庆头戴八角银兜鍪,身披花开富贵柳叶甲,手持双头花铃棒,肩头蹲站一只长毛小啸天。 “如此这般,我抽调出蜜汁巢蜂与翡翠芹虾辅助你,速去伐木造大舟,用端直杉木削桅,龙胆楠木造梁,婆娑槐木作枋,峨眉银杉制橹,铁刀槠刨栈板,牛皮筋榆成舵杆。” 象余庆耳边又隐隐飘来呢喃与咀嚼,“神仙甜点桂花蛋,不粘盘,不沾筷子,不沾牙…” “是了,若误了时辰便敲掉你的牙,叫你叼不成桂花枝。”象余庆对着瑞笛白起鸟将狠狠的命令道。 “叽叽!”翠波鸟瑞笛白起扬起了头目光炯炯朝着大将军行了个军礼。 “连滚带飞吧,瑞笛白起。” “叽叽!” 象余庆有些纳闷,此时长毛小啸天竟然是蹲坐在自己另一个肩头,他及时忽略这个疑问,因为更大的问题在等待着他。 转头看向湖水中央,一片宽广的湖,湖水泛着猩红色的磷光,其上晦气氤氲。在当中有一座城堡,从远处瞧若一个硕大的南瓜,整个城堡挂满了各色鱼种,大大小小,红黄白翠。鱼儿都是鲜活的,随着风儿飘来荡去,仿佛是南瓜城堡的裙摆。一看到满墙的鱼儿,象余庆鼻边顿时充斥着鱼腥的味道,而当他不去看鱼的时候,腥气味立马消失。 “俗话说‘冬鲫夏鲤’,这凉拌鲫鱼可开胃健脾、利水消肿、清热解毒…”脑中又是一堆嬉言笑语的填充。 一只灰色大猫出了城堡,划着一只白色运动鞋子在湖水中游荡。大猫把鞋子停泊好,拿出一个马蹄形磁铁放在湖水之上,一会儿水中泛起水泡,一条条鱼儿聚拢过来,当第一条鱼离水面上磁铁不足两寸时,啪的一声被磁铁吸住,鱼儿奋力挣扎着,无奈难以摆脱磁铁的吸力,这条鱼儿挣扎时尾巴扫到身后的一条鱼的头,又是啪的一声,这条鱼尾吸住了那一条鱼嘴,在连鱼反应下,足有六七条鱼被吸住。 “吊儿郎当大闹馒头岭的孙柱天!”象余庆冲着钓鱼的大猫嘲笑道。 “汪,汪。”肩头上的长毛小啸天犬也烦躁起来。 象余庆疑惑的转头辨识肩膀之上的长毛啸天犬忽地幡然领悟,原来这哮天犬便大侠麦可肉。 “喵儿!” “孙柱天,紧快儿投降,接受抠耳!”象余庆憋紧嗓音如同戏文中的大将军般尖声细语威胁道。 大猫脖子毛儿炸起,面露惊恐之色。也不顾刚捕获的鱼儿,猛力划鞋往回返,回到城里把门关,城头伸出迎战旗,静等风云突变。 湖面上邪风吹起,城堡上的头尾衔鱼旗不停的翻着转儿,等待着,嘲笑着,撕咬着。 . 〖漆云压城,甲光向日;〗 〖角声漫天,波涛凝黯。〗 〖一通鼓,流星箭。〗 〖鱼旗半卷,霜重鼓寒;〗 〖烽火夕照,寒水拂剑。〗 〖犬吠衔蝉,抠耳大战!〗 . “喵儿!喵儿!” 战斗来得快去得更快,胜负已分,孙柱天被俘,将被执行最恐怖的刑法——抠耳朵。 “喵儿!喵儿!” 当下光色暗淡,恐怖阴森,象余庆掏出一只棉签,在孙柱天耳朵里点上几滴白油,孙柱天耳朵受到刺激要做最后的反抗,却被象余庆与麦可肉强行按住,象余庆瞪着血眼,麦可肉漏出獠牙,孙柱天确嗷嚎不止。小米粒般黑色的脏脏虫从孙柱天耳朵里掏出,象余庆拢起一堆火,脏脏虫迎着光爬进火堆,空气中顿时散发着考芝麻的味道。 噗的一声,象余庆被挣扎起身的孙柱天推到在地,哮天大侠麦可肉急吼了两声冲来解救,但鼻子边飘来的肉香将它一下俘获,小狗嗖的一下消失于视线中。 象余庆觉得胸口压迫,难以呼吸,孙柱天舔着猩红的长舌,从他胸口处一步步向他的头部靠拢,咕噜噜,咕噜噜,孙柱天肚中的战鼓声不绝于耳,象余庆心想大事不秒,自己的鼻子、嘴唇立刻被孙柱天的倒刺小舌头舔舐的难受。 咕噜噜,咕噜噜,象余庆有些回过神来,他告知自己这是梦中,兴许是大猫跑了过来戏耍自己,他臆想挥动手臂,手臂却软踏无力,只好急中生智学麦可肉汪叫,希望赶走讨人厌的大猫。 “汪,汪…” “咦?”耳边又混合着咀嚼食物的疑问。 “大哥哥好像扮狗儿?” “嗯?” 象余庆感觉胸口一下轻松许多,大猫也忽然消失。他猜想是梦外之人帮的忙,他忽然又被这个问题扰的心慌,“梦外是什么地方呢?身边是谁和谁在说谁呢?” 他闻到了酸涩的柑橘带一点睡莲的甜,咸甜的海水有点沉闷却又温柔,味道逐步袭来,他不由咽了口涎水,熟梦转生,象余庆意识到那是乾英。 “大哥哥,睡觉还咽口水?” “哦!” 象余庆辨认出讲话之人是小姑娘上六,他用心用力紧闭眼希望回到熟梦中,逃避装睡的罪名。 身边的甜香慢慢消融寡淡,耳边响起了悠扬的琴声,叮叮,咚咚,淙淙,菶菶。琴声婉转流畅,如黄莺出谷,若乳燕归巢。这时叮叮化成一弯舟,咚咚变为一片帆,淙淙成了一双桨,菶菶变成一纱床,承载着裹挟着象余庆飘向远方。 身上一阵清凉,象余庆睁开了眼,但脑子似乎还在沉睡,他努力在想自己身在何地。四周是一片绿,没错,包括天空、湖水与大地,浑然一体的绿。他想用手撑着额头借以思考,发现手掌手背乃至整个身体都泛起了一层绿光,仔细体味观察,发现对身体并无影响。 “这是,什么地方?”他自言自语。 “麦可肉!”他忽然想起了小狗子。 “麦可肉!”观察周边,遥看远方,没有回应。 象余庆有些担心,有些彷徨,不知所措的呼喊,“有人么?” “莫吵,莫吵!”喊叫声被打断。 象余庆听到说话声,却没看到人,“是谁?” “哎呀,我就在你旁边。”那个声音道。 象余庆心里一下紧张起来,他迅速查看四周,并没有半个人影。 他平静下情绪故作镇静道:“休要胡说作怪,再不出来,我就将梦翻篇儿了。” “小客人,你转下身子,就能看到我了。” 象余庆转了一下身子,并没看到任何东西。 “小客人,转身太猛可看不到我,你慢慢儿的转,就能看到我了。” 象余庆半信半疑,他脚站原地身体一点一点的转动,当大概转动一刻度时,他愣住了。 象余庆看到于一缝隙中一个高丈许的片片人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片片人侧着身歪下头(他们的身体也只能左右弯曲),身体一侧(或许只能说是一面)大大圆圆的眼睛也在观察自己,而另一侧的眼睛此时只能朝天看。 象余庆仰着头看着那个眼睛,第一印象联想到的是煎鸡蛋,眼珠就是蛋黄,眼底就是蛋白。一双眼对一只眼,滴流滴流滴流流。 “小客人,欢迎来到夹角村。”片片人首先打破尴尬的气氛。 “哦,哦,你好。我路过这里,我在寻我的狗。” “是一只长毛小狗,它是否跑进你们村子?”象余庆又急着补问。 “我是夹角村看门人,并没瞧到你的狗,况且它也进不了村。”片片人回道。 “这话怎么讲?”象余庆有些疑惑,产生兴趣。 片片人横向走了两步,薄薄的身子晃晃悠悠的,象余庆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他生怕片片人一不小心摔倒拍到自己。 “小客人,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夹角村的里山、水、物、人等一切都是这个瘪样子。其他地方的人或动物进村后,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会马上被压扁的,试问谁会挤进来呢?” “哦,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你们可以出来的?”象余庆问。 “其实我们的世界也很大,大家都隔着夹角互相看罢了。”片片人移步到交界处,举目望着夹角村外的世界。 接着他眼睛滴溜溜做思考状,在低头看着象余庆,“这里没人愿意出去。” 象余庆没接话,只是殷切的看着片片人的大眼睛。 “一则是我们的身体不能适应村子外面的环境,外面一阵小风就会把我们吹到。二则是我们这里的人看到世界只有两面,不是上就是下,不是左就是右,不是真就是假,不是对就是错,村外世界的思维模式我们也学不来。”片片人好像深深舒了口气,至少象余庆这么认为。 “哈哈,不如知止,看尽世间无可喜,何必再去多操心。”片片人接着说。 “这未尝不是好事?还挺想去你们村感受一下。可惜我当下要寻小狗。”余庆附和道。 “嗳,进来好!”片片人突然瞪大煎蛋眼,二话不说伸手卷住余庆的胳膊,使劲往村子里拽。 “啊!” … 第十二章 我勒个去—(4)梦游鹦鹉集 话说片片人死命拉扯象余庆… 象余庆下意识的往后退,但片片人力量出奇的大,已经把他大半个身子拖进去。被拖进村里的身体受到剧烈的挤压,厚实的身子开始变薄变宽,凄入肝脾,痛入骨髓。象余庆脑子尚且清醒,他的头用力向外探,以免被压瘪。 “大铁皮,救我!”情急之下象余庆下意识喊道。 耳边冷风嗖嗖,眼前凄云滚滚,身子上下左右都漏风。 象余庆不知事态如何,只好努力调整心绪,等待着。 这是一个破败的世界,支离破碎,颓垣败壁。象余庆身在一个巨大的工业垃圾场,四周是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垃圾。 他回想刚才情境,片片人将要把他拖进夹角村,情急之下喊叫大铁皮(大铁皮是他小时的玩具,或者说是玩伴),自己就突地一下到了这个地方。 “小象,你怎么这么大意,要不是你及时想起我、呼唤我,就会被挤成薄皮子了!” 垃圾堆里四散的各色零件仿佛获得生命一样,从各处集中起来,堆积拼接组成了一个两米高的铁皮人。 “大铁皮!”象余庆兴奋的叫道。 “嘘,小象,小点声,这里很危险。”大铁皮制止象余庆大呼,它摆了下手,示意余庆跟它走。 走到一个铁罐子下,大铁皮搬开了一块厚厚的铁板,铁罐下露出一个洞口。 “进来再聊。”大铁皮小声道。 两人钻进大罐子,大铁皮轻轻拍了两下罐壁,四周一下发出柔和的光亮。 “这里是?”象余庆看着四周问道。 “这里是鹦鹉集,是人们非法交易记忆的地方,象你这样没有任何背景的原始记忆体一不小心就被切割的。” “记忆交易?能给我讲一讲么?”象余庆对这个词汇感到兴趣。 “这个问题要问你自己了,我只是负责出来帮你的。不过你在夹角村最关键时想到大铁皮,我真地很高兴。” “哦,大铁皮带我去外面看看?”象余庆提议。 “不行,太危险了。你忘记刚才差点被挤成蛋饼了么?” “嗯…,有你在身边我就不担心了,何况我们还有麦可风。” “嗯?什么麦可风?大铁皮疑问道。 象余庆不知自己手里怎么会突然多出一支话筒,他不与计较,囫囵解释到,“麦可风啊,就是麦可肉的弟弟,只是还没长毛,对着它讲话,便想去哪就去哪里。” “那谁又是麦可肉?大铁皮满脸狐疑。 “麦可肉是麦可风的哥哥,浑身都是毛。”象余庆给出合理的解释,之后他不再管大铁皮,举起手中的麦可风吩咐,“麦可风,送我们去鹦鹉集!” 两人所在的大罐子突然象棋盘格似的一个白格子接着一个黑格子随机消失了,一股刺鼻味道扑面而来,壬烯醛、血腥味、霉味、陈旧塑料、腐朽金属气味搅拌在一起的混合。 象余庆皱眉间,眼前便出现一片“壮观”的集市,所谓“壮观”就是巨大、巨赃、巨不和谐。天空是蓝色的,却是由不同色度的蓝(太高看不出材质)缝制而成,三角连着方片,椭圆接着半月,活很糙,缝合处露出褶皱。零星的树木是绿色的,由烂衣破袜子拼挂而成,遥看就能联想出其味道。集市之上飞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金属小飞兽及飞虫小咬,哼哼哼、嗡嗡嗡、叽叽叽的,混合在机械声、吆喝声、讨价声、叫骂声、哭泣声之中。 “各位买家赶过来,激情的感觉已售罄,抓紧预约待明天;快乐的记忆不常有,错过此市无此店;妙不可言货已断,六神无主任你选,麻木不仁很紧俏,心惊胆寒要不要?” “来来来,本店记忆大酬宾。买恐惧,送孤独;购遗憾,配内疚;悲哀、悲痛和悲催,自恋、自私与自卑。” … 象余庆与大铁皮站在集市口,四目相对,惊诧不已。集市口跑来几个人,一下把他俩围住,上来就拉扯。 “贵客,我们那里有刚切割的新鲜记忆,随我去看看,包您满意。”一个伙计道。 “我店有从外星舶来远古记忆,价格实惠,童叟无欺。”另一个伙计说。 这些推销员很是难缠,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脱出来。 “乖乖,还有这样的地方。”象余庆感叹道。 两人来到了一家相对干净利整得摊铺,掌柜是只带着老花镜的老刺猬。老刺猬很是热情,见有客人便迎了出来。 “咳咳,贵客,老瓜儿这里货品齐全,价格公道。二位先随便瞧,有看上的物件叫我就行。”说着老刺猬从背后的刺上取下四五个果子,送到两人面前。 “好的。掌柜先忙。”两人没有接这不知名的果子。 铺子里的摆放着很多货品,有大块的,有小条的;有横着切的,有竖着裁的;有风干的,有冰鲜的;有的坚硬如宝石,有的瘫软如烂泥;有的长刺似海胆,有的带毛似线团。 象余庆看到了一堆椭圆形透明物件,拇指大小,里面泛着青色的光。 “客人,那是灯塔水母的记忆凝结石,这些凝结石可是有着上万年的记忆。”老刺猬从柜台处介绍道。 “可怜的生物。”大铁皮应道。 老刺猬微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象余庆看一眼柜台处,发现一个西瓜大小的带刺的物件,深蓝色散发着浓郁的味道。他出于好奇,走了过去。 “掌柜,你这桌上是什么记忆?怎么还有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客人啊,这可不是什么记忆,这叫笨榴莲,是老瓜儿的餐食。我现在就打开给客人尝尝。” “这下尴尬了,让掌柜看笑了。”象余庆有些抹不开脸面。 “客人莫尴尬,看来二位不是本乡人,好多事不知晓。鹦鹉集龙蛇混杂,这里的骗子比买家都要多,二位可不要露了怯,不然失财是小,丢命是大。”老刺猬向上推了推眼镜。 “谁敢,我们是灰将军的铲屎先锋官,奉将军之命买办采购。”象余庆初来乍到多留些心眼,试问谁会知道灰将军呢?把名头说的越大,安全就越有保障。 “失敬失敬,原来是大名鼎鼎灰暗军团的大人们。老瓜儿失礼了。”老刺猬面带崇敬与畏惧。 象余庆和大铁皮对视了一下,难道真的有灰将军,还有灰暗军团。 “掌柜,蒙灰将军的抬爱,特来采买些特色记忆,我们灰暗军团的实力你是知道的,不差思维币的。哈哈。”大铁皮解释意图。 象余庆则一脸凶气且正义之态,“我俩又是性如烈火,嫉恶如仇,对那些无良商家深恶痛绝。头一次来到鹦鹉集也不想节外生枝。掌柜一看就是本分人,可以给我俩说道说道这集市。” “中。” 听了老刺猬的解释,象余庆方知道鹦鹉集是大迁徙时代后的产物,在政府与革命卫队交界的灰暗地带,以交易记忆得名。集市形成产业聚集,从记忆销售到记忆认证,从记忆研发再到记忆组装,只要跟记忆有关的行当这里都有。 集市所售的记忆不知凡几,不胜枚举。从来源分人类的记忆、动物的记忆、植物的提取记忆、机器的记忆、合成的记忆;从功能分有情感类记忆、专业类记忆、消遣类记忆。又根据记忆的成色与特质而价格不同。 “客人,你们看。象刚才二位看到的灯塔水母的记忆凝结石,虽然年代久远,但数量多也易于提取,再加上这东西生在海里且不断转化形态,记忆既不纯粹,也不实用,人们买来多半镶嵌在墙上或是铺在地上烘托下气氛,所以价格也不怎么高。” 老刺猬端起一个南瓜大小的晶莹物体。 “再看这龙兽的记忆,这东西是从外星球弄来的,据说有是上亿年前的记忆,纯粹的很,吸上一口就能把人灌醉。这东西有段时间价钱被哄抬的很高,但后来终究因为人们的消费理念最后而有价无市。” 老刺猬拿出一只精致的盒子,从来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串链子。 “这件宝贝名为雨泣云愁,是我店的珍藏之物,拿给客人鉴赏一番。”老刺猬小心的捧着,却离二人保持一段距离。 “这件雨泣云愁在整个鹦鹉集也是难得的珍品。瞧这链子上的八颗大珠子分别是苦恼、烦闷、忧愁、不甘、懊悔、低落、黯淡、颓废,一件物品上收集了这么多的愁系情感非常难得。如果给灰将军的内眷带上,夫人定会愁眉不展、多愁善感、郁郁寡欢,将军对她一定是怜惜的很。”老刺猬面带兴奋之色。 “那,这件雨泣云愁价格…”象余庆也被老刺猬介绍带动起来。 “掌柜,这件看起来很风雅啊,是否也是珍品?大铁皮赶紧把眼前的一个茄子形状的物体拿在手上,打断了象余庆的询价。 “客人好眼光,这件阳锋虽是件合成品,但确属于精品。他是由缟狸、天羚羊、雄狮、蓝鲸、护花瓢虫等多种动物的那个部位记忆打造而成,嘿嘿,不过这是女客人用的物件,不提也罢。”老刺猬谄笑道。 老刺猬扶了扶眼镜。 “刚才客人提到的雨泣云愁,这东西精贵的很。看在二位是灰将军的部下,老瓜儿给个实惠价八千思维币。如何?够实惠吧。” “东西还凑活,掌柜你把好的物件取出来,我们再看看。”大铁皮装作不屑。 “二位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我这里好东西多得是。二位先坐,老瓜儿再备几件过来。”老刺猬殷勤道。 “掌柜,你这里有爱情的记忆么?”象余庆突然问道。 “哎呦!客人可不敢乱讲。”老刺猬紧张的提醒,“那是顶级违禁品。” 稍后他叹了口气,“其实世上这东西也损耗的七七八八啦!” “说到那东西,老瓜儿有幸见到一次,不过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老刺猬露出向往怀念的神色。 象余庆想了想,他手里突然多出来一个鲜红的唇贴,“掌柜,你看,我这有一个朋友送与的唇印,封有亲嘴的滋味,这个东西值多少钱?” “乖乖,亲嘴贴?”老刺猬一听紧走两步嘴里还念念有词,“那东西的信息量可若群山套群山,江河入大海啊,不过客人也别抱多大希望,这货即使百万里挑一,也定是残品。” 老刺猬是谨慎的商家,避讳嫌疑他并没有触碰象余庆手中的唇贴,而是从背上取出一棱角分明晶莹剔透的俏红色颗粒,用两指挤爆流出汁水,“这是独胆石榴,其汁液可辩情种。” 独胆石榴的汁水落在象余庆的手心处顿感冰凉丝滑,他手中的唇印吸到果子汁水一下躁动起来。 “呀!有反应!”象余庆提醒。 老刺猬也睁大了眼,继续挤着独胆石榴汁水,“好像在生长?”说着他又从后背取出更多的独胆石榴,一颗颗捏碎成汁浇到唇印上。 唇印吸收汁水,慢慢翘起,其后一节一节生出红色如同石榴籽的鳞片,不消一会便身长出二尺有余,犹如赤链游蛇,唇印挺起身子警惕望着眼前的三个东西,稍后唇印似是有些激动,她紧张、犹疑且热烈地盯望其中的象余庆,象余庆也呆望唇印,一人一唇似曾相识。 唇印抖动着身躯似乎壮起胆量,开始环绕象余庆的胳膊游走,丝丝清凉幽花香,玉骨冰肌处女柔,滑磨的象余庆周身的肌肤清爽愉悦,清凉一会便传到象余庆的脖颈处,唇印停下来似是深深的、痴痴的凝望着象余庆,象余庆红了面,因为他看到唇印激动的、渴望的、猛烈的向他的嘴唇封来,送来爱的见证。 而老刺猬也仰着脖子激动的、焦急的、尖声尖叫,“我勒个去!” … “大蛇!” 象余庆迷迷糊糊正准备迎接那香甜的唇印,耳边顿时阵阵嘈杂。 “不好了,唐博士被蛇咬伤了!” … “呀,那蛇冲大院长去了!” … 四下咣,咣,咣,听得出来是杯盘碗碟敲击所发。 … 女孩之惊呼声传来,“大蛇爬到象博士身上啦!” 诶?身边的老刺猬化为齑粉,地上留下一堆不知名的果子。“小象。”象余庆转脸再看大铁皮,见其对自己做了个鬼脸,哭丧着脸一瞬消失。象余庆思想恍惚,有些烦躁,此时那唇印之红在他眼前渐渐褪去,他极为不舍,“别走!” “别走!” … “呀!大蛇来咬大哥哥啦!” … 象余庆紧密双眼,抓住残梦,吻向那唇印,这时他有一个模糊的感知,“原来,爱,品尝起来是血的味道。” … “我勒个去!大哥哥他张嘴咬大蛇了!” 第十三章 程门立雪—(1)天边云外’环 即日小雪,北风冷峭,上下一白。一架陆上飞行器正低空飞驰。 “仲父您看,这雪下得好俏。”隔着车窗姚芈德指点下方那片散白。 “嗯。”姚善漫不经心答道。 “雪粉华,舞梨花,再不见烟村四五家…”而姚芈德心情确实不错,轻哼着剧人关一斋的《大德歌》。 “德儿!”一年来家中变故多生,姚善心力憔悴,他晓得侄儿是有意让自己宽解欣忭,可这雅雪也无法使自己增添丝毫忻悦。 姚芈德赶紧收声静下来。 “德儿,庠学今日安排庠生什么吃食?”姚善语气放缓。 “回仲父,学生们一早做牙拜祭福德正神,依节气讨彩头食糯喝粥。午时打牙祭食四荤四素。”姚芈德道。 “嗯,要把学生养的壮实些,呵呵,你兄弟年少时就很…”姚善忽的默然。 两人都转头朝向车窗不再言语,飞行器内一时寂静。飞雪轻巧的敲打车窗,应对他们无声的问候。 “司机,返回去一些,那处火。”姚善打破沉寂。 飞行器缓缓停落。姚芈德此时心生好奇,透过车窗他隐约看到不远处一笼火堆和两个瘦小的身影。随姚善走近看仔细,他发现原来是两个衣着单薄的孩子在烧黄纸。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有个十一二来岁,小女孩约莫六七八。他俩见到外人并不打怵,也不加理会,继续一张张向火堆里添续着烧纸。 那堆火引起了两人的同时注意,火苗不是常见的淡红,而是嵌杂了浅浅的蓝绿、幽幽的紫红、刹那间的金黄等,闻起来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四周厚厚的白雪间这火显得异常的凄美。仔细看来,这些烧纸并不是印刻坊出品,其上色彩缤纷画有图案,那火的颜色兴许是画面上矿物颜料燃烧形成。 两个孩子身上布满了雪,但还是不着急的一张一张向火堆中续着烧纸。姚芈德看着烧纸的两个孩子不禁皱了皱眉,他极讲究环保,见不得别人四处焚烧,但他也不是固陋的性子,并不会唐突乱来,“就教二位少年,可是在祭祖么?”姚芈德客气的问。 小女孩闻声抬起头,她先是看了看旁边的男孩,见男孩没有反应便急忙低头继续燃纸。 “你们这画的是什么呀?”姚芈德补问道。 两个孩子没有回应继续添着纸,被烧着的纸张在火中奋力的翻滚,纸火相裹,星烟激荡,希冀断魂重续。 姚善似乎对那些画有图案的黄纸很感兴趣,他原本是背着手站立的,后来干脆蹲下身看。小女孩警觉的蹲身移步到男孩身旁,而那个男孩只是轻轻向上翻看一眼再没做反应。 “小兄弟,我能否也帮着烧几张,祭奠祭奠。”姚善心中感触莫名。 两个孩子抬起头看着姚善,脸上略有惊奇。 稍倾。 “分他几张。”男孩稍有些傲气,他没理会姚善,而是吩咐小女孩道。 小女孩没直接递过去,而是分出一小摞烧纸摆在地上,赶紧蹲身移步到男孩身旁与陌生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姚芈德先身弯腰取起地上的烧纸,瞧了一眼会心一笑。 姚善接过侄儿送来的烧纸,看后心中也是一暖。黄纸上图画虽稚嫩却很走心。烧纸上有画着用八头大豕拼成的图样,中间一朵莲花心;有画着糯食糕点堆成的小山,山下躺卧一只肥仓鼠;有画着女孩追犬,犬追猫,猫追耗子,耗子追女孩,其中女孩紧握一丢糖(兴许是糕)… 姚善蹲在火旁,看完一张烧一张,而女孩追犬.犬追猫.猫追耗子.耗子追女孩的那张烧纸,他拿在手里没舍得投进火堆。男孩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他们,而小女孩略带羞怯的不时偷眼看来。 “仲父,癸庠新基地未正时分需开新门拜雷泽龙王,我们尽早,龟元的人怕是在候着了。”姚芈德蹲在姚善身侧提醒道。 “哎!”姚善头发与髭须上落了零星碎雪,他长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随即鼻孔喷出两柱热气,将髭须上的残雪烫热。 “哼,拜神有用?”姚善心里刷的一下涌起怒火。 过了一会姚善才补道,“不妨,让他们等吧。” 男孩抬起头先是看了眼姚芈德,之后目光又扫到姚善身上,恰好姚善也在注意男孩,透过碎雪两人四目以对。 “你们也是姚姓?”男孩没有露怯,但盯着二人目光稍有温和。 叔侄两人不由得互看了一眼,姚芈德开口反问道:“莫非你也是姚姓子弟?” “嗯,我是妖姓,女芺妖,也是姚姓一支。”男孩报出家门,但此时稍不自信。 姚芈德听完不由轻哼了一声,而姚善稍微侧面,但忍住没去看侄儿。 “哦,那咱们是同宗,我们是癸地姚。”说完姚善起身。 小男孩赶紧拉起身边女孩恭恭敬敬的朝对方深鞠一躬,然后低眉垂手道:“长家,我是临猗妖姓,祖父妖三叠,父亲妖允娃,我叫妖昀阳,家妹叫妖绩。敢问长家怎样称呼?” “你们可唤我善公,这位是我侄儿。”姚善介绍。 两个孩子又鞠了一躬,然后站等回话。 “妖昀阳,你俩怎么在此地烧纸?”姚善问道。 妖昀阳变得拘谨起来,“回善公,我们在祭奠亡母。远点烧纸自在些。” “噢,这画?” “印坊局的黄纸贵,于是我兄妹自涂了些,我们想着亡母兴许也不会介意的。”妖昀阳回道。 “嗯,存心就行。能多让我看些你手中的黄纸么?”姚善。 妖昀阳利索的把自己和妖绩手中的剩下的黄纸递了过来,“回善公,方才您看的是家妹画的,这些则是我的作品。” “嗯。”姚善接过黄纸看了起来。他发现两个孩子的画截然不同,小女孩的画明快阳光、童趣活泼;而哥哥的画则画风细腻、情节丰富,同时画作中又似乎含有独特的哲理。 姚善对着第一幅画便看了良久,一旁的姚芈德也好奇的靠过去赏鉴,当他看到那画时不禁头皮发麻,眉头紧皱。 姚善见状转头看着侄儿不由轻笑,“嗯,画的很实在,对吧?”而姚芈德的脸则一下红了起来。 姚善看向男孩妖昀阳,“此画应该画了不少时间吧,烧了岂不可惜。” 妖昀阳规规矩矩的回答:“这是给娘看的,当画的细致些。” “嗯。”姚善赞赏的点点头,“那,画中‘咬自己尾巴的蛇’有何寓意?” “回善公,这画中的蛇衔尾蛇名叫乌洛波洛斯。” 姚善认真的盯着男,以示鼓励男孩继续讲下去。 “蛇蜕皮是舍弃旧的身体得到新的身体,有诞生与死亡结合的意味;蛇吞食自己的尾巴却是动态的变化,会形成出一个圆环,也会展示成扭纹形,便是生命轮回,循环往复。” “同时,衔尾蛇成扭纹形则是一半是背一半为腹,就像阴阳的图案一样,象征所有事物的两极观念,两不相容,却两相维持。” 姚善不由的点点头,“嗯,不错。妖昀阳,你如今几岁?” 男孩此时到有些腼腆,“回善公。小子十一岁。” “象你这样的年纪却能讲出方才的言语,也是难得。”一旁的姚芈德插话。 姚善冲着男孩微笑道,“这副画烧了可惜,是否可以卖给我们?” 妖昀阳一听又给姚善鞠了个躬,“回善公,这黄纸不讨彩。您要是喜欢我再找精纸细画。” “好。”姚善将手里的这幅画投进火中。 他看向第二幅画,不由虚眯起眼睛。这幅画画的很复杂,画面正中央是一面竖立放置的巨大镜子与一面横放着的巨大镜子的交叉,镜子里外是各色人在忙碌的情形。 “嗯,不是镜子,是透明的圆窗。”姚善看了一阵,发现不对,心中盘算着。他看到镜子内外并不是单纯的镜像,而是不同的人和不同物,但双向都有些关联。 比如其中一景,圆窗外面众人都在烧着各色什物,有衣服,有食物、有电器、有工具等,然后这些被烧的什物都逐步虚化,如烟雾一样飘进窗户里面。而在窗户里面的人们则纷纷举着捕网去套那飘进来的各色物件。 还比如在横放这的圆窗之上有一个高台(类似水池旁的跳台),人们纷纷从高台向下跳,落进圆窗之下,在圆窗之下是一个湛蓝色的螺旋楼梯,那楼梯台阶不是石质却如水一般,下面的人们则乘坐独舟随这螺旋楼梯缓缓向深处漂流。 姚善看了看那男孩,“嗯,这幅画也再画一幅。”说完他将手里画递给侄子姚芈德。 姚芈德看了一阵,不住的点头,“嗯,很有想法。你画的是平行世界,描绘了内外世界的转化、演化、变化。” 姚芈德用手点着画里的一处,“外面这个人走进圆窗里面变成一只猪,里面一头猪穿过圆窗后则变成一个人,呵呵,还标有等斤足两的注释。” “嗯,这幅画吗?所描绘的并不是阴阳两界。混合了宗教与哲学的意味。”姚芈德看向男孩,“是相交的平行世界?” 男孩原本还是谨慎的眼眸泛起光来,他不由的蒯了蒯头后脑,“对,是平行世界。不过?”男孩略有迟疑,“回大兄长,我画的是科学演绎,不同于宗教。” “哦?”姚芈德虽被男孩委婉的否定了,但他内心却也不在意,“你说说,有怎样不同?” 妖昀阳眨了眨眼,想了一下说到,“科学旨在于人类的经验范畴内,而宗教则是关注超越经验的问题。”男孩看了一眼姚芈德,像是在观察对方的表情,他接着补充道:”我画的画都是遵循课本里的科学。比如说烧黄纸,按照科学来讲,”他说话顿了一下,瞥眼瞧了身旁的妹妹一眼,“嗯,按照科学中的能量守恒,如果把这个世界的什物寄给另一个世界的亲人,就需要把真的糕点、糖果等尽数烧掉,这样什物便可以寄到另一个世界的亲人手中。”他用安慰目光瞅着妹妹,“我和家妹没有这么些好吃的,也只好把故事画在黄纸上,通过烧黄纸的寄送形式将故事寄给远在另一个世界母亲手中。” 他看着姚芈德手中自己的画,“那副画中垂直相交的两个圆是我设计的平行世界中转平台,名叫“天边云外’环,可依据能量守恒的结算,用‘折回船’载着‘烬装箱’将咱们这个世界的事物送到其他世界。” “呵呵,能量守恒,天边云外环,折回船、烬装箱。”姚芈德嘴里叨念着。 他微笑着看向仲父姚善,“这小妖有些意思。”他看向两个孩子,言语却是咨询姚善,“他们也算是姚姓的旁支,不如安排去庠学培养。嗯,我想他家人也必然乐意。” “嗯。”姚善面带慈容,他朝男孩招了招手,“妖昀阳,你来。” 妖昀阳从容的走到姚善身前并没有言语。他方才听到姚芈德要招他兄妹去庠学,心中自是非常欢喜。可他竭力压制了心儿的雀跃,脸上不漏笑容却增添了几分恭敬。 姚善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发现男孩身子很厚实,他不由点了点头,“嗯,你和你妹子愿意来咱们的学校么?” “愿意。”男孩也不侨情,欣然回答。 “好!”姚善大声说道。 而下一幕却使得姚芈德、妖昀阳和小女孩妖绩同时吃惊。不知怎地,姚善忽然单手发力推向男孩… 第十三章 程门立雪—(2)禾苗 当日申初时分。 一个个碗状的透明罩倒扣着,三十六个透明碗延伸排列起来最终形成了一个椭圆,椭圆一层一层向上堆积,每层里的透明碗都会比下一层的小上一些,到了第九层便封了顶,从外面看这个通透的建筑像是半颗“巨蛋”亮闪闪的横在蒗荡渠畔。宛丘城的人们唤这座建筑为“火罐山”,很形象,大罐子套了小罐子,小罐子堆起大罐子。这个被叫做“火罐山”的建筑是龟元集团设在宛丘城一个体验中心,现在开放给癸姚庠学做课外实践基地。 “巨蛋”中间是一个完整的“蛋黄”,“蛋黄”很大,有四丈多高,是由一排排不同大小的米黄色石材格子构成,里面放着各色玩意儿,有传统书籍、各色玩具、机器伴侣、甚至还有可爱的小动物…。“蛋黄”中部漂浮着无数个红色的八面体,有大有小,这是从土星行星环得到的设计灵感。 “学生们可以选中想要的服务,那些红色八面体飞行器会把他们需要的东西送到房间里,非常方便。”姬梓仁对站在他左侧的姚善、姚芈德叔侄二人介绍道。在姬梓仁的右侧是一个面色有些发青、嘴唇肥厚的年轻人,正是刚大病初愈的象余庆。今日他二人专程从老人星城赶到宛丘城来参加癸姚庠学课外实践基地交接仪式。 叔侄二人随姬梓仁、象余庆走在大厅第一层,看到其中一个最大房间,透过玻璃可以隐约看到房间顶部是嫩蓝色的天,蓝天下面飘动着的人造云,有意思的是,云彩除了奶白色还有甜粉色、柑绿色、菠萝黄等。房间的墙面是隐隐可现的丘陵(动态影像),近景处是各色树木,他们都被袖了珍,是为了顾及草地上的小家伙们——屋子里面此时小动物正追着小朋友满屋子跑。 “姚老,房间里的小朋友们在玩一个传统的游戏。”姬梓仁继续介绍。 姚善没有说话,而是走进玻璃仔细看去。姬梓仁等人紧走了几步,“当前‘虚拟世界成瘾症’、‘解离症’让社会、学校对虚拟类的游戏都很担心,而我们设计的游戏只是创建了真实的梦幻场景,增加了愉快的情境,让孩子们如在童话里一样玩耍。我们用的动物角色没有一个是基因改造的,而是游戏型机器人,非常安全。” 众人看到屋子里一只黑花脸小羊,头上生有嫩角,背上贴着一对巴掌大的黑色翅膀。咩咩咩,正卖力的捕捉一群背上贴着白色翅膀的小朋友和小动物们。黑花脸小羊看上去奶凶奶凶的,但很知道分寸,蹄子从不踢对面的“小鸡崽儿”。 “呀,小猴子被抓住了!”姚芈德咧着嘴叫道。 一只小猴子被“凶狠的的小羊”衔住,拖放在一个大草窝里,此时窝里面还有一个童话犰狳、一个满脸郁闷的胖男孩和一个呆呆的蓝企鹅。 “通过这个游戏既可以锻炼孩子们的身体,同时又能激发孩子的爱心。”姬梓仁道。 “嗯。”姚善认可的点了点头。 继续走到下一个屋旁,隔着玻璃众人看到房间内一群学生或坐或站,他们互相之间没有言语交流,皆是静处。屋里的孩子神色轻松但目光呆板,他们连外面人们靠近都没有发现。观察了一会,姚善发现屋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个红色的亮点出现,亮点在房间里跳来跳去,明灭可现。这时房间里的孩子们眼睛也灵动起来,也随着红色亮点游来游去,亮点消失,孩子们的眼睛又呆滞起来。 姚芈德看的莫名其妙,率先问道:“咦,孩子们这是做什么? 姬梓仁看一眼身边的象余庆,“这个?象博士,你可否来给客人介绍?” 象余庆清了清嗓子向前稍迈一步,“姚,先生。这个游戏叫‘猫扑一点红’。”他近乎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嘴巴,嗓音沙哑,唇齿漏风。 “客人可看到屋里人们都发着呆是饮用了‘发呆茶’,一种特殊感官食品。” “发呆茶?”姚芈德不由得重复道。 “对,这种饮,让人们进入发呆态。现在的学生学习用脑过度,长期如此,孩们会精神萎靡,精力难以集中。人在发呆时脑电,波只有8-14赫兹,这时人的意识活动减弱处于清醒而放松的状态,让平日里高速运转的大脑得到片刻休息。这款‘我享静境’饮品具备集中精力,活跃脑细胞,缓解焦虑,增强记忆力,增强创造力的多层效果,‘发呆五分钟,健康一整天’。” 不等大家提问,象余庆接着说:“这定,定时出现红点勾,勾起学生们的原始的动物捕猎欲,调节神经兴奋曲率,使思想做到一张一弛。” 象余庆介绍完深深的舒了口气,而其他三人也跟着深深的舒了口气。 “太列害了!让人象猫一样盯着红点耍竟然有这么多说道!”姚芈德恭维道,但内心确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只是噱头。 参观继续,象余庆引着三人来到一个园林情境的大房间,里面足足有二十来个学生,站立坐躺靠皆有,相同的是都闭了眼睛。每个人的左右手腕相依张开成禾苗状置于胸前。此外房间里飘着不同色彩的昆虫飞行器,有蜜蜂有瓢虫,不时的给这些“禾苗”撒上一些液体。 “睡意绵绵屋。”姬梓仁冲象余庆起了个手势抢先介绍,“诸位,这里是睡意绵绵屋。现在屋里面的人都在睡觉。” “睡觉?”姚芈德插了一嘴。 “这里虽说是睡觉,但睡觉的情形确不同。根据人们的需求,我们配置不同的睡眠产品。”姬梓仁充道。 姚芈德饶有兴趣问:“哦!睡觉也能当产品?” “呵呵,是的。这里本来是我们研发中心的健康辅助系统。众所周知睡觉可以消除疲劳,恢复体力,美容养颜,康复机体,促进生长发育,延缓衰老。你看这么多好处如能加以运用,不就是个聚宝盆么?”姬梓仁道。 “以前这里是给客户提供睡眠减肥、睡眠美容、睡眠益智、美梦处理等项目。现在我们停了这些收费类服务项目,以后这里专为学生们服务。” “大家看到那些昆虫是小型灌溉仪,它们时时检测孩子们的睡眠质量,同时可以定时给孩子们灌溉营养剂。帮助孩子们美美入睡,并补充孩子成长所需要的一些元素。”姬梓仁解释。 姚芈德看着屋子里面一个个脸蛋红扑扑的孩子翘起的禾苗双手不禁莞尔一笑。 “嗯,挺好的。”自始至终姚善第一次说话。 “这位,劳烦这位博士带我侄继续参观。”姚善对着象余庆说。 然后他转过头对一旁的姬梓仁道:“姬院长我们单独走走。” 目送象余庆带和侄子姚芈德离开,姚善开口道:“姬院长,姚希存的情况?” 姬梓仁组织了一下语言:“目前他的身体机能状态稳定多了,我们会进最大的力量帮他醒过来。” 姚善面无表情,声音有些沙哑道:“这就是贵院给我的结果。” “直接说吧,不要讲空话。” 姬梓仁有些无奈:“首先,他的生命不存在问题了。不过他现在还办法回到现实,我们多次启动转换程序也没能把他从流放空间中意识召回。” 姚善长叹了一口气道:“是不是姚希存会在流放空间中终其一生?” 姬梓仁赶紧安慰:“您不用这么悲观,我们院里组织专家进行了多轮学术论证,还是有机会的。。” “哦?”姚善质疑的看着他。 … 第十三章 程门立雪—(3)蛇吃豆 再说姚、象二人。 “象博士,这个班级的孩子也是睡觉么?”姚芈德透过一间房的玻璃指着问。 姚芈德看到屋内七八个的孩子和一个成年人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他们身上都嵌了半包围的架子(架子是运动着的,看上去是用来维护人们站立和运动所需)。奇怪的是孩子虽然闭眼熟睡,却有的站立、有的蹲坐、有的小跑,且每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甚至有的孩子还发出细微的笑声。另外屋子里面还有两个年轻的科学人员正在检查这些孩子身旁的仪器上的数据。 “哦,我们,进去看看。”象余庆提议。 两个人轻轻地走进屋,离得较近的一个年轻的女科学员见状走了过来。 象余庆对这个年轻的科学人员道:“朱萸,给客人介绍这间教室的…” 这个女科学员含笑瞧着象余庆,但考虑有客人在旁便努力收回笑意,“好的,象博士。这位客人,这个班级的学生今天链接进入联动空间中是,”女科学员憋住笑意,“嗯,体验一个游戏——蛇吃豆子。” “哎!”一旁的象余庆不由叹了口气。 姚芈德为之一怔,“蛇,吃豆?” 他看向象余庆,他不觉的“蛇吃豆子”有什么特别,却感到身边的象博士古古怪怪。 名叫朱萸可科学员避免客人见怪,开始正经介绍,“您可以看到,嵌身在运动辅助骨骼上的这两位老师与学生们,他们的思维已经进入联动空间的游戏场景中。而这套辅助骨骼装置是来辅助他们在游戏空间中模拟运动用的。” 姚芈德认真的听着眼珠挑向右上方脸上露出疑惑神情,“那蛇,是数字模拟的么?” “是的。”朱萸继续介绍道:“可以简单理解为人们身体在此处,思维特征映射在另一个地方。当然实际上会更复杂…” 听着介绍时姚芈德脑子里马上跳出一个词,“身首异处”。 他忽然间想到自己经常做过的一个梦,那是在一个冰天雪地的黑夜里,他裸着身子拼命奔跑着,身后有一个的恐怖的东西在追赶他,那是一只腹部装有四个车轮的巨蟒,耳边响起的便是《贪吃蛇大作战》的背景音乐,身后一闪一闪的,他猜想是巨蟒头上装了警灯。他拼命的跑啊,跑啊,仿佛被后面的巨蟒抓住就会遭遇恐怖,忽然他前面飞来一个小翅膀,他用力一跃,握住了小翅膀的他身子便轻飘飘的,他绷紧腿同时用力的蹬着腿,如蜗牛爬的速度的飞到天上,他回头向下望去,长呼一口气… 姚芈德回过神继续听到,“…除大脑外,人类其他器官都含有大量神经元,这些器官有自己的感受和思考体系,虽然这个器官并不会帮助我们进行哲学、诗歌和其它形式的思考,但是确可以与我们的头脑相互作用,保证我们的身体运行系统步调一致,及时反馈。” “所以我们的思想意识不会真的飞出我们的身体,各个器官有着不可分割契约。”女科学员很健谈。 “此外,很多器官比大脑还要‘聪明’,且更丰富的‘感情’,比如胃肠就是可以独立思考的“第二个大脑”,哪怕在脑死状态下,只要呼吸和血液循环等生命维持装置可以保得住的话,哪怕没有大脑的指令,肠道依然可以进行营养成分的吸收,可以排泄身体不需要的成分…” 姚芈德听的有些头大,对女科学员的介绍没了兴趣,他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气。 身边的象余庆见他没了兴致,便打断女科学员的介绍,“朱萸,联动空间游戏开始,始,始多久了?” 女科学员被象余庆打断的介绍心中有些不爽,便学着他的说话口吻,“蛇吃豆,屎,屎刚吃。” 象余庆一听对姚芈德笑道:“姚先生,有没兴趣也链接进游戏空间?” “这个么?蛇吃豆…” … 第十三章 程门立雪—(4)要我命 申时三刻。 “快,快,让那胖男孩下线!”名叫朱萸的女科学员收到联动空间中的讯息,提醒站在仪器旁的男同事。 “啊!晚了,完了。尿出来了!。”朱萸大声说道。 男科学人员也不着急,而是慢条斯理的进行操作,停止了身旁那架运动辅助系统的运转,这幅架子上的一个微胖的男孩睁开眼,男科学人员立刻上前检查了下男孩的眼睛与口鼻等处。此时男孩涨红了脸,他的裤子已经湿湿的了。 “哦,没关系的,我们这里有新的裤子。你稍等一下,我通知保洁带你去更衣室。”男科学人员对胖男孩柔声说到。 “哦,老师,你们这里有男的保洁么?”胖男孩低头喃喃问道。 “放心吧,我通知一个男保洁员来接你。”男科学人员揉了揉男孩的头。 男孩被保洁领了出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抬头看屋里那个女老师,在他印象中那个女老师很漂亮。 “蟒鲲山,你也太磨蹭了,害的那个小胖子没忍住…”朱萸对着那个男科学人员道。 “打住。如果急忙而乱了流程就可能会出问题,你难道不懂么?”姓蟒的科学人员反驳到。 “朱萸,下一次你不能这样没有分寸。”蟒鲲山提醒道。 叫朱萸的女科学人员有些抹不开脸面,自言自语道:“链接前给这些孩子讲过规矩了,怎么不到一刻钟就忍不住了。” 蟒姓科学人员也不是真的挑朱萸毛病,他缓和下语气调侃道:“呵呵,人家还是个孩子,尿急了也没能力箍住‘小家伙’啊。” “去。”朱萸瞥了他一眼。 “不过这确实一个问题,这里的运动辅助系统没有老人星乐园里的系统全面,没考虑短期的生理问题。恩,需要反映一下。”蟒鲲山因为有些尴尬,找了个话题。 … 在建筑的另一处,姬梓仁则面色尴尬心有微愠。 他的方案是安排训练有素的科学人员链接进入姚希存的流放空间中,通过在流放空间内部引导意识与对外部身体各项机能的刺激,使姚希存的自我意识认同他自己的身体,最终回到他自己的身体。姚善对此方案嗤之以鼻,要求人工意识研究院提取自己儿子姚希存所有的记忆和感知,复制到另外一个健康人的身体。 “虽贵院善意隐瞒,我却知晓我儿中得何毒。他如今身体经脉寸寸断裂,没了丁点知觉,就如你所言即使他的意识认同他自己的躯体,那醒来也是一辈子成为躺尸。” 姚善叹了口气,“知子莫若父,没了自由我儿将生不如死,不若不治,反倒是在流放空间里自在。” 姬梓仁忖量怎样回应姚善,做到既从容不迫且又照拂其烦积之情,思来想去反觉得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姚善胸有定见,“我知晓此移花接木的技术对你们并不算什么?”他接着爽性说到,“对于那‘木材’你们大可不必担心,为我儿换命的可谓林山木海。” 他稍时思忖激劝姬梓仁,“姬院长,你们大可宽心,我可确保那用来承载姚希存思想意识的身体合法合规,合情合理。” 姬梓仁此时有些烦怀,他本对姚善有几分尊敬,感其即不失高门之风雅又平易待人,且并无高门之跋扈矫作,这是姬梓仁标榜的高门望族应有气象。可姚善要求将姚希存的记忆感知复制于他人之身并认定此不移至理,证明其内心漠视生命、藐视法理。 “姬院长,等你有子嗣便能理解我的苦心!”姚善叹了口气,言语回复平稳,“劳请转告风教授、萧院长我之心意。” 姬梓仁也平静心绪正视姚善,“姚老,您说的这种方案我们爱莫能助,而况这不符法理。”他看着姚善犹疑的面容继续说道,“集团在生命工程方面的技术与经验在国际上也是领先的,我们会找出治愈他体内病毒的方法,也请你放心。” “呵呵,放心!”姚善面容笃定,“请问,姬院长,是要我等五年?还是十年?” “我能等!我那苦命的儿子能等么?” 姬梓仁有些心烦意乱,却尽量表现的从容平静,他不能给予姚善满意的答复,坚持自己方才说法也只能是撮盐入火、雪上加霜。 “姚先生,这座体验中心将全部开放给癸姚庠学做实践基地,目前癸姚庠学也是唯一获此权限的。”姬梓仁捡回最先的话题,他面带微笑而笑容的底色却是公事公办。 姚善叹了口气点头道:“龟元的心意我谢领了。” “孩子们学有所成,我也着实舒心。”他浅露欣慰之颜,“哈哈,那孩子的事还请贵院多多支持。” 姬梓仁心中好笑,却又佩服姚善的心绪转变的恰到点儿处,“姚先生,那我们继续参观吧?” “嗯,有劳姬院长。” “请。”姬梓仁摆了一个手势待转身领路,正瞧到科学员朱萸张惶而来。 朱萸快步走到姬梓仁面前背对于姚善,她极力遮掩脸上的慌乱之色,声轻语快道,“姬院长课堂出了些问题,象博士带一个客人链接进入游戏空间,现在两人的意识都未返身,另外那位客人不知怎地脸色发青嘴巴肿大。” “你说什么?!”身后传来紧张的大声询问。 朱萸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侧身退到姬梓仁身后狐疑的看着姚善。她看到这位儒雅美男瞪大眼睛,脸上呈现出惊诧、疑惑、愤怒的交织。 接着那人鼻子猛喘粗气,手也不住的抖动,眼睛犹疑呆滞。“是,要,我的命那!” 姬梓仁也是满脸犹疑,但马上就镇静下来,“通知急救部。”他回身对着朱萸,“走,带我去。” 嘭的一声。 姬梓仁再转身查看,此时姚善已俯身倒地不醒人世。 第十三章 程门立雪—(5)毒 小雪二候,天腾地降。肺山之北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肺山之南雪花飞舞,漫天银色。 俗语说“小雪封地,大雪封河”,如今刚小雪过半,老人星城的光阴河便也封了河,这正让贪玩的人可以尽早尽情地滑冰嬉戏。立于光阴河畔的的一处隶属于龟元集团的办公楼在纷纷大雪中悄然挺立。 龟元集团的总执行官百里雳背着手踱着步子,他不时东瞅瞅西瞧瞧,对屋内的一切人与物都产生浓厚的兴趣。 “数据正常。”蟒鲲山汇报。 “嗯。”百里雳微微点头,继续闲庭信步。他微笑的环视屋内与会的人员,除了自己的特别助理坤庄外,还有集团负责政府对接工作的副总裁房世锟,集团稽考部的总负责人捌忠,其助理捌丫童,北落试验区医疗中心专家克有、克无,北落试验区人工意识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姬梓仁、科学家象余庆、乾英、朱萸、蟒鲲山,参席会议的还有风教授的秘书长绿意,以及风火同人社派来的观察员杜恒。 “收到来自游戏空间的汇报,游戏运转完全正常。”朱萸接收到千里之遥宛丘城体验中心的反馈。 “嗯。”百里雳自顾自坐下品起了茶,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内心却是风卷云涌。 他今天主持的调研工作缘起于前天发生的一个事故,事故中有人似乎是轻微中毒,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故。但整个集团却为之震动,论及此次实验事故也许还会牵动明年的大选,甚至于还会改变世界的科学史以及神学史。 百里雳将茶杯放回桌子,单手轻触桌面,五个手指前指肚用唯有他自己方能听到的声音变着花样的敲击桌面,他需要营造出一切了然于胸的气氛。 百里雳深知风老搬出他来主持调研工作也是希望自己可以稳住局面。 “哎,要先压住自己的秉性。”百里雳心里揣度。在龟元集团他向来以强硬姿态立身,可今日他却要达到‘树欲静而风也要停’的境界。 单手五个指肚敲击桌面着力不同,每个指肚换力都是他在思忖一个问题,是他给自己大脑标注的记号。 拇指用力摩擦桌面,“数据如何?”百里雳微抬头轻柔的问,而他利用低下头的时机瞟了眼象余庆。 “数据稳定,里面的人员还在测试该游戏,目前并无反常。”蟒鲲山给予反馈。 “嗯。”百里雳吩咐。 “怎么可能?”百里雳心中盘算。 他收集的信息,起因是前一些日子人工意识研究院举行立冬活动时竟遭遇蛇袭,专家唐荣梅至今仍在昏迷中,院长萧化十也因中毒还在将养,而出奇的是象余庆却在睡梦中把其中一条袭击他的毒蛇给硬生生咬死了,但他也轻微中毒造成脸肿舌麻。 但新的问题是,就在前日象余庆陪同姚姓子弟进入联动空间参观时,他自己中毒的症状全部消失,而姚姓青年却脸肿的似猪头。 “病毒可以通过意识转移。怎么可能?”百里雳寻思。 后来象余庆接受调查时反映,两人在联动游戏空间中陪着孩子们玩‘蛇吃豆’,原本一切正常,后来自己诗兴大发念诵了一句‘小小蛇儿大大身,曾吞众象空巴陵’,之后忽然听到旁边的小姚先生哎呦一声,之后他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百里雳心中默念着,“小小蛇儿大大身,曾吞众象空巴陵。” 他思考着,“传统科学认知中能量,力,物质都能做到一定程度的转移和转换。如今龟元的科技也可以做到动物(包括人)的记忆删除、复制或转移,但也并不能以点盖面做结论认为动物的意识是可以转移的。意识本身是“永动”的,是难以驾驭的…更何况这次发生了人通过意识,或者…”他心里接着补充,“或者是,意识利用人的身体把病灶转嫁他人。” “那蛇毒?百里雳心中揣摩,“这蛇毒确是真实存在的,而且通过研究证明这种蛇毒只能通过血液循环才可中毒。”他心中进一步推演,“嗯,可以排除蛇毒是通过空气传播这一则。” “嗯,按照现有科学理论可以初步排除蛇毒不可能通过链接设备和空气进行传播,哎,有些麻烦,最终的结论指向还是‘通过意识,蛇毒转移。’百里雳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如此推演,意识就可以无所不能,那…”他想象到,“那神学岂不盖过科学,世界的定义也要打个问号。”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科学与神学的事可以慢慢去验证。” “是否蚊虫传播?”百里雳眉毛不禁兴奋的跳跃了一下,“对,有这个可能!” 他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推演,“不对,那怎么解释象余庆身上的蛇毒顿时全消?再者当时屋子里还有很多人,为什么唯独是姚姓青年一人中毒?” “不会这么巧的,看来蚊虫传播也不可取。”他暂时推翻这个假设。 “还有一种可能,”他又产生一种联想,“患者是否自身体内便存有毒素呢?也不是不可能地。不过呢,蛇毒也并无潜伏一说。”他不置可否,“之后可以调查一下。” 百里雳心中忽然一悸,但他很巧妙的压住那种波澜的心绪,他又想到一种可能。 他看向蟒鲲山和朱萸轻声问:“数据?” “报告,那边的数据目前一切正常。”蟒鲲山回道。 “你之前的汇报说有一个男孩子中途下线,有保洁将他领走。之后呢?”百里雳问。 蟒鲲山赶紧回道:“那个小男孩换好衣服回来后并没有继续链接进入游戏空间。” “哦?”百里雳又是清风云淡的样子。 “那个男孩怕进入游戏被其他同学笑话,便要求在外面等同学们游戏结束,之后不久就出现象博士与客人昏迷不醒的状况。” “嗯。”百里雳没继续深究这个话题。 方才他在心中推演时排除蚊虫传播这一条,忽然想到是否会有人给姚姓青年种下蛇毒,同时又给象余庆解毒,使了移花接木的障眼法。因此他表面借问男孩情况,实则却是借机观察一下蟒鲲山和朱萸。 “男孩?蟒鲲山?朱萸?”他脑中闪着几个人的面孔。 “那姚姓青年只是简单中毒且生命并无大碍,是自己想的过于复杂么?”百里雳思路受阻。 “对,再回到核心问题。”他提醒自己,“重点是此次中毒的人姓姚,是第二个姚姓子弟。” 百里雳头脑中的死路一下变成通路,他继续推演回想着,“几个月前他还主持了姚姓弗盈集团与风姓龟元集团建立全面战略合作伙伴的仪式。” “之后人工意识研究院发生了一次事故,那次事故中昏厥不醒的犯人也是姚姓子弟,而他的辅导员——敬花宝尊如今也是昏厥不醒。”他顺着这条线继续联想,“几日前立秋被蛇咬伤的女专家唐荣梅也是那个姚姓犯人的辅导员,同样也是昏厥不醒。” “嗯,涉及到姚姓与风姓。”他不由看向另一个人,“难怪集团对接政府工作房世锟也列席此次调研,当初可是他做两个集团合作的牵线之人。” 百里雳再看向另外一人,“杜恒?”他心中不免犹疑,“此次事件毕竟是龟元内部问题,最多牵扯到姚家和姚姓的弗盈集团,可此次偏偏不邀请姚家人来参席,却允许风火同人社的人来,究竟为何?” “报告百里老,链接进游戏空间的人员已经检查完毕,各项数据都正常。”蟒鲲山汇报。 百里雳吩咐,“嗯,让他们下线吧。” “是。”蟒鲲山回道。 “今天各位专家都在,那你们议一议此次事故。”百里雳看向姬梓仁。 姬梓仁见百里雳瞧着自己便微点头示意,他身为工意识研究院常务副院长,且前天又在现场,理所当然应由他先汇报。 姬梓仁清了清嗓子,“百里老、房总,绿总,各位专家,我汇报下前日发生的情况,我大约是申末时分听到消息,我身边的姚善先生当场昏倒,我同朱萸立刻把姚善先生送到基地的急救部,同时我们带急救部的人员再去发生事故的现场,前后大约半刻多钟。” “到了发生事故的地方,发现象博士和姚小先生都醒来并恢复了意识。”他接着补充,“从现场上看,屋子里进入过游戏空间其他专家和孩子们也都无异常的。” “唯不正常的是之前中了蛇毒的象博士,自链接进入游戏空间再苏醒后,其中毒还未消肿的面部竟回复正常颜色,而姚小先生却是脸青鼻肿,与之前象博士的中毒表象相似。” 姬梓仁回看百里雳,“百里老,这就是我知道的经过。” 百里雳沉思了一下,他分别看向房世锟、捌忠、绿意、杜恒几个人,“各位,我建议参与事情的人都讲一讲之后,诸位有问题再提。” 他不等诸人表态边看向象余庆,“象博士,也请你讲讲当时的情况。” 象余庆深深的吸了口气,这几日他一直未睡好,对发生的事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链接进入游戏空间后所中余毒忽然消失,要知道链接前他自己还感到脸胀嘴麻。 “百里老,我是大概是申时三刻和姚先生进入的游戏空间,本来只远观小朋友们玩游戏。后来一个男学生有了状况,嗯,”他补充说,“是尿裤子了,之后他退出了游戏。这样游戏就缺少一个角色,在现场的领队老师邀请姚先生参与体验,他推辞说脚不舒服跑动不得。于是老师邀我参加。” 象余庆继续汇报,“那我就参与了,以前也玩过这样的游戏。” “音乐响起,游戏开始,角色大蛇出动了,孩子们兴奋的大嚷大叫,我呢,也深受当时的气氛感染,随口念诵了诗词名家释慧空的诗句。” 象余庆继续回忆说到,“当我正准备玩这游戏,忽然听到姚先生大呵一声昏厥当场,他叫声太大震得我脑袋嗡嗡嗡,我不知怎的也没了意识。” 象余庆满脸疑惑,“我醒来后,发现屋内众人一片慌乱,回头看姚先生时我被吓的一惊,小姚先生竟是脸青目肿。 “我们两个被送到医务部,我身体正常就没有留床查看,小姚先生则留在医务部。” “百里老,这就是经过。” … § 龟元的内部调查暂且不表。我们去探望下远在宛丘城医院中的姚芈德。 此刻,他躺在床上呆呆的盯着屋顶。如今他依旧头昏脑胀,眼睛昏花。姚芈德不由的叹了口气,医务人员告知,他是遭受不明毒素的侵扰,可他却不这样认为。 那一日,学生们邀请象博士与他一起玩蛇赤豆的游戏。因其自小被蛇咬过,积下了病,自此最怕蛇虫,而且前不久他被花魔王的小蛇给咬了,心里更是厌怕。他推脱不参与游戏,便由象博士陪着孩子们玩游戏。 铛、铛、铛,铛,铛、铛,《贪吃蛇大作战》的背景音乐响彻,设计可爱红色巨蛇仰起头准备行动,孩子们则大声疾呼四处奔逃。他自己则避在一旁远远观看,忽然,他产生一些感应,抬起头看向远方,眼前忽地一道白急速冲而来,他下意识歪头避让,啪,那白光还是蹭到他的脸面,然后白光一瞬而逝。 “啊?” 更神奇的是,他感到那白光似是一颗白石,并听到那石头在碰向自己的时候并哼有声音,“好,就说有人困于火中…” 姚芈德当时脸上疼痛,心中恐惧,下意识联想到儿时被臭王蛇咬伤的情景,当时那条墨绿花臭王蛇比他胳膊还粗,散发着令人作恶的臭鸡蛋气味,熏的他呼吸不畅,眼睛发酸。被白石突袭,他心中一凛,眼前天旋地转,他大叫一声晕厥倒地。 而他醒来便是目前这般,姚芈德平时最爱惜面容,他不禁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脸上火辣辣的,“哎呦!” 他骤起了眉头哭丧着脸想到,“哎!要是被花魔王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定是嗤笑于我地。”他狠狠的喘了口气粗气,“噷!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家伙,胡乱丢东西。害人的很,耽误了咱的约会。” 阿嚏! 阿嚏!阿嚏! 此刻远在老人星城乾英不住的打着喷嚏… 阿嚏… 原来那罪魁祸首便是其早前投掷的那枚转运骨。 … 第十四章 星光璀璨—(1)定风波 小五星出东方,勇斗白头蝰,智取毒蛇巢。——《朝华邑闻》报道 “动物是人的另一面,最自然的那一面。”出自《我们都是动物》环保组织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善待动物就是善待自己。——风信子 . . 大雪,斗指癸,沙雪打了底,大雪蓬蓬起。 “我们回顾一下这次惊人的战斗。”电视节目中主持人兴奋的指着视频画面。 视频中一条白头赤身大头蛇企图从后背袭击一名女士(涉及隐私该女士容貌打了马赛克),旁边一只炸毛灰猫横窜而来阻挡了毒蛇的偷袭,大猫一边战斗一边嚎叫,在其与毒蛇针锋相对之际,一只长毛小狗和一只粉白半大小猪也进入战场,小猪、小狗、大猫从不同的方向与角度袭击毒蛇令其首尾难顾。更惊奇的是又飞来一只小鸟,它不时从高处俯冲抓挠毒蛇,小鸟的爪子是金属的,锋利且有力量,让那头白头蛇非常忌惮。这时一个小女孩也跑了过来用外衣转着圈扑打毒蛇,她不时高声叫喊意图干扰白头蛇并引得外面的援助。 小鸟又一个俯冲爪向白头蛇,白头蛇似乎存着防备,它用力昂头恰好咬住小鸟的钢爪,小鸟奋力向上飞起,却因白头蛇身体肥壮无法将其摆脱,在它俩短促的僵持之时,小猪一个跳跃咬住白头蛇半个脑袋,将其拽扥下来。这样白头蛇口咬住小鸟的钢爪,小猪咬住白头蛇头。小狗迅速赶了来咬住白头蛇翘起的尾巴,而大猫则撕咬抓挠白头蛇的身体。 不一会寻着声音跑来很多人,当人们仔细看那蛇时,它已经是满身血水没了气息,半个蛇头也不知所踪。 电视节目中主持人又解析道,“再后来人们跟随着小狗小猪寻找到了蛇窝,顺利的将一窝大蛇小蛇统统解决。” “这次战斗火爆全国。人们都对小猪、小狗、灰猫、小鸟、小女孩这个特殊的“团体”勇斗白头蝰、智取毒蛇巢的事迹津津乐道。大家亲切唤他们为‘东方小五星’。” “据说风信子委员长还将亲自给几个小家伙授予勇敢智慧勋章,我们会把最新的报道呈上,请观众们拭目以待。”电视节目中主持人。 首都北辛城,国家民政委员会委员长风信子官邸“思容”(引自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接待厅,众人一起观看小五星事迹的新闻回放。 “停吧。”风信子和声吩咐。而视频画面正好停留在小五星勇斗白头蝰的情景。 与座的人们都不约而同的端起了委员长亲自下厨精心酝酿的汤水,也都默契的端在手中不急于品尝。 风信子,其个人的想象力与创造力皆异于常人,而她在厨艺方面的造诣更是令人“折服”,比如今天的这款“石斛相依菊花相随土鲫戏游珍珠甜”汤水,就是她创意的“杰作”。 “这土鲫是光及从沧海运来的,据说是自小就喂其药材,味鲜且滋补。”风信子开口介绍。 “我专门拣选鲜亮嫩初的滑进甜品中,大家品品滋味。”风信子殷切的看着大家。 接待厅内装修简易,但满屋都布满了绿植与鲜花。与座的人除了风信子外,另有委员长办公室秘书长姜谷正、商地传媒集团总裁子午炎、沧海州齐元新能源总裁唐光及、龟元集团副总裁房世锟、风信子竞选办公室主事豨美哲,此外不远处吧台区还有两个服务在候着。 众人见风信子如此殷勤推送这饮品,都端起汤碗呷着小口品尝。咳咳,子午炎忍不住咳嗽几声,脸憋的红红的。他放下汤碗,“哎,一到冬天我这鼻炎就害人的很,医生嘱咐不能吃鲫瓜子。”他看着风信子,“这汤水着实美味。哎,可惜我这鼻子…” 风信子一听赶忙嘱咐服务,“快,去让厨房给子午先生做一份四花酒汤。” 子午炎露出感激起色,咳咳,他又继续装着咳嗽了几声。 之后厅内一时无人说话,场内气氛略显尴尬。而作为主人的风信子似乎也不打算开启话题。 咳咳,房世锟先是咳嗽的两声打破了场内的沉寂,他转头看着墙上的电视,“嗯,看来百姓很喜爱这几个小家伙。” 而他的话自然引起了全场的响应。 “可不是,这几个小家伙是龟元培养的,亦是咱们老人星城的骄傲。”豨美哲附和道。 豨美哲原本是老人星城信息安全厅副总警监,如今是风信子竞选办公室主事,也算是风信子的私人助理,于公于私他都不好让场面冷淡下来。他与房世锟原本在老人星城便是同僚,现在房世锟首先发言暖场,他就赶紧要跟着助攻。 房世锟继续说道:“如今,委员长有意参加明年金秋的大选。我想着,”他先看了一下风信子,“百姓对几个小家伙印象颇好,是对他们勇敢、智慧、可爱的认可。如果可以将这些观感链接到委员长的身上,这也恰好符合委员长智、美、善、柔的特质。”说完他又笑着对子午炎说到,“当然啦,论传媒专业层面当属子午先生最在行。” 子午炎见了房世锟恭维自己只是勉强淡笑回应,也不作答。房世锟见子午炎不回应自己,猜他兴许还未清晰委员长引着大家看新闻的用意,便望着电视定格的画面兴奋的讲到,“我先说我想到的定论,那便是将那五个小家伙组为一社,进行包装,妥善宣传。” “而这将对委员长明年的选举大有促进。”房世锟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对自己的结论十分认可。 提到明年大选,与座之中除了风信子本人外其余诸人都提起了精神。房世锟继续道:“国家竞选为选拔、代选五五制相叠合。委员长自是政绩斐然,炳炳麟麟,选拔这一极我方自有优势。”房世锟观察子午炎,见其面色如常,但眼睛却闪露出揣摩之意。房世锟说这话其实别有用意,一层是与风信子靠拢,强调自己的立场;再者将国内的媒体大佬的子午炎与己方作为捆绑。 “再说代选,族群、世家与组织三大势力控制咱国七成代选额度,说白了就是多极平和,各方都要权利和好处来平衡。委员长系出名门,另有风火同人社的力鼎。风氏与古、妘、姬等望族世家通好,与唐氏、姚氏也多有所合作。”他冲着子午炎咧嘴一笑,“哈哈,如今又有子午先生大力相助,因此我方在代选上的迎面亦是很大。” 此时服务已将四花酒汤端来,子午炎则专心品着汤水,似乎没有注意到子午炎言语。 “哼!老狐狸,不信你不开口。”房世锟心里暗想。 “我方才提及对五个小家伙进行包装,会对明年大选有所助益。嘿嘿,这便是咱们出奇制胜的妙招。” 房世锟不再卖关子,“在代选待选层面,有一些慈善组织、环保组织原本不是咱的基本盘,但如果我们将小女孩与猪狗鸟猫的团体进行润物细无声的宣传,这样便会赢得这些组织的好感,无疑会获得更多的选票。再者,另有一些散户没得见地与主义,哪里热闹就向那边凑,那咱们就给他们制作偶像,吸引他们的注意,拿走他们的选票。” “妙!妙!妙!房先生分析的透彻。”说话的是沧海州的唐光及。方才房世锟也说的明白,风氏已经与古、妘、姬几家结为联盟,背后又有风火同人社的助力,另外风家也在拉拢姚家与芈氏的子午家。今日与会的只有自己与子午炎算是客人,因此他要赶在子午炎之前代表唐家与沧海一带的势力表达明年大选之态度,同时也为房世锟做个助攻。 “尤其是猪狗鸟猫的点子,着实奇妙。”唐光及反而叹了口气,“哎,大家可知?在咱们沧海那的环保组织着实难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能拉拢到他们,确实是给咱们的大选加了一层保险。” “对,对,对,可不是怎地?”房世锟与唐光及一唱一和。 “嗯,二位所述极有见地!”豨美哲随着给予跟定,“既有花头,又有子午先生的媒体通路,那明年的大选我方定是势在必成。” 豨美哲说完之后,没人接话,而且都不约而同的品着那难以下咽的鲫鱼口味的甜水,此时满场又是一阵沉寂。 风信子微笑的瞧着子午炎,“子午先生,我这鼻子一道冬天也是不灵敏,便经常喝这四花酒汤。时下虽是冬日,可我这里的月季花、牡丹花、菖蒲花、辛夷花却都新鲜,而那路路通则是光及从北地送来的极品。” “不知这汤可否合了子午先生的口味?” 子午炎双手托着汤碗大口喝了两口,然后将空碗置于桌前,满脸红光,“嗯,不错。这汤着实可口,我这鼻子一下就通透了。” “子午先生认可就好,来,”她对后面的服务说,“把汤端来,我再给子午先生盛上一碗。” … 第十四章 星光璀璨—(2)梅 当日冬至,天凝地闭,风厉霜飞。 象余庆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麦可肉也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人一犬出了家门向附近的公园行去,一路上象余庆心事满满,而麦可肉则一丝不苟的沿途布尿。 在公园的一角一个穿着单风衣的人背风抽烟,他不惧风霜之寒,却厌嫌它们屡次打湿自己手里的烟火。 姚海潮见到象余庆先开了口,“忒冷了,晚上一同泡汤去。” 象余庆把围着嘴鼻的围巾向下扥扥,“不了,有安排了。” “那你今天约我,是要请我吃冬至肉?”姚海潮不怀好意的看着那小狗,“哎,毛多肉少。” 象余庆不由苦笑讽到,“你有胆量吃它?要知如今它有多少根毛就有多少个粉丝。” “嘿嘿,大过节的,你邀我陪你遛狗?”姚海潮用力的嘬了一口烟。 象余庆不急着回答,先是冲着麦可肉指了下不远处覆盖积雪的草地,“去那。” 姚海潮扮作忧心冲冲的神色,冷不丁沉重的问道,“动物们是不是决定近日便要占领老人星城?大杀四方!” 象余庆有些疑惑的看着姚海潮。 姚海潮一本正经的指那处的麦可肉谨慎的问,“这事连狗都不能偷听?” 象余庆一听恍然大悟,不由会心一笑,“你啊,竟扯淡!” “一会我还要带麦可肉去研究院学习,下回请你。” 姚海潮用力的吸烟,“妈的!这第几根了?”他瞪了眼天空风雪,“别人是一窗风雪打吟灯,我这是一场风雪打烟灯。” 姚海潮又摸索打火机,“有屁敞开的!我这烟也抽不消停。” 象余庆略微思考便开宗明义,“近期龟元发生的事故都被定性为毒蛇侵袭,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姚海潮揶揄,“不是没出人命么?连你们龟元和姚家都不深究了,其他人能说啥?” 姚海潮接着道,“这案子由大警督燕勇直接负责,如今扯了顺风旗,一股脑都让贼蛇儿顶了包。” “姚希存,萧院长,敬花宝尊、唐荣梅所中的毒都不一样!”象余庆斩钉截铁道。 姚海潮默默的瞧着象余庆却并未言语。 象余庆解释,“很简单,看中毒之人的中毒表象就能判断。” “我研究了一下,根据不同种类、不同条件,蛇毒大致分血液循环毒素、神经毒素、混合毒素、细胞毒素这四种,其中血液循环毒素会造成被咬伤处迅速肿胀、发硬、流血不止,皮肤呈紫黑色,皮肤坏死,淋巴结肿大。” “神经毒素会另病人兴奋不安,全身肌肉颤抖,口吐白沫,呼吸困难,全身抽搐。” “混合毒素会有伤口红肿,发热。毒素被吸收后,全身症状严重而复杂,兼顾以上两种毒素的特征。” “而细胞毒素对人体损害的部位主要是随意肌,而不是神经系统。中毒后最先感到的是肌肉无力、酸痛,眼睑下垂,颌部强直,有点像破伤风的症状,同时心脏和肾脏也会受到严重损伤。” 姚海潮仍然吧嗒吧嗒抽着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现在是姚希存医治项目组的成员,我发现他没有这些中蛇毒的表象。”象余庆有些悲哀的神色,“敬花宝尊也没有中蛇毒的表象。” 他接着叮问,“你知道唐荣梅博士么?” “她在立秋那天也被毒蛇咬伤,如今也是昏迷不醒。” “那一天,萧院长与我也同时遭到毒蛇袭击!” 他自问自答,“唐博士与姚希存、敬花宝尊病状类似,身体没有中毒现象,只是昏迷不醒。” 象余庆面露困惑,“而我和萧院长的症状却是伤口肿胀,皮肤紫黑。” 象余庆盯着姚海潮,姚海潮也同样看着象余庆,两个人互相注视却默不出声。 汪,汪。 麦可肉大便之后冲这边询问的叫了两声。 “嗯,拉完粑粑就回来吧。”象余庆对它喊道。 两个人继续沉默。象余庆大致猜到姚海潮的心中所想,姚海潮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可他实打实是一个刑侦高手,自己此次约他谈案件,姚海潮必然会切换成他警官的身份与思考方式,他会先质疑自己的寻他的动机,并将分析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也许还会担心自己的安危。总之他不说话,就代表他想得很多。 麦可肉跑了回来,围着两人兜转两圈,后腿站立,前爪翘起,哈着热气,寻求拥抱。 象余庆弯腰扥其前爪,麦可肉顺势后腿一登窜入他怀中。 “立秋之后两次毒蛇袭事件的消息被集团封锁了,你可能不知,立秋那次…”象余庆将翠八角毒蛇袭击事件以及火罐山的怪异事件统统讲述一番。 两个人又是一段沉默,任由四下急雪舞回风。 姚海潮叼着烟,虚眯着眼看着象余庆怀中的小狗,“这狗子新配的尾巴好使么?” “我以前有一个‘战友’叫‘二把刀’,两个月大时被我从狗窝里挑选起,象养儿子一样管它吃喝拉撒,教它学各种故事和本领。二把刀很聪明,很快就晋升为一名合格的犬警官。” “哦。”象余庆也若有所思。 “在一次行动中它帮我扛了子弹,”姚海潮伸出手掌,摊出五指,“五颗。” 象余庆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脖嗓被打穿了,半截尾巴被子弹打断了。” 姚海潮说到这时反倒乐了,“这货临走时忒丢人,哽咽的如同娘炮,一点都不带种。” 象余庆心情更差,他不由得揉了揉怀中的麦可肉的小脑瓜。 姚海潮呲着牙对着麦可肉谄笑,“大英雄,让我抱一回?” 小狗麦可肉有些惊慌无措,它不安的抬头望向象余庆,而它看到自己主人也是有些不安,便使劲把头埋进象余庆的肘弯,不敢再抬起头。 “无耻。” “堕落至此。”象余庆冷眼看过去,“编故事就是为骗我家狗肉。” 姚海潮一听泄了气,不由讪笑道,“咱怎么是那种货色?” “哼。”象余庆瞪了他一眼。 “咱溜达,溜达。”姚海潮嬉笑的跺了跺脚。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公园蜿蜒小径上,谈论起冬至的吃食美味。 “瞧!”象余庆拉了一下姚海潮半湿的风衣,“梅。” 公园一处小湖封了冰,由于今年雨水足,冰一直冻胀到湖沿上,冰碴子稀稀溜溜上了岸,与地上的落雪不谋而合,它们寒碜碜的在地面仰望着岸边的秀梅,衬托着梅的红。 “梅需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象余庆迈开脚步。 姚海潮一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跟个女子似得,风花雪花梅花乱搭。” “就地看便是。” 他望着不远处的几只梅树,“你能闻到那梅骨朵的味道么?” 象余庆摇了摇头,“你能闻到?” 姚海潮同样也摇了摇头。 汪,汪汪。 两人不由的瞧向小狗麦可肉,它在象余庆怀中稍显得意兴奋。 姚海潮一本正经的说到,“这狗子如被吃掉可是白瞎了。” 汪,汪。麦可肉兴许领会到姚海潮的善意,摇着被嫁接过的小尾巴。 “话说回来。”姚海潮继续作古正经。 “有些事情…,嗯,燕勇给了我当天的监视录像。” “哦?”象余庆心生疑窦,他记得梓仁跟他说事发当日的监控录像被删除了。 “嗯,我想这事可以让你知道。”姚海潮盯着象余庆,“燕大警督快高升了,他担心我追查这个案子,便把龟元提交的备份给我看了。” 象余庆微皱眉头仔细听着,姚海潮则哼笑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那个敬花宝尊,哎…是她给姚希存,嗯,还有她自己,扎了针。” “啊!”象余庆大惊失色,“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象余庆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姚海潮。 姚海潮哼笑,“我说的是事实。” “姚希存的案子牵扯了姚家和羽家,兴许还要复杂。”姚海潮猛吸一口烟,然后深沉的吐出,“多了我便不好再说,你别计较这事了。” 呸呸,姚海潮拿唾沫把烟头浸灭,攥在手中,“这梅骨朵比人强啊!” 象余庆歪头看向姚海潮,姚海潮感应到后亦歪头回看。 “凌寒独开。” … 第十四章 星光璀璨—(3)考试 与梅作别,又与姚海潮作别,象余庆带着小狗来到了“动物不得了学院”。 自打小五星勇斗白头蝰名声大噪后,龟元集团将乾英负责的动物学堂升格为“动物不得了学院”(乾英起的名字)。建立学院意在提升动物们的智慧和本领,使动物与人类更好相处,和谐共存。 猪尘尘、孙柱天、麦可肉、瑞笛都顺利“考进”了该学院,成为首批学员。而小姑娘上六却因通过不了禽兽这道硬性的门槛,只能成为不在编旁听生。除此之外,老人星乐园一些老人的宠物也获得了动物不得了学院的入学资格,如猫三脚先生的大猫鹿鹿、“神鸡国国王”的几只漂亮锦鸡等其他动物。学院最出名的当属小五星,如今他们可是后李国乃至于全球最热的团体,龟元集团对这个团体非常重视,为其精心定制养成计划,力图使小五星一鸣惊人,再鸣惊世。 今日是冬至节(全国性的假日),其他动物没安排课程,小五星却没休得假日。因由是集团给小五星安排了重要课题,要求小五星须于年底赶排出一个优质环保类型节目,以赶上年底的迎春音乐会。假日难得,几个小动物的监护人都可以抽出时间了。学院院长乾英“利用特权”将象余庆、绿意召集起,办个亲子强化班。 象余庆将麦可肉放于地,小家伙兴奋的晃动其可喜的人造短尾,齁着鼻,打着喷嚏跳到早已弯身等待的乾英怀里。 “莫舔嘴呀!”乾英笑着嗔怪。 象余庆见状不由羡慕起麦可肉,在一旁发呆站立憨笑谦谦、浮想翩翩。 “人见到了?”乾英瞅着他低声问。 象余庆一下从美境回到现实,见观察室里还有乾英的助手宁氏两姐妹,便简单的点了下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乾英叹了口气,“我今天去探望荣梅姐和宝尊了。”象余庆拿眼询问,乾英则无奈的摇了摇头。 “嗯,那我们进教室吧。”乾英抱着麦可肉走进了套屋教室。 象余庆跟随进了教室,看见绿意和小姑娘上六正陪小猪尘尘、小鸟瑞笛一道玩耍,而大猫孙柱天则卧睡一旁。 “嗯,‘人’齐了。” 绿意起身与象余庆相见问好,上六也急忙停下嬉闹,小猪尘尘和小鸟瑞笛则还在追逐嬉戏,懒猫孙柱天反倒是睁开了眼,甩着困意缓缓走来,用头蹭着乾英的小腿。 小姑娘上六自从进了动物不得了学院后心里一直窝着气,其他小动物都是名正言顺的校生,而她却只做个旁听,且每次总是配合其他“同学”上课学习,自己却没得长进。如今小猪已经近百,上六使出蛮劲将其拖将过来,她轻轻给了小猪一拐子,“将上课了,忒不上进。” 小鸟瑞笛也飞来停留在绿意肩膀上。 麦可肉见到众人众兽很是些激动,在乾英怀里雀跃欲试。乾英将它放于地,小狗欣喜的围着三女子上蹿下跳,不成想踏落在大猫孙柱天的身上,孙柱天一个炸毛就要用爪子挠它,好在上六赶来及时将二将分开。 “嗯,上六真具班长的威望,小家伙们都为你马首是瞻。”绿意褒扬道。 上六成心咧嘴呵呵笑,虽不知道马首是瞻为何意,但听来却是好言语,尤其是被身边这个天仙姐姐夸奖。 乾英笑眯眯以对,“绿姐姐所言得当,今天上六的责任重要的很!” “呀?”上六故作惊讶。 “是呀,小上六你是此班的灵魂角色,没了你小动物们可不听安顿。”乾英一本正经道。 “学院要组一个明星团队,内定由你来做团柱。” 上六听后开了心,“嗯,嗯,必须内定,它们几个猫言狗调猪哼鸟鸣忒不服管教,需我上心调教才行。” 乾英弯腰帮她理了理刘海肯定道:“嗯,上六儿说说,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呀?” “我么?”上六回道,“我么,挺爱学习,还是个,”她稍有些赧颜,“还是个美食客。” 乾英报以微笑,“那你知道猪尘尘、孙柱天、麦可肉和小瑞笛最喜欢什么?” 上六虽说只有虚七岁,却早成就的机灵乖巧、心思细腻,她觉悟着乾英是有话等在后面,而她自己也懒惰猜想,索性直白心性,“吃!对不对?” 乾英深深点头,“嗯,所猜不错。不过,他们几个小家伙也有自己的喜好。” “是呀?”上六用点头做确认。 乾英点头说到,“嗯。今天的课就是改进几个小家伙一些不好的喜好。” 上六一听有些呆萌,“英姐姐,‘喜好’不是美字么?难不成还有不好的‘喜好’。” 乾英一听只好解释,“这‘喜好’二字虽都是美字,可喜好之物是有区格的。” “如喜好劳动,喜好学习就是好意思;若喜好偷懒,喜好说谎就是差意思。” 上六认真的觉悟,她心里也在盘算着自己的喜好哪些是美,哪些是孬。 乾英见她认真领悟,边进一步阐释,“小六儿,还有一种状况你寻思下,就同一种‘喜好’也分厚薄对错。” 上六干脆的蒯着后脑勺,示意乾英给出答案。 “嗯,比如‘睡觉’本是人和动物寻常生理,可你瞧孙柱天成天喜好睡大觉,我们就称它是大懒猫,对不对? “比如小瑞笛喜好衔树枝打窝,可它经常叼大家的笔呀、发卡呀…咳咳。”乾英清了清嗓子,“因此,凡事要掌握‘度’。” 上六听的认真,她还特意把乾英提到的“度”字默念了几遍,以把这高深的字记牢,以后好讲给大哥听。 乾英也停止叙说,她回头对着宽大的观察窗做了个手势,接着教室的两扇门都被推开,乾英的两个助手宁歌、宁夏将一个超大箱子推进教室,立在教室中心。 上六和小动物们都很好奇,围着箱子斗转,其中小狗麦可肉翘起后腿准备布记号,却被象余庆轻踢一脚,散其尿劲。 啪、啪,乾英拍了两计手掌,“今日冬至,难得大家凑齐时间,我们陪小家伙们一起上课,下学后再一道过节聚餐。” 上六高兴的拍掌叫好。 乾英看着上六,“嗯,一会测试小家伙们的情性,小六儿要做猪尘尘的召唤使者,使其迷途知返。” 上六一听开了心,她听出乾英口中所讲的“使者”定是个很高大鲜亮的词,且那“迷途知返”四个字的词也颇为文气讲究。 “这是灵境箱,可模拟各种环境,小动物们一会分别进去做题。”乾英指着大箱子。 乾英又指着助手新推来的一个立柜,柜中总共安放了八支大小不同的粉色头盔,“这个同理头盔,配有灵境眼镜,可以同步小动物的所见所闻,呵呵。”乾英忽然莫名笑起,她及时收回笑容解释,“并可以与箱内的小动物语音联络。” 象余庆和绿意自然理解规则,乾英蹲下身单独辅导上六,耐心的教与她该如何应对,不消一会上六便理解通透。小姑娘也能复讲下来,“一会猪尘尘套粉帽进箱里做题,题目是《看你咋选?》,我候在箱外,也带粉帽,箱外有三个灯,绿灯、黄灯和红灯,绿灯亮了我不言语,黄灯亮了我不言语,红灯亮了我不言语。” “嗯,三个灯一起亮闪闪时,我就开始唤猪尘尘的名儿,直把它从大箱小门唤出来,题就算做得了。” “所言不差。”乾英帮上六带上一个头盔,“这个盔儿很搭你,咱们小六儿忒俊丽。” “嘻嘻。”上六心里有些思痒,她直想找个镜子来照量。 课程开始了,先进去的是小狗。 象余庆和麦可肉戴上粉色的同理头盔。乾英则坐在不远处的操控台,她是课堂的维持老师,需总体把控课程中各组的进度与节奏。 “第一组。” 教室安静下来,就连爱唱歌的小鸟瑞笛也停下啾啾。 人主外,狗主内。麦可肉、象余庆分别于灵境箱内外。 象余庆不由气息加重,他可以同步看到麦可肉头盔传来的画面(课堂维持老师乾英也可以看到),环境很暗,眼前可看到一树树草地,将将挡住视野。 “小可怜,自小怯弱。”象余庆心里不免生出怜惜,他猜测麦可肉身于新环境中心生恐惧而趴在地上谨慎的观察。 “咦!”象余庆心中暗叹。 四下开始变得暖亮,周围一片灰黄,眼前的草儿也是灰黄,是沉寂多年的古画的色调。麦可肉慢慢站起望向远方,半个暖黄圆盘从无限远的草地尽头升起。 圆盘上升的很快,小狗麦可肉歪仰着头纳闷的望着远处的圆盘,象余庆也不由的向上端了端头,“是太阳?” 不一会太阳升起至上午巳正时候的光景,爬升变慢,肉眼已经难辨其速度了。 “是模拟的日出。”乾英调整操控台,切换到象余庆方可听到的频道。 象余庆轻轻点头,以示理解。 “天空。紫蓝色的天空。”他心中了然。(狗是红绿色盲,眼睛没有红色光感受体,因此无法轻易区分黄色,绿色和红色。可识别不同深浅的蓝色、紫色和灰色。) 接着他不由暖心一笑,几团白嫩的云朵飘进视野,是小猫云、小鸟云、小猪云… 此时,操控台前的乾英心中也愉悦舒适,不由面带暖意。 屋内,绿意观察到了两人的微表情,微微皱眉。而小姑娘上六则痴痴的盯着灵境箱上的那三个灯。 麦可肉眼前竖起来一些尺许高的木桩,延伸至远方。它谨慎的跑到离它最近的一桩,嗅了嗅,再环顾四下,发现没有其他异样后便翘起后左腿,呲,呲,呲,挤出几柱尿水布于此桩上。而箱外的象余庆随着麦可肉的视角看东西,心尖上稍有些别愣。一是狗的视角比人类的窄,他还不能很好的适应,二是他担心灵境箱内全是狗子的尿水,到时落得些许埋怨。 “咦?”麦可肉低下头仔细看刚才布尿的地方,移动来一群黑色的颗粒。 象余庆随着小狗的视角,瞧出了究竟。那是一群蚂蚁,蚂蚁聚集在木桩有尿迹的区域一阵打扫,清干尿痕,收工回营。 麦可肉深低下头嗅着刚才布尿的地方,脑袋疑惑的左歪歪右歪歪,象余庆的眼前景象也是左歪歪右歪歪的。 麦可肉应是猜想尿去了哪里?接着它绕着木桩转圈郑重的呲足尿水,留足了记号。 那群蚂蚁嗅到味道,不辞劳苦的向木桩赶来。 “定。”操控台旁的乾英也发现了这群机械蚂蚁打扫的太及时,她赶紧调整了清扫参数,阻止这群蚂蚁的辛勤。谁知道麦可肉会与这截桩子杠多久呢? 教室中灵境箱外的绿灯儿亮了,小姑娘上六紧握小拳头把黄灯儿紧盯。 每隔三丈一个桩,木桩连成线,连到远天边,麦可肉循规蹈矩沿木桩布尿。 借着麦可肉扭头回望之际,象余庆通过头盔上的灵境眼镜看到过往的木桩,木桩已有小一百根了。 麦可肉长舒一口气。 象余庆亦长舒一口气。 从形式和实质两面论,他都将小狗麦可肉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和财富,对它精心喂养,百般护育。握手、坐下、数数,赛跑…,“父子二人”皆配合的默契,而这些点滴也未曾令其心生感触。今天狗子布尿百根木桩,他心中忽然萌发骄傲之意,“这是?这是麦可肉生命的轨迹,是它的主权和努力。” 稍后,象余庆心中又不由苦笑,他知道那后方遗下来的木桩只是骗狗的影像,他替麦可肉感到不忿,感叹这辛勤的尿水注定白留。 此时,灵境箱外的黄灯儿亮了,小上六紧把红灯儿盯。 “要换场景了。”乾英知会象余庆。 透过同理头盔可见,天空绚紫,四野湛蓝。轻抬头,一颗古树若瀑布般倾泻垂下紫色花海,纷纷扬扬、细细碎碎随风摇曳。地上遍生地莲,金穗紫瓣,庄重且神秘。 象余庆是不善于渲染美丽的人。可当下他心中暖暖的,心中明镜。灵境箱中的麦可肉似乎有所感知,似乎是故意将这里的风景仔细看给他。 “启动测试题。”象余庆耳边响起乾英的声音,声音中稍带顽皮。 “那是什么?”象余庆见到远处似是升起一座巨大的山,金光闪耀,射人眼目。 接着,同理头盔灵境眼镜的视角从那山底望向山顶,又从山顶回到山底,然后是各种杂乱无章、跳跃扭动的视角,使得象余庆眼睛有些眩晕。 “麦可肉为何如此激动?”他想到每次带麦可肉将出门玩耍时,小家伙便是如此激动雀跃。 过了一小会,灵境眼镜前的风景总算安静下来,那是敬仰的视角,象余庆借此视角好奇的端望。 那山自地面盘旋而生,遍体镏金,似乎是生命的存在,傲然俯视一切。 “那是?”象余庆心中震撼且好奇。 “啊!”他险些被灵境眼镜中的景色呛到。 眼前花木四溅,耳边虎虎生风,麦可肉开始奔向那山。(灵境箱地面有模拟运动装置。) “那是,”象余庆此时也看的明白,“金光闪闪,大便山!” “红灯儿亮了!”小姑娘上六紧张的提醒,就连她身边的绿意也打起精神。 “是大大的大便!”他的目光随着麦可肉殷切的奔跑,内心却荡漾抗拒,眼睛与内心争斗不下,他无法用言语描述当下的感受。 “绿黄红都闪动了!”小姑娘上六激动的嚷叫一声。也惊到她身边的小猪、小鸟和大猫。 “小象,可以发声召唤麦可肉回来了,锻炼它的定性。”乾英开始提醒。 象余庆深吸一口气,又清清嗓孔儿。 他的眼睛随着麦可肉一起狂奔,那大便山离得越来越近,变得越来越大。而他似乎也“看到”了那大便山的味道,味道是从心底层层升起的。 绿黄红三灯齐闪亮。 象余庆促使自己眼睛迷离,这样可以抵消心中泛起的“味道”,他又不经由的撑大眼睛,因为他感受到麦可肉对那冲目的风光是如此殷切与向往。 时下,他心中矛盾斗起,“我将咋选?” “要阻止麦可肉么?平复它的对大便的冲动之心,完美答题通关。”象余庆思考。 “是任由麦可肉冲向大便山?荡尽丝毛披膏黄,惹得满身黄金臭。”象余庆心中钩织了一副画面。 耳边又是乾英的提醒,“不阻止么?” 象余庆长长的舒出胸中的浊气。 大便山临近,亘岳于前,象余庆闭了眼,心中不禁痴笑。 小狗麦可肉一个健步,腾空高越,奔散的毛发在大便山映照之下熠熠生辉,砉的一下,窜入此山中。 第十四章 星光璀璨—(4)考试继续中 考试继续中,大猫排老二。这次乾英戴了同理头盔,象余庆做督导。可不出半刻钟,大猫便提前出关。乾英皱着眉抱着激动嚎叫的大猫,心疼于它。 “没事的,应无大碍。”一旁的绿意说到。 小姑娘上六也用手护撸着大猫屁股,“孙柱天会好好的。” “它最近是不是尿频?”一旁的象余庆问道。 乾英点点头,“哦,好像是比平时尿的勤些。” “嗯,”象余庆点点头,“方才大猫没有经受住发情仿生猫的考验,自然流露很正常。” “原本猫儿发情,尿勤且尿有粉色也属正常。可大孙的尿中明显带血,应是泌尿系统出的问题。”象余庆见乾英面露紧张,便赶紧安抚,“应是略有炎症,也不用太担心,不是大病。” “你看。”象余庆去桌上拿了一个激光笔,冲着地上投射出一个光点。而大猫一下瞪大了眼睛,紧忙从乾英怀里跳脱,朝着红点追去。 “你看,它活泛的很。”象余庆提醒。 这时,小女孩上六呲着牙硬笑道:“英姐姐,是带大猫去瞧病么?” 乾英见她询问,便知其心意,于是也学她呲着牙硬笑,“不急这一时,小动物们考完试,咱还聚餐,明天给你们上完舞蹈课,我再带小孙去瞧病。” 小女孩一听开了心,“呀,下一个可不可以让尘尘来考试。” 乾英放下大猫,用手护撸了一下小女孩的头,“考试继续!” “嗳!”上六脆口应声。 乾英又叮嘱上六,“一会在灵境箱中将会出现很多仿真美食,尘尘定去追着去吃,等它追得兴头时,箱子外面的灯会逐步亮起,你所带着的同理头盔也将同步提醒你,等到三个颜色的灯同时亮起,你便呼唤尘尘,将它召回。” “嗯。”上六重重的点头。 两个助手上来帮着上六与小猪儿带上了同理头盔,小猪进入灵境箱开始考试。 “开始了。”下女孩有些兴奋的提醒。 接着小姑娘有些失望的陈述,“太阳当头照,山前一洼水,水前一片草,草上一棵树, 尘尘蹲树下。”“也没有好吃的啊?” 这时她耳边响起了乾英的声音,“草里有仿生的芽菜、灰菜、鸡爪子菜的味道,正是鲜亮嫩初,是猪儿的最爱。先让尘尘享受下美好的春色,一会逐步提升食物吸引度。” “哦。”上六心里忽然萌发优越之味,“芽菜、灰菜、鸡爪子菜有什么大不了的,英院长也没得见识。”“尘尘天天吃精粮,怎好那口野菜?” 眼前都被草儿挡住。“尘尘又犯懒了。”小姑娘替小猪解释。 原来,小猪进了灵境箱起初有些兴奋,低着头嗅来嗅去。兜转了一会,它便有些索然无味,直接趴在草上晒太阳。 “释放金薯的气味。”乾英吩咐助理宁歌。 上六眼前的杂草一瞬消失,视角望着远方。此时原本趴着的猪尘尘忽然抬起了头,接着起身向不远处的水边跑去。乾英接通与小女孩上六的语音,“猪儿的嗅觉非常灵敏,对甜味很是喜爱。” “啥是金薯?”上六嘴里不由吞了口涎水。 操控台旁的乾英见小猪去寻那味道,通过语音与小女孩解说,“象郡澄迈的桥沙金薯滋味香甜自然,口感粉糯的很。”接着她提议道:“嘻嘻,之后咱们进点吃。” “嘻嘻。”上六赶紧附会,此时她对金薯已是神儿往之。 “绿灯闪了!”小姑娘的同理头盔内闪光提醒。 乾英接着下了指令,“宁歌,释放橡果的气味。”接着乾英通过语音主动给小女孩解说,“猪儿的祖先野猪最喜橡果,对松油的气味特别敏感,此种味道已深深刻入猪儿的记忆基因里。”“下面将释放北地最纯正的野生橡果气味。” “哦!”上六睁大了眼睛,她耳边似乎响起了风声。“尘尘开始跑起。”她眼前稍有些眩晕。 “上六要是眼睛不舒服,我便给你切换视角?”乾英看到小猪开始兴奋,担心小姑娘受不了。” 上六坚定的回答:“英院长,咱可以的。” “呀,黄灯亮了。”上六有些紧张。 乾英提醒,“上六,之后将释放松露的气味。一会儿也许会更眼晕的。” “哈哈。”上六自信满满,“我以前骑过大公猪,当时大公猪不知为啥,疯了似的追着猪大娘,我一骑就是二里地,眼也不晕。”上六嘴里说着,心里却有些莫不开。那一次她眼睛闭的死死的,还吓得尿了裤子。 “嗯,那好。”乾英接着吩咐宁歌,“释放松露的气味。” 上六眼前的景象一瞬转向不远处的大树,一时短暂沉寂,紧接着眼睛两旁的景色飞了起来。她心中紧张,赶紧虚眯起眼睛并加紧双腿,小手也不由紧握自己的膝盖。 “上六眼睛不得劲,便闭上眼睛。”乾英安慰,“我会提醒你灯的颜色的。” 上六一听赶紧睁大眼睛,目光映出坚决,“咱可以的!”此时她却联想到之后的会餐,“如果现在丢了人,一会怎么好意思大吃大喝。” “可以的。”她高声提醒,“看,红灯闪了。” 此时,屋子里的象余庆、绿意等人也不由的盯着那灵境箱,等待考试的结果。就连屋里的小狗、大猫与小鸟也跟着警醒起来。 “加大松露的气味。”乾英吩咐。 场内的上六则装着兴奋,颤着声高呼:“嘻,尘尘跑,起来!”同时她的腿也不由的轻微的哆嗦起来。 “上六,三个灯一起闪了。”乾英低声提醒,“可以叫停小猪了。” 此时小女孩眼睛眩晕,嗓子发恶,她咬紧牙沉声回应,“嗯!”她赶紧硬硬的咽了口涎水,希望把腹内将要泛滥的狂澜压下。可越是压制,脖嗓之处越是恶心难挡。 她身上渗出凉汗,硬挺着双腿竭力不让其颤抖。此时她已经恶心到极点,不敢张嘴,生怕一张嘴便吐了出来。 “嗯?这,”灵境箱外面的绿意看着指示灯,“三个灯?” 乾英此时也发现那绿灯、黄灯、红灯开始无规律交替亮起。绿红黄绿,红黄绿,黄黄绿绿黄红红,“这个,小猪的思想波动?”她一时间也不理解发生的现象。 象余庆也凑近灵境箱观察,他再望向小姑娘,见其僵着身子,脸上渗出汗水。他心中一紧,却压住声音稳稳的提醒乾英,“先将气味逐级降低,让小猪稳定下来。” “嗯。”乾英也认识当前事态,她也想到如果贸然切断上六与小猪的联络,可能会出现问题。 “宁歌,逐步降级气味,要慢。”乾英也稳住声音吩咐。 助理宁歌开始逐级降低原来的几种气味。另一助理宁夏则走到小姑娘身旁蹲下身子做好准备。 “灯闪的更杂乱了。”乾英向着象余庆望去。 象余庆小声建议,“灵境箱内输入一个单位的镇静剂气体。” “快。”乾英看向助理宁歌。 等她回头看向控制台前的屏幕,一下愣住了。她观察到灵境箱内的小猪原地不停的打着哆嗦。 “上六这是?”此时守在小姑娘旁边的宁夏有些惊讶的提醒众人。 象余庆紧走几步来到上六身边,他见上六脸色苍白,满脸大汗,也打着哆嗦。正在观察间,忽然,上六身子一下僵住,定定的坐着。 “灵境箱内小猪不动了。”乾英看到画面中的景象,及时分享信息。 “嗯?”象余庆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个想法,“难道她们是精神联动在一起?” 不由得他揣摩,只听乾英有些惊讶的说,“小猪吐了!”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上六端端正正的坐着,也张开嘴大口的狂吐不止。助理宁夏便要去取上六头上的同理头盔,手却被象余庆一下拦住,“不要摘。” “她俩的精神与意识联动交织在一起。” “再释放两个单位的镇静剂。”象余庆稳稳的发出指令。 “两个单位的镇静剂。”控制台旁的乾英跟着指示道。 宁歌紧跟着回复,“两个单位的镇静剂给出。” “不吐了!”守在上六旁的宁夏有些兴奋。 紧接着乾英有些紧张说到,“小猪又开始抖动了!” 象余庆再看向小女子上六,见她也开始抖动。忽然小女孩又定定的端坐,她仰起头,慢慢的张开嘴。 象余庆鼻子里瞬间涌进松油与松烟调和的墨香味道,他顾不了思索,紧紧观察小女孩上六。 此时,小女孩开始慢慢发声。 〖玄牝之容,同腹之情。〗 〖源宇同心,意炁相求。〗 〖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云心无我,云我无心。〗 第十五章 惊冬爱情故事—(1)爱恨情仇是垃圾 星辰历又称干支历、节气历,是七曜大陆传承已久的历法,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人成运。后李国的二十四节气与十二月建便是星辰历的基本。星辰历以立春至下一立春为一岁,它以立春为岁首,交节日为月首。并用二十四节气划分出十二个月,每个月含有两个节气。 冬至在二十四节气中的算是大节气,自古有“冬至大如年”的讲法。冬至当日,雪至且狂。 去年今日是否落雪?冬日文举并不确定,也不关心。他熟稔这个大节气是可以领双份的例钱。 戌初时分,冬日文举离开风宅。他不急于呼运客车,而是惬意的步行于寺贝通津(风宅的私路,外车不允通行)。 天空用簸箕使劲的扬着雪麸,一大片一大片的撒向大地,将高墙与大树厚厚的积盖。重金修建的道路积存不下雪,表面湿渍渍的。雪最愁恨这样的地面,使得它们的生命与美丽失去寄予。幸运的些许雪花落处于一行人油腻稀疏头梢,随着头发的主人一起微醺游荡。 冬日文举醉醺醺,乐滋滋且端正正的顶着“白首巾”,看来他很钟意此顶雪帽,为此特意行慢了脚步,以免头上的积雪滑落。 〖女[ru]着翠帽,余带菉帽,女顶白帽,余换素帽,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他咿呀哼唱。 喝完酒,身上热叽叽的。迎面的雪花飞来,印在其薄嘴唇上,是冰凉湿润的触感,他张了嘴大口吃雪。 此时天空中一片雪问向另一片雪,“你知道咱儿的味道怎样地?” 另一片雪回答这一片雪,“兴许异常甜腻。” “为何?” “你没看下面那个细高挑吃咱的伙伴,那样儿多陶醉,多餍[yàn]足。” 这一片雪飞一时犹豫,它六角型的小脸上露出羡慕的样子,其中又夹杂了不安和希冀,“咱们千万别落在路上,变成可恶低等的脏水。落在墙上树上也没得意思,存活不了多时。嗯,索性飞到那人舌上,痛痛快快温柔而亡吧?” “对,飞过去!”另一片雪坚定的回应。 两片飞雪被大嘴吞并,它的主人在脑海中为入唇的雪儿编织了一个很美的梦。 将行出此路,他也消停下来,在右手的行道树旁驻了足。这是一株大叶女贞,挺拔立整,枝叶清秀。 冬日文举像是遇到了熟人,他对此树深深作揖,“哟。绿美人,冬节吉祥。嗯,您瞧这雪下的多俏!” “冬日先生,你也节气安康。”冬日文举心中替绿美人回答自己。 “自己该怎么接话呢?”他暗讨这绿美人的回答的太规矩,礼数周到却无留下文。他舔着脸又替对方加一句开放式提问,“想我了?” 这时他又变回自己,心情激动舒畅,对女贞树含情道:“你心中不也在想着我么?” “这算是相恋么?”这是女贞树与冬日文举同时想问对方的话。 这株“绿美人”是五年前被冬日文举命了名,此树也无卓殊之处,只是赶巧冬日文举喜欢“九一”这个数字。一个清明节气,不胜酒力的冬日文举饮了酒,出了风宅他便脑袋昏昏,肚腑翻江倒海。他鼓着腮,强忍呕意一路狂奔,心里默数到九十一。哇的一下,喷珠溅碎。头昏身僵,他干脆扶树而卧,熬煎了一宿。 如今冬日文举不用特意计数便可以识别此树,因为这柱树有别其他,他总结了三点,“翠冠,秀干、皮白。”仿佛这树是活脱脱一每人。 “绿,绿美人?”他喜着眼仰着头盯着身前大树,“这雪白了你的头嘞。”说话间他故意用眼睛向上翻了翻,示意绿美人瞧他头上的积雪,那模样稍有些滑稽可爱。 “你也白了头?”他忖思着绿美人将怜爱的问他。这句问话让他心中舒坦,身体荡漾。 冬日文举春心已醉。他对着女贞树晃了晃左手腕,手腕上环着银手链,银手链上栓了一个彩金方坠,彩金方坠随着手腕浪来荡去。 “伊寄此地雪满头,雪中寒涩思郎愁。”他兴致所致,出言撩拨那株绿美人。猛的一下,他又觉得轻浮言语似乎讲得过早了些,担心绿美人小瞧自己。 他似顾忌女贞树对自己的态度,便装作如无其事,摇头晃脑看四下纷飞之雪,飞雪若柳花,簌簌迷离其双眼,粉雪丝织帐,半示半遮绿美人。 绿美人依旧挺拔矗立于路边。他故意扮作从容,对着女贞树文绉绉,“细风吹断柳,残雪隐虚沙。” “在下‘雪隐’(上厕所)。”说着他背对着女贞树,跑到墙边溜尿。 “哎,绿美人定轻贱于我。咦,她此时会不会偷看我?”他瞎猜想。 “这墙是伯父家的。私路外人不能走的,私墙外人自然也不许尿喽?”他思路回转,感觉这想法重大,“找时间我要提醒一下管家这茬事。” “嗯,两边的行道树是私树;落在树上的雪是私雪;雪水融化是私家水;水流落于地直接被没收。”他顺着想到。 啪,他重重拍打那墙,“绿美人是私树?”他心中愤恨,脸色勃然。 由于气性重,动作大,头上顶着的雪帽子一下滑落,落地之雪瘫软塌碎,与地上的水相融,眼看就要没了样儿。 “啊!我的雪满头!”冬日文举懊悔难当,身体抖若筛糠。他提起裤子,不敢去看路边的绿美人,只顾疯跑出寺贝通津。 … 一路吃风呛雪,怨怒羞惧,人在飞奔,思想比腿脚飞奔的还要切急。 此时天空中一片雪无聊的问向另一片雪,“你猜下面那疯跑的肉囊运送的是汽?还是水?” 另一片雪回答这一片雪,“兴许都不是?” “怎说?” 另一片雪好似饱经世故,“我告诉你,下面的肉囊是这个世界中最不可理喻的运货囊,他们四季都裹着不同的皮子,消耗了无数的蔬果珍馐,囊里常年运送着屎与尿,屎尿能肥地,反补世界。噷,可他们囊里还装着的爱恨情仇却是极度垃圾,于世无补。 这一片雪疑惑,“你是怎知道的?” 另一片雪有些黯然,“哎,我上一辈子是一滴泪。” 这一片雪有些茫然,它不记得自己上辈子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自那遥远的混合云中待了很久很久,之后又飘了很久很久,才看到了另一片雪所说的垃圾世界。两片雪一路相伴,一路向往,非常和睦。可一到这垃圾世界,这片雪便不自在,不舒服起来,它对身边的另一片雪既依存又嫌弃,既羡慕又嫉妒。就在刚刚它还知道了另一片雪曾经是泪,虽然它不知道泪是什么?听另一片雪的言词可揣测,这泪兴许比屎尿要精贵一些。 “你还没有猜我刚才提出的问题?”这片雪不依不饶。 另一片雪回头看地上的跑囊,轻哼一声,“很好猜呀,这运货囊估计是运送着爱情,嗯,是稀碎的爱情吧?” “啊?怎说?”这片雪有些焦躁,它又听到一个新的词语,“爱情”又是什么? 另一片雪沉思起来,似乎回忆着什么。 “怎说?”这片雪有焦急,因为它看到大地越来越近。 另一片雪回过神来,“看他的眼角了么?是泪珠。这运货囊啊!兴许为爱情苦恼。” 风儿吹来,这片雪摇晃着头,表示不理解。 “嗯,风正送咱俩迎向那运货囊,去瞧瞧他眼角是否擎着泪,便知道了。”另一片雪有些向往。 雪被吹着临近,正在另一片雪和这一片雪准备看他眼角时,运货囊猛地伸出一掌,狠狠的拍到两片雪的身上,愤怒的力量将这一片雪和另一片雪掌掴的稀碎。 “滚球,叫你稀碎?”冬日文举恨恨骂道。他又一次替两朵雪花造就了一个梦境,并生生将其拍碎,令其奔腾不安的思绪可以找到一个倾泻之地。 继续逃跑,手不时地拍向那些自以为是的雪花们。 第十五章 惊冬爱情故事—(2)管仁街 一直跑… 直跑到绿美人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停经之处是一座平桥。手插细腰大口的喘着气,呼出的热气被四周的寒雪湮没。渗出了汗水还不如自己的主人耐寒,没来得及温暖主人单薄的身子就被冻得湿凉。腿上的裤子也不再绵软,坚挺冰冷起来,是风雪和撒落的尿水铸冻了它。 查看时间,亥时过半,过冬至节的人们刚好吃完节日大餐,四下人气正盛。冬日文举熟识这里,脚下的大桥名为紫竹,横跨丰湖,它得名于附近圈地千亩的紫竹苑。附近另有几所高等学府,此地素有博学浸丰湖、文风绕紫竹的美誉。二十多年前,冬日文举曾求学于此处的韶乐学院,学业未修完,是中途被退了学。他赶紧跑下桥,叫停一辆运客车。他厌烦这桥,另外还有那丰湖、紫竹苑以及母校韶乐学院。 运客车行驶着,雪花窸窸窣窣的敲打车窗。车窗上积存起尘雾,透过车窗,似是带了老花镜去看两边街道的飞霞流荧。他身子靠向一面车窗呵了口气,一大片白色雾气中心被润出了拳头大的黑洞,透过黑洞方能看到飘舞的雪花沁染了灿艳的光芒,看到车子如流萤火龙般飞逝,看到树木结成明灭可见的珍珠宝翠,看到商家林林总总金碧辉映,看到美衣华服的行人载欢载笑。黑洞被外面的冰天雪地捂冷,又逐渐被白雾湮没,冬日文举转回头闭上眼靠躺在座椅上。 斑驳陆离的残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心中的盘算凌乱无序,“阿嗱应备了甜汤团等自己。”脑海里闪出自己嘴中含着一颗滚热的汤团的样子,烫的他预吐还休,汤圆爆开,满口都是甜腻的芝麻香,满足感一瞬涌上心田。 “给阿嗱捎些新鲜水果,阿嗱喜食橪柿。” “嗯,绿美人似是喜食紫柰。”思绪一下又串台绿美人。 他不由抚摸的手腕银手链上的彩金方坠。这坠子录有“绿美人”的dna,是他大费周章才弄到绿美人一根带肉根的发丝。此坠是商家根据“青蚨还钱”的典故开发一款产品。情侣互送定情物,礼物中含有各自的dna。只要这对情侣一见面,情侣身上定情之物便会轻微跳动,以表示相思相爱之意。冬日文举花大价钱在黑市上定制了一对,他带着一只,而代表自己的那只手链并没带在绿美人手腕上,而是被他送给了春水阿嗱。 此时阿嗱的身影又占据了他的脑海。阿嗱生就的丰形盛鬋、体态袅娜。一双紫汪汪的新月眼闪着令人为之神思的秋波。细致的鼻子若玉蕋雕研过一般。红润的双唇如怒开的花瓣,令蜂儿蝶儿为之垂涎。脖颈而之,玉脂之上是一片动态纹身,妖娆放纵。 “停车。”风宅离着泊车处并不是很远,不消一刻便到了。 一下运客车,头脸脖颈就被雪幕抹得红艳蓝灿。街道两旁是各色招牌,五彩的霓虹照彻四下八方,将周遭的飞雪亦沁染的斑斓。 头一次来到老人星城的外乡人,要寻纫箴洗涤的店铺,多半会找错地方。当地人出外洗涤污衣叫“净衣铺”,而把莺花粉子之地称之为“纫箴铺”。不过细细琢磨,形意倒是都很对切。 管仁街,想必是取自“通融仁和”之意。可当地场面上的人都唤其为“管大人”街。究其原因,一则是这条街多是娼门女闾之所,二则是传说该业的始祖正好姓管的缘故。 荡开凡间日夜愁,隔绝轻红十丈尘,“管大人”是老人星城一个“美好”的所在。这里有耗资不菲的青楼雅苑,有只图昙花之乐的人事店,亦有情知谊趣的生活店。凡逢吃酒作乐、浪荡消遣、排忧解闷时,人们都会念到或想到,“走,管大人。” 冬日文举停经之处正是“管大人”,现在他要先寻一间“纫箴铺”。 虽大雪纷飞,时下管仁街还是十分热闹,颇为拥堵。冬日文举心中纳闷,“大过节的,怎地还这多人。” 顺街走过几家店,他在一家店前停住,他要停下来吸根烟。此店店面不大,门面却很扎眼,其实这门面造价并不算高,只是设计的讨巧。店面外面是一块整面的透明屏幕橱窗,橱窗上滚动播放漂亮的广告字,“爱如种植,集足福气换福果。”橱窗里立着机器人模特,模特身体上放映着各色广告片,是广告片散射出的光影霓虹粉饰了这家店。 这类门店是政府联合本城企业出资所建,是本地健康卫生事业的“善举”。穷人(还属公民范畴)也是人,也有消解情事的权利,政府便设立如此供应“健康”的卫生场所,一来是人性关怀,二来可减少一些犯罪事件。门店完全免费的,可为了顾念资助企业,店里所提供的情事机器人的身体要播放资助商的产品广告,美其名曰“身媒体”。要是思想情事,又不想花钱,可以啊!那就要看广告,“情事不停,广告不停”。城里但凡好面儿的人,谁去丢这个脸?因此,老人星城有一句骂人非常狠毒的话——“你个干广告的!” 尽管冬至节气,门店门口还是双龙排起。 “嚯!”冬日文举不由的耻笑起。 他看到一个爱心组织在这家“广告店”的幕橱窗前支起一口大电锅。锅上大雪纷纷,锅内沸水滚滚,天上的飞雪也不长眼似的一个劲的向锅里扎。此时锅里浮出一个个“白脑瓜”,是滚熟的汤团。一名义工先调小了电锅的温度,接着举起一把大罩滤在空中晃了晃,“又出一锅!” 冬日文举看着领取到汤团的人们则背着风雪,或蹲或站、有说有笑的品味着汤团。他怕被人误会自身也排这队伍,便将没有抽完的半根烟狠狠的丢在地上,匆匆的躲开。 天生万物,孤阴则不生,孤阳则不长,阴阳和合源于自然而反馈自然,人之情事最是自然不过的。社会变化是自然而然的,科技发展是自然而然的,法律健全是自然而然的,道德进步是自然而然的,那基于人类社会变化、科技发展、法律健全、道德进步之下的人之情事也要自然而然的发扬。这理论是不是没毛病呢?其实也不需论证之,如今,人之情事已在自然而然的发生变化了。就拿“干广告”这种事来说,便是自然而然形成的。 管仁街自然而然有了各种供应情事的店铺,也自然而然有了伎、媒、伪、灵各类乱七八糟的耍法。冬日文举本就是情事的开拓者、先行者与实践者,因为这是自然而然的,不需理论,对了,仅除了“干广告”这一条。 “哼!”冬日文举见到吃完汤团的人们又去排那“干广告的”队伍,心中泛起不屑,“哼!啥人穷志不穷?这德行的,是人穷丼不穷!” 顺街而行,行至一家常去的“伪倡”店,他每次去春水阿嗱那里休闲前多半会先来这家店。阿嗱很美,是真的美人,亦稍有些才华,是很自然的应对他,这也让冬日文举很自然的留恋起她。以至后来冬日文举在自己不自然有了想法的时候,必须先提前消灭欲望,这样去阿嗱那边会显得庄重自然一些。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就拿刚才在大叶女贞树前出的洋相,便是他不喜欢的做人之态度。 “伪倡”是时代进步、科技发展、人要折腾三要素助力之下的产物。指的是伎、媒、伪、灵中的“伪”,是较普遍的、科技的、卫生的、安全的、人性的,是模拟“伎”(真人)的存在。伪倡不同于“媒倡”(有后台真人遥控的一种机器人类型),是最单纯的情事机器。 冬日文举倾心“伪倡”而厌恶“媒倡”。究其原因?那是一个让他既伤心又反胃的经历。一个骗子,骗了他的感情,骗了他的客金。以至于令他更是怀疑与憎恶这个丑陋且无聊的社会,那是一个男性“媒主”远程操控了机器人与他“交往”了几次。(提示:鉴于社会上“媒倡”诈骗案件增多,相关的法律很快便会出台。) 此外还有灵,泛指精神愉悦,已经有很多产品,如把情事感受录制成感官制品,比如吻贴、飞灵等… 第十五章 惊冬爱情故事—(3)忙着作诗 行经一处。不大不小,外墙面上雅雅的一个“桂”字,冬日文举每每来此或者离去,心中都由衷赞赏此字书写的既雅又俏。此店名为“桂音班”,在管仁街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店。 桂音班的桂老板离了老远便问候道:“冬日少爷,节日安康。”他小跑上前帮着冬日文举掸去其身上的积雪。 冬日文举绷着脸,他隆起双手,吐了口哈气来暖手,“嗯。桂老板,挑一副好架子(泛指情事机器人),要不高不矬,不肥不瘦,情面精美,皮子白嫩。” 桂老板喜着眉眼,“冬日少爷您先歇会,今日备了热汤圆,先吃上一碗暖暖身心。” “哦!何馅?”冬日文举面上颜色平和了一些。 “今日是大节气,咱这洗沙、蜜枣、南瓜、红豆、苏麻、樱桃、桔饼、玫瑰、火腿、芝麻、核桃、菜肉、姜汁的都备着了!” 冬日文举稍微犹豫了一下,“不吃了。” “直接选架子。” 桂老板还是喜着眉眼,“那是。冬日少爷,今日大节气。客人忒多,花样也多。有一老翁花甲重开,其顺孝重孙一下子就租走十副美架子,说是为老翁过一个丛艳之寿。另有一妇人,包了三套架,开一桌宴席为其先生升迁庆祝。还有几个年轻后生占着几副架子大半天,说是一起过节热闹,还说顺便把学业做了。(人工智能情爱机器人有知识模块,的确有正经的客人选来辅助学习。)” 桂老板吞咽了下口水,依然是喜着眉眼,“这不,架子就…您要不?吃碗汤圆,歇一会,等上一阵儿。” 冬日文举又绷紧了脸,稍微仰起头,“不吃!不等!” “我不是生客?你知道的,咱哪怕过花销?”冬日文举语气有些责怨。 桂老板喜着的眉眼中有一丝尴尬和半丝不屑,“那是。” 他摇头纠结了一阵,便喜着的眉眼将冬日文举请到一旁静处神秘轻声道:“冬日少爷,本店却有一副架子,震古烁今,市面上难寻的极品。”桂老板停顿下来郑重的盯着冬日文举。 “哦?”冬日文举面带不屑。 桂老板也不在意,还是很谨慎的样子,“您是熟客,亦是正义之人,我才敢将宝贵献出。” 冬日文举知道桂老板是要待价而沽,没了耐性嗔怪“说吧!怎地价?” “一仟个思维币,”桂老板不急不慢的,“三刻钟。” 冬日文举脸色骤变。要知道最顶级的伪倡也就值一佰个思维币,如春水阿嗱那样的美人一夜也才花销二佰。他没有言语,而是把下巴稍抬起,静等桂老板的下文。 桂老板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轻声吟道:“春光未肯收心去,” “却在荼蘼细影中。”冬日文举瞠目接了下句。 桂老板点点头,“嗯,清香谁许比荼蘼?” “你!”冬日文举满脸怒意,顿了一阵他脸上又露出殷切之色,“妘独步春的架?老桂,你的胆子忒肥壮!法理不容!何况这妘姓…” 桂老板脸面尴尬,低头搓着双手,挑着眼瞄了冬日文举,“冬日少爷,我可啥都没讲?您是店里常客,亦是正义之人…” “先不说,带我去。”冬日文举打断了桂老板。 桂老板喜着的眉眼中流出一丝狡黠,“冬日少爷,那,那副架子的费用?” “没的说!”冬日文举一口回到。 “请。” 冬日文举随着桂老板而行。穿过一扇隐蔽之门,走了几十步,接着又穿过一扇隐蔽门,一主一客都变得面色郑重、一本正经,不再说话交谈。两人来到一个大房间门前,门楣之上印有“春泉晓烟”四字。 桂老板刷了电子门卡,冬日文举忽然小声问道,“你这可有灵香?请上三炷。” 桂老板并不觉意外,因为却是有客人痴迷与那世间头等美人,人们头道来,或紧张、或敬畏、或忏悔,也是这般。 “信灵香,屋内便有。”他既安慰又怂恿着,“不需慎重,那也只是仿的架子罢了。” “进,进,屋先请香。”冬日文举斩钉截铁的磕巴道。 桂老板推开门,冬日文举犹疑的跟了进去,只见进门户牖之间立有玻璃围屏,围屏共六扇,用边抹作大框,中以子框隔出屏心,下承八字形底座。屏心黑色沙地,以点翠技法镶嵌各种花卉。围屏前置一长条几案,几案正中间置一月白色梨花釉窄嘴花瓶,瓶中插着一剪龙游。花瓶左侧靠边处还真地有一个紫铜莲花小香炉,炉上有十来根已熄灭的残香。 冬日文举来到几案前,拔出残香,寻来三只新香点燃插入香炉,三根香排作一条线,且不过寸。 “妘女神,就在里面?”冬日文举故意问道,声音恭敬、柔和且文质,似乎是要先声夺美人之欢。 桂老板微微皱着眉,“少爷啊,至此我可从没提过名讲过姓。”说着他转过屏风进了屋。 冬日文举也赶紧随着他进里面。但见屋内陈设质地朴素,整洁雅净。有一砗磲状大靠背沙发,沙发上躺靠一“人”,缓带轻罗,气质如兰。 “冬日少爷,少爷…”冬日文举的时间静止了,桂老板的呼唤没有听进半句。 “…近身半丈之内,伪美人便会活泛起来。”提醒了几句后,桂老板嗤笑说了一句,便离身出去。 “一仟个思维币,三刻钟哦!” 桂老板出门,冬日文举立马恢复了神色,他蹑着手脚至门处吊耳倾听了一阵儿,见门外并无动静,便立在点翠玻璃屏风旁寻思起。他虽然知晓这副架子是模仿,可心里却还是鼓点撩乱动,激动又焦虑。他思忖,该如何不乏气质且自然的移步妘女神近处;该如何在女神面前开一个华彩的腔调;又该如何与女神风流谈笑坐怡怡;对了,是否真地与女神卸衣挂扶桑,引手探月窟… 他浮想联翩,心神驰往,耽误了很多时间。 思来想去,没有佳句,他干脆掏出随身讯息仪搜出前人的一句诗——“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来开场。 冬日文举转过围屏,轻步走近那女神架子,鼓足勇气将要开口背诗。 “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但见贵人,云程发轫。”那砗磲靠背沙发上的伪倡先声夺人。 冬日文举不知所措,当下愣住,稍后他缓过神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逃出半丈之外。而那女神又恢复先前恬静之态。 “呀!真巧,女神也背得这句诗…”冬日文举扑撸着胸脯思忖着。 缓了一阵儿神,“既然女神先开腔问候,我再寻一佳句便是。”他又转至围屏之后拿出讯息仪挑选一句。轻步返回,走近伪倡,准备应对。 一接近伪倡,那架子便柔声吟诵,“孤帆送客过花州,斜晖脉脉水悠悠。但见贵人,春风得意。” “啊!”冬日文举大吃一惊,再次逃出半丈之外,“逢巧如此,这分明又是我刚挑选的佳句,怎地又被女神先机占尽。” “看来女神与自己有缘。”他深思一下,也绝自然,这高端的架子毕竟设计的巧妙,兴是智慧发挥地,那他自己不妨就编上一句工整的。 几番折腾,浪费了不少时间。 他编排好诗句,甚为喜欢。清了清喉嗓,又迈入“诗友圈”,伪倡亦感应到人近前,自然吟诵,“一年四季花如锦,但愿卿卿复卿卿。但见贵人,诸凡顺遂。” 冬日文举如释重负,心中稍有些得意,“哈哈,听好了。”话一出口,他觉察自己孟浪不着调,之后跟进补句,“骚骚风吹树有摇,琼蝶絮絮且叨叨。但见神女,寤寐求之。” “嗯,佳句!”但见那伪倡微抬头,含情脉脉娇喘微微。冬日文举一下子侠心荡漾,如沐春风。 “先生专至,倾恳志诚,春春受宠若惊。”发现眼前客人不言不语,那伪倡及时调出台本。 “哦,您,叫春,‘春春’。”冬日文举有些忐忑。 “春风春雨五湖春,春林春鸟不复春。春春是我,我是春春。”伪倡俏皮的眨了眨眼,那灵动的双瞳水足的似乎可养上几尾婴鱼,紫黑色的睫毛透着魅惑、泛着神秘。 冬日文举又是头大,不过此时不敢露怯,他灵机一动,对着伪倡行了一个见面礼,“冬风冬雨五湖冰,冬林冬鸟冻成冻。冬日冬至,心鼓冬冬。” “呀!佳句!佳句!”伪倡接收到客人的“佳句”,自然是称赞,那情态甚是真挚,短短几字,硬是令冬日文举感到“两人”是早已熟络的友人。 他心中舒坦,面对伪倡谦虚道:“劳春春女神夸奖,惭愧,惭愧。” 伪倡接收到客人的谦逊之言,便依程序所设给出夸奖,“冬冬先生,真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冬冬先生行得,只是太过谦虚。” 冬日文举见伪倡朱唇吐徐言,声似磬韵且还幽,心中早已陶醉,“春春女神说的极是地。” “冬冬?”冬日文举才缓过神,猜想那伪倡是把自己的名字误认为是“冬冬”二字。 伪倡分析客人的言词,判断客人应是希望自己铭记该客人的名字,便给出甜美的回应,“春春记得冬冬,冬冬先生今后就是‘春春的冬冬’。” 冬日文举心中甜润,“甚美,春尽经冬冬复春,哈哈,那我就做春春的冬冬。” 伪倡噗嗤一笑,赞许道:“冬冬先生,真文采斐然,龙腾虎跃…”伪倡忽然一顿,“呀!三刻已到。” 冬日文举为之一怔,直到此时,他对这伪倡都没来得细端摩,更别说要与其共享敦伦,三刻钟就这样消费殆尽。 “三刻钟,太匆匆,无奈六丁六甲(管时间的神)不容情。敢问冬冬,可需加鈡?再续情谊。”伪倡柔情提醒。 冬日文举顺势而来,对仿妘独步春的伪倡架子原本心存觊幸。可进屋与女神独处,一番折腾后,自己却欲减心沉,势消篷落。 此时他头脑清新,心胸朗润,嘴生津液。 “女神。时辰不早,在下先斗胆告退。”冬日文举决定离开,他心中此时另有盘算。 离开春泉晓烟,冬日文举返回到桂音班的前厅。桂老板见到他便笑盈盈的迎过来,“冬日少爷,可否称心。” 冬日文举笑道,“不消说。” “桂老板,我自会勤来捧场地。”他想了想,“之后我们每月三旬旬首必来,那副架子都要帮我空出。”不等桂老板回言,他作恍然大悟状,“对了,你把前段时间的开销罗列一下,我先勾销一些。” 桂老板一听自是喜欢,就要安排人去拉账单。冬日文举一下拉住桂老板,他将身上准备好的两千思维币拿出,豪爽说道:“哈哈,身上就这些,只多不少。我没功夫算计,信得过你桂老板,随你销账。” 桂老板笑逐颜开,猜想兴许是那新架子使得这位冬日少爷满意,才如此割舍,“冬日少爷满意就好。” “外面雪还没停,我安排辆车送您回去?” 冬日文举摆了摆手,“不用,我走一阵,去瀛湢馆泡汤。” 说着他佯装走向大门,走了两步却又返身,似乎想到什么,“呀!有一小事要劳烦桂老板。”他接着道:“劳烦桂老板安排个服务帮我去街上买一盒橪柿、一盒冻蜜梨送到瀛湢前台,花销多少帮我记着。” 桂老板故作生气,“谈什么花销,冬日少爷是要羞臊于我。”他噗嗤乐了,“您放心,我马上就安排人去办理。” 冬日文举也不推辞,浅笑道:“不敢再耽误桂老板经营。冬日先告辞了。” 他出门向管仁街东头走去,行至一家名为“杏靥班”的伪倡店,走进便找来坐堂经理问道,“你家有没有极品架子?” 坐堂经理笑着回道:“这位先生,本店竟是极品,包您满意。” 冬日文举抖抖了身上新落的雪花,点了点头,“你这最好的是什么价位?” 坐堂经理赶紧接话,“先生,咱这最好的是四刻钟一百思维币。” 冬日文举皱着眉,“哎,一百的能是啥美货色!”他叹了口气,“哎呀,我还是先憋着,去桂音班排那五百的长队。”不等坐堂经理回话,他故作失望地走出此店。 他又走访几家专门经营伪倡的店面,进去但选极品架子,也总是嫌弃不够格调而败兴而走,也总是不经意提及桂音班架子的品质档次在管大人上是最一流地,尤其是春泉晓烟那间屋内的架子更是举世无双。 … 第十五章 惊冬爱情故事—(4)瀛湢泡澡 冬日文举心中得意,他顺管仁街来到“瀛湢”——此城最豪华的湢汤馆。 人们素有冬至节泡汤的习俗,瀛湢自卯时便客人不断,现在亥时人定,大多客人泡好汤后回返了,此时的瀛湢并不喧闹。 冬日文举是这里的老客,将此为家,随便出入。他先去前台查看,见水果送来,便吩咐服务为自己备出一件存此的华衣,自己便去了泡汤。 冬日文举不喜独浴,光身进了的混堂。混堂中间有几方不同温度的汤池,他选了一方人少的汤池走过去。 此汤只有一个老头浸在池中。那老头他认得,被唤作猫三脚,传闻这老头中了天降大财,卖了一个号称全球第一个加密货币令牌的猫爬架,从此只管花钱享乐。两人在瀛湢偶尔碰到,但没共过话。冬日文举很瞧不起他这种幸运的平头人。 进汤一瞬,他一下挣扎着逃跳出汤池,“獠子,要烫秃噜死你后爹呀!””他周身挂着热气,皮肤红彤彤的。跳出汤池,他顺脚将旁边一个舀水的小木盆踢进这方汤。 堂子里的服务闻声而来,一看是这位冬日,便鸟不悄的退了回去。泡汤的老头见此,赶紧起身离开这个汤池,去到一个大的汤池。 冬日文举骂了两句觉得没有意思,便也跟着去了那汤。那汤池是药汤,旁边一牌子画有文字——“惹意牵裙散”。除了自己和猫老头,汤池内一单一双,另有三名泡汤的客人。见冬日文举进这个汤池,其中那单身客人起身,离汤时故意撞向将要进汤的冬日文举。 冬日文举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心中恼怒,正要发作,等细瞧撞他之人,却故作无事人一般,冲着那人微微点头示意,“噢,是姚大警司。今日也出来休闲?” 那人没有言语,冲他也点下头,便走向浴池进出口。 冬日文举冲着将到门口的那人敞亮说道:“姚大警司,到前台只需说上一声,‘是冬日的朋友’,浴资算我头上!” 那人背着身将手举起,收掌为拳,算是给出了答复,出了洗浴区。 冬日文举忽然想到桂音班架子那事,赶紧跑去追那姚大警司,可到了门边他又停了下来,思忖一下觉得此事还是不与直接讲述。 他回到汤池,探脚试水,汤水温度适宜,便整个身子沉浸其中。 汤池中那一双人正在共话,白皙男子对身边之人稍有恭敬,“呵呵。鲨董事,要说本城的粉子当属这家最好。‘等闲将度三春景,景春三度将闲等。’” “哦?怎么讲?”旁边问。 “此馆三春四夏五秋六冬皆是上等美艳,尤其是那三春,更是拔萃出类。”不等身边的人回应,他接着讲说,“三春指春水阿嗱、春熙依依、春官听白,皆是极品。今日我帮您约地便是三春中的头魁春熙依依!” “嗯。”旁边的人似听了满意。 “这春熙依依…”旁边之人趁势再论起美人。 冬日文举听到两人攀话,轻哼一声,不予理会,自顾闭目养神。 “哼!三春中最佳的当属春水阿嗱。” 冬日文举一听,睁眼瞧去,但见说话之人正是那猫老头。他稍有惊愕,心中拈酸。 汤池里那白皙之人听后微微皱眉,恨恨的瞥了对面的老者,却也不予理会。可他身边的那个鲨董事却饶有兴趣,“老先生,你说春水阿嗱最美?” 对面猫老头直接接话,“梦里独步春,花间雪梅墩。那春水阿嗱雅号便是花间雪梅墩。但看姿费就知道了,三春挂牌姿费都是贰佰思维币。其他二春是任客人挑选,唯春水阿嗱要她拣选客人,不入她眼的客人加再多姿费都没得机会。” 白皙男子嘲讽道,“听来,对面的先生与那春水阿嗱想必是闹过春起过腻?” 冬日文举听到男子讲话忒不雅,这“闹春起腻”讲的猫、猪畜生干事的说法。如此编排阿嗱让他心中难免恼火。他不知对面两人来历,便忍了气性。 猫三脚向对面嘲讽,“不敢当,我花足一千思维币才与春水阿嗱睡了一宿。你如果舍得花销,兴许春水阿嗱也就动心。” 冬日文举、鲨董事、白皙男子听了都不免惊讶,冬日文举惊讶中带着醋酸,鲨董事惊讶中存着向往,白皙男子惊讶中挂着羞怒。 “呵呵,你们可知那女子胸口纹得何图案?”猫三脚有些得意。 鲨姓男子跟着问道:“是何图?”一旁的冬日文举则心中愠怒,强忍气息着没出声。 猫三脚晃了晃头,“自然是雪梅墩喽。” “嗯,也确是。冰为肌骨月为家,带刺荼蘼耀牡丹。”鲨姓男子不由遐想。 “哼!”冬日文举一听满脸鄙夷,“谁不知阿嗱胸口上纹了荼蘼花,有甚意思!” 猫三脚本就怵惧冬日文举,见冬日文举有意挑衅,只顾搓洗,不再进言。 池中一时安静下来。冬日文忽的起身,脸上故携春色,嘴中轻哼小曲,自然的绕着圈,在池中走荡来,淌荡去。 “呀!时间不早了,春水阿嗱还等我上楼吃汤团。惨兮兮呀!一会该被阿嗱骂了。”冬日文举自言自语,悠闲的走出汤池。 他快意当前,心中斥骂,“泡?骚水发货,爷爷把池子尿给你们!” … 第十五章 惊冬爱情故事—(5)吃元宵 冬日文举提了水果来到春水阿嗱的屋前。他不言不语,不敲不扣,不消一会门便开起。他瞧了瞧自己手腕上彩金方坠,满意的笑了笑。一进门,他不理开门年轻女子的问候,径直跑去厨间洗了橪柿三个、冻蜜梨四个。然后叼着一只冻蜜梨,手举托盘绕过餐室、走廊、琴房、书房,来到客厅。 “来,橪柿还带着冰碴,最是败火。”他含糊说着。 一进屋子,他便感到屋内气氛凝重。春水阿嗱背着身躺在沙发躺椅上,她那紫黑的秀发垂流在地毯上。 冬日文举虽然嘴里含着冻蜜梨,但却觉得口中干涩异常,他捏着手脚绕到沙发躺椅另一侧,俯身探看,但见阿嗱正狠狠的盯着自己。 “阿,阿嗱。你还没睡?”冬日文举颤声问道。 阿嗱起身,将自己的秀发整理了一下,她也不说话,只是对着果盘扬了扬下巴。 “嗳。”冬日文举面带喜色,他麻利的拣选了一个橪柿,在其上撕了一个小口,呈递给阿嗱。 滋滋,滋滋,阿嗱只顾喝着橪柿,不消一会橪柿只剩下皮子。阿嗱喘了口气,对着果盘又是扬了扬下巴。冬日文举如法炮制,又呈上橪柿一枚。 滋滋,滋滋。阿嗱喝完橪柿露出满足的神态,一股脑又躺回沙发躺椅。 冬日文举面带囧态,“也是,今天是来晚了。”他咽了口水,“这,这不从大伯家探望回返,赶上一个瞎獠子司机,瞎开瞎绕,把我送到‘关前街’,我今天也是喝了些酒,没瞅准就下了车,下车后发现不对头,又叫不到车,干走了好几里地才碰到车。” 阿嗱没有搭理,冬日文举只好继续编造,“再然后,我想着你爱吃柿子,就在附近寻买,可大过节的,卖水果的商店都关了门,我就又绕道其它街市采买,这不时间就耽误了。” 阿嗱一听翻身坐起,“哼!瞎话白咧的!我的人都瞧见你从桂音班出来,又进了杏靥班,接着又去了裛露楼、杜夫人、莳花馆、红袖招。” “啊?你说,你今天吃了甚灵丹妙药?要枪挑一条街,操遍管大人。” 冬日文举有些尴尬,“净说笑话,我可有那能耐。我就是去各家查探,是否存有水果。” “呸!”阿嗱被气笑,“当谁是傻儿,一会回屋算账,尘根打弯,你就死外头厅里睡。” 冬日文举心中窃喜,他自拍胸脯,“你瞧好,一会你便知晓,咱可没有说谎。” 为了转移阿嗱的注意,他赶紧把盘子中的冻蜜梨拎出一枚,“要不要吃一个冻蜜梨,也化的差不多。” 阿嗱翻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这几天不方便么?不能吃太多凉食。” 冬日文举一听一下愣住,“哈哈,你方才还说试我根基?” “哼!我不方便。我屋助理采采不行么?”阿嗱反问。 “人家孩子还小,留着珍贵。”冬日文举不以为然。 阿嗱又翻了他一眼,“给了你,我认,采采也认。届时你可别犯怂,误了采采。” 冬日文举故作为难状,心中却不在意。阿嗱经常拿采采说事,戏弄于他。他自己,阿嗱,采采都已经是对此习以为常。 “呀!”冬日文举故作惊讶,“还没吃上汤团,今天几次有的吃,我都忍着馋,想着赶到你这来吃。” 阿嗱叹了口气,“走。”说着向餐厅走去。 冬日文举一见心花怒开,赶紧跟着去。两人进了餐厅,方才开门的女子紧忙端来一个半大点螺漆盆,“哎,姐姐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这汤团我烫了凉,凉了烫。” 阿嗱谑笑,“赶紧坐下吃吧。一会攒足了力气采足我家采采这朵鲜艳。” 采采颦笑,“是了,先生。我一年花开二百八,天天盼你成采匠。” 冬日文举跟着嬉笑,“不消玩笑,吃汤团喽。”他揭开漆盆的盖子,一下愣住,但见盆里团团挤着圆圆,汤水全无,“这,这是汤团?分明是团糕。” “还好意思责问,讲好的戌末亥初准时到,我和采采打馅柔面紧着包,算了时间煮好等你。”阿嗱气不打一处来,“噷,可您老人家反倒是辛勤耕耘地不是?” 冬日文举好气又好笑,“哪来这些阴阳话,我吃还不行。”说着他拿起汤匙在漆盆中?了一大勺粘稠的汤团盛进汤碗,咧着嘴笑盈盈的将汤团送入口中,“嗯!”他用手中汤匙当作大拇指朝向阿嗱举了举,同时夸张的瞪大眼睛,“这汤团真甜,”他认真的咀嚼,“嗯,甜而不齁,香而不腻。” 阿嗱见他讨好自己,翻了个白眼给予回应。站一旁的采采殷勤的将一大勺汤团盛进冬日文举汤碗之中,“汤团再甜也不如先生的嘴甜,先生尽可多吃些。您吃的越多,春姐就越开心。” “对,这汤团着实甜美。”冬日文举知道采采不是戏弄自家,而是帮二人暖气氛。他大口吃着坨挤的汤团,嘴里不住地赞美夸奖。 不一会,两小碗汤团下肚,冬日文举把碗送向采采,“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采采,再盛一碗。” 采采刻意提醒,“这汤团吃多了烧心。” 春水阿嗱急忙站起,一手夺过汤碗质问冬日文举,“还没吃饱?” “嘻嘻,这汤团怪好吃的。”冬日文举溜须道。 阿嗱厌烦的瞪了他一眼,“吃几个?我去煮新的。” 冬日文举心里不由得一紧张,试探的说到,“十个?”他又跟着说,“反正,你煮多少,我便吃多少。” “嗯,那煮十八个!”阿嗱自作主张。“成。”冬日文举笑着点头。 “三六一十八。”阿嗱瞥了他一眼,“咱仨分着吃。” 采采一旁插嘴,“我跟姐姐等先生到现在,都还没吃呢。” 冬日文举心中一暖,赶忙把阿嗱摁回椅子,“哎呀,你瞧瞧。你俩歇着,我下厨间煮汤团。”说着他小跑进厨间,七里哐啷一阵忙咯,不一会端了一大汤碗出来。 “哎呦,煮了十八,破了一对半。”他将全乎的汤团分别盛给阿嗱与采采,“今天冬至,咱一家团团圆圆。” 阿嗱嗔怪,“废物家家,汤团都煮不好。”她将自己碗里的汤团?出一只送回大汤碗,“你就着这大碗吃吧。” 采采会意,也将自己碗里的一只汤团舀到大汤碗中,“团团圆圆哪有缺三凑六的。” ‘对,对。三,三五月华新,遨游逐上春。1” 阿嗱先是仰头思索,随后嗤笑,“哼!穷拽文,赶紧吃烫嘴的。” “嗳!”冬日文举心里喜悦,不顾烫嘴,噼哩噗噜将整碗汤团吃完。然后他小跑进琴房,拿了一支忽雷2琴跑回餐厅。 他嬉嬉笑笑,“今天过节,弹一首曲子呗?” 阿嗱也不推辞,一手接过忽雷边弹琴边唱。 〖桃花词隐云亭叟,燕市摩挲剧有情。此物曾关甘露变,新题合付玉谿生。老苔记笔致精研,天石传奇播管弦。一曲檀槽无限愁,嵌银尤署建中年。龙头风臆式殊精,逤逻尘沙百感生,相见风流画牛暇,晋公手制字分明。几将奇器落吾手,曾识华阳相国孙。忆向海王村里见,重看翠墨也销魂3。〗 … 备注: 1出自唐·陈子昂《上元夜效小庾体》。 2我国古代弹弦乐器。忽雷在古代又称“胡琴”、“二弦”,马上弹奏,《文献通考》把它列入琵琶类,叫作“忽雷琵琶”。最初流传在西南地区,称为“龙首琵琶”,在唐代极为盛行,后世鲜有记载。 3出自《刘世珩撰双忽雷本事》,稍有变化。 第十五章 惊冬爱情故事—(6)作妖 … 曲罢子初夜半,冬至锦被相见。 阿嗱手肘后杵,“边去!手脚冰凉的,你不知我这几天忌冷。” “上来时我泡过热汤了。”说着他让开身子,两手互搓,之后又用单手猛搓自己的胸腹,感觉自身热了,“热乎了,是热的。” 阿嗱打了个哈气,“睡觉吧。” 冬日文举心中失落,他如孩子一般用脸抚蹭阿嗱的秀发,“哎,不困呀,咱拉会儿话。” 冬日文举一听,正贴心意。他自风宅出来,一路焦躁。他一直觊欲于风大伯身边绿意的容姿情态,对她充满了无尽的情幻,而绿意对其厌慁嫌隙他也是心中通透。他对绿意是莫名的惧怕与克制,却又心存恣意挑逗与占据驯服,而这种情绪只能在幻想中释放,正如他对那株大叶女贞的作为。 去桂音班本意是释消邪炁,如此在阿嗱那里他便心平气顺,无欲则刚。不是说他不爱阿嗱,却是不愿阿嗱认为他只图其姣容美身,但愿二人通心交肺。当夜于桂音班巧逢那个架子,与其吟诗作对,令他心中顿时清澈明晰,忽生宏才远志之情绪。妘独步春是当代大家,是世人心目中的女神,绿意阿嗱之流相较于她若天冠地屦,不啻云泥。冬日文举对其仿造亦是崇拜胜于歆淫,因此他克制欲望,要替女神出头。 如此一来,积攒了一路的嗷骚邪汏无处宣泄,他胸闷的熬煎。 “晚上汤团吃的多,扎心的很,着实睡不着!” 阿嗱嫌怨道:“你不知我这几天身体不爽?”“快睡觉,再闹腾就外面去。” 冬日文举对阿嗱心存畏忌,不敢硬刚。此时他又是邪炁冲头,浑身焦躁,“噷!”他跳下床向屋外走去。 阿嗱听闻,起身探看,“你莫闹腾?”冬日文举回头,一眼瞄见其身上电子纹身,云浮花舞,红霓悠悠。 他吞了口涎水,“我口渴!” “哎,你穷光着跑甚?口渴唤采采就是。” 冬日文举毫不理会,开门出去。他来到餐厅,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冰酒。 他今日吃汤圆吃的有些扎心,便打开冰酒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不消一会满瓶冰酒被他喝了个精光,他不由打了个哆嗦,跑回卧房。 一进屋,他瞧见阿嗱披了件雪绒大衣靠于床头。 “快上床,冻坏了我可不管。”阿嗱关心。 冬日文举心里不爽,“莫惺惺地。哼,你是开柙放虎兕,包汤不包药。” 阿嗱板着脸走下床要来拉他,临近跟前闻到酒气,不由蛾眉微蹙,旋即面色柔和,语态央求,“祖宗,外面凉,咱赶紧睡觉吧。” 冬日文举见阿嗱姿态放低,真实关心,自己心中也是融动。可他依旧扬着脖,吊儿郎当的,“莫管我,冻死我包治百病。” 阿嗱一下气乐了,“你莫胡言乱语。”啪的一下,她上前侧身,照着冬日文举就是一手板,“快,死床上去!” 冬日文举见阿嗱发号施令,心中气势自是消颓,可他却坚守最后一股气焰,死守着颜面,“死我也要死外头,死你床上算怎地事?” 冬日文举之言并无他意,可阿嗱却心存忌讳,她脸面一下僵起,“你不待见于我,还天天的胡乱花销?我春水阿嗱不觊幸您这瞎温滥良的主。您愿死哪去便死去哪。” 冬日文举见触了阿嗱的楣头,有心缓和,但自己也是火箭上了弦,只得胡言以对,“我偏为你花销,天王老子都管不着。可撒网也要占点鱼腥,打井还要冒些油花不是?” 阿嗱心酸,“冬日先生,阿嗱谢谢您。今日我不留您,缠头全退。” 冬日文举心知不妙,有意回旋,“打出去的狗泼出去的水。噷!老(子),”“我花钱是寻开心不是买窝心的。” “好,好,好!”阿嗱有些激动对外喊道,“采采,来。” 采采闻声进屋巡视,旋即脸面尴尬,忍俊询问:“大晚上不睡觉,在床下扮甚比武招亲?” 阿嗱叹了口气,“采采,今日姐姐求你,求你献上真身给了这位冬日先生。” 采采知道二人又怄气,便哂笑道:“我是有心,怎奈先生占得馀香慰愁眼,只攀姐姐的高枝。” 阿嗱双眼晦涩,语气凄惘,“哎,莫说那些。我是真心求你,贡献宝贵,自此咱们姐妹就不欠他了。” 采采不语,转头疑惑的看向冬日文举。 “休说那个!由不得你来拿弱。”冬日文举骑虎难下,只装作硬气,“让我冻死这算了,来年屋里烧纸祭祀岂不是方便。” 阿嗱愠怒,“你死我这算什么?辱你门楣。要死死外面!我吃不起那官司。” 冬日文举心中也是窝火,索性叫道:“就知你没得心良,咒我当冻死狗。”他心中侥幸,嘴里激将,“我这就去外面冻死,见你收不收尸?”说着他便向外屋跑去。采采眼疾手快便去挽他,可他身上光不出溜的无法拿捏。 冬日文举冲出大门,高声提醒,“冻死我算了。”见没人来追索,他挨不过脸面,猛地叹口气瞪着眼向电梯跑去。 屋内阿嗱和采采听了一阵儿,见屋外没有动静。采采提醒,“这痴人莫不是真跑出去了。” “哼,冻死了皮子更硬,随他喜欢。”阿嗱嘴硬。 采采规劝,“人可不是冻梨,冻了化化了冻的。先生对得起姐姐的,他可不能在外面出啥事。”说着她便出去,“我这就穿衣去追。” 阿嗱见采采去穿衣服,心中也不免后悔焦急,干脆裹了雪绒大衣向外追去。她乘了电梯来到一楼大厅,只听得大厅内叫骂声和哭声兑成一气。 “你个老色皮!你个老色皮!”只见冬日文举正拿鞋子抽打地上的一个人,鞋子抽在那人身上啪啪直响。 一旁的两个服务则冷眼旁观不去规劝。一名服务见阿嗱跑来赶紧上前解释,“阿嗱姐,这个老皮子硬要去您那,我们怎么说他都不听,在我们这好生搅和。恰逢先生出来,这老皮子真敢挑衅,二人便拉扯起来。” “我把你这猫皮扒下来,让你再浪!”冬日文举恨恨的叫嚷。而那地上之人则抱了头大声哭喊。 “冬日!停手!”阿嗱冲着冬日文举高声喝道。 在厅内的冬日文举忽的愣住,他转头看向阿嗱,愣了一瞬,接着嗷的一声哭将起来,“你,你还管这老皮子?”说着他调转鞋底猛地去抽到那老者的脑袋。 阿嗱赶紧跑去,一手揽着自身的雪绒大衣,一手去拉扯他。冬日文举此时正气急败坏,死命的追打那人。阿嗱单手揽他不住,气头上来便用拳头捶他。恰巧冬日文举正仰起头,一下被锤到眼眶。 “呀!”冬日文举捂着眼睛哭腔道:“你打我!我还比不上这掉猫?”说着他俯身去揪那人的浴袍,那人紧拽着浴袍不肯撒手。他便用鞋底子乱抽一气,那人挨不过,被冬日文举夺了浴袍,侧卧于地。冬日文举心有不忿,又镗镗两脚踹了那人。一回头满脸泪水的望向阿嗱,“叫你不管我?”说着他一手拿着鞋子,一手拖着浴袍向大门外跑去。 一出门寒气顿时袭来,冬日文举此时不知所措,呆望着漫天霓虹血染夹杂的雪纷飞。他一回头隔着门玻璃看到阿嗱追来,便披起浴袍拖拉着鞋子向街上跑去。 第十五章 惊冬爱情故事—(7)风雪夜人 正所谓狗仗人势,雪仗风势。 冬日文举被吹的直打哆嗦,酒劲一下也上了头,脑子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的。他晕晕乎乎在雪中漫无目的跑了一阵,此时他心中沮丧且有所不甘,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去处,“人不为己天干地辱,正义算个屁,老子要破天荒做个孬人。”他向桂音班跑去。跑步少时,他在桂音班的街前缓缓的停下脚步,错愕的望着那店门。只见桂音班门口停了几辆警车,而一众客人纷纷向外出走。 冬日文举此时思绪错杂,“这是怎地?凭啥查正经人家?”这时他看到两名警务推着披了黑貂大裳的桂老板走出门来,后面跟着一个警官正是姚警司。 杯酒助荒莹,两眼火星冒,此时他已迷糊糊的,“对,外面冷来里面暖。妙,于那架子上又暖又美又心安。”他向桂音班踉跄的走去。 门口桂老板抬头向他这边望来,露出满脸的委屈与欣喜,“冬日先生,您来了。您知道咱是正经人,且帮咱说道说道。”后面的警务推搡着桂老板,桂老板还心存侥幸,“冬日先生,咱是好人,且帮忙搭救搭救。” 姚警司这时也认出了冬日文举,满脸郑重的望着于风雪中不住颤抖的他。冬日文举晃荡的走到门前,一伸手拦住将被塞进警车里的桂老板,他上前用手去护撸桂老板的胸口,满脸暧昧,“嘻嘻,桂老板,你心老黑了,油,”他打了个嗝,“油老厚啦。” “冬日先生,你且帮…” 冬日文举没理会桂老板讲话,只顾自家思索,“春,”“春,”他眨了眼睛冥思一阵,“对,春光未肯收心去,”“却在…”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下一句,苦恼的抬头看着桂老板,用手到当下一阵护撸,其满脸嘲笑,“你心真黑,妘独步春要一万个思维币?” “你喝醉的,莫诬陷良人!”桂老板气急败坏。 冬日文举笑嘻嘻的,“对,良人。”他伸出三根手指,“十万个思维币,带我去,”他想了一下,“去春眠不觉晓那屋。”“我先烧香来,再念诗…” “骚骚风吹骚树骚,琼琼飞碟干大猫。但见神女,光不出溜…”此时他已是语无伦次。 后面的警务见冬日文举挡路便要上前去推他,却被身后的姚警司制止。 姚警司好意提醒他,“冬日,这没你事,哪来的回哪去。” 冬日文举一听心中不悦,他眼睛模糊已辨不清对面之人,便用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把眼皮撑大,哭丧的嚷到,“死我也要死外头,死你床上算怎地事?” 姚警司一听这没由来的话,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他一把将冬日文举拽到身边,又将原本披在桂老板身上的大裳扥下,对着押送的警务吩咐,“先把他押上车。” 姚警司将大裳披在冬日文举的肩上嗤笑道:“乱讲!你可不能死我床上!我还要讨老婆的。” “得,你也算场面人,我也是场面人。我送你回瀛湢,不欠你的。” 冬日文举一听瀛湢二字,身子一震,脑子顿时清明了些,他回头看了看被塞进警车的桂老板,又转头怔怔的看了看姚警司。 “我可没提那架子的事。”说着他惊慌的向街上跑去。 姚警司见他跑走也不理会,哼笑一声回头吩咐,“把门封了。”他原地点了根烟,猛地吸了两口,将烟雾吐向漫天飞雪,烟雾被风雪吹回,他被呛了个正着。 咳咳,咳咳。他又嘬了两口烟,望向冬日文举奔跑的方向。寻思一阵对周边的警务吩咐,“这边你们处理好。”说完将烟屁股扔在雪地上,向冬日文举奔跑方向走去。 姚警司疾步而行,临近管仁街街口,见一“广告店”门前一片喧杂,有三四个人正于一处撕扯。仔细瞧去,发现冬日文举也在其间,他手里端着一个碗正跟另外几人争抢着大裳。姚警司高声喝止,“都停手!” 场内争抢大裳几人见一个穿制服的人行来,赶紧灰溜溜跑开,只余下端着碗面色苍白的冬日文举。 冬日文举认出姚警司,他不知此人为何追到此处,心里泛起嘀咕,“他莫不是来抓我的?”想到这他便低头瞄向手里的碗,见碗里的热汤全撒了一地,心中不由可惜。 “冬日。”姚警司叫了他。 冬日文举扔下碗拖着大裳向管仁街外跑去。 天正黑,雪乱舞,人悲伤。冬日文举心里惊慌,委屈难当,一路瞎跑。 “诶,光腚那厮。你穷跑个啥?”一群痞里痞气的飞雪绕着他调侃,“这家伙屁股比咱脸面都白。”“可不是,咱们去冻他的白腚去。”众雪荤笑。 冬日文举边跑边扑撸屁股,“滚呀,都滚开!” 又跑了一阵,他偷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你瞧那个家伙。”大风吹提醒小吹风。 “怎地?大哥。”小吹风问大风吹。 大风吹嬉笑着,“那狂跑之人是个好去处。” “怎么说?”小吹风瞄向雪中之人。 “吹了半宿了,有些困乏。正好那厮没穿衣服,咱们钻进去休息一会儿。” 小吹风有些疑惑,“咦!他那薄肚皮怎能将咱们藏纳?” “这你就不知道了,”大风吹捋了树枝作胡须,“所谓受气包最能藏气,死撑不破地。” “好,挤进去。” 冬日文举一听害了怕,“别进来啊!别进来~”他捂着肚脐,夹着腚死命的跑。 狂跑一路,风儿似乎缓了一些,他也累的放慢了脚步。 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小子,停一停。” “谁!”冬日文举惶惶不安。 “你在我体内斗转了半天了,还问我是谁?”那声音反问。 冬日文举心中恐惧不敢停步,他边喘着大气边四下探看。 “哈哈哈,别找了。风里雪里千里万里,总逃不脱夜里,我便是黑夜。小子,我观察你很久了。” “孩子,你是不是很伤心?是不是很憋屈?”黑夜感慨,“哎!为什么欢笑与歌声总是早早睡去?为什么伤心与痛苦总是停经在我这半球?” “听,孩子哭了,她懒惰的父母只顾着自己安睡。听,女人哭了,她的男人夺门而去,要浪迹天涯。听,男人哭了,他慈爱的母亲刚刚咽气,从此他便失去了疼爱。听,魂魄哭了,她是方才男人母亲的魂魄,她久而不散,她是放心不下啊!” 冬日文举听到黑夜的感慨,眼中又是泪花闪闪,“是啊,床好软,阿嗱的身子好暖。我为什么迷离游荡至此?被人欺负,被雪儿嘲笑,被风儿窥恤。” 黑夜长舒一口气,“孩子,我知道你的欲望与苦楚,我可以帮助你。” “黑夜,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好冷,心好冰。”冬日文举望向那一望无际的黑。 “嗯,孩子,那我住进你的心里吧!那样你的心会变得刚硬,变得空洞,变得墨杘[ mo chi],到时谁也不会令你忧伤,让你痛苦。” “孩子,放开心胸,迎接我!” 冬日文举受到黑夜的蛊惑正要放开心扉,这时只听到心中传来召唤,“不要!” “不要放它进来,它是蛊惑你。” “如果那样,我将不能鼓动你全身殷红热烈的鲜血,将不能识别爱与喜,不能欧歌美好与良善。” “我是心,你红艳艳的心。我不冷,也不痛,你还不理解真正的我。”心告诉他。 黑夜着了急,“小子,不要听她的,她倒是不冷不痛苦,可你却是。” 心儿高声喝道:“呸!我要死守我的真谛,你休要蛊惑。”咚咚咚,心儿猛地敲起了战鼓,只见彗星拂地浪连海,只听战鼓渡江尘涨天。 “冬日,跑起来!”心儿昂着首给她的身体打气。 咚咚咚,咚咚咚,冬日文举被心儿激励的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心里传来声音,“停下吧,你瞧。” 冬日文举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环顾四周,随之心里一紧,“是你?”他发现自己正于寺贝通津,道路旁边正是那株大叶女贞。 他走近大叶女贞,此时心中莫名的委屈。嚄的一声,他将披在身上的黑貂大裳褪去,伸出手臂环抱那树。那株大叶女贞又硬又冷,他却感到的是温暖与柔软。 “每次来都能看到你。”他柔情说到。 “我乐意见到你。你从来不嫌我,不怨我。这么冷还陪我迎风沐雪,度夜待天明。”冬日文举用脸揉蹭着大叶女贞冰冷的树干。 “你也不让我为你花钱,还偷偷往我兜里塞钱。我说,‘你这不是砂糖滚盐,白白浪费不是?’你说,‘只当养了个儿子。’哎!你就不会唠嗑。” “我老子走的早,我老娘跟我老子一起走的。哎,我都忘了他们长什么样了。我也不想图啥了,只盼开心就好,但总觉得不开心总比开心多,开心总比不开心少。我也知道其间道理,冷水要烧了才开锅,不烧就不开锅,烧开锅的水还会变凉,那你还嘚继续烧,它才能再开锅,开锅的水不能急着喝,要是喝了非嘚烫秃噜嘴皮不可,要凉一凉再喝,那既然要凉一凉为啥还要烧一烧…” “你在那瞎秃噜什么?!”冬日文举正在呓语连连,耳边突然听到霹雳之声,他心中一颤,回头望去。他看到寺贝通津的道路尽头停了一辆车,其上有灯红蓝闪耀。离着自己不远处一个身裹雪绒大衣的女子站立在纷纷雪下。 他愣愣的看着那女子,之后又转脸看向旁边的大树,“嗯?你不是在这么?怎么又跑到那边去了?” “是在的。”他拍了拍大树,感觉手上的实在,他又看向不远处的女子,“诶?你怎么又跳过去了?”他踉踉跄跄走到女子身边,也要拿手拍一拍。 啪的一声,冬日文举脑袋蒙圈,他晃了晃头,他还没忘记要用手拍那株女子。随后一声脆响,他感到脑袋嗡嗡的。 他退了两步怔怔的看着那株女子,只听那株女子怒斥,“五更半夜的,你在这边闹什么夜症?”说话间那株女子用“两捧树枝”狠狠的抽打他。 他被抽打的疼痛,拼命的闪躲,而那株女子则不依不饶追着他穷打。他心中窝火,两手用力一推,手里感觉软弹软弹的,他怔了怔,还想再去推推试试。走了两步他一抬头,眼前冰肌雪艳之上,夭棘丝丝,珍珠璎珞,龙斗云浮,粉雪霓裳。 “这是?”他开始思忖。 啪的一声,他脸上热辣辣的,捂着脸呆望里了一阵,“你!”他瞪大眼睛恨恨盯着打他之人。 “你,老是欺负我?”说着两眼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啊!”他委屈的嚎啕大哭。“啊!你不管我…还打我。”他言语哽咽。 赶来之人正是春水阿嗱,她涨红了脸指点着冬日文举,“打你就是疼你,你还抱委屈?”说着便用手去拽他,“跟我回去!” 冬日文举用手臂螳开阿嗱的手,转身便跑。寺贝通津路面上不积雪,却难免路滑,冬日文举用力过猛一下摔倒在地,“啊!”他更委屈了,“路摔我!你也不管?” 阿嗱一下给气乐了,“这也怪我?”她看着冬日文举光着身子在地上嚎啕大哭,心中自然心酸。她顾不得地上的水渍与冰凉,上前跪下身子,展开雪绒大衣再将冬日文举包裹起来,胸口处顿时寒冷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战栗,“噷!你个挨千刀的,冻死你算了…” “啊…”冬日文举则象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不住地哽咽。 当时在道路尽头警车旁的姚警司望着道路上的情景不由心中感喟,他又点燃一支烟,夹在指尖却并没有吸食,他很想创作一首诗,冥思苦想间,慢慢吟道:“风,” “风在吹,” “雪在闹,风不吹来雪不招摇。” “男在哭,女在骂,女不骂来男不舒服。” “啪、啪、啪,风雪夜人。” 他似乎对自己所创之诗很是满意,“嗯,好诗,好诗…”于是他得意的吸了一口烟,滋滋,然后将烟雾徐徐吐向那风雪夜色。 第十六章 吞蛇情缘—(1)小爱情 大雪初霁,天清气冷。 寅正,姚芈德身着保暖运动服携了雪橇过早的出了门,自身体康复后他便续起晨练。对于晨练,他并不拘泥锻炼的地方和形式,他会选择去幽静的公园徒步,会去城郊偷骑烧汽油的摩托,偶尔也会在一处僻静训练场私练枪械射击或者骑术。实则,他真正喜欢且维持晨练也只是自今年白露节气之后,算来将将两月。此两月的晨练着实丰富其理解并观感世界的角维,令其体魄越发强健且糙韧,促其原本固陋谨慎的情性渐为果敢明达。综言之,他深刻地察觉到自己在不住地蜕变,他深深地喜于并恋上此种生活状调。 姚芈德静静来到蒗荡渠畔一弯拐角处。当既太阳尚在私睡,下弦月恒在司职,此间天地被其素辉照得通彻玄白。风停雪消,万籁悉寂,大地积雪无径,群树垂冰若须。蒗荡渠终于没落了奔腾,她复被了绒萌,在河畔两岸昏黄的路灯辉光氤氲下寂寥的昏睡。 他将雪橇装备轻轻的放在绒雪上,脱掉右手上名贵的多浪羊皮手套,轻轻的掸去河沿护栏上的积雪,接着从衣兜中翻出一只精致的烟盒,取出花烟置肘护栏燃其吸食。 第一只花烟吸食完,他将残烟揿在雪上熄灭并将其放入原来烟盒中,他抬头静静望向天空半张银月,然后把烟盒塞进衣兜。 唰、唰、唰,平静寂寥的东方传来轻微的丝响,姚芈德转头望向。 一里之外的蒗荡渠上流萤熠熠烘烧一片温丽红霞,唰唰之声忽地停顿,只见那团火云倏地幻化成一只两米见方的大手朝着这边得意的招了招。姚芈德轻笑一声不经由抬起右手印向那远方的问候。 那大手倏地散开,凌乱间化成一吻丹唇,娇羞若娇荷,艳丽如生火。紧跟着唰唰之声骤起,那红唇飞速荧来,不过数息间已飞跃数十丈。姚芈德眯眼望向那枚红唇之下,一袭白衣疾速将来,天上的靓唇照耀其对。 几个眨眼的功夫白衣携领着天上的炫丽红唇沿着冰封的河道疾驰掠过,滑出十余丈后一个瞬停翻将而来,白衣身后的数条白尾腾挪绚转,鬼魅妖娆。 磨盘大的唇影忽地加速朝向姚芈德蜂嗡而来,姚芈德并不惊怯反而一个箭步翻过栏杆跳下覆盖雪被的河道直迎那诡艳。等待红唇将将撞至他时,忽的散开变成一朵朵拇指大小的靓丽雪月花(梅花的一种)。当时,晦涩浑暗的天地被这些粉亮的雪月花沁染温晕的一片通明,将姚芈德和白衣包裹其间。 懒雀窝在窠臼,野雉苦在蛰伏,周围各向寂静,就连四下散开的梅花飞耀也清幽的漂浮,生怕惊扰了这一处相思。 这个吻用时很长,恰为相思付足时筹。姚芈德温柔的看向女子,见女子戴了狐头尖帽,英气十足的俏脸添了几分妩媚。此时他方探觉到环抱的娇软腰肢隔有硬物,他猜到是女子携带了猎枪等物,“今天不是只教习滑雪么?” 女子仰颜微愠,“昨日截察情报,陌刀那厮招众人将猎取从从兽(备注),如此好事竟不邀我。”稍后她面携郑重,“我与你有约在先,即刻便追去拆台。”说着她丢开姚芈德,冲着四周的飞耀一声口哨,双手拔起插在雪被中的雪杖,一个兜身滑将开去,几只装饰用的狐茸白尾甩打在姚芈德的大腿之上。 留给姚芈德的是一阵风、一抹眩、一幽香和腿上丝丝柔凉的疼。 目送那匆匆狐影,他依然原地恍惚,良久,他不由地轻叹了一声。 无奈何?口舌依陷迷离,仍在缅想,久未还神,他不得不从衣兜中复掏出烟盒,希冀借了花烟劝慰口舌。烟盒为金胎画珐琅,长二寸三,宽一寸四,薄的很,只容单排细烟。整个烟盒胎体轻薄,釉色明艳,底釉青白玉润,其上月随雪到梅花。此盒既有雅名,名曰“一支丹”,体内花烟亦得名,名曰“馥郁芬”。 姚芈德从中抽出一支馥郁芬,封了盖,揿了烟盒顶部拨钮,烟盒实则暗置防风电火,温火悠燃,金胎画珐琅烟盒之上竟然有巧设计,其上的朵朵雪月花争相吐艳以映月儿。 直至烟盒温热灼手,姚芈德方才燃了一只烟,熄灭电火,但见那盒上朵朵雪月花逐次暗淡。一丝凉烟入口,口内清逸幽雅,心脾香远益清。可这一口烟吸食用力过猛了些,他被呛得头蒙眼眩。实则,他吸食花烟并不时久,对于吸烟还没惯恋,他唯喜欢这个巧烟盒,自得到后便不离身边,身揣空烟盒不象个意思,所以一支丹内足插馥郁芬。 . 备注:从从,中国古代神话中的怪兽。 第十六章 吞蛇情缘—(2)羽英台 一支丹的原主人是富贵江湖中绰号作“簪花黑曼巴”的羽英台。雪月花单挑寒旱,黑曼巴最是毒辣,人言黑曼巴蛇能追上一匹正在奔跑的快马,亦可在短短六个弹指时间内杀死数名围捕它的人,是以,听其名便知其人。可谁能猜料?如此之人物便是方才那个来去匆匆面若嫩桃的英美少年。 羽英台祖上源自沂州羽山,乃羽氏正宗,据传说其族先祖自上古洪荒时代便追随了崇伯鲧与尧之子丹朱争部落联盟共主之位的战争,后遭失败,崇伯鲧被尧流放至羽山,羽家祖上亦随其至此,后以居邑称其氏,其族世代相传绵延数千余年至今且长盛不衰。 羽氏自古便崇尚武功,在数千年的七曜大陆历史中其家族先后出过五个帝王(翎鬣朝)、三个摄政王、知名将帅四十七人,其余军武职务不可计数。 如今羽氏在后李国军政两届依旧权位显耀,羽英台的祖父羽颉现任后李国国家武装力量部第一副部长兼空天军司令官,其诞有三子三女,其中长子羽正军现任国家防务学院校长;次子羽正水手为国家科技研发总署首席科学官;三男羽正释便是羽英台的父亲,其现任国家外事委员会委员长;长女羽智而博学多才,素有盛名,其与风氏的风信子在后李国内被合称“风羽智信”,只可惜她看重义情,其夫段干越人早年病逝,羽智而亦服毒追随,此般令国人赞叹不已;二女羽智素为国内大写意花鸟画宗师,她嫁与艺坛巨擘妘氏家族的妘大展;次女羽智飙偏爱武装,崇尚力量,现任国家武装警察部队兵团总队副司令官,她也是后李国为数不多挂少将衔的女将军之一。 晒亮此家事背景,却不足以映衬烘托簪花黑曼巴的恶戾之名,羽英台之于各高门大姓的年轻一辈中可谓绝对的恐怖。她,荒唐谬悠,勇而知谋,狠执辣毒,若有人不幸得罪于她,此人便注定至此至生是不幸的。在富贵江湖中的年轻当中有三种人,一是实心实意折服于羽英台之人,二是战战兢兢躲绕于羽英台之人,第三种便是被羽英台收拾的、困扰的而退变成第一种或第二种的人。 姚芈德归于这第三种,他之于不幸变为有幸,反摘得羽英台的芳心,受得其爱情。 此时,一道晨风袭来,手中花烟所升起的缥缈薄烟都急着避寒躲风,他则思绪万千丝毫不顾及那无良寒风。 他的思绪扥扯了时间之弦回到今年的谷雨三候,那次他赴约来到一个广场,见空荡荡的广场唯有一娴妖身姿。 “就站那!免得脏了我的鼻息。”对面女子冷冷的吩咐道。 眼前之人虽然矮上他半头,但姚芈德明显感到了一种自下而上的威压。他及时强意制止住自己下意识退让的脚步,立于原处并稳住心绪仔细看向对面之人。 他心中不由的一惊,闪现于他脑海中的画面竟是一只“豹子”,更确切的说那是一只矫捷灵动且奇丽凶险的豹子与紫精灵(月季花品种)的结合体,对,他莫名的确认那就是豹子与紫精灵。 他两只眼皮不由得轻轻的抽动几下,脑海中一个新的思考替代了方才那一联想,“关于豹子与紫精灵,联想的逻辑又是什么?”这是他的习惯,对于突如其来的观感印象,头脑总会无味的咀嚼着无谓的且琢磨不透的问题。 “听着。”一袭黑衣的女子单手捏着一枚锡纸包,满脸不屑的觑瞧姚芈德,“我宗族大弟被你弟锤死,一命置换一命,这是一包必死毒鼠药,拿去给你家弟煲汤,令他欣然喝掉。两家各失一人,这事咱就算是翻了篇章。” 对面女子没由来乱讲一通搞得姚芈德莫名其妙,他心中不快且嗤笑于对面女子的荒诞无理,可他脑海中却又不容的闪现出自己表情轻蔑的接过那纸包,并将这包纸里东西倒进汤锅里的情景… “东西撇地上了,依吩咐去做…”正于恍惚间的姚芈德耳边坊镳有音。在他将将回神之际,耳后忽然响彻起机车的轰鸣之声,声响由近及远,绵延震天,他心里一颤急忙转头,此时此刻啪啪两声脆响,他后脖颈处一阵疼痛,脑袋顿时蒙蒙地。 “呀!”他不由得惊叫一声。 一辆烧汽油的摩托车从他身边掠过,是那车上的骑手掴了他的两掌。那骑手待到黑衣女子身边,下了车并将摩托让与那女子,而女子二话不说一个偏腿跨于车上,轰隆隆,轰隆隆,雷车动地电火明,一骑绝尘甩三竿。 姚芈德的脑袋有些胀痛,他并没理会偷袭他的那个健硕的男子,唯表象镇静下的揉着后脑。其实他已玄思茫茫,可理智的他却竭力在脑海中不住的收拢着思网,希冀对那忽闪而至的莫名探查个究竟。临时而结的思网似乎不兜劲,力微则耗,穷力则漏,唯谨慎且艰辛的包裹着那份不存实,思想被困扰地没了辙,只得借助双眼的远眺来解脱自己的迷惑。 车影渐渐模糊,只听后脑啪的一声,他连手带头又被人扇了一掌,姚芈德一下清醒,失望与怒意交织而来,“不没小子!” 一辆机车从他身边擦过,车子开到最先让车的魁梧男子处,骑车之人转脸就向姚芈德啐了一口唾沫,刚刚吐在姚芈德裤腿之上。 姚芈德真的动了怒,“给爷舔干净!” 那车上之人脸面猥琐,他笑脸眯眼瞅着姚芈德,“好说,好说。”接着他却又挑衅的朝着姚芈德复啐了一口唾沫。 姚芈德虽是怒气填胸,但他还是强压了心中怒意将迈步上前理论,却被最早那个魁梧男子及时用一支鬼金骨朵抵住其胸口阻隔了距离,此人不再理会姚芈德,反而抡起左手掴了一掌方才吐口水的家伙,“你个傻犬,盟主车将开远,你还烂逗趣这含鸟?赶紧跟上盟主。”他一偏腿跨上车子后座,单手向侧面打了一个手势,“走!”轰隆隆,轰隆隆,百十部机车一起轰鸣,浩浩荡荡的车队绕道飞驰而过。之后每逢回忆起那次事端,姚芈德对于自己身后为何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如此之数的机车总是百思不得其解。 车队声音消失,周围安静下来。方才的羞辱令他心中自是赧怒难凭,可其理智冷静的性格则特意站出来提醒他需将地上锡纸包收纳并去进行检验,以便于日后用来作为证据。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继而闭住鼻息,直到憋不住气时才缓缓呼气,心绪也好了些许。他准备弯腰去捡拾不远处的锡纸包,此时他脑海中不由出现了自己双手被腐蚀的惨烈画面,这也令其忍俊不住自己的想象力丰富,虽然他料定这样的事情只会出现在影视中,可他还是多此一举的去周遭寻了一只树枝。临近那纸包处时他又突发灵感,多此二举的将左脚鞋子脱下丢向那纸包处。 在他嘲笑自己着实谨慎且无聊之际,耳边哗啦哗啦几声闷响,不远处的地面忽然塌陷,漏出一个足有半丈宽的大洞。 姚芈德心中一紧,下意识后退几步,“地震?”他脑子急速的飞转着。 嗡,嗡,嗡。天上飞来几只飞耀,每个飞耀下都坠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其中最近的一个飞耀已迫不及待的将其携带的包袱坠落进那大坑中,而大坑中顿时乌烟瘴气。 姚芈德望着此景恍然大悟,他侥幸自己的联想力丰富,心中的诧异当先,惊惧跟后、怒意袭来。之后他强装了镇定抬头望着那群飞耀,目光中刻意流露出不屑与嘲讽。而天上的那些飞耀也不再丢下携带的包袱,皆悬停在原处与他对视,嗡,嗡,嗡,不一阵众飞耀悻悻地飞散开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羽英台——一个神秘可恶撇脱脱的女子。 第十六章 吞蛇情缘—(3)小意气 薳[ wěi ]子冯百无聊赖的查看着手中的电子新闻。一条是《动物艺术家——猪尘尘》的报道,他觉得没意思便翻了过去。第二条是《厨房机器人与保姆机器人苟合,将孩子错当火鸡烹饪》的新闻,他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偌!陌刀,看这条。机器厨子与机器乳母这条,至两岁女娃早殇。这是不是有点扯啊,可怜这奶娃子给糟尽了。瞧娃子娘说有鼻子有眼的,以我之阅女心经,恁地她那眉宇神情,我说必有蹊跷。”裹着野营用的保温大衣的薳[ wěi ]子冯憋着喉咙细着声音评论着手中的电子新闻。 时下寅退卯进,除了百米外的女王湖面的残月光,四处是一片片雪纱幔。 子午陌刀没有理会薳[ wěi ]子冯,他伏在草地上,整个人刚好藏在一块被白雪覆盖的石头后面,他不时谨慎的移动脑袋,窥视前面墨绿色的女王湖岸。其他的伙计都困顿地微睡,只有下手处的薳子冯兴奋的合不拢眼和嘴。 “你说日后机器是否会成为人,取代人类?”薳子冯问道。 子午陌刀回身倚在石头上,其上积雪的泛光映出了他的强壮硬朗的轮廓。 “机器是否成为人我猜不出,不过我相信人早晚会变为机器…” 薳子冯听他话未说完便追问之,“放屁到一半就咽回自己吞了?” 子午陌刀瞥了他一眼,“嘁。以史为鉴,人之前变成过‘神’、‘魔鬼’、‘畜生’和‘浑蛋’,你说还有甚不能变?”子午陌刀轻声调侃道。 “你啊,竟扯!”薳子冯不以为然道。 “说这读书阅文,我幼时就厌学文,想着有朝一日读书识报不用被逼迫,如吞糖球一样多美。吃一枚糖球就背下一篇文章,一下吃上十枚,嘴甜爽心,顺道把功课也解决了。”薳子冯低声磨叨。 “我看是嘴爽,心爽,牙不爽。” 子午陌刀转身探头望了下对面,女王湖很宁静,球瓶森林亦宁静的很。 薳子冯又翻了一页电子新闻,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其内容是传媒大亨子午炎之子与妘独步春的花边新闻。 “偌!偌!看这条。嘿嘿,陌刀你上花边版了。《妘独步春夜会情郎,引无数春芽哭折了腰》。今后你出门要打着伞了,不然你这副俊脸可保不得[ děi ]了。”薳子冯眯缝着细如春韭般的眼睛轻声打趣着。 子午陌刀闻听转回身,抢过薳子冯手中的电子簿,阅读起这条新闻。新闻上贴了一张动态照片,虽然是夜里偷拍成,竟也能辨出妘独步春婀娜的倩影。美萋萋,俏楚楚,风流韵压明月光。半回身,纤玉指,一吻情重九岳山。 他不禁想恋起那时光。 “那,收好。”美人递过来一小巴掌大小的象牙薄妆匣。 “这是?”子午陌刀满心欢喜确故作呆迷样。 “回去再看。”美人归。 子午陌刀如在春风中坐足了一月,甜美甜美恍惚恍惚,忽觉有人拍打他。 “陌刀,水边有动静。”薳子冯用手轻敲击子午陌刀小腿提醒道。 子午陌刀手按胸口处意味深长,薄妆匣里的吻贴他舍不得吸吻,一直贴身珍藏。他收回心思盯向对面。 森林里传来悉悉索索声响,一群低地盘羊结队穿过一棵棵“怀孕”模样球瓶树织成的林子来到女王湖畔。睡了一夜,这群低地盘羊尿泡也憋满了,它们要尽早解尿并饮些水。 “让大家醒醒,记住不要出声。”子午陌刀冲薳子冯低声道。 冬季的女王湖被冰封了,林业管理们安排了一些无人凿冰在湖边开了些水泡子以供应野生动物饮水。此时水边密密匝匝的,借着暗淡的月光可以看到岸边饮水的低地盘羊多了起来,它们异常警觉,饮几口水便抬头四处张望。 “那野兽能出现么?”薳子冯凑了过来。 “放心,飞耀监视到它这一段时间都在女王湖畔捕食。说不定这家伙就在附近藏匿待机猎捕,咱们且等螳螂先动,黄雀再行。”子午陌刀信心满满。 那些低地盘羊身上包裹了厚密的冬装,它们顶着螺旋的盘角像是头上插了一对大蘑菇。成年盘羊不敢分散,拥簇在一堆争抢水喝,年幼的小羊则在羊群中蹦跳穿梭。 湖上刮过一阵凉风,预示着太阳将要梦起。 “咩!…”几声稚嫩的凄凄叫声惊扰黎明前的静寂。盘羊们惊觉的攒动蹄子东张西望。那叫声自球瓶树林里发出,兴许是落单的小羊寻不着羊娘。几只母羊纷纷离开岸边寻声奔去,六七只小羊也兴冲冲跟随着跳进黑暗的森林。 此刻人们警觉的盯着那森林那处。 忽然! “咩!咩!咩!”林中传来的阵阵惨叫声,岸边的羊群慌乱的四下奔逃。 “腌臜畜生,好计谋!大家且当心!这从从兽有鬼心眼子。” 子午陌刀迅速带上捕猎护面,左手套了五行手控,右手持电鞭一个越步跳上大石,他左手向上用力一指,身后飞升起数盏伴身七星乌贼狩猎飞耀,一下把暗灰色的夜空照的通亮。他按住胸口处的惦念,深吸一口凉丝丝的潮冷空气。 “春,不拿下这畜生我怎受得起你的爱慕之情。” “上!”他喊了一声,一跃身向黑暗的球瓶森林冲去,身后天空中的数盏伴身七星乌贼狩猎飞耀也活了似的一个俯冲下来随他披荆斩棘。 “陌刀,莫贪功,保持队形。”薳子冯提醒道。 “快,放出伴身飞耀,夹剪阵型!”他招呼身后的其他帮手。呼的一声,他身后一只艳红色纺锤体冲天而起,在天上嗖的一下探出两只巨翅,他的飞耀原来是一只捕猎血蝙蝠。 霎那间,晓月坠,宿云微,星红舞乱。卷地阴风忽至,周处咩声,鸮鹊惊鸣叫破了天,女王湖畔娘地忒零乱。 远方一只七星乌贼盯锁住了从从兽,闪烁着斑斓的触须向猎手们指引向路。子午陌刀边跑边挥舞起右手电鞭,把一只迷愣愣冲撞而来的盘羊弹飞。 他随着引路飞耀穿进树林,又冲跑数步便闻到浓厚血汽,在纷光杂影中模糊的看见地上横躺着几只盘羊尸身,随即目光锁见到一个牛般大小的脏东西,那畜生嘴中衔着一只肥产羊缓步向深林遁逃。 “哼!想跑?” 他左手迅速攥拳,接着五指速弹为爪,爪形逆时针转了一圈,周边数只七星乌贼飞耀得了指示迅速飞向那脏东西并封住其逃离路线,一阵光炫瞬转,七星乌贼飞耀围了一个战斗闭环将子午陌刀与那脏东西双双圈围起来。 “陌刀!你安生些!等下众人!”后面的追赶的薳子冯愤愤的呼喊。 不用薳子冯嘱咐,子午陌刀却也冷静,他操控七星乌贼飞耀安稳了阵脚,准备耗那野兽精力,布阵已毕,待他仔细辨认那货,但见一只巨身灰白大头狗,脖生鬃鬣肢腿五条。 “哎!竟是个残次。”子午陌刀不由惋惜。 那被困的从从兽吐掉口中肥羊在场中上蹿下跃,每次总是被四周的七星乌贼飞耀封住了去路,它似乎很惧怕这些飞耀,不敢与之硬拼,见没有了退路它斗转数下后一个回身扑向子午陌刀。 “哼!”子午陌刀右手电鞭银弧一闪抽向那野兽。 那野兽虽腾身于半空却异常灵活,只见它的大头猛力向下低垂,尾巴向右摆动,竟轻松躲过电鞭的袭击。子午陌刀见电鞭抽空,迅速将身避让该兽,同时其左手微曲,指令飞耀,待自己重心落定后右手借身子回转的蛮腰劲力背身反抽电鞭。 从从兽闯出个空挡正待逃离,感应到后方强劲来袭,它头甩尾摆竟能在空中驭巧劲将后半个身子甩向反方向避过反扑的电鞭,待落地时头前尾后正对着子午陌刀,它并不在意对面之人,而是转身又向身后空挡处窜逃,此时那空挡处已经被子午陌刀预先指令的飞耀补了位置。见退路又被封住,从从兽怒恼的摇着大头,复翻身抓地溜行咬向子午陌刀裆部,子午陌刀因离野兽距离较近,难以挥舞电鞭,只得用鞭柄头处的精钢三菱尖头去杵那野兽的头嘴。从从兽侧脸避开,它亦发现对手破绽,唯近身攻击。子午陌刀不敢僵持,左手两指一勾唤来两只飞耀助阵,当时形式高下立判。 七星乌贼飞耀自不同方向助阵,用触角释放电流击打从从兽,而从从兽相当嚚[ yin ]猾,忍受疼痛只朝着子午陌刀单个攻击。 子午陌刀见不能脱开此兽,心中开始计较,他左手三指一勾,唤了其他七星乌贼飞耀将组织七星网链锁制那野兽。 正待其他三只七星乌贼飞耀赶来围合之际,他只听得自己裆下传来呼声,“陌刀!” “怎地?裆下有人亦有言?”子午陌刀不由惊诧,心想怎地自己那话儿能言语。 “陌刀!” 子午陌刀迷惑,赶紧退身待查看个分明,只见灰影闪动。 “你安生些!”声音从身边划过,从从兽窜了出去,末了其鬃尾狠狠抽打了陌刀的小腿。 “??货!”子午陌刀大怒,他立马醒悟大声提醒后来人,“那货可以学人舌?!” “快!放出飞耀。”薳子冯首先跑来截住那从从并疾声指挥。 “伙计们切不可毁其头足,围缓图之。”追赶的子午陌刀通过电讯机大声嘱咐。 此时,薳子冯与子午陌刀一前一后将好封了从从兽,尤其是前方薳子冯,其身后血蝙蝠飞耀伸展出足有丈长的两展膜翅并渗射出森戾耀眼的红光。 从从兽一头冲向薳子冯,似要与他硬怼硬。形势紧迫薳子冯却调良稳泛,他怕毁了野兽的头足,疾速将猎枪的磷钢棱刺弹起,对准野兽的胸口准备相搏。就在其将与野兽对撞之际突然听到有女子抱怨之言语,“项郎!砍掉他一条腿子则罢了!勿伤其性命?”声音柔糯、温婉雅乐。“这女子的声音真好听!”薳子冯细眼微眯着心中暗思忖。 “不好!勿伤到此女子…”此时的他虽心中迷惑却还是心思缜密,赶紧给身后血蝙蝠飞耀指令,血蝙蝠飞耀探出两爪扣住其背后的对接环,两翅向前兜力煽动翅膀将其向后带出,于此同时飞耀亦加强其血翅耀眼强度用以刺阻那野兽。 “虞姬,虞姬,清扬婉兮。” 被拖拽疾退的薳子冯身子悬空,此时他又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自那野兽身上传来,音色甚伟岸,柔情蜜糖串。 “操,中计了!”他瞪大眼睛突然醒悟并高声提醒,“陌刀!反到你那向了!” 此时子午陌刀心中责骂,原来对面的血蝙蝠飞耀发出的光芒异常刺眼,他虚着眼睛见到一团灰白迅猛撞过来,便赶紧兜身避让。 “尨[máng]憨憨!吃我妇好之斧!”耳边响起了一个女子慷慨之言。 吃一堑买一智,子午陌刀不计较那女子声音,电鞭护体速转回身,只见那从从兽嘴里衔起一只小羊的尸身向林子深处跑去。 这时薳子冯也赶上来大口喘着粗气,“这囊耐人的很!竟是多闻老刺猬?” 子午陌刀不答他话,左右为掌向野兽逃跑的方向一推,五只七星乌贼捕猎飞耀便朝那向追去。 “噷!此次它可没得幸运,它那条后腿子,我却要定!” “追!”子午陌刀一个越身向那从从逃路追去。 “哎。”薳子冯表情纠结,他在回味刚才从从兽学习的女子声音不由得咂声赞叹。 其他人陆续临近,薳子冯急忙高声吩咐:“让飞耀绕过去布阵,挡了从从兽的逃路。兄弟们勿下死手,陌刀要留活口。” 于是众人纷纷释放出飞耀令其前去围堵从从兽。薳子冯领着众人追去,刚跑出十余丈,只听见头顶嗡嗡声响,大片的雪沙从高处狂撒下来。 “怎么回事?”薳子冯心中涌出不祥预感,他快速向前奔去。只听头顶突地唰的一声,他下意识的蹿身向前翻去,在地上滚了两圈复跃起疯跑,“不好!有埋伏。” 身后唰唰声不绝于耳。 “啊!” “操嘞地!” “啊!” …惊讶声、咒骂声从身后响起,薳子冯被后头顶的东西追的心慌,他冲着前方远处飞快地扬着手,希望把飞出去助阵的血蝙蝠飞耀招回。 唰,后脑又是一声猝响,他顺势跃到身旁的一颗树后,啪,一个捕兽网刚好劲撞护着他的那棵大树,借着气口他看到天上飞了数只飞耀正从上向下射出一道道捕兽网将追随自己的猎友一一兜翻在地。 嗷呜~嗷呜~,狼嚎声响起,薳子冯借着树的庇护向场中声音处望去,只见不远处雪被中蹿出来几个人影,在这几个人中他一眼便锁定一个熟悉的身影,“啊!”他认得那人,此时他不由头发麻心发憷。那是让富贵子弟们闻风丧胆人物——“怖趔颠狼将军”——子山伯。 “如何招惹到这些魍虫子?”薳子冯心想不妙,也不再顾及哪些被捕捉的猎友。 嗖!就在他刚转身准备遁跑时,只见一片白影疾瞬迎面飞来。 “呀!…” 第十六章 吞蛇情缘—(4)跑得快 与此同时,从从兽在前奔命,子午陌刀在后追命,两相只隔一命之遥。 身后嗡嗡声、叽叽声临近,子午陌刀心中自是稳妥,他知晓那是其他猎手的飞耀赶来助阵。前面的从从兽确实狡猾,尽拣选荆棘茂密之地左突右蹿。子午陌刀操控的一只七星乌贼则紧随其后,飞耀那八只短腕变成螺旋,狂劲切割前方阻路的荆棘,两只长腕则向前袭扰电击那野兽。 子午陌刀耳听到前方哗哗声隐约传来,举目遥望,一座数十丈的石壁挡住去路,他不由得叫好,“嗨!看你哪里躲逃!?” 从从兽回头闪望一下敌情后继续狂奔,直直向那高大石壁撞去。 “不好!”子午陌刀此时才看见前方石壁之下有一个半丈高许的黑洞,而那从从兽一下蹿了进去,穷追它的那只七星乌贼飞耀也紧随其后。 他不敢轻敌,先指令两只七星乌贼飞耀先行进洞试探,自己手提电鞭跟进,身后则布置另外两只飞耀垫后。此时,那后面追随助阵的其他飞耀也不知怎地,都齐刷刷的自高空坠落下来。 身进洞内顿感潮湿森凉,黑洞已被飞耀七彩照亮缤纷,但见其内钟乳林立,珊瑚倒生,上有飞龙在天,下有蛟龙出海。子午陌刀心中赞叹这野森林中竟有此美景,他不由得联想携手妘独步春独游此地的佳境。 嗡嗡,七星乌贼飞耀向下顺势追踪,子午陌刀收回心思警惕前行。哗哗水流响彻,声音甚是嘈杂。 “陌刀!你安生些!等下众人!”前方突然有女子声音穿透而来。 子午陌刀心中警觉,“噷???货竟是学人言诱敌,我倒是要看你有何贼计?”他电鞭护身寻声挺进。 水声渐强,如雷鞭耳,周遭水汽纷溅、云烟氤氲。 “嗷~~嗷~~”詨詨声起,“陌刀!你安生些!等下众人!” 哗哗哗,流水不腐亦不冻,前方是一道丈宽水帘,他眼见那野兽向水帘外绷力一蹿,倏地消失。 “噷!耍阴险?”子午陌刀揣测那从从兽定诱自己出去,它自暗处奇袭;或许水帘之后便是潭涧,自己莽撞冲出则会失足跌落。 想到此,他立即指令四只飞耀迎水飞出探寻,自己则通过捕猎面具的护目观察飞耀传来的实施影像。 借着飞耀传来的画面,他看到外面金光渐显,天色不再灰白,一条金银相间的瀑布映入眼帘,瀑布边沿有条尺来宽的危径,而那只灰白色的大头野兽此时正惊慌失色的沿着此径绕道向不远处密林狂奔。 “想跑?”子午陌刀将兜帽扣起,低头谨慎迈出水帘,水击衣帽皆不湿。 “盯锁住那货。”出了水帘他先左手弹出四指一挥,指令四只七星乌贼飞耀去包抄那兽,只留了一只伴身护驾。 那野兽未到林边便被众飞耀拦截,此时它异常慌张,完全不顾及飞耀的电击竟是没命地东突西撞。 子午陌刀向那边赶去,只听到砰,砰,两声枪响,远见两个火团爆裂,正在奔跑的他迅速扑倒在地,他左手拇指竖起,指令身旁伴身飞耀飞到高处侦查状况。 砰!又一声枪响,紧接着嗖的一声,子午陌刀急忙翻滚遁逃,原来那只侦查飞耀从天而坠,不偏不倚正砸向他的潜身之处。 “陌刀你个骚虫豸!敢抢我的猎物?”不知从何处传来清脆且阴沉的质问。 听闻那声音,他心中且惊且怒且带愁。少时,子午陌刀刻意抖了擞精神站立起来冷眼巡查四下,林边那处灰灰漫漫镂金光,红云冉冉斗朝霞,一大片桃红已将自己剩下的两只飞耀和那野兽团团围困。 此时,自林边传来的嚎啕之声,时而女子哭,时而孩童泣,原是那处被困的从从兽学着人声不住地惨兮行哭。 子午陌刀此时不免心里烦躁。 “今日忽有硬茬来扰,那只从从兽将怎地获取?”子午陌刀心中快速盘算着。 “春…”他要献给妘独步春世上独一无二的骨萧,那从从兽他将势在必得,于是他抖擞了精神向那边跑去。 临近那红云不足七丈,只见一道白线风驰电掣,冰雪大漠之上卷起千堆雪,剪锉万道沙,不待雪落沙消,一袭白衣跃然皑皑之上。 “八荄七七出!谁敢称三横一竖?”从从兽嚎啕之声大盛,嗓中发出凄惨人言。之前它同两只飞耀被无数的粉花围困时还敢抗争,此刻它唯夹着尾巴匍匐在地,身形如筛糠,屎尿皆失禁。 子午陌刀观那白衣,见其头带银白狐头护面,单留红耳红眼;身子紧裹避水素革,玲珑有凹凸,外披半身剪绒斗篷,其后絮着九条茸尾。 那白衣不理会几丈开外的子午陌刀,她用右手冲着被围困的两个七星乌贼飞耀一指点,只见数枚拇指大小的粉花蜂拥冲向飞耀,它们不惧飞耀强烈的电击,如笄蛭,若毒虻,近身吸附到飞耀头脖处,腕足上。 “爆!”那白衣大喝。 咔,咔,咔,若竹子拔节之声不绝于耳,几个弹指的时间,砰砰两声,圈内两只七星乌贼飞耀从半空跌落砸进雪地,冒了丝丝蓝烟。 啪啪,白衣双手击掌,场中所有的飞花如旋风般将从从兽团团围绕。而那从从兽则十分尴尬,它蒲伏膝行,学着妇孺的音声悲惨恸哭,同时凹了脖子哈着铁色箭舌,钢尾左右频扫,其状貌竭尽谄媚趋奉。 虚舟相触何心在,怒火虽炎一晌空。子午陌刀则强忍心中怒意,冷冷与那白衣隔空相望,稍后他刻意脸色如常,声音却是激昂,“羽妹子。这从从兽非常难得,既然你我合力将它围困,索性谈好分拨。” 对面之人侧头看天,下巴轻仰,雪脖轻摇,由于其头戴狐面,瞧上去象是狐仙在盘算。少时,狐仙开口:“陌刀小弟。”她看向被困的从从兽,“你休占我便宜,这只大野狗乃是我的战利,自然是独食自享。” 子午陌刀紧咬牙关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他侧耳冥思一会心中便权衡妥当,便压制心中不满,语气尽量婉约,“羽妹子!我不敢占你便宜,当以物易物。我有三宝,金马白蹄乌,灵獒提弥明,八二年老摩托——宇宙星。如你愿意,我当用一宝换那野兽后腿一只,如何?” 白衣狐仙一听歪着狐脑,手腕微合,手指轻拍,不容置喙笑容颜,“三宝换一腿,成交!” 子午陌刀则沉默,低头贫思索。此时只听仓啷一声嘶鸣,白衣狐仙从腰间抽出一柄蓝刃匕首走进群花包围。 “当心!那兽不善!”子午陌刀赶忙抬头提醒。 从从兽见白衣女子临近,似是血脉压制,惊恐的低头狂吠,并不住的用前爪与中足刨其身下的积雪,身子颤抖着一个劲地向厚雪里躲藏。 白衣狐仙对着那野兽的臀股就是镗镗两脚,而那野兽则被吓得屁滚尿流不敢有一丝反抗,“八荄七七!…”野兽嚎啕不止,寒蝉凄切。 “哼!穷嚎个啥?”白衣狐仙将蓝刃匕首高高举起,风骨如仙,瞬目如电。 那匐地野兽身子颤抖,学着孩子稚嫩的声音脆声哭泣,“八荄七七!” “八荄七七!” “大佬灰,跑得快!”野兽嚎啕。 “跑得快啊…” 第十六章 吞蛇情缘—(5)加密货币令牌 卯正,日出红光,分辉照雪。 积满厚雪的河道间一只雪人茕茕孑立,那雪人大肚小头,三角竖耳,嘴巴尖突。有趣地是其尖嘴之内更是插了五支残烟,四支身不全,唯一支蝇头微火青烟分丝。 此刻,宽宽的河道被姚芈德滑画出一个七、八丈大小的圈痕,他一圈一圈地闲散地滑行,每滑一圈都会与雪人那双由小石子嵌成的眼珠对视一次,会心一乐。 姚芈德大圈滑成小圈,滑行至雪人(应该算是雪兽吧)近身,戴着多浪羊皮手套的手探出两指从雪人嘴里夹起那只燃烟,深深吸食一口,凉嘴爽肺,他憋足气息再慢拖拖对着雪人喷出残烟。烟雾缭绕,他感到雪人那对小石子眼睛忽地发亮,一阵巧风路过,复将烟雾吹回,青烟寥寥间伴有梅之清香,姚芈德的眼前一片杂白,思想犹若飘絮不由飞散。 咳咳,咳咳。 姚芈德缓缓睁开被烟雾辣沐的双目,他的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个身材瘦削的老妪,这位老妪形态矍铄,夭矫不群,满头裹银丝,双目倒海潮。此刻老妪手指间夹着一支包浆紫罗兰翡翠烟嘴,称奇的是烟嘴之上竟插着足有二尺余长的细烟,那一明一灭的烟火令姚芈德格外注意,生怕老妪一不小心将这烟头杵在自己的脸上。 在老妪下手处则是弗盈集团旗下拍卖行总经理姚景艺。老妪当日是陌生拜访并无预约,不过她随身携带了当代名家羽智素的真迹,并声称家中还藏有翎鬣朝大画家顾恺之画作《洛神赋图》、韩羊滉画作《五牛八马一窝鸡》,同时还藏有郦王朝“四王四僧”的佳作,以及当代大家千鸿良,慕容引刀、妘大展与羽智素的佳作。这些画作中每一幅都是无价之宝,如此的藏品令弗盈拍卖行总经理姚景艺大为震惊,为了体现重视此事同时也考略到取悦上级和规避风险,他特意将老妪请到弗盈集团副总裁姚芈德办公室。 咳咳。老妪又吐了一口烟,姚芈德被呛的直咳嗽。正值立夏节气,那会儿子他还不会吸烟。 咳咳。 “藏画申请数字加密货币令牌并增其价值、广为传播,这个敬请放心,我们弗盈集团旗下拍卖平台是国内最专业的。” 老妪又有意无意的将烟吐到他的面前,“嗯。” 姚芈德微笑着起身走到窗边将其开启一条缝隙,知了、知了的蝉鸣声顿时传进屋内。 “菀彼柳斯,鸣蜩嘒嘒。”他为避免老妪“误会”其不喜烟熏,便应景借诗句发挥。 “关窗!”身后传来老妪命令的口吻。 其身边的姚景艺瞬时瞠目,他既惊诧于老妪的不恭,亦忧心姚芈德为之生怒。 姚芈德心中羌是不快,不过还是他忍耐心中的不悦是轻轻的关掉了窗,面带冁然返回了座位。 老妪也柔和了声音,“蝉鸣喧躁,耽误谈事。”说着她还是朝着姚芈德得意地复吐一口烟气。 咳咳,姚芈德沐着眼睛不由的咳嗽。咳咳,姚景艺也跟着满脸尴尬地学着咳嗽起来。 “这位小弟。”老妪虚眯着眼审视对面的姚芈德,“将这些画制成数字,申请加密货币令牌后,我或许会将全部电子藏品交给你家的拍卖行来执拍。” 咳咳,姚芈德借了咳嗽掩藏喉结处的吞咽动作,他不失温柔的笑了笑,“感谢你对我们的信赖,我们定将这些作品拍出你满意的价钱。” “嗯,我还有一个条件。”老妪拉长了声音。 拍卖行总经理姚景艺颇为激动抢先回答,“你说。” 老妪仰起头沉声道:“这些画拍卖完毕后,只留数字,原作全部烧毁怎样?” “没问题!”姚景艺又是抢先回答,稍后他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他瞪着眼看着旁边的老妪,“我没听错吧?要全部烧毁?” “对,全部!烧毁!”老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的目光并没有半丝看向身边姚景艺,而是目不斜视的审视对面姚芈德。 姚芈德从容指顾,他学对方的姿态审视老妪,“嗯,确实有人用毁坏原作的方式来提升该作品数字凭证的价格。” “不过,我却不建议您用这种方式。” 老妪有些玩味的瞧着他,“哦?” “哼。”姚芈德不由无奈哼笑一声,“如今,有了加密货币令牌技术,传统艺术经济更是如鱼得水、如虎傅翼。” “早前确是有一些愚昧肆意之徒通过销毁原作,制造稀缺,来提升数字凭证的价值。”姚芈德语气沉重,“但这却于法不容,于礼不通。” 一旁的姚景艺跟进补充,“老人家。法律规定了,不经原创作者同意,艺术品的收藏者或经济是不能销毁原作来提升该作品数字资产。” “嗯。”老妪深深地点了点头,又瞥了瞥嘴。 她将身旁一个古朴的盒子打开,抓出一副画轴,那正是当代名家羽智素的《五羊仙蹟》。接着她有掏出一只金胎画珐琅烟盒,喯儿的一声,烟盒喷出紫色的火苗,呼呼,她竟将那副《五羊仙蹟》点燃甩在地上。 “啊!”姚景艺趋于本能去踩灭那烟火,“这,这…造孽!” “完了,完了,毁了一大半,哎!”姚景艺既沮丧且忧愤。 姚芈德则与老妪平静的相互对视。他性格稳健,厚貌深情,此时虽然疑团满腹却故作成竹于胸之态。此刻他注意到老妪的眼睛,眼瞳九尾灰,潺潺轻盈波,竟也戴了动态隐形瞳膜。 “老人家,不好志气?无端烧了这佳作。”姚景艺见姚芈德则与老妪在打眼仗,便言语拆架,“放心,这不会牵扯法律那一说。”姚景艺此话说与两人。 姚芈德注意到老妪的眼中动态瞳膜上水波荡漾,掀起灰白小浪花,竟显揶揄之状、讥讽之势。 “给。”老妪从容的转头看向站在残画旁的姚景艺,同时递过去一张文书。 姚景艺先是用眼照顾了一下姚芈德,便接过文书仔细端详,看完文书内容他脸色如常, 稍微思忖了一下并没有言语,而是探身将文书放在姚芈德座位之前。 姚芈德垂眼瞟了那文书,轻哼一声,“送客!” 这时姚景艺和老妪都不由一怔。在场各人皆洞悉之前老妪烧画只是故弄玄虚、投石问路,此时此刻正式谈条件的光景,姚芈德没理由结束这桩交易。 弗盈拍卖行总经理姚景艺猜想姚芈德没看清楚那文书,“文书为那羽智素的授权函,授权这位雪月,雪月老人任意处置此画。我猜想这位老人家应该是也握有其他画作的授权吧?”说着他用眼睛询问老妪。 老妪眼睛露出扬扬之色,正要开口,却听到对面的姚芈德斩钉截铁道:“送客!” 老妪脸露狐疑,她挑衅的睃眼看向姚芈德,二话不说便起身走向大门。而一旁的姚景艺也不由的惋惜摇头。 “即使,”姚芈德开口慢慢说到。 老妪已经慢步至门口处,不由心中暗笑,她猜测到这姚家小子是先出一招将军,再解将还将,意在控制局面,掌握谈资。 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嗯?” 身后姚芈德继续说到,“即使你拥有藏画的授权,也不要恣意妄为。” “哦?”老妪音带嘲讽。 “我不是挽留你,而是提醒你!”姚芈德冷声道。 “这些画,尤其古作,不只是经济标的,而是文明之传承。侮辱艺术,不尊作者。那些古人也会在梦中拿你,你将伯虑愁眠,惶惶不可终日。” 老妪背着身语气厌烦,“还有么?” “没有了。” 老妪不由回头瞥了一眼姚芈德,得到的是对方嘲讽的微笑,她冲着对方狠狠的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开门,悻悻离开。 … 第十六章 吞蛇情缘—(6)吞蛇少年 … 至此,关于画作之事便再无下文。 姚芈德不曾想到,他对此事的决断在无形中避免了一场可能会给公司及家族带了不利的事端。他也不曾猜到那天烧画的老妪竟是羽英台的装扮,更不曾料想他那句“那些古人也会在梦中拿你,你将伯虑愁眠,惶惶不可终日。”的话竟真的应验,令人咂舌的是他却成为那女子梦中的主角,他将化作一名金光赤身、轩然霞举的侠士,将倔强的女子从一群画怪鬼蜮中解救出来,在深沉的梦中造就大难小春梦,两人银丝金挂摇动温柔。 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这梦更是两人的爱之源泉,痛之滥觞。 自那夜梦境之后,羽英台心中便有生出一丝怪怪的、恨恨的情味。在那次梦境她深陷火山蒸笼之间,受诗龙画鬼之啄咬,无形中金光万道,瑞气千条,一金光裸壮前来拯救。归飞越鸟恋南枝,劫后余生一失足,她与那梦中之人共赴敦伦,粘牙糖甜。她个性强毅果敢,在同辈之中一直拿尖,乃是平日她欺人梦中她追鬼的角色,如今在梦中反遭遇不清不楚,她郁结于心,困顿于情,不明所以,誓要雪耻。 … “色胚!” 姚芈德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顿时清醒,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雪人,耳鼓间似乎还存着“色胚”二字的余震。 自芒种之后不知何因由,宛丘城便有了关于他谣言,说他极淫伪善,变态恣情,猫犬都不饶过,虫豸皆要奸淫。 一听便知这些都是戏谑蜚语之词,他也只当笑话。可竟有好事者不时匿名赠送粉猫嫩狗,随箱并附说明,言语埋汰,画面腌臜。如拒不收受,便有谣言说他始乱终弃;如欣然留下,便有谣言说他渴鹿奔泉、无耻下流。自家好好形象被无端折损,哪怕他个性秉节持重也不免心中烦郁,于是他要彻查此事。 “去查下羽山羽家!”他吩咐手下亲信。姚芈德那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究竟是谁在诬害他。答案并不难推断,定是羽家。自从今年春时自己堂弟姚希存误伤羽氏子弟,羽家便一直不消停,不断给法院施压要判自己堂弟死罪,同时羽家人私下不断找自家人的麻烦。比如那个羽英台,还有那个烧画的老妪应该也是羽家安排的。 尤其羽家那个小魔女羽英台,此人行事既隔路且狠绝,令人莫名且胆怵。而姚芈德则见招拆招,越挫越勇。其实,他对该魔女并不厌恶,反到生发兴趣,目想心存。 “你的小脑瓜里装的都是啥呢?”他瞅着那雪人心中即烦躁又好笑,不由又联想起那女子的行事。 今年夏初,弗盈拍卖行举办了一场季度拍卖会,其中有三幅宝贵名画,拉哈伯国古画《内巴蒙捕禽图》、萨珊国细密画《创世的第五天》、韬光国名家一尔的《吃山芋的母猴子》,这几幅画在艺术界颇有影响,同时在国内也是首次拍卖。 除了有传统的实体艺术品外,还有大量的加密货币令牌数字作品。姚芈德是集团乃至家族的新锐,他一直在力推此类数字作品,所谓“加密货币令牌数字作品”简单来讲是“加密数字作品”,令数字作品具有唯一的和不可拆分的特性,便于交易、收藏和防伪,同时营造稀缺,便具有很好的投资性。 此次拍卖会颇具影响,姚芈德担心下面的人出现纰漏,因此早早来到拍卖现场。 拍卖会上半场非常顺利亦非常成功,所有拍品都拍出好的价格。就在拍一副创意数字作品《大侠要吃汉堡包》时拍卖会场却事端横生。 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境下,拍卖大厅的灯光突然熄灭,在满场唏嘘骇怪之时,嗡嗡之声乍起。 姚芈德心中一紧,这一环节并不在策划之中,“快!安保就位,同时联系警务局。”他立马轻声吩咐身边的姚景艺。 嗡,嗡,嗡。十几台飞耀在大厅屋顶旋飞,同时射出数道白光。 “大家都趴下!”姚芈德心想不好大喊一声,然后趁黑紧速躲到远处的一根石柱之后。 场内一下躁动起来,人们不明所以,纷纷惊慌躲藏。明眼人都猜想的到,兴许面对的将是一场恐怖。 “不要怕,不用趴。”有人高声喊道,“大家不要慌张,且安心观戏。” 此时屋顶的飞耀放出舒缓的音乐,另伴有莺歌燕语,泉水叮咚。 音乐播放了一阵,再无其他,人们开始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只见头顶的无数白光最终汇聚一处,在那里莫名出现一座白色大石。 铃,铃,铃,有音提示。之后一个优美的声音荡漾满场,有人念诗。 “万年之外万年外,高山之上高山上。” 满场的人们皆是惊诧,都狐疑的盯着那场中的大石,聆听那诗句。 “虚无之内虚无内,人类之前人类前。” “那是神迹,永远的神迹!” 铛,铛,铛,铛!背景音乐突然紧凑旋折,令人心弦紧张。隆隆海水拍岸之声,那白色大石之上被投射出波涛汹涌。人们皆好奇尚异,都大着胆子去看那映像。 “开天辟地,元生五炁。烛阴诞世,祸害宇内。” 嗷嗷一声起响,滔天白水之上出现一条黑蛇影像,体态傲岸不可一世,阔嘴獠牙毒信撩拨。 “威凤来仪,泽沐八方。”一只火色巨凤绕着满场巡游,威仪不类,栩栩如生。 火凤一声长鸣,冲向白色大石上的黑蛇。 “凤鸣锵锵,叱咤喑呜。白水黑血,天旋地转。”只见火凤与黑蛇扭打一起,愤恚相搏,战事激烈。黑蛇烛阴口喷黑炎,火凤复飞回天际,一个俯冲身携火光烛天。 “烛阴之红莲,九凤之涅盘。二火相杀,赫赫炎炎。凤高一筹,蛇输一线。欃[chán] 抢横扫,阊阖重开。”最终那火凤驱开火爪将那黑蛇死死地按在地上,仰头傲然长鸣。 “好,这个好。”不同几处有人带头拍手叫好。 此时大厅中的人们方回过劲来,猜想着这场景定是拍卖行别出心裁,于是也都平复心绪,都跟着拍手叫好。 此时,躲在石柱之后姚芈德也不禁纳闷,他也跟着猜想此出戏兴许是姚景艺提前的设计,不过他为人谨慎,依然躲在石柱之后待看个究竟。 嘭嘭几声,屋顶的飞耀喷出粉红色烟泡,烟泡于空中爆裂,多多梅开,暗香来袭。满场顿时群情鼎沸,人们情不自禁的拍手叫好。 飞耀射出无数条光柱霓虹,满场凌乱,最后万条七彩垂丝复照射方才的白色大石。 “我滴个乖乖!”有人高声叹道。 只见一人踩在白石之上,身上火光流动。 姚芈德也眯眼仔细瞧过去,心中也是一惊。那是一婀娜,身穿火色皮革,遥远望去凹凸有致且若赤身流火。那人背后配着粉红火翼,妙在不停舒展,犹若真的翅翼。那人粉颈处 配着一软环,赤红间杂黑白之色。同时自颈处涂抹绯红火焰造型直勾勒至鬓处,徐徐而生连接那满头彤红长发,长发长长,光焰万丈,惊世骇俗,美不可曰。 “羽英台?”姚芈德第一时间猜测,他心中不由扑通鼓敲,待仔细辨认,确认应是那魔女。他紧紧盯着白石之上的女子,心中疑云满腹,“她来做什么?这么大的阵仗定不简单。” 正在这时,女子昂起了头。背景音乐慷慨激昂,有人依然讲诗,“那是神迹,永远的神迹!” “九凤足赤,力斗烛阴。所向披靡,造福万方。” “那是神迹,永远的神迹!” “哼!又来!”姚芈德心想这女子竟是弄些光怪陆离,但他殊不知自己此时的心却温柔了许多。 忽然他不由心中一紧,睁大了眼睛,那远处的火女拉开脖颈处的软环,那竟是一只红白黑三色相间的小蛇。他自小最怕的就是长虫之类,见那小蛇摇头摆尾,他头皮发麻心中恶心。 “九凤降服了烛阴!”背景言语。 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那羽英台扥着蛇尾并张开嘴迎向那蛇头,而那蛇则摇着头顺从的自高处向她嘴中爬去,直至蛇尾消失。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究竟要作什么?”姚芈德胃中绞痛,勉强止住呕吐之意。 “那是神迹,永远的神迹!”背景依然有人配诗。 铛,铛,铛,一阵清脆的铃声,将大厅的人们神志带回。 “各位买家,刚才大家看到的作品名为《神迹》,表现的是九凤为了世间安宁,最终力战黑蛇烛阴的一个作品。”有人在黑暗中主持到。 此时大厅一阵骚动,人们如梦方醒,知道这是一个表演作品。 黑暗中主持人继续讲到,“我们全程记录了这个作品整个发生,并通过非同质化加密货币令牌技术将这件作品制作成加密数字艺术,世界上只此一件。” 此时大厅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姚芈德听到这里一下惊住,“奇才!竟有这样的脑路?”他茅塞顿开,心中莫名兴奋。 “哈哈,大家请稍微安静。”黑暗中主持人说到。 “下面,”主持人沉声道,“下面,有请弗盈集团副总裁姚芈德先生身临这件《神迹》,为大家开出价格,进行拍卖。” 屋顶的飞耀投射出一柱追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在姚芈德躲身的那个石柱旁。 “有请!” … 第十七章 皮里春秋—(1)金点子 叮铃铃,叮铃铃,电讯的提示铃声。 姚芈德回过神,心中为之一紧,“这么早!是谁?难道是那丫头惹祸了?”他立马看电讯,“仲父?” 他眉头紧锁,他把电讯调为去背景音模式,等通讯机铃声又响了十几下,才装作刚睡醒嘶哑着嗓音,“啊?仲父,早安。” 对面传来责备与兴奋夹杂的语调,“德儿!辰正之前赶到机场,同我去一道去老人星城。”接着补充道:“记得收拾地周正些。” 姚芈德稍微轻松些,听仲父的语气应不会发是坏事,“啊,这么紧急?” “哎!”对面先是一声叹息。姚芈德心中又是一紧,不由复皱起眉头猜测,“难道是不好的事情?” “哎!连续几天大雪,冻死不少无家可归之众。”姚芈德语气沉重,不等侄子问询他接着讲到,“辰正出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快些收拾,其他等见面详说。”说完他直接挂掉的讯息。 姚芈德心中纳闷,“天冷冻死人也是寻常,是何要紧事?将去见何人?” 他看下腕表,卯时将过。他算了下时间,拨通家里的讯息机,让管家收拾两套正装直接送到机场。 他撇了一眼面前雪人,忽然想起晚上与羽英台的约会,便赶紧用通讯机输入消息给羽英台,“小脑瓜,收着些手,勿惹祸!” “刚接到指示特赶去老人星城,晚上不能陪你。:-*你。” 发了消息,他环顾一下四周见并无疏漏,便滑着雪橇飞驰而去。 不一阵,日出东方半张脸,红光渐起,雪人也是满脸通红。唰唰声传来,姚芈德又滑了回来。他在雪人近处一块未被蹂躏的雪地上用手杖写下。 . 〖日骑光阴出东海,许与天际浓胭脂。〗 〖青山不老披白衣,待我融时再润君。〗 . 痴痴看了一阵雪人后,便滑行而去。 … § 风信子最近回到老人星城看望生病的父亲,她同往日一样起早为乾英准备早餐,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一边看早间新闻,一边创作各色“美食”。而这也迫的佣人们必须卯时起床观摩配合。 厨房落地窗是一整块晶石玻璃,坚硬通透没有一丝划痕与脏兮,透过玻璃依稀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地、月牙湖与冬樱花树林,几只巡弋着的护院飞耀发出幽蓝的光晕。 “委员长开始做早餐了!”隐没在冬樱花树林中一个消瘦的青年执夜提醒道。 … “千万不要!”另一名壮实的青年执夜按住胸口上的凤里希吊坠祈祷着。 … “不好,她抬头看我们这向了。”一名年老稳重的执夜也无奈道。 风信子思考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调一份巧克力大蒜酱,她准备用这个蘸料配金墨鱼丝。 “嘘!她又低头了!”屋外冬樱花树林里如释重负。 卯时已过,天已亮开,冷眉鸟嘤嘤、白头壳啁啾。此时风信子在做一道酸羊奶芥末冷拌冬苦瓜。 “对!年轻人纹身也不好…还有,嗯?”期间她偶尔走神抬头思考。 “不好!委员长又望向我们了。”冬樱花树林中一阵骚动。 嗡嗡嗡声传来,执夜队长望了眼天空中飞来的四翼飞行器长舒了一口气。通过例检,飞行器停落到了月亮湖畔,其间两个人急匆匆走出,一人着警务制服,一人着玄色公务礼服。而冬樱花树林中执勤人员密切的注视着庭院的一举一动。身着礼服人是豨美哲,如今他的职务为风信子的竞选办公室主事,另一人则是武都崇礼,他现在从城邦监察厅调动到城邦治安管理厅任总警监。 不到卯时两人便得到委员长办公室秘书长姜谷正的电讯,通知他俩即刻去老人星城风家。电讯中提到委员长将有一个完美的点子,要跟他们商榷。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早的时间来到风家,每次来时他们心中都会犯怵。其中因由既不是起早耽误了睡眠,也不是因为事物紧急。 而是… “再喝一些。” 服务为豨美哲、武都崇礼添补汤水。风信子并也没有言语的意思,而是关切的望着两人,示意他们饮汤。 “民生部门呢?”她见二人大口喝了汤水后才开口。 豨美哲皱着眉憋足气吞咽下一大口汤水,他从来不伪装品尝这些食物的表情,虽说他不中意风信子的厨艺但每次却都努力的试吃。 “嗯,房世锟,可以考虑?”他大概猜到风信子的心思,便给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回答。 “美哲,那是怎样的考虑?”风信子望着豨美哲手中的汤水微笑回道。大概是半年前风信子不经意间将对他的称呼从“豨副总警监”变为的“美哲”,两人的关系自然又近了一些。 风信子是信任豨美哲的,对他也十分推崇。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会对此人全盘接纳,比如豨美哲说话的模棱两可、谨小慎微,她便不喜欢。针对如此,她会不由的抓词检字,这会很好的展示自己的威信和智慧。她需要恰到好处的梳理其情感、包裹其思想,做到自然超脱不被左右。 风信子这么一问,使得豨美哲喉咙一下发了紧,他不由自主的喝了口汤水,只是这一次忘记憋气。 “咳咳,这汤,”豨美哲憋红了脸,“咳,我们海边长大的人品不惯这辣。” 他这一招起了效果,风信子没有继续追问,紧忙招呼服务,“快,帮豨主事捶背。”见豨美哲脸色好转,“嗯,这款‘只有北人知’胡辣辣不喝了吧。” 豨美哲嘶哑了嗓子频频点头,眼睛忽然圆睁,他见到身边的服务又端来另一汤色。 “这款‘阿魏蕺[ji]菜鱼羊腥’肯定对你的胃口。”风信子指着豨美哲桌前的新汤,然后转眼又看向武都崇礼。还不等她说话,武都崇礼憋着嗓子举着碗抢先发言,“这胡辣辣好喝的很!我再吃一碗。”可他心里却盘算着,“嗯,论遭罪只忍一种。” 风信子一听暖面眉柔,“难得武总好胃口,快,给武总添汤。” …滋溜…滋溜,三人喝汤。 “那房世锟慢慢修养备用。”风信子直接说道,“他在民政上有些能力,不过目前是龟元的身份,还不宜出面。不如过完年让他斗转两个身份再考量一番。” 豨美哲把手中的汤碗搁放下,深深点头认同,“也是,他还年轻,历练后可大用。” 武都崇礼也趁机放下了汤碗,取了餐巾擦拭头上的热汗,“城邦民生部的副部长先进是房总的人,让他参与名正言顺。” “嗯。” 见风信子点头,豨美哲与武都崇礼心中也有定论。 武都崇礼面带忧色,“这几天大雪下的狠。全市冻死的醉鬼、堕民、乞丐等目前统计有三十三人,冻死平民仅五人。”他叹了口气,“数字不是很惊人。” 接着他有些自诩,“我又让人查了冻伤的人数,全市地区竟有伍百余人,综合冻死冻伤人数便很有说服力。” 豨美哲跟着补充,“这单是老人星城一地。这段时间整个北方冻死冻伤之众总要大几千人,这样一来数目算是比较醒目了。” “嗯,老年人占比?”风信子询问。 武都崇礼赶紧回道,“老年与幼童占比十有八九。” 风信子不是很满意他的回复,“最近几日本城冻死冻伤老年人众的具体数目,巳正前要有准确的数字。”他又看了一眼豨美哲,“你联系下国家民政部统计署,说我这边要一下全国的数据。” “嗯。”武都崇礼,豨美哲纷纷点头。 豨美哲接着谈到,“我来之前已经通知了弗盈集团姚善,他们目前在非同质化,嗯…”他想了想,“令牌这一领域很有经验。研究院那边是通过萧院长来通知的,安排了几位相关专家参会。” “嗯,记得也让年轻人去学习一下。”风信子轻描淡写的说。 “萧院长应该安排了,我会再跟他确认。” 风信子脊背挺直,“嗯。”她抬眼去看二人碗中汤水的深浅,“我让姜秘书长给任市长通电,让市长安排本市民生部熊部长和你说的那个先副部长来主持会议。” “对,程序很重要。先让下面人提出,再层层推进。”豨美哲撇了嘴点头说称道。三个月前豨美哲还只是城邦警务局信息安全厅副总警监,那时他的级别比如今的民生部副部长先进还低上一级。半年前,他与房世锟被风家看上,两人权衡得失选择“弃政从商”,房世锟暂时栖身龟元集团,而他则直接进入风信子的私人竞选办公室。如今他并无任何公职身份,却今非昔比,就连任市长都要尊称他一声豨老板,更何况民生部的那些人。 风信子接着用眼询问武都崇礼,他先喝了口辣汤,“我来时已接到市长秘书的电讯通知了。”他顿了顿,“我会带上燕勇一道参会。”滋溜,“他很上进,过了年其实可以坐我这个位置了。”说完他又滋溜喝了口汤。 “嗯,是要提携下年轻一辈。”风信子给予肯定的回复。 她不假思索,“我看也不必等过完年了,年前便安排他去上党做个警监级别的事,半年后再兜转回老人星城来接任城邦首席大法官的位置。” 她稍微思忖了一下,“美哲,你今晚去拜望下燕大法官,先征询下她的意见。如没问题,我便让姜秘书长去运作。” 她转头看向武都崇礼,见对方也随着点头认可并无不悦与尴尬之色,心中便为之一顺。方才武都崇礼提议燕勇升任城邦治安管理厅任总警监是有着一连串的暗示,他主动让位与燕家年轻一辈,言外之意便是觊望即将退休的城邦首席大法官燕焜凭的位置空缺。而风信子直接将本城法务最高的职位许给燕家子弟,那武都崇礼觊望的职务便就落了空。 “当然,还要辛苦武总先在大法官的位置过渡个一两季再让他回来,毕竟燕家姑侄直接交替也不好看。”她微蹙眉头,“美哲,你说呢?” “我看行!”豨美哲却对着武都崇礼。 武都崇礼并没看他,端起手中的汤碗一饮而尽,其貌慨当以慷,他红着脸哑着嗓子,“今这胡辣辣真对我胃口。” 风信子一听开了心,她站起身来,“难得武总好胃口,我来为武总打服务。” 武都崇礼惊慌起身,“怎敢劳烦委员长?”说着他探着身子将汤碗恭敬的递了过去。 一旁的豨美哲心中竖起拇指,不由得佩服起武都崇礼着实尿性,要知道那款只有北人知胡辣辣入口岩浆滚,进肚炸炮仗,是绝对霸道的存在。 风信子为武都崇礼布好汤后并没有落座,而是缓步走向晶石玻璃窗前,时间已过辰正,太阳刚刚爬上了树梢。连日大雪,庭院的草坪却并没有积雪,是因为地面上铺的是一种昂贵的植物系统——欺雪草,其及耐寒耐旱,也不积雪、不存水。 武都崇礼与豨美哲两人对视一眼,双方都看到对方眼神中的窃喜,他俩不约而同的起身速离开餐桌,在离风信子半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随着太阳的爬升,远处的天空泛出浅淡的紫色。冬樱花树林的剪影也渐渐清晰,烂漫的金光顺着冬樱花树林流洒到嫩绿的草地之上,金色光辉顺着草地向屋子这边缓慢涌来。 三人就这样仰头欣赏朝日的光辉柔和,起初三人还能看清太阳的柔廓,不足一刻的时间便再不能直视它了。放低眼光,对面的冬樱花树林几乎可以看通透了,一颗颗冬樱树戴着满头的粉红鲜花托着碎银子般的积雪傲然与这里相望;晨风吹徐,冬樱树毫不吝啬的撒下一把把樱粉雪碎,跳起一场婉嫕[yi]无声的舞。 . 〖夜来头满银,贱买天光贱卖春!含笑舞风薰?〗 . 风信子心中平静,平静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随后有一丝莫名的忧伤,淡淡的,似有若无。一早看新闻得知老人星城有人因寒冻死,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近乎于伟大的点子。便赶紧电讯身在北辛城的秘书长姜谷正,让他立刻起身安排。她难掩心中亢奋,在等待期间连连做出数道新色菜肴。直到看到园子的风景之际,她才触景生情,心为之所动,有所感触。 她心中叹了口气,“温情与悲情,平和与不安,静默与哀诉,只隔一线间。” 稍许,她恢复心绪心中坚定,“既然任市长安排了上午的会议,美哲你就代表我去学习一下。” 豨美哲为之一愣。他不知风信子是另有所想还是故弄玄虚,他不好正面回复,只是稍稍点头。 “今天的会议应是从养老、科技、经济、法秩、人伦、标准六个方面切入,你们先讨论一轮吧。”风信子吩咐。 豨美哲微微皱眉,“委员长,您不亲临会议?” “对。”风信子给予肯定,“上午的会议与竞选再无关联。这事积善积福,你们只管顺势参与,积极推进。” 武都崇礼先开了口,“委员长,恕我愚钝。”他略微思忖直接坦言,“上午的会议,您本要提出一个震撼世间的逻辑,并且还与竞选息息相关。可…” “嗯,没错。我是想到一个有意义的事情,不过,”风信子继续欣赏院中风景,“我一开始过于雀跃,把这一想法和明年的竞选联系起来,现在想来忽觉得自身格局有些小啊。” 她转过身来,“你们兴许迷惑,不过我也不能很好的帮你们解释。”她微笑的耸耸肩,“这件事,我现在也无法想通透。” 她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我还要想一想。”风信子见两人有些尴尬,“放心吧,我会安排其他人去的。 “天也亮了,就不留你们了,我送你们出去。” 豨美哲与武都崇也不好再追问,都满脸疑惑的随着风信子向屋门口走去。 屋门开了。 冬樱花树林中执勤人员密切的注视着庭院的一举一动,委员长陪着两个客人走出房子奔向飞行器。 “客人要走了。”消瘦的青年执夜低语道。 “看委员长的装扮应还不会出门。”那个壮实的青年执夜猜测道。 嗡嗡嗡,飞行器起飞了。风信子朝着天空静静端望了一会儿,然后她朝着冬樱花树林这边微笑的打了个招呼便回身走向屋门。 “委员长人真好。”年长的执夜长不由赞叹。 消瘦的青年执夜也跟着说,“对呀,委员长心肠好,生的美。” “诶,别乱议论。”一旁年老稳重的执夜提醒道。 话刚至此他便为之一怔,因为他看见大房子门前两个手托大盘的佣人向他们走来。 … 第十七章 皮里春秋—(2)养皮防老 巳正,本城北落科技城老人星乐园(静德)会议室。 民生部长熊念与副部长先进两人正心绪不宁。 他俩一大早便接到市长办公室电讯,让他们巳初时分在老人星乐园主持一个重要会议。会议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风信子将亲临会议,要了解一下本城的民生问题。 可此次会议安排却是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风信子来本城调研民生问题,从级别与制度上论,肯定要本城最高长官市长任维枝亲自陪同,怎么也轮不到他俩来主持。此外电讯还通知他们,说任市长今天上午也会去老人星乐园主持一个《抓大、抓小、抓重点》的会议。 而这一点更让两人心中迷惑,试问什么会议比接待国家级领导的事更重要。 他俩各自揣测。 “难道今天上午委员长办公室在龟元同时安排了两个会议?” “难道那个《抓大、抓小、抓重点》的会将有更重要的人物参加,而他两人的级别是不能了解相关细节的。” “难道风委员长对本市的民生问题有自己的想法,需亲自调研,任市长回避。” “难道任市长是故意敷衍委员长,那他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两人思绪万千。最后,他俩对于此事给予结论,那就是今天的会议要格外警醒。 于此同时,市长任维枝亦是心中忐忑,他得到的通知是让本市民生部相关人员来主持,这样对于他来说参会与否就都成了问题。 他本身的想法是先不管通知,自己直接参会旁听,毕竟这是一个亲近领导的机会。可思来想去,他又改变了注意。他想到既然委员长办公室没说让他一同参会,那肯定是自己哪里出了纰漏,至于具体是什么问题,他一想便心中烦躁,因为他自己的问题着实不少。左右为难间,他想了一个妙计,便让市长办公室与龟元集团联系,说自己上午将来老人星乐园做调研并主持一个现场会议。这样,他便可以同时同地于老人星乐园内,进可攻退可守,如果需要他出现,便可以及时响应;如果不需要的话,他便在老人星乐园打个咧咧,会后再想法与委员长来个偶遇。 市长任维枝对自己的妙计自鸣得意,可他这临时起意却让龟元集团有些措手不及。 龟元集团的总执行官百里雳一早得到两个消息,先是风信子的竞选办公室主事豨美哲给他电讯。说风信子交代他联系龟元集团旗下的萧化十院长,请萧院长安排几个生物科学研究方向的专家上午一起开个座谈会。豨主事特此电讯,同自己知会了一声。 不久市长办公室也联系到自己,说任市长上午会去老人星乐园调研,让他做下准备。于是百里雳便着手安排。因风教授的关系,他与风信子自青年时便就熟络,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如今风信子虽然声名显赫,但两人之间并没有产生距离感。他猜想,今天豨主事直接找集团旗下萧院长,便是风信子并不跟自己见外,因此他也不用特意参席。 而市长任维枝便不一样,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任市长上午来调研一般都会提前几天通知,大早上突然通知要来,他猜想着应该有重要的事情。因此他不敢怠慢,赶紧通知人工意识研究院院长萧化十,让萧院长陪同接待。接着他算了下时间,在辰正时分给风仪教授的秘书绿意电讯,把相关情况介绍了一下,看风教授是怎样的想法。 连日大雪,风仪偶得风寒,最近几日便在家休养。洗漱完毕,秘书绿意为他倒了一杯姜茶,“委员长做了很多吃食,让人问过几次了,让你起床后去尝尝。” “哦?”风仪一听苦笑道,“她如今热爱烹饪,且烹饪手法让人迷惑。”接着他叹了口气,“兴许是那次事故后…” 秘书绿意见此情况,赶紧把百里雳早上的来电进行汇报。 风仪略微思考,“还是让他自行安排吧。” “好的,我就给他反馈。” “嗯,还有一个事。”绿意脸色有些不好看,“前几日冬日少爷似乎患了失心疯,光着身子跑来街口大哭大闹,且惊动了警务。” 见风教授眼中疑惑,绿意进步解释,“因您最近身体微恙,我就没叨扰您,私下处理了此事,目前冬日少爷脑子清醒了,只是害了寒症要在医院休养着。” 风仪喝着姜茶默默的点头并没说话。良久,风教授询问,“雳崇(百里雳字雳崇)的消息讲信子要去老人星乐园分享一个点子。” 绿意回复,“我得到的信息是,委员长将不去参加会议了。”她顿了顿声,“早上委员长给蔺焦教授电讯长聊了一番,似乎是请他在现场发挥…” 风仪一听笑了起来,“呵呵,蔺焦,这就有意思了。” 风仪食指轻敲茶杯想了一下,随后脸色有些发苦,“哎。走吧,去小餐厅。” … 绿意陪着风仪来到风信子主厨的餐厅,此时风信子正在埋头写着什么。并没有察觉两人的到来。 “早上就这样用功?”风仪问道。 风信子被冷不丁的问候吓得一哆嗦,她大口的呼吸。风仪有些尴尬,而绿意赶紧上前为风信子抚胸压惊。 过了一会风信子缓回神来,“哎呦,我的老父亲。你这是急着赶我去见西王母呀!” 风仪哈哈大笑,“竟说则个。” 他走近坐了下来,“嗯,写些什么,如此入神?” 风信子大大方方的将她书写的纸张递了过去,“昨晚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后就睡不着了,灵光一现想到一些东西。” “嚄,是什么噩梦?让绿意帮你解一解。”风仪朝着绿意伸手,绿意随即递过来一个眼镜盒。 风信子自觉脸上发烫,她昨晚梦到一群净光着身子的男女在雪中作乱,嘴里大声疾呼,“人生如走皮,蜕去方解脱。” 这时她脑海里还印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画面。一个瘦骨嶙峋的光身老妪,胸脯没了脂肪的充盈,只剩下一对干涸的皮袋子。而一个肥胖男婴大口吮吸那副干涸,由于吸不出奶水,男婴委屈的、焦急的抽泣。在离两人不远处有数十只秃鹫在彬彬有礼的相互梳理着对方的秃头,时不时朝着老妪和胖婴睃来窥去。老妪仰面望天,双目无神且悲怆,不住喝喊。 . 〖愿我一身血,换得一匜[yi]乳。〗 〖此躯生万虫,哺我苦命儿。〗 . 风信子越想心里越憋屈。“哎!”可这样的梦怎好分享,她只好推辞,“醒来只是模糊,细想不起了。” 她不想风教授再追问,赶紧起身去开放式厨台,“早上我做了一款胡辣子汤,反映良好,一直温着,就等着你起来品尝。” 这下论到风仪教授尴尬了,他赶紧带上花镜,手一指身边绿意。绿意见此赶紧打圆场,“教授昨天喝了些酒,早起有些不舒服,我便做了银牙醒酒汤给他吃。” “对,现在真不饿。”风仪教授跟着附和,这时他瞧着风信子写的文章,不由读了起来,“哦?《皮之济世安民说》。” . 〖何谓皮? 上古圣人仓颉于凤凰衔书台造字,遂剥取兽革者谓之皮。 皮至衣始,文明推进。人类初始蒙昧,无丝不挂,依打围采集维持。上古穴居而野处,衣毛而冒皮,未有制度。后逐渐开化,因保身、遮丑、求美,至帝鸿氏时,伯余初制衣裳,至此,人类修德,遵礼,敬法;遂,有国有文明。 然则社会进步,科技发达,经济发展,人类可安生乐业呼?然,所见所闻并非美气,人终有苦疾,究其主因,皆因“生老病死七情六欲”八字而已。今论皮之说,皆意望国民积德向善,遵纪守法,令少有所畏,壮有所图,老有所依。 论人之皮之功效。人之皮有防晒保肤、吸收营养、排泄排毒、呼吸取氧、新陈代谢、免疫功能、调节体温、触觉感知之功效,遂无皮不成人。如此,皮为人之宝贵,然则人皮是否可以为社会之宝贵?可否参与社会之经济?能否促使人言行方正,合乎于礼? 试而论之,…〗 . “刚起了个头,还需好好琢磨。”风信子解释。 风仪做深思状,“嗯…要人之皮成为社会之宝贵,且参与经济,并维持社会价值观。”他转头反而看向绿意,“蛮好的。绿意,你说呢?” 绿意一听,知道是教授并没有猜到风信子的脉路,于是她佯装不悦,“嗯?我说么,教授你不妨品尝下委员长新做的汤水。” “哈哈哈…”风仪笑的尴尬且开心,“岁数大了,肠胃不及。”他紧声问道,“信子,那你说说吧。” 风信子抿着嘴笑了,“我做的吃食哪有如此恐怖?” 她也希望与父亲讨论此事,因此也不再矫情,“无非一层窗户纸,一捅便破。关键是时机正对。” “那,我提几个问题做回答吧。”风信子说到。 “人有视,听,味,触,智五感,体会与记录人之喜怒哀乐。触觉在人类感知中异常重要。试问,人类皮肤的触觉是否可以被记录起来呢?” 风仪点了确认。 风信子接着提问,“皮肤有感知,有记忆,且会传输给人脑分析和储存,或同步于数字世界,感知世界。试问,这些记忆和感知是否可以变成数字财富或者感知财富呢?” “嗯。”风仪沉声思考。 风信子呼了一口气,她下面的提问将点题重点,此时她心中反倒是有些莫名的紧张,“我国公民一生劳作,七十五岁便领取养老津贴。可为何还有众多老人晚年的生活难以为继?既然一定年限的劳动与工作可以积累养老财资,试问,肌肤记录的一生之美好是否可以作为一种宝贵财富呢?” “这些感知与记忆是否可以参与经济运转呢?” “是否可以进行交易买卖呢?” “是否可以锚定为新型货币呢?” “是否可以作为规范人类行为准则的考量呢?”风信子讲述一堆反问,语调渐显激动。 铛钉钉,一支银质汤匙落于地面发出了声响。 风仪教授从座位站起来,此时热泪盈眶,言语亢奋,“嗯。如今,这些,这些都可以实现。” … 第十七章 皮里春秋—(3)吸烟 铛…玉振金声。 老人星乐园(静德)会议室,市长任维枝用小玉锤敲击桌上一只小石兽发出的悠悠琤琮 [chēng cong]之声。这小兽名曰甪端[lu duān],有三寸高,由灵璧石雕刻而成。 传说中,甪端是化身正义与仁爱的神兽,官员们皆喜爱收集与供养此兽。此外,后李国官场中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敲击甪端发出的声音越优雅、越深远,从莫种意义上来讲,便代表它的供奉人就越仁爱、越公正、越廉洁。因此许多官员们都会花重金来置办此兽压置于办公桌上,用于彰显自己的仁爱与廉洁。 任维枝一大早特意让秘书去自己市府办公室将这尊神兽请来,一则是借神兽为自己震慑提气;二则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这尊神兽便可以结缘与某位大人物。 然而,当日这位大人物却并未到来,这令任维枝如释重负,同时又不免有些怅然若失。他有了新的判断,一则是委员长对他应并无想法,所谓的调研恐怕真地当是调研,即使有针对性的话,也是只在学术不在人,不然调研为何会邀请之人多是科学与法律层面的专家。二则是委员长对她自己提议的调研会当是非常重视,她不来参加兴许有更重要的事,或者是出于谨慎而不来的。为何如此联想?单看竞选办公室主事豨美哲那神思恍惚且故作自若的架势便可以猜出一二。 维枝官自认为满厅人众之中当属他职位最高,他审时度势,干脆把两个不相干的会议开在一处。这样他既可以做到全盘把握,又可以借机向委员长靠近。 两会合并,但当下之局面又令任维枝岂其然乎。他原本以为委员长既定的会议只是自己带来的相关官员与龟元的科学家参加而已,可到现场一看,会议室竟有三四十之众,且有大半的人都是生面孔。再看这些人的面相皆是不俗,再瞧向与座人员桌前的坐席卡,有姚姓、姬姓、古姓、妘姓、乾姓、象姓,这令他轻松的心情又紧绷起来。压制心中的懊丧,心中坐起盘算,“是呀,自己有些得意了。也不想想,委员长邀来的客人能是一般人么?” 他低头看向身前的会议桌,此时桌面上的机器服务正在有条不紊的为自己斟茶倒水。他又慢慢回头望向身后墙壁上的特意赶制的横幅,其上印有《人之肌肤——经济发展同社会和谐专业研讨会》的字样。 再看满场,厅内会议桌是“回”字形,见前排空出两三个位置,任维枝心快速中盘算起来。接着他转头低声问右手边的百里雳,“雳崇先生,与会的,专家是否都到了?” 百里雳看了下时间,转头看向身旁的一个老者,“师兄?”他身旁之人正是蔺焦教授,蔺焦右侧是萧化十,此三人皆是风仪的学生。当中蔺焦岁数稍长些,因其性情活泼且乖张,不喜约束,只醉心于科学,遂于集团中也没有挂甚重要的职务。 “国外的专家可以网络同步参席,反倒是几个国内的还在路上。”蔺焦接着说到,“我看,不妨先开始吧。” “嗯。”百里雳转头冲着任市长点了点头。 铛… 任维枝对自己桌前的甪端发出的声响很是满意。 “列位,”任维枝沉声提醒。 “首先欢迎大家的到来。”他停顿下来专等着与座的掌声,掌声并不热烈,不过他似乎也不介意。 “我呢,叫任维枝,可以说,是老人星城的第一公仆。”他微笑了面孔,“龟元是咱们老人星城在科技领域一面重要的旗帜,我呢,已经来了很多次,且每次都有非常之收获。” 他看了下左方下手处的几个随行官员,又转头看向对面,“今天呢,我和市府里面的同仁,只是学习者,服务者。一会儿会议上各位专家可直抒己见,对于本城有利的建议,我们这些官员呢,自当会竭力推进。” “我这人不爱啰嗦,”他转头望向百里雳,“各位与座的客人、专家自我介绍后,咱们就进入正题。”任维枝开会是有着一套经验的,先让每个人自己介绍,这样便知晓每个人的姓氏与背景;同时又可以避免与会之人借了其他人不知晓自家底细而不负责任的言谈。当然关于今天的会议,他的思路已定,便是多听、多想、多点头,但不可以轻易表态。 百里雳朝着任市长点头,接过话题,“任市长咨诹[zi zou]善道,令人钦佩。” “这些天大雪不断,交通拥塞,会议已稍有延迟。考虑时间问题,我想,便由我代为介绍吧。”百里雳之所以亲自来介绍在场人众,是考略到在场的几位嘉宾身份与地位颇高,作为主人他应竭力举抬,不好怠慢。 “感谢诸位领导与专家。首先,介绍下远道而来的几位客人与专家。” 他朝着对面的全息影像摇了摇手,“对面全息投影是亚述国尼尼微城神经系统专家闪.纳拉姆,来自哈拉帕的经济伦理学专家亚当.先贺。 他右手摊开,“在我右手这一列的客人分别是来自宛丘城弗盈集团总裁姚善先生、副总才姚芈德先生,旁边这位来自是爱姆爱鹅池传媒集团的司城华腾先生…欢迎。” “于我左手边这一列第一位是国际着名史学家汤大仁先生,欢迎。另一位是高卢国宝级历史学家布罗代尔先生,欢迎。以及来自雍州的李翱教授,来自邯郸的慎到先生,来自京邑的申不害先生… “再次感谢。”满场的掌声响起。 “那,接下来进入正题。有请龟元集团资深神经科学专家蔺焦教授首先进行发言。” 掌声骤起,渐稀,再到安静,满场皆等待蔺焦教授的发言。 可是,这个蔺教授似乎并不急于发言。只见他先点燃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上两口,摇头晃脑,面露陶醉淫意之神情。 嘶,吸进一口烟。咐,吐出一口气。 嘶… 咐… 蔺焦教授心神专注于吞吐,似乎忘了要发言。 正应了那句话“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除了龟元的相关人员外,与座的其他人都瞠目结舌,蜂猜蝶觑。 市长任维枝转脸朝向百里雳,眼神中闪现疑问,而百里雳只是微笑以对。 咳咳,此时百里雳需打破这种迷寂,“嗯,咱们这次座谈会也可以轻松些。”他似乎很迁就这位蔺教授,“如果有人想吸烟,也可以一起吗!”他接着讲到,“我们的风仪教授开会时就喜欢吸烟,这便成了龟元的传统。” “不过呢,大家敬请放心。在龟元吸烟是不会影响他人的。” 百里雳探手在蔺焦教授桌前拿起一个小物件,一寸大小,金色,多触手,“这是一个小道具,叫‘烟乌贼’,吸好烟后把残烟吐与它,这烟乌贼就会把这烟吸纳,同时把这烟雾净化了。” 接着他把那烟乌贼放回原处,而蔺焦教授似乎是配合他的验证,此时正好将一口残烟吐向会议桌上的吸烟虫。 任市长离得比较近,他瞪大了眼睛观察,只见那个烟乌贼伸出十只触角对着那团烟雾便是一阵忙乎,竟然真的把烟雾吸附于体内,有趣的是这只烟乌贼吸完烟后还用最长的一对腕足,冲着吹烟的方向拱了拱,似乎是感谢赐烟。 “这小东西乖灵的很。”任维枝冲着百里雳伸出了拇指,“雳崇先生,帮我也安排一个。”说着他冲着身后轻轻一摆手,后排的秘书赶紧给他递上烟与火机。 百里雳应声,“好!这小东西龟元多得是。与座的各位每个人可带一个回去。” 唰,唰,满场响起掏兜取烟的声音,很多人迫不及待的掏出了烟,各个神情轻松。龟元的服务们开始为与座的客人分发烟乌贼。 其中,姚芈德也不由自主的将手插入衣兜准备取烟,他还联想到将那烟乌贼送给羽英台的情景,令她开心取乐。可烟盒一支丹即将掏出之际,他却又住了手,最后把手空掏出来。此时一旁的姚善注意到了,“怎么,也开始吸烟了。” 姚芈德面露尴尬,“偶尔吸食。没瘾头的,这不烟都忘带了。” “嗯。”姚善转身冲着后排的秘书,“虞秘书,帮芈德拿包烟。”姚善自己不抽烟,但他总会让秘书带足香烟,以便不时之需。 “嗯,你一会吸一支,我也瞧瞧那个小虫的妙处。”姚善对这侄子说到。 “哈哈。”大笑声响起。正面的蔺焦教授站起身,他看到会议室吸烟之众超过一半,心中莫名的亲切与开心。 蔺焦教授对着对面全息投影摇了摇手,“哈哈,你们几个是不是也馋烟了。” 对面全息屏幕上,国际神经系统专家闪.纳拉姆此时也举着一支烟,“蔺教授,我这,都第三根了?”由于全息屏幕同时具备翻译功能,因此在场的人都能听懂闪.纳拉姆的话,满场的氛围开始热烈起来。 “哈哈,抽烟好啊。”蔺焦教授对着满场,“各位且自在抽着,我有一个问题,请大家回答。”他脸上竟然隐现色叽叽的神情,“与座很多人爱烟,且多数为男性,请问,人为什么爱吸烟呢?” 满场安静下来,多数客人都陷入了思考,唯龟元一方的专家忍俊不禁。 “吸烟可以解乏提神。”全息屏幕上亚当.先贺说。 “吸烟还具有社交,以及缓解压力。”有人说。 蔺焦教授点头,“嗯,不错,还有么?” 此时姚芈德开口回答,“烟还具有分享的作用。”他面露淡笑,“比如说可以分享友谊,或者爱情。” 蔺焦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对,这位姚先生说的很好。”他轻拍桌子,“我等的就是这就话!” “吸烟如做嗳!” 第十七章 皮里春秋—(4)《人之肌肤,经济发展与社会和谐专业研讨》 “嗯!很好!”说话者正是市长任维枝。 他用手轻抚桌前的灵璧石甪端,转面看向自己的左侧,在他左侧正是风信子的竞选办公室主事豨美哲,任维枝用征询加跟定的语气,“嗯,讲得真不错!” 豨美哲如今虽然是风信子的人,但他此时毕竟是个白衣。他深知任维枝高抬于他,也只是看中他背后之人罢了。豨美哲随着点头低声附和,“对,不错。”“不错。” 此时满场的官员们都跟着点头称是,气氛稍稍热烈。而在场的名门商贾们都颇为含蓄,并未跟随附和。 “蔺教授。”说话者是大厅右侧的一个周身方正、体态均匀的男子。此人,正是司城华腾。 司城华腾面带疑问,“蔺教授,你方才的推论着实精妙。”他扶了扶自己银架无框扩展现实的眼镜,“料想这人皮价值不应是美体护肤或者淫情滋欲的产业吧。还请蔺教授介绍关键。” 蔺焦轻轻一挥手,“象博士、英子,这个问题你们给这位客人介绍一下。” 象余庆与乾英双人抱双猫走走进“回”字形会议桌之中,乾英先开口,“诸位专家、客人,方才闪、蔺二位教授解释皮肤相亲其中一重大价值,人类不同阶段对‘情爱’的需求,映射到对‘关爱’的需求。” “何为‘爱’?” 乾英抚摸了几下怀中的白猫,“有人讲‘爱是美德的种子’,有人讲‘爱是生命的火焰’,有人讲‘爱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有人讲‘爱,是永恒的诗意与不灭的激情’。” 乾英面露小纠结,“其实说了这些,关于‘爱’的解释与定义,我想每个人的理解或许有所不同。但有一点我颇为认定,那就是‘爱’对于世界上的所有人皆有价值与影响。” “接下来,我和象博士为大家展现一个小案例。”乾英接着说:“我们首先对这两只猫咪的皮肤进行扫描。大家同时借助我们头顶四方体屏幕查看相关数据。” 象余庆接过来助手宁歌递过来的一个形如药杵的一个手持仪器,同时宁歌接过他怀中的大灰猫。灰猫似乎被象余庆抱的很舒服,在被抱离之后露出了不满情绪,但当进入宁歌怀中时它又异常兴奋,直接那头去蹭那女助理的胸脯。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手中的仪器名为‘爱扫扫’,是我院研发出的专用于扫描皮肤的记忆与感知的设备。”他用‘爱扫扫’朝着头顶的四方体屏幕指了指,“大家请看。” 此时四方体屏幕各个面都出现了一段文字。 〖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肺者,相傅之官,治节出焉。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膻中者,臣使之官,喜乐出焉。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大肠者,传道之官,变化出焉。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肾者,作强之官,技巧出焉。三焦者,决读之官,水道出焉。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凡此十二官者,不得相失也。故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殁世不殆,以为天下则大昌。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使道闭塞而不通,形乃大伤,以此养生则殃,以为天下者,其宗大危,成之戒之!〗 象余庆解释,“这是在深海岩石上发现的距今两万前远古文明的一则记载之文。” “其讲到。心,是君主,是产生精神和智慧的关键。肺,是辅佐君主的宰相,可以调节全身活动的关键。肝,是将军,是一个人能否发挥聪明才智的关键。胆,是判断得当的官员,是做出正确决断的关键。两乳头连线的中点,是代君行令的官员,是一个人喜欢、快乐的关键。脾胃,是负责粮仓的官员,能生产出各种功能的营养。大肠,是传递残渣的官员,经过吸收其中多余的水液,转化成光滑的粪便排到体外。小肠,是接受容纳初步消化的粮食的官员,通过进一步消化,转化为精微吸收后剩下糟粕。肾,是负责振兴强盛的官员,它可以用高超的技能使你振兴壮大。三焦,是疏通小堵塞的官员,它可以保持水道通畅。膀胱,是掌管地方选拔官吏的官员,津液的储藏之地,把精英气化吸收剩下的残渣就可以流出。” “凡是这十二个官职,相互之间不得忘记其他的机构一意孤行。所以君主明智,那么下面的官员就能安心各司其职,把它用以养生就能够长寿,终生都没有危险,把它用来做“我的世界”就会达到高程度的兴旺发达。君主昏庸不明,那么这十二个官职机构就危险了,就会使相互之间的通道阻塞而不通,身体就会受到大的伤害,把它用以养生就遭殃了,把它用来做“我的世界”,他的世界就危险了,平息它!戒除它!” 象余庆尤为感叹,“之所以将其冗述,是希望大家多一些想象与铺垫。” “在人的各器官中,都含脱氧核糖核酸,而脱氧核糖核酸都含遗传基因片段,是记忆的遗传信息。简单叙述,便是在人体的主要器官都拥有相关细胞记忆的功能。” 象余庆朝着助理示意,助理把拖着大灰猫的两只前爪将其拎了起来。喵呜,喵呜,大灰猫不开心了,摇晃着身子一阵挣扎。 象余庆手持扫描仪器至于大灰猫的身上、背上、腹部进行扫描。嘟噜噜,嘟噜噜,喵呜,大灰猫似乎被仪器触摸的很舒服。 此时,四方体屏幕上显示出不同柱形图数据,有低有高。 象余庆解释,“大家看,我用仪器扫描大猫的身侧、背部、腹部、脑瓜、下巴、尾巴等不同位置,所呈现出来的数据也不尽相同,我们笼统把这些数据归纳为‘爱的反映值’。” 他看向一旁的司城华腾,“还有,在小动物皮肤上扫描的将不只是一些数值。通过更高端的仪器,我们可以将这种感受进行提取,进行数字化,场景应用,乃至于未来的产业化。” 他朝向正面的主桌,“简单述说。我们的技术已经可以将动物皮肤的记忆感知进行采集。”象余庆接着走向乾英,乾英干脆蹲下把白猫放在地上进行安抚,“鹿鹿,别怕。咱们扫一扫。” 乾英接过象余庆递过来的‘爱扫扫’在白猫身上各个部位移动。此时,四方体屏幕上现实新的柱形图数据,而这次的柱形图明显比刚才的灰猫的数据柱都要高。 乾英看下象余庆,“还是你来解释吧。” 象余庆点了点头,朝着四周转了一圈,“各位,看到刚才的数据了吧。白猫的数据柱要比灰猫的高很多。这也反应的不同身体‘爱的反映值’是有区别的,也是有高低之分。” “这样我们可以有个初步的结论,就是动物的皮肤‘爱的反映值’的价值是不同的。” 此时,蔺焦朝着中间的这几位年轻的科学人员点点头,“象博士、英子,请为大家展示一下关于人之皮肤的‘爱的反映值’。” “好。”象余庆回应。 几人放开灰猫和白猫,任其自行玩耍。两个助理宁歌、宁夏将场外的半包裹座舱推进场内正中,乾英则把那位在门边等候的老妪请进场内。老妪也许是紧张,脸色稍有苍白,她进入场内后只顾低着头看自己的脚面。 象余庆冲着满场说到,“这位王女士是我们研究院一位很重要的志愿者,是目前扫描案例中,数据最佳的一位。” “接下来请她进入精密扫描舱。我们给各位展示一下人类皮肤的扫描的数据。”象余庆举手示意,此时高处那巨大的四方体屏幕缓缓降落拉伸,最后将扫描舱、王姓女士和两个助理遮挡,而象余庆和乾英在屏幕之外。 乾英轻声道:“因进行扫描时,需要裸露皮肤。大家可以通过四方形屏幕观看数据。” 不一会,四方形屏幕便显示出一个数字蓝紫色人体图形,之后人体图形上不同的位置也呈现不同色域,整个图形绿色居多,黄色渐少,红色零星,同时在人体图形侧面也出现了一些柱形数据。 满场人都微微探身仔细去看屏幕上的数值。蔺焦复站起身来,“各位,大家可以看见王女士皮肤扫描的结果,百分之九十皆是纯绿色,绿色面积越多,说明她‘爱的反映值’越高。” “正如刚才白猫与灰猫,它们皮肤的‘爱的反映值’是不同的,也分高低。而人类的皮肤‘爱的反映值’其实也是高低又分的。” 他用眼睛扫视满场,后面目光注视四方体屏幕,“方才大家想必理解了,皮肤的记忆感知是可以进行提取的。同时皮肤中对美好反应的记忆与感知也是不同的。” “那为什么人之皮肤记忆与感知会不同呢?且有高低之分。” 他看向司城华腾,“司城先生,你是否可以给些解说。” 司城华腾也站起身来,他思忖片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山水有一方情,人的境遇本来就就不同。我想人们如男女之别、生活之地域、家境、后天之境遇都不尽相同,因此人的皮肤的皮肤记忆与感知也应是不同的。” 蔺焦点头,“司城先生概括的已是很好。”他食指小指成兰花,轻轻举起,“有的人从生下来便深得家人的关爱,这个抱来那个亲。有了人生下则‘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皮肤接受抚摸与关爱少之又少。” “之后,人逐渐成长,其过程中亲情、友情和爱情对应的皮肤接触自然不同。同时也有不好的皮肤反应,如不同类型的受伤啦,皮肤病症,注射毒品等等,皮肤都会反应不同的记忆与感知。” “因此,我们可以推想。既然人类皮肤的记忆与感知可以提取并转化成财富,而此种财富亦可分出高下优劣等级。那从经济上是不是可以对其进行定价、比较、交易?从人伦上引导人们爱人严自,避免伤人或被伤,不能接受毒品,不可恣欲乱性,尽量杜绝一切糟尽皮肤的行为。” “比如当下很多年轻人喜好的电子纹身。其实不好定义其是好或坏。但如果从社会人文要求或者经济锚定规范,定义这些有损皮肤,是不好的行为,皮子的经济价值是打了折扣的,不值钱了。那是不是做电子纹身的年轻人就会少一些呢?” “还有,诸位想必有听过‘养妻防老’,‘养儿防老’,‘养房防老’,‘养险防老’,如今是不是也可以‘养皮防老呢’?” “大家可以看到,这位王女士‘爱的反映值’之所以如此之高,皆因其平时生活作息规律,洁身自好。那对于这样遵纪守法,热爱生命之人,是不是…” 铛的一声。在蔺焦正说的带劲,人们正听的有趣之时,只听到一声金属的脆响。 满场的人们都朝那发声方向望去。原来是那只大灰猫不知何时窜上会议桌,小爪一拨,将一只烟乌贼挑落于地而发出了动静。 “孙柱天,莫乱跑!”乾英轻轻呵斥。 喵呜。 “快回来!” 喵呜。灰猫用懒散无视的目光瞄了一眼乾英。然后它高昂着头,在桌子上悠闲的溜达,不时用猫眼睃着桌旁的嘉宾、专家,像是凯旋的国王审视着自己子民。而与座人众则表情了有趣、喜欢或者嫌弃。 喵呜。 当灰猫溜达到姚芈德的桌前便停住了脚,它惊奇的朝着姚芈德嗅了嗅,然后歪头歪脑审视着对面之人,毛毛脸上露出好奇并夹杂了狐疑的表情。 喵呜。 接着它在离姚芈德一尺的地方对向而坐,形若老头摊开两只后腿,然后躬着身子低头去舔舐它两腿之间一串遗失的“小东西”。 喵呜… 第十八章 文明千万年—(1)与时偕行 … “既然皮肤记忆提取形成观感体验和数字资产不存在问题。那么通过加密数字令牌,可以透明且安全的进行人之皮导出价值数字资产的交换和交易。不仅仅是商品,非同质化加密数字令牌技术还可以参与诸如扩展现实世界一块土地的所有权、交易市场或金融贸易、慈善捐助乃至于竞选投票权。” … “这个年轻人很聪明,一下就能说到点子上。”风信子隔着全息屏幕观看老人星乐园(静德)会议室的现场,此时弗盈集团副总才姚芈德正在发言。 “嗯,有点意思。”风仪也不由的点头,“在科技届,咱们龟元可以当为北斗之柄。可在金融、文教方面,还是远远落于姚妫汭诸姓之后。” “他讲述的区块链、加密货币令牌这些技术算法,正好可以为锚定人皮价值做支撑。”风信子心情舒畅,“这样凭空便可以创造出一个亿万的经济,氏族、平民皆可获益。” “而且可以做的事情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有丰富且有意义。我现在对来年之大选很有信心。对之后的国家建设更有信心。” 风仪没有理会女儿,手指屏幕,“哈哈,你瞧小灰。”“这猫有灵性啊。” 此时,静德会议室的内,于姚芈德桌前,大猫孙柱天两只前爪抱住烟乌贼,撅着屁股,轻摇着尾巴,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乾英之前试着过来两次来捉它,灰猫每次都及时逃脱,等乾英离开后,它又返回原处。乾英担心自己来回走动影响会议,最后也就不再捉它管它了。 自从这灰猫相中姚芈德后,他便成为了满场的焦点。不管在场的人是否喜爱小动物,却都不由自主的朝他这边瞧去。可倒是,看猫是猫,看他是他,看他不是猫,看猫不是他。总之他为猫之背景,猫为他之前景,二景相映,相得益彰。 姚芈德此时已经渐入佳境,也不再纠结桌前之灰猫。今天的会议也令他为之茅塞顿开。最初,他在艺术品数字化领域颇有建树,不过那还只限于文化领域交易范畴;夏初,羽英台整了一出《神迹》的行为艺术,另他意识到行为、表演、生活琐碎都可以在区块链中创建条目,产生价值;今天借助龟元提出的技术解决,他意识到还可将无形之物进行价值锚定,这些让他脑中一下闪现出非常多的画面,非常多的点子。 他继续说道:“既然人皮价值导出可以创造一个巨大的数字经济区域。试想,人的生命力,思想力,情感,宗教信仰等,是不是也会有更大的价值和想象空间?”他补充,“这已经不是浅显的经济与人文范畴了,而是在定义与建设,”话到嘴边,他摇了摇头,“不,不能用‘定义,建设’这些字眼,”他皱眉思索了一下,“应该是,”他继续探词索句,最终他如释重负,“嗯,是‘瞻望’,”“瞻望一个璀璨神奇的世界。” 嗡,嗡嗡,嗡嗡嗡。姚芈德衣兜中电讯震动。他脑中联想之画面,口中之讲述一下被这电讯的震动给打断了,震碎了。这嗡的节奏是他特意调节的,是专属与羽英台的震动铃声。姚芈德将手揣入衣兜握住电讯,此时他得脑里满是羽英台,刚才的领悟与兴奋忽然变被那波涛汹涌的情潮冲的寡淡无味。 喵呜。姚芈德低头瞧去,见灰猫正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衣兜,这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那里的动静。 姚芈德心中有所观念,终止了继续的发言,“蔺教授,我大概的想法就是这些。”说着他直接坐下。 蔺焦深深点头,这个姚姓年轻人的发言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已经完全超脱今早风信子与他讨论的内容范畴。他不由的心中盘笃,“今日之会怎会是会呢?明明是一场创世之说啊!” 他站起身来,对满场说到,“方才小姚先生讲述的技术与算法,以及其在经济领域的应用,对于今日会议主题助益斐然。” “我越发感到今日之会议不得了啊!这对本城乃至于国家的民生、经济都有着非凡之意义。”蔺焦转身朝向市长任维枝,“这个议题关联范围甚广,不单是科技、经济的范畴了,还涉及到社会伦理、民生、法律的范畴。任市长,是否也请本市民生部门、法务部门、教育部门的专家也…” 铛… 任维枝敲了一下桌前的灵璧石甪端[lu duān],这最上等的灵璧石发出的美妙声音令其内心充满了安全感与力量感。 任维枝目光坚韧,“增进民生福祉不是一个口号,而是一种需要。”他声音慷慨,“对于老人星城所有人众来说,只有一种共同的利益,那就是科学的进步!”他微微转头看向百里雳,“只有科学的进步,方能增进民生福祉,增强百姓幸福感。” 任维枝朝左向转头,瞧向回字形左列,但他左侧的豨美哲却感受到任市长其实是朝他讲话。 “哈哈。今天的会内容超前,愿景宏大,逻辑严谨。而作为老人星城的公仆,我及我的团队要深入学习并深刻体会今天各位贵宾、专家的宝贵智慧,积极的且高效率的推进这一宏伟事业。” 他转头看向最左侧官员,“如果把科学比作一辆车。那么,民生便是科学的方向,那经济是科学的动力,道德是科学的方向盘,法律则是科学的刹车片。啊,我们政府责任重大呀!经济、民生、法律、教育等,哪一个方面都是重点,都要不能疏忽,都要全力以赴。” “那么,大家也跟着学习一下,讨论一下。” 民生部长熊念座位紧挨着豨美哲,离着任市长稍微近一些。他本应是这次《人之肌肤,经济发展同社会和谐专业研讨会》的主宾。由于风委员长不能临会,任市长便将于老人星乐园的两场会议整合在一起。任市长顺理成章成了主宾与主持,这样熊念以及民生部副部长先进二人理所当然退居二线。 其实,熊念大致猜出任市长的心思,整了半天任市长对于风委员长采取“明为躲,实为跟”的策略。他心中觉得这位市长可笑且滑头,但心中却认同他的这波操作,还有一丝钦佩。 关于今日研讨会的内容,更是让他内心激动不已。提取人皮价值将其转化为数字资产,在民生层面可以让百姓生下来就“生产”皮肤价值,引导人们积极积累积分,待人老之时便可以用皮肤的价值提取作为养老之用。“乖乖,这是一群怎样的人啊?”他对眼前的这群科学家和财阀产生了莫名敬畏,同时心中又隐约感到不安。他心中有所怀疑,怀疑真能向任市长提到的,“握好民生是科学的方向”这一则。 熊念站了起来,他先清了清嗓音,行为低调却谦逊,“任市长、百总裁,位贵宾、各位专家。方才大家讲的都很专业,很有见地。我现在的心情是心潮澎湃再加上踧踖[cu ji]不安。今天的讨论是前无古人后有追兵。” 他还不等满场人来得及反应,便笑着改口,“不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此时,满场一下轻松活泼起来。 他满脸殷切,“刚才任市长定义并要求‘民生是科学的方向’,这令我欢忭[biàn]鼓舞,同时又深感任重道悠。古时先贤于政于民,温、良、恭、俭、让以得之…” 喵,一声轻轻的喵叫,这次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姚芈德故作镇定的抬起头,发现人们此时并没有注意他这一边,方长舒一口气。 大灰猫此时坐在他对面,好奇的低头盯着他。姚芈德对着猫咪眉儿微挑,嘘张嘴巴不出音,挤出一个字,“滚。” 喵。大灰猫歪着脑袋,两耳收拢,满脸疑惑。姚芈德见状,赶紧装作聆听的样态,见没被人注意,心中方安稳些,他怕这猫再发出叫声,索性听之任之,不再驱赶。 他低下头看着电讯发来的信息: 〖雪人嘴插五支烟,千里冰封独一仙。〗 〖待我融时君不见,冷诗凉骨葬洪池。〗 “啊?难道英台又回到早上碰面的河堤?”姚芈德心中思忖。 姚芈德跟进输入文字,“你复回河堤了?我临走时给过消息?” 嗡,嗡嗡,嗡嗡嗡。 “雪人丑的很。”电讯上显示回复。 “诗还行。”紧接三个字。 姚芈德心中一暖,回复信息,“乖,回家吧。” 咕噜噜。灰猫两只前只爪搭桌子边沿趴卧下来,声带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目不转睛的瞧着姚芈德偷偷写信息。猫的动静引起座位旁姚善的注意,他转过头轻瞟了一眼,便又回头继续望向正在发言中的熊念部长。 姚芈德心中咒怨灰猫,但见叔叔没再理会,这才继续看手中被遮得紧紧的电讯信息。 “我有跑的快。” 姚芈德心中纳闷,发去信息,“什么跑的快?” 电讯再无回复。 … 第十八章 文明千万年—(2)不许醒 § 你离去,我复来。诗已冷,情正浓。雪人独瑟瑟,空守一片白。 此时,白寂寂的河道之上,羽英台、雪人、一只灰毛大头狗三角成鼎,七足而立。 羽英台双手相叉于胸前,贝齿轻咬红唇。望了地面上的雪人和情诗,虽心有不舍却也已有定夺。她眉头一挑,一脚抬起,将身前的雪人踢到。她身侧的大兽猛身跃起,五只脚同时踏向雪人残骸,上蹦下跺一阵忙乎,将雪人踏为齑粉。之后,它微昂了头,来到羽英台三尺开外,一阵溜须,好似邀功。 似是血脉压制,羽英台瞥了它一眼,那畜生立马夹了尾巴低眉垂眼。 “嗯!”羽英台冲着它一指地面的留诗。那从从兽果有灵性,顺着她手指方向谨慎的挪了过去。从从兽看看,嗅了嗅,见那处同为白雪,并无其他。它畏怯且委屈的抬头偷瞄羽英台,不知接下来将是福是祸。 “哼!果真是,畜生不识之无。”羽英台没好脸色的咂么一下嘴。 从从兽感受到了不好的讯息,鼻子紧贴地面哆嗦着身子一阵胡乱猛嗅,连哈气带舔叱的,竟也将那白底无色诗毁成了白糖拌藕泥。 “行了。”羽英台出言大赦。 从从兽得了命令,如释重负。它小心翼翼的扭动着身子,尾巴摇晃如扫街,试探的舔着舌头凑向羽英台,以示讨好。 “跑的快。”羽英台着实胆大,她右手一瞬薅住那畜生的长舌,脸上露出神驰与甜软之色。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从从兽吓飒的便向后撤身,可舌头被拿捏,竟不敢再掳夺。当它察觉到羽英台面带笑意,行为爱善,便一瞬心情适意、身体雀跃;它佯装狰狞,低声嘶吼,势要将长舌勇争回。 啪,羽英台瞬时松手,从从兽收不住劲,不由倒退蹲跤。它爬起身,晃了晃大脑袋,不恼却喜,趋承而上。 羽英台左手薅住它脖上鬃鬣,右手在大狗屁股上蹭去大狗的口水,“跑的快!”她翻身跨到从从兽身上。将头上的白狐面具拽至脸端,双手抓紧从从兽鬃鬣,两腿加紧。 “老人星城!” “驾!” 从从兽嗷嗷自詨,一身抖擞,可劲撒欢。蹭的一下凌空跃,随即没入雪。嘭,粉沙起扬。 沙,沙,沙,纷纷飞雪奇相问,莫非地公斗天公?重将我等落回天?雪中智叟哑然笑,哈哈哈,君不见,飞狐走狗奔雪海,潇潇洒洒一溜白。 … … 未正。北风渐起,天色灰蒙,杨花点点紧随风,天地复惆怅。 老人星乐园动物不得了学院内。 咚,咚,咚,似是有人敲窗。小女孩上六脚踩大猪的背向窗外张望,“都告诉你了,没人!” “嘻嘻,这是39楼呀,是雪蒙子敲的窗吧?”上六胡乱解释。自从福社大火后,她和小猪偶尔听到敲窗声,每听到这声音,上六也不以为然,而猪尘尘都会焦躁不安。 “先下小雪有大片,先下大片后晴天。”上六两手扶窗,她扭头朝下继续补充,“没声音了,这是咱那儿的农谚。” 自福社算起,上六来到老人星城也有三个月了。如今,她个头没什么变化,尖尖的下巴颏倒是圆润了些。脚下的小猪却长得飞快,已过百斤,如今只堪成为大猪了。 “尘尘。” “尘尘?” “尘尘!” “叫你三声不答应,你是茅坑死苍蝇!” 哼哼哼,猪尘尘在下面哼唧,表示不满。 “你还不愤?”上六轻轻跺脚,“这能怪我么?”她抱怨道:“我才四十来斤,而你都一百了。” “你寻思,寻思。我能抱得动你?” 哼,哼!猪尘尘大口喘着粗气,可还是稳当当的站于原地。 上六一下蹦了下来,“英院长说了,”她上前楼着猪尘尘,跟它脸贴脸,“体重越大,压力就越大!”她又补充一句,“所以是你抬着我,这可是极大的褒奖。” 上六用小手撸护着猪尘尘的脖子,大猪被抚摸的舒服了,它笑眯了眼,转嘴用舌头舔着上六的小脸。 “哈哈,戏痒。”小上六被舔得也乐呵呵,稍后她叮嘱道:“有人的时候,可不好这样给我洗脸!”“她们说这样不文明。” 上六有些百无聊赖,“尘尘,你要不要洗眼睛。” 大猪一下亢奋起来,不停的用鼻子拱着上六。上六把衣服向下拽了拽,“在教室中间躺着洗。” 动物不得了学院因为只教育小动物,教室中不设课桌椅。在教室中间,小猪斜躺下,上六打了一杯温水来,她含上一小口,噗的一下,将水吹到大猪的眼睛里。 小猪看来很爱洗眼睛,它眨么着眼皮,喜欢的直蹬四足。上六轻轻给它一撇子,“别撒欢,我还要擦眼睛呢。”说着她便用舌头去舔大猪的眼睛。 哼…,小猪舒服的直哼哼。 上六是看着小猪生下的,尘尘是猪大娘第一只生出的。当时它在地上瞎乱的爬,拱着嘴去找寻母猪的奶头。上六扥住它,好让老母猪继续产仔。谁知福社放火,将老母猪给惊跑了,兴许是烧死了。自此,小猪便一直跟着她,似乎是将她认作了母亲。 “真没劲!”上六干脆爬到猪尘尘身上,趴了下来与大猪头挨着头,“昨天,英院长不是说今天要排练迎春节目么?” “可从早上到现在还就咱俩。” 哼,哼。哼,哼。猪尘尘似乎也是费解。 上六盘算着,“离开古闲村都一百多天了。”她驰念道:“我都想大哥了。” 哼,哼。 “也想大姐。” “还想刺猬哥。” 上六吧唧吧唧嘴,“家里这时应该在煮稞子粥了吧。” 猪尘尘一下翘了耳朵抬起头。上六赶紧从大猪身上下来,“是来人了?”说着她紧忙整理了衣服,然后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在地上。 外屋电动平移门开了,上六殷切且紧张的仰着头,她仔细聆听,脚步声有些匆忙。不一会教室的电动平移门也开了,上六的小心脏一下提到嗓子眼。 教室走进两人,正是宁歌和宁夏。 “歌老师好。”上六赶紧打招呼。 “夏老师好。”上六脸上有些惧意。 宁歌进屋对着上六吩咐道,“快,到观察屋(外屋)把脸洗一洗。还有,把牙也刷一刷。”“快去快回。” “哦!”上六有些纳闷,可还是乖巧的跑去外屋。 等她回来时,他看到宁夏正在给猪尘尘擦拭周身。而宁歌则忙着整理着同理头盔。 宁夏对她一招手,“黑猴,来。”这“黑猴”是宁夏对上六的特别的称呼。 上六稍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宁夏伸手把她轻拽到身边,将自己的沁水粉底液滴于手心,搓揉几下便往上六脸上一阵涂抹。接着又在小女孩脸蛋上饰了一些腮红。 “带尘尘坐过去等着。”宁夏吩咐。 “哦。”上六如获大赦,赶紧拉了大猪回到原位,宁夏给她装扮时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到了原位她才敢猛地喘气。 此时宁歌拿着一组同理头盔走到上六跟前,“一会有客人来参观。”她接着嘱咐:“对客人皆称作‘先生’。客人问话你便如实回话,客人不问话。” “我只管闭嘴。”上六跟着抢答。 “好,那等一会。”宁歌点头。 大约未末,外面突然有些喧杂,上六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两个小手紧紧的抓着衣角瞪大眼睛盯着大门。 教室一下涌进二三十人,大多为生面孔。其中她认识的有老院长、英院长、象大哥、色老头,除此之外就是之前早进来的宁歌与宁夏。 老院长和色老头陪着十几个各色人物站与前排。萧化十开口介绍,“任市长,各位客人,这里便是我们研究院动物学院的教室。” 上六见老院长手一抬指向自己,心里立马扑通扑通乱敲鼓点,但她还是逼着自己呲着牙笑了脸。 “这就是我们动物学院的明星。”萧化十补充道:“猪尘尘。” 任维枝满脸惊奇,“这就是那头能作诗的大豕?” 萧化十微笑的点头,接着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乾英,“这是我们动物学院的乾院长。”他将乾英拉到身边,“可以让乾院长为大家演示。” 乾英先朝着宁歌与宁夏点头示意,两个助理研究员便开始为猪尘尘和上六佩戴设备。 “各位客人。这只猪从小便养于此处,我们也对其进行了系统的教育。不过,”乾英礼貌的看着任维枝,“不过作诗这一块却是它自己的天赋,乃是无师自通。” 乾英看出包括任维枝在内的诸人都露出兴味且狐疑的表情,便指着猪尘尘与上六,“我们为猪尘尘与这个女孩分别穿戴同频设备,猪在作诗时便可以由我们眼前的女孩复述出来。” 这时第一排一个帅气的年轻人问道,“会不会,是这个女孩自己独立作诗的?” 乾英转头看向姚芈德,“嗯,不会。这个小女孩也是刚识字不久。她讲出的诗,其复杂程度与意境是她这个年纪不曾知晓与领会的。同时讲完诗后,女孩也不记得她之前讲的是什么,而且会很疲倦。” 她继续补充,“人的创作过程是一种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过程,是脑部能量的运用过程,其间脑中的额叶与颞叶区神经元明显活跃。与此同时,脑内让人愉悦与兴奋的五羟色胺、多巴胺等神经递质与激素也更活跃。而此时人的感知觉也会更为敏感。” 她一指大猪头上的同理头盔,“这设备记录到猪尘尘每次作诗的脑波数据,与我先前讲的特征很是类似。” “当然人脑与猪脑不尽相同,但可以作为一定的参考。” 姚芈德听后点了点头,没在继续提问。 市长任维枝则向前凑了两步,饶有兴趣的看着大猪,“这大豕是怎样作诗的?” 乾英从宁歌手里接过一个手持屏幕,“可以在这里输入文字,直接语音也可。” “比如输入田园,尘尘便可以做一首山水田园诗;比如输入咏怀,它便可以创作咏史、咏物、永怀类的诗。” “真这么神奇?”任维枝不由的惊讶。 “任先生不妨一试。” 任维枝对着手持屏幕,“好,那我命个题”他故作思忖,稍后铿锵有力说出两字,“山河。”而屋内众人都不禁点头附和。 紧接着,人们开始不约而同的观察大猪与小女孩。 七个弹指的光景,教室内突地雅雀无声,而在这片宁静之中却充斥了紧张与兴奋,人们瞪大眼睛,屏气凝神。 只见那头猪先打了个哆嗦然再点头七下。紧接着旁边的小女孩也随着打了个颤抖再点头七下。小女孩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她仰起头,徐徐念叨。 〖日出东方,流金而下。〗 〖光之默默,情之烙烙。〗 〖千里冰封,万里北冰。〗 〖太华灵峻,岱宗巍峨。〗 〖渭河叱咤,大江壮阔。〗 〖江山信美,山河不语。〗 唰的一下,小女孩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此时满屋的客人皆道眼静观,不知所以。过了一阵,人们才集体回神,恍然皆悟。 “有些意思!”任维枝不由的点头,“乖神秘的!那猪和女子为啥先打哆嗦后点头?” 乾英也微微蹙眉,“应是共振同频,互通信号。” 任维枝微微摇头,“我也认为,这诗确实不应是小女孩所为。嗯,不过,如果此诗乃是这头大豕所作的话,那它一定也是头神猪。啊?哈哈。” 此时教室了嘈杂起来,人们有惊讶的,有思考的,也不乏嗤之以鼻的。 百里雳对自己身旁的姚善道:“早甲先生(姚善,字早甲),不妨也命个题?” 姚善故作推托,“还是让大家先参与吧。”百里雳冲着宁歌一伸手,将手持屏幕接了过来,“早甲先生资深望重,你不参与的话,那谁还敢跟着命题?” 姚善有些莫不开,谦恭道:“那姚某只好唯命是从。”他先想了想,面带笑意道:“是否可以做一首既富有且贫穷的诗句?” 姚善的题目着实有些刁钻,人们都看向那猪与女孩。唰的一下,大猪一下哆嗦七点头。紧跟着,小女孩一下哆嗦七点头,嘴里发声。 〖苦哉苦哉,一穷二白。〗 〖哎,哎,哎!〗 〖火烧肚肠,饥不挑食。〗 〖嗨,嗨,嗨!〗 〖珍珠磨面,金丝拌馅,捣钻做蘸。〗 〖嗳,且凑活一顿。〗 接着小女孩头一垂,不再言语。 “好!哈哈,穷的只能吃珍珠面金丝馅的扁食。哈哈,我说还可以用虎骨象牙来烧柴,用那猴儿酿来煮饺。怎样?”姚善笑着讲到。 此时,第一排的有人迈前一步,“这猪还能继续作诗么?”问话之人正是司城华腾。 乾英点点头,“一次可以作三、四首。多了则不行,猪尘尘与女孩身体吃不消。” 司城华腾满脸期待不由分说,“好,我出个题目”,他不假思索对着手持屏幕,“那,作一首表现朋友亲密无间的。” 接着还是大猪一下哆嗦七点头,小女孩一下哆嗦七点头。 〖同醉,〗 〖共睡。〗 小女孩又垂下头,良久,都没有下文。 “就?” “就四个字?”司城华腾满脸惊诧不甘,“这猪是不是累着了,竟会偷懒,还懂的敷衍。” 他又寻思了一下,“嗯,不过也有些意思。与好友痛快淋漓共饮酒,推心置腹到天明,却也倾盖如故。嗯,精练且有想象力。” “我来一首!”司城华腾旁边挤进一人,接过手持屏幕直接在上面写了命题。 等人们缓过神来,又见大猪哆嗦小女孩点头那一幕。此时小女孩缓缓抬头,面色苍白,声音楚楚。 〖今夜梦,定有你。〗 〖嘘!〗 〖你不来,我不醒。〗 啪,姚芈德不禁拍手,之后他又不好意思的退回人群。 “各位客人,尘尘一日最多可作四首诗。”乾英赶紧发话,“今日,动物不得了学院先参观至此,接下来请大家移步去宴会厅用餐。” 此时人们还聚在猪尘尘与小女孩身边,品头题足,跃跃欲试。 乾英见状赶紧补充,“得知各位客人远道而来,风教授特意从外处赶回,特邀请大家…” 乾英还没讲完,教室内的客人便自然消声。任维枝转头问百里雳,“可是风仪风教授?” 百里雳含蓄一笑,“风教授得知诸位客人冒雪前来,特意赶来。老人家已经来了一阵了,此时正与宴会厅等候诸位。” “哎呀!哎呀!雳崇你为何不早说?我们还在此斗猪?怎么可以让风教授等咱们呢?”任维枝说着带头走出教室,众人也纷纷跟进。 此时姚芈德反而落后,他掏出电讯赶紧输入文字,“你可知?猪也会作诗!”接着他继续输入信息,“今夜梦,定有你。嘘!你不来,我不醒。” “此为猪之所作。”输完信息,他便要去跟队伍,此时电讯发出嗡,嗡嗡,嗡嗡嗡的震动之声。 姚芈德大喜,赶紧复掏出电讯。 “^(oo)^猪,这首诗让人心里拿甜。” 嗡,嗡嗡,嗡嗡嗡。 “猪^(oo)^我来了,你可不许醒!” … 第十八章 文明千万年—(3)猪,醒醒 申正。孤灯值昏黄,寂寞照雪霰。 “王女士,”机器接待深深一鞠躬,“欢迎下次光临。” 老人星乐园的大门缓缓关闭,王百你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缓缓的抬起头,但见天上玉鳞飞舞,雪意涔涔。 她带了伞,却没有撑起。雪纷纷落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此时,她只想让这漫天的飞雪淋上一阵儿。 “哼!”她哼笑一声,“这就是结果么?” “这就是结局么?” “智者重因,庸者重果。”王百你想起萧化十劝解自己的那些话,“过去的都过去了,勿瞻前且顾后吧!” “你看到今天那只白猫了吧?它主人因一个虚拟的房子就赚了许多钱。嗳!而那白猫更不得了,它那虚拟猫爬架更是被炒作平行世界第一猫爬架,已是无价之宝了。而你,也是我们将推出的,人类第一个养皮防老的案例。如今结果多好啊,美美过一个精彩的晚年不是很好么?” 王百你冲着天上飞雪高声质问:“那你说说!那第一猫爬架对猫儿有何用处?” “呀!”一束光照了过来,有些刺眼。 大门旁边站立了几名机器警卫,在这冷风冷雪中个个冷若冰霜,默默无言。机器警卫是仿生两足类的,它们身型魁梧,给人一种力量的威压。而警卫的头则是一扎厚的圆盘,厚圆盘上环嵌一圈监视眼,而圆盘上还顶着一个喷气帽(具有吹雪的功能),正将飘落到其身边的雪花喷散四周。正是其中一名机器警卫头上的一只监视眼亮了起来,透过纷纷飘雪照向王百你。 王百你低了头下意识举起手遮住了双眼,“不要验!我是客人。” 另一束光从地面方向照了过来,这光是机器警卫身边蹲坐的机器犬(类似警犬的四足机器人)投来的检测。 “照!照!照!”王百你有些气愤,“一群怪物!” 她径直穿过马路,走到一个防雨棚,回望对面的大门,此时那些审视的光都消失了。她气愤的抖动着身体,“一群怪物!” 而对面已是寂然无声。 王百你慢慢坐下。望着街上雪儿轻舞飞扬,她有些失神。 “咱们那时多么天真啊!人过半百了,还想着将来可以象那雪花一般,一起飘,一起落,一起融化为水,再一道蒸发,复变成雨、变成雪,然后再一起飘,一起落。” “哎!”她望着飞雪轻笑,“如今,看来只有这雪,陪我落一夜了。” 她正在伤神之时,眼前忽然亮起一道道眩光,对面大门处机械警卫的监视眼同时亮起,向马路的远处投去。 王百你随着那些光照射方向望去,只见一朵朵皎洁的雪花在浪荡风儿的挑逗下,于那光照中跅幪不羁[tuo méng bu ji]的狂舞。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此时,对面蹲坐的机器犬也警觉的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光照交汇之处。 忽地,她心中一紧,她看到在光亮与黑暗的过渡中探出一模糊的高大灰影。王百你紧紧的抓住伞柄,压抑着呼吸盯着那个挤进来的灰影。 一个头探进光中,“啊!”王百你紧张的不敢喘气。“不是马?也不是牛?”她猜想着。貌相是一个巨大的狗头,“难道是狼跑进城里来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狼?” 那个巨大的野兽走进的光中,嘴里还叼着一个东西,它不满的甩了两下头,朝着那些投来监视的机器警卫扬了扬头,喉咙中发出呜呜的警告。野兽身上还驮了一个人,被监视光照耀的发出令人刺眼的白茫。王百你料想那应该是一个人?或者是一只妖?一尊神? 骑野兽之人朝着那门口处高高举起一只手,晃了晃,闪出紫汪汪一团晶光。而老人星乐园门口的机械警卫则齐刷刷的将监视灯熄灭,不再理会那处。 “难道真是神明?”王百你心中猜测,“不然那些没有人性的怪物怎会乖乖的关闭监视眼。” “如是神明,便可向他讨教。”王百你心中判断,“如果是妖,哎!正好!一了百了。” “驾。”骑野兽之人发出命令,那野兽慢悠悠的走来。行至马路中间,他朝着老人星乐园方向望了望,有转头朝王百你停经的雨棚处瞧了瞧,然后一抓身下野兽的脖鬃,朝雨棚处行来。 王百你看到那野兽是一只长毛大灰狗,身下却有五条腿,那狗嘴里还叼着一只鸡(或许是一只鸭)。大狗身上驮着的人身穿一袭白衣,是一只白脸狐狸。 王百你此时心中并不怎么害怕,反而有些激动。待到那白脸狐狸与大狗临近,她激动的问道:“神仙?” 白脸狐狸歪了歪头,没有回复。 王百你叹了口气,“妖怪?” “哼!”白脸狐狸哼笑一声。 王百你脸上露出遗憾之色,“打扰了。”她此时仔细端详那白脸狐狸,发现那只是一张狐狸样的面具,随即叹了口气。 白脸狐狸一翻身跳下大狗,走到近处脆声问道:“对面可是老人星乐园?” 王百你没说话只是朝那人点了点头。 那人走进雨棚,找了个地方坐下。大灰狗也跟着进来,那畜生抬着头不屑的瞟了一眼王百你,随即趴在主人脚下,开始撕咬嘴中的美食。 噗噗,带白狐面具的人轻轻踢了那灰狗两下,那只灰狗识趣的挪了身子,背过身去撕咬猎物。 来人正是羽英台。她骑着从从兽自午初出发行进七百余里于申末时分方赶到老人星城。路上遇到风雪,畜生挨得住人却受不了,那从从兽收了一半的力道奔跑,因此一人一兽至天黑才到。 羽英台从身上掏出电讯输入信息,“^(oo)^猪,醒醒,我到了。” … 第十八章 文明千万年—(4)见龙在田,天下文明 与此同时,老人星乐园贵宾厅内,人们在探讨着有关文明的话题。 “人类文明源于认识和改造世界过程中的社会协作,是社会伦理在大规模地域范围上所凝结而成的相对…” 嗡,嗡嗡,嗡嗡嗡。 “到了。”姚芈德看了讯息的文字时不由的心中一紧。他抬起头,见对面的布罗代尔教授仍在阐述,“…我认为有三种不同的历史时间,即地理时间、社会时间和个体时间。地理时间是就那些在历史进程中演变缓慢的历史事物而言,如自然地理环境等;社会时间是就那些变化较地理时间明显、但又相对稳定的历史事物而言,如经济制度、政治事态等;而个体时间是针对变化频繁的历史事物而言的,如政治或军事事件等…” 姚芈德装作在电讯上做着记录,“你不会是?”他心中诧异。 “会。”电讯上出现了回复。 姚芈德脑海中显现羽英台得意洋洋的状貌。他心中顿时拿甜,不免生出怜惜之情,“哎,这么大的雪,天上不能飞了,坐传统电车也要两三个时辰。”他又后悔自己不该将那只猪创作的诗写给羽英台,他知道羽英台的性子——想象力及其丰富且想到就要去做。 他假装听的认真,似乎是恍然大悟,赶紧在电讯上输入,“你住处在那,我一会去找你?” 电讯回复两字,“不用。”接着又收到回复,“先忙,后回复。” 姚芈德装作赞成的点头,“好,我这里结束了便联系你。”姚芈德手握电讯望向场中正在演讲的嘉宾。 此时是国际着名史学家汤大仁先生在发言,“…在历史研究上,国际传统思潮习惯于以断代和民族国家为历史研究的一般范围或主要对象。这不免有些狭隘,我认为历史研究的可以自行说明问题的范围,既不是一个民族国家,也不是另一个极端上的人类全体,而是我们称之为社会的某一群人类。从文明的角度,而不是从国家的角度去考察历史,把国家仅仅看作是文明的生命中相当次要的和短暂的政治现象的原因,是因为国家正是在文明的怀抱中诞生和消灭的…” “我是反对历史进程的直线论这一说法,也反对某一洲,某一国为中心的论调。那种把文明看成是直线发展的错觉,可以说是把人类的复杂的精神活动处理得太简单化了。”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对面的风仪教授,“在后李国不是有一句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认为优越的环境并非产生文明的根本,这种挑战的实质是对人类自身的生存威胁,人在忧患中才思进取图存,文明得以产生。无论文明的起源与生长,压力存在激发忧患,文明方能昌盛。”他对着风仪教授点点头,示意自己先阐述到此。 风仪教授点了点头,这是一种礼貌。方才两位历史学家对文明的阐释都可谓见解独到,这些理论他也很是受用。但他则不能随意给予支持或者褒奖,因为学术问题是严谨的,是需要慢慢论证与验证的。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润了润喉,“方才诸位阐释文明有强调于政体国家的,有着重于地域环境创造论,亦有于冲突形成的。于后李国,古之所谓‘文明’,文指文彩,对野而言;明指光明,对暗而言。从字面上探讨,文明是事物对立的产物,亦是自然平衡的产物。” 他笑了笑,“文明单是指对立冲突且恪守平衡么?” “《易》里有言,见龙在田,天下文明。是说在农田里面出现了一条龙,天下就得文明了么?”他摇了摇头,“我理解的那个‘田’不单是指田地,而是指人的心田。内观养精神,外通融世界。” “正如今日大家探求文明,其实便是文明的折射。” 他环顾了四周,“嗯。”“我于文明的理解,”他顿了顿,“心有所观,如有所愿;从内从外,相融相通;一步为小,三步为大;日月升降,循环往复。” 说完他朝身边的绿意一伸手,绿意赶紧递过来一个一尺来长苏木质地的匣子。风教授用手轻抚了木匣,“大家兴许觉得我的理解是唯心,是经验主义。” 他自嘲,“哈哈,也可以这样讲吧。大家讲的是同一件事,论的则是不同的道。”他小心翼翼的打开木匣,起身于厅内缓缓踱步,“这匣中之物是我三十岁时得到的。” 风仪先来到汤大仁教授身边,汤大仁则迎身站起。他见风仪如此宝贝这物件,便识趣的只是隔空探看。木匣中躺着一金色薄片,其面有稍许斑驳,薄片上压有几个图案。他又仔细看那图案,发现不是图画,便试探的问:“是字?” 风仪肯定的点点头,“对,是字。”“先生可识得这上面的字?” 汤大仁摇了摇头表示不认得。 风仪接着问,“先生可知道这金属有多少年了?” 汤大仁知道风仪并不是要考自己,他如此问只能说明这匣中之物绝非一般。于是他回答:“哈哈,这金属片肯定超过三十七年了。” “哦?”风仪愣了一下,稍后恍然大悟,笑着回应,“对,对。它跟着我已有三十七年了。” “根据能量色散x射线荧光分析测得,”风仪看了一眼匣子中的金属片,“这金属片已近五万年了。” 汤大仁一听很是惊讶,“什么?”他仔细盯着那金属询问,“五万年?”见风仪点头确认,他自言自语,“人类文明史也不过万年!” “五万年…”“那金属的防腐技术比当今还先进?” 风仪也是感慨,“是啊。”他微微摇头,“当今人类还在认为,我们这一辈是迄今地球上人类历史中科技最发达,社会最文明的。” 周围的人们之前一直注意风仪、汤大仁二人。当众人听到这匣中的物件历史如此悠长,都不由站起来,希冀瞧上一瞧。只是碍于面子,不好上前围观。 风仪也是有意分享此物,他端着匣在厅内慢慢走动,在一些重要嘉宾身前都稍作停留。转了一圈后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感叹道:“我以前也是自视甚高,可自从得了这片金属之后,便觉得自家什么都不是。我们甚至与过往的人类文明都不能比拟。” 他微微摇头,“嗯。多年来,这片金属一直提醒着我莫要妄自尊大,亦驱使我努力向前。同时也让我对人类文明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和认识。 与座的人们听风仪之说,很多人都陷入的思考。正在此时有人讲话,“风教授。”讲话之人是来自京邑的申不害。 申不害见风仪看向自己,便清了清喉嗓,“风教授,请问方才那古迹上印的字是何意思。” 风仪笑道,“嗯,方才所讲,我于文明的认识也是得自于这金属片。” 他解释,“那上面的字不同于现代之字。其字如图如画,是一种古老的象形文字。”他看向众人,“我自得到这金属,便寻了众多研究文字的专家进行转译,最后算是理解其中意思。” 风仪看到与座众人都是目光殷切,便慢条斯理的说:“嗯,这片金属上共镀有十个字。”他低眼审视了手中木匣中的金属薄片,露出赞叹神情,“其上之字是,” “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备注: 1、费尔南·布罗代尔(1902—1985),法国历史学家,年鉴学派的的第二代代表人物,提出了着名的长时段理论。在《地中海》一书中,布罗代尔提出了地理时间、社会时间、个体时间三个概念。 2、引用阿诺德·约瑟夫·汤因比“?明冲突”的一些观念。 3、x射线荧光分析是确定物质中微量元素的种类和含量的一种方法,又称x射线次级发射光谱分析,是利用原级x射线光子或其它微观粒子激发待测物质中的原子,使之产生次级的特征x射线(x光荧光)而进行物质成分分析和化。 第十八章 文明千万年—(5)猪头心(上册完) 酉时三刻,风儿、雪儿竟争吵闹起来。 雪儿瞧望了脚下一望无垠的贫白,稍时喘息嘴角扬起,“你瞧,天上地上皆是我辈,大山大河全被我们踏于脚下。这样的伟绩与你们风族何干?” “得了吧!”风儿嘲笑,“要不是我们风族将寒潮引来,你们啊,屁都不是?”“要不是我们卖命的吹,你们能跑这么远么?一群无脑无足的残废。” 雪儿大怒,“你说谁是残废?你们风儿才是残废,更是无头无脸,无身无足。图长了一口破嘴,没事吹呀吹,吹呀吹!” “你说谁残废?” “我他娘地,就说你!” “你娘!”风儿张开大嘴对着漫天的雪花疯狂的吹打。 雪儿被吹的七零八落,它咬着牙威胁,“我家兄弟姊妹多,你个不要脸的再吹,我就摇雪儿了?” 风儿边吹便嘲讽,“呵呵,你们尽管来呀,如今我肚子里都是气,正没处撒呢。” 于是,雪虐风饕,打闹的惊天地泣鬼神。 “哎,这雪下的更稠,风刮的更怒。”王百你自言自语,这声音兴许旁边带白狐面具的女子也能听到的。 羽英台用脚尖点了点那大狗的臀骨。此时大狗正在酣睡,兴许是被打扰了美觉,它皱着鼻龇着牙凶狠狠的转过头。随即它歪着脑袋愣住了,然后不由的晃了晃头令自己清醒,赶紧哈着舌头屁颠屁颠的凑到女子身旁。 羽英台从大狗身侧包里掏出一个两尺长一尺宽的白色碳纤盒子,打开箱,取出一只银色手套带于左手,啪,一个脆脆的响指声。只见无数枚拇指大小亮闪闪的粉花一排排飞出箱子,在天上漫漫的飞舞,把周围映衬的粉楚楚、红彤彤的。 不远处的老妪不由得大吃一惊,“乖乖,这女子还真懂法术?” 她看到那带白狐面具的女子摊开左手,手套掌心处似乎是一面水银般的镜子,其上分出九格,每个格上都画有荧光图案。女子用右手食指揿了其中的一个格。 只见天空中飞舞的粉花蜂拥而至,在女子跟前处层层叠叠,堆堆垛垛形成了一堆篝火,而雨棚一下变得粉气浮浮、热气外透。 羽英台从侧包里又掏出个银色的水壶,将自己脸上面具推到头顶,咕嘟嘟喝了几口。 嗅,嗅,老妪王百你闻到烧酒的味道。借着粉花篝火的亮光,可看到那女子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真好的皮子!”王百你心中赞叹。 她看到那只大灰狗留着哈喇子凑近女子,行为趋奉做作,舔着嘴巴馋涎欲滴。 那女子似乎也是惊奇,“嘿嘿。你要喝?”只见她站起身把那水壶举得老高,瓶口倾斜向下倒酒。而那大灰狗则低着身子仰起头顺着酒的流向不停的伸着舌头舔取。 酒汽顺着风刮了过来,王百你皱了皱眉。她从不喝酒,一闻到酒味她就浑身不得劲。不过她并没有言语,随那女子与大灰狗自酌自便。 过了一会那女子又从身上取出一个烟盒,燃烟吞吐向风雪。烟的味道传了来,王百你轻轻咳嗽,她心中自是轻视那女子,“年纪轻轻,抽烟喝酒,可惜这幅美皮子。” 稍后她有苦涩摇头,“哎!我是怎的了?竟被龟元的专家带偏了?” “你还瞧不上人家?”王百你扪心自问,“你有啥凭借?难道是这一身老皮?” “洁身自爱一辈子,如今换来的就是这?凭这身老皮,恁地广厦千间?腰缠万贯?” 王百你叹了口气伤神的念叨,“哎!结果呢?还不是风雪交加夜孤零。” 旁边的女子看了过来。王百你颓然抬眼以对,尴尬的笑了笑。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生于工整家庭,自幼家里坚挺和睦,宅院吉祥。即使六十多年前咱国与姆国、姑射国交战之际,我家亦衣食无忧。” 羽英台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而是将白狐面具复遮于脸上,坐回座位,双手后杵,抬头望天。 王百你接着对着天空自言自语,“我三岁识字,五岁上学,十岁读女学,十七岁工作,可谓是少年无忧,青年快乐;十八岁逢心仪之人,次年婚配,二十一岁诞有一女,二十五岁又喜添一子,宜室宜家,其乐融融。” 她摇了摇头,“哎…”沉默一阵,“二十六岁幼子早夭,二十九岁丈夫与大女同时离世,三年之内至真至爱皆失去,幸福来的慢走的急,悲伤赖上我不肯去。从此我再无婚配,一人过活。” 她轻蔑的笑了笑,“三十七岁胞妹病世,四十五岁父亲客死于尨豁,次年母亲离世,至此世上再无亲人,了无挂念。” “之后风里希女神托梦给我,教我洁己爱人,扶植风教。定会有好依托,结局美满。有了女神指引,我心中有所凭借,至此心也宁静,人也淡然。” 王百你脸上洋溢了一丝幸福,“五十岁遇到一人,他对我很是照顾,不知不觉两人心中互有彼此,萌生恋意。可那人有妻室,人且实在,不愿背信弃义。我身后有女神督导,自知不好抢他人姻缘,强拆其家庭。于是我俩恪守本分,各安其所。” 王百你看了下对面的大门,“虽然如此,可我俩还是心中顾念对方。正好有个机会,对面的研究院招志愿,我俩都报了名,也都被选上。我俩对外就说这是做功德,可以帮助科学,又可以得到一些补助,填补家用。至此,在研究院我们正当交流,相互呵护也不用瞧他人脸色。” 王百你痴痴轻笑,“那些年还挺美的。” “哎!再后来…” 王百你讲话时注意到旁边的女子望向了自己,似乎对这话题有了兴致,她苦涩的摇了摇头,“再后来,那老头也去世了。” 戴面具的女子晃了晃她那白狐小脑袋,似乎是觉的这结局索然无味。 王百你似乎很怕那女子失望,“不过,老头留了一封信。说他生前碍于世道人情,不能和我在一起,是其一生之遗憾。他讲他死后不会离去,等以后我有资格进入老人星乐园纯境世界空间,他会化作小恐鸟,驾驶着太阳舟在乳白的洛丽玛丝玫瑰花海中来迎接我,美美的陪伴我渡过余生。” “后来…美了么?”羽英台开口问。 王百你惨然不乐,欲说又止,看着对面的大门,呜呜呜,竟突然哭了起来。 嗷嗷,从从兽听到哭声,便冲着老妪呲牙低吼。羽英台怔了怔,“不叫!”她阻止从从兽,可她也并没过去劝慰老妪,而是站起身望着对面。 此时她收到了电讯,是姚芈德发来的,“我一会还要去另一个地方,稍晚些再寻你。乖,把地址告诉我。” “不告诉。”羽英台立马在电讯上输入。 此时,对面的机器警卫开始加强了警戒,不一会大门开了,慢慢驶出几辆氢能汽车。 羽英台跨上从从兽,朝那边慢慢走去。 此时姚芈德与姚善正坐于其中一辆车中,姚芈德谨慎的问道,“仲父,都到了这里,怎么不去看下兄弟。” 姚善微叹口气,“不看了。”他稍有欣慰,“百里先生今天给出保证,说定会将你弟弟治愈。”“一会委员长还要接见咱,可不好让她久等。” 正在此时,车队前一片闪白。所有的车子都不由得刹车停住。 机器警卫们的监视眼把大门口周遭照的通明,人们看到在扬扬洒洒的漫天大白之中,一个头戴白狐面具,身披白色剪绒斗篷之人,正骑着一只超大灰狗向车队缓缓行来。行至马路中线便停住了,正朝这边打量。 此刻姚芈德也看向车外,他认出了那骑狗女子的身型,此时他心中顿生怜爱之情。他不好下车相见,便故意拿出电讯并询问,“仲父,咱们是明天返回么?” “我查查明儿的天气。”说着他在电讯上快速写道,“外面冷,狐狸乖,先去找个小窝落脚,猎人一会便寻上门。” 羽英台骑着大狗依旧稳稳的站立在,她晃着脑袋开始轻哼,“猪,今夜梦,定有你。嘘!你不来,我不醒…” 车辆陆续开起,顺着马路向东行驶。 “雪粉华,舞梨花…”姚芈德打开自己那一侧的车窗装作饶有兴致的轻哼,他是想让羽英台看到自己。 “驾!”透过风雪,羽英台也看到姚芈德,于是拍兽追去。 姚芈德赶紧把车窗关起,他怕一旁的姚善看出端倪,“这雪下的真好,来年定是丰年。” “哦。”姚善漫不经心回答,此时他正在想着自己那苦命的儿子。 “猪!”后面传来了咆哮之声。原本是羽英台高声呼喊,可风大雪急,她的声音根本透不远。身下的从从兽见主人发急,于是边跑边学了她大声狂啸。 “…猪…”声音犹如闷雷敲窗、雪崩打门。 姚善一下警醒,他赶紧对头排秘书问道:“听,听到没?是不是说猪?不会是里面的聪明猪跑了吧?赶紧电讯与里面提醒一下。” 猪… 姚芈德心中惦念着英台,“他转过头透过防雪玻璃向后方张望,“我看,应该不会吧?” “那…”他的眼睛一瞬间湿润了,心中泛起浓郁的酸与甜。 他望见,在那布满飞雪的半空闪现出一个粉红色的猪头,在天上不停的,闪啊闪…跳啊跳… (上册完) 第一章 椭圆斗地球—(1)迎春音乐会 天下白雪白天下,雪似梅花梅似雪,我望花来花望我,自在梦中梦自在。 大寒二候第一日,岁聿[yu]云暮,大雪勤植,人间大白。戌正,北辛城,国家大剧院首层“坤元厅”后场。 “准备好了吗?”休息室兼排练厅的门被推开。 屋内众人众兽都看问话之人,脸上皆不禁挂上微笑。此人是乾英邀请的节目导演周一万年,其样貌寻常,周身散漫,不乏温暖。奇特的是他肩膀上蹲着一尊人形飞耀(智能体),那飞耀身穿礼服,金发粉脸,神采奕奕。 “好了,马上。”乾英匆忙回应。 周一万年进了屋,环视整个房间,观察了每个人和每个小动物的行为举止,然后他慢悠悠的说到,“嗯,还有三个节目就轮到咱们了,大家准备去候场。” 喵呜,喵呜! “孙儿,要候场了,今天的爱先给到这,已足斤足两喽。”乾英对着大猫孙柱天面露无奈且宠溺之色。号称“狂野大猋[biāo]客”的大猫孙柱天如今已去了势,自此身无附蛋,万念俱灰。兴许是体内激素变换的缘故,它如今性格超暖极粘人。喵呜,喵呜,大猫甩着头,它眼容默默大声喵呜,似乎不满足乾英有些糊弄猫的爱溺。 乾英皱了皱眉,“咱凭良心做,猫。”她当着大猫的面故意问同屋的小女孩上六,“小六儿来给评评!我方才是不是护撸毛足数一百。” 此时盘腿偎靠在猪尘尘腰旁的上六揪着眼紧张兮兮的,“啊?英院长,我,我想拉尿。” “你不是刚尿完么?”乾英见上六小脸煞白,知其紧张,便轻声指示,“嗯,去吧。”休息室很大,自带盥洗室,上六快速跑了进去。 “呀!”一旁的宁夏惊呼,“小芮笛飞到高处箱子上去了。” “欸?麦可肉,莫要去追。”小狗应声要去凑趣,被象余庆及时阻拦,严厉指正,“要遵纪律!” “快,”乾英此时心里也有些紧张,她赶紧提醒“快,用寻觅球召回。” 宁夏急忙寻找控制器,一时间反寻不到,于是人们一起上手帮着寻找,屋内顿时纷乱起来。 “乱糟糟。”导演周一万年肩膀上的人形飞耀人模狗样的叹了口气。还好,这吐槽声音只能周一万年一人能接收到。 不一会宁夏寻到控制器,操控拴于小于鸟腿子上的引力寻觅器,“芮笛,来。”小鸟被腿子上的寻觅球慢慢的拖到箱子边沿,它只好扇开翅膀朝下向宁夏飞去。 “看来大家都很焦虑。”周一万年心想着,他走到乾英旁边,先是扭动脖子向左右拉伸几下,深吸一口气,突然猛地蹲身,冲了大猫双手成爪探出,表情极度狰狞,“喵嗷!喵嗷!”他学着猫叫,是被踩了尾巴根子的猫之嚎啕。 “一个快动作,晕?。”其右肩上人形飞耀抗议。 “喵呜。”孙柱天有些不满且无奈的发出抗议。 此时屋内的众人错愕,群兽惊呆。他这突如其来的把戏一下将满屋的注意力都拉扯过来,在人们惊讶、莫名之际,他轻描淡写的指示,“小动物们再淘气不听指挥,就这样,赏他们鬼脸。” 屋内众人或莞尔,或不以为意。这位周导原是“美好愿望提取与实现”例行咨询例会的一名咨询者,而他的《沉浸式体验文学》项目也被龟元象乾二人认证批准。通过近一段时间的接触与合作,大家对这位周作家已经相当了解。周一万年才华超众,卓尔不群;行事天马行空,长鲸出海。所谓大才必有古怪,这位仁兄脑路清奇,神经兮兮,时而令众人费解,难以跟随其节奏。 “鸟猫猪狗不是人。”此时他肩膀上的人形飞耀又突然来了一句。周一万年没有理会它,因为这个智能体在自主学习,会时不时自言自语。 “大家伙儿,再检查下小动物们的装备。”周一万年补道。 乾英其实已猜出周作家对大猫恶作之用意,是借此缓解屋内紧张的氛围,乾英跟着提醒,“大家听周作家的,赶紧。” 周一万年走到象余庆面前,“我说,导助(导演助理),”他以领导的口吻,“你要跟紧我,走,咱们先行去总控处。”然后他又转身朝着屋内人说道:“小姑娘出来后,大家就带着小动物们去候场。” 象余庆起身将小狗麦可肉送到同屋的宁歌处,他转身冲着乾英点点头,“那,我与周作家先去总控处,就辛苦你们三人照看小家伙们。” 乾英打量了一下象余庆,“嗯,去吧。一会同理头盔联络。” 周一万年和象余庆走后,上六也从盥洗室走出来,她朝乾英呲牙佯笑,其脸上容色既尴尬又紧张,“尿好了。” “嗯,”乾英拿着电讯先发了个讯息。她见上六着实紧张,便有意开导,“表演完了就吃饭,母亲给咱们备了好多北辛美食,有灌汤包、水晶饼、甑糕、油塌…” “宁夏、宁歌,再检查下小动物们的同理帽。”然后她蹲下身将上六头上红艳艳的同理帽正了正,“北辛城的灌汤包不同于老人星城的汤包,这里灌汤包个头要小,一口一个,对了,这的灌汤包不单是猪肉馅的…” “小动物们的同理帽、隐形眼膜、手足矫正仪都没问题。”这时宁歌说到。 乾英深吸一口气,“好,”她吩咐上六,“小六,去,去领着尘尘,咱们出门。” “嗳!”上六高声应答,似乎忘却了紧张,她紧走两步来到小猪尘尘身边,啪,拍了小猪的屁股蛋,“走嘞,小汤包。” 于是乾英经抱起的大猫孙柱天,宁歌抱着小狗麦可肉,宁夏举着小鸟芮笛,上六骑着猪尘尘一起出了门,向舞台后台走去。 “嗯,”乾英一边走着一边边低头与上六介绍吃食,“这里的汤包名为‘野鸭灌汤包’,用鸭肉切肉丁,辅以鸡汤,用瘦猪肉丁、虾籽、湿淀粉为馅心,制成汤包,热蒸而成。包子鲜香入味、皮簿筋软、外形玲珑剔透、汤汁醇正浓郁、入口油而不腻,更有‘放下像菊花,提起像灯笼’的说法。” 乾英自己也来了精神,潜移默化的铺陈,“还有好多吃食,象酿皮、羊肉头脑、碗坨、泡泡油糕…” “哇!”上六瞪大眼睛专注聆听,吞咽着涎水,眼中闪着光。 优美的音乐声袭来,越来越清晰,说话间众人众兽来到舞台后台。 此时后场迎上来两人,一男一女,皆穿玄色同款衣装。乾英见到二人则先声致意,“嗨,蟒鲲山,朱萸,辛苦你们了。” “乾院长,道具都在候场处全部就位,方才萧院长特意过来巡检一番。”回话的是朱萸,她接着汇报,“还有,百里总的秘书也来过,周导演和象博士也是刚刚走。” “好的,辛苦了。” 朱萸浅笑,接着她从自己挎着的袋子中取出一个红色的精美纸盒,“乾院长,这是你要的东西。” 乾英欢然接受,“太好了,谢谢你。”然后她将精美纸盒递给上六,“给,拿去吃,一会儿叫你。” “呀!”上六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抬起手,然后她赧然一笑,“还是,大家一起吃吧。” 方才于化妆室,乾英见上六超级紧张,便发讯息让舞台后场的朱萸准备些吃食,她知道只要小姑娘一上嘴,保证心情好。这时见上六满眼盯着点心盒,她心中欣慰,“你拿过去那边吃,记得留些肚儿空儿,回去还要吃大席。” “嗳!”上六满脸欢喜,“尘尘,咱们边儿去,第一口你先吃,驾!”上六骑着猪向不远处墙边走去。 此时,陶角长鸣悠悠,接着鼓声碎碎促促,逐而动若雷作,就在鼓声响彻云巅之际,刹然而止。数吸之后幽兰琴声响起,嘭嘭嗙嗙,嘈嘈切切,接着声音忽明忽灭,横三顺四,似鹰儿盘旋,傲然振翅,俯探环宇… “《海青拿天鹅》开始了,”朱萸提醒,“再有一个《道情》就轮到咱们了!” “嗯。”乾英不由搓了搓手心的潮湿,透过后场的大屏幕可以看到舞台的实况。 此时琵琶旋律低沉舒展,舞台黑白映衬,背景灰云压白山,中央黑水起氤氲[yin yun]。一名女性舞者半蹲于舞台中央,塌身探胸撅臀似娇鹅,头插翎羽,衣着白青色渐变长裙,上身裹身秀凹凸,下身宽松柔顺如挂云。莺声啁啾响彻,琵琶吟揉委婉成波,舞者轻骄扬头,双臂柔动,一个摆翅亮相,三个旋转起身。背景音乐琴筝笙竽与琵琶而和,清耳悦心,一群女性舞者轻快跳跃着入场,一字成排,最先的舞者此时也旋转至队首,十三名舞者如天鹅般袅袅婷婷,翩翩跹跹… 伴随着磅礴的琵琶演奏,舞台上一名男舞者头带白色羽帽,眉宇乌黑斜画,身着宽袖黑斑印花白衫,踮脚掌灵动碎步行游,双臂柔动。舞者扮演地凶猛矫健的海青出现,振翅盘旋,傲视天空。此时,琵琶切分扫弦,节奏阴沉紧凑,刺耳的双弦拉奏仿佛猛禽的鸣叫声。 观摩节目的乾英不由心中警觉,“不好!海青发现天鹅了!” 吟、挽、轮、挑、扫,琵琶声声,虚实结合,刚柔相济,强弱对比,天鹅鸣唳躲避,海青凶猛追击。 乾英聆听音乐,观摩舞美,手心处渗出更多的汗水,这《海青拿天鹅》从音乐到舞美编排的精妙绝伦,扣人心弦。 “真好的节目。”乾英心中盘算,“再等一阵,几个小家伙就要上场了,”她想着,“不知我们的节目会不会同样感动全场?”她搓了搓手中汗水,“此时,小象和周作家是否也会紧张?” … … … 备注《海青拿天鹅》是中国古代琵琶曲。元代杨允孚《滦京杂咏》中有诗云:“为爱琵琶调有情,月高未放酒杯停;新腔翻得凉州曲,弹出天鹅避海青。”原注:“《海青拿天鹅》,新声也”。表明这首乐曲在元代已出现,是现今所知流传年代最早的琵琶曲。 第一章 椭圆斗地球—(2)较量开始 《海青拿天鹅》开始了。 “琵琶文武调有情,弹出天鹅避海青。” 节目总控室位于演播厅后方高处,正对舞台,透过宽大的隔音玻璃可以总览全场。此时厅内的工作人员们都专心于自己的工作与任务,不敢有丝毫懈怠。 音乐会所有节目的音乐、歌声、场景、特效、道具都已提前进行了程序设定,待令而动,依时而出。龟元的节目导演周一万年、导助象余庆也不需操控这些,他们待在总控室便是与晚会的总导演、执行导演进行现场对接,以便处理突发事情。 龟元的节目还没轮到,此时周一万年悠然自得,正小声的给象余庆以及自己肩上人形飞耀讲说琵琶,“嗯,好听,这台上琵琶属于武套,重叙事写实,不过嘛,曲子又兼用了不少文套技法,整曲且刚且柔,声强声弱,变化丰富,你听,轮指子弦带挑缠弦时,将缠弦在品上摆动,表现天鹅鸣唳之声,拼弦、扫弦兼顾,表现出海东青凶猛追击,天鹅避让逃脱的激烈的争斗场面…” “没有海,没有青,没有鹅。”周一万年右肩上的人形飞耀吐槽着,而周一万年对其也不理会。 “看来你一点都不紧张。”一旁的象余庆虽盯着舞台,却无暇欣赏那台上节目。 “为什么紧张?”周一万年满脸疑惑的端看着面带心事的象余庆,“要知道,这可是我第一次做导演。” 象余庆呆呆的看着他,心中总觉的哪里不对,“这是怎样地脑回路?第一次做导演便是不紧张的理由?” “导助,你很紧张么?”周一万年反问。 “哼,要知道,我可是第一次参与编排节目,第一次做导演助理。”象余庆皱着眉,“而这第一次的主角则是一群不服管教的小动物们!”他舒了口气息,“还有,这,第一次一上来就是山巅级,国家大剧院坤元厅内数千观众,实况传播数千万观众,要知道这是排山倒海的压力啊。” “第一次,数千万,传播,排山倒海。”周一万年肩上人形飞耀又自言自语。 周一万年闻听,有些兴奋的向象余庆贴近,“嗯,正好。” 象余庆向不得不后退两步,“什么,正好?” 周一万年一脸暧昧,“我研究了一些缓解紧张的法子,正好你试试。” 看着周一万年殷切的样子,象余庆心里直打鼓,“算了,我还是自己克服克服。” “嗳!”周一万年故作叹息,对象余庆的拒绝并不以为意。 象余庆有些抹不开,忽然想起一个话题,“周作家,起初邀请你做小动物们的节目导演,你是拒绝的,”象余庆快速酝酿,“后来,却又主动请缨…” 周一万年闻听整个人一瞬鹤静,象余庆可以感受其全身散发出淡泞的憧憬。 “原因有三,”周一万年一本正经,“我只说一点,”他似乎有些激动,特意压低了声音,“乾博士许诺,会将我的诗呈献与妘女神。”他自己深刻的点了点头,且很认真的盯着象余庆的眼睛,他要捕获哪里藏匿的钦羡之光。 象余庆一听乜[miē]呆呆的,稍后其脸上露出崇敬之色,“那你可要把诗栓好扶稳,”见周一万年投来询问之色,象余庆面带浮想之容,“妘女神深邃神秘的目光定会将它们电晕美晕。” 周一万年瞳孔放大,他用手狠狠的拍了拍象余庆的肩膀,“对,对地,确是这道理!” 象余庆揉着被拍打麻疼的肩膀,心中嗤讶,叹这周作家最终还是稗[bài]耳之徒,落入俗套。 “好吧。”象余庆自心底还是为周一万年高兴,亦用力将祝福送其左肩,啪,“就是这道理!” “颤抖,颤抖。”另一头肩膀上的人形飞耀自言自语。 象余庆担心周一万年受到鼓舞复拍打自己的肩膀(周一万年会是这样的),便饶有兴致的问:“不是原因有三么?那另外两条呢?” 而周一万年也高兴的揉着肩膀,“另外两条么?”他满脸欣慰,“二则么,妘女神可以看到我导的这个节目,你说赞不赞?” 象余庆一听不由点头,今天小动物们表演之节目从词曲创作到情景设计皆是周作家一人包揽,这位周姓达人确有游戏三昧之境,单特孑立之才。象余庆也深信此次上六与尘尘等小动物们的表演定会引爆全场,红遍全国。“嗯。”象余庆也不由的与有荣焉地挺起胸。 “没错,女神起止是看到,其定会为你倾倒。”象余庆认为这并不算拍周一万年的马屁。 “就是这个理。”周一万年满面春风拂大地。 象余庆接着提问,“那第三条是?” 周一万年闻听为之一愣,他努力的思考,然后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似乎难以启齿,这令象余庆不禁心中疑惑。 等了一阵,周一万年叹了口气,“哎,这第三条么,”他开始眉目闪烁,并将拇指送到嘴边,拨擦自己的上牙犬齿,似是极力思考,“这第三条么,”他突然蹲下身,埋头捂着肚子。 “快动作,晕?。”人形飞耀抗议。 蹲着的周一万年身子不住地颤抖,他强忍着笑意,“这第三条,坚决不能说!” “啊,什么?”象余庆大惑不解。 … … 《海青拿天鹅》就要开始了,弦清拨剌[lá]语铮铮,粉花落罢冷银银。 “灯光暗下,音乐开始。”音乐会执行导演蓝尹坐在总控台旁,其身后站有一人,正是本届迎春音乐会总导演五参[cān]咸远。 琵琶响彻,扣众心弦,高亢的音乐缓缓隐没,满场静谧,着人期待。 “一号天鹅准备,升降台上人。”蓝尹对着话筒吩咐。 波光幽昬[hun],音乐幽钥,琵琶复起,旋律舒缓清馨。一阵晨雾自舞台底部缓缓升气,清凉湿润,伴有淡淡的花香、草香。舞台之上,水泊中央,扮演天鹅的舞者肢酥体醒,只见她轻骄扬头,双臂柔动,衣袂飘飘。 “舞台灯光缓起,观众席补光。”蓝尹吩咐,这时他注意力高度集中,“三号机位注意了,”蓝尹盯着眼前的监视器,“舞台与观众席画面叠化,切出观众席,三号机扫过去,在定位的白衣美女画面停留一秒,好,画面切回舞台一号天鹅,其他天鹅准备,上场。” 这时十二名舞者跳跃着依次进入舞台,一号天鹅双臂柔动恰至队首,舞台之上云歌响清,雪舞腰轻。 十三名女性舞者起舞了一阵,主音琵琶旋律开始变得阴沉,刺耳的双弦拉奏,“扮鹰的演员,上场,开飞。”蓝尹吩咐。 这时一名男性舞者从天儿降,而琵琶切分扫弦,密密切切,尖锐刺耳。然后这名舞者双臂柔动,踮脚碎步,在舞台上跳动起来。 “准备画面叠化。”蓝尹提醒,“三号机位,把观众席第一排男性观众顺扫两秒,记着不要特写,不要特写,扫!”观众席第一排皆是后李国政要与各国使节,当中除了一名女子之外其余都为男性,这次切换镜头特意漏掉该女子,只拍摄她右侧的男性政要们。 琵琶演奏高低分明,虚实相辅,远悠近清,弦子弹出了一片天、一片地,将空间勾勒。此时舞台之上逐渐展开戏剧性冲突,抒情性的音调与富于弹性的节奏交织往复,海青翱翔天际寻觅猎物踪迹,最终他发现了活泼自在的天鹅。 扮鹰舞者于舞台上疾风狂舞,一群天鹅少女则大惊失色,起舞凄然。凶猛的海青紧盯猎物追击,一群天鹅拼命躲闪,海青一次次扑击啄咬,天鹅则一次次挣扎逃脱,气氛渐趋紧张。眼看一只天鹅就要被海青扑倒,这时一号天鹅勇敢冲出,主动出击,她推开鹅姊鹅妹,迎向凶狠阴鸷的海青。 “三号机位,准备,海青镜头与观众席定位男士叠化,拍第一排定位的男士,停留一秒”蓝尹声音加重,“推进,推进,好。”实况画面又切回舞台,蓝尹转头瞄了后方一眼,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他耸耸肩,没有说话,接着继续注意舞台。 而此时他身后的音乐会总导演五参咸远也不由的呼了口气,“曲美舞佳,针锋暗藏。”五参咸远默默地注视着舞台,稍后他的目光顺着舞台向观众席扫视,在第一排的一群背影上稍微停顿,目光继续移动至席间十几排的位置,那里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五参咸远注视那背影良久,心中问道,“嗯,这一脚会不会踏空?” 这个问题他亲口问过那人,而此人的回答则别有深意。 “春隔了夏、秋才临冬,看似历时长久,可如她转头回望则发现寒冬其实就在其右(后)。”当时商地传媒集团总裁子午炎轻松的笑了笑,“斗柄指寅,黄经复乾元。春会选择在寒风中而立,在冰雪中而生。要知,春有两面,暖与寒,而她选择用背脊抵制寒冷,用胸脯温暖人间。” “关于明年秋天大选,不管押对与否,我们都要选择。选择跟与不跟,选择押左押右。我们既要有迎接温暖的喜悦,也要有抵御寒风的从容。” 当时子午炎有些感慨,“为人半世,争与不争似乎没了意义,此刻我更倾向于流露美好,选择我认可的世界,认可的事,认可的人,认可的路。至于是否会踩空,”子午炎看向五参咸远,“哈哈,筹谋在人,顺天应时吧。” 五参咸远目光注视着观众席间子午炎的背影,他轻轻摇头,“我则不一样,藤顺树生,我是没得选择。”子午氏、五参氏以及蓝尹氏皆来自于芈姓,五参咸远自年轻时便跟随子午炎,两人之间,同亲同寅,亦师亦友。五参咸远向来不喜政治,然而明年的大选子午炎明确支持风信子,自己亦只得附骥攀鸿、枝附叶从。 五参咸远正在思想之际,听到有人笑出声来,“这第三条,坚决不能说!”五参咸远心中不悦,面带愠怒望向发声之处。见是龟元的节目导演不知怎地,半蹲于地,忍俊眉蹙。 “这龟元的导演…?”五参咸远面容缓和下来,其心中琢磨,“嗯?其莫不是生病了?是否要过去关心一二?”五参咸远身体却没有行动,他沉思一下,“算了,现在还是不要让人看到我与龟元有所联动。”此时他见那名周姓导演起身,似乎并无大恙,心中也就不再纠结。他睃看那人,联想到这些日子节目彩排,脸上也不由呈现褒奖之色,“嗯,此人嘛,也却是有两把刷子。” 五参咸远不再理会那龟元的导演,他又不自主的望向观众席第一排的两个背影,他心中默念,“风信子,段干武功…”他心中吁叹,“较量开始了。” “嗯!看来风氏这次确是有备而来,相时而动。”五参咸远心忖,“不过嘛,那风委员长却有些心计。” 当时子午炎找到他,提及四个字,“美丽意象。”这“美丽意象”即魅力之展现象,引导之想象。是将高尚、美好、纯净、先进等令人舒适、愉悦且向往的感情进行具象化,将客观形象与人们的主观心灵融合,如“花”儿,不同的花被人们赋予不同的含义,若梅花傲骨,莲花高洁,牡丹富贵。 五参咸远加以总结,委员长的思路便是“感受转化,情感嫁接”。将天鹅与白衣美女形象叠加,令人怜悯爱惜;将冬青与段干武功形象叠加,让百姓对其产生凶狠、阴鸷的联想。而他便成为了大选前期的先手棋,五参咸远不自信的摇了摇头,“我恐怕连棋子都不算,顶多算是个工具罢了。” 迎春音乐会表面人们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实则鲸涛鼍[tuo]浪,暗中倾轧。拿方才的实况转播,便是应用了移花接木,感受转化之法。《海青拿天鹅》舞台上展现天鹅美丽动人的形象之际,执行导演安排镜头切换,将天鹅与台下一名白衣美女进行画面关联,便给予观众美丽、纯洁的联想与感受。当海青出场袭击天鹅,此时切换画面则是意图将凶狠阴鸷的海青与那被拍的政客进行关联,令人们产生惧惮、厌恶的情感。此种操作虽是点滴,但滴水石穿,积水成潭。 继续望向前方舞台,此时舞之上《海青拿天鹅》进入高潮,海青与天鹅正在生死搏斗,海青凶悍的扑咬追击,天鹅拼命躲闪的哀鸣。 此刻,舞台灯光缓缓昏暗,琵琶低沉且缓缓的演奏,直至整个舞台灯光暗淡下来。坤元厅中传来几声空灵的天鹅鸣叫,伴有风声、流水声。节目之结局并未表述,究竟是海青击落天鹅,还是天鹅成功脱逃,悠然飞向天际?留给人们是无限想象。 … 备注:参考来源,《文化产业》2014年第12期,孔勇的琵琶曲《海青拿天鹅》的艺术特色。 第一章 椭圆斗地球—(3)嘿!点燃! § 在观众们尚在回味之际,音乐渐起,其乐低沉委婉,宁静悠远,是萧声独奏。而此时音乐大厅微光悠悠,紫气氤氲,大厅高处喷散数团雾气如天挂飞瀑。嘭嘭,数条投影光依次射出,投在紫色汽障之上,有字儿依次渐显出,兼有歌者轻哼。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红尘桃李花…〗 新节目为洞箫独奏,视觉上辅以汽态投影诗词,此乃自称为“非道非释亦非儒,读尽人间不读书。非凡非圣亦非士,识破世上不识事”的前朝名家白玉蟾谱曲作词作品——《道情》。 〖常世人间笑哈哈,周游四海你为啥。苦终受尽修正道,不染人间桃李花…〗 于大厅首排的风信子仰头欣赏着汽柱上的诗词,耳边丝竹萦绕,她心中赞叹,“嗯,这泠[ling]伦的洞箫演奏确实卓乎不群。”她心中轻笑,“怿妧颦眉[yi wàn pin méi],嗯,比妘独步春还是略逊一筹。” 最初,风信子本是希冀国之才女妘独步春能参加此次迎春音乐会,作为压轴表演。只是因其已多年不再参加迎春音乐会,因此只好退而求其次邀请知名演奏家泠伦。同时,不请其或其不来,另有一层因由。明年金秋大选,各方各族推荐的选举人基本落定。在十余名参选人当中,年过七旬的国家大法院首席大法官妘开巴黎竟然也要参选,这令风信子所不曾料想。妘开巴黎,年高德勋,数年来兢业于东方国大法院,各姓各族都很尊崇与他。单论此人,虽其具有较强实力,但较之风信子还是逊色不少。可此人还有一绝尘优势,及其致命。其养有一女,该女便是当世无双,令世人尊崇喜爱的大才女——妘独步春。而此次大选妘独步春必定会为其父把薪助火,增加人气,妘开巴黎问鼎巅峰也不是没有机会。 风信子表情平和,心中盘算,“嗯,又多了一个劲敌,如此看来大选将成三足之势。”想到此她稳住心神,强忍不看其右。而她右侧之人便是竞选三足其一,也是她最棘手的竞争者——段干武功。 段干武功出身军武,在军届素有盛名,之后其弃武从政(宪法规定现役军籍不能参与国家最高首脑竞选),于地方从事政务,辗转腾挪伍余载,便进入委员会,致力国家内外安全事宜,经年历练,积资秉历,不经三载便升至该部门委员之职。之后其又调入国家外事会,从事国家外务事宜,经时三载便任了主务之职。如此,其便有了军队、政务、国安、外事的根基。同时,他亦是羽、嬴、子三姓氏共同推举之候选,于此次大选呼声甚高。 风信子虽然对自身实力较为自信,但对段干武功却不无顾忌。因此,借此次迎春音乐会先发制人,占得先机。不过她更愿意用慢火炖蛙、东池沤纻[ou zhu]之法,文明且和缓的方式出牌,她称其为“美丽意象”,当然美丽善良留给自己,丑陋凶狠送给他人。 〖常世人间笑哈哈,争名夺利你为啥?不如回头悟大道,无忧无虑神仙家。〗 风信子复将注意力放于演播厅内气屏之上,心中默念上面的诗词,“常世人间笑哈哈,争名夺利你为啥?”风信子不由哼笑,“这白玉蟾格局也小了,只论逃得功名利禄,不染凡尘便是超然自在。殊不知如若凡尘皆不保,道根安何毓[yu]。”她心中轻蔑,“这些世人啊?” “功名富贵两蜗角,险阻艰难一酒杯。抛名弃利容易,济世救人最难!”此时一股激情在其胸中荡漾,“而我,风信子之,便是采人间火种,毓根荄[gāi]于生灵!” § 〖清静无为是吾家,不染凡尘道根扎。访求名师修正道,蟠桃会上赴龙华…〗 一曲清箫凌紫烟,曲终歌息,诗消雾散,满场观众皆脾醉心舒。 风信子此时端坐,心中稍有兴奋雀跃,因为《道情》之后便是女儿乾英等人编排的节目。她曾问其节目的编排,可女儿乾英却守口如瓶,吊足自己的胃口。当然关于节目内容自有其他渠道可以了解,但风信子决定忍耐些时,以便更好的感受节目现场,与女儿共同迎接节目所带来的震撼与喜悦。 “嗯,定是不错的节目。”风信子对女儿等人编排的节目非常有信心,当乾英告诉她节目的名字时其更是十分期待,“哈哈,《椭圆斗地球》,这个丫头。”风信子脸上露出温暖溺爱神色。 这时她感觉身边之人似乎看了自己,心中警觉,便微微转头看过去,此时她脸上温暖慈爱的笑容还未退去。 身边之人正是段干武功,他见风信子转头看自己,既不尴尬,也无挑衅,脸上反而带有欣赏之色。而风信子则满脸暖意,眼中蕴藏了质问。两人对视一顺,然后不约而同的各自转回头。 “哼,这个家伙?”风信子脑中开始不停的盘算。 此时演播大厅满场汩暗,熏风徐徐,并响起了背景音,河水潺潺,间杂鸟儿啁啾,虫儿唧唧。” “《椭圆斗地球》要开始了!”风信子回复情绪。 … “芳香舒心剂,准备…”总控室内执行导演蓝尹看着手中电子台本拉长声音,“开启!” 一阵花儿甘甜气味飘来,伴有丝丝草香,满厅清馨随起,沁入心脾,令人愉悦。 “座椅沉浸观看模式,开启!”此时演播厅的观众座椅皆弹出一个浅蓝色透明气态弧幕,将每个观众的视觉区覆盖。 今年迎春音乐会得到了许多赞助,为了展现节目的精彩效果,演播厅特意更换众多设备。这款“赏心悦目”座椅观赏系统便是龟元集团赞助的,其用声遗传控制与光遗传控制相结合的传达方式来引导观众源脑神经与视觉系统,可以舒适的增强观众对于环境及场景的新的感官融合感受。 与此同时。 乾英、象余庆等相关人员都汗不敢出,注意力皆高度集中。唯有此节目导演周一万年则非常兴奋,他轻声念叨,“呀!要上菜啦。” 而他肩膀上的人形飞耀也跟着念叨,“全是黑,黑的。”小家伙瞳孔慢慢张大,其天真无邪的眼珠上映出一个亮点,“点白。” 此时满场观众透过“赏心悦目”观赏系统气态弧幕看到,在一片幽暗中一白点出现,自远方飞来,耳边同时传来轻柔的歌声,歌词为“点”字。 〖点…〗 〖点…〗 〖点…〗 这些“点”字,音色、音调各异,有长有短,有薄有宽,有急有缓,“点”的声音越积越多,间隙传递,错落叠出。 〖点…〗 〖点…点…〗 〖点…点…点…〗 〖点…点…点…点…〗 〖点…点…点…点…点…〗 这些“点”(声音)如天降甘霖,窸窸窣窣、嘀嘀咕咕、依依呀呀的敲打人们的耳鼓,令人心神荡漾。 少时,观众眼中的那个白点越来越近,耳边所有的且不同的“点”声一瞬汇集,与那视觉上的白点一下灵犀,鼍[tuo]鸣鳖应,声音画面突地戛然而停。 在观众皆期待之际,那白点相时而动。白点虽简、虽小,却具灵性。一个斗转拖彗穗,不拘绳墨五点星。此时观众眼中的白点一分而五,形成一个点环。耳边歌声复起,音色不同的五个稚子依次唱出。 〖我是一个点…我是一个点…〗 〖我是一个点…我是一个点…我是一个点…〗 五个白点组成的环开始旋转,渐有速度,将五个白点分别拉成了五条白色线段。 〖我是一段线…我是一段线…我是一段线…我是一段线…我是一段线…〗 点环自转速度加快,五条白色线段被拉长,最终结成一个闭合的白圈。白环一会儿收缩,一会儿扩张。一会儿画弧若梅花,一会儿拉长如椭圆,一会相拥复为点。 〖啦…啦啦…啦…啦啦…〗 〖我们是一个点〗 〖啦…啦啦…啦…啦啦…〗 〖我们是一段线〗 〖啦…啦啦…啦…啦啦…〗 〖我们是一个椭圆〗 形状最终变回了闭合白环,向远处飞去,而观众们身体似是漂起(座椅观赏系统效果模拟),去追向那圆。 〖啦…啦啦…啦…啦啦…〗 白环飞行过程中复变回了五个白点,边自转边飞行,渐渐的每个点都生出一串渐变点的延续,在白环自转飞行的过程中被拖成了若烟尘一般的长尾。五条长尾随各个首点规律的变换,一会儿形成交织螺旋,一会儿变成虚幻的丝绦,引着人们飞向远方。 〖啦…啦啦…啦…啦啦…〗 飞行间,有微风拂面,兼有甜润气息,观众们身体温煦,头脑轻松。耳边是孩子、小动物们轻盈笑声、呼声。眼前柔光渐显,神秘绚烂的极光淡淡而现。五个拖尾之点宛若精灵一般引着人们飘然而动,冲入璀璨,但见银河流水,星渚月斜。 〖璀璨〗 〖啦…啦啦…啦…啦啦…〗 “哇!”观众们身处银河当中,周遭星宇环绕,人们身临奇境,不由赞叹。 前方五个白点组成的环继续引领着观众的视觉前进,它开始收缩变换成椭圆,形如杏眼,如赤子之目一般清澈、纯粹且脉脉含情。 〖烂漫〗 〖啦…啦啦…啦…啦啦…〗 观众耳边呼呼风响,只见椭圆呿[qu]吸周遭的星光璀璨,无限的流光溢彩包裹着观众的视觉被椭圆鲸吞。观众身体在轻微的颤抖(观赏系统作用),眼中星光辉焯[chāo]疾驰,人们屏住呼吸,身体本能后倾。椭圆大口鲸吞,星河在劫难逃。呋的一声,观众一瞬恍惚,哇,人们看到整个星河一瞬被吸进那神秘的椭圆之中。此时耳边歌声骤起,震撼人们神魂。 〖点燃…〗 〖嘿,点燃…〗 时光停止,观众眼前唯有那墨黑中之白环,除此之外人们还能听到自己微促的呼吸。“喵。”观众听到一声猫叫,看到白环之上挤出两个尖耳朵,白环之中出现白眼圈、白点鼻子、三瓣嘴、白胡须,是一只猫脸的轮廓,猫头上有隆起,似是戴了个小帽。那勾线猫头转了转,打了个哈气,白点鼻子挤出五个小白圈,五个小白圈纷纷飞起,不停变换,之后变成猫儿肥肥的身子和四只爪儿。猫头又打了个喷嚏,白点鼻子喷出一个迟到的小白圈,那小白圈变成一条长尾巴斜插到猫儿的屁股上。观众耳边是轻微的“啦啦”声,似有似无(是轻柔的和声)。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一个点…我是一段线…我是一个椭圆…〗 白线猫儿慵懒站起有些不情愿的挪动身子,噌的一下,猫儿的身子中挤出一个勾线戴帽小狗。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一个点…我是一段线…我是一个椭圆…〗 小狗出来后很是兴奋,绕着猫儿跑圈圈,绕了两圈,噌的一下,从小狗身上又挤出一个动物,是头大猪,不仅仅是猪,人们看到那猪身上飞起了一只勾线小鸟。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一个点…我是一段线…我是一个椭圆…〗 那小鸟飞到大猫头上,一个跳跃蹦到小狗头上,再一个跳跃回大猪头上,又一个跳跃,在人们心想小鸟将无处可依之际,小鸟的爪子延伸出白线,白线勾勒出一个人形,是一个扎着两簇小辫头戴小帽的女孩形状。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一个点…我是一段线…我是一个椭圆…〗 小狗,大猫,大猪,女孩手举着小鸟,排成一条线。五个角色头上帽子变成红线,红线似导火线一般不停的燃烧。 〖点燃…〗 几个弹指时光,角色白线变了红线,她们对着观众招手,招手之处发出耀眼红光且火速蔓延,朝观众们潮涌而来。其红蔽日,其火燎心。耳边歌声热烈,观众们被席卷而来的红潮震慑,几欲起身。 〖嘿,点燃…〗 无中生有起赤霞,红光万丈灼吾心。那红潮吞噬的周遭的墨黑,映红了观众的眼睛,人们似乎还能感受那火的温度和热情。 〖嘿,点燃…〗 “好!切换进入舞台。”此时总控室执行导演蓝尹吩咐。 红潮退去,苍黑殆尽,蓝天绿野,目明心清。观众看到舞台上站了这五个演员,乃方才五个勾线的本尊。音乐停顿,给五个演员一个气口摆设造型。 人鸟猫狗猪皆穿红装配红帽,风格简约,各有设计。音乐响起,五个小家伙开始错落而动,又排成一线,小鸟至前,女孩最后。一个追光投射在小鸟身上,其余角色、景色皆暗淡模糊。追光由圆变成手,把小鸟拖住回缩,那小鸟竟然一下来到每个观众的眼前。这一下令观众们惊奇兴奋,观众试着去抚摸那小鸟,惊奇的是竟有抚摸羽毛温软滑润之感(观赏系统触感模拟)。小鸟叽叽似唱歌,背景音有歌声相和。 〖叽,叽,叽…〗 〖我是一个点〗 〖蓝天上的一个点〗 〖翅膀宣布,能飞多远是多远〗 “好,切大猫。”总控室执行导演蓝尹吩咐。 小鸟角色退去,舞台追光投射在大猫身上,大猫跃然来到观众眼前。大猫坐在一个用彩笔勾勒的“小船上”,竟然是一只球鞋,上面竖了彩笔画的小帆,其上有字为“喵了个喵”。 此时舞台后场的乾英吩咐,“小孙,前爪摆起来。”她是大猫孙柱天的场外指导,此时她不由警醒起来,因为小孙的性格总是漫不经心,她需通过同理帽不时矫正小孙的行为,“小孙,两前爪摆起来,有大鱼。” 湖中窜出一只彩笔勾线大鱼,在球鞋附近跳来跳去,激起了浪花。观众同时可以感受到水花的浪漫与清凉。大猫也被那模拟的大鱼(同时有腥味)吸引,便摆前爪去抓鱼。大猫憨态可掬,带给观众笑与温馨。 “很好,小孙,喵喵叫。”后场的乾英引导孙柱天。大猫很听话,开始喵喵叫。 〖喵,喵,喵…〗 〖我是一个点〗 〖翠湖上的一个点〗 〖鱼翻跟头,让本喵手脚忙乱〗 “很好,小孙。”乾英给予夸奖。 总控室执行导演蓝尹接着吩咐,“好,小狗上。” 同在总控室的象余庆通过同理帽远程辅导小狗麦可肉,“麦可肉,跑起来。” 追光投射在小狗身上,其余角色、景色皆暗淡模糊。与之前鸟、猫一样,小狗的形象也被推送到观众的跟前。小狗四只脚下是白色勾线轮滑鞋,他哈着舌头在绿地上奔跑,风吹乱了它细长油润的毛发,它的眼睛充满了炙热的光芒。 〖汪,汪,汪…〗 〖我是一个点〗 〖绿地上的一个点〗 〖轮滑加快,爸爸招我去开饭〗 “很好,小狗退,镜头切给大猪。”执行导演蓝尹接着吩咐。 观众们耳边响起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令人轻松惬意。大猪出现在离观众稍远的海滩,它身旁堆放着一摞勾线书,而猪尘尘正在津津有味的闻着沙滩上摊开的一本书,那书里有文字不断的飞出,愉悦的钻向大猪的脑海。 〖哼,哼,哼…〗 〖我是一个点〗 〖白沙上的一个点〗 〖诗和远方,我选择葱油拌面〗 “好,镜头给小女孩。”此时蓝尹颇的心情轻松了些。 如法炮制,小女孩出现于观众前方。她穿着喜庆服装,头戴红色小帽,小脸也是红扑扑的。而为了应对这副红,天空必须再瓦蓝,麦浪必须更金黄。小女孩手握线条镰刀埋头收割庄稼。然后她昂起头,挺起胸,撅起小屁股,绷紧了腿子遥望远方,露出稍不自然的欣喜之色。 〖哈,哈,哈…〗 〖我是一个点〗 〖黄金上的一个点〗 〖镰刀舞动,粮食多多肚儿圆〗 太阳飞快西落。噌噌噌,麦浪中窜出小鸟、大猫、小狗与大猪,五个角色一瞬又变成二维线条,围绕着观众起舞。 〖〗嗨,我是一个点…嗨,我是一段线…嗨,我是一个椭圆…〗 沙漠、草原、大海、高山,舞台场景不断变换。演员们卖力“跳舞”,耳边歌声动感。 〖嗨,椭圆〗 〖地球是我们的家园〗 〖嗨,椭圆〗 〖那不停转动的汤圆〗 〖嗨,椭圆〗 〖地球是我们的家园〗 〖嗨,椭圆〗 〖给多少星星也不换〗 … 此时,每个观众惊奇的发现有新的角色加入当中,而那角色则是观众自己的卡通形象(观赏系统实时扫描观众而生成的角色),坤元厅满场观众皆兴奋不已,许多人也不由自主的晃动着身子。 〖嗨,椭圆〗 〖嘿,点燃〗 … “注意了!摄影机准备着!切一组观众的镜头。”此时蓝尹来面部绷紧,他朝身旁的五参咸远点头示意,而五参咸远走几步用手遮嘴轻轻说着些什么。然后他朝着蓝尹重重的点了点头。 蓝尹会意,发出指令,“听我指挥!” “第一排,中间着银灰色烫钻礼服的女士!那位正在鼓掌的女士!两秒半!加温馨光晕特效。” “镜头注意,特效注意,切!” 镜头切了过去,此时的风信子正优雅的鼓着掌。而她的身上闪着神秘的、温雅的、令人亲切的慧光。 〖嗨,椭圆〗 〖嘿,点燃〗 … 备注: 南宋道教南宗五世祖白玉蟾(1134~1229)的诗词名作《道情》。其为海南历史上第一位中国着名诗书画家。 此处演奏者名字为借用。泠伦(又称伶伦),相传他是远古时期为轩辕黄帝管理家庙、主持祭祀的乐官。 宋代,黄庭坚《喜太守毕朝散致政》。 第二章 态度—(1)雪月花,杀气浓 国内名家羽延年演唱的《相约于春台》,弦歌之声,袅袅不绝,伴随音乐缓缓消失,迎春音乐会最后一个节目结束。风信子、段干武功等政要代表随后上台,问候满场演艺及与之合影,音乐会至此算是告一段落。 按照惯例,接下的活动为迎春酒会,其主旨为迎春团拜,招待各国使节。相对于刚刚结束的迎春音乐会,其规格更高,应邀人选更精。时至亥初,迎春酒会行将开始,观看完音乐会的政府政要、各国使节、国内高门及名仕陆续去往国家音乐厅顶楼的屮[chè]屯[zhun]堂。 与此同时,国家大剧院首层坤元厅后场,龟元众人正在忙于收拾。 “太震撼了!”一袭白裙小跑而来,鬓影衣香,其一下搂抱住乾英,“姐姐,你知道么?观节目时,我都要跟着跳动起来。”乾英此时正与同伴们善后节目相关,被人一抱不免有些错愕,待听出该人甜美声音后,不由欢欣满面。 来人穿了一套修身白裙,胸前晶链坠着拇指长的鸽血色红宝石,胳膊上搭了件糖粉色薄款防寒大裳,形态娉婷婀娜,宛若仙子,来人正是沧海郡普兰城的唐伊萱。 唐伊萱之后,一人昂首阔步随来,正是唐伊萱兄长唐豹士。唐豹士见二女亲切聊谈,不便打扰,只对乾英示以微笑问候。 每逢迎春音乐会皆会邀请国家政要、国内外名仕以及显赫世家参席,因此诸高门大姓也会携家族子弟前来,开阔其视野,助荐其人脉。沧海郡唐光及应邀而至,同时也携着次子唐豹士、小女唐伊萱同来。 “明天全国乃至全球都会大谈特谈几个小动物的节目。”唐伊萱情绪高涨。 “还有,”唐伊萱忽的脸颊微红,羞人答答的,她压低声音,“姐姐,子午家的陌刀…”她有些踌躇,不知该怎样对其称呼,之后索性先不去想,“他与我们同排,我二人之间只隔着我兄长,”她脸蛋更红,“陌刀…陌刀大哥真是气宇轩昂…”她看到乾英在眨眼联想,赶忙补话,“嗯,一点都不输给豹士哥。” 乾英闻听心中了然,因周遭人多事杂、鸟飞兽跳,也不便问个擘两分星,唯拉起家常,“这两天烦顾排练,未陪你游历北辛,现公事告结,明日咱们便可任意游玩。” “萱宝,”乾英挽着唐伊萱的手,“稍晚咱们一众消夜。今日雪大,此时北辛城内也无好去处,咱们可去我母亲于此地的宅邸消夜,不过…”乾英转头看了一眼不远旁的小女孩上六与大猪尘尘,“嗯,不过还要等我一阵,一会我要携小动物们去艹日屯馆演示,应付完差事就回来。” 唐伊萱闻听笑容可掬,“呀,太好了。我父和豹士哥亦受邀参加迎春酒会,嗳…”她摇着乾英的手,“正好姐姐也去,不如也携了我,好与姐姐充个助理。” “嗯…”乾英稍有些迟疑,猜想组委会名额有限,唐伊萱应未受邀请。她看着唐伊萱翘脸浅浅绷紧,便笑着回道:“嗯,人手正够,到不需帮衬…” 唐伊萱闻听面有失落,此时她听到乾英接着说道:“再说了,咱们萱宝如此花颜月貌、艳丽四射,怎好充当个服务?” 乾英笑着,“稍后我请姜叔(办公室秘书长姜谷正)帮着疏通,迎咱们萱宝进场,你大可随意,也不消帮衬我这。” 唐伊萱闻听心中畅快,眉眼欢愉,“嘻嘻,都说了给姐姐做助手,正事要紧,我给姐姐当个报幕如何?” 乾英也不觉不妥,索性答应,“那好,跟姜叔说时也是个由头。”乾英看了下时间,“萱宝,我于酒会中场时分方去,且这边还要一阵收拾,一时也难脱身。那迎春酒会行将开始,不如你与令兄先行至酒会。” “哦。”见唐伊萱忸怩不安,乾英安慰,“我也不爱那场面,今特意灰头土脸装扮。你们且去,更不必等我。”她找出电讯,“我这就联系姜叔,入场之事他必安排妥当。” 唐伊萱待乾英通完电讯,满眼感激。兄妹两人与众人稍时客套,便直奔迎春酒会。 “天上刮雪地上积,我去睡觉补血满。”唐氏兄妹刚走不久,周一万年打了个哈气,胡阐两句算是与众人打了招呼,自顾走了。 “哎,补什么?”一旁的象余庆没有料到他这就要走,便冲其喊道,“一会还消夜。” 周一万年没有回头,“哦,你们消,我就不消了。”而他肩膀上蹲着的人形飞耀也学着他发声,“不消了,不消了。” 闻听周一万年直接回去,象余庆不免有些失望。如今节目表演完了,大家久提着的心总算轻松些,理该好好庆祝。而作为节目导演的周一万年则功不可没,而且他总有法子令人会心而笑,若无他的参与消夜聚会定会失色许多。 通过一段时间接触,象余庆大致了解了周一万年的个性。知道其既是要走,定无法挽留,无可奈何,便追上去送他。 两人直奔后场出口而行,至“工”字廊处,二人同时愣住。只见三个服务赶着三只大猪行来。那三样猪脖间皆挂大红花且各有特色,头前大猪满身红棕,中间大猪头尾乌黑其余皆白,末尾大猪浑身卷毛若绵羊。三猪之后跟了一女子,其身着白色军式礼服、礼帽、礼靴,并无军衔显示,脖口立领、腰封、手套、裤线、鞋跟皆为酱红点缀,俏脸上带了桃红色护目眼镜,其形态英姿勃里个勃,意气风里个发。 女子也看到两人,蹚蹚几步赶至,傲睨自若,气势如虹,“方才动物表演的,在哪个屋?” 此女美的动人心魄,傲的欺雪凌霜,令两人一时忘却回应。 “猪!”女子轻蔑哼声,甩脸走去。 周、象二人被对方厌视,并无愠意,他二人呆呆的盯着那一众人的背影,心中纳闷,久未还神,最后却是周一万年率先说话,“雪月花,杀气浓…我,有些冷。” 象余庆眉头紧锁正琢磨不定,“她去寻龟元?乾英?” 周一万年煞有介事自顾点头,“走!那女子留存的杀意还鲜冷,我们随着凉意回返。”而其肩膀上的人形飞耀此时扶着他的头站了起来,“杀气?好美!” 两人也快步向后场走去,未到后场周一万年肩膀上人形飞耀用小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听!”小家伙盯着厅廊拐角处,“杀气来了!” 二人立马停住,只见厅廊拐角处转过一人并朝这边行来,来人正是方才见到的冷艳女子,但此时未见那三个服务及三只怪猪。 女子来到周、象二人身旁,忽然停步并冷眼打量着二人。周一万年和象余庆被她看的头皮发麻且心鼓咚咚。 女子发问,声音动听且威严,“你肩上的小人卖我!”她微抬起的下颌方中带圆,英气中不乏柔美,“定不还价!” 周一万年提起精神,轻笑以对,“嗯,这个吗…不要钱。”一旁的象余庆听闻则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周一万年歪头瞅了眼人形飞耀,“这智能飞耀乃是我书中角色现实之载体,虽无生命,却生智慧。我视其为同僚,与其互为平等,你若喜欢便对他说,他是否跟你…他来决定。” 女子闻听瞳孔微微放大,她思忖一下,“好!既然如此,不当论价。”说完她不再多言,大步走去。 周一万年看着女子的背影,然后歪头问肩上的人形飞耀,“小浮躁,你会随她去么?” 被称作小浮躁的人形飞耀也盯着女子的背影,用小手蒯了蒯头,皱着小眉头,“头疼。” 而象余庆惦挂着乾英那头,拉起周一万年向后场快步走去。到了后场,看到那三个服务赶着三头猪立于乾英等人对面,而乾英众人则面有焦虑。 乾英见周、象二人回返,稍有意外,之后几人谈论起。原来,方才的女子要用大赤猪、两头乌、绵羊猪三头珍贵品种换取猪尘尘的三首诗。乾英因一会还需在迎春酒会上演示猪作诗,不好浪费今日诗的名额,预与婉拒。而那女子也不缠打矫情,搁下己方的三只大猪,留言让猪好好休息,明日求诗,然后自顾走了。 象余庆了解了大致情况,“既然对方是以物易诗,”他看了看那几只猪,“嗯,且诚意留猪并未强求,为何焦虑呢。” 他这一问,乾英则哑然苦笑,她朝象余庆凑了过来低声解释,“方才的女子声势熏灼,只对上六问了句‘你就是那大猪的接诗人?’,上六便不知所措,吓得尿了裤子,如今躲进屋内不肯见人。”乾英此时双眉愁损,“哎!一会上六还要配合尘尘念诗,我这正着急如何与其更换新裤呢?” “啊!” “啊…” 正在此时,众人忽听到不远处传来咆哮愤怒之声。 备注:屮[chè],草木初生也。屯[zhun]者,物之始生也。屮屯指草初生至汇聚茂盛。 第二章 态度—(2)以腿换腿 屮[chè]屯堂坐落于国家音乐厅顶楼处,独占一方,自成一格。“屯”字有两意,其一,“屯”[zhun],盈(充盈)也,物之始生也。其二,人所聚曰屯[tun],为积聚,聚集。屮屯外设有园林,存草木繁荣生长之美意。由此,每年迎春酒会便落于此馆。 戌末亥初,子午炎就已站国家大剧院顶层屮屯堂门口等候客人,每年的新春音乐会及新春酒会于后李国都是难得的盛举,更是他的脸面,是子午家彰显其实力与人脉的写照。今年是子午家独自赞助新春音乐会及酒会的第十个年头,‘十’这个数字尤为重要,是蕴蓄圆满再迎生发的吉祥数字。此次盛会再有一则紧要暗脉,便是与风信子营建形象,宏展风采,因此接下来的酒会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离子午炎身后一步远处站着其妻兄薳[wěi]惮与季子陌刀、老友五参咸远。其中薳惮身为国立北辛大学的校长亦是后李国着名的理学家,子午陌刀刚从国立军事学院毕业,今年是首次参与音乐会及酒会的运筹。站的再后些是子午炎的夫人子午薳春华、大女子午雨北、次女子午雨南,外甥薳子联、薳子冯,外甥女薳小泉,同时还有一些翻译及礼宾、服务旁边候着。 名动国际国内的显赫人物陆续到来,诸如埃兰国、奄兹国、息慎、苴国、大夏、金孟、大蒙、下夷、汤谷、汉大等国家使馆与国内名门。子午炎总能做到与他们谈笑甚欢、埙箎[chi]相应,片刻交流后负责引导客人进入音乐厅的是两个外甥及两家姊妹。而薳惮和子午陌刀一直陪他在门口继续迎接着客人。 “好,知道了。”子午陌刀冲着微型对讲器回答。 他向前微探了半个身位用几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会长,那卡帝国大使上楼了,稍后便到。”子午陌刀之所以这样称呼是子午炎特意教诲他在场合上需称呼自己社会名称。 不一会服务引着四人走来,为首一人身型高大壮硕,蜷曲的长发被箍在头后,额头到右眼眶处纹有青色的图案,此人便是那卡帝国驻后李国的大使,据说他以前曾是那卡帝国特战军人,脸上纹有的图案便是证明。他身边是一位美丽的年轻女子,身后跟着两人,一名文职,一名武官。 那大使看到了子午炎,便用后李国的语言朗声笑说:“哈哈,谢谢子午会长邀请,我与女儿深感荣幸。” “皮纳蒂大使携爱女到来才是我们的荣幸,同时再次感谢那卡帝国的国家乐团方才的精彩的演出。”子午炎笑着回到。 “哈哈,哈哈。” “菲娅梅,见过子午会长。”皮纳蒂大使对身旁年轻女子说到。 年轻女子很讨喜,冲着子午炎就是鞠了个躬,随着子午炎介绍,她朝薳惮和五参咸远也鞠了个躬,她接着向帅气的子午陌刀报以甜美的笑容。 “大虾嚎。”菲娅梅问候众人。起初人们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后来才知道她说的其实是“大家好。” 寒暄之后一旁五参咸远指着一侧的电子版提醒嘉宾,“大使先生,请您留下寄语,该寄语可参与酒会有表演环节。 皮纳蒂大使故意面带窘色,“哎呀,我的字真拿不出手。”随即他爽朗大笑,“哈哈,菲娅梅,你来写。” 大使之女也不扭捏,她简单思忖,痴痴微笑,抬手开始写字,人们注意到她的手背与手臂上纹了动态太阳、月亮、鲨鱼、贝壳、海龟…等有意思的图案。 刷刷刷,菲娅梅用后李国文字在电子面板上写了“大鲨鱼飞到天上捉八哥兔,小兔躲进云里汪汪学猫叫”几个大字。见这几个大字,除了大使之外在场的人众都不禁呆愣,少时片刻,绝大数人脸上都流露赞赏且愉悦的表情。 “这字写的比我的可强多了。”说话之人正是外甥子午炎薳子冯。 “嗯,不错。”子午炎借了话茬,“子冯啊,你陪着皮纳蒂大使与菲娅梅进场,殷勤招待。”随后他又对那卡帝国说了些场景话,薳子冯便引着大使和女孩进入酒会。 之后又有众多国内名门名流陆续到来,有素有南国首富之称的姜海内的姜氏一行;有国内大写意花鸟画宗师羽智素,其先生艺坛巨擘妘大展,以及相关羽氏子弟;姚姓代表有国家元老会议员姚惟,来自宛丘城弗盈集团总裁姚善,桃城市长姚与烛,有易州的大地物流集团总裁车芳三(车姓出自姚姓),以及相关姚姓青年一辈;子姓有国家元老会议员子季刚与其长男子山伯;古姓有来自苦城长老会长院古青玄与其子古搬石,老人星城韶乐学院校长古山等众… 刚接待了滕州州长滕胄一家人,这时民政委员会委员长办公室秘书长姜谷正自会场中出来,与子午炎耳语了几句,子午炎略微思忖回头对其夫人说,“沧海郡的光回、光及两位先生携子、女于楼下验票处,你带着陌刀、雨男,嗯,还有小泉去迎一下吧。”然后他又吩咐儿子,“等会你不用跟上来,先去坤元厅后场探问下之后的表演,关心一下。”子午陌刀猜出了父亲的想法,硬着头皮随母亲下楼迎接客人。 子午薳春华与儿子来到楼下,接到唐光回、唐光及等人,与之热情问暄。她见唐光及之女见唐伊萱生就的美丽温婉,自心中生出喜爱,而唐伊萱也与其投缘,两人一见如故,竟如母女般相挽上楼。 再说子午陌刀,他双手交握至于背后,心不在焉的向大剧院首层“坤元厅”后场延慢 走去,“嗳!”子午陌刀会意父亲的之意。父亲令母亲、他和两家妹妹下楼迎接唐家一行人,便有意与唐氏深交。令他再去过问下龟元,便是给他一个台阶,一个机会,令其自身判别。 子午陌刀与妘独步春的恋情自报道以来,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两指拨出万般音,社会反响甚大。所有说辞,祝福唯一,九成诽言。国内国外,不论男女,绝大数人皆不看好这段恋情。世上爱慕欣赏妘独步春之人众多有不忿,诽言污语如潮水般冲灌着子午陌刀以及其家族。即使执国内传媒业牛耳的子午家族也无法将这些声音进行有效的消除与疏导。 陌刀之父子午炎并未直接干预儿子的恋情,而是令妻子常与儿子以情以理。“那妘杜极美、极佳,身世背景优过咱家。其垂青与你,确是你的造化。”陌刀母亲转而微词,“嗳,此女书通??,声势赫奕,世人皆爱,皆向往之。妘杜乃天边之星、云外之仙,齐大非耦,非凡人可摘可驭。鉴湖骄莲万朵,儿可独冠满池;东海明珠亿兆,儿可与谁争辉?”其母继续点拨,“知子莫若母,你性格刚烈、自尊好面,世间蜚短流长,终不能忍。嗳,人各有耦,色类须同…” 子午陌刀深知父母关爱于己,不便直言相对。而其对世面存留的流言妄语则嗤之以鼻,他笑那些嘴后之人因生嫉妒,方出蜚言。 他昂起头,振作精神,“噷!天边之星、云外之仙,我摘得!爱得!世间之人,你们尽管嫉妒去吧!” 子午陌刀心中振奋之际,忽然停住脚步,他见周边人都看向一处,议论纷纷。他也朝那方向看去,见是几个人赶着几头大猪经过厅廊向大剧院音乐厅后场走去。 “嗯?竟有人赶着猪在国家大剧院闲逛?那背影…”他心生警觉,原来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景,“羽英台?”他心生恨意,“来的正好。”他尾随追去,见羽英台停下与路人问话,而那被问之人他也眼熟,仔细想来是龟元的人。 之后羽英台一众继续行路,而方才龟元的两人似乎有些慌张,也跟着返回。子午陌刀见此,心生疑窦,“难道那魔女是去找龟元的麻烦?”想到此他快脚行去。 龟元二人在前,子午陌刀蹑踪跟随。走了一阵,两拨人同时停住,皆因同时发现前面的羽英台独自从厅廊拐角处回来。子午陌刀离的稍远一些,他眼疾脚快,转身回返,躲于工字廊另一头拐角处。他听到羽英台与龟元之人对话,也听不真切,似乎谈论买卖,然后两拨人分开,各行各路。 这时躲身于走廊拐角处的子午陌刀不想被认定为偷摸窥恤,他快步后退几十步,再施施[yi yi]而行,要与羽英台来个偶遇。走了一阵也不见羽英台从走廊拐角处出现,仔细听来也未听到行路之音,他心生狐疑,“难道那女子又回返了?”想到这他加快脚步,就在转过走廊之际,他听到嘎嘣一声金属脆响。 “陌刀小子,”子午陌刀为之一惊,他赶紧稳住身子,只见羽英台立于眼前,悠闲的点了一支烟,“呵呵,如今方知,你原来是属猫儿的。” “哼!”陌刀脸上有些挂不住,“恰巧偶遇。”他懒得拐弯抹角,“新年临近,正好算下旧账。你拐走我众人辛苦捕获的猎物,还请…” 羽英台扬着俏丽下颌,“捕获?咦?我怎么听闻是某些人都成了落网之虫。” “那从从兽乃是我队发现并追踪的,而你等却从中作梗,欺人捡漏。”子午陌刀愤愤不平。 “捡漏?哼,自然是谁有本领谁得。”羽英台甩了一句话,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慢!”子午陌刀伸手拦住羽英台的去路,他叹了口气,“我让渡一些,就拿三宝与你换那野兽一条后腿。” 羽英台摘下桃色眼镜,叼起小烟,转脸仔细看向子午陌刀。而此时子午陌刀也看到羽英台的完整容颜,但见其眼中骄横气焰升,火海翻粉波(动态隐形)。子午陌刀内心震慑,被这羽氏女子的美与戾所震慑。 羽英台吸了口花烟,徐徐吐出,“以物易物,可,平等起见,你与我那兽儿以腿换腿。”羽英台轻哼,“如何?” “你!”子午陌刀双眉紧皱,“不要太过分。” “哦,”羽英台,耸了耸肩,复将眼镜带起,“不换了么?”说着她绕过子午陌刀的胳膊迈步前行。 “慢!”子午陌刀本想反手扣其肩膀,但有所顾忌,只好急退几步复拦住羽英台的去路,“你等等…” 就在此时羽英台手中花烟落地,她突然伸手抓住子午陌的手腕。 “呀!”子午陌刀身子一震,不由的单膝跪在地上。他虎口之处犹若针扎,身体不停的抖动,“电!…你…” “呸!”羽英台低头盯着满脸痛楚的子午陌刀,“就你这付德行,竟敢贪恋妘女神?” “你也配?”说完她撒开陌刀之手,甩身大步离去。 子午陌刀一下失去羽英台的牵引之力,瞬时摔倒在地,他周身酸软,心中气愤,脸上火烧。他双手用力垂地,屈辱的、狂躁的咆哮着… 第二章 态度—(3)为你吐芬芳 疾风,骤雪,冬不归;美酒,嘉宾,喜迎春。 迎春酒会上,人群拢聚,声笑语盈,龟元的动物明星猪尘尘在表演猪作诗。 关于作诗,此次迎春酒会邀请了各国使馆、名仕、政要、名门世家、知名商贾,考虑公平性与参与性,因此不便用邀请、自荐或者抽签的方式选择诗作题目。而是将人们入门时留下的寄语进行了智能拆分组和,机选抽取三组词句作为诗的题目。 这三组词句分别是“积雪烟花星天”、“鲨鱼举杯”、“和平拜财神”。题目一出,与会人众皆感意外,都用殷切且幸灾落祸的眼光看场中红帽大猪与孔雀女孩将如何表演。 表演前唐伊萱如前所约执意充当报幕,乾英无奈便将“猪人合一”(猪创作,人朗读)的科学解释教与她说。唐伊萱也不辱使命,虽然报幕时满面羞怯,却也把猪尘尘与上六意识联动讲得简约明了,亦赢得台下诸多青年才俊的注意与欣赏。 “第一首诗,题目为‘积雪烟花星天’。” 唰的一下,满场声响顿无,人们屏气凝神满心期待。七个弹指光景之后,只见那头戴红帽大猪打了个哆嗦再点头七下。紧接着旁边头戴红帽身穿大号孔雀衣的小女孩也随着打了个颤抖再点头七下。 小女孩脸蛋傅了红粉,目光却呆滞无神,她轻轻仰起头,慢慢张开嘴。 〖积雪浮云罕漫,薄被脏旧破短。梦寻星河绚烂,打一烟花,炸出一孔星天。〗 “第二首诗,题目为‘鲨鱼举杯’。”唐伊萱没得经验,不等众人回味探究便继续介绍。 人们还在思忖回味上一首诗之时,只见那猪点头七下,随后小女孩也点头七下。 〖波翻焰动鲨鱼灯,丹光吐夜鼓如雷。〗 〖把酒迎春问芬芳,不识幻境频举杯。〗 哗哗哗,听闻此诗,人们都纷纷鼓掌,夸奖赞叹。唐伊萱也回过神了,不急于报第三首诗歌题目,任场上赞美、惊叹之声多飞旋一阵。 咚,咚,咚,本就目光涣散的上六与猪尘尘眼睛一瞬有了神光,她两仰头望向头顶。头顶是“八大行星”的装饰,除此别无其他。一人一猪寻了一阵,然后彼此互望,相视傻笑。 一旁的乾英也注意到了上六与猪尘尘的举止,上六跟她学过,讲不时听到敲窗声。她也跟着抬头望去,当然那里除了那些星灯,再无他可寻。 … “哎呦,头疼。这‘鲨鱼举杯’耗了我不少算力。”灯火通明之外,虚实幻化之地,彼时彼刻,在业障一侧有个机器人抱怨道。在机器人头顶一丈之处漂浮着一只巨大竖眼,号称泥丸显世真君。那只竖眼射出一道光束,光束在业障呈现画面,画面中正是音乐会现场。 机器人脚下有一只黑猪,那黑猪足蹄之上拖着个手电筒。 “你个小贪婪,肚子里装这些墨水,还哄我帮你作诗,下一首你自己出货。”机器人佯装不悦。 一旁的小黑猪很是识趣,它搁下手电筒,四只蹄足攀住机器人的小腿,三角眼闪出崇拜神情。 机器人被他奉承的没了辙,“哎,近来你那胞姐作诗频率甚高。你好容易积攒的美文浓墨都白白娱乐了世人,可惜了[liǎo]地。” 小黑猪坐在机器人的脚背上,摊开两只前蹄,又耸了耸窄肩膀,展现出一个大度且无所谓的神态。它转头看着眼前业障,痴痴的看着其上的猪尘尘,脸上溢出关爱之神色。 “第三首诗,题目为‘和平拜财神’,大家请欣赏。”迎春酒会场内唐伊萱脆声介绍。 “快,尖尖,快攒诗,又有任务了,是‘和平拜财神’。”业障一侧幻化世界的机器人也颇为紧张。那黑猪赶紧从地上抄起手电筒朝着业障上的画面投去,光之所指正是画面上的猪尘尘。黑猪嘴对着手电筒的屁股,几下呕吐状,神情甚痛苦,得啵得啵得,然后手电筒射出了一柱光,那光中含有细密文字,顺光向画面飞去。 迎春酒会现场,但见那大猪尘尘一下哆嗦点头七下,随后小女孩也是一下哆嗦点头七下,小女孩背出诗来。 〖心积和平气,山前典桥头。〗 〖钱贝本无主,启香拜财神。〗 嗅嗅。酒会之内掌声雷动,猪尖尖赶紧凑到业障旁边不停的嗅着,那些赞赏令它兴奋与着迷。 身后的机器人一屁股坐下,铁臂后杵地支撑着身子,“呵呵,笨孩儿,隔了一世界,那些个‘赞’你是收不到的。” 黑猪看来心情很好,它转头弯着三角眼瞧看机器人,酝酿了一阵,才徐徐吐字,“…想…也美。”说完它转脸歪着脑壳笑么滋滋的瞧着业障那侧的大粉猪。 … 第二章 态度—(4)态度 啪啪哒哒,人气满满,掌声不断,猪尘尘作诗表演令人们赞叹与欣喜。表演结束,其他小“演员”也被送了过来,猪尘尘坐卧于右,上六牵着大猫与小狗端立于左侧,中间的风信子手举着小鸟面对人群。 “这只小鸟曾翅膀折裂,腿骨摔断,它于湿冷地面无助悲鸣。勿妄言翱翔于蓝天,它幼小生命危如朝露,只存于旦夕。”风信子拖着手上的小鸟瑞笛,面露钦佩,“它挺过来了,梦想让它坚持下来了。” 风信子将小鸟置于自己右肩之上,小鸟很乖巧,它两爪紧抓其肩,转动着迷茫的小眼睛机警的望向四周。 “这个小女子曾不顾生命安危,冲入熊熊烈火,只为去抢救村子的财产。”风信子左手抚摸了一旁上六的的脑袋,“秤砣虽小压千斤,胡椒虽小辣人心。她,身型瘦小,却拥有一颗无畏且高尚的心灵。”上六见被夸奖得不由难为情的低垂了眼帘,可其小身板却挺得直直的。 风信子又指着另一旁的猪尘尘,“而这只大猪不甘心做一只平凡的猪,它努力学习,积极进取,如今其教?识百,铺采摛[chi]文,则人赞叹。” 汪,汪汪。 “嗯,还有这只小狗,”汪,汪汪。麦可肉很敏感,它挺起小胸脯,抖擞起精神。“对,你非常勇敢。你,麦可肉,曾经勇斗一名歹徒,将其绳之以法,为此你失去了尾巴和一条腿。”风信子微笑着介绍小狗的背景,她冲着小狗点点头,“麦可肉,你是正义的使者。”汪汪,小狗摇动着那条机械尾巴热烈的回应。 风信子又看向趴在地上睡眼惺忪的大猫,“大家兴许看过一则新闻。有一条毒蛇袭击人类,就是这只猫及时赶到,勇敢与之抗争。此猫颇具灵智,它先呼朋唤友招来外援,又东声西击拖阻大蛇,在集体的团结下,小五星最终战胜了毒蛇。小孙,”风信子希望大猫也亮出一个高大凛然的形象,可大猫却脑袋匐地不予反应。 大猫不配合,风信子颇无奈,“小孙,你最具智慧,哈哈,同时也是一只不计回报、淡泊名利的猫儿。”哈哈,周边的人们被逗乐。 这时守在不远处的乾英则心中盘算,“哎,要说这小孙啊,能拿的出手的辉煌也就那么一次吧。” “这几个小家伙有梦想,有担当,知奋斗,识大体,具灵性。我呼吁,我们为这五名勇敢的小英雄鼓掌。”风信子呼吁。 四下掌声雷动,反倒是惊动了孙柱天,它炸了毛警惕的盯着四周的人们。 风信子满面慈容的看着几个小家伙,等掌声消去她方看向观众,“万物皆有灵性、皆有智慧。这几个小家伙与我们一样,都是风里希女神的孩子。” “助天生物,助地养形。我们人类作为“万物之师长”,是不是负有管理和爱护万物的职责?是不是有责任使自然变得更加完美?” 此时,其肩膀上的小鸟亲昵啄了啄她的发梢,风信子则用食指轻轻的抚摸了小鸟的脑袋,然后面对观众接着说到:“现如今,科学技术日新月异。人类可擎天驾海,可开山叠桥,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与日俱进,公民的生活水平得以快速提高。” “如今的人类对自然的影响到达了前所未有之高度。”风信子面带忧绪,“而伴随着如此快速之发展,‘人类中心主义’开始占据主导地位,在思想上,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理解为一种主客二分关系,肆意对自然进行征服。” “人类赢了么?”风信子看向四周并询问,“人类战胜自然界了么?” 满场听众无人回应。“是的,”风信子嗤笑,“人类赢了。人类赢得了环境之污染,赢得了资源之短缺,赢得了生态之破坏,赢得了疾病之传播。” 风信子面容郑重且严肃,“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因此我们每走一步都要记住:我们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族人那样支配自然界,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之外的人似的去支配自然界——相反地,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之中的,我们对自然界的全部统治力量,就在于我们比其他生物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 风信子又怜悯的瞧向几个小动物,“以道观之,物无贵贱,各种生物都具有独特性,皆是平等,而人类的独特性并不代表人类就比其他生物高贵。” 风信子舒了口气,“我们要遵守自然界的规律,不能片面强调‘人定胜天’,罔顾自然运作的客观规律,凌驾于自然之上,沉醉于做自然的“征服者”。” 她将手自然放在小上六肩上,将其搂紧,面露欣慰,“方才的音乐会上,小五星的表演把我震撼了,把我感动了。爱生活、爱地球,孩子与小动物们质朴且美好的倡导令我的百感交集。” 她正视面前的众人,声音恳切有力,“我们,我们不能再无动于衷。” “我们需存有保持生态平衡、可持续发展的生态智慧,重新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希冀实现人与其他生物的“双赢”,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 “我们不能再无动于衷了。”风信子眼睛泛起泪光。 满场哑静,人们还在回念。 汪,汪汪,小狗麦可肉第一个迎合。随即满场雷动,经久不歇。 随着掌声渐弱,人群中一名短发精干女子扬手问道:“风委员长,请问,环保问题是您明年秋季大选竞选纲领的核心问题么?” 风信子瞧向提问之人,对于此人她并不陌生,该人正是当初在有易州雄郡秋社活动期间访问过自己的那名《朝华邑闻》节目的女记者。 女记者提完问题,满场一下静了下来。人们都听出了记者的言外之意,那就是要确认风信子是不是会参加明年的国家首脑大选。 风信子看着那名女记者,随后她又环顾满场,“生态环保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重视环保是一种态度,是对我们生存的地球,对我们的国家,对我们的人民,对我们的子孙后代的高度负责之态度。” 风信子随后微笑,“你看,我身边的小五星,他们今天的表演不正是对保护生态最美的展现,最热烈的态度么?”风信子一招手,“那,这位记者朋友,劳请你的同事为我们的小五星照一张相。请把他们的态度带与世界。”说着风信子主动蹲下与小五星进行合照。 咔嚓咔嚓,这张照片也成为了明天各平台的头版头条,其题目为《态度》。 第二章 态度—(5)巽为风 亥正时分,堂外大雪茸茸,堂内笑语盈盈。咔嚓咔嚓…,人们踊跃上前,希冀与风信子及小五星合照。 而乾英只是稍远的站立,无意那焦点之中。说来也怪,妙龄时岁的她往年十分期盼迎春酒会,借此美美的扬己展才,青春流露,如今其却兴致索然,敬而退之。她望着不远处的母亲,风信子则是众所瞩目,神采奕然。她不由嘟起了嘴,心想着,“所谓‘冰生于水而寒于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母亲是心怀天下,执着向上,而自己年青力富,却索然寡味,不求进取。” 风信子似乎有所感应,下意识朝乾英的方向瞥了两眼,此时有人上前合影,她只好周至配合,在应下一个人拍照之前,她又瞧了乾英,见乾英也注意了自己,她便不露声色地朝酒会的南侧瞄了一眼,乾英也随着母亲的眼光向那方向看去,然后心领神会的朝着母亲呲牙一笑。风信子见女儿领会自己的意思,便继续与众合影。 酒会南侧布有酒水点心,风信子方才是提醒她去吃些东西。乾英原地呆了一下,此时象余庆和周一万年不在现场,上六又陪着众人拍照,而迎春音乐会那股兴奋劲也过去了,她现在觉得没得意思。为了不让母亲惦念,她只好向酒食区走去。 见有客来,餐区的服务过来打服务。乾英想着晚些还要带上六等人吃夜宵,便没有接服务端与自己的餐碟,而是径直朝饮品区走去。在饮品区她相中了两款果饮,一凉一热,正在犹豫先取拿支之时,顿感身后一阵冰凉,接着听到身后有人清嗓提示。 “嗯,嗯。有阵没见了哈。”声音干脆清澈,有些熟悉。 乾英转过头看向此人,被惊地舌桥不下,“是你,巽哥。”此人正是年初时在“美好愿望提取与实现”例行咨询会上遇到的那位姜巽,那个说自己穿错封套(身体)的女子。 那姜巽穿了一套富有光泽的鸽蓝色修身礼服,头戴嵌有翠羽的蕉月色鸟头盔帽,其帽上身上落有残雪。她的脸被冻的有些紫红,其眼中映射雪花纹(动态瞳膜),鼻下贴了醒目的白色八字羽胡,胡上有些冰碴。 乾英四下寻望一阵,见与会嘉宾都是正经装扮才心中安定,她回看姜巽哂道:“又不是化装舞会,有必要如此夸张?” 咚咚咚,姜巽没有回话,她先用手持的一把鹳头文明杖在地面上轻轻点击三下,然后对着乾英行了一个绅士礼。 “哈。”姜巽轻叹,“自春分一别,我们亦有三百一十一天未曾谋面了。” 乾英略有惊讶,心讨姜巽虽说乐于做张做势,但也确实有心之人。 乾英转身取了一杯热果饮,“喝什么?哦,这里可没有神仙兰花可喝。”乾英借着问话,算是回应了姜巽。 姜巽很是高兴,其眼中的雪花纹理一瞬而消,化作金辉碎波纹,“哦,你还记得哈。”她上前取了与乾英同样的果饮,犹豫一下将其放下,又取了另一种凉果饮,而此果饮正是乾英方才犹豫间的其中一支。 姜巽浅尝了果饮,却重重的吞咽,“清明爽约,我理该正式道个歉哈。” 乾英方才见姜巽取了那果饮,心中不知怎地倒是有些欣慰。她佯作谦讬,“客气,客气,你不是送炖鱼表示过了么?” “炖,炖…鱼?”姜巽脸色一瞬僵滞,“你把小白和小青给炖了?” “啊,不能吃么?”乾英心中好笑。她想着当初姜巽清明爽约,特地托人送来青、白两尾鲤鱼,还书信讲述戏曲《双蛇斗》的故事,并说这两条鱼乾英随意处理,观赏或者吃掉悉听己便。因此乾英便逗趣说那两条鲤鱼被炖了吃了。 姜巽脸色发灰,一阵沉默。因其带着鸟头帽,一下让乾英联想到一个贴切的词——木鸡之呆,这令乾英心中爽笑。自姜巽送过两尾鲤鱼之后,便隔三差五匿名寄送礼品,每逢留书皆是鱼质龙文、拿腔作势,这让乾英收不好收,退无可退,瞧了心硌应,不看心好奇。 “这,我送还你两条吧。”乾英装作后悔。 姜巽听后脸色一瞬还原,且有些得意,“哈,那对鱼儿肚中的礼物,还喜欢么?” 乾英一听有些惊呆,心想难不成那鱼腹中还藏了东西。她呆望了姜巽,心中突然警醒,暗讨兴许姜巽是言语诓诈自己,便一脸无辜,“我呀,只管吃不管杀,怎么,鱼肚子里有东西?” 姜巽咯咯一乐,“有啊!” “余独自离(鱼肚子里)开,余(鱼)身余(鱼)肉两思念,余心余肝双依恋,余肠余肚复挂牵。” 姜巽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哈哈,观鱼吃鱼都是情义哈。” 乾英一时无语,暗笑姜巽忒爱造作,竟使无谓小心机,“哼。竟在这里等着我呢。”虽说中了姜巽言词之套,乾英也并无不满,反而心中轻松。说到底姜巽卖弄才智,也是讨好自己,自己犯不着褫[chi]其华衮,示人本相。 “嗯,白鱼青鱼如今活泛的很。”乾英不愿无端受人礼物,用陈述什物状态的方式让姜巽自己去联想。对方可联想乾英喜欢那对鱼,也可以理解是一种感谢的方式,或者理解为乾英养鱼全为无奈之举。 “哈,就知道你会喜欢。”姜巽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 她接着趁热打铁,“外面雪景美地很,去透透气哈。” 乾英稍有犹豫,她随即朝母亲与小五星拍照的地方望了望,见还是有许多人在那排队,心想自己干等无益,便应了姜巽之邀。 二人出了屮屯堂,经过阔亮的副玄厅,步入国家大剧院顶层的空中花园。一阵寒凉扑面,乾英立马心爽神怡,心想着出来的选择着实正确。 室外落雪依旧,此时风儿小歇,雪儿们在随意的、凌乱的散舞着。空气中弥漫了一层雾气,近薄远浓形成渐变,近处为稠稠的金黄色,远处是淡淡蓝紫色。 门外是用麻石铺设的露台,其上有客人三三两两,或谈天或吸烟。露台用三层植物来围挡,最前面一层为羽衣甘蓝,中间为红叶小檗,外层为冬青。三层植物皆顶着一层薄薄的雪,这层薄雪被灌木脚下的景观灯照射地露滴漓淋,加之淡绿色灯光的润色,这三层植物尽显娇羞欲滴。 沿露台下三级台阶,有一条海棠纹铺地的碎石道路,可直通远处水景,石路两侧为大片的欺雪草草坪,其上珠光玉润,不见星雪。 “看。”乾英用手指向前方水景。水景景观处设有汽雾装置,可以呈现3d立体影像。但见那处莲香如绮,圆影绕曲,金鲤纵情,蜂蝶纷飞。 “哈,不错。”姜巽一副见怪不怪之表情,“我们去矮林那向,那边有好些夜游景设。” 乾英看了远处的矮林,见那矮林处影影绰绰霓光明灭。而她却不动声色,继续沿着水景行游。姜巽无奈,只好陪着。 过了一阵姜巽念起诗来,“佳期不定春期赊,春物夭阏[è]兴咨嗟。愿得句芒索青女,不教容易损年华。”见引起乾英注意,她望向那矮林处,“那向有一处句[gou]芒(春神)的景观,起瞧瞧?” 乾英此时心中警觉,她心想着姜巽邀自己出来,又要引自己去矮林,这个家伙安了什么心。 乾英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哦,你去看过了?” “哈。”姜巽若无其事,抬头望天,纷纷飞雪调皮地挠了挠她的俏脸。忽然她意识到什么似得,赶紧把鸟头帽摘下递给乾英,云淡风轻说到,“带上哈。” “不用。”乾英嘴上回绝,心中则留存温暖。 姜巽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也不带帽子,“春神句芒便是鸟头人面,我设计的这帽便是效仿。” “好吧,春神大人。”乾英随口敷衍。 姜巽一听来了精神,便轻唱道:“句芒人面乘两龙,道是春神卫九重。” 乾英听得这两句词有些意思,也不由点头称赞。那姜巽得乾英认同,更是得意忘形,她用鹳头手杖将那鸟头帽顶起晃了晃,高声喊唱,“春神来喽,春神来喽哈…” 她朝着天空举起手杖并高声歌唱,声音清脆有力道。 . 〖片片飞雪不长眼哈〗 〖一个劲的淋咱头〗 〖告诉尔等爷是谁哈〗 〖鸟身人面飓母翅〗 〖白衣飘飘主东方〗 〖尔等画上二五眼哈〗 〖瞧爷扥出两条龙〗 〖小鞭一抽激上天哈〗 〖飞龙喷火烤世间〗 〖雪消风软柳条新哈〗 . … 姜巽喊唱惊飞了树上松雀,也引得露台上人们的注意。乾英个性率真,却也不乏谨慎。她担心引起关注,一个不好反到影响了母亲,便跟紧提醒,“莫大声。” 姜巽此时兴致正浓,未注意乾英提醒。 . 〖小风吹白落疏梅哈〗 〖百草回芽嫩五方〗 〖黄蜂紫蝶频梳妆哈〗 〖伴身春神寻花柳〗 . … “莫大声。”乾英上前轻拍姜巽。 “咦。”姜巽停了喊唱,带好鸟头盔帽,正欲回话之际,发现有一人自矮林处奔跑而来。待那人匆忙穿过水景区,乾姜二人抽身观察,见那人衣着不俗,却鼻青脸肿,形色惊慌。那人与乾姜二人擦身而过,不偢不倸,哭丧着脸直奔屮[chè]屯堂跑去。 “是,傻小犬?”姜巽狐疑。 乾英疑惑,“什么傻小犬?” 姜巽嗤笑道:“那人姓鲨,名小泉。因其脑袋不灵光,人们便笑称其为‘傻小犬’。” “嗯。”乾英一时无语,默默看着那人的去向,然后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矮林区。 “呀,不好!”与此同时姜巽大喊一声,朝矮林急忙跑去。 乾英不明所以,目瞠当下。少时她回过神,便向矮林的方向行去。她边走便查看,见道路积雪之上脚印纷杂,判断应是常有人来往于此,于是放下心快步去追姜巽。 临近矮林,见其中树木矮有三尺,高有丈许,皆被打理的疏密得当,高低和谐。阵阵凉风扑鼻,淡润草气中伴有丝丝清逸幽雅之香。乾英取出电讯,开启灯光,然后她深深的吸了口清凉幽香的空气,正在她呼唤姜巽之际,只听到林中要人叫嚷,仔细辨听正是姜巽的声音。乾英忧心,只得探身走入矮林。林中设有夜游景观,间有灵雀穿梭,吉兽隐现。此时乾英顾不上欣赏景观,加速赶路,越向前走,花香愈浓,叫声越大,这时能清晰听到姜巽在骂叫,“谁哈!干这腚眼儿拔罐子的事。” 乾英闻听心中纳闷,她沿路绕走,到了林中一宽阔处,但处霓光缥缈,仙气飘飘,她猜想此处便是姜巽提及的春神景观所在。可她还来不及欣赏风景,便愣在当下。 “谁?趁早站出来给你雪爹磕仨头认了罪,莫等老子过去揪人。” 乾英并未上前,而是在不远处观察。只看到场中姜巽若一只大鸟似的一边斗转一边嚷叫,在其附近则站着三伙人,其中有单人一方,有单男单女一组,另有三男两女一伙。乾英明显的察觉到满场的气氛沉郁,剑拔弩张。 “咦?”乾英满腹疑团。在这三拨人中她认出一些熟悉面孔,其中那单人正是沧海郡的唐豹士。那单男孤女一方,男的正是与龟元颇有渊源的癸地姚姓子弟姚芈德,女的则是方才在一楼后场前来换诗的冷艳女子。另一方她认出其中的一男二女,其中那名帅气男子她颇为熟悉,此人系自芈姓子午氏,正是此次迎春酒会主办方子午家的子午陌刀。而那两名女子她则令其颇为惊讶,一人是自己去年就会上结识的那卡帝国驻本国大使皮纳蒂之女菲娅梅,而另一名女子则是来自沧海郡的唐伊萱。 “哈,敢做不敢当,拉裤裆臭百里。”姜巽正举着鹳头手杖斗转着身子嘲讽三伙人,“别管你出自芈姓,或羽或唐,今天我姜某人跟你没完没了。” 乾英看得出,这些人似乎对姜巽有所顾忌,都神情紧绷,静默而立。以至于自己来到此处也未被察觉。 场中姜巽阴沉着脸,“哈,半斤鸭子四两嘴——好硬的嘴。”她缓缓仰起头,虚眯了眼睛,任由天降飞雪亲吻着自己的脸,她模样超然兼慨然,“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嘴真硬兮可奈何!风兮雪兮奈若何!”姜巽绕着满场澎湃慨然,这时她来到单人一方的唐豹士附近。 “全场都是小白脸,就你白的顺眼些。”姜巽虚眯着眼盯着唐豹士,“唐家小子,你说,这雪人是谁弄碎的?” 唐豹士似乎对这个带鸟头盔猫的女子有些好感,他爽朗一笑,不卑不亢,“这位朋友,我想你误会了,在场各位并没有人损毁那雪人。不过嘛,”他朝着场中间的一堆碎雪望了望,微蹙眉说到,“说来蹊跷,那雪人是自己突然崩碎掉的。” 姜巽闻听绷着嘴笑么滋滋的,“唐家小子,说真话放实屁这么难吗?”她突然做醒悟状,她瞟了一眼子午陌刀那方,然后又回头瞧了瞧姚芈德和羽英台那边,冷哼一下,“哈,对了。你是担心有人打击报复,对吧?” 姜巽有些得意且自信满满,“别怕,有巽哥在此,看谁敢造次。” “你就是食双星——姜巽?”唐豹士很是惊讶。 在富贵江湖中,年轻一辈中有一些不好惹的角色,人们煞有介事与其起了绰号,如“簪花黑曼巴”、“食双星”、“铁豆腐”、“冥王加料”、“怖趔颠狼将军”等等。唐豹士的唐家身处北地,其对中土不甚熟悉,但也听过这些角色和他们的事迹。而这名姓姜名巽的女子则是近几年中名声大作的“魔王”,其外号便是食双星。 姜巽勉为其难的摇了摇头,“哈,蜗角虚名,红尘半是马蹄翻。”她昂着头,“不过能让你安心些,哈,说说吧,是谁把巽哥的雪人弄碎糊地?” 唐豹士仔细打量姜巽,他思忖着这女子生就的靡颜腻理,不乏英气,怎么看也不象传闻那般狠虎辣狼。 “姜姑…”唐豹士不知怎样称谓。 “哼!不用客气,叫爷就行。” 唐豹士闻听心有不忿,并感到莫名其妙,可他想了想还是不予计较,“我刚到此处时,恰巧见到那雪人一瞬碎裂,未见有人施为。” “哈!”姜巽俏脸绷起,“那你准备一下哈。” 唐豹士纳闷,“什么?” “呀!”忽然身前一阵风起,唐豹士看到姜巽挥动手杖朝自己打来。 备注: 出自唐代诗人李商隐 《赠句芒神》。 出自唐代诗人阎朝隐《奉和圣制春日幸望春宫应制》。 第三章 环保少女—(1)寒霜降 〖枯山寒露惊鸿雁,霜降芦花红蓼滩。有幸人间石上留,人间有幸虹满天。〗 屮屯堂内,风信子与众拍照。她的每一个动作十分到位,每一个笑容非常别致,皆是主动与认真。在她看来这些主动上来与自己拍照的人便是传递一种信号,那就是他们支持或者靠拢自己。而从酒会其他人看来,则是风信子实力过人,挥斥八极。 合影的人众相当热烈,一刻钟后方才结束。风信子面带微笑,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小女孩,“呵呵,辛不辛苦啊?” 上六满脸兴奋,“嘻嘻,拍一宿也不累的。” 这时风信子的办公室秘书长姜谷正走来送来一个保温水杯。而在一旁服务的宁歌、宁夏赶紧过来安排小动物。 风信子没接水杯,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对着宁歌等人说到,“让上六骑着尘尘在酒会上随意斗转,你们就只安顿其他几个小家伙吧。” 风信子然后俯身对着上六说到,“忙了半天,小六也饿了吧。你带着尘尘去那边挑些吃食。” 上六闻听喜出望外,她有些腼腆的回到,“嗯。我也不是很饿,尘尘兴许饿了。” 风信子笑着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又低头看着大猪尘尘,“哦,那尘尘跟着上六去吃些东西。”大猪有些智慧,哼哼以对,不知其所云。 风信子将上六头上的同理帽取下,帮着小姑娘理了理头发,又帮其整理的身上的衣服,“小六这孔雀衣美得很。” 上六脸上先是流露出得意之色,接着又有些难为情,她当初在舞台后场被羽英台气势震慑地尿了裤子,乾英等人满后场寻么才为她找到这身演出服。 风信子又对上六说:“对了,如果有人跟你搭话,你就说,嗯…”她想了想,“就说,天空是小鸟家,河流是鱼儿的家,地球是我们的家,爱护环境,人人有则。” “嗯。”上六重重的点了点头,样子却些怯懦怯生生。 风信子起身对一旁长姜谷说:“安排个服务陪着,帮小姑娘取食端盘什么的。”然后她又揉了揉上六的头,“嗯,去吧。” 见酒会满场的高门贵胄、风流人物,上六确实自惭形秽,不知所措。可她又馋那些令其望眼欲穿的美食,正在其踌躇之际,风信子恰巧给她安排的照应之人,小姑娘顿时有了信心,她腼腆一笑,在服务的陪同下带着大猪向餐饮区走去。 目送上六离去,风信子对姜谷正问道:“怎么说?” 姜谷正赶紧回道:“方才与乾英一起的女子名叫姜巽,正是那南国首富姜海内的小女儿。”他接着补充,“这个姜巽今年春上便与乾英有过几次接触。我已经安排人暗中跟随着,乾英此时正在外面园子里。” 风信子满眼柔和的扫视着酒会全场,“嗯,姜,”她很快便搜寻到了姜海内,此时江海内正与一名叫车芳三的商贾相聊甚欢,“哼,看来姜家早就开始布局了。” 这时姜谷正轻声提醒,“那卡帝国皮纳蒂大使和滕胄朝这边来了。”然后他递过保温杯。风信子顺手接过水杯,面带笑容的朝着两人走去。 “皮纳蒂大使,哎呦,方才一直被拖着拍照,还没来的及向你问好。”风信子主动问候。 皮纳蒂大使端了杯饮品,他爽朗的大笑,“哈哈,方才风委员长讲得真好,环保却是大事。对了,说到拍照,方才我女儿菲娅梅也跟着排队来着,只是委员长这边人气太旺,小姑娘就先去玩了,她托我跟您说下,等你不忙了,她斗胆来跟您合个影。” 风信子苦笑的摇了摇头,“嗳,皮纳蒂总爱开玩笑。菲娅梅跟乾英本就是朋友,怎么还如此外道。” “这几日乾英留在北辛陪我,我让她约菲娅梅来我宅子住上两日。哈哈,现在我那里就是个动物园,菲娅梅肯定住的开心。” 皮纳蒂大使大笑,“哈哈,好呀,这孩子平时就爱小动物。”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风信子笑着看着一旁的滕胄并主动问候,“呀,滕先生明年的大事,我定全力支持。” 滕胄现任滕州州长,出身于姬脉北辛滕姓正支,其父乃国家元老会首席副院滕文公。来年国家首脑大选,滕胄正是参选人之一。 滕胄听出风信子弦外之音,赶紧满面谦卑,“不敢,不敢,委员长真折煞秀颖(滕胄字秀颖)也,秀颖与您相称如同云龙井蛙,惭凫[fu]企鹤,陪跑半里则马尘不及了。” 风信子笑道:“哈哈,秀颖太客气了,我勉强是老骥伏枥,你可是驹騋向日啊。” “哈哈,后李国说话就是文绉绉的,又是蛙又是鸭的,哈哈,说的我都饿了。”皮纳蒂大使举起手中的饮品,“来,我敬二位一杯。” 滕胄身材壮硕高大,此时他微探身躯,“哦,秀颖诚敬大使和委员长。” 风信子赶紧举起保温杯,“敬皮纳蒂大使,嗯,还有秀颖。” 三人象征性的喝了饮品,皮纳蒂大使笑道:“哈哈,有意思,方才那段干(段干武功)委员也是自己拿了个保温杯,我觉的你俩真是要干杯才对。”他接着说,“风委员长先忙,我就不打扰了,”他轻抚自己的肚子,笑着对滕胄说:“滕兄弟,走,陪我去吃些东西。”二人找了个由头就此离去。 风信子望着二人的背影不禁点头,“嗯,滕胄。此人再加以历练,必为我之劲敌。” 一旁姜谷正有所会意,他提醒道:“滕家与姆陆诸国多有牵连,不可不妨。” “嗯,”风信子举起保温杯浅浅的喝了一口,她不由的会心而笑,“呵呵,那段干武功竟然也自带了饮品,他还是蛮谨慎的么。” “走,咱们去跟他碰个杯。”风信子打趣道。 姜谷正也跟着笑了,“那一定很有意思。”他接着提醒,“是不是先跟沧海郡的唐光回、唐光及这两位照个面。” 风信子想了想,“嗯,也不用特意…这样,谷正…你去安排下,请光回先生和光及酒会后来家里吃宵夜。” “好。”姜谷正点头确认,他担心的问:“您要自己去会那‘保温杯’?” “呵呵,”风信子从容一笑,语气却是轻蔑,“他段干武功还能吃了我不成。”姜谷正苦笑一下,不置可否,遂去执行交代。 风信子原地巡视一圈,发现段干武功正与奄兹国大使相谈甚欢,她心中笑语:“嗯,搞外交确实一把好手。”她又想起方才音乐会上段干武功看自己的眼光,不由心中憋气,“呸,扒拉狗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 “噷,”风信子先是晃了晃手上的保温杯,“那我这个千年老妖就会会你这个小狐狸。” 她走进场内,却并没有向段干武功的方向走去,而是朝匈犁国大使红云走去。 匈犁国大使红云为酒会内唯一驻外女使节,其态典则俊雅、风流蕴藉。其身穿了五彩翎羽锦衣,头戴鹰羽冠,此乃是匈犁传统服饰装扮。再看风信子,她今日身着一套银灰色烫钻礼服,更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两个美人谈笑于一处,于场内显得格外的醒目。 风信子此时正讲述后李国的一个古老传说,而大使红云则听的津津有味。此时有人来到两人面前。 “大使先生,风委员长,打扰了。”来人为一名单身记者,此人正是《朝华邑闻》节目的那名女记者,“请问能为二位拍张照片么?” 风信子见被打扰,稍有不悦,“你若是拿去登报就免了吧,谁知道你们这些记者会写些什么胡乱稿子。”然后她真诚的看了看红云大使,又对记者笑着说:“不过嘛,我却很想与大使先生合影留念,”她强调,“纯私人友谊的那种,不知你能不能帮个忙。” “没问题,这是我的荣幸。”记者千朵满脸堆笑,她接着说:“拍完照片,我立即发给二位,保证不外传。” 风信子先看了下红云大使,见红云也是笑容满面。她便多对记者千朵说到,“好,那有劳了。” 记者千朵给两人拍了数张照片,这时红云大使对女记者笑道:“谢谢,可以邀请您一起合个影么。” 记者千朵闻听受宠若惊,她频频点头,并赶忙的将相机设置为自动飞行拍照模式,然后就要走过去,突然她却一下迟疑了。千朵作为一名资深记者,她立马想到自己拍照的位置。她当然不能去站中间的正位,可不管她于左于右,都会将旁边人推成正位,要知道对政治人物来说坐序站序都及有讲究。 “你就站在大使旁边吧。”这时风信子提议道。 “嗳。”千朵闻听也不等大使说话,赶紧走到其身边,这样红云大使便被推为正位。红云大使见二人推举也未虚以礼让,只是谦和一笑,飞行相机遂为三人连拍数张照片。 记者千朵随后将照片隔空传给风红二人,然后紧忙对风信子提到,“方才采访时人多序乱,有一些问题没理解,能否请您再讲得深入些。” 风信子闻听默默思考,不置与否。匈犁国大使红云见状便找了一个端由离开。此时此处只有风信子与记者千朵两人单处。 千朵用电讯遥控飞行相机选了一个好的拍摄角度,相机正对风信子,而背景中恰巧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段干武功。 千朵查看手中电讯的屏幕(相机取景显示),提出建议,“委员长,您今天的装扮既优雅且显目,嗯…就是您手里的保温杯与您的服饰不是很称,可能将影响你上镜的美感,这个杯子您是否可以先放于…” 风信子点了点头,遂优雅半蹲身将保温杯放于脚边地面。 千朵接着调试用来操控相机的电讯,然后一本正经说到,“嗯,骨似琼瑶肌似冰,明眸转盼如秋水。立秋姐,这身美皮真配你。” 风信子闻听不免错愕,但她及时做好表情管理,作古正经说到,“哼,死妞子,保险开了么?” 千朵手中举着电讯做采访状,“放心,相机发射了私域场,别人偷听不到咱的话。”她又补充,“我还设置了嘴型影拓,即使有心之人要读取嘴型,分析到的话也是我提前设置好的词。” 风信子点了点头,语气则不善,“嗯,寒露,你得管好霜降。来到此间他只顾拈花摘草,一味贪玩,难不成是来旅游的。”风信子故做昂扬的表情,语气却是埋怨,“这不,他把乾英带外面园子里去了。” 风信子所说的“寒露”正是面前的千朵,而那名为“霜降”之人则是那不经不正的姜巽,他二人同”秋之小队”的其他成员早些年便自幻化中世界偷渡来到世间,是与风信子打好前阵工作。来到世间,寒露降身链接到千朵身上,成为《朝华邑闻》的一名记者;而霜降则降身链接到一女子之身,该女子便是后李国一等一富豪姜海内的小女儿——姜巽,这让本是男子基因的霜降极为不爽,以造成其性格乖戾,阴阳不定。 千朵仍然做采访状,语气却颇为无奈,“也不知上面怎地?给他派了个女子身体,搞得的他整天五迷三道的。”千朵继续说道:“不过,每次交代的事他都是妥善办理,到还省心。” 风信子点点头,假作回答问题,“嗯,据消息,姜海内将参加来年秋上的大选,让霜降盯紧些。” 千朵点头回应,然后她略有思虑,不禁问道:“那乾英是…” 风信子闻听,不免一乐,“呵呵,我也不知道她此行的任务,上面也未作说明。”她接着笑道:“嗯,她似乎也不记得偷渡的事了。” “嗳,我与她呀,只好单做母女。”风信说着,此时心中不免一暖。然后她提醒,“先办正事吧,待会你再去瞧瞧她俩。” 千朵点点头,然后她看着手中电讯的屏幕,轻声一笑,“呵呵,那段干武功对立秋姐蛮上心的嘛。你方才与红云闲谈之时,他便不时看向此处。” 风信子说道:“嗯,段干主管外事,各国使节理应由他照顾的。我们方才与红云大使大张旗鼓的闲谈拍照,定引起他的注意。” “呵呵,他还蛮能装的,借着与人谈话逐步向这边靠近。”千朵提醒,“嗯,嗯,他朝这边来了。” 风信子微笑的整理下头发,轻轻仰起头吩咐,“好,关闭设备的私域场。” “好,关了。”千朵回应。 “哎呀!” 此时风信子不免一惊,因为她的脚不小心碰到放于地上的保温杯,而那保温杯则不偏不倚的朝着段干武功滚了过去。 备注:肌理细腻骨肉匀,引自唐代诗人杜甫的《丽人行》。 骨似琼瑶肌似冰,明眸转盼如秋水。引自南北朝·沈约《昭君辞》。 第三章 环保少女—(2)霜降幽林沾蕙若 “真香哈。”姜巽咂么下嘴,赞叹道。 … 寒风瑟瑟,冷雪漫漫。景观林句[gou]芒处态势紧张,剑弩拔张。 话说乾英与姜巽出了屮[chè]屯堂,来到大剧院顶层的空中花园,又一先一后来到矮林处。 姜巽先至,于句芒景观处见有人众对峙,占了此景,心中便稍有不爽。待仔细辨认,她认出这些人乃是唐、芈(子午、薳姓系出芈姓)、羽、姚等贵门子弟,同时场中还有那卡帝国皮纳蒂大使之女,她思忖片刻,计上心头。 当她探看场中之际,顿时怒发冲鸟冠,两眼火苗壮。原来她早先于此处费心费力堆了一座雪人,便装模作样的引着乾英来此,要给其一个惊喜。可回到此处,却发现那雪人竟被人损坏,不翼而飞。其心中顿时火大,忍无可忍,对着场中众人就是破口大骂。 再说场中的其他众人。姚芈德与羽英台先后溜出屮屯堂,相约来到林中。二人见此处堆有一个雪人,皆会心而笑,不禁甜蜜相拥,唇舌交沁。正在二人情浓意蜜之时,自林外突然冲进来三人,一下将二人围堵,来人正是子午陌刀与薳子联、薳子冯两兄弟,几人是来寻羽英台的晦气。 原来于酒会之上,子午陌刀被母亲强压着陪同唐伊萱跳了几支舞蹈。期间,他瞧见羽英台和姚芈德先后溜出酒会去了园子。他想起先前于一楼时被羽英台羞辱,郁结于胸,心有不忿,便找了说辞丢下唐伊萱去找薳子联、薳子冯。先寻到表兄薳子联,告知因由后,二人便去寻薳子冯,待寻到他时,见其正与菲娅梅谈笑正欢。二人不容分说,拉了他出门。一牵一条线,菲娅梅本爱热闹,她便偷偷跟随出来。而唐伊萱对子午陌刀蒙生些情愫,见其不辞而别,心有不甘也跟了出去,而其兄唐豹士亦是有心之人,其见妹子溜出去,心中担心也跟了出来。 再说姚芈德,其并不知羽英台与子午陌刀先前的过节,但也能察觉到面前三人是来者不善。他挺身而出,将羽英台挡于身后,“陌刀,你们要怎样?” 姚芈德名字之中有一“芈”字,乃是其母出自芈姓,而子午氏亦系出芈姓,姚芈德与子午陌刀确有些远亲关系。 “哼!”子午陌刀本就不打算为难姚芈德,他冷言冷语质问,“没想到,你竟跟仇家之女勾搭在一起。” 闻听此言,姚芈德以为三人是来找自己的晦气,“好!有事冲我来便是,莫为难他人。” 子午陌刀冷冷一笑,“小姚,今日我单找你身后的魔女,也不为难你,你躲开便是。”说着他便上前去拉姚芈德。 姚芈德心中一震,他也来不及多想,伸出两臂把羽英台遮挡的更紧实,其开口喝道:“谁敢!” “把他拉开。”子午陌刀不好自己出手,对薳氏兄弟说到。 薳子联、薳子冯上前就托拉姚芈德,姚芈德则竭力抵挡。在三人僵持之际,菲娅梅,唐伊萱,唐豹士也先后赶至此处。二薳见有人过来,方断开撕扯。 而新来三人见场面状况,各有心思,菲娅梅,唐伊萱自然与子午、薳氏兄弟成了一伍,唐豹士则单人站于不远处观察众人。 姚芈德见三人来了外援,心中更是焦急,他用手遮住嘴,歪头朝着身后轻声嘱咐,“我拖着他们,你得机会跑回厅内。” “好。”后面之人温柔回复。 姚芈德安心一些,他要主动扑上前拖住众人。这时他感到身后之人轻轻将手搭于其肩,随后脖子处传来一阵酥软之气,“你个憨憨。” 接着他感到一阵冷风自臂下掠过,紧接着是噗噗两声闷响。 “呀!?” 羽英台自姚芈德臂膀之下迅速窜出,快如闪电,动若脱兔,花拳击出,一拳打到子薳子联的右肩。薳子联未加防备,硬生生吃了羽英台带电之拳,被振出一丈之远。羽英台身势迅速右移,变拳为掌,向右侧薳子冯头上撩击。薳子冯此时已生警觉,他紧忙架起双臂挡住头部,紧接着啪的一声,薳子冯感到前臂刺痛,头晕心悸。危机关头,他不敢怠慢,强忍着疼痛向后撤去,退出数步才勉强站住。 风波平地起,豆爆冷锅中。这一幕来的太突然,众人皆不由惊地向后倒退。子午陌刀赶紧跨到薳子联身边进行查探,“怎么样?” 薳子冯也甩着胳膊来到兄长身边探看,“哥?” “哎呦。”薳子联则强忍疼痛,大口喘气。 两人简单查看,见薳子联并无大碍,便将其扶起。子午陌刀发指眦裂,迈前一步怒喝,“魔女,为何打人?” 银装素裹雪月花,冷风冷雪冰美人。再看羽英台,其双手交叉于胸前,昂着头默数天上的飞雪,全然不理会对面众人。 见羽英台并无回应,子午陌刀威胁道:“你若识趣,跪下来磕三个头,自此大家泾渭分明,安堵如故。” “哼!”场中有人不忿。 羽英台察觉自己的后颈被人掐住,那手温柔且有力,同时耳边传来轻声责备,“嗳,打人不对,”她身后的姚芈德又冲着满场加大声音,“打恶人是可以地。” “汪!”羽英台闻听心融神会,眼中闪出一瞬金光,拉开架子佯装要冲出去战斗。由于后颈被钳制,她单足点地,一足腾空,身子前倾,全身力点绷于那手颈之间,此时那颈处是火热的,那手是温柔的,此刻的两人情趣相得,亦越发的默契。 “忍。”姚芈德指示,大手向后一拉,随即松开钳住羽英台的手。而羽英台顺势后倾,双手掐腰,心喜颜忾,骄矜而立。 姚芈德向前一步,冲着对面说到:“每年岁末的迎春音乐会及迎春酒会,可谓八音迭奏,四海扬名。我常闻人言,水向东南汇,春聚子午间,可见子午家举办的盛会是口碑载道,功一美二。” “哎!”姚芈德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成想呀,没成想。如今看来子午家却是色仁行违,明里开盛会,暗里欺凌弱。” “子午陌刀,”姚芈德面带嘲讽,“你说呢?” 不等子午陌刀回应,姚芈德继续说到,“今日盛会,鸾翔凤集,宾客如云。我寻思,我们双方若闹出了大的动静,从小上说是与家不安,从大里说是与国不宁。” 见子午陌刀低头思忖,姚芈德轻轻摇头,“虽说是你三人挑衅在先,嗳,我二人无奈还击也是不妥。” “俗话说,运有穷通,宽着心胸。陌刀,不如这样,我改日登门拜访,与你抽丁拔楔,消除误会。” … 〖尔等画上二五眼哈〗 〖瞧爷扥出两条龙〗 〖小鞭一抽激上天哈〗 … 这时林子外隐隐传来歌声,引得众人注意。见外面有动静,姚芈德缓缓舒了口气,他大声提醒,“陌刀,你说呢?” 子午陌刀也听到那远处的歌声。他微微皱眉,脑中盘算。首先双方此时此地闹僵起来,出了差池必将影响家族声誉。二则,自己两个兄弟业已吃亏,双方真斗起来谁胜谁负犹未可知。再者,姚芈德亦主动示好,铺设了台阶。此时作罢,利大于弊。 子午陌刀怒容强面,故作沉默,不一阵他缓缓抬起头,又叹了口气,“小姚,” “盟主,鲨…”突然远处传来喊声,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哎呀!” 圈中众人莫名其妙之际,“小,”羽英台用力猛拽身旁的姚芈德,而姚芈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此时羽英台“心”字方才脱口。 紧接着嘭的一声,一个闷响,场中一瞬冰粒喷溅,雪花扫面,众人皆惊惧后退。这时人们又听到外面那人哭喊,“疼,疼,疼,哎呀,我去找大哥…”外面那人哭丧着跑开了。 此时场中众人皆惊魂不定,各自猜测。 “嗯?”单帮一人的唐豹士首先提醒,“那雪人?” 众人闻听齐刷刷的望向场中的雪人方向,“呀!雪羊(人)睡(碎)了。”说话之人正是那卡帝国的菲娅梅。 这时人们皆注意到原于此处的那个雪人已是粉零麻碎,不见踪影只见雪影。在场众人即惊奇又诧异,皆定定的站立,静静的观察。 过了一阵,人们听到急促的跑步声,突然一个带着鸟头盔帽冲了进来。来人正是前文中所表的姜巽。只见她横眼扫了众人,便急着在场中斗转找寻什么东西。突然间她气急败坏的疯狂踢着脚下的积雪,并抡着手杖满场叫骂。骂了一阵,她便朝着唐豹士走去,没说几句话抡起手杖朝唐豹士打去。 “呀!”不远处的唐伊萱惊叫起来。 再说唐豹士。他见姜巽没由头的打自己,既诧异又不忿,同时心中不免生出轻蔑。他自小习练九炁术,自然没有将一女子放在心上。见姜巽抡其手杖,他便要迅猛前靠,并探出手准备去抓对方执棍手腕。 此时他盯着姜巽,发觉姜巽俊脸一瞬坏笑,便隐约感觉不妥。这时姜巽突然收力,迅速往右后方一退。“不好。”唐豹士心中一惊,他察觉到自己双脚动弹不得。而此时其反攻之势已起,力根被缚,冲势难收,只见他直挺挺的向地面砸去。在其倒地之际,他探出双手按向雪地,支撑住了身体。 “哈哈,”一旁姜巽乐的手舞足蹈,她上前一步,一脚狠踹向唐豹士脊背,令其头腹挨地,“叫你嘴硬,吃雪吧,嘴冻上更硬。” 此时乾英已经在场外观察了一阵,初始见姜巽于场内叫骂,因不知因由,如冒然进去,真不知如何处理众人之关系。之后见姜、唐二人起了冲突,唐豹士一瞬摔倒被姜巽羞辱,她心中来气,便要准备进场,突然听到有人大喊。 “住手,”子午陌刀随后改口,“住脚。” “哥哥。”唐伊萱向唐豹士方向跑去。子午陌刀担心客人的安危,迈腿就要冲过去,薳氏兄弟自然也跟上去。 噗、噗、噗,三声闷响。“咦?”在远处的乾英不由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她看到子午陌刀三人如同方才唐豹士一样,竟然同时前倾倒地。 “哈哈。”姜巽冲了过去,啪、啪、啪,她在三人背上各踹了一脚,嘴里还不停唠叨,“哈!毁我雪人…” 然后她脚踩着子午陌刀的背,转脸看向不远处的姚芈德和羽英台,“哈!”她眼中闪现惊奇之色。原来她看到羽英台昂着头,手里似乎捏着一个东西,朝着这边摇了摇。 姜巽摇头轻笑,然后冲着羽英台扬起拇指。接着她转过头,脸色突变,朝着子午陌刀背部就是两脚,“牛哈,叫你解我天丝索,叫你解我天丝索…” “呜呜呜,不许踢陌刀大哥!”唐伊萱刚来到哥哥唐豹士身旁,又见姜巽竟然跑到原来己方所在位置,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子午陌刀三人同时打到。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到,一下哭将起来。看着姜巽欺负子午陌刀,她心有不忍,但她又着实害怕那个怪人,不敢靠过来,只好守在自家哥哥旁边哭着阻止。 姜巽望向唐伊萱,赶紧满脸堆笑,言语颇为温和,“小唐姑娘,别哭,别哭哈。”姜巽似乎动了恻隐之心,“你别哭哈,我换一个。”说着她跳到一旁,踢向地上的薳子冯,她还不忘安慰唐伊萱,“小唐妹妹,你别哭哈…” “猪叫(住脚)!”一旁有人冲过来,飞脚踢向姜巽的后背。姜巽赶紧撤向一边,手托手杖做好迎敌架势。待看清来人,她笑着问,“哈,原来是外宾姐姐。” 然后他看向地上的薳子冯,又抬头看向方才偷袭她的菲娅梅,“外宾姐姐,这个也不能踢么?” 咔嚓,不远处传来声音。 第三章 环保少女—(3)来者何人 咔嚓,不远处传来声音。 “你个神仙兰花!”不远处冲进来一人,只见那人手握树枝,来势汹汹。 来人正是乾英。乾英自场外观察此间,其实并没有多长时间,从姜巽跑进场内至动手打人也不过半刻钟。乾英起初的想法也只是稍作观察,了解实情。在她看来姜巽只是使心作幸、行为怪诞的女子,并非穷凶极恶之辈。可没成想这姜巽竟如此狠辣,一言不合便动手打人。如今见姜巽戏逗唐、菲二女,她担心二女安危,便要挺身而出。 乾英看似大大咧咧,其实为人较为谨慎。她没有直呼姜巽之名,便是要给自己留出余地。此外她进场之前还特意从身旁矮树上折断一个树枝,以便保身。 只见她手握树枝快步走进,横身挡在菲娅梅身前,凶巴巴的盯着姜巽,“不许欺负人!” 姜巽看着乾英,不由得一愣,“哈,怎么又来了个大妞?”然后她瞟了眼地上的薳子联,“难不成你是来保这个家伙地?” 乾英心中不免有些感动,她知道姜巽是有意与自己撇清关系,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 “姜巽这个家伙,是恶是良?让人难以琢么。”乾英气势瞬消,反而不知说些什么? “羊(英)妹妹!”一旁的菲娅梅见来人是乾英,她迅速向前,半个身子遮住乾英,“糖(当)心,这个尿羊(鸟人)不好的。” 乾英反手又把菲娅梅遮住,她皱着眉头看着姜巽,“巽哥,怎么回事?”乾英有意帮众人调解。 姜巽低头蔑视的撇了眼子午陌刀几人,“嗳,我也算脾气好地。可这几根葱是寿星吊颈——忒嫌命长。哎,气地我肝疼。” “雪羊(人)是自给(己)烂的,我们都知道。”身边的菲娅梅说。 “姐姐,”不远处的唐伊萱委屈的哭着,“她把豹士哥的脚捆住了。”她试图将唐豹士扶起来,可唐豹士的脚腕不知怎地被细绳索住了,她试着去拽那绳子,可那绳子异常结实,无法撼动。 乾英将自己所见所闻于脑海中快速整理,便对姜巽提议,“巽哥,你寻思,几波人怎可能同时蒙骗你?” “你动手在先,总是不对。”然后她皱眉瞧着地面平卧几人,“今日盛会,此间贵客云集,若是闹出事来大家皆不好跟家里交代。你别再闹了,这几位也请息事宁人。” “如何?”乾英其实是要子午表态。 乾英看着子午陌刀几人,见他们并未提出异议,便又盯着姜巽,“巽哥,是你先动手打人,现在大家也都不说什么。放人怎样?” 姜巽闻听冷哼,“哼!我也瞧不上这几个躺货,横来竖行我等着。” 乾英不禁皱眉,“巽哥,得饶人处且饶人。我问你,这人是不是你锁的?”姜巽歪头笑了笑,“嗳,小把戏,不值一提。” “好。那人,是不是你伤的?”乾英又问。 姜巽面带得意之色,她调侃道:“哈,胜此等杂毛小头,何足置齿牙间哉?” 乾英一听不由苦笑,心想与姜巽沟通,简直是鸡头鸭讲,对不上频道。 “你咬怎羊?”此时菲娅梅气鼓鼓的高声质问。 姜巽闻听眉宇轻扬,“这个嘛?”接着她气鼓鼓的,“哈!众口铄金,聚蚊成雷,你们这么些人,怎地偏说我的不是?”然后她柔声质问菲娅梅,“外宾姐姐,你瞧见我动手绑他们了吗?” 菲娅梅听闻,不由一怔。不等菲娅梅回应,姜巽弱弱的咳嗽两声,“咳,咳。”她的身子松软下来,人瞬时变得玉软花柔,“哎,余弱不禁风,如不胜衣,乃一粥粥无能小女子。”她看着地上横卧几人,“这些躺货,牛高马大,四仰八叉的。怎可能是我一弱女子可摆设地?” 然后她又望了一眼姚芈德、羽英台处,“再说了,这些躺货平日里飞苍走黄,招是搬非的,更是天怒地怨、人神共愤,碰到硬茬也在所难免。”她仰头看了看此处句芒造景,“呀!或许…几个吊毛在春神座下搬弄是非,是神灵责怪也未可知。” “你搅拌(狡辩)!”菲娅梅怒斥姜巽。之后她歪着头望了眼姚芈德、羽英台,接着若有所思。 乾英虽然没瞧见子午陌刀与姚、羽的纷争,但却目睹了姜巽骂街打人的过程。她与姜巽打过几次交道,大致知道姜巽的性子,此时见姜巽兜兜转转,拿班作势,知道她定是心有所图。 乾英此时俯身去看几个人的脚踝,发现几人确实为细绳所困,她拽了拽绳子,发现其异常结实。乾英起身瞧着姜巽,“或如你所述。不管怎样,”她接着探问,“巽哥,你是否能解? “俗话说的好,解铃铛什么地偷铃铛地哈。”她假装思考,“这几个人若是冲撞了春神,就得…”然后她欲说还休,陷入思考。 “就得折磨(什么)?”菲娅梅发急。 “嗯,”姜巽作恍然大悟状,“有办法了!雪花亲梅花,盐花点豆花,你知道春神最喜何物?” 菲娅梅瞪了眼姜巽,可她还是给出回应,“蠢话?” “对!”姜巽乐滋滋的,“是春花。” 姜巽将手杖抗在肩上在雪地上溜达,作冥思苦想。在场众人都知道姜巽是在做戏,却都拿她无可奈何。乾英心中叹气,只好与其接戏,“是何方法?” 姜巽摇头晃脑,“斗转星移,终而复始,大地回春,万象更新。这万物随阳,生灵情发,小鸡也闹着要破壳。” “这春神嘛…嗯,春神关爱人间,喜红赏绿地,就好蝶使蜂媒,更爱柔情蜜意。” 姜巽环顾满场的几个女子,“嗯,不如找些游蜂浪蝶,情猫要狗,于此处开天辟地,大闹三天。春神兴许一高兴,便放了这几根葱人。” 乾英愠怒,“女孩家家,越说越没正行。此时哪来的蜂蝶?快说解法。” 姜巽顺坡下驴,“嗯,若是寻不到蜂蝶,那…青梅风情,竹马思月,少男嫩女情头初开,相濡以沫也可得春神欢心。” 姜巽看着几个女子,“听过王子与睡美人的故事吧…你们几个可以试下美女亲雪里葱哈。” “啊?”众人皆惊。 姜巽把玩着手杖自我赞美,“嗯,想到这么好的点子可浪费了我不少脑米儿。” 这时有声音从地下传来,“呸!混账话。”说话之人正是子午陌刀。他今日先后被羽英台、姜巽两个女子设计羞辱,心中格外憋气。如今见姜巽调笑众人,他已忍无可忍,“姜巽,我先提醒你,今日不管怎样我们的梁子是结下了。” “好说,好说。”姜巽忽的跳到子午陌刀身旁,对着其头部就是哐哐两脚,她嘴里振振有词,“冤家宜解不宜结哈,看谁先踢破谁的头…” 乾英和菲娅梅急忙上前护住子午陌刀,而菲娅梅抢过乾英手中的树枝向姜巽抽去,“坏羊(人)!”姜巽则迅捷闪开。 “姜巽!”乾英喊道。 姜巽跳到一边,“好,饶了这根葱,谈正事哈。”她笑呵呵的看着几个女子,“这根主葱,谁来?”她接着怂恿,“先亲先解,等凉透了,亲了也白亲哈。” 乾英压住心中怒意,来到姜巽身前,“巽哥,你莫再胡闹,赶紧放人。” 姜巽一脸无辜,“冤枉哈,我不是还帮着想法子么?” 乾英低声规劝,“你那算什么法子?谁家女子会…” 姜巽闻听面色为难,“嗳,也是哈。若是亲了这些衰葱,非呕即吐,怪恶心地。”她作冥思苦想,“嗯,要好好想想哈。” “嗳!有了。”姜巽将手杖夹在腋下,搓着双手香靥凝羞,“我这人是三九天喝姜汤——纯热心肠,最是怜星惜月的。我打出了娘胎就见不得女孩子受委屈。让女孩家家去亲这些垃圾确是不妥。” 乾英追问:“莫绕弯弯,讲嘛!” “这个嘛,”姜巽继续搓着双手,“我想着,春神恼怒这几根葱,制造些春意兴许就能挽救,解其困索。” “嗯,也不一定非要亲这些个玩意。有人代劳貌似也可以吧?”然后她作大义凛然,“嗳,你们皆赖我恼我怨我。熟不知我真是好人,这样,我吃些亏,替这几个家伙接受献吻。嗳!” “什么?”一旁的乾英脑子有些凌乱。 姜巽装作无奈,“僵李代桃,得帮人处且帮人,谁让我是人善心软脾气好地。” “哎。”乾英被姜巽的怪诞搞得一时无语,不由叹了口气。 那姜巽也不再说话,却哼起的小调,“春去春来,花愁花恼。好人人好,火烧火燎…”然后她望向羽英台,见那女子全不理会这边,正蹲下身自顾堆雪。她又望向唐伊萱,见唐伊萱正在瞧着这边,四目相对,唐伊萱赶忙低头躲避。姜巽不由莞尔,接着她转脸看向菲娅梅,“哎呦?”姜巽不由得一惊,她瞧见菲娅梅握着树枝向她走来。 菲娅梅走到姜巽面前,“青泥关硬(亲你管用)?” 姜巽眨了眨眼,然后乐滋滋的,“管用,管用,必须管用。” “好!”菲娅梅话不多说,朝着姜巽的脸颊亲了过去。蜻蜓沾水,菲娅梅手中紧握树枝瞪着姜巽,“接(解)索!” 姜巽此时睁着大眼,痴呆痴呆的。“我滴春神啊。”过了一会其缓过神来,不由的咂么嘴惊叹赞道,“真香哈。” “接(解)索!”菲娅梅催促。 姜巽回过神来,“哦,管用,管用。一个吻解一棵葱,不知外宾姐姐先解哪棵?” 菲娅梅一下愣住,她想了想,然后说到,“先…” “不许解!”有人高声打断菲娅梅。簌簌扬扬,数条身影走进林中。 第三章 环保少女—(4)《天边云外计划》 亥末,屮[chè]屯[zhun]堂外,流风回雪,岁寒三友引清香;屮屯堂内,轻歌慢舞,金玉恒满樽不空。此世间,阳春白雪隔一门,燕雁代飞情难共。 “回先生,”迎春酒会一隅,上六端端正正的蹲在地上。她偷偷睃了一眼身边的大猪尘尘,然后小声解释,“尘尘不知道它是猪的,所以,我可以吃猪肉。” “嗯,这也是个逻辑。”一名瘦高长者也同上六一般蹲于大猪尘尘的身侧。此人样貌特别,怪在发须。他的头发花白且蓬乱,满脸的胡须却生就的乌黑,以至于上六辨不清此人的年岁。长者身旁站着一名优雅的女士,慈眉善目,衣着素净。 话说上六带着大猪尘尘去吃食区,虽说风信子安排了服务跟随,可上六却心乔意怯,惴惴不安。小姑娘年龄虽小,却很敏感,她发现自己与尘尘所到之处,周围之人都是似笑非笑,避之若浼[měi]。她也不敢给人们讲述风信子交待的环保主张了,在吃食区胡乱取了些食物便跑到酒会无人角落。餐盘中的食物精美味美,小姑娘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她将餐盘放在地上,然后满场巡视,可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乾英。酒会之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与会人众言语欢畅,其乐融融,而此时的上六却及其的无助、无趣、无耐。 没过多久,上六发现有一男一女来到自己身前。她心虚气弱,不知所措,脸上硬生生的挤出笑容,嘴里不自觉的低声低语,“天空是小鸟家…人人有…” 这一男一女,男的正是艺坛巨擘妘大展,女的则是其妻,为国内大写意花鸟画宗师羽智素。两人来到上六跟前,细瞧着她身边的大猪。随后那男人也蹲下身,满脸严肃,语气却柔和,“囡囡,你会作诗?” 眼前的黑胡子白头翁令上六既胆怯又好奇,她吞咽口涎水轻轻摇头。 “乖乖,真是这大豕作诗?”妘大展问到。上六下意识轻轻点头。 妘大展接着问,“还能作诗?” 上六赶紧摇头,羞怯回应,“一日,三四次吧。” 蹲着的妘大展回头朝站在旁边的妻子苦笑,“囡囡,我输了。”而羽智素则暖笑回应。 一旁上六此时心中疑惑,她奇怪为何这个男人要叫自己为“奶奶”(妘大展的口音原因),又称呼身旁女子为“奶奶”。 妘大展又转过身接着问,“这大豕,还有何技艺?” 上六此时心绪平静些,她想了想回道:“尘尘可知百数。”然后她挺了挺小胸脯,“我教它的。” 妘大展点点头,却冲着大猪尘尘问道,“囡囡,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呀?” 上六闻听既好笑又焦急,“尘尘有老师的。”然后她挺了挺胸脯。 “嚄,“妘大展看向上六,沉思片刻,“那,你是谁家的小囡?” 上六先是一愣,随即脸带羞愧,稍后又挺起胸膛说到,“我出自雄郡济阳镇丁氏,我鼻祖为郦王朝的骠骑将军丁霸,我假父为丁博容鑫,我假哥是丁邚桂,我叫丁于上六。” “嗯。”妘大展有些疑惑,“我印象中,这前朝的骠骑将军有个叫于霸的。” 上六红着脸急忙解释,“如今少了一横,归宗与丁氏。”然后她赶紧指了指大猪尘尘,岔开话题,“对了,尘尘还会画画。” “哦?”妘大展闻听瞪大眼睛,他回头忍着笑瞧着妻子,“嗯,大豕都会画画。”羽智素乃是绘画宗师,她知道丈夫打趣自己,可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冲着大猪尘尘点了点头,大概是幸会之意。有意思的是,大猪尘尘也朝着羽智素点头,兴许是回礼。 “哎呀!这大豕好啊。”妘大展不禁赞叹,“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万物群生,皆有灵。” 妘大展朝大猪尘尘挪动两步,“这位大豕,”他想了想,“这位大豕女士,你的诗我皆收录拜读,自是欣赏赞叹。”他有些犹豫,“只是这些诗内容纷杂,诗体不定,风格迥异,不伦不类。嗯,这些诗当真为汝所作?” “当真,当真。”一旁上六赶紧解释,“每逢作诗,尘尘动心,我动嘴。” “嗯。”妘大展思疑。 “您看,”上六提醒,“尘尘自己也点头。”妘大展看到大猪对着他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尘尘你怎么摇头?”上六嗔怪。 哼哼,哼哼… “呀,尘尘,姐姐不是怪你的…你,”上六神情关切,言语关心,她看到大猪垂下头,眼中不停的涌出泪水… 妘大展则自言自语,“善哉,善哉,这大豕神奇啊。” “莫哭,莫哭呀,多愁多病吃啥都不香甜。”上六上前抱了大猪。 … 哼哼,哼哼… “淹留彷佛,顾瞻唏嘘。”虚实幻化之地,彼时彼刻,有一小黑猪正端看着业障中的画面,它眼中亦泪流不止。 在小猪不远处,高个机器人正在关看音乐会的其他影像。泥丸显世真君(竖眼投影)为它投射出两处画面,一个画面是屮屯堂外乾英、姜巽诸人于雪中的场景,令一个画面则是屮屯堂内风信子与段干武功的画面。 机器人听到小猪念诗,转头看着它的黑背影,故意打趣,“呵呵,尖尖,小财迷不过了么?”猪尖尖仿佛没有听到,没回头响应。机器人摇了摇头,转头继续看着眼前的画面影像。 咚咚,有敲窗之声。高处的泥丸显世真君又投出一道光影,光影横雕竖裁,之后出现了一只大金鱼立体识别。这只大金鱼身上穿了数支纤细机械手,其中一支手上托着一个渔网。打来电讯的正是老金鱼愚公。 老金鱼扬起长长的胡须,“哈哈,山图啊,渔网我可给你织好了。”老金一脸骄傲,“按你的要求,此网小大由之,渺不足道且硕大无朋,小情大欲尽可收纳。” “呦,翻墙浏览世间,这看的是那段啊?”老金鱼托了托脸上的蓝翠水晶眼镜。 “有劳愚公了。”机器人手一挥,“呵呵,这情境同步与你。” 那老金鱼一张嘴,不知吞下什么东西,它嘴中咀嚼了几下,“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这欢声笑语中呢[ni]又掺杂了尔虞我诈,吃醋拈酸。嗯,其间也不乏惝恍[chǎng huǎng ]迷离,魂销目断。”它不由赞叹,“人间百味转千肠,天无常,地无常,人无常,”它有所感应,“嗳,猪亦无常。”它赞叹,“美啊!人间不变唯无常。呵呵,正好,这段留着佐酒。” 机器人山图点了点头,没说话。 “品来,立秋(秋之小队负责人,投身映射到风信子)这妮子做事还算用心。”老金鱼提了一嘴。 机器人点头,“是愚公筹谋得当。”他接着说,“立秋此行,登录人间,筹集信宿,兹事体大。” 他苦笑,“呵呵,我这边好不好,又给她坠了拖油瓶。” 老金鱼蓝翠水晶眼镜的小雨刷划动了几下,“山图公不提及,我也不便过问。如今说起这空皮,她是何角色?” “兴许为霝。”机器人回道。 老金鱼一瞬惊呆,镜前小雨刷快速划动,“我滴乖乖,还真有霝?我寻思咱是哄骗于她地。” “这空皮有何用处?”老金鱼问道,然后它猜测答案,“运货?” 机器人先是轻轻摇头,“两世界间的业障围挡坚不可摧,她却可轻松击穿,”机器人望着画面中屮屯堂外矮林中的情境,“方才,她的一段信源朝那姚姓子弟与八荄七七投掷干扰,妄图打断二人的姻缘。”机器人看着此画面中的一干男女,“我寻思,她能做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哑然而笑,“呵呵,重要的是,其实我并不了解她。” “哦?”老金鱼轻轻摇头,“好吧,不败事就行。”老金鱼看向酒会的情境影像,“那何时下网?” 机器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愚公,你平时最爱垂钓,怎么还问我?” 老金鱼胡须翘起高高的,哈哈而笑,“晓得了,打窝散饵,鱼聚则网落。怪不得你给这空皮装了那老些桃花酒。那世间最重七情六欲,那自然是等情欲累积丰厚,再撒大网,获大利。” 机器人赞许的点点头,他看着迎春酒会中的情境,“还劳烦愚公叮嘱秋之小队,加快推进纯境世界事宜。” 老金鱼愚公回道,“好。”它皱了眉,“具立秋反馈,四值厅的人也登录世间,似是有所图谋,咱们不得不防。” 机器人略微思考,“愚公。三九连珠五星出东方,须从此时间开始着手《天边云外计划》,不得有任何差池。这样,春之小队、夏之小队也有你来调派,另外我再安排他人于侧面辅助。” “嗯,这样就保险些。”老金鱼点了点头,“那秋之小队却是人手不足,经常换了封套仓促执行任务,风险极大。” 机器人也是点头认可,然后他冲着头顶的泥丸显世真君(竖眼投影)说到,“联系符元先生。”泥丸显世真君另分出一道光影,光影中出现一名老者。 双方相互问好,机器人冲那人说到,“请先生安排下。让太阴、桃花、龙吉、天喜、六合、红艳六位干部链接进入人间世界,于各个时代赤绳勾联。可不拘一格,亦可适当乱点鸳鸯,主旨是来动乱信息,混淆视听,迷惑那时间管理的四值厅。” “好的,山图先生。”符元点头。 机器人笑道:“有劳先生。山图再无他事,我先挂。”说着竖眼投影关掉影像。 机器人接着对竖眼投影吩咐,“找夏后宇!”泥丸显世真君另分出一道光影,光影中出现一男子立体识别,男子赶忙回应,“上君。” 机器人冲那人说到,“夏后宇,有两件事需要你来承办。一则在柔兆扇区大渊献洲之鹦鹉集处广布耳目,大量采购人世间各个时代的记忆信息,抬高市价,制造稀缺,再鼓动私商游侠多去偷渡采集。此主在干扰那时间管理的四值厅,令其目标不定,分散人力。具体事宜你可便宜从事。” “二则,打造八蛮巨舱三十六艘,每船度量需装一国之信息。此巨舟为日后大迁徙而备,重中之重,谨慎为之。” 机器人一挥手,数个红丸飞向夏后宇的所在的情境画面,“我把十凶兽借你,供你加载驱使,相关置换钱财你自行筹集,节度调配。” “遵命。”影像中的夏后宇接着问道,“八蛮巨舱预算、工造、工时待我核定好后再行请示。” “好。”机器人山图点点头,“尽管去做。”泥丸显世真君随之关闭了夏后宇的影像画面。 “得嘞。希望这第一网收获满满。”老金鱼瞧着影像中的立秋说道,“剩下的就看秋之小队自我经营了。” … … 备注:“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引自唐代诗人白居易《鸟》。 “淹留彷佛,顾瞻唏嘘。“出自宋代真宗《高宗郊祀前庙朝享太庙三十首》。 筹集信宿--1949年香农和韦弗提出了有关传播的数学模式。数字通信是指数字计算机或其他数字终端之间的通信。一个数字通信系统主要划分为信源、信道与信宿三个部分。信源:产生和发送数据的源头。信道:信号的传输媒介,与电路并不等同。信宿:接收数据的重点,通常都是计算机或者其他数字终端装置。本书的信宿特指具有具有接受信息的宿体。 四值厅:四值者,年月日时是也。这里是指时间管理组织。 第三章 环保少女—(5)第一张牌 … 于彼合时,人间世界屮屯堂内,风信子与段干武功正于一处交谈。起初段干武功帮风信子从地上拾起保温杯,两人借着此杯寻了个话题——养生,攀话也只是揣合而谈,聊复尔尔。 段干武功似是有意拉进双方关系,诚邀风信子与各国使节互动交流。两人遂与各国使节酬酢[chou zuo]周旋。风信子猜想段干武功之所以如此,应是心存借势-取势-分势,营造两人通好结盟的态势,而风信子也乐见其成,随之往之。 随后两人结伴拜会场上宾贵名流,更是盐梅舟楫,彼倡此和。忙了一阵之后两人才选个位停了下来。 段干武功拿起保温杯浅浅的喝了口水,“请教风委员长一个问题。”他淡淡一笑直接问道,“请问咱国未来发展之关键锚点当于何处?” 风信子也拿起保温杯浅浅的喝了口水,“呵呵,如果我回答的妥切,段干委员明年是否要提拔我做您的副手呀?” 段干武功闻听为之一愣,他没想到风信子能猜到自己的心思,同时又这样直言不讳。他神色一瞬恢复,“哈哈,花未落,鹿在鸣,您我不如先各自吞下半个饼。” 风信子笑着点头,“嗯,还是段干委员实在。既然这样,那我也送还段干委员半张饼。” 段干武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等着风信子回应之前的问题。风信子少时思忖一下,皱了皱眉,“哎,我倒是有些想法。不过嘛,我担心直抒胸臆之后,段干委员将不敢用我。” “哦?” 风信子脸色轻松,“论后李国之当务嘛,首当限制门阀,打破垄断,分利与民,促进经济。” 段干武功闻听不禁瞳孔放大,他少时沉默,叹了口气,“唉,风委员长所言极是。单这几条,我之境界便落后于您甚远。”接着他轻笑,“呵呵,如果这确实委员长来年参选之纲领,却是送分与我,不过嘛…” 风信子噗嗤一笑,“段干委员放心,我这边的半张饼还是会给你留的。” “惭愧,惭愧。”段干武功轻轻摇头,“段干越感相形见绌。” 他接着说:“后李国建国近二百年,高门贵姓占据要职,垄断资源,国家经济发展强劲,但这只是数据的增益罢了。实则社会之上积怨已深,危机四伏,安危相易只在旦夕。” 风信子轻笑,“段干委员若要执后李国之牛耳,当高瞻远瞩,气冲霄汉。”她撇了一眼对方,“若是一个弱鸡抛出的饼子,信子也不惜地接。” “哈哈,风委员长快言快语,”段干武功笑道:“段干领教了。”他接着说,“段干乃是军武出身,没得文化。方才委员长提及的分利于民可否说的详尽些。” 风信子微皱眉头,“段干委员,我这不是还没得到实惠了么?您得容我存些私。” 段干武功面色如常,他举起保温杯主动撞了下风信子的杯子,然后自顾浅浅喝着水。 风信子心中冷哼,心讨这段干武功盲目自信,她笑道:“今天也不是正经谈事的日子,既然段干委员问到,我先提个纲,挈个领。” “推进经济,找寻源头。可以从历史沿革、生产力水平、财富分配、经济关系诸方面着手。至于那最见效,最易攻克的领域嘛?”风信子看了看段干武功,见对方投来审视的目光,她心中好笑,“哼,真以为你能吃定老娘。” 风信子也用审视的眼神瞧着对方,“一个字。”见对方眼中的充满疑问和殷切,她心中轻松。 “农。”风信子徐徐吐出一字。 “哦!?”段干武功给出确认并疑问的语气。 “哼,屁股夹扫帚——装?尾巴狼。”风信子对段干武功的回馈很不满意,于是风信子不再阐述,而是自顾看向酒会场景,她瞧见上六在与妘大展,羽智素聊天,不免有些好奇。 “我去拜问大展与智素两位先生,段干委员是否一同前往?”风信子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复,径直向那向走去。段干武功亦跟随而往。 “天空是小鸟家,河流是鱼儿的家,地球是我们的家,爱护环境,人人有则。”两人走近三人一猪,便听到那小女孩朝他们高声说到。 双方一一问候,风信子更是与羽智素亲切相拥,两个女子似是有所思忆,眼圈都有些微红。 此几人不乏有些关联,妘大展出自鄅[yu]地妘,其族兄便是国家大法院首席大法官妘开巴黎,其侄女便是令世人尊崇喜爱的大才女妘独步春。妘大展的妻子羽智素出自沂州羽山羽氏,羽智素有一个已故长姐名唤羽智而,其博学多才,素有盛名,其与风氏的风信子在后李国内被合称“风羽智信”。羽智而生前嫁与段干氏的段干越人,而此间的段干武功正是段干越人的堂弟。这羽智素还有一个弟弟名叫羽正释,其现任国家外事委员会委员长,而他正是段干武功的直接领导。同时羽正释还有一个儿一女,儿子名叫羽龙头,女儿名叫羽英台。 “哈哈,小女子颇有见识啊。”妘大展担心妻子与风信子触景生怀便找了话题,他看着上六,“小女子,关于环保可有良策?” 上六方才见风信子过来,方想起方才她布置给自己的任务,于是便主动喊环保口号。见妘大展问自己如何做环保时,她心中忐忑,可又不能不回话,她想到乾英给自己讲过的话,顺嘴开说,“环保…环保就是能吃多少就多少,不浪费。” “嗯。”几个大人都轻轻点头。 上六见大人们认可,也壮起胆量,“环保就要勤剪指甲。” “还有,环保是练字要一个格子写满一个字,不能串行。” “环保是吃食掉地上不要再捡着吃了。” “还有,还有,环保就是不要用舌头给猪洗眼睛。” 妘大展听上六一口气说出很多条,便笑着附和,“哈哈,对对对,以小见大,环保就是从自我做起,从小事做起。” 风信子也不由得点头,“大展先生总结的好。”然后她看着一旁的段干武功,“不知段干委员对环保有何高见?” 段干武功猜想风信子是要考他,他自己不管浅谈深论都不合时宜,于是他看向小上六,“嗯,给猪舔眼睛,厉害。委员长的培养的学生都如此厉害,段干真是自愧不如。” “说到环保嘛,段干自然还要向委员长请教。” 风信子心中哼笑,她先朝段干武功自信的笑了笑,然后又看向妘大展夫妇,“二位先生,信子正好有事请二位帮衬。” “嗳,说什么帮衬,委员长有事吩咐便是。”妘大展,羽智素二人见风信子一下郑重起来,赶紧给与回应。 风信子轻轻点头,“信子忽然间心血来潮,决定参加明年举国大选。” 妘大展,羽智素,段干武功闻听皆是一愣。国家最高首脑来年大选,各家势力对此都很谨慎,都会在适当的时候宣布本族推荐的竞选人。虽说风信子有意参见明年大选在富贵圈中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可其从未正式对外公开过此事。如今她突然宣布要参选着实让这几位有些惊讶。 风信子故作扭捏,“嗳,信子也想为国家多做些事情。于是,”她看着妘氏夫妇,“信子想请尊夫妇帮我做个推荐。” 风信子这么一说令妘氏夫妇有些不知所措。他夫妻二人与风信子有些交情,可这么大的事却也不能马上应允。 好在风信子也没继续催问,她又看向段干武功,“段干委员,经您这一点拨,信子突发奇想,想到了参选的政见。” 她紧紧的盯着段干武功,“我来年参选的第一张牌么?” “便是环保。” 第三章 环保少女—(6)凡圣齐收 景观林句[gou]芒处,乾英与菲娅梅好说歹说,更加之菲娅梅献上香吻,姜巽才同意松绑放人。可冷灰里冒出个热豆子,又有一伙人忽然冲入场中。这伙人中为首的是一个身型壮硕的青年男子,但见他傲睨自若,将手一挥,“大雕,小雕,把路封上。” 该男子巡视满场,他一下便寻到场中的羽英台处,此时羽英台还蹲在地上玩雪,对场中变化全不关心。壮硕男子如释重负,面露笑意,可当他看到羽英台身旁站着的姚芈德,则怒火中烧,勃然作色。 “狼少,就是,就是这几个躺货!”男子旁边挤出一人,此人一手握着根炙肉长骨(烤鹤鸵腿),上衣兜中鼓鼓囊囊塞满了刀叉筷勺。说话间此人举起炙肉长骨便要向子午陌刀等人冲去。 啪的一下,被称为狼少的壮硕男子一脚轻蹬,将那人踹到在地,“边去!”然后狼少挺起胸膛,对着羽英台处高声询问,“盟主?” 不远处的羽英台抬头望向人群,她的眼中闪现出不悦与冷漠。这时身边姚芈德向前移身半步,“哎!”其叹了口气。而其身后羽英台便低头堆雪,不再理会众人。 狼少见羽英台不回应自己,心中气大,他冲着刚起爬起来的男子冷声吩咐,“小泉,谁打的你,还过去!” 鲨小泉得了指令后欢呼雀跃,他将炙肉长骨举到嘴边,从其上狠狠的撕咬下一口凉肉,面作凶残状,随后他大口嚼着炙肉便走向众人。 此时前方闪出两人,挡其进路。 “不咬狗(要过)!”菲娅梅手握树枝高声阻喝。 鲨小泉见一个女子挡住去路便有些纳闷,当其闻听此女所言则一下愣住,他绞尽脑汁思考,最后终于恍然大悟,“不对!我咬的是鸵肉,不是狗。” 这时乾英迈出一步挡住菲娅梅,她紧紧的盯着小泉,并未说话。那小泉则迈前一步,肘臂一挤,“你边去。”他又将炙肉长骨指向菲娅梅,“你瞧仔细,这是烤鸵肉。” “小泉!”狼少自后方喝道。 鲨小泉赶忙回头看向狼少,见狼少瞪着他并抬手指向前方,他才恍然大悟,便探出左手用力螳开菲娅梅,菲娅梅重心不稳,踉跄摔倒。乾英赶紧上前搀扶与她。 冷风呼啸,紧接咔嚓一声,再看鲨小泉捂着肩膀蹲坐于地。他满脑浑沌,满面惊愕,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鞋底,啪,他眼前一黑,便一无所知。 … “姓姜的…”不知过多久,昏厥中的鲨小泉耳边隐隐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 “哈,怖趔颠狼将军,不过如此…” … “盟主,那手杖上有机关…” … “嘿嘿,陌刀老弟,咱们现在算一伙哈。” 鲨小泉耳边的声音似男似女,断断续续,乱乱糟糟。 … “一根不行,两根保醒。” 鲨小泉眼前一片炭黑,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地。“啊!”痛感来袭,他猛地睁开眼,恍惚一阵,他的左手疼痛难耐。 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怎么样?这不就醒了么?” 鲨小泉发觉自己被人拖了几步,他耳边听到朋友小雕喊道,“醒了!醒了!” 小泉哆嗦着身体,他缓缓抬起头,前面三三五五站着一些人,他下意识抬起左手,他歪着头,心中纳闷,原来他发现自己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弯曲在手背一侧,“咦?我是怎么做到的。” 鲨小泉望着手指极力思考,“哦,是折了。”他此时浑身冰冷,倒是不觉的手指很疼。 他看了下旁边,发现好兄弟“小雕”蹲在地上正关切的瞧着自己,“傻狗,你醒了。”小雕苦笑一下,随即将目光移向场中。 鲨小泉也跟着望向场中,满场安静,唯有一个带着怪帽的女子溜溜达达的,而盟主羽英台盯着那女子,一动不动。他想起来了,方才就是这个女子踹的自己。场上,大哥“狼少”、“大雕”和“左手行”则分别与另外几个人对峙。 “诸位不用担心,如果诸位不想出现在明天的新闻里的话,就此散了吧。”鲨小泉听到女子的声音,寻声望去,那是一个短发女子。他回想了一下,方才这个女子不在场中,应该是自己昏厥后来的。 满场安静,那个女子抬头看了看天空,鲨小泉也跟着抬头看,他看到女子头顶一丈处有一个飞行器。 该女子望向满场众人,此人正是《朝华邑闻》节目的女记者千朵(寒露)。自得到风信子的指示,记者千朵出门找寻姜巽与乾英。出了屮屯堂,她挑了个无人之处发出飞行相机进行高空探寻。相机很快便检索到了姜巽的信号,通过手持电讯传来定位和实景画面。千朵通过画面看到姜巽设计用天丝索将子午陌刀等人捆住,正在逗玩于众人。“有意思。”她面带笑容,心生赞许。 啪,猛烈的推门声。顺声瞧去,千朵见一伙人自屮屯堂出来快步奔向矮林处。“咦?”自从秋小队偷渡到世间后,便对后李国的风情人事进行了充分的调研。千朵认出那几个人,领头的青年姓子名山伯,其为国家元老会议员子季刚的长子。后面跟着他几个要好的伙计,分别是鲨小泉(外号傻小犬),雕庆厚(外号大雕),雕庆远(外号小雕),左令侠(外号左手行)。千朵心想不妙,便离开些距离尾随几人向矮树林走去。 出于谨慎,千朵临近矮林便停了步子。她打开电讯,观看相机传来的影像。此时影像中的鲨小泉出面挑衅,他甩倒菲娅梅,被迎面赶来的姜巽一手杖打倒,姜巽紧跟着一个炮踢将其踢晕。狼少子山伯见鲨小泉被打,带着左令侠上前解救。姜巽则先下手为强,她手杖轮出,先将左令侠击倒,紧接着反手一击打向子山伯。子山伯眼疾手快躲过手杖,却感到一阵眩晕心悸。冷风而至,子山伯腹部被袭,他捂着肚子猛的后撤。姜巽则回身与子午陌刀快速结盟。其暗藏心眼,虽是将子午陌刀、薳子联、薳子冯脚上的天丝索松开,却仍将绳索挂于几人单足之上,如此便不怕几人反水。 这时不远处的羽英台赶来,只见她奔轶绝尘,巧捷如兔,嘭嘭数拳击出,把迎面对峙的薳氏兄弟击倒,并将子午陌刀逼退。随后姜巽出马,羽姜二女动起手来。二女各有凭仗,姜巽挥舞鹳头文明杖,其中鹳头可发出干扰人类神经系统的次声波。羽英台今日亦有准备,其穿着发电装备,击拳推掌皆带电。 啪,两啪并一啪,羽英台顶了姜巽一拳,姜巽回了其一杖。二女不知对方底细,分别中招,两彩一赛,凡圣齐收,隔了纷纷雪,二颜皆冲冠。 第三章 环保少女—(7)环保少女 女记者千朵观看手中电讯影像,见众人对峙,她思忖片刻,便操控电讯设置,令林中偷拍众人的飞行相机发出光亮,然后便急步跑进林中。 此时场中众人都发现天上的光亮。有人眼尖,“是监视器!?” 在众人各怀心事之际,女记者千朵慢慢走近场中。“呀!”她故作惊讶,“大新闻,大新闻。” 她也不理众人,慢慢走近战局中央,然后抬头看天,而天上的飞行相机也配合的向她射出一道补光。 “各位观众。我是《朝华邑闻》节目记者千朵。我现在身临国家大剧院顶层的景观林中,这里正是我国每年一度的新春音乐会的外场。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观众可以看到天上还飘着雪。咦?虽然外面下着雪,可参加新春音乐会的嘉宾依旧兴致盎然,我发现附近有许多嘉宾在林中欣赏风景。我这就带着观众们去瞧瞧。” 她这一说,满场众人都望向她,人们面色惊讶且局促。千朵自顾自的绕着满场游走,“观众们看,这边有一个嘉宾颇有兴致,他正趴在地上欣赏地上的雪景,我们走近看看,哦,这是来自沧海郡唐家的嘉宾,他旁边被美景陶醉的几近落泪的应该是其族妹。各位观众,我们继续啊,”她转到子山伯旁边,“这边有几个嘉宾好像身体不适,哦,这位嘉宾原来是国家元老会子姓议员的公子。”子山伯一愣,他迅速探手去抓旁边的这位记者,可这位记者一个兜转轻易脱身。千朵走的稍微远了些,她对着头顶的飞行相机继续说:“观众们,这里的嘉宾此时一动不动,皆陶醉的欣赏美景。咱们不要打扰他们,我帮着观众们看一看,哦,那边有国家民政委员会风姓委员长的女儿,此外还有国家外事委员会羽姓委员长的爱女,有南国首富姜家的大美女,有宛丘城姚氏弗盈集团年轻帅气的副总裁,嗯,还有商地传媒集团的少东家,呀!我还发现一个外宾,我们辨认一下,哦,那是那卡帝国驻我国大使的爱女。” 人群间走出一人,朝着千朵走来,此人哼笑一声,“你是记者?”他压低声音问道:“似乎,你认识我们所有人?” 千朵此时心中自责,她本来是借此压制众人,没想到这姚姚芈德竟察觉出端倪。千朵冷笑,“请不要怀疑一个优秀记者的素养。” 千朵看着满场众人,高声说到:“诸位不用担心,如果诸位不想出现在明天的新闻里的话,就此散了吧。” 满场安静,人们面色复杂,皆未给出回应。千朵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又看向满场众人,“放心,虽说我是记者,但也不想各国使者看咱们后李国的笑话。” 见众人还不说话,千朵继续说道:“诸位听仔细,相机我做了设置。离开的人,相机便会将之前影像中的你们智能化抹去。”然后她对着手中的电讯下了指令,“投屏。”此时天上的飞行器投出一个气柱,离地半丈处便出现了一个平面的影像,影像中正是场中众人。 女子语气有些威胁,“我想,你们的家族应该不愿看到明天的新闻吧。” “怎么?还不动。” 离女子最近的姚芈德冷冷的审视着她,他压低了声音,“你可以提个条件?” 千朵知道此人谨慎,还在怀疑自身企图,便压低声音回道:“一次独家专访,怎样?” 姚芈德故作深沉,单伸出手,“成交。” 千朵伸出手与姚芈德握手缔约。姚芈德心情一下松快了许多。方才这名记者确实抓住其命门,如果今晚的事情传出去,自是影响颇大。 “谢谢。”姚芈德面色转暖。接着他转身走向羽英台,他边走边思考,想着要怎样才能说动羽英。等来到两名正对峙的女子身边,姚芈德计上心来,他却对姜巽说话,“今晚你二人的比试不分伯仲,改日再战,敢应战么?”姚芈德之所以如此说,是其深知羽英台的个性。如果好言好语,陈述利弊的话,这羽英台自不予理睬。不如代其向姜巽挑战,赢得主动,迂回脱身。 谁知姜巽并不正眼瞧他,“死白脸子,滚一边去。”姜巽暧昧的盯着对面的羽英台,其眼中动态瞳膜泛起热情的粉波,“嗳,这次我输了。” 羽英台和姚芈德都不由一愣,此时姜巽嘿嘿一笑,“羽仙子电拳击打得我五迷三道,七荤八素,姜某口服心服。”姜巽盯着羽英台,“羽仙子,姜巽明日特摆输服宴,肉袒面缚,抱拜尊膝。明早柬至,跷足而待。” 羽英台则面露厌嫌,“哼!”直接向林外走去。姚芈德狐疑的看着姜巽,他一时想不通此人为何如此应答。最后他苦笑一声,追随羽英台而去。 见羽、姚先走,场中人众心中开始松动。 此时,雕庆厚(外号大雕)提醒身边的狼少子山伯,“狼少,盟主走了。” 子山伯眉头紧皱,心中憋气,他吩咐到,“你们几个受了伤,先回。”说着他恨恨的瞪着场中的姜巽。 一旁的左令侠知其心意,他对地啐了口先睡,“娘的,我看罪魁祸首是那姓姚的,我说咱们就别这杵着了。”他接着提醒,“狼少,咱可不能让那姓姚的捡了便宜。” 子山伯寻思了一下,“嗯,保护盟主要紧。”说着他走向蹲坐于地的鲨小泉和雕庆远(外号小雕),来到两人身边,他探下身将鲨小泉拽起,顺势将其抗在肩上,“咱们走!” 子山伯一伙人走后。林中忽然有女子哭泣,“呜呜呜,英姐,豹士哥还被捆着呢。” 此时乾英与菲娅梅站于一处,听到唐伊萱哭诉,她小跑几步来到姜巽身旁轻声提醒,“巽哥,还有一人,劳你解扣。” 姜巽则摇头晃脑,表情扭捏,“春去春来,花愁花恼。好人人好,火烧火燎…” “哎呀!”乾英心中来气,“赶紧解扣!”说着她伸手去夺姜巽的手杖。 “嘚。”姜巽勉为其难,她用手杖指向唐豹士所在方位,点来晃去,嘟嘟囔囔,故作玄虚,“昆仑山上一窝草,七十二年长不老,吾奉师拿来庄天地,诸师邪法搬解了,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六七八九十,白青黑红黄,得嘞,就这么地吧!开!” 随着“开”字喊出,唐豹士脚踝立刻轻松起来。一旁的妹妹喜极而泣,赶忙扶他起身“太好了。”而唐豹士挺身而立,神意自若,全无尴尬。 此时记者千朵看向子午陌刀,“商地传媒集团…子午先生,您是否方便接受本台的采访?” 子午陌刀闻听面带尴尬。今日是商地传媒集团的大日子,他不在音乐会现场服务帮衬,反而出来寻衅滋事,若被张杨,家国不宁。兹事体大,思之后怕,他幡然醒悟,“嗯…今日不便,哦,”今他忽然想到,该记者真实意图是催自己离去。他对着千朵一抱拳,“改日必应约。” 他接着环顾满场,“屋外寒凉,诸位不如返回。”与众人打了招呼,他也不再客套,直接转身走出林外。 子午陌刀一动身,薳子联自然跟去。薳子冯则邀菲娅梅同回,菲娅梅顾念乾英,婉言推脱,薳子冯则悻悻离去。此时唐氏兄妹也走来邀乾英同回。乾英此时也不愿耽搁,有意同唐氏兄妹、菲娅梅同回。她望了眼姜巽,心中不免五味杂陈,正在她犹豫是否邀其同回之际,听到那记者问话姜巽。 “你好,本台想对您进行一个采访。” 姜巽一听面如桃花,她乐滋滋的回应,“采,哈,随便采。” 乾英见此,也不在犹豫,便直接随着唐氏兄妹、菲娅梅向林外走去。 如此场地便只剩下记者千朵与姜巽二人。姜巽见再无他人,嘿嘿一乐,“怎么样,我今日将芈、唐、羽、姚,子、左、鲨、雕…诸家子弟都得罪个遍。” 她叹了口气,“哎,我真是个焚宗坑爹的货。” 千朵摆弄着手中的电讯,然后她冷冷一笑,“对,做的好。我们就是要帮姜海内多多树敌,帮其失掉竞选。” 姜巽佯装哭泣,“爹哟,孩儿不孝,你就认命吧…” … 撒盐空中,絮走因风。寒梅暗香,需得人识。且说乾英随唐氏兄妹、菲娅梅回归,众人走出矮林,穿过水景,各怀心思,皆不言语,沿途美景如画,怎奈无人赏析。 乾英此时心中没招没唠,别别愣愣的。她忽然惦记起姜巽,心中自责弃其而归。当她想到方才姜巽那整人斗狠的情景,心中一凛,“谁会主动去惹这个邪星君?”乾英心情随即放轻松些。她有些犹疑,她想起方才姜巽与羽英台对垒较量,心中不由惊叹。 此时她听到屮屯堂外露台之上传来唱词,“天空是小鸟家,河流是鱼儿的家,地球是我们的家,我是环保少女,请问您见过乾院长吗?” “呀,英院长!”露台上的小女子上六远远瞧见乾英。她在厅内心系乾英,心无着落。恰好听闻风信子又提环保,她便请令继续传播,借机去寻乾英。得到许可,她带着大猪尘尘满屋找寻,厅内寻人无果,便来厅外找寻。空中花园偌大,其不敢乱跑,便于露台上高声唱词,希冀乾英能听见。 飘雪如絮,招摇天地间,园内景观灯泛起的光晕令雪有了色彩与情绪。露台上泛着稠稠的金黄色,光与暖携手而至。英院长不在寻思他事,朝着上六招了招手。 “英院长!英院长!”身穿孔雀衣的小女孩不停的、欢快的招着手。 第四章 大便生光辉—(1)以屎为贵·议题 〖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忧;贵,人之所欲,贵为天子,而不足以解忧;色,人之所欲,御宠三千,而不足以解忧;屎,人之所欲?可解忧呼?观其所至,势如劈竹,诸欲皆避让之。〗 . 太元七九九九年,距下一个三九连珠要等一千年,离那四九连珠需等待两千年。在后李国“九”是一个重要的字,它已经超越了数的概念,是人们心中多极、大极、远极的符号。 此间自古便有“三多九如”之说,“三多”是人们对创世三正神(开天辟地正神盘古、创世女神风里希、福佑社稷正神风宓羲)多福、多寿、多子之三多祝颂;“九如”即如山、如阜、如陵、如岗、如川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松柏之萌、如南山之寿,皆为祝颂之意。 姚姓在后李国便是一个子嗣昌盛的大姓望族,其始祖诞生于妫汭二水交汇之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姚姓又逐步分衍出姚、妫、虞、陈、胡、田、王、车、陆九氏,世称“姚妫汭九支”,另外还有一些不入流的小族共卅六,如孙、胡、铫、姚李、司徒氏、申屠氏、妖氏、即墨氏、庆氏、偃师氏、司城氏、予夏氏、予芒氏、予宋氏、予占氏、胡毋氏、毋丘氏、毋氏、安平氏… 立春,为干支历的岁始,乃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代表万物一切更生之义。 这一天是整个后李国各个家族都要祭天与岁占。适逢三九连珠的第一个节气更为重要,是对应千年大计的头等日子。这一天姚姓各族的代表都聚于宗族总祠,大家于子正腊祭、寅正岁占、卯正食五谷粥,辰正行宗族会议。 桃城姚墟,总祠高堂之上有九个老人成扇形而坐,这些皆是九氏的长者。坐在最中间的姓姚名雳,是族中长者之首,他的左侧落座之人分别是长者妫燧龙、虞奥燃、陈辰、胡梓敖,他的右侧则是长者田黄、王庸、车砡、陆屿凌。宗族会议的司仪姓姚名惟,他是此一辈族内的翘楚,现任后李国元老院议员,是“姚妫汭九支”在元老会的代理人。此外,高堂之下,九氏每姓中皆有三名代表,姚姓代表为姚与烛、姚善、姚魁远,其中姚善便是那个身限囹圄形同木僵的姚希寻之父。 此时厅内的声响逐步隐去,大家都正了正身子,等待家族长者言语。长者姚雳转身向左右看向众长老,两边的各姓长者都回朝他颔首示意他先开个头绪。姚雳端坐,他捋了捋长过脖颈的银胡须,“世人皆喜欢‘九’字,认为其为最吉祥的数字,但我却不予苟同,正所谓一阴一阳为之道,孤阳不生,独阴不长。阴阳之间,不单是孤立和静止不变,而是相对、依存、消长、转化,互相作用,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而“九”为阳数之极,为老阳之数,则阳极阴生,生发转变。因此逢‘九’年运势转变的也有其道理所在,今年适逢三九连珠,阳极之盛更是千年一遇,世态炎凉自变幻莫测,我们‘姚妫汭九支’也当警醒慎行。” 姚雳见族里众人都点头认可便接着说:“今年岁占得了履卦,此卦上天下泽,君子以辩上下可定民志,算是个中上卦。‘以辩上下可定民志’明示我们居安思危,遇事自然为之当有惊无险。” 长者姚雳先环顾四下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姚惟身上说:“呵呵,各位长者,各族与会代表,此次宗族会议可以说是我们面临未来承上启下的一次会议,各位的责任不可谓不重。我呢先开个头,下面还是先让姚惟继续司仪会议。” 在长者姚雳讲话过程中姚惟一直是端正站立,他见话锋转至自己便说:“各位长者,各族代表,今年适逢‘三九’,来年便是千禧年,承长者姚老所言,此次宗族会议着实重要。 惟恳为之容,罗列今日议题。第一议题为来年国家大选的人选之支持。二则为宗族未来产业发展之探究。三是讨论下孙、胡两族进入姚妫汭宗族会的选取,姚妫汭再兴添一支。” 姚惟刚讲完堂内便有了小声的议论,姚惟进一步说到:“各位先不急议论,容我为大家做些铺垫,大家再一一商讨不迟。” 堂内议论逐渐消停,姚惟望向诸人,“诸位,根据收集的情报,今年大选各方各族推荐选举之有力竞争者有一十六人。”他顿了顿,“有…嗯,风信子、段干武功、姬欢、唐光回、妘开巴黎、任正飞、姜海内、祁有虎、震霹霹、坎节骚花、芈一枳、荀襄、滕胄、龙鸠尸卑那、鲨喾。”他稍事停顿,“而众多选取人中,当属风信子、段干武功、妘开巴黎、姜海内、滕胄五人实力最盛。” 姚惟停下言语,让大家稍是吸收与思考。 “咦?不对。惟甫,这也只有十五人。”问话人名为车芳三(字心直),为车姓代表之一。 姚惟冲着他点点头,“芳三哥所提极是。方才谈及确是十五人,而剩余一人便出自我们姚妫汭当中。” 他一讲完,堂内之众再轻声议论起。 姚惟从左至右走了十几步子,便正身看着众人,众人也被他的行为所吸引,议论声渐渐停止。 “如今,九氏的长者已经商榷选出了共族的候选人。”姚惟担心由自己公布候选人姓名压不住堂内诸人,便冲着长者姚雳恭敬的点头,希望长者姚雳揭晓名单。 姚雳正襟危坐,“方才,惟甫提及我共族的候选人,是我与八位长者根据各家的提议,综合而得。” “明年大选,虎掷龙拿。我姚妫汭九支亦并驱争先,不敢后人。”长者姚雳捋了捋银须,“风水轮流转,江山谁裁判。此次大选,风、段干、妘、姜、滕五姓实力尤盛。风信子青年时便秀出班行,八面见光。后制锦操刀,从于政务,蔽芾甘棠欣欣然,不到五十便贵为国家民生部门负责。其家族背景更是显耀,此外其家族另与古、妘、唐、姬等望族世家通好,当然了,我们姚风两家也一直关系辑睦。” “段干武功,承于嬴姓,出身军武,在军届素有盛名,是羽、嬴、子三姓氏共同推举的候选人,此次大选呼声颇高。” “妘开巴黎,德高望重、朴实无华,数年来兢业于后李国大法院,各姓各族都很尊崇与他。其女媛妘独步春更是举世无双,世界的青年男女皆爱于她,此次大选也会为其父把薪助火,增加人气。” “姜海内,富埒陶白,富有不亚于龟元的风仪,且其亦有军方支持。也是此次大选有力之竞争。” “滕姓最近数年可谓蒸蒸日上,其家族与姆帝国、那卡帝国等姆陆五国多有牵连,其势力不可小觑。滕胄精明强干、年富力强,岁数比风信子还要小上十岁。年纪轻轻便在政、文、军、商各界有了不小的影响力。假以时日,成就不可估量。” 长者姚雳自顾点头,“如不出意外,新的国家首脑将选这于五姓之中。” “诸位也许要问,既然新元首出于五姓,那我们九支为何还要派人跟选?”长者姚雳微笑着与左右两边长者示意,最后与长者妫燧龙对视。 长者妫燧龙会意,接着阐述,“近可守,远可攻,左可避,右可趋。我姚妫汭九支之所以多年来枝叶丰茂且长青,就是谨始慎终,揆时度势。此次大选,我们既要奋力夺取,拔得头筹;又要遇势而沽,多方下注。今九位长者共同商议由姚与烛为我们九支代表,大家以为如何?” 屋内一时安静,候选人有九位长者共同选取,下面的各家还有什么可议可论的呢? “嗯,不错。弜来先生(姚与烛,字弜来)是我辈典范,最是适合。”车芳三先与附会。之后厅内众人云集景从,纷纷响应。 第四章 大便生光辉—(2)豹子 姚与烛见众人推举,便起身拱手说了些场面言语,并没有过多阐述。第一个议题就这样轻描淡写,算是议完了。司仪姚惟见此议已定,继续组织,“议题之二,宗族未来产业发展探究。” 不管堂中人们的窃语,他便大声讲到:“我先提及下宗族各家的产业的布局与发展。” “目前宗族各姓各家的产业涵盖领域颇广,主力集中在到金融、文教、物流、服装纺织、轻工食品等业态。各姓各家刻意经营、持筹握算,成绩斐然。” “来年便是千禧年,我姚妫汭九支自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接下来就请与座诸位各抒所见,群策群力,共谋划宗族百年之大计。 厅堂一时鸦默雀静。 司仪姚惟赶紧找个活跃人物拖底,“各位想必思忖严谨。那,芳三哥是否组织好说句?” 车芳三起身一摆手,“呵呵,哪需组织,既然惟甫推举,我便说说。” “今日各族汇聚,长计远虑。为九支各族,呵呵,之后便是十支了。” “对,想必不久兴许还会是十一支、十二支,十三支!”车芳三面带自豪,“千百年姚妫两姓开枝散叶,生息不止,各族都盼着归附宗祠,保不准之后还会有十四支,十五支,十六支。” “孙、胡两族进入宗祠之后,余下的卅四支也将跃跃排长溜,天天盼归期。”眼睛扫过一遍全场,“那时岂不热闹?届时…” 姚惟见车芳三竟说絮叨话,本想打断他,将其引回正题。可仔细思虑,却发觉车芳三着实老道。最后的议题将是推选孙、胡其中一支入宗族,各家都要拿出态度选取,不是孙便是胡。车芳三可好,借着讲产业的话茬,明面讲周全话,孙、胡两姓都不得罪。 在姚惟考虑时,高堂上九名长者中有人讲话,讲话者乃是长者车砡。老先生瞪着眼睛高声吩咐,“小子!论正题!” 车芳三吓得赶紧应声,“嗳!爷爷。” 他不敢继续啰嗦,“那,那我单,单说下经营。这些年我那物流事业稍有进展。运输、储存、装卸搬运、包装、加工、配送、信息处理等项日趋完善。如今在全国建了九个仓储物流区,各地资产组合过了三十万方。呵呵,想着五年内将干到一百万方!” 他接着叙说,“有了物流,咱做自己的货,理应是稳赚不赔的,逻辑对吧?可我系经营的那些家食品企业却大不如前。” “哪,分析是,研发不到位,便投重金做产品,之后,也并无啥子起色。不光我这,其他吃食行业都有相仿。随后,再花重金做调研,发现因由。城里的年轻人不爱传统吃食,喜欢新花样;城外的农籍等又没钱花销,嬲[niǎo]唻嘚!那些井蛤蟆穷顿粗坯、贪财暴力,破坏我好些个售卖车。” “哎!竞争企业增多,消费之众减少,生意真心不好做!”车芳三接着叹了口气。 姚惟跟进问询:“嗯,时下年轻人确实嘴刁。芳三哥可有好提议。” 芳三哥寻思一下,“论及消费。无外乎,货优,销推,受众。人儿不喜,就研发讨喜的货物。光有好货还不中,还需好的策略销推。最关键还是消费的人众,没人消费,神仙也没辙。哪,如果若乡下的人都能采买,那销售额便会增加十来倍;嘿嘿!如果猫狗猪牛也能采买,那多少货物都不愁销售。” 堂上的长者车砡听自家后辈说话间就不着调门,稍有些愠怒,“嬲唻嘚!小三子,怎么说着说着就猫犬豕牛唻,你…”车砡最后还是压下了恼意,不再说教。 车芳三赶紧住了嘴,低头搭脑不出声。 “车老啊,芳三弟说的也不是戏言。” 姚惟本要出声圆场面,却听到不远处话音先至,转头一看说话人是自家兄长——姚善。 姚善见众人瞧自己,微笑以对,他清了清嗓子,“方才心直兄弟讲猫犬豕牛共同消费,也是借指消费受众,需多多益善。” 姚善接着阐述,“增加消费基数,扩展消费循环确实良策。”他的微笑变得自信且神秘,“再说猫犬豕牛同参与经济,亦非天方夜谭。” 满堂安静,大家耳目一至汇聚于姚善,待他下文。 姚善刻意姿态低调,语气平松,“之前,风委员长对我讲述过一个《出栏经济论》,对经济发展确有指导意义。” 他不看众人,故作思考态,“金木水火土,阴阳运五行。牛犬羊豕鸡,五畜折经金。嗯,人间运作算与五行,家业兴旺积与五畜。那,阴阳运作有数理,而五畜生息增长经济亦有术法。” 姚惟从旁填插言语,“早甲兄(姚善,字早甲)所指的五畜生息之术法与经济运行又有何关联?” 姚善微笑点头,心中满意,“惟甫提及,我当注脚。不过我将先提一个问题做基底。” 他不再拖拉,“诸位。自郦朝覆灭,后李国建立联邦政府,政府着意在宪法中制定户籍体系《赋役周全经》,根据姓氏、资产、信仰、乡贯、田宅、年龄、丁口编制成若干不同的户,并按从事职业划定户籍,承当各种不同的工作范畴。如政、军、学、绅、商、医、工、匠、农等。诸位,可知为何如此设置?” 姚善提了问题,举目环场照顾众人,目光最后落至逢话便搭、有问必应者——车芳三。 车芳三见此,满脸愉悦,不加思考脱口而出,“早甲先生。这个问题不难理解,《赋役周全经》,旨在赋役,同时治民安民。” 姚善点头,“心直先生所言极是。” “不过,”姚善还是点头,“古时欠缺科技,亦落后生产力,国家需沿用配户当差制来卫国富国,治民安民。可数百年之后科技日趋发达,物质逐渐丰富,新思潮亦随之涌动,为何《赋役周全经》不修缮升级?” “这…请早甲先生即速提及高论!”车芳三回到。 姚善刻意惶恐了表情,“可不敢说高论。我只是仿照风委员长现学乖卖。” 他思想顿了顿,脑海中不觉影现出一个自信且恣意的形象,突如而来了一只优美矫健的母豹,性感灵动且坚韧有力量。“咦?这母豹真…”他眼目迷离。 第四章 大便生光辉—(3)《赋役周全经》 嗅,嗅,鼻管里忽的飘进一丝梅香,于是他微微仰头,似乎需用仰望才能嗅足那典雅且邃迷的气味。他不由掀开回忆之帘,会议其时,风信子从桌上的博古瓶中随意抽出一截八重寒红,缓步来到众人面前。 嗅…,他记得风信子先是深嗅了手中的梅花,然后将携着梅花的手背过身后,压在丰满紧致的腰臀间,自信中尤含少女之态,她手里轻捻着那梅枝,“这是开国圣人权衡利弊,深究发展所布的局面,并为国家经济隐设了一把锁匙。” 官邸接待室里唯一一位女性,从容缓步于众男子之中,“后李国建立之际,内忧外患。姆陆五国依靠其科技及军事优势,打压尤华洲诸国。我国若锐意革新,发展科技,将会被姆陆五国盯死锁死,且有覆灭之危。因此,开国圣人与长老们共制《赋役周全经》,一是蒙蔽外强,二是安抚士民,而更深层次之意义便是蓄栏图强。” “生产力进步、战争、天灾人祸等因素都会影响经济的发展,而经济问题却是国家稳固之压舱石。开国圣人推出此赋役良策,通过配户当差制来稳定社会局面,再通过供给机制来调节并稳定经济。” 姚善依寻回忆,在总祠高堂学述风信子的经济论调。此时他喉咙有些发紧,是因为彼时风信子说到此论调时特意转头微笑的瞧向自己,“姚先生,您说是这个道理吧?”当时他着实尴尬,寻思不能机械应对表态与否,便自是高深的点了点头,做出愿听高论的神情。 姚善安下心中所念,环顾一下总祠高堂中众人,回忆风信子的理论,“新国初建,设郡治考,安倚兵,稳仰农,富借商,进赖术。总体经济是重农弱商,国家统筹供给,发展稳健。可随着科技与生产力之发展,商业发展突飞猛进,其势不可抑挡,遂占了国家经济主脉,资本随利,均衡经济随之变为失衡经济。如今便出现了方才心直兄弟所述,生产过剩、消费低迷。” “与座的各家都经营商业,皆通晓供给过于需求则利润丰厚。”他叹了口气,“然,市场的扩大赶不上生产力扩大,大量商品滞销,造成生产过剩而酿成经济危境。” 姚善冲着车方三善笑,“那怎样化解生产过剩形成的经济危境呢?嗯,其实方才心直兄弟亦已给出说法——那便是增加消费人众。 啪。车方三听了高兴,一拍大腿,故意表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嗳!还是早甲兄阐述的通透。” 姚善点点头,“开拓市场,增加消费人众便可使经济运转稳健。可市场在哪里?” 满堂人众听了姚善的提问都不由深思起来。 姚善接着说到,“方才讲到《赋役周全经》是开国圣人为稳定国家隐设了一把锁匙,是增加消费人众的关键所在。而风委员长提及的《出栏经济论》乃是进一步通透阐释《赋役周全经》具体的实施。此理论包括隔栏、畜栏、出栏三层,是指令经纪与商业经济的膈膜与保护。” “市场供应不足,便启动隔栏,将人口基数众多的农籍与贫民革除市场体系,以保障氏族商业经济供给均衡;限制农籍、贫民、废民基本生活资料,令其处于不肥不瘦、不争不闹刚刚好之状态便是畜栏;等市场供应过剩,便‘开闸泄洪’。适当释放一些的消费人丁基数,让其参与经济便是出栏。隔、放、收循环往复,便可使经济稳健发展,国家长治久安。” 听了姚善阐述,族中长者之首姓姚雳深沉的点头,满堂上下一干人众也随着点都称赞。 宗族竞选代表姚与烛稍微思量便抢先提问,“早甲,早甲先生所言精辟。那,”他想问委员长风信子是否提到如何具体运用《出栏经济论》,可自己如今身为选举人之一,不好仿效他人学术,他诚恳着面目询问,“先生纵谈发人深思,那当怎样增扩市场?” 姚善有些不好意思,“弜来先生,我哪有高论?只是前段时间与风仪教授及委员长那受教些新鲜常识罢了。” 姚与烛不置一词,恬淡以对。 “方法其实并不深奥。”姚善很愿意阐述,一来借着会议展露自身的学识,二来也让宗族晓得自己与风家的关系,从而抬高自己在宗族的姿态。他理智的将自己那份傲意隐藏,“开拓市场可分两层,一则扩充消费人众基数从而增加商业需求,二则依托科技创造商业需求。” 姚与烛轻轻点头,“嗯,却是如此,请早甲先生进一步叙说。” 姚善本早准备好了说辞,“扩充消费人众基数这一则不难理解。抛开国际市场不说,在国内可用抬籍方式扩充市场消费基数,亦可酌情开放农籍与贫民乃至废民的消费权限,我且不冗余。单说依托科技创造商业需求这一则,我不妨为诸位讲个示例。” 〖去年春上,老人星城推出一个“虚拟新家园”保障房试验计划。此计划纲要是让更多的低收入公民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提高人们的幸福指数。虚拟新家园规格有三种:舒适型、幸福型、美满型。通过“思维记忆同步联动头盔系统”与“简易运动系统”,百姓就可以切换生活视角,体会富足与快乐。虚拟新家园项目得到市场的推崇,房产商、古玩商、社会名流纷纷跟进,可计划中试点房(设备)总体21户,无价亦无市。不久,老人星城又为这21户颁发了《人类幸福起点于此地》之幸福牌,并申报未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一下市场更是躁动,分到试点房(设备)的21户贫民经不住市面的诱惑,都将手中设备抛出,皆挣了大钱。当中一户,售卖的最晚,加之其虚拟家园中建有21套中唯一的一个猫儿爬架,此猫儿爬架更是被誉为“史上虚拟猫儿爬架之始祖”,这一套设备竟被炒出天价,设备的拥有者最终卖了设备,捡了个富翁来当。〗 姚善讲完稍是等待,好让堂上众人消化此案例。 少时见众人若有所悟,他便开口续说:“列此示例,想必大家都明白其中道理。一个赤贫可变成富翁,是科技成就了他。科技可以在虚无缥缈中创造无限的需求和财富。” 他接着表露出深邃的神情,“由此,财富源于创造,创造源于想象,想象源于贪图,贪图源于财富,周而复始。” 第四章 大便生光辉—(4)屎经济 … 啪。车方三又一拍大腿,“咦!听了早甲兄之说真乃醍醐滴入焦肠里。”他有些不忿,“嬲唻嘚!咱辛苦经营还不如一个赤贫捡着的虚瓜伪李香甜。” 堂上长者妫燧龙也似乎颇有感悟,“早甲,你讲的这科技创造需求嘛,确实启示我之思绪,对,你再多说说,讲讲宗族可以向何业务拓新之。” 他这一提及,堂下众人也纷纷响应,邀姚善讲些具体业务。 姚善此刻状貌矜持。这段时间他确实有了新的思路,他自家弗盈集团与龟元集团双方就智慧金融、新概念居所、幻境教育、超感文旅等方面达成合作意向。这些涉及他自家商业,他不便也不愿提早和盘托出。 姚善故作思考状,不禁脱口而出,“是有些新鲜朝阳产业。”此刻他心中已有说法,自己要讲些对自家企业又无关痛痒且又高端抽象令人记忆深刻的业态。 “对!确实有一个产业相当的有前景。”他故作神秘,“我也是侧面知晓龟元集团准备将此产业作为未来重点。” 堂内人众一阵小躁动,少时,堂内人众便自发矜持起来。 长者之首姓姚雳点头示意姚善可以续述。 姚善作仰头思考,“哦,我知晓的也是片面,只当引玉之砖。” “方才所指,属健康产业,是未来之大趋势。”他面带微笑不住摇头,“说来也有些诙谐,这一产业称为粪便产业。” 此话一出,姚善原以为堂内之众定然会出现惊讶之状,恰恰相反,人们相当镇静恬淡,只是难掩耳目的殷切。 姚善苦笑,“粪便产业说来也不稀奇,咱们常饮用的南国珍品虫屎茶(龙珠茶)便是由虫屎、茶叶、蜂蜜调和而成。” “此外,粪便在发电、有机肥料、沼气、种植与育种等行业都有相当应用。”他补充道:“我要提及的是五年后之光景。”他正视众人,“大家可知,目前龟元集团的精神联动技术日趋成熟,在医学、文教、旅游、社会保障、房产诸多产业多有应用。” “精神联动正如电力的产生,改变社会摧枯折腐、势如破竹。” “早甲先生所说这精神联动又与粪便有何勾连?”堂内姚与烛虚心问之。 姚善对其微笑,“弜来先生,问的极是。”接着他又看向车方三,“方才心直兄弟也提到,年轻消费之众锐减,货物不好销售,对吧?” 车方三点头以对,“没错,竞争企业增多,消费之众减少,生意真心不好做啊!” 姚善也跟着叹了口气,“如今年城里年轻人沉迷于游戏与虚拟社交,对周边事物缺乏兴趣。在食物层面,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口腹之欲,独喜感官刺激类元食。而城市赤贫与乡野之众又没消费能力。因而出现传统吃食消费减少之现象。” “同时,老人都盼去联动世界养老,学生都愿去联动世界体验学习,还有刚才说述,人们还要去联动世界购房生活。”说着他想起了一事,心中不由惬心冷笑,“哼!听说,龟元集团已派人去乡野实验,要帮农籍‘联动改命运,虚拟分田地’。” “大家可知晓此类种种会造成如何影响?”他不禁反问道。 见堂内众人不语,司仪姚惟跟进暖场,“想必实体经营越发艰难。” 姚善认可的点点头,“不错,现实世界消费人口日渐减少,联动世界消费却日益增长。” 啪,“嬲唻嘚!那咱们干脆去联动世界去卖货?”车方三不由插话。 姚惟先先是微微点头,却引回话题:“请早甲兄继续枚述。” “好,”姚善接着叙述,“诸位,综上铺陈,参与联动世界之人众是不是会越发增加?” 堂内人众频频点头。 “好,那参与联动世界的人众进而参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是不是将逐渐减少?” 堂内人众若有所思为之点头。 姚善双手一摊,“人们迷恋那联动世界之体验,进而减少现实世界之存在,可人那活脱脱的肉身是带不进联动世界的。肉身还要吃喝拉撒,对吧?” “是啊!”堂内有人跟着答道。 “对!这便是关键。”姚善给予肯定,“我先列举一个潜在之商机。首先,咱不善医学,只说些听来的。如今市面上有从康健之人的大便中提取优质肠道菌群用于一些疾病治愈,如治疗胃肠紊乱、便秘、减肥、解酒,更甚者可以缓解自闭症,焦虑症、老年痴呆等。” “如此,粪便中提取的药物却似黄金白银?”姚善接着反问,“那,参与联动世界人众增加,其现实生活活动减少。人们迷恋联动世界,吃喝靠营养素,运动靠机械装置,再加之其作息紊乱,那本源身体是不是更容易产生病灶?” “对!”姚惟恍然大悟,“如此,未来能拉出健康屎尿的人将越来越少,健康屎尿必将宝贵。” 姚善点头认可,“确当如此。” 堂内一片骚动,人们不由纷纷交头接耳。 啪。“嬲唻嘚!这粪便生意有的做。”车方三先开口,“那咱们提前布局,多养健壮之人,不为别的,就让他们拼命拉好屎,再将好屎储蓄,待价而沽。” “嘿嘿,前段时候哪些搞环保的惑人不是设立碳交所啥的,用来交易碳排么?那咱们就弄屎交所,垄断粪便。”他为之意气风发。 此言一出,堂内之人有之赞同,有之沉思,有之窃笑… 少时,长者姚雳捋着银须沉声道,“嗯。科技发展,势不可挡!” 他环顾四周,“还记早前岁占不?” “其卦辞正是,履虎尾,不咥[dié]人,亨。”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我们姚妫汭诸姓当众志成城,发愤展布,循序渐进,谨慎行事。” 他目光如炬,“嗯,那这屎的产业么?我们诸姓必是吃定了!” … 第四章 大便生光辉—(5)屎于骄傲1 立春节至,东风吹散梅梢雪,一夜挽回天下春。 乾英一觉睡到大天亮,早起吃过早餐便乘车出了老人星城的风宅。算上今日,距北首都辛城的国家春季音乐会圆满结束已经过去了四日。当日立春,为国定假日,母亲依旧忙于政务,没得假休。弟弟乾铭也留在国家防务学院与同学们一道过春节。因此乾英回到老人星城与陪外公一起过节。可外公这边更忙碌,昨晚风仪去风姓宗族总祠主持宗族事宜,彻夜未归。 乾英未留在家休息,而是带上礼物去了北落试验区的老人星乐园。礼物分为两份,一份是送与小姑娘上六的,那是一套新衣。令一份是要送与她的研究对象,而礼物是什么她却并未想好。 乾英到了老人星乐园的动物不得了学院,发现上六早早等候在学院门口。因为大猪尘尘离不开上六,她只能留在学院,因此回不了古闲村过春节。另外其从主观性上来说也并不想回村,她担心回去之后再无法回返这里,原因很简单,这里有着吃不完的美吃食。 “尘尘还好吧?”乾英先问到。 上六乐呵呵的回答,“昨晚专人给我俩提供了好些吃食,尘尘吃美了,它现在还在睡大觉。” 乾英拉了上六的小手,“走,咱们去屋里。”到了屋里,乾英取出衣服鞋子帮着上六穿戴整齐,“嗯,上六真俊。” 上六则不时摸下衣服,抬抬脚面,小姑娘脸上写满了欣喜。她突然上前抱了乾英,言语带有感激,“谢谢英院长。这可是我头一次春节换新衣。” “哦?”上六来到老人星城后,乾英时常与其谈心,上六给她讲了许多农村的人情风貌和趣闻趣事,令乾英对农村的生活心向往之。上六偶尔也会提到自家,每每说起家人时皆情见于色,话里话外皆是父亲怎样疼爱的她,哥哥们怎样的疼爱她,姐姐们怎样的疼爱她,这也让乾英心生羡慕。乾英从母亲那里大致了解到农籍们生活并不容易,可上六描绘下的农村生活却并非那样不堪。 乾英对上六的亲密的举动有些不适应,她轻抚了小姑娘的头,“上六,要不要看下自己穿新衣的样子,我给你扫描一下。”乾英轻轻推开小姑娘,拿出电讯绕着她拍了一圈。然后她在电讯上进行设置,“我帮你设置一个表演舞蹈的影像,嗯…就选妘姐姐的《七盘舞》这个模板…”说完乾英用电讯投射出全息影像,影像正是身穿衣新的上六在跳着一段优美的舞蹈。 “呀!”上六欢喜的拍着手,“衣服鞋子都称我。呀!这舞跳得忒美了,我要是真能跳出这样的舞蹈就好了。” “嗯,小六有天分的,前几天在音乐会上跳的就很好。”乾英提醒给予鼓励。 “嘻嘻,跟这动画上比就是大乌鱼看小乌鱼,差了好多斤两。”上六谦虚起来。 乾英轻笑,“你若是喜欢跳舞,那我就请几个专业的舞蹈家来给你们几个小家伙上课。”此时乾英面带欣慰。前几日迎春音乐会上,小五星表演的《椭圆都地球》取得空前的成功,小五星团体一下火遍大江南北。而节目传达的爱护地球、关爱环境的精神更成为当下的热点话题,各大媒体皆争先报道,名人名流也是津津乐道。就连妘姐姐都打来电话问询自己节目的编排细节。而母亲风信子更是给自己布置了任务,让她带着小五星再接再厉,继续创作些好的节目。乾英一想到编排新节目便有些头大,她不由想到了周一万年和象余庆,想着这些男丁此时应是正参与宗族的新春祭祀事宜。 “好啊!好啊!”上六闻听拍手叫好。 乾英回过神来,对上六说到,“今天立春,咱不上课,我带你去玩个游戏。” 上六一听来了兴致,“好啊,好啊。可以多邀些人来玩,热热闹闹。” 乾英知其心意,抿嘴一笑,“今天是春节,放了假,大家应都有安排的,今就这咱俩是闲人。” 上六闻听有些失落,接着她一瞬恢复开心的表情,“英院长,那咱们玩什么游戏。” 乾英故作思考,“嗯,今日既然是立春节,不如咱俩扮作小蜜蜂去迎春吧。” “呀!扮蜜蜂,咱是不是要穿蜜蜂的花衣服啊?”上六满脸期待。 乾英笑道:“嗯,不仅穿上蜂儿的花衣,咱们还要插上翅膀飞于花丛呢。” “还要飞么?”上六歪着小脑袋若有所思。 “是呀,我带你飞一次。”乾英不在解释,她要给上六一个惊喜,“咱们走。”乾英领着上六乘电梯下到“金粽子”的地下5层,之后两人坐上地下高速列车,上六第一次坐这列车不免好奇尚异。不到半刻钟后列车便停了,两人下了站。这时上六隐约感到不妥,她看到展台长有一些站了几个警卫,另外还有机器警卫与机器犬。她不免有些紧张,伸手抓住乾英的手。 “英院长,这里是?” 乾英拉着她笑了笑,“这里是监犯改造的试验区。别担心,我在这有个研究项目。”乾英领着小姑娘走出站台,途中有警卫前来检查,在临近乾英时便停下并与其敬礼让路。之后又过了几个关卡,两人便来乾英的办公地点。 此地是老人星法律系统与龟元集团共同打造的监犯改造基地。乾英来的次数也并不多,她和象余庆一般是在“金粽子”中的办公室远程操控进行相关工作。今天乾英是来瞧瞧自己的研究对象——甜豸生。 到了自己的实验室,乾英打开了相关设备。“嗯,他正在链接状态。”乾英自言自语。 此时上六看到设备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个房间,房间中有一人身着蓝色套装,头上带了一个同理帽。 上六变的谨小慎微,她轻声说话,“英院长。” 乾英笑了,“这个人是我的研究对象,他还有一个妹妹,我今天准备送他们兄妹一个春天的礼物。” “不过呢,我还没想好送什么。小六可以帮我做个参谋。” 上六闻听心情一瞬好了许多,“好呀,必须参谋。” 乾英指了指一旁的一个躺椅,“小六躺在这里,通过浅层链接可进入游戏。进入游戏,你便可化身成小蜜蜂了。” 上六面带殷切且担心之色,“这…我没有飞过。” 乾英安慰其道:“别担心,飞行如吃饭一般简单,同吃饭一样吸引人。” 上六不再担心,有些跃跃欲试。乾英让她躺上躺椅设备,帮其安置妥当,上六心里没底,紧闭其眼,乾英笑着提醒,“嘻嘻,上六,睁开眼睛。翅膀在背上,春天在前面,起飞,去飞他个桃李芬芳绿油油。” … 备注:东风吹散梅梢雪,一夜挽回天下春。出自宋·白玉蟾·《立春》。 春节:从先秦开始,一直到明清,在3000多年的时间里,我们国家的春节,一直都是“立春”这一天。一直到了民国时期,春节才变成了我们现在过得“正月初一”这一天。 第四章 大便生光辉—(7)屎比金坚 … 立春前夕,豸生也是一夜未眠。当然他没的半丝资格祭祖与岁占,谈“祭祖”,他都不知晓父母是何许人。论“岁占”,自己到底多大呢?十五?十六还是十七?法院裁判他的岁数为十七岁,因为对这个岁数判刑是无可争议的。 自他有记忆时就没迎过春。迎春图啥?每逢立春都在不断提醒他是生来无宗族,死去无坟冢的贱人,因此他内心厌恶此节。 可今非昔比矣,经《犯罪者精确改造》课题组与法律部门的多方协作,法律层面已经认定豸生过继给妹妹甜小侠做哥哥,可以用“甜”姓。这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例自然人过继给智慧生命的案例。可喜可笑,今后专门还有了帮贱民抬籍行当——宗介。 甜豸生自从有了姓,之前的愤怒与抑郁便一扫而光,姓氏代表了身份,要知道有的人家几辈子都被这姓氏拖累,无法挣脱的命运。如今得了姓,他便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包括他的后事子孙)。总之,他认为用近十年的劳务换一个妹妹确实不值得,但得到一个姓氏则就是大赚特赚了。 “辣、甜、酸、咸、苦、淡,涩人间七味,呵呵,甜味最美。” 甜小侠诞生下来头发便是密密的卷卷的,头发扎成了两个高位的马尾辫,再经盘起就形成了两个可爱的小花苞头,配着额前的齐刘海小卷发越发可爱至极。这要感谢乾英,是她特意给小婴儿增加如此可爱配置,当然这还是要豸生额外增加劳作兑换的。 摘完妹妹后的第一日,豸生联动进入洗心革面世界,他走到一个小湖旁,再乘小船划至湖中央。在那里有一朵大大的日出花(睡莲的一种)。咚,咚,他用手指弹了弹日出花的花瓣,花瓣应声而开,一个小脑瓜冒了出来。 “啰啰啰,别睡了,吃奶拉。”豸生轻声叫道。 再看那睡觉的小婴儿突地激动起来,闭着眼睛努着嘴在原地伸探着小手小脚。豸生在随身包里拽出一只虚拟数字猪(数字喂奶功能),送到小婴儿身边,小婴儿准确寻到那假猪的奶嘴儿急急的啯着吃。 “嘿嘿,养妹同养猪。”此时的豸生认为喂养婴儿无非如此。 他看着努力啯奶的妹妹,心中顺畅,“哎呀,你姓什么呀?哦,你是老甜家的小甜瓜呀,嘿嘿。” 看着啯奶的婴儿,他忽然眼睛睁大,对着天空大叫:“喂,喂,科学官,这女娃娃是次品吧?” “喂,听到了么?这女娃娃昨天还粉白粉白的,怎么今就黄不拉几的?” “喂,回话啊!” “嘘!” 豸生寻着声音看去,原来声音来自妹妹怀中那只假猪。 “嘘!莫大声叫嚷。”只见假猪眼角凌厉的盯着自己,它嘴里发出轻微的女子声音,这是女科学官的声音,“小娃娃在喝奶呢,别吓着她。” “娃娃是模拟人的成长过程,刚生下的孩子要犯黄疸[ju],过几天就好了,你不是学过的么?” “扣分!”那假猪说完此话就不再动弹和言语了。 豸生满脸不悦,“扣分。” 第二日,一大早哭声在豸生耳边响起,他赶紧联动进入洗心革面世界。甜小侠不知怎地歇斯底里哭闹不止,也不喝数字奶。豸生给小娃娃测量体温,结果也是正常。 “喂,女娃娃怎么了,不是要死了吧?” 眼见飞来两只红辣椒,豸生赶紧改口,“女娃娃哭的痛快?” 红辣椒飞来,在他眼前悬停,“此时女婴得了肠绞痛,她是难受的哭。” “吃什么药就不哭了?”豸生追问。 “不用吃药,你抱着她令其安心些,今天哭完,明天便好。”红辣椒回答完便飞走了。 豸生这一日则生无可恋,陪着女娃娃哭了一天。 第三日,女娃娃可以抬起头了,用她那充满星辰的琥珀蓝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当她看到豸生后便张着嘴巴用哭声催促他喂食,让豸生既烦又厌。当豸生喂她数字羊奶时这个婴儿竟会露出讨好的微笑,让豸生心中好笑且荡漾。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女娃娃可以吃辅食了,长出了乳牙,也会坐起来,爬起来。 第九日,在洗心革面世界,豸生抱着妹妹哄她睡觉,妹妹眼睛中流露出欣喜自豪的神色,然后豸生感觉一只小手握着了自己的手,他心中暖意微存,稍时便察觉不对,手里湿润粘腻,豸生摊手一看发现满手黄屎。这样豸生红了眼、淌着泪收取妹妹送他的第一件的“礼物”。 第十日,豸生格外认真,他先小心的检查妹妹是否拉了屎,见无状况后便给妹妹喂羊奶,这时妹妹伸出小手握住他的大拇指满脸激动和殷切,豸生心里一沉,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手,见没有“礼物”才稍是心安,此时妹妹把嘴里的羊奶淌吐出来,粉色的小嘴不住地颤抖,豸生担心妹妹呛奶,端抱着妹妹离近观察,发现并无异样。妹妹开始神色急躁,小嘴努着劲。豸生试着把耳朵贴近妹妹的嘴边,听到妹妹嘴里艰难的发出一些粗重的气息。听了一会妹妹嘴里的气息凝聚,隐约有声音发出。 微微的声音:“嘚…”。“嚒…”。“嘚…”“嘚嘚…”“嚒嘛…”诸如此类的声音。 豸生心中纳闷,他明显的感到握住他拇指的小手力道加重,此时妹妹涨红了脸,全身使着劲,急得甩出两个小泪花,终于吐出清脆了两个字。 “妈,的。” 豸生一下惊呆了,呆了一阵他赶紧用额头去触奶瓶,发现奶水并不热,妹妹甜小侠果真不是因服务不周到而口出恶言。 “的。” “的的。” “嚒嘛。” “哥哥。”“妈妈。” 豸生眼睛忽然湿润起来,他理解了原来妹妹是在努力的叫他,把他认作哥哥的同时也把他当成了妈妈。 … 这些日子里豸生除了遭受的饥饿、疼痛、屈辱外,他亦体会了以前从没有过的情绪,如念想、抱愧、欣喜等。 如今的妹妹,圆滚的身子憨状可掬,圆肉的小脸白嫩如霜,圆亮的蓝眼睛清澈如镜,圆嫩的小嘴巴娇巧如樱。“小四圆。”豸生是这样称呼妹妹甜小侠的。 “小四圆,别跑了!我这有甜豆子哟。” “小四圆,今天就吃这些了。天啊!我的工分币啊!” “小四圆,你出来吧,我保证不打死你。” “嚄!小四圆,快把小蛤蟆吐出来,不然它会偷吃你肚子里的好吃的。” 除此之外妹妹甜小侠还有一个名字——“屎多多”。要知道甜小侠成长计划是七岁之前一天兑一月。按照平时她一天最少要排十次便的,这也令豸生无奈且无助。 “屎多多,你是吃了拉,拉了吃。吃吃拉拉穷我匮我也。哎!” “哼!屎多多,你把手摊开吧!我早猜到了,左手是便便,右手是粑粑,对吧?” “小四圆,撒手,哥哥这里不能抓,疼,呀!屎多多,不能薅,不能薅!” 这便是甜豸生与妹妹甜小侠的生活展现。 花产甜蜜离不开土与光,人生甜蜜是你的心与她的心紧裹在一起。甜豸生对这些还是说不清道不明。 兔走叠乌飞,日月如跳丸,当夜过子时,甜豸生的妹妹甜小侠便诞生整卌八天,回到上文所述,豸生一夜未眠。 监狱按例在立春节要给犯人提供汤圆的,豸生对管理人员要求自己只吃两个,他把自己其余的汤圆兑换成了洗心革面世界里的汤圆,要给妹妹甜小侠存着吃。 “嘻嘻,小四圆,别哭了,甜汤圆我给你存下了。” “呜呜呜,甜哥哥,我现在可以吃一个么? 甜豸生满脸无奈,他柔哄道:“乖,等能拉粑粑了咱再吃。” 从昨天算起,妹妹已经一天拉不出粑粑了,但这很不正常。按照七岁之前一天兑一月的规则来计算,女娃娃已经一个月没有排便了。由于拉不出来,这一天女娃娃身体瘦弱,小脸蜡黄,肚子却鼓胀鼓胀的。 “这可怎么办?”豸生愁眉不展。他猜想今逢立春,科学官们应是放了假,不会上班的。他也不敢再给妹妹吃实食,只给她弄些米汤。 “小四圆,别哭,哥哥给你唱个歌。”豸生接着唱起小词。 〖春上〗 〖绿伞托珠〗 〖百花放〗 〖你瞧那〗 〖花儿掬笑百般香〗 〖却不知〗 〖淤泥生莲草,粪壤出菌芝〗 〖世界之根底〗 〖大便最鲜亮〗 〖世上〗 〖功名富贵〗 〖真风光〗 〖你羡那〗 〖功成名就拥藩方〗 〖却不知〗 〖富贵来不久,倏如瓦沟霜〗 〖贵人再得意〗 〖终不能忍屎〗 … “听,有人唱歌,有人哭。”上六此时已经可以驾驭飞行了。 通过浅层连接,上六进入洗心革面世界,在乾英的鼓励下,她睁开眼睛。眼一睁开,其他观感信号同步链接,她先是闻到的浓郁的花香草气,眼前过于明亮,她需虚眯起眼。眼睛渐渐适应周遭,她不由惊讶,“哇!”这里地阔天长,鸟语花香,景貌比古贤村漂亮百倍。 “呀!”上六发现自己此时正站在一朵巨大的花儿之上。 “别怕,别怕。”此时眼前飞来一只大蜜蜂,“是我。”上六听出这是英院长的声音。 “我们现在是蜜蜂了。”乾英需掌控局面,并未链接进入洗心革面世界,而是通过一个模拟替身与上六交流互动。“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乾英说着在仪器上进行操作,将一端信号发送到上六的载体设备上,上六眼前立马出现了一只小蜜蜂的形象。浑身金灿灿,毛茸茸,眼睛圆溜溜,翅膀亮又明。“这是我么?”上六欣喜的问。 “对,这是你在这个世界中的形象。”乾英解释,“为了避免产生应激反应,你现在还是用人类视角体验这个世界。” “小六,我现在带你开飞。” “哦。” 乾英观察相关数据,知道上六有些紧张,她便微笑提醒,“这只是一个体验游戏。你如今还是躺在模拟坐舱上,很安全的。” “飞行很简单,你手指向前方就是前行,手指上方就是向上飞,两手交叉就是悬停。就这么简单。” 乾英鼓励,“来,我们试一下。” 化身为小蜜蜂的上六见前的大蜜蜂缓缓飞了起来,大蜜蜂说到,“飞行速度可用言语控制,三个慢速度,为大慢、中慢和小慢。三个快速度,为大快、中快和小快。” “好。”上六手指上方,“大慢。”她耳边传来嗡嗡声,声音来自她的后背,这嗡嗡声传导与她一股劲道,这种感受传递的很自然,她发现自己开始缓慢上升。 “飞起来了!”上六兴奋的叫道。 “那好,咱们先用小慢的速度向前飞。”乾英继续指导,“腾空飞行的时候,如果担心,便可以向平时一样用脚走路,空气会托住你的脚。” 上六见英院长向前飞去,她便手指前方,“小慢。”小蜜蜂飞了起来,她低头望向地面,不由心中一凛,便赶紧探脚急踩,脚底立刻传来软绵绵的回应,如同是踩在土地之上。上六心里有了底,腿脚松劲,嗡嗡嗡,身体传递来腾空的感觉。 “小快。”上六有了信心,加了个速度向前飞去。“哈哈哈,有意思。”飞行给她带来欣喜与自由的感受。 “好,那我们去找那对兄妹。”大蜜蜂在前边飞着。 “好嘞,驾!中快。”上六加快速度,奔向前方。乾英也调整了飞替的速度,与上六并行齐飞。 飞了一阵,上六听到了有人高声唱词,隐约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英院长,你听。” “嗯,是他们。”乾英操控飞替向歌声方向飞去,上六则减慢速度跟随。 临近歌声,乾英看到豸生搂着妹妹甜小侠在唱歌。她操控数据进行查看,数据显示甜小侠此时的身体反应为“功能性便秘”,这是智能体按照人类孩子成长过程模拟的一段经历。 “小六,这就是我说的那对兄妹,走,咱们飞到树上去。”于是大蜜蜂带着小蜜飞到一棵高树之上,两只蜜蜂向下观察。 呜呜呜… 呜呜呜。妹妹甜小侠小肚子又胀又饿,难受的不停歇的哭泣。 “小四圆,先别哭,咱们再使劲试一试。”豸生安慰妹妹。 “鞥[ēng]!鞥…”女娃娃憋红了脸暗用劲道。 “呜呜呜,拉不出来。呜呜呜。”女娃娃委屈的哭着。 “咋办呢?”豸生蒯着脑袋。“对了,喝臭牛奶可以。”他眉毛一挑想起自己以前喝变质牛奶狂拉肚子的事,稍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不行,这样小娃娃估计喝完也要拉死个球地。” “直接把屎球剜出来?”他赶紧检查一下,都结了硬疙,“看来此法也不行。” “咋办呢?”他抓耳挠腮。 此时他头顶一棵树枝上有一只小蜜蜂有些狐疑,“英院长,他们是怎么了?” 身边的大蜜蜂给她解释,“那个小女孩现在得了计划病,肠道功能异常,排不出大便。” “哦,”小蜜蜂若有所思,然后她说到,“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也是拉不出粑粑,肚子胀的难受的很,大哥偷…不,是借回来些果子给我吃,还上树去掏来蜂蜜给我败火,慢慢的我就能拉出粑粑了。” 大蜜蜂笑了起来,“呵呵,小六还很有知识呀。” 上六也是得意,她想起一个成语,“嘿嘿,久拉成医嘛。” “好吧,你在这等我下。”乾英操控这大蜜蜂向下飞去。小蜜蜂见大蜜蜂飞走,不免担心,“英院长!英院长!” 她也不敢下去,但瞧着大蜜蜂飞下树枝,朝着那对兄妹飞去。 嗡嗡嗡,大蜜蜂直冲着豸生面门飞去。 “什么东西?”豸生见有东西飞来,吓得一激灵,他赶紧用手去螳,那飞虫一下飞走了。 豸生刚回复神绪,耳后又传来嗡嗡的响声,他赶忙探手后拍,啪,他打到自己的后脑勺。当其摊开手,却无一物。 “呸!死蜜蜂。”豸生心中火大。 “咦?对了!” 他忽然想到,“对!蜂蜜润肠。”豸生赶紧背过身子从包里拽出那头喂奶猪。喂奶猪出来后显然异常兴奋,因为它已经一个多月(计算为三年)没有出来了。豸生用拇指和食指扣紧猪鼻子转动了两圈,停了喂奶猪喂奶功能,“你在这看紧小四圆,我去寻些蜜来。”他安排妥当后立马动身去附近的树林。 此时乾英操控的蜜蜂飞回树枝。小蜜蜂上六满脸自豪,“原来英院长是引着他去寻蜜。” 乾英笑着说:“走,咱们跟上去瞧瞧。”于是大蜜蜂与小蜜蜂尾随着豸生而去。 紧赶慢赶,豸生来到百花树林,只见他抬起头来高声叫道:“树上的喜蜂哟!来生意啦。” 嗡嗡嗡,从树上飞下来几只蜜蜂,迎着豸生飞来飞去。此时乾英与上六也追上来,上六有些担心,“英院长,前面有好些蜜蜂。”乾英宽慰她,“别怕,那些只是些数据蜂,不伤人。”乾英接着说,“那咱们在这头看着就行。” 一群蜜蜂在豸生面前欢快的飞舞,“嗡嗡嗡。”为首的蜜蜂问话。 “行了,行了,你也立春好。咱别瞎客气了,我着急采买。”豸生偶尔来这边采买,与蜜蜂的交流已经很是顺畅了。 “嗡嗡嗡,嗡。”那蜜蜂接着问。 “到你这不买蜜,难不成买屎!快,来一两百花蜜,用来润肠。”豸生回答道。 蜜蜂飞到他眼前,“嗡,嗡嗡嗡。” 豸生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老蜜蜂,你这有冻蜜丸么?” “嗡嗡嗡,嗡嗡嗡。”蜜蜂在豸生眼前画弧飞行。 豸生一听满脸喜色,“有啊!是冬蜂酿制的?快,我装一小瓶。” “嗡,嗡嗡。” “成交,找科学官刷公分币。”他甩脸吩咐。 取好百花蜜与冻蜜丸,豸生赶紧返回,乾英与上六也跟着他飞回去。 到了家,豸生见妹妹和喂奶猪搂在一起熟睡。他走上前踢了那熟睡的喂奶猪一脚,弯腰扥着猪耳朵小声怒骂,“烂货,让你看娃,你却睡觉,起来干活。” “哼哼!”喂奶猪颇为职业,它虽说被惊醒,但并没有惊慌乱动,以免惊吓到怀中的女孩。 豸生不再理会那猪,他俯下身子用手指蘸了点蜜涂抹在妹妹干裂的小嘴唇上。只见睡梦中的甜小侠咂么咂么嘴,“甜,甜。”小女孩睁开了眼,“哥的!呜呜…”说着小女孩又要委屈的哭。 “嘻嘻,小四圆,先别哭。”豸生哄着她,“想不想吃汤圆啊?” 妹妹甜小侠哭脸变笑脸,“好!好!可以吃么?” 豸生把妹妹抱在怀里站了起来,一脚把喂奶猪踢开,“可以啊,不过咱们先喝蜂蜜水,我再帮你柔肚肚,拉完粑粑就能吃嘞。” “啊!”甜小侠委屈情绪上脸。 豸生赶紧腾出一只手从包里寻出一个小瓶子,在甜小侠眼前晃了晃,“别哭,别哭。你瞧这个。” 甜小侠被小瓶吸引,“好吃的?” 豸生眯着眼睛,“对呀,不过这是给小屁屁吃的。” “小四圆知道自己为什么拉不出粑粑么?” 他轻轻点了一下妹妹的小鼻头,“小四圆平时生气时为什么憋着嘴不说话呀?” “嗯,是不高兴。”甜小侠奶声奶气的。 豸生耐心的引导妹妹,“那对啊,小四圆拉不出粑粑是因为你的小屁屁也不开心啦。” 甜小侠睁大眼睛恍然大悟,“哦,那什么让它开心啊?” “嘻嘻,给它吃好吃的,哄哄它就可以啦。”豸生又晃了晃手中的小瓶,“这个冻蜜丸就是哄小屁屁吃的,它吃的开心,才会将粑粑释放。” 甜小侠舔了舔小嘴唇,纠结了半天无可奈何说到,“那好吧,蜜丸先给屁屁吃吧。” 豸生早知妹妹心思,“我跟蜜蜂打过招呼,它明天会再送些冻蜜丸,到时只给小四圆吃。” “好呀。”甜小侠眉宇舒展开来。 豸生也满脸欢喜,他招来地上的吃奶猪,“过来,站好。”他把妹妹甜小侠架在吃奶猪背上,“小四圆先骑会儿猪啊,我先给小四圆调蜜汤和蜜水。” “驾,驾…”甜小侠骑着奶猪玩了起来。 豸生则赶紧忙乎,劈柴、烧水、调蜜汤、调蜜水,不一阵准备妥当。 他先给妹妹喝了些蜜水,又用温蜜汤化开其上干燥的结痂,再把清凉的冻蜜丸搓成几个小窝头状,用来润肠。 他拿脚轻踢吃奶猪,吃奶猪意会他的意思,赶紧平躺下。 “好了,小四圆躺下来,哥哥给你揉肚肚。”他蹲了下来将妹妹放在吃奶猪身上,搓热双手,再轻轻的顺时针帮妹妹揉着肚子,边揉边唱。 〖冬滚去,春姗来。〗 〖春个儿百花都开了,各个儿撒欢如猪嘹。〗 〖紫云英嘹,老瓜头嚎,苕子花叮当,向日葵照闹。〗 〖槐花、椴花、枣花没修骚,油菜花、芝麻花一个劲地浪着腰。〗 〖来啊,来啊,采蜜郎,白送蜜儿要不要。〗 〖百花贡上百花蜜,有句话儿要记牢。〗 〖路边的野花尽情的采,小四圆的蜜酬且送到。〗 “呀,百花对我这么好。”甜小侠喜的咯咯笑。 “可不是?”豸生轻轻揉着妹妹小肚子。 〖冬滚去,春姗来。〗 〖日月儿穿梭如跳丸,四季儿折叠浮云高。〗 〖霪猪儿闹、滖羊儿跳、雷蜂儿轰隆,小四圆嬉闹。〗 〖楂糕、蜂糕、糍糕望子飘,豆沙包、流沙包菊着脸儿把手招。〗 〖来啊,来啊,美食仔,肚皮满满秒不秒。〗 〖百仙匠育百般味,有句话儿要记牢。〗 〖四季的美食囫囵的造,小四圆的零嘴常满包。〗 “呀,我如今只能数到六呀,百是大数比天高。”甜小侠喜的咯咯笑。 “有的是时间,百种味道慢慢品。”豸生轻轻揉着妹妹小肚子。 揉呀,揉呀,揉呀揉。 “哥哥,小四圆要放屁!” 豸生一听鼓励道:“对,放,快放,通了气就能拉粑粑了。” “鞥…” “鞥,鞥…” 噗,一个闷声屁。 “太好了,通气了,小四圆快使劲拉粑粑。”豸生兴奋的提醒。 “是不是拉好粑粑就吃汤圆。”妹妹甜小侠有自己的小算计。 豸生赶紧把妹妹蹲架起来,而自己一屁股坐在吃奶猪身上,“对,对,对,拉完就奖励。” “不许耍赖!” “鞥…” 小女孩喘着大气 “鞥…” 她满头大汗,“哥哥,我好像拉出一点。” “哦?”豸生把妹妹托在吃奶猪头顶,用脚后跟磕了磕猪身,“瞧下有屎么?” “哼,哼。”奶猪头躺着直点头。 豸生非常高兴,继续鼓励妹妹甜小侠,“冒头了,再努力些。” 小女孩着急的带哭腔,“粑粑太硬剌[lá]屁股。”她试探着问,“能不能睡一觉再接着拉?” 豸生一听满脸无奈,“这咋行,你要是睡着了,粑粑头儿也要回你肚子睡觉。” “啊?” 豸生赶紧趁热打铁,“我给你存了好多味道的汤圆,你不吃我就给吃喂奶猪吃。” “哼哼!”吃奶猪有些兴奋。 “呜呜,不行,要都给小四圆吃。”女孩有些着急。 “鞥…” “鞥…” 铛的一小声,脆声如金属。豸生寻声看去,见是小指粗细的粑粑条,金灿灿的。 他拿脚尖踢了一下那金色的粑粑,粑粑条滚动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咦!结实的很,都干燥地结成坨了。” 甜小侠赶紧吩咐,“别让吃奶猪把我那粑粑吃掉哦,我要存起来。” “嗯,咱存起来。” “嘻嘻,小四圆真厉害,继续拉,继续拉。”豸生心情舒畅。 “你就瞧好吧!”妹妹甜小侠骄傲的点点头,憋足了气努力继续奋斗… 嗡嗡嗡。与此同时,树上停着的小蜜蜂上六非常兴奋,“拉出来了!小女娃拉出来了!”乾英同样心中高兴,“是啊,是小六立的功,是你拿的好主意。” “嘿嘿,岂敢,岂敢。”上六学着从象博士那学来的词汇。 小姑娘有些感慨,“下面的那个哥哥真好,不过比起我大哥来还要…”此时她想起了大哥,又想起大姐和父亲。 小姑娘猛地警醒,她担心乾英错认为她在想家,将其送回。便赶紧打岔,“英院长,方才小女娃拉出来的屎怎么叮当响呀?是金子么?” 乾英笑着对上六说到,“小六真聪明。我不是说今天要送他们兄妹礼物么?” “我是刚领悟的。” 树上的大蜜蜂望着树下的一对兄妹,“我将方才情景录刻成一段记忆并封存于金粑粑条中,可兑换钱币和资源,这是对他们兄妹的褒奖。” “金粑粑。”小蜜蜂看着大蜜蜂,她大概理解乾英的心意,她想到一个美词,“嗯!我知道地,这就是‘屎比金坚’吧?” 乾英闻听会心一笑,她欣慰的看着那对嫁接而成的兄妹,“对的,是屎比金坚。” 第五章 屎争旦夕—(1)于老田 立春节前夜。 小姑娘于上六的家乡有易州雄郡济阳镇古闲村。上六她爹于老田强逼着自己早早睡下。就连子正腊祭也是让大儿子初九带着三儿九三、四儿九四替其行执。可一宿颠来倒去,寤寐不宁。寅末卯初,他昏僵僵起来,此时大女儿六二已经在备新饭。 “爹,离巳正还早着嘞?你强睡些,多攒些精神,食时我招呼你。” 于老田没有言语,给厨间正中的祖先排位上香一把,再恭敬的磕了三个头,“祖宗保佑,助我今日奔似流星跑似箭,通畅无阻耐如牛。” “祖宗保佑…” 于老田起身对六二道:“我去茅子,完事再歇下,等出门时跟你哥一道吃胜利饭。” “初九起来了没?”于老田问。 大女六二向灶膛里塞了两根劈柴,“大哥和小三老早起来,赶去小米家借牛车。” 于老田心中感慨,“如今孩子大了,越发懂事。” 老汉接着去如厕,屎干尿净回屋上炕强合眼,昏忽忽竟真睡着。睡梦间只听到院子里铛铛之声不绝,甚是嘈杂,他赶紧起床出卧间,过灶间,向当院瞧去。 此时天还没放光亮,院子里尘土飞扬,扬尘中青光炸眼。待尘土消停,只见到院子当中现出一高头大马,马上端坐一人,顶盔掼甲,威风凛凛。可一看来人装扮与面相,于老田不由的惊出个屁来。 他满腹疑团,“这人咋和自己生就的一个面样?” 此时,马上之人大声呼道,“我乃你八辈祖宗,还不磕头迎接。” 于老田呆立门前,竟没回过神来。 来人见于老田又傻又乜[miē],心中气大,“你个八辈祖宗的,我乃是你鼻祖骠骑将军丁霸,你不磕我,还要等我磕你不成?” 于老田心中诧愕,一瞬,扑通一声跪地磕头,他还没完全明了,但也猜想到兴许是新春之际,老祖宗下人间回门过年。 “鼻祖在上,不孝耳孙迎接来迟,望老祖宥[you]恕。” “哼!你这一支过得竟如此潦倒。”马上之人不由叹气,“算了,也管不了这许多了。”他目光有些怜悯,“我从老丁家留了些肚子,特来专尝本家的五谷饭,哎!了当是延续些亲情。” “快!我赶着吃,一会还要随灰帝出征呢!” “中,中。”于老田一听赶紧回身招呼灶间大女,“大女啊,赶紧给老祖备饭,老祖着忙。” 只见大女痴痴愣愣且战战兢兢,他近前一推大女儿,“傻女子,这是咱家老祖过节回门,没的担心,你先恭拜一下,再去给老祖备饭。” 六二一脸茫然,“五谷饭还没蒸上,饺子倒是包了一些。” 马上之人有些不耐烦,“行,有啥吃啥。” “那,大女子快去。”于老田催着。 六二镇静些,赶忙将湿手擦干深鞠一躬,之后紧忙跑回灶上煮饺子。 于老田喉咙发紧,尴尬赔话,“老祖还是头一遭回门过立春,子孙也没备好灵晶珍馐。” 马上之人闻言讽道:“哼!你还舔脸说什么灵晶珍馐,没的本事还撒谎撂皮,哎,于族子孙竟破落如此。” “那谁,”他冲着灶间的六二,“那够不着的孙,饺子煮得了?我着忙赶路。” 六二一听,心中着急,煮水三开变作两开,不消一会饺子煮好呈上。 丁霸见饺子端了,都不着筷子,用手直接捏了一个塞入嘴中,然后眯眼享受,“嗯,这饺儿不错,竟是荤馅。”不消一会整碗饺子被吃的精光,六二见状赶紧回灶上再去端饺子。 丁霸叫住她,“那够不着的孙,不必麻烦,吃几个意思一下就得了。我刚从老丁家吃过席面。哎!还真要吃得你家底朝天不成?” 于老田恭敬问道,“嗯,不知老祖可有格训留下?” 丁霸自顾用舌头舔着后牙槽,“格训么?嗯,来年包饺子用肥羊馅。” 于老田恭顺点头,“中,中。来年老祖可要别这么赶忙,让不孝子孙好好侍奉。” 丁霸冷哼,“你小子不实惠,连祖宗都卖的货,成天穷跟几亩废地瞎折腾,可比那丁家子孙差远嘞。” 说着他一拉缰绳,坐下马儿曲线斗转变直线,身子一缩再纵身跃过矮墙。 于老田与大女儿赶紧恭送,出门皆惊惧,但见门外黑压压一片,放眼皆兵。 丁霸回头吩咐,“记得,来年饺子用肥羊馅。”说着一骑当先,四下千营共一呼,词翰数行俱绝尘。 “咱家祖宗真是威武,霸气!”于老田不禁赞叹。 “真走了啵?”正当于老田和大女转身回院,却听到有人说话之声,寻言望去,见不远处的草垛后转出两人,皆东张西觑鬼祟的很。两人都穿长衣,一白一皂,不似今人之着扮。 “应是走了。”黑衣长舒一口气。 待两人行至院门,于老田定睛端详,惊楞当下,“这二人咋又与自己生就的一个面样?” 他心中狐疑却又不敢失了分寸乱猜瞎言语,只得恭敬了态度,“二位是?” 两者没接话,而是垫着脚了望丁霸离开的方向,好一阵白衣对黑衣讲,“看来你爷走远了。” 黑衣长舒一口气,方转身绷着脸看向于老田,“小子,我乃是你太祖。” 于老田见黑衣自报辈行,如释重负,其实他也猜到此二人必与自家有关。他赶紧跪下磕头,不料被那太祖一把拉住,“莫急着磕头,坏了规矩。”他侧身退到白衣身后半步,“小子,这是我父你元祖,要磕头也要先给长者磕呀!” 白衣与黑衣虽然面容一般,但白衣仪容却多带了几分贵气。 于老田一听赶紧给白衣磕三个头,“云孙给元祖问安。”接着又侧身给黑衣磕了三个头,“乃孙给太祖问安。” 于老田随后起身问道:“祖宗还没用饭吧?”他回身对着面容错愕的大女儿,“快给两位老祖备饭。” 白衣一摆手,“嗌,自家人不需多礼,随便备些糕点,我与你太祖对付两口就行了,知你心意就是。” 于老田满脸尴尬,他屋里可不曾有过糕点吃食,“这…,立春节吃饺子大吉大利。”说着他一推大女,“速去煮些。” 白衣听了一摆手,“算了,这扁食一会留给你烈祖我那可怜的孙儿享用,我们着急赶路,说两句话便走。” 白衣对黑衣说:“那你来给后辈交代吧。” 黑衣对其恭敬的点头,然后颇为严肃的瞧了于老田,“小辈,切记。” 〖莫贪福田,爱毛反裘。田上为由,田下通甲。〗 〖上下贯穿,申出神鬼。飞龙在天,靁神左右。〗 〖或跃在渊,电鬼伴之。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于老田听了半知不解,但又不好细问,唯频频点头。 黑衣见于老田状貌山耶云耶似懂非懂,“田出应龙,灶出穷蝉,于族莫急。”他目光殷切继续嘱咐:“哎,你小子命带穷根,切莫本末倒置只见田不见龙,耽误了后辈。” 于老田闻此言心中猜臆,“只见田不见龙,耽误了后辈。莫不是自家子孙将出龙凤。” 此时白衣轻拍黑衣之背提醒与他,“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儿啊,子孙自有子孙福,不必强求,话至于此吧。” “哎!那,我陪父亲回返。”黑衣叹了一口气,说着陪在白衣身后,二人也不多话,却朝着与鼻祖丁霸相反之路走去,稍时没了踪影。 于老田目送二人,心中稍有绞痛,他无奈瞧着大女,“你赶紧招呼你二妹,多和面包饺,哎!今天祖宗扎堆来,兴许我那烈祖,天祖,高祖,曾祖、祖、父都要回门。” 大女六二应声回灶,于老田忽然想起了什么,“闺女,等下。”于老田对她低声嘱咐:“今日祖宗回门过多,你先留足荤馅饺子给你亲爷和你太爷。” 六二轻轻点头,“知道了,爹。爹你先回屋歇会吧?今天跑田,要耗费精力。” 于老田摇头,“我门口迎祖宗,你先忙碌去。” 哞,哞,哞。几声老牛叫,但见远处一人一牛朝这边赶来。于老田赶紧吩咐六二,“来祖宗了,速去备饭。”说着他小跑迎了过去。 大女六二赶紧回屋,叫来妹子和新面拌新馅,然后又将先前多煮的饺子丢入沸水中烫热盛入碗中端出屋门,此时只见爹陪着一个与爹一个面样之人齐站院中,旁边一头瘦牛也长了爹一个面样,她心中不免一激楞。 于老田一旁介绍,“大女,这是我烈租你太祖,是咱家这一脉亲祖宗。” 大女六二此时已经见怪不怪,她端着饺子深鞠一躬,“给祖宗问好,请祖宗接受供奉。” 这位牵牛祖宗也不客气,从碗里捏了一个饺子放入口中,“荤馅味美,可有素馅?” 六二面添窘态,“不曾准备素馅。”她赶紧补话,“祖宗不着忙就先歇一阵,我现在就去包素饺。”说着端着饺子便要回屋。 “慢!”牵牛祖宗叫住六二,“荤饺乃我吃的,你去给我这老牛包来无油纯绿素饺。” 六二惊讶问道,“怎么老牛还要吃饺子?” “噷!这老牛辛苦忙碌一整年,吃碗饺子咋的了?”牵牛祖宗面带不悦。 于老田赶紧上来解围,“快去吧,照祖宗吩咐。” 牵牛祖宗轻哼一声,“晜孙啊,你今天跑得丰田,莫要吝啬,一会你那放羊的天祖也将回门,他赶了百十头瘦羊,也要寻素饺的。” 噗,于老田惊的不由放了个屁。 “啊!那老些畜生要吃饺子?”于老田身上渗出了汗。 牵牛祖宗一听大怒,“你个卖爹的货,祖宗吃你些饺子就扎心了,还没富足,心便熏黑。”他手指六二手中的饺子碗,“你家拿烫过的旧饺招待祖宗,纸扎灵屋——诨骗鬼神。” 说着他一拍老牛屁股,“老伙计,你去把他家舔个通透,让这些不孝子家徒四壁皆不留。” 老牛听命伸出黑舌向六二舔去,六二年少身轻,躲过那黑舌,老牛气性重,一回头又舔向于老田,于老田不加防备满脸皆是湿咸。 噗,于老田又放了个屁。“哎呦!”他一个颤抖惊的睁开双眼,此时他满头满脸皆是凉汗。 第五章 屎争旦夕—(2)日春神,月财神 书接上文。 这时,于老田听到外屋有动静。 “米叔真说要给牛包饺子?”于老田听见外屋大女儿低声问。 “对啊,他讲他家老牛辛苦忙碌了一整年,要好好犒劳,稳稳休息几天,不能干活。”于老田听出这是自己二小子九三。 “小点声,爹还在睡觉。”大女六二轻声嘱咐,她叹了一声,“哎,明摆着是不肯借牛车。哥呢?” 九三也小了声音,“哥让我先回,他同刺猬哥去别家借牛车了。” “三儿,饿不饿,姐先给你煮俩饺子。”大女问。 九三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姐,你吃。刚才米婶给我吃了黄糕,我还不饿。” 六二接过糖,“我给二妹留着。三儿,那你把当院扫干净,在外面迎一迎咱哥。” “嗳。”九三跑了出去。 于老田从床上坐起,回忆方才的大梦,想着还没等到阿爷和爹回门自己就醒了,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哎。”他叹了口气,重重的咳嗽两声便披了衣服下床。他进外屋先下意识的看了看方才自己上的一把信香,此时碗中的香已烧尽。 “爹,醒了?”大女儿问,“我这就给你煮饺子?” 于老田一摆手,“先等等你哥,一会我们俩一道吃。”说着他招呼一下,“大女子,我再去趟茅子,你哥来了再下饺子。” 于老田进了茅子,竟也拉不出屎尿,他心有不甘蹲着使暗劲。这时,他听到当院声音嘈杂,便提了裤子出来。 此刻当院站了好些人,有初九和他几个要好的朋友,其中杜艮、杜坎还扶着一个门板。另外还有皮冬子的爹皮全乎,井宝余的大哥井宝盖。 初九见到爹从茅子出来,笑着脸上前说到:“爹,我跟卖货的电娃娃勾兑好了,一会咱顺着卖货车去郡里跑田。” “中。”于老田先招呼皮冬子的爹,“全乎兄弟,过节好。”他上前拉了皮全乎的胳膊强装客气,“还没吃饭吧?”他又皮笑肉不笑瞅着全院,“大家进屋,一堆儿吃饺子。” 皮全乎一脸憨气,咧着嘴大笑,“今后我要伴着你老哥,沾沾福气啊。走,咱进屋整上两碗。”他向后招呼儿子,“冬子,你把菜和酒拿屋里去,让你二姐热一下。” 于老田一脸埋怨,“嗳,来我这你咋还自带酒菜,我这今年喜(腊)了老些肉。” 他上前又去拉井宝盖,“宝盖一堆儿进屋,咱一起吃立春饭。” 井宝盖提了个篮子,“伯,这是我腌的鱼和咸雁蛋,都蒸熟了。” 于老田又是一番客套,正央大家进屋,正此时门口又来了三人,来人正是村长丁应丰和其俩小子丁虎头、丁虎脑。于老田、皮全乎、井宝盖、初九几个赶紧凑了上去招呼。 丁应丰身型健壮,脸却白净,他笑着眉眼对于老田吼道,“这老些人送门啊!咦!老于,财神全都往你家跑。”他转脸对虎头、丁虎脑高声吼道,“先把炖好的肥羊屁股送屋里,让大丫在锅里扒了热,一会佐酒。对,叫你二姐将酒也温上。” 他转脸冲着当院诸人吼道,“哈哈,都别杵着,都进屋。”说着他领先进了外屋。 进了屋丁应丰对着六二和六五柔和了语气,“大丫、二丫快备饭,自子时来我忙乎的眼冒金星儿子。”然后他看着众人大声吼道,“一屋搁不下,我来安排,老田,全乎,还有宝盖和虎头,嗯,还有老杜家大小子,咱东屋子吃。初九、虎脑,你俩陪着皮家小子、词文、宝余、坎儿在西屋吃。” “进屋。”他不容分说。 众人于两屋吃迎春饭,东屋打牙配嘴,西屋唧唧嘎嘎,老于家头一遭热闹如此。 东屋,村正丁应丰满脸通红指着桌上一个小小的锡壶吼笑,“老田,这石燕子酒我泡足三年,一直舍不得喝。” 于老田还没如此受人推重过,此时眼儿藏囧光,心儿坐春风。尽管如此他依旧推持着,“可不敢喝。村正容我回来,咱再喝。” 丁应丰先一撇嘴,“老田,瞧你短见薄识嘚。你道我为啥揣着这宝酒来嘞?”说着他眯着眼话语关切,“咱晓得你今日跑田力气紧要,且担心醉酒误事对不?那米酒你不喝也罢,这石燕子酒却是多喝有益。这酒老养人啦,喝了保你精神抖擞力如特牛,跑田万亩无需愁。”说着他硬是给于老田斟了大半碗酒。 于老田想着丁村正如此殷勤助酒,再不喝就是生剥他丁应丰的脸了,而那石燕子酒也补身子,没准对跑田真有助益。他咋么两下薄嘴片,“中。”说着喝了一小口石燕子酒。 皮全乎见村正丁应丰对着老田如此看重,心中不由暗叹,心道是老田家真是蚕蛹打呼噜——茧着了(捡着了)。以前村里的破落户,如今大小子当了差,小女子去大城里伴学,这不,老田又摊上分新田的好事。 他加了一块炖羊屁股送到老田碗里,“村正带的炖羊屁股肥嫩的很,寓意好得很,老田你多吃些,今天去镇里多跑肥田。” 炖羊屁股着实好吃,于老田顺着大家的意思强吃了许多,满腹满心满意。 吃喝间,布帘挑开,初九和米词文进来,初九端了一个铜盆,米词文端了一盘豆糕。 初九把铜盆放在饭桌上,“刺猬他爹我米叔刚才赶了牛车来,还捎来老些吃食,这肥鸭子汤就是他捎来的。”米词文也满脸欢喜,他跟着将豆糕放在饭桌。 于老田一听赶紧要下地,“词文你爹呢?叫他一堆吃啊。” 米词文现在心情骤好,“我爹吃过了。家里还有事,他先回了。” 初九接着说:“我也邀了半天,我叔非说家里有事,都没进院。我跟米叔说了咱顺售卖车去镇里,米叔就把车留下把牛牵回了。” 他接着说:“外面落雪丝了,瞧样子要下雪,一会我让几个兄弟把门板也备着挡雪。” 一旁的丁应丰听了埋怨道,“老田,你早说些!我跟我堂哥借他那车嘛。” 于老田老脸一红,“丁户长帮我家太多,咱不好总是劳烦。” 丁应丰哂道:“见啥子外吧。”他又看向初九,“举个门板多累的慌,那东西咋能遮风雪。我那有大块塑布,这就让你兄弟去取。虎脑!虎脑呢!来!” 虎脑进东屋听吩咐回家去取塑布,初九过意不去也跟着虎脑一道去。自米词文的爹送来吃食和牛车,他在弟兄面前总算抬起头,方安心吃席,同时他心里惦记着六二,也就没跟了去。待初九和虎脑取好塑布回返时,天上已经是杨花点点,鹅毛片片。 碎白点点间一个巨大的“火红狮子”映红了于家门口。“火红狮子”有卡车一般大,身上布满新年图文气象,样子及其喜庆夸张,这便是年货车的新年装扮。车头的售卖电娃娃耸着两个丸子头,两个丸子头间还顶着一顶小小的文财神帽,樱桃小嘴之上画有正气八字胡,端庄且可爱。蛋身图画锦衣,腰间图画玉带,身侧画有肥嘟嘟的小手,左手捧着一只金元宝,右手拿着写有“招财进宝”的卷轴。 “客人好,新春吉祥,猫多宝公司祝您来年事业直登高,金银财宝装满包,爱情甜蜜到白头,家人平安开心笑,身体健康金钟罩,天天好运来围绕!”锦衣电娃娃老远瞧见初九和虎脑,先送上一通祝福。 初九让虎脑进屋报信,自己则上前逗引电娃娃,“电娃娃,日春神和月财神到我家送春福,这不,在我家吃席吃得美啊,便让我来帮办采买怹们一年的贡品吃食,嘿嘿,你就等着清仓你那卖货车吧。” 售卖机器人灵动的大眼睛上闪过无数金币,嘴上的八字胡也愉悦的翘动着,“好唻,大客户发财大哥哥,我这车上年货多着唻。” 初九面有为难色,“这,文武两位财神今天出门忘带招财进宝袋,我们嘚去怹们镇里的堂口取信用币。哎,烦啊,要不是为了照顾你生意,谁他妈大老远吃着风雪往镇里奔。” “哎,雪下得忒密,电娃娃,咱商量下,改日再去吧?”初九脸露厌烦之色。 售卖机器人一听赶紧巴结道,“莫,改日呀莫改日,大客户发财大哥哥,我把友情糖全送给你,行不唻?” 初九瞥了它一眼,故作思考状再叹一口气,“哎,算了,谁叫我心眼子实诚,就帮帮你唻。” “那你等下。我受累去把牛车挂在你车尾,待会载着两位财神去镇里,路上我再跟两位财神请示,看采买什么货物。”初九漫不经心的将门口木板车挂套在售卖车尾,慵懒的回了院。 “好唻,好唻。”售卖机器人两眼冒心花。 不消一会儿,院子里动静大了起来。于老田,初九和一众小兄弟们将丁应丰父子、皮全乎、井宝盖送出门来,众人客套一阵便各自回转自家。 其他人进了院,单初九一人来到售卖车旁嘱咐,“哎,电娃娃。一会两位财神出门,你可得恭敬些,他们可是超级大客户。” 售卖机器娃娃两眼狂闪金币,“娘唻!我刚查了下你说的财神,乖乖唻,书上讲整个尤华洲的钱都是怹们送出来的。” “哼!土包子。”初九面带不屑,“等着迎神吧!” 不消一会,初九面带恭敬的出来,“恭迎文武财神唻!” 铛铛铛,几声金属脆响,于九三、井宝余、杜艮、杜坎几人学着戏文交替蹑蹀[niè dié] 出门,分立大门两侧,齐声高喊,“恭迎日春神,月财神。” “咳,咳。”皮冬子头上带了个草篓,草篓两侧插着稷米荄子,身裹红花棉被走出,紧跟着出来的是米词文,他则身披绿花棉被,头上顶着他爹送鸭汤的铜盆。皮冬子与米词文扮相活灵活现,殊不知自己的宿命之门已经开启,迎接他们的是纵贯千年之久的财神战争。可叹,文武财神出寒门,将军何处行天兵。 两人扮作的文武财神让出路,于老田身裹了棉被,熏红着脸跟了出来,他身后一众儿女也陆续跟出。初九先扶他爹上了板车,然后走到电娃娃身边,“我方才帮你探了探财神的口风,怹们取了钱便采买千瓶黄酒、千瓶果酒、千斤精榨素油、千斤精盐、千斤果糖…”初九露出羡慕之色,“如此采买,我看你这车货都不够卖唻!” 售卖电娃娃听了先是高兴,随后小脸露出尴尬。初九见搭车目的达成便也不再理会它,与扮作文武财神的皮冬子米词文一起上了板车。 朔风催鹅毛,万家贫白衣,叹那天公不持家,一路撒盐急。 众人搭着售卖车一路有说有笑看天撒盐。途中,初九恭敬的陪着两位财神下车撒尿,怎奈雪窖冰天,寒气袭人。三个坏小子背了风雪对着售卖车的履带哆哆嗦嗦地溜尿,“嘿嘿,牛子都冻成冰条嘞!”初九还不忘吹嘘,“电娃娃,你今日福气大得很,两位财神卖力同你施舍金油神力嘞!” “好唻!两位财神要多散金水呀!”售卖电娃娃两眼狂闪金币。 嘻嘻,哈哈。 哈哈,嘻嘻。 文财神嘻嘻,武财神哈哈。 一路欢喜,巳初时分便到了济阳镇丁氏驯鹿堂。 第五章 屎争旦夕—(3)《联动改命运,虚境分田地》 同往年立春日一般,丁家子嗣集于丁氏总祠驯鹿堂,于子正腊祭、寅正岁占、卯正食五谷。而今日却新增事宜,丁家早前接到的国家民生委员会委员长风信子之提议——于立春日试点《联动改命运,虚境分田地》计划。 立春日乃二十四节气之首,代表万物起始、一切更生之义。风信子遂于去年秋收之际提早选此吉日,让与风家有姻亲关系的丁家来实施此计划。 此次计划龟元集团安排的甚为妥当,就连郡里剪彩的官员、各色记者皆是龟元集团特意邀请。丁家所谓的操持其实并未有甚可作为,只是落了扛旗名义。不过,此旗却并不一般,风信子是要丁家扛起的是有易州农籍厘革这一面大旗。《联动改命运,虚境分田地》计划将始于雄郡,若火之燎原,燃遍整个后李国。 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福祸之无常,年前冬日,丁家长辈丁石多脑衰而亡,享年133岁。乡野礼数多,丁家子嗣卯正之后便避嫌而归。丁正元思谋家族之前途,遂让长孙丁博容鑫与其子丁邚桂留守驯鹿堂总为操持。 丁博容鑫自小便跟随父亲参加迎春典礼,有了家事后便随父携子一同参加迎春。每年迎春的队伍绵延数里之长,队伍前面是社火,后面跟了镇里最肥壮的牛,人们在沿路围观,争抢着用五谷抛打春牛取意“鞭春”。丁博容鑫小的时候每逢迎春都挤在人群中乐滋滋的鞭春,之后他儿子邚桂也是跟着乐滋滋的鞭春,据说,他爹小的时候对鞭春也很上心。 此次风信子委托丁家的新式迎春将由他来主持,可丁博容鑫此刻并不兴奋,亦不紧张,却很是困惑。他脑海中满是挥之不去的问题。高祖丁石多为何要佯装脑崩病亡?这是家族刻意回避风委员长和龟元集团的权宜之谋?还有,家族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并连同邚桂一起推出来呢? 父亲丁铭雷曾经对他稍许提点,“此事表象看是家族用了金蝉脱壳的缓兵之计,多头下注且趋避风险,实则是我设法为你谋得独挑大梁的机会,你要顺势而为。” 丁博容鑫不由心中感慨,“怎个顺势而为?这,这《联动改命运,虚境分田地》是要改变何人之命运?” … “没错!《联动改命运,虚境分田地》就是要改变农民的命运!”迎春会之上,说话之人正是前老人星城的民生部长,如今是龟元集团副总裁的房世锟。 一旁的丁博容鑫收回思绪,此时他正身处驯鹿堂发布厅讲台之上,他与雄郡副市长丁垄坐在讲台正中,龟元集团副总裁房世锟坐在他左侧,最右侧则是龟元集团工意识研究院副院长姬梓仁。讲台对面是从全国各传媒机构邀请的记者以及有易州的相关官员、绅籍等代表。 提问环节中,房世锟如磁石一般引得多数记者的提问,而他总能给出得体且积极的回应。 “房总裁,能否阐述的再充分些么?”一名女记者追问道。 房世锟面带期许之色,“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他控制节奏,“请问这位记者,你知道‘国’字之演变么?” 女记者本是提问,如今反倒被提问,她面色如常且自信满满,“国,最先为‘囗’[guo],意为垒城卫家;后‘囗’内添‘民’为之‘囻’[guo],意为以民立国;再后‘民’变‘玉’为之‘国’,意为以民为玉。” 房世锟伸出拇指称赞:“嗯,非常好!以民为玉方为国。”他对女记者微笑,“国为茂树,农为根本。这些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农户便是国家的根本,是国家之玉,因而应该唤其为‘农民’,而不是,‘农籍’。” 副市长丁垄不由转头看向房世锟,他自己对文字也有些研究,“民”字古时最先的意思是“一刺入目同盲”,正所谓盲目之民。民当然要被圈禁起来,不然民会盲目行事不受管教。“这位房总裁却强调民为国家之玉,难道是借此摈斥户籍之政。”丁垄在思考房世锟为何如此,“看来此次活动并不简单,我还是少说话少表态为妙。” 房世锟恰好也看到丁垄注意自己,两人相视一笑。 房世锟接着说:“农籍之名禁固了这些农户的进步,也固塞我们国家的发展。”他紧跟着阐释,“请大家深刻理解!国家建立之时依据《赋役周全经》实施配户当差制,社会趋于稳定,国家逐步富足,是非常周全的宪法。” “嗯,看来他不是摈斥《赋役周全经》之政,而是意在农籍之名。”丁垄暗自猜测。 房世锟强调,“如今科技发展,国家富庶。”他对刚才台下那女记者玩笑道:“方你说的‘囗’,目前城市之墙多数已拆,那么‘民’是不是也可以出来走动走动咯?” 发布厅内的人们都被房世锟的话逗乐了。丁垄则心中好笑,“咦!偷换概念。” 房世锟真诚的转头看向丁博容鑫,实则是对台下人众而言,“丁先生长期致力于农业事业建设,帮助提携了无数的农户。他积极改善农户的处境,提高农户生活水准的精神深深感动了我们。如此的大情怀也激励着我们龟元义无反顾的投身于农民生活改善的大任之中。” 丁博容鑫见房世锟当众推崇自己,实则是拿自己做金砖来引龟元之玉山,虽说如此,房世锟之表达情深意切,竟让自己心中增添几分适意,不由暗讨这龟元的副总裁只当个商人着实屈才。尽管如此,丁博容鑫还是错认颜标,眼前的这位龟元的副总裁志向远大且精明实干,远远不是他所能理解的。房世锟提出了瓶中水经济论、出栏经济论、精神经济论,得到风信子的赏识,如今风家正有计划有步骤的培养与他,想必不久之后这为龟元的副总裁就会成为国家某银行的总长,某知名学府的院长,乃至其他耀眼的身份。 丁博容鑫冲着全场报之以腼腆且僵硬的微笑,他自知自己是推脱不了这个助益全郡乃至于全国农业革新的担当。 他暗自琢磨,“委员长力推此事,父亲竭力做局扶持,龟元集团使劲周全,自己也别将将就就的了。”他心生锐气,“对,起柁扬帆趁便风。索性,癞蛤蟆上阵披鸡毛——自己充当漂亮鸟。” “感谢丁副市长、房总裁、龟元集团的科学家们以及与座的各位。丁博容鑫才疏学浅、力有未逮,若没有诸位之关怀与支持,丁家,”他稍微停顿了下,用真诚的目光环视四周,“丁博容鑫所提及的《联动改命运,虚境分田地》定不会如此径情直遂。”丁博容鑫先定调性。 接着他缓冲了一句,“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农强乃是国强之基,农务农事稳定,国,方能稳坐钓鱼台。”他转头特意示笑与房世锟,“房总裁,我对‘国’字也有理解。” “囗[guo]亦同围,其内为民,无民则中空。是民支撑身外之围,支撑了国家之固。农籍人众占国家人众比例十之八九,其安定康足,国家才会稳定富足。” 房世锟伸出右手拇指表示称赞,接着他示意丁博容鑫继续阐述。 “再者,稳农之基是稳田。田稳粮稳,粮稳民稳,民稳国稳。”丁博容鑫一边口中阐述一边脑中联想,他以前并没特意思考农籍同国家之关联,他对农籍的理解便是给口吃食就能售卖一切的人,是没有底线与原则、没有荣耀与志向的一群人。去年烧秋的那一幕,城里来的环保人士、动物保护组织无故大闹烧秋现场,而农籍们则不顾死活火中取利,令其看到世事远比其想象的更为纷繁复杂。 他心中不经由忧虑起来。他想到那些乌合之众若真的闹起事端确实影响重大,“士贪斗粟尚踟蹰,民贪斗粟敢杀人。看来安定这些无路子确是有必要。” 今日之谈是他现思现售,丁博容鑫一边整理思路,同时还要分拣言语,“我们绅籍需统筹好农田建设与规划,令旗下农户有田可耕;同时仰赖科技,增进粮食生产,使农籍足食丰衣。” 他搬出父亲丁铭雷对自己谈及的话题,“目前种田之成本不断攀升,农产价格不升反降,同时国外农产亦大量入市,更是拉低供应之价。另外,化工肥料用度过多,致田脏不肥,产低质差。” “如何破解成本与价格之双重挤压、土地与环境之双重约束?”丁博容鑫此时似乎意会龟元集团推动《联动改命运,虚境分田地》之目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格局似有升华,心中不由自信且鼓忭[biàn],“运用科技创新驱动,从农业发展方式上寻求新突破,达到稳农、富农、安农之目标…” 听丁博容鑫娓娓阐释,其座位两旁的房世锟和丁垄都不住的点头。 房世锟初来雄郡,他便察觉济阳丁家对虚拟分田的态度有些文文莫莫。丁家新添喜丧,依据风俗族长丁正元不便出面也就罢了,而铭雷、丁铭霈这一辈竟也不出头露面,却只安排家族小辈来支撑场面。大选临近,其序曲将将开始便遇如此尴尬氛围,这令房世锟心中稍有担忧。今日见丁博容鑫的场面话儿讲得颇为圆润,言谈主意与龟元之态度也甚为贴切,此刻他心情方轻松稍许。房世锟听丁博容鑫之言,欣然其稍有些见识,“嗯,勉强及格吧。”他心中称道这丁博容鑫虽然身处乡野,却能将产业、国之内外、环境、科技诸多层面加以贯穿,却是有些水准。他面带微笑看着正讲话的丁博容鑫,心中却笑他还是落于局面,成为棋子。 一旁的副市长丁垄想的却是另一回事。郡中各地皆办迎春活动,可市长僖政乐却独重视济阳丁家的迎春。再者,按照活动规格及龟元来客的级别,郡城安排个分管部长就算合适,可市长本人却要亲临现场。结果不知怎的又突然因病更改了计划,派与丁家同姓氏的自己代为参加。另外让他不解的是,此次迎春丁家大辈之人都没出现,只安排丁博容鑫和一个孩子统为料理,他心中更是狐疑,“嗯?既然如此重视,又为何刻意避嫌呢?” 坐在丁垄外侧的姬梓仁此时也在心忖他事。他是临时被集团委派而来。姬梓仁本来正着手姚希存的全面神经搭建工作,却突然被安排代替风懋教授来负责虚拟分田项目。虚拟分田技术指标与那虚拟新家园计划基本类似,只是简单接入精神联动与基本运动系统,不同的是更换了场景与触发模块。风懋教授不知何因被集团抽调走,研究院其实只需另外安排一个稍有些经验的科学家便可应对雄郡的项目。然而,集团负责商务的房世锟与风老的秘书绿意却出面找他。虽然同属于龟元集团,可房世锟与姬梓仁并不属同一系统,如果不是绿意同时出面,他真是无法理解集团为何会如此安排。房世锟则强调此项目超乎重要,需他如此级别的科学家出面方才适宜,而姬梓仁却感到这件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 第五章 屎争旦夕—(4)跑田大厅 〖咸鱼腌蛋盐猪肉,黄糕黄酒鸭汤头。〗 〖肥羊屁股石燕酒,一路风雪屁不休。〗 噗,噗。于老田又放了几屁。这是他的老毛病,遇事一紧张就不由的放屁。而且今天放屁却格外的勤,格外的响亮。 啧啧,他抚着油胀的肚子,吧嗒一下薄嘴唇,“哎!真不该贪嘴。吃得忒丰盛,寡肚肠里真是兜不了这老些油水。” 蹬,蹬,蹬。于初九嬉笑着小跑进等候间,“爹,就要点名了。嘻,丁邚桂正往这边来。” 于老田先瞅了四下,回头瞪了一眼儿子,“忒不长进!胡乱叫甚?”他嘘着声叮嘱,“主家处处照应咱,你那差事,今儿这跑田,哪一桩不是主家抬举的?”于老田目光殷切,“你能不能仁义些。还有,要不是主家推荐,你幺妹儿咋有机会去大城里谋大功名?” 正在此时,丁邚桂、丁户长一众人进了等候间,丁邚桂一进屋就朝着初九挤么挤么眼睛。然后他转过脸对身后丁户长一本正经的说,“丁叔,劳烦你安排点名。” 丁户长点点头,他先满面严肃的看了等候间众人,“叫到名字的人言语一声!”然后慢慢展开手中的文件夹,“丁三祠!” “嗳!候着呢。”人群中有人答话。 丁户长也没有抬头,只是在文件上用笔勾了一下,他接着念到:“亍[chu]马泽!” “在唻!”一个瓮声瓮气回答。 丁户长继续点名,屋内皆有叫有答。赡思丁、韩卢子、于老田、示朗九、艼不醒、丹珠尔… 在丁户长点名之际,丁邚桂朝着于初九招招手,然后自己先走出等候间。初九也鸟悄的跟了出来,小声询问,“有啥事?” 丁邚桂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个铝金细瓶递给初九,“给,这是你要的水果气,我得先进去主事,“说着他着忙进了屋,“勿一起跟进。” 初九知道分寸没有跟进屋反向外走去,他溜达到驯鹿堂大门处,寻到了皮冬子和米词文,“那电娃娃,甩下了?” 米词文嬉笑道:“嘻嘻,我们自财神庙后门出,二道街拐三道街,再拐到狐狸也懵圈街,七拐八拐才过来的。”他嘲笑着,“兴许那货还在财神庙前苦等着一双财神出来兑现嘞。” 初九也点头,“刺猬,皮三,一会跑田要个把时辰嘞。你俩都别陪着了,赶…” “快,躲起来!”一旁的皮冬子打断初九,一手一个将初九和米词文向大门里面拽,两人也默契的跟着躲进门洞。 “嘻!”米词文看向门外的街道,呲着一口白牙,“呀!这售卖车还挺虔敬的。” “行,你俩等着,我去陪我爹去。” 待初九回到等候间,见跑田的农户们陆续走出等候间,而他爹在那门口面色焦急。于老田一见的初九,立马迎过来舔了下薄嘴唇,“你个亡赖子,马上就跑田了!瞎跑个什?” 初九从兜里掏出丁邚桂给的水果汽,“咋了么?我是求这个去的。”他手上摆愣着那个铝金细瓶,“一会跑田要个把时辰嘞,我惦着你体力跟不起。就跟那,跟小丁先生求得这美东西。吸了这瓶瓶里的汽可赠体力,不渴不饿老长时间嘞。 “能解渴啵?”于老田咽了口唾沫抱怨,“老井家腌的鱼和雁子蛋忒咸嘞,我嘴巴嗓子火的很。这不,等着你去取些水润一润。” “嗯,说是管事的。” 于老田拿过铝金细瓶鼓揪了一阵也不知怎么饮用,初九接过来继续鼓捣鼓捣着,只听噶本儿一下,“呀,呀,呀,呀,呀,冒汽了!”他一下把瓶子送近他爹嘴边,“快,快放嘴里裹住。” 于老田赶紧用嘴裹住那露汽点,只觉得有湿滑之感冲击牙关,然后一股股绵密湿润的汽粒涌入口中,其味甜甜雅雅,体妙湿湿滑滑。“咕,咕。”于老田嘴里喉咙里发出喜悦之声,他圆睁双眼,那眼神中暴露出其存意掩藏的诧异与惊喜。他眼角不由的润出了泪珠,“我算白活一场啊!” 一旁的初九见到他爹这个样子很是忐忑,心想他爹是不是被呛的难受,“爹,你忍耐会儿,这东西挺精贵的,可不好吐出来。” 美之为美,斯其短暂且记忆深刻已,这瓶水果汽就美的不经吸食。“嘻嘻,嘻嘻。”于老田莫名而笑。 “嘻嘻,嘻嘻。” 初九看他爹的样子心中疑惑,“看来这东西应是极带劲的,不然,爹这顽固咋如此球样的。” “爹,咋样?” 于老田依依不舍的攥着空瓶,此刻他莫名兴奋,体力充沛,“九。这东西乖巧的很,我现在肚子气满的很,跑个把时辰不算啥!”他难得的意气风发一回。 初九见爹难得高兴一次自是心中欢喜,“嘻嘻,那咱赶紧去跑田的屋。” 两人走进跑田大厅,此厅约么有两亩见方,甚是敞亮。此时其他跑田的农户都排了队依次接受身体检查,丁户长见二人进屋便背着手走过来低声埋怨,“老田,你忒肉啦。这跑田要紧的很,可不敢耽误啊。为了你家谋这机会,我搭了好多情面,得了好多埋怨,可不许给我掉面。” 于老田本来还斗志如鸿,一见到丁户长立马蔫耷起来眉眼,“是,是。丁户长您老是三界公,处处支撑咱家,咱怎好给您丢丑。”他继而转脸对着初九意味深长道:“咱可要报答咱的三界公啊。” 丁户长故意把脸一黑,“老田,可不好乱拉扯天上的神明。”旋即他眯起眼,“你家六女子在大城市过的可习惯,我还挺系念她,这乖女子聪明,仁义。” “这也是您老的栽培。” “如今那孩儿会写几个字了,寄来的书信还是劳烦小丁先生带来念与我的。”他脸带欣慰,“这孩儿不白您老心疼她,来信中开卷就是先给您老问好。” 丁户长点头称赞,“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儿聪明,仁义!”他眉目关切,“咋?六女子没回来过立春节?” 丁户长单手蒯头皮,“可不是?这孩儿说是在城里学习,却是陪着小动物们学习?我可搞不清爽。” 丁户长一看时间,“初九。”他单手拍了两下闻声凑过来初九的膀间头,“一会你也留在跑田的大厅跟着服务,顺便也能照应一下你爹。” “那可忒好了!还是劳你老费心了。”于老田由衷的感激。 丁户长摆了摆手,“好。老田,快去排队检查身体。”说着他继续巡场去了。 于老田和初九观望四周,不禁由一愣,原来他们见到屋内跑田之人有些赤着身,有些穿了各色的满裆裤。 两人在服务处领取自家跑田机器的号码,初九与那服务认识,“艼[ding]示丁,这,跑田是要光身子?” 名字叫做艼示丁的服务满眼欢喜,“呀,是九哥。对,跑田身上要粘贴科学片儿,用来识别身体尺度与位置。呵呵,穿裈[kun](合裆的短裤),不用脱净。” 于老田和初九两目相对,初九心里埋怨,“咋也不提前通知周全?” “九哥。你家是四十一号,这号最好,前四后四,左四右四,你家在正当中,纯阳独秀,和顺畅达。 于老田感慨系之,“是啊,还是主家想的周祥。” 两人谢过艼示丁走到一边,于老田忧愁的看着初九,“大冬天的,咱俩都没穿这裤头,咋办么?” ...... 再说跑田大厅内,艼示丁跑到丁户长近前汇报,“丁户长,有好些个跑田的庄稼都没穿裈。”他迟疑了一下,“那些庄稼说,不行就光着跑田。” 丁户长一听一瞪眼,“啥?这咋行?今天来的好些领导和记者,还有老些女子,怎能光着跑田?”他心里焦躁,“坏了,可要丢阵仗了。” “快,把服务们召集起。把自己的裈拖下来支持这些庄稼。”丁户长吩咐。 艼示丁有些为难,“咱这的服务,好些也是锄地的庄稼子,估么多半是没穿裈。” 丁户长一瞪眼,“你说咋办?大先生他们马上就要休会了!一会过来瞧一屋光腚汉赶牛跑田不成?” 艼示丁赶紧出主意,“我刚才在外面大门口见过一个售卖车在街上来回溜达,兴许有货的。” 丁户长长叹口气,他一摆手,“你去,快去门口截住那售卖车。我这就去请示小丁先生,支了钱便去门口采买。” 第五章 屎争旦夕—(5)望田 巳末午初,逢时日中。 跑田大厅,满堂佳气蔼祥云,春风得意溢满堂。 丁博容鑫同丁垄、房世锟、姬梓仁、丁邚桂以及众多官员、士绅、科学家、记者等一干人集于跑田大厅,皆等待着虚拟跑田活动正是开始。 大厅正中,跑田的农户们也都整装完毕。每人都站在一个有八支笼条支撑起的宫笼中(美其名曰跑田宫),脚下是被称为“无限田地”的全方位运动履带。人们头上皆带一只名为“且耕耘”包裹式联动头盔。腰扎名为“四平八稳”的定位环腰装置,其后腰处是一个可链接宫笼顶的支撑连杆。场地跑田的每人手上都握着一只名为“策扬”的长长的碳纤维长鞭。同时,每人身上主要运动关节处以及手臂六经、腿部六经都贴有生物机能信息采集贴片。此时众人皆跃跃欲试,准备链接进入农籍们的新殿堂——阡陌世界。 其中,最醒目的当是每个农户皆穿红色的犊鼻裈(三尺布作,形如犊鼻)。裈上正中处有图案,中间为五谷丰登,其周遭环绕牛、马、羊、猪、鸡、狗,寓意六畜兴旺。为何忽地如此?却是小丁先生的酌量再三,为谋求整齐划一、红火吉利,遂决断给每一个参加跑田的农户置办此裤。至于花销,秋后另算。 “嗯,不错。”丁博容鑫对儿子的决断甚是欣慰。 站在主席台上向下环顾跑田大厅。他压抑心中的情感,那是兴奋或者焦虑。他用手轻敲麦克风,停滞的几秒,“绿外浓黄白外红,一屏香锦立春风。”他换了口气息,“尊敬的丁副市长、姬院长、房总裁以及与座诸位,集此新春之际,诸位与百忙之中莅临济阳丁氏驯鹿堂,孤尙(丁博容鑫字孤尙)不胜感激。”说着他朝台下的丁垄点头示意,“我要再次感谢丁副市长,把后李国首届《联动改命运,虚境分田地》如此重任交给丁博容鑫,谢谢市府对我的信任。”同时他又对房世锟、姬梓仁微笑示意,“同时也感谢龟元集团的房副总裁、姬院长对本次计划的大力支持,谢谢。” 场内此时燃起了热烈的掌声,丁博容鑫没有打断如此热情,静等其自然熄火,“方才于发布会之上,各位领导及专家已经把《联动改命运,虚境分田地》讲得通透,孤尙不在冗赘。下面将揭橥[jiē zhu]本次活动。” 〖立春一日,百草回芽。〗 〖金牛金鞭,扶犁拽耙。〗 〖众八十一,革故玄达。〗 〖穷通未济,离上坎下。〗 〖相待而成,克己礼达。〗 〖牛田无际,达德者驾。〗 〖午正伊始,未末鼓罢。〗 〖九转丸成,葆力福嘉。〗 呜呜呜,号角响应,驯鹿堂中,八十一架跑田宫,宫宫锁一跑田郎,水绿田青争先胜,一鞭金牛兀兀耕。 跑田正式开始。 规矩很简单,每个农户链接进入阡陌世界,先选金牛,再驱牛耕田。金牛无数,肥田无际,农户在一个时辰内耕多少地就得多少田,未时之末则鼓罢停止。虽说这金牛与肥田都是阡陌世界数字化的产业,不过按照规矩农户在阡陌世界耕田之统筹计算可兑换相应的米油盐柴等物资,因此,这头一批被选出的八十一户农籍都竭力进取争先。 农户们都迅速行动起来。此时驯鹿堂跑田大厅内井然有序,而那阡陌世界内却暗流涌动。堂内一些细心之人是早已瞧出一些端倪。房世锟见堂内宫笼中有人大马金刀,有人畏首畏尾,有人似左右为难,有人东倒西歪。 他不禁心中冷哼,“哼!早知如斯,人性如斯!” “怎样?”房世锟轻声问旁边的身旁的姬梓仁。 姬梓仁看着手中的超薄监视器,无奈的摇了摇头,“确实如你猜测,人心无度谷。跑田的农户一开始便相互推搡争夺金牛。”他把监视器推到房世锟跟前,“瞧,有的人竟抢了五头金牛两副犁,这明显会减慢跑田的速度,他们还不自知。” “瞧那,中间的一个跑田的农户似乎是被人袭击了,捂着肚子在原地惆怅。” 房世锟心情却很好,“呵呵,不妒不贪反倒是稀奇事情。过一小会儿,等这些农户都配好金牛开始劳作了,再把堂内大屏幕画面切呈出来。” “嗯,还是房总有先见之明。”姬梓仁不禁苦笑道。他沉思了一下,稍有郑重的看向房世锟。 房世锟微微皱眉笑道:“呵呵,看来姬院长对我心生仰慕?” “哼。”姬梓仁把声音压低,“跑田这事。我们龟元乃无偿赞助,不只是单单为了验证人性吧?”他紧接着分析,“我看,当地政府与士绅似乎也没有增添税务与收益,难道真是粉饰太平,只为增加农籍的福利?” 他犹豫了一下,“为什么要调排我支撑全国的《联动改命运,虚境分田地》如此鸡肋的事。” 房世锟望着堂内远处硕大的屏幕,上面映有“辛丑昌隆,田连阡陌,囍鞭春牛。”几个艺术字。 “我估么着这些农户也该正常跑田了。请姬院长把阡陌世界跑田实况切呈至大屏幕上吧,让官员看看,让记者们拍拍,宣传要紧。” 他接着邪魅一笑,“呵呵,安排好了,我再与你唠唠方才提及的问题。” 姬梓仁没有应答,却举起超薄监视器观察了一下,然后在其上揿了几下。 “看!”人群中有人大声提醒,“呀!” 只见对面大屏幕上出现百余个画面,正是阡陌世界的实况。影像是各个跑田农户耕田圈地的情景。考虑工本,此次并没有为每个农户特意模拟建模形象,用的皆是形象库里随机推荐。在每个角色头上都有顶着一个数字,是用来区别身份的。 “呀,跟画一样的风景,美的很。”有人赞叹。 “看,里面这些耕地的瓜娃可带劲的很。”有人惊奇。 “哈哈,金牛金鞭金犁,如此耕田给个皇帝也不当。”有人打趣。 还有人紧张提醒,“看那几个呆囊,赶这些金牛,一牛一路,还怎能安生跑田?” 姬梓仁招来助手,把手持监视器递了过去嘱咐了几句,便回身望向房世锟,“房总裁?” 房世锟乐呵呵的,“辛丑为土金相生之年,立春喜鞭金牛,寓意美的很。”见姬梓仁安静的戴目倾耳,他其实想好了说辞,“世界兴发,百废已待。老弟,风教授和百总裁对你确是寄予厚望。”他自然的向偏处走动几步,与丁垄等人拉开些距离,姬梓仁也自然的跟了几步。 房世锟面带敬慕,“姬院长系出名门且卓尔不群。”接着他又面露愧色,“你知道。我虽房姓,却不是出自房渚世家,而是房匠之房。” 姬梓仁心中讶异,但他及时掩藏住脸上的惊奇与同情,代之不以为然之色,“姓源何处有这么重要么?” “不重要么?自三岁起,四十年无休止的学习与奋斗才令我有机会与你这样的翘楚正面对话。”房世锟不由冷哼,“尽管如此,还需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 见姬梓仁面露疑问,房世锟苦笑,“前提就是…我祖父、父亲、兄长三辈人给我积累了些许阴德与财富。” 姬梓仁不由的点头心中默问自己,“哦,门第?”他虽然出身于姬姓,可他家却是族内最不入流的旁支。小时候,他见惯的大人们的冷漠和轻蔑的眼神,族内同龄人则对他指来喝去甚至拳脚相加,这些他都唯有默默忍受。 房世锟语态深沉,“凿户牖以为室,我房姓家族通过打磨空间来积累财富。而这些农户则忍炙肤皲足之烦而获耒耨[lěi nou]之利。我或许离他们更近些,对这些农籍的生活与想法多少有些体察。” 姬梓仁回过神认真倾听。 “其实农籍们单纯至极,有个几亩肥地足够其乐呵地。”他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地,宪法中的《赋役周全经》桎楛了农籍,令其无路进阶。更甚者,开国两百余年,有田产的农籍已十不足一。”房世锟叹了口气,“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嗯,姬院长,你可知道?风仪教授如此身份却早已洞悉农籍之辛劳凄苦。老人家悲天悯人,一直惦念着要改善农籍的处境。可咱们根深蒂固的户籍制与利益链则压根儿冲不破,如果硬来,反会深受其害。” 接着他不禁露出敬仰的神色,“真是赞叹,老人家智慧灼灼,另辟蹊径,竟通过科技来提携农籍。” 姬梓仁点点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农籍虽得虚田,实得实惠。”房世锟神秘的瞟了大堂内全副装备的农户们,“梓仁院长,这些劳作的农户并非在做无用功。跑田时运动履带是可以持续发电,这些电可自用也可供给社会,这就是一份收入。将来,在阡陌世界里咱们还可逐步开放农籍之权限,给农籍虚拟加籍甚至抬籍。他们可以即是农籍又是匠籍,在阡陌世界中种田、盖房、匠造其他,而这些虚拟获得都将在现实世界与虚拟的阡陌世界进行相应的对价。” “还有,梓仁你是我见过的最没有架子的氏族子弟,并同风教授一样,极富同情心。你知道地,农籍没的钱更没的机会学习深造,恶性循环间永无出头之日。不过,呵呵,我们可以规避现实社会的诸般限制,逐步给农籍创造学习晋升的机会,使耕者有其田,恒心者有其用,岂不美气。” 姬梓仁深深点头,心中默念,“耕者有其田,恒心者有其用。” 房世锟见姬梓仁深以为然,知道自己的话已经飞到其心坎之上不由心中暗笑,他继续追捧,“梓仁啊,你想想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世界,而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 姬梓仁回过神来,“你说什么?我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 房世锟脸上露出艳羡之色,“你是集团最有潜力的科学家,又深得风教授和百总裁的赏识,阡陌世界这样重要的项目也只有你方能担当的起呀!” 姬梓仁也听出房世锟话里话外有意抬高自己,应有图谋,他心中早设提防,以免入其瑶瓮。但不管怎样,房世锟提及的阡陌世界的愿景确实引人深思,令其向往。 “确实美气。世锟兄,哈哈,那我们共勉之,共谋之,共促之!” … 与此同时。 丁博容鑫与其子丁邚桂陪同副市长丁垄已经走在场内游走巡视。 “今年域内农作丰收,加之国外农物侵市,哎,遂造成价低伤农。政府采取丰年销减,灾年库平之一贯政策,我们这些农经济们也是全力支持的。” “丁老,你也知晓经营农经济最是艰辛,”丁博容鑫压低声音,“而这些农籍也最是见利忘义。” 丁博容鑫忧心忡忡,“要是一个不小心话,他们便铤而走险,生出事端。” “因此,我利用与风氏之亲戚关系,从风信子委员长与龟元集团处讨来一些支持。用科技手段做个引子,让农籍们有盼头,有竞争,从过剩的生产中稍微分些甜头。您知道的,农籍是最不怕劳作的,给他们一点营生,他们就会安心劳作,就不会生是非了。” 哈哈哈,丁垄笑起来,他借着笑意在心中盘算着,“哼,你小子拿委员长和龟元压老子。” 他想,“嗯。不过说来,用科技来编排这些泥腿子确是绝妙之策。” “哈哈,我说孤尙啊,这却是…”丁垄说话间不由鼻子嗅了起来。 嗅嗅,嗅嗅,“怎么这么臭?” 听了丁垄疑问,丁博容鑫和一旁的儿子丁邚桂也不由的翘起鼻子跟着嗅起来,“是有些…” “怎么有嗅味道?”一名女记者掩起鼻子。 “呀,呛人!” “辣眼睛!” 场内众人疑惑,随着丁垄等人一起查寻那味道之起源。 临近大堂正中,众人听到有小声的争执之声。 “爹!” “你下来吧,别硬撑着了。” “滚一边去,我方架上牛,刚刚耕作。” 众人来到中中央处,这里正是四十一号跑田宫的位置。一到此处众人便觉得鼻憋头胀,眼睛酸辣。 “咳咳,这是?”丁垄低着头,捂着口鼻惊问。 “老丁,这是咋么?”丁博容鑫勉强抬起头询问场上的丁户长。 此时,丁户长早已经检查分明,“大先生,是有人拉裤子了,您老们先去贵宾厅休息会,我这就清理妥当。”说着他给小丁先生使了个眼色。 丁邚桂立马明白,上前搀扶丁垄便向大厅外走去。丁博容鑫知道此事不好再过问,一同引着各官员和众记者跟着出去。路上恰好遇到闻声而来的房世锟和姬梓仁,丁博容鑫一扬手,邀二人一同出去。而房世锟则是好奇尚异的秉性,他先陪着众人出去,之后又找了个借口跑回大厅。 临近到大厅中央,一股屎臭袭来,熏得他措手不及,“啥味?”他然后赶紧捏着鼻子原地站定瞧向那处。 只听见一个管事大声叫着,“老田,你不能憋着些,穷添乱。” “快,别渗着了。快下跑田的机器,赶紧收拾下污秽。” 于老田没有回应,只是在被称为“无限田地”的全方位运动履带上急走。 “爹,下来吧!”初九高声提醒。 于老田依旧不回应。 眼见阡陌世界其他跑田之众都跑的极其远了,此刻他口干舌燥,心中焦急且怨恨。因此,更是无暇理会外界的动静。 “算了。”于老田心中盘算,“没得羞了!不忍了!干脆拉光排净轻装上阵好跑田。” 噗。 噗,噗。 红裤头里外满是污秽,场内臭气顿时更胜。 “老田,你太不讲究了!”丁户长嚷到,“初九,快上去帮你爹撤了装备。” 初九也很无奈,顺着宫笼的笼条间隙钻进去,“爹,我来帮…” 啪的一声,初九捂着大腿惊声道,“你咋了么?” 运动履带的上于老田没了停歇,他手持“策扬”长鞭冲着儿子声音位置的稍低处又是一下,“你个肏性地,我紧赶时间跑田圈地,你个瓜囊添甚乱球!”说着他又拿着策扬朝低处轻抽了两下,逼退初九。 初九退了出来,来到躲在远处的丁户长处,“您老看到了,我爹用鞭子抽我,死硬是不下来。” 丁户长心中自是火大,他朝着四下望了望,恰巧看到一个有来头的客人正于不远处捏着鼻子怪笑。他赶忙冲着跟随嚷到,“快,你们都上去,把那屎尿精给我弄出来。” “你说谁是屎尿精?”初九在旁没忍住性子脱口而出,此话一出他便心中一凛,埋怨自己不够隐忍,可泼言如拉屎,事态不好回旋,他索性喊道,“我看谁敢动我爹!” 初九紧跟着思想盘动,“嗯,爹说的对,跑田圈地最要紧,庄稼人怕甚腌臜埋汰,我可要护住我家的金脉。” 他快步来到跑田机器旁边,“爹,你安心跑田,我在外面抵拦!” 听到大儿子初九声音,于老田心中稍微安心,强忍心中怯意大声回到,“嗯!肏性地,这才是咱老于家地种。” 远处丁户长急催促,“你们几个愣个球,赶快去把那厮弄出来。” 屋子里的服务与办事们听了吩咐便上前来拉扯,其中好多人与初九交好,也只是佯装拉扯。初九知他们心意,也只与他们心照不宣摆摆架势。 还有一些服务办事与于家不熟路,趁着初九被阻拦的机会从其他笼条间隙中钻进去拉扯于老田,老田带着头盔看不见周边拉扯之人,只好挥舞着“策扬”忙乎着四下抽打,不过他脑子还算清明,只敢把长鞭向下几路抽打。 四下之众扥扯越盛,老田回击的力道便越大,期间他还不忘鞭策阡陌世界中眼前的金牛,“驾,”“嘹嘹,”“驾,啦啦。” 于老田在履带上加快跑动,阡陌世界那金牛拖着犁也飞快的跑动,所过之处,油绿的野草被刨出几道深深的耕痕。 啪,啪,鞭子声不绝于耳… 第六章 蜜蜂和蜂蜜—(1)与愚谈政 申末,风雪瞧望了脚下一望无垠的贫白,稍时喘息后讥笑的扬起嘴角,“哼!叫你立春。”于此时,它完美的阻击了春的脚步。 离招待宴会还有一段时间。见风雪转小,房世锟备了伞悠闲的走出丁氏驯鹿堂大门。这里的路不似城里的路,没得化雪功能,踏上去松软且溜滑。 其时哺时,路上行人也渐稀疏。他燃起一支烟,深深吸入,醒烟与冰冷的空气被一起吸入肺中,他顿时头清身爽。 房世锟没由来噗嗤一声笑将出来,“呵呵,有趣,有趣。” 今日的《联动改命运,虚拟分田地》活动业已结束,房世锟对其是相当之满意,尤其是之后拉屎事件的那一神来之笔,对他来说整个活动变得异常完美。 “哈哈。”房世锟的思想不同于他人,那对农户父子拼命维持自家跑田,令其甚是感触,“美之为美,斯恶已。香之为香,斯臭已。” 吱哟哟,吱哟哟,履带车响起,灰暗的时空间一片暖阳阳的光芒,一只火红“大狮子”移动而来。 大城里类似如此乡野喜庆的装扮并不多见了,房世锟停下来仰脸欣赏着那辆售卖车,他本已经愉悦的心情更上一层楼。 “漂亮小胡子客人好,新春吉祥,猫多宝公司祝您来年事业直登高,金银财宝装满包,爱情甜蜜到白头,家人平安开心笑,身体健康金钟罩,天天好运来围绕!”售卖车顶上的机器售卖服务送来祝福。 “嚄?车上还配有小财神呀!”房世锟冲着车顶摇了摇手。 售卖车的机器售卖服务从车顶移动到车头,“不,不,我不是财神呀,是被公司给打扮的嘞。” “哦?” 机器售卖大着眼睛,“漂亮小胡子客人,您看到两个财神爷没有啊?” 房世锟一愣,对这个机器售卖服务所问不知所云。看着机器售卖服务殷切的样态,他顿生兴致,“漂亮小财神售卖,要说财神么?我可知道好些个呀,不知是大五路还是小五路?是东半球地还是西半球地?” 机器售卖眼睛刷出一连串问号,“嗄!我个惊讶唻!还有这么多财神唻?” 机器售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与房世锟的高度平齐,“其他财神我不寻,我单找日春神和月财神,是顶筐扣盆、套红裹绿没生胡子的双数财神爷唻。” 房世锟一听机器售卖之形容,脑补那双数财神之画面,心里也猜到是有人撞骗机器售卖,“嗯,你表述的那日春神和月财神好像过的…,连象样的职业行头都没得?” 机器售卖大脸红润润、大眼笑嘻嘻,“漂亮小胡子客人。那双数财神讲过的,怹二位是微服造访世界,不图表面光鲜,只把油水肚里藏。我知晓怹们确实有料,怹俩还用金黄水给我开了光,说是加持我的牛币闪闪系数,保我生意兴隆唻。” “?”房世锟纳闷。 “牛币闪闪系数起了作用,今天的生意可好了!好多年货都脱了销。”机器售卖喜形于色。 房世锟歪着头将单手捻圈着自己八字胡,想了一会他又将头歪向另一侧,“漂亮小财神售卖,是不是那双数财神欠你货资啊?” 机器售卖眼睛变成一对不停摇晃地小手,“嗄!不是唻。” 此时,它的两只大眼睛中出现一对小鼓,有鼓槌敲击于小鼓上,咚,咚咚的,“我乃售货巧行家,恰遇财神上春班。扬言采买忒慷慨,捎带赠我水金黄。顾客回门取印钱,令我路边来等怹。谁知新客频采买,压仓年货勤出仓。相邀货单难兑现,财神一怒把家搬。信用一克值千金,誉令千克盖大山。大雪狂来小雪去,人画我脸且要脸!”机器售卖整个面部屏幕通红一片。 房世锟不禁大笑,“哈哈,原来如此,难得,难得。”他心生童趣,不免逗玩机器售卖,“漂亮小财神售卖,你问的财神我见过的,他俩去镇外散钱嘞。” 机器售卖大眼睛眨了眨,“啊,怪不得在镇上寻不到怹俩。”说着它从车头经车身滑动至车尾,“老车,开车。” 房世锟一见赶紧招呼,“等等。”今日说了老些话,全是半真半假尺水丈波之言,他出来透气也是为轻松情绪,此刻怎能错过这个可与昌言无忌的小家伙。 “那个,漂亮小财神售卖。我恰巧也找那两个财神拜师学艺,咱们一道寻呀?”房世锟想活动下筋骨四下走走,他随即信口开了河,“我的鼻子忒灵敏,可嗅老远之钱味,财神身上钱味重,专吸鼻上指钱针。”为了加强效果,他背对售卖车从衣兜里掏出一叠大钞,“你过来瞧。” 机器售卖不由的从车尾滑动至车侧身,屏幕脸显出一个惊叹号,“嗄!好多的钱!” “大老板呀!”机器售卖接着恭维。 房世锟朝四下瞧望,见附近行人都匆匆赶路并没人注意此处,便将大钞反手靠于后背,拇指食指捻开钱,背对着机器售卖摇头晃脑四下嗅来嗅去,“嗯,都是一千的大币(思维币),嗯,有八张。”他少时踌躇,又使劲的仰头嗅嗅,“不对,还有两张五百的,五张一百的!” 机器售卖眼睛涨到极限值,“我个惊讶唻!漂亮小胡子客人的鼻子强如狗唻!” 房世锟心中啐骂机器售卖的尿[ sui]比喻,表面确作自信满满,“我之鼻,鼻观先通圣鼻祖。你不是找财神么,邀我必寻到。” “一同走,我带你闻着去寻。” 机器售卖屏幕脸之上竖起两个尖耳朵,鼻子一团灰,大圆眼一下变成高翘起、深棕色、杏仁状,样貌像狗又似狼,“嗅嗅,一起去寻!” 房世锟心中暗讨,“哎,瞧着这尿[ sui]架势,我们是一对狗…”他想着狗男女、狗伙伴、狗驴友这些词似乎都不妥当,所以干脆放弃形容这一双组合。 酉初,鹅毛大雪消,鹅绒小雪摇。此刻的漆匠正忙着涂黑天色与地色,如果说漆匠家中热炕上亦有媳妇的话,那她今晚就要苦等夫君了,是因为此时的漆匠怎样也无法将大地上的房顶、田野、路面涂抹的漆黑。 机器售卖毫无吝啬的开启车灯,照亮了去路。它滑动至售卖车身侧,与房世锟齐头并脸,“漂亮小胡子客人,你要寻双数财神拜师学什么呀?”机器售卖嗲声嗲气的询问。 房世锟自信满满,“远烟生兮含山势,风散花兮传馨香。呵呵,我是要学他们的散钱济世之术。” 机器售卖大眼灵动,“我个惊讶唻!学习发钱的本领让我绕地球一百圈也学不会呀!” “哼!你转一万圈又如何?”房世锟心中不由轻哼,他心中思忖这世上之人多数为蝇营狗苟驱去复还之徒,能有几个有济世安民之志的呢?而眼前的机器售卖更是依财置物的工具,又怎么理解人世间的高尚呢? “是啊,散钱术之难,难于上九天。”他心中层云荡漾。 房世锟见路上无人,“漂亮小财神售卖,要不要听些故事啊?”不等机器售卖答应,他索性自顾自话,“你可知蜂巢崩溃么?” “因疾病传染、气候变换、空气污染、滥施农药等因由,蜂巢里的工蜂们一下子啊全都集体逃亡,即使蜂巢还剩下蜂王、卵、幼虫这些延续,可此巢最终还是会陷入衰竭失调彻底哏屁歇菜的境地。” 机器售卖大眼眨了眨“嗄!你讲的环保的故事很复杂唻。” 房世锟满意的笑着,“不错,你理解的很到位。”他以往总是善于权衡,因人施言,如今正好遇到可以分享自个儿胸中丘壑且不会瞽[gu]言妄举的机器售卖。 “是,由于环保等诸多问题,工蜂们被逼的玩命的飞逃,蜂巢中蜂王虽有万贯甜蜜和无数的卵与幼虫也是国将不国。” “可惜这么多蜂蜜还没换钱呢?”机器售卖不无惋惜。 “不错,你的思路格外之清奇。”房世锟嗤笑,“因此就要解决环保等诸多问题,让工蜂们踏实的劳作。哎,给它们些许身份亦无所谓?分他们点田地又如何?你没瞧见这些工蜂为了丁点利益,屎拉裤兜子都要去取利么?” 机器售卖大眼眨了眨,“嗄!有些混乱,为什么要给采蜜匠分田地呀?不分田地它们就要屎拉裤兜子呀?” 房世锟笑着却答非所问,“对,对,对,这些工蜂可嘚管理好,给它们分些田地多种甜蜜,甜蜜丰收了除了工蜂自己吃,还能给蜂王多缴租,蜂王甜蜜满仓就能卖蜜与其他经济,亦可换很多的蜜币,蜂巢间的蜜币积存的多,大家就要改善伙食不是?它们就要喝牛奶,就要吃煎饼果子,就要喝番茄蛋汤。如此增进流通,强势经济,必将是一片繁荣景色。” “我越来越听不懂唻。” 房世锟心想管你听得懂与不懂,“嗯,不错,你已渐入佳境了。”他接着叙说,“拿出丁点资源就可以撬动工蜂和蜂王,它们将会感激涕零,就会将选票与意志投向给予它们好处的农场主,农场主选票增多权利壮大就会开拓更多的田地再租分给蜂王们,蜂王们各个吃的白白胖胖的,多生养蜂娃子不是很好么?再让蜂娃子继续增开蜂巢分埠,如此,蜂子蜂孙无穷匮也,届时整个农场将国富声壮。” 机器售卖两眼一抹黑,它已经听不懂这位漂亮小胡子客人的话了。 “你问我如今田地皆被豪强占据之,对也不对?”房世锟干脆替机器售卖询问自个儿,他故作思忖态度,“咦,这个问题问的好。呵呵,有办法地,虚田真授。田不在虚而在需,能造实利便是良田。 “你又问我若众蜂王肚肥腰圆后不受管教怎么办?唉!这个问题有些深度了。真田是蜂王们的产业对吧?”房世锟对机器售卖笑着,“漂亮小财神售卖,我不管问啥,只要对你一挤眼色你就直接回‘是’就对了。” 机器售卖喜着大眼睛,“是。” “可新增之虚田是科技产物,归属于平台,却不是蜂王们可控的,虚田可创造无穷尽之财富,这些财富足以令蜂王们贪之无厌,趋之若鹜。吃之越多栓之越牢,用利义套牢是也不是?”说着他对机器售卖挤了挤眼。 “是。” “呀!你说众蜂王势力过剩将纠集一起反噬奶主,这个想法很不一般。”房世锟沉思片刻嬉笑回答,“你忘了数目更众的工蜂们了么?” “没有忘呀!”机器售卖插话回答。 “咦!你这娃娃聪明啊。”房世锟鼓励之。 “工蜂们以前穷哈哈的,如今在虚田平台得了实惠,它们啊,穷根穷命,百无是处。切记有一点为其要害中之要害——护食,奶主用这一点便可以轻而易举调动之,正所谓光脚蜂不怕穿鞋蜂。” “与时俱进,还可为工蜂们创造些权益,以后啊,进化为按蜂头谋选票,工蜂们的影响便可增加。除了赠利之外,工蜂们不服管便驱使蜂王们来影响与驾驭,届时蜂王们不服管便驱工蜂们来针对。怎么样,妙也不妙?”房世锟此时意气扬扬,甚自得也。 “权限交接中…”他模糊的听到机器售卖传出语音,便停止了阐述。这时他看到机器售卖原本可爱的小脸闪出一种冷漠,同时感到莫名的威压,他心中一凛,知道出了状况。 机器售卖慢慢升起蛋身,在超过房世锟半个头的高度停下,揶揄道:“呵呵,看来房大先生很喜欢经营农作啊?” 房世锟若泥塑木雕,不行弗成。 “那你不用回来了,在雄郡陪着蜂王们养蜂好了!” “啊!”房世锟大惊失色,“委…” 他赶紧补救,“是昆吾(其表字)放肆,穷思乱想的。” “权限交接中…” 这时机器售卖复红着小脸,“唉?这位客人,什么喵不喵?” 同时它一脸蒙圈的样子,“呀!我怎么会在镇子外面呢?” … 第六章 蜜蜂和蜂蜜—(2)警报 酉时一刻,斗柄回寅,乾元启运,直至此时此刻才算时回新春。 而房世锟此时此刻的心情则是波澜起伏。最初他是心中慌乱,可过来一阵后他便恢复了冷静,“这机器售卖?” 他故作镇静的看着机器售卖,“我再问你,你确是不记得了怎样来此?” 一旁的机器售卖屏幕脸上现出囧态,“这位先生,是的呀!”它又忧心上脸,“老车从镇上开到此处耗了2个字的电,这2个字耗费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我咋跟公司交代呀!” “哼,搞得跟失了贞操似的。”听了机器售卖的话,房世锟心里稍微轻松了些,他猜测委员长对此事应是另有深意,遂将机器售卖的这段记忆给抹没了。 他心里盘算着,“风家却是犀利,竟布置了如此的眼线。”他回忆了一下,“嗯,自己还算谨慎,方才与机器售卖也只是谈及了稍许政论,嗯,也没提及其他…” 他回忆委员长方才的话,“那你不用回来了,在雄郡陪着蜂王们养蜂好了!” “她是真的生气么?”他猜测。 “按理说…,委员长心思细腻,不该如此沉不住气。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拿捏我不是更好么?”他用猜测作回答。 “不用回来了。”他开始逐字逐句分析,“是要我暂时不用回龟元了,就地待命?还是就此没了下文?”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机器人,适才的威圧感让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摇了摇头,“是要编排我?还是考验我?”他继续猜想,“或是借机栽培我?”房世锟坚定自己是有价值的。 “她要我留在雄郡?”他咋么下嘴,“嗯,陪蜂王们,养蜂?” 他回想了一下今天虚拟分田的情景,虚眯着眼睛不由的点头,“可不是,明眼人都看的出,雄郡这边的势力对委员长的事依旧观望。让我留经一阵吗?是代表委员长协调各方势力?促成委员长的大事。嗯,应是如此。” “嗯,‘陪蜂王们’与‘养蜂’,哪个又是重点?”他继续猜想,“嗯,自然是以养蜂为手段,给蜂王们创造利益,遂而拿到蜂王们的支持。”他脑海里一刹那间闪现出另一个想法,那就是委员长会不会真的让他与此地安心养蜂,给农籍创造实惠。他思虑的一下,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些蜂儿只是工具,不具备意义。” 他忽地猜想到,“对,看来委员长是有意寻了我的一个小疏漏,借而恩威并施,叫我将雄郡的事办得妥当。” 房世锟转头定定的瞧着机器售卖,“嗳?”他忽然心中兴奋,“嗳?这屌车屌的很啊!如此自己岂不是跟委员长建立了一个别样地沟通渠道。” 想到此,他有些局促的看着机器售卖,“请您放心。我会在此地好好调研,照顾好蜂王们,让他们安心养蜂,多收蜂蜜,让他们心悦诚服地…”他故意省略了后面的话。 机器售卖屏幕脸上窜出来一排排问号,“我放心呀?”接着它的大眼睛变成两朵大红花,一只蜜蜂在两朵花间来回飞舞,“蜂蜜?有啊,有啊。” 旁边的机器售卖开始推销,“枣花蜜浓郁养脾胃,槐花蜜清香补血气,荆条蜜甜润助记忆,若要心脑脾胃都收益,众蜜一起喝来最甜蜜。”它的屏幕脸上现出三罐蜜的影像,三罐蜜叠加在一起,画面一个礼花爆开显出“八折”的字样,“三罐同买打八折嘞!” 房世锟略微寻思,“你车有多少存蜜,我都包了?” “呀!大老板,豪气满满。”机器售卖给出正反馈。 房世锟故作忧愁,“不过啊,我一时半会也吃不完。” “不知你是否有订货送货功能?可每隔三天给我配一次货,一次送上三瓶。”房世锟目的是争取多一些机会给售卖车背后之人汇报工作。 “逢买必售,有求必应,必须送货呀。”机器售卖暖着大脸郑重回复。 之后他低声试问,“您看,今后每隔几天我就给您汇报一次?” 机器售卖暖着大脸,“哈哈,汇报不重要,客人今后多购物。嘻嘻,购物越多感情越厚。” “哼。”房世锟摇头苦笑,他从兜里掏出钱,选了一张一千的思维币,“好,钱你存着,先取今天的三瓶。” “大手笔啊!”机器售卖的屏幕脸上显现一个大大的“赞”字,也难怪它如此恭维,要知这一千思维币实际可以购买百多瓶顶级蜂蜜。 伸出机械手将钱取走,安排一只机械手臂送来包装好的配货。 房世锟准备提货,只听身后一阵风声,“呀!”房世锟脖子被人从后面揽住,被向下拖拽摁倒在地。 “别动。”此时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动,就攮了你。” 房世锟心中大惊,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耳边传来一个阴冷声音,“模子(被盯梢的人)镇上漏了馅儿。”他的脖子被勒的更紧,“咱们是吃老横的(抢劫),你莫动,动咱就下家伙。” 房世锟心中一紧,心想坏了,知道是遇到劫财的,“嗯,佛爷放心,我不动。” “楚头(钱)衣兜里,取了便是。”房世锟多少知道些江湖黑话。 后面人嗯了一声,依然揽着他的脖子。这时蹲下一人开始搜刮房世锟的衣兜裤头兜。而房世锟也识趣,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抬眼看对方。但他眼的余光还是看到对方蒙着脸,鼻子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 房世锟开始懊悔自己大意,初步判断自己方才是在镇上逗乐机器售卖时露了财而被对方跟踪的。他心里也稍微安心,猜测对方既然是蒙了脸,想必只是图财不会害命的。 身上各兜都被翻了个遍,钱、电讯、贵宾卡都被掏走。 “坐地上把衣服脱了。”身后的那位命令。 房世锟脸上一苦,“佛爷,楚头都取走了,身上真没有藏掖。” “哼!你懂江湖嗑。我也说明白了,不想成土点(死人),照咱说的做。” 房世锟心道好汉不出眼前亏,坐地上把衣服裤子鞋子全脱了,“佛爷,给留个底裤吧?”“阿嚏。”地上湿冷,天还下雪,他不住的打着哆嗦。 “嗯,还有一张大钱。”勒住房世锟脖子的人提醒另一人。另一人点点头,走到机器售卖前。 机器售卖见来了人,赶紧吆喝,“半边脸客人好,新春吉祥,猫多宝公司祝您来年事业直登高,金银财宝装满包,…” 那人上前狠拍机器售卖的蛋头,“别穷咧咧,不然老子给你贴金(指死了)。” “呀,贴金呀!你们也是财神呀?”机器售卖并没意识到如今发生什么事情,它只注意到方才小胡子客人的钱转移到新来的人身上,知道这个人现在极具购买力的。 “嗯?”这人被机器售卖反问的一头雾水。啪啪两电炮(拳头)砸向机器售卖,“把刚才收下的一千大钱拿回来,退货还钱。” 这时机器售卖屏幕上大眼圆睁,语音郑重,“这位半边脸客人。我跟你确认下,你刚才是故意打我的么?” “肏,确认你妈了个逼!”匪徒恼怒,用手有狠狠的砸了机器售卖的蛋头,“快,退钱!” “警告警告”机器售卖脸上弹出一些文字,同时有画外音,“凡是破坏本司设备,将被定义为破坏私人财产、抢劫等罪名,本设备可随时联网报警,警告!警告!” 那人一听退了两步,指着机械手臂上拖着的蜂蜜,“莫报警。把这货退了,把大钱退还。” 这时机器售卖脸上打出一个问号,“这货不是你的呀,货资是先前小胡子先生付的,不能退你啊。” “这?”那人迟疑,看向揽着房世锟之人。 “你!慢慢站起来。”房世锟身后之人松开手臂对其吩咐道,“去,把货退了,把钱取回来。” “哎。”房世锟哆哆嗦嗦站起身来慢慢走近机器售卖。 他对着机器售卖苦笑道:“嗳,莫报警啊!这位机器售卖咱们也算是有感情的,对吧。”背对着匪徒他轻张嘴不出声吐出两个字,“报警。” “是的呀,咱们已经有一千块的感情。”机器售卖开心回答,并没理解房世锟的深意。 他摇了摇头,“对,这货我不要了,你把钱退还吧。”他将货物放在机械手臂的拖盘上。 机器售卖脸上大眼下垂,“啊?先生再考虑考虑呗?” “不考虑了,退钱吧。”房世锟故作无奈。他这时心理揣测这两人是否真的是只谋财,“嗯,不能甘心等待被宰割。” “哎!”机器售卖把方才收到的钱退出,“先生再考虑考虑呗?” “这?”房世锟脸上故作犹豫,却眼疾手快的将钱抽走,另一手抓起机械手臂拖着的袋子,抡起袋子用力砸向身后之人,身后之人并无防范,被装有蜜罐的袋子砸在脸上,哎呦一声疼蹲在地。此时房世锟趁机又抡起沉沉的袋子狠狠的砸了机器售卖几下,并大声喊叫,“我就是故意砸你的。” “我是故意的,故意的…”随后他腾地一下向镇子方向飞奔。 这时另一个匪徒徒才缓过神来,急着去追房世锟。 “警报警报,有人抢货;警报警报,有人破坏。”这时机器售卖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第六章 蜜蜂和蜂蜜—(3)蜂蜜大盗 “给你钱!”房世锟拎着袋子飞奔,却将一千的大钞丢下。 “不要追,风不正,紧滑。”疼蹲在地的歹徒算是清醒,高声提醒追赶房世锟的那名匪徒。 追赶的匪徒紧着停脚,在地上寻觅一阵,便跑回来扶起受伤的歹徒,两人下了道路向雪地中跑去。 再说房世锟光着身子向镇里疾跑,他边跑边回头,见并无人追赶心里稍安。这时前面开来一辆车,氤氲的车灯光柱透过风雪射了过来。 那是一个老式皮卡车,房世锟赶紧冲着迎面来车连连招手,“嗌!” 那车开的慢了些,却没有停下,继续向前开去。房世锟见来车没停,便继续向镇里跑。 这时那车停下,有人从车窗探出脑袋,“出什么事了?”说着车开始倒着开来。 房世锟见那车倒着开过来,便停了下来,不住地喘着大气并警惕的观察那车。那辆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车里之人似乎也很谨慎,车没熄火,人也没下来。 一会儿车里下来了两人,后面车斗里也翻下来两人。房世锟一看这么多人,心中胆怯,便转身向镇上跑。 “是晌午驯鹿堂里的大先生么?”后面其中一人喊道。 房世锟一听,知道那些是白天于丁氏驯鹿堂里的人,心中一下落了听,便停止了奔跑,怔怔的站在原地,“嗳。” 对面人一听,大声回复,“我是东河头村的韩卢子,这几位是古闲村的。” “大先生是遇到啥事了?”韩卢子隔着风雪问道。 “大先生记得不?”另一个人说道,“我是古闲村的于初九,白晌先生帮衬我家说过好话的。” 车上下来之人正是韩卢子、于初九、米词文和皮冬子。 原来白天跑田时于老田闹了肚子窜了稀,可他贪念争地,执意不下线。正在众人纠打之际,场内一个客人出面调节,提议让初九替他爹续跑。于是初九替他爹跑田,凭借年轻力壮,竟给家里争了好大一块虚田。而帮衬说话的客人就是那不嫌事多的房世锟。 韩卢子今天也参加跑田,他跟初九又同为丁户长手下的帮闲,关系还不错,他见初九他爹于老田身子不得劲,便让老田几人搭他村的货车回村。恰巧,刚出镇子便遇到光着身子的房世锟。 初九转脸看了韩卢子,“咱们先送这位大先生回镇上?”说着他回车上取了一床棉被给不远处的房世锟送去,邀着房世锟来到车旁。 房世锟裹着被子,身体暖了一些,心情亦轻松许多,他冲着众人点点头也没说话,几人自然也不好多问。 初九殷勤的为他开了车门,“我去后车斗,您坐里面。” 房世锟面色如常,并无感激,“嗯。”他顺手把拎着的蜂蜜袋子递给初九。 他上了车,发现车上另有一人裹着被子仰卧着,认出此人正是白天的跑田窜稀的那个老农。那人看到房世锟,满脸卑微的,赶紧把身体缩的更小,尽量腾出空间给予这位大人物。 开车的是韩卢子,“大先生,咱们现在是回镇上?” 房世锟将被子裹紧,皱了皱鼻子,“向前开一里地,我东西落那了。” 韩卢子也不多问,只是乖巧的点点头,启动车子向前开去,不一会行经一辆闪着警报的售卖车旁。 “就这里。”房世锟提醒。 韩卢子停了车,见房世锟并没有下车的意思,便打开车窗对后车斗吩咐,“初九,你们几个下去寻一寻,大先生东西落地上了。” “警报,有人抢货;警报,有人破坏。”初九、米词文和皮冬子三人跳下车,看到闪着警报的正是白天的那辆售卖车。几人在附近寻了好一阵,也没见到任何东西。初九走到车窗前看着韩卢子,实则是对房世锟说,“周边都寻了,没东西。” 房世锟心中叹气,他还侥幸那两个匪徒不会将他的衣服顺走,可如今衣服没了,自己不能光着身子回镇上,叫他人看笑话。 “算了,估计被人捡走了。”他想了一阵,朝着窗外的初九说到,“嗯,今晚我去你们村做调研,明天再回镇上。”他想着今天帮了初九一家,这家人应识抬举,之后不至于胡乱讲话。 初九虽然不知房世锟所说调研之意,想到白天时丁户长对此人十分礼敬,同时其对自家也有帮衬,自然愿意与其亲近,他满脸乐意,“中,中,大先生。回村先吃些热乎饭。” 他又看向韩卢子,“韩哥,咱也喝几碗?”韩卢子本就憨厚,“行,我今晚也不回了,明天再送大先生回镇上。” 于是车子启动,开向古闲村。初九等人蹲在后车斗,透过蒙在头上的透明塑布望到那售卖车不停的闪着警报。车开的越来越远,那警报的光与音也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在灰暗的雪夜之中。 大约三刻钟的时间,车子开到初九家门口。于老田不善说辞加之身子不得劲,就让大儿子初九来全权张罗。初九将客人请至里屋炕上休息,接着又安排两个妹子备饭待客。他知道米词文添了一套新棉衣,便哄着他回家将衣服取来与客人换上。 再说房世锟穿上衣服,喝了碗开水,身子也暖了起来。他右手抚摸着温暖炕面,好奇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脑海里思想的齿轮则不停转动。他一会想起委员长交代的事情,一会又想起遭遇匪徒的情景,一会又猜想着此时或者此后济阳镇上那些人的反应。 初九与韩卢子本来在旁边陪着,见客人似有心事,也不与他俩攀话,两人一时也有些尴尬。初九给韩卢子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来到外屋。他俩觉得客人尊贵,自己二人身份不够,担心客人不自在,于是商议由韩卢子在屋坐陪,而初九则去邀请村长。 初九跑到村长丁应丰家里,不提路上之事,只说是镇上的一位大人物搭车来村里调研,自己不知深浅,特此请村长过去主持。丁应丰简单的询问,寻思这位客人不同寻常,便赶紧与他堂哥丁户长电讯联系,得知这位客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尊贵,于是赶紧吩咐家人准备最好的酒菜,他则跟着初九向老于家赶去。 再说丁博容鑫、丁户长等人在招待宴会上不见房世锟的踪影,在其下榻的宾馆以及周遭也都没寻到人,同时客人电讯也关了机。正在焦急之际,恰巧丁户长的堂弟电讯询问此人,众人方知这位龟元集团副总裁竟是不言不语的跑去古贤村。 “去调研?”丁博容鑫思来想去也猜不透这位客人为何此时去古贤村,“在老于家?” “是啊,跑田时这位先生还主动帮衬过老田。”丁户长意味深长的提醒,“您还记得不,秋天那阵风委员长将于家的小女子带走了。” “这?”丁博容鑫不由挠了挠头,“有些烧脑。”丁户长也跟着挠了挠头,“是啊,叫人想不明白。” “算了,先不想这些,人找到就好。我看,你这就带着邚桂去趟古贤村。”丁博容鑫吩咐,“你去我放心,到了那见机行事吧。” “嗳。”丁户长应声,“我这就准备下,陪少爷过去。” 丁户长着实心细,他先准备了新被厚褥与各色用品,然后陪同丁邚桂乘车去古贤村。此时外面风疾雪骤,车开了半个时辰的路才赶到古贤村。丁户长本就知道于老田家,便指引着司机沿着覆盖积雪的狭窄村路慢慢行进。 马上就到老田家,车上丁户长与丁邚桂竟同时一脸诧异,透过风雪他们看到老田家大门口处光彩混淆,有两辆警车上闪着红蓝的警灯,另有一辆售卖车上闪着五颜六色的彩灯。此时,几个警务正押解着一些人走出老田家,正遭到一群人的围堵。 丁户长与丁邚桂赶紧下车,向老田家门口跑去。“哎?”丁户长看到被羁押的人中正好是房世锟和初九等人。 “我是本村村长,你们凭什么胡乱抓人!”喊叫之人正是村长丁应丰。 “怎么回事?”丁户长和丁邚桂赶到现场。丁应丰见是堂哥和丁家少爷赶来,气性更盛,“在自家里喝酒也犯法?这些黑蛤蟆胡乱拿人。” 丁户长来到几名警务跟前正要询问,其中一名警务主动打招呼,“是丁大伯?”丁户长也认出这是镇上一名警务,“艼老三,你莫瞎闹事,竟抓咱丁垄市长的客人。” “不能吧。”对面的艼姓警务一听满脸诧异,“我们接到报警,来拿这几个抢劫犯。” “乱讲。”丁户长望了望被羁押的房世锟,“那一位是老人星城的贵客。今天你爹艼不醒不是参与跑田了么?就是这位贵客主持的现场。” 艼姓警务一听,又瞧了瞧丁户长身后的丁邚桂,略微迟疑,“嗯,没准是误会了。我这就叫证人指正。” “证人?”丁户长询问。 “对,就是那辆售货车,是它报的警。” 丁户长有些迟疑,他猜想兴许是初九那几个后生惹了事,而房世锟定不会参与此事。他回头看了看丁邚桂,“少爷,你看呢?” “售货车里能有啥好东西?大不了还上。”丁邚桂猜想是初九和几个小兄弟做下了坏事,他有心帮衬开拓。 丁户长想了一下,对艼姓警务说到,“嗯,先让售卖车指正吧。要真是丢了东西,就让他们几个赔付,不至于抓人。” 艼姓警务很是识趣,“嗯,丢失的东西在屋里寻到了,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几罐子蜜。”他回头其他警务说,“先走个流程。” 众警务意会,领着初九、房世锟、米词文和皮冬子走到售卖车面前。 “今天风大雪大,你可别乱指正。”艼姓警务提醒售卖车。 此时,众人都瞧向那机器售卖车,看它如何辨认。 “我被抢的经验足着嘞。”机器售卖脸上显出“自信”二字,“不会辨认错。” 机器售卖蛋头看向初九,“第一个叫心眼子实诚,是好人。” 接着它又看向第二个人,“这是日财神,给我施舍金油神力的。” 它又看向第米词文,“他是月财神,金水撒的最多。” 接着他看向最后一人,“警报?警报” “就是他!” “就是他!”机器售卖的液晶眼顿时睁大。 “抢我蜜!” 机器售卖满脸愤恨,“还砸我脸!” “警报?警报” “就是他!” 机器售卖斥诉着,“穿了衣服是客,脱了衣服是贼。” “就是他!” “抢我蜜!还砸我脸!” 大雪纷飞,光影混乱,机器售卖喋喋不休… 第七章 奔跑吧,爱—(1)酸酸甜甜嘎嘣脆儿 〖日出大寒愁,日入两仪迁。天地画雪悲壮,黄经复乾元。莫欺春儿柔婉,斗指东北如剑,斩尽天地寒。遍地金腰带,千山闻杜鹃。〗 〖迎句芒,鞭春牛,告祖先。闲来对镜,鬓华无改旧容颜。出江湖别江湖?望天边是天边?炎凉苍狗变。日月勤更值,今夕是何年?〗 冬日斐有感而创作了一首《水调歌头·立春》,今天是立春节,却是独属于他自己的立春。 实则,现实世界的立春节已经过去了三日。 自多年前的事故以来,风仪用科技手段为老师冬日斐续了命。随了时间的赓续冬日斐身体机能也在逐步退化(脏腑退化、肌肉萎缩、代谢紊乱…),各种炎症令老人身子经常疼痛不已,而缓解疼痛的非甾[zāi]体类消炎药物渐渐用的多了,肝、胃、肾反又受到药物侵蚀,以至于他的身体服务团队不得不帮他换了一套外挂肝、胃、肾系统。 身体系统更新已经过了一个月,老人也错过了真实世界的立春节气。弟子风仪为了让老师有一个完整且完美的新春,特意将他记忆之钟调为今天——“立春节”,风仪与女儿风信子特意抽出时间链接进入情境空间陪伴老人。 “老师的诗写的好啊。”书房内,风仪站在冬日斐身旁赞叹。 冬日斐转身叹气,“哎,人老了,身体和记性都不成了。” “我昨天做梦,梦见我那小文举长成了大人,来我坟头拔草去喂鸭子。”说着他又忍不住笑到,“呵呵,之后他又跑回我坟头磕头道歉,说是看错坟头薅错了祖先。哎,梦得混乱啊。” 风仪一听也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而风仪身后的风信子则不由的皱眉摇了摇头。 “嗨,不说这些了。”冬日斐满脸溺爱的笑容,“这臭孩子。” “说说信子参选的事。”冬日斐脸上的笑容依旧延续,“你准备如何出牌?” 风信子抿了嘴伸出一根食指,她尽量的微笑面容,却略带些僵滞。 “一张?”冬日斐有些惊奇,“嚄,那你说说。” “是的,就一张主牌,一张牵动各方的主牌。”风信子也不卖关子吐出两字,“环保。” 冬日斐稍微思虑,点了点头,“嗯。亮牌时示人以弱,打牌时则千变万化。” “嗯,可联动到能源,农业,生产,教育,基建,投资,嗯…”他给予肯定,“道德,科技,人心…” “嗯,温温软软的,也符合你(竞选时)的形象。”冬日斐突地大笑,“哈哈,你这妮儿啊,不错不错。” 风信子脸上二分赧色三分惊讶五分敬佩,“还是师爷犀利,一瞬就悟透。” “哈哈。”对于风信子称赞冬日斐也很是受用,他的心情很好,也很欣慰。从“环保”这个正义议题着手,风信子便可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对社会各个层次,各个产业施以影响。同时可以牵手未来,抓住先机,可圈可点,可进可退。 “不过呢,”冬日斐提醒,“你本就实力强劲,再怎么佯装温拿弱也不成啊。要知道打牌可不仅是你自个一人的事。” 风信子没有言语,而是静等老人的阐述。 “打牌打四面。”冬日斐继续道:“敌,我,牌,局。嗳,你这孩儿聪明的很,我也不用细数落。” 风信子点点头,“您说的是。” 一旁的风仪说到,“信子,你给师爷讲讲你的思路,让师爷给你诊断一二。” 风信子慢条斯理的将鬓角的长发捋于耳后,“嗯,首要是稳住基本盘,与相好氏族利益与同。再从环保入手,得到能源、农业、金融、科技、文教五大业态背后势力的支持。同时提倡与推进第四产业——体验式产业,为社会创造价值与财富,给各方好处,得到更多势力的认可。再者,制造话题,加大媒体宣传,赢得各个层级尤其是年轻人的好感与支持。” “还有,便是提出打击贪腐,温和改良。旨在稳住各方,得到认同。” “嗯,这些是主要的思路。”此时风信子并没有看冬日斐的反应,而是若有所思起来。 冬日斐点了点头,“稳住基础,增加帮手,把握喉舌,稳住政敌。” “对的。”却是风仪开口接话,“新春之后最高元首接见了信子,对信子提出寄望,他虽不提极力支持,却也算给信子正了身份。再者与咱们本就相好的古、妘、唐、姬各姓氏也都明确这一届会支持信子。” “除此之外,就是运用我方科技优势打环保牌,给合作伙伴利益,让对手吃瘪。还有,”风仪反而笑了,“就是信子那些层出不穷的鬼点子了。” “哦?”冬日斐脑子快速转动,他在风仪的话术中截取到一个错误,便是风仪讲错了元首接见信子时间。他也没特意提及,只是用一只手挤压揉搓自己的太阳穴,“那信子说说?” “嗳,是父亲抬举我。”风信子想了想,“师爷,那我随便举两个点子。” 她轻轻歪了歪头,像是小女孩一般甜笑,“比如,近年来环保组织、动物保护组织折腾的厉害,在国内亦形成颇具影响的新势力。龟元集团便利用资源优势,打造了一个“东方小五星”的动物组合,亦情亦趣地广泛宣传兼爱,迎合了世人的猎奇心理,与环保及动保组织达成共情,亦赢得这些势力的认可。” “还有,打击贪腐,温和改良。任谁都料想到,新元首上任之后为了政通人和,编排异己,必将采用反腐这一常规手段,这必定令人人自危。有一设想,让这些贪腐或者势力预先知晓未来当政者反腐的方式、反腐的结果,而这种方式与结果是温和的,是可以接受的。既然所有当政都将打反腐牌,那人们必定会选择给予他们预见性的那一方。” “如今,咱们在老人星城在推行绿色反腐、智慧反腐。”风信子继续介绍,“将几个贪腐获罪官员纳入了星城的《监犯科学改造计划》,通过一段时间综合教改和神经辅助教改,这些贪腐获得的良好的改造与救治。嗳,国家培养官员不易啊,重塑之优于毁灭之。在多方努力下星城政府将准备给这些改过自新的人重新上岗的机会。”风信子轻描淡写,“嗯,等过些时间,火候也差不多了,便会大力宣传与推广这一举措。 “哦,神经辅助教改?之前没听你们提及过。”冬日斐产生了兴趣。 “哈哈。”风仪解释,“其实就是给监犯提供科学改造的课程与体验什么的。”风仪担心提及的过多,将令老师产生过多联想。 风仪接着补话,“老师您看信子这些思路是否可行?” 冬日斐想了想,“方才提及了‘敌我牌局’,信子啊,打牌不能只看自己手中的牌啊。你目前的竞争对手他们…”老人打算帮其分析下竞争对手,可他一时脑空语塞,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次是哪些势力或哪些人将参与大选。 他脑子涨涨的,“信子,目前竞选之人是否都公布了。” “嗯,还没公布,”风仪抢先回答,“再过几天各方势力的代表便会齐数公布的。” 此时风仪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本意是令老师冬日斐远离世俗的悲愁与疾苦,幸福的渡过余下的物理生命。可多年来他与老师每每交流之际也难免请老师帮着分析一些时事,最终还是将老师给拉进世俗的风烦云躁当中。 “嗯?”冬日斐虚眯着眼看着风仪。 正在这时,只听笃,笃,笃笃笃,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书房门禁系统传来歌声,“砰砰砰,砰砰砰,是谁在敲门?” 冬日斐神情一瞬温暖起来,“哈哈。”他竟然也齁起嗓音哼起了调调,“砰砰砰,砰砰砰,是谁在敲门?” 门外的孩子欢乐的提醒与催促,“是我,是我…” “小竹(人工智能),开门吧。”冬日斐没有再继续跟孩子对歌。 “咬春啦,咬春啦。”门开了,探进来一个小脑瓜,“爷爷。呀,”那孩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脸刷的一下涨红起来。孩子见屋内有客人,便规规矩矩的移步进屋,他先是瞅了瞅冬日斐,不等老人发话便朝着风仪与风信子深深的鞠了一躬,“大伯好,姐姐好。” “来。”冬日斐宠溺的召唤。 孩子腼腆的跑到冬日斐身边,单手遮拦着嘴仰起脸悄声提醒,“爷爷,咬春呀。” “哈哈。”冬日斐轻抚孩子的头,“嗯,去拉上你信子姐姐,咱一堆儿走。” 小文举一听脸涨得绯红,他睃了一眼旁边的风信子后赶紧低垂了眼眸,“…”他忸怩的钉于原地,嘴里无声的嘟哝。 瞧着小文举的窘态,冬日斐和风仪两人相视一笑。风信子则主动走来俯身蹲下,她先用手轻抚了孩子的小热脸,然后对着孩子耳朵低声说了些什么。而那孩子微怔了一下,震惊的睁大了眼端瞧风信子,然后他憨笑的凑近风信子与其耳语了几句。风信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用手轻点孩子的小脑门,“呵呵,好好好。”然后她起身牵手男孩并招呼师爷与父亲,“咱们走吧。” 几人来到餐厅,此刻圆形餐桌上满满摆陈了咬春席面。服务们赶紧为众人拉开餐椅,奉茶置汤。 落座后,风仪先是抬头流盼餐厅门口,似是等待何人。 冬日斐笑道,“别等了,雨佶与歧荭正在国外的学院,他两人在攻坚一个重大课题,要过几个月再回国。”然后他满脸欣慰,“你与雨佶都是好样的,能培养出你二人为师甚为骄傲。” 风仪轻声叹息,“是啊,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雨佶了。” “嗯,”冬日斐咂嘴暖笑,面带殷切,“哈哈,是啊,再等几月咱爷仨便可一道喝酒了。” “今天你跟信子能来,我着实高兴。”老人想了一下,然后看向一旁的管家,“对,上葡萄酒,搭配些鲜果干果。” 风仪两手轻拱微拜,“唯老师知我啊。” “难得开心,今日你不能藏掖,可要打开酒量。”冬日斐笑着吩咐。 风仪尴尬苦笑,“谨遵师命。” 冬日斐笑着看向圆桌对面的风信子,“信子,你也陪上几杯?”风信子不置可否,微笑以对。 “哈哈,咱开始吧。”然后他转向另一侧,用手抚摸了孙子的脸颊,“小文举想吃什么,爷爷给你打服务。” 一旁的孩子很有教养,讨好的回应,“嘻嘻,应该是爷爷爱吃什么,我为爷爷布菜才对。” “嗳!不白爷爷疼你。”老人满脸欣慰。 这时管家安排服务将酒水果干布置妥当,风仪先手举杯,“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着花。老师,学生敬您。” “好啊。”冬日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哈哈,舒心舒肝呀。”他笑着提醒,“风仪啊,你慢饮就行,别一下醉了没人陪我啦。”风仪也是实在,只抿了一口杯中之酒。 “师公。”对面的风信子起身举杯,“愿您一直乐乐陶陶,散袒逍遥。”风信子饮干杯中之春。 冬日斐轻拍桌面,“好!好孩子。”老人将杯中新酒饮干。“哈哈。”老人心情极其畅快,“信子,你吃些果子,消解辛辣。” “我来,我来”小文举夹在两人之间,孩子立马起身探出小手在桌上抓了两把果干,紧走两步将其中一份置于风信子桌前菜碟,“委员长吃。”然后颠儿颠儿跑到冬日斐身边,“爷爷,这冻干映日果酸甜酥脆,你吃些解酒。”说着他挑选一枚送到冬日斐嘴边。 “哈哈,乖孩子。”冬日斐用手柔抚了孩子的肩膀并张大嘴巴。 嘎嘣,嘎嘣。老人满脸幸福的咀嚼果干,“嗯,酸酸甜甜嘎嘣脆,美的很。” 老人看来是喜欢这口味,自己又取了一枚丢入口中,嘎嘣,嘎嘣,“哈哈,就是这个味儿,哈哈,是儿时的味道。” 嘎嘣,嘎嘣。嘎嘣,嘎嘣。 噌的一下,老人忽然站起身来,他双手扶着桌子低头冥思。 “爷爷,您怎么了?”一旁的孩子被吓了一跳,赶忙问候。 另一旁的风仪也是殷切关心,“老师?”说着他起身搀扶老师。 过来好一阵,冬日斐才缓缓抬起头,此刻他面青唇白,鬓角渗汗,神情迷茫。他呆呆的看了看对面的风信子,然后慢慢转头看向风仪,接着又是四下打量。 “爷爷,爷爷。”一只小手抓住他的手,轻轻晃动。 冬日斐转身低头看向小文举,面挂温柔,眼眶湿润,他用力握紧孩子的小手,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这?”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桌子上的酒杯,他身子歪了歪,“这酒?” 扑腾一下,老人两眼一黑昏厥在地。 … … 备注: 1、根据1998年哈佛大学的 economic review-经济现状的特征,分别把产业划分为,agrarian农耕经济(第一产业)其经济形态的表现核心本质之一是直接采集,收集;industrial工业产业,其核心表现形式是加工,再制作;第三产业 service服务业,核心表现形式为传递,传达;第四产业 experience,用户体验,核心特征是“纪念价值”。 2、“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着花。”出清代自顾炎武的《又酬傅处士次韵 第七章 奔跑吧,爱—(2)心痛 冬日斐昏厥第二日。 雨雪交加,雾霭裹挟,监工的寒风挥舞了铁鞭残忍的抽打着它们,搅动着它们,令天地连同其包裹的一切皆杂沓不宁。 呜呜呜,哭声惨烈。冬日文举心中愁虑,“哎,老爷子啊,你可千万别死。” 当下的他心情极为复杂。怨恨,如果不是因为老人,自己的父母定不会早早溘[kè]然长逝,而他也不至于变得如此落魄不偶。心酸,外传老爷子一身崇高,满腹浩瀚,如今身上竟插满各种仪器管线,苟且存活,窝囊至极,怎不叫人欷歔太息。胆憷,每每面对这个丑陋瘆人的躯体,他便心肺不宁,肠胃抽搐。担忧,他担心老人走了,自此曲终人散,自己的饭辙也就没了。 呜呜呜,冬日文举哭的涕泗流涟,“大伯,”一阵令人印象深刻伴有节奏的哽咽,一恸几绝,“您一定救救我爷啊。” 这里是风宅中一处医疗空间,屋中的一侧墙面是模拟的三维情境,可以实时看到风宅地下基地中冬日斐存身的那个房间(冬日文举其实从没有被允许进入过基地)。此时冬日文举正蹲在地上暴哭,他身前的风仪教授则面带哀恻地负手而立,在一旁陪同风仪的是被唤做“船长”的管家和风仪的学生蔺焦教授。 呜呜呜,“我那命苦的爷呀!你苦命的孙来看您来了。”哭声诠释了他的存在与价值。 风仪教授悯嗟而叹,“文举啊,且莫伤心。” “我把龟元最好的专家也请来了,”风仪看了眼身旁的蔺焦,“想必可以…”风仪见蔺焦在一旁嘬着牙自顾自的思索也不回应,不由得眉头微蹙。 冬日文举一听急忙蹲行几步,“专家嗌!”他如抓住救命稻草似得抱着蔺焦的大腿,“您挽救挽救咱爷吧。” “喔!”蔺焦被这突如其来的袭扰惊到,“莫掐,莫掐。”他急退了两步,“在想办法地,在想办法地。” “莫哭了,干嚎伤喉啊。”蔺焦禁着鼻子讽到,“莫再哭,叫你来便是共商救治之法地。” 见冬日文举铺眉苫[shàn]眼态诈惺惺,蔺焦不免心中厌恶,便直接吩咐,“你起来,且谈正事。” 冬日文举颇善于观风察言,晓得戏不宜过。他尽量自然的缓慢收声,最后神来之笔的擤了一把鼻涕来结束痛楚。可是他却并未携带手帕之类,又不好当着风仪之面将指上腌臜甩于地面,他看了看自己崭新的衣服又心有不忍,最后他干脆双手揉搓了一阵,“嗳。” “我听您的。”他旋即露出一副颇识大体的神情。 蔺焦睄看一眼风仪,然后做出一脸委重投艰的表情,“风教授命令我们极力救治风老先生。”他硬声叹息,“唉!” 他这一叹气令冬日文举马上紧张起来,“这位专家,”他尽量平复心情,“嘿嘿,我光顾着自个痛心,还未知您尊姓大名?” 蔺焦心中好气,同时暗自称叹此人着实有些圆活,轻松化解自己营造的医治艰难之氛围。他嗤笑,“嗯,医者父母心,也不图扬名立身。”他向三维情境墙面走了两步,“从老师那里论[lin]起,老先生可是我之师公。” 他满脸遗憾,“唉!” 蔺焦又面带庆幸之色,“好在发病之际便得到了快速且积极的治疗。”他形表油然宽慰,“老人家可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不等冬日文举反应,蔺焦又一脸愤懑,“哎!命是及时救得了。可人却…”说着他黯然的望向三维情境墙那处的钯微合金玻璃柱体,用目光告诉冬日文举情况就是你如今看到的这般了。 冬日文举顺着蔺焦的目光也望向身于钯微合金玻璃柱体中的祖父,心中也不由泛起丝丝恻隐。 “关于治疗吗,龟元的专家连同国内与国际着名的医学专家已经会诊了两次了。”蔺焦继续阐释。 冬日文举则点头响应,蔺焦则不疾不徐的说:“专家们提出了好些建设性的医治方案,”见冬日文举目光殷切,他却叹了口气,“哎!众医相倾把稳,方案是提出后被推翻,推翻后再提出。” “那目前…”蔺焦打断了冬日文举的提问面带欣慰道:“最终,诸位专家总算是形成了共识,提出了救治方案。” 见冬日文举双目睨眴,蔺焦又补充了一句,“我敢说这是当今国际上最具权威且有效的方案了。”蔺焦嘴里说的肯定心中却不免踌躇。他之前所述实则有两层意思,一则是令冬日文举安心,那就是老人已经是性命无忧;另一层面则是给冬日文举做心理铺设,如果出现万一,让其心里早有些准备。 “敢问这位专家,我家老爷子不是一直不知不觉,状若木僵么?”冬日文最关心的便是祖父是否会就此作古,得知祖父已无性命之忧时他也就无所担心。可方才听到这位专家的意思是自己的祖父不禁能救活兴许还能救醒,他便有些费解,多年来自家老人一直是昏迷不醒地,怎么走了趟鬼门关就有契机忽地苏醒? 蔺焦一听也是心中纳闷,他内怀疑贰之见,即因循敷衍,“说的也是啊,如能治好便是最好啊。” 这时一旁的风仪说话,“嗯,老师却是长期昏迷,”他满脸期许,“可老师的追随者从未放弃过将其治愈的希望。” 实则风仪未曾就冬日斐之事全盘托出(包括冬日文举)。自从老师变为一具无意识的木僵,风仪动用的大量的资源和资金建造人脑镜像及运算系统,将老师受损大脑进行了部分的修复与复制,使得老师可以在该运算系统下还原意识,产生思想。虽说可喜,却并未称意,老人的源本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各项机能已是严重退化,如今是一台人机共生体。 他的理解,老师傲然于世,定不容其若朽木一般苟活余生。他用科技为老师创造一个美好的生活情景,望其安享晚年,这与冬日斐与他自己都是一个美好的慰藉。同时他也深信与老师缔造的情境世界是情义,是美意。哪怕是欺骗,他亦认为此乃善意的隐瞒。 “大道之行,天下大同。”这是风火同人社的宗旨,也是风仪与老师的精神纽带。而老师总结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如今于这句话他不禁疑惑,那就是他美老师之美,真为老师之需么?他不禁忌惮,因为此种美人之美似乎正脱离人与人之间的情义与关连,那近乎是造物主对受造物的怜悯,是对受造物的操纵。 “唉!”他不禁叹了口气,“船儿两头尖,心儿两头难啊。”他心下判定,“先让老师回复意识为重。” “蔺焦教授,你讲讲吧。”风仪接着交代。 “好的,”蔺焦开始分析病情,“全球着名神经系统专家闪.纳拉姆辛与我,以及众多科学家共同会诊得出结论,”他稍微停顿,“人机意识体系统宕机,主要原因为其新增外挂消化系统并未培养完善的共生微生物生态,造成了老先生源脑脑神经紊乱,源脑进行被动防御,开启自我屏蔽的模式。”他进一步解释,“原体共生微生物或者说细菌在调控人的大脑功能和行为中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共生微生物缺失或紊乱会直接或间接影响神经、免疫反应,对宿主心情、行为(消沉、焦虑、社会行为、伴侣选择)产生影响。” 蔺焦继续补充,“再者,”他想了想,“还有一个小的外在因素,就是宿体模拟饮用的一小部分兴奋安慰剂(这里指酒)刺激了脑机系统造成了脑机读写错误,从而进一步促使源脑的自我屏蔽。” 他观察到冬日文举表情困惑,便不再阐述复杂的诊论,而是直接介绍医治方法,“因此打开老人的意识之门,需要原体共生微生物群导入;对脑机软硬件修复、源体神经元修复并进行整个系统重启、外部影响与刺激三个方面共同着手。” 冬日文举双耳谛听,二目睨眴,待蔺焦初步介绍后他先是故作深思,然后再悲伤叹息,“我那命苦的爷呀!” 他先是打了个圆场,“是蔺教授,对吧?”他用肯定的语气,“方才您分析地真切,我聆听地深切。”然后神色担忧的问:“不知您说的医治,对我爷的生命是否存在危害。” “嗯,”蔺焦点头,“这你放心,专家们都论证过了。医治只是激活老人的意识,对生命造成不了伤害。”他似乎是觉的话不宜满,接着用跟定的语气说:“放心吧,会诊的都是经验丰富的专家,足有七成之把握地。” “噢。”冬日文举语气柔和,“既然还做不到百分之百,”他先是转头看向三维情境墙上的画面,接着又看向风仪,“哎,我爷岁数大了,也折腾不起,万一有个好歹…”他试探的说到,“再说这么些年了,他老人家不是也一直如此么?我寻思着,也无必要做这治疗吧?” 蔺焦没说话,也跟着看向风仪。 风仪点了点头,“蛮好的孩子。”风仪也猜到冬日文举的心思。 对于风仪,他着实不愿意与老师共同营造的美好世界就此坍塌。以他对老师的了解,老师宁愿死去也不会苟活余生的。可是做意识激活治疗就需要患者亲人点头确认,而要冬日文举点头,需先打消他的那份小算计。 “嗯,好孩子,也不枉你爷爷如此疼爱你。”风仪诵道:“眼底山河,胸中事业,一声长啸。”他不由赞叹,“这便是形容你家爷爷。” “老师一生心怀天下,”风仪有些愤懑,“可惜!可叹!他老人家的那些远大抱负都为得…” “唉,如果能使得老师康复,多少钱财我都愿意付出,哪怕是以我命来置换。”风仪面怀忭幸,“我也盼着老师康复,继续追随于他。届时由他老人家来领导龟元,带领众人一道奋斗,一起…”说到此时风仪不禁哽咽。 呜呜呜,听风仪之言,冬日文举没有忍住悲伤,“我那命苦的爷呀!” 他嚎啕大哭,“您可要好起来啊!” “孙儿也盼着跟您学习。” 呜呜呜,“我那命苦的爷呀!” “您可要好起来啊!我的亲爷唉,孙儿切盼着随您一起奋斗唉…” 备注: “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为费孝通老先生总结。 第七章 奔跑吧,爱—(3)各就各位 不醒于世的冬日斐应当欣慰,世上有人依旧爱他。 自冬日文举签订医治协议已经过去七日。于这期间,众人忙就地焚膏继晷[gui且井井有序。此次治疗由闪.纳拉姆辛与蔺焦双帅上阵,共同率领众多专家展开相关举措。治疗总的方针分为三大步: 一、外挂消化系统中肠道部分有益菌群的导入; 二、源体神经元修复,脑机系统修复; 三、对意识体进行影响与刺激。 此外,蔺焦又提出,除了从生命的功能系统神经体系着手外,还要从生命的动力系统经络层面入手,疏通源体十二主经与任督二脉,通过稳定源体脏腑联系与气血运行来配合治疗。 其中前两部分和经络疏导环节对于龟元这样的科技巨头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进行相关准备与精准修复,因此前面部分耗时近一旬时间。 而最为关键且最为复杂的当属对意识体的影响与刺激。闪.纳拉姆辛与蔺焦两位教授为了增加开启冬日斐意识之门的机率,决计除了继续使用原本的侵入性接口进行信息沟通,同时用声遗传控制与主光遗传控制相结合的治疗方式来刺激患者源脑神经。再者,令与冬日斐有瓜葛的召唤对象分层实施召唤,渠道要尽量多些。再将其意识做成编码信息,从而使信息可以瞬间传递,开启其意识之门,搭建脑机通路并进行意识传达,实现与意识障碍患者交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医治的相关技术实为标准,而召唤对象却是变量。世上与冬日斐有瓜葛有情义的人已经不多,经过专家组商酌最终选定了六人外加一兽、一个人工智能作为此次治疗项目的“召唤使者”。 六人当中风仪与老人为一脉相传;冬日文举则与老人是血浓于水;另外在老人落难之后的精神情景世界中儿子、儿媳、孙子、管家的扮演与老人多年相伴相随,与老人之间亦是藕丝难杀,因此也被选中。 另有一兽则是乾英的那只大猫孙柱天。之所以选择动物做召唤使者,只因冬日斐从前曾养过一只灰猫,老人对那猫儿也总是惺惺念念,而猫也具灵性,因此用猫做引导兴许别有效果。再则本次治疗采用声遗传控制与主光遗传控制结合的方式引导源体脑神经,而猫儿对声、光的感知力远远高于人类。如今大猫孙柱天业已去势,极其温顺乖巧,其在“动物不得了学院”进行了多次“激发动物智慧”的学习,在诸多动物中是稳定序数偏好,因此它便成为最佳之选。 此外为了尽量多一些可以激发老人意识的机率,情景世界中的服务于冬日斐的人工智能——小竹,也被选为呼唤使者。 医治于两地同时实施。蔺焦留在风宅地下基地,同自己的老搭档风懋教授主持此处工作。冬日斐的儿子、儿媳、少年孙子、管家一干扮演以及人工智能小竹也照例于此处开展呼唤。 而闪.纳拉姆教授则负责北落试验区工意识研究院的工作,这里设施齐全,人才济济,风仪、冬日文举以及大猫孙柱天则被安排于此处采用远程链接。 “闪教授,”风宅地下基地的蔺焦提高嗓音,“我这边准备好了。”风宅地下基地与工意识研究院虽于两地,而搭建的三维情境墙将两地实时链接在一起,双方工作人员皆可清晰的看到对方的现场。 闪.纳拉姆坐在医疗指挥室,这是一个圆形空间,空间四面全是纳米孪晶金刚界面(玻璃),从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的三个链接室。当中的是风仪教授所在的链接室,此时他已经进入链接状态,负责这个链接室的是萧化十与古凌雯两位院长。左边房间链接之人为冬日文举,此时象余庆带着助手们正在查看他的链接数据。右侧空间内乾英则在安抚着大猫孙柱天,此时大猫头上配备了同理头盔,整个身上套了声光体感膜。 闪.纳拉姆转头看向身边,他身边坐着的正是龟元集团的总执行官百里雳。由于风仪亲自参与老师冬日斐的治疗,因此他的学生百里雳和萧化十也都重视此事。 百里雳见闪.纳拉姆看自己,便浅笑应对,“闪教授,您只管指挥。” 闪.纳拉姆欣笑点头,然后看着三维情境墙沉声说到,“蔺老,风懋教授,开始吧!” “收到。”风懋教授抢先应声。 蔺焦环顾面前的数个电子视窗,然后目光盯着其中一个视窗,此视窗中可观察安置冬日斐源体的空间,蔺焦询问,“脑机系统运行情况?” “重启后一切指标正常。”风懋教授回应。 蔺焦点点头,他提高语气,“两地所有人。十二主经,任督二脉通电,激活八个门。”八门分别为开、休、生、伤、杜、景、死、惊,为人盘生命场之出入口,与相关经络对应,每个门皆可接引人类先天之炁(能量),从而激活心灵能量(智慧为能量)。门开便可打开患者心扉,患者走出任何一门便可恢复神识。 [开门之对应,足太阴脾经——足阳明胃经。] [生门之对应,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 [伤门之对应,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 [杜门之对应,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 [景门之对应,督脉。] [休门之对应,任脉。] [惊门之对应,足少阴肾经——足太阳膀胱经。] [死门之对应,足厥阴肝经——足少阳胆经。] “通电开启。”负责开启经络的工作人员汇报。 蔺焦察看自己面前视窗中的数据,见视窗中模拟冬日斐人形图形的各个部分的经络开始蜿蜒流动。 “嗯。”蔺焦不自主的喉结吞咽了一下,“一号位是否就绪。” “准备就绪。”负责风仪教授链接的古凌雯回应。 蔺焦点头,“好。其他的召唤准备如何?” “二号位就绪。”象余庆回答。 “三号位就绪。”“四号位就绪。”“五号位就绪。”负责冬日雨佶、冬日风歧荭、少年冬日文举的扮演者的专家回应。 “六号位就绪。”乾英回应。 “七号位就绪。”“八号位就绪。”负责此两条路径(人工智能小竹、管家)的工作人员回答。、管家 “好,营造的八个场景空间开始解锁。”蔺焦起身接着吩咐,“八个召唤使者。准备,” “链接!” [一号位风仪(风仪居乾宫,属性金)走开门。] [二号位冬日文举(居艮宫,属性土)走生门。] [三号位冬日雨佶装扮人(居震宫,属性木)走伤门。] [四号位冬日风歧荭装扮人(居巽宫,属性木)走杜门。] [五号位少年冬日文举装扮人(居离宫,属性火)走景门。] [六号位大猫孙柱天(居坎宫,属性水)走休门。] [七号位人工智能小竹(居兑宫,属性金)惊门。] [八号位女管家装扮人(居坤宫,属性土)死门。 “一号位链接完毕。”“二号位链接完毕。”“三号位链接完毕!”…“七号位链接完毕!”“八号位链接完毕。” 蔺焦长舒一口气,他转过身朝着三维情境墙走了几步,三维情境墙根据他的行走信号将其上面的实时画面进行等距透视放大。因此蔺焦的仿佛是真的走进那墙的里面。从蔺焦的观看角度,他此时站于闪.纳拉姆教授的身后。“闪,八位召唤使者皆进入链接。” 三维情境墙另一面的闪.纳拉姆教授坐在椅子上并没转身,依旧观察着其前方的三个链接室,”嗯。“他满怀希望说到,“一鼓作气,静等花开。” … 备注: 1、谈及经络并是一种调整人体脏腑沟通内外,运行全身的气血营养,抗御病邪、保卫机体。并非指神经系统的传递修复。 2、八个门,借鉴了中国古老的一门术数《奇门遁甲八门》中的八门(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与经络的对应。 第七章 奔跑吧,爱—(4)温良礼智孝 … “父亲。”轻微的试探声。 “父亲,我是凤华(冬日雨佶,字凤华),”冬日雨佶的扮演人代号为“温”,取自“温良礼智孝”中的“温”。他轻声询问,“您,能听得到我的声音么?” “父亲?”温继续探问。 温通过链接进入了一个情景空间,这里四下郁郁葱葱皆是树木。轰隆隆,天空中不时传来雷声,不脆不炸,喋喋不休。 穿梭于林,四下昏暗,道路却可见清晰。他嘴里不停的呼唤,“父亲,”他脸上没有任何的焦急与担心,“如您听见,请出来与儿子相见。” 轰隆隆,雷声又传来,搅扰了他的呼唤声。他抬头望向天空,周遭的大树很不称职的矗立着,它们不仅遮住了光芒,还刻意的放进来雷声。他对着天一呲牙,心中诘责,“去,别嘚瑟。”他继续行走,细声细语的呼唤,一边呼唤一边思虑,“老顽固如果就此走了,自己也就失业了。” 轰隆隆,雷声如拉磨。 “父亲?”他惯性的呼唤了一下。 “失业也无所谓了,毛三十年了,我也是受够了。”他心中轻哼。 “父亲?”温的声音柔和,心中则惋怒,“娘地,我也是名牌学府出身,这一辈子算是完了,成天不光扮儿子,还要装孙子。”他想到现实世界中负责人对自己的训斥,想到其他家庭成员扮演者对自己的漠视,便心中更怒,“娘地,尤其是那个老处女,成天吊着个小脸子,真把自己当成西王母了?”他想到了“孝”(少年冬日文举扮演人,代号取自“温良孝礼智”中的“孝”),“哼,”他目露鄙夷,“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穷清高,人前装孙子,背后是婊子。” “父亲?您听到了么?”不得不说,温是一个专业扮演,并没有搁置自己的任务。 说到孙子,他不由脸色转暖,“嘿嘿,嘚给梁总买个科尼马克小车,”温本姓梁,‘梁总’便是温现实世界中全家人对两岁小孙子的昵称(期望的叫法),“早都许给他了,一直瞎忙,都顾不上啊。”他想到小孙子每天要出去玩摇摇车的殷切模样,心中就好笑,于是他的声音中掺杂了幸福与真挚,“父亲?” “父亲!”他心中开始发慌,“呀!不行啊。”他有些担心了,担心自己是否真的会丢掉工作。给冬日斐扮演了二十八年的儿子,他着实有些厌倦。可好在工作收益很是可观,自己让家人过上富足且幸福的生活,家人也敬他爱他。他想到自己的儿子没多大本事,自己的孙子才将将两岁,他开始两头担心,他还嘚给他们多积攒些。 “父亲,您在么?”他准备认真的探寻,激活老人的意识。 叮叮叮,轻微的提示音,他的身外空间的指导人员提示,“找到了。不远处便是伤门,顺着路标寻。” “欸。”温轻声回应。 他眼前出现了一个荧光光标,仔细一看这光标是有数只绿光甲虫组成。光标从尾至头一顿一顿的闪耀着提醒,然后指向左边。他随着荧光光标走了十几丈,便见一颗格外粗壮的大树。荧光光标先是闪了闪,然后绿光甲虫分散开来又组成了一只手,这只绿色的手伸出大拇指在空中摇了摇,是与他鼓励之信号,然后这只手便解体了,绿光甲虫纷纷飞走,如同撒向天空的一把祖母绿。 大树下面有一个树洞,封了个门。仔细辨认令他有些迷惑,那门不是木质的,不是石材,也不是金属的,是单扇的土门。 他走上前,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先过了一遍背熟的呼唤台本,然后便轻轻抬手去敲门。轰隆隆,“哎呀!”那土门发出与天空雷声一样的响动,震得温不由得一哆嗦。 “这是?”温吞咽着口水,并用两只手轻轻的揉捏着嗡嗡做声的耳朵,心里则不停的咒怨。 “这?”温耳边响起外面指导人员的声音,“患者的生命系统似乎是发出排斥。你再试试。” “欸。”温抚了抚自己的心脯,缓缓情绪,然后禁着鼻子眯着眼,左手捂住自己的左耳朵,右手又小心翼翼的去试探着敲门。轰隆隆,土门没有令他失望,依旧发出轰隆雷声,“嘿嘿。”他庆幸自己没有失算,这次只有一只耳朵被震的嗡嗡响。 “父亲,是我。”温不想继续敲门,准备背诵台本,“我是凤华。” “您开门啊。” 土门那边没有回应,温只能佯装兴奋的说到,“有一个好消息。我收到姆国中央科学院的邀请函,他们聘请我作为他们数学系的教授。” 等了一小会,见土门仍没有动静,温加大了声音,“我也想去喜拉尼布拉(姆国首都)交流一阵子。不过,”他赶紧补言,“不过,我还没最终答应对方。这不,还要先听听您的意见。” “您一直支持我,令我勤于历练,日后报效国家。”温故作振奋,“我要为国争光,为家族添彩,给您争气。” “父亲!父亲?” “对方非常有诚意,同意可以携带家人,所有必要的支出由院方资助。”他使出了杀手锏,“我和歧荭商议,想着也带了小文举一起去。” “父亲?”“我是凤华。” “温,你再去敲门。”他的指导人员提议。 “欸。”温虽不情愿,但很是服从。这次他换了右手去捂自己耳朵,用左手前去敲门。呼呼,呼呼,当他就敲击的时候,雷声过后,还听到土门那头发来犹如风吹之声。 “嗳!温,有动静。”温的后台指挥人员有些兴奋的提醒,“快,赶紧敲门。” “欸。”温用手拍了两声。 轰隆隆,轰隆隆…,紧接着门的那头又呼呼呼风声大作。 温换了手继续拍门,“父亲!”雷声之后,门的那头又呼呼呼地。 “父亲?父亲…”大门的另一头风声中夹杂着微弱的呼叫声。 温心中纳闷,他停止敲门,耳朵贴在土门上仔细辨听。没错,确实有女子呼唤之声,他蹙起了眉,“鞥?” “有点不对劲,温,温,你试着去拉门。”后台指导人员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欸。”温伸手拉门,门有些松动,推进了半寸,门缝中挤出劲风,风携来了沙土眯了温的眼,温顺势斜了身子靠上去顶住那门。 “温!”后台指挥人员有些诧异的提醒,“对面似乎是‘良’(冬日风歧荭扮演人的代号),你先退回去。” 温紧着回身几步,正在此时伴随着呼呼之声,土门忽然碎裂,一阵狂风从土门所在洞口刮出,飞沙扬砾,蜩螗[tiáo táng]沸羹,同时伴有一股浓郁的酸气袭来。 不等温仔细计较,一个人猛地撞向他,耳边只听得女人哭腔喊叫,“哎呦,熏霎我了!我地娘啊!”温被来人撞倒于地。 此时,于风宅地下基地链接平台之上,冬日雨佶装扮人“温”与冬日风歧荭装扮人“良”的身子同时震动一下。 正在巡场的风懋教授见状赶紧询问指导人员,“怎么回事?”说完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蔺焦,蔺焦便也走了过来。 “报告,”“报告,”“温刚才于震空间试着敲患者意识之门…”“良所在的巽宫,刮起大风,她已被吹得…” “一个个说。”风懋教授打断两个同时报告的后台工作人员。 一段短暂的沉默,良的后台指导人员先开口,“温所对应的伤门与良所负责的杜门竟然相连接,刚才他们两人撞到了一起。” 温的后台指导人员接着发言,“我查过了,之前我们设置的呼唤路径没有问题。但不知为什么伤门会与杜门重叠,造成巽宫与震宫两个空间链接。” “嗯…”风懋望向蔺焦,“难道这两路探测竟没有接受到患者的丝毫意识,意识真空造成同为木属性的震宫与巽宫联通起来。” 此时蔺焦两眼虚眯问道,“基地其他几路探测的状况如何? “报告,礼(女管家装扮人之代号)现在于坤宫,她还于沙漠中游荡,目前还没有发现她所对应的死门。”一名后台指挥回应。 “哎,算了,让她慢慢寻吧,我们对坤宫对应之死门本就也没抱太大之希望。”风懋教授摇头。 “报告,智(人工智能小竹之代号)在兑宫发现了惊门,惊门那头似乎也有一些回应,目前智正在对着惊门播放患者经常听的音乐,等候其回应。” “哦?”蔺焦与风懋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此次安排八个路径链接进入八个营造的情景空间,而每个空间皆有一个门,这些门便是患者意识阻碍的形象化(视觉化)。只要各位召唤使者能敲开这些门,便可以链接到患者的深层意识,将其召出。八个门分别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其中开、休、生为三吉门(容易的链接点),死、惊、伤为三凶门(难的链接点),杜门、景门为中平之门。而专家组就对冬日雨佶、女管家的扮演人以及人工智能小竹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因此把最难激活的意识之门分配给他们。 “那注意观察。”风懋教授指示。 蔺焦有些期许的问:“扮演少年的演员状况如何?”风宅地下基地虽然占了五条路径,开启五个门,但都是床上叠床、眉下添眉之门。这其中最有希望便是杜门与景门,而现如今看来杜门的信号链接已没的希望,因此蔺焦只能把希望至于景门之上。 “她在采集火焰。”孝(少年冬日文举代号为孝)的后台指挥人员脱口说到。 “火焰!” 风懋教授纳闷,“什么采火焰?” 孝的后台指挥人员紧忙回答:“孝说,‘她需要多采集一些火焰花,围成太阳放出光,太阳升起景门就会出现。” “胡闹!”,风懋看了眼蔺焦后,便质问那名指导人员,“是你指导她还是她指挥你?”见工作人员低头不语,风懋平和了语气提醒,“好了,让她抓紧呼唤吧,别图花哨。” 只有这景门还存有希望,风懋也需考虑大家的心情,“你们都盯好自己维护的目标,要有信心。” 蔺焦冲着风懋点了点头,邀风懋教授走回三维情景墙,“闪,给你汇报一下。”蔺焦一下又恢复了往日落拓不羁的样子,“赏我的是最难肯的骨头,”“他莫名的笑了,“现在我是五颗牙折了两个半。” 闪.纳拉姆辛转过身子,同时他揿了下手中的透视视频遥控器,便一瞬间来到蔺焦与风懋跟前(还是在三维情景墙上),“好啊,”他面无表情,“算上我这边的两颗半,还能凑上五颗。” 嚄!”看来蔺焦对这个信息还是很满意,“看来,咱们的赢面还是很大地。” “我倒是很羡慕这位老爷子,有如此多的人环绕他,念着他,爱着他。” 蔺焦也回复往日的形态,“呵呵,爱,好啊。”透过三维情境墙他看向几个连接事,“那就,” “奔跑吧,爱。” 备注:神经系统的信息传导遵循“轴突输出”的原则。用八门的概念是一种具象的视觉化的处理。 第八章 三孙扣门—(1)小孙扣门 千帆过, 彩云飘, 急缓都随风。 东边岙[ào], 西边垇[ào], 千山万水沐云朝。 叹昊天不吊。 … … 招唤行动已经过去两刻时辰。 “快!”乾英对助理宁夏说,“给声光体感膜输入漂浮指令。” “设置完毕。”宁夏回答。 大猫孙柱天于坎宫进行探索,还未发现本空间患者的意识之门——休门。说来这也是难为于它,分配给孙柱天的休门虽是三吉之门,可休门所在的空间乃是水属性,眼下周遭皆为水,未有踏足点。 大猫孙柱天乘坐了一艘鱼艇,按照后台指导所设定的路线于这一望无际的大水中探寻休门。 进入坎宫后,大猫孙柱天便向后台发出信号,在后台的屏幕上一个小猫爪不停的闪着光,却是朝着路径相反的方向指引。乾英检查了预先规划的路径,发现并没有计算差失,因此并未考虑到大猫的意见,鱼艇于大水之上探寻了近两刻钟未有收获。大猫孙柱天似乎也有些焦虑,它望着身下明镜似得大水好一阵子的酝酿,“喵!”突地,孙柱天跳下鱼艇,于水中扑腾一阵方稳定身子,义无反顾的朝着原路游去。 “兴许小孙是发现了什么?”乾英无奈,吩咐助手开启了大猫身上的漂浮模块,辅助它更好的游行。 孙柱天游了一刻钟似是有所感应,它抬头望了望天,左边的天空之上横着一片云,像是一只手与其打招呼。“喵。”孙柱天便向左方15度方向游去。 孙柱天越游越快,“不对劲。”后台指导乾英发现问题。 助理研究员宁夏查看坎宫空间的相关数据,她面带匪夷,“乾博士,是水拖着小孙走!”她补充,“小孙周遭水域的后台数据报错,我马上调整。” “咦?这段数据拒绝访问。” 宁夏不可思议的看向乾英,“乾教授,我越是调整,那组数据就越是混乱!” “喵!喵!”大猫孙柱天不知是惊慌还是兴奋的叫着,此时它若离弦之箭,冲向远方。 “搜索小孙游行的远方水域。”乾英提醒。 “好的,马上。”宁夏在其桌面视窗上划出1个甲子拍的空间尺度,数据库便开始飞快的检索着,伴随着嘀嘀之声,“有了,”宁夏惊讶,“呀!是休门,”她继续测算,“乾博士,小孙离休门也越来越近。” “哦。”乾英若有所思。 “呀!”宁夏又是惊道:“前面水域后台数据波动异常剧烈。”不等乾英吩咐,她切换出场景的视觉可视界面,宁夏满脸震悚,“是,是个超级大漩涡。” “什么?”乾英附身看去,“怎么会!?” 两人对视一眼,乾英先发话,“设计模块出现问题…” “快,召回小孙。”乾英提醒。 “好…”宁夏紧忙输入指令,然后她焦急的说到,“小孙不回应啊!呀!完了,它继续向大漩涡游去。” 与此同时,于坎宫大水之上的大猫孙柱天被身下的水域裹挟着飞速行游。它此时也不狂叫了,钴尖晶石般的猫眼中闪现了兴奋与殷切。大猫抬头望天空,此时那朵似手的云儿还在它的正前方,“喵。”大猫瞳孔眯成一道线,嘴角微微上扬。 远处传来隆隆之声,响遏行云。“喵?”大猫看向远方露出疑惑。 “休门在…”于后台的宁夏发现休门不升不坠,恰好于大漩涡中间正上方。“快,快,小孙快回来。”她飞快的操作着视窗上的指令。 “还不行么?”一旁的乾英稍时犹疑,便果断指示,“宁夏,快,建网墙。” “围住漩涡。” 宁夏一愣,然后立马理解了乾英的意图,“漩涡太大了,”宁夏边操作边回应,“没有合适的模块。这么大的网墙一下子很难生成出(建模的数据生成),需要时间。”她手里快速操作并给出建议,“对,先生成小孙迎面的网墙,以此模块为基点逐步向大漩涡两端生成网墙。” “好。”乾英仔细去看旁边视窗中的数据,心里计算着孙柱天到达大漩涡的时间。 喵?喵?喵! 坎宫大水之上疾速飞驰的大猫孙柱天此时也意识到前方的危险,它试着调转猫头回游,其身下的水域似乎有所感应,更紧的裹挟着它加速前行。 喵!大猫孙柱天终于看到前方的大漩涡,它扬着猫脸,四足猛刨,极力后退。 “小孙要接近大漩涡了。”乾英尽量平缓着语气,以免影响到宁夏的操作。宁夏也不回应,只是快速的操作着视窗。 喵!大猫脖子后倾,毛儿炸起。乾英快步走到小孙源体旁边轻声安慰,“小孙,莫惊慌,马上就好。” 喵!喵!喵! 坎宫大水中的孙柱天猫眼圆睁,四足乱刨,叫声中也泛起了恐惧。而现实世界于它源体身旁的乾英也紧张的握紧拳头,小腿也不禁的抖动。 坎宫大水震荡奔流,挟持水上水下之一切存在,源源不断的喂向那大漩涡的饕餮大嘴。大漩涡旋动周遭,四下黑水集结,飒水风泼,幡动铃鸣,大有吞海之意。 喵!喵!喵! 大浪打头来,孙柱天是呕心剔肺肝胆寒,挠耳抓腮意难平。 “怎样?”乾英搓着手颤声询问。此时宁夏杏眼虚眯,鼻尖发汗,双手疾速操作不停歇。 喵… 大猫距大漩涡越来越近。此时坎宫里外的孙柱天皆是浑身抖动,疾嚎不已。 喵… 孙柱天马上就要被吸进大漩涡,而乾英则心儿紧提,喉咙干瑟。 “生网!”宁夏激动的喊道。只见大水上面升起三丈高的绿色网墙,将水过滤,把猫儿挡住。 喵!孙柱天恰好撞到网墙,似被撞痛发出庆幸且抱怨的叫声。 “还好,刚刚赶上。” 乾英舒了口气,她准备安慰孙柱天,“小孙,不用害怕了,这下…” 喵!,“咦?”她看到大猫刚平复下来的身子又抖动起来。她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宁夏,只见宁夏双手还不停的操控,嘴里碎碎念叨,“快长,快长…” 宁夏焦急的说到,“那水带着小孙顺着漩涡…”她大口喘气,“正朝网墙未生成部分游走。” “快长,快长…”宁夏继续操控视窗。 “那水速度极快,快要追上网墙的围合生长的速度,快,”宁夏高声提醒,“快让小孙爬上网墙!” 乾英知道事态紧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急促喘出,调整好情绪,对着平台上的小孙源体郑重且稳定说到,“小孙,快,爬墙!”“向上!”“上!” 喵? “上!爬墙有好吃的。”乾英尽量用平时引导小孙的口吻。 喵! “快长,快长…快爬,快爬…”宁夏嘴唇抖动不停的念叨。 乾英守在大猫源体不间断引导,“小孙,向上!好吃的。” 喵!身于水中的孙柱天则不断的挣扎,它感受到乾英指导,用爪去勾网墙的网丝。喵!它身下的水域紧紧拖着它游走,顺着漩涡寻找无网之地。 喵!孙柱天悉力勾墙,那水狠劲拖拽。喵!乾英卖力鼓舞,宁夏致力操控。 正在这时,坎宫骤然灿亮,一个巨大的金闪闪的圆盘忽然现于天空。 “砰砰砰,砰砰砰,太阳升起来,大地放光明…”天空中传来嘹亮的歌声,“砰砰砰,砰砰砰,是谁在敲门…”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清亮的歌声。 喵!拖拽孙柱天的水域似乎为之一怔,大猫趁机猛的一窜,猫爪勾住网墙网丝,嗖嗖嗖,飞快向上爬。 喵!喵!孙柱天快速爬至网墙之巅,冲着天上的升起的圆盘一阵狂叫。 “是谁呀,是我,我是猫司令…”天空还飘荡着歌谣。 “太好了。”“小孙爬上网墙了。” “不对!又升起一个太阳?那歌声?”乾英与宁夏本是欢心怡悦,然后又同时面生疑窦。 乾英略微思索,“嗯,抓紧时间,先给小孙搭建去休门之路,让小孙好去敲门。然后再给闪教授、蔺教授汇报,稍晚再一起分析坎宫遇到的问题。” “好,那我这就操作,可在网墙生长出一条藤桥连接漩涡之上的休门。”宁夏对乾英建议并随之动手,她在视窗中模块库里拖出一条藤苗,然后拖动藤苗在视窗上轻轻一甩,再写入生成指令及相关系数,那藤苗似有了生命,飞快的向半空中的休门延伸过去,不一会网墙与休门之间长成一条粗壮的藤桥。 “架设完毕。”宁夏汇报。 乾英看了一眼链接平台上的大猫,然后走回宁夏身旁,她戴上同理头盔坐了下来,定定的说,“好,给小孙发信号。” “明白。”宁夏提醒,“准备!切换。” 同理头盔出现了坎宫中的场景,这是孙柱天的视角。强烈的阳光扫进眼中,令乾英不禁虚眯了眼。她调整了头盔采光指数,“呀!”乾英打了个激灵。眼前一条粗大的绿藤颤颤巍巍的连接远处的休门,往下看,巨大的漩涡浪滚波翻,似是对她狂热的期盼。耳边传来狂躁巨浪声与那不知来路的歌谣的混合,“我是猫司令~小老鼠,小老鼠,吓得喊救命,救命~救命~喵呜~”乾英又不得不屏蔽了她与小孙的环境杂音,这时她听了的咚咚的心儿跳动声与呼呼的喘气声,“嗳,看来小孙很是紧张。” “宁夏,输出吸引路标。”乾英指示。 “收到,”宁夏在面前的视窗进行操作,“鱼儿路标设定完毕。” “好,”乾英禁了禁鼻子,“感受到了,腥的很。”乾英的眼前出现一条闪光的鱼儿,鲜活灵动,除此之外就是鱼腥的气味刺激。乾英接着切换音频轻轻的说,“小孙,看,鱼儿,在前面哟。” 小孙也看到前面的鱼儿,它变得有些兴奋,蹭的一下向前一跃扑倒那鱼,“哎呦。”带着同理头盔的乾英被这一跃吓得一惊,她赶紧切换成神明视角。 噗的一声,那鱼儿如气泡般破碎,孙柱天原地斗转寻找了一阵也未发现战利。喵?它那水汪汪大眼中透出疑惑。 “小孙,鱼儿呢?”乾英轻声逗问。 喵!孙柱天困惑的叫了一声。乾英继续引导,“看,在前面。”这时前方又出现一条鱼。 喵!孙柱天又先前扑了过去。喵?鱼儿又一次的消失。 用鱼儿引导的方式使得孙柱天行进了近一半的路程,它停了下来,趴在藤桥上不再去追鱼儿。 “宁夏,放条大鱼。”乾英见孙柱天没了兴致,便再指示。 “收到,”宁夏笑着说:“这就上条超级花铃鱼。” 花铃铃,一阵悦耳的铃声,小孙前方一丈处出现一只与它等身大鱼。这大鱼异常华美,其头戴白珠蝴蝶凤冠头面,头身间披了四合如意云肩,胸鳍与背鳍处亦都嵌了五彩灵珠。那鱼一晃身子,五光十彩,铃声乱颤。 花铃铃,花铃铃。大鱼引起孙柱天的注意。只见它猫着身子蹑着脚足,蹭蹭蹭,孙柱天连着三步疾跃扑向那大鱼。 就在它够到大鱼之际,只见大鱼前面出现一圈水纹,大鱼一个斗转跳进水纹没了踪影。华玲玲,伴随着铃铛声响大鱼又出现在前方一丈开外。 “小孙,继续追。”乾英拱火。 喵!喵!喵! 孙柱天不忿,连续追击,但都被那锦衣大鱼巧妙躲过。一猫一鱼,一追一躲,很快便到达藤桥尽头,只见那大鱼一个凌跃撞向前方的大门,啪,贴了上去变成一幅铃鱼图。 喵?!孙柱天既气愤又疑惑。 “小孙太棒了。”乾英俯视藤桥之上的大猫,给予夸奖。喵!孙柱天叹了口气,开始舔舐自己的四爪和腹下小东西。 “宁夏,准备对门释放探寻声波与光波。”乾英看着前面银色的大门,然后又对藤桥上的孙柱天喊道,“小孙,门里有大大鱼。去冲着大门喵喵叫,”乾英戏逗它,“你就说,送我鱼啊送我鱼。” 乾英继续教它,“小孙,快去喵喵叫,叫开大门得大鱼,喵喵叫呀喵喵叫。” 喵!蹲坐着的孙柱天抬头仰视银色的大门,喵!它又转头回望天空,这时天空中一直跟随它的白云冲着它摇着手。喵? “小孙,站起来,冲着大门喵喵叫。”乾英引导大猫。 喵!孙柱天站起身来,犹疑的转着身子,喵! “乖小孙,现在就叫。” 喵!喵! 乾英鼓励着,“好的,小孙,继续。” 喵!喵! “乖小孙,继续。” 乾英切换音频问宁夏,“怎样?有没有反应?”音频传来回应,“还没反应。” “好。” 喵!喵! “不!”乾英收回注意,她却看到孙柱天从藤桥上向下一跃,跳向那蓝灰色的巨大漩涡。 … 备注: 甲子拍的空间尺度的说法:在计算机中我们的存储容量计算单位有:比特(bit),字节(b)、千字节(kb)、兆字节(mb)、吉字节(gb)、太字节(tb)、拍字节(pb)、艾字节(eb)、泽字节(zb)、尧字节(yb),而甲子是中国古代时间概念的单位。因此设定了数据加上时间的新的单位,设想合成了甲子比特、甲子千、甲子兆、甲子吉、甲子太、甲子拍、甲子艾、甲子泽、甲子尧混合单位。 第八章 三孙扣门—(2)有孚维心 … “乾英!” “乾英…乾英!回话…”乾英并未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方才孙柱天发生的意外令其惊慌失措,此时此刻她对着视窗正聚精会神的连续操作,希望尽快将孙柱天的意识召回。 “乾博士!…院长和蔺教授…”宁夏连续推摇她几次,“快,萧院长他们找你!” “阿,什么。”乾英焦急的表情透着茫然。 “乾英!”这时链接室的门被推开,古凌雯疾步走来抓住乾英的手,“快,跟我走。” 乾英焦躁的甩开古凌雯的手,“小孙出事了,我这正…”古凌雯又伸手抓住她,不容分说领着她向外面走,“是风教授那…” “啊,外公。”乾英被惊的全身渗出冷汗,她反客为主拖着古凌雯向隔壁的连接室冲去。 “外公怎么了?”乾英跑进风仪教授所在的链接室推门便问。 见到百里雳、闪.纳拉姆、萧化十等人围在链接平台旁边,乾英心叫不好,她几步来到链接平台旁,“外公他?” 这时古凌雯也跟了过来,“风教授链接进入乾空间后寻找开门。进展很顺利,很快便找到了开门,于是怹在门口说了一会子话,没过多久那开门就打开了,接着风教授就走进那门。然后,”古凌雯望了眼链接平台上的风仪的源体,她叹了口气,“那门就关闭了,已经有两刻钟了。” 古凌雯,“这段时间我们一直试着召回怹的意识,但一直没有回应。” 乾英赶紧凑到风仪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呼唤,“外公,外公…” “仪器上数据显示风教授的意识波动为正常,但源体的外发声成静默状态,没有与外界同步。”古凌雯似是安慰也似是提醒,“教授也许能听见我们,只是怹的源体说话功能…” 这时闪.纳拉姆教授跟着说,“嗯,也许教授是在与患者进行私人交流。” 屋内的人都听明白了,古闪二人的意思是风教授屏蔽源体与外界的同步语音是不想外界听到他们的谈话。 “如果风教授是被困在患者的意识空间里,”乾英此时冷静了许多,“被阻断了对外信息输出呢?” 屋内的人都点点头,似是也认可此种说法。 “我这就链接,去乾宫的开门处召回风教授的意识。”乾英提议。 “不急。”说话的是萧化十,可他转身看向百里雳,“我跟雳崇(百里雳字雳崇)可以先行链接,去尝试叫门。” 百里雳认可的点点头,“对,”他看了众人,“你们先都各就各位,我与统山(萧化十字统山)兄前去,你们于后台辅助。” “送些酒指标进来,另加各色果子、鲜果(皆为模拟的数据)。”此时,众人同时听到有人讲话,皆同时一愣,然后又不约而同的看向链接平台上平躺着的风仪教授,接着人们又几乎同时骚动起来。 “外,”乾英附身探问,“风教授,风教授。”然而风教授再没说话。 古凌雯也凑了过去肯定的说:“嗯,没错,是风教授。”她用手轻抚乾英肩背抚慰道:“不必过于担心了。” 百里雳说到,“看来是虚惊一场。”他看了看萧化十,“统山兄,你看。” 萧化十略是思虑,“这,我想咱俩还是链接进入乾宫,充当送酒,怎样?” 百里雳点头,“统山兄想的周到,那咱们也就别耽搁了。” 于是众人开始分工忙碌起来,不消一会准备得当,百萧二人链接进入了乾宫。 … 百萧二人入乾宫,但见两个日头交相辉映直把老天涂成金,地上果木生就的冰金玉钻皆是对应权利名。大赤马,玄天鹅,云行雨施物流形。秋老虎,飞天龙,西北高岗见大人。 风仪所在的乾宫,其需探寻之门为三吉门之首——开门,乃最佳的探寻线路。再者,蔺焦提及调整人体脏腑沟通内外的经络之说,乾宫正是对应着足太阴脾经与足阳明胃经,而这两条经络主持脾、胃、心、肺诸脏腑,似乎也与冬日斐病因有所关联。因此风仪进入乾宫很快发现开门亦不足为奇。 “前面便是开门。”萧化十淡然提醒。 百里雳收回环视四周的目光,他屏蔽了自己源体发音选项,说到,“开门六六气营奇,谒贵求谋利无为。”他不无感慨,“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也就图谋此些?” 萧化十心平气定,“你瞧,日信出信入,月信死信生。人生一世,但求有孚维心。” 百里雳摇了摇头,“石头兄,世人还是更爱轰轰烈烈,贪多务得。”每逢无人之时他与蔺焦都会称萧化十为“石头”,这个名字曾经承载了他们三人的青年时代。 “如果世人只求有孚维心,止于至善。你说,还有这老人星乐园的存在么?” “是啊。”萧化十叹了口气,他虚眯着眼抬起头,“我也想喝些酒了,就着那天上两个日头。” 百里雳笑了,打趣说到,“呵呵,你一贯穷骚,就不怕这下酒菜烫嘴。”然后他冲着前面的开门轻轻扬扬了下巴,“老师还等着呢。” “嗯。”萧化十头前走去,百里雳后头跟随,不一会二人到了开门门口。但见开门甚是宏伟,扉为双开,高近两丈,全为赤金,其上钉着纵横各九的门钉,皆是拳头大小的艳彩黄钻。 萧化十用眼睛瞧门,用心挠头,心忖这师傅的老师竟也是图门面之人。 砰砰砰,他抬手扣门,“老师,我与雳崇送酒来了。”说着他朝天空一招手,天上飘来一个粉红色什物,恰似花又类鱼,那东西游过来停于萧化十胸前,原来竟是一只玫瑰千手螺。 砰砰砰,“老师。”百里雳也上前敲了门。 嘎吱,这时大门开了一个一尺宽的缝隙,屋内传来一个稚子的声音,“酒自进来,人于门外。” 萧化十微微蹙眉,“去吧。”他只好对那只玫瑰千手螺说。那螺儿冲其上下摇动,似是意会,就准备钻进门去。 “等等。”百里雳强身挡住门缝,他冲着那螺儿吩咐,“从你库里出两瓶丹溪冰黄。”那螺儿壳口处伸出两个触角托出一个红色的小方盒,百里雳用拇指食指捏住小盒,“嗯,去吧。”随后那玫瑰千手螺便顺着门缝钻进去,而赤金黄钻大门嘎吱一声便关闭了。 百里雳转身又朝着萧化十笑了笑,“你不是想喝酒吗?”说着他将两指夹着的小盒轻放于地,嗡的一声,那小盒长成了一个半人高的红铜冰鉴。冰鉴敞着口,冒出来清爽的雾汽。百里雳附身下去在冰鉴中寻找一阵,他取出两瓶冰黄酒,轻声埋怨,“嚯,那死田螺没留下喝酒的杯儿,只好用瓶…” 萧化十了瞧他,又看了看那开门,似是拿眼询问,“喝酒?老师还在里面。” 百里雳轻笑调侃,“咱俩于外面端庄些也就罢了,如今好容易松快些。师公和老师门里喝,你我兄弟门外喝,不为过地。” “石头兄,你不是心中安‘孚’么?怎不知身体自然诚实,才是最大的诚信。” 萧化十一听,叹息自己不如百里雳洒脱。他稍微酝酿,索性撸起袖子,“嗏,栗子儿,你说的不错。”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两个太阳,“日信出信入,这不也出了二日并举的偏差,那我们也开个小差,回复少年时。”说着他接过百里雳递来的冰酒。 … 第八章 三孙扣门—(3)醉翁之意不在酒 … “干!” “你干,我爱吃果子。” 这是一个圆形的房间,竟环开了八个门,门为通透材质,可观外而不能窥内。屋内整体素白,却相当凌乱,但见地上凌凌撒撒,堆堆垛垛都是孩童的玩具。令人悚然的是,其间还有散落了数只蜕脱的皱皱巴巴的整身人皮。 屋内有两人,一是风仪,另一人是一名约三四岁的赤身孩童。 风仪盘腿坐于地上,手托银爵,身旁一只玫瑰千手螺正斜身为其倒酒。那孩童则坐在一个大象形状半包裹的扭扭车里,其车旁堆了各色生果、干果、凉果、蜜饯,孩童正操控扭扭车操纵杆,那车前的象鼻子便在地上一盘冻干映日果中一卷,卷起一枚果干送到小孩嘴前,孩童小嘴一张,屋内响起了嘎嘣嘎嘣脆响。 “老师,那我先浅饮半杯。”风仪对着孩童恭敬说到,然后缓缓喝了酒。 “我要那个。”孩童拿眼睛看了不远处一罐糖水枇杷。那扭扭车用象形鼻子在那罐糖水一吸,然后送到车内,孩童便握起象鼻开始吮吸。 “哟!”孩童一脸满足,“酸甜润口。” “我前几日蜕皮之时口火心焦,一心就想吃这些润口糖心的。” 那吃的美了心的孩童正是风仪的老师——冬日斐。此时此刻,风仪看他正心无旁骛的开心的吃着果鲜,便欲言又止。 他进屋近半个时辰,最初身为孩童之身的冬日斐还跟他正经说上几句,之后冬日斐便心猿意马,不是玩地上的玩具,便是溜到各个门口听听动静。 “哎!”他回想到方才于屋内的情形心中不免生出感慨。风仪又环顾了屋子四下八门,那众门正是那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透过八门可观外界各色风景人物,窥见人间百态。 从开门向外看,便望见乾宫刚健纯阳、灿烂辉煌之气派,此时此刻风仪的两个学生百里雳与萧化十正背对开门而坐,面对重阳默默饮酒。 “他二人也渐老了。” “嗯,八门内透外阻,可观外而不能窥内。这兴许便是自己的意识可以与外界联系,外界不能探查屋内之因由。”他心忖着,“不知,我之意识是不是可以穿门而出呢。”风仪下意识回头,瞧见老师正津津有味地嘬着冰凉的冻花红,“嗨。”风仪不知自己是当笑还是该哭,如今他也辨不清自己心中之滋味,“老师是超脱了么?”他瞥视地面上的数张蜕皮,“是回归了人性的本源了么?” “嗄,”风仪苦笑,关于人性本源这个题目,当年还是冬日斐为自己开的蒙。“算起来也将六十年了,当时雨佶、阿信似乎也在场。”风仪努力回忆。如今老师的话犹在耳边,“有关人之本性,不乏各色论调。” “性善论、性恶论、性兼善恶论,你们觉得哪种论述得当?”记得当时老师还让他们做了圆形卡片,卡片中间画“十”字,均等四分,在每个1\\4圆上标识好四种论调,“为师认为此四种情况皆有其道理,不应存在谁对谁错、孰是孰非。” “为师先提出自己的观念,你们可将我之思想与其他论调并列存记,不必将为师思想奉为圭臬,我希望你们最终有自己的理解与认知。”冬日斐于教学上非常开明,总是循循善诱地。“嗯。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风仪记得当时老师似乎还做了抱婴儿的动作,“人类原始的本性要观其质,其质无偏无颇,无颜无色,天真无邪,纯真自然。” “如,婴儿饿了便要寻奶,没奶便哭,有奶便乐,喝够便不再索取,即使你逼他,其也不多抿一下…”想到此,他联想到如今的老师冬日斐确实与当年教学提及的论点颇为一至,就是全凭口腹之需,按需而取,想到这他又睃眼望向冬日斐的小肚子,风仪不由淡然而笑,“看来,老师还在依需而取。” 风仪有些无趣,他便踱步向墙边的开门,开门于房间西北位,他不由得失声一笑,参照老师方才的方法,自己也揪起自己的一只耳朵,这时便可以听外面的声音。只听到学生百里雳说到,“嗳,这冰黄留少了。”萧化十一听,随即开启自己的对外同声,对着天空吩咐,“送些酒指标进来,另加各色果子。”一旁百里雳伸出拇指,咧嘴一笑。于开门内的风仪则轻轻摇头,不禁会心一笑,“哎,我们每人心中不都住着稚子?” 他顺时向北走,正北方则为休门,正对坎宫。此时门外天上飞着数智能寻觅兽(数字飞犬),同时一些数字人正从藤桥上向下垂降一个深海探测艇至大漩涡处。风仪当时曾在屋内看见大猫孙柱天于此门探寻的经过,他叹了口气,料想到了乾英此时定是心绪不佳。 行至东北方,门为生门,正是冬日文举所在的艮宫,此空间也生出重日,但见群山簇立,峰上有峰。此时,冬日文举还在门外嚎啕大呼。 风仪又揪起自己的右耳,只听到冬日文举念念有词,“我苦命的爷啊!” “嗳,今宵星满天,明夜月无脸,苦熬春夏秋冬雨雪风,夜夜思爷爷。” 他真心哽咽,“我最亲的爷啊!” “东山栽一树,西山植一竹,愁等斗柄回寅年复年,叶叶念爷爷。” 他擤了把鼻涕,“我最念的爷啊!” “儿时勤习字,今日谨研诗,奋笔左图右史亦颓唐,页页书爷爷…” 风仪呆瞧着冬日文举,耳边是他的踅[xué]踅念,脑海中却想着方才屋内的情形。方才风仪与蜕化为孩童的冬日斐也是巡了一阵各门,于生门处,便听到冬日文举卖力的呼唤,其情赤诚挚真,略有夸张。那时风仪便观察坐于扭扭车之中冬日斐之表情,见他大眼忽闪,稍有动容,最后冬日斐忽然仰头看向自己,“我要吃果子。”然后便操控车儿向旁门走,“那人哭唱的好好听,果子一会送他两个。” 风仪呼出一口沉沉的气息,“人生啊,爱什么?图什么?”他心生稍许挫败,一旬之前老师冬日斐还与他谈论政事,那时冬日斐对亲人还是慈祥和煦,不乏关爱。之后风仪与众科学人员从事从形,于情于理,探讨了各种解救方案,“骨肉亲情,师徒情义,对,甚至还安排了孙柱天来助阵增添一把温情。”风仪摇了摇头,“这些近乎完美的情之叠加到头来还不如那些生果干果让冬日斐动心动意。” 风仪背着手缓步行走,路过正东方的伤门和东南的杜门。当时冬日雨佶的装扮探寻伤门,而冬日雨佶妻子冬日风歧荭的装扮则探寻杜门。这两门说来也是特别,从两门望出去皆是同一空间场景,不同的是伤门外面看到的是两个装扮的俯视图,杜门看到的则是顶视图。原来是当时二人于各自门口认真背念台本,老师冬日斐似是对其极为厌嫌,便整蛊了他二人。“或许,”风仪联想,“老师对过世的那一双至亲心存愧疚,其深层意识为了保护自我,便对其二人的装扮生发恶意。”风仪又扫了一眼两门,见二人此时依旧在漫无目的的呼唤,不敢有一丝懈怠和半丝的不情愿。“嗯,蛮好,蛮好,难得的好演员啊。”风仪给予他们较高的评价。 风仪走到屋子正南,透过门可以看到其外日赤如丹,云霞烂漫,飞鸟耀插金翅,树木浓染锦缎。此方位之门为景门,乃是少年冬日文举装扮的探寻之门,此时只见男孩的装扮正站于景门前,其强装笑颜却眼含泪花。风仪原地观察了一阵,他略有迟疑,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用两手揪起自己的双耳。 只听到男孩用其甜脆的声音唱着,“砰砰砰,砰砰砰,是谁在敲门,砰砰砰,砰砰砰,是我在敲门。是谁呀,是我,我是猫司令~小老鼠,小老鼠,吓得喊救命,救命~救命~喵呜~” 这首儿歌对于风仪来说并不陌生,他曾在为老师打造的数字空间里听过好几次。方才老师冬日斐在这扇门后驻留的时间最长,他似乎很喜欢这首儿歌。 “爷爷,您开门吧。” “我把太阳架起来了。您看,太阳多高多大多鲜艳啊!” 风仪不由想起少年冬日文举的装扮,记得老师出事那年这个装扮还不及二十岁,那是一个周身精致且具有灵气的女孩,她扮作的角色惟妙惟肖,活泼且乖巧,使得风仪有时真将其当成的儿时的冬日文举。 “砰砰砰,砰砰砰,是谁在敲门…”少年装扮复唱起儿歌。 “爷爷,您开门。” “爷爷,您开门那。”那孩子哽咽了,“求您了。” “求您了,我只求在您身边。” 孩子呼唤声中泛起哭腔,“爷爷,您开门吧。”呜呜呜,呜呜呜,孩子忍不住哭将起来,呜呜呜,呜呜呜,“二十八年零七十八天…” “嗯?”风仪不由警觉。 呜呜呜,“你疼我,爱我,”那孩子红着眼看向大门,大门另一侧的风仪可深深感受到他眼中的炙热与无奈,那股炙热绝不属于一个孩童所具有,那是一束感恩、崇拜与爱慕的光;而那眼神中的无奈亦别外丰富,那是见不到阳光的花儿,是映不着湖面的月儿。 呜呜呜,那孩子眼中闪烁着怜惜与苦楚,“我懂你之凄苦。”随后他眼神中含藏着坚定与义无反顾,嘴里却是柔情抚慰,“放心吧,我会陪你一辈子…” “哎呀!”风仪心中一惊,“这个装扮有问题,”风仪脑中快速运转,“日久生…” 风仪心中愤恼,“哼!日久生妖孽。”风仪眉宇紧锁,“嗯,二十八年啊,世界在变人在变。真的冬日文举于门外惺惺作态,而仿的冬日文举则对老师生出情愫,而老师,”他回头看向屋内的老师,见冬日斐似是吃饱了,正在地上滚果子玩。 风仪反倒是乐了,“哎,混乱啊。” … 备注:“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战国时告子的人性论学说。提出了“生之谓性”,“食色,性也”的论点,见《孟子·告子上》。 第八章 三孙扣门—(4)阶下囚 风仪再无观看剩下的两门的兴致,他走回冬日斐的身旁,酝酿了一阵,“老师,你既然爱吃果子。”他蹲下身,“屋内是不能营造出新果的,不如咱们出门开发个果林?您看是否…” 冬日斐拇指食指勾起一弹,将一枚金黄色的菇娘弹到风仪脚边,“你留下来陪我,让外面每天送果子来。” 风仪听闻愕然,“哦?” 他开始踌躇,随即思忖。自风仪进入老师冬日斐的私人意识空间内,他便观察老师的行为举动。他发现如今的冬日斐似已蜕变,正如他看到地上脱落的那些皮子。此蜕变不似动物的定时蜕皮或人类体表角质新陈代谢,而是其回归了原始的自己。方才他随着冬日斐满屋斗转,见其并不关心亲情、友情、爱情之类,从他对儿子、儿媳、孙子诸人之态度便可知悉;他反而对好听的歌谣和音乐更感兴趣,正如方才他于景门听歌谣,于惊门听人工智能小竹放音乐,便会跟着手舞足蹈,真情流露。另外其对吃食、玩耍也是情有独钟,这是孩童天性使然。 “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风仪心中裁定,“看来老师是处于无外在的意识当中,回归本我。回归到动物最原始的部分,嗯,那是进入了生物性冲动和欲望的贮存库。” 风仪想到这里心里也有了计较,他不接方才冬日斐的话头,而是伸手捡起方才脚边的菇娘,将其吞入口中,然后做了一个皱眉禁鼻的嫌弃表情,“这菇娘不甜不脆齁难吃。”然后他又不经意吐露,“最好吃的水果必须守着那花枝草蔓吃,汁水汪的很,甜的很,果肉最新鲜、最有嚼头。”随即他做了吞咽口水的动作。 冬日斐一听眼睛睁的大大地,“干嘛吃我的溜溜球。” 风仪听闻又是愕然,“哦?”随即他会心一笑,心想老师这是吃饱了,就惦记玩耍。于是风仪又默默分析,“如果是回归本我,那人的动物性原始欲望是哪些?”“吃,算一个。此外还有睡觉,嗯,还有玩,”风仪脑洞打开,“还有其他欲?比如性欲,最原始的自我传播的欲望。”随即他看了眼自古玩耍的老师,便苦笑的摇了摇头,“看来不会了。” “怎样引起他的注意呢?”风仪环顾四周,他看向开门,见其外面美玉琳琅,彩钻丰饶,“嗯,有了。” 于是他起身在各色果鲜中调了些圆整的果子,自己自顾于地上玩耍,弹弹滚滚,丢丢转转,竟玩出很多花样。他睃眼看老师,见其正睁大眼睛注意自己这边的玩耍,便趁热打铁,趁水和泥。风仪将果子一丢,“哎!这果不圆又不弹,一丢就碎裂。”他故意望向开门外的乾宫,“嘻,那里不是有好多漂亮的石头么?打磨成圆溜溜,滚起来滑滑地,撞起来脆脆地。” “走,咱们去磨圆溜溜。”说着他率先起身向开门走去,他边走边回头,见老师也从扭扭车上下来跟了过来,“呵呵,孩子毕竟是孩子。”风仪有些心中得意。 “定。” 正在此时风仪忽然全身僵住不能走动,他心中惊愕,不知何故。 “呵呵,孩子毕竟是孩子?”只听到后面冬日斐童声奶气说到。 闻听此言语,风仪两鬓一下渗出冷汗,他猜到了什么。风仪于科学、于人事、于历史、于文化、于商业等诸多皆可谓聪慧无二、秀出班行。当其听到老师学自己心里话,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大意与疏忽。诚然,眼下的屋子并不象八门之外的人造数字空间,而是冬日斐私有的能量空间,意识空间,是冬日斐的主观空间,而风仪自己便也被关闭于此空间中,与外界没了联络。可以猜想,之所以老师知道他的心里话,那冬日斐必定是可以洞悉其思想,洞悉这屋内的一切。 风仪身体僵硬眼睛却闪烁着,“如是这样,那自己对老师的方才的猜想与理解就是飞雁展头,忘乎所以了。” 他又想到另一层事,“如我所思,老师是缺乏…”一刹那的灵犀让他脑海中闪现无数的画面,使得他不敢继续猜想与思考。 “是的。”风仪听到身后的冬日斐传来声音,“外面危险。” 风仪吐了口郁闷的气息,“没错了,是安全感,这也是本我最大的欲。” 身后的冬日斐毫无声息的来到风仪身旁,他仰头望风仪,而风仪顿时身上轻松,四肢可动。冬日斐小手指着开门另一侧正饮酒的萧化十与百里雳满脸殷切,“他俩磨溜溜,送进来,咱们玩,你陪我。” “哎,这可要了老命了!”风仪一听浓皱眉头,“本来他要助老师意识回归,如今自己似乎成了老师本我意识的阶下囚了。” 他忽然变得左右为难,束手束脚了,因为无论他怎样思考都逃不了冬日斐的监察。他不由的看了两扇门中间缝隙,然后赶紧锁住思想,开始左顾右看。 “嘻嘻。”冬日斐童声童气的笑了,“你出不去的。” “嗯?”风仪先是疑惑,后又一脸无助,他猜想是自己方才看门缝时的一刹那的思绪与计略全被老师洞悉了,即使他当时极力掩饰思想。 冬日斐呲着小牙乐嘻嘻,“他们磨溜溜,咱们玩。” “嗳。”风仪此时认定此时老师已经不是一名单纯的儿童,而是危险的存在,他必须谨慎且积极与之应对。 风仪用手揪起耳朵,对着的门高声吩咐,“你们两个,”他顿了一下,是要门外二人可以仔细聆听,“去,用那晶石玉钻打磨成各色溜溜。” 此时,萧化十与百里雳正在饮酒,突听门后传来声音,二人赶紧警醒站立,当他们听到老师风仪的吩咐,皆不由愣了一下,旋即二人转头互看,意在探问方才是否听错了言语。 风仪想了一下,继续提醒,“你们要沉住气、稳住心、磨球不要慌,干活勤三思。质地需光滑润凉,布林布林紫汪汪,碰撞起来脆生生,吇吇吇。” “对了,记住那溜溜不应太大太重,需令孩童顺手。“风仪不担心冬日斐知道自己的思想,因为他本身就是依照自己的想法而口述,只不过这次他的形容词用的多了些,“老师,您看还有哪些嘱咐?” “好。”冬日斐看似很满意。 风仪看着外面的两名学生恰似丈二和尚,他点了点头,心口如一说到,“好徒儿,好好磨吧。” 此时,萧化十与百里雳听了个莫名其妙,他二人皆是饱经世故之人,对刚才门内老师传来的指示都心存疑问。 百里雳为人处世适如其分,他意味深长的的看了眼萧化十,“走吧,石头兄。咱们先去搬石头。” 萧化十知其心意,“对,莫让老师焦心。” 二人走进一片七彩石林,这里生长了各色水晶巨钻,二人来到一堆水晶前,萧化十担心的说,“从老师的指示来论,屋内恐有了变数。” 百里雳点点头,“没错。质地需光滑润凉,布林布林紫汪汪,碰撞起来脆生生,吇吇吇。”他不禁苦笑,“挑头露尾,分别是‘质子’二字。” 萧化十不无担心,“老师的意识进入师公深层意识有一段时间了,二人意识纠缠不清,这及其损耗探查一方的能量,耽误久了,莫出现意识吸引坍缩的局面。” “嗯,如今只好务实些,先剪断老师与师公的意识纠缠,石头兄,事情紧急你看怎们分工?”在龟元集团百里雳虽然是总执行官,但于大事小情上,他总是善于考虑萧化十的想法和意见。 萧化十想了想,“你聪明灵活,便在门口佯装磨石头,我回去与团队商讨解救之策。” “好。那咱搬石头吧。”百里雳在粗大的晶石堆挑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此水晶,“嚯!还挺沉。”说着他便拖着晶石向开门走去。而萧化十也从地上捡了三刻拳头大的黄钻,两手兜着跟了过去。 到了开门门口,萧化十将黄钻丢于地上,“哎,没得打磨工具,你这边先多挑美石,我去取工具怎样?” 百里雳佯装无奈,“好吧,快去快回。”于是萧化十返回现实,百里雳于乾宫搬运晶石。 于屋内的风仪看了屋外的情形,不由点头称赞,“蛮好,他二人蛮认真的。”因为老师冬日斐的本我只能理解其思想表露的想法,但不能理解字里行间背后的意思。如今风仪便掌握的思考与表达的技巧,便是思考需着字表面,用字一语双关。 风仪心中欣慰,他回头看向屋内,不由愣住了,“怎么,睡上了?”他见到老师赤身仰面朘作而睡,“哎,真是吃了玩,累了睡。” “哎,我不妨试一试。”风仪轻步走至开门,用手推门,开门没有丝毫反应。“嗯,我想也是如此。”他转头要看一下睡觉中老师的反应,“啊!” “什么东西?”风仪不由惊的后窜几步。“哎呦!”风仪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与自己等高之人,这人并不是老师冬日斐,而是一个椰壳为头,海枣作眼,无花果的鼻子,山楂条的嘴,遍身七彩八扭的堆满生果干果的水果人。 风仪见那水果人呆立不动,愣愣的对着自己,自己便向傍边挪动一步,而那水果人果真随之挪动一步,“不出所料啊。” “哼。”他低头看到水果人裆下立了根芭蕉,不禁眯眼痴笑。 风仪再看下屋内的冬日斐,见其依然呼呼而睡,心内不免五味杂陈,“我今日的心情就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啊。” 风仪于开门处看了一阵,便又开始在屋内斗转,而那水果人也是与他形影相随。风仪来到屋子的正西,此方位之门为惊门,门外为兑宫,门口为人工智能小竹。因冬日斐喜欢音乐,小竹的形象设计便为一个留声机,而相对其他留声机,它还增设了行走与抓取等功能。 “小竹,放一曲老师最喜欢的音乐。”风仪揪起了自己两只耳朵。 外面的留声机欣然回复,“老先生最欢的是《远游》,现在开始播放。” 〖悲时俗之迫厄兮,愿轻举而远游。质菲薄而无因兮,焉讬乘而上浮?遭沈浊而污秽兮,独郁结其谁语!夜耿耿而不寐兮,魂营营而至曙。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 那歌声余音袅袅,萧韶九成,风仪听了歌声,心中为之动容,“一曲千秋日月,扑面愁香散开。” 这时身后的水果人也不知怎地来到风仪的身边,风仪一下警觉起来,他见水果人直直地盯着门外便出口试问,“你爱此歌?” 水果人两只长条海枣眼耷了下来,状貌似是遗憾。风仪仔细看那水果人,也发现了问题,“哦?你没长耳朵。” 那水果人两只拐枣(又称鸡爪子)的手一摊,脸上显出尴尬之色。 风仪想了一下,便走回屋子中间,那水果人也随着他走动。风仪在地上的各色果子中寻觅一阵,挑着两片瓣儿酥与一枚琥珀蜜。然后先将那琥珀蜜于嘴中含黏,再用黏糖将两片瓣儿酥粘在水果人椰壳脑袋两侧,然后退步观察,谁知那水果人便跟进一步。 “嗳?你停一步嘛,我瞧这耳朵是否对称。”风仪说到,说完他自己也笑了,心想自己竟把这水果堆比做人了。 那水果人海枣眼一下扬起,原地跺着香瓜脚,芒果的手臂直晃荡,拐枣的手儿直招摇,其喜形于色,欢心尽露。 风仪这时又退了一步,而这次那水果人也并未跟进,而是殷切的瞧着风仪。 风仪左右端详一番,“嗯,蛮好,蛮好地。”而那水果人一听,便于原地又是手舞足蹈一番。 “走,去听歌。”风仪向惊门走去。谁知那水果人超过风仪先行跑到门口,也学着风仪用拐枣手儿将方才新添的两只耳朵一揪。谁知它过于兴奋用力过猛,竟将两只瓣儿酥耳朵揪了下来。水果人先是一怔,然后回头望着风仪,海枣眼睛直打弯,情貌沮丧似求助。 风仪一看笑着摇头,“用力过猛了不是?”那水果人跺了跺香瓜脚。 “好吧,你稍等下,我在去含块糖。”风仪笑道,回身去取糖。谁知他方走到屋子中间,那水果人又先行赶上并在地上捡起两枚琥珀蜜递给了他。 于是风仪再一次给它黏贴双耳,“两人”复回到惊门门口。风仪指导那水果人,“你用手轻轻扥着耳朵便可,有这么个意思就行了。”那水果人频频点头,手轻轻搭在两枚耳朵之上,然后他两只枣眼顿时翘起,山楂条的嘴吧舒缓扬起,似是被外面的音乐所感染。 〖…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玉色頩以脕颜兮,精醇粹而始壮…〗 那水果人似乎非常喜欢外面的歌声,轻摇瞎晃着五彩鲜艳的身体,手捏着耳朵陶醉倾听。 〖…历玄冥以邪径兮,乘间维以反顾…视超无为以至清兮,与泰初而为邻。〗 歌儿轻轻的、缓缓的止息,送走了一片片赶向天边的彩云,羞走一群群耀武的莺儿,赋予人们心灵柔暖及安宁。 风仪转头看向水果人,见其还是呆呆的沉醉与这美妙的歌声中,不由突发奇想的看向水果人的胸膛,要看看它是否藏了一颗水果心。 “哦,没有。”见水果人的身体是几个菠萝拼凑的铠甲模样,应不会存有心肠地。风仪此时不免有些矫强,“水果人不也占个‘人’么?做个全乎人不更好些?”想来他也是无聊至极,索性又走回屋内,而这次石头人并未跟随。 风仪在众多果子中找寻一阵,最后挑了一把相思果(杈杷果),又将菠萝叶子裁成绳,把相思果串成个项链。 他笑滋滋的走回惊门,轻轻拍了拍水果人的甜瓜肩,那水果人回头眨了眨枣眼。 见水果人回应,风仪笑道:“你知道么?人心长在肚子上,称之为心眼;”他又指了指门外的小竹胡乱阐释,“那唱歌机器的心便是那根唱针,称为针心。” “那你的心长在哪里呀?”风仪用眼打量水果人周身。 水果人一怔,摇了摇头。 “嗯,无心不成人啊。”见水果人状貌开始焦躁,风仪哄着它,“不急,不急。你看。” 风仪将那相思果串举起来,闻了闻,晃了晃,“这是我方才为你串成的心,取名‘一串心’,哈哈,你挂在脖子上不就有了心了么?”说着风仪便踮起脚将相思果串套在水果人脖颈。 风仪后退几步,仔细端详一番,不禁赞许,“蛮好,蛮好。优雅中透着感性,多美的一串心啊!” 那水果人听闻似乎很是受用,它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一串心,然后对着惊门外面的小竹摇摇手,指了指小竹的唱针,又用手回指自己的一串心,那意思仿佛是,“瞧啊!瞧啊!我也有心了。” 风仪很是欣慰,他思忖一下,向前两步张开臂膀轻轻的抱了抱水果人,“祝贺你。你现在与我一样,皆是有心之人了,我们就是朋友了。” 风仪松开双臂笑着说到,“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善良、勇敢、乐于保护朋友的人。”风仪忽然喜极而泣,“呦,我都被感动了,嗳,真的替你高兴啊!” 那水果人似是动容,也上前张开水果双臂抱了抱风仪。 “哈哈,你那椰壳脸扎人呀。”风仪退了回来,哈哈大笑,水果人见风仪开心大笑,它蒯了蒯椰壳头,也学着用力弯着山楂条的嘴并手舞足蹈着。啪,扮笑用力过度,它的山楂条嘴巴掉落在地。水果人身体一下僵住,它歪着脑袋枣眼一扭一扭的盯着风仪,其状貌尴尬且不知所措。 风仪被它的举止感染,“哈哈。”风仪弯腰帮其将“嘴”捡起,“掉地上喽,呵呵,捡起来还能用。”风仪帮其将嘴粘于椰壳头上,“嗯,蛮好,蛮好。这不就完璧,”风仪想了想,“这不就完嘴归椰壳了不是?” 那水果人摸了摸嘴,又用手摸了摸挂于细脖上的那串相思果,意思像是,“嘴回来了,心得意。”水果人似乎是感动,又主动神伸手抱了抱风仪。 然后它身子忽地一阵抖动,竟开始人言,“睡饱肚饿,睡饱肚饿。” … 第九章 远游—(1)较量 悲时俗之迫厄兮,愿轻举而远游。质菲薄而无因兮,焉讬乘而上浮?(引自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屈原的《远游》。) “踽踽沉浮,困不由己,饿不由己,尿亦不由己。”说话声音恰似冬日斐。 风仪诧异的盯着水果人,旋即他似乎有所觉察,便转头瞧向于屋内睡觉的冬日斐。但见老师冬日斐已经醒来,其仰面而卧,朝天顶尿。说来也是奇怪,那尿柱只冲天而不落地,无端端化为乌有。 “老师,您醒了。”风仪赶过去问候。 冬日斐坐起身冲着风仪笑了笑,“方才困觉时梦见,你,很好。” 风仪不知他的意思,只好垫话,“嗯,很好,那就好。” 冬日斐不再理会风仪,而是抬眼望着那水果人,“嘻,我要吃果子。”然后他拿眼看向周边的干果,“要冻干映日果、花花糖、十般糖,还要乳糖狮儿,还有那儿边,望口消。” 水果人帮其一一取了果子,冬日斐便眉欢眼笑的吃起来。大吃一阵,他咽口唾沫舔下嘴,那水果人似知其心意,赶忙取来一碟云莓,一颗一颗送入其嘴中。 冬日斐兴许吃美了,抖着小手晃着脑袋,“咦!”他看见水果人脖子上挂着的相思果,“这果串好,带给我。” 那水果人忽地一怔,然后浑身哆嗦,似不愿割舍。风仪见状心领神会,赶紧打说辞,“樱莓葡萄相思锁,一亸春意金琅珰。嗯,那串串单一果子不灵地,我给老师用那云莓、相思果、葡萄、樱桃串成缤纷串,美丽又实用。” “好,现在就穿串。”冬日斐被其说动。 砰,砰,砰,有人敲门,来自开门,“老师,我们打磨的很多溜溜球了。”那是百里雳的声音。 风仪听闻不由欣喜,他看向冬日斐,“老师,溜溜球磨好了,即时可玩。” “不要,”冬日斐斩钉截铁,他指着各色果鲜,“我要缤纷串。” 风仪一听心儿凉半截,但他颇识时务,也不再鼓吹,而是故作欢喜挑果穿串。 砰,砰,砰。门外的百里雳见门内无人回应便接着敲门,“老师,我们打磨了各色溜溜,颜色各异,大小不同。” 他接着说,“也不知屋内是何用处。除了坚硬的球儿,我们另外开发了弹力球,有弹一尺高地,有弹一丈高地,还有半弹不弹地;有用手耍的,有拿脚踢的,还有用声音激发的。” 砰,砰,砰。 风仪只顾挑拣身前果鲜,也不与外面回应。“嗯,这颗好。”他不时举起鲜果查验,借机睃瞧老师的举动,见老师没心没肺吃吃玩玩,他只好不断提醒自己,记得要开心,再开心。 “你去取溜溜。”这时冬日斐指示水果人,他又吩咐风仪,“你穿果串。” “嗳。”风仪只好眼睁睁看着水果人走向开门门口。 那水果人到了门口却并没有去打开大门,它竟然可以直接将手伸向门外。“哎呦!啥东西?”突然透门而出的芒果胳膊鸡爪子手将门口的萧化十与百里雳吓了一跳。 那怪手向上托了托,似是索取什物。 百里雳思忖一下,将一个盒子稳稳至于那怪手上,并高声说道:“老师啊,我们担忧伤了这些溜溜球的滑润及光彩,稳妥起见,为其专门配置安心匣,可宽心使用。” 风仪穿果串的手有所减缓,他心中计较,“蛮好,好钢用在刃,美球纳于匣。”然后他又联想了一个师傅玩耍这些圆溜溜的欢心情景,以是麻痹老师意识的监察。 “快拿来。”这时冬日斐来了兴致。 水果人将一只蓝色海纹石匣子取回并置于地上,冬日斐伸出小手兴冲冲的去揭那盒盖。忽然,他缩回了手,皱着眉头望着风仪吩咐,“你来揭开盒子。” “嗳。”风仪有些无助,只得应承。实则其颇具智慧,故意在老师冬日斐触及匣子之际心中忽然一紧,令冬日斐有了猜疑,如此他便可掌握主动。 他慢慢蹲下来,将盒盖缓缓揭开,但见五光十色涌现眼前。 “这溜溜儿美的很。”风仪不禁喜上眉梢,他探手在盒子中取出一颗紫色溜溜,直接掷抛于地。 啪。那溜溜儿甩在地上脆声劲响,球儿弹起一丈高,光动含灵妙,紫莹忽跌宕。而风仪、冬日斐及水果人的目光皆随着那溜溜儿上下流转。 “都甩在地上。”冬日斐似是喜欢这些灵动的球儿。 风仪也要探查个究竟,他拖着匣儿扬手一撒,但见屋内磷磷烂烂,采色澔涆;烁烁作作,敲冰戛[jiá]玉;煌煌扈扈,砰磅恍忽。 “好,好,好。”冬日斐拍起小手,喜形于颜。 风仪手拿长匣望着漫屋灵光波动,也不见有何其他,正于纳闷之际,只见那些球儿越弹越快,骤然疯长。那些球儿大小不一,大球儿丈高,小球儿尺长,球儿堆堆挤挤似是要将整个空间填满。同时球儿跳动、摩擦、挤压时似乎传播了一种安全与关爱的气息,使得风仪眼睛模糊,耳朵酥麻,思想恍惚。 “意识阻塞。”风仪认识到这是外面世界启动了老师源体磁场屏障与神经元定向干扰,意图是隔绝老师思想传达,凝固其意识空间。 “呀!”风仪所思所想同时被冬日斐意识察觉,他亦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坍缩!”冬日斐的意识要将整个屋子的运动行为稳定。他张开口鼻猛地吸气,肚子不断膨胀,“噗。”他嘴中吐出无数的黑色颗粒,“意识吞噬。”那些颗粒迅速膨胀,越来越大,向屋内的彩色球儿发起冲击。胀大的黑球儿先是将周遭小颗彩球吞噬,迅速等量胀大,然后又冲向其他彩球儿,但见这些黑球儿越吃越壮,越吃越贪。 “不好,我们发出的意识干扰正被源体意识逐步驱逐。”于风宅地下基地的蔺焦紧忙报告数据。 此时风仪教授所在的链接室内,人们皆是颜色大变。 “外公。”乾英不禁失声叫到。 闪.纳拉姆教授满面严肃,他看向身旁的古凌雯,“快,古博士,启动返回舱(意识返回数据保护包)。” 这时古凌雯早已做好准备,只等闪教授的指示,“意识返回舱启动完毕。” 此时此刻,风仪所拿着的蓝色匣子沿着他的手开始迅速生长,其态势要是将风仪全面包裹。 “去抢蓝盒!”冬日斐的意识大眼圆睁,奶声奶气的命令。他一旁的水果人急速扑向风仪的意识体,正在这时一颗膨胀起的黄钻球儿挡在前方,阻滞了水果人的去路。 “啃它!”冬日斐的意识豪横指令。周遭的数枚黑球,不管大小,皆冲过去啃食黄球儿,不消弹指时刻,便将黄球儿分而吞噬。水果人见有空挡,复冲向风仪之意识。 可就是这弹指的时间,风仪已经被蓝匣全部包裹,形成了一个大头长尾的蓝色怪鱼,那鱼浑身泛着蓝汪汪光泽,动似水波。它的大头之上生满无数树枝状的触角,其长尾似是数节香肠状细圆柱所连,尾末亦生长枝状触角。 那大头长尾蓝鱼可地上游走,天上滑行,正钻空穿逢地向开门游去。此时,急速追踪而来的水果人扬起鸡爪子手猛力一抓,正好薅住大头长尾蓝鱼的尾巴。 “返回舱受到干扰。”于链接室内的古凌雯发现异常,“断。”她不等闪教授反馈,迅速做出判断,丢下一节返回数据包的轴索。而冬日斐意空间内的水果人此时握着一节蓝鱼断尾愣在当下。 再看那大头长尾蓝鱼几个弹指间便游到开门,冲着大门用力撞去,发出咣、咣、咣的声响。 “转!”此时冬日斐的意识疾声吼道。而那开门一下消失,原地成墙,接着光影旋转。原来是冬日斐的意识见蓝鱼撞门,发出意动令屋内的八门飞速转动,阻其逃脱。 “呀!不好。”于链接室内的古凌雯见视窗中风教授神经流通信号模模糊糊,似要消失。 “啊!怎么了?”乾英惊愕。 “老师!老师…”此时开门之外的风仪的学生百里雳与萧化十也同时察觉到问题,他二人四目相对,满脸惊讶。 “爷爷啊,”此刻于生门处的冬日文举嘶哑着声音,“爷爷啊,我唱不动了。”他忽然一愣,“啊!怎地?”他看到眼前大门一会儿金,一会儿银的,影影绰绰,难觅踪迹。 “不要!”而于景门外的少年冬日文举装扮则惊慌失措,“爷爷,不要走!”他不假思索去撞向那忽闪忽现的门儿。啪的一声,他被不停旋转变换的门给弹了回来,“啊!”他哭喊着起身,又是义无反顾的撞向那飞速变换的大门,“求你了,不要丢下我!” 而链接室内,古凌雯额角深处冷汗,“路径?路径?路径…” “加大返回舱的能量系数!”一旁的闪.纳拉姆教授给出指令,“不管是路径,还是壁垒,吸上去,钻透它!” “明白!”古凌雯快速且稳健的操作视窗,下达出指令。 随着指令的下达,冬日斐意识空间中蓝鱼身上光波闪耀,它头上的数条触角变成光刺,迅猛刺向前方。吱吱,光刺扎进了一扇门,其前端又生出数条横向光刺,卡住四下,而蓝鱼同时也被转动的门带着旋转,嗡,嗡,嗡,横刺飞转,开始钻动意识壁垒。 “找到附着点了,”古凌雯舒了一口气,“只要钻透一线,就可以将风教授的探查意识收回。”她这一说,整个链接室内的人们都轻松了许多。 再说风仪的意识被蓝鱼包裹,他举目四探,见自己似是身处于一个球体内。球体内壁由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无数蓝紫色气泡组成,那里映射出无数个自己。风仪知道自己与外界源体的思想产生了关联映射,只要自己的探访意识在这球儿中,就不会被老师的意识所阻扰,亦不会发生忽然中断信号而造成的源体意识错乱或者记忆缺失。 “哎,失败了。”风仪有些沮丧,“再与老师的意识链接就更困难了。” 滴答,滴答。正在风仪思想之际,轻微的滴答声引起了他的警觉。他顺着音声感知查看,见一小坨粘液滴于自己肩膀之上。 “嗯?”那粘液似有酸甜气息。 滴答,滴答,滴答答,那液体流地更盛。忽然,哗啦啦,哗啦啦,整个空间骤起暴雨。“不好。”风仪仰头,他看到无数的液体从蓝紫色气泡的缝隙间挤出,密密匝匝,灌入球儿中,不一阵便大雨如柱。粘稠的液体急速积累,少时便把整个空间填满。 风仪被大量粘稠淹没,不可动弹,除此之外并无不适,只是略有困乏之意。此时,其身体甚至于思想似乎完全停滞,如琥珀中僵滞的虫豸,不知所以。 “信号中断了。”链接室内的古凌雯一脸略带茫然。而整个屋子一下肃然无声。 闪.纳拉姆教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数据?”他这一发令,龟元与风宅两处基地好似冰雕的工作人员们似乎是一下被融化,人们各司其职,纷纷查找相关数据。 不到一阵,风宅地下基地的蔺焦通过视窗提醒,“闪,这边患者源体脑内血清素、褪黑素、y-氨基丁酸分泌明显增加。” “哦?”于龟元基地链接室的闪.纳拉姆教授脑子中快速分析,“看来患者的大脑加强自保,抑制神经递质,屏蔽外界信号,哎,风教授的探查意识又被隔绝了。” … 第九章 远游—(2)变数 且说风仪教授被禁锢于粘稠的液体中,身不能行,口不能喻,杳不可闻,思不可辩,唯目视于前,前方只存有一片灰白,迷离恍惚,若雾里观花。他模糊的理解自己应该是“一具”,他艰难的,反复的判别,结论是其应为“一具生命的存在”。他不禁迷惑,此种僵化的存在为何而存呢?正如此种无妄的迷惑为何令其迷惑同样之复杂。如此,他一站便是一日,或为百日、千日、万日,他实在无法辨别,时间于此似乎已经失效。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传来呼唤,他努力集中近乎于朽败的思想。远方似乎有了变化,不同于周遭的灰白,“会是什么呢?”眼睛不可思议,提出询问,“为何自己如此兴奋,那越来越大的?丰富的?究竟是什么?” 那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五颜六色临近了,拖拽着呆滞的风仪向远处的一孔光移动。那孔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风仪的眼睛被解放了,同时被解放的还有口鼻身意等感官。 啪的一声,风仪腿软脚弱摔倒在地,“哎。”他趴在地上倒着气儿。 滴溜溜,一枚绿中抹红的球儿滚到他的眼前,确切些说那是一个蒜状球儿。风仪盯着那蒜球儿冥思苦想好一阵,方辨识出那是一枚映日果(无花果)。 “二十八年零七十八天…”趴于地上风仪听到清甜且老态的声音,“哎!过万的天数。” 风仪听闻,不明就里。他甩了甩头,“我这是在哪里?” 滴溜溜,又一枚蒜球儿滚到他的眼前,望着那果儿他霞思天想。忽然,他憬然有悟,猛地抬头,“老师?” 风仪发现自己旁边站着水果人,同时还有一具人形幽慧之光,洁白厚重。 “马去马归,譬如朝露,桃花笑罢梅花笑。”没有声音,风仪却能理解,那信息来自那人形白光。 风仪认识到老师冬日斐已褪去之前童稚皮肤,那白光便是老师新的存在形式。 “哈哈,”白光传递信息,“你猜的不错,是那冻干映日果激起我之记忆。” “每个人味蕾里都藏存一份独特的记忆与情怀。我儿时便爱吃甜食,母亲担心我吃坏牙儿,又耐不住我不停地讨要,便常与我食天然水果冻干。那冻干映日果酸甜酥脆,为我之最爱。”白光变似乎得暖了一些,“那味道深深的烙在我之记忆深处,哈哈,不知那是肚子里馋虫驱使(此处特指肠道菌群),还是对母亲爱恋的回味,哈哈,我一下便忆起了一切。” “哎!”白光投递一道信息。 风仪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百拳砸来。虽然只是接收了一个字的信息,他却感受到那字重达千金,蕴含的了大量的情绪。诸如窝囊、困惑、高傲、自负、反感、蔑视、思念、赞赏、感激、牵挂、苦涩、担?、焦虑、压抑、敌视、惭愧、内疚、警觉、挫败、心寒、孤寂、无奈、厌倦、沉重…情绪种种,不可计数。这一情绪之雷打得风仪蒙头转向,令其无法于瞬时品味,他满头渗出冷汗,身体不住地哆嗦。 … “有信号了。”链接室内的古凌雯望着视窗内提醒人们,“教授思想波动很强烈,尤其是记忆系统。”古凌雯有些担心,“是长时记忆被快速的调取。” 此时风宅地下基地的蔺焦通过视窗应说到,“闪,我这边也是,患者的思想波动也很强烈。”蔺焦提醒,“你还记得那头猪与女孩么?” “意识联动交织?”一旁的乾英抢先提及。 闪.纳拉姆教授稍时思忖说到:“嗯,先对比下两人的思想波动各方面参数。” “闪教授,蔺教授。”不一阵,古凌雯把风教授与冬日斐源体脑波各项数据呈现在视窗上。 闪.纳拉姆与蔺开始观察那些数据对比,乾英也凑过去瞧着视窗。一旁的闪教授温和的问道:“乾博士,你怎么看?” 乾英此时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唇紧闭微微撅起,下巴轻微的抖动着,“波动节点吻合,是联动交织的。看这曲线对比,患者的思想波动明显强于教授的,”她转头诧异的盯着闪.纳拉姆教授,“不止的纠缠,是,是拔河…” “什么?” “哈哈哈。”与此同时冬日斐意识空间白光讪趣大笑,“风仪啊,我不知该拜你还是该恼你。” 此时风仪紧紧的趴于地上,眼翻白珠,大汗淋漓,他感觉自己的脑中如同安置了一台水泵,正肆虐的抽取自己的记忆。 “老师,学生…”风仪艰难的抬起头,“学生不孝,令您遭罪,蒙羞了。” “美丽之谎言,温暖之外衣。”白光缓缓的移动大风仪旁边,“好徒儿,何必如斯,多此一举,让我走了不是更好?” “哎,”风仪轻轻摇头,“原本解众人之愿,一念之差,遂不能复。” 白光一听大声笑道:“哈哈哈,春远冬长洞里卧,好梦由来最易醒。风仪,你自己也该醒醒了。” 风仪一听不由愠笑,“我也无力与老师谈笑,只愿老师美梦常存。” “嗯。”白光慨叹,“好徒儿,难得你始终替为师考虑。嗳,既然儿如此孝顺,不如与为师于此长相以对,坐而论道,如何?” “谨遵师命。”风仪顺坡回应。 “哈哈哈,你倒是从容,”说着白光的手一扬,啪的一声,风仪被滚地抛向墙边。白光又一挥手,复将风仪召回,“二十八年,表似美满,实为牢圄。”说着他又一挥手,又将风仪丢到墙边。 “哼!留我于这肉茧之中又有何用?”他声音咆哮,“一死百了岂不更好!”然后他声音凄婉,“为何不让我与雨佶、歧荭同聚于东方青华长乐世界。” 咳咳,风仪面色苍白怅然道:“我是心惜老师一身才略,恐与付诸流水。心存依托科技助老师因果承负,求志达道。”然后他面带赧颜,“因爱至迷,不得不以。” “哼!”白光不忿,言语讥讽,“求志达道?” 风仪所靠墙边恰巧有门,从门望外,那竟是冬日文举所在的艮宫,门外冬日文举兴许是哭唱累了,此时他正呆坐于地强忍瞌睡。 “存者惘存,死者赴死?哎,”风仪感慨,“老师知行当代,拥簇无数,”他歪头看向门外,“况其老师还有至亲惦念,为何…” 哈,哈,哈…笑声由远及近。 白光忽地原地消散,刹那间出现风仪眼前,“你瞧瞧,瞧瞧!门外那人可是我孙?落拓不羁,幺么一滥人,冬日家还有何指望?” “如今老朽生不如死,我儿雨佶则死于非命,瞧!那小的又是滥生梦死,哎,冬日门殚户尽。哈哈,你说说,叫我有何眷恋?啊?”白光激愤,整个意识空间发出阵阵轰隆之声。 风仪头脑被震得似要炸裂,他强忍痛楚,“常言道马有垂缰之义,羊羔跪乳报母恩,风仪得长者之惠,强实举措与老师铸命根,亦是盼老师得享天伦叙乐,美好顺遂而归。虽略有贪叨,唯珍视老师之博文敦善,别无其他。”风仪看向门外,“风仪侍老师如父,难事前后,一如既往。我与雨佶亦情同手足,待其之后(文举)视如己出。遥想当日事发突然,我父命若悬丝,于厝火积薪之际,试问,儿有何选择?” “嗯,讲的不错。风仪啊,单从你照顾我之后人这一点,我也需承你情义。不过吗,”白光冷笑,“你似乎也知晓与我意识空间内,你之思想无所遁形。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什么博文敦善,浩瀚文略,都是屁话。” “呵呵,只要我还存有半口气息,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协调风火同人社,你敢说不是?” “兴许,”风仪摇头苦笑,“兴许老师读取了我之思想,知我心存依托本社人脉资源助力信子大选,辅其整顿干坤,以匡人间不逮。老师依此为据,有所猜忌亦在情理。” 不等白光回应,风仪接着诉说,“记得少年时,老师教授雨佶与我,‘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老师可还记得?当时您给雨佶同我二人布置作业,叮嘱我二人,不求一时解答只求一世思考。” “哦?” “那时老师提及,”风仪稍事停顿,“人类之前,有无善恶?” “至此,我一直思量老师布置的这个问题,”风仪状貌思考,“师说,人之初,性本无善恶,人落地世间后方生善恶,是以人性早于善恶。如此,世间便是善恶场,才是是非地。学生以为,如逆恶扬善,天地安宁,需冲刷人间桎梏,物革轨新,营造环境,教育引导世人。” “得老师启蒙,学生方立志改变世间,创新世态格局。因此必须有所依存,需要集中权利、资源,方能有所建树。” “嗯…”白光拉长了声音,似在思索。 风仪忽察自己身子在动,原来是那白光飘走,而自己则被拖于地面跟随。白光来到房屋中间闲散而坐,水果人也跟过来也学着他的姿势坐下。 “方才,”白光发出信息,“你绕来绕去拿驱恶扬善做说辞,呵呵,无非还是窥恤权利,厚积实力?”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启蒙你辨识善恶,哎,”白光意味深长,“风仪,如今我都不知何为善恶?”说着白光转过头冲着屋子西南处朗声呼道,“喂!门在这边。” 风仪眉头稍蹙表示不解。不一阵他看到离自己不远处有金色烟尘飘荡,仔细辨认,见是缕缕金沙从天而降,不一会金沙形成一片小沙堆。 这时一旁的水果人忽然起身,只见它来到沙堆前俯身将鸡爪子手扎进沙堆,然后猛地向外一拔。 咳咳,咳咳,阿嚏,咳咳,阿嚏!阿嚏!阿嚏!伴随着咳嗽喷嚏声,一个满身沾满沙土之人被水果人从沙堆了拔了出来。 “咦?是她。”风仪狐疑的看着那人。 咳咳!咳咳!阿嚏! 那是一名状貌五十岁上下的女人,此人正是负责探寻坤宫死门的八名召唤使者之一,也是至今仍未找到本宫之门的女管事。 咳咳!阿嚏!女管事被拖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水果人,她大惊失色,掉头便跑。啪叽一声,慌乱间她被什么什物绊倒,她不明所以甩目查看,“教授!?” 风仪眼皮不由地跳动两下,他也不知怎样回应,唯有僵僵一笑点头示意,“嗯。” 女管家见到风仪心之后,惊慌之态稍稍减持,她快速躲到风仪身后,默不作声窥察四周情形。 “风仪啊,我可以放你出去,”风仪脑中响起老师的声音,“不过呢…” 风仪察觉白光注意力投于自己身后,“如今我只能龟缩于这狭小的意识空间之内,性命危浅,只等油尽灯枯。这女管事前前后后跟了我近四十余年,知我敬我,为我所倚重。不若如此,你去劝说与她,让其替你留下伴我,儿自回返,如何?” 风仪闻言,若有所思。依情而论,现在实在无法将老师意识召回,同时他之意识还落了个被囚境地,事实如斯,无可讳言,风仪心中着实有些不平。如今老师给了一个说法,不管是提议、考验还是圈套,如能返回,却具吸引。少时兴奋之后,风仪心中不免局促。老师拱他去劝说女管事留下,实则是别有用心。他猜测兴许是自己方才阐释善恶之论,勾起老师兴致,故而借此簸弄与他。 风仪回头瞧了眼女管事,见其低头呆坐。他继续审思,他心忖自家虽不耻沽名干誉,却也无意委曲求全,有损他人。况且老师意存挑拨,自家委曲就范,只怕得不偿失。风仪苦笑摇头,继而行思坐想,亦不置一词。 过了一阵,风仪脑海中接受白光传递的信息,“风仪,你只顾与那里蒙然坐雾,瞻前顾后,岂不知已浪费了一次绝好的出去机会。” “也罢,我再与你最后一次机会,过了此庙便无佛可拜,你自己斟量。”风仪脑海充满揶揄之声,“哈哈,当然了,你若是真心非要留下陪伴为师,我必老泪欣然,倒屣而迎。” 啪的一声,有个东西被丢于风仪脚边。 风仪应声瞧去,见是一个芒果核,狭长可握,薄如钱唇。 噔,噔,噔。这时不知何故,水果人忽然跳起,手舞足蹈满屋乱窜,异常兴奋。那水果人一会跑来对着风仪怪笑,一会又移步女管事身边去扥扥她的手脚,拍拍她的头,害的女管事紧紧贴着风仪不敢抬头。 “哈哈,莫急莫急。”白光对着水果人笑道。 “嗳,留人不住,醉解兰舟独远游。风仪啊,那我退而一步。”白光勉为其难的传递信息,“我可以放你二人回去,不过嘛,”白光顿了顿,“如你二人离去,就只有这水果仔陪我左右。哎呀!你瞧它呆头笨手的,怎能照看与我?所以啊,你们总要留下些念想与我们吧。” 这时那水果人跑到白光身边,用椰壳头去蹭着白光,情态撒痴撒娇。 “哎呀,想要什么,不如你自己去挑?” 水果人闻听蹦跳着来到风仪旁边,它先用手指了指自己脸上那山楂条的嘴巴,然后又摊开自己的鸡爪子手给风仪瞧看。而风仪一时有些茫然,不知这水果人意欲何为。 那水果人已初有心智,它见风仪不解,便不由分说探身薅起女管事的头发,欲将鸡爪子手指探进其口中。而那女管事则紧咬牙关,死命抗拒,风仪见势不妙,前去护拦。 水果人也不强求,它丢开女管事,又对着风仪指了指地上的芒果核,然后用手比划,似切似割。接着它又绕到双手抱头的女管事身后,指了指她的手,然后椰壳脸上海枣眼笑弯,山楂条嘴弯笑。 “啊?”风仪瞠目而视,心中会意。原来水果人似要他切割女管家的口舌同双手与它替换。 “嗯,你猜的不错。”白光此时传来信息,“呵呵。满满一人如一车,拆些零件,于她也合适的。返回源体,她也就是口舌不畅,双手迟钝,并无大碍地。” 风仪眉头紧皱,目视白光,“老师,为何如此行事做派?”他担心惊吓了女管家,因此对着白光唯想不说。 “嗯,”白光似褒奖,“哈哈,你反复平衡利弊,不声不张,看来你心里不还是藏掖着小九九?” “哎!”风仪艴然不悦,“老师如此看我,学生亦无话可说。” “徒儿莫急莫气,要知当断不断最要命,实实惠惠最要紧地。”白光传达信息,“我之前提过,”白光接着提示,“人类之前,有无善恶?” “那我就再提一个问题,”白光郑重其事,“人生前有类呼?人死后有类呼?” 在风仪思考之际,白光又说,“人孤独来往,来前无伴,死后无类。既然如此,为何要在意那过往的虚幻世间,虚无的物轨。” “说实在地,为师瞧你那愁三忧四,瞻前顾后地,心里就膈应地很。”白光继续诱导,“大行不顾细式,大礼不辞小让。你要行事,就需独善一身,嘁哩喀喳。如今你矫情饰伪,迟疑坐困,势必会贻误后学。” 风仪于脑海回味着刚才白光所言所表,心中自有计较,“老师之论,玄之又玄,学生定将涵泳玩索。”客套之后,风仪看着白光脑中阐述,“学生愚钝,方才行数墨寻,以为老师提及也不尽然。” “哦?”白光哑然失笑。 风仪整理思绪,于脑中言传,“我虽空空而来,于胎中以待,确实不知外面社会、世界,然而我并非是孤存,我于母胎内养殖,有父于世间盼之,虽不成人不知有人,懵懂之间却知有亲,有亲养之,有亲盼之。” “嗯。”白光在风仪脑海中留了一个短暂逗点。 风仪继而续言,“我或寂寂而去,撒手人寰,确实带不走一丝草芥、一缕微风,更不要说带走一段诗、一本书。然而,我并非独行远游,我有亲念之,有亲恋之,有亲奠之。” 此时风仪感到白光传递来索然无味之情绪。他也不理会,接着想到,“我既是人,不管生前死后两段,只顾中间…” “啊!”风仪忽然惨叫,他转头怒目,“你!” 原来风仪正在与白光默默对话之时,忽感肩后剧痛,他猛然回头,见是女管事正用芒果核“刀”乱刺自己。 … 备注: [褪黑素],褪黑素作为内源性神经内分泌激素,对中枢神经系统有直接和间接地生理调节作用,对睡眠障碍、抑郁症和精神疾病具有治疗作用,并对神经细胞有保护作用。 [血清素],又称5-羟色胺,简称5-ht,是一种抑制性神经递质,是调节神经活动的重要物质。 [y-氨基丁酸]是脑内合成多巴胺的重要的一种物质,又被称为gaba受体。gaba是一种可以阻止大脑中神经细胞冲动的神经递质。 “大行不顾细式,大礼不辞小让。”出自汉代,司马迁 的《鸿门宴》。 第九章 远游—(3)远游 “啊!”风仪又挨了一刺,他幡然而悟,伸手去抢夺果核刀。怎料那女管事反应灵敏,手握果核顺势刺向风仪送来的手掌,噗!果核刺破手掌,疼的风仪眼冒金星,险些晕倒。女管事不依不饶,就要拔刀复刺。风仪急中生计,找准时机将手送出,手掌喂足刀身,啪!他扣住女管事的握刀之手。二人僵持一息,风仪借机换了口气。他另一手快速扣住女管事另外一只手臂,然后身子后仰,双腿顺势打弯,待脚面贴合女管事腰腹之际,他猛然一蹬,将其蹬飞。女管事哎呀一声,惊地于空中乱抓乱挠,啪,瞬时落地。风仪再看手掌,留有那芒果核刀。 “哈哈哈,秀才唠叨,背后一刀。”白光嘲诮。 风仪看着手上插着的芒果核,忍痛讽道:“呵呵,两头布局,还是老师想的周到?”他有些颓然,“学生待老师真心实意,可老师为何如此戏弄于我?” “哈哈哈,”白光朗声大笑,“戏弄?你抬举我了。” “你瞧,”白光飘至房间一处,周遭升起无数张褶皱皮子,这些皮子似乎有神有知,轻柔如飘絮,团绕着白光,对其惺惺相恋。 “你瞧这一副。”其中一张人皮轻轻落地,“这是我蜕去道、德、智、勇、信。” “再看这一副。”白光迎向一副人皮,意图试穿,可那皮子松松垮垮且有破洞,根本无法上其身,“你瞧,这是仁、义、礼、诚、恭。鹑衣百结,虚有图表不实用。” 白光如数家珍,“哦,还有那副,亲、孝、廉、耻、名,当时蜕皮蜕得最艰难。”白光一抬手,只见一张皮子穿过层层蜕皮挤到白光身边,白光咋么下嘴,“这是好东西啊,你不是眼馋我的学问么?这一副就是我的于世间的学问建树。” “对了,对了,”白光指着一堆鲜艳平整些的皮子,“你可知那些皮子,为我开襟小马甲,似是有伪、恶、欲、恐、傲、妒、忌、仇、荡、欺…” “哈哈,方才你说的‘戏弄’,就在这那一堆里。” “迂儿,你看我一身光不出溜,无论好皮赖皮皆脱掉了。呵呵,如今,你(意识)于为师本我之中,还跟我论什么仁义道德,”白光嗤笑,“得,哪些不牢靠的什物啊,你若是喜欢都送你了。” 风仪若有所思,“难道老师真地返璞归真,放开一切?那他颇费周章从中挑弄,意欲何为呢?” 啪,有人轻轻拍了风仪受伤的肩背。风仪一凛,急忙回头,见是水果人正关切的瞧着他。水果人伸出鸡爪子手朝不远处指了指,风仪顺指看去,“啊!”他顿时警醒、愤怒且无奈。 他看到两丈开外,原被自己摔翻在地的女管事正蹲坐于地,她一手握着一只芒果,正在来回快速啃噬,噗噗,女管家不食其肉,而是将嘴中芒果皮肉吐出,而在她脚下已经存放了两只超薄果核。风仪心中了然,知那女管是在这啃果取“刀”。 “欸。不可拉偏架,让他们自己解决。”白光提醒水果人。 “风仪,”白光传来信息,“你瞧那女管事,能审几度势,实际应对。我都未与她讲述太多,她就能平衡利弊,做出决策。呵呵,而你!” “算了,多说无益。”然后风仪耳听到白光朗声说到,“你们听好,留下一条舌头两只手,”他补充,“哦,不限于一人。之后便可放你二人离去。” 风仪的手隐隐作痛,他看向手中的还未拔出的果核。又看向女管事,见其已经起身,两只手各握着一把锋利的芒果核。 “先等等!”风仪抬起插着果核的手,阻止跃跃欲试的女管事。 风仪看向白光,“老师提及,只需两手一舌,不限于一人。” “不错,你真是迂儿。”白光的嘲笑之声传入风仪耳中。闻听到老师揶揄之词,其并不介意。他看向女管事,言语柔和,“当今科技,脏腑器官皆可被替换,肢体、感官等感官器官就更不在话下。”他肯定说到,“完全可以用科技打造并弥补人生体之缺陷,比如手、足,比如眼、舌…” “你我不必于此厮杀,当知去就之分,询谋谘[zi]度。”见女管事站于原地,似在思忖。风仪知其思想有了松动,继而剖析,“你我且商且量,分此无端。待意识回返,用科技补足残缺,于生活并无障碍。你于此劳作半辈,苦劳功高,回返之后便依功赏赉[lài]。”风仪进一步许诺,“骨肉至亲皆可得你之利,届时你深孚众望,欣受葵藿,颐享余生,岂不美好?” 女管事闻听,思忖良久,然后仰头叹了口气,她似乎想的通透了,“嗳,我真是思想单纯,没得见识,”她点了点头,“肌劈理解,说的切实,是正理。”她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果核刀,然后抬头强颜欢笑,“教授当面,我不敢矫作,希望教授给予明示,我好达地知根。” 风仪大致理解女管事是要他给予明确的说法与承诺,不由思考起来。此时女管事直接开口,言语关切,“教授门庭赫奕,大可不必涉险。”然后她面色凛然,“一舌两手,人之宝贵。兹事体大,不如我一人来贡献。” “哦?”风仪稍有错愕。 女管事接着夸赞,“方才教授讲得真挚切实。”她有些忸怩,“方才教授谈及奖赏。嗳,恕我粗鄙…呃,这一舌两手对价三亿,教授,不知可行否?” 风仪心中落停,其不假思索说到,“嗯,深明大义,着人钦佩。呃,单数不美,可对价六亿。” 女管事闻听面成喜色。此时风仪为了稳住她,诚意说到,“外面有龟元总执行长,我可令其即刻准备。” “不,不,不,”女管事也是感恩戴德,“教授为谦谦君子,一言既出如白染皂,这对价也不急于一时。” 女管事略微思忖,“教授快人快语,老妪染化而迁。”噗的一声,说着她竟用右手中的芒核刺向自己左腕,“哎呀!”她不禁疼痛而喊。 风仪见状,心有不忍,“哎呀,你也忒性急…” 女管事咧着嘴,眼绷泪水,“哎呀,疼…”她强忍痛楚,“呀,太疼啦!我自己下不去手,”她投来恳求的目光,“教授…看来您嘚帮辅,助我断腕,呀,疼…” 风仪拖着手赶紧过去,俯身查看,“这可如何是好…”他仔细看那伤口,见其核刀刺贯手背,鲜血淌出。而那女管事则忍痛含笑,她缓缓举起受伤的左手,艰难的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型。 风仪无奈的笑了,他重重的点头,给予承诺。 噗,风仪瞪大眼睛,面带疑惑。然后又一闷声,噗,风仪急忙后腿,蹲坐在地。 “哈哈,哈哈哈…”满屋震荡,冬日斐化身的白光大笑不止。 “哈哈哈,秀才唠叨,腹中两刀。笑死我了…”白光大笑着,“哈哈,风仪啊,你是自作聪明啊,”白光强忍笑意,“她自从刺你第一刀起,便深知得罪于你,你想想,她敢让你出去么?” “啧啧,这苦肉计耍得完美,嗯,不错。”白光不禁咂嘴称赞。 此时风仪手捂腹部,面红耳赤,他强行起身,意图后撤。此时那女管事猛的起身,高举果核刺向风仪脖颈。眼见核刀临近,风仪无助,用手去螳。 闻听嘭的一声。风仪眼前光影一晃,那女管事却横着飞出,啪,其重重摔于地面。风仪定睛探看,见那水果人冲到女管事身边,狠踢其人。 “停!就你多事?”白光不悦,呵斥水果人。 水果人一副不忿之情态,它用两只拐枣手朝着白光胡乱比划着。 白光怒斥,“噷,屁言信行果,恪守不违,呸!你懂个屁。”那水果人不以为然,他用拐枣手指了指风仪,又指了指地上的女管事。白光从坐变站,其大声说道,“不用你管!” 水果人也是气愤,它晃着椰壳头,急的直跺香瓜脚。然后它用拐枣手对女管事指指点点,最后它兴许气不过,便用香瓜脚猛踹那女管事。 “阿真,住手…”白光怒喝。水果人也不理会,继续踢打。 “住脚…” “我叫你住脚!”白光怒不可遏,挥出一道白光。只见那白光缠住水果人,将其用力抛向穹顶。那水果人自高处落下,一瞬时间,重重砸地,瓜开果裂,一片狼藉。 滴溜溜,一颗椰壳滚落到风仪脚下,其上半沾不沾了单颗海枣,一条山楂。事发突然,风仪不可置信的盯着那颗椰壳,其脸苍白茫然,状不可名。呆立良久,他忍痛蹲身将那椰壳捧起。手中椰壳尚有温度,其上单颗海枣眼努力挤弄,楂条嘴巴用意曲弯。其似在自嘲,又似逗趣风仪。 咳咳,风仪咳嗽几声。他手捧椰壳,心劳意攘却强作微笑,“嗳,嘴快掉下来了不是?”那椰壳仅剩的嘴眼作出尴尬形态,风仪眼中湿润哈哈而笑,“呵呵,不打紧,不打紧,我帮你粘紧些。” 风仪将椰壳上黏连的山楂条紧按了按,“这不就行了。”风仪继而安慰,“稍等,我帮你补全另外一只眼,对,还有鼻子和耳朵。”说着风仪便去水果堆中去挑拣良果。 风仪选来好果帮椰壳重塑五官,这时耳边响起老师冬日斐的嗤笑之声,“迂儿,嗳,叫我如何说你是好呢?虚扮岸然,呆里撒奸,呵呵,你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境地吧。” 风仪有所警觉,他转身发现不远处的女管事此时业已起身,正朝自己蹑足行来。风仪冷冷凝视于她,令其忌惮裹足不前。“哼。”风仪见其止步,随即轻蔑瞟视,再转头望向白光,“时过数十载,风仪犹怀老师舐犊之爱,犹记老师谆谆之教导。记得老师教我做人需抱诚守真,做事需求真笃行,风仪自是深铭肺腑。”他捧着水果人的椰壳头,“眼下弟子便尊崇师心,以我之‘真’守护老师之‘真’。” 白光闻听不禁诧异,其端看风仪,默默无言。“嗯?”他脸色骤变,忽然转头看向屋内一片空地。 风仪不解,随之瞧去,少时,咕咚、咕咚之声不绝于耳,那片空地突然涌出一股三尺来宽的水泡,咕咚,咕咚…咕咚,咕咚,水花泛起,喵!随即一声猫叫。 “小孙?”风仪曾瞧见大猫自坎空间对接休门,一不小心失足坠落于大水漩涡之中,如今见其突现,自是惊讶。 喵!喵!蜂出泉流,暗水汩汩,大猫孙柱天于水泡中手蹬脚刨,不住嘶叫。“小孙。”风仪觉悟,忍痛赶去,他将水果人椰壳头夹于左臂,腾出右手将大猫拔出水泡。“哎呦…”风仪抻动伤口,他赶忙放下大猫,守着水泡缓缓坐下,接着又将臂弯下的椰壳头置于地上。 喵呜。大猫脱险,如释重负。不愣不愣,它晃动身体,抖尽水珠。 “嗯…小孙?”风仪心情顺畅了些。大猫绕着风仪兜转,它认出风仪,不由得欣跃喵呜。 喵呜,大猫转至风仪左侧,讨好的去蹭其臂。“哎呦!”风仪整条左臂火辣辣的,痛如刀割。“嘶…莫蹭莫蹭,这里受伤了。”喵呜?孙柱天歪着圆圆脸,象是思考。 喵呜,它似乎并不疲惫,转动脑瓜满屋打量。喵呜,大猫翘着尾巴,尾尖快速抖动,喵呜,其向那女管事走去。 “小孙,回来。”风仪越是召唤,那大猫走的越快,它一瞬便跑到女管事脚下,俯身蹭其腿足。 “哎呀,猫!”那女管事似乎怕猫,高声哭斥。大猫不惊,反而趋近。“疼”女管事急忙后撤,一腿一拐,不慎摔倒。大猫尾尖欢快抖动,一下跳到女管事身上,蹭其右臂,喵呜。 “走开!走开!”女管事咧嘴嚎啕,“救命啊,救命啊,将猫唤走啊…” “哎呀。”女管事挣扎着翻身曲体,左臂裹于身下,右臂僵直遮住头脸。 大猫继续蹭其右臂,喵呜,过了一阵,便失去新鲜,它满意的自女管事身上跳下,开始满屋游逛。那女管事则战战兢兢,不敢做声。 喵呜,大猫瞧见那人形白光,兴冲冲的跑过去。化身白光的冬日斐旋即腾空,远离大猫,不禁哼笑,“哼!蟊[máo]畜生…”大猫似乎对着白光很是好奇,它不时蹿跳,希冀够到那白光。白光不甘其扰,索性腾空再高了些。 白光自高处重重的叹了口气,“哎,风仪。你确是聪明。” 啧啧,“这猫忒烦。”白光见地上的大猫窥窬[yu]着自己,不由苦笑。 “算了,不理它。咱说正题吧。”白光说道,“看来你猜出那水果人,便是我的‘真’身。” 风仪用右手去水泡里涮了涮手,那水不暖不冰,不稀不稠。然后他抬头望向白光,“徒儿愚钝,还是依托了老师的点拨。” 白光长舒一口气息,“嗯,很好。”他接着大笑,“哈哈,你莫惦记着从那水泡逃遁了。哈哈,那贼猫颇具灵性,其可进得来出的去,你却未必啊。”白光见风仪一瞬变色易容,赶紧安抚,“放心吧,为师不再逗趣与你。” “哦?”风仪心中揣测。 “别乱猜测了。”白光又瞧向地上的大猫,“这贼猫进来,扫了我的戏性。”他转而看着风仪,“哎,我是有些恼你先前之蒙瞒,不过呢,你也是好心,助我续命,养我后辈,你也是真情实意。” 白光提醒,“嗯,你现在还疼么?”风仪察觉身上刀伤已经愈合,不再疼痛,“老师。” “嗯,为师命数将尽,只对你还心存担忧。”他望向女管事的方向,“风仪啊,你太务虚名,是为大忌。” “老师…” 白光一招手,一张古朴的蜕皮缓缓漂向风仪,“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这张皮方才指与你瞧过,这是为师于世间的学问建树,你一会带回去吧。” “其实啊,我本是想将我那一堆蜕下恶皮囊送给你,不过啊,想来你也不会收下,就不多此一举了。” “还有那果人的头颅,”白光微有沉吟,他接着说到,“它与你有缘,你也带去吧。” “嗯,你猜的不错,那水果人确是为师的真诚实意之化身,呵呵,方才见你们睦友以信,我是即放心又担心啊。” “老师…”风仪此时心有感伤。 “嗳…”白光也不禁黯然。 喵呜,大猫孙柱天的叫声冲淡了两个意识的伤感。 白光叹了口气,“哎,另外,那果人头颅中还存有一信息,嗯,事关本社…” “噢?”风仪打起精神。 白光很是谨慎,“事关重大。风仪,你去,将那猫投回水中。” 风仪赶忙起身来到大猫孙柱天身旁,将其哄捉,再将其投于水中。喵呜,大猫落水,再看那汩汩之水忽的自地面消失,不见半点水星。 见大猫被送回,白光飞落下来,他慎重说到,“嗯,果人头颅中藏有风火同人社钜子令的存放信息,你回去可依其找寻。”白光欣然,“有了钜子令,依托本社,便可助理信子今年的大选。为师时日不多已,也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呋,呋,“老师…”风仪起身,潸然泪下。 白光安慰,“嗳,别哭了。该来的应来,该走的当走,呵呵,全当是为师出门远游啦。”白光接着笑了笑,“徒儿啊,你回吧,为师就不留你了。”他环顾屋中各门,“但…” “老师,”风仪意会轻声说到,“徒儿想着,并无此必要。” 白光不悦,“你啊,吃一百个豆子也不知道豆腥。”他指着不远处正蜷缩的女管事,“莫再迂腐。除了我真孙文举以外,此地的装扮皆不能回返。”白光语气沉重,“三十年了,他们知道的过多了。” 白光提醒,“想想吧,风火同人社也并非铁板一块,当心有心之人。”白光进而安慰,“就当他们几个赔了我聊度余生吧。”风仪闻听,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白光指示,“去吧,拿了那张蜕皮与果人头颅自开门回返。”见风仪有些不舍,白光索性说到,“速去。我现在便将开、伤、杜、景、惊五门开启,放另外四路装扮进来。” “记得,照顾好我孙文举。”白光高声提醒。 吱扭扭,吱扭扭,开、伤、杜、景、惊五扇大门依次开启。风仪无奈,携什物自开门回返。 “爷爷!”身处景门旁少年冬日文举的装扮见景门开启,哭笑着冲进屋子。 “父亲…” “父亲…” “先生…” 随后,冬日雨佶的装扮自伤门而入,冬日风歧荭的装扮自杜门而入,人工智能小竹自惊门而入。 “咦?”众装扮进屋之后,皆感疑惑,他们看到女管事蜷缩于白寂寂的屋子中,除此之外,屋内空无一物。 啪,几声闷响,众人惊的回身查看,但见八门猛地紧闭,随即各门悄然匿去,图存白墙。 … 第十章 肇事者—(1)虚情假意五十年 〖大荒波静空寂寂,虚无缥缈独踽踽。〗 〖五炁朝元通黄庭,九花金花玉花心。〗 “是谁?”周围魆[xu]黑如墨,风仪不知所措站立其间。 〖如今铸得灵台府,奈何惊残孤梦动我心?〗 〖哎呀呀!无心虚空,有心空虚,可奈何呀,可奈何!〗 “是谁?是谁在那唱歌?”四下黑漆漆,虚飘飘。风仪踌躇不前,呆呆的朝一片黑中望去。 〖大荒阴沉冷凄凄,无实无表暮碍碍。〗 〖伐木立骨塑形囊,糙泥中泥细泥身。〗 他感到那歌声传达之黑不同于四下之黑,“怎样的不同呢?”他绞尽脑汁的思索着。 〖如今攒得一副架,为何贼风环伺冻我身?〗 〖哎呀呀!无身心冷,有身身冷,难取舍呀,难取舍!〗 “老师?” “老师!是您吗?”自歌声当中,风仪有了认定。那歌声消失,他听到了蔫笑声,便稍有警醒。 “嘿嘿。”那藏于黑中之黑环绕着他嘿嘿邪笑。 “哎呀!”一个手掌轻轻触及他的脸,刺骨寒意袭满其周身。 声音绕至风仪身前,“嘿嘿,不错,不错,这小板子满好,能拍能挠的。”漆黑之中有人大喜过望。 风仪身体后倾,“老师!” “嘿嘿,徒儿啊,快,打开天窗,放光进来,咱说些亮话。”声音殷切。 风仪不解,“啊?” “嗯?没有光?难不成你这…”声音发出质疑,随即其哈哈大笑,“哈哈,人们都说这里即柔软又坚硬,又是黑不见底,深不可测。” “哈哈,算了,幸亏我藏了些星火。”呼的一声,一个光点亮起,时红时蓝,明灭交替。风仪看向那光点,他感到一丝温暖,同时嗅到焦糊之味。光点移动,他的目光也随之游走。待那光点临近,焦糊之味更盛,他探出头要瞧个仔细。他发现那是一根手指,其上燃了一小撮火焰,手指移动,火焰随行。 “哇…”一声轻微的吓唬。 “啊!”在火焰微弱的光芒中,风仪看到一张白凄斑驳的椰子壳脸。 … “啊…” 老人星乐园特别护理区病房,风仪躺于床上,双眼皮微微抖动,鼻息中喘着粗气。 “父亲,父亲。”守在风仪身旁的风信子关切的轻声问候。此时守在床另一侧的乾英也轻声问候,“外公…” 绿意站在风信子身后,她叹声说,“嗳,怕是又做噩梦了?” “哦。”风信子点了点头。 绿意小声说,“最近…”接着她轻声提醒着,“喔,教授醒了。” “哎。”风仪睁开了眼,定定的望着屋顶,似在回神,少时他笑了笑,“呵呵,你们都过来了?” “外公,您醒了。”乾英笑笑着问,“渴么?”说着她起身准备去倒水,这时绿意端了杯水送了过来。 乾英笑着对绿意吐了吐舌头并接过水杯,“外公,喝水。”绿意赶紧调整床垫的角度,方便风仪喝水。 “嗯。”风仪喝了水,慈爱的看着乾英,“英子,你怎么跑过来了?”然后他笑着安慰众人,“我如今好多了,呵呵,你们用不着每天守着我。”他又看向风信子,“嗳,你该去忙紧要的事去。” 风信子笑着哄劝,“哎呀,不妨事的,我本来也要在本城逗留几日…” “嗯,国家大事切不敢耽误。”风仪接着嘱咐。 “嗯,知道了。” 风仪将水杯递还给乾英,然后扬起胳膊伸展了几下,“哎呦,我这都休息好几日了,身子都躺乏了,英子,来,扶我下地。” 乾英赶紧上前帮风仪按摩肩颈,她边按便说,“不行。蔺教授和主治医生方才来过了,他们嘱咐了,先不让您下地。”乾英眼皮不由抽搐了两下。那日外公链接进入了冬日斐的思想空间,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神志。可他睁开眼之后忽然嘴歪眼斜,四肢抽搐,狂喊疯叫,那样子极其吓人,令乾英一想起便心有余悸。 “父亲,听话些,咱听医生的,再坚持两日。”风信子开口。 风仪不由苦笑,“好吧。”他轻拍乾英按自己肩膀的手,“嗯,英子,可以了,不按了。来,”他指着床边座椅,“坐。” 待乾英坐下,风仪握着她的手仰头思量,“前些日子我链接进入了思想空间,嗯,见到的小孙,”他笑了笑,“呵呵,要不是小孙,我恐怕还真回不来。”乾英听的仔细,她没有插话。 风仪想了想,“这猫有灵性啊,不经过八门就能溜进老师的独有空间。”风仪自嘲,“嗳,要不是我拽着它的尾巴搭猫遁出,我兴许还在那空间之中。” “这也让我有了一个联想,”风仪松开握着乾英的手,将这只手翻过来倒过去的看着,“我想着,看病用药需引药归经。这动物们哪…具有独特感知力,如视觉、听觉、直觉等,是人类所不能比拟的。我想着,在精神层面可以运用小动物做很多事情,嗯,或者说这小动物当做一种精神催化,解决人类的某些精神病灶。” “呵呵,英子,如今你手里头是‘大将’如云啊,你们可以在此层面进行研究,兴许会有所收效。” “嗯。”乾英应声,“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小孙这次能立下如此大的功劳。” “蛮好,蛮好。”风仪笑着说,“英子,我现在也好了很多,你不用惦记着,去忙你的吧。” 此时绿意也跟着说,“是啊,英子,你只管去忙吧,这里有委员长和我呢。” 乾英想着外公可能与母亲还要聊一会,便点点头,“那好吧,”她又叮嘱风仪,“外公要记得听医生的,要听话。” “好好,知道了。” 乾英又看了母亲,“那我先回院上了。”风信子点头应允,也没说话。 “嗯,我来送送你。”绿意过来挽着乾英的胳膊,陪同她出了病房。 此时病房中只有风仪与风信子两人。风信子环顾病房,“这几日一直是细雨不断,”她看着风仪的病床,“嗯,记得去年大概这个时候…我也是躺在这张床上。” 风仪点点头,“雨水节气,河冰破,雁北归,草木萌动。人们啊,要补天穿,食七彩菜…” 风仪吞了口涎水,“这一说‘补天穿’,我还有些馋那煎饼。” “哦?”风信子笑了,“一会我跟绿意说。” 风仪咂么咂么嘴,“嗯,说到这‘补天穿’啊…嗯,是纪念‘娲皇补天’的伟大功绩。” “哈哈,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嘿,要知道到万年前这老天都是女子补成的。”风仪勉励女儿,“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风信子轻捋鬓角丝发,莞尔一笑,“您啊,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风仪笑道,“雨霁天渐清,春暖花逐笑。积金至斗,福生于微,我想着…你的福报积攒的也差不地了。” 风仪仰头看向屋顶,此刻房间的智能白玉瓢虫(智能医用智能监护器)已没了踪影。他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叹息,“哎!” 风信子有些疑惑,“刚才还有说有笑,怎么一下就唉声叹气了。” “如梦一场啊!”风仪眼睛有些红润,良久,他开了口,“…老师将本社钜子令传于我了。” “哦。”风信子心有所动,表情则是淡然若水。 “老师仁义啊…”风仪感慨。 风仪神态渐渐轻松了些,“如此,你参选的事便又增固一层基底…我哪,本想将这钜子令传给你,助你添翼。不过思来想去,觉得我父女二人做本社钜子都为不妥。” 他开始分析,“一则,风火同人社太过务实务利,被各门阀所忌。如你做了钜子,国家首脑与本社领袖,将如何兼顾?二呢,本社虽人多势众,却也派别林立,我想着,你也无必要浪费精力于此。” “嗯。”风信子认可的点了点头。 “我会安排,令适宜之人当其位置,总之,本社这边是笃定泰山。” 风仪开始计算,“如今风火同人社已入囊中。另外八大望族当中,风、古、唐、姚、姬诸族是咱们的基本盘,那妘姓与我族也算和睦,也不足为忧;依据形势,看来只有子、羽两姓推出的段干武功对你稍有威胁。” 风信子神色平静,“子、羽两姓在国家长老会和军方层面颇有影响,目前算来我们双方算是旗鼓相当。” “因此,我方还需多增砝码。”风信子略微思忖,“科技是社会发展之动力、之推力,其对于社会、人类之进步意义非凡。掌握科技便是抓住未来之趋势,掌握科技便可创造无限之利益。” 她微笑道,“咱龟元最不缺的便是科技。可广布科技之利,将龟元的科技红利分与诸如农、工、法、文、商、学、兵等,做到与之以利相交,以义相交,以势相交。” “同时,运用科技,运筹出奇。带高帽子撑大伞,于政清人和,于环保,于慈善,于猎奇层面争取更多的势力来支持我方。” 她接着说:“再者,便是多以宣传,目前商地传媒集团子午氏与咱是吴越同舟,相生相成,如今在传播层面咱相较于各家则是略胜一筹。” “蛮好,蛮好。”风仪很是高兴,自豪与慈爱溢于其表,“哈哈,信子啊,你这小脑瓜里的奇思妙想真是层出叠现呐。哈哈,《野火烧不尽大循环》,《层出不穷国富论》…《虚境养老》,《养皮防老》,《虚境分田》,《科技反腐》…” 老人不禁咂嘴称赞,“哈哈,信子啊,你来担任国家首脑真是国家之幸,国人之幸啊。” 风信子闻听嫣然而笑,“瞧您,如此笃信您家姑娘就此胜出?” 风仪则踌躇满志,“风仪此生最得意的便是养育出如你这般鸣雁直木。嗯…父女同心,其利断金。为父就是倾尽所有,也要助你摘得桂冠,助你去创造那晴明盛世。” 风信子深受鼓舞,面呈感激之色,“父亲!” 此刻,风信子的心中多少有些别扭。她被老金鱼派驻于现实世界,单是为了采集人间火种,而竞选国家首脑也只是为了方便其行事而已。风仪对其寄予厚望着实令其有些感动,同时这也给她带来一些心灵上的困扰。 这时她脑海中突然有个声音提示她,“嗳,记住,有些话听听就好。” 风信子面色变回了柔和,“您啊,别总是想着创造晴明世界,您总要多爱惜自己一些。”风信子打心眼里希望风仪过的轻松些,幸福些。 “按照这边的计时折算也有五十年了吧。”风信子心中盘算着,“嗯,这个时间尺度,在幻化中世界是可长可短的。”老金鱼并没有回收她这五十余年出入人世间的相关记忆信息,目的是令其可以贯穿性的影响风仪,还有影响她“自己”——风信子。 “哈哈,乖,不必担心为父。信子啊,只要你发展的好,为国尽力,为父就开心满足了。”此时的风仪满面春风。 风信子心中叹息,“哎,要不是自己随身带着那‘虚情假意’警示环,估计自己真要疯了。” “父亲。”她微笑的看着风仪,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心中计算着过往,“嗯,除此之外,还有同窗挚友,哼,还有初恋情人。” … 备注:“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引自明思宗朱由检《赐秦良玉诗》。 第十章 肇事者—(2)心结 老人星城北落基地研究院,动物不得了学院内。 喵呜。 “你是说,小孙有可能把唐教授、宝尊他们招引回来?”象余庆陷入深思。 乾英抚摸了大猫孙柱天的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象余庆边思忖边说道,“嗯,从一些论文中看到过,猫是可以帮有助人类‘调节人不好的情绪’、‘减低抑郁症的发生’、‘减低血压、预防心脏病’…”象余庆看向大猫,大猫孙柱天也直勾勾的瞧着他,咕噜,咕噜,大猫想让象余庆抱,象余庆笑道:“呵,还有,据相关医学证实猫的咕噜声所产生的震动具有神奇的修复作用,能够治愈猫咪的骨头和伤口,锻炼肌肉和修复伤口,缓解疼痛等。其实猫发咕噜声便是猫咪身体里有一个叫做‘神经振荡器’的器官。” 乾英听了眉欢眼笑,“嘻嘻。”她抚摸了大猫的头,然后又将孙柱天架起,“小孙,来,咕噜几声。”大猫被乾英摸的舒服了,发出了咕噜声。 “嗯,小孙上辈子定是个烧炭的。”象余庆打趣。他见乾英流露出纳闷神情,便解释到,“灰不溜秋,成天咕噜咕噜把水烧。能是做什么的?” “哈哈,确实是。”乾英用额头顶了大猫的脑瓜,“小孙,快,烧壶水。” 咕噜,咕噜,大猫果然“把水烧”。哈哈,哈哈,乾英和象余庆被逗笑了。 乾英面带期许,“这样的话,宝尊,还有荣梅姐就有救了。”而象余则面带疑虑。 乾英看到象余庆的表情,“怎么?难道…” “哦,我是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事…”象余庆抿着嘴思虑着,随即叹了口气,“关于宝尊…”于是象余庆想了想,还是将之前姚海潮与自己说的话告诉了乾英。 乾英闻听不可置信,良久她问到,“那你看到录像了么?” “没有,不过,”象余庆想到了姬梓仁。就监控录像的事,他曾经去找梓仁问询,梓仁也默认了姚海潮的话。而梓仁再三告诫他不要管这件事情。象余庆也思考过这个问题,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如果被外界知道是龟元的工作人员故意操作而造成了事故,那必定会影响到龟元的信誉,或者此事还会牵扯到几个大的家族,那就影响更大了。 “不过,院里的领导是看过的,嗯,确实是宝尊…”象余庆叹了口气,没在说下去。 “嗯…”秦英表情凝重,她脑中翻江倒海。 “监控录像也有可能被篡改的。”秦英提醒。 象余庆摇了摇头,“我想院里的领导会考虑到这点的,是会验证真伪的。再说…我参与了对几人的身体扫描工作,宝尊,还有姚姓子弟的身体确实含有某种未知元素,这也侧面佐证宝尊与这事有些牵扯。” 乾英反问,“那荣梅姐呢,她为什么也会…”象余庆闻听,表情纠结,沉默不语。 咕噜,咕噜。良久,大猫孙柱天又开始“烧水”。 秦英深呼出一口气,“走,咱们去看下宝尊。”象余庆深知乾英的性情,他略微思忖便点头答应。 乾英提议,“那我给小孙带上制动环,你去把麦可肉也领上吧。”于是二人开始分头行动。不过一刻,乾英抱着孙柱天,象余庆牵着麦可肉来到了大楼的《徒刑计划》实验室门口。 “对不起,这里为重点病护区,您没有权限,不能进入。”实验室门口设有两名医用机器守护,它们拦住乾、象二人。 汪,汪,小狗麦可肉第一个提出疑义。那两名机器守护转动着圆脑袋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个守护说到,“请告知您的宠物,没有授权是不能进入特护区的。” 乾英心情很不好,她干脆把孙柱天放在一名机器守护的圆头上,“我们是研究院的专家,为什么不能进去。” “我是患者医治项目组成员。”象余庆补充。 “这是规定,同时,我不接受您贿赂。”机器守护词言义正,“我们设有反腐模块,视金钱为粪土,请您把皮帽子收回。” 乾英、象余庆被这机器守护没由来的说辞整的莫名其妙。喵呜,孙柱天警觉,从机器守护头上跳下来。汪汪,小狗麦可肉也开始吠叫起来。 唰的一声,实验室的门自动划开,从里面走出两人。 “风教授?”乾英、象余庆同时脱口而出。自屋里出来的是老科学家风懋与他的一个助理。 “余庆,英子,你们来了。”风懋看到孙柱天和麦可肉便笑着说,“哦,还有两个小明星啊。” “先进屋吧。”风懋邀二人进屋。几人进了实验室,乾英便放下大猫,直奔巨大的观察窗走去,透过观察窗可以看到链接室内有三套链接系统,其中两套半包围运动辅助系统中嵌立了两名患者,正是敬花宝尊和姚希存。 风懋随着跟上来,“代谢层面正常。嗯,运动辅助系统没有反应,他们对自身和外界的认知功能完全丧失。” 乾英瞧着运动辅助系统中嵌立了敬花宝尊,“现在兴许有转机了。” “嗯。”风懋好奇的看向地上的大猫,见大猫到了新的地方便好奇尚异,左瞅瞅右嗅嗅的,他收回目光侧身看着乾英,“英子…昨日我与蔺老去探望风教授,怹跟我们说过猫的事。嗨,当初营救冬日老先生之时,想着患者曾有一只灰猫,专家组便想出让猫也进入链接,这样兴许多少可以刺激患者的意识。起初也没有对这一路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风懋又去看着地上的大猫,此时脚下大猫不见踪影,他没在意,继续说到,“没想到,最后却是这小动物扭转乾坤。” 风懋看着链接室,“这姚家小辈目前具有植物人的…” 汪,汪汪,小狗吠叫,打断了风懋的话。“麦可肉,不叫。”身后的象余庆制止小狗。 汪,汪汪。风懋、乾英转身查看,见小狗正朝着桌子下的一个粉色的毛茸茸的东西狂吠。几人仔细一看,见那是个毛绒玩偶。喵呜,大猫孙柱天不知怎地跳上一张桌子,此时正往下查看。原来是它将桌子上的玩偶拨弄到地上,吓到了小狗。 “咦?”乾英看着那个粉色的猪状玩偶,她想起来这个玩偶是当初她带过来的。乾英走过去猫着腰将玩偶捡起,凑到小狗眼前,“麦可肉,别怕,这只是个玩偶。”而小狗则胆怯的后撤,藏到象余庆身后不住颤抖。 呵呵,风懋提议,“走,我们去会议室坐坐。”乾英点点头,她将那玩具复放回原处。众人带着猫狗来到实验室的一个套间。风懋亲自给二人端来方便茶(茶汤可凉可热,茶碗可食,有茶净碗尽之说。),自己却整了一杯素开水。 “方才说到…嗯,患者目前具有植物人相关特征。”风懋瞧着象余庆,“象博士,你之前是姚希存医治项目组的成员,你先说说患者的情况。” 象余庆闻听此言,心中有些错愕,不由心里盘算,“事故之后,姬梓仁担任了姚希存医治项目总负责。由于梓仁与自己向来配合默契,因此他也被招入该项目组。现在梓仁被外派到有易州,那么该项目现在应是有蔺老或风懋等人来负责的。方才听风懋提及自己‘之前是’该项目成员,那‘之前是’就是‘曾经是’,就是‘过去是’,现在‘不是’的意思。”这种不被认可与排斥的言词令其心里有些不舒服。 象余庆为人性格醇厚,他不会从言语上指摘风教授的说法,而是及时做自我心态调整,“哎,其实自己内心应是排斥这个项目的。”自宛丘城体验中心“蛇吃豆”事件之后,他曾经与姬梓仁谈及过该救治项目,两人皆对救治项目生出疑虑,都认为该项目似乎牵扯颇广,影响重大。“诶?”他忽然想到姬梓仁的外派似乎也有些问题,“梓仁是院里的常务副院长,什么项目要他这样的角色长期外派呢?是院里面刻意安排的么?还是,还是梓仁自己有意避重逐轻?”想到此他脑中更是昏乱。 乾英也听出的风懋方才话中隐约有某种意思,她知道象余庆心事重,便有意帮其解围。“宝尊,还有唐博士,大家同事一场。象博士与我真心希望她们能尽早康复。” 风懋点点头,“嗯,”他又继续问象余庆,“余庆,我想先听听你的说法。” 象余庆见风懋执意要听自己说,便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会便说道:“风教授,那我先说结果。这姚希存,嗯,还有唐、敬花两位专家。他们是中了某种不明元素,致使中枢神经系统的结构遭到损坏,嗯,或是逆滞,从而成为了木僵。” 他补充说:“之前的检测中,已经排除了脑梗,外伤,炎症等因由形成木僵的前提。”见风懋还看着自己,他犹豫了下,然后接着说,“院里发生过毒蛇袭人事件,有一些想法认为这是蛇毒造成的。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在血液检测中,我们检测到少量令人昏睡的生物碱,却并不是蛇类的毒素。” “这里事发之后,院里便组织了相关检测,”然后他有些担忧,“方才我提到在几人血液中有少量的生物碱,我想那也许只是残存,或许,我们生物采样的时间没做到及时及刻。” 嗯,风懋不禁沉吟,然后他轻声说道,“或许造成神经系统损伤的不明毒素过早的消失。”象余庆点了点头,然后提醒道,“嗯,当时采集的血液也做了部分留存。” “嗯,很好。”风懋接着问,“关于患者的治疗,你们做了哪些工作。” 象余庆回道,“我们对患者的中枢神经和周围神经细胞受损处进行全面的修复,理论上说患者的神经系统是健全的,健康的。” 风懋笑了,“那理论下怎么说?” “理论下?”象余庆一听也笑了,“患者身体健康,心率稳定,脑供血供氧正常。这理论下么?我想要么就是外部环境,比如说着催眠;要么就是这几人同时患有某种心结。” 象余庆不便提及宝尊的事情,便说道:“依据院里之前的检测结果,患者确实是遭到外来元素侵袭。”他接着补充,“尽管相关残留的少量生物碱并不会造成人的长期昏迷。” “嗯,心结。”风懋低着头,用两只手相互挤压着对方的虎口,陷入了思考。 过了一阵,他看着象余庆和乾英,“余庆,英子,正好你们过来。前一次对冬日老人的救治中,你们表现的很好…再者,余庆之前便在救治组,比较了解项目。我想着针对姚姓患者的救治还是需要你们几个年轻人一起参与。” 喵呜,此时大猫叫了一声。风懋看向大猫孙柱天,讨好的说到,“对,对,还需要小猫咪的。” 汪,汪汪。小狗感受到风懋是在讨好大猫,不由得跟着争宠。 风懋看向小狗,然后又抬头看了看乾、象二人,征询道:“要不,这小狗也试一试?” 汪,小狗似乎听出其意思,举着小狗爪子,第一个表示赞成。 … 第十章 肇事者—(3)春天大粪歌 乾英、象余庆返回动物不得了学院。此时小女孩上六拿着一方电讯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英院长、象博士,我有新诗唱给你们。” 不等乾、象二人表态,上六便急着输出,“《啊,雨水,粪水》。” . 《啊,雨水,粪水》 开门风,闭门雨,蚂蚁搬家山戴帽。 水满塘,粮满仓,塘中无水仓无粮。 人靠地,地靠粪,人勤粪勤秋粮稳。 牛粪凉、马粪热,猪粪羊粪都不错。 大猫叫,小狗吠,鸡同鸭讲说丰年。 . 唱完歌,上六得意洋洋,“这诗歌可是我独立创作的。 乾英回来之后便心绪不宁,听完上六的诗歌她勉强笑道,“真不错,都可以入诗选了。”她转头招呼象余庆,“象博士,我们带回来的那个玩偶。”象余庆将从《徒刑计划》实验室捎回来的毛绒猪递与乾英。 “来,小六。”乾英招呼。 上六条件反射的背起了手。乾英会心一笑,俯身拉出她的小胳膊,将玩偶夹在小姑娘的臂弯之下并给予鼓励,“小六创作的农谚诗真好,再接再厉。” 上六深受鼓舞,腼腆的收下玩偶,“嗯,我要做拔节的高梁——节节高。” “有志气。”乾英继续鼓励。她摸了摸上六的头,“嗯,小六,去吧。带小孙,麦可肉去玩吧。” “唉!”小姑娘欢喜的夹着玩偶,抱着大猫,领着小狗,去找大猪。 目送上六离去,乾英郑重的看着象余庆,“我想好了,我是要参加救治小组。同时,我要帮宝尊和荣梅争取同样的医治条件。” 象余庆认可的点点头,“嗯,这是自然。”乾英瞥了他一眼,“这还是胡椒面呢?你怎么想的。” 象余庆颇为无奈,“我本就是该项目成员,自然(孜然)…哦,胡椒面要,要参加的。”乾英又瞥了他一眼,“乱盖,丁香,八角,要不要也加上。” 象余庆耸耸肩,不接话茬。这时随身电讯嗡嗡作响。象余庆拿出电讯查看,不禁转脸提示,“是姚海潮。” 乾英示意他接通,“我去看看小动物们。”她随即走出此屋。不过一阵象余庆走出屋子,他见乾英站在门口,并没有去隔壁小动物们的房间。 “姚海潮约我见面,”他看着乾英的眼睛,“是,有关宝尊的。” 乾英一听也有些紧张,“啊,他怎么说?”象余庆则摇了摇头。乾英想到姚海潮也不会通过电讯说其他的,便催促道:“那你快去吧。”她进而提醒,“记得多听,多问,别范轴。” “嗯,我这就过去。” 姚海潮在电讯中特意强调让他捯饬一下。象余庆猜想着兴许还有其他人,他便回自己的办公室换了身会客的服装,之后坐着自己的专车直奔约会之地。 在车上他盘算起方才姚海潮的说词,“嗯,从言词态度上可以感受到其心情还是不错的,那所聊之事应该不至于太坏。当提到宝尊时,其便故作神秘,兴许…” 此时电讯响起,打断象余庆的思考。他看向电讯的来电,见是周一万年打来的。接通之后,电讯那头很是兴奋,“好消息!好消息!你知道么,妘仙子那边的人方才联系了我,咨询我表演的事。嗯,美啊,我现在就出去狂奔,消解幸福。挂了,挂了…。”接到周一万年这一通没头脑之说辞,象余庆大致了解发生何事,他也替对方开心,可他并未打回电讯,唯会心的摇了摇头。 不过一会电讯又响起,是姚海潮打来的,“到哪里了?”象余庆把定位数据传了过去,“嗯,快了。” 姚海潮也不啰嗦,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通讯。 象余庆猜想事情兴许比较急,不然姚海潮也不会催促。这时车子开的速度稍快了一些,是他的专职司机阿鼻自作了主张。 车子开了一会,司机阿鼻提醒,“象生,快到了,进了私家路就到了。”车子开进了私家路,象余庆望到姚海潮举着把伞在一大门前抽着烟。 姚海潮冲着车子招了招手,待车子开过去,他将烟蒂扔到地上,扣敲了车窗。象余庆打开车门让其进来,见姚海潮今天没穿制服而是穿了比较有档次的是便服,“这是什么地方?不公不私的。” 谁知姚海潮不坐后排,反而去司机旁边坐下,“开进去再说吧。”这时大门开了。进门后道路很宽,可车似速度却变的极慢。余庆望着车外的风景,不禁有些咋舌,他看到道路内外有好些个动物。 “知道我为什么在外面等你了?停车!”姚海潮突然叫道。司机赶紧停车,姚海潮开车门走了出去。 象余庆困惑,挺起身子翘起头朝车窗望去,“嗯?”他看到姚海潮在道路上赶着两只孔雀。 不一会姚海潮走回来,“下车吧,雨也停了,这里动物太多了,咱俩还是走进去,让我提心吊胆的。” 象余庆下了车,“这是什么地方?动物园?”接着他又警惕的环顾四下,见并没有凶猛的动物后方长舒了一口气。 “这里是燕先生的宅邸。”姚海潮接着补充,“哦,是燕焜凭先生。” “哦?”象余庆有些不可思议。燕焜凭他自然是知道了,其为老人星城邦的首席大法官。他思来想去,也没相通见此人为何约见自己。 “瞧,来了几只梅花子。”姚海潮提醒。这里鹿的似乎不怕人,朝着姚、象二人索要吃食,姚海潮笑着去掏兜,“吃的没有,烟要不要?”他一下迟疑了,并没有将兜里的香烟取出,“去,去,烟也不给。” “走吧。”姚海潮招呼象余庆。 道路沿途空气甜润,风景雅致,象余庆却无心观赏留恋。“怎么回事?”他忍不住问道。 姚海潮倒是很惬意,“如今,”他歪着头看着象余庆,“说来惭愧,如今我呢,升任本城刑警大队的大警督了。”象余庆闻听赶忙笑着道贺,“恭喜,恭喜,实至名归啊。”他心想着今天听到的好事情还真不少。“难道今日是庆贺此事?如此说来,在星城首席大法官的宅邸也不足为奇。” 象余庆又觉得不妥,毕竟他不是法务体系里了人,也没有理由被邀请参加此处的庆祝宴。“难道姚海潮与燕大法官关系非比寻常?这次完全是家宴。关系?”他脑海中闪现出各种关系的画面。最后他摇了摇头,排除了一些瞎猜想的关系。 “摇什么头啊?”姚海潮问。 象余庆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哦,没什么。” “哼,你是不是也觉得不符合常理,对吧?”姚海潮问。象余庆有些纳闷,疑惑的看着姚海超。 姚海潮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我就知道,你人实在,不爱装。”象余庆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怎样回答。 “如你猜想,这大警督是一级警督衔,我个一级警司一下子三级跳难免令人费解。”姚海潮也笑着摇了摇头。 象余庆闻听才知道两人是鸡对鸭讲,完全误会了。“你办案无数,有口皆碑,连升三级也很自然,有什么问题么?” 姚海潮一听朗声笑道,“哈哈,连升三级还很胡椒面呢。也就是你这憨人才如此想。” 象余庆不由笑了,今天是第二次有人将他的“自然”比作“胡椒面”,“呵呵,我还真不知道里面的道道。” “你知道的,我没啥背景,脾气还臭,升个官可比女子生娃子还难。”姚海潮自嘲。 象余庆问道,“你不是姚姓子弟吗?” 姚海潮叹了口气,“虽说姓姚,可我出自‘尔咩堂’,来自外族,可不是姚妫之族的后辈。”象余庆闻听脸色无常,唯点点头,不在言语。 “这次高升,却也是因为我专业过硬,得到上头的赏识。”姚海潮说到。 象余庆闻听茅塞顿开,“哦,是燕家。”姚海潮则摇了摇头,“燕家?”他轻声解释,“如今燕先生业已退休,燕勇则道外升迁上党。燕家确实是顺水推舟,慷慨相助,主动示好。” “不是燕家?”象余庆有些疑惑,但他也不再追问,毕竟这事不好乱打听。 姚海潮笑了笑,“对,不是燕家,”他伸手指了指象余庆,“而是,与你有关。”象余庆狐疑的看着他,“与我有关?”。 姚海潮笑道,“怎么,你不是风家的准女婿么?” “啊!”象余庆瞠目结舌,“莫乱讲,哪里有。”他进而小声探问,“是风家?” 姚海潮答非所问,“一会就燕先生,你,我三人。”然后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建筑,“咱们走快些,燕先生已在门口处等候。” 第十章 肇事者—(4)不好了 于是二人加快速度向大门处走去,临近屋门处,象余庆见燕焜凭身边围着很多小动物,有犬有鹅,有鹿有兔,这些小动物见到生人,便犬吠鹅喧,一片嘈杂。“东东。”燕焜凭宠溺喊了一声,只见其身旁的一只白拖布模样大犬吠叫几声,开始驱赶四下的小动物,不一阵周边的小动物都被它赶到远处。 “这只可蒙(犬)真不错。”象余庆向来爱狗,认出了狗的品种。 燕焜凭暖暖的笑了笑,她也不假客套,直接邀请姚、象二人进屋。象余庆随主人进屋后,但见数只各色品相的狗子摇着尾巴冲了过来。燕焜凭柔声吩咐道,“囡囡,快,处理一下。”这时狗群中一只白色巨型贵宾犬挺身,对着其他狗子吼了几声,将众犬赶走。象余庆听到这只狗叫“南南”,便猜想这里兴许还有小动物叫“西西”和“北北”的。 燕焜凭无奈的笑着,“不好意思,我这里小动物太多了,烦不胜烦。” 象余庆也有同感,笑着说,“这么多小动物爱着您,算是幸福的烦恼吧。” 燕焜凭笑道,“是啊,烦也是我自寻的。二位,咱们去书房,我这准备了极品岩上珍。囡囡,给客人带路。” 巨型贵宾犬领了几人来到书房,它便急着去茶台处占了一个座位,然后抬起狗爪招呼燕焜凭。 “好。”燕焜凭坐了过去,哭笑不得,“这囡囡就爱盘事。” 这时狗子又挑了一个座位,抬爪招呼姚海潮去坐。姚海潮则逗趣它,“你给我换个座。” 汪汪,贵宾犬不为所动,又用爪子拍拍那个椅子,执意姚海潮就坐此座。燕焜凭对着姚海潮哂道:“坐吧,囡囡可是一根筋。”姚海潮笑呵呵的过去坐下,对着狗问指了指象余庆,“他坐哪啊?”那贵宾犬似乎更喜欢象余庆,摇着尾巴跑到象余庆身旁,领着他走到一个座位。 “这狗偏心啊。”姚海潮打趣。汪汪,贵宾犬冲其大叫,燕焜凭不管教狗子反倒提醒姚海潮,“切莫提此,囡囡不认可它是狗子。” 姚海潮咂么嘴,似在缅怀,“哈哈,我以前养过一只,”他恍然改口,“哦,养过一只‘切莫提此’,我叫它‘二把刀’,视为己出…” 提及狗子,燕焜凭来了兴趣,更好象余庆也是养狗爱狗之士,三人便津津乐道、滔滔汩汩谈起了小动物。 过了一阵,燕焜凭突然不好意思,“嗳,瞧我这人,光顾着说小动物了,茶还没烫。”燕焜凭紧忙打开一只精美的恒温木椟,取出一小包茶叶,取茶,洗茶,烫茶,屋内顿时茶香四溢。 “哇,真香。” 燕焜凭为二人布茶,笑着解说,“这岩上珍此乃树龄六百岁的古单丛,单年春茶产量还不及二十斤。风教授知我爱茶,他自己都舍不得喝,便成我之美。” 姚海潮摇头咂舌,“那这茶岂不可比金子贵上十倍百倍。”说着他面带敬畏,故意哆嗦着手去取茶碗,闻茶品茶,满脸陶醉。“嗯,茶中香水啊。” 象余庆举起茶碗,见汤色橙黄,清澈明亮;将茶至于鼻下轻闻,香气馥郁,天然花香突出;然后又小口抿觉,口感香醇,滋味浓厚鲜滑润喉回甘,饮毕闻杯,余香留底。“嗯。”他认可的点了点头。此刻他心中暖烫暖烫的,不是因茶而却是因茶。这茶他曾喝过,乾英曾经到他的办公室,其从兜里掏出几小包茶,随意丢在桌上,留了一句,“尝尝。”象余庆如今想来,他觉得自己真是暴殄天物。 燕焜凭见二人懂茶,颇为高兴,于是又跟两人谈茶论茶。象余庆心中则想着敬花宝尊的事,自己又不好主动提及,只得随着二人且听且闻心思乱,眼来眼去又无言。 三人聊了一阵,话题从茶谈及养生,再转至美食,之后燕焜凭对二人笑着说,“我刚退休,一停下来便不得劲。” 她看下下时间,“嗯,光顾说话了,你们也饿了吧?我这就去下厨准备晚餐。”她这一说象余庆为之一愣,他心中盘算,“吃饭?哦,是吃完饭再聊正事?” 燕焜凭从方才放茶的恒温木椟中取出一个播放类的球形设备,他看着姚海潮,“海潮啊,我先去备饭,这个视频你带着余庆先瞧着。” 象余庆见要看视频,心里瞬时轻松,之后他又满腹狐疑,“怎么?燕先生要躲开,这是何意?” 燕焜凭起身,“那,你们先聊着。”然后她又吩咐旁边的贵宾犬,“囡囡,你帮我陪好客人。”之后她便离开书房。 象余庆起身目送燕焜凭,然后他坐回座位,“咦?”他见那贵宾犬跳到原先燕焜凭的坐位上,那狗坐起来比自己和姚海潮都高,给二人一种威圧感。随即那贵宾用爪子犬拍拍茶桌,示意二人饮茶。 象余庆看向姚海潮,“这是?” “累。”姚海潮伸了伸懒腰,然后看了看对面的狗子,自己端起茶喝了一口,“喝一口吧,不然这只‘切莫提此’肯定是一直拱你饮茶。 象余庆苦笑一声,端茶饮用。然后他瞧向姚海潮,示意其有所为之。姚海潮直接说道,“燕先生呢,是展示一下她的态度,而不是直接说出她的态度。”然后姚海潮把桌子上的球形设备拿到自己跟前操作起来。象余庆本在想着姚海潮那句比较绕脑的话,但见姚海潮操拿出遥控器弄播放器,他也不再拘泥方才的话了,而是静等其变。 “嗯,可以了。”姚海潮调出画面,此时球形播放器放出了一段立体情境影像,影像中敬花宝尊正在查看模拟器的数据。 姚海潮加快了影像的播放,不一阵他又将影像改为正常播放,此时影像中乾英进入了事发的实验室。 汪,屋里的巨型贵宾轻轻叫了一声,二人朝它望去,见那狗拍了拍茶桌。二人秒懂,只好端茶浅饮。之后姚海潮又将画面快退数秒,二人又从乾英进屋的画面看起。全息影像很清晰,却没有声音,二人仔细查看,偶尔停下来被动饮茶。 象余庆开始紧张起来,更是仔细盯着那画面。他看到唐荣梅拉着乾英和敬花宝尊跑出实验室,不一阵敬花宝尊又独自跑回,她有些慌张,其穿过办公室径直走进徒步模拟室,并在模拟器旁观察数据,之后她突然转身回头,隔着观察窗看向办公室。敬花宝尊走出模拟室来到办公室中间,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样子似乎又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她走到屋子里的一个办公桌前,俯身从办公桌的抽屉中取出一个东西。象余庆探身仔细观察影像,见那是一个电子针剂。敬花宝尊拿着电子针剂,站在屋内呆立一会,接着她又走进徒步模拟室,朝姚希存的脖颈处注入电子针剂。接着她又在另一台徒步设备上进行操作,最后她自己躺在那设备之上,将电子针剂注入向自己的脖颈。影像之后就是一段静默画面,直至乾英、唐荣梅领着姬梓仁、古凌雯等人来到这间实验室。 象余庆曾经听姚海潮口述过此事,但当其亲眼看到影像时还是心潮难平。“再看一遍。”象余庆隐约觉得视频中有某种不妥。 “嗯。”姚海潮操作仪器,又分出一个画面,这个画面楼道的监控(是乾英近楼道,几人跑出楼道的视频),“这个视角同时看下。”于是两人又从头看起,看完第二遍之后之后象余庆上站起身来,他双眉紧皱,疑团莫释,“宝尊为什么这样做?似乎…” 姚海潮说,“嗯,再看一遍,我们从另一个视角看。”姚海潮也站起来,他用手在画面上拨弄下,情景影像从俯视图切换到能观察到敬花宝尊正面的俯视角。 立体影像切换视角继续播放,象余庆此时看的更加仔细,“停。”这时画面中敬花宝尊穿过办公室径直走进徒步模拟室,并在模拟器旁观察数据,之后她突然转身回头,隔着观察窗看向办公室。 “嗯。”姚海潮停止播放,朝着象余庆点了点头。 象余庆指出,“宝尊突然转身回头?似乎是有人唤她。” “似乎是。可屋内屋外除了她和姚家子弟没有其他的人。”姚海潮说到。 于是他续播放影像。此时影像中的敬花宝尊走出模拟室来到办公室中间,站在那里表情复杂… 象余庆急着喊停,“停!”他有了重大发现,“能不能将画面中宝尊的面部放大些。” 姚海潮将影像放大,快退影像后接着播放。象余庆瞪大眼睛看着,“停。”他看向姚海潮,“宝尊好像在说话。”姚海潮赞许的点了点头,“没错…她是在讲话。”他用手抚着自己的下巴,虚眯着眼盯着象余庆,慢条斯理的说:“她说的是…‘院长’两个字。” “啊?院长?”象余庆难以置信且大惑不解。姚海潮接着说:“队里已经进行了口型破译。” 余庆眉头紧锁,沉默不语,此时他脑子中及其混乱,“院长?…萧院长?梓仁?对,古博士也是副院长了…啊,乾英?‘动物不得了学院’算么?…哦,乾英是之后才成为小动物们的院长。另外集团还有很多的研究院,哎,混乱啊…” “梓仁?”他忽然想到,“梓仁说是他下令销毁了监控画面…不对啊,是梓仁将监控备份交给了刑侦大队的,哎呀,头疼啊…” “这个敬花宝尊是不是中邪了,对着空气说话。”姚海潮调侃,“这个‘院长’,哎,你们龟元集团下的研究院似乎挺多吗?什么大院长,小院长,正院长,副院长,哎太多了,”他哼笑一声,“也许敬花宝尊说的是她幼儿园时的‘院长’呢?也未可知。” “继续吧。”见象余庆沉默不语,姚海潮继续播放了影像,然后他主动在敬花宝尊从办公桌的抽屉中取出电子针剂的画面处按了暂停键。 姚海潮问,“知道这张办公桌是谁的?”象余庆闻听大惊失措,“这不是宝尊的位置,是…” “不重要,咱们继续看。”姚海潮打断了象余庆。象余庆则恍然大悟,“是啊,姚海潮应该早就调查过了。”这下他脑子更乱了,“那是唐荣梅的座位?电子针剂是从唐博士办公桌中取出来的。为什么?”他心中一凛,“不,唐博士身上的症状是和宝尊、姚与存一般无二。” “这…”象余庆的脑子似是短路。 汪,这时狗子囡囡又邀请两人饮茶,象余庆才缓过神来。“这只‘切莫提此’掐了手表吗?这么准时。”姚海潮调侃,然后他也很配合的饮了口茶。 喝完茶他继续播放全息影像。影像中敬花宝尊拿着电子针剂,站在屋内呆立一会,接着走进徒步模拟室,给姚希存与自己扎了针。姚海潮暂停影像问:“看出来什么了?”象余庆回头看着他,“宝尊给自己扎针的时候也说话了…她说的是?”象余庆知道姚海潮肯定知道她说的话。 姚海潮沉吟,“嗯…她说了三个字,是,‘我来了’。”接着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啥‘我来了’?大姨妈么?哎…” “继续了。”姚海潮开始了影像。影像播放的是一段静默的画面,并没有太特别的画面。姚海潮边看边说,“一会人们就赶过来了。哦,对了。刑侦大队于现场并没有发现那电子针剂。”他这一说象余庆立马警醒,他瞪大眼睛,“对,看谁进来把电子针剂藏起来。 姚海潮也恍然大悟,“哦,对,对,对,你太聪明了。” 象余庆则是心知肚明:这影像姚海潮应该看过好多遍了,他是专业的,怎们会忽略这个问题呢,看来他是在引导自己。 此时影像中,走廊里跑来很多人,有乾英、唐荣梅、姬梓仁、宗端修(姬梓仁助理)、古凌雯、古伯兰(古凌雯助理)。实验室的门被打开,此时乾英冲在最前面。 象余庆看着影像,心中大惊,“乾英?”他紧紧盯着影像。 此时影像中,乾英、唐荣梅、姬梓仁、古凌雯四人穿过办公室走进了徒步模拟室。唐荣梅超过乾英,快步冲到敬花宝尊身边,在其身边忙上忙下,对其进行检查… “是…唐博士。”象余庆其实曾猜测拿走针剂之人会是唐荣梅,这样的结果令他心中稍有安慰,同时又心生悲凉。 “嗯,不是百分之百,”姚海潮说道:“那间屋没那个角度地面的监控,地面部分被链接设备挡住了。不过,唐荣梅是唯一蹲下过的人。”他接着调侃,“谁知道呢?没准是耗子叼走的吧。对了,你们龟元不是闹了几次蛇的事么?” 象余庆缓缓的坐回椅子,他此时百感交集。同时脑子又开始快速盘算,“看来是唐博士。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如今她也遭遇不幸,那事件后面还有其他人。谁呢?…”他又突发奇想,“梓仁么?他是院里的常务副院长,符合‘院长’两个字。哦,是啊,院里将他外派,会不会是有意…”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姚海潮又把影像进行重放,其皱眉说到:“咦,这个敬花宝尊干嘛冲着空气说话呢?” “是不是中邪了?” 他这一提醒,象余庆灵光一现,“快,办公室,她在那站立了一阵,似乎在看某个方向,也似乎是在聆听什么。能播放她相对的画面么?” 姚海潮懒懒的说,“哦,没有直接指向那个角度的监控。”他调整了画面角度,“不过呢,可以分析出。”说着他操控遥控器,此时影像中出现了一条红线,红线从敬花宝尊的眼睛处延伸到对面的位置。 “我操!”象余庆不禁惊呼起来。 汪,汪,汪,巨型贵宾似乎是听懂象余庆的话,大叫几声,表示抗议。 象余庆不管那狗,而是紧闭双眼连连摇头,此刻他的脑子几欲炸裂。他看到那红线从敬花宝尊的眼睛处延伸至对面桌子,正好连接到其上的猪形玩偶身上,而那玩偶被他今天抱回到动物不得了学院。 姚海潮又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玩偶?” “我记得,敬花宝尊看到那个玩偶时好像一惊一乍的。诶…”他赶紧快退影像,象余庆被他带动也看向影像,见那影像中却是有敬花宝尊惊愕并自己护撸着心脯的画面。 象余庆此时发现自己的脑袋停摆了,如今脑海中只有“玩偶”、“乾英”两个来回切换的画面。 “余庆…余庆!” 象余庆被姚海潮拍了两下方才回过神来,他盯了姚海潮良久,“这玩偶是别人寄给乾博士的。” “嗯,我知道。”姚海潮显得很平静,“我们查了,没有送货人的信息。” 他啧啧称奇,“是不是妖魔鬼怪啊?”他有些失望,“那玩偶,我们也验过了,操,那玩偶里面除了真空棉,什么也没有。”然后他恍然大悟,“咦,会不会是催眠?”被他这一提醒,象余庆也有了思路,“对,也许宝尊是被唐…,噢,被人催眠。她把这玩偶认定是某个人。” 姚海潮叹了口气,“对啊,线索到了这里就断了线了,唯一的指向如今也…” 象余庆此时心情也平静许多,他知道姚海潮对此事已经调查的很深了,他只是一直引导自己罢了。如今他的脑子又可以转动了,“嗯,目前可以说得通的解释,也许是唐博士利用玩偶催眠了敬花宝尊,利用发生的警报作为出发条件,令宝尊执行任务?” “唐博士为什么这么做?对,发生了警报,那一定还有人在外进行配合。” “对,一定还有人,是其在立冬聚会的时候,以蛇为媒,或者说是以蛇障眼,对唐博士也…” “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线索,“对了,我听乾博士说,这玩偶是一个女孩送的。” “哦?”姚海潮提起精神。 象余庆接着说:“噢,这只是乾博士的猜测,她说兴许是姜巽送的,因为那段时间此女经常给她寄送礼物。” “姜巽?”姚海潮面色开始凝重起来。良久,他不由苦笑起来。 “喝口茶吧。”姚海潮平静的说。他看了看对面的狗子,“哎呀,你咂照顾客人的吗?” 他这一说,那狗子的表情竟然有种抹不开的神情。汪,大狗轻声叫了一下,又轻轻的拍了拍茶桌。 “好。”姚海潮冲着狗做了个鬼脸。然后他看向象余庆,“哎,累。余庆啊,你知道为什么今天叫你来么?”他接着补充说,“在燕先生家。” 象余庆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其不明就里。 “到了私宅谈的自然就是私事。你知道的,之前案子是燕勇亲子查办的。当时我也是不理解,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如今看来,这事说是复杂,其实也简单。” “你说,目前无凭无证的,能查唐荣梅身后的唐家么?不能吧。能让姚家知晓是你们龟元出的纰漏造这成事故吗?也不能吧。龟元更不会傻到将祸水推给唐家,令唐、姚反目吧?还有一个‘院长’,是谁?姬姓吗?你不是说还有个姓姜的么?” “刑侦就是猜想,要证据的。我们看到的是乾博士将玩偶带过去的,对吧?” “如今线索从唐荣梅身上断了线。依据因果,这案子的‘果’也就如此,那不可言说的‘因’怎样查探呢?事关风、姬、姚、唐、姜各家,哎…” 姚海潮看着象余庆不由苦笑,“话说回来,到了私宅谈私事。”他指着面前的监控影像,“那姬梓仁很聪明,他看了监控后,便拷贝了一份,然后把监控设备上的视频销毁了,算是引火上其身吧。之后呢,他将拷贝交给了风家。经风家判断,又将拷贝送至刑侦大队,这一举措算是表态吧。燕大警督呢,他知道此事牵扯过多,就把拷贝送到他姑妈这,噢,也就是燕先生这。” 象余庆听着姚海潮的讲述,脑子不免又有些迟钝。 姚海潮谨慎说道:“风老先生不想其女在这个节骨眼上受到此事干扰,更不要你那乾博士遭受困扰与危险。” 象余庆闻听恍然大悟,他如今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风闻风信子今年秋季要竞选国家最高首脑,这个案子牵扯重大,一个不好就会影像大选的走向。另外,此案当风秉烛,暗有杀机,目前已有三人受害,乾英却是深处危险之境。想到此,他不由担心起乾英的安危。 “目前这个拷贝流转到燕先生这就是到头了…”姚海潮看了看对面的大狗,然后凑到象余庆耳边轻声说,“莫看燕先生如今退休了,整日撸猫斗狗的,她可是一个狠人。” 姚海潮回复神色说道:“我也不让你猜了。燕先生今日展现的态度就是,”他顿了顿,“就是尊重风家,这事不论公私在她这块先压下来。等大选之后再做定夺。” “目前拷贝就此一份,看过就看过了。而你呢,”姚海潮思虑片刻,“这案子呢,风老自然不会让委员长、还有乾英深陷其中。他是希望你能于侧面多多维持,照拂好乾英,避免其涉危履险。” 象余庆大脑飞速运转,他眼藏忧郁,凝重的瞧着姚海潮,张了张嘴,并没说出话来。 姚海潮眨了眨眼,啧啧,他嘬了下牙花,漫不经心,“嗯,这事嘛…” “哎。”象余庆苦笑的摇了摇头。 “行吧,”姚海潮转头看向巨型贵宾犬,逗玩道,“切莫提此…咋还不开饭?” “汪汪。”大狗一本正经的叫了两声,似乎听懂其意思。它跳下座位回头看了两人,接着向门口走去,装模引路。 “嗯,不错,“姚海潮咂舌,“这狗懂事理…” 汪汪,大狗停下,摇着头抗议。 “呀!”姚海潮哑笑“错…不小心吐了错了,哈哈,是囡囡女士…” 嗡嗡…这时一旁的象余庆的电讯响起。 “宁歌…”象余庆接通电讯回答。 “嗯,”象余庆听着对方说话,突然他脸色骤变,“啊!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