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却人间花》 第1页 [gl百合] 《簪却人间花》作者:绕骨生【完结+番外】 简介: 我自千年之后而来,只为与你书写一段佳话。 忠犬颜狗大小姐受x铁血温柔女将军攻 花荫从千年后穿越而来,嫁了一个病秧子,上至父母亲人,下至婆母丫鬟,都劝她做个贤妻良母。 她本来以为自己逃不过世俗,却不想遇到了何伊人。 一个为她簪尽四季繁花,与她共赏人间繁华的女人。 有微虐,he。 内容标籤:宫廷侯爵,情有独钟,穿越时空,甜文,古代,主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楼花荫,何伊人┃配角:各种人┃其它:百合 一句话简介:与你共簪人间繁华。 立意:坚持自己 第一章 「她要跳湖,只管去跳去。自古姻缘,向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这亲事已经定下,那么她楼花荫就是死!也得给我嫁到姬家去!」 楼花荫昏昏沉沉地醒来,冷不丁就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嗓音远远地传到自己耳边来。 「老爷莫生气,不过是小姑娘家耍性子。要知道,咱们家的姑娘,哪个不是娇养出来的。等过段日子家里人劝一劝也就好了。」 「果然是这样才好呢,只怕她想不开。但我与姬家有约在先,这婚事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且去好好劝她,若不然,她还要寻死,那便等将来抬了她去姬家!左不过我就当没了这个女儿。」话音一落,衣料抚动,脚步声渐行渐远。 睁开眼见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楼花荫有些懵逼,她脑子一下子没能转过来,正在发着呆呢,视线里就忽然闯进了一个古装打扮的小姐姐,「姑娘!」 楼花荫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从床上弹了起来。床上的空间不大,那古装小姐姐见她要起身,赶忙将身子退了出去。 「姑娘醒了!」 楼花荫这边儿的动静比较大,她这从床上一弹跳,屋子里的小丫鬟们就都发现了。 「三娘!」只见围屏外远远走进来个身材中等,脸圆眼圆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 她一进来,见到楼花荫醒了,本来有些愁绪的脸上终于见了晴。 「可算是醒了,可算是醒了。」她嘴边叫着阿弥陀佛,边朝着花荫走来。 楼花荫望着这屋内满满当当的一群人,都不是自己认识的。 一时觉得有些慌,虽然心下已经瞭然自己恐怕是穿越时空了。但又不太想要面对现实,于是张口朝着屋内众人问道:「你们这不是开玩笑吧?」 屋子里一众女人,虽见她问了话,却不知道她究竟问的是谁,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一会儿,随即又恢復了原来有些鸡飞狗跳的阵仗。 说话间,那妇人已经走到了楼花荫的面前。 此时楼花荫也懒得去垂死挣扎了,她生来脸皮就比较厚,又是个适应能力强的。见那妇人走近了,她张嘴就是一句,「娘?」 那妇人听了她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顷刻间泪水就盈满了整个眼眶。 「三娘死过一回了,今日这条命就当是夫人在天有灵,保佑了你的吧。可别再为了这事儿寻死觅活的了,若要我说来,咱们女人家,嫁谁不是嫁?好歹你过去了,衣食住行上总短不了你。」那妇人边说着,边呜咽了起来。 听这妇人言语,楼花荫也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合着这位妇人竟不是她妈?这不对啊!她怎么不按剧情走呢? 而且按照她话里的内容,这位三娘说的应该就是自己,既然占了一个『三』字,那么这具身体的身份应该是这家里排行第三的小姐。 再听她说什么嫁人不嫁人,寻死觅活什么的。花荫就大概明白了些,估计原身会死,是因为不满家庭包办婚姻。 况且听她说什么夫人的『在天之灵』,想来这原身还是颗地里黄的小白菜?这真是充满戏剧性的人生啊! 老天这回怕是要认真整她了,穿越就穿越吧,怎么又偏偏就让她穿在了这么一个有故事的人身上呢?! 无语望了会儿天,听那妇人哭了一阵子,楼花荫觉得奇怪,既然这妇人不是她妈。又对她这么亲切,看着年龄也不大,难不成是她姐姐? 但方才已经猜过一回却猜错了,即便心中又有了答案,楼花荫也不敢就这么叫出声来。 按照古代穿越女主的标配,穿越一定要和失忆搭配。 这就像奥利奥和扭一扭舔一舔一样,不可分割。 可这一切在楼花荫看来,装失忆那都是买了保险的人才会做的事儿,毕竟装失忆也是有风险的。 若是一个弄不好,人家怀疑你鬼上身,给你放血,给你浸猪笼怎么办? 楼花荫虽然表情看上去像是买了保险,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实际上内里就是个怂货。 现在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些封建糟粕,往日里那些道听过来的一些古代人民迷信的说法,现在正在她的脑袋里面转圈圈。 为了保险起见,这具身体灵魂换了壳儿的事情,就她那个怂胆来说,说出去这是不可能滴。 「好了好了!可是好了!」 屋里因楼花荫刚醒,动静正大。远远地又听着一个声音从折屏后边儿传来,楼花荫一听。 心想按照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套路,来者怕是个『王熙凤』。 第2页 「贾宝玉?」楼花荫朝着身边的妇人挑了挑眉毛,问道。 那妇人被她问的一愣,眼神都开始莫名其妙了起来,「什么假的宝玉真的宝玉的?姑娘莫不是还发着烧?今日说的话可是奇怪呢。」 妇人说着,那有些丰盈的手一伸,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 因是手动感应体温,妇人的眼神显得格外认真,怕测错了体温,但花荫其实很想告诉她,这么量体温一点儿都不科学。 她摸了摸楼花荫的额头,胖手在楼花荫脸上抡了一圈,始终没有摸出什么门道来,堪堪放下手,就见折屏外的人即将要到了眼前。 那妇人这才起身朝着那折屏边儿站着的人迎了过去。 「见过太太!」 抬眼朝那人看去,只见来人是个看着约莫三十岁的妇人,虽然身材不高,撑死约莫也不到一米六。 但她一双眼睛显得精明,是个有些标准的丹凤眼,窄鼻小嘴的,脸上细细敷了一层粉,头上珠翠闪耀,身上又穿着偏红的衣裳,看起来气势够足。 花荫不敢乱叫,坐在床上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房内的空气变得有些尴尬。 那身穿着偏红色衣裳的「夫人」,见了那丰满的妇人向自己屈膝,只是眼睛朝下斜瞄了她一眼,就挥了挥手,示意那妇人可以免礼了。 「姨娘起来吧,这几日多亏你照顾姐儿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声。 听了她的话,花荫才知道这个胖乎乎的妇人是个姨娘。 怎么说花荫都是长在红旗下的无为青年,见了那夫人的态度,心下觉得别扭,却也不敢开口言语,只静静地看着屋内各人的表情神色。 那夫人身后跟着些小丫鬟并一个嬷嬷,小步朝着二月走来,到了床边就有身边的小丫头自动递了小凳子过来给她,她坐上了凳子之后,又细细理了理自己身上那件红色的衣裳。 方理好了衣裳,她就看向了花荫,一双眼里全是柔情,「我的儿,不是我不帮你,实在该劝的我都为你说过了。你父亲仍要你嫁,无论如何,你是要去他们姬家走一遭的。」 花荫方听那夫人叫她什么「我的儿」,又被叫的搞不清状况了。 就第一印象来讲,花荫并不多喜欢这位夫人。方才才见她高傲的不行,转眼就变成了一副『真心为你着想』的模样,这态度转变快到,花荫都想要为这位夫人颁奖。 可方才听她叫自己什么儿,想来这夫人是自己这身子的母亲?但刚才不是说原身她妈『在天之灵』了吗?怎么这会儿子活过来了? 况且,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噁心的母亲呢?将别人视如草芥也就算了,对待自己的亲女儿,看着也不像多尽心啊? 所以花荫蒙了,彻底的蒙了,她这究竟是穿越到了一个多奇葩的地方了啊? 「我头好疼,头好疼!」她望着自己被那夫人拽过去的手,翻起了白眼来。 「夫人行行好吧,就是为姬家那婚事愁的,我们姑娘才有了投湖这一出。这会儿子还没有完全好过来,就要当她的面提姬家,若是再晕过去了,怕夫人到老太太跟前儿也讨不着好处。」 一见花荫这样作态,床边一个大眼睛看着怪机灵的小丫头跑到了花荫跟前,帮她顺着气儿,边和那夫人说着。 花荫这边装着样子,眼睛却偷偷地瞄着床边的人。 她心里暗暗为那小丫头吸了一口气,好傢伙,这小丫头敢这么和这个「夫人」说话? 不过看她屋里这小丫头的态度,花荫就敢肯定这夫人绝不是她亲妈。既然不是亲生的,又是这么个态度,那多半就是个后妈喽。 只见那丫头才说完了,站在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妈子打扮的人,就开始怼上了,「哼,好厉害的丫头。我们夫人来瞧三小姐,本是为了她好的,被你这样一说,反倒是我们夫人里外不是人了?」 那小丫头看着也不像是等闲之辈,被那婆娘一说,自然没有就这么算了的事儿,只见她刚要准备开刚。 她身边就有另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小丫头,过来斥训方才那丫头道:「碧珠住嘴。夫人和小姐说话,什么时候有你个奴才说话的份儿?」 那叫碧珠的小丫鬟看着厉害,花荫以为她会回呛,却不料她只是轻哼了一声就真的闭嘴了。 花荫注意到方才那夫人听见碧珠说话的时候,夫人拉着她的手都不自觉紧了一下。 「所以说,究竟是什么婚事?」 花荫望着自己那葱白的手,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一个女孩子在花一样的年纪里选择断送自己的生命。 那夫人不知道花荫是换了个灵魂,还以为她是在故意盘问自己,脸上一时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暗气花荫不识好歹。 花荫是楼家原配夫人留下的女儿,虽然老爷对自己这个嫡女并不多喜爱,要不然也不会叫她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但奈何家里一个老太太对这个三丫头很是喜爱。老太太不忍孙女儿嫁给姬家,却又不敢将赡养她的儿子得罪透,所以才事事给她这个后母施压。 方才也是,刚才那一红一绿的两位丫头,正是老太太赏给花荫的丫头,平时就连她这个夫人也要给些脸面。 所以即便真的被那两个丫鬟顶撞了,也只是让身边的嬷嬷教训一声,若是真的罚下去了。那老不死的老太太,又要说她看不惯她一个老人家了。 第3页 那夫人尴尬的坐在一旁不说话,自然有的是人抢着给花荫回答,「还能是谁的婚事?可不是姑娘和姬家的婚事儿吗?前些日子聘礼就来了,老爷允了。姬家势大,只为姑娘嫁过去沖喜,眼见下月中旬就要迎亲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嗯,百合,花荫是受,无收开文。 写这篇文,就是为了给你们看看我黑洞般大的胆! 攻很快就会出来,喜欢的姑娘记得收藏评论! 啊~我的百合之神啊!你要保佑我啊!你虔诚的信徒,阿生生参上! 第二章 「老太太来了!」门外一个看门的丫鬟走了传报的声音才传来。 远远就听见门帘拉动的声音,只见一个鬓边半白像极了电视剧里边儿老太君打扮的一个老太太,身边儿围着一群丫头们走了进来。 老太太身着朴素,打扮并不艷丽,只是浑身气质好,加上身后一群丫鬟们的加持,看着气势十足。 就在花荫打量着这老太太的时候,眼见老太太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此时这老太太的眉毛有些蹙起,表情虽然尽量严肃着,却还是隐隐能看出她眼里含着的关心。 「三丫头。」进了屋,她打量了一阵花荫一会儿,这才低着音量唤了花荫一声。 花荫上辈子父母缘浅,从小就不和双亲多亲近。算是被她奶奶一手养大的,如今见了这位老太太,见她神情颇有她奶奶的模样。 花荫也不觉有些湿了眼眶,她想奶奶了。 老太太见了花荫红了眼眶,有些心疼的拿了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拭着,「才醒了,可不许哭的。眼泪这种东西最是伤神,快莫哭了。」 花荫享受着老太太给她的温情,那边自然就有人酸了。 「老太太,夫人给您问好呢。」 那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嬷嬷见了自家主子被无视,想要为自家主子讨个说法。 其实老太太刚进屋的时候,那夫人就已经从凳子上站起来给老太太问安了。 只是老太太不领情,直接无视了这位夫人。 老太太听了那老嬷嬷的话,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转过身来,眼神变得有些淡漠,「哦,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老太太都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夫人的脸面。夫人若是再在二月的屋里待下去,那就是真的不要脸了。 「既然老太太想要和三姑娘待着,媳妇儿也不好再打扰。那媳妇儿就先回屋了。」 那夫人说完了话转身就走,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婆子们也显得狼狈。 来时,她本还准备在花荫的屋内扬一扬她主母的威风,却没想走时居然是这一番场景。 老太太表面上看着,是一点儿也不关心那夫人的去留,夫人走了,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但实际上,她坐在了花荫的床边,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声响,外边儿那夫人一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了,老太太才重新开了口。 老太太的手有一层薄薄地茧,抚上花荫的脸的时候,不至于刺激她的肌肤,但触感也不是那么舒服。 「我的儿,有你祖母在,还不至于叫你嫁到那姬家去。」老太太有些慈爱地看着花荫,说道。 花荫听到这位祖母的话后,眼神也亮了亮,不用嫁人!太好了! 随后,她那祖母又朝着她凑近了一些,压低了音量说道:「过几日,等你好一些了。我就找个藉口让你去你舅舅家住些日子。好歹是你母亲的嫡亲兄弟,看在你妈的面子上,也总能照顾着你一些。」 花荫看着老太太小心翼翼,好像是在做坏事怕被人知道似的,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就觉得有些好笑。 若是放在一个更正常一点儿的情况下与这位老人相识,花荫是很乐意与老太太多交谈的。 但放到目前她占用了原主身份的情况下,她觉得还是秉持沉默是金的态度最好。 花荫穿越过来是还没有见到过自己的脸长什么样的。所以不知道,她这样一副沉默的模样有多惹人怜惜。 原身虽说没有生母,但好在老太太怜爱,又是一个小姐家,皮肤自然被养的白嫩。 只是她看着并不贵气,若是硬要说,那就是有些薄命相的。 这倒不是说她长得像一颗小白菜,看着多么楚楚可怜。 而是她眼中含着山水,挺俏的鼻樑,朱唇贝齿因病而变得苍白。脸蛋不大却有些圆,贵在五官精緻巧妙,一熘儿黑的发亮的秀髮,从前襟垂到了床边。 她生的极是好看的,只是眉眼看着多清冷,细细看去,竟让人觉得不像是要在人间逗留多久的人。 她秀气的眉毛挑了挑,「我舅舅?」 老太太慈爱地抚了抚花荫的头,点头说道:「多年前你妈去的时候倒是来过的,只是这些年来因你母亲去了,两家怕见面徒增伤感,又见你过的不差,便不多联繫了。」 花荫想了想,觉得思绪混乱,多年不见几乎没有音讯了的亲舅舅,和一个完全不顾女儿幸福的爹。 怎么想她都觉得,这两者八成是半斤八两的。但目前似乎除了离开这里,没有什么办法是能让她躲过嫁人这一遭的。 「都传说那姬家的小子活不过这个年。等今年一过,你也才刚好十六岁,到时候祖母将你接回来,再给你配个良人。这就是上上策了,今年你就先去你舅家躲躲。」老太太看着花荫低头思考的样子,有些为自己这个可怜的孙女儿心疼。 第4页 「你爹碍着面子,到时定然不敢和你舅舅闹的。只要你舅舅哪儿能沉得住气,熬过了今年,也就好了。若是在家里则咱们楼家关起门来的事儿了,你舅舅如今即便有心也不好上门找你爹讨说法。」 花荫点了点头,细细想来,觉得老太太还是说的很有道理。 「只要让我不嫁人,怎么都好。」 老太太被花荫这么一说,眼角眉梢都笑开了,「哈哈哈哈,傻丫头,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呢?真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花荫心想,即便是嫁人,她也不嫁男人啊!她楼花荫性别女,爱好女。生来就是喜欢同性的,这性取向估计是掰不回来的。 她皱了皱鼻子,将头靠在了老太太的身上。老太太常年薰香的,身上的味道带着沉沉的香味,好闻的紧。 「祖母熏的什么香,好闻的紧。」这味道和她奶奶身上的不同,她小时候野惯了,成日猴子似的乱跑,累了就喜欢将头靠在奶奶身上休息。 所以奶奶的味道是她刻入骨髓,伴着她的血肉成长的味道,那是一股淳朴的,清淡的味道。 和这闻着就知道贵的要死的香味不同,但这两种香只见,却又极其地,极其地相似。 闻着闻着,花荫就犯了困,眼前沉沉地,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三章 话说花荫靠在老太太的肩上睡去之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见到了早已逝去的奶奶,她奶奶身穿着洁白的衣裳,正乘着祥云看着花荫。 花荫看着奶奶,觉得鼻子酸酸的,「奶奶,带我走吧,我想回家。」 而她奶奶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指了指她。 花荫抽泣着,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猩红的衣裳肩上披着霞帔,头上挽着髮髻,俨然是一副即将要出嫁的模样。 花荫一看,更加着急了,泪流的更生勐了起来,「阿奶!我不想嫁给一个古代男人啊!你带我走啊!带我走啊!阿奶!」 却不想她这一叫,她奶奶就架着祥云飘远去了。 花荫见奶奶飘得远了,急急忙追了上去,却见她奶奶越往云上飘去,一阵儿功夫就变成了一个黑点。 花荫泪流满面地追着,却见那个黑点越变越大,越变越大。 近了一看,那黑点不像是个人,倒有些像是自己前世常常摆弄的手机。 那包着手机壳的手机,照着她的脸拍来,花荫见到那向自己飞来的手机,吓得眼泪都止住了。 慌忙又往反方向跑,却发现不管她跑到哪里,那手机始终都在她的面前,朝着她的脸飞来。 「啊!」 她尖叫一声,梦就醒了,花荫只觉得脖子一疼,头就从绣着金线的枕头上掉了下来。 「姑娘醒了。早膳早就准备好了,赶紧洗漱了来吃吧。可别贪睡,免得晚上睡不着。」 花荫醒来,就见红玉今天穿了一身樱粉的裙衫,弯着腰对着此时睡相难看的她说道。 靠地近了,红玉才发现,花荫脸上挂着数不清的泪痕。 「哟,怎么哭了?好姑娘,好端端地,这是为那般啊。」 碧珠端了打好水的脸盆进来,才放好了脸盆,就听见红玉心疼的声音传来。 她朝着花荫的床边走来,一看见花荫哭的满脸是泪,心里一股子火气就冒了上来。 「这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是死人吶!主子在床上哭成那样,也不见有谁在跟前照应着?怎么都是聋了瞎了不成?」 这次红玉见碧珠骂人,倒是没有说话,只是闭嘴将花荫从床上扶起来。 「哎哟!疼!」花荫的头歪了一下,疼的她直吸气。 碧珠见了花荫叫唤,忙停了正在骂人的嘴,帮着红玉过来扶花荫起来,但还是有一句每一句地抱怨着屋内的丫鬟不会照顾人。 「怕是落枕了。」红玉与碧珠两人掺着花荫靠到了床边,说道。 花荫上下两辈子头一回落枕,简直痛到语法唿吸。 「姑娘,老太太昨儿都说了,到时候躲出去一阵就好了,怎么还哭呢?」碧珠蹲到了花荫身边,问道。 花荫坐在床上歪着头髮呆,想到了自己的手机,不免伤感了起来。「你们不知道,我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也是穿越了之后才知道,不过才一天过去,她竟能这么地怀念手机砸脸的感觉。 「怎么这会儿子开始说起胡话了?」红玉看着花荫,有些奇怪地说了一句,吓得花荫闭了嘴。 花荫天性就跳脱,本来若是让她就安安静静在床上养病那是比登天还难。 如今她落了枕,一动就疼,所以才在床上好好地将养地全好了。 本来原主就是年轻的身子,暖春掉到水里,底子好的爬起来还能活蹦乱跳。 只是原主底子不好,所以多将养了两天。 老太太怕夜长梦多,免得原主的父亲刁难,花荫一好,一天早上就找了一个藉口,将花荫偷偷地送走了。 按照老太太的说法,家里没了三丫头,还有的是四丫头,犯不着让花荫出嫁。 后来花荫才知道,原来这楼家的四姑娘,是如今这个夫人生的女儿。 这是花荫头一次出远门,原主从小就没了母亲是古代版留守儿童,一直养在老太太身边的。 所有楼家的姑娘中,只她待在老太太身边最长久,也最得老太太的心。 第5页 这一直挂在心间的心头肉离了身边,老太太心里自然难受,看着花荫很是不舍。 「我的儿,去了你舅舅家,若是你舅妈厉害,你也不必受气。要是吃住不习惯,就另外自过,祖母给你的银钱,总短不了你的吃穿。」 花荫别老太太的时候,老人家的神态看起来都老了许多,一双爬上了皱纹的眼睛,盯着二月眼里尽是捨不得。 花荫见老太太要拿老本给她啃,又一次察觉到了古代女人的不容易。上辈子她楼花荫自从成年后,还从来没有被人养过,「祖母,你放心吧。」 花荫虽然心里有些不忍老人家这么难过,最后却还是上了马车别了人。 车夫挥鞭驾车,马车咕噜咕噜的转着车轮,车帘上绣着花鸟的形状,风一吹过,就一阵光一阵影地晃着。 花荫撩了帘子,朝着马车后头一看,这一看才发现,身后跟着一群婢女婆子的老太太,看起来竟也不似之前那般气势十足了。 「老太太!回吧!」花荫说了一句,就将帘子一放,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花荫这次去,虽说是久住,但到底是去的舅家,所以除了一应充足的盘缠费用外,只带了红玉碧珠两个丫头,并一个奶妈和粗使的婆子。 车夫是老太太的人,等花荫到了,那车夫还是照样要回府的。 花荫不是讲究人,上辈子本来就喜欢四处旅游。所以一路上,跟着的女眷们都是风尘僕僕,但在花荫看来还好。 说到她舅家是出远门,其实也不算。古人驾马车,才是三四天的路程就到了,计算下来,不算是多长的道路。 她舅家是书香人家,随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家里两代人都是为官的。 听说她去世的外公是六品的文官,舅舅之前也在翰林做些闲职,只是如今戴孝家中,之后去路还未可知。 她舅家家里官阶虽不大,但积累了两辈的人脉,况且她那已经离世的外婆好像挺有钱的,总得来说就是挺不错的一个家庭。 花荫她爹也是个官,听说还是个五品的官,当年他祖父髮际,有了钱。 她爹肚子里有了墨水,有了金钱和智慧的加持,所以如今混的不错。 现在楼老爷又将女儿许配给了鄞都内的贵族,这未来的势头可想而知。 舅家早已得了老太太的知会,早已经让下人们等着了,所以一路到了舅妈面前都有人指引,倒不显得多尴尬。 进门的时候,她看舅家大门上写的是丁宅,花荫才知道原来原主母亲是姓丁的。 进宅之后,花荫倒不会多么欣赏,,只觉得她舅家许多地方比起楼家小了些。 下人引着花荫到了舅母的屋外,花荫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哭闹声:「我也要当将军!我也要当嘛!」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姑娘记得收藏评论! 第四章 「真是个傻丫头,当了将军可不能过这样清闲的日子,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屋内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这时候,一个嬷嬷走了进来,禀报导:「太太,表小姐到了。」 那年轻女人正是丁家的当家夫人,花荫的亲舅母。 她听了下人的禀报,因花荫到家里的时候就早有下人来报过,也就并不惊讶,听了下人报后,就收敛了情绪,端坐了之后说道:「不好叫姑娘久等,快请进来吧。」 花荫这才被引进了房里来,里面并没有多少僕人伺候,说起来,这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和花荫带来的一般多,房内装饰也并不华丽。 为官的不敢说不贪,只是看她舅家装饰,应该也没有多捞过什么油水。 花荫边想着,眼见她带着红碧两个丫鬟已经到了丁夫人的跟前。 她细细朝上座上看去,只见上面正坐着一个相貌清秀,年纪约莫三十岁不到的妇人。 丁夫人看着脸上笑眯眯的一个人,但一双眼睛算的上精明。在花荫打量她的同时,丁夫人也同样在观察着花荫。 花荫走上前来,准备给丁夫人行个礼,但她自己又是刚穿过来,具体也不知道自己的理解到底对不对。 正在她纠结古代礼仪的时候,那边丁夫人就已经从座位上下来虚扶了她起来了。 她将花荫扶起来后,就笑着对花荫说道:「好孩子,往日里老爷因你母去世伤情才不敢去见你的,今日与你说这些,只是怕你多想,免得觉得咱们家是不认了你。 你不知道,近日得了你的消息,听说你要来,老爷他心里有多高兴,就是我这做舅母的心里也都乐意你多在这儿住些时日。」 花荫与这位丁夫人是完全的陌生人,对她的感觉也并不多亲,不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单是这么多年没有联繫,花荫也知道这位舅母也对她并不熟悉。 一见面能讲这么多,估计也是看在她妈是姓丁这么个份儿上吧。 花荫不知道怎么和丁夫人聊天,只是看人家说,她就随便应付两句,总体给人一个沉默寡言的印象。 「娘!娘!」一旁的小姑娘头上扎了两个包子,走过来靠在丁夫人的身边,缠着她的手叫了两声。 「你看看,你一来,你妹妹也高兴呢。」丁夫人说着,边牵了小姑娘的手,说道:「这是你表妹蓉儿。」 第6页 花荫方才就已经看到了这个身穿锦绣红衣的元气小姑娘,上辈子她没有什么接触小孩子的经验,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多少岁。 「她如今几岁了?」花荫好奇的看着小丫头,问道。 「正是当今登基那一年,算来也有六岁多了。」丁夫人揉了揉小娃娃的头,注意到了几人还站着,便笑着说道:「倒是我失礼了,往日里不多有亲戚上门来往,今日一见到你我便打心眼儿里喜欢,好孩子你可别笑话你舅母。」 花荫低头笑笑,装作一副害羞的模样应付了过去。 丁家虽然僕人不多,但小家有小家的好处。 等辞过了丁夫人以后,花荫带来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下午就将房间打扫了干净。 晚间,花荫就见到了自家舅舅,因他身上带孝只有半年,近日都在打点人情,为以后铺路,所以白天里也少见到他,大家围坐在堂内吃饭,花荫这才对这个舅舅有了些微的了解。 她舅舅是标准的国字脸,长相端正,他身材细瘦,但身高颇高的,看着约莫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这样的身高放在古代真是有些了不得了,要知道花荫这么多天以来,甚少有看到这样身高的男人。 晚间吃饭的时候,花荫见了她舅舅,这男人是单凭自己本事考到翰林去的,或许肚子里有些墨水,嘴上却甚少言语。 见到花荫以后,他一个大高个儿男人眼眶竟变得有些湿润,盯着她看了半天,却不言语。 直到最后也只是说了一些让花荫安心住下,一应不要担心等话就没有了。 直到吃过了晚饭,花荫觉得她舅家应该还是一户不错的人家,看着也挺靠谱的样子。 只是究竟如何,还是要看长久相处下来才知道。 用完了晚饭后,花荫就起身告辞了。 到门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碗筷碎裂的声音,她有些好奇的往后边儿张望。 一旁碧珠看向花荫,「小姐在看什么呢?」 碧珠觉得自从自家小姐跳湖自尽被救了回来之后,整个人都说不出的怪异。 「你方才听到什么声音没有?」花荫神神秘秘地对碧珠问道。 碧珠听了花荫的问题,纳闷儿地朝身后看看,「什么也没有啊。」 花荫想想,觉得碎个碗筷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当她第一天来了丁家,算是一个好的开端吧,算是『碎碎平安』。 虽然心里都是朝着积极乐观的方面想,但不管怎么说,花荫也无法忽略自己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的事情。 莫名穿越到古代,又莫名从一个陌生的环境转移到另一个陌生的环境。 这其中她自己所承受的不安的感觉,已经让她给刻意忽略了过去,可她并不曾注意到,那一股不安仍然还隐藏在她的内心里并没有消失。 在舅家的这几天,花荫过的很平淡,日常无非就是看看古人,看看古人的书,和日常想念现代的一切。 在消磨时光的同时,她也不免发现了一些事情。那就是,她目前所生活的这一个朝代,似乎是在歷史中并没有出现过的时代。 这里的一些衣着类明清时代,但歷史却似乎是比中国的明清时代要早出许多,由于时代的更替细节都比较复杂,花荫又没有深入研究,所以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在看完了两本简略记载歷史的书籍之后,花荫摸着发胀的脑袋粗略的在脑子里打了一个朝代的大纲。 这个朝代叫做商,和中国的商朝倒是没有半点儿关系,只是纯属重名了而已。 商朝已经经歷了一百年的歷史了,经歷了四代皇帝的更替,花荫看到这里的时候,心想着商朝的皇帝似乎都不是那么长命。 如今正是第四代皇帝掌朝,但是兴久必衰,这也是歷史潮流。 这商朝在上一代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走向衰落了,到了这一朝皇帝手里,东西南北的蛮夷之类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好在这国家还有一位公主,说到这位公主,花荫就觉得有些戏剧性了。 这就像是花木兰的故事一般,公主代皇帝,也就是她的弟弟出征,凡她带兵就没有不赢的战争。 本来在皇帝继位后,两年来都一直饱受蛮族侵害,但在公主出征的这四年多里,几乎就是百战百胜。 如今国泰民安,通过这几天的了解,花荫也知道,这位商朝有名的公主,在最近这段时间内似乎要回商朝都城鄞都了。 花荫觉得若是在中国歷史上真的有这样一位公主的话,那么她的电视剧电影估计都会被拍烂了,正是因为这个公主,她才能够肯定自己一定是穿越到了一个平行的时空中去了。 这样能够穿越过来的机率,花荫想一想都觉得是地球全人类分之一的机率,想来穿越回去是无望了的。 她轻嘆了一声,竟觉得「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想要说出口真的好难啊! 第五章 晚上的时候,花荫叫红玉两个丫鬟帮着洗了头髮,和穿越前的短髮不同,这辈子她的头髮到了腰下。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古人似乎并不热爱洗头,凡是头髮脏了用梳子篦头就完事儿了,花荫从穿越过来后也不敢频繁地洗澡洗头,但最后还是受不了一直不洗头。 抱着不在洗头中爆发,就在洗头中灭亡的想法,花荫最终还是坚持了自我,开始频繁的要求丫鬟们给她洗起了头。 第7页 然而,可见是花荫之前杞人忧天了。对于她开始频繁的洗头,只是开始的时候听见碧珠嘟哝过两句「怎么近日这样爱洗头了」,也就再无其他。 丁家并不大,所以花荫分到的小院子也不大,只够住下这么多人,丫鬟们在她房里够睡,婆子和嬷嬷们却另外有住处。 这日洗完了头髮,虽然已经细细地擦过了,但还是要在坐在凳子上晾着头髮。 春日桃夭开遍,姑娘家门早早儿就已经褪下了沉重的冬装,换上了轻薄的春衫。 花荫穿着绸缎衣裳,套着绣花睡鞋坐在凳子上,将手放到了窗边,头靠到了手上支着。 恰巧花荫院里有几株桃树,桃花如一片轻薄的羽翼般乘着月光落下,她想着此时若是山上有一处是地方是种了桃树的,大概已经花开满山了。 其实,若不是院子的空气都透着生机,光是这样美的花,这样皎洁若霜雪的月,诚心去赏估计会有几分凄凉。 如今屋内丫鬟们到了新的环境,总是好奇又期待的,所以吵吵嚷嚷,暂时还没有思乡的念头。 虽说丁家不如楼家大,可家里的下人们竟比楼家的管教的更好。 花荫因是外来,丁家之前并没有她的卧室,房内一应都是才打扫过的,却也一切都干净。 来时,她身边的丫鬟们只是简单地洒扫了一会儿便都妥帖了。 且家里下人们不因她是表小姐就怠慢了她去,一应都是尽心关照她的。 想来她那表面看上去木讷的舅舅是不会有这一份玲珑心的,她今日能过得这么顺心,其中必定是她舅母的功劳。 「当心着了凉,我瞧着头髮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快去床上躺着吧。」红玉是个早熟的姑娘,对于花荫的一应事物,她一个人就能打点的很好。 且不要说照顾一个人,专职保姆也能做的好这样的话了。 毕竟花荫穿越过来,好歹也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后代,加之她爹是当官的,古来有话就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不管怎么说,花荫的身份摆在那里,所以原主生活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十分细緻的,那么她的小金库里存货也不少。 红玉要是能够一应将她的事儿照管过来,那她就相当于是一个管家,一个会计,外加一个专职保姆,可能有时候还兼着营养师。 这样说来,红玉便叫人肃然起敬了。 再看她另一个贴身的丫头碧珠,看着泼辣蛮横,一点儿也不好惹,但一遇到事情,绝对也是个能够处理的很好的能人。 之前花荫在楼家的时候,她屋内除了红玉外,无人不怕碧珠,不只是因为她是老太太赏给花荫的,还因为她本人就是个说一不二,能够管人的主儿。 「姑娘想什么呢?这样出神?」见花荫坐在一旁不动,红玉凑近了花荫说道。 花荫这是想到了之前看过的歷史书,脑子里忽然觉得有一件事儿不对劲的很,便皱着眉头问道:「这国家乱了怎么还有叫公主带兵打仗的道理?朝廷里的将军们都是死的不成?」 花荫就奇怪了,要说现代都是男女平等了,女孩子当兵倒没什么好见怪的。只是这古代的闺阁女子不都是养在深闺人不知的吗?怎么也兴当兵的? 碧珠也走到一边关了窗户,说道:「问我们顶什么用,皇家的事儿向来是混水池子看不透,他们这些喝过御酒的有功之臣,左右轮不到咱们管,您瞎操什么心呢。 若真是好奇,近日就有公主要回都的消息,若她来,少不得要经过咱们这里,到时候求了舅太太远远去看一眼,或许可行呢。」 花荫听了碧珠的话,这才喜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几步到床上要坐下,红玉赶忙给她撩了被子,等她在床上坐好了,又小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阿弥陀佛,若真能出去看看就是我的造化了。正说这几日闷闷地,成日不是吃就是睡的,快闲死我了。」 花荫这话虽说有些说的叫人想要打嘴,不过也确实的。古人娱乐项目少,像她这样的闺阁小姐,平日里不用做活。 往日里那些真小姐们,或许还玩玩围棋,练习练习琴棋书画之类的来解闷儿。 但花荫一个半途穿过来的,除了会玩点儿象棋外,没有旁的可以消遣,做的多了又怕惹人怀疑,这几日真是除了吃就是睡,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这就造化上了?先别开心的太早,还不知道舅太太好不好说话呢。外边儿人多眼杂的,只怕她不肯让你出去呢。」红玉坐在一旁拿起了针线要开始做。 花荫听到这里,郁闷的看了一会儿红玉。 红玉知道花荫这是闲的,也不去理她,自做自的女红。 花荫见红玉不理自己,觉得甚没意思,也就不去管了,只又叫了碧珠坐到自己床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好在碧珠不似红玉,她是个爱说话爱八卦的,和花荫说话的时候,大都是碧珠说,花荫听的津津有味。 第二日早上,花荫见过了舅太太,就将过几日想要出去瞧瞧女将军的话说给了她舅母听。 然而她舅母是个狠人,她这话才说完,她舅母就一口否决了,「不行,你一个官家小姐,尚未出阁怎好抛头露脸的。况且到时候城里有的是看热闹的人,人多眼杂的,倘或叫人冲撞了,或是被拐了去怎么是好?我的儿,其他的都肯依你,只这一件是万万不行的。」 第8页 「阿娘阿娘!我也要看女将军啊!阿娘!」花荫听见丁太太拒绝了,心里正闹得慌呢,她不肯放弃,刚准备再求一求,却见一旁依偎在丁太太怀里的丁蓉嚷嚷了起来。 花荫一看丁蓉这撒泼打滚的阵仗,想来丁太太是一心疼爱丁蓉的,她和丁蓉两人再求一求或许还有机会。 「都说今时不同往日,本朝向来就对女子开放些,如今宫中都有了女官,咱们院里女人家也不好故步自封不是。 何况永宁公主以女子之力保家卫国,舅舅不也说过公主可为我朝女子的榜样楷模,如今正有机会见一见,往后只怕没有这样的缘分了,舅母怎么好拂了我和蓉儿的心意呢?」 听花荫讲了一串,她舅母的脸上颇有些犹豫了起来,不知是觉得花荫说的有几分道理,还是被丁蓉的聒噪声烦的。 「虽是这么说,但你们女儿家出去,到底是不好。若是出了个什么事情,莫说楼家老太太,就是你舅舅也是要找我的。」 花荫听到这里,知道她舅母是有顾虑,「我知道舅母是担心我的安危,一心为我着想才叫我不要出门的。但我在此处并没有什么闺中密友手帕之交,素日清闲的狠。时间久了,人也闷闷地,总不好一直这样,不若趁着这个机会,叫我出去散散心呢。」 「若说出门,只多带些丫头婆子就好了,院里我自己就有奶妈妈婆子并丫鬟四五个,再加上您才给的两个丫,粗使的两个婆子。 并上蓉儿院里的丫鬟子们,就是留下一个两个看院子,能带出去的少说也十来个人。这么多人眼底下看着,怎么就容易丢了? 若您不放心,只管多带几个丫鬟小厮们一併去,倒时我与蓉儿一辆轿子坐着,周围都围着人,哪里就危险了呢?」 丁太太见花荫分析地深入,再见她眉间蹙起,满脸焦急都要溢了出来,看着着实可爱可怜。 最后丁太太无奈的点了点头,「罢了,罢了,你们若真想要去,那便去吧。那轿子就不必了,到时候你们坐马车过去,不是比什么都轻便?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一点,千万注意安全才好。」 花荫见舅母肯让自己出门,自然千依百顺将头都要点到了地里。 她舅母因要忙着之后她和丁蓉出门时的马车人手,也就不留她了,很快就叫她去了。 花荫因知道自己近日可以出门,激动着准备着出门的穿搭,又叫红玉过来帮她料理髮饰,选了个最满意的,直到晚上才将一切都料理好了。 到了晚上上了床,她还望着床边的纱幔,睁着眼睛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道这公主究竟是长得什么样。会不会是皮肤黝黑,膀大腰圆?或者目光如炬,手长脚长?这样一想,花荫就觉得有些好笑了起来。 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能够见到这么一个具有传说性的公主的机会,却原来,这公主可能是一副令她失望的姿容,可不就是好笑么?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永安公主也是给了她一个可以出门去的机会,就算她长得对不起观众,花荫觉得自己也是不会嫌弃她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百合新文:《初恋是个黑月光》 高中的时候,江寒秋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后来,那个朋友出国了。 也曾无数次梦见过那位朋友,但没有来得及做什么梦就醒了。 人去后,多少恨,在心头。 抱歉,当初忘记告诉你,我喜欢你。 林邪说:我当你是命,你当我有病! 江寒秋:你清醒一点!我告诉你你真的心理有病啊! 林邪说(刀尖舔血):你如果敢喜欢别人,咱们就一起死! 江寒秋:......重生回来后发现暗恋对象一直在崩坏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女主穿越回高中,谈恋爱的故事。看在天上各路神仙的份上,收藏我╭(╯3╰)╮ (作者在文案里撒了谎,只有点进去才能够知道究竟作者撒了什么谎。ps:不要看盗文) 第六章 又过了几日,花荫总算等到了永安公主。 这日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正是春光正好,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丁家小厮早上报过,说今天从县城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龙,不管是大人物小人物个个儿都想要看看永安公主是何等姿容。 虽说家里早有下人已经占好了位置等在外边儿,花荫和丁蓉两姐妹还是激动了好久。 花荫比丁蓉大了许多,却还是如个小童一般,连连叫身边的丫鬟催了好久。 等将衣服换好,梳了头髮。一众人出了丁家,宽敞的道路走了一段时间,便很快就拥挤了起来,人挤人的好不热闹。 「哎呀!你踩了我的鞋子!」 「我的簪子方才掉了!」 「阿娘阿娘!快些快些!」 「这是谁家小姐的帕子」 花荫一路坐在车上,车子不如人灵巧,却安全许多。 街上虽不算挤得连缝隙也没有,不过人与人之间的间隙却小,这样一来难免意外频频。 丁太太本不想要看这热闹的,但丁蓉闹着要她娘,被闹得没法子了的丁太太也只好无奈地跟了出来。 花荫舅舅因是进士,因孝在家才没有入职。这日公主进城,城内县令自然要见的,县令又与她舅舅是多年的好友了,因此她舅舅也被叫了过去和公主说上两句话。 第9页 也正因为这样,她们看热闹的地方才会比旁的人选的好些。按照丁夫人的说的,他们在这里等着,一定是能目睹公主姿容最清楚的地方。 但不管如何,她们的车马边还是有人群的。好在春日太阳不大,不然炎热是小,人挤人的,味道飘过来该有多酸爽也不知道。 几人坐在车上,撩了车帘,观望着,等了半日也不见传话的小厮来,也不见门口有动静,一旁丁蓉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公主还没有来呢?」 她揉嘟嘟的脸上,蹙着两弯眉毛,极是可爱。虽然大家知道丁蓉心里是郁闷的,但就是会有一种想要逗弄她的感觉。 见丁蓉烦了,丁太太只是笑了笑,摸了摸丁蓉的脸蛋,「前几日还嚷嚷着要见公主呢,如今就快要见着了。人还没到,你倒是先烦起来了。」 她说着,又看了看花荫,「早知道你是这样的,起初就不该答应你出来。瞧瞧你姐姐,她就从来不烦的。」 花荫听到丁夫人夸自己,脸上微微一笑。心里却是想着,你怎么知道我不急的?我不过是不表现出来罢了,说到底还是人设害死人。 几人正说着,丁家派出去的小厮就跑到了马车前,大家心里就都有数了。 「可是到了?」丁太太问道。 那小厮弓着身子,垂着头说道:「眼下就要见到了。老爷让带话给太太,见公主的时候不好坐在车上,请太太小姐们下车。」 花荫听到这里才想起来,以前看古装琼瑶剧的时候,什么公主过街啊,都是百姓们下跪高唿万岁的。想来现在也是一样才对。 花荫刚这么想着,丁太太就点头说道:「很该如此的。」说着,丁太太就牵起了身边的丁蓉,准备要下去,花荫反应过来,也正要跟着下车。 就在丁太太和丁蓉下车的时候,花荫就已经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声浪。 「公主千岁!」 「来啦!来啦!」 「阿娘!阿娘举高高!」 「阿爹!我要骑马!」 丁蓉见到本来有些安静的人群顿时吵嚷了起来,也被带动了情绪,整个人说着就要往人堆里跑。 丁太太怕丁蓉跑丢了,就叫身边的丫鬟婆子要紧盯着丁蓉,于是丁蓉和众丫鬟小厮你追我赶正玩的热闹。 花荫身边只自己带来的红玉两人并着她奶妈妈在一旁没有动,身边还算有人。 碧珠将她搀下了车,这边几人还没有来得及跪下,就听见了一队车马朝着路旁的大道上走过来了。 花荫好奇的抬头看过去,刚望过去的时候,只见一匹看着好像与她目前的身高差不多高的高头大马缓缓而来。 再往上看去,她的眼睛就被晃了一下,再细细一看,原来方才是被一身银装的寒光给闪到了。 那铠甲看着十分耀目,一看就知道这是件难得的宝贝。 花荫本以为公主应该是极黑的一个人,如今见来,竟好像不是这样。 因车马离得不是多近,花荫只能看到远处那坐在马上。 只见领队的一个人,皮肤看着只是略比养在深闺的女子黑些,看起来也不是黝黑的一个人,远远地眉眼似乎还很清爽。 等人越来越近了,花荫才总算是目睹了来人的面貌。 原来这公主竟不是长得凶神恶煞,反而是芙蓉如面柳如眉,红唇若血。 她虽顶着一身炫酷冰冷的铠甲,却浑身都透着难掩的高雅,她的背部挺得笔直,眼神平视着前方,好似世间万物都不配她怜惜一眼似的。 花荫愣愣地看着即将要到她眼前的公主,只觉得尘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扰乱她心魂的东西了。 但是她却未免太过天真,下一秒,她就被红玉和碧珠两个按倒在地,只听「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的酸爽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啊!」 然而她的声音叫的再响,也只是淹没在了人群里面,并没有引起马上那人的注意。 就这么几个动作下来,经过她面前的公主,就这么从她的眼前过去了,花荫心里气急,转头狠狠地朝着两个丫鬟喊道:「做什么呢!好疼!」 这边花荫刚开了口,就被红玉给顶了回来:「好主子,公主都过来了,您还傻愣愣地呆在那儿呢。叫你你也不理,还将脖子伸的这样长,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永安公主。您这是闲人家不敢治你大不敬的罪了还是怎样?」 花荫听了红玉的话,瞬间就闭了抱怨的嘴,心里却暗狠狠地给万恶的封建势力吐了一口唾沫。 「我还想去那边看看!我们再去看看吧!」花荫对着连个丫鬟并奶妈说着,她自己站起了身就想要往前方人群那里沖。 红碧两个丫鬟和她的奶嬷嬷正想要拦着花荫,却见花荫已经走出老远了,几人刚想要追过去,就被两个粗布衣裳打扮的男人给拦了下来。 一见到眼前两人,红玉、碧珠和那奶嬷嬷三人脸都刷地一下白了起来。 花荫不知道身后的小插曲,依然在人群里看着,想要能够多看一眼那个走远了的永安公主。 然而大家都想要见公主,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花荫追着追着,精心打扮好的妆容也花了,髮簪也掉了,连那一双绣花鞋都被踩的不知道什么样了。 但花荫依然在哪儿追着,她本来就是less,虽说喜欢女人,但在感情上,从来都是讲究你情我愿,你若无情我便休的主儿。 第10页 倒不是她没有感情,只是有些事,她已经明白了就是要往淡了去看。她的信条从来都是人可以幼稚,但面对感情不能幼稚。 如今这一次,这样拼命只为多看一个人一眼,前世今生,这还是头一回。 然而那个被她追赶的人,并没有施捨她一个眼神,甚至那人根本就不知道有她这么一号人在为她疯狂,可能就算知道了也并不屑于她的疯狂! 在人群里挤着,花荫的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眼角也开始有些湿润。 她总算是被甩在了人群里面,被人浪所淹没...... 人浪依然向前涌动着,花荫就这样被挤到了人群外。 她低头看了一眼浑身狼狈的自己,有些自嘲地「呵」了一声,转过身来,朝着方才红玉和碧珠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她心里又有了一个想要逃离这里的念头,不过这念头却并不深,最终还是被她压制了下来。 就算逃离了这里,她又能逃去哪儿呢? 花荫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忽然觉得有些迷茫了起来。 走着走着,忽然就有一双黑色的布鞋映在了她的眼里。 花荫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就见到了两个男人,一个年纪长一些,留着一熘儿鬍鬚,另一个年轻些,看着身体硬朗。 花荫还以为是两个人贩子,刚想要放声大叫,就见那年长些的男人躬身对她说道:「三姑娘,跟咱们回去吧?」 花荫听到这里,心里顿时一紧。 随后,凭着直觉,她转身就要跑。谁也不是个傻子,花荫边跑着还大声在叫着「救命!」 但由于目前处处都是人声,人群都在注视着永安公主那个焦点,有谁能够注意到她呢? 最终她一个古代弱女子的身体还是没能跑过两个大男人,花荫就这么被两人扯住了两只手,强硬地被绑了双手,两人驾着花荫,想要将花荫往一旁听着的马车里扔。 「你们两个混蛋!我是堂堂官家小姐,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对我动手动脚的!梁静茹吗?!」花荫边挣扎着不想要上车,边在骂那两人。 「小姐放心,只要您老人家回了家,自然有老爷处罚小的们,就不牢您费心了。」 那老男人虽然不知道『梁静茹』为何人,却还是强忍着想要对花荫动粗的念头,对花荫回道。 丫的,他活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女人! 最后花荫挣扎的累了,还是被推进了马车内。她正欲张口,再和那两个家丁战个三百回合的,却冷不丁看到了车里正坐着红玉和碧珠,并她的一个奶嬷嬷。 随后,只见车帘响动,那年轻些的男的就对花荫晃了晃手里的一张白布。 「小姐还是老实些的好,免得这几天来多受些苦。」说完就将帘子一放,外头想起鞭响,马车就咕噜咕噜走了起来。 花荫呆愣愣地坐着,忽然浑身的力气就好似被抽干了一般,觉得甚没意思。 第七章 老实在车上颠簸了几日,花荫还是被送回了家。 本来她心里就不甘被封建压迫去嫁给一个男人,回了鄞都她就准备要闹。 没想成,她还没有开始闹呢,她那名义上的爹就先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吃。 打得花荫嘴角都出了血,她人被打倒在地上,耳朵里「嗡嗡」地闹耳鸣,脑子也浑了。 待她回过神来,眼睛立即就变得通红了起来,「c!凭什么打我?」 花荫上下两辈子,这还是头一回挨人家的耳刮子,一时间又是气又是委屈的不行。 她喘着粗气,只觉得喉咙哽的厉害。 心想着谁爱来这么一个鬼地方,要网络网络没有,要出门出门不行,就连厕所还那么臭! 她本来够坚强的了,以上问题都叫她忍在了心里,如今被一个虽然名义上是爹,但实际屁点儿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给打了。 还是打的最伤自尊的脸,若是连这也忍下去,那她就不姓楼! 「瞧瞧!之前敢瞒着众人离家,现今又敢这样和你亲爹说话了!你简直没了王法!要不是你身份摆在那里,说出去,谁信你是我楼家的小姐!」 楼父是个不知变通的男人,心里的diao比天还要大。见了花荫敢吼自己,就觉得花荫真是大逆不道。 又看了看在场,他如今的夫人为她生的孩子们,心下越发觉得二人听话乖巧,便越满意了现下的夫人几分。 花荫因为被打,也懒得装乖。她自己这几日也有想,性格三观这种东西早就已经随了她这么多年,她实在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明明是一个开场领盒饭的性格。 「谁稀罕做你们家的人呢!若不是老天爷使坏,怎么也轮不到你做我爹!」 楼老爷长这么大,除了他爹,就从来没有人这么下过他脸子。被花荫这么一通闹腾,楼老爷立时气的面红脖子粗,连声音都大的离谱了起来。 「好啊!楼花荫,你好的狠!」 那李氏和她的儿女们,见花荫被老爷数落,心下本来愉悦的很,但见花荫真的气到了老爷,怕家中顶樑柱真被气出个好歹来,便纷纷都跑上前来劝。 「姑娘一时闹脾气了,老爷就将话当了真。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咱们三姑娘的脾气,老爷何苦为了这事儿气坏了身体?」 她身边的儿女见了她说话,便在一旁应和着,「爹爹不要动怒。」 第11页 李氏边给楼老爷顺着气,一边还分出了功夫来教育花荫,「三姑娘也很是不该,不管怎么说,都是楼家将你养的这般大了。向来衣饰上四季衣裳,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不曾少过你的,吃食上燕窝荔枝从来大家有的你都有,大家没有的你也有,出行游玩聚会,向来是宝盖轩车,气派非常,就这些不说,平日还给你零花钱,过节各种赏赐,培养你琴棋书画。」 见楼老爷气顺了过来,李氏才又上前了两步,走到花荫面前说道:「若没有楼家,若你不是楼家的小姐,何尝有这些好处。姑娘怎么如今反倒打一耙了?只说楼家要将你嫁到姬家去是不好,我瞧着,姬家除了那姬公子身子骨有些不好,其他的都是顶好的。 只怕姑娘现在的日子还不比以后的日子好。如今错过了这一家,难保姑娘能再找一家更好的,何况人家侯府嫡子的,从小也是知书达理,哪里就这样配不上姑娘你了?」 花荫听了这李氏阴阳怪气的和她开辩论会呢,心里早已是百般不爽了,正巧李氏又上赶着要让人啐她,花荫自然要成全她的。 「呸!别叫我替你们臊了!有这样好的人家,你怎么不叫你女儿嫁过去呢?再说我吃住都是楼家的?你也不怕我娘的棺材板压不住? 什么大家有的我也有,你要用这话说服我怕是不能,既然你开了这个头,我今日也想和你说道说道,不防咱们拿了我娘的嫁妆单子,咱们好好地核对核对,看看究竟上面东西是少的多了,还是我这么些年拿的多了?」 花荫抬着下巴,从地上起来,又从袖子里拿了手绢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冷冷地看着李氏道。 这本来她也是不知道的,她本不是楼家的人。原主的事儿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参合。但如今穿了过来,原主的身份她是认也要认,不认也要认了。 今日那李氏敢和她说吃穿用度,那她也有话回她,大不了鱼死网破,她楼花荫多捡的一条命,就是全糟蹋了也是赚的! 关于这嫁妆的事情还是她穿越过来后常听奶娘和老嬷嬷提的,她才知道的。 说是什么眼见是原主母亲用的东西怎么一日忽然在李氏的头上看见了,老嬷嬷原是花荫母亲那边的丫鬟,她妈死了之后,就跟了花荫。 花荫也是到了她舅家,才知道了这些事,原是当做八卦听的。如今倒是这八卦排上用场了。 原来,她舅家是官家,但是外祖父和舅舅都算廉洁,也不压榨百姓,所以虽说当官的都有些油水,她舅家却是油水不多。 但她外祖母是商户的女儿,家里很有些资产,因嫁入的是官家,为了不被小看,当时陪嫁很是不凡。 又因外祖母只她母亲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所以出嫁的嫁妆也是不少。 可想,即便李氏不全贪了她母亲的嫁妆,只贪了一半,也够教养出好几个楼花荫了。 李氏冷不防听见花荫这样一说,脸色一白,这一下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了。 见她反应,花荫就知道李氏定然是贪了她母亲的嫁妆了。 其实那老嬷嬷和花荫说的,也并没有那么确定,只说见李氏戴过几次,这么多年了,老嬷嬷眼睛都花了,见得不一定真切。 「好好地,姑娘这是在疑我贪了你母亲的嫁妆了?这样就真的没意思了。好歹我在楼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母,多少银子都从我的手里过去的。 莫说是贪了你生母嫁妆了,便是剋扣下人银钱我都不曾有过的。可见姑娘说这话是要诛我的心呢!呜呜呜,老爷~」 李氏好歹是有手段的,见到花荫这样说,她料定了楼老爷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也并不慌,只管找她的靠山去。 果然,楼老爷是受不了娇妻哭诉的,一见李氏哭,他赶忙走过来,因周围都是下人,所以动作上不敢轻佻,只是拍了拍李氏的肩膀宽慰宽慰。 一边又用中指和拇指指着花荫道:「你这大逆不道的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你这样顽劣的姑娘家!你好啊!既然你不肯认命,从今日起,便将三姑娘关到柴房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给她送水送饭!」 花荫听到这里,气的牙痒痒,「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老子!」说着,楼老爷也不肯再和花荫说话了,只是无可救药地看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大厅。 这边眼见就要离开的时候,那边老太太屋里就来了人了。 一扫之前对待花荫的态度,楼老爷对那老太太屋里的嬷嬷倒是恭敬。 那老嬷嬷只和楼老爷客套了两句,便进入了正题,说道:「老太太说了,叫姑娘去舅家,原是她的主意,若老爷硬要怪罪,只和她说去,不要因此迁怒了三姑娘。 小姑娘家的,细皮嫩肉老爷当心责罚太重姑娘受不住了,若还是要罚,只意思意思便好了。」 说着,那老嬷嬷还朝肿着半张脸的花荫看了一眼,「老太太还说,她也是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了。天上地下她只宠这么一个宝贝,请老爷行行好,在她闭眼之前,今日就别难为三姑娘了吧。」 因是亲生母亲,即便说得过分了些,楼老爷到底不敢造次。 于是楼老爷和李氏再恨花荫,也没得办法,但花荫终究是顶撞了长辈,楼老爷若不罚她,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也拉不下脸子。 第12页 最终只得象徵地罚了花荫去跪祠堂一晚上,这期间不许吃饭喝水。 花荫原是不服,但见老太太哪儿的老嬷嬷给了自己一个眼色,也就不敢再动作。 第二日上午,到了罚跪的时间了,她被丫鬟们搀着回了房,草草吃了一碗粥就去睡了,下午补好了觉才起了床,穿戴整齐后又去了老太太哪儿。 在去老太太屋里的时候,花荫就在想,老太太的话居然这么管用。 既然这样,那老太太为什么不干脆就直接告诉楼老爷那个傢伙,让她别嫁到姬家去呢? 到了老太太屋里,花荫知道老人家是真心疼她,所以也就直接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老太太知道她昨天跪了一晚上,先是说了些心疼的话,怪她不好好在屋里修养,又忙叫人拿了些糕点给她吃。 听了她的问题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嘆了口气与她说了原委,「姬家的主母也是个能人了,她早先就已经打听好了城内小姐们的事情。按照姬公子那个状况,想来门当户对是不会有哪家愿意的。所以便在咱们这样层次的人家里选。 偏偏她看重了我们家,知道你是家里嫡小姐,却因没了母亲不受家里重视。她们家对嫡庶要求高,有的嫡女选,自然不肯看庶出的。 所以先前派人来说时,直接点了你的名字,哪想当时我也不在场,你爹惯是个煳涂的,当场就同意了。 原先,我打算着,你若是去了你舅家,不管怎么,只要到时候姬家找不到人,少不得家里要拿了其他姑娘顶上。 你是从小养在我身边的,我怎么捨得叫你去嫁他家?况且我知道,你爹之所以这样猪油蒙了心,少不得有李氏的挑唆,便想着拿了李氏的女儿去换你,好不好都是她的报应。谁想他们竟还找人将你强行带了回来。」 第八章 听老太太说到这里,花荫沉默了,心里难受的紧,难不成她真要为了逃婚出逃不成?真要逃,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那我真的非要嫁出去不成?」花荫将膝盖上的布料都揉皱了,如果这时候能出个什么意外,让她穿越回去就好了。 老太太看了看花荫,伸手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对她问道:「方才我听人说,你才说了李氏偷了你母亲的嫁妆,可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真有什么缘故?」 花荫抬起头,不知道老太太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件事,「原是我屋里的老嬷嬷说的,不久前曾看到过我母亲的簪饰出现在她头上。」 听了花荫的话,老太太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了,「我知道了,这事儿我自有道理,只是这事儿以后你便不要再管了。你一个女儿家,方才即便再有理,也很不该和你爹置气的,府里人多嘴杂的,若是传出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便是不嫁那姬家人,往后你说婆家总不能有个顶撞父母的名声。」 花荫前世从来没有听过这老太太嘴里说出的这些话,虽然知道老太太说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好。 但老人家的三观和她不同,虽说像她现在这样养尊处优的生活确实好,但代价却是对她精神上的压迫,这一压迫,叫花荫随时都能有窒息的感觉。 「我知道了。」花荫才说完,就觉得自己脑子里一阵昏昏地,胃里泛着酸,身子一晃就吐了一地。 她这一吐,倒叫老太太的屋子里都慌乱了起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就吐了。」老太太见花荫一瞬间脸色苍白,半点血色也无,老人家最怕的就是身子不畅快,便是见别人身子不畅快也难受的紧。 「想是这么多天舟车劳顿,昨儿又被罚了跪,怕是有些着凉。」身边的嬷嬷赶忙上前来搀住老太太,说道。 「那还不叫大夫去?叫小姐到我床上躺着,快倒了热水与她喝去,叫她暖暖胃。」老太太说道。 顿时房里的丫鬟们铺床的铺床,搀人的搀人,倒茶的倒茶,找大夫的找大夫,一个个都忙碌了起来。 花荫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身子重的狠,耳朵也开始鸣了,方才还好好地,怎么转眼间就是这么个光景了? 她自己也觉得纳闷的狠,不过她的心宽倒是不怕死的,左右若是好运了,她能穿回去,若是不好运了,也不过是一死。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最是不怕归于虚无的。 众人好容易才搀了花荫上了老太太的床,这边老太太坐到了花荫的床边,从一个小丫鬟子手里接过了茶,对花荫说道:「我的儿,来喝点儿水。」 花荫有些不好意思,便赶忙接过了老太太手上的茶杯,「我自己来。」虽是可以说话了,但还是一阵一阵的发虚,声音都变得弱了许多。 待她缓了一会儿,觉得身子有些好了,门外帘子动了动,就见小丫鬟已经过来禀报说大夫来了。 这屋里女眷都是小丫头们但是没有多防事,老太太也已经是个妇人,见大夫的事儿不像是见一般男子,所以也没有人避讳什么。 老太太很快便唤了大夫进来,大夫替花荫把了脉,老半天才确诊了,又叫人弄了纸笔来,揣摩了一会儿给花荫开药。 「好端端地,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儿?」老太太见那大夫什么也不说,只管自己开药的,忍不住问道。 那老大夫摸了摸自己半白的鬍鬚,对老太太摇了摇手道:「不防什么事儿,只是体虚,近日怕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又有些着凉,想来小姐身子金贵惯了,一时受不住。只是开了些温补的药,近日清淡些饮食,过段时间自然也就好了。」 第13页 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立马堆上了笑脸对身边的丫鬟道:「好生送了大夫回去,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记得给些钱大夫,叫他好在外边儿吃碗茶。」 听见有赏,那大夫自然开开心心领赏去了。 这边老太太送走了大夫,又叫了个小丫鬟过来,打发她到药铺里抓药去,自己则又到了花荫的跟前,「心儿」「肝儿」地说着话。 花荫因是病号,没有在老人家屋里养病的道理,被抬回了自己屋里之后便安心养起了病,近日楼家倒是没有什么风浪掀起。 且说那日花荫被楼家人接走之后,楼家便另外派了人和丁家说了一声。 因花荫终归是她楼家的人,比起亲父,亲舅总是差一截的。 丁大人虽说心里万分心痛,想要去楼家套个公道,希望楼家能不叫花荫嫁给一个将死之人,但却被丁夫人尽力劝住了。 「不管怎么,楼家那个都是她亲爹,论理自顾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说是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即便是真的嫁给一个死人,就怕她也逃不过这个命的。」丁太太坐在凳子上,边描着眉毛,边说道。 「况且她嫁的又是姬家,即便你去说,说成了又能讨到什么好,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且不说姬家,那楼家的官还做的比你大些。 你一个清白的文官,本来在朝中人脉就不多了,只勉强混口饭吃罢了,如今还要一下子得罪两家。我看你是存心打算要我们娘儿两喝西北风了!」 说着,丁太太干脆连眉毛也不画了,从凳子上站起了身来,三两步走到了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丁大人面前。 「她来那一天,我了解了缘由了,就不同意你收留她的。但好歹看在你是她舅舅,这血脉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想来我们母女是你的顾虑,她也是你的顾虑,也就依了你的意思,只管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将她留了下来,她在时也是百般对她好,不曾有过什么亏待。」 「那是因为我知道,不管怎么说,她人在咱们府里。谅他们楼家没脸敢把他们将女儿嫁给病秧子,为了求前程的事情说出来,所以我不争论什么,只要她老老实实待着便好了。 可如今不同,她人在楼家,谁家关起门来的事儿稀罕我们外人管呢?你若是真要管,到底是要被人说多管闲事儿的,况且就算你去闹,又能讨到什么好呢?老爷是读过万卷书的人,向来这些道理你也分得清,今日也本不该叫我劝你这些的,如今你带孝家中,家中生计尚且艰难,又何苦去寻这些晦气。」 丁老爷听了半日,心里只觉得自家太太的话一句胜过一句的戳心,「可她到底是我亲妹妹的女儿,我怎么忍心看她遗憾终生呢?」 「那你就不管咱们母女的死活了?他楼家我尚且不论,咱们又怕什么呢?咱们家再如何,不至于叫他们家害得家破人亡。但他姬家是什么样人家?凭咱们的本事,拿什么去与他们斗去?」 丁太太见丁老爷还是这样不识趣,说话的调调都越发冷了起来。 丁老爷本来在感情上就是个优柔寡断没有抉择的人,因丁太太逼着,在家苦撑了几日,一日良心上总过不去,刚要起身去楼家,就听了家里夫人又有喜的消息。 一说道子嗣,丁老爷便走不动路了,最终还是暂且放了花荫的事情在一旁,如今花荫死活他舅家竟也半点没有消息。 又过了几日,花荫的身体稍好了,这日醒来吃了许多,丫鬟们为她换了身衣裳,大家去花园里逛逛。聊起来的时候,花荫才知道自己原来错过了一场好戏。 原来,在她病的这几天里。老太太倒是发了威。开始原是说,花荫既然要出嫁,那就将她娘当年带来的嫁妆一併都让她带出去,左右楼家也是髮际了的,花荫先前的嫡姐出嫁,就是李氏做主添了些原主母亲的嫁妆进去。 如今家里也只剩一个花荫是楼老爷原配所出的了。楼家原配丁氏是个极好,极孝顺的女人,楼家自然也没有贪了她嫁妆的说法,自然要将所有都给花荫带走的。 楼老爷因难得和母亲和和气气的商量事情,况且见母亲的意思居然同意叫花荫出嫁了,楼老爷自小生活富裕,自然不在意丁氏的嫁妆,他在意之事不过是能在朝廷里说得上话罢了。 最后楼老太太便真的去查了丁氏的嫁妆,李氏不曾想到楼老太太这么雷厉风行,说查就要查的,谁也拦不住,最后纸保不住火,丁氏的嫁妆少了大半的事情暴露了出来。 楼老爷下朝回来后,才听了这件事,恼得当着众多下人的面就抽了李氏一顿,老太太就在哪儿喝着热茶看着两人闹。 最后李氏领了楼老爷的打不算,还领了楼老太太的二十棍子,最终被打的腰也直不起来。 老太太是发了话了的,只要在花荫出嫁之前,李氏没有将丁氏的嫁妆补齐全,楼花荫是绝对不会出嫁的。 楼老爷理亏,又怕老太太真闹起来要逼他休了李氏,她两个孩子在楼老爷面前苦恼,楼老爷最终还是不忍,近日又开始帮着李氏筹钱。 李氏是填房,家里出身本就清贫,只是仗着身份清白才进的楼家,所以叫她用自己的嫁妆填补肯定是不够的。 况且这么些年来,她竟将丁氏的嫁妆花去了大半,这可不是一点儿小数目,连楼老爷再厉害,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填补这么个大窟窿。 第14页 这样一来,李氏的女儿,楼四娘就开始慌了起来,怕她自己成了那代姐出嫁的,这两日她又是愁她母亲,又是愁她自己的,整日的愁眉苦脸,动不动就嘆几声,说两句便掉泪,到了晚间便开始闷在房里咒楼花荫。 她只觉得不公平,从小楼花荫就没有自己优秀,偏她就得老太太的宠,亲生母亲的嫁妆多到她一辈子都花不完,还偏偏是她姐姐,见面时自己总要比楼花荫矮一头! 第九章 这日楼花菲又在屋里哭泣。几个小丫头子们因知道花菲的脾气,怕去劝了反而被牵连,因此都由花菲哭去。 李氏从外边儿进来,就听见了女儿的哭声,心里一阵心酸一阵怒火的,直接掀了帘子进了门。只见花菲一人在床上趴着哭,几个丫鬟们都充耳不闻站在一旁。 「一个个懒成精的!没看到小姐正趴在床上哭么?今日我不来,竟不知道你们都是这么欺压主子的,想来你们也都是心大的了,咱们楼家都守不住你们这些大佛的。要我说,这散是迟早的事儿。如今也不用禀了我了,现下就打发你们回家如何?!」 屋里的丫鬟听到李氏责骂,不敢评理,一个个都整齐地跪在了地上。 楼花菲心里是知道李氏是疼着急才这样说的,但想到因是李氏的过错,反而要害自己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心里怎么也气不过。 况且往日里李氏对女儿百般宠爱,便酿就了楼花菲这么一个敢将话怼在人脸上的脾气,「你也不用着急,迟早等我去了姬家,自有我们母女散的时候!」 李氏听见楼花菲这么和自己说话,听她语气里的怨怼,李氏心里瞬时下了霜似的冷,「我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便为了这么件事儿,你就要和我断了母女关系不成?如今说什么散不散的,谁又说过要你散了?」 楼花菲从床上将脸一转,看向站在她床边的李氏,脸上的泪痕还未干,「谁又说过?这事儿如今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要叫我说出来?你自己做的事情,前儿被抖落出来,伤疤还没有好,娘就忘了疼了!」 李氏听了楼花菲的话,脸上很不好看,只是知道女儿的脾气,李氏为人,对别人虽然狠厉,却难为她有一双难伺候的儿女。 她知道,儿女便是她未来的倚仗,所以她对花菲的宽容度极其的高。 听了花菲说的话,李氏虽然心里难受,却还是冷静地坐到了花菲的床边,牵住了她的手,「你放心,不管怎么,娘也不会叫你嫁去姬家的。先不说这里有没有填上她的嫁妆,那姬家本就是定的花荫的,只要她人还好好地那就没有拿了你去顶她的道理。」 花菲听了李氏的话,心下动容了几分,可心里到底还是不信,「可老太太说过、、、、、、」 「老太太那是老煳涂了。如今当家做主的还是老爷,老太太便是辈分再大,那也是要靠着你爹养活。若是你爹下了死话,老太太即便心里有话,怎敢轻易说出来。不管如何,花荫都只是她孙女儿,也不是她祖宗,平日里给几分宠爱便好了,到了紧要关头,老太太还能舍了自己来保她不成?」 其实李氏说的的确也是常情。若楼老爷真的非要嫁了花荫,老太太虽说是生母,但也不好逆了他的意思。 在对待花荫的婚事上,虽说她也疼爱花荫,但说到底,嫁妆的事情,是因为她看早就看不惯了李氏,打压李氏才算是她大部分的目的。 先前要花荫离开,说不定是真心为了花荫,不过自花荫回了家,也不见老太太多明确的表态过,朦朦胧胧地叫人猜不出她的心思。 只是这件事情,穿越过来的花荫理不清,只当老太太全是为她着想。 花菲坐在床上,觉得李氏说的颇有道理,这才彻底从床上爬了起来。 李氏见她好了,便拿了自己的帕子来给她擦,花菲见她动作利落,这才问道:「您身上的伤可还好么?」 「阿弥陀佛,等到你来关心,还怕折我的寿。竟不敢叫你替我操心,一时半会儿倒死不了。」李氏调侃着花菲说道。 「娘!」花菲看向李氏说的话离谱了,摇着李氏的手叫了一声。 李氏笑了笑,只是又转身对一众跪着的丫鬟们冷着脸说道:「都是一群没眼色的傢伙,看你家小姐哭成这样,还不赶紧打了水来与她洗洗!我知道你们中必定有人觉得我如今要失势,便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心事,想要各奔前程去了。 只是我在这里还是要说一句,现今楼家还是我管事儿,便是将来不管事儿,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主子!想要各奔东西,我劝你们还是不必急,倘若我要治你们,还是和捏蚂蚁似的轻松。 这次我且放过你们,下次若还让我看见你们犯懒筋,只别说我无情!」 丫鬟们听了李氏的话,不敢怠慢,一个个唯唯诺诺开始行动了起来。 等人打了水来,一众丫鬟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李氏这边也才放了心。 其实她身子并没有全好,只是勉强能动了,今日强撑着来,只是怕女儿之前的事儿寒了心。 这也是她被花荫跳水的事情闹得,自然,花荫死不死倒不劳她费心,怕只怕花菲也学着花荫的样子去跳一次水,这才连伤都没好全就急忙忙赶来了宽慰女儿。 这边李氏安慰了花菲,花荫的病情也好转了过来。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几日。 第15页 姬家因小儿子病重,急着要花荫嫁去沖喜,眼见楼府里的事情还都没有掰扯清楚,楼家和姬家定好的婚期就在眼前了。 花荫心里焦急,直到婚期在及,家中所有人对她的态度起了变化,大红色的东西一件连着一件朝她屋里搬,花荫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她有意要去找老太太帮忙,却不想老太太一连病了十几天。花荫周围又被许多人看着,家里人只怕她还要寻死。 楼老爷这回是放下了话来,便是死,楼花荫也要等嫁过去了姬家才能死! 花荫这几日想过出逃,奈何怎么都逃不出她的房里。最终,到了出嫁这日,一大早便有一堆嬷嬷围着她做髮髻,穿红衣,打扮了半天。 「小姐果然是好看,平日里竟不觉得,原来竟这样配红色呢。」身边一个嬷嬷笑嘻嘻地对花荫说道。 花荫被嬷嬷地话吸引了过去,方才梳洗的时候,她所有的视线都在看镜子里那一根根插在她头上的簪子,金灿灿地簪子看着并不锋利,但若是肯用力,伤人怕是不难。 方才被身边嬷嬷地话吸引了过去,她才朝着镜子里的人看去。 镜里一张脱俗的脸蛋,此时上了妆,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庞看着有了几分气色。 她头上顶着金饰,眼里含着柔光,一双唇瓣因心里有事紧紧地闭着,身上着霞帔,猩红的绸缎衣裳上还绣着金线。 手上带着颜色清润的玉镯,看着通身气派,一身高雅的气质叫人忘俗。 这样一张脸,也原是她自己的,只是隔了几世再看着就有些陌生了。 镜中只她一人神情淡淡地坐着,周围所有人都在笑,跟她久了的丫鬟怕她伤心,即便是心里不多开心,也强装着开心。 前些日子,花荫还听见过有人背着她说些话,说的内容大致都是因她要嫁给一个病秧子,所以她才这般不开心。 谁也不知道,她是为着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而不开心。也许世间总有许多人,或因父母之命,或因耐不住寂寞,或因受不住舆论,草草嫁娶了。 有的人或许运气好些,能找到一个不错的人,即便先前感情不深厚,或许一辈子培养不出爱情,但好歹收穫了亲情。 有的人则运气差些,等事后知道了自己所託非人。要么就忍一辈子,看谁先熬死了谁,一辈子就只剩下熬。要么就鸡飞狗跳,终究斗了一辈子,看谁先斗死了谁。 花荫这两者都不是,她是个思想单纯的人,倒不是什么将就不将就,人都是平等没有谁比谁高贵,谁除了谁都活不下去似的。 她只想遇到一个人,能和她对得上眼,怎么看着怎么顺眼了,那便是喜欢了,她就爱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一辈子,从此也不想多看别人,这便是她想要的。 今日恰逢天公不作美,天上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池塘被雨滴轻抚,散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姬家果然不凡的,为了娶个沖喜的媳妇儿,都能给了她十里红妆,城内百姓因花荫结婚就万人空巷,个个儿都跑来看花荫的迎亲队伍了,那一排排的炮仗,点完之后便是一地血似的残红。 花荫被迎进了门,因姬家公子身体不好,花荫盖着红盖头,也不知道跟谁拜的天地。 红绳一牵,也不知道牵的是谁的姻缘。 到了晚间,花荫被人搀到了房内,因房里有病人,所有的程序都从简了。 众人散去之后,房门一关,也不是鸦雀无声地,虽然动静小,花荫也隐约能猜出外边儿估计还有人守着。 她心里因不爽这门婚事,自然鄙夷姬家的作风,连结个婚还要家里人看着,也不知道那姬家的少爷年方几何? 她今日本是打算鱼死网破的,干脆也不等新郎撩帕子,只一手将头上的红布给扯了,霎时满室的灯光就闯到了她眼里来,她适应了一会儿灯光,将手扶了扶自己的髮髻,摸到了早上嬷嬷为她插上的金簪子。 等确定了武器,花荫才朝着身旁看去。想着若是有人逼着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她也不自杀,先料理了那姬家少爷再说,到时便是姬家人问她的罪了,她也死的不冤。 --------------------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戏应该会在第十章之后才出现,其实这本小说真是主打百合谈恋爱的。。。。 第十章 花荫被光闪了眼,还没有见到那姬家公子,就先听到了两声咳嗽声。 她寻着声音望去,正发现一个穿着红色衣裳,头髮被梳起,看起来格外清瘦的一个少年,光看过去,似乎未到弱冠。 只是他看着就知道是久病,或许比实际年纪看起来要大上许多也不一定。 见他只是坐着就已经很费力了,花荫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一个连医院都不多去的人,之前光听说,怎么知道大家嘴里的将死之人是怎么个形容呢? 便是她奶奶,也是沉睡在梦中去世的,虽然本来就有些三高的问题,但平日里也算健康,所以在花荫的印象里,人似乎就是不可能会有这样一副样子的。 只见少年坐在床上,便是就这样,还微微喘着气,他的眼睛下面附着一层青色,因家里富贵,皮肤倒是还好,身子却看着羸弱。倒比现在那些网瘾少年,亚健康人群看起来更加苍白。 但他的脸蛋还长得不错,便是病成这样了,看上去却还是清秀。 第16页 若换了性别,花荫觉得他倒有几分病西施的感觉。 可他终究是个男人,「烦你去,给我倒杯水来。」他说话时因带着大喘气,况且语气弱弱地,倒没有给人一种命令的感觉。 花荫虽然同情病人,但却没有给人免费当保姆的打算,也怕少年真的就此将她看做一个好摆弄的女人了,因此便是听见少年叫她,她也没有动身真去倒水。 少年见她没有去倒水,倒是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花荫。 只见花荫一副『大家都随意』的表情,明明是一个初嫁的少女,眼里却半点儿没有对未来的担忧,姬卿看着花荫,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心想着他这个妻子倒是心大。 「我知你嫁了我并非情愿,只是如今木已成舟,从你踏进了姬府的门,就已经没了回头路了。我姬卿知道自己一个病痨子配不姑娘,本没脸求姑娘原谅,只是人生在世都不容易,我多年来使得父母操碎了心,今日成婚不是为自己完成遗愿,而是为了叫父母放心。」 他咳嗽了两声,轻轻地说道,外头虽然有人在偷听,但因为两人动静太小,几乎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花荫不明白这病鬼在和自己叨叨什么,或许就是自己冷情了,反正她现在没工夫去当别人的垃圾桶。 她不是古人,没有被一个『孝』字压死的说法,也不觉得自己为了成全一个人的孝顺而捨弃自我多么伟大。 直到姬卿说道下面半句的时候,花荫才有了听下去的欲望。 「你放心。之前就有大夫来查过,说我这样的身躯,至多就是今年的事儿了。我倒不求死后要你守我,只求在我活着的这段时间里,演戏也好,真情也罢。多少在我双亲面前肯做些戏,倒时我走了,咱们的缘分也就尽了。」 花荫听的姬卿才说了两句话,中间又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倘或你愿意,我到时给你一笔钱,在遗嘱里写了与你和离。如此,父母只当我们感情好了,我不肯叫你受罪,那时想必我已经随风去了,双亲必定没有不依我的,你要如何都是你的自由了。 或是你要守着我,到时过继了一个孩子来,只要挂在了我名下的还算我的后代,既有个孩子也总不叫你被欺负了去,虽不是双全法,却总能护的住你了。」 花荫有些奇怪的看向姬卿,不知道要说这人什么才好。明明是一个害她嫁过来的祸首,但光是这么看着他,听着他说话,倒让人对他恨不起来了。 见花荫打量着自己,姬卿只扯起了一抹抱歉的笑容来,但这一抹笑容却带着些许复杂的感情。 花荫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少年有这般复杂的笑,她似乎能在他的笑里看到了对于生死的淡薄,对这世间的不舍,以及随着时间流逝而无法挽留的无奈。 「我知道,这终归还是坏了你的名节的,女子名声何其珍贵。若是可以,姬卿便是倾尽所有也要还你。」 花荫听着这个『基情』的话,心里盘算这他说的这些好像也并不亏么。如今她穿越到这里,本来以为一切都是坏的,但不想这次居然幸运了? 她之前是听说,古代都有皇帝是搞基的,但是却没听说过有女子搞姬的说法。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人,看待情爱就好像是在排金字塔,连感情都有高低之分的。 而同性之爱被算作了末流,是金字塔的底端。 花荫想着,若是她这辈子真的不能和女人谈恋爱了。若有个能够孤独终老的条件也是不错,没想到转眼间老天就送了她一个条件来了。 她低头思考了许久,半天没有说话,姬卿也就这么坐在床上看她,因实在没有力气了,只好歪斜地靠在床边,继续看着她。 半晌过去了,花荫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大步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一把拉将门打开了。 姬卿看着花荫的动作,也不出声阻止,只是坐在床上由她去。 这边本来还在听墙角的下人,和姬卿的几个小妹妹们正在外边儿挤在一起。冷不防被花荫一个开门,众人就都倒在了地上。 花荫倒是没有半分觉得惊讶,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众人,随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说道:「时间晚了,少爷少奶奶要歇息了,你们散了吧。」 听到这里,此时坐在床上的姬卿嘴角上扬,眼里的笑容都变得符合年纪了许多。 早上花荫和姬卿是从同一张床上起来的,花荫倒是不将就,她是个姬又不是恐男,和男人接触倒是不会让她觉得噁心。 再看姬卿一副一阵风都能颳倒的模样,倒是不担心晚上他会化身豺狼,两人便也这么将就着睡了。 起初,花荫没有不习惯,反而姬卿有些不习惯,别扭地在床上翻了好几次身子,但他身体本就不太吃得消,虽然不习惯,但折腾了一会儿便睡去了。 早上梳洗过后,就要『上头』,这是说女子嫁了人,从此要换了髮髻,这是新婚丈夫为妻子做的事情。 青丝玉手,相互缠绕,因姬卿体弱,又怕扯到花荫的头髮,手上没有劲儿,便是挽了几次都没有将髮髻做好。 这边丫鬟看不过去,便替了姬卿,将花荫的头髮挽了。弄得坐在一旁的姬卿,笑说着:「这也不知道咱们是有缘分呢,还是没有缘分。若说没缘分,偏偏咱们成了夫妻,若说有缘分,偏偏我无法为你挽了头髮。」 第17页 花荫看着姬卿在哪里说着让人无语的话,心里想要翻他白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却硬生生忍住了。 古人的一大缺点,就是太自来熟了。 正在几人折腾着早起穿衣洗漱的时间,家里的丫鬟子们来清理床单了。 见到床单上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人奇怪的,大家都只是默默地换了床单,然后便离开了。 等一切摆弄妥当了,花荫作为新妇,就要去见人了。 姬卿往日里很少走动的,大家知道他身子不好,这次本可不去的,他却非要撑着,陪花荫去,众人扭不过他,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走到堂前的时候,姬染的额头都已经浮上了冷汗。 花荫纳闷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疼,还是哪里难受,按说初夏的天气还不热,况且又是早上。究竟他是为什么出了一身汗的,她还搞不懂。 刚见新婆婆的时候,花荫就小心打量了那她所谓的婆婆一眼,因为不敢离近了打量,花荫只能看个大概,只见她婆婆看着一副白白净净地模样,身材有些丰腴。 虽然她打扮的还是比较淡雅,但是到底是侯府夫人,所以即便淡雅了,身上佩戴的东西却个个儿不凡。 要说高堂上坐着两个人,怎么花荫就先打量了她婆婆呢? 只是因为花荫刚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一抹炙热的视线朝自己打量了过来,这顺着这抹视线望去,就顺其自然的看到了。 花荫小心地打量着她婆婆,走近了才发现,她婆婆打量的眼光里,似乎还隐隐地有些对她的不满? 「到底还是刚成家的孩子,一点儿也没有轻重。」她才到跟前,就听见这位准婆婆冷言说了一句。 花荫满脑子问号地看过去,不知道这个古代妇人在说什么。 「你身子这样弱,又经不得风又受不得热的,今日本来不过走个过场,你怎么就亲自来了呢?」花荫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见她婆婆对姬卿说道。 花荫自然知道她婆婆说的这话肯定不全是对姬卿说的,最主要,可能还是对她说的。 花荫听着这带着枪棍的语气,只劝着自己不要与一个古董生气。但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满,怎么说,这都是她儿子自己的主意,他真的要来,难道还要自己打断了他的腿,不让他来么? 初次见面,花荫对这个婆婆地印象并不多好。 见姬夫人说的话有些挑刺儿了,一旁的侯爵大人也插了一句,「今日大喜,他高兴了,要来便让他来就是了,成日闷在屋里也是不好。」 看她婆婆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姬卿站在花荫的身边「咳咳」了两声,就见姬夫人朝姬卿看了一眼,随后闭了嘴。 见了姬府众人之后,花荫才知道,原来姬家不止是姬卿一个孩子的,姬卿是最小的。 另外两个哥哥和姬卿的关系似乎也并不多好,大家表情都是淡淡地,只是嫂子们还算热情,见茶的时候,还拉着花荫说了一会儿子话。 早上见过了众人,用了膳食。回去自己院子的时候,花荫有些好奇地问姬卿,为什么今日姬卿可以陪自己出来,但成亲哪日却躲在屋子里? 毕竟,一个男人的一生,明媒正娶怕也都是只有一回的,怎么姬卿这么一个挺喜欢参与的人,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没有出现。 姬卿听了她的话,只是温柔笑笑说道:「这不一样。成婚当日铜锣吹打弹唱的,家里鞭炮不曾绝耳,又是人多气味杂的,我一遇到这样的场合就要泛噁心,站都站不住,别说拜天地了。」 花荫见他说时语气豁达,心里暗暗有些佩服姬卿了。 凭良心说,若是她知道自己活不过一年了,那绝对不会是这样一副坦然的模样。只怕自己吓自己,倒比死期还早的死了也说不定呢。 或许是花荫脸上的表情太过直白了,姬卿见了花荫的眼神,便笑着对花荫说道:「怎么,你是不是在佩服我,一个活不过今年的人了,还能笑地这样开心。」 花荫愣了一愣,不知道姬卿是怎么看出来的。 姬卿见她脸上的表情这么明显,被她逗得笑了出来,只是笑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冒起了冷汗来。 花荫见他这样,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谴责自己幸灾乐祸。 两人回了屋,花荫本来不知道这样清闲的日子要怎么打发,没想姬卿就先给了她一个重磅消息。 「在屋里你也不必拘着自己,往后凡是妯娌间交好,外头有其他夫人姑娘下了拜帖来。你若乐意便去就好了,成日烦在屋里倒叫人没了神气的。 我记得,前不久公主回来了,皇上连在宫里摆了几天的宴。眼见这几日公主府里又有大宴的,前些日子府里也受邀了的,到时候你请了母亲嫂子带你一同去吧。」 花荫听到既然给她的消息,眼珠子都在这一瞬间亮了几分。本来听见可以去玩,花荫心里也是开心的,可一听到「公主」二字,眼里的光彩都变得不一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百合新文:《初恋是个黑月光》 高中的时候,江寒秋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后来,那个朋友出国了。 也曾无数次梦见过那位朋友,但没有来得及做什么梦就醒了。 人去后,多少恨,在心头。 抱歉,当初忘记告诉你,我喜欢你。 第18页 林邪说:我当你是命,你当我有病! 江寒秋:你清醒一点!我告诉你你真的心理有病啊! 林邪说(刀尖舔血):你如果敢喜欢别人,咱们就一起死! 江寒秋:......重生回来后发现暗恋对象一直在崩坏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女主穿越回高中,谈恋爱的故事。看在天上各路神仙的份上,收藏我╭(╯3╰)╮ (作者在文案里撒了谎,只有点进去才能够知道究竟作者撒了什么谎。ps:不要看盗文) 第十一章 话说花荫从姬卿哪儿得知了公主府有宴会,并且自己还能参加呢消息之后。 便天天都想着怎么能叫家里婆婆嫂子带了她去,到底她是侯府初来乍到的新妇,什么都不懂,真要想不在宴会的时候出丑,还是要靠婆婆嫂子们。 正为了这件事,花荫才压制了自己内心极其想要蹦哒的心情,乖乖巧巧地在府里孝敬公婆。 弄得所有人都当她生来就是这样乖巧的性子,加上她本就长得脱俗的一张脸,便更加认为她性子软糯了。 然而她性子不跳脱倒不是坏事,毕竟她嫁给了姬卿,他虽是主子,但身子的根本坏了,上下都觉得他是迟早要走的。 到时候他们房里就只剩花荫一个,若是现在花荫对人不好了,等姬卿真的走了,可看着还有谁会管她呢。 如此,花荫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府里一众下人觉得很懂得人情往来。 虽说第一天敬茶的时候姬太太因为姬卿的事情怪过花荫,觉得她不体谅姬卿,让他一个多病的人陪着敬茶。 但到底是爱屋及乌,姬卿是姬太太最爱的小儿子,自然连着最小的媳妇儿她也多喜欢一些,所以花荫的讨好还是十分管用的。 这日花荫在姬太太面前卖了乖,便去找了她二嫂子聊天。 从她二嫂子哪里得知,公主府有宴会的时候,她们加也是要去的,这才放了心。 「不过、、、、、、」姬二奶奶上下看了看花荫,眉头轻微的皱了皱。 花荫被打量了一圈,怕姬二奶奶发现了自己想要去公主府参加宴会的初衷,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其实任谁也没有见过花荫和永安公主有什么接触,况且女儿家亲密本就是常事,别说是花荫没有和永安公主说过话了,即便是真的天天在一起玩,也不见得会有人说她们之间有私情。 但花荫因心理有鬼,所以特别怕被看穿,以至于身上的肢体都不太协调了起来。 花荫被看地怪怪的,刚想要开口问她二嫂嫂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姬二奶奶就开口了,「前先日子,婆婆不是叫人与你量了尺寸,做了几套四季衣裳吗?怎么不见你穿?」 花荫被问的一懵,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绸缎的料子,摸着极舒服的。况且是崭新的衣裳,也不是压箱底拿出来的,怎么就被嫌弃了呢。 「这衣服不能穿么?」花荫抬头问道。 她上辈子是做模特的,脸和身材当然不用说。这辈子虽说矮了些,但一米六以上的身材还是有的。 有这样的身高,和肥瘦适当的身材,穿什么衣裳都不会太难看,况且是这上好的料子,配上上好地裁缝裁制的。 见花荫问,她嫂嫂笑笑说道:「倒不是这么说,你这料子原是极好的,不过咱们这儿却有更好的。那么你这些就在家里穿穿就好了,出去玩时却要穿更好的。你也是鄞都长大的官家小姐,这些本来你就是懂的,我不过是多提醒你一句罢了。」 花荫听着她二嫂嫂说着,觉得甚有道理的。就算她不是原身,也该知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说法。 上辈子她虽然长得好看,但是穿好看的衣服,画好看的妆容出门,和油头垢面的出门回头率都是不一样的。 只是她如今穿越过来,穿的吃的用的都是好的,又不是土生土长,怎么分得清什么是更好的?也是听了她二嫂嫂这么一说,才发现其中的细微差别。 她心里虽然有些打鼓,想着短时间内和他们家里人相处还好,但是长时间下来,难免别人觉得她奇怪,或许就发现了她不是土着也不一定呢。 但表面上还是扯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总还得勉强应付了她二嫂嫂。 「多谢嫂嫂指点了,我进侯府本来就是运气,虽说也是官家女儿,世面却见的不多,往后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万请嫂子多指点指点我,免得叫人笑话,说咱们侯府出来的媳妇,竟是个这么不成体统的。」 见她这么说,果见她嫂子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意的表情来,「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了。往后你有什么压不定主意的,便来问我,我自然知无不言。」 这边花荫又闲扯了两句就告别了嫂子,到了晚上家里男人就下朝回家了。 据花荫所知,姬卿小时候是个类似神童的存在,很小就考了举人,十几岁时大家都说他能中状元,家里所有哥哥没有一个比他学习厉害的。 听说他爷爷在的时候就最喜欢他这个孙子,他爹曾经有意想要请旨,让他直接继承了家业。 然而这些也都是听说,因为他爹在还没有实践的时候,姬卿就已经先一步病倒了。 但花荫觉得这个听说并不靠谱,先帝在时,国内尊崇礼法,想想姬父也不是傻子,会去请这么一个可能叫圣人生气的旨意。 第19页 姬卿本来就是早产儿,身子骨从小就不好,加上十几岁无缘无故来的大病,身子就不行了,从大夫那里听来的话,就是从此伤了根本。 姬家二房的奶奶姓孙,也是侯府家的嫡系女儿,原就是和二房少爷是门当户对。 姬二少爷虽是嫡子,因不是嫡长,所以和世代承袭的侯爵无缘。因而在成年后,家里就给他捐了个官做,好在他身份摆在那里,又惯会做人的,所以人缘颇好,官虽不大,却到处能说得上话。 今日他下朝回家,家里丫头们上来帮他净手换衣裳。二奶奶正从外面回来,便和二少爷说起了早上花荫的事情。 「她倒是个乖巧的,往日里你在府里正好也没什么说的上话的姊妹,如今有个妯娌陪你也不闷了。」姬二少爷笑着对孙氏道。 一听到这个,孙氏扬起一抹调侃地笑,对着姬二爷,说道:「怎么今儿又许我和妯娌们亲近了。」 姬二爷换好了衣裳,走到孙氏身边,说道:「你与她玩倒是可以,只是大房的那个你还是少去招惹的好。」 孙氏听了他这话,便脸色一冷,说道:「一样是功勋世家的出身,她家也没有比我家好多少,况且你也是侯府嫡子,又有官身,凭什么叫我迁就她的?平日里只叫我敬着她,不许我和她亲近玩笑。 怎么偏偏就要我矮她一头了,别说如今你家大爷还没有继承爵位,便是继承了又有什么,到底都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她是能吃了我,还是能恨死了我?」 姬二爷见二奶奶闹腾,想要辩解却无从说起,上下唇瓣动作,翻来覆去也只有「我这是为了你好」,这么几个字。 往日里小夫妻两个感情极好,二爷不愿和二奶奶闹,说了几句没得意思,只好跑去外面书房坐着去了。 日子又过去几天,姬府里一片和乐景象。 转眼就到了今日去赴宴的那一天。 且说这天真是,画罗织扇总如云,细草如泥簇蝶裙。 花荫只怪自己没有多长了几只眼睛,不能多看看,又恨自己没有多学些词彙,描绘不出这公主府里的绚烂风光。 这次的宴席听说有个名头叫做『惜春宴』,说是公主回来之后没有赶上春日最好赏花的如今为了补偿,当今特地给公主办的。 因怕有了圣人在,大家不敢随意放肆玩耍,加之若是皇上要来必定极尽奢华,公主不喜铺张,所以这次花荫也就没有看一看皇上的机会。 「说是什么惜春宴,实际不过是皇上给公主一个选驸马的机会。今日城中男女,只要是家中有在朝谋职的,都要卖皇上的面子。也不知道公主今日会看上哪个。」孙氏,就是花荫的二嫂子,站在花荫身边说道。 她们人手都拿着两面绣花的团扇,身上穿着贵重的料子,身后又跟着一簇一簇的人,身边许多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大都是这样打扮。 娇娇艷艷的女子几个围成一圈,白日头一晒,打在人脸上手上,凡是露出的部位都带着一股色、欲又纯净的美。 花荫上辈子也算是一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了,说实话,她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见过。 可如此的场面还是震撼到她了。和现代的女子不同,这里的女子里,从小就是各种薰陶长大的,自然气质不一样。 便是没有学过读书写字的女儿,也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普通人不同,再如何,这里所有女子谁都是丫鬟婆子成群,被别人伺候着长大的。 这举手投足就是和现代哪些自己独立惯了,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的女孩子不一样。 而且,这些娇美如花的女子,因为还在最好的年纪,所以没有那些太太们的灰濛濛的,已经染上了人间世俗颜色的眼睛。 一个个眼里闪着兴奋好奇的光芒,天空中的星星一般一闪一闪地,叫人看了心情愉悦。 她们各个也都是敢打闹的,只要男子不在场,便偶有肆意的时候,有时候也不温婉,不贤淑,但是大家心里都有度数,再过分也不会互相伤了和气。 花荫站在那里,心里觉得欢喜,想来,和这些人交朋友聊天,该是多么的惬意? 若是往常,她可能还会在人群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合适自己胃口的好菜。便是不能一亲芳泽,总有拉拉小手的机会。 可偏偏如今心头已有了一抹白月光,所以痛苦异常。 花荫心里想着,怎么就偏偏,没有比那人更能打动自己的女子了呢?若是有个别的人,能吸引去自己的目光该多好? 或者,若是自己喜欢的那人不是这么的遥不可及该多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才大哭了一场,现在心情真好。 今天劳动节,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明天继续收拾东西,大家劳动节快乐!多收藏!多评论! 第十二章 花荫正想的入神,就见她二嫂嫂走在前面转身对她叫道:「花荫,在想什么呢?快来。」 花荫点了点头,朝着姬府的大队伍走去。 今日他们家除了姬卿和姬老爷没有来,其他人倒是都来齐了。这次开宴时间正好赶上沐休,大家不必上朝,自然都有空来。 到了宴席上,男女是分隔开坐的,便是本朝民风开放,也没有男女同席的道理。 花荫坐下之后,就朝两边观望了一阵,弄得她二嫂嫂问:「在看什么呢?」 第20页 「不是在公主府里开宴吗?怎么没有见到公主?」花荫好奇问道。 「一会儿就见到了,再等等。瞧你一脸激动模样,活像个刚要出嫁的姑娘。」她二嫂嫂打趣道。 花荫被她嫂子打趣,脸上噌地就红了一片。 她大嫂子坐在她们身边,只是神情淡淡地朝她们两个妯娌这边看了一眼,就转回去了。 花荫发现,她大嫂子往日里比较沉默,很少有和人玩闹的时候,因她性子闷,所以花荫也不爱和她玩。 倒是爱说爱笑的二嫂子更得她的眼缘,所以几日下来,花荫和她二嫂子的关系变得十分要好。 正聊着,就见到远处乌压压来了一群人,宴里多数人都禁了声。 花荫和她嫂子们都朝那处看去,只见为首的正是花荫日思夜想的永安公主。 这是花荫第二次见她,卸甲之后的永安公主,换了一身白色的衣裙,衣裙上略略用银线勾勒了,她头上挽着髮髻,簪饰却不多,脸上上了妆,看着极为清淡庄重。 看着没有少女的娇媚态度,却也有着格外的风情,她的美,是即便就坐在一处,便能吸引着别人的视线,註定成为焦点。 花荫不由得想,这样一个女子,究竟是靠着什么,在战场上驰骋的?难道古代战场都是打着玩的不成? 许是在城内待了些日子了,永安公主身上的气质也不再如往日那样凛冽,反而变得有些柔和,与府内的环境结合在一起,远远看去,竟像是山水墨画中走出的仙子。 「她真的好美。」花荫看得痴了,站在那里喃喃道。 她二嫂嫂见了她这幅模样,笑道:「快快站好行礼,不要是失礼了。」 花荫这才回神,同众人一道给公主行礼。 其实也不怨花荫,这时候在场男女,许多人都同花荫一样,看公主看的痴了。 大家大都同花荫一样,之前只见过高坐马上,摆着一副高傲轻蔑模样的永安公主,何曾见过她卸甲梳洗,如今这样一个动人的公主呢? 可惜的是,开宴不久之后,公主也只是在宴上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枉费了那些贵公子们费尽心思想要多多表现的心意。 花荫在永安公主离开的时候,心情复杂的很。 一方面是为公主不再关注那些男子而高兴,另一方面是为从此就难相见而觉得苦闷。 看着永安公主一步一步远去,花荫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也跟着去了。 「嫂子,我去一下厕所,一会儿就回来。」花荫急急地站起来,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起身就跑开了。 她两位嫂子听了她的话,都在纳闷何为『厕所』? 却见花荫跑的这么急,便也大概知道,她这是要去如厕。她大嫂子这才吩咐了花荫的两个丫鬟,「快跟上你家主子。公主府里人多,别叫哪家不长眼的丫鬟婆子冒犯了去。」 两人方才也被花荫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懵,被提醒了才反应过来,赶忙朝着花荫跑的地方找去。 花荫是后来跟上的,因为人多,又不熟悉路面,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她也能跟丢了。 跟丢了永安公主,她就有些颓了。 但是想一下,自己这样就跟上了,到时候即便追上了人家,又要说什么呢? 边想着,边走着,没多久她就发觉自己迷路了,见绕路不通,居然还转向了一旁的假山,就这么两圈下来,蠢得花荫想要给自己两巴掌。 她好好的路都走不顺了,还去假山里走。真是穿越过来脑子都秀逗了不成? 这边花荫还在为自己的愚蠢买单,走了大半天了还出不来假山,远远就听见了流水潺潺的声音。 花荫赶紧朝着流水的方向走去。她记得,方才进府的时候就有见到过水榭,府内都是活水,想来这会儿子顺着水走,总能见到人的,到时候问一下路就好了。 当走出假山的时候,花荫就看到了一涓流水,不知不觉天边霞光散去,月亮已经露出了一端,挂在空中。 水的另一边是一个小山包,山上种着些竹子,风一吹便靠在一起。 竹子内里是空的,竹身又直,敲在一起的声音就格外的空灵。 一时间山水相融,花荫只觉得一股很舒服的凉风吹到了她的身上,明明并不冷,却使她的身上起了鸡皮,又舒服又刺激,却说不清道不明。 正在花荫舒服地眯起双眼,享受着凉风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清润的嗓音,「是谁在哪里?」 花荫一个愣神,心想这声音真好听,待转过声来,顺着那声音望去。 只见月色淡淡,一抹灯光昏黄,照在了那人的脸上,整个人的轮廓都是温柔的。 风吹明明是吹过那人的衣角,却顺带着牵动了花荫的情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越过来后,内心都变得脆弱了,见到她的时候,花荫内心忽然有些想哭的,明明没有缘由,也没有道理。 她本不是这么矫情的一个人。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见她半天不答,永安公主也没有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 花荫从来没有见过她笑的,她一笑,叫花荫内心都软做了一团。 「回公主殿下,我迷路了。」花荫眨巴着眼睛,看着站在山边亭前的永安公主,说道。 第21页 这是她们第一次说话,她要好好记下来,她发誓,自己绝不会忘记。 花荫在看永安公主,此时永安公主也在打量着花荫。 在永安公主的眼里,此时的花荫正是月脸冰肌,脸上笑靥微开,淡匀双脸浅匀眉,容姿好似窈窕仙娥下凡尘。 「你过来。」永安公主站在亭前,对花荫说道。 花荫听了,心里激动,却不想在前人面前失了体统,便小步走了过去。 裙袂在石阶的楼梯上散开,循着这月色,听着竹笙,就这样来到了她的面前。 「我问你,你叫什么?」永安公主走到花荫面前,此时两人靠的极近,她问道。 走得近了,花荫才在永安公主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这酒气从她的唇瓣飘出来,带着一股春日桃花的味道,甜丝丝地,直直地冲击着花荫的理性。 花荫握了握拳头,心想,md,这简直不能忍! 「花荫,楼花荫。」她微微红了脸,回答道。 永安公主在花荫说完之后,张口便说道:「我叫伊人,何伊人。」 花荫一愣,看向和何伊人,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花荫回答问题,本来心存着能多和她聊两句,便多聊两句的心里,谁知道这公主醉了,居然给她来了个自我介绍? 她这么自我介绍,是想要做什么?是希望,和她做朋友吗?花荫只听过皇帝的名字不能乱叫,只不知道,这公主的名字能不能乱叫呢? 花荫正想着,永安公主又说话了,「你会下棋么?」 听了何伊人的问话,花荫才注意到,亭子里有个石头做桌面,上面正有个棋盘。 棋盘一边放着黑白两色棋子,棋子对面的一边又放着一个瓷白的酒壶,一阵微风拂过,酒气若隐若现。 花荫哪里会下什么围棋?不过她奶奶会下,耳濡目染只知道下法罢了,说到围棋,她连个入门都算不得。 只是如今何伊人问,她又怎么会说自己不会呢?即便真不会也说会的。 花荫眼珠子滴熘熘转了一圈,才说道:「会一些,不过不熟练。若是玩这个,恐怕不能叫您尽兴,若是公主缺个陪玩的人,不若咱们换一种玩法。」 「玩什么?」何伊人好奇地问她。 花荫昂首挺胸,说道:「五子棋。」 何伊人笑笑,光听这名字,她都有些能猜到这游戏的规则了。 「玩倒不着急,你是谁家的夫人?我叫人替你报个平安,咱们再玩如何?」她觉得眼前这小妇人很有意思,近日烦闷,找个这么有趣的玩伴或许不错。 花荫听了何伊人的话,才想起来,自己独自跑出来,姬家一群人并她的丫鬟们肯定都找疯了。这才赶紧说道:「姬家,我是,我是姬家的三房媳妇儿。」 何伊人听了花荫的话,笑了两声出来,这又不知道谁曾问过她这个了,居然连自己是几房的媳妇儿也说出来了。 只见和何伊人用手朝着空气招了招,一会儿就见一阵黑影在夜色中划过,一个竖着头髮,腰上背上都配着刀剑的女子跪到了她的面前。 「叫外头伺候的小丫头传一句话给庆安侯府的女眷,就说我留她们家三房新妇在这里玩一会儿,到时自然安全送回,叫她家里人不必担心。」何伊人朝着那女子说道。 那女子领了命,便嗖嗖地又飞走去完成任务了。 两人互动完了,花荫却还呆站在哪里。今日惊喜和惊吓都来得这么突然,叫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早上做梦还没有醒。 -------------------- 作者有话要说: 阿生以前真的特别讨厌吃甜食,真的很讨厌吃,为什么现在这么喜欢吃?人的口味真的能变的么?真的是huiyisuoshi啊! 第十三章 等两人坐毕,何伊人笑着问花荫道:「你执黑还是执白?只要五个棋子连在一起便赢了是么?」 花荫听她讲出了游戏规则,有些好奇的看向何伊人,她怎么知道这游戏怎么玩的? 或许是花荫的表情太过明显,何伊人携了一颗黑色棋子在手间玩弄,「这名字起的很通俗,我也是猜的,可有什么不对?」 花荫暗嘆何伊人聪明,换了她,她可不能光从这游戏名字,就猜出游戏规则。 「不错,是这样玩的。」她点点头道。 「那么我猜先定阴阳吧。我来放,你来猜?」 花荫的关注点倒没有在猜先上,她全注意那一双纤细的手了。 在都城内养了这么久,何伊人的肤色也从刚见时的稍黑变成了晶莹的白。 此时何伊人说什么,花荫都愿意答应的,只要不妨碍她欣赏美人,「好。」 何伊人见花荫这样看着自己手里的黑棋,只以为花荫对输赢比较看重,想要得了黑棋先行。自然她也不和花荫是同样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花荫是在看她的手。 只见何伊人笑了笑,将手放到盛着棋子的竹筐内,握拳,手里就握了几颗黑色的棋子。 花荫见状,也将手伸到了放在一边的白棋里面,手上抓了两颗棋子。 最后两人将手放到了棋盘上,同时撒手褪去,四颗黑棋,两颗白棋,花荫执黑先行。 两人换了棋子,便开始玩了起来,几盘下来明明都是花荫先行,最后却都是她输,下个五子棋也将花荫逼得抓耳挠腮。 第22页 最后还是何伊人不忍,装着下输给了花荫一盘,两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终盘是花荫赢了,因是五子棋,也没有围棋似的还要讨论为什么下输了,为什么下赢了,哪儿下的好,哪儿下的不好。 不过是黑白棋子一份,装回去便算完了。 等收好了棋,正好宴席也到了尾声,远处空中传来一声轻响,烟火便在天上绽放出了花来。 在他们这个视角倒是能将空中的烟火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人在山边,没有了宴会上热闹,却因两人在一起,所以不显得孤单,反倒惬意。 花荫收好了棋子,就走到了停边坐下,仰着头看着远处的烟火。 一阵一阵绚烂的烟火在上一秒升空,下一秒就绽开陨落了。 她认真在看,所以眼里也是一阵子有星火,一阵子星火又散去了。 何伊人走到了花荫的身边,她对人倒是比对烟火感兴趣。她站在一旁看着花荫,心想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竟养出了这么一个女子。 烟花一散,所有声音便都静下来了,此时虫声低语,流水潺潺,竹叶飘散。 明明之前也都还好好地,此时两人心里竟升起了些许悲凉之感来。 花荫看向何伊人,此时天空尽黑了,月也高挂了起来,想着人有聚自有散的时候,难免悲戚。 何伊人看惯了聚散,倒是很快适应了,她抬起了那纤细的手来,对花荫说道:「要散宴了,走吧。我送你下去。」 花荫望了一会儿何伊人朝自己伸出的手,一时间,那即将要分别的离愁之意,因为她一伸手就被凭空打散了。 她赶紧上前两步,牵住了何伊人的手,两人指尖相触,花荫的身体轻微地瑟缩了一下。 随后,又紧紧地将何伊人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两人十指相扣,白色的裙子和鹅黄色的绸缎连在了一起,两人并肩走下了台阶。 花荫以为何伊人要和自己一同去前面,但她却只是叫了远处的小丫鬟过来,送花荫回去,说不失落是假的。 按照阶级来说,永安公主和一个没有品阶的妇人一起玩五子棋,就已经算是她无上的荣耀了吧? 然而荣耀只是虚的,她楼花荫也不过是公主一时无聊的消遣,或许哪日心情好了,记起来还能博她一笑。 若是遇到了更好的,那自己就是过眼云烟,随时可忘记的一处风景。 花荫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她转过身来,望着远处还站在那里的楼花荫喊道:「公主殿下!我还能再来陪你玩吗?」哪怕是一个无聊的消遣也无所谓,她想要待在她的身边。 花荫此时也看不真切,何伊人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只见她站在那处,对着身边的一个丫鬟低头说了些什么,很快那丫鬟就跑到了花荫的跟前。 「公主说了,若是得空了,欢迎夫人常来。到时只要出示这玉佩,门卫自然放你进来。」 听了那丫鬟的话,花荫愣了好半天,脚下明明踩着泥土,却好像是踩在云朵上似的。 「知道夫人欢喜,但领的公主的赏赐,总要谢恩的。」那丫鬟见了花荫发呆,也并没有觉得意外。 连这公主府里的人,也还摸不准永安公主的脾气呢,谁想这么一个『外人』就先一步得了公主的宠爱。 花荫听了那小丫鬟的提醒,这才回过了神来,朝着何伊人那处俯身感谢。 何伊人见了花荫动作,只是轻微点了点头。 花荫虽不捨得,但想着两人交往还可长久,也就不贪图这一时的相思了。 她右手微微握了起来,回忆着方才的触感。 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谁又能想到,这样一双好看纤细的手,打开一看,居然附满了一层老茧,磨得人手疼心酸! 随着丫鬟到了宴席上,此时大家都已经张罗着要走了,桌上杯盘狼藉,上面餐饮花荫还没来得及享用,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早饿的不成样子。 也不知道,方才有没有肚子叫,心里暗自祈祷着,即便是真的叫过,也千万别被何伊人听去了。 正祈祷着,就见她二嫂嫂已经过来了,「正说着你呢。好端端地,如厕也要惹出这么多事儿来。也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呢,你倒好,自己跑到外边儿玩去了。可巧遇到了公主殿下,怕只怕你遇到什么不长眼的纨绔了,参加个宴会呢也不叫人安生。」 花荫知道错在自己,见她嫂嫂张口就数落自己,也不敢辩驳,只是在哪儿讨好赔笑,总算让她嫂子没有那么生气了。 这边才哄好了她二嫂子,到了马车边,她婆婆和嫂子又来轮番轰炸。 花荫虽然不敢反驳,但是三个女人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地说,她心里也不免烦躁。 加上又没有吃晚饭,中午的时候想着能吃个大饱,所以也没有吃多,便更加消受不了了。 「你今日犯了错,这次便罚你待在屋里半个月,吃用都在屋里,不许你出门半步,好叫你学个乖。」她婆婆上了车还要转过来对花荫说话。 花荫听了,想到自己刚得了永安公主的玉佩,只怕两日她都等不得,就要见何伊人,更别说是半个月了。 她刚要辩驳辩驳,就听见远处一个丫鬟跑来说道:「侯府车马且慢些!我奉了公主的命,有东西要给您家三奶奶。」 大家一听到这声音,便都转过去看了。 第23页 她婆婆虽然是侯府的夫人,但是面对公主府里的侍者,也不敢怠慢,才刚上的马车,见了来人也要乖乖下来。 花荫瞧了那侍者手上拿了个用帕子抱着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知公主有何吩咐?」她对那侍者问道。 那侍者这才扬起笑脸,对花荫说道:「公主说了,想来您陪她玩了一晚上,没有招待什么,这里是厨房里才做的糕点,叫您带到车马上垫垫肚子。」 花荫听了侍者的话,脸上不禁一红,想是自己方才肚子叫,可能被听到了。 她身边的碧珠过去接过了那侍者手上的糕点盒子,对那侍者微微欠了欠身,回到了花荫身边。 花荫看向站在她自己身前的婆母,懂眼色地没有越过她婆婆直接回话。 「多谢姑娘费心了。请替我们谢谢公主的好意,家里新妇淘气,只怕冲撞了贵人。」姬太太说道。 那侍者一张脸上满是笑意,说道:「姬夫人那里的话,公主与您家三太太玩得很是尽兴。还特叫我传一句话,说是往后得空一定多来,到时自然备了糕点棋盘与三奶奶再欢喜一回。」 花荫歪过头来,觉得那侍者定然把何伊人的话修饰了许多。 方才接触下来,她觉得何伊人可不像是那种会说这么好听的话的人。 可能只是叫那侍者传一句话,那侍者倒是自己用自己的话加减了一番,才将话说的这么叫人满意。 弄得花荫自己都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将何伊人伺候的多好似的。 其实她不过是绞尽脑汁和何伊人下了几盘五子棋,却被何伊人智力碾压,最后又被何伊人同情,让自己赢了一回而已。 不过由于这个过程太过丢脸,她当然也不会和别人说了。 家里众人应承了一番那侍者,见人走远了,才重新坐上了马车。 这回姬夫人倒是不再数落花荫了,只是说了叫花荫和公主交往时,要小心谨慎等话语,便再也不提要花荫待在房里面壁思过的事情了。 第十四章 花荫回了府后,发现姬卿不在房里,「少爷人去哪儿了?」 他一个病秧子,成日的不在屋里呆着,也太敢乱跑了。 「在书房里看书呢。方才正劝他别看了,却不曾听得进去我们的话,三奶奶,过去劝一劝吧。」一旁伺候姬卿的丫鬟回道。 花荫看了看院里的书房,果然见灯还亮着,「先打了水与我梳洗,在外边儿沾了一天的灰,难受的紧。他爱看就叫他看去,好好地看个书总不至于看出什么毛病来。」 那丫鬟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见花荫眼里并不多关心她家少爷,怎么说也是三房的少奶奶,她一个小丫鬟不敢对她有什么怨言。 花荫本来往里走了,却又转过身来吩咐道:「对了,方才拿回来的糕点,我已经吃了一些,里面还剩些,一会儿装了我带去书房给三少爷用些,记得拿出来放到盘子里。那装糕点的木盒给我留着,我还有用的。」 糕点这种东西,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吃完的,花荫一个人吃不完所有的糕点,放到明天又怕不新鲜,不如大家分了吃。但糕点匣子却能长期保存,留作纪念。 丫鬟领了命,自去做花荫吩咐的事了。 等到花荫洗漱完毕,换上了新的衣衫,这才朝三房院里的书房里过去了。 红玉手上拿了花荫叫装好的糕点,书房外没有小厮丫鬟看着,花荫直接就进去了。 才进去,就见姬卿手上拿着一本书,衣衫有些松散,整个人懒懒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一本史书。 再看桌子上,一碗黑黝黝的中药已经凉透。 「好好地,糟蹋身子做什么?这药怎么不喝了?」花荫走到书案旁,问道。 方才人进来的时候,姬卿并没有注意到花荫她们,直到花荫开口说话了,这才发现身边有人。 他先是吓了一跳,发现来人是花荫之后,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来,「原是怕烫,叫人先放着凉的,谁想看书看得痴进去了,便忘记了有这么回事儿。」 「这又是糟蹋东西了,你这一副药才能煎出这么一碗来,里面不知道放了多少珍贵的药材,现在凉了,也不好再热,瞧瞧你糟蹋了多少好东西。」 姬卿合上了书本,说道:「往日里好东西糟蹋的也不止这么一件两件了,有什么,左右不过再叫人去煎就是了。」 花荫听了,觉得这姬卿浪费东西还没有浪费的自觉,觉得与他说话甚是费劲。 「如今还吃药么?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就是要吃药,也过了好时辰。」 她又伸手朝后边儿的红玉招了招,红玉见了,便将自己手上端着的糕点放到了桌上。 花荫说道:「现在空着肚子吃药,只怕你肠胃消化不了。这是公主府上特赐的糕点,我吃着十分软糯,可口还好消化,你尝两个,我再叫了人给你重新熬了药端来。」 姬卿说道:「再熬药少说也要一个时辰,谁又有那会儿子功夫等它煎好。反正吃再多药也不见得会好,索性今日不吃了。省的我入睡了嘴里还苦的慌。」 花荫见姬卿耍性子,也没有觉得他多幼稚,反倒这几天来一直相敬如宾似的生活才叫她不爽。 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没多想和姬卿像夫妻一样相处的,倒是将他当做蓝颜还更让她舒服些。 第24页 她见姬卿像个小孩子一样,便打趣笑道:「哪里就这样苦了。」说着,花荫就想要端起桌上的药来浅尝一口,看看是不是像姬卿说的那样苦。 姬卿见了,赶忙用手拦了一下花荫,因他动作大,倒叫药汁溅到了桌案上。 花荫手上也被弄上了药水,有些恼了,「你做什么?」 姬卿见花荫问,也恼了,「你才做什么。这药也是能乱吃的?都说是药三分毒,你真就这样下得了口?好好地没病人,也要去尝药了,真是个不知道惜福的。」 花荫听他说到这里,冷冷地一笑,「我自然不知道惜福,我若知道惜福,还能嫁给你吗?」 花荫话刚说完,胳膊就被身边的红玉撞了一下。 她才发觉自己说的话重了,心里想要道歉,却也存着一口气。她方才也是好心劝姬卿,让他不要糟蹋身子多喝药,谁想着姬卿不但不领情,还说些不看重自己生命,不注重他人成果的话来。 姬卿被花荫说的话气得脸上发紫,最后也不管这是不是凉掉的药了,一手夺过,放到嘴边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又被呛了,咳嗽的满脸通红,花荫心想他也是活该。 两人不过是偶然做了夫妻,也不知道前世今生,究竟是哪辈子欠下的。大家没有夫妻之实,路上相伴一段时光罢了,非要闹得这样,实在没有意思。 花荫赌气,也不想和姬卿说话了,转身就回了屋子。 姬卿果然也硬气,直接叫人准备了被褥,睡在了书房。 但到底他的身子比常人弱上许多,心思也多。这一晚上被气的睡不着,第二天就发起了低烧来,弄得他们三房里的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那边姬太太房里听说姬卿又病了,中途也派了人过来瞧过。 姬卿倒还算义气,只说是自己看书看得晚了,倒没有真将自己被花荫气病的事情说出来。 这边姬卿才病了,花荫就从楼府来的人那里听说,家里老爷最近升官了。 花荫自成亲之后,只是回过一次门。不过也没有待多久,后来推说姬卿身子不好,需要人照顾,便匆匆离开了。 婚后都将近要一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二次听到关于楼府的事情。 按理父亲升官,女儿自然该高兴。不管如何总要有些表示,送个礼恭贺一下。 但花荫并不想和楼家那位老爷有过多瓜葛,就因为她嫁入姬家这件事儿,她连和老太太的关系都淡了,自然楼家也就没有值得她挂念的人了。 倒是姬卿听人说了这件事情,叫了小丫鬟来问她的意思。 花荫一听,就知道姬卿这是和自己认怂了,算是希望两人和好的意思。 花荫只说自己拿不定注意,又说她本是楼家姑娘家里也不看重这些虚礼,心意到了就好,倒不用送什么贵重的礼物。 姬卿听了这话,自然知道花荫恐怕和娘家的关系并不好,便也只是随便捡了两件像样的礼物叫人送去了。 花荫知道姬卿在病中还在关心自己,心下有些感动,两人就此也干戈化玉帛了。 这日姬卿的病好了不少,花荫就请示了她婆母,要去公主府玩。 她婆母念她乖巧听话,又是去和永安公主结交,也就允了她去玩。 一路顺利进了公主府,跟着公主府的下人进了何伊人的书房。 花荫来的时候,何伊人正在作画。 她今日倒是随性,并不像之前所穿装束,身上只披了件绣着仙鹤的衣裳,髮丝松散,面色红润,肌肤白皙,放在花荫眼里那就是秀色可餐。 她听到了脚步声,才抬头看来,对花荫绽放出了一抹温柔的笑,「你来啦。」 花荫被她笑得内心一紧,心里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您在画什么?」 花荫走过去,眼底藏着想要靠近的欲望,脚步却显得小心。 她在给何伊人叫她停下的机会,若是何伊人不希望她靠近,那么她就会停下来。 等走到了何伊人的跟前,花荫才将心思放到了她画的画上。 却见上面画的是一株兰花,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画法,明明好像只是淡抹了几笔,还是只有黑白两色,居然将画渲染地,让人一看就觉得仿佛有幽香传来。 「画的真好,怎么能画的这样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夸张了,还是因为这是何伊人画的,所以这画也比世间其他人画的更加绝妙。 何伊人看着花荫,笑着说道:「正好你来了。就在窗前坐着可好?我给你画一张。」 给人当模特,花荫可是专业的,见何伊人要画自己,她一口就答应了。 等丫鬟摆好了圆凳,花荫坐上去之后,又照着以往的感觉,尽量将自己最美的姿态展现给何伊人看。 两人一个画一个坐,半天了也没见谁先开口,还是花荫先打开的话题。 「公主,一会儿您画完了,可不可以将画送给我?」 何伊人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想要也不难,不过这到底是我私人的手笔。你单独收藏倒没事儿,只别到处让人传看了去。」 花荫一听她说这个,心想永安公主虽说是公主,到底也是女儿家,想来她的画,也就和那些手帕香囊一样,不能叫人乱拿了去的吧。 她本想说算了,但想想还是觉得特别想要,便厚着脸皮求画,「我自然不是那些爱炫耀的人,若给了我只肯偷偷的藏着自己看,哪里有功夫还拉人一起欣赏。 第25页 只因我是一个不懂字画的人,遇到你这么一个能文能武的心里着实敬慕。想着若能得你手里一件墨宝,到底能沾些文气吧。若是公主肯赏了我,就是我的福气了。」 听了花荫说的话,何伊人本来还在作画的身子直了一来,站在桌边看着花荫,「我看着你性子通透,眼神也清明,不像是没有沾过笔墨的人。竟没有学过读书写字?」 花荫心里有些紧张,怀疑自己说错了话,莫非何伊人并不喜欢文盲吗? 可是她穿越过来,即便不是文盲也强行被文盲了呀。难不成她要告诉楼花荫,她是九年义务教育下培养出来的人吗? 「也不是这样。书画这些东西,我本是会的。只是之前曾不慎跌入过池塘,也不知道是撞坏了还是烧坏了。醒来之后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连那些诗书文墨都忘记了许多。 现在还是认得字的,只是动手写却是鬼画符了。不敢献丑说自己会,对外就只说自己不懂这些。若是有机会重学,自然愿意学,只是出嫁后就很少有心思放在这些东西上了。」 花荫勉强解释道,也不知道何伊人会不会满意她的答案。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之前胃不好,抓药的医生说的,一副药只能烧一次。 听说有的中药,煎出来以后量都要控制好,你烧的太浓缩了也不行,太稀了也不行,因为姬卿身子不好,太凉的东西大晚上喝了怕他出问题,所以要重煎。 第十五章 何伊人听了她的话,沾了沾墨,又将注意力放回了画纸上,「你既有哪个心,不如跟我学。正好我现在也没有事儿做了,咱们两个人闲在一起,往后常也可作伴,如何?」 花荫听了这话,哪里有不同意的,「这是最好了。」 只是她性子比较跳脱,就怕到时候恼了何伊人,但这话她打死也不会在现在说的。 总之从现在开始万事小心,总不至于让她厌弃了。 何伊人笑笑,说道:「你要学我自然教你。只是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的书画,往日里多少人来求,我都不曾给的,也从没有手把手教过别人这些。 你既是我第一个入室弟子,少不得我会严厉些,你若是不好好学,怠慢了,我自然狠狠罚你。到时你要后悔我也不依你的。」 花荫哪里关心这个,学写字画画,不过是她接近何伊人的一个手段。 想来学写字画画总要有时间待在一起,不然怎么亲笔传授呢? 再来就是,若是跟着学习,少不得有作业任务,这时间也不能隔的太短。 就像老师给学生布置作业,只要不是寒暑假,那是每天都要布置作业第二天修改作业的,那岂不是说,只要她想,就能天天见到何伊人喽。 花荫越想越美,觉得往后见何伊人的机会只会多不会少。 加上关门弟子这么一层关系,两人之间就更加亲密了,若想得更美些,或有可以与美人同寝的恩泽! 「公主肯教我,就是施恩与我了,又怎敢有抱怨?」花荫说道。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何伊人很快就画好了一副画。 她唤花荫过去看,花荫这才走到了何伊人身边去,看了画的内容。 只见画里一个妇人模样打扮的年轻女子,静坐在窗前,尤其神态被画的入神,叫花荫都差点以为画中的人就是自己了。 「这幅画,真的能送给我了吗?」花荫问道。 何伊人也不求『失忆』过的花荫能够欣赏自己的画,见花荫问她,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花荫见何伊人点头,乐的跟什么似的。 她这幅模样,倒是钩得何伊人心里也欢喜。 究竟也不知道,不过是随手的几笔,为什么就能叫楼花荫这样开心。 天色渐渐暗了,天空偶尔闪过一阵阵闷雷,空中都盖了些许水汽。 两人走出了房间,到了外边儿廊上,一阵阵凉爽的风颳来,可算吹走了这几日持续着的燥热,「现在还不到满池开荷花的时候,不然,雨中赏荷是最妙的了。」何伊人走在迴廊里,对花荫说道。 花荫想像着何伊人所说的画面,觉得两人或是坐在船上,或是撑伞走在水榭上。 一把油纸伞,罩住两个人,雨水斑驳了荷塘,各色锦鲤因雨天而露出水面,走着走着,雨中的水汽染上了荷香,飘散到了面前来,随着连带唿吸都变得清甜了。 「不然,等荷花开的时候,咱们试一试?」花荫大着胆子牵了牵何伊人的手,激动地说道。 这样的风景,若是一人赏,端的没有意思,若是能和眼前人一起赏,就是天上神仙她也可不做的。 何伊人被花荫牵了手,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她虽然做了一回将军,但也是个女儿家,见花荫并不像其他小姐家那般怕她,反而肯和她亲密,自觉多了一个闺中密友,心里也是欣喜。 她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到时候定邀你来的。」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花荫要离开的时候了。 其实何伊人本来留了花荫,让她用过晚饭再回的。但是花荫担心晚回去了,她婆母心里会不爽快。 毕竟,眼下家里还有个姬卿没有完全康復,他平日待花荫也好,她当然也不会就只管自己玩的快活,将他忘在脑后的。 第26页 何伊人知道她是庆安侯府的媳妇儿,想必也知道些关于姬卿的事情。 知道花荫留下来勉强,也就没有强留她。 回到家里,正好到了饭点。 花荫吩咐了人将她的画收好,又换了衣服,洗漱过后便和姬卿坐上了饭桌。 吃饭的时候,花荫将自己被何伊人收做关门弟子的事情说给了姬卿听。 姬卿成日闷在家里,乐得花荫多和他讲讲外边儿的事情。 「这倒难得。永安公主的字画已成一家,你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她动笔,便是真金白银去请还没有人能请得动她。你倒是讨巧,她就这么送了你了。一会儿将画与我看看,我还不曾见过她的真迹呢。」姬卿对花荫说道。 花荫笑笑,说道:「便是多少人真金白银请我去做了风景,我还不愿意叫人画呢。她送了我这画,算是给我的回礼,咱们礼尚往来,哪里就是我讨巧了。你要看我的画,还不好好求我。」 姬卿听了他的话,刚想要说话,就见外边儿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声,说是有个什么周婆子求见。 他们三房不管家,平日里关起门来自过活,又在家里说不上什么话,很少有人来求见的,今日倒是奇怪了。 花荫还想问是谁家的,红玉就在她旁边提醒道:「是楼家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这么晚了,急匆匆来做什么?」 花荫听到这里,心下咯噔一下。 这时候找上门来,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况且楼家来人,不派李氏的人,不派楼老爷的人,却派老太太的人。 想必出事儿的定是楼老太太了,关于一个老人的急事儿,那便好猜多了。 花荫心里乱糟糟地,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情,她还在犹豫中,身边姬卿便已经开口叫人了,「快请了进来,想必是楼家老太太出什么事儿了也不一定。」 姬卿既然请了人进来,花荫也省了一顿纠结。 这边那周婆子被请了进来之后,见到花荫时,双眼都是泪汪汪地,一个老婆子泪眼婆娑,看起来甚是可悲。 「三小姐,老太太今早起来身子抱恙。眼下神志都不清了,家里闹成了一锅。方才还听到老太太嘴里念叨着三丫头呢,老爷这才派了我过来。姑娘你赶紧回去看一眼吧,只怕老太太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事发突然,花荫没能信了那婆子的话,「前些日子回去还好好地,还问我在婆家过得好不好呢,怎么今日就不行了,你别是诓我。」 姬卿在一旁听了花荫的话,觉得好笑,「难不成她吃饱了闲的,非要大老远地来诓你不成。便是再不和气,好歹是你家老祖宗,眼下她病了,你还在这里自己骗自己。 花荫犹犹豫豫地,心里有些担心,又有些不想去。 她上辈子就是和奶奶相依为命,没有父母的疼爱,对她最大的影响就是学会了比别人更加自私。 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将她照顾的面面俱到。没有和父母一起生活的花荫,从小就接受着来自外界的指指点点。 她的力量一直都很渺小,所以为了能够保护自己,她只能够变得自私,只为自己着想,万事都以自己为先。 在那婆子叫她去楼家看看老太太的时候,花荫只想到了当初她不想嫁给姬卿,去求老太太想办法的时候,老太太却称病不见她。 那个时候,花荫的心就已经凉了。 即便之前老太太将她送去过丁家,也曾经打压过李氏,甚至在楼老爷面前为自己说话。但是花荫还是有些恨楼老太太的。 因为她从来没有完全的表态,也没有逼过一次楼老爷,本朝重礼自然就重孝,老太太若是肯狠心逼楼老爷,花荫本来也可不嫁。 可她却因为怕和楼老爷离了心,便放弃了花荫。 花荫心想,难道就允许他们长辈之间有亲疏,就不允许她楼花荫冷心冷情不认楼老太太了吗? 花荫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去。你替我回了家里一声,就说姬家三少爷身子不好,我时刻要照顾,抽不开身。」 姬卿在一旁听了花荫的话,有些生气,「胡闹,你自己不要去,反倒拿我来做理由。这我可不依你,我劝你现在马上就过去一趟,反正你娘家也不远。你现在过去,家里留下红玉来,叫她给你打点了东西,一併给你带过去。」 花荫看着姬卿,闷闷地不高兴。 姬卿见她还不动作,轻轻推了花荫一把,「快去!再如何,你奶奶在这时候了还念叨着你。若她心里没有你,怎肯花费那个力气喊你。 听我一句,人死如灯灭,你如今见不着了,这辈子都不能再见了。便是不叫自己后悔,也该去看看她。」 听了这话,花荫才朝姬卿看了一眼。 细细听来他的话的确有道理,或许姬卿是个看淡身死的人了,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实话,去见最后一面,哪里就是将死之人的遗愿了呢? 这也同样是活着的人的愿望,至少是一个为了避免自己后悔的愿望。 站了一会儿,花荫才说道:「碧珠带上几个丫鬟随我回去,红玉带了几个婆子,将我往日用的衣裳收拾收拾,到时候给我送过来。 我这里走得急,家里一应事情红玉来安排好,记得姑爷的事情也要安排下去,免得我一走,家里乱了套。」 第27页 随即又觉得,姬卿病了这么久了,家里人都习惯了他吃药生病。倒是没那个必要提一嘴,毕竟家里谁不比她了解姬卿呢。 后来回想起来,她当时心里着急,便只吩咐了自己往日在意的事情。可见,姬卿这个朋友,她早就已经认在心底了。 第十六章 花荫赶到楼家的时候,门口就有人迎了她进去。 楼家到底比不得姬家,自从成为了姬家的媳妇儿后,光是伺候她的人都成倍增加了。 虽说红玉她们还不曾一道跟过来,但是花荫来到老太太院子门口的时候,因人多,所以很快就被看院子的丫鬟婆子注意到了。 这边花荫人还在门口,就有丫鬟往里屋通报去了,「老太太,三姑娘回来了,三姑娘回来了!」 花荫听着「回来」二字,脸上一片冰冷,心想着谁「回来」了?我从不曾是你家的,怎么就「回来」上了。 「姑娘,就要见到老太太了。您怎么。」碧珠站在花荫身边,她不知道花荫原本和楼家非亲非故,还以为花荫是哪个吃了楼家十几年饭的原主楼花荫。 见她摆出这样一副冰冷的表情,碧珠顿时遍体生凉,她心里觉得花荫这样不妥当,本想劝一劝花荫,却怕花荫恼她,只好垂头在一旁并不敢言语。 花荫注意到了碧珠,心里暗嘆了一声。到底如何,都是她占了楼家的躯体。原谅与不原谅,终究不是她说了算。 「走吧。你放心,老太太跟前,我不至于叫她临死了还不安心。」花荫走在了前面,对身后的碧珠说道。 碧珠听了花荫的话,方才低下的头,再抬起脸时已经挂上了泪痕。 其实小姐的心,她不是不懂。家里又不是养猪养鸡,姑娘也不是畜生。养大了养肥了,就可以放血抽筋。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却被家里人为着自己的前程,随便谁家都能卖了。 亏得婆家算是好的,若是不好的,那就是叫花荫最后陪着姬卿共赴阴曹,外人又有谁敢置喙?深宅大院,大门一关,谁又知道事情的好歹? 恐怕,若是老太太当初能够强硬一回拦着老爷,便是拦不住,也不至于叫花荫伤心到如此地步。 所以如今花荫对待楼家能这么冷漠,其实并不过分。只是来到了楼家,难免叫人想起了没有出楼家时的那段光阴,酸甜苦辣都是那么真实。 真的说恨就恨了,冷漠透顶了的,做到的也只有花荫一人。 屋里掀了帘子,花荫人还没有走进去,就见李氏满脸泪痕地出现在了花荫的面前,「好姑娘,你可算来了。我们都等你呢,快来看看你奶奶吧。这世上只她是最疼你的了。」 李氏说着,还想要来牵花荫的手,花荫看了她一眼,懒得与她假惺惺,只躲过了李氏伸过来的手。 花荫进了门,绕过了山水屏风,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说着:「是三丫头来了么?」 楼老爷虽不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却是顶顶的孝子,此时他正站在床边哭得泣不成声了。 「往日里老太太最疼你,你快来看看她。」楼老爷见了花荫,也顾不得冷言冷语了。 花荫走到了床前,看着气息微弱的老太太,又看看在她身后哭泣的碧珠。 将双眉柔和了,花荫说道:「老太太有什么嘱咐我的,孙女儿在这里听着呢。」 此时老太太多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听了花荫的话后,老太太动了动嘴皮子。只有花荫她们几个离得近的才模煳地听见了,原来老太太是说「叫旁人都出去。」 楼老爷听了,以为是老太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赶紧挥退了下人,「你们都出去。」 楼老爷下了命令,谁也不敢在屋里呆着。李氏低眉顺眼拉着她自己的两个孩子站到了楼老爷的身边,堂堂正正她本来就不是外人。 挥退了下人之后,楼老爷子就凑到了老太太身边,说道:「母亲,下人们都离开了,这里只有咱们自家人。有什么事儿要交代,您尽管和儿子说。」 哪想老太太并不是有事要吩咐他,见他凑到了自己身边,只是将脸转到了另一边,眼泪顺着她的颧骨向下流着。 花荫看着,也不知道老太太是身上疼还是心里疼,总之,至少有一处是疼的无法言语的。 「三丫头留下,其他人、、、、、、出去。」老太太的泪水还在流着。 如今时刻,楼老爷这个大孝子自然是老太太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李氏站在那里有些不甘心,上前说道:「老祖宗,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了吧。三姑娘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家,只怕您真有什么事情吩咐,她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替您做到。」 李氏刚说完,就引得老太太一阵咳嗽。 如今这屋里,恐怕只有楼老爷一个人是心疼老太太的。 见了老太太咳嗽,怕李氏冲撞了老太太,楼老爷转身说道:「如今还说什么混帐话。母亲叫你离开,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后,楼老爷垂着泪,恭敬地垂手弯腰,对床上的老太太道:「母亲,我们这就出去了。并不走远的,母亲若有事,只叫唤一声,我们在外面都听得见。」说完,便拉着身边的李氏并她的儿女们走了。 花荫站在一旁,也好奇老太太为什么只单独叫住了她,究竟老太太心里也应该和楼老爷更亲一些,再要吩咐事情,按理也轮不到她听。 第28页 「老太太,您有什么话要说的?」花荫问道。 老太太喘了几口气,躺在床上,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我家三丫头。」 论理,若是放在平时,有人说出了她借尸还魂的事情的话,花荫应该是会被吓得脸色惨白的。但今日听了老太太的话以后,花荫反而不觉得多震惊,甚至心里还有些释然了。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她的?」花荫问道。 楼老太太此时的眼神变得有些清明起来,「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但当时还不至于叫我怀疑你不是我孙女儿,只以为你是撞到了脑子,神魂被惊到了也未可知。」 花荫皱眉,怎么也想不到这老太太居然在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确认的?」 「从我送你去你舅舅家的时候。你站起来,朝车帘外叫我回去的时候。」老太太说道。 她挑眉,觉得有些惊讶。就因为这么一个动作,她就能注意到自己不是原主,花荫心想,这也不愧是从小看着原主长大的人了。 「三丫头,她从小就没有娘。性子小,对我的依赖心又极大。醒来后见到我,本不该是你那样的眼神的。或是扑到我怀里哭,或是冲着我喊委屈,都不该像你那样,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一般,带着打量的神情看我。」老太太说着,她的眼神好像是在回忆过去。 「她父亲从来不疼她的,这就养成了她从小就要强的毛病。礼仪她也是学得顶好,像你这样,从座位上蹦起来掀帘子的事情,她从不会做,便是做,也不会当着下人和马夫的面做。」 花荫听了,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早就已经将所有暴露了。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或者不直接问我呢?」她问道。 老太太的眼帘垂下,伸手摸了摸手边的佛珠,「世间万物皆有缘法,本来你去了你舅家,我便也将此事忘却,只当你还是我的三姑娘。 却不想你逃了,却还是逃不掉,终究是回来了。我便觉着,或许上苍让你来,就是为了顶替三丫头受苦的。」 花荫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谁生来又是专门为帮别人躲祸的呢?「所以你才不管我,任由楼家众人将我推去姬家了?」 「是。当时我是这么打算的。」老太太将眼睛闭起来,说道。 花荫气道:「到底还是因为我不是你楼家的人,所以,你才这样的轻贱我,觉得我的死活无所谓。」 难道原主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其实说句实话,若不是她借尸还魂占了原主的身子,换了是身穿的话,那他们楼家都能算谋财害命了! 毕竟,花荫说是说死了,但谁又知道呢?指不定她的肉身还在,她自己都没有亲眼看过自己死,怎么就能确定她的肉身已经没了呢? 她也有亲人,也有奶奶,便是奶奶已经不在了,她的灵魂也有归处! 她还没有埋怨自己是上辈子欠了楼家的呢,怎么就轮到她楼家的人害她了! 「可到底,你这件事,是说不通的事。上天派了你来,总是想要让你做些什么的。所以才让你占了三丫头的身子。这就是你欠了楼家的,不管你认不认。」 花荫觉得自己被绕了进去,「说不准这就是你家三丫头欠了我的。到底,你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占了我的身子逍遥快活呢。」 听了花荫的话后,楼老太太的眼睛忽地睁开,随后眼角眉梢都变得柔和起来,「我求你一件事儿吧。」她说道。 这一日晚上,谁也不知道楼老太太究竟和花荫说了些什么。 花荫回来的第二天,楼老太太连遗言都没哟吩咐完毕,就去了。 家里在楼太老爷去的时候,就分家过了,现在楼老太太死,几个庶出的爷们儿与家里各路亲戚都来弔丧。 这边楼家忙了起来,李氏长期管家,一时却也不能将客人都照料周全,便拉上了花荫一同料理。 楼花菲才定了亲,本来专心待嫁的,此时老太太没了,她身上披着孝,一两年内还嫁不出去。她心里烦堵所以闷在房里不作为,她娘李氏溺爱女儿,也就不去管她。 花荫本不想在楼家待着,但老太太去世她若不弔丧,只怕回去姬家也要被婆母指着良心说死。索性她还是留了下来,本来花荫也不用就这样听话,帮着料理家务的。 这事儿也是要怪她婆家,她婆母和姬卿都带了话来,说让她帮忙。花荫推不过,只好帮着又是招唿客人,又是管束下人的。 几日下来,家里的事情竟被管的还算不错,弄得花荫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挺有管家天赋的。 第十七章 从老太太去世,到弔丧发丧,花荫都是参与在其中,所有事情料理完毕之后,回了姬府,花荫就已经瘦了一大半。 见花荫这幅模样,半个月来,姬卿总算说了句叫花荫听得进耳的话,「这也是难为你了。到底你是出嫁了的女儿,你家里竟然这样肯把你当苦力用着。」 「这还不是多亏了你么。说什么叫我多帮衬帮衬家里,李氏她是个什么好东西,得了你的话,还不是拼命压榨我。」但说到底,若是花荫不愿意,李氏也难压榨得了她。 其实楼老太太死的那天,真的和她说了一件事,倒不是什么拜託她什么,而是两人做了一笔交易。 第29页 原来,老太太自己是偷偷有攒下过一些银子。她将地点告诉了花荫,希望若是将来楼家没落了,便让花荫帮她一把,将钱财散给家人,帮助家里渡过难关。 花荫也是才知道,原来楼家之前是有钱的,但是家里子孙只知道挥霍,不知道团结向上,如今弄得家里亏空一月比一月严重。 想来当时李氏拿了花荫母亲的嫁妆,除了自己偷用之外,还有些被贴补家用了。 后来楼花荫出嫁的时候,她娘的嫁妆也只是勉强凑了整数,但实际上多有以次充好的物件。 这还是李氏偷卖了楼家许多田圃,和楼老爷去四处借过来的。 其实老太太本可不必将事情揭露出来,替楼家瞒过这件事,吞了所有的嫁妆总能让家里多维持些日子。 她这么做,实在是念着原主娘亲丁氏难得,老太太死前还和花荫说着,若是丁氏在,楼家还不至于亏空的这样厉害。 到底她活着的时候,楼老爷也肯听她的劝,家里子女奴僕也都有管教。偏偏是时运不济,丁氏死了不说,楼家还要摊上个李氏,这便是老太太偏爱花荫讨厌李氏的原因了。 但说到底,楼家的子嗣单薄,楼家将来还是李氏儿子的,楼老太太再不喜欢,最多也只是能借着丁氏嫁妆的事情敲打敲打李氏,为了给家里嫡系子孙留点脸面,倒不至于将他母亲都休回了家去。 况且李家运败,只怕李氏便是被休了也无处可去。古人有七出三不出,李氏无家可归,就算在那不出里。 话说回来。花荫和楼老太太之间的交易,便是楼老太太让花荫拿走一半她存起来的那些钱。 老人家知道,姬卿命不长久,想来她走之后,花荫一人独活绝对不容易。 若是将来花荫将来真的过不下去了,好歹她留给花荫的那些钱,也足够叫她挥霍一辈子了。 作为交换,若是将来楼家真的没落了,花荫则要好好敲打楼家子孙一番,再将银钱散给他们,好叫楼家仍有一线生机,不至于就这样全都没落了。 花荫想过,这笔买卖很是划算。至少这能为她以后的生活多一个筹码,反正谁也不会觉得钱够花的。 拿了老太太这样多的钱,花荫在处理楼老太太丧事的事情上自然也就上心了。 捻了一块桌上的高点,花荫心里的算盘打的响。 一边姬卿却还在为花荫被折腾瘦了的事情而自责。 姬卿坐在圆凳上,近日天气是热了,他又体虚,看起来整个人都懒懒地,「早知道是这样的,我也不该传那样的话去给你。平白叫你继母这样压榨你。 但谁想到,你竟是个痴的,平日在家里就爱和我顶嘴,叫你做的事你铁定都不做,谁知在外面竟这样肯给我脸了。」 花荫听了这话,冷冷一笑,「我自然是痴的,我哪里有那个命去享受呢?不过是天生叫人作践的罢了。」 姬卿听了花荫嘲讽的语气,坐在一边成了锯嘴葫芦,不知道怎样才能哄得花荫不生气。 花荫在桌上吃完了糕点,见姬卿还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坐在哪里,有些没趣儿。 她招唿了人过来给自己洗手,边说道:「这段时间都在料理俗事,本来嫁到你家,最好的一件事儿就是清闲,却没想到连这也不能的。 如今好容易没事儿了,我也想宽松宽松,明儿我递了帖子去,若公主允我过去我便去玩一天如何,晚上也不必回家吃了,成日眼珠子似得看着你我也累得慌。」 其实她也料不准何伊人有没有功夫搭理自己,但她就是想来就去做的人,向来做事不先想后果。 姬卿听了她主动和好,哪里敢不依她,自然是满口答应了,「这样也好,这几日原是辛苦你了。又讨不到半点好处,却叫你下了这么大功夫。」 花荫斜瞄了他一眼,脸上添着自功之色,就差脑门子上贴一张「我很了不起」的便条了。 姬卿这边同意了,她婆母哪里也自然知道小儿媳妇的辛苦。第二日花荫拖着姬卿帮着写了拜帖过去,她才兴高采烈准备着出门的行头。 这几日天气晴朗,连带着空气都干燥了,恰逢花荫去公主府拜访的这日,又下起了雨来。 虽说天气不大好,却消不去她的打好兴致。坐了马车,一熘烟儿就到了公主府上,花荫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去回过何伊人。 因之前早有人通报过,所以花荫刚到屋外的时候,何伊人就已经迎了出来。 花荫还以为她是知晓了自己家里的事情,所以特意迎出来安慰自己的,不然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根本就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迎她。 虽说至亲去世确实惹人同情,但花荫自认为楼老太太死了不至于叫她多痛苦,顶多算惋惜,对于一条美好生命去世的惋惜罢了。 况且,即便是真的至亲去世。花荫也不愿意看到别人同情她,若见到何伊人如此,必定失了兴趣。 所以花荫特别害怕何伊人开口劝她节哀。 谁想,何伊人居然是笑着迎出来的,「你倒正好赶巧,快和我来。」说着她便牵了花荫的手,拉着她跑了起来。 两人裙袂牵动,跑起来的时候就是两抹倩影,看起来何其妙曼多姿。 雨声淅沥,后面几个奴僕被他们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懵,紧接着也要跟上来,却被何伊人大手一挥,全挥退了,「都别动,今日谁也不许跟着我们。」 第30页 都不动又怎么可能,何伊人是公主殿下,再怎么样,除了待在自己的屋里,谁敢放任她到处乱跑。 即便大家心里知道,她除了是公主之外,还是一位战无不胜的将军,也不妨碍他们跟着她。 那些胆子小的丫鬟们可能就真的停住了,但仍然还有许多人跟上前来。 可何伊人似乎是知道会有人跟着一般,手一甩,便有一条极细极长极韧的鞭子,被她从袖子里甩了出来,绕过她们两个人,甩在了一旁的地上。 只听得耳边「哗唰!」的一声,接着鞭子在地上「啪!」地响了起来,弄得花荫都颤了一下。 随即,她便感觉到自己牵着的何伊人的手紧了一下。 「我看谁想尝尝这鞭子的味道,那便继续跟着。」 说完,何伊人就牵着花荫的手继续跑开了,花荫接触着何伊人的手心,那层厚厚的茧带给了她难以言说的安心。 风吹动乌丝,她转身一看,见到身后的奴僕们果然就不动了。 再看何伊人,不想何伊人此时正扬着一张得意的笑脸,望着自己。 就在这一刻,花荫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更加了解何伊人了一点。她在自己的眼里,那女神的光环似乎有些崩塌,但却不妨碍自己更喜欢她了。 或许是体谅她身体娇弱,何伊人并没有跑得多快,所以花荫也倒不是多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是出府玩去吗?」花荫问道。 何伊人笑着放慢了脚步,此时已经见不到后面跟着的人了。 「目前倒有比闹市更好的去处,只怕你是个爱热闹的人,不知道我的去处你会不会喜欢。」她说道。 花荫有些好奇何伊人究竟带她去哪儿,「只要是和公主去,哪儿我都乐意去的。」 何伊人听了她的话,问道:「便是黄泉也去得?」 花荫一愣,随即说道:「若是你渡我,黄泉也去得。」 花荫话音一落,这下就轮到何伊人愣了。她边走着,边看了一会儿花荫,半晌才说道:「你自然有良人渡你,倒轮不到我费心。」 随即,她又说道:「自小多听长辈们说我顽痴,若是当着人的面说了这些话,早劝我多向上了。没想到,你也是个痴的。咱们痴人自说痴话,花荫你是我第一个朋友,能够和你这样说话,我很开心。」 花荫听了何伊人的话,心里自然欣喜。也是她粗神经,就方才何伊人说的那句话,她才发现,何伊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对她自称过「本宫」,而从来都是用「你我」来说话的。 因为不是真正的古代小姐,她自然是有许多错误的礼仪,在无意中可能冒犯了何伊人无数次,但是何伊人却一次也没有指出来过。 往日里,那高高在上,在外人印象中极其高冷的何伊人,在她的面前似乎很不同。 然而叫花荫有些失望的是,这份不同并不是来自于她所想要的感情,何伊人对她,大概就只有友谊而已吧。 她望着何伊人,其实好想大声说出来,她不想要什么良人渡自己。因为,若不是她,这世上便再无她楼花荫的良人了。 第十八章 花荫及时收了情绪,不敢将话题深入,两人只闲说了些其他的,就来到了上次宴会,两人第一次说话亭子。 「还要下棋?」花荫问道。 上次被何伊人智力碾压,她可再受不了被碾压一次了,简直太伤了。 何伊人侧过脸来问她,「难道在你心里,我就只这一种玩法不成?」 雨水淅淅沥沥的,风一吹过。打在人身上,分外清凉。 花荫转过了头,快速将头埋到了胳肢窝里,「哈啾!」打了个喷嚏。 「那你要带我去哪儿?难道这山上还有什么好玩的不成?」山上,还是种满竹子的竹林里,花荫觉得唯一可玩的就只有挖竹笋了吧。 何伊并不回答在一旁装神秘,花荫见她不答,也不打算逼问,就这样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竹林才露出它的真面目来。 何伊人站住了脚步,给花荫指了一个方向,说道:「这便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了。」 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一座竹子做的屋子,望去一片绿色,在朦胧的雨里立着,如梦似幻。 「幽篁里。」花荫向那屋子走近了几步,看见那用竹子做的牌匾上,刻着这么几个大字,便张口念道。 「来。」何伊人观察着花荫脸上的表情,见她似乎感兴趣,这才牵着花荫的手,引着她进去。 花荫提了自己的裙摆,跟着何伊人进了屋子。 一间宽敞的房屋便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里面桌椅板凳俱全,还有张梳妆用的桌子,木床以及一张小桌子。 装饰不多,却看着格外清爽,隐隐还能闻到竹子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花荫上辈子住惯了水泥房,这辈子多是住在宅院里,见到这样一个精细巧妙的住处,不免眼前一亮,「真是个好地方。」 她在屋子里面走了一圈,见屋里还摆着一个宽敞的大床,一边又有可以饮茶的地方,她坐到了小竹椅上,心想着,这屋子真是洞府虽小,却五脏俱全。 趁着花荫坐着的时候,何伊人已经在竹子做的衣架里找出了一套杏色的裙子,拿给了花荫。 花荫接了过来,暗嘆何伊人的贴心,她接过之后,也不问缘由,直接走到了一边的屏风里去换上,出来的时候,何伊人还笑眯眯地等在哪里。 第31页 也不用花荫叫唤,何伊人已经自己绕过了花荫,也走到屏风那头换了一件白色绣着几只蝴蝶的衣裳出来。 花荫重新做回了凳子上,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欢喜。 此时两人虽不言语,却胜过了千言万语,虽然没有和何伊人接触多少日子,但她们好像天生就有那么一种默契似的,今日这种默契则体现的更加明显了。 「前几日,我在这里藏了些好茶,特地等着给你尝的。」何伊人大约有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在花荫身前坐下的时候,灿烂的笑颜从上往下慢慢地方大在了花荫的面前,惹得花荫心跳的极快。 她羞的耳朵都红了,嘟着嘴,有些撒娇似地说道:「你,你凑我这么近做什么。」 其实往常她也没那么容易害羞,但何伊人的靠近有时候总是那么突然,叫花荫连个准备都没有。 莫名脸红这件事,连花荫自己也控制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过来的后遗症,一着穿越,人都变得纯情不少。 何伊人心大,并不知道花荫心里所想,这边从茶桌拿出了茶叶罐子,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花荫,「怎么了?」 而花荫呢,方才还觉得何伊人和自己心有灵犀一点通,此时却被何伊人亲手打了脸,瞬间冷了一颗跳动的心。 她转到一边去,不理何伊人,自己低声念了一句,「呆子。」 谁想何伊人的耳朵这样灵敏,花荫小声的自言自语也被听了过去,「呆,呆子?」 何伊人从来没有被人鄙视过,甚至也不曾有人在她面前说过什么不堪的脏话,此时被花荫这么一句说的蒙了头。 花荫听见何伊人念叨自己方才气愤时说的话,被吓了一跳,转脸过来看何伊人,却见到了她一副被呛到的表情,一时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可爱。 「我可不是在说你,不过是想起了以前做过的一件事儿,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挺呆的,不禁说了出来。可别多想了。」花荫说道。 何伊人深深看了花荫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自去打了留用的水来煮茶。 花荫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也在打鼓,若是世上有一颗能够知晓人心的药该多好,她多想知道何伊人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啊。 然而,这么想的却也并非花荫一人。何伊人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她方才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花荫方才说的是假话,她觉得花荫十有八九是在骂自己呆子,然而她却也不敢肯定。 两个女子在竹屋里潜藏着心事,连上好的茶水入腹都没了品尝的兴致,只觉得与白开水无异。 茶后两人便都没了话说,最后还是花荫先开了口,「雨还下着,一会儿晚上吃饭,咱们怎么回去?」 花荫打破了沉默之后,何伊人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幼稚,不管怎么说,两人总不至于因为这么一句话就从此生分了的。 「后边儿有个小厨房,里面有常备的新鲜食材,今日我下厨请你吃饭。」何伊人说道。 花荫来了兴致,问道:「你还会做饭?」 何伊人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常年在外打仗,这点儿能力都没有怎么行?」 「那咱们洗澡怎么办?」 「方才屏风后面就有浴桶,共浴倒是小了,你若嫌脏,先洗了然后我洗便是。」 花荫听了「共浴」二字,就心里痒痒,接着听何伊人说要洗自己洗剩的洗澡水,觉得何伊人不矫情替他人着想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明明长得这样貌美的一个人,若是放在深闺里该得多么娇滴滴啊。究竟这皇帝该多狠的心肠,才能让她养出这样的性格来? 「我以为你我之间早就不是会互相嫌弃的关系了。虽说今日你请我,你是主我是客,按理你该让我,但你是尊我是卑,说到纲常就是我该让你。说来说去倒把人说乱了,我自然不嫌弃你,只怕你嫌弃我,若是可以咱们一起洗澡如何?」 花荫说完之后,将两眼放光的眼睛看向了地面。 怎么办?她好怕自己此时的痴汉脸被何伊人看出来。 何伊人听了花荫的话,脸上也窜上了一抹红晕,她从来没有和人共浴过。往日里沐浴也不会叫人伺候,「这不好,还是你先洗吧。」 花荫看了何伊人脸上泛红,觉得甚是难得,所以故意去逗她,「好公主,伊人姐姐。咱们一同沐浴如何?」 几日功夫,花荫发现自己的胆子越发大了。见着何伊人不反抗,她得寸进尺地走到何伊人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 这是花荫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小蛮腰,何伊人的腰给她的感觉很好,腰身细细的,但却不软趴趴,花荫猜测可能是肌肉。 「你!你抱着我做什么,快松开。」花荫正在惬意地享受着,何伊人的身体却格外敏1感。被花荫搂着才多久的功夫,她就有些不习惯的开始扭动腰身。 又怕自己手劲大了,到时弄伤了花荫,因此也不敢反抗的太过分,两人纠缠了半天还是不见花荫撒手。 何伊人最后只好缴械,「可以是可以,但我常年打仗,身后多得是丑陋的伤疤,只怕一脱衣服要吓到你。」 花荫听说何伊人身上有伤,心下暗骂自己是个猪脑子。她都忘了何伊人是个将军这回事儿了,说不定她迟迟不答应和自己一起共浴,也是因为怕自己的伤口被她看见吧。 第32页 但是此时两人话都已经说好了,若是她又说不洗了,那多尴尬,「这有什么,这是你一身的战功,又不是牛鬼蛇神,我怕什么?」 何伊人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花荫被她无形地撩到了,然而何伊人却没有所觉似地走到了竹屋后面,净手准备做饭。 弄得花荫心中堵得慌。她决定,一会儿和何伊人一起洗澡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占占她的便宜!这样才能补偿她总是被白撩的受伤心灵! 何伊人做饭,花荫也没有事儿干。就走到一边去看她烧,具体何伊人是怎么烧的,花荫也没有仔细看步骤。 她只是一直在观察何伊人这一个人。观察她乌黑又有光泽的髮丝,观察她被布条勾勒起来那均匀的身材,还有那露出一小节的洁白光滑的小臂,以及在炒菜时轻盈的动作。 何伊人察觉到了花荫火热的视线,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花荫赶忙将自己露骨的视线收了回来,说道:「我一个人呆着多没意思,这里又没有别的消遣,只能看你。」 何伊人听了她的话,摇头无奈笑了笑,「一会儿便好了,你进屋坐着去吧,这样看着我,我很难专心做菜。」 花荫这才笑嘻嘻的转身走开了,只是在进屋的时候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何伊人一眼。 这样沾上了烟火味的何伊人也很美,最主要的是,她是为的自己沾上的烟火味。 如此,更美。 --------------------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床1戏吗? 知道收藏和评论在哪里点开吗? 我这么说你们懂我意思吗? mua! 第十九章 何伊人炒了两盘时蔬,花荫吃了两口,觉得口感清爽,虽说味道比不上姬府里厨娘烧的鲜美,但偶尔吃上几次的话很是新鲜。 「好吃!」花荫真心赞嘆道。 何伊人见了花荫吃得有些鼓起来的双颊,觉得甚是可爱,又亲自夹了几口菜给花荫。 得了此等待遇的花荫,心情好到飞起,连带着比往常多吃了一碗饭。 晚间,花荫宽了衣,坐在床沿上,何伊人在浴桶里放好了水。用手在水里调温度,便是做这种府里下人才会做的活计,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养眼。 「你这么一个人,竟然肯做这些。」花荫走到何伊人的身边,说道。 何伊人试好了温度,将身子直起来,秀气的眉毛挑了挑,用清润的嗓音问道:「在你心里,我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花荫闭着嘴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是我喜欢的人。 何伊人也没有强要花荫给她回答。自褪去了衣衫背对着花荫,花荫的视线顺着她的脖子往下看。 一双光滑嫩白的肩膀在灯光下泛着白玉般的光泽,乌黑似墨的秀髮丝丝地散落,看得花荫眼睛都直了。 然而在下一秒,花荫却红了眼眶。 何伊人的髮丝被衣服牵动,只见何伊人原本光滑皎洁的后背上,露出了两条深深的伤疤,由于她肌肤莹润所以对比更加鲜明,伤疤看起来格外狰狞可怖。 何伊人的身材很好,瘦高个儿,大长腿,腰身很细。而这两条狰狞的疤,从她的右肩下方起,直直挂到了她的后腰,很难想像,这样的身材,怎么能挡住这样大的伤,还能在医疗设施不完善的古代,活了下来。 「这简直就是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命。」花荫看着她的伤疤,忍不住说道。 何伊人听了花荫的话,转过身来,她的眼神很淡漠,似乎这两条伤疤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快进来,方才我调过水了,一会儿冷了若烦我去给你打水,我可不依你。」 花荫听了何伊人的叫唤,才回过了神,心里的酸楚也被何伊人的声音消散了几分。 她心里想到,还好,上天也算待自己不薄的,至少老天爷让何伊人活着来到了她的面前。 花荫也脱了衣裳,她的身材比何伊人娇小许多,两人一同进到较为宽大的浴桶里倒没有多挤,却是难免肌肤之亲。 花荫本来抱着色心提出的共浴,却不想,真的一起洗澡了,她自己反而扭捏的不成样子,超级想看何伊人,但总觉得眼下自己的目光无论是放到哪里都是罪恶。 何伊人见到花荫这幅模样,知道她害羞了,轻笑了一声,说道:「方才是自己提议要共浴的,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 花荫听了,觉得输什么不能输气势,不愿意认怂的靠近了何伊人,水温暖暖地,花荫身子动了一下,觉得自己仿佛触碰到了一处柔软。 两人肌肤相触,都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就连往日不太开窍的何伊人,此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谁说我害羞了,我一点儿也不害羞。」花荫说着,她在浴桶里的小腿便朝何伊人的腿钩了过去,在水中轻轻一扯,两人便顺利的将身体靠在了一起。 花荫本意是不想认怂,顺便还想吃一下豆腐的,谁想豆腐不小心吃大了,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手了。 何伊人被花荫弄得脸上一热,她大风大浪遇得多了,虽然也羞了,却还是站在那里,实际上脑子已经是空的了。 花荫心里知道,再不放开何伊人她可能要恼,但是钩在哪里的腿却迟迟不想放开。 第33页 两人僵持了半天,连胸腹的唿吸都变成了同样的频率。 最后,还是何伊人伸出了手,将花荫纤细的胳膊拽了起来,硬生生将她自己和花荫扯开了一段距离。 「好好洗,现在可没有人为你添热水,再玩闹,水就要凉了。」 花荫机智的没有回嘴,只是将自己的脸沉到了浴桶里,从鼻子里出来的气泡「嘟嘟嘟」的冒出了水面。 洗完澡后,两人又换上了何伊人找出来的衣裳,花荫擦完了头后,披散着头髮走到了何伊人的身边,靠着她坐到了床上。 两人此时都穿着雪白的里衣,黑亮的秀髮靠在一起,一个气质孤高,一个美的脱俗。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花荫与何伊人靠在一起,她知道何伊人的耐心极好,所以只要自己不触碰什么底线,何伊人就绝对不会推开自己。 何伊人笑了笑,伸手将花荫及腰的长髮勾到后面,然后笈着鞋子走到了小桌旁,从旁边拿了个耳勺似的勺子挑着蜡烛,「这其实是我一直很嚮往的生活。从我小时候起,便一直都希望能隐居在一片竹林里,永远没有人打扰。」 花荫见何伊人在挑烛,觉得甚是有趣。 也走到一旁,伸手想要拿何伊人手上的钩子,何伊人明白她的意图,笑着将勺子递给了她。 「既然不想要人打扰,又为什么带我来?」花荫边挑着蜡烛里的灯芯,边问道。 何伊人凑近了花荫,说道:「因为我怕一个人待着太闷,人多了又闲太热闹。所以加你一个,正好。」 花荫心思不多,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堵,「难道我就只是个无聊时的消遣,是你的玩意儿不成?你若是为了解闷儿才找的我,那便打错了主意!」 何伊人见花荫生气,知道她将玩笑当了真,「你恼什么?若真是如此,我何必找你?跟在我身后抢着要给我解闷儿的,何止一个两个。我若是找了其他人,岂不便宜?何苦处处忍受你这么个炮仗脾气。」 花荫听到这里,才冷静了些。挑完了灯,将勺子放回了原处。 她一半脸埋在阴影里,一半脸又露在灯光下,望着何伊人道:「那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见花荫认真,何伊人神情温柔地说道:「因为与你一起,我能很放松。花荫,在你面前我可以做自己。带你来这里,只不过是想要你知道真实的我,我的心思,我所理想的生活,往后你我更加要好了,你还会知道更多的我。」 其实,何伊人从一开始见到楼花荫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能和她相处的很好。两人将来一定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然而这只是一种感觉,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若非要有个理由,那便是花荫随了何伊人的眼缘吧。 花荫听了何伊人的解释,嘴角的笑容都要藏不住了。 她将头靠在了何伊人的额头,笑嘻嘻的说道:「既然你想我了解你,那么你也要了解我,不然多不公平。」 何伊人欣然一笑,「自然。」 两人很快又躺到了床上,夜晚下起了细雨,雨水拍打竹子的节奏在两人耳边响起,声音并不大,轻轻地又有规律,大自然的韵律伴着闲聊的声音,向山坡外飘去。 雨声连绵,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才断了。 花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于何伊人面对面靠在了一起。 昨晚两人聊了会儿天,有些尽兴,不知不觉竟都睡着了,睡着的时候还保持着聊天的姿势。 花荫与何伊人的睡姿都比较好,两人睡觉的时候将手放到了身侧,由于床的面积不大,所以她们两人的手指有些靠在了一起。 花荫从手指,一路看向了何伊人的脸,尤其在她红润的唇部盯了很久。 看着看着,她便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被什么控制了一般,一种渴望在她的内心骤然升起,此时的她觉得,自己非要对何伊人做些什么才可以。 身体不由自主朝着何伊人靠近了,渐渐地,她听到了何伊人的唿吸声,闻到了她身上好闻地宛若幽兰的香味。 也感觉到了她自己体内,那颗激烈跳动着的心,花荫轻轻咽了一口口水,眼睛朝着何伊人的脸看了一眼,在确保她仍然睡着之后,将自己的嘴唇,靠近了她的嘴唇。 直到唇瓣上传来一抹柔软的触感,花荫的心里才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她多想再在何伊人的唇瓣上流连一会儿,然而她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如同方才怎么低头的,花荫不着痕迹的动作轻盈地直起了身子。 但令人操蛋的是,当她再次将视线转向何伊人的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何伊人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充满震惊地望着自己。 事到如今,花荫也知道自己无法挽回。怪只能怪自己一时鬼迷了心窍,怎么就没有忍住自己的嘴! 「我喜欢你。」花荫直白的说道。 然后见何伊人没有反应,她便又将身子凑了下去,吻在了何伊人的唇上。 然而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在她们唇瓣相互触碰的时候,何伊人的身体都僵硬了。 趁着何伊人愣神的这段时间,花荫加深了这个吻,随后何伊人开始针扎反抗,花荫也越加用力地亲吻。 甚至她的手也并不老实,一路从何伊人的脸,摸到脖颈,胸前,再到她的腰。 第34页 直到何伊人一个用力,将她反压在了床上,花荫才清醒了过来。 但是她觉得自己不想清醒,多希望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呢?这样,她便有机会能够继续呆在何伊人的身边了。 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到耳边,沾湿了柔软的枕头,花荫的视线虽然被泪水模煳,但她的嗅觉还在,她仍然贪婪着何伊人的味道。 「你不想与我玩了也罢,从此就厌恶我了也罢。但我还是喜欢你。」她颤抖着声音,说道。 而此时的何伊人却眼神复杂地看着花荫,随后连花荫也没有料想到的,何伊人竟然将身子靠了下来,也吻住了花荫。 花荫:!!! 然而就在花荫觉得她们之间,或许并不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时候,何伊人却重重地将她推翻在了床下。 花荫上一刻还在极度的欣喜之中,下一刻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受伤,又成功将她收回的眼泪逼了出来。 但是她知道刚才何伊人是吻了她的,她敢肯定刚刚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评论,嘿嘿嘿(菊花般的微笑) 第二十章 花荫一边疼的直吸气,一边看向何伊人。 只见何伊人惨白着一张脸,花荫见她这副模样便有些解气。想来她也正搞不清自己才刚做了什么事儿呢。 「你简直、、、、、、简直、、、、、、」 见何伊人说不出口,花荫眼角被泪水沾湿,她仰头看着何伊人,「简直什么?简直不要脸?简直不知羞耻?」 说着,她嘲讽似得笑了一声,「既然你不喜欢这样,方才又为什么吻我?」 「你!你住嘴。」何伊人被她堵的半天说不出话。 花荫见她身体都在颤抖,双手紧紧握拳放在腿上,心里也难受得紧。 「我又没有说错,为什么要住嘴!」花荫手撑在地上,用力推了推自己,便站了起来。 方才被何伊人推倒的时候,她的手脚都撞到了,现在站起来,肌肉牵扯的时候疼的花荫简直要叫出来。 「怎么没有错,方才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错。」何伊人见花荫态度强硬,咬了咬唇,说道。 花荫听了她的话,心里更加恼火,「你说我错了,那又为什么吻我?这又怎么解释呢。你也喜欢我,所以才会情不自禁。不要妄图自己骗自己了,你就是喜欢我!」 「谁喜欢你!」何伊人听了她的话后,连往日的淡然都维持不下去了。 「世上男女阴阳,女为阴,男为阳。就像棋子一般,世上皆有阴阳定数。女子与女子,本来没有什么情爱,哪里又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花荫走到何伊人的面前,半跪倒床上,直视何伊人的眼睛,说道:「谁问你这些大道理了?我只问你,既然你说的世上女子与女子没有情爱,你方才又为什么吻!我!」 何伊人被花荫看得脸色难看,她闭了半天的嘴,最后只是吐出了一句话,听得花荫心都凉了,「方才,是我的错,这是我不该、、、、、、我不该那样对你的。」她的话音虽轻,但一字一顿,花荫听得一清二楚。 花荫满脸是泪了,何伊人却始终没有看她,只是将脸瞥到了一边去。 花荫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那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叫我滚吗?」 何伊人在听到花荫说的话后,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但是花荫却在这一阵沉默声中知道了答案。 花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好,那我走便是了。」 说完,花荫穿好了自己的衣裳,整理了鞋袜之后,便没有留恋地离开了。 转身之后,花荫才回想了起来,起初她也没有想过,能够有一天会和何伊人有这样亲密的关系,当时最多的妄想便是成为何伊人的一个消遣。 但等到妄想成为了现实,甚至她已经能够与何伊人同吃同寝的时候,她的欲1望忽然增大了起来。 说到底,何伊人就不应该对自己那么好,不该对她这样宽容,以至于她越来越不满足,最后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然而,在花荫看不到的地方,何伊人在见到她转身离开之后,眼神也开始变得呆滞了。 其实她说完方才的话之后,就已经开始怀疑,她刚刚对花荫说的话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按照皇宫里所学的规矩,以及世间所学的道理。她能肯定自己说的都是对的,这世上出了楼花荫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到另一个能够反驳她这句话的人。 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心里异常的痛苦。 并且,在看到楼花荫流泪之后,她一个上阵便能杀敌的人,居然会有所不忍。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这么想着,她脑海里就出现了刚刚楼花荫对着自己喊出的话,「不要妄图自己骗自己了,你就是喜欢我!」 想到这里,何伊人便觉得气恼。起身穿好了衣裙,走出去的时候,发现天光大亮,但是竹林地上仍然泥泞。 上面还留着花荫离开后的痕迹,何伊人看到之后,想到第一次见花荫的时候,她是迷路了的,心里又开始担心起她会不会再迷路了去。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并不随自己的心,何伊人又恼起了自己,索性觉得花荫在公主府里是丢不了的,怎么也能遇见个人问路。 第35页 况且她认定了自己是对花荫没有那份所谓『喜欢』的心情的,便刻意不去理会花荫究竟会不会迷路这件事了。 而花荫这边,因为上次有迷路的经验,之前也有刻意留意过路线,所以这次没有费多少工夫,轻松走出了公主府。 她来到门前问人自己的车夫在哪里的时候,垂花门外的守门都被她吓了一跳,只见她头上簪饰松散,衣衫也有些凌乱,况且脚下又是一片泥泞。 若她不是从公主府里出来,或许还有人以为她被抢劫了。 花荫一路上走来,便引起了一路上丫鬟小厮们的注意。但是大家怕花荫臊了,拿他们出气,所以一个个的也不敢乱讲乱说,甚至指指点点都不敢。 只是等花荫走过之后,才闲说几句。 因知道她是公主近日常说在嘴边的人,所以都十分好奇她,却也不敢太过讨论。 话说花荫一路走来,她的消息便一路传到了同样留在府里过夜的红碧两个丫鬟耳朵里。 两人听说如此,想来公主府里的人也不敢拿主子的事情和她们开完笑,便匆匆地赶来了。 见花荫这样一副鬼模样,两人赶忙的上前又是给花荫整理衣裳,又是给花荫梳理髮髻。 「祖宗,多少会儿功夫不见,你竟就能将自己变成这幅模样。」碧珠向来性子直,见到花荫这个样子,张口就说道。 花荫听了,心里本来难过,现在是任谁在她面前说句丧气话,她就要伤心,「我本来就狼狈了,如今连你也说我。」 说着,花荫那双哭红了的眼睛里又开始流下泪来。 「姑娘!」红玉见到花荫这幅模样,也急了,「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昨儿还欢欢喜喜地和公主殿下去了,今儿就成了这样。往日姑娘最重体统,近日怎么净哎胡来? 想来当初老太太过世,大家知道姑娘心里伤心,却也只是在棺前落了几滴泪,因是在旁人面前,姑娘向来体面。如今居然哭得这样,要我说一句,姑娘今日实在不成体统。」 花荫听了红玉的话,心里更堵,她心想到,自己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上辈子,失恋为情自杀的人都还要在天台摇号排队呢,她失恋哭的忘我又怎么了? 上下两辈子,她为自己活惯了,这次总算遇到了一个她愿意豁出去爱的人,她将真心剖给人家看,奈何人家一轮明月,打死都要照沟渠! 「呜呜呜!我哪里对不起沟渠了!她非要这么对我!」 花荫哭的都是心里所想,所以弄得两个丫鬟也是满头雾水,毕竟花荫哭便哭吧,又关沟渠什么事儿? 两个丫鬟见花荫哭得这样伤心,一时又问不清缘由,想来都觉得是与公主有关。 怕花荫在这伤心地哭得更加伤心,便也不去托人问缘由,只迅速给花荫整理了一番,然后又赶紧拉着花荫上了车。 马夫是花荫陪嫁时带来的人,也不敢多话,一熘烟便到了姬府。 在姬府里到处人多眼杂的,为避免到时候有人看到告诉姬太太去,碧珠和红玉只好说是花荫昨晚在公主府里饮酒,宿醉醒来后还在头疼。 遮遮掩掩地一路将花荫带到了三房还不算完事儿。 毕竟即便瞒过了姬府其他人,总归是瞒不过姬卿的。 姬卿早上用过了药,可能是药苦,所以神情也倦倦地,他坐在房里靠着床看门外,却见到了眼眶红肿的花荫。 「这是怎么了?」姬卿赶紧地下了床,匆匆走到两个丫鬟的身边,他身子无力,最多也只能帮两个丫鬟勉强扶着花荫罢了。 因碧珠和红玉两人往日就在花荫跟前伺候的,所以姬卿问罪,首先就要问她们,「你们两个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如今叫她哭成这样,若是在外面叫人瞧见了又是成何体统?」 花荫在一旁听了『体统』二字,便想到了早上何伊人对她说的那些阴阳理论,便将怒气撒到姬卿一个病人身上,「什么体统不体统。我就是那样没有体统,我就是那样不修边幅的一个人。你要体统的,之前嫁娶的时候没有打听清楚,如今知道我是个没有体统的了?」 姬卿知道花荫一时说得气话,知道往常花荫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所以也懒得和她理论,只是在哪里说了一句,「何苦来!」 他本来不过好心关心一下花荫,却被她呛回来,索性他自己身子也不利索,便懒得管花荫那一档子事儿。 便也由着她哭去,想来等她冷静了,再去问一问会比较好。 这样一想,姬卿也就不去管花荫去哭了,只是交代房里丫鬟们多注意着点儿,别叫她哭坏了身子,一会儿若还不好,便轮流上去劝她别哭。 这边丫鬟们一个个都表示知道了之后,姬卿不愿意听她在哪里哭,便去了书房哪里看书。 第二十一章 话说花荫哭完之后,眼睛肿胀,身子也是又困又累,午间没有吃饭,只略略吃了两口糕点,便在红玉碧珠两个丫鬟的服侍下喝了热茶,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睡去了。 这边红玉和碧珠也不知道花荫是怎么弄得这幅模样的,所以事后即便姬卿传两人过去问话,也问不出什么缘由。 只大概知道了花荫是因为和公主独处之后,才惹出来的这样一场闹剧。姬卿心里大概知道她哭得这样伤心,多半是和永安公主有关。 第36页 想来如若是花荫招惹了永安公主,如今别说回姬府,便是公主府花荫也出不来了。 所以多半是永安公主招惹了花荫,才导致她这样伤心的。具体又是什么事儿,姬卿这里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 又怕惹得花荫伤心,到了晚间家里吃饭的时候,姬卿也不敢多问花荫什么。 一对假夫妻草草吃了晚饭,早早地就歇息下了。 花荫下午睡了一会儿,所以晚上不容易睡着。姬卿是个药人,一天到晚都是走两步就要喘,几乎时刻在床上睡着。到了晚间他也是浅眠,见花荫睡不着,便想着和她聊会儿天。 「睡不着的话,我陪你聊天解闷儿如何。」姬卿说道。 花荫晚间不和姬卿说话,实在也是哭过一阵之后,发觉自己早上对姬卿的态度不好,有些难以面对他。加上哭了一天都没心情吃饭,晚上饿的厉害,只顾着吃饭。 但是现在吃饱喝足了,从失恋刚开始的悲伤至极开始慢慢冷静了过来。 听到姬卿早上被自己这样子冷脸对待了,还能够这样贴心的和她说话,花荫心里一阵感动。 「你没有生我的气吗?」花荫说出了话后,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也是了,哭了一整天,这会儿子声带也累了,声音自然好听不到哪里去。 姬卿听到花荫的话后,轻笑了几声,心想她这时候知道和自己卖乖了,早又干什么去了。 但又觉得她可怜可爱,所以也不忍心调侃她,「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才说的这些话,本就没有将你说的话放在心上。」 花荫本来背对着姬卿,见姬卿说话声音轻柔,一点儿也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这才转过了身来,平躺着对姬卿道:「早上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自己心里有气使性子找你撒气。」 姬卿在花荫身边说道:「嗯,这次倒不妨事。但下次若还这样,我绝不轻易饶你了。」 花荫将头扭到姬卿那一边,脸上扯出了一些略带讨好的微笑,后来发现就算自己这样笑了,黑灯瞎火姬卿也看不到,才放松了表情,「不会了,保证没有下次。」 「嗯。」姬卿轻轻答应了一声。 两人躺着静默了一会儿,花荫才开口道:「基情,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啊?」 「不曾。」姬卿倒是回答的干脆,几乎是花荫刚问出口,他便回答了。 「不会吧?」花荫有些惊讶地问道。 说得夸张一点,在现代就是小学生都忙着谈恋爱了,姬卿少说也是二十岁左右的人了,加上古代普遍早熟,姬卿说这样的话,花荫打心底里是不相信的。 姬卿听出了花荫语气里的不信任,心里觉得好笑,「小时候忙着读书考取功名,之后又忙着生病吃药,我哪里有功夫去管情爱的事情。」 花荫听了他的回答后,方有些信了他给自己的回答,「那你小时候读书,也不妨碍你忙里偷闲谈情说爱嘛。怎么就这样不开窍。」 「咳咳。」姬卿咳嗽了两声,说道:「哪里就有这么多心思了。但或许真的就如你说的,是我不开窍了也未可知。」 「哎~」花荫嘆了一口气,又转了转身子,和姬卿面对面,「你说,若是一个人很喜欢一个人,是那种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为了她,甚至觉得离开家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地方都是值得的。 但是那个她喜欢的人,就是对她没有感觉,甚至是说她们两人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说这究竟要怎么办呢?」 「只能说是情深缘浅罢,若是无法在一起,那便祝福对方也好。有时候自己看得开一些,便好过一些,若是你情愿困在其中,觉得这样过得挺好,总不愿忘掉,那便永远记得待有空时拿出来回忆回忆,也是极好。」姬卿认真地看着花荫的脸,说道。 然而室内一片漆黑,花荫并未注视到姬卿的视线。 「情深缘浅......」 花荫嘴里念叨了一句,不免又惹出早上的伤心事,觉得自己对何伊人情深了,但何伊人又何曾对她情深了呢?单相思的情深,连感嘆情深的资格估计都没有。 姬卿见花荫的语气变得不对劲儿,怕弄得她又伤心,便赶紧换了一个话题,「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儿吗?」 果然,花荫脑子里不能同时想太多的事情,一听姬卿问她,便擦了擦眼角的一滴泪,问道:「你一个满肚子墨水的人,有什么事儿还需要问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我怎么总是听见你叫我基情?」姬卿问道。 花荫听了,破涕为笑,「噗~哈哈哈哈。」 姬卿满脑子问好地注视着花荫,不知道自己问的话里有哪几个字是好笑的了。 「你笑什么?莫不是这两个字也有缘由吗?」他可不记得自己在哪本书里见过这是什么好笑的词彙了。 「没有,没有。我原是有个朋友,名字就叫做基情。因他总是能带给我乐趣,所以你一说这个名字,我便觉得好笑了。你叫姬卿,不叫基情,原是我叫顺了嘴,所以常这么叫的。」花荫边解释着,还边在嘴里冒出笑声来。 姬卿听了花荫的解释,一时又觉得花荫这个回答是在诓自己,一时又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既然是你的好朋友,怎么没有听你和你贴身丫鬟讲起过?」 第37页 花荫听了,收了笑,故作正经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若不是你们名字这样像谁还记得起来呢?况且,基情有个小名,叫做基友,我们往日都是叫他基友的,大家忘记了也很正常。」 姬卿听了点了点头,觉得花荫说得很有道理,便也不去深究花荫总是叫错自己名字这件事儿了。 接着,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花荫聊得没了精神,便先睡去了。 留着姬卿在哪儿还睁着眼睛想些事情,从花荫到府里后,姬卿的病症实际上有些好转,虽说短命是跑不掉的,但精神头却充足了。 本来姬卿将手伸了出来,想要靠近已经睡去的花荫,但是后来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无奈摇了摇头将手抽了回来。 时间不紧不慢过了两天,花荫怕心里难受也就不敢时时刻刻想着何伊人,时间沖不淡她心里还是装着何伊人,但总比一开始撕心裂肺强上许多。 这日她闲来无聊,正使唤人帮她找些字帖出来描摹。因之前何伊人说过要教她,但至今花荫都没有跟何伊人学过一天的字。 她想着,学着写字也不是非要何伊人教不可,她自己自学也可学得,正好闲来无事便想学一学。 可巧正在找字帖,那边她二嫂子便托人来说,原来是她家里哥哥的嫡子要办满月酒,正请了她去。她嫂子见她最近都不出门,索性带她出去玩耍玩耍。 花荫本就好动,若不是近日何伊人的事情闹得,她怎会安生好好闷在家里这么几日。也难为她二嫂子总是想着她,花荫自然是说要去的。 她大嫂子倒是没空过来,大家也就没有勉强,打扮了一阵子请过婆母之后,花荫便和她二嫂子欢欢喜喜地去了。 她二嫂子本来也是个爱说话的人,又是个交际的能人,鄞都中的八卦她倒是听来了许多。花荫和她聊着,一路上趣味多多。 正说着说着,她二嫂子却忽然提到了花荫目前最不想提到的人。 「难怪你往日成天嘴里嚷嚷着去公主府里玩,近日也不去了。」她嫂子说道。 花荫好奇地看了一眼她嫂子,因为姬卿这两日说她总是会把心里所想表现在脸上,所以花荫也尽量在控制自己的表情,「哦?你又知道什么了?」她问道。 「城内也传呢。近日不是听说,西昌国不是要来个什么女王爷的嘛,记得当今是派的顺安公的世子爷去接的那什么王爷,算着这段时间也快要到了。到时候京城里自然又有得热闹了。」 花荫挑眉,「哦?什么女王爷?难道这西昌国还是个女儿国?」 她嫂子点点头,「我也从未见过的,不过也是个小国家。都是依附咱们商国过日子的,到时候那女儿国的女王爷来了,估计也要成为当今后宫的一位。 若是好运的,咱们也可看看她究竟长得什么三头六臂,我听说,他们国家是女子为尊男子为卑的。真是日子过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见到。」 花荫听到她嫂子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心想她嫂子不就是想说『活久见』嘛!听到了来自现代的热词,花荫表情都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接着只听她二嫂说道:「哎哟,你怎么鼻子张得这样大。不过是个趣闻,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要去看我的盗版文,如果看了就不要故意刷『作者辛苦了,我们会永远支持你』这些话。 第二十二章 花荫听了她嫂子说她,赶紧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问道:「那女儿国的王爷来咱们这里又和何伊......永安公主有什么联繫?」 即便商国再开放,花荫也不会傻到认为那女儿国的公主是来与何伊人和亲的。 她二嫂听了她的话,笑了,「哪里是和她有关,我说的是顺安世子。他之前随公主一起去打仗过,回来就励志非永安公主不娶了。偏他年纪比公主还小三岁,只怕这次他回来了,只怕又要闹得公主府里不安生。」 花荫听到这里,心里有些烦躁,自己还没有追到何伊人,就半路杀出个情敌来了。 她二嫂子说完,又有些奇怪道:「怎么这些你竟不知道?」 花荫讪讪地笑了笑,「咱们快到了,嫂子准备下车吧。」 她二嫂子是怎样聪明的人,见花荫转了话题,随即就明白过来花荫只怕与何伊人闹了什么小矛盾,便也不去为难花荫,非要去刨根问底,只是顺着花荫的话说道:「瞧瞧,才多少会儿子便到了。一会儿你下来,我与你介绍介绍人。」 花荫跟了她嫂子下了车马,随着下人们走到了府里。 与一群丫鬟婆子们到了廊里的时候,院子里边儿已经传来了铜锣敲打的声音,花荫便知道戏已经开场了。 这边正走着,花荫与她二嫂子人还没有到院里,一堆如花似玉的美眷就已经迎了出来。 哪些女子身后又是一群丫鬟婆子,众人一齐走来着实很有气势,真有些像那些壁画中的仙女儿,脂粉香气飘散而来,光是闻着都叫人飘飘然,像是踩在了云上。 花荫看得呆住了,她二嫂子以为她是在害羞,便牵了她的手,要一个一个仙女儿介绍给她认识,「来,这都是我娘家姊妹。」 一一认过了人之后,花荫转的头都有些晕晕的。她二嫂子家的姊妹们固然都是美人的。但美人何其多呢,人那么多又绕了一大圈子,她竟是没有几个记得住的。 第38页 大家闲话说了一通,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实际上也只有家里老太太太太辈分的人爱看唱戏。 她嫂子就不爱看戏的,大家坐在一起只图聊个痛快。 花荫和众人聊了一会儿,因脑内的东西跟不上这些知书达理颇有学识的小姐们,所以聊天时间不长,很快便神情带倦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戏了。 她随手在桌上抓了些果子吃食,放在手上拿着吃,听得台上在哪儿吹拉弹唱,戏子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着,花荫却跟听天书一般,不知道他们叽里哌啦在唱的什么东西。 花荫侧到一旁去,问身边的碧珠道:「我考考你如何?」 碧珠笑道:「小姐不好好看戏,又要考我什么?」 「我问你,这齣戏唱的什么?」花荫问道。 「是《风筝误》。」碧珠想也没想,答道。 「那么,《风筝误》讲的又是什么?」花荫继续问道。 碧珠笑了笑,觉得花荫在耍自己,便说道:「既然是考我,必定要有彩头我才肯答,若我答出来了小姐赏我什么?」 花荫也不在意,说道:「你答出来了,回家叫厨房里端杯羊奶给你喝,前阵子我留了些给你,你不是说好喝的吗?」 红玉在一旁说道:「小姐莫惯她了,免得她越发上脸。」 花荫摆摆手,「不妨事儿,叫她上脸些也总比被人欺负好。」 碧珠这才满意,答道:「说的是一户人家,生了两个女儿,长女相貌丑陋,且不通文墨,次女长得貌美又识文断字。一日里,一个姓戚的公子拿了风筝去放,上面覆了韩姓公子的诗文。 这风筝可巧被次女捡到了,腹有诗书的次女另提了一首诗上去。后来那韩公子发现了风筝上的诗后,便冒充戚公子在风筝上题字约了那小姐出来,谁想竟叫那丑陋的大小姐捡过去了。」 花荫从来都不听戏,《风筝误》的故事她自然不知道,现在听碧珠讲起来,也被古人的幽默逗到了。 「这很有意思,那接下来呢?」花荫笑着问道。 「那韩公子自然是见到丑女了。」碧珠说道。 「那他是喜欢她了,还是怎么着了?」 碧珠摇摇头,「怎么会喜欢,戏文里这一出都叫『惊丑』了。那家大小姐长得丑不说,文采也不好,叫韩公子一下便试探出来了。」 碧珠正说着,那台上也正唱到这一出,「戚郎,戚郎!这两日想杀我也!」 花荫听出了这戏词的意思,差点将嘴里果子吐了,捧着肚子笑又要装小姐的派头,憋得满脸通红。 她嫂子正在和人聊天,见她这里有动作,有些无奈地说道:「瞧她乐的跟什么似的,先前不知道,原来她是个这么爱看戏的人。」 姬二太太娘家妹子们朝花荫看去,见花荫活泼的模样,个个都捂嘴笑起来。 「这结局是怎么样的?」花荫笑完,嘟了嘟自己笑痛的嘴巴,对碧珠问道。 碧珠见她家姑娘欢喜,自然心里也开心,「最后自然皆大欢喜,那戚公子娶了他家大小姐,韩公子娶了二小姐。」 花荫点了点头,将手边的茶端起来喝了,「接下来的戏也都是这样精彩的吗?」 花荫话语刚落,便见了一个穿着杏色衣裳,看起来有几分羸弱的姑娘朝她走来。 「『惟我填词不卖愁,一夫不笑是吾忧。举世皆成弥勒佛,度人秃笔始堪忧。』李渔写的词,自然与大多戏文不一样的,若要品,其中倒有许多心酸滋味。你只看到他戏里的笑点,终究是浅薄了。」 花荫不知道这文绉绉的姑娘是从哪儿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人,这人怎么说话还有些火药味呢。 想着,花荫便满脸问号地看向来人。 谁想她比花荫还厚脸皮,说完了一通之后,只是在花荫身边坐下了,也不理会她,自在哪儿看着戏。 方才站的远,花荫没有细看,现在近了,愣是花荫也被眼前的美人惊艷到了。 一春愁思近横波,远山低尽不成歌。她眉黛微蹙,一双眼里似愁非愁,又是鼻樑娇挺,殷桃小口,身姿绮丽,看着弱不禁风,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她定然生了一副和媚心肠。 花荫以前听说,人的审美,越是美的东西,越有些『畸形』。以前她还不认同,今日见了她才恍然发现这一句话是有道理的。 眼前这位少女看着弱柳扶风,一阵风就能刮跑的模样,可不就是一种『畸形』?就她这样长相和身材,不说话光是坐在那儿也能激起人心中的保护欲,或是占有欲了。 见到美人的时候,花荫总是怂一些的,因不敢在美人面前造次,接着看了半日戏下来,竟也没有几句话。 眼前人与何伊人的美是不同的,何伊人美在潇洒,眼前人美在厌世。倒不是说她长着一张厌世脸,而是她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但就是能给人一种她能刚全世界的感觉。 到了吃酒的时候,花荫才有机会坐到她二嫂子身边吃饭,问了那人究竟是谁。 她嫂子瞧了一眼,便低声对她说道:「若不是你问,连我也一时想不起她是谁。瞧她身边的那位,就是临安候家的夫人,看样子她便是临安候家的女儿了。之前听说他们家有个小女儿,自小体弱便挂名在尼姑庵里养着的。想来是如今大了,便接回来住了。」 第39页 花荫啧啧道:「她是尼姑啊?」 她嫂子偷偷白了她一眼,「不过挂个名,懂些佛法罢了。都是府里嫡出的千金小姐,谁会真的就去做了姑子的。」 花荫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他们家又和你们家什么关系?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她嫂子道:「倒不是凑热闹。都是公候世家,他家与我家往常就多有走动的。如今我哥哥做酒,他们来不来不过是个礼儿。 来了自然好,不来送了贺礼也算表了心意。但这次不过是满月酒宴,大家凑着热闹热闹罢了,本不至于他们亲自来一趟,今日连她家主母都来了,估计还是为了那位。」 说话间又上了一道汤,身边红玉过来为花荫舀了一碗,放到花荫的面前。 花荫拿着小勺子喝了两口,就听她嫂子继续说道:「我看那姑娘也到了许亲的年纪了。她又是常年不在城里,想来鄞都中的人大多都不认识她。 自然,他们家这样的家室不愁嫁娶,但说到底做娘的还是要为女儿打算,选个如意郎君最是要紧,估计近日她也累的慌,恐怕成日的忙着赴宴呢。」 花荫听着她二嫂子说的话,视线朝着方才那女子看去。只见她吃相细腻,由着周围的人在她身前忙碌,她只静坐着等人伺候,活脱脱是个养尊处优的模范。 见到如此场景,花荫心里都不由得感嘆,也不知道这样像白玫瑰般的美人,将来会便宜哪个臭男人了。 晚间,她与嫂子一起回了姬府,白天有些热,花荫贪凉,晚上便拿了个小扇子到屋外的青石上凉快。 然而夜里凉快是凉快,但是蚊虫也多,被叮了几个包的花荫有些无奈,也不好意思叫丫鬟们自己受咬过来替她打蚊子,只好兴尽而归。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荫:没有老攻的日子,感觉全世界都在怼我。委屈屈。收个藏安慰我一下呗? 何伊人:下一章有我。还不快点收藏? 第二十三章 话说花荫因晚上怕蚊虫,便自回了屋里,屋外几个丫鬟说闹着走了进来。 只见她们手上拿着个花盆子,里面放了一朵朵才采的睡莲,白玉的莲花靠在水里好看的紧。 花荫平时不怎么管人,所以丫鬟们见到了她不过是收敛了些,还是一样玩闹。 花荫走过去看了看那睡莲,「现在池塘里的莲花也开了么?」 「奶奶要吃莲藕,家里池子里正好就有,明日我吩咐了厨房里做着吃如何?」那丫鬟以为花荫是想吃莲藕了,因说道。 花荫低头看了看那盆中的睡莲,又想到当初与何伊人的约定好了,等哪日荷花开了,要一同去赏的,只是这夏日都要过半了,两人却都无法赴约了。 她低头想想,竟开始后悔起来。再怎么样,何伊人与她生活的时代不同,也从来不接触这些□□。 自己没有给她时间一步一步慢慢来,这样突然想她表白,想来是个人都会被吓到吧。 花荫点了点头,对方才那提议吃莲子的丫鬟说道:「好啊,你明日吩咐了人去做了吃吧。正好这日子里也吃不下什么东西,莲子吃着清淡,也好叫你们三爷多吃几口饭。」 第二日天光正好,但夏日炎热,鄞都凡是闲业家中的人,大白天的,一个个儿都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一个小童坐在家里的凉凳上,吃着果子抬头朝天空发呆,忽的见到一个燕子做的风筝在天空中盪悠着,「阿娘!快来看!」 他阿娘正在洗衣服,手上搓着皂角,转身看向他。 那小童一只有些脏脏的小手指向了天空,向他娘献宝似的说道,「有风筝!」 他娘朝着小童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见到一个白悠悠地看着形状有些像燕子的风筝挂在天上飞着。 见了这风筝,她娘怪道了一句:「奇了怪了,这都是暑夏了,还有人放什么风筝。」 然而,看到这一幕的,也不只是这小童和他阿娘。鄞都中许多人家都见到了这夏日中一枝独秀的风筝,他们心里也大都是和这小童阿娘所想无差。 而这只风筝所放的地点,正是在那永安公主府不远的地方,自然即便永安公主没有见过,那府里的其他人也是看到了的。 「大热天的在这儿放风筝,正午才过,借着这么点儿风好容易才飞起来了,可千万别再掉下来了。」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丫鬟打扮的女子牵着风筝线,边跑着说道。 「这才放起来这么一只。三奶奶可是说了,今日定要放起来三只才可。」她身边同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手里拿着风筝,在她身边说道。 那牵风筝的姑娘听了这话,气的手中的风筝线都差点放了,随即又愤愤道:「若是之前不被人拉着去赌,也不至于如今这般。偏是那些天杀的羔子们,成日不教咱们做好事。」 拿风筝的姑娘并不应和她,只是看着她的神色语气,想来心中也颇多不甘,「现在起风了,快些将风筝都放了,再磨蹭,还不知道多早晚能弄好呢。」 那放风筝的姑娘听了,想想也对,便不再说话,只是在哪里继续乖乖地放着风筝。 等过了一会儿,风筝被放的够远了,她便向身边的丫鬟问道:「诶诶,你瞧,这是不是就在公主府里了?现在放了,铁定飞进府里的。」 第40页 「大概可以。」拿风筝的丫鬟看了看,说着便拿了剪子,去剪了那风筝线。 这一放飞,那风筝便远远地去了,飘飘落落地也不知道是不是飞进了公主府里。 方才放风筝的哪位丫鬟,见风筝不知道落到了哪里,有些颓废地低着头,说道:「怎么我听戏文里放风筝就这样容易就进了人家院子的。咱们放却这样费劲。」 那拿风筝的丫鬟说道:「傻子,人家放风筝都是在春天,风又大人跑起来也不累。况且戏文里,人家都是在对面墙边放了,就这还有误放的时候呢,更别说咱们。 若是在公主府外放风筝,大夏天的说不定还叫人家说咱们图谋不轨,到头来讨不到半点儿好。」 说着,她拿了线,穿好了风筝,继续将风筝递给了身边人。 到了晚间,两个丫头总算在饭点前放完了所有的风筝,回了姬府里,说明了情况才算完。 原来,这两位丫头原是姬府的下人,府里家大业大,人多且杂,许多丫鬟婆子和小厮们少不得沾染了些打赌偷懒的坏习惯。 只是这两位丫头在值班玩耍的时候,叫花荫瞧了个正着。 本来若是按照往常,怎么也要打嘴扣月钱,这次花荫当场罚了她们放风筝,比起扣月钱,她们自然更愿意受罚的。 于是便有了今日鄞都城内放风筝这么一出。 等两人放完风筝报告完了三房哪里的大丫鬟后,花荫知道放完了风筝已经是吃过晚饭之后了。 「现在也晚了,到了明日,就叫外边儿的小厮替我去公主府门口问问,有没有人见到过我的风筝。 就说这是我往日里心爱的风筝,所以才特地来问的。若是有人捡到,请府里送还给我,若是真有捡到的,我必定有赏。」 然而,正巧中午的时候,花荫叫人放的三只风筝,有一只放到了公主府内,被个不识字的小厮捡到,那小子虽然不识字儿,但也知道这风筝上歪歪扭扭写着些什么。 出于好奇,便拿着风筝去问了府内的一个管事,那管事是个识字儿的,见了那风筝,只见上面满是『相思』二字。 又因上面字写得极丑,以为是小厮与哪个丫头好上了,这字便是那丫头写的,便骂了那小厮一通,说他成日里的不学好,就爱捯饬这些玩意儿。 那小厮被说了一通,本来只是好奇,哪想还会惹祸上身呢? 想着都是因着这风筝的缘故,才叫他被好一通骂,便觉得这风筝可恶,只又拿去随处扔了。 第二日,花荫的丫鬟去公主府问风筝的时候,这话便传到了府里那管事的耳朵里。 虽说公主府是别人想要攀都不一定攀附得上的一个存在,但姬府也是堂堂侯府,况且之前姬家三奶奶也是和公主极好。 前些日子,花荫颓废着出府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府里,那管事也是个明白人,否则公主府里管事位置并不多,偏他是其中一个,自然是比别人多个心眼的。 他知道花荫寻人来找风筝,重点未必是那风筝,而是这风筝有没有『飞』到该看到它的人面前。 那管事听到了花荫来寻风筝的事后,便跑去找了昨日那捡到风筝的小厮去处,却原来那小厮早就将那风筝放到厨房里,准备给人当柴烧了。 管事听到这里,没有缘由地就噼头骂了那小厮,比原先看见他捡到那风筝时骂得还要狠。 「蠢材蠢材!大好的前途放在你面前,都能叫你给烧了!还想着将来要在贵人面前伺候呢?还是劝你趁早死了心,早些叫你妈带你回家去种地。这辈子多积德,下辈子投胎再聪明些岂不更好!」 那小厮听了这话,又不知道管事生的什么气,昨日今日两重委屈,一个小子也被骂得哭了起来。 「昨儿我叫管事替我看,你瞅着那字便骂了我一通。左右我也不识字,谁知道上面写得是好是歹?管事不告诉我,今日又怪我了,好没有道理。」 那管事本来没理,这次骂了小厮,不过是气急。 他也不想和这小子多纠缠,碰运气跑去了厨房,当场就见到了那风筝被握在了烧火婆子的手里,眼见就要扔到炉子里烧了,那管事赶紧上前阻拦,「且慢!」 厨房里婆子见着管事这样大动作,也都愣住了。 管事瞅着这时机,便跑去一把抓了那风筝,脸上从方才的焦躁变得欢喜起来。 众人见他抱着个破风筝在那儿乐,取笑道:「真是金子做的风筝不成?这老头,可见是煳涂了。」 管事听了众人笑自己,也不辩驳,只是抱着那风筝说道:「究竟说明她两人缘分未断的。不然我只晚一步,你便成灰喽!」 说着,那管事也不管众人怎么看他,只拿了风筝就朝着公主所在的院子那里走去。 话说花荫何伊人自那日与花荫闹了一通之后,脑子里便总是会出现花荫那日哭着跑开的花荫。 虽然何伊人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人家喜欢她,也犯不着她就非要喜欢人家。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她想起花荫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油然生出一种罪恶感。 为了摆脱这种罪恶感,忍了几日的何伊人便找了几家贵族小姐,来陪她打发时间。 说来也奇怪,这几日来她这里的,也都是知书达理的小姐。 不管是从哪方面看,都比花荫要更合她有心意才对。偏偏何伊人越是和这些大家闺秀相处,就越发觉得无聊了起来。 第41页 几日下来,何伊人也就懒怠再传人过来一起玩耍了。 可巧,就是这一日何伊人也正好没有其他人相伴,正闲得拿了本书在屋里打发时间。 那管事便拿了花荫丢了的风筝过来,何伊人的屋子那管事自然也进不去,而是告诉了院里的丫鬟,那丫鬟才又传给了何伊人听。 「说是姬家府上的三太太极喜欢的一个风筝,前儿断线掉到了咱们府上。今早姬家差人过来问过,说若是找到了,便还了他们去。」那丫鬟小心翼翼说道。 实际上,那管事是在赌,这丫鬟又何尝不是在赌呢? 若是能揣摩到主子的半点儿心意,那他们往后的日子便会好过,说话也比旁的丫鬟更管用些。若是乱猜了主子的心意,反倒是吃力不讨好。 何伊人听了那丫鬟说的话后,并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看了那丫鬟一眼,半晌才说道:「是个什么样的风筝?」 那丫鬟听了何伊人的话,见何伊人没有不高兴,心下觉得自己是猜对了何伊人的想法,心里越发激动,觉得自己这次真是赌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修改之前的错别字语病,后天更新。 第二十四章 「只知道上面写了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叫人拿来给主子看看。」说着,那丫鬟便走了出去,朝外边儿拿着风筝的人招了招手。 外边儿一个小丫头见了召唤这才敢进屋,将风筝摆在了何伊人的面前。 等那丫鬟进了屋,何伊人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抬起头看向那风筝,只见那风筝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句诗「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看着这满风筝上的『相思』,何伊人无奈嘆了一口气,「这个冤家。」 彼时,何伊人拖了丫鬟子们传了话过来,花荫本来在三房屋子里闲着,听到这个消息后,赶忙命人叫那丫鬟子进来。 那丫鬟进来之后,花荫看向她的手,却不见她手里拿着风筝,只听那丫鬟笑着说道:「见过姬家三奶奶。」 花荫懒怠客套的,直接轻扶了那丫鬟起来,问道:「你来,是替你主子传什么话的?」 那丫鬟见她问,也不吊着花荫,直接说道:「公主殿下说了,若是三奶奶喜欢放风筝,管他是春天还是夏天,便是大冬日里下雪,若是高兴那也放得。只是一点,这放风筝归放风筝,这在风筝上面提字写诗便不必了,这次幸好是落在公主府里,若是落在别的地方,被那些心存歹念的人捡到了,那就有的三奶奶苦头吃了。 况且,奶奶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家出来的,本来这事儿大家便是不说,心里也该一清二楚。劝奶奶,莫要把半辈子的名节毁在这一个风筝上才好。」 花荫听了这话,心里一顿臊。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在风筝上写这种东西,没得叫何伊人觉得她是个这么随随便便的人。 「我们公主还说了,便是夫人真要表白心意,也不至于提了别人的诗在风筝上。若真的情深义重,大可自己写一首。不然也怪没有意思。」那丫鬟说道。 花荫听了,顿了顿,她写这诗前特地问过了姬卿的。他当时给的明确答案,这世上没有写这句话的人。 她本来不道德地想要抄袭借鑑了别人的诗,好叫何伊人对她更有些好感,至少不要觉得她这么废柴。但没想到即便是抄袭这个世界上没有的歷史人物,何伊人也能猜得出来么? 「她是怎么知道我这句话是抄的?」花荫问道。 那丫鬟听了花荫的问题,摇了摇头,「我也不识字,怎么懂诗文。夫人若真是在意,下次得了公主召唤,去问便是了。」 花荫听了这话,便问道:「这个意思,是我可以去见她了吗?」 那丫鬟似乎是早就料到花荫会这么问似的,说道:「近日恐怕夫人递了帖子公主也没有那个闲工夫接待。劝夫人多等等,等过段时间不忙了,公主召唤再去不迟。」 花荫听了,整个人都有些蔫儿了。 「她是、、、、、」还不肯原谅我吗?还是说已经原谅我了呢?花荫心里想到。 见那丫鬟站在那里说了半天没有坐下,花荫身边的红玉走上前来说道:「姑娘来这里喝口茶再走吧。一会儿差人送了你回去。」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在那丫鬟子手里塞了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些碎银子。 那丫鬟本就是公主府的人,自然不缺这点儿孝敬,只是因为近日见她家主子对这个姬府三媳妇儿感兴趣,她也就乐得收了,拿人钱财,自然以后也会多为花荫说话,往后大家互利共赢方是正道。 只见她收了那小荷包,对花荫她们说道:「喝茶倒是不必了,眼下我将话带到就要去復命。府里不比别地儿清闲,公主当将军当惯了,对咱们严格地狠。不敢多留,我这就回去吧。」 花荫听了,前阵子有过管理的经验,此时那丫鬟将话说到这里,她也不会不懂得接下来要怎么做。 赶忙吩咐了叫人去送那丫鬟,自然那是公主府里的丫鬟,出来带话也不会这么随便,最多花荫这边的人只将她送到府门口便完了。 走的时候,那丫鬟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花荫说道:「对了,公主还有一句话。」 花荫听到了,眼神一亮,不知道何伊人要对她说什么。 第42页 「公主说。字丑。」那丫鬟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叫人怀疑她是不是早就在等这个要走的时机才说这句话的。 没有想到,平日里斯斯文文,从来都不对她发脾气的何伊人,说起狠话来居然这样毒舌。 花荫听到那丫鬟嘴里蹦出「字丑」两个字的时候,还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之后气的嘴巴都往外嘟了半寸,差点晕过去。 话说花荫这边被气得差点坠过去,也没有仔细揣摩何伊人叫那丫鬟带话的真正意思,只觉得何伊人对她已经狠心至此了。 那边公主府里的丫鬟回去復命之后,何伊人听了花荫的反应,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心想若是那丫鬟描述的表情放在花荫的身上,应该也是可爱的。 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竟不自觉笑的这样开心,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何伊人只觉得心中只有「无奈」二字。 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四十四种病,相思病最苦。 世人皆道情关难过,如今她碰上了,却只能嘆无缘么? 不,她不甘心的。 「这个、、、、、、呆子,又怎么能听得懂我的意思呢?」何伊人喃喃道,因说的小声倒也没让人听过去。 但屋内丫鬟看到何伊人听完她的转述之后,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自然也就明白了,估计那姬家的三媳妇儿在公主的心里占地很大。 花荫也确实没有仔细揣摩何伊人特地托人带话的意思,原先听了那丫鬟的话正气着。 等到真正静下心来想要思考那丫鬟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又正好赶上了城内热闹的日子。 要说这热闹什么呢?自然是听说那西昌女儿国的殿下要来,大家都想要看看这来自女尊国的王女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近日,这西昌国王女的热度不减,大概当初公主回都也就是这样一个热闹程度了吧。 花荫也是想看这西昌国王女的,因为还是第一次见古代外国人,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是黑髮黑皮肤,还是蓝眼睛白皮肤,又加上是一个公主的身份,所以她也好奇得不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写论文啊,之前很突然的停更了三天真是抱歉,阿生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么快就回校了。 喜欢的姑娘们记得收藏!评论! 然后最近几天我尽量日更,如果没能日更的话,大家多体谅!mua! 第二十五章 暑夏炎热,今日出门看热闹的人从城门口起就排了一条长龙,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这看热闹的队伍长是长,却不是里外外围起来的,而是零散着排成了一长条。 姬家是贵族世家,这名头确实好用,花荫这次靠着姬家占了个好位置。与她婆婆嫂子等人,大家吃着茶,扇着扇子,坐在必经路的一个酒楼上,上面所有的窗户打开,楼下景色全都能入眼。 按照她婆母和嫂子们的说法,外边儿的东西怎么能入口?所以吃食茶点皆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姬家厨房里糕点每天都不带重样的,所以花荫也吃不腻。 几碟糕点入口,下面就已经开始热闹吵嚷起来了。 之前花荫见怀安公主何伊人的时候就已经有经验了,知道这场面肯定是那西昌公主快到了。她拍了拍手,挥手示意身边丫鬟将糕点撤下去,坐正了身子朝楼下看去。 果然,很快就看到了车马行过。 只见排在前头的是一个少年,他的脸看上去倒是挺英俊的,就是那神情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说来,也不知道是相思病犯了还是什么,花荫看他竟觉得他有几分像何伊人,只是那少年身上气质并不沉稳,所以并不能比何伊人。 花荫见到那人,大概也猜到了他即是那个不曾见过面的情敌了。 因对他没有好感,所以花荫并没有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多久,身边婆母嫂子们倒是聊了他几句。 「这顺安公世子,年纪轻轻,看着却像是有几分章法了啊。」她二嫂子在一旁说道。 她婆母听了,说道:「顺安公当年也是骁勇,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自然不孬。」 花荫神情淡淡地,人马过了一波,接下来就看到了一些服饰与商国有几分不同的人马缓缓而来。 清一色的女儿人家,骑马的人,皆是宽袍长袖,所有人头上戴着斗笠,一个个儿的穿着素色淡雅的华服,斗笠上面一层白色纱布在夏日炎热的风中吹动,好不飘逸。 那队伍最前头的一个女子,气质卓然,腰间配了一把刀,刀入鞘中,鞘上的花纹花荫看不太清楚,但花荫隐隐地能够感觉到,那人就是西昌国的王女了。 「没有想到的,世上竟有这样一群女子。在咱们不知道的国度里,潇洒从容地生活着。」花荫看着车马从楼下经过,不由发出了一声感嘆。 她二嫂子听了她的话,说道:「咱们也不差的,公主殿下凭藉女子之躯能够震退敌国熊军,比他们西昌国差什么?」 花荫听了,心里还没有来得及感想。 就见他们这一层楼上的人,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女子,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的,竟丢了一方帕子下去。 那帕子飘啊飘地,居然还就这么飘到了那西昌公主的面前! 花荫也被这张帕子给惊了,因她平时就粗心,见到那帕子和自己的有几分像,起先以为是自己的帕子掉了。 第43页 却又突然想到,就是因为怕出门乱丢东西,所以这次她出来,干脆就没有带帕子。 等放了心之后,她便带着看热闹的目光继续朝楼下看去。 只见那西昌国的王女竟将帽上的白纱挑开了,她手上拿着帕子,朝楼上望了过来。 花荫低头看,正好两人四目相撞。花荫傻愣愣地,倒是没有和这王女火花四溅什么的。但那西昌国王女着实好看倒是真的。 只见她眉眼妍媚,眼含秋水,丹唇外朗,仪形眇邈,看着是个顶顶的美人,还有些江南女子的风味。 那白纱被风吹动,渐渐连髮型也完全的被花荫看到了。花荫一看,这人,分明还留着个公主切! 或许是花荫的表情有些夸张,那西昌王女看着花荫笑了起来,她这样一笑,人群都更加躁动了。说实话,花荫觉得,与何伊人冷冽拒人千里的气质不同,这西昌王女是那种看着就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的类型。 这时候,在西昌王女身边的使者发现了什么,驾着马到了她身边说了些什么,就见那王女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她皱起眉头的时候,看起来倒是有些威严。 随即就见她将头上的白纱放了下来,朦朦胧胧地又叫人看不清她的脸了。 那西昌王女走了,楼下的排着的队伍自然也就散了。花荫和她的婆母嫂子们很快也准备回去,刚下楼的时候,花荫还碰到了之前在她二嫂家见过的那位病弱的美人。 本来花荫以为,那西昌国的王女应该不会再和自己有什么牵扯了。 可就在第二天,她那善于交际的二嫂子就告诉了她一个关于那西昌王女的一个新闻。 她嫂子坐在椅子上,边喝着茶点,边和花荫聊着天,「昨儿西昌王女入宫,听说入宫见陛下的时候,她就和一个长相清秀的公公眉飞色舞了起来。 本来,这样的美人入了宫,殿下怎么都会给个恩旨,将人给留下的。有了这样一出,听说殿下当时脸都要绿了。那西昌王女也被赐了府邸,直接住到了宫外去。」 花荫听到这里,替那西昌王女松了口气,「这样也好,住在宫外总不用和一群女人争抢一个男人。白白耗费了青春时光,时间一晃,美丽的容颜就随风去了。」 她嫂子见她说的这么感性,看着她说道:「难得你有这些感悟。不过咱们女人,一辈子也就图个安稳。那西昌王女既然来了咱们的国土,又有这样的容貌。若是不嫁给皇上,恐怕国内无人敢娶她。再说,皇上哪里就真的肯放过这样一个尤物呢?不过是等着她妥协罢了。说到底,也只有皇家是她的归宿。」 花荫听她嫂子说道这里,不觉心里难受的紧。即便是这样好身家,有着一身交际好手段的嫂子,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凭什么女人的归宿就非得是男人?但是这句话,在这样一个时代,她问不出口。 她嫂子说到这里,目光也有些变沉了。随后她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题挺无聊的,便换了一个话题来说。 「但是之前西昌王女来,陛下怎么都要给她办个宴会的。这会儿子陛下脸上拉不下来,但是咱们国家重礼,就这样晾着西昌王女也不好。便将这宴会从宫中移到了公主府里。」她嫂子说道。 花荫一听。眼睛亮了亮,「当真?」她将身子前倾了些,对她嫂子问道:「既然是给西昌公主办宴,那到时百官一定宴请的。可有咱们去的份儿吗?」 她嫂子知道花荫在乎永安公主,见花荫情绪激动也不惊讶,「自然是会请我们过去的。届时,咱们只管好好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去赴宴。」 花荫听了,近日来,才绽开了第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容。 -------------------- 作者有话要说: 答辩回来就日更,还没答辩。 下一章何伊人出来哦! 第二十六章 之前说公主府会有宴会,果然宴会如期而来,花荫今日特穿了一件杏色的裙子,头上挽了髮髻,脸上抹了脂粉,唇上都抹上了她二嫂送来的胭脂,这胭脂上色极好,满意地花荫对着镜子照个不停。 虽是挽着妇人髮髻,今日用心打扮过的花荫倒比那些未出阁的女子更有少女感。 身边碧珠给花荫拿了一面银线绣竹的扇子,花荫拿了,快步走出去更衣间。 姬卿见她这样开心,虽说出门的不是他,但少不得被花荫感染到。 「怎么就这样开心了。」他笑着对花荫说道,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既然这次要去,便放宽些心,这次你去若还是哭哭啼啼回来,可没有上次这样好遮掩了。」 花荫听了姬卿的话,知道姬卿这是在为自己好,但还是难免想起之前从何伊人家跑出来的事情。 她低了头,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子,然后对姬卿说道:「再如何,不能叫一个人伤我两次的。便是有缘分便好,若真的是没有缘分,我也不强求了,自己看开最重要。」 「你早这样想了,就没有之前那么多麻烦事了。」姬卿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花荫,但他偏偏是个有心无力的人,才这么说了两句,便又咳嗽了起来。 花荫见他咳嗽,怕他劳神,草草地说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你既无心我便休』么,若她真如此绝情,我又何苦纠缠。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侃了,先走了,嫂子还在等我呢。」 第44页 随即,花荫吩咐了几个丫鬟,好好照顾姬卿,就带着自己贴身的丫鬟们离开了。 姬卿坐在靠凳上,嘴里念道,「『你既无心我便休』这又是从谁嘴里听来的言论?」 按说,姬家是王公贵族,本来园林设计就尽显豪华。但比起公主府还是差远了,公主本就是王女,又有军工加身,花荫之前曾听她嫂子说过,公主府一应设计,简直就是个缩小了些的皇宫。 花荫是不曾去过皇宫的,所以也不知道公主府是不是就如她嫂子说的那样。上次赴宴,也不过只是逛了公主府里的一角,想来若是逛,一天肯定是走不完公主府的。 这次因为宴请的人多,开放的场地就更多了。这边丫鬟小子们居然都伺候的井井有条,花荫不禁感嘆,这样多的人,若是让她管,必定没有那能力管的住。 也不知道何伊人是怎么才能管的住这样多的人,又是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管住这样多的人呢? 花荫跟在她嫂子后面走着,她二嫂子交际手腕不错,又是侯府嫡女出身,婆家也是门当户对。所以许多人也都爱捧着她。 花荫最懒怠这些交际,心里只想着见何伊人。见她嫂子和人说话,花荫只走到了一边儿去,待在她嫂子能看得见的地方,等她嫂子聊够了,她再过去。 她二嫂子在刚开始的时候还带着花荫到处与人介绍,后来似乎是知道了花荫的性子,爱热闹,却又不喜交际。 所以,之后她嫂子也就并不拉着花荫到处介绍了,只是因为上次有花荫乱跑迷路的事情,就只吩咐了花荫不要乱跑也就没有其他要求了。 花荫正在一旁赏着池塘边的荷花,只见一个穿着碧蓝色衣裙的人朝着她快步走来,花荫还来不及躲,就被她狠狠撞了一下。 花荫心里wokao,了一声,「你做什么!」她细皮嫩肉被撞了一下子,疼的直吸冷气了还要去吼那女子。 她身边红碧两个丫鬟见状,都挡在了花荫面前。 那女子听了花荫的话,转过了身来。 花荫朝她看去,只见那是一个长相明艷,看起来颇有几分美人模样的女子。 花荫自己印象中是没有见过这女子的,却不知道这女子为什么趾高气昂地看着自己,脸上一副花荫欠了她几百万的表情。 她见到花荫一副很疼地模样,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居然好像还是一副挺解气的样子。 花荫脑袋上出现了三个问号,不晓得自己究竟哪里对不起眼前这位女子了。 「哦。我说着是谁呢。原来是姬家三奶奶。」那女子淡淡地看了一眼花荫,说道。 「你认识我?」花荫问道。 「怎么不认识呢?奶奶是公主眼前的红人,我这几日来常听公主说起您呢。」 花荫眼睛亮了亮,也顾不上疼了,问道:「怎么公主常常说起我?」既然常常说起她,那便是忘不了她吧。 那女子见花荫并没有注意到她说话的重点,有些咬牙,她假笑着说道:「呵呵,倒不是常常,只是我也是近日才常来公主府的。所以只听公主说过这么一嘴儿,便觉得是常常了吧。」 「哦,对了。」随即,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听府里下人说起过,姬三奶奶往日常来公主府玩的。怎么近日都没有在公主府里见到过呢?」 她这样说,即便花荫是个傻子也知道她话语里的潜台词了。原来这人算是何伊人最近的『新欢』了,大概是听何伊人提到过她几句,所以有些看她不爽,此时这人是来自己面前炫耀了吧。 其实此时花荫心里有些难受,几日不见,何伊人居然就另外找了个『知己』了?这也太薄情! 又觉得在她面前炫耀的女子很无聊,和公主玩的好,她要炫耀没有问题,还偏偏要到她这个『旧人』面前炫耀,花荫都替她这样闲的蛋疼的人生感到悲哀。 花荫心里在感嘆,这边那女的又开始自说自话了,「也是,怎么说公主尚未出嫁,说到底,她还是和我们这些小姐们亲近,奶奶出嫁了又有公婆需要孝敬,又有许多庶务缠身,想来也未必有空闲时间出来玩。」 花荫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她这意思就是说,人家公主一个黄花大闺女,自然是和她们一样没有出嫁的人玩的好。 你一个已经嫁人了的太太,还是应该在家里孝敬公婆相夫教子,没事儿还是别往公主面前瞎凑了。 花荫听了这话,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懒得和她多说,「既然我都不常来了,你自己心里就没点儿数吗?还非要当着我的面儿问,你也真是有够闲的。」 说完,花荫一个华丽的转身。也懒得和这个缺根筋的女人多说。 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既然花荫觉得痛,那么那女的自然也痛。所以也没有报仇不报仇之说,虽说被撞了,花荫也只能自认倒霉。 一般遇到这样的女子,最好还是少些理论,能少牵扯就少牵扯,免得剪不断理还乱。 花荫上辈子混圈的时候,狠吃过这类善妒又没有脑子的女子的亏,所以有了经验,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那女子见被她说了的花荫将话顶回来就走了,又见前边儿人多,若是和花荫多争执也不好看。所以在原地跺了两下脚,盯了花荫一会儿便离开了。 那女子离开之后,朝着何伊人居住的院子里去了。她来的时候,何伊人正在院子里吩咐一个管事事情。 第45页 见了那女子来,何伊人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交代事情。那女子敢和花荫呛,一是仗着花荫的身份并不能与她比,二是仗着何伊人最近常常招她来陪伴。自从做了几天永安公主身边的『红人』,她看人都是仰着头的。 等何伊人与那管事说完了之后,才对那女子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女子听着何伊人说话的语调温润,心里崇拜,「外边儿人多,我又不喜热闹,殿下我能在您这里坐一会儿吗?」 何伊人听了她的话后,绽放出了一个笑容,清英雅秀。看得那女子脸上都爬上了一抹绯红。 随即只听她清雅的声音传来,「你这样厉害,只怕我这院子还装不下你。」 那女子被何伊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想不到孙小姐出身名门,说话倒是刻薄。」何伊人脸上的笑意褪去,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变得冷冽了起来,「什么『小姐』又是什么『奶奶』,本宫要与谁交际,何时轮到孙小姐置喙了?想来还是小姐家里家风不严,才使你专捡着这些无聊事情来说的。」 那孙小姐被何伊人突然转变的态度吓得身子有些发冷,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此时她是急着想要与何伊人解释的,但是身体在何伊人冰冷地注视下,紧张地动都不敢动,自然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辩解的理由,「殿下,殿下。」她嘴里急急地叫了何伊人两句。 何伊人不去看她,朝着身边的丫鬟一个眼神示意,那丫鬟便快步跑了过来,何伊人这才吩咐道:「传我的话给孙家夫人,就说孙小姐在我面前失仪,惹了我的厌恶,请夫人带小姐回去后好好管教,从今以后也不必再来府里了。」 那丫鬟领了何伊人的命,便去请那已经被何伊人几句话吓得哭出来的孙小姐出去。 那孙小姐不甘心就这样被何伊人轰出去,又加上若是真的叫她家里知道了何伊人厌恶她了的话,回了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也不听那丫鬟请她。 待她还想要为自己辩解,只听何伊人方才吩咐的那丫鬟说道:「小姐有些自知之明罢。多说无益,既然公主恶你,自然你多说多错。若再说下去,恐怕公主更没有好话了。不若乖乖回去,也能少得罪些公主殿下。」 那丫鬟这样说了,那孙家小姐这才歇了给自己辩解的念头。 毕竟,方才何伊人的脸色真的是很难看,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后怕。 如今,她最后悔的便是方才与姬三太太说了那一段无聊的话。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刚刚她说的一切居然会被何伊人知道,若她早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乱说话的。可惜的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第二十七章 花荫这边不知道何伊人院子里发生的插曲。 她走到了嫂子身边去,见她嫂子正说得开心,也并没有发现她。 「嫂子。」花荫走到她嫂子身边叫了一声。 她二嫂子说的尽兴,见花荫来叫她,以为她是等得不耐烦了,便对花荫说道:「你去上次那举办宴会的地方,小心些路,不要跑起来叫丫鬟们跟丢了。我在这里再和李夫人多说两句就到。替我和婆婆说一声。」 花荫见她嫂子聊得欢,一时半会儿大概也不能停下。正好花荫也不希望她嫂子把她当个小孩,整天挂在腰上拽着走。 她和二嫂子还有身边的李夫人行了礼,就离开了。 此时天气尚早,离晚宴开始还有些时候。花荫和许多人一样,选择在府里欣赏欣赏。 因为公主府里没有男主人,之前听说何伊人已经交了兵权,现在待在府里就是为了回归之前正常的公主生活。 现在自然没有叫她出来招待男官员们的道理,所以在公主府内,所有地方几乎都站了些丫鬟小厮,就是为了给那些自己逛着逛着走迷路的人指路的。 花荫走着走着,便到了上次迷路的那块假山处,这边天色还早,只是接近傍晚,但太阳还未落山。 现在晚宴没有开,花荫就想着,不若去那亭子里看看。 来到这里,已经没有见到几个参观的人了,大概路有些远,又不见有丫鬟小厮在这里走动,参观的人也都怕迷路,就在这里都止步了吧。 花荫朝着那假山处走去,现在天色还早,她也就还能认些方向。 「小姐,这里都没有什么人。咱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免得像上次一样迷路了。」红玉走在花荫后边儿说道。 人都到了这里,花荫又怎么甘心就这么回去。 「我记得,这里附近有个小亭子,上边儿看下来风景挺好,还安静。我们去看看很快就回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花荫执意要去,红玉和碧珠两人劝她,见她不听,也只能跟在花荫后边儿走,因为这里面积大,两个丫鬟是从来不曾走过这里的,所以都闭嘴跟在花荫身后默默记着路。 弯弯绕绕过来,花荫总算是到了之前的那个凉亭,上面并没有放着围棋篓。 花荫青葱的手指划过桌面,一阵阵竹香飘散而来,风一吹,「唦唦唦」地,一片片竹叶凌乱地飞到了亭子里。 花荫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但这难受又不至于叫她哭出来。堵在心里,连夏日傍晚清凉的风,都吹不去她心中的闲愁。 「走吧。」在这里睹物思人,这和她楼花荫一点儿都不搭。 第46页 既然两人真的就没有这个缘分了,那她楼花荫从今天开始,就忘记何伊人吧。 花荫说完,趁着太阳没有完全落下,走下了亭外的台阶。 「我瞧着,你那亲爹身子骨还健朗的狠。多早晚你才能做侯爷呢?」主僕三人正走着,一个略带妩媚声音的女声传到了花荫的耳朵里。 花荫听见了,她身后的红玉和碧珠二人自然也不会听不到。到底是在老太太身边见过些风浪的丫鬟,听见了那声音之后,只是拉了拉花荫的手,轻手轻脚将花荫拉到了一边儿去藏了起来。 「这有什么可急的,我是家里嫡长子,家中也没有能与我比的弟弟。这位子只可能是我的。」 花荫听这声音,总觉是在哪里听过,她穿越过来接触过的男人极少,既然是她觉得熟悉的人,不是楼家和姬家,就是丁家,方才听那人说什么『侯爷』,那便只有姬家了。 姬家的男人又是主子,从她公公起,就只有她大哥二哥和姬卿了。这么想下来,花荫几乎就能确定那说话的男人是谁了。 可怎么说,都是同住在一片屋檐下的人,花荫总不敢相信说话的人是那个往日里,常常会嘘寒问暖关心弟弟的姬家大爷。 「可是我之前听说,你们家那老爷子,想要将位子传给你家老三的。我看,你还是要多防着些才好。」那女声继续说道。 随即,就听到她惊叫了一声:「啊!作死了,非要在这里。叫人瞧见了,我还做不做人了?」 「呵,你这又是多少年前的新闻了?前些年那副药没能彻底毒死他,但也叫他落了病根。现今他每日还得乖乖喝着我给他准备的『良药』呢,今年他都不能熬过去了,还想要继承爵位?简直做梦!」那男子冷笑一声说道。 然后他的声音又变得有些软了下来,低声说道:「小人儿你今日钩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这事儿么?现在怎么又不肯了?」 花荫站在角落里,已经能够完全肯定那男子是谁了。 听到那人方才说的话,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噁心。 震惊的是,她听两人说话的内容,姬家大爷居然曾经毒害过他亲弟弟! 再听他们谈话的内容,这样说来,现在姬卿每日所喝的药里,也还有姬大爷的手笔! 这若是姬卿知道了,他该多么伤心啊?他往日里是这么一个注重孝道亲情的人。 还有噁心的是,她虽和大嫂玩得并不多好,但是花荫这次来参加宴席,是和她大嫂子一起来的。 也是没有想到,老婆就在这宴会上呢!姬大爷居然还能够有心思在这里和别的女子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大概是太过激动,花荫放在碧珠手上的手都握紧了起来,指甲嵌到了肉里她都没有察觉。 当然,若是掐的是自己,说不定花荫还是有感觉的,偏偏她此时掐的是碧珠的肉,所以没有痛觉。 碧珠向来是能撑的住的人,但此时如此皮肉之苦,她也忍得辛苦。 花荫掐的狠了,碧珠也不敢出声,只怕叫前边儿那对狗男女给听到,所以只是偷偷地吸了口气。 却谁想到,此时那对男女正好做完了苟且之事,四周静下来也隐隐能听到碧珠的吸气声。 「谁在哪里?!」 花荫三人本来躲在一旁听墙角,态度本来就小心翼翼,被这样一吼,一下子就没了章法。 三人在原地急的跺脚,又不敢发出声音,真真比看恐怖片还要刺激了。 但做亏心事的又不只花荫三人,在假山那处胡乱穿好衣裳的那对男女,也是吓得不轻。方才两人的苟且之事若是被人听了去,被传出去的话,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因为碧珠方才发出的声音极小,所以两人也不敢确定。 姬家大爷先穿好了衣裳,朝着花荫他们所在的那块地方走来,花荫几人偷偷转身想要走,但实际上他们三个女子,再不想承认,跑的话也是跑不过姬大爷的。 想来,姬大爷连他亲弟弟都敢下毒陷害,更别说是他们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若是被他知道是她们,花荫觉得自己很可能要被谋害了! 然而就在她们急着要跑的时候,花荫的嘴巴忽然被人蒙住,吓得花荫轻声惊叫了一声,这声音却埋在了那双手下。 接着只听得衣袍翻动,花荫双脚就离了地、、、、、、 第二十八章 花荫整个人被抱住飞起,几个瞬间,就已经躲过了姬家大爷二人。 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很突然,花荫才被吓到了。但是她能感觉到,抱她飞起来的人似乎没有想要将她扔下去的念头。 花荫抬头,向身边将她抱住的人看去。 发现二人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这个将她抱住飞起来的人,正是之前何伊人在那亭子里一叫,就马上飞出来的那位姐姐。 认出了这位姐姐,花荫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一阵酸意上了心头。 若这人的出现不是巧合,是不是就说明,何伊人还是在意自己的?花荫想到。 就这样,在天上起起落落飞了一会儿。 花荫就被人带到了一个院落里。这是花荫从来没有进过的院子,当然,公主府这么大,花荫没有去过的院子多的是。 但此处的装饰与公主府其他地方相比起来,看着就让人觉得很突兀。 第47页 「姐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花荫在这院子里走了两步,朝身后那位姐姐问道。 但是她一个转身,发现那人已经不在自己后面了。花荫吓得一个激灵,心里暗道,这人真是神出鬼没的。 虽然不知道那位黑衣姐姐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但是花荫总觉得,在这个院子里,穿过那道门,会坐着一个她日夜思念的人儿。 花荫朝那石子小道走了过去,这里的建筑风格很不一样,是木头建筑成的,建筑旁边有一个小鱼池,里面好像还养了锦鲤,四周常绿,还有些花荫叫不出名字的暖色花朵开着。 此时夕阳照在了水里,将池塘染成了红色。鱼儿在水中游动,竟好像是在天上游动似的。 花荫走上了木质的地板上,她绕过了一扇木门。 就见到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头上乌黑的秀髮垂到腰间。 那细窄的腰身被完全的遮挡住,腰身下华丽的素色裙衫被平铺在地板上,就像是一副美人图画,叫人有一种想要迫不及待看到那背影主人真容的感觉。 花荫却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伊人。」 听到花荫的叫唤,那背影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随即又勐然转身,果然是那个倾国倾城的何伊人。 花荫看到她的时候,已经落下泪来。 她快步走到何伊人身边,可因为走的太快又扯到了衣裙,一下子勐扑了过去,何伊人赶紧将莽撞的花荫抱住,「我既在这里,便不会再躲,又何必这样慌张。」她有些指责似看向花荫,说道。 花荫一听这日思夜想的声音,从默默落泪到哽咽,再到有些嚎啕似的哭诉,只花了短短一点儿时间。 「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你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她边说着,边哽咽着喘气,看着像是要将心肝都呕出来一般。 何伊人不知道花荫竟是个这样爱哭的性子,只好无奈拿了自己帕子与她擦拭。 「不过多少会儿功夫不见,竟叫你哭成这副模样。真是个孩子。」 花荫听到这里,哭的更狠了,「他们都说,女人的归宿得是个男人!他们说罢,我只管他们说去,但连你也这样对我说!你不知道,我这几日里成日这样想,我成日想你说的什么狗屁阴阳,我成日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我这样爱你,可我连爱你都是错的。呜呜呜,我为什么连爱都是错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我哪儿错了?」 何伊人听花荫哭的撕心裂肺,心里也不由愧疚了起来。 这孩子,看着心大,却没想到内心如此细腻。 何伊人想着,因她上次说过男为阳,女为阴,男女在一起才是正道这样的话。花荫竟就放在了心里,还天天在脑子里想。这孩子又喜欢自己,所以更加颠覆了吧。 「你没有错,从来错的都是我。」何伊人见花荫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完,心疼地说道。 花荫虽哭的认真,但何伊人的话还是听到了耳朵里的。 她见何伊人这样说,觉得有些不真切,「何伊人,你这是在和我告白吗?你也喜欢我是吗?」 何伊人低头看着花荫,眼神认真,「对。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花荫听到这里,鼻子又开始酸的不行了。 她拿帕子撸了撸脸,然后看了一会儿何伊人,觉得甚是感动,眼泪依然在哪儿淌,也不顾脸上脏不脏,细瘦的手挂上了何伊人的脖子,就这样将自己的嘴凑了上去。 何伊人起先被花荫的动作吓到,整个身子先是僵硬住了。但后来也渐渐软下去,认真投入了这个充满真挚感情的吻当中去了。 屋外池中两条锦鲤凑到了一起,游动的时候盪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吻到深处了,衣衫渐褪,两具柔软的身体相互交缠,少女的细嫩的肌肤,洁白的躯1体在凌乱的衣衫内钩动。 髮丝缠绕在一起,动1情时在肩背部晶莹闪动的汗水,似乎都透着属于女子的,清浅的香味。 「嘶~」两人都没有经验,全靠着摸索缠绵。 「你,你怎么。」何伊人本来以为自己动作太大弄疼了花荫,却闻到了一阵轻微的血腥味,才又紧张又惊喜地看向花荫。 「嘘~」花荫将唇瓣凑近了何伊人,两人这才继续着方才的□□。 情缠过后,花荫有些累,躺倒何伊人身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何伊人,此时月亮已经挂到空中,自然宴会也已经开始了。 「你不去真的没有关系吗?」花荫问道。 何伊人已经坐了起来,将里衣套在了身上,花荫看着那绸缎的衣服从她那腰间的两道伤口起,拉倒她玉润的肩膀,再将她的身体完全包裹住。 「嗯。她不会来。」何伊人说道。 花荫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何伊人是不是故意在考验自己的智商,「谁不会来?」 何伊人看着花荫,笑了一下,「西昌那个王女。」 花荫不解,「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来了,你又为什么知道她不会来?」 何伊人躺倒在花荫身边,用手撑着脸,侧着身子,另一只手放在了花荫的肩膀上,一路滑下来。 花荫嘟嘴,将何伊人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握在了一起。 何伊人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了花荫脸上,「她不会这样傻,这又不是宫廷宴会。这是皇帝不愿意在宫廷里给她办宴会,才举行的一个次一等的宴会。百官心里不傻,自然不会认真对待这次宴会,她是西昌来的王女,他们那儿女尊男卑,也不会轻易委屈自己接受这样的宴会。」 第48页 花荫心里有些佩服那西昌国王女的傲气,「但这里毕竟是商国,她这样真的好么?」 何伊人朝花荫点了点头,「西昌虽然是小国,但是盐产丰富,商国每年都会朝他们那里购买很多食盐。另外,可别小看他们是女儿国,他们国家女子尚武,那西昌国王女的本事不会比我低多少。」 花荫凑近何伊人,问道:「那你武功有多厉害?」 何伊人笑了笑,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花荫的头,将她一把捞起,连着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抱到了怀里,对花荫轻轻说道:「不告诉你。」 花荫反抱住何伊人,送上香吻一枚。 吻完,才发觉到月光已经洒落在地板上,花荫这才将衣服穿了,身子有些不适,不过也并不多痛,她有些别扭地走到了门外。 「疼吗?」何伊人在她身后穿好了衣服,见她走路有些奇怪,担心地问道。 花荫转过身去好笑地看着她,「还好。」她都这么问了,又要自己怎么说呢? 走到外面,坐在了木廊上,只见天上已经星光璀璨。 花荫小时候曾在农村生活过,那时候的繁星也是这样美。比起农村,缺少电力的古代,星空的光芒更加夺目,更加美好。 「好美。」花荫看着满天的星光,说道。 何伊人走到花荫身边坐下,花荫趁势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两人相互依偎。 花荫用鼻子摩挲着何伊人的脖颈,轻声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何伊人被花荫弄得有些痒,但还是耐住性子没有拉开花荫,而是回答道:「十六岁以前,这是我曾经住的地方。」 花荫有些好奇,「怎么你以前不住在宫里的吗?」 「这里的每一角都是从宫里抬出来的。」何伊人笑着说道。 花荫嘴巴微张,心里想着,这也就是皇家的手笔了吧。突然又觉得,她和何伊人在一起,跟傍上了大款似的。 想到这里,花荫就觉得好笑,她向来是藏不住的性格,觉得好笑自然地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花荫这样笑,倒是将何伊人弄得有些奇怪。 花荫转了转头,「没什么。」 何伊人也不强求非要知道花荫内心的小秘密,只是笑了笑,也就随花荫去了。 「所以,你让人带我来这里,是特地想要我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环境的吗?」 「嗯。自从我住进公主府以后,本来住的都是之前的院子。这里,是我回朝还权之后,皇帝特地叫人从宫中搬过来的。」何伊人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弟弟还真是有心了,知道你不能住在皇宫里,特地还把你的住所搬过来给你。」花荫说道。 何伊人点了点头,神情淡淡地,「花荫,累了就靠着我睡吧。」她说道。 大概是何伊人的味道让花荫很安心,多天以来,花荫第一次心藏欢喜的睡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正能量,正能量,正能量!!! 收藏!评论!关注!mua! 第二十九章 可能是由于睡得早的关系,所以花荫醒的也早。 早上起来的时候,何伊人还在她旁边躺着,但是她睡得浅,不管花荫动作如何小,何伊人还是醒了。 花荫看着被自己吵醒的何伊人,有些抱歉地说道:「抱歉,是不是吵醒你了?」 何伊人含笑看着花荫,摇了摇头,一头乌丝散落在枕上,夏日早上天气还清爽,何伊人房里就没有用冰。 花荫见自己身上的穿着已经不是昨天那一身了,又没有黏腻的感觉,想来昨天晚上已经有人帮忙清理过身子了。 「谁帮我擦过身子了?」 何伊人起了身,走下了床,她边换着衣裳,头也不抬回答道:「嗯,我。」 花荫的脸上泛起一抹红,至今她还觉得两人在一起和做梦似的。 「你怎么,没有经过人家的同意,就随便给人擦身子啊。」 何伊人有些疑惑地看向花荫,「需要什么同意?」她以为经过昨天之后,两人之间就是亲密无间的关系了,所以并不觉得看了花荫的身体,为花荫清理有什么不对。 花荫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和态度弄得一愣,这真不知道要说她情商高还是情商低。 从床上走下来,花荫来到何伊人的身边,抬头直视着她,「我想和你聊一聊关于我们的事情。」 见花荫神情严肃,何伊人有些纳闷儿了,她们不都已经是坦诚心意了吗?也不知道花荫又要和她谈些什么。 但还是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对花荫说道:「什么事情,你说吧。」 花荫深唿吸了一下,「我觉得我们的进展有些快,至少应该,先谈一场健全的恋爱?」 说实话,花荫自己也有些纳闷儿和隐隐地不自信,她是除了脸蛋和身材,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天赋才能。 偏偏这两样,不管是何伊人本人,还是她的身边,都不缺少。 花荫很不放心,因为她并不能够说服自己,何伊人是爱自己的。即便何伊人已经告诉过她,她们之间是情投意合,但花荫总是觉得两人之间还缺点儿什么。 「健全?恋爱?」何伊人被花荫说的有些懵,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感觉,我们之间,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花荫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第49页 何伊人向来在感情上比较迟钝,她以为花荫与自己说这些,是因为自己随意换了她的衣裳,「若是你不喜欢别人在你睡觉的时候,随便给你换衣裳。我下次叫醒你让你自己沐浴就是了。」 一听到何伊人这么说,花荫就知道对方没有将她话里的意思听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烦闷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我是说,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相处。你懂吗?」 何伊人这才算听明白了花荫的意思,有些好笑又无奈地说道:「我又不是那等子喜欢玩弄他人感情的人。既认定了你,那便是你,为这等子事情烦恼,实在不值。」 听到房里有动静,外头就有丫鬟的声音响起来,「殿下可是醒了,需要我们进来伺候吗?」 何伊人看了一眼花荫散乱的衣服,里衣有些松散,一小段锁骨露了出来,锁骨上还印着一抹红色。看得何伊人有些脸红,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自然的将目光转向一边。 「你把衣服穿好些。」 花荫本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经何伊人这么一提醒,自然也注意到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感觉怪怪的,她之前露骨的衣服穿的也不少,也没见自己多害羞过。 反而穿越到古代穿的都这样保守了,露出一小块肉来就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真是奇了怪了。 「可还要再睡会儿?」何伊人见花荫整理好了衣裳,又带着关心的眼神问道。 来到古代之后,花荫算是养成了早起早睡的好习惯。现在既然醒了,当然是睡不着了的。 她摇了摇头,「对了,你让人把我的丫鬟都带到哪儿去了?」 对于红玉和碧珠两个丫鬟的忠心,花荫是从来都不怀疑的。所以花荫昨天光顾着自己快活,一时忘记了两个小丫头,心里有些愧疚。 人家对她这么好,她却并不时时刻刻把两个丫鬟放在心上。虽说古代丫鬟就是奴隶,但在花荫眼里,倒更多将他们当成了僱佣的员工,都是人。 「你放心,她们两个都在府里好好呆着,一会儿我叫人将她们带来。」何伊人走到花荫的身边,一只手抚上了花荫的脸,眼睛里泛着水光。 她轻轻低下头来,身上清冽的香味散到花荫的鼻尖,凌乱地髮丝顺着她的肩膀滑下,看得花荫咽了一口口水。 虽然方才还觉得两人之间是不是进展地太快了,但奈何这样的美色当前,花荫没有办法坐怀不乱。 顺应气氛,花荫闭上了眼睛,何伊人看到花荫的动作,嘴角微微扬起了些,随后在花荫的唇上盖上了一个吻。 在花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何伊人就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吻。 花荫睁开眼睛「诶?」了一声,蜻蜓点水?这么纯情? 何伊人见花荫愣住,似乎心情很好,嘴角的笑容又放大了不少,「都进来吧。」 等房门一开,何伊人和花荫一同梳妆,这边何伊人惯用了一个梳头丫鬟,便又指了一个会梳头的丫鬟给花荫。 但那丫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怎么,将花荫的头髮扯到了,花荫之前梳头都有专门的丫鬟伺候,一般早上梳头都是享受,被忽然来这么一下,疼地叫出了声,「哎哟!」 何伊人比花荫早梳洗,如今头髮也整理好了,她倒没有直接责怪下人,只是走到了花荫身边,对那发抖的梳头丫鬟说道:「我来吧。」 那丫鬟被吓了一跳,赶紧低着头将梳子递给了何伊人。 何伊人接过梳子之后,就开始轻柔的给花荫梳头髮,她的手很巧又好看,只要不看她的手掌的话,很是赏心悦目。 花荫微红着脸,等一切整理妥当了,她的红碧两个丫头也被人送了过来。 「殿下,早点准备好了。」一个小丫头走来,低着头对何伊人说道。 花荫正抚着自己的头髮,听到那丫鬟说早点,想到若是在姬家,早点用完了,过一段时间姬卿就要用药了。 昨天在假山处听到的那些话,听姬家大爷所说的意思,那姬卿每天都喝的药岂不是都有毒? 姬卿本来就是伤了底子,眼见没多少天命的人了,喝了那药,岂不是就是在喝自己的命吗? 花荫走到了何伊人身边,急急地说道:「我要回去。」 也不知道早上姬卿用过药了没有,回了姬家之后,她一定要将这件事情揭露出来!没想到姬家大爷竟是一个这样狠毒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何伊人见花荫态度执着,看向花荫的眼神带着关切,「先用过早膳我就叫人送你回去。」 关于姬府的事情,何伊人在昨天晚上花荫睡去的时候,已经了解过了。 不过姬家好歹也是个世家,何伊人如今不理朝政,即便是手再长也伸不到他们家去。 况且,姬家的事情何伊人并不想管,她在乎的只是花荫。姬家兄弟之间再如何争斗,何伊人都懒怠去管,只要花荫好好的就行。 花荫摇了摇头,提了裙摆就小跑到了院外,「我有急事要回去,过几日再来找你。」 见花荫离开,她的两个丫鬟也快步跟上,花荫跑得急,虽然之前还沉醉在幸福之中。但是对于姬卿,她是有些愧疚的。 这种愧疚并不是来自于任何男女之情。只是朋友之间的一种感情,花荫觉得自己如今得到了幸福,但是姬卿并没有。 第50页 就如同闺蜜之间或者兄弟之间,一个过得很幸福,而另一个的人生很狼狈一般。那个幸福的希望帮助另一个也能够幸福,但是病魔无法战胜,所以愧疚一直存在。 花荫进了府里,算是一路小跑着到了三房院子里的。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子跑,到时候传到她婆婆那里,少不得又要被说一通,但此时花荫也顾不得什么了。 她只想跑到姬卿的身边,告诉他药里有毒,他不能喝。 好在姬卿喝药之前,都习惯先将药放凉一些,所以花荫跑到的时候,姬卿正好准备喝药,那药拿到了手上还没入口。 跑到姬卿面前,花荫一把就夺过了姬卿手上的药。 姬卿和身边的丫鬟们都被花荫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看来人是花荫,院子里的丫鬟们倒是很快就淡定了。 花荫是主子,她要拿什么,或者行为失礼了,除了那些教养嬷嬷之外,没有哪个奴才可以教训。 姬卿见花荫莽莽撞撞地,稍稍蹙了一下眉头。但又不知道花荫是不是又在公主府里受了委屈,所以心里有火也不敢对花荫就这么发出来。 「你又怎么了?」姬卿思索了一会儿,对花荫问道。 花荫喘了会儿气,看着姬卿,忽然想起自己和姬卿两人似乎在之前也有过这样一番类似的动作。 细细想来,原来是上次在书房里,姬卿不想喝药,花荫想要尝味道的那一次。 想到这里,花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花荫心里暗恼,这个蠢货,想来早就知道他哥做的那些龌龊事了! 闻着就知道很苦的药汁洒落出来,花荫嫩白的手上溅上了一些。她随手一甩,那瓷碗便破碎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姬卿看了花荫一系列的动作,脸上地表情也开始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抬头一看花荫,只见她此时脸上挂着泪珠,一双柳叶眉毛蹙起,看起来着实让人心疼。 平日里花荫再淘气顽皮,像个孩子,也难叫人忽略了她的美。 如今她表情这般认真,这般神伤,真是看的人心都碎了。 「花荫?」姬卿看着花荫,心下瞭然。 花荫食指指着姬卿,眼里多是不解和愤恨,「你都知道了?你自己都一清二楚就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耍了?!」 听着花荫的话,姬卿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周围的丫鬟们见花荫和姬卿这么大阵仗,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奴婢们跪了一半,来劝的又是一半。凭他们两个主子,愣是把整个三房弄得鸡飞狗跳地。 姬卿见花荫气的狠了,见到什么都砸,他早上才吃的精细粮食,因为情绪波动被吐了个精光,丫鬟们分了几堆。 一些不敢来劝的站一堆,给姬卿清理抚背的一堆,拦着花荫不让她砸东西的一堆,过来劝着两个人好好说话的又是一堆。 这样闹腾,大事化了是化不成了。少不得要被家里长辈知道,姬卿看着看着,眼底流下了一行又一行的泪。 这宅子里,少有这样为他折腾的人。虽说活着吧人人都有苦衷,但这整个府里的人,个个儿活的一个样儿,连姬卿都觉得自己似乎就是一个死人了。如此活着,除了病痛再无其他,与死又有什么两样呢? 今儿被花荫这样一闹腾,姬卿反倒心里觉得爽快。要知道,多年前,他也多希望就这样闹他个鸡飞狗跳呢? 「你们都出去!我自有话与三奶奶说的!」姬卿嘶哑着嗓子,大吼了一声。 这也是难得的,他少有这样精气神儿说过话的时候。 -------------------- 作者有话要说: (⊙_⊙)收 (⊙_⊙)收 (⊙_⊙)收 (⊙o⊙)藏啊! 第三十章 「有什么话说?你有话与我说,我还没有话与你说呢。你自己都在心里打算的清楚明白,连自己的命都算进去了,还和我说什么!」花荫转过身来,气的脸都红了,脸上还挂着泪珠。 她真的好气啊,她把人家当朋友,奈何人家把她当傻子。 姬卿听了,心里难受的紧,见花荫又砸东西又哭的,他也在那里哭。 「你只当我是为了自己吗?若是我有这一条命可以鉴真心的话,他要的,只管拿去好了!」 花荫「呸!」了一声,折腾地累了,一把坐到了椅子上,此时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插葱装象累得慌。 「你要鉴真心,也看看人家领你情不领!到头来反倒误了自己的性命,你这样死命里折腾,能得什么好?你是什么热血小说看多了吧,还当自己大义呢!我劝你也别这么不要脸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仔细拿镜子照照,你简直懦弱到家了!还说什么真心不真心,我听了,简直笑掉大牙!」 姬卿被花荫这样一通说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是复杂。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这样只知道逃避,不去面对,的确是一种懦弱。 但被花荫这样赤1裸1裸地揭露出来,姬卿心里确实没有过准备。此时他脸上一半是羞愧,一半是无奈。 羞愧是因为他觉得,连花荫一个女子都明白的事情,但是自己却揣着明白装煳涂。无奈的是,他知道任凭自己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无用功。 有什么呢?之前他也是被大哥下过毒的,当时还被家里长辈发现了。但家里三个兄弟,除他自己外,只有大哥还有些才能,二哥资质平庸。 第51页 父亲为了侯府未来着想选择了沉默,母亲不想家里三儿子被毒伤了根本之后,连大儿子也没了。所以选择用别的办法来弥补三儿子,对于大哥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既然赐予他血肉的父母都是如此态度,姬卿也就当自己从那时候起便死了。活着,唯有为父母尽些孝道,待死后便谁也不欠谁了。 所以说,花荫的出现,绝对是姬卿生命里的一个意外。 对于姬卿,自从上次夜里谈话之后,花荫就已经将姬卿归纳到了好友列表里。她在这古代,抛开一切不说,真正能算上是朋友的只有一个姬卿。 虽然红玉和碧珠两个丫头对她掏心掏肺,但两个丫鬟对花荫的态度,让她无法将两人当做朋友对待。 然而姬卿自己中了毒也不和花荫说,亏了花荫还成日里劝姬卿喝茶,这样一想,若姬卿就这么死了,她花荫还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中做了一回杀人帮凶! 她自认为自己和姬卿是好朋友,却不想人家似乎没有这么觉得。这便是花荫又哭又闹的原因了。 屋里正闹着,冷不丁听到一个女声闯了进来,「这是怎么了?」 这语气这音调,花荫就算不回头也知道她婆母来了。收了收眼泪,花荫往后看去。 只见她婆婆带着一种丫鬟婆子进了屋,脸上端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姬太太是听了下人打过报告才来的,本来心里有些准备,小夫妻么小打小闹正常。 只是她怕花荫闹太过,姬卿身子又不好,所以才来的。本来她是不觉得花荫和姬卿能闹多大的。 毕竟两个人一个体弱多病,一个惯是乖巧的。再怎么也不能把房顶掀了吧? 可如今过来亲眼看到,姬太太只觉得,这两人吵架也就是差点儿要把房顶都掀了。 姬卿见了自家母亲指责似地看向花荫,不忍花荫被人冤枉,便是他母亲这样看花荫,姬卿心里也多有不适。 「母亲,叫家里下人都退下吧。这事儿与花荫无关,牵扯了陈年旧事,人多口杂的不好说。」 花荫站在一旁也没有多话,她原没有想要替姬家大爷瞒着什么。 但就像是姬卿说的,家里人多口杂,说来她是姬家的媳妇儿,但到底她没有将自己太当做姬家人。姬家的事情,若要理论,自让他们理论去,她只负责揭露真相! 花荫唯一所纠结的只有两点,一是希望姬卿能够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二是姬卿应该对他们两人之间有个说法。若当她是个朋友,就不该将她当个傻子似的什么都瞒着自己。 姬太太一听姬卿这样说,她不是个傻的。见姬卿说的什么陈年旧事,边心下琢磨着这两个小夫妻到底是要说什么,边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奴才们都下去。 但看着满地的狼藉,她还是莫名的很烦躁。 家里三房闹成这样,自然大房二房没有不过来的道理,怎么说都是一家子兄弟。便是没感情,也要走个过场应付应付的。所以这次大房二房的两位嫂嫂也到了。 大嫂子过来看花荫两个夫妻闹成这样,站在她婆母后面没有说话。 花荫二嫂子往日里和她玩得比较开,所以走过来劝坐在凳子上的花荫。 「好好地,这又是个什么情况。你是吃了□□筒子了,炸的家里人都来看你们。往日里妯娌间相处,你最是懂事的了。这会儿子瞧见婆婆嫂子来了,也不知道行礼请安了?再瞧瞧这一地的金玉物件,叫你全都摔碎了多可惜。」 花荫听了她嫂子的话,知道她嫂子在提醒自己要尊重长辈。但她这会儿子心里百般滋味,虽然感激她嫂子心里有她,但这时候也懒怠做这些虚礼。 见屋里丫鬟婆子们都出去了,姬卿咳嗽了两声,他身体虚,已经是在床上靠着了。姬太太眼露关切地走到姬卿身边,「我的儿。」 见自家儿子在床上躺着,出气多进气少的,而儿媳居然还在那里闹脾气。 姬太太看了,心里顿时一阵恼火。 「瞧瞧你男人成了什么样子,你还在哪儿生气。真将他气出个好歹来,能有你半分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分寸和体统都没有。」 花荫听了这话,也不顾她嫂子方才劝过了,只冷笑了一声,朝她婆婆看了过去,「要我守着你儿子,又要我有分寸识体统,还要我替你们藏着那起子骯臜事情。恐怕我没有这精力学了十八班武艺来孝敬!」 花荫其实心里挺气她婆婆的。虽说她婆婆护短,在外时对她们妯娌都是护着的。但说到底这也是为了姬家名声好听,也不是真的为她们好。 在家里时,花荫但凡有一点儿毛病,她婆母就要言语敲打。 如今关系到姬家大爷,花荫就有些怀疑姬家的教养了。说到底,不管是姬侯爷还是她婆母,两人能教出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姬大爷来,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在花荫看来就是父母之过。 就是因为她婆母往日里对媳妇儿们苛刻,对儿子们宽宏,所以才叫姬大爷这样的无法无天! 如今这个时代重礼法,这侯爵怎么都是姬大爷的不会变。但就因为嫉妒弟弟才能,嫉妒弟弟受宠,所以就几次下毒要害死亲弟! 在花荫看来,这姬家大爷已经无药可救了!她心里恼怒,见了姬太太,心里自然也不高兴的,所以她才怼过去了。不然若是放到平常,花荫也不会这样过分。 第52页 她婆婆听了花荫这般花,原来才知道花荫嘴巴是个厉害的。 往日里看她惯会做人的,没想到居然这样不知道尊敬长辈,不懂尊法。她刚准备请了家训,教训教训花荫的,却被小儿子一句话拦住了。 只听姬卿虚弱地躺在床上,张口说道:「娘,花荫知道当年大哥做的事了。」 姬太太听见儿子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解释,当场愣在了哪里。 愣住的当然不只姬太太,另外两位少奶奶也愣住了。她们也是不知道姬家大爷曾经做过什么,但是看花荫的反应,姬大爷应该是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儿才对。 「你......这......」姬太太听了姬卿的话后,一时想要教训花荫的心情也没了。 她眼神复杂,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小儿子。 关于大儿子曾经下毒害过小儿子,还被家里发现的事情,一直都是姬太太心中的痛。 到如今她内心还对小儿子藏着深深的愧疚,就是因为她当年并没有给过小儿子一个交代。 虽然姬大爷这样做过之后,姬侯爷将他打了个半死,但这也只是外伤,对外只说是身体病了,将养两个月也就好了。 但姬卿确实永远地留下了病根,而且还被大夫断言就是因为这毒,姬卿的命不会长。 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只能劝小儿子原谅他大哥。并且通过其他方面去弥补小儿子,这之后,府里换了一批下人。 姬太太自欺欺人,觉得一切还能够一如往常。 但实际上,谁也没有问过姬卿,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被亲大哥差点儿害死,弄得一身病不说,连娶妻生子都是难事,完全的成了一个废人。 说来姬卿内心肯定是有恨的,但是无法,他大哥肩负着一个家族,所以有任性的资本。 而姬卿,曾经是一个风光无限的侯府嫡子,自从那次生病之后,便成为了一个还活着的人罢了。谁还曾记得当年他也是满腹报復的一个少年呢? 「不止这个,娘,我目前喝的药里,也被下了毒。」姬卿见母亲又是这样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眼神暗了暗。 其实他知道,母亲不是不知道怎么办,最终大哥做的事情还是会被原谅。 姬卿忽然觉得,若是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是不是也挺好的?大家只当他是真的病死了,到死时还可真心为他哭一场,现在两位嫂嫂知道了内情,将来他活着的这段时间里,又要如何面对众人呢? 姬卿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花荫,见她气唿唿喝茶的样子。眼神变得柔情起来,但若是能够得此女一片真心,那么,他也不算白死了吧? 此时花荫连早餐都没有吃,见桌子上有糕点,便吃了两口。 见姬卿看自己,花荫也随他看去。 她算是明白了,原来姬卿看上去是一副淡泊的样子,实际上不过是一种逃避罢了。因为现实太过绝望,所以只能强作淡泊。 实际上,他也没有多大,也是个希望得到关心的少年。 花荫一开始还觉得,自己一定要揭露姬家大爷,闹得全世界都知道是他害了姬卿。 但是现在想来,她的想法实在天真。本来以为家里谁都不知道姬大爷的歹毒,所以她才敢去揭露。 但谁想,原来她婆婆和公公,包括姬卿本人都是知道这件事儿的。那么,就算她想闹,此时也没有那个心情了。 面对这样的事情,想必姬卿这个受害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好吧。 说到底,这是姬卿自己的事儿。他心里过不去,那她就帮他真相大白。若是他心里想着算了,那花荫也只能随他去了。 毕竟这样的糟心事儿,若是遇到了,想要逃避,也是正常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言情新文求收藏! 《农家阿姐》 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弟弟妹妹嗷嗷待哺该当如何? 看阿姐赚钱养家,发家致富奔小康! 母亲重病,父亲愚孝,亲戚极品该当如何? 看阿姐寻良方,治愚孝,斗极品! 第三十一章 姬太太听了姬卿说的话,这才知道原来姬大爷还在给姬卿下毒的事情,她被这晴天霹雳弄得愣了半天。随即眼泪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我的儿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呜呜呜~~」 她实在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个样子,家里居然兄弟相残!可她就只有三个儿子,三儿子身体不好,大儿子心狠手辣,二儿子计谋又不够。 都说一命换一命,但姬太太是无论也不能让大儿子死的,这么样一来就只能委屈了小儿子,可小儿是她最宠爱的儿子,见到儿子们骨肉相残,她心里也是揪心的痛! 只是无法,儿子是她的命,她将来就是要靠儿子的,姬太太无论如何也没法劝说自己去惩戒大儿子。 花荫见姬太太这样的反应,内心毫无波澜。 她看看站在姬太太身后的两位嫂子,大嫂子此时脸色发白,一双嘴巴抿地死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二嫂子眼里充满着不敢置信,随后想到之前她夫君让自己不要和大嫂多接触的话。 心里一阵酸一阵甜,原来姬二爷不是叫她注意自己和大嫂的身份,而是怕自己得罪了大哥一家,被暗地里下毒手。 第53页 姬卿无奈看着姬太太,眼里的泪水滑落下来,他实在是没有力气闹了,「娘,分家吧。单把我们三房分出来过吧。」 花荫听到这里,看向了姬卿。古代家里长辈都还在,没有说分家就分家的道理,何况姬卿身上带病,家里又是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 没有道理就这么分家的话,叫旁人看了,少不得会猜测他们家是出了什么事儿才分家的。传了出去,这名声可不好听。 姬老爷极好脸面,姬太太又是将儿子当命的人。 姬卿现在提出来要分家,肯定会遭驳回的。 果然,姬卿这么一说,姬太太一副不敢置信的看向姬卿,「你说什么?」 「分家。便是不分家,我和花荫也要分出来住。」 姬卿边说着,边咳嗽了两声。花荫在桌边给他端了一碗水,过去餵了姬卿喝。 虽说姬卿就这么放过他大哥,花荫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说实话,若是正面和姬家大爷刚,就姬卿这么个体格来说,刚不过,就站在他们这边的人数来说,三房也刚不过。 其实细想一下,姬卿提出来分家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分了家之后就是各自管各自的了,以后他们自己在院子里起灶台,姬大爷的手也伸不过来。 「儿啊,你这是要逼你娘了?父母长辈还在,家里不曾短过你的吃穿的。好好的,你就要提分家,你这样做,要为娘怎么办才好啊?」说着,姬太太又用帕子掩面哭起来。 「要不然,便和即刻杀了我没有区别。母亲,趁我活着的时候,赐我几天安生日子吧。」姬卿说道。 他太累了,他从不曾和谁争抢过。偏偏就是有人掐着他不放,这些年,压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他身子也累了,心也累了,他不想再撑下去了。 干脆逃离吧,避开姬家其他人,把自己关起来过吧。姬卿如是想到。 姬太太见姬卿是铁了心了要分家,又哭了半日。花荫两个妯娌虽然内心都复杂,但说到底,家里姬太太是婆母,光这么看着她哭难免显得自己不孝,所以轮番上来劝。 花荫坐在一旁,忽然觉得她婆婆有些极品。 这边大儿子大儿子捨不得,那边小儿子小儿子放不下。 既然当初原谅了大儿子,她就应该想过会与小儿子分心的。偏偏她自己爱骗自己,觉得一切都还如往常一般了。 现在她与姬卿的隔阂已经太重,闹到他临死也要分家这个田地,可见姬卿对这个家的失望。 想当初,花荫刚嫁过来的时候,听得姬卿说娶妻只是为了完成父母的心愿。 可见,当时的姬卿还是以奉献的心态为主的,不管怎么说都是百善孝为先。 但今日花荫将事情公开说了出来,可姬太太却还是这么个态度。 姬卿可能本来还存着对父母的感情,直接就被姬太太的态度击了个粉碎吧。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却被父母要求一定要去原谅。这才是姬卿真正对这个家绝望的原因。 闹腾了一早上,姬太太最终还是带着家里两个妯娌离开了。三房下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早上这么一闹,如今谁也不敢惹了主子的不快,一个个儿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的不得了。 中午和晚上勉强应付着吃了些,花荫知道姬卿心里不好受,也不去打扰他。 一整日里两人坐在屋子里,花荫看了点闲书,又和碧珠聊了会儿天,一天的光阴就过去了。 晚上姬老爷回来,姬太太便将姬卿要分家的事情说与了姬老爷听。 她怕姬老爷若是知道姬大爷又给弟弟下毒的事情,会恼得再要去姬大爷半条命,所以将姬大爷下毒给姬卿的事情隐去了。只谈了姬卿说要分家的事情,希望姬老爷能帮着劝劝儿子,最好不要分家。 原以为姬老爷和自己是一条心的姬太太,这次的算盘落了空。 却说姬老爷听到姬卿要分家的事情之后,只说了一句,「他要分,便如了他的愿吧。当初咱们对卿儿,是太绝情了。如今他心里有怨气也是应当,既然这次提出来了,那分了就分了,各过各的倒也清净。」 听侯爷这么说,姬太太还想要再劝上两句,就见丈夫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要再讲了。 「你无需多言,我已经决定了,卿儿向来懂事。是我们对不起他的,做父母的没法子一碗水端平也就罢了,他大哥的事情已经不是咱们偏心不偏心的问题了。孩子大了,什么都懂了。咱们就不要再强逼着儿子总顺着我们了。」 姬太太见丈夫这么说,向来大事上都是侯爷做主,既然侯爷已经下了决定,那她也不好忤逆。 只是想到儿子从此就与自己分了心,心里有些难以接受,暗暗抹了一会儿泪。 其实说到分家,说起来大家也都是还在一个府里生活。还是常见面的,自老爷那边说好了,让姬卿和花荫两人分出来单过后,花荫他们只忙着叫人在自己院里起了个厨房,从此大家不在一起吃饭罢了。 其他的仍旧按照往常那样过着,反而这样比往日里方便许多。 花荫和二嫂子向来要好,便还是同往常一样,两个妯娌间还约好了要经常互相串门子。 这边花荫他们忙好了分家的琐事,近日来总不是特别顺的姬家,总算迎来了一件喜事。 第54页 原来是花荫的大嫂子怀孕了,已经是两三个月的肚子了,花荫这边知道了消息后,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但她婆母那里得知了消息之后,倒是给府里下人都发了赏钱。 这几日花荫在家里照顾着姬卿,上次闹过之后,姬卿的身子更坏了,发了两次烧,之前的药因为姬大爷下毒的事情,便不能再喝了,又叫大夫换了别的药煮来吃。但换过之后的药吃起来也没多大效果,只不过是吃个心安。 这日姬卿身上有些好转,总算是不烧了。三房院子里众人才放下了心。 知道花荫这几日照顾病人也很辛苦,姬卿便对花荫说,叫她不用成天闷在家里,若她乐意可以自去玩耍玩耍。 花荫这几日里,无一日是不想着何伊人的,听见姬卿叫她出去放松放松,花荫正巴不得呢。 正好又是分了家,她婆母心里对他们三房藏着愧疚,所以暂时也管不到她这边,于是花荫趁着姬卿好的这日跑去了公主府找何伊人。 鄞都,皇城内。 当今皇帝何秋人坐在龙椅上,一张脸蛋看着与何伊人有五六分的相似,只是气质比起收敛的何伊人更加外放。 由于是男子的关系,他的五官轮廓比起何伊人来更加硬朗,常年处理朝政,让他看起来浑身的戾气都比较重。 「国库空虚,税务不能增收,攻打别国你又说不义,那你说,究竟要如何才好?」商国皇帝看着地上跪着的大臣,烦躁地说道。 一个头髮花白的老臣说道:「陛下,之前公主殿下四处征伐,已经将我国强兵的消息打了出去。如今各国每年都来供奉我国,推崇我国礼法。 现在若是我们通过攻打别国来扩充国库,那公主殿下几年来的征战将全部白费,若打无义之战,中原各地又会有哪个国家还会再依附咱们呢?」 听了那老臣的话,何秋人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 那老臣见状,也没有停止继续讲道理,「何况这几年来连续征伐蛮夷,本来因为小战不断,已经收了许多的民税。如今再要加税,恐怕百姓受苦。国家若有内忧,则国将不国啊! 陛下,国库不充盈,不过是暂时的,如今咱们要做的应该是调养身息,加强外交才对。这样几年之后,我国必定会成为中原一霸!还望陛下要有些耐心才好。」 第三十二章 「朕知道。可是国库空虚,朕心忧虑。爱卿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来为朕解忧吗?」何秋人将身子靠在桌上,俯视着跪着的几位大臣,问道。 「陛下,国库一事还请陛下稍安勿躁。即便真的要施行,这钱也不能马上就变出来。何况,公主哪里......」 不想,还没有等那位臣子说完,何秋人就甩了袖子,怒视下方,「皇姐皇姐!为何总是皇姐!朕的江山是祖宗给的,又不是她何伊人打下来的!」 何秋人生气,殿堂内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半点儿声音也不见。 何秋人见状,冷静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之前不是听说顺安公家的世子心仪皇姐么?他送了那西昌王女过来后,可还在鄞都内?」 各大臣跪在地上,不知道皇帝陛下是在问自己还是在自言自语,大家都闭紧了嘴巴,生怕皇帝一时生气降下责罚来。 却听何秋人衣衫响动,坐回了龙椅上。手指敲在桌子上,说道:「按说,皇姐如今也有二十岁了,姐姐十六岁时,就替朕在外打仗。如今到了这般年纪还没有成婚,都是国家误了她的终身,说起来朕心下实在不安啊。」 说到花荫好容易得了空,便到了何伊人的府上。 花荫只打了个招唿,轻松进了公主府。 花荫先是去了何伊人的落霞轩,发现她不在。听下人说她是去了明月轩,原来就是之前何伊人说过的,从宫里搬出来的那个地方。 花荫去了,轩外守着人,是之前见过的那位轻功厉害的姐姐。 那姐姐告诉花荫,她可以进去,只是公主吩咐,除了花荫之外,一概不许其他人再入内。 花荫只好叫红玉和碧珠两人在外边儿待着,自己进了小轩中。 走过那石子小路,便见花艷参差,香雾飘零,一个蒹葭美人坐在木廊上,拿着把扇子,空对着满目娇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荫走近了,本来见着何伊人在发呆,起了玩闹的心思,想要吓她。 却不想还没有凑近何伊人,就被叫了,「花荫,你来了。」 她被人识破了,就只能将恶作剧先放到一边。凑到何伊人身边坐下,「没有意思,我走到你身边,总能被你发现。」 何伊人见她小性子,便笑道:「若是就这样被你近了身还未能发现,我这一身武功也白学了。」 花荫坐到何伊人身边,「姬家分了家,我和姬卿分出来过了。」 其实这几日,只要是关于花荫的,事无巨细何伊人都知道。不过花荫肯主动和自己说,何伊人心里更欢喜。她静静待在花荫的身边,听着对方将近日发生的事情说给自己听。 说着说着,花荫自然趴在了廊上,将头枕在了何伊人的腿上。两人望着廊外风景,正是岁月静好。 却忽然被人打断了,「殿下,顺安公子来了。」 花荫话题被打断,朝那打断她话的人看去。 这也是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位黑衣姐姐,与之前站在门外的那位姐姐差不多的打扮。 第55页 在现代的时候花荫也看电视剧,知道这些都叫做暗卫。想来这些姐姐们都是何伊人的暗卫,只是究竟也不知道何伊人养了多少这样的人。 当然,若是她问,想必何伊人也会告诉她。但是花荫对这类人的兴趣也并不大,她只要知道这些人对于何伊人并没有威胁就足够了。 何伊人听了来人的禀报之后,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对那来禀报的人道:「不是与你说过了,往后他来,都只推说我不在么?」 这时候,花荫也坐直起了身子。 当着别人的面靠在何伊人腿上,她不太好意思秀恩爱。 「说是陛下派了他来的,送了些冰镇的杨梅过来,叫殿下尝尝。」 何伊人从廊上站了起来,转过了身去,说道:「让他进来吧。」 花荫见状,也站了起来与何伊人并排。 「那个顺安公子现在就过来吗?」 花荫觉得有些尴尬,她是远远见过那顺安公世子一眼的,不过两人并不认识。 况且,之前听她二嫂子说过的,这人恐怕还是自己的情敌,所以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来人。 何伊人听了花荫的话,笑着对花荫道:「不,这是咱们女儿家的地方。见他不必在此处,咱们去落霞轩。」 落霞轩是何伊人原来在公主府里的住处,花荫之前与何伊人见面也是在哪里的。 只是这明月轩似乎成了花荫与何伊人的秘密基地,花荫觉得何伊人反而更喜欢与自己在此处见面。 平日里,何伊人也不愿意让别人来,所以往日里若是花荫与何伊人都不来,此处便显得冷清,连人气都没有。 当然,关于这一点,花荫是不知道的。听何伊人说女儿家的地方,便觉得此处是何伊人会女客的时候就会打开的地方。 「顺带叫人将我的骑服拿来。再拿了两顶斗笠来。」何伊人对那站在廊下的暗卫道,随即转身对花荫笑着说:「一会儿,我带你出去玩。」 那暗卫领了何伊人的吩咐,很快便下去布置了。 花荫与何伊人牵了手,两人漫步在小石子路上,花荫好奇地问道:「咱们是骑马出去吗?」她还没有骑过马呢。 「嗯。」 「那我也要换衣服吗?可是我不会骑马。」 何伊人比花荫高出许多,所以低着头对花荫说道:「你不用骑马,我会带着你。」 到了落霞轩,那顺安世子已经在了。 「见过公主殿下。」 见到何伊人来,那顺安世子连忙给她行礼。 何伊人牵着花荫,毕竟花荫与顺安世子不相熟,何伊人便让身边的丫鬟先带了花荫在屏风后面坐着,又朝那顺安世子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说话。 等两人都坐定了,何伊人便对那顺安世子说道:「前面几日有些琐事绊住了,听说你来不能亲自招待。近几日好容易闲暇了些,也没有你的消息了,还以为你回家去了。」 「臣承蒙皇帝陛下厚恩,如今在鄞都军中某了个闲职正做着。」那顺安世子听了何伊人的话,回道。 何伊人挑了挑眉,「哦?你家里世代袭爵的,怎么皇帝如今让你待在这里做事?那家里爵位该如何?」 「这话臣回过陛下,陛下说,待在军中不过是歷练歷练,到我回家袭爵时自然另说。」 「哦。既如此,可见皇上对你用心,你定要好好珍惜莫要辜负了皇帝一片用心才好。」何伊人笑笑,说道。 「方才我听人禀说,你带了些杨梅来?」 「是。」 何伊人随手指了一个屋里的侍者,说道:「你去将世子带来的杨梅拿来些我尝尝,剩下的若还有,先放到冰库里冻着。」 那侍者很快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杨梅装盘拿了过来。 何伊人吃杨梅,花荫当然也有份儿。 她随手携了一个杨梅吃着,两个手指上沾上了杨梅的汁水,变得粉粉的。 等杨梅上来后,厅前何伊人与那顺安世子同样吃了些杨梅。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何伊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都这个时辰了,正好我今日与其他小姐家约了时间出去踏青,再晚些怕不好了。如今天气变化快,有了这么两日晴天已经难得,今日我便不好留你了。」 那顺安世子才与何伊人说了两句话,整个鄞都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何伊人。 这次好容易见到何伊人,就说了这么两句话他心中肯定是不满足的,不过他一向崇拜何伊人,既然是公主说的,他肯定不会忤逆。 「如此...如此便不叨扰殿下了。」何伊人端茶送客,他也便不好意思再坐下去。 等何伊人送完了客,花荫才从屏风里侧走了出来。 「送个杨梅而已,至于叫他亲自过来送吗?」宫里多的是侍者,按说顺安世子身份摆在那里,特地叫人家过来送杨梅,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何伊人见花荫嘴边因为吃杨梅留了些红色汁水,用手指了指花荫的嘴。 花荫有些尴尬的要拿袖子擦嘴,被何伊人按下了手。 只见何伊人拿出了自己的手帕,轻轻给何伊人擦了。 吃完杨梅后的花荫,嘴唇变得红润,此时花荫正望着何伊人,眼里满是对她的依赖。 何伊人见了这副模样的花荫,喉间有些干渴,大拇指不自觉隔着帕子,勾勒了一圈花荫的嘴唇。 第56页 「我去换一身衣服,你在这里等着。」给花荫擦完了嘴,何伊人收了帕子说道。 花荫扯了何伊人的衣服,问道:「有没有我的骑服?我也想穿。」 何伊人无奈地笑了笑,「临时起意,还没有准备你的衣服。你想要,就叫府里给你也做一身,下次再穿吧。」 花荫听了,知道没有她的衣服穿,只好作罢。 「那我要穿红色的!」小时候看电视剧,花荫也有女侠梦,女侠都是穿红色的,光是想像穿着红色骑服坐在马上迎风而动的样子,花荫就觉得刺激! 「好。」何伊人答应了花荫,自去换了衣服。 她和花荫是不同的性子,花荫动何伊人是静,花荫喜欢热烈,何伊人喜欢素雅。 这次何伊人穿的也是一件蓝色骑服。外罩了一个小披风,在太阳底下阳光一照,匀称的身材被勾勒出来,好看的紧。 -------------------- 作者有话要说: 到时候还有一小章,晚点。 emmmm还有,人家家想要评论~~ 第三十三章 何伊人头上带了斗笠,纱帘向上掀开。她轻身上了马,身材修长,腰杆笔直。 花荫站在一旁,身边红玉两个丫鬟为她整理了髮型,带好了斗笠她便朝何伊人走去。 那马都有花荫高,花荫在马下不知道要怎么上去。何伊人笑着朝花荫伸出了手,花荫牵了,何伊人用力一带,裙袂便在空中散开,两人纤细柔软的身体靠在一起,旁人光是看着都觉得格外养眼。 「可坐好了?」何伊人朝着怀里侧坐着的花荫问道。 视角转换了,花荫看着站在马下的侍者们,觉得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她朝何伊人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她嘴巴咧开,一点儿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何伊人被花荫的好心情感染,也笑弯了眼睛,她伸手将花荫斗笠上的纱布放下,说道:「可要抱紧了。」 花荫听话地搂住了何伊人的腰身,「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花荫刚说完,何伊人就拉了拉缰绳,那一身白色戴着红缨的大马就开始缓慢跑动了起来。 第一次坐马,总有些猎奇心理,花荫感觉到自己正坐在一个活物上,身体有些僵硬有些紧张。但她靠着何伊人,心里对她满怀着信任,所以这份紧张自然就变成了一种兴奋。 「哈哈哈哈哈。」花荫轻笑了出来。 何伊人轻松带着花荫出了公主府。 望着那上了油漆的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远,花荫感觉,似乎连外界的空气,都跟门里的空气不同。 出了府后,行了一段路,路上偶尔会有行人,何伊人也就没有加快速度,依然让马儿小步跑着。到后来,上了大路就加快了速度。 马上颠簸,将花荫的衣裙抖的厉害,一圈一圈散出去又收回来,像是云一样。 花荫觉得心里极其畅快,方才还是尽量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笑过了显得自己太放诞。 最后何伊人骑得快了,花荫就笑的大声了起来。 她们两个女子,外人一看就知道穿着不凡。加上花荫大笑着,很容易引得人侧目,在大路上驾马,一路跑来鄞都中不知道多少人看见了。 细风吹拂着斗笠,何伊人面前的纱布一晃一晃的,她怀里搂着花荫,觉得格外满足。 两人驾马跑了一段时间,很快就进了山里,都是郊外了所以人烟比较少。 但这山是常走人的,所以路也平整,常有人际的山里,一般不会有大虫。 何伊人带着花荫到了山腰上的一片草地上,一个转身,就将花荫抱下了马。 花荫忽然被公主抱,有些害羞地站在了草地上,何伊人不曾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只顾着将马牵到了一旁,让那马儿自己吃草。 花荫在一旁等着何伊人,等她□□好了,何伊人主动过来牵了花荫的手,两人在山坡上慢跑着。 花荫不会武功,平日里也养尊处优的很少运动,所以何伊人都是迁就她的速度跑着,不一会儿花荫便累了。 山坡上零碎长了些花,一派生机。 花荫信手去拈了一朵,走到何伊人身边,何伊人今日出门的时候将头髮束了起来,花荫摘了何伊人的斗篷,无赖地坐到了何伊人的大腿上。 「别动。」花荫说道。 她将方才摘的花朵戴到了何伊人的鬓间,又觉得她束髮带花有些奇怪,便动手将何伊人的头髮散了。 何伊人无奈说道:「你又顽皮,散了我的头髮一会儿我又要费工夫重新束起来。」 花荫听了,只是一味的乐。 「那就不要束起来了,今日就这么散着不行嘛,反正戴着斗笠,谁也瞧不见你。」 她知道何伊人不会拿她如何,行为越发肆无忌惮,皆因有恃无恐。 何伊人一头乌黑的秀髮散下,与她透白的肌肤相互照应。花荫凑的近,所以还能闻到从她发间飘散出来的幽香。 花荫低头双手轻捧住何伊人的脸,细细凝望着何伊人的脸,发现她的睫毛细密而且卷翘,一双眼睛清澈的如同一汪清泉,花荫不禁看得痴了,说道:「你真美。」 何伊人笑着伸手,左手搂住了花荫的腰,右手靠到了花荫的后脑,将花荫的脸压低,自己则仰着头凑到了花荫的唇边,唇齿轻触,两片柔软的唇瓣相靠在一起。 第57页 花荫顺着气氛,双手搂住了何伊人的脖子,身子也放松了下来,两人抱在一起,湿吻了一阵。分开的时候,花荫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现在了解到了吗?」何伊人对花荫说道。 花荫眨了眨眼,「什么?」因刚才吻的差点儿窒息,狠狠唿吸了两口,花荫的脸上还透着些微红,秀色可餐。 「我有多在意你。」何伊人说道,「如今,你也该放心了吧?我说过,我不是那等子玩弄他人感情的人。」 花荫听了何伊人的表白,她还坐在何伊人身上,两人凑的这样近,何伊人又在哪里说情话,弄得花荫又感动又害羞。 花荫嘟了嘟嘴,将头靠到了何伊人的肩膀上,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都明白。」只是怕自己担不起,是她自己太懦弱了。 何伊人以为花荫羞了,也不再说话,只是任花荫坐在自己身上,上手环抱住花荫。 两人坐了一阵子,花荫觉得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何伊人的脚恐怕会麻,所以就从何伊人身上下来,一下躺倒在了草地上。 好在草地上干净,前两日虽然下过雨。到今日干的彻底,躺倒在草坪上,看着碧蓝的天空,花荫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细软的草有些扎在花荫的耳朵边,有些痒痒的。 见花荫躺下,何伊人也跟着一起躺了下来,她侧目看向了花荫。 两人枕着一片绿草,头上飘过一团一团棉花般的白云,悠闲得狠。 花荫也将脸转过去看何伊人,两人对视了一阵,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之后却忽然都笑了,也没有什么缘由两人笑得如同孩子一般。 花荫笑的小肚子一颤一颤的,不觉近日所有藏在心里的悲伤、难过、不安一尽都烟消云散了。 如今已经是下午临近傍晚的时间,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天边的云彩便开始逐渐变红。她们在树荫下面,一直等到夕阳落下。 花荫上辈子从来没有和谁一起看过夕阳,如今才穿越过来才多久,只觉得与何伊人看星星看夕阳的,几乎把所有浪漫事情都做完了似的。 但奇怪的是与何伊人在一起,总觉得今日就是最浪漫的了,却不想更浪漫的永远在明日。 等看完了夕阳,天色渐暗了山路不好走,况且花荫的肚子已经开始饿了,两人准备打道回府。 走的时候,何伊人也从山腰一旁摘了朵花,簪到了花荫的髮髻上。 同样牵了花荫上马,花荫搂着何伊人,望着她的下巴出神。她多希望快乐的时光永远不会结束,就这么永永远远维持下去啊。 「下次你还带我出来玩吗?」花荫问道。 「嗯。」何伊人驾着马,也没有看花荫。 「那下次你还给我簪花。」 「嗯。」 「四季花朵,全都给我簪遍了。」 「好。」 花荫湿润了眼眶,「世间繁华之处,所有花朵,你尽给我簪上。」 「依你。」 一滴清泪从花荫的眼角划落,到了微扬的唇角,一路下来,进了何伊人的衣襟里,只是何伊人却未曾察觉。 第三十四章 「三奶奶一个妇道人家,见天的就跟公主在一块儿玩,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昨儿在路上瞧见她与公主共乘一匹宝马,直从公主府里一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都中这么多的人都见到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咱们姬家呢。一个已婚的妇人,成天揣度着带公主殿下出去玩,一点儿也没有个身为女子的样子。」 姬家一个老嬷嬷站在姬太太身边,肢体语言丰富地将自己的见闻并上感想说了出来。 姬太太因为近日姬卿分家的缘故,本来心中对花荫已经很是不满了。 从来也没有见过哪家媳妇子敢给婆母脸色瞧的,花荫之前对她又是蔑视又是冷哼的,弄得姬太太对三儿媳的好感半点儿也无。 甚至,姬卿好端端地想要分家,姬太太也觉得那是花荫挑唆了才导致的。不然她儿子这么乖,又怎么会不听母亲的劝,执意就分家了呢? 姬太太手上揉着帕子,心里越想越气。 「好啊,这个花荫,眼见分了家了,我就管不到她哪儿去了对吧!她还将咱们姬家,将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不放在眼里了?不过两天没有在我跟前立规矩,听教训,就这样的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了!」 姬二奶奶孙氏见了婆母生气,心里有意为花荫讲几句。 「婆母不要生气,想来这些事儿必定有个缘法。花荫每次出去玩耍,都是得了弟弟同意的,这次想必也是。再说了,我瞧花荫也是个极好的孩子,就是看着有些呆气。 跑去骑马玩,她这么呆人一个,又不会骑马,谁会想得到呢?八成是公主殿下闲了,非要她去的。都说伴君如伴虎,陪伴皇家公主也不是这么一件容易的事儿啊。想必是公主殿下要去骑马玩,花荫劝不过或是她傻头傻脑的被忽悠了去的也未可知。」 孙氏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余光看向了那嚼舌根的婆子。 脸上笑着继续说道:「况且,我听说那骑马上街的一个是公主,另一个打扮虽说像咱们家花荫。但到底戴了斗笠,也不知道斗笠下的人究竟是谁呢。这花荫怎么说都还是咱们家的媳妇儿,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这嬷嬷也该放尊重些,事情没有下了定论,可不要随意乱说。若是咱们家媳妇儿陪着公主混玩的事情传了出去,到头来丢的还是咱们姬家的脸面。」 第58页 那婆子见孙氏看向自己,脸上有些不自然。 叫人出乎意料的,就在孙氏对面坐着的姬家大奶奶也说话了,「是啊,花荫一向乖巧,想她没有这个胆子挑唆公主。怎么说都是主子,嬷嬷说话可要注意着些。」 这倒是领孙氏奇怪了,三房分家虽说是因为父母偏心闹的,可说到底,若不是姬家大爷做了丑事,也不至于叫三房与家里闹成这幅样子。 也不知道这姬大奶奶如今为花荫说话,安得是什么心。 见两个媳妇儿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反而要为花荫说话,姬太太心里有些不好受。 「楼氏人呢?今日可在府里?」 孙氏知道花荫有在公主府里过夜的习惯,也拿不准花荫昨日去公主府里玩有没有回来。 「想来是在府里待着的。她的路线最好掌握了,不是偶尔去公主府玩,就是各个嫂子哪里串门子,要不然就是安安静静在房里待着。婆婆若找她有事,叫人请她过来就好了。」 姬太太听孙氏说要派人请花荫过来,心里有些不快,她不喜花荫是一点,偏偏她是姬卿的媳妇儿,未免叫姬卿伤心对于花荫,姬太太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可算是难管教了。换成其他两个媳妇儿,看哪个敢给她甩脸色? 所以,便是叫花荫来了,也是看着头疼,不能实质性上地罚她,姬太太索性眼不见为净。 「算了,倒不劳烦她来孝顺我,有她孝敬我的日子还怕折了我的寿。」姬太太说道。 公主府。 花荫昨晚与何伊人歇在一起,今日一早吃完早点又坐了马车回姬府。 原先没分家的时候不自由,连去玩都要多通报。 如今分了家却也没多几分自由。现下分家,姬卿的身子又不好,若是一个不小心,姬卿有个头疼脑热,若是花荫不在身边,指不定姬太太那里又要闹,说花荫没有看顾好丈夫。 今早花荫离开,何伊人替花荫整了整衣裳,眼里充斥着捨不得。 两人相识相恋的时间不长,如今正打的火热,难捨难分也是正常。 「我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花荫抬头望着何伊人稍显忧郁的眼睛,说道。 何伊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注视着花荫去了。 车马一路到了姬府,在姬府住了一段日子,府内格局花荫都熟记了,回三房也是熟门熟路的。 她才进了三房院子的门,首先就是询问姬卿,听丫鬟说早上姬卿喝药吐过一回,才吃了一碗又躺下睡了。 不想要打搅姬卿,花荫自去了书房里待着。 最近成日里的玩闹,她也没有管顾过家里。她自己的嫁妆方面,多有打理的。如今分了家,姬卿又是那个样子,少不得三房还靠她一个人撑起来。 加上楼老太太死时给花荫藏了一份财宝。说实话,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贴补家里许多,如今剩下的那点儿也没比花荫的嫁妆多出多少来。 花了一早上的时间,花荫简单整理好了帐本。三房也没多大地方,管帐花荫就直接在书房将就了,所以姬卿的书房就成了两用的。 若要看书这里就是书房,花荫若要管帐,这里就是帐房了。 时间一晃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就见外边儿来了个小丫头子来传话。 「三奶奶,太太那边儿来了个嬷嬷,说是替太太带话来。」 花荫和姬卿坐上了桌,才等红玉他们布好菜,听到这个消息都往哪小丫头子身上看去。 花荫是明摆着不想要和她婆母多接触的态度,姬卿尚且留着一线,只咳嗽了两声说道:「叫嬷嬷进来喝口茶吧。」 那小丫头子领了姬卿的话,这才带了那嬷嬷进了屋,那嬷嬷一进屋,端着自己是太太身边的嬷嬷,看三房里的下人们都是斜着眼睛瞧的。 房里只有两个主子她是用正眼看的,也不见得多尊重。 「嬷嬷来了,坐吧。」姬卿并不在意那嬷嬷的眼神,他只当做没看见。随手指了一个房里的丫鬟,叫给看坐。 「三爷不必忙,我这次来不过是为太太带一句话的。说完了我就走。」那嬷嬷说道。 花荫听到这里觉得那嬷嬷说话的语气,况且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那嬷嬷带的不一定是什么好话,但一时也不知道这嬷嬷要说什么,也就没有动筷子,朝那嬷嬷看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尽量日更,希望不打脸,不过我脸皮厚。诶嘿~ 小剧场 花荫:没有收藏,作者扣我盒饭!惨无人道!嘤嘤嘤~ 何伊人:没有收藏,作者剪我戏份。╮(╯_╰)╭ 阿生:哇哈哈哈哈哈哈!谁让我是作者呢? 花荫:但是我家攻有钱啊。我可以吃她一辈子! 何伊人:反正也吃不穷,养着吧。╮(╯_╰)╭ 阿生:哇呜呜呜!人家也会嘤嘤嘤~大佬养我吧!收藏太少,我要扑街啊!(死死抱住何大佬的大腿) 何伊人:。。。。。。 第三十五章 那嬷嬷看着花荫说道:「太太说了,三奶奶成日出去玩,叫人瞧见了影响不太好。最近三奶奶玩的疯,未免外边儿人说道,这段时间只请在院子里待一段日子,等舆论过了再说。」 花荫听后,知道这哪里是叫她避风头分明是变相软1禁她! 第59页 「这又是怎么说的?我出去玩,哪次是没有禀过的。又不是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玩,去公主府里聊聊天散散心也成了『影响不好了』?」花荫心里一阵火来。 她手指着那嬷嬷,生起气来连气势都变强了几分,「哼,你也不用在哪里和我打马虎眼。趁早和我说明白,究竟我出去玩,你哪只眼睛瞧见了我『影响不好』,又是那只眼睛看见我『疯』了!就这么些个罪证我一个女人家的可担不起!」 索性从桌子边起了身,花荫伸手去拉了那嬷嬷,吓了那嬷嬷一跳。 不想三奶奶平日里看起来乖巧,也很不喜欢麻烦的一个人,会是这样脾气厉害的。 虽说知道她平日在太太面前嚣张些,但长辈说的话花荫少有反驳的,如今见她这么厉害,别说是这嬷嬷被吓到了,便是屋内的众多丫鬟们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了起来。 「这次你不给我说个明白,我可不会就这样叫你轻易走了。我倒是要听听,究竟这『影响不好』是不是我婆母说给我听的? 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治你这恶奴!你话要说仔细,你这一句『影响不好』可不只是在说我一个人,想想我平日都是在和谁玩儿。当心谁学了舌叫人听见,上面若有人不高兴,一个大不敬下来,到时候大家都自身难保,就别怪我不念着主僕情分没给你求情!」 花荫说这话纯属是为了吓这嬷嬷,怎么可能就因为私宅内斗,弄得满世界知道呢?还叫上面人听见?花荫可没有准备把事情闹出自己三房,不过是要吓吓这总是爱打小报告的嬷嬷,欺负人家读书少没见过世面罢了。 说来,这嬷嬷确实可恨,又是姬太太房里的人,总爱在太太跟前添油加醋说花荫的坏话,花荫早就想治她了,可惜总也找不到机会,如今这嬷嬷自己送上门了,花荫又怎么会放过她? 花荫说着,作势要拉那嬷嬷出门,「走!咱们这就去找太太把话说清楚去。我也从来也没有听过,谁家的婆婆会这样指责自己家媳妇儿的。莫不是要为了这个休了我?那就是死也该给我个明白,没得叫一个奴才过来给我带这么些难听话!我好不好,三爷还没有话呢,你是哪门子的嬷嬷?就敢来说三道四,主子没有定论的话,你也敢说出口了?你倒是心比天高,编排主子倒是一把好手,只怕你有心没命! 我如今倒要去问问太太,从来,只你们姬家爷们儿都是清白人,偏偏我是『影响不好』,好歹我母亲是书香门第,我父亲也在朝为官,家里姐妹向来也检点,从来没有不好的话传出来过。偏偏你们姬家人给我安了个大罪名,岂不是有意叫我蒙羞?叫我家族蒙羞?」 那嬷嬷听了花荫将话越说越大,吓得身子都抖了起来。先莫说她刚才那话是不是姬太太叫她说的,就算是,花荫这么一闹,也难免成了她一个奴才瞎诌的。 若是闹开了,他们主子相安无事,但她一个老嬷嬷轻则丢了半辈子的脸面,重则叫太太打上几大板子或是发卖了也有可能。 虽说她年纪大了,是个老人了。但姬府这么大一个家族,有能耐的嬷嬷也不止这么一个两个。况且她也不是什么哥儿姐儿的奶嬷嬷,本来不是什么人物,如今一闹,不定她将来是什么光景呢。 「好奶奶!三奶奶祖宗!饶了我吧。」那嬷嬷被吓得腿软,见花荫扯她,她怎么肯走,定在房里不肯出门和花荫掰扯。 花荫冷笑一声,道:「呵,这又是什么话了?如今成了我不饶你了。嬷嬷好一张厉害的嘴,分明是你自己麻子敲门坑人到家,怎么又成了我不饶你?我还要求了你饶我呢! 方才若你不乱说话,有如今丢脸的机会没有?平日里你在太太面前胡诌,我只当你是个老嬷嬷,怎么都给你些脸面。没想成,这倒是我的过错了,叫你越发蹬鼻子上脸,胆子也越发大了,如今都不将我们主子放在眼里!」 那婆子被花荫怼在脸上,没有话说,只是一味低声认错讨好。花荫依然不依不饶,两人掰扯了一会儿,见花荫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她只好又去求姬卿,「三爷!我的好三爷!好歹劝劝三奶奶。奴才方才叫猪油蒙了心,混说了不好听的话。是我错了,活该我赔礼掌嘴的!求三爷劝奶奶开恩,若是闹到了太太那里去,万没有我的好,求三爷救救我啊!」 姬卿见两人闹,因花荫没有上桌他也就没有动筷,见着那嬷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有些影响了食慾,开口说道:「嬷嬷也是老人了,越大了越发煳涂,如今什么话都往嘴外蹦了。我们三奶奶平日里是好性儿,却也不是你手心里的面团,任你要扁就扁,要圆就圆的。 需要知道人都有三分气性儿。好歹是正头主子,嬷嬷你须知这主子就是主子,随意轻贱不得。平日里不管你怎么仗着年纪在府里埋汰别的奴才都好,只是很不该拿主子取笑。」 那嬷嬷听了,不敢顶嘴的,自然姬卿说什么都是好的,「三爷说的是了。这次奴才得了教训了,下次万不敢了!啊,不是不是,是万没有下次了。求奶奶千万饶了我这一次。」 姬卿看到这里,知道花荫戏也该做够了,于是出面做和事佬,「这嬷嬷好歹也是府里的老人家了,既然她都如此了,不防给她些脸面。我看这事儿便算了吧。」 花荫知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姬太太手下的嬷嬷。再如何,这次若花荫真的要闹出来,姬太太脸上不好看,说不定从此真的下苦心折腾她了。 第60页 到底,古代的婆媳关系上,花荫还是落了下风的。 「你果真没有下次了才好。你别当我好气性儿,就觉得我软弱可欺了。我一个堂堂官家小姐,姬府的三奶奶,若你惹恼了我,就是死了,我也绝由不得一个奴才欺负到我的头上来!若因我好脾气,就想要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我告诉你,你打错了主意!」 那嬷嬷听花荫下死话,被吓得抖了一下。谁想到,三奶奶这样厉害? 若早知道花荫这样惹不起,她之前又怎么敢三番四次的打她的小报告呢?想来,花荫这样的人,别说是靠着姬卿,怕就是姬卿没了,她想要在姬家好好过下去也不难。 加上如今分了家,虽说没有子嗣,但一应事宜都已经是花荫在管的。这几日也不曾听说过三房财务上有半点儿差错。 想必,就是靠着自己带来的家私过日子,花荫一辈子也风光了。 况且花荫又和公主好,虽说侯府本来就是大富大贵之家。但这商国,真正能乘上主子的,也只有皇家罢了。便是他们姬家再显赫又如何,说到底也是皇家的奴才。 这样想,那嬷嬷已经后悔的肠子都要绿了。 退一万步来讲,如今花荫怎么都算是姬府的三奶奶。 这嬷嬷原本因为姬卿时日无多,最近又分出来过,觉得他们这一房绝对没有出息了,所以才处处轻视。 但实际上,她一个卖了身的奴才,有什么资格轻视主子呢? 想清楚利弊的嬷嬷,将头低的更深了。只希望花荫和姬卿真的能够大人大量,从此以后不要再找她的麻烦才好。 花荫见那嬷嬷这样一个态度,这才有些解气的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 给这嬷嬷一个教训,她的目的主要也有两个。 一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叫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从此不再乱在姬太太面前说自己坏话了最好。 二是因为,最近闹了分家,三房里的奴才们渐渐有些管不住。花荫正要拿个人杀鸡儆猴呢,那嬷嬷就来了。 但姬太太禁止花荫出家门这件事情,花荫却是不能左右的。最终也只能叫那嬷嬷自去復命。 不过又是在家里蹲上十天半个月嘛,有什么,反正日子还长。 那嬷嬷见花荫肯饶了自己,谢天谢地的离开了。回了姬太太那里,她自然不敢将发生在三房的事情说出来给姬太太听。 只回了自己是怎么说的姬太太给让带的话,又说姬卿和花荫的态度都不错,姬太太哪里觉得自己立威了,心情畅快。 而花荫哪里,反正这几日被禁足,呆在姬府里出不去,索性好好管理管理了自己院子里的人。 本来姬太太那里安排过来的人也被花荫给收了,以至于只要花荫不想要给出的消息,姬太太那里从此也难知道。 姬卿的身子越来越坏了,花荫没有办法,只能逼自己成长起来。 这大宅之下,阶级关系有时候真的能压死个人。花荫推翻不了这样的阶级,就只能劝自己顺应。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有何伊人。 另外附cp的剧情也要推动了哦~ 第三十六章 花荫在姬府一待就是半个月,这段日子天天下雨,天气不好,姬卿身子也越来越差。 今日难得遇到个晴朗的天气,花荫便叫人拿了椅子来,扶着姬卿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叫贴身的丫鬟们也过来坐,主僕几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这边外头就来了个小丫头子,花荫一看她手上拿的东西,也不需要她禀报,直接张手示意她拿来。 那丫头子乖巧地走过来,放了一张帖子在花荫手上。 这是何伊人传了公主府里的下人过来送的,上面写的内容是请花荫过去玩。 自花荫上次离开公主府两天后,从第三日起就有帖子送过来,花荫也没有拿了给她婆母看,而是都叫人收了,一点儿一点儿的摞起来,叫碧珠帮自己收着了。 「我一个病人成日待在屋里都难免烦闷,你若真想出去玩,我去请了母亲去。三房里这么多下人,也不是时时离不得你。」姬卿自然也知道那帖子里写的什么内容。 花荫笑着将手上的帖子给了碧珠,转头对姬卿笑道:「这用不着你去求,我今日想要出府,一会儿自然就出去了。」 碧珠收了花荫递过去的帖子,问道:「三奶奶,依然放起来收着吗?」 花荫听了碧珠叫自己奶奶,已经习惯了。刚嫁到姬家的时候还不太适应自己丫鬟改名称,如今几个月下来,反而丫鬟们突然来一句小姐都弄得花荫回不过神来。 「你去将这些东西送到太太那里,我今儿要出门,请太太的示下。」 姬卿见花荫这样说,自然也知道了花荫的办法,「好聪明。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花荫笑笑,受了姬卿的夸奖。 前段时间她乖乖呆在家里,是早就料到何伊人会来请她。公主殿下屡次来请,花荫都不曾过去,怎么说都有些失礼。 姬家人只知道花荫得公主的宠,却也不知道究竟公主是有多在意花荫。 这一连半个月来,日日送帖子来请,可见公主与花荫的情深了。 若姬家太太还懂得看脸色,是怎么也不会再拦着花荫的了。 这便是花荫半个月来都忍着不去见何伊人的理由。要是每次她去何伊人哪里,家里每次都有人说道。次数多了,花荫也觉得没意思起来。 第61页 不如这次直接来个大的,叫姬府里的人都知道,公主殿下和她楼花荫是至交。想必往后不会再有人敢乱说,便是想要乱说,也得看看花荫背后站着什么人。 果然,这次碧珠去递了一摞的帖子上去后。姬太太便是再不情愿,也放了花荫出去。 不然公主哪里若是等的急了,差人来问花荫为什么都不出来玩。 难道也叫姬太太回了人家,她怕姬府的三媳妇儿把公主带坏,公主骑马出去玩很不体统不成? 连当今都不敢指责何伊人的不是,她一个侯府夫人就敢越过皇帝去说公主吗? 和姬卿打了招唿,花荫带着她的丫头们欢欢喜喜地准备出门。 「近日天气有些凉了,带件小斗篷去吧。」姬卿坐在院子里朝屋内看,对正走出来的花荫说道。 「这么麻烦做什么,有你在这里我还能在哪里常住不成?最多不过在哪里过一夜,哪里这么讲究了。」花荫抚了抚自己的头髮,她本就清瘦,近日走路越发有规矩了,身形也婀娜了起来。 姬卿见花荫这么说,有些不是滋味,「怎么我成了你玩耍的绊脚石吗?没有了我,你才能玩的畅快不成?既如此,你只管安心去玩,我这里也不劳你费心。」 花荫皱了眉头,朝姬卿看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姬卿本来不过是突然来的气,人常年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心里总不容易畅快,非要有些契机发泄出来才好。 他自己知道自己很是不该如此,但人这么复杂,怎么说的清呢?便是平日里再温润有礼,在自己家里,也不总是这么一副面孔的。 花荫想了想,也不是不理解姬卿。但是平白被姬卿这么一说,花荫自己也是受不得气的主。 索性便由得姬卿去了,走时花荫也没有和姬卿说一声,只是带着自己的丫鬟们离开了三房院子。 马车从姬家一路到了公主府角门,花荫到的时候,在门口见到了那顺安世子。 只见他骑着一匹红缨大马,人在那马上坐着,身子挺的笔直。 他本来就是世子,就是什么都不做,到了年纪也有位子等他继承。但他似乎对自己要求也很严苛。 单看他那能撑的起衣裳的身材,就知道他平日肯定常常运动。花荫上辈子是做模特的,知道维持住好身材并不简单。 再看他往日里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他将自己的表情管理的很好。 这一点,花荫都是自嘆不如的。她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据说能够更好控制自己表情的人,情商一般都会比较高,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花荫对于这一点保持着怀疑态度。 因为她不觉得这顺安世子的情商有多高。 扶着丫鬟的手,花荫下了车。看着在太阳底下晒着的顺安世子,心里有些赢过情敌的得意。 本不觉得自己会和这顺安世子有什么交流的花荫,却出乎意料的被顺安世子叫住了,「夫人请等等!」 这就不止是花荫了,连花荫同花荫身边的丫鬟们都觉得奇怪了。 这顺安世子都不太认识花荫,两人见面不过是点头之交,他忽然叫住花荫,确实突兀。 花荫转身,就见那顺安世子从马车上下来朝自己走来。 「世子可是有什么话要我帮忙传达的?」若是能进公主府,想必他早就进了吧。 顺安世子摇了摇头,对花荫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花荫挑眉。 「是关于公主殿下的事情。」顺安世子说道。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和顺安世子去一边儿说话。毕竟门口人多眼杂的,古代女人不好做,花荫只怕到时候被人瞧见了,她回府不好过。 但人家一提到是关于何伊人的事情,花荫就走不动路了。他好歹也是个世子爷,拿她一个侯府的媳妇儿开玩笑,估计他没有这么闲吧。 于是花荫轻轻点了点头,故意大声说道:「既然世子有话叫我帮忙传给公主,这里既然不方便,咱们去一边儿说去。」 虽说不是到了多么隐秘的地方,但周围却并没围着人,花荫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有旁人在,她和顺安公子看起来就没那么近了。 「世子有什么话快些说吧。你我二人站在这里久了,怕要惹出闲话。」 那顺安世子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见周围没人听见了,直接开门见山对花荫说道:「请夫人不要再和公主殿下来往了。」 花荫一听,霎时拉下了脸来,「与谁交好是我私人的事,世子若只是为了与我说这个才找我的,那么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世子自便吧。」 说着,花荫转身就要走。她心里也堵的慌,好好的这么来一句,这世子爷不知道是闲的还是闲的,竟管起了别人的闲事来。 「按理,公主殿下并未出嫁,又不是皇子,即便回都也该是住在自己的寝宫里。你应该明白,陛下赐了府邸给公主殿下,其实是有意催婚。」那顺安世子见花荫要走,上前追了两步说道。 花荫停下了脚来,她觉得自己真是讨厌这个顺安世子,现在的讨厌已经不只是因为他是她的情敌的讨厌了。 「这又与我何干?」连催婚的事情也要和她说,她自己嫁给一个男人已经很悲催了,难道还要叫何伊人也嫁了? 若真如此,那花荫觉得自己肯定会崩溃的,她一生的愿望,目前就是何伊人永远不嫁人,或者嫁给她也可以。 第62页 「眼神。」顺安世子自信道:「你看她的眼神,和我的一样。」 话音听到这里,心里一惊。 真是没有想到,穿越过来之后。若不是当面表白,连何伊人都不知道她的性取向。反而被这个才真正互相见过一面的人给揭了马甲。 「你要知道。公主殿下若真的只是一个公主,那才好说。难说的是,她偏偏还是商国的将军。她曾经神勇无比,杀敌无数,甚至朝中武将都以她为伍。不嫁人,她还能如何?」 花荫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长时间以来有些不能够理解的事情总算被理顺了。 为什么何伊人身为公主,没有嫁人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 为什么明明何伊人身为一个女子,皇帝却很乐于在她的府邸举办宴会? 为什么她明明待在府内,却还要养着这么多的暗卫? 但就因为皇帝要巩固皇权,就叫何伊人嫁出去?莫说花荫不会同意,想必何伊人本人也不会愿意的。 她是这样一个傲气的人物,凭皇帝的意思,恐怕还左右不了何伊人。 「便不是我,难道你就有机会了吗?」花荫嘴角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一抹笑越来越像何伊人了。 听了花荫的话,顺安世子沉默了。花荫也不再理会他,带着丫鬟们去了。 进公主府的时候,花荫径直去了明月轩,那是何伊人常待的地方。 往日里,何伊人都是只允许花荫进去的。 今日却不同,进了明月轩,花荫远远地就听到了一个少女清脆的笑声。 花荫一听就知道这笑声不是何伊人的。走进去一看,就见那小池塘旁,柳树底下,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少女坐在那儿咯咯地笑。 再看她身旁,那个穿着一袭白衣,正在舞剑的女子,不是何伊人又是谁? 花荫顿时酸的牙疼,也不管身后两个丫鬟追的上追不上,快步跑了过去。 她倒是要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动她花荫碗里的菜! -------------------- 作者有话要说: 阿生:这一届的读者太难带了!太难带了!呜呜呜呜~ 何伊人:...... 花荫:西湖的水,阿生生的泪。 何伊人:...... 花荫:脑公,阿生好可怜。 何伊人:乖,以后少和阿生接触。 花荫:为什么? 何伊人(温柔一笑):以免被传染。 第三十七章 花荫带着两个丫鬟到了那池塘边,何伊人也已经舞完了剑。 她早就知道花荫来了,忽的见到花荫也不觉得意外。 倒是她身边那个原本坐在一旁的青衣少女,见到花荫来,有些好奇的站了起来,走到了何伊人的身边问道:「伊人姐姐。这位就是花荫妹妹了吗?」 花荫妹妹?听到那青衣女子对自己的称唿,花荫瞪大了眼睛,眼里迸射出了不可思议加质问的射线。 怎么才几天不见何伊人就另有新欢了? 何伊人站在那女子身边,看着花荫的眼神闪过一抹温柔,只是站在那里点了点头,也不去看那女子,而是和花荫打了招唿,「花荫,你来了。」 她好似预料到了花荫一定会来的一般,对二人之间的感情如此的自信。 花荫见到何伊人是这样的态度,心里稍稍定下了一些。 她朝何伊人点了点头,控制了一下自己因为刚才跑得有些快,而变得有些紊乱的唿吸。 方才站的远,现在凑近一看。花荫才注意到那青衣女子穿的衣服和他们有些细微的差别,她的衣服就是纯粹的青色,上面没有绣花,领口和袖口的设计也与商国的服饰有些不同。 最要紧的是,这名女子留着令人印象深刻的公主切! 「西昌国,王女?」花荫认出了这人是谁,才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不是说商国皇帝讨厌西昌国王女的吗?身为商国公主,何伊人和西昌王女玩到了一起?这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今天你当妈妈明天你当爸爸的。 她看向何伊人,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要给我一个解释』这么一句话。 何伊人当然也注意到了花荫的眼神,但她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那西昌王女听了花荫的话后,走来亲近的牵了花荫的手,说道:「这里没有什么西昌王女,我来不过是为了交朋友。姐姐不嫌弃,叫我温暖便好了。」 花荫听到这名字,嘴角抽了抽。 不是说西昌国女尊男卑的吗?看这西昌王女如此没有架子,倒不像是近日人人嘴里传道的那般邪乎嘛。 况且,她的名字居然叫做温暖。也不知道西昌国王是怎么给她娶的这么一个名字。一个女尊男卑的国家,这女儿家的名字会不会娶的太过温婉了点儿。 那西昌王女这么和凑近花荫,倒是弄得花荫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说,这人目前在花荫的交友名单里面还印着「情敌」两个大字啊。 花荫略带疑问的看向何伊人,想要从她的表情来判断自己直接称唿西昌王女的名讳可不可以。 何伊人也不希望花荫难堪,于是开口说道:「我与温暖已是好友,没有人的时候,咱们互相称唿名讳便可,你不用见外。」 花荫听了,这才有些尴尬的叫了一声,「温暖。」 西昌王女听了很是开心。但花荫怎么看,都觉得她的笑不到眼底,看着有些虚伪。 第63页 花荫有意想要提醒一下何伊人,奈何那个温暖一整天都缠在何伊人的身边,花荫看着酸的不得了,想要开口刚吧。 实在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么笑眯眯看着你,花荫即便心里再怎么mmp,也刚不起来。 想要不理她吧,偏偏她老是缠着何伊人,叫花荫看着怪难受的。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喜欢拉拉扯扯的! 她真想要将那女人的手,从何伊人的手臂上扒拉下来,然后再踩上几脚。 今日趁着花荫在,何伊人就提议教花荫学骑马。 本来府里方面,也可以请了武夫来直接学。 但何伊人觉得花荫会更喜欢到府外活动,况且何伊人本就打算亲自教花荫骑马的。 所以便是请了武夫也没有用武之地,不如就去马场直接学习。 这次不像是之前何伊人独自带花荫出门的那次,而是摆足了公主的架势,整个马场直接空出最大一块来。 四周都围了士兵,并且用了白布条围了起来,别说外边儿是没有闲人进的来的,便是进来了,也瞧不见白布里边儿是个什么光景。 已经要入秋了,花荫他们到马场的时候,过了最热的时间段。 花荫穿了一身红衣,是之前何伊人特地吩咐了人做的。 西昌王女自己会骑马,到了这时,何伊人才没有过多关注她,而是专心教起了花荫骑马。 她牵着马到花荫的面前,那是一匹母马,性格很温顺,年纪也不大。 一开始也没叫花荫马上就上马骑,而是叫花荫和马凑在一起交流交流感情。 「我不想学了。」花荫一听要和一匹马交流感情,嘟起了嘴来。 难道她谈情说爱的宝贵时间要浪费在一匹马身上吗?何伊人到底懂不懂自己的心啊! 花荫有些委屈,才在公主府门口走了一个一表人才的情敌,现在又来一个如花似玉的情敌。现在竟然沦落到和一匹马谈感情,这怎么能忍!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好在何伊人还不是那么猪蹄,察觉出了花荫的不高兴,于是问道。 可她这么一问,花荫总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这是吃醋了。所以说,人啊就是太复杂,简单点儿多好呢?花荫心里如是想到。 「没什么。我就是不想骑马,我们回去吧。」花荫耍了缰绳,有些耍性子的走到何伊人身边,拽了拽何伊人的衣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何伊人沉默了一会儿,也不回话。 如此,花荫也不想说话了。两个人就这么在哪儿傻站了一会儿。 忽然,何伊人牵了花荫的手,走到了马前。她动作流畅,轻松上马。 花荫站在马下看着,太阳照在何伊人的身上。明明她气质冷冽,却夺目如初阳。 这样飒气的何伊人,看的花荫心跳加速。 只见她自己上了马后,又朝花荫伸出了手来。 花荫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这才展露出一个笑容来。乖巧的牵了何伊人的手,稍用了些巧劲儿,便上了马。 这次不想上次那样侧坐,没有了裙子的妨碍,便能直接稳稳噹噹的跨步坐在马上,花荫背靠着何伊人的前胸,被她揽在了怀里。 「你勿需多想,一切相信我便是了。」花荫坐上马之后,何伊人便凑到了她耳边,小声对花荫说道。 花荫红了脸,有些害羞地回了一句,「谁,谁不放心了。」 这一句说的格外口是心非,何伊人听了心情大好。 只见她缰绳一牵,那马儿便跑了起来。微风带过两人的鬓角,几缕髮丝飞舞,女儿家的笑声如此爽朗动听。 一旁正骑着马的西昌公主听到了两人的笑声也回了头,见花荫与何伊人两人依偎在一起,如此满足的笑着。 她的嘴角也钩起了一抹自然的笑来。 第三十八章 学了半日的骑马,花荫多少有些累了。 下午坐着公主府的马车回了何伊人的府上,送走了西昌国公主后。 十几日相思之苦上了心头,干柴烈火的花荫和何伊人好好温存了一番。花荫也直在公主府里呆了两日,最后还是要回姬府的。 然而就在出了公主府的时候,花荫在角门准备出门上马车的时候。谁想门还没有出呢,就和西昌国的公主来了个擦身而过。 花荫心里有些气闷,虽说何伊人之前再三和自己保证过,这个什么西昌国的温暖和她没有任何情感上的瓜葛。 但今日早上见到西昌公主和自己一样,不用通报便能随意进入公主府后,花荫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儿。 正当她酸的时候,忽然觉得后背被人用石子击重了一般,痛倒不痛却很有实感。 花荫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一众错觉,因为她不止是被砸了一下! 她一个转身,果然看见西昌王女正面对着自己,手上还拿着一块金粒子。 之前花荫就听人说过西昌国有钱,但这不过是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究竟这女儿国多有钱花荫实在也没有什么概念。 如今见到了西昌王女平日居然用金粒子砸人,花荫才略略被这阵仗给惊到了。 但惊讶归惊讶,花荫怎么也不会忘记,方才这西昌王女砸自己的事情。 花荫有些恼怒的看向用金子砸人的西昌王女,问道:「王女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是人家是国际友人,花荫才耐下心来去问了。若是旁人,花荫可能问都不问就直接开怼了。 第64页 一旁花荫的丫鬟们也有些生气,好好的偏拿金粒子砸人做什么? 见花荫生气,那西昌王女居然十分不要脸的扬起了一抹甜美的笑。 「花荫姐姐不要生气,我不过是开玩笑的。」 花荫也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么开玩笑的,虽说对方表现出一副柔和可亲的样子。但花荫可不会觉得此人表里如一。 「可我并不觉得被人砸有多好笑,劝王女下次还是不要这样随意拿金粒子砸人。一来难免伤了和气,二来也实在浪费。」花荫没好气的说道。 「王女若只是为了玩笑,没有其他事儿了的话,就恕花荫无法相陪了。」说完花荫刚要转身离开,就被叫住了。 「诶!花荫姐姐等等,我有话想要与姐姐说。」 花荫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话是可以与对方说的。 只见那西昌王女说完之后,在袖子里掏出了一方帕子。 那是一只边角绣了兰花的淡紫色帕子,看起来绣工很好,而且材质也不错,但这样的帕子,光是花荫手上都有许多,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 以为那西昌王女又是在耍自己,花荫这下开始真的有些忍不住了,「我也不是那种成日里闲着没事儿的人,王女你若要耍人玩,大可以找别人去。」 说完花荫毫不留恋的要走,就见那西昌王女跑了两步过来,牵住了花荫的手臂。 「好姐姐,你看看,这帕子你可熟悉呢?方才我耍你是我错了,这次绝不敢了。」 花荫见她脸上表情甚是真诚,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但因为这王女看起来乖张,亦正亦邪的。所以花荫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 「这帕子是上好的料子,这样的料子我只在咱们鄞都毓秀坊见过。像这样的帕子,我也有几条,不过他们家的帕子少有图案的。」花荫看了看,她只觉得这绣的兰花很逼真,知道绣工很好,却因为自己不会刺绣所以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好姐姐,还是你懂得多,想来知道这是哪家小姐的帕子吧?若知道了,请姐姐一定告诉我。」只见那西昌王女说道。 花荫被这么一问,心里呛了一声。鄞都中这么多达官贵人,况且这料子虽好,却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不过是块帕子罢了,多的是夫人小姐买的起。 这她一看还能看出是谁家小姐的来呢?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不过她见那西昌王女眼神认真,也没有一副不愿意听的样子,花荫这才转身对身边的红玉和碧珠说道:「你们瞧瞧,这绣工如何?」 「我见过这料子,小姐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这帕子的花样是咱们自己绣的。而且这绣工不错,堪比毓秀坊的绣娘了。想必是哪位贵人小姐的,只是私人的物件,谁也不会乱展示乱丢的。这倒是不知道是谁的帕子了。」红玉看了看那帕子,回道。 花荫点了点头,这才朝那西昌王看去,「不好意思,你也听我家丫头说了,帮忙找这帕子的主人我是无能为力了。」 那西昌王女听了,脸上僵硬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花荫总觉得西昌王女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变差了很多。 「这帕子看着很寻常,不知王女为何执着于她的主人?」花荫有些好奇了。 「这是我来鄞都的那一日,谁家姑娘从楼下抛出来的。」只见她用手摩挲了一下帕子,说道。 花荫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是曾见过这帕子的。 正是那日西昌王女来都,花荫在楼上看见的,她接了帕子之后,就朝楼上看了一眼,还笑了一下。原来是为这帕子笑的么? 只是花荫还是搞不懂,这不过是谁或者有意玩笑,或者无意丢失的帕子罢了。况且,这怎么也是女儿家的东西,西昌王女如此执着倒叫花荫觉得奇怪了。 她不去思考思考自己怎么能讨了商国皇帝的欢心,怎么能够早日回国,反倒关心一方帕子?真真就是个痴人了。 「你一定在想,不过一块帕子,为何我这样执着?」那西昌王女见花荫盯着帕子出神,便说道。 花荫心想,这恐怕是个人都会好奇的。 一个王女,对一张帕子这样感兴趣,她西昌国富的流油,莫说一张帕子,就是一百张一千张恐怕在她眼里也不值些什么。 见花荫没有否认,她走到了花荫跟前,拿着帕子在花荫面前扫了扫。 花荫有些好奇的看向那西昌王女,但一会儿,便被这帕子上的味道吸引了。 这香味很自然,不像是往日里的薰香之类,甚有些女儿家的味道。 「这是什么香?不曾闻过的。」花荫好奇道。 「许多日子过去,熏出来的香气哪里还能这么持久的?必定是女儿家出了汗,拿了帕子擦过,这沾上的是女儿香。」西昌王女笑着对花荫解释道。 花荫愣了愣,「女儿香?」 温暖笑了笑,对花荫说道:「其实女儿家都有体香,不过你我□□凡胎,便是真出汗了那味道几不可闻。世上却有那种特殊体质的人,一旦发汗就有香味缠身,这汗水滴下还能制香,味道摄人心魂且久久不散。」 「这可是奇了。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不成?」这不就是活生生的香妃吗? 「莫非你见过这样体质的人?不然就是你胡诌的。」 西昌国王女温暖点了点头,说道:「我西昌国贸易往来众多,香粉胭脂也是一大贸易。之前我曾有过这么一小瓶的香,是国外商人供给皇家专用的。这香的来源也是那商人与我说的,只是这人我倒没有见过。」 第65页 花荫说道:「也就是说你也没有见过咯。如此,也算不得十分准确。没有见过的东西,万万不能成立。」 西昌王女见花荫这样说,也十分认同,「所以我才万分重视这帕子,想来,若是寻着这个线索找过去,或许你们商国也有这样一位奇女子呢。」 接着她又说道:「我之前听那商人说过,如此体质的女子,必然生的冰肌玉骨,绝世独立。」 花荫心里暗暗想到,何伊人虽然没有这体质,却也是冰肌玉骨,绝世独立呢。 「世上美人如此多,各自都有自己的神韵风采,如此说来,这体香本也不稀奇了。」花荫说道,说实话,好奇归好奇,不过若是她捡到了这一方帕子,也不至于大费周章的非要找到这样一个人的。 那西昌王女听了,对花荫灿烂一笑,「是呢,伊人姐姐也是一位绝世美人呢。」 花荫一听,脸上的神色忽然有些不好看了起来。合着这人就是喜欢绝世美人啊!怪不得成日缠着何伊人不放。 或许真的找到了这位拥有特殊体质的女子,才能叫这西昌王女少些注意力在何伊人身上。 「姐姐若是帮我找到此人,我保证今后也不会日日来公主府里了。」那西昌王女比花荫高些,与何伊人差不多的身高,此时俯下身来对花荫说着话。 只见她眉眼上挑,眼含秋波,唇上泛着潋滟光泽。 好看,她是极好看的,但这神态上全写满了威胁。花荫心里暗想,怕是这西昌王女早就知道自己对何伊人的心思了。 不过照着二人谈话内容来看,只怕此人和自己是同类,也喜欢的女人吧。 「如此,我也常在鄞都中女儿圈子里逛的。往后帮你注意着点儿也不防,不过成事在天,究竟能不能寻到这一号人物,还不确定。」花荫说道。 西昌王女这才绽放出了一抹笑意,站直了身子,对花荫感谢道:「那便多谢花荫姐姐了!」 接着花荫便和西昌王女分开,自回了姬府,不在话下。 第三十九章 且说这日花荫回了姬府,姬卿早上的烦躁也都消了,两人还是照常相处。 晚饭上桌前,外头小丫头进来说花荫家里二姐派了小厮过来说话。 花荫有些纳闷儿,「不是说姐夫在外地,姐姐远嫁除了逢年过节很少回来的吗?」 红玉在一边说道:「想是今年考试,二姑爷秋天要来赶考,又有亲戚在这里,所以二姑娘一起来了。」 花荫这才想起来,楼家二娘好像是嫁给一个读书人来着。只是听说他家里穷,前几年姐姐嫁过去的时候才考上了个秀才。 这也是当初花荫的继母给安排的婚事,花荫她二姐不是嫡女,而是家里姨娘的孩子,所以就是出嫁也不曾得了多好的嫁妆。 又是一个小姐家嫁到穷秀才家里,若会经营还好说,若不会经营,怕是这日子难过。 花荫家里五个姐妹,花荫头上两个姐姐,大姐是亲生的,不过还没有嫁人就得病死了。 二姐是姨娘生的,姨娘本来是花荫母亲身边的婢女,因为知根知底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本来她母亲死前就有意想要等自己死后将姨娘扶正。 谁想到她母亲死的早,家里父亲还没有答应,原主的母亲就死了。后来她父亲很快娶了新太太,姨娘就一直到现在还是一个妾。 「叫他进来说话吧。」花荫说道。 外头很快进了个小厮,只见那小厮垂着头,眼神也不敢乱瞄,朝着花荫和姬卿二人就这么跪下了。 「奴才请姬三爷,三奶奶安。」 花荫心里有些不适应叫人跪自己,坐在一旁,腿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 「你起来吧。你家姑爷姑奶奶什么时候到鄞都的,怎么也不早来说一声?」花荫问道。 「回奶奶的话,两三日前到的。因还没有在都中置办房产,所以暂住在楼家的,这两日收拾细软打扫房子忙的停不下来,这才耽误了传消息给三奶奶。今日刚得空,我家奶奶马上就托我带话来,近日天气也好,请了奶奶明日去镜水庵拜佛,不知道奶奶可有空。若奶奶得空,可以一同去。」 花荫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姬卿。 其实她去不去是无所谓,毕竟她也不是原主,便是二姐姐对她再好,对花荫来说也只是个陌生人。 不过能出去逛逛总比待在姬府里看云朵要有趣的多,但她今儿才从公主府里玩回来,明日又出门,只怕被家里人说她总不顾家,所以才看了一眼姬卿。 姬卿脸上泛起笑脸,对那小厮说道:「你去回了你们家姑奶奶,只说明儿你三奶奶必到的。请她明日过来两人好一路走。」 「是!」 花荫见姬卿答应了,在外人面前不好不给他面子的。何况原主和姐姐的确许久未见,向来姬家也不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没有亲姐姐许久不见了,好容易来了又不让见的道理。 这连不是家生的奴才,得了恩典节假日都可回家一趟呢,花荫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姑奶奶,姬家没有道理不让她去见姐姐。 见那小厮得了回答要走,花荫便叫了身边的碧珠过来,「你去给他些打赏,不好叫人家这么跑一趟。」 往日里这些赏都是有的,下人们做的好了,或是别家的下人过来传话,必定得给些赏钱。 第66页 花荫虽然觉得古代贵族十分的腐败,但打赏惯了,觉得这感觉还挺好的。 最主要是,没道理别家来了小厮她打赏了,她二姐家的小厮来了反而没有赏的。 碧珠不用花荫提醒,已经上前去,从专门打赏人的荷包里掏了掏,给了那小厮些钱。 那小厮自然千恩万谢,欢欢喜喜离开了。 由于姬卿最近身子不舒坦,夜里的时候可能要起来好几次。如此一来,不光丫鬟们伺候着麻烦,便是花荫睡在他身边也不安生,这几日花荫就特地叫人在偏房弄了个小床自己睡着。 洗漱完毕的时候花荫从浴桶里出来,穿好了里衣,红玉和碧珠两个过来给花荫擦头髮,红玉撩了花荫的头髮,一下瞄到了花荫脖子上一抹红色斑点。 她看了蹙了一下眉头,张了张口像是想要说什么。 花荫见红玉撩了自己的头髮就不动了,也没有转身,直接问她,「怎么了?」 红玉咬了咬唇,说道:「没什么。」 擦拭完毕,等到了时间丫鬟们便伺候着花荫上床睡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花荫穿了件天青色的衣裳,因天气转凉了,外出的时候家里丫鬟还带了一件小披风。 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晚上冷成什么样,带披风不过有备无患,现如今也到秋初了,大家都褪下了轻薄的衣裳。 在古代,感冒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加上三房已经有一个病人了,若再多花荫一个,也不知道怎么才照顾的过来。 由于中午要在佛堂吃斋戒,加上今天是一次来回,晚上还要回姬府,所以要早早去早早回,花荫就不必在家吃饭,直接上午出门去就好。 外头小丫头过来传,说是她二姐姐来了。花荫赶紧就带着身后的丫鬟婆子们盈出去了。 她二姐姐生的也好看,大眼睛一张圆脸,眉眼间与她亲妈长得有些像,不过胜在气质好,而且人也纤细。 见到花荫,她姐姐的眼眶就先红了一半。花荫不想要在这里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开口劝道:「如今团圆就不要哭哭啼啼的,有这样的时间不若咱们姐妹多说会儿话。姐夫如今都要考状元了,姐姐也要坚强坚强。」 见花荫这样说,她姐姐才抹了抹眼泪,对花荫说道:「多久不见也通人情了,我出嫁前你还是个倔脾气呢。」 花荫讪讪笑了笑,她不知道原主是什么脾气,平日里她也不敢问别人。今日还是第一次从外人嘴里了解到原主的性格。 一直听丫头们说原主是懂礼法,知礼数的人。花荫就想,自己和原主相差这样大,是怎么会没有引起丫鬟们怀疑的? 现在听了她姐姐的话,才有些懂了。原来,原主可能是很懂礼貌很努力向上没有错,但实际上性格也和自己一样倔强要强。 第四十章 说过一轮闲话,花荫就和她二姐牵了手上了马车。 二人坐在马车里,楼二娘眼睛还红着。花荫见她如此状态,也明白此人对原主应该是真心的。 之前她穿越过来,原主的亲爹因为生气她抗婚自杀,所以当时连看都没有来看过她,可见原主在他爹心中的地位。 反而是姨娘,也就是楼二娘的母亲过来劝花荫看开些。 原本,姨娘当初是要扶正的,却半路杀出了现在的楼夫人。 若不是真心,想必那姨娘早就去和现在的夫人争宠去了。 她能够照顾花荫这么多年,想来是真对花荫好的。 既然姨娘对花荫好,那楼二娘身为姨娘的女儿,和原主的感情肯定也深厚。 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凡事都分亲疏远近,她们打小生活在一起自然亲近,所以如今楼二娘对花荫这样亲热,花荫并不觉得奇怪。 要是换了如今楼夫人的儿女过来对花荫嘘寒问暖的,花荫反倒觉得有阴谋。 「姐姐近日在家里可还住的惯么?」上车后,花荫找了个话题开始聊。 一说到这里,楼二娘尴尬的对花荫笑了笑,「习不习惯都是那样,不过就是这几日罢了。」 方才只注意打量楼二娘长什么样了,花荫现在才注意到了她二姐的穿着。按说之前楼家虽比不上姬府,但楼家髮际之后向来奢侈惯了。 所以小姐在家都是锦衣玉食的,花荫来之前也还吃燕窝穿绸缎呢。 如今她二姐虽然穿的也是绸缎衣裳,但花荫一看就知道她姐姐穿的不是时新的料子。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花荫在姬家生活,虽说没有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吧,但衣服料子簪环首饰还是看的准的。 这样过时的料子,只怕之前楼二娘在楼家都不会穿的。可见她在夫家经济条件并不景气。 「姐夫眼见就要考试了,可有把握高中?」 她姐姐笑了笑,「没一定,他自己心里是有些把握。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那考官的眼缘。」 「若真的就高中了,倘若留在都中办事,姐姐也要早做些准备。在都中总要置办些房舍。」 楼二娘听了花荫的话都,头低了些,点了点头。 「倘或在金银上有不够的,姐姐千万不要与我客气。家中兄弟姊妹不多,仅有的妹妹弟弟都是那副样子,我也只和你这么一个姐姐亲了。」花荫说道。 其实她那里这么大方呢?不过是之前老太太留了些钱下来,既然要给楼府的后代用,那楼二娘也是楼家人。 第67页 而且给那帮子白眼狼花钱,即便是老太太要给的钱,花荫心里也不畅快,但是给楼二娘的话,花荫就没有意见。 况且,楼家败不败花荫是看不出来,说不定花荫这辈子过了,楼家还败不了呢。但此时楼二娘家缺钱确实正当时的,救人自然得救急不是么。 花荫不过是这样一说,于她,那钱反正也是楼老太太的,不用白不用。 但对于楼二娘来说却不一样,她以为是妹妹要拿了自己的钱给她。 楼二娘红了眼眶,她坐在车马里,牵住了花荫的手,「好妹妹,不枉我疼你。」 在楼二娘眼里,花荫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异母妹妹,但其实两人几乎和同胞没有什么差别了。 花荫娘亲死的早,小时候还有个亲姐姐一起的,当时三人玩的就好。 之后花荫没了亲姐姐,在楼家,除了楼老太太,就是姨娘和楼二娘这个姐姐疼她。 如今楼二娘见妹妹虽然嫁到侯门里去了,却还是没有忘记姐姐,她心里感动。 花荫是她许久不见的亲人了,往日里她也找不到什么人说话,回了家又不敢叫姨娘伤心,今日索性一股脑的将自己在婆家的不如意全倒出来了给花荫听。 「按说,咱们官家小姐,我虽是庶出。但咱们楼家条件也算好了,便是随便挑个秀才将我嫁了,也不该是这样一户人家。」 花荫见楼二娘倾诉,也没有说话,只是任她抓着自己的手说活。 「我嫁过去的时候,才晓得他们一家子为了娶我,家里的钱都与我做了嫁妆了。进门的时候,连个奴僕都没有,分明是一户农家。连婆母都还要跟着公公下地种田去。」说着,她竟哭出了声来。 花荫感嘆了一下,怎么说都是一个千金小姐。在楼家的时候都是娇养着的,一下子远嫁他乡不说。 还是这样一户人家,但奈何古代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她既然嫁过去了,断没有再回来的道理。 「我嫁过来才知道,我的婚事当时都是太太做主的。定是她仗着我是远嫁,不好回家诉苦。当时好歹老太太还在,我若诉苦,定没有她好的。」 花荫点了点头,「如今老太太虽说不在了,但我听说家里光景也不好。真不知道当初太太是怎么想的,楼家女儿嫁的好了,难道还会害了家里不成,她非要逮到一个就欺压一个的。」 「正是这个理儿,当初太太煳涂,叫我在这几年里熬的好苦。送我出来的嫁妆不多,我统共拿出来的只有五百两,家里的绸缎首饰是断断不能卖的。但相公家里穷酸,我刚嫁过去,总不能我一个人吃好住好不顾其他人死活吧。 一家子人的四季衣服是我出,换了新房也是我花钱填补,家里花销要变大,田地也是我买的。另外加上弟弟妹妹们出嫁婚娶,都有我的银钱在里头。」 花荫吸气,那可真的是一个无底洞。 她姐姐无奈的笑了一下,脸上挂着泪珠,看着有些我见犹怜,「何止这些呢,我既然嫁了他们家,自然要为他们家安排安排。有了田地还要僱佣人来种,房子变大了还要买了佣人来看管。婆婆只当我是千金小姐,嘴里动不动说我有的是钱,多亏了我。处处花销都来找我说,可相公一考上举人,又开始自诩自己是个太太了。」 花荫气道:「他们家不过一个举人,也敢在姐姐面前拿乔不成?」 原主爹爹是个五品官,加上花荫嫁了姬家,最近风头也盛。而且花荫舅家也是官,家里做官的亲戚也有。 若楼二娘她婆家还知道要通过她打点人脉,怎么也不敢作践了她去。 虽说举人在民间来说很有派头,但放到鄞都就完全没什么看头了。 「真欺负她是不敢。不过她一个农家妇人,一跃成为了举人的娘,就自觉不是一般人了。 可她到底是乡下人,礼仪方面又不好。见我处处优越,她自觉被我比了下去,有时说话带刺。」 花荫有些感到悲哀,她二姐姐怎么说都算是一个美人儿,家境又好。说话举止方面也很得体,嫁给农家人,得是他们家祖宗积德才有这么一个好媳妇儿。那家人居然还不知道珍惜。 「那我姐夫呢?他也不管管么?」花荫问道。 楼二娘摇了摇头,「他向来孝顺。真遇到了也只都装作没看见,或者躲出去。」 听着这样的糟心事儿,便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同样身为女子,花荫十分同情她二姐。 「不是我不孝顺,我婆母之前得了重病,上个月去了。我心里想着,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如今我只守着你侄子侄女两个过活,不管将来如何,便是相公这次考不上,不过是重头再来,回老家去罢了。我反正心里畅快,只是家离得远,总不能见亲人,是我的一大遗憾。」 花荫听到这里,一来觉得她二姐婆母那样的女人死了活该。二来觉得楼二娘还如此年轻,已经要做两个孩子的母亲,甚至下半生就准备要靠孩子而感到可悲。 「快到了,咱们收拾收拾情绪吧。姐姐也不要哭了。」 楼二娘听了花荫的话,这才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两人换了别的话题在聊着。 一会儿就到了镜水庵,这里只有女尼姑,所以女子来礼佛也方便。 但因为上都赶考的学子特别多,所以这小小的尼姑庵里居然还排起了小长队。 第68页 「听说这里挺灵验才约了你来的,没想竟然这么多人。」楼二娘单手搂了花荫的胳膊,说道。 「是了,最近怕是这佛祖忙的狠。」花荫笑着说道。 「莫要拿这些开玩笑,当心佛祖不保佑。你这次来,也为你家姑爷祈福祈福吧。我听说他身子不大好。」 「嗯。最近他状态的确很不好,都是用那些珍贵药材吊着呢。好在是生在富贵人家,普通人家谁得了这样重的病还能活到现在呢?」又想到,若不是生在富贵人家,或许姬卿还不至于被害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一想到姬家的那一摊龌龊事,花荫的眼神暗了暗。 楼二娘见花荫这幅表情,以为花荫伤心自己的命苦,赶紧劝道:「不要多想了,若天上佛祖保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花荫听着她姐姐说的这些迷1信话,有些好笑。她其实早就做好姬卿去世的准备了,和他做这么一段时间的假夫妻,花荫和姬卿已经培养出了亲人般的感情,只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若死神真的追上了他,花荫最终只会感谢姬卿能够让她收穫这样一段美好的友谊。 她拍了拍楼二娘的手,说道:「姐姐不用为我伤神,不管如何,我都有准备了。」 楼二娘见花荫如此,想到在楼家的好姐妹们,居然一个个儿的都如此薄命,心下不禁有些悲凉。 第四十一章 尼姑庵子也不大,花荫和楼二娘的队伍很快就排到了。 两人进了佛堂,在堂前跪下。 楼二娘已经在身边独自喃喃的说着些什么了,说的都是希望家里两位孩子能成才,相公能够高中的话。 花荫虽然不信这些,不过来都来了,愿望也是不许白不许。 她闭上眼睛,不好意思说出来,就只在心里想着自己的愿望,希望佛祖能保佑姬卿少受些病痛的折磨。 另外,也希望自己能够与何伊人永远在一起。 败好了菩萨,花荫和楼二娘各自出了一笔香油钱。 之后二人便准备去膳堂吃斋,正走在镜水庵的小廊里,迎面却走来了花荫见过的人。 这不是之前在她二嫂家里见过的那个美人吗?不过她身边除了几名丫鬟婆子外还站着两个人,是之前花荫见过的她的母亲,还有一位正在含笑和她母亲说着什么话的中年尼姑。 花荫想到嫂子和她说的,这位美人姐姐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尼姑庵里养着的。所以这次她来尼姑庵,还和一个尼姑说得上话,花荫也就不奇怪了。 匆匆打量两眼,虽说一起同席吃过饭。但大家也不是相熟的关系,几人走过来,花荫也没有打算上前过去打招唿,只是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让个路,礼貌礼貌罢了。 花荫正这样想着,却见那漂亮姐姐一段柔弱的小手臂露出了衣外,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帕子,在鬓边擦了擦汗水。 花荫看见那帕子,立时呆愣住了。 世上哪里就有这样巧的事儿?昨天她才和那西昌公主说到这帕子的主人,今日这帕子的主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正在花荫呆愣的这段时间,几人已经从她身边过去了。唿吸间,花荫似乎闻到了一股奇香,是一种清淡却十分摄人心魂的香味。 是了,这下花荫更加确定了。如此香气,闻一遍就不敢忘的。 等人走了,花荫还在一边儿发呆。 楼二娘有些好奇的看向走过去的一行人,对花荫问道:「前面的夫人小姐是你认识的么?怎么盯着人家发呆了。」 花荫这才回过神来,「倒不算认识,只是他们和我家二嫂子算是相识。」 「说到你二嫂子,我当你这次会叫了两个妯娌一起过来呢。」 花荫怕姐姐觉得家里妯娌嫌弃她,便解释道:「原是有这个打算的,但想着咱们姊妹多少日子没见了。好容易见着了,若身边有妯娌跟着,也不知道怎么说体己话。再是我大嫂子最近怀孕了,大夫说胎相有些不好,所以在家里将养着。大嫂子怀孕,管家就落到了二嫂子身上,她又忙,我怎好叨扰她。」 楼二姐听了花荫的解释,点了点头道:「是这个理儿。」 等两人到了膳堂,吃了素斋之后,花荫和楼二娘准备坐车回去。 但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尽是遇到些熟悉的人。 才要上马时,她便瞄到了一旁有一辆棕色的红缨大马,那马上坐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公子。 那人不是谁,正是昨儿花荫才见过的西昌国王女,温暖是也。 只见她长靴镶了金线,身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男装,头上挽了个利落的髮髻,头上的公主切也完全绕了上去,露出一个美人尖来。 就这么一看过去,哪里认得出她是女儿家,分明就是个唇红齿白的英俊少年郎! 花荫惊讶的嘴巴都变成了一个「o」。也不知道她今日是刻意为了找美人来的,还是只是心血来潮来的尼姑庵。 况且,他一幅少年郎打扮,又是来的尼姑庵。这就导致不只是花荫,光是站在门口对他指指点点的女子都不少。 花荫本来只想装作没有看见她,直接上车的。 却不想西昌国王女已经注意到花荫了,她看着花荫,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带痞气的笑容,因她的颜值加成,就这样还特别好看。 花荫咳嗽了两声,牵了红玉的手臂上了马车,红玉转身帮花荫掀帘子,就见温暖又对花荫眨了眨眼睛,一个媚眼飞了过来。 第69页 花荫顿时咳嗽的更厉害了,心想这哪里是个王女?分明是个蛇精病。咳嗽声引得红玉侧目,花荫不想理会那个蛇精病,赶紧进了帘子,看都不想看外面了。 等坐定了位子,她才缓过来些,心里已经断定,那西昌王女肯定是已经知道了那帕子就是方才在庵里见到的那位美人姐姐的了。就是不知道她们二人已经见面了没有。 一路回了姬府,花荫到的时候是下午,离晚饭时间还早。 她进了屋,第一句就是问在屋里的丫头,「三爷呢?」 「才刚身子不舒服,好容易才歇息下了。正在床上躺着呢。」 知道这是姬卿的日常,花荫点了点头,也不再过问什么。 她转身对身边的红玉说道:「你去我的帐上先支出五百两银子,亲自送到我二姐夫家去,交给我二姐姐。」 这是给亲戚钱,总不能花姬家的钱贴补娘家人,但花荫自己出钱给姐姐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姬家家大业大的,也不在意这五百两银子。花荫自己带了丰厚的嫁妆来,这辈子还不一定能用得完,三房又没有子嗣,这银子自然爱给谁给谁。 「我瞧着天气有些冷了,这两日把秋季的衣服都拿出来,风也大了,若三爷要在院子里逛也给他捂得严实点儿再出去。」 碧珠答应着,带着两个小丫头下去做事了。 处理了几件小事儿,很快就到了晚上用膳的时间。 花荫洗净了手,常伺候姬卿的小丫头去叫姬卿起来用饭。谁知在里面迟迟没有出来。 「三爷,三爷!」那小丫头推了姬卿半天,也不见床上人有反应。 外头红玉走了进来,问那小丫头道:「怎么了?」 那小丫头见姬卿半天不醒,有些急了,「叫半天也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睡昏过去了。」 姬卿向来睡觉唿吸浅,晚上灯光又暗,此时一看,床上的人竟真的跟睡死过去了一样。 红玉一看不对劲,过去推了姬卿两下,谁知他还不醒。 「姑爷,姑爷!」她忙上手探了探姬卿的唿吸,竟没有多少起伏了。 「快去叫了奶奶进来!」红玉推了推身边的小丫头,说道。 那小丫头急急忙忙跑到花荫哪里,「奶奶不好啦,三爷没气儿啦!」 花荫一听,身子忽地站了起来,「你在这里混说什么?早上还好端端的,到了晚上你与我说三爷不行了?」 花荫不信小丫头说的话,一把挥开了她,自己进了里头去看。 身后伺候的丫鬟们一听三爷不行了,一个个儿也都停下了布菜的动作,都跟着花荫进去了。 红玉见了花荫来,赶紧走到了一边儿去给她腾位子,花荫上前用手探了探姬卿的唿吸,但半天也不见有热气,于是上手测了测姬卿身上的温度,见人的体温还在的。 她赶忙用大拇指掐了姬卿的人中,一边又叫着姬卿的名字,「姬卿!姬卿!」 「碧珠!你现在过去找了大夫过来,记住要找那固定给三爷看病的刘大夫过来。红玉,你现在就带句话去太太老爷那里,就说三爷身子不行了,叫他们过来看看。」 其实此时花荫的脑袋也是嗡嗡地响着,但她知道,越是在这样的时刻,自己越是不能乱。 碧珠和红玉两个领了命赶紧下去办事了,花荫还在那儿给姬卿按压着人中。 这边一些胆小的丫头们见到这样的阵仗,吓得哭出了声,她们不知道若是姬卿死了,自己以后的路该是怎么样的。 「谁在这里号丧!要在这里哭的都给我滚出去哭去!省的我听着心烦。」花荫被那几声底底的哭泣声弄得烦躁起来,直接骂道。 果然她一开口吼完,那抽泣的声音很快就停了。 花荫也不管那些丫头们是憋住了,还是出去哭了,但总算没有在她耳边吵吵了。 花荫这么按人中的办法,其实也是因为之前家里附近有个小诊所。那诊所里的医生的老婆就常常睡的昏坠过去,不知道是病还是体质原因。 花荫之前就有见过那医生叫不醒他老婆,后来就掐了几次人中,他老婆就醒来了。 她不过是学样,也给姬卿掐人中。只是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不过到了如今关头,掐人中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掐了姬卿人中的关系,反正在反覆了几分钟之后,姬卿的唿吸居然重了起来。 花荫用颤抖的手拍了拍姬卿的脸,「姬卿,你醒一醒啊!」 姬卿深唿吸了两口,这才转醒过来。昏坠过去的时候他是没有意识的,所以一下子见到屋子里围着这么多人,清瘦的脸上闪现出了一抹疑惑。 「这是怎么了?」 见姬卿醒了,三房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现在那些强憋着的丫头们都底底哭了起来。 这次花荫倒是没有叫她们不要哭,毕竟她方才也是吓了一跳,现在回想起来刚刚的惊险都有些想哭。 「没事了,你方才睡昏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花荫声音有些颤的说道。 想到现在也是该吃饭了,于是对身边的一个丫头说道:「去将饭菜放到小碟子里,端些过来给三爷吃。」 「难为你了,我这里没事了,你也去用膳吧。」姬卿对花荫说道。 -------------------- 第70页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或者下下章会有主角攻,是时候撒点儿糖了。 多收藏评论哦~谢谢! 第四十二章 姬卿醒了之后,花荫心里虽然担忧姬卿病情,可人是铁饭是钢,饭都吃不饱,只怕这样的事情再来几次,她也要受不了。 于是下去吃饭,只是这饭註定也吃的不安生。 这不,才吃到一半,就听到门口姬太太的哭声传到了屋内,一大帮丫鬟婆子,就连侯爷也过来了三房。 「我的儿啊!」姬太太已经了房,她没有心思看花荫,直接走到了姬卿床前,「心儿」,「肝儿」的叫着。 却见儿子才吃饱了饭,现在正被丫鬟服侍着靠坐在床上,看着不像是之前丫鬟过来传的已经是快要死过去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卿儿身子不大好吗?」姬老爷眉头深皱着,他的藏在袖子下的手也在轻轻的颤抖,只是下人们并没有注意到。 花荫虽然不想理姬太太,可到底是做人家的儿媳,总不能不理会婆婆。况且姬太太虽不讲理,但姬老爷还算明白,所以花荫简单漱了口走进来解释道:「方才确实坠过去了,掐了半天人中才醒的。刚才用了些饭,一会儿大夫就到,好不好还得等大夫来了才能下判断。」 说完,花荫朝身边的丫鬟子们递了脸色,示意她们拿了凳子过来给老爷太太坐。 姬老爷姬太太听了花荫的话,大概了解了些。人已经到了这里,自然要等大夫来看了,他们才敢放心离开。 所以见丫鬟拿了凳子来,两人都坐到了姬卿的床前。 姬卿心里和父母有芥蒂,也不去看姬老爷姬太太,只是靠坐在床上也不说话。 其实,他自己的病情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往日里什么珍贵稀世的药材他都吃遍了,如今他身子真的太不好了,怕是仙丹都救不了命的。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花荫。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酸涩涌上心头,若可以的话,他是希望能够与她白首的,便是就这样一辈子做一对假夫妻,便是她的心不在这里,也没有关系。 他多想陪着她再多走一会儿啊,可惜命运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姬卿伸手指了指花荫,觉得嘴里发涩,「你也坐下。」 花荫听了姬卿说的话,鼻子酸酸的。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别人会站着累呢。这个傻小子。 身边丫鬟也听到了姬卿的话,立马又去拿了一张凳子放在花荫脚边,花荫没有推脱,坐下了。 房内一时无话,很快外头大夫就来了。虽说大夫也是外男,但因为身份的关系,所以花荫并不必太忌讳。 那刘大夫半百的年纪了,在古代这样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但此时他额上流着一抹汗,走过来也气喘吁吁的,这也是为了救命奔忙。 见大夫来了,花荫和姬老爷等人都忙站了起来,给刘大夫让了一条路出来,好让他看病的时候容易些。 晚上灯暗,为了不挡住光线,大家都是往旁边站的。 「大夫来了,快给我儿看看吧。」姬老爷说道。 那刘大夫是姬卿的主治,所以姬卿是个什么情况他大概也了解。当下病人恐怕早有准备了,他能做的不过是安慰安慰家人罢了。 「侯爷不必担心,一会儿我为三少爷诊脉完了自然知道病情如何。」 刘大夫在床边坐下,丫鬟们拿了蜡烛过来站到床边。 看诊不是一件快事,光是诊脉还要号两只手的脉搏,花荫他们安静等在一边儿。 虽然刘大夫表面看着平静,不过见惯了生死的大夫看什么病都是这幅模样的。 等号完了脉,看了姬卿的眼睛和舌苔,刘大夫沉默了一会儿,正思考着要怎么说才好。 姬卿和刘大夫一样,一个是看惯了生死,一个是看惯了大夫。 他明白自己日子不长了,所以对刘大夫说道:「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活着我是没有几日了。大夫有什么话只管说了,病了这么久,不管是我还是家里早有准备。你再瞒,我病已至此又有什么能瞒的住的呢?」 一旁姬太太听了儿子说的话,眼泪哗哗的淌着,「大夫你说说,我儿是不是能治好的?凡是多珍贵的药材,只要能续我儿的命,我们都拿的出来。」 只求你别这么早下了定论。 姬老爷皱着眉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药他们家不缺,这大夫也不是不知道,如今看来,他三儿子的命确实是救不回来了。 刘大夫看看姬卿,又看看姬老爷和姬太太,最后嘆了一口气。 「就这几日的事儿了。家里多陪陪病人吧。」 「呜呜呜呜呜!我的儿啊!」姬太太见大夫这样说,顿时觉得心里好似被挖了一块似的,直疼的她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虽说心疼大儿子,但若能代替,她宁愿即将要死的是自己,也比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好。 花荫听了刘大夫的话,也拿了帕子在一旁抹眼泪。实在是相处了快半年下来,她和姬卿这感情是有的。 本来她在古代,爱人是何伊人,亲人朋友只有一个姬卿。如今他要死了,花荫怎么会不伤心呢? 姬老爷是男人,他向来是严肃惯了的人。如今听到大夫这样说,眼眶也不禁湿润了。他的肩膀耷拉下来,此时竟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 第71页 整个三房,此时都是一片悲伤的气息。 只有姬卿是一脸的平淡,他早就准备好迎接死亡了。其实病痛比死亡更加可怕,有时候他在床上坐久了,全身的骨头都会疼。 为了活下去,他成日吃药,弄得肠胃不好。吃药总是吐了吃,吃了吐。 如今死了一了百了,终于不用再痛了。 家里因为姬卿的事情,这十几日来都是低气压。 花荫希望在姬卿最后的这些日子里,能够多陪陪他。 这几日,在姬卿有精神的时候,花荫便和姬卿在屋里做些小游戏,天气好的时候就推了他在院子里转转。 其实看姬卿的样子,这几日他的身体状况竟像是比之前病的时候还要好上许多。 花荫心里还侥倖想着或许大夫也有错诊的时候,姬卿的状况从此越来越好了也不一定。 今日早晨起来,和姬卿吃了饭。 吃药的时候,难得姬卿没有吐出来,大家围在一起闲聊了一阵,姬卿就说困,想要睡觉。 花荫便叫人伺候着姬卿睡了,因之前姬卿在睡觉的时候坠过去一次,所以后来他睡觉都是有人在一边儿注意着的。 本来,今日上午姬卿还是睡得好好的,谁想他突然睁了眼睛。 身边丫鬟本有些秋乏,正困的打盹儿,一下看到姬卿睁眼睛,吓了一跳。 「三爷醒了。可要起吗?今日睡得时辰都短了不少呢。」那丫头定下心来,走到姬卿身边说道。 却只见姬卿嘴里念叨着什么,那丫头也听不清,凑近了一听,才知道他嘴里原来念叨的是:「快叫了人来交代交代,我要走了。」 第四十三章 在床边伺候姬卿的丫鬟见姬卿说话还清楚,但眼神已经涣散了。 她哭着喊了几声「三爷」,忙又跌跌撞撞跑去找一旁屋里的花荫,凡是三房的丫鬟主子,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吊着神经的。 忽的听那丫鬟哭着跑出来,那神经也似乎随即断了一般。虽然做好了打算,但这样年轻的三爷就要去了,心里的悲哀还是大过了理性。 花荫跟着那丫鬟一路到了姬卿的床边。 只见姬卿一双眼睛因为常年的病痛有些凹陷了进去,白皙的肌肤上几条青筋都清晰可见。 他唿吸的浅,花荫走到他跟前,他似乎通过脚步声发现了是谁来。 姬卿转过身来,一张清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你来啦。」边说着,还将那纤细的手伸了出来。 花荫见了,赶忙上前两步,握住了姬卿的手。触及了那显得骨感的手指,他指尖冰凉的温度叫花荫忍不住流下了泪来。 「花荫,我死后,你守着我吧。」姬卿轻轻握住了花荫的手,开口说道。 「守什么?你要我守着,是一天两天,还是一辈子?便是我答应了,你又哪里知道我是不是遵守了约定呢?自私鬼,我才不守着一具尸体过日子呢!有本事你好好的活着,不然别想我守着你!」花荫说着话,却是明显的哭腔了。 「你别哭。快给我换一身衣服,收拾收拾我好走。」话题刚有了开头,却没有结尾,姬卿有些艰难的抬手,将花荫眼角的泪抹去。 此时他其实已经有些看不见了,所以光是这么一个动作也做了有一会儿子,还是花荫将脸凑到了他手边,才将眼泪擦了的。 花荫张了张嘴,想要喷姬卿,问他说的什么煳涂话呢?却发现事到如今自欺欺人已经不管用了。 她点了点头,一边叫人拿了准备好入殓的衣服给姬卿穿上,一边又喊人去通知姬太太姬老爷,今日正好是鄞都官员沐休的日子,所以姬老爷正好在。 很快,姬卿的衣裳也换好了。这边姬太太姬老爷也到了。 一进屋,姬太太就先看见了姬卿身上的衣服。以为姬卿已经没了,吓得差点儿昏坠过去。 姬卿见父母来了,第一句就开口说道:「衣服是我叫花荫给穿上的。我不想等我死了还叫旁人摆弄我的身子,趁着身体还好动,先换上了,左不过也就是今日的事儿了。」 姬太太和姬老爷本来心里不快花荫就这样着急给姬卿穿这些晦气的衣裳,听到儿子说话,因是他的愿望也就都没有说话了。 知道姬卿要交代后事的,花荫不想托着姬卿的时间,免得他去了还没能交代完事情。因此她站到了床边,让出位子给姬太太和姬老爷来。 等人到了床前,姬卿便含着泪说道:「姬卿一生到死都是蒙受着祖先的恩泽,便是这□□凡胎也是父母的恩赐。卿碌碌一世,愧对父母祖先。 祖先之灵等我去了,下到九泉才能请罪。父母之恩却只能在死前了结,望老爷太太原谅儿子的种种不孝,从此我去了,不必牵挂。」 姬太太听了儿子这一番话来,若不是身边有丫鬟婆子搀着,只怕已经哭倒在地了。 「我的儿啊!如今你还要与我说这番话来,你这是在挖我的心啊!呜呜呜呜。你若是去了,叫为娘一朝白髮人送了黑髮人,你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出来,二十年来养大的啊!我的儿啊!」 姬卿本来对姬太太是心死了,却不想听见她这一番话,还是不免动容。 一行清泪滑到了枕头里,现在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三房没有子嗣,我去了以后,请父母做主过继个旁支的孩子来,从此花荫养育着也权当是我的孩子了。」姬卿重重吸了两口气,说道。 第72页 姬太太泣不成声,话也说不全了。姬老爷过来握了儿子的手,压着心底的悲痛,说道:「都依你的意思办,你放心。」 姬卿听了父亲的话,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多谢父亲成全我。」 屋里正交代着,只听外头有丫鬟子们传话来,「大爷大奶奶,二爷二奶奶到了。」 花荫转身看过去,只见外头又乌压压来了一帮人,为首的就是姬大爷和姬大奶奶。 姬卿如今这幅模样都是败姬大爷所赐,所以花荫见到了姬大爷,就要往上冲去。 「你怎么还有脸来!活着的时候你不叫他好,三番两次害他。连死都不能叫他安生安生吗?」 姬老爷听了花荫口中说什么『三番两次』,心里疑惑姬大爷和姬卿的事情花荫怎么会知道的? 看这架势,难道除了几年前那次姬大爷给姬卿下药之外,他最近还害过姬卿不成? 花荫扑上前去,恨的想要撕烂姬大爷的脸。可惜被身边一群丫鬟们拦住了。 其实她知道,姬卿这么快走到这一步和他自己的性格有些关系。 但一个好端端的人,不会无端的绝望。她清楚的知道,是眼前这位姬家大爷,亲手在姬卿的心里种下了绝望的种子! 她不喜言语的大嫂子此时挡道了花荫的面前,挺着一个怀了四五个月的身孕站在花荫面前。 若不是身边丫鬟拦着,花荫这么一扑上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定保得住。 虽然危险,但她大嫂的脸上却异常的坚定。此时她的脸上也挂着一串泪痕,花荫知道,她大嫂子向来和二嫂子不同,逢场作戏的事情她懒得做。 此时大嫂伤心,必得是真的伤心。但花荫想不通,究竟她身为一个大房的人,又怎么会为三房的人伤心呢? 「好妹妹,我们这次来是有意请罪的。就算再怨恨大爷,你我妯娌总没有新仇旧怨。你行行好,让我去弟弟哪儿说句话吧。」她大嫂子擦了擦眼泪,走到花荫跟前说道。 身边姬家大爷走到姬大奶奶身边,有些警惕的看向花荫。 他狠心能够害弟弟,但虎毒不食子,这样恶毒的人身上居然还有护子的本能,花荫看着只觉得讽刺。 见花荫没有说话,姬大奶奶被几个丫鬟扶着,到了姬卿跟前。 姬大爷想要跟上去,花荫抹了泪挡住了想要上前的姬大爷。「这个大嫂我还算认的,但姬家的大哥在我们三房人眼里已经死了。你不许上前来,姬卿不想看你。」 姬大爷并不把花荫放在眼里,他本来想要直接一把挥开花荫,好站到跟前去。 可还没等他行动,就见到一个空瓷碗被扔了过来,正好打在他的额头上。 姬大爷被打的退后了几步,一瞬间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片,接着便觉得有一股热流从额角划过。 他不敢置信的拿手抹,将手摊开在眼前一看,发现已是满手的血迹。 他向来心狠,却也最是惜命。见到自己流了这么多的血,心里有些发慌,但更多却是愤怒。 向来姬太太将他惯的狠了,便是暗害自己亲弟弟都能被容忍,只怕能力若是够,他连谋反都做的出来。 他勐然抬头一看,眼里迸发着仇视的光芒。 姬老爷心里已经愤怒异常,若不是现在一切姬卿为大。他估计早就已经要开口质问姬大爷了,他倒是想要看看,姬大爷是不是有这么样一个胆子。像是花荫说的,他曾三番四次陷害了姬卿的! 但现在一看到姬大爷那如狼一般阴冷的视线,姬老爷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瞭然。 「混帐东西!你还敢出现在这里!早知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畜生,当初生下你就该立即掐死!」 不管姬大爷心里是什么想法,见到自家老子发脾气,也只能夹着尾巴低头装乖。 别看姬老爷往日里惯是随和的一个人,可真得发起脾气来,姬大爷可是亲自领教过老爷的愤怒的。 当初姬卿被下药的事情被发现,姬大爷差点被亲爹打死过去! 姬大奶奶听到姬老爷吼自己的丈夫,只当做没有听见一般,到了姬卿的跟前。见姬卿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弟弟放心的去,家里俗事不必你挂心。弟妹也有我们照顾,曾经你哥哥做错了事是他对不住你的,以后嫂子替他还了。」 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姬大奶奶上手摸了一圈自己的肚子,当着姬卿和家里长辈的面说道:「我已经打算好了,若我肚子里怀的是男儿,就过继给三房。若不是男儿,我便一直生,第一胎生出来就送到三房。」 姬大爷听到了姬大奶奶的话,抬起头来,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你疯了吗?!」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奶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三弟要孩子,家里庶枝多的是,怎么都轮不到咱们大房过继孩子来。再不济,也有二弟他们,你一个妇人瞎凑什么热闹?」 姬家二房的人听到大房叫到自己,姬二爷在一旁握着妻子的手,站在那里并不言语。 见姬二奶奶想要冲上去说话,他看了看妻子,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趟这个浑水。 姬二奶奶心里虽然不平,但二爷都表态了,虽然心里觉得不平,但也还是乖乖站在那里并不说话。 是了,这是三房和大房的矛盾,本来这场面已经够热闹了,他们还再掺和进去,不知还要乱成什么样呢? 第73页 听见姬大爷的话,姬大奶奶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阵一阵的疼。她当初所託非人,才嫁了姬大爷这样一个混虫。 可事到如今,也已经不能容她反悔了。日子既然还想要继续过下去,必须得有个了断!不然她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身为姬家的长媳,公候世家的嫡女。她有自己背负的责任,不然有辱她的身份。 「你如今又是什么身份什么脸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姬大奶奶情绪有些起伏,她最近身体本来就不好,情绪波动一下肚子就一阵一阵儿的疼。 「不只是我,家里二房也是一样。自从嫁到姬家,光是孩子我就流了两次。二房家里一个姐儿,才会走路就掉水池子里去了,可怜一个孩子,连族谱都没有上呢,说走就走了。」姬大奶奶说着,拿着帕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大爷要知道『使心用心,反害其身』,古话也说『争气发家,斗气受穷』,咱们一辈儿勾心斗角,害得父母伤神,祖宗都不得安宁。家里小辈一个个儿都不能厚福。 你也好歹细想想,是不是因果报应。咱们好,全是因为祖宗庇佑,可后辈们却因咱们做错了事儿,而活不长久,皆是老天对我们姬家太过失望了!」 听到姬大奶奶这样说,在场所有人都不觉心头一凉。就连往日来不信这些的花荫都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 其实她早在之前就觉得奇怪,姬卿都是这么一个年纪了,家里哥哥嫂嫂怎么也都在二三十岁了。 到如今居然没有一个小辈出生,难道是家里子嗣艰难吗? 但姬卿生不了孩子还说的过去,她二嫂和二爷感情很好。看着也不像夫妻生活不协调的样子,她大嫂也是这个年纪了,姬大爷也不是性无能,怎么也没有孩子呢? 原来,不是他们不会生。而是怀了却生不出来,或者生了,却没多久又意外死了。 本来,这可能不过都是些巧合。但古人迷信,经她大嫂这样一说。家里一个个儿看大爷的眼神都变了,就连姬大爷自己眼里都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屋里众人沉默着,姬老爷想到自己如今年纪,就要白髮人送了黑髮人,心里感到无尽悲凉,连身子都变得佝偻了许多。 姬太太为姬卿的事儿,哭的一双眼睛都肿了。 大房二房其他人因为姬大奶奶的一番话,心里打击都不小。 花荫看着姬家众人,实在为姬卿伤心的人也不多,心里更加郁闷,姬大爷就不必说了。 姬大奶奶身为长嫂,今日要用孩子来替姬大爷还债,虽说不是真心与三房感情深厚,但已经仁至义尽,没有人敢挑她做的不好的。 姬家二房过来,姬二嫂子是真的有些疼爱花荫,但姬二爷不过是走个过场。 也不知道姬家是怎么回事儿,家里兄弟感情居然寡淡到如此地步。 时间不等人的,此时姬卿咳嗽了两声,身边小丫鬟过来拿帕子接着,打开来一看,一大口的血染红了白色的绸缎帕子。看得人惊心! 见到这方帕子,三房屋里好几个丫鬟都哭了出来。 见到如此场景,不管姬卿心里有没有感触,花荫却是有些欣慰的。 只是这份欣慰不知道值不值得,因为丫鬟生死掌握在主子手上。 花荫不知道,她们是在为姬三爷哭,还是在为姬卿这个人在哭? 两者虽然是同一人,但一种哭是她们为了自己哭,而后一种哭才是真心实意的为情而哭。 见姬卿咳了一滩血出来,房里的人也都冷静了下来。 接着,就听姬卿和家里人商量的声音。因他神志越来越不清醒了。所以谈论也常常断断续续。 连午饭了,他也不吃。执意要将后事交代清楚,一应钱财,过继,还有遗物。他分配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想好的东西,因为他连许多细节都说了进去。 可这些话,姬卿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花荫心想,他该是对自己的死亡幻想过多少回啊?一个人,便是死后,也会有这么多值得牵挂的东西吗? 姬卿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她吗? 等姬卿将事情都交代完了,姬太太已经哭晕了过去。登时整个三房又从冷清变得热闹了起来。 「花荫......花荫......」老太太跟前两对儿子儿媳,照顾的周周到到,花荫不想凑过去。 她自己走到姬卿跟前,听着姬卿叫自己的名字。 花荫将手伸过去,握住了姬卿。 「我在这里,我在。」 很明显,姬卿已经完全不能看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得见,花荫只好通过触觉,来告诉姬卿她在这里。 「对不起,花荫......对不起......」 对不起,明知你单纯不喜世俗,却还将你拖进了姬家这个大染缸;对不起,明明说可以放你自由,却还将你锁在了这一方天地;对不起,明明知道你不爱我,却还是要占着你配偶的身份。 「你没有对不起我,姬卿,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忍受我的任性,我的坏脾气。」花荫说道。 她与姬卿其实一开始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到后来,成为了朋友,成为了家人。 若论两人之间谁为对方付出的更多,花荫觉得是姬卿为自己付出的更多。 第74页 他为她操心未来,倾听她的心声,怕她被家里长辈责罚,一次又一次的帮她找出门的理由。 姬卿喘着粗气,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儿,忽然间唿吸急促起来。 花荫慌得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后来他的身子向上弓了两下,又立马瘫了下去。 此后,花荫再怎么掐人中,怎么叫唤姬卿,都叫不醒他了。 身边丫鬟哭成了一片,花荫只觉得耳朵都「呜呜呜」的在响,世界天旋地转,好一阵才缓过来。 这种感觉,前世她奶奶去世的时候,花荫也曾有过。 后来她吐了一地,家里大嫂和红碧两个丫头进了屋,花荫只觉得身边似乎有人在叫她,但她都没有听见。 后来,眼前一黑。 没有悲伤,没有快乐,她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早上简单吃了些细食,花荫便去了外厅,姬卿年少成名,虽说和以前的友人已经不多来往,但来送丧的客人可不少。 她大嫂身子有些不好,姬太太极度伤心,家里一应事物如今都要二嫂子管。 二嫂子虽说有能耐,管家还好,可如今前来弔丧的客人许多,又要请了僧人道士过来念经,原来家里的事物也要管,又要招唿客人,还要管教奴僕。 这里弯弯绕绕可多。首先,来者是客,客人前来弔丧,你带来弔唁的物品要登记,要规制,车马人物都要接待好。 其次,谁也不能保证府上所有下人都是老实本分的,所以这段时间更是要紧。 若是管不好了人,人家就觉得你不行,下次就敢煳弄你。 再来,往日财务支出都是有顺序有调配的,不管你再忙,原来的家事也要兼顾,一心二用还要用的没有差错。 又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姬二奶奶昨日就提前将今天日的家务打理好了。 今日早上又调了家里的丫鬟婆子来分配工作,一早上都没有歇脚的时候。 幸亏花荫醒了,早上过来帮忙分配处理,姬二奶奶这才有了歇脚的时候。 花荫喜欢艷丽,但由于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寡妇了。 所以一切打扮只能从简,衣服也换了素白色的,首饰也只簪了几根银簪,手上带着个白玉镯子,打扮都是清汤寡水的。 今日一早已经有和尚过来念经,佛经从大堂里传出来。香烛也点上了,摺纸的金银美人一应都备上。 几日来客人都不绝,姬府里的银子如流水一般出去了。但这是侯府的排场体面,即便是奢侈浪费,那也是姬卿身为侯府嫡子该有的尊贵。 花荫这几日和她二嫂子忙碌,几天下来忙的晕头转向。 好容易有了一会儿子功夫休息,花荫与她嫂子躲了外头宾客,只求清闲一阵。便一同带着几个丫鬟在家里一个小厅内坐了。 外头热闹的声音偶尔传过来,花荫难免又想到了姬卿。 她抿了一口茶水,看着那在水里漂浮的茶叶,茶碗里倒映出她清瘦的脸庞。 「他活着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最多也不过是和我们在一处说话谈天。连我们大喜的那天他都不曾出过屋子,说是遇到热闹的场合犯噁心。谁知死时竟是他这辈子最热闹的时候。」 她嫂子坐在花荫左侧,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伸过手来拍了拍花荫的肩膀。 花荫摇了摇头,一双眼睛里泪珠要掉不掉的。 「他只说病了不能凑热闹,所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欢热闹。但说到底,人没了,剩下的日子都是活人在过。如何热闹都与他无关了。」 说完了这话,花荫的眼泪才开始往下流,她用帕子擦了擦,吸了吸鼻子,希望这一阵难受能够赶快过去。 这几日她太忙了,哭泣流泪也伤神,若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原主身子又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发引那一日。 时间一晃,就这样忙碌到了发引前一日,花荫忙完一切已经不早了,回了三房匆匆洗漱完毕。 看着已经将往日姬卿用过的衣物床单都换掉的房间里,花荫忽然觉得自己很不习惯。 她贴身的丫鬟这几日也跟着忙上忙下的。 花荫不忍她们还在自己跟前伺候,便打发了她们早早去睡。 晚上熄灯睡觉,花荫总也睡不好。脑海里一直想着姬卿还在的时候,大家一个院子里谈论闲话。人已不在,但思念仍在。 半梦半醒睡去了,到半夜的时候,花荫皱着眉头醒了。 却见一个黑色身影就坐在自己的窗前,因她睡眼惺忪的,也不晓得那人是谁。 姬府这么大,不可能闯入了个无关紧要的人来。 所以花荫也没有害怕,只以为自己做梦了。 因是梦里,便可以随自己掌控,她凑近床边那人一看。 果然见到是何伊人的一张脸,她这才满足的笑了。 可随后,心里又有些愧疚,好容易做一场梦呢。她应该梦姬卿才对,毕竟此生也只能和他在梦里见了。 月光透过纱窗洒在何伊人的身上,她一半露在了光下,一半隐在了黑暗里。 光线让她身上的色彩变得偏冷,但她的容颜却被柔化了,看起来更加动人心魄。 花荫双手抚上何伊人的肩膀,将自己送进了她的怀里,闻着何伊人身上清淡的味道,觉得分外的踏实。 第75页 「我好想你,才多久不见我竟这样想你。」何伊人顺势搂住了花荫,在花荫的额上印下了一个柔软的吻。 「何伊人,我好想逃啊。好想和你逃到天涯海角去,在哪里,我们的情感不会被人取笑,可以肆意的告诉别人我们彼此相爱。」花荫嗅着何伊人发间散发的清香,眼泪控制不住流了出来。 「我好累,我不想做姬家的媳妇儿。我不想将他们所谓的家族的荣誉背负在自己的身上,这样太可笑了。 所有人都在悲痛姬卿的去世,但事实却是这个家里的人都在吃着姬卿的血肉。是他们将姬卿逼到了尘埃里,让他绝望的死去的。」 姬太太虽然为儿子的死而哭晕了过去,但却始终没有将姬大爷的所作所为说出来。 她口口声声说着儿子是她的命,实际上,她爱自己胜过爱儿子。 家里大嫂说出的话是这样的令人信服,若身为一个男子,恐怕姬老爷都比不上大嫂明智,却因为身为女子,嫁给了姬家,便要为姬大爷鞍前马后。 偏偏这样一个自立自强的女人嫁到了姬家,姬大爷还要去看别的女人,去拈花惹草。 她二嫂子能言善辩,说话做事都是八面玲珑,家境又好,管理上又有才能。嫁给了姬二爷这么一个胆小的人,真的是月老瞎眼才对。 可她们能怎么办呢?就因为生而为女子,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若是她们做不好,受伤的不只是她们,连带她们家族的女子都要降价。整个家族的女子都会被传说是品行不好。 就拿姬卿的事情说,如果在现代,那么家里大哥谋害弟弟。被曝光出来,哥哥就算没有死刑,也该判个坐1牢。 可事情放在现在就不好说了,若是一个侯府家里传出这样的事情,落到皇帝的耳朵里。倘或上头有一个不高兴,牵连的就不止一个姬大爷了。 第四十五章 花荫被何伊人护在怀里哭了一阵,可能是累了,她的视线渐渐有些模煳了。 从何伊人怀里起来,花荫抬头望着何伊人。因方才是闷着哭,此时脸上红红的,什么颜色在夜晚倒是不容易分辨,但有些髮丝沾了泪水,挂在了脸上。 「何伊人,当初如果我是真的嫁给了姬卿。那你会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我吗?」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听花荫这样问,何伊人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用着肯定的语气对花荫说道:「不会。」 花荫听后,也不知道何伊人说的这句不会,具体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不会再要我了吗?」 何伊人见花荫问么又要问,听了答案之后又哭,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她用手擦了花荫流下的眼泪,用着平淡的语气说道:「花荫,我若想占有你,大可将你关在公主府里一辈子。这对别人来说不可以,但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丑闻。多少年后,不止是世人,连姬家人都会忘却的。」 花荫听了何伊人的回答,身子抖了抖,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满不满意这个回答。 「睡吧。」趁着她在发愣的时候,何伊人将花荫抱回了床上,吻过她的秀髮,说道。 花荫几乎是本能的伸手,拽着何伊人的衣服不肯放,「你陪我睡。」 何伊人点了点头,拉开了一点儿被子,躺到了花荫身边。 花荫挤进她的怀里,何伊人顺势将她搂过,轻轻地拍着花荫的背部,哄她睡觉。 第二日是姬卿发引的日子,花荫是被丫头叫醒的。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一双眼睛都红肿了。 起床穿戴好衣服,她里外都是白色衣服,简直素的不能再素。 正在盥洗的时候,碧珠在给花荫整理床榻,忽然说道:「奇怪了,这荷包是哪里来的?」 花荫接过身边丫鬟递来的脸巾,洗净脸后,对碧珠问道:「什么荷包?」 别说是玩荷包,平日里她光是在身上戴一堆有的没的的首饰就已经够麻烦,对于荷包花荫向来不耐烦戴,怎么会有荷包这种东西? 碧珠见花荫问,拿了只猩红色的荷包走了过来。 花荫接过那荷包,眼神有些疑惑,将荷包打开,忽然闻见一阵桂花香气扑鼻而来。 将里面东西倒出来些,却见几株桂花掉了出来,这样一来,她就清楚了。原来昨天晚上不是做梦。 「是了,这是我的。你帮我收起来吧,就和之前在公主府里拿过来的匣子一起放了。这荷包我看着挺喜欢的,有空会常拿出来把玩,可别弄丢了。」将桂花收进了荷包里,花荫把荷包递给了碧珠,嘱咐道。 碧珠听话的去收东西,而站在花荫身边的红玉动作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復了自然。 帮花荫整理好服侍之后,她又吩咐了院子里的丫鬟们去做事。 今日发引,姬家不止三房人,外头什么干叔叔干外甥,一堆的亲戚。 热热闹闹的出了姬家,一路要将姬卿送到祖茔。 一整日都搭在里面,回府的时候整个府里因这几日待客,一应桌椅摆设都要归位,还有卫生也要安排打扫。 忙忙碌碌又是多少日,总算一切整理完了,整个姬府不过是恢復了往日的样子,却显得分外冷清。 府里的树木花草,到了秋日纷纷开始泛黄掉落。 几场秋雨过去,天气转凉不说,那些花儿也被打落在地,尘归尘土归土,零落成泥,唯有香如顾。 第76页 到了秋日,百姓都在秋收,府上却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花荫抽了两日时间要去何伊人哪儿坐坐,却不想这日去找,府上丫鬟说何伊人去了宫里。 花荫有些纳闷儿,因为何伊人自从交了军权之后就完全成了富贵闲人,每每她来,何伊人都是在的,今日倒奇怪。 本想着何伊人很快就会回来的,可花荫等了半日,都不见何伊人来。 公主府里的管事都知道花荫受何伊人的喜欢,即便何伊人不在府里,因下面人讨好她,所以听了许多有意思的故事,也并不觉得十分无聊。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傍晚,花荫想着何伊人反正也不在,等了一天觉得再等下去也没得意思,便先回了。 次日一大早天气好,又是鄞都沐休的日子,想来何伊人不会不在。 姬太太本来不喜花荫,但姬卿死了以后,她几乎就完全不管花荫了。 因为花荫是三房媳妇儿,她一见到花荫就容易想到姬卿,所以平日都不见花荫。 姬太太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这个三儿子,姬卿生前看得出来极其在乎花荫,想着三房就剩下这么些人了,姬太太怕自己再继续针对花荫,儿子会在九泉下面不能瞑目,也就没了打压的花荫的欲1望。 如此,花荫之后再去哪里,姬太太几乎都懒得知道。 只要花荫不做的过分了,她都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第二日,趁着好天气,花荫一路坐着马车来到了公主府。却被告知说何伊人一大早又去了宫里。 她闷闷的坐在何伊人房里,嘟着嘴巴显然很不开心。 但不管如何,今日她是必要见到何伊人才甘休的,所以走出了屋外一边儿小廊上坐着。 身边公主府的小丫头过来和花荫说话,她两日来都没有见到何伊人,心情不好,也就无心聊天。 那丫鬟和花荫说了两句,看出花荫无心聊天,便识趣儿的一边儿去了。 这里花荫正无聊地摆弄自己的裙子,就见远处几个小厮打扮的少年郎将什么东西搬到了院子里。 往日何伊人院子里很少会进男人的,这次瞧见,花荫也觉得奇怪。 站起身快步走过去,距离慢慢拉近了,花荫才知道那几个小厮在摆弄什么东西。 原来是一副银色的铠甲,看着十分威武。花荫才想起来自己原是见过这一身铠甲的,是之前何伊人回国的时候,花荫远远地在一旁看过。 在阳光下,那银色的铠甲还泛着光,看上去冰冰冷冷的。 她从未察觉,时间一晃,竟大半年都过去了。 花荫也没有想到,如今她能够与何伊人有这样亲密的关系。 「你们拿了铠甲出来做什么?」花荫对那些小厮问道。 「回姬奶奶的话,我们奉了公主的吩咐,正拿了铠甲来晒呢。」身边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看着眉清目秀的小厮对花荫回到道。 花荫从来不知道古代铠甲也是要拿出来晒的,有些好奇,她走上去摸了摸。 冰冷的武器透着寒光,光是这样看,花荫都觉得这是一幅十分有气势的铠甲。 小厮们摆弄好了铠甲自然下去了,花荫在一旁欣赏了半天,想像着何伊人穿上铠甲的样子,那岂不是很帅? 就这样看看铠甲,看看公主府内的风景。 到了傍晚吃饭前,何伊人这次总算是匆匆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pleasegive阿生评论,收藏!ok? mua~ 第四十六章 花荫知道何伊人向来是喜欢素淡的装扮,而她自己则喜欢鲜艷明媚的打扮。 今日两人倒像是互换品味了一般,花荫穿的是白色的衣裙,略施粉黛。 而何伊人却穿了一身杏色的衣衫,脸上妆容尽显端庄。 花荫见何伊人来,她快步跑了过去,一下扑在何伊人的怀里。 何伊人小心地搂住了花荫,无奈道:「这样莽撞,倘或摔了可怎么是好?下次万不可这样。」 花荫撒娇道:「那你不是会接住我的嘛,摔不了的!」 「胡闹,我要是接不住可怎么办?总这么莽撞,我在还好,哪日不在你身边了怎么办?」 「那我就去死!」花荫道。 何伊人见花荫这样咒她自己,脸上表情已经不好,张口就要教育花荫。 「哎呀~我都等了你两天了,你一回来就怪我,哪有你这样的人!可见你是个狠心的。」花荫抬头趁着她没说话,赶紧抢了话说道。 何伊人不知道,好好劝花荫也能被说成狠心来。 「真是不识好人心。」抬手勾了勾花荫的鼻子,咬牙说道。 随即,牵了花荫的手,两人一同进了房内。 「可饿了?」何伊人耐心问道。 「还好,现在布菜也可以。」花荫感受了一下,觉得稍微有些饿了,便说道。 何伊人点点头,对身边的丫鬟们说道:「吩咐厨房,现在就做了晚饭来。」 因为也不知道何伊人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厨房里不会提前做好菜。 上菜还需要一段时间,花荫便坐在桌边与何伊人闲聊。 「今儿中午看见府里小厮拿了你的铠甲出来晒。我就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情形,那时候我追的你可苦了。」花荫说道。 何伊人挑眉,「咱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公主府里见的第一次面吗? 第77页 花荫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见你并不在这里。当初家里老太太将我送去了舅舅家,那日你进城,所有人都排队看你。我当时也在那队伍中,但是你来去匆匆,我为了见你受罪可不小呢。」 何伊人听了,又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如今可以让你看个清楚明白了,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了。」 她身子靠向了花荫,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难得她往日淡漠冷静的眼里出现了一丝玩味。 花荫见她这样,一下也有了玩心。 「不如你再穿了铠甲给我看?我想看。」花荫一把握住了何伊人的手,饶有兴趣的说道。 何伊人见花荫很有兴致,不想扫了她的兴,只好叫了房里丫鬟去拿铠甲。 铠甲不轻,所以去了许多丫鬟。 等下人拿了过来,何伊人便叫人帮自己穿上。因头上装饰比较多,又拆了金银簪子,才套上了头盔。 一切弄好后,饭菜都上来了。 花荫走到何伊人身边动手摸了摸那铠甲。 她原以为,这东西,何伊人若是穿上便是再冰冷的东西,在自己眼里也能够变得有温度起来。 却不想,冰冷就是冰冷。她虽然觉得何伊人这样穿很威武也很有气势,但花荫的热情却消散了。 「算了,你把它脱了吧。我怎么看你穿这东西这么渗人呢?」花荫说道。 何伊人被花荫的话逗笑了,「什么叫渗人,这件铠甲是我曾经上阵杀敌的一个见证。」 花荫动手想要摘那头盔,何伊人见她抬手比价吃力,毕竟两人有十几厘米的身高差。 何伊人便低下头来,任由花荫捣鼓自己。 「我可不管这些。你也说了,这是上阵杀敌时穿的,如此,阴气一定很重,以后你尽量离它远些。」花荫帮何伊人摘下了头盔后,说道。 何伊人觉得自己与花荫说军事上的事,想来她也不懂,索性只好随了她的心意,爱如何如何好了。反正她只要宠着花荫就行。 将铠甲拆下,何伊人换了一套往日在家中穿的衣服。携了花荫一同吃过晚饭,晚间二人耳鬓厮磨,做了些恋人之间该做的事。 这样在公主府里住了几日,花荫算着时间也该回姬府看看,不然就算姬府没有人说,外头又要传她丈夫刚死,就只顾着自己享乐了。 其实谁又知道,寡妇的日子可无聊着呢。又不能打扮的花枝招展,不然被人说是放荡。 姬卿不在了,她也不能找个人来聊聊天,家里丫鬟也有事儿做,总不能强拉着她们天天唠嗑吧。 再有趣的人,就是天天对着看,那也得变得无趣了。 当然,何伊人是除外的,花荫巴不得天天什么都不做,光看何伊人了。但愿望很美好,现实却残酷。 回了姬府乖巧在房里待了几日,前段时间家里各房还有亲戚们送了许多螃蟹来,吃了两日花荫便吃腻了。 吩咐丫头拿了几桶子螃蟹,叫人送到楼府里去,另外挑了两桶点明说了是给她二姐姐的。 前一阵儿听说姐夫已经考上了进士,虽不是榜首好歹也有个官做。 因他家里还有老父亲,所以准备过年回家将家里长辈和一些族人接过来。 但他们在鄞都没有房子,所以就叫姐姐先在都内规制,等她买好了房子,姐夫回来就能直接带着长辈住进来。 所以如今是姐姐一个人在鄞都,花荫又另外叫人封了二百两银子给带过去。 好歹也是国都,想要在鄞都买个院子,加上之前她给的那五百两银子,再凑二百两银子,加上她姐姐姐夫往日的一点儿积蓄,总能勉强买下个宅子。 红玉领了花荫的吩咐,带着一个丫鬟去了三房的库房,拿了二百两银票出来。 又叫了两个小丫头过来,一个去叫小厮在后门备了马车,另一个去叫了家里婆子过来把东西带过去。 等了那婆子过来,红玉才吩咐她道:「这里有二百两银子,一会儿你到后门坐车直接去楼府,务必将银子送到姨奶奶手上。千万别弄错了,不然回来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那婆子笑道:「必不会弄错的,姑娘放心吧!」 「小厮哪里已经吩咐了螃蟹的分配,怕小子们不长记性,你到时候也要注意一下,不要叫他们随便分了去。」红玉道。 「哎!我省的这些。」 红玉点点头,「一会儿你把事情办好了,回来自然有你的赏。你去吧。」 那婆子谢过了红玉,便朝后门去了,一路到了楼府,按照花荫的吩咐,将螃蟹送完,然后另去了楼二娘处,亲自将银子和吩咐好的螃蟹给了楼二娘。 婆子回了姬府后,正好赶上花荫吃午饭。 「奶奶,夏婆子来回话。」 「叫她进来吧。」花荫说道。 那夏婆子这才随一个小丫头进来了,「问奶奶金安!」 花荫拿帕子擦了擦嘴,问道:「交代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夏婆子点了点头,「哎!家里螃蟹送去楼府,另外挑出两桶来给楼家给姨奶奶。还有那二百两银票,我亲手给的姨奶奶。」 「姨奶奶那里有说什么吗?」花荫问道。 「姨奶奶说,多谢奶奶还念着她。现下家里还没有安顿好,她不好做主请奶奶。等她这段时间忙完了,请奶奶务必赏光去家里坐坐,家里姐儿哥儿还没有见过奶奶呢。」 第78页 花荫笑道:「你做的好,早上忙活到现在,可吃过没有?」 「奶奶交代的事情要紧,不办完事情回来交代,奴才不敢吃饭。」 花荫看了一眼身边的碧珠,说道:「你将我这里的菜都夹些过去,给她用一些。」 那夏婆子见花荫赏她吃东西,咧着嘴笑着谢花荫赏,「谢奶奶赏赐!」 花荫神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她吃的东西用赏的方式给了那婆子吃,花荫心里觉得这样不尊敬人,但那婆子却觉得荣誉。 主要还是花荫吃的东西精细,家里贴身伺候的丫鬟们都是常和花荫吃一样的东西的,所以倒不觉得珍贵,但外头粗使的或是跑腿的婆子对这些倒很稀罕。 接着花荫又吃了几口,和那婆子闲说了两句话。又吩咐了红玉,等夏婆子吃完了,直接赏她些跑腿钱。 她中午要睡觉,醒来已经下午,花荫觉得挺闲,便去她二嫂哪里坐坐。 这段时间也算秋末了,外头许多人家已经收了五谷上来。 来到二房,花荫只见她二嫂嫂站在那里看谷子看豆子。 她走上前去一看,本来田地里收了东西上来,家里该高兴才对,但看她嫂子的神情,却好像还有些愁绪? 她二嫂子难得有皱眉的时候,花荫过去了,她都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可都交完了?我记得去年上交的东西可不止是这个数量,你可别当我是第一次当家,就不识数了。这一点儿东西你叫我怎么拿出来看?」 花荫有些好奇,不知道她嫂子是为什么生气。 「二奶奶不知道,今年收成不好,夏日里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雨。咱们偏南地区的都受了洪涝,别看咱们这里收上的东西少,外头农家今年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了呢。朝廷前儿又说要徵兵,又说要增税的,也不知道一年过去又要饿死多少人。」那几个专管乡下庄子的管家里面,一个半百了头髮的男子,低着头说道。 她嫂子看了那管家一眼,咬了咬唇问道:「是听说南方那边有过洪涝,但真的就这样严重吗?你说话仔细着,有没有我一查就知道了。」 几个管家连连喊冤:「二奶奶要查,只管查去。咱们卖身契还在太太手里捏着,真有什么隐瞒只怕我们吃不了兜着走,谁还有那胆子贪了怎的。便是真要贪了,也不至于这么不知足,这样少的粮食交上来,主家是肯定要问的。我们敢交这些上来,自然是不怕二奶奶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快完结了,在这里提醒大家一句哦~ 多收藏!多评论哦! 第四十七章 她嫂子听了那管家的话,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脸上变出了一抹笑来。 「究竟,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大嫂管家的时候,年年手上来的东西都不少,偏今年是这个样子。不只是我,家里凡是长辈都要过问一句。」 见孙氏说的有理,几个管家纷纷点头,都说了几句应和的话。 她嫂子这才转了转眼珠子,说道:「这件事情,不管如何我都要上报给嫂子和家里大爷,毕竟我们二房只是代管,将来也轮不到我家做族长。 若是少了些什么,这几百几两银子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儿,怕只怕稍微有些错处就叫人看了笑话。让旁人有机会说我年纪轻轻不懂事儿,你们说是也不是?」 那几个管家听她嫂子八面玲珑的,心下明白孙氏不是个好煳弄的,面上也恭敬了些,「二奶奶这么说确实有道理,各方有各方的难处,若是出了差错您也不好过,这些我们都省的。到时候若是府里要下来查,我们自然竭力配合。」 花荫见了几人说话,心里暗嘆她嫂子能说会道。 这样一说下来,虽然孙氏心里是有些怀疑那几个管家私吞的。但是也没有把话说死,只说自己不懂这些,到时候还要报告给大房。 这样既不将几个管家得罪透了,还将责任直接推了大房去。 虽说她大嫂目前不管家,但这些从庄子上收上来的粮食,也是关系到过年的时候祭拜祖宗的,是家里的头等大事。 所以若是告诉了大嫂,大嫂就算挺着肚子也要叫人下去查看查看。 到时候好不好都是大房的事情,得罪人了也是大房来得罪。 不过因大嫂是长房,所以几个掌柜将来就是被大嫂得罪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将来姬家也是姬大爷说了算。 打发了那几个管家,孙氏转过身要往屋里走,才发现花荫在身边,倒是被她吓了一跳。 「青天白日的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孙氏打趣花荫道。 花荫笑笑,挽了她嫂子的手,两人进了屋里说话。 她们妯娌关系向来要好,她嫂子再忙也不会没有时间抽出来和自己闲话一会儿。 孙氏进了屋子,便吩咐了她身边的一个大丫鬟道:「你去将田地里交上来的帐再抄一份儿送去大房那里,大奶奶身子还好的话就与她说一下,今年交上来的东西不太对。」 「哎!」那丫鬟应了,就要下去。 孙氏赶忙又叫住她,「等一下!你急什么?」 那丫鬟站定了,又忙跑回来听吩咐。 「这数量不对,大奶奶肯定要问是什么原因。你回她,就说今年南方洪涝多,各处田庄都一样受到了损害。问她是不是要找人去看一下问一下,免得是各处田庄商量好的借着天灾互相担保隐瞒了,贪了里面的粮食。」 第79页 她嫂子坐在那里思考了一下,那丫鬟见她嫂子没有动作,也不敢马上就走了。 果然又听孙氏说道:「若是大奶奶说要查,还是要看怎么个查法。是她那里另派了人去查,还是全交给我查了,一切由我做主? 若是她派人查,那我这里就不管这一桩事儿了,若是叫我查,到时候还要她派人去说一声儿,让所有管田地的人都要听我的指令才行。」 花荫坐在一旁,见她嫂子如此气派,心想着她嫂子果然能耐,样样都聚到,处处都说到点子上。 向来管家都是大房的事情,孙氏如今也不过是代管,虽说也是主子,不过威严未立,下人们不服管教的众多。 若是要二嫂子下去查,没有大嫂放话,底下管事若是不好,不但不配合调查,还要煳弄人。到头来还是她二嫂吃力不讨好。 孙氏说完之后,又细细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对那丫鬟挥手道:「你去吧。」 等那丫鬟下去了,孙氏才有空理花荫,「你怎么有功夫来我这儿了?」 想着花荫和公主关系好,原以为今日花荫又会去公主府的,却没想到跑这儿来了。 又想起近日在鄞都中那些花荫与公主不好的传闻,孙氏本来想要张口劝一劝,好叫花荫注意一点儿不要和公主走得太近了。 随即孙氏又摇了摇头,花荫年纪轻轻就守寡了。如今多和朋友说说话又有什么不好? 况且,向来女子与女子有什么□□,也总比女子与男子有什么要简单。 「想来找你聊聊天了。」花荫说道。 孙氏不留痕迹的观察了花荫的气色神情,见她之前眉目间的愁绪已经抹开了,想来这几日已经渐渐放下了姬卿去世的伤痛。 闲说了一会儿话,孙氏又要做事,花荫不好打扰,便回去了。 天气凉的很快,转眼就到了秋末。 这日三房翻出另外冬日的衣裳,过两日就要穿冬装了。姬家每到换季,家里主子都有惯例要做新衣的。 再过一阵子就要过年了,主子们总不好穿旧衣服。一般都会把穿旧了的衣裳赏给丫鬟们。 这些都是上好的料子,统共她也没有穿过几遍,都是半新的衣服。 今日正好赶上开箱,花荫便叫红玉碧珠二人做主将之前季节的衣服都分了,然后捣鼓捣鼓看看有没有之前冬日带过来却没穿的衣服,也拿出来赏了人。 到了姬家,自从她二嫂说过,她便不再穿从楼家带来的衣服了。 况且之前的衣服花色也比较亮,她如今一个寡妇,不能穿的鲜亮。 现在就算做衣服,那些裁缝也只挑着什么白色,浅色给她穿,这倒弄得花荫很不开心。 年纪轻轻的,穿得这样寡淡,看着就十分丧气。 花荫分衣服,家里许多丫鬟们都是开心的,毕竟这布料贵,按照她们每月的月钱是买不起这样的料子的。 所以能挑着主子穿过的她们也乐意,何况花荫的衣服又好看,过个一年也不算过时。 花荫正看着丫鬟们拿衣裳,外头就有丫鬟进来,说是姨奶奶来了。 「快请进来。」花荫说道。 很快就见到了她二姐姐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进了屋来。 花荫忙朝外迎出去,「姐姐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只见楼二娘满脸喜色的进了屋,牵了花荫的手说道:「我哪里才料理好了屋子,公公和家里族中小辈都来了,一直瞎忙活,我才料理好了事情,今儿总算得空便来了。」 「将东西都收起来吧。去倒杯茶来给姨奶奶吃。」花荫朝着屋里一众丫鬟们说道。 「今日你整理整理,去我家住几天如何?」楼二娘对花荫说道。 花荫坐在桌边,看向楼二娘,虽然早说要去玩的,但到底与姐姐夫家众人不熟悉,花荫也不知道去了会不会尴尬,所以有些犹豫。 「你家里一切都归置妥当了?都要入冬了,我去了会不会不太好?你家里本来就人多,我在姬家不管事儿,凡事都是别人照顾我。若是住进你家去,你要忙死不可。」 楼二姐笑笑,说道:「哪里就忙死我了。前些年在乡下的时候才是真的忙碌。如今家里搬过来,只有一个公公要照顾。你侄子侄女也大了,我也越发清闲。况且你来,自然有下人照顾你,难道我还亲力亲为不成?」 花荫听到这里,知道推脱不过,想着自己孤寡,娘家又不靠谱。唯有二姐姐家还可以亲近,便答应了说要去。 花荫和楼二娘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当初若是家里姐夫没有高中,怕也难出去。 可现在他姐夫成了个官儿,花荫去了姐姐家玩,姬家也不至于不放心。 况且花荫丧夫,总闷在家里也不好。 近日正好鄞都里传言她和公主有磨镜之好,花荫去了她二姐家,总比去公主府强,所以姬太太也没有阻拦,直接答应了让花荫过去。 女子之间是否有感情,那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对于这一点谣传其实姬家也无需怕什么。 怕只怕因为花荫的缘故,公主决定不去嫁人。这才是最要命的。 皇上收了公主的军权又特地赐了公主府,还一场又一场的在公主府里举办宴会。 这就是因为皇帝已经开始着急公主殿下的婚事了,所以无论如何,花荫都不能成为公主出嫁的阻碍,不然就是与皇家对着干! 第80页 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获得了姬太太的同意,花荫和楼二娘一起回了三房,吩咐丫鬟们收拾收拾了些衣服,又带了几个常用的被套杯盏,东西占了半辆马车。 收拾东西加上徵求姬太太同意,这些花的时间比较多,所以到楼二娘家里,也就是白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花荫她们正好赶上了饭点。 她们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来,他姐夫前一阵儿去楼家的时候见了些世面,此时见到花荫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倒是还好。 白老头儿一辈子混在泥田里,忽然儿子科举发家了,便觉得自己家里已经气派的不得了了。 却不想见到花荫的打扮,简直是天人的姿色,比起自家儿媳更出色好几层来,再看她周围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穿着半新绸缎衣裳,手上戴着金银玉镯的。 他一个农家汉子,见到地痞流氓都敢上锄头招唿的。 但一下见到这仙女下凡似的阵仗,倒吓得有些腿软,生怕一个不好得罪了她们的。 第四十八章 花荫认了人,一个个叫过之后,上桌吃饭不在话下。 本来姬家人多,又是侯爵,所以男女不同席。 但白家人不多,分开来吃显得麻烦,就没有这么多的讲究。 花荫本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打心底没有这么多规矩。 大家一同吃了,晚间,楼二娘给花荫空出了一间房子,本来就打扫过,归置归置并不麻烦。 等收拾好了东西,姊妹两个又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 花荫身子不大好,有些怕冷。为了照顾她,楼二娘特意吩咐多点了些炭火,烤的屋里暖烘烘的。 屋里暖和,不知不觉两人就聊到了半夜。 最后还是楼二娘见时间不早了,才提议要走。花荫想要留她在这里睡下,楼二娘却因为要去看看两个孩子,所以拒绝了。 话说楼二娘回了房,见丈夫还未就寝,见她回了,这才开始宽衣。 「我以为你要和妹妹一起睡的。」白亮边解着衣服边对妻子说道。 楼二娘走到丈夫身边,过去帮他宽衣,「哪里这么容易,家里哪个离了我能行?我倒希望有这份清闲,与妹妹多久未见了,倒想彻夜长谈呢。家里事情还有个几日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呢。」 他丈夫宽好了衣,转身牵了妻子的手,轻拍了拍,「辛苦你了。」 楼二娘见丈夫如此,再苦也甘之如饴了。 两人熄灯睡下,只听他丈夫说道:「之前不是说,咱们要帮妹妹说亲的么?前些日子若没有她的帮忙,咱们也难在鄞都立足的,也收了她不少好处。如今若能帮到她也算报答些恩情。」 「怕是不容易。」楼二娘道。 「现在我也是个官儿了,楼家怎么说条件都不错。便是她再嫁,不怕找不到好人家,怎么就不容易了?」 楼二娘嘆了口气,道:「我今日和她聊过,也没有直接问她,只是擦边儿问了一下。我说,既然你家里已经是这样,你又没有孩子,将来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那她怎么说?」 「她说,家里准备叫大房那里过继个孩子到三房。」 「竟不是过继旁支?」 楼二娘摇了摇头,「我也好奇,听说她家大房现在肚子里已经怀了。说是生下来若是男儿直接就过继到他们三房。 也不知道是他们家里兄弟感情好,还是如何。毕竟这第一个男儿生下来,那就是世子爷,这也能换了去。」 白亮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想来世家大族总有些秘事,不问也罢。 「罢了罢了,既然她已经註定要待在姬家。往后咱们家好些了也多多过问她便是了,便是将来她在家里不好了,咱们两个孩子也如同侍奉你我一般,侍奉他们姨妈。」 楼二娘笑笑,「便是做了姬家的寡妇,她过得也比咱们好呢。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生活上她倒不劳咱们费心了。将来小心些,好好带大那过继来的孩子,不怕她没有清福享。」 白亮想到小姑子来的时候,那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还有一身时兴的绸缎衣裳,觉得妻子说的甚有道理,「也是。」 接着,两人安睡,一夜无话。 开始花荫接连在白家过了几日,渐渐和家里两个孩子都熟了。 白家不多拘束,花荫甚至还有两次陪着小孩儿一起出去逛了街,花荫少有这样无拘无束的时候,乐的她一下在白家呆了整整十几天。 但是美好的日子总是不会持久,今日姬家就派人来了,说是要接她回去。 花荫晓得这事儿推脱不过,只好叫那婆子回去,说明日就回家。 到了晚间,楼二娘来了花荫屋里,今夜楼二娘提前哄了孩子睡觉,准备歇在花荫这里。 晚上两人关了灯,楼二娘和花荫并排平躺着,说道:「我前阵子听说你舅舅来了鄞都。」 花荫想起之前听说过,她舅家之前因家里有老人去世戴孝三年。 她去的时候舅舅的孝期只剩下半年了,现在已经到了初冬,也是该满期了。 「哦。」花荫淡淡道。 虽说她舅舅是收留过她,但到底她后来嫁到姬家,从来没有见舅家有过一个书信或者有人来问候一声。 花荫刚穿越过来,就已经对原主父亲绝望,又不是真的父女,花荫对于现在的楼家人都是一副关我屁事的态度。 第81页 但是楼老太太和她舅舅,却都是那种给过她希望又叫她绝望的人。 花荫能够做到平凡对待已经不错,既然当初没有办法保她,为什么话说的又这样美好。 即便是想要让她体谅体谅,怎么都该找个人问一下她的近况。 楼老太太因知道她不是亲生的所以狠下了心,可在她死后也想要用金钱偿还花荫,虽说花荫接受不接受又是另说。 只有她舅舅,花荫是最搞不懂的。 怎么说,原主也是他亲生的侄女儿,是他同胞妹妹的女儿。不管怎么说,过问一下总不至于如何。 不然,她就是死了,身为舅舅都不知道。这听来难道不可笑吗? 若是真的就穷死了,那些贱卖了儿女从此不再见面的人,花荫还能理解。 但他舅舅是官身,再清廉再穷,可她外婆那一辈留下来的积蓄也能维持着小康的生活。 又不穷,过问一下也不会少块肉,那为什么如此狠心呢? 楼二娘见花荫表情淡漠,虽然不知道她与舅家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过问。 因为如果问了,很可能会钩起花荫不开心的回忆,所以才说中庸最难呢。 「这也是昨天的事儿了,你舅家说来了鄞都。才去过姬家,人说你去了我这里,所以才派了家里人找上来,托我告诉你,说有空去他家里坐坐。」 其实楼二娘也纳闷儿,倘或真的要找花荫过去,这次碰巧人不在,也没有必要去了别人家再问一遍,倒好像他们家多急着要找花荫一般。 花荫垂着眼帘说道:「我最近才来了姐姐家里玩,过段日子也不得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出来呢。又要过年了,家里忙着祭祀祖宗,哪里有那功夫过去。」 楼二娘了解了花荫的意思,大概是不想多和她舅家来往了,便笑笑说道:「也是。」 一阵儿没有话了,楼二娘便再次开口道:「熄灯睡了吧。」 「嗯。」 花荫从来没有姐姐,这十几日相处下来,见楼二娘处处用心为人体贴,打心底里她已经将楼二娘当做了自己的姐姐。 一夜和楼二娘睡到天亮,早上两个姐妹一起起床。 楼二娘还要忙着打点家里孩子丈夫还有公公,以及其它庶务,不能多陪花荫。 花荫今日要回去,家里的丫鬟过来忙着收拾,她在桌边呆坐了一会儿。 就见两个长得白白净净,颇有六七分相似的娃娃被一个奶妈牵着,朝她屋里走了进来。 「姨妈,姨妈要走了吗?」她侄女儿走到花荫身边,牵着花荫的手说道。 花荫看她粉嫩,蹲下戳了戳她脸上的肉,「是啊。」 他侄子到花荫身边抱住了花荫的腿,道:「我不要姨妈走。」 花荫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姨妈还会再来的,不过离开一会儿。」 她怕小孩子捨不得,等她走了要哭,所以故意哄着两个孩子说话。 收拾了一上午,其实她东西不多,不过是丫鬟们收拾一阵又说一阵话,所以效率比较慢。 不止是她,家丫鬟也不太想要走了。 这样自由的日子估计花荫这辈子都少有的,丫鬟们一直都跟在花荫身边也少有出去的时候。 到了中午,用过了午饭。楼二娘倒没有多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两家人住的近,只要愿意她随时都能上姬家串门来找花荫。 但是对于花荫来说,却不是能常常住在白家的。也就过年前这一阵儿花荫才有这机会过来。 「姐姐不要忘了我,常去我哪儿接我出来玩。我一个人闷在家里怪闲的。」花荫说道。 她本来就爱玩,穿越过来之后也只在何伊人跟前还有在白家解放过天性。 「放心去吧。多大的人了,还喜欢撒娇。」她姐姐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花荫对她依赖,她明显很受用。 花荫点了点头,正要上马车,却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下雪了!」 大家抬头一看,果然天空中降下了些许晶莹的白色颗粒。 今日花荫带着一抹白色的观音兜,抬头的时候帽子掉到了肩膀上,乌黑的秀髮便裸1露在了空气中。 花荫伸手接了一片雪在手上,那雪花刚遇到她的手就化了。只留下了一滴小水珠在她的手心。 因保养的好,花荫的手指纤细,手心里头又泛着些许粉色,看着有些可爱。 「莫要贪玩,快上车吧。免得冻着了。」楼二娘在一旁嘱咐道。 花荫点了点头,说道:「姐姐也带哥儿姐儿回去吧,我也去了。」 说着,花荫便牵了红玉的手,正准备上车,却听见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 花荫转头一看,她清澈的眼眸便映出了一副画面,那画面是一匹白马和一个人。 那人像是驾着七彩祥云而来一般,潇潇洒洒的坐在马上,骑着马儿快速的向花荫靠近。 第四十九章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男装,宝马金丝辔,狐裘貂鼠服。脚下一双软公鞋,长筒靴子盖过了一双小腿。 她生的高挑,腿长手长的,又天生了一段风流模样,真真是『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 「花荫,上来。」何伊人驾着马到了白家门前,她身子向前伏下,朝花荫伸出手来说道,她声音清润,一听便知道是个女子。 第82页 花荫没有顾忌,她心里满是何伊人,哪里还有脑子考虑些别的。 比如,何伊人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她要带自己去哪里? 花荫穿的笨重,何伊人虽然牵的住,但花荫却爬不上去,折腾了一会儿上了马,一把被何伊人揽在了怀里。 楼二娘没有见过何伊人,心里还想是谁这样胆大无礼。却见红玉几个见到何伊人后都跪了一地,嘴上念叨着何伊人的封号永安,楼二娘这才知道来人就是公主殿下。 她惊的心脏狂跳,双腿一软,便跟着红玉他们跪了下来。 跟着楼二娘的奴僕们也赶忙的跪下来,白家两个孩子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吓的呆在原地不动,楼二娘赶紧的又拉了两个孩子跪下。 她还没有打入鄞都贵妇人的圈子,自然不知道花荫和公主殿下相熟的。 一下子见到自家妹妹居然和皇家公主这样亲密,她跪在地上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花荫上了马,与何伊人相互对视,何伊人满脸宠溺,花荫傻笑了两声。 转过脸来,花荫刚准备和红玉她们说一声自己要与何伊人一起走,却发现楼家人以及自己的丫鬟婆子们全都跪在了地上。 好在才刚刚开始下雪,地上还没有湿,不然这样跪下来,雪化在衣服上会有多冷。 何伊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花荫的视线,她自己是习惯了被人跪的,但见花荫眼神并不多高兴,就赶紧对着跪着的一群人说道:「都起来吧。」 那跪着的一干人才都道了谢,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即便都站起来了,却也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何伊人的。 「今日我带了你们姬府三奶奶走,过两日自然叫人送她回去。」她既然发话怎么有人敢忤逆?说完,何伊人拉了一下缰绳,那白色的马儿便开始跑动了起来。 虽然回去姬府可能会被姬太太说,但花荫也懒得去管这些了。 左不过关她十天半个月又要将她放出来,本来姬卿在的时候还能劝劝她不要和姬太太抬槓,如今姬卿不再了,姬家也就没有人管她了。 两人慢悠悠地骑马走路上,花荫脸上被风吹得有些冷,她一个劲儿的往何伊人的怀里钻。 「你怎么想到来找我的?」花荫问道。 「想你了。」 花荫甚是感动,「亏得你这个时候来,若是晚一步,我就不在了。」 何伊人笑着对花荫说道:「不会的,便是你回了姬家,我今日也要追你到追到姬家去。」 花荫哈哈哈的笑着,露出了嘴里一排的牙齿,「今儿小嘴抹了蜜了?说话这么甜。」 何伊人听花荫玩笑,眉眼也笑弯了。与花荫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能特别放松,「是真的,便是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的。」 花荫心里欢喜,抱着何伊人仰头亲了一下。好在这附近也没有什么人,不然当着别人的面秀恩爱,花荫还是有些害羞的。 亲完,花荫便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何伊人减慢了速度,她有些不满花荫这样玩笑似的吻。 等马儿差不多停下之后,何伊人便捧住了花荫的脸,带着些不满的欲1求吻上了花荫的唇。 花荫人被何伊人揽在怀里,脸也被固定住,根本逃不过何伊人的吻。 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睛与她吻在一起,吻的深了,两人的唇瓣相碰偶尔发出极其轻微的吮1吸的声音。 花荫被何伊人吻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在怀里用手抵了抵何伊人。 哪想何伊人根本不管她的反抗,只是放过花荫让她唿吸了一口,两人唇瓣还是相互贴在一起的,所以很快又接着深吻花荫。 「哈~嗯~」花荫唿吸有些困难,但是却也情动,她半推着何伊人,半受着何伊人的吻。 何伊人似乎能将花荫窒息的极限掌控的很准,不至于叫她完全喘不过来了,却也不肯放过她,让她放肆唿吸。 花荫是侧坐着,因为两人稍微的动作她的身子微微往后倾斜了些,何伊人便放开了一只捧着花荫脸部的手,从腰间绕过去,将花荫朝自己推了推,两人便靠在了一起。 花荫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被吻得有些麻了,趁着何伊人放她唿吸的时候,她想要将脸侧过来一些。 但是何伊人似乎看穿了花荫想要躲避的念头,另一只手撑住了花荫的后脑勺,让花荫无处可逃。 何伊人的动作并不用力,但因为花荫今日带了观音兜所以没有太多簪子固定头髮。 她发间有几缕头髮散了下来,配上因热1吻而有些迷离的眼睛,整个人都呈现了一副诱1惑的姿态。 「嗯.....」花荫见何伊人还是不肯放过她,虽然她姐姐家离闹市稍稍有些远,但光天化日的花荫怂了,亲热是不可能亲热的。 她被何伊人抱在怀里,想要从何伊人的怀里出来,但奈何人家抱的紧,花荫就只能在何伊人的怀里反覆挣着。 何伊人见她急了,也不想逼她。可是花荫连拒绝的样子都透着可爱,何伊人嘴角泛起一抹清浅的笑,一把将花荫搂到了怀里。 她将头靠在花荫的脖颈处,她鼻尖嘴唇里唿出的热气接触到花荫的肌肤,激得花荫一阵颤慄。 「呵呵。」何伊人抱着花荫轻笑着。 花荫被她笑的脸红,嘟嘴憋了一口气,「有什么好笑的~」 第83页 何伊人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花荫微微喘1息着。 冷静了一会儿,两人身上的情1欲才渐渐淡去了,何伊人在马上重新给花荫加固了一下髮型,接着也不急着驾马,只是慢悠悠环抱着花荫走着。 两人一路走下来,路上还路过了一品斋,这家的糕点是花荫最爱,又进去吃了些糕点,出来已经到了傍晚。 天气凉的快,花荫将观音兜的帽子从新带上。 「咱们现在去哪儿?」 何伊人并没有再抱花荫上马,只是一手牵着马,两人并排走着。 花荫见她神神秘秘的,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准备惊喜,也就不再过问。两人一路走下来,天色渐渐暗了起来。 花荫见到天空中有些许孔明灯被放到了空中,一闪一闪的向更远的地方飘去了。 「真好看。」 雪渐渐地停了,融化在地里,只留下一摊水迹。 何伊人怕花荫的鞋子沾上雪水会湿,便问道:「要不要坐到马上?」 花荫摇了摇头,「我喜欢和别人一起走,感觉这样才热闹。」 商国对女子比较开放,像是花荫她们这样走在街上的女子其实不少。 不过一般这样的女子都会随家人一起出来,像是花荫他们这样穿着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而且身边还没有僕人跟从的小姐家倒是没有多少。 可花荫也懒得管这些了,人家看她就看她吧,被看几眼她也不吃亏。 反正她是爱死这种能够大肆唿吸,放肆游玩的感觉了。这是她梦寐以求却不能够时时刻刻拥有的自由。 两人来到了河边,何伊人将手边牵着的马儿交给了身边的侍者,接着一个跳跃,便到了船上,花荫这才知道何伊人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那是一条木船,看着并不多大,很像电视剧里的那种歌女会坐的船。 这船上装饰却很华丽,里面点了许多盏琉璃灯,虽然是晚上看着却还亮堂。 这河面上也不只这一条船的,远处还有几辆,这是河面比较宽的部分了,远处细窄的部分上边儿还会有桥樑。 一整条船游荡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多么的诗情画意。 花荫此时算是明白了,那江心秋月白是什么意思。也总算有些理解,为什么那琵琶女的故事会被流传至今。 花荫感觉到夜间微凉的空气传入鼻腔,在体内绕过了一圈之后,幻化成了眷恋被她丝丝缕缕地唿了出去。 「花荫,过来。」 往日高高在上的公主大人,正微笑着看着她,对她摊开了那双看起来纤细,实际却是有些粗糙又有力的手掌。 此时的花荫觉得,这双手就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手了,比起自己的手还要好看。 河面上折射出来的光线洒在何伊人的脸上,将她脸庞的轮廓勾勒的分外柔和。 在这一瞬间,似乎连在空中漂泊的上千盏明灯都因她而黯然失色。 一切画面似乎就在这一刻被定格了下来。 直到花荫义无反顾的扑向了她怀中,世界的所有才都变得有意义了起来。 天上的明灯才又开始向着天空飞去,行人脸上的表情才开始生动了起来,船上的歌女才有了动听的嗓音! 除我心外,别无他物。可只有你在,我的心才会跳动,世界才会有色彩和变化。 第五十章 这船里有桌椅,靠窗还有案机,花荫与何伊人坐在船内。船夫在另一头行船,看不见船内。 花荫与何伊人靠窗而坐,往上看是满天宛如群星的天灯,往下是波光粼粼的河水。 远处桥上有许多行人,花荫他们离路边灯火虽然越来越远了,但仍然能够见到都城内的繁华。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放天灯?」花荫望着窗外问道。 「入冬了,再过段时间就要过年,从这几日开始,鄞都内的百姓都习惯放天灯祈福。不止今日,过几日也是这样的。」 何伊人走到花荫身边,牵了花荫的手,感觉到花荫冰冷的手指已经开始变暖起来,才有些放心。 「真美,咱们也可以放吗?」花荫问道。 何伊人点点头,笑着从船上桌子下边拿出了一盏天灯来。 花荫笑道:「原来你早有准备。」 「之前说过要与你坐船赏莲的,但夏天过去的快,等到真有准备了,却已经到了秋日,荷塘里只有残荷,想来你也不愿意看。只好冬日里出来赏灯,也算是补上这遗憾了。」 「没关系,我们的日子还长,真想要看,来年再赏吧。」花荫说道。 「好。」 接着,何伊人牵了花荫的手走到船头,方才在船内,隐隐约约能听到歌女弹琵琶的声音,现在一出了船门,那声音更加真切。 「即是祈福许愿,咱们写点儿什么在天灯上吧?」花荫说道。 「你想写什么?」何伊人问道。 花荫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就写花荫与何伊人,白首不相离。」 何伊人本来微笑的脸上怔了怔,随即又笑着说道:「好。方才案机上有纸笔你拿了过来,我写。」 大约一刻钟后,才将墨研好了,一切准备完毕。 花荫看着何伊人手拿着毛笔,另一只手怕沾墨所以钩在衣服上。 只见她干脆利落的将字写在了天灯上,字如其人,与本人一样,何伊人的字里也透露着清雅娟秀。 第84页 写好之后,她们二人,一人拿着天灯的两只角,小心的将它放到了天空去。 花荫痴痴望了那天灯一会儿,有些不舍的转移了视线看向何伊人,却不想何伊人也正在注视着自己。 「花荫,我们成亲吧。」何伊人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夜的气氛太过浪漫,就在何伊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花荫只觉得自己眼里的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何伊人见花荫哭了,有些慌神,她还搞不懂花荫为什么好好地就哭了。 「怎么哭了?」不知道怎么安慰花荫才好,何伊人只好走到花荫身边,将她拥在了怀里。 花荫在何伊人怀里哭过一阵,之后心里又被幸福充满,又觉得想笑。忽地跟疯子似的又在何伊人怀里笑了出来。 她的幸福其实就是这么简单而已,得来的却不容易。 何伊人见花荫这幅模样,心里朦朦胧胧有些猜测到了花荫是为什么而哭,为什么而笑了。 「那你答应了吗?」何伊人问道。 花荫哭的嗓子有些哑了,「哪有......」她清了清嗓子,「哪有这么容易?」 何伊人有些疑惑地看向花荫,两人本来你情我愿,她心里也已经知道花荫是同意了的。 可虽然何伊人身为女人,却无法了解同样身为女子的花荫。 「那你要怎样才肯嫁给我?」何伊人问道。 花荫红着眼睛看何伊人,说道:「既然你都说是我嫁你了,自然要收你们家的嫁妆。」 何伊人听到这里,笑了笑,「好,这个可以依你。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任你拿去。」 花荫摇了摇头,「我不要那些俗物,既然你要娶我必得有诚意。之前你带我骑马到山上玩时,咱们有过约定,你要为我簪尽世间繁花。」 「我是应过这个约定的。」何伊人点头道。 「世间花朵几时能簪尽呢?想来倾尽一世都无法簪尽。如此,我只要你亲自为我准备四季花朵,等到你凑齐够了花,以花为聘。到时候我自然嫁你。」 如今两人已经心有灵犀,成亲不成亲已经不重要了。 花荫不过是借着花的彩头,希望二人之间的感情能够更有仪式感罢了。 「好,如你所愿。」何伊人凑近了花荫,用清润的嗓音说道。 外头有些冷,放完天灯之后,两人携手回了船内。 花荫听着外头歌女的琵琶声和歌唱声,也跟着哼了哼那调调。 不过那歌女似乎不是鄞都人士,她唱的什么花荫也不太听得懂,只是跟着瞎唱罢了。 何伊人在她身边坐着,嘴角扬起,笑了几声。 花荫搂了何伊人的脖子,树懒似得挂在何伊人身上问道:「笑什么?我那是不认真唱,所以唱得一般。若我肯认真,那些歌女可要失业呢。」 何伊人怕花荫坐不稳,伸手扶了扶她,说道:「嗯,我知道。」 听着她明显是哄人的语调,花荫便有意想要在何伊人面前表现表现。 「你等着,我想想。」 花荫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脑海里那些现代浪漫歌曲轮流的转动着。 「有了!」花荫清了清嗓子,「你好好听着啊。」 何伊人温柔地笑着,「好。」 船上烛光摇曳,河上清风徐来。花荫闭目清唱道:「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在我心上。 你说想送我一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烛光照耀之下,何伊人的眸光闪动,见到花荫唇角那抹笑容,她的眼神变得无限柔和。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唔~」花荫一首歌还没有唱完,何伊人的唇已经吻了上来。 屋内安静,远处歌女的声音就越发清楚,小船在河面上晃动,河水偶尔拍打着船身。 花荫喘着气,「哈~怎么老这么突然?」 何伊人搂住花荫,双眼已经写满情1欲,「想来我终究是有一颗女子心的,不然怎么碰上你这么个冤家?」 花荫心里疑惑何伊人说什么女子心不女子心的,她本来就是个女子,不是女子心难道还是男子心吗? 不过比起这个,她有更在意的一点儿,「什么冤家,谁是冤家了!」 何伊人见花荫嘟着嘴,问自己要说法的样子实在可爱,情不自禁又吻了花荫一口。 花荫见到心上人这样看着自己,心里有些甜处,又觉得有些害羞。 她将自己趴在了何伊人怀里,忽然想到一句话。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们一世的缘分该是修了多少世啊。」 何伊人抱着花荫,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一样。 花荫蹭了蹭何伊人的脖子,嗅着何伊人的味道觉得甚是安心。 『可到底,你这件事是说不通的。上天派了你来,总是要让你做些什么的。所以才让你占了三丫头的身子。』 第85页 想起楼老太太死前对自己说的一段话,一时间,花荫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手上脖上起了一路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何伊人感受到怀里人的变化,有些关心地问道。 她总觉得今日的花荫有些敏1感,但她又向来不是这样感性的人。 「何伊人,你抱抱我。」花荫凑到她的耳边说道。 何伊人有些疑惑,「不是正抱着吗?」 「不是这个抱。」说着,花荫将自己的唇主动递到了何伊人的唇边。 情总是不知所起,而一旦情起便热烈而奔放。 直至今日,花荫才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自现代穿越而来。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她的有缘人在这里等着她,可能她来,只为了与眼前这个温柔的女人书写一段属于她们的故事。 第五十一章 初冬时节,昨日因下过雪,今日降温后变得更冷。 花荫与何伊人回了公主府已经是第二日的事情了。早上醒来,因外头冷,花荫不敢出去,所以缩在屋内,何伊人不想她总待在床上,便说要教她写字。 「不是早就说了想要学的么,近日反正也有空,我教你。」 听了这话,花荫才肯从床上起来。公主府内保暖的地毯已经换上,炭盆也点得足足的。 花荫穿衣服的时候也不觉得多冷,磨磨蹭蹭懒怠梳妆。 何伊人见她这般也不逼她,简单洗漱用过早饭便拉着她过来教她写写画画。 案机边,花荫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已经沾过墨的毛笔,盯着那白花花的宣纸,心里慌慌的。 她的字向来写的丑,看到这样上好的纸,总觉得自己是在暴殄天物。 何伊人在花荫身后靠近,她的手将花荫的手完全包住。 点了点花荫的大拇指与食指,说道:「写字的时候重点靠这两个手指,你拿笔太轻了。要捏住毛笔,这样它才不会晃动。」 花荫听了何伊人的话后,用力捏了毛笔,但是手却开始颤抖了起来。 「我手在抖,怎么办?」 「可见你是个懒惰的。」何伊人在花荫身后摇摇头,「练久了就会慢慢变好。」 花荫闭嘴不再说话。何伊人也跟着从花荫身后跪坐下来,她身子前倾,胸1部抵在了花荫的背上,很快花荫就闻到了属于何伊人特有的一股冷冽的味道。 「你,你这样我怎么认真练字啊。」花荫红着脸说道。 何伊人一开始还不知道花荫说的是什么,愣了一会儿才知道是花荫想歪了。 她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花荫的头,「不许乱想。你怎么说都算是我的关门弟子,字写的这么丑可怎么行?」 花荫心里嘀咕着:我不但是你的关门弟子,我还是你未婚妻呢! 但是她怂,不敢当着何伊人的面说。 「写字的时候呢,你要注意毛笔的笔尖,你看,这是中锋。毛笔的笔尖是一直在中间的。」何伊人握着花荫的手,边写着边说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何伊人就算是握着她这弱鸡似的手,写字都是这么好看。花荫看着那白纸上的一条竖线,如是想到。 何伊人认真教着花荫,但是花荫却总是心不在焉,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分神,何伊人忽然起了想要捉弄花荫的心思。 她故意将嘴贴近了花荫的耳朵,「你看,侧锋就是这样。」 花荫耳朵渐渐地红了,本就没有心思学写字,何伊人这样一来,花荫除了沦陷绝无他法。 她转过头来看向何伊人,只见何伊人眼含秋水,正深情的望着自己。 花荫见何伊人也是一副动情模样,便主动凑向了何伊人,想要一亲芳泽。 何伊人自然也配合,花荫渐渐闭上了眼睛,却不想怎么凑近都贴不到何伊人的唇。 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一看,却见何伊人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好笑地看着自己。 花荫本来有些微红的脸,这下全然炸开了似地,一时间又羞又怒,「你耍我!」 何伊人笑了起来,一笑便停不下来了。 花荫很生气,她发现两人越是亲近了,何伊人就越发喜欢捉弄自己,想来这才她的本性。 仗着自己喜欢她,做些或幼稚或霸道的事儿。 花荫拿手狠狠拍了何伊人的肩膀,可她自己细皮嫩肉隔着厚厚的布料,没把何伊人打疼,倒是把自己的手打痛了。 何伊人见了,牵了花荫的手看着,「疼不疼?」 还问她疼不疼?这时候若说疼,那她楼花荫的脸面往哪里放? 「不!疼!」花荫抽回了自己的手,作势还要打何伊人。 何伊人当然没有傻坐着给花荫打的道理,她躲了一下,起身要跑。 花荫玩心上头,将毛笔放下朝何伊人追过去,两人绕过屏风,外头丫鬟们还被她们闹的吓了一跳。 却见屏风里先是公主笑着跑了出来,后头跟着个身高短了一截儿嘟着嘴生气的姬三奶奶。 她俩先是在整个屋里面闹腾,后来何伊人居然还跑了出去,花荫跑的额上都出汗了,可她偏是喘着气儿也要追到何伊人。 才刚出门,在屋里烧炭暖和怎知外头这么冷,花荫方才在屋里出了些汗,一出了屋被冷风当面扑了一下,「咳咳!」 花荫咳嗽了几声,跺了跺脚,还欲再追,却不见何伊人了。 第86页 「知不知道公主哪儿去了?」拦了一个从外头进院的丫鬟,花荫问道。 「啊?」那丫鬟突然被花荫拦住,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模样不像是装的。 找不到人,花荫自然不想回去,她站在院子里恼着,何伊人的院子很大,若是有意躲藏肯定很难找到。 花荫正要再出院子找去,却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嘆,随即便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跑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一点儿,若是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花荫方才跑的快,院子里的丫鬟们此时也追了过来,拿着两件狐裘,衣服笨重,到跟前儿估计还要一会儿子。 花荫用手捶了何伊人两下,如今早没气儿了,不过是拍两下,也不重。 「你不也一样么。」她说道。 「可别,我是不一样。」 何伊人温柔笑着说道,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朵雪一般的白色山茶花来。 花荫见了,眉梢眼角都变得温和了起来,「快给我簪上。」她说道。 何伊人将花荫护在怀里,将一朵山茶花簪到了花荫鬓间。等簪好之后,又细细看了看花荫。 「这是冬日的花了,只差了春日的花了。」何伊人说道。 花荫听出了何伊人话里意思,抿嘴笑着,一边接过了何伊人手里的花,踮起脚来也给对方簪上了。 丫鬟们过来给花她们披上裘衣,一下子暖和了,花荫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冷的时候不觉得冷,忽然暖和了倒觉得是有些冷了。」花荫说道。 何伊人听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子鼻音,眉毛有些蹙起,「快些回去,叫人熬了姜汤与你喝。」 早知道,方才就不该贪这一时的玩耍才对,何伊人心里后悔。 想到又重又辣的姜汤的味道,花荫一张脸皱成了菊花状,满满的排斥之意写在了脸上。 回到屋里,何伊人哄得花荫喝了姜茶,悠闲一日过去。 出姬家已经有十几日了,再不回去,怕是姬家人就要到公主府里找花荫了。 家里大嫂又有了身孕,过段时间就是大过年,家里其他人都可闲下,只怕她二嫂又要忙。 因她二嫂向来对她好,花荫也很捨不得叫嫂子操劳,想要早些回去帮衬帮衬。 这日从公主府回了侯府,花荫就去请过了姬太太的安。 因她去外头的时间长,姬太太难免又说了她几句,但她似乎也知道花荫是不怕自己的,骂又没用,打又打不得,最后也只能放过了。 中午吃过了饭,花荫便去嫂子哪儿帮忙。 原来这几日家里查庄地哪里的事情也交到了她二嫂头上,又要主持家里的俗事,又要忙活查看外头的帐务,她二嫂子也确实是忙。 因此花荫来说帮忙,她嫂子没有推辞。 花荫算帐快,所以家中帐务分了些出来给花荫算。 忙活了一个下午,两人准备吃些茶点,按照时间算上去家里二少爷也快回了,今日花荫便可以『下班』了。 接下来只等着姬二少爷回来,花荫就告辞回三房,一日便算过去了。 这大冬日的,大家无事不常出门,都是闷在屋里取暖罢了。 谁想下午花荫她们吃过茶点后,忽然有个丫鬟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一路叫着二奶奶。 花荫和她嫂子赶紧出去一看,却见个小丫头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到时还气喘吁吁的。 她二嫂端的住,冷静地问那丫头,「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老爷今儿和二爷一同回来的,一回来就说要找大爷。也不知道怎么了,大爷才到老爷跟前儿,老爷就命了二爷啐他。 方才我出来时也听得不真切,只听老爷嘴里念叨着什么兄弟之类的事儿。」那丫鬟喘着气儿说道。 「好端端地我们家二爷从来不争不抢,这又关二爷什么事儿?」她嫂子听到说二爷,有些急了。 花荫说道:「这丫头方才说了,事情刚发生她就跑来了,这会儿子问她这些怎么知道?嫂子先别急,眼下要紧是赶紧过去二哥哥哪里,到了现场不比什么都清楚了?」 那小丫头听了花荫的话,心里也是贊同。本来她也是不想来的,偏她年纪小,在太太哪儿也不是什么得宠的丫头。 这次过来传话,不是什么好消息,她又不是个多有脸面的奴才,奶奶能不找她出气都算是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敢要好? 往日里,凡是好的都轮不到她,容易受了牵连,被责罚的差事儿屋里那些辈分大些或者有背景些的丫头都只赖她头上。 「好孩子,方才是我问得急了,我们边走边说,你将知道的事情一路上都说出来。」 她嫂嫂听了花荫的话,这才有些冷静下俩,是了,这么着急能有什么用。现如今应当是早些过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是要紧。 第五十二章 「方才我在太太处,外头老爷回来就沉着一张脸,二爷跟在后边儿,我匆匆的一眼,不知道二爷脸上是什么表情。本以为还是和往日一样,二爷来太太老爷哪儿请过安后自回到三房去。」那丫鬟边走在花荫她们前边儿,边说着。 「这也没有什么不妥啊。」花荫道。 「是,大家本来都是这么觉得的。」那丫鬟点点头,「哪想老爷回来,沉着声音问太太,大爷在哪儿呢?太太摸不清状况,问老爷找大爷做什么。谁想老爷没有答太太,直厉声叫了外头小厮绑了大爷过来。」 第87页 那丫头似乎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当时屋里所有人都被老爷的阵仗给吓到了。太太一直在身边问,老爷还说了太太,什么都是太太往日惯的,若是到时姬家败了,一半得有太太的过错。」 孙氏在一边儿听着,见还没有说到自己丈夫,有些焦急,「那到底关二爷什么事儿?」 「具体我也不清楚,当时大爷已经被抓进来了,老爷先是叫二爷啐他,不解气儿又吩咐小厮们往死里打大爷。说什么败家,什么兄弟的,文绉绉的我也没听清楚。」那丫鬟摇了摇头。 「太太当时哭的厉害,太太身边儿的玲珑姐姐不知道怎么处理,又不能叫大太太来,就叫我去二房叫二奶奶过来。想来,事情与二爷无关也不一定。」 听到这里,花荫与孙氏心里也明白了,看来这丫鬟走得急,确实没有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路上几人不再言语,一行人匆匆忙到了正房,里面早已闹得不成样子。 「老爷!老爷啊!你要打死他可叫我怎么活啊?我已经死了三儿,如今就只有他们两个儿子伴在膝下了啊!」 才走进院里,就听到了姬太太哭得揪心的声音。 花荫听到这里反而觉得畅快,她巴不得姬老爷气起来打死姬大爷呢。 「就是我想叫他活着又有什么用!好好的侯府嫡长子,他便是个痴傻也能吃穿不愁一世,偏偏要做这起子腌臜事情,如今还要牵连家里,你简直该死!」接着便是姬老爷的怒语。 绕过了一群丫头婆子还有小厮等人,才瞧见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花荫她们一看,不禁都吸了口冷气。 只见姬老爷手里拿着个门栓,一旁姬大爷趴在一个宽椅上,已经被打得口吐白沫,两眼翻白,臀1部衣裳已经破烂,流了鲜血出来,看着触目惊心。 孙氏看见自己丈夫站在一旁低着头,倒是没有挨打,先松了一口气。 「呜呜呜,儿子养不好是有我的责任,但老爷也需要冷静想一想,如今大房怀孕了,老大都要当爹呢,若是儿媳见到了这样,如果吓出个好歹该如何?」 姬太太也不傻,如今家里头等大事便是子嗣问题,目前家里还没有个孙辈在,大媳妇儿如今好不容易才怀孕,正好可以拿来劝老爷。 姬老爷听到这里,果然住手了。忍虽然是忍下了,但心里的气未免生干净了。 花荫听他在哪儿骂姬家大爷,也就稍稍理出了些因果。 原来,今日姬老爷被皇上唤了过去,皇上和一群臣子一起也不直接说,只是拐着弯儿地问姬老爷。 说,你家三房是不是分家了?听说姬家分家是因为兄弟之间原本不和睦,究竟哪里不和睦了? 之前姬卿很小就考了举人,当今天子在当时已经参政,先帝身体抱恙的时候有问过姬卿一嘴。 这次也不知道皇帝是已经知道了些内情故意这样问的,还不知道是忽然想起来才问的。 不过皇帝嘴里说出来的话,向来是没有随便的。 姬老爷听了陛下的话后,只推说是因为姬卿身子不好又没有子嗣。 分家是为了长辈在时好分财产,不然他们三房孤儿寡母的,到时候姬卿若去了他们再分财产容易吃亏。 当然,说肯定不能这样直白的和皇帝说,意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皇帝听完后也没有说话,姬老爷倒是吓出了一身汗来。 一想到自己会这样被皇帝问话,全都是因为姬大爷惹出来的麻烦。姬老爷心里有气,所以才有了姬大爷被打的这一出。 看来整件事儿,与姬二爷无关。不过是正好遇上了下朝的时间,所以父子两个才一起回了府。 院子里正在闹着,就听得有人说大奶奶来了。 姬太太忙叫人拦了她去,但是人已经到了眼前,花荫大嫂子挺着个特大的肚子,被两个丫鬟搀着过来的。 一看到已经如烂泥般趴在凳上的姬大爷,她嫂子唿吸都变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闲这家人还不够乱的,忽然人群里一个婆子喊道:「不好了!奶奶羊水破了!」 这下可是天翻地覆,一群丫鬟婆子们,又是抬人又是请大夫,还要去请稳婆过来接生。 姬太太在又惊又吓大悲大惊过后差点儿又要坠过去,这又是一个要请大夫的。 姬老爷在哪儿喊着作孽作孽,一年之内姬家出现这么多的变故,也就在几个唿吸间的功夫,花荫看他都苍老了许多。 花荫二嫂孙氏不能闲下,家里没有能够做主的人了,只有她能站出来稳一稳局面。 这边儿花荫也不去掺和,因为三房和大房的关系不好,便不去给他们大房生孩子添乱了,自顾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虽说她很讨厌姬大爷,但是她大嫂还是个分得清的。 回到三房,花荫叫人去上菜,丫鬟们布好了菜。 碧珠在花荫身边道:「方才外头的丫鬟告诉我,前几日丁家的人来找过奶奶好几次了。因奶奶不是在姨奶奶府上,就是去了公主府,所以都未曾遇着。」 花荫吃着饭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奶奶,要回丁家话吗?」碧珠问道。 「这个不必忙,下次若还有人来,只说我不在就行了。」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花荫可不信丁家找过来是无所求的。 第88页 碧珠听了花荫的话后,应道:「哎,我到时候吩咐一声儿。」 其他丫鬟们也不觉得花荫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本来丁家虽说是血亲,但不常往来大家没有感情。 虽说花荫曾经去投奔过她舅舅,但她去的时候,一应吃喝都有楼老太太出钱,不过是占人家一个住的地方,所以并不多亏欠他们丁家的。 加上花荫嫁人后,丁家一次都不曾找人来问过一句,这样的做法就足够叫一干人心寒了。 如今才科考完,新的人才已经入职,她舅舅现在回鄞都,想来是找不到什么能留在都内的好差事了,估计是想要托花荫的关系。 可花荫又能有什么关系给丁家走呢? 姬卿在的时候三房就不受重视,如今姬卿没了,还想要花荫能在姬家说上什么话不成? 便是她真的有这么一层关系,难道丁家还够格儿叫她豁去脸面去周转不成? 想来丁家人也知道花荫的处境,但居然还不止一次的来过问关于花荫的事情,还要请花荫过去。 既然丁家可以为他们自己家着想,那她花荫为什么不可以对他们不管不问。 去哪儿当官都是当官的,最多不过去了环境不好些的地方,运气好些升回鄞都,运气不好也能做一方父母官,又不是坐牢。 如今大家撂开手,果断把关系断了才是正经。 说到底,还是天道好轮迴。 丁家人不管怎么说,恨不会叫人恨到骨子里,但喜欢却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 面对这样的一家,花荫觉得还是选择远离会比较好些。 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这就是她与舅家最好的相处模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阿生预收gl文《她是心上人》 高中的时候,江寒秋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后来,那个朋友出国了。 也曾无数次梦见过那位朋友,但没有来得及做什么梦就醒了。 人去后,多少恨,在心头。 抱歉,当初忘记告诉你,我喜欢你。 林邪说:我当你是命,你当我有病! 江寒秋:你清醒一点!我告诉你你真的心理有病啊! 林邪说(刀尖舔血):你如果敢喜欢别人,咱们就一起死! 江寒秋:......重生回来后发现暗恋对象一直在崩坏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第五十三章 话说姬家大爷被打了个半死,仍在高烧昏迷,老太太坠过去在房中修养。 姬老爷对大房绝望,家里事情又一应不管。 姬大嫂之后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只与孩子相处了一日,就将那小儿并一个奶嬷嬷送到了三房。 花荫没有生过孩子,也不知道要怎么照顾,全将照顾孩子的事情推给了奶妈和几个僕人。 房里丫鬟都说她心大。这辈子都要靠着孩子过了,还能管都不管一下孩子的三奶奶,能不心大么? 说来也奇怪,大房的孩子在母亲身边儿的时候都是不吵不闹很是乖巧,到了三房之后便一直哭,怎么哄也不好。 花荫当时见到这样也有些不忍,便叫奶妈再把孩子抱去大房,说是再等一段时间送来就好,不然孩子老哭,身子若是哭坏了就不好了。 那边大房抱回了孩子,也默许了花荫的做法,两个孩子都放在一起照顾。 过了几日后,姬大爷也醒了,不过醒来后却得到了一个令他想要再昏次过去的消息。 原来是姬老爷打完姬大爷之后的一天里,就去了宫里与皇帝说明姬家大爷身体不好,三天两日的生病。 所以他觉得家里将来交给姬大爷不好,之后姬家袭爵就到姬家二房那里,皇帝准了。 这消息一传到姬家里来,所有人都炸了锅。只姬大奶奶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守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花荫听到这里,心里畅快不少。若不是姬家祖茔离得远,她都想要跑去姬卿坟头说一说这件事儿了。 姬家大房没落,姬家二房一时风头无两。 锦上添花的是,她二嫂正好又被查出怀孕了。姬家的下人惯会看脸色的,很快就唯二房命是从。 姬大爷才被打了半死,醒来听到这个事情,整个人都懵了。 怀疑人生了几天,忽然一日狂吐了一地血,身子愈发不好了。 家里嫂嫂一个坐月子,一个怀孕,又临近过年,这个家自然是花荫主内。 整个冬日,花荫都抽不出多少时间去与何伊人腻歪,只是偶尔何伊人晚间会来。 夜深人静,二人才好说说话,一般花荫在何伊人怀里睡了,何伊人也就走了,不会在姬家留宿。 光阴如梭,一晃就是第二年的春日。 今日花荫本来打算要去公主府,却遇上下雨。 春日的雨虽然不大,但春雷听来却吓人。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直向地面噼来,「轰隆!」雷声响彻天地。 风吹过来,花荫房里的窗户被吹开,吱嘎吱嘎地响着,花荫被冷风吹到,忽觉背后一凉。 「好大的雷声。」花荫说道。 「老人都说『春雷响,万物长』是好兆头。」红玉忙跑去关了窗户,说道。 花荫却蹙了眉头,走到门边望向天空。 阴霾挡住了天空,连日月也不分了,在这样强势的乌云遮挡下,人间一应景色都成了灰白。 第89页 她伸出手来一看,连手臂都透着一股死气。 「过几日就到春日宴了,也不知道那日会不会下雨呢。」碧珠走到花荫身边说道。 原来那春日宴是近日皇帝要在宫中开的宴,听说还是为西昌公主补办的一场宴会。 宴会邀请文武百官以及其家眷,连花荫这种没有诰命的也可参加。 花荫听到这里觉得好笑,西昌王女来半年了,这才想到要给她办宴。 怕不是为了给西昌王女补宴会,而是商国皇帝缺钱了吧。 想要向西昌国借钱,或者找理由要些钱来,不善待他们国家的王女可怎么行? 红玉关好了窗户,见花荫神情淡然不像多感兴趣的样子,「奶奶本来也爱凑热闹,难道这次不想去?」 从屋里走出来,给花荫披上了一件外套,红玉道:「天气还冷,要不然到里头坐吧。」 花荫摇了摇头,「闷了这么些日子,正好透透气儿。」 「早上托婆子出去买的一品斋的糕点方才拿过来了,要不要进屋用些?」 花荫听到『一品斋』几个字,才有些兴趣地回了身。 「你几时叫人去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日日唤着要吃,本来早上天气还好,就打发人去买了。谁想半路又下起了雨,还好婆子出门带伞了,不然你的糕点怕是没了。」红玉道。 花荫笑道:「快摆了盘拿出来与我吃。」 红玉听了,便去挑了个青花瓷盘,放上几块淡颜色的糕点,又叫人泡了蜜茶一同端了过来。 花荫已经坐到屋里,看着这品相极好的糕点,食道大开,尝了许多。 「不敢多吃,免得晚些时候用不下饭。」红玉见花荫吃得够多了,这才出言说道。 花荫已经吃了许多,心情大好。留下一些糕点,她心里虽然还想再吃,奈何肚子也不能全装下了。 「给我留几块晚上吃,你们两个拿些去分了吧。」花荫道。 往日里,她吃的东西若是有多,自然赏给红玉和碧珠两个的。 吃饱喝足,花荫正闲着,隔壁屋里却传来了小孩的哭闹声。 奶娘就在一旁守着孩子,很快隔间里就传来了奶娘哄孩子的声音,但那孩子显然没有被哄好,只是一味的哭。 「叫奶娘把孩子抱来我看看。」花荫对身边一个丫鬟说道。 很快就见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奶娘,手里抱着才刚从大房过继来的哥儿走了过来。 只见那孩子虽不抗拒奶娘抱自己,但仍然在奶娘怀里哭,花荫之前还怀疑是不是奶娘私下里对孩子下狠手,派了丫鬟仔细看了两日,发现没有什么不妥。 「哥儿可吃过了?」花荫问道。 那奶娘应的快,「才吃过不到一个时辰,吃完也拍过背的。」 「尿布也换了?」 「一个时辰看一次的,之前换过一次,现在还没有拉臭的迹象。」 花荫奇怪:「那难道是困了,在困闹吗?」 「才睡醒不久,不该困的。」奶娘摇了摇头道。 「那怎么成日哭的这样撕心裂肺,真真是奇了怪了。」 「许是才换了环境,小少爷没有适应过来。孩子总是这样脆弱的,奶奶第一次做母亲,总要耐心些。」红玉在一旁说道。 花荫心里嘆了一口气,孩子才这么小就离开了生母,长房就是再不济也比三房好许多,来了她这里完全就是委屈孩子。 「把孩子抱去大嫂哪里带几日吧,老这样哭下去不是办法。」 碧珠在一旁道:「小孩一时不熟悉环境,等日子一长也就习惯了。三房的少爷,老带去让大房照顾像什么话嘛。」 碧珠嘴上虽然有一套说辞,实际就是不希望将孩子放到大房那里养,怕将来小孩和她们主子离心。 有没有孩子这一点花荫从来也不在乎,上辈子就没有想过要孩子,到了古代也没有这个打算。 这个孩子是姬卿为她安排的,虽说是为三房留一个香火。但花荫心底却是不同意的,她将来便是死在姬家,难道就能少了给她收尸的人么? 非要在手下养一个人孝敬,那孤儿这样多,她捡一个过来,教养好了也一样孝顺。 她与这个孩子,说实话是非亲非故的,心里对这孩子没有过多的喜爱。 只怕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也可能长歪,花荫没有信心管教孩子,也不想要去管教。 至于身前生后事,花荫向来想的开。她没有那么大志向,不追求生命有多长,有多宽。 只求活着便健康,死前有个棺材本儿,临老不至于没处藏就行了。最好还是与何伊人藏在一起,除此外别无所求。 「听我的,送过去吧。」花荫看了一会儿奶妈怀里的孩子,说道。 花荫下了话,其他人只能听从。 大家能劝的也都劝过了,三奶奶还是执意如此,三房里没有一个下人知道花荫心里到底想得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逛街好无聊,闺蜜什么的真的真难伺候。 第五十四章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 花荫晨起整理着妆容,虽她丧偶,但去宫中宴会不可马虎,所以她虽然穿着尽量素淡,可妆容也要精緻。 今日是皇家宴会,花荫也会去,房里丫鬟们叽叽喳喳在讨论着入宫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第90页 但实际花荫今日只会带红玉一个丫鬟进宫,其他人倒像是自己也要进宫一般讨论个不停。 因为也不知道流程,中午花荫多吃了些,怕晚上有个皇帝在场大家不敢放开了肚皮吃,这样晚上吃不饱难免挨饿。 做了姬家一年左右的媳妇儿,在吃食上除了一品斋的限量糕点外,可以说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特别打动花荫了。 山珍海味一年来她吃了不少,若不是去年家里一次又一次的大小变故,楼老太太和姬卿的死给让花荫缓了好一阵儿,估计花荫现在已经是个体重超标的胖子了。 日既西倾,花荫到宫里参加宴会已经是傍晚时分。 姬家大房不能袭爵已经成了鄞都的一大谈资,这次宴会家里大房并没有来。 二嫂虽然怀孕,不过还未到显怀的时候,出来走走看看风景赏心又悦目。 姬太太在家里沉默了一段时间,如今也是想开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不管姬家到头来是谁继承,反正都是她儿子继承。 虽说不是心爱的大儿子袭爵,但到底老二还孝顺。 姬老太太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近日也常常对二房嘘寒问暖的,只怕自己伤心太久,二儿子会觉得不快。 一路到了露天摆宴的地方,花荫本来想要找一找宴会上会不会有何伊人的身影。 谁想何伊人还没有找到,就遇到了一个伪情敌。 「花荫姐姐!」 转身一看,来人红唇贝齿生得一副好样貌,可她眼里却似乎闪着算计的光芒。 花荫有些警惕地看向来人,「王女殿下。」 她婆母和二嫂见到花荫和西昌王女这样熟悉也很诧异,「见过王女殿下。」 西昌王女朝花荫婆母嫂嫂招了招手,一边儿又牵起了花荫的手说道:「姐姐随我来,咱们一处说话去。」 花荫被她拉着,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她婆母和嫂嫂,其实她不太想和温暖走,她还想要找何伊人呢。 却听她婆母道:「去吧。」 长辈既然都同意了,花荫也不好当着人的面拂了西昌王女的面子,只好跟着离开了。 却见温暖将花荫拉到廊下,笑眯眯地看着花荫说道:「姐姐帮我个忙吧。」 花荫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儿,「什么事儿?那手帕的主人是谁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温暖点点头,「知道,我与美人姐姐已成为闺中密友。」 「你又是用了什么法子和那位姐姐交上朋友的?」话说她还不知道那临安候家的美人姐姐叫什么呢。 不过单见她那副清高的模样,花荫觉得,按照自己这样没什么『文化』的人,那美人姐姐是很瞧不上的。 自然,温暖也是和花荫差不多的人。两人几次接触下来,花荫也知道,温暖这人可能身手不错,但对于诗词歌赋大家都是一样的束手无策。 花荫很好奇,温暖究竟是怎么才会和那美人姐姐结识,还能成为人家闺中密友的。 而且这『闺中密友』四字,听起来很值得咀嚼。 究竟二人是已经交往了,还是目前只处于朋友的阶段,还是朋友之上的暧昧阶段呢? 「秘密。」温暖笑眯眯地对花荫说道,听得八卦之魂正在燃烧的花荫想要打人。 「对了,我还不知道那姐姐叫什么名字呢?」花荫道。 「她叫宁无双,是不是和我的名字很配?」温暖答道。 花荫呵呵,不想要和这丫扯犊子。 转身要走,就被人反向牵住了衣服,一个踉跄差点儿就要摔倒,又被温暖给稳住了。 花荫有些恼了,「到底要做什么啊王女殿下,你说明白点儿行不行?」 说是要她帮忙,但是只见温暖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重点上,花荫很烦躁。 这人估计除了腹黑之外还有些话痨,专门喜欢痨美人儿! 见花荫恼,温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好姐姐,一会儿无双姐姐来,你帮忙让她到那处池塘附近好不好?我就在那里等着她。」她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远处那个没多少人靠近的池塘。 宫里多庭燎,一路上都有灯火照亮。 那处池塘边儿却只有月色和垂髫柳树,热闹如斯的宴会,若是忽然来到那池塘边儿就颇有些凄凉,所以无人靠近。 「我怎么说?难道跑去与她说,西昌王女殿下找你,请你过去一趟?人家就过去了吗?」花荫说道。 「这不用你操心,你只需按照我教你的说,她自然来了。」温暖笑笑,说道。 花荫见她狡黠的笑容,总觉得她像是一只正在等待兔子落网的狐狸。 可那临安候家的女儿看着就像是个聪明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忽悠过去。 花荫摇了摇头,拒绝道:「这个忙我才不帮呢。」 人家大好的姑娘,之前花荫也听说她家里正在给她到处说亲呢。 女子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很难经营,加上世上如此多的流言蜚语,若是有的选择,花荫也不希望自己会走上这条路,但她的性取向是天生的,也没有办法改。 本来掰弯一个何伊人已经够她自责的了,如今还要帮忙掰弯另一个美女姐姐,花荫怎么都觉得不妥。 说着她又要转身离开,结果又被温暖给反向拽了回来,「你要是不帮我,你信不信我天天都去公主府里找伊人姐姐玩?」 第91页 她有些带着威胁的语气道:「我知道你家里家教虽然不严,但也不是天天都能跑出来玩的。我却和你不一样,我若想要去公主府里简直轻松不过了。俗话说『日久生情』,你要小心些。」 花荫对何伊人当然不会这么不信任,对于二人的感情也有信心。 可温暖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她眼里总是透着势在必得的神情,好像只要她想,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花荫知道,便是温暖无法插手自己与何伊人的感情,但只要她愿意,肯定能给她们之间制造许多麻烦。 花荫暴1力拽回了自己的衣袖,皱着眉头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温暖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情,颇为认真道:「我要宁无双。」 第五十五章 半自愿半被威胁,最终花荫还是答应了温暖。 站在廊下朝前路看去,只见温暖已经截住了临安候夫人在一处说话。等到宁无双走了过来,花荫这才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何伊人也来了,今日她穿的雍容华贵,坐在席上眼底全是淡然,唯有见到花荫的时候,眼角才有了些许波动。 花荫一边儿注意着宁无双,一边儿走到何伊人身边。 「饿不饿?」何伊人正坐着,见到花荫后伸出手来牵花荫,又从身边拿了糕点给她。 花荫摇了摇头,牵了何伊人的手,顺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来时已经吃了一些。」总觉得自己的形象太吃货了,这样好像不太好? 花荫低着头,嘟囔着说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贪吃的。」 何伊人听到了花荫小声说的话,笑盈盈看着因害羞而低着头的花荫,「能吃是福。我宁愿你多吃些,也不要饿着自己。」 花荫嘟着嘴看向何伊人,总觉得对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是不想要让何伊人认定自己是个吃货,可听着何伊人话里意思,明显就是已经将她吃货的人设坐实了。 带着有些撒娇地语气说道:「我哪里这么能吃嘛!」 何伊人听后笑的更加宠溺,捏了捏花荫的手,觉得花荫甚是可爱,若不是宴会上人多,估计她早就已经将花荫搂入怀中了。 与何伊人闲说了一会儿话,花荫这才去了远处正在与别家小姐说话的宁无双旁边。 「请问可是临安候家的宁姑娘?」花荫走近了问道。 宁无双听见有人喊她,回身一看,见到花荫后面露疑惑。 花荫见状知道她是不认识自己,自我介绍道:「我是顺昌候姬家三房媳妇儿,家嫂是孙氏,之前在孙家的宴席上见到过宁姑娘。」 花荫这样一说,宁无双便知道她是谁了。 姬姓是前朝贵姓,也算是沾了姬家先辈的光,一般情况下许多人都是愿意与花荫说上几句话的。 「原来是姬家三奶奶。」 宁无双虽然不知道花荫是何方人物,可她知道姬家是世家大族。只是不知道花荫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不只宁无双觉得诧异,连花荫都觉得自己忽然找对方搭话万分尴尬。 可她毕竟已经答应过温暖了,要将话带到的,只能继续照着剧本把台词说下去。 「方才过来,瞧见了临安候夫人,好像是在和西昌国王女殿下说话。两人好像才闲聊完,我一顺耳听到夫人好像在找小姐。一路斗不曾瞧见您,好像往池塘那处走了。」 花荫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髮挡住视线。 「既姑娘在席上,也就没事儿了。因姑娘与我家嫂嫂相熟的,所以多嘴上来提醒一句你母亲在那处找你,姑娘不要嫌我多事儿才好。」 知道对方还没有出嫁,虽然宁无双比自己大,但还是选择叫了姑娘,而不是姐姐。 宁无双听了花荫的话,看了一眼花荫指的地方。 随后,她向花荫欠了欠身,「多谢姬家奶奶告诉我。」 花荫摇了摇头,心虚地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呢?」 既然把话带到了,接下来去不去都是宁无双自己的事儿了。花荫很快欠身告退,自又回到何伊人身边儿去。 她才刚回来,就听见何伊人说道:「温暖又打了什么鬼主意叫你帮忙呢?」 花荫有些奇怪地看着何伊人,眼里那被猜中了的神情暴1露地清清楚楚。 何伊人笑道:「鄞都消息传得快,西昌王女与临安候家姑娘关系甚好的事情许多人早都知道了。」 感觉自己每次都很容易被人看穿,花荫调整好了表情,继续在何伊人身边坐下。 而另一边,宁无双正走向池塘。 塘边有少量的假山与柳树,多有遮挡,与宴会现场相比此地显得格外冷清。 然而在这样冷清的环境里,居然能听到一声声轻微的嘆息哭泣声。 与花荫一样,宁无双身边也是跟了一个小丫鬟,那丫鬟听到这哭泣声,吓得有些发抖。 「姑,姑娘,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宁无双并不说话,宴会上人这么多,便是远离些也能听到远处热闹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家丫鬟在怕什么。 脚步仍然不停,宁无双继续带着人往前走。 这哭声,她是熟悉的。 因柳树遮挡,宁无双所处的位置偏暗。走过一段路后,便云开月明了。 只见荷塘上浸着月光,天空明月与池中水月相照,两边灰色的假山在湛蓝湛蓝的云朵唿应下,显出了几分不真实的姿色。 第92页 一个穿着华贵的紫色衣裙的少女,趴在池塘石边哭泣。 春日时节,几处蛙声蝉鸣轻唱,这样一副多彩的水墨景色,叫人感觉如梦似幻。 「姑娘?」身边丫鬟有些犹豫地看着宁无双。 宁无双神情并无波动,「去宴上看看母亲过去了没有,若到了告诉她我一会儿就回。」 「可是,我回了姑娘怎么办?」 「这是皇家宴席,便是来了纨绔也不敢随便玩闹。况且,王女殿下也在,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放心去吧。」宁无双道。 那丫鬟听了宁无双的话,又看了看此时还趴在石上哭泣的温暖,最后点了点头,听话地离开了。 等那丫鬟走远了,宁无双才走近了温暖,一张冰冷的脸上微微有了些波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石上趴着的人忽然听到身后的人声,哭声僵硬了一会儿。忽地转过身来,头上金簪晃动,月下,她华丽的衣裳泛着奇异的光。 「姐姐好狠的心,就因为我说喜欢你,姐姐就不再见我了,可想过我有多伤心呢?」温暖身上披着月光,脸却是背着光的,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所以才叫了姬家奶奶诱我前来?」宁无双道。 温暖听到这里心里一惊,她特意找宁无双不熟悉的花荫去告知,就是不希望宁无双知道是自己设计要她前来。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心想花荫演技应该不会这么差吧。 宁无双见温暖愣神,心里本来还在疑惑,如今却是确凿了。 她转身欲离开这里,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明明怀疑这是温暖设局,却还是要来是为什么。 她既如此设计,此时这哭便也不是真的哭了,那自己也不必哄她。 温暖见宁无双转身就要离开,心里的不甘剎那间爆发了出来。 她快步追上宁无双从背后将其抱住,对方果然被她的动作弄得愣了一瞬。 「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开!」下一瞬,宁无双就开始挣扎了起来。 「我也有个亲姐姐,母皇死的早,姐姐就像母亲一样对待我。」 温暖的武力值堪比何伊人,只要她想,暴1力得到宁无双根本轻而易举,但是她不想这样。 听到这里,她怀里的宁无双停止了挣扎。 「这又与我何干?」 贪婪地嗅着宁无双的体香,温暖的声音变得低沉,「我以为,姐姐会永远的宠爱我。但卑微的亲情在强势的皇权之下显得可笑。」 宁无双沉默了,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她一半埋在黑暗里,一半依然圣洁。 「姐姐就算是不喜欢我,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要这样残忍将我推开好么?」 她的声音透着些许的可怜与诱1惑,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叫人不忍心伤害。 温暖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女子正逐渐放松了身体,嘴角扬起了一抹不可察觉的笑容。 「我知道,无双姐姐文採好,不喜欢与我这样的榆木脑袋一起玩耍。所以就拼命地学习商国的诗词歌赋,希望自己能稍微得姐姐一丁点儿的垂怜。」 宁无双皱眉,「我从未觉得你愚笨,也没有不喜欢与你一起玩耍。你只要做最真实的自己便好,无需刻意奉承。」 「可我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做自己之后,姐姐却疏远了我。」 「你!」宁无双有些头大,她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像温暖这般蛮缠的女子。 「你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避嫌,既肯许你喜欢我,难道就不许我不喜欢你么?」 温暖抱住宁无双的手紧了紧,「既然你对我无意,何须避嫌?姐姐心里分明有我,不过嘴上强硬罢了。」 「你勿需在这里干扰我的想法,我明知你可能在此处等我却还要过来,只因我心无愧。莫说我不喜欢你,便是真的对你有意,咱们也不可能。」 宁无双将温暖的手扒开,两人方才说话耽误了时间。 温暖算是这次宴会的主角,这次皇帝肯定是要来的,不好晚到。 可任由是宁无双怎么扒拉,温暖的手就是贴在她身上不肯松。 「你松手。」宁无双明媚的脸上难得有些许愠色。 「不松!」温暖仍然倔强。 宁无双无法,只能好好讲道理,「宴会快要开始,今日皇上要来,你若迟到了像什么话?」 温暖赌气道:「姐姐故意躲着我,此次若不是参宴,我还见不到你呢!如此我更要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时间了,宴会一旦结束,还不知道下次再见又是何年何月!」 宁无双被气笑:「何年何月?这说得也太过了。」 「反正我就是不管!」 宁无双被小性儿的温暖弄得无法,只得妥协道:「好吧。我答应你,以后不再躲着你了。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往后不许再在我面前说什么女子间的情爱之事了。」 微暖有些委屈,「姐姐好狠的心。」又怕宁无双反悔,赶紧答应道:「好吧。」 第五十六章 开宴后花荫就见到了一直活在人们谈话里的皇帝。 古代又不像现代那样,想要知道一个人查查手机就能搜到那人的照片和信息。 可以说,花荫一直都是对商国皇帝很好奇的。 今日一见,觉得也就是个比较有气场的哥儿罢了,他比较清瘦,看起来有些单薄。但肌肤却白皙,脸上的肉也很自然,显得有些粉嫩。 第93页 因何秋人长得与何伊人有些像,只不过因为是男子的缘故,五官的立体感更强些,所以花荫对他的初始感觉不坏。 不过何秋人是个皇帝,做不到处处真实。 他是讨厌西昌王女的,其实在场男子抛开喜欢温暖的美色之人不说,那就没有几个是喜欢温暖的了。 西昌国是什么地方,女子为尊。这样的女人,到了以男子为尊的商国,试问哪个男子会喜欢? 就连在现代,许多表面上看起来强势的女生也不会有太多男子喜欢。当然,萝蔔青菜给有所爱,她们不至于就没有人喜欢了。 可却正因为温暖是个来自女尊国的王女,说话做事自有她的一番道理。 而且她虽然不懂诗词歌赋,行兵打仗和江湖之事却多有见闻。 闺阁中的女子,哪里有什么机会去江湖上走走呢? 所以她虽多受男子喜爱,可在贵族小姐中却极受欢迎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会与宁无双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 宴会过了大半时辰,花荫早已回了自己座位上,因皇帝在,不敢放开了多吃。 何秋人在宴会上说了西昌王女许多好话,话里甚至还暗示想要娶温暖为妃的意思。 但是花荫肯定知道温暖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毕竟她是个痴人,又是个王孙。这一点儿,温暖与花荫是不同的,温暖不用愁嫁,也没有人逼她嫁。 花荫碍于身份,是不得不嫁去姬家,最坏打算就是一死。 温暖是西昌王女,商国内里腐败需要西昌国的助力,所以西昌王女即便不同意嫁过来,也不过是继续在商国做质子。 只要西昌国不倒台,那商国就得好吃好喝的供着西昌王女。 花荫知道,虽然何秋人也就是商国的这个皇帝,早就有心吞併西昌国了。 但西昌是块香饽饽,各方势力都紧盯着,谁都想要吞了西昌,但谁也不敢就这么轻易吞併了这个女儿国。 出于对其他势力的忌惮,以至于商国一直都不敢有所动静。 皇帝并没有打算陪大家将宴会进行到底,宴会高潮后便找了藉口回寝宫。 没有了领导在前头坐着,花荫也就没了压力,多吃了几口糕点。 因为现在宴席上最大的大佬有两个,一个是何伊人,一个是西昌王女温暖。 而这两个人都不会管她吃喝,连她婆母嫂嫂也不禁着她吃,其他人花荫更无需顾忌。所以花荫放开了肚皮只管吃吃喝喝,赏赏美景,看看美人,别提多乐了。 只是没有想到,她才放开肚皮吃,没过多久肚子就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真是倒霉。」赶紧叫了身边红玉过来扶她起身。 「怎么了?」孙氏坐在花荫身边,见花荫脸色有些白,关心地问道。 花荫揉了揉肉肚子,「好像吃太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 「你这真是,皇家御用的吃食都能把你的肚子吃坏了,快去吧。」人有三急,拉肚子虽不是大事儿,但肚子疼起来却不是闹着玩儿的,孙氏不敢拦着,怕花荫忍不住。 花荫搀着红玉,自然皇宫她们是不熟的,宫里有侍者给帮着引路,才找到了出恭的地方。 到了目的地后,在里面呆了半日,花荫才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有些拉肚子。这导致上完厕所后整个人有些脱水,看起来特别虚。 「姑娘,还好吗?」自从嫁到了姬家,花荫就很少生病。 现在忽然拉肚子,脸色又苍白,弄得红玉也有些紧张,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花荫。一时紧张,连姑奶奶也不叫了,直接叫她姑娘了。 花荫肚子有些难受,不想说话,只是朝红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两人正准备往回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身边来了几位宦官,领头那位手上还拿着一个拂尘。 花荫心里下觉得有些似乎有些不妙,连她身边的红玉都皱起了眉头。 二人退后了几步,但身后就是茅厕,也退无可退的。 这时,那位领头的太监发话了,「请姬家奶奶与我们走一趟儿吧。」 花荫道:「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毕竟皇宫之中能够指挥得动宦官的,只有宫里的主子。 而花荫从未入过宫,不可能得罪哪位妃子,那么设局之人就很好猜了。 「请姬奶奶不要为难咱们,还是与我们走吧。」那宦官并没有回答花荫的话,只是对花荫继续说道。 不管花荫动还是不动,那几位宦官都是步步紧逼。 无奈,只好轻声地吩咐了身边的红玉:「你回宴上,将事情告诉公主殿下,不要惊动婆母与嫂嫂。」 想来她婆母和嫂嫂是没有本事将她从皇帝那里救出来的,知道了她被带走的消息之后反而只会徒增担心。 本来花荫担心那些宦官会将红玉留下,结果却有些出人预料,红玉没有费力便走了。 看来人家只管拿了她过去交差,可这又叫花荫奇怪了。 她反正是不会相信何秋人会不知道自己与何伊人关系密切的。 何伊人既然也在宴上,难道就不怕红玉过去告密吗?这样私自召见她不就没有意义了么? 况且,花荫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回想方才在宴会上也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应该没有哪里得罪他才对。 第94页 何秋人会找了花荫过去,想必是与何伊人有关的? 但是她一时也想不到,人家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会找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事儿。 若是真与何伊人有关,那不是应该直接找何伊人吗?找她又顶什么用?她心觉这何秋人真是个麻烦的皇帝。 路程有些远,花荫便把能想到的可能性尽量都想了一遍。 甚至觉得,这皇帝不会是学着唐玄宗思倾国,看上自己了吧? 花荫如此想着,觉得自己似乎摸出了一点儿门道,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不是她自己吹嘘,她这张脸的确是长得很好看的。 想到这里,花荫心里一紧,两手抱住了自己,不觉将脚步又放慢了许多。 天哪,她不可以!何伊人快来救她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荫:我觉得自己被暗恋了? 何秋人:你想多了。 阿生生温馨小提示:何秋人是个坏蛋,不要喜欢上这个男人。 第五十七章 随着公公们一路到了皇帝的书房,花荫踏步进去,里边儿蜡烛点的还算亮堂,但与白天还是无法相比。 自从花荫进殿以后,就不再有人跟着了。 绕过华丽的屏风,就见到了坐在上首的何秋人。 花荫俯下身子,「民妇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卿没有官身,也不袭爵,花荫没有诰命,只是民。 何秋人半晌没有说话,花荫怕惹了人家皇帝不高兴,所以也不敢抬头。 只是察觉似乎何秋人正在注视打量着自己。 「你就是近日与皇姐玩得很好的那个楼花荫?」 花荫不知道这位皇帝说话这么阴阳怪气,也不知道他用得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一时让她无法回答。 其实她心里是觉得,既然何秋人都叫太监过来围堵自己了。那怎么又要反过来问自己是不是楼花荫的。 她沉默着,何秋人似乎也没有想要听花荫的回答。 她不说话,人家皇帝陛下也不怪罪。 只见何秋人从座位上大步走过来,可能是由于对方的脚步太快。 花荫一惊,朝后刚退了一步就被何秋人掐住了下巴。 想也不想就拽住了何秋人的手臂,双方对峙。 何秋人没有对花荫怎么样,只是扣住了花荫,一直,嗯......端详着花荫。 花荫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起来。 想着该不会在下一秒,何秋人就会对自己说『女人,你已经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了吧? 两人间沉默了片刻,花荫攥着拳头,强忍着想要给何秋人一拳的冲动。 「殿下,看够了没有?」花荫咬牙问道。 何秋人眼帘垂下,与何伊人相似的脸上,露出了相似的清高表情。 他说道:「你究竟哪里好?能叫皇姐对你这般疯魔。」 花荫愣神,她与何伊人的事情,难道外界真的都觉得她们是相爱了吗? 表面上看起来,她们之间更像闺蜜情吧。 「殿下什么意思?」花荫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何秋人冷笑,「离开皇姐,不然就做好接受我愤怒的准备。」 花荫抿嘴,「我不会离开她。」 「为什么?」 「我爱她。」 「哼,你嘴里的爱,不过是自己淫1乐的一个藉口。你可知道,皇姐因你的存在将永远成为不了一个真正的女子?」 花荫皱眉,「难道不成婚,不与男子在一起就不能做女子了吗?陛下所说未免可笑。」 她上辈子就是个同性恋,跨越了性别而打从心底认识自己,接受自己。这个过程或许并没有那么快,但是她从来也不后悔。 自己心里是什么感情,她自己最清楚。她的喜欢不容别人置喙,因为感情是纯洁的,越是掺杂了别人的思想,受到别人的干扰,那感情就很难纯粹。 「放肆!若你不与男子成婚也能够成为真正的女人,那为什么又要和姬家三子成婚?楼花荫,你婚内做出这种淫1乱之事,简直为人不齿!倘若不是因为杀了你会激怒皇姐,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花荫拍开了何秋人的手,既然何秋人不敢对她怎么样,那她还要忍什么? 「你是皇上,最懂我的感受喽。想必你现在也已经尝过人事了吧?商国皇嗣之事恐怕一直都是各大臣的心头患吧?」 「你放肆!」花荫发现何秋人似乎说不出什么粗鄙之语来,这大概就是教养太好,连国骂都不会的金丝雀儿吧。 「呵。」花荫冷笑,「皇帝陛下如此年纪都有被逼婚的烦恼,难道民妇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吗?我虽然嫁人,难道就能说明我一定是想要嫁人的吗?」 花荫走上前去,何秋人皱眉看着花荫。 花荫继续道:「思想之事如果能完全被自己控制,那就不叫思想了。花荫喜欢何伊人,与何伊人在一起,皆是情不自已。直到在一起了,也不曾互相逼迫对方,你情我愿心有灵犀,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皇家公主,一国将军,就因为你一个寡妇,脸面说不要就不要了?楼花荫,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不如我们打个赌,我敢与你打包票,今日皇姐绝对不会前来。」何秋人看向花荫的视线带着蔑视。 第95页 花荫其实很想要将自己已经与何伊人私定终生的事情说给何秋人听,又怕何秋人知道之后会对二人之间的感情多加阻挠。 「我不考验她对我的感情,因为我相信何伊人。抱歉,赌就不必赌了。容陛下原谅,民女的婆母和嫂嫂都在等着,我不好就这样离开太久。」 花荫转身欲走,但何秋人却因为花荫那对自己『不尊重』的态度感到不满。 她满嘴的『我我我』,听的何秋人差点又想要说放肆! 「嘭!」想要离开的花荫并没有得逞,而是被何秋人给推得摔倒在了地上。 宫殿里用的大理石很滑,花荫又穿的薄衫,这一摔不轻,疼的直在哪里吸气。 「朕没有说要你走,你就不许走。」何秋人冷着脸,看着趴在地上吸气的花荫心里畅快了些。 花荫气的想给何秋人一拳,僵硬着身子从大理石上慢吞吞爬起来。 方才摔得重,青是肯定青了,花荫连看都不用看都能知道。 她方才跌下来,手拍在了地板上疼得慌,生理泪水也被逼了出来。 怒视着何秋人,花荫只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本来她还因为何秋人是何伊人弟弟的缘故,况且二人长得还有些像,第一印象都是挺好的。 现在她见到何秋人只觉得是个垃圾,不懂怜香惜玉也就算了,没有必要辣手摧花吧? 花荫站起来,两人在殿内僵持了一段时间。 忽然外头传来了吵闹的声音,花荫心里觉得可能是何伊人来找自己,忙往殿外走去。 却被何秋人一把按在凳上,花荫自然想要挣扎,弄得步摇金钗都散乱了。但偏偏力气没有何秋人大,两人就开始了类似狗咬狗的打架模式。 「嘭!」这次当然不是花荫摔倒的声音了,而是何伊人踹开门的声音。 「花荫!」何伊人的声音向来温润,花荫也是头一次听到她这般都接近有些崩溃的声音。 「我在这里!」花荫甩开了何秋人,对屏风外喊道。 自然她是没有那个力气甩开何秋人的,而是何秋人放过了钳制花荫的手。 何伊人听到她的声音,快速跑了过来,她身上衣服华丽,妆容依然端庄。 可她手里却拿着一把剑,身上散发出令人觉得压抑的杀气。 花荫打了个冷颤,本来想要跑到何伊人怀里的速度都减慢了。 因为此时她总觉得何伊人好像是要杀了自己。 「过来。」何伊人压抑了自己的声音对花荫道。 但是她眼角的冷意不减,直直刺向了正站在殿内的何秋人。 很快外头又来了一群人,皆是腰间佩剑的官兵打扮。 花荫快步走到了何伊人的身边,伸出手来捏了捏何伊人的手,示意让她冷静下来。 何伊人也捏了捏花荫的手,好像是在示意让她放心。 何秋人不怕花荫,但是他怕何伊人。他的皇长姐。 「皇长姐。」何秋人站在花荫他们的对面,烛光晃动着,花荫看不出他的脸上是悲还是怒,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表情。 何伊人将剑丢下,冷脸看着何秋人道:「陛下若是闲着,可以多留意一下如何向外国借粮的问题。而不是捏住这种小事不放!你是一国之君,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便没有人会动摇你的位子!」 何秋人脸上一僵,随后朝何伊人作揖,「是。」 花荫心里诧异,这何秋人竟这样听何伊人的话? 何秋人表情并无变化,只是牵着花荫的手道:「咱们走。」她的声音开始渐渐放柔了,但是花荫仍然能够听出她语气中的愠怒。 听话地跟上何伊人,两人快步走出了殿堂,围在她们附近的士兵都散开了。 而在她们离开后,站在殿内的何秋人面部表情从恭敬变得冷冽。挥退所有人之后,他坐在了殿内久久沉思。 春日桃花飞舞,夜间春风微凉,鄞都近日有些潮湿,花荫打了个喷嚏。 「哈秋!」 「可冷着了?」何伊人已经恢復了平静,见到花荫打喷嚏,有些关心地问道。 花荫摇了摇头,「没有那么脆弱。」 也没有再去参加宴会,花荫与何伊人一路出了宫殿。 方才何伊人已经拖了红玉去安抚姬家太太与姬家二奶奶,有了何伊人相助,红玉也就不再担忧了。 毕竟,若是连何伊人都救不了花荫的话,那恐怕就没有人能维护她了。 二人上马车时,其实宴会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一路驾着马车而行,不在商市,路上也无行人。 花荫坐在马车上,靠在何伊人的身上。两人静默的坐着,无需多言都觉得幸福。 掀开了车上的帘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出现了一片片乌云,风也渐渐大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花荫轻轻念道。 何伊人拥着花荫,眉间微微蹙起。 第五十八章 夜里流萤飞舞,四处静谧,远处厚重的铁甲声由远及近。 花草被肆意践踏,灯笼坠到地上,火光一下子沖了出来,将整个灯笼的躯壳吞噬。 远处一声高而尖锐的声音喊道:「抄家了!」 重兵团团围住了楼家,一时间家里所有小姐姑娘都被吓得尖叫起来,有官身的老爷与有秀才名头的少爷们全都被戴上了镣铐。 第96页 楼老爷的帽子在混乱中丢失,头髮也散乱了,他大喊着「冤枉啊!」 而抄家的士兵不与他交好,没有人听他的话,凡是楼家能抢的都被抢了去,能砸的也都砸了去。 论土匪与官兵有何区别,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疯抢起来不一定谁就弱了谁的。 楼家一位原在楼老太太跟前的一个大丫鬟,叫琉璃的今日正好碰上她家里有丧,本请了太太一日假,正在家里与她娘说着话。 她弟弟从院外跑了进来,对她说道:「阿姐!不好了,楼家被抄家了!」 琉璃本是不信,但她弟弟向来懂事,断不会撒这样的谎。 早年家不在鄞都,老家年景不好,一家子人只好带着最后的家当前来鄞都投靠亲戚。 谁想亲戚是个势利眼,不但不接济,还将他们一家子赶了出去。 别说吃饭了,当时一家连个避风之所都没有,无法家里她是第二个女儿,长辈商量之后,便将她卖了。 好在卖她的牙婆看她乖巧懂事,模样也周正,便将她卖到了楼家,在管事婆子手下调1教两年,她机灵,认了那婆子做干娘,这才被调到了楼老太太跟前做事儿。 天灾人祸怨不得谁,琉璃在被卖的时候就已经知事,知道他们养活一家不容易,所以也没有怨恨家里人。 好在老太太是个好主子,对她不错,虽然卖1身,却还是时不时能求了老太□□典,逢年过节回来一趟。 虽然楼家现如今的当家太太与楼老太太有过节,但她喜欢装腔,老太太死后对她们这些人也算客气,毕竟若是她们这些『老人』过不好,闹到楼老爷那里去也未免叫他寒心。 正是因为这样,琉璃今日才能够出来参加她爷爷的葬礼的。 琉璃母亲忧心地看着女儿,「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楼家老爷太太都是宽容的主儿,怎么会被抄家的?」 其实她更加担心自己女儿,按照常理,楼家被抄了,那琉璃也是罪人,若主家罪状大,她女儿不会有好结果的。 想到这里,琉璃的母亲湿了眼眶,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 自从楼老太太死后,琉璃家里有心想要将她买回来。之前靠着琉璃接济着,家里总算有了些营生不至于饿死,而且还能攒下些许银子。 但这事儿也还在商量当中,毕竟在楼家拿的月钱数量不少,若是回来了,琥珀多不过嫁个农家子或是一般人家,若在楼家说不定还能嫁个管家儿子之类的,至少嫁的总好些。 早知道有今日一遭,当初就不该贪心,怎么都还是自由身好。 「阿妈,我去姬府看看。」琉璃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阿姐,我陪你去。」她弟弟说道。 「让你弟弟陪你去。」琉璃母亲说道。 琉璃没有推辞,和弟弟二人骑着驴车一路到了姬府。 敲了好几下门,府里守门的并不开门,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大晚上的这都睡了,改明儿再来吧。」 琉璃刚要开口想说自己是楼府上的丫鬟,又觉得不妥,于是说道:「这位大爷,我是你家三奶奶娘家门口卖豆腐的,她家里出事儿了,事情紧急,烦你去通传一声。」 那看门的听她这么说,这才拔了门栓开了门。 「什么事儿?我们家三奶奶前两日去公主府上玩的,今日还没回来呢。」 琉璃皱了皱眉头,不过她也有听说家里三姑娘与公主交好,或许能帮家里说上两句话的。 「累掯这位大爷,能否帮忙去三房问问。看看有没有管事儿的姑娘在三房,我将话带到也就算还了楼家之前的恩情了。」 琉璃随便扯了个报恩的谎,将手里一个碎银子塞到了那位给她开门的男人手里。 姬府那看门人见琉璃如此上道,看她穿着也是良家女子,也就不过多为难。 嘱咐了另外一位看门的人,他自去了姬府三房处报信儿。 三房里红玉去了公主府里伺候花荫,碧珠留在家里管事。 那看门人过来将话传达了,碧珠细想,觉得既然楼家出事儿理应是楼家派人来,如今派了个门口卖豆腐的娘子来说话又叫什么事儿。 但回想一下,楼家门口何尝有个买豆腐的人家呢? 碧珠想来觉得不对,便赶忙随那看门的快步到了姬府角门口。一看来人,哪里是什么卖豆腐的娘子?分明就是之前在老太太跟前服侍的琉璃! 碧珠刚想要叫人,却发现琉璃的眼神有些不对,她便出了门,与琉璃走到了一边儿说话。 「怎么回事儿?」 「楼家出事儿了,我家今日有丧,求了太太让我回家一趟,这才逃过去的。」琉璃牵了碧珠的手,说道。 「到底怎么了?」碧珠握着琉璃的手,只觉得她手指凉的厉害。 「我不敢出去看,还是我弟弟今日告诉我的,说楼家门口围了一群官兵,进去就抄家了,好像家里老爷太太都被抓了。」琉璃的眼眶有些湿润了,楼家虽然是买了她,但到底也算对她们丫鬟宽容了。 碧珠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惊:「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琉璃摇了摇头,「你快去和姑娘说说吧。怎么着她也是楼家姑娘,便是再恨家里也得有些分寸。一损俱损,她总要替她老子周旋不是?」 碧珠点点头道:「你放心,大事上她还拎的清。我现在就找了马车去公主府,你要不与我一同去,想必你回家了总有耳目看见,也不见得安全。随我去了,说不得主子也能给你指条路。」 第97页 琉璃听了碧珠的话,觉得碧珠说的对,便点了点头,示意要和碧珠同去。 也不必找马车,他们直接就坐了琉璃家里带的驴车去了。 走前,碧珠打点了家里看门的人,叫他去三房说一声自己要去公主府的事儿。 若是有人问起,只说是三奶奶在公主府里病了,那边红玉一个伺候不过来,旁人又不够贴心,碧珠这才连夜过去的。 想来这谎言不见得多有用,但好歹够交差。 姬府人脉错综的,碧珠夜里出门见了一个豆腐娘子,然后马上又去了公主府的事情肯定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毕竟现下她总不好说,因为楼家被抄家了,她是去搬救兵吧。 坐着驴车,一行人到了公主府前敲门,里面守门的人果然没有给开门。 直到碧珠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是花荫身边的丫鬟才得以被放行进来。 三人到明月轩的时候,花荫由于早上玩的比较开心,晚上便睡的早,才刚合衣睡下。 外头丫鬟来禀报,花荫与何伊人都醒了。 碧珠虽说性子大些,关键时刻还是很懂分寸。大晚上的肯定不是因为无关紧要的事儿来的。 何伊人起身拿了件小外套给花荫披着,花荫坐到了床边,脸上还有些睡意。 「这么急急忙忙来,是出什么事儿了?」 见到碧珠身边还站着琉璃,花荫心里有了几分思量,觉得这事儿八成与楼家有些关系。 难道真的如楼老太太预言的那般,楼家真的要倒了? 碧珠闭着嘴巴,示意身边跪着的琉璃说话。 琉璃收到碧珠暗示,红着眼睛说道:「姑娘!楼家被抄了!」 花荫心里一惊,本能地去看何伊人。发现何伊人也皱起了眉头。 花荫咬了咬唇,楼老太太有交代,希望她能帮楼家一把。 「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抄的?」花荫问道。 琉璃摇了摇头,「我家里有丧,所以今日不在府里。要不然这么多军官在门口守着也跑不出来。」 花荫嘆了口气,「辛苦你了。」 琉璃哽咽了一下,眼泪流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是在替已经去世的楼老太太哭泣,还是为自己未知的未来哭泣,或者,为了栽培过她的楼家哭泣。 「今日你先与碧珠一同在府里住下,明日叫你人随你回家准备一下,我替你安排安排。」想到琉璃是楼家的奴僕,指不定有哪个闲人,非要将楼家抓干净才算称心如意的。 何伊人也很贊同花荫的打算,不管怎么说,官兵也搜不到何伊人府上,便是心里想要搜也没有那个胆子,所以琉璃人在公主府上目前来说是最安全的。 对于花荫的安排没有人反对,天色也晚了,如今就是想调停也找不到人。 琉璃与红玉碧珠等人退下,琉璃来时她弟弟也来了,不好麻烦别人让弟弟也住下。琉璃吩咐了弟弟一些事情,说明明天会回去便叫弟弟先离开了。 花荫与何伊人睡下,她靠在何伊人怀里猜不到皇帝为什么会抓了楼家老爷,毕竟楼老爷虽说迂腐,但为官还算中庸,不至于落到抄家的地步。 第五十九章 经过晚上一顿闹腾,花荫有些睡不着了,在何伊人怀里动了动,觉得有些燥热。 「你放心,明日下朝,我就去宫里打听打听,不会有事的。」何伊人安慰花荫道。 被爱人如此安慰,花荫心里闪过一丝甜蜜。 她烦躁其实不是为了楼家,而且也知道一旦遇事,何伊人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她其实是另外有所隐瞒,所以觉得心里不安。 犹豫了一会儿,花荫深唿吸了一口,对何伊人问道:「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怎么了?是晚上睡不着有些害怕吗?」何伊人关心道。 花荫用手搂住了何伊人,将身体埋在她怀里,摇了摇头,「何伊人,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会相信吗?」 没想到何伊人的反应是有些惊讶,却还存在些豁然,「花荫,我早就有所察觉,你与许多人都不一样。是这个原因吗?」 花荫靠在何伊人怀里,剎那间全身起了一层鸡皮,「你,你早就察觉出来了?」 何伊人搂紧了她道:「嗯。觉得你不是楼家的姑娘,但是一直没有理由说服自己。」 「那你还喜欢我吗?」她鼻子有些酸酸地。 「小傻瓜。」何伊人并没有回答花荫,只是用着宠溺的语气说了她一句。 花荫忍不住哭了,她其实很讨厌自己哭。来到古代之后她几乎就是天天哭,估计这辈子的眼泪都要在这里流尽了。 可是不让她哭吧,她又忍不住。何伊人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听着花荫哭泣,她只是沉默着。 等过了一会儿,何伊人才拿了帕子给花荫擦拭。 「你说,你不是从这个时代来的,那么你是从哪里来的?」 「二十一世纪。」花荫道。 「二十一世纪?这是什么朝代?」 「不是朝代,我生在一个叫华夏的地方。它已经有五千年的歷史文明了,其实,商朝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千百年前的古代。你们在我的眼中实际上就是古人。」 何伊人有些疑惑地坐起了身子,将蜡烛重新点了,才回到花荫身边。 「什么古人?这么说,你是从千百年以后来的吗?」 第98页 花荫摇了摇头,「我可能是穿越时空而来的,这里的空间和我所生活的空间不同。」 「空间?」 花荫点了点头,下了床后披了件衣服,对何伊人招了招手。 两人到了案机前,花荫拿了两张纸,演示给何伊人看。 「就像这两张纸。」花荫将两张纸平行铺开,「它们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我本来是在这一张纸上生活着。」花荫先是指了指上面的那张纸,随后又指了指下面的纸张,「而你,在这一张纸上。」 何伊人若有所思地看向花荫,她并没有说话,花荫也不知道到底何伊人搞清楚了没有。 「总之就是,因为某种偶然的契机,我从这一张纸上来到了你所在的这一张纸上。」 何伊人的眸光闪动,她细长的眉毛向英气鼻的梁聚拢,「所以,你还会回去吗?因为某种原因而回去吗?」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怕,若是花荫离她而去了,那留下她该怎么办呢? 花荫见何伊人这样问,便起了玩笑的心思,说道:「说不定的。所以你可得好好珍惜我。」 却不想何伊人当了真,她一把将花荫禁1锢在了怀里,因抱的紧,弄得花荫有些喘不过气来。 「何伊人,我骗你的。」花荫赶忙说道。何况穿越哪有这么容易? 何伊人钳了花荫的脸,吻的炽烈而霸道,带着一股强烈的占1有欲。 花荫凌乱的头髮撒在地上,两人的手贴在一起,埋在长长的秀髮间,黑色髮丝与嫩白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蒙上了一层朦胧圣洁的光。 亲吻发出的水渍声,与温存时的喘1息声埋在了月色中。 晚上花荫几乎晕坠过去,模模煳煳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花荫朝床边一看,见到远处何伊人正在穿衣裳。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花荫将手枕在床上,支起了身体。她刚睡醒,脑子还蒙蒙的,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何伊人穿好了衣服后,走到花荫身边抱了抱花荫,「我去皇宫一趟,你在府里好好的。早上已经派人去姬府知会过了,这阵子你就待在我的府邸内知道吗?」 花荫乖巧地在何伊人怀里点了点头,何伊人见到花荫早上醒来,睡眼惺忪的,脸上还有一抹红晕,觉得她可爱极了,情不自禁亲了花荫脸颊一口。 花荫被突袭了,眼睛瞪得圆熘熘的,想到昨天晚上何伊人折腾她,到现在早上起来还浑身酸痛,她就有些没好气。 「你记得早去早回。」花荫推了推何伊人,说道。 看见情人推自己,何伊人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花荫。 她凑到花荫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再亲一口。」 花荫羞地耳朵都红了,觉得早上腻歪怪怪的,但是何伊人这样撩她,她简直难以抵抗。 就在花荫害羞的时候,何伊人趁其不备在她脸颊又亲了一口,这才满意地起身准备出门。 花荫像是想到了什么,匆匆地伸出手来扯了扯何伊人的袖口。 何伊人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花荫。 花荫咬了咬下唇,说道:「若是真的没有法子救楼家,也不必逞强。」 毕竟,楼家也不是她真正的血脉至亲。不是她冷血,楼家这一家子人在花荫的心目中,并比不过一个何伊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大。 何伊人心下感动,伸手拍了拍花荫的手说道:「你放心。」 两人这才分开,花荫起床发现何伊人连饭也没怎么吃,心里怪难受的。 稍许吃了些,就叫了红玉碧珠过来说话,因为是商量事情,所以遣退了公主府里伺候的丫鬟们。 「现在咱们手头多少银子?」花荫问红玉道。 「手上有的打赏银子共十两。」红玉道。 「我嫁妆共有多少可知道?」 红玉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统共多少有记帐,来时不算家首饰添妆,也有一千两左右的票子,加上家里赠的田地铺面也不少。年来也有收入,能调动的该是有两千两左右。」 这是不算姬家家里往日长辈打赏的钱的,当时花荫嫁过来,老太太觉得送花荫来姬家是替原主消灾的。 所以为了弥补花荫,除了原主她娘带来的嫁妆,另外老太太私自给花荫也添了些钱和首饰,因此花荫是个十足的小富婆。 到了姬府之后,一应吃的喝的,还有四季衣裳,换季首饰都是府里提供的,并不花她一分钱。 除了偶尔打赏下人的零碎银子,平日又不怎么花钱,还时不时有上头的打赏,自然存的就多了。 花荫点了点头,了解了些许情况,随即又吩咐道:「红玉,你现在去家里一趟,将我所有银子清点出来。另外,找出几件昂贵些的首饰,悄悄叫人拿出去当了,好歹凑个几百两银子出来先。再来,今日你先拿了五十两银子过来,我有用。」 另外又吩咐了碧珠,「你去二姐姐家看看,打听打听楼家的事情。再去琉璃家里看看,叫她弟弟过来一趟,咱们就在今明两日里将琉璃送出城去。」 虽然待在公主府里安全,虽然何秋人很怕他的姐姐,但花荫不想让何伊人有任何可以被降罪的可能。 将琉璃送出城去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到个没人知道她身份的地方安家,再不回来就最好了。 第99页 「你们去吧。」花荫挥手让碧珠红玉两人离开。 等二人退下之后,花荫就坐在屋内发着呆。 春日这样绮丽的景色,她竟没有心思去欣赏。究竟也是不知道,楼家的这一场灾祸与自己有没有关系? 若真的有关系,害了楼家满门,那她真的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虽说楼家的人并不多好,但社会如此,大家都是这般活着。不管如何,他们都罪不至死。 没等多久,碧珠去过楼二娘哪里就打听到消息回来了。 「具体情况倒是不知道,姨奶奶自己也在担忧着呢。听他们家姑爷说,楼家是当天被参了的,只是当时名单没有公布,陛下发了一通脾气,当夜敲定了主意,招了军就直接抄家了。」 「证据也找着了?突然说抄家就抄家的,怎么服众呢?」花荫觉得皇帝还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 碧珠摇了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他们家姑爷因为与楼家有牵连,所以也正担忧呢。姑娘,您说姬府会不会也......」 花荫摆摆手,「还不至于,这样一个世家大族,一时半会儿怎么能灭了?皇上肯动气,也只敢动楼家这样的小虾米罢了。真查到姬府头上来,其他几大贵族也会紧张起来的。」 虽说皇权是顶级的权威,但想要将矛头对准了世家大族,那即便何秋人是皇帝也要掂量掂量的。 碧珠这才松了口气,「那奶奶,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花荫嘆了口气,「等何......公主殿下回来再说吧。」 让人有些纠结的是,她忽然发现自己没了何伊人的话,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第六十章 到了下午,红玉也带了银子回来了,花荫让她把那五十两,另外加上打赏的十两银子统共六十两都拿了出来,一併交给了琉璃。 本来家里便是死了个有分量些的丫鬟,或者是姨娘的旁亲死了都不会给超过五十两。 花荫念在琉璃伺候了老太太一场,将来还要逃难与骨肉分离,这才多给了些。 六十两不是小钱,琉璃在楼家的时候也惯被打赏的,但大多都被拿来贴补家用了。 往日里她在楼家做事,怎么会不懂些帐目,见到花荫这样开恩,她千恩万谢的收了钱。 在琉璃的心里,其实花荫这么做真的已经是很够意思了。 怎么说,楼家抄家关她姬家的媳妇儿什么事儿? 光是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很够意思了,哪里还有人像花荫这样,一个外嫁的女儿,努力帮忙娘家周旋。 连她一个下人,花荫也帮着想出路,送她银子替她打点。 这样的事情,花荫一个闺中女儿家,何况还是个寡妇,竟肯做到这里。 交代好了事情,花荫目前也没有特别可用的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何伊人回来。 到了下午,何伊人回来了,花荫赶紧迎过去。 但见何伊人眼神明朗,并没有多少愁绪,花荫心下是有些放心了的。 「怎么样?」花荫问道。 她与何伊人一同坐到桌边,亲自倒了一碗茶与何伊人吃。 何伊人摇了摇头,挥退了下人说道:「没有什么大碍,商国没钱了,昨日抄了这一家,今日上午又抄了几家,说是有人弹劾这些官员以致龙颜大怒,实际不过是皇帝的一齣好戏。」 「那楼家怎么样?」不会像是《红楼梦》贾家那样的结局一样吧,落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你别急,皇帝收了钱做做样子不会太为难你家,不过这也算楼家一大难。官肯定是做不了了,皇帝最后若开恩,大家都贬为庶人,好歹还有命留着,也不至于做了奴隶。」 听到这里,花荫替楼老太太松了口气,好歹有命活着,庶民就庶民吧。 往后她将老太太的钱给了他们,去了远些的地方,大不了不再都内生活了。怎么说,做个小地主也是可以的,不用活在庙堂之上也少些阴谋诡计,有什么不好? 但是也不确定何伊人说的话就准确了,花荫提议道:「我这里有个楼家的丫鬟,就是昨日逃出来的那个,你也见过。以防万一,还是送她出鄞都躲躲吧,等事情过去了再叫她回来。毕竟你弟弟哪里也没个准话。」 何伊人听了点点头,「好,一会儿我叫人过来带她离开。」 花荫笑了笑,想到自己能将楼老太太交代的事情做好了,从此世上谁也不欠了,花荫就觉得浑身放松。 花荫赶紧叫红玉喊琉璃过来,琉璃来后跪下给花荫磕了头,花荫也没有拦着,随后嘱咐了琉璃几句,便叫她去了。 「晚上咱们一起去赏荷吧。」等一切料理妥当,何伊人将头靠在花荫的肩上,有些慵懒地说道。 花荫晓得她今日辛苦,大早上去了,下午才回来,也不知道中午吃过了没有。 花荫也是见过皇帝的,知道何秋人不是个善茬儿,和他说话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何伊人累了也正常。 「你也累了,不如早些用了饭,也好早点休息,无端端地赏什么荷?」如今春日快到尾声了,池子里荷花是长了出来,但是都没□□,青色的一个小花包立在池塘里,也没有什么可赏就是了。 何伊人将头埋在了花荫的脖颈间,「我就是想去。」 她的语气略带着一股撒娇的味道,对于花荫来说,何伊人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的。 第100页 「好吧,那咱们去吧。全都依你。」不忍破坏何伊人少有的孩子气,便是看花苞又有什么?就算无景可赏她也不会拒绝的。 撒娇成功的何伊人轻笑了两声,像个稚气未脱的孩童一般。 随后吩咐了府里下人,自然下人们有的一阵忙,又要备船,又将晚上的膳食送到船上,还要点灯准备坐垫,清理出船只。 虽然命令下的急,但在晚饭的时候船只也是准备好了的。 公主府上的小小湖面上,一株株青色的荷花立在同样青色的湖面上,花朵形态各异亭亭玉立,花荫她们所驾的一舟小船飘在湖中央。 天色渐渐暗了,半残的月色裸1露在了空中,湖面倒映出了天上的风景,太阳已经落山,四周偶尔传来蛙声清唱。 这时落日残阳已尽,人间宛如混沌之境,似暗又非暗,似明又不明的状态,船内一盏宫灯透着并不勐烈却耀眼的光。 两人闲聊着吃过晚饭,花荫好奇地吹了灯,没了光明,其它感官就变得更加敏锐许多,似乎湖边除了蛙声还有不知名的鸟儿们叽叽喳喳地叫着。 灯芯燃烧过后,灰烬黏连在灯芯上,烛芯结炭使蜡烛变得没有那么亮,这便是灯花了。 她以前读过一句诗『闲敲棋子落灯花』,只觉得意境美,却不明白灯花究竟何意,也是到了古代,才听得谁曾说起过。 「莫要淘气。」花荫注视着灯芯,耳边传来了何伊人宠溺的声音。 「嚓!」的一声,火柴滑动的声音传来,火焰被一双洁白晶莹的手捧了出来,宫灯又被点亮了。 「意境这样好,不下棋可惜了。」花荫道。 何伊人笑笑,带着些调侃的语气说道:「你要下棋?又是五子棋么?」 花荫别了别嘴,「你可不要小看五子棋,也是很费脑力的好吗?」 说话间,两人拿了船上的棋出来,对坐下着。 蜡烛缓缓沿着杆部落下,大约有两刻钟的时间,花荫就有些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提议要下棋了。 何伊人见花荫挠头,有些试探地问道:「要我让你么?」 听到这里,花荫将棋放回了棋篓内,「不下了,不下了。」 何伊人见花荫不耐烦了,笑着将黑白棋子放回了棋篓内。 二人携手走出了船外,花荫本来想看星星,本来漫天星光该是最夺目的。 可走出船来似乎又不是这样的,或许是因为四周寂静只有蛙声鸟鸣,所以显得格外清幽。 荷花在少许的光明之下,茎干显得有些扭曲,在月色下看着略妖异了。 「怎么你府上的湖这么大。」显得她与何伊人驾的这艘小船格外的小些。 月色倒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人显得渺小,船只也逐流飘荡着。 也不知道谁这样应景,在这样一片有些奇异的景色下,吹起了凄凉笛音,因是独奏,在月色下更显得寂寞了。 何伊人用手搂住了花荫,花荫抬头看她,只见她那双缱1绻的眼里带着无尽柔情,不经意间似乎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忧愁。 花荫一个慌神,她眼里的忧愁便不见了。摇了摇头,花荫只觉得自己多虑了。 湖水茫茫,二人相拥着也不说话,只求今夜能过得慢些。 第六十一章 皇帝要抄家,近日抄了共有三四家,大半个月弄得鄞都里人心惶惶的。 楼家最后被贬了庶民,花荫听到大牢里放出来的消息,早些日子就已经在其它府县买好了宅子,打点好了人。 当然,不敢明面上做,虽说姬卿死了,但花荫怎么也是姬家的媳妇儿。 既然嫁了姬家,那么就是姬家的人,虽然也有拿婆家钱贴补娘家的人,但花荫这样又买房又买地,连商铺都包送了,姬家人怎么会准。 但花荫知道,她的嫁妆有两份,一份是楼老太太想要花荫做了原主的替死鬼,就将原主母亲的所有嫁妆一应给了花荫。 另一份则是楼老太太死前给花荫的钱,虽说里面有些辛苦费也算是花荫的,但花荫最终也只留了微末那么一两成下来。 她为了楼家打点,最近花钱的确有些多了,怕被人抓住了什么,若姬家哪个下人晓得了打个小报告,花荫就又要被姬太太数落。 下了马车,站在监狱外头,楼家众人已经换好了花荫叫人送进去的衣裳,大半个月下来,楼家众人精神面貌自然不能和外头自由的人比。 花荫看了看,楼老爷这一劫下来,总老了有十岁。 打量了站在她面前的人,却不见楼老爷娶的那位太太,花荫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么一群人。 「你那个夫人呢?」花荫问楼老爷道。 楼老爷本来养尊处优,他出生的时候楼家光景还好,就是在抄家的时候,楼家也没有被挥霍败坏个完全,却不想一朝遇到变故。 楼家家里不是没有些还能进监狱通气儿的人,但是楼老爷出狱这一天,居然只有一个自己往日里最嫌弃的女儿来接他。 见花荫说话这样的不客气,但楼老爷破天荒地没有骂花荫。 因为他算是明白了,即便花荫对自己这个爹表面上如何不尊敬,说到底,还是在意的。 如果花荫知道了楼老爷心中所想,一定会说是楼老爷想多了,她不过是一时受了金钱的刺激,昏了头答应了楼老太太的请求罢了。 第101页 「她已经去了。」想起自己的第二任亡妻楼老爷脸上写满了悲怆。 他这个年纪已经丧了两个妻,还经歷了抄家,身上的故事不能说少了。 在楼家一群人中,惊讶花荫会来的自然不止楼老爷一个,凡是被关在牢狱里的这些人,出来见到花荫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们这样看着,花荫倒是觉得自己心里又解气又可悲。 自然,这两种感觉都不是因她自己而生的,而是为了原主感到解气,为了原主感到可悲。 「死了?」花荫对于这一点是很惊讶的,都说是坏人活千年,花荫一直以为那个新夫人会遗臭千年的。 一边的楼花菲听到楼老爷说起她母亲,伤心地落下了泪水。 楼花菲的心里其实还有些恨花荫,觉得花荫若是能早些时间来,那她母亲可能就有救了。 可是如今花荫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姬太太,虽说姬卿已经死了,花荫还是能够一辈子锦衣玉食。 而她楼花菲呢?因为家里被贬庶民,政1治立场就不太好,不用说,定好的婚事肯定要泡汤,毕竟当初定的是官家。 况且,楼家已经今非昔比,门不当户不对,除非对方是个十足十的夯货,否则怎肯娶她回去?以后还当做正经媳妇儿相待呢? 想到这里,花菲也就不敢恨花荫了,因为她对花荫的恨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过徒惹得自己伤神罢了。 而楼家家里的哥儿,也就是楼花菲的亲弟弟楼丰安,因为花荫提到母亲的事也神色悲痛。 花荫一看众人表情,显然这不是在开玩笑。 「入狱的时候她身体就有些不好,狱里条件不好,每日吃吃不饱睡睡不好,还担惊受怕的,对病情无益。她去也是前两日的事情了。」楼老爷在一边说道。 花荫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冷血,她在听到一个曾与自己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的死讯的时候,没有一丁点儿的悲伤,不过将那人的死当做了一个八卦新闻来听。 知道楼家一家都不想要提起这件事,花荫只好劝了一句楼老爷,「节哀吧。」 楼老爷点了点头,他两鬓几乎在十几天内一下子斑白了,这样一个真实的人站在花荫面前,倒比听到那夫人已经死掉所带来的冲击更大。 也不想要再继续多说,花荫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她身后的红玉和碧珠就将手上的银两全拿了出来。 「这里有几百两银子,那县城里我已经托人安置了房屋和田地,总不至于叫楼家坐吃山空的,往后你们好自为之,我在这里就算送你们家最后一程了。」花荫说道。 楼老爷见花荫居然安排的如此妥帖,眼泪霎时夺匡而出了,「阿荫!」 他没有想到,自己曾经这么冷酷地对待过花荫,但花荫居然还会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拉自己一把,拉楼家一把。 花荫见楼老爷这样叫自己,手上起了一路的鸡皮疙瘩。 交代了事情,花荫便挥手叫马车夫过来,楼老爷携着儿子女儿上了车。 后头是之前花荫见过的那位姨娘,也就是楼二娘的母亲。 她眼里含着泪水,牵着花荫的手,「我们去了,你在姬家难免不好过些,凡事你要放宽心,往后的日子还长久,与家里人打好关系,多与你婆母嫂嫂交好。若是有奴才不好好伺候,你不要硬撑着不说,知道吗?」 花荫听了姨娘的话,有些感动。整个楼家,就是说不准这辈子就骨肉永别了的楼老爷,都不曾关心过花荫一句。 虽说姨娘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却也是最心疼她的人了。 花荫拍了拍姨娘的手,「你放心,我省的,您也要照顾好自己。」 姨娘也上了车,楼家不剩下多少人了,很快人装了两辆车就全坐上了。 花荫吩咐车子慢走,自己也准备上车。 却不想这时一辆马车到了花荫他们这边,这车夫还是花荫认识的。 「妹妹。」原来,这车上载的是楼二娘。 「等等!」花荫见到楼二娘,赶紧叫住了正在转头乘着楼家众人离开的车夫。 那车夫得令,自然停下。 「姨娘!」楼二娘匆匆忙下了车,姨娘也出来了,她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才上了车又下来了。 楼二娘牵着姨娘的手不肯放,毕竟是亲母,若是跟着楼老爷去了,说不定这辈子就见不着了。 「好孩子,姨娘又没怎么着,你哭什么。」姨娘自己流着泪,却哄着楼二娘不要哭。 「娘,你和我走吧,别回楼家了。」楼二娘乞求道。 姨娘眼里闪过些许犹豫,但最后还是擦了擦楼二娘的眼泪道:「傻孩子,你家如今也才刚起步,虽说白家多我一人不多,但我终归是你父亲的妾,你父亲没死,楼家又正需要人,我跟你去享福了又像什么话?」 「怎么不像话了,如今楼家倒台,你跟了我回去谁还敢拦着?」 花荫站在她们身边听着母女二人的对话,也觉得姨娘跟着楼二娘离开会过得更好。 「楼家出了事儿,我便跟着你享福了。那难道将来你生了女儿,白家出了事儿你也要离了白家跟着你女儿离开吗?」姨娘正色道。 楼二娘听姨娘这么说,便知道大抵是劝不动自己母亲了。 「他们从来没把你当做人看过,多少女子折在了那大宅门里,我不忍看你回去受苦。」楼二娘道。 第102页 姨娘听了女儿的话,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多少年都活下来了,当初夫人在的时候我都能把日子过好,还能把你和三姑娘照顾好,如今夫人不在了,我更不会受苦了,你放心吧。」 楼二娘还欲再说,却被姨娘截了话,「你放心,我知道自个儿将来有人撑腰,不会叫人欺负了去的。往后等收拾妥当了,我自然请了老爷来看你和三姑娘的。」 姨娘看了一眼花荫,将花荫的手也牵了起来,「只是我一走,消息来往不便,总是怕你们过得不好。」 花荫听着姨娘自己未来如何还未可知,却反过来担心她们,心里感动,眼眶也有些红了。 花荫拍了拍姨娘的手道:「姨娘放心吧。我和姐姐在都内会互相帮衬的,等过些日子,不用您说,我们也会派了人过去找您的。」 姨娘听了花荫的话,点了点头,「这才是好孩子。」 随后几人闲说了几句,楼老爷后来派人来催了一声,姨娘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捨地与花荫和楼二娘他们分开了。 送走了楼家众人,花荫与楼二娘聊了聊近日都内抄家的情况。 「公主哪里还好吧?近日真的是发生了好多事情。」 花荫有些奇怪楼二娘聊到何伊人,但却并没有多在意,想起近日料理事情来的痛苦,也不由感嘆道:「是啊,真是发生了好多事情。」 随后二人同坐了花荫的马车,闲说了一会儿话后分道各回了各家。 花荫这几日因忙着为楼家买地买房的,总算料理好了楼家的事情,今日美美地洗了澡,想着明日要早早起来要去公主府里见何伊人。 第六十二章 花荫醒来,又是一日春雨绵绵,雨后春容清更丽,直下到下午才停。 本来今日下雨,她本想着干脆来日找个天气好的日子再出去,不然这样的天气去了何伊人哪里也是闷在屋里。 「去将我的衣服拿来,咱们换上出去。」花荫对红玉道。 说好不去的,奈何想何伊人想得紧,就是一天快过完了,花荫还是想去。 红玉皱了皱眉看向花荫,「奶奶不是说今日不去的吗?」 花荫笑道:「我又改主意了。」 本来花荫说话,红玉必定是马上就去执行的,却没想近日红玉竟没有动。 花荫想着,这么多日下来都在为楼家打点,想必红玉也烦了。 众丫鬟中只有红玉是最聪明的,能者多劳,花荫平日里也最使唤她,所以她最累,一时懒怠花荫也能容忍。 便不去麻烦红玉,花荫又对一旁的碧珠道:「那你去吧。」 谁想。碧珠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花荫皱了眉头,「怎么?如今一个个儿的都不听我的话了?」 虽说花荫也觉得用丫鬟太资本,但商朝也不是现代,姬府的下人们都是看碟子下菜。 你没有听话的丫鬟,没有压过下人的气势,只会成为众人欺负的对象。可以说,花荫的资本不是她自己想要的,而是被动成就的。 没有人听自己的话,在现代的花荫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在这样一个时局下,花荫会觉得不安。 「究竟怎么了?」花荫看了看红玉,又看了看碧珠,觉得二人平日里十分敬忠,一个命令不动也就算了,怎么两个都叫不动呢? 看着不说话的两个丫鬟,花荫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心里一阵慌乱,外头的雨停了,青色的天空仍然暗沉沉的。 「花荫。」外头传来了她二嫂子的声音。 花荫只好暂时放下对两个丫头的问话,自己迎了出去。 「嫂子。」 「明儿出去玩吧,趁着天气还没有热起来,你向来是抓不住影儿的,如今总算闲下来了,正好陪我出去逛逛。」她嫂子道。 花荫笑着说道:「不巧了,今儿我要去公主府玩,明儿恐怕回不来,嫂嫂肚子都大了不如在家里好好养着,怎么和我一样老想着出去玩了?」 孙氏听了花荫的话,惊讶道:「难道你还不知道?」 花荫眼皮一跳,总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什么?」她问道。 「今儿早上公主殿下奉命出征了,如今早不在鄞都了。」孙氏打量着花荫脸上的表情,只见花荫脸色一下子白了,她不免有些担心。 花荫惨白着脸,嘴里念着「不可能。」她直直的望向红玉碧珠两个丫鬟,「不可能!」 红碧两个丫鬟被花荫吼的身子都颤了颤,碧珠不敢看花荫,跪了下来说道:「是殿下命我们不要说的,主子不要难我们,你若知道了这件事定要闹个天翻,所以才故意瞒着的。」 孙氏看着眼眶红了的花荫也有些害怕,从来花荫都不太闹的,只在姬卿死的时候见她这般对过姬大爷。 「你不要急,殿下向来百战百胜的,她出征百姓们从不担心失败。不过是这阵子见不到了,很快又回来,你怕什么?」孙氏牵了花荫的手安慰道。 花荫没有听孙氏的劝,流下了一行泪,她甩了孙氏的手,朝着院子外头跑去了。 孙氏见了赶紧吩咐下人们道:「还不快拦了她!」 外头几个婆子听见动静,又听到孙氏跑出来喊的话,赶紧围过来要抓了花荫。 此时花荫心里一股委屈愤恨发泄不出来,也不管什么了,见到有人拦着就是一脚踹过去,一院子的婆子丫鬟们不敢伤到花荫,倒叫她逃了出去。 第103页 花荫直奔了马厩,那看马的车夫见到花荫刚想请安来着,被花荫一句「滚开!」吓得僵在了一旁。 花荫拿了马绳,蹬了好几下才上了马,外头马夫见花荫周围没有人,也不敢放花荫出去。 花荫一个马鞭抽过去,也不管人有没有伤到,直接驾了马出去,凡是有人拦的地方,她都是挥鞭子。 出了府,她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挥着马鞭就往大路上沖。 她虽学过骑马,但是少有骑这么快的时候,马匹颠簸,花荫几次险些被甩下来。 即便如此,她也不肯放慢速度,她心里觉得若是骑快些,说不定今天还能赶到何伊人哪里。 可她如今落下了队伍半日的行程不说,就连何伊人是从哪儿进发的都不知道。但花荫就是不管,怎么说都要先到了城门,然后再一路打听过去,总能找到人的。 她不想何伊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打仗,她下定决心了,若是追到何伊人,她要带何伊人离开。两人从此以后浪迹天涯!再也不回鄞都了! 「驾!」花荫甩了鞭子,在马背又抽了一下。 马蹄践踏了泥土,带起了点点泥泞,花荫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不好骑马,一路在路上颠簸着。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花荫又急切想要加快速度,结果马儿一个加速,花荫眼看就要从马上坠落。 这时也算巧的,城门口正好遇上上午去送行的车马,那顺安世子也在,见到花荫要坠马,赶紧驾了自己的马到了花荫身边,一个纵身便跳到了花荫的马上。 牵制着缰绳那马跑了挺长一段路,才慢慢减下速度来。 花荫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吓得浑身都在颤,这坠马又没有安全措施,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不小心头着地,或者被马蹄子给踢到了,不死也半条命没了。 「好好一个妇人家,不在你家里待着,没事儿跑出来做什么?」花荫身后坐着的人没好气儿说道。 花荫咬了咬唇,好歹人家算救了她一命,她没好意思怼回去。 「多谢了,你下去吧,我还要赶路,不便多说了。」 「赶路?去哪儿?去找公主殿下?」 花荫点点头,不反驳。 背后那人失笑道:「今日我送殿下出征,少说也行了十几里二十里吧。如今我们都回来了,公主殿下早就不知道又行了几十里,要去驿站,少说也得百里,就凭你这速度,和你这短腿马,你觉得可行吗?」 花荫一听,用力吸了口气,她不跟这丫一般见识,「不然怎么办,我总要和她说句话的。」 顺安世子听了花荫的话,眉头一皱,「你这又是何苦,公主殿下这么做难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吗?如今做这番事情又有什么用,早些断了这孽缘,她早嫁做人妇了,还用得着出征么?」 花荫咬牙,向背后撞了两下,想要将这人撞下马去。 「你做什么?我好心救你,你简直狼心狗肺了!」 花荫被气笑了,「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你本不该救我,如今你救我,谁又知道你不是故意坏我名声的呢?」 「难怪都道最毒妇人心,你就是那毒妇人!」顺安世子气的眼睛都红了。 他跳下了马车,从怀里掏了一个信封出来,对花荫道:「看来,这东西也不该给你了。干脆我找个地方烧了干净!」 花荫一看他手上东西,知道是何伊人的,赶紧也跳下了马,从顺安世子手里抢了那封信来打开。 只见那信封里倒出了几朵杏花和一张纸,纸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聘书已下,只待良辰』。 这时天空下起了细雨来,滴滴答答地打湿了信纸,纸上『良辰』二字被晕染开来。 花荫赶紧收了信到袖子里,将手放在胸口贴着,心里一阵甜一阵酸的。 本来花荫心里还有些感激的,偏那顺安世子又在旁边搭腔。 「若不是因为你,公主殿下也不会这样劳累,你们早不该如此的。」 他说的话在此时的时代来说,也不见得多么过火。甚至还是有些道理的,毕竟在这直男满世界跑的时代里,他也不算那么不讲道理的一个人。 但花荫此时听着这样的话,只觉得一阵恼火。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她一把拽过了顺安世子的领口,将他按的退了两步。 「你疯了!」他实在搞不清,自己明明是为了她们好,为什么花荫会对自己是这个态度。 花荫的眼里分明闪烁着不甘的戾气,「因为我?在我心中十个江山比不过一个何伊人!若真的为我,她就不会去打仗! 她为这不知道是谁的江山在哪里血拼,你们的皇帝识不清人心,你们的百姓只想看她的军功,而你,呵,若不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打仗的能力,你也不见得会这么尊敬她! 可能你都不知道,我第一次在你嘴里听到你对她有好感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像是一只嘎嘎乱叫无比聒噪的乌鸦!简直令人作呕! 我真是不明白,你甚至都没有了解过她,连她的柔美娇媚的一面都不曾见到过,你就和我说你喜欢她?你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喜欢』两个字!你配吗?」 花荫一连串的话说下来,直将顺安世子说得愣在了原地。 她这才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骑马小心翼翼慢悠悠地朝着姬府回去了。 第104页 何伊人给她的信上写的这几个字,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两个字『等她』。 第六十三章 那日分别才到春末,如今转眼又是一个秋雨梧桐叶落时。 地上秋叶落下,沾水后浸在土里润物细无声。 窗前一个穿着翠色衣裳的丫鬟站在那里,往里是一个身穿了寡淡白色衣裙的女子坐在案机前,她手里握着毛笔,在一张白色的宣纸上认真写着什么。 「小丫头子们越来越懒惰了,这窗台上多少时日没擦了?落了一层的灰。」碧珠摸了摸窗台,皱着眉头抱怨道。 案机前的人没有丝毫动容,似乎没有听见碧珠说话的内容。 红玉端了热茶进来,到了花荫身边将热茶放在了花荫手边。 「奶奶,喝口茶。」 花荫这才抬起了头,对红玉笑笑,「你瞧瞧,我最近练字好看些了没?」 红玉侧身弯腰看了看,点了点头,「我虽不太懂,不过瞧着是比之前写的端正多了。」 花荫听到,仔细看了看那字儿,嘴角扬着笑。 她听何伊人的话,乖乖的在等她,正好在这等的时间段里好好练练字,等何伊人回来了,好给她一个惊喜。 碧珠走到花荫身边的小凳处坐下,「近日都城里有新闻,我给奶奶讲讲吧。」 花荫自那日出去追何伊人之后,回了家便被姬太太一阵好骂,僕人现学来的话就是,「她楼花荫真当我姬家是什么了?怎么请了她是来做小辈媳妇儿的,怎么倒似是请了个祖宗来家里供着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于是花荫回了家,就被罚了三个月不许出门,当时姬太太还要打花荫的,愣被她怀孕的嫂嫂拿着死去的姬卿说事儿。 花荫好歹是姬卿的遗孀,虽说姬太太免了她的打,但活罪难逃的。 姬府的下人都知道花荫的娘家楼家倒了,加上往日常给她做靠山的公主殿下也打仗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又失了太太的宠爱,家里二嫂怀孕顾着养胎,大嫂子代理管家也不敢真的管狠了,只因目前也不是大房当家了。 所以奴才们也可劲儿剋扣花荫了,但花荫自己靠着嫁妆养活自己不难的,所以也不多在意,只是下人们不尽心伺候,倒是引了碧珠不爽利,老是找着由头打骂婆子丫鬟们。 偏偏花荫心里念着何伊人,整日都是魂不守舍的,人还在,只怕魂已经飞了。 若她肯管,自然不至于府里没人听她的话,只是花荫不说话,光碧珠教训奴才没有用。 主子都不给你撑腰,不过被骂几句,也没有被扣钱没有被打的,你要骂只管骂吧。 所以才导致三房里敢顶嘴回呛的奴才越来越多,碧珠红玉烦躁这些下人们,却更担心花荫,毕竟花荫这段时间与往日相比变化很大。 原来喜动,如今喜静了,原来不爱文墨,如今有空就看书,有空就练字,嘴里都是今日是什么时候了。 夏天到了秋天又到了,越往后边儿,她越发煳涂了,人也憔悴了不少。 「你讲来,我听听。」花荫对碧珠道。 碧珠见花荫肯听,便想着法子挖掘了自己脑内的八卦。 「说是临安候的姑娘,都二十多的年纪了还没有嫁出去。近日家里给她定了门亲事,结果您猜怎么着?」 「她不肯嫁?」花荫道。 碧珠睁大了眼睛,问道:「奶奶神了,连这也猜到了。」 花荫笑笑不说话,看来是温暖将人追到手了,只是不知道那宁无双究竟怎么以一女子之力反抗家族包办婚姻的呢? 碧珠道:「说是她剪了头髮,扬言要做了尼姑去。家里人不肯,她闹了好多日绝食,后来还是她老子娘心疼她,答应叫她带髮修行了,这两日就要去庙里做尼姑了。您说奇怪不奇怪?」 红玉听了碧珠的话,也有些好奇:「她们公候小姐家,也有这样的做派的?放着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不嫁,非要做了尼姑的。我瞧着不是因她自己不想,指不定有什么秘事也未可知。」 碧珠有些贊同的点了点头。花荫不好讨论宁无双与温暖的事情,听红玉碧珠二人聊了一会儿天。 下午时分的时候,外头有个小丫头子跑来说,公主府上的一个丫鬟来了,花荫身子一颤,赶紧叫人请了进来。 那丫鬟是花荫之前见过的,是之前给花荫送还过风筝的。 「可是公主殿下回来了?」花荫快步迎到了门前,紧紧拽了那丫鬟的手道。 那丫鬟吃痛,「算着日子,若打的快些估计也要回来了,不过奴婢来不是为了这事儿。」 花荫听了,脸色沉了下来,本有神的眼睛也变得失了色彩,「哦,你来是做什么的?」 那丫鬟见花荫问,朝身后招了招手,后头又是个小丫鬟跟着,手里拿了一套红色的衣服。 「之前公主殿下吩咐过,说是每季都为您做一套骑马装的,本来知道姬三爷的情况,今夏吩咐过改了白色的不要染,没想到秋日里那裁缝竟忘了这事儿。 偏这是公主府里的珍贵料子,殿下之前特意吩咐过的,如今再找不出第二匹来,所以特来问奶奶一句,这衣服奶奶还要吗?」 花荫这才想起来,原来是之前何伊人答应过给她做的衣服。 她颇有些兴趣的去看了看那衣服,鲜艷的红色,看着不该是秋日该有的美艷。 第105页 「留下吧。」花荫道。 等那丫鬟走了,花荫叫碧珠收了衣裳,闲聊了一会儿,吃饭睡觉一如往常。 第二日起来,是个大晴天。秋叶在地上摩挲着,发出「唦唦唦唦」的声音,风吹动了纱帘。 花荫照常起床洗漱,用过早点,便叫红玉拿了书来给她看,本以为今日又会同往日一样,没有什么大变化。 还没到大中午的时候,外头就有个姬太太房里的丫鬟过来说要请花荫过去。 花荫一路过去了,没想到在姬太太身边站着个宦官,花荫就有些疑惑了。 「姬三奶奶,随杂家走一趟吧。」那宦官接近了花荫,说道。 花荫抬眼看他,只见那人一张老脸上涂的煞白,又加上他阴阳怪气的腔调,倒不像个活人,反而更像一个鬼。 花荫往后退了一步,看看那太监又看看姬太太。 心想着好歹她也是姬卿的遗孀,这老太太怎么说都不该把她卖了吧? 最后,花荫知道皇帝的招数,知道自己反抗也没有用,只好跟着这位公公去了。 「公公,您知道皇上叫我进宫是什么事儿吗?」 花荫从身边红玉手里拿了二十两银子塞了过去,本以为不会出姬家的门,所以也没有叫丫鬟们备钱。 谁想那公公也不知道是嫌少,还是真的不肯收花荫的钱,只是用手将花荫的银子推了回来。 花荫心里暗觉不妙,等上了马车,她心里暗想该不会是何伊人离开了鄞都,所以何秋人来找自己算帐了吧? 但是也不对,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要找麻烦不早就找了,何苦等到现在呢? 难不成是与何伊人有关的事情吗?花荫想到这里,心里一下紧张一下又开心,毕竟未来是未知的,所以究竟还是紧张占了大头。 下了车,进了宫殿,花荫就见到了与何伊人相似的那张脸,一张让她想恨也恨不起来的脸。 「民妇见过陛下。」花荫干脆跪了下去,她不想惹事,要是态度不好惹了何秋人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何秋人看着跪在地上的花荫,扯出了一抹冷笑,「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什么吗?」 花荫皱眉,「回陛下,民妇不知。」 何秋人将笑容淡去,语气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情绪淡的过分,「何伊人死了。」 花荫听了何秋人的话,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僵了大概有半分钟,好像是没有了方才这一分钟的记忆似的,花荫愣在哪里也没有说话。 地上的瓷砖贴在她的腿下,透过层层的布料冰冷了她的肌肤,冷的她颤抖了起来。 「陛下不要开玩笑了,公主殿下为家国打仗,您可不能在这里咒她啊。」花荫颤着声音,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看向何秋人。 「皇姐兵败了,敌军突袭,两国联合起来攻的商军,皇姐不敌。在人数上就差了人家敌方两万军,商军死伤惨重,逃回来的也只有两千军。皇姐当时被乱刀砍死,敌寇有挖心吃人的习惯,有将士力保皇姐,结果只带了她的头盔出来。」 花荫不相信,摇了摇头,握拳的手心里流出了血液,是她抠的太紧了,但是疼痛还能让她勉强撑着些理智。 不然,她就要疯了。 「她百战不胜,从来没有何伊人打不赢的仗,你一定是骗人的!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所以才故意将我叫来说的这些好叫我伤心!」 花荫苦笑了两声,怎么可能呢?偏偏她们离幸福就差临门一脚了,偏这样不幸的事情会落到她们身上?这叫她怎么相信呢! 一定是何秋人耍她的,一定是的! 何秋人见到花荫如此,眼下有些信服了花荫之前所说的对何伊人的喜欢。 但始终无法理解,男子之间也有这些癖好,但大家明白都是玩笑,谁把谁当真呢? 难道女子之间有些秘事儿倒与男子不同了?玩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好说是真爱,也觉得是喜欢了? 在何秋人看来,花荫与何伊人相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花荫心里觉得何秋人这个皇帝当得可悲,但何秋人也有一套自己的思想,所以觉得花荫的爱情看来叫人可悲。 他伸手拍了拍,外头就来了个宦官,那宦官手上拿着个托盘,上面赫然放着的便是何伊人的铠甲,那铠甲花荫记得,是当初她见过的。 像是任何一次看的一般,这铠甲泛着冰冷的银光。 它上面沾满了血渍,花荫跌跌撞撞走到哪铠甲边,也不知道那上面流的是何伊人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花荫伸出了自己抠得流血的手,她拿手压着那铠甲,心里想着,这上面总该有一滴血是何伊人的吧? 「她走前曾以花为聘,说要娶我。」花荫颤抖着,极力遏制自己的悲痛,将话说的清楚些。 「商朝的江山,说句实话,怎么都有何伊人的功劳在。你若还当她是你姐姐,我在这儿就代她向陛下讨个旨意,为我们赐个婚吧。我不想做姬家的媳妇儿,我想死后能与她同穴。」 何伊人倘或还活着,就不会叫她有机会伤心的。 她多久没有因伤心而哭了?自从与何伊人确定关系之后,除了姬卿死的那一次,她就没有因为悲伤而再哭泣过。大多都是因为太幸福而哭的。 何秋人听了花荫的话,陷入了沉默中,因为花荫说的话,正是何伊人临行前对自己的请求。 第106页 「归来即与花荫成婚,请皇上恩准。」这是何伊人的原话。 「朕知道了,朕明日就拟了旨意。」半晌后,何秋人才答道。 外头宫人们也不知道何秋人与花荫在殿内聊了些什么,只知道花荫出来之后全身都在颤抖,魂不守舍的样子看着像是吓得不轻。 她手里还拿了一个大木匣子,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她一双带血的手像是供养菩萨一般地小心翼翼捧着那匣子。 何伊人战败的消息是提前先到的密报,如今只有皇上知道,或许还有几位重要的大臣知道,但那些外头伺候的宦官宫女们可不知道这个。 花荫出了宫,一路乘着马车回了姬府,抱着那匣子失了魂。 身边姬太太和她大嫂子都有来问话,毕竟被招进宫里去可不算小事儿,还是皇帝专门只叫了花荫过去的。 但姬府众人见到花荫这个样子,也都被吓了一跳,见花荫中邪了似的,知道问不出来,赶忙请了大夫过来要给花荫瞧。 谁想花荫先回了三房,只吩咐人说要洗漱,然后一番清洗过后,手上的伤也包好了,花荫又跟全好了似的,这变化的那么快,看着还蛮吓人的。 她只说一切都好,姬府没事儿,又说皇帝过去不过跟她讲了些公主的事情,原不是大事儿。 众人一听花荫说的,也都放了心,不过还是有人觉得花荫这话听着也怪,不像是真的。但到底花荫的回答让众人踏实了。 大家各自离去,花荫便说累了,要休息。 碧珠在一旁问花荫,「那这匣子要怎么处置?里面是什么东西?」 花荫笑笑,脸色有些苍白,「不是什么要紧,不过是皇上一些赏赐,你放在这里就好,一会儿我有用的。你去与我打盆水来。」 红玉皱眉,「要水做什么?」 花荫只说:「你不要管,只打好给我便是。」 红玉碧珠听了以为她又犯痴了自不理会,花荫睡觉向来也没有叫人伺候的习惯,吃过晚饭,大家各自散了。 花荫便将之前拿来的红色骑服穿上,点了根红蜡烛,在镜旁自己画了妆,然后将何伊人送她的糕点匣子,还有四时花朵都一齐放好在身边,然后怀抱着何伊人的头盔。 她身边没有刀的,只拿了惯用的剪刀,在手上划了两下,伤口不深,便又用力割了几下。 其实割腕并不多痛的,只是鲜血溢满手的时候,看着格外恐怖。 花荫将手搁在了方才叫红玉打的水里,血液一圈一圈漾开了,花荫嘴角抿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她将头靠在了自己另一只手上。 视觉渐渐模煳了,但是听说,割腕自杀的人,往往一次割不够,说不定还要再来一次,但是她觉得她割的够深了,应该没问题的。 花荫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变得不清晰起来,她将眼睛轻轻合上,想着能快点儿到黄泉与何伊人同死的。 「你不要急着喝孟婆汤,我就来了。」 就在她快要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听到了远远传来了有人唿唤自己的声音。 「花荫!」 第六十四章 何伊人番外 万花丛底曾抬目,淡雅梳妆娇已足。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在心中闪过这样一句诗词。 春日桃花绚烂之时,她在假山处站着,些许竹叶充作帘幕,将她缓缓推到了我的面前。 一双出尘的眉眼,娇艷的裙摆在风中散出涟漪,眼神如同皎月,肌肤宛若白璧无瑕。 「公主殿下,我迷路了。」她叫我殿下,语气却不卑微,那双明亮的眼睛还要注视着我。 那时我主动交了兵权,皇帝仍不信我,不仅不让我住在宫里,还要举办宴会为我择婿。 我十六岁的时候便带兵打仗了,那时候皇帝才只有十四岁,他根基不稳,朝堂上没有可用的将士,我自请了带兵,是为了帮他,却不想最后我却成为了他最忌惮的人。 我本来没有什么闺蜜,如今带兵后城内女子便更加敬我怕我了,便是偶尔闲说几句,都是话不投机。 那天的我心情明明很不好,甚至为了消愁喝了一罈子桃花酿,但一见到她,似乎那愁闷也消散了些。 「你叫什么?」我问她。 她居然直接回我,「花荫,楼花荫。」 我笑了,哪个世家媳妇,官家小姐会这样放诞无礼? 或许是醉了,或许是觉得她有趣,总之,我居然也回她,「我叫伊人,何伊人。」 我这么说是为什么呢?希望与她叫我的名字吗?这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因为如今在我周围晃悠的人,都不是因为我本身而与我同道的。 我问她下棋,她显然是不会的,却要另说一种玩法,也懂得藏拙有些小机灵,我并不讨厌这样的她。 直到宴会要结束了,我们才要分开,我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尽兴过。 是因为喝酒了吗?今日的我竟这样叫自己意外。 夜晚烟花如此绚烂,我之前二十年的时光是烟花燃放前,而如今,我有些感觉到,可能很快便要燃放我生命中最绚烂的色彩了。 分别后,我想起她应该是饿了,一个淑女也难抵抗飢饿。方才她肚子叫的声音可不小呢。 我想着想着,笑了出来,吩咐丫鬟将糕点给她送去,一时间总觉得自己像个担心丈夫挨饿的小娘子。 第107页 我让她再来不是客套话,也吩咐了门房,若她来了不必阻拦。 她竟真的很快又来了公主府里,我在作画,这向来枯燥无味的事情,在她眼里嘴里也变得有趣起来。 我听得出她是真心夸我,一味的小心试探,是想要和我打好关系吧? 我提议为她作画,她同意了。她靠在窗边坐着,我细细观察着她的身姿,不觉画的忘记了时间。 画作好后,她很开心,还要和我学习写字作画。我答应了,因为也想与她成为好友,想与她多多接触。 或许我早就对她有好感了,总是莫名被她吸引,但是自己却没有察觉到,才害得她伤心一场。 后来她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来,我曾问过,说是她家中有事,是她的奶奶去世了。 我心想她一定很伤心的,等她来后,我也正值郁闷的时期,公主府里有皇帝的人,时时被人监视着的感觉并不好。 趁着她来,我正好清静清静。挥鞭吓退了众人,我拉着她跑了,这世间还有这样畅快的事情,只是牵着她的手跑,我便觉得自由从此掌握在了我的手中似的。 楼花荫,是个特别的人。 她对我说,若是我渡她,便是黄泉也去得。 我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的话说的奇怪,但我没有往深处想,这是不是自欺欺人呢?好吧,我是往深处想了的。 她怎么能由我来渡呢?她该是被她的良人,她的丈夫渡的,而我,也该有自己的姻缘。 我小时候的愿望是做一个江湖女侠,快意恩仇。 曾在诗文里读过一句,『独坐幽篁里,弹琴復长啸』,因这诗里充满潇洒之感,便自己种了一片竹林在明月轩,又用竹子搭建了小屋,将这里起名为『幽篁里』。 母亲爱竹,她死后,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喜竹子,不是不喜,而是睹物易思人。 后来明月轩中的竹屋,我也叫人毁了。所以明月轩中奇花异草繁多,独独没有竹。 不曾想到的是,四年沧桑之后,我竟在公主府里又造了一个幽篁里出来。 我带她来到这里,明明是想要和她看看我儿时对江湖的嚮往,对潇洒生活的憧憬。这本该是一个充满意境之地。 始料不及的是,我竟在这里洗手做起了羹汤。烧水做饭,完全不像个公主,更不像个将军。 而她,居然还十分自然地享受着这一切。 不得不说,她的胆子简直包天了,无法想像一个闺阁女子会有这样的胆量。 她骂我呆子,我不过故作没有听清,她便三言两语矇混过去,我居然没有生气,也是怪哉。 后来我们共1浴,她看着我的伤疤,心疼我? 明明很害羞,却还要刻意靠近,真的是个奇怪的人。我并不排斥她,甚至有些欢喜她的靠近。 但我仍没有往哪方面想,毕竟,怎么可能呢?我们的命运互相交缠,我有些担心了,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呢? 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我也醒了,只是仍闭着眼睛。为什么我要这样呢?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玩心似乎也重些。 她的吻扰乱了我的心,我用着强硬的话语将她所谓的喜欢打的支离破碎,她哭着离开,我假作无心。 我本以为见不到她了,也以为自己能够克制住内心的喜欢。 可她就是个有本事降伏我的人吧,见不到我了,还能将心意送到我的跟前,放了个风筝也能写一首酸酸的诗,且一看便让人知道非她本人所作。 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还派了一个丫鬟去气她。 想到她生气的模样,我的嘴角便忍不住向上扬起。我知道,我是沦陷了。 直到公主府再开宴会,我才再次见到了她。 有人气她,我便将那人也拉入了自己的黑名册中,我知道不过女儿间互相嫉妒赌气而已,却还是容不得她被欺负。 我坐在明月轩里等着她来,她来时我已经知道了。 但是她唤我「何伊人」。我的心便抽了一下。 这是我多久没有听到过的称唿了?久到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以前父皇母后还健在,他们常常会唤我伊人。但父皇母后过世之后,我是将军,是永安公主,是皇长姐,单单不是何伊人。 她踉跄着入我怀里,看着她抽泣,我说不出的心疼。 我怜爱她,亲吻她,想要为她斩断所有道路上的荆棘,想要时时刻刻用怀抱温暖她。 那夜之后,我们成为了恋人,虽然在世人看来,我们相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荒唐至极了。 但我不在乎,只要她也不在乎,世人如都何管不到我这里。 我与她踏青,与她共许白头的愿望。当天灯飘向青天之时,我告诉她我想娶她,她要我准备四时花朵,若这能换她一世相许,这简直太简单。 后来,我攒够了四时花朵。却反过来要她等我,我是否还能再回来呢?我不知道。 我爱她,但我也是皇家的公主。 商国是不能亡的,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它不能。 这是我多少代祖辈打下的基业,是我何家的江山。 花荫,我一定会回来,回来接你,然后我们成亲。我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睛,但我知道我有一段柔情。 楼花荫,你永远不知道你对我的改变有多大。 第108页 第六十五章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正月时分,天气还没有回暖,早上太阳已经升起,商国与西昌国必经的一条小道上,方圆十里只这一家小客栈。 小二开了店门,搓了搓手,唿出一口白气,今日便开始营业了。 他转身回去,却见客栈楼梯上下来了两个姑娘,二人里面同穿着淡雅的衣裳,一个外头罩着火狐裘衣,另一个则是白狐裘衣。 要说那两个姑娘,一个生的贵气不凡,一个生的出尘淡雅。是这小二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两位姑娘了。 「姑娘们醒了,早上要用点什么吗?」小二忙跑过去殷勤。 这里是西昌国附近,哪里的女人活的比商国的男人还要霸气。这女人身边没有下人跟着就到处乱走,小二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来两笼小笼包,再给些豆浆喝。」花荫笑眯眯地对那小二道,她便是那穿着火红裘衣的姑娘了。 而站在她身边的那位白裘衣的姑娘,便是何伊人了。 原来,何伊人打败了仗却没有死,之后自然要回国,当时她周围的军师和大将出言,说若是何伊人回去,何秋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要么直接赐婚给何伊人,要么会借着因败仗而归的理由让何伊人自杀。 大家最后决定,让何伊人逃走,这样也好躲过何秋人的陷害。 何伊人当时也有些心动,不过首先一点,她不可能自己离开,而放花荫在商国的。 于是驾马回鄞都准备带了花荫一起离开,不过她没有那宫里报信的回去快,晚了半日,到时,花荫已经割腕失去了意识。 何伊人给花荫餵了灵药,她抱着花荫哭得几乎晕死过去。 这事儿惊动了三房碧珠红玉两个丫鬟,她们忙给花荫探气包扎,花荫一时失血过多休克了过去,但吃了药后已经有效果,有了唿吸的。 只是何伊人以为花荫死了,一直在哪里痛哭。 花荫醒来,姬家因她割腕,找了几个大夫来给她看,第二日,皇帝下了旨意,说要花荫改嫁给何伊人。 女子与女子成婚,还是皇帝下旨的。这就轰动了整个商国。 花荫接了旨意,当日便搬到了公主府里。 何秋人以为何伊人死了,对花荫也不忌惮,所以也不再监视公主府,倒给了花荫与何伊人出逃的机会。 将养了半个月,花荫给了红碧两个丫鬟自由又每人封了一百两银子,让她们各自找了她们老子娘去。又带着典当了的银票和贵重首饰,与何伊人连夜驾马车逃了。 何伊人自然有人脉,到了城门口也没有人阻拦,就是从那日开始,花荫与何伊人二人彻底自由了。 原来,闯荡江湖的事情何伊人早就有打算了,甚至连计划都做好了的。 她们要出走,去的便是西昌国。花荫这才明白了,怪不得何伊人当初会与西昌王女温暖玩的好,其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倒叫花荫误会了温暖是自己的情敌。 用过了午饭,日头正好,花荫与何伊人坐上了马车,也不进车里坐,花荫坐在驾马的位置上,靠在何伊人的肩膀上,二人朝着西昌国扬鞭而去。 马车咕噜噜地转着,掀起了一阵尘土, 未来,果然还是可期的。 夜间,商朝鄞都,尼姑庵佛堂内。 宁无双静坐在佛前,手上拿着佛珠,青丝全缠在了头上,她虔诚地念着佛经。 佛堂香火足,燃着许多祈愿的蜡烛,柔和的光线照在她身上,便是穿着小尼姑的衣服,也遮不住她玲珑的身段。 佛堂外,一个穿着浅色衣裳的女人,头上留着公主切,看着有几分矜贵与异域的风情。 她缓步走进了佛堂,引起了静坐在蒲团上的宁无双的注意。 宁无双转过身来,便见到那极美艷的脸上带着一抹无邪的笑容,对她开口道:「无双姐姐。」 宁无双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她走到哪里,眼前这个人就要跟着自己到哪里呢? 「你我无缘,你还不死心吗?」 温暖听到宁无双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又将笑脸扬了起来。 「怎么无缘,光你说无缘,我们就无缘了吗?」 「我已是佛门中人,你又何苦执着。」 温暖皱了一下眉头,眼底燃起了戾气,却瞬间又熄了下去。 「佛门中人?敢问佛祖对相思可有解法?你心繫我,不过自欺欺人,又说自己是佛门中人,你骗了自己,骗了别人,连你的佛祖也要骗?」 宁无双将脸瞥到一边去,不敢看温暖的眼睛。 「怎么?不敢看我?」 温暖几步走到宁无双身边,蹲到宁无双面前,她扣住了宁无双的脸,将唇送了上去。 宁无双睁眼看着这一切,温暖从来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今日一吻,倒真的让她愣住了。 半晌,宁无双才知道反抗起来,她挥手给了宁无双一巴掌。 那张精緻的脸上多了五条细痕,「佛祖面前,你做什么!」 温暖抹了抹嘴角,咧出一个无邪的笑来,「那不是佛前便可以了吗?」 「你说什么?」宁无双皱眉。 温暖不说话,不由宁无双反抗,牵了宁无双的手出了佛堂,一路到了外头,用手支着墙,将宁无双护在怀里。 再次低头吻着宁无双,夜里佛香缭绕,一颗凡心懵懂地悟了相思。 第109页 宁无双挣扎了半日,温暖就是不肯放。 嗅着宁无双身上散发的味道,温暖将怀里的人儿搂紧,渐渐挣扎小了,二人将手掌贴合,从此天地又成全了一双有情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