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小娘子》 序言 【作者简介】 艾佟 笔触细腻,风格诙谐幽默,是个风趣善感的姑娘。 没事喜欢看看书,作作白日梦, 然后信手拈来一枝笔,将想到的爱恨情痴写下来,自成一篇。 虽偶尔觉得不管是古装还是现代稿写起来都有几分苦恼, 但看着一本一本的书宝宝出生乃人生一大乐事, 因此还是乐此不疲,期许能够笔耕不辍。 【序言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从前小编爱的罗曼史小说的女主角,通常是傻白甜,不太聪明,可认识了男主角之后,一切难题都由男主角来解决,当时,小编深深觉得有像男主角这样万能的男友多好啊! 只是现实是残酷的,像小说中完美的男主角哪里找? 时代在变,小编的想法也跟着改变,虽然从前的典型女主角没什么不好,但现在小编更爱能活出自我、自己解决麻烦的女主角,就像艾佟老师的新书《调香小娘子》中的女主角徐华瑛。 她暂时寄住在外祖母家,遭表姊妹们的排挤,只能一个人窝在小院子里; 她虽是将军之女,却是庶女身分,权贵人家挑媳妇,她当然入不了贵妇的眼。 这样的她,就嫁不了优质的好男人吗? 当然不。 她没有耍花招、使心计去勾引男人,只是单纯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努力调香赚私房钱,麻烦找上她时不逃避,选择面对它、解决它,不知不觉中散发的个人魅力深深吸引京城四大美男子之一的男主角的目光,进而对她着迷、上心,甚至主动请求长辈赶紧上门求娶她! 相较之下,故事中女主角的二表姊,要外貌有外貌,还是荣国公府的嫡女,明明外在条件没有一样差的,却凡事只会去设计别人,心地丑陋无比,聪明的男主角当然不会看上她。 不可讳言,外在的条件是认识彼此的第一步,但唯有无法取代的个人魅力,才是吸引异性最主要的原因。 有个万能男友很好,若还没遇上心仪的另一半,自己充实的过每一天,也许不久的将来,你的个人魅力将为你招来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喔! 第一章 【第一章 撂倒猴儿的姑娘】 若非一个个争相来问她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忘了,徐华瑛还不愿意相信自个儿穿越了。 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她得先搞清楚这个新的身分和处境,经过这阵子她从身边伺候的人那儿搜集资讯,她知晓了原主并非孤女,是因为父亲带着两个哥哥去岭南打吴国,而娘亲已经过世,父亲只好将原主送到外祖母家。 外祖母家是京城四大权贵之一的荣国公府,严格说起来,在这种以权势论生死的时代,生在权贵之家自然更优于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但权贵之家总是藏污纳垢,而原主在这儿算是个外来者,往往是人家推出去当牺牲品的那一个,所以啊,人家吵架,最后撞坏脑子又丢了性命的是原主,原主的父亲肯定没想到他们才离开不到半年,原主就出事了,单从此事来看,荣国公府绝对是一个明争暗斗的地方。 无论如何,她取而代之,就有义务帮原主好好活下去…… 念头一转,夏儿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三姑娘。」 「我听说瑛妹妹已经清醒了。」三姑娘云锦兰是二房嫡女,也是荣国公府里脾气最坏的姑娘,要不也不会几句话就跟三房的四姑娘打成一团,最后波及徐华瑛。 「是,不过姑娘还是精神不济、身子虚弱。」 「我进去瞧瞧。」 徐华瑛彷佛没听见外面的动静,专心地摆弄几案上的茶花,一旁伺候的春儿看她一眼,继续手上的针线活。 「瑛妹妹怎么起来了?」云锦兰的性子很急,但也识相的放慢脚步,深怕惊扰大病初癒的人,遭人一状告到祖母那儿。 「再躺下去,我岂不是成了废人了?」徐华瑛语气轻快,带着自嘲。 怔愣了下,云锦兰干笑了几声,在几案另外一边坐下,打量她一番后才又道:「我看瑛妹妹的气色还不错。」 「每日药膳养身,气色要是还不好,岂不是愧对荣国公府?」 又是一怔,云锦兰差点舌头打结了,「我从不知道妹妹如此能言善道。」这个丫头不是个闷葫芦吗?以往人家说个十句,她能回一句就不错了。 「我能言善道吗?」徐华瑛觉得自己很收敛了,毕竟她对这儿的情况还未摸透,太过高调很容易踩到地雷。 略微一顿,云锦兰紧紧盯着她,「瑛妹妹真的什么都忘了吗?」 「三表姊认为我有必要说谎吗?」徐华瑛淡淡的瞥她一眼。 她确实撒了谎,她接收了原主留在脑子里的资讯,不过一直以来原主好像都活在自个儿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人事物不上心,资讯并不完整,所以与其花时间精力消化、梳理脑子里面的东西,不如先当一张白纸,重新摸索。 「不是,只是撞了一下……」 「听说血流满面,五表妹还吓晕了。」 一提到自己这一房那个没出息的庶妹,云锦兰脸都绿了,「五妹妹就是个胆小鬼,指头给针扎了,她也可以吓得魂飞魄散。」 「还好我忘了,要不这会儿岂不是还回不了神?」 「不好的事忘了也好……瑛妹妹大病初癒,精神不济,我不多打扰。」云锦兰狼狈的起身走人。 徐华瑛若有所思的轻敲着几案,荣国公府的人为何如此在意她是否真的失去记忆?难道她撞到脑子不是意外受到波及,而是一场阴谋?不过,她一个寄居的小姑娘,如何碍着人了?没道理啊。 「春儿,受伤之前我可有哪儿不对劲?你不是说平日我不喜欢出院子,为何那日会去花园?」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很庆幸身边的秦嬷嬷和两个丫鬟都很忠心。 春儿摇了摇头,「姑娘没有哪儿不对劲,跟以往一样日日与花草为伍,且那一天姑娘并非要去花园,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见姑娘愿意走出去,我们很高兴,也没多问。出了院子,一路上见到丫鬟、婆子急匆匆的往花园走,我们就跟过去了。我们到了那儿,已经乱成一团,也不知道谁推挤,姑娘就撞进去了,我根本来不及拉住姑娘。」 若是真的有人在算计她,这一招可真是高明,当时乱成一团,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摆脱嫌疑。 「你可知道那日三表姊和四表姊因何起了争执?」 这件事如今是荣国公府的禁忌,春儿压低嗓门道:「四姑娘在武陵侯世子面前闹了笑话,害二姑娘正在商议的亲事黄了。」 徐华瑛微挑起了眉,长房二姑娘的亲事黄了,却是另外两房的姑娘闹起来? 「二姑娘与哪家议亲?」 「宁国公世子。」 「这可是一门好事。」理论上是如此,毕竟宁国公府也是京城四大权贵之一,除非,云馨兰的心更大,她想嫁皇亲国戚,否则绝对不会希望这门亲事黄了。 「这是当然,宁国公世子还名列京城四大美男子之首。」 「四大美男子?」徐华瑛好笑的唇角一抽,「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皇上亲口封的,宁国公世子、襄阳侯世子、安国公世子、武陵侯世子乃京城四大美男子,皆是文武兼备,贵女心目中的佳婿。」 徐华瑛觉得自个儿听见乌鸦叫,这位皇上会不会太无聊了? 「三姑娘与二姑娘的感情最好了,也难怪三姑娘为二姑娘抱不平。」 徐华瑛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感情再好,也没必要抢在前面当人家的打手,这绝对是遭人利用了,看样子,云馨兰绝对不像外表那么温柔和善。 「姑娘,哪儿不对吗?」 「没事,只是难得走出院子透透气就出事了,未免太巧合了。」 虽然无法证实那日原主遭罪是一场预谋,但直觉告诉她,此事绝非如此简单,要不然荣国公府的人何必非要一再确认她是否真的什么都忘了,很显然,原主是因为某个原因才走出院子,而算计原主的人就是担心事情曝露出来,教人察觉到她遭罪并非单纯意外,进而将某人的狐狸尾巴拉出来。 总之,她这个人最不相信巧合了,巧合往往是一场精心设计。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呢?」 「谁会想到呢?外祖母应该也没想到吧。」 「老夫人倒是仔仔细细问过我那日的事。」 她在荣国公府出了意外,于情于理,外祖母都要给个交代,若是外祖母不是个糊涂人,必然也察觉到这事太过巧合,偏偏她什么都忘了,无从查起。 「以后你们凡事多留点心眼,我们毕竟寄人篱下。」 春儿欢喜的点头应了。姑娘撞了脑子真是一件好事,如今终于看清楚荣国公府不是什么好地方,除了老夫人,没有人真心相待。 云老夫人见徐华瑛的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决定带府里的女眷上承恩寺祈福,顺道去承恩寺山脚下的桃花林赏花。 虽然初来乍到,连寄居的荣国公府都很陌生,徐华瑛还是向往外面的世界。习惯门一开就可以四处游荡的人,教她成日闷在一个地方,简直要憋死她。 第二章 她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可是正要靠过去,就想到古人规矩很多,尤其大家闺秀,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赶紧一缩,侧头瞥了云老夫人一眼,见老人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欢喜的凑近窥探街上的热闹。 她喜欢逛街,光是看着铺子里那些琳琅满目的物品就是一件很爽快的事,当然,若是荷包饱满随意她挥霍,让她嚐一下土豪的滋味,那就更令人开心了。 「在床上养了半个月,是不是将你闷坏了?」云老夫人笑问道。 徐华瑛回以甜甜一笑,「大病一场之后,我领悟到生机勃勃是很美好的事。」即便失去记忆,人的性子也不会产生剧变,她有必要为自个儿的转变找一个理由。 「你能够有此领悟很好。外祖母如今上了年纪,什么都不怕,就怕静悄悄的,一点生气也没有,一个恍神,还以为自个儿进了阴曹地府。所以啊,见到你们一个个生气勃勃围绕在我身边,笑嘻嘻的说个不停,我也来了精神。」 「我让外祖母担心了。」 「你娘担心你染上武将之家的粗野,对你的管教格外严格,没想到养成你压抑的性子,凡事喜欢搁在心里,教人摸不透你在想什么。」 徐华瑛状似惊讶的瞪直眼睛,「没想到我如此莫测高深!」 云老夫人闻言哈哈大笑,点头附和,「真的是莫测高深。」 「以后瑛丫头万不敢再吝于言词,倒是无意间言语有失,还望外祖母看在瑛丫头年轻浅薄的分上,不责怪瑛丫头不懂事。」 「外祖母面前没有这么多规矩,无须担心言多必失,见你有活力,外祖母就开心了。」一顿,云老夫人的神情转为凝重,「你会不会觉得很委屈?」 徐华瑛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的看着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慈祥的摸了摸她的头,「外祖母不是偏袒云家的姑娘,而是不想给你树敌,你懂吗?」 徐华瑛回过神的点点头,以她的处境,确实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个道理她懂,更别说如今荣国公府是大舅母这个国公夫人掌家,即便外祖母有意见,也没有多大的发言权。 「关于你的亲事,外祖母自有主张,无论有什么闲言闲语,你只管左耳进右耳出,别放在心上。」 怎么突然提起她的亲事?难道她发生意外与亲事有关?略一思忖,徐华瑛试探的道:「我听说二表姊正要商议的亲事黄了。」 顿了一下,云老夫人回道:「宁国公府这门亲事很好,可谓京中贵女眼中的香饽饽,可惜,宁国公府是贤妃的娘家。」 外祖母很高兴宁国公府这门亲事黄了吗?迟疑了一下,徐华瑛决定顺着本心道:「贤妃只生了一个公主。」 因为身处荣国公府,她觉得有必要熟悉京中权贵的关系,便从秦嬷嬷那儿恶补了一顿,知晓贤妃是后宫仅次皇后最重要的女人,但皇上对她的宠爱却在皇后之上。 云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外孙女向来沉默寡言,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愚钝,如今看来,其实是个内心通透的,也是,女儿用心养大的孩子岂会愚笨? 「公主也好,皇子也罢,终究是皇家的人。」 是啊,皇子争夺皇位,皇家成员少有能置身事外,差别只在于站对了队伍,还是选错了边。当然,最要紧的是皇上正值壮年,贤妃还有机会拼一个儿子,届时,宁国公府还能安分吗?这才是外祖母真正担心的吧。她突然觉得这个外祖母很不错,不会用亲事拉拢权力。 念头一转,她云淡风轻的道:「二表姊想必与外祖母同心,这门亲事黄了也不见她有一丝埋怨。」 「馨丫头不同于她娘,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是说,宁国公府这门亲事完全是大舅母的意思吗?若是如此,这门亲事黄了,云馨兰应该不会挑唆二房的姑娘跟三房争闹,不过话说回来,此事终究与她有关,若说其中没有她的痕迹,打死她也不相信。好吧,姑且不管这事是不是预谋,那日原主为何反常出了院子?还有,若非察觉到什么,外祖母为何提起她的亲事?可是,人家的亲事黄了,和她的亲事又有什么关系? 「平日别老是闷在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多跟几个表姊妹走动。无论多亲近的人,若是互不往来,久了感情也会淡,何况不是亲姊妹,没有日积月累的相处,如何建立互相扶持的关系?」 徐华瑛笑着点头应允。虽然云家姑娘自个儿都在内斗,从她们那儿得到扶持就万万别想了,不过交好总好过树敌,再说了,她得摸清楚云家这几位姑娘的性子,遭人算计赔了性命这种事可不能再来一次。 云老夫人鼓励的轻拍她的手,不再言语。 棋盘上黑白子杀得昏天暗地,安国公世子纪晏堂看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可是转头左右各看了一眼,满腔热血瞬间冷却下来,这两个家伙还是人吗,明明恨不得砍死对方,居然能这般面无表情。 「收了,收了,该认输的就认输,硬着颈项耗着也不会扭转局势,何苦来哉?」纪晏堂绝不承认他是由衷敬佩武陵侯世子严淮安,明明不是襄阳侯世子赵珵的对手,可是面对赵珵时,他的气势不但没有落下,甚至会让人生出此局必然翻盘的念想,了不起,他就没这个本事。 某人不为所动,继续发动攻势。 「承认你是明晔的手下败将并不可耻,连皇上都不乐意跟明晔下棋。」明晔是赵珵的字,虽然说赵珵是奉了外祖母长公主之命不得不拿出实力对战,但是胆敢赢了皇上,大梁绝对找不到另外一个,难怪皇上不让他位居四大美男子之首。 某人火了,瞪了纪晏堂一眼,「观棋不语。」 纪晏堂贼兮兮的对着赵珵眨了眨眼睛,一副准备看热闹的道:「明晔的未婚妻就快到了,你不是很好奇吗?」 赵珵回以冷冷的一眼,「此事未定,莫要胡说,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外祖母确实提过此事,但也说得很明白,他的亲事不能不慎重,毕竟他爹早逝,襄阳侯府又只有他们一房嫡系,妻族便格外重要。 「长公主都开口了,郡主还能不点头吗?」 「这事还得外祖母点头应了。」外祖母强势,娘确实难以违逆,不过外祖母也懂得分寸,他的亲事终究要襄阳侯府出面。 「侯爷夫人对上长公主,不过是手下败将。」 赵珵还真是无言以对,外祖母是皇家公主,她不习惯妥协,只接受别人顺着她。 纪晏堂作怪的挤眉弄眼,「你真的不好奇长公主看上的外孙媳妇吗?」 「外祖母的心思从来没有人看得透。」 「我倒是好奇死了,究竟是哪家姑娘,明晔见过吗?」严淮安急着追问道。 「若是见过,我们今日就不会来这儿凑热闹了。」纪晏堂觉得长公主还是有点人性,没有一意孤行,暗中安排让两人见上一面。 「你如何知道她今日会来承恩寺?」 纪晏堂送上一个白眼,「长公主岂会无缘无故邀明晔来承恩寺赏花?所以我特地打听了一下,荣国公府今日也来了。」 第三章 「荣国公府?」严淮安的脸微微一僵,上个月差一点扑倒他、扯下他腰带的,不就是荣国公府的姑娘吗?为了这件事,他至今还在作恶梦,而且梦境里更可怕,不但他的腰带被扯了下来,连衣裳也被扒下来。 纪晏堂显然也想起上个月的笑话,连忙道:「她不是荣国公府的姑娘,而是抗吴大将威武将军徐长风的女儿,暂住荣国公府。」 严淮安并未松了口气,反倒因为眼前浮起威武将军高大勇猛的样子,唇角不由得一抽,「据说威武将军府个个高头大马。」顿了一下,他看着赵珵半晌,突然很想伸手捂住眼睛,「貌若潘安的美男子站在高头大马的徐家姑娘身边,这……」适合吗? 纪晏堂嘲弄的瞥了他一眼,「你认为长公主的眼光如此拙劣吗?」 「长公主看人的眼光向来异于常人。」想到长公主一见他就皱眉,严淮安真是委屈,生得比女人还美难道是他的错吗?就是因为长公主对他的容貌很有意见,皇上才会将他列四大美男子最后一位。 「长公主是嫌弃你没有男子气概,京中贵女又争相在你面前闹笑话,她见你能不皱眉吗?」纪晏堂可以明白长公主的心情,长公主是巾帼英雄,最受不了男子像个病美人似的,即便知道严淮安自幼体弱多病,多年习武下来也难有阳刚之气。说起来,这都是赵珵的错,文武全才,有探花郎的风采,又有武状元的骁勇,长公主满意极了,自然看其他人皆能挑出不是。 「我知道,对长公主来说,男子就应该像威武将军府的公子高大勇猛,再不济,至少也要像明晔一样英姿勃勃。」 「我见过徐家两位公子,虽然高大威猛,但容貌也是赏心悦目。」 深深看了赵珵一眼,严淮安摇了摇头,「实在难以想像有哪家姑娘可以博他一笑。」 「所以啊,今日我们可要看仔细了,若是配不上明晔,无论如何也要搅黄了。」 严淮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如何知道她是否配得上明晔?」 这时,纪晏堂的侍卫急匆匆走过来,行礼道:「世子爷,荣国公府的人到了。」 纪晏堂不怀好意的勾唇一笑,两眼闪闪发亮的看着两位好友,「今日到此一游岂能白忙一场?我们找个地方看好戏吧。」 果然!严淮安一脸防备的道:「看好戏?你在玩什么把戏?」 「没闹点什么动静,如何知道威武将军府这位姑娘是否配得上明晔?」纪晏堂对于自个儿的恶行一向很理直气壮。 「上回你恶整荣国公府的姑娘,害人家在我面前闹了笑话,害我夜夜恶梦缠身,你还敢再玩?!」严淮安真想一拳劈了他,可惜身手不如人家矫健,只怕人还没劈到,自个儿先栽了。 纪晏堂很不服气,「若是荣国公府那位姑娘对你没有心思,我如何能将她引到你那儿?这笔帐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过去就过去了,我懒得跟你算旧帐,可是今日你最好知道分寸,惹恼了长公主,有你苦头吃了。」严淮安可不想遭到牵连,甚至被记恨。 「你们不说,谁知道此事与我有关?」 严淮安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你以为你的那点小伎俩可以瞒得了长公主吗?」 「说不定长公主很喜欢我的小伎俩。」坏了一桩不合适的姻缘,这是善行好吗! 「你存心坏了这门亲事,她会喜欢?」 「我以为那位姑娘若没有本事,还是别嫁明晔,明晔可是京中贵女眼中的香饽饽,还怕娶不到一个更合适的吗?」 严淮安不得不承认这是实话,忍不住好奇的问赵珵,「你真的不清楚长公主为何挑中威武将军府的姑娘吗?」 「外祖母凡事自有主张。」赵珵一点都不担心,外祖母可挑剔了,否则既然都看中了,又何必迟迟拿不定主意? 严淮安真是服了他,「长公主的主张不见得是你的主张,你还真放心!」 赵珵不想多做解释,外祖母并非糊涂之人,更不会不问他的想法,何必在事情未定之前自寻烦恼? 「走吧,还是先看好戏。」纪晏堂硬拽着他们两个起身找最佳观众席。 徐华瑛真的以为今日来承恩寺是为了祈福,即便在桃花林巧遇安阳长公主,她也未曾多想,她们能来,人家为何不能来?可是,安阳长公主才开口关心她们一句,桃花林又来人了,而且是一拨接着一拨,全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每家都有一、两个十几岁的姑娘,她就是再迟钝也看得出来,这根本是相亲大会嘛! 她忍不住嘲弄的唇角一翘,相亲大会来的不是男主角,而是男主角的长辈,女主角究竟要嫁谁? 「你们这些小姑娘别跟着我们这些老婆子待在这儿,四处走走瞧瞧,东边有一处泉水,用那儿的泉水沏出来的茶特别甘甜,你们可以试试看。」安阳长公主已经看出来今日的计划落空了,不过倒是可以让外孙先瞧上一眼,当然,这要看他们是否有缘,明晔那个孩子只怕不会安安分分的待在一个地方。 徐华瑛承认自个儿很懒,最不喜欢四处走走瞧瞧,况且四处走走瞧瞧往往会出事,再加上有原主这个前车之监,她当然希望能跟外祖母紧紧拴在一起,偏偏长公主明明白白叫她们滚蛋,她无法赖着不走。 这种时候,她只要奉行跟大家一起行动的想法,就算有人想算计她也不容易。不过这是她的想法,若是人家不愿意配合她,那会如何? 「春儿,我们是不是被人家抛弃了?」前一刻,她真的牢牢记住跟紧大家,可是人人皆有吱吱喳喳的同伴,唯有她孤伶伶的被扔到一旁,她有一种荣国公府的姑娘联手孤立她的感觉,若非她心灵年纪有三十几了,没经过大风大浪,也经过小风小浪,肯定受不了这种被孤立的滋味。 如今她终于明白为何原主住在荣国公府时,连院子的门都不愿意跨出去。 顿了一下,春儿在她身后低声道:「姑娘,人家都是一家人。」 徐华瑛同意的点头道:「是啊,我又不姓云,她们丢下我也是理所当然。」 「姑娘……」 「放心,这种小姑娘的把戏不痛不痒,我不会放在心上。」 春儿有些不解,为何她突然觉得姑娘像个历尽沧桑的老婆子? 「这样也好,如此美景本该慢慢欣赏,何必急急忙忙赶着去投胎似的。」 春儿又有些错愕的微瞪大双眼,她发觉最近姑娘的言词越来越犀利。 「不过,她们干啥急着去投胎……不是,是为何走得那么急?」徐华瑛暗自提醒自己要好好约束一下口舌,人家可不见得懂得她的幽默感。 但是她真的觉得很困惑,根据眼前这种情况来看,她相信相亲宴的男主角就在东边泉水那儿,可若是长公主的用意是要她们来见男主角,她觉得这样的见面方式实在蠢到不行,随身伺候的丫鬟不算,一个男人面对一、二十个姑娘,能看出什么玩意儿? 「襄阳侯世子应该在桃花林。」 第四章 徐华瑛忍不住翻白眼,「我若是襄阳侯世子,绝不会傻傻的坐在那儿等着一群姑娘扑上来,他又不是一块东坡肉。」 春儿的舌头又打结了,姑娘的言词真教人招架不住。 徐华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一般的姑娘喜欢吃东坡肉吗?」 「不知道,但我晓得若是见到喜欢的吃食,京中贵女也不会扑上去抢食。」倒是姑娘,脑子撞过之后,每次用膳都很欢快,尤其见到喜欢吃的,笑得两眼都要眯成一直线……对了,姑娘好像很喜欢东坡肉,若襄阳侯世子是东坡肉,姑娘岂不是……春儿抖了一下,连忙甩去脑中浮现的画面。 若是徐华瑛知道春儿在想什么,肯定恨不得将自个儿的嘴巴缝起来,口无遮拦往往坑的是自己。「我懂,形象问题。」 「是啊,贵女就应该有贵女的样子。」春儿刻意加重语气,暗示姑娘也是贵女,凡事收敛一点,虽然她觉得如今的姑娘更令人安心、喜欢,但也挺令人伤脑筋的,总担心姑娘会不会突然失控。 徐华瑛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回头瞥了春儿一眼,「贵女也是有分的,一种是模子印出来的,一种是有独立思想的,而你家姑娘属于后面这一种。」 春儿笑着点点头,转而催促道:「姑娘,我们还是赶紧跟上去,落后太多总是不好。」 虽然不想凑热闹,但也不想特立独行,徐华瑛再度迈开无意间停下来的脚步,怎料随即听见此起彼落的尖叫声,然后下一刻,她就看见那些远远走在前面的姑娘们疯了似的往回跑,原本的千娇百媚不见了,一个比一个还像疯婆子,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从她身边跑过去顺道一撞,害她蹲坐在地上,而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场面实在太震撼了,让她想起非洲大草原动物奔逃的盛况,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姑娘……」春儿试着拉她,可是自顾不暇,整个人坐在地上,几度想起身,又被撞跌回去。 徐华瑛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要起身跟着跑,这一回绝不能落后,可是她才刚有动作,那个让名门闺秀忘了形象的家伙居然近在她眼前,她看着它,它看着她,好像在比赛谁更有耐性,然后一个眨眼,她抽出袖兜里的帕子,对它绽放灿烂的笑靥,接着用帕子用力捂住它的口鼻,数到十,它就晕倒在地。 她恼怒的赏了猴子一颗栗爆,「哪个恶劣的家伙放你出来吓人?!」 站起身,徐华瑛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半个人影,她没好气地轻哼一声,主子放宠物出来吓人,自个儿躲起来推卸责任,真是令人不齿! 春儿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从后面扯了一下主子的衣袖,「姑娘,它怎么了?」 「它中了我的迷香,过一会儿就会醒来了。」徐华瑛很庆幸自个儿有危机意识。她本就是调香高手,恰巧原主又一直用心钻研香料,所以这次出门前她为了安全,特地做了迷香薰入帕子,不过也多亏这只猴子是有主人的宠物,不会攻击人,只是喜欢捉弄人,否则她哪有机会出手撂倒它? 闻言,春儿真是崇拜至极,「我还以为姑娘捣鼓香料只是好玩。」 「好玩?」徐华瑛骄傲的抬起下巴,「这玩意儿的用处可多着呢。」 「可是姑娘怎么会带迷香出来?」 「出门在外,不可控制的状况太多了,凡事有备无患。」 春儿显然很困惑,但还是「喔」了一声。 「走了,我们不好落后太久。」徐华瑛连忙取下珠钗,稍稍弄乱头发,随口解释道:「大伙儿都吓坏了,我若是与众不同,这只惹祸的猴子只怕要栽到我头上,即使最后能找出幕后的罪魁祸首,今日来的那些姑娘也不会放过我。」 事情有这么严重吗?可是想想姑娘如今寄居在荣国公府,太过惹眼很容易招来她们的敌意,春儿倒是很赞同这样的做法。 徐华瑛泄恨的又踢了猴子一下,才带着春儿快步往回走。 过了一会儿,赵珵他们三个才从隐身的高处走下来。 纪晏堂蹲下身,拍了拍他的宝贝宠物,没有反应,索性直接从脖子将它拎起来,它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到主子,两眼瞬间含泪,呜咽的控诉。 严淮安见状,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整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 纪晏堂心疼的摸了摸猴儿的头,猴儿撒娇的张开双臂,他将它抱进怀里,它转头狠狠瞪着严淮安。 「今日遭人反将一军,滋味如何?」严淮安伸手弹了一下猴儿的头。 「你别欺负猴儿。」 严淮安翻白眼,「这是笑话吗?京中不知多少人的名声全栽在它头上。」 说起猴儿的战绩,纪晏堂引以为傲,就是习武之人也不见得应付得了它,它不只身手灵活,更是精明得很,没想到今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轻易的撂倒猴儿。」 「这个丫头太厉害了,她是哪家的姑娘?」严淮安兴致勃勃的问。 纪晏堂站起身,转头看着赵珵,「你说她会不会是威武将军的女儿?」 「我又没见过。」 纪晏堂唤来贴身侍卫,让他调查此人的身分。 赵珵连忙出声拦阻,「没有这个必要。」 纪晏堂微微挑起眉,「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若她是威武将军的女儿,他们终究会见面。 「万一她不是威武将军的女儿呢?」纪晏堂可不认为他看得上那些惊慌失措的姑娘,虽然早预料有好戏可看,但见到那种场面还是目瞪口呆,为了逃命,矜贵没了、矫揉造作没了、不食人间烟火没了,一个个成了粗鄙的村姑。 赵珵淡然的道:「你何必如此着急?此事关系你一生吗?」 「好好好,你娶哪家姑娘与我何干?是我多管闲事了。」纪晏堂哼了一声,转身走人,当然,他没忘记要带着严淮安一道。 可惜两人脚底抹的油不够厚,还来不及走出桃花林就被逮住了,不得不承认,妄想逃出长公主的手掌心,根本是痴人说梦。 因为猴子闯入作乱,众人没心情赏桃花了,纷纷告辞离开,荣国公府也不例外。 「今日你们玩得可尽兴?」安阳长公主严厉的目光先看向赵珵,再转向严淮安,最后落在纪晏堂身上。 纪晏堂猛地打了个哆嗦,难怪皇上坚持要明晔当四皇子和五皇子的武艺师父,明晔根本是长公主的传人,一个眼神就可以让这两个屁股朝天的皇子变成鹌鹑。 「长公主,冤枉啊,我的猴儿病了好一阵子了,是这几日我见它精神不错,才带它出门,进了桃花林,它可乐了,后来见到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更是玩兴大起,吓得她们鸡飞狗跳,不巧的是当时我不在身边,要不怎会放任它闯祸呢?」纪晏堂堪称演技派的,无辜的表情恰到好处,十个人之中有九个人会相信,而长公主偏偏就是例外的那一位。 安阳长公主皮笑肉不笑的挑起眉,「本宫不记得今日邀你来赏桃花。」 第五章 「长公主没有邀请我吗?」纪晏堂连忙转头看向赵珵。 「外祖母未曾提醒明晔不能邀请同伴,明晔便邀请子清和文琅一起来赏桃花。」即便知道纪晏堂今日准备唱哪一出戏,赵珵也会出口相邀,能够借此机会看清楚那些姑娘有几分胆识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不会傻到老实把这话给说出口。 彷佛没听见似的,安阳长公主将目标对准纪晏堂,「若没有你的指示,你的宠物会拿栗子砸人?再说了,桃花林又没有栗子,若不是你早有算计,猴儿的栗子是哪儿来的?」 「猴儿喜欢栗子,出门一定要背着一大袋栗子,长公主若是不信,可以问明晔和文琅。」纪晏堂最会耍无赖了,他继续扮无辜,尤其在一身月白色衣裳的衬托下,更添文弱气质。 可是他这副模样在最痛恨男子没有男子气概的长公主面前,一点好处也没捞到。 赵珵点头道:「子清的猴儿确实很喜欢吃栗子。」 严淮安也赶紧点头附和,「猴儿像主子,子清也喜欢随身带上一包栗子。」 安阳长公主冷冷一笑,「皇后娘娘夸你是安国公府最大的骄傲,凭自个儿的本事考中进士,没想到十八岁了还像个孩子,因为嘴馋随身带着一包栗子。」 纪晏堂张着嘴,可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这个人就是嘴馋,有何不对?不过皇后姑母最无法忍受他这一点,严禁他带零嘴在身上,若是犯了,禁足一月,这不是要逼疯他吗? 「本宫是不是应该递个话给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好好管教你?」 纪晏堂赶紧举起双手,「长公主饶命,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认错了?」 「是是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次就放过你,可以滚了。」 大大松了一口气,纪晏堂赶紧拉着严淮安走人。 「坐下吧,给外祖母煮茶。」 在石桌另一边坐下来,赵珵行云流水般煮茶的手艺宛若一幅画,美好得教人沉浸其中,很快的,茶香袅袅,闻之令人心醉。 安阳长公主品了一盏茶,缓缓说道:「你可知道皇上为何特别信重威武将军?」 赵珵若有所思的看了外祖母一眼,「就我所知,威武将军是皇上的伴读。」 「是啊,他跟着皇上一起长大,关于皇上的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倒是有不同的看法,「秘密知道太多,不是更教人忌惮吗?」 「此人若是个喜欢钻营的,皇上或许会忌惮,但他生性耿直,还是个死心眼的,云氏在世时,他守着云氏的人,云氏死了,他守着云氏的牌位,皇上破例给他赐婚,他却跪在乾清宫前整整一日,直到皇上断了作媒的念头,再加上皇上还是皇子时,有几次遭到暗杀面临生死存亡,皆是他拼命护住。这样的一个人,皇上能不信任重用吗?」 「我只知道威武将军是个武痴,他的身手在大梁无人能敌。」 安阳长公主点了点头,接着道:「因为外祖母的关系,各方人马盯着你,想算计你的亲事,无论哪一家,皇上都不会放心。」 「这就是外祖母选择威武将军府的原因吗?」 安阳长公主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道:「外祖母给你尊贵,但也给你包袱,你无权随心所欲。」 他懂,但是他也不愿意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略一迟疑,赵珵还是说了,「若是遇到心仪的姑娘,我一定会让皇上主动成全。」 安阳长公主的双眼微微眯起,「你有心仪的姑娘?」 「没有。」 悄悄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他瞧上别家姑娘,可她又希望他得心爱之人相伴一生,如此一来,她就苦恼了。 「襄阳侯老了,你爹又早逝,你要撑起整个襄阳侯府不容易,你的亲事是重中之重,外祖母不会随意定下你的亲事,今日不过是想看看威武将军府家的姑娘是什么样貌、什么品性,可是连个影子都还没瞧见,就教你们给毁了。」 「虽然子清行事任性、莽撞,但用意是好的,他以为外祖母看上的姑娘若没有本事,还是别嫁进襄阳侯府。」赵珵倒是很认同好友的见解。 安阳长公主嗤之以鼻,「哪个姑娘遭到猴子疯狂的攻击还能面不改色?」她见过纪晏堂的宠物,那是专门训练来捉弄人的,它一出现,往往是一场灾难,别说平常养在闺阁的千金之躯,就是成日在国子监读书的官家子弟,遇到它也是个个吓得手足无措。 赵珵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位姑娘,她不但面不改色,还反将一军。「我相信有这样的姑娘,只是外祖母没见到。」 以前他不曾想过娶什么样的姑娘,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今日见到那些贵女为了逃命流露出来的本性,他迟疑了,难道他要娶这样的姑娘吗?所以,见到那位姑娘如何对付猴儿,他不免生出了期待,她会不会是威武将军府的姑娘?如果是,当然最好,但也有可能不是,所以他不能让外祖母匆匆定下威武将军府这门亲事。 「也许吧。」 「我今年十八,过两年再订亲也不迟。」 「你的亲事人人盯着,我怕不赶紧定下来,不少人会大打出手。」 「外祖母真爱说笑。」赵珵别扭得耳根子都红了。 「外祖母是那种会说笑的人吗?」 他垂下头,有些无言。 「不过,外祖母也不愿意急赶着定下你的亲事,威武将军府这门亲事我再仔细琢磨。」 其实见到徐家姑娘并不像其他姑娘惊慌失措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她还算满意,她也原定今日好好考一下徐家姑娘,若是个聪慧的,就将这门亲事给定下来,可是先是行踪曝露,引来一堆不相关的人,接着纪晏堂那个臭小子又闹了一出大戏,如今她连徐家姑娘的性子都不清楚,假使真如明晔所言,她只是没见到更好的,为了不让自己将来后悔,她不能草率行事,她的明晔一定要配上最好的姑娘。 离开桃花林回到襄阳侯府,赵珵冲动地做了一个决定,「玄鸣,你叫青凌去查清楚今日那位姑娘的身分。」 玄鸣怔愣了下,搔了搔头问:「撂倒猴儿的那姑娘吗?」 赵珵斜睨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玄鸣觉得好无辜,爷一向很固执,不会轻易改变心意,更别说一日未过,态度完全翻转,他难免心存疑惑,再确认一次也是情有可原啊。 「此事不好调查,今日在桃花林伺候的全是长公主府的人,只要我们问个话,很快就会传到外祖母那儿。」若那位姑娘是威武将军的女儿,外祖母知道了倒也无妨,就怕她是其他家的姑娘。 「我明白,只要爷不急,以青凌的本事,今日桃花林的所有姑娘皆可查得一清二楚。」他从小跟着爷长大,很清楚爷的性子了,爷只怕也搞不清楚自个儿为何改变心意想知道人家的身分,可是闹到长公主那儿,长公主必是大惊小怪,小事就变成大事,若她是爷要成亲的对象倒也还好,若不是呢?爷大概怕闹出什么么蛾子。 第六章 「不必多事,点到为止即可。」他只要知道对方的身分,其他的不必详查。 「是,我这就去找青凌。」玄鸣拱手退出书房。 书房安静下来,赵珵摆上棋盘与自己下棋。心情混乱之时,他喜欢与自己对弈,转移注意力,可是许久后,棋盘上的黑白子仍维持最初的模样,没有丝毫动静。 【第二章 生意合作谈成了】 从承恩寺回来,徐华瑛就泡在香料里,除了请安,根本不出院子一步。 徐华瑛上一世会成为调香高手归功于母亲,母亲喜欢种植花草,她从小浸泡在香气的世界,培养出她的敏锐度和见解,不过她并未从事调香的工作,倒不是因为她大学念的是美术系,而是母亲一直希望她当医生,但她偏偏没有读书的天分,小说一天一本轻而易举,书本一天一章却很困难,母亲看她太没出息了,索性把她带在身边,她流落到母亲的兽医院当个打杂的,也因为如此她不怕动物,甚至研究出一套对付动物的方法,所以桃花林那只顽劣的猴子根本吓不了她。 来到这儿,她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原主喜欢香料,且满脑子都是香料,感觉原主彷佛是要借此逃避什么。总之,因为原主对香料的了解,更有利于她调出各式各样的香味,好让她可以借此挣钱。 「姑娘在做什么?」虽然见过徐华瑛捣鼓香料,但未见过工程如此浩大的,春儿看得眼花撩乱,越看越好奇。 徐华瑛打开手边的木匣子,取出一个用白色帕子包裹的香囊,打开帕子,凑到春儿鼻子前面,满怀期待的问:「你觉得这个香味如何?」 深深吸了一口气,春儿赞叹道:「这个味道闻起来很清爽,还有一丝丝甜甜的,我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香味。」 「你当然没有闻过,这可是我研发出来的香味。」徐华瑛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 「姑娘好厉害哦!」 徐华瑛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了,「姑娘我当然厉害啊。」 「只是……姑娘怎么突然来了兴致?」虽然姑娘自幼喜欢捣鼓香料,但刚刚住进荣国公府时,秋爽阁听不见鸟语,闻不到花香,姑娘便忙着种植花草,务必要将秋爽阁变成一座花房。 「若是我拿这个方子去香料铺子兜售,应该可以换点银子吧?」上一世她惨遭母亲压制,赚不到什么钱,一直都是伸手要钱的人,这一世她无论如何要翻转过来,当个有钱人,她会有此念头,全是因为撂倒那只猴子产生的灵感,她有那么好用的香料,为何不能拿来挣钱呢? 闻言,春儿吓了一跳,「将军给姑娘留了一千两,姑娘在这儿每月又有月银,银子够用了,为何还要挣银子?」 「如今我没什么花费,但哪日我要用银子,又没有娘亲补贴,根本不够用。」无论什么年代,娘亲都是孩子的小金库,譬如上一世她一直想买一辆两轮代步车,存款不足,最后还是母亲慷慨金援,如今她没有小金库,只好自力救济。 春儿觉得很不可思议,「姑娘需要用银子?」 徐华瑛认为有必要教育丫鬟,无论春儿还是夏儿,其至是秦嬷嬷,她们都没有危机意识,由此可知,她们在将军府的日子过得太舒适了,什么都不缺,以至于搞不清楚外来者的差异性。 「你有没有注意到,荣国公府三房几位嫡出的姑娘,她们身上常常可以看见新的珠宝首饰,难道你以为那都是公中出银子买的吗?」徐华瑛摇了摇头,「不是,全是她们娘亲掏自个儿的银子给女儿添的。」 「姑娘平日不喜欢戴珠宝首饰,公中买的就戴不完了。」春儿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徐华瑛头上的发簪,永远都是这支蝴蝶发簪,除了那日去桃花林,夏儿为姑娘梳头时劝着换上另外一支珠钗。 徐华瑛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展示架,身上戴那么多珠宝首饰干啥?」 「嗄?」 「我在说笑。」徐华瑛摆了摆手,转移话题,「你能不能打听京城最有名的几家香料铺子?最好是卖香丸也卖香粉的香料铺子。还有,一定要打听清楚铺子的东家是谁,至于其他的,能打听多少就打听多少。」 「姑娘真的要拿这个方子去香料铺子兜售?」 「当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挣钱的法子,岂能不试试?」其实,她不仅仅要挣钱,她还要借机培养人脉。虽然大梁女子出门不难,但寄人篱下,马车是人家安排的,上哪儿全摊在阳光下,她必须要有自己的人。她一直无法摆脱遭人算计的感觉,但现阶段的她有心也无从查起,还不如先想办法壮大自己的实力,等将来发现线索,她才有人手调查。 「这事可以交给我哥哥打听,我哥哥在将军的铺子上干活。」 徐华瑛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哥哥在我爹的铺子,不是在我娘的陪嫁铺子?」 「我们是徐家的家生子,并非夫人的陪房。」 徐华瑛觉得很怪,但又说不上是哪儿怪,「那夏儿呢?」 「夏儿也是徐家的家生子。」 「秦嬷嬷呢?」 「秦嬷嬷不是徐家的家生子,也不是夫人的陪房,是老夫人寻来的奶娘。」 这会儿徐华瑛终于品出味道了,母亲在女儿身边安排的丫鬟、婆子通常都是从娘家带过来的,这是因为自家人更值得信任,可是如今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全部跟云家没有关系,奶娘甚至是祖母寻来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姑娘,有何不对吗?」 徐华瑛摇了摇头,「说说你哥哥,他是什么性子?」 「我哥哥性子很好,又很机灵,掌柜的很看重他,有意提拔他当二掌柜。」春儿与有荣焉的道。 「他的人缘想必很好。」 「是啊,他自幼嘴甜,很会说话,要不,铺子的活儿对将军府的家生子来说可是香饽饽,人人抢破头,掌柜却挑中他。」 「他的大名?」 「良生。」 徐华瑛取来装了银子的匣子,拿出十两给春儿,「这个给你哥哥。」 春儿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姑娘,这可使不得……」 「收下,打探消息可是很花银子的。」 春儿一脸困惑,显然不明白。 「你想想看,你哥哥打听消息,难道不应该请人家吃盏茶喝个酒吗?请个几次,有了关系,想要问什么话就容易多了。」 春儿这才明白过来,「我怎么忘了?每次姑娘将糕点分给我们,我就会分给桂儿,顺道跟桂儿闲聊打探荣国公府的事情。」 徐华瑛略微一想,道:「打扫院子的小丫鬟?」 春儿不可思议的道:「是,姑娘竟然记得桂儿!」 「每天见到的人,若是不记得,岂不是令人伤心?」她可不是只会捣鼓香料,她也很用心观察身边的人,若是真有人要算计她,势必会在她身边安插钉子,她必须将人家安插的钉子一一拔出来。「好啦,明日一早就去找你哥哥,告诉他,我做事有个规矩,不急,务必要仔细谨慎,还有,事成之后我有重赏。」 春儿点点头,将银子收进荷包里。 第七章 徐华瑛又钻回香料里,努力朝着成为小富婆之路前进。 「那日突然来了很多姑娘,而长公府带去伺候的丫鬟婆子不多,赏花会又匆匆结束,她们连哪一位是哪家姑娘都不清楚,根本无法确认那位姑娘的身分。」 闻言,赵珵握在手中的黑子久久不落。虽说不急,但他一直在等候消息,没想到竟是出乎意料……直至此刻,他方知自个儿有多想知道她是谁。 见状,玄鸣提议道:「爷,要不要青凌暗中上各府查探?」 回过神来,赵珵放下手中的黑子,摇头道:「不必了。」 玄鸣不解的问道:「那日长公主明明只邀了荣国公府的女眷赏花,为何京中大半的贵女都来了?」 赵珵无奈一笑,「你还看不出来这是子清的把戏吗?」 玄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就是个不省心的,没有热闹可瞧会闷坏他。」 「爷既然知道纪世子的不良嗜好,为何还邀他来挑花林?」 是啊,他太了解子清了,深知子清从来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可是他并未警告子清莫要乱来,也许,他也希望子清闹点什么,好借机看清楚那些个姑娘的性子,只是他没料到子清会搞得鸡飞狗跳。 此时,白曜的声音传了进来,「爷,玉香堂的姜掌柜求见。」 「请他进来。」赵珵随即收拾几案上的棋具,交给玄鸣收好。 书房的门打开来,姜掌柜双手捧着一个匣子走进来,行礼问安后,他将匣子放到几案上,「爷,今日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来卖方子,我告诉她,此事要请示大掌柜。」 赵珵打开匣子,取出香囊放到鼻前,淡雅之中透着一股果香,闻起来舒服。 「这个方子可以买下来。」 「对方不想要卖断方子,想要抽成,每卖一个,抽取一成。」 略微一想,赵珵猜测道:「她手上是不是还有其他方子?」 「她确实说手上还有许多方子,不单如此,她对香味之灵敏令人惊奇。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有这样的人,她竟然可以正确无误地说出我们铺子里面所有香味的配方。」回想当时的情况,姜掌柜仍旧感到惊奇,玉香堂的师傅全都甘拜下风,一个小丫头竟然这样的本事,这是天赋异禀,而这也是他愿意跟她合作的原因,要不,玉香堂可不差她手上的方子。 目光一沉,赵珵马上联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若是指定某一种香料,要她以这种香料制出卖钱的香粉或香丸,她有这个本事?」 姜掌柜为赵珵办事,当然知道他最在意的事,「我问了,若不是自夸,她确实有这样的本事,正因如此,我不敢直接拒绝,请爷做出决断。」 「你对这位姑娘有何看法?」玉香堂若是一般的香料铺子,多一个合伙人倒是无妨,可是玉香堂牵扯的关系太大了,不能随意让人入局。 「若是从衣着首饰来看,她像是普通的官宦之家,可是言行举止大气非凡,有几分长公主的味道。」 赵珵微微挑起眉,「她不愿意坦白身分?」 「这位姑娘说话直白,若是不愿意合作,何必知道身分?」 赵珵同意的点点头,又问:「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没有合作,我们无从探知她的深浅,爷也说了,巴蜀一地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若她真有本事,将会是我们进入巴蜀最大的助力。」 赵珵若有所思的将香囊再一次放到鼻前,半晌,他疑惑的问:「她不怕铺子谎称卖量?」 「她仔细查过玉香堂,玉香堂信用极好,绝对不会贪这种小钱,再说了,做生意讲究诚信,双方还没合作就心生猜忌,关系无法长久。」姜掌柜一想到她当时的眼神,彷佛在说若是连这点小钱都要诈她,玉香堂也没前途了,不由得一笑。 「她很聪明。」 姜掌柜非常赞同,「她还说了,她能带给玉香堂的利益是长长久久,玉香堂不至于为了一点小利得罪她。」 「她对自个儿倒是很有信心。」 闻言,姜掌柜忍不住噗哧一笑,「是啊,她还夸口玉香堂与她合作是捡到宝了。」 「她是宝吗?」赵珵对此人生出了好奇心。 「我还真觉得她是个宝,玉香当的师傅全不及她对香味的敏锐。」 「好,那就跟她合作,不过不急,先探清楚她的深浅,确定是否真有本事,再决定是否让她入局。她可有说何时会再上门?」 「我允诺十日后给她答覆。」 「签了合同之后立刻回报我。」 姜掌柜应声行礼离开。 「爷,十日后要不要我直接去会一会那位姑娘?」玄鸣兴致勃勃的问道。 巴蜀一地的事迟迟没有进展,爷为此可是苦恼极了,如今有个突破僵局的人物出现,这如何不教人兴奋呢?不过,就怕嘴上说得天花乱坠,本事不到一半。 「你不必多事,确定对方的身分之后,姜掌柜自会判断。」 「我还真好奇这位姑娘,只有十三、四岁,竟然如此狂妄。」 「说不定她真有这个本事。」 「最好如此,这样巴蜀的事也能进行了。」玄鸣突然想起一事,又道:「爷,青凌说最近京里出现许多吴国商贾,其中还有大商贾。」 赵珵陷入沉思。虽然大梁和吴国常有战争,但都是小打小闹,双方没有签定和平协议,但也没有真正宣战,逐利的商贾还是互有往来,可是去年皇上派威武将军前去岭南,便是做好随时要跟国吴开战的准备,皇上有意借此逼吴国提出议和,可是吴国显然没有这样的打算,除了边界的都城,吴国的商贾几乎不再进入大梁的重要城镇,尤其是皇城,即使有人冒险来做生意,也是长期靠这条路吃饭的小商贾。 「青凌暗中盯着了,若有异常,必会立刻呈报。」 赵珵摇了摇头,「这倒不必,他们胆敢在京中走动,就不怕别人盯着。」 「两军眼看就要开战了,他们竟敢上门,若说没鬼,我实在不相信。」 「这事确实大有文章,明日一早我会将此事上报皇上,交由皇上定夺。」他的人身手再好,却没有锦衣卫打探消息的本领,若他们来此真有其他目的,也只有锦衣卫能够挖掘出来。 等待的日子最令人心烦了,徐华瑛打算找一件极其费神的事儿来转移注意力,于是她循着原主那日遭难的路线走了一遍,想看看能否找出什么线索,但她并未到了出事的花园就停住,而是继续往下走,因为那日原主很可能另有目的,是因为花园发生的意外才被迫暂停脚步。 虽然很想找出有用的线索,但她也知道不容易,没想到另有收获,让她发现一间很大的花房,琳琅满目的花草,这无疑是她研发的大资本。 「春儿,你知道这儿有间花房吗?」她们在荣国公府住了半年多,而原主的记忆完全没有这儿的痕迹,这说明什么?原主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吗? 春儿摇了摇头,「若知道这儿有间大花房,我早就告诉姑娘了,姑娘肯定日日拉着我往这儿跑。」 第八章 徐华瑛微微挑起眉,「你如何知道我会日日拉着你往这儿跑?」 「为了将秋爽阁弄成一间花房,姑娘不怕辛苦,三天两头拉着我和夏儿去花市寻花,若知道荣国公府有可以媲美花市的现成花房,直接来这儿不就好了?」春儿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既然荣国公府有这么一间大花房,为何不告诉姑娘呢?」 徐华瑛不在意的冷冷一笑,「我只是个外来的人,人家为何要告诉我?」 春儿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我不喜欢荣国公府,这儿太冷淡了。」 「我们又不是要在这儿待上一辈子。」 不过,如同春儿所言,得知有这么一间大花房,接下来徐华瑛日日拉着她往这儿跑,然后,她就被堵住了。 「瑛妹妹,你的病都好了吗?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去看你,可是晋阳的舅舅和表哥来了,娘要我陪着表哥,我只好让妹妹代我去看你,还送了九连环给你解闷。」云泽箫没想到今日能逮到徐华瑛,两眼闪闪发亮,像是一匹见到猎物的饿狼。 徐华瑛见了不由得皱眉,努力搜寻关于此人的记忆,可是只有排斥、厌恶,其他一片空白,她正想开口问他是哪位,就发现春儿不动声色地来到她前面,将她护在身后,看样子,此人有骚扰她的不良纪录,唉,为何表哥调戏表妹这种烂戏码总会上演? 「大公子,我家姑娘身子才刚好,不能在这儿久待,可以请您让开吗?」春儿可说是如临大敌。 云泽箫对春儿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对着徐华瑛又道:「我给瑛妹妹买了几本游记,明日请妹妹送过去给瑛妹妹。」 「多谢表哥,我自个儿有银子买游记。」徐华瑛自认为对付得了眼前这个人,她稍稍推开春儿。 春儿转头瞧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没有惧色,安心了。 「不过是几本游记,瑛妹妹怎么与我如此见外?」云泽箫心急的上前一步,春儿立即拉着徐华瑛向后退一步。 「我不是不足七岁的小娃儿,不宜收受外男的东西。」 「不过是几本游记……」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表哥送的,我都不宜接受,不是吗?」 「瑛妹妹是不是还在跟我生气?」 「我为何要跟表哥生气?」 「因为我送瑛妹妹一只八哥,我娘发了一顿脾气。」 八哥……她倒是有一点印象,一只吵死人的鸟,不过,她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对不起,表哥也知道我撞坏了脑子,什么都忘了。」 云泽箫瞬间蔫了,「所以你也忘了我?」 「是啊,若非春儿喊你大公子,我还不知道你是大表哥。」 「……你骗我。」 他不相信的摇着头,走上前,伸手想抓徐华瑛,春儿随即跳出来挡在前头,他见了很火大,用力推开春儿,春儿一时没当心,跌坐在地上,这会儿换徐华瑛发火了,一拳挥过去,他顿时成了单眼熊猫。 「我警告你,以后离我和我的丫鬟远一点,否则下次就教你嚐嚐过肩摔的滋味!」徐华瑛不屑的看了目瞪口呆的云泽箫一眼,拉起春儿走人。 回到秋爽阁,徐华瑛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太爽了……咦?为何有一种终于出了一口怨气的感觉?原主是不是受了他很多鸟气? 见春儿还吓傻的回不了神,徐华瑛赶紧敛住笑声,温柔的轻拍她的脸颊,「怎么了,吓坏了吗?有没有摔疼?」 大大吐了一口气,春儿深感佩服,但又心有余悸,「姑娘好威风,可是姑娘揍了大公子一拳,会不会被责罚?」 徐华瑛不以为然的道:「若是这么丢脸的事他敢说出去,我也服了他。」 春儿张开嘴巴又闭上,这会儿担心也无济于事,打都打了。 徐华瑛的神情转为严肃,「我问你,大表哥的事是不是荣国公府的人都知道?」 提起此事,春儿就忿忿不平,「其实,荣国公府的表少爷对姑娘都很好,不过大公子最为殷勤,担心姑娘挂念将军和两位哥哥,特地为姑娘寻了一只会说话的八哥解闷,后来这事闹到国公夫人那儿,国公夫人明里暗里告诫姑娘,过不久国公爷就要给大公子请封世子,唯有皇亲国戚配得上大公子。」 「那日在德安堂,大舅母还说谁娶到我是福气,原来是骗人的。」难怪大舅母说得很心虚,还下意识看了外祖母一眼,不过,大舅母既然担心大表哥对她动了心思,为何还要说这种话? 「刚来到荣国公府的时候,国公夫人待姑娘极好,后来闹出八哥的事,国公夫人对姑娘才变得很冷淡,不过姑娘撞了脑子之后,国公夫人对姑娘又变好了。」 人的态度转变绝不可能没有理由,第一次的转变,大舅母显然认为大表哥看上她,那么第二次的转变呢?若说大表哥看上她,大舅母就对她动了杀机,这未免太小题大作了,也没有这个必要。 不过,她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原主不愿意踏出院子,很可能是为了避开这位大表哥,而那日出院子的目的地应该是花房,至于她为何在那个时间点得知花房的存在,当然是有人刻意丢出来的诱饵,原主为了寻花去了花房,没想到却踏上死亡之路…… 「春儿,有没有法子搭上长房的丫鬟或婆子?」 怔愣了下,春儿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们院子的桂儿与致远堂的桃花是同乡。」 「桃花?」 「桃花是三等丫鬟,虽然在国公夫人面前说不上话,但人缘极好,与致远堂的丫鬟、婆子关系都很好。」 「以后你好好结交桂儿,将来我应该会从荣国公府出嫁,除了你和夏儿,外祖母肯定会从荣国公府挑丫鬟随我出嫁,我可以提拔她。我不需要她刻意打探长房的事,只需要她听到什么说什么,别教我们完全不知道府里发生什么事,明白吗?」 春儿用力点点头,「我懂。」 若非今日一闹,她还没意识到自个儿跟个聋子似的,生活在这里,却什么都不知道。往后,她不但要知道长房的动静,也要在外祖母的院子找到合作的对象,而这事只能让秦嬷嬷出面。虽然秦嬷嬷不是从荣国公府出来的,但是是她的奶嬷嬷,自幼常常随着母亲带她回荣国公府,秦嬷嬷与德安堂的婆子多多少少有点交情,她们不会刻意防着秦嬷嬷,只要秦嬷嬷有心,闲扯几句也能探到消息。 不过,她这个外来人想在荣国公府打探各房的消息,终究不容易。 徐华瑛觉得好像中了头奖,她的生意不但谈成了,而且分红从原先的一成提到两成! 「姜掌柜应该不会寻我开心吧,你们大掌柜真的要给我两成?」徐华瑛紧盯着姜掌柜的表情。她不敢自诩阅人本领精准,但也辨别得出来对方是否有诚意。 虽然爷说不急,先探清楚她的深浅,确定是否真有本事,再让她入局,但是这个姑娘很聪明,若跟她玩心机,会不会弄巧成拙? 念头一转,姜掌柜爽快地做出决定,以诚相待,「不瞒姑娘,大掌柜看上的是姑娘的本事,按着我们提供的香料,配出全新的香丸或香粉的方子。」 第九章 略一品味,徐华瑛便明白其中的含意,「你们要我使用的香料很稀少?」 姜掌柜避重就轻的道:「京城有十几间香粉或香丸的铺子,只要哪间铺子推出一款新的香味,大受欢迎,三、四个月左右,其他铺子也能推出相近的香味,而这都是因为使用的香料太过普通了。」 她点点头道:「香料稀少,其他香粉、香丸的铺子想要配出相似的香味就不容易了。」 「正是如此,虽然玉香堂不是京城最大的香料铺子,但绝对是最独特的,我们大掌柜不喜欢跟人家一样。所以,我们的商队会翻山越岭深入北方燕国,远赴西夷、吴国,目的就是想寻少稀有的香料,配出他人无法模仿的香味。」 「我与你们大掌柜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不喜欢跟人家一样,可惜,这世上的人就喜欢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走……不好意思,我说话比较直白。」大家闺秀老是口无遮拦实在不好,可她这张嘴巴的约束力就是如此薄弱。 「我喜欢爽快之人,姑娘如此甚好……对了,还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合作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先跟姜掌柜达成某个协议。」 「姑娘请说。」 「我们合作之事务必保密。」 姜掌柜很爽快的点头道:「这是当然,玉香堂捡到宝,当然不愿意别人来抢。」 徐华瑛回以骄傲的一笑,「姜掌柜知道就好。」 「姑娘天赋异禀,能得姑娘青睐,是玉香堂的福气。」 徐华瑛越看姜掌柜越满意,这是真正的生意人,很会拍马屁,但拍得很诚恳,令人听得浑身舒畅。 「威武将军府徐氏。」徐华瑛转身取过春儿手中的蓝色包袱放在案上,打开来,是一个长形匣子,匣子里面放着三张方子和三个分别用白色帕子包裹的香囊。「这三个方子适合用随身配戴、涂抹的香粉,下次我会另外提供三个适合用薰香的方子。」 姜掌柜一一闻了香囊的味道,极其满意的笑道:「这三个方子我都要了。」 「虽然我一次给三个方子,但玉香堂最好不要一次推出来。」 姜掌柜好奇的挑眉,「这是为何?」 「每隔一段日子推出一款新的香味更能引人注意。」这世上当然也有对某种香味执着到底的人,但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喜新厌旧,如同人的心情总有起伏,若非如此,她会觉得这样的人不是太冷漠就是太理智,简单来说,就是生活得很没滋味。 姜掌柜看着徐华瑛的目光变了,「徐姑娘很懂得做买卖。」 「这个道理很简单,一般人喜欢追求新鲜的玩意儿,新鲜自然能带来话题。」 「请徐姑娘稍待,我这就给徐姑娘立一份合同。」姜掌柜随即退出厢房。 「姑娘,玉香堂真的要跟你合作吗?」春儿觉得好像在作梦。 「是啊,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银子未入荷包之前,皆是虚的。」面对黄白之物,她可是一个很实际的人。 「玉香堂很讲信用,不会骗人吧?」这不就是姑娘选了玉香堂合作的原因吗? 「我不是说玉香堂骗人,而是我的方子是否有销路,这很难说。」 「无论香粉还是香丸,玉香堂每推出一种新的香味都会大受欢迎。」 徐华瑛精神一振,「真的吗?」 「真的,玉香堂的香粉和香丸比其他香料铺子还贵,但也因为如此,这儿卖的香粉、香丸更令京中贵女信服。」 徐华瑛冷笑撇嘴道:「贵女爱面子,往往是谁家出品的更重于品质。」 「我见过玉香堂的香粉,质地细致,抹在脸上可漂亮了。」 见到春儿羡慕得两眼闪闪发亮,徐华瑛慷慨的道:「待会儿给你和夏儿各买一盒。」 春儿连忙摇头道:「使不得,我们丫鬟哪用得起如此昂贵的香粉。」 「丫鬟又如何?又不是偷的抢的,为何用不得?」 「徐姑娘说得好!」姜掌柜笑咪咪的踅了回来,不仅带来合同,也带了一匣子的香粉,还有一张四百八十两的银票,外加二十两的碎银。为了证明玉香堂的诚意,我们预付五百两货款。」 人家如此大方,徐华瑛自然诚意相待,「若有我能效劳之处,姜掌柜尽管开口。」 姜掌柜欣然接受,两人签下合同,成了合作伙伴。 一个时辰后,姜掌柜的消息就递进襄阳候府,一同捎来的还有徐华瑛备下的样品。 许久,赵珵只能静静看着几案上的匣子,万万没想到兜售香料方子的姑娘竟是威武将军府的姑娘,也就是外祖母挑中的外孙媳妇。 他承认自个儿对她很好奇,养在闺阁的千金之躯懂得琴棋书画,慬得女红,甚至懂得管家,但她们不懂商贾,更不屑沾染商贾之气,即使她们母亲手上多多少少都有陪嫁铺子,必须靠这些铺子的收入给她们添衣添首饰。可是她,亲自上门兜售已经够令人意外了,她还懂得长久之计,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念头一闪,赵珵脑海突然浮现桃花林中撂倒猴儿的那位姑娘,她用的是迷香,换言之,她是个用香高手……难道她就是威武将军府的姑娘? 见赵珵魂不守舍,玄鸣忍不住道,「爷要不要见一见徐姑娘?」 半晌,赵珵回过神的摇摇头,「若是以玉香堂大宝柜的身分,此时还不是见她的时机。」他与玉香堂的关系极其隐密,若非必要,她还是不知道为宜。 「不如让长公主出面,爷以襄阳候世子身分见徐姑娘。」 「我才说服外祖母别急着定下亲事,这会儿又要如何说想见见徐姑娘?」赵珵了摇头,「外祖母都不清楚玉香堂的事,徐姑娘与玉香堂合作的事更不能说出去。」 玄鸣搔了搔头,「这还真是麻烦。」 「不急,终究会见上面。」这种话只能骗玄鸣,却骗不了自己。他很想见她一面,想确认她是不是桃花林见到的那位姑娘,只是,如何能顺其自然见她一面呢?若是让姜掌柜安排,以陌生人的方式巧遇呢?这个主意不好,若是君子,连面都没见到就避开了,除非他想当登徒子盯着她瞧,再说了,若她戴着帷帽,他也没法子瞧清楚…… 「爷,安国公世子来了。」白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玄鸣机灵的将几案上的匣子收起来,摆上棋具,赵珵转眼就下了几枚黑白棋。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来,纪晏堂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明晔,你要救我,要不,我们还没上场,就已经输了。」纪晏堂可怜兮兮地扑向赵珵,若非玄鸣伸手拦截,他已经挂在赵珵身上了。 玄鸣不着痕迹的将纪晏堂塞到几案的另一边坐下。 赵珵很快就反应过来:「击鞠大赛?」 「对啊,我们已经连输三年了,皇上说了,若是下个月的比赛再输,就将我们送去让亲卫军训练。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亲卫军最痛恨权贵子弟了,他们不借机整死我们,除非天下红雨。」纪晏堂不愧是演技派的,越说越凄惨,好像他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 第十章 「虽然我在神机营,但是跟亲卫军一样属于禁军。」言下之意,他要参加击鞠大赛,也应该加入亲卫军,怎么可以站在权贵子弟这一边呢? 「虽然同属禁军,但神机营和亲卫军是两派人马,你不加入亲卫军,没有任何异议,而你是权贵子弟,你加入我们是天经地义,也不会有任何异议。」纪晏堂可是仔细琢磨过赵珵的归属问题。 「你确定?」皇上可没将他当成权贵子弟。 「当然,谁敢说你不是权贵子弟?」 这一点赵埕倒是同意:「我确实是权贵子弟。」 「所以啊,你加入我们,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权贵子弟的。」纪晏堂两眼闪着崇拜的光芒,明晔能给四皇子和五皇子当武艺师父,不单因为他压得住两位皇子,更重要的是他与马儿融为一体的骑术,连皇上看了都目不转睛。 赵珵很务实的泼他冷水,「击鞠比赛可不是单靠一个人,亲卫军全都是上上之选,可是权贵子弟最看重的是身分。」 「我们权贵子弟也都是自小习武击鞠长大,只是谁也不服谁,不像亲卫军,上下分得可清楚,谁是头,一句话,其他人可不敢有意见。」 「既然知道情况,我出场也没用。」 「我们谁也不服谁,但服你啊。」 赵珵不以为然的道:「我岂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是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师父,单是这一点,你说话就比我们有分量,更别说你上头还有一个长公主,谁敢惹恼长公主。」 赵珵还是不为所动,「他们只是迫于无奈服从我,并非出于真心,若无法同心对外,绝不是亲卫军的对手。」 「我们是真的服你,绝不是迫于无奈。」为了证明白个儿所言属实,纪晏堂还举起手发誓,「皇上最看重神机营和亲卫军,而我们这些权贵子弟之中,只有你进得了神机营,单是这一点,谁也不敢在你面前逞威风。」 略一思忖,赵珵点头了,可是丑话说在前头,「除非明日起,你们日日接受操练,否则你们连赢过亲卫军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道理我还懂,没有日日操练,无法培养默契,当然不容易赢得了日日混在一起的亲卫军。」 「另外,这事还要是皇上点头同意。」 「什么?」 「我可是要进神机营当差的,若没有皇上同意,如何分出时间给你们操练?」 纪晏堂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皇上恨不得将权贵子弟交给亲卫军调教,如何会同意你帮我们操练?」 「你以为权贵子弟丢脸,皇上就高兴吗?你可别忘了,平日围在皇子身边打转的可都是权贵子弟。」皇上希望每个儿子都很优秀,若是儿子身边老是围着一群饭桶,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顿了一下,纪晏堂就想明白了,「难道皇上放话要将权贵子弟交给亲卫军调教,目的是要刺激我们奋力一搏?」 「皇上确有此意,但是君无戏言,权贵子弟太丢脸了,皇上总要管教。」 纪晏堂没好气的撇喘,「皇上就是偏心,瞧不顺眼的,管教起来毫不手软。」 「你应该感到可喜可贺,至少皇上还愿意管教。」 皇上真要有心管教,挑个有身分一点的不行吗?纪晏堂摆了摆手,懒得争辩,既然目的达到了,还是赶紧拍拍屁股走人,「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人,明日未时我们就在校场等你,神机营没事就快点过来。」 纪晏堂一离开,赵埕也起身道:「我们去打铁铺一趟。」 玄鸣不解的问:「爷怎么突然要去打铁铺?」 「四皇子生辰到了,我这个师父总要给他准备生辰礼。」 打铁铺?生辰礼?玄鸣清了清噪子道:「爷不能换其他的生辰礼吗?」 「一视同仁很好。」」赵珵大步走出书房。 也是,至少是爷亲手打造的,很有诚意,但玄鸣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才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虽然是荣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但是在婆母面前,荣国公夫人姚氏不自觉就会变得很卑微,她自我安慰这是对婆母的敬畏,其实内心很明白,这是因为她虽然寄在嫡母名下,但终究是个庶出的。 按理,她一个庶女不可能嫁入国公府当正室,可是夫君看上她,公爹也看上姚家一门三个进士,便允了这门亲事,但婆母始终觉得她配不上夫君,但又不能反抗公爹,只能处处与她过不去,久而久之,她在婆母面前总会不自觉的抬不起头来,即使夫君已经承爵,而她成了国公夫人,依旧如此。 「你说什么?」云老夫人微蹙着眉,看着姚氏的目光带着锐利。 「逸哥儿是个出色的孩子,博学多闻,性情沉稳,这不是母亲说的吗?若将瑛姐儿许配绐逸哥儿,母亲应该可以放心吧。」姚氏真是委屈极了,逸哥儿是姚家最优秀的孩子,今年秋闱过了,就是举人了,可是为了让婆母同意这门亲事,她竟然如此低声下气,况且这门亲事根本是瑛姐儿高攀了。 「逸哥儿很好,但瑛丫头的亲事我已经看好了。」 姚氏的唇角掠过抹讽刺的笑意,「长公主至今没有消息,这门亲事看是不成了,母亲还是早早为瑛姐儿另寻亲事。」 「那日乱成一团,长公主如今连瑛丫头的性子都还没搞清楚。」 「若是如此,长公主也该请我们过府赏花,可是至今毫无动静,这足以说明她对这门亲事心存迟疑,再说了,襄阳候府是权贵中的权贵,瑛姐儿又早早没有娘亲在身边教导,襄阳候府真能接受瑛姐儿这样的媳妇成为当家主母吗?」 云老夫人的目光转为冷漠,「瑛丫头如今有我教导,她绝对能胜任当家主母,再说了,荣月郡主也不是你,不会连瑛头的好都看不出来。」 姚氏的脸色微微一变,「母亲,媳妇不是挑剔瑛姐儿……」 云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不是挑剔瑛丫头,为何没想过将她留在荣国公府?」 姚氏很不服气,「媳妇想给泽哥儿挑个更好的媳妇,这有何不对?泽哥儿将来要承爵,他的夫人纵使没有八面玲珑的手段,也不能是个木头人。」 云老夫人的脸都绿了,「你以为我眼瞎心盲吗?若非几个丫头合着排挤瑛丫头,瑛丫头会成日将自个儿关在秋爽阁吗?」 姚氏两眼立即涌上委屈的泪水,「媳妇知道母亲疼爱瑛姐儿,但也不能如此冤枉媳妇,媳妇可是仔细交代过长房几个丫头,瑛姐儿是她们姑母唯一留下来的女儿,我们要好好待她,馨姐儿甚至三天两头就去一趟秋爽阁,可是瑛姐儿眼中只有那些花花草草,老是教馨姐儿拿热脸贴她的冷屁股,这几次下来,人的心也寒了。」 若是徐华瑛听见了,肯定要大声抗议,云馨兰每次都挑她最忙碌的时间出现,她又不好请人家等侯,便问有没有重要的事,人家就故作不好意思的表明来得不是时候,然后就走人了,她又不能满手泥巴在屁股后面追着说:「你别走啊!」 「瑛丫头从来不会在我面前如此失礼。」 「瑛姐儿只当母亲是一家人。」 第十一章 半晌,云老夫人轻声一叹,有些人就是没见识,她就算说破了嘴皮子,对方也不见得能明白自个儿错过了珍宝。「没能将瑛丫头留在荣国公府,是你的损失。」 姚氏强忍着哈哈大笑的冲动,故作温婉的道:「我若是母亲,绝不敢对襄阳侯府这门亲事抱太大期待,长公主终究不能替襄阳候府作主,错过逸哥儿这门亲事,瑛姐儿很可能只能低嫁,母亲最好想清楚。」 「瑛丫头的亲事不用你费心,我自有打算。」 既然谈不拢,姚氏当然没必要坐在这儿跟云老夫人闹不愉快,随即起身告退。 云老夫人气得恨不得拿起茶盏扔过去。 一旁伺候的辛嬷嬷见状,赶紧安抚道:「老夫人,别生气,夫人若……」 「好了,我还不知道她吗?她一心意想攀高门,可也不想想看,高门真如此好攀吗?泽哥儿文不文、武不武,真正的高门能看得上他吗?馨丫头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心思太重了,嫁入高门未必是好事。」云老夫人越说越沉重。 「老夫人别想太多了,荣国公府又不是攀不起高门。」 云老夫人摇了摇头,「你不懂,荣国公府当然攀得起高门,可是若没本事,只能是别人手上的棋子,一个不小心,赔上的是整个荣国公府。」 辛嬷嬷伺侯云老夫人有三、四十年了,见过不少权贵在权力斗争中垮台,于是不再纠缠此事,转而道:「不过,长公主至今没有消息,襄阳侯底这门亲事会不会不成?」 「不急,长公主最宝贝这个外孙了,不会轻易定下他的亲事。」 「襄阳候世子也确实优秀,莫怪长公主难以下定决心。」 「没关系,瑛丫头再等两年也不迟。」她还真想将丫头留在荣国公府,不过,这也要老天爷站在她这一边。 回到致远堂,姚氏随手拿起几案上的茶盏往地上一砸,若非怕儿子被徐华瑛勾引,又能借机让徐华瑛从襄阳候府这门亲事退出去,她还不乐意将这么好的亲事推给华瑛,没想到却反过来遭到羞辱! 丁嬷嬷赶紧让丫鬟收拾干净,重新彻了一盏茶过来,双手捧到姚氏面前,请她喝口茶消消气,「夫人别生气,将来给公子娶个高门大户的贵女,老夫人就会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荣国公府。」 「老夫人真是太偏心了,襄阳侯府这么好的亲事,她不是应该先想到自家孙女吗?难道她就不怕将来襄阳候府发现瑛姐儿不过是妾生……」 「夫人。」丁嬷嬷急忙打断姚氏,看了侯在一旁的大鬟莲心一眼,莲心立即明白的退了出去。 「这事绝对不能从夫人口中传出去,除非夫人要跟老夫人撕破脸。」虽然夫人是国公府的主母,国公府的中馈在夫人手上,可是老夫人出身四大皇商之首,当年嫁进荣国公府可是十里红妆,小库房只怕不幢辆荣国公府的家产,夫人若得罪老夫人,老夫人一怒之下将财产只分给二房和三房,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姚氏懊恼的轻拍一下自个儿的嘴巴,「我也是气糊涂了。」 「在老夫人面前,夫人无论如何都要忍。」 「我还不够忍吗?她就是看我不满意,只要不合她的心意,她就觉得我蠢我笨。」姚氏越说越委屈。 比起精明能干的老夫人,夫人确实蠢了一点、笨了一点,但丁嬷嬷无法实话实说,只好静默以对。 「听说娘摔坏了一个茶盏,是谁惹娘不开心?」云馨兰袅娜轻盈的走进来。 丁嬷嬷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退到房外。 「除了老夫人,还有谁能惹娘不开心?」姚氏从来不对女儿隐瞒。 「娘边何又跟祖母呕气了?」云馨兰在几案的另一边坐下。 「你以为我喜欢跟她呕气吗?我看襄阳侯府的亲事成不了,好心给瑛姐儿寻另一门亲事,她不但不领情,还怪我有眼无珠。」姚氏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她也不想想看,瑛姐儿那样的性子能当宗妇吗?」 「襄阳侯府的亲事成不了?」 「长公主至今没有动静,这门亲事肯定成不了了。」姚氏幸灾乐祸的道。 「祖母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样的好亲事,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可是瑛姐儿那样的木头如何配得上襄阳候世子?长公主如此刁钻的人会看上瑛姐儿,那是天下红雨。」 云馨兰还真希望徐华瑛是个木头。「娘没发现吗?自从撞了脑子之后,瑛妹妹变得更活泼,说话也更大胆了。」 姚氏想起这几次在德安堂见到徐华瑛的情况,还真的不太一样,但那又如何?她嗤之以鼻地唇角一勾,摇了摇头,「她最近确实不再是那副死人样,可是在我看来,她连进我们荣国公府的资格都没有,长公主又怎么会看上她?」 「娘给瑛妹妹寻了哪户人家?」 提起此事,姚氏就很郁闷,「除了姚家,我还能找谁?」 「大表哥吗?」 「是啊,可惜老夫人根本看不上眼,她还紧盯着襄阳侯府。」姚氏越想越生气,「老夫人真是太偏心了,我们荣国公府哪个姑娘比不上瑛姐儿?就说你,样样都比瑛姐儿出色,若是老夫人选的是你,长公主还会拒绝这门亲事吗?」 云馨兰抿了抿嘴,低声道:「娘,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若瑛妹妹真的不是姑母的女儿,为何祖母如此宠爱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姚氏摇了摇头,「此事我也不解,小姑是真心疼爱瑛姐儿,比起文轩他们两兄弟,她对瑛姐儿更用心。当初无意间听见这个秘密时,我还以为听错了,后来我让丁嬷嬷借着跟齐嬷嬷小酌几杯套话,才确定这是真的。」 「齐嬷嬷不是专门帮祖母梳头吗?」 「正是因为她,我才相信这是真的。」 云馨兰也相信此事错不了,不过……「我觉得这事不简单,娘得想个法子查清楚。」 姚氏微蹙着眉,「这事有那么重要吗?」 「娘看陈姨娘如何?看大姊姊又如何?」 虽然陈姨娘是姚氏为了展现大度,从丫鬟里面抬举上来的,却没想到眼中向来只有她的夫君竟然收了,还跟她生了一个女儿,这对母女从此成了她无法抹去的耻辱。 「娘明白了吗?姑母再能容人,也容不了侍妾和庶女,更别说人人都以为姑父对姑母有多痴心专一,瑛妹妹的存在无疑是在打姑母的脸,姑母如何会喜欢她?」 仔细琢磨一番,姚氏品出其中的味道了,「瑛姐儿的生母只怕不是单纯的侍妾,要不,瑛姐儿根本是人家托付给你姑母的。」 「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若是他人临死之前托付姑母,祖母那儿传出来的不会是庶出,而是托孤。」她倒希望是托孤。理论上,托孤比庶出还不如,托孤是父母双亡,若父母身分不可告人,甚至会成了父母不详的孩子,想要说一门好亲事很难,而庶出好歹有父有母,更别说父亲乃大名鼎鼎的将军,还是有很多高门愿意上门求娶。 姚氏认同的点点头,「也是,这两者差得可远了。」 第十二章 「总之,这事不好查,娘可要当心。」 「荣国公府可是我掌中馈,藏得再深的秘密,也能教我挖出线索。」 云馨兰的唇角微微上扬,徐华瑛的秘密不但要挖出来,还要她永远无法抬头见人。 【第三章 赵公子人真好】 若在桃花林撂倒猴儿的就是徐家姑娘,赵珵知晓迟早会见到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人竟然是在打铁铺这样的地方见到面。 「师傅,我的马刀还要刻上这个图样。」徐华瑛递上图稿,上头是一位将军威风凛凛的坐在骏马上,不过是公仔版的,看起来不难刻,但对打铁铺的师来说,这可不是他的专业。 「姑娘,这可难倒我了,我只会打铁,不会雕刻。」 徐华瑛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好吧,你只要帮我打一把马刀,几日可以交货?」 「最快五日。」 「好,五日后我来取货。」徐华瑛将图稿折好,转身递给后面的春儿,交换她手中的另一张图稿。 「姑娘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玩意儿肯定很花银子,姑娘舍得吗?」春儿忍不住伸手拉住徐华瑛。虽然不久前有了五百两的进帐,可姑娘花银子更是不手软,昨日又给了她哥哥十两银子,哥哥为此还狠夸姑娘大器,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以后他要追随姑娘,但她完全笑不出来,只觉得愁死了。 「银子不用只是死物,一点价值都没有。」徐华瑛从来不是死守银子的人,再说了,这张图稿上的东西对她而言比马刀更重要,而且这才是她今日来打铁铺的真正原因,马刀不过是借口,毕竟送她们来这儿的车夫不是她的人,无法封他的口,只能借着父亲生辰的名义来这儿。 「可是姑娘要做的东西好像没多大的用处。」春儿实在想不明白姑娘为何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还有,姑娘又是如何知道怎么做暗器?若非姑娘一笔一划当着她面前画出来,她绝不相信这种东西出自姑娘的手。 徐华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我不是告诉你绝对不能小看它吗,平日看似一无是处,但关键时候可是救命符。」 春儿嘴角一抽,这玩意儿真如此了不起吗? 「姑娘我做事自有道理。」徐华瑛拉开春儿的手,转身将图稿递给师傅,「师傅瞧瞧,能否做出这样样的暗器?」 「暗器?」师傅看了看,将图稿还了回去,为难地道:「姑娘,这玩意儿太精致、太厉害了,我只怕做不来。」 「难道是我画得还不够仔细吗?」 「不不不,姑娘画得很仔细,只是这不单靠我的打铁技术,里头还有机关……」师傅叹了口气,这是真正的难处。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到,可是她对这个时代的认知有限,「师傅知道哪儿可以做这样的暗器吗?」 「这个嘛……大概只有宫里的神机营可以做了。」 徐华瑛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这不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姑娘,这肯定是老天爷的意思,要你省下银子。」春儿欢喜的嘀咕道。 徐华瑛真想拿块布塞住某人的嘴巴,看不出来她很失望吗? 这时,铺子的伙计走到师傅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回头看了在角落的赵珵一眼,接着笑盈盈的看着徐华瑛道:「姑娘,今日你可幸运了,正好遇到赵公子,赵公子对这玩意儿有研究,愿意试试能否帮你做出来。」 徐华瑛愣愣的眨了眨眼。「真的吗?」 「是,请姑娘将图稿给我。」伙计恭敬的道。 徐华瑛连忙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一旁的伙计,看着他走过去将图稿交给赵珵。 男女有别,徐华瑛没有试图窥探站在角落的赵珵,只是静静等候,过了一会儿,赵珵走过来。 哇!真是个美男子!徐华瑛庆幸自个儿的心灵年纪够成熟,要不然这会儿对着人家流口水多丢脸啊! 敛住思绪,她连忙行礼道:「赵公子吗?」 「是,不知如何称呼姑娘?」这会儿如此靠近,他发现她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精致娇小,而这样的她先是撂倒猴儿,如今还亲手绘制暗器……她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姑娘。 迟疑了一下,徐华瑛回道:「小女徐氏。」 赵珵顿觉松了一口气,「徐姑娘,这个暗器我倒是可以试试看。」 两眼陡然一亮,徐华瑛激动的道:「赵公子真的可以做出这个暗器?」 「对,不过可能有所不及,徐姑娘还要吗?」 「有所不及?」 「图稿上的暗器应该可以连续射击,这一点我不能确定是否办得到。」 「赵公子能够鼎力相助,我已经很感谢了。」虽然与期待的有一点落差,但总好过连个子都看不见,徐华瑛当然不在意这点瑕疵。 「我有一事想请教徐姑娘,徐姑娘如何能画出这样的暗器?」若非进了神机营,他根本没机会认识各式各样的武器,而她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不但知道这样的暗器,还画得如此精细。 徐华瑛早就料到这张图稿可能引发的问题,事先准备了答案,「我喜欢看这类的杂书,研究各种有趣的机关,然后我就试着将想像的暗器画出来。」顿了一下,她不意思的一笑,「果然是凭空想像,赵公子做不出一模一样的也是人之常情。」 姑娘喜欢看杂书?春儿困惑的皱眉,为何她不曾看过姑娘看什么稀奇奇怪的书? 赵珵认为她并未完全吐实,但威武将军是个武痴,必然有许多这方面的杂书,她自幼接触,对这方面有独到的见解也不奇怪。 「徐姑娘想像出来的暗器只有这么一种吗?」 「目前只有这一种,赵公子对暗器有兴趣?」 「我在神机营当差,对各种武器都很感兴趣。」 「原来如此,若我还想到其他暗器,我再画给你。」 「好,我在此先谢谢徐姑娘费心。」赵珵拱手行礼,「对了,我会雕刻,我可以帮徐姑娘在马刀上雕刻图样。」 「这是真的吗?」徐华瑛没等他回答,急忙转身向春儿要回先前那张图稿,递给他,「这是我要刻在马刀上的图样。」 赵珵低头看着图稿,半响才找到声音,「这个图样真是有趣。」 「这个图样本来就是讲究趣味,若是赵公子喜欢,我也可以给赵公子画一张。」 「姑娘。」春儿赶紧从后面一拉。 徐华瑛不解地回头看她。「怎么了?」 春儿将徐华瑛拉到一旁,低声提醒道:「姑娘的画作不能给外人,尤其是外男。」 徐华瑛呐呐的道:「这称不上画作,只能称之涂鸦!」 「凡出自姑娘之手,实不宜给外男。」最近春儿有很深的无力感,姑娘根本没有名门闺秀的自觉,行事作风似乡野姑娘一样率性随意,只有在长辈面前知道收敛,这种时侯,她倒是很怀念以前那个总是闷不吭声的姑娘。 徐华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有必要如此严厉吗?但她知晓古代规矩多,只好安安分分的回到赵珵面前道:「对不起,我不便亲自为赵公子画一张,但可以请我的丫鬟给赵公子描一张,但就怕她描不出原来的味道,你看不上眼,还是算了。」 第十三章 赵珵还没反应讨来,有人便忍俊不禁的噗嗤笑了,春儿则是直接用双手掩面。 徐华瑛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可有说错话?」 赵珵忍不住嘴角上扬,「没有,我的侍卫失礼了。」 主子都这么说了,这位侍卫,也就是玄鸣,赶紧从角落走出来,恭敬的向徐华瑛行礼,「徐姑娘,在下失礼了。」 「没事。」徐华瑛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春儿上前拉了拉徐华瑛的衣袖。虽然眼前这位赵公子看起来很尊贵,但终究是外男。 点头表示知道了,徐华瑛大而化之的拱手行礼道:「赵公子,我该走了,若是暗器出来,你可以找四季茶庄的良生,请他递消息给我。」 「我会尽快给徐姑娘消息。」 「告辞了。」徐华瑛赶紧拉着春儿前往马车停放的地方,上了马车,她才想起一事,「糟了,我忘了给银子。」 半晌,春儿终于找回声音安慰道:「没关系,那位赵公子看起来应该不缺银子。」 这跟人家缺银子有关吗?但徐华瑛转眼间就将这样的困惑抛到脑后,忘了都忘了,还能如何?她从来不是揪着某一个细节不放的人,下次道个歉,多给点银子不就成了吗? 云老夫人可以说是非常体贴晩辈的长者,五日一次晨昏定省,若是遇到下雨,或是过冷、过热,更是免了,不过即便如此,还是经常有人缺席,一会儿这个病了,一会儿那个病了,徐华瑛听了觉得好笑,荣国公府的水土是不是有问题? 但是人家病了与她无关,寄人篱下的外人当然要日日来问安,还得为自个儿找一个厚脸皮的理由——蹭饭。要得到别人的宠爱,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过,今日是什么日子,竟然三房的姑娘全到齐了! 「今日瑛妹妹来得最慢。」云锦兰带着看笑话的口吻道。 「今日起晚了,来迟了,还望外祖母见谅。」徐华瑛很爽快的承认自个儿的不是。 外祖母是个聪明人,岂会看不出她们事先约定好了早到,好教她落了一个迟到的名声,借此指责她对外祖母不恭敬,可是即便落在最后,时间上她可是掐得刚刚好。 云锦兰一僵,这个闷葫芦竟然如此直白! 云老夫人伸手拉过徐华瑛,宠爱的道,「偶尔一日晚起,总比有人偶尔一日早起来得强啊。」 云锦兰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是在说她吗? 云馨兰微蹙着眉头,这个云锦兰真是个没脑子的,可惜了一张利嘴。 徐华瑛识相的笑而不语,不着痕迹的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云老夫人对几个孙女有气,一个个抢着巴结大媳妇,却不曾想过,大媳妇如此自利自利的人,有好处也不会分给其他两房。然而,终究是血脉相连,她就是气她们见识浅薄,也不能不给她们留几分颜面。再说了,她今日心情很好,一大清早盼来长公主的帖子,这些日子的郁闷随之一扫而空。 「我有个好消息,长公主邀请我们荣国公府的女着一起观赏今年的击鞠大赛。」 姚氏很意外,还以为徐华瑛的亲事不成了,没想到长公主又突然采取行动,但这不是她此刻关心的事。「母亲,长公主还有邀请其他府的女眷吗?」 「这个我倒没问,不过能够收到长公主的邀请,已是极大的荣幸。」云老夫人的口气带着些许的不悦。虽然早知道说出长公主的邀请,几个媳妇就会一扫死气沉沉,变得精神抖擞,但是见她们如此现实,还是觉得有一股气往上冲,她们都怪她偏疼瑛丫头,却不曾想过她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偏袒,手指有长短,可她自认为处事公允,因为都是她的家人。 「这是当然,除了宫里,也就只有长公主有自个儿的观赛席。」姚氏是真的很开心,能够进入长公主的棚子,就等于告诉京中权贵,荣国公府入了长公主的眼,前些日子荣国公府闹出来的笑话就不会再有人惦记,当然,若是馨姐儿能讨得长公主欢心,婆母就别想一手遮天让徐华瑛得了襄阳候府这门亲事。 老夫人淡然的瞥了她一里,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国公府里的每个人都有自个儿的算盘,却看不透当今皇上最厌恶权贵借姻亲串联在一起,因为他自个儿尝过这方面的苦头,为此连最爱的女人都守不住……她无精打采的摆了摆手,「好啦,我累了,你们都回去了,瑛丫头留下。」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徐华瑛身上,有嫉妒、有不屑、有好奇,但她全都视而不见,不卑不亢的目送她们离开,待她们都出去了,便在云老老夫人脚边蹲下,摆出很严肃的表情道:「外祖母有什么话要交代瑛丫头,瑛丫头洗耳恭听。」 云老夫人笑了,伸出右手手指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为何认为外祖母有话交代你。」 「我不像其他表姊妹懂规矩,外祖母当然要持别交代我。」 闻言,云老夫人充满感慨的道:「你是个好孩子。」 「这是当然,我有记住外诅母的话。」 云老夫人忍不住笑出声,刮了刮她的鼻子,「没想到你是个促狭鬼。」 「外祖母笑起来真好看。」 云老夫人充满怀念的将徐华瑛搂进怀里,「你娘也总是夸我笑起来真好看。」 「这是实话。」 半晌,云老夫人推开徐华瑛,认真的道:「最近乖乖待在府里别乱跑。」 「我给爹准备了生辰礼,这几日我得出门一趟。」虽然她不认为自个儿常常往外跑,但人家出门是诗会之类的闺蜜聚会,而她去的是铺子,看在有心人眼中,倒显得她不太安分。 「这事交给丫鬟就好了,何必自个儿跑一趟呢?」 「我请人家在上头雕刻,我必须亲自确认。」 略微,云老夫人点头道:「好吧,除了这件事可不能再出门了。」 徐华瑛点头应了。 徐华瑛看得出来云老夫人真的累了,乖顺地点头起身离开。 出了德安堂,徐华瑛就迫不及待的问:「春儿,你知道击鞠大赛吗?」 春儿有些错愕的反问道:「姑娘连击鞠大赛也忘了?」 徐华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不重要的事有必要记得如此清楚吗?」 春儿点头表示认同,然后虚心请教,「那姑娘还要知道击鞠大赛吗?」 徐华瑛很想掐人,不想知道,有必要问吗? 见她神色不佳,春儿还是识相的主动道来,「击鞠大赛可说是京城一年一最盛大的武艺竞赛,参加的代表分别是权贵子弟和亲卫军,各派十名。权贵子弟这一边已经连续输三年了,皇上说了,今年权贵子弟若是再输了,未来一年每日都得跟亲卫军去校场操练,听说很多权贵子弟拒绝参加今年的击鞠大,花样百出,有人甚至摔马,不过皇上指名的那几家,逃不了的还是得挑出子弟参加。」 「荣国公府没有吗?」 「荣国公府的几个公子不是在国子监读书,就是年纪太小了,所以不必派子弟参加。」 第十四章 徐华瑛不以为然的撇嘴,在她看来,这根本是皇上没将荣国公府放在眼里,或者说,皇上看不起荣国公府,要不,这么盛大的武艺竞赛,身为京城四大权贵之一的荣国公府怎能缺席呢? 「我听说今年襄阳侯世子也会参加,情况可能会不一样。」虽然襄阳候世子离她很遥远,但提起这位京中贵女最爱的贵公子,她的两眼还是忍不住闪闪发亮。 见状,徐华瑛受不了的摇头叹气,但又想到人家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就别太计较了。 「襄阳候世子以前没参加吗?」 「三年以前参加过,那是唯一次权贵子弟赢过亲卫军。」 「这位襄阳侯世子很有本事嘛。」 「襄阳候世子可是文武全才。」 「他肯定是京中贵女眼中的昋饽饽。」 「这是当然。」 「难怪听到长公主邀请,一个个春心荡漾,襄阳候世子前来向长公主问安,说不定会不小心瞄上某个人,然后从此非卿不娶。」徐华瑛说着,自己忍不住咯咯笑了。 这样的戏码实在太烂了,荣国公府的几位表姊妹都不长脑子吗?若是这位襄阳候世子可以在上「战场」之前,还有心思对某位姑娘一见倾心,这个男人也是个心思不正的。 「姑娘!」春儿慌张的左右看了看,还好没人。 徐华瑛不疾不徐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人家忙着回去张罗那日穿戴的衣服首饰,没有闲功夫躲在暗处听我们这对主仆的壁脚。」 春儿懊恼的一瞪,「姑娘真爱说笑。」 徐华瑛双手一摊,「你不相信就算了。」 春儿还是赶紧催着徐华瑛回秋爽阁,至少姑娘胡言乱语,她也不用提心吊胆。 徐华瑛还真是说对了,姚氏带着云馨兰回到致远堂,便大手笔的给云馨兰裁制新衣、添购首饰。 「那日你要好好表现,无论如何要得到长公主青眼。」姚氏对女儿很有信心,徐华瑛不过是生了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可是其他方面皆远远不及馨姐儿,长公主目光如炬,又岂会看不出来两人的差距? 云馨兰不以为然的冷笑道:「若是祖母执意瑛妹妹,我如何抢得过?」她从来没将徐华瑛放在眼里,充其量只是个空有外表、没有脑子的木头,可是荣国公府唯一跟长公主有交情的是祖母,未出嫁之前,她们也算得上好姊妹,要不,长公主为何会挑中毫不起眼的徐华瑛。 姚氏举起右手食指戳了下女儿的额头,「说你聪明,这会儿怎么犯傻了?襄阳候世子的亲事,能够作主的是长公主,可不是老夫人。」 「若是祖母不能左右长公主,为何执意为瑛妹妹定下这门亲事?」 「在长公主看来,威武将军府比荣国公府更有实力。」姚氏不想承认云家子嗣没有一个出挑的,因为这也包括她的儿子,可是事实上,云家子嗣文不文、武不武,别说比不上其他权贵,跟威武将军府更是差远了。 「若是如此,长公主即使更满意我,最后也会选择瑛妹妹,除非……」云馨兰顿了一下,「瑛妹妹不出现。」 姚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女儿。 云馨兰闷闷地道:「不过,应该不可能,瑛妹妹怎可能不去呢?」 姚氏意会过来,了然一笑,「病了不就不能去吗?」 「我看最近瑛妹妹生气勃勃,老是往外跑,怎可能生病呢?」云馨兰一想到徐华瑛那张红润的小脸就浑身不舒服。 「往外跑……」姚氏的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脑子很快就生出一个念头,「若是在外面出了事,不得不躺在床上,这不就不能去了吗?」 「这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那么多,磕着碰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谁教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待在府里,四处乱跑,出了事,也只能怪她自个儿。」 「娘可别乱来,瑛妹妹出了事,祖母说不定会将此事算到娘头上。」 「这与我有何关系?」 「娘知道长公主的心思,不愿意瑛妹妹给襄阳侯世子,祖母当然会怀疑瑛妹妹出事与娘有关。」 「我的手可伸不到外头,老夫人岂能随随便便栽到我头上?」 云馨兰真想叹气,娘难道不能多用忘脑子吗?「即使没有证据,只要袒母对娘起了疑心,瑛妹妹失了襄阳候府这门亲事,我们长房也讨不了好。」 仔细一想,姚氏点了点,「这事我得另外找人出手。」 是啊,唯有不沾手,徐华瑛就是死了,祖母怀疑长房,也莫可奈何,但她还是要尽力规劝,「我觉得这事太冒险了,娘还是算了,就怕瑛妹妹去不成,我们三房人也得跟着遭殃。」 「老夫人可得罪不起长公主,帖子都收了,瑛姐儿去不成,我们还是要去。好啦,这事你别管,闲着就约你的几个好姊妹抚琴作诗,博个好名声,还怕没有好姻缘吗?」 姚氏并非盯着襄阳侯府这门亲事,只是宁国公府这门亲事没了,荣国公府成了天大的笑话,若想在宁国公府面前扳回颜面,也唯有靠襄阳候府这样权贵中的权贵。 「说起来,这都是四姑娘的错,若非她不要脸跑去向找武陵侯世子告白,如何会闹出笑话,还坏了你的好姻缘!」每次提起此事,姚氏就气得心肝都疼了,宁国公府可是多好的一门亲事,贤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远在皇后之上,将来若生个皇子,继承皇位,宁国公府就是国舅府了,而荣国公府身为宁国公府的姻亲,泽哥儿势必得到重用……如今这一切成了空谈,真是气死人了。 云馨兰眼中闪过一瞬的不屑,什么好姻缘,宁国公世子房里有一堆通房,岂能与襄阳候世子相比?再说了,论实权,宁国公府远远还不及襄阳侯府,宁国公世子的本事更是不及襄阳侯世子。 这国公府这门亲事毁了,她不知道有多开心,觉得老天爷站在她这一边,可惜有徐华瑛挡在她面前,祖母就不会想到她。 「娘别怪四妹妹,她也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云湘兰真的很无辜,虽然众人起哄,她动了心思向武陵侯世子表白,可是最后一刻她又退缩了,后来也不知道从哪儿砸了一颗栗子,害她整个人扑向武陵候世子,表白变成了一场令人难堪的笑话。 姚氏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她啊,像你三婶,做事不经脑子。」 是啊,三房这对母女行事确实很没脑子,但事情发生后,三婶对四妹妹没有一句责备,想方设法护着四妹妹,让四妹妹成了受害者,她见了好羡慕,换成是她,娘肯定骂得最凶,就担心她会拖累哥哥。 思绪一闪而过,云馨兰转而问道:「瑛妹妹的事查得如何?」 姚氏摇了摇,「嬷嬷邀齐嬷嬷吃酒,齐嬷嬷说她戒酒了。」 云馨兰微蹙着眉头,「祖母恐怕有所察觉了。」 「齐嬷嬷绝不会承认自个儿说溜嘴,要不,这会儿她已经去了乡下的庄子。」 「她知道太多秘密了,祖母不会轻易送她走。」 「如今要查清楚此事恐怕不容易。」 第十五章 「娘不是说了,中馈在娘手上,只要娘放个风声,无论是谁的人,只要对娘忠心,娘就会加以重用,相信不久就会有人上门卖消息。」 姚氏两眼一亮,再次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嗔道:「还是你这丫头机灵。」 「不过,娘可别大刺刺的四处放风声。」 「放心,丁嬷嬷做事很有分寸,什么人能收买,什么人不能收买,她很清楚。」 云馨兰知道不能急,但又恨不得能马上挖出徐华瑛所有的秘密,无论如何,她要阻止长公主为襄阳侯世子定下徐华瑛。 看到画在纸上的东西变成实体,徐华瑛实在太开心了。 她原本并未抱着太大的期侍,毕竟暗器不是寻常物品,绝大多数的人见都没见过,因此她画得格外仔细,以便有兴趣或者懂一点的人慢慢琢磨,没想到这位赵公子七日就做出来了,还做得比她画的更为精巧。 「虽然这个暗器只有一次射击机会,但是相信不久之后,我就可以做出一模一样的暗器。」赵珵也不由得感到开心,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笑容如此有影响力,也许是她笑得很恣意,不同于一般的姑娘总是故作矜持,明明在笑,却感受不到发自内心的欢喜。 「你能做出来我要的暗器已经很厉害了!」 「这个暗器以精巧取胜,只能近距离射击。」他考虑她是个姑娘,刻意将暗器做成可以配戴的饰品。 徐华瑛明白的点点头,暗器的目的在突击,制作上当然不能太过醒目,否则直接带把剑就好了。 「银针射出去很难再收回来,因此我给你备了十根银针,这种银针只有首饰铺子能打造出来。」赵珵又交给她一个荷包。 徐华瑛越看越喜欢,忍不住跃跃欲试的道,「我知道银针射出去就难以收回,但还是想试试看。」这比起上一世老爸收藏的那些武器精致多了,可惜老爸没机会得到这么漂亮的暗器。 「这是当然,不练过如何上手?我给你备了一袋竹针,便于你练习。」赵埕转身向玄鸣要了一个锦袋递给她。 哇!这个男人不但长得帅,而且细腻体贴,若是上世遇到这样的男人,她绝对毫不客气的扑上去……咳咳咳,她收回思绪,回以灿烂的笑容:「谢谢,不知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便于练练手?」 「徐姑娘请随我来。」赵珵带着她来到打铁铺后面的院子,请伙计准备一个特制的靶子,外皮以丝缎包裹,内心是棉花。 徐华瑛忍不住再一次赞叹,这个男人是极品,试问,哪男人会如此细心周到?可惜了,这个时代的女性没有当花痴的权利。 徐华瑛取出一根竹针后,将锦袋交给春儿,接着将竹针送进器,然后摇身一变成为狙击手,瞄准目标,按扭,竹针噬一声射出,射中靶心。她开心得跳起来欢呼,佩服至极的看着赵珵,「这竹针可真是历害!」 「……我觉得徐姑娘更是厉害。」」她刚刚射击的样子令他惊叹,好像善于射箭之人,不过想想她是威武将军的女儿,自幼耳濡目染,懂得射箭并不奇怪。 「是啊,姑娘真是太厉害了!」春儿虽然搞不清楚姑娘何时有这样的本领,对主子的崇拜仍然来到了最高点。 「还好,不过就是对准靶子,然后射出去。」徐华瑛真是难为情,作弊之人实在没脸自称厉害。 「徐姑娘可以再多试几次。」 回到荣国公府,她就没法子练习了,当然要利用这个机会练到手熟,所以她不客气地将锦袋里的竹针用了大半,这才满意的收手。 「我也不知道这个暗器要多少银子,今日只备了二十两,若是不够,改日我再请良生将余款交给赵公子。」徐华瑛原李觉得二十两就够了,可是看到暗器精致的程度,再看看十根银针,她觉得所费不赀。 「不用银子。」 「嗄?」 「我有个请求,徐姑娘能否容许我多制作几个这样的暗器给下属使用?」 「这是你做出来的,你要多做几个当然无所谓。」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所谓的着作所有权,况且其实她也算是抄袭。 「先有徐姑娘的设计,我才能做出来,这个暗器是属于姑娘所有。」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而赵公子也能随意使用这个设计,但若是将来赵公子做出连续射击的暗器,可以分我一个吗?」 顿了一下,徐华瑛难为情的请求道:「还望赵公子能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个暗器是我设计的。」 「这是当然,我也不愿意有心人为此找上徐姑娘。请徐姑娘放心,我的人,还有打铁铺的人,他们都会保密。」 徐华瑛将暗器收好,拱手行礼,「时侯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慢着,徐姑娘别忘了马刀。」赵珵转身接过玄鸣手上的马刀,递给徐华瑛。 「哇!好重哦?」 「徐姑娘小心,马刀刀身比较沉重。」 徐华瑛一眼就看到刀柄上的雕刻,完完整整地将她图稿上的公仔版威将军骑马英姿呈现出来,「谢谢赵公子,刻得真好。」 「若非徐姑娘画得传神,也无法雕刻出来。」 「对了,银子……」 「马刀是铺子打的,我不过是帮姑娘将图样刻在刀柄上。」 「我知道了,谢谢赵公子,告辞了。」徐华瑛再次行礼道别,带着春儿走出去,付了银子给师傅,便步行去了停放马车的地方。 春儿看着徐华瑛手中的马刀,笑着道:「将军收到姑娘送的生辰礼,肯定很开心。」 徐华瑛随意的点点头,专心打量马刀上的雕饰,忍不住赞叹,「雕刻得真好,活灵活现,跟我画的一模一样。」 顿了一下,春儿虚心请教,「姑娘这是夸自个儿画得好吗?」 徐华瑛骄傲的对她抬起下巴,「我画不好,人家如何刻得好?」 「是是是,还是姑娘厉害!」 徐华瑛笑着点点头,看着马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动,「我是不是漏了什么? 春儿好笑的瞥了她一眼,「姑娘缺一个放马刀的匣子。」 「对对对,匣子!」徐华瑛连忙敲了敲车厢,喊道:「吴大叔,停车,我们有个东西忘了买。」 马车停下,徐华瑛抢先拉起车帘子,然后跳下来,双脚落地的同时,她就知道错了,赶紧转身对某人致歉,「对不起,我又忘了。」 春儿踱着脚,没好气地道:「姑娘怎能忘了自个儿是千金之躯?」 「我又不是不会自己下马车,每次都要等你,挺麻烦的。」 「若是教人瞧见了,指责奴婢失职,借此奴婢发卖了,怎么办?」 虽然徐华瑛认为问题没这么严重,但有人借此生事,也不是不可能,赶紧发自内心的允诺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犯,真的。」 春儿满意的点点头,走到马车前面,告诉吴大他们要去买匣子,请他慢慢跟在后头,便随着徐华瑛往前走。 不出十步,徐华瑛就停了下来,讨好的拉着春儿转身走向旁边的绣春坊,「你不是最喜欢这儿的帕子吗?我给你和夏儿各挑一条。」 第十六章 「姑娘不要老想着花银子。」春儿虽是这么说,但并未阻止,绣春坊的帕子是双面绣,她喜欢极了可是舍不得买,毕竟连自家姑娘的帕子都是出自她的手。 「你忘了吗?今日我可是不花分文得了一个暗器。」徐华瑛开心的笑道。 两人刚刚走进了绣春坊,就听见有人大叫「惊马了」,紧接着此起彼落的惊叫声传来,两人连忙转身探头一看,正好见到自家马车因为急于驶离,车厢往一边倾倒,而紧追在后的惊马眼看就要撞上了,这时分别有人同时出手套住惊马和自家马车的马匹,阻止了一场惊险意外,吴大叔逃过一劫,赶紧跳下马车,不过下一刻,车厢轰一声倒了,散架的砸在地上。 徐华瑛的脑子一片空白,若非她一时起意给马刀寻个匣子,这会儿她会如何? 「姑娘!」春儿紧紧抓住徐华瑛,显然已经意识到她们刚离死亡是这么的近。 徐华瑛明白的点点头,这是一场想致她于死的「意外」。 「今日证明我们两个都是有后福的人。」 刚刚死里逃生还如此轻松以待,春儿真是佩服,可是她不行,声音抖的道:「姑娘……我……双腿发软,没法子走路了。」 华瑛心疼的摸了摸春儿的脸,安抚道:「没关系,我们就在这儿多站一会。」 「我……好像也快站不住了。」 春儿的话音刚刚落下,赵珵就出现了。 「徐姑娘还好吗?」 顿了一下,徐华瑛很平静的道:,「那是我家的马车。」 「我知道,我已派人请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处理,也安排人先送车夫回你府上,请你府上再安排辆马车过来接你,你不如先到前面的茶馆歇着。」若非她脸色苍白,赵珵还以为她心情未受影响。 徐华瑛点点头,其实她跟春儿一样,快要站不住了。 主仆俩互相扶持,随着赵珵来到茶馆,进了厢房。 喝了一盏热茶,后华瑛心神归位,思绪也可以正常运转了,「是赵公子及时出手阻止了一场混乱吗?」若是那匹惊马和自家马车的马匹未被套住,场面会成什么样子,造成多少伤亡,实在无法想像。 「说起来巧合,我的人发现有人一直在打铁铺外面窥探,便留了心眼,后来徐姑娘离开,此人也跟着离开,我们觉得事有蹊跷,便随后跟上,没想到正好遇见有大喊惊马了。」看到荣国公府的马车车厢往一边倾倒,他感觉自个儿的心要跳出来了,还好她提早一步下了马车。 「还好赵公子的人警觉性很高。」 「我看徐姑娘府上的马车车辕好像遭人切断。」 早在见到车厢往一边倾倒,徐华瑛就到车辕遭到破坏,但是得到证实,还是很想骂人,真是可恶透了,为了杀害她,完全不顾后果,此人根本是丧心病狂! 「我是想提醒徐姑娘留点心眼。」虽说今日之事发生在外头,但是直觉告诉他,此事只怕与荣国公府有关,不过他想不明白,她只是暂时寄住在荣国公府,如何结下如此深的仇恨? 徐华瑛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知道,不过就是有人喜欢拿我的性命开玩笑,这次不成,难保不会再来一次,是吗?」 闻言,赵珵目光一沉,难道这不是第一次?不过,他还是避重就轻的道:「这倒未必,只是当心一点不会有错。」 「今日是我疏忽了。」虽然早有防备之心,但她还是低估了对手,高看了自己了她真的很可笑,自以为穿越就比别人更有本事,忘了面对强大的权力,再聪明的人也只是只蝼蚁。 「若用得着我,徐姑娘尽管开口。」 「我想知道五城兵司的调查结果,赵公子可以将消息送给四季茶庄的良生。」 「好,调查结果出来,我立刻派人送过去。」 「谢谢赵公子。」 「荣国公府的马车快到了,我还是先行离开,免得徐姑娘落人口实。徐姑娘不必着急,掌柜一见到荣国公府的马车,就会上来请徐姑娘,而我的人会悄悄尾随在后,护送徐姑娘。」说完,赵珵起身行礼离开。 「这位赵公子人真好!」春儿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赵公子是不是看上姑娘了?可惜不知道这位赵公子是哪家的公子。 徐华瑛同意的点点头,却又感到很困惑,「赵公子如何知道我住在荣国公府?」 春儿忍不住赏了一个白眼,「姑娘不知道马车有悬挂荣国公府的标帜吗?」 徐华瑛呆萌的眨了眨眼睛,「是吗?我怎么没看见?」 「姑娘从未不会注意这种小事。」 徐华瑛撇了撇嘴,「既然是小事,用得着注意吗?」 春儿只能瞪着徐华瑛,不知如何反应。 这时掌柜来了,通知荣国公府的马车到了,主仆两人连忙下楼离开,上马车之前,徐华瑛还特地看了一眼悬挂在车厢上的标帜,原来真的是她想太多了,赵公子并不知道她的身分。 回到荣囯公府,徐华瑛就被老夫人派来守在二门的辛嬷嬷直按送回秋爽阁。 由于不久前受到惊吓回来后洗了个澡,心情放松下来,徐华瑛突然觉得好疲惫,眼皮都快掉下来了。 「夏儿,我这儿不用值夜,你去陪春儿,今日她吓坏了。」徐华瑛打了个哈欠,脑袋瓜不受控制的左右来回摇晃。 「姑娘忍着别动,待我擦干头发,才可以睡觉……姑娘别担心春儿,秦嬷嬷今晚会陪着春儿,我在这儿守着姑娘。」夏儿仔细地将徐华瑛的头发分束擦拭。 「哦……」徐华瑛实在支撑不住了,身子一歪便沉沉入睡。 夏儿见了忍不住笑,为她拉好被子,放下罗帐,收拾好东西,熄了灯火,退到外间的卧榻睡下。 「阿玉,今日瑛丫头遇上的事,你有何看法?」云老夫人看起来很疲惫,往常这时间她应该已经上床安置了,可这会儿她一点睡意也没有。从瑛丫头差一点发生意外,还惊动五城兵马司的消息传回来,她的心一刻也元法平静下来。 辛嬷嬷很清楚云老夫人的担忧,再送上一盏柴胡抗忧茶,安慰道:「事情发生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应该真的只是意外。」 柴胡抗忧茶具有健脾疏肝、宁心安神、抗忧虑的功效,云老夫人平日郁闷的时候就会来上一盏,可如今都喝了两盏了,她还是觉得胸口郁结。 「你以为长房的手伸不到外面吗?」云老夫人冷笑道。 「大公子不再惦记着表姑娘,国公夫人不至于不下表姑娘。」 「若她对襄阳侯府这门亲事起了歪心思呢?」云老夫人很了解这个大媳妇,有宁国公府这样的姻亲,她倒不稀罕襄阳候府,毕竟襄阳候府牵扯到长公主,长公主是出了名的刁钻难缠,倒是宁国公府的亲事没了,襄阳候府这个原本闪闪发亮的金子令她心痒痒的,更别说她看馨丫头比瑛丫头好上百倍,瑛丫头若入得了长公主的眼,馨丫头又岂会不得长公主青睐? 略微一顿,辛嬷嬷平心而论,「国公夫人是有点小心思,但非心肠歹毒之人,何况襄阳候府这门亲事未有定数,若因此闹出人命,引来猜疑,岂不是得不偿失?国公夫人不至于分不清楚轻重。」 第十七章 「我倒不认为她真的想闹出人命,不过是出手失了轻重,如今惊动五城兵马司,她只怕也急了。」在云老夫人眼中,姚氏就是个没脑子的,就算徐华瑛是庶出又如何?那也是威式将军府唯一的姑娘,无论是威武将军还是她的两位兄长,全当她是宝贝疙瘩,娶了她,不就等于拥了整个威武将军府的支持吗? 「国公夫人出了事,可是会拖累荣国公府的。」辛嬷提醒道。 「是啊,就是握有证据掐死她,我也不能揭穿她。」云老夫人越说越恼,忍不住咬牙切齿。 「老夫人要不要派人去五城兵司那儿打声招呼?」 云老夫人摇了摇头,「不行,虽然老吴说不清是谁出手相救,可是当下能请动五城兵马司赶来处置,就足以证明此人非富即贵,我出面阻止五城兵马司追查,无疑是在告诉众人这事与国公府有关,万一此人与荣国公府为敌,我不是等于送了一个把柄到人家手上。」 辛嬷嬷苦恼的轻蹙眉头,「若是五城兵马司查到国公夫人头上……」 「老大媳妇不至于笨得无药可救。」 「百密总有一疏。」 「老大媳妇不是聪明人,但也知道杀人放火这种事不能自个儿出面。」 「万一……」 「五城兵马司若真的查到荣国公府头上,应该会卖个面子知会一声,到时侯再想法子收拾。」 云老夫人相信情况不至于恶劣至此,却又忍不住头疼的按揉太阳穴,辛嬷嬷见状,连忙为她按压头部。 「老夫人放心,国公夫人不是糊涂人。」 是啊,老大媳妇不是糊涂人,但脑子简单,利益一薰心,分寸就没了,云老夫人无声一叹,不再多言,等着派出去的人送消息进来,虽然不便介入此事,但她还是派人守在五城兵马司外面关心此事发展,一来可以拿到第一手消息,二来也是一种表态——荣国公府很在意此事。 德安堂过了子夜方才熄灯,而致远堂几乎是整整夜烛火未灭。 姚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见到徐华瑛安全回来,她就知道事情没成,若只是这么简单,她可以再寻机会,问题在于五城兵司马介入此事,虽说五城兵司马掌管京中治安,但若非杀人放火的大事,往往只派两、三名小吏出面,也不知道今日五城兵司如此处置此事? 「丁嬷嬷,你再去瞧瞧,弟弟那儿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姚氏焦躁的催促道。 丁嬷嬷还未应声,云馨兰已经抢先道:「祖母此时已经紧盯着此事,娘还是别轻举妄动,否则祖母的三分怀疑就得坐实了。」 姚氏一惊,「老夫人会怀疑我吗?」 「祖母如此精明之人,会轻易相信这是意外吗?况且,瑛妹妹发生意处的消息传回来,娘就心急如焚地派人四处打探消息,娘还敢说自个儿与此事无天吗?」云馨兰越说越恼。 当时她若在此,必会稳住娘的心绪,要娘静观其变,此事又不是娘亲自动手,就是五城兵马司介入也查不到娘头上。可是一出事,娘就乱了,急于冒出头,祖母若还看不出此事与娘有天,那可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我……我掌荣国公府中馈,府里的人出事,我关心也是人之常情。」姚氏自知急了点,但不认为有错。 「所以我说,即便祖母对娘起了疑心,也只有三成,但娘再按捺不住到处乱窜,祖母就会确定这出戏是娘玩出来的。」 姚氏恼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我不是说这事太冒险,娘还是算了吗?」云馨兰向来懂得替自己预留退路。 「……我哪知道会惊动五城兵马司!」 「今日街上发生惊马,差一点就死人了,受害的还包括荣国公府,五城兵马司可以不管吗?」云馨兰顿觉一股怒气往上冲,娘不是不知道姚家小舅舅行事草率,竟然还敢将此事交给他,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夫人,张嬷嬷回来了。」大丫鬟莲心的声音响起。 过了一会儿,张嬷嬷快步走进来,整张脸涨得通红,还大口喘着气。 「事情怎么样了?」姚氏急得站起身,可是一见到女儿不悦的皱眉,赶紧又坐下来,故作镇定。 「丁嬷嬷,先给张嬷嬷倒杯茶。」云馨兰命令道。 丁嬷嬷赶紧倒杯茶送上,张嬷嬷喝了茶,稍稍缓和下来,仔细道来,「小舅爷请夫人放心,这事他是安排姨娘江南庄子上的管事干的,偷偷切断国公府马车的车辕之后,人就随即出京回江南了。」 姚氏吓了一跳,「他派人切断马车的车辕?」 「他真敢!」云馨兰气得脸都绿了。 「小舅爷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是没想到表姑娘先行一步下了马车,害他费劲布的局全打了水漂。」 「马车车辕遭人切断,这是明显有人要谋害荣国公府表姑娘的命,五城兵马司那儿只怕会穷追猛打,非要查个水落实出。」丁嬷嬷担忧地道。 「这倒未必,」云馨兰摇托头,「只要我们荣国公府不出面施压,五城兵马司抓不到嫌疑犯,这事就会不了了之。」 姚氏连忙附和道:「今日之事终究只是一场惊险,荣国公府只要不出面,五城兵马司自然不会自找麻烦。」 「可是老夫人那里……」丁嬷嬷仍是无法安心。 「祖母会派人关心此事,但不会施压,祖母绝不愿意见到荣国公府受到伤害,不过想来祖母已经将此事算到长房头上,以后瑛妹妹再发生什么事,祖母都会记在长房的帐上。」云馨兰真是恨极了,原本以为娘出手稳操胜算,没想到反过来将长房暴露出来,还有徐华瑛,真是命大,一次又一次逃过死劫。 「老夫人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不差此事,而你什么也不知道,老夫人不会将此事算到你头上。」姚氏不得不承认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孙子孙女,尤其嫡出的,她更是看重,自幼为他们聘请的师父都是精心挑选。 云馨兰沉默不语,此事原就与她无关,至少她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 姚氏疲惫的摆了摆手,「好啦,回去安置了。」 云馨兰也不愿意在此久待,明日一早她要精神饱满的去德安堂,以示她一夜好眠,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方能跟此事彻底撇清关系。 若姚氏知道她此时的念想,肯定气得吐血,虽然在她心目中,儿子最重要,但她也希望女儿过得好,所以努力钻营搭上宁国公府,要不是这门亲事被毁了,她现在也不必辛辛苦苦算计襄阳候府。 【第四章 有刺客】 经过昨日的事,徐华瑛已经确定有人恨不得她死,而原主也确实死了,可是究竞是谁要她的命? 仔细琢磨,她觉得昨日之事应该与长公主邀请她们观赏击鞠大赛有关,所以症结在于,长公主邀请她们观赛的动机何在?外祖母为此还给她裁新衣添首饰,这种感觉好像要相亲……难道与亲事有关? 徐华瑛扔下手中的香料,教春儿去沏一壶荃,同时唤秦嬷嬷进来。 过了一会儿,秦嬷嬷摔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有一壶薄荷醒脑茶,还有一盘点心。 第十八章 「老夫人今日特地让大厨房给姑娘做红枣酪和山药糕。」 「哇!看起来好好吃哦。」徐华瑛很捧场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嘴馋的伸手捏了一块山药糕放进嘴里,好吃! 「姑娘手上都是香料,应该先洗手。」秦嬷嬷放下托盘,进了套间取来一盆清水和毛巾再兑了一些热水在水盆中,将毛巾浸湿拧干,仔细为她擦拭双手。 「嬷嬷别忙,先坐下,我有事情请教嬷嬷。」 秦嬷嬷点点头,将水盆暂放在一旁的地上,在几案另一边坐下。 「嬷嬷知道长公主的事吗?」 「当然,长公主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姑母,还是嫡亲的姑母,可以说是京城最尊贵的女人,据说先皇选择皇上继位是听了长公主的建言,因此皇上格外敬重长公主,长公主可谓巾帼不让须眉,是了不起的女人,可惜生荣月都主的时候伤了身子,从此未再生养。」 「荣月郡主就是襄阳候世子的母亲?」 「对,荣月郡主生下来身子就不好,能够得到襄阳侯世子这个儿子还真是不容易,因此皇上格外疼爱襄阳侯世子。」 「所以,长公主若是有意相看某家姑娘,也是为襄阳侯世子相看?」 「襄阳候世子的亲事确实经过长公主同意。」 「有一传言,襄阳候世子将来子嗣要分一个继承驸马香火,因此襄阳候世子的亲事,长公主有一半的权利,再加上襄阳候夫人一向敬重长公主,长公主中意哪家姑娘,她应该不会反对。」 如此说来,上承恩寺祈福那一次,长公主就是在相看荣国公府……不,应该就是她,因此外祖母才会在马车上提及她的亲事,她们在桃花林见长公主的目的应该也在此,可是突然来了一拨又一拨的姑娘,硬生生坏了长公主的计划,难怪长公主当时的表情不太愉快。总之,长公主相中她,而有人想阻止,这才有了意外发生,若不是她提早下马车,就算没死,接下来好长一段日子也只能在床上养病。 不过,究竟是长房?二房?还是三房? 「襄阳侯是武将出身,治家严谨,襄阳侯府家风清正,姑娘若能进襄阳候府,那是再好不过。」秦嬷嬷显然也看出老夫人的打算。 徐华瑛敬谢不敏,「这亲事若是那么好,肯定很多人在抢,我还是别跟着人家凑热闹,免得自个儿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闻言,秦嬷嬷的脸分一变,「难道昨日的意外与这门亲事有关?」 「我看八九不离十,要不,为何突然遇到这样的祸事?」 「姑娘以后还是别出门了。」 「与其草木皆兵,吓得自个儿没法子好好过日子,还不如弄清楚敌人是谁。」她承认自个儿轻敌,对手拥有的力量比她强大,若志在取她性命,不是多困难的事,可是危险不会因为她缩着头就过去,还不如撞上去看个仔细,究意是谁在搞鬼。 略微一顿,嬷嬷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姑娘认为是荣国公府的人?」 「这不是合理的怀疑吗?荣国公府的人最清楚我的一举一动。」 确实如此,可是秦嬷嬷提醒道:「老夫人只怕不会站在姑娘这一边。」 「我明白,即使知道谁要谋害我,甚至握有证据,外祖母也不会做任何处置,这是同姓与不同姓的差别。」外祖母是真的疼爱她,但是比起荣国公府这个招牌,她实在太渺小了。不过,她不怪外祖母,易地而处,她不见得能更清高。 「既然如此,姑娘为何还要弄清楚敌人是谁?」 「我不想一直处于挨打状态,唯有知道是谁,我才有机会想法子反击啊。」 「这倒也是,可是……」如今寄人篱下,她们不好跟荣国公府闹得太难看。 徐华瑛明白秦嬷嬷的担忧,「嬷嬷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 「姑娘。」春儿笑盈盈的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盘蜜饯,秦嬷嬷弯腰拿起一旁的水盆,起身先进套间收拾干净,再退出房间。 「哥哥听我说姑娘喜欢吃蜜饯,刚刚过来就捎了蜜饯。」春儿用竹签插了一个蜜钱送进徐华瑛嘴里。 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在嘴里散开来,徐华瑛欢喜得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直线,满意的直点头,「慬得讨好主子,有前途。」 「五城兵马司的调查结果出来了,马车的车辕遭人切断,至于马匹没有问题,只是大病初癒,精神体能不佳,因此吴大叔稍稍驱使,它就承受不住了。」 徐华瑛曲起手指轻敲几案,陷入沉思,马车离开荣国公府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车辕遭到切断,最大的嫌疑犯就是车夫,但他不会这么做,一来他们没有深仇大恨,他没必要拿自个儿的命相陪,二来他并非孤身一人,他的家人皆在荣国公府当差,他想死,也不能拖累家人。 换言之,必然是有人绊住他,或者是引开他,可是即便他与此人相识,也不能证明什么,而且她相信,动人的必然另有其人,再说了,马车有专门停放的地方,那儿人来人往,只怕也没人留意到荣国公府的马车车辕遭人切断,甚至她怀疑,说不定对方早在那儿做了布置,方便行事。 至于马匹的安排,即便是刻意的,也不能证明什么,又不是出远门,马匹要经过特别挑选。总之,昨日的事她只能吃哑巴亏,唯一的收获是,证明有人在算计她。 「姑娘,赵公子认为此事追查下去不会有结果,甚至怀疑切断车辕的人早在动手后就出京了。」 「我想也是。」 「还有,赵公子认为危险不在外面,而是在里面。」 徐华瑛冷冷一笑,「连外人都看出来了,外祖母不会看不出来吧。」 「老夫人会帮姑娘吗?」 「外祖母要维护的是荣国公府,但她也会尽全力保护我,毕竟我出了事,她无法向我爹交代,若因此威武将军府和荣国公府反目成仇,这于荣国公府可是不利。」反正不管怎样,外祖母做任何决定首要的考量是——守护荣国公府。 春儿嘟着嘴低声道:「这个国公府真是讨厌。」 「家大业大,人心就会变复杂。」 「姑娘以后还是尽可能待在府里。」 「襄阳候府的亲事确定了,我的日子就太平了。」 春儿惊愕的瞪大眼睛,「姑娘是说……」 「要不,姑娘我向来安安分分过日子,如何得罪人?」徐华瑛真是为原主不值,简直是无妄之灾。 春儿已经抓到了一个重点,「长公主是不是相中姑娘了?」 「不是长公主相中我,是我爹太给力了。」 顿了一下,春儿搔了搔头,「这不是一样的意思吗?」 徐华瑛仔细想了想,得到一个结论,「说是一样,但也不一样。」 春儿有些没好气地道:「姑娘,难道不能说人家可以听明白的话吗?」 徐华瑛无辜的眨着眼睛,「我明明说的很简单,为何听不明白?」 半晌,春儿无力一叹,最近她有很深的领悟,姑娘真的不是寻常人! 徐华瑛可以体会春儿的心情,好心地道:「若听不明白,就当你家姑娘放屁好了。」 第十九章 「……我去外面透透气,让夏儿进来陪姑娘。」虽然越来越习惯姑娘偶尔来一句惊人之语,但这时她真恨不得拿抉布塞住姑娘的嘴巴,当然,这种以下犯上的事绝对不允许,她只好自个儿走开。 「我有说吗?」徐华瑛撇嘴低声咕哝,不过夏儿进来,她赶紧将先前丢在一边的香料拿回来钻研。 夏儿比春儿年长两岁,处事认真严谨,在夏儿面前,她还是收敛一点,以免夏儿为了她言词放肆忧心,提早成了老太婆。 经过马车车辕被切断的事后,徐华瑛相信对方不敢再轻易采取行动,可是原主的命已经丢了,她的命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为了揪出恶人,她要时时提高警觉,尤其出门在外,出了事往往只能自认倒霉,根本找不到债主。 总之,她顺利来到击鞠大赛所在的校场,位于京城西郊,紧邻皇家别庄。 说起来,她在荣国公府只是一个外来者,当然要识相点,人家卖力的刷存在感,她就龟缩在后头看热闹,看着看着,竟然没看见自个儿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被推到长公主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错愕一闪而过,徐华瑛便冷静下来,无论今日目的是否如她猜测,只怕不是她能左右,又何必想太多,见机行事就是了。 安阳长公主锐利的眸光打量着徐华瑛,「这位就是威武将军的女儿?」 云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是啊,听说丫头刚出生的时候很瘦弱,大夫说有可能活不下来,长风便求了长公主,希望借长公主的贵气护住这个孩子,长公主因此养了她一段日子,直到孩子白白胖胖,长风才接回来,长公主可记得?」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徐华瑛身上,没想到她与长公主竟然有这么一段渊源。 徐华瑛更是惊讶,尊贵的长公主竟然还帮臣子带孩子! 「当然记得,当时本宫和驸马奉先皇之命去了岭南,她要离开本宫身边时,本宫可舍不得了,粉妆玉琢的娃娃多教人着迷,看得出来长大必是个俊的,果然,京城没几个贵女比得上。」安阳长公主的目光充满回忆,在岭南的日子自由自在,真是美好。 「长公主可别夸她,她也只有一件事是京中贵女比不上的,那就是到树上掏鸟窝。」 安阳长公主闻言哈哈大笑,「这个本宫喜欢。」 「她被长风惯坏了,长风舍不得拘着她,也没有想过她是个姑娘,不能当男孩儿养,宁儿为此伤透脑筋,可是又不敢违逆长风。」 「本宫倒觉得这样很好,父皇也将本宫当成男孩儿养,驸马也经常抱怨本宫比他更威风凛凛。」 「驸马爷是文人,自然无法与马背上长大的长公主相比。」 「这一点他也知道,他不过是嫌本宫太过强悍了,用不着他保护。」 徐华瑛听着她们旁若无人的交谈,突然觉得长公主并非她想像的霸道不讲理,长公主的个性应该很恣意、很率直,当然她也是一个很锐利、强悍的女子,这与她的出身有关。 「长公主巾蝈不让须眉,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驸马爷以您为傲。」 「是吗?今日回去本宫可要问问他是否真是如此。」 这时,太监尖锐高亢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高喊一声「皇上万岁万万岁。」下一瞬便跪了一地,徐华瑛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心里忍不住嘀咕,仝日可真是热闹,连大粱最有权力的人也来了,不知道会不会上演皇上选妃的戏码?贵女不是都很喜欢进后宫吗,据说当今皇上不到四十岁,若在前世,可是正在魅力的大叔。 「父皇,姑婆在那儿,儿臣要去找姑婆。」四皇子童稚的嗓音紧跟着响起。 「小四,不可调皮。」皇上的囗气很温和,很容易教人误以为他是慈父。 「姑婆答应给儿臣一匹马当生辰礼。」 「你不是已经有一匹马了吗?」 「儿巨就喜欢姑婆府上的那匹马,名唤燕子,一身雪白,可漂亮了。」 皇上显然很宠爱四皇子,带着四皇子来到长公主的棚子。 「都平身吧。」皇上的目光像是不经意的扫过众人。 徐华瑛很高兴,膝盖得救了,更开心可以借此机会摆脱长公主闪到后头,可是正要动作时,她却发现自己寸步难行,因为云老夫人紧紧拽着她。 「皇上怎么由着四皇子任性?」安阳长公主不赞成的道。 「姑母不答应给他生辰礼,也就不会吵着要见姑母。」 「我明明说过,若他能在今年生辰之前打倒十个亲卫军,就将燕子送给他。」 「姑母这不是放水吗?亲卫军怕伤了小四,肯定赢不了小四。」 「连个八岁的孩子都赢不了,他们就没有资格待在亲卫军,皇上有意见吗?」 「朕没有意见,理当如此。」 应该有意见的四皇子突然凑到徐华瑛面前,吓了她一跣,若非云老夫人拽着,她很可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请问四皇子有何指教?」干啥一直盯她?若非他还是个小萝卜头,她说不定会以为他对她有意思。 「本皇子见过你吗?」 徐华瑛的唇鱼微微一抽,这种搭讪的方式会不会太老套了?不过这位四皇子发什么神经?他觉得年纪不是问题,想要搭讪,可以啊,但要看场合吧。 「臣女保证没见过四皇子,至于四皇子是否见过臣女,臣女就不知道了。」 四皇子不悦的噘嘴,「本皇子记性可好了,肯定见过你。」 「这位想必是长风的女儿。」皇上出声道。 安阳长公主看了皇上一眼,点头道:「没错,她就是威武将军的女儿。」 「长得像极了。」 徐华瑛彷佛听见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她长得像原主的爹?这不是很可怕吗? 安阳长公主当做没听见,转而道:「比赛快开始了,皇上还是赶紧回位吧。」 皇上还未开口,四皇子就抢着道:「父皇,儿臣要坐在这位姊姊身边。」 徐华瑛觉得小心肝有一点受不了,这位四皇子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虽然上一世她看人家姊弟恋很浪漫,但她可没兴趣,这会让她有一种推残幼苗的感觉。 略微一顿,皇上没有反对,还叮咛道:「你想待在这儿就乖一点,不准添乱。」 「姑婆看着,儿臣很乖。」 皇上很无奈的看向安阳长公主,「小四就交给姑母照顾了。」 安阳长公主不能当众驳了皇上的面子,只能咬牙应了,而四皇子顺利的在徐华瑛身边坐下。 「四皇子会不会觉得坐在臣女身边不妥?」徐华瑛可不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难保她不会因此累积更多敌意。 「比赛开始了,安静。」四皇子起右手食指抵着嘴唇,表情慎重的道。 徐华瑛突然有一种想扁人的冲动,这个小屁孩! 号角声响起,击鞠大赛就要开始了,黑白两队先后进场,进场方式是一场骑术表演,以此展示他们的战斗力,黑队是亲卫军的佼佼者,白队是京中权贵子弟的佼佼者,每一个都是马上英雄。 第二十章 进场展示过后,两方着中线对阵,杀气腾腾,他们都输不起,亲卫军代表的是皇上的颜面,而权贵子弟代表的是名门世家的脸面。 按理,皇上的颜面凌驾众人之上,可是京中权贵子弟这次若是又输了,皇上要是怒气一来,说不定又会拿这件事出来痛骂一顿,这日子能过吗?所以他们输不起。 「你买了哪一队?」 这问题没头没脑的,徐华瑛一时反应不过来。 四皇子自顾自的接着道:「本皇子买了白队,今年有襄阳候世子,稳赢。」 「襄阳候世子这么厉害?」徐华瑛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白队,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她猛地呆住了,他怎么在这儿?难道他也是权贵子弟? 「当然,他可是本皇子的师父。」 号角声再次响起,两方开始厮杀,场外也跟着激动沸腾。 「那个就是本皇子的师父……可恶,这些亲卫军太贼了,怎么全绕着师父打转!犯规、犯规……哇!躲过去了,师父真是太帅了……啊呜!进了!师父最厉害了!」四皇子兴奋的跳了起来。 徐华瑛明明看着赵珵,却什么也没看见,脑海中不停重复着一个念头——她认识的赵公子就是襄阳候世子。 两方对战正进入高潮,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一群马匹远远的冲过来,随即是此起彼落的喊叫声。 「有刺客!」 「护驾!」 「保护皇上!」 这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这样的念头才刚闪过,就被徐华瑛自己否决了,对付她用不了这么大的阵仗,这明显冲着皇上而来……慢着,四皇子在她这儿。 四周已经乱成一团,徐华瑛只能将四皇子拉进怀里,以免他在混乱中受了伤,更要保护他躲开杀过来的黑衣人。 徐华瑛很庆幸自个儿上一世学过剑道,而侍卫也发现四皇子,开始试图靠过来救援,多少挡掉了一些黑衣人,否则她根本应付不了眼前这种场面,可是当利刃从右手臂滑过,紧接着疼痛钻进她的意识,还好她想起随身携带的暗器,拿起来,朝着正向她举刀的黑衣人射出银针,接下来她觉得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她知道自个儿不行了。 「四皇子,我没能力保护你了,你自个儿保重了。」话毕,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自从入了皇上的眼,有了经常伴驾的机会,赵珵不曾见过皇上如此紧张慌乱。 外祖母会在先皇面前力保皇上,就是看重皇上沉稳的性子,遇事不乱,有良臣谋划献策,再大的事也不怕处置不当,于强敌环伺的大梁是最好的安排,而事实也证明,皇上确实称若泰山,他甚至觉得今生无缘见到皇上「变脸」。 赵珵觉得很不安,虽然徐姑娘救了四皇子有功,可是皇上不但让太医院院使亲自替她诊治,人还不放心的守在这儿,此等恩宠也只有太后有过,皇上该不会是看上徐姑娘了? 「顺子,再去瞧瞧,钱院使不知道朕在这儿守着吗?」 「皇上,还是卑职去瞧瞧吧。」赵珵道。 皇上摇摇头,摆摆手示意顺子进去问清楚情况,顺子刚刚应声转身往里面走,寝宫的门就打了开来,钱院使快步走出来,下了台阶,来到皇上跟前,正准备行礼,皇上便抢先问道:「徐姑娘如何了?」 「回皇上,微臣已经将徐姑娘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徐姑娘算是脱离危险了,不过身子还是很虚弱,意识也尚未恢复。」 「今夜你亲自守在这儿,直到徐姑娘清醒。」 钱院使怔了一下,连忙应道,「微臣遵旨。」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先退下,而后语带自责的对着赵珵道:「不久前你提醒过肤,最近京里出现了许多吴国商贾,其中还有大商贾,朕并未放在心上,认为他们不过是商贾,能出什么风浪,没想到他们竟然敢闯入击鞠大赛的场合刺杀朕!」 「如今还不能确定这些吴国杀手与出现在京中的商贾有关。」虽说如此,但赵珵也认为两者有绝对关系,但他又不好指责皇上太疏忽了,还不如当初让青凌继续盯着,就不会今日遭人杀个措手不及。 皇上冷冷一笑,「你等着吧,今日五城兵马司一清查,吴国商贾只怕已经走了大半,而留在这儿的全是做小买卖的。」 赵珵也认为如此,但只能转移焦点,「吴国的人在京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人接应。」 「原本是想等到长风稳住吴国,再来处置巴蜀,没想到吴国的胆子这么大,可见得明王已经完全掌控巴蜀了,看样子,朕必须提早行动了。」皇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父皇将他唯一的兄弟放到巴蜀,原本是看在巴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巴蜀要发兵北上不易,朝廷要攻入巴蜀也不易,如此,方能保持他们兄弟情谊,可惜明王就是个不安分的,他没能力攻入京城,就悄悄在京城培养人脉,试图在朝廷掀起风浪,同时与吴国勾结,借着吴国牵制朝廷。 略一思过,赵珵提出自己的想法,「巴蜀的世家大族极其难驯,明王要收服这些世家大族不容易,倒是更有可能跟吴国达成秘密合作,提供吴国援助。」 皇上微微蹙起眉,「依照你的意思,你认为京中负责接应的是明王的?」 「虽然他们很可能全部撤离京城了,但仔细查问,应该还是能够多寻到蛛丝马迹。」 「对朕的锦衣卫来说,这是一件小事。」 「若是找到这些人,卑职以为还是别动他们比较好。」 皇上细细琢磨,「巴蜀的问题不难解决,重要的是后头有个不安分的吴国,因此稳住吴国乃是处理巴蜀的首要条件,至于巴蜀,朕并不想大举兴兵,不单此举劳民伤财,更是顾虑巴蜀的强悍,不想逼着他们与朝廷对立,若能直接动员当地驻军取下明王府,公开向巴蜀百姓表示朝廷要对付的只有明王府,这是最好,可是,若整个巴蜀在明王手上,朝廷的驻军就不能用,只得从外头调兵,但如此一来对付的就是整个巴蜀。」 赵珵有些不解的问道,「卑职有一事想不明白,吴国单靠几个杀手想刺杀皇上,这绝不可能成功,况且,吴国虽然常扰边寻衅,但并未正式宣战,为何要轻易挑起非战不可的争端?当然,他们也能推说此事与吴国无关,难保不是明王雇用吴国杀手刺杀皇上,以便朝廷官员反对大梁与吴国议和。」 「推说?你就如此确定这些是吴国派来的人,而明王不过是动用京中势力暗中援助?」 「卑职不认为明王有本事雇用吴国的杀手,单就明王的财力,明王能养壮王府的侍卫队,建立京中人脉,就已经非常艰难了。」 目光一沉,皇上的声音变得很冷,「你怀疑吴国此举另有目的?」 「若是吴国的目的不在刺杀皇上,又是为了什么?卑职实在想不透,只是认为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不是他,难道是她?皇上的目光再度落向寝宫,神情转为凝重,「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潜入巴蜀,确定明王是否掌控整个巴蜀,再来决定如何对付吴国。」 第二十一章 「若能与吴国议和,于两国皆为上策。」襄阳候府能有今日的权势是建立在军功上,但是赵珵依然不喜欢大动干戈。 「朕派威武将军去岭南,最大的期望就是逼吴国议和,不过吴国的游击军很厉害,想要逼吴国议和并不容易,眼前还是想个法子先潜入巴蜀。」 「两年前,卑职向皇上提过将玉香堂遍大梁,待时机成熟,玉香堂进入巴蜀开铺子,我们的人就能理成章地送进去,如今正是时候。」 「刚刚发生刺杀的事,玉香堂就在巴蜀开铺子,会不会引人怀疑?」 「玉香堂在巴蜀的买卖有两年了,巴蜀的百姓皆知玉香掌的香料讲究独持性,玉香堂也一直在寻找当地独有的香料,开铺子是迟早的事,不过,卑职原想可以大肆买卖巴蜀的香料再来开铺子,一来顺理成章,二来便于部署更多人。」 「你找到巴蜀独有的香料?」 赵珵点了点头,「香料找到了,但还未配出最好的方子。」 「你安排玉香堂去巴蜀开铺子,朕另外安排锦衣卫入巴蜀查探。」略略一想,赵珵就明白了,这是分散明王对玉香堂的关注。 「今夜你代联守在这儿,人醒了,你立即派人进宫通知朕。」 赵珵闻言一怔,他本还愁着要找什么理由才能留守在此,没想到皇上居然早他一步主动开了口。 「朕先回宫,你派人去荣国公府接徐姑娘的奶嬷嬷和贴身丫鬟过来,待徐姑娘醒来,见身边有亲近的人伺候,她也能安心在此养病。」 赵埕应声行礼后,目送皇上离开,若有所思的微皱着眉头,皇上对徐姑娘的态度令人不安,这绝不是单纯的「救命恩人」。 玄鸣悄悄来到赵珵身边,低声道:「爷,皇上对徐姑娘还真是用心。」 赵珵冷冷地斜睨他一眼,「你亲自去荣国公府一趟。」 玄鸣摸了摸鼻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开皇家别庄。 赵珵转身看着寝宫,心绪纷乱,皇上不是好色之人,后宫已经有三年添新人,外祖母曾经说过,皇上很清楚后宫的平衡,皇后有尊贵,贤妃有恩宠,其他妃子不冷不热,但这不表示皇上只懂利害关系,皇上只是不轻易动情,一旦动情,就执着到底……万一皇上真的看上了徐姑娘,他该如何是好?退让吗?不,无论是谁,他都不会退让。 徐华瑛感觉睡了很长一觉,睁开眼睛醒来后,第一个感觉是全身肌肉、骨头都在抗议大喊着「好痛」,她完全不想动,可是又觉得不应该再赖床了。 「姑娘,你可醒了。」春儿激动得都哭了。 徐华瑛的目光往上移至春儿的脸,她微微举起手打招呼,努力挤出笑容,「我是不是睡太久了,为何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姑娘不记得发生什么事吗?」 徐华瑛皱着眉,很努力回想,「这个我要想想……对了,击鞠大赛,真的很精彩,然后……有人刺杀皇上,四皇子正好在我身边,我受到牵连……好吧,我受到牵连很正常,可是我觉得那个杀手好像对我更有兴趣,要不是我太有本事,我肯定死了……对哦,我好像被砍了一刀,可是真奇怪,只是被砍了一刀,为何没多久我就觉得视线一片黑暗……」 春儿忍不住噗嗤一笑,「姑娘真的没事了。」 徐华瑛点点头表示没事了,调笑道:「你还是别哭,丑死了。」 春儿用手背抹去腮上的沮水,很委屈的倾诉心里头的煎熬,「听说姑娘出事了,我们好担心,可是除了姑娘被送来皇家的百花园,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急死了,还好不久之后赵公子派玄鸣大哥去荣国公府接我和秦嬷嬷过来。」 徐华瑛让春儿扶自己坐起身,再要一杯温水润喉,继续发挥她的幽默感,「你们还真爱瞎操心,我只是个小人物,皇上和四皇子都没事,我怎么可能会有事。」 春儿用力摇头,一脸严肃的道:「听说刺客的刀上有毒,若非皇上派了太医院院使亲自救治姑娘,这会儿姑娘还不见得能醒过来。」 「……还真是福大命大!」没想到睡一觉醒来,她竞然已经在鬼门关前转过一圈了。 顿了一下,春儿忍不住道:「以后姑娘还是别出门好了。」 「姑娘我至今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姑娘一出门,灾难就找上门,我真的怕了。」 徐华瑛安慰的拍了拍春儿的肩膀,「别怕、别怕,三番两次死里逃生,这不就表示我是个命很硬的人吗?」 「以后还是当心一点,若是哪日老天爷出了差错,将姑娘的命收走了,这不是完了吗?姑娘好歹可怜一下秦嬷嬷,上了年纪了,禁不起再三惊吓。」 「若非有事,我也不喜欢四处乱跑,就像这一次,也不是我自个儿想出门……罢了,这种事以后再说,我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给我弄点吃的吧。」徐华瑛终于意识到自个儿的肚子空空如也。 「秦嬷嬷早就给姑娘熬好了粥,一直在炉子上热着,巳是赵公子和太医院院使还在隔壁的偏殿等姑娘清醒,姑娘可能要先见他们。」 这未免太令她受宠若惊了!「赵公子和太医院的院使一直守在这儿?」 「对,听说是皇上下的。」 「皇上下……也对,我可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四皇子是皇上唯一的嫡子……好啦,先帮我更衣,再请他们进来。」 春儿应声,扶着徐华瑛下床,为她更衣,简单整理一下头发,然后退出殿,过了一会儿,她带着赵珵和钱院使回来。 两人先行礼问安,赵珵便守礼的退到一边,让钱院使为徐华瑛诊脉检查。 「徐姑娘的身子已无大碍,不过这几日饮食以清淡为主,切记伤口不可碰水,药膏抹上十日,疤痕就会渐淡了。下一次诊脉,我再为徐姑娘开几道药膳的方子,徐姑娘好好将身子养起来,以后到了冬日,手脚也不会偏寒。」 「谢谢钱院使费心了。」徐华瑛恭敬的起身行礼。 钱院使连忙侧过身子,人家如今可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他还是敬着比较好。 「我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在此打扰徐姑娘了。」钱院使拱手告辞。 钱院使一离开,赵珵走上前几步便站住。「徐姑娘,皇上已经传令下去,请你待在百花园养病,直至身体康复,再由我护送你回荣国公府。」 今日一早皇上特地让总管太监前来递话,他着实一惊,昨日的刺杀来得突然,而百花园就在校场竞边,皇上能先命人将徐姑娘送来这儿,待人清醒过来,就得送回荣国公麻,毕竟这儿是皇上专属的避暑庄园,可是皇上竟然不管不顾的将人留在此地。 「我可以回荣国公府养病。」关于百花园,徐华瑛略有耳闻,据说是因为皇上公务繁忙,不便老是劳师动众跑去避暑胜地岐山的皇家别庄,于是在京中寻了一处适合避暑的地方兴建庄园,整座庄园建在湖泊之上,种满了杨柳树,轻风徐徐吹来,暑气瞬间消了一半。 「这是圣旨。」 「皇上不会计较这么多吧?」 「你可曾听过可以违抗圣旨?」 第二十二章 顿了一下,徐华瑛很坦白的问:「我在这儿养病妥当吗?」 「徐姑娘为了救四皇子差一点小命不保,相信不会有人质疑皇上的安排。」即使有人有异议,却也不会笨到因为这点小事若得皇上不快。 略一迟疑,赵珵还是忍不住问:「昨日可吓坏你了?」 徐华瑛摇了摇头,很坦白的回道:「我只想着活命,保护好四皇子,其他的来不及多想。」 「你很了不起,能够支撑到侍卫过去解围,那些黑衣人全是一等一的杀手,来不及撤退的,全部服毒自尽。」 「胆敢在击鞠大赛刺杀皇上,若非杀手,只怕连皇上的边都碰不到,但究竟是谁如此没脑子,挑在那种场合刺杀皇上?亲卫军的高手全在,他们根本没有成功的机会。」 徐华瑛语带嘲弄,难以想像干大事的人如此之笨。 原来如此!虽然他也认为吴国的刺杀另有目的,却只是出于直觉判断,并没有想到击鞠大赛是一个最不适合的场合。如此说来,吴国是不得不在这样的场合下手,因为他们想刺杀的人就在这里,可是到底是谁? 咕噜一声,徐华瑛的肚子再也忍无可忍的大声抗议,当下,两人同时怔住了,还好她够成熟,很快回过神,对着他无辜地笑道:「我好像很久很久没吃东西了。」 莞尔一笑,赵珵若无其事的道:「对不起,徐姑娘还是先用膳,我告退了。」 徐华瑛真的没有时间尴尬,因为他一退出寝殿,秦嬷嬷就端着膳食走进来,随即她整个心思都扑在了吃食上头。 不同于人们印象中的公主府,长公主府只是一座精巧的三进宅子,带了一个跨院,后面有座花园。 早上醒来,安阳长公主习惯钻进后花园,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池里的鱼,全是她亲手照顾,这是她的乐趣,即使它们常常教她糟蹋了。 所以,一早来到长公主府,赵珵直接进了后花园,而此时安阳长公主已是双手泥巴,甚至脸颊上也沾了些泥土,一只雪白的波斯猫懒洋洋的仰躺在她脚边晒太阳,她要是手干净,偶尔会搔它的肚子,她会发出像是抗议又像是很享受的声音,教人见了忍不住莞尔一笑。 「外祖母在忙什么?」赵珵取出帕子,细心的为她擦拭睑颊和双手。 「除了瞎忙,外祖母还能忙什么?倒是你,一大清早就来这儿,可真是稀奇了,说吧,出了什么事了?」安阳长公主的性子向来直来直往。 赵珵有些难为情的道:「我想请外祖母定下威武将军府这门亲事。」 安阳长公主吓了跳,「「为何改变心意?」 经过击鞠大赛的刺杀事件,安阳长公主已经认定襄阳候世子夫人之位是属于徐华瑛的,其实当时她可以出手护住四皇子,但是看到徐华瑛毫不迟疑的将四皇子拉进怀里,她就放手不管了,倒不是因为她相信徐华瑛有能力保护四皇子,而是想看看徐华瑛能支撑多久,反正有她盯着,四皇子不会有事,没想到她在徐华瑛身上看到记忆中的身影,当下她就知道,再也找不到比徐华瑛更令她满意的外孙媳妇。 虽然认定徐华瑛,但她不急着定下这门亲事,对她来说,明晔的态度还是最为重要,明晔不是一个容易动心的人,父亲早逝,又有襄阳候严厉管教,他已经被磨成一块刚硬的石头,喜怒哀乐不轻易流露,她甚至担心没有姑娘入得了他的眼,既然她已属于徐华瑛,她便开始琢磨该如何让两人见着面,让他能够看见徐华瑛的好,没想到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他竟然主动提及亲事。 「事实上,我早在承恩寺的桃花林就见过徐姑娘了。」赵珵提起那日猴儿闹事,他们自始至终跟在后头看热闹,直到猴儿遇上徐华瑛,不但没吓到她,还被她给撂倒了。 安阳长公主两眼顿时一亮,「这丫头挺有本事的嘛。」 「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威武将军府的姑娘。」 「当时不知道,这会儿又是如何知道的?」 赵珵的耳根子微微红了,细细道来他和徐华瑛三番两次的缘分,唯独没有说出他怀疑皇上看上徐华瑛,很可能将徐华瑛纳入后宫,若外祖母知道此事,很可能会改变心意。 「她确实是个不可思议的姑娘。」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起了玩心,「虽然外祖母也认为徐姑娘很不错,但是一旦定下就不能反悔,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我已经认定徐姑娘了。」 安阳长公主故作担忧的皱着眉,「真的不再考虑吗?」 「外祖母!」 看着外孙害羞得脸都红了,她开怀地哈哈大笑,半晌,笑声止住,她拉着他的手,慈祥地道:「你这个孩子太孤单了,外祖母就盼着你能跟喜欢的人厮守一生。」 「明晔不孝,教外祖母操心了。」 安阳长公主摇摇头,目光满是怜爱,「外祖母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的孩子,因为荣月身子不好,你自幼就特别乖巧懂事,什么都不必人家操心,唯独一个缺点,太过严肃了。外祖母甚至曾经担心你不会笑,直到有一回见你射中飞鸟而开怀大笑,外很母才稍稍安心,原来你不是不会笑,而是少有事物能令你欢喜。」 「徐姑娘如今还在百花园养病,钱院使要她多休养几日再回荣国公府。」 「外祖母知道了,待她回荣国公府,就请安国公夫人上门说亲。不过徐姑娘的亲事还是要威武将军点头,书信往返至少要等上一、两个月,你可要耐着性子。」 赵埕还真忘了最重要的人,他不兔有些不安地问道:「威武将军会同意这门亲事吧?」 「这是当然,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女婿了。」安阳长公主骄傲的道。 「谢谢外祖母。」赵珵感觉一直悬在半空的心归位了。 「外祖母只要你开开心心过日子,别像你祖父,四十岁就成了老头儿。」安阳长公主只要想到襄阳候就皱眉,一个人笑比不笑还丑,这还真是不容易。 赵埕笑而不语。在他心目中祖父的地位无人能超越,祖父像父亲一样陪伴他长大,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刻地教他写字,也因为祖父的严厉,襄阳侯府家风清正,内宅有规没有一个庶出的。 「好啦,你赶紧进宫当差了。」 「是,明日休沐,我再来陪外祖母下棋。」赵珵行礼告辞,欢喜的转身离开。 安阳长公主闻言一怔,明日休沐,为何今日特地跑一趟,这是急糊涂了吗?真没想到平日沉稳内敛的人一旦动了情,也成了毛头小伙子,不过……这样很好。 【第五章 闹了个大笑话】 她对四皇子有救命之恩,皇上让她在百花园养病,这个徐华瑛可以理解,但是这两位有必要成日往她这儿跑吗?好吧,赵埕领了护送她回荣国公府的皇命,每日过来看她复原的情况,这可以理解,但是四皇子呢? 第二十三章 「四皇子怎么又来了?」徐华瑛努力保持应有的礼仪,无论如何,这位是身分尊贵的皇子,万一若火他,捞不到救命恩人的好处,还得被他记恨,可是得不偿失,不过一看到他痴痴的目光,她就很想捶心肝,一个八岁的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真的很诡异,即使想搞姊弟恋,八岁也太早了吧! 「徐姊姊,前世我们必定是情人,要不,为何我觉得你似曾相识?」四皇子恨不得整张脸贴到徐华瑛面前,可惜身高不如人,只能努力抬着头看着她。 徐华瑛顿觉额头挂满了黑线,若非他是个古人,她肯定会认为他是罗曼史小说看太多了。 为了强调他们之间的差距,徐华瑛低头看着他,用充满怜悯的口气道:「可是我对四皇子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四皇子会不会认错人了?」 「那你为何救我?」从他有记忆以来,不曾有人紧紧抱着他,为他挡住所有的危险,他永远会记得她怀里的温暖,明明刀剑随时会刺向他,但他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你是小孩子啊。」徐华瑛真想朝他的脑袋瓜巴下去,这不是常识吗? 四皇子的脸都绿了,不悦的道:「我才不是小孩子!」 「是,你不是小孩子,你是皇子,臣女不能不救。」她状似无奈的双手一摊。 四皇子有一种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的感觉,慕少艾的纯情全部消失不见,可是他从来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你真的不是因为对我似曾相识才救我的?」 「巨女可以对天发誓,过去我绝对没有见过四皇子。」徐华瑛很慎重地举起右手。 四皇子很委屈的瞪了她一眼,傲娇的转身走人。 见状,徐华瑛笑了,「真是人小鬼大!」 春儿好想用双手遮脸,可是却不能不靠过去拉了她一下,「姑娘。」 「怎么了?」 春儿用眼角瞄了赵珵一眼,「襄阳候世子。」经过这段日子,她已经知道赵公子就是襄阳候世子。 怔愣了下,徐华瑛终于想到赵珵也在这儿,真是恨不得咬掉自个儿的舌头,她硬着头皮转过身,尴尬一笑,「赵公子见笑了。」 「四皇子有点调皮,但没有恶意。」在赵珵看来,四皇子对华瑛的纠缠纯粹是恶作剧,不过四皇子显然很喜欢她,要不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绕着她打转,还好四皇子只有八岁,否则他想娶她,不知道还要扫除多少「敌人」。 「我知道四皇子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他似乎忘了他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他先是皇子,才是一个孩子。」 徐华瑛莫名觉得有点心疼,想来当皇子也挺可怜的,无法享受孩子该有的天真。 「你放心,皇后不会放纵他。你对四皇子有救命之恩,四皇子如今惦记着你,皇后可以理解,一旦你回荣国公府,皇后就不会容许四皇子上门打扰。」 徐华瑛略微一想就明白了,皇后娘娘不愿意四皇子跟权贵扯上关系,不过她对四皇子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跟一个八岁的孩子「谈情说爱」,她疑自个儿都快变成智障了。 「我正想告诉你,我已经好了,可以回荣国公府了。」前两日她就问过钱院使是不是可以回府了,钱院使总是闪烁其词,说什么借此机会将身子休养好,于她日后也有益处,她实在搞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病养好了不就走人了吗? 徐华瑛真的冤枉钱院使,坚持她应该在百花园多养一段日子的人是皇上,他不过是奉命行事,这一点赵珵也很清楚。 赵埕也盼着徐华瑛赶紧回荣国公府,外祖母才能请安国公夫人上门说亲,于是点头道:「明日一早我进宫禀明皇上,便安排马车护送你回荣国公府,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请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徐姑娘请跟我来。」赵珵行礼,转身在前头带路,徐华瑛赶紧举步跟上去。 虽然京城已见暑气,可是他们一路走来,拂面而来的轻风带着湖泊的水气,教人浑身舒畅。 当他们一前一后走进花房,徐华瑛终于知道此地为何称为百花园,这座花房里面的花卉说不定有上百种,对于喜欢花花草草的人,这儿无疑是个天堂。 进了花房,她瞬间化成蝴蝶,欢喜的畅游百花之中,深深吸一口气,每一种花都有属于自个儿的香气,浓郁也好,清淡也罢,甚至是若有似无,皆是独一无二。 这一刻时间彷佛是静止的,赵埕完全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抽离,她比起万紫千红更娇媚动人,明明生得如此娇小,惹人怜爱,但是危难来临时,她不会躲在身后,而是会勇敢的站出来。 驻足山茶花前,徐华瑛翩然回头一笑,献宝的道:「我最喜欢山茶花了,你知道为何吗?一般花朵凋零是花瓣一片片地掉落,而山茶花是连同花萼整朵掉落,这不是很率性吗?终究零落成泥碾作尘,何不潇洒一点吗?」 目光一沉,赵珵心悦的道:「率性很好,就好像徐姑娘。」 为什么气氛突然变得很暧昧,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对了,赵公子要我看什么?」 「我要徐姑娘看的东西在这儿。」他将她引到角落,远远看去,彷佛是一只只紫蝴蝶停在枝上,靠近才看出那是一朵朵紫色的花,看似蝴蝶,但并非蝴蝶兰。 徐华瑛稀奇的瞪大眼睛,「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花,这是什么花?」 「此花名为紫蝶,生长在炎镇这个巴蜀的小村落。」 「紫蝶?」 「当地村民不曾看过这种花,见其像是身着紫衣的蝴蝶,便取名紫蝶。」 徐华瑛上前想要细闻花昋,却先被一股热气轰得眯起了眼,她赶紧往后一退,「奇怪,为何这儿特别热?」 「这个花盆是暖玉制成的,我们费了一年的时间才找到这个法子保持泥土的温度,将紫蝶从炎镇移植京城。」 徐华瑛想了想,问道:「紫蝶生长的地方格外炎热,是吗?」 赵珵点了点头,「炎镇的泥土比邻近村的温度还高。」 她猛然意识到一件事,「你就是玉香堂的大掌柜。」 她是个聪明人,这么快就能猜到他跟王香堂的关系,他并不意外。 「是,徐姑娘能否为紫蝶配出受欢迎的香丸或香粉?」 徐华瑛再一次靠过去,双眼一闭,让全副心神专注的在热气中寻找紫蝶的香味,过了一会儿,她直起身子,单凭直觉说道,「紫蝶的香味很特别,但似有若无,想要配出受欢迎的香味不太容易,我需要一点时日钻研。」 「我明白,玉香堂的师傅在这上头花了不少心思,可是一年过去了,还是毫无进展。」 「我能尽力而为,无法保证。」 「此事至为重要,还望徐姑娘多费心思。」 「我知道,若有消息,我会请良生通知玉香堂的姜掌柜。」 顿了一下,赵珵忍不住道:「无论何时,只要徐姑娘想见我,就可以见到我。」 怔愣了下,徐华瑛瞬间脸红了,然后做了一件不曾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落荒而逃。 第二十四章 可是静下来后,她感到懊恼不已,为何要逃?人家很可能只是单纯表达急于得到好消息,没有半点暖昧,她却当人家在表白……好丢脸哦! 没关系,下次见到他,应该过了很久很久,这件丢脸的事,想必他应该也已经忘了……吧。 隔日,徐华瑛顺利回到荣国公府,紧跟着来的还有皇上和皇后的赏赐,不但有她个人的,也有荣国公府的,这是不是太荣宠了?好吧,四皇子不单单是个皇子,还是嫡子,他的命可宝贵了,她救了他的命,功劳是双倍的,所以荣国公府当然也要一份,只是这一份没有她的实在、丰厚。 「姑娘发财了。」春儿看着一箱又一箱的赏赐,笑得嘴巴都阖不拢。 「是,这比卖香料还好赚。」徐华瑛拿起其中最小的匣子,这是皇上的赏赐,价值最高,是两百亩良田和一座庄子的地契,以及三千两银票,由此可知皇上有多喜欢这位嫡子,出手才会如此大方,至于皇后的赏赐倒是标准的后宫做法,全是珠宝首饰和各色彩绣的云锦蜀缎。 春儿用力点头附和,「从姜掌柜那儿拿到五百两的时候,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没想到这次一进帐就是十倍……不不不,应该有二十倍以上。」 「以后我真的不怕嫁人的时候没嫁妆了。」虽然她不认同一个女人在夫家的地位要由嫁妆多寡来决定,但她无法扭转这个时代的传统观念,就只好接受现实,努力给自个儿备好雄厚的嫁妆,至少可以教丫鬟婆子闭上嘴巴。 「姑娘,嫁人这种事不能老是挂在嘴边。」春儿还是清楚轻重。 徐华瑛不以为然,「这不是事实吗?」 张着嘴巴半晌,春儿才出声音道:「姑娘至少要露出羞涩的样子。」 「羞涩……好吧,下次我会记得。」话说回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赚一笔? 「这种事可遇不可求。」 「这倒也是。」 夏儿听不下去了,表情严肃的纠正道:「这可是姑娘用命换来的,绝不能再来一次。」 两人瞬间成了鹌鹑,对哦,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事。 「姑娘,以后你别再随意出门了,今日有幸捡回一命,难保明日也能这般幸运,更别说有人躲在暗处企图对姑娘不利,我们至今连对方是谁都没有头绪,姑娘不能不提防。」夏儿提醒道。 夏儿不像春儿活泼好动,个性甚至有点沉闷,但她处事周到、细腻,因此平日都是春儿跟着徐华瑛出门,而管理小库房和值夜的责任就在夏儿身上。然而,无论是徐华瑛还是春儿,夏儿在她们心目中如同姊姊,只要她开口,她们都会竖起耳朵乖乖受训。 顿了一下,徐华瑛小小声的道:「我觉得对方的身分很快就会浮上台面了。」 「真的吗?」春儿欢喜得差点没跳起来,再也不必担心有人从背后插一刀。 夏儿可没有春儿如此单纯,不过关于这一点,春儿一定反对,她会强调她只是无条件相信姑娘的判断。 「这是为何?」 「长公主大张旗鼓邀请荣国公府观赏击鞠大赛,如今击鞠大赛结束了,也应该下定决心了,要不,人家会如何看待荣国公府?」 夏儿仔细一想,很有道理。 春儿则是两眼闪闪发亮,满心欢喜,「长公主会不会为襄阳侯世子求娶姑娘?」 徐华瑛一时怔住了,根本忘了长公主相中的可能是她,而襄阳候世子……不,应该说赵公子要娶的人是她……她实然觉得心跳得好快,一股热气往上浊,他知道这件事吗?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公主未确定人选之前,应该不会告诉他,可是当初他为何要去桃花林?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襄阳侯世子人很好,姑娘若能嫁给他,那真是太好了。」在春儿眼中,赵公子和主子不但郎才女貌,两人一样聪明,若能结为连理,那是天作之合。 徐华瑛连忙甩了甩头,为何一想到成亲的对象是他,她的心结就乱成一团?她承认他是一个令人心动的男人,不但长得帅,又细心体贴,若没有对他生出非分之想,她肯定脑子有问题,但也不至于因为他可能成为结婚对象,她就芳心大乱……没错,她只是一时消化不了这个事实罢了。 见主子迟迟没有反应,还微微皱起眉头,春儿担心的问:「姑娘,你觉得不好?」 「不是不是,很好……不对不对,也不是很好……呀!我不知道啦!」她怎么觉得全身越来越热,好像要烧起来似的? 春儿发现什么似的瞠大眼睛,「姑娘的脸好红哦!」 「……我不能脸红吗?」徐华瑛恼羞成怒的瞪过去。 春儿先是一怔,然后笑了。 徐华瑛瑾顿感浑身发毛,「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姑娘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徐华瑛觉得自己最好出去透透气,兔得成了关公。 「夏儿,你陪我去花房,让春儿在这儿把东西一项一项登记造册,收进我的小库房。」 真是的,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她就在这儿想思乱想,不是很可笑吗?她还是将心思投注在香料上头,赶紧配出人家要的新方子。 春儿脸色一变,可怜巴巴的扑过去抱住徐华瑛的右手,「姑娘,饶了我,这种事还是交给夏儿,我做不来。」 徐华瑛用左手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没出息的丫头!」 春儿连忙点头接受批评,「我就是没出息,只能跟在姑娘身后当尾巴。」 徐华瑛不屑的甩开她的手,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小猫小狗,要尾巴干啥?」 「姑娘,我不当尾巴了,我改当你的影子。」 这个丫头的反应越来越机灵了,徐华瑛歪着头打量她一眼,「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样子,能当我的影子吗?」 春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再抬头看向主子,论身形她和姑娘的差距确实很大,她双肩垂下,哀怨无比的道,「不当影子,姑娘要我当什么就是什么!」 徐华瑛摇头叹气,「没出息加上没骨气。」 见某人彻底蔫了,夏儿忍不住笑了,「姑娘别逗她了,还是让春儿陪姑娘去花房,我也不放心将这些赏赐交给她整理。」 徐华瑛这才不情不愿的道,「看在夏儿姊姊的分上,就让你跟我去花房好了,还有,记得带上竹篮和剪刀,我要采花。」 深怕主子反悔,春儿立即跳起来冲去拿竹篮和剪刀,然后跑出去等侯。 「姑娘,即使在荣国公府,你也要当心一点,我们的消息没其他人灵通,发生什么事往往最后一个知道,若是遇到隐密的事,老夫人有意隐瞒,我甚至听不到任何风声。」 徐华瑛意会的点点头,什么都不知道,容易失了防备,也容易遭人算计,其实她倒是很期待对方再出招,这样她才能揪出藏在后面的人。 看着宫中赏赐的首饰和云锦蜀缎,云馨兰真是恨极了。 从小到大,她不曾如此憎恶一个人,不过是个庶女,哥哥看上她,是她的荣幸,没想到她不但不领情,还视哥哥如蛇蝎,害哥哥成了笑话,不仅如此,她竟然还妄想嫁给襄阳侯世子……徐华瑛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抢走她心仪的男子? 第二十五章 自从襄阳候世子第一次参加击鞠大赛,她有幸见到他的马上英姿,从此他就落在她心上了,她三番两次向娘暗示想嫁给他,可是娘只想着宁国公府,想方设法搭上宁国公夫人,还好她计诱四妹妹去武陵侯世子面前出丑,阻止宁国公府跟荣国公府结亲的念头,可惜,她没有顺利除掉徐华瑛,让徐华瑛如今还挡着她的路。 云馨兰恨恨的拿起一匹云锦就要往地上丢,她的大鬟红绡及时伸手拦阻。 「姑娘,使不得,这可是宫里赐下来的。」 半晌,云馨兰颓然的松开手,任由红绡将云锦拿走,而后她一屁股坐在卧榻上,喃喃自语的道,「这个丫头的命为何如此硬?一次又一次逃过死劫,这次挨了一刀中了毒,竟然还能活下来,甚至还得了名声、赏赐,别说长公主看她是个好的,就是皇后娘娘都要高看她一等。」 「姑娘别急,表姑娘救了四皇子,得了好名声,这不过是一时的,而姑娘的才情享誉京城,这可是一辈子。」 「是啊,她什么都比不上我,她会救了四皇子也只是巧合,要是她不出手,如今岂能活命?可是襄阳侯世子因此注意到她了,昨日还亲自护送她回来。」云馨兰一想起此事,就恨不得狠咬徐华瑛一口,明明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却要摆出一副娇弱的样子,真讨厌! 「昨日襄阳侯世子亲口对门房说了,他是奉了皇命护送表姑娘回来,说不定他们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红绡安慰道。 昨日听见此事,云馨兰也是如此自我安慰,可是襄阳候世子注意到徐华瑛是不争的事实,若是长公主提到说亲的人选是徐华瑛,襄阳候世子必然会答应。 「长公主未定下襄阳候世子的亲事之前,姑娘都还有机会。」 云馨兰苦笑道:「击鞠大赛是唯一的机会,可是长公主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我。」 「这事还是得靠夫人安排。」 云馨兰不以为然的冷笑,「我娘不要坏事就谢天谢地了。」 「姑娘,不好了!」云馨兰的另一个大丫鬟红杏急匆匆走进来。 云馨兰恼怒的瞪过去,「什么不好了?」 缓了口气,红杏转为小心翼翼地道:「老夫人的院子递消息过来,襄阳侯府刚刚派人过来说亲,如今只等老夫人去信岭南之后,就给表姑娘和襄阳候世子定下亲事。」 「什么?!」云馨兰激动的站起身,衣袖不小心甩到几案上的茶盏,匡啷一声,碎了一地,彷佛预告她的梦想破碎了。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讨不到好处,红杏还是硬着头皮道,「姑娘不能慌,老夫人去信岭南还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一切都还有变数。」 没错,姑父若没有点头同意,祖母就算再满意襄阳侯府这门亲事也不能擅自定下,她还有机会扭转局势。 「红销,随我去致远堂。」云馨兰随即大步往外走,红绡赶紧跟上。 姚氏在云馨兰眼中确实没什么本事,但是拥有人脉,又掌着荣国公府的中馈,无论做什么事都省事多了。 姚氏带着丁嬷嬷正要走出致远堂,就见到女儿匆匆而来。 「娘正要去找你,你就来了。」姚氏也接到德安堂递来的消息。虽说襄阳侯府这门亲事开始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但是这样的好亲事落在她看不上眼的徐华瑛身上,她无论如何也难以释怀。 「我们进去说吧。」云馨兰率先走进屋内。 姚氏有气无力的跟着回到屋内,「你得到消息了吗?」 「娘一定要阻止这门亲事,若是将来襄阳侯府知道瑛妹妹并非嫡出,必会认为荣国公府骗婚,如此来,荣国公府不但没有拉到裙带关系,反而得罪了襄阳侯府。」前来这儿的路上,云馨兰已经想好套说词,倒不是不能让娘知道她对襄阳候世子的心意,而是对娘来说,荣国公府的利益天系到哥哥,娘就会卯足全力配合她。 姚氏脸色一变,「这门亲事当然要阻止,但我又没有证据,若想借此事规劝老夫人改变心意,万一老夫人不承认,还对我生出戒心岂不是得不偿失?」 云馨兰差点直接翻个白眼,「娘当然不能直接拿这此事规劝祖母,若祖母考虑瑛妹妹是庶出的,就不会极力撮合这门亲事,而且祖母一定会一口咬定瑛妹妹是嫡出的,瑛妹妹可是寄在姑母名下。」 「若能确定此事是真的,以此规劝老夫人,老夫人为了荣国公府,必然会重新考虑这门亲事。」姚氏很清楚老夫人比任何人都还要维护荣国公府,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无法明白老夫人为何要将徐华瑛嫁给襄阳侯世子,这对荣国公府毫无益处,若徐华瑛是庶出的,可能还会拖累荣国公府。 「想要确认此事很难,而且此时我们为了这门亲事急于冒出头,祖母就会知道长房在德安堂有眼线,每一房都会在各处安排眼线,这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能不沾此事最好,袒母已经怀疑长房想危害徐华瑛,即便祖母为了荣国公府忍了一次又一次,不代表没有底线,况且毁了长房,还有二房、三房。」 姚氏烦躁的走过来又走过去,「不能直接找老夫人谈判,这要如何阻止?」 略一思忖,云馨兰有个想法,「不如直接将此事捅到徐华瑛面前。」 姚氏不解,「什么意思?」 「若徐华瑛知道自个儿是庶出的,她还好意思紧巴巴的抓着这门亲事吗?」 姚氏冷哼一声,「若她知道自个儿是庶出的,应该会更抓紧这门亲事吧。」 「若是她如此不识相,娘就将这件事捅出去,她还能巴着不放吗?」 姚氏倏地两眼一亮,「对哦,若可以借此事吓住她,我们可以说是毫发未伤。」 「但愿瑛妹妹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抉择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若非没有证据,云馨兰更想将徐华瑛的身世直接捅出来。 姚氏根本不清楚女儿的心思,真心想要的是双赢,「管她是聪明还是笨蛋,只要乖乖听话,我就会为她保住颜面。」 因为赵珵托良生送来了一小盆紫蝶,徐华瑛只好日日上花房报到,心想这事必定极为重要,要不,他何必如此着急? 徐华瑛是个喜欢悠闲过日子的人,所以半个时辰的路程她可以走上一个时辰,一路赏景赏人,顺道八卦几句,同时偷听人家八卦几句,可是她真的没想到有一日会听见别人在说自己的八卦。 「什么?表姑娘不是姑奶奶亲生的女儿?」 「小声一点,我也是无意间偷听到的,这事绝对不能说出去,否则我们两个的小命都没了!」 徐华瑛忍不住举头看天,明明没有乌鸦,为何听见乌鸦的叫声?当直知道说出去两人的小命就没了,为何还挑在「公共场合」闲聊? 「这事肯定不是真的,姑奶奶最疼爱表姑娘了,就是两位表少爷都比不上。」 「表姑娘是将军唯一的女儿,出生亲娘就死了,是姑奶奶一手带大的,自是万般疼爱。」 「老夫人也是真心疼爱表姑娘,表姑娘怎可能不是姑奶奶亲生的?」 第二十六章 「老夫人最疼爱姑奶奶,姑奶奶临终前请求老夫人将表姑娘当成亲外孙女疼爱,老人如何能不做到?」 徐华瑛忍不住「哇」了一声,知道得可仔细! 「是谁?」 徐华瑛连忙捂住嘴巴,不会吧,她明明很小声。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徐华瑛傻眼了,这样就跑了,不确定一下她们的八卦是不是被人家偷听了吗? 「姑娘,我们也回去吧。」春儿率先回过神,拉着自家主子转身往回走。 过了一会儿,徐华瑛才反应过来,「等一下,我们还没去花房。」 春儿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会儿姑娘怎么还有心情去花房?」 徐华瑛一脸傻不隆冬:「为何没心情?」 「她们说姑娘是……」 「那又如何?我比较在意的是她们目的何在。」 这会儿轮到春儿傻了,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徐华瑛反过来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今日花房确实不适合去了,还是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你想想看,如此隐密之事先是被丫鬟偷听到,接着又被我们偷听到,可能吗?很显然是有人要我听见,那么,此人的目的是什么?」那个人为何要借着这种方式把这个道息传达给她? 「姑娘,这绝对不是真的。」 「这不是重点。」徐华瑛倒相信这是真的,难怪她身边伺候的跟荣国公府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庶出的又如何?她还没有融入这种时代,嫡庶对她没有差别。 春儿又傻了,「为何这不是重点?」 「不急,我们先回去再说。」 回到秋爽阁,徐华瑛要秦嬷嬷去德安室打探,而春儿去找桂儿和其他相熟的闲聊,不必急,仔细一点,总之,务必弄清楚府里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再来推敲此人传话的目的何在。 到了晚上,夏儿守房门,徐华瑛仔细听着嬷嬷和春儿探得的消息。 「姑娘从百花园回来的隔日,襄阳候府就请安国公大人上门说亲。」 秦嬷嬷说的第一个消息就震得徐华瑛舌头打结了,襄阳侯府为何这么快就上门说亲了? 「辛嬷嬷说,老夫人已经去信岭南,待将军点头同意,姑娘的亲事就定下了。老夫人好像是想等将军回信,再将此事告诉姑娘。」 张着嘴巴一会儿,徐华瑛呐呐的道:「为何突然上门说亲?」 「辛嬷嬷倒是没说,不过提到安国公夫人夸姑娘智勇双全,与襄阳侯世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襄阳侯世子知道这件事吗?」 「这一点辛嬷嬷也没有提到,可是我想襄阳候世子应该知道吧。」 若是如此,早在她还在百花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吗?徐华瑛感觉一股热气往上升,脸儿很快就红了,虽然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害羞个什么劲。 春儿突然凑到她面前,「姑娘,你的脸怎么红了?」 徐华瑛真想拿一块布将这丫头的嘴巴塞起来,她干啥老是注意这种事? 「你别胡闹了。」秦嬷嬷将春儿拉过来。 春儿无辜的眨着眼睛。 「好啦,换你说了,今日打听到了什么?」徐华瑛还是赶紧转移注意。 「没有人知道安国公夫人上门说亲的事,不过桂儿发现老夫人身边的丁香姊姊跟红杏同时被挑进府,丁香姊姊原本要拨到大公子身边,但是国公夫人不喜欢,正好辛嬷嬷跟丁香姊姊是同乡,便将丁香姊姊调到老夫人身边伺候。」 「红杏……二表姊身边的大丫鬟?」徐华瑛虽然没见过红杏,但她见过红销,不难猜到这两个在同一个地方当差。 「对,红杏平日很少跟在二姑娘身边,但是在雅馨阁,她的话比红绡更有分量。」 徐华瑛嘿嘿笑,调侃的瞅着春儿,「这不就跟夏儿一样吗?」 春儿的脸色倏地一沉,这虽然是事实,但姑娘有必要说出来吗? 视而不见,徐华瑛自顾自的又问:「桂儿如何发现丁香和红杏的关系?」 「桂儿见到她们两个神神秘秘的从一个地方走出来,后来跟桃花闲聊的时候问了几句,才知道她们两个是同时被选进府里的。」 「丁香只怕是二姑娘在德安堂的眼线。」秦嬷嬷猜测道。 徐华瑛随意的点点头,陷入沉思。对于想危害她性命的人,她一直觉得长房的可能性比较高,但她没想到是云馨兰。 根据春儿透过桂儿打听到的消息,姚氏很喜欢宁国公府这门亲事,且这门亲事好过襄阳候府,被搅黄之后,她恨死三房了,可是云馨兰不但没站在自己母亲那一边,还处处维护云湘兰,人人道二姑娘善良,爱护妹妹,外祖母也认为如此,可是她真的不懂,云馨兰不恨毁了她亲事的云湘兰,反过来要谋害她的性命,这是为何? 顿了一下,徐华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瞪大眼睛,难道云馨兰喜欢襄阳候世子? 没,就是如此,难怪云馨兰对她的态度怪怪的,想要表现得很亲近,却又藏不住心中的不耐烦。不过,显然其他人都不知道云馨兰的心思,要不,为何外祖母没有考虑将襄阳候府这门亲事定给自个儿的孙女?今日云馨兰拐弯抹角让她知道自个儿是庶出的,无非是想警告她,若她不识相妄想嫁进襄阳候府,她就会将此事抖出。 「姑娘为何不说话?」春儿伸手拉了一下她的水袖。 「我在想,若是襄阳侯府知道我是庶出的,会不会改变心意?」 怔愣了下,春儿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就是姑娘先前说的目的吗?此人是在警告姑娘不能嫁给襄阳侯世子,否则就要将姑娘庶出的秘密说出来?」 徐华瑛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又道:「若是外祖母知道二表姊的意中人是襄阳候世子,外祖母会如何处置?」 春儿和秦嬷嬷都呆仼了,二姑娘的意中人是襄阳侯世子? 「亲事一旦定下,外祖母就算想成全二表姊也无能为力,我索性当个好人,让外祖母知道二表姊的心意,你们觉得如何?」 两人同时惊叫道:「姑娘!」 「我觉得这个主意太好了,可是我又不能直接去外祖母跟前说三道四的,毕竟这只是我的猜测,又没有证据,所以我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外祖母知道,这可不容易。」徐华瑛伤脑筋的敲着脑袋瓜。 「姑娘,我听得糊里糊涂,究竟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点?」春儿不是听不明白,只是觉得很混乱。 「你仔细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还用得着我说吗?」 姑娘脑子转得快,就以为别人跟她一样,说话没次序,谁能听得懂?好吧,她听得懂,因为她一直跟在姑娘身边,仔细一想,确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秦嬷嬷似乎仍在状况外。 「我累了,先睡觉,明日再来伤脑筋。」徐华瑛也不管自个儿是否留下了什么烂摊子,总之,她要养好精神才能对付云馨兰。 可怜的春儿,遇到能偷懒就偷懒的主子,只能充当解说员,仔细说给秦嬷嬷明了,接下来还要告诉夏儿,而她的主子已经睡得又香又甜。 第二十七章 对徐华瑛来说,她已经解决最难的问题——找到敌人,至于如何对付,可以慢慢琢磨,而她没想一觉醒来,机会就送上门了,老夫人派辛嬷嬷过来请她,说是襄阳侯世子陪四皇子来探望她。 徐华瑛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这是她看清楚云馨兰心意的好机会,也是云馨兰传达心意的好机会,若她真的很喜欢襄阳候世子,她必会想方设法吸引他的注意。 「春儿,你让桂儿将襄阳侯世子来访的事传出去,记得,只有襄阳侯世子。」 虽然不清楚姑娘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春儿知道有好戏可看了,赶紧应声出去传话。 「你怎么随着四皇子胡闹?」徐华瑛悄悄将赵珵拉到一旁,完全没意识到此举略显亲密。 赵珵的唇角微微上扬,喜欢她自然而然流露的亲近。「为何认为是我随四皇子胡闹,不是四皇子随我胡闹?」 徐华瑛怔愣了下,「总不会是你拉着四皇子来看我吧?」 「是啊,只是四皇子与你想法一致,认定是我随他来这儿胡闹。」 半晌,她才挤出声音,「你不是说皇后娘娘不会放纵四皇子,只要我回荣国公府,皇后娘娘绝不会容许四皇子上门打扰,你就不怕皇后娘娘找你兴师问罪吗?」 「四皇子硬拉着我来荣国公府,我能如何?况且,后宫不好管到前朝,皇后娘娘还是先管好自个儿的儿子,不行,再请我娘入宫,教我娘管教我。」 「所以打从一开始你就是在诓我吗?」为何她一直没看出来这个男人有狐狸的特质? 「没有,皇后娘娘如何能预料四皇子会心血来潮拉着我来荣国公府?今日回宫,皇后娘娘就会狠狠训斥四皇子一顿,四皇子当然不敢再拉着我来荣国公府。」除非四皇子得到皇上许可,皇后娘娘就不会有意见了。 顿了一下,徐华瑛很好心的为他此行找理由,「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进展?」 「有消息你就会告诉我,是吗?」 「这是当然。」 「所以我静心等待就好了,不必劳动四皇子随我来这儿一趟。」 「我就是想见你。」 徐华瑛顿觉心跳漏了一拍,接着转为狂跳,这是什么意思? 四皇子后知后觉地发现钓鱼的伙伴换人了,回头一瞧,他师父竟然和徐华瑛在树荫下纳凉闲聊,难掩气愤地冲过来质问道,「你们躲在这儿说什么?」 徐华瑛不慌不忙的垂下螓首看着他,避重就轻的道:「宫里没有池塘可以钓鱼吗?」 「又不是我想钓鱼,是徐姊姊要我钓鱼。」 「四皇子不想钓鱼就不要钓鱼,为何要勉强自个儿?」 「你不是想吃烤鱼吗?」 「虽然现钓现烤的鱼最香最美味,可是厨房烤出来的鱼也不错,至少荣国公府的厨子从来没有令我失望,我这个人又不挑嘴,只要可以入口就好了。」 四皇子嘟着嘴巴瞪着她,「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徐华瑛赶紧起双手,「我不敢,虽然我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 「真的不敢,就不会惦记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只有八岁,但四皇子可是后宫最历害的女人养出来的孩子,更别说看遍了后宫的争斗,一眼就看透徐华瑛这种欲盖弥彰的伎俩。 「事发不久,臣女记性又好,不知不觉就会惦记着,还望四皇子莫要计较。」 四皇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不曾见过这样的姑娘,耍嘴皮子的功力连宁国公世子那个纨绔子弟都比不上。 看四皇子的样子好像受到不小的惊吓,她是不是说话太没分寸了?徐华瑛赶紧换上一张讨好的嘴脸,「要不,臣女钧鱼给四皇子吃?」 四皇子终究是个孩子,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你会钓鱼?」 「我露一手给四皇子瞧瞧,四皇子就知我是否会钓鱼。」 「若是没钓到鱼呢?」 「我亲自下厨给四皇子烧一桌菜。」 「你会烧菜?」 「这个问题遇到了再说,我先替四皇子钓一条肥鱼吧!」徐华瑛觉得直接采取行动堵住他的嘴比较省事。 四皇子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赵珵身边,看着徐华瑛推开春儿坐上竹椅,很熟练的挂饵抛竿,紧盯浮子,静待肥鱼上钩。 「师父是不是看上徐姊姊了?」四皇子人小鬼大的歪着头着赵珵。 「四皇子以为呢?」赵珵不情不愿的将目光收回来,转向四皇子。 「若非看上徐姊姊,师父如何愿意陪我来荣国公府?」 略微一顿,赵珵坦白道,「徐姑娘确实是个奇女子。」 「是啊,她是个很奇怪的姑娘,嘴巴刁钻难缠,应该很讨厌,可是无论如何也讨厌不来,甚至觉得她这样很好,可惜……」 琴声突然划过天际,弹奏的是〈醉渔唱晚〉,为陆龟蒙、皮日休所作,描绘渔人泛舟江上,摇橹荡桨,陶醉于山水之间的情景。其实此曲是通过渔翁豪放不羁和放声高歌的醉态,表现出皮、陆的借醉论政,以醉泄愤的情绪,是一首精致的琴曲小品。 池塘边的三个主子同时望向琴声来源,也就是池塘另一边的水榭,只是三人的神情各异——徐华瑛先是一怔,接着捂住嘴巴,深怕一不小心就笑出来,云馨兰怎么使出这么蠢的法子吸引人注意?赵珵神情微凝,不解荣国公府的姑娘何以如此唐突,是巧合,还是想吸引四皇子注意? 四皇子彷佛见到怪物似的瞪大眼睛,天气越来越热,若非在人家府上,他恨不得扑通入水当鱼儿,谁会如此清心寡欲的在此弹琴? 抚琴之人越弹越起劲,绝对教知音沉醉其中,就算不是知音,也懂得静静欣赏此人高超的琴艺,可是,这绝对不包括四皇子。 「别吵了,鱼儿都跑走了!」 咚!琴声戛然而止,琴弦断了。 弹琴也不看一下场合,本皇子都还没吃到鱼呢! 徐华瑛真想爆笑出声,可是她必须忍,荣国公府丢脸,她也捞不到好处。 清了清嗓子,她故作镇定的道:「臣女倒觉得鱼儿很喜欢琴声,可是一听见四皇子的大吼大叫,全部躲起来了。」 四皇子冲到徐华瑛旁边,幸灾乐祸的问:「你是不是没钓到半条鱼?」 「鱼儿没有半条,还有,若四皇子再慢一会儿怒吼,鱼儿就进了我的竹篓了。」若是云馨兰不要来得如此心急,她好歹可以钓到一条鱼。 皇子嘲弄的撇撇嘴,「明明是你没本事,怎么有脸怪到我头上?」 「四皇子再给我一盏茶的时间。」 「我不想吃烤鱼了,我想吃你烧的菜。」 「烧菜又不是买菜,首先要拟菜单,再来备食材,事前准备的活儿可多着。」 「我给你三日准备,就在水榭用膳,免得又有人跑去水榭弹琴,还有,不相干的人不准靠近水榭,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刺客,好啦,我走了,三日后见。」四皇子挥一挥衣袖,走人了。 徐华瑛傻不隆冬的眨着眼睛,不会吧,这岂不是搬石头砸自个儿的脚吗? 赵珵走了过来,见她呆萌的样子,差一点忍不住笑出来。 第二十八章 「徐姑娘,我会将此事禀报皇上,若是皇上允许,再请徐姑娘费心了。」 「皇上不会允许吧?」她眼巴巴的瞅着他,期盼事情还有转弯的余地。 「只要是小事,皇上应该会允许。」 徐华瑛顿时蔫了,这是小事吗? 赵珵见了实在不忍,很想告诉她,他会想方设法阻止皇上答应,可是他也很想吃她烧的菜。 「师父,走了。」四皇子的声音如同魔音般传来。 「徐姑娘,告辞了。」赵珵行礼转身离开。 半晌,徐华瑛有气无力的移动脚步,「春儿,我们回去准备三日后的宴席吧。」 不过隔日一早,徐华瑛就收到赵珵请良生递过来的消息,皇上不准四皇子上门打扰她,这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云馨兰为何会用这种方式吸引赵珵注意,徐华瑛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老实说,真的很蠢,实在不符合云馨兰聪明高傲的形象,不过倒是可以证明一件事,云警兰真的很喜欢赵珵。 「听说如先生特别喜欢在水榭给二姑娘上课。」夏儿今日走到哪儿都会听见这句话,虽然如此一来可以为二姑娘的失礼做出解释,但也闹得人尽皆知,如今只怕连外院都知道昨日二姑娘闹了什么笑话。 「这是不是有一种画蛇添足的感觉?」这一点徐华瑛早就想到了,她嘲弄地唇角一勾,若不是心虚,以云馨兰高傲的性子,如何会拼命的想补教昨日的丑事?可是什么都不做,待时间过了,众人渐渐就会遗忘,相反的,做得越多,留下的痕迹越明显,记忆更深刻。 「怎么说?」春儿不解的搔了头。 「如今人人都觉得二姑娘的举动很合理,可惜她忘了一件事……不,应该说她以为其他人不会留意这件事,她在德安堂有眼线,今日来了贵客,她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所以她根本不应该在水榭上课。」 「既然如此,姑娘为何还要我将襄阳侯世子来访的事传出去?」 「眼线递话出去,重点必是贵客来访,若再细问,就会提及四皇子,当然,也有可能提到襄阳侯世子。四皇子为我而来,当下外祖母就派辛嬷嬷来请我,此时德安堂的丫鬟婆子可能也刚刚得到消息,她们还没找到机会将消息送出去,我已经采取行动了,而且不提四皇子,只提襄阳侯世子,随后她从眼线那儿得到消息,也不会关心贵客是谁,重要的是,此地她满脑子只有襄阳侯世子,警觉性不见了,听见四皇子也不会放在心上。」她能算计云馨兰,也是看准了云馨兰不了解四皇子的性子,若云馨兰知道四皇子是个小屁孩,此事成功的机率很低。 春儿忍不住赞叹一声,「姑娘厉害!」 「这是因为来的人是四皇子,德安堂那儿必然看得很严,眼线送消息要花上更多时间,我才能抢到先机。」 「老夫人会猜到二姑娘的心思吗?」夏儿可没忘了这是最重要的目的。 「外祖母见多识广,如何会看不出二表姊的用意?」她觉得很对不起外祖母,外祖母最看重二表姊,甚至感叹二表姊若身为男子就好了,没想到这个她认为最出色的第三代如此不堪,心会有多痛啊。 夏儿一眼就看出她的愧疚感,「姑娘别自责,若非二姑娘不怀好意在先,姑娘也不会将她的心思捅出来,况且,若二姑娘是个知轻重的,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我是心疼外祖母,外祖母有多重视二表姊,今日伤得就有多重。」 「老夫人会不会站在二姑娘那一边?」春儿不担心老夫人有多伤心,只怕老夫人将这门亲事转给亲孙女。 「我也很好奇外祖母的决定,会是成全还是当做没这回事儿?」以前她以为原主是亲外孙女,外祖母为她寻门好亲事天经地义,可是如今知道原主根本是妾生的,那外祖母对她的疼爱就不免令人生疑,会不会只是一种假象。 见主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春儿忍不住又问道:「姑娘不担心老夫人站在二姑娘那一边吗?」 徐华瑛无所谓的双手一傩,「外祖母护着亲孙女,我还能如何?」平心而论,这才是正常反应,若是外祖母护着一个妾生的外孙女,她反倒觉得诡异。 「姑娘,那可是襄阳候世子。」春儿急得跳脚。 「婚姻大事又不是我自个儿可以决定的。」 「姑娘……」 「别急。」夏儿伸手按住春儿,安抚道,「依我看,老夫人不会轻易牺牲姑娘。」 春儿紧瞅着夏儿,等她进一步解释,徐华瑛也好奇的睁大眼睛,这是为何? 「长公主已经请安国公夫人上门说亲了,若老大人想以二姑娘顶替姑娘,必须有很好的理由说服长公主。」 「这简单,我爹不答应这门亲事。」 夏儿摇了摇头,「长公主可不是一般人,老夫人不敢在长公主面前作怪。」 这一点徐华瑛倒是认同,「得罪长公主,保证死得很惨。」 「还有,我一直觉得老夫人行事光明磊落,为了成全二姑娘的私心而撒谎,老夫人绝对做不出来,更别说二姑娘想嫁给襄阳侯世子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襄阳侯世子甚至不知道她是谁,也不见得愿意娶她。」 春儿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襄阳候世子喜欢的是姑娘。」 「不要胡说八道!」徐华瑛害羞的红了脸。 「姑娘没发现吗?襄阳候世子看姑娘的时候,表情和目光都特别温柔。」春儿捂着嘴巴窃笑。 「……你这个头别胡说八道!」为何她觉得心很虚?仔细想想,赵珵面对她的时候确实很温柔。 「老夫人若有意将荣国公府的姑娘嫁给襄阳侯世子,一开始就会这么做了,不会亲事快成了才想换人,而老夫人明知姑娘是庶出还选择姑娘与襄阳侯府结亲,只怕是长公主指名姑娘。」 徐华瑛点头附和夏儿的见解,「长公主看上的应该是我爹的身分。」 「话说回来,姑娘还是要有心理准备,老夫人不见得没有私心,二姑娘在外名声很好,长公主不见得瞧不上眼,成全二姑娘等于成全荣国公府,难保老夫人不会为了二姑娘说出姑娘庶出的,而这件事长公主肯定不知晓。」 徐华瑛赞赏的点点头,夏儿真是细心又聪明,把事情看得明明白白,又抓得住重点。 可是春儿却很想瞪人,先教她安心,接着将她整个心提上来,这是玩她吗? 「老夫人到底会站在二姑娘那一边,还是会一手掐断二姑娘的念想?」 华瑛潇洒一笑,「说出来就说出来,大不了不要嫁啊。」 「姑娘……」 「为了身分而娶,我嫁了也不会幸福,不是吗?」她绝不受威胁,要说就说,她有银子可以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就好了。 虽然夏儿觉得襄阳候府这门亲事很好,可是这会儿也只能安慰道:「姑娘是将军的女儿,想结亲的高门大户可多着,不过对将军而言,无论姑娘嫁谁都好,只要姑娘开开心心。」 第二十九章 尽管没真正见过威武将军,但原主的记忆中,最多的就是父亲的身影,父亲将她举得高高的,为了方便她拽树上的鸟窝,父亲为她打造一座秋千,她荡得好高,笑得眼睛都成了弯月,父亲将她放在肩上,带着她逛花灯…… 原主在父亲面前是个快乐的孩子,完全不同于在母亲面前压抑不爱说话的样子。 徐华瑛神采飞扬的一笑,用力点头道:「没错,我要嫁得开开心心。」 云馨兰在水榭抚琴,扰了四皇子钓鱼的兴致,被四皇子破口大骂,此事不到一日,就像长了脚似的传遍整个荣国公府,辛嬷嬷一时间就应该呈报云老夫人,可是老夫人这几日精神不佳,辛嬷嬷怕老夫人承受不住,话三番两次到了嘴边又咽下,不过她也知道此事拖不得,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未料老夫人倒先问了。 「怎么总是吵吵闹闹的,出了什么事?」 顿了一下,辛嬷嬷小心翼翼的道:「前日四皇子在这儿的时候出了一点事。」 目光一沉,云老夫人简洁俐落的道:「说吧。」 深吸口气,辛嬷嬷尽可能轻描淡写的道出事情的经过。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我一直以为她是个聪明的,至少比她娘还明白,没想到她竟然干出这样的蠢事,将荣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唱的是哪出戏,若非别有居心,贵客来访,姑娘家绝不会踏出院子一步,她连巧遇都不用,直接弹琴引诱……想到这里,云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辛嬷嬷赶紧上前轻轻拍抚云老夫人的背,「老夫人别生气,二姑娘平日就在水榭上课,尤其天气渐热,水榭那儿最为凉爽,这事府里上上下下皆知。」 「她会不知道有贵室登门吗?」云老夫人冷哼一声。 她还没有老到昏聩无能的地步,看不出各房在她院子里都有眼线,无论谁上门,不出半个时辰,三房全都知道了,更别说来的还是四皇子和襄阳侯世子,这些平日收了好处的眼线胆敢不在第一时间就递消息出去吗? 「也许二姑娘没想到表姑娘会带四皇子和世子去钓鱼。」辛嬷嬷也不是想帮云馨兰辩驳,实在是不忍心老夫人伤心,老夫人对几个孙女都不满意,唯有二姑娘还可以教她拿出来夸口,可如今什么都没了,教她情何以堪。 「无论瑛丫头如何款待四皇子和襄阳候世子,她都应该待在雅馨阁。」 「事已至此,老夫人生气也无济于事,还是约束好府里丫鬟婆子的嘴巴,倒是四皇子和襄阳候世子那里……」 「你可知道当时瑛头如何应对?」 辛嬷嬷点了点头,仔仔细细道来,当时在池塘边伺候的是她安排的,自然清楚当时的情况。 「瑛丫头处理得很好,四皇子孩子心性,不会惦记此事,而襄阳候世子不是一个多嘴的人,更别说他是瑛丫头未来的夫婿,他会替荣国公府守住颜面。」 辛嬷嬷担心的道:「二姑娘会不会想不开?」 「这是她自找的。」 云老夫人举起手打断辛嬷嬷,神情凝重的道:「我更担心的是二丫头的心思。」 仔细一想,辛嬷嬷便明白了,「老大人怀疑二姑娘心仪襄阳侯世子?」 「怀疑?」云老夫人冷冷一笑,「她连这种蠢事都干得出来,还用得着怀疑吗?」 「二姑娘应该知道长公主已经请安国公夫人上门说亲,襄阳候世子算是她的表妹夫,她不可能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是啊,这个道理没有人不明白,可惜我低估她了,她的心比她娘还大,没了宁国公府,就想要襄阳候府。她以为长公主是如此容易摆布的人吗?就是皇上有时候做决定之前,也要先问过长公主的意思,她凭什么以为吸引襄阳侯世子多看了一眼,就能够让长公主改变心意?」云老夫人越说越生气,失望的频频摇头。 「长公主不会不管襄阳候世子的心意吧?」 「你还看不出来吗?襄阳候世子那颗心已经扑在瑛丫头身上了。」襄阳侯世子是多么端正的一个人,可是一见到瑛丫头,也情不自禁的多瞧一眼,眼中更是有着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柔情。 辛嬷嬷很快就想到表姑娘在百花园养病时,四皇子日日去探望救命恩人,襄阳侯世子陪在身边,而表姑娘聪明善良,性子又好,襄阳候世子为之倾心也很正常。 「襄阳候世子和表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辛嬷嬷看来,襄阳侯世子娶徐华瑛还是云馨兰都没关系,于荣国公府皆是有利。 「怕的就是有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闹了笑话,二姑娘应该会打消念头。」 「我也希望她能打消念头,可是她向来好强,就怕她不撞得头破血流不放手。」 略一思忖,辛嬷嬷提议道,「老夫人还是赶紧将二姑娘的亲事定下来为妥。」 「对老大媳妇来说,除了宁国公府,再也找不到比襄阳候府更好的亲事。」 「老夫人要不要重新考虑宁国公府这门亲事?」 云老夫人沉默下来。其实当初湘丫头闹了笑话,只要她出面,宁国公府这门亲事可以保住,而老大媳妇也求她出面去宁国公府探个口风,可是她为了防止荣国公府将来卷入皇家的夺嫡之争,觉得不如借机甩了这门亲事,这门亲事才会不了了之。 「老夫人也别急着下决定,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好亲事,只是老奴想不到!」 「好亲事当然有,可是要老大媳妇满意,这就不容易了。」 「发生那样的事,夫人大概也希望赶紧定下二姑娘的亲事,以免事情传出去,影响二姑娘的名声,阻了二姑娘的姻缘之路。」 云老夫人举起手示意她退下,「我一个人静静,这事我得好好想一想。」 辛嬷嬷重新沏了一盏茶进来,随即退了出去。 【第六章 捅出真相】 这几日,姚氏的心情一会儿在谷底煎熬,一会儿又双脚一蹬跳进了云端,她还以为馨姐儿的亲事坎坷了,没想到转眼之间,宁国公府这门亲事又回来了,这不是在作梦吗? 「丁嬷嬷,刚刚老夫人的话你可有听清楚了?宁国公府想跟荣国公府结亲,这是真的吗?」姚氏觉得自个儿醉了,脚步有点轻飘飘的。 「是,恭喜夫人,得偿所愿。」丁嬷嬷是真的很开心,二姑娘嫁得好,长房在荣国公府的地位就稳固,身边伺候的奴才也都有好日子。 姚氏笑得阖不拢嘴,但旋即她神情一敛,不解地道:「老夫人不是很反对这门亲事,为何突然改变心意将这亲事求回来?」这个问题丁嬷嬷可不敢回答,老夫人亲口下了禁令,若是谁敢再提起那日二姑娘闹出来的笑话,就将人卖到西北苦寒之地,如今人人都恨不得忘了这件事,谁还敢再提起? 顿了一下,姚氏自顾自的又道:「老夫人是不是良心发现了?她给瑾姐儿寻了那么好的亲事,岂能看着嫡亲孙女嫁得不好?」 「……无论如何,二姑娘能定下宁国公府这门亲事真是太好了。」 第三十章 「是啊,以后馨姐儿就是国公夫人了,若是贤妃再……」姚氏及时收口,她并非不知分寸,有些话只能想不能说,免得真的变成祸从口出。 「夫人如此用心教养二姑娘,果真没有白费。」 「对了,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儿,我们去雅馨阁。」姚氏的步随即一转。 此时云馨兰正在努力绣帕子,试图转移迟迟未能平静的心情。 经过这几日的冷静,她已经猜到自个儿遭到徐华瑛算计,可是她自信将这份心思藏得很深,连她娘都看不出来,徐华瑛是如何发现的? 她也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徐华瑛在她眼中变成一个可怕的存在,三番两次没弄死她,然后发现她越来越耀眼,只要一出现,每个人的目光就会自动绕着她打转,而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受到众人瞩目,依然恣意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样的徐华瑛,连极度厌恶她的自己都看得目不转睛。 那日,她远远的看见襄阳侯世子垂着头与徐华瑛说话,两人显得很亲密,她嫉妒得快发狂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徐华瑛耀眼动人,襄阳侯世子是不是也认为如此?她不甘心,一个妾生的庶女,凭什么得到如此出色的男子? 「馨姐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姚氏实在太兴奋了,人未到,声音就传进来了。 云馨兰强忍着厌烦,扔下手上的绣活,看着娘亲满面笑容走进来,「娘怎么来了?」 「我不是说有好消息吗?」 「什么好消息?」 「你绝不会想到,宁国公府这门亲事成了!老夫人可真是疼你,为了你,亲自去求宁国公府的老夫人,请她出面。虽然宁国公府那边对我们荣国公府的姑娘有意见,但是对你很满意,所以过些日子宁国公府会派人上门说亲。」 闻言,云馨兰只觉得脑子嗡嗡嗡叫个不停,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在水榭弹琴,遭到四皇子羞辱,此事必会传到祖母那儿,以祖母的精明,必然看出她对襄阳侯世子的心意,为此,她抱着一丝丝侥幸,祖母终究有私心,会想法子将襄阳侯府这门亲事给了她,但也有一种可能,祖母为了打消她的念头,匆匆忙忙为她定下一门亲事,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寻回宁国公府这门亲事才是她的恶梦,因为娘就不会站在她这一边了。 「老夫人总算有点良心,还知道你是亲孙女,再不好好为你谋划,一个庶出的都要爬到你头上了。」 云馨兰突然站起身,在娘亲面前双膝跪下,「娘,求您救救我吧。」 姚氏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要嫁给宁国公世子。」云馨兰倔强的起头看着姚氏。 姚氏双脚一软,幸好丁嬷嬷反应快,及时将人给搀扶住,「你、你疯了吗?!」 丁嬷嬷机警的看了云馨兰的两个大丫鬟一眼,她们马上退出房间,在外头守着。 「我没疯,宁国公世子不可嫁!娘可知他有多少通房吗?娘可知整个京城的花楼全教他玩遍了,京城没有一个花娘不识得他宁国公世子吗?娘要我嫁给宁国公世子,这是要逼死我!」 姚氏张着嘴,可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夫人,先坐下来。」丁嬷嬷半推半扶地伺候姚氏在榻上坐下,接着又提醒道:「夫人,别教二姑娘跪着。」 「娘不答应,我不会起来。」云馨兰已经豁出去了,没有达到目的,不会罢休。 「……京城哪个公子房里没有通房?年轻贪鲜,几个好友相偕逛花楼,不过是玩乐,又不是真心,何必当一回事?」虽然说得很心虚,但姚氏真的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不了的事,若非她把儿子盯得死死的,他房里岂会没有通房?甚至有一回,他因为好奇跟他舅舅去了青楼,回来被她狠狠修理了一顿,从此才不敢再乱来。 「襄阳侯世子就没有通房,也不曾逛过青楼。」 半晌,姚氏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看上襄阳侯世子?」 「自从第一次在击鞠大赛见过襄阳侯世子,女儿再也看不见其他男子。」 姚氏虽然很震惊,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女儿高贵骄矜,向来只有公子哥儿倾心于她,岂有她多瞧某人一眼?可是襄阳侯世子的英姿和风采,携走京中大半贵女的心,馨姐儿对他动心也就不稀奇了。 「你为何不早说?」 「当时年经小,我如何能说?况且襄阳侯世子后面有个长公主,就是公主也不敢惦记着他,我如何敢争取他?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祖母与长公主如此亲近,祖母还为了瑛妹妹求到长公主面前,长公主竟然愿意相看瑛妹妹。」从此,她对徐华瑛的厌恶再也压抑不住。 「你再喜欢他,也不能跑去水榭弹琴啊!」姚氏一直相信那日是巧合,因为女儿如此高傲,绝不会干出这样的囊事,可是女儿说出口的真相告诉她,她只是在自欺欺人,是啊,女儿从来不是一个胡涂的人,更别说整个荣国公府都有长房的眼线,不可能发生如此愚蠢的巧合。 「徐华瑛算计我!」云馨兰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那日她院子的丫鬟听见徐华瑛的大丫鬟在训斥小丫鬟,得知襄阳侯世子奉了皇命来探望徐华瑛,这是难得可以放手一搏的机会,否则待姑父从岭南回信,徐华瑛嫁给襄阳侯世子的亲事就确定了,可是没想到这是个阴谋,徐华瑛巧妙的让她漏算了四皇子,再借由四皇子来羞辱她。 「这个可恶的丫头!」姚氏气得一掌拍在几案上,上头的茶盏跳起来,差一点坠落在地。 云馨兰移动双膝上前,双手放在姚氏的腿上,哀婉的道:「娘,我就算不能嫁给襄阳侯世子,也不愿意徐华瑛称心如意,她根本不配!」 姚氏终于注意到女儿还跪着,连忙教丁嬷嬷将她扶起来坐下。 「你不必担心,小头一个,对付她太容易了。」 「祖母已经知道女儿心仪襄阳侯世子,此时若是徐华瑛出了事,祖母都会算到长房头上。」虽然她恨不得弄死徐华瑛,但是她不能跟祖母撕破脸,襄阳侯世子不娶徐华瑛,她还是有机会,而这要靠祖母成全。 「这口气我可忍不下来!」 「娘只要搅黄徐华瑛和襄阳侯世子的亲事,这样就够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是当然,绝对不能让她如愿。」 「若想搅黄这门亲事,只能抖出徐华瑛庶出的事,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姚氏冷冷一笑,「用不着证据,我只要想个法子将事情捅到荣月郡主那儿,是真是假,荣月郡主自然会操心。」 云馨兰欢喜的唇角上扬,徐华瑛应该认清楚了,庶女就是庶女,即使寄在嫡母名下,也不会变成嫡女。 徐华瑛终于体会到瞠目结舌是什么样的滋味,这实在太劲爆了! 虽然不清楚云馨兰和宁国公世子的亲事何以因为云湘兰的笑话就没了,但是闹翻的亲事可以若无其事的重谈,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老夫人费心了。」秦嬷嬷由衷敬佩的道。 徐华瑛看着秦嬷嬷,等着她进一步解释。 第三十一章 「虽然水榭弹琴的事压了下来,但是不代表二姑娘彻底断了对襄阳侯世子的痴心妄想,老夫人担心二姑娘再做出蠢事,只能赶紧为二姑娘定下亲事,可是能够教国公夫人满意的高门没有几家,又是如此急迫,老夫人也只能厚着脸皮亲自出面让宁国公府改变心意。 半晌,徐华瑛心疼的道:「外祖母是用脸面换来这门亲事。」 秦嬷嬷点了点头,「宁国公府是贤妃娘娘的娘家,宁国公府的齐老夫人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只有她看不上的,若有人求她,她会把求她的人狠很踩在脚底下。四姑娘在武陵侯世子面前闹出笑话,这不是多严重的事,只要老夫人上门服他软,两家还是可以继续议亲,偏偏老夫人置身事外,彷佛毫不在意这门亲事,这可是重重伤了齐老夫人的颜面。可想而知,老夫人想将这门亲事追回来,那可要不顾脸面。」 「可是二姑娘能明白老夫人的苦心吗?」春儿担心的道,这位二姑娘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实在太差了。 徐华瑛歪着脑袋瓜想了想,「我觉得外祖母可能会失望。」 「国公夫人很满意宁国公府这门亲事。」秦嬷嬷相信姚氏不会容许女儿反对。 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一圈,徐华瑛有个大胆的猜测,「她会不会索性向大舅母坦白心有所属?」 秦嬷嬷脸色一沉,「若是如此,这就不好了。」 「怎么了?」春儿紧张的问。 徐华瑛已经想到了,「大舅母为了成全她,势必会搅黄我和襄阳侯府的亲事,而最好、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抖出我是妾生女。」 「国公夫人不是很满意宁国公府这门亲事吗?」 「是啊,可是大舅母也喜欢襄阳侯府这门亲事啊。」 春儿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议亲的对象还可以半途换人的吗?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长公主或襄阳侯府是否愿意半途换人,这很难说,但是我占着位置,她就连机会都没有。」徐华瑛深受上一世戏剧荼毒,少有什么事令她感到稀奇,而她认为云馨兰的重点不在于取而代之,而是一种不平的心态,她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秦嬷嬷附和道:「姑娘若是将位置空出来了,凭二姑妒的名声,想要争取这门亲事也不是太难了。」 春儿嗤之以鼻,「襄阳侯世子才不会喜欢二姑娘。」 徐华瑛不以为然的笑道:「襄阳侯世子迟早要娶妻,终究要听长公主的安排。」 春儿很坚定的摇头,「我相信襄阳侯世子心里只有姑娘。」 闻言,徐华瑛真是感动万分,「你对你家姑娘还真是信心!」 「我是对襄阳侯世子有信心。」 某人脸绿了,秦嬷嬷赶紧捂着嘴巴撇开头。 「姑娘应该对襄阳侯世子有信心,襄阳侯世子如此聪明睿智,怎可能看上二姑妇那种坏……」春儿及时收口,主子再不好,也不是丫鬟可以说嘴的。 徐华瑛很想一脚踹过去,「你是襄阳侯世子的丫鬟,还是我的丫鬟?」 春儿往后一缩,「我当然是姑娘的丫鬟,可是我也没说错啊!」 见主子脸色很难看,秦嬷嬷赶紧跳出来说话,「我以为姑娘最好心里有个底,国公夫人很可能直接将姑娘的身世捅到荣月郡主那儿。」 「襄阳侯世子的母亲?」 「是,荣月郡主性子温和,但非常重视嫡庶,襄阳侯府没有一个庶出的。」 徐华瑛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个襄阳侯府可真是难得!」 秦嬷嬷真是头疼,「姑娘可别不在意。」 「我不是说过了,说出来就说出来,大不了不要嫁。」徐华瑛连忙举起双手阻止她们发言,接着又道:「老实说,我觉得秘密就像脓包,早一点挑破早一点好。」 秦嬷嬷和春儿都怔住了,实在无法理解主子的形容。 「不懂吗?」徐华瑛嘿嘿嘿的傻笑,摆了摆手,「不重要,总之,没了秘密,就没有受制于人的把柄,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一点两人都同意,倒也不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 「春儿,你出去一趟,让你哥哥打听一下宁国公世子。」 「嗄?」 「难道你不好奇吗?宁国公世子真有如此不堪吗?」古代女子能嫁给心上人的少之又少,更别说云馨兰跟赵珵并非青梅竹梅,再怎么喜欢,也不至于非君不嫁,所以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宁国公世子身上。 春儿觉得此似乎不妥,可是见秦嬷嬷没有意见,她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应声出门。 一个时辰后,春儿回来了。 「襄阳侯世子要见姑娘,三日后巳初时在玉香堂。」 徐华瑛愣愣地问道:「襄阳侯世子请良生传话给你?」 春儿缩了一下脖子,声音不自觉放低,「我在四季茶庄遇见襄阳侯世子。」 「这还真巧,他去找良生?」 「应该是吧,我还没见到哥哥,就先看到世子爷了。」 「他可有说什么?」 春儿的脖子缩得快看不见了,用力的摇摇头,「世子爷没说。」 徐华瑛靠过去打量春儿,「为何你看起来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有、有吗?」 徐华瑛微眯起眼,「你不会出卖你主子吧?」 「……我怎么会出卖姑娘?」春儿不断自我安慰,不小心说溜嘴不等于出卖主子。 徐华瑛想想也对,「你倒是个忠心的丫鬟。」 「这是当然。」春儿挺起胸,说得很响亮。 徐华瑛懒得理她,干正事重要,「三日后要见世子,我还是赶紧研究香料。」 春儿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三日后……姑娘不知道会不会宰了她? 虽然来过玉香堂很多次了,可是徐华瑛从来不知道这儿别有洞天,原来厢房的后面是一片梅花园,即使不是梅花绽放的季节,空气中还是残留着淡淡的梅花香。 赵珵亲自煮茶等候佳人到来,当徐华瑛带着春儿出现时,茶香缓缓弥漫开来。 春儿扶着自家主子入座后,马上退到了一边去候着。 「徐姑娘来得正好。」赵珵递上一盏热茶。 先闻茶香,再眯着眼睛慢慢品尝,徐华瑛喜欢喝茶,无论什么茶都可以,因为她真正欢的是茶这件事,她觉得这是一种享受,上一世她没有机会这样子享受,每天的生活都是一场被一群动物包围的战场,回家最想做的就是扑到床上狠狠睡一觉,看着镜中的自己真像一只吐舌头的狗,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累啊! 赵珵着迷的看着她,从来没有一个姑娘像她这般率性、恣意,从不压抑喜怒,不会为了顾及别人的眼光隐藏自个儿的真心,她是个很真很真的姑娘。 「赵公子是不是想知道事情进行得如何?」除此之外,徐华瑛找不到他约她见面的理由。 「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了,一有消息你就会告诉我,用不着我开口。」 她先是一愣,接着不好意思的搔了掻头,「对哦,一有消息我就会迫不及待的告诉你,何必你来找我,不过,今日我还真的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已经有想法了,只是过几日还必须去花市一趟,看看能不能琢磨出更好的配方。」 第三十二章 「我想娶你为妻,我心悦于你。」赵珵不想拐弯抹角,他想要坦率的面对她,一如她给他的感觉。 徐华瑛又怔住了,可是这一次她迟迟回不了神,他这话题也跳得太快了吧…… 「我比宁国公世子还好,宁国公世子屋内有好几个通房,喜欢逛青楼,可是我不同,我只想守着心爱的人白头到老,这也是我爹临死前最大的遗憾。」 徐华瑛呆萌的眨了眨眼睛,干啥扯到宁国公世子?不过,他绝对是这个时代的稀有品种,难怪姑娘都喜欢他。 「我会全心全意待你,尽我所能的对你好,不会让你伤心,不会让你生气。」 徐华瑛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个男人是在向她表白吗? 她突然觉得手足无措,然后下一刻,她出于本能的起身想落荒而逃,可是快走没几步,就被他从后头抓住了手。 「我真的很喜欢你,瑛妹妹。」 「……我知道了,你放开我。」徐华瑛觉得心乱成了一团,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虽然上一世她也接受过表白,但是从来不曾像这样心慌意乱,很害羞,可又掺杂着一丝丝的欢喜。 「我不放。」赵珵用力一拉,让她转身面对他,「我想知道你的心意,你是否愿意与我白首到老?」 轰!娇颜瞬间涨红,宛若天边的彩霞,徐华瑛又羞又恼的跺脚,「你……你怎能直接问人家姑娘这种问题?」 「我想坦诚面对你,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个儿被下了定身咒,他真挚的目光紧紧抓住她的心,原来这就是他与上一世那些男人不同的地方,她看见自己在他眼中是极其珍贵、美好,因此他的表白也就显得如此珍贵、美好。 「你是否愿意与我白首到老?」如今他才明白,一直以来他并非不固执,而是没有遇到真正在意、想要固执到底的。 半晌,徐华瑛才呐呐的道:「这种事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要问问我爹啊。」 「我只在乎你,只想知道你心中是否有我。」 这又不是自由恋爱的时代,怎能如此问她?可是她明明应该瞪人、骂人的,却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过了一会儿,徐华瑛低声道:「若是不喜欢你,当你企图靠近我的时候,我就会直接给你一拳,让你脸上戴着一个黑眼睛。」 赵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呆呆的看着她。 「我已经回答你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你回答我了……」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开心的笑意瞬间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看着他像个大男孩的笑容,徐华瑛觉得全身骨头都要酥了,姊弟恋又如何?是个好男人就要抓住,否则会后悔的。 见他一迳的傻笑,还是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她索性用力将手抽回来。 「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回去了。」 「宁国公世子不是良人。」赵珵急忙再一次强调。 宁囯公世子……徐华瑛的脑子恢复正常运作了,她斜睨了某人一眼,某人马上紧张的缩了缩脖子,啧,看来某人也知道害怕,难怪那天一副作贼虚的样子,根本是将她卖给了赵珵。 「春儿告诉你我在调查宁国公世子吗?」没有经过证实,她没法子定罪。 「对,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我想应该跟亲事有关。」 略微一顿,徐华瑛决定坦白部分的事实,「宁国公府在世人眼中明明是一门好亲事,可是有位姑娘却视如蛇蝎,还绞尽脑汁要嫁给另外一个人,我想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才会猜想会不会是宁国公世子得了什么怪病,想请良生帮忙打听打听。」 赵珵隐隐约约知道怎么一回事,但并未多问,只道:「宁国公世子没什么怪病,只是喜欢美人。」 「皇上不管吗?」徐华瑛实在无法理解,若皇上真的看重贤妃娘娘,就不该放纵宁国公府最重要的子嗣成为败家子。 闻言,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贤妃娘娘都不管了,皇上更没心思管闲事。」 短短一句话,她便马上掌握到关键了,贤妃娘娘是个聪明人,不愿意娘家过于出色显眼,引来苍蝇蚊子,而皇上显然也很满意贤妃娘娘的态度,这应该是贤妃娘娘能够得到皇上青睐、成为制衡皇后娘娘的原因吧。 「你不是要去花市……」 「爷,白曜求见。」玄鸣实在不想跳出来破坏气氛,可白曜是赵珵在襄阳侯府的眼睛,若非事态紧急,白曜不会亲自前来寻主子。 目光一沉,赵珵不得不告罪离开梅花园。 徐华瑛觉得应该趁机离开,可是又觉得太失礼,还是留了下来,不过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回来的不是赵珵,而是玄鸣。 「徐姑娘,爷有急事赶着去长公主府,请我护送徐姑娘回府。」 「长公主出了什么事?」 「不是长公主,是郡主……」玄鸣懊恼得想咬掉自个儿的舌头,春儿那丫头口无遮拦,他怎么也犯了一样的毛病? 徐华瑛着有所思的挑起眉,「郡主不就是世子爷的母亲吗?」 玄鸣苦笑着点点头。 「郡主出了什么事?」 徐华瑛歪着脑袋看着玄鸣,看得他全身发毛,还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见了有些不忍,毕竟他也是听命行事的,算了,她就好心放过他吧。 「算了,我也没兴趣管人家家里的闲事,你不必送,赶紧去找你主子吧,我自个儿回去就成了。」徐华瑛潇洒地挥了挥手走人,当然,不忘拽走那个恨不得隐身的春儿。 玄鸣可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远远的在后头护送,直到确定徐华瑛安然回到荣国公府,他才赶紧追去长公主府。 眼前的气氛看起来很诡异,安阳长公主优雅的喝着茶,六安瓜片色泽翠绿,香气清高,味鲜甘美,是她的最爱,可惜至今寻不到一个知己陪她喝茶,就是夫君也没这方面的品味,孤单啊,荣月郡主则是气得一刻也静不下来,走过来走过去,速度之快教人眼花撩乱,真担心她双脚不小心打结,栽了一个狗吃屎。 「金儿,让银儿重新煮一壶茶,这次不用山泉水,改用雪水。」 金儿赶交代下去,随即又踅了回来,侍立在一旁。 猛然停下脚步,荣月郡主冲到安阳长公主面前,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娘,这会儿您怎么还有心情喝茶?」 「不喝茶难道看你在那转来来转去吗?你不觉得累,我这双老眼可累了。」安阳长公主觉得好委屈,也不体贴一下她一把年纪了,如何受得了她这种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折腾?奇怪,这丫头平日明明柔情似水,多么娴静温婉的一个人,为何一急躁起来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您不觉得云老夫人欺人太甚吗?!威武将军的女儿明明是妾生女,竟然谎称是嫡女,这不只是在打您的脸,也是在打我襄阳侯府的脸!」荣月郡主的娴静温婉不过是一种表象,她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美好得像幅画,可骨子里就是像她娘,很有个性、想法。 「这消息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重要吗?」 第三十三章 安阳长公主神色认真的道:「当然重要,看尽宫中的争斗,难道还不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吗?」 闻言,荣月郡主倒是稍微冷静下来了,安安分分地坐回椅子。 「金儿,给荣月倒杯茶,可以清心明目。」 荣月郡主嘴噘一撇,「娘,我没心情喝茶。」 不过,金儿还是替荣月郡主倒了一盏茶,荣月郡主也乖乖喝了。 「说吧,从哪儿得来这个消息?」 「珠珠。」 安阳长公主了然一笑,虽然不知道下棋的人是谁,但这步棋下得不错,武陵侯夫人得到消息立即转告荣月,这很正常,她们两个感情甚好,也因为如此,荣月不会有一丝丝怀疑。「武陵侯夫人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荣月郡主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她在承恩寺无意间偷听到的。」 安阳长公主没好气的哼道:「偷听就偷听,还无意间偷听。」 「……真的是无意间偷听到的。」荣月郡主有气无力的重申一次。 「重点,说了什么?」 荣月郡主一脸不解,「当然是说威武将军的女儿是庶出的啊。」 「这是原话?」 「当然不是,珠珠那个人哪会记得原话,一听到这么大的秘密,她就急忙离开承恩寺,可是昨日我还在庄子,今日她才寻到我。」 闻言,安阳长公主不由得一叹,武陵侯夫人才是真正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人,偷听到到此惊人的秘密,她会想着赶紧告诉荣月,如何会想到怎么如此巧合教她偷听到,进而弄清楚此人背后的用意。所以,下棋的人真的掌握到她们两人的性格,以这种方式将秘密捅到她面前,以为她会因此愤怒的改变心意。 「娘,消息从哪儿传出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晔绝对不可以娶一个庶女!」 「嫡庶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更别说一个连威武将军都不敢承认的小妾,我想,对方不是戏子就是花娘,明晔如何能要这样的姑娘为妻?」 「明晔要娶的不是戏子,也不是花娘。」安阳长公主温和的纠正道。 「娘知道我的意思,总之,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你不问问明晔的意思吗?」 荣月郡主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娘为何一点都不惊讶?难道娘早就知道徐家这位姑娘并非先将军夫人所出?」 「我养了徐家这位姑娘好几个月,她从谁的肚子出来的,我岂会不知道?」 荣月郡主难以相信的瞪大眼睛,「明知她是庶女,娘还要明晔娶她为妻?」 「先不说她是威武将军的女儿,单是她的聪慧、勇敢,我就觉得她配的上明晔。」 「我不同意,我的明晔绝对不能娶庶女为妻。」 「我就是要她。」赵珵大步走进来,看得出他来得很仓皇,气息紊乱,神情不若平日的沉稳。 赵珵不愿意多费口舌,直截了当的挑出重点,「娘可能不知道这门亲事是我向外祖母求来的,徐家姑娘是我自个儿看上的。」 荣月郡主激动的站起身,「不可能!你何时见过她?她是不是刻意来引诱你……」 「娘可知道徐姑娘在击鞠大赛上救了四皇子?」自从爹病逝之后,除了偶尔去庄子住上几日,娘可以说是足不出府,也不关心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正因为如此,他特意要白曜盯紧娘的院子,以免娘遭人利用。 「我不在意她是庶女还是嫡女,我在意的就只有她。」 荣月郡主气得想捶胸口,可是儿子一向有主见,一旦认定的事,若不是皇上下令,他不可能改变心意,看样子,如今她只有一个法子。 「此事若教婆母知道了,绝不会同意。」 儿子向来敬重祖母,而老人家身子不好,不能动气,儿子绝不会违逆她的。 「她有意见,叫她来找我!」安阳长公主霸气的道。 「你可以借婆母之名压制明晔,为何明晔不能借我之名压制你?放心,我不会教你在婆母面前难做人,你婆母不答应,我也不会让他们成亲。」安阳长公主瞥了赵珵一眼,示意他别插嘴。 荣月郡主终于露出丝丝的笑意,「这可是娘说的哦!」 「我可是比你还重承诺。」安阳长公主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转向赵珵,「既然来了,帮外祖母煮茶吧,银儿的手艺差你太远了,也让你娘喝一盏你煮的茶,平静一下心思,别为了一点小事就急得跳脚。」 荣月郡主气得两颊鼓鼓的,可是终究只能将抗议咽下,没法子,如今在娘的地盘上,若敢不服,就别想走出这儿。 赵珵恭敬的点头应是,亲手为她们煮茶。 徐华瑛很讨厌第六感,觉得这玩意根本是自己吓自己,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就搞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可是这一回她的第六感太强烈了,不想置之不理都不行,因为赵珵会匆匆离开很明显是与她有关,而与她有关的事,自然是庶出这件事,姚氏想必直接将她庶出的事捅到荣月郡主那儿。 不过她的烦躁也只有一下下,转眼就被她抛到脑后,倒不是不在意,而是已经发生了,也只能等着作主的长辈应对。长房知道她是庶出的,必是从外祖母那儿传出来的,而外祖母在明知她是庶女的情况下,还要将她嫁给襄阳侯世子,若非此事不重要,就是长公主也知道,毕竟没有人敢隐瞒长公主,当然,两位老人家不认为嫡庶如此重要,襄阳侯府就不一定了。但无论如何,这个时代婚姻大事乃父母作主,外祖母都没问过她想不想嫁给襄阳侯世子,她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所以她照样过日子,按计划去花市。 「真巧,竟然在这儿遇见赵公子。」他不说,她也只能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 事实上,关于庶出这件事她还真是不清不楚,不过是一次「听说」,又未得到证实。 「不是巧合,那日听你说要来花市,我就派人守在荣国公府外面,等着你出门。」 要是再见不到她,他就要请良生递话了,她知道自个儿的身世吗?不过这不重要,他相信她不会在意,要不,寄人篱上还一再遭荣国公府的人算计,她又如何能轻松说出「不过就是有人喜欢拿我的性命开玩笑」这句话来,她从来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所以,无论是嫡女或庶女,她就是她,而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徐华瑛怔住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甚至为了见她这般费心。 「我在这儿有认识的花农,苏家花园的花卉种类虽然比不上百花园的花房,但是每种花都备受呵护关爱。」 说到最爱,徐华瑛的心思马上被勾走了,满心欢喜的问:「真的吗?」 「玉香堂从各地带回不少花苗,全是靠苏老先生让这些娇客活下来。」 「这是真正懂花的人!」 不到一盏茶,他们就来到苏家花园,这儿没有百花园的花房大,但是如同赵珵所言,每一位娇客都是备受呵护关爱,这一点从主人的布置、摆放就可以看出来,因此每种花都美不胜收。 第三十四章 「我要在这儿待很久,你不必陪着我。」 「我喜欢陪着你。」 不是他想陪她,而是喜欢陪她,徐华瑛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是掠妹高手,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教她的心化成一滩春水。 「……你喜欢陪着就陪着呗。」她赶紧将心思转移到花儿身上。 赵珵安静的陪伴着她,看着她细细的闻着每一朵花香,时而忘情沉醉其中,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发现什么似的两眼闪发亮,无论何种风情,皆令他着迷。 「好了,我已经找到满意的香味,也许不久就会有好消息。」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心意绝不改变。」赵珵不加思索的便脱口而出。 徐华瑛怔愣了下,虽然到姚氏已经将她庶出的事捅到荣月郡主那儿,但她没想到赵珵会直接挑明此事,不过这样也好,早早说开了,省得有人老是拿这事烦她。 「得知我是庶女,荣月郡主是不是为此大发脾脾气?」她故作轻松地问道。 「你已经知道了?」 「我是庶出吗?」徐华瑛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不久前某日经过花园时,不小心听见两个丫鬟窃窃私语,竟是在谈论我的身世秘密,然后,我就知道了。」 闻言,赵珵忍俊不禁的笑了。 「我也觉得很好笑,威胁我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捅出去,没想到还真的捅出去了,荣月郡主得知此事,肯定感到措手不及,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没有证据,不便多言。」 「我去查了,前些天荣国公夫人约了好几家的夫人上承恩寺祈逼,武陵侯夫人正巧也去了承恩寺,无意间偷听到丫鬟谈论徐姑娘的身世。武陵侯夫人与我娘一起长大,两人自幼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姊妹,所以马上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娘了。」 徐华瑛有过猜测,相差不远,不过她只能避重就轻的道:「武陵侯夫人肯定是个急性子。」 「确实如此,我还查到一件事,荣国公夫人有意与宁国公府结亲。」接下来就不必细说了,根据她曾经透露的讯息,再加上在荣国公府听见的琴声,他可以猜到大概,宁国公府外在看起来光鲜,却是无法与襄阳侯府相比。 徐华瑛总不能说荣国公夫人短视近利,只能笑而不语。 目光一沉,赵珵坚定温柔的道:「相信我,在我眼中,你就是你,不是威武将军的嫡女或庶女,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想娶你为妻的心意坚定不移。」 她爹都还没答应这门亲事,说相信他可以反抗母亲娶她为妻好像不妥,可是面对他认真又固执的目光,她不知不觉就点头了。在这个嫡庶分明的时代,他的身分又是如此重,然而他却告诉她,没有什么比她这个人重要,岂能教她硬着心不予以回应呢? 赵珵欢喜得唇角往上扬起,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虽然觉得此举过于唐突,可他却舍不得将手收回来,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见状,徐华瑛觉得好笑,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原来,如此纯粹的爱恋就可以撩得人心魂俱醉。 「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徐华瑛本能想拒绝,可是想到荣囯公府那位「情敌」,便改变心意同意了,然后挑了几盆花,付了银子,请玄鸣帮忙搬上马车。 得知襄阳侯世子送徐华瑛回府,云馨兰整个人都懵了,为何不是襄阳侯府上门质问徐华瑛的身分,两人的亲事因此告吹? 「姑娘,襄阳侯世子会不会还不知道表姑娘是庶出的?」大丫鬟红杏猜测道。 半晌,云馨兰摇了摇头,「娘明明告诉我,已将此事透露给武陵侯夫人,以武陵侯夫人的性子,再加上与荣月郡主感情其笃,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乍听此事,武陵侯夫人会不会生出疑心,想先暗中求证?」 「武陵侯夫人是个不长脑子的,性子又急,要不,我娘也不会挑她下手。」 「武陵侯夫人没有起疑,但是荣月郡主或者是长公主应该不会轻易相信,势必会派人暗中详查。」 「无论荣月郡主或长公主,以她们的本事要查清楚此事不难,但至今双方都不曾派人上门关心。」这些天她紧紧盯着德安堂,就是希望能在第一时间掌握事情进展,可是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不过几日而已,很可能有事担搁了。」 是啊,不过几日而已,可是事情未定,一颗心就悬在半空中,云馨兰静不下来,决定去致远堂问明事情经过,看看中间是否哪出了差惜,没想到老夫人派了辛嬷嬷来,请她去德安堂。 「祖母只要我过去吗?」云馨兰打探的看着辛嬷嬷。 「老奴只是奉老夫人之命请二姑娘过去,至于是否还有其他人,老奴不清楚。」辛嬷嬷恭敬有礼,一点端倪也不教人看出来。 云馨兰也懒得在辛嬷嬷身上费力,反正去了她就会知道祖母寻她的目的。 来到德安堂,见到姚氏已经在这儿,脸色非常难看,云馨兰不由得心里打鼓,看样子娘做的事被祖母知道了。 「你可真是了不起,我拉下老脸,想将你嫁到宁国公府,没想到你竟然惦记着襄阳侯府,惦记着瑛丫头的亲事。」云老夫人非常失望的看着云馨兰,她一直是她最骄傲的孙女,她娘脑子不清楚,但她通透明白,却没想到她错看了。 看样子,娘做的事已经曝露了,既然如此云馨兰也不再闪躲,定定的回视云老夫人,「祖母可知道宁国公世子是什么样的人?纨裤子弟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就会寻花问柳。」 「你可别忘了,宁国公府可是你娘看上眼的。」 「祖母既然知道是我娘看上的,为何不问问我是否看得上?」 云老夫人气笑了,「你这是怪我多管闲事?」 「若祖母真的疼爱我,不应该不问我的意思。」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字辈,直到徐华瑛住进荣国公府,她才看明白,祖母的疼爱不过是因为她是荣国公府最出色的孙字辈,她能攀上好亲事,成为荣国公府的助力。 云老大人气得身子微微发抖,「若你不干出那样的蠢事,我何必急着拉下老脸去求宁国公府?」 「若不是徐华瑛算计我,我如何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这会儿云老夫人不是失望,而是绝望,「无论你做什么总有理由,但是你怎么不反过来想想,若你没那份心思,人家如何算计你?」 「因为我有这样的心思,徐华瑛就可以算计我吗?」云馨兰真的很不服气,「祖母不觉得自个儿太偏心了吗?徐华瑛明明是庶女,可是祖母不仅把她当成亲外孙女疼爱,还给她寻了那么好的亲事,祖母的眼中真的有荣国公府吗?一旦徐华瑛庶出的身分曝露出来,难道不怕襄阳侯府怪罪荣国公府吗?」 云老夫人冷笑一声,「你以为襄阳侯府这门亲事是我去求长公主吗?」 「难道不是吗?」 「你错了,长公主根本看不上荣国公府,今日瑛丫头嫁不成襄阳侯世子,也轮不到荣国公府的丫头。」 第三十五章 「外祖母连试都不试,如何认定长公主看不上我?」云馨兰自觉是京中贵女中最出挑的,除了公主,还真没人比得上她。 「去年,你娘为了你的亲事筹谋,我实在看不上宁国公府,就想到襄阳侯世子,便悄悄向长公主暗示,可是长公主当做没听见,后来还拐个弯告诉我,她给襄阳侯世子挑妻子,不只是看姑娘的人品,更看姑娘的父母,那种妄想再登上高楼的父母,她绝不会招惹,免得惹祸上身。」云老夫人严厉的看了姚氏一眼,姚氏不由得一缩。 云馨兰的脸色倏地一变。 「你明白了吗?我比你娘更希望荣国公府跟襄阳侯府结亲,可惜长公主恨不得离荣国公府远远的。」 「长公主不喜欢荣国公府又如何?襄阳侯世子的亲事不是应该问过荣月郡主的意思吗?」云馨兰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略一沉吟,云老大人终于道来,「这门亲事是宫里的意思,若非宫里敬重长公主,要先得到长公主同意,又不给臣子赐婚,早就一道赐婚圣旨下来了。」 「什么?」云馨兰和姚氏同时惊愕的喊出声。 「若不是宫里的意思,长公主应该更乐意给襄阳侯世子挑个内阁大臣的女儿。」虽然长风是武将,但忠厚耿直,要不,长公主绝对不会考虑瑛丫头。 云馨兰彷佛失了魂似的,身子顿时一软,还好辛嬷嬷反应很快,连忙扶住她。 「馨姐儿!」姚氏赶紧靠过去扶住女儿。 虽然看了不忍,云老夫人还是不能不说,「宁国公府这门亲事是我去求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出面,不能回头,否则得罪的不只是宁国公府,还有安国公府。」 「不……」 「虽然宁国公世子贪玩了一点,但他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说难听点,皇上让他进工部是想借着苦差事磨练他,可若不相信他有点本事,皇上如何敢将修堤防的事交给他?」 云馨兰紧紧咬着下唇,无论宁国公世子有多大的本事,她都不想嫁给他! 「事已至此,你要往好处想,否则苦的可是你自个儿。」云老夫人摆了摆手,「老大媳妇,你送馨丫头回去,好好劝劝她,日子好与不好要靠自个儿用心经营,铁杵磨成绣花针,事在人为。」 姚氏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赶紧带着女儿离开。 云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声气,「我真替荣国公府的将来担心。」 辛嬷嬷只能安慰道:「老夫人如此疼爱表姑娘,相信表姑娘不会不管荣囯公府。」她知道老夫人牵牵挂挂的就是荣国公府,大半辈子为荣国公府操碎了心。 想到徐华瑛,云老夫人的神情转为柔软,「是啊,瑛丫头是个心地良善的好孩子,她会记得我这个老婆子的好,在必要的时候扶荣国公府一把。」 【第七章 众人反应大不同】 荣月郡主满心期待婆母会挡下儿子的亲事,可是襄阳侯夫人一听说长公主看上的姑娘是谁,就撒手不管了,荣月郡主瞠目结舌之后,无计可施之下,索性佯称病了。当娘的为了一门不满意的亲事病歪歪的,儿子还敢娶吗? 赵珵是个孝顺的孩子,不管母亲是真病还是假病,他都要侍疾,而这也成为他们母子说贴心话的时间。 「娘该吃药了。」 「不吃,病死了你也不在意,何必吃药?」荣月郡主就是要无理取闹,因为在沉稳内敛的的儿子面前,她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娘是我最宝贝的人,我如何不在意?我很庆幸自个儿是在娘看顾下长大的孩子,娘可要长命百岁,别教我当个没娘的孩子。」此时听赵珵说甜言蜜语,实在难以想像他平日不爱说话,不过遇到如此孩子气的娘亲,若不懂得在嘴巴讨好卖乖,他根本摆平不了她。 荣月郡主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最宝贝的不是徐家那位姑娘吗?」 「她如何能越过娘?」 「你有本事就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荣月郡主孩子气,但可不傻。 「等我们成亲了,我定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他的瑛妹妹聪慧、豁达,如何会计较吃点亏? 荣月郡主恶狠狠的一瞪,「我不答应你们成亲!」 赵珵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一旁的苏嬷嬷,温柔的将母亲双手包裹在两掌之间,「娘应该记得爹临死前都还唠叨的话吧,他说他最幸福的就是能娶到心爱的女子,他最遗憾的就是不能陪心爱的女子白头到老。」 闻言,荣月郡主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她好想念夫君,为何夫君死得那么早? 赵珵取出帕子,轻柔的为母亲拭去脸上的泪水,「别哭,爹最舍不得娘哭了。」 「你又知道了!」她懊恼的推开他。 「虽然死的时候我还小,但我记得爹说过的每句话,因为爹的全副心神自始至终都是绕着娘打转,他深怕我年纪小,心思不够细腻,一一将娘的好、憎恶交代我,还写成了册子交给我。」 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决堤了,荣月郡主哭得好心酸,赵珵也不她,只是耐着性子为她擦拭泪水,直到她甘心了。 「你这个可恶的小子!」她恼怒的捶打儿子的臂膀。 赵珵由着她发泄够了,才又缓缓地道:「娘,我想像爹一样娶心爱的女子为妻。」 顿了一下,荣月郡主无比哀怨的道:「就这么喜欢她?」 「娘见了她之后,也会喜欢她。」 「无论我是否喜欢她,她都是庶女。」荣月郡主最痛恨庶女了,京中权贵内宅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全是庶出惹出来的祸,妾生的,就是不知道安分。 「若是我娶个嫡女,但成日愁眉苦脸,连家不想回,觉得这样好吗?」 「你绝不是会冷落妻子的人。」她清楚儿子的性子,看似闷葫芦一个,但心思细腻、体贴,将来必是个疼爱妻子的好夫君。 「娘很清楚安国公府的事,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不就是如此吗?」 荣月郡主顿时哑口无言,如今的安国公夫人是继室,出自显贵的北方家族,还是嫡长女,可是若非老父逼着,安国公也不想娶人家为继室,因为在他心目中,妻子自始至终只有元配,他因此常常不回府,成日纠缠武陵侯,气得珠珠老是跑去安国公府骂人,要安国公夫人管好自个儿的夫君。 「我想对妻子好,但若是娶的不是我真正心悦之人,看着她就会忍不住想着失去的,心里无法舒坦,最后想避开她,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荣月郡主咬着下唇,明显陷入争战。 「娘不也希望我能跟心爱的姑娘和和美美过日子吗?」 「若教人知道你娶了一个妾生的姑娘,人家一定以为你得了什么隐疾,要不然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人无完人,即使徐姑娘是正室所出,人家也可以挑出不足之处。」 荣月郡主郁闷的瞪着儿子,虽然她一直都晓得自个儿的嘴上功夫不及儿子,想说服他改变心意不容易,但也没想到会在他的游说下反过来心软了。 「……我可没答应你们成亲。」这句话严重缺乏力道,但她一定要申明自个儿的立场,没法子,她实在无法按受一个庶女为媳妇。 第三十六章 「我相信娘会答应。」 「你可以等,她可等不起。」荣月郡主得意的扬起下巴。 「娘确定是她等不起,不是我等不起?」 荣月郡主的目光转为戒备,「这是何意?」 「我会患了严重的相思病,娘只能急着求人家进门冲喜。」 她没好气地一个眼刀射过去,恼怒的伸手挠他,被子里面的双脚也不安分的想踢人,「你这个臭小子,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娘不是还在生病吗?」赵珵提醒道。 「你也知道我在生病,还气我!」荣月郡主赶收回爪子,生病确实应该有生病的样子,要不,连她都无法说服自己。 「娘不必急着答应我们成亲,只要娘知道我已经认定她,非她不娶。」 她恨恨的咬牙切齿,「你就是威胁我!」 不再纠缠此事,赵珵绕回原来的问题,「娘可以吃药了吗?」 「我的病不会好,吃药也没用!」 「娘的身子原本就需要慢慢调养,娘只要乖乖吃药,身子会越来越好。」 荣月郡主一脸黑线,以为她是小孩子很好哄吗?她气恼的推了他一把,「你走,别在这儿烦我,我的病就会好了。」 「待娘病好了,我找个机会让娘见见徐家姑娘。」 荣月郡主闷不吭声的撇开头,不想答应,心却有一部分软化了。 云馨兰也病倒了,不过她是真的病倒了,不甘心纠结在心,好好的身子岂能不折腾出病来? 徐华瑛虽然与云馨兰没什么往来,但是不表示一下实在说不过去,便跟着大伙儿去探病,原本她只想混在众人之中,让大伙儿知道她不是没有姊妹情,做做样子就闪人,偏偏云馨兰不放过她,硬是将她独自下来。 「不给我沏茶吗?」徐华瑛看了锦心一眼,这个丫鬟当的未免太不尽责了吧。 锦心的脸一僵,下意识看向云馨兰。 「我这儿的茶你敢喝吗?」云馨兰已经不想在徐华瑛面前装模作样了。 「你的丫鬟敢在我的茶里下毒加料吗?」徐华瑛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云馨兰的脸色一变,看了锦心一眼,示意她沏一盏茶进来。 云馨兰不主动挑明,徐华瑛也不想开口,是云馨兰留她下来,她如何知道云馨兰要说什么。 云馨兰也是个有耐性的,直到锦心送了一盏茶进来,才终于出声,「你们两个都退下。」 锦心退下,春儿却更贴近的站在徐华瑛身后,守护主子是丫鬟的责任,虽然她一直觉得都是姑娘在守护她。 「你的丫鬟听不懂主子的话吗?」云馨兰不满的瞪着徐华瑛。 徐华瑛瑛起茶盏,闻着茶香,然后皱眉,放下,淡然的道:「你是春儿的主子吗?」 「你——」 「春儿不会离开我身边,倒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春儿的职责就是守着我,再说了,我们之间又没有不可告人的事,为何害怕丫鬟在身边伺候?」 云馨兰恨恨的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如此牙尖嘴利!」 「我也小看你了,为了一个男人不惜脏了自个儿的手,就是如你所愿,你能心安吗?」徐华瑛不齿的道。原主就是因她而死,她干了一件又一件坏事,却一点反省都没有。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么器张的庶女。」 「庶女又如何?至少比你这个嫡女活得堂堂正正。」徐华瑛忍不住摇头叹气,不是说这个丫头聪明通透吗,为何她觉得她满脑子塞了「黄金」? 云馨兰的脸都绿了,真恨不得扑过去咬她。 「二表姊无话可说,恕我不幸陪。」徐华瑛随即站起身。 「别急,我好意提醒你,你是庶出这件事终有一日纸包不住火,到时候闹出来,你要如何在襄阳侯府自处?」 徐华瑛忍不住笑了,「你忘了吗?我是庶出这件事已经被大舅母闹出去了,襄阳侯府知道了,我就算嫁进襄阳侯府,这也不再是威胁我的秘密了。」 云馨兰的脸色更难看了,是啊,她怎么忘了呢? 「不要以为我跟你一样,嫡庶在我眼中毫无意义,我以为人品更为重要。」徐华瑛嘲弄的唇角一勾,一个人品有问题的人才会执着于表面的框架。 「你知道荣月郡主病倒了吗?」 怔愣了下,徐华瑛呆萌的问:「你是要我去探病吗?」 云馨兰气得想拿身后的抱枕砸人,「你还不懂吗?荣月郡主病倒了是因为你!」 「我听说荣月郡主自幼身子不好,经常生病,你如何知道她病了是因为我?」 云馨兰一时怔住了,不知如何反应。 徐华瑛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你的眼睛一直盯着襄阳侯府不放,这样好吗?我若是你,不会再如此折腾自己,不但没有意义,只会让自个儿看起来可悲又可怜。」 云馨兰也觉得自己可悲又可怜,可是这种话出自徐华瑛的口中,听起来就格外讽刺。「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只要你不来招惹我,我才懒得管你。」徐华转身就要走人。 「襄阳侯世子之所以要娶你,是宫里的意思。」云馨兰抢在徐华瑛走出内室之前道。 脚步顿住,徐华瑛懵了,这事为何扯上皇家? 「你应该庆幸威武将军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否则这门亲事也轮不到你。」这事她再三琢磨过,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明白宫里为何要插手这门亲事。 徐华瑛从来不是一个任人打击的人,她先按下心里的烦躁,转身面对云馨兰,「皇上要他娶我,他就娶我,那又如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以为自幼出生荣国公府的二表姊比我还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二表姊却一次又一次的谋算,以为可以取而代之。」云馨兰感觉自个儿被狠狠的掴了一耳光。 徐华瑛还不满意,继续发动攻势,「即便你能取而代之,得了原不属于你的姻缘,你以为你就能开心了吗?布一旦染上污秽,尽管在上头绣了花王牡丹,依然抹不去其中的痕迹,无论如何,它永远回不到最初的白洁无垠。」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云馨兰的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苍白的脸色使她看起来摇摇欲坠,还好她坐在床上。 徐华瑛的眼神充了不屑,「你说呢?」 「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徐华瑛自认为说得不能再明白了,不过她不介意好心一次,「一个人再聪明绝顶,能够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但绝对骗不了自个儿的良心,虽然你的良心早就被野狗咬得残破不全……总之,我奉劝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好好做你自己。」 云馨兰感觉喉咙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给紧紧掐住,她三番两次设计陷害的事,徐华瑛全都知道了吗?这一刻,她彷佛听见匡啷一声,过去因着身分建立起来的骄傲,瞬间在徐华瑛面前摔个粉碎。 徐华瑛懒得再跟她废话,转身带着春儿离开。 老实说,她觉得好郁闷,她对云馨兰的「结局」非常不满意,原主是她害死的,她应该受到制裁,可是为了毁了云馨兰,拖累整个荣国公府,她做不到,至少她无法对疼爱她的外祖母如此残忍。 第三十七章 换个角度想,云馨兰若还是执迷不悟,看不透这个时代的婚姻观,她只会觉得日子越过越苦,这比一刀了结她的性命,对她的惩罚更大吧。 是啊,这样的结果就够了,云馨兰嫁给宁国公世子,跟一群女人抢一个不爱的夫君,没有一日过上舒心的日子,多好啊……只是有一点让她还是有些小小的不满,将来云馨兰顶着宁国公夫人的头街还是很有面子,倒是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春儿见她闷闷不乐,连忙劝道:「姑娘,二姑娘就是不愿意你开开心心的嫁给襄阳侯世子,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啊。」 「那你为何不开心?」 「云馨兰实在太讨厌了,见她嫁得风风光光,我觉得很不爽。」 春儿同意的点点头,「二姑娘嫁给宁国公世子确实很风光。」 「若是可以在不伤及两府的关系下,破坏这门亲事,我倒是很乐意。」 春儿想了想,很实际的说:「二姑娘不嫁宁国公世子,也会嫁入高门。」 略微一顿,徐华瑛叹了口气,「我倒忘了她是荣国公的嫡女,不可能嫁得不好。」 「姑娘不是说别管他人,我们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就好了吗?」 徐华瑛笑了,摸了摸春儿的头,「没错,我们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就好了,她若明白道理,懂得珍惜所拥有的,过上好日子,那也是她应得的;相反的,若还是固执不认错,终有一日要尝到苦头。」 春儿开心的点头回应,只要姑娘恢复精神就好了。 「我们赶紧回去工作,这两日应该会大有斩获。」徐华瑛的心思已经转移到香料上头,去了一趟花市果然是对的,灵感顿时涌现,她相信很快就能寻到配方了。 虽然对自己的嗅觉很有信心,但也担心被自个儿的偏爱误导,徐华瑛只好请春儿和夏儿给新产品评价,确保这两个新配方能够达到目的。 徐华瑛先点燃第一个配方制成的香丸,约一盏茶的时间,让她们放松心情沉浸在这股香味之中,她在一旁仔细观察她的反应,待味道散去,再点燃第二个配方制成的香丸,也是一盏茶的时间。 「好啦,说说你们的看法吧。」徐华瑛感觉心跳得好快。虽然从她们刚刚的反应可以看出大概,但还是要听她们亲口说分明更为稳妥,总之,再不成功,她说不定就要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春儿转头看向夏儿,「夏儿的心思比我细腻,还是夏儿来说,若是同意,我就点头,要是不同意,我再说说我有什么感觉。」 徐华瑛举双手赞成,春儿确实不如夏儿细腻敏锐。 夏儿指着第一个薰香炉道:「我喜欢这个香味,闻起来带着一丝丝凉意,不过最特别的是隐隐约约透出来的香气,似有若无,偶尔会以为自个儿身在梦境,以至于忘了四周的暑气。」 春儿马上附和道:「我也是这种感觉,原本很热,渐渐的不会那么热了。」 徐华瑛激动得差一点跳起来,「这种香味适合夏日,你们会有这种感觉很正常。」 夏儿接着指着第二个薰香炉道:「我不是不喜欢这个香味,只是这个香味开始闻起来很舒服,隐约之中透出来的香气跟第一个一样,可惜太暖和了,后来越来越热,甚至闻不出它的香味。」 「我也是,后来我根本坐不住,恨不得冲出去跳进水里。」这会儿春儿还觉得全身热呼呼的。 徐华瑛大大的咧嘴笑了,「你们有这种感觉,就表示我成功了,因为这种香味适合冬日。」 春儿觉得很不可思议,「香味居然还有分夏日和冬日?」 「不只是香味,衣服的颜色也一样,想想看,夏日穿上大红大紫,不觉得很热吗?冬日一身月白色,不觉得寒飕飕的吗?」 春儿和夏儿仔细想想,还真有道理。 「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但愿这两个配方可以为我赚来大把的银子。」徐华瑛拍了拍放了样品的匣子。 「我这就去通知哥哥,请他告诉世子爷。」 「你直接将东西带去给你哥哥,提醒他,务必要亲自交给世子爷。」 怔愣了下,春儿不解的道:「姑娘为何不亲自交给世子爷?」 「我不想见他。」徐华瑛幽幽地道。 春儿很快就反应过来,「姑娘在跟世子爷生气?」 「没有,我干啥跟他生气?」 「因为二姑娘说的那些话。」 「没有,二表姊居心不良,我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真的没放在心上吗?」 「没有。」顿了一下,徐华瑛语带委屈的接着道:「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我凭什么跟他生气?」 春儿实在搞不懂主子为何如此在意云馨兰的挑拔,只能道:「姑娘心里有疑问,为何不直接找世子爷问清楚?我相信世子爷一定可以给姑娘满意的答覆,姑娘切莫轻信二姑娘,二姑娘的恶行明明已经败露了,竟然还企图扰乱姑娘的心思,让姑娘对世子爷生出怀疑,这心肠未免太坏了。」 「她这个人的心肠确实很坏。」 「既然姑娘知道,为何还要上当?」 徐华将双脚缩到卧榻上,两只手环抱着双腿,将下巴枕在两膝之间,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声说道:「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心情很乱,暂时别见到他比较好。」 春儿觉得应该见面说清楚比较好,可是她才刚张开嘴巴,夏儿就伸手抓住她,示意她让姑娘安静片刻。 夏儿拉着春儿退出房间,春儿不放心的一直探头看,又懊恼的自责道:「我不应该任由二姑娘对姑娘胡说八道。」 「主子说话,哪能由着你插嘴。」 前天春儿回来就细细跟她说了事情经过,她听了也觉得很恼火,二姑娘虚伪的面具都教人拆穿了,为何还不肯消停?可是主子就是主子,纵使满口谎言,当丫鬟的只能有耳没有口。 春儿丧气的垂下肩膀。 夏儿轻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姑娘生性豁达,不会被这么一点小事困住。」 略一思忖,春儿摇了摇头,「不行,我去找哥哥。」 夏儿连忙拉住她,「姑娘要你交给良生哥哥的东西还在里面。」 「那个明日再拿,我要亲手交给世子爷,我找哥哥另外有事,你可别告诉姑娘我去找哥哥,就说我帮秦嬷嬷去买东西。」姑娘已经严重警告过她了,若敢再「出卖」她一次,她就死定了。 「你要干啥?」 「你别管,免得受我牵连。放心,我只是要为姑娘讨回公道,免得有人仗着自个儿的身分,以为人家对她束手无策。」春儿摆了摆手,好像有野狗在后面追着她似的狂奔而去。 夏人儿见了不禁莞尔一笑。春儿不说清楚,她也猜得到这丫头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借世子之手对付二姑娘,虽然知道姑娘的想法,得饶人处且饶人,但这一次她完全站在春儿这边,二姑娘那种人不应该轻轻放过。 第三十八章 听到春儿劈哩啪啦说了一大串,赵珵心急得想立刻到徐华瑛身边,但又不能莽莽撞撞直接上荣囯公府见人,只能按捺住,请春儿带话给徐华瑛,明日巳时他在玉香堂等她,他便赶紧带着徐华瑛研发岀来的新产品进宫见皇上。 「这就是玉香堂用巴蜀独有的香料配制出来的香丸,请皇上过目。」赵珵将打开的匣子交给总管太监,再由他呈给皇上。 皇上欣喜的取出其中一颗香丸凑近鼻子,闻起来很舒服,但要实际点燃才知道如何,他吩咐总管太监,「顺子,朕要闻闻看。」 总管太监接过匣子,先取出一颗香丸丢进薰香炉,没一会儿,香味盈满御书房,皇上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 当香味散去,皇上满意的点点头,「朕喜欢这个香味,令人全身舒畅,感觉热气散了大半。」 「这是适合夏日的薰香,而另外一款香味适合冬日。」虽然赵珵也是第一次闻到这个香味,但是徐华瑛在说明书上写得非常清楚,甚至详细记录对香味的感觉,与他的感觉相差无几。 「香味还可以分夏日和冬日?」 「炎炎夏日,热气蒸腾,闻着暖洋洋的香味,岂不是人浑身爆热?」 皇上赞许的点点头,「有道理!」 「过几日玉香堂限量推出这款夏日香丸,卑职就能借此安排更多人手进入巴蜀。」 皇上不由得想起这些日子锦衣卫送回来的消息,「锦衣卫潜入巴蜀的目的在于转移明王的注意力,行事难免过于谨慎,对于掌握巴蜀的情势毫无助益,如今只能靠玉香堂部署更多人力打探消息。」 「明王若是行事张扬,皇上早就可以名正言顺处置他,也无须磊费周章地让卑职弄出一个玉香堂。」 赵珵不得不说明王是个聪明人,在人前总是一副谦冲有礼的姿态,可是一直高高在上的亲王太过谦和,反而教人生出警觉,皇上也因此留意这些年有不少巴蜀之地的学子冒出头,再从其中察觉到提拔这些学子的大臣,有部分过去就与明王有所勾结往来,进而发现明王在京中培养人脉,当然,此举可以解读成明王是在自保,若是皇上想动他,有人会出面拦阻,不过在皇上看来,也只有不安分的人才有那么多心思,要不,皇上对付燕国、西夷、吴国就够忙了,哪有闲功夫对付不好啃下来的巴蜀? 「玉香堂是你的,这事还是要你出面比较稳妥。」 「卑职也以为如此,卑职必须亲自潜入巴蜀。」 「你亲自潜入巴蜀查探当地的情势,朕更放心,不过你太醒目了,一离开京城就会引来注意,即便透过玉香堂潜入巴蜀也很容易曝露。」皇上苦恼的皱眉。 「明面上,卑职跟玉香堂没有关系,卑职也不便借着玉香堂进入巴蜀。」 闻言,皇上更头疼了,「那你如何潜入巴蜀?」 赵珵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总管太监,再转呈皇上,「这是卑职琢磨再三得出来的法子,皇上不妨先看看是否可行。」 皇上拆开信件一看,眉头锁得更紧了,「难道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这是卑职能够名正言顺离开京城最好的法子,而且经由岭南进入巴蜀,更不容易教人察觉。」赵珵绝不承认琢磨出这个法子是基于私心,止的是借此让他和瑛妹妹的名分定下来,娘也不必纠结是否该答应他们的亲事。总之,这个法子一举数得。 皇上斜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明王没有盯着岭南吗?」 「威武将军必然知道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岭南进入巴蜀。」 这一点皇上倒是无法反驳。他派徐长风去岭南,明面上是想逼吴国议和,但私底下是要他寻找悄悄进军巴蜀的路径,这原本是为了将来有一日可能会对付整个巴蜀,不得不事先做好的安排。 「皇上,卑职已经尽力了,除此之外,真的无计可施。」 皇上很挣扎的道:「从京城到岭南路途遥远,徐姑娘的身子可能吃不消。」 赵珵目光一沉,皇上果然特别关注瑛妹妹。 「卑职会做好安排,确保徐姑娘一路上不会太过颠簸难受,可以稳稳妥妥的到达岭南,况且,徐姑娘勇敢坚强,并非那种吃不了苦的千金之躯。」 皇上不悦的瞪了赵珵一眼,「姑娘就是姑娘,再勇敢坚强,也是娇滴滴的。」 「是,可是卑职相信这点事难不倒徐姑娘。」 皇上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子看起来很可恶,很想揍扁他,可惜他不能动手,只能用蛮横的口气道:「这件事朕要好好想想。」 「皇上……」 皇上恶狠狠的瞪向他,「朕不是说了要好好想想吗?」 「是,卑职静待皇上做出决定,卑职先告退了。」 皇上摆了摆手,不再多看赵珵一眼,显然跟他呕上了,赵珵也能赶紧行礼离开,免得让皇上看了更生气。 许久,皇上幽幽的低声道:「顺子,瑛丫头跟她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皇上是怕吴国那边会认出瑛姑娘的真实身分?」总管太监从进宫就跟着皇上,当时皇上只是皇子,他比任何人更清楚皇上的事,深知皇上今生只爱过一个女人,那就是吴国的艳姝公主,徐华瑛的亲生母亲。 皇上缓缓的点点头,「人人都以为吴国派来的杀手要刺杀朕,但朕清楚他们的目标是瑛丫头。」 「老奴实在不解,他们为何要杀瑛姑娘?」 「他们的目的是要掳人,只是当初得了追杀令的杀手混进其中,借机杀人。」从当时除了企图杀害瑛丫头的杀手,其他人的剑上并没有毒,因此他才敢断言他们要掳人,而非杀人。 总管太监已经明白了,「若知道瑛姑娘要去岭南,吴国必会派人掳人。」 「从京城到岭南路途遥远,吴国为了掳人,派出来的全是高手,只要明晔有个疏失,瑛丫头就会落入他们手中。瑛丫头是艳姝留给朕唯一的念想,朕绝不允许他们带走。」不能与女儿相认已经够教他痛苦了,还要彻底将女儿带走,这是硬生生抹去艳姝在他生命中的痕迹。 「皇上不如向襄阳侯世子道出真相。」 「不行,朕向艳姝承诺过,绝不教瑛丫头背负公主这个身分的重担。」 总管太监站在旁观者的立场道:「艳姝公主对皇上太苛求了。」 「朕护不住她,她不相信朕,朕可以理解。」 「击鞠大赛之后,皇上不是派人暗中保护瑛姑娘吗?不如让他们继续暗中护送姑娘到岭南。」 「明晔那小子心细得很,必然会起疑心。」 「要不,皇上将暗卫换成明卫。」 皇上挑起眉,「摆明不相信明晔可以保护瑛丫头吗?」 「京城到岭南路途遥远,襄阳侯世子的人终究不如亲卫军,皇上派亲卫军确保瑛姑娘能安全抵达岭南,这也是皇上对威武将军的爱重。」 仔细想想也只能如此,皇上不由得撇嘴道:「还真便宜了明晔那个小子,轻而易举将朕的瑛丫头娶回去。」 第三十九章 总管太监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皇上,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是您的意思,偏偏您不好直接下圣旨赐婚,绕上一大圈,指到后来皇上的女儿变成将军的庶女,荣月郡主因此跳脚,还装病阻止亲事,您听了长公主抱怨,训斥荣月郡主太不识相,这会儿却又觉得太便宜襄阳侯世子……唉!皇上就是郁闷,不但不能认女儿,还得由着人家「欺负」女儿,心情能好吗?如今能盼着巴蜀的问题顺利解决,皇上能够开心一些。 虽然徐华瑛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要冷落赵珵一个月,可是一看到他托良生送来的相思豆,就那么一颗,放在铺了锦布的匣子里面,她就心软了,坚持不住地前来玉香堂见他……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喜欢到变得如此没出息。 「你在跟我生气?」赵珵贪婪的看着她,恨不得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想见她却见不到她,思念无时无刻煎熬着他,他甚至想过是不是干脆直接夜闯荣国公府,可是又觉得不妥,他是不怕被人逮个正着,但就怕波及她的名声,教她受了委屈。 「没有。」她已经搞不清楚是在生他的气还是在跟自个儿呕气,即便皇上要他娶她,也不是他的错,他唯一的错就是没将此事说出来,但也许他是怕她胡思乱想,索性不说,只说他想娶她为妻……其实,无论一开始的动机为何,她并不怀疑他的真心。 「我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 「我若有错,你总教我知道,要不,我连为自个儿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他不能将春儿抖出来,只能旁敲侧击引她说出来。 略微一顿,徐华瑛说出真实感受,「你没有错,只是我宁可听实话,毕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的意思,还是宫里的意思,于我无异。」 「什么宫里的意思?」当时听到春儿这么说,赵珵也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说法,他在想向外祖母求证,但又无法交代他是从哪里听来的,为了不牵扯出更多麻烦,只能作罢。 「若非宫里的意思,长公主岂会愿意世子爷娶个庶女?」 怔愣了下,他还真没想过外祖母挑上她是因为宫里的意思,可是他很确定一件事,「皇上向来敬重外祖母,不会命令外祖母做任何事,外祖母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没有人逼迫得了她,除非下圣旨,更别说我的亲事,若没有我点头她绝对不会应承,她希望我能与喜欢的姑娘相守一生,而且我可以对天发誓,娶你为妻是我自个儿的意思,是我开口要外祖母定下这门亲事的。」 「真的不是宫里的意思?」虽然云馨兰嫉妒她,但无中生有编出这样的谎言不太可能,也没多大的意义。 「我确实不清楚宫里是什么意思,可是你的的确确是我亲自向外祖母求来的,而且我还催促外祖母赶紧着,以免他人捷足先登。」他真的很担心皇上要她进后宫。 不过仔细想想,他提议以未婚夫君的身分护送她去岭南,皇上并未流露惊讶之色,只是担心她的身子吃不消,皇上对瑛妹妹的态度确实不一样,但似乎并非他以为的爱慕之情,那究竟是什么? 徐华瑛脸红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呐呐的挤出声音,「对不起,我只是不喜欢人家骗我。」 「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出于真心,我心悦于你,想娶你为妻,至于宫里的意思,瑛妹妹能否告知是从何听来的?」他想知道的是,云二姑娘究竟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个不重要,你说不是就不是。」她相信他。 「你知道吗?我初次见到你是在承恩寺山下的桃花林。」 徐华瑛闻言一怔,不是打铁铺吗? 赵珵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续道:「不是打铁铺,而是京中贵女为了一只猴子落荒而逃的时候,当时我并不知道你的身分。」 徐华瑛微微挑起眉,「那只捣乱的猴子是你的宠物?」 「猴儿是安国公世子的宠物,猴儿最大的乐越就是捉弄姑娘,没想到被你轻而易举撂倒,因为此事,它有好长一段日子不放出来吓人。」 「活该,谁教它助纣为虐。」 「当时我就觉得很好奇,谁家的姑娘如此胆大、聪慧,可是那日长公主府的丫鬟婆子连哪一位是哪家姑娘都没搞清楚,赏花会就匆匆结束了,我无从查探你的身分,直到我在打铁铺遇见你,才确定你是威武将军的女儿。」 徐华瑛突然觉得好害羞,「我如此粗鲁,你没有被我吓到吗?」粗鲁算是客气了,她对猴儿的举动可以称为粗暴。 赵珵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姑娘。」 她的脸更红了,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听说荣月郡主病倒了。」 锐利的光芒从眼中一闪而过,他若无其事的道:「我娘自幼身子不好,经常生病,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徐华瑛莞尔道:「对不起,乍听此事,我也以为如此,并未想到荣月郡主生病与我有关。」 「确实与你无关。」严格说起来,他娘是气他才病倒,不过装病的成分居多。 「与我无关就好,要不我可愁了,究竟要不要去探病?」 赵珵闻言,哈哈大笑,「你若真的去探病,我娘会吓得手足无措。」 「我还是别吓坏她好了,不过荣月郡主的身子真的没什么大碍吗?」无论荣月郡主病倒了是否与她有关,她还是很关心。荣月郡主早早丧夫,即使有个儿子,日子对她来说还是苦多于甜,老是郁结在心,生病就会变成一种常态。 「没事,调养个几日就会好了。」 「我有个好消息告近你,你针对紫蝶配制出来的夏日香丸已经开始贩售了,反应很好。」 徐华瑛难掩惊喜,「真的吗?」 「对,姜掌柜已经给你准备了一笔银子,待会儿就会给你。」 她整个人彷佛被镀上一层金色光芒,「真是太好了!」 她的反应又逗笑了他,「你就这么喜欢银子?」 「谁不喜欢银子……慢着,你为何知道我喜欢银子?」徐华瑛的目光转为打量。 「……你不是说谁都喜欢银子吗?」 「春儿这丫头是不是又出卖我了?」徐华微眯起眼,有些不满地质问道。 既然被人家逮住了,赵珵也就坦然面对,「你别怪她,她知道分寸,若是玄鸣问她,她一句也不吭。」 「她要是没分寸,我早就将她送回将军府了。」 「她绝对是忠心耿耿的丫鬟,她知道我会护着你,要不,什么也不会说。」 「可是,出卖主子就是出卖主子,放任着不管,这种坏习惯一辈子改不掉,但看在她没有酿成大错的分上,这次就罚她三日不吃饭好了,以后脑子就会长记性,知道谁都不准说,包括你。」徐华瑛瞋瞪他一眼。 赵珵突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她吓了一跳,想挣脱他,可是下一刻,又情不自禁的软了,顺服的依偎在他胸前,过了一会儿,他深情的道:「以后,我不听别人说,只听你说。」 第四十章 徐华瑛甜甜一笑,她真心期待有一日他们之间可以无话不说,甚至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待徐华瑛和春儿主仆俩高开之后,赵珵的神色倏地一变,整个人彷佛笼罩在一层寒冰之中,「玄鸣,让白曜去查,是谁将娘生病的事传出去的。」 他可以不追究云二姑娘宣称他的亲事是宫里决定,因为有可能是事实,差别在于宫里直接下令云老夫人,或者经由外祖母转达云老夫人,而且瑛妹妹相信他,但他无法容忍内贼,更别说云二姑姐利用母亲攻击瑛妹妹,这是他绝不容许的事。 「是。」玄鸣不由得开始为某……不,应该是为某些人哀号,爷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人家拿郡主作文章,这个春儿也真是的,什么都说了,竟然漏了这件事。 最近,春儿觉得自个儿被强烈的幸福包围,这种幸福来自于深受某人宠爱的主子。 「姑娘,世子爷对你真好,知道你喜欢吃十味轩的糕点,三天两头就请哥哥送十味轩的糕点给你。」 「你还敢说,若不是你出卖我,他会知道吗?」徐华瑛没好气的伸手戳她额头,这种行为说起来是私相授受,可是他只送吃的,入了口,不留下痕迹,自然留不下话柄,他想宠她,她当然由着他,女孩子嘛,哪有不想被心上人宠爱的。 脖子一缩,春儿觉得很无辜,「姑娘又没交代我不能说,世子爷问我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了。」 「这种事还要我交代吗?你出卖主子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徐华瑛真是败给她了,饿了她三日,她的脑子还是不长记性。 春儿觉得很冤枉也很委屈,「世子爷对姑娘有多好,我全瞧在眼里,世子爷关心姑娘几句,我能不回答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嘴馋,难怪三言两语就被人家收买了。」徐华瑛拿起一块百果糕塞进春儿的嘴里,「你还是乖乖的吃,别再吵我。」 咀嚼了一会儿,咽下口中的糕点,春儿担心的低头看了自个儿一眼,「姑娘,我是不是变胖了?」 「若担心变胖,你就少吃一点。」徐华瑛在吃食方面一向很节制,点心吃个两、三块,她就撤下去给下面的人享用。 「可是十味轩的糕点实在太好吃了……」 「你会变胖绝对是自找的!」徐华瑛捏了捏春儿的脸颊,吩咐她将剩下的百果糕拿去给其他人享用。 春儿盖上食盒,突然想起一事,神秘兮兮的倾身靠向徐华瑛道:「姑娘,我忘了告诉你,听说二姑娘的亲事定下来了。」 「宁国公府?」 春儿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镇北侯府。」 徐华瑛闻言一怔,「为何不是宁国公府?」 春儿嘿嘿笑了,表情极为暧昧地道:「听说有个姑娘带着一个孩子闹到宁国公府。」 徐华瑛惊愕的瞪大眼睛,「宁国公世子的孩子?」 「是啊,孩子都三岁了,还是个儿子。」春儿唱作俱佳的用手指比了三。 徐华瑛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宁国公府认了?」 就她所知,大户人家不会轻易认下外头的孩子,毕竟关系到血脉,又不是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生出来的,很容易遭人算计。 「听说跟宁国公世子小时候根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宁国公府自个儿为了此事意见不合,吵翻天了,老夫人当然不可能将二姑娘嫁到宁国公府。」 「二表姊应该很开心吧?」徐华瑛问道。外祖母即使很气二表姊,但也不愿意二表姊一嫁过去就是现成的娘,还是一个庶子,很难教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应该很开心吧。」春儿没好气的撇了撇嘴。 「不过,也不必急着寻另外一门亲事啊。」 「二姑娘的亲事可谓一波三折,国公夫人能不着急吗?国公夫人觉得二姑娘近来诸事不顺,便带着二姑娘上承恩寺祈福,没想到在那儿巧遇镇北侯夫人,镇北侯世子也在,两边看对眼,这亲事就定下来了。」 「巧合?」徐华瑛唇角一抽,「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肯定是国公夫人事先安排的。」 春儿想想也对,「有道理。」 「你知道镇北侯世子吗?」徐华瑛越来越觉得云馨兰嫁给宁国公世子那个纨裤子弟是件好事,日日跟着一群女人斗来斗去,不是正好迎合她爱算计的风格吗?可惜老天爷显然有不同看法。 「我听哥哥说镇北侯握北三路的军权,跟老爷同为大梁名将之一,也很受皇上重用,但镇北侯世子不同于我们府上的两位公子,好文不擅武,只怕将来无法接手镇北侯的实权。」 徐华瑛顿觉一阵郁闷,云馨兰甩了一个纨裤子弟,得了一个有实权的好姻缘,这会不会太幸运了?蓦地,她察觉到一件事,微微拢起眉问:「这些都是良生告诉你的? 春儿点了点头,「当然,府里的丫鬟婆子如何知道这种大事。」 「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怔愣了下,春儿猜测道:「应该是玄鸣大哥告诉他的,哥哥说玄鸣大哥很厉害,什么事知道,他要效法玄鸣哥哥,当个万事通。」 徐华瑛实然生出种不好的预感,「为何我觉得你们兄妹都成了世子爷的人?」 「……没有,我们都对姑娘忠心耿耿。」春儿举起右手发誓,坚定地强调道。 「你若敢背叛我,世子爷第一个不饶你!」徐华瑛恶狠狠的将右手握成拳威胁,可是话说出口之后,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春儿赶紧恭敬的双手合十,「是是是,姑娘真是对极了,有世子爷护着你,绝对没有人敢在你头上撒野。」没想到姑娘已经将自个儿跟世子爷看成一家人了,世子爷若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徐华瑛越想越不对,可是还没想清楚,辛嬷嬷来了,老夫人请她过去一趟,她只好暂时放下问题,带着春儿去德安堂。 一看到徐华瑛,云老夫人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华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顿时生出不安,「外祖母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云老夫人咽了口口水,努力稳住声音道:「你爹遭到吴国的游击军偷袭,如今身受重伤,要你立刻起程前往岭南。」 徐华瑛的身子一软,还好春儿反应很快的扶住她。 「你别急,只是身受重伤,并没有生命危险。」 「我这就收拾东西。」徐华瑛慌谎张张的转身就要走人,云老夫人连忙伸手拉住她。 「外祖母还没说完,前去岭南路途遥远,你爹要你先跟襄阳侯世子交换庚帖,定下亲事,再由世子爷护送你去岭南。」 徐华瑛瞬间冷静下来,爹受了重伤还记得提醒她先跟赵珵定下亲事?为何她有一种阴谋论的感觉? 「外祖母,我听说荣月郡主病了,而此事我要负点责任。」 云老夫人受不了的皱眉,馨丫头怎么还是不消停?她安抚的拍了拍徐华瑛的手,「你别担心,荣月郡主是个明理的人,如今这种情况,她也会同意你们的亲事的。」 徐华瑛倒不认为荣月郡主有必要顺着她爹的意思,不过,若这门亲事真是宫里的意思,荣月郡主不想点头也不行。 第四十一章 「无论襄阳侯世子能否护送我去岭南,我还是先收拾箱笼,另外,请外祖母派人回将军府知会涂总管。」 「这事是涂总管那边送过来的消息,涂总管已经挑了八名将军府的护卫,他们会随你一起去岭南,还有,路途遥远,秦嬷嬷可能禁不起折腾,你带春儿和夏儿去,让秦嬷嬷留下来。」 「我们要赶路,还是带春儿就好了,让夏儿陪秦嬷塘留下来。」她又不可能将家当带上,还是让夏儿在这儿守着她的小库房。 「也好,涂总管要求轻车简从,希望你能尽快赶到岭南。」 「何时出发?」 「这要看襄阳侯府何时请人上门提亲。」 「外祖母,我想快点赶到父亲身边,请您派人通知涂总管,三日后就出发。」她爹受了重伤,她若是还慢慢的等襄阳侯府上门提亲,实在太不孝了,即便这是爹的意思,但世人可不会如此宽容看待。 看着徐华瑛坚定的目光,云老夫人终究点头应了,不只要派人去将军府通知涂总管,更要派人通知长公主,再不摆平荣月郡主,外孙媳妇跑了可不是她的错。 【第八章 凤凰印记】 即使再生气,荣月郡主也很少发火,可是一旦发了火,无论对方是谁,先砸了再说,抱枕、书册、茶盏、绣花鞋……能拿起来的都可以砸,搞得屋里满目疮痍,还好赵珵在的时候,丫鬟、婆子都会退出去,要不,这会儿肯定一个个成了伤患。 「你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这是你的计谋对不对?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逼我就范吗?」虽然心软了,但是她需要时间调适,接受儿子喜欢就好,嫡庶真的没那么重要,没想到这小子不准她缓口气,直接算计她,真是太过分了! 「我如何会算计娘?」 若是安国公世子也在场,绝对会说赵珵才是真正的演技派,明明是算计,却可以用一张诚恳的面孔将自个儿撇得干干净净,这一点他真的比不上,人家一看就觉得他很假。 荣月郡主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会相信这只是巧合吗?」 赵珵不疾不徐的先整理地上的残局,能归位的归位,不好收拾的暂且拦着,然后坐在娘亲面前,温柔的道:「娘,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巧合的事。」 「是啊,但此事绝非巧合。」 「真的是巧合,」顿了一下,赵珵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是皇上要我去岭南一趟,护送未婚妻是很好的理由。」 荣月郡主是一个懒得动脑子的人,但毕竟是在长公主的教养下长大,很快就察觉到话中含意,「皇上要你去岭南另有差事?」 「对,很隐密,徐姑娘也不知情。」 「威武将军真的遭到吴国的游击军偷袭身受重伤?」 「这种事如何假得了?事关军心,主将身受重伤,也要想方设法瞒住,不过我并不清楚威武将军的伤势如何,值得庆幸的是,威武将军的两个儿子皆为铁铮铮的马上英雄,在军中名声威望皆有,倒不怕军心不稳。」赵珵当然不能老实说威武将军遭敌偷袭乃是皇上布的局,他并未参与,自然不知道内幕。 荣月郡主冷哼一声,「你真行,连皇上都算计。」 赵珵觉得很无辜,「娘,皇上岂是我能算计得了的?」 「不是你算计皇上,难道是皇上算计你?」在她心目中,没有人比她儿子聪明。 「说不定真的是皇上算计我。」他说得很随意,若说真是宫里要他娶瑛妹妹,还真说不清楚是他算计皇上,还是皇上算计他,不过说起此事他可糊涂了,他本担心皇上看上了瑛妹妹,没想到外祖母选中瑛妹妹是皇上起的头,这是为何? 荣月郡主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若有所思的皱着眉道:「难道皇上想要你趁机接手威武将军手中的兵力?」 「皇上对威武将军的信任远非儿子能够相比。」 「对哦,我们一起长大,而且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有几次遭到暗杀,皆靠徐长风杀出重围方能保住性命,皇上继位之后,徐长风可以封爵,但徐长风手握军权,一旦封爵,各方人马就会扑上去,无论是拉拢或是陷害,皇上难以再倚仗徐长风,可是敌人四面环伺,威武将军一家都是战将,皇上舍不得徐长风离开战场,徐长风明白皇上的左右为难,主动向皇上表明心意,坚持不要封爵。」 「威武将军是真正的英雄。」 荣月郡主同意的点点头,「能够当徐长风的女婿很好,但他的女儿是嫡女更好。」 「娘,这是我唯一能在众人耳目下离开京城的法子。」 荣月郡主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道:「这门亲事我非答应不可吗?」 「娘,嫡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撇了撇嘴,「嫡庶若不重要,皇上何必对四皇子的教养特别用心。」 「娘以为皇上看重四皇子是因为他是嫡子吗?」 「难道不是吗?」 「我倒不认为,我以为皇上是看重四皇子勇于跳脱框架的胆识。」五个皇子当中,唯有四皇子胆敢爬到树上盖树屋,说要体验当鸟儿的生活,在四皇子身上看不见一般皇子努力维持的假面。 荣月郡主笑着摇摇头,「皇上自个儿最守规矩,但也最讨厌规矩。」 「皇上不能不守规矩,但也知道规矩往往会让人失去自己,若是可以,保有本性比起守规矩更令人赞赏。」 她挑起眉,「你是怪娘太重规矩了?」 「……我只是在陈述皇上的想法。」 「是啊,你跟皇上一样,最守规矩,但也最讨厌规矩。」 「我觉得规矩没么不好,但很容易让人束手束脚。」 沉默了片刻,荣月郡主百般不愿的妥协了,「我可以答应你们的亲事,但是我先说好了,若她小家子气,无法讨我欢心,我忍不住刁难她,你可别怪我。」 赵珵欢喜得唇角上扬,「我保证娘一定会喜欢她。」 荣月郡主懊恼的一瞪,「我只是先提醒你,我会不会喜欢她,还轮不到你来作主。」 「我对她有信心,她真的是一个聪慧又勇敢的姑娘。」他两眼闪闪发亮。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哀痛样,用右手食指戳着儿子的额头,恼怒的道:「我看你啊,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无药可救了。」 「娘,我们会相爱相守到白头,生很多个娃娃,他们会绕着您打转,陪您说笑,陪您赏花赏月赏景……」 「好了好了,娘知道你的心意了,娘不会虐待她。」 「娘最好了,如何舍得虐待儿子的媳妇儿?」 荣月郡主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你不必拍我马屁了,赶紧去告诉你外祖母,要她请人去提亲,两家交换庚帖,你们就可以即刻出发去岭南。另外,我不管你去岭南目的何在,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准受伤。」 「娘放心,我还想娶媳妇儿。」 她没好气地嗔道:「三句不离媳妇儿,你真是没救了。」 赵珵害羞一笑,有些落荒而逃的出门去了。 荣月郡主轻叹了口气,虽然对于儿子竟然要娶个庶女为妻她还是感到很郁闷,但是她又忍不住想,要是夫君还在,应该也会同意这门亲事,因为儿子能和心爱的女子结为夫妻,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比什么都重要。 第四十二章 从京城到岭南路途遥远,徐华瑛思索一番后,决定扮成男儿身,不但行动方便,混在一群男子当中也不会太过突兀,因此让春儿和夏儿赶制了几套男装。 虽说轻车简从,但还是花了一番功夫收拾,当她整理好箱笼,就听见襄阳侯府请安国公夫人上门提亲,她和赵珵正式交换庚帖,定下亲事,也就是说,他们如今是未婚夫妻了。 老实说,她以为荣月郡主不会轻易答应,她可能要先出发去岭南,没想到荣月郡主变得那么好沟通,她可以顺利在既定的日子上路。 一出城,徐华瑛就按捺不住的撩起车帘往外看。 他们走的是官道,放眼望去根本无景可看,不过视野辽阔,无论山峦还是稻田,皆比小小的车厢更令人舒畅,更别说天气热,车厢里面简直成了火炉。 赵珵策马靠近车窗边,「是不是很想坐在马车外面?」 徐华瑛两眼顿时一亮,「可以吗?」 「可以,不过……」赵珵刻意顿了一下,「你必须跟我共乘。」 「我跟你骑一匹马?!」徐华瑛的舌头差一点打结,这会不会太亲密了?虽然她无所谓,但是其他人会如何看他们? 说起这事,她真的很傻眼,赵珵护送她也就够了,为何还要派出一支由副统领萧凛带领的亲卫军?据说萧凛可是将来统领整个亲卫军的接班人,相信他在皇上心目中属于重量级,皇上派出这样的人物护送她,是不是太夸张了? 最近她发现越来越多让她无法理解的事,脑子乱成一片,快打结了。 「你会骑马吗?」 「我娘不准我骑马。」这也是令她混乱的原因之一,原主的娘允许原主爬树掏鸟窝,允许原主满身泥巴抓青蛙,但是不允许原主骑马,这不是很奇怪吗?原主可是将军府的姑娘。 「不会骑马,就只能与我共骑。」 「我与你共骑无妨,但是……」徐华瑛的眼睛飘来飘去,暗示他有一群观众。 「你忘了自个儿如今是「男儿身」吗?」 徐华瑛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哦,我怎么忘了呢?」 「姑娘,」春儿连忙在她窜出去之前拉住她,两眼巴巴的看着:「我也不想待在这儿,又闷又热。」 徐华瑛不忍心将春儿独自留在闷热的车厢里,但是……「你要跟谁共骑一匹马?」 「我坐管叔旁边就好了。」这一路负责驾驶马车的是威武将军府的车夫。 徐华瑛点点头,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马车,一个坐马,一个还是坐车。 赵珵策马带着徐华瑛跑了一小段路,徐华瑛顿觉通体舒畅,整个人从蔫蔫的状态活过来了。 「我一直想知道在马背上奔驰是什么滋味,如今算是体验到了,真是舒服。」徐华瑛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完全不受污染的空气多美好啊! 「到了岭南,我教你骑马。」赵珵看着她朝气蓬勃的样子,她开心,他也觉得得开心。 她挑衅的回头看他一眼,「好,不过你要先打赢我爹和两位哥哥。」 「我是你的未婚夫君,你应该与我同心。」 「我爹他们可能会说我们才是一家人,岂能麻烦你这位外人。」 「亲事已定,我们就是一家人。」 「我爹他们可能不认同,还未拜堂,岂能称为一家人?」 赵珵突然闷不吭声,徐华瑛有些不安,想回头看他一眼,可是又觉得这么做就输了,正在左右为难,他开口了,声音闷闷的,带了那么一点委屈的味道—— 「只要你坚持站在我这边,他们就会接受。」 略微一顿,徐华瑛无奈的点头道:「好吧,我站在你这边。」 他立即开心的扬笑,将她搂得更紧,下一刻,他手上突然多出一样东西,轻轻的在她前面晃动。 徐华瑛仔细看一眼,那是一颗镂空镶琉璃的薰香球,非常精致小巧,「给我的吗?」 「对,无论你在哪儿,你都不可以让这个薰香球离开身上。」 「这个薰香球是暗器吗?」 「不是暗器,只是经由这个薰香球,我可以找到你。」 这不就等于是追踪器吗?徐华瑛好奇的捧着薰香球打量,看不出所以然,索性放到鼻子前面闻一下,此时并未放任何香料,没有味道。 「你如何透过这个薰香球找到我?」 「当它用上了,你就会知道了,不过我希望用不上,来,我先都你戴上。」赵珵将薰香球戴在她的脖子上。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怕我走失。」徐华瑛觉得好笑。 「此行路途谣远,你不可能一直跟我共骑一匹马,难免遇到突发状况,也许是我必须暂时离开,有了这个薰香球跟着你,我比较安心。」 听他这么说,徐华瑛倒是接受了,「确实,路途遥远难免发生状况,不过我还是不晓得你要怎么透过蕙香球找到我。」 「这是秘密,反正我希望你用不上。」 「我觉得你用上的机会更高。」他可是大人物,而大人物向来有招蜂引蝶的本领,而且更怕招来要人命的蜂、有毒的蝶,若是如此,他们就算能平安抵达岭南,也可能全身挂彩。 「我即便不见了,也会很快寻到你。」 「放心,我不会不见,我可是很乖的。」 赵珵一听,不由得一笑 徐华瑛可不高兴了,回头瞪人。「你有意见?」 「没有,你最乖了。」赵珵本是想故意逗逗她,便举起右手摸摸她的头,接着,他的大掌情不自地往下贴上她的脸颊。 她突然觉得自个儿好像猎物,懊恼的张口咬他,可是她马上就后悔了,这个举动会不会太暧昧了?果然,他的目光转为深沉,然后低下头,她心一慌,连忙转头让后脑杓面对他,不过这并未阻止他的举动,他的唇最后落在她发心。 「等从岭南回京,我们就成亲。」 徐华瑛不好大剌剌的点头说好,但也不愿意摇头说不好,只好假装没听见。 赵珵用双手圈住她,让她的背贴着他的胸瞠,嗓音转为低沉缠绵,「好吗?」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轻轻一颤,她必咬着下唇,才能忍住这种酥麻感,但她还是不肯回应。她感觉得到他的心急,可是她明年才及笄,要嫁也要等到那个时候,免得又传出什么她怕自己嫁不掉,才会这般猴急的闲话。 「自从亲事定下后,夜里我总是睡不着,想着以后可以拥着心爱的人一起入眠,我就笑得阖不拢嘴,可是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不愿意你继续寄人篱下,想早一点让你生活在我的保护下。」 从春儿那儿听了不少她在荣国公府的事,他很是心疼,既然荣国公府不欢迎她,他早一点将她娶回来,他还要在凌霄阁旁边为她盖一座花房,她想去花房,过一道月亮门就是了,不必走上一炷香的时间,途中还得听丫鬟闲言闲语。 闻言,徐华瑛的心都软了,原来有一个人懂得心疼自己是这么美好的感觉……「从岭南回来,我爹说不定也回京了,我就可以搬回将军府。」 第四十三章 「你还是待在我身边,我来守护你。」 半晌,徐华瑛将脑袋瓜埋进他的怀里,轻轻的点点头。 赵珵忍不住欢呼的叫了一声,策马带她飞驰而去。 出了京城,徐华瑛发现他们的速度加快了,不像一开始那种游山玩水的态度,她和春儿不能再离开马车欣赏沿途风光,最多只能凑到窗边透透气,这教她生出一股不安,果然,进了吴家界,她就知道自个儿的不安并非错觉,显然赵珵他们也发现了,才会加快速度吧。 「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赵珵见徐华瑛心神不宁,一碗米饭扒了半晌,也不见落入嘴里一口,关心的问道。 他们好不容易可以坐在酒楼吃上热腾腾又美味的饭食,她不是应该开心的大快朵颐吗?徐华瑛微微靠向他,低声问道:「你不是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 「坐在我右手窗边那几个人应该是吴国的人。」 赵珵很惊讶,他知道她会有这样的猜测,必有理由,「你如何知道?」 他早就注意到这几个人的手上有长年练武的厚茧,他首先想到的是明王的人盯上他了,尽管他是护送未婚妻去岭南,但岭南紧邻巴蜀,明王的人关注他的动向也是情有可原,没想到他们是吴国人,问题是,吴国人为何会盯上他? 「他们身上有一种特殊……味道,在击鞠大赛的时候,我在黑衣人身上闻到的就是这股味道。」徐华瑛真正想说的是体味,有可能是因为相同的饮食,他们身上会发出相同的体味。 赵珵觉得很稀奇,他是从五官分辨吴国人,基本上吴国人的五官比较深邃,不过这几个人在五官上并没有吴国人明显的特征。 「你知道我对味道很敏锐,他们身上真的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他相信她,,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刚刚那几个人很快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她竟然就闻到他们身上特殊的味道。 「徐姑娘确定吗?」始终沉默的萧凛突然问道。 先是一怔,徐华瑛才点了点头,他是亲卫军副统领,是个官,吃饭跟他们坐同一桌,可是他就是有办法都不说话,她真的曾经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 萧凛看着赵珵,「虽然如此,还是要想个法子确认一下。」 赵珵点头道:「我会确认。」 「我们一直在赶路,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们早就发现他们了。」 萧凛看了徐华瑛一眼,这位姑娘的观察力很敏锐。 「我怕你担心威武将军,想早一点送你到岭南。」 「吉人自有天相,我爹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会平安无事。」从爹要求他们先订亲,她就相信爹的伤势不严重,还有,若是爹真的伤得很重,涂总管应该会亲自来荣国公府见她,不会只是经由他人传话。 「这是当然,只要看到你,威武将军会好得更快。」 顿了一下,徐华瑛不解的问:「你们是如何惹到这些人的?」 赵珵直觉看向萧凛,萧凛会随他们同前往岭南绝对有原因,想必他知道吴国人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人。 萧凛下意识看向徐华瑛,原以为此行轻轻松松能完成任务,没想到出现的对手如此难缠。 看过来看过去,徐华瑛终于有点自觉了,「难道他们知道我是威武将军的女儿,想掳我去威胁我爹?」 赵珵已经看出来了,但相信非她所言如此简单,「这种小阴谋成不了大事。」 「吴国人更喜欢在战场上分出高下。」萧凛补充道。 「可是除此之外,我好像没有理由惹到他们。」徐华瑛实在很讨厌这种摸不着头绪的感觉。 「我们还不能确定他们的目的。」赵珵安慰道。 「若不是你们,就是我,若是也和我无关,难道又只是巧合?」徐华瑛嘲弄的撇了撇喵,「你相信吗?」 「我们在这儿待一日,会找到答案的。」 「你是想证明他们不是吴国人,可是若为吴国人,目标就是我吗?」徐华将目光转向萧凛,些人莫名其妙的跟他们去岭南,肯定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到了岭南,徐姑娘不妨亲自问问威武将军,想必会有满意的答案。」萧凛也很好奇,这位徐姑娘真的是威武将军的女儿吗? 「我可以顺利抵达岭南吗?」她绝不是挑衅,而是质疑。她还记得击鞠大赛上的黑衣杀手,身处劣势都敢嚣张,如今劣势没了,还会对他们客气吗? 「这是当然,没人能伤你,也没人能带走你。」赵珵抢先道。 「你可以告诉我吴国的事吗?」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吴国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她还是先做功课,搞清楚人家的底细。 赵珵怔住了,显然不知道她为何提出这样的要求。 「两军交战,难道不用先看舆图,观察地形吗?即便最后两军可以议和,用不着大动干戈、劳民伤财,但也不吃亏啊。」 赵珵一直知道她并非一般姑娘,见识不凡,但这一刻他还是很惊奇。萧凛的目光也变了,这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姑娘,大梁的女子之中,他唯有在长公主身上看到这样坚定果决的气势。 徐华瑛见赵珵没有反应,不免有些迟疑,「不对吗?」 赵珵唇角上扬,眠中满是宠爱,「今晚我会仔细为你解说的。」 「好,若是有舆图,我也想瞧瞧。」 「我没带图出门,但可以绘制一张粗略的舆图,不过……」赵珵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她碗里,「吃饱了,才有体力听我说故事。」 徐华瑛甜甜一笑,用力点点头,专心用膳。 赵珵温柔的看着徐华瑛,待她吃了半碗饭,他才开始用膳,正要举箸就见到萧凛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戏谑,彷佛在告诉他,没想到世子你也有如此体贴柔情的一面。赵珵不以为意的回以一笑,也用目光告诉他,待你遇到心仪的姑娘,你就会明白个中滋味了。 萧凛一笑置之,不过看着看着,他竟有些羡慕。 夜深人静,在上完两、三个时辰的历史课之后,徐华瑛终于支撑不住的沉沉入睡,赵珵俏悄来到萧凛的房间,而萧凛显然已经料到他会过来,摆了棋盘等候。 「皇上命我无论如何要赢你一局。」 赵珵觉得好笑又不可置信,「皇上竟然还有心情关心这种小事。」 他出发前一夜,皇上明明还很严肃的再三叮咛,巴蜀的问题务必谨慎再谨慎,他还以为皇上的心思全在巴蜀上头。 「皇上以为大敌当前,首要稳住自己。」 「大敌当前?」赵珵微微挑眉,这是指明王,还是指如今遇见的吴国人? 萧凛没有多做解释,指着几案的另一边,以手势请他上座,「我们先来一局吧。」 赵逞不再言语,坐下,陪萧凛下了一盘,两人一阵厮杀之后,以和局收场。 「世子心有牵挂还能与我战成平手,也难怪皇上惦记此事。」 「我以为皇上真正关心的绝不是我们在棋盘上厮杀的结果。」 萧凛收起漫不经心,直截了当的问道:「世子是否已经确定那些人的身分?」 第四十四章 「我让青凌跟踪他们,他们进出的铺子属于吴国商贾所有,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吴国人的口音,虽然刻意隐藏,但一些字眼还是会流露出来。」 萧凛点头道:「他们应该是吴国人。」 「如今你该说清楚了,那些吴国人究竟有何问题?」 「他们的目标是徐姑娘,至于原因为何,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若是遇到吴国人,要特别当心,保护好徐姑娘,免得徐姑娘落在他们手中。」 「皇上特地要你来保护徐姑娘?」 萧凛明白赵珵的意思,更正道:「按照皇上的说法,我是来协助世子,同时保护徐姑娘。」 为何他觉得皇上此言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萧凛随行是为了保护瑛妹妹,但皇上又不想凸显瑛妹妹的重要性,于是强加一句「协助世子」,这是为何?瑛妹妹身上只怕藏着极大的秘密。 「皇上可有其他交代?」 「没有,皇上只是要我无论如何在棋盘上高你一局。」 赵珵若有所思的轻轻敲着棋盘,皇上对他的提议犹豫不决,还以为皇上不愿意瑛妹妹嫁给他,可是后来瑛妹妹告诉他,他娶她是宫里的意思,换言之,皇上不可能反对瑛妹妹嫁给他,若是如此,皇上不乐意瑛妹妹去岭南必有其他原因,这跟瑛妹妹身上的秘密有关吗?皇上又为何要如此费心保护瑛妹妹?还有吴国人的目的究竟何在?若吴国人想取瑛妹妹的性命,应该早就动手了,而且一波接一波,毕竟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不难,几次下来,他们稍有疏忽,吴国人就成功了,由此可知,他们不是要杀人,而是想掳人。 「你不必琢磨,若是能说,皇上不会不说,我们心里有底,才知道如何应付,这一点皇上比我们清楚。」 赵珵也明白如此,但是这种摸不着头绪的感觉更令人不安,唯有搞清楚敌人图谋的是什么,他们才能做最好的防备。 「相信我们两个联手,保护徐姑娘绝对不是问题。」 「若是他们志在必得,只怕后头还有人手。」 略一思忖,萧凛倒是不太担心,「他们不至于派出一队的游击军吧。」 「如今在大梁的土地上,他们不敢轻妄动,但是过了吴家界,进入彭城,吴国人越来越多,他们后面若有援手,也不必再藏身,我们的优势就不存在了。」 这儿虽然还是在大梁的土地上,但之所以被称为吴家界,正是说明过了此地就进入吴国的势力范围,在彭城,大梁的百姓对吴国的敌意淡薄,因为两国商贾在此进行买卖,利益的驱使让百姓忘了他们是敌对的双方,直到转进岭南,那是大梁和吴国的战场,大梁百姓对吴国的仇视就很明显了。 萧凛想了想,问道:「若是不走彭城呢?」 「不走彭城,只能走白雾峰,那儿连骑马都很困难。」 「你认为他们会在彭城采取行动?」 「虽然吴国的人在彭城不显眼,但彭城是都城,一旦出手,必会引来官府,这对他们来说是下下之策,反倒进入岭南,我们认为安全了,却是吴国游击军的战场,无论这些吴国人是不是游击军,但只要有游击军帮忙掩护,他们便得以大展身手。」 萧凛仔细思索一后,说道:「进了岭南,就进入备战。」 「所以我已经让青凌早一步前往岭南,请徐家的公子前来接应。」岭南也是徐家军的战场,如此一来,即便吴国有游击军相助,他们也不必怕了。 萧凛笑道:「难怪皇上教我此行多看看你如何行事。」 「我有要保护的人,不能不仔细琢磨筹划。」 「但愿不会扯上游击军。」 「我宁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萧凛看着几案上的棋盘,「我们再上一盘?」 「不了,再继续,我必输无疑。」他没有心思下棋,刚刚不过是勉强撑着。 「我的目的就是要赢你。」 「我可没有兴趣输给你。」赵珵随即起身走人。 「真是可惜,但愿皇上不会怪我没有趁机痛宰赵珵。」萧凛收好棋具,睡觉了。 过了吴家界行进速度变慢了,周遭的景色也变得多采多姿,徐华瑛看到越来越多的吴国人,反而教她的心情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因为这些吴国人没有相同的体味,由此可知,他们是真正做买卖营生的商人,她感觉危机已经离自个儿远去了,没想到赵珵却一脸严肃的警告她—— 「过了今晚我们就会进入岭南,接下来几日你要提高警觉,这儿最靠近吴国,是吴国游击军出没的地方。」 「我还以为进入岭南危机就解除了,岭南不是徐家军的地盘吗?」 赵珵舍不得她一直绷紧神经,避重就轻地道:「未到达目的地之前,危险都存在。」 徐华瑛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提高警觉。」 既然接下来要面对躲在暗处的游击军,她决定今晚要简单梳洗一下,用溪水洗一身的黏腻,可是没想到这个在她眼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差事竟然出了问题,她惨遭人家盖布袋,教她瞬间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当她反应过来挣扎准备大喊救命时,感觉到后颈一痛,随即她便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徐华瑛发现自个儿躺在床上,当下一惊,立即跳起。 「公主终于醒了。」 徐华瑛这才注意到床边站了两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丫鬟,她防备的打量着她们,问道:「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身着青衣的丫鬟恭敬的行礼道:「公主,奴婢是安雅,这位是安丽。」 公主?徐华瑛微微挑起眉,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你们搞惜了,我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她爹的权势应该跟她没关系吧。 「请公主更衣。」安雅话落,安丽马上捧来衣裳。 「我真的不是公主,你们搞错了。」徐华瑛觉得头好痛,容貌相似之人不是没有,她们也许错认了,但她都说不是了,她们怎么还这么坚持? 「卢达大人还等着见公主。」 「卢达大人?」 「是,卢达人,吴国左相大人。」 哇!徐华瑛瞪大眼睛,这可是大人物! 「请公主更衣。」安雅坚定的再一次行礼道。 「你要我更衣可以,但我想先净身。」见安雅面露迟疑,徐华瑛忍不住送上一个白眼,「我还来不及净身就被你们掳来了,这会儿难道不应该先让我洗个澡吗?」 「是,奴婢这就为公主准备热水沐浴。」安雅看了安丽一眼,示意她看好公主,退出房间。 徐华瑛真的只想好好洗个澡,至于逃跑这种事,她连身在何处都没搞清楚就企图逃跑,这是愚蠢,她绝不干愚蠢的事。 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新衣服,徐华瑛终于见到卢达大人,比她以为的还要年轻,大约四十岁左右。 「微臣见过公主。」卢达恭敬的行礼。 徐华瑛突然有点好奇:「我与你们眼中那位公主的相貌如此相似吗?」 第四十五章 「公主与艳姝公主简直一个模样,乍看之下,还以为艳姝公主活过来了。」卢达看着徐华瑛,想着记忆中那个娇俏明艳的身影,那是吴国百姓最喜欢的艳姝公主,甚至是吴国百姓心目中的女皇,她聪慧、仁慈、果断,她是如此美好,真心待人,怎么会想到居然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最后死在异乡。 「艳姝公主?」 「公主的亲生母亲。」 徐华瑛懵了,原主不是庶女吗,怎么原主的亲娘又成了吴国的公主? 「艳姝公主与当今吴皇乃是龙凤胎,两人出生时,同时带着凤凰的印记,这是能否成为吴皇最重要的记号。虽然吴国不曾有过女皇,但艳姝公主深受百姓爱戴,先皇因此动了让艳姝公主接位的念头,此事被先皇身边的总管太监透露给皇上知道,幕僚长如先生建议皇上痛下杀手,可是皇上不忍,那是他最亲近的妹妹,如先生索性瞒着皇上派人刺杀艳姝公主。按着计划,艳姝公主被贴身丫鬟引到落霞坡,遇到等候在那儿的杀手,没想到那日徐将军正好去落霞峰狩猎,救下艳姝公主。」 凤凰的印记……徐华瑛强忍着内心的震撼,放在膝上的右手不自觉握成拳,那个玩意儿怎么会是凤凰的印记? 「得知如先生所为,皇上恨极了,但又莫可奈何,只能赶紧派人暗中寻回艳姝公主,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艳姝公主,艳姝公主已经深中剧毒,原来如先生从未放弃追杀艳姝公主,如先生给底下的杀手下了一道追杀令,只要有一口气,绝不容许艳公主回到吴国,包括她的后代。」 徐华瑛顿时明白了,「数月之前大梁击鞠大赛上的黑衣人是要杀我?」搞了半天,是她拖累四皇子,并非她对四皇子有救命之恩。 「他们是要带走公主,只是其中混进了如先生底下的杀手。」 徐华瑛迅速整理下思绪,做出结论:「你去告诉那位如先生,我没有兴趣去吴国,请他别再跟我过不去。」 「皇上早就杀了如先生,可是如先生发出去的追杀令收不回来,击鞠大赛上才会发生那样的失误,不过公主可以放心,如先生留下来的杀手全部遭到诛杀,再也不会有人危害公主的性命。」 「这真是太感谢了,不过我想待在我爹身边,不想去吴国。」 卢达的神情转为严肃:「皇上有两子一女,但三位身上皆未有凤凰印记,皇上认为此乃上天对他的惩罚,坐上皇位的应该是艳姝公主,凤凰印记只会出现在艳姝公主后代子嗣身上。」 徐华瑛真想骂人,他们掳人果然跟这个玩意儿有关!她故作天真无邪的道:「我不知道什么凤凰印记。」 「姑娘左胸应该有一个凤凰的印记。」 「没有,若有,为何我不知道凤凰的印记?」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徐华瑛很主动的指着雅和安丽,「若是不信,你可以请她们两个为我验身。」 略一思忖,卢达对安雅点点头,「微臣失礼了。」 「这是应该的,弄清楚,我们就可以彼此不再惦记?」 虽然徐华瑛信誓旦旦,卢达还是坚信她身上有凤凰印记。 安雅验身之后,竟然不见任何印记。 「我身上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卢达有些迟疑,而始终沉默立在一旁的左靳出声道:「公主稍安勿躁,卑职这就派人回都城请示皇上。」 「我身上又没有印记,你们还留着我做什么?」 「公主是艳姝公主唯一的女儿。」卢达是真心想找回艳姝公主的子嗣。 徐华瑛挑衅的挑起眉,「你们已经害死她了,难道还要将我推入虎口?」 卢达的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坚定的道:「皇上不会伤害公主。」 「你如何确定他不会伤害我,毕竟我娘是因为他才会死的。」虽然对这位未谋画的舅舅有些过意不去,但她不愿意搬家,不愿意离开想紧紧抓住的男人。 卢达眼中出现一丝丝犹豫,左靳显然看出来了,赶紧下达命令,「安雅,请公主回房休息。」 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吗?徐华瑛急得跳脚了:「喂,你们讲点道理好吗?我身上又没有凤凰印记,回去吴国有什么意思?」 左靳锐利的目光狠狠一扫,示意安雅安丽直接将她架走,徐华瑛这才意识到这两个丫鬟是练家子,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先回房再另谋他策了。 卢达相当犹豫不决,皇上有过一次失误,因此艳姝公主死了,而艳姝公主临死之前也不肯说出她的孩子在哪里,可见得不愿意孩子步上她的后尘,若非当初在岭南伺候过艳姝公主的丫鬟流落到吴国,为了银子寻了不少权贵,最后落到他手上,他们还不知道艳姝公主有个孩子,而且竟然还是大梁皇帝的孩子。 皇上始终为了后代子嗣未有凤凰印记而愁烦,得知艳姝公主有子嗣,简直欣喜若狂,无论如何要将她带回吴国,可如今证实她同皇上的三个孩子一样,她回吴国确实没有多大意义,不过是让皇上见到艳姝公主的孩子,心里能够得到安慰,然而,若是再出现如先生那样的人,公主会不会有危险?再说了,艳姝公方属于吴国,公主却是在大梁出生长大,这样强迫她回去,真的是对的吗? 「大人,皇上对艳公主有愧,想弥补她的孩子,公主回到吴国,即便不能坐上皇位,身分地位也是无人能及。」左靳是此行的护卫长,奉皇上之命带回公主,但他也是卢达的好友,知晓卢达的心思,他深怕卢达会违背皇上的心意。 「公主也许不在意身分地位,只想待在父亲身边。」徐将军受伤,她不远千里赶来岭南,这就足以说明他们父女之情深厚。 「徐将军并非她的亲生父亲。」 「徐将军养大她、爱她,对她而言,徐将军就是她的父亲。」 「若是将真相告诉公主,亲生父亲连她都不敢认,她还想待在大梁吗?」 卢达沉默下来,当初大梁皇帝为了争夺皇位,隐瞒艳姝公主的身分,如今皇位早已坐稳了,却还对公主的存在藏着掖着,确实说不过去。 「不如,大人将此事上报皇上,交由皇上定夺。」 「上报皇上?」 「我亲自走一趟,说不定皇上同意公主留在大梁。」 「虽然这儿很隐密,护送公主到岭南的侍卫不容易找到这儿,可是我们的存粮只有十五日。」一旦出去采买粮食,他们的行踪很容易曝露出来。 「从这儿往返都城约十日左右,我只带随身侍卫回京,其他人留下,必要时,至少可以确保大人离开大梁。」 略一思忖,卢达点了点头,「十日之内,你一定要赶回来。」 用了三日的时间仔细研究藏身之处,徐华瑛就认清了一个事实,想从这儿逃出去根本不可能,难怪卢达由着她四处打转,可是安分不到一日,她又发现一件事,左靳不见了。 早在第一眼,她就察觉到卢达和左靳的态度截然不同,后来她又从安雅口中得知此人身分,知道有他存在,她很难找到突破口,如今他不见了,她当然要利用机会,好好「煽动」一下卢达。 第四十六章 「我不见的事此时想必已经惊动我爹了,我的两位哥哥应该已经带着徐家军大肆搜索,你想顺利带我离开这儿太难了,还不如放了我,反正我身上又没有你们要的凤凰印记,何必彼此为难,你说是不是?」 「微臣必须将公主带回去,这是皇命。」 「吴皇要我回吴国,是因为相信我有凤凰印记,但事实上没有,他应该趁着身强体壮,努力跟后宫的妃多生几个,总会生出一个有凤凰印记的孩子。」徐华瑛完全就事论事。 卢达却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公主如此大剌剌的要皇上多生几个孩子,妥当吗? 她差一点翻白眼,这是常识,脸红个什么劲啊?好吧,这个时代的男子比较保守,她就别跟他计较,继续游说,「你不觉得跟我纠缠毫无意义吗?」 「公主可曾想过,回到吴国,你是尊贵的公主,但在大梁,你只是个庶女,不觉得委屈吗?」 徐华瑛毫不迟疑的摇头,「尊贵的公主又如何?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在大梁,我又不可能将他们所有人都带去吴国。」 卢达一时怔住了 「要不,等我成亲后,若我的孩子有凤凰印记,而你的皇上主子……我是说我的皇上舅舅,要是还没生出有凤凰印记的孩子,我再带着我的孩子回吴国,如何?」为了表达真挚的诚意,她还是称一声「皇上舅」比较好。 卢达的表情有些动容,这真是个好主意,可是他不能代替皇上决定。「不如请公主随微臣回吴国,亲自向皇上建言。」 徐华瑛真想骂人,若是跟他回吴国,她还回得了大梁吗?更别说她的秘密根本藏不住。 「我在大梁出生,我真的没有兴趣到吴国一游,要不,你先派个人回去回一下皇上舅舅,我们再来讨论吧。」说完,她随即转身回房。 站在窗边,徐华瑛仔细琢磨这几日研究的守卫情况,单就她住的这个院子,守卫并不严密,毕竟跟在身后的两条尾巴都是练家子,他们确实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看守,出了院子,守卫不至于三步一个,但是十步一个绝对有,若她企图逃出这个庄子,除非他们都失去意识,否则她别妄想甩掉他们,好吧,即便她能甩掉他们,她要往哪儿逃? 不行,她不能逃,免得让自个儿陷入更无法掌控的情况之中,这太蠢了,最好待在原地等赵珵来救她,他会找到她的,无庸置疑。 好吧,结果是,她不能离开这座庄子,但要甩掉他们,免得她的存在让赵珵无法专心对付他们……她摸着系在腰上的锦袋,自从在吴家界看到吴国人,她就准备了这个玩意儿,还好他们并没有拿走她身上的东西,只是要求她恢复女儿身,以符合公主的形象,不过这倒不是坏事,至少她多了不少工具使用。 收回视线,徐华瑛转向总是静悄悄与她保持三步距离的丫鬟,「安雅,我晚上睡不好,你去帮我准备安神香。」 「安神香?」 「我写一张方子给你,你请人去香料铺子买回来。」 安雅迟疑了一下,还是应声为她准备纸笔,待徐华瑛写好方子,她亲自带着方子去找卢达。 徐华瑛不担心卢达不给她安神香,一来,她的方子真的只是安神香,助眠而已,二来,无论她是否在安神香里面动手脚,她自个儿难以置身事外,两个丫鬟睡死了,她不也一样吗?卢达绝对没想到她不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必要时候,她可以对自个儿下狠手,只要能达到目的。 事实证明,卢达还真的让人帮她买来安神香,而她借着捣鼓香料时,将安神香换成了迷香。夜里睡觉时,她刻意背对着外面,先捂鼻阻止迷香吸入,待快要支撑不住时,她再以事先备下的银刺入大腿,椎心的痛让她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接着她开始数数,直到数到乱了,她掀开被子起身,见到安雅和安丽分别昏睡在软榻上和墙边,赶紧匆匆的穿上外衣离开。 出了房间,她没有继续往外走,而是躲进院子的假山后面,然后赶紧取出帕子绑住被刺伤的大腿。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打起精神从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虽然如今她只能等待,但还是要时时留意,免得赵珵找上门了,她还傻乎乎的躲在这儿,可是她实在累坏了,眼睛快眯起来,即使大腿很痛…… 「不好了,失火了!马厩那儿失火了!」有人高声大咕,紧接着一阵兵荒马乱。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失火了?徐华瑛靠得更前面,接着她看见卢达冲进院子,后面跟着一群侍卫,卢达一路闯进房间,而侍卫全止步于房门口。 「该死!迷香……你们两个醒醒……赶紧醒醒,公主不见了。」 「大人,我们得赶紧离开,对方看起来训练有素,怕是徐家军,游击军对上徐家军也要忌惮三分,我们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公主………」 「不离开,待他们从四面八方包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徐华瑛很努力的竖直耳朵,但是断断续续的,没法子听得很清楚,过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他们匆匆离开,但她还是不敢跑出去……不,应该说她根本没力气跑出去,虽然她知道不能继续待在这里,若来的人是赵珵,他有可能误以为她跟吴国的人走了,急着去追吴国人,却不知道她还在这儿,所以她一定要走出去,可是她真的快不行了。 「赵珵,我在这儿……」徐华瑛喃嘀的唤着。 就在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再也无法集中之际,赵珵的声音传来,很快的,他焦急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不断喊着「瑛妹妹」,她终于放心的让黑暗吞噬她。 徐华瑛不知道自个儿睡了多久,只觉得再不吃东两,她会活活饿死,然后她就醒过来了。 「姑娘,你终于醒了!」春儿激动得哭了,待徐华瑛坐起身,她控制不住的扑过去紧紧抱住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吓死了……」 「你家姑娘受的惊吓也不小,还以为往后的岁月要流落吴国。」 「世子爷一定会找到姑娘的,又怎么会让姑娘流落吴国呢?」 徐华瑛忍俊不禁的笑了,「你刚刚不是才说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算了,你还是先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春儿赶紧放开手,轻轻扶住她,「姑娘觉得如何?」 「没事,只是快饿死了,先让我好好吃一顿。」 「姑娘等着,我这就去帮姑娘拿吃的。」春儿像一阵风似的闪了出去。 徐华瑛起身整理一下服装仪容,并检查大腿上的伤口,发现已经处理过了。 她走到软榻坐下,推开窗子,观看外面的景色,这儿与吴国人先前安排的院子很像,显然也是某处庄子。 春儿很快就端着吃进来,徐华瑛暂且啥都不想,先饱餐一顿再说。 第四十七章 「我终于活过来了。」徐华瑛好满足的摸了措肚子。 「姑娘,那些吴国人有没有为难你?我看到你腿上的伤真的吓坏了,大夫说是你自个儿拿金簪刺伤的,世子爷说你为了脱身不得不下迷药,若不拿金簪刺伤自己,也会跟着昏迷不醒。我一想到姑娘拿金簪往自个儿的腿上刺下去,就觉得好痛,姑娘怎能对自个儿如此狠心?」 「若不狠下心,这会儿我还在他们手上……对了,世子爷可逮到那些吴国人了?」 春儿摇了摇头,「那些吴国人很熟悉此地,而且他们逃进岭南,遇到游击军,世子爷他们不敢跟游击军正面对上,只能放弃追捕。」 徐华瑛觉得松了一口气,「敌国公主子嗣」的身分在她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反倒是个麻烦,最怕的还是因此牵连父亲。 「他们为何要掳走姑娘?」 「……他们说了很多,真真假假我也分不清楚,如今只能等见了我爹之后当面问明白,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春儿突然想起一事,欢喜的道:「二公子来了,世子爷亲自去迎接二公子。」 「这表示接下来我们再也不会有危险了,是吗?」 「应该是吧,听说徐家军很厉害。」 「我都忘了二哥哥长什么样子了。」 春儿两眼一亮,「二公子长得可好看了,尤其骑在马上时,威风凛凛、英姿勃勃,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喜欢他。」 「你也喜欢二哥哥?」 吓了一跳,春儿赶紧摇摇头,「我是奴婢,如何能喜欢二公子?」 「只要是两情相悦,我没意见,不过当小妾,我可不允许。」 春儿娇嗔道:「姑娘想到哪儿去了,我们将军府的丫鬟都要坐花轿嫁人。」 「没错,日子可以过得平凡一点,但不能委屈自个儿卑微过日子……春儿,我想再歇会儿。」徐华瑛突然感觉到一股倦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这几日可谓身心俱疲,得知惊人身世,并不觉得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反而觉得一颗大石压在心上,即使人家没饿她肚子,她还是吃不好,当然,夜里更是睡不好,所以她要安神香助眠,实为人之常情。总之,如今危机解除了,绷紧的神经顿时一松,忽觉身体的精力全被抽走了,只想趴着不动。 「好,我扶姑娘上床。」 徐华瑛摆了摆手,「我在这儿躺着就好。」 春儿赶紧拿来抱枕和被子,方便徐华瑛可以在软榻上躺下来睡觉。 【第九章 必须承担的责任】 赵珵从来不知道静静看着一个人是如此欢喜,满足,短短数日,却比他过去所有的年日还漫长,他深怕找不回她,无时无刻都在煎熬之中,还好后来黑子找到了她,确定她还在大梁,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直到确认吴国人的藏身处,见他们人都在那儿,他才完全安心,毕竟他无法确定瑛妹妹是否在被掳的过程之中掉了薰香球。 徐华瑛睡得全身骨头都散了,可是不想起床,还想继续睡着,便翻了一个身,不过有个像羽毛的东西从脸上滑过,痒痒的,她伸手抓了抓,放下,又来了,再抓,可是一放下,又来了,实在讨厌,还是睁开眼睛弄清楚哪个捣蛋鬼,没想到撞进赵珵深情缠绵的眼中。 「终于醒了。」赵珵唇角轻轻上扬。 下一刻,徐华瑛彷佛惊醒似的跳起来,然后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接着闭上眼睛,单单感觉他灼热的气息、他强而有力的怀抱,原来,幸福如此简单,但总要走过千山万水才能领悟。 怔愣了下,赵珵欢喜的反过来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 半晌,情绪平稳下来,徐华瑛轻声的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但是又很害怕,万一找不到呢?我不想去吴国,就算是去当公主的我也不愿意,那儿又没有我爱的人。」 「再说一遍。」他开心得嘴巴都阖不拢了。 徐华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羞答答的脸红了,将脑袋瓜埋得更深了。 赵珵也不强迫她,自顾自的说道:「我更害怕,若非我自以为是,认定他们进了岭南才会采取行动,他们也不会得手。」 「这不是你的错,对他们来说,进入岭南再采取行动是最好的,但是在我们有防备的情况下,掳走我的难度更大,还不如提早动手,让我们措手不及,毕竟事先安排好藏身之处,你们要找到我,就像找一块掉进湖里的玉佩那般困难。」她实然想起一件事,抬起头看着他,「你如何找到我?」 「你看外面。」他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过了一会儿,一只苍鹰从天而降,眼看就要冲进屋内,却又突然转身飞回天际。 徐华瑛看得两眼发直,不自觉地推开赵珵,整个人趴在窗边。 「它是黑子,就是它找到你的。」 「它是如何找到我的?」 「薰香球上的琉璃。」 徐华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一开始黑子寻不到你的踪迹,我担心你遗失薰香球,或者他们已经将你带离开了,可是你不见时,萧凛便马上通知官府封锁通往吴国的出路,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你送出去,最怕的是薰香球不在你身上,不过即便如此,黑子也不可能侦察不到,幸好三日后黑子就发现你了。」 「我不想坐困愁城,想为自个儿寻找出路,因此在庄子上四处打转,发现他们在庄子的守卫相当严密,我想从那儿逃出不太容易,只能另外想办法,倒没想到此举会让你发现我的行踪。」 赵珵的神情转为严肃,「他们可有透露掳走你的原因?」 徐华瑛点了点头,声音放低,「我亲娘是吴国的艳姝公主。」 他难掩惊诧,「吴皇的孪生妹妹!」 「你知道艳姝公主?为何在吴家界时不曾听你提起?」 「艳姝公主是吴国的楚忌,吴国上下皆避口不提艳姝公主,其中有几个传言,一是想抹去吴皇不当继位,二是害怕别人挖掘出艳姝公主被孪生哥哥逼得投靠大梁皇室的丑闻,我是因为外祖母才知道艳姝公主。」 「长公主……难道长公主一直知道我亲娘是艳姝公主?」 「这我不清楚,不过若是外祖母养了你好几个月,不会不知道你的身世,说不定……」赵珵的神情又凝重了几分。 皇上只怕也知道此事,要不,皇上为何要他娶瑛妹妹?可是艳姝公主是敌国公主,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若知道此事,绝不可能允许威武将军跟敌国公主生下孩子,毕竟这很有可能成为敌营攻击皇上的把柄……慢着,他记得先皇曾派皇上随徐家军到岭南待了一、两年,先皇才又派外祖母来接皇上回京,难道瑛妹妹不是威武将军的孩子,而是皇上的孩子?再加上皇上对瑛妹妹的态度着实古怪……这下子他总算解开瑛妹妹身上的谜团了。 见他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徐华瑛心急的追问,「说不定什么?」 「这不重要,不过你是艳姝公主的孩子又如何?他们为何要带你回吴国?」赵珵下意识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彷佛害怕她又会突然不见。 第四十八章 顿了一下,她轻轻推开他,仔仔细细从头道来,「……我实在搞不懂,凤凰印记有这么重要吗?只要有一颗爱百姓的心,愿意聆听忠臣建言,吴国就会兴盛,何必非要有凤凰印记的人坐上那张椅子?」她没好气的撇了撇嘴,「那张椅子硬邦邦的,坐起来多累人,我才不要。」 前一刻,赵珵只觉得她真是可爱,可是到了最后,意识到她透露出来的讯息,他的脸色就变了,「你身上有凤凰印记?」 徐华瑛咬了咬下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轻轻点点头,几近耳语道:「不在左胸前,在右脚脚底。」 「难怪他们找不到。」 「他们肯定没想到,但若是我被掳到吴国,他们迟早会发现。」她也是因为洗澡时搓洗脚丫子,意外发现右脚脚底有个胎记,她还花了不少心思研究,想看出个名堂,可是没看出个子丑寅卯,只觉得这玩意儿毁了白皙无瑕的脚丫子。 赵珵后怕的又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没事,没有人可以将你带走。」 「我亲娘是敌国的公主,我会不会有事?」 「不要胡思乱想,不会有事。」 徐华瑛不安的又道:「赵哥哥,吴国若是拿两国议和来交换我,皇上会不会答应?」 赵珵不自觉的双手一紧,「不会,吴国不知道你身上有凤凰印记,应该不会这么做。」他虽是这么说,可是他无法保证皇上会怎么做,历代送公主和亲的事经常可见,将一个不能相认的女儿送回去换取和平,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站在皇上的立场,比起两国和平,牺牲我一个不算什么。」她很实际,坐在龙椅上的人看重的是利益,不是个人情感,更别说他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 良久,他坚定的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徐华瑛没有说话,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她不会这么做,他的舞台在大梁,为了她困在一个不属于他的地方,不值得。 「瑛妹妹相信我,若是争权夺利必须孤独终老,我宁可与心爱的人相伴到老。」 无论他能否说到做到,他的真心就足以融化她的心。 「赵哥哥,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事。」 赵珵低下头,在她发心印下深深的一吻,「我才要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此时,不必再有言语,两人的心紧紧缠绕一起。 三日后,在徐文睿率领的徐家军护送下,赵珵一行人终于抵达岭南的将军府。 虽然徐华瑛早猜到徐长风的伤势不会太严重,又得到徐文睿的证实,但是看到向来威震八方的父亲能窝在床上养病,内心深处对父亲的孺慕之情自然涌流,眼泪便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 「丫头,怎么哭了?」徐长风心急的想过去安抚她,可是动弹不得,只能胡乱的挥舞双手,「别哭别哭,告诉爹是谁欺负你,爹去揍他。」 徐华瑛走到床边,双膝跪下,「爹,瑛儿差一点见不到您了。」 「爹没事,不哭不哭,会变成丑八怪。」徐长风用指腹轻轻为她拭泪。 徐华瑛破涕为笑,带着鼻音娇道:「爹又骗人了。」 徐长风不是一个擅长甜言蜜语的人,哄女儿的法子永远只有这一招,不过这一招还真管用,总能教徐华瑛止住泪水,不过他并不知道,管用的并非他的吓唬,而是他的存在能够让徐华瑛平静下来。 徐长风伸手将她拉起来,要她坐在床沿,细细打量她,「怎么变瘦了?是不是在荣国公府过得不开心?」 徐华瑛摇了摇头,转移话题,「爹为何会遭到吴囯的游击军偷袭?」 「爹太粗心了,原本想算计敌人,却反遭敌人算计。其实爹的伤势不重,只是摔下马,军医要我在床上养一段日子,免得留下病根。」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直接说清楚,「我在沅水奚被吴国人掳走,他们告诉我,我亲娘是吴国的艳姝公主。」 怔愣了下,徐长风缓缓的点点头,「没错,你亲娘是吴国的艳姝公主,是个勇敢又聪慧的姑娘,若非为了隐藏你的存在,她不得不以身涉险引开杀手,也不会中毒,早早香消玉殒。」 「看样子,那位卢达大人所言不假。」 徐长风微微挑起眉,「吴国的左相大人?」 徐华瑛点了点头,将卢达告诉她的事情仔细道来。 「吴皇对你亲娘真的毫无杀意吗?」徐长风冷笑一声,「这不过是他的借口,若是连个手下都管不住,今日他有本事坐稳那张龙椅吗?」 「他身上有凤凰印记。」 「你以为单靠凤凰印记就可以坐稳龙椅吗?这不过是让那些守护传统的老臣闭上嘴巴的一种说法,吴皇胆敢跟大梁叫嚣,仰仗的是吴皇还在皇子时建立起来的游击军,这位吴皇一直都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徐华瑛突然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如此说来,若他知道我身上有凤凰印记,他有没有可能杀了我?」 「吴皇杀戳太重,引发不少民怨,最近这几年确实传出不少流言,说是当初坐上皇位的应该是艳姝公主,要不,凤凰印记如何会消失不见?若是你也没有凤凰印记,吴皇就可以堵住那些老臣的嘴巴。」 徐华瑛松了一品气的拍拍胸脯,「还好他们没有发现。」 徐长风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丫头机灵,懂得先发制人,他们来不及深思,以至于没想到凤凰印记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她不解的问道:「吴皇的子嗣为何没有一个有凤凰印记?」 「说不定真的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我倒觉得是上天要他摆脱对凤凰印记的执着。」 徐长风想了想,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的丫头见识不凡。」 「可以告诉我亲娘的事吗?」 「你亲娘不爱说自个儿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 「哦!」徐华瑛突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是又说不出哪儿奇怪。 「走了那么远的路,又被吴国人掳走,你肯定累坏了,先回房休息吧。」 进了将军府总管安排的院落,她终于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为何爹说起亲娘像在交代功课,没有陷入回忆之中?提起心仪的女子,不是应该充满思念之情吗? 「姑娘,为何闷闷不乐?见到将军不开心吗?」春儿担心的看着她。 「没有,我在想爹娘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这是当然,将军就爱夫人一个,甚至为了夫人下了一道命令,将军府的丫鬟都要坐花轿嫁人。」 徐华瑛感觉自个儿好像被人家敲了一棍,豁然开朗,皇上借着她救四皇子给的赏赐,皇上要赵珵娶她,皇上派萧凛带亲卫军护送她,另外,娘亲很疼爱她,什么都由着她,但栽培她成为名闺秀却也不遗余力……因为她爹并非威武将军,而是当今皇上。 「姑娘还好吗?」 徐华瑛甩了甩头,想甩去那股铺天盖地而来的沉重感,「没事,我只是觉得有点累,想先洗个澡,睡上一觉。」 「我这就请人给姑娘备热水,待姑娘睡一觉起来再用膳。」 第四十九章 半个时辰后,徐华瑛躺在床上,脑子却还是静不下来,她真的是皇上的女儿吗?皇上连她都不敢认了,吴国若拿两国议和来交换她,他岂会不答应?她实然觉得前途不太乐观。 徐长风明明坐在床上,而赵珵直挺挺的立在他前方,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徐长风的气势远远凌驾在赵珵之上,赵珵恭敬得宛如在面圣似的……不,面圣时他还不会如此紧张。 「小侄听说伯父最喜欢雨前龙井,此次特地给伯父带来了,不如小侄亲自给伯父煮一壶?」赵珵殷勤的就要出去叫人准备煮茶的器具。 「不必了,我只想问你,你敢对天发誓,绝不教瑛丫头受一丁点委屈,也绝不让瑛丫头流一滴眼泪?」徐长风是个武将,不喜欢罗哩叭唆的,虽然赵珵是皇上给徐华瑛挑的女婿,他没有资格挑剔,但是他一直都把徐华瑛当成是他和妻子最宝贝的女儿,他们投注在她身上的情感不输两个儿子,所以面对赵珵时,他真的当自个儿是岳父。 赵珵毫不疑的举起右手对天发誓,「小侄若教瑛妹妹受一点委屈、流一滴眼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徐长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很爽快。 私事了了,徐长风马上谈起公事,「皇上要我想法子借游击军之手受伤,好让你护瑛丫头来岭南,目的何在?」 赵珵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这是皇上给伯父的书信,言明小侄此行差事,请伯父过目。」 徐长风拆看信件细细阅读,眉头深锁:「皇上为何急于此时对付明王?」 「明王在京中培植的人脉势力惊人,借着一场击鞠大赛毁了京城西郊校场一半以上的马匹,不少名门千金在奔逃之中遭到踩踏身受重伤,皇上因此下令三年之内不再办击鞠大赛,可是刑部一番彻查,最后能定罪的不过是几个校场的管事,皇上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若是一直不处置明王的问题,难保明王哪天亲自动手。」 闻言,徐长风无话反驳,却不能不提醒,「有吴国在后头盯着,皇上想要轻轻巧巧的解决明王的问题,只怕不容易。」 「虽然伯父面对的是吴国,但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了解巴蜀。」 「据我所知,明王还没有本事掌控整个巴蜀,否则他直接从巴蜀的世家大族攒银子就好了,犯不着冒险与吴国做生意。」关于巴蜀,前来岭南时,皇上确实有密令给他,但重点在于找到一条能悄悄进军巴蜀的路线,至于巴蜀当地的情况,他不敢伸手,毕竟他在巴蜀没有人脉,很容易惊动明王。 「明王跟吴国做生意?」虽然朝廷并未明文规定权贵不准经商,但是与民争利这种事容易惹上言官,尤其是皇家子嗣,一不小心就会扯上谋逆,总是一副缺银子的样子最令人安心,因此明面上,一个比一个还清高,人人到了皇上面前先喊穷,无非要皇上认定自个儿没本事造反。 徐长风又道:「明王手里有一支商队,过去主要往返京城,近来频频前往吴国。」 「这支商队不只是为了做生意,更重要的是为了传递消息吧。」 「无论原因为何,只要明王能够跟吴国互蒙其利,吴国会帮明王牵制朝廷,皇上就不会轻易兴兵巴蜀。」 「若是可以跟吴国议和,皇上要收拾明王就轻而易举。」赵珵的神情转为凝重,吴国若动了以议和交换瑛妹妹的念头,皇上不动心思还真难。 「这一点明王很清楚,要不,他就不会帮助吴国的人混进京城,在击鞠大赛上闹出这么一出大戏,这不过是让他将自个儿的势力曝露出来。」 是啊,明知此举会引来皇上目光,甚至将隐藏的人脉显露出来,明王还是义无反顾地襄助吴国,这是为了向吴国展现合作的诚意。 赵珵逐磨过,若不考虑吴国,还是有法子,「其实,有伯父守在岭南稳住吴国,若是巴蜀的世家大族能够站在皇上这一边,取下明王也不难。」 「巴蜀的世家大族确实不易驯服,但并非他们有节操,而是他们懂得看脸色。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巴蜀的世家大族与吴国之间有密切的生意往来,若是吴国明摆着支持明王,这些世家大族就不会公然反对明王,若是吴国跟朝廷议和,他们就会站在朝廷这一边,冷眼旁观朝廷处置明王。」 赵珵顿时明白了,「难怪明王老紧紧拉拢吴国。」 「虽说明王已经搭上吴国,但吴国并未直接向大梁宣战,这就表明吴国并未完全支持明王。」 赵珵猜测道:「吴国是为了瑛妹妹。」 徐长风微皱起眉头,「瑛丫头都告诉你了?」 「小侄要与瑛妹妹相伴一生。」 徐长风想想也对,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改为问道:「皇上准备如何对付明王?」 「请伯父先送小侄进入巴蜀,小侄必须先确定巴蜀如今的情况。」 「你想要不动声色进入巴蜀不难,但要不引人注目行走在巴蜀,绝不可能。」 「伯父放心,只要进了巴蜀,自然有人会掩护小侄。」 「既然你有对策,明日天一亮我就让文睿护送你进入巴蜀。」 「后日。」 徐长风不解的挑眉。 耳廓泛红,赵珵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小侄还有重要的事。」 见状,徐长风终于露出两人相见后的第一个笑容,温声交代,「不能瞒着她,见不到你,她肯定知道你有差事在身,可是你没说,她会胡思乱想,该说的还是要说,但不能实话实说,教她为你担心。」 不能瞒着,又不能实话实说,这还真是难倒他了,但赵珵可不敢有异议,恭恭敬敬的应道:「小侄知道了,绝不会教瑛妹妹担心。」 「好孩子,瑛丫头可是我的宝贝,你要好好疼惜她。」 他已经变成好孩子了吗?赵珵忍不住嘴角上扬,不过,他可不敢在岳父面前太得意,他很郑重的保证道:「小侄不但会疼惜她,还会极尽所能的宠她,无论她想做什么,小侄都会支持她,只要她开开心心就好。」 徐长风的心情好极了,赶紧喊人搬一坛酒进来,他要跟未来的女婿痛痛快快喝一杯。 赵珵觉得此举不妥,徐长风如今还有伤在身,可是又不能扫了岳父大人的兴致,只能关着门陪他喝,三杯入喉就假装醉倒,从此,他在岳父大人心目中就烙上「缺乏男子气概」的印记。 虽然早就入秋了,岭南白日还是很热,直到入夜,轻风吹来,热气随之散去,才能感受到丝丝的秋意。 徐华瑛趴在敞开的窗边,吹着风,闭着眼睛轻轻的哼着歌。此地的生活当然比不上京城的精致富贵,但是少了那种压抑的感觉,心情也跟着变轻松了。这只能说,不是自个儿的家,就是锦衣玉食也是假的,日子过得不踏实,如何轻松得起来? 「呜……」 这是什么声音?徐华瑛睁开眼睛,目光正好对上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前的小狗,它就乖乖的坐在藤制的摇篮里面,一双眼睛看起来好纯真、好无辜……她不自觉的眨了下眼睛,真的是刚出生不久的松狮犬,真是太可爱了。 第五十章 「喜欢吗?」 赵珵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这才发现他双手捧着提篮,她赶紧坐直身子,伸手接过提篮,放在窗台上。 「我请徐二哥帮忙,特地为你寻来的。」赵珵摸了摸松狮犬的头,「你别瞧它很讨人喜欢的样子,它可有脾气了,很固执、很独立、很有自个儿的主意。」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喜欢它。」 「你先给它取名吧。」 「包子。」 赵珵有些无奈的道:「你是它的主人,你说它是包子就是包子。」 徐华瑛不服气的撇嘴道:「包子很可爱啊!」 「是,很可爱,你喜欢就好。」他满是怜悯的摸了摸包子的头,而包子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名字有何不妥,继续眨巴着眼睛看着徐华瑛。 她指着包子问:「这是为何?」 「如今岳父有伤在床,你要侍疾,不便四处游玩,有了包子,你才不会太闷。」 「有我这个女儿照,我爹很快就可以下床,闷个几日我还受得住,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赵珵尽可能以轻松随意的态度说道:「明日天一亮我就要入山练兵,你会有一段日子见不到我。」 「你要随着徐家军入山练兵?」当他以未婚夫的身分护送她来岭南,她就已经猜到他此行的目的绝不单纯,护送只是一种掩护,可是说他专程来这儿跟徐家军练兵,似乎有点牵强,难道京城没有军队可以让他跟着一起练兵吗? 「……此事与徐家军没有关系,而是皇上另外给我的任务。」岳父大人不准他实话实说,而他向来习惯对她坦白,让他说起话来有些不顺畅。 「皇上要你入山练兵?」徐华瑛似笑非笑的挑起眉,刻意将她爹受伤的事夸大,就是为了让他来这儿练兵?若是这儿没有徐家军,皇上想在这儿练出一支可以对抗游击军的军队,她还可以理解,可是如今已经有徐家军坐镇,何必再另外练兵? 「我要练的兵并非一般的兵,而是打探消息的兵。」 她的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就抓到重点,他是要去打探消息,但是上哪儿打探消息,他不方便言明,只好含糊其词宣称「入山练兵」,不过她已经猜到是巴蜀,他要她用紫蝶配出受欢迎的配方,目的不就是在巴蜀吗? 「我不管你要去哪儿,只要告诉我,很危险吗?」他不便言明,就表示此事很隐密,她自然不能挑明。 赵珵从她的目光已经看出来了,她知道他要去巴蜀,这是当然,玉香堂能够大大方方将人送进巴蜀,甚至借着招募之名拓展人脉,这是她的功劳,她又是如此聪明,岂会察觉不出来? 「我已经好万全准备,不会有危险。」 「再万全的准备,也有失算的时候,你要发誓,你不会让自个儿受伤。」 赵珵笑了,「好,我不会让自个儿受伤。」 徐华瑛不悦的瞪着他,「我不是说笑,我很认真,若你敢受伤回来,我就不嫁你。」 闻言,他笑得更开心了。 「……不准笑!」徐华瑛又羞又恼的想伸手挠人,她只是很单纯的想要他警觉一点,而这是用来威胁他最好的理由。 可是赵珵想的显然和她不同。「知道瑛妹妹惦记着嫁给我,我真的很开心。」 她恼羞成怒的将提篮拿进房里放在几案上,然后关窗。 「瑛妹妹,我错了,我不笑话你,开窗好吗?」 「不开。」 某人忍不住笑出声,瞬间提醒徐华瑛一件事,她身边无时无刻有个小跟班,原本白嫩嫩的娇颜转眼变得红通通的,不由得一恼,索性将提篮里面那个装可爱的小东西塞给春儿,要她带包子出去溜跶,认识一下新环境。 春儿真是后悔不已,不能继续看热闹了,还要照顾一颗软绵绵的包子。 赵珵显然也听见里面的动静,待春儿带着包子离开,他才又出声,「瑛妹妹,明日天一亮我就要出门,你舍得不跟我道别?」 徐华瑛确实舍不得,也不知道他此去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若还牵挂着她,很容易会分心,所以过了一会儿,她又打开窗子。 他看着地的目光缠绵缱缱,好像要一直看着她到天荒地老。 「不要一直看着我,说话。」 徐华瑛懊恼的伸手想挡住他的视线,却被他一把抓住,接着他低下头,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瑛妹妹,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他真的无法保证自个儿不会受伤。 她很坚定的道:「我不管,不准受伤。」 「好,不受伤,回来娶你。」 徐华瑛又脸红了,不过这次倒没有羞得关窗,「拉勾。」 赵珵与她拉勾,可是下一刻,他突然伸手圈住她。 「我不会有事,我们都还没拜堂。」 「我等你回来。」她调皮的抬起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匆匆推开他,退回来,将窗子关上。 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徐华瑛害羞得用双手捂着脸,热呼呼的,肯定红得像苹果似的,他呢?是不是傻了? 她连忙挺直身子,不过双手刚碰到窗子又缩了回来,万一他还在外面,这岂不是太丢脸了?可是她又很好奇他会是什么反应……左思右想,她索性下了软榻,走到房门口,没想到还来不及探头寻人,她的人就落入他怀里。 「还是这样抱着你更好。」赵珵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骨子里。 「你太贼了,这样犯规。」徐华瑛没好气地娇嗔道,但是并没有推开他,分开之时近在眼前,能够拥抱对方是很幸福的事,她可不想为了矜持,错过如此美好的时光。 「我哪儿犯规?」 「你把我的心搅乱了,你要负责。」 「如何负责?」徐华故意逗他。 赵珵双手转而捧起她的脸,看着她,低下头,深深的吻住她。 不对,犯规的人是他,可是这会儿她完全无法思想,只感觉到他的激情、他的霸气、他的甜蜜、他的气息……原来与心爱的人唇舌纠缠如此醉人,不喝酒也晕了,她忘情的回应他,但愿这一刻就是永恒。 徐华瑛是担心赵珵的情况,但她也是个理智的人,凡事先搞清楚状况,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在第一时做出最正确的应对,于是她拉着父亲询问巴蜀的事,徐长风吓了一跳,急忙问她为何关心巴蜀,她不想隐瞒他,便道出她与玉香堂合作,配出新的香料方子,其中一味香料来自巴蜀,接下来不必细说分明,徐长风也明白了,便将巴蜀如今的情况告诉她。 「明王也许不是不想安分过日子,而是怕皇上不让他好好过日子。」这是徐华英的结论。 皇家兄弟有时候是不能不站在敌对的立场,输家担心赢家不放过他,赢家担心输家不甘心,所以兄弟两个就是隔着千山万水也不能和平相处。 「我不了解明王的心思,可是明王先挑起争端,这就不能怪皇上出手收拾他。」 「我不管这些,只要赵哥哥平安就好。」 「他会平安无事的,皇上用他自有道理。」 徐华瑛知道自个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等待中逗着包子玩乐,没想到还未等到赵珵的消息,就先等到吴国的消息。 第五十一章 「吴国派大使送来议和书?」徐华瑛下意识掏了掏耳朵。 「姑娘,这是真的,如今吴国的大使就在议事厅。」 虽然将军府不同于荣国公府,春儿不必建立关系四处打探消息,而将军也不容许她四处乱窜打探消息,但是出门买个糕点回来就巧见吴国大使上门,她随口一问,侍卫竟然就告诉她了,她急得赶回来向主子报告。 徐华瑛微蹙着眉,「怎么突然愿意议和?」 「这不是很好吗?将军他们可以回京城,我们可以回将军府,姑娘就不必从荣国公府上花轿了。」春儿对荣国公府的印象实在太差了。 「我也希望爹可以早点回京,可是吴国……」她不是对吴国有敌意,只是吴国的人实在来得太突然了,当然,也有可能卢达回去之后,将她的提议传达给吴皇,吴皇觉得可行,便做出议和的决定,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徐华瑛甩了甩头,荣国公府真是害人不浅,如今她什么事都想到阴谋。 「吴国怎么了?」 春儿的问题刚刚落下,将军府的李总管就来了。 「姑娘,将军请你去议事厅。」 「我听说吴国的大使在议事厅。」 「他们已经离开了。」 吴国的大使一离开,爹就要她过去,看样子吴国的议和果然与她有关。 虽然她的心情很忐忑,但是逃避不了,就只能面对,于是她着李总管来到议事厅。 「丫头,坐吧。」徐长风的神情看起来很凝重,显然遇到了难题。 徐华瑛乖乖坐下,以轻松的口吻道:「我听说吴国的大使来送议和书,这应该值得庆祝,爹为何愁眉不展?」 徐长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坦白道:「虽然吴国愿意议和,但是有个要求,大梁的大使必须是你。」 徐华瑛懵了,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简单了? 「吴国证来的大使是左相卢达,他要我传句话给你,吴皇对公主思念甚深。」一顿,徐长风接着道:「吴国突然提出议和,难免教人心生疑虑,爹试着旁敲侧击再多打探一些消息,可是对方口风很紧,不过单就卢左相的态度来看,吴国确实有诚意,而吴国的诚意是建立你身上。」 半晌,徐华瑛说笑似的问道:「爹,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是吗?」 怔愣了下,徐长风也故作轻松的回道:「别担心,吴国不至于为了杀你唱出这么一出大戏,再说了,你又不是在吴国出生长大的,你争不过吴国那些皇子皇女,他们还看不上你。」 「是啊是啊,真想取我性命,多派几个杀手就好了,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徐华瑛无精打釆的道。在她看来,这就是一场鸿门宴,要不,她又不是朝臣,干啥指名她当大使去议和? 「爹想问你的意思。」 「爹问错人了,此事要由皇上决定,不过我想皇上应该会答应吧。」徐华瑛从来不是悲观的,但她真的觉得前途一片黯淡,公主都可以送去蛮族和亲了,一个不能认的公主送去议和有什么关系。 「两国议和当然由皇上决定,爹也会让你大哥亲自进京一趟,传达吴国的意思,但爹还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若是皇上将此事交由你决定,你去,还是不去?」 这有可能吗?徐华瑛很想吐槽,但爹和皇上是患难之交,她不好泼爹的冷水,只好反问道:「换成是爹,即使知道这个议和有诈,爹会去吗?」 徐长风毫不迟疑的点头道:「只要于国于民有利,义不容辞。」 「是,两国若真的能议和,百姓免于战争的威胁,如何能推辞?」 「丫头……」徐长风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心疼的看着她。 瑛丫头是不是已经猜到他并非她的亲生父亲?瑛丫头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变得不爱说话,每回娘子要带她去荣国公府,她就闷闷不乐,当时他们就猜想,她是不是在荣国公府听见了什么,皇上派他来岭南,他原本想带上她,但是皇上担心吴国发现她的存在,坚决反对,他才不得不将她送去荣国公府,为此,她动也不动的拉着他的衣袖,足足一个时辰。 徐华瑛对着徐长风扬起笑容,「爹不必替我担心,爹不是说了,吴国不至于为了杀我唱出这么一出大戏,真要我去,我就去,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的丫头是个巾帼英雄。」 徐华瑛像个孩子似的咯咯笑着,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沉重,「爹,我没这么了不起,不过是接受我的出身必然承担的责任。」 「你亲娘曾经说过,这一生她无怨也无悔,因为她只是接受她的出身必须担负的责任……你真的很像她,无论容貌、神韵,还是气度。」他的丫头身体里果然流着两个皇室的血脉,是非常尊贵的,如同她身上的凤凰印记。 从她知道艳姝公主的存在,艳姝公主就只是艳姝公主,可是这一刻,艳姝公主不再是艳姝公主,而是生下她的亲娘,她给了她许许多多,最重要的是生命,即便这个躯体里面住了另外一个灵魂,属于这个躯体的一切,她概括承受。 徐华瑛不愿意费神琢磨吴国的目的何在,反正去到那里就会知晓,如今她只能等待皇上下令,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将心思放在花花草草上面,偶尔失神想念在巴蜀的某人,任务顺利吗?他是不是已经得知吴国有意议和?他肯定了解她的想法,即便议和有诈,她还是要去,因为这是她的责任,所以她没有等他回来就领命前煎去议和,他不会怪她吧? 如同徐华瑛的猜想,吴国派卢达出使,几日后赵珵就得到消息了,而且他确实相信徐华瑛会不管不顾的接受吴国的条件,以大使身分出使吴国,至于吴国此举的目的何在,他还真是想不明白,即便吴国对徐华瑛没有恶意,甚至带着失而复得的亲情,吴国那些皇子公主的势力可不见得容得下徐华瑛,因为徐华瑛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是个威胁,即便她身上没有凤凰印记,她的后代子孙也有可能再见凤凰印记,总之,有很多人不希望她活着。 赵珵仔细将此事琢磨一遍,写了一封书信交给玄鸣,「你快马加鞭回京一趟,将巴蜀的情况细细向皇上禀明,巴蜀的世家大族态度摇摆不定,这是因为他们手上的生意皆与吴国有关,因此吴国的态度决定他们的态度,若不想伤筋动骨铲除明王,只要让吴国站在朝廷这一边。」 玄鸣不解,「如此一来,皇上必然接受吴国提出来的条件,不是吗?」 「站在皇上的立场,吴国并没有多加为难,岂有不接受的道理?不过皇上必须知道瑛妹妹此去吴国可能遭遇的危险,大梁的大使可以是瑛妹妹,但地点必须选在两国边界,落霞峰山脚下的落霞坡。」 「菱霞坡?」 「落霞坡是当初艳姝公主落难的地方。」」 略一思忖,玄鸣就明白赵珵的用意,「爷是想借落霞坡提醒吴皇当初的失误?」 「这是其一,再来,徐家军在落霞坡部署兵力保护瑛妹妹更容易。」 「我明自,若是进了吴国的地盘,我们只能受制于人。」 第五十二章 赵珵点了点头,「而且我要亲自护送瑛妹妹去跟吴国议和。」 玄鸣的脸色为之一变,「爷,这太危险了!」 赵珵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温柔,「玄鸣,当你遇到一个愿意与她同生共死的人,你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爷,我知道你对徐姑娘的情意,但是郡主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瑛妹妹是我的妻,今生就只有她。」 玄鸣想再劝,但是张着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爷对徐姑娘的感情有多深,他太清楚了,爷绝不可能由着徐姑娘独自冒险。 「若我不能护她,还有谁能护住她?」她的亲娘已经死了,她的亲爹连承认她的勇气都没有,她跟个孤儿没两样,而他是她的夫君,当然由他来守护她。 玄鸣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会将爷的话禀明皇上。」 「记住,你要日夜兼程,务必要赶上徐家大公子。」 「赶上徐家大公子?」 「徐家大公子是奉将军之命进京传达吴国的意思,但我想皇上必然会询问瑛妹妹的意思。」从皇上对瑛妹妹的态度来看,皇上是在意这个女儿的。 「皇上得知徐姑娘愿意前往吴国议和,便会同意吴国提出来的条件,正是如此,我必须让皇上知道,即便大梁急于与吴国议和,我们也不能由着吴国牵着走,一旦气势在吴国下,很可能议和不成还赔上瑛妹妹,相信皇上也不乐意见到这样的结果。」 玄鸣同意的点点头,可是吴国不可能不清楚大梁如今的局势,明王是皇上的一根刺。 「不过,吴国会接受我们提出来的要求吗?」 「皇上只要按着我的意思说服吴皇,吴皇应该会同意议和的地点在落霞坡。」除非吴皇想对瑛妹妹不利,否则吴皇也不希望瑛妹妹出事,如此一来,他害死艳姝公主就不是失误,而是有意为之,甚至残忍得连艳姝公主的后代都不愿意放过。「我这就起程回京,不过我不在,爷要当心一点。」 「若是我连自个儿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瑛妹妹?再说了,还有青凌和朱熙。」 玄鸣老是忘了青凌和朱熙,青凌是暗卫,朱熙是专门打理爷的生意,不过因为玉香堂在巴蜀开了铺子,如今朱熙暂时留在巴蜀。 「好啦,你自个儿当心一点,得了皇上的命令后,直接回岭南。」 「是,爷放心,我会日夜兼程赶上徐家大公子。」 赵珵拍了拍玄鸣的肩膀,玄鸣随即告辞离开。 赵珵走到窗边,遥望着巴蜀的另一边,岭南,此时瑛妹妹是不是很不安?她是个勇敢的姑娘,但不表示她不会害怕,只是知道害怕没有意义,甚至会将自个儿的路堵死了,路,是要走下去的。 今夜,他注定要失眠了。 【第十章 不能明说的父爱】 对徐华瑛来说,能不写字,她绝对不会写字,尤其是充满艺术美的中文字,写起来更是折腾人,可是这会儿她却坐在书案后方,一笔一划的写着字……不,应该说是写某人的名字,只因为思念之深无处宣泄,只借由这样方式倾诉,但是赵珵看了可能笑不出来,还以为书写之人与他有仇,要不,怎能写成这副德性? 「你有空要多练练字,而且我怀疑你写的不是簪花小指,是草书,可是严格说来,又不像草书。」赵珵含笑的嗓音从窗外传了进来。 徐华瑛的手一僵,刚刚才想到他看了可能笑不出来,就听见他的声音,这是因为思念太深有了幻听吗? 「以后我来指导你,每三日写一篇卫夫人的《名姬帖》,一年后你的簪花小楷就可以见人了。」他一直以为瑛妹妹无所不能,可是她不会骑马,他不奇怪,如今看到她的字,他受到的惊吓可真不小,原来她也有如此笨拙的一面。 什么卫夫人的《名姬帖》,那是什么玩意……慢着,她真的听见赵珵的声音吗?徐华瑛猛地抬起头来,再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笑盈盈的目光,下一瞬,她扔下手中的毛笔,双手提起裙子跑了出去。 最后一刻,她突然紧急刹车,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她傻傻的看着他,真的是他,不会有错,但是又如此的不真实。 「我回来了。」赵珵的声音很温柔。 闻言,徐华瑛这才整个人跳起来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怀抱……终于,她确定他是真的,不是思念生出来的影像。 「分开近两个月能够换来你的投怀送抱,真是太值得了。」 「你怎么回来了?」徐华瑛抬起头看着他。 「我作了梦,梦到你很想我,一直唤着我回来。」他仔细算了一下时间,玄鸣应该快回来了,而巴蜀的僵局暂时无法可解,再说,他真的放心不下她。 她害羞的推开他,嗔道:「胡说八道!」 「真的,你在梦里告诉我,你有多不安多害怕,叫我要赶紧回到你身边。」 闻言,徐华瑛问道:「你已经得到消息了?」 赵珵点了点头,「吴国愿意议和,但条件是由你出使吴国。」 「你如何看待此事?」 「我也猜不透吴国的用意何在,不过我知道你愿意出使吴国。」 徐华瑛无奈苦笑,「战争从来不是好事,那些上战场的土兵,他们可能是某人的夫君或子或父亲,战场上的杀戮是残酷的,转眼之间,一个人的性命没了,一个家庭破碎了,失去的,再也回不来。」 「我懂,我的瑛妹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赵珵伸手将她圈进怀里。 「皇上应该会答应吧?」 「我请求皇上,由我护送你去议和。」 「什么?」徐华瑛揪着他的衣襟,抬头看着他。 「我不管他人如何看待此事,我的妻子必须由我自个儿守护。」他不愿意其他人的态度伤了她的心,她只要看着他,知道他始终相伴左右。 他的霸气如此温柔缠绵,让她一阵感动,眼泪就这么滚落下来。 「为何哭了?」赵珵慌张的举起手为地拭泪,又深怕弄疼了她,显得有些笨手笨脚,过了一会儿才想到从袖中掏出帕子为她擦拭,「别哭,我会心疼。」 「开心。」 他苦恼的皱眉,「开心就哭,以后你岂不是要常常流泪?」 徐华瑛咯咯咯的笑了,「你对自个儿就这么有信心吗?」 「你开心,我就会开心。」 「世子爷、姑娘,将军请你们去议事厅。」春儿实在不想打扰他们,可是前头传话,大公子和玄鸣大哥从从京城回来了。 赵珵第一个反应是紧握住徐华瑛的手,她困惑的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再抬头看他的神情,好似上战场一般凝肃,她顿时明白过来,大哥带回圣旨了。 虽然心情沉重,两人还是很有默契的快步来到议事厅,该来的总是会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人进了议事厅,看到萧凛也在场,赵珵不由得皱眉,皇上给萧凛圣旨? 全部到齐,徐长风看着徐文轩道:「说吧,皇上的意思是什么?」 徐文轩看向妹妹,说道:「皇上将此事交由妹妹决定。」 徐华瑛怔住了,皇上要她决定是否跟吴国议和? 第五十三章 赵珵也很意外,看着玄鸣,玄鸣点头回应他,当时他也在场,皇上毫不迟疑的做了这个诀定,他也吓了一跳。 「丫头,皇上果然将决定权交给你。」 徐长风满是安慰的看着徐华瑛,皇上果然没有令他失望,做到了当初对艳姝公主的承诺—— 即便不能认女儿,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守护我们的孩子。 回过神来,徐华瑛回道:「皇上可还有说什么?」 「妹妹做了决定,我才能说出来皇上接下来的命令。」 徐华瑛明白了,皇上会根据她的决定做出部署,他是真的将主导权交在她手上……此时此刻,她终于感觉到这位九五至尊是亲生父亲了。 「义无反顾,我愿意以大梁大使的身分承担两国议和之重责大任。」 徐文轩随即转身,打开随身侍卫手中的匣子,分别取出三张圣旨交给赵珵、萧凛和徐长风,「不用接旨,这是皇上给你们的密旨。」 三人分别打开仔细阅读,而后三人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 「这次随我来岭南的还有秦大学士,三日后我会亲自护送他出使吴国,传达皇上对两国议和的态度,并要求议和的地点设在落霞坡,一旦吴国接受了,当下就会定下议和的时日,不知你们对议和的日子可有想法?」 赵珵亳不迟疑的道:「越快越好,吴国才没有太多时间在落霞坡进行部署。」 徐长风附和道:「徐家军熟悉落霞坡,吴国在那儿占不到便宜。」 萧凛没有异议,但有话要说,「我不清楚落霞坡,能否请威武将军派人带我上落霞峰狩猎?我听说那儿是个练兵的好去处,有机会还能遇到熊。」 徐华瑛不由得看了萧凛一眼,皇上让亲卫军护送她去议和吗? 徐长风应道:「明日我让文睿陪同萧副统领上落霞峰狩猎。」 离开议事厅,徐华瑛忍不住低声问赵珵,「皇上允你陪我去议和吗?」 「这是当然,皇上的考量比我周延,我的人身手再好,也比不上成日操练的亲卫军,护卫一事还是要交给亲卫军,萧凛的手下都是精锐。」单从这一点,他就可以看出皇上对瑛妹妹的用心。 「为何不交给我爹呢?」 「岳父应该另有任务。」 徐华瑛看了赵珵一眼,见他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她便不再追问,若是能说,皇上直接下圣就好了,何必下密旨?还是专心准备议和的事……可是她好像也没什么事要做,只是负责出面而已。 议和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赶在过年之前。 这一日,徐长风悄悄带着兵马抄捷径靠近巴蜀。大梁和吴国即将议和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巴蜀的世家大族会与明王保持距离,而明王很可能派人前去吴国查探此事真假,若是一旦属实,明王为了自保,很可挟持巴蜀的世家大族,而他必须抢先一步制伏明王。 与此同时,萧凛也整军护送徐华瑛和赵珵前往落霞坡。 从岭南到落霞坡约三日路程,徐华瑛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渐渐平静下来,也许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带来寒意的同时透着一股宁静,马车摆了火盆,又有手炉,她不觉得冷,只接收了那份安详。 当他们抵达落霞坡,吴国已经摆好阵仗恭候大驾,搭了一座棚子,三面围上挡风的布幕,棚子入口两侧各立了一排婢女,卢达亲自站在入口迎接,而军队按规定退到三里外,但远远望去还是可见黑压压一片,他们身上那种身经百战的气势,令人胆颤。 赵珵为徐华瑛系好镶狐狸毛的斗篷,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别吓到了,双方约定只带上一千兵马,我们的亲卫军也是一样,更别说还有徐家军隐身在农户中。」 「我爹……」她爹不是另有任务吗? 「徐二哥,他率底下精锐早早以狩猎之名来到落霞峰。」 徐华瑛忍不住翻白眼,「天寒地冻如何狩猎?」 「狩猎是为了练兵,挥汗如雨也练兵,天寒地冻也要练兵。」 她瞋瞪他一眼,「这简直是歪理!」 「若是不信,回去可以问徐二哥。」 徐华瑛回以甜甜一笑,「好啦,我不怕了,咱们可以走了。」 赵珵点点头,退到她斜后方,紧接在后是十名亲卫军,他们举步走向棚子。 卢达和两侧婢女以大礼相迎,徐华瑛带着赵珵步入棚子,十名亲卫军留在棚外严阵以待。 棚子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桌案、两张椅子,一张椅子坐着吴皇,另一张空着。 吴皇看着徐华瑛,缓缓的站起身,可是他的表情非常激动,「卢达告诉朕,见到你的第一眼还以为艳姝公主活过来了,朕半信半疑,如今亲眼见到,方知不假,你们两个像极了。」 眼前的情况完全不在预期之中,徐华瑛有些不知所措,「吴皇……」 「舅舅。」吴皇的眼神充满了渴望和歉意。 徐华瑛是个心软的人,没有抗拒,唤了一声舅舅,让吴皇笑得眼角都湿了。 「坐。」吴皇率先坐下,徐华瑛紧跟着坐下。「朕知道你生在大梁、长在大梁,要你来吴国确实难为你了,但朕真的很想弥补,想为你做点什么。」 对皇位未有强烈认知之前,他和艳姝公主很亲密,他们是世上少之又少的龙凤胎,常常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可是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这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若艳姝公主临死前咒他骂他,这只是一根不舒服的刺,但她无怨无悔,只道,他们若不是生在皇家该有多好,因此这根刺成了抹灭不了的痛。 「吴皇……舅舅不必为瑛儿做什么,我亲娘都说了,这一生无怨无悔,她只是接受她的出身必须承担的责任,如同我此时在此,无须舅舅为我做什么,只愿大梁和吴国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即便你身上没有凤凰印记,你依然是吴国的公主,将来你的后代子若有出现凤凰印记之人,仍然有资格承接吴国的江山。」吴皇真的很想留住她,她和艳姝实在太像了,他想遵守孩提时对艳姝的承诺,他会守护她。 徐华瑛不自觉的往后一缩,「舅舅往后还会有子嗣,凤凰印记可能再现。」 吴皇播了摇头,「朕只怕这是上天的惩罚。」 「瑛儿以为,说不定这是上天要舅舅摆脱凤凰印记的挟制。凤凰印记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若瑛儿是吴国百姓,只盼望皇上能让我们丰衣足食,在瑛儿看来,即便有凤凰印记,若不懂得勤政爱民,也非社稷黎民之福。」 吴皇沉默下来,显然被她的话给深深触动了。 徐华瑛实然生出一种想法,吴皇的症结点始终在她亲娘身上,若是当初他们兄妹凭实力坐上那张龙椅,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念头一转,她便脱口道:「老实说,瑛儿不认为亲娘可以做得比舅舅还好。」 吴皇怔愣的看着徐华瑛。 「虽然瑛儿不曾与亲娘相处过,但听了不少她的事,瑛儿知道她喜欢自由自在过日子,绝不喜欢困在那张龙椅上面,也因为如此,她轻易被引到落霞坡……这儿真的是个很美的地方。」徐华瑛转头看着棚子外面,若非有那颗想飞出去的心,亲娘应该不会上当吧。 第五十四章 吴皇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许久之后,态度有些松动了,「十年后,若是你的孩子身上出现了凤凰印记,你愿意将他送回吴国吗?」 「若是舅舅能保证几位皇子皇女不会伤害他,瑛儿愿意带着他一起回吴国。」她并不是真心的,毕竟十年后的事谁知道,可是不给出一个承诺,她真的怕今日走不了。 吴皇有些不自在的道:「朕不至于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他绝对不会承认,为了避免今日发生危险,他派军队分别看住几名皇子皇女,不让他们任意行动。 「瑛儿可以保护自个儿的孩子,只是瑛儿想告诉舅舅,争斗从来不是一件好事,瑛儿的孩子只要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了。亲娘不愿意说出瑛儿的存在,不也是如此吗?不过,若是凤凰印记真的如此重要,瑛儿愿意带孩子回去吴国,说不定不到一个月,舅舅就会受不了瑛儿的孩子,赶着我们回大梁。」 吴皇不是不知道徐华瑛若有凤凰印记会带来多大的冲击,他只是想确认她的态度,对她亲娘的死,她是否真的放下了,事实证明,她果然是艳姝的女儿,她们不爱追逐权力。「无论如何,朕先与你定下十年之约。」 「若舅舅非要定下十年之约,就定下吧。」 「好,要白纸黑字写下来,连同议和书呈给大梁皇帝。」 徐华瑛的脸绿了,这是摆明不相信她吗?算了,先取得议和书,彻底了结明王的问题,至于十年后,她总要先生出一个有凤凰印记的孩子,若是那玩意儿也在脚底……好吧,人生的路上会有无数个问题,不是这个,也会是另外一个,想方设法努力解决就对了。 离开落霞坡,徐华瑛坚持跟赵珵共乘,虽然寒风冰冷刺骨,但是他的怀抱是最温暖的火炉,她完全不用担心会冻着。 「白雪皑皑也是一种美。」解决一件大事,心情轻松不少,她看什么都觉得赏心悦目,「回了岭南,每日面对白雪皑皑,你可能会闷坏了。」赵珵笑道。 「这是回到岭南之后的问题,暂不考虑。」顿了一下,徐华瑛小小声的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 「十年之约吗?」他笑了,「吴皇的十年之约又不是真心的,不必看得太认真。」 她错愕的转头看向他,「不是真心的?」 垂下头,赵珵用额头蹭了她的额头,「我问你,你认为十年之后吴皇还在吗?」 「生死的问题很难说,理论上他应该在。」 「是啊,理论上如此,但事实如何谁也不知道,这个道理吴皇明白得很,只是他必须证明自己是真心诚意欢迎你回到吴国,无论是基于自个儿的良心,还是为了让那些思念艳姝公主的老臣闭上嘴巴。」 徐华瑛仔细琢磨一番,懂了,「他是为了作戏给吴国那些老臣看吗?」 「如此看待吴皇的十年也许有失公允,但不得不说其中多少藏着算计,只是也怪不得他,若他不给那些思念艳姝公主的老臣一个交代,万一他那几个没有凤凰印记的孩子想造反,老臣可能心生异心倒戈,吴国就乱了。」 她吓了一跳,「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在巴蜀时,我花了不少心思探查,当初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各自为政之时,吴皇的曾祖父太祖皇帝就是靠着凤凰印记招聚一批草莽英雄争夺天下。」 这会儿徐华瑛终于明白教人看不出子丑寅卯的玩意儿有多重要了,「所以吴国皇位继承看重身上是否有凤凰印记,而非才德、嫡庶。」 赵珵点了点头,忍不住道,「我还真相信吴皇的几个孩子没有凤凰印记,是上天给吴皇的警讯。」 「纷争的开始向来是国家败亡的前兆,若是吴皇能借此摆脱凤凰印记的挟制,让皇子们凭借自身才德坐上大位,吴国将来必然更好。」 略微一顿,赵珵实话实说,「若吴皇是你,还有可能。」 「是啊,跳出原有的思维并不是很容易的事,绝大部分的人都做不到,若是吴皇一直执着凤凰印记,又生不出有凤凰印记的孩子,十年后吴皇真的要我履行约定,该怎么办?」徐华瑛又担心了,要有这份文书,她的心永远被吊在半空中。 「若是如此,我就辞官,陪你一起去吴国。」 她的手紧揪着他的衣襟,好半晌才挤出话来,「荣月郡主一定会恨死我了。」 「我们多生几个孩子交给我娘照顾,她就没有心思管我们。」 「多生几个?」为何她有一种要进入母猪岁月的感觉。 「我知道生孩子不空易,四个就好。」 「武陵侯有六个孩子。」 「同一个夫人生的吗?」权贵之家后院一堆女人,生几个孩子都不是问题。 「当然,你别看武陵侯夫人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吓死人不偿命,武陵侯可是非常宝贝她,还庆幸自个儿娶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姑娘。」 她根本不知道武陵侯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不过这个女人真了不起,居然生了六个。 「好吧,无论生几个,你舍得丢下他们远赴他乡吗?」 「若他们不想留在大梁,我们就一起带他们去吴国。」 「荣月郡主又要不高兴了。」 「要不然带我娘一起去吴国,我娘可以忙照顾孩子。」 等一下!徐华瑛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两人还未成亲就在讨论这种问题,还过论得如此热络,这样好吗?害羞了,她赶紧将脑袋瓜缩在他怀里。 赵珵轻声笑了,知道她难为情了。 她没好气的捶了他的胸膛一下,但仍是没有勇气抬起头看向他。 「好,我不笑你,我们努力生孩子就是了……啊!」他的下巴突然被她狠咬一口,害他瞬间被烫着似的,很想抓着某人狠狠的吻一回。 这个火辣辣的念头一钻进脑子里就无法打住,赵珵终究忍无可忍的拉住马缰,拉起披风挡住其他人的视线,狠狠的吻了闯祸还不自知的某人。 徐华瑛惨遭蹂躏之后,嘴巴又红又肿,但她还是没搞清楚这段插曲是如何开始的,总之,她一路都躲在赵珵的披风里面不敢见人,半途下马打尖或住店,她都低着头,实在太丢脸了。 大梁和吴国议和,徐长风率领的徐家军轻轻松松围住了明王府,以明王通故卖国之罪,先将明王关入大牢,接着从明王府搜出许多通故罪证,由徐长风亲自押解入京。 徐华瑛不管明王的事,隔年春暖花开,路面不再难行,她和赵珵起程回京,送上吴国的议和书,当然,附带那张十年之约的文书。 虽然已经猜到皇上是她亲生父亲,但是没说破,她自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皇上还是皇上,她的父亲还是威武将军,这样真的很好,对于当皇上的女儿,她完全没有兴趣。 「谢谢你。」 徐华瑛吓了一跳,抬头看向皇上,撞进皇上那双满盛情感的眸子,顿时心里一片柔软,她相信这是个爱女儿的父亲,只是他的身分太特别了,他能给的爱太少了,如此说来,他让她以威武将军的女儿长大是一件好事,想必原主也会如此认为。 第五十五章 「这是臣女应该做的事,于国于民有利,臣女岂能推辞?」 「你出生时,朕感动得哭了,你是朕的第一个女儿,很漂亮,像极了艳姝,朕给你取了一个小名叫宝儿,朕恨不得早日将你带回京城,让你皇祖父见见你这个漂亮的孩子,身上带着凤凰印记,那是多么尊贵的孩子,可是你的身子不好,接着吴国的杀手找到艳姝,抖了有人对艳姝发出追杀令,艳姝决定隐藏你的身分,盼着你能够没有公主的重担,平安快乐地长大,所以你才从朕的女儿变成徐长风的女儿。」 徐华瑛难掩惊慌失措,皇上怎么就这样将她的身世曝露出来了……她下意识看了赵珵一眼,他很平静,显然早就知晓,好吧,她猜得到,他当然也猜得到,接着她转向总管太监,他更厉害,好像人在这儿,耳朵却不在这儿,看这样子,他根本早就知道了,也对,他一直伺候皇上,岂会不知情?好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了,说破就说破吧。 「如今吴国承认你的身分,再也不会有人追杀你,朕要将你的身分公诸于世。」 「不要。」徐华瑛直觉反应拒绝。 是上怔住了,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反对。 「既然这是亲娘对女儿的期盼,女儿还是当威武将军的女儿。」她将臣女改为女儿,这是承认他是她父亲,至于身分,她真的觉得没必要。 皇上有些委屈的道:「你在怪朕吗?」 「女儿不怪皇上,没有公主的重担,确实更自由自在。」 「你不愿意称朕声父亲吗?」 「父亲。」徐华瑛没有迟疑,因为她真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个父亲的爱,他用他能做到的方式来爱她。 皇上想上前抱住她,但是终究不敢。 徐华瑛见了很难过,主动示好,「若是父亲不怕女儿太吵,以后可以让赵哥哥带女儿进宫,女儿可以陪父亲说说话,甚至陪父亲下棋,不过女儿的棋艺不怎么样,这一点赵哥哥也知道。」 「明晔是高手,平日让他好好指导你。」 「遇到女儿如此笨的学生,赵哥哥会不会生气骂人?」 「他不敢。」皇上立即瞪向赵珵。 赵珵赶紧出声道:「当然,卑职可舍不得骂瑛妹妹。」 徐华瑛回以甜甜一笑,很慎重的向赵珵行了学生礼,「以后有赵先生了。」 出了宫,徐华瑛突然不想坐马车,赵珵索性陪她走一段路。 赵珵见她闷不吭声,故作轻松的打破沉默,「为何不说话?」 「我好像没问过你,你喜欢我当公主,还是不喜欢?」 「你不是公主,我看你是瑛妹妹,你是公主,我看你还是瑛妹妹,就是那个懂得使用迷药撂倒猴儿的瑛妹妹。」 她被逗笑了,却还是故意挑衅的挑眉问,「不会觉得可惜吗?」 「我若成了公主,皇上看我就跟一般的公主没两样,我不当公主,皇上待我就如同父亲对女儿,人的关系纯粹一点没什么不好,赵哥哥认为呢?」 「瑛妹妹见识独到,我很喜欢。」赵珵的目光转为缠绵,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明明可以得到更多,但她始终能保持一份单纯的心,单纯的为眼前的一切感到满足,这教他如何不爱? 徐华瑛玻感觉心跳得好快,连忙撇开头,故意板起脸道:「赵哥哥,你犯规了。」看得她脸红心跳。 「我可以负责,不过我们得先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赵珵很认真的左右看了看。 她脸红了,这实在太害羞了!「赵哥哥别闹了!」 「我犯了规就要负责,不是吗?」他觉得很无辜。 「我不理你了!」徐华瑛转身走向马车。 「我知道了,回将军府我一定负责。」 赵珵笑盈盈的看着她身子一僵,不过她终究没有停下步回头瞪他,上了车马,而他也坐上自个儿的马,护送她回将军府。 既然徐长风回来了,徐华瑛当然也搬回了将军府,在自个儿的地盘上,每日带着包子在将军府四处疯玩,真是快活似神仙。 虽然皇上不能认她,但也不愿意他的女儿再受委屈,便借着议和有功封她为郡主,当然,还有很多赏赐。 老实说,徐华瑛觉得很好笑,不能给她当公主,索性给她当郡主,皇上其实相当任性,但至少这么一来可以让荣月郡主心情好一点,她不必再挂念儿子娶一个庶女为妻,因为往后人家看她的重点在郡主这个身分上,她不但不会觉得儿子委屈了,还会觉得儿子真有眼光。 总之,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年即将过去,又要入秋了,徐华瑛也准备要嫁给她的赵哥哥……不,如今她喊他「埕哥哥」,他说这样更亲近,这是小事一件,她自然完全配合。 「姑娘!姑娘!」春儿兴致高昂的冲了进来。 「春儿,姑娘就要嫁人了,以后去了襄阳侯府,你还如此莽莽撞撞,丢的可是姑娘的脸面。」夏儿抢在春儿扑上去之前伸手把人给挡了下来。 「我知道,可是这会儿不是还在将军府吗?」春儿实在太开心了,一时忘情了嘛。 「你的习惯再不改,进了襄阳侯府也不会改。」夏儿实在太了解春儿了,不过这也不全是春儿的错,姑娘纵着,难怪春儿稍稍收敛没几日,又故态复萌。 「好好好,我明日就改,我发誓。」春儿赶紧高高举起右手。 徐华瑛拍了拍包子的头,示意它到一旁玩耍。 「夏儿,别怪她,这丫头肯定遇到好事。」她很了解春儿,若不是心情好得快要飞上天了,她不也横冲直撞,毕竟是大丫鬟,有责任给下有的丫鬟建立好榜样。 春儿用力点点头,推开夏儿,拉了一张小杌子在徐华瑛面前坐下,一脸兴奋的道:「姑娘可知道京城最近发生什么大事吗?」 「当然不知道,我又没你消息灵通。」徐华瑛撇了撇嘴。春儿不只是有良生这个消息管道,如今还多了玄鸣这个喜欢八卦的广播站,若是春儿还成不了京城通,实在太对不起这两个人了。 春儿捂着嘴嘿嘿嘿的笑了,徐华瑛和夏儿见了忍不住坚起寒毛,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 放开手,春儿刻意压低噪门道:「镇北侯世子为了一个戏子跟人家扭打成一团。」 徐华瑛先是一呆,而后想起来了,「二表姊的夫君?」 云馨兰的亲事一波三折,荣国公夫人真是怕了,亲事—定下来,不到半年就将云馨兰嫁了,徐华瑛甚至来不及赶回来。 春儿点了点头,笑容带着暖昧,「听说从房内打到院子,再打到屋外,惊动了左邻右舍,又惊动了五城兵马司,是五城兵马司发现其中一位是镇北候世子。」 徐华瑛琢磨了一下整起事件,得到一个结论,「镇北候世子包养戏子?」 「对啊,不过,好戏还不只如此。」 徐华瑛瞪大眼睛,「这个戏子是男子?」 春儿拍掌道:「姑娘真是聪明!」 夏儿倒抽了一口气,难以置信的道:「二表姑爷有龙阳之癖?」 春儿摇头叹气,「镇北候世子看起来多么好的一个人,温文尔雅,完全不像二姑娘高不可攀,没想到……」 第五十六章 徐华瑛微微挑起眉,「你见过镇北侯世子?」 「我没见过,但玄鸣大哥见过啊。」 徐华瑛实然有一种再过不久就要嫁丫鬟的感觉,这个丫头对玄鸣一点防备都没有,迟早落入玄呜的手掌心。 「玄鸣好像很关心镇北侯世子,还特地跑来告诉你。」她有一种很奇怪的念头,大舅母给云馨兰定下镇北候府这门亲事,会不会是赵珵的手笔? 「玄鸣大哥知道我们与荣国公府的关系,当然会关心一下镇北侯世子。」 「这是你的玄鸣大哥说的吗?」 「是啊,他老听我嘀咕二姑娘的事,因此得知镇北侯府的事就会告诉我。」 「闹出这样的事,镇北侯有何反应?」无论这门亲事,或者闹出镇北侯世子好男色一事,是否与赵珵有关,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知道儿子有此嗜好,肯定难受极了。 「好像是进宫请罪。」 徐华瑛实然觉得心情很低落,这明明不是他的事,却要进宫请罪,都是因为儿子娶的对象是荣国公府的姑娘。 「姑娘放心,皇上不会怪罪镇北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儿子好龙阳。」 「这又不是他的错……对了,荣国公府呢?」徐华瑛又问道。 当初她还义愤难平,云馨兰甩了一个纨绔子弟,得了一个有实权的好姻缘,没想到这份姻缘藏着这样的秘密,可是听到这样的事,她一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也没有,外祖母会有多伤心难过啊! 「二姑娘已经回荣国公府了。」 「这对她的打击应该很大吧?」 「姑娘用不着替二姑娘难过,谁教她……」春儿努力咽下不安分三个字,当丫鬟的不能道主子的是非。 「我是不应该替她难过,若她能因此醒悟过来,将来未必不能过得顺心如意。」云馨兰背后有荣国公府,再嫁人不难,不过她要懂得珍惜,日子才能过得好。 夏儿点头道:「是啊,只要好好过日子,总能越过越好。」 「没错,我们也要好好过日子,努力将日子越过越好。」徐华瑛突然想起一事,再过几日,她就要从一个人的生活进入两个人的世界,睡觉的时候旁边多了一个人,冬天不必再将自个儿裹成一颗球,因为有个人体暖炉……她的心突然跳得好快,全身好热,她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事——洞房花烛夜!好紧张,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会如何度过呢?有人闹洞房吗?襄阳候府的姑娘多不多?她已经可以预料接下来这几日脑子会有多忙碌。 成亲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天未亮就起来,接着沐浴、绞面、打扮……一长串的流程走下来,徐华瑛早忘了为了洞房花烛夜好几日没睡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何时能休息? 终于等到礼成了,可是还未结束,新官出去敬酒,房内挤了不少人,一张张面孔从她眼前晃过。 好不容易待她洗漱过后,换上一身新的常服,再饱餐一顿,上下眼皮已经在打架了,然后她就不管不顾的钻进被窝里,反正秦嬷嬷管不了她,春儿和夏儿更是拿她没办法,她实在没精神等新郎官。 「瑛妹妹……」赵珵轻轻在她耳边呼唤,灼热气息像羽毛似的轻推着她的耳畔,惹得她的身子不由得轻轻一颤。 既然唤不醒,他索性直接吻上她的唇,她惊吓的睁开眼睛,正好撞进他火热的目光中,她才猛然想起今日他们成亲,这会儿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不由得紧张起来,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好似要寻找依靠,又好似要推开他。 赵珵感觉到她的紧张,没有继续攻势,转而关心的问,「累坏了是不是?」 「嗯,珵哥哥还没回来,先睡一下……」徐华瑛真想咬掉自个儿的舌头,这说的是什么啊,简直是语无伦次,还不如不要说,可是又不能不说…… 「瑛妹妹知道吗?我想过今夜,想过无数次,瑛妹妹终于成为我的妻子,终于彻彻底底属于我,以后,我来照顾瑛妹妹,不准任何人欺负瑛妹妹。」 「二表姊的亲事是你安排的?」她自然而然脱口问了。 他大大方方承认,「我只是想个法子给他们牵线,至于能否结亲,端看双方意愿。」既然云家二姑娘无法忍受宁国公世子好女色,他就给她找个完全不近女色的男子。 「你知道镇北候世子是……」 「这事早有耳闻,若荣国公府用心查探,必定也会知晓,这门亲事就成不了。」赵埕不会承认调查此事并不容易,要不,镇北候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早早就让镇北侯世子去乡下养病了。 说起来最可怜的是镇北候,唯一嫡子无能支撑镇北侯府已够教他操心了,没想到竟然是个龙阳君,这无疑告诉他镇北候府没有未来可言,他只觉得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单看表面,镇北侯府是多好的亲事,大舅母只想紧紧抓住,其他的一概不管。」她只能说,大舅母的短视近利害了自个儿的女儿,而云馨兰爱面子,错过了宁国公府,不愿意再错过一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好亲事,所以她没有拿出当初详查宁国公世子的精神去了解镇北侯世子这个人,才会如此轻易的栽了。 「你用不着为她们难过,若不贪心,就不会有今日的事。」 「镇北侯世子的事是你闹出来的?」 「当然不是,我忙着数日子娶你进门,哪有心思管别人家的事?不过事发之后,我倒是让玄鸣去查了一下,只能说云家这位二姑奶奶是个生事的人,察觉到镇北侯世子有异,想方设法将镇北侯世子的秘密挖出来,为了离开镇北侯府,又想方设法将事情闹出来。」 总而言之,赵珵并不同情云家这位二姑奶奶,闹成今日的局面是她自个儿的意思。 闻言,徐华瑛不由得苦笑,「为了让自个儿从镇北侯府抽身,她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都使得出来,这是何苦?」镇北侯府若知道此事是她闹出来的,绝对不会善罢干休,好人家是不会要这种喜欢生事的媳妇。 「瑛妹妹,我们不管别人的事,好好过自个儿的日子。」他最讨厌那种喜欢搞得乌烟瘴气的人,可不愿意将美好的时光浪费在此人身上。 是啊,云馨兰应该为自个儿的人生负责,好坏在她的一念之间,外人管不了。 「好,我们好好过日子。」 赵珵的目光转为深沉狂野,瞬间化身成一只准备狩猎的黑豹,「在好好过日子之前,我们要先好好的洞房。」 怔愣了下,徐华瑛又想到了,对啊,今晚是他们的洞房烛夜,然后,她又开始紧张了,因为她已经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掠夺的危险气息,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再也等不下去了,索性直接堵住她的嘴巴,让她什么都没办法说,也没办法想,专心的在他攻城掠地之下,陷入激情甜蜜,又带着欢喜疼痛的情欲深渊。 满载爱意的洞房花烛夜是他们另一段生命旅程的起点,从此他们真正结为一体,是一对比翼鸟,是对方生命最重要的另一半。 后记 【后记 充满期待 艾佟】 大家好,我是艾佟。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最近发现自己是个非常容易找借口放假的人,所以过个年,自己前前后后放了一个多月,不过,别以为佟很闲,佟可忙了,但问佟在忙什么,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此没了,然后这本书就用了佟四个月的时间完成。 佟觉得自己不再懒下去了,不能对自己太好,要振作起来,两个月完成一本稿子不是做不到。 事实上,佟在很多方面都可以为难自己,唯独偷懒这件事情,绝不会难为自己,想偷懒就偷懒,因为这是小确幸啊!可是,老想着对自己好一点、对自己纵容一点,结果往往什么事都做不了。 总之,佟最近乖得不得了,中午带着笔电出门工作,强迫自己专心工作四、五个小时,好过以前随便一晃就过了一日,什么事也没做,相信接下来佟的工作速度会大大的进步,至少,佟对此充满了期待。 炎炎夏日到了,而佟最不喜欢夏日了,天气太热了,火气就大,一点小事都可以搞得很不愉快,还不如冬日,虽然冬日会让人很想冬眠,窝在床上不动,但至少不会老想发飙,冬眠比起发飙更有益身体。 不过,夏日有个好处,衣服不怕不干,而且晒过太阳的衣服特别香,佟很喜欢衣服上面有阳光的味道,穿在身上格外舒服。 啊,佟扯远了,言而总之,佟不喜欢让人火气很大的夏日,这种时候很适合去山上度假,所以暑假一到,佟也要出去度假,玩个几日,心情会更好。 好啦,拉拉杂杂扯了一堆,佟的脑子要休息了,我们下次再聊。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