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游戏:疯批美人她不讲武德》 副本一:你所生活的世界真的真实吗?(1) 她杀了人,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杀人。 晦暗的天空泛起猩红色的光,逐渐晕染犹如吞噬燃烧的火焰,那个人类平躺地面上,滚大的肚子下冒出浓绿色的血,嘴巴大开,鼻孔上翻,而那把闪烁寒光的匕首正静静插在他左脸颊的第三只眼睛上。 血很脏。 夏菱歌犹豫下,但还是上前拔下匕首。 “谢、谢谢你……” 身后的同类似被吓坏了。 “没关系,以后记得注意些。”夏菱歌轻甩下刀刃上的绿血,转过头,却见蜷缩墙角犹如大型犬般的少年突然瞪大眼睛指着她。 他穿着类似嘻哈服的短袖长裤,那嘴巴一张一合颤巍巍地说出好几声‘你’。 这个同类……好像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夏菱歌没理他,而是仰起头看向天空,那高高悬挂的,周围缠绕猩红触手的巨大‘眼眸’竟有些颤抖,似有要睁开的迹象。 看来,她得快点离开了。 “小菱子!别走!” 身后那少年突然猛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抬起头竟满含热泪:“我就知道祸害遗前年你指定死不了,太好了老子终于找到你了!” 夏菱歌皱眉:“你……认识我?” 少年一愣:“是我啊!小菱子是我!我是贺知年,小时候你天天去我家蹭饭,还老爱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我们可是发小啊,你都忘了吗?!” 她会有这么蠢的发小吗? 夏菱歌表示疑惑。 “对了,小菱子你听我说。”贺知年象征地擦把眼泪,站起来神色严肃道“你现在被困在一款恐怖游戏里,这整个世界都是虚拟的,而且随时都会有危险,我是来救你回去的,你不用太感谢,但一定要配合我明白吗?!” 夏菱歌沉吟看着他,倏然点头:“明白了。” 贺知年一喜:“当真?!” 夏菱歌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个电话号码:“喂?你先不要管我在哪儿……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精神科现在还能挂号吗?” “我不是神经病!” 贺知年有些急躁地要夺夏菱歌的手机,夏菱歌抬手朝旁侧一躲:“我这手机四千五,你可想好了。” 贺知年神色一顿:“就……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现在被困游戏里,真的很危险!”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是啊, 她为什么要相信。 她、夏菱歌,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十九年了,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到大学,无论日常生活还是信息法规,所学的知识数不胜数,所接触的规则也从来没变过。 今儿个不过是芝麻豆的良知作祟,出手教训下那个作妖人类,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要相信一个明显有些不正常的‘馐’。 贺知年茫然地眨下眼睛:“什么叫‘馐’?” 夏菱歌神色怪异,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像你我这样有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巴的叫‘馐’。”侧头瞟一眼地上尸体,“若是被人类发现,会被吃掉的。” 贺知年听后一愣,“莫不成这游戏规则,怪物是‘人类’,而玩家是会被怪物吃掉的食物‘馐’……?” “那你还不快点和我走?!” 他一把拽住她却茫然地不知该怎么做,夏菱歌却抬手反握住他脚步坚定且迅速地朝前跑:“说的不错,确实要快点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贺知年疑惑,但显然他的无知又获得夏菱歌的一声叹息,夏菱歌拽着他边跑边道:“你真的没一点常识吗?看见天上的那只‘眼眸’了没?那是人类的捕捉器,只要被祂盯上,再强的‘馐’都会沦为人类的……” 话未说完,她的手却突然一松。 夏菱歌猛回过头,狭窄逼仄的道口空荡荡的,哪还有贺知年的影子。 不是…… 他人呢? 两旁的灰土楼是那种旧式的老房子,水泥砖坑坑洼洼,若细看还能瞧见有几只蠕虫钻墙缝里爬,楼房建得极高,却没有单元门。 也就是说, 那个贺知年竟凭空消失了…… 夏菱歌缓慢地收回手,天空缠绕的猩红触手似呼吸般一鼓一鼓的,那‘眼眸’抬起来已然睁开一条缝隙。 腥臭犹如尸体腐烂的味道开始从地表上升,夏菱歌强忍住作呕的生理欲望拼了命地朝前狂奔,迎面刮来的风似刀子割肉一般,天空越来越亮,她明显感觉有什么黏腻的东西倏地落下来。 遭了! ‘唰——’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冒出来拽住她,她脚下踉跄跌进一把雨伞里,那伞很大很大足以笼罩两个人并隔开外界暗红色的雨。 举着伞的少年身形高挑,浓墨似的短发随风摇曳,他眼尾斜长上挑,鼻梁挺拔,浅红色的嘴唇薄而艳,肌肤很白却被左耳垂的金丝红宝石耳坠衬得病态。 “零?” 夏菱歌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零松开抓着她胳膊的手:“当然是来找我女朋友,而且……”他不露声色地打量下周围,“刚才打电话时听你的声音很急,好像遇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我有些担心,是发生什么了吗?” 夏菱歌盯着他有些困惑地眨眨眼睛,她怎么没觉得打电话时声音急呢?明明很平常啊,而且……她好像没告诉他自己在哪儿吧…… 她瞧他一眼,但还是原原本本说出来:“没什么,就是遇到个有些不正常的‘馐’,还不小心杀了个人类。”她顿下声音问道,“我要不要去自首。” 或许能延缓些死刑? “扑哧——”零突然低低笑两声“我的傻歌儿,你是不是忘了第三精神医院就在不远处,而且从我的办公室正好能看见这片危楼的全部巷口。” “从你踏进窄巷的那一刻我就一直看着你,你根本就没有杀人,更没有碰见什么‘馐’。” ……? 夏菱歌果断摇摇头,“我是真的碰见了。”她从衣兜里掏出匕首放他眼前,“你瞧,上面沾着的绿血就是那个人类的,我没撒谎。” 零轻轻笑一声,伸出手绕过夏菱歌的脖子再猛一拽让她背对自己。 被猩红雨水洗刷过的世界是一望无尽的红,夏菱歌看着眼前深邃且空洞的巷口,耳畔是他温柔似水的低语: “小歌儿,你想去看看你所坚信的真相吗?” 你所生活的世界真的真实吗(2)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到雨伞上带起一阵腥臭。 夏菱歌愣愣站在零的身边,看着空无一尸体的地面只感觉茫然,“不可能吧,我明明记得是这里啊……” 转头看向伫立墙角的电线杆,她记得那个不正常的‘馐’就是抱着这根电线杆向她求助的。 “总不能是被其他人类吃了。”零无所谓地耸耸肩:“要不然再去别处看看?” 看一圈…… 看两圈…… …… 看第不知多少圈…… 都没看见那被她杀死的尸体,不,甚至可以说,她连能证明那具尸体存在的痕迹都没发现。 难不成……真的是她记错了? 夏菱歌有些迟疑。 “小歌儿。” 身后的人突然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视线的蒙蔽会使人产生未知的惶恐,但她只是愣一下随后便平静地听他说话: “过度的劳累或亢奋会使精神高度敏感脆弱,而狭窄安静的空间会诱发这种情感的突出以致大脑发出些荒诞不正常的信号,若是这样的信号扩散极致,是会产生幻觉的。” “你觉得我精神有问题。”夏菱歌精准总结。 零笑了笑:“我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有任何问题,但你现在的状态真的让我很担忧。” 他猛拽过她,夏菱歌被扯的一踉跄倏地和他对视上。 “不要被幻象迷惑了。”他禁锢夏菱歌后颈的手缓缓摩挲“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嗯?” 他温柔似水的声音犹如蛊惑人心的海妖,夏菱歌感觉脑袋有一瞬空白,她徒然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是啊, 既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那她为什么非要自找麻烦,为什么一定要证明那不知所谓的尸体? 什么恐怖游戏, 什么被困, 什么逃生, 或许真如零所说,那不过是她放空时的幻象,就是有些入了迷而已。 可…… 等她再抬起眸时,发现已经被零带到了第三精神医院的楼前,灰白色的大楼颓丧地伫立,几十个窗户口都黑漆漆的没有半丝光,像极了被挖掉眼珠的眼眶。 零从兜里掏出口罩给她戴上:“乖乖的,不许摘下来哦。” 夏菱歌点点头。 从走廊一直到电梯口都没见到什么人,夏菱歌看着电梯门打开,又盯着电梯门关上,那‘咔嚓——’的刺耳声音一响,她像是猛然回魂般突然想起个问题。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从不带她来他的工作单位。 头顶上昏黄的吊灯忽明忽暗,滚动的红色数字清晰得令人眼晕,夏菱歌盯着看突然觉得那红色会顺着电梯门淌下来。 想抬手揉揉眼睛,可禁锢她手掌的人却越发用力,零侧过头,扬起艳丽却又诡异的笑:“你猜。” “……” 夏菱歌也学着他的样子露出笑容:“你猜我猜不猜。” 零:“……” ‘叮——’ 十八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还未踏出去就听见一阵咀嚼声,怎么形容呢?有时像野狗啃咬骨头的喀嚓声,有时像猛兽吞噬生肉的呼噜声,零牵着她面色如常地走到前台。 那里灰白的灯倒一直亮着,有个穿护士服的小姐姐背对他们低着头,毛骨悚然的声音正是从她这里发出来的。 “小美。”零弯曲指骨敲敲桌面。 叫小美的护士转过头,她清丽的眉眼下有两张流淌骨骼血肉的嘴,她抬起手将左右两张嘴都擦干净,随后咧开个扬到耳根的笑容:“零医生。” 零介绍:“这是我女朋友菱歌,小歌儿,这是护士小美,也算是我的助理。” 夏菱歌犹豫,但还是伸出手:“你好。” “你好。”小美也握住她的手,却猛然紧缩,她低下头用鼻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背“菱歌,你好香啊。” 声音有些痴迷。 “香水吧。”夏菱歌平淡地抽回手,放进衣兜里静静地握住刀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推荐给你。” 小美‘咯咯咯’地笑几声:“那真是太好了呢。” “小美。”零又敲打几下桌面拉回她的视线“我女朋友最近精神有些恍惚,你带她去休息室打一针安神剂,让她好好放松一下。” “好的呢~”小美又笑了。 嗯? 夏菱歌有些不解,他要将她扔给一个人类? 对上她探究的眸光,零伸出手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别这么紧张,只是想让你安稳的睡一觉,戴好口罩别掉了,乖。” 说完,他便走了。 夏菱歌神色淡了淡。 “零医生可真忙啊。” 耳垂突然传来冰冷的触感,夏菱歌转过眸正好和小美那两张咧开的嘴对上,她回过头,退开几步。 “抱歉,吓到你了。”小美的嘴一张一合“可实在是你太香了,人家没忍住。” “没关系。”夏菱歌缓缓吐气“我也只是单纯的想呼吸下新鲜空气。” 小美脸扭曲地一抽,她绕过前台来到她面前,声音有些冷:“走吧,我带你去休息室。” 夏菱歌看着她轻笑一声:“好啊。” ‘踢踏——踢踏——’ 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浓绿色的照明灯阴森森的,半耷拉下来玻璃还碎出一块洞,小美亢奋甚至带些贪婪地看着她:“快进去吧。” 夏菱歌缓步踏进去,紧接着传来锁门的声音。她没有回头问为什么,而是弯下腰端详白架子上排列一排的瓶瓶罐罐,红的、黑的、蓝的、白的……有的还咕噜噜朝外冒水泡。 她视线上移猛地和一双黑多白少的瞳仁对上,小美站架子对面直勾勾盯着她,瞧见她看过来就扬起标准的咧耳根笑,“来打针吧。” 她举起手里的针管,绕过架子朝她走来。 夏菱歌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不是都很饿,先前那个被她杀死的大腹男人临死也想啃一块肉,而这个护士小美虽然尽力挽救和善甜美,但她的舌头依然在不断地舔舐嘴唇。 嗯…… 那两根舌头是怎么做到相互转圈还不缠绕一起的? 好神奇。 你所生活的世界真的真实吗(3) “别紧张,这针安神剂对人类来说不值一提。”小美的眼神越发放肆,压抑的声音里透露出古怪的笑意“但如果你是‘馐’,那这件事情就不好说了。” 她指尖往上一推,乌黑的液体从细长的针管里冒出,滴落地面‘嘶——’的一声腐蚀掉。 哦,原来是黑色的。 夏菱歌不露声色地瞟一眼货架上其余颜色的罐子,抬手摘掉口罩折叠整齐放进裤兜里。 “你果然是‘馐’!” 贪婪的目光炸裂开,小美扭曲四肢犹如软体黏糊的蛇类猛朝她缠过来,夏菱歌一跳跃开,那缠绕过来的五指齐齐穿透铁架,小美嘶吼着将指尖猛抽出来,整个货架摇摇欲坠,夏菱歌急忙找来支架将货架给卡住。 瞧见这一操作的小美:“???” 小美的面目扭曲得更加狰狞,她后肢用力整个身体腾空而起犹如巨型蜘蛛般朝夏菱歌猛扑,夏菱歌抬手覆上黑罐子边缘照着蜘蛛人脸使劲儿砸去。 ‘扑通——’ 人形蜘蛛倒在地上。 黝黑的液体如有生命般不断往外扩散,小美趴在液体上眼神满是怨毒和不甘。 夏菱歌静静看她一会儿弯腰抽出她攥着的针管,倒出里面的黑色液体。 试图挣扎的小美倏地顿住,直勾勾盯着她,嗓音低沉沙哑:“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 夏菱歌用针管抽取蓝色罐里的液体,在小美怨毒转惊恐的目光下,平缓答道:“单纯想探索下医学的奥秘。” ** ** 嗯,还是红色的较好。 躺在地上的人形蜘蛛不断抽搐,细长干瘪如竹节般的手脚来回蜷缩伸直,口吐白沫,夏菱歌认真观察,反复研究,最终确定红色液体能使人类安静下来好好和她说话。 她重新装好一管红色液体,再掏出裤兜里的口罩戴好,解开休息室的大门缓步走出去。 不过,去哪儿找那只消失的‘馐’呢? 夏菱歌倚靠墙壁上转动手里的针管。 虽然零说什么都不用多想,那只不过是她紧张过度或精神亢奋从而产生的幻象。 但她清晰地知道那不是幻象,不是对零的不信任,而是对自己情感冷漠症的清楚认知——她的精神状态绝不可能出现紧张或亢奋的现象,这是个不可外人道的秘密。 可如果不是幻觉,原先的那具尸体怎会突然消失? 还有那只‘馐’说的话,恐怖游戏……她生活十九年的世界真的只是一场恐怖游戏? 那她呢?在这场游戏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这些疑问犹如丢进深潭的石子,给枯燥平庸的生活带起一丝悚然而又新奇的涟漪,但夏菱歌不想管这些,她现在只想知道,如果这真的是场游戏,那游戏外的世界的伙食会不会好些? 毕竟在这个世界‘馐’只配吃草。 正想着,旁边的安全通道突然传来‘咚!咚!咚!’地急促撞击声,夏菱歌侧过头,那厚重的玻璃窗上映出个高大的黑影,头似有些扁长,还长有四只角。 现在的人类都进化成这样了吗??? 她眨巴眼睛,默默调转手里的针管,抬头瞧眼门上正被锁着的锁,踮起脚尖伸出手,在那个‘人类’再准备撞门的时候她猛地将卡锁打开,只听‘噗通——’一声,一张桌子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飞出来连带某种生物脸朝下趴蛋。 夏菱歌伸出脚踹了踹。 那生物挠挠脑袋站起来。 “是你?”夏菱歌瞅见他的脸,有些意外。 贺知年擦把脸上的灰,瞧见弯腰探究他的少女,又激动起来:“又找到了!老子可真厉害!” “你不是消失了吗?怎么又出现了?”夏菱歌躲过他的虎扑,问道。 贺知年从墙上褪下来,揉揉撞疼的鼻子严肃道:“不要在乎那些细节,我说过要救你出去,自然不会半途而废。”他拽起她的手腕,“我已经找到让你看清事实的办法了,和我走。” “好。”夏菱歌干脆应下。 见她这么爽快贺知年反倒有些茫然:“你、你就这么同意了?”那他足以写满三张草稿纸的腹稿咋办? “不然呢?”夏菱歌静静看着他“反正这里就是第三精神医院,你若非想拥有一席之地,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贺知年:“……” ** ** 他们从十八楼一直走下三楼。 贺知年紧贴墙壁走五步退三步地缓慢下移,紧张得似有什么怪物随时来扑过来吃他一般。 夏菱歌的双手随意揣在兜里,跟着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耐心快要磨灭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三楼。 急诊区。 夏菱歌看得莫名心塞。 三楼前台也站着护士,贺知年不戴口罩不戴帽子,拽着她竟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夏菱歌一愣,反过手刚要制止他,他们却已然走到前台。 那个护士眉目清秀,鼻梁下的两张嘴标准地扬起咧耳根笑,她看见他们眼眸突然一亮。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她礼貌又热情。 贺知年有些紧张地握握掌心,但还是拿出两张单子递到她面前。 护士看后笑意更甚:“原来是要进行脑力测试的两位,请随我来。” 说完她走出前台伸出手。 贺知年深吸口气,抬手要拽夏菱歌,可夏菱歌迟迟没动作。 “你怎么不吃了我们?”她开口问道。 此话一出贺知年的后脊瞬间冒出冷汗,他瞪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地盯着她,而那个护士则巨响地咽下口水,随后还是保持礼貌地说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呢。” 夏菱歌随手摘下口罩:“我是‘馐’,你看不明白我,还看不明白他?” 莫名被cue的贺知年满头雾水。 护士笑了笑:“这里是医院,便是我们也不能随意动粗呢。” 饭前有礼节,还蛮讲究的。 夏菱歌点点头,随后又问道:“你有姐妹吗?或母亲?嗯……变了性的孪生兄弟也算。” 贺知年\/护士:“???” “叫小美。”她补充。 “我就叫小美。”护士面色明显有些阴沉“这位病人,如果你再无理取闹,我就要紧急处理你了。” 你所生活的世界真的真实吗(4) 贺知年听后慌忙将夏菱歌拽到身后,夏菱歌则歪歪脑袋问道:“怎么个处理法?” “我们会将您带到十八层,打射安神剂让您安稳下来,乖乖听话。”护士小美二号说这番话时,那黑多白少的瞳孔扩张到最大,犹如死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贺知年不住咽下口水,右手死死扣着夏菱歌,只要他一发现不对劲儿就会拽着少女拼了命跑,然而夏菱歌就松散得多,她琢磨下摇摇头:“算了,先这样吧。” 要是被人发现她把休息室给砸了,还不知道要赔多少。 护士小美二号似有些遗憾地垂下眼睑,盯着面前好大可口的‘病人’默默舔下嘴唇,随后扬起标准的咧耳根笑,礼貌且温婉地伸出手:“两位,请随我来。” 她带着他们来到一处‘脑部矫正中心’。 夏菱歌:“……” “请进哦。” 护士小美二号再次变得兴奋起来,她伸出指尖在墙上轻摁几下电子密码,脑袋晃悠随后倏地旋转180°,黑多白少的瞳仁直勾勾盯着夏菱歌:“偷看是可耻的行为哦。” “不。”夏菱歌默默躲开她伸来的长舌头“不是我偷看,而是你的密码不讲道理地撞进了我的眼睛。” 护士小美二号:“……” 门‘呼——’地打开,一股阴森寒冷的风直冲面门扑来。贺知年不自觉打个寒颤,夏菱歌也皱起眉。 屋里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清,刚一踏进去,身后的门就‘砰——’的一声关上,头上的灯也‘啪——’的一声打开,浅黄的灯明亮但照亮范围不超过三米,脚下地板白花花的一片,正对面的墙上突然出现一行殷红刺目的大字。 【欢迎参加第三医院的脑部矫正治疗。】 【我们将剥开您的头颅,挖掘您的认知,来填充他\/她空白的大脑以达到最完美的切合。】 【下面进行脑力评估。】 夏菱歌和贺知年面前各出现一张考试用的木头桌椅。 【出题三道,请根据第一感觉写出答案(温馨提示:只有答案的相同性≥1,大脑皮层才能成功匹配,否则本医院将视为垃圾处理)】 夏菱歌静静看着这几行准则,所谓的脑部矫正,说白了,不就是将一人的记忆传送给另一人来进行全面洗脑吗? 怪不得贺知年说找到了能让她相信他的办法。 “小菱子,你发现了吗?” 旁边贺知年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夏菱歌心上一顿转头瞧去,就见他表情认真地指着墙壁,开口一字一顿道:“一面好端端的墙竟然平白无故出现字体,还是红色的,这!简直是恐怖游戏的标配!” 红色字体倏地转变。 【请收回食指,礼貌待墙,谢谢。】 贺知年:“???” 夏菱歌:“……” 她刚才究竟在期待什么。 她走到右侧木椅上坐下,贺知年攥着食指一步一顿地走到左侧木椅上,坐落归整。 墙壁上的红字开始变换。 【题一:1+1=?】 夏菱歌:“???” 贺知年:“???” ??? 贺知年抽搐了原本紧张的眉目,抬起笔尖指着白墙上的红字转头问夏菱歌,“这世界的智商都是这种档次的吗?” 这世界生活的夏菱歌:“……或许是比下兼顾吧。” 贺知年:“???” 啥意思? 但无论是难是简单,提出的题都要作答。 夏菱歌和贺知年拿起木桌上摆放的钢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答案,答案形成的一瞬间又转瞬消失,而他们眼前的墙壁上倏地形成大大的‘x’。 【答案并不相同,请认真作答下一题。】 【题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请问,这是首什么类型的歌曲?】 夏菱歌和贺知年看着重新编制的第二道题,默默转过头和对方相视:“你刚才写的什么?” 难道1+1的答案不唯一吗??? 贺知年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右手突然不受控制般朝左手背猛刺下去,他飞速躲得极快,看着直挺挺插进桌面的笔尖,不自觉冒出一身冷汗。 与此同时,围绕他们的黑暗处传来一阵阵响亮的呼噜声。 禁止交头接耳,这是警告。 夏菱歌瞟一眼包围他们的黑暗,继续转动指尖上的笔,题目不是很难,而且答案具有唯一性,却出现了两种结果……为什么? 侧头瞧着依旧抓耳挠腮的贺知年,她的眼眸突然闪了闪,他们俩虽然经历着同一件事,但在贺知年的印象里这只不过是场诡谲的恐怖游戏,可在她的记忆中却是足足生活十九年的世界。 或许这个世界真如他所说是虚幻的,但这并不妨碍此时此刻她与他的认知和理解,完全不同。 她抬起头重新看向题目‘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这其实是首非常简单的恐怖儿歌, 讲的是山中最勇猛的王者却被某种生物挖掉眼珠,咬断尾巴,不得以拼命逃跑的故事。没有人知道老虎是如何失去眼睛和尾巴的,也没有人知道老虎为什么宁可忍着残肢断骸的痛也要拼命逃离。 这样一首恐怖歌谣在贺知年认知的那个世界里,会是怎样的存在呢? 该不会……是童谣吧? 夏菱歌自嘲般敲敲桌面,但还是在白纸上写下‘童谣’二字。 字体转瞬消失。 【答案并不相同,请认真作答下一题。】 【题三:你所生活的世界,真如你所认知的那样真实可信吗?】 墙壁上的字越发殷红硕大,那些隐藏黑暗里的呼噜声也越发暴躁急切。 夏菱歌想起开始测试前墙上说过,如果三题全部答错他们将会被视为垃圾处理,如何处理不知道,但…… 她瞅眼有些奔溃无措的贺知年, 很显然,这道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你所生活的世界真的真实吗(5) 当墙上第三次出现大大的红叉时,夏菱歌拿出兜里的匕首,抬脚就将面前的木桌踢出去。 【……%……#……q……】 【公共场所,禁止破坏公物。】 “少废话。” 头顶悬挂的明黄灯倏地亮得最大,无数面露贪婪欲望的扭曲物种或站立或攀爬地盯着他们,殷红的舌头淌着津液将要垂到地上,而刚才夏菱歌踹出去的木桌正好砸到其中一个狰狞物种的脸上。 “这、这都是些什么怪物?!” 贺知年也‘噌’地一声站起,他神色惊恐地环视周围,后脊的冷汗不住地往外冒。 “我也说不好。” 夏菱歌摇晃手里的匕首视线一一扫过那些不断流口水的怪物,这些怪物狰狞以及错综复杂的五官长相已经远远超出她的认知,就比如说谁家的鼻子是长在喉咙上,嘴巴长肩膀胳膊肘? 人类吗? 不,人类罪不至此…… 随着头顶的光线越来越强,那些怪物的身影也越来越多,呼噜声加大,吞咽声加重,无穷无尽的怪物身影不断出现根本没有尽头。 “不对劲。” 夏菱歌闪身躲过扑来的怪物,手起刀落直接抹了怪物的脖子,“这家医院的整体布局,每间房间基本上都是长不超过八米,宽不超过五米,可这怪物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屋子所能接纳的范围,我们绝不能和它们耗着,得想办法出去。” “总而言之,最后一句我听明白了!”贺知年抓着两条桌子腿,来回来去不断挥舞“你先前不是偷看密码了吗?门在那边你快去啊!” 夏菱歌沉默会儿:“看是看了,但我不知道密码。” “你说什么玩意儿?!” 贺知年有些破音。 周围的怪物越来越多,喉咙里散发的呼噜声也越发急促响亮,夏菱歌随手甩下溅到身上黏稠且恶臭的绿色液体,与贺知年背靠背,解释道:“我就斜眼瞟一下,一串星星号,看和不看没什么区别。” 贺知年有些崩溃:“那咋办!老子这么英俊帅气又多金,死在这儿岂不是全世界的损失?!” “……” 夏菱歌瞧一眼大门:“掩护我过去。” “成!” 贺知年咬牙重新挥舞起大桌子,“呔!你们这群妖魔鬼怪,看俺老贺不灭了你们!” 桌子的攻击面很广,再加上贺知年发疯,一时间真没有什么怪物敢靠近他们身边。 夏菱歌站到电子密码前,漆黑的按钮只隐约能看见快要消磨掉的数字,她想了想转瞬闭上眼睛,指尖在按钮上轻缓地摁动着。 只听‘嘀——’的一声,电子屏幕亮了一下。 “开了。”夏菱歌轻声道。 贺知年百忙之中抬起头:“你说啥?” 唉…… 夏菱歌转过身,拽过一个张口咬贺知年的怪物抬手就是过肩摔,身后的大门缓缓打开,她抓起有些懵逼的少年抬步就朝外跑。 “你不是说不知道密码吗?” “是不知道,但我可以模仿。”夏菱歌答“护士开密码时手指移动的规律,我倒是记住了。” 若不是时机不对,贺知年真想束起大拇指夸她一声‘牛逼’,即将要跨出大门,一道黑影却倏地挡在他们面前,那清秀的眉目下长有两张红唇,护士小美二号张着大嘴,神色异常贪婪且亢奋地狂喜: “我就知道你们……” ‘砰——!’ “别挡道。” 夏菱歌一脚踹开抒情的小美二号。 看着即便踹人也依然没有减速跑的少女,贺知年实在忍不住地感慨一句:“牛哇。” 身后的呼噜声接连不断。 “不是,他们怎么还在追!”贺知年跑得气喘吁吁。 “可能被当成‘垃圾’了吧。”夏菱歌回道“那测试不是说过吗,若是答案的相同性没有≥1,就要被当做‘垃圾’处理。” “就它?!” 贺知年一脸不屑:“一个只会出一加一得二的弱智系统,也好意思管别人叫垃圾???” “一加一得二?”夏菱歌听到他的话不禁皱起眉。 “一加一不得二吗?”贺知年震惊地转过头“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写三去了。” “那倒不至于。”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贺知年松口气,可下一秒他直接脚下一滑。 “我写的一。” “咳!” 贺知年的表情有些扭曲:“为、为啥?” “因为当初学的就是一。”夏菱歌解释“不要以为‘馐’是不需要上学的。一滴水加另一滴水,融合一起就变成一大滴水,一块蛋糕和另一块蛋糕交叠,就会变成一块大蛋糕,‘1+1=1’这样的结论早已在脑子里根深蒂固了。” 贺知年很懵:“所、所以在你看来,1+2才等于2?” 夏菱歌一脸无语地瞟了他一眼,“1966年陈先生以哥德巴赫猜想为基础证明了1+2=3,连小学生都知道的事儿你怎么问得出口?” “那不是假设1+1=2为基础吗?” “你都说是假设了,那我假设你有五百万,你就真的有五百万吗?” 这话题完全聊不下去了。 夏菱歌和贺知年飞速跑到楼梯口转手将逃生门反锁,高大狰狞的身影倒映玻璃窗上不断撕裂扭曲,夏菱歌从衣兜里掏出手机。 对此,贺知年满脸无助:“不是……都这节骨眼儿上,你就别拍照发朋友圈了。” “我是要给零打电话。”夏菱歌忍不住长叹一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样都得告诉他一声,千万别因为我把他工作搞丢了。” 贺知年眨眨眼:“零是谁?” “我男朋友。” “你都能有男朋友?!” 贺知年钳住她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摇晃:“小菱子,清醒点,连你都能有男朋友难道这个世界还不够操蛋吗!” 啊…… 手突然好痒。 夏菱歌面无表情薅下他的手,转到一边堵住门,手机另头‘嘟嘟’的声音响个不停,无论拨打多少次都同一效果。 “别打了。”贺知年抵着门脸都快憋紫了“我都跟你说了这是恐怖游戏,那个什么零顶多算个npc,发布完任务就下线怎会接你电话。” 你所生活的世界真的真实吗(6) 夏菱歌看着一直占线的手机,沉默了。 身后大门被砸得越发响,一只丑陋狰狞的手臂猛地穿透铁板不断朝他们挥舞。 “顶不住了……”贺知年的瞳孔因过度用力而爆出血丝“小菱子,你快想办法清醒过来,这个副本是专门为你展开的,只有你清醒了我们才能回去!” 清醒? 夏菱歌闭上眼睛再倏地睁开,面前是恨铁不成钢的贺知年,再闭上眼睛再睁开,哦,依然是恨铁不成钢的贺知年。 “我试着清醒过了,没用。” “不是这样啊!!!” ‘咔嚓’——脑后的玻璃窗被震得粉碎,一颗头发稀少面皮蓬松的头颅沿着窟窿钻出来,细长犹如蛇信子的舌头软绵绵垂落地上,贺知年终是抵不住了,拽着夏菱歌拼命地朝下狂奔。 “你要真正意识清醒,才可以!” 他们很快跑到医院大厅,身后残肢断骸的影子如潮水不断汹涌过来,头顶的灯忽明忽暗将所有影子都扭曲一起成为不伦不类的怪物。 “小菱子,我会帮你。” 贺知年将夏菱歌带到医院大门前,却倏地停住脚步,他脸色煞白,但还是握住她的肩膀神色坚毅道:“我会用事实证明,这个世界是虚幻的,现实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馐’,你是端端正正的人!而1+1,也永远等于2!” 夏菱歌一愣再想说些什么,可贺知年已经怒吼着朝那些怪物扑过去,残肢断骸,血肉飞溅,他不管不顾一头撞进去被那些怪物无所顾忌地撕咬和啃食。 印有牙印子的右手臂从怪物堆里甩出来落到夏菱歌脚下,那血肉模糊的手徒然刺激起她的神经,眼前闪过一帧一帧模糊却又有些熟悉的画面,疼得她忍不住微微弯腰。 遏制自己平静下来,倏一抬头就见那些怪物正龇着牙看她。 跑! 她直接夺门而出。 雨已经停了,大街上空旷无人。 夏菱歌没回头,一口气跑回居民楼。扶着墙壁平复错乱的呼吸,回头去看,灰蒙蒙的白雾遮住一片视野,只能依稀瞧见几棵枯槁颓废的歪脖子树耷耸着脑袋无精打采。 ‘叮铃铃——’ 电话突然响了。 夏菱歌翻转手机抬起来,黑色的屏幕上标记着‘零’,她犹豫一会儿,接通放耳边:“喂。” “小歌儿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似很焦急。 夏菱歌瞧眼身后高耸却颓败的居民楼,声音平静道:“我还在医院里,怎么了?” 电话那头有一瞬沉默,随后又问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家了。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就是医院里的病人突然暴动了,我怕你有危险不太放心。” “我没什么危险,你不用担心。” “……好,那你回去后乖乖坐电梯回家,等我安顿好病患就去找你。”——身形修长的少年拿着手机,站在医院一楼扫视着空空荡荡的大厅,说道。 夏菱歌沉默会儿,淡淡‘嗯’了一声。 ** ** 这座居民楼就是栋十二层矮楼。 夏菱歌戴好口罩低着头走到楼梯口摁动电梯,猩红的数字缓缓下降,看着电子屏她的思绪有些飘忽,说起来这房子还是零帮她找的,虽然零同她一样都是‘馐’,但出乎意料的他在人类面前混得特别好。 医院病人暴乱关他什么事儿? 他就不怕那些人类神志错乱时将他一口给吃了吗? 就像自愿被那些怪物吃掉的贺知年,他究竟又证明了什么? ‘叮——’ 电梯下降到一楼,门缓缓打开。 夏菱歌抬起脚刚要迈进去,但下一瞬她又收回来,为什么一定要坐电梯?就因为在过去的十九年里她上下楼都只是电梯吗?那如果换一下呢? 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楼梯口,走过去伸出手放到门板上。 倏地,门板上出现一行艳红色的字。 【小妹妹,数楼梯。 一二三四五六七, 走尽头,拍拍手,笑着跳回数楼梯, 一二三四五和六, 少一阶,怎么办? 快快留下补楼梯。】 是首童谣,还是首很有意思的童谣。 夏菱歌抬手推开楼梯间的门。 一阶一阶的楼梯向上蜿蜒,昏暗的灯摇摇晃晃,给本就阴冷的楼梯口徒增一分诡异。 夏菱歌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朝上走,她家住在七楼,而这老式的装修设计是走上一层转个弯再走上一层才算一楼。 所以…… 她为什么要舍弃电梯来爬楼梯? 是刚才跑得太快,脑子呛风了吗? 夏菱歌默默看着楼梯口悬挂的二,深吸口气继续朝上走。 二、 三、 四、 五、 六、 八! 嗯??? 八??? 夏菱歌抬起眼瞧着门关上悬挂的八,眉目不禁皱起来,她多数了? 抬步往回走,来到下一个门关处上面明晃晃写着六,她直接握住门把手朝下摁,却是摁不动的。 “嘻嘻嘻嘻嘻~” 一道稚嫩且古怪的笑声突然传出来,夏菱歌猛抬头去看,就见昏黄暗淡的灯光下有一七八岁的红裙子女孩直直站在那里,黑色的头发从脸蛋两侧披散下来,只露出白得如纸的下巴。 “来呀~来陪我玩呀~” 红裙女孩抱着洋娃娃,朝她伸出另一只手。 空旷的楼道里不断传来她清脆诡异的嬉笑声,夏菱歌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再抬起头问她:“那你写完作业了吗?” “……” “来呀来呀,来陪我玩,来陪我玩。” “不陪我玩的话,我就把你装进楼梯,让你一直一直陪我玩。” 夏菱歌瞧眼那灰扑扑,显然很久没有被人打扫的楼梯,从内心深处散发着拒绝,“你想玩什么?” “嘻嘻嘻嘻嘻,我们一起来数楼梯呀。”红裙女孩指指脚下的楼梯“你猜这是单数?还是双数?” 夏菱歌反问:“那你猜是单数还是双数?” 红裙女孩似很愉悦:“嘻嘻嘻嘻,我猜单数哦。” 夏菱歌很赞同地点点头:“我猜你猜的对。” 红裙女孩:“……” 红裙女孩:“你只能猜单双哦。” 楼道里的温度倏然变冷。 夏菱歌:“那我猜单数。” “这个我已经猜过了。” “可你先前没说不准重复啊。” 你所生活的世界真的真实吗(7) 沉默,在这空旷的楼梯间显得震耳欲聋。 红裙女孩收回手,倏地不见了。 昏黄的灯摇摇欲坠,夏菱歌看了看, 怎还不玩了??? 抬起步子重新迈上楼梯,但不知为何她脑子里竟下意识的开始细数台阶数,一、二、三、四、五……十六、十七、十八…… 十八。 “嘻嘻嘻嘻嘻,你输啦。” ‘咔嚓——’ 脚腕被一股阴狠的力道猛然拽住,夏菱歌低头,就见一只枯槁的手从地表钻出来禁锢她的脚踝,水泥的阶梯犹如滚动的热水般不断翻腾,渐渐的凹凸出一张丑陋且诡异溃烂的脸,那张脸不断成形,拽住她的脚踝的手也不断朝她身上攀爬。 “来陪我,来陪我,来陪我。” 夏菱歌静静看着快要依附到她整个身体上的泥土人,默默抬起另一只没有被禁锢的脚,狠狠踩到祂的脸上。 “滚回去。”她碾了碾“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吓人。” 但那枯手只是暂缓一秒,一秒过后便是疯狂蔓延。 “来陪我,来陪我,来陪我!!!” 不单是脚下楼梯变得暴躁,夏菱歌感觉楼梯里的整个空间都开始扭曲,她轻‘啧’声飞速上冲,而地面也不断冒出无数只手,无数颗头颅,叫嚣着,撕嚷着,密密麻麻不停撕扯,势要将少女拉下地狱。 夏菱歌往上跑,那些手就拽住她的裤腿、衣角、胳膊、甚至是脖子和头发,牠们不知疲惫地将她往后拉扯,变换不同的声音引诱她停下, 好几次,夏菱歌被拽得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手里握着匕首也被那些试图阻拦她的手掌甩开了,她只能铆劲儿狂奔,可这楼梯像是消失了尽头,无论她怎么跑,前方依然是冒出来的手和脑袋。 真麻烦。 她反手从兜里拿出红色针剂,猛朝楼梯突起的头颅狠狠刺去,这种针剂能控制住变异的‘人类’,那应该也能束缚脚下的这些东西吧? 出乎意料的,效果比她想象中要好。 阶梯上滋生的头颅和手臂呈一种旋涡扭曲的状态不断拉长卷曲,就像放入绞肉机里的鲜肉一般,刺耳的哀鸣震得她下意识捂住耳朵,等声音过去再抬起头,她竟站在八层的门关旁边。 楼梯间静悄悄的,唯有头顶的昏灯一闪一闪,夏菱歌拍打两下有些疼痛的脑袋,直起微弯的腰,脚下一抬似踢到什么东西。 她捡起来看了看,好像是红裙女孩抱着的洋娃娃。 而洋娃娃手里还攥着张纸条。 【调皮的孩子回了家, 却发现爸爸妈妈都看不见她, 爸爸在作画,妈妈在搬家,唯有洋娃娃伸手召唤她, 嘻嘻嘻嘻,你的脖子扭断了, 嘻嘻嘻嘻,你变得好丑呀, 他们他们都不要你了,他们他们都不知道你死啦。】 夏菱歌默读,很明显这也是首童谣,上面内容她能理解,但她不理解的是童谣最底下的那两个字——钥匙。 钥匙? 洋娃娃能开锁? 夏菱歌的认知果真受到了冲击。 伸手扒拉下洋娃娃几近断裂的脑袋,她没有下去找七层,而是捡起匕首直接推开标注八层的门,摁动电梯,数字上升,她抱着洋娃娃等着,‘吱呀——’一声有门打开,但面前的电梯却还在四层。 她瞧去,一个脸上有四只眼睛的人类正扒着墙壁瞅她。 夏菱歌扣紧口罩,回过头低下,继续等着电梯,却在那人类缓步移到身边想要抓她的时候猛地打过去。 “别冲动别冲动。”那人的眼睛充满萎靡却端着彬彬有礼的笑,他盯着她的目光异常灼热“我没有恶意,我只是看你长得太好看了所以忍不住……” 他顿了顿显然觉得自己的话不太适宜,就将藏到身后的一只手抬起来伸过去,夏菱歌没有接,只是侧眸瞧过去,那是一张画——身形纤细的少女百无聊赖地站在电梯前,长发乌黑,肌肤白浅,窗外射进来的猩红色光更为她笼罩一层诡谲却又靡丽的光晕。 如果对方没有擅作主张将口罩舍去换成一张足以咧到后脑勺的嘴,她想来会喜欢这张画的。 夏菱歌收回视线,盯着他。 “想来您应该认识我,因为我是位着名画家。”画家将手彬彬有礼地归拢到一起,脸上的四只眼睛异常狂热地盯着她“我一直在寻找位能配得上我高超画技的模特,但无奈删选了十一位都不尽人意,您是我看上的第十二位模特,我要为您画上几幅绝美的画。” 夏菱歌想脱口说‘可跟我有啥关系’,但想起童谣上的纸条,再瞧两眼面前这位所谓的着名画家,点点头:“可以。” 画家的笑容更大了,“您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呢。” ** ** 画家的房间到处挂满了画。 双手扶着脸蛋不断扭曲的肖像画,没有五官的人被丝线吊起来举杯敬酒的静物画,巍峨的大楼里死尸成群狰狞攀爬的风景画…… 这些画风内容各有不同,但唯一的相同之处便是只用黑红两色相互勾勒。 诡谲、扭曲、放纵、画家却露出深深的痴迷。 “好看吗?”他问道。 夏菱歌觉得自己可能没什么艺术细胞,对这些色彩艳丽,风格迥异的画她竟然连个赞赏词都想不出来,只能默默地点下头,随后问道:“你不是要给我画像吗?怎么画?” 那略显敷衍的态度让画家皱起眉,但他对自己的模特一向极有耐心,很快就调整好状态领着她走到一张桌子前:“我一向崇拜自然之美,所以这桌上的用具你可以随便使用摆放,我要画出最美的你。” 夏菱歌拿起一把锥子掂了掂:“这……能画画?” “能啊。”画家瞧她拿起锥子眼睛立马发亮“只要你将锥子刺入胸口,汩汩的鲜血冒出晕染你白色的上衣,那种鲜明的色彩反差绝对美极了!” 夏菱歌点点头,反手将锥子插入画家的胸口,浓绿色的液体流下模糊了画家原本色彩斑斓的牛仔画衣,赞同地点点头:“嗯,看出来了。” 你所生活的世界真的真实吗(8) 画家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伸出手拔下插入胸口的锥子,四只眼睛直直盯着她:“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在成就艺术的巅峰,造就新时代的领域,也请你端正态度好好配合,不然的话……” 他的眼睛里徒然涌起亢奋,“我就将你‘塑造’成永久的人体模特。” 夏菱歌状似无意地扣紧口罩,又拿起斧头掂了掂:“我也想为艺术增光添彩,不过在具体绘画前我能不能先看看你之前那几位模特的成品,这样也好有个参考。” 画家的四只眼睛不停地来回打转,似在探究她话里的真实性,夏菱歌毅然地回望他。 “好吧。”画家捂着胸膛的伤口“我去给你拿画,但你一定一定不要弄脏弄坏,听见了吗!” “哦。” 折腾好一会儿画家才把画作都拿出来,递给夏菱歌后自己就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一边给胸口缠纱布一边目不转睛地死盯着她。 夏菱歌随手拿起画作观赏,依然是黑红相衬的线条,画上有男有女,面色痛苦,身上或多或少都刺着尖锐的利器,她一溜看下去,竟发现这画的无一例外都是……‘馐’? 她神色一顿,抬起头淡淡瞟了画家一眼。 “别这么看我,一切都是为了艺术。”画家四眼放光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们是‘馐’,邀请他们来做客一个个推三阻四的,没办法我只能亲自将他们带进来,可哪成想居然是低等的‘馐’。” “不过‘馐’就‘馐’吧,他们身体原本的红色液体简直比颜料抹染的还要美,特别是他们痛苦挣扎的时候,那种液体会越来越多……”画家闭上眼睛仿佛回味般地长叹一声,转而倏然他又抬起脑袋,对着夏菱歌直直问道“你该不会也是‘馐’吧?” 那黑多白少的眼珠里是隐藏不住的狂热和亢奋,夏菱歌单手拿起三四张画册,缓缓抬起与地板呈现90°垂直。 “开、开个玩笑……”画家‘腾’地站起来想要抢夏菱歌手里的画,但对上她冷漠的目光,他只得无意识地抬抬手“你、你放心,我指定把你画的比那些‘馐’好看一千倍一万倍,要是你也喜欢红色液体,我、我可以把存留下来的泼你身上。” 夏菱歌:“……倒也不必如此。” 她将画放回桌上,继续往下翻,直到拿起最后一张画才顿住停下,这张画与其它的相比线条结构都要简单许多,就是一个女人搂着一个孩子并齐站着,没有多余的装饰,更没有渲染痛苦的氛围,唯一吸引的,就是这张画除了黑红底色外,那孩子的衣领上竟还涂有蝴蝶样式的黄色发卡。 好眼熟啊…… 她低头瞧眼怀里抱着的洋娃娃。 “这张画也是你画的?” 夏菱歌翻转画像递过去,画家接过看了看,眼底闪烁迷茫:“线条单一,内容平淡,还有这黄黄的是什么?我有画过这么难看的画吗?” 他询问似的抬头看向夏菱歌,但夏菱歌眸光淡淡的,甚至带有探究和狐疑地瞧着他。 画家被瞅的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视线重新落到画上,过许久许久猛地恍然:“这好像是我老婆,还有女儿。”随后一脸茫然,“我为什么会画她们呢?” 夏菱歌抱了抱怀里的洋娃娃,“那你女儿呢?她还好吗?” 画家被问的又是一脸茫然:“她好不好我怎么知道,我是个艺术家,艺术家是不需要操心这些琐碎的。” 夏菱歌懒懒的收回视线,画家不知怎么突然就怒了,“我来找你画像,而不是答疑解惑,赶紧到桌子那站好,别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行,不浪费。” 夏菱歌转身便朝门外走。 “你干什么去?!” 画家的脸变得扭曲,原本直平的四只眼睛也因为愤怒而竖立起来。 “回家睡觉。”夏菱歌边说边扭动大门“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你耍我!” 画家竖立起来的四只眼倏地滚圆极大,他怒吼着扑过来,夏菱歌敏捷地侧身避开,但脸上的口罩却被拽下来。 “原来你真的是‘馐’。” 眼底的狂怒散去转变成嗜血的狂热,画家大笑着将夏菱歌重新逼回屋里,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势快速地朝她攀爬,“等我抓到你,我要将你钉到墙壁上,割掉脑袋,扭断四肢,我要将你变成最美的一幅画!” 好吵。 夏菱歌不耐烦地拍拍耳朵,拿起桌上的画像猛朝身后抛去。画家顿时瞪大眼睛,直直掠过少女抬起手势要接住,就趁此时夏菱歌再次拿起随手扔掉的斧头,照着被锁住的大门抬手猛劈。 ‘砰——’ ‘砰——’ ‘砰——’! 她弯腰跨出去,身后同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你这个低等的‘馐’,我要吃了你!” 夏菱歌朝前小跑几步,随后猛转身将手里的斧头狠狠甩在门缝露出的脑袋上,她抬手摁电梯,先前摁过一次,按理说这电梯就应该停在八层,可不知哪个混球球又摁了一次,电梯竟然跑到了十二层,她还得等。 而那边,画家也顶着斧头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绿色液体顺着脸流下来,他拽出将脑袋劈成两截的斧头,神色阴狠地猛朝她挥去。 夏菱歌转眸瞧眼对面的楼梯,寻思要不要重新走老路,身侧的电梯‘叮——’的一声,一只手薅住她直接扯进去。 ‘咚’!电梯门关上。 “贺知年?” 夏菱歌瞧着朝自己微笑的少年,忍不住瞪大眼睛:“你不是……” “不是被怪物吃了,对吧。” 贺知年很自然地接过她的话,抬手拍下她凌乱束起的呆毛:“我说过,这里是游戏世界,所以玩家可以使用奖励道具来帮助自己,我就是使用【倒退】才逃过一劫,只是……” 他顿了顿,神色带些烦躁,“这是我最后一次进入游戏的机会了,之后的事儿只能靠你自己,我帮不了什么了。” 夏菱歌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轻轻摇头:“已经足够了。” 他能再次站她面前,这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你所生活的世界真的真实吗(9) “所以说……” 夏菱歌神色复杂地举起双手转了转,“我真的活在游戏里,而且一呆就是十九年?” 贺知年摇摇头:“不是的,游戏与外界并不相通,你记忆里的十九年可能只是进入游戏后系统篡改的,或许你进到游戏的时间还不足一天。” 夏菱歌了然地点点头,接着问道:“这既然是游戏世界,那想回去应该需要满足通关条件吧,可这条件是什么……”她皱起眉冥思苦想,“我一点方向都没有。” “没关系,我有办法。”贺知年伸手要掏手机却摸了个空,他轻啧一声有些焦躁的挠挠脑袋“反正就是有个论坛,里面说要想通关这个副本就要先找到钥匙,然后根据钥匙的指引冲破出去。” 钥匙? 夏菱歌抬起手里的洋娃娃,“你指这个?” 贺知年倏地瞪大眼睛:“这,难道你已经通关支线任务《怨念恶童》了?” 夏菱歌不解地看看洋娃娃,朝他很真诚地问道:“通关这个很难吗?” “?!” 贺知年眼神复杂:“不难,只是有80%的人都栽倒里面了而已。” “哦。” 夏菱歌点点头,那确实不难,“现在找到钥匙,然后呢?祂要怎么指引我?” “嗯……” 贺知年沉默许久,说道:“要不,你问下钥匙瞧牠回不回答?” 夏菱歌:“……” 电梯‘叮’的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那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爸爸为你加油。” 贺知年很认真拍下夏菱歌的肩膀随后猛将她推出去,夏菱歌踉跄几步再一回头,电梯里哪还有少年的影子。 他触碰她肩膀的余温早已经不在了,但她却没有再将其视为一场梦。 走到七零四号房前,掏出钥匙开门。 屋里很黑,她走到玄关处换拖鞋开灯,客厅不大,只摆放一张沙发和一台电视,她将洋娃娃放到沙发上,去厨房打开冰箱,这房子是零介绍的,让她跟一个小姐姐合租,说那小姐姐一向安静她们互不打扰,可不打扰到什么程度呢?这么长时间,她都没见过那小姐姐长什么样。 翻来覆去,冰箱里还是早起剩下绿油油的,煮好的粉条藤蔓,紧接着又找了仅剩半瓶的辣椒酱。 唉…… 啥时候能吃点好的。 夏菱歌搅拌好藤蔓和辣椒酱,抱起洋娃娃就走进自己的屋,拉开台灯,倚着椅背边吃饭边研究起洋娃娃握的纸条。 “调皮的孩子回了家,却发现爸爸妈妈都看不见她,爸爸在作画,妈妈在搬家,唯有洋娃娃伸手召唤她,嘻嘻嘻嘻,你的脖子扭断了,嘻嘻嘻嘻,你变得好丑呀,他们他们都不要你了,他们他们都不知道你死啦。” 她声音平缓地读着纸条上的内容,她现在有九成把握楼上的那个画家是女孩的父亲,可女孩的母亲呢? 而且最后一句是‘他们都不知道你死了’,难道说她要找到孩子的父母然后告诉他们女孩死了,这样才能探索出钥匙的秘密吗? 父亲好说,可母亲呢? 世界这么大,她要上哪去找人啊…… 脆生生咬一大口藤蔓咀嚼,咽的时候呛住了。 “咳咳咳!” 她低头咳嗽满屋子找水,忽听窗户上有响声。 你所生活的世界真的真实吗(10) 黑漆漆的身影映玻璃上形成模糊糊的一片,手臂敲打窗户发出沉重且缓慢地‘当当’声,夏菱歌咽下喉咙的痒意,将兜里的匕首又重新握回手里,慢慢走到玻璃窗前。 那黑影不敲了,抬起眸直勾勾盯着她,夏菱歌和他四目相对,伸手将窗户打开。 “走大门不行吗,怎么爬窗户?” 夏菱歌看着跳落地上的少年,问道。 零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想了想:“太麻烦,这样方便些。” 这理由……很棒。 夏菱歌关上窗户:“你怎么来了?” “我说忙完后要来看看你,忘记了?”零环顾周围,视线落到倚靠床头的洋娃娃上,他拿起来戳戳洋娃娃几乎断裂的脑袋“你从哪找来的娃娃,这么丑。” “一个小妹妹的。”夏菱歌很自然地拿回娃娃,抱在怀里“她跟我打比赛输了,为了安抚好她的情绪,我就把洋娃娃拿走了。” 零:“……不愧是你。” 零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侧头瞧见她吃剩下的藤蔓,拿起筷子轻轻搅拌几下。 屋里一时间沉默。 “你是想说什么吗?” 夏菱歌坐到他对面,零这种沉默的欲言又止,她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将顺滑的藤蔓搅动得纠缠成一圈又一圈,直到杂乱不堪他才放下筷子,“我听三楼的护士说,你和一只男性的‘馐’走得很近……这很危险,你知道吗。” “可我也是‘馐’。”夏菱歌静静看着他“你也是。” “我知道,所以才说危险。” 他的十指相互交缠在一起:“小歌儿,你觉得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真实吗?” 他漆黑的瞳孔直直望向她,夏菱歌的睫羽轻微一颤,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零缓缓垂下睫羽遮住眼帘“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原本过了十年二十年的生活都是假的,是虚幻的,该怎么办?” “是和那个不认识的人走,还是继续留下过熟悉的生活?” 他的声音很轻很浅,像是随口的闲聊。 可夏菱歌却在脑子里过了十几遍他的话,她不知道零突然抽了什么风特意爬窗户探讨人生哲学,但有一点她是肯定的——他在挽留她。至于为什么,或许真像贺知年所说,这是一个npc的任务。 “无所谓。” 夏菱歌摆动下手里的洋娃娃,“看我心情。” 零抬头定定看她许久,突然轻笑一声:“果然是小歌儿。” “那你呢?”夏菱歌好奇问他“你会怎么样?” 零歪歪脑袋想了想:“我呀,自然是小歌儿在哪儿,哪儿才是我的世界。” 夏菱歌一愣,为啥?月球又不围着她转。 “怎么,感动了?”零伸出手在夏菱歌的脑袋上揉了又揉,“还是先早点睡觉吧,乖孩子会在八点前睡熟的,不然的话,小心被吃掉哦。” 夏菱歌拍掉他的手,转头看床头柜上的闹钟,七点四十……嗯,她还有二十分钟睡觉的时间。转身站起来:“那我去给你开窗户。” 零的右眼皮狠狠一抽:“你觉得我有实力再下去吗?” 夏菱歌想了想:“我相信你,所以放心大胆的去吧。” “……” 零叹息一声:“我去客厅睡一宿,要是来得及……我还能给你做顿早饭。” 夏菱歌听后很麻利的亲自给他开门:“请。” 零:“……” 这么一耽搁,就过去了十分钟。 夏菱歌抱着洋娃娃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静静听着秒针的声响。 滴答—— 滴答—— …… 随着指针的不停转动,夏菱歌没来由觉得眼皮子发重,就像是有千斤的石头往下坠一样,她身体猛地紧绷起来,用牙齿狠狠咬下舌头。 一点猩甜的味道充斥口腔,她猛睁开眼睛一瞧时间,八点整,而且是三根指针全部重合一起的八点整,她眨下眼睛,秒针继续转动。 ‘咚——’ ‘咚——’ ‘咚——’ …… 重物落地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是一道开门声,夏菱歌半支撑起身体,盯着眼前闭合的房门默不作声,如果开得不是这扇门,那就是对面的房间有人出来了,对面屋子……是房东住着的。 ‘咚——’ ‘咚——’ ‘咚——’ …… 重物落地的磕碰声越来越近,转瞬便到了她的房门前,门把手‘吱呀呀’响个不停,好几次下压的幅度都能将门打开。 夏菱歌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就瞧着门把手忽上忽下颤抖个不停,这样一直过了十多分钟,声音停了,可下一秒地板上就有什么柔软却又长条的东西顺着门缝不断延伸,那东西来回扭动就像是堆积起来的蛇。 ……但又好像不是蛇。 那柔软的长条‘蛇’很快就蔓延到床下,夏菱歌弯腰趴下身体,很是认真地进行观察,感觉像是……头发。 头发? 她迟疑,谁家的头发是向下生长的?而且还这么多。 头发一直将屋里铺满才停下,许久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那些头发忽然如潮水般褪去,而‘咚咚’声也开始由大变小。 走了? 夏菱歌摸不清就打算睡觉,可徒然想到零还在客厅沙发上,对方是一定能看见他的,要提醒一把吗?可如果零单纯只是游戏里的npc,那她出去还有必要吗? 好像没必要。 她转头刚要躺下,就见屋门上方的缝里正往下垂一缕发。 瞧一眼墙壁上悬挂的物件夏菱歌默默摘下来。 嗯,现在有没有必要,已经不重要了。 ** ** 静。 整间房屋安静得诡异。 头朝下、脚朝上的女人静静立在门前,看着紧闭的屋门松开一丝缝隙,她狰狞的脸上顿时向下弯起一抹弧度,朝前跳两下迫不及待撞开。 视线扫过,竟没看见什么人。 女人一愣,突然觉股寒意,缓缓挑起眼看向旁边,清冷的少女双手环胸随意倚靠着墙壁,脸上还挂着十分和善地轻笑,“房东姐姐,大晚上扰人清梦,是不道德的。” 说完,她静静地举起右手的鱼叉。 ** 你所生活的世界真的真实吗(完) ** 看着断裂开的鱼叉,夏菱歌果断换成常用的匕首,头朝下的房东姐姐整个身体直挺的犹如木头棺材,脸上的整个五官倒转过来,向下歪斜的笑容像是在哭。 她又向后躲过女人铺天盖地席卷过来的长发,缠绕住胳膊和大腿将她使劲儿甩飞到墙壁上。 ‘咚’! 巨大的声响震得她全身发颤发疼,浓密的长发继续滑过来,似要钻入她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皮肤上的每一个小小的汗毛孔,夏菱歌不断地用刀刃隔断头发,但她很快发现那些头发只要钻入肌肤就与整个身体连在一起,黑乎乎的,就像血肉外长的虫子。 很膈应。 夏菱歌难得生出厌恶。地上的长头发还在不断缠绕,她轻啧一声瞟眼玻璃窗,将左手捏着的洋娃娃随意揣进兜里,不管那些想要钻她身体里的‘黑虫’,用身体的惯性猛地砸向玻璃窗。 这片住宅区老旧得很,窗户也早就单薄了,她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到右臂,只听‘咔嚓’一声,她的身体连带玻璃残渣倏地向下坠去,夏菱歌猛一抬手,握着大楼凸起的地方。 她心里轻舒口气,抬起视线就与对面的四只眼睛猛地对上,那张脸紧压到玻璃窗上将五官压得扁平,他咧开嘴笑得狂热亢奋: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咔嚓’! 他的一只手直接打碎玻璃窗拽着夏菱歌的胳膊。 夏菱歌挣扎着要抽回来,忽感觉脑门上落下一滴水,仰头一瞧,长头发的房东不知什么时候蹦到窗栏上,正居弯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正对面是想将她制成活体标本的疯狂画家。 上面是想迅速将她裹成蚕蛹的房东。 夏菱歌只将两人对比了一秒,便果断松手任由画家将她拽进去,整个人摔到地上,画家立马发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提起来,夏菱歌力气全无,只能颤巍巍地朝画家身后做个嘴型——‘弱鸡’。 ‘倏’! 正陷入艺术狂热的画家面容一僵,他伸手摸了下钻入后脑勺的长发,狰狞地转过头。 房东小姐姐不失优雅地蹦跶下来,沙哑道:“她……我的……” ** ** 有时候一个人闯恐怖游戏挺无助的。 夏菱歌蜷缩墙角生怕自己某个不经意的举动惊扰了正在交流感情的两人,瞧着打的难解难分,不成个人形的画家和房东,突然觉得自己挺多余的。 尝试地踮脚尖移了移,衣兜里的洋娃娃忽的掉下来,连同那张纸条,夏菱歌看着童谣,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眼熟。 【调皮的孩子回了家……】 她此时正站在楼梯口。 【却发现爸爸妈妈都看不见她……】 从刚才到现在画家和房东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爸爸在作画,妈妈在搬家,唯有洋娃娃伸手召唤她……】 洋娃娃从兜里掉出来。 【嘻嘻嘻嘻,你的脖子扭断了, 嘻嘻嘻嘻,你变得好丑呀, 他们他们都不要你了,他们他们都不知道你死啦。】 你、死、了。 夏菱歌定定看着童谣最后的三个字,心里涌起另一种猜测,她一直以为这首童谣里的‘我’就是代指的楼道里的红裙女孩,所以她要帮助她才能通关任务。 可要是从捡到洋娃娃的那一瞬起,童谣里的‘我’便是本人呢? 如果我才是‘我’, 想要通关,那依照‘我’的指示,我就应该…… 死。 夏菱歌心里一顿,站起来静静瞧一眼依然打的难舍难分的俩人。 不,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说‘死’才是通关条件,那画家就不会拥有那么多有关‘馐’的画册。 抬起头看向窗外,天空飘浮的猩红触手似在呼吸般一鼓一鼓,巨大的‘眼眸’悬挂其间。 自她记忆中,天上的这个‘眼眸’便是杀死‘馐’的利器,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处于什么状态,都一定要避开绝不能被盯上。 可如果,这才是关键呢。 她顺着管道滑到地面,那‘眼眸’微微颤抖似有睁开的迹象。 这是场豪赌, 赢了,她就可以回到真实的世界, 可如果输了,那就真的彻彻底底的输了。 天上的‘眼眸’缓缓睁开,她的眼睛却缓缓闭上,那落到身上的液体带有腐蚀的痛,不自觉皱起眉,脚步却一动不动。 眼前变得模糊,夏菱歌瘫倒血水里,无助地感受着生命的不断流逝,在意识彻底消散前脑海里出现一道机械的电子音。 【恭喜玩家夏菱歌完成副本——《被认知的世界》】 【副本通关等级:s(注:不同的等级可获得不同的经验值)】 【经验值x5】 【解锁故事图标:《真假》】 …… 【……如果所有人都在灌输你认为的错误,反驳你认为的正确,那你是会为了融入群体而放弃自己,还是会为了自己而敌对全世界,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谜题……】 现实世界:系统re.i.d欢迎您~ 窗外的秋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到床铺躺着的少女脸上,她肌肤白皙,长发乌黑,眉目清纯而又精致,那摆放枕头旁的左手轻微一颤,睫羽缓缓上扬犹如展开黑色羽翼的蝴蝶颤动起翅膀。 夏菱歌伸手拍下脑袋,支撑身体靠着墙壁坐起,眸光淡淡扫过周围,脑海里的记忆才迟钝地整理清楚——她现在是在学校的宿舍里。 【恭喜新人玩家夏菱歌首次通关任务,任务名称《被认知的世界》】 【请查收独属于你的新人手册~】 面前凭空出现个电子模版,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上去,‘新人手册’的字样瞬间变成一大堆字。 【亲爱的玩家,您好哟(^u^)ノ~yo 请允许先自我介绍下,我是游戏系统re.i.d,您可以亲切地叫我小r,小e,或小i,小d,在接下来的游戏旅途中,将由我来为您进行游戏传送,数据结算,道具装备,经验提升,以及做您答疑解惑的小解语花(*^▽^*) 本游戏是一款十分多元素且人性化的产品~ 只要以‘在游戏中存活’为目标,任何手段本游戏都不会进行过多干预和妨碍,为了能给每一位游戏玩家提供最舒适畅快的体验, 我们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哦(*\/w\*)】 没有规则?那就是做什么都可以喽。 夏菱歌轻笑一声,她喜欢。 “那就先一项一项的了解吧。”她的视线落到第二自然段,看了看轻声道“你们说的游戏传送,应该不只是简单的传出传入吧?” 【(o゜▽゜)o☆bingo!】 电子屏幕上绽放出烟花。 【这个问题大多数玩家都会自动忽略过去,您是第三位提出这个问题的玩家哦~ 游戏传送主要分为两种,第一种为即时传送,游戏结束即转达现实世界,第二种为时差传送,在某种特定下,游戏结束后距离链接现实世界会具有一定的时差。】 夏菱歌:“什么特定?时差产生时玩家会怎样?” 【嘻嘻嘻嘻^_^,系统不会管玩家们的行为哦。】 那也就是说‘时差’产生时,并不会因为马上脱离游戏而变得安全。 夏菱歌:“那数据结算,道具装备,经验提升呢?” 【数据结算,指系统会根据您完成游戏的完美指数来进行等级评估(d—sss),等级越高获得的经验就越多, 道具装备,指每通关一次游戏,都会随机掉落游戏道具,您可以在游戏or现实对准玩家进行使用(注:每个道具的使用都会给使用者带来一定的‘厄运’,望慎重!!!) 经验升级,指经验达到一定值,可给本命技能提升等级,等级越高您的安全就越有保障。】 夏菱歌挑眉:“本命技能?” 电子屏幕瞬间变换。 【您当前的本命技能;无 等级:0 经验值x5 是否跳转页面,抽取本命技能】 夏菱歌点【是】。 【叮~ 亲爱的玩家,欢迎来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转盘猜猜猜环节(づ ̄3 ̄)づ╭~ 请点击转盘中心,来获取您专属的本命技能!】 一个转盘展现面前,上面分别画着草叶子、奶瓶嘴、积木堆……等等。 夏菱歌:“你们敢不敢画些三岁以上的成人图。” 【Σ(⊙▽⊙“a会被屏蔽的。】 呼。 夏菱歌看着一串串的卡通图画,研究半天也没看出这些东西代表什么,伸手随意一拍转盘中心,转盘渐渐飞速旋转起来,然后再慢慢平息。 转盘停止,指针指向‘勺子’。 夏菱歌:“……你是不是还得给我双筷子。” 【叮!本命技能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夏菱歌点击下屏幕上的礼物图标,礼包盒‘砰’地打开,她瞧见包裹的东西一愣,那是把足有七寸长的匕首,尖锐的刀锋,深红色的刀柄。 下面还有一段似用鲜血凝聚而成的字体。 【娇艳的玫瑰于深夜里绽放,冰冷的血液晕染芊芊细手划过心脏,所以布灵布灵的匕首和女孩子更配哦~】 夏菱歌:“……” 她就不应该指望这个系统能着调。 伸指尖点下匕首,数据页面立马转换。 【您当前的本命技能:匕首(鬼愁) 等级:0 经验值x5 是否提升本命技能?】 夏菱歌点击【是】。 【您当前的本命技能:匕首(鬼愁) 等级:3(低等的鬼怪或许会犹豫要不要靠近) 经验值x0】 夏菱歌继续翻了翻,发现【道具】和【商城】两大板块依然是灰色,面前的电子屏幕又倏地跳动。 【新人导航已经结束,祝您在接下来的游戏里,活的顺遂~记得五星好评哟\\(^o^)\/~】 电子屏幕倏地不见。 夏菱歌抬起右手发现手腕上的红玫瑰手表亮了又暗,这是先前贺知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看来她有必要去找一下那个二愣子了。 她伸个懒腰抻开身上的筋,抬腿迈下床穿好鞋,宿舍的门便打开了。 从外面走近两个女孩,前面一个烫着波浪卷,身材纤细一身名牌,神色带些傲慢,这是她们宿舍里的富二代名叫秦可晴。后面一个齐肩短发,长袖上衣格子蓝裙,容貌偏向素雅名叫李知知。 李知知看见夏菱歌立马走过去关怀道:“菱歌,你没事吧?王老师的国学你怎么没来呀?” “呵!她能有什么事。” 夏菱歌还未说话,秦可晴就接了茬,她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拿起护手霜涂涂抹抹:“我们的夏大校花可与你不一样,人家学习好,长得漂亮,又是警察的女儿,哪怕成天摆着个脸,一幅所有人都欠她八百万的样子,却依然不缺献殷勤的舔狗呢。” 李知知的脸变了一瞬,但还是道:“可我们好歹都是一个宿舍的,总应该关心一下。” 秦可晴瞟她,“我有不让你关心吗?我只是拍你的关心被某些人当成玩笑,真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 李知知被呛的脸色发红,夏菱歌站起来拿下衣架子上的牛仔外套,朝李知知轻声道:“谢谢,我没事,只麻烦一会儿将笔记借我看下。” 秦可晴不屑地冷哼。 现实世界:走,火锅嗨一顿 夏菱歌看过去。 秦可晴将护手霜扔到桌上,擦着手背的白膏语气嘲讽道:“怎么,生气啦?可我说的就是事实,所以夏菱歌你少拿你那张死人脸对着我。” “你怎么知道什么样的算死人脸。”夏菱歌静静看着她“怎么,出过殡?” “你!” 秦可晴一拍桌子猛站起来,夏菱歌别过眼无视她的怒火只淡淡指下桌上的护手霜,“那个护手霜,你又拿错了。” “拿错又怎样!”秦可晴双手环胸“我什么品牌没用过,真以为对你这三十多块钱的东西有多稀罕,只不过闲着没事多涂两下,夏大校花干嘛这么小心眼。” “啊……不是。” 夏菱歌缓缓穿好牛仔外套,拉开宿舍的门轻声道:“我是想说那个护手霜过期了,里面可能还长了白虫子,你用的时候小心点。” 说完她就走出去关好门,隔开了屋里秦可晴那如河东狮吼的尖锐咆哮。 ** ** k市, 临海大学。 刚初秋,学校路边的杨树还依然茂盛浓绿,操场很宽很广,有几个男生打篮球正打得热火朝天,夏菱歌双手插兜神态随散地穿过场地,走上一处种着紫藤花的长廊里,现在未到春,花期不绽放,但她依然喜欢这雕琢着素雅花纹的走廊。 学校门口,穿着类似嘻哈风衣服的少年正翘二郎当地站在那儿,瞧见她走过来了,急忙挥手打招呼:“小菱子,这儿!” 夏菱歌走过去,站到他对面上下看看:“你没事吧?” “嗐。”贺知年潇洒地往上一撩头发“你爸爸我福大命大,还有那么多美女姐姐等着我关怀,怎么可能就那么死了。” 夏菱歌点点头:“嘴还那么欠,看来真没事。” 贺知年朝她身边挤了挤:“不过话说回来,你最后是怎么出来的?” 夏菱歌拍开他想搭她肩膀上的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饿了,很饿很饿的那种。” “这还不简单,xc区那边新开了家海鲜火锅,走,我带你嗨一顿。” ** ** 浓香的汤面‘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夏菱歌夹一筷子羊肉放到辣汤里,又夹些红薯片、莲藕、生菜和木耳放到清汤煮着,拿起手边的酸梅汁喝一口。 “所、所以说……”贺知年握着筷子看她吃的有滋有味,一点都不像刚刚经历过生死的样子“你是在游戏世界死亡,才通关副本回到现实的?” “嗯。” 夏菱歌夹起牛肉沾了伴着花生碎和香菜的麻酱,吹一口热气轻声道:“而且如果是杀死的‘死亡’未必能过关,需要是用反规则的‘条件’来进行‘死亡’,才可以。” 贺知年听得一愣一愣的。 “依你的智商,理解起来果然还是太难。”夏菱歌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擦嘴,随后朝贺知年抬抬手。 “什么……?”贺知年一脸懵逼“虽说小爷长的很帅,但这不是你占小爷便宜的理由,而、而且从小到大我都是把你当亲闺女看待,你不能……” “少说话。”夏菱歌感觉头疼“你先前不是说有个关于恐怖游戏的论坛吗,推给我。” “啊?哦……” 贺知年摁动屏幕,夏菱歌的手机紧跟着‘咕——’的一声,打开瞧了瞧,是一张背景为红玫瑰的账号注册页面。 用户名:(请输入虚拟号) 身份证后四位:(请正确填写) 序号: 推荐人: (以上信息请放心填写,我们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任何玩家的真实信息) 夏菱歌指着上面的‘序号’,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贺知年舀一大勺牛肉放碗里:“就是你手表上的那串数字,推荐人就写‘贺大帅哥’。” 夏菱歌瞟他一眼,摁动按钮,表盘上果然出现一串数字,她边填写信息,边道:“所以说这个恐怖游戏,真的弄死过人吗?我指真正意义上。” 贺知年拿可乐的手猛地一颤,穿着白纱衣,牛仔裤的清纯少女懒散地倚靠椅上,她单手操纵手机,另手随意地支撑脑袋,窗外阳光撒她身上懒洋洋的,可谁能想到,她能毫无避讳地问出‘死者’。 他沉默的‘嗯’一声:“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早知道我当初就不买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送你做礼物了。” “没关系,对我来说都一样。” 患有情感冷漠症的她,根本不在意什么鬼怪生死,她只觉得麻烦,但如果能借这款恐怖游戏能让她体会到不一样的情感,倒也是不错的。 账号注册成功。 她发现整个论坛加上坛主,总共才十二个人。 宇宙动霸tua:【哎呦!论坛里终于又来新人了!欢迎欢迎!】 佳佳子:【欢迎~】 宇宙动霸tua:【红糖冰粉,这名字一看就是个妹子吧!好家伙,论坛里终于来妹子了!】 贺大帅哥:【别乱叫妹子,你也不看看她爸爸是谁。】 宇宙动霸tua:【姓马名云?】 红糖冰粉:【抱歉,犬子贺让你们见笑了。】 宇宙动霸tua:【没事没事,不过妹子你入过游戏世界了吗?咱论坛里有一些大佬留下的通关攻略,你现在抓紧看或许能蒙上一两个。】 红糖冰粉:【谢谢,我已经通关过一次。】 宇宙动霸tua:【啥名?】 红糖冰粉:【被认知的世界】 佳佳子:【???】 甜蜜蜜的柚子:【???】 宇宙动霸tua:【???那个死亡率高达80%的副本游戏???我居然看见活着的了???还是没有道具的新人???】 无(坛主):【麻烦你将通关攻略写到编辑版,不要浓缩也不要添油加醋,因为我们所有人都要依靠提供的攻略好好地存活下去,我相信你也一样……】 后面一大串的话夏菱歌懒得再看了,翻动页面找到编辑版,发现上面确实有些零零散散的通关攻略,而有关《被认知的世界》这个副本,大多数的建议都是使用道具。 夏菱歌写好攻略,转瞬就下了论坛,抬起眸瞧见对面的贺知年指尖飞舞,全然拿出了玩音游的架势。 她踢他一脚:“走了。” “先等!”贺知年头也不抬“老子这牛马上就吹完了。” 现实世界:他像我男朋友 夏菱歌瞟他一眼,端起桌上的红糖冰粉,倚着椅背边吃边无聊的打量起火锅店的装饰,视线扫过古朴素雅的红木装潢,落到来来往往点菜的客人或送餐的服务员身上。 倏地,她目光一顿。 火锅店的前台有一个服务生正在和人交接,那小服务生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剪着一头柔顺的碎发,皮肤很白皙,身段也高挑,和人说话的时候习惯睫羽微微下垂感觉很乖很腼腆。 像一个比较内向的男生。 可是那张脸…… 夏菱歌静静看着,站起来后弯曲指骨敲两下桌面,“记得结账。” “哦,哎?你干啥去?” 贺知年匆匆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拿手机付完钱急忙跟上去,撩开火锅店的帘子就见夏菱歌倚斜拐角静静站着,他两步跑到她身后神色不解地问道:“干啥呢。” 夏菱歌没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 贺知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少年背着书包正在过巷口。 “你急匆匆出来就为了看他?”他揣摩“不过瞧样子人家也没多大,老牛吃嫩草终归不太好吧。” “滚。”夏菱歌说得字正腔圆:“少扯皮,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 “谁?” “男朋友。” “那你不还是……!” “游戏里的。” 贺知年一听‘游戏’马上严肃起来,他盯着少年的背影琢磨许久,摇摇头:“不对,你那个副本我问过,是单人solo,一般来说是不允许两个玩家同时进行的,而我能进入游戏找你,也完全是因为有本命技能的加持。” “而且他怎会是你游戏里的男朋友,你那男朋友不是npc吗?” “所以说我也很奇怪。”夏菱歌双手环胸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你的本命技能是什么?” 贺知年:“……这不重要。” 那暗戳戳的猫腻夏菱歌眼神一挑就能猜出个七八分,贺知年被她盯得极不自然,挠挠脑袋忽地伸手一指,“那人不见了。” 夏菱歌回头,正好瞧见背着书包的少年转过街角。 “跟上去看看。” 这家火锅店开在老城区,几十年发展周围建筑却依然是那种用砖块堆砌而成的矮楼巷子,一条挨着一条,一条穿着一条,复杂极了。 夏菱歌和贺知年人生地不熟,有好几次都差点追丢少年,但好在这片老城区别的没有,热心肠的大爷大妈数不胜数。以至他们现在就躲墙壁后面一上一下探着脑袋,看着少年喂流浪猫。 “他怎么还在喂。”贺知年扒着墙头问“那猫该不会是什么新科技伪造的物种,他看似喂食,实则是在给外星宇宙传达什么消息吧。” 夏菱歌轻叹声:“以后出门,记得带上脑子。” 那边喂猫的少年仿佛听见了声响般微微转过头,夏菱歌和贺知年‘嗖’地撤回脑袋,下意识地屏息静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外面连半分声响都没有。 夏菱歌再次试探地侧过脑袋,但那狭窄的小巷口除了两只灰白的流浪猫,哪还有什么少年的影子。 她神色一顿两步就跑到流浪猫的前面,视线划过拐角路口正巧瞧见一个身影干脆利落地跳墙而下。 “靠!这小子指定有猫腻!” 跟来的贺知年也瞧见这一幕,皱起眉斥了一声。 夏菱歌伸出指尖点了点:“我去追,你绕道。包抄。” “好。” 贺知年拔腿就朝前跑,夏菱歌飞速助跑再借着矮墙突起的石砖三两下便飞跃过去,她一落地,正好和瞅过来的少年对上视线,她抬起手朝他打个招呼,随后朝他飞奔。 那少年的脸似一下变白了,转过头也开始向外跑。 初秋的风并不大,但此时此刻划到脸上却也如刀子般疼。 少年飞速往前跑,马上要转过十字交叉口时不知怎的漂移过一穿着嘻哈服的男生,他的眼神闪了闪,褪下背着的书包猛朝男生的脸上挥去。 “卧槽!” 贺知年直接被拍懵原处,“他书包里都装了什么,打人这么疼!” 跑来的夏菱歌看着茫然捂脸的人,摇摇头:“知识的力量,没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贺知年:“???” 整条巷子都快被他们跑遍了,夏菱歌瞧着通往大马路的巷口,知道少年一旦混进人群再想找到就难了,瞟一眼靠着墙壁的象棋桌,夏菱歌脚下起跳一个飞跃到桌面再转身猛扑直接将少年扑倒在地。 “啊!” 少年一声惨叫:“你干什么,放开我!” “闭嘴。”夏菱歌半跪他身后,利落地钳住他胡乱扑腾的手“老实点,不然一会儿吃苦的可是你。” 少年白皙的脸被气得通红,身体也犹如被猫逮住的鱼儿一般动弹不得,“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夏菱歌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聊聊天就认识了。” “小菱子……啊嗷!” 身后传来一声鬼叫,夏菱歌有些不耐地瞅过去,只见贺知年扒着墙壁吞咽口水,一脸欲言又止地伸出手指了指前面,她抬头,就和一众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大爷大妈相互对视起来。 “现在的孩子……追起人来都这么豪放了吗……” 嗯…… 有点尴尬。 ** ** “所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暖阳透过黄叶撒下斑驳的光圈散落到棕色长椅上,少年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包,低着头,尽力无视一左一右紧挨他身侧的男女双煞。 “别装了。”贺知年捏着他的手腕敲打带着的表盘“玫瑰手表都露出来了,再装就没意思了吧。” “这手表是我在夜市上买的。”少年收回手,将黑羽垂得更低“我真不明白你们是什么意思。” 贺知年仔细打量,随后探过身朝夏菱歌努努嘴,“我看他好像真的不懂,你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夏菱歌瞟一眼少年戴着的玫瑰手表:“你叫什么?” 少年顿了顿:“司丞。” 他回答时鸦羽依然向下垂着,夏菱歌伸手突然抬起他的下颚,司丞的那双眼睛毫无遮掩地落入她的眼底,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瞧上去很纯很乖巧,似洁白的云般没有一丝污浊杂质,哪有零的瑰丽和诡谲。 不是, 哪怕外貌再如何相似,一双眼睛是绝对骗不了人, 除非他演技高超。 夏菱歌收回视线,想了想诚恳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不好意思哥儿们,你瞧这事儿闹的……” 贺知年有些尴尬地蹭蹭鼻子,但司丞显然不想再和这俩‘蛇精病’聊天了,抱着书包站起就走。瞧着那越走越快的身影,夏菱歌和贺知年相视地叹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却忽觉周围的光线倏地暗淡下来,同时传来生硬的机械音。 【恭喜各位玩家入选副本。】 副本二:荼蘼餐厅(1) 【恭喜各位玩家入选副本——《荼蘼餐厅》】 【荼蘼餐厅,是一家热情友善的温馨餐厅,来这里用餐的每一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他们可以提出任何无所顾忌的需要,来满足自己。当然,如果要求太过分的话,那你只能祈祷那个被要求的倒霉蛋不是你。】 【但今天,荼蘼餐厅的老板娘突然决定寻找她的接班人,她的手下有两名精心栽培的得力干将,但这两名干将究竟由谁来接任餐厅,这让老板娘不胜烦恼,所以她决定,要给这两位候选人一些考验,看看祂们是否有能力来接管餐厅。】 【游戏人数:7人】 【通关任务:荼蘼老板即将退休,请选任下一任的餐厅老板(有的人会从低谷走到天堂,有的人会从云端跌入地狱,这些,谁又知道呢?)】 ** ** 墨黑且精巧的荼蘼花铺满整个木质地板,由红枣雕花木修建的桌椅、餐具都是规中规矩的古典风格,只有在灯光一些小零碎上搭配一点细腻的欧式设计。 夏菱歌站在类似走廊的过道里看着悬空闪烁的屏幕,等她看完最后一个字,面前的蓝光屏便转瞬消失,她低头瞧一眼自己的装扮,与入游戏前没什么不同,只是胸前多挂一个‘小老板’的身份牌。 “呀,这不是我们的夏大校花吗?怎么,你也沦落到游戏里了?” 熟悉且略显欠揍的声音响起,夏菱歌微转过头,就见秦可晴抱着肩膀,神色嘲讽地盯着她,她垂下睫羽颤了颤,抬起眸问道:“游戏?什么游戏。” “不是吧,你居然不知道?”秦可晴瞪大眼睛微微有些惊讶,眉梢的嘲讽转化成愉悦,她笑得很是开心“不会吧,居然还有夏大校花不明白的事儿,玩这么久的副本,这破游戏总算知道给我找乐子了。” 她笑得差不多了,伸出左脚点了点,“你不是一直装清高吗,来,给我跪一个瞧瞧,哄得我心情好我就告诉你是怎么回事,要不然……”她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是会死人的呢。” 夏菱歌缓缓朝她走两步,在秦可晴越来越得意的目光下,她倏地猛踩她的左脚,“哦,原来会死人啊……”她力道加重使秦可晴脸色越发难看,“那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嘴,要不然我现在就让你死。” “你!” 秦可晴刚要发怒,忽听正前方的螺旋楼梯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夏菱歌收回脚,不顾秦可晴似要吃了她的目光并齐站好。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古典端庄的黑色荼蘼旗袍衬托她优雅的举止,她从上至下缓缓走来,站到她们面前略显古怪且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很得体。”她道。 夏菱歌垂眸,视线扫过发现她胸前也挂着一个身份牌——‘老板娘’。 “都是老板教得好。”秦可晴回答道。 老板娘赞许地瞧了她一眼,款款走到红棕枣木椅上坐下,倒了杯茶缓缓道:“那我便直说了吧,你们二人都是我看好的人,都是有能力接管荼蘼餐厅的候选人,可是,将由谁来接任单凭我说了不算,你们要凭自己的实力,来获得更多人的认可才行。” 获得认可,那就是拉选票? 夏菱歌想了想。 老板娘继续道:“当然,我们餐厅是为大众服务,所以我就不要求范围了,毕竟……”她扯扯嘴角,椭圆的瞳孔似兴奋地倏然放大,“我也不确定,你们身边支持的都是什么人。” 那种沙哑带些亢奋的嗓音让秦可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心冒出冷汗,她不断躲闪老板娘投来的视线。 “就我们两个参与竞选吗?”夏菱歌却上前一步“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老板娘一顿,神色怪异地看着她:“我倒是头次听见有人觉得竞争对手太少的。” “那倒不是。”夏菱歌摇摇头“就是光和她比没什么挑战性。” 秦可晴:“??!” 老板娘:“……” 老板娘走到夏菱歌面前抬起手,那只手长且尖利,犹如分叉开的木枝带着泥泞的腥味,“我希望等人多后你还抱有这样的态度。”她尖锐的指尖划过夏菱歌的肌肤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随后落到身份牌上,“这玩意儿……可难啊。” 说完她古怪地低笑两声施施然走回楼上。 “你有病吧!”秦可晴不满地瞪着夏菱歌“你没看出来这是场多人比赛,单人胜出的游戏吗?问什么问,让那些玩家都死外面不是更好。” 既然没要求范围,那很大可能是玩家和npc的投票均可,都均可了,还要那些麻烦玩意儿干什么。 秦可晴瞅着‘懵懵懂懂’的少女,不屑地冷哼。 “但我有人要找。” 夏菱歌用袖子擦掉从脸颊蔓延到侧颈的血痕,视线落到身前的身份牌上。很难?什么很难……难道这牌子暗藏什么秘密吗? 还有剩下的玩家呢,又去哪了? ** ** 餐厅大堂。 来用餐的客人早已经坐满,说话声,咳嗽声,酒杯相撞的声音接连不断,秦可晴很快就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她扬着标准的笑容在这些‘客人’面前来回穿梭,不断介绍着餐厅……和自己。 夏菱歌看着,抻抻拽拽自己的嘴,然后走到一桌客人面前尽显‘热情’地道:“要什么。” 客人:“……” 客人招手:“那边的,我们要点菜。” “来啦!”秦可晴撞开夏菱歌,眼神带有挑衅地瞅她一眼“请问客人们要些什么呀,我们家餐厅可是远近闻名的一流餐厅,而我本人呢,也是这家餐厅能力最强,业务最广的小老板,要多多支持我哦。” 说完,她还不忘抛个媚眼。 夏菱歌看着备受欢迎的秦可晴倏然领悟到什么,找到靠窗的空椅上坐下,舒服地伸个懒腰。 这就是摸鱼的快乐吗, 这就是承担所有的好搭档吗, 她真的,哭死。 她正研究要不要趴桌上歇会儿,就听不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掀桌声。 荼蘼餐厅(2)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冲掀翻面前的桌子,青瓷的碗筷盘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像饿兽露出的利齿。 “这都什么菜太难吃了!”中年男人大吼“老板呢!餐厅的老板呢!让她看看端上来的都是些什么肉,嚼嚼不烂,还都是死皮,你们是拿先前剩下的肉来糊弄我吗!” 他的大吵大嚷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原本热闹的餐厅倏地一下就安静下来,秦可晴站在无声无息的大厅中央,被一双双黑多白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后脊绷紧犹如攀爬上了毒蛇。 “这、这位客人。”秦可晴勉强扬着笑,问道“您、您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大的问题你看不出来吗?!” 中年男人踢一下碎盘子里的红烧肉。 鲜红的红烧肉油腻腻的,还长有黑黑的条形物,秦可晴不知道那黑色的条状是什么东西,但瞧着腐烂如泥的红肉也足够胃里翻涌,她一个没忍住,扶着旁边的桌子干呕了几下。 “你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火气更旺了,伸出手拽起她的胳膊叫嚣:“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要不然我吃了你解饿!” 他露出的利齿还带着鲜红的肉丝。 秦可晴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但随即想起什么颤巍巍伸出手覆上中年男人的手背,“您先别激动。”她努力放柔声音“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聊,您这样粗鲁的举止是很不礼貌的。” 她温柔的声音和腼腆的微笑似带着某种魔力,使得中年男人的神色有一瞬恍惚,夏菱歌一瞧立马来了精神,跟好奇宝宝一样看着。 “所以您还是先把手臂放下来吧。” 秦可晴抻起那软绵绵的手掌远离自己,眼神里正要涌起得意时,中年男人像失控一般猛将她甩飞到地上,“我要吃肉!吃肉!吃肉!” 看着那暴戾的眼睛,秦可晴知道她刚刚使用的本命技能【红颜】失败了,跌坐地上惊恐得犹如鹌鹑,“是她!”她猛一指夏菱歌,“所有事情都是她负责的,你有什么问题就去找她!要吃也是吃她!跟我没什么关系!” 所有目光齐唰唰地看过去。 夏菱歌托着下巴眼睛扫了一圈,耸耸肩。 “所以我的餐食是你负责的对吗。”中年男人的猩红双目狠狠凸起,他大跨步地走过去。 夏菱歌依然托着下巴,“不,你的餐食是厨房负责的,而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老板。” 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小老板不是更要负责吗,我是顾客,我是上帝,我吃的不好,你就要想办法,不然……”他的脖颈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我就吃掉你。” 看着弯折成九十度的头颅,夏菱歌眨眨眼睛:“我给你上份儿新的。” “不行!” “免单?” “不行!” “送一年vip会员?” “……不行!!!” 夏菱歌无奈地眼眸一垂,“你报警吧。” “你……我!”中年男人的眼珠更加凸起,本就鼓囊囊的大肚子更是像青蛙一样不断扩大,他双手握拳猛朝夏菱歌面前的桌面一砸,只听‘轰隆’一声,木桌四分五裂。 夏菱歌躲得即时,但也差点受伤。 那边的‘大青蛙’还在气愤不休。 夏菱歌抱着肩,看着‘大青蛙’再次朝扑来,身形一转,再借力朝他后脊一踢,中年男人一下便摔个狗啃泥,周围那些空洞的目光明显变得诡异阴森起来,夏菱歌似没察觉,说道: “大哥你别再挑事就好了,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其他客人:“……” 地上的中年男人没有动,而周围那些诡异阴冷的目光转瞬又收了回去,继续热热闹闹地交谈起来,他们脸上的神色如常,就好像刚才的闹事根本没发生一样。 不对, 在这个副本里,‘顾客’高于一切,她不管不顾地‘殴打’一个客人怎么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夏菱歌的视线淡淡扫过,忽发现有什么东西被甩到角落里,她走过去捡起来,发现那是张身份牌——‘客人’。她的眸光闪了闪,走回中年男人身边,伸手将他翻过来,原本挂到胸前的牌子果真不见了。 身份牌,如等于‘身份’, 这就是身份牌的秘密吗? 她看着,将‘客人’的身份牌收起来。 ** ** 再看见秦可晴,是在荼蘼餐厅的后厨。 餐厅的后厨与前厅的中式风格不同,墙壁铺着干干净净的白色瓷砖,显得死气沉沉,她刚一踏进去,脑袋里的机器音紧接着【叮】一声。 【玩家夏菱歌触发支线任务,是否接受。】 夏菱歌:“接受” 【……因为顾客的闹事,今日荼蘼餐厅的生意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为了重新招揽来顾客,两位小老板决定去‘屠宰厂’进新鲜的鲜肉,确保餐厅的生意……】 【任务目标:进购鲜肉】 【任务成功:经验值+2(游戏通关后将统一计算)】 【任务失败:重新更换身份牌(暂时不用担心生命危险哦)】 …… 夏菱歌抬起眼睛和秦可晴对视上。 “你也接受了?也对,这种支线任务很不好碰的。”秦可晴双手环绕冷哼地瞟着她“真没想到你竟能从那群怪物低下活过来,夏菱歌,你该不会不是什么新手吧?” “这重要吗?”夏菱歌抽出框架里的菜刀看了看“难道你会因为怕我报复,就不将我扔到怪物堆里吗?” 秦可晴一顿,反击道:“你不是也没来救我吗?你都没来救我,我又凭什么帮你。” 帮? 还是祸水东引来得恰当。 夏菱歌放回菜刀,转身要往外走。 “等下!”秦可晴突然叫住她“你干什么去。” 夏菱歌回头:“完成支线任务。” 秦可晴轻嗤声,抬起右手转了转:“你一个新手懂得什么支线任务,你就算接了知道要怎么做吗,姑奶奶我心肠好,可以带带你,免得到时候你死了,别人说我欺负新人。” 夏菱歌看着她:“我走了,你可以留下来继续拉选票啊。” 荼蘼餐厅(3) “见鬼的选票!”说起这个秦可晴显而易见地烦躁“那老太婆说什么不会干预范围,我特么还就真信她了,什么玩家,什么npc,如果真的谁投票都行,那npc一般就不会产生攻击性,更别提……” 她话说到一半倏地顿住,眼神凌厉地看向夏菱歌,“你在套我的话。” 夏菱歌耸耸肩:“没有,我只是看你蹿腾得很开心,怕打扰到你的兴致。” “我……” 秦可晴刚要反驳,夏菱歌就已经调转方向朝外面走了。 空荡荡的白色房间显得异常死气,秦可晴无助地扫视周围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下开始蔓延,身上的高傲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恐惧,她飞速跑出去追夏菱歌:“你等等我!” ** ** 屠宰厂,残破且腐败。 那被殷红油漆喷洒出来的店名歪歪扭扭,在阴沉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阴鸷诡异。 夏菱歌和秦可晴站立一排仰头看着店名。 “你去。”秦可晴推搡她“这些敲门的活儿一般都是新手来做的,这是给你锻炼的机会别不知好歹。” 夏菱歌点点头:“嗯。” 秦可晴不耐烦:“那你倒是去啊。” 夏菱歌动动左臂:“你先放开我。” 秦可晴:“……” 活动下快被掐麻的左臂,夏菱歌施施然走上前,漆黑的塑料门泛出一股腐烂般的恶臭味,她侧头皱眉深吸口气,抬起手刚要敲门,面前的塑料大门‘唰——’的一下打开。 腐掉半边脸的驼背男人直勾勾盯着她。 夏菱歌的视线从他诡异模糊的脸落到衣襟前,身份牌上写着屠宰厂厂长,“厂长你好。”她道“我是荼蘼餐厅的小老板,来你这儿进些货。” “荼蘼餐厅?” 屠宰厂长用完好无损的左眼打量她两下,又瞅瞅她身后,古怪低笑两声:“荼蘼那边确实好久都没来买货了,你们今儿个来得巧,我这边刚好进来一批新鲜货。” 说完,他转身朝里走。 夏菱歌跟上,秦可晴紧张地咽下口水,硬着头皮也紧跟上去。 这屠宰厂很黑,墙壁上只点着几根红色蜡烛来照亮,周围都是竖起的铁栅栏。 “到了。”厂长在一栅栏处停下。 她们看去,随后一愣。 铁栏杆里关着四个人,三男一女,而且都很面熟。 “小菱子。”贺知年看见夏菱歌立马泪眼汪汪,整个人委屈极了。 “不是……”夏菱歌半蹲下来看着他“你咋混成这样了。” 贺知年画着圈圈:“我也不知道,一睁眼就被困在这种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枉我这种高手还没发力就成了死局。” 夏菱歌:“……” 夏菱歌借着烛光,瞧见他身前的身份牌上写着‘鲜肉’,一下就明白了七八分,转头再看旁边的人,紧挨着贺知年的是另一舍友李知知。 她旁边的俩男生,一个面色惊恐紧紧缩成一团,好像是同系的王有新。另一个神色有点吊,但看见秦可晴时眼里迸发精光,这个人她印象很深,叫张志,是秦可晴的舔狗。 “你们……”秦可晴看着被困在铁栏杆后的人,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也太惨了吧,我玩了两场游戏,头一次看见玩家起始点不一样的,哈哈哈哈。” 她的笑让张志外的几人脸色都变得难看,但都没敢多说什么。 “厂长。”秦可晴笑完指着他们“这怎么说?” 厂长拉扯脸上松弛的肉皮,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夏菱歌问道。 厂长左眼抽搐一下,摇摇头。 “白痴,那是一万。”秦可晴把玩手表不屑道“都来游戏世界了还那么小气吧啦的。” 夏菱歌思索:“所以,这就是你在现实世界偷用我护手霜的理由吗?” “你!” 她收回视线不再理秦可晴,走到厂长面前伸出左腕子上的玫瑰手表,厂长拿起个类似扫码的东西往上面一摁,只听‘嘀’的一声,显示出数字‘0’. 哦, 原来她没钱。 “哈哈哈哈哈哈。”秦可晴又笑起来“你不知道吗,游戏世界里的钱是和经验值换算的,1经验值等于100元,你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逞什么强。” 原来是这样, 夏菱歌默默记下来,看来以后不能将经验值全部用来升级。 秦可晴伸出手表,厂长朝表盘一扫,只听‘嘀’的一声,显示数字‘’. 夏菱歌:“???” 其余人:“???” 厂长:“???” “这都是你的经验值?”贺知年看着忍不住开口问。 “那当然。”秦可晴高傲地抬起下巴“我可是高手,这点钱算什么,只要我想,我会更有钱。” 她扫过一排坐着的四人,“好啦,现在你们选吧,要怎么做,不过事先说好,既然是我将你们赎出来,你们就要乖乖听话才行。” “我!我!”张志握着栏杆将手举得极高“晴晴,你知道的,我绝对不会背叛你,我一定能将你保护得很好。” 一旁蜷缩的王有新也颤巍巍地举起手:“我……我也……” “还、还有我。”李知知的视线在夏菱歌和秦可晴之间徘徊下,但还是犹豫伸手选择秦可晴。 秦可晴很满意,目光落到一直画圈圈的贺知年身上:“帅哥,你呢?” 贺知年扭头没理她。 夏菱歌皱眉,轻咳一声朝他使眼色,贺知年也没理她。 秦可晴声音嘲讽:“呵,夏大校花还真是会养狗,都生死攸关了,居然还这么忠诚。” 夏菱歌冷冷瞟她一眼:“秦可晴,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再胡吵吵一句,这屠宰厂你就不用出去了。” 那漠然的神色没有一丝感情,秦可晴忍不住倒退两步来躲避她,“你吓唬谁呢!”她下意识提高音量“别以为冷着个脸我就怕你,有本事你自己救他,我还不稀罕呢。” 说完,她就带着张志、王有新和李知知三人离开屠宰厂。 看着依然站在黑暗里的夏菱歌,李知知忍不住小声低喃道:“真的没事吗?”唔 荼蘼餐厅(4) “你要担心就和他们一起。”秦可晴冷嘲“我可不欢迎吃里扒外的东西。” 李知知张张嘴,可看见不友善的张志和怯懦的王有新,又将喉咙里的话给咽下了。 ** ** 屠宰厂阴森而又可怖。 夏菱歌看着冲她眨巴大眼睛的贺知年,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你说你那么犟做什么。” 贺知年盘着腿轻哼一声:“我就是看不惯她,现在答应了逃出去,等到她手底下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折腾呢。” “可关键是我现在没钱啊。”夏菱歌无奈道。 贺知年像猛然惊醒般呆愣愣地重复道:“对啊,你没钱,那我咋出去。”他的目光转移到厂长身上,厂长神情阴森森的,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小菱子!你可要救救我啊,多少年的情谊岂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瞧着快要把祖上八辈的情谊都盘算开的少年,夏菱歌叹息的摇摇头:“放心,爸爸不会不管你。”她转头看向厂长,“我想要他,除了钱,还有别的办法吗?” 厂长诡异地笑两声,腐烂耷拉下来的腮肉也跟着一颤一颤:“有是有,但要看你。”他拍拍手,忽听黑暗深处传来‘轰隆轰隆’的电锯声,一个人手拿电锯,双臂下垂犹如丧尸一般来回摇晃。 “我是买卖人,一向交易公平,你要是没有钱,就拿等价的人皮肉来换,那‘鲜肉’重多少,你就要换多少。” “那怎么行!”贺知年朝夏菱歌大喊“小菱子你别管我了,我皮糙肉厚呆在这里也无所谓。” “那可不行。”厂长阴沉地低笑两声“来我这儿,从没有甩甩手就走人的道理,要么拿钱,要么割肉。” 贺知年神色变得慌乱和紧张,夏菱歌却轻笑一声,抬起手指指那个拿着电锯的少年,“你确定,这个人能割我的肉?” “小丫头,口气别那么狂妄”厂长的眼神有些阴冷“你还是先想办法活下来再说吧。” …… ‘砰——’! 重物砸落的声音使整个屠宰厂更加死寂。 厂长沉默的,看着样貌明明很单纯无害的少女伸手晃晃被甩飞昏迷的人,夏菱歌蹲下来,翻过脸朝下的少年撩起他的碎刘海,果然是司丞。 七位玩家,总算是顺清楚了。 她微托下巴,视线落到他的身份牌上写着‘屠夫’,怪不得把电锯耍得虎虎生风,六亲不认,她伸手拿起司丞握着的电锯,拽几下绳索,刺耳的嗡嗡声再次响起。 “你、你干什么?” 厂长不自觉往后退两步。 “割肉抵钱呀。”夏菱歌缓慢地朝厂长走去“你只说用等价的人皮肉交换,又没说是用你的,还是我的。” 厂长:“……” 夏菱歌将电锯扯得更响,又轻轻拍下表盘,那电锯的威势突然比刚才不知大了多少倍,厂长的瞳孔陡然一缩,神色惊恐地看着电锯照着他不管不顾地猛劈下来,“你都带走!” “啊?”夏菱歌看着锯齿下的脸,有些不解。 突起的额头已经被锯齿割出一道烂印子,厂长吞咽下口水,微微塌腰从电锯下移了移,“我、我是说什么都不要了,钱不要了,人皮肉也不要了,你要拿什么就拿什么走。” 夏菱歌静静看厂长半晌,默默收回电锯轻声道:“哦。” 厂长:“???” 咋?听语气还挺遗憾。 他摘下腰间的钥匙递过去,夏菱歌伸手接过,还想借着他试试本命技能的威力来着,她有些遗憾地拿出暗藏袖里准备突袭的匕首【鬼愁】。 厂长看着她手里的匕首,瞳孔里的恐惧更甚。 铁栅栏打开,贺知年想朝她飞扑熊抱,夏菱歌一转身嫌弃地躲过了。 “卧槽,小菱子你刚才太帅了,就那一下,劈头盖脸的那一下,简直……” 夏菱歌捂住他的嘴让他闭声,转头看向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厂长,“那厂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 她又想了想,指向依然昏迷的少年:“他,我能带走吗?” 厂长欲言又止,但视线落到她拿着的匕首上,只得不耐烦地频频点头:“走走走。” 夏菱歌认真道:“厂长,你人挺好。” 厂长:“……” 他其实是不想的。 ** ** 【恭喜玩家夏菱歌完成支线任务】 【当前身份不变,获得经验值+2(游戏结束后将统一发放)】 …… 他们带着司丞并没有立马回荼蘼餐厅,而是找个没人没怪物的角落,将他扔到一边后开始合计。 “你的任务是什么?”夏菱歌倚靠墙壁,对贺知年问道。 贺知年回道:“成为什么餐厅的老板,但你瞧我现在,连那餐厅什么样都不知道,咋成老板。” 夏菱歌瞅一眼自己的身份牌:“我现在是那家餐厅的小老板,也就是二把手。” “那挺好。”贺知年转身坐到司丞旁边,右臂搭到弯曲的膝盖上“当初听任务,就觉得是场单人胜的游戏,你现在离老板只有一步之遥,努努力,就能完成任务了。” “那你怎么办?” 夏菱歌的反问让贺知年沉默片刻,他拍拍手上的灰,随后苦笑道:“那还能咋办,就这么办呗,再说了……”他晃了晃胸前的身份牌,“你觉得一个怪物眼里的‘鲜肉’,有机会成为老板么?” “唉……这种非人的感觉,真不知道你第一个游戏是咋过来的。” 夏菱歌没有说话,也来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摁压表盘,调出游戏任务: 【通关任务:荼蘼老板即将退休,请选任下一任的餐厅老板(有的人会从低谷走到天堂,有的人会从云端跌入地狱,这些,谁又知道呢?)】 整个任务她明白,但最后括号里的内容又是什么呢? 从低谷走到天堂, 再从云端跌入地狱…… 夏菱歌捏着身份牌,忽然想到什么,“这身份牌你摘下来过吗?” 贺知年摇摇头,“这身份牌还能摘下来吗?” “能,应该是能,只是……” 夏菱歌突然伸手将挂着的身份牌摘掉。 荼蘼餐厅(5) 【警告!警告!无身份者将在60秒后被抹杀。】 【现在倒计时,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夏菱歌将身份牌又戴上,系统警告声便不见了。 原来如此。 “你……”贺知年被她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惊呆了。 夏菱歌从兜里掏出‘客人’的那张身份牌,扔到他手上:“换上。” 贺知年茫然地看一眼身份牌,又瞧瞧她,伸手摘下‘鲜肉’的身份牌换上‘客人’。 “原来是这样。” 贺知年眼神一亮,有些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通关任务那里有提示,但更多的是运气。”夏菱歌拿起摘下的‘鲜肉’身份牌换掉司丞的‘屠夫’“毕竟有的npc失去身份牌,就直接被抹杀了。” 贺知年大惊:“那你还敢随便乱摘!” “抹杀而已,又不是什么多大不了的事儿。”夏菱歌整理好司丞的身份牌,随后一掌拍他脑袋上“醒醒。” 贺知年吸口冷气,不动声色地远离些。 迷蒙的少年懵懵懂懂,迟缓地睁开眼睛神色一片茫然:“你们……” “哟,哥们儿,又见面了。”贺知年语气欠欠地朝他打招呼。 司丞看看夏菱歌,又瞧一眼贺知年,抬手扶着有些发疼的脑袋,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游戏里……” 贺知年挑眉:“不错啊,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简直比某些人强太多。” 夏菱歌毫不客气地踹他一脚。 “所以……你们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司丞看着他们俩,犹豫道。 夏菱歌坐他身边:“恐怖游戏,完成任务,不然就会死。我们先前看你带着玫瑰手表,以为你也一样,但没想到荼蘼竟是你的第一副本。” “别紧张。”贺知年一胳膊搭上他的肩“我和你夏姐都是老手,这些副本在我们面前都是毛毛雨,根本不值一提,你只要乖乖听话,大哥我肯定能罩得住你。” 司丞把贺知年的手拽下来:“我是被操控了,又不是失忆。你要真是高手,怎会困铁栅栏里出都出不出来,算了吧。”他朝夏菱歌身边蹭了蹭,“我还是听她的吧。” 贺知年:“?” 夏菱歌点点头:“有悟性,简直比某些人强太多。” 贺知年:“???” “走吧。”夏菱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别让他们等太久,差不多该回去了。” ** ** 荼蘼餐厅。 秦可晴、李知知、张志和王有新几人正在大厅前站着,夏菱歌三人一推开门就和他们打个照面。 “赎回来了?”秦可晴挑眉,带着嘲讽和戏谑的不断打量夏菱歌“我还以为我们的夏大校花没有钱,会灰头土脸的回来乞求我们的帮助呢,没想到,竟还真将人带回来了。你这是把五脏六腑的哪里给留那了?” 夏菱歌淡漠地瞟她一眼,摇摇头:“没有脑子的人真可怜。” “你用不着讽刺我。”秦可晴脸色变了一瞬,眼底的不屑和冷嘲更甚“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李知知、张志和王有新都会支持我来当荼蘼餐厅的老板,而我呢,也会想办法救他们回去。” “在这里,只有识趣的人才能活得长久,而不是傻呵呵地陪某个人玩4v3的必输游戏。” “就是!”张志在旁边附和。而李知知和王有新却沉默没有说话。 贺知年伸个懒腰冷哼一声:“救他们出去?呵,这里谁不知道这次的游戏是单人胜,支撑你当老板等赢了后剩下的人都得死,别说别人,你就问问你的舔狗乐不乐意去死。” 秦可晴阴冷的眼神猛射过去,张志被吓得一哆嗦,但也断断续续地小声道:“如、如果能不死……当然还是不死的好……” “呵!不死?”秦可晴看着他“要是没有我,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我……” 踢踏——踢踏—— 轻巧的脚步声缓缓从螺旋楼梯上响起。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紧紧看着。 老板娘穿着黑色的荼蘼旗袍优雅且从容地走下来,衣角带来的微风扬起一阵花香,使得众人一阵恍惚,她走到众人面前,视线扫视一圈落到贺知年的身上,微微一顿随后扬起礼貌的微笑,“尊敬的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到贺知年身上。 “他不是……‘鲜肉’吗?”秦可晴万分不解地呢喃。 “我……咳咳!”贺知年有些僵硬地摆摆手“没、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您请便。” 老板娘依然优雅且随和地朝他说话,可眸光看向秦可晴和夏菱歌又转瞬变得凌厉:“为什么私自离开餐厅?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解决餐厅里的一切麻烦,没有什么比这一点更重要,哪怕是你们的生命。” 脚边盛开的黑色荼蘼花好似比刚才更为妖艳几分,香气愈发浓郁惹得人有些发昏。 “是她!”秦可晴毫不迟疑地指向夏菱歌“都是因为她撺掇我才离开的,我的心里只有餐厅和顾客,要不是她非要我陪着去什么屠宰厂,我也不会离开。” “是吗?”老板娘意味不明地看向夏菱歌。 夏菱歌眼神平淡,缓缓道:“我确实去了屠宰厂,但那是因为顾客嫌弃食物材料不够新鲜,为了餐厅的声誉,我才选择去的,你要是不信……”她拍下贺知年的肩,“问问这个顾客就可以了。” 对上老板娘诡谲的视线,贺知年有些磕巴道:“确、确实。” “原来是这样。” 周围的荼蘼花香似淡了一些。老板娘轻微地点点头:“如果是顾客需求,那确实应该走一趟,你们这次的错误我便不追究了,三天后的这里,我会择选接班人,希望你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给我个满意答复。” 说完,她又朝贺知年微笑下,转身回到楼上。 大厅里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贺知年,你做了什么?”秦可晴眸光犀利地盯着他“你是怎么从一块‘鲜肉’转变成连老太婆都尊敬的‘客人’的?” 荼蘼餐厅(6) “你猜。”贺知年扬起下巴带有挑衅地回道。 “贺知年,你别给脸不要。”张志撸起袖子一脸气愤地道“晴晴问你话,那是你的荣幸,老老实实好好回答,不然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贺知年被吼得火气也上来了,“来啊,当小爷我怕你啊!” 他左脚刚踏前一步,夏菱歌转瞬便拉住他的袖子,视线扫过对面神态各异的四人,轻声道:“别挑事,你们没有合作共赢的打算,那就不要随便套话,大家各凭本事吧。” “瞧瞧,我们的夏大校花总算露出本来面目了。”秦可晴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不合作共赢了?而且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你就算透露些消息又能怎样,还是说你就这么想让所有人死吗?” “是啊,菱歌。”旁边的李知知也忍不住说道“你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吧,大家聚到一起想想办法,或许还能一起通关。” 夏菱歌听完他们幼稚到几乎愚蠢的话,眨下睫羽缓缓伸出五根手指:“一条消息,五百经验值。” “五百!你疯了?” “不,这不叫疯,这叫公平交易。你们可以选择拒绝的,我又不会强迫。” 李知知欲言又止,随后将眸光落到秦可晴身上。 秦可晴卷着落下来的长发,冷哼:“我就知道,你是来针对我的。先不说我愿不愿意拿五百经验值,就算愿意,游戏账户都是单人封锁的,根本无法进行交易。” “而且,不就是一张身份牌吗?” 她突然伸出手拽下李知知的身份牌,李知知吓得脸色紫青,瞳孔骤大,疯了似地扑到秦可晴身上,抢她手里的身份牌:“给我!快给我!会被抹杀掉的快给我!” 秦可晴也没挣扎,任由身份牌被抢回去,看着重新戴上牌子,脸色才稍缓一些的李知知,了然道:“原来身份牌被摘下后并不会马上死啊,也就是说你们是找了张‘客人’的身份牌给贺知年换上,所以他才变换了身份,对吗。” 夏菱歌静静听着:“秦可晴,你可真是傻得没有一点破绽。”她伸手,在秦可晴怒火发作前在她身后点了点。 秦可晴一愣,转头看过去就见身后三人瞧她的目光诡异,尤其是落到她身前的身份牌。 “你们想干什么?!”秦可晴捂住身前的牌子神色有些惶恐和慌乱“别忘了是谁把你们从屠宰厂里救出来的,要是没有我,你们绝对活不过这场游戏!” 王有新低下头,李知知也垂着睫羽遮住眼底的情绪。 张志打着哈哈:“晴晴你别生气,大家也都是第一次玩游戏没有什么经验,不就是张身份牌嘛,等着,我再找一个不就得了。” 他转身走向‘顾客们’吃饭的大堂。 大堂里依然热热闹闹,客人们坐在位子上享受着美食。 张志绕过雕花枣木屏风,不管不顾地拽过一名客人抬起拳头就朝祂脸上猛砸,客人的脸被砸出一个凹陷,就像柔软的面团出现一个窟窿。 但那名客人没有死,下凹的眼珠还在不停地来回滚动,张志忍不住吞下口水,右拳更加迅速且用力地不断挥舞,客人的脸被砸得坑坑洼洼,就像雨后凹凸不平的泥坑。 “我靠!什么怪物!” 张志看着那张诡异的脸胃里泛起酸水,但就在他分神的那一刹,怪物客人突然伸出双手钳制住他,露出獠牙猛朝他肩膀咬下。 “啊!!!”张志痛得大喊。 夏菱歌瞟一眼秦可晴,秦可晴早已经吓得双腿发软,要不是李知知搀着,恐怕已经坐地上了。 “你不救吗?”她道“游戏人数本来就只有七人,其中三人与你不合,要是他再死了,能支撑你的人又少一名。” 秦可晴早已不会思考了,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到最后竟抬起头反问:“那、那该怎么办?” “你不是有个能迷惑怪物的本命技能吗?”夏菱歌道“很简单,你用你的本命技能控制住那客人一会儿,我去摘身份牌,等身份牌掉了,那怪物也就完了。” “好……” 秦可晴走到怪物前,她的本命技能是【红颜】,在一定时间内只要被她所注视的怪物or玩家,都会迷失心智对她言听计从。 她磨蹭到张志身边,把手放到‘客人’的胳膊上,那‘客人’猛抬起凹凸不平的脸,秦可晴瞳孔骤大,惊恐地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客人’的眼神越发诡异,可下一瞬却像泄了气的气球般软绵绵地瘫倒地上。 夏菱歌看着手里的身份牌,不过一秒竟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她不解。 那旁的张志和秦可晴已经被搀起来了,张志捂着被怪物咬出血的伤口,脸色发紫地道:“身份牌呢?!” 夏菱歌瞟他一眼,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够无聊的,想要身份牌什么时候拿不好,干嘛偏偏选现在。 “没了。” 她撂下这句,转身便朝贺知年和司丞走去。 张志的火气更旺:“草!老子差点丢半条命换来的身份牌,你说没了就没了?!” 夏菱歌头也没回:“你有力气指责我,倒不如想想怎么面对我们尊贵的‘客人’。” 他一顿,再转过头就见原本热热闹闹聊天的‘客人们’眸光贪婪地直勾勾盯着他们,甚至还有口水吞咽的声音。 秦可晴、李知知和王有新等人神色惊恐地逃离,张志颤巍巍地倒退几步,边喊‘等等我’边紧追上去。 ** ** 他们一路追着夏菱歌三人来到厨房前。 贺知年双手插兜:“你们不是玩的挺热闹吗,追我们干啥?” “谁追你们了,我们只是……顺路。”秦可晴不满地哼一声“而且夏菱歌搞没了身份牌,她不应该赔一张给张志吗。” 张志的眼神也很阴沉。 “不是搞丢,是它自己消失的。”夏菱歌倚着门框,缓缓解释“可能身份牌需要游戏本身触发才行,强制夺取,会被认定为无效。” “少整这些没用的。”张志更不耐烦“你就说,怎么赔我一张身份牌。” 荼蘼餐厅(7) “所以不是找这里来了么。” 夏菱歌拦住怒火中烧,想要动手干架的贺知年,弯曲指骨敲敲红棕色的门框,“先前我和秦可晴就是在这里触发的支线任务,你们也可以踏进去试试,或许能找到隐藏关呢。” 张志听后顿了顿,目光落到李知知和王有新身上:“你们俩,谁先进去试试。” 李知知低着头不吱声,王有新转转头,瑟缩地举起手怯懦道:“要、要不然我试试。”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张志毫不客气踹他一脚,直接将人踹进阴冷得毫无人气的厨房里。 王有新一进去,瞬间瞪大眼睛。 一瞧他的样子,夏菱歌立马明白是有隐藏任务的,她不露声色地移步到司丞身边,将藏着的‘屠夫’身份牌放到他手心,“这个还给你,要有什么危险或许能派上用场。” 司丞看着手里的牌子,抬起头认真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夏菱歌瞧他一眼没有说话。 …… “所以说你还是怀疑。” 贺知年并排倚靠到她身边,双手交叠枕到脑袋后面,缓声说道。 夏菱歌看着踏进任务区的少年,平淡的神色难掩纠结和复杂,“试一试吧。” 主要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 ** 【叮。玩家司丞、李知知、张志、王有新触发支线任务,是否接受。】 “接受。” 【……最高端的烹饪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食材,荼蘼餐厅新进的食物获得客人们的一致好评,老板娘也很开心并且嘱咐员工们一定保存好食物的新鲜度,但,总会有嘴馋的,尤其是晚上。嘘!你听……】 【任务目标:两个小时的极限存活】 【任务成功:拥有一次更换身份牌的机会(仅限两名玩家)】 【任务失败:游戏抹杀】 …… 空荡荡的厨房没有窗户,也没办法开灯。 所有人静静等着眼睛适应黑暗才尝试地摸索。 “槽!”张志捂着肩膀龇牙咧嘴地大骂一声“什么傻呗怪物,傻呗游戏,简直疼死老子了!” 李知知踌躇,但还是解下脖子系着的丝绸围巾递过去:“要不……你还是先包扎一下吧……” 张志阴冷地瞟她一眼:“怎么,怕老子拖你们后退?”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丞摸索着找了个隐秘的角落,伸手在冰冷的大理石瓷砖上来回探寻,找到菜刀摆放的位置,“你还是先包扎下吧。”他轻声道“也不知道这任务会面对什么,但任务版面说是‘存活’,那肯定避免不了嗜血的怪物。” 张志不屑地冷哼一声,一把躲过李知知手里的纱巾缠绕肩膀上:“真是晦气,想老子好歹也是临海一霸,现在居然被一个破游戏逼得要死要活,还要和一群弱鸡合作。” 他整理好伤口,抬眼扫过依稀能辨别出身影的几个人,“既然不得已,那么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的老大,你们最好乖乖听话,要不然不需要怪物老子就直接收拾你们。” 黑暗成功模糊了所有人的面容,没有人知道身旁的同伴究竟是什么神色。张志说出那一番话后并没有人回答他,但他也不在意,身体往上一跃坐到大理石柜的边沿,静静等待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里安静得可怕。 “时间到了吗?”李知知蜷缩地上抱紧双腿,有些无助地询问。 “不知道。”司丞摁下玫瑰手表,但上面除了一排类似序号的数字,根本就无法显示时间“你们有谁戴手机,或其他手表吗?” 李知知低喃:“没有……” 张志也满是不耐烦:“老子也没有。” 王有新颤巍巍地接话:“我还有一块怀表,但……”他吞咽下口水,“但好像失灵不走了……” “不走你说个屁!”张志恼火。 或许是未知的恐惧带来的压抑,李知知抱着腿终是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为什么我要这么倒霉,被困到这什么恐怖游戏里,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贪便宜买什么手表了。” “烦死了,你哭什么?!” 张志被哭得心烦意乱,卷起袖子就要顺着声音去薅李知知,可倏地,门外似传来什么黏腻的滑动声音。 “安静。” 司丞压低声音地轻呵一声。 李知知收住哭声,张志也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似弯腰驼着脊背的‘人’缓缓走进来,司丞等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人’掠过他们,走到冰箱前面伸手打开。 森然的白光照亮一小片,他们看着驼背怪物就蹲在冰箱前不断往嘴里塞着什么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现在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想到这一点,但没有一个人拿的定注意。 张志的神色最为焦急,因为他现在站着的地方正好的白光所照之处,如果驼背怪物稍微往后回头,那他绝对是第一个被发现的。 他缓慢地往后退一步。 那‘咔吱咔吱’的声音瞬间便停止了。 离他最近的李知知惊恐得不停摇头,王有新抬起胳膊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 张志惨白一张脸,一动也不敢动。 那驼背怪物似再没察觉到动静,又继续‘咔吱咔吱’地吃起来。 气氛变得胶着起来。 张志咬着牙关,面容有些扭曲,他不一直这么傻呵呵站着,别人不在乎他的命,他不能! 视线落到快要蜷缩成球的王有新身上,提起双脚用力提起气,朝着他就猛地一扑。 “啊!” 王有新下意识地惨叫一声,但还没来得及闭嘴,就被人扔到白光底下。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瞅向张志。 张志冷笑着,做了一个‘揍人’的手势。 驼背怪物听见动静彻底放弃了冰箱,祂缓慢而诡异地蠕动身体,趴地上的王有新随着祂的动作不断扩张起瞳孔,当驼背怪物快要转过身时,他的身体也被人从后面牢牢锁住。 “别动。” 声音小而轻。 司丞的眼睛紧盯着怪物,双手顺着某种规律徐徐拖动他。 荼蘼餐厅(8) 当怪物完全转过身,司丞已经拖着王有新来到转弯的角落里藏着。 “谢……” 王有新想说句‘谢谢’,但一转念那驼背怪物的听力异常渗人,就吞咽剩下的话,朝他聊表感激地点下头。 司丞摆摆手,他能成功救下王有新也纯属带些运气,配合怪物挪动的步子来转移,但凡怪物的动作快些,他不仅救不下王有新,可能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那现在该怎么办?’ 王有新有些无助地伸手比划着。 司丞摇摇头,探过眼瞧见那驼背怪物伸着短短的触手似正疑惑地探索什么,祂面对他们,至于司丞看清祂的样子,这个怪物与其说是驼背的‘人’,倒不如说是拖布成了精,矮矮肥肥的,两只眼珠子似黑豆子一般嵌在里面,祂移动得缓慢,两条短小的触手不断上下晃悠,抓到什么就往嘴里塞什么。 危险系数应该不大。 司丞的视线瞧向李知知和张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摇了摇,李知知垂下眼睑把嘴捂得更紧,张志虽不满司丞随意指挥他,但现在除了听话也没有别的办法。 拖布怪物的视线好似不太好使,有几次从他们的身侧掠过竟都没有发现,不知谁大大松了一口气,但也就此时,怪物的身影顿住了。 所有人倏地屏气凝神。 “桀桀、桀、桀桀桀……” 怪物嘴里发出似说话似嬉笑的声音,诡异而又惊悚,司丞等人转瞬防备起来,但直到‘桀桀’的声音结束,也没发觉周围有什么变化。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倏地响起,李知知的后脖颈不知何时吸附一只短小的触手,那触手融到她的肌肤里像是绞肉机一般不断撕扯着她的血肉。 离她较近的张志吓得脸色发白,视线移到身后的墙壁上也忍不住惊叫一声,只见原本平坦冷白的墙壁不知什么时候冒出蠕动的触手,密密麻麻。 司丞和王有新也连忙躲开倚靠的地方,可下一瞬他们发现脚下的地板也不断冒出蠕动的触手,甚至那些触手开始攀爬上他们的脚踝。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王有新不禁大喊。 司丞也被触手缠住动弹不得,他环顾周围发现整个空间正以某种相同的频率放大或收缩,“不对,这房间有问题。” “废话!谁特么都知道这房间有问题!”张志大喊“关键是现在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屋顶的夹缝也缓缓淌下某种液体,这种液体带有腐蚀性,很快就将大理石柜面消磨的一干二净,拖布怪物还在‘桀桀’的说着什么,似乎很愉悦。 完全就是一摊死局。 “快想办法啊!” 李知知快要顶不住了,她感觉身体里的血似不断被抽出,身上的皮肉也像被谁往下薅拽一样是撕心裂肺得疼。 那腐蚀液体快要铺满地面,司丞撕扯着攀爬而上的触手,忽然想起进任务前夏菱歌将那张‘屠夫’的身份牌递给他,如果用上那张身份牌,他相信自身的爆发力一定会暴涨,但却不能保证,保存理智。 张志和王有新的惨叫声也越发变得痛苦。 司丞看眼一直握在掌心的身份牌重新换上,倏地,一股莫名的暴戾和凶狠刺激他的神经,面目变得狰狞扭曲,像是挣脱了枷锁的猛兽。 他勉强保留半分理智,拿起先前探索清楚的菜刀就猛朝那些触手砍去,触手被断裂开,他们的脑海同时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声。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五分钟……】 “司丞,快啊!”张志大吼“快砍,快上!还有五分钟游戏就结束了!” 司丞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成群的苍蝇围着他转个不停,他极想一菜刀下去将那烦人苍蝇牢牢劈死,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那么做,那不是苍蝇……是人。 【距离游戏结束还是四分钟……】 拖布怪物看见后,嘴里‘桀桀桀’的声音更响,屋顶淌下来的腐蚀液体流动得更快,他们只得爬到台面高处。 “你上来干什么?!”张志看到司丞也有要上移的举动,不禁大喊“你快去对付怪物啊!你不对付怪物我们怎么活下来!” 司丞现在的思绪有些不受控制,他觉得张志很吵,却又觉得张志说的很对,地板上已经积累大约一厘米的腐蚀液,他想也没想,直接跳下去。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两分钟……】 痛苦的灼烧感席卷整个身体,却也让他清醒了一瞬,拿着菜刀看着怪物,反手却狠狠劈到大门上。 “你在干什么!” 忽略掉嘈杂的声音,司丞只凭一股莽劲儿不要命地砸大门,游戏里提示是‘两个小时的极限存活’,也就是说只要‘活着’无论做什么,身处何处都无所谓。 既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在这种破地方呆着? 菜刀一下一下地砍下去,耳畔的机械音也传来倒计时。 【……四十五、四十四、四十三、四十二……】 司丞感觉双腿麻木快没有知觉了,但还在凭本能地挥舞菜刀。 【……三十二、三十一、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腐蚀液体的已经要湮没他的腰,他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身体一脱力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后仰。 【……三、二、一】 【恭喜玩家司丞、李知知、张志、王有新完成支线任务】 【获得更换身份牌的机会(仅限两名玩家)】 …… 张志从冰箱上跳下来,踩踩还残留一点粘液的地板,弯下腰捡起拖布怪物消失后,脚边留下的牌子——厨师长。 “呵,那小个子竟还是厨师长。”他边吐槽边戴好。 随后地板中央响起‘啪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屋顶落下来,王有新迅速地跑过去捡起来,帮厨——这是他的身份牌。 “那我呢?!” 李知知看着他们俩纷纷拿到新的身份牌,神情变得焦虑。 “没了呗。”张志摊开手“游戏规则说的清楚,更换牌子仅限两名玩家,你自己动作慢,怪谁?” 荼蘼餐厅(9) 李知知的脸色更加难看,但她知道无论是张志还是王有新,她都没有办法抢来他们的身份牌,低下脑袋握紧拳,只能将这股委屈和不甘吞下去。 “行了,别老哭丧着脸,不就是张身份牌吗。”张志拍拍胸脯“老子再给你去找一张。” 他转身走到门前,看着不知是死是活的司丞,一脚将他踹开:“瞎挡什么道,真晦气。” “这样……不太好吧……”王有新小声反对“不管怎么说都是他救的我们,现在这么对待他是不是有点……” “咋的,你想当烂好人?”张志阴沉地瞟他一眼“说的这么高尚,咋不把自己的身份牌给他。” 王有新瑟缩一下不再说话了。 张志冷哼一声,蹲下来拽下司丞挂着的身份牌,掂了掂,“走,这家伙已经没用了。” ** ** 听见脚步声,趴桌子上快要睡着的夏菱歌和贺知年纷纷抬起脑袋。 “司丞呢?”夏菱歌问。 “死了。”张志带有挑衅地回道。 夏菱歌有些茫然地歪歪脑袋,总觉得这‘死的’也太随便了。 张志瞧着他们,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嘲讽和自豪:“现在就剩你们俩了,根本没办法和我们一群人斗,识相点,就乖乖听话,要是晴晴高兴了,或许还能放你们一马。” 贺知年转头看向夏菱歌,夏菱歌抬下手指:“走,去看看。” 贺知年附和:“哦。” 他们把某人忽略得极为彻底。 …… 来到厨房,点开走廊过道里的灯。 他们一眼就瞧见板板正正躺粘液里的人,贺知年走过去半蹲下来观察,白色裤腿早已破破烂烂,露出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小腿皮肤,血液红得深沉,甚至有些发黑。 “好家伙。”他震惊“这是下了趟油锅吧,怎么这么惨。” 夏菱歌倚靠门框,突然道:“他的身份牌也不见了。” “可不是,不会真死了吧。” 贺知年摁两下表面,再将表盘侧过来和司丞的表盘相互贴在一起,他沉默一瞬又道:“命挺硬,但也就剩二十秒,这家伙就彻底没救了。” 身份牌啊…… 夏菱歌眸色有一瞬深沉,弯下腰仔细寻找,发现张标写‘鲜肉’的牌子,但似被什么液体腐蚀过已经不能再用了。 “小菱子,还剩十秒。” 夏菱歌将腐烂牌子扔到一边,随声道:“把你的身份牌给他戴上。” 贺知年照做,但脑海里的机械警告声响起,他忽地想起不对劲儿:“我的身份牌给他……那我怎么办?!” 夏菱歌瞧他一眼:“在系统抹杀前,你再拿回来戴上不就行了?” 贺知年悟了:“还能这样。” 夏菱歌站起身拍拍手:“我再去找一张身份牌。”她抬起步子转瞬想起什么,摘下身上‘小老板’的身份牌扔过去,“咱俩换一下,这张身份牌已经触发不到什么新模式了。” 贺知年:“哦……” ** ** 黑夜的荼蘼餐厅异常诡异阴冷,静静绽放的荼蘼花犹如狩猎者睁开的眼睛,安静却又诡异地注视着一切。 夏菱歌绕了一圈,都没找到想要找的‘人’,什么时候这游戏能有个定位就好了,唉…… “这位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缓缓转过身,就见刚刚空无一人的前台徒然多站一位服务员,祂的双手规矩地放在腹部,嘴角扬着标准而机械化的微笑,眼睛黑洞洞,头顶却亮着一盏白惨惨的灯。 “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祂又问道。 夏菱歌也静静看着前台服务员:“刚才是有的,不过现在……问题已经不大了。” 她走过坐下,服务员随即拿出一张菜单递过来,夏菱歌大概看一眼,上面写的基本都是食物种类和相应的价格,但这价格……“也太贵了吧。” 谁家好人一盘拍黄瓜要三百块, 明明可以硬抢,却偏偏愿意花费根黄瓜,祂真的…… 夏菱歌翻过去,发现肉类的价格反比蔬菜要便宜许多,她指着一碟冷冻肉问道:“生吃吗?” “也可以呢。”服务员好脾气笑道“您若有这种嗜好,我们也能够根据您的口味来烹饪。” 夏菱歌:“倒也不必。”她叠整齐菜单放到旁边,正准备起身,手腕被人一把给拽住。 服务生的笑容依旧甜美,但钳制她胳膊的力道却越发加重:“客人您还没点菜呢,就这样离开是不符合规矩的哦。” 夏菱歌想避开祂的钳制,却发现服务生的力量大得出奇,而且那股力量越挣扎越重,她眨眨眼睛,倚靠前台柜子,身体干脆朝前倾斜,“一定要点菜吗?” “当然,这是本店的规定。”服务生说道。 夏菱歌点点头,朝祂勾勾手:“那你靠近些,我告诉你点什么菜。” 服务生嘴角的笑一僵,神色竟带有狐疑地瞅她几眼,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祂微微倾过身体去听。夏菱歌的指尖顺着祂的发梢缓缓朝下滑,径直落到祂身前的牌子上:“莼菜。” …… 贺知年不断换身份牌的手快要废了,脑袋里的机械音时响时不响,他已经从最开始的紧张慌乱变得麻木冷漠,甚至产生一种‘这个游戏不过如此’的参透。 “还没醒吗?” 夏菱歌揉着脑门,将身份牌扔过去:“给他戴上。” “你咋了?”贺知年看着脑门通红一片的夏菱歌,边给司丞换身份牌,边茫然问道。 夏菱歌盘腿坐下,想了想:“可能是,祂不喜欢那个梗。” 要不然怎会在消失前还要砸她一下。 贺知年:“???” 他不是很懂…… “那现在该怎么办?” 三张身份牌全部各归其位,贺知年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地上。夏菱歌靠着墙壁长呼一口气:“现在,有两个法子。第一,再找张身份牌。因为现在除了李知知,所有玩家都摆脱了‘鲜肉’身份重生成‘人’,也获得投票的权利,再找张身份牌可以拉拢李知知,这样至少人数上比秦可晴更具优势。” 荼蘼餐厅(10) 至于第二个办法嘛…… “直接从老板娘身上下手。”沙哑的嗓音接下夏菱歌后面的话,他们转头望去,就见平躺地上的少年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精神也是萎靡。 “醒了?”夏菱歌看着他。 司丞伸出胳膊要支撑着坐起,贺知年急忙抬手搀扶住,才没让他摇摇晃晃再倒回去,司丞坐直身体看着被腐蚀到可怖的双腿,不禁沉默。 “没事。”贺知年伸手拍下他的肩膀“看着吓人,但出了游戏就好了,而且我已经用技能帮你治了一下,只要别再受那些怪物迫害,跑跑跳跳没什么问题。” “谢谢。”司丞回道。 贺知年豪放地摆摆手,转过头就见夏菱歌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瑟缩的裹紧衣服:“你干啥……” 夏菱歌笑笑,指下脑门:“我也受伤了。” “你那点小伤……”贺知年踌躇着却说不出拒绝的话,他轻咳声朝她身旁移了移,说道“你把眼睛闭上,小爷的技能很神秘,不能瞎看。” 夏菱歌很听话地闭上眼睛,额头传来清凉凉的感觉,原本火烧火燎的灼热痛感淡化不少,很舒服,她猛地抬起手抓住对方手腕。 “我就知道。”贺知年小声嘀咕,但也没挣扎,干脆坐到她身边把手摊开“看吧看吧,爸爸我原谅你。” 夏菱歌接过来发现那是个装满淡蓝如清溪一般液体的……奶瓶??? “治愈。”贺知年受不住她怪异到惊悚的目光,急忙解释“我能够探寻到玩家在游戏里所承受的一切伤害,并且对伤害进行一定的治疗或功能修复。” “所以说,”夏菱歌掂掂手里的瓶儿,又指向司丞“你就是用这个给他治疗的?” 贺知年:“……你猜。” 夏菱歌看看他,再瞅瞅神色懵懂的司丞,视线最后落到手里的瓶儿,抱歉,她猜不出来…… “咳咳,话题扯远了。”贺知年收回技能,生硬的转回话题“你们先前说老板娘,老板娘怎么了,她和通关有什么关系?” 夏菱歌道:“游戏任务是选任餐厅老板,但我们现在都知道可以抢夺下怪物or玩家的身份牌为己所用,那么现在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夺取老板娘的身份牌,这样不需要再拉拢什么选票,直接能通关游戏。” “那还等什么,我们直接……”贺知年神情有些激动,但对上夏菱歌和司丞沉默的样子又重新坐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夏菱歌回他:“先不说老板娘这个大boss好不好拿下,就说其他玩家,没有谁想死。” 没有谁,会为了别人的活而心甘情愿赴死。 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 “总之,先休息吧。”夏菱歌看着深夜里空荡荡的餐厅“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 ** ** 游戏里的时间过得很快。 他们还没有充沛体力,前堂就响起客人们吵吵闹闹的声音。看着这群仿佛从没有消失过的‘客人’,夏菱歌揉捏下脖子,道:“干活吧。” 身前别着什么牌子就做什么事儿,但因司丞的双腿受伤贺知年就和他换了牌子,夏菱歌盯着可以放开摆烂的司丞开始沉默思索,搞得司丞一直低着脑袋往柱子后躲,最后还是贺知年看不下去直接将她给拉走了。 餐厅用餐的‘客人们’正常到近乎恐怖,夏菱歌蹭到司丞面前,问道:“你有看见秦可晴他们吗?” 司丞握青瓷杯的手一顿,抬起眸环视一圈又低下:“没有。” 那他们人呢? 夏菱歌不觉得他们是怕了游戏怪物躲起来耗到结束,秦可晴的幺蛾子,只有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正疑惑,忽听螺旋楼梯上传来细小的脚步声,她和司丞倏地抬起头,但好半天都没见什么人下来。 “我去看看。” 夏菱歌手扶楼梯边径直走上去,二层的装束要比一层简单许多,铺着鲜红胜血的地毯,两旁栽种黑色的荼蘼花,整条走廊唯有尽头有一扇古色古香的朴素大门,而现在,门前站着一个人。 她走过去轻拍那人肩膀,少女被吓了一大跳猛转过头脸色惨白地看着她。 “李知知。”夏菱歌有些出乎意料,特别是看她身前挂着‘小老板’的身份牌时,更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李知知双手紧握,眼眶一瞬间变得通红“是秦可晴他们,他们说要直接夺老板身份牌,但又害怕触霉头……” “所以就派你来探查敌情?”夏菱歌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他们让你来你就来?干嘛这么听话。” 李知知抽泣一下:“我要是不来,张志说他就不会放过我,菱歌……”她猛攥住夏菱歌的手,眼神带有哀求,“你陪我一起进去好不好,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而且咱俩关系还那么好,你不忍心我独自冒险的对不对?” 为什么不忍心, 恐怖游戏不就是要冒险才能取胜的吗? 但夏菱歌没说,她也存着冒险一把快些脱离游戏的打算,这个世界什么样其实都无所谓,但没有她爱的火锅炸串麻辣烫,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转身来到古木们前,弯曲指骨敲了敲。 ‘当、当、当’ 没反应。 她转头和李知知对视一眼,又敲了几下依然没动静,“老板,我们进来了。” 她推开木门,一股浓郁的诡香扑面而来,她们被呛得轻咳两声,屋子很宽敞,摆放中式的桌椅、书架、以及青藤茶壶,而装饰的荼蘼花也更多了,一层紧贴一层,开得诡魅娇艳,却不见老板娘的身影。 “菱歌,你快看!” 李知知突然很激动地伸出手指。 夏菱歌瞧去,就见那张‘老板娘’的身份牌端端正正地摆放桌面上。 “太好了!”李知知兴奋地想要上前“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破游戏了。” 夏菱歌却拽住她,“别冲动。” “我哪有冲动。”李知知甩开她的手“现在没人,牌子又在面前放着,这是多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舍不得离开就别离开,我是要回家的。” 荼蘼餐厅(11) 李知知再次伸手拿身份牌,这次夏菱歌没有阻拦她。 小巧的身份牌安安静静摆放手心,李知知很兴奋,正要换掉身上的牌子时,旁边种植的荼蘼花忽然无风摇曳,浓郁靡丽的诡香浓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李知知咳嗽两声,忽觉得脚下被什么给缠绕住了,浓绿厚重、盛开荼蘼的枝蔓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攀爬到她的全身,像是黑白无常索命的绳索将她勒得犹如丧尸。 眼珠子被勒得凸起,唯一没有被裹紧的手不断挥舞向夏菱歌乞求:“救……救我……” 李知知手里的身份牌也无助地掉下来,好巧不巧竟直接滑到她的脚下,夏菱歌弯腰捡起,看了看,抬起头与屋顶垂直下来的脑袋相互对视上,“老板娘。”她举举手“你的牌子忘带了。” “嘻嘻嘻嘻。” 那双没有黑瞳的白仁眼珠直勾勾盯着她没有动,夏菱歌直接抬手,将身份牌别在她的头发上。 那脑袋似一顿,随后整个头颅连带长发缓缓滑落地上塑造成一个身穿黑色荼蘼旗袍的优雅女人,她整理好黑发慢慢转过身,脸上骨骼消瘦略显凸起,一双没有黑瞳的白眼珠阴森而又诡秘。 “我的小老板,是有什么问题吗?”她将身份牌规整地带到身上,面部五官犹如被阴风吹拂过的水面忽然扭曲一圈,再清晰时又变回原来清雅的样子。 夏菱歌指下呼吸不畅的李知知:“老板,她……” “怎么,你想求情?”老板娘挑起眉。 夏菱歌倏然收回手:“不,单纯问问。” 老板娘顺着头发,扭头瞧一眼李知知:“我们餐厅不喜欢心术不正的人,哪怕那个人是我极为看重的接班人,也不可以。” 接班人…… 夏菱歌敏锐察觉到她的用词,看来哪怕是大boss,也要遵循身份牌的规则做事,甚至说可以成为抑制怪物的‘有效道具’,那现在的问题……她需不需要救李知知呢? “别怕,我只是惩罚她一下而已,现在不会要她命的。”老板娘看出她的沉默,以为是被‘吓坏’了,红唇扬起诡异的弧度,伸出右手放到她的肩膀轻轻拍下“其实在我眼里,餐厅最合适的人选从来都是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好。” 夏菱歌点头,老板给的大饼,不吃也得做做样子。 老板娘满意笑了笑,伸出手打个响指,那些缠绕李知知周身的花蔓簌簌地撤回土盆,而失去支撑的李知知像丢掉灵魂的木偶娃娃般瘫软的倒在地上,夏菱歌上前将她半抱起来,发现她的脸颊、胳膊、身体各部位都是一道道殷红的血痕。 “带她回去吧。”老板娘顺着头发“我也要休息了。” 夏菱歌一把将李知知横抱起来,退了出去。 老板娘看着关紧的枣红木门,唇角倏地裂开个诡异的弧度,她走到那摊血迹前蹲下来,伸出指尖沾一抹红色放到嘴里,“中等味道,远没有我想象中的好,你们说呢?” 旁侧的荼蘼花微微摇曳,像是在附和她的话。 …… “卧槽,你们干什么去了?!” 当夏菱歌抱着李知知来到前台时,贺知年猛吓一大跳,他抬起手表与李知知的表盘碰了碰,说道:“受了皮外伤,血液流失的也比较多,不是……你们干啥去了?她咋还成小老板了?” 夏菱歌没回答他,而是问道:“能治一下吗?” “能。”贺知年拍拍胸脯“我可是最强奶妈……不对,奶爸!” 淡蓝的光在李知知的伤口上闪烁。 不大一会儿,李知知的气息缓和许多,她慢慢睁开眼,迷蒙的视线扫视过面前的两人,随后落到有些疼痛的身体上。 “啊!!!”她抚摸伤痕累累的面容一声惨叫“我的身体……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夏菱歌道:“受了点伤,不过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李知知茫然抬起头,看着夏菱歌沉寂片刻突然似发了疯一般猛薅起东西狂砸:“为什么?!明明我们是一起进去的!为什么遭受这些的人却是我?!都怪你,为什么你不拦着我?!为什么每次都是拿我来当挡箭牌!秦可晴是,你也是,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贺知年听后想上前争论,却被夏菱歌一手给拦下来。 “不急,先让她发泄会儿。” 夏菱歌静静看着又哭又闹的人,不解释也不反驳,直等对方耗费完气力无助地瘫坐地上,她才缓缓地半蹲下来,随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我知道你委屈,但这是一个只论生死的游戏,你不想办法,别人帮得了你。” “办法?”李知知似听见什么笑话一样“我能有什么办法,秦可晴身边有舔狗张志,你身边有听话的发小,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不一定啊。”夏菱歌眼底的光深了深,伸出指尖点了下她身前的牌子“你现在,不是有这个吗?” 李知知一愣,随后猛摇头:“不行!秦可晴说了,要是让她发现我动歪心思,她就让张志弄死我。” “可现在,秦可晴连自身都快保不住了吧?”夏菱歌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钩子吊得李知知心里痒痒的,她急忙垂下眼眸,遮挡不断闪烁的神色。 “可是……” 李知知还想再说些什么,夏菱歌却好似不耐烦地站起来:“你若实在想与秦可晴组队我也不拦着,但先说好,我还不想死,哪怕所谓的同宿情谊再深,我也不想死。” 她转过身要走,李知知却倏然叫住她。 “可你怎么保证,我和你组队后你不会随手扔下我,毕竟这是场单人胜游戏!” 夏菱歌摇摇头:“没办法保证。” 李知知被呛得一哽,她双手握拳很是踌躇,随后又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好,我愿意跟着你,不过你要是敢利用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夏菱歌看着神色带有倔强的少女,轻轻地淡笑一声:“好。” ** 荼蘼餐厅(12) ** “麻的,李知知跑哪儿去了?!”秦可晴紧缩眉头愈发焦躁,一脚踹到旁侧的橱柜上发出‘砰’的一声。 “晴晴别生气。”张志不知从哪儿找来把小扇子,朝着秦可晴殷勤地扇着风“放心吧,就凭李知知的胆子她不敢做什么的,要是真背叛了老子就让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秦可晴听了他的话心里平复不少,蜷缩角落的王有新颤巍巍伸出手,问道:“身份牌,你们什么时候还我……?” 为了让李知知探查下餐厅老板娘,秦可晴就把自己‘小老板’的身份牌给了李知知,但她绝不可能挂‘鲜肉’的牌子,就拿了王有新的身份牌挂身前。 现在听着王有新闹着要身份牌,她不屑地翻个白眼。 张志的神色则阴沉一瞬,抬起脚踹踹他警告道:“少哔哔,闭上嘴,别忘了你的身份牌是怎么来的,再敢胡咧咧一句我就直接把你丢给怪物吃了。” 王有新特别想反驳一句‘身份牌怎么来的跟你又没关系’,但见张志凶狠着神色似要活剥了他一般,肚子里的话就只能咽下去。 秦可晴不关心他们俩的争端,抚摸身前的牌子依然不安:“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吧,李知知无所谓但千万别让夏菱歌坏了我的事儿。” …… 前堂的客人依然熙熙攘攘,有了李知知的加入,夏菱歌的懒癌症毫无预兆地犯了。她坐在前台擦着瓷器茶杯,在擦到第三十一遍的时候,贺知年终是看不下去了。 “别擦了。”他一把夺过去“再擦就掉漆了。” 夏菱歌淡淡‘嗯’一声,拽过桌上毫无灰尘的计算器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擦起来。 贺知年又躲过计算器:“你先精神点,我有话问你。”他抬眼瞟了下游走客人之中的李知知,“你就这么相信她吗?我看先前她对你蛮有怨气的。” “重要吗?”夏菱歌头也不抬“信不信任的,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贺知年压低声音有些焦急道“人手多固然好,可只有知根知底才能确保游戏获胜,咱们队本就有个不确定因素,虽说他现在看上去挺可怜的,但要是再来一个,等他们纷纷叛变就剩咱俩,哭都没地方哭。” 夏菱歌神色如常:“我倒没想那么多。”她玩着手下的计算器,“知知倒不会闹出太大事情,至于司丞……或许真的是一个游戏新手也说不定,我现在琢磨的,反倒是他丢掉的那张身份牌。” “你是说……” “嗯,那张能影响神志的‘屠夫’,这张身份牌肯定在秦可晴手里,她要是用祂来对付咱们,稍微会有点麻烦,我讨厌麻烦。” 贺知年看着半趴桌上打个哈气的少女,有些没琢磨过来她的脑回路,所以她究竟是在担忧秦可晴利用‘屠夫’来对付他们,还是烦气这样处理起秦可晴他们会很麻烦? 他思考,但还没思考出所以然,当事人就直接找来了。 秦可晴一手拍到桌上,把快要睡着的夏菱歌惊得激灵一下,她揉揉眼抬起头,看了看脸色不好的秦可晴转过脑袋又趴下了。 “你!” 秦可晴最讨厌无视,已至每次都被夏菱歌的无视气得跳脚,她猛拽住她的手腕朝上拉:“起来,李知知呢?!是不是你将李知知藏起来了!” 夏菱歌被拽得不得已直起腰,手腕轻轻一转直接挣脱开她的桎梏,“往左面看。” 秦可晴扭头,正好和闻声走来的李知知对上。 “你竟真的在这儿!”秦可晴神色带着震惊,但更多的是遭受背叛的愤怒和恐慌“李知知你什么意思?!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屠宰厂救出来的!” 李知知抿着薄唇,反驳道:“但我也帮助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救我就是想拉我当挡箭牌,在游戏世界里一不小心就会死,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有错吗!” 秦可晴气得胸膛极具起伏,一把薅过她扬起手掌就要打下去,夏菱歌从侧面倏地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大庭广众下,影响多不好。消消气。” 秦可晴阴狠着眉目盯着她:“放手,不然连你一起收拾了!” 夏菱歌眨眨眼睛:“好吧。” 她转移身形,露出身后正在愉快用餐的‘客人们’。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敢乱动了,包括那边已经动上手的贺知年和张志。 秦可晴气得浑身有些发抖,但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惊扰到那些怪物,右手落下,猛地一推李知知:“我记住你了。” 李知知神情有一丝慌乱,刚要说话就被夏菱歌捂住嘴,她淡淡施个眼色给贺知年,贺知年松开拽住张志衣领子的手,冷哼一声。 而刚走廊的司丞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又被夏菱歌和贺知年一左一右给架走了。 “可恶!” 秦可晴看着他们,尖锐指甲狠狠刺进皮肤里,“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应该把他们扔在屠宰厂灭了算了。” “现在也不晚。”张志从裤兜掏出个牌子来回看了看,朝空抛了下随后握在掌心,他转过头瞧向怯懦懦躲在墙柱后面的王有新,眼神阴沉却也带有某种难掩的兴奋。 他蹲下来伸手拍下他的肩膀,握紧拳头挥舞两下缓缓道:“你知道要怎么做,对吧?” …… 黄昏时分,老板娘再次将他们都聚集起来并下达最后指示——黎明破晓,荼蘼餐厅新的继承人将在两位候选人里诞生。 这,也意味着游戏已然陷入倒计时。 随着老板娘话落,他们手腕上的电子表盘倏地出现一段空格—— 【我愿意将选票投给——】 后面是输入中意的人名。 所有人面面相觑,神色变幻莫测,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通关游戏的机会。距离投票还有十二个小时,但在这短短的十二个小时里,谁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老板娘扫视一圈底下的人,目光停落夏菱歌身上时神色变得幽暗却转瞬即逝,她转身要走,却被夏菱歌忽然叫住:“老板娘。” 荼蘼餐厅(13) 夏菱歌走到老板娘身边,认真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 底下的六个人分为两拨,秦可晴的视线落李知知的身份牌上,神色阴沉地冷哼一声。 李知知低着脑袋朝人后躲了躲,抬起手腕看看表盘上的投票,垂下眼睑陷入某种沉思。 “她干嘛去了?”贺知年挠挠头发满是不解和焦急,现在通关在即,她不想着如何拉拢选票,老往大boss身边凑合干啥。 司丞不言不语,也只是低低看着玫瑰表盘的投票,以及快被腐蚀液灼烧成残废的双腿。 “你们……有想好投给谁吗?”李知知终是忍不住问出来。 “当然是小菱子。”贺知年想都不想,脱口道“咋?你有别的人选?” “我……”李知知不自觉抬起手抚摸下象征‘小老板’的身份牌,神色踌躇“我只是觉得,现在能参与竞选的只有我和菱歌,菱歌是很好,但我也想争取一把。” 贺知年听出来了,“所以你又想叛变?” “这怎么能算叛变呢?”旁边一直瞧热闹的秦可晴指尖卷着长发,带有挑拨意味道“这恐怖游戏不就是讲究优胜劣汰吗,哦,只准夏大校花拉拢人,就不许别人单立门户吗?” “没有。” 夏菱歌从螺旋楼梯上缓步走下来,径直掠过秦可晴,来到李知知面前:“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但也提醒你不要做后悔的事情。” 李知知一愣,随后郑重地点头道:“不会的。” 看着这一幕的秦可晴轻嗤一声,可淡红的嘴唇却扬起诡异的笑。 贺知年看着夏菱歌:“你干啥去了?” 夏菱歌回道:“和老板娘商讨了下有关资金流转的问题。” 李知知:“???” 司丞:“???” 贺知年:“……要发工资了?” 夏菱歌:“?我居然没想到这个问题。” 司丞/李知知:“……” “咳咳,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各回岗位吧。”司丞伸出右手握住表盘“距离黎明还有段时间,也不能就这么干站着。” 李知知也随声附和:“是啊,那、那我就先忙了。” 背影显得有些慌乱,贺知年冷哼一声不言不语,夏菱歌拍下他的肩膀,道:“没事的,不妨碍咱们回到现实。” 贺知年和司丞都猛抬起头看她。 “瞅我干什么。”夏菱歌眨眨眼睛“别那么紧张,这个游戏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真的吗……” 他们身后传来一道极细极小的声音,就见王有新蜷缩枣木屏风后面,怯懦懦地仰头望着他们。 贺知年双手插兜:“你不是秦可晴那边的人吗,你来干啥?” 王有新垂下眼眸含着泪,活像一个不被待见的受气包,他抬袖子猛擦下眼角,看向他们的眸光充满哀求:“你们能不能帮帮我,求求你们帮帮我……” 他将表盘伸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摆脱非人的身份,我的投票表盘居然不显示。” 果然,王有新的表盘灰突突的,根本启用不了。 “帮我找张身份牌吧……秦可晴他们都不管我,说反正表盘是黑的,投不了他们肯定也投不了别人,可我还不想死,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我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 哭得泣不成声,就连贺知年都有些于心不忍,“小菱子,你看……” 夏菱歌静静看着他,转头又瞧一眼秦可晴消失的方向,她想了想:“我可以帮你找张身份牌。” 王有新的眼睛倏地亮了,“真的吗,要是可以,我、我可以把自己的选票投给你!” “再说吧。” 夏菱歌看看司丞和贺知年,又环顾一圈餐厅前堂,“餐厅里所有的地方我几乎都走过一遍,但感觉已经触发不到什么了。” 王有新眼底的光暗淡下来。 “但还有一个地方正好有身份牌。”夏菱歌思索,抬起手拍下贺知年的肩膀“照顾好司丞,等我回来。” “可……” 贺知年刚要说‘我要跟着一起去’,夏菱歌放到他肩膀的力道稍微加重些,“不用。” …… 转角后的卫生间。 “晴晴……”李知知站在门口,声音踌躇地唤一声。 而秦可晴正拿着精致的口红,对着铺满墙面的镜子,细细抹匀。 “晴晴。”李知知又唤一遍。 “有事?”秦可晴微抿下嘴唇,头也不抬地问道。 李知知有些踌躇,但还是小声说道:“你、你把你的选票投给我好吗?” “你说什么?” “我、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但还是请你把选票投给我,毕竟现在的候选人不是我,就是夏菱歌,你与其浪费票数,倒不如让我活下去。” 秦可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让你活下去,我又不是你爹。” “只要能把选票给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李知知不自觉脱口喊道“我想活下去,我真的想活下去!” “好啊。” 秦可晴收起口红,卷着长发眼神带有戏谑地看着她:“那你先学个小狗汪汪来给我看吧~” ** ** 猩红而又硕大的扭曲大字展现眼前,王有新指着歪歪扭扭的‘屠宰厂’诡异招牌,不禁咽下口水:“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吗……” “别怕。”夏菱歌安慰他“厂长是个好人。” 开局差点被当成猪肉宰的王有新:“???” 夏菱歌走进去,王有新紧绷着也只能紧随其后,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他们的身形完全消融进黑暗,另有一道消瘦的影子,也踏进屠宰厂的地界。 屠宰厂,依旧静得没有声息。 夏菱歌高喊几声‘厂长’,她的回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传出好远,肩膀似落下一只手,她猛抓住那只手使劲儿往外一拧。 “疼疼疼。” 厂长龇牙咧嘴地惨叫声骤然响起,夏菱歌松了手,厂长甩着手臂眸光阴沉还带些遗憾地冷嗤一声:“啧,你又来干什么?” 他阴鸷的视线落到王有新身上,“良心发现,来给我送鲜肉了?” “啊……那倒没有。” 夏菱歌想也不想地回答。 荼蘼餐厅(14) 厂长被呛得一哽,那腐烂掉的半边脸不受控制地抽搐下,张张嘴刚要怼些什么,却想起夏菱歌那股诡谲的戾气,只能不耐烦道:“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夏菱歌诚恳道:“我想借厂长的身份牌用一用。” 厂长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钱钱没有,要肉肉不给,现在又开始打起我整个厂子的主意了,是吗?” 夏菱歌眨眨眼睛:“好像……是吧。” “滚。”厂长也不再掩饰了,他在这里见过那么多人,做过那么多生意,还从没有瞧见哪个人会厚颜无耻到令人发指。 咋的,他是羊? “厂长,您再考虑考虑。”夏菱歌平缓地对上那双阴冷的瞳孔“大家都是文明人,动起手来总归不太合适。” 厂长:“……” 厂长没有说话,黑多白少的瞳孔徒然诡异地放大几圈,脖颈弯曲扭转成非人可及的古怪弧度,像是确定了什么忽然‘桀桀’地怪笑几声:“你想拿老朽的牌子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活下来。” 那刺耳的电锯声猛地响起,夏菱歌和王有新回头,就见张志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们身后,神情阴狠呆滞,双手无力下垂却牢牢拿着滋滋作响的电锯,而他身前正带着那张易丧失神志的牌子——屠夫。 …… “呃……” 光洁的地板被洒得全是水,李知知蜷缩地瘫倒污水里身形有些抽搐,秦可晴扔掉手里的红桶,居高临下地注视她,带有一丝嘲讽:“还挺顽固。” 李知知已经被折磨得有些思绪错乱了,她就记得熬一熬,只要熬一熬就能获得选票然后回家了。 秦可晴走上前踹一踹她:“喂,活着没?” 瘫软地上的指尖动了动。 “选、选票……” 秦可晴听后倏然没了什么兴致,她指尖卷着长发,问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把选票投给你吧?” 头顶如恶魔般的低语让李知知身体一抖,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女,难以置信地道:“你、你说什么?你不是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就会……” “骗你的。”秦可晴蹲下来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就不想想,就连那个什么都无所谓的怪胎都不愿放弃身份牌,我又为什么会牺牲自己来帮你?” 李知知瞪大眼睛:“那、那为什么……” “为什么说那些话,对吗?”秦可晴扬起顽劣的笑“因为这里是游戏世界,游戏……不就是怎么好玩怎么来吗?” 李知知惊恐的已经不知要说什么,秦可晴一笑,徒然伸手拽下李知知身上的牌子,李知知想反抗却被她压得死死的,秦可晴互换好身份牌后继续抑制住她,拽住她的右腕子强制性地在玫瑰表盘输入名字——秦可晴。 “知知。”秦可晴看着满眼含泪的李知知,声音轻缓道“看在同学一场的份儿上,我便好心提醒你,先前的那些妖魔鬼怪不过是活动筋骨的小把戏。” “而接下来的十二小时,才是真正属于人的游戏。” …… 砰—— 咔嚓—— 电锯从下劈下,震得石板砖四分五裂,王有新恐惧地早已不知跑哪儿躲着了,夏菱歌拿着深红色的匕首,躲闪张志的攻击。 对方的身形动作又快又狠,一看就有些底子,完全不似司丞那小菜鸡。 张志疯了般进攻,夏菱歌一时间竟处于被动。 “这也太强了。”王有新躲墙后偷摸探出脑袋,看着把夏菱歌打得连连后退的疯魔人,忍不住吞咽口水道。 “那还用说。”对面也探出个脑袋“虽然我也不晓得我那小鸡崽屠夫咋突然变这么强,但这才符合本厂长的身份。” “这样啊。”王有新了然的点点头,转过脑袋就和同时看过来的厂长相互碰上视线。 呃。。。。。。 “啊!!!”王有新惊叫一声,撒腿开跑“救命啊!!!” 后面追逐的厂长一脸亢奋:“别怕别怕,本厂长会给你卖个好价的。” 夏菱歌看着围绕两旁柱子来回追逐的俩人,眼角不住抽搐下,她轻盈地往后一跃,再次躲开张志扑来的袭击,视线落到驼背老怪身上,她琢磨下转头就奔了过去。 “我看你……” 厂长伸出漆黑的指尖直抓王有新脖颈,眼看猎物马上到手,他还没来得及欣喜就感觉头顶有什么黑压压的影子猛扑过来。 夏菱歌窜到厂长面前,又迅速越过他,身后穷追不舍的张志来不及转弯,手里的电锯一下子砍掉驼背厂长的半个脑袋。 黑黝黝的浓液染湿了厂长的半边身子,他沉沉吸一口气,阴沉着眼睛抬手就打向张志的后脑勺,“你个二愣子,瞧准人再砍!” 说来也奇怪,脾气暴躁的张志被这么狠狠一打,不仅没变得更加暴戾,反而神态木讷地点点头。 夏菱歌看着,反手朝王有新打个手势,王有新盯着她,茫然地摸摸脑袋:“啥意思?” 唉…… 夏菱歌无奈摇摇头,她也懒得解释,拽过王有新的衣领子就将他甩到厂长和张志的面前。 “快,抓住他!”厂长的眼神‘唰——’的就亮了。 张志点点头,拖着电锯开始抓人。厂长兴冲冲地搓着手,只要抓到‘鲜肉’,他就不怕没钱。 “厂长。” 身后突然传来的温柔声音,硬是让厂长浑身一哆嗦。 “你就不先担心自己吗?” 那边的王有新哪是张志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追上了,他瘫软地上颤抖地往后退缩,面前的人阴鸷得犹如地狱恶鬼,拿着的电锯滋滋作响,他似乎能闻到传来的腥臭味。 “不、不要……” 他不断后缩终是抵到墙根儿底下,张志举起电锯就要照着他的脸狂劈,此时一张方方正正的牌子划过弧度准确无误地落到他手里。 而也就同时,劈下的电锯停在他脑门前不足一寸的地方。 夏菱歌轻轻舒一口气,但身后不住流淌浓液的老怪却诡怪地笑出声: “丫头,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夏菱歌眸色淡了淡,转头望回去。 荼蘼餐厅(15) 头顶的电锯还在嗡嗡作响,王有新慌忙将手里的身份牌挂到胸前,声音充满颤抖道:“我已经不是非人了,你、你现在不能杀我!” 张志诡异地晃动下脖子,收回手里的电锯只眼神阴恻恻地直盯着他。 王有新慌乱地从他脚下爬开,跌跌撞撞来到夏菱歌身边瑟缩到她后面。 “我、我们走吧。”他道。 夏菱歌淡淡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们正迈过朝外蔓延的两阶楼梯,后面那满身黑水可怖的老怪突然跳起来直直朝王有新扑去,王有新惊恐地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把电锯突然闪现在眼前。 高大的身躯立着,他手里的电锯径直刺入老怪的腹部,老怪颤巍巍抬起头,用他仅剩下的那只黑洞洞,没有瞳孔的眼眶,直勾勾盯着王有新,“看见了吗……这才是,老朽身份牌的正确用法。” 他古怪地低笑两声,随后似断了气般了无生息。 夏菱歌看着瘫软倒地的老怪,目光疑惑地闪了闪,转头重新看向王有新:“走吧。” 但那人却没有动。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王有新不停地低声喃喃,他抬头瞧向张志突然举起手狠狠打他一下。 张志被打翻在地,却罕见得没有发火,只是直愣愣地站起身依然木讷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王有新喉咙里传出笑意,随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整个屠宰厂里都是他亢奋到惊悚的声音。 “我赢定了!我赢定了!” …… 餐厅。 贺知年百无聊赖的摆弄表盘,把投票选给夏菱歌,“你说他们咋还不回来?” 对面的司丞握着茶杯,轻轻抿一口摇摇头:“不知道。” “诶,你把选票投给谁了?”贺知年好奇地凑近他,司丞转过手腕将表盘藏到身后。 “我……还没投呢。”他低低地道。 “为啥?”贺知年问完就反应过来了,他身体靠到椅背上,目光盯着司丞打量“我知道你是咋想的,但按照现在的状况,先别说你怎样拖着病躯更换身份牌,就是时间上也来不及。” “现在的两个选择就是小菱子和李知知,你与其投给毫不了解的李知知,还不如给小菱子,再怎么说……你现在的牌子可是她帮你找来的。” 司丞握茶杯的手一紧,他垂下乌黑的睫羽遮住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贺知年看出他的纠结,坐直身体正要继续徐徐善诱,忽发现周围弥漫起雾气,白白的雾气很轻很淡,几乎迷蒙视线看不清东西。 “小心!” 他倏地站起来,那些白雾是有生命般全部朝他们涌过来,“司丞?司丞!” 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他试探地摸索几下发现记忆里摆放的桌椅都不见了,空荡荡的,仿佛整个空间里仅剩下他一个人。 怎么回事?! “小菱子!司丞!”他高喊几声,在白茫茫的世界里蒙头乱跑。 不对劲儿,指定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他想起通过新手试炼的玩家都会在完成游戏后随即获得相应的道具奖励,而这些【道具】会帮助玩家通关游戏或者击败对手。 而他现在,极有可能陷入某个玩家的道具陷阱里了。 贺知年抓耳挠腮,却想不出要怎么突破这白雾盲障,跑跑停停,停停跑跑,感觉是陷入某种奇异的怪圈。 他仅获得的那个道具早在救小菱子的时候就已经用掉了,现在除了本命技能他简直一无所有…… 等等,本命技能? 他现在来回晃荡,像灵魂出窍一样,应该也算【治愈】里的……吧? 算了,先试试再说。 贺知年咬破食指,低低念几声随后将指尖血朝脑门一摁,眼前的白雾开始渐渐稀疏扭曲,等他视线再次变得清晰,才发觉自己一直站在原处根本没有动,只是…… 司丞不见了?! 贺知年急忙离开座位,双腿骤然失力差点跪地上,他扶住桌面缓了缓,视线落到窗外的大红灯笼下,就瞧见夏菱歌被一电锯狂人猛追。 “小菱子!” 他推开餐厅门跑过去。 夏菱歌朝后瞟眼紧追不舍的张志,扣住餐厅门口装饰的枯木花盘猛地一扔,直接照张志的头上砸,可现在的张志就像被鬼怪附了身,完全不知道躲避,更不知道疼痛。 他怒吼着,将花盘劈成两半。 “别挣扎了。”王有新慢悠悠走来,抬起食指推一下镜框“你再怎么挣扎都是没有用的,他现在只听我的话,你要是识趣,就乖乖把身份牌交出来,” 贺知年跑过来将夏菱歌护在身后:“小四眼,你在这瞎叭叭啥呢?!” 夏菱歌轻轻喘口气,看着他说道:“我说过,这个副本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只要相互合作我们是可以一起回到现实的。” “合作?你觉得我傻?”王有新嘲讽“我好不容易才摆脱非人的身份走到这一步,你以为我真会像个白痴样任由摆布?与其同你合作赌那微乎其微的希望,倒不如我自己来,成为这场游戏的王者。” “而且,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四眼了!” …… 薄薄的黑纱帘被撩起一角,秦可晴饶有趣味地看着窗外的对峙,轻轻笑一声:“你说他们还能顺利手下活过来吗?” 司丞不语,稍稍往后退了退。 “别那么见外嘛。”秦可晴撂下帘子,施施然坐到红木椅上,居高临下地挑起他的下颚“我知道你,司丞,临海计算机系的大一新生,说起来自你踏进校门开始,学姐就一直想找机会认识你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也不迟。” 司丞扭过脸避开她的手。 “啧啧,还挺有脾气。”秦可晴坐直身子“你要知道,学姐很少主动找人交流感情,你要懂得珍惜,不过我也能理解,硬和夏菱歌那种怪胎相处一段时间,放谁身上都会抑郁的。” 司丞皱起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荼蘼餐厅(16) “当然是交流感情呀。” 秦可晴微弯下腰,掐住他的脸颊强迫他直视自己,“学弟,把你的选票投给学姐吧,学姐向来懂得怜香惜玉,像你这样的奶油小生学姐是不忍心下手的。” 司丞猛拍掉她的手,扶着墙壁想要起身,却被她一脚踩上重伤未愈的膝盖骨,司丞疼痛得闷哼一声。 “弟弟,别挑战学姐的底线。”秦可晴的高跟鞋加重力道,使得司丞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别挣扎啦,把选票给我吧。”她来回碾压“你以为你现在顽固反抗,夏菱歌那怪胎就会感激你吗,笑死了,别说感激,那种怪胎连什么叫感情恐怕都不知道,你指望她救你,简直天方夜谭。” “而且学姐我也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你放心,只要你能帮学姐完成游戏,等出去后学姐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这辈子衣食无忧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如何?” 秦可晴倨傲地笑了笑,她瞧司丞就像是看着随时可碾死的蚂蚁,司丞冷汗直冒,他的腿虽然被贺知年治疗了下,但终究并不彻底,现在被秦可晴死死踩着,跟上酷刑别什么区别。 “好……”司丞的黑色睫羽颤了颤,缓慢地吐出一句话“你先放开我,我、我腿疼根本没精力打字。” 秦可晴满意他的识时务:“嘻嘻,果然还是学弟懂得姐姐的心,你放心好啦,姐姐会记住你的。” 赤色的高跟鞋抬起来,司丞忍着疼缓缓收回伤痕可怖的腿,他瞧眼居高临下的秦可晴,抬起表盘轻触几下:“好了。” 秦可晴大喜,神色娇媚地朝他抛个媚眼:“果然还是弟弟让姐姐放心,比那个不识时务的简直好……你写得什么?!” 她抓住司丞的手腕,看清表盘输入的三个大字,脸色骤变:“你写得怎么是夏菱歌的名字?!” “是吗。”司丞抽回手看着“可能是随心写的吧。” 他刚说完,秦可晴就一把拽起他的衣领紧紧勒着,“你竟敢耍我!我……” ‘砰’—— 玻璃窗外传来一声巨响。 秦可晴急忙松开司丞,拉开窗帘看去,只见神志癫狂的张志被夏菱歌和贺知年合力摁躺地上。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七个人的投票,她现在只得了一票,而夏菱歌那边却已经有了贺知年和司丞的两票,她要想赢,不仅要保下张志,就连王有新那个废物她都要拉拢过来。 也来不及和司丞怄气,她急忙跑出餐厅大喊:“张志!” 夏菱歌和贺知年为控制住张志,纷纷带了伤,鲜血顺着他们的脸颊,身躯缓缓淌下来,张志已经因为长时间佩戴‘屠夫’完全丧失理智,现在就跟一个只知道屠杀的怪物一样。 夏菱歌和贺知年相互配合着将他摁到墙壁上,正要犹豫要不要拿下张志的身份牌,秦可晴就在餐厅门口大喊张志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舔狗的本性已经深入骨髓,秦可晴的这一声喊竟让张志又变得暴躁起来,他一声吼,竟直接把他俩都甩飞出去。 “槽!”贺知年呸了一口血出来“玛德,用不用这么激动。” 夏菱歌也抹下嘴唇:“算了,回餐厅。” 贺知年很赞同,他拉着夏菱歌站起来往回跑,却发现秦可晴竟搬来许多桌椅将餐厅的大门死死堵上了。 “槽!”贺知年用身体猛撞大门“老子是挖了他们家祖坟吗,就这么想让咱们死!” 夏菱歌瞟眼持续发癫的张志,转头问道:“司丞呢?” “我哪知道!”贺知年继续撞门“前堂徒然出现了一层雾,雾消散了司丞那家伙也跟着不见了,不过就算他在也没用,一个一心二用的人你还指望他来救咱们吗!” 没力气了…… 贺知年撑着玻璃门大口大口喘粗气,回头看着又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张志,狠狠‘呸’了一声:“麻的,老子跟他拼了!” “不行。”夏菱歌拉住他“现在我们都没什么气力了,再斗下去除了伤势加重根本没什么用处,回餐厅,只有回了餐厅,我们才有机会彻底摆脱他。” 贺知年听了,铆起劲儿重新撞击大门。 …… 而大门另一边。 秦可晴搬来无数桌椅拼命抵住大门,票数少又怎样,只要夏菱歌他们死在外面,就没有人能和她竞争,她就是这场游戏最大的赢家! 不断拿来东西别住门把手,却没发现有人缓缓来到她身后,猛然将她扔开。 “再快点!” 玻璃门已经裂开一条缝隙,但众多桌子板凳堵住还是很难继续,后面的张志又将电锯举起来了,夏菱歌和贺知年使劲儿往前推,只听‘哄——’一声,叠加起来的桌椅突然坍塌,而他们也扑进去。 电锯劈到门边。 “没事吧?”贺知年抹把掺杂鲜血的汗,搀扶起夏菱歌,转头又见桌椅下露出一截手臂。 “该不会……是司丞那家伙吧?” 他们赶忙搬开压到人身上的桌椅,司丞果然在地上趴着,他手里还紧攥着一根椅子腿。 夏菱歌看眼贺知年,贺知年挠挠脑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宰……宰……” 张志迈着丧尸步走进来。 “小、小菱子,现在该怎么办!”贺知年感觉连站起来的气力都快没了。 夏菱歌静静看着张志:“等。” “等?!”贺知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再等下去咱仨就死了啊!” 夏菱歌没回答,只是看着那把电锯照着她额头劈下来。 “果真很粗鲁呢。” 一道优雅的嗓音轻柔响起,与此同时他们脚下摇曳生长的黑色荼蘼花突然花瓣翻飞,如有生命般朝张志猛地缠去,在红色灯笼的映衬下那一片片娇嫩的花瓣却好似蜘蛛捕食的蚕丝,一点点将猎物缠绕紧致,扭曲成狰狞可怖的弧度发出‘咔嚓咔嚓’的骨裂声。 张志眼珠撕裂,五官像是被刀子割开一般汩汩流血,黑色花瓣越缠越多,越缠越密,慢慢的,除了一个像蚕茧的花苞,他们已经看不见张志的影子了。 荼蘼餐厅(17) “什、什么情况?!” 秦可晴趴在一边,眼含恐惧地看着人形花苞。 那花苞似呼吸般一鼓一鼓的,不过片刻,围绕起来的黑色花瓣倏然失去力道纷纷落下,而同时掉落的,还有一幅阴森森的白色骨架。 “啊!!!” 所有人都倒吸口冷气,夏菱歌却平静地注视一切。 “嗯,真是肮脏的味道。”螺旋楼梯上的老板娘轻轻舔舐下嘴唇,失望地摇头叹息,她转过眸光落到夏菱歌身上,眼神带有欣赏和赞同道“你说的没错,最近厂子那边确实越发张狂了,要是不给些教训,还真当我们餐厅是待宰的羔羊,任人欺负呢。” 夏菱歌轻轻笑了笑:“老板娘教得好。” 她和老板娘的对话弄懵了所有人,贺知年暗戳戳地伸胳膊碰碰她,小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夏菱歌看了看他。 …… 六小时前,荼蘼餐厅的大厅。 “如此,你们都清楚了吗?”老板娘看着大厅里所有人,慢悠悠定下最后的期限,她刚要转过身回去,却被夏菱歌叫住了。 她跟她来到二层:“老板娘。” “有什么事吗?”老板娘神色深邃地看着她。 夏菱歌认真道:“老板,我想跟你探讨下咱们餐厅的资金问题。” “资金问题?”老板娘神色一滞,好似不太理解她提出的问题。 夏菱歌点点头:“资金问题,因为上次为了餐厅生意去鲜肉厂‘进货’,我发现了咱们餐厅很大的弊端。” 老板娘:“什么弊端?” “进价太高。”夏菱歌道“我们进货价钱太高,可卖出去的却又太少,再这样下去餐厅不仅不盈利,还极有可能亏本。”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万的价签。 老板娘看着她:“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你只需要拉拢选票就可以了。” “我知道。”夏菱歌眨眨眼睛,心里对好人厂长说声抱歉,随后轻声道“可老板娘,你有没有想过,看似只是价格问题,但实际是厂子那边在打压餐厅,他要真心想和咱们餐厅合作,就不会出现价格过高的问题,可既然出现了,就说明那位厂长的心思已经不安分了。” 老板娘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想起什么,目光闪了闪:“所以你的意思,他想垄断餐厅?” “我只是单纯表达建议,并没有什么意思。”夏菱歌垂下睫羽,轻声道“我只是希望餐厅能越来越好,但最终抉择权还是在老板娘手里。” …… 贺知年呆滞地眨下眼睛:“所以你们谈论个啥?” “她应该是挑拨了餐厅和屠宰厂的关系。”司丞摁压双腿,擦一下额头冷汗“所以现在,老板娘才会拦下身为‘屠夫’的张志。” 夏菱歌轻‘嗯’一声:“商人利益至上,只要戴上身份牌,无论玩家还是怪物,都要遵循身份来做事无一例外,所以,老板娘是不会对薅她羊毛的人手下留情的。” 贺知年点点头,看向白骨骷髅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所以小菱子,你早知道张志会死是吗?” 夏菱歌摇摇头:“没有,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话会不会起到作用。” 那些黑色花瓣聚拢重新绽放摇曳,只是空气中弥漫的诡香掺杂一丝难掩的血腥气息,老板娘似陶醉般深吸口气,柔声道:“再有两个小时,便是黎明破晓时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秦可晴的身体陡然一僵,她的视线落到白骨骷髅上,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慌乱和恐惧:“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 她站起来踉跄着就朝外面跑。 “她咋了?”贺知年指着疯婆子般跑出去的人,不解道。 “可能拉拢人去了吧。”夏菱歌看着“不是还有一个人拥有投票机会吗?” 贺知年转头:“那我们呢……要去追吗?” “不追。”夏菱歌往后一仰,直接躺倒黑色花瓣之中“我累了,爱咋咋地吧。” 贺知年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也学她的样子,纷纷躺在了她的左右两侧。 ** ** 快点…… 快点…… 再快点! 秦可晴在黑漆漆的道路上狂奔,她一定要找到王有新,哪怕不能胜出,也要得个平票,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要不然……她绝对不能死! 可绕了几圈她都没有发现王有新的身影,烦躁地轻啧一声,伸指尖摁几下表盘,“道具,锁定。” 视线突然被一层黑雾蒙住,唯有一处燃烧起猩红色的人体火光,秦可晴大喜,急忙跑去。 王有新躲灰突突的低矮房后面长舒口气,幸好跑得快,要不然……想起变成白骨骷髅的张志,他浑身忍不住打个寒颤。 正琢磨要不要再找个傀儡来,一只冰凉的手倏然搭到他的肩上。 “嘻,找到你了。” “啊!!!” 王有新一声惊叫,猛转过头,就见披头散发的少女瞳孔阴森森地看着他。 “给我,快把选票给我!” 秦可晴朝他猛扑。 “你疯了吧?!”王有新避开她,但秦可晴就跟不要命一般使劲儿拽他。 她伸手扯他的手表:“快,把选票给我,快给我!” 王有新被抓得火气也上来了,拽住她的胳膊使劲儿朝旁边一甩:“滚开,有病吧!” 秦可晴的脑袋碰到墙角,她捂住脑门弯腰捡起地上的板砖,“这是你逼我的。” 砰—— 视线里的红色人体已经安静地不动了,秦可晴扔下染上污浊的砖头,半跪到红色人体拽起他的手腕,“哈哈……谅你怎么躲,到头来还是我的。” 可不知道是不是使用【道具】带来的副作用,她的视线里只有黑红两种颜色,拿到手表也根本看不清表盘上的字。 秦可晴拼了命地擦眼睛,连眼角的皮都擦破了可无济于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拿起手边的转头泄愤似地狂砸,“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和我过不去,为什么!!!” 荼蘼餐厅(18) 天空黑沉沉的,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积压在人的胸口。 凉风吹进餐厅卷起黑色花瓣,老板娘优雅地站在螺旋楼梯上,伸手将碎发别在耳后:“再有五分钟,就是黎明了。” 夏菱歌,司丞,贺知年纷纷仰起头看着黑压压的天。 “她还会回来吗?”贺知年问道。 夏菱歌回答不出来,而狼狈不堪的李知知讽刺地道:“最好永远死在外面。” 她的话语刚落,不远处的街道便摇摇晃晃走过来一道身影,秦可晴双手摸索,顺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和淡淡的荼蘼花香,一点点来到餐厅门前,在她踏入餐厅门的那一刹,整个人像是脱力般缓缓跪到地上。 “人都到齐了。” 老板娘俯视他们,神色诡异还透露着某种说不出的兴奋,“现在,只剩下我的两位候选人还没有投票,你们,要将票投给谁呢?” 夏菱歌瞧眼秦可晴,在表盘轻微点击几下。 秦可晴捂住眼睛的手缓缓移开,一片漆黑的视线隐约能看见物体的轮廓,她颤抖地举起手表,眼睛却忍不住流下来:“没用的,我就算投了也别用!二比三的差距,明明只要再多一张,只要一张!我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为什么……为什么死得人偏偏是我,为什么是我,不是夏菱歌!” 她的嘶声力竭,却没有使谁动容。 老板娘无视秦可晴的痛哭,只是伸出苍白指尖滑几下:“让我来看看,我的接班人会是谁。” 黑色的花瓣飞舞,落到老板娘手上形成一个‘秦’字,她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巴。 “秦可晴。” 所有人都愣了。 秦可晴猛地抬头。 老板娘的目光在一众人身上打转,收拢掌心,有些意味不明地说道:“这个结果,还真是让我没有想到。” “我、我赢了……?”秦可晴的眼眶还挂有泪珠,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就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我赢了!” 看着兴高采烈的秦可晴,贺知年握紧拳头突然揪住司丞的衣领子,“你把选票投给谁了?是不是秦可晴!我和小菱子那么帮你,你就这么对待我们吗!” 夏菱歌拦住贺知年:“不是的,你先放手。” “啧啧,这就内讧了呀。”秦可晴双手环胸又恢复大小姐范儿“这有什么好吵的,你们吵来吵去最后赢得人还不是我。” “你!”贺知年想冲过去却被夏菱歌给拦住了。 秦可晴轻哼声美滋滋地上楼,贺知年盯着她的背影牙根都痒痒,“司丞那家伙一定和秦可晴是一伙的,要不然这选票绝不会变成这样。” “不是他。”夏菱歌再次拦下贺知年“是我,我把选票给了秦可晴。” “什么!” 贺知年、司丞,就连李知知都愣了。 “为什么?” 夏菱歌看着他们:“因为这场游戏并不是单人胜的游戏,你们仔细看通关要求。‘荼蘼老板即将退休,请选任下一任的餐厅老板’,你们有没有发现少点什么。” 司丞想了想:“缺少主语,虽然写着请选任,但却没有指明一定要本人来担任餐厅的老板。” 贺知年反驳:“但这也太牵强了,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难道不就是暗指自己吗?” 夏菱歌道:“但你看我们先前触发的支线任务,每一件任务都会明确指出人物、地点、以及所需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像通关任务这样将句子解析会发生分歧。” “那只能说明,这个通关任务是故意写成语病来混淆我们。” “可是……”贺知年还是疑惑“就算是你们所说的那样,小菱子你也不能将选票投给秦可晴啊,万一真的只是单人胜,那机会岂不是白白错过。” 夏菱歌摇摇头,回头瞅向站到老板娘面前的秦可晴:“你们还记得吗,玩家的身份牌是不允许随便拿下来的,npc也是如此。” 那些没有身份的npc, 要么,魂飞魄散永远消失,要么……成为怪物。 楼上的秦可晴已然站到老板娘的对面,她尽量维持平静,但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允许矜持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老板娘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我原本以为……不过算了,你也可以。” 她摘下身份牌挂到秦可晴的身前,与此同时,所有人的脑海里响起冰冷的机械音。 【恭喜玩家夏菱歌、秦可晴、司丞、贺知年、李知知完成任务】 【游戏大门将在三十秒后开放,请做好准备】 …… “什么……”秦可晴听到机械音整个人都愣住了,如果说这场游戏并不是单人胜,那她那么拼命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 一只消瘦似枯皮裹骨的手轻轻搭到她的肩上,秦可晴抬头就见面前的老板娘扭转脖颈,以一种非人的弧度朝她露出阴森可怖的笑意。 “留下来,给我的宝宝们当食料吧。” 倏地,那些精致小巧的黑色荼蘼花猛然爆发生长,茎叶不断攀升,花朵扩大绽放,他们脚踩的地面也不停摇晃崩裂,夏菱歌拽住李知知,贺知年和司丞转头朝外跑。 “你们……”秦可晴只感觉呼吸不畅。 那些巨大的藤蔓不断割裂地面,贺知年躲闪着喊道:“不是通关了吗,怎么还在游戏里?!” “游戏时差。”夏菱歌回道“这段时间里一定要活下去,不然先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她刚说完就感觉左手腕一轻,回头一看,原本拉着狂奔的李知知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秦可晴。 秦可晴咳嗽几声:“竟抛下我自己跑了,你们这群不仗义的。” 贺知年狂怼:“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和阴险小人讲仗义。” 秦可晴眸光发狠,但他们脚下的地面又开始不停迸裂,身后攀升起巨大的荼蘼花,老板娘抓着失去血肉只剩下一堆枯骨的尸体优雅站花蕊上,她舔舐下干裂的嘴唇,轻轻笑道:“夏末悲凉生,寒直荼蘼开,希望的尽头便是绝望,为什么要跑呢?乖乖留下来饲养我的宝宝们,不是更好吗。” 荼蘼餐厅(完) 【最后十秒倒计时】 【十……】 “快跑!” 大大的黑色荼蘼花将脚下地面震裂得犹如深渊,夏菱歌、贺知年、司丞和秦可晴沿着缝隙不断避开逃窜,夏菱歌和贺知年都还可以,但司丞和秦可晴一个游戏里受伤未全部恢复,一个多次使用【道具】体力已经支撑不住,他们只能踉踉跄跄跑在后面。 【八、七……】 不远处便是屠宰厂,歪歪扭扭的黑红招牌时亮时暗,夏菱歌眼眸闪了闪,拼命朝前奔的同时忽然往旁边一跃,一个被砍掉半边脸的驼背老怪流着黑液与她擦肩而过, “雾草,这是什么怪物?!”贺知年急忙来到夏菱歌身边。 “你来凑什么热闹,赶紧躲开。”夏菱歌猛推开他,而贺知年先前脚下站着的地面倏然裂开道巨大的裂缝。 “嘻嘻嘻嘻。” 老怪笑得诡异,夏菱歌右手微转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在掌心。 “啊!!!” 不远处也传来惊吼声,只见司丞和秦可晴被荼蘼藤蔓牢牢围住,眼看就要被当成养料吸收。 夏菱歌想了想,突然收起匕首转身往回跑,身后老怪紧追不舍,她避开坠落下来的石头,不管不顾地朝司丞和秦可晴那边奔跑。 带有血腥气息的枝叶慢慢抬起对准他们,秦可晴看着将要摸不透风的藤蔓,她突然抓起司丞踢下他的膝盖,司丞受不住力半跪地上,也就趁此时,秦可晴助跑借力,踩着司丞的脊背从还未密封起来的缝隙跳出去。 【五、四……】 司丞无助地趴到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大藤蔓朝他袭来。 “三。” 夏菱歌重复脑海里的机械音,她甩出匕首刺入袭来的荼蘼枝叶,拽起司丞滚落到一旁,碎石崩裂得更厉害,但夏菱歌将他保护得很好。 司丞平躺裂石上有些呆呆地看着少女,只听她静静说出一个字:“二。” “小心!” 追来的老怪再次扑过来,夏菱歌转过头将带着的身份牌摘下随手甩过去:“一。” 【恭喜玩家夏菱歌、司丞、贺知年、秦可晴完成副本——《荼蘼餐厅》】 【系统正在评估玩家秦可晴的副本通关等级……】 【系统正在评估玩家司丞的副本通关等级……】 【系统正在评估玩家贺知年的副本通关等级……】 【系统正在评估玩家夏菱歌的副本通关等级……】 …… 【玩家夏菱歌】 【副本通关等级:ss(注:不同的等级可获得不同的经验值)】 【经验值x6】 【完成支线任务‘购买’,经验值+2】 【总经验值x6+2】 【解锁故事图标:《末路之美》】 …… 【……当黎明破晓,客人们依然陆陆续续来餐厅吃饭,谁也不知道在阳光划破黑暗的前夕,有谁经历了漫长的无助和绝望,人们继续着无知的享乐,就像他们不知道,脚下生长的荼蘼花象征着凄楚无处生的绝望,而那些因为希望破碎而滋生的痛苦正是祂们最好的养料;就像他们不知道,这家餐厅究竟存在了多久,而里面的老板娘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现实世界:父女的相处方式 k市。 临海刑警大队。 肃穆的办公室里,一张又一张清晰且诡异的死者尸体照片定在白色案板上。 “这些就是近日来发生的死亡案件。”面容沧桑的中年刑警看着墙壁上的照片,沉沉叹息一声朝身边的另一人说道“连续几个月了,无端发生人口猝死案,死者的年龄不定,性别不定,身份不定,甚至其中还有个年仅五岁的小姑娘。” “没有致命伤,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直接猝死,k市已经接连发生十几起命案了,上面很重视,要不然也不会把你紧急调回来。” 听着过程的中年男人放下保温杯,从桌上拿起那些案发现场的照片,一一看过去:“一点痕迹都没有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沧桑刑警在一堆照片里找出张图片,那图片不是什么尖锐凶器,也不是什么留下的痕迹,而是一块手表——玫瑰花样式的手表。 艳美的猩红玫瑰栩栩如生,戴在手腕上就好像是从人的身体里生长而出。 “手表?”中年男人拿过来看着。 沧桑刑警点点头:“对,手表。我们发现每位受害者手腕上都会带着这块手表,不过这手表很普通不算什么。” “重点是第二,根据事后尸检,发现受害者体内的癌细胞竟多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为此上头怀疑……” 他不再说话,但两人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沉沉叹息一声:“确实有些棘手。” “所以说把你调回来接手718猝死案。”沧桑刑警伸出胳膊搭到男人的肩上,似想起什么神色带有几分感慨和怅然“局里把你从市里调进省里,已经有两年了吧,给家里打过电话吗?” 中年男人顿下摇摇头:“忙,没时间,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沧桑刑警拍拍他的肩:“那丫头打小就乖巧懂事,没让你费过心,但现在回来了,有时间你先去看看她吧,老夏。” ** ** 滴答—— 滴答—— 吊瓶滴液,夏菱歌抬起手揉揉有些疼痛的脑袋,她慢慢睁开眼,就见同样输着液的贺知年坐在她床边。 “终于醒了。” 贺知年摁下床头的按钮,不大一会儿,走进来一位白衣护士。 “我怎么了?”夏菱歌的嗓子有点哑,脑袋也很疼,她记得最后一幕是用牌子杀掉老怪,那她现在是回来了?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白衣护士边检查吊瓶边回答“你们在路边晕倒了,是过路人发现把你们送来医院的。” 她在一张单子上写了写,然后放到病床柜子上:“等这瓶盐水打完,就可以出院了。” 夏菱歌:“谢谢护士姐姐。” 贺知年:“谢谢护士姐姐。” 白衣护士走出病房。 病房里安静下来,夏菱歌坐起身靠到床头:“看来我们进入游戏后,现实的身体是处于休克状态的。” 贺知年沉闷地轻‘嗯’一声。 “怎么了?”夏菱歌看着他。 贺知年双手搭到双膝上,低着脑袋神情恍惚不定:“你说,那些游戏失败的人,真的死了吗?” 夏菱歌转回头:“不知道。” “如果下次无法逃脱的是我们,是不是也会死?” “不知道。” “小菱子,你怕死吗?” “不知道。” 贺知年侧头看她:“你怎么光回答不知道。” 夏菱歌无奈:“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贺知年:“……” 贺知年转回头:“算了,我也不知道。”他站起来伸个懒腰,“饿不饿?一会儿输完液打算去吃点什么?” 夏菱歌猛直起身:“菜粥肉包,烤串也行。” 贺知年眼皮儿一抽:“果然很知道。” 病房的门把手倏然颤动下。 一个穿着深蓝衬衫、漆黑长裤的中年男人,提着一筐水果篮慢慢走进来。 一见到他,贺知年和夏菱歌都是一愣。 “夏叔叔。” “爸……” 夏父似有些腼腆似有些紧张,他眼睛躲闪几下,把提着的果篮放到柜子上,“本来想去学校找你,可听说你请了半天假,还是小贺告诉我,我才知道你生病住院了,身体怎么了?” 夏菱歌瞧眼‘事不关己’的贺知年:“可能是低血糖吧,没什么大问题。” 夏父‘啊’了一声,随后父女俩陷入某种诡异的沉默里,贺知年看着越发尴尬的气氛,赶忙找个话题:“夏叔叔,你不是被调到省里的刑警大队吗,怎么回来了?” 夏父回答:“有些公务需要这边处理,所以就回来了。”他倏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夏菱歌,“你是临海大学的,那你认不认识张志、王有新、李知知三人?” 夏菱歌和贺知年相互对视一眼,她道:“王有新和我同系,李知知和我同宿。” 夏父一听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钢笔:“他们先前有什么异常吗?或是和什么奇怪的人打过交道?” 夏菱歌收回视线,摇摇头:“没有,我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他们都很正常。” …… 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夏菱歌看着笔下如飞,低头沉思的老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夏父神色一顿,收起本子叹道:“告诉你们也行,但你们不许往外胡说。你们学校的这三人,死了。” 夏菱歌和贺知年对视一眼。 “我知道这让人很难以相信。”夏父瞧着他们俩复杂古怪的神色,出声安慰却没有多想“最近有些……不太平,你们俩一定要注意安全。” 夏菱歌沉默片刻:“能问问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夏父皱眉:“小孩子好好学习,别那么重的八卦心。” “有没有可能……游戏至死?” “游戏?网吧?” 夏父沉默,似在思考她说的话:“也不缺乏这种可能,我先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说完似一阵风离开了。 看着关紧的病房门,夏菱歌后仰靠到软枕上,“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夏叔叔也是忙,小菱子你别生气。”贺知年挠挠脑袋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夏菱歌摇摇头,她知道他肩负着什么,所以从没有生过气,只是……她撩开长袖露出玫瑰手表。 现实世界:好兄弟就是要一起撸串 “我要出院。” 夏菱歌端着水杯,看着窗外的灯火人家,明明说好打完盐水就可以直接出院,为何还要多呆几天调养身体? 贺知年坐她身边拿小刀一下一下削苹果皮,“夏叔叔也是担心你,钱都交了,你就多住两天呗。” 他看着削得凹凸不平的果肉,咬一口:“别说,还挺甜。” 手里的白开水瞬间不香了,早在游戏初始她就想好了回到现实要吃什么喝什么,现在别说实施,就连苗苗头都看不到,还被人时时管着,这是人过得日子? 夏菱歌掀开被子,不管贺知年呆萌茫然的目光,毅然决然准备办理出院手续,爱咋滴咋滴,谁都阻挡不了她坚定的步伐。 “诶,不是……”贺知年啃着苹果,边说道“你就算出院也得明天再说,夏叔叔下午给我安排的任务,你晚上就偷溜出去,这样子我咋交差啊。” 夏菱歌看着他嘴边的苹果渣,更加毅然决然地走向前台。 “不是……” “嘘!” 贺知年刚要再象征性地制止下,却突然被夏菱歌伸手噤了声,他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发现医院前台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衫绿纹的少年。 而少年似有感应也面向他们,神色猛地一颤。 “果然是你。” 贺知年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张开双臂大跨步走过去,少年身体有些紧绷,尤其看见贺知年朝他走来时不自觉就要拔腿就跑。 “跑什么。” 贺知年一把将他薅过来,揽住他的肩拍得‘邦邦’作响,“太好了,你果然没死,诶,对了,你的腿怎么样,是不是出了游戏就好了?你看,我就说我不会骗人。” 闹得热火朝天。 前台护士看着他们俩一个热情,一个躲闪,有些诧异:“他俩这关系……还真是好。” 夏菱歌耸耸肩:“谁说不是,男生的友谊。” 她看见护士手里的单子,点了点:“是刚才那个男生的?” 护士点点头:“他的药单。” 夏菱歌眨眨眼:“我是他姑姑的外甥的亲嫂的妹妹,这单子我能看看吗?” 护士疑惑地瞅着她,但夏菱歌眼神沉稳,目光坚定,一点都没有说谎后的慌乱和躲闪,她把药单递过去。 夏菱歌接过,上面狂狷的字迹依稀能辨别出‘奥’‘尼’俩字,不过价格倒是相对清晰五千六,而家属签字的那一栏也正是司丞的名字。 “奥希特尼。” 护士解释:“他姐姐患有癌症,目前靠药物压制,他今天就是来取药的。” “他家里大人没来?” “听说他家里只剩下他和他姐姐两个人了,没什么亲戚,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你……” 无视那探究的目光,夏菱歌将药单折叠起来收好:“那药呢?” 护士摇摇头:“钱不够,还差一千六。” 夏菱歌点点头,随后拿出手机:“没事,我先帮他结了,哦对了……”她看着护士神情严肃,“先给我办出院。” …… 夏菱歌以为五千六能买多少药,谁承想只是小小的一盒。 司丞将药放到书包里,看着她认真道:“钱,我会还你的。” 夏菱歌眺望不远处的烟火和灯光,闻着空气里淡淡飘来的肉串香,她把手放到司丞的肩膀上,轻声道:“先还个利息吧。” …… 外焦里嫩的羊肉被烤得冒油,椒盐和辣椒纷纷撒上调味,纯朴的肉香更为浓郁馋人。 夏菱歌咬着肥瘦一连吃十串,蔬菜卷,金针菇,鸡翅中又各两串,喝杯橙汁解腻,她才抽空抬头瞧眼司丞和贺知年,“你们吃啊。” 司丞和贺知年看着盘子里的肉,不知道是不是上场游戏和饮食有关,他们现在看见肉完全提不起食欲。 司丞拿起串蔬菜卷说道:“我现在真没什么钱了,等过几天发了工资,我就还你。” “这钱,不用还。”夏菱歌吃着炸年糕,说道“而且我还可以和你平摊医疗费。” 司丞一愣,刚要说什么她抬手打断他,“不过前提是,如果你我共同身处一个游戏,你必须要听我的。” 牵扯上游戏,就和性命与之相关。 贺知年扔掉一根木签,说道:“算我一个,平摊医疗费,你就得和我们绑在一起。” 司丞沉默:“这钱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不光医药费,往后或许还有手术费,住院费等等一系列费用,你们的好意我领了,但和我平摊钱家里可能不允许。” 夏菱歌摇摇头:“我不怎么用家里的钱,以前暑寒假的时候我就常给一些孩子上课挣点补课费,我用自己挣来的积蓄就和家里没什么关系,我爸也管不了。” 她的视线落到贺知年身上:“你呢?” 贺知年挠挠脑袋:“我……我虽然没挣什么钱,但这么多年存下的零花钱应该也不少了,而且我爸妈现在都在海外做生意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放心,肯定没事。” 司丞看看夏菱歌,又瞅瞅贺知年,眼角不自觉有些湿润,心脏也涩涩胀胀的,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贺知年伸胳膊搭上他的肩,拍了拍“跟哥混,哥罩着你。” 夏菱歌拿起串炸金针菇,“别误导人家,他要真信了怎么办。” 贺知年被说得一哽,他揽过司丞悄悄低语道:“看见了吧,这人嘴毒得很,以后学校里碰到了可千万离远些,别上前瞎凑合。” 司丞看着夏菱歌,突然小声道:“刚入校的时候便听过学姐的名字,本以为学姐是很高冷的,现在瞧着……学姐很可爱。” 贺知年轻哼:“你看她像高岭之花,实则就是毒舌怪咖。” 咚—— 一铁勺子直接砸他头上。 夏菱歌淡淡瞥了眼故作龇牙咧嘴的贺知年,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为了我们的联盟,要不要喝一个?” 贺知年最为积极:“当然要喝,祝我们场场胜利,永不失败!” 司丞说:“祝我们平安顺遂,无论游戏现实。” 夏菱歌看着他们:“祝我们福大命大。” 能一直活下去…… “干杯!!!” 现实世界:来,互相伤害吧 “系统。” 【系统re.i.d很高兴为您服务~】 “调取经验值。” 【玩家夏菱歌,通关副本《荼蘼餐厅》获得经验值x6+2,您可以选择提升技能或经验留存】 【成功通关两起副本,开启‘道具空间’】 夏菱歌伸指尖点击:“经验值6,提升技能。” 【您当前的本命技能:匕首(鬼愁) 等级:3(低等的鬼怪或许会犹豫要不要靠近) 经验值x6+2】 【技能提升】 【您当前的本命技能:匕首(鬼怨) 等级:5(低等的鬼怪惧怕靠近) 经验值+2】 夏菱歌感觉自身力量好像变强了,她看着由灰白变彩色的【道具】图标,轻点一下。 【亲爱的玩家夏菱歌您好(*^▽^*),欢迎来到道具商城,在此处,您可以查看通关游戏后随即掉落的游戏道具,并,根据规则在游戏or现实对准玩家使用(温馨提示:每个道具的使用都会给使用者带来一定的‘厄运’,望慎重!!!)】 页面被分割成无数方框,而第一方框里有一张类似符纸的道具。 夏菱歌点击。 【祈福符纸:可以写下你对某位玩家最美好的祝福,游戏里的鬼怪会帮助你完成心愿,让他/她度过一场最为难忘的夜晚(ps.只有贴到玩家后脊,才会生效哦)】 夏菱歌把玩符纸,微微笑了笑。 ** ** 也不知道搞了什么办法,李知知、张志和王有新三人的死并没有产生轰动式的影响。 初秋的风有些凉,路边的火红枫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夏菱歌穿一件雪白的暖绒长袖,下配一条淡蓝色的牛仔,高竖马尾,随意擦了点护肤霜便拿着书包准备上学。 车水马龙的过道嘈杂却又透露某种平静,她掏出耳机带到耳朵上,双手放进兜里,边听轻音乐边缓缓走着。 “哎哟!” 突然一道凄惨的痛呼声。 夏菱歌摘掉耳机,便看见一个穿着残破的妇人跌倒路边,可能是时间太早,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她左看看右瞧瞧,没有走上前而是放开声音道:“阿姨,您没事吧?” 妇人撑着胳膊颤巍巍支起半边身体,她看着夏菱歌:“人老了身体不太好,小姑娘,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夏菱歌有些沉默,她又左右看了看,抬起手机摁了摁:“喂,警察叔叔吗?这里有个人摔倒了,她让我……” “小姑娘!” 那妇人像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做,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她身前摁住她的手机:“我、我是李知知妈妈,不是骗子。” 夏菱歌看着她,随后把手机撂下:“阿姨,您这是……” 李妈妈搓着手似有些无措,沧桑的脸上布满愁容,她勉强扯起抹笑,说道:“阿姨刚刚摔晕乎了没认出你,你是叫夏菱歌吧,知知的宿友。” “我是来看望知知的,但左转右转迷了路,你能带我去找知知吗?” 夏菱歌看着李妈妈带有乞求的目光,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沉默一会儿最后也只能点下头:“好。” 一路上,李妈妈拽着她的手不停絮絮叨叨,说许多有关李知知小时候的事情,但夏菱歌却清晰地感觉到她们走到路线越来越偏僻,老旧区的拆迁楼,吹来的风能卷起灰尘根本没什么人。 夏菱歌停住脚步。 “怎么了?”李妈妈似才察觉到异常,她左右张望惊讶道“怎么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没事,阿姨知道有条捷径能直接通往学校。” 李妈妈使劲儿拽她,夏菱歌却纹丝不动:“阿姨,秦可晴不是什么好人。” 李妈妈倏地僵硬住了。 “我不知道她许了你什么,但是秦可晴绝不是你所想象中的单纯小姑娘。小心点,她会利用你。” 李妈妈眼神颤抖,但她强压下慌乱说道:“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 点到为止,夏菱歌不再说话了。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玩了。” 老旧楼的前后角落突然冒出许多魁梧壮汉,秦可晴从他们退让开的道路缓缓走出来:“还想到你还挺有脑子的。” 夏菱歌漠然瞧着她:“是啊,不然你早死游戏里了。” 秦可晴倏然变得阴沉。 “秦小姐。”李妈妈看见她像是看见什么希翼稻草“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她带过来了,我女儿呢?您能不能告诉我知知究竟在哪儿?!” 秦可晴推了推戴着的墨镜:“你女儿?你女儿早死了,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 “什么?!” 李妈妈震惊得想再说些什么,秦可晴打个响指,旁边的魁梧壮汉就将她擒拿下。 夏菱歌看着她的眸光越发冷冽:“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知道,可那又怎样,我可是秦盛集团的大小姐。”秦可晴又一拍手,剩余的黑衣壮汉立马围住夏菱歌“你与其给别人打抱不平,倒不如先想想自己。” “抓住她!” 夏菱歌转身要跑,却被人一拳打中后脑。 …… 一盆凉水倒下来。 夏菱歌忍不住打个寒颤,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烂不堪的空间,秦可晴甩掉铁桶,揉揉手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夏大校花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落到我手里。” 夏菱歌咳嗽几声:“你想干什么?李阿姨呢?” “别那么激动,我又不会真拿她怎么样,至于你……” 秦可晴耸耸肩:“没打算干什么,就是想请你玩个游戏。” 夏菱歌顺着她的视线瞧,发现铁桶里流出来的液体居然是猩红色,不用细问就已经明白,秦可晴指定获得了什么【道具】而现在用到她身上。 她轻轻笑两声。 “吓傻了?” 秦可晴扬起的眉梢倏然紧皱,她不屑地嗤一声:“有你哭的时候,走!” “等等。” 夏菱歌扶着墙壁缓慢站起身,神态平静淡然地掠过众多大汉一步步走到秦可晴面前,趁她还未反应过来突然张开双臂猛抱住她,右手掌更是在她身后轻轻一拍: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份回礼,你一定要收下。” 副本三:肮脏的大楼(1) 【警告!警告!】 【玩家秦可晴对玩家夏菱歌使用道具‘赤水’】 【玩家夏菱歌体力减弱百分之二十五,智商减少百分之三十,增添恶劣根属性,关闭本命技能(注:仅本次游戏生效)】 【游戏正在生成……】 【恭喜各位玩家入选副本——《肮脏的大楼》】 【这是一座古老且烟尘斗乱的土楼,有人说它建立于民国时期,目睹了那段战乱无常的世道,也有人说它建立于开国,见证了阳光驱散黑暗的历史,但无论何时,这栋大楼始终坚挺地屹立在此,注视纷纷扰扰的人,以及他们隐藏心底深处的秘密……】 【游戏人数:4人】 【通关任务:清扫大楼,使清洁度达到100%】 ** ** 夏菱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揉揉脑袋又晃晃脑袋,勉强睁开眼睛去瞧周围,依然是那间灰扑扑的屋子,头顶的昏灯晃来晃去,只是现在多出三个人。 “女娃,你没事吧?”来安抚她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穿着笼统朴素的衣衫,头发盘起,她看着她,一脸担忧。 夏菱歌有些混沌,注视她许久才慢慢摇头。 “新手吧。”对面一抱着厚重名着的少年放下书,他声音轻轻的,约莫二十左右,漆黑碎发,身段修长,相貌不算出类拔萃但也清秀耐看,像奶油小生。 夏菱歌敲敲额头,缓慢组织语言:“我不是新手。” 可貌似没人信她。 “好了,看来人都到齐了。”最后说话的是一大叔,看上去很沉稳很和善,他环视一圈众人,笑了笑“既然大家要一起通关,那先来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熟悉一下,我叫陈束,是一家公司的方案设计师,这个游戏是我进行的第一场游戏。你们呢?” “我姓赵,赵晓红,你们可以叫我赵婶。”中年女人道“我没什么大身份,就是乡下一家庭主妇,这是我玩的第二场游戏,要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们多多关照。” 抱书少年说道:“我叫方鹤立,是树德大学的大二学生,主修中文系,这是我玩得第二场游戏,请多关照。” 最后,他们的目光都落到夏菱歌身上。 夏菱歌眨眨眼睛,沉默半晌知道轮到她做自我介绍了,“夏菱歌,临海大学的大二生,也是中文系的,然后……嗯,如果那次副本也算的话,这应该是我第三场游戏了。” 他们目光有些复杂和探究。 “你先好好休息。”赵晓红似对夏菱歌充满怜惜,她走近发现夏菱歌身上衣服竟湿漉漉的,神色惊讶“你怎浑身都湿了?” 她急忙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到夏菱歌身上。 夏菱歌低头瞧瞧红色液体,又想了想:“是【道具】。” “道具?”赵晓红不解“你们学校的联欢工具?那也不能洒身上啊。” 陈束看着,开口反问:“你说的道具,是游戏里玩家对玩家所施压的一种辅助工具吧,被【道具】烙印上的玩家可是会在游戏里万般不幸的,我现在有点相信,你通关三场。” 夏菱歌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陈大叔说的没什么毛病,但她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大对劲儿,却说不上来。 陈束扫视一眼破败的房屋:“不管几场游戏,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游戏任务是清扫大楼,不过我觉得任务不会那么简单。”他看向方鹤立,“大门能打开吗?” 方鹤立走过去拽了拽,摇摇头:“打不开。” “果然。”陈束了然点点头“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间屋里,不知道这栋大楼究竟是什么样,有多少层,如何布局,或者外面有多少怪物,怪物都是什么属性,这对我们都很不利。” 赵晓红皱眉道:“那我们也不能只呆在房间里不出去。”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 陈束想了想,叹息声摇摇头:“算了,总归这间屋子也被包括大楼里,我们先打扫下,看看进度条吧。” 他们开始在房间内找能够清扫的用具,不过除了一只铁桶外,就剩下一堆乱糟糟的废弃垃圾。 “看来还是得先出去。” 陈束抬起眸看向方鹤立,方鹤立犹豫要说什么可视线落到夏菱歌身上只轻轻点头。 巨大的撞门声不断响起,赵晓红屏息凝神地看着,夏菱歌的注意力却落到放到地面的铁桶上,她拿过来抖了抖,抬手将整个铁桶整个朝下,看着从里面缓缓滴落一滴红色水珠。 是秦可晴泼她的铁桶。 “咋啦,女娃?”赵晓红瞧见夏菱歌抱着铁桶愣愣发呆,有些忧心问道。 夏菱歌思考如何将事情简单且直白地告诉她,衣兜里的手机蓦地响了。 所有人看过来。 夏菱歌眨眨眼将手机掏出,她刚要摁下接听,陈叔却忽然制止道:“别接,有可能是迷惑你的怪物。” 所有人一愣。 陈束继续道:“是的,在游戏里会有些怪物伪装成人的模样来迷惑玩家,获取他们的身份信息,等玩家放松警惕后就将玩家吞并。” “那女娃,咱还是别接了。”赵晓红劝阻她。 方鹤立却不赞同:“我们现在大门出不去,任务做不了,或许这通电话是我们在游戏里唯一的转机呢?” 夏菱歌仰起脑袋左看看右瞧瞧,盯着手里不断颤抖的手机,最终还是摁下接听,却也开放免提:“喂?” “小菱子!你人呢?!今儿上午是灭绝师太的课你被记名了知道吗?!” 夏菱歌听着贺知年的声音,问:“你是怪物吗?” “啥?” “你是怪物吗?” 贺知年沉默片刻,一声大吼:“什么怪物,老子是你爸爸!” 陈束/赵晓红/方鹤立:“???” 夏菱歌:“……” 丢人了。 贺知年吼完平复下来问道:“你是不是在游戏里?” 夏菱歌:“嗯。” 贺知年:“那……我是怎么给你打通电话的?” 夏菱歌想了想:“可能和你的技能有关,也可能是副本某种设定,总之,我不知道。” 贺知年眼皮儿一抽:“那你现在在那个副本里,用不用我帮你做些什么?” 肮脏的大楼(2) 夏菱歌回道:“肮脏的大楼。至于有什么需要……” 她瞧见陈束慢慢摇晃脑袋,嘴边的话顿下转变道:“你看着办吧。” ‘嘟……嘟……嘟……’ “喂?喂?”贺知年看着挂断的电话,神情疑惑充满不解。 刚下课的司丞绕过操场,瞧见站篮球框下的贺知年抓耳挠腮,一幅很纠结的样子,他走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了?学姐呢?不是说好一起烤肉去吗。” 贺知年举起手机:“刚才打了电话,小菱子貌似又被困到游戏里了。” “什么游戏?”司丞放下书包,和他共同坐到操场草坪上。 “肮脏的大楼。”贺知年回他的话,指尖点击屏幕进入游戏论坛,开始搜索攻略“怎么没有啊?” 他烦躁的挠挠头发,开始询问。 贺大帅哥:【有谁知道‘肮脏的大楼’这个副本吗?】 宇宙动霸tua:【我只知道脏脏面包。】 无(坛主):【只听说过这个副本,好像要打扫一栋大楼,清洁度需达到100%,没什么技术含量,但目前无人成功,咋?你通关了?】 贺大帅哥:【你瞧我像吗?是小……‘红糖冰粉’,她现在陷入那场副本,给我打电话求助。】 无(坛主)【副本还能和现实连通???】 贺大帅哥:【不知道,所以才来问的啊。】 无(坛主):【emmm……这问题超出我的认知,从没听过副本还能和现实相通,不过类似迷幻的怪物副本倒是听过不少,你小心些。】 贺知年神情纠结,他伸胳膊捅下注视屏幕的司丞,“你说,该不会是咱俩进入副本,有怪物冒充小菱子引诱咱俩过去吧?她第一场副本就是这鬼样子的。” 司丞沉默,抬起左腕摁动几下表盘,摇摇头道:“不,如果真的进入游戏副本,经验值那一栏是不会显示的。” “是真的小菱子。”贺知年拿起手机又开始拨打“不行,我得再问问。” …… 与此同时。 夏菱歌收起手机看着面前围着她的三个人:“他是真的。” “你无法确定。”陈束摇摇头,神情很坚定地反驳她“而且我从来没听说过,某种游戏副本会和现实世界相链接。” 夏菱歌歪歪脑袋:“为何?大叔你不是第一次玩游戏吗?” 陈束依然摇头,好似万般确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旁边的赵晓红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想早点完成任务。”随后朝夏菱歌道,“女娃,你先听大叔的吧,他年纪大,见识广,不会害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呢? 夏菱歌很想脱口问,但却抑制住了,陈束很满意她的认同和懂事,抬手招来方鹤立,两个人找出一根粗的木棍打算撞门,同时让赵婶翻翻垃圾堆,看看能不能找到铁丝之类的撬锁。 夏菱歌扶墙起身帮忙,赵晓红一下将她摁回去:“婶儿一个人可以,女娃娃娇贵,你还是歇着吧。” 她看着三个人忙忙碌碌,眼神木讷的像个傻子,手里的电话又颤动起来,她下意识拿起来接听:“喂?” “小菱子,你现在身处的副本很危险,我打算用第一次的办法杀进去救你,快告诉我你本体入副本的地点是哪儿?” 夏菱歌眨眨眼:“好复杂。” “哈?” 夏菱歌仰起头看着昏暗的灯:“我想想,东临街28号,前走后右拐右拐直走两个岔口再左拐,我好像是在那里,被打晕的。” “你在说啥?” 夏菱歌继续:“总之方位不会错,你到那后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大楼之类的,秦可晴对我使用【道具】,你要是有什么没听懂的,问司丞,他聪明。” 反正她懒得再解释。 贺知年看着突然神色腼腆的少年:“……” 不是,害羞啥呢? 他还想再问几句,却发现电话已经撂了,长叹一声起身: “走吧,咱去找找那个什么大楼。” …… “我不是和你说不要随便透露我们的消息吗?” 夏菱歌看着被抢走的手机,对上微微恼怒和不满的中年男人,眨眨眼睛伸出手:“还我。” 陈束有些无语,将手机关机放到自己的裤兜里:“不是叔叔不还你,只是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是同一线上的蚂蚱,一不小心就会同归于尽,所以你的手机先放我这里,放心,我绝不会动。” 说完,他继续去研究门锁。 夏菱歌觉得她应该很强硬的拿回手机,但站起来立了半会儿……算了,一部手机罢了。 “娃娃。”赵晓红瞧着她又坐回去,以为生了闷气“别较真儿,都是为了逃出去。” “我不较真儿。”夏菱歌抱起那只铁桶“我等着出去。” 沉闷的空间里没有时间,听着木棍撞击大门的咚咚声久而久之会让人变得麻木和烦躁。 陈束的体力已经透支了,赵晓红的脸色也越发变得难看,别说任务,难道他们连最简单的走出去都做不到吗?! …… “应该是这附近。” 贺知年和司丞来到东临街28号,那正是夏菱歌家前面的一道大马路,贺知年努力回想夏菱歌的话,来到一处老旧区的拆迁楼附近。 “有人!” 他们看见一位妇女瘫软地上,赶忙将她扶起来:“阿姨,您怎样?” 李妈妈悠悠转醒,看见他们突然激动起来:“快,有个叫夏菱歌的小姑娘被他们带走了,快报警,快救救她!” 贺知年猛钳住她的手臂:“阿姨,你说清楚,小菱子被带到哪儿去了?!” 李妈妈泪流满面:“我……我只想知道我女儿在哪儿,但没想过害她,我……” 司丞心里也很慌乱,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贺知年道:“现在不能耽搁,学姐说附近的大楼我先去找找,你留下来照顾阿姨看还能不能问出什么。” “好。” 司丞起身朝前狂奔,他一边找着大楼,一边不断拨打夏菱歌电话。 可无一能通。 他心急如焚,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更快。不知道拨了多久,也不知道找了多久,一栋灰扑扑的大楼赫然出现他眼前。 肮脏的大楼(3) 那是一栋高有四层的老式矮楼,灰扑扑的还掉有白漆,大门旁一棵歪脖子树弯弯扭扭,枯败的只剩下几根干瘪瘪的枝丫,头顶盘旋的乌鸦落下,嘶哑的尖叫几声后又扑簌簌飞走。 司丞看着有些愕然,握着的手机发出震动他猛地拿起,却发现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有一瞬犹豫,但还是接听:“喂?” “司丞。” 对面是夏菱歌的声音。 “学姐?!”司丞激动,声音也忍不住露出喜悦“太好了终于联系上你了!学姐你怎么样?需要我做些什么?!” “嘘,你先小点声。” 夏菱歌窝到承重墙的犄角旮旯,看一眼为她打掩护的方鹤立,迟钝且清晰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一栋大楼前。”司丞仰头看着颓败的楼房,说道“这是一栋四层高的楼房,每一层大约有十户,不过现在颓废了,空荡荡的,不知道是不是学姐你说的大楼。” 夏菱歌微闭起眼睛努力消化他提供的信息,指肚摩擦铁桶的边缘想了想:“找找看,有没有红色液体吧。” “红色液体?”司丞听得一懵,不住扭头朝两旁瞅了瞅,干裂的泥泞落下乌鸦,怎么看都不像会有水的样子。 “好,我找找看。” 夏菱歌还想再提醒他,但方鹤立戳她的胳膊不断摇头,她抬起头瞧见坐墙角的陈束恢复好体力,正准备开始下一轮的砸门,她收回视线小声道:“别傻呵呵找什么红水,找红色水迹。” 司丞刚要问什么红色水迹,电话就已经挂断了,他看着陌生号码正犹豫要不要保存,双肩上徒然压下一股力道。 “怎么样?有线索吗?” 贺知年跑得气喘吁吁。 司丞不露声色地收起手机,看着面前残破而又诡异的大楼说道:“我找了周围,也就发现这一栋大楼,而且刚才学姐也通了电话,说找红色水迹。” “什么红色水迹。”贺知年皱着眉头“对了,刚刚那个阿姨是李知知妈妈,她说是一姓秦的女孩让她把小菱子带到这里,那指定就是秦可晴。靠,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她弄死游戏里。” 司丞问:“李妈妈现在呢?” “她要找李知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所以就打电话给了夏叔叔。”贺知年叹气“专业的事儿就交给专业的人处理,我们现在主要救出小菱子。” 司丞点点头,可这栋大楼层数不多,但占地面积非常广,暂且不论夏菱歌是不是真的被困这栋楼里,就说红色水迹,他们也不知道要如何下手,如何找。 “学姐是不是提过【道具】这个词?”他想起什么突然问贺知年。 贺知年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司丞道:“我记得如果使用【道具】,一定是要玩家面对玩家使用,秦可晴将学姐带到这里,又能打晕李妈妈,来的一定不止她一个人。脚印,先找脚印,再看有没有学姐说的红色水迹。” 贺知年赞同点点头:“有道理,不愧是我小弟。” 老旧区没有人,积压的土是一层接着一层,他们走进单元门,落下的灰土掺杂小蜘蛛,贺知年一脚踩死蜘蛛,挥了挥尘,咳嗽道:“秦可晴咋选了个这样的破地方。” 司丞没有说话,蹲下来伸指尖抹一下地面,虽然也有细小的颗粒,但相比一眼望去都有一尺厚的灰,显然稀松很多了。 他拍拍手,视线落到楼梯上:“走吧,是这里。” 他们徒步走上, 绕了一层、二层、三层,一直来到第四层,四层的尘土堆积得更厚,地上脚印却更加杂乱清晰,还掺杂点深红色痕迹,一直延伸到四零四号房门前。 司丞和贺知年相互对视一眼,急忙跑过去,掉漆的房间号摇摇晃晃,粗长的铁链围着门把手缠绕几圈,硕大的铁锁紧紧扣住。 “就是这里。” 贺知年抬起手猛敲大门:“小菱子!小菱子你能听见吗?回答我!” 咚咚咚咚咚—— 沉闷且巨大的敲门声惊扰了屋里所有人,陈束倏地起身,神色警惕地看着闷闷作响的大门。 “怎、怎么了?”赵晓红脸色发白,声音有些发颤。 陈束目光有些复杂:“可能是我们闹得动静太大,惊扰了什么游戏怪物,你们不要……”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夏菱歌慢腾腾走到大门前立定,不管身后吵嚷的大叔大婶,她抬起手掌照着大门就是一声猛拍。 咚—— 震得贺知年一抖,他转头看向司丞:“刚刚……门是响了吧?” 司丞坚定地点下头。 “太好了,那我们……”贺知年的袖子挽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又觉得不太对劲儿“小菱子不是说她身处副本里吗?那这现实的门怎会响?” 司丞被问一哽,摇摇头:“不知道,但无论怎样,都要先把门打开。” “这简单。”贺知年蹲下来研究下铁锁,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将铁丝插入锁孔,耳朵贴近,仔细听着声响来回扭动。 司丞则抬起手,在大门上按照三长一短的规律轻敲几下,随后便不再多做。 “可以出去了。” 夏菱歌听着,也回了他一个三长一短的节奏,转回头朝另外三人道。 陈束惊诧:“你……”他视线落到埋下脑袋的方鹤立身上,立马什么都明白了,“你们啊……” 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无奈和懊恼。 “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夏菱歌背对他,淡淡道“如果大叔真的怕是游戏陷阱,我就站在前面,怪物来了也肯定先咬我,你们可以趁机溜出去。” “女娃。”赵晓红听后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张张嘴却又咽下。 ‘哗啦——’一声铁链落地,贺知年看着生锈大门朝司丞点点头:“打开吧。” 司丞弯曲指骨朝门框又敲敲,随后右手落到门把手上微微往下拧。 而同时夏菱歌的手也落到门把手,轻轻地朝外推开。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缝隙随着力度不断扩大,直至大门完全打开他们却都愣住了。 肮脏的大楼(4) 司丞和贺知年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贺知年伸出指尖指过去,神色不确定地惊悚道:“你确定,刚才听见的门响声,是从里面传来的吗?” 一层又一层的厚重板砖结结实实的堆砌在大门后面,紧密的没有一丝缝隙。 “这里能有人吗……?” 同时,夏菱歌推开大门,灰扑扑的天低沉得令人喘不过气,几只乌鸦从头顶盘旋落下,又倏然飞起,她迈出门槛走到长廊低头俯视,颓败的歪脖子树种植不远处,干裂枯槁,却没找到她想找的人。 “真、真的出来了……”赵晓红随着她走出来,看着周围的环境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欣喜。 陈束的神色却很怪异:“怎会这样?按理说不会这样啊……” 夏菱歌弯弯腿突然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她干脆坐到长廊栏杆的突出处,抬眸看着陈束缓缓问道:“那应该是什么样呢?” 陈束说道:“我们应该使用游戏本身存在的东西来突破副本,又或者产生突发事件从而获得相应工具才对,怎么可能……”就只是一通简简单单的电话? 夏菱歌问道:“陈叔你先前说是某家公司的方案设计师,能具体说说是哪类方案的设计吗?” 问题转变很快,陈束有一瞬没反应过来:“游戏。我们公司是专门做ai电子游戏的,而我就是整个ai游戏的总设计师。” “怪不得。”夏菱歌了解所谓的职业病,忍不住又问“陈叔是哪家公司的?” 陈束突然一愣,他的眼里透露出某种茫然,像是不太懂夏菱歌提出的问题。 “好了这不重要。”赵晓红打断他们的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我们快打扫楼层吧……你,把手机还给人家女娃。”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陈束说的。 陈束拿出手机递过去:“抱歉。” 夏菱歌接过:“没事。” “现在怎么通关?” 这栋大楼共四层,面朝西方,入口为北,他们绕一圈除了栽种楼层前面的歪脖子树,后面类似小花园的场地还有三棵槐树错落有致,但都枯萎败落得很。 “这宅子,大凶……”陈束看着楼舍布局不禁皱眉“面朝西,腿蹬地,若有槐,莫养鬼,弯树镇大堂,邪祟破人魂。怪不得副本会选择这里。” 赵晓红听后眼神里有些惊奇和崇拜:“大哥,你还懂风水?” “我不懂风水。”陈束腼腆笑笑“公司做游戏时需要用到,就时不时拿书看两眼。” 夏菱歌听着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怪异,但又不清楚究竟是哪儿,她看着陈束,茫然地眨眨眼睛。 “现在出来了,我们开始完成任务吧。”陈束自信地一笑,他来到一棵槐树前抚摸过粗糙的树纹“槐树乃木中之鬼,而木,水养也。古代迷信,一般都不会在这样的槐树旁边会挖有水井,因为如果人喝了养鬼的水,就会被鬼缠身,轻则病痛不止,重则丢掉性命。” “而我们现在身处恐怖游戏,这槐树旁必有井水。” 另外三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我们是要挖井?”方鹤立看着平坦的地面,皱眉道“这地方不像是会有井水的,而且我们只要把大楼清扫干净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挖井?” 陈束反问他:“游戏单指‘干净’,那你知道什么样的‘干净’算‘干净’?只是把落下的灰扫走?拖一拖地板?还是要整栋大楼都焕然一新?” “我们都不知道,但现在能准备的都要齐全,全包万无一失。” 方鹤立想反驳,但无法说的有理有据,他垂下头小声嘟囔:“这么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玩过这场副本呢。” 夏菱歌轻轻瞟他一眼。 陈束已经开始了,他挽起袖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铁铲,照着槐树根部开始挖掘,方鹤立也去找工具,夏菱歌左看右瞧捡起根半圆形的棍子掂了掂,却被赵晓红给拿走了。 她道:“女娃娃娇贵,这些子杂活儿就让我来吧。” 夏菱歌道:“婶儿,我可以。” 虽然她现在确实很想摆烂。 赵晓红看她的神色带有某种怀念疼惜,好似透过她瞧向谁一样,“别了,婶儿来吧。” 瞧着三个人挖土,夏菱歌裹着大皮袄坐到楼梯第三阶,拖着下巴神色呆滞很久,恍然想到什么,站起来边朝上走边拨打电话。 “学姐!” 端坐灰土楼下面的司丞听见手机响了急忙接听。 夏菱歌道:“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司丞赶忙应下又问道“学姐你现在还好吗?我们有没有帮到你。” “有。” 夏菱歌慢腾腾爬着楼梯,揉了揉有些犯困酸软的眼睛,“这游戏或许真的现实副本相通,但就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设计。” 司丞也想不通:“对我来说只要能帮上学姐就可以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水。” “水?” 司丞不明白怎么又和水有关系。 夏菱歌终于爬到第四层,她撑着栏杆累的恨不得当场趴地上,“你先等我喘口气……”她深吸口气平息下气息,走回四零四号房间拿起那只铁桶,“你现在在整栋大楼的哪个位置?” 司丞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就在大楼下面。” 夏菱歌清楚,抬手将铁桶扔到楼底下。 ‘咚——’的一声,吓得司丞一激灵。 “谁啊!” 贺知年捂着脑门抬眼上瞧,捡起滚落地上的铁桶开嗓嚷嚷:“谁啊!这么没公德心乱丢垃圾。” 司丞也往上瞧:“学姐……” “看见铁桶了吗?”夏菱歌低头俯视空荡荡的楼底“帮我把桶里面装满水,我有用。” “嗯,好。” 司丞挂断电话,转头看向揉着脑袋的贺知年,贺知年拎着铁桶朝他问道:“小菱子说什么了?还有这破桶,哪儿来的?!” 司丞把夏菱歌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他,贺知年依然揉着脑袋,但神情缓和不少,他轻哼:“爸爸不和她一般见识,走,咱找水去。” 肮脏的大楼(5) 说是找水,但绕来绕去他们还是去街头买了两瓶三块钱的矿泉水,回到大楼下将矿泉水全部倒进铁桶里,贺知年看着荡起波纹的水面,问道:“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司丞仰头望眼四层,迟疑道:“或许吧。” 夏菱歌倚着栏杆俯视,那只装满清水的桶安安静静地放在地面上许久许久,她都没见铁桶有什么动静。 一只听话的水桶不应该自己上来吗,难道还她要亲自下去提??? 她叹口气迈着沧桑的步伐下去,又迈着沧桑的步伐上来,等她放下水桶准备干活儿的时候,突然质疑为什么一定要爬四楼,她从一楼开始干起不也是一样的吗? 要不然她再将水桶重新拎回一楼? 夏菱歌犹豫半晌,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不为别的,主要是太累了,她脱下外套的大棉袄,扯下几块布料泡水里浸湿,然后半蹲到地上擦起来。 【大楼清洁度:0.1%】 夏菱歌直起腰看着从左到右整条走廊,再瞧瞧进度版上的那百分之零点一,突然体会到这场游戏的恶毒。 “女娃,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百分之零点一的进度条惊动了所有人,陈束、赵晓红和方鹤立齐齐跑上来,尤其是陈束瞧见她身边铁桶里的水时,更为震惊:“你哪儿来的水?!” 夏菱歌瞧了瞧,老实答道:“打电话找人要的。” “找人要的?!”陈束似很不理解她的话,皱起眉头冥思苦想,仿佛发生了什么颠覆三观的事情“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直直盯着夏菱歌手边的桶:“这里面一定有陷阱,非游戏里的东西怎么可能用在副本里。”转头看向赵晓红和方鹤立,“我们还是继续去挖水井吧,毕竟那是游戏里提供给我们的,肯定没问题。” 可赵晓红和方鹤立都没有动。 陈束等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揉揉眉心无奈叹息一声:“好吧,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你们好自为之。” 他的身影消失。 赵晓红皱起眉,转头向夏菱歌和方鹤立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陈束有些奇怪?” “觉得。”方鹤立赞同“明明都已经找到更好的法子了,还偏偏固执自己那一套,也不知道咋想的。” 赵晓红想起什么紧张道:“该不会这陈束是假的吧……先前不是说会有什么怪物伪装成人然后骗取玩家的信任吗?” 方鹤立被她这么一说也紧张了。 “不会的。”夏菱歌摇摇头“如果真的是怪物伪装,那他现在应该和我们统一战线,而不是固执的非要挖水井。” 赵晓红皱眉:“那他举动为啥那么怪异?” 夏菱歌依旧摇摇头:“还是先完成任务,早点回到现实,也不必管什么怪物不怪物了。”她抬起头看向他们,“你们也可以打电话联系下亲戚朋友吧,光靠我那俩朋友支撑恐怕够呛。” 赵晓红面露尴尬:“我……我是从外省来的,这边没啥亲戚朋友不知道打个谁。” 方鹤立也有些踌躇地低下脑袋:“我人缘不是很好,也没什么朋友。” 夏菱歌:“……” 她看着他们尴尬且带有讨好神态的脸,脑海里突然涌出个声音叫嚣‘别管他们了,别管他们了,他们就是想坐享其成,拿你当费力不讨好的傻子使唤’。 脑海里的叫嚣声越发尖锐吵得夏菱歌微微皱起眉,但她心里却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发自本心,是【道具】埋入的恶劣根开始生效打压。 “没关系。先完成任务吧。” 夏菱歌控制思绪一字一顿的说出话,然而刚说完,脑海里那道声音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后陡然消失。 “那我们开始吧。” 赵晓红和方鹤立没察觉她的不对劲儿,围到水桶旁边开始清扫大楼,他们埋头苦干,也不知道打扫了多久,头顶的进度条才开始变化。 【大楼清洁度:3%】 【大楼清洁度:2.7%】 夏菱歌/赵晓红/方鹤立:“???” 他们面面相觑,楼底下突然传来惊喜的呼喊:“挖到了!挖到了!挖到一口矮井了!” 陈束拿着铁锹一身灰尘,站在一口低矮的井口旁满眼迸发精光,他抬手朝他们打个招呼,像是终于证明了什么一样。 可赵晓红和方鹤立看着他这种有些疯魔的样子,却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女娃,你真的觉得他没问题吗?” 夏菱歌也变得犹豫,“先下去看看吧。”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知道了,不仅整栋大楼,就连大楼底下的区域小花园也包括在清洁度里,这才是真的卧槽。 来到大楼底下,陈束含着笑指给他们看,那是一口下凹的水井,像是修建一半然后放弃,却又懒得重新填满一般,水井口只用一块扁平的石头堵着,陈束和方鹤立合力将扁平石块掀开,露出深邃的井口。 方鹤立低头朝下瞅,井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他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头扔下去,屏气凝神听见细小的‘噗通’一声。 “真的有水……”方鹤立神情惊讶地道。 赵晓红拿来所剩无几的铁桶,再扯下大衣的布条系到一起拧成绳,放下去,然后提上来,铁桶里的水近乎装满。 “这下太好了。”赵晓红看着澄清的水声音欣喜“水有了,完成任务只是时间问题。”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起喜悦,夏菱歌也弯起眉梢笑了笑,但视线落到矮井时眸光淡了淡,真会那么容易吗…… 不过另外三人都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陈束提起铁桶走在最前面,赵晓红和方鹤立跟随同时朝她招招手,夏菱歌收回视线应一声,慢慢走过去。 身后的水井静悄悄的,漆黑的乌鸦盘旋飞落到井口尖叫两声啄着羽毛,倏地,一只病态枯槁的手攀爬上井口,惊走了乌鸦。 ** ** 游戏里没有日夜时间,他们体力消耗殆尽便回到四零四号房休息,这也是陈束提议的,他认为四零四号房是游戏的起始点,而起始点一向很安全。 肮脏的大楼(6) 清洁度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五,但这是他们将大楼四层的楼梯、走廊,以及每层的十家住户纷纷清扫了一遍,却还只是百分之二十五。 “该清扫的都清扫了,咋还连一半都不到……?”赵晓红的声音很低落,她更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陈束沉稳的神情里也流露疲惫:“没事,还有小区花园,等把楼下清扫干净,或许我们就能通关了。” 方鹤立抱着双膝地沉沉道:“可要怎样才算游戏规定的干净……难不成还要我们把楼下的那几棵槐树和歪脖子树救活吗?” 空气里一时静谧。 陈束长叹口气:“先休息会儿吧。” 他们都倚靠墙壁闭上眼睛,方鹤立往夏菱歌身旁移了移。 【大楼清洁度:22%】 【大楼清洁度:20.7%】 【大楼清洁度:19.3%】 ……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惊了:“清洁度怎么不增反少了?!” 赵晓红起身就要往外走,右手搭到门把手上刚要下压却被陈束拦住了,陈束把她拽到后面,侧耳贴到大门上仔细听着动静。 但,没有任何动静…… 他的目光扫视一圈确保其余三人都在,道:“你们呆在这里别跑,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夏菱歌突然出声道。 陈束皱眉:“小孩子瞎捣什么乱,老实在这儿呆着。” 赵晓红也劝:“是啊,女娃,咱还是安安静静在这里呆着吧,别给陈大哥添乱。” “我不给陈叔添乱。”夏菱歌起身活动下脖颈,抬起头眸光清冷又带些犀利“我只是单纯想看看,哪个不着调的破坏我的劳动成果。” …… 夏菱歌和陈束走下楼梯,随着靠近第二层,他们隐约听见水珠滴落的声音。 ‘滴答——’ ‘滴答——’ ‘滴答——’ 陈束朝她打个手势,示意她原地呆着不要动,他则下去瞧瞧。 夏菱歌点头,倚楼梯栏杆前看着陈束蹑手蹑脚地靠近二层楼,他紧贴墙壁微微探头出去,随后惊恐地瞪大眼睛猛朝她大喊:“快跑!” 夏菱歌象征性地朝上跑几步。 陈束大跨步而上,那‘滴答滴答’的水落声开始迅速靠近,被水泡得浮肿的肌肤呈现青白色,一双眼睛只有白仁没有黑瞳,头发乱糟糟的,紧贴脸上不断朝下落水,祂看着他们扬起笑容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卧槽,好丑。 夏菱歌转身上跑,“这什么怪物怎么这么丑。” “横死鬼。”与她落后一步的陈束说道“只有横死,才会怨念滋生成为厉鬼。” 夏菱歌疑惑,“你怎么知道是横死的?” “因为……”陈束张张嘴刚要解释,后面的横死鬼已经离他们不过五米的距离。 ‘推他下去呀。’ 脑海里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只要你推他下去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你就有更多时间逃跑,来嘛,大家都是为了生存,不会有人怪你的~’ 夏菱歌听着脑子里那道类似自己的声音,低喃道:“本来是有这种想法的。” ‘嗯哼~’ “不过听你说完,就突然不想干了。” ‘……’ 他们来到四层,但要跑回四零四号房间,依他们的速度是跑不过横死鬼的,陈束朝夏菱歌使个眼色,直接奔进四零一号房间猛将门关上。 这间房就是简单的一室一厅的结构,经过先前的清扫他们已经找不到什么东西来代替他们抵住大门。 他们只能用身体抵着。 ‘砰’! ‘砰’! ‘砰’! 撞击声越发猛烈,夏菱歌和陈束的脚不停往后滑,陈束看向她道:“一会儿开门,引怪物进来,我们出去。” 夏菱歌看他一眼,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撞击声消失了。 陈束探过头转向猫眼,正好和一只煞白无瞳孔的对上,他一惊,却又异常沉稳地推一把夏菱歌:“就是现在!” 夏菱歌松开力道,那横死鬼瞧见有活人果真更加猛力狂撞,但这次没人拦着,祂的力度显然加过了头,飞扑进屋里,而夏菱歌和陈束则脊背贴墙,并排站在门框另外,等怪物狞笑着扑进屋,他们即刻退身出去。 甩上门,跑回四零四号。 “怎么了?”赵晓红忧心,看见他们回来急忙问道。 陈束说道:“先别问了,找东西过来把门堵上。” 赵晓红急忙拿来先前挖井用的铁铲,陈束和夏菱歌松了力,夏菱歌喘着气干脆坐到地上。 “究竟怎么了?” 赵晓红和方鹤立看得心惊胆战。 “遇上麻烦了。”陈束说道“我们碰到一只横死鬼,应该是副本里安排的怪物。” 赵晓红的脸色变得煞白:“横死鬼?!” 陈束点点头。 “不只是清扫大楼就好了吗,怎么还有鬼?!”方鹤立抱住脑袋喃喃自语“完了……我们死定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大叔。” 夏菱歌没管那两个临近崩溃的人,转过头看向陈束:“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怪物是横死鬼的。” 陈束一愣,伸手摸下下巴有些迟疑道:“应该是在书上看到的吧,我是做ai游戏设计的,这些都能涉猎。” 夏菱歌继续道:“所以你只一眼就能瞧出,那是横死鬼,而不是水鬼。” 陈束也被说的一愣。 夏菱歌收回视线,平常人看见湿漉漉的怪物,第一想的自然和水有关,而陈束却脱口而出是横死,她怀疑,更好奇。 “我就知道!”方鹤立指着陈束突然厉声道“我说你怎么总要挖井,哪怕发现捷径也要继续挖,原来你要把水鬼放出来害我们,是不是!” “我没有。”陈束也有些急了“我真的想帮助大家通关游戏,而且那口井是必挖的,哪怕现在不挖,以后也要挖。”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玩过。” “我……” 滴答滴答的落水声打断他们的争论,那声音由远及近,而且每过一扇门好似都要撞击一下。 “那怪物来找我们了。” 陈束皱起眉转头看向他们:“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对付这只怪物,但需要你们配合。” 肮脏的大楼(7) 赵晓红和方鹤立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你们再相信我一次!”陈束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他不停地劝说“我也是玩家,我也想早些离开副本,放出怪物于我而言半分好处没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何况这是团体战,但凡少一个都不能成功!” 赵晓红和方鹤立还是没有表态,赵晓红的目光落到夏菱歌身上:“女娃,你咋看?” “我相信陈叔。”夏菱歌声音慢吞吞的“刚才怪物袭击,是陈叔帮我躲过去的,而且再耽搁下去也不知道任务会破坏成什么样。” 现在的大楼清洁度已经降低到百分之十一点六,再任由这怪物胡乱捣乱,他们就别想再完成任务了。 赵晓红他们经一提醒即刻沉默下来,看向陈束的视线虽然还带有疑虑,但也不是那般排斥。 “好吧。”赵晓红道“听女娃的再信他一次。” 方鹤立接话:“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陈束看向夏菱歌的目光充满感激,随后说道:“很简单,这横死鬼是于水里横死,也算是水鬼,而水鬼的弱点便是祂的脑袋,只要我们割裂祂的脑袋,怪物必死。” “割裂脑袋?”赵晓红的脸色变了又变“这、这要咋子做啊……” 陈束想了想,问道:“我记得游戏初始,成功通关一轮的玩家可抽取本命技能,你们的技能都是什么?” 赵晓红道:“我就是力气强,干起活儿来能比别人多干好几倍。” 方鹤立说:“我阅读力速度,能一目十行。” 他们看向夏菱歌,夏菱歌打个哈气:“无了。” “都没什么大用处。”陈束皱眉卷起布条系成的绳,再瞧瞧抵住门的铁铲“打怪物的事儿交给我,你们配合就好。” ……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空阔的大楼里格外清晰,迈着蹒跚的步子,浮肿的肌肤透露一股死气,祂缓慢地撞开一扇又一扇房门,渐渐来到四零四号房前,祂用身体撞击几下没撞开,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四零四房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 怪物停住脚步,发白的瞳仁转向大门,突然发了疯般猛撞上去,一下接一下,将大门中心砸进去一块凹槽,怪物全身用力,只听‘砰’的一声撞开大门,头顶昏黄的光摇摇摆摆,照着祂的影子诡异狰狞。 怪物慢腾腾朝前走,忽然猛地转身直接对上蜷缩墙角的方鹤立,方鹤立手里抱着厚厚的科学大百科,拼了命地将脸埋起来。 咧起嘴巴的怪物朝他扑去,却没发现脚下软趴趴的布条绳顿时被拉得笔直,‘砰’——怪物摔倒。 “就趁现在。” 陈束举起铁铲不管不顾压到怪物身上,抡起来照着祂的后脑一顿猛砸,直到铲面被砸得扁平,下面的怪物似也不再有动静,他才缓缓停下来。 他喘着粗气将铁铲移开,那怪物的脑袋瞬间拧转一百八十度朝他面对面,嘴里发出好似调皮孩子恶作剧成功的嘻笑。 陈束脸色煞白,刚想从怪物身上脱身,但他的四肢已经被怪物牢牢固定,陈束的脸痛得发紫,额头上更是暴起青筋,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照着陈束的半边身躯就要咬下去,一只脚突然踩到祂的脸上。 夏菱歌来回碾了碾,夺过陈束紧握的铁铲照着怪物脖颈猛刺下去,怪物‘嗷唠’一声刺耳尖叫,猛将夏菱歌和陈束纷纷拍出去,祂起身神色阴鸷暴戾地瞅向夏菱歌,尖叫着朝她猛扑。 被甩地上的陈束突然伸开双臂抱住怪物的大腿,即使身躯在地面不断拖拽摩擦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陈大哥。” 躲暗处的赵晓红看见眼前一切,也扑过来拽住陈束的腿,紧接着是方鹤立,怪物被他们仨拖拽得无法前进,神情更愤怒转过身就要把他们撕成碎片。 “喂,别分心。” 夏菱歌将铁铲转到怪物脖颈后,双手压到铁铲边缘犹如切冻肉一般一点点割裂怪物的头颅。 怪物的白色瞳孔更加凸出,尖锐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最终‘骨碌’一声一颗浮肿惨白的头颅掉落地下。 拽着怪物大腿的三人纷纷松口气,陈束喘着粗气翻过身说道:“小丫头,干得不错。” “是啊,女娃。”赵晓红接着道“那大怪物我看着都害怕,你竟能直接弄死。” 夏菱歌随意擦了把溅到脸上的黑液:“没什么,熟能生巧罢了。” 他们三个一愣。 【大楼清洁度:31.6%】 他们又是一惊。 “清洁度上升了?”赵晓红诧异。他们转头看向趴地上转瞬消失的怪物,若不是徒留一滩水泽,他们还会以为刚刚那是一场梦。 陈束皱眉:“如果真是如此,那怪物肯定不止一只。” “那我们……” “见机行事吧。”他安慰“我们也不知道,如何能找到怪物。” ** ** 夜空的星星闪闪烁烁,万家灯火渲染一片暖意,使世间充满烟火气。 青白瓷的大碗盛满香气扑鼻的热汤面,配上葱花、牛肉,旁边还有一叠酸辣拍黄瓜。 贺知年和司丞俩人坐在路边摊,贺知年伸出手掰开双筷子,吹两口热气就开始吃。 “吃啊。”贺知年指着司丞眼前的面。 司丞犹豫:“学姐还在闯关,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这有啥不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先吃饱再说。”贺知年掰开双木筷递过去,转瞬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贺知年,你们还在大楼里吗?”游戏里的夏菱歌瞧着灰蒙蒙的天,又乏又累的问道。 贺知年吸一口面:“没有,吃饭呢。” “……吃什么呢?” “兰州牛肉拉面,清爽拍黄瓜,又加了个蛋,要了根肠,哦……我们一会儿还打算买点咖啡奶茶喝。” 贺知年刚说完神色变得古怪,司丞即刻紧张起来,急忙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学姐遇到什么困难了?” 贺知年瞧瞧手机,又看一眼他,“不是……她挂电话了。” 肮脏的大楼(8) 司丞:“……” 他的手机也响了,“学姐,你现在……” “嘘。”夏菱歌很果断地打断他的话“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更不要提你在干什么,只听我说就好,明白么。” “游戏里刚刚冒出一个怪物,像是溺死水里的鬼,这副本特殊和现实有点关系,所以你们在现实里查查看能不能知道点什么。” 司丞严肃道:“明白了,学姐,你放心,我会将那栋大楼研究明白,能让你提前提防那些怪物。” “不。” 夏菱歌声音淡淡:“研究好大楼,知道有哪些怪物,然后提前绝杀。” 司丞:“???” 司丞:“好的……” 他挂断手机,贺知年正好剥完茶叶蛋一口咬下半个蛋,问道:“小菱子说啥了?” 司丞重复:“学姐让我查查那栋大楼的底细,看看会不会和现实存在某种联系。” 贺知年又咽下另外半个茶叶蛋,喝两口水:“可这大楼都不知道废弃了多久,我们要怎么查?” 司丞举起手机笑了笑:“别忘了我是学什么专业的,查东西,我的专长。” …… 临海大学, 图书馆。 一排排的木质书架排列整齐有序,各种古今中外的书籍多到数不胜数,最左侧是落地窗,那里没有放书,而是排列着桌椅和一些用来查找资料的笔记本电脑。 司丞坐在电脑前和手机链接,贺知年从校外买来两杯蜜雪红城的拿铁咖啡,他将一杯放到司丞手边,另一杯抿一口。 “怎么样?”他问。 司丞手指在键盘上摁动如飞:“我先前给那栋大楼照了全照,排除那些用来编故事做配图的,再放电脑上扩大搜索下,有了。” 他点击一网页:“此住址原是民国时期北凉军统领李胜的生活地,后经过抗战起义,李胜带家眷南下gd省后不知所踪,住宅则被抢劫一空。” “你看下面。” 贺知年指着道:“土地权于二零零四年被秦氏集团收购,用来修建民生小区,二零零四年四月开工,但工期不到五个月却突然停工,经小道消息传出,秦氏集团施工时挖出一具浮肿死尸,但此消息没有得到任何验证,并不可信。” 浮肿死尸…… 司丞看着这四个字立刻想起夏菱歌和他说的水鬼,他急忙深查,但除了这篇热度不高的小道报道,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秦氏集团。”贺知年盯着页面不住道“这秦氏集团该不会就是秦可晴家的那个秦盛集团吧,怪不得她直接选择那里,原来发生过这种事儿。” 司丞拿起手机:“我先给学姐打个电话。” …… 灰突突的天看不出时间变化,夏菱歌窝在墙角拔着野草,乏了累了,尤其和贺知年通过电话后精神更萎靡了,为什么这个世间还不毁灭呢?是因为她对薯片辣条冰淇淋爱得深沉吗…… 兜里的手机‘嗡嗡’叫两声,夏菱歌拿起来看了看,显示的为司丞,她才按下接听键。 “学姐。” 司丞把查到的信息一一说告诉她:“秦可晴是有备而来的,你要小心。” “只是这些吗?”夏菱歌问。 司丞声音有些黯然:“抱歉,我只查到这些,再多的就没有了。” “那不太可能。”夏菱歌回想“将全大楼打扫一遍不过完成进度的百分之二十五,可消灭一只怪物就能直接增长百分之二十,如果这样算,进度比列不太对劲儿。” 司丞听后也陷入沉思:“确实,或许还有别的。” 夏菱歌将指尖的杂草编织成小星星:“查查秦可晴吧,这家伙来临海前,还上过一所大学。” 旁边的方鹤立听见她的话,清扫的动作倏地一顿。 司丞轻轻‘嗯’一声,夏菱歌挂掉电话,瞧向神色有些飘忽的方鹤立:“怎么了?” 方鹤立擦拭地板的手一顿,转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秦可晴这个名字挺耳熟,是那位秦盛集团的千金吗?” 夏菱歌点点头:“她家确实挺有钱的。” 方鹤立恍然的点点头,转过身又继续去干活儿。 ** ** “确实。” 贺知年翘着二郎腿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纸杯放桌上:“秦可晴确实是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有人好奇问过,但秦可晴不说,老师也不透露,时间一长也就没啥人关心了。”他凑过去,“咋,小菱子怀疑秦可晴憋了损招?” 司丞喝两口咖啡也将杯子放下:“学姐确实怀疑秦可晴还做过什么,我们得走一趟秦可晴先前的学校,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贺知年赞同点头:“可以,不过我们得先套出秦可晴之前在哪所大学。” ……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学生们就已经陆陆续续抵达学校门口,司丞瞧着拎着书包的贺知年,有些不确定道:“行吗?” 贺知年拍拍胸脯:“放心,依照我对灭绝师太的了解,错不了。” 中文系的国文课开设在学校北楼三层,贺知年带着司丞溜进教室,示意他坐到前排靠窗户的位置,随后,他便坐到后排。 很快,上课铃响。 国文老师是个中年女人,盘头发,戴眼镜,穿得有些老成,她的神情肃穆,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威严样子。 她将抱着的课本和册子都放到讲台上,推下眼镜说道:“我们先来点名,老规矩,缺勤者扣分一次。” “王晓晓。” “到。” “肖楚丽” “到。” “赵又怀。” “到。” …… 念完半个班,国文老师满意地点下头,她继续往下看:“夏菱歌,夏菱歌?” 全班寂静无声。 “又没来?!”她扫视一圈都没人搭话“病假不请,消息不回,无故旷课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这学是不想上了吗!” 全班无人回答。 老班气得冷哼一声,拽过册子继续点名:“秦可晴。” “到……” 一道似捏着嗓子的不正常声音缓缓响起。老班猛抬起头,就见一个女生默默地伸出手指指向身边,老班将册子扔到桌子:“靠窗户第三层的那个男生你给我站起来。” 肮脏的大楼(9) 全班人看过去,司丞踌躇地立起来。老班抬下眼镜框仔细打量他:“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中文系的吗?” “我……”司丞断断续续道“我是计算机系的。” 老班皱眉:“你一个计算机系的怎么跑中文系来了?” “灭……老师!我知道!” 贺知年突然举手起身,声音异常清晰道:“他是秦可晴雇来点名的。” 老班的眉头即刻竖起来:“一个久久旷课,一个雇人点名,你们真是反了天了,那个男生,你下课后过来找我。” …… 下课。 学生们收拾好课本熙熙攘攘地结伴而出,司丞挤开人群三两步走到老师面前,低下脑袋一脸忏悔。 “你还挺积极。” 老班放下手里的教学书,看着他颇有些意味深长道:“你、认识秦可晴?” 司丞:“嗯。” 老班继续问:“什么时候开始代她点名的?” “今天是第一次。”司丞想了想“不过在从前学校的时候,也有过几回。” “从前学校?”老班皱起眉脱口问道“你也是从树德大学转过来的?” 树德…… 司丞敏锐捕捉关键,但面上依旧老实模样:“我没有转学,我是说以前上初高中的时候,也替人喊过名。” 老班听后眉头缓和下来,她伸出手拍下司丞肩膀:“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老师,替人喊名什么的……不太好,会影响到你。” “嗯。” 司丞应下。 等老班走后,一直躲后面的贺知年赶忙跑过来,“探出来了吗?” 司丞点点头:“树德大学。” 贺知年直呼‘好家伙’:“高端大学,也难怪。但秦可晴咋来咱们学校了呢?” 司丞掏手机查下百度地图:“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树德大学修建在市中心,司丞和贺知年趁午休探路时发现树德大学的大门牢牢紧闭,没有敞开的意思。 “他们中午……都不放学啊?”贺知年盯着银色栅栏,撸起袖子就打算翻过去。 司丞扯住他:“你瞧那边。” 雪白的围墙突然飞出一只书包,随后几个男生接着跳下来,为首的男生栗色头发,犀利的眉梢透露某种桀骜不驯,他拍拍身上的土,说道:“哥几个,走,玩去。” 他们朝一方向走。 司丞和贺知年相互注视一眼,紧跟上前。 弯弯绕绕,他们来到一家高档的俱乐部。舒缓的音乐回荡耳畔,空气里飘着清雅的淡淡香气,绿植摆放两侧,漂亮的服务员扬着礼貌而又温柔的笑。 司丞和贺知年撩开帘子走进去,左张有望像极了土包子初次进城,有服务员走来介绍,他们摆摆手,一溜烟紧跟上栗色头发的男生。 随着他们一路走上二楼。 “我说,你们已经跟我们一路了。”前头带路的男生倏地停下转过头,司丞和贺知年浑身一颤想躲起来,但一条走廊什么都没有,他们只能僵硬而不是礼貌地站在那里。 “我们……”贺知年尴尬地蹭下鼻子“我们没跟着你,就是第一次来有些好奇,所以上来看看。” 肮脏的大楼(10) “看看?” 栗色头发的男生嗤笑一声双手插兜,“但凡来过这儿的人都知道,二层是不对外开放的,你要不要猜猜,你俩是怎么上来的?” 司丞和贺知年心里猛生出不好预感,不自觉朝后退:“原来二层不对外开放,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走什么。” 男生拍下手,跟他身边的一帮兄弟齐刷刷围拢住司丞和贺知年,男生抬抬手:“来都来了,不玩两局岂不是说不过去?带走。” “好的赵哥。” 司丞和贺知年被人擒住双手,推到一间硕大的豪华屋里,名贵的水晶吊灯高悬,地板铺着火红的欧式地毯,液晶电视足以铺满整面墙壁,高雅瓷瓶插着郁金香,高脚杯里倒上香槟,最中间是两张崭新的台球桌,以及一架拳击台。 他们被人扔进去,赵天成撬开一瓶香槟倒进玻璃杯,摇晃两下坐回软皮沙发上:“说说,跟踪我干什么。” 司丞说道:“我们想问一下,你认不认识秦可晴?” “秦可晴?”赵天成听见这个名字手里的杯子顿了顿,抬起头瞟他一眼“认识啊,还很熟,但跟你有关系么?” “我们……” 司丞刚说出俩字,赵天成便伸手制止,他放下高脚杯,指指前面的桌球,以及左边的擂台,“先别管有没有什么关系,就说你们私自尾随侵犯我个人隐私,这事得算清楚吧。” 贺知年开口道:“崩整那些没有用的,直接说你想咋样。” 赵天成不屑地笑一声:“简单。你们俩先陪哥几个玩玩,桌球、跆拳二选一,但凡有一项你们赢了,你们问什么我答什么,可如果你们都输了……”他微微坐直身体神色带些阴沉,“今天这扇大门,你们也别想出去了。” 司丞和贺知年的目光落到桌球和擂台上,“可以吗?”司丞问贺知年“这些东西……我……” “没问题。”贺知年潇洒地拍下他的肩“想小爷可是临海桌球霸主,我来给他们虐成渣渣。” 赵天成听了只冷笑两声。 和贺知年比桌球的是一带着银色耳圈的男生,他将桌球摆放整齐,随口问贺知年:“英式比例、斯诺克、卡伦姆,还有开伦式台球,你想怎么玩?” 贺知年听得有些懵逼:“你说什么?” 耳圈男生杵着球杆:“打法啊大哥,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贺知年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当、当然知道,但你说的那几样都太费事,就直接整最简单的。” 耳圈男生耸耸肩:“行。” 十五颗球用模子规整成三角形摆放一边,男生问:“谁先?” 贺知年豪气道:“你先。” “你确定?” “那我先。” 那耳圈男生讥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贺知年不管他怎样想自己,抬起杆对准白球猛地一推,只听‘咚——’的一声,白球打散十五颗球,并且有一颗纯色求滚进球网里。 贺知年带些挑衅意味地瞟了男生一眼,男生笑笑没说话依然做了个‘请’的手势。至此,贺知年一连进了四球。 “厉害。”司丞由衷赞叹一句。 耳圈男生转下脖颈,趴到台球桌上球杆对准白球只听‘砰——’的一声,花色球瞬间落入球网,然而这一球的开端,直接让耳圈男生包圆了整场,贺知年一次都没有再上去过。 “怎么样?”赵天成转动玻璃杯,挑起眉头看向贺知年。 贺知年脸色难看,袖下的拳头紧握忍不住高喊道:“三局两胜,再来一局!” “再来多少局都一样。”耳圈男生随意地擦着球杆“但你执意要比,那我也只好奉陪喽。” 砰—— 砰—— 砰—— 接下来的两句比试和第一局所差无几,只要耳圈男生上场,贺知年基本上就没有再摸球的机会,被打击得颓丧极了。 赵天成打个响指,贺知年立马被俩男生钳住双臂摁到台球桌上。 “你们要干什么!”司丞有些慌乱,他走向赵天成却被拦住了。 赵天成耸耸肩:“想救他也可以,不是还剩下一项吗,你赢了就行了。” 拳击擂台就摆放角落里。 贺知年被人压着,出声抗议:“他根本就不会拳击,这样比试你们明摆着欺负人。” 赵天成无所谓道:“我又没强迫,他可以选择拒绝。” “我可以。” 司丞袖下握紧拳但神情异常坚毅,赵天成眼里闪烁一丝诧异,抬手招来一个人,那个男生身形也高挑偏瘦,他摘下金圈手链放到桌面上,转身戴上拳击手套。 司丞也戴上,可他别说比赛,平时和人打架的经验都没有,一上来就先挨了对方一拳。 “司丞!”贺知年想起来却被摁得更结实“别管别的,把他按地上就算赢了。” 司丞平缓下有些晕眩的脑袋,大吼一声猛推偏瘦男生的身体,想将他推下擂台,但那男生脚步一躲,抬腿一踢,就让司丞歪着身体倒下去,司丞咳嗽两声,身体疼得直抽搐。 “认输吧。”赵天成看着“就你这身子骨一瞧就不是干架的料子,早认输,少吃点皮肉苦。” 司丞杵着地,缓慢起身,他控制住不停摇晃的身体,抬起袖子擦一下嘴角的血,眼里突然迸发出某种狠色,他像一匹被激怒的野狼一样猛撞向瘦高男生,那男生身形踉跄,半弯下腰竟差点跪到地上。 “好样的!” 贺知年喊道。 赵天成神色迟疑。 瘦高男生站起来,伸展下胳膊照着司丞腹部猛击一拳,司丞没躲直接被打地上,男生的双拳相互打击显然准备下死手了。 “好了。” 赵天成突然开口制止瘦高男生接下来的动作,他放下香槟,走到擂台前看着累得气喘吁吁的司丞,有些诧异和好奇道:“头一次看见这么疯不要命的,我对你们要问的事儿反倒好奇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司丞支撑身体起来,对着赵天成迟缓却异常清晰地道:“我们想知道,秦可晴为什么会从树德大学转校至临海?” 肮脏的大楼(11) “转学?” 赵天成抬抬手示意那些男生收手,他则坐回软皮沙发上又倒了杯葡萄酒:“你想问的是,秦可晴私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吧?” “秦盛集团的千金大小姐,会的手段可多了去了。” 贺知年的手臂被放开,他活动下筋骨问道:“什么手段?”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赵天成问“你们总该给我点提示,针对哪方面的。” 司丞想了想:“人。” “人?”赵天成被说得一懵,随后思考起来“树德里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她再豪横也不没有太出格,不过唯一能聊聊的是,她大一下学期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但也不算谈,男的中文系会花言巧语,秦可晴对他的态度也忽好忽坏,不知道他俩谁吊谁。” 司丞接着问:“她男朋友叫什么?” 赵天成嗤笑摇头:“谁有空记他的名字,不过要没错的话,那男的应该姓……方,反正挺特殊的一姓。” “他俩也没处多久,好像出了点什么事儿,秦可晴就转学了。” 司丞急忙问:“什么事儿?” 赵天成摇摇头:“这学校别的不说,就保密工作做得及好。”他放平二郎腿,神情带些好奇道,“你俩没事打听这些做什么?” 司丞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知年突然指向司丞一脸神秘兮兮道:“我这兄弟想追秦大小姐,却又不知道怎么追,所以想找熟悉的人问问。” “我没有!” 司丞突然声音调高。贺知年吓得一愣,有些尴尬地摸着脑袋打哈哈:“没有就没有呗,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赵天成看着他们:“无论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秦盛集团的千金大小姐都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你们要真是临海的学生,就有多远离多远,至于女朋友什么的……”他意味深长地瞟一眼司丞,“生活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完全没必要苦上加苦。” “我不……” 司丞还想辩解,到被贺知年噤住声:“他说大恩不言谢,那我们就不打扰各位兄弟了,告辞告辞。” “等一下。”赵天成打断他们将要离开的步子“聊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 司丞和贺知年脊背一僵:“这、没必要了吧……” 赵天成破有深意地笑两下:“交个朋友嘛,说不定现在你们还需要我的帮助。” …… 灰突突的天压抑得没有半分晴朗的迹象,夏菱歌双臂撑在走廊栏杆上,举着手机听着司丞说他们经历的遭遇,在听见他说‘赵天成’的时候眸光顿了顿。 “不会有大问题。”她道“先前听秦可晴无意吐槽过赵家,好像是他们两家公司是竞争关系,谁也看不得谁好,现在瞧有人挖秦可晴黑料,估摸也乐意添一把火。” “不过你刚才说,秦可晴先前交个男朋友,姓方?” 司丞肯定道:“姓方,我和贺知年准备混入树德大学,看看还能不能查出这个姓方的究竟是谁。” 夏菱歌轻轻‘嗯’一声:“那你们小心些。” “好。”司丞应下后突然有些踌躇道“学姐,你……怎么样?” “还凑合。” 夏菱歌看着系在栏杆上的布条,探出脑袋看向底下擦拭大楼外层的陈叔,陈束擦把额头上的汗朝她招招手,她随即接住他扔上来的抹布,泡水浸湿,又放下去。 “副本规则就是为了坑人而诞生的。” 毕竟谁能知道,大楼外层的灰和水泥腐朽而生的虫,都是他们要完成的一环呢。 司丞想起游戏论坛上说起基本为零的通关指数,心里不禁有一瞬的酸楚和疼痛,他深吸口气,声音坚定道:“学姐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救你出来的。” 完全不焦虑的夏某人莫名眨下眼睛:“哦。” 撂下手机,她头也没抬地说道:“出来。” 方鹤立神情有些尴尬地从墙角走出来,他蹭到夏菱歌身边看着她,“我就是来问问,有没有打听什么出来。” 夏菱歌表示理解:“你听到哪儿里,我接着往下说。” 方鹤立似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有一瞬卡壳,他轻咳一声:“我刚才听你说一个姓方的,姓方的怎么了吗?” “他们在查秦可晴。” 说出那三字方鹤立明显有些不自然,但夏菱歌好似没看见般继续往下说:“听说秦可晴转过学,他们就查秦可晴先前上的是那所学校,问到一位姓方的老师身上,怎么了吗?” “没什么。”方鹤立摇摇头“就是听见个‘方’,心里有些好奇而已。” ‘他在撒谎呢。’ 脑海里那道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起,夏菱歌伸出手装作头疼般敲敲脑袋,心里默默吐出个字:“滚。” ‘你对自己都这么凶吗?别忘了我就是你内心深处的自己,我只是将你潜藏的想法说出来而已,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吵、很闷、很烦人吗?’ 夏菱歌这次没有说话。 ‘你瞧。’脑海声音莫名带些洋洋得意‘我说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所以我很了解你的想法,这么烦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呢?干脆杀了他吧,只要杀了他全世界都安静了。’ 夏菱歌垂着头低喃:“所以你会善后吗?” ‘善后?’ “我辛辛苦苦擦的地不是用来当干净坟场的。” ‘……’ 声音不再响,夏菱歌抬起眸瞧见陈束正拽着布条小心翼翼地朝上爬,她伸出手拉紧布条,拽着他的衣袖让他借力上来。 “好啦。”陈束落地下意识想拍土,但顿住了。 【大楼清洁度:35%】 “还是那么少。” 陈束无奈叹口气,转头看向方鹤立:“赵晓红那么准备的怎么样?” 方鹤立回答:“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下楼,就见平摊空地燃着一堆木柴,赵晓红拿着一根细木棍挑挑火焰,看见他们来了笑道:“我已经把火升起来了。” 她搓了搓发红的手心。 “辛苦了。”陈束看着“钻木取火,这法子一定吃不消吧?” 肮脏的大楼(12) “还好。” 赵晓红腼腆的搓下手:“我老家就是农村的,做这些也不算生疏,大家赶紧来烤烤火吧,这天气阴森森的,能驱驱寒。” 他们围拢火堆坐下。 陈束拿起一根木棍挑拨柴堆,地上爬过一只八条腿的金钱串,他用棍子尖头将虫子挑起来,看了看扔进火堆里:“幸好在游戏世界没有饥饿感,要不然咱们说不好真要来场野虫刺身。” 夏菱歌正盯着一只黑蜘蛛艰难地朝树枝上爬,听到他的话随即将视线收回去,听说某些地区能把蜈蚣、蝎子、蝉蛹这一系列的虫子烧烤沾着佐料吃,她的盲区。 “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方鹤立抱着膝盖紧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的声音低沉且带些茫然,“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清洁度却还是百分之三十五,连一半都没到,该怎么办?” 陈束道:“一定还有我们没触发的场景。” 他站起来重新看向大楼,擦掉灰尘的大楼没有想象中的焕然一新,被阴恻恻的天空压抑得依然显得沉闷闷的。 “你们有谁去过地下室?”他突然问道。 夏菱歌三人摇头。 “或许问题就出在地下室里。”陈束分析“我们一直研究整栋大楼的表面,却忽略了大楼的内核,或许等我们探索完地下室,任务也就完成了。” 方鹤立赞同:“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这鬼副本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地下室没有灯,他们只能每人举着火把试探地往下走,一节节破烂的楼梯直通地底,黑漆漆犹如恶鬼张开的嘴,时刻准备吞噬擅闯而入的灵魂。 这地下室四通八达,有许多的交叉口相互交织一起,他们站在岔口中央,踌躇地不知要如何走。 “这可咋走呀。”赵晓红有些犯愁。 陈束沉思:“岔路口这么多,要是一条一条走过去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要不然我们分开看看吧,不要乱摸东西,有什么情况即时回来。” 赵晓红犹豫:“这可以吗……” “我觉得没问题。”方鹤立接话“只要不乱碰东西,就没什么危险,菱歌,你觉得呢?” 所有人的视线落到夏菱歌身上,夏菱歌无所谓地耸耸肩:“我都没问题。” 最后还是决定分开行事。 夏菱歌举着火把朝前走,墙角悬挂的蜘蛛网一层铺着一层,苔藓滋生,空气里飞扬起来的灰尘简直密不透风,她抬起袖子挥了挥,但也没起到多大作用。 用来堆积杂货的房间紧挨着,她探出脑袋都看了看,忽听见不远处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周围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夏菱歌注视前方良久,随后直接转过身往回走。 好奇心?不存在。 她径直朝前走,却突然感觉背后多了个人,她快走,那人便快走;她慢走,那人也慢走。 疾步带来的风吹得火焰忽明忽暗,夏菱歌脚步加快感觉那人快要贴近她的时候猛停下转身回头,依然是空荡荡的甬道,仿佛刚才的跟随只不过是她的幻觉。 夏菱歌转过身,手里的火把不知为什么骤然熄灭了,不见五指的黑暗瞬间包裹住她,她伸手摸索,背后却被人猛撞到墙壁上,脖颈也被一只手死死掐紧,骤然传来的窒息让她的动作有一瞬迟缓。 不过她知道,来的是人。 夏菱歌伸手握紧掐住她脖子的手腕,使劲儿往外一掰,同时抬脚一踹,对面似传来闷哼声,她趁机抓人却不成想扑了个空,试探地朝前走一步忽感觉踩到什么,她蹲下来摸了摸发现手机竟摔坏了。 “靠。” 她站起身摸索着往回走,现在无论是人是鬼,都要赔她个说法。 走着走着,她竟摸到了尽头,夏菱歌有些狐疑转过身往回走,但不过两三步的距离竟也摸到一块墙壁,她好像被困住了。 她继续摸索着,发现两墙之间有一岔口,抬步过去只感觉脚下踩着的地面变得很光洁顺滑,她顺着边缘一点点试探,发现这里的布局像极了学校里的卫生间,她的手刚搭到一处半开的门上,一股寒风猛吹过脖颈,身体不受控制一颤,刚要回头就被一股力量撞击失去意识。 而另一边,黑暗深处,有人瑟缩地不断后退,面含惊恐地看着面前白裙清秀的少女,他嘴里是不停忏悔: “对不起!!!” …… 夏菱歌是被一阵阵的嬉笑声给吵醒的,她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靠马桶上半躺着,周围的光线出乎意料的充足,她连墙壁上的花色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大楼副本里吗?怎么跑这来了? 站起来打开大门,干净唯美的学校长廊赫然出现她视野里,夏菱歌一愣,转瞬又平静下来,来往的学生抱着书本嬉嬉笑笑地从她面前走过,他们的面孔很生,名字也很生。 不像临海大学,那会是哪儿? 夏菱歌漫无目的走下教学楼,明媚的阳光,大而广阔的操场,陌生到令人茫然。 她沿着榕树走,忽看见一颗篮球猛朝她飞过来,身体侧倾想要躲过去但不知为什么,她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那颗篮球砸到脑袋上。 ‘扑通——’ 她被砸摔了。 “哟,这不是中文系的徐蓉蓉吗,怎么趴在这儿?” 不远处扔球的那群男生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双手插兜一个个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夏菱歌收回视线,拍拍身上的土无视掉他们。 “喂!我在和你说话!” 见少女清冷冷的忽略他们,男生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其中一少年大喊一声,拿过同伴手里的篮球又猛砸过去。 这次,夏菱歌竟躲开了。 她抱起滚落脚边的球,看向他们:“你们是在叫我?” “废话,这学校还有第二个叫徐蓉蓉的吗?”男生抬抬下颚“过来。” 夏菱歌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走过去。临近前男生一把拍掉她手里的球,薅住她的衣襟道:“怎么,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 肮脏的大楼(13) “没有。” 夏菱歌回答的很诚恳。 那男生被她说的一哽,松开拽着她衣襟的手,不耐烦地挥了挥:“走走走,别妨碍我们。” 他抱起篮球又跑回场地,夏菱歌看着他们跳跃奔跑的背影转身走回教学楼,根据男生说的找到中文系,教室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学生,穿着极为光鲜亮丽,她走到一处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侧过头,玻璃上正好映出她现在的样子。 眉目很清秀,穿有一身干净的白裙,神色带有几分稚嫩,也带有几分腼腆,像极了课堂里坐在前排认真听课的乖乖女。 这就是原本的徐蓉蓉么? 但她为什么会成为‘她’呢? 她正托着下巴思索,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她没闲心看,但面前的桌子却人‘砰——’地拍一巴掌,抬头朝上瞧,忽的愣住了: “你?” ** ** 司丞和贺知年站到高楼大厦前,眼神依然如刚进城的土包子,旁边的赵天成摘下墨镜,将手里的车钥匙随意丢给服务员,朝他们道:“进去吧。” “赵哥,这是哪儿啊?”贺知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赵天成也抬头看了看:“瞧不出来吗?ktv啊。”他径直朝里走,大门自动拉开,“你们不是想了解秦可晴吗,我知道一个人或许能帮忙,但你们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他带着他们俩上电梯直奔八层,询问服务生走到长廊的最里雅间,一推开门,五颜六色的霓虹彩灯旋转个不停,欢呼声、嬉笑声、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 “赵哥!” 不知谁高喊一声,赵天成和唤他的人相互拥抱一下,转身问道:“我姐呢?” 那人高喊:“青姐,赵哥找你。” 雅间人群里,坐在软皮沙发上有着精致妆容的少女轻轻吐一口白雾,她抬起眼皮上下打量赵天成,随后轻哼道:“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吗,你居然能来找我?” 赵天成坐到她不远处:“有事嘛。” 赵青青想都不想:“我没钱。” “不是钱。” 赵天成抬抬手,露出后面有些拘谨的司丞和贺知年,“这俩是我的好兄弟,他们有事找你。” “小帅哥呀。” 赵青青的眼睛立马亮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嘛?” 赵天成眼角一抽:“姐,我平时找你你可不是这种态度。” “滚,那能一样吗。”赵青青白他一眼,对着不远处的司丞转瞬又笑起来“小帅哥想知道些什么呀?” 司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转过头避开那如火的视线,轻声说道:“我想问一下,您认识秦可晴吗?” “秦可晴。” 听见这名字赵青青的热情顿时淡化一半,她又轻轻吐一口白雾,再将夹着的烟掐断:“想知道她的事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得先满足我的要求。” 真不愧是姐弟,连折腾人的开场白都差不多…… 司丞和贺知年的脑子里不约而同冒出这个念头,但嘴上答应的却异常痛快:“可以,桌球跆拳什么的,都没问题。” “我瞧上去像那么俗的人吗?”赵青青翻个白眼,起身夺过同伴手里的麦克风“你们要陪我唱歌,而且是唱到尽兴!” 贺知年一愣:“这么简单?” “简单?”赵天成一幅‘少年你还是太年轻’的神色“你等着听吧。” ……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啊啊啊!” 赵青青唱歌不能说五音不全,只能说和音调毫无关系。 赵天成痛苦地低着头,转过脑袋看向同样痛苦的两个人:“我说,我都是因为你们俩受遭这份罪,你们以后可一定要记得报答。” 司丞低垂的眸色变了一变,语气却依然低柔道:“赵哥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赵天成轻哼一声:“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赵青青唱完《死了都要爱》又飙了一首《最炫民族风》,她肆意地走下舞台,“怎么样?” “好!”贺知年十分捧场“这绝对是我听过最与众不同,最印象深刻,最难以忘怀的翻唱,简直无与伦比,我……我简直都不知道要怎么夸。” 赵青青骄傲地一撩波浪卷发:“那当然。” “青姐。”司丞出声道“现在能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 赵青青的笑容收了收:“真扫兴。”她端起桌面上的香槟一饮而尽,“说吧,想问秦可晴的什么。” 司丞说道:“她和她男朋友。” “恋爱史呀?”赵青青意味深长地瞟一眼他“小帅哥,你口味可真重。” 司丞摇摇头,异常坚定地推下旁边看热闹的贺知年:“帮他问的。” 贺知年:“???” 贺知年:“学得真快。” “无所谓了。”赵青青兴致缺缺地倚靠沙发上,摇晃玻璃杯道“大一时我确实和她玩过一阵儿,追她的男生不少,但没一个是合她眼的,你们说她男朋友?给点提示?” 司丞道:“说是姓方。” “哦!” 赵青青突然想起什么,嘴角露出似嘲讽似玩味的笑,她伸指尖撩下垂落肩膀上的头发:“如果是那件事,那件事被她有钱的老爹压下去没闹起来,但我们私下吃瓜却蛮津津有味的。” “一定要说秦可晴和那姓方的恋爱史,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人物,秦可晴的表妹,徐蓉蓉。” ** ** 面前的少女穿着昂贵的短袖t恤和超短短裙,弯曲指尖放桌面上敲了敲,神色带有高傲和厌烦地盯着夏菱歌:“滚开!这是我的位置。” 夏菱歌看着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少女,迟疑地问出来:“秦可晴?” “傻了?”秦可晴伸出手揪住她的衣肩,使劲儿朝外扯“刚给你两天好脸色就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 教室里的其余人瞧着热闹都窃窃地低笑,夏菱歌扫视一圈看见教室后墙贴着的校训——树德。 “这里是树德大学?”她开口问道。 秦可晴瞧她的眼神更嫌弃古怪,“这又是什么新型的装可怜?乡巴佬。” 肮脏的大楼(14) “可晴,你可不能这么说。”旁边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起哄“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小表妹,飞到枝头成功当凤凰的人。” “表妹?” 秦可晴厌恶地重复一遍,看向‘徐蓉蓉’突然伸手猛推她,夏菱歌预料到秦可晴的举动准备侧身避开,但手脚不能控制的感觉又袭来,她只能硬生生接下秦可晴的力道,被推搡到地上。 ‘咚——’ 后背疼得厉害。 周围传来低低的轻笑声,面前的秦可晴双手怀胸,居高临下地不屑讽刺道:“别以为换了姓氏就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山鸡永远都是山鸡,不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夏菱歌听着她的话没反驳,只缓了缓力气来控制身体,正当秦可晴迈开步子要迈过她身边时,她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脚踝猛地往下一拉,只听‘啊——’的一声,秦可晴直接摔得凄惨。 所有人都震惊了。 夏菱歌支撑胳膊起身,无视别人的目光随意拍打下白裙的灰施施然坐回椅子上,秦可晴捂着鼻子指着她欲扬起手,课铃却响了。 “你给我等着!” 夏菱歌依然无言。 一直沉默到下课,她猛地起身不顾别人诧异的目光重新走回学校的卫生间,这里没有人,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陌生的面容不禁陷入疑惑。 为什么她会出现这里? 如果这是副本会产生的迷障,用来迷惑心智,可她从未来过树德大学,怎么可能陷入这种情景?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让她看见这些? 这张脸的主人呢?又在哪里…… 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嗡’地响起来,她掏出来发现有人给她……不是她,是‘徐蓉蓉’发消息,犹豫下点开,只见一耍帅的头像冒出红点,标注是男朋友。 男朋友:【蓉蓉,对不起,我临时又有些事情,昨天答应你的电影恐怕去不了了,你别生气,回头给我你赔罪~】 夏菱歌想了想,摁键打字。 徐蓉蓉:【你是谁?】 消息等了很久。 男朋友:【?我是你男朋友啊,蓉蓉你怎么了?不要开这种玩笑。】 徐蓉蓉:【没开玩笑,你怎么证明你是我男朋友,现在信息诈骗那么多,谁知道你是不是盗号来诈我。】 男朋友:【……】 男朋友:【蓉蓉乖,别闹了懂点事,你明知道我最近因为家里的事儿心情不好,没什么闲心陪你玩这种无聊游戏,你就乖乖的,我会找时间陪你看电影的。】 徐蓉蓉:【哦,那你临时有什么事儿,我可以去帮你。】 男朋友:【不用,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就安安静静别再让我费心就可以了。】 徐蓉蓉:【那电影呢?】 男朋友:【……明天,明天肯定陪你看总行了吧。】 后面再怎么问,那边的男朋友都不再回话了。 夏菱歌放回手机,抬起头看向镜面,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一脸苦涩,心里明明淡定得要死,但这双眼睛却已经委屈得直流泪,她弯腰更靠近镜面,带有水痕、泪痕的脸被雾蒙蒙的镜面扭曲的像只怪物。 她收回视线,又用冷水清洗下脸。 ‘咔哒——’ 一点细小的声音响起,夏菱歌扭过头,发现原本敞开一丝缝隙的门竟关得严丝合缝,她走过去往下摁压门把手,纹丝不动。 门外似有人声。 她不用大脑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转头扫圈周围,看见拖布倚靠墙角,她走过去拿起来,放手里掂掂重量,随后朝大门猛砸。 ……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一画着精致妆容的少女举着小镜子,抹好口红朝秦可晴问道。 秦可晴讽刺地哼一声:“就是要给些教训,某些人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卫生间就响起‘咚咚咚’地砸门声,秦可晴等人吓了一跳,声音响起一会儿便又安静下来,她们松口气刚要恢复往常的轻蔑,只听‘哐啷——’一声大门直接给砸开。 夏菱歌揉捏下酸疼的肩膀慢慢走出去,对上那群目瞪口呆的少女,将拿着的拖布随手扔到她们脚下,指了指明显倾斜歪倒的门板:“帮我交下修门费,嗯……表姐。” 修门费没人帮忙交,反倒被通报批评了一顿。 夏菱歌站在校长办公室外怅然,秦可晴带着她的小姐妹走过来提起气刚要说什么,但一对上夏菱歌漠然的神色准备好的话又卡在喉咙里,踌躇半晌只说出个:“你给我等着。” 夏菱歌:“……” 秦可晴冷哼一声走开,但跟随的一个有着精致妆容的少女却停下看着她,伸手从外衣兜里掏出张纸巾递过去,道:“少搭理她,对你有好处。” 夏菱歌想接那张纸,但双手又开始不受控制,那少女看着只顾低头流泪的‘徐蓉蓉’片刻,收回手里的纸巾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走,夏菱歌感觉身体的束缚瞬间减缓不少,她抬袖子随意抹一把脸上的泪,转头直接走出树德大学,有时能控制身体,有时不能控制身体,想要破除幻境,或许就是要知道‘徐蓉蓉’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有可能这也是离开副本的关键。 所以,她准备从那‘男朋友’身上下手。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她翻了翻徐蓉蓉和她那男朋友的聊天记录,刚开始都是小情侣之间的甜甜蜜蜜,不过到后来正式确定关系后,那男朋友就有点画大饼的嫌疑,总是许诺不久再变卦,算上看电影这次,那男朋友已经失约七八次了。 就这,还交往呢? 夏菱歌瞧这男朋友好似喜欢到某ktv唱歌,她打算去碰碰运气,正低头搜百度地图,忽觉得有人叫徐蓉蓉的名字,她迟疑地转过头瞧去,看见穿着憨厚朴素的中年妇女,一下子便愣住了: “赵婶?” …… 陈束举着火把绕着地下室走了好几圈,那四通八达的甬道单是看着便令人眼晕,但陈束不知为什么,对这里很熟稔,就好像他已经来过不止一次。 肮脏的大楼(15) 这种感觉很怪异,怪异到陈束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他举着火把继续找人,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对不起’,他赶忙跑过去,就见方鹤立跪在地上,朝着他正前方一个劲儿的赔罪。 “方鹤立。”他跑过去要搀扶她“你在干什么,快起来!” “有、有鬼!有鬼!!!” “这世上哪来的鬼,都是游戏设定,你快……” 雪白的裙角划过他收缩的瞳孔,陈束迟疑地转过头,就见一穿着白裙的少女静静地伫立在他们不远处,乌黑如墨的头发一直垂落地面。 她的半张脸被遮住,而露出的另外半张脸,可怖得令人胆寒,一条弯弯曲曲的疤痕翻卷出皮肉,像是狰狞毒蛇般爬满女孩的肌肤,眼眶漆黑没有白仁,脖子朝下流着血,连带着那条白裙子也逐渐变了颜色。 “不、不可能……这指定是用什么道具反射……怎么会有……”陈束有些不可置信,但他也说不好自己在不可置信什么,使劲儿拉起方鹤立,“跑,快跑!” 他们踉踉跄跄往回跑。 ‘回……来……’ 缥缈的女声犹如索命的厉鬼不断在他们身后响起,方鹤立吓得双腿发软,陈束连拖带拽拼了命朝前奔,正前又出现一根火把,赵晓红迈过大石块探出头,瞧见脸色煞白的俩人出声问道:“你们这是咋了?” “鬼、有鬼……”方鹤立有些神志不清了。 赵晓红也吓了一跳,转过头瞧去脸色更是变得震惊。 “别看了,快走!” 陈束猛地要拽过赵晓红,可赵晓红却甩开他的手,径直朝那白裙女孩跑去:“孩子……我的孩子!!!” …… 夏菱歌怀疑自己说错了话,面前的妇人听见这声‘婶儿’眼神明显黯然下来,但她还是扯扯嘴角,勉强露出个笑:“叫婶儿也好,叫婶儿也对,你终归回到自己的家庭,再像以前那么称呼也不太合适。” 夏菱歌有些迟疑:“那、嗯……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问完感觉这话说的更不对。 赵晓红不自觉搓两下手,问道:“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你怎么在这站着?” 夏菱歌道:“我有点不舒服,所以请了假。” “不舒服?怎么不舒服。”赵晓红拽着她不住地上下打量“你哪里不舒服,快跟……婶儿说,要不然咱们去医院看看?” 夏菱歌很不适应有人触碰她,小幅度地挣扎几下收回手道:“没什么,现在好多了用不着上医院。” “这样啊。”赵晓红踌躇地放下手“那、那你吃午饭了吗,听说树德教学严格,还适应吗?” 夏菱歌点点头:“目前还适应……”就是有点费力气。 “那就好。”赵晓红左右看了看,拉着夏菱歌指向路对面的一家高档餐厅“婶儿带你去吃饭吧,那家餐厅怎么样?符不符合你的胃口?要是不喜欢咱再换一家,别担心钱,婶儿付得起。”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神色带有期盼和小心,好似生怕哪句话惹她不开心。 夏菱歌单瞧那家餐厅的装饰就知道没几千几万一顿饭下不来,视线放到手机的百度地图上找了找,随后抬起头朝赵晓红道:“我吃不惯这家,我们去三条街后的那家店吃饭。” 赵晓红看着她满眼慈爱:“好,都听你的。” 兰州牛肉拉面。 夏菱歌坐椅子上玩着筷子等着饭,赵晓红坐到她对面,看着她有些踌躇道:“蓉蓉,徐总和徐夫人……对你还好吗?” 徐总? 徐夫人? 夏菱歌想了想:“你是说……我爸妈?” 赵晓红声音一哽,神色复杂道:“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和他们相处,但他们好歹是你的亲生父母,无论做错什么你都该原谅他们才对。” 夏菱歌反问:“他们做什么了?” 赵晓红又被问的一愣,张张嘴犹豫半晌还是咽下原本的话,“总之,你好好孝顺他们,别让他们费心,我这边……很好,你不用总挂念着。” 夏菱歌又想问‘为什么不挂念’,转过头看见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停在道路对面,车门打开下来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他大跨步走过马路,来到临旁的店铺没停留多久,就拎着两杯星巴客的奶茶走回车上。 她静静看着那男生的样子,简直熟悉极了。 方鹤立, 这里面竟也有他的一份? “蓉蓉,你怎么了?!” 身后赵晓红的声音骤然响起,夏菱歌猛然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站到玻璃门前,脸上冰凉凉的,随意一擦满手的泪: “我没事。” 外套里的手机又响了,夏菱歌拿起来发现屏幕显示的是‘徐父’,她摁动接听:“喂。” “我不是说过你私下不许再和她见面的吗!” 手机那边的男人沉闷威严的犹如狮子,夏菱歌皱起眉问道:“你谁?” “徐蓉蓉!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 “父亲?”夏菱歌疑惑道“不像。” “你!” 男人的怒气似被她激起来了,但仿佛顾忌什么硬是把火压了下去,“总之,你现在赶快回家,我有事儿找你。别让我久等,否则后果自负。” ‘嘟——嘟——嘟——嘟——’ 夏菱歌听着一连串的提示音,默默地撂下电话。 “是徐总那边打来的吗?”赵晓红站起来“要不然蓉蓉你先回去吧,别让徐总那边等急了。” “不着急。” “不,你还是回去吧,过一会儿我也要走了。” 夏菱歌瞧着不舍的赵婶儿,默默叹口气,咱就说有没有可能……她就想单纯吃口面呢? 徐蓉蓉究竟住哪儿夏菱歌不知道,软磨硬泡许久才好不容易让赵晓红答应送她回去。 高档的小区修建起一栋栋的豪华别墅,大理石砖铺到地面,绿化带修剪成有趣的椭圆形,中间巨大的天鹅喷泉清澈透明,接送她们的司机停靠一栋别墅前,随后为她们打开车门。 夏菱歌走下去,赵晓红却犹豫地往后退:“蓉蓉,要不然我还是回去吧,这里……不太适合我。” 肮脏的大楼(16) 夏菱歌尝试地去拽赵晓红的衣袖,发现没有任何束缚性的力量来制止她,她道:“来都来了,陪我一起进去吧。” 她也正好获取更多信息。 赵晓红没有再推辞,只是看向别墅的神色异常复杂,随着夏菱歌走进去。 这是一栋很豪华的二层别墅,水晶样式的吊灯高高悬挂,柔软真皮的沙发排列整齐,雪白毛绒毯渲染着繁复花纹铺开地面,墙上挂有几幅名人字画,又增添几分古韵意境。 有佣人端来热茶放到她和赵晓红面前,赵晓红全身紧绷眉宇间满是不自在,夏菱歌却冷静得多,她端起茶杯看了看,尝试地尝一口发现味道不错。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中年男人沉稳从容地走下来,他看见夏菱歌带着赵晓红先是一愣,眼底深处透露某种不耐烦但被他很好地压下去。 “你怎么来了?”他对赵晓红的态度看不出喜怒。 赵晓红拘谨地起身,“蓉蓉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我就想着送她回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徐总你们慢慢聊……” “不用了。”徐总看看夏菱歌,又瞧眼她“有件事你在场也好。蓉蓉,今晚七点荣华酒店有场宴会,打扮漂亮点和你的未婚夫见上一面。” 未婚夫??? 夏菱歌懵了,不是男朋友吗,怎又多出个未婚夫? 赵晓红显然也有些蒙圈:“徐总,蓉蓉她今年才十七岁,哪里来的未婚夫?”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早晚要嫁人的。”徐总戴好手腕上的手表“你也多劝劝她,别老想着往外跑,乖乖听话才是我徐家的女儿。” 说完他便离开了。 宽阔的客厅只留下她和赵晓红,夏菱歌问了佣人,带着赵晓红走上楼梯来到徐蓉蓉的房间。 装饰的很简单素雅。 夏菱歌打开衣柜,开始从里面挑选适合自己的衣服。 “蓉蓉。”赵晓红道“其实……找个真心待你的人也挺好,结婚后和和美美的,只要能安稳过日子其余的不算什么了。” 夏菱歌又往床上扔一堆衣服:“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 赵晓红愣住了,“你不知道?你怎会不知道,那徐总他……” “鬼知道。”夏菱歌掏空衣柜拿起一套干净整洁的长裤t恤问道“这身怎么样?” 赵晓红迟疑:“这、参加宴会一般穿裙子之类的吧?” 夏菱歌轻呵一声:“他不配。” 但也不知是不是剧情引力的作用,她最后还是穿上一件蓬蓬纱的白色纱裙,乌黑的头发被高高挽起梳成丸子发,亮晶晶的昂贵发卡别起来,给她增添几抹贵气和高雅。 “我家蓉蓉真好看。”站在后面为她梳发的赵晓红语气带有称赞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夏菱歌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女孩,恍惚间竟觉得……她在哭。 她们起身到了楼下,徐总瞧见夏菱歌的一身装扮满意地露出笑容,他带她上车,也难得让赵晓红破例跟随。 夜晚下荣华酒店闪耀得犹如白昼,最顶层的宴会大厅,早已陆陆续续来了许久商业大亨,夏菱歌跟在徐总的后面,很快便吸引众多人的目光,徐总貌似很骄傲,对着来搭讪的人侃侃而谈,对‘徐蓉蓉’的夸赞也毫不吝啬。 夏菱歌听着,只觉得真特么无聊。 “老徐。”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一穿有西装的男人带着一年纪较轻的男孩走过来,那男孩看见她眼睛亮了亮,夏菱歌默默转过头完全不想和他对视。 “这是令千金?” “对啊,我女儿。” 徐总拍下她:“有礼貌,叫吴叔叔。” 夏菱歌扯扯嘴角:“吴叔叔。” 吴总打量她一番,满意点头:“令媛果真容貌出众,过来臭小子,别老躲后面一言不发。” 吴少爷走上来,伸出手:“你好。” 夏菱歌瞟了一眼他略微点头:“你好。” 她这举止让另外三人有些变化脸色,徐总轻打下她的后脊,随后朝赵氏父子笑道:“她认生,就是连我都没几分亲昵。” 赵氏父子脸色缓和许多:“既然这样,那让两个孩子先熟悉一下。” 夏菱歌看着完全没问过她意见就自作主张的三人,轻轻叹口气,她现在撂挑子还来得及吗? 酒店的天台可以看见天空的星星,赵家少爷端来一杯红酒递给她,夏菱歌接过拿在手里,说声‘谢谢’便不再做什么了。 “不喝吗?”吴少爷朝她举起杯子。 夏菱歌看着他:“我不会喝酒。” 吴少爷一顿,笑起来:“为了我也不行吗?” 夏菱歌转回头:“兄弟你谁?” 吴少爷更是一哽,随后笑得很欢快:“你还真是有意思,和我平时见到的女孩都不一样。” so?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夏菱歌回过头不想再和他说话,但吴少爷的厚脸皮充分刷新了她的下线,无论她说或不说话,吴少爷都能自娱自乐得毫不冷场,他一口喝掉杯里的香槟,招来服务员,重新要了杯红酒,以及一盘提拉米苏。 “酒不喝,小蛋糕总要尝尝吧?” 吴少爷将提拉米苏递过去,夏菱歌看着,拿叉子尝一口就放到旁边的桌上:“抱歉,我最近减肥。” “哦,好吧。” 吴少爷没再强求,只是盯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阴邪。 这场宴会不知要狂欢多久,夏菱歌找个理由离开会场,长廊里等电梯,脑袋徒然有些晕,她的警惕立马爆棚,面前电梯好像故障了一直停在三楼不动,她也不再等,转身走下楼梯。 “蓉蓉,这么着急干什么去?” 赵家少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手掌自然而然搭上了她的腰,夏菱歌猛推开他,脚步踉跄着抵到墙壁上,“滚。” “别这么疏离,你再怎么挣扎都是要入我们赵家的。” 吴少爷双手插兜,神情玩味地看着面前虚弱的少女,走过去拽住她,夏菱歌力气越来越虚,却也猛地低头一口咬死他的手腕。 “卧槽!贱人!” 肮脏的大楼(17) 吴少爷一巴掌将夏菱歌打地上,左脸火辣辣得疼,夏菱歌支撑身体好半晌都没缓过劲儿。 “装什么。”吴少爷蹲下来掐住她的脸“本少爷可都听说了,你是徐家流落外面的女儿,苦日子吃那么多好不容易变得有钱,乖乖听点话不好吗?” 流落外面的女儿? 夏菱歌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条线,但现在脑力迟钝,很难整理那条能串联起始末的线究竟是什么。 她的沉思被理解为默认,吴少爷很满意她的‘识趣’,咸猪手又要开始不安分。倏然,一只花瓶猛朝他头顶砸开。 “啊!” 吴少爷捂着脑袋一屁股跌到地上。 赵晓红扔掉瓶子,急忙将夏菱歌扶起来:“蓉蓉!蓉蓉你没事吧?” 他们的喧吵声招来了保安,吴少爷站起来愤恨地指向赵晓红:“这疯婆子哪来的?你们赶紧将她轰走!” 赵晓红恼了,“明明是你!你究竟对我女儿做了什么,让我女儿变成这样!” 吴少爷明了,“原来你就是先前收养徐蓉蓉的妈,可现在徐蓉蓉姓徐,本少爷怎样对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晓红抱着夏菱歌:“不管她姓什么,都是我赵晓红的女儿!是我的女儿我就不允许你们伤害她!” “可以。” 吴少爷放下揉着额头的手,“你女儿不识好歹,你下手伤我,这些账就全算你头上。”他招招身后保安,指向赵晓红,“打,给我往死了打。” 那些保安相互对视一眼,齐齐上前。赵晓红猛把夏菱歌推开,抱着脑袋硬生生承受那些拳打脚踢。 看着独自承受的赵晓红,夏菱歌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酸涩的疼痛,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疼得她身体蜷缩,眼泪止不住朝下流。 她支撑手臂挣扎,头发却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抓,吴少爷半蹲下来,将她的头发拽得死死的,语气却带有几分调笑道:“蓉蓉,看仔细了,这就是反抗我的下场,往后我们真要结婚你可一定要乖乖听话,不然我可不保证会做出点什么来。” 拳打肉的声音那么刺耳,夏菱歌在他手下挣扎头一次感觉那么无能为力,赵晓红不动了,吴少爷也放开了她,夏菱歌用酸弱的胳膊一点点移过去摇晃着她:“醒醒……你,醒醒!” “呵。” 吴少爷不屑地哼一声:“不识趣的玩意儿。” 他的冷嘲热讽夏菱歌没有管,急忙找出赵晓红衣服里的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 ‘啪——’ 夏菱歌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冷得犹如冰霜。 徐总指着她,怒气恒生:“我让你去和吴家公子搞好关系,你竟然把事情折腾成这幅鬼样子!他想要做什么你先顺着他来,有什么委屈可以回来和我说,但现在呢?!” “现在人家不干了要退婚,你说说!你说说现在怎么办?!” 夏菱歌张张嘴刚要说‘退就退呗’,可脱口的话却转变成‘对不起父亲’。 她心里一愣,只任由‘自己’小声反驳:“可这件事明明他有错在前,而且还把妈妈给打伤了,这婚我也不想结,更不想嫁进吴家。” 肮脏的大楼(18) “你不嫁进吴家公司怎么办?!”徐总大吼一声冷冷看着她,好半晌平息下火气伸出手搭到‘徐蓉蓉’肩上。 “好蓉蓉,爸知道委屈你了,但现在公司面临危机只有你才能化解,你扪心自问,这段时间爸对你不好吗?” “衣食住行,哪样不是最顶尖的,只是让你嫁个人而已,又不是送死,别这么排斥,而且只有你嫁了人,公司的资金才能得到接应,你养母的医疗费也能补上了对不对?” 徐总看着她:“去给吴家那边道个歉吧,态度诚恳点,还有挽回的余地。” 夏菱歌听着满肚子的疑惑和反问都想脱口怼出来,但现在的身体不受控制,她除了感受心里那股无奈妥协和委屈,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我想先去看看妈。” 她听见自己说道。 徐总皱起眉,但还是点点头:“去吧,今天见完面,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让外人知道堂堂徐家千金背后有个上不了台面的母亲,会遭人诟病的。” ‘徐蓉蓉’双手握紧,却也无力反驳。夏菱歌顺着身体本能来到临海第五医院,她坐电梯到七层打听好病房,就见赵晓红全身裹着绷带,脸上带着呼吸机,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走过去放下果篮,伸出手握住赵晓红的手,床上的妇人缓缓颤抖下睫羽,睁开眼睛看向床边的少女,“蓉蓉……”她声音颤抖“你怎么样,他们、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徐蓉蓉’摇摇头。 “我的孩子。”赵晓红看着她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送你回去,本想着亲生父母有钱有权,能对你更好些,谁承想……谁承想竟是推你入火坑的……” ‘徐蓉蓉’心里也很酸涩,却还是强打精神笑着对赵晓红道:“妈,放心吧,我已经和父亲商量过了,他不会强迫我做什么的,你只管好好养病,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赵晓红点点头:“千万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知道……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徐蓉蓉’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出病房,她关上门背靠着墙壁,伸手捂住嘴拼命压抑住哭声,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滑落,她就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声音发出一丝一毫,也不知无声得发泄了多久,夏菱歌才缓缓放下手。 她看着印出血印子的手背,抬手抹一把泪侧头瞧病房里的赵晓红依然安稳躺着,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看: 男朋友:【宝贝,你在哪儿?我来接你看电影啦~】 徐蓉蓉:【不用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男朋友:【万象商业影院,咱们的老地方~】 徐蓉蓉:【好,你等着。】 夏菱歌收好手机,转身走下医院,她叫辆出租车坐上去,报了万象商业影院的地址,与此同时手机震动,瞧见屏幕是徐父打来的,没有接直接挂断。 她是不会去吴家那边赔罪的,要去他自己去。 但也不知道‘吴家赔罪’才是徐蓉蓉真实选择,她说的明明是‘万象影院’但最后司机还是给她送到了一栋高档小区前。 夏菱歌下车都看愣了,结果司机也满脸茫然地反问她:“当初说的不就是这里吗?” 夏菱歌:“……” 行吧,来都来了。 也不需要刻意得问,场景本身便带她来到吴家别墅前,她敲了敲门,吴父便立在她面前,“原来是蓉蓉来了。” 他一身西装穿得笔挺,眉目温和整个人瞧上去极为彬彬有礼,可夏菱歌看着他心里却莫名不舒服。 “吴叔叔,我是来道歉的。” 夏菱歌尽可能模仿徐蓉蓉的样子,省得到头来身体又莫名不听使唤。 “有什么事进来说。” 吴父让开条道让夏菱歌进去,夏菱歌侧身走进去听见身后大门‘砰——’的一声,也感觉心脏随着一紧,她皱起眉,又离他远了些。 “家里很少来女孩,就没有准备果汁之类的饮料,只能请你喝白开水了。” 夏菱歌接过他递来的水道声‘谢谢’,没有喝只是握着:“吴叔叔,这次来我是专程道歉的,吴少爷的伤……有我的一点责任,您看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她好几次变化口型都没有成功,只能跟念台词一样断断续续说出来。 吴父摆摆手:“他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和你没关系都是他没轻没重下手伤人,你不用太自责。” 夏菱歌接着道:“那婚约是事儿……” 吴父看向她:“蓉蓉是怎么想的呢?” 当然是退了。 “俩家结亲自然是好的……” 夏菱歌只感觉心累。 吴父满意地点点头:“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我儿子能娶到你也是他的福气,这样吧,我带你了解下他,省得以后再出现那些不必要的矛盾。” “好。” 吴父给‘徐蓉蓉’讲许多有关吴小少爷小时候的事儿,不得不说商场上的人聊起天来一点都不乏味,夏菱歌脸上的表情随着他的言语逐渐变得明丽起来,可本尊意识却忍不住吐槽‘怎么还没哔哔够’。 她都快精分了。 “我带你去看看他小时候的照片吧。” 吴父邀请,夏菱歌摆手就要拒绝:“好啊。” 真是离了个谱。 走上楼梯,来到一间装修沉稳的卧室,夏菱歌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却还是迈了进去。 吴父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相册。“都是那臭小子的,不知不觉竟有这么多了。” 夏菱歌接过相册,一张一张翻过去。吴父边伸指尖给她讲解,边不动声色靠得更近。 “离我远点。” 她猛躲开他伸来的手。 吴父挑眉看向她:“你是在玩儿欲擒故纵吗?” 哈??? 夏菱歌一脸问号。 吴父见她真不理解,轻啧一声再抬起眸哪还有什么温和儒雅的神色,他松松领带说道:“你父亲把你送过来不就是这种意思吗,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却不想比上一个徐家女儿还要蠢。” 肮脏的大楼(19) “上一个徐家女儿?”夏菱歌反问。 吴父诧异:“怎么,你父亲没和你说吗?不过也对,那种丢人现眼的事儿怎么可能和你说。”他嗤笑一声,“你的母亲弄丢了你后日日寡欢,你的父亲为了安抚她就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本应该是她来和吴家联姻,可谁知竟和一个混小子跑了。” “也就这时候,警察找到失散多年的你,这才有人来顶替她,现在你明白了吗?” 夏菱歌听着深深感受到无助,儿时走丢,父母另养其余孩子,将近十七年的抚养缺席好不容易找到家人,认祖归宗后发现到头来也不过是要找个合适的人替嫁。 这莫非就是徐蓉蓉心里的节? “所以说蓉蓉……”吴父抬起手抚摸她的脸,道“别挣扎了,那小子记仇,你真以为嫁进来后他会好好对待你吗?我可不忍心你这娇娇弱弱的小白花被那么摧残,听话一点,就少受点苦。” 夏菱歌侧过脸躲开他,一步步往后倒退,她活动手腕发现身体还在控制范围内,膝盖猛地一弯一踹,直接踢到吴父的腹部,吴父吃痛得仰躺在床上,眉目狰狞恨不得吃了她。 “听话个鬼。” 夏菱歌也不知道后面的场景会什么样,拉开大门疾步跑出去,天空已经暗淡下来,低压压的犹如巨石砸到胸口,路上没有人,更别说汽车,她走走停停,实在走不动便坐到马路牙子上休息。 距离这么久,再有什么场景都碍不着她了吧? 掏出手机,发现微信都快爆了。 男朋友:【宝贝,我到了,你在哪儿?】 男朋友:【你还没到吗,电影都快开始了。】 男朋友:【不是……你人呢?你该不会要放我鸽子吧?】 男朋友:【徐蓉蓉你究竟在干嘛,耍我好玩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买这张票辛辛苦苦等了多久,结果你说不来就不来了?】 …… 男朋友:【蓉蓉?蓉蓉?】 男朋友:【行,徐蓉蓉你有种,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联系我,还真以为离了你地球就不转了吗?爱看不看!】 聊天最后一句停留在‘你以后别再求着我看电影’。 夏菱歌开始打字。 徐蓉蓉:【北西街东环路xx125号,过来接我。】 男朋友:【现在才回话,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徐蓉蓉:【离死不远了,别墨迹过来接我。】 男朋友:【???】 夏菱歌撂下电话坐等,不多时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停到马路边,车门打开走下来一面容清秀的男生。 “是你?”她看着他。 “不然你以为谁?” 方鹤立稳稳地站在她面前,眉宇尽显不耐烦,夏菱歌起身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徐……男朋友?” “徐蓉蓉你今儿个怎么了?”方鹤立神色怪异地瞅着她,若是平时‘徐蓉蓉’看见他早扑过来投怀送抱了,今天怎这么冷清,还带些……嫌弃? 他神情更不满:“为什么失约?” 夏菱歌回道:“有事儿。” “有什么事儿会比我们看电影还重要?” “别问,问你也不明白。” 方鹤立被怼得哑口,夏菱歌看都懒得看他,直接掠过要坐车里却被他一把拽住胳膊。 “你不对劲儿。”他皱眉“深更半夜一个人在外面晃荡,徐蓉蓉,你要有点底线。” 夏菱歌疑惑:“我做什么了让你产生这种错觉,而且你居然也知道底线?”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推脱掉女朋友的约,却有时间去星巴克买两杯奶茶,不知道这属于你的底线上,还是底线下。” 方鹤立浑身一僵,他立刻钳制住夏菱歌的肩膀,横眉立目道:“你看见了?你都看见什么了!不对……你有没有被看见!说话!” 他暴怒的样子像极了脱掉人皮的恶鬼,夏菱歌静静看着他只想照着这张脸来上一拳,但最终却也只是摇摇头说‘没有’。 方鹤立明显松一口气,他搭着夏菱歌的肩膀,看向她时眼神温柔如水:“蓉蓉,别多想,那不过是我要接待的一个老板而已,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风头紧,帮老板跑跑腿之类的都属于正常。” “哦。” 夏菱歌连问他是什么老板的兴趣都没有,拉开车门转身坐上去:“走吧,我累了。” 车子一路开到徐家,夏菱歌解开安全带,摁动车门却发现怎么都开不了。 “蓉蓉。”方鹤立收回手“我想和你谈谈。” 夏菱歌忍住不耐烦:“快说。” “我知道这对你有些不公平,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也答应不了你什么,所以……” “分手?” 方鹤立急了,“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和你分手!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再等等我,等到我们方家东山再起,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夏菱歌瞟他一眼:“我可以下去了吗?” “蓉蓉……” “你再磨叽一句,我就报警。” 打开车门走回家,夏菱歌站在窗前看着离开的车辆,心里莫名有些揪痛,却也很快便平复下来,她有预感,所有事情马上要进入最后阶段了。 太阳升起得很快,夏菱歌没听徐父的警告又去了第五医院,不过这次她却没有看见赵晓红的身影,皱起眉向外走,马路边正好有人朝她按喇叭。 吴家那位小少爷。 夏菱歌不想见他,抬步离开那位吴少爷却摇下车窗说道:“想不想知道你那养母在哪儿。” 她转过头,那小少爷招招手:“上来,我告诉你。” 夏菱歌开车门毫不犹豫:“说。” 吴家少爷将一封信递给她,她打开看了看,这是赵晓红写的分别信,大意是让‘徐蓉蓉’好好生活,她不想再让‘徐蓉蓉’了。 夏菱歌冷眼瞟过去,吴家少爷耸耸肩,“别这么看我,我还没卑劣到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下毒手。”他突然凑近,“而且比起你那养母,我还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你要不要知道?” 那恶趣味的目光毫不遮掩,夏菱歌将信折叠好收起来,轻声道:“可以,带路。” 肮脏的大楼(20) ** ** “然后呢?” ktv包间里的霓虹灯闪烁不断,贺知年见赵青青不再继续讲了,不禁催促道。 赵青青拿出根烟点火,浓郁的白雾吞吐出来再逐渐散开,“吴家那小破孩能知道什么趣事,无非就是将方鹤立的‘情人’老板戳破罢了。” 贺知年继续问道:“那他‘情人’是谁啊?” 赵青青挑下眉笑道:“你猜猜。” “秦可晴。”司丞接话道“聊这么久也该轮到她出场了,不过依秦可晴那高傲的性子,她会容忍方鹤立身边有徐蓉蓉吗,哪怕他们俩什么关系都没有。” “谁知道呢?” 赵青青又吐出一口白雾,“毕竟人要是恶劣起来,就和恶魔没有区别。” 是啊, 没有区别, 就好比如果残忍不用付出代价,是会上瘾的…… 夏菱歌已经不知第多少次被水泼醒了,她咳嗽着喘息,看着面前为首的三人,觉得讽刺极了。 “蓉蓉……” 方鹤立心疼的想说些什么。 “怎么,心疼了。”秦可晴双手环胸,声音嘲讽道“我说你怎么追求我追求的那么不上心,原来私下还有一个,方鹤立,你这胆子可真够大的。” 方鹤立慌忙解释:“不是的可晴,我真的只喜欢你,她、她不过先前一直纠缠我,我摆脱不了她,我也很烦恼的。” “当真?” 秦可晴挑起眉看着连连发誓的方鹤立,拿起准备好的匕首递过去:“那你把她刮花来证明下吧,我现在瞅着她那张脸就很恶心。” 方鹤立的手有些瑟缩。 “停停停。” 一直瞧热闹的吴家少爷突然从堆积的木箱上跳下来,摆摆手道:“你们要这么玩那就不奉陪了,我可见不得美女受挫。” 他走到‘徐蓉蓉’面前蹲下,面前的少女被麻绳捆绑住手脚,暴露在外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还有类似鞭痕的血泽晕染开白裙。 他笑道:“如果你乖乖听话,嫁入吴家,又怎么会受这么多苦,但没办法,谁让你那么不知好歹呢?死后成鬼要多想想,下辈子该怎么做人。” 他哼着曲儿起身,当生锈门打开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夏菱歌才看清关押她的究竟是什么地方——第三副本的起始场景,那个四零四号房间。 “现在没有外人了。”夏菱歌悠闲地看着他们“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你们方家的产业我也不是不可以让爸爸投些资金。” 方鹤立一顿,他拿起匕首缓缓走到‘徐蓉蓉’面前:“蓉蓉,你再忍忍,你放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对你负责的。” “啊!!!!” ……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无助…… 痛苦…… 悔恨…… 茫然…… 周围的黑色没有压抑下地面泛起的红光,夏菱歌跪坐在这一滩浓郁猩红的血水里,看着面前铜镜映射出的狰狞恐怖的面容,她伸出手缓缓覆盖上去。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见的吗?” 铜镜里的面容瞬间扭曲起来,徐蓉蓉扯着嘴角也不知是哭是笑:“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恨……他们那么对待你,你为什么一点怨念都没有!!!” 肮脏的大楼(21) “或许,我是个异类吧。” 她的情感冷漠症会使她的理性达到一种近乎冷血的程度,她不能体会到徐蓉蓉的悲凉和无助,也不能感觉到幻境想带给她的痛苦和怨恨。 但比起虚无缥缈的恨,她更愿意多想想怎么悄无声息地弄死那帮人。 镜面里的鬼脸扭曲更甚,徐蓉蓉悲怆的声音忽高忽低,带有说不清的悲泣和癫狂:“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崩溃,没有被折磨至死,为什么是我……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恨,她怨, 她没有逃过那对父子的魔爪,没有逃过那场交易性的婚姻,没有逃过那些高高在上的批判,没有逃过那刺入心脏的刀刃…… 她什么都没逃掉,她只能默默忍受,没有人来救她,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 身下诡异猩红的血水突然滚滚翻涌起来,犹如一条条藤蔓勾勒住夏菱歌的手臂、双脚、以及脖颈,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禁微微皱眉,但没有挣扎,任由那些红色包裹住她,“方鹤立就在这游戏里,你不去找他吗?” 徐蓉蓉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了顿后红藤蔓缠绕的速度更快:“我自然要去找他,还有秦可晴,吴家父子,只要被我找到我都不会放过他们!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近不了方鹤立的身。 夏菱歌继续道:“那赵晓红呢?你也要杀了她吗?” 一提到赵晓红的名字,那些红色藤蔓瞬间停止动作,夏菱歌伸出手很是轻松地将缠绕身上的条痕全部扯掉。 “你耍我?!” 徐蓉蓉见到她的举动,火气更大。 夏菱歌摇摇头:“没有,想来大楼里发生什么你应该都知道,一直被困在这里,没有谁能受到了。”她抬头,“我们,可以合作。” …… 再次睁开眼睛,她静静躺在甬道的边上,手边的火把早已经熄灭了,黑漆漆的完全看不清方向。 夏菱歌深吸口气,慢慢探索着发生的所有事情,这场副本总共四人,陈束、赵晓红、方鹤立、还有她自己,刨除她这个被【道具】强行塞进来的玩家,赵晓红方鹤立都和徐蓉蓉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那陈束呢? 他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想得越多,脑子越乱。 她倚靠后面,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细碎的声音。 赵晓红高举火把,眉目焦急地一声一声唤着‘蓉蓉’,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后赶忙跑过来:“女娃,你咋在这儿?没事吧?” 夏菱歌摇摇头。 赵晓红看着她,突然低下声音喃喃问道:“娃儿,你有看见蓉蓉吗?那是我女儿,我在找她。” 夏菱歌点点头。 “当真?”赵晓红的眼眸猛地变亮,她抓住夏菱歌的肩膀急切道“她在哪儿?你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夏菱歌抬起手指向赵晓红自己:“你身边。” 赵晓红一愣,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她坐到夏菱歌身边小声抽泣道:“她才十七,还那么小,你说我怎么就弄丢她了呢?” “婶儿,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夏菱歌进入幻境体会了徐蓉蓉的过往爱恨,发现她最不解的不是那些施暴者为什么会面目可憎,而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会一声不响地离开。 赵晓红眼眶含泪:“那时我被吴家少爷打成重伤,蓉蓉的生父来找过我,说蓉蓉马上要嫁入吴家,会过上阔太太的生活,而我的存在除了让她徒增污点基本上一点用处都没有。” “也是,我一个乡下人懂什么,我不能拖累蓉蓉,就想着离开吧,离开了蓉蓉就能安安心心当吴家少夫人。后来听说徐家破产了,我就想着蓉蓉怎么样,却不成想别人都说她死了……我不信,我的蓉蓉一定在哪儿好好活着等着我去找她,我的蓉蓉那么乖一定在等着我……” 说着说着,赵晓红便捂住脸哭起来,悲切的声音在甬道里飘荡,起起伏伏似夹杂着谁的血泪。 夏菱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赵婶,别哭了,蓉蓉也不希望看见你哭。” 赵晓红用手指抹一把泪:“不哭。说实话第一次看见你我就想起了蓉蓉,如果她还在我身边,应该也像你这样长大了。”她抓住她的手,“孩子,你一定要想办法出去,你父母要是知道你被困在这种死亡游戏里,该多难受。” 难受吗? 夏菱歌不知道,她从没见过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也从不清楚自己在爸爸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的生活除了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人,父母、朋友、亲人、老师……好似对她而言都可有可无,哪怕小时候见其他孩子被父母领着去游乐园,她也从未羡慕妒忌过。 反正,活着便好。 她收回赵晓红握着的手,“走吧赵婶儿,陈叔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甬道里的温度似骤然降低一瞬,赵晓红搓着胳膊起身:“好。” …… “不、不要杀我……不是我的错,不要杀我……” 陈束看着神神叨叨的方鹤立有些头疼,看见夏菱歌和赵晓红也都从地下室走出来,急忙上前道:“你们来的正好,方鹤立这小子被吓魔怔了,你们快帮忙劝劝。” 夏菱歌走过去就见方鹤立抱着那本科学百科全书瑟瑟缩缩抖个不停,她眸光淡了淡朝陈束道:“这家伙一会儿就好了,不用管。” 陈束叹口气,转头朝夏菱歌和赵晓红道:“怎么样,你们也看见那个女鬼了吧?我怀疑这女鬼就是通关的关键所在……” “不行!” 陈束话还没有说完,赵晓红即刻打断他:“你们不能对她下手!” 陈束疑惑:“为什么?” 赵晓红刚要脱口,夏菱歌随即用胳膊不露声色地碰她一下,说道:“陈叔你接着说,赵婶儿见过那女鬼后也有点魔怔了。” 陈束点点头:“既然是游戏设计里的npc,那想来这栋大楼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能制服她,我们尽可能搜一搜,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肮脏的大楼(22) “女娃,你为啥不让我说呀。”赵晓红陪在夏菱歌身后逛大楼,问道。 夏菱歌徐步走上楼梯:“如果你说出女鬼是徐蓉蓉,他们一定会利用你来对付她,届时无论是你还是徐蓉蓉都不会有好下场。” 而且护赵婶儿安全,这也是她答应下来的条件之一。 快要走到四层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赵婶儿,你有手机吗?” 赵晓红从兜里掏出一部老实手机,茫然道:“有啊,不过只能用来接打电话和发消息。” 夏菱歌看着她:“婶儿,你能不能帮我给我男朋友发个平安,告诉他等我将大楼的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就能回去了。” 赵晓红一愣:“你咋不自己发。” 夏菱歌垂下眼眸:“吵过架,不太好意思。” 她的神情显得很低落,赵晓红不忍心拒绝,接过手机握在手里,“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和他说的。” 夏菱歌轻嗯一声,走上四层重新回到四零四房间,转过身关紧门,头顶那昏黄的灯摇摇晃晃,周围的温度一瞬间骤然下降。 某种无形的压抑自周身传开,夏菱歌眉头紧皱嘴角猛流出一股鲜血,“我有没有说过,出来后一切都听我的。”她握紧手心里的黑头发,“我要是死了,你还得回到黑漆漆的地下室。” 黑头发无风扬了扬,周围的压抑淡化不少,但那股阴寒始终不散。 夏菱歌小声打个哈切,在这间房里开始寻找,如果你时常和老一辈人聊天,他们可能会告诉你有样东西不许面对房门,不许面对书桌,更不许面对睡觉的床。 那东西讲究风水,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聚阴气,伤元神。 而她现在就在找这样的东西,四零四号房也是一室一厅的布局,面积小,规模小,会让人徒升压抑,她找来找去都没有痕迹,来到里卧时手里的黑发突然缩紧,指引着她朝一占据大半个屋子的木板床走去,夏菱歌看着空空荡荡的周围也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直到她缓慢地抬起头。 啊, 找到了, 那面镜子。 …… ktv的霓虹彩灯停下来,司丞和贺知年离开包厢,下电梯大跨步走出去。 “打不通。” 贺知年一遍遍给夏菱歌打电话,却发现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该死,不会这紧要关头手机没电了吧。”他转头看向司丞,“你有打通吗?” 司丞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机递过去:“你看,这条短信。” 【小伙子你好,我是赵婶儿,菱歌她现在很安全你不用担心,等我们完成游戏,将大楼里里外外都清扫干净,就能回去……】 这封短信没头没尾,如果平常人看见一定会觉得是谁发来的恶作剧,或者对面是个疯子。 但司丞和贺知年明白她在说什么。 “那这意思……是不是小菱子快回来了?”贺知年欣喜。 司丞仔细看着短信内容,皱起眉摇摇头:“不对,依照学姐的性子,如果真的快结束了她绝对不会发消息特意告诉一声,她这么做,一定是信息里有什么。” 可有什么呢? 他的视线落到‘里里外外’四个字上,明明清扫大楼就可以概括任务,为什么还要加个里里外外? 有一道想法从脑海里恍然闪过,司丞抓着手机猛朝前狂奔:“我们再去一次大楼。” “诶?不能直接打车吗!” …… 大楼里, 缓慢的脚步声从下面传来,赵晓红猛抬起头看见方鹤立抱着他那本科学百科全书徐徐走上来,她一愣赶忙收起手机:“你不是在休息吗?咋上来了?” 方鹤立收回视线:“我已经好很多了,陈束让我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赵晓红急忙摇头:“没有。” 方鹤立点点头,又迈上几节台阶离赵晓红更近些:“先前看赵婶儿情绪激动,就想来问一下,你是不是认识……蓉蓉?” 赵晓红张嘴便要承认,可想起夏菱歌提醒的话,转瞬咽回去:“你指的哪个蓉蓉?” 方鹤立微微垂下头,睫羽颤颤眼眶竟有些发红:“不瞒赵婶儿,其实我有个女朋友,叫徐蓉蓉,她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我们在一起很久相处的很快乐很融洽,她不止一次说要嫁给我,但我都拒绝了。” “倒不是不喜欢她,而是太喜欢了忍不了她吃一点苦,本想着毕业后闯出事业能给她个安稳的家,可没想到……她突然不见了,我找了她很久都没找到,明明……明明都准备见一见父母了。” 赵晓红听着他的哭诉终于忍不住也流下眼泪:“好孩子,蓉蓉能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是她的福气,可她命不好,没有等到你和她相伴白首的时候。” 方鹤立依然低着头:“所以说,赵婶儿您真的认识徐蓉蓉是吗?” 赵晓红点头:“我是她养母,更是她妈妈,我也一直在找她,相信我的蓉蓉还没有死。” “她死不死,这已经不重要了……” 方鹤立突然拿起手里的书猛击赵晓红的侧额,赵晓红身形不稳摔到地上,他薅起她的头发照着墙壁‘砰砰砰’地猛砸。 鲜血顺着赵晓红的眉心缓缓淌下来,方鹤立轻啧一声,眼神发狠地揪住她的外衣就一步步朝四楼走。 他能杀徐蓉蓉一次,就能杀掉她第二次! 四零四号。 夏菱歌蹲下来将长发绑在碎镜面上,完成后举起来看了看,瞧见徐蓉蓉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上扬起诡异笑容。 房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夏菱歌把镜面藏到身后,走过去开门,就见方鹤立脸上带血地看着她。 “不好了!”他慌乱道“下面又出现了怪物,陈叔和赵婶儿都受伤了!” 手里的镜子寒气加深,夏菱歌握手里只感觉皮肤冻得生疼,“他们在哪儿?”她握镜面的力道加重,“带我去看看。” 方鹤立前面引路,夏菱歌跟着他来到楼梯转角,赵晓红一脸鲜血,气若游丝地半倚靠墙壁上。 肮脏的大楼(23) 夏菱歌急忙走到赵晓红身边蹲下来先探她的鼻息,微弱,但有,“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她声音低小似喃喃自语,但足以让围绕身边的‘人’听见了,用袖子把赵晓红额头上的血泽擦拭干净,正要起身,后脑勺便被什么东西猛砸。 她身体不稳借势躺倒地上,转过头便看见方鹤立一脸狰狞阴狠地看着她,她手里更加握紧镜片,脸上尽可能地流露出惊讶和恐慌:“你干什么。” “当然是永绝后患。” 方鹤立拿着厚书阴恻恻地看着她:“你也看见徐蓉蓉了对不对,她为什么放过你?你是不是也和她是一伙的?!” 夏菱歌起身摇晃地倚靠墙壁上:“你只不过是个玩家,怎么和现在的徐蓉蓉拼。” 方鹤立阴狠一笑:“那就不用你管了,我的技能能保护我,她根本近不了我的身。”他猛扑向夏菱歌势要将她推下楼梯,“本打算完成副本后追你做女友,但你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只能怪你命不好。” 在他扑到面前的时候,夏菱歌没有躲,只是拽住他的领子用力将他撞到身侧的墙壁上,方鹤立被疼痛震得有些昏沉,也就趁此时,夏菱歌打掉他手里的厚书,同时拿起握着的镜面狠狠刺入他的后脖颈,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方鹤立捂着后脖颈一脸惊恐地滑落到地上。 周遭的阴风更甚,其中夹杂着女人的娇笑,汩汩鲜血外流,方鹤立往后瑟缩,他咬着牙想要将镜片拔出来,可那镜片就像是与他身体融为一体一样,根本毫无作用。 “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夏菱歌拖着赵晓红尽量远离是非之地,她听见方鹤立的问话,抬起指尖指向他的后脊:“你问问你身后的那个人不就知道了吗?” “身、身后……” 方鹤立不明所以转头看去,只见他的后脊冒出一颗女人的脑袋,乌黑的长发散落披下遮住将近半张面孔,而另外露出的半张脸干瘪瘦裂,狰狞可怖犹如毒蛇的血痕爬满她的肌肤,眼珠发白凸起,现在,正朝着他嗤嗤地嬉笑。 “鹤立,你不认识我了吗?” “啊!!!!” 方鹤立吓得拼命嘶吼,他连滚带爬想要摆脱女人,但女人就像是生长他肌肤里一样,无论他怎么逃避都无济于事。 “救命!救命!!!”他朝着站楼梯上的夏菱歌乞求,夏菱歌无奈耸耸肩,一幅‘我也没办法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 “鹤立……你不认识我了吗……” 那沙哑嗓音带着阴风吹拂过他的耳畔,方鹤立彻底崩溃了,他拼命拍打那颗脑袋无助惨叫:“求求你放过我!我还不想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死!!!” 那颗头颅被拳头殴打几次整个面容都凹进去几个窟窿,但女人依然笑着,甚至笑得更加愉快,她伸出猩红细长的舌头轻轻舔舐过方鹤立的脖颈,“鹤立。我是蓉蓉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蓉、蓉蓉……” 方鹤立回过头再次瞧那可怖的女鬼,凹凸不平的脸扭曲阴鸷,他紧张地咽下口水,小心开口:“我、我自然记得你,你、你那么喜欢我,是不会让我死的对不对?” “我当然不会让你死。” 徐蓉蓉从他后脖颈不断探出身体,随着方鹤立的血越流越多,她很快便露出上半身,低下头对准方鹤立的脸,尖如刀刃的指甲在他的脸上连同肉皮刮下一道道血痕,“我不仅不会杀掉你,我还会让你好好活着,因为只有活着,你才能体会到我所承受的痛苦,我所不甘的怨与恨!” “那些能怪我吗?!”方鹤立也脑子发紧得不管不顾“要不是你惹到吴家,要不是你非要捅破那层窗户纸,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而且始作俑者是秦可晴,我、我只不过是听她话做事的,你要杀杀他们,杀我做什么……啊!!!” 他的左脸皮被猛撕下来,露出白肉和鲜红的血管,徐蓉蓉的尖指尖刺入他的眼眶里来回搅动,同时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别着急,等他们来了,我就将他们带来和你作伴。” 方鹤立惨叫着躺倒地上,颤巍巍地要去拿那本厚书,却先被另一只手缓慢地拿起来。 夏菱歌抱着书来回翻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符看得她脑袋发沉。 “还、还给……” 夏菱歌瞧着被徐蓉蓉下压还拼命挣扎地方鹤立,往后倒退几步似乖巧的眨眨眼睛:“等我自保结束就还给你。” “什、什么……?” “我现在是脑袋迟钝,但又不傻,中文系你不研究风花雪月却抱着本科学百科怎么瞧怎么奇怪,而且技能嘛……”她声音停下看向他“总该附赠到什么东西上,何况有关【防御性】。” “你……” 方鹤立的声音卡喉咙里。 夏菱歌抱起厚书,拖着赵晓红一点点往下走,路过纠缠一起的方鹤立和徐蓉蓉时,一点都没受伤。 来到大楼底下,陈束急忙跑上来:“大楼里发生什么?怎么清洁度全面下降!” 夏菱歌一愣,打开任务版面。 【大楼清洁度:12%】 哦, 才下降百分之二十三啊。 “别急。”夏菱歌看着逐渐升腾起红雾的大楼“清扫嘛,总要先扒开外皮的。” “啊!!!!” 大楼里的惨叫声凄惨无比。 陈束一愣,旁边昏迷的赵晓红也缓慢苏醒,她看着被红雾笼罩的大楼先愣一瞬,随后想起什么转头朝夏菱歌道:“女娃,这发生什么了?还有我、我好像听见蓉蓉的声音了,是不是蓉蓉来找我了?” 陈束皱眉不解:“蓉蓉?” “我女儿。”赵晓红红着眼起身“我一直在找她,你们究竟有没有看见我的蓉蓉。” ‘你说要是告诉她,她的女儿不仅变成了恶鬼,现在还正在大楼里啃食人肉,她会不会疯掉呢?’ 脑海里的那道声音突然又响起来,夏菱歌低喃句‘闭嘴’,转身朝赵晓红说道:“赵婶儿,我知道你女儿在哪,不过你要先做好准备。” 肮脏的大楼(24) 大楼里逐渐安静下来。 猩红黏稠的血铺满整层台阶,赵晓红踩着血泽,紧张地走上四层,越往上那血腥味便越发浓郁,达到四层时,那楼顶上挂着似茧似藤的巨大东西,时而如呼吸般一鼓一鼓,里面更是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她装着胆子走上前,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茧蛹,而是倒挂起来的人,由于他肌肤上的汗毛孔被无数细小的红丝钻入膨胀了整个身体,从远看去才像缠绕起来的茧。 赵晓红呼吸紧促,她抬起手似要触碰这只‘茧蛹’,可指尖还未完全接触,那茧蛹上密密麻麻缠绕起来的红丝逐渐汇聚成一张脸,那张脸半边清秀半边狰狞,突起的白色瞳仁直勾勾盯着她一眨不眨。 “妈妈……” “啊!!!” 张晓红瞪大眼睛,刹那间失声尖叫起来,她慌乱地往下跑,好几次差点左脚拌右脚从楼梯上滚下来,夏菱歌在大楼大门口站着,看着赵晓红慌不择路地跑下来,先是一愣,随后便平静下来:“怎么了?” “鬼、有鬼……” 赵晓红拽着夏菱歌气喘吁吁地重复,整张脸白得渗人,嘴唇也不停颤抖,看来吓得不轻。 “赵婶儿,那不是鬼……不对,应该说那不是纯正的鬼。”夏菱歌思索合适的词“她是徐蓉蓉。” “蓉、蓉蓉?” 赵晓红显然还没从她的话里反应过来。 那浓郁的血腥气逐渐向下蔓延,猩红的血水也滴答滴答流淌,徐蓉蓉缓慢地走下楼梯,站到大楼大门前,扭曲下脖子不再前行。 “妈妈……”她张张干瘪龟裂的嘴,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赵晓红有些触动,她想要上前但瞧见地上鼓出的红色水泡,不自觉地退缩下去。 “妈妈?” 徐蓉蓉歪歪脑袋似有些不解,她朝下又踏出一步,猩红色的血气似想要将她们缠绕住,但好似顾忌什么迟迟没有行动,可就在此刻,徐蓉蓉的情绪突然变得暴躁起来,脸部狰狞犹如丑陋的蜈蚣。 “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猛看向夏菱歌。 夏菱歌眨眨眼睛:“我帮你报仇,你助我通关,这些……不都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吗?” 徐蓉蓉依然撕裂着瞳孔看她:“你究竟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着这场游戏既然能和现实连接,那是不是也可以通过外界来完成副本任务。”夏菱歌也看向她“所以,我就找人帮了个忙。” …… 漆黑的地下室现在却很热闹,无数工人头戴安全帽手拿铲子认真仔细地翻腾什么,司丞拿着铲子也在寻找,贺知年再旁边帮忙:“你确定这是破除副本的关键吗?” 司丞头也不抬:“不确定。” “啊?”贺知年放下铲子“我可花了不少钱,别到最后全打水漂,人还没救出来。” 司丞直起腰:“我也是猜测,学姐利用别人发那么模棱两可的短信,主要就是不想让谁看见,这是群体游戏,那就排除玩家,剩下的就是学姐想要避开的。” “你是说怪物!” 贺知年突然调高声音引来周围人的注目,他急忙清清嗓音转回头看着司丞重复道:“你是说那些怪物?” “嗯。” 司丞淡淡应一声:“学姐特意强调下清扫里外,就说明大楼里面可能藏着什么,而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也莫过于这间地下室了。” “如果这场副本的关键在于现实连接,那我们或许还能帮上学姐什么。” 贺知年听得云里雾里,有些不懂,可明显很厉害的样子,他撸起袖子拿起铲子:“好,为了小菱子,干。” 大楼地下室被他们来回翻腾。 突然有人高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 司丞听见后急忙放下铁铲走过去,只见有两三个工人瘫软地上,头顶的聚集照射露出破烂的衣衫和有些腐烂的尸体,本应该是骇人的场景司丞却微微松口气:“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啊啊啊啊啊!!!” 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惊呼。 司丞赶忙过去,只见三五成群也照出一具尸体,但这具尸体比刚才那具要更凄惨,条条伤痕遍布,脸上还有一条如蜈蚣般扭曲狰狞的疤痕。 他和贺知年面面相觑,同时想到一个古怪而又使人胆寒的问题,这两具死尸究竟谁才是夏菱歌要找的人,还是说,都是……? …… 徐蓉蓉面容扭曲得厉害,她看着夏菱歌:“为什么?你明明经历过我所经历的,知道我的痛苦,为什么最后还要联合他们害我!” “提前说明,我没有害你,我只是想完成副本任务,其次……”夏菱歌静静看着她“我们当初说好,我帮你报仇,你助我通关。确实,我当过一段时间的‘徐蓉蓉’,对你身上所发生的事会无奈,会惋惜,会悲痛。” “但无论是什么,这都不能成为我卖力不讨好的理由,别说什么人情世故,我是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来可伶你的。” 徐蓉蓉一顿,声音更变得狠厉:“所以你才提出那些要求的是吗!” 夏菱歌眨眨眼。 赵晓红茫然地看着她们俩,只感觉脑袋嗡嗡的什么都思考不上,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迟疑地拿出,夏菱歌顺手便接过来:“赵婶儿,借用。” “喂。” “学姐……” 手机声音时断时续,夏菱歌静静听着理解他所说的话,只是说到最后她的神色也有些不平静:“你说什么?” “真的……” 司丞蹲到一具尸体旁边,抓着他的手腕神色复杂深邃:“一模一样,不会有假的。” 夏菱歌的视线淡淡落到身后的赵晓红和陈束身上,对他道:“都先离开吧。” “好……” 她挂断手机,那边的徐蓉蓉血气更浓:“既然你们都不想我活,那我就通通送你们去死!” 猩红的气息漫延,很快笼罩整栋大楼,地面流淌的红色液体凝聚成一根根藤条迅速朝夏菱歌猛刺过去,夏菱歌看也不看,直接扑向不远处的赵晓红。 肮脏的大楼(完) “你敢!” 那些红色蔓藤缠绕得速度更快,眼瞧着快要攀爬到她身上,夏菱歌临近赵晓红却猛地迅速转身,径直掠过她从而抓住旁边一脸茫然的陈束,再使劲儿朝前一推,就听‘噗呲——’一声,那殷红的藤刺穿透男人的腹部,汩汩鲜血瞬间流淌下来。 “你……” 陈束震惊,赵晓红和徐蓉蓉也很诧异,徐蓉蓉猛抽回藤刺,陈束单膝跪地,神情不解地看向她:“你……为什么?” 夏菱歌静静看着他,问道:“如果普通人腹部被贯穿,恐怕现在已经活不成了,陈叔,你怎么还有气力说话?” 陈束一愣,他猛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殷红的血已经将白衬衫染湿一大片,剧烈的疼痛也让他身体止不住发颤,但,他竟从未考虑过自己会死。 死……?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脑袋炸裂似有什么将要呼之欲出。 “陈叔。”夏菱歌继续道“从游戏开始,你就对各种的规则和部署了如指掌,甚至对某种设计的概念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真的只是普通玩家吗?或者说……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陈束被问得更为头痛欲裂,他抱着脑袋跪到地上,不顾身上流动的血手掌握拳一下一下捶打地面,他痛苦得低吼,脑海里闪过无数场景,刺激得他更为暴躁。 “离开……” 他低喃说出这两个音,再抬起头整个面部轮廓都消瘦可怖得厉害,哪还有最初文质彬彬的样子。 他眼眸扫过,突然发了疯似地朝她们猛扑:“我要离开!!!” 夏菱歌往后退,是要来杀她们了吗? 陈束不管不顾,脚下的鲜红血液徒然凝聚成藤刺穿透他的脚踝。 “走。” 徐蓉蓉狰狞的面容带有狠厉,她朝陈束飞扑。 “蓉蓉!” 赵晓红想要将徐蓉蓉拽回来,夏菱歌却一把抓住她转身朝外跑。 “女娃?”赵晓红道“咱走了,蓉蓉怎么办!” 夏菱歌回道:“她会有办法的。” 毕竟一楼不容二鬼。 “不行!” 赵晓红猛挣脱开她的手,转身往回跑:“我不能再抛下蓉蓉了,我要回去找她。” 可是回去了又有什么用? 夏菱歌很不理解这种明明快要脱险却还非要跑回去送死的举动,就因为一个‘情’吗? ‘如果我现在劝你回去瞧热闹,你指定会拒绝吧?’ 脑海里那道慢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夏菱歌看着幽深的长廊缓缓出声道:“回去。” ‘哈?这可不像你。’ 确实不像。 如果正常的她,就应该头也不回地走掉,管什么恩怨情仇,谁对谁错,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但现在,她想知道那个不被她知道的‘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再次回到大楼,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了,徐蓉蓉和陈束身上都带着伤,而且看起来还是陈束更略胜一筹,这是让她没想到的,她的视线落到陈束手腕处的玫瑰手表上,果然是老玩家,哪怕……他在现实中已经死了。 “蓉蓉!” 赵晓红被徐蓉蓉保护得很好,但也因为这样她的力量被分化开,陈束手里的【道具】技能不知道有多少,竟用铆钉将徐蓉蓉死死压到墙壁上,让她的鬼魂逐渐变淡。 “我也不知道这游戏怎会变成这样……”陈束眼神木讷讷的,空洞得犹如深渊“但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徐蓉蓉再如何厉害也逃不开副本桎梏她的束缚,因为此游戏和现实带有某种关联,夏菱歌让司丞他们尝试将现实里埋葬大楼深处的尸体带走,看看能不能借此泯灭游戏里徐蓉蓉的鬼魂,现在瞧着应该是起到点作用,再加上她要保护赵晓红,对付发疯的陈束已经有点力不从心。 但是…… 如果徐蓉蓉消失,副本还没有结束,她可没有什么把握来对付陈束。 “蓉蓉……” 赵晓红被保护在藤刺里,只能远远看着徐蓉蓉痛苦得嘶吼,她又体会到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的眼眶蓄泪,心尖的疼痛在看见陈束拿着桃木剑走过去时达到巅峰。 “蓉蓉!蓉蓉!” 她开始脱离保护她的藤刺。 “离开……离开……” 陈束拖着桃木剑看向徐蓉蓉:“离开。” ‘噗呲——’桃木剑刺入身体里,那黏稠的血流出来,染红了纯朴的桃木花剑,更刺痛了徐蓉蓉的心。 “妈妈……” “孩子。”赵晓红抬起手抚摸她的脸,通红的眼眶充满慈爱悔恨和心疼“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吃了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对不起……” 她每说一句话,便吐出一口鲜血。 徐蓉蓉颤抖嘴唇,完全不知所措。 “原谅妈妈……原谅、我……” “妈妈!” 徐蓉蓉抱着下沉的赵晓红一脸无措,陈束猛抽出桃花木剑还想再刺,她不顾桃花木剑会带来的伤害直接扑上去刺穿陈束的心脏,陈束吐出一口鲜血,气息满是不稳: “离开……我要离开……” “秦……” 徐蓉蓉根本不管他未完的话,指尖如刀刃切割他身上的血肉,直到他倒地不起。 “你杀不死他的。” 夏菱歌站栏杆旁看着她:“他现实世界的身体已经死了,生存游戏里就如同和你一样的鬼魂,灭不掉的。” “我妈妈……” 徐蓉蓉颤抖嘴唇,狰狞可怖的眼睛瞧向她竟带有乞求。 夏菱歌道:“通关副本,回到现实,她身上的致命伤就可以不治而愈了。” “那怎样……” “你死。” 夏菱歌言简意赅地说出来。 徐蓉蓉看着她,捡起被鲜血染红的桃木剑:“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报仇,要替我照顾好母亲。” “第一条可以,但第二条我只能尽力。” “你……” 徐蓉蓉沉默后嗤笑一声,狰狞可怖的面容带有嘲讽:“算了,反正这栋大楼我也待腻了。”她的视线落到昏迷的赵晓红身上,“妈妈,如果可以,来世我还要做你的女儿,拥有血缘牵绊的女儿。” 长剑入骨,鲜血飞溅。 【大楼清洁度:25%】 【大楼清洁度:26%】 【大楼清洁度:27%】 …… 【大楼清洁度:89%】 徐蓉蓉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任务清洁度也一直在渐渐上升,夏菱歌听着,转头瞧向陈束发现他还在挣扎,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想对抗徐蓉蓉,而是缓慢地爬到她身边,拽住她的裤腿。 “求你去找,qin……” “什么?” 夏菱歌没反应过来,系统音突然响起: 【大楼清洁度:100%】 【恭喜玩家夏菱歌、赵晓红完成副本——《肮脏的大楼》】 【系统正在评估玩家赵晓红的副本通关等级……】 …… 【玩家夏菱歌】 【副本通关等级:ss(注:不同的等级可获得不同的经验值)】 【经验值x6】 【总经验值x6+2】 【解锁故事图标:《人与心》】 …… 【……百年沉寂的大楼终于迎来了属于它自己的曙光,暗藏黑暗里的秘密也终究被挖掘而出,那是谁的酸楚、谁的委屈、谁的不甘、谁的痛苦,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也没有人能看清真相,就像你不知道身边的究竟是人是鬼,更不知道他/她那颗为善为恶的心。】 …… 【!!!】 【《肮脏的大楼》副本首次完成,将永久对外关闭】 现实世界:都是游戏惹的祸 夏菱歌醒来的时候,司丞和贺知年正满含担忧地看着她,周围早已没有猩红的血水和破烂不堪的墙壁,蔚蓝的天空飘着雪白的云,身穿警服的警察叔叔来来往往,简直满满的安全感。 “我回来了……” 她小声地低喃一句,借司丞和贺知年的力道起身,脑袋却恍惚有些晕眩。 “丫头,没事吧?” 一瓶矿泉水递到眼前,夏菱歌接过就见夏父站她面前皱着眉头,那双犀利的眼睛深沉得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没事。”夏菱歌拧开瓶盖喝一口水,看向周围刑警“这是怎么了?” 只是她一个人,不至于闹这么大阵仗啊? “发生命案了。”夏父声音低沉道“就在这栋大楼下面。” 夏菱歌随即明白过来,她瞧向身后状如鸵鸟的俩人,轻轻‘哦’了一声,“尸体呢?” “已经联系家属来认领了。”夏父说完转头盯着她“你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晕大楼里了?” 夏菱歌张张嘴不知怎样回答,身后的贺知年嘴皮子快,先一步抢答:“因为游戏。” “游戏?”夏父不解地看着他。 “嗯嗯,还是恐怖游戏。”贺知年说道“就因为小菱子通关厉害结果被人嫉妒,下了【道具】她又进入游戏里还差点出不来。” 夏父从兜里掏出烟,点燃吸一口看着他们:“你们几个,去网吧熬夜了。” “不是,您看……” 贺知年说着便要撸起袖子,但旁边快步走来的一个小刑警在夏父耳边小声汇报几句,夏父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夏菱歌隐约听见‘手表’两个字。 “好了别闹了。”夏父扔下烟头,朝他们道:“玩游戏可以但要注意身体。我有急事处理就先不管你们了。” 看着夏父坚毅离开的背影,贺知年泄气般挠挠脑袋,夏菱歌走到他身边抬手轻拍一下,缓声道:“算了,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不万一嘛……”贺知年叹一气。 “学姐。”司丞突然叫她一声,夏菱歌转回头便见他指向旁边,顺着看去,一身朴素的中年妇女正站在那里,眉眼弯弯朝着她笑。 “女娃。” “赵婶儿……” …… 天空湛蓝无暇,几片白云悠闲地飘在上面晃来晃去,湖面倒映城市里高耸的建筑和熙攘的人群。 夏菱歌陪着赵晓红站在湖面的栏杆前,赵晓红看着明媚的太阳突然有些感慨道:“蓉蓉生前最喜欢这种天空,她说天空蓝蓝的,太阳暖暖的,能驱散阴霾收获一天好心情。” 夏菱歌也抬起头看向阳光:“节哀。” 赵晓红低下头:“其实自找不到蓉蓉那天开始,我就有预感她可能回不来了,但我不信,就一直找啊找啊,能在游戏里再见她一面,我就很知足了。”她转头看向她,“女娃,我是来找你道别的。” 夏菱歌道:“我答应过徐蓉蓉,要保护好你。” 赵晓红摇摇头:“不用了,婶儿本来就孑然一身,先前是为了蓉蓉,现在死不死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可女娃你不一样……” 夏菱歌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瞧向后面,司丞和贺知年就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等着她。 “你有朋友,有亲人,你应该全力通关然后好好活下去,最好,摆脱掉这鬼游戏。” 这是赵晓红离开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夏菱歌依旧倚靠栏杆上,看着闪烁碎光的粼粼湖面。 “学姐。”司丞走到她左边“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是啊,咋啦?”贺知年跑到她右边“难得看你有心事,该不会在游戏里受刺激了吧?” 夏菱歌道:“没有。” 司丞担忧地看着她:“学姐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一定要说出来,总闷在心里会伤身体的,你……”他顿下,“你是不是担心以后的游戏?” “这有啥好担心的。”贺知年拍拍胸脯道“有我在,指定能保护好你们俩,咱们要活一起活,要死……到时候再说。” 夏菱歌双手环胸左看看,右瞧瞧,无奈地叹口气:“俩榆木脑袋,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 司丞:“???” 贺知年:“???” …… 嫩滑的里脊肉放到烤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金黄的油渍冒出,浓香扑鼻,夏菱歌夹起一片放到生菜里,撒上椒盐、辣椒面、包裹好一口吃下,嗯……她终于体会到所谓的幸福感了。 “所以……”司丞看着吃上不停歇的少女“学姐是因为这口烤肉,才闷闷不乐的?” 贺知年拿起串烤鸡翅:“忧心忡忡数几时,不敌鸡翅一串香……诶。” 夏菱歌瞟他俩一眼,转过头继续盯着手机屏幕,页面写着有关吴家的报道,早在五个月前,吴氏集团因为查出偷税漏税,暂停营业等待查验,而三个月吴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肇事逃离,被判无期徒刑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以及延缓的死刑。 徐蓉蓉的仇人名单里,方鹤立已经被她自己亲手解决,吴氏父子触犯法律自会有人来收拾他们,那最后剩下的那人,便是秦可晴了。 而秦可晴…… 夏菱歌嘴角扬起轻微的笑。 烤肉店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男人望了望,他的视线定格到夏菱歌他们一桌,缓步走过去极有礼貌地问道:“请问是不是夏菱歌夏小姐?” 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三人面面相觑一瞬,夏菱歌抬头道:“我是,你谁?” 年轻男人拿出张名片递过去,好脾气地笑了笑:“您好,夏小姐,我是秦盛集团秦董事长的秘书,我们董事长想要见您一面,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夏菱歌随手将名片放到桌面:“不方便。” “不着急,自然是要等夏小姐吃完饭的。”他的视线又落到司丞和贺知年身上“董事长也邀请二位一起,车,我已经停在门口,三位慢慢吃,等吃完了我便送你们过去。” 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见了无奈和警惕。 这明显,是有备而来。 现实世界:秦盛集团,玫瑰手表的核心科技中心 年轻男人驾着车,时不时朝他们谈天说地聊些有意思的事情,夏菱歌向来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便一路无言保持沉默,贺知年藏不住心思,满眼好奇打量他,有时语出惊人,夏菱歌只能死死压着他,唯有司丞,偶尔搭年轻男人的话,如果有机会,他还会反向套话。 而年轻男人算是商业场上的老手,他抬下眼皮儿就能知道后面这初出茅庐的少年少女心里想着什么,话语圆滑得很,而且还恰到好处不会冷场。 汽车停靠一栋高档大厦前面,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三人下了车,看着高悬的‘秦盛集团’四个大字,一时面面相觑,无言沉默。 “走吧。”年轻男人来到他们面前带路“秦总正等着你们呢。” “学姐……” 司丞转过头似寻求意见地看着夏菱歌,贺知年也同样没有动。 夏菱歌瞧着大厦,又看一眼神色笑眯眯的年轻秘书,道:“既然来了,那就走吧。” 年轻秘书笑容加深:“请。” 玻璃门自动朝两旁分开,豪华高档的玻璃水晶吊灯挂在屋顶,透亮的地板砖铺着一条红毯,绿植茂盛,穿着职业装的人来来往往,路过他们时总会流露出微笑。 入电梯,上十七层。 第十七层的人逐渐变得少了,秘书带着他们一路直走来到一间棕色双开门前,弯曲指骨先敲下门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便拉开大门请夏菱歌三人进去。 这间办公室极大极宽,黑白灰三色的色调呈现一种稳重高端的风格,对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听见动静他转过身,上位者独有的儒雅从容和运筹帷幄让他徒增几分难以忽视的威压。 秦盛集团的董事长,秦盛。 他们身后大门关上了。 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定定地站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要做什么。 “请坐。”秦盛伸出手指向正当中的枣棕色沙发,走到办公桌前轻轻放下手里端着的咖啡。 夏菱歌他们三人并排坐下去。 “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儿吗?” 相比有些不知所措的司丞和贺知年,夏菱歌便冷静多了,她看着面前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出声问道。 秦盛并没有着急回答他们,而是问道:“我听说你们是可晴的同学,这么长时间你们相处的好吗?” “不好。” 夏菱歌想也不想。 但这回答吓得司丞和贺知年一跳,司丞迅速捂住夏菱歌的嘴,贺知年轻咳两声打起哈哈道:“没有没有,她们女孩子就喜欢说反话,表面上各种嫌弃,其实私底下都挺好的。” 夏菱歌无语地瞟他一眼,然后伸手拍打掉司丞捂住她嘴的手,司丞似想起什么一般猛地缩回手,掌心还存留着温热触感,他似心上生火般灼烧得脸颊发红。 秦盛轻笑一声:“我的女儿是什么样我心里最清楚,不过此次找你们来主要不是问这些的。”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精致盒子放到他们面前:“打开看看。” 夏菱歌拿起打开盒子,精致的包装下竟是一块玫瑰手表,她惊讶地抬起头瞧向旁边的司丞和贺知年,最后视线落到对面的秦盛身上。 “玫瑰手表。”秦盛道“我们集团用了五年时间打造出来的ai沉浸式游戏设备。” “这、这是你们创造出来的手表?”贺知年猛睁大眼睛“那太好了,你们赶紧帮我们摘下来吧。这玩意儿古怪得很,实在不想再戴了。” 秦盛摇摇头:“抱歉,这个我做不到。” 贺知年有些着急:“为什么?你不是说这是你们公司发明造出来的吗,为什么拿不下来?” 夏菱歌压下情绪暴动的贺知年:“你知道游戏,但不清楚游戏?” 她这话弄懵了司丞和贺知年,但秦盛深深看着她:“你们随我来。” 他们随秦盛走出办公室,年轻秘书早已门口等候,见他们出来前面引路电梯,竟直接下达负一层。 电梯门打开,外面场景并不是他们想象的漆黑一片,闪光的电子设备将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无数数据迅速且有序地进行,夏菱歌和贺知年都看不懂这些,唯有司丞盯着屏幕,但他紧皱起眉。 “麻烦三位把手机放到外面。”秘书指向旁边的框子,说道。 司丞和贺知年将手机放里面,夏菱歌则关机手机:“我把手机关机了,要是不可以,我就不进去了。” 秘书脸色一变,他刚要再说什么,秦盛却摆摆手,“都可以。” 他转身站到一扇电子门的前面,大门投影出蔚蓝色的光在他身上扫描一瞬。 【身份正确】 大门‘轰隆’一声打开,无数技术人员抱着纸张或书本跑来跑去记录什么,清脆的键盘敲打声此起彼伏,秦盛带着他们绕过人群来到一巨大的研究所里,基本铺满整片墙壁的屏幕不断闪烁数据。 “这就是我们研发的玫瑰手表的基本数据。”秦盛说道“我们最开始的设计理念是,让玩家更身临其境体验全息网游,从中体会到现实里无法获得的感受。” 贺知年轻哼一声:“确实,都快吓死了,可不是无法获得的感受。” 秦盛摇摇头:“恐怖素材只是全息网游的分类之一,其余还有悠闲娱乐、古风侠士的选择,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顿下,“这系统出现前所未有的故障,所有的数据全部瘫痪下去,以一种不受控制的速度改写了所有内容,就好像……” “就好像全部活过来了一样。” 夏菱歌低喃地接过他的话,对上秦盛复杂的目光,问道:“然后呢?” “然后……” 秦盛刚要说话,他们对面的屏幕突然发出刺耳的红色警报,那些数据停留屏幕上徒然流下像鲜血一样的红色痕迹,诡谲而又靡丽。 技术人员瑟缩地敲打键盘,可无论怎么努力,那些‘红色血液’依然顺着数据缓慢流淌下来,最后晕染开整张屏幕。 现实世界:你们没有权利拒绝 “然后,就是这样……” 秦盛盯着早已殷红一片的电子屏幕低喃出声,这诡异的场景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特殊,但还是被震慑到了。 贺知年忍不住问道:“既然这种东西这么古怪,干脆注销掉不行吗?” 秦盛瞟他一眼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带着他们离开控制室:“我们一开始确实这样打算,但游戏系统不知道中什么病毒,无论我们如何努力都无法将数据清除干净,而且……” 他声音一顿,神情露出某种冷漠和阴沉,“正如你们看到,手表始终处于测试阶段,根本没有向外公布,但有人却偷走了公司储存的玫瑰手表放到市场上变卖,牵连受害者无数。” ?! “未市场公布?” 夏菱歌低头瞧眼手腕上的手表,转眸看向秦盛,“所以……你们公司出现了内鬼?” 秦盛点点头:“是啊,内鬼,这内鬼把我害得很惨,你们都不知道光是要找手表使用者,我们已经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司丞问:“所以您现在找我们来,究竟为了什么?” “我想雇佣你们。” 秦盛也不拐弯抹角,他摁动实验室最里面的大门,冰凉且浓郁的白雾随着大门打开而不断涌出,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随着他走进去,他们站在楼梯台阶往下瞧,只见宽大的室内,摆放有将近十个可以容纳一人的氧气舱,无数管子插入其中,另一边连接着高端电子设备。 “我观察过你们。”秦盛道“你们的脑子、身手、反应能力、应变能力都很出色。” “特别是你。” 他瞧向夏菱歌,“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我在游戏里的眼线,多认识那些持有手表的玩家,以及……”他的眸光带有某种深邃,“营救我的女儿。” 秦可晴? 司丞和贺知年不自觉想要瞧向夏菱歌,但硬生生制止住了。 “你应该知道,副本不通关是会死亡的吧?”夏菱歌看着秦盛“我为什么要因为你们公司的失误,而去赔上我自己的命。” 司丞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贺知年也反问:“是啊,为什么?” 秦盛看着共同一心的三个少年,轻轻低笑声,抬眸先看向贺知年:“你是家里独子,父母共同开家小公司,常年忙里忙外做生意,到有几分起色,不过近段时间,你父母公司因为海外投资,赔进去不少钱,现在还背负不少债务,瞧着马上要破产了吧?” “而我,可以帮你父母堵上那份窟窿。” 他再看向司丞:“你父亲醺酒,母亲抛弃,家里只有你和姐姐,可你姐姐身患癌症,需要大量的医疗费用来买药和做手术。” “我,可以帮你承担起所有医疗费用并且联系知名的癌症专家来为你姐姐治疗。” 他最后看向夏菱歌,“你有些与众不同,天生的情感冷漠症让你与旁人格格不入,备受排挤和无法感知周遭的一切。我正好认识一位高端的心理医生,他可以帮助你治疗这种心理疾病。” 夏菱歌回道:“不用,我现在很好。” 秦盛笑着继续道:“我听说你父亲是刑警支队队长,而且很快就要升迁了吧,恭喜。” 他的话让他们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没有人再多说话,就连夏菱歌也难得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 秦盛依旧含笑看着他们,沉稳轻声道:“你们不用着急回复,若是愿意三天后再来集团找我,届时我会给你们所承诺的,当然,不来也可以,不过哪怕不合作,也希望你们不要将我们集团的秘密说出去,会很麻烦。” “我……” 司丞垂下睫羽犹豫,贺知年明显也有些无措。 “不用了,我们同意。” 夏菱歌直接回道。 司丞和贺知年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神色流转没有说话,纷纷转过脑袋。 “好。”秦盛也满意点点头“我向来喜欢和干脆利落的人合作。” 他带着他们走出实验室,秘书早已等候多时,见秦盛的眼色立马明白过来,他拿起手机随后拨通几个电话。 秦盛将手机还给司丞和贺知年,随后看向夏菱歌:“我知道我女儿和你在学校发生些矛盾。” 夏菱歌轻轻笑了笑:“没关系,我不计较。” 秦盛一哽,也笑了笑:“果然是情感无法共融的病人,那位心理医生已经在路上了,希望他能治好你。” “希望如此。” 他们被秘书客客气气送到楼下,夏菱歌仰头瞧向大厦高挂的‘秦盛集团’,司丞在旁边突然道:“学姐,抱歉。” “嗯???” 夏菱歌不解地看向他。 “你是为了我……们,才答应下来的吧?”司丞看着他轻声道“其实你一点也不想救秦可晴对不对。” 贺知年也道:“小菱子,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也不可以不用去,就那些辣鸡游戏我一样能应付。” “就你们俩个狒狒吗?” 夏菱歌缓慢朝外走,“而且秦盛最后说不让我们把公司秘密说出去,都说是秘密,如果我们不答应,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我们吗?” “也是。”贺知年伸个懒腰“他们这种商人,都猴精猴精的。” 司丞皱起眉:“第一条认识玩家好说,我们基本上都会隔三差五进入游戏,但第二条救助秦可晴……我们也不知道秦可晴在哪个副本里,而且游戏不是只有回到现实和死亡两种结果吗,她怎么了?” “或许是【道具】吧。”夏菱歌感叹“我有一张祝福符咒,可能是我的祝福太过热烈,她有点接受不了。” “你写得什么?” “我希望她能成为副本里最受欢迎的人。” 最受欢迎? 怪物的欢迎? 够损…… 秦可晴耸耸肩,她只是想让秦可晴更加深入的体验游戏,有错吗? 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来接听,发现竟是那个秘书打开的。 “夏小姐您好,秦总为您联系的心理医生已经到了,他想见你一面,你看现在方便吗?” 现实世界:就这? 心理咨询室。 明媚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照耀到地上,雪白的瓷砖透出人影,淡绿的盆景兰花被修剪得极为优雅舒展,办公桌干净整洁,后书架上摆放一排排纸质书籍,使得空气里有轻微的墨香味。 夏菱歌坐在柔软的转椅上,面前放着一盏冒出热气的茶,她没有喝,只是看着眼前这三十出头的俊秀男人,一身整洁的白大褂衬得他很高挑,眉梢含笑,整个人看上去很温和舒缓。 “夏菱歌夏小姐,很高兴认识你,你本人可比照片上还要好看。”俊秀医生伸出手“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alger,一个不算有名的心理咨询师,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能好好相处,共同对抗病魔。” 夏菱歌眨眨眼,还是忍不住问道:“alger?你没有中文名?” alger笑了笑:“我国籍属美。” 美丽卡的人?怪不得见到他有点手痒。 夏菱歌为保严谨,探身看过去,发现他的瞳孔并非纯正的黑或棕色,而是散发一种淡淡的蓝。 “我是混血。”alger道“小时候在中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移居美国,上完大学后总觉得那边没什么意思,就又跑回来了。” 夏菱歌想了想:“原来如此,但你的名字实在太难记了,我以后就叫你a先生可以吗?” a先生含笑点头:“可以,你怎么喜欢怎么来,同样,我可以叫你菱歌吗?” 夏菱歌点点头。 a先生翻开面前的资料,指尖交叉缓缓道:“你的情况秦总已经都和我说了,情感冷漠症这不是什么太大的心理疾病,相比情感障碍、反社会、人格分裂、幻想症等等,这就是微不足道的小症状。” “你只要乖乖配合治疗,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夏菱歌很赞同地点点头:“所以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a先生一愣,随即摇摇头:“但因为你是要进入游戏的玩家,哪怕再小的症状我也要谨慎处理,我们再深入了解下好吗?”他从抽屉里取出个怀表,“来玩个小游戏,让我们放下对彼此的戒备。” 夏菱歌对小游戏什么的没兴趣,但面前的心理医生一幅运筹帷幄的模样她心里还是挺烦气,摇晃下手里的茶杯,点点头:“好。” 她要瞧瞧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坐着的软椅被调整到一舒适的,半躺状态的弧度,a先生拿着怀表,放到夏菱歌眼前轻轻摇晃:“放松,你现在的感觉很放松,没有紧张,没有顾虑,身体慢慢松软下来,思维也逐渐停歇,你现在很困,很困,你想闭上眼睛,闭上眼睛……” 夏菱歌随着他的声音渐渐放松下身体,双手舒展往后倾仰只感觉‘噗通——’一声似沉没进水里,她倏地睁开眼睛,竟发现身处一片汪洋里,周身全是无边无际的水,而下方则有一扇雕琢精致的大门。 “菱歌,打开那扇门。” a先生的声音仿佛无处不在,夏菱歌游下去站到精致门前,伸出手抚摸上去,没有用力,那扇大门便自动打开了。 刺眼的白光袭来,她不自觉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发现身处在一间小教室里,十几个四五岁的孩子围在一起,抹着眼泪低低似有哭声,而旁边的老师正眼神温柔和善地解劝他们:“不要哭了,你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小白兔知道也会为你们感到骄傲的。” 夏菱歌感觉这段话有点耳熟。 “你看左边。” a先生的话再次传来,她顺着方向瞧去,一个头戴闪亮发箍,身穿白粉渐变柔纱蓬蓬裙的小女孩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她没有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围着兔笼子问老师小兔子能不能回来,她只是淡漠地瞟一眼,随后端起书无聊地看起来。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上幼儿园中班时的情景,小兔子是老师带来的说要培养他们的爱心和耐心,但没交给他们照顾两天,兔子就不知道因为什么死了,现在正是全班痛心,老师安慰的时候。 “没想到……你小时候的病状就挺严重的,你为什么没哭?那时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 夏菱歌道:“没什么好想的,也没什么好哭的,谁知道自己死的时候有没有人哭,白费气力干什么?” “嗯……” 眼前的场景不断变换,从她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小学、初中、高中直至现在的大学,基本上她所看见的、听到的,经历的都再次呈现一遍。 画面一直飞速旋转最后定格到‘她’抱着个玫瑰色的生日礼盒回家的场景——那是她戴上玫瑰手表的第一天。 家门打开,‘夏菱歌’走进去把礼物放下,换衣服点外卖收拾屋子,一直到所有事情都做完,‘她’才坐到沙发上拆礼物,瞧见玫瑰手表的时候眼里没有喜悦惊讶或嫌弃无奈,只是慢悠悠戴到手腕上,然后走向卫生间。 “你就……这么随意地把手表戴上了?” “不然呢?还要插炷香拜三拜吗?” 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夏菱歌走过去,‘她’早已洗完手用毛巾擦拭干净再拿起护手霜抹了抹,她看着,突然抬眸瞧向镜子。 “怎么了?” “你没看见吗?” 那股人形黑影来得快消失得也快,但夏菱歌还是敏感捕捉到了,不但如此,她还觉得那黑影的身形异常熟悉。 “没有,你看见什么了?” 她没有回alger的话,只是看着‘夏菱歌’吃过宫保鸡丁盖饭回到床上午休,不知为什么‘她’睡得很快,但及不安稳。 这是要进入游戏里吧? 如果这样…… 夏菱歌也闭上眼睛,她只感觉周围的环境开始摇晃和崩塌,那种海水上升的感觉再次袭来,不过这次有明显的窒息感。 “我现在倒数五个数,等你听见‘一’的时候会马上清醒过来。五、四、三、二、一!” 夏菱歌猛睁开眼睛喘着气,阳光撒到她身上透着金色,周围没有海水、没有精致大门,只有a先生复杂的目光牢牢盯着她。 现实世界:司阮 “怎么了?” 夏菱歌平复下来转过头瞧他。 a先生难掩地蠕动下嘴唇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他取了杯热水放到夏菱歌手里,说道:“没什么,你休息下缓缓,过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 夏菱歌放下茶杯:“我没什么事,不用休息。” alger点点头,拿出放到她面前:“留个联系方式吧。” …… 窗外的光已经倾斜过半,浓郁的茶香飘散室内,俊秀男人坐在藤蔓编织的藤椅上,拿起紫藤花茶壶轻轻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放到面前,另一杯放到对面。 门外响起轻缓的脚步声,alger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听着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停顿到屋门前再慢慢走进。 “我今天遇到个小姑娘。”他声音带有某种趣味“可比你有意思多了。” 关门声响起,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少年双手插兜:“公司找我又有什么事儿?” “想让你解决几个人,几个有意思的人。” “哦~是吗?” 他笑着伸出手接过alger递来的茶杯,那妖艳的玫瑰手表在阳光得照射下犹如血液般冰冷黏稠。 ** ** 夏菱歌走出大楼。 天边已经有些泛红了,落日的余晖晕染一片红烧云,层层叠叠卷起,拉扯得人影更加斜长。 “学姐!” 司丞站在绿茵带旁,看见她出来眼睛立即放亮,抬起手挥了挥,急忙小跑过去:“学姐,怎么样?还顺利吗?” “顺利。”夏菱歌道“但我不怎么喜欢这a什么医生……对了,贺知年那憨憨呢?” 司丞回道:“因为他家公司突然多出一笔巨款,写得贺知年的名字,贺叔叔怀疑贺知年偷鸡摸狗去了,说要连视频查他的银行账户,所以他先去银行了。” 他说完垂下眸。 “你有事儿?” 夏菱歌看着他突然有些忸怩的样子,不解地问道。 “学姐,我……”司丞踌躇片刻,将一直握着的奶茶递过去“刚才我看见隔壁有家奶茶店,就去买了一杯,感谢学姐在游戏里对我的照顾……” 所以…… 精神病院旁边怎么会有个奶茶店??? 她不解,她很不解,但秉承奶茶不喝是傻蛋的原则,夏菱歌很自然地接过来,“你呢?不是说你姐姐的病有条件治疗了吗?” 司丞轻轻‘嗯’一声:“正在安排,但现在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和姐说,她不喜欢住医院。” 夏菱歌喝一口奶茶:“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司丞看着她:“真的吗?” “嗯。”夏菱歌点头。 司丞突然扬起璀璨的笑容:“那就麻烦学姐多帮我劝劝姐姐了。” 夏菱歌突然觉得手里的加冰奶茶异常烫手,早知道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为什么就不长记性呢? …… 司丞的家比较偏远,土砖瓦房地区瞧着有些老旧,夏菱歌跟在后面,看着他和遛弯下棋的大爷大妈打招呼,突然觉得他内里好像并没有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闷骚。 来到一栋矮楼前走上第三层,司丞取出钥匙拧开门,他后退几步先让夏菱歌走进去:“学姐,请进。” “打扰了。” 夏菱歌迈进去,屋面不大,但家具整齐干净,天边晚霞穿透窗户照到屋里留下斑驳的光点,桌面上摆放着蓝色花瓶,花瓶里面插着白百合,给整间屋子增添抹温馨。 “小丞回来啦?” 一道温柔的女声轻轻响起,卧室门打开走出一名少女,绵软的淡粉色绒毛上衣,浅白带些灰的裤子,她的长发全部披散下来衬得脸蛋消瘦惨白,她瞧见她一愣,“你是……?” “夏菱歌,司丞的同学。” 夏菱歌说道。 “原来是小丞的同学。”司阮眼睛亮了一下,她热情地拉过夏菱歌坐到椅子上“吃水果吗?要不要喝水?我没想到小丞会带同学回来,早知道就装扮精神点了。” 夏菱歌看着眼前摆放一堆的水果神情难得有些懵,她抱着橘子一脸茫然地看向司丞,他姐姐的热情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司丞轻咳声拽住司阮:“姐,收敛些。” 司阮一愣,看着不自然的夏菱歌发觉自己可能热情得有些过度,脸色涨得微微发红,说道:“那你们先聊,我回去换件衣服。” 看着关上的卧室门,夏菱歌轻轻呼出口气。 “抱歉。”司丞给她倒杯水“我姐姐生病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基本没有和外人交流的机会,而她内里又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所以看见你……难免有些激动。” “我明白。”夏菱歌组织语言“我就是有些……不太适应。” 很快,她姐姐换一身漂亮的衣服出来,脸上也画些淡妆,把原来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些。 “这么晚你们还没吃饭吧?你们先玩,姐姐去给你们做饭。” 都没给夏菱歌拒绝的时间。 她转过头瞧向司丞,司丞对上她的目光突然垂下眸避开:“学姐你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我去做饭。” 哈??? 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夏菱歌突然觉得什么a可能把她脑子治坏了,不然她怎么觉得这姐弟俩一个比一个不对劲儿。 桌上是很简单的三道家常菜——肉沫豆腐、西红柿炒鸡蛋、回锅肉。 夏菱歌夹起一块肉放嘴里,顿时两眼放光:“好吃!” 司阮笑得更愉悦:“好吃就多吃些。”她将回锅肉更离夏菱歌近些。 而司丞不知为何神色沉闷,他一直盯着眼前的米饭,转过头朝她道:“姐……” “小丞也吃,快尝尝姐姐的手艺是不是和从前一样。” “姐……” “我感觉盐好像放多了些,你们吃着咸不咸,还是我口轻了?” “姐!” 司丞嗓音变大些,司阮僵住夹菜的动作,她垂下眸收回手,再抬起头又扬起温柔的笑:“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可你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司丞看着她“有一台手术,他们说只要成功你的癌细胞增长率就会大幅度下降,你就试试吧。” 司阮摇摇头:“一台手术需要多少钱,住院费又需要多少钱,我还没病到那种程度,现在就挺好的,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你不用担心钱。”司丞指向夏菱歌“我这位学姐父亲的朋友就是癌细胞专家,我今天请她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只需要好好治病,剩下的都不用管。” 司阮诧异地看过去,夏菱歌放下夹起的豆腐,郑重道:“是的。” “那也不用了。”司阮还是摇头“我只希望小丞你好好上大学,将来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姐姐就心满意足了。” “我……” 她的油盐不进使司丞灭了气焰。 夏菱歌瞧着有些哀伤的姐弟俩,朝司阮道:“既然是为了司丞,那你更应该好好治病。” 司阮柔柔笑道:“我知道,但我更知道家里情况,谢谢你菱歌,也辛苦你陪他演这一场戏。” 夏菱歌瞟眼更显得无措的司丞,道:“不。我的意思是,为他情感路漫漫,你应该好好治病。” 司阮/司丞:“???” “那医生医术高明,我说不到五个月就能将你治好,他不信说三年,我就和他打赌。” “如果我赢,他给我当跟班,如果我输,我给他当女友,为期三年。司丞,是不是?” 夏菱歌桌下的脚猛踹向司丞的右腿,司丞被踹一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嗯……是的……” “所以说没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如何,轻言放弃,就是对先前努力的不尊重。” 副本四:神的恩典(1) 自摆放司丞家已经过去三天了,夏菱歌不知道自己的说辞有没有起到效果,想起那日饭桌上司阮难以置信的眼神和司丞躲闪逃避的目光。 或许、大概、应该、可能、不出意外、差不太多没有问题。 算了,管他呢。 休息三天,秦盛便发消息给他们三人,纯白的实验室显得异常森然空洞,无数试管插到玻璃器皿上,电脑端的数据急速运行使那些不明液体冒出巨大的水泡。 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再次站到那些氧气舱前,足以容纳一人的容器仓此时不断冒出白雾,落到肌肤上冰冷冷的,冻得人一哆嗦。 “我们会给你们的手表进行控制范围内的改造。” 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看着科技人员拿来电子线将他们的手表和电脑相互连接,密密麻麻的数据开始不断运行分化。 秦盛继续道:“可晴现在被困在游戏里,但我们无法确定是哪种游戏,所以我需要你们一次次进入游戏里探索,找到她,并将她带回来。” 夏菱歌抬起手腕:“那这种是什么意思?” 秦盛道:“我们无法控制游戏,但可以尽可能删改游戏数据,就比如说你们所需要的经验值,我可以大幅度提升,但!” 他特异停顿下,“这种只能用来伪造货币,保证你们在游戏里商业无阻,却不能提升技能属性,购买商店道具等等。” 贺知年恍然:“怪不得闯《荼蘼餐厅》的时候秦可晴有那么多钱。” 夏菱歌点点头。 “为了你们进入游戏能更迅速通关,我给你们找了些帮手。”秦盛无视他们的话,拍拍手,实验室的大门再次打开,总共走来三个人,一个大腹便便、神色有些傲慢的中年男人,一个化着淡妆,模样文静的少女,还有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让人瞧不清面容的少年。 那中年男人走过来扫视夏菱歌三人,朝秦盛道:“秦总,这就是你让我们照顾的新手?他们仨合一起毛都没长齐呢吧?” 秦盛温和地笑笑:“谁不是从弱到强一点点爬上来的,你们是老人就应该多帮衬些。”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没再说话,秦盛发觉有些冷场的气氛岔开话题道:“要不你们先相互认识一下?毕竟马上便是队友了。” “我看不必了。”中年男人冷哼“直接进入游戏,老子没必要认识一群小菜鸡。” “等等。” 夏菱歌看向他们:“如果你们要加人,那我也有要求。”她朝贺知年使个眼色,贺知年摘掉盘旋电线的头盔,离开氧气舱。 “我要留着人在这里,以防万一。” “多此一举。”中年男人冷嘲一声戴好头盔大跨步走进氧气舱,剩下的一男一女见他如此也纷纷侧身躺进去。 夏菱歌和司丞闭上眼睛躺平准备。贺知年神色警惕地守着他们。 游戏开始。 ** ** 【欢迎各位玩家入选副本——《神的恩典》】 【在这片古老而又神秘的国都,人们生活得如此困苦而又艰难,没有水的深坑,没有粮食的土地,没有生存的希望,每逢夜晚降临,他们都会怀有最渺茫的希翼,请求上苍的垂怜——‘神啊,请求您救救我们,救救您所创造出来的孩子吧,他们正饱受疾苦,正眼含热泪,正向您奉献他们最卑微的信仰,神啊,请您睁开眼睛,看看您的孩子们吧’】 【神明听见他们的呼唤,当真选择降临……?】 【游戏人数:7人】 【通关任务:神明的威严不容置疑,圣殿里却出现了对神明嗤之以鼻的叛变者,请将他/她找出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 夏菱歌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神圣而又高洁的礼堂里,雪白无暇的瓷砖晶莹剔透,美丽的郁金香装饰每处角落,墙上雕刻的和平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会飞翔而出,歌颂爱和生命。 她身上的装扮也变得有所不同,宽大的白色外袍盖住全身,银色的丝线缠缠绕绕勾勒出美丽而又端庄的花纹。 “学姐。” 司丞慢慢来到她身边,低唤。 夏菱歌抬头,看着面前除了秦盛介绍的三人外,还有另外两个人。 “你、你们好。” 那是个戴着眼镜,胆子貌似很小的男生,他低着头左瞧右看,像是确定什么一样将自己蜷缩紧紧的。 没有人搭理他,只有那个不认识的性感女人轻哼一声,她抬起指尖欣赏自己的美甲,语气有些不耐烦道:“好什么好,来这破游戏里有几个是好的?” 夏菱歌竟一时不知她是骂游戏,还是骂他们。 “来都来了,大家先互相介绍一番吧。”性感女人指向胆小男生“你先来。” “我、我……”胆小男生声音瑟缩“我叫张小山,是个新手,请各位大佬多多关照。” 但没人接茬。 张小山低下头模样委屈得像是被多次的忽视扎透了心,司丞犹豫得刚要开口,夏菱歌抬起腿朝他膝盖猛踢:“不想死,就别说话。” “是啊。” 那神色倨傲的中年男人这时也开口:“你们没听见通关任务是什么吗?找出隐藏信徒里的叛变者,而且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也就是说……”他满含兴趣,“完全可以将你的名字写下,哪怕错了也无所谓。” 张小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向性感女人神情带着某种怨恨。 “要不这样吧。”化着淡妆的文静女孩说道“我们用代号吧,每个人手表上都会有一串数字,那是玩家初次进入游戏的时间,我是一二一,很高兴认识你们。” 性感女人说道:“三零八。” 中年男人嘲讽:“挺配你。” “你!”性感女人恼怒。 司丞道:“九二零。” 夏菱歌沉默片刻:“……九二零。” 文静女孩惊讶:“你们俩竟是一起的。” 司丞低头有些烧脸,夏菱歌没理她只顾想着什么。 “一群孬种。”中年男人不屑地冷笑“我叫张鹏,站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们真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神的恩典(2) 他的视线带有挑衅地扫过众人。 除了夏菱歌和带鸭舌帽的少年,被他目光盯住的人纷纷低下头,没有谁敢忤逆张鹏,更没有谁想和他叫嚣。 ‘吱呀——’ 半圆形的华美拱门打开被两名精致童子打开,披着纯白披风的老者缓步走过来,他眉梢含着微笑,面容祥和慈善,手里捧一本圣经,他瞧见他们后右手放到左肩,念叨句:“吾主圣恩。” 夏菱歌他们反应迅速,也急忙照着他的样子喊了一声。 诵经官满意地点下头,道:“七位都是经过层层筛选从而脱颖而出的圣徒,现在,我——神明的传语者,将带领你们面见神明,来接受祂最神圣的洗礼。” 他们跟随诵经官走出去,一路上蓝天白云、绿草茵茵,纯白的古罗马建筑巍峨而又高尚,来来回回身披白袍子的圣徒都手捧一本圣经,神色庄严却又带有两分慈祥,每经过诵经官,他们都会停下脚步低唤一声‘吾主圣恩’,而诵经官也会伸出指尖轻点他们的额头,说一句‘神,保佑你’。 每当这个时候,那些圣徒的脸上都会流露出幸福而痴迷的神色。 实在不像恐怖副本,但又出乎意料的符合常理。 夏菱歌等人来到圆鼓堡似的殿堂里,更加娇艳美丽的郁金香朵朵绽放无暇。高大的,圣洁的,无与伦比的神像雕塑伫立大殿上,祂宽大的袍子飞扬,微微垂下眼眸似满含慈爱地注视祂脚下的所有人。 诵经官神情激动地右手搭上左肩高喊声‘吾主’,随后转身朝夏菱歌他们道:“你们跪下来虔诚祷告,神,要赐予你们洗礼。”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颇有些犹豫不决,张鹏嗤笑一声最先单膝跪到神像面前,低头闭眼,双手合十。 夏菱歌学着样子,剩余的人也一一照办,很快周围便陷入一层寂静,只留下淡淡的梵香萦绕鼻尖。 夏菱歌静静感知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太一样,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就是突然觉得心里有一股狂热,这种狂热像是对某种事物的憧憬崇拜,想要为祂奉献一切,想要誓死匍匐在祂的脚下。 脑海极度叫嚣,却又异常清楚地知道那不过是虚妄。 沉醉与清醒,虚幻和现实。 这两种情感脑海里不断碰撞交织,相互撕咬吞噬,最终,她缓缓睁开眼睛。 站在神像旁边的诵经官瞧见她睁眼,慈祥的眉目涌出一抹怪异的惊诧,却又很快消失,他看着她含笑。 “吾主圣恩。” 夏菱歌声音清明地缓缓吐出这四字。诵经官也重复一遍随即收回视线。 慢慢的,剩下的人也逐渐张开眼睛,可他们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如她清醒,一双双混沌的眼眸里溢满狂热和崇拜,他们看着眼前的神像,热爱到一种近乎卑微的程度。 夏菱歌扫视,除好似脑袋疼痛的张鹏和那个戴鸭舌帽看不清面容的少年,其余人都带有那种亢奋的狂热。 她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司丞,拽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在他脑袋上拍一巴掌。 ‘啪——’ 声音极响。 “你在干什么?”诵经官不满地看向夏菱歌“神的圣殿,举止怎能如此粗鲁!你要接受惩罚来忏悔自己的过错!” 其他狂热分子立马神情阴狠地看着她。 夏菱歌瞅一眼被怕打在地,神情逐渐由狂热变懵懂的司丞,随后朝诵经官道:“不,您错了。我实在是太高兴成为圣徒,太热爱我们的主神,就想做点什么庆祝一下。” “在我们家乡遇到喜事是要放烟花的,可惜这里没有,我就只好辛苦自己‘手动放响’了。” 诵经官眼角不受控制地一抽,趁他没反应过来,夏菱歌照着另外几名玩家的脑袋又来几下,看着他们懵懂无知的样子,她转头朝诵经官道:“欢庆的礼花已经结束,您可以继续了。” 诵经官:“……” 他重新看向神像:“你们应该知道的,神,为了人类繁衍做出了多少贡献,赐给我们房屋土地,给予我们食粮果酒,使我们在这片混乱的天地间安然地生活下去,但……” “有人却想要忤逆神明。” 他的眉目突然变得诡异狰狞的面容犹如地狱攀爬而出的恶鬼。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找出那不卑劣丑陋的叛变者,这也是神赐予你们的考验。” 门外走来两个白衣童儿,他们捧着盘子,里面放着长5厘米,宽2厘米的纸条,夏菱歌接过,耳畔突然传来提示音: 【神的应允:举报叛变者】 诵经官继续道:“自你们成为圣徒,每天清晨初明,和夜晚繁星,你们都要来圣殿礼拜,如果同时有叛变者的怀疑人选,可以在纸条上写好他/她的姓名,然后放火炉里燃烧,神,自会给予他/她惩罚。但请注意我的孩子们……”他指一下神像面前的精致小火炉,又看着他们“你们每人只有一次举报的机会。” 张鹏皱眉道:“如果找错了怎么办?” 诵经官含笑慈爱道:“神,是不会怪罪无心之过的孩子的。” 所有人沉默。 “好了。”诵经官说道“你们已经明白了考验,希望你们能为神分忧,现在就来挑选你们的岗位,各司其职去吧。” 【圣殿岗位选择】 【图书圣使两人:这是一个非常神圣而高尚的职位,遨游书籍的海洋,获取无穷无尽的知识,每一行文字里蕴含的秘密,都将由你来探索和掌控。】 【侍奉者两人:侍奉神明左右,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呢?神明将会看到你的忠诚、你的信仰、你的热爱和你那颗至纯至臻的心,祂喜欢这样的你,孩子。】 【花海圣使两人:美丽的自然是由我们共同守护的,哪怕是神明,也会朝柔弱的鲜花流露最真挚的笑容,有尝试过坐在花海里和它们聊聊心事吗?如果没有,你会遗憾的。】 【交流者一人:孤独的交流者总是形单影只,你会觉得他/她可怜吗?不,你只是不太了解,走出圣殿从而面临世界,还有什么是比探索万物更为美妙的事情呢?形形色色的人,稀奇古怪的物,哦……不过千万别走太远,迷路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神的恩典(3) 看着列举出来的职位名,说白了就是图书管理员、守大门的、花匠、还有采购员。 整得那么高大尚。 夏菱歌和司丞站一旁没有说话,张鹏转过身朝他们道:“我们来分配一下,这里面除了采购,其余都是两两一组,你们有没有想要组合的,现在趁早说出来。” 性感女人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到文静女孩面前,搂着她:“与其和你们这些臭男人争执,当然是我们俩个女孩子一组,而且,我们就选【侍奉者】那个职位。” 张鹏皱了皱眉。 恐怖副本里这四个职位必然都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但相比其余陌生的环境,圣殿这里相对会安全些,重要的是…… 他瞧眼摆放神像面前的精致火炉。 “怎么,不行?”性感女人眸光含有嘲讽地瞧向张鹏“你一个大男人,该不会只想着怎么往后缩吧?” “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张鹏重重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到职位名上停留片刻,又扫视周围的玩家夏菱歌瞧他视线盯过来,不紧不慢地拽过身旁的司丞:“我们俩个认识,自然要一起的。” 张鹏轻啧一声,目光落到戴着鸭舌帽的少年身上停顿一瞬,但出意料地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头朝张小山斥吼:“喂,你和我一组,咱俩就去图书馆。” 张小山咽口唾沫,视线转移到戴鸭舌帽的少年身上,相比凶神恶煞的张鹏,他其实更想和实力相差无几的人在一起做任务。 但张鹏显然不想这样,“怎么!”他拽起张小山的衣服,恶狠狠地道“老子勉为其难和你组队,你还敢挑三拣四的?” “不不不,我没有……”张小山急忙应下来。 张鹏冷哼着甩开手,“那好,我和张小山去图书馆,两个小毛孩去花园,三零八和白溪守在圣殿。看好她别耍花样。” 最后一句话张鹏是朝文静女孩说的,女孩脸色变得苍白,却也只能无助地低头说‘知道了’。 “那最后的【交流者】便是我喽。”一直没有说话的鸭舌帽少年抬起头,他很悠闲地倚靠白漆圆柱,视线扫过他们只在夏菱歌身上停顿一下。 张鹏没有呛他,“那就这么定了。” 他们在表盘上输入职位。 【职位已锁定】 【恭喜各位玩家成功成为入职圣圆,现在请根据系统提示到底指定区域(注意!每个职位都有不同的规则条列,请认真遵守)】 除了原本便留下来的性感女人和白溪,其余人陆陆续续离开。 夏菱歌和司丞来到圣殿后面的一片花海前,蔚蓝的天空下,纯洁美丽的郁金香随风摇曳,朵朵绽放,阵阵飘香,那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安静地缠绕花圃中心,一直绵延不断似没有尽头。 【花海圣使守则】 【1.禁止踩踏】 【2.确保每一朵花都拥有充足的水分】 【3.当你看见一对孪生女孩出现花海时请仔细辨认,如果她们穿着红裙,请务必满足她们的所有需求,如果她们穿着白裙,你可以向她们提出任何问题,但切记,姐姐总是说真话,而妹妹会先说一句真话(假话)再说一句假话(真话)】 【4.请务必遵守以上条列,如果出现任何违反条列行为,后果自负】 …… 夏菱歌和司丞阅读完守则,面面相觑一瞬,司丞道:“这花海规则说简单挺简单,但说困难也困难,禁止踩踏和充分浇水是照顾花朵最基本操作,主要是第三项……” 那对孪生姐妹是不定数。 “你确定只是第三项吗?” 夏菱歌瞧着眼前花海:“这片花海有多大,需要多少水,最主要是……我们特么只能徒步浇水!” 没有洒水车的呀!!! …… 圣殿。 白溪点燃两根蜡烛摆放神像两侧,后退两步双手合十拜了拜。 “这些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拜的?没想到你还信这个。”性感女人想从衣兜里掏根烟,摸索半晌却发现没有都什么,轻啧一声朝她道“姐妹,有烟吗?” “没有。”白溪轻微摇下头。 性感女人来到她身边,伸胳膊肘捅捅她:“你真的叫白溪呀?” 白溪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蜡烛。 “这有什么好瞅的,只要不灭就行了。”性感女人继续问“所以……你和那个张鹏认识是吗?他的本名叫什么?真的叫张鹏吗?” 白溪躲开她:“别问了,他不是你能惹的,就算你想利用【递名状】来对付他,我也劝你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性感女人轻啧一声:“我这也是想替大家试试效果嘛,万一那老头子撒谎骗我们怎办?”没得到白溪的回应,她无趣地又扯起别的话,“蔫蔫的小性子怪不得怕他,要不要跟我混,你周姐的脾气可比他好太多。” “你姓周?” 白溪看着她。 “嗯,很奇怪?”性感女人烟瘾上来实在难受得厉害,她左瞧瞧右看看整理好白袍抬步朝外走。 白溪立刻拦住她:“不行!规则说了我们要守护神像,不能随意离开。” “你听规则瞎胡扯,人有三急,还管东管西?”性感女人迈着优雅轻松的步调走出圣殿,左右张望恰好瞧见不远处的石头上放着一盒烟。 她大喜,全然往了【侍奉者】守则里的其中一条: 不可擅自离开圣殿,不可相信圣殿外任何违背常理的东西。 …… 夏菱歌和司丞绕着花海转了快要半小时,才基本了解清楚花海的具体规模。 太特喵大了! “你说我们要是一桶一桶搬运,一天里咱们能灌溉上一半吗?” 夏菱歌极为疑惑地问司丞。 司丞也很无助,他也没想到这片花海的规模如此大,单凭人力运输,规则里的条列根本就办不到。 他们疑惑思索。 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惨叫声,他们走过去就发现穿着极为性感的女人脸色苍白跪坐地上似受到什么巨大惊吓,司丞想上前帮忙却被夏菱歌猛拉住,她伸指尖指了指站在对面的诵经官。 “吾主圣恩。” 他朗诵一声,随后低头看向神情恐惧的人,“作为神的侍奉者,为什么要擅离职守?” 神的恩典(4) “我……我……” 她颤抖地只能不断重新这一个字,夏菱歌躲墙壁后面,瞅见她的脸庞上趴着一条足有十厘米长的花色蜈蚣,那蜈蚣扭曲身体,长须不断触碰女人的眼皮。 诵经官眉梢含着笑,但背对着阳光的他落到女人眼里,竟带着一丝诡异的森冷和狰狞。她想摆脱桎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诵经官的手落到她头顶。 “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罚的。”诵经官的声音越发慈祥和蔼“念你初犯,就处罚你到【禁闭室】思过三小时,希望神明能宽宥于你。”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两名白袍人,他们一左一右架起女人朝圣殿的更深处走去,诵经官歌颂似地说一句拉丁语,转过头朝夏菱歌他们隐藏身形的角落低唤一句:“过来。”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走出来。 诵经官的笑容变得更为慈爱:“身为花海圣使,为什么要擅离职守?” 一样的问话,一样的笑。 如果他们答不好,恐怕也要去什么【禁闭室】反省思过了…… 夏菱歌眨眨眼说道:“我们并没有擅离职守,我们更是因为尽职尽责所以才来到这里。” 诵经官笑道:“为什么呢?” 夏菱歌道:“花海圣使并不是只有保护花海里的花,还有目光所及之处的万物生灵,就好比您脚下的那朵小白花,请不要随意踩踏。” 诵经官收回一步,发现脚边真的有一朵无不足道的小巧花朵,他神情有些复杂地瞅向夏菱歌,憋在嘴里的话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轻笑地赞赏道:“说的不错,神会赞扬你的善良,也希望你能一直机敏下去。” 最后一句话夹杂些不同寻常的韵味,夏菱歌没有管,只是学着他先前的样子说一句‘圣恩’,诵经官迟疑却也不得不离开,她收起神色转头瞧向司丞,发现他眼睛闪亮亮的,一脸崇拜:“学姐好厉害。” 夏菱歌:“……” 这孩子傻了。 夏菱歌掠过他那张脸瞅向花海,摇曳的郁金香依旧散发香气,但若细看会发现泥土开始变得干裂,来不及想办法了,要先灌溉浇水才行。 用铁桶从潺潺溪流提水,再浇灌到鲜花上,来回两三次夏菱歌和司丞已经腰酸腿疼,这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 夏菱歌盘腿坐到鹅卵石上,司丞也紧随坐到她身边:“学姐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她淡淡应一声仰起头望向蓝天:“要是能下雨就好了,这样就不用来来回回的跑。” “下雨……” 司丞低喃重复一声也仰起头,蔚蓝的天空晴朗得没有一丝杂质,白云悠悠,静极了。 “我会想出办法的。” 司丞收回视线转而落到夏菱歌的手表上,鲜红的玫瑰花妖艳至极衬得她的肌肤也白皙似雪。 “怎么了?”夏菱歌转过头。 司丞倏地撤回视线,小声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 夏菱歌更疑惑:“好奇什么?” 司丞犹豫,问道:“如果没记错,学姐第一次入游戏的时间不是九月二十号吧?学姐这样做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夏菱歌摇摇头:“没有虚报,我表盘标注的数字,就是九二零。” 虽然她入游戏的日期确实要比二十号早几天,但不知为何轮到她表盘就抽了风。 “可能他们说的也不准确吧。”司丞转移过话题“对了,学姐对【叛变者】怎么想,你觉得他们当中谁最有嫌疑?” 夏菱歌轻叹一声:“没有线索,现在所有人都藏有秘密,哪怕是那些已经说出名字的,也不排除他们使用假名,只能等到晚上,瞧瞧那【叛变者】会不会做点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明媚晴朗的蓝天一瞬间变得漆黑低沉,星星洒满夜空,不远处的圣殿也逐一亮起明灯。 夏菱歌呆然地望着天空,随后朝司丞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司丞也有些没缓过神:“唰——的一下,天就黑了。” 是的, 唰的一下。 没有经历日落黄昏,月上树梢,就直接从白天变成晚上。 现在的天色都变化得这么随心所欲吗…… 【每逢日夜交替之时,各位玩家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请各位玩家好好享受】 休息, 就意味着可以离开岗位,不用担心职位规则带来的伤害。 不远处的古堡里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夏菱歌和司丞起身走到圣殿里去,他们没忘记,清晨初明和夜晚繁星时都要去圣殿礼拜。 他们来到圣殿,其余的玩家也已经到齐,其中也包括被抓到【禁闭室】的性感女人,但她的精神状态显然很不好,抱着双膝蜷缩角落里,身体发抖嘴里不断呢喃什么。 夏菱歌蹲下来想要听听,但无奈什么都听不见。 “请诸位圣徒各归原位。” 诵经官站在最前面,他用最怜悯的眼神注视他们:“我最忠爱的信徒,神的子民,你们有没有捉到那大逆不道的叛变者?” 没有人说话。 诵经官叹息一声:“我的孩子,你们没有尽心尽力,今日除了向主神祷告外,我还要宣布一件事情。” 他慈祥的眉目里徒然涌出一抹诡谲:“今日,有人擅自忤逆神明的安排视为大不敬,为了防止再有此事发生,每逢黑暗降临,我都会选择一位不守规矩的信徒进入【禁闭室】,直到你们找出那叛变者为止。” 众人听后齐齐脸色一变,眸光更是投射到女人身上,女人神色更是一紧,但也没有说什么。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礼拜。” 繁复而带有某种节奏的诗文缓缓自诵经官的嘴里歌咏而出,声音抑扬顿挫很是陶醉。 夏菱歌半跪地上低着头,在心里默数着数,从开始到结束,总共用了五分钟,再加上开始前的逼逼赖赖,差不多有八分钟。 十五减八, 真正的自由时间只不过七分钟左右。 诵经官很满意他们的顺从,点头说道:“好了,我的孩子们,快去圣厅享受美食吧。” 圣厅说白了就是餐厅。 神的恩典(5) 披着袍子的白袍圣徒齐齐地来到圣厅,他们端坐长条桌子前,等待着有人给予他们松软的面包和可口的菌菇汤,夏菱歌他们一群玩家全部挤到一张桌子上,面前洁白的餐盘里也摆放烤的金黄焦色的面包,和小碗里盛放漂有一块块漆黑似蘑菇的汤。 却没有人开吃。 张小山可能饿了,他左瞧右看悄摸摸伸出手,想要先揪一点面包,坐他对面的张鹏立即瞪起眼睛,声音带某种警告地低吼:“别乱动,你想死别牵累老子!” 张小山霎时缩回手。 宽大洁白的圣厅异常安静,圣徒面前摆放着面包和汤,可他们却伸出双手相互交叉相握,低头祷告,夏菱歌他们也照做,因为在身后不远处,始终有几双眸子一直在盯着他们。 又大约过了两分钟,那声清脆的钟声,也仿佛是一种应允的恩泽,那些圣徒齐刷刷抬起头,随后满含感恩地品尝起面前的食物。 可除夏菱歌外的其余玩家,都很迟疑,张鹏看着眼前的菌菇汤,拿起勺子转了转,舀起一块上黑下白不知什么的香菇,他皱起眉,转头瞅向白溪:“你先吃。” 白溪瞧一眼吃得很香的夏菱歌,犹豫地舀起一勺菌菇汤放到唇边却迟迟无法咽下去。 “请问需要帮忙吗?” 同样披着白袍绣边却有银纹的高级圣徒走到他们面前,他消瘦的面容上有着温和的笑,但那双眼眸却实在说不上友善。 他扫视一眼桌面上的面包和菌菇汤:“吾主圣恩。诸位,你们要知道在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正在挨饿,又有多少人连一滴浊水都没有,神明赐予我们粮食,一定要知道感恩,懂得珍惜。” “请将它们都吃掉好吗?不然我就要去请诵经官做主,送你们去【禁闭室】了。” 【禁闭室】三字像是无形的威压,张鹏、白溪、张小山和那穿得极为性感的女人都沉默得噤声低头,面前的确实食物很香,但在恐怖副本的映射下那些食物在他们眼里就变得异常扭曲。 张鹏咬牙,抓起面包不管不顾地就往嘴里猛塞,其余人见状也是如此,高级圣徒很满意他们的狼吞虎咽,转身准备离开时,夏菱歌潇洒地抹一把嘴巴,起身道:“我吃完了。” 高级圣徒顿住脚步:“我亲爱的孩子,你还剩下一碗汤,神,不会喜欢浪费粮食的子民。” “我正要和你说。”夏菱歌端起汤认真地瞅向他“你有餐盒吗?” 高级圣徒:“???” 夏菱歌:“我想打包,当夜宵。” 其余玩家:“噗——” 高级圣徒:“???!!” 夏菱歌:“神,一定不忍心祂的孩子还要半夜起来捣腾吃的对不对,而且我这不叫浪费,叫勤俭持家。” 高级圣徒:“……” 张鹏他们就这样看着高级圣徒拿来类似瓷罐的东西给夏菱歌打包,他们很震惊,但司丞一点都不震惊,甚至,他是夏菱歌后第二个要求打包的人,理由是,怕学姐夜宵不够。 张鹏他们犹豫地要不要也‘奉献点爱心’,但被高级圣徒阴沉的视线一瞟,他们就噤了声。 从诵经官带他们礼拜到用餐结束,差不多用了十分钟,司丞走出圣厅一溜烟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夏菱歌没管他,趁剩下的时间大致绕一圈圣殿,竟来到图书馆前。 这是整座圣殿唯一一扇古铜木大门,繁复精美的图案镌刻其上,夏菱歌伸出手缓缓推开,高可顶天的书架不计其数,各种颜色精致的书籍排列整齐,一排排看过去,竟涵盖各种语言的书册,她拿出一本翻了翻,是描写各种北欧神明的神话故事,放下这本拿起另一本,发现亦是如此。 她拿着本相对厚重的《北欧神明》打算阅读两页,想来都是以‘神’为主体,或许有所帮助也说不定。 她刚翻开书面,突然就听见不远处的书架子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娇俏喘气。 她一愣,放轻脚步缓慢走过去,厚重的书册挡住视线,她就把耳朵放到书籍上仔细辨别。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 那似嘲讽似调笑的声音粗重,夏菱歌听出来是张鹏的嗓音。 回答他的是一个女人,气息有些不匀但也不缺乏娇媚:“随、随你怎么说,到时候你要是敢不认账,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怎么会,我张鹏可向来一言九鼎,你要是早这样哪有那么多破事,看来这【禁闭室】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别、别说了……” 女人好似很不愿提起有关【禁闭室】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咱俩都这么熟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张鹏状似无意地说道。 女人仿佛想拒绝:“不是说好不问这些……” “说!” “周、周薇……” “哪个‘wei’?” “蔷薇的薇……” 夏菱歌眨眨眼睛,这次副本总共有七人其中除她外还有俩人是女孩子,和张鹏一起来的文静女孩叫白溪,剩下的性感女人恐怕就是这个周薇。 现在,只剩那个戴鸭舌帽的少年不知道叫什么了。 她获取完需要的情报,悄咪咪地转身要走,却不成想抱着的书角磕到架子上发出轻微‘当’的一声。 “谁?!!” 张鹏一声大吼。 夏菱歌急忙拐弯朝大门方向跑,边跑边将手里的厚书使劲儿甩向螺旋楼梯上方。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夏菱歌顿了一瞬随后跑得更快,说让站住就站住?那她多没面子。 张鹏也有些气急败坏,随手掏出木架里的书猛劲儿朝她后脊甩去,夏菱歌听到有急速的风声传来,身影朝旁边一侧,飞快躲过去。 “行啊小毛丫头,有两把刷子。” 张鹏整理好衣服扭动下脖子,双手握拳相互捶了捶:“来,告诉老子你来这里做什么?又偷听到多少?” 傻子。 夏菱歌扭头不想理,张鹏的气焰却更盛,“咋的,怕了?” 神的恩典(6) 夏菱歌停下脚步。 张鹏继续道:“说起来,我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瞧你小丫头身材淡薄,模样长得倒是好看。这样吧,如果你像她一样……”侧身指了指躲在书架后面的周薇,“来求求我,我保证你安全走出副本,如何?” 夏菱歌上下打量他:“就你?呵。” 张鹏被她嘲讽的神态惹恼了,“死丫头,少拿鼻孔对着你爷爷,想当初老子入副本杀怪物的时候你毛都没长齐呢,知道吗!” 夏菱歌瞟他一眼:“谁信。” “你少在这套话。”张鹏冷笑“想从老子嘴里打探消息,你还嫩着呢。” 被发现了。 夏菱歌撇撇嘴,真没意思。 可张鹏明显不想放过她,他扭动手腕发出声响:“小丫头,乖乖配合你或许能少吃点苦。” 夏菱歌不说话,冷眼瞧着他扑过来伸手打她的脸,她只一个侧身便躲过去,随后膝盖弯曲朝前猛地一踢,张鹏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他跪下来疼得身体发抖,眼神都来不及变恶毒。 “我说什么来着,就这?”夏菱歌收回腿随意拍打下牛仔裤,眼神瞟眼瑟缩躲柜架后面的周薇,没说什么抬步离开。 捡起被扔到转角的书,走出古铜大门才想起休息是有时间限制的,她急忙朝花海跑,夜空的星依旧那么明亮,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些星星好像只是亮着,却没有闪烁。 急匆匆踏进花海,举起表盘发现距离休息结束只剩下不到三十秒,她瞧见司丞竟早已回到花海,举着凿子锥子正‘叮叮当当’装着什么。 “你在干嘛?” 她绕过地面细长的管子,放下书盘腿坐到他身边,司丞见她回来后明亮的眼睛涌出几分柔和,“学姐你看。”他将刚组装差不多的东西放到夏菱歌眼前。 漆黑的圆装是主干,周围缠绕许多粗细不等的管子。 “这是什么?”夏菱歌疑惑。 司丞眨眨眼:“暂时保密。” 夏菱歌:“……” 夏菱歌扭过头,发现泥土又开始干裂,想叫上司丞浇水但瞧他研究东西异常专注,干脆她自己直接干了。 几桶水洒下去,她瞧见泥土吸收水的速度逐渐加快,如果说上午浇水是浇完一片能够喘气五分钟,那现在就只能喘气三分钟,然后继续干。 照这种速度发展用不了多久这片花海基本上每分每秒都离不开的水的灌溉。 那是连八爪鱼都拯救不了的速度。 夏菱歌又瞧眼司丞,希望他的速度能超前些,趁着花海吸收水分的空当,她拿出打包回来的菌菇汤放旁边,盘腿坐下翻开书页,《北欧神明》就是介绍各种各样的北欧神明,夏菱歌看完前几页就有些看不下去,倒不是内容不好,或她定力差,而是那些西方的神明名称,组合起来一个比一个难记。 她一目十行的瞅过去,在一张较为熟稔的画页上停下,斜长的眉梢,宽大飞扬的袍袖,他的黑发是卷曲的一直垂落到脚底下。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从他的眼神里品读两种截然不同的韵味。 底下是如此形容他的: 【祂诞生于宇宙,亦是‘火’化形,祂的举动非善,却也无法称之为有心的恶。】 【世间万民,唯有三类人最为崇敬着祂,沙漠里毫无希望只能靠微末的念想来维持生命的旅行者,掩埋在铜币金钱里却始终想要寻求更多的富商人,以及,那案桌上流下的鲜血都无法唤醒最后一分良知的赌徒,他们都爱戴祂,因为祂,他们可以获得最至高无上的满足。】 夏菱歌看到这都愣住了,西欧神明有好有坏的体系她是知道的,但第一次听说有位神明在善和恶之间徘徊不定,那圣殿里现在所供奉的神明,于他们而言究竟是善,还是恶呢? “学姐小心!” 身后突然传来惊呼声。 夏菱歌猛回过神,发现花海的泥土不知什么时候干裂得不成样子,那些细小的根须就如同爬虫般缓慢钻入肌肤,吸她的血。 夏菱歌想将这些薅下来,可根须一触碰上暴露的肌肤,立即缠绕上去。 “别过来。”她制止想要靠近的司丞“这些玩意儿要吸血。” “可学姐……” 司丞很慌很乱,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无措和焦急。 “再打些水来,看看还有没有用处。”夏菱歌朝司丞说着,同时使出匕首【鬼愁】朝那些根须猛挥而去,根须被斩断一些,但不过须臾它又能恢复过来。 司丞急忙提来一桶水猛朝干裂的泥地泼,没有任何用处,反倒让花根生长出更多根须朝他缠绕。 “你离开些。” 夏菱歌嘱咐他,可见这些花是懂得享受的,找到好的就不要赖的,她对抗这些根须就如同拳头打棉花,有伤害,但作用不大。 她瞅向不远处的溪流,不管缠绕的根须一头猛扎下去,身体浸泡溪流里,那些根须不出所料也紧追下来,她挥舞匕首将那些根须斩断一些,再猛划开掌心,殷红的血珠散开水里,晕开一片红。 根须去吸收血珠,她便趁机游上岸。 “学姐!” 司丞蹲岸边拉她上来,条条根须扎入水里瞧上去犹如蜘蛛捕食的网,水里的血色很快便淡化消失,夏菱歌握紧拳又滴下几滴鲜血。 “学姐,要不我来吧。” 司丞拿过夏菱歌手里的匕首。 夏菱歌收回摇摇头:“越给越贪婪,不能由着它们的意思来,不过这样也好,我就不用一趟一趟来回跑着浇水了。” “你先探究发明吧,研究好了来接替我。” 司丞定定看着夏菱歌,漆黑明亮的瞳孔里逐渐充满坚定:“学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功的。” 夏菱歌无所谓道:“没事,不成功也没关系。” 司丞认真的否决:“不,学姐。你不必宽慰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夏菱歌:“???” 夏菱歌瞧着他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疑惑地眨眨眼睛,好好干活儿和信任有关系吗? 而且,她说的是实话啊, 如果这些根须不受控制,大不了一把火烧了, 规则里又没说不许放火。 神的恩典(7) 这一晚上浑浑噩噩的,夏菱歌也不知道自己洒下多少血珠子,只知道那些根须扎入水里倒没惹出其余的事儿来,厚书放到地上脑袋枕着,眼皮子上下打架总感觉要睡不能睡。 “学姐?学姐?” 她是被摇晃醒的,夜空点缀繁星没有任何变化,她转过头瞅向司丞,浓黑的碎发乖顺地贴在额头上,眼皮底下一片乌青,但眼睛却是亮亮的。 “学姐,你还好吧?” 他的神情带些忧虑。 夏菱歌脑袋有些疼,缓和一瞬举起左手看了看,掌心划开的血口子已经缠绕好绷带,“你帮我的?” 司丞乖顺地点点头:“总不能让血一直流着,可我处理好伤口也不见学姐醒,所以就……” 把她摇晃醒了。 夏菱歌起身,望着周围花海:“那些根须呢?” 司丞神秘笑了笑,侧过身露出他背后的大片花海。 鲜艳的郁金香依旧浓郁飘香,旁边细碎的鹅卵石路上却摆放几个用铁和管子制作出来类似花洒的东西,高高低低的水流不断顺着管子喷洒而出,远远瞧去,竟有八个之多。 “这还是学姐带给我的灵感。”司丞说道“学姐当初说要是能下雨就好了,我就想能有什么东西能替我们给花海浇水,后来我看见了这个。” 夏菱歌顺他的视线瞧,那纯白的大理石一层层叠加铺开,潺潺清水荡开波纹,雕刻而成的白天鹅栩栩如生,展开羽翼,圣洁而又美丽。 是喷泉。 司丞继续道:“瞧见喷泉我就在想,既然这世界里能出现喷泉,就说明会有相关的制造技术,按照他们的技术制造简单的花洒,应该不成问题。” 夏菱歌看向他:“很难吧?” 司丞摇摇头:“还好,就刚开始找这种制造技术很难,但学会也就好了,而且……”他摇晃下表盘,“实在不行,我还有【道具】可用。” 花洒喷出来的水灌溉泥土,但在光线照耀下竟呈现浅红色,夏菱歌走到其中一个花洒前面,竟嗅到淡淡的血腥气,她朝司丞:“你放血了。” 司丞一顿,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实话:“放了,这些花尝到血的味道,再用普通的水浇灌已经不起作用了,只能放点血,让它们安稳下来。” 夏菱歌了然:“那以后,左边那四个花洒我负责放血,右边那四个你负责。” 司丞道:“学姐,我一个人可以……” “可这副本不是两三天就能结束的。”夏菱歌打断他“现在不是讲人道主义精神的时候,怎样完成副本,通关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刚说完,刚刚还黑夜笼罩的天空霎时晴空万里,纯白的云朵挂在蔚蓝的天上。 而伴随这昼夜转换的,是一声凄惨无比的尖叫。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默默无言。 【日夜交替,各位玩家有十五分钟休息时间,请好好享受。】 清脆的铃铛声再次响起,他们走向圣殿,白溪、周薇和那戴鸭舌帽的少年早已到齐,却迟迟不见张鹏和张小山的身影,高站台面的诵经官扫视他们,在脸上笑容快要僵持不住的时候,张鹏和张小山才相互扶持着姗姗来迟。 模样有点惨。 张鹏披着的白袍染了不少血泽,一道狰狞的疤痕自左脸斜划到右脸,可怖得犹如多脚蜈蚣,而旁边的张小山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虽没有太多的伤,但他却失去一条腿。 “我的孩子,你们怎么了?” 诵经官对他们的惨状没有表现太多惊讶,只是眉梢冷淡地问道。 张鹏甩下张小山,神情恶狠狠地在其余人身上扫视最后定格夏菱歌和周薇身上,“没事儿。”他回答诵经官的问题时拼命压制怒意“遇到点麻烦,但都解决了。” 诵经官点头:“神会庇佑你的。”他的视线转瞧向其他人,“我的孩子,你们找到【叛变者】了吗?” 催命的问题真是每天一遍。 没有人说话,诵经官脸上的笑容越发变得诡异:“希望今夜我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孩子们。” 接下来又是将近五分钟的礼拜。 祷告结束,他们并没有如昨天立即去餐厅,张鹏拦住夏菱歌和周薇,满脸怒气道:“说!昨天你们俩贱人是哪个不要命的想害我!” 周薇被吼得一脸茫然,夏菱歌也不解地眨下眼:“什么意思?” “你少tm给老子装蒜!”张鹏大吼“你们俩有人拿了图书馆里的书,害老子触犯条规,变成这幅鬼样子,说!是谁!不然我扒了你们俩的皮!” 张小山也幽怨地盯着她们。 书…… 夏菱歌想起拿走的那本《北欧神话故事》,心里盘算,面上却依然不露声色。 “你们不说是吗!”张鹏目光阴鸷“好,老子这就搜查,要是让我知道是你们当中的谁。” “我便弄死谁。” 他开始胡乱翻腾圣殿,白溪和周薇脸色惨白,她们想要制止张鹏的胡来却被他抬手一巴掌扇飞,花枝、供桌、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将神像一起摔了。 “没有……” 他转头瞅向夏菱歌:“那就是你。” 夏菱歌耸耸肩:“不是我。” “我记得你是花海圣使对吧?”张鹏一步一步走向她,眼神阴狠“等我去一趟花海就知道了,你要是敢骗老子,我把你剁了。” 夏菱歌挡他面前:“不行。” “怎的,心虚?” “不是。” 夏菱歌摇头:“我不信你,花海也有花海的条规,你要是触犯我也不会有好下场。” 张鹏直接扒拉开她:“你有没有好下场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话,那我也只能不顾情面了。” 那轻飘飘的声音让张鹏猛地一顿,夏菱歌握着那张【递名状】神情漠然地看着他。 旁边没人阻拦她, 张鹏知道自己要真死在这儿连给他报仇的人都不会有,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夏菱歌收起纸条声音依旧不急不缓道:“别心急,我没有阻拦你去花海的意思,而且这清白我也一定会证,只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并且你要遵守我的规矩。” 神的恩典(8) 花海飘香,轻微摇曳。 喷洒而出的水花透过阳光的照射散发一种淡薄的红色, 张鹏绕着整片花海仔仔细细翻找察看,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他瞧向花海深处抬起脚便要迈过去。 “等等。” 夏菱歌拦住他:“规则之一不许踏入花海。” 张鹏皱眉:“那我怎么确定你有没有把东西扔进花海里。” 夏菱歌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规则都说了不许践踏花海,我必要冒那种险扔书吗?” 张鹏被问得一哽,其余人也用带嘲讽的眸光看着他,他觉得难堪翻找起来的动作更卖力气,视线落到不远处的喷泉,司丞的目光转向夏菱歌,夏菱歌神情淡然,示意莫慌。 喷泉的喷孔早已被各种管子缠绕起来,张鹏探进去半截身子,来回扒拉拽掉好几根细管子,“啊啊啊啊啊,究竟是谁!”他手掌握着管子发泄似的往地上一摔“这儿也没有,那儿也没有,难道那两本书会长翅膀飞了吗!” 旁边瞧热闹的其余人突然脸色惊恐地朝后倒退两步,张鹏看向脚下发现如蠕虫的根须缓慢地朝他攀爬过来,钻入肌肤开始吸血,张鹏用脚踩,用手薅,可一旦肌肤触碰那些根须就像寄生虫一样吸附上去,他怕了,一屁股摔地上。 倏然,锋利的刀光闪过弧度,夏菱歌斩断缠绕张鹏身上的根须,那利落的身形让事不关己的鸭舌帽少年眼眸亮了亮,而司丞也没闲着赶忙重新插好管子,让水喷洒出来。 但那些根须显然不太满足。 夏菱歌解开掌心缠绕的绷带,捏了捏伤口,又滴进去几滴血。 “满意了?” 她开口闻张鹏,司丞则重新撕下干净的布条给她包扎伤口。 张鹏脸色难看得起身。夏菱歌叫住他:“你刚刚说,丢掉两本书是么?” “两本。”张鹏回答“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想害死老子。” 那就不太正常了, 她只拿走一册神明故事,怎会丢失两本,莫不成…… “你有【叛变者】的线索了吗?” 张鹏的脚步猛一顿,射向她的目光阴鸷狠毒:“你是说有人开始行动了。” 找出【叛变者】是他们玩家的任务,那身为【叛变者】某人会不会也有特殊任务需要完成? 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原本还可以站一起瞧热闹的众玩家不自觉与周围人拉开些距离,眼神也越发变得古怪。 “如果真的是这样……” 张鹏抚摸脸上狰狞的疤,眼神狠厉突然拽过白溪猛拍上的她脑门上,一道殷红如血的符箓撰文在白溪的脸上蔓延开。 白溪痛苦地蜷缩地上,张鹏显然也不好受,但他阴鸷的眼色露出嚣张的快感,不过须臾白溪和张鹏的职位处理竟然对调了。 “你……” 白溪眼神惊恐地查看表盘信息,张鹏收回【道具】冷哼一声,抬脚将她踹到一边,“给你换个更轻松的位置还不高兴?”他扫视众人,“无论你们当中谁是【叛变者】,都给爷爷听好,别让我抓到,不然可不是烧个【递名状】那么简单。” 神的恩典(9) 他们这么一闹腾便错过圣厅的就餐时间,不知会发生什么,但眼瞧只剩两分钟休息时间,不可能再赶过去了。 张鹏阴狠地扫视一圈周围的人,大踏步朝圣殿走去,周薇低下头神色古怪又阴沉,白溪平复身体的疼,一言不发地缓慢起身,一旁缺腿的张小山杵着充当拐棍的树枝,慌忙拉住她:“你不能丢下我!你不知道图书馆规则去了也是送死。” 白溪淡漠地瞟他一眼,甩开他的手独自朝图书馆走。 “你……” 张小山瞪圆眼睛,他撑着拐杖一步一晃悠地跟随上前。 花海周围现在只剩下夏菱歌、司丞,还有戴鸭舌帽的少年,少年坐装饰石上一腿弯曲一腿伸直,随手揪了根细长的草叶子叼在嘴里。 夏菱歌看着他问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鸭舌帽少年跳下来走到她面前:“没什么,就想将这东西还给你。” 包装精致的书籍从他手里递过来,夏菱歌看着却没有接,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少年歪下脑袋眨眨眼睛“就是想物归原主而已,你们自己藏在喷泉后面的东西不会不认识吧。” 司丞有些不安地瞧向夏菱歌,夏菱歌不慌不忙神情淡然得很:“这是图书馆的东西,真要说物归原主也是给他们,你递给我是什么意思。” “比起你,我觉得他们更愿意相信同为秦盛集团的我。”少年将书随便一扔,正巧落到旁边的司丞身上“而且,烧掉一张不会背负风险【递名状】来除掉一个嫌疑最大的【叛变者】,我相信有人会做的。” 夏菱歌瞅着他:“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去告诉他们呢?” “学姐……” 司丞担忧地唤她。 “别那么充满敌意。”少年微弯下腰更凑近些夏菱歌“我是来交朋友的,你也知道,现在【叛变者】开始动手了,我也急需有人联盟,那些大人要么脾气暴躁,要么性情软弱,我总得找个合适我的同伴。” 夏菱歌问:“你们秦盛集团的人还需要与外人联盟?” “秦盛集团也是有规矩的,想知道吗?”少年不知从拎出一篮子,拿到她眼前晃了晃“和我去做任务,我就告诉你。对了,你去过集市吗?” …… 集市。 这里的集市和她印象里的有所不同,支起的棚架铺着或白或灰或黑的布料,布料摆放着货物,有食材有衣服甚至还有些做工用的木料,他们身上也披着白色的斗篷,相互见面,不发一言只是相互点头,一手拿货,另手交钱,这里的集市竟透露一股诡异而又热闹的安静。 夏菱歌伸出手抚摸一下脸上带着的纯白半面面具,瞧着表盘定格的休息时间:“没想到游戏里还暗藏这样的【道具】。” 简直是偷懒的必备之物。 “我也是无意发现的。”鸭舌帽少年走在她身边“【无面之具】可以屏蔽五分钟的游戏身份,活动自由,想来也是这个副本要玩家探索更多才暗藏起来的特殊道具。” 夏菱歌说道:“那也就是说哪怕是值守期间,【叛变者】也是可以离开岗位去完成专属他/她的任务喽。” 鸭舌帽少年挑眉:“怎么,怀疑我?” “不排除你。”夏菱歌转过头瞧向他“诶,这东西你是怎样得来的?” “富贵险中求。” 鸭舌帽少年回答后又将脑袋探过来:“还有我不叫诶,我叫沈郁,是本名哦~你呢?” 本名?谁信。 夏菱歌转回头:“你没听到,另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少年管我叫学姐吗?” “你叫学姐?”沈郁眼皮不自觉一抽“还有无论怎么看,都是我比你大些吧?”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沈郁瞧着神态无所谓的少女挑下眉,走到旁边卖食材的铺子前,没有说话直接伸手挑起香菇、胡萝卜、香菜等一系列食材。 夏菱歌百无聊赖,当初答应沈郁陪他做任务,其实主要是想看看这西方的集市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会卖什么稀奇的西方美食,但瞧来瞧去,不是土豆蘑菇,就是面包,其余什么都没有,这么长的街区要是放在华夏,早就烤肠焖子臭豆腐烤冷面齐齐上阵了。 想念。 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也不想空手回去,目光锁定一苹果摊,卖的苹果又红又圆想来应该很好吃。 踱步就要走过去,却瞧见有个极其消瘦的孩子从地上缓慢攀爬地靠近苹果摊,他将身体悄无声息地隐藏货架棱子后面,再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抓起一颗苹果抱怀里转身便跑。 “嘿,你这个小偷!” 苹果摊主发现急忙追过去,那孩子慌乱地加快速度,可他的体格太过弱小根本跑不过年轻体壮的大人,苹果摊主很快便拽住他将他扔到地上,抽出腰间的鞭子就朝他身上猛挥:“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偷,我要打死你!” 那孩子抱着怀里的苹果,任由苹果摊主抽打。路过的人流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施舍地朝这边瞧一眼,仿佛对他们而言,一个快要被打死的孩子根本无足轻重。 夏菱歌感觉有些古怪,被不断灌输爱与和平的人们哪怕憎恶盗窃者,也不会采取特别极端的行动,这就好像提倡生命平等的和尚即使被山贼抢走粮食,也不会拔出长剑再砍回去,活像个老好人。 抓盗窃者,她明白, 但虐杀,她就不太明白。 神明是这么倡导的吗? 她走到苹果摊主面前拦下他的鞭子:“别打了,他的钱我给你。” 苹果摊主一愣,随后脸上涌起温和的笑容:“那再好不过了,总共二十铜板。神保佑你,美丽的姑娘。” 莫名有点刺耳。 不过也幸好进游戏前手表改良了一番,不然她连苹果钱都要付不起了。 夏菱歌交完钱,苹果摊主满脸微笑,视线落到消瘦孩子身上时神色又变得阴沉厌恶,恶心得仿佛瞅见什么脏东西一样。 夏菱歌走到消瘦孩子面前将他扶起来,双手与他的胳膊相触碰发现这孩子瘦得简直如同皮包骨,除了皮已经不剩什么了。 而且她还发现,他隐藏衣襟后的肌肤上,有几颗细小的白点。 神的恩典(10) “你……” 夏菱歌刚想说什么,那孩子就像受到什么刺激一般慌乱地收回胳膊,他的眼神充满恐惧,急忙拉扯身上披着的破烂衣布包裹住暴露在外的黑黄色肌肤。 跌跌撞撞跑了很远,夏菱歌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但很快她的注意力便不在那孩子身上,表面传来微热的触感,原本静止的休息时间开始进入倒计时。 她的视线落向倚靠墙壁看热闹的沈郁。 “不怪我哦。”沈郁耸耸肩“我是看你想问题想得出神,怕打扰到你才没有提醒你的。不过现在提醒也来得及,还剩三分钟,如果你赶不回花海就要被关【禁闭室】了。” 夏菱歌神情阴冷地瞟他一眼,转过身飞速朝回跑,人流涌动的街道摩肩接踵,她逆向奔跑根本提不上速度,微皱起眉,目光落到横在空中的雕梁,和相互连接的屋檐。 挤过人群来到最边上,瞧见卖果摊的后面倚着一把梯子,她拿过来靠近石梁再迅速爬上去,可即使借着梯子爬到最顶端,她和石梁之间还存在一只手的距离。夏菱歌踩到梯子最上面的横栏,单手扶着墙壁,身体微曲再猛地用力一蹬,整个人借力腾空,双手猛抓上石梁。 她整个身体悬空,身后的梯子也早已倒下没有再给她踩踏的地方,夏菱歌双臂用力,一点一点攀爬上不过五厘米宽的石梁,她平衡身体起身,看一眼下面朝她打招呼的沈郁,越过屋檐跑回圣殿。 跨过圣殿的墙壁,她找棵茂盛但却不知名的树滑下去落到草丛里,半人高的草郁郁葱葱,她半弯下腰躲过巡逻的圣徒,隐蔽一假山后面,却听见有细微的说话声。 “诵经官大人,您看这事怎么样?” 她探出脑袋,便看见张鹏和诵经官站一起说着什么,张鹏来回搓双手,神情带有谄媚的恭敬。 诵经官的神态倒是很满意:“不错。我会为你多加祈福,让神知道你的忠诚。” “谢谢大人。” 张鹏凑到诵经官耳边小声嘀咕起什么,夏菱歌伸长耳朵也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反倒表盘的温度越来越高,她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花海飘香,水柱源源不断地喷洒湿润泥土,司丞抱着膝盖坐在鹅卵石小径上,不知想着什么。 夏菱歌跑回花海,就瞧见他这幅老僧入定的样子。 “学姐!” 司丞看见夏菱歌眼睛倏地一亮,但转而想起什么,转过脑袋嘟囔道,“学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和那家伙玩得不开心吗?” 夏菱歌喘匀气息坐到他旁边:“还行吧。” “我就知道。”司丞耷拉下脑袋,声音带些委屈“相比我,学姐还是更喜欢活泼的人,和我捆绑在一起做任务学姐其实也很苦恼吧,我不能逗学姐开心,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懂、我都懂,学姐不必在乎我的感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夏菱歌:“???” 夏菱歌转头看着他:“谁教你这么抽风的?” 司丞一哽,眼神躲闪许久才低喃道:“我姐……” 司阮恋爱宝典有云,绿茶小奶狗不会有人不喜欢,这是年纪小所拥有的最强优势。 可为什么学姐没有像司阮说的那样上来安慰他呢?是他研究得还不够贯彻吗…… 夏菱歌看着一脸茫然的司丞,她不太懂司阮为什么要把一个好好的孩子教得像有病,但她选择理解尊重和祝福,只是…… “以后咱俩一起做任务,你就正常说话就行,至于司阮教的那些,你……”夏菱歌组织语言良久,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概括比较好。 司丞垂着睫羽,小声嘀咕:“还不是那家伙怂恿你丢下我一个人,再不学,你就要被拐跑了。” 夏菱歌迷茫地眨眨眼睛:“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 司丞摇摇头,突然睁圆眼睛拽了拽夏菱歌:“学姐……” 艳红的、犹如鲜血凝聚的裙摆无风自动,漆黑的长发垂落到肩膀上,小小的人儿坐在喷泉投下的阴影处,正夹杂好奇地望着他们。 祂的样子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可这小姑娘要如何形容呢,祂就像是将两个人自眉心劈开各拿其一再重新缝合成一个人,明明是双手双脚,五官齐全,却偏偏违和得怪异。 【如果在花海里看见一对穿着红裙的女孩,请务必满足她们的所有需求。】 这是花海条列第三条里的一项。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瞧出‘不能轻举妄动’六个字,在规则里他们需要满足这女孩的所有需求,但问题是他们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怪物,会提什么样的要求,既然现在祂们只是远远地坐在那里,那么如果可以,就这么一直互不干扰地坐到消失,是最好的选择。 对策才在心里转了一圈,那红裙女孩就倏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们张开嘴唇却同时发出两道声音:“你们是谁?” 夏菱歌说道:“守护花海的人。” “那守护花海的又是谁?” “是我们。” 将废话文学拿捏死死的。 红裙女孩似不太理解夏菱歌的车轱辘话,有些疑惑地歪歪脑袋,但她们眉心的皮肉却因为歪向一左一右两种不同方向从而紧绷甚至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好痛!” “好痛!” 红裙女孩瞬间伸出手捂住脑门,同时不满大吼:“我都告诉过你不要往左边歪啦……可我习惯往左边歪啊为什么要我改掉……因为我习惯往右边歪呀你就要跟着我往右边歪脑袋呀……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就要往左歪我才不要听你的……” 一张嘴,两道声音。 相同的语速,不同的话。 夏菱歌和司丞听得脑袋嗡嗡的。 “你们说,脑袋应该朝哪边歪?” 红裙女孩这次倒是同口同声同话,但这问题幼稚却充满危险性。 夏菱歌道:“我觉得,哪边舒服就朝哪边歪。” “不行!”红裙女孩不满“你一定要准确的说,是左边,还是右边。” 神的恩典(11) 夏菱歌不知道脑袋是应该歪左边还是歪右边,但她知道无论说左边还是右边,另一个肯定不满意,然后就要暴走。 夏菱歌不露声色地把右手藏到身后握住匕首,挺直腰板说道:“我觉得小孩子应该挺胸抬头,左右乱歪脑袋对骨骼不好。” 红裙女孩:“???” 红裙女孩可能第一次听见这种‘毫不偏颇’地回答,一时愣住竟忘记发怒,漆黑的两只瞳孔以不同的旋转轨迹的在眼眶里提溜乱转,诡异极了。 “你耍我们!” 红裙女孩大吼,五指成爪要去扣夏菱歌的脑袋,刚靠近不足一寸,祂们就感觉面前少女身上带有一种诡怪地冷意,那种冷意像是高级生物对低级物种与生俱来的威压,让祂们不得不停止上前还忍不住倒退两步。 “你!你……” 很不甘心,脸色涨红得五官都开始变得扭曲。 “什么味道?”红裙女孩突然平复下面容抬起鼻子嗅了嗅,视线落到不远处的瓷罐上倏然抱起来“这是什么?” “菌菇汤。”司丞道。 红裙女孩不解:“菌菇汤是做什么的?” “吃的。” “吃的?比人/肉还好吃吗?” 这真是一个深奥的问题。 司丞眼皮一抽搐:“要不你们尝尝?” “嗯!” 红裙女孩很用力地点下头,拧开瓷罐盖子就仰起脖‘咕咚咕咚’猛喝,安抚住祂们司丞松口气,转眸看向夏菱歌,却见拿出匕首神情漠然地对着红裙女孩的后脊。 “学姐。”司丞摁住她要奋起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别冲动别冲动,敌人不明,我们不适合动手。” 夏菱歌猛转回头盯着他:“祂们把我的汤给喝了。” 汤……? 司丞三观有些颠覆:“学姐拿回菌菇汤是真的打算当夜宵……?”而不是为了少吃怪食物的说辞? 夏菱歌又要奋起。 “冷静,学姐你冷静……” 司丞拼命拦住夏菱歌。而那边的红裙女孩放下瓷罐抿抿嘴巴打个巨大的饱嗝:“味道怪怪的。” 祂们转头喊道:“喂,我们还要喝菌菇汤。” 司丞摁压住要暴起的夏菱歌。 “没有了。”他走到红裙女孩面前“因为这菌菇汤也是我们从餐厅打包带回来的,就这些。” “我们要喝菌菇汤。”红裙女孩转动诡异的瞳孔,伸出指尖指向他的腹部:“不然就挖出你的肾脏吃掉。” 司丞突然感觉身体失控,四肢僵硬无法动作,红裙女孩的指尖逐渐伸向他的腹部,他心底生寒感觉那修长如刀尖的手指要刺穿他的肚皮摘取他的五脏六腑。 “肾脏这种东西是能生吃的吗?不要学某国思密达。” 一把抓住祂的手腕,夏菱歌垂着眼眸看着祂们。 红裙女孩受到冲击身体猛一抖,祂们有些惊慌甚至畏惧地看着夏菱歌:“你……丑八怪,你放手!” 夏菱歌现在确信,这就是一对欠揍的熊孩子。 红裙女孩的视线转移,司丞的身体也失去麻木感,他急忙拦下夏菱歌免得她一刀将红裙女孩捅死,规则不能破,既然第三条规里有白裙和红裙,说明这红裙女孩可能也是暗藏的某条线索,还不是时候。 红裙女孩瞧见司丞拦住夏菱歌,急忙抽出被钳制的手腕头也不回地朝花海里跑:“我就是要喝菌菇汤,你们今晚要是不给我,我就将你们养的郁金香都偷偷拔掉。” 一转眼便消失了。 “熊孩子。” 夏菱歌收回匕首,转眼漠然地看着司丞,司丞有些窘迫地眨眨眼睛,正要说什么缓解气氛,那道清脆的铃铛声再次响起,不过奇异的是,天色并没有变黑。 【神的呼唤:请各位玩家即刻聚集圣殿】 …… 圣殿。 圣洁的白色雕塑依旧威严且悲悯地看着脚下的信徒,夏菱歌、司丞、沈郁、张小山和白溪一前一后走进圣殿,张小山拄着拐杖神情阴郁,白溪搀扶着他可明显脸上无色,瞳孔无光显然经历了什么。 诵经官站在高位,但出乎意料的是张鹏竟也站在他的身侧。 “哦,我亲爱的孩子们。” 诵经官看向他们眼里充满慈爱:“很抱歉,让你们跑一趟,但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我希望你们都能在场聆听。” 他伸出手,旁边的张鹏便大跨步地朝前走一步。 “他,从此刻起便是圣殿的高级圣徒,不再受任何约束和枷锁,可代替我来协助你们更好的胜任岗位。” 诵经官的话恍如劈裂天雷,所有人神情莫测,谁都没想到在副本里还能成为大圣徒,更没想到第一个成功成为大圣徒的会是张鹏。 张鹏藐视地瞅着下面的人。 诵经官回头朝他道:“我的孩子,从此刻起你便是圣殿的大圣徒,是神明体察子民的眼睛,请一定承担起肩上的重任,不要辜负神明、与我的期望。” 张鹏微低下头:“我会的。” 圣洁的圣殿里再次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同时那明媚的晴空一瞬变得低压阴沉,黑夜降临笼罩住他们所有人。 诵经官不慌不忙地拍拍手,立马有信徒走进来点亮蜡烛,那橘红色的光照亮圣殿,却也将原本圣洁的白涂抹一层诡谲。 神像在笑,悲悯且玩味的笑。 “好了,孩子们。” 诵经官拉回他们的思绪,说道:“我们要开始向神明礼拜,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再多问一句,那忤逆神明的【叛变者】是谁?” 无人说话。 诵经官神情了然,含笑的嘴角越发变得诡异:“你们没有尽全力我的孩子,现在,将由谁来承担惩罚?” 他的目光瞧向张鹏:“你来决定吧。” 张鹏阴冷一笑转头看向其余人,周薇、白溪、张小山的脸色都‘齐唰唰’变得惨白难看,要是被张鹏点中名字,他们就要去那什么【禁闭室】里。 “鹏哥,我们是朋友你忘了吗!”张小山踉跄地朝前走两步,眼神急切“我这腿、这腿是因为救你才没有的,你不会忘记的对不对,而、而且我也一直尽职尽责,根本没有擅离职守过。” 神的恩典(12) 张鹏看着张小山狗腿的样子,摸着下巴故作思索地说道:“确实,咱俩是一起做过任务的,我亲眼所见你从没有擅离职守。” 张小山眼睛一亮面上刚要流露喜色,张鹏却话音一转:“不过虽然没有擅离职守,但你也没有尽职尽责吧,我可是还记得,你想将老子推出去当挡箭牌的时候。” “鹏、鹏哥……” 张小山的脸惨白得毫无血色。周薇在一旁煽风点火:“对自己兄弟下如此重的手,一瞧就是个人渣。”她抬头迎上张鹏投来的目光,“不像我是真心实意对张鹏哥哥好,张鹏哥哥一直和我在一起是最清楚我是如何对神明衷心的,一定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 她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锁骨,又点了点衣襟。 张鹏眼神划过暗色,意味不明地讽笑:“当然知道。” 白溪也想说些什么,但张张嘴却还是将话头咽下去,低着头继续当沉默的木头。 除此外,唯剩夏菱歌、司丞和沈郁神态随散,张鹏的目光先落到沈郁身上,微眯起眼睛似掂量着什么,但很快就放弃转移向夏菱歌。 “小姑娘娇滴滴的,要是被关进【禁闭室】那滋味可不好受。” 夏菱歌看着他没说话,司丞却上前一步挡夏菱歌身前:“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 “想英雄救美是吗?” 张鹏的目光看向司丞:“好,老子成全你。”他朝身旁的诵经官毕恭毕敬道,“谁应该进【禁闭室】接受惩罚,想必您也看出来了。” 诵经官的目光落到司丞身上,伸出手缓慢拍了拍,黑暗里立即走出两名信徒架起司丞就朝外拖。 司丞和夏菱歌擦肩而过时,夏菱歌朝他变换下眸色。 “好啦,我的孩子们。” 诵经官的呼唤拉回他们的思绪,他的双手平稳相交放到腹部:“困扰我们的问题得以解决,我希望你们能更加努力地找出【叛变者】,现在,开始礼拜吧。” 依旧是那套万年不变的词,司丞被带走后夏菱歌身旁余处空处,沈郁不着痕迹地来到她旁边小声道:“你就这么看着你的小伙伴被随便带走了?” 夏菱歌没说话。 “张鹏明显在针对你,他现在是大圣徒可以随便审判处置别人,这么大的隐患如果是我……” “闭嘴。” 夏菱歌依旧没有睁眼睛,只是轻声道:“不想帮忙,就少在我眼皮子底下拱火。” 沈郁一愣,充满趣味地笑意更深:“我也是好奇呀,冷漠症小姐。” 夏菱歌睁开眼瞧向他,而此时高层的诵经官也吟诵完毕,对他们充满慈爱道:“好了,我的孩子们,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张鹏对诵经官鞠躬,头一个走出圣殿,其余人或怜悯或嘲讽地瞧一眼夏菱歌,夏菱歌没管他们转身朝张鹏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当上大圣徒的。” 张鹏冷嘲道:“想知道?求我啊。” 夏菱歌双手环胸:“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你要真不想说,也就算了。” “哼,死耗子?” 张鹏看着她,随后又扫向其余的人:“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总赢不过老子吗?就是因为你们太弱了,弱到只敢在条条框框里畏手畏脚,可即使这样你们也依然连自己的狗命都保不住。” 他鼻孔朝天骄傲得像只公鸡,没有人敢反驳他只能沉默地忍下去,夏菱歌点头:“确实不能太畏首畏尾。” 她撂下这句话转身进入圣厅,圣厅里的餐盘依旧是面包和菌菇汤,她急匆匆几口吃完面包,掠过其他人将菌菇汤同样打包带走。 张鹏盯着她急速的脚步,眼神带有疑惑和诡异。 …… 回到花海,夏菱歌将菌菇汤放到花田最边上,香味一阵一阵飘散出来她就那么静静等着,似过大约一分钟,那道殷红的身影转瞬出现她面前,依旧是不协调的古怪样子。 红裙女孩看见她下意识地想跑,但瞅见她脚下的菌菇汤又有些舍不得,犹豫地踌躇原地,眼睛滴溜溜地不断来回打量:“怎么就你,那个胆小鬼哥哥呢?” “他被人关起来了。” 夏菱歌盘腿坐到地上,将面前的菌菇汤推了推。 红裙女孩迟疑地探出一步,瞧夏菱歌依然稳稳地坐着没有动,才装着胆子走到她面前抱起菌菇汤:“被关到哪里去了?” “【禁闭室】。” 红裙女孩倏地一颤,抬起眸眨眨眼睛:“那他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夏菱歌回答“但我会尽力将他带回来的。” “那你要快点。” 红裙女孩抱着菌菇汤,抬眸望向黑夜远处声音低喃道:“那种地方是拼运气的,一个运气不好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夏菱歌看着她,垂下睫羽缓缓问道:“所以,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 司丞被俩信徒推进一封闭空间,他还没站稳脚跟身后就传来清脆地落锁声,周围黑漆漆的不见五指,司丞尝试地伸出手却只划到一片空气,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区域,什么环境,周遭有没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 他拿捏不准,就干脆坐下来。 ‘哐啷啷’——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墙壁四周紧接着亮起几道微弱的光,那一道道光不足照亮整片密闭空间,但足以让司丞看清他头顶发出声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锋利的,尖锐的,散发阴鸷寒光的尖刺铺满了整面墙壁,褐红的斑痕散发浓郁的腥味,司丞紧紧盯着,瞧见每当空间里传来巨大声响,那面墙就猛地落下一寸。 他倏地白了脸色,转过身就要去找那扇被带进来的大门,但那扇大门就仿佛突然蒸发般似从没有出现过,司丞伸出手掌不断摸索,却也没有找到什么机关按钮。 ‘哐啷啷’—— 那声音犹如砸到心尖的锤子,司丞更慌忙急躁地寻找出口,有时一击毙命的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悬到脑袋上却不知何时才能落下的刀。 神的恩典(13) 夏菱歌整理好白袍子走向图书馆,推开古铜大门,高耸的书架数不胜数,上面摆放各种各样的书籍。 她左弯右绕瞧见缺少条腿的张小山倚靠书架旁坐着,他的眼神木讷讷的,空洞得仿佛没有灵魂,他看见她一愣:“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溪呢?” 夏菱歌单刀直入道。 张小山不明所以:“你问她做什么?” “回答。” “她还没回来,好像被诵经官给叫走了吧……” 叫走, 能被叫到哪儿去? 夏菱歌想起偶见张鹏和诵经官鬼鬼祟祟的假山后面,转过身就朝外走,张小山见她神情冷然,走的也匆匆忙忙,眼珠子转了转,拿起身旁的拐杖支撑着起身:“等等,我陪你找她。” …… 粗糙的假山环绕成一个半弧形,分枝的枝叶影影绰绰在黑夜浅灯的映衬下犹如张牙舞爪的鬼影。 白溪跟在诵经官的后面,越往暗走神情越紧张,她的心脏‘砰砰’跳不停,比起危险这未知的状况更让她感到害怕。 “诵经官大人。”白溪终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我马上就要回去站岗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诵经官微侧过头,他的长发垂下遮挡住眼睛:“我的孩子,你无需再去站岗了,我会请示神明,祂会谅解你的。” “为什么……” 白溪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她不自觉倒退一步:“是我做的哪里不好吗?” 诵经官低低笑两声,他转过头让夜光更好照亮他的眼睛,白溪霎时放大瞳孔,身体颤抖忍不住失声尖叫一声。 “嘘,我的孩子。” 诵经官伸出指尖放到嘴前,六只眼珠在两只眼眶里不停地来回转动,他的笑容放大徐徐走近白溪:“不要打扰到别人,今晚是只属于你我的时间。” 他伸出指尖落到白溪的脸上,浅白的肌肤被划破一道口子,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滑下滴落衣襟处晕开,诵经官将染血的指尖放到嘴里,神色露出无尽的陶醉和痴迷:“少女的鲜血果真是这世间最绝妙之物,艳丽的颜色,猩甜的味道,再加上特有的香气,让人食欲大振啊……” 白溪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下,她想跑,想尖叫,想要给面前怪物狠狠扇一巴掌,但她做不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喉咙里完全说不出来话,就连垂放身侧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诵经官解开白溪披着的白袍子,袍子落地露出她里面的衣服,休闲的黑色格子衫看得诵经官眉头一皱:“你怎么穿这种奇怪的衣服,不过没关系……”他很快扬起笑,“这并不会影响我们。” “不……”白溪眼里涌出泪。 可诵经官不理会她:“当你被作为交易送过来时,就没有权利说‘不’了,原想着让你从浪漫中死去,可既然不配合,那我也只好来一顿野餐了。” “接受命运吧,我的孩子。” 黑影笼罩而下,那六只眼珠紧紧盯着她流露出贪婪和诡谲。 救、救命…… 白溪的瞳孔不断扩大,充满恐惧。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砰——’ 一石头直接砸祂脑袋上。 “你没听见,人家说‘不’吗?”夏菱歌单手拿着石头看着斜歪地上的怪物,那六只眼珠子阴恻恻地盯着她,她高举手里的石头对准他的脑袋又是一砸。 “放肆,我是诵经官,你如此冒犯就不怕神明怪罪吗?!”诵经官森冷地看着她。 夏菱歌随手将石头丢到旁边草丛,“不,你错了,正是神明派我来拯救你的,诵经官。” “你说什么?” 诵经官缓慢起身,紧盯她道:“神明的旨意只会由神使来传达,你一刚入门的无名使徒,怎会得到神明的旨意!” “说谎话是会遭到天谴的。” 夏菱歌拍拍手,“自然不会撒谎,不信你问后面追来的那人。” 刚瘸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张小山:“???” 诵经官没有看他,只眼神阴沉地盯着夏菱歌:“你说神明旨意,什么旨意?” 夏菱歌轻笑一下,靠近祂低语两句,诵经官的眸色变了变,转向白溪的神情也不再是渴望和贪婪,而是探究。 白溪不明所以,只能害怕地低下头。 “你所言是真的?”祂问。 夏菱歌很坚定地点头:“千真万确,绝对不会骗诵经官的。” “是的,你最好不要骗我。” 诵经官阴冷盯着她,“如果让我发现你在欺骗我,欺骗神明,我将会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以超脱,那么现在……”他突然视线一转,六只眼珠齐齐盯着张小山,“请你将那位大圣徒带过来。” …… “你说什么?白溪跟那死丫头走了?!” 张鹏猛转过头看向张小山,周薇被他扔在地上,裹得严严实实。张小山迎着那如猛兽般犀利的目光,咽下口水说道:“嗯嗯,我亲眼看见那大学生叫白溪出去了,我怕出现什么状况,所以赶紧来通知张鹏哥你的。” 张鹏眼睛阴沉,除了【递名状】外他想不出有什么能让不认识的俩人走得极近,要是白溪嘴巴不严…… 他猛捡起地上的白袍披到身上:“走,带我看看那俩人说些什么。” 幽林深处。 张小山一瘸一拐带着张鹏躲到杂草丛后面,他指过去:“鹏哥,你看。” 夜幕下,两个披着白袍的少女对面站着,夏菱歌朝白溪道:“白溪,别犹豫了,说吧,他对你的态度有目共睹,难道到现在你还想为他遮掩吗?” 白溪低着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夏菱歌靠近她一步“真名,他的真名真的叫这个吗?你和他是同为秦盛集团办事,肯定知道他的本名叫什么对吧?” 白溪陷入犹豫:“可我说了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夏菱歌离她更近些:“没关系,只要你说了,我就使用【递名状】从此再无他这个人,你也不必再担忧他会打击报复你,只要你说出来……” 她猛拉过白溪,嘴唇贴近白溪的耳畔用仅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所以白溪,他叫什么?” 神的恩典(14) 远远看去,她们二人像是在密语。白溪静默声音没有回答,夏菱歌也不着急继续用仅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没有和你演戏,更没有开玩笑,现在,张鹏就在旁边看着,在他的认知里你已经成为背叛他的叛徒了,现在告诉我张鹏的真名叫什么,我能保你无忧,可你再继续沉默,我也不能做什么了。” 白溪哑然,她张张嘴却蓦然又将声音咽回喉咙里,眼神低落地垂下头轻轻道:“对不起。” 夏菱歌收回视线:“那祝你好运。我只能换个办法……”弄死他了。 她抬起头后退两步,眸光带着感激的温和柔光,声音微扬道“知道了,多谢。” “白溪!!” 张鹏‘腾’地从草丛里窜出来,狰狞的瞳孔及尽撕裂使他带有疤痕的脸越发恐怖诡异,他大踏步走上前一把拽过白溪的头发,白溪惊呼一声被拖到地上,身体颤抖地摇头:“不……我没……” “你还敢骗老子!” 张鹏指着她怒吼:“敢坏老子的事儿,我让你那半死不活的妈跟着玩完。” “不,不要……” 白溪眼里更充满惊恐。张鹏拽起她恶狠狠道:“我不是把你送给那老怪物的吗,怎么就你在这儿,祂人呢?” 夏菱歌在一旁适宜插嘴:“不要对诵经官大人使用不雅称呼。” “一个npc耍什么大牌。”张鹏扔下白溪转身走向夏菱歌“小丫头你少在这装神弄鬼,白溪不可能说出我的真名,她没那个胆子,倒是你……” 他遍布血丝的瞳孔紧紧盯着她:“我会好好玩死你。” 夏菱歌的神色依旧平淡:“能处置我的只有神,而你只不过是个大圣徒而已。” “神?呵呵呵。”张鹏不屑地笑起来“那种破烂玩意儿你真的信?这只不过是游戏的一个主题而已,也就那什么官成天神神叨叨的没想到还真给你洗脑了,弱智玩意儿。” 他的手掌抓住夏菱歌的头发再猛朝后一拽:“而且这大圣徒我也不会当太久,等我找到副本里的隐藏任务,就将你、你们,还有那什么狗屁诵经官都踩到脚底下。” 头皮拉扯带来的痛感让她微微皱眉,夏菱歌抬起脚猛踹他腹部,张鹏身体像弓箭般弯起来,慢慢松开力道不自觉向下蹲。 “你……” 痛得说不出一句话。 夏菱歌揉揉发疼的头发,转头对隐藏假山后面的身影道:“你瞧,我没有骗人。” 树荫摇晃,诵经官缓缓从黑暗里走出来,但他的身躯在夜光的拉扯下投放更大的阴影。 张鹏的脸变得更加没有血色,就跟活吞一只苍蝇一样难看,而白溪和张小山虽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但对祂身上阴鸷到恐怖的气息还是避而远之,生怕牵连自己。 “呵呵。” 怒极反笑,诵经官来到张鹏面前,他脸上那六只瞳孔扭曲成诡异的弧度直直盯着他:“原来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圣徒是这幅样子的,真好。” “诵、诵经官大人。”张鹏突然抱住祂的腿,神情里充满哀求“不是这样的,是她,是那小丫头片子故意影响我。” “我对您的尊重,对神明的爱戴,都天地可鉴。” 诵经官直起腰,掠过他走到白溪身边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另只手从她腰间摸索出张小纸条,打开看了看随后扔到张鹏面前:“那这个呢?” 白溪一脸茫然。 张鹏捡起来打开,就见纸条上歪歪扭扭写一个大字——杀。 “这、这不是我的字迹。” 张鹏拿着纸条看着祂,但诵经官已经没有耐心再和他耗下去,六只眼珠‘骨碌’转动,嘴角扬起慈善的笑:“神很失望,需要你去【禁闭室】悔过,我的孩子。” 走来两名信徒架起他就朝更深的远处走。 张鹏慌乱挣扎却也无济于事,他看着剩下的三个人,大骂:“你们竟敢连起伙来骗我,等着,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张小山缩缩脑袋,白溪依旧一脸茫然,她捡起落地上的纸条打开,瞧见上面的字惊了一瞬,她从不记得有过这种纸条,而且这字迹陌生得很,难道…… 她抬起和夏菱歌的视线碰触,夏菱歌眨眨眼睛回给她一个和善的笑,白溪白着脸色瘫软地上:“完了……” 诵经官的视线扫过白溪和张小山,最后落到夏菱歌身上:“我的孩子,我为先前的质疑而感到抱歉,你的衷心天地可鉴,神,会保佑你的。” 夏菱歌微笑:“感谢神明的保佑,除此之外我还希望神明能给我更实质的东西。” 可能第一次听见如此明目张胆的索要,诵经官声音一哽:“我的孩子……你想要什么呢?不过请允我先声明一点,大圣徒的位置目前不会给予任何人。” 原来怪物也拍背刺呀。 夏菱歌道:“不会的,我没有想过大圣徒的位置,只想要一项简简单单的特权。” “什么特权。” “哪怕我没有按时回到岗位也不用受罚的特权。” 这种类似‘偷懒’的特权和能够随意处置别人的权利相比,确实微不足道。 诵经官的六只瞳孔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夏菱歌神情依旧甚至连心跳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好吧,我的孩子。” 诵经官伸出指尖点上她的眉心:“希望你不要再让神明失望。” 【神的祝福:不再受条列限制,可自由出入古堡里的任何场景】 夏菱歌淡淡笑一下。 诵经官离开,张小山和白溪还没有缓过神,夏菱歌瞧他们一眼转身朝【禁闭室】走去。 …… 尖刺带来的血腥味越发浓郁,司丞平躺地面上,一动不敢动,墙壁燃烧的蜡烛早在墙壁落下时被打落熄灭,周围一片漆黑,他不知道尖刺距离自己还剩多少距离,有可能很远很远,但也可能下一秒他就会死。 这种不确定的危险折磨着他,司丞放慢呼吸,极力控制加速过快的血液和心跳,他要稳住,不能尖刺还没落下来,就先把自己吓死。 神的恩典(15) “你也太惨了吧。” 那齿轮转动的巨响再次来临,司丞明显感觉尖锐的利刺离自己仅有一指距离,鼻尖冒出细密的汗,但那道熟悉的女童声却吸引他的注意力。 斜躺的蜡烛突然亮起光,淡淡的荧绿光线照亮一小片空间,穿着红裙子的女孩趴在地上,怀里抱着盆郁金香,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 司丞一愣,身体却不敢乱动:“你怎么在这儿?” 红裙女孩说道:“是丑八怪姐姐求我的,让我来帮你。” 司丞的心跳快了一瞬,他垂下睫羽轻声道:“那学……那位姐姐,现在怎么样?” 红裙女孩摇摇头:“不知道,我帮我挖完郁金香就走了。” “郁金香?” 司丞视线落到女孩怀里的花盆,红裙女孩将花盆朝前推了推一脸骄傲道:“对呀,本来一开始我是无法离开花海的,后来丑八怪姐姐说可能我的本体和花海相链接所以走不了,然后她就挖了一株小郁金香放到罐子里,我抱着,就能短时间离开啦。” “她永远都能想到办法。” 司丞轻轻地低喃一声,眼眸闪烁染上无尽的柔色,他看向女孩:“你要怎么帮我。” 红裙女孩想了想,认真道:“我可以陪你说话,帮你在死的时候不那么寂寞。” 司丞:“???” 司丞道:“你不能帮我离开这里吗?” 红裙女孩诚实地摇摇头:“不行,我只是个宝宝,没那么大本事。” 司丞:“……” 司丞生无可恋地平躺地面。 红裙女孩瞧着他生死由命的架势,眨眨眼睛伸出手拽下他的袖子:“别放弃,要是有别的人犯错打入【禁闭室】你就可以被释放出去,他们管这个叫……神的最后宽恕。” “反正我已经告诉丑八怪姐姐了,你再等等吧。” 可是怎么短的时间,学姐又上哪儿找犯了错的人…… 司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对怪物小女孩的宽慰还是很感动:“谢谢你。” 红裙女孩摆摆手:“不用谢,就是你死后一定要告诉丑八怪姐姐,是你自己没挺过去,不是我没完成任务。” 司丞:“……” 他又将脸生无可恋地移回去。 耳边传来的锁链摩擦声更为剧烈,他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锁链声滑动得很快,利刺碾压的痛感却没有,他猛张开眼睛,尝试地抬起手去触碰上空。 “没碰啦,升起来了。”红裙女孩抱着花盆盘腿坐起来,两只耳朵动了动轻声道“有人来了……我看我们还是先离开……那他怎么办……有人来了……离开离开……” 司丞刚从死里逃生的震惊里缓回神,面前的女孩就消失不见了,地面的绿光蜡烛也紧接着熄灭,身后传来脚步声,信徒举着烛火架走到他面前将他带出去。 他看见了夏菱歌,和五花大绑的张鹏。 “你得到了神的原谅,请回去吧。”信徒右手搭上左肩,朝司丞说道。 司丞跑到夏菱歌身边张张嘴想说什么,夏菱歌却轻缓地摇下头,“你先回花海。” 司丞转眸瞧一眼恶狠狠瞪着他的张鹏,听话的点点头。 …… 这次的【禁闭室】要比司丞来时明亮许多,夏菱歌站在铁栏杆外面,甚至能清晰地看清牢笼里的斑斑裂痕。 “放开老子!” 张鹏被压制到一张类似床的支架铁板上,双手和双脚分别用铁链子捆起来,他的脖颈也被一根皮带紧紧勒住不能动弹,夏菱歌看着,想起逢年过节需要宰杀的猪。 “你们要干什么!” 张鹏拼命挣扎,但一点效果都没有。两名信徒捆绑好他后纷纷走出牢房,其中一人握住牢房旁边的把手压到水平位置,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张鹏的正上方出现一把巨型的斧头,这斧头很大很大,缓缓下落的同时又如钟摆般来回摇晃。 “放开我!放开我!!” 声音喊到破裂,却没有人管他。 夏菱歌看着,问旁边信徒:“这是什么刑罚?” 信徒不满地瞧她一眼:“这不是刑罚,是一种洗礼,是神明对那些腌臜污秽之人的洗礼。” “等到斧子落下来后,会一点点割开他的皮,切断他的肉,将他的黑心肠子都交给神明审判。” 夏菱歌听着觉得有些耳熟,想了想倒有些像古代周朝的腰斩,她明了地点下头,视线转到旁边的把手:“为什么不压到底?” 而且这摇摇晃晃的什么时候能落下来? 信徒回道:“不必,这个速度就很好。” 夏菱歌明白了,她走到把手前快速地朝下一压,铁链摇晃,牢房里的斧头瞬间和张鹏缩短一半距离,张鹏惊恐的狂叫声撕心裂肺,信徒拽住夏菱歌冷目道:“你在做什么!” 夏菱歌整理下被他拽乱的白袍:“让神明尽快惩罚他。” “你根本就不懂。”信徒眼里含有怒意“神明的处罚也是赐予,因此对于死亡,要有仪式感,要有美感,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 夏菱歌:“……” 不懂,但大为震撼。 信徒摇摇头:“慢慢参透吧。” 他重新将下降速度减缓,带着夏菱歌半要求半胁迫地离开。 【禁闭室】归于平静,张鹏平躺铁板上看着巨斧一摇一晃地不断下落,时间仿佛变得很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张鹏不断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他的铁锁,巨斧已经下降到他眼前,开始一点一点摩擦他的衣服,白色的袍子被划开,紧接着是贴身衬衫,再然后就是他鼓起来的肚皮。 肚皮被巨斧一点点摩擦,密密麻麻的疼痛像电流般刺激他的脑袋,张鹏不断压缩肚腩,身体分裂的恐惧让他的神经开始崩溃。 “呵。” 轻轻的低笑声徒然传来,他面前的巨斧竟也停止晃动,张鹏喘着粗气不自觉有些放松,可肚皮恢复原来的滚圆立即被斧刃切割开一道口子。 “啊!!!” “蠢死了。” 张鹏阴狠地扭过头:“谁!有本事给你爷爷我出来!” 神的恩典(16) “都落魄成这幅鬼德行了,嘴巴还是那么欠。” 倚靠墙壁的人侧过头,张鹏瞪圆眼睛带些惊诧和果然:“也就是你了,快把这鬼玩意儿升上去,我要被切断了。” 那人双臂抱胸,慵懒地神态轻微摇下脑袋:“我可不会哦,这要靠你自己逃开呢。” 张鹏小幅度挣扎:“废话,老子要是能逃,怎么可能还在这儿当死板猪。” 那人轻‘啧’一声:“对自己的认知蛮清楚的嘛。”指尖微动,嘴唇轻启,张鹏就感觉束缚手脚的铁链子越发松弛,他狂吸肚子,尽可能地收起赘肉,但也不知是巨斧落下得太近,还是长时间不锻炼那些赘肉回收不了多少,张鹏没办法余出空隙从铁板床上离开。 他尽可能抬起脑袋,看巨斧和肚皮相距多少,一咬牙,狠下心,他直接从铁板床上翻下去,任由斧刃贴着肚皮层划出一道血痕,他惨叫着捂住血口,眼里的恨意更甚。 “啧啧啧。” 来人瞧着这血腥的一幕,声音满是调侃:“再深点,恐怕要上下割断了吧。” “那个……小贱人!” 张鹏现在仍然不知道夏菱歌的名字,但即使知道恐怕也挡不住他的骂声。来人看着他如丧家之犬的狼狈和阴鸷,指尖又轻微转了转,“瞧你这么惨的份儿上,送你个东西。” 他抬手把东西扔到张鹏面前:“可别让我失望。” 张鹏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东西拿起来后眼睛突然一亮。 ** ** 【注意】 【有人举报玩家张小山为‘叛变者’】 【‘递名状’正在审判中……】 【玩家张小山非‘叛变者’】 【玩家张小山死亡,游戏继续】 …… 张小山死了,就死在他们面前。 橘红色的、诡异的火焰突然自他身上燃烧起来,灼热的火光遍布他的全身,张小山扭曲着面容,哀嚎着求救,他就像落入火焰里求生不得的蝼蚁,翻滚着身躯最后却也只能化作一滩捡不起来的灰烬。 圣殿之上,甚至是他们朝神明礼拜之时,张小山就已这么一种惨烈到诡谲的方式来宣告他的死亡,这场死亡镇住所有人,也明白了如果名字被写【递名状】上会是一种怎样的下场。 他们的脸色极为难看,但高台上的诵经官只是淡漠地瞟上一眼,收回视线转头朝其余人道:“收回你们的心神,朝神明礼拜时心神不得分散,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可他死了!!!” 周薇惊恐地喊出声,她离得张小山最近,也是最清楚瞧见张小山是怎样化作一堆灰渣,扭曲的面容,焦味的头发,以及缓慢融化下来的皮肉骨骼,和来不及流淌就蒸发成气的血液。 呕! 她捂住嘴干呕。 “够了!” 诵经官怒吼:“神明面前,岂可如此大呼小叫,还不快跪下赎罪!” 他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两道影子,信徒乖乖地站在门口,只是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阴鸷和狠厉。 周薇吓一哆嗦,白溪拉住她急忙低头跪下去,沈郁也不慌不忙地重新做回祷告状态,司丞拉一把夏菱歌,夏菱歌也随他低下脑袋。 他们的视线纷纷落下,谁也没有看见诵经官那古怪阴森的笑意。 …… “这究竟怎么回事?!” 礼拜完毕,诵经人离开。 周薇再次忍不住了,朝他们怒喊:“张小山为什么就那样死了,你们谁做的?!谁做的?!” 白溪握着胳膊,忧虑地问道:“是不是‘叛变者’出手了?他\/她趁我们闭着眼,然后写下【递名状】放到火炉里烧掉,然后张小山便死了?” “对,一定是这样!” 周薇掏出自己的【递名状】举起来,看向他们说道:“你们,把自己的【递名状】都拿出来,刚才‘叛变者’使用【递名状】杀了张小山,那他现在肯定什么都没有!” 白溪赞同她的观点,拿出【递名状】:“我觉得周姐说的有道理,大家先把东西拿出来吧。” 但出乎意料的,所有人都拿出能证明自己清白的【递名状】。 周薇有些崩溃:“怎么会这样!” 沈郁懒洋洋地拿着纸条晃了晃:“但既然是【叛变者】,那肯定不会如我们一样只有一次机会,就算拿出来也不能证明什么,小学姐,你说我说的对吗?” 夏菱歌和司丞也拿出自己的【递名状】,夏菱歌听沈郁提问,微微点下头:“确实如此,不过我更希望是【叛变者】开始行动,而不是另一种可能。” “什么?” 夏菱歌看着他们:“张鹏没死,不仅没死,还和【叛变者】联手了。” 这句话犹如落到头顶的第二声晴天霹雳,夏菱歌环视他们的神色,说出猜想:“其实理由很简单,玩家死亡系统会发出提示音,可张鹏没有,他被关押的【禁闭室】我已经看过了,除非有人帮助,不然很难离开。” “那是谁?!!” 周薇焦躁地揉着头发,张鹏知道她的本名,很难保证下一个被火烧的人不是她! 夏菱歌没有说话,只是视线落到白溪和沈郁身上。 “怎么,怀疑我们?” 沈郁倚靠墙柱,双手环绕:“没错,我,白溪和那家伙确实是同为秦盛集团的,但你也要清楚,游戏副本只论生和死,不讲情谊,又或许【叛变者】就是想利用‘合作人’这一点故意混淆视听,来逃脱呢,而且……” 他目光落向夏菱歌,神情古怪道:“比起还未完全熟识的我们,已经基本知晓所有玩家名字的你,好像更危险吧。” 其余人的视线‘齐唰唰’落到夏菱歌身上,恐惧、厌恶、烦躁、阴狠等等情绪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司丞挡到夏菱歌前面:“学姐不会的,她寻找【叛变者】都会集齐所有线索,找到证据后再决断,学姐不会随便冤枉好人的。” 周薇不屑:“你是忘了她想怎么弄死张鹏的?” “我还以为张鹏的死,你也乐享其成。”夏菱歌的眸光掠过司丞,淡然地扫视过他们“而且话又说出来,你们这么紧张,也意味所说出来的名字都是真的喽?” 神的恩典(17) 这句反问成功堵住所有人的嘴。 因为没有谁会傻呵呵的当众承认,那就是能够‘引火自焚’的媒介。 周薇也被呛一声,她眨动眼睛表情有些僵硬地说道:“当、当然不是,我的名讳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地就告诉别人。” 夏菱歌没接她的话茬,瞧向神坛前面摆放的火炉,继续道:“其实现在不用太紧张,无论张鹏还是【叛变者】,他们都需要将【递名状】投入火炉才算生效,只要确保火炉没有人靠近就好。” “没错。” 司丞接话道:“而且如果说张小山的死真的是张鹏使用某种手法,那他现在肯定没有了【递名状】,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夏菱歌瞧他一眼张张嘴要纠正什么,但还是没说话。 “随便你们!” 周薇冷哼一声朝外走,路过白溪身边时狠狠瞪她一眼:“离我远点,知道你和那胖子是一伙的,别想着来害我。” 白溪低头哑口无言。 沈郁依旧悠哉悠哉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抬起眸和夏菱歌的视线碰撞,半点没有刚刚要置对方于绝境的尴尬,反倒朝她调皮地眨眨眼睛。 司丞立刻隔断。 沈郁轻笑一声径直掠过他,还挑衅似的拍下他的肩膀。 白溪垂着脑袋也不知想着什么,见他们都离开自己也跟着出去。 司丞烦躁地盯着沈郁的背影,深深吸一口气转头朝夏菱歌道:“学姐,我们也走吧,还要给那俩姐妹带菌菇汤呢。” 夏菱歌点下头,抬起步子时突然瞧见那堆灰烬里隐藏什么,走过去蹲下,捡起来看了看。 …… 去到圣厅,再回花海。 司丞将菌菇汤放到花海沿边,不大一会儿,穿着艳红裙子的女孩转瞬出现,抱起菌菇汤坐到离他们不远的阴影下。 夏菱歌看着绽放美丽的郁金香,“司丞,你是【叛变者】吗?” 司丞满眼无措:“不是的,学姐!我不是!” “别紧张,我就是照例问一下。”夏菱歌看着他“我也不是【叛变者】,所以你也可以放心。” 司丞低喃:“我从没有怀疑过学姐……”他一顿,紧接着道,“学姐不是获得随意出入场景的特权吗,与其在这儿呆着,学姐倒不如去圣殿守着火炉,以防万一。” 夏菱歌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们的名字目前还没有暴露,不用担心被【审判】,先保护好自己。” 司丞明了:“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找【叛变者】吗?” 夏菱歌没有回答,起身走到抱罐喝汤的红裙女孩面前,那双不对等的眼睛瞬间抬起来盯着她,阴沉沉的视线充满警惕:“你要干什么!”她们抱紧汤罐移到身后,“抢小孩子的东西是不道德的!” 夏菱歌:“……” 她深入怪物心的竟是强盗模样吗? 夏菱歌从怀里掏出纯白的半面面具,递到祂们眼前:“你们见过这个吗?” 红裙女孩伸长脖颈瞅了瞅半面面具:“没有!” 夏菱歌看着祂们:“真的吗?” 那股无形的威压让祂们胆寒,红裙女孩不自觉朝后缩了缩,抱着菌菇汤一闪身坐到远处的喷泉下面:“你要是真想找也不一定真的没有。”祂们露出俏皮而又古怪的笑容,伸手指向整片花海,“你翻一翻花土,或许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花海条规第一条,禁止践踏。 夏菱歌绕着花海边缘的鹅卵石小路徐徐走着,系统条规里写着‘禁止践踏’,但要是不走进花海里层就无法获得半面面具,她现在的特权只限制古堡神殿里自由活动,但这太过狭隘,单凭起始身份里有‘采购员’一条来说圣殿外必定有什么线索,或许那正能证明谁是【叛变者】,这还是需要半面面具的,而且她也需要能和她一起行动的帮手。 但是现在,要怎样才能在不影响第一条规的前提下找出半面面具的所在呢? 夏菱歌沉思,旁边的红裙女孩摇晃双腿边喝汤边美滋滋地看着夏菱歌像无头苍蝇般发蒙。 “你找不到了吧,哈哈哈哈!” 笑得也很放肆。 夏菱歌静静走到祂们身前抬起手就给一个暴栗,让祂们捂住脑袋暂时收了声,看着噘嘴瞪她的红裙女孩,她突然想起花海条规的四条规则里,刨除第四条的总结警告,前三条触犯都是有惩罚的。就比如说,如果不守第三条规则,那么眼前这红裙女孩就会是惩罚,如果不守第二条规则,干裂的泥土会冒出根须来吸食人血来保持充足水分。 但根据上次挖郁金香来看,虽然离开水源,可放到红裙女孩手里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也就是说,红裙女孩可以压制前两条所带来的惩罚。 被郁金香养育的本体啊…… 夏菱歌离开花海拐过弯角,司丞和红裙女孩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瞧了一眼,转头就见她拿着根燃烧的小蜡烛回来了。 她找根粗长的木棍,用烛火点燃。 “你干什么!” 红裙女孩有些急了,祂们一口灌完菌菇汤直接跳到她面前。 夏菱歌没管祂们,举着火把围着花海开始一点点绕圈,每绕到一片花海前就将火把放到上空转了转,同时不露声色地观察红裙女孩的脸色,她一边转一边看,等走到靠近天鹅喷泉的花圃前时,红裙女孩的脸上露出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一幅生怕她下死手的样子。 夏菱歌将火把再放低一些,似在自言自语:“感觉想要的东西就在下面,一把火全烧应该就能看到了吧?” 她扬起来作势要扔。 红裙女孩立即出声:“你等一下!” 夏菱歌的目光瞧过去,红裙女孩憋红脸半晌都不知道要说什么,随后狠狠一跺脚:“好啦!我拿给你就是,不许烧我的花!” 纯白的半面面具拿在手里,夏菱歌拿出先前的对比下,除新面具的光泽更加明亮外,其余没有任何差别,她将两张面具都交给司丞,嘱咐他让他收好,然后起身走向另一地方。 神的恩典(18) 白溪看见夏菱歌是非常意外的,她愣愣看着她毫无顾忌地走到面前,震惊的同时也充满疑惑:“你……你怎么来这儿?” 夏菱歌伸出指尖滑向木架里的书籍,“我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取个东西。” “什么东西?”白溪好奇。 夏菱歌将取出翻阅的书放回去,视线依旧盯着那些目录,却朝她不答反问:“考虑清楚了吗?” 白溪愣一下转瞬想起她问的是先前的事,垂下眼眸无助地苦笑一声:“你为什么会答应秦盛集团进游戏拼命?” 问题转移得很快,但夏菱歌很快就反应过来,“张鹏的地位不可能高于秦盛。” 换句话说, 不管张鹏死不死,只要不招惹秦盛的利益,游戏里的‘无意伤亡’就不会怪在她头上。 白溪摇摇头:“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可直到张鹏将我的家庭资料全部扔到面前,我才知道……” ‘弱肉强食’这四字适用于任何地方,被拿捏软肋的人连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 夏菱歌看着白溪低落的眉眼,以及围绕脖颈间的高领毛衣,和哪怕再热也不翻卷的长袖子,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和张鹏是什么关系?” 白溪喉咙似有些哽咽,“他是我表哥。” 这份人物关系使夏菱歌不觉噤声,心里有无数种猜想但不能扯别人的伤疤,她抚摸过面前的书籍,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愿意合作我随时欢迎,机会有时候就摆放眼前,只等着你向前迈一步了。” 白溪愣愣听着还没有缓过神,夏菱歌已经转变闲散的状态,她离开原地绕着图书馆打量一圈,书架高耸里面的隔层多达十几层,摆放的位置也是弯弯绕绕,瞧不出什么变化。 她转向白溪:“图书馆的条例是什么?” 白溪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也答道:“先前张小山和我说过,只有一条,确保书籍的齐全。” 夏菱歌问:“先前张鹏不是说丢掉两本书,找到了吗?” 白溪摇头:“没有。所以入夜后要格外小心。” 夏菱歌点下头,将带来的《欧洲神明》放到其中的一处空格,白溪瞧着一愣看向她的目光涌起几分狐疑和揣测,夏菱歌头也没抬:“别质疑,就一本,剩下的我也没办法。” 白溪收回目光。 但书是放回去了,那要怎样才能找到半面面具呢,而且图书馆里会隐藏面具吗? 夏菱歌有些疑惑,她仰起头望向限制的视野的高耸书架,想了想后突然双脚踩到架子木板上,一点点朝上攀爬,底下的白溪瞧见大惊:“你做什么,危险啊!” 夏菱歌攀爬到书架的顶端,她坐好看着整片图书馆,书架似摆放得很随意,有些间隔的空间很大,有些间隔的空间很小,她靠着身后的墙壁,单手托着腮帮子,突然轻轻笑一声。 “怎么了?” 底下的白溪见她发现什么新奇事般露出笑容,心里好奇但她爬不上书架,只能仰头询问。 夏菱歌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些书架的摆放位置有些有趣。” …… 神的恩典(19) …… 圣殿。 周围静默极了,周薇独自守护神像,静静看着供奉坛上燃烧的火炉,她迟疑地掏出【递名状】,又朝火炉瞧了瞧,犹豫走去。 她要写名字吗? 现在知道她姓名的人除张鹏外就是那女大学生。 周薇在现实是做服务酒吧的,每天的工作就是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和他们喝酒聊天,附和那些商业大佬吹牛须,或是从低谷的落魄仔身上榨取最后一滴价值。 所以,她见过不少人。 也懂得要怎么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周薇打算掏根烟,摸摸裤兜才想起游戏里根本不让带烟,她烦躁地抓抓头发陷入某种纠结,当初她选择张鹏,就是看重他是个愣头的狠角色,所以用老手段把他拿下,让他带领自己过关,可是现在张鹏被那小丫头片子收拾得连影子都没有,别说通关,她现在都害怕那家伙耍起疯来会牵连无辜的路人。 谁死都可以, 但她不想死! 那大学生说张鹏逃了, 如果真的逃了,那他会要做什么,会杀了她吗…… 周薇很烦躁,尤其现在自己的生命竟拿捏别人手里,她盯着手里的【递名状】心里也升起一股莫名的狠劲儿,反正在这种游戏里要么杀,要么被杀,怎样都会沾染到血,那为什么那个染血的人不是自己? 张鹏,和那大学生都该死。 她抽出笔要在【递名状】上写名字,笔尖刚要落下却又停住,那大学生的名字她还没弄清楚,而张鹏的又不知真假,她还是多留几手准备比较好。 周薇把【递名状】平平整整撕成三小段,再拿起其中一张小纸条写上张鹏的名字,随后丢入火炉。 熊熊燃烧的火炉很快就将纸条烧成灰烬,但系统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周薇轻‘啧’一声,那老肥猪果真没说实话。 ‘咔哒’—— 门响了,周薇转向瞧去,只见一袭白袍子,带有和蔼笑容的诵经官徐徐走进来,他看见周薇眉目更为柔和,“我的孩子,你在做什么呢?” “我……” 周薇声音顿了顿,转念一想诵经官作为npc说不定能探出点什么,眉梢转瞬变得娇媚起来,走到诵经官身边抬起只手搭上他的肩,娇声道:“闲着无聊,还不是再等您来嘛。” 诵经官看着她的举动,不阻止也不接受,“等我做什么?” “等您诵经呀。” 周薇朝他身侧更靠近些,指尖也缓缓下滑落到胸前画着圈圈,诵经官躲开她的触碰,走到火炉前看着燃烧的火,“我的孩子,你给神明传递了什么消息?” 周薇眨眨眼睛,故作懵懂单纯道:“没什么呀,就是想测试下神明会不会接受我的祈祷,但结果好像失败了呢。” “你写的什么?如果是向神明祈祷,或许我可以帮你。” 诵经官声音依旧低柔,可如果周薇仔细瞧就会发现眼前的这位诵经官的神情冷得可怕,但周薇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帮你’这两字上,她心里暗喜,看向诵经官的目光也越发腼腆柔和:“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知道其余的圣徒都是什么样子的。” “大人你也知道,我一个女孩子守着神像孤零零的,也没有作伴,剩下的圣徒里万一有人对我……不,对神明不利,那可怎么办?” 她的半边身体都要靠到诵经官的怀里。诵经官不接也不躲,看着她问道:“所以你想知道哪位圣徒的底细?” 周薇眼神一亮,她尽力压制心里的狂喜,一股脑全说出来:“我想知道那大学生,就是看起来冷冷清清那姑娘的底细,她吧,模样瞧着是好,但谁知私底下是不是抽烟喝酒都来。” “还有还有,我听说……咱们【禁闭室】最近关押着张鹏,大人可千万别放过他,那家伙就是妥妥的人渣,您最好杀了他,为人间除害。” 周薇叭叭说了一堆,诵经官听完突然露出个古怪的笑容,他转头瞧向她:“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那刚才燃烧的,就是写着‘张鹏’的纸条喽。” 周薇轻微点下头,“是的,不过好可惜那名字是假的,没办法灭掉人渣,所以诵经官大人……” ‘啪’—— 清脆的巴掌声代替她接下来的话,周薇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瞅着眼前的诵经官,“你一个npc怎么敢……” ‘啪’—— 又是一下。 周薇被打得脑袋昏沉,勉强抬起眼皮子看着诵经官脸色阴狠地蹲下来拽起她,他的五官突然开始扭曲,眉梢嘴角不断抻拉变形,周薇看得越发惊恐,直到最后‘诵经官’的脸变成张鹏的样子。 “啊!!!” 周薇恐惧得惊叫出声。 “闭嘴!” 张鹏撕裂着瞳孔,拼命捂住她的嘴,那股力量大得惊人,周薇竟感觉到窒息的痛苦,眼前不自觉发昏发黑,在她马上断气的时候张鹏终于松开捂住她鼻腔和嘴巴的手。 “咳咳咳!” 她大口大口喘气。 张鹏泄愤似的踢她一脚,从她怀里掏出剩下的那两截纸条:“连游戏道具都敢破坏,也不知道是你聪明,还是傻得无药可救。” 他将那两截纸条揉搓成团扔进火炉里。周薇瞪大眼睛想要阻止他的动作,却被张鹏踩在脚下只能眼睁睁瞧着纸张燃烧殆尽。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周薇顿时浑身无力,张鹏将她勒起来紧盯着说道:“别装死,你要是乖乖听老子的话,我会考虑考虑带你通关。” “通关……?” 周薇呢喃地重复一遍,突然发了疯似地朝张鹏胳膊上狠咬一口,腥臭的血液流出满嘴,她恨不得咬下这块肉。 “贱人!” 张鹏再一巴掌打周薇脸上,他拎起她的衣领,紧盯着她被散乱头发遮住的脸,“你要真的想死,老子成全你!” “呵、呵呵呵……” 周薇笑起来:“杀?你来呀!如果我没说错,你的【递名状】已经用完了吧,吓唬谁呢?!” 张鹏看着有些疯癫的女人,沉默地从怀里又掏出一张【递名状】,周薇霎时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大圣徒之所以成为大圣徒,就是因为会有特例。” 张鹏说道:“你刚刚不是说瞧那些圣徒玩家碍眼吗,乖乖照我说的做,我替你除掉他们。” 神的恩典(20) 夏菱歌坐书架顶端看着图书馆的整体布局,白溪颤颤巍巍地也慢慢爬上来,她坐到夏菱歌旁边,深吸一口气呼吸不稳地问道:“看见什么了?” 夏菱歌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绕着图书馆整体比划两下,白溪神色茫然有些不解,转过头重新瞧向图书馆摆放的整体书架上,那一排排的书架摆放的毫无规矩,有的间隔偏大,有的间隔偏小,古堡里的所有建筑讲究的就是一个有规矩,像这样杂乱无章的摆法确实有些蹊跷。 白溪想着夏菱歌刚刚用指尖勾勒的线条,将那些线条和眼前的书架相互结合起来,突然发现确实很有意思,线与线,条与条,每一个拆列再组合好像可以得到两个英文单词‘h’和‘z’,虽然单瞧过去并不是很明显,但上下挪移组合确实能够得到这两字母。 “但这两字母有什么用处呢?”白溪转头看向夏菱歌。 夏菱歌回答:“应该和排序有关吧。” 刚刚大致扫视一圈书籍,里面用‘h’和‘z’开头的书籍数不胜数,已至这并不能作为参考,所以她觉得‘h’和‘z’可能会和排列顺序有关。 在二十六英文字母里, ‘h’属于八, ‘z’属于二十六, 夏菱歌的视线落到书架一层层的木板上,纵向往上数根本达不到二十六,顶多二十四,那么这数字就极有可能是横向排列数。 二十六……八…… 她转向白溪道:“到每架书架找第八排的第二十六本书。” 白溪听后似明白些,她和夏菱歌纷纷下到地面,开始在满图书馆里找第八排的第二十六本书,先前瞧着图书馆很大,书够多,但细细数起来才发现,其实书架并不是很多,只是足够宽,足够大,让整个图书馆看起来异常宏伟。 夏菱歌和白溪共同努力,第八排第二十六的书找到四本,可去找第五本书的时候却发生点意外,那里空空荡荡的,竟什么都没有。 白溪摇头:“那就是被盗走的,没有找回来的书。” 夏菱歌沉默,但也先和白溪将书籍放到一起,全是英语字面,但根据大意明显发现这四本书哪哪都不挨,历史、地理、科幻、着名小说…… 白溪瞧向她:“能看出什么吗?” 夏菱歌没回答她,只是将所有书再次全部合上,她瞧着所有书籍的封面突然伸出指尖指向,“你看这些书的首字母。” ‘r’、‘e’、‘t’、‘e’……除此外还要再加一项空缺。 夏菱歌仔细思索:“是‘三’吗?” 如果将所有首字母相互排列组合,再加一处空缺,那和英文数字三‘three’可以完美匹配。 白溪听夏菱歌的话也瞧出其中的端倪,却没有马上认同,低着头又开始思索:“也有可能是‘十三’。” 她拿书又进行一次排列:“在西班牙语中,这些字母还可以组合成十三‘trece’,也就是‘t’、‘r’、''e''、‘c’、''e''……” “同样满足字母排序和一项空缺。” 夏菱歌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白溪捧着书有些感慨道:“上大学那会儿闲着没事,就和同学去看了场西班牙电影,故事很感人也立意深刻,就让我产生学习西班牙语的兴趣,不是很精通,但数个数却没有问题。” 夏菱歌看着她的眼眸,眸光温和没有躲闪,神情带有怀念的色彩不像撒谎。 所以现在…… 究竟是‘三’还是‘十三’呢? 夏菱歌沉默,那本除她之外又一失踪的书,竟正巧是破谜底的关键,不知道被谁拿走,更不知道拿走这本书的人是碰巧无意,还是有意为之,但无论怎样,却都能证明这间图书馆里藏着宝贝。 先来研究下,‘三’和‘十三’吧。 依旧是纵向和横向的寻找吗? 不对,没有那场游戏会重复使用同一规则,哪怕有也会发生在不同副本里,而这同一场游戏里的同一场揭秘,应该不会如此简单。 那还会有什么呢? 夏菱歌翻开面前的书,开始从第一章翻阅,作者介绍、全书目录、再到正文内容,她是中文系看不懂全英,但当初泡学校图书馆时翻过不少翻译过来的,所以根据一些单词解析,像历史和着名小说这两类,她就可以顺个大意下来,但其余的…… “说来也奇怪。” 白溪突然呢喃:“一般来说,作者介绍里会写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可这些里怎么只单有死亡日期呢?” 夏菱歌瞧去发现果真如此,每个作者的介绍里只单单标注‘死亡日期’根本没有‘出生日期’,她再顺着内容往下看,目光落到出版日期上。 突然一个想法闪现她脑海里。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三’或‘十三’,是出版日期和死亡日期的间隔? 她起身看着图书馆的书,朝白溪道:“查查日期间隔吧。” 图书馆很大, 她们翻找起来虽然快速,但也磨掉不少时间,最终,夏菱歌在书架一侧找到了间隔日期为‘三’书,正是她原先放回去的那本《北欧神明》,而白溪也从另侧书架里找到间隔日期为‘十三’的书。 可这两本书哪本蕴含线索? 又或者说这两本书哪本才能帮她找到半面面具? 白溪和夏菱歌分别把书拿在手里,白溪思索片刻,道:“再等等吧。” 夏菱歌不解:“等什么?” 白溪道:“图书馆的条例仅有一条,确保书籍齐全,如果不齐全这座图书馆就会每隔二十分钟‘地震’一次,可我发现我们找字母书的时候没有这种情况发生,想来对于揭秘,图书馆还是有纵容的。” “现在我们手里各有一本书,只要用‘地震’来测试下,就能知道我们手里,哪本书是特例了。” 夏菱歌想了想,觉得倒也是个办法。她正想问白溪‘地震’什么时候来,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脚下就感觉一阵异常剧烈的晃动。 神的恩典(21) 这‘地震’来得快速迅猛,夏菱歌急忙扶住旁边的书架确保平衡,可是那些罗列架子上的书籍没有阻隔,颤巍巍的就要往下砸。 “快测试!” 白溪大喊:“要是等上层的书全部落下来,那这场就没止境了!” 夏菱歌点头,白溪先把自己手里的书籍放回去,可‘地震’依旧继续还在不停摇晃,上层的一本书被摇晃出格,直接要砸夏菱歌脑袋上,夏菱歌躲身避开,同时捡起掉落的书吊到嘴巴里,踩着木格子一点点攀爬,这‘地震’真的越发猛烈,她将手里的书放回去,‘地震’的摇晃减弱了。 夏菱歌跳下来,走到白溪身侧:“应该是你预估的书。”如果说用来揭秘的书籍无法产生‘灾难效应’,那白溪预测的书放回去‘地震’依旧继续,而她的书放回去却戛然而止,可想而知,哪本书有用了。 白溪看了看手里的书,没有翻开而是转交给夏菱歌:“你看看吧,我不太懂揭秘的这些东西。” 夏菱歌接过发现是地理书,里面还夹带一张世界地图,除此外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她翻开几页书页,尝试阅读,却发现连认识的单词都找不到,她想了想转头问白溪:“你看看,里面写的是西班牙语吗?” 白溪接过看了看:“确实是西班牙语。” 夏菱歌明了,拿回书重新翻到世界地图的页面,上面明显标注,西班牙位于北纬36度到43度22分,西经9度18分和东经3度19分之间。 这些数字里,相互对应的是三十六和四十三,九和三,十八和十九,二十二刨除。 其中,三十六和四十三是不可取的,那么只剩下九和三、十八和十九。 那么排列一下可以获得四组组合。 第九排第三本, 第三排第九本, 第十八排第十九本, 第十九排第十八本。 夏菱歌轻轻叹一声,慢慢找吧。 她和白溪又开始漫长的寻找,不过这次她们有了经验,利用图书馆的‘灾难效应’一点点排查,最后在靠窗户的书架上第十八排的第十九本,夏菱歌找到了那张半面面具,纯白的面具透着光泽,一瞧便是正品。 白溪好奇探头,夏菱歌将东西递到她面前:“你要吗?” 白溪摇摇头:“不,我用不到。” 【日夜交替,各位玩家有十五分钟休息时间,请好好享受】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刚刚还晴空万里的蓝天转瞬便变成漆黑如墨的夜晚,夏菱歌和白溪相互对视一眼,离开图书馆。 夏菱歌先回花海送面具,没想到司丞和红裙女孩还在那排排坐,她将面具扔给红裙小姑娘,叫她看管好,随后就和司丞一起去了圣殿。 不过此次,人到齐了,却不见诵经官的身影,夏菱歌、司丞、沈郁和白溪站在神像面前不明所以。 “大学生。” 姗姗来迟的周薇倚靠门框上,朝夏菱歌招招手:“诵经官喊你。” 夏菱歌不解:“叫我做什么?” 周薇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快点去,去晚了小心惩戒你。”她视线扫视剩下的人,“诵经官也喊你们过去。” 沈郁微抬起鸭舌帽,目光直直盯着她:“你说的是真的吗?诵经官的人设就是一心向神,一般来说祂不可能抛下礼拜不做,跑走做其他事情。” 周薇瞧他一眼,很自然地扭过脑袋避开他的视线:“爱信不信,反正诵经官让我叫你们过去,白溪就不用去了,四人足够。” 说完径直离开。 夏菱歌和司丞有些拿不定注意,沈郁却想也不想直接跟上去。 夏菱歌说道:“这可不像什么好事。” “所以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司丞压下鸭舌帽,轻笑道:“恐怖游戏的精髓不就在于‘恶’,如果缺少这些,那该多么无趣。” 他上前。 司丞拽下夏菱歌的白袍:“学姐……” “走。” 夏菱歌也跟上前:“看看副本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 白溪独留圣殿,心情竟异常觉得放松,她看着悲天悯人的神像,双手合十作出祷告状。 “在求游戏通关吗?” “不是,是妈妈的病状快点好起来。” 听见问话白溪下意识地回答,可回答后她却猛觉得不对劲儿,大腹便便的张鹏正站在她身边,盯着圣洁的神明像说道:“只是这点小事你没必要求神,求求我,我能帮你解决。” “你!” 白溪惊恐地瞪圆眼睛,脚下后退几步直接撞到圆柱上。 “好奇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张鹏转头瞧着她“你真以为那死丫头片子能困住我吗?我告诉你,我就要在这场游戏弄死她,所以你……” 他徐徐靠近她:“你做的很好,没有暴露我,所以我还要你继续跟在他们身边,替我探查出那些玩家的名字。” “可谁会傻到告诉我名字?!”白溪震惊。 张鹏阴沉地看着她:“那就不是我该想的问题了,白溪你别忘了,你妈还在医院里躺着,现在是最不能受惊扰的时候,如果你不乖乖听话,或者我出了什么意外,我爸我妈是不放过你们母女的,你要知道。” “你够了!” 白溪眸色溢满痛苦:“这些年我们进入游戏,我一直被你当枪使唤,挡怪物,做任务,甚至拉拢某些玩家你也利用我……” “一旦不符合你意图,现实里你就拉着你父母在医院门口闹,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白溪不是没有想过杀掉面前的男人,但也不知道他给自己下了什么【道具】,每当她想反抗时就会全身无力,心绞痛,而接下来承受的,就是他的一顿毒打,久而久之,这种反抗的念头就成了触碰伤口的盐,只要微微一念,她就疼得厉害。 但今天,她实在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 “有完怎样?没完又怎样?” 张鹏走到她身前一脚就将她踹到地上,翻腾衣兜找出隐藏起来的【递名状】,“只要你还是我表妹,我还是你表哥,咱们之间就是永远的没完没了。” 神的恩典(22)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走廊逐渐变得幽深,勾勒精美图腾的圆柱子整齐排列两端,扭曲的身躯,圣洁的光环,艳丽到刺目的文彩图案狰狞且带有一种诡谲的美。 夏菱歌、司丞和沈郁跟着周薇走在这条长廊上,光线越发显得昏暗,临近尽头,周薇推开紧闭的繁复大门,灰蒙蒙的屋内没有一点光,周薇用手里的烛火架点燃旁边支起的蜡烛,光芒闪烁,屋内很快便变得明亮,神圣的雕像双腿盘曲坐在莲花盘坐里,和圣殿供奉的神像不同,这里的神像是闭着眼睛,颜色比较暗淡像是许久都没有清扫过一样。 再其余的便是铺着干净桌布的桌子,仅剩半块不知是什么早已没有热气的烤肉,半黑半白的圆珠,杯里新红的液体,快要燃烧殆尽只剩一截的两根蜡烛。 像是餐厅,而且是某个人的私属餐厅。 夏菱歌靠近桌面瞧向摆放的食物,如果刨除恐怖因素,那这些东西就相对应牛排、红酒、水果……和圣徒的全体食堂相比简直不在同一等次。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司丞问周薇,夏菱歌和沈郁也同样看向她。 周薇站烛火架旁,跳跃闪烁的火光将她的脸映衬的明明暗暗,她勾起嘴角露出讽刺而又不屑的笑,“马上你们就知道了。” 远远传来脚步声,很凌乱,很嘈杂,像有一堆人急匆匆赶过来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周薇又冷哼一声,眼睛眨动间突然变得惊恐不安,她恐惧地尖叫一声直接瘫软地上,身体颤颤巍巍的,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惊吓。 司丞有些懵,夏菱歌和沈郁却静静看着她演。不一会儿,大门口便聚集很多信徒和圣徒,此时的周薇像是看见什么救星一样,抓住其中一人颤巍巍大喊:“他们……他们把诵经官给杀了,他们把诵经官大人给杀了!” 所有信徒的目光‘齐唰唰’盯向他们,夏菱歌和司丞神情明了,沈郁甚至变得有些兴奋。他们的状态简直比刚杀完人还要亢奋,那些信徒脸色不善,瞧向周薇说道:“把你看见的都说出来。” 周薇被那仨人的状态整得有些懵,他们完全没有被诬陷后的焦虑急切,瞧向她的眼神甚至带些兴趣盎然,周薇咽下口水,转头道:“我、我亲眼看见他们杀了诵经官,说是要顶替他的位置,对了,他们将尸体藏在餐桌下,不信你去看看。” 其中一信徒跑到桌子底下,果真瞧见一具干瘪枯槁的尸体,信徒大惊怒视他们:“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夏菱歌也瞧一眼:“什么什么好说的?桌底下有尸体那只能证明有人将尸体藏在桌子底下,单凭这点如何证明我们是凶手?有脑子吗?” “你……” 信徒皱眉。 “你想要证据是吗?” 人群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所有信徒纷纷避让一条道路,张鹏披着洁白的白袍徐徐走过来,他站到众人面前将手里的白溪毫不客气地扔过去,“这就是证据。” 他盯着他们:“她和你们是在一起的吧,她已经亲口承认,你们共同商议虐杀诵经官的事情,而且你们害丧心病狂用大人的血肉制作餐饮,这件事绝不能容忍。” 身后的那些信徒瞬间骚动起来,夏菱歌和司丞带些警惕地看着他们,以防那些早已被洗脑到狂热的人突然袭击,而沈郁却轻啧一声,略显兴奋地感叹道:“这倒是好想法,我以前怎么没想到?” 夏菱歌淡漠地瞟他一眼。 张鹏转过身朝后面的所有信徒道:“神明最忠诚的子民们,他们杀害了我们最崇拜的人,神明最忠实的圣使,我们身为圣殿的一员,难道忍心瞧着这些血腥的人毁坏我们的家园吗!” “我们要杀了他们,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了他们,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没有人能破坏我们的神明!我们的家园!” 只能说不愧是被神教洗脑过的信徒,听见张鹏高亢的宣誓,一个个的眸光都变得异常亢奋和灼热,就如盯住替死鬼的妖魔,祂们的视线转落到夏菱歌他们身上。 “杀……杀……杀!” 祂们猛扑过来。 夏菱歌早就做好准备,手里的匕首一起一落,脚下便倒下几具怪物,司丞急忙过去拉起白溪,夏菱歌静静看着没有说话,只是一脚踹飞扑过来的信徒怪物。 “果然厉害。”沈郁不知什么时候跃到窗户沿上,看着她的身手忍不住称赞。 夏菱歌灭怪物的同时转眸问他:“这不是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理由,下来帮忙。” 沈郁耸耸肩:“不要,累。” 夏菱歌眸光淡了淡,她手腕一转收起抵挡怪物的匕首,没了技能的加持,那些信徒怪物的顾虑大大减少,司丞和白溪依然拼命抵抗,夏菱歌绕过扑来的怪物脚踩上桌面再接着朝沈郁一扑,沈郁本以为夏菱歌收起匕首是打算丢下那俩拖后腿的,却没想到她直接朝自己来了。 沈郁脸色一变,转身便要跃下外面,但夏菱歌已经攀到他身边,拽着他衣领子二话不说直接丢怪物堆里,如果跑不过狗熊,那只需要比同伴跑得更快就可以了。 果然,被摔懵的沈郁吸引一大波怪物的注意,夏菱歌拽起司丞和白溪一股脑就朝外跑。 “跑了啊……” 张鹏忽视在怪物堆里挣扎的沈郁,牢牢盯着夏菱歌、司丞和白溪,诡异地笑一声:“跑了好啊。” 【警告!警告!】 【‘花海圣使’、‘图书圣使’以及‘交流者’疑似杀害诵经官】 【重新定义身份为‘嫌疑者’】 【剥夺检举资格】 原来系统也不会透露出本名,除了死亡。 这是夏菱歌听见系统提示音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学姐。” 司丞说道:“现在我们成了‘嫌疑者’圣殿里是待不下去了,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 夏菱歌想起先前她溜回古堡的那条小径,朝司丞指了方向随后道:“你们先走,我还要回花海一趟。” 神的恩典(23) 夜色下的郁金香充满神秘,红裙女孩坐在高高的房顶上摇晃双腿,祂们怀里依旧抱着盛菌菇汤的汤盅,眼睛注视前方,不知想着什么。 “回来的好慢。”她抱怨“一会儿没见,你怎么就成通缉犯了。” 夏菱歌站房顶下面:“不会太久,我也正好想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新奇事。” “新奇事……” 红裙女孩低低呢喃一遍,转过头反问道:“那你以后是不是不能再给我带菌菇汤了?” 夏菱歌轻轻‘嗯’一声。 “好吧。” 红裙女孩从怀里取出那两张半面面具,随意扔到夏菱歌手里:“你叫我保存的面具,拿好。” 夏菱歌接过来:“谢谢。” 收好面具她转身要走,坐屋顶的女孩仰头望着星空,突然喊了她一声:“喂。”她伸出指尖指向天上,“如果有机会,你就去上面看看吧。” 上面…… 天空吗? 夏菱歌不知天空里会有什么,但红裙女孩的话就相当于某种提示,她默默记下,绕过假山飞速跳出古堡围墙。 而此时的偏殿,一地狰狞古怪的怪物尸体横七竖八仰躺那里,残肢断骸,散发恶臭气息的浓郁液体,周薇跪坐门边蜷缩起身体,她满眼惊恐拼力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惹起那个人的不满。 张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还不至于撑不住身体:“你的力量又强了。” 站立尸体上的少年轻轻笑两声,拿起铺桌面的桌面一拽,缓慢擦起身上、手上、和脸上沾染的浓稠液体,“你这事办的可真是一点都不地道啊,张、大、鹏。” 张鹏身体一颤。 沈郁丢掉手里的桌布,脚步轻快地走到他面前,提起鸭舌帽眼睛盯着他:“我们一起合作射杀诵经官那只老怪物,到头来你却连我都要置于死地,张大鹏,我该夸你勇敢吗?” 张大鹏莫名产生一股慌乱和紧张,他吞咽下口水,说道:“周薇找其余玩家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能察觉的到,而且这场副本的精髓就是神教洗脑,利用嫁祸来控制信徒怪物进行反杀,这就是除【递名状】外的唯一方式。” “难道你不想杀掉那些玩家吗?我这也是在帮你。” 沈郁挑下眉:“你觉得我是【叛变者】?” 张大鹏的眉头皱得更深:“难道不是吗?大家都是同一集团公司的,没必要死瞒着。” “第一,你我虽服务秦盛集团,但真要下起死手来未必谁让着谁,第二,我不是【叛变者】哦。” 沈郁拍下他的肩膀:“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毕竟怪物我杀的很开心,其余人我不管,但我最近盯上个新玩具,你最好不要把她给玩坏了……”他说完顿了顿,懊恼地轻啧一声,“不过也说不定是她把你给玩坏了,算了算了,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我凑热闹就好喽。” 沈郁伸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出去,张大鹏盯着他的背影消失狠狠地啐一口:“神经病!” 他的目光落到周薇身上。 “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周薇急忙摇头澄清:“大鹏哥,我、我是你的人,而且我还要靠你通关副本,我不可能背叛你的,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 “谅你也不敢。”张大鹏不屑地冷哼一声“将剩下的信徒都叫去圣殿,我有话要说。” 周薇应一声。 圣洁高雅的圣殿里,披着白袍的信徒们目光灼灼地盯着神坛,精致的神像面容悲悯,张鹏站在神像前俯视下面的一众人,“神最忠诚的子民们啊,想来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最亲爱的诵经官被几名恶人无情地杀害,分肉嗜血,他们背叛了神明所坚守的爱与和平,更是背叛了我们。” “最为神明最为爱戴的大圣徒,我有权利,有义务为神明铲除祸害,消灭恶人,你们愿不愿意为我,为神,扫清一切障碍!” “愿意!” “愿意!” 狂热的呐喊声此起彼伏,信徒们眼里只有对神明的灼热以及背叛者的憎恶,张大鹏很满意地俯视他们,视线瞟向底下默不作声的周薇停顿一瞬,随后抬起手示意祂们安静下来:“神,会祝福你们。” “现在,就让我们为神奉献上祭品,平息祂的怒火,保佑我们的未来。” 这句话使周薇有些懵,因为她不知道洗脑流程里还有这一项,但很快她便不懵了,有两个信徒走上来一左一右钳制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将她拖拽到圣坛的中央。 周薇紧盯着张大鹏,“你要干什么?!” 张大鹏取出一张【递名状】写着什么,再抬起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现在明白我要做什么了吗?” “不、你不能这样!” 硕大的‘周薇’俩字出现她眼前,周薇拼命地想要挣扎,眼睛里充满惊恐:“你说过会带我通关的,而且在我这儿你什么都得到了你不能不讲信用!” “你那些老把戏恐怕对很多人用过吧。”张鹏眼神嘲讽“我是答应过带你通关,但是现在我怀疑你是【叛变者】,所以我要进行验证。” “不是,不是,我不是!”周薇拼命摇头。 张鹏走过去掐住她的下颚,“是和不是,这很重要吗?” “反正【叛变者】就在你们当中,都杀了,总不会出错的。” 周薇震惊地看着他,张鹏将【递名状】投入火炉里,随后直起腰版朗声道:“仪式开始!” 火, 熊熊燃烧的火瞬间蔓延周薇的全身,凄厉的惨叫声同时响起,皮开肉绽的痛苦刺激她的神经,她瘫软地上无助地打滚求救,渴望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 可围观的信徒们却无一觉得残忍可怖,祂们睁圆眼睛直直盯着眼前这一幕,灼热的火光映衬祂们亢奋的神情,越发扭曲,越发狰狞,犹如地狱里披着人皮的魔鬼。 “神明万岁!” “大圣徒万岁!!” 那高亢的声音回荡整个圣殿里久久不息,张鹏也露出满意而又兴奋的笑容。 祂们,在围绕她的死亡狂欢。 神的恩典(24) 【注意】 【有人举报玩家周薇为‘叛变者’】 【‘递名状’正在审判中……】 【玩家周薇非‘叛变者’】 【玩家周薇死亡,游戏继续】 …… 夏菱歌、司丞和白溪刚逃出圣殿古堡躲进僻静小巷里,就听见脑海里传来的系统音,不过现在他们没有心思去默哀周薇的死,洁白的瓦砖墙上整整齐齐贴着他们的画像,鲜红如血的‘捕’字也异常醒目刺眼。 他们被通缉了。 被整座城市的人通缉了。 “学姐,现在怎么办?”司丞有些忧虑地问她。 夏菱歌整理好披着的白袍,往下拽了拽毡帽遮住近乎一半的脸,“掩饰好自己,先找个人少的地方避一避。” “好。” 司丞和白溪也照着她的样子纷纷遮住容貌。 夜晚的街道一点都不逊色白日的喧嚣,行走的白衣人只多不少,高高悬挂的灯笼静静地垂落,映衬祂们的身形犹如无声飘荡的幽魂。 夏菱歌他们穿梭这些幽魂之间,在街道最偏僻处找了家酒馆,红色的瓦片灰色的墙,一推开门屋顶倒挂的铃铛就清脆地响起来,夏菱歌的动作一顿,但酒馆里除站台前一调酒师,竟没其他什么人。 他们走进去,随意找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调酒师擦着玻璃杯没理他们,他们也没上前凑合只是安安静静地坐椅子上,谁知道搭讪又会触碰什么剧情,他们现在的身份还是老老实实地等人少些再出去。 ‘叮铃’—— 酒馆门响,又走进来三个人,那三个人同样穿着白色袍子,找一偏僻角落安安静静地坐着,除此外什么都没做。 夏菱歌的视线落到那拨人身上,左看看右瞧瞧,没发现什么随后收回视线,可接下来却发生极为诡异的事情,夏菱歌抬起视线不过三秒后,第二波人里有个白袍人也抬起眼左右看了看随后收回视线,明明很正常的举止但诡异就诡异在祂转动的频率和细微的动作都和夏菱歌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刻过来的一样。 ‘叮铃’—— 酒馆门又一响,再次走进来三个人,那三个人同样穿着白色袍子,找一角落安安静静地坐着,除此外什么都没做。 事情开始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司丞吞咽下口水贴近夏菱歌小声道:“学姐……” “看出来了。” 夏菱歌打断他,“见机行事。” 她的话说完不过五秒,第二波里靠左边的人就凑到中间白袍人的身旁说话,但祂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已至夏菱歌、司丞和白溪都听见那嗓音熟悉的‘学姐’。 司丞身体一颤。 夏菱歌急忙摁住他和白溪。 紧接着他们又发现,跟随而来的第三波人里,开始有个人小幅度地抬起头左瞧细看,随后收回视线,那举动夏菱歌太熟悉了,相信要不了多久祂身侧的人就要唤祂‘学姐’。 恐怖游戏不愧为恐怖游戏,哪哪都有怪异的事情发生,照现在的架势,他们恐怕掉进某种诡秘里。 得想办法离开。 但不能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离开。 “得想办法杀掉这些怪物。” 夏菱歌压抑声音甚至只是嘴皮单纯地动一下,这间酒馆会无限繁生出‘自己’,重复‘自己’的所过往的言行举止,如果只是纯粹地离开他们现在完全没有问题,但有问题就在于,这些‘自己’也会随着他们的离开而离开,到那时会发生什么,以及会不会不受控制都不得而知。 ‘叮铃’—— 酒馆的铃铛再再次响起,这次夏菱歌霎时起身‘砰’的一声关紧屋门,她记得最初自己开门时是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也正好趁这一瞬间阻拦第四波人。 她身体压制屋门,门外‘邦邦’响几声敲门声便没了动静,屋内死寂,夏菱歌明显感觉有数十道目光齐唰唰望向自己,但眼前的场景依旧是三波人坐椅子上。 她静静等一会儿确认那些怪物不会返回,松口气没有回到座位而是来到站台前的高木椅上坐下,“老板,来杯酒。” 雕酒师头也没抬:“要什么?” 夏菱歌道:“什么卖的最好,便要什么酒。” 调酒师拿起桌面摆放的各种酒饮,相互调配,来回摇晃。 不久, 一杯蔚蓝色的酒调好放到夏菱歌手边,调酒人伸手指点了点:“喝吧,这是最能令人回味的酒。” 夏菱歌拿起来,淡蓝色的液体在光线下闪烁晶莹的光泽,握着手里转了转,透过玻璃杯里的淡蓝液体,她发现所看到的东西都变得异常灰暗和陈旧,举起酒杯贴近眼睛,转回头透过液体瞧向那两波人。 陈旧的枯木老式建筑溃败的充满死寂,那些披着白色袍子的人正顶着骷髅脸紧盯着她,脚下的地板也趴有不少骷髅碎骨,黑色的浓雾从祂们的眼里,嘴里冒出来,逐渐似要笼罩住视线。 夏菱歌霎时将玻璃杯移开,没有蓝色液体的阻隔,面前的酒馆温馨安静,除那两波安安静静坐椅子上的白袍人,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她再次把蓝色液体放眼前,那股黑雾快要遮盖全部视线,而蓝色液体也变黑了,夏菱歌放下酒杯,听着门外再再再次响起的剧烈敲门声,回头瞧向调酒师:“请问,有烈酒吗?” 浓烈的烈酒砸到地上的时候,哪只怪物都没想到眼前这礼貌微笑的少女会做如此狠厉且粗俗的举动。 打翻柜台屋顶的灯。 熊熊的火犹如腾蛇一般急速地扭曲蜿蜒起来,整间酒馆都在颤抖,温馨的色调一刹那变得阴沉晦暗,地面上冒出无数的骷髅身躯,攀爬着一点点靠近他们,势要将他们统统拉下地狱。 司丞和白溪在夏菱歌要来烈酒时就已经做好准备,等火势一起,他们就朝大门跑,可现在的门外不断响起敲门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要把门敲碎。 “上面。” 大火燃烧,那两波白袍人依旧端正坐着。夏菱歌带着司丞和白溪跑到二层,随意打开其中的一扇屋门却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神的恩典(25) 一张张复刻出来的脸熟稔到惊悚,祂们顶着和他们相同的面容,睁开漆黑的眼睛朝他们微微一笑。 ‘砰’—— 夏菱歌毫不犹豫地摔回屋门。 “往回走。” 她带着司丞和白溪走向对面的房间,推开门见到的却是同一惊悚画面,然而楼下的酒馆大门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堆人‘呼啦啦’地朝里涌。 地面燃烧的火越发旺盛,但祂们好像毫无知觉般踏过去,沾染火焰的怪物会化成灰,但后面的怪物就踩着灰烬尸体再继续挤进来。 夏菱歌他们往后退,左右两边同样被同脸怪物围住。 “你是怪物。” “你是怪物。” “你是怪物。”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 那些‘夏菱歌’、‘司丞’和‘白溪’不断吐出声音,祂们像是再和真正的夏菱歌、司丞、白溪说话,又像是朝身旁同样顶着一张脸的‘人’说话。 不断逼近,开始杀戮。 那些‘怪物’像是有针对性地开始朝与自己长相相同的‘人’下手,夏菱歌、司丞和白溪很快被那股怪物流给冲开了,夏菱歌抵挡那些要将她扔火海里的手,却不敢开大招,眼前的面容实在太错综复杂,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哪是真,哪是假。 她扯过一个‘夏菱歌’就推到楼下,但在祂下坠的过程中夏菱歌发现冒牌怪物的身上好像少些什么,她随手朝腰间一摸,摸到了先前得到的那两张半面面具。 是了, 不管那些怪物再如何逼真,都不可能变出游戏里设计出来的道具,那些都是针对祂们的禁忌,夏菱歌想起先前沈郁说过——【无面之具】可以屏蔽五分钟的游戏身份,如果真的如此,那夏菱歌还会是夏菱歌吗? 她戴上半面面具,和她样貌相同的‘夏菱歌’突然不动了,夏菱歌手握匕首穿梭怪物流,拽住一个‘司丞’或‘白溪’,见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愣然,就立即用手里的匕首捅进他们的腹部,不知找第多少个,突然感觉肩膀有人触碰,她下意识地就要刺去,一句关切的‘学姐’制止了她落下的匕首。 是司丞。 夏菱歌把剩余的半面面具塞给他:“拿着。” 司丞握着,却没有戴上。夏菱歌拽着他如法炮制的找到白溪,白溪拿着破碎的椅子腿已经被逼到角落里,与她面容相同的怪物‘白溪’则扬着诡异笑容步步紧逼,正当祂们要扑过去的时候,一道诡谲的寒光闪过,怪物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整颗头颅就滚到地上。 熊熊大火蔓延楼上,将怪物厮杀的身影拉扯的身影越发诡谲狰狞,祂们被火焰扭曲到一起像是孤注一掷般猛朝他们狠狠扑来。 “走!” 夏菱歌不管不顾猛推司丞和白溪,酒馆二层小楼不是很高,却也不低,司丞有些准备,他顺着夏菱歌的力道找好角度摔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而白溪就相对惨一些,她整个人直接朝下摔,‘啊’的一声只感觉左腿快裂开了。 夏菱歌也找好角度跳下,司丞急忙扶她起来,又合力带着白溪远离酒馆。 烈火熊熊,狰狞的影子犹如鬼爪。 “逃出来了……” 白溪忍不住低喃。 夏菱歌疲倦地倚靠墙根休息,轻轻喘息几口气,看着远处火场说道:“好看吗?” 司丞和白溪一愣,没明白她的肆意。不远处槐树后冒出一道人影,他摇晃玻璃酒杯,淡蓝色的液体在月光下闪烁晶莹的光泽。“好看,非常好看。” 沈郁抬起玻璃酒杯,透过淡蓝液体看向夏菱歌:“我调的酒,味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 夏菱歌直接道。 司丞瞧出来沈郁的装扮是雕酒师的装扮,但他先前真不知道雕酒师就是沈郁,“你怎么在这儿?不对……应该问那些怪物你是不是都知道?” 沈郁笑了笑:“你们停歇的这家酒馆,正好是为‘交流者’所设定的关卡,这些事情先前我也遇到过。” 司丞问:“那你是怎么逃脱掉的?” “我可不像你们这般粗鲁。”沈郁摇晃酒杯“第一个克隆怪物出现后我就发现了,不过我没杀祂而是将祂好好地保存起来。” “但我杀了调酒师,因为我发现祂调出来的酒味道一点也不好,我就自己上手,调出美酒后再给克隆怪物喝下去。” 他像是回味什么轻舔下薄唇:“不同的酒拥有不同的效果,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怪物的惊恐是多么有趣好笑,而且祂用的还是我的脸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愉悦还夹杂几分轻快,司丞和白溪带有难以言喻的震惊和古怪,司丞不自觉低喃一句:“神经病。” 夏菱歌没什么状态,她摘下面具:“你出来的时候看见通缉令了吧,我们现在需要找个安稳的地方休息。” “我确实找了。” 沈郁瞧向燃烧成灰的酒馆:“但被你们一把火给烧个精光,我现在也没有办法。” 夏菱歌漠然地扫过去。 沈郁弯起眉梢耸耸肩:“哎呀,别那么严肃嘛,我也是想调解下气氛。”他瞧向更深的黑暗,“这个世界除了高高在上的圣殿,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接纳我们,不过,就不知道那里面生存的还算不算‘人’了。” 夜空的星星离他们越来越远,就仿佛被世界所抛弃般只能隐没泥泞肮脏的角落,能照亮前路的只有沈郁手里的蜡烛,夏菱歌搀扶白溪,司丞在后面断后。 最后的一点烛火熄灭。仅一瞬间周围便陷入黑暗,他们站在原处静静地没有动,直等到眼睛适应黑暗可以大致看出物体轮廓,才相互扶持地朝前走。 忽听一阵窸窣的响声,夏菱歌立即警惕起来,视线扫过只见在一突起的建筑后面似有人影闪过,她转头和沈郁对视一眼,沈郁压制眼底的兴奋和她包抄过去,那人移动得很轻,却也很慢,不一会儿,他们就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后。 神的恩典(26) 那人还在毫无知觉的朝前移动,沈郁抱着胳膊抬起脚照着他的屁股猛地就是一踹,那人一下被踹倒地上,似有些惊恐地颤抖。 “喂,我说……” 沈郁刚说出两个字,那人突然连滚带爬不断地朝后逃离:“圣殿的人来了!圣殿的人来了!!!” 圣殿的人…… 夏菱歌和沈郁不太明白那人为什么要跑,但从他的语气里能听出对圣殿的惊恐和害怕。 “这倒是有意思了。”沈郁抱着肩膀声音充满趣味“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对圣殿、对神明充满着近乎狂热的崇拜,哪怕是付出生命,那些信徒们估摸也不会有任何迟疑。” “居然有人会害怕圣殿,这可真稀奇。” 夏菱歌眸光依旧警惕地扫向周围,没有光亮的黑液是死亡最好的保护色,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危险就会突然降临,眼前的景象依然是黑蒙蒙的一片,能大致看清的物体轮廓不足以让他们保护自己。 “啊!!!” 一道凄厉的惊叫声徒然响起,夏菱歌听出那是白溪的声音。同时巨大的危机感包裹住她,数不清的石头照着她和沈郁便劈头盖脸地砸下,她和沈郁躲开,但黑夜实在太浓郁,他们躲的同时总是不经意绊到什么。 “啧,玩地道战是吧。” 沈郁迎着迎面飞来的石头快速朝隐藏地点奔去,夏菱歌也没有闲着,摸索一根木棍抬手挥打,让那些飞来的东西原路返回。 “停!” 随着这句话,燃烧的火光突然亮起一簇又一簇,那些隐没黑暗的人逐一现身,消瘦的身子骨披着破烂的衣物,阴沉空洞的眼眸衬得忽明忽暗,他们被包围了。 人群散开一条道,体型相对正常的男人缓慢走出来,他身后拽着被捆绑起来的司丞和白溪,眼神犹如雄鹰般犀利地注视她。 “圣殿的人,都该死。”他道。 夏菱歌没说话,后面的破烂墙壁却突然扔出来两三个人,沈郁怕打下手里的灰,来到他们身后用脚踩住他们的身体,“瞧,就这些人扔的东西。” “你们要干什么?!” 那青年男人看着沈郁的动作,忍不住大吼一声。 “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喽。”沈郁嬉笑着回答他,脚下的力道却猛然加重,骨骼断裂的‘咔嚓’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那无助痛苦的哀嚎让所有人心里一凉。 “你们……”青年男人的瞳孔撕裂“你们圣殿不要太张狂了!” 夏菱歌瞟他一眼说道:“先不要说我们不是圣殿的人,就算是,你们先前殴打我们的时候,可不见得是手下留情了,一报还一报,有什么不对?” “不是圣殿的人?” 青年男人眉头紧皱,“你们穿着圣殿特有的外袍衣料,还敢说不是圣殿的人?!” 夏菱歌抻起白袍子瞧了瞧,“以前是,不过现在……圣殿的人恐怕巴不得我们去死。” “什么意思?” “通缉犯,嫌疑人。” 夏菱歌言简意赅的说出来,“要是不信,现在外面墙上还贴着我们的通缉令。” 青年男人想了想,挥手招来一人在他耳边低语说些什么,那人点点头转身跑出去,夏菱歌双手抱肘任由青年男人打量,司丞和白溪不说话,沈郁则找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般对准地上的人寻找不同角度碾压。 “你们不是圣殿的人,为什么手段还那么残忍。”青年男人听着惨叫声,眼神阴沉的可怕。 夏菱歌瞧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年,耸耸肩:“我和他不认识。” “认识认识。” 沈郁立即放过快要被折磨成一滩烂泥的人,来到夏菱歌身边伸手就要揽她:“我们认识,而且还很熟。” 夏菱歌侧身躲开:“是吗?那你说说看,我叫什么?” 沈郁声音一哽,瞧向她的神情带些捉摸不透的深邃,突然低低轻‘啧’一声压低鸭舌帽摆摆手:“真是无趣,当心找不到男朋友。” 夏菱歌瞟他一眼没搭理。 那派遣任务的人此时也跑回来了,他在青年男人耳旁小声嘀咕,随后毅然郑重地点下头。 青年男人瞧向他们的目光反复变化,随后竟亲自解开捆绑司丞和白溪的绳子,态度温和道:“我想,这是场误会,你们不是圣殿的走狗,而是我们最勇猛的勇士。” “我将为各位接风洗尘,来表达我微不足道的歉意,希望各位勇士可以接受。” …… 地下的道路要比地面上平坦得多,明亮的火把每隔一米就会插上一支,绵长的甬道四通八达,青年男人带他们左拐右绕,来到一处足以容纳百十人的洞穴里。 干草铺成的床,长短不平的木棍相互订制成的桌椅,青年男人领他们来到长桌前坐下,即刻有人端来两个生锈铁盘,一盘里盛着乌黑色的馒头,另一盘里盛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咸菜。 他们瞧着,却没有上手。 “瞧着确实落魄些,但却是我们最能拿出诚意的食物。”青年男人抓住一块馒头,掰成几小块放到嘴里“你们放心,我们和圣殿那些人不一样,我们做事堂堂正正。对了,我叫阿尔泰,你们呢?” 夏菱歌、司丞、白溪和沈郁沉默,谁都没有朝下接话。 “我明白。” 阿尔泰轻笑一声,丝毫不在意被人忽视的尴尬,“刚刚闹那么大的一通,勇士们心里有戒心也是应该的。” “我听人说了,你们是因为刺杀圣殿里的诵经官,所以才被通缉。你们放心,有我在,是不会让你们被圣殿那群走狗找到的。” 夏菱歌问:“我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很讨厌圣殿里的那群人。” “何止是讨厌!” 阿尔泰猛拍桌面,“那群人简直是败类!是坏种!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嘴上说着道德至上,但背地里做的腌臜事连撒旦都自愧不如!” “你们能杀死诵经官,想必也看出端倪了,没错,你们所信仰的神明,接受的规则,眼前和平的景象,全都都是假的!” “是假的!” 神的恩典(27) “他们就是群奴隶主。” 阿尔泰继续愤愤不平:“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高高在上,不断压榨剥削我们,哪怕是体弱多病的老者,还是年幼无知的孩子,都是他们鞭打欺辱的对象,我们简直不像个人,不,甚至说连牲口都不如!” 他眉眼里的怒火滚滚燃烧,白溪和司丞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可以想象的到古老欧洲的奴隶制度是多么恐怖和惨无人性,眼里纷纷涌露出无奈和同情。但相比下,夏菱歌和沈郁倒是平静得多。 夏菱歌捏了捏手里的黑馒头,学着阿尔泰的样子掰成几小块,放到嘴里一块只感觉咬着沙子和石头的混合物。 而沈郁则双手抱着后脑勺,摇晃木头椅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他们是怎么虐待你们的?” 他的语气带些兴趣和玩味,落到阿尔泰的耳里像是一种质疑,阿尔泰起身拿起墙壁挂着的火把,“你们来看看就知道了。” 漆黑的甬道四通八达,他们随着阿尔泰穿梭过一道道狭窄的石洞,直走到另一处亮着微弱光芒的窑洞前。 浓郁的,散发某种腥臭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面黄肌瘦的老弱病残相互拥挤地蜷缩窑洞里,他们身上仅用破烂的粗布条缠绕起来,头发干枯地耷拉下来遮住半张脸,眼神空洞得可怕。 阿尔泰将手里的火把插到石槽里,蹲下来朝一蜷缩母亲怀里的小女孩柔声细语道:“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小女孩怯怯地摇摇头。 借着火光,夏菱歌、司丞、沈郁和白溪他们能清楚看见小女孩身上有一道道狰狞的鞭痕。 “这是被圣殿那帮家伙打的。”阿尔泰解释道“就因为祈神节的时候安娜她不小心被人流挤到游行过道上,就以‘冲撞神明’的说辞挨了十几鞭子,” “小小的人儿差点就没挺过来。” 女孩的母亲将女孩抱得更紧,阿尔泰也双手握拳把眸光投向不远处直挺挺躺着的人身上。 “还有他。”阿尔泰道“你们猜他今年多少岁?” 夏菱歌他们瞧去,肌肤干瘪枯瘦只余留下皮包骨,眼窝深陷,头发发白,“怎么瞧着都像四十出头的岁数。” 阿尔泰苦笑的摇摇头:“他今年不过二十一,原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但就是因为多次为老弱同胞们出头惹怒圣殿的人,不给吃不给喝被吊到柱子上硬生生爆嗮了三天。回来后就不能动了。” 夏菱歌瞧着这一地失去神采的人,抬眸问他:“说这么多,你想表达什么?” 阿尔泰眸色一顿,他转回身道:“别打扰他们休息,出去再说。”重新回到甬道,他停下脚步对他们道,“诸位都是一等一的勇士,有些话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加入我们,推翻‘神明主宰宇宙’的谬论,给真正的世间,真正的人,一个稳定祥和的家园。” 【触发隐藏任务:探寻世界的真相】 【完成奖励:叛变者线索x1】 系统的提示音回荡他们每个人的脑海,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系统第一次发布有关主线任务的消息。 “可以。” 夏菱歌、司丞、沈郁和白溪纷纷应下来,阿尔泰面露喜色,他很激动的想给每个人一个拥抱。 夏菱歌毫不客气地躲过去了,白溪出言婉拒,阿尔泰只能逮住司丞和沈郁来表达他无以言表的喜悦和热情,“欢迎你们的加入。”他张开双臂“你放心,我们对待勇士是不会吝啬的。只是你们的衣服……” 他们现在外披的依然是从圣殿带来的白袍,在这里可谓是招人恨的东西,夏菱歌解开白袍,但没有递交给阿尔泰:“既然是推翻神,也许以后还有潜入圣殿的可能,这白袍子我会自己保存好不被发现,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听她如此说,其余人也纷纷自己收好白袍子。 阿尔泰收回想要接东西的手,“那好吧。”他笑笑,“你们有自己的想法,我尊重。现在,让我们来聊一下这个荒谬的世界吧……” 声音还没落下,不远处便传来脚步声。 天亮了,对他们来说这是被奴役的时间。 阿尔泰叹口气:“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不要出去,等熬过这个白天我们在交流。” 说完,他就随着来禀告的人走出地窖。 窑洞里变得安静,只有‘噼啪’作响的火焰在不断燃烧,夏菱歌把自己整洁的衣服撕下几道布条,放地上蹭了蹭沾些灰,再缠绕身上。 “学姐,你这是做什么?”司丞不解。 夏菱歌回答:“加入哪类人就要有哪类人的样子,穿着整整齐齐地在这里招摇过市,就算不是圣殿的人,也难免不会受排挤。” 司丞和白溪觉得有些道理,也学着她的样子撕扯身上的衣服。 “我说,你们也入戏太深了吧。”沈郁交叉膝盖懒散地倚靠墙壁前说道“一群npc罢了,就算受排挤难道游戏就不给线索了吗?” 他压低鸭舌帽转身朝外走。 “你干什么去?”白溪问他。 “探寻真相。”沈郁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挥了挥“比起你们龟速派,我还是更喜欢直接了当的来。” 白溪抿下嘴,没有说话。 夏菱歌侧头问她:“他在现实也这么欠拍吗?” 白溪摇摇头:“他经常独来独往,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说完猛地一顿,夏菱歌了然点点头。 “学姐,你又去哪儿?”司丞问她。 夏菱歌摘下墙上插着的火把,朝甬道深处走:“完成任务。” “这里能发现什么吗?”漆黑的窑洞就像是被抛弃的孩子,见不到光明,没有温暖,这样破烂到一无是处的地方能有什么? 夏菱歌依旧朝深处走:“就算再怎么破烂不堪它也是世界的一角,而且黑暗,更容易埋葬真相。” 没有人带领的甬道就像是永远无法结束的迷宫,夏菱歌捡起颗小石子,用尖锐的棱角在墙壁上轻轻地划出标记,他们绕过很多重复的路,来到一条幽深如深渊的隧道前。 神的恩典(28) 甬道里很黑,即使用火把伸到深处,能照亮的范围也不过尺寸之地,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犹豫要不要再往里探探,却听见从里往外传来脚步声。 夏菱歌朝司丞打个‘嘘’的手势,抬手一甩,就将火焰给甩灭了。 “真是的,怎么派给我们这么难缠的差事,但幸好找回来了没有酿成大祸。” “自私自利的家伙就应该关在地下好好反思,如果不是阿尔泰说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真的就应该将他扔到外面自生自灭。” “可阿尔泰不会同意的,他只会觉得这种藐视生命的做法比罪神更加恶劣,神只知高高在上却不管人间疾苦,但帮助我们走出困境的阿尔泰却远比神明更加高尚。” “是啊。” 两个人举着火把,相互交流着走出甬道,等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夏菱歌和司丞才从左右两旁的石夹缝里探出脑袋,夏菱歌转回头朝幽深的甬道里瞧去,司丞摸索地来到她身边,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袖子:“学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太黑了,即使再往里走也不见得能发现什么。” 夏菱歌收回视线:“好。” 他们摸索着往回走,幸好甬道里插着的火把很多,他们根据标记一路返回,来到大窑洞里的时候,竟瞧见阿尔泰正在和白溪谈笑风生。 阿尔泰见到他们眼眸一亮:“你们回来啦,我听这位美丽的姑娘说,你们去地窖探望了其余伤患,我尊敬的勇士,你们的善良令我感动。” 夏菱歌看向白溪,白溪没有说话只是冲她微微笑了笑,她转过眸子瞧向阿尔泰:“我们也没做什么,只不过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三天后又到祈神节了。” 阿尔泰深吸一口气,眼里是化不开的厌恶:“那群神的走狗要我们重新打造一尊神的雕塑,祈福的同时更是祭奠死去的诵经官大人,我呸!” 他狠狠唾弃一口:“一个老不死的死后需要祭奠,可我的兄弟姐妹们死的时候,他们连一句‘节哀’都没有。” 夏菱歌和司丞坐到椅子上,夏菱歌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计划了?” “是的!” 阿尔泰突然凑到他们面前,双手拍向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咚’,他的眼里带有急切和兴奋,说道:“祈神节,是俄克拉城最隆重的节日,在那一天无论是圣殿信徒,还是平民百姓,都要去广场祭拜神明。”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可以在那天彻底揭穿神明的谎言,让所有人都知道,神,只不过是一道枷锁,一个披着羊皮的压迫者!” 夏菱歌继续问:“可要怎样拆穿谎言呢?” “我早已经想好了。”阿尔泰说道“我们可以在神像上做些手脚,等祈神节的时候我们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火烧了雕像,让他们知道,神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不可能保护他们!” 阿尔泰说计策的时候,瞳孔兴奋得微微有些扩张,司丞和白溪侧眸避开他的视线,倒不是害怕,而是他亢奋的样子狰狞得像头野兽。 夏菱歌则瞅着他:“那你希望我们做什么呢?” 阿尔泰道:“祈神节虽说所有人都要参与,却存在分明的阶级秩序,像我们这样的贫民是不配靠近神像的,所以我希望各位勇士可以协助我,潜入圣殿,一举揭破神明的卑劣。” 夏菱歌想了想:“我们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阿尔泰瞬间笑了:“不。有你们的加入,一定能成功。” 因为得到夏菱歌等人的肯定,阿尔泰兴冲冲地开始去执行自己的计划,窑洞两旁的火把依旧燃烧得旺盛,白溪瞧着默不作声的夏菱歌和司丞,犹豫半晌还是问道:“真的要帮他推翻什么统治?” 司丞接话:“不止帮他,任务是‘探索世界的真相’,所以我们也需要知道这世界隐藏什么秘密。” “圣殿信奉神明,说神至高无上可以给人带来宁静祥和,但在阿尔泰眼里,神又是恶劣卑鄙的,是导致罪恶的根源,我们要想完成任务,或许这‘神’就是问题的根源。” 他转眸瞧向夏菱歌:“你觉得呢学姐?” 夏菱歌认同:“我也这么想,只是……”她托着下巴,“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具体是哪儿我又说不上来。沈郁回来了吗?” “没有。”白溪摇头。 夏菱歌整理下衣衫:“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怎么做,我们都要先保护好自己。” …… 地上又迎来夜色,而地下的时间仿佛被静止一般依旧不变,阿尔泰和夏菱歌、司丞、白溪详细讨论计划过程,不过说是讨论,大多数时间都是阿尔泰侃侃而谈,夏菱歌。司丞和白溪默默听着。 讲到最后阿尔泰喝一口混合沙子的污水,瞅向他们道:“怎么样?” “很好……” 其实什么都没听明白的夏菱歌郑重点头。 阿尔泰笑了,他又喝一口水:“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对了,我记得当初是四位勇士,那位少年呢?” 夏菱歌道:“人有三急,不用管他。” 阿尔泰没明白她的‘人有三急’是什么意思,但瞧她无所谓的神色,倒也没有过多上心,“好吧,等那位勇士回来,你们将计划转达一下。”他起身“这些天你们多多休息,等到祈神节就是我们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宽大的窑洞留给他们休息,等一切都安静下来夏菱歌徐徐睁开眼睛,她瞧眼睡熟的司丞和白溪,找根较小的火把拿在手里,顺着先前做的标记再次来到那通幽深的甬道前。 她没有犹豫的一步踏进去,缓缓往前走,这甬道和其他的甬道比要略显潮湿,地上随处可见一些小小的爬行昆虫,她仔细小心地避开发现整个甬道越朝里走越显得狭窄,随后,竟找到一扇颓败的木门。 神的恩典(29) 这木门很普通,就是用一块相对规则的木头板子紧紧地钉在墙壁上,夏菱歌举着火把凑近看看,发现那些钉子都非常牢固结实,一整个摸不透风,不过最让她奇怪的是,这地下甬道讲究的就是一四通八达,每处地窖都没有设门,怎么单单此处就这么与众不同。 她不自觉伸出手。 “勇士。”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夏菱歌动作一顿,眸光淡淡地朝旁侧瞧去,阿尔泰也高举火把,神情沉稳且略带些笑意地瞅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夏菱歌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她伸指尖指向木门道:“随处走走,却发现有扇门,好奇。” “就是一普通的杂货间,没什么可好奇的。”阿尔泰来到夏菱歌身边“不过勇士想看,又哪有遮遮掩掩的道理。” 随着木门的打开,一股浓郁的腐烂味扑面而来,夏菱歌被醺得不自觉倒退两步,抬起手挥了挥,举着火把朝里面照了照,果真只是一些凌乱的杂物。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阿尔泰挑眉看她。 夏菱歌收回视线。 “我明白勇士的疑虑。”阿尔泰继续说道“与陌生的伙伴合作冒险,无论是谁都会思虑再三,说句不违背良心的实话,我与你们合作也存在某种顾虑。” 夏菱歌道:“那为什么还要选我们?” “为了推翻神的统治。” 阿尔泰举着火把的手越发缩紧,他转头瞧向夏菱歌神情里充满某种坚定:“所以,请给我一次展现最高诚意的机会。” …… 夏菱歌随着阿尔泰走向旁边的甬道。 “其实我们的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许久许久。”阿尔泰边走边说道“自我有记忆开始,就是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唯一能见到阳光的时候,就是爬出地底去为圣殿卖命。” “那时候的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大家都是如此,就连我的父亲、祖父也都是如此,我们都如肮脏的老鼠般活着。但直到有一天……圣殿里来了一位神使,那是我第一次被允许进入圣殿参拜神像,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穿丝滑柔软的绵绸,吃松软可口的面包,喝甘甜美味的葡萄酒。” “这种被不平等对待的怒火犹如颗小小种子种在我心里,直到我的母亲被圣殿的人活活打死,这种怒火才彻底爆发!” 凭什么是他们低人一等呢? 小小的阿尔泰不明白,但他明白这一切不幸的开端都是那个不把人当人的神。 “我们到了。” 阿尔泰停下脚步。 这座宽大的石窟足有十丈,数不清的火把插在墙壁的各个缝隙里,从高到低,将整个石窟照得犹如白昼一般,露出上半身的男人们手里锤子,攀爬墙壁不断‘叮叮当当’地敲打什么,来回运输的小推车托着石块,而夏菱歌惊奇发现,那些石块竟然是黄色的。 “硫磺?” 她想起阿尔泰说过要点燃神像的话,“你们采挖的这些是硫磺?” “不愧是勇士,果真见多识广。”阿尔泰赞扬地看着她“不错,这些正是硫磺,而我们就是要用这些硫磺,来完成灭神大计。” 堆砌起来的硫磺块足有一座山那么高了,夏菱歌瞧着突然转过头问阿尔泰:“这什么计划,你们是不是很早就已经定好了?” “是的。” 阿尔泰也不含糊,干脆利落地回答:“不瞒勇士,这灭神计划其实我们已经筹备两年多了,假使没有遇见你们,三天后的祈神节我们也要开始我们的行动。” “但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安排让我遇见你们,如此说你可能会觉得被算计和利用,不过勇士,我可以拿性命发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争取我们所应得的权利,如果你还是因为受到欺骗而愤怒,可以随时退出,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将我们的计划说出去,让我们为之不懈努力的成果付之东流,拜托了。” 阿尔泰的右手握成拳砸两下胸口,随后低下脑袋。 夏菱歌看了看他,说道:“我没有愤怒。” 阿尔泰惊喜地抬起脑袋:“当真?” 夏菱歌点下头。 “如此胸怀,您是当之无愧的勇士。”阿尔泰的眼神满含钦佩“那三天后的祈神节,就拜托你了。” 夏菱歌神色不明地轻轻‘嗯’一声。 石窟里的采矿声依旧‘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阿尔泰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温和的眸色转瞬变得阴沉。 “你们太大意了。”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来两个人,阿尔泰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看着握着的尖锐石子:“让外人在我们的地盘上留有标记,又找到那里……幸好转移得比较迅速,如果被她发现,我们都可能会死。” “抱歉,阿尔泰。” 正低头忏悔的俩人正是被夏菱歌听到声音的那俩人,他们有些惴惴不安地瞧向阿尔泰:“那她会发现吗?如果她发现了告诉圣殿,我们会不会被抓起来活活烧死?” “就像烧死恶魔一样。”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们的脸上明显涌出惊恐。 “好了!” 阿尔泰皱着眉头厉声打断他们,握紧手里的尖石子,突然说道:“都埋了吧。” “什、什么?!” 那俩人似没听懂阿尔泰的话,“阿、阿尔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们可都是……” “所以才让他们尽快摆脱痛苦。”阿尔泰轻声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即使向死而生,也无法改变如蝼蚁般卑贱的命运。” “灭神计划绝不能失败,这不仅是为我们,也为我们的后辈。如果迫不得已,我们必须容忍小面积的死亡。我相信,他们也会理解的。” 那俩人相互对视一眼,沉默地低下头。阿尔泰捏紧掌心里的石子,眉梢里带有说不出的悲伤,“如果可以,我也不想……” 他们沉默的站立,谁都没有发现那本应该离开的身影,此时正静静的站立石窟外面。 神的恩典(30) “我们也同去帮忙吧。” 阿尔泰正打算带领人再次回到地面时,夏菱歌也带着司丞和白溪站在他们身后,夏菱歌昂头瞧向阿尔泰:“我们不能总躲在地下,这灭神的计划不能有闪失,我们也帮点忙吧。” 阿尔泰皱下眉头,“可你们的身份……” “遮上点就好了。”夏菱歌说道“而且我们的那位同伴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也很担心……” “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吗?” 阿尔泰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他低下头想了想,目光落到夏菱歌身上注视许久,随后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们要千万小心,别被圣殿的人发现。” “好。” 夏菱歌、司丞和白溪顺着梯子上去,重新回到地面,迎着天上的阳光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上次来到这里是晚上,已至夏菱歌他们没有看清地面是什么样子,落魄颓败的建筑物倒塌崩塌,萧瑟的枯木树枝光秃秃的,没有半点生机,脚下踩着的石子路崎岖不平,远远瞧去,满是荒芜的样子。 阿尔泰朝他们道:“你们紧跟着我,做工的地方会有两名圣殿的信徒,你们遮好脸,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 夏菱歌、司丞和白溪接过他递来的类似围巾的东西,缠绕脖颈上再微微拽拽遮住半张脸。 弯弯绕绕来到工地。 那里早已经有许多人在忙忙碌碌了,消瘦的身体却扛着千斤重的石块,步履蹒跚地一点点朝前走,威严的神像足有十米高,绳索、木桩来回挪用攀爬,凿子沿着刻痕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无休止的劳作让他们看上去犹如没有价值的机械,旁边披着白袍子的信徒手里挥舞长鞭,毫不留情地鞭打他们身上。 “啊!!!” 有位年迈的老者受不住疼痛瘫倒地上,随之而来的不是搀扶,而是更加狠厉的长鞭挥之而下。 “住手!” 阿尔泰急忙跑过去虚虚地压在老者身前,带有倒刺的长鞭甩在他的后脊,阿尔泰皱起眉闷哼一声。 “又是你。” 信徒收回鞭子,瞧着他的眼神充满厌恶:“神明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子民,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阿尔泰搀扶起老者,捡起他背着的石框转头沉声道:“那神明有没有告诉你,作孽太多是会下地狱的。” “我们是在恪尽职守!” 信徒的神情越发不善,“出言不逊、随意破坏神明制定下的秩序,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今日,我便替神来好好惩戒你……”他挥下长鞭,“你如此的爱管闲事,那今日的所有工程都由你一人来完成,没有人会帮助你,因为所有帮助你的人都会和你是同一下场。” 阿尔泰毫不犹豫地背起石筐开始干活,信徒举起长鞭再次朝其余人挥舞下来:“我让他独揽工程,但有说让你们休息吗?都去洞里采挖岩矿,今日他的工程做不完,你们谁都不许停。” 夏菱歌、司丞和白溪混在人群里进入山洞,夏菱歌低声朝他们道:“见机行事,不用那么卖力气。” 司丞和白溪点点头。 他们进入山洞,发现里面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漆黑,夏菱歌随意拿根凿子握手里,眸光也不露声色地来回扫视打量那些矿工的脸,直到发现熟悉的面容。 那人也拿着凿子装着样子上下凿钉,但也不过一瞬,他就东张西望地环顾周围,发现其余人都在干活儿而信徒也紧盯阿尔泰根本没有注意这边,收起凿子转过一弯角便消失了身形。 夏菱歌朝司丞和白溪打个手势,也顺着他的路消失不见。 他对山洞的地形很熟悉,不大一会儿便从另一石窟口跳到外面,夏菱歌紧跟他左拐右绕竟又回到初始之地,不过他没有回到地下,而是找到一处带有花纹的石盖子前,蹲下来敲了敲,然后拽起铁链子一拉,整个盖子全部都掀了起来。 引路的人眉眼里闪过一丝纠结,但想起什么还是微微长叹口气转身爬下去,夏菱歌急忙走过去,从上面瞧这圆形洞口除了紧贴侧边的绳梯外,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她没有犹豫,也转过身爬下去。 也不知距离多远,底下传来说话声。 “这是今天送来的饭,你们快吃吧。” 夏菱歌停下动作,她听出那是引路的青年人声音。 “今日……怎么这么早来送……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回答青年人的像是位老太,她的声音气息不均,像是生了什么大病。 “没有……和往常时间也差不多。” 那老太似是明白什么,叹口气:“有什么话你们就直说吧……不用遮遮掩掩了……” 夏菱歌尽量侧头朝下看,洞里燃着四根火把,正好能将底下的情景都照得一清二楚,那老太浑身上下都包裹着厚厚的布料,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而她周围的十几人也是同样的装扮,青年人站在他们中间,带些犹豫但还是说道:“抱歉。” 这一句‘抱歉’带有许多深意,愧疚、悲伤、无奈、甚至……还有些难以察觉的解脱。 神的恩典(31) “早知道会这样……” 老太的声音透露疲惫。 “不行!” 她怀里抱着的小男孩突然脱口反驳道:“你们不能这么做!当初是你们亲口说能够治好我们,不会放弃我们!为什么现在要出尔反尔,你们这群骗子!” “好了!” 青年人似也有些恼了,“你应该清楚你们身上沾染的什么疾病,我们当初没有抛弃你们,你们就应该感到知足,现在阿尔泰要完成大计划,不能再留下你们拖后腿,为了大家的将来,牺牲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反正,你们也是要死的人了。” 他的话犹如刺骨的冷水泼到他们身上,病患们纷纷低下头充满绝望地迎接他们的命运。 青年人平复心情,道:“这些饭菜是阿尔泰对你们最后的仁慈,你们要真感激他在绝路之时帮助过你们,就应该知道怎么做,等我出去后会把洞口彻底封住,也算是没有让你们曝尸荒野了。” 说完他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要回地面,可刚回过头就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站着一位少女,穿的破破烂烂,大半张脸也被花围巾遮住,她瞧着他,还伸出手打声招呼。 “嗨。” “嗨……呃!” 青年人也下意识地朝她挥挥手,但下一秒就被一拳打晕过去。夏菱歌甩两下手,迈过青年人的身体,无所顾虑的站在他们眼前。 “是你。” 老太怀里的小男孩瞧见她微微睁圆眼睛,夏菱歌仔细打量他的脸,发现他正是先前从苹果摊救下来的那个孩子。 老太搂紧问男孩:“塔尔,你认识她?” 男孩迟疑地点下头:“先前……我偷溜出去想给阿奶找苹果吃,但差点被打死,是她救的我。” 老太搂着塔尔的手一哆嗦,颤巍巍地抬起眸看向少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菱歌不在意她那句感谢,只是问道:“阿尔泰为什么要活埋你们?” 没有人回答她,老太摇摇头叹一口气,充满绝望和无助道:“善良的姑娘,你是个好人不应该来这里,快回去吧,千万别被我们拖累到你。” 夏菱歌没动:“我来这里就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就让我知道真相。” 老太颤巍巍地解开缠绕肢体上的布条,不多时露出褶皱犹如老树皮般的左手,斑驳的白点清晰地出现她的肌肤上,老太抬起浑浊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白斑症,一种感染极快的绝症。” …… 青年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平躺地面上,揉着发疼的脑袋坐起身,瞧见不远处的洞口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他迟疑地走过去踹了踹,很严实不像是能漏气的。 “怎么回事……” 他记得自己下去给那帮人送食物顺便将他们封死洞里,但好像有谁打他一拳昏过去了。 但现在怎么又躺在这儿…… 难道说他记错了? 青年人揉揉脑袋摇晃地离开。 却没有发现隐藏起来的少女。 …… 夏菱歌按原路回到工地,依旧忙忙碌碌没有人发现她曾离开过,拾起锥子装作敲打的样子混入人群,司丞见她回来,不露声色地来到她身边问道:“学姐,发现什么了吗?” “发现很大。” 夏菱歌小声道:“阿尔泰打算活埋一群患有白班症的人,我和他们接触了一下,觉得他们可能知道点什么内幕,不过他们不愿意说,我正在想办法。” “什么白斑症?” 夏菱歌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他们的皮肤上出现了白斑,说是一种传染极快的绝症。” “绝症……”司丞有些震惊,他的视线扫过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低低道“如果是传染很快的疾病,无论生死都应该早就有决断才是不应该一直拖到现在,可如果是阿尔泰执意要挽救他们的生命,怎么到最后却反要活埋他们?” “我也疑惑。”夏菱歌说道。 “要不……我去看看?”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溪突然开口“我学过医,或许能帮上忙。” 夏菱歌点头:“可以,今儿晚上我带你去看看。” 夜色很快再次降临,或许是白日的工作量度太大,又或许是再过一天便是祈神节需要养精蓄锐,总之现在的窑洞是异常安静。 夏菱歌和白溪摸黑重新来到地面,举着火把来到雕刻花纹印记的洞口,那些堵住通气孔的东西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伪装,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她拉起铁链,带着白溪爬下绳梯。 火光灼灼,白溪认真地观察病患的眼睛、口腔、心跳和脉搏,看着她娴熟的把脉动作,夏菱歌倒是有些新奇:“原来你学的是中医。” “是啊,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医学家,只不过……”白溪眸光有些黯淡,省略后面的内容转移话题“他们的脉象确实很乱,心律不齐,气血不足,可惜这里条件有限,不能更全方面的诊断。不过……” 白溪想了想,朝老太问道:“您还记得,身上的白斑是什么出现的吗?” 老太摇摇头:“不记得了……” “我知道。”塔尔突然道“我看见了,有次阿奶给阿尔泰他们送食物的时候,阿尔泰给食物和水里放了什么东西,他没有吃却分给阿奶和其他人吃,他们吃了后就浑身起白斑,生了病。” “我说了,可阿奶他们都不信。” “塔尔!” 老太的声音蓦然带有几分严肃:“阿尔泰是个伟大的人,他在帮助我们痛苦,挣脱奴隶的枷锁,我们不应该质疑他,更不应该怀疑他!” 夏菱歌和白溪听后相互对视一眼,夏菱歌领过塔尔走得远些,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塔尔道:“我还知道,刚出现白斑症时人们都很恐慌,但阿尔泰却很坚定的说,只要有他在,他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有人牺牲。” “后来这白斑症确实不怎么扩散严重了,但是有次做工的时候,有位患白斑症的伯伯被圣殿的人发现了,他们说这是恶魔的印记,不仅烧死了他,还要烧死所有接触过白斑症,患白斑症的人,阿尔泰力排众议,将我们保护下来,并送到这里。” 神的恩典(32) “他每天都会派人来给我们送吃的,也会关心我们的状况,所有人都说阿尔泰是真的英雄,平民的英雄,但只有我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英雄,而是另一种魔鬼!” “塔尔!” 老太气急不断咳嗽出声,她捂住胸口喘着粗气:“阿尔泰这么做是正确的,你根本不懂白斑症的可怕。” “你知道俄里翁城的由来吗,当初,我们的祖先就是为躲避白斑症,才建造的这座俄里翁城!” 他们最早生活的区域不单单只是一座城池,而是整片名为瓦尔塔的大陆。这片大陆很是繁华热闹,无论是高贵的贵族,还是低贱的奴,都能很好地生活下去。 可直到一场名为‘白斑症’的魔鬼瘟疫降临到这片大陆,这场疾病不仅传染率很高很快,而且一般的药物只能供上等人使用。痛苦的哀鸣成为这片大陆永不停歇的交响乐,母亲无法救助自己的孩子,丈夫不能挽救自己的妻子,弱小的孩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亲流失生命,哭得眼眶通红。 死去的人就这么死去,活着的人却也挣扎的看不见希望,而那些踩着贫民脊背的金字塔人完全可以锁起屋门,喝着美味浓郁的葡萄酒,跳起优雅美丽的华尔兹,储存的松软面包和鲜美牛排足够他们品尝到下辈子,但他们依旧不觉得满足,没有仆人的侍奉,没有赞美的愚者,高高在上的人完全体会不到身份带来的乐趣。 而且疾病传播速度极快,他们也害怕有一日会变得和那些低奴一般丑陋,至此,有人提出办法。 他们利用药物召集来健康的小伙子,为他们搭建一座足够容纳成千上百之人的城池,这座城池华美却又封闭,修建好的当天,所有贵族带着自己的家眷,以及健康的,还依然活着的奴仆走进去,彻底隔开炼狱般的外界。 而神…… 也就是这个时候诞生的。 “高贵的人向往神,因为他们觉得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接受神的旨意,神能够保佑他们,洗涤他们,宽恕他们,但无论是什么,都不会是我们。” 老太说着,眼里没有光。 夏菱歌听着,低头问向塔尔:“你出过城吗?” 塔尔歪歪脑袋,眸含疑惑的反问:“什么是出城?” “不能出城!”老太干哑的声音透露急切“城外有怪物,是炼狱,不能出城!” 夏菱歌没有瞧老太,只是低着头问塔尔:“你想出城看看吗?” 燃烧的火焰映衬少女明亮的眸子,塔尔愣了愣,转而坚定地点点头。夏菱歌抬眸转向白溪:“你先回去,如果真是由阿尔泰引起的白斑症,那他的计划肯定不止灭神那么简单,明天就是祈神节,如果一天内我没有回来,你和司丞就不要去冒险了,等我回来,千万小心。” 白溪一顿,有些无措:“你、相信我吗……?” “不是我相不相信你,而是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夏菱歌领着塔尔爬上绳梯,夜空依旧点缀细碎的繁星,塔尔目露新奇地看着,直到夏菱歌领起他的手。 “走吧。” “我们去哪儿?” 夏菱歌仰头望向星空:“上面。”总要去探一探路的。 …… 白溪回到地下窑洞的时候,所有人依旧睡得很熟,司丞见她身后空空如也没有夏菱歌,问道:“学姐呢?” 白溪回他:“她去完成任务了,让我们等她。” 随后,她把老太和塔尔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一遍,司丞皱起眉想了想:“如果真是如此,那阿尔泰应该是研究出一种和白斑症症状相差不大的药物,拿他们实验了一把,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溪摇摇头:“不清楚。但现在要小心为上。”她说完又犹豫地张张嘴,神情有些纠结要不要开口。 “有什么问题?”司丞问道。 白溪说:“如果真的是阿尔泰研制出的药,那他一定会有解药,所以我想……”突然想起什么她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存什么意图,只是突然想起卧病在床的妈妈,我希望能帮帮他们,就像希望有人能帮帮我妈妈一样,但……我也知道,过程太危险了,一不小心还会牵连到大家。” 司丞神情也有些黯然:“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有个生病的姐姐……” 白溪一愣,随后眼眸里涌出些光彩,正当她以为少年是同意要与她共同寻找解药的时候,司丞再次缓慢而又低沉道:“但游戏就是游戏,哪怕我们真的治好游戏里的人,也不能改变现实的病痛,既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以牵累别人的可能去冒险?” 白溪听得哑口无言,她盯着面前神色冷漠的少年,一时间竟徒升几丝惊悚,转回头不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臂环抱住膝盖。 …… 夏菱歌和塔尔徐徐走在荒芜上,他们相互扶持一点点走过崎岖不平的道路。 “就在前面。” 塔尔指向不远处的城墙。 夏菱歌仰起头,已经不知怎样描述此刻的心情了,结实却又有些颓败的城墙高耸屹立,而城墙之上竟支起巨大的屏障——他们每天见到的白天黑夜,都是因为屏障的转化而转变的。 夏菱歌跃到城墙上仔细摸了摸,那覆盖俄里翁城的罩子竟带些电流触感,指肚摸到一处突起,轻轻往下一摁,原本灼灼星光的黑夜转瞬晴空万里,她再一摁,又变回黑夜。 她悟了。 “黑夜和白日,原来是这样产生的吗……”塔尔也很震惊的看着黑白转换,不自觉喃喃。 “不是。” 夏菱歌回他:“黑夜和白天都是自然现象,不会受任何设备的控制,而且昼夜交替时会融入黎明和黄昏,那是极为美丽的景象,才不是这么的……” 儿戏。 她继续摸索电子屏幕,具塔尔说,他以前不是没有想过偷溜城外,但是整个俄里翁城的城墙全部都是一体,没有任何缝隙,所以那座城门,究竟在哪儿…… 神的恩典(33) “你看那边!” 塔尔拽拽她的袖子突然指向一侧,夏菱歌瞧去,就见不远处的夜空屏幕上亮着一红色的星点,那颗星点闪烁得很微弱,放射的位置却恰好能对准远处广场上的神像,那足有十米高的神像已经修建完成,祂高抬头颅以一种洒脱自由的姿势站在那里,神态悲悯,笑容讽刺。 “我们真的要摁下去吗?” 塔尔紧盯红点,不自觉开始紧张:“如果真像阿奶说的,外面是魔鬼铸造的炼狱,打开城门会放进来许多面目狰狞的怪物,那我们……” “没关系。” 夏菱歌伸出指尖照着闪烁的红色星点轻轻摁下去:“如果真是如此,黄泉路上相互作伴也不寂寞。” ‘唰——’ 门打开了。 风,温柔的扬起发梢。 他们静静矗立狭小的门前愣然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恭喜完成隐藏任务】 【获得提示‘叛变者的影子’】 【一个谎言如果说多了连自己都会蒙蔽,但唯独谎言本身,永远不会相信。】 “塔尔,你知道世人所敬仰的神叫什么名字吗?” “祂好像叫……洛基。” “洛基吗。” 原来是这样啊…… ** ** 夏菱歌回到窑洞时已经过去许久许久,不过好在俄里翁城的时间是可控的,她打晕来调换昼夜的信徒,又和塔尔密语几句,这才赶在第二天到来前回到地下。 司丞和白溪似睡熟了,他们安静地侧躺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夏菱歌凑近他们想要叫醒来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但触碰他们的肌肤就感觉他们的温度发热得厉害,而且长有密密麻麻的白点,像极了病入膏肓。 “司丞?白溪?” 夏菱歌使劲儿推搡他们,白溪没有醒,司丞却颤巍巍地半睁开眼睛,艰难地朝她说道:“学姐……快走……” “勇士你回来了。” 身后聚集起来的火把浓烈且灼热,阿尔泰目光如炬地盯着夏菱歌,犀利的似要将她盯出个窟窿。 “你这什么意思?” 夏菱歌瞧着堵满整条甬道的人,再瞅瞅阿尔泰,问道。 阿尔泰拽来一把板凳大咧咧地坐下,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揉搓,如鹰一般紧盯着她:“这话应该是我问勇士你,你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想要害我们?” 夏菱歌的眸光扫过阿尔泰身后的那群人,果真瞧见那个执行任务的青年人混在里面,她也搬来一把椅子坐到他对面,用轻柔的声音徐徐说道:“他们的病,究竟是什么,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 阿尔泰的目光更加犀利:“看来勇士知道了不少事情。刚刚天色异常该不会也是你折腾出来的吧?” 夏菱歌看着他:“和你没关系。” 阿尔泰嘲讽般地低笑两声:“勇士,不要如此排斥我,现在只有我才能救你的朋友。” “祈神节在即,我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不然不需要圣殿,单单是我身后的兄弟,都能将你们活活烧死,当作礼物送与魔鬼。” 夏菱歌没有说话,阿尔泰也不需要她的承诺,只是倏地起身高声说道,“请勇士放心,等祈神节过后,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朋友,挽救每一条生命是我的职责所在,最后真心的祝福你,美丽的姑娘。” 他微微含笑的声音彰显他们的无助,又掀起后面那群人的愤怒,阿尔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嘱咐那群人照顾好他们,就施施然离开了。 照顾是不可能照顾的,那群人扔给他们两条破布单就走开了。 夏菱歌拿起来分别盖在白溪和司丞身上,司丞缩紧身体尽可能避开和她的接触。 “不用这么小心,要真是传染病我早躺下了。” 司丞却依然摇摇头:“那也是少接触的好……” “唉,要是贺知年在就好了,他的技能是【治愈】,肯定能帮得上忙。” 夏菱歌本无意地低喃一句,司丞却轻轻垂落下睫羽:“学姐……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夏菱歌拍拍他的脑袋:“不至于,只是我想知道,你俩怎就中招了?” “碗沿。” 司丞道:“阿尔泰找我们,说天空刚刚发生异象,这正是推翻神明统的绝妙机会,他给我们倒水,说要提前庆祝一下,我和白溪没有喝,只是轻碰下碗沿,却没想到还是变成现在这样子。” “或许他早有这种打算吧。”夏菱歌接话“他本就不信任我们,再加上秘密被发现,如果不是祈神节在即,我们现在就很危险。” 看来,做事还是要干净些才好。 不然徒增麻烦。 司丞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儿,“学姐,你出去……发现什么了吗?” 夏菱歌点点头:“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知道,那位神秘的【叛变者】是谁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摆脱‘嫌疑者’的身份,重新拿回检举权。” …… ‘咔嚓’—— 漆黑的夜变成晴朗万里的模样。 阿尔泰藏好象征圣殿的白袍子,摊开手掌将两粒药丸扔给夏菱歌:“给他们吃上,可以暂时缓解病痛,我可不希望他们拖后腿。” 夏菱歌就着水给司丞和白溪吃下去,转向阿尔泰又问道:“你拿走司丞的白袍,他该怎么混进圣殿给那群人下药?” 阿尔泰冷哼道:“我怎么知道。” 地底下的人陆陆续续爬上来了,他们齐齐避开夏菱歌,站到阿尔泰后面,阿尔泰带有挑衅地瞟了夏菱歌一眼,然而不久,远处徐徐走来一名信徒。 “怎么会有信徒?” “因为他要带领我们去参拜。” 阿尔泰回答夏菱歌的问题,抬起手刚要如往常样做卑微状,就突然感觉有道人影从他身旁一闪而过。 夏菱歌来到信徒面前,带着微笑在他不悦的开口前握住匕首异常干脆地捅进他的腹部。 喷洒出来的血滴溅到她的脸上,夏菱歌懒散地抬手擦了一下,她的动作快速、生猛、阴狠,让阿尔泰都不禁一愣:“你……” 夏菱歌脱掉信徒的白袍扔给司丞:“别急,重头戏还在后面。” 神的恩典(34) 按照阿尔泰的计划,他们需要先溜进圣殿在供奉的圣水里下药——这是俄里翁城的习俗,每当祈神节这天,每个人都要手捧一小杯清水,从家门口端到广场的神像前的供桌上,低眸祷告,等节日结束再取回清水饮下,就如同得到神明的庇佑和祝福。 他们要在圣水里倒入症状如白斑症的药,然后阿尔泰会即时现身告诉他们,神明的不复存在,以及最后的摧毁神像。 说的阿尔泰神情激动,夏菱歌沉默整理下白袍,伸出手道:“那把药给我。” 阿尔泰眼眸阴沉:“本来最开始,确实打算让勇士冒一次险,不过现在,请允许我的疑虑不允许我如此做,勇士还是前面带路吧,我明白该怎么做。” 他毫不客气地抓住司丞和白溪,像警告,又像威胁。 夏菱歌瞟他一眼,随后越过高耸的圣殿围墙,绿茵茵的草坪点缀不知名的彩色小花,铺成一片,夏菱歌带着他们左拐右拐,避开忙忙碌碌的信徒,躲到假山后面对阿尔泰道:“把他们藏在这里吧,这样带着不方便我们行动。” 阿尔泰瞧一眼脸色惨白的司丞和白溪,轻轻笑一声道:“让他们跟着吧,我相信勇士们的能力不止这些。” 他狠狠推下司丞和白溪,自己则跟在他们后面。 夏菱歌瞧一眼他,起身朝外走,古堡里的地形她早已经烂熟于心,绕过白漆圆柱,走下楼梯,他们极为顺利的来到神像前面,圣殿里供奉的神像依旧圣洁得令人震撼,阿尔泰神情恍惚一瞬,随后狠狠地皱起眉头朝夏菱歌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一网打尽。” 粗粝的声音从殿外响起,身披白袍的信徒呼啦啦地涌入一片,张大鹏拍着手,神情高傲地掠过他们一点点走进来,视线划过夏菱歌、司丞和白溪等人的脸上,鼻腔里哼哼两声,讽刺道:“还是又见面了,这次,你们插翅难飞。” “到底怎么回事?!” 阿尔泰见没人理他,嗓门声音更大。 张大鹏似才看见他一样,皱皱眉:“这谁?新玩家?” “什么谁?什么玩家?”阿尔泰彻底搞不清状况,他转头瞧向夏菱歌“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若不然你和你朋友的命,都将不复存在。” 夏菱歌走到阿尔泰身前,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翻,阿尔泰仰躺地上错愕地刚要挣扎起身,却被夏菱歌踩着脖颈,犹如烂鱼般翻不了身。 “我自然是来‘赎罪’的。” 她的话不仅说懵了阿尔泰,就连张大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把视线落到白溪身上,神情阴恻恻的,“白溪,你有事瞒着我。” “真正的男人是不会总要挟女人的。”夏菱歌抬眸瞅向他“张、大、鹏。” 难道真的会有人觉得自己的手段很高明吗? 白溪被体内的毒折腾得全身痉挛,可瞧着张大鹏惨白无血色的脸,嘴角也不禁露出畅快的笑。 她也会反抗的, 她也是有底线和脾气的, 哪怕是死,她今天也要带着张大鹏一起下地狱! 张大鹏瞧出来白溪的叛变,眼神越发变得狠厉:“所以,你们是来自寻死路的?” “我说过我是来‘赎罪’的。”夏菱歌将脚下的人横踹到殿中央,右手抵到左肩膀,毕恭毕敬朝殿门外说道“我希望此举能够表达我的诚意,神使。” 洁白柔软的袍摆缓缓地划过地面,高挑的身影踱步迈进来,宽大的兜帽盖住他将近半张的脸,只露出殷红如血的唇瓣和白皙的下颚,他只单单一站,强大的威压无声的压榨每一个人。 他瞟眼被扔到地上的阿尔泰,懒散的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夏菱歌要摆脱【嫌疑者】的身份才能重新获得检举权,但刺杀诵经官这件事原本就是个套,所有的线索痕迹早被张大鹏给消灭干净了,她不可能再查出什么,那么,她就反向证明,利用别人的‘叛逆’来突显自己的‘忠诚’。 她道:“我对神的衷心日月可鉴,即使被小人暗算背负谋害诵经官的罪名,但只要听见有不利神明之言,舍弃生命也要来知会神使,还请神使明鉴。” 阿尔泰听明白了,“原来……原来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引我来的!” 不然呢? 她让白溪传达消息,透露给张大鹏说是有法子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张大鹏自负惯了,他打心眼里瞧不起白溪,也打心眼里不相信白溪敢骗他,但正是如此,白溪无论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 他会想办法抓住他们,但内讧不是目的,她的目的是将事情闹大。 只要闹大,让神使听见他们的谈话,接下来的事情便会好办很大,这就有点像古代讲究的‘将功补过’了,只要揪出的‘奸臣’足够有威慑力,那无论多大的罪名都会从轻处理。 在西方,也一样。 “神保佑你。” 神使的声音低柔得犹如古朴浓厚的大提琴,他微微扬起脑袋,借着光夏菱歌似瞧见他左耳垂坠下的金丝红宝石耳坠。 “神,愿意给知错能改的孩子一次机会。” 【恭喜‘花海圣使’‘图书圣使’和‘交流者’摆脱嫌疑者的身份】 【重新获得检举权】 张大鹏愣住了。 阿尔泰神情也有些慌乱:“不、不会的……我还没有输,我还没有输!对……只要消灭神只就可以了,只要消灭了神只,你们就知道我才是对的!” 他突然不知哪里来的爆发力猛撞开拦路的使徒,有人要追,神使却慵懒地挥挥手:“不必。神明会惩戒他的。” 神使的眸光淡淡的扫过眼前的所有人,停留夏菱歌和司丞身上须臾,随后不留痕迹的躲开:“神的孩子们,祈神节马上就要开始,来跟随我,去迎接神明的祝福。” “是。” 所有人齐齐应下。 夏菱歌沉默的走在最后面,趁他们都不注意时一个隐身消失在人群里。 神的恩典(35) 祈神节。 俄里翁城。 浅白如雪的绸缎悬挂椭圆屋顶的顶端,色彩斑斓的气球和鲜花点缀每处角落,人们穿着干净的衣衫,披着圣洁的白色宽袍,一碗纯净清澈的水捧在他们手里,神色庄重虔诚。 铺着鲜花的花车徐徐滚动在大街上,神圣高贵的神像以一种洒脱而又自由的姿势伫立花车的最顶端,向下四周各站着一名圣徒,他们合着手祈福,从平民中间穿过。 随着车鸾的前行,后面的人跟从着簇拥上前。 阿尔泰迅速且凶猛地逃离圣殿,转过弯角躲避巷子口的墙根后,他探出头张望一番,再猛地收回去。 还来得及的…… 他不断安慰自己,只要当着众人的面摧毁神像,只要站到比神还要高的位置,他就没有失败! 没有失败! 神情越发狠厉。他披着白袍重新混入人群,急匆匆的掠过接应的人打起手势,那些和阿尔泰一起的追随者瞧见,在踏入中央广场的那一瞬间,追随者们启动隐藏的开关,只听‘轰隆’一声,装扮的彩色气球瞬间爆炸,不知名状的白色粉末吹落到花圃上,飘洒到神像前。一时间,浓艳的火光成为这场盛宴的主色,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所有人都闻声变色。 “诸位!” 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中央广场,所有人的视线齐齐望去,只见被熊熊烈火燃烧的神像顶端,站有一个人,他没有穿圣洁的白袍子,而是打着补丁的破烂样子,他站在最高处迎着光,有一种沐浴光辉的神圣。 “诸位,请抬起你们的眼睛,注视我。”阿尔泰高呼“我是阿尔泰,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家的孩子,我的父亲、母亲都不过是这俄里翁城最低等的奴,他们为神明奉献自己,最终到死却从未受过神明的庇护。” “今日,在这里,我要细数神明的三大罪状!” “其一,目中无人,从始至终高高在上的掌管别人命运,自以为人人平等,其实就是打着旗号做着最肮脏不堪的事情!” “其二,罪恶偏袒,披着羊皮的狼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羊的痛苦,他们只会吃着我们的肉,饮着我们的血,却来责骂我们只配最下等的草,高贵的神明拥有魔鬼的心脏,祂永远不配我们的信奉!” “其三,虚伪至极!祂,根本就不是神明,祂只是一个骗子,而骗子只配被我们踩在脚底下!” 熊熊烈火燃烧得越发旺盛,模糊了神像的面容,那融化的石蜡一点一点的滴落而下,使原来悲悯慈祥的神色变得越发恐怖狰狞,就如摘掉皮囊露出真面目的恶鬼,龇牙咧嘴地面向人群。 朝拜的人愕然地注视这一切,阿尔泰将神明的头颅踩得更卖力,他的亢奋使他的神态越发狰狞。 终于、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将神明踩到脚底下,站在全世界的最高处告诉所有人,他们所信奉的所有都不过一场骗局,只有他……只有他才能解救他们脱离苦海,也只有他才配得上那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才是他们应该赞扬崇拜的救世主! 阿尔泰的心从未如此舒畅过,他仿佛再一次回到儿时,站在那摆满面包美酒和鲜花的盛宴里,但这一次,他不再只是陪衬,他将会有属于自己的席位。 他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久到宁愿杀死母亲来为自己铺路。 “啊!!!” 不知谁突然大喊一声。 阿尔泰以为是所有人从震惊里缓过神,他刚要出声再激励两句,却发现熊熊的烈火已经透过神像开始朝他的肢体蔓延,衣服燃起了火,阿尔泰神情难以置信的愕然,早在最初他就在鞋底板戴好可以防火的岩棉板,难道说…… 一愣神的瞬间,火焰已经席卷上他整个身躯,阿尔泰被烈焰燃烧的哀嚎,双目撕裂的瞧向不远处的圣殿,却没有发现少女的影子。 “我不会输的!” 阿尔泰围困火焰里,竟突然跃下神像。“我不会输的!我是救世主!我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砰’—— 鲜血飞溅。 中央广场的神像下,所有人都鸦雀无声。没有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神明被火灼烧,救世主坠下身亡,无论是等待审判的使徒,还是向往新生活的追随者一时间都陷入茫然。 他们早已被调教成了‘无我’,而现在能带领他们的主消失殆尽,麻木枯萎的心便无所适从。 “嗨——!” 一声娇嫩的童音突然传来,众人纷纷回过头,发现后面的城墙上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名孩子,他不断的挥舞双臂朝他们示意,随后在‘天空’上摁压几下竟徒然出现了一道门。 他从门边跳了出去。 那扇小小的门映衬着天空,却远比他们头顶上的天空要更加澄澈和明亮,悠悠的云在来回飘荡,徒然间,一只通体黄色的小巧生物欢快的飞进来,它‘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宛如在歌唱着新的召唤。 善良的人们啊, 请迈开你们的脚步,勇敢的踏出那最为坚定的一步。 …… 夏菱歌弯曲膝盖,坐在花海前似感受到一丝微妙的轻风,她伸出指尖挽起耳畔的碎发,眸光再次落回眼前的红裙女孩身上。 “怎么了吗?” 红裙女孩似也感受到不一样,放下盛着菌菇汤的瓷罐,仰头问她。 “风来了。” 夏菱歌回她:“自由到了。” 红裙女孩不太理解她的话,眨眨眼睛一股脑喝干净手里的菌菇汤:“那你摆脱【嫌疑者】的身份,是不是说明以后天天都能给我送汤?” 夏菱歌瞅着那张似两张脸揉捏起来的面容,忽然低声道:“其实我一直在想,花海规则里写的是红白两色,但为什么出现的却一直是红,而且孪生之人,并不应该是这幅样子。” 红裙女孩又没听懂:“你说什么?” “你们知道,什么叫连体婴吗?”夏菱歌注视她们的眼睛“一对从出生开始就连接在一起的婴儿。” 神的恩典(36) 这是一种畸形胎状的孩子,肢体肌肤相互粘贴的孪生子,更有甚者内脏器官都需要公用一个。 红裙女孩歪歪头,不协调的动作撕扯带来的疼痛却没让她们惊呼出声。 “所以我在想,她们的出现是不是需要某种特定。”夏菱歌眸光定定地看着红裙女孩“抱歉,我现在需要她们。” 红裙女孩没反应过来,只感觉眼前寒光一闪,尖锐的匕首抵着脑门从上至下,喷洒出来的鲜血飞溅到夏菱歌的面部正中。 她眼神冷冷的,看着红裙女孩倒下。 …… 美丽的郁金香摇曳飘香,映衬胜雪的白裙子唯美纯洁,样貌相同的两个女孩子手拉手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夏菱歌抬起袖子擦一把沾染脸上的血。 还好,她赌对了。 “是你释放的我们吗?”左边的女孩问道。 夏菱歌轻轻‘嗯’一声。 右边的女孩接着道:“作为回报,你可以向我们每人提出一个问题。” 夏菱歌盘着腿坐下来,在袖里掏出一红一白两个瓶子——这都是从阿尔泰的衣兜里摸索出来的。 她将两个瓶子放到地上。 根据花海条例里的规则,两名白裙女孩中,姐姐总是说真话,而妹妹会先说真话(假话)再说假话(真话)。 她垂下眸想了想,抬起头朝左边的白裙女孩问道:“如果我向你们俩问有关解药的同一问题,你们的回答是一样的吗?” 左边女孩:“一样的。” 她拿起白色药瓶转向右边女孩:“这瓶是解药吗?” 右边女孩:“不是。” 现在的问题,会有三种可能, 真真,真假,假真。 左边女孩为真,右边女孩为真,那她们的答案会相同, 左边女孩为真,右边女孩为假,那她们的答案不相同, 左边女孩为假,右边女孩为真,那她们的答案会相同。 也就是说,无论左边女孩为真为假,右边的女孩都要为真她们说的话才能成立。 所以,红色药瓶才是解药。 夏菱歌明了:“多谢。” 两名白裙女孩相互对视一眼,左边的女孩走上前一步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轻微一点。 【恭喜获得隐藏道具:孪生子的祝福】 夏菱歌抬起眸,白裙女孩走回去继续手牵着手,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花海当中。 她伸出指尖轻揉下额头,随后起身走向圣殿。 …… “我、我感觉要支撑不住了……” 广场里的闹剧落在他们眼里,周围同样围绕的圣徒信徒都被天空破开的门深深吸引,就连那位神使好似也恍惚了注意力。 但白溪、司丞他们这群玩家却转移视线,白溪努力控制颤抖的身体,体内的毒素发作,要是再没有解药她恐怕都等不到游戏结束。 司丞也紧咬下唇用疼痛刺激神经,他转头四下张望,却没发现张大鹏的踪迹:“张大鹏溜了,咱们回圣殿以防万一。” 白溪点下头,和司丞悄摸的退出去人群,而那身影高挑的神使,轻微侧过脸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幽深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司丞和白溪拼命朝前奔跑,他们要拦住张大鹏,不能让他先一步回到圣殿。 “啊!” 白溪体力不支脚下一软,瞬间摔到地上。 司丞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白溪有些哽咽:“好难受……我可能、可能熬不下去了……” 司丞刚要激励她两句,但忽感觉后面有人猛拎起他的衣领子照着柱子狠狠扔过去,脊背砸到圆柱上骨骼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张大鹏狰狞面目地一脚踢司丞的腹部,伸出手摸索他的【递名状】,三两下就撕成粉碎。 “真以为没有名字,老子就拿你们没有办法了吗?!”他恶狠狠地一拳拳砸向司丞“烧死是死,打死也是死,只要你们死了,老子就算完成了任务!” 司丞用双手护住脑袋,忍着张大鹏一下下的撞击,白溪瞧见,支撑身体拿起观赏花瓶,照着张大鹏的脑袋就往下砸,但张大鹏的后脑仿佛长了眼睛般,一把就握住砸来的花瓶,甩到地上掐住白溪的脖子。 “本来还打算放你一命,但现在瞧着好像没有这种必要了。” 白溪瞳孔翻白,指尖抓着张大鹏的手臂却挣扎得无济于事,张大鹏脸上露出畅快的笑,但转而下一秒,一把匕首飞来刺进他的手腕,荤腥的鲜血瞬间飞溅而出,张大鹏哀嚎着松懈力道倒退两步,夏菱歌慢悠悠地走过来,拽过白溪又一脚踹到他的腹部。 “欺负一女一小算什么本事,有种和我来。” 她将握着的红药瓶扔给司丞和白溪:“解药,吃了。” 张大鹏忍痛抽出匕首,“妈的,老子弄死你!” 他匕首翻转刺向夏菱歌,夏菱歌侧身躲避,手掌灵活翻转借力打力直接将张大鹏反摁到圆柱上。 “你……” 夏菱歌夺回匕首照着张大鹏的后脖颈就要刺下去,‘砰——’的一声传来枪响,沈郁拿着铜制的单管长枪,卸掉弹壳,又重新对准他们。 “放开他哟~” “喵的……” 夏菱歌忍不住暗骂一句,缓缓松开手往后退两步。 “真听话。” 沈郁愉悦地挑下眉,用枪口指了指夏菱歌和司丞,随后朝张大鹏慢悠悠道:“你还在愣什么?他们俩一个叫夏菱歌,一个叫司丞,夏是夏天的夏,菱是菱形的菱,歌是歌唱的歌,至于司丞,丞相的丞。” 张大鹏咬住牙转身便跑,夏菱歌用身体挡住司丞和白溪:“你们俩去。” 白溪小声道:“可我们的【递名状】……都被撕了。” 夏菱歌将【递名状】交给他们:“快去。” “还真是伟大啊。” 沈郁把玩枪支随意的对准她:“怎么,不怕死?” 夏菱歌没回答他,而是道:“是秦盛告诉你,我叫什么的,对吗?” “这不重要。”沈郁瞧着她。 夏菱歌:“既然早知道我们叫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弄死我们?” “那就没意思了。”沈郁摆下手“恐怖游戏,惊悚副本,享受的难道不就是将猎物一点点逼入死亡的快感吗?” 神的恩典(37) “神经。” “彼此彼此。” 沈郁毫不客气的收下夏菱歌对他的‘赞美’,视线落她身上挑挑眉:“其实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都享受着血腥带来的刺激和新鲜感,所以……” 他将手里的铜制铁枪对准她的心脏:“杀你这样的人,一定很有意思。” 夏菱歌不知道他从哪儿捣腾来的东西,但无论如何都是避不开子弹的,大脑飞速旋转要怎样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沈郁的指尖弯曲扣住枪环,夏菱歌要朝柱子后面躲避。 沈郁轻轻笑一声:“将后背暴露给猎手,是自寻死路的表现哦~” ‘砰——’! 一声巨响。 夏菱歌飞速就地一滚转移到圆柱后面,手里握着匕首时刻准备反击,但外面的声音突然消失,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微侧过头,就瞧见沈郁依然保持先前的姿势,但他的眼神有些乱晃,手臂也不住有些颤抖。 绣有繁复花纹的宽大白袍逶迤地面缓缓出现,他那只修长却又病态苍白的手牢牢控制沈郁的手腕,似不太用力地收缩力道,沈郁拿着铜制铁枪的手越发颤抖不止,失去力量应声落地,他自己也被突然甩飞到墙壁上。 ‘哄——’! 巨大,犹如蜘蛛网的裂痕自他后脊炸裂,沈郁咳嗽出一口血,身体下滑单膝跪到地上。 神使随意地揉动下手腕:“神殿之内,不得携带危险物品,这是对神明的不尊。” 沈郁擦一把嘴角的血,颤巍巍起身。 神使没有看他,转头望向探头探脑的夏菱歌,夏菱歌一惊,将握着的匕首隐藏身后,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但神使没有动作,只是微微摇晃下脑袋:“你可以先走了。” 嗯? 夏菱歌一懵。 “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么?” 他穿着的宽袍遮住他半张脸,夏菱歌看不见他的神色,但隐隐约约能听出他声音里透露几分笑意。 “走吧。”神使继续道“不听话的信徒是要接受神明审判的。” 夏菱歌后退几步转身便朝圣殿跑。神使瞧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一声,那低柔靡丽的声音透露出几分无奈:“果然还是头也不回。罢了罢了……”他将兜帽微微上抬些,耳垂坠下的红宝石金丝耳坠来回摇晃,“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可惜我不能杀人,唉……” …… 张大鹏、司丞和白溪拼命的相互追逐,张大鹏一脚跨进圣殿的门槛,拿出【递名状】就朝神像脚下的火炉里烧去,司丞铆足力道猛朝他飞扑,张大鹏体格大,但也被他撞的一趔趄。 “白溪!快!” 司丞摁压住张大鹏,仰头朝白溪大喊。白溪拿出夏菱歌交给她的【递名状】,写好张大鹏的名字转瞬便要扔进去。 “白溪!!!” 张大鹏嘶吼的声音响起:“想想你妈,想想你家,你要是敢扔下去,我就敢保证现实世界的你绝对不会好过!” 白溪被吼得一哆嗦,手里的【递名状】也有些迟疑。 “白溪,别听他的……你就算不做他也不会放过你……” 司丞控制张大鹏,却被他一个翻身反摁到地上,张大鹏对着他踢上几脚,转身又恶狠狠瞪着白溪:“白溪,你给老子过来!” 熟悉的命令语气让白溪一颤,她下意识就要挪动脚步,但被司丞的一声撕心裂肺的‘白溪’唤回神志。 “不、不对……”白溪缩回脚步“我不想再听你的了,我不想再被你折磨了,我……” 她转身就朝神像脚下的火炉前跑。张大鹏低骂一句,一个饿狼扑食猛抓住白溪的长发,白溪吃痛得惊叫一声,脚底滑动,但手指却将握着的【递名状】揉搓成团倏地扔向火炉。 熊熊燃烧的火焰忽高忽低,触碰到易碎的纸条瞬间将其化为灰烬。 “啊!!!” 张大鹏的身上也瞬间燃起大火,他松开白溪,拼命拍打火焰却丝毫不起作用,狰狞着眉目断断续续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具,时间,瞬移……” 他身上燃烧的火突然被定格了,张大鹏借此朝地上来回轱辘将火焰扑灭,但他不敢多做停留,由于【道具】停止的惩罚还会因为【道具】重新开始,他不敢赌,别人身上有没有克制他的【道具】。 司丞和白溪看着转瞬消失的张大鹏,有些目瞪口呆。 “他跑了……” 白溪呢喃:“那我们的任务是不是……” “没有。” 倚靠门框处的夏菱歌轻微摇下头,她瞧着徒留下来的灰迹:“【叛变者】不是他,杀他,单纯是因为兴趣。” …… 张大鹏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平坦而又幽深的长廊他却不知摔倒多少个跟头,跑到走廊的中心,突然瞧见沈郁低着脑袋靠着墙壁,身后裂开的‘蛛网’大而密集,张大鹏犹豫下,走过去踹他两脚:“喂,死了没?” 沈郁的指尖微微颤抖下:“你还活着……?” “那帮小屁孩想搞死没那么容易。”张大鹏突然想起什么“我记得你身上是不是还有【递名状】,快,给我!老子要搞死他们!” 沈郁气息虚弱,任由张大鹏胡乱翻腾,“你怎么会还活着?” 张大鹏找出藏着的【递名状】,嘲讽的低嗤一声根本没听出来他内藏的含义:“那帮兔崽子再厉害也不过只玩过几场的新手,我拥有的【道具】比他们吃过的米都多!” “原来是道具……” 沈郁低低笑一声,伸出手打个响指:“道具,封印消磨。” “你干什么?!” 熊熊的火焰再次自他身上燃烧起来,张大鹏难以置信地摔倒地上,疼痛得直打滚:“我们是一伙的,你干什么?!” “谁跟你是一伙的?” 沈郁呼出口浊气,缓慢起身:“又蠢又无趣,不过因为有秦总的吩咐才勉强和你搭档,但现在,你已经没用了。” “什、什么没用?” “要不说你蠢呢。你私下借着秦盛集团的名义都做了什么,不需要我再提醒你吧?你们的任务是通关游戏,而我的任务……”沈郁含笑盯着他“从来都是你们啊。” 神的恩典(完) 夏菱歌和张大鹏,才是他的目标——真正的目标,本来想上演一出狗咬狗的精彩好戏,但没想到…… 他瞧向哀嚎的张大鹏:“你这么废物。” 还有那个半路截杀他的神使,沈郁侧眸瞅着被捏变形的铜制铁枪,他的技能是‘化死为活’,简单来讲就是能把一件死物在特定条件下变成能用的实物,就好比说这把铁枪其实就是摆放大殿里的装饰品,但落入他手里却是实打实可用。 不过,这项技能的冷却时间极长。 “啧。” 沈郁皱了下眉,早知道会冒出那种凶狠的怪物,他就不如此早暴露身份和技能了,真亏。 …… 【注意】 【有人举报玩家张大鹏为‘叛变者’】 【‘递名状’正在审判中……】 【玩家张大鹏非‘叛变者’】 【玩家张大鹏死亡,游戏继续】 司丞和白溪愣了,他们没想到张大鹏逃走后却还是死了,夏菱歌也有些诧异,她以为死的人会是沈郁。 不过无论张大鹏还是沈郁,谁死了都一样。 “你刚刚说知道谁是【叛变者】?”白溪转头问她。 夏菱歌抬起黑眸,定定瞧着神情悲悯的神像:“一个谎言如果说多了连自己都会蒙蔽,但唯独谎言本身,永远不会相信。这是系统给我的提示。” 司丞皱下眉:“什么意思?难道说‘圣殿有叛变者’此内容本身便是假的?” 夏菱歌摇摇头:“通关要求没有问题,重要的是我们都忽略了游戏本身,所有玩家都进入狼人杀的游戏就觉得狼人肯定藏在玩家之内,但这不单单只是游戏,游戏里的所有角色,任何npc,都有可能是游戏截点的关键。” “【叛变者】代表着对神明的质疑,哪怕是这世界的阿尔泰,他所设想的都是如何推翻神明,而不是质疑神明的真实性。我们的身份‘圣徒’,本身也象征着对神明的不可抗拒,否则不可能使用【递名状】来进行检举。”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种可能,被膜拜信奉的神,就是一种谎言。” 古老的欧洲里存在这样的一种神明,祂介于黑白之间,没有善恶之观,祂喜欢戏耍玩弄他人——用最卑劣的谎言。 而洛基, 就是谎言之神。 其实思索下神明的来历就什么都清楚了。俄里翁城的祖先们不想承认他们是因为一己之私而建造下的这座城,他们想将死去的人,罪孽的过往通通湮没,便信奉起最能‘理解’他们苦衷的神明。 但神明知道庇佑下隐藏的卑劣,所以祂永远不可能相信神。 “洛基。” 这是夏菱歌的答案。 熊熊烈火燃烧起最后一张【递名状】,那灼热的火光给圣洁的神明笼罩一层诡谲的橘红色光晕,如果此次再次失败,那他们将永远被困副本。 【递名状】很快便烧成灰烬。 耳边一阵安静,没有往常的提示音。 “错了吗……?” 司丞和白溪有些失落的垂下眸。 夏菱歌不言不语,依然眸光定定地看着神像。 【恭喜玩家夏菱歌、司丞、白溪、沈郁完成副本——《神的恩典》】 【系统正在评估玩家司丞的副本通关等级……】 【系统正在评估玩家白溪的副本通关等级……】 【系统正在评估玩家沈郁的副本通关等级……】 …… 【玩家夏菱歌】 【副本通关等级:ss(注:不同的等级可获得不同的经验值)】 【经验值x6】 【总经验值x12+2】 【获得隐藏道具:孪生子的祝福】 【解锁故事图标:《神》】 …… 【……从天而降的神聆听信徒的心声,变成他们的欲望,享受他们的供奉,而那些贪婪又愚蠢的人啊,永远不会知道面露悲悯神色的,究竟是至高无上的神,还是心底隐藏的魔。】 现实世界:社牛的底气 白色的雾气带着冰冷的水汽随着氧气舱的徐徐升起而冒出来,贺知年急忙来到氧气舱旁边,盯着躺在里面的少女缓慢地睁开眼睛,才长长舒一口气:“你可算醒了。” 夏菱歌眼底带有初醒时的恍惚,但随即便化成一片清明,她借贺知年伸来的手起身,转过头便见司丞和白溪也缓缓清醒过来,视线再往里瞧,没发现少年沈郁,却见一帮人围在张大鹏的氧气舱前。 “他死了。” 贺知年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解释道:“我亲眼看见他数据屏上的心跳值停止的。” 夏菱歌没有说话,秦盛走过来朝他们问道:“你们在游戏里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分开行动的,所以他的死我也说不清楚。”夏菱歌模棱两可的解释“对了,沈郁呢?就是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 秦盛道:“他醒后就急匆匆走了,什么都没说,怎么了吗?” 夏菱歌思索片刻,随后将沈郁要杀她的事情大致陈述一遍,秦盛听后皱起眉,严峻的面容上满是认真严肃:“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在我的集团里,是不会允许有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 夏菱歌笼下眼底的神色,点点头配合他道:“希望如此。”转过眸又瞧向被人围住的张大鹏,“他怎么办?” 秦盛叹一口气:“我们会尽力挽救的,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们会给他的家人相应补偿。”他回过头瞧向夏菱歌他们,“好了,你们闯过一次游戏也累了,回家休息吧。” 白溪早已经穿戴整齐离开了。 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休息过后也起身离开。 ** ** “系统。” 【系统re.i.d很高兴为您服务~】 “调取经验值。” 【玩家夏菱歌,通关副本《神的恩典》获得隐藏道具:孪生子的祝福,获得经验值x12+2,您可以选择提升技能或经验留存】 “经验值6,技能提升。” 【您当前的本命技能:匕首(鬼愁) 【等级:5(低等的鬼怪惧怕靠近) 【经验值x12+2】 【技能提升】 【您当前的本命技能:匕首(鬼愁) 【等级:6(有的时候‘恐怖’也是一种磁场,) 【经验值x6+2】 夏菱歌瞧着带有星点的【道具】。“道具展示。” 【孪生子的祝福(惊喜隐藏大礼包,是否打开~)】 “打开。” 【恭喜玩家夏菱歌获得道具‘替换’,在游戏里可随意与一名玩家进行身份替换(请注意,替换者未必是同一游戏)】 夏菱歌研究下像两具枯骨相互叠加的图标,随后视线落到一直呈现淡灰色的【商店】里。 “什么时候才能开启商店?” 【可爱的亲(づ ̄3 ̄)づ╭~您可以随时进入商店查看货物,但只有高级玩家可以进行商品购买哦~】 “高级玩家?” 【游戏权限不够,本系统不做回答哦~】 夏菱歌收声尝试点击【商店】,屏幕转化页面,但整家【商店】里只卖一种东西——【时间回溯】,而且需要999的经验值,价格贵得可怕。 先不说如何成为高级玩家。 想她完成s级任务获得5经验值,完成ss级任务获得6经验值,s与ss之间只相差1经验值,而且最高级的sss级她至今都没有获得过,不知道会得到多少,不过瞧系统抠唆的样子,估计也不会有多少。 那这商城里的东西活脱脱的就是摆设嘛,谁能拿的到??? 关闭界面, 一股寒风迎面吹过来。 九月的街道要比往常都稀松不少,枯败的树只留下几根树杈,焦黄的叶打着卷儿的飘落下来,来往路人都裹紧棉大衣,萧瑟的风仿佛给所有场景都朦胧上一层冷色调。 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围在卖包子的小摊位前,贺知年从老板手里接过香喷喷,还冒出热气的灌汤包,放到桌子上看着整理好数据的夏菱歌和司丞:“你们怎么样?” 司丞点下头:“可以了。” 还好他的主要技能是【防守】,要不然单单是张大鹏踹上的那几脚,他都未必能完成下游戏。 夏菱歌轻轻‘嗯’一声,拿起个灌汤包送到嘴里。 “我听你们先前说,有人无缘无故想杀你,什么情况?” 贺知年拿筷子搅拌醋汁调料,却探脑袋问夏菱歌。 夏菱歌喝口米粥暖胃,接着又拿起灌汤包咬一口:“就是你听见的样子。” 没有任何理由, 甚至可以说不是因为游戏,单纯想要杀了她而来杀她。 比起张大鹏这种败类,她更希望死在游戏里的人是沈郁。 “靠!这崽种!” 贺知年愤愤不平:“敢朝我发小下手,也不打听打听这条街谁是爹,小菱子,跟我说说他的特征,不出三天我绝对能将他薅出来。” 夏菱歌瞟他一眼,咬着灌汤包没有说话,而旁边的司丞取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勾勾画画,随后递给贺知年:“说实话,这个沈郁我瞧着有些面熟……” 贺知年盯着屏幕上的简笔画像,思索许久突然一拍大腿:“荣誉榜。树德大学长廊里的荣誉榜,是不是有他的照片来着?” 贺知年一提,司丞也想起来了:“好像是的。” “别好像。” 贺知年提议道:“要不然咱进树德看看,有关游戏的事情都最好搞清楚是不是?” 夏菱歌抽出张纸巾擦一把嘴,“说的容易,树德是高端大学,咱们怎么混进去?” “简单。” 贺知年喝一口买来的浓黑咖啡,取出手机在夏菱歌面前晃了晃,“小爷的社交,绝对不是吹的。” …… 深蓝的法拉利跑在道路上,两旁的树急速后退。 “兄弟,够意思啊。” 贺知年越过前座椅背,伸出手拍下正在飙车的少年。 赵天成单手打着方向盘,神态松散地道:“都是兄弟,能帮则帮喽。” “什么情况?” 夏菱歌低声问司丞。 司丞也小声回答她:“学姐还记得‘大楼’那场副本吗?就是赵天成的姐姐,告诉我们有关秦可晴的事情……” 现实世界:hun “是啊。” 赵天成戴着墨镜,车内外放爆炸性的歌曲,他边转着方向盘,边高声回答道:“自从这俩人探完秦可晴的事儿,秦家的股票就跌了,听说是秦可晴昏迷不醒,找了好多人都没治好。” “趁这节骨眼儿我们家大捞一笔,我爸高兴,这月的零花钱都多给了不少。” 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相互对视,都没有接话。赵天成没发现他们的异样,继续往下说道:“以后,我就加入你们了,但凡是有和秦家有关的事情,你们都必须带我一个。” 如果真是这样, 那赵天成要是知道现在的他们正和秦家做交易,不知道会不会把他们从车上撵下去…… 他们保持沉默。 一路上的树疯狂朝后倒退,赵天成开车进入一档高档小区,绕过修建的鲜花喷泉,停靠一栋欧式别墅前。 “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们不是想混进树德大学吗?” 赵天成熟练地指纹开门,带他们走进去兴奋地高呼一声:“欢迎你们来我家。” 灰白相间的装修干净整洁,古棕色的毛绒毯平整地铺地板上,夏菱歌他们迟疑地站在门关口不再踏入,贺知年忍不住问道:“带我们来你家干什么?” 赵天成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转身跑向二楼楼梯,不一会儿,他便抱着几套衣服下来扔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树德大学什么都好,就是不许随意带外人进入,你们要想混进去就只能装成树德学生,这是校服你们换上,下午我就带你们溜进去。” 司丞和贺知年拿起一套校服放手里,夏菱歌瞧着折叠整齐的女生校服不禁眸光怪异地瞟向赵天成:“你连女生的校服都有啊?” “咳!” 赵天成重咳一声:“别乱说,这是我姐的衣服……” 夏菱歌把衣服放腿上:“去哪儿换?” 赵天成指向二层楼:“靠左边第三间,我姐的房间。” 夏菱歌拿着校服走上楼梯,赵天成也分别给司丞和贺知年安排好换衣服的房间。 要不说大少爷办事的效率很高呢,临时找来的衣服竟意外的合身,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换好校服出来,舒适贴身没有一点不妥。 赵天成兴致盎然地扫视他们,最后目光灼灼的停留夏菱歌身上。夏菱歌淡然地把碎发别在耳后:“你不要眼睛了吗?” 司丞挡在夏菱歌前面,贺知年走过去拍拍赵天成的肩:“别看了,这家伙你招惹不起。” “我知道,刑警大队夏警官的女儿嘛。”赵天成直起身体双手插兜“可感情这事是人之常情,总不能因此就把我抓起来吧?” “这只是一方面……” 贺知年吞吞吐吐,总不能说夏菱歌能徒手捏爆怪物,他怕她再徒手捏爆他的脑袋吧? “走吧。” 夏菱歌又拿起件棕色皮衣套在外面:“去树德大学。” ** ** 树德大学的环境要庄重得多。 没有多余的花草装饰,齐齐高耸的大楼一栋紧挨着一栋,浅薄的玻璃板和走廊划分出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都有特定的用处,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跟在赵天成的后面,一路上碰到几个学生,却都漠然的走过去,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瞟一下。 “现在是上课时间吗?怎么感觉学生这么少?”贺知年追到赵天成旁边问。 “不是。” 赵天成继续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现在下课,但树德要求我们上课和下课的状态都要保持一致,这节骨眼儿,要么图书馆,要么文艺室,音乐美术舞蹈读书,总有一样是能打发时间的。” 贺知年听后直咂舌:“你们可真惨。” “可不是。”赵天成似突然想起什么,瞧向他们问道“光顾着聊天忘了问你们,你们来树德做什么?” “找一个人。” “谁?” 司丞找出手机页面,递过去:“他。” 赵天成伸脖子瞧了瞧,神色有些古怪道:“他?你们找他做什么?” “你认识?”夏菱歌问。 赵天成冷哼一声:“不认识,谁认识那臭屁的家伙。”他转过眸看着他们,“你们真的要找他?好心提醒一句,他可不是秦可晴,随随便便就能被你们糊弄。” 夏菱歌道:“不是糊弄,就是想了解些事情。” 赵天成耸耸肩:“好吧。反正没有强大的内心最好别去找他,容易被气死。” 赵天成带着他们坐上电梯一路升到第九层。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开一层金辉,墙角的绿植生长得很旺,规中规矩的‘学生会’三个大字端端正正的悬挂正前方。 “学生会会长,你们要找的人。”赵天成枕着脑袋,吊儿郎当的斜靠墙壁“你们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夏菱歌走过去敲两下门,听到一声‘进来’,她推开门踏进去。 “你是谁?” 学生会议室仅有一名短发披肩的女孩,她瞧见夏菱歌一愣,随后开口问道。 夏菱歌回答:“你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请问是沈会长这里报道吗?” 司丞和贺知年默默地瞟一眼撒谎不打草稿的人。 短发少女迟疑:“转校生?没听说最近要来转校生?而且报道也不在会长这里,他已经走了。” “走了多久?” “一会儿吧……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夏菱歌扬起礼貌的笑:“没什么事,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关上门。 “去哪儿了?”贺知年挠挠脑袋“该不会他知道我们要来找他,提前溜了吧?” 夏菱歌道:“不知道。但既然没多长时间,那应该跑不远,老规矩,分开追。” “追到了,就将他摁住。” 贺知年开始摩拳擦掌。 司丞莫名身体发凉。 赵天成瞧着他们的样子,也突然来了兴致:“你们是要抓人吗?带我一个!” “可以。” 贺知年和赵天成坐电梯从最底下开始找,夏菱歌和司丞则爬楼梯一层一层探索。 树德大学的走廊相互穿插,而且还有许多腾空的玻璃隧道,站里面朝下瞅,校园各处清晰可见。 现实世界:摁住!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夏菱歌和司丞围绕玻璃走廊不断观察,兜里手机响动,夏菱歌取出接通,手机另边的贺知年急切道:“小菱子,a号楼五座。” 夏菱歌应一声,走过西南边的玻璃通道正好能瞧见a号楼的情况,椭圆的玻璃电梯缓慢下降,里面的少年逆光而站,看不清他的样貌,但身形上瞧却很眼熟。 “走。” 快步来到a号楼五座,电梯还在缓慢下移,夏菱歌干脆放弃,直接走安全通道的楼梯。贺知年和赵天成也跑到底下围堵,但不知道少年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来到第五层时直接走下电梯穿梭进玻璃通道,又转下几层楼梯。 夏菱歌、司丞、贺知年和赵天成重新碰头,他们俯视楼底下快要身形消失的人又不断往下追,夏菱歌握住楼梯把手,身体沿着边缘直接翻跃,犹如轻盈的飞燕一般落到下层地板上,她没做停歇,持续向下追踪。 “我靠……” 赵天成瞧见眼前这一幕都惊呆了。 贺知年拍下他的肩膀:“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伙不好惹。” 夏菱歌追到最下面,瞧见高挑的白衫少年恰巧停下脚步抬头朝上望,精致的眉目勾勒出温柔的神韵,细密的碎发轻柔地耷耸下来露出耳垂,他手里捧着本精装定制的书册,抬起眸轻轻地瞧着她。 “果然很像……” 不过…… 司丞、贺知年他们也紧追下来。 贺知年瞧见白衫少年直接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子:“就是你小子想害我发小是不是?” “什么?”白衫少年一愣。 “学姐……” 司丞来到夏菱歌身边,神情有些幽深,朝她说话的声音却是淡淡的。 “有些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 夏菱歌接下司丞的话,一个人的容貌、服饰都可以改变,但唯独气质这种东西很难在短时间内产生变化,如果说沈郁锋利的像随时刺穿心脏的刀,那面前少年疏离的就像时刻保护自己的盾。 两种极为相反的感觉。 “好久不见,沈郁。” 夏菱歌还是开口道。 “沈郁?” 白衫少年疑惑的反问,但勒他脖领子的贺知年力道更加重些:“少他妈给老子装蒜,敢害小菱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贺知年拳头挥过来时白衫少年只得狼狈地承受,他不受控制的倒退两步,手里的精装书也随之掉落地上,“等一下……”他气息有些虚“我不叫沈郁。” “你还要装?!” 贺知年又要提起他。 夏菱歌上前拦下他伸出的手:“别冲动,看看他的手腕就知道了。” 贺知年轻哼一声,走到白衫少年身边拽起他的手腕直接掀起长袖,消瘦的腕子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贺知年面色一僵,他不甘心地又拽起他另只手腕,依旧没有看到他们想看的东西,“没、没有……” 确实没有。 玫瑰手表和其他东西不同,一旦戴上是无法取下来的。 难道不是他……? 夏菱歌抬眸瞧向白衫少年。 “我不叫沈郁,但我确实姓沈,我叫沈沐羽。”白衫少年揉下有些发青的嘴角,神态依旧温和道“我不知道你们经历过什么困扰,但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沈郁。” 夏菱歌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瞧向身后的赵天成。 “真的喽。” 赵天成耸下肩:“沈沐羽,沈氏集团的大公子,更是一脉单传下来的独苗苗。可不是我偏袒啊,真没听说过沈家有一名叫沈郁的。” “难道你们记错了……?” 贺知年踌躇地凑到夏菱歌身边。 夏菱歌摇摇头,也小声道:“不。我们可能出错,但系统不会。” 完成任务后系统播报的名字便是‘沈郁’——一个从游戏初始就敢用真名参与狼人杀的人,胆子大到细思极恐。 难道这世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吗? “抱歉。” 夏菱歌收回思绪,朝沈沐羽弯腰道歉:“我们认错人了。” 司丞和贺知年一见,也随着夏菱歌的样子向沈沐羽道歉。 沈沐羽揉着嘴角的淤青,神色不明地看着他们。 “哎呦。” 赵天成缓步从楼梯上走下来,一手拍到沈沐羽肩膀上晃了晃:“别这么严肃吓到我这几位兄弟了,人家不就是认错人了嘛,而且对不起都说了您老人家就宽宏大量一些呗。” 沈沐羽淡淡扯下搭肩膀上的手:“这里不是随便打闹的地方,管好你的人。” “得嘞。” 赵天成笑嘻嘻地应一声,朝夏菱歌他们眨眨眼睛,夏菱歌他们转身离开。 “诶,等等。” 赵天成抛下沈沐羽几步追上,挤进他们之间,声音微扬带有几分调侃和钦佩:“连那家伙你们都敢惹,不得不说你们胆子够大。”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第二佩服的人了,不过第一的位置你们可不能肖想,那只能是我大哥。” 他们离开。只留下沈沐羽静静地伫立原处,窗外射进来的光笼罩他的脊背,却使他的面容隐没阴影之下,他抬起睫羽任由微风吹拂碎发遮挡住眼眸,半晌,似嘲讽似无奈的沉声低喃:“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轻淡的声音仿佛一碰即碎。 而吹拂碎发的风却恍惚加大了些,又似融入暗暗的低笑。 ** ** 从树德大学出来,赵天成嚷嚷着要请他们吃一顿顺便认识几波兄弟,夏菱歌不喜欢太闹腾,司丞也担忧着姐姐司阮,就婉拒了赵天成。 但贺知年却是个爱凑热闹的。 他们就此分开。 宽大的马路驶过一辆又一辆的汽车,寒风吹过枯叶,夏菱歌取出手机瞧着夏父给她发的消息,无非又是加班没办法回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她淡淡看完,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学姐。” 司丞静静看着她:“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夏菱歌收起手机:“既来之则安之,太多的我也思考不出来。你姐姐怎么样?” “还好,总算不排斥住院了。”司丞答道“这还是多亏学姐想出来的那份赌注……” 夏菱歌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什么要紧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现实世界:医闹,难缠的亲戚 司丞喉咙里的声音一哽,虽然早已经有设想,但真听见时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低落,“那也要谢谢你。”他道“姐姐她平时没什么朋友,有学姐时常给她发消息鼓励她,姐姐比往常开心不少。” 有吗? 夏菱歌想起她和司阮的聊天,无非就是司阮常常给她发一些视频和文章截屏,她没事的时候便一个个挨着看了,然后说说自己的看法,但大多数发出的消息基本都是‘不错’‘挺好’之类的,这也能让她开心不少吗? “司阮怎么样了?”夏菱歌问道。 司丞望着街道对面的枯枝树:“医生说是癌症中期,但有朝晚期发展的趋势,过两天要做一次手术,如果能缓解下来最好,但如果不能……”他声音顿住垂下睫羽,转过话题,“学姐……可以去看望一下姐姐吗?” 带有渴求眸光的他犹如卖萌撒娇的小奶狗,夏菱歌莫名疑惑怎么就突然想到这样的词,看来以后司阮给她推荐的无脑言情文,还是少看得好。 她取出手机瞧一眼时间,——10:17,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走吧。” 第一人民医院就在南门大街的交叉口前,坐一趟四十五路的公交车便到了,夏菱歌随着司丞乘电梯来到八层,推开八零八号病房,但屋内空空荡荡的竟不见司阮的人影。 司丞眼神蓦地一颤,不知想起什么急忙走向长廊更里面的房间,夏菱歌紧跟而上,他们一直来到八一五号病房才停下脚步。 里面似有说笑的声音。 司丞推开门,轻微的风吹拂起窗帘划过温柔的弧度,司阮穿着病号服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边,她手里面削着苹果,正目光温和地朝对面的人聊着什么,说到兴起就会弯起眉梢,愉悦的笑起来。 “小丞,你来啦?啊!” 她惊喜得眼睛更亮了,“菱歌,你也来啦?!” 夏菱歌轻轻‘嗯’一声。 “这是你弟弟妹妹呀?长得真漂亮。”旁边躺病床上的人披散长发,面容有些憔悴,但眼眸里却流露出不一样的温柔。 “是啊。” 司阮朝她眨眨眼睛,小声说道:“现在是弟弟妹妹,可要不了多久就是弟弟弟妹。” “姐!”司丞打断她“我不是让你在病房乖乖待着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我……” 司阮撒娇似的眨下眼睛:“一个人在病房里太无聊了嘛,就想找人说个话。” “哼!竟说些没营养的东西。” 夏菱歌这才发现靠右侧的病床上还坐着一个人,头发花白肌肤褶皱,面相倒有些尖酸刻薄。 “现在的小孩真没规矩。”那老太太瞟一眼双手空空的夏菱歌,嗤笑“过来看望病人还两手空空,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的。” 夏菱歌淡淡瞟她一眼。司阮以为她生气了急忙拉过来:“别生气,她就是这样的说话方式,其实人还是挺好的。” 那老太太哼声更大,“用不着你来说。” 她们正聊完,身后的病房门又传来一声响,穿着工作服的白溪手捧一束鲜花徐徐走进来,她瞧见司丞和夏菱歌一愣。 “溪溪,你来啦。” 面容憔悴的白妈妈瞧见她,眼里的神色变得更加柔和,白溪收起神情,自然地掠过夏菱歌身侧,将手里的粉色康乃馨放到白妈妈病床前的花瓶里,“妈,感觉还好吗?” “我还好。”白妈妈温柔地看着她“你呢,工作这么忙,就别总往医院里跑了,有时间多休息休息。” 白溪摇摇头:“没事的,我工作进度比较快,是有时间休息的……”她似突然想起什么,转向夏菱歌和司丞的方向问道,“这两位是……?” 白妈妈回道:“他们是司阮的朋友,是来探望司阮的。” 白溪起身,朝他们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们。” 声音淡淡的,犹如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夏菱歌和司丞伸出手回握过去。 “那小贱人在哪儿呢?!我瞧见她往这边跑了,她人呢?!” 暴躁的声音哪怕隔着墙壁也听得清清楚楚,白溪和白妈妈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僵硬,白妈妈担忧地瞧向白溪,白溪则伸出手安抚她一下,转身离开病房。 “哼!又是那俩口子来闹事了。”老太太闷哼地吐槽一句。 夏菱歌眸光闪了闪,司阮以为她是疑惑怎么回事,就拉过她凑近小声道:“是白溪的舅舅舅妈。”叹一口气,“要说白溪这舅舅舅妈真不是什么东西,自家亲妹妹生病住院不来探望不说,还整天来闹事,我听说是因为他们家那独生儿子,隔三差五来找白溪要车,要房,要存款,不给就躺地上哭闹撒泼……” “他家儿子是叫张大鹏吗?”夏菱歌反问。 司阮一愣:“你怎么知道?” 夏菱歌没有回答她,转过头朝司丞望一眼,她走出病房,正好瞧见医院走廊里,白溪面前正无赖躺着俩中年人。 白舅母拍着大腿,指着面色难看的白溪,边哭边嚷嚷:“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儿子已经五天没回来了,整整五天啊!那可是我的命根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怎么活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白溪皱着眉想要离开,却被白舅母一把抱住大腿继续哭嚷:“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家大鹏不是和你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吗?!我可查过监控了,大鹏是和你一起出入的公司,凭什么你安然无恙,我家大鹏却不知所踪!” 夏菱歌听此转向身旁的司丞:“秦盛说会解决此事,他就是这样解决的?” 闹失踪, 将集团摘除的一干二净。 司丞也皱起眉。 “他虽然是和我一起出去的,但是……”白溪张张嘴却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但夏菱歌知道,像进入游戏然后被杀这样的说辞,只要脑子正常点的都不会相信。 白舅舅也开始闹起来:“反正我儿子是因为你失踪的,你给我找!找不到,我也不让你们娘俩好过!” 现实世界:这丧,哭得太难听了 “我……” 白溪更加无言。 “学姐,我们要去帮一下吗?”司丞瞧着独自被人群包围孤助无援的白溪,有些不忍地朝夏菱歌问道。 夏菱歌还没有回话,旁边病房里推轮椅出来的老太太则冷哼一声:“现在的小年轻就是事多,要不要帮个人还犹犹豫豫磨磨唧唧。小伙子你别问她,老太我见人见多了,这丫头面相冷漠,是个天生不喜麻烦的主,她要是能帮你,我倒立洗头给你看。” “确实。” 夏菱歌点下头:“只要是无赖,我都不想沾惹引麻烦,但如果老婆婆一定要说后半句的话……” 她取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喂,我举报有人在第一人民医院对民众实施威胁。” 不大一会儿,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察快速走过来,他们分开人群看见夏菱歌后其中一有年岁的人走过来问道:“你咋又跑医院来了?” “看望朋友的姐姐。” 夏菱歌瞧着夏父:“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夏父回答:“你直接一句威胁民众,我能不来吗?”他的视线落到旁边坐轮椅的老太太身上,神色愣一瞬随后缓和下来,“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您。” 客气的口味让夏菱歌疑惑:“你认识她?” “别没大没小。”夏父打断她“这位是临海心理专科的老前辈,早些年间破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案子。您的退役,简直是我们的一大损失。” 随后一句话是对老太太说的。 老太太闷哼一声:“你有空关心我这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老婆子,倒不如多看看你闺女。” 撂下这句话,她推着轮椅转向回了病房。 “诶,您……” 夏父想要伸手帮老太太,但被老太太挥挥手,不露声色的给制止了:“别推我,我要回去研究倒立洗头。” 夏父:“???” 那边的闹剧也已经停下风波,跟随来的年轻警察来到夏父身边,收好本笔回复道:“调查清楚了,这一对夫妻是那位叫白溪的舅舅舅妈,他们家的儿子走丢了找到这里,硬逼着人家姑娘交出来。” “是啊,警官。” 白舅舅和白舅母眼含热泪来到夏父身侧,苍老的眉梢满带委屈仿佛受到什么比窦娥还冤的苦楚:“我们就是来找儿子的,那可是我们的独苗苗,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们视线超过三天,这次离开家近五天了,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警官……” 呜呜的哭泣声简直比苍蝇还烦。 夏菱歌伸手拍拍耳朵,声音淡漠道:“这丧哭得可真难听。” “你说什么?!” 白舅母声音立即尖锐起来,指着夏菱歌吼道:“哪来的小贱人敢咒我儿子,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够了!” 年轻的小张警官皱起眉怒吼:“大庭广众下随意羞辱辱骂他人,我是可以将你们拘留的。” 一听‘拘留’二字,白舅母刚升腾起来的火焰立刻便灭了。 夏菱歌倒无所谓地笑了笑,她瞧向眼神带有怨毒却不敢声张的夫妻俩,双手抱肘缓缓道:“你们想找张大鹏是吗?那可一定要好好找,不仅要找到他本人,最好再找找他生前都做过哪些事情。” “这马上年末了,说不定还能给警察叔叔们增添些业绩。” 夏父的眸光突然犀利起来,白舅舅白舅母声音却沙哑了,他们有些瑟缩地视线闪躲,双手相互摩擦似很紧张。“不、不用了……”白舅舅神情不自然“我儿子是公认的热心市民,怎么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儿,或许他是和朋友出去喝酒喝多了暂时回不来,我们再等等、再等等……” 白舅母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白舅舅的眼神狠狠瞪回去,夏父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朝小张警官使了个眼色,小张警官点下头,转身跟上。 “好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以后恐怕没时间再来折腾你们了。” 夏父瞅着白溪母女说道。 白妈妈点头连连称是,白溪目光落夏菱歌身上不知想着什么。 “你呢?和我走一趟?”夏父转头回望夏菱歌“你好像知道什么。” 夏菱歌取出手机瞧瞧时间:“不走,我一会儿还要去吃饭。而且你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白溪,她知道的比我多。” 说到此她声音一顿,抬起头瞧向夏父:“如果找到张大鹏,你要告诉我一声,我很好奇他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夏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应下。 走出医院,身后传来呼唤声。 夏菱歌回头,只见白溪气喘吁吁地找她招手,她摘下扣到耳朵里的黑色耳机,疑惑道:“你不和我爸回去做笔录吗?” 白溪摇摇头:“做也没有,我不可能把秦盛集团说出来。” “谁让你说秦盛集团?” 夏菱歌看着她:“你只需要把张大鹏做的几件小事说出来就好,秦盛不可能再像先前那样来保他,他只会加速的……毁尸灭迹。” 白溪听后一愣,夏菱歌重新戴上耳机,站马路边抬手拦车。 “等等。” 白溪来到她身边:“在游戏里你帮我那么多,还没有好好感谢你,我请你吃顿饭吧。” 夏菱歌头也不抬:“不用。家里还有两袋速冻饺子。” “我请你吃牛排!” 白溪有些急,她想拽夏菱歌的手却又觉得冒失:“主要是我、我想和你聊聊……” …… 舒缓清雅的小提琴音婉转在大厅。 穿着优雅白衬衫的服务生托着餐盘,将烤制八分熟的黑椒牛排分别放到夏菱歌和白溪面前,镂空的白色餐巾叠放盘子下面,桌上花瓶里的粉蔷薇还带着露珠,夏菱歌摇晃高脚杯里的红酒,玩腻了便放下来:“你真是下血本了。” 白溪拿起刀叉,切盘里的黑椒牛排:“和生命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你想说什么?” 夏菱歌指尖转动餐刀,托着下颚看着白溪但没有吃牛排。 白溪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随后放到夏菱歌面前:“我接触游戏,已经有两年了……” 现实世界:一手感情牌 “但可能我比较幸运,在没有加入秦盛集团前,进入游戏的次数不超三次。”白溪拿过红酒喝一口。 夏菱歌静静听着。 “直到有一天,我那位表哥找到我。他说他知道我也身陷游戏里,如果我协助他每个月除工资外可以多拿两万块钱。” 白溪拿起酒瓶又往玻璃杯里倒了多一半的酒。 夏菱歌打量她的装扮:“可是从你的穿着来看,不像是缺钱的。你又不是司丞……” 姐姐身患癌症,全家的生活支出包括学费医药费全压他一个人身上,如果说他会为两万块不要命,可信度倒是更高些。 “是啊,我的工资不高,但紧巴紧巴还是足够妈妈的医药费,可是……”白溪声音一顿,她扭头瞧向窗外“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家餐厅吗?” 她们现在的座位是整栋酒楼的第五层,紧靠窗户,抬眸望出去可以将附近的建筑全都揽入眼底,若论其中最显眼的,恐怕就是隔有两条街的孤儿院了。 夏菱歌收回视线:“那所孤儿院?” “是啊。” 透过窗户仅能看见灰突突破败不堪的房顶,但即便如此,白溪落到那所房屋的眸光也带着说不尽的柔和:“听我妈说,我一岁那年被拐跑过,但后来买卖的那户人家不稀罕要一个女孩,我就又被丢到马路牙子上任其自生自灭,是钱妈妈收养了我,也就是那所孤儿院的院长。” “她供我们读书,上大学,靠着不断工作挣来的钱,和那些所谓爱心人士的捐款。” 她声音一顿转向夏菱歌说道:“你知道这家高档的牛排餐厅为什么开在这里吗?因为呀,每当那些爱心人士捐完款后,都会来这里用餐,而他们捐的款数都不足这一份牛排的十分之一。” “不过没关系,再少也是钱。” 白溪切块牛排放嘴里,夏菱歌看着面前切割整齐的牛肉块,插起一块转了转:“现在呢?是遇到什么困境了吗?” 白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把盘里的牛排一口一口吃完,她的目光落到窗外的孤儿院停留许久,转向夏菱歌缓缓问道:“想去看看吗?” 歪歪扭扭的‘孤儿院’三个字蒙上一层细灰,掉落的油漆一块接着一块,铁栏杆半掩着只需要轻轻一推,缠绕起来的锁链便掉落地上。 院子不是很大,站在门口轻轻扫视一圈就能将布局观察个大概,空场里摆放许多孩子爱玩的器具,跷跷板、蹦蹦床、滑梯秋千之类的,都很齐全。 “白姐姐!白姐姐!” 那些玩游戏的孩子听见声音转过头,瞧见白溪眼睛猛地发亮。 白溪将买的零食放到地上,半蹲下来任由他们扑个满怀,她笑得温柔又甜美,那是她在她母亲面前都没有释放过的笑容。 “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来啦。” 她将两大包零食推到孩子们面前,孩子们倒没有争先恐后地抢,而是大的礼让小的,男孩谦让女孩,很有规矩又有礼貌。 “那这个姐姐又是谁呀?”有小女孩拽了拽白溪的袖子,怯生生问道。 白溪摸摸她的脑袋:“这位姐姐也是来探望你们的。” 夏菱歌也将拎着的一袋零食放到他们面前。 “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 他们异口同声道谢,其中还有个小胖墩瞅着她眨眨眼,呆呆感叹道:“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像钱妈妈故事里的仙女一样。” 白溪轻笑一声揉揉他的脑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她好一顿揉捏他的脸,快要将小胖墩揉捏哭了才松开手:“钱妈妈呢?” “在里面。” 他们齐齐伸出手。 白溪起身走进屋门,夏菱歌跟上,年久失修的墙壁掉落不少白漆,走廊间距较小,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供孩子们或休息或读书的屋子,瞧着异常拥挤,但胜在干净。 越往里走,中药味越浓。 白溪听见细微不停歇的咳嗽声,急忙撩开最里面的竹帘子走进去,戴着老花眼镜的钱妈妈坐桌子前直咳嗽,手里握着红笔像是在批改谁的作业。 “钱妈妈。” 白溪赶忙端来水放到她手边。 钱妈妈瞧见她又惊喜又意外:“小溪?你什么时候来了?” “刚刚。”白溪笑着看她“和朋友吃些东西,然后来看看您。” 钱妈妈的视线落向后进来的夏菱歌,夏菱歌收回打量屋内装饰的眼睛,礼貌的打声招呼。 钱妈妈明了,又咳嗽起来。 “您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吗?”白溪担忧地为她顺气。 钱妈妈摆摆手,“吃点中药好很多了,我的身体没什么好担心的。比起这个我更发愁孤儿院。” “还是没人愿意来救助吗?”白溪看着钱妈妈制作的宣传单,拿起来声音有些低落道。 钱妈妈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没关系,我还能挺得住,而且……”她从抽屉里掏出张银行卡,移到白溪面前,“前两天不知道谁,将这张银行卡放到孤儿院的爱心箱里,只留张写有密码的纸条,连姓名都没有。” “我查了,有这张银行卡咱们孤儿院熬过冬天不是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白溪欢悦地笑一下,随后想起什么又问道“小眉呢?她有来过吗?” 钱妈妈摇摇头:“没有。或许她在忙吧……” 随后白溪和钱妈妈又聊了许多许多,橘红色的夕阳染红整片天空,白溪拿罐可乐递到夏菱歌手里。 夏菱歌晃了晃手里的可乐却没有打开:“看得出来,你很需要钱。” 她的直白让白溪自嘲的轻笑一声:“是啊,我很需要钱,所以当初张大鹏拿两万块钱来吊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是不是很贪?既想要亲生母亲好好的,又想要养育我的妈妈永远陪着我……” “所以张大鹏现在死了,但你需要继续留在秦盛集团挣这份钱,可你自己又不行对吗?” 夏菱歌毫不客气地点明白溪心思:“有幸曾体验过非血亲的‘养育之恩’也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知道,你请客的牛排我没有吃,送给小朋友的礼物也是我自己花费的钱,你我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情谊,甚至可以说陌生的只知道名字。” 白溪沉默,夏菱歌淡然地瞧向她继续道:“换句话来讲,如果你想用感情牌来让我对你心软,那你恐怕找错人了。” 夏菱歌拧开瓶盖发出‘砰——’的一声,白溪握紧手里的可乐突然开口说道:“我可以全部都听你的,无论拉拢玩家、探听情报、试探怪物,我都可以。” “那如果是单人solo呢?” 夏菱歌摇晃深红的液体:“你也可以为我去死吗?” 副本五:爱心孤儿院(1) ‘嗡——’! 浓郁的白雾持续从氧气舱传出来,夏菱歌抬手挥两下,看着躺进氧气舱的贺知年有些沉默,秦盛集团养着的玩家不止他们几人,进入游戏的次数也是转换不定,上次是她和司丞,这次就轮到贺知年和旁人了。 司丞站她身边说道:“学姐,这里有我守着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夏菱歌瞅一眼埋头整理数据的科技工作人员,点下头说道:“那我先回去,有情况随时找我。” “好。” 夏菱歌走出科技室任由系统人脸识别,生硬的大门打开,她刚踏出门槛兜里的手机便毫无征兆地响了,取出来接听,对面是夏父传来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呢?” 她朝走廊左右瞅了瞅,转过墙角躲进安全通道:“在外面和朋友玩儿呢,是发现张大鹏了吗?” “发现了。” 刺骨的寒风渗透棉绒大衣,夏父站在泥泞混杂的沙丘顶端,瞧着小型悬崖下不断冒烟的面包车,由于巨大的冲击,面包车已经残破得不成个样子,浑身染血的人被千辛万苦拽出来,而旁边来辨认尸体的白舅舅和白舅母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人死了,是天黑路险,连人带车一起下去的。不过说实在,这张大鹏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禁沾的三样他就占了两样,要我说死了也活该。” “就这?” 夏菱歌不相信地反问。 “不然呢?”夏父踩两下脚底的石块“你要是不信,等尸检报告出来你自己来看,只是菱歌,你怎么这么关心他的事儿?” 夏菱歌道:“不是我关心,是我在替别人关心,尸检报告我就不去看了,你回来时顺便带一份就行。” “嘿,你这孩子……” 夏父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嘟嘟’挂断声,皱起眉无奈地叹一口气,从皮大衣兜里掏出根烟,点燃吹一口雾气。 “师父。” 年轻的小张警官拿着一沓纸张跑到夏父身边,递过去:“尸检报告出来了,身体上除了车祸导致的头颅损伤,再无别的痕迹,只是……” “有话直说。” “您看看这个。” 小张警官掏出几张照片递过去,夏父接过霎时瞪大眼睛,那几张清晰的图片上,是形状艳丽的玫瑰手表,车祸带来的损伤并没有湮灭玫瑰外形,反倒因为死者惨白的皮肤,更衬得玫瑰娇艳诡谲。 夏父猛转向小张警官,小张警官点头:“是的,死因是癌细胞扩散从而导致的猝死。” 另一边。 夏菱歌收回手机,转身走下楼梯。而不远处的棕色大门缓缓关上敞开的缝隙。 “你这次可算阴沟里翻船了。” 淡雅的茶香轻轻地倒入白瓷茶杯里,alger穿着白大褂将握着的茶杯递过去,带着鸭舌帽的少年伸手接过,修长的指尖敲击杯壁,轻轻笑一声:“确实。我第一次发现那么有趣的人,难免有些失态。” “别玩得太过,她的身份可不一般。” “怎么?秦总有用?” 沈郁挑起眉梢充满好奇。 alger笑了笑:“虽然秦总一直想把事情压下去,但经不住人数太多,总要有人当那替死的鬼,而这小丫头,你不觉得很好吗?” “患有心理疾病,又是警察的女儿,因为对世界的漠然从而想寻求些刺激,内里有人脉所以至今无法成功抓获。这故事可以。” 沈郁坐直身体,“可要如何使人相信呢?” alger站到窗边,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女身影,抿一口香茶:“会有人帮我们的。” 连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人…… ** ** 漆黑的一片仿佛什么都看不见,夏菱歌侧躺床铺上挣扎地想要睁开眼睛。 ‘一个两个三个小朋友,’ ‘四个五个可爱的小朋友,’ ‘他们面对面,手握着利刀,’ ‘犹豫谁能够死翘翘。’ …… “呼——!” 夏菱歌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早已不是自家贴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墙壁,破败的桌椅散发出腐朽的味道,墙角垂落下来的蜘蛛,又大又丑。 “你醒啦?” 面容熟悉的少女走过来将她搀起,夏菱歌看着她不禁脱口:“白溪?这是游戏里?” 白溪点下头。 迷蒙的脑海猛地清晰,她转过头发现除她和白溪外,这间屋子里还有两男一女,左边的男生穿着极为不菲的衣服,耳垂悬挂着闪闪发亮的耳钉,右边的男人穿着有些暴露,青龙的纹身基本占据他整张臂膀,双脚搭上玻璃茶几,眼神犀利却又晦暗地注视着她。 至于最后的女人手里拿着粉扑盒,正一直不停歇且随散地补着妆。 “看来人都到齐了。”纹着青龙的男人说道“那游戏规则也该开始了。” 【恭喜各位玩家入选副本——《爱心孤儿院》】 【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游戏规则将在三天后公布】 “什么?!” 那富二代似的男生猛起身,眉梢充满烦躁和不屑:“三天后公布?我居然要在这种鬼地方不明不白的呆三天?” 纹青龙的男人嗤笑:“不然呢?你还有办法强制让系统说出游戏规则吗?” 男生猛拍下桌面,巨大力量震起来的尘土反使他猛咳嗽。 “蠢货。”纹青龙的男人嘲讽。 富二代男生抬手指向他:“你说谁呢?!” “行了,都别吵了。” 补妆的女人停下拿着的粉扑,抬起眉梢没好气地朝他们翻白眼:“都还没开始游戏呢,你们就叭叭叭个没完,你们是打算拖一身伤进入游戏,然后去喂怪物吗?” 富二代男生和纹青龙的男人压下气焰冷哼一声。那男人拧着眉,伸指尖恶狠狠指向富二代说道:“小子,我记你一次,老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务正业的有钱人,所以小心着点。” 他不等富二代反击,转过眸扫视其余人,“我,叫徐升。是南阳那一片的头子,玩过的游戏不少,都是我带领他们成功通关的,虽说现在不知道具体规则是什么,但无非解谜,猎杀怪物之类的。” “所以现在,我要先给你们立下规矩。” 爱心孤儿院(2) 徐升道:“无非有三。第一,不许有人拖我的后腿,尤其是你们几个女生,不许叽叽歪歪意气用事,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第二,我是老大,不管游戏里出现什么道具,线索,你们都必须先拿给我看,不许私吞,不许私下结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是自己没本事死在这里,可怨不得别人。” 这三条准则熟悉得仿佛是从某种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夏菱歌揉揉有些发胀的脑仁儿。 这特么不就是第二个张大鹏吗…… “呸!凭什么听你的!” 富二代男生恶狠狠啐了一口:“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徐升阴沉沉的笑了一下,起身来到富二代面前,迅速伸出手扣住他的脑袋狠狠砸到旁边的桌面,破败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那富二代被摁到地面上,鲜血混着木屑汩汩流出来。 “就凭这个。” 徐升阴狠地盯着他,富二代咬着牙想要反抗,但他每反抗一次脑袋就会如皮球般猛砸到地上一次,直到他毫无抵抗力。 徐升冷哼一声将他甩到旁边,抬起头视线扫过三个女生:“你们,把名字都报上来。” 补妆女人最先开口:“我、我叫姜妩,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单身女。” 白溪神情顿一下,随后瞧向夏菱歌,夏菱歌眸光转了转,说道:“夏菱歌,大学学生。” “白溪,普通职工。” 白溪紧随她道。 徐升满意地听着她们报名,收敛视线落到后面的富二代身上:“小子,你呢?” 富二代男生瞪起眼睛不想回他的问题,但被阴狠的视线一扫只好忍着怒气生冷地答道:“魏旭晨。” “很好。我们都认识了。” 徐升踢开脚下的碎木头,说道:“系统说三天后发布任务,那也就是说这三天是给我们了解游戏的时间,既然是了解,就不能总缩在这间破屋子里。走,咱们出去瞧瞧。” 他的语气不是询问的意思,而是带有某种命令,也不管其他人会不会跟上来,他径直朝外面走。 姜妩收好粉扑追上,魏旭晨‘呸’一口嘴里的血沫子也拍拍身体站起来,夏菱歌和白溪走在最后面,盯着他们的背影小声问道:“这和秦盛集团有关系吗?” 她一连问了三遍,白溪才从愣神的情绪里缓过来:“没关系。我们要进入游戏为秦盛集团寻找他们的大小姐,但这并不妨碍系统的随机抓取。我们可能只是纯倒霉了。” “是吗……” 夏菱歌淡淡地扫她一眼。 他们一行人走在狭窄的过道里,原本只有一人宽的长廊堆满杂物,夏菱歌走在后面视线也不断扫过两旁半掩的大门,基本上里面都是堆积杂物的房间,唯有一间,她瞧着像是用来休息的小屋子。 他们走到长廊最里面,徐升推开门,发现有五个脸色发青的鬼孩子正端端正正地坐课桌前,这些孩子也和他们一样是两男三女,但衣服穿着破败,头发凌乱,小小的黑色瞳孔占据眼眶的三分之二,瞧起来诡谲又恐怖。 “啊!” 姜妩忍不住捂住嘴。 “闭嘴!” 徐升不耐烦地低吼一句。他也身体紧绷地瞅向五个鬼孩子,但那五个孩子只是端正地坐课桌前瞅着他们,丝毫没有可疑诡异的举措。 “慢慢退出去……” 徐升轻声朝身后人说道。他们一点一点退出去,随后关上教室的大门。 “或许,这就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之一。”徐升透过木板门上的玻璃窗,紧盯着那些鬼孩子。 “老子最讨厌小孩子了,真他妈晦气。”魏旭晨狠狠啐一口。 “行了。”徐升打断他“那些鬼孩子看见我们却没有攻击,说明这三天我们至少是安全的,趁现在赶紧再去别的地方探探,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注意的东西。” 他们五人就此分开来探。 夏菱歌又瞅一眼正襟危坐的鬼孩子,随后转身离开。 滴答—— 滴答—— 滴答—— …… 墙壁上悬挂的时钟不断转动,当时针和分针相互重合在十二,时钟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魏旭晨不耐烦地靠回破烂沙发上,左手支撑脑袋满是烦躁:“探来探去,结果就是一家残破不堪的孤儿院,照顾小孩儿?这什么破主线系统该不会在耍我们吧?!” 徐升皱紧眉难得没有呛他,很显然他也赞同他的观点。 “照顾小孩子没什么不好呀……”白溪缓缓道“他们懂事听话,这总比我们去面临怪物,相互残杀要强吧?” “我宁愿互相残杀。”魏旭晨坐起身体声音阴冷“你要觉得好你就去照顾,本少爷可没那心气儿。” 白溪被怼一哽,视线朝一旁看了看,夏菱歌揉揉眉心,轻声道:“与其胡乱猜测任务是什么,倒不如先解决门外的难题。” 众人一惊。 门栏前有一幽灵般的女孩站在那里,青色的皮肤充满死气的瞳孔,她抬起头看着他们,声音毫无波澜道:“老师,我们饿了。” 他们面面相觑一瞬。 …… “靠!” 魏旭晨将手里的油菜狠狠砸铁盆里,暗骂一声:“大爷我从小到大别说摘菜,就是厨房都没进过,今天居然为几个小崽子干这种粗活!真是烦死了。” 徐升从兜里掏出根烟抽起来:“反正鬼能吃就行,你们慢慢干我先回去休息。” “我也回去。”魏旭晨也紧跟撂挑子。 切菜的姜妩听见他们回去,甩甩沾水的手拿出粉扑也边补妆边离开。 白溪似想喊一声她,但却犹豫地没有说话。夏菱歌不管他们怎么闹腾,细细打量起小厨房,这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但最想不到的是游戏里的菜都是翠绿新鲜的,她揪下一小片菠菜叶子放嘴里咀嚼,和现实的口感没什么不同。 但,这场游戏需要这么逼真的道具吗? “你在干什么?”身后的白溪问她。 夏菱歌收回手:“没什么。就是在想需要做什么样的饭菜。” 爱心孤儿院(3) “那还能做什么呀,有什么就做什么。”白溪从灰扑扑的墙角掏出一袋子米,夏菱歌翻开瞧了瞧,没有多少米粒,熬粥的话都不知道每碗里能不能凑够十颗。 见白溪拎起米袋就要一股脑往碗里倒,夏菱歌赶忙拦住她:“做什么?” 白溪有些茫然:“熬粥啊,这点米做米饭的话显然不够用。” “那也不用全部倒进去。”夏菱歌从米袋里掏出一把米,细数下也不过五六粒“用这些熬粥就足够了。” “可……” 白溪瞧着放到水里都找不到的米粒,有些迟疑:“这点米能熬粥吗……连影子都瞧不见。” “这好像不是重点。”夏菱歌淘好米,放进锅里插上电源,那电饭锅当真亮了一下随后开始‘咕噜咕噜’的煮起来。 她盯着亮起的红点,“你没发现吗?厨房里的食物都和现实里的相差无几,就连口感都丝毫不差。但这里是游戏,我们养的是鬼孩子,而鬼孩子要吃生人的食物,难道不怪异吗?” 白溪听她分析,沉闷的脑子突然抖一激灵,她有些无措地瞅着依旧握着的半片菠菜,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先这样吧。” 夏菱歌抬起眸子,厨房门后面偷窥的小脑袋猛缩回去,她随意甩下沾水的手,似无意问道:“我发现你来这场副本好像一点都不紧张,而且还莫名的有些……愉悦?” 她斟酌着说出这种感情类的词。 “愉悦算不上,但也没那么惧怕。”白溪回答“或许是年幼时曾在孤儿院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对这里便少了些恐惧,而且那些鬼孩子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攻击性。” 夏菱歌点下头:“所以往后,记得收敛点。” 她们是在游戏里,容不得半点闪失。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灌下来,还沉浸幼时趣事的白溪猛清醒过来,她遮掩起眼底的失落和妥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一声。 简单的饭食很快就做好了。 她们端着饭菜来到原先的教室,发现那些鬼孩子果真都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夏菱歌和白溪相互注视一眼,将端着的饭菜都平均分配到鬼孩子面前,可等夏菱歌准备撂下第五双碗筷的时候,发现鬼孩子竟少了一个。 “怎么才四个……” 她不禁呢喃。 ‘噼里啪啦——’! 一阵杂乱,似重物落地的声音突然响起,夏菱歌几步便走到长廊,狭窄的过道此时一片狼藉,魏旭晨喘着粗气,眸光闪烁倨傲又极其亢奋的神色,目不转睛盯着被他摔到地上的鬼男孩。 男孩的额头似被尖锐的木屑划伤,正滴答滴答往下淌血。 “怎么了?” 白溪也跑出来,瞧着眼前这一幕惊呼一声。 “呸!本少爷还以为有多厉害呢。”魏旭晨拍拍手掌的灰,瞧见剩余的四人都被吸引过来了,略含骄傲地道“这游戏根本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瞧瞧,什么鬼孩子,还不是被我随便呼一巴掌就倒地不起了吗?” 徐升盯着捂住胳膊,面无表情的男孩,视线转落到魏旭晨身上:“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额头不是伤了吗,来找药啊。”魏旭晨下意识回答,转瞬又觉得不对“你问什么问,本少爷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 徐升不再看他,那男孩依旧面无表情盯着他们,徐升缓缓走到他面前,抬起脚狠狠踩上男孩的伤口,殷红的血流淌得更加迅猛,徐升盯着那滩黏稠的液体,烦闷的情绪似找到发泄口般变得异常舒畅,他不露声色地加大力度,视线扫过夏菱歌和白溪:“你们,又在做什么?” “给、给祂们做饭……”白溪回答。 “你们还真的做啦?”魏旭晨像瞧傻子一样瞧着她们“这样的小怪物别说是鬼,哪怕是真人我也懒得管他们。” “好了,现在不用说这些。” 徐升抬起脚将鲜血染红的男孩踹到一边:“既然这些鬼孩子现在没有反抗之力,那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说的隐晦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魏旭晨笑起来,抬手拍下他的肩膀:“难得,咱俩也有意见统一的时候。” “可、这样不太好吧?”白溪有些想拦住他们“祂们没有伤害我们,又无缚鸡之力,我们何必对他们下手呢?” “愚蠢。”徐升冷嗤一声。 “就是。”魏旭晨也难得搭腔“你们要是没本事下手,就等着我们来做,别闲着没事还在这里拖后腿。” 白溪哑口无言,视线落向一直瞧热闹的姜妩,“你、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姜妩无所谓的耸耸肩:“别问我,我不知道。” “行了,让开。” 魏旭晨一把推搡开白溪,哼着歌和徐升一起朝教室里走,夏菱歌立旁边默默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在魏旭晨掠过身侧时,她突然发觉他额头上包扎的伤口竟和鬼男孩的伤口位置一模一样,不禁眸光闪了闪。 而不远处的教室里很快便传来厮打的声音,夏菱歌徐徐走过去,就见魏旭晨和徐升握着尖锐的木刺朝四个鬼孩子身上狂刺,但那四个鬼孩子似没有知觉般无声无息,无论被刺入多少下他们只是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们。 魏旭晨和徐升皱起眉,徐升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掂了掂,魏旭晨眼睛一亮:“我来。” 他将砸碎的破木桌堆积一起,打响打火机点燃,熊熊燃烧起来的烈火瞬间将他们的脸映照得极为扭曲,魏旭晨抓起个鬼女孩二话不说直接扔进火堆里,白溪握她袖子的手突然一紧,夏菱歌瞟她一眼,没有说话。 火势燃烧,那四个鬼孩子在火堆里胡乱扑腾,夏菱歌仔细瞧去,竟觉得祂们毫无表情的脸上流转过一丝漆黑的诡谲,那烈火将祂们的皮肤烧得‘噼啪’作响,烧焦的皮肉掺杂浓郁的恶臭,飘荡屋子里。 “咳咳咳咳咳!” 魏旭晨挥挥手,盯着鬼孩子眉头紧锁:“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样都死不了?” 爱心孤儿院(4) 橘红色的大火映衬鬼孩子们青白色的脸更加显得可怖诡异。 徐升看着那一双双黑多白少的瞳孔,心里莫名涌起一丝紧张和局促,他瞟眼依旧吊儿郎当的魏旭晨,神情沉了沉:“可能这就是这些鬼孩子的特别之处。”他有些无奈叹息,“不然就算了吧,反正我们谁都奈何不了祂们。” “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魏旭晨轻蔑地冷哼一声,蹲下来紧盯着鬼孩子,“反正闲着也闲着,我就陪你们慢慢玩儿。” ** ** 【游戏任务正式发布】 听见这道系统音的时候,夏菱歌从硬沙发上缓缓张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依旧破败不堪,视线扫视其余几人身上,眸光却突然顿住了。那四人此时也被系统音吵醒,伸出手揉揉眼睛,看见彼此时纷纷惊愕不已。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我的手……” “我怎么变成小孩子了?!” …… 夏菱歌坐直身体,瞧了瞧缩小版的自己,没有说话。 【在每个繁华都市的角落,都会存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它破烂、捡漏,却吸引着很多光鲜亮丽的大人物,它贫穷、困苦,却让很多人不求回报地大把砸钱,只为在摄影灯的照耀下,寻找更好看的角度。】 【但摄影灯的阴暗面,又隐藏着什么呢?那些相互交握的手,最终……又会挥向哪里?】 【游戏人数:5人】 【通关任务:活着(玩家人数≤1时,游戏将自动结束)】 …… 一时间屋内静谧得可怕。 “原来是单人存活游戏……” 魏旭晨低声呢喃了一句,突然举起桌面的台灯猛砸向离他较近的姜妩,姜妩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根本不设防,脑袋挨一下突然倒地上,脖颈就被魏旭晨死死掐住。 “你干什么?!” 白溪猛扑过去想要解救出姜妩,但却被魏旭晨狠狠一甩,直接甩到地上。 “滚开!一会儿就轮到你!”魏旭晨眼睛狠厉到发红“这游戏简直太简单了,只要你们都死了,我就能活下去!” 夏菱歌瞧一眼还想再上前援救的白溪,又撇过头看着如虎豹般随时准备进攻的徐升,抬指尖敲了敲坐着的硬沙发板子。 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你们在吵什么?” 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来,皮肤发青,却带着异常闪亮耳钉的男人徐徐走进来,他的瞳孔黑多白少,四肢的协调性也有些僵硬,但那张脸,却与魏旭晨成年时的面容简直一模一样。 “你……” 魏旭晨瞪大眼睛,手里的力道不自觉松懈许多。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不去教室,跑到老师的办公室做什么?”怪物魏旭晨脑袋诡异地转下,椭圆的瞳孔落到欺压姜妩的魏旭晨身上,嘴角咧出个古怪且有些兴奋的笑意“这里禁止打架斗殴哦,不听话的小朋友是会受罚的。” 祂蹲到魏旭晨面前,伸出尖锐细长的青白指尖,狠狠扣上他的脖子,怪物魏旭晨的眼眸在他脸上转一圈,落向戴着的耳钉,诡异更甚:“小孩子,也不可以戴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祂的指甲刺入魏旭晨的耳朵,沿着耳钉的边缘一顺将耳钉拔出来,汩汩殷红的鲜血流淌下来,魏旭晨捂住耳朵,小小的身体不停颤抖。 怪物魏旭晨把玩两下耳钉,瞧着一众小孩子,说道:“你们既然来到爱心孤儿院,就要好好遵守孤儿院的规定,这里不欢迎不听话的孩子。” “什么规定?” 夏菱歌抬头问。 “你不知道?”怪物魏旭晨瞟她一眼,眉梢里不经意流出烦躁。 夏菱歌看着他:“加深印象。” 怪物:“……” 怪物魏旭晨扫视他们:“第一,孤儿院里你们要和谐共处,不许相互厮杀,第二,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儿,吃饭学习睡觉,哦……好好学习,我不想养出一群废物,第三……” “乖乖听大人的话。” 最后一点祂的声音咬得极重。 “不然,大人会惩罚你们哦。” 怪物魏旭晨喑哑的声音里增添一抹亢奋。他抬眸瞧眼墙壁悬挂的时钟:“闲聊时间结束,你们滚去教室。” 狭窄的走廊好似比先前更显得阴冷。夏菱歌走在后面,侧头微微瞟一眼紧随着他们的成年怪物。 厮杀? 在怪物说规则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祂说的所有规则都是适用小孩子的规则,唯独此词,祂用的是‘厮杀’…… 那也就是说, 游戏会将某种时间,特意留给‘厮杀’。 他们走进那间初遇鬼孩子的教室,残破的板凳课桌如今空空荡荡,五张桌椅整整齐齐摆在他们面前。 “坐到你们的位置上。” 怪物魏旭晨推搡他们一下,“别坐错。” 夏菱歌瞅着面前的五张桌椅,以及身后神情诡谲的怪物,如果说原来的鬼孩子变成他们大人的模样,那么祂们的座位就和他们是相互对应的。 如果她没记错,先前见到的座位排序,两个男孩占据最右边的一前一后,而女孩子的身高当中,白溪的身高要比她和姜妩都略低一些,那最前面的两张桌椅和靠最右边的桌椅就可以排除掉,只留下后座左边和后座中间,二者其一,就是她的位置。 夏菱歌先迈出一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慢走到后座左边的位置,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到桌面上,与此同时那双诡谲的视线越发变得深邃和亢奋,她又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来到中间位置坐下。 怪物魏旭晨的笑容僵了一瞬,他轻啧一声用力地推搡剩下的人:“你们,快点!” 徐升紧皱眉头也想起鬼孩子,视线不露声色地打量下与他并肩而立的魏旭晨,直接来到最右边的后位坐下。 余下的白溪、姜妩和魏旭晨都不得章法,瞧着夏菱歌和徐升都很‘随意’地找张椅子坐下,他们也抱着某种侥幸开始寻找自己的座位。 只是他们刚坐下,怪物那高大的身影就如巍山一般笼罩下来。 爱心孤儿院(5) “你们确定,是坐这里吗?” 成年怪物直勾勾盯着白溪、姜妩和魏旭晨,白溪和姜妩都有些迟疑和惧怕地重新起身,而魏旭晨则恶狠狠朝祂瞪一眼,阴沉说道:“我就坐在这里了,你能怎样?” 成年怪物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祂伸出手,猛地挥动。 魏旭晨现在是小孩子状态,身体根本受不住成年怪物的一击,他被结结实实打翻在地上,左脸火辣辣的疼让他面对眼前这如巨人般阴沉沉的怪物,不仅没有反抗的余地,甚至……内心深处更是多了几分惧怕。 白溪和姜妩不自觉朝后倒退一步,成年怪物斜眼瞟她们一眼,伸出手拽住姜妩的头发,逼迫她扬起脖颈,眸光带有贪婪意味地在她肌肤上扫过。 “老师。” 夏菱歌突然开口:“什么时候上课?” 成年怪物阴森的目光扫视过她:“老师没有让你开口说话。” 夏菱歌静静看着祂:“孤儿院的第二条规则是,严格按照作息时间做事,而且要好好学习不能做一个没用的废物,这些还是老师你说的。” 成年怪物眼神深了深,祂扔下姜妩施施然起身:“等着,教你们的老师马上就来。” 教室里徒留下一片安静。 白溪走过去将姜妩扶起来,魏旭晨伸出手狠狠一拍桌面:“早知道我就应该下手更狠些,弄死这帮小怪物。” “哼,够呛。” 徐升弯曲条腿踩到椅面上,歪斜身体紧靠椅背说道:“当初的时间延期,并不是留给我们作为准备时间,而是给这些鬼孩子来模仿我们一言一行的预备时间。” “魏旭晨目中无人,所以模仿他长大的鬼孩子也就目中无人……” “你少他妈在这当马后炮。”魏旭晨道“当初是谁提议要搞死祂们的?!” 徐升阴冷地瞟他一眼:“可我当初也说要不然算了,是谁不服气偏要逞强?” 魏旭晨的眼睛都气红了,他握紧拳头就要朝徐升揍去,但徐升躲也不躲,抬起眸神情幽深地直盯着他:“这孤儿院的第一条准则就是不能打斗,你是准备触犯条规吗?” 伸到面前的拳头顿时停下来。 魏旭晨全身都好似在颤抖,但停顿徐升眼前的拳头,就是不肯放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 艳红的高跟鞋缓慢踏进来,夏菱歌他们的视线转向来者,随后又落到有些愣神的姜妩身上。 身姿妖娆的成年怪物和姜妩的面容所差无几,祂拿着几本书随意扔到讲台上,随后坐下来取出小镜子开始补妆。 果真和姜妩本尊的性情完全一样。 夏菱歌转眸瞧向姜妩,却发现不远处的白溪瞧着成年怪物的神色略带几分复杂。 “你们可要安安静静的哟。” 妖娆怪物补好妆容,慢悠悠抬起脑袋,竖立起来的瞳孔犹如蟒蛇一般犀利阴毒,祂视线扫过他们,殷红的嘴唇伸出细长如蛇信子一样的舌头:“我最讨厌打扰我补妆的人了,尤其是小孩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 白溪不自觉呢喃出声,等她回过神时早已脱口而出。 妖娆怪物眸光极为晦暗地盯着她,脑袋微微一歪,祂整条脖颈就如蛇的身躯一般绵软地伸到白溪面前,“你说什么?” 那颗脑袋早已变换了形状,尖锐的下巴,漆黑一片毫无白仁的眼睛,半截舌头耷耸在外面,飘在空中晃晃悠悠好像一条有着人头的蛇。 视觉的冲击一下让白溪沙哑了声音,她呆呆地看着飘荡眼前的头颅,恐惧得连求救都忘了。 “嘻嘻嘻嘻~” 妖娆怪物盯着她突然尖锐地嬉笑几声,脖颈来回转动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收了回去,等他们再望过去,妖娆怪物重新恢复成姜妩的脸。 刚刚…… 是怪物本来的样子吗? 夏菱歌视线扫向白溪,又瞧瞧姜妩,睫羽动了动随后坠下来。 ‘咚咚——’! 沉闷的钟表声突然响起。 驱散夏菱歌快要昏昏欲睡的瞌睡虫,她挑起眼皮上瞧,那妖娆的怪物收拾好东西,迈着优雅的步子徐徐走出教室。 那他们呢? 钟声响起显然是进入了下一阶段,他们必须要去做相应的事情,可这是什么呢? 所有人坐椅子上犹豫没有动。 而魏旭晨突然趴桌上,捂住肚子面色很难看的模样:“不行……我肚子疼,我要先上个厕所。” 他说完便弯着腰走出去。 徐升目光暗了一瞬,起身也缓缓朝外走。 “你干什么去?”白溪问他。 徐升头也不回:“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白溪一哽,转头瞧向夏菱歌。 “走吧。”夏菱歌也起身“去找找食堂。” 白溪没懂:“什么?” “你没发现吗?”夏菱歌回答她“这钟声和我们还是成人时,为鬼孩子准备午饭的声音一模一样,也就是说此时应该进食,但不同的是,我们那时去教室便找到鬼孩子,现在却什么鬼怪都没有来,也就是说,进食的地方另有他处,那俩人多半是找去了。” “呵。” 姜妩嗤笑一声:“男人。” 夏菱歌走出教室。狭窄幽暗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昏黄的灯忽明忽暗周围围绕许多细小的飞虫,夏菱歌将碍事的杂物朝旁边推了推,却突然感觉背后有人,那人朝她伸出手,她却更迅速地钳制那人的胳膊,双脚站稳猛地来一记过肩摔。 “靠!” 那人疼得大吼一声。 “是你?” 夏菱歌瞧着露出脸的小男孩,正是第一个跑出来的魏旭晨,魏旭晨挣脱开她的桎梏,从地上爬起来眉目里满是烦躁和幽怨。 “你干什么呢?” 夏菱歌也甩下手腕,当小孩子后别的没什么感觉,就是这力道感觉弱了不少。 魏旭晨拍打掉尘土,扬起下巴道:“本少爷看中你了,感恩吧?” 夏菱歌淡漠地瞟他一眼:“可我不想和你合作。” “你……”魏旭晨没想到她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涨红了脸一时有些语塞“你别不识好歹,五个玩家两男三女,要是不找个倚靠,你迟早被身边人弄死。” 爱心孤儿院(6) 可为什么不是她弄死别人呢? 夏菱歌没有应声,只是故作疑惑地开口:“身边人?” “没发现吗。”魏旭晨轻哼一声,清秀的眉梢充满得意洋洋“那个叫……白溪的人,是你带来的吧?难道你没有发现,她和那个叫姜妩的藏着什么吗?” “我们五个人当中,徐升就是个恶混混,如果给他机会我们谁也不是他的对手,而那个白溪和姜妩肯定内里有秘密,谁知道她们会不会联手合起伙来对付我们。” “所以现在,仅剩下你和我了。” 魏旭晨打量眼前清瘦的小姑娘,“瞧着瘦瘦弱弱的,但刚刚那一下还真是……”他感觉后背又疼起来了,“看来我还是挺有眼光的。” 夏菱歌忽视他投来的视线,径直掠过他:“没兴趣。” “我可是诚心来和你合作的。”魏旭晨皱起眉,盯着夏菱歌的背影忍不住高喊一声“拒绝我,你只会死得更快!” 但也省得被蠢货拖累。 夏菱歌绕着走廊来到东南侧的小屋,发现里面摆有一张长长的,足有三米左右的桌子,桌子两旁各摆放两把或三把椅子,小孩子徐升早已坐到其中的一把椅子上,听到声响扭过头来瞧她。 她拉开一把椅子坐上去,和他扯开些距离。 “我以为你会同意的。” 徐升突然开口。 夏菱歌伸指尖无聊地在桌面画着圈圈,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徐升也没有特意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瞟她一眼别过脸继续道:“不和他合作是正确的,如果说现在的鬼孩子有了自己的思想,那么那空闲出来的三天里对祂们最狠的人就有可能成为祂们着重报复的目标,你要是答应了,恐怕只会死得更惨。” “你是说也离你远些么?” 夏菱歌撑着脑袋继续画着圈圈,那三天对她来说算是明白了人为什么比鬼更加可怖,那种毫无顾忌而放纵的暴戾简直如冲破阻碍的洪水一般达到某种肆意和癫狂。 人畏惧强者而更愿意将情绪宣泄给弱者,但没想到现在,他们就变成了弱者。 夏菱歌不觉得怪物会因为那三天的好坏来区别对待玩家,单人生存游戏,她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吱呀——’ 门又响了。 魏旭晨迈过门槛走进来,而他身后则跟着白溪和姜妩。 他们相互注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走廊里传来轱辘滑动地面的摩擦声,夏菱歌瞧眼墙上钟表的分针指向二,脑海转了转,她想起当初和白溪做吃食给鬼孩子,送达的时候好像也是十二点十分。 这次来的成年怪物和白溪面容相仿,祂不像先前的‘魏旭晨’扬着吊儿郎当的欠揍笑,也没有如‘姜妩’不管不顾正眼都不瞧他们,祂的神态表情很柔和,柔和得根本不像一只怪物。 柔和怪物停下推来的餐车,将餐车上摆放的盘子碗筷整整齐齐地摆放他们面前,夏菱歌瞧去,碗里面是飘有几粒米的米粥,而盘子里盛着的是几片绿色叶子。 “快吃吧。” 柔和怪物摆放好食物便轻声细语地朝他们说话,那语气音调都和本尊如出一辙。 “这能吃吗?” 魏旭晨舀起一勺浑浊的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 “怎么了吗?” 柔和怪物立在魏旭晨身后朝下低头,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魏旭晨握着勺子的手不知为何有点抖,他咽口唾沫摇摇头。 “那真是太好了。”柔和怪物弯曲眉眼,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执拗的慈爱“快吃吧,这些都是我精心为你们做的~” 夏菱歌摇动碗里的粥,舀起一点米汤贴近嘴唇抿了抿,除一股浓郁的糊焦味倒没有别的异味,她的视线又转向盘子里的油菜,明显是生的。 再回想起当初,和白溪进厨房时见过偷窥的鬼孩子,而那鬼孩子只看到她们如何煮粥洗菜,随后便跑了。 难不成那时祂们就在学他们的一言一行? “呕……” 姜妩捂住嘴突然干呕一声。 站魏旭晨后面的怪物听见立刻抬起头,目光阴沉且怪异地瞧向姜妩,身后的压迫感消失魏旭晨随即松一口气。 “怎么了吗?” 柔和怪物来到姜妩身后,依旧温柔地看着她。 “她呛着了。”白溪急忙回答。 “我没有问你哦好孩子。”柔和怪物慢慢转向白溪,明明是轻柔的眉梢却硬生生透露几分阴沉,白溪的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里。 “所以是为什么呢?”柔和怪物重新瞧向姜妩。 姜妩捏紧勺子,“我确实就是呛了一下。” 柔和怪物依然笑着:“呛了一下吗?可即使呛了一下,好孩子也要乖乖吃饭呢~” 祂伸出手温柔地抚摸姜妩的后脑,却突然用力把她的脸压进碗里,姜妩挣扎着起来,但压制的力量却强大得让她毫无反抗能力,鼻腔里灌进好多水,直至碗里的米汤都被她扑腾干净,柔和怪物才缓慢地松开力道。 “你瞧,这不是吃得很好吗?”祂用袖子轻柔地替她擦拭嘴角“下次不要再挑食了,要不然会不长身体呢。” 祂抬起眼睛。夏菱歌、白溪、徐升,甚至那位挑剔的富二代魏旭晨都开始默不作声地吃起面前的米粥。 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当真让人消受不起。 …… “好啦,孩子们。” 柔和怪物目光温柔地看着将米汤吃得干净的他们,“现在,你们可以去午睡了,不要想着偷跑出去玩儿哦,乖乖睡觉你们才能长高高呢。” 休息的房间不再需要他们一间一间的找了,那屋子并不是很大,两张上下铺和窗户底下的一张单人床。 他们五人竟是要睡在一起的。 “这怎么分配?” 白溪有些发愁,虽说他们现在都变成小孩子,但意识里却还是成熟的大人,怎么能男女混合住宿呢? “随便呗。”徐升带些嘲讽“别想太多,我们现在都是小孩子,即使不是,我对你也没什么兴趣。” 他们斗嘴。 夏菱歌却早已不声不响地占据了右边的上床铺,她看向他们:“我选这里,剩下的,你们随意。” 爱心孤儿院(7) “你凭什么……” 魏旭晨刚想质疑,但突然想起先前在夏菱歌手底下吃得亏,又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夏菱歌摁下床铺,很老旧的样式微微用力便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剩下的白溪、姜妩、徐升和魏旭晨也纷纷寻找自己的位置。最后的决定就是左上铺白溪,左下铺姜妩,右上铺夏菱歌,右下铺魏旭晨,而最中间显眼的床铺就留给徐升。 淡薄的小被子盖身上根本没什么重量,夏菱歌侧躺里面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按理说副本世界里很少会体会到饥饿感,但这个游戏里她却真真切切体会到如现实的感觉,真是麻烦。 她坐起身,整张床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你干什么?” 下铺的魏旭晨探出脑袋问她。其余人也本就没有睡,听见响动也纷纷抬起脑袋瞧出来。 夏菱歌下了床,“饿了。” “可那群怪物不让我们离开寝室。”白溪提醒道。 夏菱歌点头:“所以我准备偷溜出去。” 白溪:“???” 有什么区别吗? 大门轻轻地关上。只留下屋内人面面相觑,徐升伸懒腰重新躺回床铺上,似回答又似自言自语道:“枪打出头鸟,死了最好。” 姜妩垂下睫羽也重新躺回去。 白溪看着紧闭的木门,犹豫要不要找夏菱歌。 而魏旭晨瞅了瞅侧躺里面的徐升,和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俩女孩,眼眸深了深。 …… 夏菱歌走出矮房,天空雾蒙蒙的根本瞧不清远处,面前的空处仅有一些破旧的滑梯和跷跷板,她坐到滑梯底下托着腮帮子开始发呆,先前跑厨房绕了一圈,虽说有些能吃的食物但她却没有动,如果说鬼孩子当真是模仿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做事,那要是食物消失,她简直不敢想鬼孩子会煮什么东西喂给他们。 但真的有些饿,饿得睡不着…… “诶……” 夏菱歌叹一口气,却突然一颗小石子落脑袋顶上,她伸出手拿下来,仰起头就见围墙上正趴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长得很精致,白皙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只是左耳垂竟戴着一红宝石的金丝耳坠,他瞅着她歪歪脑袋,漆黑幽深的瞳孔充满好奇。 “你是谁?” 夏菱歌瞅他的第一眼竟想起第一副本里的npc。 “你又是谁?”她反问。 小男孩依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叫小零。你呢?” 小零……? 夏菱歌眨了眨睫羽:“我叫小歌,你可以叫我‘哥哥’。” 小零弯起眉梢似困惑地眨了眨,随后摇摇脑袋开心道:“不要,歌歌不好听,叫小歌儿,小歌儿好听。” 没劲。 夏菱歌转回身体重新坐回滑梯上。身后的小男孩又唤她几声,她没回头也懒得搭理,不大一会儿声音便消失了,她低头看着眼前的小石子,却忽然多出双阴沉沉地眼睛注视她。 “你在看什么?” 小零蹲在她面前问道。 夏菱歌抬起眸盯着他,又转头瞧了瞧后面的围墙,他来到她面前,她竟丝毫没有察觉。 “小石头。”她不露声色的与他拉开些距离“你有什么事吗?” 小零似没发现她的冷漠和疏离,自然而然坐到滑梯的旁侧,从小口袋里掏出块被灰皮包裹的糖块,递过去:“吃糖吗?” “不吃。” 夏菱歌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小零依然伸着手没有收回:“很好吃的,而且这块糖会很解饿哦。” …… 寝室里静悄悄的,但没有人真能睡得着。 魏旭晨早在再次躺下时脑袋转移方向,徐升微抬起眼眸正好和他的视线碰撞上。 不需要多说什么,仅仅一个眼神就能领悟彼此的意思。 ‘单人存活游戏’在所有副本里被选中的几率并不大,但是被选中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至此魏旭晨和徐升只是相互对视一眼,就明白对方表达的意思——弄死剩下的两个人。 白溪担忧夏菱歌眼睛都没有完全闭合,她视线一扫就瞧见魏旭晨和徐升都慢慢坐起来,警铃瞬间大作,她猛起身大喊:“你们要干什么?!” 魏旭晨和徐升都目标明确,魏旭晨依旧朝姜妩扑去,而徐升爬上梯子直抓白溪,塌下传来痛苦的呼救声,白溪想要喊姜妩,却被身后的徐升一把推下床铺。 脑袋垂落地面发出‘咚’的一声,汩汩鲜血流淌而出晕染开一片,白溪只感觉脑袋昏沉得厉害,身体痉挛得厉害, 她的额头被砸陷一道深坑,溃烂的皮肉蜿蜒,鲜血往下流淌足足染红整张脸。 但她没有死,她就像僵尸一般僵硬地扭转自己的脖子。 “你……” 魏旭晨被震惊得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徐升见此也不禁皱起眉。 大门‘咔嚓——’一声响。 一只黑色的皮鞋慢慢踏进来,青白的左肩纹有青龙的图案,如徐升模样的魁梧怪物竖着眉目走进来,祂眸光异常犀利地扫视屋内情况,冷着脸色:“查房时间。” 午睡时间不允玩耍打闹,虽说他们不算玩耍。 徐升的动作极快,他拽过旁边的薄被猛拉到身上顺势躺下,姜妩趁魏旭晨没反应过来猛将他推到床下,也拉过被子盖好。 魏旭晨摔个屁墩,身体砸到白溪身上,近距离瞧她犹如索命厉鬼的样子,魏旭晨被吓得倏然起身。 “午休时间禁止打闹。” 魁梧怪物居高临下瞧着白溪和魏旭晨:“你们,是听不懂吗?” 来自成年的压迫感让他们都不禁缩紧身体,白溪现在半死不活根本说不出来话,魏旭晨咽下口水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听、听得懂,但是!”他猛拔高音量“还有个人偷溜出去了,你要罚也是先罚她!” 魁梧怪物扫视一圈眼前四人,确实发现少了一个,椭圆诡异的瞳孔因为某种亢奋骤然加大一圈,盯着魏旭晨沙哑道:“她人呢?” “在外面!” …… 他掌心的糖块呈黑色,形状方方正正。夏菱歌瞧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接。 小零捧着黑糖走到她面前,更朝她伸了伸:“很好吃的,你尝尝吧。” 爱心孤儿院(8) “这家爱心孤儿院并没有名字起的那么好。”小零静静说道“我经常看见有很多人都吃不饱,只能来这墙根下挖土吃,我不想你这样的。”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莫名听出几分关心。 夏菱歌接过他掌心的黑糖,但没有吃只是收回兜里,“我知道了。” 小零弯起眉梢,黑黑的大眼睛满是愉悦,他来到墙壁角下踮起脚尖伸出手,踩着大石头三两下爬回墙壁,他朝她挥挥手:“我先回去了,等明天再来找你玩儿。” 然后,便消失在灰蒙蒙的大雾之中。 夏菱歌也踩到墙根的石头上,借着力量爬上墙壁,外面的世界全是雾蒙蒙的,仿佛是包裹整家孤儿院的屏障,她收回视线转身跳回去。 回到寝室前,发现满脸鲜血的白溪和目光呆滞的魏旭晨站在墙角前一动不动,他们瞧夏菱歌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你去哪儿了?” 轰响的声音自脑袋顶传来,夏菱歌仰起脖子看着魁梧如巨人一样的怪物,眨眨眼睛。 “别装傻。”魁梧怪物半蹲下来,阴暗诡异的瞳孔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他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老子可没有耐心等你编什么谎话,说,去哪儿了?” 脖颈上的力道骤然缩紧一分,夏菱歌不自觉皱起眉,这专横跋扈的性子和徐升倒是像:“学习去了。”她平稳下声音从背后掏出课本。 魁梧怪物看着她手上的课本,原本升腾起来的狠厉随即变得古怪,“学习?” 夏菱歌点下头,明显感觉掐脖颈的力量蓦然松懈一些,她神情依旧不变,从容地点点头:“有些内容不懂,但又怕打扰到他们,所以出去学了。” 魁梧怪物的手彻底放松下来。 看来她想得没错,游戏定下的规则他们需要遵守,同理那些怪物也不能随便破坏,好在她回寝室前先溜了一趟教师办公室。学习嘛,是一个最无懈可击的借口。 魁梧怪物紧盯她,她也不躲闪。怪物轻啧一声似有些遗憾地起身:“算了,以后午休不许离开寝室。” 夏菱歌点下头直等怪物离开,她的视线瞧向罚站的白溪和魏旭晨,那眸光转向得太快,魏旭晨都没来得及收回幸灾乐祸的神情。 夏菱歌收好课本来到他面前,二话没说直接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这力道没有半分收敛,魏旭晨脸色一白恶狠狠地瞅向她。 “很不服?”夏菱歌根本不在意他阴狠的目光,抓着他的头发朝旁侧的木架子上猛地一砸,随后一脚踩到他的后脊上“是你告发我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那、那又怎样……” 魏旭晨想要起身,却被她踩着动弹不得,“而且你触犯规定偷溜出去本就是事实,为什么不能说。” “对,是事实。” 夏菱歌加重力道:“所以我没有怪你,但你供出我来保全自己也是事实,所以我揍你也是理所应当。” 她的脚来回碾了碾,瞅着魏旭晨如小蚂蚁般趴地上失去反抗能力顿时没了兴趣,收回脚转过身。 “夏菱歌!” 魏旭晨怒吼一声:“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要不然本少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别无能狂怒,要是规定允许你早已死了。” “什么?” 魏旭晨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夏菱歌瞟一眼快要昏过去的白溪:“如果允许厮杀,那么她应该已经死了。”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回到屋内,姜妩和徐升各在床铺上平躺着,听见门响他们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是你?” 床板吱呀的声音让徐升睁开眼睛,他看着坐到上铺床的夏菱歌,诧异过后就剩下探究和了然:“你很聪明。” 夏菱歌瞅都没瞅他,只是视线落向装睡的姜妩:“白溪快不行了,你真的不打算去瞧瞧么?” 姜妩越发握紧手里的被褥,倏地起身推开门跑出去。 寝室里就剩下他和夏菱歌,徐升深吸口气,转向女孩刚要说些什么,就见夏菱歌抻过被子‘扑通——’一下躺倒床上。 “你……” 徐升有些愣:“你做什么?” “睡觉。”夏菱歌翻个身侧躺。 徐升更懵:“睡觉???你不是要和我谈合作吗?” 夏菱歌将被子盖过头顶:“别吵。” 她要养精蓄锐。 …… 窗外的雾气越发浓郁阴沉。 十六点二十六分。 他们所有人整齐地出现教室里。 长着姜妩面孔的妖娆怪物将手里白花花的卷子分别放到他们面前,涉及高三数学的题目一道道映入眼帘,夏菱歌浏览内容,而其他玩家却有些焦头烂额。 “搞什么?” 魏旭晨烦躁地小声嘟囔:“这写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 “靠!”徐升也忍不住骂一句脏话“这游戏什么时候有文化了?” 妖娆怪物拍两下讲台:“三十分钟,好好考试,不许交头接耳,这些题……”祂诡异地笑一下,“可牵扯着你们的未来。” 模棱两可的话如一声警钟。 妖娆怪物不再看他们一眼,自顾自开始补妆。 未来……? 他们会是什么样的未来? 一个疑问埋下就会滋生出无数的念头。夏菱歌想不通祂的意思,但一张试卷的分数应当越高越好。 显然其余玩家也是如此想的,但是用着四五岁豆芽菜般的小孩身体,写着十五六岁才学的考试答案,很明显是不想让他们成功过关。 虽说那些知识大多数已经忘差不多了,但只要正确率比其余人都高,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夏菱歌的视线扫视过其余人,徐升和魏旭晨的烦躁慌乱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他们一个街头混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富二代,什么时候认真读过两本书? 姜妩的眉头也是紧皱,想来应该也被难住了。夏菱歌瞧不见白溪的神色,但瞧她时写时停的动作看应该也有阻碍。 夏菱歌摸清其余人大致的底细就开始写自己的题。轻微响声却打断她的思路,徐升压低脑袋,正不断朝她挤眉弄眼。 爱心孤儿院(9) 脚下正是一团纸。夏菱歌弯腰捡起来展开,里面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大字——答案。她抬起眸瞧一眼高坐讲台的怪物,又瞅瞅带有威胁意味的徐升,将纸条收拢手里没有说话。 徐升更烦躁了。 而左边的姜妩也被折磨得受不了,伸出握着的笔尖戳戳前排的白溪,很快一张搓圆的纸团便从夹缝中扔到她的桌面上,姜妩大喜。 夏菱歌收回视线再次转向怪物,这回她看得真切,怪物的眼珠从未离开过他们,祂瞧见白溪和姜妩相互传递答案也没有出声制止,似发现夏菱歌的目光,祂转眸看过来,对上她的视线只扬起诡谲的笑意。 什么意思…… 夏菱歌突然觉得这场考试或许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游戏里的危险往往会降临在极弱或极强之人的身上,过度的极端会使自己太过醒目,而这种醒目在未知的危险里不见得是件好事。 她摩擦两下手里的纸团,垂着眸写着什么。 徐升焦躁地揉着头发,前排的魏旭晨早已经放弃睡起来了,而他唯一的指望只有夏菱歌,可显然她根本不好…… 轻微的撞击感让徐升瞬间拉回思绪,他瞅眼滚落地上的纸团,又瞧眼淡然回过头的女孩,急忙捡起打开纸团,清秀的字迹写着标识,徐升顿时喜出望外,但同时他也忘记想想为什么某些人突然转性了。 考卷收上去,指针转向了十六点五十六分。 妖娆的怪物转身离开。教室里只留下他们五人,晚饭时间在十七点准时响起。 依旧是那间饭堂。 和白溪样貌一模一样的怪物依旧温柔地给他们盛饭,不过这次摆上来的饭食比中午要稀少得多,如果说上一顿他们还能瞧见几颗米粒和半碗米汤,那么现在,也就只有三分之一的米汤可用了。 食物在减少。 经历过考试这种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夏菱歌他们说不饿是假的,但仅有三分之一量的米汤,喝下去后反让他们的饥饿感更强。 “还有吗?” 魏旭晨端着碗,朝怪物问道。 温和怪物摇摇头:“没有了,要控制好你们的食量,这是为你们的健康着想,不过……”祂一顿似想起什么事情,“不过明天,或许就可以改善下伙食了呢。” “明天怎么了吗?”夏菱歌问。 温和怪物揉揉她的脑袋:“因为明天会有人来看望你们呀。”祂伸出青灰的指尖戳上她的嘴唇,“你们要好好表现哦~” 尖锐的指甲划得嘴唇生疼,夏菱歌不留痕迹地撇过头避开祂。 但明天有人来看望他们,会是谁?又为什么…… 身体强烈引发的饥饿感却很快让她停止思考,这种来自身体本能的折磨更为致命。 “真的没有吃的吗?” 魏旭晨脑袋抵桌面上喃喃自语,其他三名玩家显然也是这种想法,他们的脸色白得不能再白。 “好啦,乖孩子们。”温和怪物依旧眸光温柔“乖乖回去休息吧,等到了晚上你们就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 ** 窗外的夜色浓郁得令人生寒。 他们五人全部蜷缩寝室的床铺上,静静等着什么。 【夜晚,是掩盖欲望的最好面纱,那些早已积累心里的痛苦、绝望,已然需要一处发泄】 【厌恶时时管教你的‘大人’吗?讨厌处处高你一头的‘朋友’吗?那就将他们全部扼杀在脚下吧】 【嘘!不要被发现……】 【两个小时的黑夜,祝你舒心愉悦】 夏菱歌沉默地接受信息,话里面的‘大人’和‘朋友’应该就是指怪物和玩家,也就是说在夜里,他们可以选择杀怪,或者刺杀玩家,但不要被发现是说明玩家和怪物也都可以进行反杀。 限时两个小时,不受约束的自由时间。 明白所有条件,但依旧没有谁敢轻举妄动,因为现在的他们,都是敌人。 “总不能这样干耗着。” 徐升弯曲条腿,目光深邃地盯着他们:“我们现在相互提防着,谁都杀不了谁,除了损耗时间和精力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如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是生是死各凭本事,怎么样?” “什么游戏?”魏旭晨问道。 “捉迷藏。”徐升朝前探身“我们现在就一个接一个走出去,可以找地方藏起来,也可以找踪迹杀人。无论做什么,都靠本事说话。” 白溪小声反驳:“可要是被怪物发现怎么办?” “那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徐升轻嗤一声。 夏菱歌爬下梯子,拍拍手转向寝室大门。走廊里黑咕隆咚什么都不清楚,但透过破旧玻璃窗涌进来的寒风却不断扬起她的头发发出鬼叫之声,夏菱歌面色不改,依旧从容且坚定地走在黑暗里,甚至还取出放兜里的糖果,放进嘴里轻微咀嚼。 寝室里的人面面相觑一瞬,白溪捂着脑门上的伤也站起身,她犹豫地瞅眼姜妩,但后者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白溪收回视线沉默地离开。很快,魏旭晨和姜妩也先后走出寝室。 看着黑漆漆的走廊,最后迈出门槛的徐升懒散地伸个懒腰,他本就是自生自灭的野孩子,熟悉的饥饿感不会让他的身体进入萎靡状态,反会使他的情绪更加极端暴躁如难以控制的野兽。 视线犀利地扫视长廊,舔下干瘪的嘴唇。 …… 白溪扶着墙壁慌乱地朝前走,她神经紧绷不断地来回张望生怕身后突然窜出什么,耳畔是抨击窗户的寒风,突然一股恶臭味从不远处飘过来,白溪捂住胸口差点反胃,但犹豫着还是随着气味寻去。 她探出头,那间屋里黑漆漆的,却有一束光正好照在站立的人身上,殷红发黑的血飞溅她的全身,那右手握着的匕首正一点一点朝下淌血,血,滴到血泊里发出清脆的‘滴答’声,而那人毫不在意地甩甩手,弯腰捡起地上的小型手电筒却猛朝她的方向照去。 白溪错不及防的抖动一下。 手电筒转移方向,缓缓照向溅满鲜血的脸。 “有事?” “啊!!!” 爱心孤儿院(10) 面对她的尖叫夏菱歌抬起手默默的捂住耳朵,等她平复声音才把小型手电筒再次照到她脸上,“怎么了?” “你……你……” 白溪‘你’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 夏菱歌转移手电筒让光束照到旁边,粗糙的地面沾满黑红色的浓稠液体,巨大的怪物身体呈现一种扭曲古怪的姿势,四肢以非人的角度弯曲,泛白的瞳仁没有黑色,张着大嘴面容似充满痛苦。 “这是……怪物?!”白溪愕然“祂……死了?!” 夏菱歌应声:“是啊,死了。” “你杀的?” “对,我杀的。” 见夏菱歌如此直言不讳,白溪一时竟有些语塞,嘴唇蠕动两下却还是问出想要问的问题:“为什么要杀祂,我还以为……” “先从玩家下手是吗?”夏菱歌接过她的话“无所谓先后,只是想趁现在试试自己的能力,而祂掐过我的脖子,正好拿来练手。” 升级到lv.6的武器确实有些震慑力,她只是单单握在手里就能使袭击来的怪物忌惮三分,杀起来也就轻松很多。 单打的怪物已经不足为惧了,现在要考虑怎样应对玩家。 她的视线落向白溪,白溪心底一颤脚下不自觉倒退两步。 “你怎么过来了?”夏菱歌问她。 白溪这才想起自己是专门来找夏菱歌的,右手握拳放到胸口前,张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我……我只是……我……” “你是来谈合作的吧。” 夏菱歌举着小型手电筒掠过她,踏进走廊里的黑暗。 “我只是觉得我们合作更为妥帖。”白溪紧紧跟上“我们共同完成过一场游戏,相对来说会比较熟悉,而且这次人数两男三女,如果单打独斗,可能……” “我不一定打不过他们俩。”夏菱歌脚步依旧不紧不慢“而且你为什么不找姜妩合作?我觉得你会更熟悉她。” 白溪脚下一顿,声音有些落寞:“她可能……不需要我的帮助。”随后抬眸再瞧夏菱歌,发现她已经站在孤儿院楼舍的大门口,眼前黑漆漆的雾气将视线完全笼罩什么都看不见。但夏菱歌依旧朝前走。 “你……我们要去哪儿?”白溪紧跟在她身后,不自觉拽住她的衣服。 夏菱歌回答:“找个地方藏起来。” 白溪愣住了:“你要藏起来?” “今晚不是折腾的好时机。”夏菱歌回忆晌午的基本局部找到了那架滑梯,她几步走上去坐在滑梯搭建的小城堡里。 “为什么?” 白溪也随她坐进去。 夏菱歌瞅着黑漆漆的大雾:“因为那场考试,如果没有那场考试,今夜肯定会淘汰掉一两个玩家,但问题就出在那场考试上。” 没有人知道那场考试究竟意味什么,分数高的人或分数低的人都会面临什么,如果冒然淘汰掉玩家,那么明天结果公布,极有可能将原本的安全转变成危险。 挡箭牌,自然是越多越好。 “那他们……” 白溪有些迟疑。 “死的可能性不大,但……”夏菱歌收回视线“可能会吃些苦头。” …… 漆黑的过道走廊里传来一阵闷哼声,徐升如满载而归的野兽般哼着曲子将姜妩和魏旭晨重新拖回寝室,他在孤儿院里没有找到夏菱歌和白溪,只瞧见被杀掉的怪物,他也瞧了瞧包围大楼的院落,但实在是雾气太过浓郁,他没有踏出去。 寝室。 光线充足又安全的地方。 徐升坐到正当中的床铺上,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盯着死尸般侧躺地上的两人,魏旭晨和姜妩全身是血带伤,四肢有时抽搐痉挛,眉目满是痛苦。 “喂。” 他踢一脚地上的俩人。 “徐升……”魏旭晨艰难地撑起身体,恶狠狠盯着悠闲晃腿的人“要杀便杀,来回折磨我们你算几个意思!” “我哪有折磨你们。”徐升挑下眉“只不过是要你们安静下来的必要手段。” 他撂下腿盯着他们:“我今晚不杀你们,但你们也要懂得感恩知道回报我。” “呸!本少爷不需要!” 魏旭晨很有骨气地反驳,但他的叫嚣落入徐升眼里就如同油锅里蹦跶的蚂蚁,徐升低低笑一声走到他面前拽起头发朝他的腹部就是一拳。 魏旭晨难看的脸色更变得惨白,徐升松开手,他就如虾米一般弯曲身体紧紧抱住自己。 “就这?”徐升不屑地冷笑一声“我现在弄死你就如弄死一只蚂蚁,少逞能你或许还能活得久一些。” 魏旭晨沙哑地问:“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弄死我……” “因为考试。”徐升把他扔到地上,皱起眉轻啧一声“我也不知道那场考试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听那些怪物的意思是和明天来的人有关。你们现在不能死,要是死了,明天谁来站到前面。” 魏旭晨咬着牙看他:“徐升,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徐升冷笑“游戏里弱者不配提‘过分’两个字,因为你们生来就是要为赢家铺路。所以……” 他的掌心多出两粒褐色的药丸,也不等他们多问直接将药丸塞到魏旭晨和姜妩的嘴里,魏旭晨猛咳嗽两声,眼角都气红了,“这是什么?!” “能乖乖让你们听话的,游戏道具。”徐升道“从现在开始你们最好少动歪脑筋,食用【引鬼丹】的人身体能散发吸引怪物的香气,只有持有者的血能够缓解。” 他割破指肚挤出一滴鲜血,蹲到魏旭晨和姜妩的面前将血分别抹到他们的嘴唇上。 “去找找那俩人躲哪儿去了。”徐升瞅着魏旭晨沉声道“别耍花样。” 魏旭晨一肚子的火气却不能说半个‘不’字,他阴沉着脸起身拉开寝室大门再猛地关上。 徐升的视线落到姜妩身上:“倒是多亏了你。”他走到她身前伸出手带有几分暧。昧地摩挲她的脖颈“要不是有你暗中帮助,我也不会这么快控制了魏旭晨。” 姜妩拍打掉他的手,冷笑:“但你也把我算计进去了,不是吗?” 爱心孤儿院(11) “算计?” 徐升瞅她的眼神充满不屑:“你这样的女人,也会在意有没有被算计?呵,还有那个白溪,她知道你的事儿吗?” 姜妩突然身体一颤,咬紧嘴唇躲过视线。 徐升慢悠悠的继续道:“你这么躲着她,是不想被知道吧?也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陪酒女,是应该避着点人,尤其是最熟悉的人。” 他的一字一句犹如恶魔的低语,使得姜妩仅存的一点自尊心土崩瓦解,她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缩紧成拳,但面上却依旧不露神色,什么都没有说。 “好了。” 徐升揽过她的肩膀,指尖不经意抚摸过她的皮肤:“你的秘密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作为你的老顾客,这些我都懂。” 姜妩避开他探过来的脑袋,挣扎着推开他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再继续用【引鬼丹】控制剩下的两个人吗?” 对她生硬的转移话题徐升也懒得戳破,他轻嗤一声说道:“【引鬼丹】我有,但那俩女的看情况而定,毕竟……” 【引鬼丹】这东西用多了他自己也会遭到反噬,千万别不小心把自己折在里面。 姜妩瞧他陷入沉思,也微微垂下睫羽遮住神情。 …… 第一晚的两个小时, 过的倒也平静。 黑漆漆的雾淡化了颜色,却依旧蒙蒙笼罩整间院子,夏菱歌和白溪从滑梯里探出脑袋,她们走下去转身回到大楼里,寝室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她们又走向教室发现徐升、魏旭晨和姜妩都已经等在那里了,而他们面前竟站有三只怪物。 成年的魏旭晨、成年的姜妩和成年的白溪,祂们的神情或恣意或冷漠或宠爱,但无一例外的是祂们那诡谲到毛骨悚然的视线。 “你们迟到了哦。” 温和的怪物‘白溪’微微弯下腰朝夏菱歌和白溪说话,那温柔的眼神配上柔和的语气却莫名有一种阴鸷的感觉。 白溪不自觉想要后退,但夏菱歌倏地拉住,她仰头望着祂:“听说今天有人来看望我们,昨晚紧张得睡不着,所以来晚了。” 温和怪物定定瞅着她,许久才‘咯咯’笑几声:“那你一定是个害羞的小家伙,快回座位吧,等一下确实要有人来了。” 坐回到座位上,那三只怪物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面容妖娆的怪物‘姜妩’拿出昨天的成绩单,漫不经心地拨弄几下,随后说道:“一会儿会有位慈善企业家来孤儿院捐款,若是运气好,或许还有被收养的可能,但这不代表你们谁都能有机会。” 所以才设计一场那么难的考试吗? 妖娆怪物将卷子折叠好放回原处,视线扫过他们最后定定落到徐升和魏旭晨身上:“你们俩,可以走了。” 徐升:“???” 魏旭晨:“???” 夏菱歌瞧着一脸茫然的俩人,如果说与企业家见面需要卓越的孩子来充当门面,那她明白徐升为什么会被选上,那些题的答案她虽说给了徐升,但她自己却故意做错了几道。所以不出意外,徐升的分数应该是五人里最高的。 可魏旭晨呢? 他除了睡觉可一道题都没有做,为什么还会有他? 魏旭晨瞧着眼前的怪物也很不理解,但少爷脾气还是让他不问缘由的气哼哼走出去。徐升动作却迟缓很多,他皱紧眉转转眼珠,目光落向夏菱歌徒然增添一丝狠厉。 “你耍我?” 他掠过她身旁时说道。 夏菱歌抬起头:“你指的哪件事?” 徐升的脸色更不好看,但被怪物盯着也只能咬着牙出去。 屋里剩下的两只怪物一个效仿魏旭晨一个效仿姜妩,都不是什么稳定因素。夏菱歌眨下眼睛,突然举手道:“我要上厕所。” ‘魏旭晨’和‘姜妩’瞧向她。 “快忍不住了。” 再他俩拒绝前又补充一句。 怪物‘魏旭晨’蹲到她面前,说道:“我带你去。” 夏菱歌左眼皮忍不住抽搐一下:“女厕所。” 怪物直勾勾盯着她:“没关系,我在外面等着。” 不容置疑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夏菱歌不再说话,起身朝外面走。穿过狭窄的走廊来到尽头,她走近厕所反手就将门锁住了,轻微的敲门声缓缓响起,门外是怪物阴恻恻的声音:“乖乖的不要耍花招,要是不听话,老师是会砸门抓人的。” 哦。 夏菱歌无视祂打量周围,几扇微开的厕所门全部被她关上锁好,抬头望着墙壁上的玻璃窗,双手撑着旁侧的洗手池,缓慢地爬上去,老旧的木料只轻微一推就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门外的黑影仿佛颤抖了下,夏菱歌单腿迈过窗棂,直接跳了下去。 紧贴着孤儿院的墙壁,猫着腰缓缓移动,她不知道招待室在哪儿,只能屏住呼吸静静寻找声音。 “感谢您对孤儿院的资助。” 这是白溪的声音。准确说是成年‘白溪’的声音。 她踮起脚尖透过细缝望进去。 屋里有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矜贵合体的西装衬祂温文尔雅,精致的眉眼,一副眼镜安静地架在鼻梁上。 祂的对面正是成年的‘白溪’和徐升,但视线转来转去却没有看见魏旭晨的身影。 “哪里,都是应该的。” 祂们的对话没有任何不妥,仿佛真的只是资助者和被资助者之间的客套,夏菱歌收回脑袋跳回地面,肩膀却突然被人轻拍一下,她右手握拳回身猛地一挥,男孩瞬间被她打到地上。 “小零?” 夏菱歌瞅着他:“你躲我身后做什么?” 小零揉揉脸,眨巴下黑漆漆的大眼睛带有委屈地说道:“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你反手这一下打人会这么疼……” “我不太习惯陌生人的靠近。” 夏菱歌来到他面前瞧着红肿起来的脸:“没事吧?” “有事。”小零可怜兮兮地说道“疼,要揉揉。” 夏菱歌抬手覆上他的脸胡乱揉捏一通,五官被揉的乱飞,小零的声音更显得委屈:“疼,轻点。” 爱心孤儿院(12) 夏菱歌停下动作:“你怎么在这儿?” 小零揉了揉脸:“和我父亲来的。” 父亲……? 夏菱歌再瞥眼屋里衣冠楚楚的男人。 他们的嘈杂很快吸引过来的人,‘白溪’和中年企业家从招待室里走出来,瞧见他们不免皱起眉。 “你在干什么?” ‘白溪’温和的面容也不禁有一些皲裂,尤其是瞧见小零红肿的脸,漆黑的瞳孔更缩小暗沉。 “我们在一起玩。” 小零忽然有些慌张地拉住她的手朝身后拽了拽,让自己挡在她前面。 那位企业家却忽视自家儿子的动作,甚至忽视了他所受的伤,祂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夏菱歌,阴沉邪祟,让夏菱歌浑身不舒服。 “她是谁?”祂问道。 ‘白溪’转换成笑脸的样子,伸手拽过夏菱歌推到前面:“这也是我们院里的孩子,听话懂事,学习成绩也不错,这次考试她是第二名呢。” 中年企业家伸出手想要碰她,夏菱歌撤回头躲过去,那只抵在肩上的手徒然有些用力,夏菱歌依旧避着祂,而企业家终究收回手:“她就算了,怪可惜的。”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让夏菱歌莫名其妙,却能感觉‘白溪’压制她肩膀的力道一僵,祂笑着道:“都听您的。” 企业家瞅她一眼,又瞧瞧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升,神色透露出古怪的满意。 小零转身握住夏菱歌的手:“太好了,以后我们就能一直一起玩了。”他漆黑幽深的瞳孔盯住她,“你开心吗?” “小零。”企业家喊住他“该回去了。” 小零恍若未闻般依旧牢牢盯着她,夏菱歌轻轻‘嗯’一声,小少年就像得到心心念念的糖果般开心至极。她不露声色地瞟一眼‘白溪’,祂的神色很复杂,似高兴又似某种遗憾惋惜。 能一直一起玩…… 也就是说她被企业家收养了吗? 可‘怪可惜’又是什么意思,是指她待在孤儿院很可惜,还是别的? 她瞧向徐升,而徐升也沉默。 “你被收养了吗?” ‘白溪’重新招待起企业家,夏菱歌和徐升就在门外候着。 徐升否定:“不知道。祂们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根本听不懂。”他声音顿住,转向夏菱歌的视线变得古怪,“不过你费尽心思地把我推到前面,现在又来凑什么热闹?” “也没费太多心思。”夏菱歌缓声道“毕竟不值当的。” 徐升的眉梢狠狠一抽。 夏菱歌继续问道:“你看见魏旭晨了吗?” “没有。”徐升没好气地回答“我和他分开了,我也不知道他被带去哪里。” 那倒是奇怪了。 ‘白溪’将企业家父子俩送走,离开前小零还特意跑来和她道别,又往她手里偷偷塞了东西。 夏菱歌收好黑糖。 “原来你跑这儿来了。” 喑哑的声音响起来。‘魏旭晨’双手插兜,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徐升的视线打量两圈,毫不犹豫地往后倒退两步。 “我说过吧,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惩罚的。” ‘魏旭晨’慢慢靠近她,却即刻触碰她脑袋的时候‘白溪’走过来挡住他:“别动这孩子。” 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阐述什么。‘魏旭晨’轻啧一声,瞅向夏菱歌的视线变了又变。 “运气可真好。” ‘白溪’转向他们:“好啦孩子们,你们现在可以回教室了。记得好好学习哦。” 夏菱歌和徐升回去。 教室里的是白溪和姜妩,守着她们的成年‘姜妩’依旧照着镜子,半分不管她们。 “你们回来了,魏旭晨呢?”白溪小声问道。 夏菱歌反问:“魏旭晨没回来吗?” 白溪摇摇头。 接下来的事情与第一天没什么区别。等到指针指向十二时,钟表再次响起熟悉的‘咚咚’声。成年‘姜妩’作为老师很完美地贯彻什么叫不压堂,他们回过神时祂早就没了身影。 他们也准备起身。 【玩家魏旭晨出局】 突如其来的系统音让他们陡然一惊,夏菱歌眨眨眼睛,也没想到魏旭晨居然莫名其妙的出局了。 “出、出局?” 白溪带有疑问地重复一遍。 “也就是死了。” 徐升低喃:“但怎么可能呢……是谁?”他眸光徒然变得犀利,“是你们做的?” “我没有。”白溪道“我和姜妩一直待在教室里,还有怪物守着,根本不可能去害魏旭晨。” 徐升的视线转向夏菱歌,夏菱歌回望他:“不是我。而且现在不是自由时间,就算想要杀掉魏旭晨也不是时候。” 徐升无声皱眉。 如果不是玩家,那么剩下的便是这家孤儿院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迅速包围住他们,他们一直认为单人生存游戏需要防范的是玩家,但现在看来,能让他们死无声息的不止玩家。 夏菱歌起身走向外面,白溪叫了她一声:“去哪儿?” “吃饭。”夏菱歌回道。 这次开饭时间比上次晚些。 ‘白溪’推着餐车走近,还未掀开锅盖一股奇异的肉香便飘出来。夏菱歌他们的目光相互碰撞,心里都浮现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今天加餐喽。” ‘白溪’笑嘻嘻地瞅着他们,掀开盖子,黑漆漆却散发香气的肉类便出现他们眼前,‘白溪’拿过碗一勺一勺地盛满放到他们面前。 夏菱歌拿起筷子戳了戳,有一像耳朵般的东西被她翻出来,凑近瞧了瞧发现这似耳朵的肉块有一处凹陷的窟窿,如果她没记错,魏旭晨的耳朵上印过耳钉。 “这真的是……” 姜妩忍着恶心,问道。 “多半是的。” 夏菱歌回道。 “那我们,真的要吃吗……?” 白溪脱口问道,腹部的饥饿感早让她有些乏力,但无论怎样饥饿她都无法做到吃同伴的熟肉。 徐升也皱紧眉,他尝试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但很快便吐出来。 “为什么不吃呢?” ‘白溪’走到他身后眼神带着疑惑和癫狂的慈爱问道:“为了做好这一顿饭我花费那么多心血,但为什么你们不肯吃呢?” 爱心孤儿院(13) 祂癫狂的声音与先前将姜妩差点折磨窒息的语气如出一辙,徐升不敢再有过多的举动,将盘里黑漆漆的肉类放到嘴里,做出某种啃食的样子。 ‘白溪’狰狞的眉梢舒缓下来,祂温柔地注视他们,夏菱歌、白溪和姜妩也被那‘慈爱’的目光扫视,白溪和姜妩纷纷打个寒颤低下头不敢再看,而夏菱歌看着盘里的肉类想了想,托起餐盘走到成年‘白溪’面前。 “怎么了嘛?” ‘白溪’很温和地蹲下来,盯着她问道。 夏菱歌把餐盘往前一伸:“你吃。” ‘白溪’一愣,随后神色更为诡谲的柔和:“乖孩子是不能够挑食的哦。” 夏菱歌继续道:“但乖孩子更应该懂得分享,你吃。” ‘白溪’愣愣地似呆住了,夏菱歌也不等祂的回话就径直夹起一块烤得焦黑的肉块塞到祂嘴里,行为大胆,但‘白溪’似没有生气,祂细细咀嚼脸上扬起欣慰的满足和更甚的慈爱。 “好吃呢~”祂的眉梢弯弯的。 夏菱歌不理会祂,转身将剩下的肉类放进徐升的盘里,只余留下一小块焦肉放进嘴里含着,她将干净的餐盘朝桌前一推:“我吃完了。” “嘻嘻嘻嘻。” ‘白溪’托着脸似依旧回味着滋味,“这肉好吃吗?”祂注视着夏菱歌的背影,“这可是我特意买来的,新鲜的猪肉哦~” 夏菱歌离开的步伐一顿。 ‘白溪’拿筷子挑起那有凹陷窟窿的耳朵形肉块:“这窟窿是我做饭时发现长了黑斑,所以便割掉了,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不吃的吧?” 夏菱歌转向她:“很好玩?” ‘白溪’又笑几声,祂的脖颈变得扭曲,脑袋折变九十度耷耸到肩膀上,胳膊肘也似竹节般一段段折裂开,这如人体蜘蛛的样子和当初杀死的成年‘徐升’一模一样。 “没有呀,我只是太喜欢你了。”‘白溪’那溢满黑色的瞳仁没有一丝的白,犹如鬼厉一般直勾勾盯着她“你只会是我的,所以……” 下一秒祂的诡异容貌又变回温和可亲的样子:“回去休息吧~” 极端转变令人通体生寒,但夏菱歌只是静静瞟祂一眼,转身便走出食堂,她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开始在孤儿院里来回转悠,无论‘白溪’说的是真是假,她都要先搞清楚魏旭晨是怎样被淘汰的,这孤儿院里藏着秘密,只有解开活下来的几率才更大。 “小歌儿。” 小零的声音从窗户外面冒出来,夏菱歌走过去,“你没回去吗?” “回去了,但我又溜出来了。”小零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呀。” 夏菱歌刚想拒绝,但转念想想眼前这男孩是孤儿院里最大股东的孩子,那对这孤儿院的整体结构应该会有几分了解。 “你知道这孤儿院里,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吗?” 小零想了想:“我倒是没见过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不过我时常瞧见父亲去孤儿院的地下。” 地下……? 这孤儿院还有负楼层? 夏菱歌抓住他:“带我去。” “哦。” 小零带着夏菱歌走到院门正对面的墙壁,两个小家伙将堆放一起的杂物箱子齐齐搬开,一道幽深的阶梯出现眼前。 夏菱歌掏出拾来的小型手电筒,打开照明灯照射下去,细小的灰尘飞溅起来呛得人直咳嗽,她沿着墙壁缓缓走下去。 “哎呀——”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夏菱歌手疾眼快拽住后仰倾倒的小零,手电筒的光线照到他脸上,问道:“怎么了?” “踩空了。”小零低声回道。 夏菱歌将空出的左胳膊伸过去:“拽着我走吧,就不会踩空了。” “好。” 小零毫不客气地握住她的左手。夏菱歌本意是让他抓着胳膊肘,但见他拽着她的手异常开心,也就没说什么。 越往下越黑暗,除了手电筒发射出来的光束很难再瞧清周围,夏菱歌和小零带来平坦的地面,又穿过一条安静的过道,对面似有一点蔚蓝色的光,她关掉手电筒,拽着小零慢慢地走过去。 蔚蓝色的光越发明亮,夏菱歌来到近处探出脑袋,巨大的培养皿便出现眼前,各种复杂的机械悬挂墙壁上,落有深红色痕迹的铁板床老旧且阴冷,夏菱歌拽着小零走近培养皿,发现魏旭晨竟漂浮在里面。 “这是什么?” 夏菱歌忍不住呢喃一句。 小零摇摇头:“不知道。” 后面的过道里传来脚步声。 小零拽着夏菱歌急忙躲到培养皿后面。 “这次,就应该保存完整了吧?”衣冠楚楚的企业家慢悠悠站立培养皿前,他身后似还跟着谁,但那身形隐藏黑暗里,只能瞧见被亮光拉扯斜长的影子。 “嗯。” 淡淡的声音接下企业家的话,躲起来的夏菱歌听着有些耳熟。 “那也不枉费我花费那么多的价钱。”企业家神情痴迷地盯着蔚蓝色的培养皿,那小小的身形蜷缩里面,眉梢微皱似承受过不一样的痛苦。 “有人。” 黑暗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企业家的眉梢倏然皱起来,他怒喝一声:“出来!” 夏菱歌右手转变刚要幻化出匕首,却被身后的小零猛地握住,他朝她微微摇头,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你怎么在这儿!” 企业家瞧见他皱起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根本不像父亲面对亲生孩子。 “我不小心就进来了。” 小零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对企业家的态度仿佛习以为常。 “啧。” 企业家阴沉的神色透过眼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他抬起脚倏然踹到小零的肚子上,瞧着蜷缩着爬不起来的小人儿,不耐烦地冷哼:“真没用。” 他的视线又落到培养皿上停顿片刻:“你好好守着,等我消息。” 那阴暗里的身影转瞬消失踪迹。 企业家冷冷瞟小零一眼,什么都没说便转身走出去。那一脚踹得没留情,小零脸色发白地朝后面做个手势就一步一行地跟上去。 爱心孤儿院(14) 夏菱歌和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 等回到楼上一层,她却没找到小零和企业家的身影,这地底下的培养皿像是某种核心,而整家孤儿院就好似用来保护它的保护层,或许每个在孤儿院里生活的人都知道地下培养皿的存在,除了他们。 夏菱歌不敢保证自己以后会不会也被锁在培养皿里,所以在此前她一定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院外的雾好像散开了,老旧的铁栅栏歪歪扭扭地拦在孤儿院前面,夏菱歌脚踩着栏杆一点点翻跃过去,萧瑟的街道什么鬼影都没有,那浓稠的雾气还没有散干净,她视线所及只有不远处的一栋高档别墅。 夏菱歌透过栏杆往里瞧,那繁花锦簇的草坪茵茵绿色,圆形的多层喷泉往外喷洒着清水,她还想照着原先的方法越过栏杆,但这铁栏杆表面太过光滑,别说爬,她踩上去都很费力。 她瞧了瞧栏杆两旁围着的围墙。想了想,转身又回到孤儿院里搬来几块平坦的石头,她将石头平稳地叠加一起,再借助飞跃所带来的惯性一下抓住围墙边缘,她慢慢爬上去,跳进围墙里面。 眼前的二层别墅更不好进了,她绕着别墅转了两圈发现所有门窗都紧闭,窗户里也黑压压的瞧不清楚状况。她总不能撬锁吧?私闯民宅会判罪的。 “小歌儿!”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头顶二层传来,夏菱歌仰起头瞧见小零正站阳台往下瞧,她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指指自己又指指他,小零心领神会急忙跑回屋里找出两条单子,相互系在一起再扔下去。 夏菱歌抓住一端,等着小零系好另一端便踩住墙壁一点点爬上去,临近阳台小零急忙拉住她的手使劲儿拽住,夏菱歌刚平稳落下,却猛被人抱住,小零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里轻微颤了颤。 “你怎么了?” 夏菱歌拍拍他。 “……没事。” 这一声‘没事’轻轻柔柔的,却仿佛隐藏了许多情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夏菱歌的错觉,她总觉得面前人在颤抖,在压抑,仿佛有什么被他困在牢笼里,而这牢笼却在触碰她的那一刻有一瞬的破裂,他在努力的,隐忍回去。 好半晌,小零才放开她:“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夏菱歌回道“那一脚……你没事吧?” 小零沉默。 “来。” 夏菱歌领着他来到屋里。素净的陈设没有多余的装饰,柔软的大床铺着黑白相间的绒被,她拽着小零走到床铺上坐下,伸手轻轻摁压下他的腹部,小少年瞬间脸色苍白,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他总这么对待你吗?” 小零没有回答,夏菱歌直接拽起他的胳膊将衣袖拉开,病态惨白的肌肤一道接一道都是青紫色的痕迹,密密麻麻的。 “不疼的。” 小零拿开她的手把衣袖拽下来:“他也就喝醉酒和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这样,平时……对我也挺好的。” 明知道面前的小男孩只是游戏里的npc,但瞧见深深浅浅的伤痕和他说的话,夏菱歌竟觉得心里有一丝不舒服,“你妈妈呢?她还好吗?” 小零神情依旧沉寂:“她……早走了。” 没有半丝思念留恋的情绪,夏菱歌明白碰上那种男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但就是苦了独自承担所有的孩子,她张了张嘴却踌躇着不知如何安慰他,最终只能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 “我帮你上药吧。” 夏菱歌发现小零侧脖颈有一处淤青,应该是摔到地上后磨伤的。小零伸指尖抚摸一下伤口,没有拒绝指一下床旁的柜子:“药,我都藏在那里了。” 夏菱歌抽出抽屉,找到藏在最底下的碘伏和棉签,取出根棉签沾了沾碘伏,坐到他身旁仔仔细细地为他擦拭伤口。 细碎的黑发扫过他的耳垂,零微微偏头便能瞧见小姑娘仔细认真的眉眼,他深邃的瞳孔似汹涌出什么,但又被狠狠地压抑回去。 屋外传来飘浮的脚步声。 夏菱歌刚要说什么,就被小零直接塞到床底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 药瓶和棉签也都塞进她手里,小零刚起身卧房的门就‘砰——’的被推开了。 浓郁的酒气钻进鼻腔,小零握紧拳头冷冷地看着他。 “小杂种,居然躲这里来了。”企业家晕乎乎的,祂解开领带和扣子衣衫邋邋遢遢整个人瞧上去犹如显出原形的恶鬼。 “你这是什么眼神?” 祂低头瞅着眼前的小少年,不等他回话直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给你脸了是不是,敢这么看你老子。” 这就仿佛是一道突破口,只要开始了就好像永远不会停下来。 夏菱歌躲床底下看见小零蜷缩成虾米的样子忍着疼痛。 “今天,你居然敢偷溜进地下室。”企业家身体摇摇晃晃,声音也有些断断续续“不过好在没有被其余人发现,不然坏了老子的大事十个你都赔不起。这批‘货’我已经等很久了,卖家也联系得差不多了。” “不、不对……还差点‘货’,得加上门面补齐才行。” 企业家胡乱呢喃。 夏菱歌慢慢探出身体,握着匕首站到企业家身后,那一股诡秘的气息使企业家突然变得清醒过来,祂还没做出反应双腿就传来剧烈的疼痛,匕首划过腿筋的位置,祂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瘫下来。 而此时夏菱歌拿起床柜上的台灯照着祂的脑袋猛砸下去! ‘咚——’ 企业家捂住额头:“你……” ‘咚——!’ ‘咚——!’ ‘咚——!’ 一连三下,夏菱歌毫不手软。 额头的血流淌下来染红雪白的瓷砖,男人躺血泊里一动不动。 “祂没死。” 夏菱歌看着沉默似有些愣神的小零,解释道:“但如果你想,祂现在就可以死。” 小零没有回答她,只是说道:“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 夏菱歌没有动。小零瞧着她突然有些自嘲地扯扯嘴角:“我就知道,你不是单纯来看望我的。” 爱心孤儿院(15) “我也是来探望你的。” 小零摇摇头扬起温和的笑容:“没关系,你能来我就很开心的。”他扶着墙壁晃悠悠地起身,但刚站直身体下一秒就朝前栽。 夏菱歌赶忙走过去搀扶住他:“我先给你上药吧。” 普通的碘伏已经不起作用了。夏菱歌走出卧房找来纸巾和消炎药,再回到小零身边一点点为他擦拭掉额头溢出来的血,消炎药用来消毒,她拿着棉签慢慢上药:“要是疼就告诉我。” “嗯。” 小零轻轻应一声,乖巧地坐在地板上不动不语。夏菱歌尽量放轻力度,将药粉一点点覆盖上血痕,最后再拿起绷带一圈圈包扎好。 “等会,你可以再找医生瞧瞧。” 夏菱歌不懂她的医治方法对游戏里的人物有没有作用,小零摸了摸脑袋上的绷带扬起头眯起黑亮亮的眼睛:“这样就可以了。” 他起身:“走吧。” 夏菱歌一时被问住:“去哪儿?” 小零回道:“你不是想知道爱心孤儿院里隐藏什么秘密吗?我带你去父亲的书房瞧瞧。” 空旷的别墅里静悄悄的。 小零和夏菱歌相互搀扶着来到二层东南方的房间,阴沉沉的书房被厚重的帘子遮挡更显得森冷冷的,许多文件档案相互叠加一起足有一座小山那么高,她将小零放到倚靠墙壁的椅子上休息,自己则走到正当中的办公桌前翻找起有关孤儿院的信息。 一册册翻找下去都没有发现她想要的东西。忽然一册折叠起来的文件档伸到她面前,夏菱歌瞅着不知何时站到身前的小零,接过他递来的文档抽出里面的纸张。 那是写着某种买卖的签订协议,大概意思就是‘货物’的私运,而那些被称之为‘货物’的就是孤儿院的孩子。 夏菱歌突然明白为什么魏旭晨要被放进培养皿里,而那蔚蓝色的液体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如果说孤儿院私下真的是做这种生意,那为什么偏偏选中的是魏旭晨? “人缘。”小零说道“你们在见父亲之前有过一场考试对吧?先前也一样的,那些考得好的孩子会被带到父亲面前充当父亲以后在商业设立慈善人设的门面,而那些考得不好的孩子则会分为两拨。” “一波是有要好的朋友,哪怕知道作弊会受惩罚也要涉险,这样的孩子他们一般不会苛责也不会过多关注。而另一波则是什么都没有的,那样的孩子便是最好的‘货物’——哪怕消失不见也不会有人在意的‘货物’。” 他的话真实而又残酷。 夏菱歌重新合上文档,直直地看向他:“你都知道。” “嗯……” 小零淡淡应一声。 夏菱歌沉默地拂过文档,随后递到他面前:“那现在没有人会拦着你做选择了。” 面对递来的文档小零瞅也没瞅,只定定看着她:“那你的打算呢?” 她的打算…… 夏菱歌想了想,她的任务无非是活到最后,如果真的像企业家所说祂那里的买卖已经增加到需要门面来扩充,也就是说今晚上孤儿院里的所有玩家都会有危险。 她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待在别墅里,等着剩下的玩家统统被怪物杀死,她就可以顺利过关。 夏菱歌想着用什么借口可以暂留别墅一段时间,刚张张嘴眼前却莫名一花。 小零静静瞧着面前的小姑娘突然消失不见,原本还有丝人气的书房瞬间更为阴森可怖,他漆黑的瞳孔渐渐暗沉下色泽,幽深晦暗哪还有刚刚亮晶晶的样子。 他抬手解开绑在额头上的绷带,渗漏血液的皮肤此刻竟完好无损,走出书房慢慢回到卧房,企业家此时已经清醒,但由于双腿被匕首划一道口子,祂只能斜靠墙壁恶狠狠瞪着小少年。 “小杂种,你竟然找人来对付你老子?!” 小零静静看着他叫嚣,突然低低轻笑一声。 那种略带嘲讽的笑意不知为何让企业家心里一颤,仿佛局面的掌控者一直是面前的小少年一样,可怎么会呢?他是祂儿子,祂想怎样对他都可以。 企业家的声音更大了:“小兔崽子你笑什么笑,老子现在动弹不了但依然能打死你。” “这场游戏是单人取胜,而你,是玩家突破环境危险的重要线索。” 小零低喃。 而企业家却紧皱眉头地问道:“你在胡说什么鬼话?抓紧扶老子起来,要不然你就等扒掉你的皮。” “他以前也说过这种话。”小零缓慢走到企业家面前,抬起脚踩到祂小腿的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如电流般直冲全身,那种高级生物对低等生物特有的威压使得企业家眼眸里产生恐惧,周围的卧房陈设犹如掉落的图片般一张张化为虚无,灰白色的空间包围他们,而那企业家的恐惧再也隐藏不住竟微微地颤抖起来。 “想要进入游戏,就要融入其中的一名角色,哪怕是我也不能例外。”小零看着男人继续低语“‘企业家之子’这个身份能更好的帮助她,但没想到因为我的加入你的性格竟和他变得一模一样。” “父亲啊……” 那个酒后施暴,打死母亲的男人,那个卷钱逃逸,丢掉他和姐姐的男人,那个不知所踪,却能成为他们一辈子污点的男人…… 他一直以为过去这么多年又经历一遭轮回,早已经释然忘怀,却不成想只是那个男人没有再次出现他面前而已。 他脚下不断加力:“本来应该将你留下来给小歌儿练练手,但我实在是不能再看你这张脸片刻了,所以,你死吧。” 随着话落,企业家的面容突然极度扭曲起来,黄色的皮囊像是被腐蚀一样不断地从祂身上融化掉落,露出漆黑可怖的骨骼和须发,但转瞬又如烟尘般化为灰烬。 那笔挺的身影早已没了儿童的模样,少年左耳垂的红宝石金丝耳坠猩红得刺目,他伸手打个响指,灰白色的空间又恢复成卧房的样子,他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的孤儿院,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只能等下个副本再来见你了, 小歌儿…… 爱心孤儿院(16) 夏菱歌默默和那双漆黑狰狞的瞳孔相互注视着,眼睛的主人对她的突然出现狠狠地一抽搐,夏菱歌则眨眨眼睛,抬手就将面前的脑袋猛地呼一边去。 “你……” 那脑袋离远些她才看清,是模仿‘魏旭晨’的那个怪物。 ‘魏旭晨’抽动下歪斜的嘴,阴冷的眸光充满犀利,盯着夏菱歌似挣扎着什么。 “别冲动。” 夏菱歌说道:“你们老板还需要我呢。” 一句‘需要’说的含糊其辞但足以让人脑补很多,‘魏旭晨’阴森森地盯着她却还是直起身,“那就在留你一会儿。” 夏菱歌这才有时间打量她被瞬移到哪儿,破烂堆积的杂物堆破开道口子,幽深的地下通道大咧咧地展现眼前,她视线一顿再转向跌地上惊恐未定的徐升。 为什么会突然瞬移,答案很清楚了。 “废废。” 她总结。 徐升脸色更难看,但他使用【护盾】来分散怪物的注意力是事实,平复好心情拍拍土起身。 夏菱歌见他模样开口问道:“你怎么惹祂了?” “没什么。” 徐升回答,但目光却依然不由自主地瞅向地下室,可便是不说,夏菱歌也已经猜到七八分,多半是徐升误打误撞发现了地下室里的培养皿,也可能明白了孤儿院潜藏的危险。 她本打算躲别墅里熬过今晚,但现在看来该干的活儿还是要干。 屋外的雾又开始聚拢一起,灰蒙蒙的除却滑梯跷跷板这种近距离器械还能依稀瞧见,远处的场景早已埋没大雾之中。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她转身回寝室准备蓄精养锐。 徐升直等夏菱歌完全离开才再次瞧向通下面的过道,那保存尸体鲜活度的培养皿仿佛浮现眼前,他很难想象魏旭晨当时是怎么死的,但却是个很好的,无损失的杀人方法。 比起玩家之间的肉。搏,他更愿意借助怪物的力量来杀了他们。 他自兜里掏出个小铃铛来回晃了晃,不一会儿姜妩扶着墙壁艰难地一步步走过来。 “啧。真没用。” 徐升咬破指肚挤出一滴鲜血抹到她的嘴上。姜妩深吸口气平复身体如蚂蚁撕咬的疼痛,惨白着脸抬起脑袋,皱着眉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给你个立功的机会。”徐升转过身体露出幽深的地下通道“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就给你解开身上的【引鬼丹】。” 姜妩嗤笑一声:“解开了,然后再弄死我是吗?” 徐升也同样嘲讽地笑了笑:“不听话,那就是生不如死。” 他手里的小铃铛再次叮铃铃地响起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疼蔓延到她的全身,古怪的香气从她身上传来,姜妩蜷缩身体仿佛听见了恶鬼兴奋的尖叫声。 “不、不要过来!” 徐升停止铃铛的声响,冷眼瞧着犹如虾米般的蜷缩的姜妩,蹲下来直视着她:“好玩吗?这是【引鬼丹】幻觉引,初级时可以让人陷入被恶鬼撕咬的痛苦,你要是再反抗,我就彻底爆发【引鬼丹】,让你体会到真正的万鬼啃噬。” “你无耻!” 姜妩忍着疼痛说出一句。 徐升冷笑:“今晚零点前你把剩下的那俩人带到这地下通道里,然后等我消息,但如果你敢耍花样,我就将这【引鬼丹】给那个叫白溪的尝尝,也叫她生不如死。” “不要!!” 姜妩惊慌地睁圆眼睛。 徐升道:“那就乖乖听话。”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姜妩忍不住攥紧拳头。 …… 或许是吃过那些焦黑肉的缘故,晚上的饭变回稀汤寡水,也没有觉得太过饥肠辘辘,寝室里空荡荡的,夏菱歌独自坐床铺上,取出小零给她的黑糖放进嘴里咀嚼。 今天晚上,应该会很难熬。 ‘吱呀——’ 寝室门被打开。 姜妩慢悠悠走进来爬到上床铺坐到夏菱歌旁边,夏菱歌瞅她一眼没有说话,姜妩却垂着睫羽突然道:“我不想死。” “也不想被困游戏里一辈子。” 夏菱歌侧过头:“你想说什么?” “我有个计划可以把他们都弄死。”姜妩瞅向她“但需要有人帮忙。” 夏菱歌问:“为什么是我?” 姜妩道:“你的本事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找你合作才最万无一失,你放心,先弄死他们,剩下你我再各凭本事。” 夏菱歌继续问:“白溪呢?你也要弄死她吗?” 姜妩手掌微紧,垂下眸道:“我说过,我不想死。” 夏菱歌转回头:“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 幽深的地下走廊不知通向何处,夏菱歌瞧着声音里透出不自信:“你说的计划,就是这里?” “嗯。” 姜妩道:“这暗道是我无意发现的,先前偷看时发现那些怪物都很在意这里,或许这里就是突破游戏的关键。” 夏菱歌赞同地点下头:“那我们先下去看看。” 两位小姑娘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隐藏暗处的徐升闪过阴森的笑意,距离零点只剩下三分钟了,等被巡视的怪物发现,谁都救不了她们,只是…… 他微皱眉,怎么只引来一个夏菱歌,白溪呢? 【黑夜的两个小时,祝你舒心愉悦】 开始了。 徐升明显感觉整个孤儿院似颤了一颤,他兴奋得等待怪物将少女们撕碎的场景,但过了将近五分钟,徐升不仅没有看见怪物过来,就连踏入地下的俩人都没有再上来的迹象。 怎么回事? 他靠近楼梯口,就算厮杀起来那胜者也早应该出来了吧? 徐升轻啧一声,但没有下去一探究竟的想法,他转回身打算先回寝室避避难时竟猛地对上一双黝黑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本能的反应让他避开刺来的刀刃,但没来及看清对方的样子腹部就被猛踹一脚直直滚下楼梯。 头顶的吊灯回来摇晃。 夏菱歌散漫地转动下握着的匕首。 …… 徐升滚到过道停下,他支撑身体刚爬起来那把闪烁寒光的刀刃直接飞扑过来刺穿他的左胸。 ‘噗——’ 温热的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 爱心孤儿院(完) 这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徐升握着刀刃使劲儿拔出来,温热的鲜血不断滴落几滴,夏菱歌瞧着身体摇晃的人不禁歪歪脑袋面露疑惑的神色。 “他的心脏是长在右边!” 紧追下来的姜妩来不及喘匀气息便朝夏菱歌大喊一声。 徐升苍白的面容更显得狰狞,他盯着重新聚力的夏菱歌,二话不说转身朝后跑:“姜妩你这个贱人,居然联合外人来对付我!” 姜妩根本不理他:“快,杀了他!” 徐升踉跄的不断朝前跑,掏出怀里的小铃铛拼命摇晃,身后追逐的姜妩瞬间瘫软地上,夏菱歌瞟了她一眼,加快速度朝徐升就来个扫堂腿,徐升朝前倾倒摔倒地上,手里的铃铛也飞出去‘骨碌碌’不知滚到哪里。 “为什么……” 蔚蓝色的光映着他血肉模糊的脸,徐升艰难地仰起头:“我明明看见,你们走进地下,但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后面。” “你以为就有你道具吗?” 夏菱歌瞅一眼追随来的姜妩,姜妩从袖里取出两张剪切小人儿形状的小人纸,纸上画有奇奇怪怪的朱砂条纹,她将两张纸人焚烧,下一刻他们面前便多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夏菱歌’和‘姜妩’。 而转瞬,又消失不见。 “你……” 徐升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水:“没想到老子竟能阴沟里翻船,被你个上不了台面的陪酒女给算计了,咳咳……” “陪酒女……?” 又一道细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白溪扶着墙壁,睁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妩,姜妩的脸色‘唰——’的惨白。 徐升挑眉不怀好意地阴笑道:“是啊,你还不知道吧。她啊,就是个人人可欺的陪酒女,不知道接过多少客人,而老子呢,专一,只喜欢和她玩,你根本不知道……” “你给我闭嘴!!!” 姜妩狠厉着眼神猛朝徐升扑去,徐升转过身体将钳制他的姜妩反压下去,瞧着不断挣扎的女孩那双阴沉的眼眸越发变得亢奋,正当他准备掐死姜妩的时候,一只温凉的手慢慢抚摸上他的头颅随后抓住头发猛朝后一拉。 “你在无视我吗?” 冰冷的匕首抵上徐升的脖颈,使劲儿一划,那喷溅出来的鲜血如雨水般滴落。夏菱歌如扔垃圾般将徐升扔到一旁,白溪跑过来要搀扶起姜妩,可姜妩却一挥胳膊将她甩开,自己颤巍巍地站起来。 “小眉……” 白溪呢喃地唤她一声。 姜妩撇过头不看她。 “你为什么……”白溪低喃地不知道说什么。 “什么为什么。”姜妩嘲讽地回答她“怎么,知道我的陪酒女觉得我低劣,觉得我恶心了?呵……我不需要你可怜!” “不是可怜而是……”白溪哽咽下“没想到。” “小时候我们同在一所孤儿院,那时候你是孤儿院里最聪明,最漂亮的孩子,也是院里唯一考上大学的,可为什么……”她哽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最聪明最漂亮有什么用。”姜妩的眼眶也有些红“在这个社会里生存又不是靠聪明和漂亮,我以前……也以为我会出人头地,像钱妈妈描述的那样成为企业家。可后来我发现,没身份没地位,没有钱,人的身价都不值一颗鸭蛋。” “为吃的忙碌,为住的忙碌,整天盘算着那一块两块的菜钱想着怎么节省,没有钱,就连孤儿院都快支撑不下去了。” “所以那些钱……”白溪突然想起孤儿院有一封密名的捐款,她抬起眸看着抹一把眼眶的姜妩。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都要死了。”姜妩嘲讽地嗤笑一声,转眸面向夏菱歌伸出手“谢谢你,我早就想杀他了,无论游戏还是现实。” 夏菱歌没有回握,只是用手背触碰下她的手背:“我也是看他有些不顺眼。” 姜妩轻轻笑一声:“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所以……”她眼神徒然变得凌厉起来,倏地抓住夏菱歌将藏在身后的剪刀猛刺向她,“像你这样的好人,是能为了大家去死的吧!” 她是好人吗? 夏菱歌避开姜妩刺来的剪刀,心里冒出疑惑,倒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能睁眼说瞎话。 她恨轻松的将姜妩甩到一边,白溪惊呼一声似要拽起姜妩,姜妩擦一把嘴角的血,紧盯着夏菱歌却朝白溪小声道:“一会儿我会引来怪物和那死丫头拼杀,趁这机会你就跑,跑到安全的地方等待游戏结束。” “可、可你也会死的……” “死?老娘这条贱命早就不怕死了,不过……”她瞅向白溪眸光竟缓慢地温和下来“如果能死前救你一命,也值了。” 但那柔情也紧紧一瞬间,她收起神色猛推开白溪,一股古怪的香气突然散发出来,与此同时整个空间突然变得扭曲,怪物一声声暴躁的嚎叫震得孤儿院抖了三抖。 “走啊!” 姜妩朝白溪大喊后。夏菱歌转身就跑,姜妩却趁机要抱住她的腰,夏菱歌眉头微皱,竖起刀刃就要朝姜妩的后脖颈刺下去,但另一道身影猛撞向她,白溪控制住夏菱歌的手,使劲儿要掰开她的手指取出匕首。 “你快走啊!”姜妩大喊。 白溪道:“不,要走一起走。” 啧。 夏菱歌瞧着‘礼让’的俩人有些郁闷的眨眨眼,膝盖弯曲踢向姜妩,姜妩吃痛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夏菱歌刚想伸左手劈白溪一掌,余光突然瞧见蔓延而来的东西,左手的力道转换成全身使劲儿,只是‘砰——’的一声,黏腻的触手砸进她们刚刚纠缠的地面。 三只面目狰狞的怪物缓慢靠近,夏菱歌挣脱开桎梏躲避其中一怪物的袭击,而姜妩摔到地上只能眼睁睁瞧着另外两只怪物被她身上的【引鬼丹】吸引,那血盆大口恶心又可怖,极度的惊恐让她早已失去反抗能力,血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咔嚓——’一颗头颅滚落到她面前。 白溪临死前仿佛很安然,所以她的面目表情并没有那么狰狞。 剩下的身体被两只怪物分吃,姜妩惊恐的睁圆眼睛,“啊——!!!” 夏菱歌扫一眼她,但可能是涌出了血腥,已至纠缠她的怪物很快便分散了注意力,也趁此时夏菱歌掠过怪物一口气跑出地下室。 昏黄的灯依旧摇摇晃晃,幽长的过道安静得使人生寒。夏菱歌扶着墙壁微微喘气,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如果说五位玩家分别对应五只怪物,那么先前她杀死的是模仿‘徐升’的怪物,底下那三只应该是‘魏旭晨’‘白溪’和‘姜妩’。 那,最后一只呢…… ‘噗——’ 冰冷的倒钩猛刺穿她的左肩胛骨,夏菱歌霎时喷口血艰难回头,只见成年的‘她’正站在身后神色淡然地呢喃: “算上这个,买家需要的‘货物’便完成了。” 副本六:古堡里的遗产(1) 【玩家夏菱歌使用道具‘交换’】 【道具正在载入……】 【尊贵的玩家夏菱歌,您所使用的道具‘交换’已然生效,系统将自动为您匹配转接对象,但请注意,您的转接对象如果非本次副本玩家,那当下副本所得的所有积分将全部归零,望熟知。】 …… 【玩家匹配成功,正在交换】 【交换成功,祝您游戏愉快】 ** ** 椭圆的水晶吊灯悬挂屋顶上坠下晶莹剔透的白色珍珠,古朴且优雅的欧式软绵沙发呈现枣红色,古木的茶几上摆放紫藤花纹样式的茶壶与茶杯。夏菱歌跌落到羊绒地毯上的下一刻便翻跃起身,瞧着面前有些惊愕的男男女女陷入某种警惕。 这是哪儿……? “学姐……” 熟悉的声音自夏菱歌的左侧传来,她侧头瞧去,只见司丞正神色呆滞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不对……你这是怎么了?!” 浓稠的鲜血顺着她的左肩胛骨染红半张肩膀,衣衫也有些褶皱凌乱,一双明亮的眼眸此刻却像警觉的猛兽一般冷冽且犀利地注视每一个人。 夏菱歌盯着司丞半晌,好似确定下什么一般身体的紧绷逐渐软化下来。司丞拉过她没有受伤的右手慢慢领着她坐到沙发上:“学姐,你这是怎么了?” 夏菱歌没回答他,而是看向周围好奇又惊恐的人,“游戏现在开始了吗?” 司丞摇摇头:“还没,学姐你……” 【恭喜各位玩家入选副本——《古堡里的遗产》】 司丞的话被系统音打断。 【繁华的古堡里住着相亲相爱的一个大家庭,幸福美满的夫妻二人共同生育了四个孩子,大女儿的沉稳高贵是他们的骄傲,二女儿的优雅端庄是他们的赞赏,三女儿的随性随心是他们的无奈。】 【而第四个孩子——也就是他们的小儿子,是他们的宠爱。】 【孩子们渐渐长大,他们离开父母独自出门闯荡,拥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事业或者爱情,可直到有一天,他们纷纷收到家里的一封信,年迈且病重的父亲发觉自己时日不多,将要在死前公布最后的遗嘱——那半生积攒下来的全部积蓄,都将由四子当中的一子继承。】 【小少爷和千金们听到消息纷纷赶回到古堡里参加父亲的宴会,今夜的华尔兹将会最为优美婉转,可那由红绸装点的宴会,真的会顺利地拉开帷幕吗?】 【游戏人数:……6人】 【通关任务:获得财产】 …… 等系统发布完任务后,他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三维立体的蔚蓝色盒子。 【角色抽取】 六人面面相觑的停顿一瞬,随后一名穿着笔挺黑西装的男人走到蔚蓝色的盒子面前,五指张开覆盖到盒面正中,一道蓝光闪烁到他面前,空间扭曲出现了介绍版图。 【罗演】 【一名身价不菲的奴隶场场主,暴躁是他的本性,但也头脑精明有事业心,五年前突然和古堡主的大女儿结婚,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不相爱的两人会走到一起,他们只发现原本要岌岌可危的奴隶场再次变得富饶起来】 西装男罗演瞧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表情变得有几分微妙,但很快便收敛起来不露声色地走回去。 第二个触碰盒子的是个穿着柔柔白裙的女孩,她也学着罗演的样子五指张开放盒面上。 【白薇薇】 【古堡主的二女儿,一位温柔且擅长善解人意的千金小姐,柔柔软软的性情使她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许多贵族王爵都想将这朵娇柔的花儿带回家呵护,但奇怪的是这位二女儿却迟迟不肯松口,只每夜盯着一对耳坠流泪,她似乎有心上人,而她也可以为那心上人做任何事情】 白薇薇缓缓收回手,沉默地走回去。 再接着是一位身材火辣,眉目却显得严肃的女人,她将手放到盒面。 【柳诗意】 【古堡主的大女儿,要强的性格给她美丽的面容上增添了一抹魅力,却也减少了几分讨喜,她是家庭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长女的身份使得她做任何事都想达到十全十美,无论是身份、地位、容貌、还是……权势】 柳诗意瞧着,只轻轻嗤笑了一声。 再然后就是一戴着鸭舌帽的少年。 【沈郁】 【古堡主的小儿子,自出生起就被父母捧在掌心长大,金银财宝,权势地位,女人奴隶,他向来什么都不缺】 沈郁饶有兴致地收回手,朝夏菱歌眨眨眼睛。夏菱歌无视他转向一直陪在身边的司丞:“他怎么也在这儿?” “碰巧吧。” 司丞摇摇头:“学姐,轮到我们了,我扶你过去。” 夏菱歌忍着肩膀上的疼,被司丞搀扶着走到蓝盒子前面,她伸出染着血泽的手轻轻放到盒面上。 【夏菱歌】 【古堡主的三女儿,随心随性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男人的赞扬让她觉得虚伪,女人的吹捧让她觉得无聊,桌面上堆放的属于追求者的礼物她碰都不曾碰,有人揣测过她的喜好,但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不过没有人敢对这位美丽的三千金发出抱怨——虽说从未有人见过她生气,但一般招惹她的人都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夏菱歌收回手,随后是司丞。 【司丞】 【侯爵之子,显赫的地位并没有使他变得目中无人,反倒彬彬有礼地平等对待每一个人——哪怕对面只是一名奴隶,所有人都说他是世间难寻的圣父,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暗藏着一个神之向往的女孩,为了这个女孩,为之成魔,他都愿意。】 司丞覆盖的指尖不自觉颤抖一下,他飞速垂下脑袋躲避似的错开眼睛。夏菱歌等着蓝光屏幕消散,转头朝司丞道:“回去吧。” “啊?哦……” 司丞带着夏菱歌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 “我们的游戏身份现在都很清楚了。”穿着西装的罗演最先开口“不过我还是想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演,只是家小公司的老板,并没有游戏版面说的那么残暴,你们可不要误会。” 古堡里的遗产(2) “我也是……” 白裙飘飘的白薇薇紧接着开口:“那游戏版图都说的太古怪了,什么流泪,什么心上人,简直叫人心底发毛。” “不过这游戏设定也蛮有意思。”柳诗意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确实是家里长女,底下有一个小两岁的妹妹,而且我的性子确实比较强势,有过追求者但都不敢摆明面上,最重要的是……” 她的视线落向身旁的罗演,“我和他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下个月就要准备结婚了。” 罗演笑着将柳诗意搂在怀里,一旁坐着的白薇薇听见后立马欣喜地站起来:“真的吗?!那真是恭喜你了诗意姐。” “谢谢。” 柳诗意听见祝福那肃穆的眉梢也难得温柔下来。 罗演的目光转向剩下的三个少年:“话都说到这儿了,你们是不是也要坦诚一些,尤其是……”他看着夏菱歌,“这位小姑娘。” 左肩胛骨带来的剧痛使夏菱歌冒出细汗,右手紧紧摁压伤口尽可能缓解,但由于失血过多,她现在脸色发白,浑身冰冷还有些失力,只能靠在司丞身上支撑着,听到罗演的问话她抬起眼皮瞅向他:“你想知道什么?” 她冰冷又直白的态度并没有让罗演生气,罗演朝她走几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左肩的伤是怎么来的,我们这次的任务只是找一份财产,如果你受不住可以休……” “我知道了。”夏菱歌打断他“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只不过我上把闯的副本是单人存活系列,又是怪物又有玩家,所以想要活下来,总要受点代价。” 她这平淡的语气反倒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单人存活’顾名思义是只能一个人活下来,面对的危险数不胜数,不仅是环境,更可怕的还有身旁的人。 “那你……” 柳诗意震惊得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栽了。”夏菱歌轻声道“最后估算错了怪物,只差一点我就能顺利通关了,哦对了……” 她抬起眸扫过面前三人,“和我交换的那位玩家……是你们当中的谁吗?” 柳诗意、罗演和白薇薇的身体霎时一颤,心里无端产生一丝瑟缩的恐惧,那位突然消失的玩家他们不认识,而且瞧装扮像个能闯祸的小太妹,不过比起刚闯过‘单人solo’还浑身是血的夏菱歌,他们还真宁愿和那小太妹合作。 但这话可不能说。 “不是。” 罗演摇摇头:“我只认识我未婚妻和白薇薇,其余的都不熟。” 沈郁却突然凑过来:“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那玩家是谁,不过在此前你要先回答我个问题。” 夏菱歌斜过眼瞟他。 沈郁笑容有些亢奋:“告诉我,你闯的是什么游戏,单人存活系列可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 其余人一阵恶寒。 夏菱歌淡漠地收回眼睛。 ‘咚——’ ‘咚——’ …… 古老的钟声在空间里不断回响。浓郁的白雾突然将他们包围起来遮住视线,等再次散开他们便出现在一座古老且华美的城堡前面。 带着金丝框眼镜的年轻管家端端正正的站在古堡大门的正前,他右手伸到胸膛上,朝他们规矩且有礼地弯腰鞠躬:“欢迎各位小姐少爷回家。” 而他们穿着的衣服也转换成古老的欧式风格,女孩子身上的服饰都变成上紧下松的丝绸裙,宽大蓬松的裙摆施施然垂落地面,而男人的衣服则是华丽的燕尾服。 所有人都焕然一新,除了夏菱歌肩膀的伤。 他们逐一走进古堡。 年轻管家恭敬地侧身让他们走过,瞧见夏菱歌时却蓦地一惊:“哦,我的上帝,小姐您怎么受了伤?” “来的时候遇到点麻烦,不过都解决了。”夏菱歌自然地接受新的身份,并符合身份地给他回答了问题。 年轻管家道:“那您快回房间好好休息,要是让王爵和夫人知道一定会很心疼的。” 他伸出手要搀扶夏菱歌,但旁边的司丞却不露痕迹地躲开,说道:“我来就好,你直接告诉我她的房间在哪儿。” 年轻管家毫不意外地笑笑:“您对我家小姐依然如此关心,二层楼左手边第三间便是菱歌小姐的房间,我这就去拿止血药,剩下的就麻烦您了小公爵。” “没什么……” 司丞只感觉耳根子有些灼热,旁边的夏菱歌痛得连眼皮儿都懒得抬,已至她没有发现司丞的不寻常,小小的失落感蔓延他的眉梢。 扶着夏菱歌走向第三间房。 传统的古欧风格使房间看起来华美而又繁复,雕琢精美的金烛台静静的矗立枣红木的柜子上。司丞将夏菱歌放到软床,那宝蓝色的裙摆就犹如花瓣般铺散开。 门响,年轻管家送来止血药和纱布,司丞接过来走回夏菱歌身边,将她倚靠到床头轻声细语道:“学姐,我要给你上药了,如果疼就告诉我,我会轻点的。” 夏菱歌淡淡点下头。 她左肩胛骨的伤正好被礼服遮挡住,司丞轻轻拉下来一些,那皮肉凹陷的血窟窿瞬间刺激了他的眼睛,他拿着药的手都有些抖,强忍着平复下心境,指尖洒些药随后缓缓涂抹伤口边缘。 夏菱歌倒吸一口冷气。 “学姐……” 司丞不知道要怎么下手了:“是不是很疼啊……” 他眼眶变得通红。 “你要是再磨磨叽叽的我会更疼。”夏菱歌喘口气“要不然你将我打晕吧,晕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 司丞眼眶更红了。 “算了。” 夏菱歌瞧着动不动就眼眶一红的人,也不指望他能顺利给自己涂好药,拿过止血药瞧了瞧,那是挤压成形的药沫子,她伸指尖将药沫子搅拌松散再倒出一些到右手上,静静看了看猛地朝左肩胛骨一拍。 豆大的汗珠一瞬间就流淌下来。夏菱歌皱着眉抿着嘴,闭上眼睛静静忍着疼劲儿,也不知等了多久,那钻心刺骨的疼痛才缓解一些。 她重新睁开眼睛,就瞧见如兔子一般的司丞。 古堡里的遗产(3) “怎么了?” 夏菱歌不解,明明是她疼得钻心裂肺,他怎么还哭上了? “学姐……” 司丞眼眶通红地看着夏菱歌近乎自虐般的治疗方法,和她满不在乎的神态,心里酸涩得厉害,他拿下她摁压伤口的手,凹陷的血窟窿已经铺上一层白药粉,但深深浅浅一点都不均匀。 他拿起药箱里的棉签一点点给药粉晕开。这次的指尖很稳,眼神也很专注,夏菱歌感受伤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疼,很细微,但总算有点正常上药的样子了。 白药涂抹均匀,司丞再拿出药箱里的绷带,夏菱歌配合他微微前倾身体,他一圈圈绕过她的肩膀最后在后脊捆绑个结实却又不会勒到伤口的蝴蝶结,礼服的蓬蓬袖朝上拽了拽,遮住伤口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以了学姐……” 司丞的嗓音还透露着沙哑。 夏菱歌轻轻‘嗯’一声,与此同时大门被敲响。 司丞走过去开门,年轻管家就站在门外:“尊敬的小公爵。我是来告诉您和菱歌小姐,今天晚上八点,王爵的宴会将会开始,请您和菱歌小姐务必准时出席。” “我们知道了。”司丞道。 “管家。”夏菱歌接着说“父亲现在在哪儿?宴会开始前我想先看望下父亲。” 司丞张张嘴刚想说什么,但见她平淡且漠然的神色,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管家道:“王爵吩咐过,在宴会开始前一律不见客。” 夏菱歌问:“他的女儿也不行?” 管家摇摇头:“抱歉,小姐。” 夏菱歌回过眸:“大姐他们呢?父亲也不见吗?” 管家道:“大小姐和罗场主曾想探望王爵,但被拒绝了。而薇薇小姐和小少爷则一直在屋里休息,并没有做什么。” “好,我知道了。” “有事您随时吩咐。” 管家离开。司丞回到夏菱歌身边替她盖好被子:“学姐,你身上还带着伤,要先养养。” “但这是个机会。” 夏菱歌瞧着司丞忙前忙后收拾东西,说道:“主线是得到财产,所以那笔财产现在肯定在王爵手里,越早拿到自然越好,如果一直脱下去,不提玩家,游戏本身都不会让我们过得太痛快。” “可你的身体也很重要。” 司丞收拾好药箱,将夏菱歌放平到床上:“现在不是你的单人游戏,是我们一起。你完全可以放松下来养伤,相信我,我会带着你回到现实的。” 他的神色很坚定,坚定的像是明亮的繁星。夏菱歌眨眨眼却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曾在那些探险的小说里不止一次瞧见过主人公对同伴的定义——重情重义,是值得将后背托付出去的人,可她从不觉得将后背托付出去有什么意义,正面是杀,反面也是杀,只要费的时间要久一点。 不过她现在觉得,或许有同伴的意义,就在于脆弱的时候不那么孤单吧。 嗯…… 真肉麻。 也不知是伤口的损耗,还是有人在旁边的安慰,夏菱歌竟觉得有些累了,平躺床铺看着悬挂起来的幔帐,眨眨眼睛,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 ** “学姐……” “学姐……?” 轻柔的呼喊声不知何时响起。夏菱歌缓缓地睁开眼睛,迷茫地瞅一眼呼唤她的司丞。窗外的阳光早已经消失踪迹,只留有几根蜡烛照亮着漆黑的屋子。 墙上钟表的指针偏向十二,还是不到两三分钟就夜晚八点了。 “走吧。” 夏菱歌浅浅的吸一口气吹走脑袋里的瞌睡虫,被司丞小心地扶起来,整理好优雅蓬松的晚礼服,和司丞一前一后走出卧房。 大厅已经很热闹了。 无数的蜡烛点缀各个角落,鲜花紧簇,绸缎飞舞,奏响的华尔兹乐曲悠扬婉转,让那些穿着华丽礼服的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相互交错。 夏菱歌和司丞走下楼梯,柳诗意、罗演、白薇薇和沈郁也都站在那里,瞧见他们走下来只是淡淡瞟一眼,唯有沈郁凑过脑袋问夏菱歌:“你的伤好了吗?” 夏菱歌瞅他一眼:“暂时死不了。” 沈郁轻啧一声:“那真可惜。” 司丞推开他。 夏菱歌瞧着舞池里翩翩起舞仿佛不知疲倦的人群,轻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沈郁回答“反正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跳舞了,还就这一首曲子,都看腻了。” “也有可能是游戏还没有正式开始。”罗演突然朝身侧的柳诗意伸出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美丽的大小姐跳一支舞。” 柳诗意红了脸:“我很乐意。” 他们相互挽着手移到舞池里,艳红的晚礼服裙摆配上深黑色的燕尾服礼装,着实是一对般配的俊男靓女。 旁边的白薇薇却突然道:“我有些饿,就先不陪你们了。” 雪白珍珠的浅粉身影转向甜品区。 沈郁又凑过脑袋转向夏菱歌:“你有没有发现,这仨人徘徊着某种味道。” 夏菱歌瞅向他:“什么味道?” 沈郁意味深长地道:“奸。情的味道。” 沈郁刚说完,司丞就将他推搡一边:“你别带坏她。” “又不是三岁小娃娃,有什么带坏不带坏。”沈郁神情慵懒地斜靠墙壁“而且你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替她回答问题。” 司丞有些语塞,夏菱歌眨眨眼睛开口道:“他是同伴,可以替我做决定。” “哦~是同伴。” 沈郁颇有深意地重复一遍,凑近司丞伸指尖戳戳他的肩膀:“看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同伴~” 什么意思? 夏菱歌没明白,却发现司丞的耳根子有些发红。 “尊敬的贵客们。” 二层楼上,管家搀扶一位美丽的贵妇人走出来,高高盘起的头发佩戴着金黄色的宝石坠子,举止优雅又端庄,她的容貌不见岁月的褶皱反倒透露某种成熟的美艳。 “这是谁?” 夏菱歌疑惑。 “这是古堡里的女主人,也可以说是我们的母亲。”罗演带着柳诗意重新走回来,听到夏菱歌的问题回答道。 母亲……? 古堡里的遗产(4) 雍容的贵妇人站在高处,瞅见他们扬起慈爱又幸福的微笑。旁侧的管家高声道:“尊敬的各位贵客,欢迎来到克洛斯特王爵的城堡,今晚,在这里,克洛斯特王爵将要宣布他独一无二的继承人,而那位继承人将会获得克洛斯特王爵名下的所有财产——共,七百万英镑。” “诸位。” 美丽的克洛斯特夫人优雅地开口,她的声音宛如黄莺般清脆婉转:“很高兴,贵客们能抽时间来到我们城堡做客,也很遗憾,我丈夫的身体越发残败不能来和诸位见面,不过他嘱托我将写有继承者名讳的财产条约带了过来,宣布下去。” 一个精美的红棕色礼盒被管家拿了过来,克洛斯特夫人伸出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目光瞧向夏菱歌他们,语气温和地道:“我的孩子,无论你们谁继承这笔财产,都不要忘记你们的兄弟姐妹,记住,你们是一家人,妈妈永远爱你们。” “我的小儿子,你过来一下好吗?” 克洛斯特夫人朝沈郁招手。 沈郁几步便走上二楼,克洛斯特夫人温柔地替他整理好衣领,目光柔和的道:“我的孩子,就由你来宣布继承者好吗?你知道的,你的父亲最为宠爱你,要是他知道是由你来宣布的继承者,他一定会高兴和自傲的。” 沈郁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视下一层的玩家,突然玩味地笑了笑:“好啊。” “为什么是他?” 罗演不禁皱起眉。 柳诗意也随着附和:“是啊,如果里面真有财产条约,那他只需要念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相关事宜事后可以随时调解,反正条约都在他手上。不过……” 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 沈郁走到红棕盒子前面,伸指尖挑开落扣的锁,他挑了挑眉:“这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他让开身体露出红盒,“里面空空如也呢,我的母亲。” “哦!天呐!” 克洛斯特夫人捂住嘴:“怎么会这样。管家!快回房间里看看,是不是我拿错了盒子。” “是的,夫人!” 管家急忙往回走,沈郁抱着空落落的盒子慵懒地依靠栏杆旁边,底下是众宾客的窃窃私语。 “主线来了。” 夏菱歌轻声道:“根据悬疑的经典老套路,一般这时候就会……”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突然响起来,管家连滚带爬地来到克洛斯特夫人身边,惊恐地指向主卧:“夫、夫人……不好了!王爵他、王爵他死了!” “什么?!” 克洛斯特夫人捂住嘴惊呼一声,她身体颤巍巍地发抖,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不可能!王爵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 她提起裙子踉跄地往里跑。 “走吧。” 夏菱歌戳戳身旁的司丞:“游戏开始了。” 主卧的装饰要更为富丽堂皇一些,古老且繁复的花纹镌刻桌椅木棱上,长着卷胡子的男人躺倒床榻上,睁着两双眼睛,身体僵硬至极。 白薇薇见此捂住眼睛尖叫一声,柳诗意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罗演搂着她安慰似的拍了拍。 “学姐……” 司丞下意识地瞧向夏菱歌,但见夏菱歌面色泰然,丝毫没有看见死尸后的惶恐和慌乱。夏菱歌淡然地眨下眼睛,走到死尸床旁弯腰瞅一眼随后朝管家道:“查查怎么死的。” “好的,菱歌小姐。” 管家急忙走出去找医生。 克洛斯特夫人坐软椅上哽咽的哭泣,夏菱歌边状似无意地观察主卧,边朝她道:“克……母亲,您离开房间之前,父亲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克洛斯特夫人边擦眼泪边道“我只是像往常一样给他倒水喂药,然后就听的嘱托带着盒子离开,一切都好好的没有任何状况。” “那盒子一直都是父亲和母亲保管吗?”夏菱歌继续问。 “不是。”克洛斯特夫人摇摇头“一直都是王爵保管,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盒子在哪儿……哦,我的上帝,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财产条约呢?” 沈郁站窗沿前瞧着克洛斯特夫人:“母亲接手过盒子,那一定知道财产条约写着谁的名字。” “哦不,我不知道。”克洛斯特夫人说道“王爵不让我打开盒子,我就不敢打开盒子。条约的失踪我也很意外。” 沈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来是被人拿走了呢。”他的视线大咧咧地瞅向其余玩家。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们拿走的?”罗演冷着眉目瞪回去“别忘了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如果当真拿到财产条约,谁还会留在这里!” 沈郁耸耸肩:“游戏啊……谁知道主要任务是不是都一样的,毕竟一群玩家接收两道指令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你!” “呵。” 沈郁无视愤怒的他转向夏菱歌:“找到了吗?” 所有人的眸光都转向她包括哭泣的克洛斯特夫人,夏菱歌毫不避讳地摇头:“暂时没有。” “够了!” 克洛斯特夫人猛一拍桌面:“你们的父亲刚刚死亡尸体都未入馆,可你们却还在惦念着那份财产!哦。天呐,我的上帝,我究竟生下两个什么样的孩子。” “母亲。”白薇薇走到克洛斯特夫人身边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妹妹和弟弟年纪还小,有些好奇心也是正常的。” 克洛斯特眉梢里的悲凉和怒意更甚,但此时管家带着一人走了进来:“克洛斯特夫人,医生来了。” 白大褂医生给死尸做全方面的检查,说道:“我很遗憾,克洛斯特夫人,王爵的死因是饮酒过量导致的心脏病复发,已无法抢救了,这真是场令人惋惜的意外。” “哦,天呐。” 克洛斯特夫人又痛哭起来。 不过好在她的悲伤使她忘记了夏菱歌和沈郁的失礼,夏菱歌若无其事地回到玩家队伍里,眸光淡然地瞟一眼白薇薇,但白薇薇却身形一颤不自觉避开她的视线。 但…… 那笔七百万英镑的巨额财产,会在哪儿呢? 古堡里的遗产(5) 窗外的天气逐渐变得阴沉起来,浓郁的乌云遮住繁星和月,好似快要下雨了。 他们回到房间不久,管家便送来松软的草莓蛋糕、香槟和一杯热可可。司丞和夏菱歌对视一眼,拿起摆放餐盘旁侧的银叉蹭一点奶油放到嘴里,等待片刻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就将草莓蛋糕放到夏菱歌手上。 “没问题的。” 紧接着他又轻抿一口热可可。 夏菱歌推却他递来的热可可,她有份蛋糕补充体力就足够了,剩下的这份热可可他比她更需要。 司丞沉默地喝一口。 “怎么了?”夏菱歌切一口蛋糕放嘴里“从主卧出来,你就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就是想起些小时候的事情。”司丞听到问话随即扬起一抹微笑,但那笑容僵硬的怎么看怎么勉强。 夏菱歌突然想起司丞的父亲也是个酒鬼,为此他的母亲、姐姐还有他自己都承受过难以言说的痛苦。 “是你父亲吗?”她道“抱歉,如果我的问题有些唐突,你可以选择无视。” “没什么不能说的。” 司丞垂下睫羽:“确实,听见‘饮酒过度导致心脏病复发’时确实有些触动,那时我就在想,那个折磨我们为乐,导致母亲死亡甚至想拿姐姐换钱的男人,是不是也死在哪个角落里?” 这是夏菱歌第一次如此全面,甚至如此直白地听司丞简述他的过去,不过寥寥几个字,便足以想象他年幼时是多么无助和痛苦。 “我倒是希望他还没有死。”司丞继续道“我不想让他死的那么轻松,仅仅是冻死街头,又或是饥饿至死。他应该体会下每次醉酒后对妈妈的辱骂和殴打,那种伤口还没好又增添一道伤疤的疼。” “还有他想将姐姐卖给老男人的时候,姐姐的那种无助和崩溃,如果地狱第十九层,那我希望他被关到最深的地下永远不见天日。呵呵……学姐,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居然诅咒自己的亲生父亲坠落地……唔!?” 一双纤细的臂膀突然将他缓缓抱起来,少女独有的清香让司丞一时空白了思绪,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双手悬浮空中竟不知要如何是好。 “我能设想你的苦难,却理解不到你的痛苦。”夏菱歌的眼眸依旧平淡“听别人说抱一抱能给予安慰,我……安慰到你了吗?” 司丞久久无言。 “你……” 夏菱歌犹豫着要不要收回手,毕竟伸俩胳膊吊到别人身上的举动真的太像猴子了,夏菱歌第一次感觉自己做了件愚蠢的事,她果然不适合安慰别人。 正打算把双臂收回来,却没想到后脑勺突然多出一只手死死扣住她。司丞抵上她的颈窝,其实没什么的……他一直觉得自己能说出过往,就是可以坦率地面对过去的种种,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可怜,那些事情早已经练就他钢铁般的心,他绝不会再在任何人面前流泪。 可就是一个拥抱, 却让他土崩瓦解…… 那桎梏她的双臂越来越紧,夏菱歌感觉左肩膀的伤口好似裂开了,但她没有言语,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丞缓缓松开了手。 “学姐……”他一眼就看见夏菱歌肩膀印出来的血迹“我、我是不是压到伤口了,对不起……我……” “没事。” 夏菱歌伸指尖戳了戳血迹:“你看,早不流了。” 被当小孩儿哄的司丞:“……” 原先的医药箱并没有收起,而是就放到了夏菱歌的卧房里,也不知是不是发泄一顿调整了司丞的心情,这次的动作竟比上次还要轻柔。 ‘咚、咚、咚’ “小公爵,菱歌小姐。”门外的管家道“罗场主请大家在大厅里集合。” 明晃晃的大厅依旧是繁华华丽的布置,但那些贵客早已不知所踪,罗演、柳诗意、白薇薇和沈郁早已经齐聚就等着他们。 管家为他们端来咖啡和茶。 “既然各位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了。” 罗演发挥领导做派最先开口:“财产条约失踪,这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大家都想通关,你们或许想各凭本事来找到财产,不过我提议,通力合作远远比单枪匹马来得更轻松些,或许这次游戏我们完全可以全赢,你们说呢?” “我同意。”白薇薇附和“一个一个的找不知道要找多久,如果再要提防身边人的话会难上加难,倒不如大家一起合作,等找到财产条约再说别的。” 柳诗意道:“我自然也没意见。” 他们的目光转向三少年。 沈郁抱着肘臂没有说话,夏菱歌端起花茶轻轻吹一口雾气:“我无所谓。” 司丞道:“我听她的。” 罗演转向沈郁:“你呢?” “我不喜欢和别人合作,不过……”沈郁的视线落夏菱歌身上“和你一起玩一定很有意思。” 夏菱歌不理会他。 “那好。” 罗演很满意他们的顺从:“我现在来安排下任务,刚刚我在古堡里大致探查了一圈,这座古堡分为一、二两层,我们六个人分为两路。” “我未婚妻和白薇薇一路,探查二层也就是各位的房间,我和沈郁去书房和克洛斯特王爵的主卧瞧瞧,至于你们……”他转向司丞和夏菱歌“身上有伤,不宜走动,你们就来查找大厅。” “可以。” 分配好任务,所有人开始行动。 这间大厅其实没摆什么,无非几张铺着白绒绸缎的桌子,灰色沙发,还有几张深棕的柜子。 夏菱歌坐沙发上品茶没有动,司丞则一点一点翻动柜子,认真寻找。 “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心费力。”夏菱歌道“如果财产条约真的是人为,那偷窃者不可能将东xz在这么浅显的地方。” “你是说财产没丢?” 司丞转过头问她。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夏菱歌瞧着茶杯里荡起的波纹“我更倾向于,那棕红盒子里其实根本就没有财产条约。” 古堡里的遗产(6) 如此重要的日子,克洛斯特王爵不可能会因病推托,而且古老的旧社会对权威一向看得极为重要,哪怕再宠他那位‘小儿子’,也不会掠过身份地位允许他来宣布继承者,除非…… “克洛斯特夫人早已知道棕红盒里没有财产条约,出于某种不想被责罚的目的,她便让克洛斯特王爵最为宠爱的儿子来开启,这样,从头到尾都没有触碰盒子的她,才最安全。” 司丞听着夏菱歌的分析陷入沉思:“也有这种可能,那真正的财产条约会在哪儿?” 夏菱歌摇摇头:“恐怕除克洛斯特王爵外,现在没有人知道。先等等吧,看看他们会不会找出什么线索出来……嘶。” 她取茶壶的手扯到伤口不自觉倒吸口凉气。 司丞急忙走过来替她取过茶壶重新换好一杯热茶:“我还没来得及问学姐,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一只怪物。” 夏菱歌缓缓地回答他,眼神飘忽仿佛再次回到置身于孤儿院,狰狞的怪物面目凶狠,一口撕裂能人的身体,而那小小的人儿哪怕知道必死无疑,却也心甘情愿地挡到别人的前面。 只是,为什么…… 夏菱歌瞅向司丞,突然问道:“你会为了别人甘愿赴死吗?” 司丞一愣:“什么?” “你会不会为了谁赴死?”夏菱歌又重复一遍。 司丞握着凉透的花茶,“学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奇怪。” 夏菱歌回道:“所有人都怕死,都不愿意去死,即使我对生死没什么特别清晰的概念,但也不想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死去。但为什么有的人,却会为别人甘愿赴死呢?他\/她不觉得冤吗?” “不会的。如果是心甘情愿……”司丞看着她“就像……贺知年贺学长,他就曾为了学姐甘愿以身涉险。” 夏菱歌揉揉脑袋:“他就是个呆瓜。” “其实,我也愿意。” 司丞收回视线瞧向朦胧倒影的茶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轰隆——!’ 窗外巨大的雷声掩盖住司丞细碎的声音,密密麻麻的雨拍打到玻璃窗上发出淅淅沥沥的急促声音。 “你刚才说的什么?” 夏菱歌看着他疑惑道。 “不、没什么……” 司丞遮掩住眼底的神色,倏地站起身走到玻璃窗前,窗外一片漆黑瞧不见半丝的光。 他低喃一声:“这场雨来得倒是应景。” “所以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从大理石铺就的楼梯缓缓走下,沈郁挑下鸭舌帽兴致盎然地依靠栏杆旁,他的半边身体都探出栏杆外面姿态慵懒的像雍容华贵的波斯猫。 “他刚刚说愿意为你去死哦。”他指着司丞转向夏菱歌“虽然这话肉麻到恶心,但是事实。” 夏菱歌瞟他一眼:“你怎么下来了?找到了?” “没有。” 沈郁跨过栏杆跳到地面上,几步走到沙发后面倚着看她:“没意思,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还是和你玩有意思。” 司丞扯过他推到一边:“她有伤,没空陪你玩那些危险的游戏。” 沈郁整理下衣服也不恼:“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你的学姐很愿意和我‘生死与共’呢~” 司丞阴沉地盯着沈郁的挑衅,刚要说什么楼梯口上面又传来脚步声,罗演、柳诗意和白薇薇分别走下来,瞧见夏菱歌他们罗演出声问道:“有什么线索吗?” 夏菱歌摇头:“没有。” “我们也没有。”罗演皱起眉“那这财产条约会在哪儿?还有哪里是我们没有发现的?可惜现在下雨,我们不能外寻。” 沈郁轻笑一声:“也有可能是我们之中有叛徒,把财产条约给藏起来啦。” 这次,罗演并没有急着反驳他。 “小姐少爷,不好了!” 管家急匆匆从拐角走廊里走出来:“有仆从发现刚才的雷电将古堡周围的吊桥给劈断了,人出不去,古堡里的食物却只够五天,这可怎么办?!” 五天, 这是游戏给他们设定的时间限制么? 夏菱歌想起上个副本里的饥肠辘辘,那种前心贴后背的饥饿感简直不像再体会第二次,她揉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朝罗演道:“要不再找找看吧,这次我们找上层你们找下层,或许能发现不一样的东西也说不定。” “也只能这样了。” 罗演面向管家:“不用惊慌,叫其他人都恪尽职守,五天……足够了。” 管家应一声。 夏菱歌和司丞走向楼上,先前光顾着赶时间没有发现二层的墙壁悬挂许多历史悠久的名画——梵高的星空、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爱德华蒙克的呐喊,还有毕加索的格尔尼卡……等等。 看来克洛斯特王爵很喜欢收藏画作。 “学姐,我们要去哪儿?”司丞扶着她,边走边问道。 夏菱歌收回视线:“书房。” “书房我已经找过了,什么都没有。”跟在后面的沈郁毫不见外地插嘴。 司丞回头瞥他一眼不自觉皱起眉:“你跟上来做什么?” 沈郁耸耸肩:“闲着也闲着呗,懒得和楼下那几人同流合污。” “其实也没必要和我们同流合污。”夏菱歌淡淡地回他。 沈郁歪歪脑袋:“那就不需要你来管了。” 很快,书房到了。 夏菱歌伸出手摁到门把手上,没有马上朝下摁压而是凑近门板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她打开门,细密的哭声悄然传出来。克洛斯特夫人端坐木桌前,左手握着相框,右手拿着帕子正一点点擦眼泪。 夏菱歌侧过头,沈郁摇摇头:“没看我,刚才来的时候她还没在。” “母亲。” 夏菱歌他们缓缓走进去。 “你们来了……” 克洛斯特夫人抬起头露出通红的眼眶,瞧见他们立即将眼角的泪擦拭干净,她起身伸出手整理桌面摆放的书册和各种小箱子,“这些,都是王爵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他现在不在了,我来收拾一下将它们都保存好。” 夏菱歌大致扫一眼桌面的东西:“母亲,我们来帮你吧。” 古堡里的遗产(7) “好。” 克洛斯特夫人的眸光依旧柔柔的,她侧过身腾出些位置给过来帮忙的夏菱歌,夏菱歌朝司丞和沈郁使个眼色,他们也十分配合地收拾起书房里的东西。 克洛斯特夫人面前的桌上没摆放多少东西,沾着墨汁的羽毛笔端端正正放在一边,各种文件和书册也都叠摞整齐腾出一块空间,精美的盒子放到正中,里面装着许多相册。 “你看这个。” 克洛斯特夫人拿起一相册,画面是带着高帽的男人抱着怀里婴孩的合影,“这是你弟弟刚出生没多久时照的照片。” 她怀念似的伸指尖抚摸:“王爵很喜欢你弟弟,刚刚出生没两天便找来摄像最好的福兰托先生照出生照,还有这个……” 那是高帽男人和四个个头不一的孩子的照片。 “这是你弟弟三岁时照的全家福,你看,那时候他就喜欢黏在你身边,为此王爵还说你是家里面最有福气的孩子。” 夏菱歌接过克洛斯特夫人递来的照片,黑白画面只能区分开大致轮廓,几个身影相互挨着,睁着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前面。 她又翻了翻其余的照片,无一例外的是男人和孩子们的合影,不过大多数都是小少爷的单独照片,她拿起最近的一组照片,那是坐在轮椅上的老克洛斯特王爵和四个孩子的合影,依旧是黑白色,细微的线条勾勒人物大致的轮廓。 照片照得极好,可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 夏菱歌放下照片转头面向后面的大书柜,各种五颜六色的书齐齐摆放上面,那些繁复的英文落到她眼底竟能在脑海里自动翻译成汉语。 好家伙,这游戏真是越来越人性化了。 ‘哐当——’ 她脚下踢到什么,夏菱歌低头看见是废旧的怀表不知怎么被放到这犄角旮旯,她拿起来扔到垃圾桶里,却突然发现垃圾桶层层叠加的纸张下面似有张照片,她迟疑地伸出手去拿。 “哦,我的孩子。怎么了吗?” 克洛斯特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夏菱歌动作一顿,缓缓回头径直对上夫人那张面含微笑的脸,因逆着光,温柔的眉目被灯光割裂透露出一股阴狠狰狞的神色。 夏菱歌起身:“我只是仍块旧怀表。” 克洛斯特夫人的目光顺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去,破旧的怀表被随意地扔在里面把下面的纸张都压出褶皱的痕迹,克洛斯特夫人的眉目似缓和下来,她掏出帕子亲昵地擦拭下她的指尖,随后道:“这些粗活儿以后让下人来做就好,你是克洛斯特王爵的女儿,怎能低下高贵的头颅去做这种事情。” 她抚摸夏菱歌的头发:“好啦,我的孩子,你已经帮过我不少忙,快回去休息吧。” 夏菱歌看出她的拒绝,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过身,司丞和沈郁瞧见她离开也没有留下来,朝克洛斯特夫人道别便关上房门。 ‘咔’的一声。 房门紧闭。 原本温柔的克洛斯特夫人突然便森然下眉梢,她阴沉地走到垃圾桶旁边翻找垃圾,一张被烧毁过半的照片紧握她手里,画面里的男人戴着高帽笔挺地站着,他的右手似挽着什么人,但那人被火燃烧融化,只留有一片裙摆留在照片里。 克洛斯特夫人扬起狰狞的笑,她拿着照片走到火烛前轻轻点燃,细微的火焰逐渐变大,最后将整张照片都燃烧殆尽。 “我尊敬的克洛斯特王爵。” 她眸里露出某种癫狂的亢奋:“您的财产,一定会属于它真正的主人。” …… “等等。” 夏菱歌走到长廊里突然停顿脚步低声呢喃:“我明白哪里不对劲儿了。” “什么,学姐?” 司丞也停下问道。 夏菱歌挣开司丞的搀扶,转过身朝回走:“我回去一趟,你们不要跟过来。” 司丞刚要上前的脚步顿住,和沈郁对视一眼终究没有上前。 夏菱歌重新回到书房,空气里那抹淡淡的烧焦味还没有完全散开,克洛斯特夫人瞧见她的去而复返有些惊讶,但很快便重新扬起温柔的笑意说道:“我的孩子,你怎么回来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母亲。”夏菱歌很乖巧地唤她一声“我刚刚想到个疑问,所以想请你帮忙解答。” 克洛斯特夫人道:“你知道我最喜欢解答别人的疑问,尤其是我的孩子,你说吧。” 夏菱歌道:“你和父亲的关系,是不是没有那么要好。” 克洛斯特夫人的神情一顿:“哦,我的孩子,你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夏菱歌道:“我只是疑惑,作为克洛斯特王爵的夫人,整座古堡里的女主人,你为什么会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不要说你不喜欢照相之类的话,我知道的,像全家福、纪念日这样充满意义的照片,女主人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克洛斯特夫人沉默地走到桌面前,伸出修长的指尖慢慢划过早已盖好的箱子,许久后她似嘲讽似苦涩地低笑一声:“对你父亲而言,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母亲对那七百万英镑如何想。”夏菱歌继续问道。 克洛斯特夫人的指尖猛地一顿,她抬起眸声音幽幽地道:“你想说什么?” “父亲留下七百万英镑却没来得及说交给谁就病故身亡。”夏菱歌慢慢走近克洛斯特夫人“如果不出意外,那份财产条约应该还没来得及写下继承者的名字,当然就算写了,只要拿到条约重新改过应该也是不算太困难的事。” “我们姐弟四人虽说是亲人,但无论谁拿到那份财产另外的人都会眼红,可……如果拿到财产的人是母亲,便不一样了。” 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明显发现克洛斯特夫人的指尖抖了抖。 她继续道:“如果母亲拿到财产,想必弟弟和姐姐们都不会有任何怨言,所以母亲,那份财产……你想要吗?” 浅浅的声音却犹如窗外惊雷。 银白色的闪电骤然明亮了一下,照应到克洛斯特夫人的眼睛里,夏菱歌也就在此时才看清那眸底深处的渴望和贪婪。 古堡里的遗产(8) “哦,我的孩子。” 克洛斯特夫人缓缓走到夏菱歌面前,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过她的脸颊:“你在胡说些什么,那些财产是留给你们,留给克洛斯特王爵的子嗣,我怎么可以争抢?而且我相信,无论你们谁来继承这笔遗产,我的孩子都会和平相处的。” 她将她的发梢别到耳朵后面:“好啦,快回去休息吧,听管家说你和小公爵来宴会的路上还发生意外受了些伤,要好好休养知道吗?” 克洛斯特夫人的目光温润且柔和,再也瞧不出半丁点阴狠贪婪的模样,夏菱歌垂下眼睑不着痕迹地朝角落里的垃圾桶瞟一眼,随后点点头转身要走。 “孩子。” 克洛斯特夫人忽然叫住她,那温柔的眉目似又蕴含起特殊的意味:“晚上好梦。” “晚上好梦,母亲。” 夏菱歌退出书房,来到大厅时其余玩家都已经聚齐,管家端来几炷香走到他们面前,恭敬道:“各位小姐、少爷,今晚是克洛斯特王爵逝世的第一个夜晚,请你们插上这炷香来为克洛斯特王爵祷告。” 罗演接过这些香:“我们会的。” “祝各位好梦。” 管家退下离开。 罗演、柳诗意、白薇薇和沈郁司丞盯着桌面上的那些香,白薇薇有些迟疑地问道:“我们……真的要点燃这些香吗?” “还是不点好吧。” 罗演道:“谁知道这些香烛是用来做什么的,游戏里的东西,还是少用的好。” 白薇薇点头:“那、那我也不点了。” 沈郁配合:“我同样。” 罗演的视线扫过他们:“今天没什么收获,大家还是回去休息吧,希望明天这大雨能停,我们好去外面找找。” 所有人回到各自的房间。 烛火幽幽。 那染着鲜血的白纱布一圈圈拆散开,司丞取来医药箱拿出止血药,为夏菱歌换药,这次的疼痛比第一回要轻缓许多,但她还是微拧着眉。 “好了。” 司丞换好干净的纱布,将染血的棉签和纸巾都扔到垃圾桶里,把医药箱放回原处瞧着桌面的香烛,问道:“我们、当真不点香吗?” “点。”夏菱歌道“不过,点半只就足够了。” 司丞照她的吩咐将香烛掰断两段,拿起其中的半截香点燃插入床头柜上的香炉里:“学姐,我们这样会不会有些冒险?如果其他玩家都没有点,那我们……” “不会的。” 夏菱歌轻缓道:“游戏里的每一步都是一个坑,他们知道点香会很危险,但不知道不点香会不会更危险,所以他们还是会按照管家的说法做事,只不过更谨慎些。”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向司丞拍拍软床:“你是习惯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我……我……我……” 司丞被问的耳根爆红:“我不睡的,学姐。” 像是为证明他话里的真实性,司丞打开书柜从里面找出两本希腊译文的书,“你安心睡。”他道“我来守夜。” 窗外的雨下得越发密集,噼里啪啦打到玻璃上像是催命的古钟。 屋里只余留下一盏燃着火光的烛台,那半边屋子都黑漆漆的犹如野兽张开吞噬的深渊巨口。 忽然。 ‘滴答——’ ‘滴答——’ 静静安眠的夏菱歌猛地睁开眼睛,清冷的视线淡淡扫过周围的黑暗,她缓缓坐起身瞧眼司丞,他倚靠椅背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就连手里的书掉落地上发出的轻微声响也没有将他吵醒。 她再转头望向柜台,那燃烧的香烛早已熄灭,只留有一层细细的香灰。 那门外的‘滴答’声悄然逼近。夏菱歌掀开被褥下床,静静走到房门前立定,那‘滴答’的声音也停止在房门前,一股潮湿阴冷的感觉透过木门传到夏菱歌的身上。 ‘咔嚓——’ ‘咔嚓——’ 门把手在转动。 夏菱歌左手摁住门把手,右手一转倏地出现那把匕首,红色的花纹越发深沉在烛光的倒映下犹如流淌奔腾的血。 门把手倏地不动了。 夏菱歌将握着的匕首放到门把手上,铁器发出的声响在这宁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响亮。 “怎么了?” 司丞醒来看见站屋门口的夏菱歌,倏然一惊。 “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夏菱歌回答他。 司丞的最后一点瞌睡虫也跑了,他神情肃穆地盯着门板,伸指尖顺着门缝探了探,“应该是走了。” “你怎么知道?”夏菱歌疑问。 司丞答:“因为我的本命技能就是和【防护】有关,在一定范围内我是可以感知怪物的踪迹的。” 夏菱歌感慨:“还挺实用。” 司丞笑了笑,随即又神情黯然地朝夏菱歌道:“抱歉学姐,又让你劳神了。” 夏菱歌摇摇头:“这倒没什么,只是你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着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司丞被问的一愣,随后皱起眉认真思索起来“没有听到什么,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他一顿,视线落到燃烧殆尽的香炉上。 “果然一步一坑。” 司丞转向夏菱歌:“学姐,你去休息吧,这次我一定不会再睡着了。” ** ** 上午8:00 细长的分针和秒针于十二重合,沉闷的古钟声回荡在整座古堡里,窗外依旧是黑漆漆的天,雨滴拍打玻璃,淅淅沥沥。 早饭是温热的牛奶和吐司面包,清甜的沙拉酱和草莓果酱都整整齐齐放在桌面右侧,煎蛋和新鲜蔬菜是搭配。夏菱歌坐到椅子上不露声色地打量一一走下来的人。 柳诗意和沈郁的神色都很好,但罗演的眼底下却有些发青,而白薇薇的状态虽说瞧上去也不错,但她的眉头始终都没有舒展开。 他们都围绕桌子坐下,除沈郁外谁都没有拿起刀叉用餐。 “大家昨天都睡得怎么样?” 罗演十指交叉抵到鼻梁下,神情有些深沉地问道。 “很好啊。” 沈郁吃得很很乐呵。 罗演瞟他一眼随后无视掉:“你们呢?”他的视线扫过夏菱歌和司丞,最后有一瞬间微末地落到白薇薇身上。 古堡里的遗产(9) “我……” 白薇薇瞧向罗演,晶莹的眼眸湿漉漉的像极一只受过惊吓的小鹿,但下一秒她又转回头低下喃喃说道:“我昨天晚上确实睡得不很安慰,我昨天晚上……好像听到有什么‘滴答、滴答’的声音。” “滴答的声音?”罗演皱起眉重复一遍。 白薇薇点头:“昨天晚上我好像睡得很沉,迷迷糊糊的仿佛听到什么声响,一开始我以为是窗外的雨打在玻璃面上的声音,但那声音却由远及近,慢慢出现我的床前。” 她逐渐露出恐惧的神色:“我想睁开眼看看是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像是被粘住一样怎么都睁不开,我就、我就一直听着那‘滴答、滴答’的声音,一直听着……” 她拿着刀叉的手开始颤抖,坐在她身旁的柳诗意有些不忍,伸出手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昨晚你点香烛了吗?”夏菱歌突然问道。 白薇薇被问的一哽,她抬起眸扫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呢喃半晌却还是说道:“点了……但我只点了一截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就差不多了。 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夏菱歌心里了然一些。沈郁看着他们的互动,突然放下手里的牛奶,右手的刀刃直挺挺地插进松软的面包里,目光带着趣味,声音微挑:“怎么,昨夜你们俩也听到声响了?” “确实听到一些,不过很快便消失了。”夏菱歌回答,但却没有说出完整的过程。 罗演听完他们的话,神情变得更加犀利:“看来这场游戏,我们要格外小心才是。” “小少爷、小姐们。” 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他们身后,他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光,笑容温和显得那么彬彬有礼:“克洛斯特夫人刚刚传话,说身体有些不舒服便不下来陪各位用餐了,小姐和小少爷用完餐后随意走动即可,万不用拘束。” “知道了。” 罗演回一声。 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屋里却悄无声息地安静下来,银白色的闪电划过黑暗,徒留下一声声爆炸般的惊雷使人心里惶恐万分。 “干坐着也做不了什么。” 罗演将面前的餐盘朝前一推,站起身:“我们还是先找财产条约吧,毕竟对我们来说这个才是关键。” “好。” 所有玩家都纷纷离开座位。 夏菱歌不急不缓与别人慢上半拍,她擦拭下粘上果酱的嘴角再站起身正好能将其余玩家的动向都尽收眼底,柳诗意朝二楼走了,沈郁是大厅旁侧的长廊,只是不大一会儿罗演便沿着他的方向紧跟上去。 而白薇薇,则一直站在她身边。 “有事?” 夏菱歌问她。 白薇薇双手交握放在腹部的位置,微微眨动细长的睫羽整个人乖巧得不得了,她迟疑地抬起头瞧向夏菱歌,犹豫半晌还是说道:“我、我能加入你们吗?”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看了看。 “你们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拖你们后退的。”白薇薇急忙解释“我、我就是不想一个人……” 夏菱歌问:“为什么是我们?罗演和柳诗意呢,与他们合作不是更好吗?” 白薇薇的眼眶变红:“他们不会要我的,诗意姐是女强人,罗演哥是掌舵者,他们都不会喜欢一无是处的我,哪怕他们不说我也能感觉得到,他们对我的忍耐已经超出界限,我不想、也不能再打扰他们了。” “所以就来打扰我们是吗……”夏菱歌忍不住吐槽“咱就说有没有可能,谁都不喜欢一无是处的人?” 白薇薇听后眼眶更红了。 夏菱歌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只是瞧着她一幅‘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闹腾模样,本就发疼的太阳穴变得更痛,她抬手揉了揉随口抛下一句:“随你。” 她转身带着司丞走向二层书房。 白薇薇瞧着他们头也不回的背影,紧了紧握住裙摆的手,抬步也跟上去。 书房里漆黑一片,司丞拿起火烛点燃架子上的蜡烛,黑暗一点点被驱散露出书房原本的模样,整整齐齐,规规矩矩,比他们第一次来干净很多。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司丞站到夏菱歌身边。 夏菱歌的视线落到角落,放到那里的垃圾桶早已焕然一新,干净得连点灰尘都看不出来。 “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还不太清楚。” 夏菱歌走到先前克洛斯特夫人站着的桌面前,原先摆放桌面上的相册都统统消失不见,就连抽屉里的那些旧的明信片也没了踪迹,是克洛斯特夫人都收起来了吗?可她为什么会对照片这么执着呢? 还是垃圾箱里的那张照片,又被扔到哪里去了? 夏菱歌转过头瞧向身后的巨大书柜,许多书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按照这缺德游戏的惯例,不整点什么机关暗道都对不起‘恐怖’二字的噱头。 她倚靠桌沿边瞧着那些书名,大多数都是经济和政治之类的书籍,还有一些浅显的艺术类名册,但当她视线转到第三层的时候眸光倏地顿住了。 《福尔摩斯探案集》——一本显得极为格格不入的书。 她抬手将那本书拿下来。 而旁边的司丞见此,很有眼力见地端来一盏烛灯,夏菱歌一张一张地翻动书页,发现这本书竟是崭新的,就连图书自带的墨香都没有完全散开,不过从图书底部的压痕来瞧又不像是刚买过没多久,这里面会有什么吗? 她端着书一目十行的一页一页翻开,自翻到第一百六十八页竟发现底部有一道细小的浅浅折痕——这折痕是折起后再被抚平,浅的难以发现。 她轻轻抚摸过,看起书里的内容,这里描述的只是福尔摩斯和华生的对话场面,粗略地看下来似乎没什么可以提炼的有用信息。 但这折痕是用来做什么的? 难道只是简单地折了一下? “这折痕……还挺奇怪。” 司丞瞧着书突然有些吞吐。 “怎么了?”夏菱歌问。 司丞伸出手将折痕翻了翻,“一般的折痕都是随意地朝内里折,但这折痕却是偏斜上方,好像是故意这么做的。” 古堡里的遗产(10) 听他这么说,夏菱歌将书页的折角重新折起来形成个三角形,再拿起插进墨汁里的羽毛笔当做直尺,把三角形最顶端的角不断朝前延伸,竟发现页角直直指向书里的一句话。 ‘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s, whatever remains, however improbable, must be the truth。(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福尔摩斯最着名的话。 可这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夏菱歌瞅向司丞,却见司丞也皱着眉思索,她收回目光扫向书房的其余地方,发现书房里也悬挂着一幅梵高的《星月夜》——画面唯美,她走过去摘下来发现油画后面竟标注着作品名、作者名、以及作者国籍。 国籍…… 夏菱歌重新拿起书看着那句话——‘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s, whatever remains, however improbable, must be the truth。’如果将每个标点前的句式的首字母取出来,正好可以组合成‘w\/w\/h\/m’——一种缩写,可以翻译为‘亨茨维尔杂志上的名人录’。 亨茨维尔, 是位于美国亚拉巴马州北部的城市, 美国…… 夏菱歌突然转向司丞和白薇薇,“去看看外面挂着的画,哪位画家的国籍是美籍。” 司丞和白薇薇纷纷点头。 走廊悬挂的画很多,唯美的、抽象的、现实的……他们不懂画,只能一个个拿下来看后面标记的信息。 “找到了。” 长廊转角,司丞摘下一幅画有空荡荡街边的一家餐厅的画,压抑、和各自独处沉默是整幅画的基调,但这幅画却有个极其唯美的名字——《夜莺》 美国的爱德华霍普所画。 他们将画放到一旁,夏菱歌弯曲指骨敲了敲墙壁,不出意外果真是空响,她伸指尖来回摸索下只听‘咔嚓——’一声,方方正正的墙壁缓缓朝右侧划开,露出个粗糙的按钮把手。 夏菱歌握着把手来回转了转,忽听一阵摩擦声犹如巨雷般响起来。和司丞和白薇薇对视一眼,她挂好油画重新回到书房内。 巨大的书架自中间向两边展开,黑黝黝的通道直达地下,夏菱歌瞧着早已见怪不怪了。 “我们……要下去吗?” 白薇薇站在后面瞧着通道,幽幽的冷气直扑面门,她不自觉瑟缩起来朝后退了退,视线瞧向夏菱歌和司丞仿佛期盼什么回复。 “你要是害怕,就不用下去了。” 夏菱歌接过司丞递来的火烛台,另手提起蓬松宽大的裙摆缓缓走下楼梯,司丞也随她身后,偌大的书房仅剩下白薇薇一个人,窗外的风似有些张狂,白薇薇有些惊恐地瞧向四周抓起根烛火便跑下去: “你们等等我!” 螺旋式的楼梯朝下蔓延,夏菱歌和司丞举着火烛站定到平地上时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下,巨大的圆形台面呈半包围围拢在地下,一层接着一层的阶层雕琢精美繁复的图案依递减的规律层层上升,干裂的墙壁两旁分别挂着画像,总共八幅,但奇怪的是每幅人物像都被黑色涂抹了脸,乱糟糟的根本瞧不清画里的人是谁。 夏菱歌举着火烛靠近那些画,扬起袖子尝试擦了擦却无济于事,视线下移落到画框下面。 埃尔德·克洛斯特。 这是克洛斯特家族的人? 夏菱歌走过每一幅画像,底下都写着‘克洛斯特’的姓氏,难道这些都是克洛斯特家族的祖先?可为什么都被摆到这里,连面目都模糊了…… “学姐,你看上面。” 司丞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夏菱歌顺着她的视线朝上瞧,只见高处的位置上捆绑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华丽且鲜艳的红色婚纱,病态惨白的双臂搭在膝盖上,睁着空洞无神色的眼睛似在盯着她们。 “啊啊啊啊!” 后面传来一声惊叫。 白薇薇扶着墙壁张大嘴巴,似被吓得不行。 夏菱歌收回视线将裙摆朝上拽了拽,她踩着圆型台的边缘一点点爬上去,她缓慢地靠近那红色新娘。 深红的纱裙透露某种颓败,这位新娘的身子骨消瘦,但不知为何肚子却出奇的大,身体上除手腕处没别的伤口,模样是中上等和克洛斯特夫人比起来算得上天壤之别。 这也不像是金屋藏娇。 她腾出只手慢慢轻触一下红新娘的肚子,指尖刚刚接触后脖颈便猛感觉到一股阴风吹过,夏菱歌猛收回手那股阴风也紧接着消失不见,她落到新娘的下方,“把火都点起来。” 四周的火齐齐点燃。 夏菱歌俯视发现那些圆型的台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符,像是某种古老且繁琐的文字,而那些墙壁上悬挂的人物像,竟也好似瞧过来一样,明明知道是已故之人的画,但她却有种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的感觉。 “学姐。” 司丞朝下面喊。 夏菱歌拎起裙摆一步步迈下去,司丞伸出手搀扶住让她安全落下。 “学姐,发现什么?” “这应该……是个祭台。” 司丞一愣:“祭台?” 夏菱歌点点头,复杂的文字,死亡的新娘,再加上那些怪异的家族画像,实在有点祭祀的样子。 不过这克洛斯特家族的设定是王爵贵族,身份、地位、金钱一样不缺,他们搞个祭祀是用来做什么的? 但这间地下密室除此外再无别的东西。 白薇薇倚着墙壁有些颤抖道:“要、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夏菱歌点下头。他们便顺着原路朝回走,但还没转过弯角突然‘咔嚓’一声连带着门外投射进来的细微的烛光都消失殆尽。 “不好!” 他们急忙朝前跑,但那扇密室大门被锁得极紧,有人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放我们出去!快点放我们出去!”白薇薇拍打大门不停得喊。 但没有人回答他们。 “我们不会要困死这里吧?”白薇薇脸色惨白。 夏菱歌举着火烛照照过道两侧的墙壁,伸指尖敲了敲又按了按,没有动静,“我们先回去吧。”她道“外面的人敢关上大门,就指定没给我们留活路,朝下面走走,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 不过外面的人, 会是谁呢……? 古堡里的遗产(11) 他们重新走回地下祭坛,那股无名的阴风随着他们的再次踏入变得诡谲阴沉起来,七只火把高高燃起照亮整座地下祭坛。 白薇薇紧贴墙壁蜷缩角落,也不知是为何她总感觉墙壁贴着的八幅无脸画像似在阴恻恻地盯着她。 夏菱歌和司丞放下举着的火烛,伸出手摸索寻找机关,繁复复杂的花纹围绕整座祭坛,寻找半晌却徒劳无获。 “没办法。”司丞皱起眉低喃一声,但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沉吟一句,他的手上便立马多出样如同罗盘的东西。 夏菱歌看着:“这是什么?” “道具【指星】”司丞划破指肚将凝聚的血珠滴落罗盘正中“使用者利用自身血液启动,【指星】就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所念所需来为使用者指明方向。” 司丞拿着罗盘在地下祭台来回移动,那染上鲜血的殷红指针不停转动却倏地指向一个方向。 那是两道墙壁之间的交界处,夏菱歌走过去摸了摸,却依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按钮,有一股无名且压抑的感觉自她心口无端升腾起来,她说不好这种感觉叫什么,但就是莫名不好受,“干脆炸了算了。”她道。 “好。” 司丞突然回道。 夏菱歌倏地看向他。 司丞将罗盘放到夏菱歌手里,失去鲜血的浇灌这古怪的罗盘霎时一动不动,他又低喃一句什么,他们面前便出现两包炸药包。 “你哪来的?”夏菱歌真的有些震惊。 “道具,存货。” 司丞蹲下来拿起炸药包掂了掂:“这是先前独立过关时打妖怪留下来,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用来着……嗯,分量应该足够了。” 司丞开始拉长引火线。 夏菱歌重新拿起地上的火烛准备点火。 这一系列的操纵又快又麻利,等白薇薇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准备就绪了。 “等等!”白薇薇突然拦住他们“你们要炸掉这里?!” 夏菱歌歪歪脑袋:“不然呢?” 白薇薇有些急:“怎么能使用炸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整个地下塌陷我们会活活埋在这里!” 夏菱歌淡淡瞟她一眼,随后右手随意一挥,那放到脚下的引火索霎时燃烧起来,无视掉白薇薇变得惨白无措的脸色,她拉过司丞急忙跑回螺旋楼梯的上层等待炸药爆炸。 ‘砰’! 那炸药声响而剧烈。 碎裂的石块被迸出几米远,不过好在他们躲避的地方是拐角有东西遮掩,等到外面差不多停歇下来,他们才探出脑袋瞧去。 那罗盘所指向的墙壁交界此时已然被炸出巨大洞口,而且受冲击力的影响,那些悬挂着的画像变得歪歪扭扭有些甚至掉落地上。 白薇薇从地上爬起来,看向他们的目光复杂却有些埋怨。 夏菱歌迈过那些大石块,探过脑袋瞧向炸开的洞口里,洞口两侧均有通道,他们应该是炸开了某条暗道的墙壁。 “走吧,我们……” 她刚说一句声音却戛然顿住。 那股森然的阴风徒然似变得猛烈起来,高坐祭坛上的,穿着殷红婚纱的新娘不知什么时候竟是面对着他们,轻薄的纱裙无风自动,祂抬起僵硬的脖颈竟缓慢地转动脑袋。 “克洛……斯特……的人。” 祂的声音沙哑到犹如碎石摩擦。 “克洛斯特的人……都、该死……” 消瘦若骨的身形异常迅猛地朝他们扑过来,白薇薇惊恐地尖叫一声但下一秒她就被人薅住肩膀猛地摔进暗道里,夏菱歌收回手和司丞也一前一后跳进去,暗道里黑压压的瞧不清方向,但他们现在也来不及寻找方向,照着一条路狂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薇薇脸色惨白的问。 但没有人回答她,后面追来的新娘动作迅速,那尖利的指甲照着他们的后脖颈猛刺过来,夏菱歌拽住旁边的司丞就是一个翻身,那指甲没有插入他们的血肉,而是没入结实的墙壁里,新娘嘶哑的尖叫一声抽出手,那壁石就如同豆腐渣一般破碎得四分五裂。 “克洛斯特家族……魔鬼……” “快跑!” 夏菱歌撕扯掉碍事的裙摆,拽着司丞继续跑。 白薇薇喘着粗气:“你们等等我。” 这暗道修建得很简洁,他们跑了不知多久才发现不远处有一拐角,夏菱歌拽着司丞躲过去,白薇薇几乎半瘫地上。 “你还有炸药吗?”夏菱歌问。 司丞取出小很多的炸包:“最后一个了。” “不是……你还要炸?”白薇薇抬眸看着她“可这里没火。” 夏菱歌半跪到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对着导火线相互摩擦。 红裙新娘飘浮半空慢悠悠朝他们飞来。 “你快点!” 白薇薇催促:“祂要过来了!” “闭嘴。” 夏菱歌握紧石块飞速碰撞摩擦,‘刺啦——’一声细小的导火线冒出火星子,她把炸包拿在手里静静等着新娘逼近。 “嘻嘻嘻~找到你们了……” 红纱新娘倏地转过脑袋,那漆黑到没有一丝白仁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夏菱歌也抬眸注视着祂:“是啊,找到你了。” 照着祂的脸猛扔炸药包,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怪物新娘的惨叫声也随之而来。 “啊!!!” “快走。” 夏菱歌拽着司丞躲开怪物新娘的身躯,继续朝前狂奔,漆黑的通道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他们喘息的声音响彻耳畔,那股阴鸷的阴气逐渐被他们抛掷身后,等到通道里的气温回升至正常,他们才敢停下来稍微喘口气。 “都怪你们!” 白薇薇喘好气息,埋怨道:“要不是你们非要炸地下祭坛,我们也不会被那怪物追!” 司丞冷笑:“要不是我们保护你,你现在已经被怪物新娘撕成碎片了。” 白薇薇气急:“你!” “好了,都别吵。”夏菱歌冷声打断“现在最主要的是怎样出去,如果某些人对我做法极其不满,大可以分道扬镳,不必受这种气。” 她说完便摸索墙壁继续朝前走。 司丞跟着她也不再说什么。 通道极黑,又没有蜡烛。白薇薇听着逐渐远去消失的脚步声,刚涌起来的脾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古堡里的遗产(12) ‘砰、砰、砰——’ 司丞举着【指星】在黑暗里摸索着,弯曲指骨来回敲打墙壁,沉闷的‘咚咚’声时轻时重,却无法确定哪里才是出口。 夏菱歌坐到地上倚着壁石,抬手摸了摸左肩膀的伤口还好上次系得严实没有渗出血,她微垂睫羽想着刚刚那怪物新娘所说的话,该死? 克洛斯特家族的人,该死…… 怨气极重,克洛斯特家族对她做了什么?还有那座祭台,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学姐。” 司丞的声音轻轻响起。夏菱歌伸指尖敲敲坐下的石头,轻缓的声响指引他来到她身侧,司丞摸索着坐到她身旁无奈说道:“还是找不到出口。”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夏菱歌拽起蓬松的裙摆撕开一道布条,触碰司丞递给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出口,先包扎下伤口吧。” 想要使用【指星】,使用者就必须不断放血提供能源,司丞找了一路,血也放了一路,早已经有些萎靡虚脱,不过他还是笑了笑:“没关系的学姐,这点血不碍事。”他接过夏菱歌递来的布条握在手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刚说完,便听见对面传来打击声,每一下在这空旷的通道里都显得格外响亮,夏菱歌听了一会儿,转头朝司丞道:“走,过去看看。” “但学姐……”司丞取布条包裹好掌心,皱起眉有些担忧道“这通道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万一那里是什么怪物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夏菱歌道:“可现在除了冒险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况且这暗道里也不安全,那怪物新娘被炸的时候并没有消失,我担心祂还没死。” “那好吧。” 司丞站起来走到夏菱歌身边:“都听学姐的,不过……”他握着她的手走在最前面,“这次,我要走在学姐前面。” 夏菱歌抽出手:“其实没必要。” “有必要!”司丞再次握紧她“让我走在前面,保护你一次……” 他们顺着声音走去,司丞左手举起罗盘感觉指向不再胡乱转动,他摸了摸指针指向的方向,竟和声音来源不谋而合。 “学姐,你先在这里等等。” 司丞松开夏菱歌独自走到指针指向的方位,伸出手掌摸索下突然摸到一根冰冷粗长的铁链子,他尝试地将铁链子一拽,‘轰隆’作响的一道石门从他们面前移开。 “谁!” 另道声音大喊。 司丞带着夏菱歌迈过石门,就见举着火把的罗演神情有些慌张惊恐地盯着他们,但在下一秒看清他们的面容后,他便大大地松一口气,轻声道:“原来是你们。” “罗演哥……” 夏菱歌和司丞还没有说话,身后那道穿着白裙的纤细少女猛跑出来扑到罗演身上,她一直跟在司丞和夏菱歌的后面,却怕他们知道后丢下她而一直不敢靠近,现在瞧见罗演就恍如瞧见亲人,二话不说直接扑过去和罗演抱个满怀。 而夏菱歌和司丞相互注视一眼,对白薇薇的突然出现没有半点惊讶。 “薇薇,怎么了?” 罗演单手搂住她的后脊,声音异常轻柔地问道。 “有人、有人想要害我……” 白薇薇哭哭啼啼:“我们找到个地下祭坛却被人关在里面,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却被那俩人招来怪物新娘,追杀我们一路,呜呜呜呜……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罗演微抬眸瞧向他们。 夏菱歌眨下眼睛:“如果不是我们,你已经看不到她了。” 罗演没有说话,只是将白薇薇扶起来安抚下,他转头再瞧向夏菱歌:“什么祭坛,能不能和我仔细说说。” “可以是可以。” 夏菱歌答:“不过在此前你要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罗演顿下,说道:“没什么,只是无意发现个地下仓库所以来看看,没想到竟能碰到你们……” “无意,是吗?” 沈郁也举着火把,从正对面慢悠悠地朝他们走过来。罗演瞧见他脚步不自觉朝后一退,沈郁嗤笑声将火把举得更高:“我刚玩得有点感觉,你跑什么?” 夏菱歌转向罗演:“你招惹他了?” “他就是个疯子!” 罗演声音阴沉:“他想杀我,我好心邀请他一起找财产,却没想到他竟会利用机关来杀我!” “哈哈哈哈。” 沈郁突然笑起来,他伸出指肚抚摸下嘴角的淤青,眼里竟是不屑地说道:“杀你?我又不是荤素不忌什么都要,要杀……”他眼里变成兴奋的光瞧向夏菱歌,“我也是杀她啊。” 司丞挡夏菱歌前面。 “果然是个疯子。”罗演神情恶寒地倒退两步。 “好啦,叙旧结束。” 沈郁转动下脖颈,瞅向罗演的目光犹如野兽盯紧猎物:“还是来清算下我们之间的账……”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一会儿转身便朝回跑。 夏菱歌、司丞、罗演和白薇薇纷纷回头。 猩红的婚纱有些零散破乱,露出的肌肤却越发呈现青紫色,黝黑到没一丝白仁的瞳孔占据整张眼眶,新娘僵硬地扭动脖子,犀利的指甲将墙壁捏的粉碎。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吗?”夏菱歌瞧眼罗演“你现在可以去体会一下了。” 说完她拽着司丞转身便跑。 “啊啊啊啊啊!克洛斯特……!杀了……你们!!!” 怪物新娘果断发起攻击。 身后的罗演和白薇薇他们便不再管了,夏菱歌提起速度跑到和沈郁并肩:“你和罗演,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关心我?”沈郁瞥眼慢他们半步的司丞“你不怕你的小学弟吃醋?” “少废话。” 夏菱歌打断他:“回答我的问题。” 沈郁嗤笑声:“只不过是狂妄自大的人想要少几个竞争对手,但哪知最先踹的一脚却踢到铁板子上,那落荒而逃的样子简直好笑。” “那也就是说,你们一直在一起对吗?”夏菱歌问。 沈郁道:“应该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菱歌不答,如果说罗演和沈郁一直在一起,那将他们关进地下祭坛的人又会是谁? 古堡里的遗产(13) “前面有出口。” 沈郁没有着急夏菱歌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回过头说了一句。 他熟练地攀上旁边的墙壁抓住条绳索,使劲儿往下一拉,一个由绳子编织的梯子倏地滑下来,沈郁直接将火把扔掉地上,伸手爬上去。 夏菱歌和司丞跟在他后面。 等沈郁爬到顶端,抬手移开头顶上的暗格,一道明亮的光瞬间照射下来,沈郁三两下便爬到上层,可他并没有等待的意思,拿过手边的东西就要遮掩暗格。 “沈郁。” 夏菱歌伸出手抵挡压下来的木格:“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沈郁眨起无辜的眼睛“你知道的,要遮住缺口怪物才不会找上来,我也不想死。” 他朝下压的力道更重了些。 夏菱歌需要握住绳索梯,所以抬起来抵抗木格的是左手,肩膀的伤口被扯动,整条左臂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学姐……” 下面的司丞有些焦急开口:“怪物追过来了。” 一直撵着罗演和白薇薇的怪物新娘即刻就要飞到眼前,夏菱歌仰起头声音颤抖道,“沈郁。你知道我是怎么进入单人副本的吗?” “怎么进入的?” 原本欣赏夏菱歌无助表情的沈郁愣了一下,却也在这一瞬间夏菱歌猛地抬起右手朝上打了一拳,这错不及防的一拳让蹲着的沈郁身体轻微后仰,夏菱歌急忙爬上绳梯,同时也将司丞给拽上来。 “快!” 下面的罗演朝白薇薇喊一声,白薇薇喘着粗气,怪物新娘尖叫一声伸出锐利的指尖划过她的脸,白薇薇惨叫一声捂住脸摔到地上,罗演见此急忙跑过去要搀扶起白薇薇。 “克洛……斯特……死……” 阴风扬起怪物新娘的殷红婚纱,罗演半搂着白薇薇,掌心微动一颗滚圆的白色圆球便朝怪物新娘猛地扔过去。 ‘砰——’! 白色的烟尘爆破出来落满怪物新娘的全身,那猛刺向白薇薇眼珠的指尖倏地不动了,白薇薇颤抖着身体,惊恐地看着似被定格原地的新娘。 “快走!” 罗演拉着白薇薇跑向绳梯。 “上去!” 他使劲儿推一把白薇薇。 怪物新娘的眼珠子阴狠地转动一下,铺满全身的白粉也微微掉落到地上,紧随白薇薇身后的罗演不禁皱起眉,朝着白薇薇大喊的声音也不自觉提高半分:“快点!你想让我死吗?!” 白薇薇忍着眼眶里的泪,一点一点爬上绳梯,地下的怪物新娘不断地挣扎白粉带来的束缚,忽听‘砰’的一声,祂身上的白粉全部炸开掉落地下,漆黑的瞳孔更加阴鸷地瞅向绳梯上的人。 罗演最后一只脚迈到地面上,那怪物新娘就已经临近面前,沈郁急忙用木格合上暗格,司丞又推来一个装满酒浆的酒桶压在暗格上。 ‘咚咚咚’的声音不断从下面传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才消失无踪。 所有人都舒一口气。 “沈郁,你干什么?!!” 白薇薇突然发起狠来:“你和夏菱歌他们磨磨蹭蹭地都在干些什么,都找到出口为什么不快点行动!不想办法来给我们拖延时间?!”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沈郁挑起眉梢,眼神却有些发冷“你以为我是罗演?随便你玩弄驱使?” 罗演的神情有些暗,白薇薇的脸色更不好看:“那你也不能光看着我们被怪物追,大家都是一体的共同想办法完成游戏不是应该的吗?!” “我的脸……” 她颤抖地伸出手抚摸上抓伤的脸蛋。 “一体的?” 沈郁似饶有趣味地重复遍这三个字,视线落到罗演身上颇有些意味深长:“我可不敢一体,要不然有人背后捅刀,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罗演垂眸。 夏菱歌没管他们怎么闹腾,抬起眸打量起周围,这好似是一间酒窖,无数珍藏的葡萄酒全部摆放整齐,巨大的酿酒木桶是一桶挨着一桶,明黄色的蜡烛不停闪烁竟徒增出几分暖意。 “是酒窖。” 沈郁也懒得再和白薇薇掰扯,转向夏菱歌说道:“这整座古堡里有着三间密室,一间用来储藏红酒,一间是杂货堆积,还有一间……是米粮存放。” “米粮?” 夏菱歌抓住重点反问。 罗演这时接话:“确实,我和沈郁一起探查过,这地下储存的米粮粗略估算怎么也有几千斤,给咱们吃到猴年马月都不成问题,但……” “但管家却说粮食不足只能维持五天。”沈郁说道“所以……要么是那些粮食存有某种问题,要么是管家在撒谎。” 墙壁的烛火随着他的话音竟微微颤抖几下。 “撒谎……” 白薇薇听到这种回答茫然得也不顾脸上的疼,“可管家是游戏里设定的npc,npc也能说谎吗?” “谁知道呢。”沈郁耸耸肩。 夏菱歌的视线绕几圈酒窖:“先出去吧。我担心那酒桶抵挡不住怪物新娘。” 众人点头。 而白薇薇似又想起伤心事,拽住罗演的袖子不断抽抽泣泣。 几个人走回大厅。 “你们怎么样?” 一脸焦急的柳诗意瞧见他们赶忙迎上来。 白薇薇瞧见她,柔软的眉目突然悲凉了下来:“诗意姐,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什么?” 柳诗意听得满头雾水。 白薇薇伸指尖抚过脸上的伤,泪眼莹莹仿佛受了很大委屈:“把我关进地下祭坛的人就是你吧……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诗意姐瞧我不开心大可以直说,又何必牵扯进无辜的人。” 无辜一号夏菱歌歪过脑袋:“她说的是我们吗?” 无辜二号司丞点下头:“自信点。” “你到底在说什么?”柳诗意更加茫然“什么祭坛,什么无辜。我一直都在二楼找财产条约,可惜没有找到。后来我想去找你们商量对策,可你们谁都不在,一个人都没有,我……我找了你们半天。” “诗意姐!” 白薇薇拔高些声音,眼里的泪更是凄凄楚楚:“这里是游戏,每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要人性命,如果你实话实话,我可以原谅你——或许那是你头脑发热做出来的错事,但你现在如此推脱,让我再怎么信任你!” 古堡里的遗产(14)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柳诗意皱起眉有些不耐烦,她的视线落到白薇薇紧抓罗演衣襟的手上,“你们……”她的目光突然变了变“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 罗演扯下白薇薇紧攥着的手,神情平淡地朝柳诗意道:“我们刚刚遇到个怪物,事发突然便没注意到那么多讲究,你别生气。” “真的?”柳诗意转下眉梢。 “当然。”罗演侧过身露出后面站着的夏菱歌、司丞和沈郁“不信,你问他们。” 夏菱歌、司丞和沈郁纷纷转过视线。 柳诗意的视线扫过他们最后还是落到罗演身上:“我相信你。”她突然扬起个妩媚的笑亲昵地挽着罗演的胳膊,“毕竟你是我的未婚夫,而且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我相信你是不会抛弃我、抛弃我们的家,不然的话……” 她的声音压低起来,“我爸公司那总经理的位置,你恐怕也不太好当了。” 罗演的眸光一沉,但随即便收起神色,右臂用力猛地将柳诗意更贴近自己:“当然,我怎么舍得没有你?” 柳诗意笑得更愉悦。 “咳咳!” 沈郁握拳抵唇重重咳嗽几声:“我说两位,要秀恩爱回家里再慢慢秀好吗,这里还有别人呢。” 他说此话的时候视线好巧不巧的瞟向白薇薇。 “抱歉。” 柳诗意朝他们礼貌地笑了笑,随后走到白薇薇面前伸出手温柔地替她整理好裙摆:“薇薇,你也赞同我的说法吧?等我和罗演结婚的那天,你可一定要来哦。” 白薇薇的脸色更有些发白,“好的、诗意姐……”她扬起个勉强的笑,“我会的。” 柳诗意满意地点下头,转眸瞧向后面站着的三只小少年,有些俏皮地眨下眼睛:“你们想不想来?说实话,我还从没邀请过游戏里的朋友呢。” “哪里,婚礼吗?”夏菱歌问。 “是啊。”柳诗意走到他们面前“人多热闹嘛,而且难得在游戏里做了一回家人,要不要考虑一下,弟弟妹妹,还有……妹夫?” 司丞的脸有些烫。 夏菱歌想了想:“你是缺红包吗?” 柳诗意一愣,随后弯起眉梢‘咯咯咯’地笑起来:“妹妹你真可爱,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她微弯下腰,伸出指尖点点夏菱歌的鼻尖,“不收红包,我还送你红包,要不要来~” 夏菱歌压下她作怪的手:“可以,如果能走出这个游戏。” 柳诗意的眉梢更弯起来,她走回罗演身边重新挽起他的胳膊,两个人有说有笑施施然上了二楼。 白薇薇盯着他们的背影伸出手抚摸过流下血泽的伤口,侧过眸似憎恶似怨怼地瞧一眼夏菱歌,转身也走向二楼。 对白薇薇投来的幽怨目光,夏菱歌丝毫不在乎,她转向沈郁状似无意地问道:“所以……这位柳诗意大小姐究竟是谁?” 沈郁双手交叉放到脑袋后面:“有点名气的柳氏倒是有一家,是开银行的,钱挺多,所以总想挤进上流,但可惜啊,人品有点问题,没人带他。” 他啧啧两声:“听这位大小姐的语气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位银行老总的女儿吧。” 夏菱歌赞同的点点头:“能知道这么多内情,沈大公子的来头恐怕也不小吧?” 沈郁的视线一顿,转向她的目光深沉而又诡异:“炸我?” “不,只是单纯好奇。”夏菱歌回望他“会是哪家集团能培养出沈大公子这样的性子,哦,对了,你认识沈沐羽么?” 沈郁一直都笑盈盈听她说话,直到她说出‘沈沐羽’三字后眸光才几不可见地暗了暗,他嘲讽般低笑两声,再抬起头又恢复原先的玩世不恭:“我的身份,可不是你能吊出来的。”他一顿笑容变大,“不过你若真有本事,尽管去查,我很期待和你‘坦诚相待’的一天~” 司丞再次毫不客气的推开他:“我说了,离她远点。” 沈郁轻笑几声也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司丞也带着夏菱歌回房间换药重新包扎,他们又休息差不多十多分钟,古堡里的古钟再次响起来。 晚上5:00. 鲜香的烤鱼排配上秘制的辣酱,香味简直难以形容的绝妙,三角形的穆斯林蛋糕点缀着樱桃,玉米粒和奶酪相互搅拌,还有他们面前的米饭淋上浓稠的鱼酱汤汁,劲道的羊骨架和解腻的蔬菜沙拉,更是摆放得整整齐齐。 拿起餐巾掂到餐盘底下,夏菱歌突然转头问道:“母亲呢?她还不下来用餐吗?” 管家似被问的一愣,随后扬起礼节微笑回道:“克洛斯特夫人还是有些身体不适,等一下我会为她送上晚餐,如果克洛斯特夫人知道您是如此关心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哦。”夏菱歌点点头。 这一顿饭吃得极为安静。 晚上5:20. 他们用餐结束。 因为忙碌一天,没有人再想探寻财产条约的下落,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黑压压的乌云透露出一丝银白色的月光。 白薇薇提着裙摆走到古堡的后花园,那里绿草茵茵挂着些许的露珠,她坐到木腾编制的椅子上,白裙飘飘犹如纯洁无暇的娇花,她垂下细长的睫羽,伸指尖遮住脸,雪白的肌肤被月光照射脆弱得惹人怜惜。 “薇薇……”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薇薇没有回头,眼泪直接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薇薇……” 罗演几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薇薇,薇薇?” “你别过来。” 白薇薇侧过脸躲开他的视线:“我现在很丑,你不要看。” “不会的。”罗演伸出手握住她捂住脸的指尖“薇薇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白薇薇的手被一点点拿下来,那鲜红的血痕划破她的脸,但白薇薇极会知道要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她顺着他的力道只转过一点弧度,既能使罗演看见自己脸上的伤,又不会损坏原有的纯洁无瑕。 反倒因为那两道红痕使她瞧上去更楚楚动人。 古堡里的遗产(15) “薇薇……” 罗演的眼神里更显得心疼,他坐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安抚:“今天委屈你了。” 白薇薇摇摇头朝他怀里更缩了缩:“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只要能帮到罗演哥就好,只是……”她的声音突然一顿,变得有些黯然,“你真的,要娶诗意姐吗?” “薇薇,你知道的。”罗演将她紧了紧,目光却投向浓郁的黑夜,晕染得神情也如化不开的点墨“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现在,马上就要成功了你要我怎么放弃?不过你不用担心……” 他微微撤开些,眼眸温柔地看着怀里娇小可人的少女,她伸出指尖轻柔地为她拢起耳畔垂落的细发,再滑落到她的脸上,柔声细语地道:“无论何时何地,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那个人。薇薇,再耐心等等,等我拿到柳氏的家业,就接你回来享福。” “嗯!” 白薇薇重重地点下头,神情极为幸福地重新倚靠罗演的肩膀上:“我等着罗演哥,无论等多久我都愿意。” 银白的月光冲破乌云徐徐地照到他们的身上,娇美的女孩轻柔地倚靠着男人,男人目光温柔,远远瞧去倒是一对十分般配的俊男靓女。 古堡二楼的露天天台设计得十分隐秘,杂乱的树木枝梢投下一整片阴影,而月光只能透过那微乎其微的缝隙落下斑驳的光圈。 “这算盘子都打到我脸上了,即使这样你还要结婚?”夏菱歌端着盘精致的巧克力黑森林蛋糕,转向身侧的女人问道。 艳丽的红酒在高脚杯里缓慢地摇晃,柳诗意双臂抱肘,姿态优雅且妩媚地依靠天台边缘,目光投向月光下的藤椅,那对俊男靓女依旧难舍难分地拥抱着,她嗤笑一声,神情里尽是嘲讽和愚弄,却没有半丝伤感和悲痛。 “小丫头,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嫁给他吗?” 柳诗意突然问过来,夏菱歌不解地摇摇头。 “因为脸。”柳诗意转头回答。 夏菱歌更有些不解:“这也能成为理由吗?” “当然。”柳诗意道“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任何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哪怕后来有了妹妹,父母更偏向她,但凡是我想要的,即使没有我也会想办法夺过来。” “所以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要如何夺来我想要的。” 柳诗意品一口红酒:“当初见到罗演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要拿下这个男人。” “拿下也不一定要结婚吧?你可以……”夏菱歌想了想突然住嘴,不能怂恿人违法。 柳诗意似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轻轻笑一声伸手捏捏她的脸蛋:“你还小,不懂。结婚嘛,只是增添生活乐趣的调剂品,若是哪天我腻歪了完全可以再和他一拍两散,而且你没发现吗……” 她指尖卷着黑发,眸光深沉又讥诮:“他为稳住我和白薇薇的深情样子,真的很有意思,我很期待有那么一天,当他索拥有的东西都全部失去,会是什么表情。” “那场婚礼,我真的很期待。” 柳诗意说的隐晦,但夏菱歌却能听出来她所谓的‘期待’下暗藏某种嘲讽和狰狞,或许婚礼当天,会非常热闹。 她想着,但也出口提醒:“但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好,毕竟现在是游戏里。” “你是怕我暗害我吗?”柳诗意突然笑起来,她仰头饮尽红酒“他若真有这种胆色我或许还能佩服他一点,但可惜,如果我死了,他不仅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还会被我爸从当下的职位上赶走,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不远处的俩人已经分开,又低语呢喃的说了些什么随后就前后离开。 柳诗意也直起腰,朝夏菱歌道:“好啦,我也要回去了,如果一切顺利记得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会很高兴的。哦,还有……” 她掠过夏菱歌的脚步一顿,声音难得带些严肃道:“你们的遭遇罗演都和我说了,我发誓我从没有暗算过你们,整个下午我都在二楼的那些客房里找财产条约,其间还碰到过一次管家。” “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我从不说谎。” 夏菱歌转过眸看着她:“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只相信自己。你、罗演、沈郁,甚至是白薇薇,从没有谁排斥在外。” 柳诗意意味深长地注视她半晌,笑着道:“现在瞧着你,倒有我几分年轻时的样子,好,你若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言无不尽。” 华丽的高跟鞋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离开。夏菱歌照着月光吃完最后一口巧克力蛋糕,她之所以谁都排斥在外,是因为……谁都不安全。 ** **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座古堡。 夏菱歌在床上猛地惊醒,她转向一直守护旁边的司丞,却见他也是默然地摇摇头。 走廊里的烛火闪烁微弱的光,却将每个人的影子拉扯得极为扭曲斜长,最左侧的房间前聚齐所有人,白薇薇瘫软地上,神情惊恐地看着床榻上的人。 猩红的血顺着指尖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落,雪白的床铺晕开红色,柳诗意平躺床铺上,双目圆睁极为空洞地注视屋顶,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想要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她就死了。 柳诗意,死了。 夏菱歌轻叹口气, 完,红包没了。 “这怎么回事?!” 紧随而来的罗演瞳孔撕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白薇薇惊慌地拼命摇晃脑袋:“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一来她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哦,天呐。” 姗姗来迟的管家瞧见后神情震惊,随后满是悲哀痛彻地朝他们道:“小姐们和小少爷先到大厅里平复下心情,这件事我要先去禀告克洛斯特夫人……” 不久。 “哦,我的孩子……!” 穿着淡蓝睡裙的克洛斯特夫人坐在沙发上捂住脸哭泣,在见到柳诗意的尸体时她就已经惊吓到昏厥过一次,刚醒,就又开始哭。 夏菱歌稍微离她远些。 古堡里的遗产(16) 明亮的火烛簇拥在一起将偌大的古堡照亮得犹如白昼,窗外依然是黑压压的天宛若一块巨大的石头压抑得人根本喘不上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演照着沙发前的茶几猛拍一巴掌,巨大的闷响震得人一哆嗦,他转过视线投向白薇薇。 “我真的不知道!” 那带有狠厉的目光使白薇薇身体一颤,惊恐的神色变得更加不安和委屈:“因、因为刚刚的事我误会了诗意姐,所以打算去她屋里给她道个歉,但、但没想到我走进屋里,就发现诗意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流了好多血,我……” “我可怜的孩子……” 克洛斯特夫人的哭声打断白薇薇磕磕巴巴的话:“王爵刚刚过世,现在又轮到我的孩子,上帝不会放过他\/她的,他\/她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下地狱。” “管家。”罗演皱着眉出声道“先送克洛斯特夫人回房间,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管家应允:“是。” 古堡里再次安静下来,罗演阴沉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今晚5:20到8:00之间你们都在哪儿?都做了些什么?” 沈郁翘着腿瞅向他:“罗大老板,你这是在审我们?” 罗演竖起眉头:“我的未婚妻现在死了?!难道我不应该审你们吗?!”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古堡的后花园。”白薇薇说“因为脸的事儿心情一直不好,便去那里透透气。” 司丞道:“我一直在房间里。” 沈郁枕着手心:“我也一直在房间里,不过回房间前我倒是看见柳诗意和谁在一起来着。” “谁?!”罗演猛抬起头。 沈郁挑了挑眉瞅向夏菱歌:“她呀~” 所有人的眸光都齐唰唰望过去。而夏菱歌却依旧不急不缓,端起茶几上的红茶轻抿一口。 “你和诗意在一起做什么?”罗演的神情越发深沉“诗意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你害的诗意!说!” “我害她做什么,没有半点好处。”夏菱歌神情不变。 罗演依旧死死盯着她不放:“诗意身边的亲朋好友我都认识,但从来没见过你,也就是说你们确实是在游戏里新认识的,既然是新认识,你和诗意有什么话非要单独说。” “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夏菱歌也转过眸瞧向他“而且你也没必要非揪着我不放,这里面的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柳诗意和我聊完天就独自离开,这距离她的死亡时间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谁都有可能,包括你。” 罗演更气愤了:“我?!你是说我?!你是觉得我会杀死自己的未婚妻子?!” “谁知道呢。”夏菱歌的视线在他和白薇薇的身上转一圈“你也有过这种打算不是吗?” 罗演气得拍案而起,可就在这时他们的玫瑰手表突然传来【叮——】的一声响。 【脆弱而淡薄的感情土崩瓦解,为得到财产,他们将不惜任何代价】 这段系统音仿佛是敲碎某种屏障的锤子,每个人的脸上退却刚接收时的错愕,便慢慢弥漫起某种不寻常的诡谲阴鸷。 “不惜任何代价……” 沈郁呢喃一遍这六个字,深邃的眼眸突然变得亢奋起来:“那也就是说,只要能得到财产,做什么都可以喽。” 他突然起身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型的银质手枪瞄准夏菱歌的眉心。 司丞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飞扑似的挡到夏菱歌前面,而白薇薇也惊恐地尖叫一声犹如兔子般窜到罗演的怀里。 夏菱歌放下手里的茶杯,将面前的司丞推开定定地站着瞧向沈郁:“你开枪吧。” “学姐!”司丞忍不住大喊一声。 夏菱歌没理会他:“沈郁,开枪吧。” 沈郁挑下眉:“我若是真开枪,你可就死定了。别忘‘神只’副本的时候我可是差点把你们都杀了。” 夏菱歌双手抱肘:“我相信,所以你开枪吧。” 沈郁定定看着少女,指尖从枪身慢慢划过扣住扳机,司丞下意识就要将夏菱歌拽到身后,可夏菱歌却摁住他的手,眸光依旧淡然地注视着沈郁的一举一动。 ‘砰——’! 一声枪响。 细碎的五彩纸碎从枪口喷洒出来,模样滑稽的小丑被弹簧射出,不断响起‘你上当啦,你上当啦’的声音。 “沈郁,你是不是有病!” 司丞固然脾气好,但也经不住这种刺激。 沈郁轻啧一声收回抢,将漏到外面的滑稽小丑塞回去:“我是想看她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可哪知道这么淡定。”他瞅向夏菱歌,“你该不会早知道这是玩具枪吧?” 夏菱歌淡然道:“不知道啊。” 沈郁这回一愣:“不知道还敢往前站,真不要命了?” 夏菱歌看着他:“如果这真的是一把手枪,你能沉稳到现在吗?” 沈郁缓了会儿神,突然低笑起来:“确实,如果这是把真手枪,我早拿你们当中的谁来实验一把,但可惜我找了整座古堡,除这把玩具枪外什么都没有,还浪费了我的技能。” 夏菱歌最后做出结论。 “活该。” 沈郁无所谓的将玩具枪扔到沙发上,瞧向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的罗演和白薇薇:“他们俩怎么办?” 夏菱歌也瞅过去:“系统说‘不惜任何代价’,也是在变相的宣布这场游戏没什么顾忌了。” “罗大老板。”沈郁走过去说道“现在轮到我来审问你了,你的未婚妻死亡前你在哪里?做什么?如果我没记得,你是比我们所有人都后到的。” 罗演声音一顿:“我,我在屋里待着沉闷,就出去走了走。” 沈郁继续问:“有谁能证明吗?” 白薇薇刚想开口,却被罗演给压下来,他摇摇头:“没有。” 沈郁笑着继续道:“罗大老板是柳诗意的未婚夫,是她最不设防的人,如果想杀她应该最轻而易举吧?” 白薇薇猛地站出来:“臭小子,你别血口喷人!” 沈郁挑下眉:“我只是按照罗大老板的审讯方式来重新审问他罢了,怎就血口喷人?” 古堡里的遗产(17) “你!” 白薇薇想要上前争论,却被罗演一把拽住扯到身后。 “你怀疑我。”他毫不避讳“如果你当真怀疑我,可以先把我关起来,我相信杀害诗意的人还会再动手,届时你们就会知道我的清白。” 沈郁挑下眉:“好啊。” 白薇薇抢先道:“那我来负责看守他,你们都是一起的谁知道打着什么算盘。” 沈郁无所谓地耸耸肩,夏菱歌和司丞也没有说话。 白薇薇搀扶罗演一步一顿地走上阶梯,司丞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转向夏菱歌:“学姐,他们也是一起的,这样真没事吗?” “无所谓。”夏菱歌道“无论是分是合,他们总能凑到一起,那就让他们去研究谁杀了柳诗意,咱们负责找财产就好。” 司丞眨眨眼:“学姐你觉得是杀了柳诗意?” 夏菱歌摇摇头:“不知道。”她听着二层楼传来的一阵关门声,“但应该不会是罗演。” “为什么?” “因为柳诗意死了,现实世界的罗演就是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他的身份地位都会荡然无存。应该也不是白薇薇,她一向听罗演的话,这么多年的地下情人都当过来了,也不会差这一时半会儿。” 司丞的视线转向沈郁:“你是说他?” 夏菱歌也瞟他一眼:“也不太像,如果真的是他,声势应该比现在更大些,不过也不排除暗戳戳的抱着坏念头,疯子的想法谁能知道?” “不是,我说。” 沈郁有些无奈地转过脑袋,“你们说别人坏话时能小点声吗,我听得见。”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夏菱歌转回身也慢慢走向二楼,提着裙摆朝后面跟随的司丞道:“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见一下克洛斯特夫人。” 司丞一愣:“是有什么问题?” 夏菱歌道:“不。只是我觉得要想找到财产线索还是要从npc下手,而且刚刚系统突然发送讯息,肯定是有了什么变动。” “我陪学姐一起。” “人多不好办事,你只需要帮我盯紧其他人就可以了。” 司丞眼里划过一抹失落,但很快便压下去:“好,我等着学姐。” 克洛斯特夫人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扇形和长方形组合而成的玻璃窗每隔五步就会竖立一个,外面的雨虽然听了,但浓郁的夜晚却始终浓稠暗沉如化不开的墨,声音尖锐的乌鸦落到窗前伸展开的枯败树枝上,深沉盯着她的眼睛。 她站到华丽大门的前面,弯曲指骨轻轻敲两下,随后摁压下门把手。 偌大的屋内没有点灯,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惨白月光,床沿边的人影越发显得消瘦诡谲,白的犹如尸骨般的蓬松裙摆铺散开,亚麻色的头发没有任何装饰随意地披散到后背上,她修长的指尖似慢慢抚摸过什么,听见门响微微转头,露出个温柔却又诡异的微笑: “原来是你,我的孩子。” 夏菱歌走到距她一米左右的地方:“母亲。” 克洛斯特夫人似悲伤依旧,指尖慢慢转动,夏菱歌这才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是个相框。 “你知道,她是谁吗?” 克洛斯特夫人突然问道。 夏菱歌转过眸去看,照片里是一个小女孩,不过这个小女孩的模样穿着都和书房里看到的照片大有不同,不是克洛斯特王爵的‘三个女儿’。 夏菱歌看向克洛斯特夫人。 “若是真要论起来,她应该算你的妹妹。”克洛斯特夫人看着相框“出生不比你晚多久,要是细细算起来和你差不了一两岁。” 夏菱歌道:“我没有见过这位妹妹。” “哦,我的孩子。你当然没有见过。”克洛斯特夫人转过头,温柔的眉梢下流露出某种古怪的诡异“她是承载着希望出生,却又因为希望的破灭而被遗弃。没有人爱她……” “为何会被遗弃?”夏菱歌转向克洛斯特夫人“母亲不像会遗弃自己的孩子。” 克洛斯特夫人的指尖一顿,她没有即刻接夏菱歌的话,只是微低着脑袋,亚麻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她的脸颊。 许久许久,她突然轻笑一声。 “以前我也曾想过,究竟是为什么……”她将相框重新放回棕红柜上“后来才知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所谓的遗弃说到底不过是不符合奢望的心意罢了。” 克洛斯特夫人突然仰起头朝夏菱歌微笑道:“我还没有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呢,我的孩子?” 夏菱歌道:“大姐的死让母亲很是悲伤,所以我来探望您。” 克洛斯特夫人依旧扬着温柔的笑,她拉过夏菱歌坐到床沿边,问道:“我的孩子,你找到财产条约了吗?” 话题转换迅速,夏菱歌的脑子也飞速旋转起来:“还没有。” 这是实话。 克洛斯特夫人低低笑一声,那冰凉刺骨的手覆盖到她的手上,尖锐的指甲似要刺进她的皮肤里,夏菱歌不露声色地收回手。 “那你可要快些。” 克洛斯特夫人说道:“那笔遗产是王爵留给自己的孩子的,如果你们一个一个都如你姐姐那般离开,王爵留下的七百万英镑,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她句句是关怀,却处处透古怪。 夏菱歌抬起眸瞧着她依旧笑得温柔的脸,总感觉哪里有说不上来的诡异,难道还有除玩家以外的‘人’想要得到财产,还有那位妹妹……也是王爵的孩子? 但显然克洛斯特夫人不想再多说了,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桌面上的梳子开始一点一点的拢起长发,亚麻色的头发在她手里一颤一颤的,像极了隐藏暗处的蠕虫。 “母亲,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夏菱歌嘴上客气,但早已走到大门前拉开,克洛斯特夫人没有制止她的行为,依旧慢慢的梳拢着自己的长发,头发被微微挑起露出惨白纤细的脖颈,一道狰狞可怖的疤痕赤裸裸的印在肌肤上,不过很快长发又重新披散下来,遮住那道疤痕,也遮住她古怪的神色。 古堡里的遗产(18)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罗演被锁起来关屋子里,夏菱歌、司丞、沈郁和白薇薇就分别坐在沙发或餐椅上。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转个不停,管家推来餐车将喷香的蛋糕、蛋挞和抹茶饼干放到玻璃桌上,随后拿起繁复的小杯子倒满热可可,再送到他们每个人手里。 “我再去给罗场主送些吃的。” 管家托着餐盘步伐十分优雅地走上二楼。 浓郁的热可可荡起波纹,夏菱歌放下拿起块蛋挞,轻轻地咬一口。 “你是说,我们还有个妹妹?”沈郁摇晃手里的繁花瓷杯,饶有趣味地问道。 夏菱歌反驳:“不是我们,是我有个妹妹,按照克洛斯特夫人的描述,那女孩应该比你大,是你姐姐。” 沈郁不服气:“我今年二十三,至少比你大三岁。” 夏菱歌瞧过去:“游戏设定就是如此,你觉得怨言有用吗,弟弟?” 沈郁嘴角抽搐一下。 “所以说……”司丞打断他们的话,皱眉陷入沉思“现在不仅我们几位玩家,或许还有一位npc来和我们争财产。” 夏菱歌点头:“可以这么说。但如果真是如此,就要当心了。” npc无所不在,他们不知道所谓的妹妹被伪装成什么样的人混在他们之间,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又或者说会不会隐变成非自然的某种生物。 这些都说不好。 白薇薇的视线盯着捧着的热可可,微微颤抖的波纹破碎开她眼底是神色,垂下睫羽遮住眼睛,再抬起眸时似下定某种决心。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先团结一致吧。”她起身拿起咖啡壶又给其余人分别加满热可可“我们的目标是财产,可千万别自相残杀后结果被npc占尽便宜。你们觉得呢?” 夏菱歌、司丞和沈郁相互注视一样,沈郁撑着脑袋神情懒散随意地看着她:“可以啊。” 白薇薇端起瓷杯:“那、为我们的结盟,以热饮代酒,干一杯。” 但他们只是端着被子,谁都没动。 白薇薇的神情忽有些僵硬:“你们怎么不动呀?” 夏菱歌瞟眼摆桌面的咖啡壶:“给我们都加了热可可,你自己怎么不加?” 白薇薇声音一哽,她瞧着雕琢精美花纹的咖啡壶,犹豫下伸手拿起来也为自己再倒些热可可,“我没有喝多少,所以就没想着倒。现在好啦,我们来干杯吧。” 她捧着手里的瓷杯又朝上举了举,夏菱歌、司丞和沈郁也都纷纷举起来,白薇薇眼神微微亮了亮将瓷杯放到唇边,但奇异的是,除了举杯,夏菱歌、司丞沈郁三人却半点要喝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怎么不喝呀?” 白薇薇放下唇边的热可可。 “你好像很希望我们喝下去。”沈郁嗅了嗅杯里的液体“说说看,往里面放了什么,要是新鲜玩意儿,我就喝下去试试。” “你、你在说什么……”白薇薇握瓷杯的手更紧,声音也有些不自觉的颤抖“什么加什么东西,我怎么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哦?我误会你了吗?”沈郁回答着白薇薇,视线却转移向夏菱歌。 夏菱歌不瞅他:“是不是误会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女孩子还是可爱点好。”沈郁轻哼一声。 白薇薇瞧着他们的互动有些愕然,但更多的是不明所以的惶恐和紧张。 夏菱歌瞧她一眼,将杯里微凉的可可倒进桌面摆放的盆栽里,浓绿茂盛的绿植转瞬颓败腐烂,没有半点生机。 “你们……” 白薇薇错愕:“你们发现了?” 她下毒的时候明明很隐秘来着,怎么会…… “不是发现,是发觉。”夏菱歌轻淡回答“一个充满敌意的人突然散发善意,谁都不会觉得这是件好事情,而且你没有发现……你一紧张就会指骨蜷缩吗?” 白薇薇霎时松开紧握瓷杯的手,因刚刚的指尖太过用力,现在的指肚还有些泛白。 “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我们死了,你的老情人就会安全吧?”沈郁撇过眼睛,神情不屑的看着她。 “只是……”夏菱歌想了想转向身边的司丞“你是怎么发现热可可有问题的?” 司丞眨眨眼:“没有啊,我只是相信学姐。” 夏菱歌:“……” 好吧,她高估了。 白薇薇握紧手掌没有说话,沈郁的视线掠过她瞧向古堡的二楼:“不过话说回来,这管家去给罗演送点心未免时间也太长了吧?”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下眉,“该不会真正出事的,是楼上吧?” 白薇薇一愣,倏地放下瓷杯提起裙摆快速地跑上楼,罗演的房间依旧是他和柳诗意住的那间房,管家闭着眼睛昏迷在房门前,白薇薇蹲下来摇摇他,随后起身使劲儿拍打房门。 “罗演哥!罗演哥开门!罗演哥!” 但却始终没有回音。 夏菱歌从管家的腰带上取下长串的钥匙,一个一个的尝试插进锁孔,等试到第八个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屋门便慢慢地划开了。 高大的男人俯趴在地上,七彩的小饼干撒落一地,黏稠的血液将它们慢慢融化掉犹如狰狞的恶鬼吞噬弱小的灵魂。 “啊啊啊啊啊啊!!!” 白薇薇的尖叫声更为剧烈,她浑身瘫软地跪坐地上,不可置信地盯着血泊里的罗演:“罗、罗演哥……罗演哥,死了……?” 其余的三人看了看。 “起来。” 沈郁抬起脚踹向管家,管家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瞧见面前的沈郁和夏菱歌,慌忙站起身:“抱歉,小姐,少爷,这是我的失职,你们有什么吩咐吗?” 沈郁抬手指指向屋里:“什么情况?” 管家一愣,目光转向屋里瞧见僵硬冰冷的尸体,更有些震惊:“罗场主……怎么会……”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夏菱歌问道。 管家低下眼眸回想:“我记得,我去给罗场主送饼干和热可可,罗场主背对着我,只是让我把东西放桌上,而我送完食物便出来,其间……罗场主没有任何不妥。” 沈郁继续问:“那你又是怎么晕倒的呢?” 古堡里的遗产(19) 管家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给罗场主送完糕点便退了出来,站在大门前不知怎的就头昏乏力,再有意识时就看到了少爷您。抱歉,少爷,这是我的失职。” 沈郁收回注视他的视线,司丞却皱起眉猜测道:“难不成是有人尾随管家上楼,等管家给罗演送完糕点后就先将管家迷晕,然后再进屋里杀掉罗演。” “不对。”沈郁幽幽回道“如果对方真的只是单纯地杀掉罗演,那他\/她等管家自行离开就可以了,干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迷晕管家?而且除罗演本人,咱们所有人都集中在大厅里,根本没有行动的时机。” 司丞有些语塞。 夏菱歌提起裙摆绕过地上的一滩血迹,半蹲下来仔细端详罗演的脸,僵硬的面部肌肉呈现死亡后的青白色,嘴唇浅红,但若细看就会发现唇齿里面有点淡淡的发紫,空腔流出的血液也非正常的深红,而是红里面透出一点微不可见的黑。 “是中毒。” 夏菱歌直起身朝他们说道:“罗演应该是中毒身亡的。” 一提‘毒’,司丞、沈郁的视线都齐唰唰地瞅向白薇薇。白薇薇的眼睛瞪地更大,她拼命摇头,声音里还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不可能是我!我为了罗演哥都恨不得抛弃自己,又怎么可能杀他?!” 夏菱歌问:“那你下给我们的毒,是从哪儿来的?” 白薇薇目光一顿,她抿紧薄唇不再说话,视线却不经意地瞟了罗演一眼。 “是罗演给你的?”沈郁嗤笑“下毒未遂却反被毒死,这叫什么来着……现世报?呵。” 白薇薇将嘴唇抿得更紧。 “唉……” 管家瞅着躺倒血泊里的高大男人,忍不住叹息一声:“大小姐刚刚步入主神的怀抱,现在又轮到罗场主,或许,这就是上帝的指示让他们夫妻能在天堂中团聚。仁慈的上帝,保佑我们。” 那虔诚的祷告让沈郁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他瞟一眼这乱糟糟的场景,朝夏菱歌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可要回去休息。” 夏菱歌瞧着僵硬得不能再僵硬的罗演,转头朝管家道:“先和柳……大小姐安顿在一起,不管怎么说他们才是正经夫妻。” 她说这话时视线‘不经意’瞟了白薇薇一眼。白薇薇身体一颤更低下头。 “遵命,菱歌小姐。” 管家右掌放左肩上,微微弯腰朝她施礼。抽出腰间的铃铛摇了摇,长廊拐角处立即冒出两个端着架子的仆人,祂们垂着脑袋,走路没有半分声响,直至临近白薇薇才发现走过来这俩人,瞬间吓了一跳。 “薇薇小姐。” 管家靠近她,脸上那温顺礼貌的笑容随着烛光的扭动竟显有些几分扭曲:“请将尸体交给我。” …… 阴暗的地下室敞开,冰冷潮湿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管家皱起眉,视线大致扫荡一圈漆黑幽深的地下室,招了招手,后面跟随的两个人就将架子上的尸体猛地扔进去。 尸体砸到地上溅起巨大的灰尘,管家不再瞅一眼,指挥着关上地下室的大门。 黑暗和死寂覆盖了整间地下室,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具被遗弃的死亡尸体,竟缓慢地颤抖下手指。 …… “我说……你俩能不能走了?” 繁复的装饰给整间屋子增添一抹复古的色彩,鲜艳的油画,老旧却又崭新的留声机,一排排外壳明亮的中外名着数不胜数,还有许多枪支模型都规矩整齐地摆放柜面上。 夏菱歌随意拿起一把手枪压了压。 “没用的。” 沈郁说道:“这些模型都是简易版,就算转变成实物也会因为内部零件的缺失而无法使用,更别说你还没有‘以虚化实’的技能。” “所以你就找了把玩具枪。”夏菱歌回道。 沈郁轻啧一声转移话题:“你们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瞟向堵门异常认真的司丞,“你们精神充沛也没拽上我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夏菱歌转头朝向他:“你不想找财产了吗?” 沈郁坐到小型沙发上枕着双臂:“着什么急,六人玩家已经死两个了,再等等说不定还能再死几个。”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量起夏菱歌,“这么着急找财产,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夏菱歌根本不理会他的调侃和嘲讽,只是淡淡道:“只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儿,需要谈个合作。” “合作。” 沈郁饶有趣味地挑下眉梢:“那少爷我可要好好想想。你要和我合作,诚意呢?” 夏菱歌双手抱肘,神情淡漠地看着他,沈郁扬着笑一幅玩世不恭的欠揍样子,但等夏菱歌招招手唤来司丞,他脸上的笑容转瞬变得有些僵:“你们……要干什么?”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套然后抻了抻,沈郁的笑容逐渐有些消失,他瞧着不断逼近的俩人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朝沙发里面后退: “诶……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不能强抢民男,这是不道德的……嗷!!” 门被打开。 司丞跟在夏菱歌身边问道:“学姐,我们现在要从哪儿找起?” “地下祭坛。”夏菱歌回答。 司丞想了想:“整座古堡都被找了一遍,现在最为诡秘的确实也就是那个地下祭台,可是祭坛里有鬼新娘,我们冒然过去会不会很危险。” 夏菱歌扯动下手里的绳索:“这不是专门找个帮手吗?” 绑着双手的沈郁眉梢抽搐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我说,你们说坏话一定要当着当事人的面吗?” 夏菱歌转过头:“没有啊,我们夸你受女孩子喜欢。” 沈郁的眉梢抽搐得更厉害:“你当我信?” 夏菱歌眨眨眼:“哦。” 沈郁:“???” 哦??? 他们很快再次来到书房,按照先前的步骤打开暗室,司丞拿起放到桌面上的烛火架,先一步走下去。 幽暗的螺旋楼梯缓缓蔓延地下,他们站到平地上时那股阴鸷寒冷的阴风再次扑面而来。 古堡里的遗产(20) 穿着猩红婚纱的美丽新娘端正地坐在祭坛高处,细长尖锐的红色指甲安静地垂放膝盖上,她眼睛黯淡无光微微低着脑袋,旁边的人像图还如先前般摆放,没有什么异样。 夏菱歌松开绳索一端,接过司丞递来的烛火,两人便绕着祭坛开始研究起来。繁复复杂的拉丁语雕琢得潦草,一层层看上去半点思绪都没有。 “你们在看什么?” 沈郁双手被捆着,只能静静站着看他们忙活。 夏菱歌和司丞都没有回答他,夏菱歌转身瞧向墙壁悬挂的人像画,如果说这里面画着的都是克洛斯特先祖,那会不会暗藏什么线索。 她想着,就要伸手摘掉那些画。 “诶,你在干什么?!” 司丞突然喊一声。 夏菱歌转头,就见沈郁踩着祭坛边缘缓慢地朝上攀爬,而司丞则皱着眉说道:“这鬼新娘不是好惹的,你赶紧回来。” “我就是好奇。” 沈郁攀爬到距鬼新娘低一层的台阶上,仰头看着红纱艳丽的女人,他的视线从她的脸蛋慢慢下滑逐渐落到她的肚子上,“鼓囊囊的,莫不成……” “沈郁,别乱来。” 眼见沈郁就要把指尖伸向新娘的腹部,夏菱歌出声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沈郁靠近鬼新娘不过一寸,那高坐的新娘就突然间抬起脑袋朝他露出无半点白仁的黑瞳,尖锐的指甲直接刺向他的喉咙,沈郁下意识后退躲开她,竟从祭坛上摔下来。 “欠的。” 夏菱歌忍不住吐槽。 沈郁揉着摔懵的脑袋,抬起眼睛瞅着鬼新娘,沉睡的新娘已然被惊醒,露出狰狞的面容犹如牢笼里的困兽。 “克洛斯特……家族……死……” 祂猛地朝他们扑过来。 夏菱歌和司丞拔腿就跑,彼此默契的连眼神都没有交换。 “诶!不是,你们……” 落下的沈郁用肘臂和膝盖撑起身体,但还没两步便被身后的鬼新娘直接扑到地上。 “杀……” 浓郁的寒气冻得沈郁不自觉打个哆嗦,他艰难地扬起脑袋就看见夏菱歌和司丞躲到楼梯拐角后面探着头看着他。 “你们两个,卑鄙……” “杀……” 鬼新娘掐住他的喉咙,另只手高高举起露出锋利的指甲猛朝他的胸膛刺下去。 司丞垂下睫羽,而夏菱歌则更探出脑袋。 ‘呼——’ 一股阴寒的黑风突然席卷过来,直直打到鬼新娘的身上,鬼新娘惨叫一声摔到后面搭建的祭坛。 夏菱歌微微睁圆眼睛,那些黑色的风是由黑色的丝线相互交织一起逐渐形成,而丝线的来源便是墙壁悬挂着的人像画。那些涂抹人脸的黑色线条犹如活了一般,不断乱糟糟地蠕动着。 “不许……伤他!” 沉闷的声音好似地狱的恶魂,鬼新娘听见声音突然发疯一般尖叫起来,那声音凄厉的似恨似惧,她不断挥舞双手撕裂那些缠绕她的黑线,但撕裂得越多,缠绕她的也就越紧。 不多时,一只巨大的黑色蝉蛹便出现他们面前。 鬼新娘似被抑制住了,而那些黑线也貌似不动了。 “停止了?” 沈郁慢慢地站起身,看着眼前的黑色蝉蛹伸出指尖戳了戳:“不动了。” “不长记性。” 沈郁被吓一跳,转头就见夏菱歌抱着肘臂站在他旁边。 “呵。”他嘲讽“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缩着头不出来呢。” 夏菱歌看着黑色蝉蛹:“比起沈大少爷刚刚的缩头功还是不足挂齿的。”她细细盯着相互缠绕的黑丝,又瞅瞅那些模糊面容的画像,“祂们为什么会救你?” 沈郁挑下戴着的鸭舌帽:“自然是我玉树临风,魅力四射。不像某些人,见死都不救。” 夏菱歌无视他的臭美,视线再次扫过这座地下祭坛,他们第一次招惹鬼新娘的时候,那些人像没有一丝动静任由鬼新娘折磨他们。 这第二次招惹鬼新娘,画像却出手制止,为什么? 她想起鬼新娘的憎恨,想起克洛斯特王爵和克洛斯特夫人对待沈郁的宠溺态度,更想起先自沈郁之前,克洛斯特家族还有位无名不见人的第四女。 她的目光慢悠悠地转向沈郁。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沈郁带些警惕地倒退一步。 夏菱歌莞尔一笑:“没什么,就是想……做个实验。” 右手握着的匕首突然转过弧度狠厉刺进黑色蝉蛹里,而那黑色蝉蛹犹如被火焰灼烧一般竟冒出细微的白烟,禁锢里面的鬼新娘猛地大吼一声,无数黑丝段段掉落,鲜红如血的裙摆张扬得飞起来。 夏菱歌就趁此将沈郁推搡到鬼新娘面前,一句骂娘的话还未说出,诡谲的新娘就转瞬扑到他面前,沈郁顿时瞪大眼睛。 ‘呼——!’ 那些断裂的黑线再次席卷上来缠绕住抓向沈郁的手。 “学姐。” 司丞站在夏菱歌身旁看着这一幕:“这是……怎么回事?” 夏菱歌没有说话依旧静静地看着。 那些黑线禁锢住鬼新娘,而鬼新娘尖锐地尖叫声将那些黑线震碎,凝聚戾气再次向沈郁扑过来的时候,她的腹部却突然穿透一根利刺。 黑色的利刺像是带着某种决绝。鬼新娘颤抖着身体,无白仁的黑瞳稍稍扩大带有某种不甘。她的身体倒下,青白色的皮肉瞬间消散,徒留下一架白骨。 夏菱歌走去轻轻地将她翻过来,果真见她腹部的位置蜷缩着一小小的骨骼。 “学姐,你看画像。” 司丞的声音蓦然响起。 夏菱歌转头瞅向画像,就见那些人脸模糊的画变得更加模糊,只不过涂抹的黑色却变成了白。 所有画像都歪歪扭扭,似燃尽了最后的生机。 整个地下祭坛都变得安静了。 夏菱歌的眸光转向沈郁,沈郁则轻啧一声转身掠过她:“别看我,我不陪你们玩了。” 但夏菱歌却伸出手拍向他的肩膀:“玩与不玩,你说了不算。” 沈郁的神色有些阴沉,他停下身转向夏菱歌,声音尽是黏稠的寒意:“我说,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古堡里的遗产(21) 夏菱歌依旧淡漠地看着他。 ‘砰——’ ‘咚——’ ‘啪叽——’ ‘啪——’ “嗷——!!!” 沈郁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夏菱歌淡然地吹下指尖收回手。 司丞左瞧瞧右看看,随后来到沈郁的面前似同情又似有些幸灾乐祸:“你说你没事惹她干嘛?” 沈郁揉着发疼的后脑勺,愤愤不平地瞪过去:“女孩子家家,下手居然这么狠。”他又环顾下周围,“还有这群老怪物,看着我挨打也不知道出来帮帮,疼死我了。” 夏菱歌淡漠道:“刚刚和鬼新娘的斗争差不多耗费祂们全部精力,一时半会儿你是别指望祂们帮你了。” “所以你就趁机下毒手是不?”沈郁轻嗤一声“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我只听说过趁你病要你命。” 夏菱歌扭住沈郁的衣领将他重新薅起来:“别装了,跟我再去古堡探探。这次……兴许会不一样。” “为什么非得是我。”沈郁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转瞬又恢复成玩世不恭的样子“就凭几个老怪物的保护你就笃定什么似的来回折腾我,这有些不太好吧?姐姐~” 他弯下腰凑近夏菱歌,温热的呼吸故意喷洒到她的脸上,‘姐姐’二字他咬得极轻极轻,仿佛怕惊扰了珍宝。 司丞垂下睫羽遮住眼底最阴鸷的晦暗,有那么一瞬间他极其想将面前的人杀掉,只要他死了,就没有人会多余的阻挡在他和学姐之间。可下一秒他又忍不住反思,怎么能这么血腥残暴……学姐会不喜欢的。 他脑海里暴戾和理智的天人交战被他隐藏得很好,夏菱歌和沈郁都没有发现到什么异样。 夏菱歌瞧着眼前神情极度亢奋的少年,右手为刃狠狠劈向他的后脖颈。一声惨得不能再惨的哀嚎声徒然响起,夏菱歌静静盯着捂住脖颈的沈郁,轻声道:“把你脑袋里的那些不正当思想收一收,我不是你的猎物,你也不配当一名猎手。至于为什么非要带着你……” 她声音一顿,神情冷漠到阴森:“难道你不清楚吗……克洛斯特家族唯一的少爷?” 沈郁抱脖颈的手微微一顿,几不可闻地轻啧一声。 夏菱歌低下睫羽颤了颤,等再抬起眸她又恢复成原先纯净无害的少女,侧过头去刚要唤司丞离开,却见他正静静地看着自己不知想些什么。 “怎么了?”她问道。 “没什么。”司丞摇摇头,转瞬牵住夏菱歌的手“学姐我们先出去吧,等一下沈郁就会跟上来的。” 夏菱歌瞧一眼他们相互交握的手,又抬头看看笑容依旧的司丞,明明没有什么变化,但她却觉得眼前人似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她说不上来,只是点点头:“好。” 幽幽的烛火只得驱散那一小片黑暗,司丞静静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上台阶,夏菱歌觉得气氛似有些不寻常,仰起头瞧向他的背影,他的背影被烛火拉扯得忽隐忽现,正如他摸不透的情绪。 “学姐……” 司丞突然顿住脚步:“你喜欢沈郁吗?” “不喜欢。”夏菱歌摇摇头“行为怪异还老爱给我惹麻烦,这样的人我不喜欢。” “那、如果有天……我变成沈郁的模样,你还会……” 司丞的声音断断续续直至最后竟消失不见。 夏菱歌奇怪他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但还是回答自己的想法,“如果有天你变成沈郁那种德行,我指定不会喜欢的。” 她感觉握着的手突然一颤,随后将她的指尖攥得更紧。 “但我会把你好好的教育过来。”她继续道“而且我觉得你和沈郁的性子相差极远,你应该堕落不到那种地步。” “也就是说……” 司丞微微偏过头,浓密的睫羽掠过火光隐没入黑暗。夏菱歌瞧不清他的声音,只能静静地听他呢喃: “学姐是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嗯。” 她就住在那儿,离开又能去哪儿? 当房价不贵吗? 夏菱歌很莫名其妙这种问题。 “呵……” 司丞听完却轻轻笑一声。 一瞬间,夏菱歌感觉他刚刚压抑的什么东西突然松懈了,整个人平静下来又变成那个乖巧又懵懂的司丞。 “走吧,学姐。” 他转头说道:“咱们马上就要到出口了。” 书房里依旧平静, 只是窗外的夜色早已变成灰白的天,枯败的树枝杂乱地横在玻璃窗前,古怪的黑乌鸦嘎嘎叫不停,停落窗前的枯枝上与她对视。 “天亮了。” 夏菱歌呢喃。 不大一会儿,沈郁也从地下祭坛走出来,整个人如脱水的鱼儿直接摔到软椅上,拿起圆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但水凉的彻骨,他又忍不住吐出来。 “累死了。”他忍不住抱怨“这个时候我就应该躺屋里睡大觉,而不是和你们玩命一晚上。” “抱怨够了吗?”夏菱歌打断他“抱怨结束就和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你不是说过古堡地下还有粮仓,酒窖,杂货间吗?” 沈郁是真的有些幽怨了,“你不累的吗?” “累。” 夏菱歌言简意赅:“所以更要快点。” 司丞这时却打断她的话,“学姐,我看咱们还是休息一下吧。这古堡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转不完,而且危机四伏,没有充足的体力更是不行。” 他似想到什么突然笑着说道:“先休息休息,我给学姐做两道中式菜系,这两天我看学姐都没吃好,想来是国外的做法不符合学姐的胃口。” 一听‘中国菜’夏菱歌确实泛饿了,这两天的主食不是面包就是面包片,少有的米饭搭配的还是外国酱料,一两次尝新鲜还好,但吃多了真的有些腻。 “需要我打下手吗?” 夏菱歌认真地问。 沈郁右眼皮一抽,侧过脸忍不住轻嗤一声:“双标。” 司丞则笑了笑:“不需要,学姐休息就好。” 古堡的厨房就在绕过大厅一道长廊后的最左侧,司丞点燃架在大门两端的蜡烛,整间厨房便明亮起来,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而且瞧上去也很干净。 古堡里的遗产(22) 司丞走进去翻看厨房里剩余的食材,夏菱歌跟他后面看着他忙活。 土豆、洋葱、西红柿……都是这几天频频出现饭桌上的食物,司丞又环顾下厨房周围,因是古欧洲,所以没有什么煤气、天然气之类的,只有烤架、焗炉和炖锅,但也足够了。 夏菱歌看着司丞熟练的削皮洗菜,切丝或切块儿,虽说她在现实世界里吃腻外卖也会自己做饭,但都是整些简单的速食,饺子混沌之类的。 有人为她下厨做饭,这似乎还是头一回。 “学姐。” 司丞切好土豆块,转过头朝夏菱歌道:“能不能帮忙把挂着的围裙递过来?” 夏菱歌侧头瞧见较为破旧的宽围裙,她走过去解下来抬手伸到司丞面前,司丞似想要接,但湿漉漉的手指刚伸出去却又顿住了。 他有些无奈的朝夏菱歌道:“学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系一下。” 夏菱歌瞅了瞅手里的围裙,两边的带子要系后面,她点下头绕过司丞给他系围裙。 司丞静静站着,微低下头就能瞧见那双纤细的手臂缓缓绕过腰身,他似能感觉到温热且带有馨香的气息轻轻喷洒到他的后脊,那指尖无意识划过的肌肤都犹如引起燃燃烈火。 然后…… 夏菱歌拽着围裙的带子系上扣朝两边一拉。 “嘶——” 司丞倒吸口凉气。 “行吗?” 夏菱歌紧了又紧。 “可以了,学姐……”刚升温的旖旎就被两根带子勒得细碎,司丞不着痕迹地躲过夏菱歌的手,然后趁机松了松。 喷香的烤鱼烤肠、还有经典的大乱炖纷纷出锅,夏菱歌闻着熟悉的香气,心情也跟着舒畅不少。 米香,配着菜香,吃的极其满足,就是筷子不好找,只能掰两根细木棍凑合着用。 “还真吃上了。” 沈郁瞧着盘坐地上的俩人,连连感叹。 夏菱歌没理他,而是加一口茄子放嘴里,司丞则缓缓朝他道:“你来晚了,没你的份儿。” “我又不是他。” 沈郁不顾司丞阴沉的眼光自顾自坐下,从兜里掏出样东西放到夏菱歌面前:“刚刚无聊时我又去古堡里转了转,找到个好玩儿的,你要不要看看?” 那是方白帕子,只不过白帕子上沾了点灰尘和深红色的血。 夏菱歌咽下嘴里的烤肠,拿起白帕子瞧了瞧:“这有什么?” “这是在地下室找到的。”沈郁道“先前我和罗演找财产时翻找过地下室,那时一片空空什么都没有,更别说这种血痕了。” 夏菱歌神情一顿:“你是说……有人进入过地下室,而且还受了伤?” “说不准呢。” 沈郁耸耸肩。 夏菱歌边琢磨边吃碗里的米饭和菜,直等到瓷碗见底,她才抹一把嘴道:“走,去看看。” 司丞没有异议,他只是静静收拾好夏菱歌放下的碗筷。 沈郁瞧见眼皮儿抽了又抽,眼神嘲讽带有满满的嫌弃:“你可真贤惠。” 司丞笑着没说话。 随后,他们便跟着沈郁来到地下室,阴森森的地下室阴寒刺骨,沉重的大门缓缓敞开一股寒风便直扑面门。 夏菱歌、司丞和沈郁各举着火烛缓缓走下楼梯,这间地下室是用来堆积陈年杂物,空空荡荡没有什么,沈郁带着他们走到沾有血泽的地面,“诺,就这里。” 夏菱歌蹲下来伸指尖抹一把地面放鼻尖前闻了闻,淡淡的血腥味萦绕,果真是谁留下来的血,可却是谁呢? 她举着火烛更贴近地面,只见距他们一米左右的距离还有一处暗红色的痕迹,夏菱歌顺着痕迹慢慢瞧去,目光落到墙壁上那不过十厘米宽的矮窗户上。 “从那里逃走?不太可能吧……”司丞有些犹豫。 夏菱歌却浅浅说道:“在游戏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她转向沈郁,“你应该已经探好了吧,这血迹通向哪儿?” 沈郁挑眉指向东南方向:“古堡之外的密林。” …… 密密麻麻的,枯槁的枯树枝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灰蒙蒙的天沉闷得犹如压下来的巨大石块,黑色的乌鸦展翅盘旋,尖锐的叫声刺耳至极。 夏菱歌他们沿着滴落的血迹一直来到枯木林的深处,万籁俱寂的密林给未知增添许多神秘和危险,他们步入一块空地就停住脚步。 “消失了。”司丞道。 阴冷的风吹乱夏菱歌的长发,她伸出手将头发拢到耳朵后面,看着枝丫错乱的枯木林神色暗了暗。 “要不然……我们回去吧?”司丞提议道。 夏菱歌摇摇头:“古堡里找半天都没找到有用的线索,这是唯一一条除祭坛外的发现,而且……”她眼神扫视周围,“既然将我们带出来,就不会轻易放我们回去。” 她的话刚一落,一道凶狠的虎叫声猛地响起来震飞树枝上的乌鸦。 黄毛棕斑的老虎露出獠牙缓慢地朝他们走过来,体格庞大,和他们比竟高出半个脑袋,而且与其余老虎不同的是,这只老虎的獠牙尖锐犀利,露出外面。 夏菱歌、司丞和沈郁的神情瞬间紧绷起来,他们紧盯着猛虎的动作不敢有丝毫松懈。 “带我们出来前,你有预想过这种情况吗?”夏菱歌出声音问左边的沈郁。 沈郁嗤笑一声难得带些警惕和紧张:“要是知道我绝对不会跟出来,我又不是真有病。” “学姐,现在怎么办?” 司丞紧张的瞧向她。 “这还有什么可问的……” 夏菱歌提起裙摆转身狂奔:“跑啊!” “嗷——!” 凶猛的虎叫声再次响起。 夏菱歌、司丞和沈郁不管不顾地朝前狂奔,但他们的速度却远远快不过老虎,不过三十秒的时间猛虎就快要追上他们。 夏菱歌侧过眸,恰巧瞧见沈郁暗戳戳的伸出手,她不用问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如果没有本事逃离危险,那只需要比同伴快些就可以了。 眼看后面的猛虎就要飞扑过来,沈郁猛地去抓夏菱歌的胳膊,势要将她甩飞到老虎身上。 但夏菱歌却猛地避开,同时整个人飞扑向司丞。 古堡里的遗产(23) 司丞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去接扑来的夏菱歌。夏菱歌环住司丞顺着力道就势一滚,两个人便距离猛虎极远。 “靠!” 沈郁忍不住低骂一声。猛虎不会放弃眼前的目标而去追踪远处的猎物,它抖抖身上的毛,迈着步子时刻准备撕碎沈郁,沈郁神情深沉的和它周旋,猛虎厉声大叫霎时扑过来,沈郁朝旁边一个侧翻,转瞬将身形隐没到树枝丛里。 夏菱歌和司丞躲到凹下去的小型悬崖下面,看着漫无目的找食物的猛虎,他们悄悄地缩回脑袋,夏菱歌朝司丞使个眼色,又指指一边,对方立马心领神会地和她弯着腰身离开。 小陡坡下面也是一片破败的枯树林,漆黑的乌鸦时而盘旋,他们一时竟迷失了方向。 “我有办法。” 司丞摊开手掌,那道具【指星】便凭空出现,鲜红的血逐渐被罗盘吸收,指针旋转一会儿就直直指向一个方向。 他牵起夏菱歌的手,抬步朝指针指向的方向走去。 越往深处走,枯败的杂草就越密集锐利,将近有一人高了,他们只得边走边压下挡住视线的杂草。 “这是要带咱们去哪儿?”夏菱歌问着。 司丞看着掌心里的罗盘,也不禁皱起眉:“我也不太清楚……啊!” 不知地面有什么陷阱他们一脚踩空,身体朝下坠落瞬间掉进漆黑一片的深坑里。 两声惨叫齐齐响起。 司丞顾不得酸楚疼痛的肢体,爬起来担忧地搀扶起夏菱歌:“学姐?!学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泥泞的坑底坑坑洼洼,夏菱歌坐起来仰起头,只能看见一小片圆形天空,借着灰蒙蒙的光大致瞧了瞧,这深坑约莫有十丈高,她站起来伸手摸摸土壁,凹凸不平,她尝试能不能爬上去。 “学姐。” 司丞拦住她:“你左肩还带着伤,这样会拉扯伤口的。” 夏菱歌看着他:“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司丞左瞧瞧右看看,拿起摔落地上的罗盘重新放手里,静止的指针又开始转动随后直直指向一个方向。 他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抚摸那处石壁,再弯曲指骨敲了敲竟是一阵空响,他支起胳膊肘照着那处石壁就猛地撞去,一连撞好几下,只听‘轰隆’一声,几块石头落下出现一扇半弧形的拱门。 幽深的通道异常漆黑,不过借着外面的光竟瞧见拱门两侧各挂着一盏蜡烛灯,夏菱歌拿两块石头来回快速敲打,细小的火苗点燃了蜡烛。 “这里……像是人工挖成的。” 夏菱歌取下蜡烛绕着隧道照了照,木头支起的架梁撑起整间隧道,空气也比较干燥,不像是会有蛇虫这种爬行动物。司丞手里的罗盘指针依旧一动不动地指向正前方,他们顺着隧道慢慢地朝前走,发现这里面摆放许多古欧洲作战时所需要的长剑、刀枪,甚至还有两三架火炮。 “幸好沈郁没在这里……” 夏菱歌拿起一把骑士剑放手里掂了掂,锋利的剑刃一下便割破她的指肚冒出鲜血。 “小心点。” 司丞急忙拉过她的手指轻轻吹了吹,随后取出干净的帕子将血珠一点点擦拭掉。 “没事儿。” 夏菱歌毫不在意地收回手,举起火烛继续朝前走,司丞紧随着她,两个人来到隧道尽头竟发现一间牢笼。 铁栏杆竖起来,硕大的锁头将牢门紧紧锁住,笼里关押着一个人,不过他是背对着他们,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人。 “诶?喂……?” 夏菱歌尝试地唤他几声,但都没得到回音,她和司丞对视一眼,摘下精致的小卡子掰开固定用的银丝,直直插进锁孔里轻轻地来回搅动,‘咔嚓’一声,锁头打开。 夏菱歌和司丞走进去,将半躺的人翻过来,苍老的皮肉松懈成无数褶皱,他鼻梁上挂着一幅单眼眼镜,穿着的衣服破败且沾满灰尘,但款式却异常熟悉。 “这不是……管家的衣服吗?” 司丞突然出声说道。 夏菱歌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在老管家的衣襟上摸了摸,突然指尖一顿,从老管家衣襟内侧的口袋里取出样东西。 他们借着烛火瞧去。 “财产条约?!” 纸张密密麻麻写满了英文,但这种张纸被撕成两半,而他们手里拿着的正是左边的一半。 “这真的是财产条约?” 司丞有些震惊了。 夏菱歌的视线落到落款处‘克洛斯特王爵’的签名上:“应该不会错的。” 她将半张条约收好。 “但为什么只有一半,还出现这里?” “如果地上躺着的人是管家,那一直以来出现我们面前的人又会是谁?!” 有太多的疑问随着老管家的出现都变得越发诡秘莫测,但现在没人来给他们解答,老管家也不知出何原由一直昏迷不醒。 “我们得先出去。” 夏菱歌打量一圈,这里应该是用来存放武器的兵器库,他们坠落下来的深坑应该是用来搬运火炮的,那其它的小型武器,应该还有一处更为隐秘的通道才对。 她抬起头看着上方,“你能把我举起来吗?” 司丞愣下,随后道:“能。” 他撕扯开一道布条随意缠绕掌心伤口上,微微弯腰抱起夏菱歌,让她坐到自己的肩膀上尽可能地托起她。 “如果支撑不住,你要说话。”夏菱歌说道。 司丞则摇摇头:“学姐一点都不重。” 夏菱歌抬起手摸索头顶上的石壁,弯曲指骨敲敲,发出的声响倒异常清脆,“你能把骑士剑递给我吗?” 司丞瞧眼竖放墙壁前的长剑,转过手臂取过来随后递给她。 夏菱歌接过,将剑尖对准石壁试探地刺进去,细碎的石子和砂砾不断地朝下落,她伸手挥了挥,咳嗽两声边继续寻找缝隙,边说道:“有碎石落下来了,你小心。” 司丞轻轻‘嗯’了一声。 夏菱歌将骑士剑插进石壁,沿着缝隙缝隙一点一点划出大致轮廓,等缝隙变得清明后,她右手成拳使劲儿朝上一砸,‘咚——’的一声头顶暗格就顺着力道飞出弧度。 古堡里的遗产(24) 夏菱歌伸出手朝上支撑着身体,司丞也给她助力慢慢把她拖上去。 “先将老管家拽上来。”夏菱歌朝他道。 司丞走到老管家身旁弯下腰,揽住他两只胳膊半托半抱地将他给抬起来,夏菱歌尽可能地弯下来勾住老管家的手臂,两个人一托一拽,就将老管家给拽出去。 最后,是司丞。 找来几块石头相互叠加一起,但零零角角十分不固定,司丞尝试地踩到上面,然后借力使劲儿朝上一蹬,整个人飞扑起来径直抓住暗格的边缘,夏菱歌拽住司丞的衣袖,也使劲儿将他薅上来。 等司丞安全到达地面,他们才有空喘口气。 周围依旧是枯树林,但往远眺能依稀瞧见古堡,夏菱歌和司丞坐地上微微喘几口气,她从怀里掏出那半截纸张又仔细看一遍,眸光落到落款上看着签有克洛斯特王爵名讳的字迹,沉默会儿便重新收起来。 “学姐,回去吗?” 司丞问道。 “要回去。”夏菱歌回答“但要先搞清楚这地下的老管家和古堡梨的年轻管家都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办法把他弄醒吗?” 司丞瞅着躺地上的老人,蹲他旁边伸手拍拍他的脸,又伸手捏捏他的鼻子,“学姐……”声音有些无奈“我没办法。” “原来你们在这儿。” 不远处的杂草丛传来声音。沈郁扒拉开树枝,几步走到他们面前,瞧着地上昏迷的老管家神情不禁一顿,重新转向他们的视线蓦然多几分了然和感慨:“下手够狠。” “闭嘴。” 夏菱歌淡漠地瞟他一眼:“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沈郁似刚想起来:“哦,我……” 话只说一半就被剧烈的虎叫声硬生生打断。露出獠牙的猛虎缓缓朝他们走过来,而它后面则随着一个男人。 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捂着左额头揉捏,眉目有些狰狞忍不住轻轻倒吸口凉气,神情犀利,他盯着沈郁似恨不得扒掉一层皮。 “罗演……” 司丞呢喃出声:“你没死?” “死?”沈郁带些嘲讽地开口“要是那么轻易地死了,你可就真的太小看咱们的罗大老板,是不是。” 罗演冷笑地看着夏菱歌等人:“不错,明处杀不了你们,我就只能将自己隐藏到暗处,可没想到……”他的视线突然阴沉地紧盯沈郁,“小杂种,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夏菱歌歪歪脑袋凑到沈郁耳旁:“你怎么惹他了?” “惹?我是那种挑事儿的人吗?”沈郁很不服。 夏菱歌默默地瞅着他,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沈郁轻哼一声:“我只是好奇这荒山野岭里哪来的猛虎,显然不会是游戏自带,那就应该是某位玩家使用的【道具】,既然是道具,无论怎样都会回到使用者身边,果不其然……” 他双手抱肘,眸含讽刺:“我尾随那只大老虎,找到了驱使者,然后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但没想到这人小心眼儿,一路追我到这儿,还好碰见了你们。” 说着话他似要将胳膊搭到夏菱歌的肩膀上,夏菱歌猛地弯腰后退,避开他神色冷漠地道:“好个毛。” 她可没忘先前差点被他喂老虎来着。 “啧,真小气。” 沈郁嘟囔。 “够了!你们都别吵了!”罗演怒吼一声打断他们的对话,眼神阴沉地扫视三人“老子费这么大的周折,不是来听你们聊天的。说!柳诗意究竟是你们谁杀的?!老实交代,不然老子弄死你们!” 沈郁‘哟’了一声:“居然还惦念着未婚妻,怎么……白薇薇一个人满足不了你吗?” “少废话,你他妈懂什么?!”罗演的眼珠子暴起红丝“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柳诗意付出多少,更不知道我为了他们家付出多少!” “为了她……我舍弃了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每天像条狗一样供她驱使,还有她那个父亲,从没有把我放进眼里,我只是向他稍稍提出些建议,他就当着所有下属的面劈头盖脸地责骂我,羞辱我,还将热咖啡泼到我脸上!他这种人……他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根本不配!” 罗演狰狞的犹如发疯的野兽,衬得他身旁的老虎也狠厉无比,夏菱歌、司丞和沈郁纷纷警惕起来,夏菱歌瞧瞧罗演,又瞅一眼老虎,神情转了转似明白什么,她不露声色地转移脚步。 “而我好不容易要结婚了……”罗演依旧沉浸回忆里“我马上……马上就要得到我想要的,可就是一场游戏,就是因为一场破游戏把我的一切全部都毁了!我不会放过那个混蛋!我绝不会放过那个杀掉柳诗意的混蛋!” 司丞瞧见夏菱歌正缓慢的移动步子,他也转移身体为她打起掩护,同时出声吸引罗演的注意力,“所以你假死,就是为了找出杀死柳诗意的凶手?” “不!我还要杀了你们!” 罗演目光紧盯着他们不放:“我的人生毁了,哪怕回到现实也是毁了,所以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我也要你们死。” “可我知道,你们三个是联合在一起的,其中还有一个疯子!明面上搞不垮你们,那我就来暗地……不对!少一个……那女孩呢?!” 沈郁耸耸肩:“瞧你左边。” 罗演猛地转头,就见夏菱歌隐藏不远处的杂草丛里准备突袭,夏菱歌被发现后只是淡淡瞟眼幸灾乐祸的沈郁,动作却也没有半点迟疑地猛扑向罗演,同时喊道:“司丞!” “咬死他们!” 罗演指挥猛虎进攻。 猛虎嘶吼一声猛朝司丞和沈郁扑去,沈郁却比司丞更快一步躲开,推到旁边抱着肩膀看热闹,而司丞没有后退,他瞟眼夏菱歌就知道她现在有所行动,他要给她分散些危险。 老虎凶猛,他捡起木棍尽可能地和它周旋。 “小丫头,我知道你。” 罗演瞧着站在面前的夏菱歌诡异地扯动下嘴角:“你是警官的女儿,有次你父亲来我们公司借调查监控,我见过他钱包里有你的照片,所以叔叔相信你,来,你告诉我。你在古堡里都发现了什么?那地上躺着的老头又是谁?” 古堡里的遗产(25) 夏菱歌静静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罗演闻言嗤笑一声:“当然没指望你会这么轻易的乖乖听话,只是……”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黄毛棕纹的猛虎吼声更加凶狠,犀利的兽瞳变得嗜血,它扑向司丞的速度更快为惊人。 “呃……!” 司丞躲避不慎,被老虎猛扑到地上。 “你要不想你的朋友成为老虎的腹中之肉,最好知道什么说什么。”罗演微扬起下颚流露出倨傲。 司丞被老虎欺压快要坚持不住了,夏菱歌回过视线落到罗演身上,她微垂下眸默默地又靠近罗演,悄无声息毫无半点的危险性。罗演也放纵着她的靠近,此时的少女在他眼里就像个倔强且无助的幼兽。 直至最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厘米。 “有什么秘密,需要靠这么近?”罗演神情深邃地注视着她,姿态傲慢高高在上,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 “你的婚礼。” 夏菱歌仰起头径直对上他的眼睛:“只不过是一场闹剧,柳诗意早就知道你的目的了,哪怕她没有死,你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罗演的笑容瞬间僵住,“你说什么?” “还有你和白薇薇的事情。”夏菱歌继续道“你们在古堡后花园卿卿我我的时候,我和柳诗意就在不远处的露天阳台上看着,她说,她对你做什么其实一点都无所谓,她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胜心而已。” 罗演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所以你瞧。” 夏菱歌耸下肩膀:“你从未失去什么,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闭嘴!”罗演眼神里的怒气似要喷射火焰“你他妈个小贱人,老子要弄……!” ‘噗——’ 锋利的刀刃刺入肌肤时并不会有多少痛苦,但随着艳丽的鲜血缓慢流出,罗演的面目越发痛苦得狰狞扭曲,他瞪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神情平淡的少女。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要杀一个人之前不要说那么多无聊的话吗?”夏菱歌握着的匕首微微转动,刀刃没入皮肉随着力道的转变罗演脖颈里流出更多的血。 他双膝瘫软跪到她面前,嘴里也忍不住吐出大片大片的红液:“你……就……不怕……” “老虎是吗?” 夏菱歌接过他的话,握着的匕首再次推进半寸,罗演咳嗽着又喷出鲜血,他的眼睛逐渐失去光彩,最后双臂瘫软地耷耸下来犹如枯叶般摇摇晃晃地垂落到地上。 而那边的司丞正拼命地抵抗要咬他脑袋的猛虎,腥臭的气息喷洒到他脸上带起一阵潮湿和恶心,他的两只手握紧那两根利齿,拼命侧过头不让它靠近,但猛虎的巨口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嗷——!” 却蓦然消失了。 看着身上突然消失的猛虎,司丞一时有些没缓过神,他猛地坐起身体瞧向不远处站着的少女:“学姐!” 夏菱歌微微侧头,那握着匕首的右手倏然一收,鲜血四溅,早已空洞的尸体也骤然瘫倒地上。 “你没事吧?”她问。 “没事。”司丞摇摇头,小心拽起夏菱歌沾满红液体的右臂,从怀里取出白帕轻轻为她擦拭起来“学姐,你也没事吧?” 夏菱歌也摇摇头:“使用者死后【道具】就会无效,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司丞轻轻应了一声,却依旧垂着眸仔细认真地为她擦掉肌肤上的血。夏菱歌扭过头,视线转向一直瞧热闹的沈郁身上:“你应该早就知道。”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沈郁摊开手神色无辜且无奈:“但我没本事啊,所以还是要麻烦菱歌小姐姐出手帮忙喽。” 瞧见夏菱歌又不露声色地转动下手里匕首,他急忙后退两步踹向地上躺着的老管家:“别冲动,别冲动,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你瞧这地上的老头我给你保护得妥妥的。” 他这一脚也不知触发什么机关,一直昏迷不醒的老管家突然长吸口气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瞳孔带着迷茫,他的视线落到身旁站着的沈郁身上突然之间满含泪水:“少爷……” “卧槽!” 沈郁吓一跳:“诈尸了。” “少爷……”老管家转过身体拽住沈郁的裤脚“我终于见到你了。” 沈郁嘴角一抽:“老头,有事没事的别说这种容易误会的话。” 夏菱歌的神情却是一凌,“老管家。”她出声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你没事吧?” “菱歌小姐?” 老管家似没想到‘三小姐’也在此有些愣住,但夏菱歌却明显听出这句‘菱歌小姐’比那句‘少爷’可要冷漠生疏得多。 “嗯,是我找到你并救你出来的。”夏菱歌走近他复述经过,但只字不提财产条约的事情。 老管家听着,先前的热切已然消散很多,他缓慢地起身,右手搭左肩很熟练地微微弯腰朝他们施礼:“实在是我的失职,菱歌小姐,小少爷,没有什么比两位的安全更为重要,却因为我以身涉险,请宽恕我的无能,愿上帝与你们同在。” 这种熟悉的格调如果说和游戏没半点关系他们是不信的,夏菱歌对老管家道:“你到也不必太过自责,你手下的人将我们照顾得很多。” “手下的人?” 老管家面色有些不解:“我不太懂菱歌小姐的意思,这古堡里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克洛斯特王爵,没有人会违背王爵的旨意偷偷饲养眷属,包括我也一样。” 夏菱歌静静看着他:“是吗,古堡里有着一位年轻的管家,我们一直以为他是你留下来照顾我们的。” “您的冷笑话使我通体生寒,菱歌小姐。”老管家道“自这座古堡建成之始,就是我一直在侍奉克洛斯特王爵,没有人能撼动我在古堡里的位置,您说的那位年轻管家,恕我直言,他一定是个骗子。” 夏菱歌瞧他如此笃定的样子心里有些了然,和司丞互望一眼,转瞬便扬起优雅温和的笑容,说道:“你说的对,或许我们真的被蛊惑了,毕竟许久不回古堡,还是有些生疏。” 古堡里的遗产(26) “哦,是的。” 老管家神态恭敬道:“克洛斯特王爵将要宣布下一任的继承者,也不知诗意小姐和薇薇小姐有没有即时赶回来。” 看来这位老管家的记忆还停留在游戏最初。沈郁双手插兜轻嗤一声:“别想了,你的那位克洛斯特王爵已经死了。” “什么?!” 老管家震惊地抬起脑袋满是不可置信地盯着沈郁:“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克洛斯特王爵怎么可能……” “是真的呢。”沈郁道“不仅是他,还有我大姐,她也死了。” “哦,我的上帝。” 老管家的神情涌上悲痛和哀切:“克洛斯特王爵是个好人,他对待谁都满怀善意哪怕对方只是一名奴隶……上帝将他收了回去,不再在人间受苦,菱歌小姐,小少爷,我能问下知道王爵是如何死的吗?” 夏菱歌道:“听医生说是饮酒过量导致的猝死。” “饮酒过量?”老管家不禁皱起眉“怎么会呢?克洛斯特王爵虽然爱酒,但他对饮食有着极高的要求和用量,荤素均匀且每道菜不会超过十口,下午茶时会品一杯葡萄酒,但绝不会用量过多,王爵怎会因为饮酒过量而猝死?” 夏菱歌、司丞和沈郁闻言相互对视一眼,老管家透露的信息量过多且和他们实际接收的完全不符,这里面竟有不少内情。 “那财产条约呢?”沈郁直接道“你既然是克洛斯特王爵的心腹,那应该知道他要将财产留给谁吧?王爵的财产条约呢?” “财产……” 老管家呢喃的重复遍沈郁的问题,眸光有些闪烁,夏菱歌发现他的视线总不住地扫过自己,但那不是有话要说的眼色,而是外人在场的避讳。 可避讳又怎么样? 夏菱歌装作没明白一样,眨着明亮的眼睛带些纯真地说道:“是啊,你在父亲身边那么多年一直了解他的习惯和想法,财产呢?交给了谁?” 老管家蠕动下嘴唇,最终只是叹口气道:“菱歌小姐,小少爷。王爵身死,你们作为他的儿女应该向上帝祈祷,至于财产……你们终会知道的。” 老管家变得闭口不言了。 而另一边…… ‘咔、咔嚓——!’ 晶莹剔透的水晶戒指炸裂成无数的细小晶片撒落地上,白薇薇瞧着犹如冰凌般的碎水晶,蹲下来颤巍巍地捡起放到手心:“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水晶戒指是罗演送给她的,可以在游戏里进行使用交流,她和罗演分开游戏时就是靠这个来相互传递消息,而且这枚戒指还有个特点,就是使用双方心意相通,如果其中一人死亡。那另外一人的水晶戒指就会粉碎,不能再用了。 而她一直视若珍宝的戒指此刻却莫名其妙地碎了…… 碎了? “罗演哥……” 白薇薇将破碎的水晶戒指一片片捡起来合在手心,一层朦胧的雾气覆盖眼前使得视线变得愈发模糊了,她紧紧捏着水晶碎片,尖锐的碎渣割破皮肤滴下来艳红的血。 ‘薇薇……’ 眼前似浮现出男人彬彬有礼的身影,他温柔地注视着她,抚摸她的脸。 ‘如果有一天戒指破碎了,记得千万不要来找我,一定要想办法,好好的活下去。’ “不,罗演哥……” 白薇薇的眉眼涌起狠厉,握着碎水晶越发用力:“我要给你报仇,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起身打开卧房的门,就看见年轻管家正站在门前,指骨弯曲似要敲敲。 “薇薇小姐。” 年轻管家弯弯眉梢,礼貌且恭敬道:“我好像听见了哭声,请问您需要帮忙吗?” 白薇薇紧紧盯着他,捏着拳头没有说话。 年轻管家的视线落到她滴答流血的手掌上,再侧眸瞧眼地上反射光亮的碎水晶,了然一笑:“原来如此,我一会儿便将玻璃碎片打扫干净,薇薇小姐千万不要再用手触碰了。” 他说完转身要离开。 “等下!” 白薇薇突然出声制止住他。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年轻管家回过头,笑容依然温顺谦逊。 白薇薇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知道你是谁。” 年轻管家的身形稍稍顿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初,他推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神情温和道:“我不太懂薇薇小姐的意思,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可随时和我说。”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本命技能吧?”白薇薇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透视。我的技能就是能通过眼睛,看穿每位玩家的伪装,早在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发现你的不同,只不过那时我们一直在找财产条约,也没有机会同罗演哥说,可现在……我要和你合作!” “可现在罗演死了对吗。”年轻管家摘下眼镜放到嘴前哈一口雾气,再用衣角轻轻擦拭镜片,眸光犀利如鹰地盯着她“薇薇小姐,有些谎话说了便说了,可千万别把自己也给骗了。你是因为没来得及说吗?不,你只是想给自己准备条后路罢了。” “你!” 白薇薇有些发怒。 “好了。”年轻管家重新戴好金丝眼镜,又变回温文尔雅的模样“不过我对薇薇小姐口中的合作十分感兴趣,你要怎样同我合作呢?” …… 夏菱歌、司丞和沈郁带着老管家朝古堡的方向走着,她朝司丞稍微使个眼色,司丞便伸出胳膊搭上沈郁的肩膀,半拖半拽地远离他们。 “不是,你干啥?” 沈郁被他薅得直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地上:“你这支走的目的,别太明显。” 司丞冷哼声:“知道又怎么样,你还是要和我走。” 落到后面的老管家瞧见沈郁东倒西歪的模样眉梢露出紧张的神色,他刚要开口制止司丞对自家少爷的动粗,夏菱歌就抬起手轻轻摁住他的肩膀。 “不用管他们。”她道“男孩子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打打闹闹,打得越狠,说明他们的关系越好。” “可是……” 老管家的声音还是带些犹豫。 古堡里的遗产(27) 夏菱歌摆摆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管家,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老管家神色一顿,随后恢复成恭顺的模样:“菱歌小姐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我想聊聊我弟弟。” 夏菱歌的眸光直直落到沈郁身上,神情淡漠令人看不出她说这句话时的喜怒哀乐。 老管家有些迟疑:“菱歌小姐……想知道小少爷些什么?” 夏菱歌继续问道:“父亲和母亲,很疼爱弟弟吧?” “是的。” 老管家听后眸光里也不禁流露慈爱温柔的目光:“克洛斯特王爵和夫人是家族联姻,但他们并没有像其他的家族联姻那般利益当先,心生芥蒂。反倒恩爱有加,很快便有了诗意小姐。” “说来有些唏嘘,克洛斯特家族上祖祖辈辈都是一脉单传,男孩飘零得可怜,后来又再克洛斯特夫人的提议下怀有孩子,却不想依旧是个女孩,也就是薇薇小姐。” 夏菱歌沉默地听着老管家的故事,提取里面能够提供线索的敏感词,比如‘却不想’…… 也就是说,克洛斯特夫妇生完大女儿后想要个儿子,结果依旧是个女儿,这么推算,那她这个‘三女儿’的降生恐怕也故此而来。 老管家果不其然的继续道:“之后就是菱歌小姐了,至此,克洛斯特王爵和克洛斯特夫人低迷很长一段时间。哦,菱歌小姐,请原谅老奴的嘴拙,王爵和夫人都全心全意爱着你和两位姐姐,只是他们太迫切想要个男孩,所以难免会有些失落。” “没关系,你继续。” 夏菱歌道。 老管家应了一声‘是’,他浑浊的眸光落到沈郁身上,灰蓝色的瞳孔荡起充满慈爱的笑意:“或许是克洛斯特王爵和夫人的爱感动了真主,吾主便赐予一个小小的男婴到这座古堡,我至今都还记得小少爷降生的那一天,古堡上下处处充满了欢悦,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快乐的微笑。直至今日,我也是真心地感谢吾主,将小少爷赐予古堡之中。” 夏菱歌听着脑海里不自觉总结出四个字——重男轻女,虽然老管家极力掩盖,努力诉说克洛斯特夫妇想要男孩只是弥补遗憾,但人与人的态度是容不下半分谎言的。 还有一点…… “父亲只有我们三个女孩吗?”夏菱歌转向老管家“我是不是还应该有个妹妹?” 老管家显然一愣,沟壑般的皱纹挤压得更深,他摇摇头目露迟疑:“不不不,克洛斯特王爵只有诗意小姐、薇薇小姐和您,再没有别的女儿,不知菱歌小姐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谣言?谎话是割断舌头的刀刃,真主不会放过它的。” 夏菱歌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问道:“那自小少爷出生前,我的父亲克洛斯特王爵有没有什么举止古怪的地方?” 老管家的眉头皱得更深,视线带有疑虑地瞅向她,夏菱歌不慌不忙,依然用平稳的声音说道:“父亲死得蹊跷,所以我想多了解他的生平,看看是不是有谁暗下毒手。” 那一点揣测在她的解释下荡然无存,老管家舒展开眉头,低头沉吟片刻说道:“时间太久记得有些不太清楚,不过要说可疑,自您满月后王爵便时常不在家里,夜不留宿,有时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和夫人享用顿早饭又匆匆离开。” “然后再有……” 夏菱歌看向他:“再有什么?” 管家道:“这种情况差不多维持了一年,克洛斯特王爵有次回到家里径直将自己关进书房里一天一夜,谁叫都不曾开门,却也是自那天后王爵就不再早出晚归,而是时常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闭门不出,且没过多久,克洛斯特夫人便怀上了小少爷,想来那时,王爵一定是在祈福吧。” 书房…… 夏菱歌猛想起书房里隐藏的地下祭坛,那被献祭的鬼新娘和克洛斯特夫人怀有孩子的时机,巧合的让人难以不产生联系,还有那位妹妹……难道指的就是鬼新娘肚子里的孩子吗? 不对, 克洛斯特夫人曾经说过,那位四妹妹和她的年龄相差不大,甚至说可以是同岁,但听老管家的意思,克洛斯特王爵将自己关进书房是一年之后,再加上布局筹备也需要些时间。 那四妹妹又会是谁? 还有那位鬼新娘,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脑海里涌出很多疑问。夏菱歌瞧向老管家和善慈爱的神色,显然是不再知道什么了,很快,他们就来到古堡前,老管家轻车熟路地走到古堡大门前,推开门朝夏菱歌他们微一伸手:“小少爷,菱歌小姐,小公爵,你们请。” 他们缓缓走进去。 司丞甩开沈郁,转两步便来到夏菱歌身边:“学姐,问出想要的吗?” “差不多吧。” 夏菱歌深吸口气回答:“但越问,好奇的点就越多。不过现在我倒是想看看那位年轻的管家见到这位年老的,会是什么表情。” 古堡里静悄悄的,鲜艳繁复的毛毯整齐地铺到地上,桌椅干净整洁,柔软的沙发套着一层艳红如血的绸缎,整间古堡都安静得不像话,夏菱歌眨动下眼睛起身朝二楼走去。 她径直推开白薇薇的卧房,绵软如花瓣的裙摆层层铺开,柔弱的少女侧躺在地面上闭着眼睛,脸颊苍白毫无血色。夏菱歌顿下来伸出指尖放到她鼻腔下,有呼吸,但很微弱。 “喂,醒醒。” 夏菱歌伸手推搡她两下,白薇薇颤抖地睁开眼睑,瞧见他们瞬间扩大瞳孔眼神里充满恐惧:“不、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要杀我!” 夏菱歌拽下她胡乱折腾的胳膊:“发生什么了?” 白薇薇似才缓过神,她抬起眸瞅向夏菱歌仿佛确定什么一般猛扑到她身上哭泣起来:“管家……那个管家不是好人,他想害我!” “嗯?他害了你什么?” 夏菱歌皱起眉同时将扑来的白薇薇给扒拉开,果然还是不喜和生人太过亲近。 古堡里的遗产(28) 因为夏菱歌的突然撤离使白薇薇毫无防备地跌倒地上,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她的脸,白薇薇揉下摔疼的肘臂,重新扬起脸依然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他不是真正的管家。”白薇薇带着哭腔道“我、我碰见他找财产条约来着,然后他就威胁我,说我要是告诉别人,他就杀了我……” “只是这样?”夏菱歌问道。 白薇薇摇摇头,眼眶含着的泪珠断断续续地滚落下来好不惹人怜爱:“我、我看见他手里还紧攥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张纸,可我也没来得及细看,就昏迷过去……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纸张……? 夏菱歌没理会白薇薇的哭诉,微微泛起思索,司丞来到她身侧小声问道:“会不会是财产条约的另外半张?”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夏菱歌瞧向白薇薇,“你还记不记得什么时候碰到的管家?” “我……” 白薇薇含着眼泪,声音抽泣:“我只记得,你们走后没多久就传来一阵老虎的声音,那时还吓了我一跳,然后我打算关紧古堡大门时撞见的管家偷拿东西,之后……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虎叫声…… 夏菱歌他们遇到过两次老虎,第一次是在枯树林深处,但那里距离古堡太过遥远,即使会传来声响也很难如此清楚的知道是虎啸声。 那么白薇薇听见的虎啸有可能就是第二次,他们正和罗演抗衡的时候,如果就此推算,那位年轻的管家想必还未离开多久,而且他手里哪怕真的是财产条约,也只是一半,他不会轻易离开,只会隐藏好自己然后寻找机会再找下一半。 那古堡的藏身之处,又有可能在哪里? 夏菱歌转向司丞,司丞立刻心领神会转身走出卧房,沈郁倚靠门框边懒散地瞧着他们,随后伸个懒腰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回去睡个……” 他还没说完就被夏菱歌拎着脖领儿。 “往哪儿跑。” 夏菱歌神情漠然地看着他:“有一个暗中捣鬼的家伙就够难办的了,再来一个,你当我很闲?” 沈郁不服气:“我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吗?” “你不是吗?”夏菱歌拽着他更靠近自己。 “菱歌小姐!小少爷金贵您可小心些。”老管家看着夏菱歌抻拽沈郁的脖领子,眼里流出担忧的一股狰狞的埋怨。 那属于怪物的气息夏菱歌再熟悉不过了,但她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将沈郁拽得更紧:“放心好了,我只是在和他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如果真的要动手,他早就趴地上了。” 同时空余出的那只手背到身后,闪烁红光的匕首瞬间出现掌心。老管家狰狞着眉目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压抑制得他说不出话,身体也有些颤抖。 他的视线从沈郁夸张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后收回要迈出去的脚步,低声道:“我相信菱歌小姐的分寸,就不打扰了,我去给小少爷和两位小姐准备下午茶。” “去吧。”夏菱歌道。 沈郁挣扎几下挣脱开夏菱歌的手,扭两下脖子朝老管家消失的背影呢喃:“还说本少爷重要,结果面对邪恶势力跑得比谁都快。” “所以更能看出是小少爷调教出来的人。”夏菱歌拍下他的肩膀“别歇着了,早点找到财产早点收工,我有预感,这次很快就能找到了。” 沈郁轻啧一声缓慢走开。 瘫软地上的白薇薇依旧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脸,让人瞧不清她究竟是什么情绪。 夏菱歌收回视线,也走出这间卧房。 …… “没有。” 三个人重新聚集到一起,纷纷摇头。司丞皱着眉说道:“一层、二层都找过了,就连地下的储藏室、酒窖和杂货间也都找了,就是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踪迹。” “除了一个地方。” 沈郁眼底闪烁暗芒地笑着:“书房的地下祭坛。” 司丞听后神情一顿,转头望向夏菱歌。夏菱歌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虽说鬼新娘已经消散了,但祭坛那种地方很难保证没有别的东西,他们暂不清楚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冒然行动或许会陷入危险。 “究竟要不要去,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夏菱歌懒散地倚靠二层楼梯,转过脑袋视线幽幽的朝下瞧,老管家做好蛋糕和茶端到桌前放下,并拿起一杯鲜甜的热牛奶搁到白薇薇面前轻声安抚。 她瞧着白裙少女,眸光闪烁不定。 …… “书房?我?” 白薇薇愣下似有些无措,她握着玻璃杯神情有些挣扎,犹豫好半晌才抬起头问道:“你们真的确信,那个冒牌管家会在地下祭坛里吗?” “不确定,所以才要找找。”夏菱歌道。 白薇薇抿一口热牛奶,随后目光坚定道:“好。为早日离开游戏,我和你们去。” 夏菱歌、司丞和沈郁相互对视一眼。 “书房?” 老管家听见他们的谈话眉头微微皱起,视线有一瞬落到沈郁身上随后朝夏菱歌道:“菱歌小姐,无意冒犯,我想知道你们去书房要做什么?” “不可以吗?” 夏菱歌不答反问。 老管家迟钝下推了推眼镜框:“并不是。您是克洛斯特王爵的女儿,这古堡里的任何地方您都可以踏入,只是我不知道,您为何非要去王爵的书房?” “学习。”夏菱歌答的面不改色“作为克洛斯特家族的继承者之一,我觉得我有义务去学习有关家族的相关事物。” 老管家听后愣了一下。 夏菱歌更是敏锐发现他不露声色地瞅了一眼沈郁,或许人员太多不好拒绝,老管家蠕动下嘴唇却还是妥协道:“好吧,书房里的东西您一定要轻拿轻放,使用后归于原处,而且不能随便乱动。” “好的。” 夏菱歌回答。 他们四个来到书房前再次熟练地打开暗室大门,沈郁和白薇薇没有犹豫地就要走下去,夏菱歌却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古堡里的遗产(29) 所有人的面向她。 夏菱歌转向司丞说道:“你在外面守着,如果有情况一定要即时通知我。” 司丞郑重地点头:“好。” 地下祭台早已没了先前的阴冷诡谲,白薇薇随着夏菱歌和沈郁走下楼梯,瞧见披着艳红纱裙的白骨骷髅和歪歪斜斜的人相框,顿时一愣。 “看来这里也没什么人呐。” 夏菱歌站立着扫视一圈,沈郁也点点头配合道:“是啊,那咱们回去吧。” “等等!” 白薇薇蓦然出声,夏菱歌和沈郁纷纷转向她,白薇薇似紧张又似有些焦急的说道:“还差一点我们就能找到财产条约了,不能就这么放弃,再找找,说不定那个人正藏在某处看笑话呢。”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找?” 夏菱歌双手抱肘,看着她问道。 白薇薇的视线扫过地下祭坛的各处,随后眸光落到原先他们为找出口时炸掉的一个窟窿上,“那里。”她指向“那个冒牌管家一定是通过那里躲起来了,你们也知道通道里漆黑无人,现在没有了鬼新娘,是个藏身的绝佳之处。” “说的,有点道理。” 沈郁托着下巴做沉思状,夏菱歌淡淡地瞟他一眼,再收回目光没有都没说。 “所以我们应该再去暗道里找找。”白薇薇听到沈郁的附和眸光亮了又亮,她上前一步忍不住催促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找找吧。” 夏菱歌没有动,只是微侧过身:“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守着。” 白薇薇张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就听沈郁带满嘲讽地轻嗤一声: “不去就不去呗,拿什么架子。”他转头朝白薇薇挥手“走,咱俩去。” 白薇薇反有些迟钝了,她的本意是夏菱歌和沈郁一起进暗道里,然后她好展开下一步行动,可现在只有沈郁一人,那…… 她的视线忍不住打量下姿态清雅的少女,漠然的面容被悠悠烛火融入三分柔美,使她瞧上去更显得单纯无害。 或许没什么问题, 她想着,就朝沈郁笑笑:“好。那我们先进去,如果发生什么危险外面也好有人接应。” 沈郁也笑了笑,转身走向炸开的窟窿口,他探出脑袋朝里面瞧瞧,抬起脚刚要迈进去却不知为何又倏然收回来。 “怎么了?”白薇薇问道。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沈郁皱着眉头低声呢喃,白薇薇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像这种危险之事理应让女孩子先入,绅士随后保护,我应该让薇薇小姐先行才对。”沈郁退后几步摘掉戴着的鸭舌帽,十分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薇薇莫名有些哑然,一个隧道有什么可讲究先来后到,她特别想问候沈郁一句‘你特么没病吧’,但这句话明显和她的性情形象不符,就忍了忍。 “好……我先……” 夏菱歌站旁边离得稍微远些,虽然白薇薇背对着她瞧不清神情,但那咬牙切齿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白薇薇提着裙摆迈进暗道,漆黑的暗道依旧如初,她站稳后转过身刚要向沈郁说‘快过来’,就见沈郁堵着炸裂的窟窿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么了?” 白薇薇心里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你快过来呀。”她伸出手要去拽沈郁,却发现面前的窟窿口似蒙上一层透明的玻璃罩般,她竟触碰不到他。 “你们要干什么……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白薇薇拼命敲打玻璃罩。 “别费力气了。”沈郁退后收回手,看着关进暗道里的白薇薇,说道“这个【道具】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就算用天雷炸,也不一定能炸得开。” “为什么……”白薇薇大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菱歌看着她:“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敢和不熟悉的人为谋,不知道该说你勇气可嘉,还是愚蠢至极。” “你……” 白薇薇一愣,不可置信地呢喃:“你们都知道?不、不可能……如果都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要跟我过来,为什么不揭穿我!” “不揭穿你是想看看你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是不是真的能带我们找到那个冒牌管家。”沈郁瞅着她“而且有些事,说的太快可一点意思都没有,要等到事情酝酿到一定程度再猛地戳破,‘啪——’像气球一样炸裂开,那才有意思。” 他充满亢奋的低语让白薇薇不禁打个寒颤,沈郁弯下腰越发靠近她,幽深的眸光闪烁某种诡谲的惊奇,声音越发温柔道:“而且你真的没有感觉吗?” “感、感觉什么……” 白薇薇瞧见无论沈郁,还是夏菱歌,神情都异常的古怪,她身上莫名涌出一股寒意竟不自觉地伸出手抚摸自己的后脖颈。 黏稠的,且带腥味的液体染上她的指尖,白薇薇看着鲜血,睁圆的瞳孔不禁涌起惊恐:“血……是血!我怎么会有血……怎么会有血?!” 这一点点的红像是触发某种开关。 白薇薇的神情猛地僵住,脑海里似过马灯般回忆起刚不久的事儿,她知道罗演的死,想要和那位年轻的管家合作来替罗演报仇。 拆穿身份后,那位管家是怎么说来着…… 他说, ‘计划是好计划,但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受别人的威胁,所以我只能按我所接受的方式来实施这种一网打尽的计划。’ 他说完后就拿起某种尖锐地东西刺入她的后脖颈,疼痛带来麻痹,整个身体都失去知觉仿佛死了一般。 对啊…… 她,已经死了。 “死了……” 白薇薇低喃地说出这两个字,仅一瞬间她面前的玻璃罩反出光泽犹如镜子般倒映出她的身影。 白裙少女呆呆地站在那里,眸光失去神韵,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垂至肩膀,艳红的血顺着脖颈滑落,如雪地里盛开的大片红梅,使她苍白如纸的脸更丑陋不堪。 “我死了……?” 白薇薇走近镜子,指尖覆上反射出来的自己:“假的……这都是假的……我还要为罗演哥报仇,我怎么可能会死?!” 古堡里的遗产(30) 白薇薇拼命怕打镜子,仿佛镜子破碎,浑身是血丑陋不堪的人消失,那她依旧还是那个抱着希望,要为自己心上人复仇的少女。 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奇迹呢? 随着她的手不断敲打,随着她的脾气越发暴躁,那脖颈处的致命伤口也越来越大,殷红的鲜血汩汩下流很快就红通了半边身体。 镜里的人因血液流失而变得枯白如骨,两旁的脸颊也迅速凹陷下去。 “我……不……甘心……” 白薇薇扒着镜面,无力地瘫软到地上。夏菱歌和沈郁透过镜子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而那美丽的少女最后成为皮包骨尸体,是这地下祭坛里的又一‘祭品’。 “啧啧。这【控心咒】还真是厉害。”沈郁看着,忍不住轻啧两声。 夏菱歌瞧向他:“你知道白薇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沈郁道:“以前玩游戏看人使用过,这是一种利用执念来操控玩家的道具,使用者将道具刻印到目标的皮肤里,那目标就会成为使用者的傀儡而不自知。心里的执念越强,越像活生生的人,只有目标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道具才算失效。” “怪不得。” 怪不得她一开始没发现白薇薇的异常,直到她披头散发坐到餐桌前喝茶,并且没有流露出对一去不回的罗演有半点担忧,才看出有些许的不对劲儿。 夏菱歌思索片刻朝沈郁道:“那照你的意思是,那位冒牌管家其实就是……” ‘轰隆——!’ 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整座古堡也有些摇晃,夏菱歌和沈郁齐齐朝暗道口跑去,就见司丞捂着受伤的左臂,神色警惕地面对着正前方的‘人’。 姿态扭曲的老管家,脑袋下垂九十度,四肢也极度扭曲犹如无骨的蛇,他的眼眶漆黑一片,没有正常的白仁,甚至是瞳孔。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随便乱动的吗……?” 沙哑的声音和老旧的破风管道一模一样。夏菱歌走到司丞面前,举起他的左臂再撕下一块长布条缠绕起来,“没事吧?” 司丞摇摇头:“没事。”随后他将眸光落到老管家身上,“突然冲进来的,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连最基本的‘人形’都不维持了。” “不是受刺激,而是某些人给我们下的战书。” 夏菱歌把司丞朝身后拽了拽,右掌翻转一把红光闪烁的匕首出现手里,老管家的气息倏然变得更加暴躁几分,她视若无睹,只是淡淡转头朝沈郁瞧上一眼。 “放心,我不搅合。”沈郁摆下手“毕竟我也不想死。” 夏菱歌收回视线直盯上老怪物,黑色的雾气使得老怪物身躯暴涨,不过眨眼之间就足有房屋般高,扭曲无骨的双臂似蛇身伸长,受不得压力的承重墙轰然倒塌一面。 司丞躲开坠下来的石块,伸手就要拉住夏菱歌出去:“学姐!” “不用管我,你先出去。”夏菱歌避开他的触碰,反用力将他推出去,书房狭小,却很适合近战,像老怪物这种柔韧性的反倒不好展开,而且…… 她的视线始终注意着一直想找机会离开的沈郁,她一个飞身躲开老怪物袭来的攻击,避开几步猛地朝沈郁扑去。 “住……手……” 老怪物嘶哑的声音大喊,可夏菱歌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反倒更加迅速地来到沈郁身边薅住他的脖领子挡在身前,猛攻进来的老怪物霎时停下动作,尖锐的指尖漆黑无比,堪堪停留沈郁眼珠前不足一寸的地方。 “夏菱歌,你够狠。” 沈郁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注意自己的眼睛就会保不住了。 “过奖。” 夏菱歌立他身后淡淡地回道:“反正这些怪物又不会杀,你为保证游戏的胜利,也只好先委屈你了。” 她揪住沈郁的脖领子更紧,微微后退几步,用尽全力照着他的屁股猛地一踹,沈郁受力朝着老怪物直飞过去,老怪物不禁瞪大眼睛,柔软的肢体呈现保护姿态势要接住沈郁,可也就是这分神的功夫,猩红的匕首带着阴鸷的戾风直直划过老怪物的四肢。 刺耳且尖锐的惨叫声蓦然响起。老怪物犹如蠕虫般瘫软到地上,瞧着不甘爬行的老怪物,夏菱歌漠然走到祂面前,伸手薅起细碎的短发强迫祂抬起脑袋看向自己。 “我只问一次。” 她轻声道:“克洛斯特王爵留下的财产条约,你知不知道在哪里?” “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噗!” 老怪物颤巍巍地说出几个字,夏菱歌便没有耐心地割破祂的喉咙,漆黑腥臭的液体喷溅到身上,模糊了漂亮清雅的淡蓝鱼尾裙,却也给冷漠的少女增添了几分诱人的魅惑。 “少……” 老怪物喷着黑血,眼睛却下意识地朝沈郁方向转了转,干裂厚重的嘴唇颤抖两下,随后直挺挺倒在地上化作一滩烂泥。 ‘啪——’ ‘啪——’ ‘啪——’ 清脆的鼓掌声慢悠悠响起。 司丞耷耸着脑袋被扔到走廊的墙根处,年轻管家优雅地推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笑着朝夏菱歌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美丽的菱歌小姐,你的勇气和你的智慧形成正比且令我惊叹。” 夏菱歌静静看着他:“你是谁?” 年轻管家轻笑一声,金丝眼镜反射的光使他的神情幽暗到诡异:“重新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张,名庭正,是这场游戏的第七位玩家。” ‘轰隆——’ 游戏开始的前一个小时。 绵软的深红绒毛毯子铺满整片地板,昂贵且透亮的水晶吊灯安静地悬挂头顶,精美的瓷器和抽象的画作,让初来乍到的男人很容易看出这次游戏的背景是欧洲。 【尊敬的玩家张庭正,您好】 冰冷的系统音倏然响起。 男人推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等待系统继续往下说。 【恭喜您入选副本——《古堡里的遗产》】 【现在,是游戏开始的前一个小时,请领取属于您的专属任务】 古堡里的遗产(31) 专属任务……? 男人伸指尖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有点意思。 他伸出指尖点击面前莹蓝色的电子屏幕,硕大的屏幕瞬间转换,一段段文字展现出来。 【克洛斯特家族是欧洲贵族最古老的一个分支,他们高贵、美貌、优雅且富有权势,无论上流子弟,还是穷苦平民,都以见到克洛斯特家族为一种荣誉,这就荣誉久久不息,很快就成为欧洲最具代表性的旗帜。】 【但这样辉煌的家族也避免不了生老病死,克洛斯特家族的家主——克洛斯特王爵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无论多么知名的医生面对上他都只会摇摇脑袋惋惜地叹一声,至此,克洛斯特王爵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便想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七百万英镑,留给膝下四子的其中之一人】 【但,也很难讲,克洛斯特王爵心里早已认定了继承者。】 【可无论继承者是谁,都不会是那出生野外的私生女——艾米·克洛斯特】 男人瞧见这行字幕时,视线不经意朝上望,高高的二层走廊上不知什么时候站有一面容美丽的少女,弯弯的眉眼,亚麻色的微卷长发,黑黑的眼睛明亮而硕大,整个人站在那里神秘而又诡谲。 【是否领取你的专属任务】 男人伸指尖点击【是】。 【艾米·克洛斯特。】 【是克洛斯特王爵在外圈养的私生女,没有人知道堂堂的克洛斯特王爵为什么要抛下优雅端庄的克洛斯特夫人,来野林山间寻找一名女性来进行私通,他们只知道,这个上不台面的孩子是怀着希望而生,却又因为降临的那一刻因失望而被丢弃,没有父亲的庇佑,缺少母亲的疼爱,一个怀抱着爱却从未得到爱的孩子,自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开始,就要发誓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任务:帮助艾米·克洛斯特得到家族财产(不限制任何手段)】 【身份选择:可自动选择任何身份,系统不受限制】 男人看着系统发放出来的身份信息。 【克洛斯特王爵:一名将死未死的王爵】 【克洛斯特夫人:对每位孩子都充满爱意的母亲】 【管家:追随克洛斯特王爵者当中最为衷心的仆人】 【克洛斯特家族四子(玩家身份)】 …… 剩下还有很多,男人就没仔细认真看了。他并没有即刻选择身份,而是抬起头朝向二楼俯视的美丽少女:“你是艾米·克洛斯特?” 美丽的少女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娇柔的笑意使她的面容更加诡谲。 “既然让我来协助您,那请先让我们相互熟悉一下。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毕竟有些职业习惯。”男人擦两下眼镜片随后道“请问艾米·克洛斯特小姐,您对原本的克洛斯特家族有什么看法呢?” 少女微微歪下脑袋,脸上扬起的笑容越发的炸裂,“恶心的……克洛斯特家族。” “好的,我明白了。” 男人收回视线,眸光转落到蓝色屏幕上:“我选择当中里的身份,那他们的记忆也都会转达给我吗?” 【系统会给予相应的提示】 男人不说话了。 给予提示的意思他只是根据系统给的只言片语来推断事情的发展,而不是与角色共情。 如果选择克洛斯特王爵,那只不过是躺在床上的半吊子,不仅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还可能被自己的委托人记恨上。 克洛斯特夫人是绝不可能的。 那四子身份后面标注玩家,想来应该是要赋予给后来玩家的身份。 那现在…… 他的视线扫一大圈最后堪堪落到‘管家’这一身份上,这一身份最亲近克洛斯特王爵,也是最能和其余玩家互动且不被起疑。 最最主要的是,这层身份属于‘npc’。 “选择身份,管家。” 【您已启用专属身份——管家】 【在整座古堡里,没有人会比您更清楚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您是克洛斯特家族最衷心的侍奉者,您以克洛斯特王爵的命令为生命的最高宗旨,所有人,将会听令于您。】 【不过请注意,由于您撺掇的是npc身份,请在游戏开始后伪装好自己的身份,并销毁掉您所替代的npc,被任意玩家发现异常,您都将失去身份使用权】 “知道了。” 男人转了转手腕,随后指向少女:“那她呢?” 【她将和您一起进入游戏】 “就这么进入啊……” 男人盯着依旧笑容不变的少女,睫羽眨了眨突然扬起个兴趣盎然的笑容:“我可以给这个npc选择身份吗?” 【请身份成立】 “克洛斯特夫人。” 随着男人的话落,眼前的少女立即变成一位优雅端庄的妇人,繁复高贵的古典蓬蓬裙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摇摆,男人满意地笑了笑,为私生女转变成夫人的故事补充漏洞: “美丽的少女为夺回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伪装成最卑微的女仆步入这座古堡,她花费将近两年的时候摸清楚克洛斯特夫人的所有兴趣爱好,以及言行举止,在一夜风最为寒冷的晚上,美丽的少女拿起尖锐的匕首刺入克洛斯特夫人的心脏。” “她摘掉她的项链,脱下她的裙摆,用刀刃一点点剥开那张淡薄且完整的面皮,覆盖到自己的脸上。至此,另一位使人尊敬的克洛斯特夫人由此诞生。” 随着男人的叙述,二层楼梯口的‘贵妇’神态逐渐开始变化,从一开始的仇恨愤怒,演变成卑微隐忍,越到最后越平静,直至男人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面容变得异常温柔和蔼,甚至……还带些嗜血后的癫狂。 “完美。” 男人笑着看着她,犹如看一件满意的作品。 【那么,祝您体验愉悦】 所以,现在。 华丽的走廊早已站满了人,无数的烛火层层交叠将整座古堡照亮得犹如白昼,夏菱歌看着神态带有享受的张庭正,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在游戏里所遇到的怪事,都是你搞得鬼?” “没错,是我。” 张庭正的眸光倏地亮起来,幽深的神色涌起使人惊骇的亢奋。 古堡里的遗产(32) “原本我是想利用【牵魂香】来控制住你们,好帮我找到财产条约的下落……”张庭正瞧着他们“但奈何运气不太好,这场游戏来的都是老狐狸,没有什么新手玩家落到陷阱里,你们的存在就有些棘手了。” 夏菱歌看着他:“所以柳诗意是你杀的,对不对。” “对。” 张庭正推下金丝眼镜,说道:“一开始我只是想旁观,可后来发现你们找的实在是太慢了,哪怕是游戏里npc的恐吓,都无法让你们更加迅速的找财产,那我只能在暗处帮你们一把。” “原本,我是不打算杀人的。只是想吓唬你们一下,让你们彼此心生猜忌,所以你们找到地下祭坛的时候,我其实就跟在后面。可你们怎么能遇到困难就退缩呢?于是我就帮了你们一把。” 玻璃镜片里反射出夏菱歌的影子,他继续道:“但可惜,你们只是逃出来,并没有获取有用的信息,所以我只能再下些猛料。罗演和白薇薇的关系自我看见他们的第一眼就瞧出来了,而柳诗意扮演着什么角色也可想而知,至此,杀掉柳诗意,逼疯罗演,哪怕只是单纯的逃离疯子,你们也不得不加快速度找财产。” 夏菱歌瞧着他略有些疯癫的模样,将手里的匕首随意地转动两下说道:“那你现在就这么暴露,怎么,是找到财产了?” “呵呵呵。” 张庭正低笑两声朝她道:“不是我找到了,是你找到了。” 说完他拍拍手,优雅端庄的美丽妇人缓缓从他身后走出来,艳红色的裙摆勾勒华丽的花纹犹如绽放的花朵儿一般美艳动人,祂的脸上依旧是那熟悉的温柔笑容,但黑漆漆的瞳孔诡谲且幽深,夏菱歌被她盯着,犹如对上一条阴狠毒辣的蛇。 “克洛斯特夫人,哦,不对……应该称之为艾米小姐,在祂成为克洛斯特夫人,且等到克洛斯特王爵逝世后,我便惊奇地发现祂可以窥见古堡的任何情况。” 张庭正瞧向夏菱歌:“那间兵器库,你和那小子一起找到的,除了老管家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吧?比如说,财产条约的左半部。” 沈郁的目光也落到她身上。 夏菱歌沉默半晌,从怀里取出那半张折叠整齐的财产条约,在众人面前展开:“我确实有一半。” 张庭正的眼睛顿时一亮:“快给我!不然……”他轻轻招了招手,一直沉默的艾米突然窜出来,夏菱歌还没来得及反应,司丞就被抓到他们手里扣住喉咙。 “你应该不想他死吧?” 张庭正推下金丝眼镜很斯文地笑起来:“乖乖把财产条约拿过来,我便放了他,否则,你只能等着给你的小男朋友收尸了。” 艾米的力量又加大很多。 “学姐……” 因为呼吸不畅,司丞的脸憋得通红:“不要……管我……快走……” 艾米转手将他的脑袋砸向墙壁。 ‘轰——’ 蜘蛛网状的裂痕不断裂开,张庭正满意地瞟了眼半昏迷状态的司丞,转向夏菱歌说道:“快点拿来吧,难道你真的忍心让你的小男朋友去死吗?” 夏菱歌淡淡扫一眼司丞,转瞬又落到张庭正身上:“在你面前手拿财产条约的明明是两个人,却只有我一个人受威胁,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张庭正一愣,沈郁瞧向她的眸光逐渐有些复杂。 “什么意思?” 张庭正转向沈郁。 “既然都说开了,那我们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吧。”夏菱歌拿着财产条约倚靠过道栏杆旁,双手抱肘,神情淡然“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怪物都共同有着某种特点。” 张庭正皱起眉,瞟眼身旁的怪物艾米,脚步不露声色地离祂远些,而面上却依然镇定道:“有话直说,但如果你只是为拖延时间,那大可不必。” “这些都是必要的。” 夏菱歌回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好奇过古堡里为什么要摆设一个地下祭坛吗?” 张庭正:“为什么?” 夏菱歌的眸光慢悠悠地转向沈郁:“因为……这些都是为了克洛斯特家族的小少爷啊。” 其实她早在听克洛斯特夫人,也就是艾米·克洛斯特说家族里还有个四妹妹的时候就有所怀疑和猜测,等一直到找到老管家,听他讲述克洛斯特家族对‘男孩’的渴望和偏执,再联系地下祭坛那些克洛斯特祖辈对沈郁这位小少爷的维护,就很容易明白整个过程。 克洛斯特家族的子嗣不算凋零,但诞生的‘男孩’却是屈指可数,为此,克洛斯特家族的先祖发现这一问题后,因为心里的渴望就寻找到一种可以孕育男孩的古老秘术——让满怀爱意的女孩怀有身孕,在她最幸福的时刻得以献祭。 可能最开始,现在的克洛斯特王爵并不相信这种奇怪的传说,他爱着如今的克洛斯特夫人,相信他们的爱能够打破这种诡异的‘诅咒’,但一次次诞生下来的女孩让克洛斯特王爵绝望,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克洛斯特夫人的体质原因才导致迟迟没有男孩的降生。 于是,他私下又找了位年轻貌美的女性,来证明他的观点,却也背叛了和克洛斯特夫人的爱。 那位女性很快便怀有身孕,克洛斯特王爵期盼着孩子的到来,却再一次告知是女孩时坠入谷底,他将自己反锁进书房一天一夜,不得不接受命运,也决心使用那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秘术。 至此,在书房的暗道里,他们才会发现满身猩红的鬼新娘。 克洛斯特家族的小少爷来之不易,其实想到这里那克洛斯特王爵定下的继承者也就不言而喻了。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死,又或者说他早已想到自己会死,那份价值七百万英镑的财产条约分为两部分,其一交给最为衷心,不会违抗命令的老管家,而其二…… 她的视线落到沈郁身上:“应该就藏在你卧房的某处,或者说,你的身上。” 古堡里的异常(33) 幽幽的烛火来回摇曳,拉扯着人身后的影子斜长如妖魔鬼魅,张庭正的视线在夏菱歌和沈郁之间徘徊,最后定定落到沈郁身上。而沈郁,静静地站在那里,黑色的鸭舌帽压低遮住他的神色和将近一半的面容。 “呵。” 他突然轻笑一声,从怀里取出张折叠整齐的纸施施然展开,那上面写的赫然是财产条约的右半部分,亦是最重要的,需要签写署名的部分,他拿在手里,神情懒散地瞅向夏菱歌:“你怎么知道后半部分在我手里?” 夏菱歌转下手腕:“说来也挺唏嘘的,因为感情。” “感情?”沈郁挑下眉“你还懂感情?” 夏菱歌耸耸肩:“所以说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惊异,不过理智的想想也就清晰很多,克洛斯特家族对男孩的执念根深蒂固,不惜为此寻找秘术,而克洛斯特王爵对小儿子的到来也是百般波折,这种付出也让他形成某种维护。” “再加上,刚刚老管家死之前一直朝你方向瞧,似想要对你说些什么,估计是想告诉你财产条约的左部分吧,但仅知道左部分也没用,那么右部分就极有可能放在你知道之处。” 沈郁兴致高昂地拍下手:“精彩,分析的丝毫不差。确实,自我来到初来古堡的第一天,就在卧房的枕头底下发现了这半张财产条约,那时我就知道,剩下的财产应该去哪里找。” 张庭正听得皱起眉:“你既然知道财产条约哪里有,为什么不赶紧去找?” “赶紧找?哈哈哈哈。” 沈郁突然笑起来,他幽深的瞳孔反射出亢奋的光,如瞧见有些猎物的猛兽般激动地舔下浅薄的嘴唇:“我为什么要赶紧找?如果我那么迅速的完成任务,那整个游戏又该多么的无趣,我又怎么能知道那些肮脏不堪的秘密~” 张庭正瞧见沈郁的眼神,眉目突然一僵,他是律师,出任法庭见过许许多多的恶人或罪犯,他们坦诚罪行时脸上的神态并非惊恐惧怕,而是一种沉溺作恶的享受和愉悦。 他们早就不是人了,而是疯子…… 沈郁再次低低轻笑几声,缓步后退越发靠近二层栏杆,无数的红蜡烛钉固墙壁上散发悠悠的火光,他斜倚着身体靠近那些烛火,慢悠悠地抬起手,指尖夹着那张财产条约。 “他要烧毁条约!快拦住他!” 张庭正蓦地睁大眼睛,后面的少女怪物扔掉手里的司丞,飞的地跑到沈郁面前,沈郁不慌不忙,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从容不迫地松开指尖夹着的白纸。 轻飘飘的白纸慢悠悠地朝着火苗落下。少女怪物猛地转身,打飞掉那些火烛,细微的烛火飞射出去落到棉绒毯子上,灼热的火焰瞬间涌起来,很快如一条烈焰的火蛇席卷整座古堡。 可怪物少女视若无睹,她只是准确无误地接住飘落下来的财产条约,刚微微松一口气,却猛地感觉某种高级威压自上而下。夏菱歌利落地越过栏杆飞身跃下二楼,握着的匕首闪烁寒光犹如咆哮的银龙猛朝怪物少女扑去,怪物少女反应不及,等回过神时她已经被夏菱歌摁到地上。 “多谢。” 夏菱歌漠然地从她手里取出财产条约。 怪物少女全身颤抖,根本无力挣脱。 “你……”张庭正瞪大眼睛。 “怎么样?”沈郁斜过视线瞟他一眼“是不是有人比我还疯。” 张庭正轻啧一声,他似有些理解为什么罗演那种久经官场的人会制不住几个孩子,再狠也会怕不要命的,还是一窝。 夏菱歌将两份财产条约拼接到一起,随即形成一份完整的条约,她细细看过条约上所写的内容,而其中有一条写到‘财产将由继承者所得,而继承者有权利将财产转让、馈赠、买卖等一系列行为’。 她看到此,又想了想司丞,如果说财产可以馈赠转让,那是不是说她将其中的一部分财产转让给司丞,司丞也算是变相的得到财产,完成任务? 她离开位置,去找笔。 “一旦签署姓名,她就算通关完成了。”沈郁倚着墙壁悠悠地说。 张庭正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什么风凉话,还不是因为你,而且财产条约的签署页就在你手里,你当时怎么不签上自己的名字?” “那多没意思。” 沈郁伸个懒腰,肘臂交叉枕到脑袋后面,“如果签上署名,你们看到后还会那么争先恐后的猛抢吗?” 张庭正眉头皱得更紧:“你就不怕死在游戏里吗?” 沈郁轻笑,带些神秘地眨眨眼睛:“不会的,我和你们可不一样。”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团团的火焰迅速围绕起整座古堡,雕琢精致的圆柱子被烈焰的火光照射得狰狞不堪,唯美的画框掉落,砸到地上发出‘砰’的声响,用来装饰的娇艳鲜花也已经被燃烧成颓败的灰烬。 张庭正抱着脑袋躲过从梁上掉下来的承重梁,沈郁也退后躲过几个,不过他的姿态始终悠闲自得,仿佛现在身处之处是充满乐趣的乐园,而不是随时可要人性命的火场。 不行…… 张庭正瞧见他的样子,心里涌起某种狠厉,他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只差最后一点就能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不能就这么死在火场里。 他要活…… 一个疯子而已,他要活!!! 而下面的夏菱歌呢,瞧着摇摇欲坠的水晶吊灯神情平淡地朝远处移了移,趁机翻找了一遍大厅摆放的木柜子,那些还没有被火势烧毁的,放的只是些杂七杂八的杂物,而大多数木柜早已在火势的围攻下变成一堆废墟。 她捂住鼻腔咳嗽两声,楼上是回不去了,而底下也没有什么东西可用来写字,再这样等下去千万别即将成功时却被大火活活烧死。 真是太得不偿失了。 眼前的烟雾越发浓郁,她抻来一张桌布抵住口鼻防止浓烟呛的她无法思考,视线落到左手的财产条约,转瞬又瞧了瞧自己的指尖…… 古堡里的遗产(完) 或许,她本身就有‘一支笔’。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传来的犀利尖叫声吸引她的注意力,二楼的张庭正不知什么时候也跳下来,手里攥着如试剂之类的东西来到怪物少女面前,将试剂狠狠插进怪物少女的肌肤里。 怪物少女疼痛的惨叫响彻整座古堡,原本柔软的肢体逐渐变得僵硬,祂直挺挺地站起来,脑袋晃动‘嘎吱吱’作响,漆黑无白仁的眼珠瞬间突起犹如鼓裂的山丘,青紫色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参差不齐的尖锐牙齿。 祂转过身,瞧向夏菱歌。 “知道这是什么吗?”张庭正晃了晃拿着的空试剂,瞧向夏菱歌扬起志得意满的笑容“【鬼血】,一种可以增长属性的道具,加到怪物身上亦可以提升祂们的战斗指数,所以说,小姑娘,你完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暴起青筋的怪物炸裂开身上穿着的华美礼服,身形迅速地猛扑向夏菱歌,速度之快犹如直面袭来的寒风,还未有所察觉怪物便径直闪现到眼前,夏菱歌睁圆眼睛,倏然就要躲开,可那怪物太快,她堪堪移动下脚尖,左肩膀就被怪物狠狠咬上一口。 原先快要愈合的伤口再次流出鲜血,尖锐如刀的牙齿刺进肌肤,夏菱歌清晰地感觉到面前的怪物正在饮她的血。 “忘记告诉你。” 张庭正越过火焰悠悠地来到她面前,瞧着少女强忍痛疼痛的痛苦模样,轻轻嗤了一声:“这种加有【道具】属性的怪物可和其它怪物不同,游戏里受到的伤害出游戏后可自动愈,但有【道具】加持的伤害一旦形成,可就再也消失不掉了。” 怪物咬的更重。 夏菱歌沉闷的‘唔’了一声,右手转动匕首猛刺入怪物的后脖颈,怪物的嘴里流出浓绿色的液体,混合着鲜红的血一起淌下来,但祂依旧没有放过她,疼痛的肌肉被不断抻拉,她感觉肩膀上的那块肉要被怪物咬掉了。 ‘砰——!’ 似有什么重物猛砸向张庭正,趴二楼栏杆瞧热闹的沈郁微微惊讶一瞬,随后扬起更饶有趣味的神情看着他们。 额头被撞得溃烂的伤口模糊了他的神色,司丞垂着脑袋碎发下落,将想要靠近夏菱歌的张庭正摁趴到地上,张庭正措手不及被掀翻个正着,但很快一个翻身就反将司丞给甩出去极远。 “啧!” 张庭正扶正摔歪的眼镜:“小子,没那金刚钻就少干英雄救美的事儿。” 被甩出去的司丞单膝跪在地上,他抬起指尖慢悠悠地擦一把嘴角流下来的血,站起来微微歪下脑袋:“是吗?” 短短两个字,却让夏菱歌忍不住侧头,自她印象里司丞一直都是腼腆害羞的男生,他可能因为自己身陷困境然后过来营救,但不可能如现在这般沉稳。 张庭正可能也发觉出面前少年的不同,微微皱起眉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身躯躬起做出攻击准备。 司丞低低轻笑一声,抬起的黑眸里似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光,他右手旋转个弧度,一小巧的天雷弹就那么出现他手上,司丞随意地往前一扔,张庭煞白了脸就地一滚,他刚刚踩着的地板瞬间炸裂开。 炸弹爆炸所激起的巨大冲击力使整座古堡开始四分五裂,墙壁的蜘蛛裂痕不断攀爬使得水晶吊灯猛地坠下来给原本就汹涌的火势更添一把柴。 沈郁所在的二楼更是摇摇欲坠,无数的天花板顶朝他砸下来,已然是避无可避。 “真他妈有意思。”他飞速摁动玫瑰手表上的按钮,仅一刹那他的身躯就开始变得通明“我不陪你们玩了,拜拜~” ‘倏——’的不见了。 夏菱歌眨动眼睛。 她伸出手要推搡开趴身上吸血的怪物,但由于失去的血液过多她现在不仅没有气力,还有些头昏眼花。 该不会,要栽到这里了吧…… 正想着,她的头顶上投下一层阴影,司丞静静地站着,那乌黑的碎发遮住他的神情,只有淡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抬起手伸向怪物的后脖颈只轻轻地一掐,那怪物像是受到什么更为可怖的冲击,整个身躯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祂松开压制夏菱歌的手,想要转过脑袋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猛掀飞出去,直接砸到正准备逃离这里的张庭正身上,更多的轰鸣声不断响起来,支撑古堡的圆柱子倒下,恰巧砸到怪物和张庭正身上。 夏菱歌捂住伤口勉强地支撑着身体,抬起眸和面前人对视上,不禁问道:“你是谁?” 那熟悉的眉眼依然属于司丞,但浑身散发的强烈气场和眼里深不见底的诡异神色,都彰显此人非彼人。 但,真的非彼人吗…… 他缓缓地伸出手抚摸下夏菱歌的脸颊,微微扬起个温柔却夹杂苦涩的笑容,夏菱歌还未品出他神态,眼前人却蓦然一倒,直直倒进她的怀里。 “你……” 夏菱歌接住他,却也被高大的身躯一起压倒到地上,她翻起身推了推少年,但他闭着眼睛显然昏过去了。 古堡里的火势越发的大,房瓦柱子也接连不断地往下砸,夏菱歌来不及唤醒他,赶忙找到财产条约,用身上流下来的血,在签署栏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同时高声呼唤系统。 “系统。” 【尊敬的玩家夏菱歌,您好,系统re.l.d携程导航,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要将所得的七百万英镑中的三百五十万英镑赠与小公爵司丞。” 【系统正在重新计算……】 【赠送完毕】 【由于玩家夏菱歌和玩家司丞获得的财产总额相等,系统均判定为任务完成】 【恭喜玩家夏菱歌、司丞完成副本——《古堡里的遗产》】 【系统正在评估玩家司丞的副本通关等级……】 …… 【玩家夏菱歌】 【副本通关等级:ss(注:不同的等级可获得不同的经验值)】 【经验值x6】 【总经验值x12+2】 【解锁故事图签:《古老的欧洲》】 …… 【这座沉寂百年的古堡最终化为灰烬,连同深藏古堡里的秘密和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没有人知道,深受爱戴的克洛斯特王爵曾经背叛过他至死不渝的妻子,也没有人知道,善良慈爱的克洛斯特夫人早已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夜晚,他们对孩子们的不同偏宠酿成了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一场连历史的长河都无法消磨的悲剧】 现实世界:我来找你 “呕——” 夏菱歌从柔软的床铺上滚下来,冰冷的地板撞得她身体生疼,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剧痛似被活生生搅拌一起一样,胃里翻涌,脑袋也疼得头昏眼花,伸手支撑着床沿站起,踉踉跄跄地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拼命干呕起来。 “呕——” “咳咳咳咳咳!” 她快要虚脱了。 转身倚靠墙壁休息一会儿,剧烈喘着粗气感觉要死了一样,夏菱歌抬指尖揉了揉眉心,再支撑着站起来走到水池边接了两捧凉水浇到脸上。 冰冷的液体让她浑身一激灵,但思绪也紧跟着清醒不少,她抬起眸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往下淌水的人,憔悴的像个大病初愈的患者。 看来连接玩两场游戏,身体会吃不消。 她拿起放塑料架上的木梳,插入长发里一点点拢着,等将长发梳顺,梳齿里带掉的头发足以绕地球一圈了。虽说她平时也掉头发,但头一次掉这么多。 夏菱歌将头发丝从梳齿上揪下来搓成团扔进垃圾桶里,她走出卫生间来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盒酸奶插上管就开始喝起来。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了。 “喂……” 夏菱歌拿起手机放耳边,有些气若游丝的说道。 “学姐!” 司丞传来声音:“太好了你没事!我醒来后没看到你,还以为……” “你没看到我是因为咱俩进入游戏的方式不一样。”夏菱歌坐到沙发上,声音虚弱道“你是通过秦氏的机器,而我是直接被游戏选中,所以,不一样。” “哦,学姐。” 司丞了然地应下,随后又有些担忧道:“你、还好吧?我感觉你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 夏菱歌缓缓道:“没什么,就是一下子进行完两场游戏,身体有些吃不消,休息下就好。” “那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 夏菱歌还想再说些什么,手机那头便已经挂断了,她瞧眼转变成主页的屏幕,斜躺到沙发上摁动微信,找到贺知年发了消息。 【你人呢?这么安静,可不像你。】 随后她就将手机随意地扔到一边。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因是深秋初冬,外面的天依旧黑漆漆的,只有伫立路边的路灯散发昏黄的光,浅薄的窗帘透出些光亮,给安静的小屋子增添了一抹安宁,夏菱歌就这么静静躺着,不知不觉的竟慢慢睡着了。 ‘叮咚——’ 隐约似有门铃声。 夏菱歌抬了抬有些沉重的眼皮,下意识觉得应该去开门,但脑袋浆糊的却又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迷迷糊糊的,又不知过了多久。 夏菱歌意识再次清醒时窗外的天早已铺就一层朝阳,金色的,带着温馨的光透过薄纱帘洒到地板上,她抬起眸瞧眼钟表,已经7:50了。 坐起来走进厨房,想拿点面包沙拉酱之类的凑合吃口早饭,来到玄关门前突然想起睡觉时好似听见门铃声,透过猫眼往外瞧,正好瞧见司丞裹着羽绒服,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 她急忙把门打开。 “学姐……” 司丞瞧见她露出乖巧的笑,但可能是在外面站的时间太长,吹的冷风太久,说出的话都有些结巴。 “你怎么……”夏菱歌急忙将他拉进来“你这是在门外站了多久?” 她瞧着司丞身上都沾了些水汽。 司丞摇摇头:“没多久。” 夏菱歌才不信他的话,打开手机翻了翻通话记录,又瞧瞧钟表时间:“你在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最早的那通通话记录还是他询问她好不好的时候。 司丞腼腆地笑了笑:“想着学姐玩了两场游戏肯定是太累睡着了,怕打扰到学姐,就没打电话。” 傻。 夏菱歌放下手机,给他倒了杯热水:“你先暖暖,我去准备点早饭,你应该也还没吃吧?” “我来吧。”司丞喝口热水随后便放到桌面上,抬手脱掉厚重的羽绒服对夏菱歌道“学姐先休息,做饭的事儿还是我来吧。” 也不等她拒绝,司丞直接走进厨房里。夏菱歌早已睡醒一觉,精神状态已经好很多了,她没有回卧室,就倚靠厨房边瞧着来回忙活的司丞。 高挑的少年穿着高领的浅白毛绒外衣,衬得他整个人温润至极,细碎的黑发轻柔地贴到他的脸颊旁边,眉目精致且柔和,指尖翻动锅铲激起的声响,让他更添了些烟火气。 夏菱歌突然明白网上的人夫感,是什么意思了。 “学姐,你盯着我做什么?”司丞虽说一直忙做饭,但他对夏菱歌的一举一动还是有关注,瞧见学姐就站在距他不远处静静看着他,藏在碎发里的耳朵止不住发热。 “我就是在想……”夏菱歌缓缓道“司阮是怎么把你教的上能厅堂、下能厨房,有这么一手做菜本事以后倒不愁找女朋友。” 司丞切肉片的手微微一顿:“学姐是说,我能找到女朋友?” “嗯。” 夏菱歌淡淡应一声,如司丞这种细心、乖巧、又会做饭的腼腆男孩儿在大学里肯定非常抢手,毕竟谁不想要一个要长相有长相,脾气稳定又会十分照顾人的男朋友呢? 司丞抿下薄唇沉默一会儿,犹豫地问道:“那学姐……会让这样的人做男朋友吗?” 夏菱歌想了想:“应该吧。” 司丞的眸光蓦然一喜,他还来得及转过身便听见夏菱歌继续道: “不过男朋友还是算了。我看身边的人交完男朋友后又要约会又要买礼物记日子,简直麻烦死。” “我不喜欢麻烦,而且我一个人过的也能很好。” 什么叫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司丞彻彻底底地体会了一把,瞧着菜板上切好的肉片,他一时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司丞?” “在!” 司丞似想挽回什么一样赶忙转头。 在他期盼的眼神中,夏菱歌指指锅:“你的煎蛋要糊了。” 司丞一愣赶忙去翻锅,原本外焦里嫩的煎蛋现在变得黑漆麻乌,他懊恼地将煎蛋盛出来扔掉,再抬起头时夏菱歌已经走开了。 唉, 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现实世界:这孩子……有点傻 温热的早餐奶盛倒玻璃杯里,源源不断冒着热气,微煎的面包片呈现金黄的色泽,搭配香肠、嫩白菜、煎蛋、两片培根,以及淋上一层沙拉酱,切成三角状整整齐齐地摆放盘子里。 司丞翻了翻冰箱发现里面没储存什么水果,就去楼下买了两串紫葡萄和一斤脆枣,洗干净摆盘子里放桌上。 夏菱歌拿起三明治放嘴里咬一大口。 “好吃吗?”司丞坐对面看着她。 夏菱歌点点头:“嗯。”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屋里净是碗筷碰撞的声音,司丞最先撂下碗筷,静静等着夏菱歌吃饱喝足,便自觉地站起来收拾残局。 “好饱。”夏菱歌懒散地打个哈切。 司丞笑了笑:“若是困了,学姐就先回去休息,剩下的都交给我就好。” 夏菱歌撑着脑袋眨眨眼睛,却没有走。司丞将所有碟碗都叠加到一起,动作突然停下来轻声道:“学姐……那场游戏,我们是怎么赢过来的?” “什么?” 夏菱歌怀疑自己听错了。 司丞却以为她误解了什么,急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游戏通关后我总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却又说不上来,我……”他顿了下,抿了抿薄唇小声道,“我是不是又给学姐拖后腿了?” 少年的自责和愧疚明晃晃不像是演的,夏菱歌的眸光落到他脸上打量两下眨眨眼,“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司丞摇摇头“我只记得那场游戏的最后多出来第七位玩家,然后克洛斯特夫人也是他阵营里的人,再然后……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夏菱歌试探的问:“你炸掉古堡的事儿也不知道?” “炸古堡?”司丞愣了一下“我吗?” 夏菱歌点头:“对。你不仅炸了古堡,还杀了一人一怪物。” 司丞错愕的表情越发明显:“我……杀了一人一怪物?怎么会……” 是啊。 夏菱歌到现在也没明白,腼腆的司丞怎么会那么凶猛地杀掉一人一怪,但眼见如此,事实也如此,除非那时的司丞被什么鬼怪附了身,可却想不通为什么要特意附身来帮他们。 一整个不解。 “难道……是因为我是由秦氏的氧气舱进入的游戏,所以才会突然爆发出那么强的威力么?”司丞似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反正,贺知年和我说过,他说秦盛修改他的表盘数据后通关过程确实容易许多,该不会趁我进入游戏后他们也曾篡改过我的数据,所以才会这样?” 听见司丞提起贺知年,夏菱歌抓起手边的手机打开微信,最后的消息依旧是她发出的那一条,贺知年没有回复,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 夏菱歌干脆拨通手机,电话那头响起‘嘀嘀’的声音却始终不见有人接听。 “你有见过贺知年吗?”夏菱歌问道。 司丞摇摇头:“说起来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上次见到还是离开《神的恩赐》副本,后来通过一次电话是我和他游戏交接之时,之后就……” 夏菱歌微皱起眉,指尖在屏幕键盘摁动几下: 【看见留言,立马回消息。】 司丞问:“学姐,怎么了吗?” 夏菱歌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反常,而且秦盛那个人我并不信任,他指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就像他找来的沈郁,浑身充满着秘密。 “嗯。”司丞赞同地点点头“我以后会对他防范些的。”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该不会是贺知年吧?” 司丞撂下手里的碗筷,来到玄关处打开门,一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前,他正抬手随意梳理着头发,瞧见司丞先是一愣随后好脾气地笑笑:“不好意思,我走错地方了。” 说完,他就要离开。 “爸。” 夏菱歌站起来喊他一声。 这一声惊吓了两个人。 司丞蓦然地转头瞧向夏父:“爸……?” 而夏父则愕然地瞅着夏菱歌:“闺女,你咋跑别人家里去了?快出来。” 夏菱歌头疼:“什么别人家,这是咱家。” 夏父转向司丞:“那他是谁?!” 司丞莫名失去语言能力,夏菱歌回道:“我同学。” “原来是同学,快请坐,快请坐。”夏父走进玄关关上防盗门,堆积笑容邀请司丞坐下。司丞被夏父的热情搞得有些如坐针毡,好几次也想请夏父坐下,却反被手里塞上一杯热水。 夏菱歌道:“你怎么回来了?” “局里暂时没什么大事,就回来看看你”夏父瞧着桌面摆放的剩饭剩菜“你看你,真不懂事。家里来客人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还让人家过来给我开门。” 夏菱歌懒得听他叨叨,拿起桌面的碗筷就端进厨房。 “学姐,要不然我……” 司丞刚想起身帮忙,却被夏父一把摁到沙发上。 “小伙子。” 夏父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叫什么?哪里人啊?多大了?和菱歌是怎么认识的?” “我、我叫司丞……” 司丞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像面对老师的小学生一样乖巧,夏父问什么他答什么,不到五分钟夏父就把司丞的祖宗八辈全给套出来。 夏父拍下他肩膀,走到厨房来到夏菱歌身侧小声道:“你这朋友哪儿交来的?” 夏菱歌头也不抬:“怎么了?” 夏父道:“长的不错,性格也挺老实憨厚,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傻。” 夏菱歌瞧他一眼:“他是我朋友,不是你审讯室里的犯人。” 夏父皱眉:“好好说话。我也没把他当审讯室里的犯人,但来到家里给你做饭的朋友我可是头一次听说,他身上的围裙还没解呢,你少拿我当傻子。” “我可告诉你,你现在还是学生,给我好好学习少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事情,要是让我发现你在外面和谁厮混,我……” 他威慑性地扬了扬手。 “叔叔。” 司丞不知何时走到厨房门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等我,我也走。”夏菱歌甩两下沾手上的水,不轻不重地说道。 现实世界:游乐园 夏父拧眉轻啧一声:“人家是回家,你干什么去?” 夏菱歌拿起扔在沙发上的羽绒服:“出去转转。不想听你唠叨。” “嘿?”夏父刚发出一个音,夏菱歌就已经穿好衣服转身走出大门。 司丞见状赶忙道:“叔叔,我去看看,您放心我一会儿就将学姐送回来。” “你可看好她!” 夏父冲着司丞追出去的身影大喊一声。人影很快就消失了,他走到玄关处关好门转身又走回厨房,拽开冰箱翻出袋猪肉白菜的水饺:“懒得听我唠叨?哼……我还懒得说呢。” 他烧好热水,撕开包装袋将饺子一股脑全倒进锅里,拿起锅铲搅拌两下,哼着小曲儿再取出锅盖盖上。 ‘嗡……嗡……’ 沉闷而又短促的声音骤然响起。夏父下意识地翻找裤兜却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震动,他的视线落到餐桌上,“这孩子……”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急吼吼出门连手机都忘拿了。” ‘滴答——’ 手机这时发来微信,夏父瞧见屏幕显示的信息,刚要移动的脚步霎时僵硬了。 贺知年:【我刚看见消息,抱歉回复晚了。】 贺知年:【你放心吧,小爷没事儿,就是游戏玩多了有点累,哦……对了,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儿?就是能不能借用一下数据,用你的玫瑰手表……】 夏父瞧见最后‘玫瑰手表’四字心里顿时徒升起不好的预感,用指尖滑动屏幕发现手机是上了锁的,他连续试了几个密码都宣告失败,最后拿起手机联系局里的技术人员进行远程操控。 ‘滴——’的一声,密码解开了。 夏父点开微信,开始不断翻看夏菱歌和贺知年的聊天记录,一开始还算正常,但越往上翻找他的眉头便皱得越紧。 贺知年:【怎么样小菱子,看到爸爸送给你的礼物了吗?】 夏菱歌:【看到了,普通没特色这玩意儿超过十块了吗?】 贺知年:【话不能这么说,这可是我精心给你挑选的,俗话说千里送鸭毛,礼轻情意重嘛。】 夏菱歌:【看出来你的精心了,但凡稍微走点神你也不可能选出这种礼物,另外那是送鹅毛,不是鸭毛。】 贺知年:【都一样,而且你瞧我也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以后咱俩就是文武合璧,天下第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照片)】 夏父瞧着带有孩子气的聊天记录,又看着清晰可见的照片,美艳娇贵的红色玫瑰犹如血滴凝结般骤然绽放,透明的花瓣闪烁着亮光,就好似腊月天凝成的冰晶一般使人通体生寒。 “喂?我需要调取一些资料……” ** ** 十月。 路边排列的大树虽说没有入冬时那般枯败凋零,但颜色也早就深的发暗,犹如步入枯朽的老人逐渐失去生机。 夏菱歌从楼下小卖铺里买了袋软糖走到小区里摆放的运动器材前,随意找了个坐着的地方边吃边瞧小孩子们玩游戏。 “学姐。”司丞坐到她边上“我听贺知年说夏叔叔是位警察,你们时常都见不到面,今天叔叔好不容易回家,你怎么还跑出来了?” 夏菱歌那块紫色的软糖放嘴里:“因为懒得听他唠叨。” 司丞蠕动下嘴唇,小心翼翼问道:“学姐和夏叔叔……是闹矛盾了吗?” 要么说她不喜欢和人解释呢。 明明说的是真心话,却非要被人曲解成他们理想答案的遮掩。 夏菱歌将最后的黄色软糖咽下去,说道:“你怎么想都可以。” 她将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 司丞被答的有些愣神,看着夏菱歌淡漠的神情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学姐……”他继续朝夏菱歌面前凑“那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儿?” 他努力转移话题避免尴尬。 “没想好。”夏菱歌道“如果你有事可以先回去,一会儿我自己转转就可以了。” 司丞想了想,倏地眼睛一亮:“要不然,我带学姐去个好玩儿的地方吧。” 夏菱歌问:“哪里?” 司丞神秘地笑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 当硕大的‘游乐园’三字出现眼前时,夏菱歌突然觉得司丞可能是在拿她当小孩儿哄。 “学姐~” 穿着灰白羽绒服的少年拿着只气球,笑得比天上的暖阳还要灿烂几分,他将拎着的粉红气球递给夏菱歌,转瞬再握住她的手:“走吧。” 夏菱歌迟疑:“我没带手机,付不了钱。” 她买糖的时候才发现忘带手机了。 司丞拉着她继续朝游乐园里走:“没事,票我都买好啦。今天我请客,学姐只要玩的开心就好。” 偌大的游乐园人声鼎沸,无数色彩斑斓的飘带悬挂各处,踩着高跷的小丑手里拿着各式各样形状的动物气球来回走动,过山车、跳台……各种惊险刺激的游戏项目前站满了人,尖叫声此起彼伏,即使离得很远,他们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学姐你想玩什么?” 司丞转头问她。 夏菱歌眨下眼睛:“我、这是第一次来游乐园,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司丞也有些迟钝:“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只是小时候常听身边的小伙伴说自己的父母带他们去哪里哪里玩,很羡慕,对这些地方的记忆就深了些。” 但也仅限于记忆…… 夏菱歌收回视线重新转向游乐园:“那就一项一项的来玩吧。” 司丞一愣,突然笑道:“嗯!” 过山车…… 海盗船…… 大摆锤…… 跳楼机…… 以及激流勇进、赛车轨道…… 天边温和的暖阳逐渐偏落,渲染上一层灼烈的火烧云,人们的黑影被拉扯的极长极长。欢愉的笑声依旧没有停歇,给那些相互依靠的背影增添不少温馨。 游乐园的后面有一片海,浪花滚滚怕打到墙壁上溅起白色的泡沫犹如少女修饰装扮的裙摆。 司丞扶着围栏眺望天边,眼前突然伸来只手举着奶茶晃了晃,他侧过眸恰好对上夏菱歌的眼睛。 “好点了吗?”她问道。 现实世界:嘘!有人 “好多了。” 司丞接过夏菱歌递来的奶茶觉得万般丢脸,原本来游乐园一是为了圆儿时的一个梦,二是想通过那些惊险刺激的项目,好展现下自己的男子气概——等学姐吓得花容失色时,他搂住她保护好,但…… 他发现学姐好像什么都不怕,哪怕过山车跑到最高顶再迅速滑下来时,其他人都本能地闭紧眼睛,可夏菱歌却好似无事发生般还有空整理头发,真是……太让人震撼了。 想起过山车的刺激,司丞红润些的脸又变得有些苍白,他赶忙喝两口奶茶压一压翻腾的胃。 真是太丢人了…… “还不舒服吗?” 夏菱歌不知道司丞活跃的心里戏,以为他难受得厉害以至于都要伸手捂住脸,抬眸瞧眼天色,提议道:“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这应该是他说的词…… 司丞感觉自己更没脸了,但身体的疼痛叫嚣着疲累,他只好呢喃地回道:“那、麻烦学姐了……” 他们沿着海边小径慢慢地往回走,橙黄的余晖照耀到他们身上,投射下漆黑的影子,司丞悄悄转过脑袋低眸瞧一眼两道并肩而行的黑影,慢行半步再稍稍靠近些夏菱歌,这样一瞧,宛如少年和少女相互相依似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司丞想着,不禁脸红了。 夏菱歌突然牵住他的手。 “学、学姐……?” 司丞又惊又愣,睁圆眼睛,声音竟磕巴起来。 夏菱歌没有说话,只是绕过沿海小径走向卖商品装饰的小帐篷走去:“你也发现了是吗?” “发、发现什么……?” 司丞还是磕巴。 夏菱歌转眸瞧他一眼:“有人在跟踪我们。” 跟踪?! 司丞心里刚荡起的羞涩旖旎霎时消失不见,他猛地就要转回头去看,却被夏菱歌低声叫住: “不要回头。” 司丞僵硬住脖颈没动:“有谁会跟踪我们?该不会……是秦盛那边的人吧?” 夏菱歌道:“不知道。总之先甩掉他们。” 她边走边扫视游乐园,现在虽说临近傍晚,但人来人往依旧很热闹,大人牵着小孩子手拿或彩色气球,搭建起来的帐篷前摆放各种各样的装饰品或零食,路边搞怪的小丑扔着七八个红色的球来回耍着杂技吸引人群,她飞速观望视线锁定在不远处: “去那里。” 司丞闻言掏出手机飞速买了两张票,走到近前他扫描二维码反拽住夏菱歌跑进去。 后面,穿着黑色皮衣的人瞧见司丞和夏菱歌的速度突然加快,身形一顿也抬步追上去,掠过缠绕飘带的松树就见他们走进一家大门,抬步要跟进去却被门口售票员拦住。 “不要意思,这里要买票才能进去。” 黑衣女孩抬眸瞧眼悬挂的血红色招牌——惊悚鬼屋,四个大字便映入眼帘,她嘴里吹出个粉红色泡泡,轻轻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付钱。 可能临近傍晚,鬼屋里没什么游客。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莹绿色的荧光指示灯指引着他们应该朝那边走。 一路上时而钻出鬼爪扼制住他们的脚踝,时而头顶上掉落下黏腻而又蠕动的某种爬行动物,司丞闯过游戏副本不算少数,但有时也会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的一颤。 而夏菱歌淡定的多,她默默地拽下掉落脑袋顶上还依然坚持爬行的‘蛇’,蹲下来将它塞进下一个可能伸出手来抓他们的洞里,听着下面传来的惊恐惨叫声,她重新抓住错愕的司丞继续朝前走。 越往里走道路越狭窄,直至最后连标记道路的荧绿指示灯都没有了,夏菱歌和司丞的手没有松开,突然,两只猩红色、圆溜溜的什么东西从他们身后一闪而过。 司丞转过头瞧着黑漆漆的身后,无数念头争先恐后窜进脑袋里,他下意识地握紧夏菱歌的手,缓慢地回过头就见黑幕悬挂下浑身是血的怪物,狰狞的面容涂满红色,忽明忽暗莹绿色的光更衬得祂极度扭曲。 “咳!咳咳咳!” 司丞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捂着胸口猛咳嗽起来。 夏菱歌借着忽然闪起来的绿光,瞧清了整个暗道的宽度,她伸指尖点点‘鬼’:“你,下来,挡道了。” 鬼:“……” 这只‘鬼’还是蛮有职业素养了,祂突然飘到夏菱歌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吐出长长的舌头。 夏菱歌看着祂:“快点。” 鬼:“……” 他们相互对视将近十秒,鬼妥协了。鬼鬼撩起遮眼睛的长发找到按钮将自己慢腾腾撂下来,夏菱歌却突然将身旁的司丞推到祂身上。 鬼:“???” 司丞:“???” 可夏菱歌却来不及接受回手便是一拳。 “反应还挺快。” 清脆飒爽的女音似带些不屑似有些调笑,夏菱歌没回答转过她的手腕抬起一脚直直踹她腹部。 “嘶!” 黑衣女孩倒吸口凉气。 忽明忽暗的莹绿光给她们相互交错的身影渲染一层狠厉,司丞担忧地瞧着被缠住的夏菱歌,却突然听见身旁的鬼充满崇拜道: “好帅啊!小姐姐!!啊啊啊啊啊!!!” 司丞:“……” 夏菱歌转过臂弯猛怼到黑衣女孩的脖颈处,一股强烈的酥麻感霎时让她失去身体的协调性。 夏菱歌转回身拽过司丞:“走。” 他们刚走出鬼屋,突然就听见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数十辆黑色摩托车停在他们面前,各个戴着头盔挡住他们的去路。 “啧,真难搞。” 黑衣女孩揉着脖颈也缓步走出鬼屋,她抬起脑袋露出面容,犀利的剑眉下是一双如寒星般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消瘦的脸,直挺挺地一站倒有些大姐大的样子。 夏菱歌扫视一圈:“现在的人贩子,都这么肆无忌惮了吗?” 黑衣女孩轻嗤一声:“少拿我们和那些垃圾作比,我只是想和你们交个朋友。” “交朋友?” 夏菱歌瞧着不断朝他们逼近的人,“这朋友,也不是非交不可。” 黑衣女孩挑下眉:“这事……你说了不算。” 现实世界:被绑架了 这像是一间地下仓库,通水的管道相互错落地钉固墙壁上,细微的滴水声不急不缓地滴答作响,落满灰尘的蜘蛛网一层叠着一层,周围静谧,头顶上的灯光却是亮的出奇。 黑衣女孩松散地戴着衣服连带的帽子,潇洒又随性地坐到不知谁丢掉的破烂桌子上,犀利的剑眉带有几分冷漠和危险,这是连嘴里吹起的泡泡糖泡泡,都无法消磨的凌厉。 她半向前弯曲身体,细细打量夏菱歌和司丞,半晌轻嗤一声:“除长的好看些,也实在瞧不出你们有什么特别的。” 夏菱歌和司丞的双手都被绳子捆起来,他们背对背的系到一起,听到黑衣女孩的话,夏菱歌侧过头轻声回道:“那你抓我们做什么?吃饱了撑得么?” 黑衣女孩神情深沉地轻哼一声,从破烂桌面上跳下来面上带些倨傲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佳佳,是这里的老大。这处地下库房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所以你们最好别想着逃跑……” 似为迎合她的话,许佳佳身后排列一排的戴着头盔的人示威地挥了挥手里的棍子。 许佳佳继续道:“至于为什么要抓你们。”她撸起左袖,露出那块闪烁妖冶红光的玫瑰手表,“你们手腕上也带着这个,对吧?” 夏菱歌淡淡瞟一眼:“是,又怎么样呢?” 许佳佳笑容更显嘲讽,她拿起随手倚靠桌腿旁的铁棍子,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们,不时的将握着的铁棍子拍拍掌心:“那你也更应该知道这手表是链接游戏世界的媒介吧?你们有些不走运,暴露了自己,而我呢,向来喜欢在游戏开始前解决掉所有的竞争对手,所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但省略的部分却足以让人脑补许多不好的事情。 司丞眼里有些紧张,夏菱歌也微皱下眉, “但我今天心情好。” 许佳佳杵着铁棍子看着他们:“只解决你们俩当中的一个,放心,游戏【道具】生成的解决有千千万万种,现实里的警察是发现不了的,所以你们不必有后顾之忧。” “好啦,说吧。你们两个谁失去谁?” 司丞紧紧盯着她没有说话,而夏菱歌转过眸淡淡地眨下睫羽,漠然道:“好无聊的把戏。” 许佳佳吹起的泡泡瞬间破掉:“你说什么?” “如果你真的是想解决掉竞争对手,就不会说这么多废话。”司丞瞧着她补充夏菱歌的意思“而且,更不会将自己的底细交代的这么清楚。” 许佳佳不再懒散随意地咀嚼泡泡糖,只是生冷地看着他们:“或许,是想让你们死得明白呢?” “你是真的玩游戏玩傻了么?”夏菱歌撇过眼“真以为游戏里弱肉强食,现实里就能无法无天?你们那么张扬的把我们抓过来,若真有什么意外,当这个时代的监控都是摆设?” 许佳佳看着他们不说话。 ‘啪——’ ‘啪——’ ‘啪——’ 几道清脆的掌声轻微响起来,那群带着头盔的少年们自觉让开一条道,有一位带着眼镜,样貌普普通通的青年走过来,他脸上扬着礼貌的微笑,径直走到他们面前蹲下来替他们松绑。 “抱歉,冒犯你们了。” 夏菱歌揉揉手腕,和司丞一起站起来:“你又是谁?” 那位青年好脾气地笑笑:“我叫陈梁,就是一个电子机械师,而旁边的那个女孩叫许佳佳,你们也认识过了,她是我女朋友。” 许佳佳瞧见夏菱歌和司丞瞧过来,有些不耐烦地冷哼一声。 “你和你女朋友的情趣,可真是别具一格。”夏菱歌看着他道。 陈梁不好意思道:“抱歉,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和困扰,但因为某些事情,我必须要试探下两位。” 夏菱歌淡淡瞟他一眼,对他嘴里加重语气的某些事一点兴趣都没有,转眸瞧向司丞,却见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说你叫陈梁。” 司丞道:“我知道你,当初我们导师交我们写电子数码代换时,他时常拿你的电子数据做例子。我们导师说曾拿过不少世界级的奖项,如果不出意外你极有可能被国家收取或录用。” “原来你也是计算机系的。”陈梁看着他“看来我们还是师兄弟的缘分,不过被国家收录什么的就有些夸大了,我确实会些数据代码,但远远还没达到那种程度。” 夏菱歌瞧司丞和陈梁聊的火热,那些专业术语一个接一个往外冒,她听得都有些犯困,伸出右手遮住嘴轻微打个哈切,切合时宜时打断他们的对话:“那个能不能你们聊着,我先回家了。” 陈梁拦住她:“抱歉,一时兴起说远了,我找两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此事关乎着手表,也关乎着你们的性命。” 最后一句话使他脸上带着认真。 而夏菱歌和司丞则相互对视一眼。 …… “surprise!” 那张熟悉的,且带些吊儿郎当的二世祖的脸蓦地出现他们眼前,夏菱歌的神情淡漠的不像话,司丞则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某种说不上来的无奈和头疼:“赵天成……?” “是啊,想我吧?” 富二代赵天成双手插兜,扬着下巴一幅‘哥知道你们想哥,不要羞涩’的傲娇表情瞧着他们。 夏菱歌抬步掠过他:“我说那些人怎么有钱买那么多名贵的摩托车。” 赵天成凑过去:“你要想要我也可以送你一辆。” 夏菱歌:“谢谢,不需要。” 走到楼顶发现他们早已准备了露天烧烤,夏菱歌瞧着烤架和食材,再抬起眸转向周围,橘红的火烧云翻卷了一层又一层,似给参差不齐的楼层披上一件浅淡的薄纱。 那烧烤架旁还坐着一男一女,他们也不看他们,只专心致志地烤着肉串,许佳佳冷漠着脸走过去,接过女孩递来的肉串,随意坐下打开罐冰啤酒。 “你们别介意,佳佳就是这样。”陈梁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侧,轻声道“她不怎么喜欢招揽新人,总觉得会给游戏带来困扰,但我知道,你们不会。” 现实世界:手表的弊端 “是啊。” 赵天成跑过来一胳膊搭夏菱歌肩上,一胳膊搭到司丞身上:“想当初我刚来的时候,佳佳姐给我准备的下马威可比你们狠多了,就差吊起来打,不过她这个人也是面狠心软,等多多相处你们一定能合得来。” “我并不觉得他女朋友的想法有问题。”夏菱歌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捏住赵天成的衣角拎起来甩开,随后瞟了他一眼道“所以你很早就知道我们是玩家了,对吗。” 赵天成嘻嘻笑一声:“也不是很早,司丞和贺知年勇闯俱乐部的时候有过怀疑,直等到你们扒沈沐羽手腕的时候才确认的。不过……” 他朝她眨眨眼,“我也是真拿你们当朋友。” 夏菱歌没有说话,抬步朝烧烤架走去。漆黑的黑炭冒着细微的火星子将烤肉烤得外焦里嫩,还有串在一起的金针菇、圆白菜、土豆、地瓜、甜不辣、亲亲肠等等…… 司丞拿起一串烤得金黄的茄盒撒上椒盐和辣椒面,伸手递给夏菱歌。 “来。” 陈梁启开啤酒,分别放到包括他在内的七人手边,随后举起来:“先为我们的相遇,干一杯。” “干!” 赵天成最为活跃,他一人举起两瓶啤酒,而较为沉默的一男一女微稍显的露出笑容,许佳佳配合的举起来但面上似有些沉重,最后剩下司丞和夏菱歌,夏菱歌的指尖扣在啤酒罐旁敲了敲,不急不缓道:“敬相遇之前,总要让我们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吧?” “哼……” 许佳佳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 陈梁却不意外,他将啤酒放下,而那边举起的三人则相互碰撞了一下。 “确实要先说说。”陈梁道“不过在此前我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手表里的游戏你们总共闯过多少个了?” 司丞回道:“三个。” 夏菱歌眼皮儿都不抬:“三个。” 司丞想瞧她一眼却生生控制住了。 陈梁明白些什么转瞬笑了笑,他轻轻喝一口啤酒缓声道:“对陌生人存在顾虑是应该的。那我先来说吧,我……不,应该说我的父亲曾参加过这款游戏的设计和研发。” 这一爆炸性消息不亚于秦盛说玫瑰手表出自他们公司。 但夏菱歌很快接受这一信息:“你想说什么?” 陈梁神情深邃道:“你们听说过秦盛集团吗?” 夏菱歌神情自若道:“当然,电视上多次报道过他们公司研发制作的游戏很精美,每年都赚不少钱。” “呵。”陈梁冷笑一声“确实,靠着领先的技术和独一无二的玩法,秦盛集团在游戏方面一直经久不衰,但又有谁知道,这背后吸取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血馒头!” 夏菱歌瞧出他眼底的愤懑,故作疑惑道:“怎么说?” “这块手表的安全性不过关。”陈梁举起胳膊露出艳红的玫瑰花“一旦佩戴时候过久,或进入游戏的次数超标,手表自带的辐射就会侵入人的大脑,身体,最后患有癌症,病痛至死。”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混入秋日的寒风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久久的沉默不语,就连一直吊儿郎当的赵天成也难得没有打哈哈。 “致癌?!” 司丞最是震惊,司阮便患有癌症所以他知道致癌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然后呢?”夏菱歌继续问道。 陈梁沉声道:“就这么和你说吧,当初秦盛集团研发这款游戏手表是秘密进行,设计成功后,就从集团内部选取了不少工作人员来当内测玩家。” “这项目一开始进行的还算顺利,但是后来……就出事儿了。” 为了将游戏制作的更加精美考究,达到身临其境的目的,秦盛集团花费不少资金购买国内外的高端技术和技术人才。 这些人花费两年时间才将ai语音、智能投影、和人体的大脑皮层相互连接起来,制作出这一能使人身临其境的全息网游。 所有事情他们思虑的都很完美,但唯独忘了一件事,安全性能。 刚开始进入游戏的人体验非常成功,几乎达到了完美的程度,但随着内测玩家的不断接触,很多人的身体便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皮肤干裂、脱发,但这些事情哪怕不玩游戏也极有可能发生,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往心里去,可渐渐的,就有人呕吐、头晕、流鼻血,甚至昏迷,这才不得不让人重视起来。 经过调查,发现这款手表在游戏方面完美无缺,但由于过多的技术掺杂在一起导致内辐射的强度远远超出人体可承受范围。 可以说,这表面亮丽的完美作品其实劣质不堪。而且那时已经有几个内测玩家因为癌症去世,对于全息手表,最好的办法就是销毁和禁令,但秦盛不想把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就压制下手表会给人带来癌症的消息,让剩余的内测玩家不停地进入游戏,直至死亡。 “没有人发现吗?”夏菱歌问。 陈梁摇摇头:“因为保密性,参加内测的玩家其实并不多,而且钱多人脉广,所以大多数人都以失踪告终,而我的父亲……”他深深叹口气,“也是游戏出问题不久,便‘失踪’了。” 夏菱歌想了想:“我能问问你父亲的名讳吗?” 陈梁道:“他叫陈束,也是个电脑计算的高手。” 陈束…… 夏菱歌竟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司丞道:“可现在的玫瑰手表,一点都不像少数的样子。” “是的,这件事我曾调查过。”陈梁道“应该是秦盛集团里出了内鬼偷取了一部分手表,但他\/她是谁,为什么这么做,目前我还不知道。” 夏菱歌道:“所以你找我们来的真正目的……” “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陈梁的眸光突然异常坚定地投向他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游戏一点点蚕食我们的身体,最后死亡,我们要反抗,要找出摆脱游戏的办法,更要让秦盛集团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烈的代价!” 现实世界:暴露的秘密 原来是想拉帮结派, 只是…… 夏菱歌咬一口拿着的茄盒,司丞也垂着眸没有说话。 “你们还犹豫什么?”许佳佳提起啤酒,冷眼看着他们“难道你们想致癌至死吗?” 夏菱歌咽下最后一口茄盒,放下竹签擦擦手道:“自然是不想的,只是……”她停下动作,静静看着他们,“你们说秦盛集团是罪魁祸首,是不可使人相信的伪君子,那你们呢?我又要如何相信你们所说的是真是假?” ‘砰——’! 是啤酒罐砸到地面的声音。 “爱信不信,没有人强逼着你们信。”许佳佳‘腾——’的站起来,瞪圆眼睛怒视他们“别以为玩过两三场游戏就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有本事你们就自己熬着,等真的要死的时候别哭着过来求我们!” “佳佳。” 陈梁有些头疼的喊她一声。 许佳佳似恨铁不成钢地反瞪他一眼,踢倒脚边的啤酒罐转身朝楼下走。 赵天成左看看右瞧瞧,对着陈梁道:“别急,我去劝劝佳佳姐。” 陈梁点头。 赵天成和许佳佳离席后整个天台更显得冷清,陈梁又拿起两串烤肉放到司丞和夏菱歌手里:“我明白你们的顾虑,所以也不打算多劝些什么,你们可以好好想想,和我合作比你们蒙头苍蝇似的乱撞要好上很多。而且……” 他颇带些深意地瞅向司丞:“如果不出意外,你的姐姐司阮也曾参与过那场内测。” 司丞顿时骇然。 天边的桔红夕阳悄然落下,浓郁的夜色取代了明丽的火烧云,黑漆漆的天空布满繁星,万家灯火点缀,温馨且平淡。 离开露天烧烤,司丞就和她到了别,夏菱歌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回家,打开家门竟闻到一股饭香。厨房的灯竟然亮着,夏父围着围裙手忙脚乱地切着肉片炒着菜,见她回来忙碌中扬起笑,说道:“回来了?快洗手准备吃饭。” 夏菱歌不知道他搞哪出,平时这个点他早已收拾东西回警局了,哪还会等她回来,更别说给她做饭。 桌面上早已摆放好两盘菜,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蒜蓉油菜,闻着是挺香的,就是那卖相……夏菱歌拿根筷子扒拉扒拉,觉得哪怕投毒也不该是这种黑漆巴拉的色。 “还有一道炖肉,来啦。” 夏父端着陶瓷盆飞速放到桌上,手指被烫的有些红,他急忙甩甩,面露期待地朝夏菱歌道:“快尝尝,爸新学的炖肉。” 夏菱歌瞧他一眼,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瞧起来像肉的肉块放到嘴里咀嚼两下。 “怎么样?”夏父带有期盼地问题。 夏菱歌点点头:“嗯,能吃。” “你就不能夸你老爹两句。”夏父不服气地夹起快肥肉放进嘴里,还没等细嚼喉咙就开始排斥,他急忙吐出来“怎么这么咸,还有点苦,你怎么还吃了。” 夏父拍打掉夏菱歌拿着的筷子:“你先坐着,爸去给你煮袋饺子。” “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吃过了。”夏菱歌直起腰缓缓道。 夏父身体一顿:“啊……吃过了呀……” 夏菱歌道:“因为平时,这个点你早已经回警局了,我没想到你会在家给我做饭。”她拉开左手边的板凳,缓缓坐下“说吧,什么事儿?” 夏父沉默的解开围裙,来到她对面的板凳上坐下:“我……你先让我想想怎么说。” “不着急。” 夏菱歌拿起叠加起来的瓷碗,舀一勺米饭盛到碗里,拿起筷子夹一口酸里透糊的鸡蛋搅拌着吃。 夏父有些愣了,“你不是吃过了吗?” 夏菱歌没抬头:“我还能再来一顿。” 夏父轻轻笑了一声,可转瞬低下头更沉默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推到夏菱歌面前,夏菱歌拿回手机熟练地开锁密码,映入眼帘的页面是她和贺知年的聊天记录,而那张照着玫瑰手表的照片异常清晰的出现眼前。 她抬眸瞧向他。 “这手表……你也有,对吗?”夏父低沉着声音问道。 夏菱歌瞧着他:“是。” 夏父的声音更低沉:“那你现在……” “戴着。”夏菱歌接下他没说出的话。 夏父伸手拍两下脑袋仿佛陷入巨大的迷茫和痛苦:“多久?” “一两个月了。”夏菱歌吃两口熟里掺生的米饭是实在吃不下去了,抽出两张纸巾擦下嘴,问道“这手表,是有些问题吗?”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夏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告诉你什么?”夏菱歌不解“一块手表,我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告诉你的。” 而且,她就算说了,连接现实和虚拟游戏这样的话,他会相信吗? 夏菱歌打量父亲的面容,忧愁沧桑,紧皱着眉头似困苦什么,这样的表情不像是知道玫瑰手表内壳秘密的样子,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他才会对玫瑰手表产生关注。 她想起老爹是被市里调回来查案的,眸光闪了闪,问道:“是不是和你查的案件有关?” 夏父点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目光复杂盯向夏菱歌,深沉的眼睛里似夹杂某些痛处,转过手再将一塑料袋放到夏菱歌面前。 夏菱歌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那是判定她为情感冷漠症的医院证明。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夏父又问一遍刚刚的问题。 “我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告诉你的。”夏菱歌也再次答一遍刚刚的话。 父女俩陷入一种难解的沉默。 夏父指尖交叉,低着脑袋轻声道:“当初,你妈怀你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可偏偏那时我却在外执行任务,等我完成任务马不停蹄赶回医院时,只见到襁褓中的你,却没来得及和你妈妈说上一句话。” “你妈妈很爱你,她怀着你的时候时常给我发消息,说宝贝女儿会是多么贴心,多么漂亮,她会多么多么爱她。所以当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发誓,我会连同你妈妈的那份爱一起传递给你,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 现实世界:两个阵营 可他没有…… 一直忙于工作的他根本就有时间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不到三个月大他就将小小的夏菱歌交给夏妈妈的好闺蜜抚养——也就是贺知年的母亲,零零散散可能三年五载都回不了家一趟,菱歌慢慢长大,他们也越来越生疏,甚至……连自己孩子患有心理疾病都不知道。 “爸对不起你……” 夏父的嗓音沙哑,眼眶也有些红。 夏菱歌从未见过他这种样子,印象里的父亲虽然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破除重大案件新闻报道的时候,贺阿姨就会把小小的她抱到腿上,然后指着电视里的人说‘小菱歌,看见了吗,这是你爸爸,你爸爸是个大英雄。’ 贺阿姨有时也会抱怨父亲为什么总是忙忙忙,答应的来陪她也总是一拖二拖,不过大多数,贺阿姨都会告诉她,她的父亲是个大英雄。 夏菱歌不是很理解什么叫做英雄,但她觉得那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称呼,所以现在看着那个一直被叫做英雄的人此刻竟哭的和小孩子一样,她心里竟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她觉得她的父亲不应该如此,却也觉得她的父亲定会如此。 抬手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她轻声道:“别哭了,这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情绪会削弱点,而且这么多年我一直如此不也活得挺正常。” 夏父接过夏菱歌递来的纸,透过她左手腕微微拢起的衣袖恰好看见那只缠绕她肘腕上的玫瑰手表,夏父的神情微微一痛,缓声道:“别怕,爸一定会保护好你。” …… 司丞:【学姐,方便来见一面吗?】 夏菱歌输入个‘方便’便关掉微信,夏父已经回警局了,但她瞧见自家楼下不知何时多出辆黑色轿车,一直停靠花坛旁边不声不响,但她知道这是老爹派人来保护她的,虽然只是猜测,可她确定老爹近些天处理的案件指定和玫瑰手表有关。 她撂下帘子,穿好羽绒服,背起书包不紧不慢地走下楼,路过黑色轿车时眼睛瞥都不瞥,干脆利落的掠过。 隐藏轿车里保护夏菱歌的小张警官放下啃两口的面包,掏出手机给夏父打电话:“师父,菱、菱歌她出去了,我要不要跟上?” “这么晚她干什么去?”夏父皱着眉“跟上,菱歌现在有着玫瑰手表,和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那些一模一样,她有可能被盯上了,你跟着她不要打草惊蛇,如果可以,看看能不能把后面的人给引出来。” “你一定要确保菱歌的安全!” “放心吧师父。”小张警官接下命令发动汽车缓慢地跟在夏菱歌后面。 夏菱歌找了辆共享单车扫码,随后挂上一只耳机,边听音乐边朝和司丞约定的冷饮店驶去。 听到冷饮店门口,她放好共享单车便推开门走进去,小张警官将汽车停在马路牙旁,浓稠的树荫投射下阴影,透过玻璃正好能瞧见夏菱歌朝一容貌清秀的少年走去。 夏菱歌坐到司丞面前:“什么事。” 司丞也不含糊:“我问过姐了,她说她曾经确实参与过。” 那时的他们家早已经分崩离析,母亲死了,醉酒的父亲卷跑所有钱逃逸,只留下司阮和司丞,而司阮早早的辍学打工赚钱养自己和弟弟。 那时的司阮几乎精神崩溃,唯一能给予她安抚的是她原先网恋认识的一个男朋友,这位男朋友正是秦盛集团里的游戏研发设计师,也是游戏内测的玩家之一。 在游戏端自主开发的前夕,这位男友曾带着司阮体验过内测游戏,公司规定游戏内测,以及数据严格保密,他就只带着司阮体验游戏阶段的半残次品,虽说不如正统游戏来的震撼和身临其境,但里面美轮美奂的游戏场景和活灵活现的装备设施,都足以安抚和发泄心里的情绪。 曾有一段时间,司阮天天和她的男朋友进入全息游戏。 “后来呢?”夏菱歌问。 司丞皱眉:“后来就没什么了,她那位男朋友正式进入游戏内测后,他们也常常进入那半残次的游戏页面,直到有天,她那位男朋友突然心脏衰竭导致猝死,她就再也没有碰过那全息游戏。” 他说完突然嘲讽的轻笑一声:“她没有进入那正统的游戏,而是拙劣的半残次品,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感到庆幸。” 夏菱歌道:“所以你现在是相信了陈梁吗?” 司丞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沉默半晌,笑容更嘲讽和苦涩,“我也不知道……如果真如陈梁所说,姐的癌症是由游戏超额辐射导致,那确实该恨秦盛,但现在姐姐她……” “她的病有所好转,是吗?”夏菱歌说道。 司丞点点头,秦盛虽说确实恨,但他应允的报酬确实说到做到,高额的医药费和手术费,以及海内外知名的专科医生都已经安排好了,而司阮的病情现在也得到控制,不再持续恶化,如果他和陈梁他们合作搞垮秦盛集团,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再次承担起那些巨额费用。 “学姐,我是不是太懦弱了……”明知道那是不对的,明知道要终止,要反抗,他却还在为自己的私欲而徘徊不定,甚至有些害怕…… 他真的是太逊了。 夏菱歌轻声道:“没有人说你一定要坚强,在司阮病倒后你能独自支撑起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就已经做的够好了。” 司丞的眼眶有些通红地看向她:“学姐……” 夏菱歌拿起桌面上写着各种饮品的单子,缓声道:“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现在,要不要听听我是怎么想的?” 冷饮店外。 一直盯着他们的小张警官轻啧一声挠挠下巴:“什么都不吃,什么也不喝,这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他拉开车门走下车,将戴着的鸭舌帽朝下压一压,跨过斑马线来到冷饮店里,店上悬挂的铃铛轻微响一声,他急速地关上门并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夏菱歌张了张嘴,斜眼瞥见他后蓦地转移话题。 现实世界:假设的男女朋友 “你可以帮我买杯珍珠奶茶吗?”夏菱歌说道。 司丞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想起喝奶茶,不过在冷饮店他们只是干做着什么都不喝确实有些违和,司丞急忙起身走向前台。 小张警官状似无意地瞟了司丞一眼,随后似平常顾客般低头瞧着饮品单。 夏菱歌取出手机,打开微信页面慢慢输入着:【你左后方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是一名小警察。】 司丞正准备用微信支付,却突然看见夏菱歌发来的这一段消息,点击的指尖瞬间顿住了,他状似无意地回头瞧一眼,左后方果真有个戴黑色帽子的男人,或许是感受到他的视线,那人还将帽子又朝下压了压。 司丞转回头,又见夏菱歌发来消息:【别担心,他是我爸的徒弟,他们现在查的案子可能和我们戴着的玫瑰手表有关,我爸让他来保护我,不过现在,最好先别让他们知道游戏的秦盛的事儿,】 【我们要先想办法甩开他。】 司丞瞧着夏菱歌发来的消息,心思微微动了动,指尖点着屏幕键盘,小心又试探道:【其实……这事应该没那么麻烦。】 夏菱歌:【?】 司丞:【我们可以扮演一种关系,朝人多地方走然后凑近些说话,既合理又能交流。】 夏菱歌:【什么关系?】 司丞指尖有些哆嗦,摁到键盘上有好几次都删除回来,夏菱歌瞧着迟迟没有回音的微信,忍不住抬起眸朝少年背影望去,正在这时微信页面‘嗡——’了一声。 司丞:【男女朋友。】 仅仅四个字司丞敲打下来的时候心脏却快超负荷了,他不知道夏菱歌看见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会是什么想法,她可能会觉得他恶心,明明谈论生死却还想着情情爱爱的事儿,也可能会对他产生厌恶,最后远离他。 司丞设想无数可能,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再靠近她一些的心,可能……他真的疯了吧。 夏菱歌:【可以。】 正当司丞准备接受‘死刑’的时候,微信页面显示‘可以’两个字,司丞瞧见时简直不敢相信,巨大的喜悦反倒令他脑袋空空,只知道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帅哥?帅哥!” 冷饮店的服务员唤了他十几声,最后提高音量将整个店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司丞才傻傻的有点反应:“啊?” “你的奶茶做好了,还需要别的吗?”服务员问。 “不需要了……不!需要!”司丞伸出指尖点了几款小蛋糕“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 夏菱歌刚放下手机,就见司丞抱来一堆小蛋糕放她眼前,巧克力蛋糕、奶油泡芙、蜂蜜小饼干、还有抹茶雪媚娘…… 她迟疑:“你这是干什么?” 司丞把她需要的珍珠奶茶插好吸管,放到她手边:“小甜点呀,光买个奶茶有些单调,所以我又配些东西。” “啊?” 夏菱歌不解,点奶茶不就是为了他们微信交流的时候不那么古怪吗? “没错的。”司丞轻笑一声看着她“身为男朋友,就应该这么照顾女朋友。”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耳根很烫。 “哦。” 夏菱歌明白了,一切都是为了演戏,但这也太破费了。 她扫视桌上的小零食,似想要找什么。 “我没要发票。”司丞笑眯眯地看着她“其实没多少钱,学姐不用转账,如果真觉得过意不去,就把小糕点都吃掉别浪费就好。” 他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夏菱歌听后也没再执着寻找发票,拿起块泡芙放到嘴边,店内暖色的光直直照射到夏菱歌身上,她今天穿着的是雪白色的羽绒服,淡淡的粉色毛绒领子在她的脸庞围绕一圈,黑色的长发系了个松散的马尾,少女垂着眸静静吃着泡芙,显得有些乖巧可爱。 司丞看着看着感觉自己的脸颊又有些烫,他的目光落到乖巧的少女身上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过,无意识地伸出手慢慢地抚摸到少女的脑袋上。 另只温凉触感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一捏,司丞就感觉一阵疼痛,但他没有惊呼,只是有些委屈地眨眨眼睛,对上少女温顺下潜藏的凌厉,轻声道:“我只是瞧见学姐的头发乱了,想帮学姐顺一下。” 夏菱歌松开手:“抱歉,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司丞微笑:“可我不是别人啊。” 他笑眯眯的样子总让夏菱歌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吃掉两块泡芙和几块小饼干,他们就将剩下的糕点打包带走。 小张警官瞧着他们的操作是一脸蒙圈,他来之前师父也没说他家女儿交了个男朋友啊……私下交的吗?要汇报吗?! 司丞左手拎着装蛋糕的漂亮礼盒,夏菱歌听他的建议,微微挽着他的右臂,他们漫步在夜晚的人流里,像真正的小情侣那样慢悠悠地逛着街,但相互交流的语气却半丝温情都没有。 “他还在不远处跟着。”夏菱歌的声音平淡似水。 司丞缓缓道:“跟着就先跟着,这并不妨碍我们的交流。” 夜市里的小摊位很多,来回的人也熙熙攘攘,烹炒的嘈杂声带着香气,还有人们来来往往的交流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处烟火,他们慢悠悠地穿梭其中,与周围的人巧妙的融合在一起。 淋上番茄酱和沙拉酱的章鱼小丸子被夏菱歌拿在手里,司丞付了钱转头问她:“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夏菱歌摇摇头:“目前没了。” 司丞笑了笑:“学姐不用帮我省钱的。”他们相互挽着又朝前走一段路,他瞧着似无尽头的街道缓声道,“学姐先前说,对陈梁和秦盛的想法,我想听一听。” “其实很简单。” 夏菱歌咽下个章鱼小丸子:“如果说秦盛知道玫瑰手表有问题,那他找多数玩家的目的,要么是想将所有玩家都控制自己手里,避免发生不必要的事端,要么是想让玩家频繁出入游戏,像原先他解决内测玩家一样解决掉我们。” 现实世界:来,一起玩游戏吧 司丞听着皱起眉:“但他最先找到我们所提出的要求,是帮助他找回困在游戏里的秦可晴吧?” “对。” 夏菱歌轻声道:“所以再没有找回秦可晴之前,他应该不会对我们做些什么,否则也不会提出每隔一段时间才能进入游戏的要求。” “而陈梁那边,我们确定他说的都应该是真的,而且我觉得,他想向秦盛报复的心态应该也是真的。” 司丞疑惑:“为什么?” 夏菱歌道:“陈束。陈梁的父亲,我曾在游戏里见过他。” 第三副本里,那个处于游离状态,也对游戏内容了如指掌的男人,竟是陈梁的父亲。 她现在明白,在第三副本结束之后他嘴里说的不是很清楚的‘秦’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司丞思考:“也就是说,陈梁很有可能知道自己的父亲也在游戏里死亡,就想拉拢一些玩家来对抗秦盛,好给父亲报仇。” 夏菱歌道:“对。对抗秦盛最好的办法就是捅破秦盛集团研制的玫瑰手表缺乏安全性,以及对人体的巨大伤害……” 她说完突然顿了顿,脑袋里有一道白光倏地闪过,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不见。 司丞担忧地看着她:“学姐,怎么了?” 夏菱歌摇摇头:“没什么……” 司丞揽着她继续朝前走:“我知道,要想破解一项电子科技需要大量的数据来做支撑,更何况是秦盛集团这种ai的全息网游,陈梁想要证明玫瑰手表的安全性能有问题,就需要找大量人,以及进入不同阶段游戏的数据变化,这工程……很大。” “所以说,这就是我们的突破口。”夏菱歌继续道“秦盛想要控制玩家,陈梁需要玩家数据,那么,就让他们自己来互相打擂台吧。” 司丞转向她:“学姐想到什么好办法?” “游戏。” 夏菱歌的眸光恍如潺潺微凉的溪水,“没有什么是一场游戏解决不了的。让秦盛知道外界还有陈梁这么一优异的玩家存在,让陈梁可以名正言顺地走进秦盛集团获得他所需要的数据。而我们……不过是他们搭桥牵线的过客罢了。” 只有秦盛和陈梁相互牵扯着,他们才会更多时间来完成他们自己的事儿。 司丞眼睛一亮,但随后又有些困惑:“办法是好,但我们要怎样才能让两股人来到同一个游戏里?” “先摆脱后面的人再说。” 夏菱歌拽着司丞招了辆出租车,两人坐上去后报了个地址,出租车就拉着他们直奔而去。小张警官赶忙也拦下辆出租车,他打开车门坐进去指着前面载着夏菱歌的车说道:“跟上他们。” 两辆车兜兜转转,来到了临市的海边。浓郁的夜色将大海渲染的黑沉沉的,一阵接着一阵的海浪声拍打沙滩,海边没有灯,不远处的霓虹璀璨明亮,却也照射不到幽深的海里。 小张警官付了钱急忙下车,却寻不到夏菱歌的身影。而夏菱歌带着司丞拐弯抹角来到一处隐秘的沙滩上,松树落下阴影,将他们两个完好的包裹起来。 “系统。” 【尊敬的玩家夏菱歌,您好,系统re.i.d很高兴为您服务~】 “调取【道具】。” 【暂无道具,您是否要前往商店购买】 可商店里只有【时间回溯】这一项道具,还是为高级玩家准备的。 夏菱歌皱眉,司丞转向她:“学姐是想通过【道具】将两股人连接起来吗,我这倒是有一种。” 司丞掌心上顿时出现两股红绳:“只要将红绳系到目标身上,那么使用者和目标就会到达同一个游戏里,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游戏里使用者和目标的受伤害程度,和死亡率会保持一致。如果其中一个人死,另一个人也不会活。” 夏菱歌想了想,她取过红绳分别系到自己和司丞的手腕上。 “学姐……” 司丞听着绑定的提示音,声音沙哑又带些不解。 夏菱歌拨动下红绳:“明天我去找秦盛,而你去找陈梁他们。” 如果没有办法将两股人拽进同一场游戏,那就以他们为媒介,来完成这次的‘相遇’。 司丞诺诺的‘嗯’了一声,垂下脑袋频繁地眨着眼睛。 …… 第二天。 阳光正好。 夏菱歌依旧无视楼下的小张警官,叫来出租车直奔秦盛集团,她直奔地下层。 “好久不见,菱歌。” 秦盛见到她目光柔和,他从真皮沙发上起身来到她面前低声道:“听你朋友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他低声的问候很轻柔,不会给人半丝不舒服的感觉,但夏菱歌却清楚地知道那隐藏假面面具下是多么阴狠的脸。 “好很多了。”她道“希望我没有耽误进度。” “没有。”秦盛摇摇头,掐灭指尖夹着的烟卷“不过我听说昨天你们在游乐园被人堵截了,还好吗?” 知道的可真快。 夏菱歌回道:“很好,那些人和司丞认识,听说是比司丞大几届的学长,和我们开了个玩笑。” 秦盛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吗,果真是老了,不懂你们小年轻的想法。没事就好,现在你们和集团合作就是息息相关,别让我难办,对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好。” 夏菱歌道:“我明白。” 秦盛满意地点下头,伸指尖摁动下桌面的红色按钮:“都进来。” 机械大门敞开,这次走进来四个人。夏菱歌仔细打量了一瞬,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人。他们轻车熟路地走进氧气舱躺下,夏菱歌也找到自己的位置。 氧气舱缓缓合上,面带温和笑意的秦盛渐渐收敛脸上的神色:“查明白了吗?那小警察是来干什么的?” 穿着白大褂的alger从旁边的隔层里走出来,和秦盛并肩而立,透过玻璃窗注视集团围墙后的身影,alger道:“他是跟着夏菱歌来的,好像从昨天就开始了,听我们的人说,他好像偷听什么‘男朋友’之类的,估摸是小姑娘交到男朋友,老父亲不放心吧。” 秦盛道:“你觉得那丫头能交到男朋友?” alger道:“情感冷漠症对任何事物都处于漠不关心的状态,也不会对人产生感情,按理说她应该不会有男朋友,但如果真的有……那也一定不是个省油的灯,就比如沈郁那个反社会。” “所以见到小警察,我并不感到诧异。” 秦盛淡淡道:“希望如此。” 他们对着玻璃窗轻声交流,但谁都没有发现原本应该沉睡的少女却微微抬着眼皮看着他们。 副本七:末世来临(1) 【恭喜各位玩家入选副本——《末世来临》】 【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人们越发依赖简便快捷的高强电子产品,但环境供给的能源明显支撑不住人类大规模的采取和滥用,环境极具恶化,病毒的滋生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困扰和难题,流水的干涸,树木的溃烂,粮食的短缺,房屋的倒塌,以及人类接连不断的死亡和新生,使这个腐朽的世界越来越千疮百孔】 【2057年,末世爆发了】 【游戏人数:10人】 【通关任务:七天的极限存活】 …… 灰突突的房屋颓败枯朽,一层又一层叠加起来的蜘蛛网密集而又骇人,生有淡红纹路的黑色蜘蛛从凹凸不平的墙壁上缓缓爬过,溃烂的窗沿坠着破碎的玻璃,腥臭的发霉味飘进每个人的鼻腔,他们慢慢地睁开眼睛扫视周围的人,对面陌生的面孔让他们不自觉警惕,夏菱歌转过眼睛,和混入人群,降低存在感的司丞相互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情况?” 最先出声的是陈梁,他的视线落到对面的五人尤其是夏菱歌身上,皱起眉有些探究地朝司丞小声道。 司丞也状似无意地瞟夏菱歌一眼,仿佛也没反应过来般愣了一瞬,随后视线慢慢移到她身侧的一壮汉身上,不禁皱起眉:“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游戏的随机性把学姐也拉进来了,只是……” 陈梁道:“只是什么?” 司丞接着道:“学姐身旁的那个玩家我瞧上去总感觉有些眼熟,好像是秦盛集团的人……” 陈梁的瞳孔骤然睁大一圈,猛地转头望回去。 而夏菱歌这边也出现同样的问题,被司丞称之为‘眼熟’的男人魁梧强壮,结实的肌肉让他显得如猛虎般慷锵有力,此刻他倚靠墙壁坐着,视线落到对面的司丞身上,侧头对夏菱歌道:“如果我没记错,那家伙也是集团里招揽的人吧?” 低沉的嗓子满是凶腔,夏菱歌随意瞟一眼,回道:“是,但有什么问题吗?” 她平静的神情没有半丝起伏,好似在说‘在游戏里遇到熟人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吗’。 汉子沉沉吸一口气,他站起身而另外跟随他的三人也紧随着起身。陈梁那边也有了动作,两拨人纷纷朝屋内正中央的位置走几步,双方面面相对,俨然有一种黑古仔干仗的既视感。 夏菱歌和司丞都默不作声地退后一步。 “新人?” 汉子的目光赤裸裸地打量着陈梁,神情里毫不掩饰地鄙夷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陈梁好脾气地笑一下:“不是,但也需要前辈的指教。” 汉子面容凶悍,他地盯着陈梁却始终见对方的谦逊不变一直做低姿态的样子,眉梢挑了挑突然大笑起来:“好说好说。”他的手怕打到陈梁的肩上,“我就喜欢你这种有眼光,明事理的人,来,大家都先相互认识一下。” 他先拍拍自己:“我,孙乾。闯过的游戏一双手已经数不清了,这末世题材的游戏也玩过不少,你们放心,这通关条件不是什么高难度任务,闯过去只是时间问题。” 他指了指自己左侧的女人:“方天爱,别看她是女的,揍起人来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留着干练短发的女人轻哼一声。 他又指指并排站立一起的两个男人:“周深知,徐志。也是我的得力帮手。” 最后他将视线意味深长地扫过他们:“你们呢?” 夏菱歌也打量起陈梁这边的人,司丞。许佳佳、赵天成,除最靠边比较沉默的女孩基本都是眼熟的人,不过这沉默女孩她也见过一面,就是露天烧烤时负责递串儿的那个女孩。 陈梁言简意赅地介绍他身侧的人,夏菱歌也知道她唯一不熟悉的女孩叫做江铃。 “你们看起来没多大。”孙乾道。 陈梁笑了笑:“我们这里最大不过二十五,是属于刚毕业还在找工作的阶段。” 夏菱歌听完他的话眸光不禁闪了闪,如果她没记错,这陈梁应该有二十七八了,早就不是什么初入社会的单纯大学生。 孙乾眼底浮现一抹了然,他拍向陈梁的肩膀力道更大些:“没什么,这种游戏无非听着吓唬人,其实只要操作得当,根本就死不了人。” 陈梁配合点头。 孙乾很满意,伸出指尖稍微勾了勾,围绕他周围的三人立即分散开在屋里来回翻找什么,陈梁视线扫过他们,压下眼底的沉思抬起眸充满疑惑地问道:“孙乾大哥,这是做什么?” 这一声‘大哥’孙乾明显很受用,他抱着肘臂道:“通关任务是七日存活,也就是说我们要在末世的背景下活七天,任务开端系统不可能什么储存都不给我们准备,如果最开始连这间屋子里出不去,那就更别提后面的游戏了。” 很快,他们找到了一些压缩饼干和矿泉水。 这压缩饼干只有巴掌大小,总共十份正好每人一份,可最缺少的是水,矿泉水总共就四瓶,而且里面装着的水都不足以成年人的三口。 他们围坐一圈,瞧着这些粮食。 “这要怎么分?”许佳佳问道。 “这还能怎么分。”方天爱接过她的话“压缩饼干自然是一人一包,而这水,当然是我们拿三瓶,你们拿一瓶。” 赵天成皱起眉不满道:“凭什么我们才一瓶?” 方天爱打量他一眼,眸含不屑道:“瞧瞧你们三只手提不起一只鸡的身子骨,多给水岂不是浪费?倒不如给我们,我们补充好体力,也好能多帮衬你们一些。” 周深知和徐志都很赞同地瞅向他们。 陈梁低笑一声道:“是多是少,我们倒无所谓,只是这里是末世,肯定资源短缺,如果把水都集中到一起,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方天爱有些不悦:“你是说我保护不好水源吗?” 陈梁依旧好脾气地反问:“那你能保证一点问题都不会有吗?” 方天爱哽噎。 游戏里的事情谁都保证不了。 气氛一刹那陷入僵持,紧挨窗边的夏菱歌突然默默地举起手,“那个……我能说两句吗?” 末世来临(2) 所有人的眸光都齐唰唰望向她。 司丞也朝夏菱歌身边挪了挪,暗中做好保护她的姿态。 夏菱歌淡淡扫一圈所有的神情,伸出指尖指向松懈的大铁门:“你们就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众人一愣,开始凝听。 ‘嗬嗬——’ ‘嗬嗬——’ ‘嗷——’ 细微又破碎的古怪声音时有时无地传进来,众人纷纷皱眉,孙乾突然想到什么猛地起身来到破败的窗户前。 乌压压的丧尸狰狞可怖,一只接着一只,一群挤着一群,破烂的衣服裹着他们青紫丑陋的身体,扭曲地一步步靠近他们所在的位置。这栋仅有六层高的矮楼根本不足十米,层与层之间的间隔很小很小,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有几只丧尸爬上护栏或管道开始蔓延过一楼。 “妈的!” 孙乾暗暗骂一句。 周深知走到屋门前,稍微打开一条缝隙随后又立即关上,“外面也有声音,这波丧尸来的很多。” 孙乾轻啧一声。他扫视下围绕起来的人,拿起倚靠墙壁上的铁棍说道:“没时间分什么食物了,我们要先突围出去。” 陪着孙乾的周深知、方天爱和徐志听到孙乾的话也徐徐起来从屋里翻找武器,陈梁看着他们的举动抬起眉梢缓声说道:“但就这么硬碰硬的突围,恐怕不是什么上策。” 方天爱冷嘲:“那什么是上策,在这里等死?” 陈梁没有回答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孙乾,孙乾道:“那你说说,什么是上策。” 陈梁说道:“丧尸很多,如果我们一群人一起冲出去,很有可能将所有的丧尸都吸引集中起来,这不利于我们逃跑,更有可能阻隔我们后退的路,而且我们刚相互认识不久,都不清楚彼此的底细,若是一不小心出什么差错,就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的危险。” 他说的很慢也很细。 方天爱、周深知和徐志一开始都面露不屑和烦躁,只有当陈梁说‘全军覆没’的时候才稍微流露些赞同和深意,他们对这些外来人是没有感情的,更不希望拖他们的后腿。 孙乾的神情却晦暗不明:“那你的意思?” 陈梁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十个人总共分为三、三、四的三个小组,其中的四人小组可以拿到两瓶水源,我们分为三路,而搭配最强的那一路要为其余两路争取十分钟的逃离时间,这样,我们存活下去的几率才有可能增大。” 孙乾没有说话。 整个提议瞧上去非常合情合理,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将两波人的阵营给打乱了,如果想活下去,就要和新队友好好配合,不能再有独善其身的想法。 方天爱瞧向孙乾:“需要这么麻烦吗?我们自己就可以冲出去。” 陈梁轻笑一声:“对你们来说有可能不需要,但如果我们几个留下来也只能是死的话,那不如多找几个陪同的,即使到黄泉路也不寂寞。” 周深知皱眉:“你是在威胁我们?”他转了下手里的铁棍搭到肩膀上,“你觉得你们威胁的动吗?” “要试试吗?”陈梁依旧好脾气地微笑“丧尸马上要爬上来了。” 周深知冷嗤:“啧!” “好了。”孙乾打断他们“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分成三、三、四的三组,这人员就你们自行决定吧。” 陈梁道:“这办法是我提出来的,我应该身先士卒,所以我很愿意和孙乾大哥组成一队来为其余的两家小组争取逃跑的时间。” 夏菱歌忍不住瞟他一眼,这话说的很有技巧呀,最开始表明争取时候的小组是最强小组,后面再拖孙乾下水,依孙乾高傲的性格一定不会否认自己最强,哪怕他不想和陈梁一组也不得不妥协,而陈梁…… 是已经盯上这位来自秦盛集团的大块肥肉了吧。 孙乾冷哼一声,果不其然的没有拒绝。 许佳佳听陈梁所言也想和他组成一队,陈梁却摇摇头朝她道:“佳佳,你不应该跟着我,你应该去帮助新人。” 许佳佳的视线顺着他的指尖落到夏菱歌和司丞身上。 司丞道:“我和她是不会分开的。” 这句话出现在两波人分开的阵营里,却一点也不会使人觉得怪异。 孙乾看来,夏菱歌和司丞都是秦盛集团的人,想要在一起组队也是合情合理。 陈梁觉得,司丞和夏菱歌早就认识,对比起陌生的他们,自然是要和亲近熟悉的人组合才来的放心。 但他们谁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所有事儿都发生的太巧,也不知是因为夏菱歌和司丞看起来太过弱小,还是演技太好。 很快,三组便分好了。 第一组是孙乾、陈梁、周深知。 第二组是夏菱歌、司丞、许佳佳。 第三组是赵天成、张天爱、徐志和江铃。 每人一包压缩饼干,一、二组每组一瓶矿泉水,而三组是两瓶矿泉水。 他们拿好物资,又在屋里找到趁手的武器就开始行动,他们搬来厚重的木箱层层堵住破碎的窗户,阻挡那些要从外面攀爬上来的丧尸。 这间破旧的矮楼有楼梯和电梯两种离开方式,楼梯口不断传来‘嗬嗬——’的丧尸叫声,显然是快要走上来了,而电梯屏闪烁着数字‘6’却有些忽明忽暗,他们现在有两种逃生方法,第一是直接冲下去和那些丧尸拼个鱼死网破,另种方式就是坐着电梯直接到一楼。 他们不是要拼死是要逃生,所以第一方案显然不行,陈梁道:“我们一组先下楼拖住些丧尸,你们坐着电梯赶紧坐到一层。” “可如果电梯突然没电,又或者丧尸攻击电梯的话,我们有可能都没命的……”江铃紧张道。 “没别的办法了。”赵天成早已摁开电梯,拽着江铃走进去。夏菱歌、司丞、张天爱和徐志也跟随着走进去。 许佳佳看着陈梁,轻声道:“小心些。” 陈梁朝她一笑:“放心吧。” 他转身和孙乾、周深知走下楼。 电梯门关上,正当赵天成准备摁动一楼按钮的时候,夏菱歌突然开口道:“我觉得,按负一层可能会更好些。” 末世来临(3) 赵天成一愣,他这才发现一楼按钮下面还隐藏个细小的负一层按钮。 张天爱忍不住有些皱眉:“负一层就是地下室,那里阴暗潮湿是丧尸最喜欢的地方,你要是做冒险的事儿,可千万别连累我们。” 赵天成点点头:“有道理。”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点了负一层的按钮。 “你!” 张天爱的脸色变得难看,刚要再说些什么和赵天成理论,但被身旁的徐志拦住,徐志低下脑袋,凑她耳边小声道:“别冲动,这里不合适。” 狭小的电梯仅装有七个人,但除她和徐志,还有个立场不清晰的夏菱歌,其余的都是陈梁那边的人。 对他们,不利。 张天爱皱着眉轻啧一声,收回迈出去的步子,抱着肘臂不再言语。 电梯缓缓下降到第三层,突然‘叮——’的一声停住了。电梯门渐渐打开,安静无声的走廊竟一只丧尸都没有。 “三层好安静。”江铃探出脑袋细声细语道“要不然我们从这里下去吧,好像挺安全的样子。” 赵天成有些犹豫。 张天爱却毫不迟疑地迈着优雅的步子径直走下去,“你们慢慢想吧,我先走了。” 徐志紧跟在她后面。 “有毛病。”赵天成盯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轻啧一声。 许佳佳拍下赵天成的肩膀:“你和江铃先跟上去吧。” “佳姐,我们还是和你走吧。”赵天成臭着脸“这俩一幅目中无人的样子真和秦家蛇鼠一窝。” 许佳佳摇摇头:“他俩什么样都无所谓,但怕就怕他们趁此机会回去找孙乾,陈梁现在独自应付两个秦家的人就已经很危险了,如果再加上他们恐怕会更不利。” “你监视他们,我还放心些。” 赵天成握拳的手砸下电梯门:“真是阴魂不散。”他伸手拽着江铃走下电梯。 许佳佳来到电梯口前朝夏菱歌和司丞道:“你们如果也想下电梯,也可以。” 夏菱歌轻声道:“听佳姐的。” 许佳佳瞟她一眼,摁动电梯继续下滑负一层,许佳佳是不信任夏菱歌和司丞的,哪怕他们游戏前见过一面,哪怕他们的底细没什么问题,但她的感觉告诉她,这俩人没那么简单,尤其是那个女孩子。 电梯下坠的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叮——’ 负一层到了。 电梯门慢慢打开,森冷阴寒的风扑面而来,诡谲的黑暗让他们看不清前面的路,电梯所带的灯光仅能照亮不远处的一小块天地,再朝前瞧,便是黑漆漆的,犹如野兽的血盆大口。 许佳佳将别在腰间的木棍抵在电梯口前,让电视始终处于开放状态,免得仅剩的一丝细微的光也会消失不见。 夏菱歌和司丞跟在她后面,许佳佳顿住脚步扭头朝夏菱歌瞧一眼:“你说来地下室,然后呢?” 夏菱歌眨眨眼:“不清楚。” 许佳佳的眼皮儿猛地一抽:“所以你是在耍我玩儿吗?” 夏菱歌依旧微笑不变:“怎会,你完全可以在电梯停三楼的时候离开。” 许佳佳被说的一哽。她的脚尖现在正顶在光线最薄弱的位置,只要再轻轻朝前迈一步,她就会走进黑暗置身于危险,身后的夏菱歌和司丞显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她深吸口气刚要迈出脚步,有一只温凉的手却突然捂住她的眼睛。 “嘘,你听。” 低柔的声音在黑暗里是那么清晰又带些旖旎,许佳佳忽视掉夏菱歌不知所以的举动,支棱耳朵认真来听,竟听见周围传来‘嗬嗬——’的声音。 是丧尸。 “我们在这里站的太久了。”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整间地下室突然传来‘咔嚓’的响声,刺目的白光骤然自屋顶亮起来。 许佳佳的双眼被夏菱歌捂住,已至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得不适应,随着身后人缓慢松开手,她这才看清整间地下室的情景。 皮肤青紫的丧尸双眼冒出莹绿色的光,张开破烂的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散发浓郁恶臭的气味,眼眶凹陷突起白里透黑的眼珠,身体僵硬地来回摇摆,视线紧紧盯着她们。 不过对比这些丧尸,许佳佳更奇怪的是身后的少女:“你怎么……” 夏菱歌笑容依旧:“打开电梯门时我就在想,如果地下室真是丧尸生活盘踞的地方那突如其来的光会不会吸引它们的注意力,敌暗我明可不是什么好事,那就只好让司丞去找光源了。” 所以她站在这里当吸引丧尸的‘肥肉’吗? 许佳佳皱眉,她对夏菱歌的做法并没有多少欣慰或感激。 如今光线充足,他们很清晰地看清每只丧尸,这些丧尸或站或走,或坐或趴,围绕一辆辆的汽车周围满是饥饿状态。 “佳姐,现在怎么办?” 夏菱歌在她身后询问着,他们和丧尸形成对立状态,丧尸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攻击。许佳佳皱起眉视线来回扫视,眸光落到不远处的一辆军事卡车上。 许佳佳道:“你掩护我,我去取车。” 夏菱歌也随她的视线瞧过去,随后眨了眨:“好。” 许佳佳朝左边移两步,弯下腰去捡掉落地上的灭火器,但她刚把灭火器拿在手里,离得她最近的几名丧尸突然发起攻击。 一只动,百只起。 冒着绿光的丧尸像是触发到什么机关一样,齐齐跳起来朝许佳佳和夏菱歌扑去。 夏菱歌转动身体避开一只又一只的丧尸,手里的匕首有些威慑的作用使它们靠近的速度变得缓慢,刀刃不断地刺入丧尸的身体里,但它们的身体早已腐烂不堪,没有属于人类的五脏六腑和经脉血液,即使刺入进去也伤害不了它们半分。 夏菱歌跳到一辆油漆车的顶部,当做阵地,只要有丧尸扑上来就将它踹下去,视线慢慢扫一圈停车场。 你可要快一点啊。 有夏菱歌作掩护,许佳佳翻腾进军事卡车便轻松许多,她取出别在衣服领子的细小曲别针,抻直拉开,插入车孔来回旋转。 末世来临(4) 耳朵贴着锁仔细听着里面传出的细微的声音,‘咔嚓’一声军事卡车的门打开,许佳佳急忙探进入身体掏出发动机的两根线就开始相互摩擦起来,微弱的火星子时闪时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眉头也不禁紧紧皱到一起。 卡车的引擎倏然响起来,她刚要舒展眉梢忽感觉脚腕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绿眼丧尸薅着她的腿猛拽下来扔到地上,刚刚启用的卡车骤然停止,许佳佳抬起另一条没被禁锢的腿猛踹向丧尸的脑袋,丧尸的眼珠子‘骨碌’一下滚出来,但它依然发出‘嗬嗬’的声音再次朝她扑过来。 许佳佳起身也朝丧尸扑去,她躲开丧尸的攻击,转身来到丧尸的后面伸出双手钳制住它的脑袋猛地一拧,丧尸的脑袋被她硬生生地拧下来,失去身体的头颅还在细微的张着嘴巴,源源不断的恶臭飘进她的鼻腔里,但许佳佳只是右手握拳照着头颅最顶部的天灵盖猛砸下去,再收回手时,她的手里多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紫色晶状物。 她收拢回手,将死的彻底的丧尸扔到一旁。 她还想再回去重新启动卡车,但周围被吸引来的丧尸早已将她团团围住,许佳佳踹走脚边的脑袋,冷眼看着这群没有意识的生物。 轮胎摩擦地面传来刺耳的声音,一辆漆黑的车以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诡异角度横冲直撞地飞奔过来,偏平的车头撞飞围绕许佳佳周身的丧尸,又猛一刹车。 许佳佳看着这辆生猛的汽车眼皮儿止不住抽搐。 前车窗是破的,夏菱歌瞥过眼睛朝她招招手:“要上来吗?” 许佳佳:“……” 她很犹豫! 但虎视眈眈的丧尸却不让她犹豫,许佳佳猛跑向黑色车,后座位的车门司丞早就打开,许佳佳一蒙头地朝里面扑进去,夏菱歌同时打转方向盘,那些紧随着许佳佳要一同扑进来的丧尸就被甩飞出去。 黑色轿车以某点为中心绕了好几圈圆,把那些丧尸通通撞飞,才沿着通道行驶上陆地。 许佳佳扣着后车座才没有也被甩飞出去,她看着敞开的,摇摇欲坠的车门是那么孤独且无助,微微探出身体伸出手,薅住车门的边缘将它给拉回来。 虽然这车门已经扭曲的不成个样子,但至少她踏实。 他们已经‘飞’出地下室,那栋六层矮楼就在不远处,乌泱泱的丧尸依旧围攻着矮楼,许佳佳不由得提起口气,眉目流露出担忧。 “你要回去吗?”夏菱歌道“不过他们可能已经离开了。” 许佳佳沉默下,回道:“不回去,我相信陈梁一定有办法从丧尸群里逃出来,现在主要的是去寻找物资。而且……”她煞有介事道,“这辆车也经不住你再创几下了。” “说真的,你有学过车吗?” “没有啊。”夏菱歌答的很诚恳“第一次,不过司丞说我开的挺好的。” 许佳佳瞟一眼快要埋车缝里的司丞,有些沉默地揉下脑袋。 确实挺好,‘好’到快要把他们都送走了。 许佳佳收回思绪问道:“这车你们是从哪儿找来的?” 夏菱歌道:“司丞找的。” 许佳佳的神情突然有些暗了暗:“也就是说他除了找光源,又去找了车辆。” 夏菱歌点头:“像矮楼那种民居楼,一旦有地下室基本上都是用来存放车辆,我就让司丞去找一辆。” “你很聪明。”许佳佳盯着主驾驶位,语气意味深长道。 夏菱歌轻瞟一眼后视镜,瞧见她幽深的神色,收回视线眨了眨依旧语气轻松道:“是啊,还好我将论坛里的攻略都看了一遍,没想到真的有用处。” 许佳佳一愣,“什么论坛?” 夏菱歌道:“就是有人建立有关游戏玩家的论坛,每个玩家通关后都要将通关过程和条件写上面供其余玩家参考,佳佳姐有在里面吗,我可以拉你。” “不用了。” 许佳佳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懒散地靠着椅座:“这论坛成立初期我就已经在里面了,我还以为你是单凭自己发现那么多可能,原来也有借助论坛的指引,不过那也很聪明了。” “比佳佳姐差些。” 当然差些,谁能想到那个供玩家参考的游戏论坛竟是陈梁创建的,而许佳佳又是陈梁的女友,自然是最早一匹进入论坛的人。 而她需要依靠论坛攻略才能存活下去的在许佳佳眼里自然沦落成‘傻白甜’,毕竟谁都知道,哪怕知道详细的通关答案也不可能百分百完成任务,游戏不是傻的,而你身旁的玩家也不可能全是死的。 夏菱歌透过后视镜看见许佳佳已经放松到开始闭目养神了,全然不见先前的戒备。也是,她这个论坛二把手知道对方不过是手底下的‘小喽啰’,再强的警戒也会松懈些,而这也多亏赵天成那自来熟,不然她也不会知道是陈梁和许佳佳创建了游戏论坛。 和司丞交换下眼神,他们现在彻底可以当个懵懵懂懂的小菜鸡了。 末世的天灰蒙蒙的没有半丝清明,路两旁的枯木枝野蛮生长犹如地狱里张牙舞爪的恶鬼,干裂的土地坑坑洼洼,非常颠簸。 他们这次算幸运的,一路上没再遇到什么丧尸行驶进了城市,夏菱歌瞧见不远处似有个废弃的大厦,猛地踩刹车停下。 “怎么了!” 许佳佳虽闭目养神但一直处于戒备状态,发觉夏菱歌停下立即扫视周围看看是不是有丧尸围攻。 夏菱歌回道:“前面好像有个大厦,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去。” 许佳佳打开车门下车,那座大厦很高很耸立,周围围绕的一圈大树都没有将它比下去。 “我们就去那里了。”许佳佳回头道“要是幸运没准可以补充下物资,而且这楼很高,陈梁他们逃离丧尸群肯定也会找物资充足的地方休息,没准能找到这里。” “好。” 夏菱歌和司丞也都依言下了车。 高耸的大厦早已被丧尸折腾的破败不堪,玻璃制作的窗户和门都被砸的粉碎,大厦里面很大却也黑的渗人。 许佳佳突然停住脚步。 末世来临(5) 许佳佳瞧向他们问道:“你们的本命技能分别是什么?” 夏菱歌和司丞一时没有说话。 许佳佳冷笑:“怎么?什么天大的技能让你们这么遮遮掩掩?” 司丞顿了一顿,说道:“【防御】,说白了就是我的抗打能力要比别人好些,不是什么有用的技能。” 许佳佳道:“那倒不一定,像那那【防御】值高的人,只要还存一口气,都能在险境里绝处反击,因为非一般的可能他们死不了,而游戏最寻常的,就是死亡。” 她又将视线转向夏菱歌:“你呢?” 夏菱歌道:“我没有技能。” “没有技能?!”许佳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每位玩家完成第一任务后都会有挑选本命技能的机会,你怎会没有技能?” 夏菱歌看着她:“挑选吗?难道不是转盘转到哪里就是哪个吗?” 许佳佳的神情顿一下,说道:“确实如此,但也不能……” 她说到此声音也逐渐淡漠了,游戏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抱着某种‘绝对’的心里,那很有可能离死亡不远。 她眼神依旧古怪,但不再反驳夏菱歌的话。 高耸的大厦楼层宽阔而又黑暗,他们打开捡来的手电筒照着大厦里的所有,倾斜倒塌的货架残破而不堪,密集的灰尘颗粒飞溅悬空被强光照着的一层铺就一层,围绕旋转楼梯的玻璃凹陷犹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痕,他们一个跟着一个的朝二楼走。 夏菱歌跟在许佳佳后面,状似无意地问道:“这里这么安静,应该不会有丧尸吧?对了……佳佳姐,你的技能是什么啊?” “【体能】。” 许佳佳回答得毫不含糊:“就是我的气力要比平常人强上许多,所以你不用担心。” 二楼像是衣帽商,手电筒的光一一照过去,落满灰尘的衣物搭在货架上,一比一比例的仿真假人睁着漆黑的眼睛,无神又冰冷地盯着他们。许佳佳推开扇玻璃门,从里面随便找出件外套披在身上,又翻出个比较大的塑料包。 许佳佳将塑料包展开抖了抖,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看发现容纳量很大,就又折叠起来拿在手里:“再上面,应该就是食品区了。”她朝着司丞和夏菱歌道,“你们可以在这儿等着,也可以和我上去,不过我先声明一点,随我上去如果遇到丧尸,我可不能百分百保证你们的安全。” 夏菱歌道:“我们知道了。” 许佳佳也扔给他们两个塑料包,“多拿些物资,不然谁也不知道下次再拿物资是什么时候。” 三楼和二楼的间隔,与一楼和二楼不一样,一楼与二楼之间虽说有天花板做支撑,但大厅里有斜梯和旋转楼梯来直接贯通,而三楼和二楼则的通道基本是电梯,但大厦里没有电,电梯启动不了,他们只好砸开安全通道的门,顺着台阶走上去。 许佳佳走在最前面,丝毫没有管身后的夏菱歌和司丞。 司丞跟在夏菱歌的身边和许佳佳保持七步左右的距离,侧过头朝夏菱歌小声道:“学姐,就算我们不跟着,这许佳佳拿完物资也一定会下来,我们没必要和她去冒险。” 夏菱歌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有看见许佳佳被丧尸包围的时候,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吗?” 司丞皱下眉认真思索一会儿,随后道:“你是说……她手里拿着的那个紫色水晶?” “看过末世小说吗?一般末世里出现的水晶都叫做晶体,能给异能者带来好处。”夏菱歌慢悠悠道。 司丞继续:“但我们没有在末世小说里,那晶体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不能一概而定。” “所以我们才要跟着她啊。”夏菱歌缓声道“如果真的是好东西,她不会不想要的。” 很快,走到三楼。 三楼的安全通道门依旧是反锁的,但他们没有用老办法砸锁,而是许佳佳嘴里咬着手电筒蹲下来,掏出那只曲别针一点点撬开,毕竟从三楼开始就是未知了,他们要小心些。 门锁开,许佳佳小心翼翼地推开。三楼依旧很安静,不过对比楼下这里更显得杂乱无章,大包大包的零食被扔在地上,封闭口涨裂,薯片、巧克力这样的食物撒了一地,也似是被谁碾碎了一地。 夏菱歌捡起包相对完好的薯片,用手电筒照了照,蜂蜜牛奶味的,还比较符合她的胃口。 “不要只顾着拿零食。”许佳佳看见她的举动提醒道“要多拿些轻便、糖分高、耐饿、以及不易损坏的食物。” 夏菱歌点点头:“知道了。” 许佳佳绕过地面的狼藉,身形飞速地移动到货物栏后面打掩护,她的目标很明确,是糖果、饼干、面包、以及方便面……她甚至开始寻找有没有饮料这样难得的水资源。 夏菱歌和司丞也照着她的样子更多的选择食物,不过偶尔司丞也会找几个保质期好的薯片和巧克力塞进袋里。 没有水,许佳佳就将目光落到堆积起来的烂水果和蔬菜上,现在的水果蔬菜不是充饥的最佳选择,但里面残留的果汁和菜汁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当水来解渴。 人可以七天不吃饭,但不能三天不喝水。 她拿起个腐烂一半的西红柿想要要如何完善地将它带走,就听见一阵粗重的‘嗬嗬’声从西红柿堆下传出来,贪婪的眼珠子在一片浅红里那么醒目,直勾勾盯着她就好像怪物遇到肥肉,食物的腐烂味道掩盖了丧尸原本的恶臭味,使她根本没发现潜藏的危机。 ‘嗬嗬——’ 西红柿丧尸骤然暴起。它的一声喊叫就好似打开机关的按钮,霎时间隐藏三楼其余处的丧尸也纷纷探出脑袋,浓绿的眼睛散发贪婪的光,在黑暗里犹如可怖的怪物。 夏菱歌和司丞迅速起身,拿着手电筒照一圈周围:“都是丧尸啊。” 他们背对背,以防有丧尸突然袭击。 “你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吗?” 夏菱歌突然问道。 末世来临(6) “可以。” 司丞下意识回答,却隐隐约约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学姐想做什么?” 夏菱歌握着手电筒随意踹飞扑来的丧尸,她踢开货架子挡住丧尸的群攻,随后拽着司丞朝后撤退让那群丧尸扑了个空,“去找许佳佳。”她言简意赅道“看看她是怎么挖宝的。” 司丞明白她是想看看紫色晶体的由来和用处,他不能阻碍到她,就道:“学姐去吧,我没问题的。” 夏菱歌道:“如果支撑不住一定要叫我,许佳佳走不远,我也能听得见。” 司丞柔了神色:“好。” 夏菱歌握着手电筒,用光源开始大规模的扫荡,除却他们这里有大量的丧尸袭击,就是蔬菜水果区那里很是‘热闹’,她两巴掌打飞张牙舞爪的丧尸,几个跳跃越过货架来到许佳佳周围,许佳佳用嘴咬着手电筒,双手拿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利器对准丧尸的眉心一挖一个准。 零零散散的紫色水晶掉落一地,散发莹莹的光煞是好看,夏菱歌拿着手电筒照了一会儿,但她没有按照原先计划去帮助许佳佳,而是折返回司丞那边。 原本两个人对付丧尸群只能保证不会受伤,但现在夏菱歌离开,司丞独自一个人,应付起来越发变得有些吃力,手里的手电筒不知什么掉到什么地方去了,黑漆漆的环境下他只能听见丧尸的嚎叫声。 “啊!” 有个丧尸禁锢住了他。 他明显感觉那只丧尸张开血盆大口照着他的脖颈就要咬下去。 ‘唰——’! 一阵利刃刺入什么东西里的声响,禁锢他的丧尸突然便松懈了力道。 “给。” 夏菱歌将手电筒捡起来递给司丞:“拿好。” 司丞有些诧异:“你不是去帮许佳佳了吗?” “我已经看明白了。”夏菱歌将手里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刺入丧尸的眉心,一拧一挖,它的眉心掉落出灰突突的晶体,但这种晶体并不像许佳佳手里拿着的紫水晶那样晶莹且完好,而是被挖出后瞬间便碎了。 司丞瞅着彻底失去行动力的丧尸,突然明白了:“这些丧尸的脑袋里存某种晶体可以驱使它们行动,但一旦晶体被破坏它们也就失去了行动能力,从而死亡。” 夏菱歌点头:“没错。” 司丞皱眉:“但为何许佳佳拿着的晶体是紫色,而我们找到的却是灰白?” 夏菱歌想了想:“或许,这就是丧尸的不同之处吧。” 不过,他们找到丧尸的弱点对付起赖确实轻松不少,随着丧尸的不断死亡掉落出来的晶体零零散散,总有那么一两个是紫色。 夏菱歌将那些紫色晶体拿在手里研究。 “你们怎么样?” 不远处传来许佳佳的声音。 夏菱歌回答:“没事。” 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他们,许佳佳走到他们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声音里有些满意道:“还不错,不是那种净会拖后腿的主儿。” 夏菱歌把握着的紫色晶体不着痕迹地翻转到司丞手里,手电筒不经意地向下一划落到许佳佳有些鼓鼓囊囊的风衣兜里。 紫色晶体原本在黑暗里就能散发出细微的光芒,但对比手电筒的光还是虚弱太多,已至他们聊天时根本不起眼,可现在夏菱歌把手电筒‘无意’地照到晶体上,那紫色的光被激发出来,即使隔着布料也很耀眼。 “佳佳姐,这是什么?” 夏菱歌眨眨眼睛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她。 许佳佳神情一顿,她正犹豫地要不要糊弄过去,夏菱歌就继续道:“之前看佳佳姐杀丧尸时的手法很熟练,应该不止玩过一次末世游戏吧?” 轻飘飘的反问让许佳佳打消糊弄的想法,她将兜里的晶体掏出来展现在他们面前:“这是晶体,末世里有可能掉落的材料,也算是游戏给玩家准备的一种福利。” “福利?”夏菱歌反问。 许佳佳点点头:“对。”她用手电筒照着晶体,而握着晶体的手掌微微紧缩,只见这紫色晶体越发散出光亮,最后凝聚成一丝雾气然后消失在她的掌心。 “如果能够吸收这种材料,可以对自身的技能达到一种淬炼的效果,也算是另一种无需经验值的升级办法。” “原来是这样。” 夏菱歌和司丞都了然的点头。 “不过你没有本命技能就别想了。”许佳佳瞅眼夏菱歌,随后又将视线落到司丞身上“至于你……看运气吧。” 许佳佳拎起塑料包,就继续收集物资,等她走得稍微远些,司丞将藏起来的紫色晶体塞到夏菱歌手里:“学姐,快试试。” 夏菱歌握着晶体,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晶体给自己带来什么特殊的异样感,她照着许佳佳的样子将晶体越握越紧。 ‘咔嚓——’ 晶体碎了。 “怎么会这样……”司丞愣住了。 夏菱歌缓慢松开握住晶体的手,细碎的紫色晶片掉落地面,不过一会儿便消散了颜色。 “她是不是在骗我们?”司丞瞧着变成普通晶体的碎片忍不住出声,细长的眉梢紧皱,黑眸里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恼怒和杀意。 “不至于。” 夏菱歌瞧向糖果区的许佳佳:“说谎不至于,但她也指定有什么没说全,不过末世游戏的限时是七天,总能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司丞也瞅向许佳佳,眸色冷冽。 没有丧尸的阻挠,物资很快就收集完毕。 至于最高一层,第四层。她们是不打算再探险了,末世里最主要的就是物资,有了物资其余东西都可忽略不计,这第四楼上不上都已经无所谓了。 夏菱歌和许佳佳走下楼梯,他们要出现显眼处好让陈梁他们看到。 司丞走在最后面突然停住脚步:“学姐……” 夏菱歌转头:“怎么了?” “我、能不能去个厕所?”司丞说的支支吾吾“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夏菱歌迟疑地‘嗯’一声。看着司丞转身上楼的背影,有些不解地眨眨眼睛,他对楼下的厕是有什么偏见吗? 末世来临(7) 夏菱歌和许佳佳走下一楼,就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注视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是那么压抑低沉,不远处的那几栋颓败小楼七歪八扭,残缺的犹如恶鬼狰狞的脸,马路上死气沉沉,只偶尔随风飘来几瓶干瘪的易拉罐或纸团。 许佳佳抱着肩膀,瞅着街道皱着眉。 夏菱歌没有如她一样望眼欲穿,从背包里掏出袋司丞塞给她的油炸虾条,撕开包装一条放嘴里吃起来。 “你还挺悠闲。” 许佳佳听她细微的‘咔嚓咔嚓’咀嚼声,说道:“跟着你的人离开那么久都没有回来,你竟然还吃的下去零食?” 夏菱歌把嘴里的虾条咽下去,无辜地眨眨眼睛:“不然呢?我需要去男厕所找找他吗?” 许佳佳一哽,沉默地扭回头。 夏菱歌吃完一包虾条拍拍手,不过许佳佳说的也对,上什么厕所需要这么长时候,掉马桶里也都该爬出来了。 她起身拿着手电筒,顺着楼梯重新走向三楼,三楼除一地的丧尸,根本没看见司丞的身影,也根本没有什么厕所。 她将视线锁定到四楼。 举着手电筒来到四楼,出奇的是四楼的安全通道并没有锁,她很轻易地就将门给打开,这第四层楼像是餐饮区,一排排整齐划分的小铺子悬挂不少美食招牌——麻辣香锅、过桥米线、铁板鱿鱼、香味烤串,还有韩国拌饭和日本寿司之类的。 但里面早已没有人,东倒西歪的器具也落满灰尘和凝固的血迹,她一条道走过去竟没有发现丧尸,也没有看见丧尸的尸体,难道司丞也不在这里? 她正犹豫着,忽听见不远处有‘当当当’的声音,就像是菜刀在案板上剁肉。夏菱歌迟疑,已经有丧尸进化到如此地步了吗? 她顺着声音找去,在一家麻辣烫的后厨发现声音,摸索的找到后厨的门,而木门只敞开一条裂缝夏菱歌借着缝隙慢慢朝里面瞧去,漆黑一片,但有一束明亮的光直直地照耀着。 有一个人的背影背对着她,夏菱歌瞧不清他究竟是人是丧尸,只能看见他手里握着菜刀精准而又快速地剁着什么。 夏菱歌取出手电筒将光芒调的微弱些,透过门缝刚照射进去就发现后厨地板上躺着许许多多的丧尸。 嗯,是丧尸。 那些丧尸明显被分别两轱辘,一拨身体,一拨脑袋,而身体的那部分被绳子缠着,就像刚从海里捞出来的大闸蟹那样,脑袋则是骨碌着大眼睛一直阿巴阿巴。 这么具有冲击力的场面夏菱歌很想知道是哪位大哥的杰作,她又不自觉将视线落到背影上,那位剁完后拿出什么,随后好像不满意地轻啧一声随手扔在一旁,那东西骨碌碌地滚到地上,竟是眉心裂开窟窿的丧尸脑袋。 她明白,那人是在挖晶体。 一个念头自脑海里一闪而过,夏菱歌没有将手电筒照到那人身上来证明自己的猜想,而是悄无声息地收回手。 “我发现了。” 熟悉的声音在那浓郁的黑暗里悄然而起,夏菱歌收回视线不露声色地离开。 走到三楼的时候,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个声音,夏菱歌转回头,瞧见司丞正缓步从层顶走下来。 “学姐?” 他看见她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夏菱歌回道“你那么久没回来我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三楼不见你,刚想去四楼瞧瞧。” 司丞走到她面前:“三楼没有卫生间,我确实上了四楼。”随后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献宝般将握着的东西伸到夏菱歌眼前,“学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透露某种兴奋和欣喜,就像获得新玩具急切想要和伙伴分享的小孩子。 夏菱歌瞧去,一块散发莹绿色光芒的晶体安安静静地放在他手心。 “你试试?” 司丞语气里有着期待。 夏菱歌也没含糊,拿过他掌心的绿色晶体微微收缩,却也和紫色晶体一样粉碎。 “怎么会这样……?”司丞不可置信的低喃。 “或许不适合吧。”夏菱歌抖抖手,将掌心遗留的残渣甩掉“不过也好,我们知道末世里除了紫色,还有另外颜色的晶体,说明颜色对照的用途是不一样的。可能这两种颜色都不适合我,不过……你是怎么找到绿色晶体的?” 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而握着的手电筒也转移到旁边,将他们的神情都隐没入黑暗里。 “我无意看见了一只有些不一样的丧尸。”司丞的语气也淡淡的,但夏菱歌却听出深意。 “他能说话。”他继续道“虽说不能像正常人类那样吐字清楚,但和其余丧尸比较算是有些进化了。” “它很特别……” 所以就抓了一屋子? 夏菱歌相信司丞有可能遇到了会说话的丧尸,但不觉得是无意间遇到,她更偏向司丞是在杀丧尸的过程中遇见那新进化一层的丧尸,然后杀了。 “但可惜……” 司丞的声音有止不住的遗憾:“它不是能帮助学姐的丧尸。” “那你呢?”夏菱歌突然问道。 司丞一愣:“什么?” 夏菱歌道:“那你可曾试过自己适不适合这绿色晶体?” 司丞听后突然笑了笑:“学姐重要。” 他说的诚恳,但夏菱歌却不知道这样的司丞算不算变了,以前闯副本都要躲犄角旮旯里的人现在却能背着她刺杀丧尸,而且撒谎时也可以面不改色。 游戏,是能让人蜕变的,对吗? “学姐?” 司丞见夏菱歌迟迟没有说话,心里不自觉有些紧张:“有什么问题吗?” 他离开时处理的干净,身上应该没遗留什么异味惹得学姐不喜吧? 他有些犹豫地轻嗅下衣袖。 “没什么。” 夏菱歌收回视线:“就是在想一个人对付丧尸挺危险的,哪怕知道弱点还是不要随便招惹,毕竟丧尸的数量庞大,末世题材的世界我们也不是很熟悉,下次要小心。” “好。” 司丞毫不迟疑地应下来:“我都听学姐的。” 末世来临(8) 他们走回一楼。 许佳佳看见他们并肩而回,问道:“这么久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夏菱歌指向司丞:“上厕所迷路了,我刚找回来。” “上厕所都能迷路,也是新鲜。”许佳佳瞟他们一眼然后继续望向门外。 依旧是空荡荡的街道,许佳佳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终是忍不住了转头看向他们:“我要去找找他们,你们要跟着去吗?” 夏菱歌点头:“可以。”随后瞧向司丞,“你留下来。” 司丞一愣:“为什么?” 夏菱歌回道:“这里相当于基地了,总要有人看守。” 司丞看着她,又瞧一眼许佳佳,垂下睫羽踌躇许久才缓慢地点头:“好,我听学姐的。” 她们这次出行不可能走得太远,就没有开车,而是步行。这座城市并不是很大,她们没走多久便出了城市重新踏进枯萎的森林里,黑压压的天低沉沉的,犹如硕大的石头压抑在心里,脆弱干裂的树枝杂乱地生长着,锋利的枝干划到脸上就能划出一道血口子。 许佳佳伸手折断那些枝干扔地上:“小心些,我们的血可能会引来丧尸。” “好。” 夏菱歌回道。 许佳佳沿着来时的道路走着,“你就这么把他撂在那儿,不怕遇到什么危险?” 夏菱歌琢磨一秒才明白许佳佳指的‘他’是司丞,“没事的。”她缓声道“他有能力。” “你们是情侣吗?”许佳佳接着问。 夏菱歌想了想,按照他们先前商量的应该算是情侣,她轻微点下头:“嗯。” 许佳佳道:“不像。” 夏菱歌不明白:“为什么?” 许佳佳说道:“我见过不少情侣,但没有见过如你们这样的。” 夏菱歌更不明白:“什么样?” “生疏。”许佳佳侧头瞧她一眼“我可以从他的眼底瞧出对你的喜欢,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和试探,而你太清冷,没有半丝小女生陷入热恋的甜蜜和愉悦。” 夏菱歌道:“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方式呢?” 许佳佳轻笑:“或许吧。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 夏菱歌发现许佳佳的态度是柔和了一点,可能是想起先前的甜蜜往昔竟让她无意间放松了警惕。 她眨下眼睛,歪过脑袋似无意道:“那佳佳姐和陈梁哥因为什么认识的?游戏吗?” “不是。” 许佳佳轻微摇摇头:“我们是大学里认识的,从朋友到情侣发展的自然而然,甚至我们都相互告知了父母等工作稳定就结婚,他的计算机成绩真的很好,有些自创的防火墙连辅导他的导师都破译不了,有很多国企都给投过橄榄枝,但……都是因为游戏……” 夏菱歌接话:“但我听陈梁的本事,游戏应该难不倒他吧?” 许佳佳再次摇头:“游戏是难不倒他,但架不住人心叵测,他被坑过不止一次,而且都是曾经被他真心以待的人。” “那个傻子,闯过那么多回副本,还不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他始终觉得大家之所以相互伤害,完全是因为游戏的桎梏,于是,就想将所有玩家联合起来一起找出破解游戏的方法,他想拯救所有人。” 夏菱歌又问:“那他对秦盛集团呢?” “秦盛集团。”许佳佳眼眸里流露出狠色,她张张嘴刚要说话却突然眸光一转“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她停下脚步,声音带些森冷:“很早我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会和秦盛那边的人同时出现游戏里,而且还很熟悉的样子,你该不会……也是集团里的人吧?” 她的凌厉毫不掩饰地展现夏菱歌面前,夏菱歌淡然地注视她的眼睛,平静地靠近突然伸出手迅速地掐住她的脖子。 许佳佳对夏菱歌警惕但不设防,当意识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唔……” 夏菱歌静静看着她:“如果我真的是,你现在估摸已经死了。” 说完她就放开她。 许佳佳捂着脖子干咳几声:“你……” “总是要留几手防身。”夏菱歌面不改色“毕竟我没有什么技能加持。” 周围似传来丧尸的声音。 许佳佳扫视下枯森林,朝夏菱歌道:“我们先回去。” 夏菱歌点头。 他们没有顺着原路返回,因为走的这条道路距丧尸的叫声极近,不知群种,不知数量,她们还是两个人,自然少冒险为好。 绕过幽深小径,夏菱歌不知踩到什么突然脚下一空,她整个人竟掉进坑里,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空白,凹凸不平的碎石子硌着她的身体生疼,夏菱歌揉着脑袋起身抬头,霎时沉默了。 她和上面的许佳佳大眼瞪小眼。 “那个……” 虽说让许佳佳救她上去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她还是想试一下。但夏菱歌刚说出两个字,许佳佳就收回视线说道:“这坑有点深,有一个人可能没办法救你,等着我回去找司丞来。” 她走了,走的让夏菱歌那么错不及防。 “佳佳姐?” “许佳佳?” 夏菱歌连续喊两声应应景,揉着磕出紫痕的胳膊又等了等,她打量下周围土墙,寻找适合攀岩的位置然后开始向上攀爬。 【末世生存:还剩6天】 哈??? 夏菱歌的半边身体探出深坑,她爬了整整一天??? 但天空却一直没有黑下来的迹象,难道说在末世里不分白天和夜晚,玩家只能凭借系统给的时间来判断还剩下多少天吗? 那要是系统bug了一直不显示呢? 真坑人。 她爬出深坑,担担身上的灰尘起身,夏菱歌的眼神徒然深邃,她抬起头和那一双双贪婪的浓绿眼睛对上,低沉刺耳的‘嗬嗬’声此起彼伏,她甚至瞧见有些丧尸张开的嘴巴里流下了哈喇子。 夏菱歌厌恶地皱起眉,转动下右手却发现手背上有一道细微的血痕,怪不得突然涌来这么多丧尸,原来是闻着血腥味来的。 不过也好…… 夏菱歌的指尖灵活地转下匕首,这么多丧尸,掉出来的晶体总该有一种适合她吧? 末世来临(9) 轻微的风卷着沙尘从街道上飘过。司丞安静地站在大厦门口,望着街道。天空依旧压抑着灰蒙蒙的云,一道纤瘦的身影缓缓地从远处走来,司丞眼睛一亮,急忙迎上去但看清来人神情又黯然无光:“学姐呢?” 许佳佳瞟他一眼,抬步掠过他:“坑里。” “你说什么?”司丞急忙抓住她。 许佳佳看着他:“你女朋友掉坑里了,荒郊野岭的,再不去救恐怕就被丧尸给吃了。” 司丞的脸色‘唰——’的变得惨白,他扔下许佳佳飞快朝她来时的方向跑。 …… 横七竖八的尸体瘫倒地上一层叠着一层,灰白的皮肤枯瘦僵硬,裂开的嘴巴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獠牙,稀松的头发摇摇晃晃的没有几根,每具丧尸的头颅眉心都有一个凹陷下去的窟窿。 夏菱歌整理出一块空地,盘腿坐着看着面前零星稀少的晶体,紫色晶体稍微多些有六颗,然后是绿色晶体有三颗,最后还发现了白色晶体总共就两颗。 她将紫色和绿色晶体挑出来放一边,拿起颗白莹莹的白色晶体放在手里掂量掂量,随后缩紧掌心微微一捏,那颗白色晶体也毫不意外的破碎炸裂。 还不是吗? 夏菱歌托着腮帮子叹口气。 “有这么多晶体,还叹什么气?”带些妩媚嗓音的女人缓步走过来,她扫视一圈层层叠叠,几乎铺满整片地面的丧尸,惊讶又带些好奇地问道:“你杀的?” 夏菱歌没有说话,依旧托着腮帮子。 方天爱也没非要她回答,来到她身边学着样子盘腿坐到地上,瞧了瞧面前的三色晶体,拿起里面的紫色握在手里微微缩紧,不大一会儿,紫色晶体便化成一道浓郁又梦幻的烟雾钻入掌心。 夏菱歌瞧见这一幕叹的气更重了,“为什么我不行?” 她握着颗紫色晶体又给捏碎了。 “因为和你的技能不符。”方天爱再次拿起颗紫色晶体,这次不是淬炼,而是拿在手里把玩“每种颜色的晶体对应着一种技能,就拿紫色晶体来说吧,如果本命技能属于力量型,比如说体质、力气、平衡性这一类,紫色晶体就会有用。反之,则无用。” 夏菱歌眨眨眼,指了下绿色晶体和白色晶体,“它们呢?” 方天爱瞧了一眼:“绿色是【治愈】,白色应该是【防御】,怎么,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夏菱歌眨下眼睛:“我第一次玩末世游戏。” “怪不得。”方天爱说道。 夏菱歌瞟眼仰着脑袋,微微闭着眼睛的人,转过头问道:“你不讨厌我了?” 对比初识,方天爱现在的态度可谓是好的不得了。 方天爱也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笑一声:“我本来就没有针对你,大家都在集团做事,一条绳上的蚂蚱总要相亲相爱一些,我只是看不惯另外那波人,从眼睛里就能看出他们的不怀好意,而你这没眼力见儿的还和他们走的那么近。” 她转头瞧向她,颇有些意味深长道:“晶体的事儿,那个许佳佳什么都没和你说,对吧?” “嗯。” 夏菱歌也不隐瞒,毕竟这就是事实。 方天爱轻笑一声:“我就知道,她那种女人一瞧就喜欢调着,总觉得藏点秘密在身上,就能比别人多几分把握似的,也就骗骗像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孩子。” “但只要能力强,说和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夏菱歌赞同的点点头。 方天爱瞧夏菱歌认真的模样伸手拍下她的肩膀:“孺子可教,还不算太蠢,只要老实跟着我们,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夏菱歌又赞同的点点头。 方天爱转下头,朝不远处一指:“你瞧,有人来了。” 夏菱歌顺着她指向瞧去,司丞焦急地在枯森林里跑着,他眉头紧皱像是找着什么,直到看见她眼睛倏然一亮,夏菱歌刚站起来,就被飞奔过来的司丞抱个满怀。 “学姐……” 司丞紧紧抱着她,倏然又松开手打量:“你没事吧?我听许佳佳说你掉陷阱里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菱歌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司丞呼出一口浊气,瞧见一旁挑着眉梢瞧热闹的方天爱,突然一顿:“你们……” “我可什么都没做。”方天爱拍下灰尘慢悠悠地起身,掠过他们径直朝小道上走“你们找到什么根据地了吗?那一包压缩饼干早被我吃完了,老娘好饿。” 她自顾自说话,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搭理她。 司丞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夏菱歌:“以后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吧,集团和陈梁那边的人都不靠谱,分开,还是太危险。” 夏菱歌摇摇头,她没有接话而是将握着的白色晶体放到司丞手里:“你的。” 触碰白色晶体的那一刹那,司丞就感觉有股无法言喻的奇妙感觉自晶体上蔓延到掌心,他握着晶体的力量稍稍加大些,那白色晶体竟逐渐化成一股浓郁且清澈的雾气钻入他的掌心,同时,他感觉一股温凉舒适的气息流动到四肢百骸。 “这是……” 司丞有些震惊。 夏菱歌答道:“适合你的晶体。” 司丞静静看着夏菱歌,情绪翻涌竟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不用说什么。”夏菱歌瞧着他湿漉漉犹如小奶狗般乖巧又腼腆的眼神,伸手揉下他的脑袋说道“你说的,集团和论坛里的人都不靠谱,所以我们才要扶持着,要在游戏里活下去。” “学姐……” 司丞的声音更加低缓,像春日吹拂湖面的风,温柔里带着小心翼翼。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夏菱歌的声音突然转变“集团和论坛的人已经相互牵引上了,我们要让他们更加紧密得联系起来对我们才有利,一会儿方天爱和许佳佳见面肯定要互不对眼,我们见机行事,这两波人一个都不能放。” 司丞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也只是垂下睫羽轻声应下:“嗯,我都听你的。” 末世来临(10) 他们回去的时候,许佳佳正在啃牛肉干,她的视线扫过夏菱歌和司丞,最后定定落到方天爱身上。 方天爱忽视她近乎凝固的敌意,来到角落的包裹前伸手就掏出一块巧克力,许佳佳瞬间抓住她的手腕:“放下。” 方天爱挑眉道:“怎么,这巧克力上写有你的名字?” 许佳佳依旧声音低沉:“我说放下。” 方天爱轻笑声:“我要是不放呢?” 简单的几句话却将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她们没有展现太多多余的情绪,只是静静瞧着对方,可即便如此眼眸里汇聚的挑衅或杀意都如有实质。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呵。” 方天爱最先直起腰,她冷笑:“看来你这一路过的不错,有吃有喝有力气抬杠,真不知道你那老相好知道后是什么感受。” 许佳佳指尖一颤:“你见到陈梁了?” 方天爱笑而不语。 许佳佳知道她这是试探自己,但关心则乱陈梁的安慰她一直记挂着,现在好不容易听见有关陈梁的消息自然迫切的想要知道,禁锢方天爱的力道不禁松懈,她瞧向她:“他在哪儿?” 方天爱抽出巧克力嗤笑一声:“先前确实碰到了,不过……” 她故意顿住,许佳佳的心霎时提起来。 方天爱耸耸肩膀:“不过走散了,他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许佳佳愣一瞬,随后反应过来:“你他妈耍我?!” 方天爱妩媚地笑两声:“耍你又怎么样。” 许佳佳握紧拳头转瞬就要动手,夏菱歌和司丞相互瞧了瞧,急忙跑过去拽开她们俩个。 “放开我!”许佳佳甩开司丞,冷目道“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乱开玩笑的下场!” 方天爱扔掉手里的巧克力,转动下手腕:“教训?就凭你吗?” “你!”许佳佳再次想要上前。 司丞收到夏菱歌私下递来的眼神,垂下睫羽颤了颤转瞬拽住许佳佳的胳膊宽慰道:“好了佳佳姐,不值得为这种人气坏身体,陈梁肯定没事的,要保存好体力才能去找他。” “可……天爱姐有说错什么吗?”夏菱歌眨眨眼睛状似不理解道“她只是说些实话而已,而且末世世界互帮互助,佳姐姐刚刚、实在不应该不给天爱姐东西吃。” 张天爱冷嗤一声:“这么多人,总算有个明事理的了。” “够了!” 许佳佳低吼一声,她冷冷的扫视过对面的夏菱歌和张天爱,拎起地面的物资包裹低沉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跟你们纠缠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她瞟了一眼司丞,什么都没有转身便走。 司丞看了看夏菱歌,抿下嘴唇转身跟了出去。 “瞧见了吗,这就是男人。”方天爱伸出胳膊搭到夏菱歌的肩膀上“表面上和你亲亲我我,实际上一个都不想放过,听姐的,早看开早解脱。” 夏菱歌没回她的话,而是问道:“你真的和他们走散了?” “走散了。”方天爱捡起地上的巧克力,随意擦擦上面的灰咬一口“本来我们说冲出丧尸群然后汇合,但他妈的姓陈那边的人使阴招,差点把老娘送丧尸嘴里去。” 她几口吃完巧克力,盘腿坐地面靠着墙壁假眯。 夏菱歌也坐她旁边:“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方天爱伸出指尖放嘴唇前轻轻‘嘘’一声,“别吵,先让我休息一会儿,等姐休息够了……”她俏皮的朝她眨眨眼,“就带你去打丧尸~” …… 司丞沉默地跟在许佳佳后面。 “你跟着我做什么?”许佳佳找到那辆黑色轿车,打开车门坐进去,转过头便见司丞也坐上了副驾驶。 司丞缓声道:“跟着你。” 许佳佳觉得好笑:“你不陪你女朋友,跟着我做什么?” 司丞关车门的手一顿,随后就恢复如常:“女朋友也要讲理,而且我还是和你们比较熟悉。” “你到是识时务。” 许佳佳挑下眉也没有继续纠结,转动方向盘开始朝另一道路行驶,边开车边问道:“你知道夏菱歌和那方天爱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吗?” 司丞摇摇头:“不知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学姐就已经和方天爱坐一起了。” 许佳佳轻啧一声:“果真物以类聚,连末世都阻挡不了。” 司丞的眸光暗了暗,他没有说话,神情却变得晦暗不明。 他们很快行驶到城市周围的枯树森林,坑洼不平的山路十分陡峭,但依旧顺着这条路不断朝里走,越往里反倒越平坦了,许佳佳扫视周围,突然加大油门开始朝前冲。 “怎么了?” 司丞问道。 “这里有些不对劲儿。”许佳佳加快速度,眉头紧皱“你有没有发现周围的藤蔓有些古怪。” “古怪?” 司丞的视线落到周围,依旧是干枯的树木林,但和其它地方相比这里的木林要多出一层蜿蜒攀爬的,浓郁绿色的粗藤蔓。 相互缠绕交织的藤蔓在这里显得极其格格不入,那种充满生机的绿色落到眼里却是无尽的怪异和诡谲。 不应该, 末世容不下活物,这种藤蔓怎么会长势那么好, 除非…… 司丞突然想起一种可能。 “明白了吧。”许佳佳皱着眉“这里倒处枯枝烂叶,藤蔓却是绿得茂盛,得需要多少养料才能生长的这么好……” “末世里的任何活物都很危险。” 司丞听着她的分析稍微垂下睫羽,他瞟一眼专注开车的许佳佳,指尖碰到袖口装饰的扣子,一用力便将灰色的扣子给拽下来,他指尖慢慢转动,在汽车距离绿色藤蔓最近的时候猛地丢出去,灰白的扣子撞到绿色藤蔓上,力度不是很大,却足以惊醒沉沉熟睡的藤蔓。 司丞收回视线。 “马上就可以离开这片区域了。”许佳佳的声音里带些欣喜。 司丞却不露声色的皱起眉。 再有不过十米汽车就要驶出枯树林,司丞忍不住探出车窗外,就在这时整个汽车突然间颤动起来,那粗大的藤蔓席卷而来,缠绕住他们的汽车开始不断紧缩。 末世来临(11) ‘吱呀——’ 整辆汽车被藤蔓高高的卷起来,许佳佳和司丞坐在车里被迫倾斜成一个极度危险的后仰姿势,许佳佳扶住车沿借着力道扭转自己的身体,她屈膝半跪在座椅上,转瞬就要跳出去。 “佳佳姐……” 一道虚弱的声音徒然响起。许佳佳转过头就见司丞神情带有痛苦和哀求地瞧着她。 “你帮帮我。”他的声音有些轻。 许佳佳犹豫半晌,但还是探身过去,司丞好像被卡在汽车的座椅缝隙里所以才动弹不得,她伸出手猛拽司丞,而司丞却也好似挣脱开些身体一点一点向外移动。 变异藤蔓将汽车挤压得更扁,变形的车厢不断扭曲就连两旁能逃脱的车窗都快挤压的没有距离。 “快啊!” 许佳佳有些急:“再不挣脱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司丞垂着睫羽没有说话,但在右脚移开缝隙的那一刹那,他猛地转移身体朝右侧的车窗跳出去,藤蔓从地底钻出来交叠一层又一层,他直直地跃下正好借助的藤蔓弹性消除些惯性,再滚落到地上。 拍打下身上的灰站起,感受高空坠落却依旧毫无痛觉的身体,司丞第一次发现本命技能的可取之处,他的视线盯向早被挤压稀碎的汽车。 许佳佳……应该死了吧。 “喂。” 清冽的女音再次响起来,司丞将要上扬的弧度转瞬变为扁平,他慢慢地转过眼睛落到抱着肘臂的短发女孩身上,睁着眼睛眨了眨。 “我没死。” 许佳佳意味不明地说道。 司丞瞧着她:“嗯。” 黑色汽车被变异藤蔓撕的粉碎,没有吸收到预想的养分,变异藤蔓似变得更加暴躁,无数的藤条纷纷涌出来,对准司丞和许佳佳就开始发起攻击,他们避开袭来的藤蔓不断躲避。 许佳佳掏出一把紫色晶体急速的吸收淬炼,自身的能力开始加强,司丞瞟一眼边躲避边吸收能量的少女,他睫羽颤了颤,避开藤蔓不露声色的朝许佳佳靠近,许佳佳现在本就在一心二用,根本没有发现司丞的靠近,等到发觉有些异样的时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司丞瞧着再次袭击的藤蔓,这次却没有躲闪,他静静等着藤蔓袭击到眼前,即刻就要将他刺穿成大窟窿的时候猛地跳跃,那藤蔓便掠过他转而袭向正后面的许佳佳。 两面的夹击让许佳佳错不及防,‘砰——’的一声摔倒地上,浓郁的血使得变异藤蔓更加兴奋,躲在暗处的司丞也隐隐露出浅笑。 …… ‘咚——’ ‘咚——’ ‘咚——’ 重物落地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出来,僵硬刻板的丧尸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丑陋的脑袋被拧成诡谲的弧度,眉心破开的窟窿巨大,夏菱歌和方天爱收回手,瞧着脚下多如牛毛的丧尸,轻轻喘几口气。 “给你。” 方天爱收起紫色晶体,将剩余的晶体全部交给夏菱歌。 这次除紫色【力量】、绿色【治愈】和白色【防御】外,又找到一种黑色,那是如浓稠墨汁一样的黑,却散发着明亮似星的光。 “黑色【神经】。” 方天爱解释道:“末世里的不同晶体基本上都找到了,先前的三色对你都没有影响,那黑色晶体应该会对你有所作用。” 是吗…… 夏菱歌听她的介绍就觉得这样的晶体可能不适合自己,但前面失败了三色,现在好不容易找到第四色,总该要试试的。 拿起方天爱掌心里的黑色晶体,她握紧手里微微使劲儿,只听‘咔嚓——’一声黑色晶体依旧变得四分五裂。 “怎么可能。”方天爱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的技能到底是什么?” 夏菱歌没有说话,只是舒展指尖让那些黑色晶片顺着空隙落下去,她微微动了动手指:“可能因为……我没有技能吧。” “这不可能。”方天爱毫不犹豫地打断她“每个人通关新手副本后都会获得本命技能,只是有好有坏,有的无用有的有用,但不可能一点没有。” 她顿下瞅向夏菱歌:“所以……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 夏菱歌冥思苦想一会儿,最终叹口气:“好吧,其实原先我是有本命技能的……” 方天爱的眉头舒展些。 夏菱歌继续道:“不过现在用不了了。” 方天爱刚舒展的眉头皱起来:“什么意思?” 夏菱歌没有说话,眨巴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方天爱想了想,突然明白什么恍然大悟:“你被附加【道具】了,对吗?” 夏菱歌依旧没有说话。 方天爱妩媚的眼神逐渐蒙上一层嘲讽:“原来真是个小废物,害老娘耽搁这么长时间。” 她本以为能解决掉那么多丧尸的人应该有多厉害呢,现在瞧来不过是碰上死耗子的瞎猫。 啧,真没用。 没有半点利用价值。 方天爱转身走回大厦,瞧向夏菱歌的眼神也变得轻蔑许多。 夏菱歌表情依旧淡淡的,她在剩下的三色晶体里挑出白色,然后将其余的两色晶体全部捏碎。 她可以没有晶体,但不能让别人白白得到晶体。 现在,集团和论坛里的人都觉得她是边缘人物,没有半点的价值,视线就不会总落到她身上而是开始研究对方。 她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她只需要等着,等孙乾和陈梁几人搭上线,再和秦盛集团接轨,这就算成功的搭上桥梁,他们几个人恩怨就让他们自己定夺,钱财的支撑和她老爸身边的内奸没有揪出来前,她不会改变现在的形势。 夏菱歌想起进入游戏前听见秦盛和alger的对话,静静舒一口气,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初秦盛会肆无忌惮拿她老爸的前途做威胁。 一个刚正不阿的警察也难以提防暗里挑拨的小人。 她倒要看看那人是谁。 夏菱歌的眸光淡了又淡,她收好白色晶体揣进兜里,沿着路一直走回大厦。 回到大厦,她静静抬起眼眸,看见突然多出来的几人顿了一下,却没露出任何神色。 末世来临(12) 多出来的是四个人。 孙乾、周深知、赵天成和江铃。 孙乾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漆黑的皮夹克外套现在落满灰尘破裂不堪,被丧尸爪子抓出来的痕迹层层叠叠,露出他结实的肌肉和小麦色的肌肤,哪怕现在闭目养神,眉梢里也尽显凶色。 倚靠大厦玻璃门旁的是周深知,他身影高挑,双腿懒散地交叠一起,细碎的头发半遮住疲倦的神色,食指和中指掐着根烟,细微的火星子闪闪烁烁,淡薄的烟雾从他的嘴唇里轻微的冒出,随后缓慢消散。 最后的赵天成和江铃,相对他们可要警惕得很,赵天成坐在距他们稍远的位置,弯曲着一条腿,笔直着一条腿,单手搭在弯曲的膝盖上犹如一只随时会发起攻击的孤狼,浅白的衬衫沾着猩红的血和尘土,脸上有一道伤,很浅,但很长。 而江铃身上受到的伤相对较小,却如兔子一样怯懦地躲在赵天成身后有些无助地抓着他的胳膊,她的指尖轻轻覆盖到赵天成的伤口上,似有浅绿色的光点融入血痕,赵天成的伤口竟有缓慢愈合的迹象。 所有人都很安静,但她的到来没有被任何人的重视或关注,只有赵天成瞧见她后眼神稍微亮了一下,夏菱歌朝他轻微摇下头。 方天爱低着脑袋,正认真且仔细地为孙乾处理伤口,淡淡的消毒酒精混杂香烟味,孙乾手握成拳放嘴下咳嗽两声,方天爱皱起眉有些不耐烦地朝周深知道:“没看到有伤者吗?抽什么烟。” 周深知吐出口烟雾,将剩下的半只香烟扔到地上碾了碾:“知道了,方姐。” 他双手插兜:“剩下的怎么办?” 周深知没有明确表明什么,但相互支撑的赵天成和江铃却猛然警惕起来,赵天成更是将害怕的江铃保护到身后。 “你看着办吧。” 孙乾依旧闭目养神,语气淡漠得仿佛根本不在意两个人的生死。 周深知瞟向赵天成嗤笑一声,他缓步走过去,赵天成扶着墙壁起身,将紧拽他衣袖的江铃推远。 “不愧是赵小公子,这个时候还有心气儿英雄救美。”周深知转动下手腕。 赵天成不做声,下意识地将视线落向夏菱歌。 “看谁呢?” 周深知顺着他的视线瞧去,见到大厦门口的夏菱歌,忍不住轻嗤一声:“刚夸你绅士,现在就将视线落到女人身上,怎么,你会觉得她能救你?” 孙乾睁开眼,犀利的眼神落到夏菱歌身上。 “她?” 方天爱嗤笑一声,伸出指尖勾住耳畔垂下来的碎发,“一个连本命技能都没有的家伙,自身都难保,哪儿还有心力救别人。” “没有本命技能?” 周深知惊讶地重复一遍,瞧向夏菱歌的神色变得嘲讽:“咋混的这么惨。” 赵天成也难以置信地睁圆眼睛。 孙乾瞅向方天爱:“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本命技能?” 方天爱边给他缠绷带,边回道:“末世里的晶体四元素我都为她找过了,可没有一样是适合她的,虽说以前也有过不能完全吸收能源的事情,但或多或少,每位玩家都能吸取些相对应的能源。” “可也没有谁像她一样,每样晶体都崩的四分五裂。” 孙乾皱起眉:“但光凭这一点,也无法说明她毫无技能。” 方天爱一愣:“可末世里的晶体元素,不就是白色【防御】,绿色【治愈】,紫色【力量】和黑色【神经】吗?难道还有别的?” 孙乾道:“其实末世里,晶体元素总共是五色。” 爱天爱一愣:“五色?还有什么颜色?” 孙乾神色深沉道:“红。” “但这种颜色相当于只出现在游戏的规定板面里,有不少玩家进入末世都想找找这种红色晶体是用来增强什么的,可谁都没有找到过,不止是什么找到过,甚至连一点线索都不曾发觉。” “后来就有人怀疑,其实末世里根本不存在这种晶体,是有些人以讹传讹传出来的,因为一直寻找不到久而久之,末世里的晶体元素就被玩家默认为四色。” 方天爱瞧向夏菱歌的眼神变了又变,随后有些复杂道:“所以你是说……” “但也不一定。”孙乾道“这些都是玩家口口相传,如果真的有游戏不可能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方天爱沉默。 周深知似有趣地轻笑一声:“究竟有没有技能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他缓慢靠近夏菱歌,十分优雅地朝她行了一个绅士礼,再伸出手。 夏菱歌瞧着没有拒绝,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周深知的掌心时,那只带有薄茧的手突然变成细长的小蛇缠绕她的手,而且那袖管里的小蛇不止一条,而是足足五条。 小蛇尖锐的竖瞳充满猩红,吐着相同颜色的蛇信子飞速地攀爬上她的胳膊,夏菱歌抬起眸子朝上瞧,而周深知原本的脸也早已变成毒蛇的样子,黑色的身体,泛红的眼睛,尖锐且流出毒液的獠牙似能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毒蛇‘嘶嘶’叫两声,突然挣脱掉衣服猛朝她扑过来,夏菱歌不躲不闪静静看着,就在毒蛇将要咬掉脑袋的时候,她倏地伸出手掐住毒蛇的七寸。 “唔——” 一道痛苦的呻吟骤然响起。 夏菱歌眨两下眼睛,眼前的景象恢复如初哪儿还有毒蛇的半分影子,而她的手掐住的也不是毒蛇的七寸,是周深知的喉咙。 她明白了:“幻觉。” 随后便松开手。 “抱歉。” 她看着痛苦咳嗽,眸露不善的周深知,笑容依旧:“我差点就杀死你了。” “你——!” 周深知的脸色更变得通红。 赵天成和江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瞧见周深知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觉得出一口恶气。 孙乾和方天爱却是知道的。 他们知道周深知的技能是什么,也曾领教过周深知的本事,【幻觉】不能对本体产生伤害,但毫无防备的危险冲击却足以令人的神经达到紧绷状态,若是胆小的人,甚至会休克至死。 末世来临(13) 但她没有, 但夏菱歌没有, 她不仅没有陷入能使人癫狂的幻觉里,还准确迅速地掐住周深知的喉咙反将一军,不简单。 孙乾、方天爱和周深知三人的心里活动异常丰富,短短的几个瞬间好似将所有阴险毒辣的猜测都转了一圈。 如果夏菱歌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肯定会无奈的解释,她不是没有陷入幻觉,而是她对陷入的幻觉根本没有半分感觉。 当然,这句话可能比‘没有陷入幻觉’更具有杀伤力。 夏菱歌不知他们所想,却能瞧出孙乾那一帮子人似变得老实,她好不容易塑造的‘小菜鸡’形象可能要维持不住了,总该要做点什么来维护一下。 她思考要做些什么才能不露声色地证明自己是真的菜鸡,没想出个所以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 粗壮的变异藤蔓犹如翻卷起伏的浪涛,扬起,再飞速落下,巨大的冲击力将城市砸的四分五裂,远远瞧去犹如呼啸而来的绿色海啸。 孙乾、方天爱、周深知、赵天成和江铃都惊呆了,他们纷纷起身瞧着汹涌逼近的变异藤蔓。 “快跑!!!” 不知谁突然喊一句。 他们纷纷转身拼命奔跑。 夏菱歌也侧跑几步,但她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藤蔓下被追逐的一人,司丞离得藤蔓最近,他脚下的路不断断裂开形成巨大的深渊裂缝。 他拼命的在跑。 不远处的藤蔓落下藤条,一下子便击毁极高的大厦。 “学姐,跑!” 被粉碎击溃的大厦楼瞬间四分五裂,沉重而又巨大的石头接连不断地坠落下来。司丞奔跑的速度突然间竟加快不少,他几步踩上裂开的石头一股脑朝她飞跃过去。 自从知道【防御】技能怎么摔都没有感觉后,司丞对自己的性命达到一种漠视的态度,他两三下便跑到夏菱歌身边,躲开频频落下的房顶承重梁。 “你怎么不跑啊!” 喘息之余司丞也没忘呵斥她一番。 “我在跑。” 夏菱歌辩驳。 司丞更加皱起眉:“在跑?你差点被大厦活埋了知不知道?!” 声音里的怒气和训斥丝毫没有遮掩。 夏菱歌眨下眼睛,突然似变戏法般从手里举起个打火机:“我在捡这个。” 是周深知抽烟时所用的打火机,可能刚刚混乱逃跑时从兜里掉的,她瞧见就顺手给捡起来。 司丞瞧见打火机,眉头也没有舒缓的迹象,他深深地瞟眼夏菱歌,拽着她侧身朝另一条道路上跑。 “去哪儿?”夏菱歌问。 “这边有条小径,很快就能跑进深林。”司丞在大厦四层顶端时早已经观摩过整座小城市的地形,他早知道哪里和哪里相通最方便,先前和许佳佳跑进危险区,有多一半是他话里引向的功劳。 他们和大部分人分开跑,藤蔓也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打算,深绿色的藤条带着阴狠的戾风直直朝他们袭击过来,司丞不管不顾只拽着夏菱歌跑,而夏菱歌拿起打火机点出火焰照着藤条一扔,藤条触碰火焰刹那间便燃烧起来,似有尖锐的古怪叫声响起,夏菱歌和司丞速度不减,很快便跑进枯燥的树林里。 他们攀爬泥泞的山路很远很远,直到再也瞧不见藤蔓的影子他们才停下来。 扒拉开尖锐的枯枝,司丞找到处相较平坦的空地,带着夏菱歌坐到地上,“学姐……”他喘着气“没事吧?” 夏菱歌摇摇头:“你不是和许佳佳一起出去的?她人呢?你们怎么惹到这种变异怪物?” 司丞的喘息声蓦地一顿,神情不变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反正跑着跑着就碰到这样的怪物了。” 夏菱歌定定看他半晌,随后收回视线轻轻地问一句:“是吗?” “嗯。” 司丞的回答也是轻柔柔的,他转头朝向夏菱歌,黑色的眼眸里带着温柔:“怎么了吗。” 依旧是那幅乖巧温顺的样子。 夏菱歌收回视线:“没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变了,但每当她要试探他的时候,他的温柔却总能恰到好处的抚平她心里的疑虑。 微微吹来的风扬起夏菱歌耳畔的碎发,司丞伸出手将她的碎发重新别到耳后,轻微的碰触让她的视线转落过来,他扬起温柔的弧度瞧向她的视线也柔软的不像话。 “别想那么多,我永远是你的人。” 她的人……? 夏菱歌听着他的安抚,却感觉这话里带有几分歧义。 他们并肩而坐,斜长的影子相互缠绕一起,莫名的,带起几分旖旎。 夏菱歌觉得他越发有些怪怪的,而且那种温柔到似能溢出春水的眸光让她连忽视都难以做到,她有些不自在,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自觉。 明明…… 他只是单纯在看着她而已啊…… 夏菱歌沉默地拉开些衣服上拉链,从怀里掏出两条肉松面包和一瓶矿泉水,“你吃吗?” 司丞一愣。 夏菱歌解释:“我藏起来的。” 司丞看着夏菱歌似有些明亮却懵懂的眼睛,突然‘噗嗤’一声:“学姐真可爱。” 可爱? 给他吃的和可爱有什么关系? 夏菱歌更茫然了。 ‘咔嚓——’ 但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打断了他们。司丞的神情倏地警惕起来,他站起身面朝声音的发源处低吼一声:“谁?!” 破烂的皮夹克包裹不住他魁梧的身体,孙乾扒开枯枝丛瞧见他们也是一愣:“是你们?” 但很快他的视线便落到夏菱歌手里拿着的面包和水上,眸光倏然发亮毫不掩饰贪婪。 “没想到撞大运了。” 孙乾扭动两下脖颈,朝夏菱歌和司丞道:“小孩儿,把你们的食物都交出来,老子心情好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又纷纷瞅向孙乾。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孙乾却莫名感觉到鄙夷和‘你有病’的嫌弃。 他眼角忍不住抽搐一下,迈出步子朝他们更靠近些,将手指捏得嘎吱作响:“别不知好歹,老子真生起气来,连自己都怕。” 末世来临(14) 夏菱歌和司丞再次对视一眼,夏菱歌撕开包裹面包的塑料袋,扯下一些递给司丞,司丞接过面包,收回眼底的警惕施施然坐回她身侧慢慢补充能量。 谁都没理他。 孙乾感觉自己的心比北面吹来的风还要寒冷,他被无视个彻底,瞧着香喷喷啃着面包的俩人,他撸起袖子厉声道:“我说你们两个,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咚——!’ 孙乾突然左脚拌右脚把自己拌摔了。 夏菱歌和司丞瞧着四仰八叉倒地上的人,默默咽下嘴里的面包,就这?已经伤得连路都走不了的半废人,他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司丞把矿泉水的瓶盖拧开递给夏菱歌,夏菱歌接过水仰头喝几口转手有送还给司丞。 司丞一愣:“学姐……?” 夏菱歌道:“你也喝些。” 司丞看着递过来的矿泉水瓶,因为被夏菱歌喝过一口,瓶口处还有些亮闪闪的水泽,他接过握手里,缓慢地放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喝一口。 “你怎么脸红了?” 夏菱歌瞧着从脸颊红到耳朵根的司丞,有些不解地问道。 “咳咳咳!” 司丞被水呛到猛咳嗽几声,脸颊更红了,“没什么,就是有点太热……” 夏菱歌仰头瞧眼灰沉沉,丝毫没有阳光的天空,更不解地瞅向司丞:“不热啊,该不会……” 她的停顿让司丞的身体浑然紧绷,他有些无措地看着越发靠近的少女,夏菱歌伸出手放到他的额头上探了探,“可这也不热啊。” 司丞的脸更红了:“学姐……”他急忙将夏菱歌的手轻轻地拿下来,“别担心我了,我没事。那个趴地上的人怎么办?” 很僵硬的转移话题。 夏菱歌非常不解他的行径,也不懂为什么越关心,他反倒越难受,真不理解。 她收回司丞轻握着的手,转过头瞧眼依旧趴地上没有动静的孙乾:“帮他一下呗。” 轻微的风依旧吹拂着灰暗的天空。 不知过多久,孙乾缓慢地睁开眼睛,极度的饥饿和疲惫使他的身体出现变得匮乏。伸出手支撑着地面一点点坐起来,头脑晕眩有些犯恶心,但很快他就压下这种感觉。 ‘噼里啪啦’的篝火发出火星炸裂的声响,孙乾一愣,忽然想起自己昏倒前正在和两个小鬼头叫嚣,那他们…… 他急忙抬头恰巧看见夏菱歌和司丞正面对面坐着,他们指尖似缠绕红绳,一会儿翻成这样,一会儿翻成那样。 但就是没人理他。 孙乾琢磨下,悄摸地起身打算离开,但还未完全站起来的身体却猛然一摇晃,又‘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地上。 他们的翻花也结束了,夏菱歌收回手:“别乱来,再强的身体也经不住饥饿和疲倦。” 孙乾‘哼哧’两口气:“那你们想怎样。” 夏菱歌瞟他一眼,拿起面包撕下面包的三分之一递给司丞,意思很明显,让他拿过去。 但司丞没有接,他径直走到孙乾面前将自己手里的四分之一面包放到孙乾面前,孙乾犹豫两下但还是接过来塞到嘴里,三两下便咀嚼咽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道:“还有吗?” 司丞冷声道:“没了。” 孙乾沉默。 夏菱歌坐在篝火旁捡起根木棍捅了捅火焰,“怎么就你自己?” 孙乾看着火焰,回道:“和他们走散了。” 夏菱歌瞧过去:“又走散了?” 孙乾离篝火更近些:“末世,分分合合很正常,而且那变异藤蔓很强,只能分开来跑来分散它的注意力,免得全军覆没。” 夏菱歌不露声色瞟眼司丞,司丞倒没有异样的施施然坐回她身边,拿过她手里的枯枝拨动火堆使得更旺些。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夏菱歌继续问孙乾。 孙乾道:“自然是要寻找新的根据地。”他看着火焰,喃喃自语“但那栋大厦可以说是很好的根据地,已经好到根本不符合末世的标准,我怕……” 他叹口气,看向夏菱歌和司丞:“你们有什么打算?” 夏菱歌道:“我们初次来末世,需要有人帮忙指引。” 合作的意思很明显。 孙乾瞧瞧他们两个人,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都要听我的。”他的视线倏的落到司丞身上,“特别是你,陈梁那边的小子。” 司丞:“……” 夏菱歌瞧向他:“陈梁怎么了吗?” 孙乾瞧她一眼,或许是觉得他们一同进入游戏,又或许先前夏菱歌显露的本事让他心里有些忌惮,孙乾没有回避她的问题,说道:“陈梁那小子心思太活络,不是什么值得深交的。” 活络? 估摸是想说太阴险。 陈梁一直对秦盛集团有着某种敌意和戒心,先前是碰不上或者说不知道,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有关秦盛集团的人——哪怕只是个小喽啰,也足以他费些心思。 夏菱歌心思也活跃,面上却肃穆认真,为表示她真的听进去了,还特意和司丞远了远。 司丞一时有些语塞。 孙乾瞧着她的举动有几分满意。 篝火依旧噼里啪啦作响,夏菱歌看着火焰最顶端的红色,沉默着没有说话。 “在想红色晶体的事儿?” 孙乾突然出声。 夏菱歌和司丞同时瞧他一眼,夏菱歌依旧没有说话,司丞一愣:“什么红色晶体?” 他的视线落向夏菱歌。 夏菱歌没有回答他,而是对孙乾道:“所以这是真的吗?” 孙乾道:“具体的事情我也说不好,红色晶体这一元素也一直存在传闻里,传说这种晶体很真贵,也很稀有,它可以淬炼所有技能,将其进行升级,但很难说红色晶体的主要提炼技能是什么,因为大家的技能有所差别,但却相差不大,其余的四色晶体足以满足玩家,对红色晶体的探寻逐渐就少之又少,你……” 他一顿:“你确定你的技能,会和红色晶体有关吗?” 夏菱歌抬眸瞧向他:“我不确信我的技能和红色晶体有关,毕竟我现在……连自己的技能具体是什么还是未知。” 末世来临(15)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感。 孙乾深深地瞧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找到处相较柔软的平地上,合着衣服背对着他们躺下。 从游戏开始到现在他们谁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有点面包和水果腹,身体潜在的疲倦就会开始蔓延四肢百骸。 夏菱歌也有些困了,她轻微打个哈切,拿着枯树枝依旧不停的波动火焰使其更旺盛些。 “学姐,去休息吧。” 司丞接过她手里波动火焰的木枝,轻声道:“末世里没有白天和夜晚,按照现实里的作息规律是不可能的,还不知道系统要怎么判定这七天时间,睡一觉吧,我来守着。” 夏菱歌瞧着面前‘噼里啪啦’的篝火:“好,如果你累了,随时喊我起来换班。” “好。” 司丞轻柔的应下。 夏菱歌没有走远,就贴着篝火不远处找个相对干净的平地躺下,她没有马上入睡,而是盯着灰白白的枯草,眼眸有些空洞地发起呆。 司丞脱下外套,小心地盖在她身上:“有风,别着凉了。” “那你呢?”夏菱歌看着他。 “我没事呀。”司丞朝她笑了笑。他白浅精致的面容出现她的正上方,已至她微微抬眸就能和他漆黑的眼眸准确无误的碰撞,他的嘴唇明显有些发紫,皮肤的温度也比她本身要凉上许多,却还能依旧笑着对她说‘没事’。 为什么……? 夏菱歌垂下眼眸,轻声道:“其实你不用对我太上心。” 司丞虚放到她肩膀上的手不自觉一颤:“我们是男女朋友,这些都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假的。” 夏菱歌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你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就算你不做,我也不会生气怪你。” 司丞微微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他静静看着侧躺他身边的少女,伸出指尖收拢好她耳尖上被风吹乱的黑发。 “可我想做。” 他的声音轻轻的仿佛飘落湖面的白色羽毛:“学姐不要总想着把我推开好不好?我愿意为学姐做这些事情,也很高兴能为学姐做些事情。” “为……” 夏菱歌刚想抬起头问为什么。司丞就将手掌放到她的脑袋上,那掌心温凉,力道轻柔又不易拒绝的使她重新躺回去。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司丞道“学姐还是赶紧好好休息吧,一会儿又要有人找过来想睡都睡不成了。” 他沉默一会儿,又道:“还有那红色晶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找出来的。” 他也不等夏菱歌的回答,重新走回篝火旁坐下。 橘红色的火焰映衬他的脸,给浅白的肌肤笼罩一层明明暗暗的光晕。 夏菱歌躺回地面,枕着胳膊肘将搭在身上的外套盖得紧了紧,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干无回报的事情,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但他想要的东西她根本给不了,甚至说她自己究竟有没有都不知道。 她说的、应该很明白了吧……? 可他为什么依然执意如此……? 为什么…… 人类的感情,可真复杂。 夏菱歌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时而清醒时而昏沉,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着没有,睁开眼睛发现司丞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篝火旁边,而先休息的孙乾也早已醒过来坐旁边。 夏菱歌抱着外套,坐起来走过去:“你怎么没叫我?”她将外套递还给司丞。 司丞也没有推辞地接过,重新穿好外套:“我不困,就让你先睡着。” 孙乾瞧着他们俩的互动,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小情侣调情好了吗?”他道“调情好了,就随老子走,我们该去找下一个根据地了。” 夏菱歌和司丞一起起身,随着孙乾后面。他们走得毫无方向可言,真的就是随心随性,看运气,看天命。 但好在,他们的运气不错,天命也很好,没过多久他们找到一处废弃的修车厂。 这间修车厂破破烂烂的,胡乱支撑起来的铁架棚坑坑洼洼,残破的很严重,里面摆放几辆车——轿车、货车、还有几辆越野车。 “运气不错。” 孙乾拍着其中一辆灰扑扑的越野车,说道:“至少我们可以不用脚来走路了。” 但一拍就响得丁玲桄榔的车还是让他忍不住皱眉。 “这也太次了。”孙乾嘟囔。 他把视线投到司丞身上:“小子,过来。” 司丞犹豫下却还是走过去,“我不会修车。” “老子当然知道你不会。” 孙乾踏进铁架棚里东翻西找,抱出一箱子工具放到地上:“我是让你来给我打下手的,让一个脆皮大学生来修车,我还没傻缺到那种程度。” 大学生·司丞:“……” 大学生·夏菱歌:“……” 一时竟不知道他到底在骂谁。 孙乾找来个躺板车‘滋溜——’一下便滑进越野车的车底下开始修复。 “扳手。” “镊子。” “起子。” …… 孙乾出声喊什么,司丞就蹲旁边给什么。 夏菱歌无聊也陪着司丞蹲在一边,瞧着孙乾修车。 不知过多久,孙乾把车修好了。 他双腿使劲儿把自己从车底下重新滑出来,一抬眸就见两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那毫无波澜的眼神愣是给孙乾看憷了。 “你俩干什么呢这是?” 司丞转了转握着的扳手:“递工具。” 夏菱歌托着腮帮子:“好无聊。” 孙乾:“……” 孙乾:“起开起开!” 他不耐烦地轰开他们俩:“这车算是修好了。”他起来怕了拍车身,“一会儿我们就去找新的根据……” 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听见铁架棚的后面传来不小的碰撞声。 那像是什么重物砸过来的声音。 司丞和孙乾瞬间警惕起来,夏菱歌歪下脑袋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很可惜没有见到闹出动静的重物。 “学姐,你在这儿待着,不要乱跑。”司丞跟着孙乾去查探情况,临走前急忙嘱咐夏菱歌一句。 夏菱歌瞧着他紧张认真的表情,默默眨下眼睛,伪装小菜鸡别人有没有信她不知道,但司丞,绝对是信了。 末世来临(16) 夏菱歌没有动。 司丞随着孙乾缓步地朝铁架棚走去,他们的身体紧贴着铁墙皮,微微探出脑袋发现铁架棚后面的空地上凭空多出一只脚印。 那脚印很新,一瞧就是刚出现不久。 “可能是丧尸……” 孙乾拧紧眉头,低声道。 司丞没有说话,却也握紧防身的扳手,随着孙乾一点点靠近那只脚印,脚印的正前面有一扇通风的窗,此刻正半掩着,孙乾打个手势让司丞不要轻举妄动,他微微将窗户拉开得更敞开,让外面虚弱的光更照亮些屋里的黑暗。 但这点细光只能说聊胜于无。 孙乾探出脑袋翻墙进去,下一秒就有什么庞然大物猛朝他扑过来,孙乾下意识地转身抵挡,那细微的血腥味传入鼻腔,他倏然知道面前来的不是丧尸,而是玩家。 “住手,自己人。” 他沙哑的喊出声。 那对面握拳头的人猛停下动作,周围漆黑的环境蒙蔽他们的视线,那人拎着孙乾的衣领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乾哥?” 孙乾回道:“徐志。” “真的是乾哥!” 徐志松开衣领子朝后退两步,声音有些激动,他赶忙跑进黑暗里似搀扶起什么人,随着那人的靠近周围的血腥味也越发浓郁。 “乾哥……” 徐志搀扶着伤者来到窗户下的光线处,那浑身沾满血的正是和他们一开始走散的周深知。 “怎么回事?!” 孙乾急忙上前帮忙搀扶住周深知。 “还不是赵天成那小子。”周深知喘着粗气,眼底的神情却冷了又冷。 孙乾皱紧眉:“别说了,我们先出去。” 孙乾和徐志搀着周深知回到修车厂前面,而司丞早就回去跟夏菱歌商量所见所闻,此刻,他们正并肩坐在粗车胎上,抬眸瞧着他们。 孙乾将周深知放到墙壁处坐下,他转身来到夏菱歌面前伸出手:“把你的面包和水都给我。” 夏菱歌歪下脑袋,没有说话。 “他们身上有物资?”徐志听见孙乾的话,瞅向他们二人的神色充满不屑和攻击性。 夏菱歌和司丞面无表情的站起来。 “先别说话。”周深知朝徐志沉声道。 徐志没见过夏菱歌破幻境掐人颈的样子,心里不解又不屑为啥怕两个小屁孩,但既然有人制止,他也就没再有什么动作。 孙乾瞧着站在面前的俩人,虽然没说话,但周身散发的气息明显变得强烈且冷漠。 孙乾收回伸出去的手:“就算我欠下的,会还。” 夏菱歌静静看着他,抬起手从兜里拿出先前剩下的三分之一面包,递给他。 孙乾接过,转回身放到周深知手里:“先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 周深知咬一口面包。 等他吃完,孙乾才继续问道:“老二,到底怎么回事?” 周深知眸光阴沉,“那变异藤蔓将我们分开后,赵天成那小子装模作样的说要和我们走,我们瞧他就一个人觉得耍不出什么花样就答应了,可没想到那小子玩阴招,把我们往丧尸堆里引,还搞偷袭,要不是吸收些晶体淬炼了技能,老子差点就栽在那里了。” “但还是烙一身伤,又和方姐走散了,这一路幸好遇到徐志,要不然……咳咳咳!” 孙乾给他顺气:“好,我知道你先休息。”紧接着又瞧向徐志,“你呢?陈梁那边……” 徐志轻啧一声:“跟猴子似的,根本逮不住。” 他的视线再次落到夏菱歌和司丞身上:“乾哥,他俩好像是陈梁那边的人吧?” 孙乾眸光闪了闪,他拍下徐志的肩膀,走回夏菱歌和司丞面前,说道:“你们也看见了,我的朋友受了伤,所以我们现在急需找到供应点来给他治疗休息,车,我们是必须开走的,你们要不要来?” “自然要来。” 这修车厂周围荒芜的可怕,要是没有汽车代步他们可能猴年马月都找不到供应点,饿死或渴死那就是早晚的事儿。 不过…… 夏菱歌瞧着孙乾,继续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孙乾问道:“什么条件。” 夏菱歌道:“这车,我来开。” 司丞默默地瞅她一眼,然后又默默地收回视线。 “你来开?”孙乾皱着眉“你行吗?” 夏菱歌说道:“放心,这车上还有我和司丞的命,自然是不可能乱来的,我想要开车,单纯是怕你们中途把我们俩丢下去。” 孙乾打量下夏菱歌,见她神情平淡的样子不像撒谎,点点头:“可以。” 徐志搀扶周深知上后车座,夏菱歌来到驾驶位,司丞想走到副驾驶却被孙乾率先抢了位置。 司丞淡淡瞟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到后座。 所有车门都关紧。 一把犀利的短刃便抵在夏菱歌的脖颈,孙乾阴冷着眉梢瞧向她:“不是不信你,而是多两手准备准没错,别耍花招。” 夏菱歌透过后视镜,瞧见司丞也被徐志给控制住了,但她神情依旧不变,只是稍微调下座位找个舒服的坐姿,然后…… ‘嗡——!!!’ 犹如鬼叫般的摩擦声瞬间响起来,墨绿的越野车似吃了亢奋剂一样开始在道路上狂飙。 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孙乾握着短刃的手直发抖,不是怕,而是根本控制不住。 ‘嗡——!’ “嗡——!” ‘吱呀——!!!’ 甩尾的急转弯差点把车掀翻过去。孙乾和徐志的脸色铁青,原本威胁‘人质’的刀刃早就不知道甩哪去了。他们死命扒着车座,生怕下一个被甩飞出去的是自己。 而周深知,默默地拍两下徐志。 “老周!” 徐志瞧着翻白眼的周深知,声音都变了调:“停车!快停车!” 夏菱歌脚踩刹车,‘兹呀——’一声越野车猛地停下。 后车门微不可见的被打开,周深知几乎是整个人趴到地面上,刚一张嘴就干呕不止。 “老二!” “老周!” 孙乾和徐志都纷纷下车,跑到周深知身侧将他扶起来。 “不、不行了……” 周深知头昏脑涨地摆摆手:“这车再这么开下去,我可能没命找到供应点……呕!!!” 末世来临(17) 孙乾和徐志瞧着干呕得昏天黑地的周深知,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有没有可能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最好把越野车抢回来。 孙乾犹豫地瞅一眼端坐驾驶座上的夏菱歌,夏菱歌没有说话,只是突然猛踩油门,没有挂档位的冲刺只能使越野车在原地踌躇,但车轮摩擦引发的轰鸣声刺激得人耳膜生疼。 他们捂住耳朵。 “有什么问题吗?” 夏菱歌把脑袋探出车窗,神情淡漠地瞧着地上半蹲下来的三人,她没有立即开走越野车而是让轮胎发出一些响动,就是要告诉他们,想好再说话别撕破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脸皮。 孙乾沉默的犹豫半晌,还是喑哑开口:“你一个女孩子驾驶这么久的车会很累,不如让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来。” 夏菱歌的左臂施施然搭到窗沿上,右指尖不紧不慢敲打方向盘,轻声道:“这车究竟谁来开其实无所谓,只要来得及就行。” 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 孙乾、周深知和徐志有些蒙圈,但下一秒他们随即便警惕起来,阴冷的风吹动枯萎的枝丫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浓绿色的瞳孔犹如飘摇的鬼火,在黑暗里阴冷诡谲的闪烁不断。 “是丧尸!” 徐志猛喊道。 ‘啊嗷——!’ 丑陋,且肢体扭曲的丧尸倏然朝他们扑过来,狰狞恐怖的面容犹如地狱攀爬而来的恶鬼,孙乾拽起周深知猛推一把他和徐志,厉声大喊:“快走啊!” “乾哥!” 周深知忍不住喊他一声,他是最早追随孙乾的人,也是最掏心掏底的好兄弟,瞧见孙乾独自迎上丧尸,他下意识就要跑过去帮忙。 “快走。” 徐志拖他往车里拽:“你身上有伤,血腥味会招来更多丧尸,你别添乱。” 周深知的身体霎时僵住,他收回刚要迈出去的脚,任由徐志将他塞回后车座里。 徐志瞧向孙乾大喊:“上车!”同时跳进车里朝夏菱歌说道:“开车!” 夏菱歌转过脑袋:“开车?” “你尽管开车。”徐志紧拧眉头“他上的来。” 越野车的玻璃窗上也扑满不少丧尸,夏菱歌静静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可怖面容,脚踩油门,手转方向盘,朝不远处的大树上猛撞过去,剧烈的撞击震下来不少丧尸,但还有几个张着大嘴,趴在挡风玻璃上使劲儿砸着玻璃。 “你尽管开车,这些事交给我。”徐志安顿好周深知,伸出手探出车窗外勾着车身竟爬上车顶。 夏菱歌瞧见他的举动立马明白他的用意,将油门减少些尽量保持越野车的平衡,徐志站在越野车顶端稳住身体,他瞧着不断扑过来要上来抓他的丧尸,猛抬起脚就将它们都踢下去,他来到越野车前部,半趴身体拽住砸玻璃的丧尸,拎起它们的衣领照着车角拼命猛砸。 这些丧尸只是最初级,砸起来不费太大力气。有徐志作保障,夏菱歌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老三!” 一道喊叫突然传来。 徐志转头,就见孙乾正在拼命地追赶着越野车,徐志大喊声‘乾哥’就从越野车前部慢慢转移到后面,他尽量压低身体,上半身呈现悬空状态伸出手,“快过来。” 孙乾拼命朝前跑,但他和越野车始终相差不短的距离,时而有丧尸扑来,或时而有石块横在路边,又给他和车辆之间造成不小的困难。 周深知瞧见,忍着伤口的疼痛身体探向夏菱歌:“你把车……开慢一点……” 夏菱歌瞟他一眼。 “算我求你。”周深知的嗓音嘶哑犹如粗粝的石子来回摩擦的声音,眼眶下深深的黑眼圈显示他的疲惫和无助,原先能站危险里懒散抽烟的人,此时此刻却像迷茫的孩子般寻求帮助。 夏菱歌收回视线:“知道了。” 她将越野车的速度调的再慢些。 可车辆的减速不仅和孙乾缩短些距离,却也方便了丧尸的攻击。 周深知的血腥味蔓延些,不少丧尸便放弃孙乾和徐志的围攻改袭击车内的人。丑陋的脑袋探进车内,伸出铁青色的枯槁手臂不断挥舞。 “司丞!” 夏菱歌单手握方向盘,另只手转动腕子猛朝他扔过去匕首,锋利的刀刃划过冰冷的寒光,司丞一瞬间便握在手里对准那些丧尸的头颅毫不客气地一刀刺下去。 冰冷的刀刃刺进铁青色的肌肤里,没有迸溅出猩红的血液,却掉落一颗灰暗无光的灰色晶体,丧尸随着晶体的掉落彻底结束生命,但司丞依旧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犹如杀人狂魔。 “老实呆着。” 司丞杀掉扑周深知的丧尸,同时伸出手将周深知摁回座位上,冷声道。 而越野车上,徐志拽住孙乾的手使他离越野车更近些,孙乾扣住车窗边缘,周深知见状急忙拽住他的手,两人合力让孙乾脚离地面,紧贴着车皮带着他走。 孙乾借力爬到越野车顶端。 “乾哥!” 徐志瞧见他还算安然无恙,眉梢霎时涌上喜悦,他刚要上前给孙乾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越野的急刹车差点没给他们栽回地面。 “喂!发生什么……” 徐志说到一半声音猛地顿住,大片大片的丧尸犹如围拢起来的山川般将他们紧紧包围,丑陋的面孔层层叠叠,那些沙哑的‘嗬嗬——’声似潮水般翻来一阵又一阵。 他们,遇到了丧尸潮。 “遭了……” 周深知低喃。 这种丧尸潮和丧尸群所有不同,丧尸群是同一等级的丧尸三五成群的结伴在一起,再多也超不过二十。 而丧尸潮不一样。 丧尸潮混合着不同等级的丧尸,有些高等级丧尸进化完整就会如军队般有一定的作战方法,数量更是不可估计,少则上百,多则上千。 夏菱歌瞧着面前的丧尸潮,轻微敲打方向盘,她朝司丞使个眼色,司丞敏捷地跃出车窗站到车顶上。 “坐好了。” 夏菱歌猛踩油门,飞速转动方向盘调转车头,后面飞扑来的丧尸一下被撞开,丧尸潮也开始涌动,沙哑着嗓音不管不顾地朝他们扑去。 末世来临(18) 越野车在山道上飞快地急速奔驰,后面汹涌追赶的丧尸也丝毫不弱。山沟里的扭曲弯道并没有使速度慢下来,夏菱歌飞速扭转方向盘让越野车在不减速的情况下拐过一个又一个弯道。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丧尸前仆后继的飞扑到汽车上。 司丞、孙乾和徐志都站在车顶,车速不慢,道路也崎岖不平,他们保持身体平衡的同时还要抵挡那些丧尸的围攻,司丞压低身体防止丧尸冲上来打扰夏菱歌开车,握着的匕首散发幽幽的寒光。 一只…… 两只…… 三只…… 司丞握着匕首不知杀死多少只丧尸。 ‘唰——’! 一道惨白的身影突然高高的跳跃起来径直掠过越野车。 ‘砰——’! 那身影准确无误地趴到挡风玻璃上。 惨白的肌肤犹如白粉一样没有色泽,长长的嘴角朝上咧开诡异的弧度直至耳根后面,夏菱歌瞧着这突如其来趴到玻璃窗上的丧尸冷然地皱下眉头,她转动方向盘想要将白体丧尸给掀翻下去,但那丧尸就跟黏胶一样紧紧贴着玻璃窗,它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露出参差不齐的牙根。 它抬起拳,照着夏菱歌面前的玻璃窗一拳便砸下去。 ‘咔嚓——’! 玻璃破碎的声音霎时间响起,夏菱歌下意识伸出手臂遮挡住飞溅而来的玻璃碎渣,越野车失去控制,车顶上的三人身形更是摇晃得无法站稳,少了阻力的丧尸趁此将越野车团团包围,扣住车辆边缘开始不断地朝上攀爬。 “学姐?!” 越野车彻底停下来,司丞想要找夏菱歌却被飞扑过来的丧尸拦住。 车内的夏菱歌也有些忙不开身,那只白体丧尸她见过,是比蕴含紫色丧尸还要高一等级,这种丧尸破坏力很大,而且它的防守能力更为突出,普通的攻击对它来说根本无用,必须要将它的四肢全部砍下来使其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再刺穿它的头颅挖出晶体才可以,而且在这过程里,速度一定要快,不然它会重新拼接好自己。 夏菱歌侧身躲开白体丧尸扑来的身体,她坐在驾驶位上能够移动的范围较小,虽说躲开白体丧尸的进攻,却也被它困在狭小的空间动弹不得。白体丧尸的笑容增大,面容极度扭曲亢奋地盯着夏菱歌的脖颈,张开血盆大口对准血管就要咬下去。 ‘咚——’! 它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钢管。 “快起来。” 周深知双手握着钢管,咬着牙朝夏菱歌说道。 肩膀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崩裂开,淡淡的血泽晕开干净的白色衬衫,白体丧尸咬着嘴里的钢管瞳孔僵硬又亢奋地扭转过脑袋。 ‘咔嚓——’一声,钢管被它咬断。周深知受到冲击身体不自觉朝后倒退几步,但车内空间狭小,他也只是重新坐回车座上,可这不算什么好事,血腥味吸引着丧尸,白体丧尸放弃夏菱歌朝他扑过来。 “呃……” 周深知拿着剩下的半截铁管阻挡它,但对于丧尸来说即便铁管插入身体里也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白体丧尸‘嗬嗬——’两声,直逼近周深知的左心脏。 周深知本就戴伤,现又被困狭小的空间施展不开拳脚,白体丧尸嗅着越发浓郁的血气,嘴里不自觉喊出兴奋的声音:“嗬——!” “嗬你个大头鬼。” 尖锐的玻璃碎片毫不犹豫地隔断白体丧尸的双臂,夏菱歌把座椅上蠕动的手臂扔出车窗外,再抓起丧尸所剩无几的头发根迫使它仰起头瞧向自己。 “这双腿我就不砍了。”夏菱歌举起握着的玻璃碎渣对准丧尸的头颅眉心“毕竟现在,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反抗的了。” 白色晶体缓缓地掉落地上,白体丧尸睁圆眼睛似有些不解又似有些恼怒,不过夏菱歌懒得探究这只丧尸已经进化成什么样子,她将枯败的尸体朝旁边一扔,弯下腰捡起白色晶体。 “你……” 周深知瞧着她,眼神复杂。 夏菱歌淡淡道:“走吧,这辆车不能要了。” 早在他们停下来时越野车就被丧尸潮给紧紧包围住了,四面的玻璃全被打碎,无数的丧尸嗅着周深知的血腥味都要爬进车里。 夏菱歌抬脚踹飞两只转空子的小丧尸,身体跃出车窗也站到车顶上。 周围的场景该如何形容呢…… 数不清的丧尸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他们脚下,一张又一张可怖丑陋的面容相互挤压,来回扭曲,嘴里发出刺耳的声音不断朝他们伸出肮脏枯槁的手。 似鬼,似要将人拽进无间地狱的恶鬼。 “再这么下去,我们都会死。”周深知苍白着脸,神情有些痛苦“对不起,乾哥,是我害了你们……” 孙乾拍打掉一只偷袭的丧尸,怒斥:“妈的老子还没死呢,你特么揽什么责?!” “但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他们脚下的越野车快被丧尸潮吞噬殆尽,等到他们完全无路可退时只能喂入丧尸腹中,徐志皱起眉头似猛然下定什么决心,他猛然朝孙乾道:“乾哥,你带着老周走,就现在!” 孙乾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老三你想干什么?!老子能把你们都带出去,你特么的别给老子做傻事儿!” 徐志轻笑一声:“大哥,从我们进入游戏的第一天不就知道吗,总有人会做傻事儿的。” 他突然拿起锋利的短刃朝自己的左肩膀狠狠一刺,浓郁猩红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落满了一地,那艳丽的颜色瞬间吸引所有丧尸,一阵接一阵的‘嗬嗬——’声此起彼伏,刹那间就朝徐志猛扑。 “老三!” “徐志!” 孙乾和周深知震惊地想要帮他,但徐志微微退后两步和他们拉开一定距离:“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他边阻挡丧尸,边喊:“走啊!快走啊!” 徐志做诱饵,来袭击他们的丧尸果真少不少,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朝丧尸稀少之处猛地跳下去。 孙乾赤红着眼睛还想上前,却被周深知一把拦住:“大哥,走吧!” 末世来临(19) “可是……” “走啊!” 周深知将孙乾硬生生拖走。 徐志站在车顶,浓郁艳丽的鲜血染红他半边身体,脚下的丧尸接连不断地朝他攀爬,被撕咬的皮肉刺痛他的神经,但徐志依旧站得笔直,洒脱的朗声道:“你们这帮恶心的怪物!来啊!老子和你们拼了!” 狂野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夏菱歌跳进远处的草垛丛时不自觉朝后望一眼,那浑身是血的人早已被丧尸埋没了,凌乱的尸块不断乱飞,但她知道,那人,始终是站着的。 “老三……” 孙乾捂着脑袋低声喃喃。 他们成功逃脱丧尸潮,但徐志彻底死在那里,这里的枯木林很安静,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只飘荡着他们粗重的喘气声。 孙乾蹲坐一块石头上,满眼全是痛苦。周深知也紧皱眉头长舒口气,走过去轻轻拍下他的肩膀:“乾哥,别这样,徐志不会希望我们颓废的。” 孙乾沉默无声,许久后才沙哑着声音说道:“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不知道。”周深知扫视一圈枯树林“跑的完全不知方向了,剩下的就要听天由命了。” “应该不至于。” 夏菱歌站树梢上努力眺望远处,司丞立树下谨慎地盯着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少女从树上掉下来。 孙乾站起来:“你看见什么了?” 夏菱歌扭头回道:“房子,我好像看见了房顶。” 周深知接着道:“应该是一处供应点,不知道会有什么,但总比我们现在当无头苍蝇要好得多。” 孙乾默认他的话。 他们一行人很快便走到那栋房屋前。离远的时候瞧不出什么,等到靠近些才发现这是栋两层高的小型别墅。蓝白相间的别墅落满灰尘,或大或小的油漆掉落,干瘪的枯藤松松散散地缠绕栏杆上。 他们谨慎地来到别墅前面,孙乾伸出手正要推开大门,那别墅的门却‘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孙乾一愣,对面的人瞧见他也是一愣。 “阿乾……” 方天爱瞧见他,眼眶的霎时溢满眼泪。 “天爱。” 孙乾刚开口说一句,面前的人便猛地飞扑过来环住他的脖子,孙乾也紧紧搂住她。 死后劫生再相逢,是说不尽的酸楚和庆幸。 也不知过多久,他们才放开彼此。 “你还好吧?”方天爱仔细打量他。 孙乾道:“放心,我有好好照顾自己。” 方天爱点点头,视线扫视他和周深知,“徐志呢?你们没碰到他吗?” 孙乾和周深知的眼神瞬间低迷下去,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却表明了所有事情,方天爱垂下眼睑,似苦涩似悲凉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能看到你们平安活下来,他会很欣慰的。” 她舒口气,侧了侧身:“先进来吧,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呢。” 夏菱歌、司丞、孙乾、周深知等人走进别墅,发现偌大的客厅里还坐有三个人——陈梁、许佳佳和赵天成。 司丞瞧见许佳佳眸光不由得微动一下,和夏菱歌相互对视一眼,便不露声色地朝旁边退后两步,两波人毫无征兆地碰面,即使都没有说话,但相互引起的火花早已在空中‘噼里啪啦’作响。 “还好吗?” 最终陈梁先站起来朝孙乾问道。 孙乾冷冷答道:“老子命大,没有哪个阎王爷敢收。” 陈梁点头:“那就好,我刚刚听见你们队伍里有个人死了对吗,请节哀。” 孙乾的眼神更冷:“你特么想说什么?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敢拿我兄弟耍阴招,别怪老子先弄死你!” 陈梁有些低落地垂下眼睑:“没有,我们这里也有人死了。” 夏菱歌这才发现一直跟在赵天成身边的江铃不见了,而赵天成向来嘴欠的性子今儿不知怎的异常沉默,联系起陈梁的话,她仿佛明白点什么。 朋友的死亡将原本低沉的气氛变得更为寂静。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更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好了。” 依旧是陈梁先开口:“我们不能再萎靡下去,末世里活七天成功完成副本,才是对他们死亡的最大尊重。” 他的视线落孙乾身上:“我们在别墅里已经探查过一番了,没有什么危险,而且还找到一些可食用物资,原本已经分配妥当,但既然你们来了,那大家还是重新分配一下吧。” 夏菱歌瞧过去,发现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确实放有一些食物,三块面包、五包饼干、两包方便面,还有两瓶矿泉水。 这些东西堆积在一起乍一看很多,但若仔细分配其实每个人分配不到多少食物,更何况现在又多出四个人。 孙乾伸指尖扒拉两下食物,直接将两包方便面、一块面包和一瓶水全拿在手里。 许佳佳见此不由得冷目出声:“虽说让你们先选,但别特么太得寸进尺。” “怎么得寸进尺了?”方天爱也冷笑出声“刚刚分配的时候,你们只想给我一小包饼干来着,怎的,现在不合你们的意就说得寸进尺,姓许的,做人不要太双标!” “这句话应该送给你。”许佳佳阴冷地瞧着她“这里的物资本来就不够,而且人又多,自然是少拿些慢慢吃才好,你说你刚刚只分配一小包饼干,但我们拿到的食物也和你的一样多,究竟谁双标,谁自私,在场的人都清楚。” 方天爱被哽了声。 陈梁瞧着孙乾拿着的物资,神色深了深,问道:“你,确定要拿这些吗?” 孙乾抬头瞧向他,沉声道:“有什么问题吗?” 陈梁摇摇头:“没什么问题,如果你选好了,剩下的东西就要轮到我们分配了。” 孙乾晦暗的目光盯他许久,最终却没有将手里的食物都归拢到自己面前,他将食物都放到一边,只从剩下的那堆物资里取出一小包饼干:“那些东西留着不时之需吧,我只要这个就足够了。” 陈梁看了看他,随后朝其余人道:“你们也都来自己拿吧。” 周深知、方天爱、许佳佳和赵天成也各拿剩下的一包饼干。 司丞取来一块面包,而夏菱歌没有动。 末世来临(20) 众人没有说话,却也明白夏菱歌的意思——她和司丞食用一份就足够了。 陈梁弯下腰,也拿起块面包掰成一半收好:“那我也和他们二人一样了。”他扫视下其余人,继续温声道,“我们在末世闯那么久,现在总算有喘口气的机会,都回去休息吧,两个人一组,这里的房间刚好够用。” 【末世生存:还剩五天】 【玩家徐志,死亡出局】 【玩家江铃,死亡出局】 …… 夏菱歌平躺床上听着系统传来的冰冷电子音,事情如她想得不错,这次的末世倒计时提示音要比上次来得稍晚一些,因为末世里不存在白天和黑夜,他们根本无法估量时间诧异的规律,哪怕真的会一点点延迟时间差,也只能任由其发展,却找不到突破的方法。 有些麻烦。 夏菱歌长舒一口气。 “学姐。” 屋门被敲响。司丞站在门框边静静地看着她。 夏菱歌从床上翻身起来,对司丞问道:“有事?” 司丞倒也没顾忌什么施施然在她床沿边坐下,低垂着睫羽掩饰眸底的神色,有些沉默。 “怎么了?” 夏菱歌瞧着他。 “我好像,做错了事儿。” 司丞低语喃喃:“不,也不算做错,就是结果……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夏菱歌收回视线:“你是说她。” 她只简简单单说了一个‘她’,但他们二人却都心知肚明指的是‘许佳佳’。 司丞沉默半晌,忽的嗤笑一声:“原来学姐都知道。” 夏菱歌摇摇头:“也不算知道,就是觉得你有什么事儿在避着我。”她说完一顿,转向司丞问道。“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 司丞依旧垂着睫羽一动不动,细碎的头发垂落他的耳尖,瞧上去异常乖巧腼腆,“没什么,只是瞧她不顺眼罢了。”他突然低笑一声嗓音也是沙哑的厉害“不喜欢她的态度,不喜欢她的语调,也不喜欢她的行事作风……” 更不喜欢,她那样对她…… 乖巧的小奶狗露出的利爪却被野狼还要狠厉。 夏菱歌静静听着觉得他所谓的‘不喜欢’定是不止这些,剩下的还有什么他不说,她也无从知晓。 她收回视线,淡淡道:“设计的时候,她有看见你吗?” 司丞一愣,没想到夏菱歌会这么问,一时间竟有些愣然好半晌才缓过神呢喃地轻声道:“应该没有……我做的比较隐蔽……” 他蠕动下嘴唇有些迟疑道:“学姐……不生气吗?” 生气? 夏菱歌有些不解地转向他:“你来找我,就是要问我生不生气吗?” “不是……” 司丞抿下薄唇,轻声道:“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如果有一天我们也面临不可抗拒的危险,学姐……一定要远离我。” 因为一直和夏菱歌在一起,所以哪怕身处末世司丞对这个世界的危险始终没有深刻的认知和体会,可直到他看到徐志被丧尸潮吞噬殆尽的死,更看到预料里的‘尸体’现在却好端端地站在眼前。 他才知晓, 他还差很远。 小少年第一次产生保护的欲望,但残酷的现实却告诉他,他的手段还稚嫩的很。 既无法逃脱危险的环境,也无法消灭不顺眼的人。 小少年的心情,难得的抑郁了。 夏菱歌瞧着他低落的样子,伸出手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慢慢来。” “什么慢慢来?” 一道妩媚的声音打断他们俩的谈话,方天爱环抱肘臂斜靠墙壁上挑眉瞧着他们。 司丞收起神情,夏菱歌也瞧向她:“偷听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 方天爱耸耸肩:“这原本就是你和我的屋子,我回来休息又怎么能算偷听。” 司丞朝夏菱歌道:“学姐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 方天爱走进屋里伸了个懒腰,大咧咧地坐到原先司丞坐着的位置,她单手撑着身体侧过脑袋,眸里似调侃似好奇地瞧向夏菱歌:“你们俩,刚刚说什么了?” “说了些和你没有关系的事儿。”夏菱歌回道。 “真不会说话。”方天爱兴致缺缺地收回脑袋“这末世里低沉沉的,周围的人不是打,就是杀,若是不聊些有趣儿的事,是容易抑郁的。” 夏菱歌没有说话。 方天爱靠得她更近:“怎的,你该不会是还在生我那日说的话吧?” 那日? 夏菱歌脑海飞速转动这想起她所说的那日是在大厦的时候,她觉得她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菜鸡,冷嘲热讽来着。 “还真是呀?”方天爱继续说道“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放在心上,参加游戏的人谁不知嘲嘲这个,讽讽那个,本事强的,听不顺耳就一拳头打回去,本事弱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吞声忍着。” 夏菱歌转过视线瞧向她:“那你觉得,我是应该忍气吞声,还是一拳打回去。” 她的声音很淡,淡的犹如吹拂过树叶的风。 方天爱却噤声不再说话,从始至终面前的少女都没有展现出特别的能力,只能说很会打,有两三分不错的身手,可被选入末世游戏又能存活至今的人又有几个是没有身手的呢? 她从没有高看过她,但现在她们的视线相互碰撞上,面对危险从而激发的警觉意识徒然惊醒,方天爱看着她刚要说些什么,夏菱歌却突然收敛起神情躺回床上。 而那刚刚攀升起来的诡异气氛顿时消散的荡然无存。 方天爱瞧过去,纤瘦的少女伸长胳膊似一个‘大’字平躺,轻轻打个哈切转瞬间就闭上眼睛,柔和的面部轮廓使她瞧上去如小兔子般单纯且无害,方天爱收回视线,有些质疑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警惕。 一个普通大学生而已,能有多厉害? 她似找到合理的解释。 方天爱压下心里的古怪,也闭着眼睛侧身躺到床上,安静休息。 …… 别墅里的存粮根本支撑不住八个人。只是过了大约半天,别墅里的物资就只剩下两包方便面和一瓶水。 他们不能等着坐吃山空,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食物,等着他们来吃。 末世来临(21) “需要找点物资。” 孙乾坐沙发前盯着所剩无几的食物,十指相互交缠一起抵在嘴前低喃道。 陈梁也赞同他的提议,“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孙乾没有反驳,算默认他的同行。 方天爱此时站出来:“那我也去。” 许佳佳紧接着道:“我也去。” 赵天成:“我也去。” 周深知:“我也可以。” 陈梁瞧着纷纷站起来的人,似有些无奈地摆摆手:“找物资而已,不需要这么多人,而且这栋别墅算是我们的根据地,需要有人留守。” 孙乾赞同地点下头:“不错,这栋别墅不能丢。”他转向周深知,“你身上带着伤,不易随便走动,先安心在别墅里养着。” 他抬眸瞧向方天爱:“你要留下来照顾他。” 方天爱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原本的话咽回去,“好。” 陈梁抬起眸瞧向许佳佳:“你也留下,外面太危险。”随后面向赵天成,“你和我一起找物资。” 赵天成点头。 方天爱和周深知有些担忧地瞅向孙乾,孙乾没有说话,只是将眸光转向夏菱歌和司丞身上,注视半晌,沉声道:“你和我去。” 司丞踌躇的迈出一步,肩膀突然落下一只手,他有些不解地瞅向夏菱歌,夏菱歌摇摇头,说道:“他喊的人是我。” 司丞一愣,发现孙乾的眼神果真直截了当地落到她身上。他刚要出声拦截,夏菱歌却加重些握他肩膀的力道。 “那就这么定了。” 陈梁瞧眼夏菱歌没有多少意义,眉梢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们四人掰开一块面包平均分配,又抄起防身的军事匕首或短刀,便走出别墅。 外面的天依旧灰蒙蒙的。 “我们要上哪儿找物资?” 夏菱歌随着他们踏入阴沉的枯木林,周围安静的厉害,浓郁的泥土腥味和恶臭味扑面而来,走的没有方向,单是在凭运气寻找维持生命的物资。 赵天成回答:“我也不知道,听两位大佬要怎么安排呗。” “哪有什么安排。”陈梁缓声道“末世里的一草一木都受过污染,不能食用,水资源更是短缺,想寻找物资,只能去那些居民楼里看看,不过这末世里究竟有多少居民楼提供给我们,就要看系统怎样安排了。” 他们沉默的朝前面走。 夏菱歌环视一成不变的枯木环境,突然问道:“会有异能者吗?” “什么?” “什么?” 陈梁和孙乾异口同声地反问回去。 赵天成眨眨眼睛,恍然道:“你是说生活末世里那些基因突变的人类吧?末世小说里都有这号人物,通常是主角。” 夏菱歌答道:“前面几个副本都会存在怪物和npc两者,但这末世游戏迄今而至我们只见到了怪物,而npc却连影子都没有。” 她的话使所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陈梁侧头瞧向她,缓声道:“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副本并不具有单一性,也就是说,有无数种不同规模的副本,规则不一样,模式不一样,所以这些……都很难说。” 赵天成好奇问道:“如果真的有异能者呢?” 孙乾冷笑一声:“那就要看谁的命比较长了。” ‘嗖——’ 似有一道影子从枯木枝间飞过。 他们霎时变得警惕。 “不会真有什么异能者吧?”赵天成的声音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兴奋。 “闭嘴!”孙乾低喝。 他们四人背对背而立,防止有人从后面偷袭,那黑色影子不断从枯木枝间来回穿梭,速度很快,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人类的影子。 “快散开!” 不知谁突然大喊一声。 四人分别朝四处不同的方向翻滚避开,那深紫色的雷电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力直落到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巨大的深坑似能容纳七八个人,孙乾、陈梁和赵天成的脸色变得有些煞白,而夏菱歌抬起眸落到隐没枝叶间的黑影上。 ‘轰隆——’ 低压的天空没有乌云,却传来刺耳的轰鸣声,数不清的紫色闪电照着他们的身影狠狠劈下来,夏菱歌等人来回躲避雷电,他们的脚下逐渐出现无数的深坑。 “跑!” 陈梁大喊一声。 夏菱歌、赵天成、陈梁和孙乾顺着原路往回跑,而那雷电似生有眼睛一般,照着他们的背影穷追不舍。 “嗯!” 孙乾躲避不及,一道紫色雷电恰巧劈到他的左胳膊上,肌肤留下一道漆黑的烧焦痕迹,孙乾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咬紧牙关颤抖地支撑起身体。 “轰隆——” 又一道紫色闪电照着他的头颅劈下来,孙乾眼前有一瞬间发黑,他正要伤害最小化时一道身影猛扑过来带他避开危险。 “快走!” 陈梁迅速地搀扶孙乾起来,和赵天成、夏菱歌他们继续朝前跑。 夏菱歌稍微慢他们一步,她手腕微动一把闪烁红光的匕首骤然出现手里,指尖划过刀刃照着暗处的黑影猛地射去,嗜血的煞气划过一道寒光猛然刺入黑影,那黑影传来细微的闷哼声。夏菱歌再次转动手腕,猩红的匕首霎时消失不见。 “异能者么……有点意思。” 暗处的黑影低声呢喃,转瞬便消失不见。 夏菱歌他们重新回到别墅,方天爱瞧见受伤的孙乾,顿时担忧:“你受伤了!” 她从陈梁手里搀扶过孙乾,放到沙发上:“怎么回事?” 腐烂的肌肤散发烧焦味,漆黑的痕迹周围一片猩红,方天爱瞪大眼睛瞧着伤势,转瞬便化作一股怒气朝陈梁他们吼道:“你们不是一起出去找物资了吗?!孙乾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梁道:“发生了点意外……” “什么狗屁意外!”方天爱恶狠狠盯着陈梁“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从一开始你们就在针对我们,说!是不是你们几个联起手,把孙乾害成这样的!” “你可别血口喷人啊。”赵天成吊儿郎当道“我们是遇到一个会发射雷电的家伙,孙乾他没躲过去所以才受伤的,要真是我们发生冲突,你以为我们还能将他带回来?” 末世来临(22) “你!” 方天爱的脾气逐渐暴躁,再加上赵天成刻意的显摆和挑衅,使她头脑发热,照着赵天成的腹部猛踹一脚。 赵天成没料到她会突然冲击,没有防备硬生生接了她一脚连连后退撞到墙壁上。 “呃!” 他痛苦的闷哼一声。 “你们别太过分了!”许佳佳赶忙搀扶起赵天成,横在他面前怒视着方天爱。 方天爱冷哼一声继续出拳,许佳佳单手握住她的拳头,身体一侧一闪一转,膝盖弯曲就要朝她的小腹攻击,方天爱也不示弱,身形躲闪,两个人竟直接打起来。 “够了。” 孙乾低沉出声。 方天爱退后几步和许佳佳拉开距离,虽如此,但她始终怒视着她。 “确实不是他们。”孙乾沙哑嗓音开口“我们在路上遇到一个会发射雷电的人,可能把我们误认为丧尸,也可能不想外人来侵犯他们的土地,就对我们下了手。” “雷电?” 周深知给他的伤口仔细涂抹好药膏,取来绑带缠绕好,皱着眉说道:“难道是别的玩家?可我们进游戏前系统表明玩家人数为十,怎么会……” “也不一定是玩家。”陈梁犹豫地说出口“还有npc。” npc的猜测使屋里陷入一瞬间的沉默。玩家的存在就会产生竞争,但却是明面的危险,能够提防。 可npc,便有不同。 和npc与之伴随的便是各种各样的规则,一句话一个陷阱,稍有不慎便会踏进死亡的深渊。 但…… 也是机会。 “好了,都先别想了。” 陈梁出声打断他们复杂的想法,缓声说道:“不管来的是玩家,还是npc,对我们来说都是一道难题,如今我们物资不足,水资源缺少,对上他们极有可能败落下风,现在更应该保存好体力,我有预感……他们很快就会来。” 孙乾也赞同他的话。 他们俩首肯,其余人便不会产生什么意见,夏菱歌和司丞站在人群的末尾始终不发一声,他们静静看着这场排除他们之外的闹剧。 由于孙乾受伤,方天爱便搬到孙乾的屋里去照顾他,人员重新安排房间。 夏菱歌瞧着站门口僵硬如木乃伊一般的司丞,拍拍床铺缓声安慰道:“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咳咳咳!” 一抹红晕蔓延上他的脸,司丞低着脖猛地咳嗽出声:“我、我、我、我……还是坐椅子上休息就好了……” 夏菱歌扫视一圈屋内,“没有椅子。” 司丞声音更沙哑:“打地铺也行。” 夏菱歌眨眨眼:“也没有地铺。” 司丞:“……” 无名的热气烘烤着他整个人,他慢慢地移到床铺旁边,伸出手摸索着缓缓坐下去,夏菱歌瞧他腼腆的样子竟有些不适应,她凑近他瞧着那张白里透红的脸,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没有……” 司丞忸怩地躲过,颤抖的睫羽犹如刚露翅膀的蝴蝶般脆弱又腼腆:“我就是、有点……不太适应。” “你也习惯单独睡?”夏菱歌撤回些身体,安抚道“没关系,画个三八线,照样能互不干预。” 司丞莫名一哽。 夏菱歌微微翘起腿,“只不过我还是很奇怪,陈梁为什么会帮助孙乾呢?” 陈梁对孙乾应该不存在什么革命友谊才对,就像他讨厌秦氏集团,也讨厌秦盛集团麾下的人。 而且先前听孙乾的语气,他们之间相处的并不是很愉悦,还极有可能结下了梁子,但为什么危险时陈梁还是选择救孙乾? 难道是想挽回些什么,还是说…… 他想从孙乾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司丞有些疑惑:“确实,按理说他们都应该瞧对方不顺眼才是,怎么突然就……” 声音还未完全落下,别墅里徒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房屋紧跟着不断摇晃。 “出什么事儿了?!”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 只见浓绿色的巨大藤蔓早已包围住别墅,分散出来的藤条砸破玻璃,施施然伸进屋里缠绕到房梁上,那藤蔓上坐着一个人,细碎的短发干净利落,身上也穿着舒适的休闲衬衫和短裤,面容挺清秀,若不是他手腕缠绕细小的藤条,那阳光洒脱的眉目像是亲切的邻家弟弟。 “原来在这儿。” 他似感慨似愉悦的说道。 “你是谁?”陈梁盯着他问道。 少年潇洒利落地跳落地面,腾出手拍拍身侧的藤蔓,眨眨眼睛,露出尖锐的小虎牙轻笑道:“我叫安可,各位哥哥姐姐,你们好呀。” 安可…… 这名字耳生的很。 夏菱歌垂下眸,不露声色地听他们对话。 “所以你这是干什么?”孙乾扫视一圈被破坏惨烈的屋子,冷声道“你父母没教过你,随便搞乱别人的家是会挨揍的吗!” 安可极为夸张的张大嘴巴,眨眨眼睛:“我有破坏你们的家,那可真是对不起,不过……”他收敛起神色,嘴角的笑容却持续放大,“你们不也是擅自过闯入别人的领地,大肆破坏吗?” ‘轰隆——’ 一道紫色雷电突然从房屋的正上面劈下来,一相貌和安可极为相似,气场却既然不同的少年跃过藤蔓倏然落到他们眼前,他的掌心闪烁着紫色的雷电,神色桀骜不驯,他有些不耐烦地朝安可道:“和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完成任务回去交差。” 安可眨眨眼睛,忽而一笑:“也行。” 孙乾他们不懂俩少年口中的任务是什么,但明显听出来者不善,他们纷纷肃穆起来,握紧手里的武器和两少年对峙上。 那操作雷电的少年明显脾气急躁,他将双手展开,无数的雷电被操控的腾空而起,又照着孙乾他们瞬间落下。 巨大的轰鸣声骤然炸裂。 别墅的第二楼层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孙乾和陈梁带着自己的人躲开雷电的攻击,避开地板的塌陷。而夏菱歌拽着司丞顺着阶梯直接跳下一楼,隐蔽身形尽可能地靠近别墅大门。 “砰——”! 藤蔓的攻击使得大门向里凹陷扭曲变形,安可抬起指尖转了转: “不可以偷跑哦,小姐姐。” 末世来临(23) 夏菱歌冷眼瞧向藤蔓上的少年,安可歪歪脑袋朝她露出阳光灿烂的笑,说出来的话却阴冷至极:“小姐姐乖乖的别想跑哦,要不然就将你剁成细块儿做肥料。” 夏菱歌撤回的脚霎时顿住,她意味不明的盯着颇有些洋洋得意的少年,莫名道:“是吗?” 而那边。 孙乾和陈梁等人早已被雷电少年缠住了,一道道紫红色的雷电照着他们的头颅猛劈而下,方天爱和许佳佳动作较为敏捷,她们联合围攻雷电少年,但少年的动作要比她们更为迅速,而且他的雷电更擅长远程攻击,往往她们还没有近前,雷电少年便撤离原来的位置。 “等等。” 陈梁拦住许佳佳:“这么打不是办法。”他皱紧眉头紧盯着雷电少年,忽然松开许佳佳的手朝前走两步。 “陈梁!”许佳佳想拦住他,却被他挡了回去。 雷电少年挑下眉,瞧着陈梁缓慢靠近他:“你是来送死的吗?”他掌心的雷电越发变得狠厉,抬起指尖对准他随时准备落下。 陈梁站定距他五米左右的位置,缓声道:“你不会。” 雷电少年一顿,对上他的语气霎时变得古怪:“不会?怎么,你是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陈梁没有说话,依旧定定地看着他。 雷电少年运筹帷幄的表情有一瞬扭曲,莫名的烦躁和郁闷在眼底一闪而过,他指尖弯曲,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好啊,那就让你瞧瞧,我究竟会不会杀你。” 碗口粗细的雷电自陈梁头顶形成,许佳佳脸色顿时吓的惨白,她瞧着雷电下的人失声喊道:“快躲开!” 陈梁的神情也带几分变化,但他依旧站在原地握紧拳头一动不动,深紫色的雷电带着破空之势猛朝他劈下来,雷电激起的威压震得他头皮发麻,但他依旧没有挪步,直等着雷电劈下来。 “靠,你来真的!” 雷电少年见陈梁一幅‘慷慨赴死’的样子,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他指尖飞速转动,那将要劈到陈梁头顶的雷电霎时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掠过陈梁直劈到地上。 “陈梁!” 许佳佳霎时来到他身边:“你没事吧?!” 陈梁摇摇头,转眸重新瞧向少年。雷电少年轻啧一声,抱着肘臂语气低喃道:“还真是个不要命的。” 陈梁上前一步:“既然你们来不是为了杀我们,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雷电少年高傲地哼一声:“你猜!” “快点说。” 清丽的嗓音打断他们的对话,雷电少年顺着声音瞧去,就见不远处的藤蔓安安静静地搭着房梁,身穿白衬衫和牛仔裤的纯净少女施施然站在上面,而她右手正拎着如小鸡崽般的安可。 “小、小姐姐……”安可的领子被她捏的变形,眉梢带着无奈勉强的笑容,颤巍巍地举起手“能先把我放下来吗,这姿势……有点难受。” 夏菱歌瞧一眼半跪不跪的少年,眸光闪了闪。安可见她冷漠的神情赶紧举起手发誓:“我、我保证乖乖听话,不会给小姐姐你惹麻烦的。” 夏菱歌接过他的话,“不然就把你剁成块儿做肥料。” 她霎时松开手。 安可面朝下趴到藤蔓上,坐起身揉揉鼻尖,有些颓丧的低着脑袋:“姐姐也不知道温柔点。” 夏菱歌的一只手缓慢搭上他的肩。 安可瑟缩地避开:“不温柔也没关系……我就喜欢直来直往,飒爽英姿的姐姐。” 司丞抱着肘臂站在旁边:“呵!” 屋内安静下来。 雷电少年瞧见这种情况有些烦躁的抓下头发:“好了好了!”他被几个人盯得不耐烦,挥一挥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上次那几个人误入我们的领地,我们发现你们的身手还蛮不错的,而且还有位很厉害的异能者,所以,我们首领想要招揽你们,为基地,为人类做些贡献。” 首领、基地、人类…… 这几个简简单单的词,可蕴含不少信息。 而陈梁却拧起眉头,突然出声问道:“异能者?敢问你们口中的异能者,是谁?” 雷电少年歪下脑袋,所有人顺着他的眸光全部落到安可和夏菱歌身上,夏菱歌面不改色,右手却唤出技能默默地将刀尖抵住安可的后脊。 安可的身形微微一颤,脸上依旧扬着笑容道:“都瞧我做什么,你们队伍里谁是异能者,你们自己不知道吗?” 注视他的人纷纷一愣没有言语,而雷电少年缓慢皱起眉却没有再开口。 “好啦。” 安可站起来沿着藤蔓朝前走两步躲开夏菱歌可进攻的攻击范围,他摊开手扬起阳光可爱的笑容,朝他们说道:“请诸位和我们走吧,我们首领一直盼望着和诸位的见面。” …… 这座科技基地,和末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纯白,且散发冰冷寒光的科技城墙巍峨而又高耸,安可带着他们走到科技城前面,那坚硬的机械门自动扫描他的面部轮廓,随后‘咔嚓——’一声,机械门缓缓向上升起。 “好厉害……” 赵天成瞧见忍不住低声低喃。 安可弯着眼睛,笑了笑:“这不算什么,为了抵御丧尸我们可有不少先进又高端的设备。” 陈梁转头朝向他:“末世这样的情形,你们能找到资源供给这座科技城吗?” “末世是不能的。”安可回答他“末世的到来让全人类都措手不及,我们是不可能提前储备资源来供应城池能源的。” 许佳佳接着问:“那这里为何……?” 安可轻轻笑一声卖起关子:“这个呀,等你们见到我们首领,自然而然就都知道了。” 他们进入科技基地,这里的领土面积比他们设想的要大上许多,头顶有圆弧的设施将整座基地都处于包围之下,无数的亮光点缀科技基地的各个角落,使得整座基地和白昼一样明亮,眼前的所有景象都有科技的影子,哪怕是路边矗立的大树,都是由铁皮修建起来的标本。 而‘牢笼’之下,是许许多多的人类。 末世来临(24) 夏菱歌、司丞、孙乾、陈梁、方天爱、许佳佳、周深知和赵天成等人随着安可走进城市正中央的大楼,进入电梯,透过明亮的玻璃层看着楼底下的那些人类迟缓且重复地做着相同的事儿,瞧不清他们的神情,却从他们的骨子里透出某种死寂。 ‘叮——’ 四楼,电梯敞开。 安可带着他们直接来到通道的尽头,他伸出指尖摁两下密码,蔚蓝的光线透过他身体不断扫描,最后确认信息,缓缓打开大门。 这是间办公室,灰白的办公桌摆放着电脑,两套同色系的沙发搁在整间屋子的一左一右。安可和那位雷电少年自踏进屋内起面上表情便变得恭敬且肃穆:“首领,人带到了。” 办公桌后坐着的男人十指交叠放到淡薄的嘴唇下面,精致且儒雅的金丝眼镜挂在高挺的鼻梁上,他的嘴角含笑,却无半丝温和亲切,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展现他们眼前。 “欢迎诸位。” 他的声音如金属碰撞般性感。 除此外,夏菱歌的视线亦被屋里的另外两人吸引,左边的是位身材火辣的美貌女人,深棕色的大波浪卷发散落下来一直垂到腰间,含情带魅的眼波流转,瞧见魁梧的孙乾或温雅的陈梁,她更是毫不吝啬地投个媚眼。 而右边的那位相对下便邋遢许多,松松垮垮的白大褂胡乱穿在身上,头发乱糟糟的,青色的胡渣布满他的下颚,厚重的眼镜框架在鼻梁上,却依旧遮不住眼下的乌青,他瞧见他们微微探过身,抬起手推了推眼镜框似要瞧的更仔细些。 “这就是你们说的异能者?”犹如科学怪咖的男人转过脑袋瞧向安可和雷电少年,他们俩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陈梁不理会频频打量他们的怪人,视线盯着办公桌后的首领,沉声问道。 那首领摆下手:“是拯救你们出苦海的人。” 赵天成轻嗤一声:“神神叨叨的,有毛病。” 首领对他的不敬依旧扬着微笑,抬起指尖挥了挥,那位容貌姣好的女人便施施然走到赵天成面前,伸出白皙纤细的食指略带暧昧地划过他的脸颊,随后倏地绕过他的脖颈朝旁边一拧,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赵天成扭曲面容深吸一口气。 “住手!” 陈梁沉声吼道。 首领摆下手,妖艳女人便施施然收回动作。 “别紧张。”他道“我对诸位并没有恶意,但也请你们安安静静的听我把话说完,若那时各位依然有异议,可随时提出来。” 首领伸出手,请他们坐到沙发上,“我先自我介绍一下。”他道“我叫魏林,是这座基地的创始人,也将是带领人类走出末世的先锋。” 随后,魏林将视线落到妖娆女人身上:“她叫阿娇,别听名字娇娇弱弱的,打起人来很厉害的。” 阿娇朝他们妩媚的一笑,赵天成揉着脖颈忍不住轻啧一声。 魏林又道:“那位是科医生,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科学专家和药物研究教授,他一直在研究能够控制病毒扩散的药物,以及将丧尸转变回人类的新型药剂。” 那科学怪咖依旧扶着眼镜框盯着他们。 “最后的两位你们应该都已经认识了。”魏林继续道“安可,和安燃,我们这里的一对双生子,也是拥有木系异能和雷系异能的异能者。” 安可笑了笑,安燃则轻哼一声。 信息基本都梳理清楚。 陈梁瞧向他,问道:“所以魏城主找我们来,究竟是因为什么?” 魏林轻微叹口气,随后反问道:“你们知道,末世是如何来临的吗?” 这一问题使得他们一愣。 陈梁道:“是因为病毒?” 魏林道:“不错,病毒。在世界还是人类世界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会爆发病毒祸乱,一家极具严苛的科技馆因为某种原因被炸毁,导致多种病毒从里面蔓延到世界各地,当时曾极力打压负面消息,所有人都觉得只是病毒而已,早晚会研制出能与之相克的解药,可哪知这一等……便等到末世。” “你们能从末世存活至今,定是知道现在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食物短缺,水资源匮乏,花草树木难以存活,人类感染病毒逐渐沦为丑陋不堪的丧尸。这个世界正在被污染,就只剩下这最后一片的净土了。” 陈梁等人没有说话,孙乾皱着眉头:“所以你叫我们来,是要我们帮你保护基地?” “不是帮我,是帮助所有人——包括你们。”魏林眸光如鹰的盯着他们“我知道你们现在的物资也已经短缺了,若不然也不会冒出被同化的危险跑出来。” 他们没有说话。 “所以……”魏林一笑继续道“来加入我们吧,我们可以为你们准备充足的粮食,干净的水源,以及安枕入眠的安全保障。只要你们、将自己的所有奉献给基地,疲惫的奔波将彻底离你们远去。” “如何?” 在万籁俱寂的末世,能拥有粮食、水源和安全的地方无疑是天堂般的存在。 但,这会是真的吗…… 夏菱歌不露声色地瞧向那位首领,洁净的衣衫衬得他仪表堂堂,他每次说活时都会放轻些声音使他更具有亲和力。 不过,他的那双眼眸却始终如雄鹰般犀利尖锐,似盯着势在必得的猎物一样。 那种威逼感很令人不适,但陈梁只是稍稍揉两下眉心,轻声道:“我同意。” 孙乾的胳膊肘放在双腿上,也沉声道:“我也同意。” 许佳佳、方天爱、周深知和赵天成似带有异议,但他们的领头人都已经同意,那他们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魏林很满意他们的态度,嘴角不禁扬起淡淡的笑,科学怪咖和娇柔美人也亦是如此,唯有安可和安燃俩兄弟相互对视一眼,忍不住朝夏菱歌投去视线。 而夏菱歌静静靠着沙发,指尖敲打着膝盖,什么都没有说。 末世来临(25) “这座科技基地已经建设很久了,虽说不是初始就开始筹备,但距离现在已经有三四十年,末世的来临污染了环境,但同时也让一些人类激发身体里潜能,成为异能者。” “这异能者的出现为人类增添一层保护,以至优胜,而劣,没有被淘汰。” 这一路上阿娇给她们讲述基地的由来和形成,每每讲到有关魏林时语气都会带上说不清的崇敬和爱慕,夏菱歌和许佳佳、方天爱跟在她后面,随着她去到安排的住处。 男生和女生的房间是分开安排的,所以她们和司丞、孙乾陈梁等人就错开行走的,两侧的墙壁厚重且隔音,这一路上没什么人,夏菱歌除听阿娇絮絮叨叨,再也没有其余响动。 “好了。” 阿娇在一门前停下,她伸指尖摁动两下墙上按钮:“以后,这就是你们休息的地方。” ‘唰啦——’ 机械门一下打开,屋内的装饰霎时展现眼前,三张单人床整整齐齐地摆放其间,没有窗户,只有两张紧贴墙壁的长方形柜子,屋里很干净,却也显得有些拥挤。 “这儿?” 方天爱面露迟疑地指指床铺:“你让我们仨都住在这儿?” “不然呢?”阿娇卷着黑发“基地虽大,但居住的人类也比较多,能余出一间房来给你们休息,总比在末世外风餐露宿要好得多吧?” 方天爱沉默。 阿娇轻笑一声:“好啦,最后检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你们就可以休息了。” 许佳佳反问:“什么检测?” 阿娇挑下眉,伸指尖毫不遮掩地在按钮处轻微摁动几下,门框之间瞬间出现几道暗红色的光线,“很简单的,只要你们穿过这几道暗红光线,来证明你们没有被丧尸感染就可以了。” “感染?”夏菱歌也有些疑惑。 阿娇解释:“你不知道吗?丧尸体内的病毒是具有感染性的,如果不慎被丧尸抓到或者咬到,有极高的概率会被丧尸同化,变成非人。” 夏菱歌听完她的解释蓦地想到一个人。 突然,一位身穿防护服的人匆匆跑到阿娇面前,凑她耳畔低语几句。阿娇神色顿时闪了闪,朝向夏菱歌她们的眸光颇有些意味深长,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朝那穿着防护服的人缓声道:“走。” 阿娇带着人走了。 夏菱歌没有迟疑,快步追她后面。 她们来到男生的住所。 “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 周深知被两个防护人员钳制双臂控制着,司丞、陈梁和赵天成独善其身,孙乾却脸色阴沉,怒目着眉梢朝魏林冷声道:“你叫我们来合作,却又抓我的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林转动两下套袖:“别惊慌,我的朋友,我们抓他自然是有道理的。” 孙乾紧盯着他:“什么道理!若你说出的道理说服不了我,老子将会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魏林没理会他的威胁依旧淡淡的一笑,而跟随他的科学怪咖却凑到孙乾眼前,抬起鼻梁左嗅嗅右嗅嗅,“诶,可惜,你没有。” “没有什么?”孙乾冷声问道。 科医生咧嘴扬起古怪的笑意,他抬起的厚眼镜片反射出犀利阴冷的光,随后缓声道:“血腥味……” “血腥味?”孙乾似想起什么眸光一顿,但声音依旧冰冷“你说个血腥味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身体里没有血液流动吗?!” “当然有。”怪医生低低闷哼两声“但这里是末世,一般不会有人让自己受伤吧?除非……是被丧尸伤的。” 孙乾更靠近医生:“所以你想说什么?” 强大的气场使古怪医生不禁咽口口水,他缩着脖子有些颤抖地后退两步。 “放轻松。”魏林拽过医生至自己身后,对上孙乾凶狠如虎的眼神,依旧笑得淡然“我们就是单纯想要问问,你这位朋友身上所受的伤是如何来的,有没有被丧尸同化?” 孙乾声音阴冷:“没有!” “哦?没有吗……”魏林意味深长地瞅向周深知,而周深知突然有些心虚地别过脑袋。 魏林收回视线:“但不好意思,我们还是要检查下这位朋友的伤势,毕竟在这座基地里,可不止生活着你这一个人类。” 陈梁突然出声打断他:“如果是丧尸所伤会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魏林笑了笑:“如果不是丧尸所伤,那我们自然会给这两位朋友道歉,希望他们海涵,但如果是丧尸所伤……” 他声音顿下,眸光变得有些怪异:“那就请允许我们扞卫自己的领土和生命安全,基地不欢迎任何有可能同化丧尸的人类,而且那些包庇危险的人,也将会被我们清除基地,你们……” “等下!” 被钳制的周深知突然开口,他神情带有某种坚定和颓废,抿住薄唇沉声道:“没错,我身上的伤……确实是被丧尸伤的。” “周深知!” “周深知!” 孙乾和方天爱同时出声,他们似想打断周深知的话,却已然来不及了。 “果真如此。”魏林扬起了然的笑“既然当事人已经承认,那我带走他想必诸位没什么意见吧?” 嘴里说着‘诸位’,但他的视线却一瞬不瞬的盯向孙乾。 孙乾握紧拳头,随后却缓缓松开。 周深知被人带走,孙乾和方天爱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初来乍到的新位面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顶着‘同化丧尸’的名声被关押下去,绝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只是单纯被轰出基地,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魏林转回头重新朝孙乾他们道:“已经没事了,你们可以好好休息。” 说完,他也走出去。 阿娇瞧一眼有些不甘不愿的方天爱,轻笑一声转过身朝来时路走,夏菱歌和许佳佳没犹豫地跟上去,方天爱捏了捏拳头,也追上。 她们重新回到宿舍前。 瞧着横跨门框的暗红光线,她们没有迟疑地一个个穿越过去,暗红光线扫过她们全身,始终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半丝响动。 “很好,你们都通过了。” 阿娇瞧着她们,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 末世来临(26) 阿娇走后,她们就各自挑选个床铺休息,夏菱歌整理下最里面的那张床,伸出手拍了拍,又把被褥和枕头摆放好。 许佳佳和方天爱的距离有些近,方天爱沉默地坐在床铺上,许佳佳瞧她有些失神的样子不自觉地轻嗤一声。 “你笑什么?” 方天爱狠狠朝许佳佳瞪一眼,她现在很烦躁,就像随时会爆炸的炸药桶,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在她这里都会被无限放大。 许佳佳也不在意她阴冷的神色,抱着肘臂施施然瞧着她,颇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没什么,就是觉得老一辈人所说‘恶人自有天收’这句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许佳佳你在胡扯什么?!”方天爱猛拍下床铺如暴躁的野狼般‘腾——’的一下站起来,她恶狠狠盯着许佳佳,心里积压的不满和愤怒这一刻达到顶峰。 “我说的什么你不知道吗?”许佳佳扔下折叠起来的外套,眸光也越发变得低沉阴冷地瞧着她“秦盛手下的人,能有几个好货色,就算你们能离开游戏又怎么样,早晚有一天,现实里也会有人制裁你们!” “你说什么?”方天爱的眸色霎时变得古怪,她微皱起眉一眨不眨地盯紧着她“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是谁,自游戏开始,我们好像从没说过现实身份吧……” 她蓦然转头阴沉的盯住夏菱歌。 夏菱歌依旧静静坐在床沿边,对上她仿佛要穿透窟窿的视线,茫然且无辜的眨两下眼睛。 许佳佳或许觉得说错了话,眸底闪烁一抹慌乱,但随即便压下去冷声道:“这还用说吗?整个临海市又不止你们这些人生活,我知道你们归属秦盛集团,难道很难吗?” 很生硬,却也不失为一种解释。 方天爱深沉地瞧着她,先前的嚣张狂躁气焰消失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阴鸷森然的探究和杀意。 她们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请诸位到食品区就餐。” 头顶传来的一道电子广播声硬生生打断她们的对峙,许佳佳和方天爱视线转了转,但谁都没有要先准备离开的意思,夏菱歌瞧她们不必要的僵持,转过身拉开大门率先走出去。 拥挤的人流全部走向同一方向,如此一来夏菱歌也不怕找不到位置,科技基地里的食品区比她预想的要大上许多,足有两个篮球场的范围摆有一条条长方形的桌椅板凳,夏菱歌挤在人流里没有找到司丞他们的影子,周围的男女老少基本都是复刻出来的平淡和麻木,仿佛没有灵魂所在的机器人。 头顶的几束光惨白且明亮。 夏菱歌没有顺着人流直接取用食物,而是挤到不起眼的墙角静静等着人群的疏松,很快,人群拿到食物坐到长条形的桌子前。 夏菱歌再拿起餐盘缓慢走到食品区前,这食品区摆放食物的规模和她大学食堂是一样的,把所有的食物都摆出来,爱吃什么就去要什么,但大学食堂里的东西好不好吃先放一边,至少花样种类是蛮多的。 而眼前的这些……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要将香菇菠菜汤分成一碗香菇,一碗菠菜和一碗纯汤吗? 掰扯的这么详细你以为这是毕业论文吗? 夏菱歌默默的犹豫是选择香菇还是选择菠菜的时候,身后有人轻轻拍她一下。 “学姐。” 司丞扬着温和的笑,施施然站在她身后。 夏菱歌瞧着他,又扫视一圈他周围:“怎么就你?” 司丞一哽:“那学姐想见谁?” 原本瞧见夏菱歌他是欢欢喜喜的,但听见她的问题心里的那一点愉悦被赤裸裸打击了。 夏菱歌瞧他蓦然低落的样子,有点纳闷这又是咋啦,她摇摇头没打算见谁,但孙乾、陈梁和赵天成同时不见人影确实有些古怪。 司丞轻叹一声:“他们找了理由,没来。” 夏菱歌道:“为何?” 司丞道:“恐怕是初来乍到,怕有什么陷阱吧。” 说起来游戏开始后除系统给他们公布的通关任务,其余的任何情况都没有展露强制性要求,就像刚刚基地的首领魏林想要拉拢他们留下的时候,系统都没有出声提示音强制他们做什么事儿。 仿佛所有的一切,所有的选择,都是为了最初的两个字——生存。 夏菱歌霎时明白了,她转头望向司丞:“那你怎么来了?” 司丞眨眨眼睛,温和道:“因为我觉得学姐会来,所以我就来了。” 夏菱歌声音一顿,竟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的话,垂眸随意挑选几样菜式放到碗里,司丞也照着她的样子选择吃食。 末世里很难找到水果蔬菜这样的东西,更何况还是新鲜没有腐烂的那种。 夏菱歌拿起筷子怼了怼碗里的菠菜,再抬起眸扫了扫食堂,黑漆漆的全部是后脑勺,没有人关注他们,没有系统音提示,更没有什么npc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收回视线,伸筷子夹起菠菜。 “等等,学姐。”司丞制止她“我先吃吧。” 他夹起碗里的菜放进嘴里。 夏菱歌静静看着他,看着司丞特别认真仔细地咀嚼每一口,然后很迅速地将食物咽下,不打一会儿却又徒然皱起眉。 “怎么了?”夏菱歌问道。 司丞有些迟疑地低喃:“这菜,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有点咸。” 夏菱歌:“……?” 夏菱歌也吃一口菠菜,“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怎么会没有问题呢?”司丞盯着碗里的东西,忍不住皱起眉“每个副本都会有额外的规矩,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以免被游戏坑的尸骨无存,而这末世更是危机重重的背景,但除外面的丧尸,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很平淡,这……不太像诡异世界的作风啊。” 夏菱歌端起碗喝口汤:“如果真是如此,那只能说后面还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我们,而这种危险……不是两三口毒药汤能够相提并论的。” …… 他们吃的很慢,却不多。 只确保身体不会因过度饥饿而发生晕厥就可以了。 末世来临(27) 时间还早,他们没有回去休息的打算,毕竟居住的宿舍是合住,而且另外两波人的态度算不上友好,甚至时常弥漫火药味。 难得轻松一会儿,他们就参观起这座基地,基地里的所有设施防护性都很强,人群吃完饭或回房间休息,又或到宽阔的广场上散步,没有娱乐供他们消遣,能在末世里寻得一处安稳已然不容易,便不会去苛求太多。 夏菱歌和司丞站楼层朝下俯视,瞧着那些零零散散的人,像极了关锁笼子里的宠物,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默默无言,转过身朝回走,迎面对上两个穿防护服的人员。 他们在聊天。 “这次真的好险,差一点咱们最后的基地就要保不住了,幸好首领一眼就瞧出破绽,给抓起来了。” “是啊,听说是外面新来的人,这次瞧着挺身强力壮的,应该能支撑很久。” “身强力壮有什么用,以前不是没有过身强力壮的,但哪回听过十五分钟了?最好是他的敏感神经和细胞能顶得住,科医生才能更好的研制药品,末世这样的鬼日子,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诶,我也是。我都快忘记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希望这次的实验品能争点气,活的久一点,让科医生早些研制出解药,消灭那些丧尸。” 实验品…… 解药…… 消灭丧尸…… 这几个词连在一起可带来不小的消息,夏菱歌顿住脚步,转过头朝那俩防护人员,问道:“丧尸真的快要消失了吗?” 不刻意,不突兀,就像听见很感兴趣的话题随口一问。 那两穿着防护服的人沉默一瞬,看着夏菱歌迟疑的点下头:“如果科博士能将药品研制成功。” 夏菱歌继续道:“那药品研制成功了吗?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助的?” “你?”防护服摇摇头“没有的,只有实验品或异能者能够帮助博士,你一个平平淡淡的普通人,还是先保护自己为好。” 夏菱歌像是不满他们的回答,拧起眉头强调道:“普通人有什么,我可以为博士抓实验品,不是只要有实验品,博士的实验就可以早日成功吗?” 穿防护服的两人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带有不屑意味的笑起来。 “你知道实验品都是什么吗?”他道“那些啊,都是被丧尸咬过快要同化的半僵人,就是异能者们想要活捉这种半僵人都要费很大功夫,你要怎么帮?被丧尸咬一口然后当实验品吗?” 他们的态度让司丞有些看不过眼,他冰冷着神情想要上前,却被夏菱歌伸出手臂不露声色地给拦住。 那两个人掠过夏菱歌身侧时,夏菱歌突然伸出手钳制住其中一人的脖颈,司丞即刻领悟,他也瞬间捂住想要惊恐求救的人的口鼻,使劲儿朝他后颈一砸,随即将人砸晕过去。 他们将人拖到僻静的角落藏好,随后扒下他们穿着的防护服套身上。 衣服有些不合体,夏菱歌需要朝上挽好几层衣袖和裤脚才不会耷拉地上。 司丞欲要帮忙,但想起什么似的忽的顿住了。 “走吧。” 夏菱歌整理好衣服,和司丞说道。他们不知道实验室在哪儿,同时也不能冒冒失失的问别人,不过好在穿着这样的一套衣服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惹人猜忌,七拐八绕,终于找到标着‘实验室’三个大字的门前。 但玻璃门的左侧墙壁上有着按钮,一瞧这扇门是需要密码才能进去。夏菱歌和司丞只得停住脚步,无法再靠近一步。 “不然……我们先回去吧。” 司丞提议。 夏菱歌点点头刚转过身,就见邋里邋遢的那位博士正站在他们身后,依旧是一身白大褂,乱糟糟的头发和鸟窝无疑,他伸出手抬了抬眼镜片,撇下嘴问道:“你俩咋还不进去,等什么呢?” “我们……” 夏菱歌和司丞同时有些语塞。 科博士背着手掠过他们,来到密码按钮处随意摁动几下,大门‘唰——’的一声打开。 “笨手笨脚,连门都不知道开。”科博士嘟囔,等他跨进实验室却见那两名穿防护服的人依旧没有动,眉梢紧皱语气多出几分不耐烦“还愣在那儿干什么?!等着老子情你们进来吗!” “学姐……” 司丞有些犹豫的低唤夏菱歌一声。 夏菱歌明白他的忧虑,这什么博士神神叨叨的,还似乎喜欢拿‘人’当实验品,这实验室没有头绪,若是发现他们是假的,难保这博士做出什么,但如果错过,不知道下次能探进实验室是什么时候。 司丞静静看着她,突然轻叹一口气:“走吧。” 他很自然地扯下她的宽袖。 夏菱歌反倒有些摸不清头绪了。 “你想闯,我便陪你。” 司丞瞧向她轻轻笑一声,但语气却异常郑重。 “我说你们两个磨叽什么呢?”科博士抬着眼镜框挤眉弄眼,似要努力瞧清他们“快点过来。” 夏菱歌和司丞跑过去。 科博士这才满意地点下头,“还算积极,只是……”他抬起眼镜框凑近他们,“我怎么感觉你们俩有些不对劲儿呢?” 司丞的心脏蓦然一紧,抓住夏菱歌的手腕随时准备逃离。 科博士搓着下巴,仔细瞧他俩半晌,突然恍然惊呼:“我知道你俩哪里不一样了!” 夏菱歌静静盯着他,隐藏身后的手即刻就能给这位枯瘦博士一重击。 科博士继续嚷道:“你俩变矮了!” 夏菱歌:“……” 司丞:“……” 科博士笑几声:“很好很好,我就说嘛,做实验的人哪有不脱发,不变矮的,一看你们平时就努力工作了,不错不错。” 夏菱歌:“……” 司丞:“……” 行吧,也算糊弄过去了。 夏菱歌和司丞走进实验室,随着他们的脚步踏入,身后的玻璃门就自动关紧,他们的动作有一瞬间的顿住,随后继续面不改色的站在博士后面。 “老规矩,你去弄那个,你去弄这个,还有再给实验品通一下空气,现在还算半个人类,可不能闷死。”科博士下达命令道。 末世来临(28) 科博士轻车熟路地吩咐他们,夏菱歌和司丞虽然有些迟疑,但也分开走到实验器材前面。 装着不同液体的试管摆放均匀整齐,如拇指粗细的塑料管来回缠绕,培养皿里也装着细小的生物,酒精灯燃着细小的火焰,夏菱歌随手拿起试管,将其固定三脚架上使酒精灯燃烧。 “你在干什么?!” 科博士瞧见她的举动大惊失色的急忙跑过来制止:“这bh-56药剂极为猛烈,如果随便加热的话会有暴躁的可能!不要乱动啊!” 夏菱歌收回手:“哦。” 科博士小心翼翼的将装着红色液体的试管放回试管架上,轻微擦把冷汗,对着她沉声道:“试管里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不能乱动,好好干你的本职工作,别给我添乱!” 夏菱歌点点头:“哦。” 科博士被她‘懵懂’的态度搞得有些无语,深吸口气摆摆手:“算了,这里不用你们做什么了,去给实验品通通气,可千万别让他死了。” 夏菱歌点点头,绕过材料桌来到实验室的里层,那里有扇门,她摁动下墙壁上的红色按钮,只听‘唰——’的一声,大门打开,一股带有冰凉触感的白雾自门缝下缓缓冒出来,夏菱歌裹好防护服慢慢走进去。 这间小型实验室的规模并不是很大,除了周围围绕的管子,就只剩下最中间类似氧气舱的东西,夏菱歌走下楼梯来到氧气舱的前面,发现早已被‘赶走’的周深知竟静静地躺在里面,她伸出指尖敲了敲玻璃罩。 “别敲,他听不见。” 科博士也慢慢走下来,而他身后则跟着司丞。科博士推下眼镜框凑近氧气舱观察一番,随后摁动两下操作台上的按钮,玻璃罩里瞬间白雾弥漫,浓郁的将整个氧气舱全部填充满。 夏菱歌瞧不见里面躺着的人了,但隐约能看见他的挣扎。 “精力果然还很旺盛。” 科博士满意的点下头,继续摁动氧气舱旁边的按钮,里面的白雾随之慢慢消散,周深知惨白的脸赫然展现,他此刻不是紧闭双目了,而是惊恐地睁大眼睛,仿佛瞧见什么鬼怪一样。 他不断的挣扎着,尤其是看见夏菱歌后折腾的更加厉害,夏菱歌瞧着犹如案板之鱼的周深知,沉默的没有说话。 “好,既然这么有精神,那就开始今天的实验吧。” 科博士说着,不知从哪里捣腾出两个试管,拔开硬木塞,将两个试管倒着放进氧气舱的插孔里,浓郁的绿色和蓝色液体混入白雾不断相互融合最后全部喷洒到周深知的脸上,周深知的挣扎更为剧烈了,他脖颈上的青筋骤然暴起犹如狰狞的蜈蚣一样爬满肌肤,白仁布满血丝,眼珠骤然突起,竟有几分丧尸的模样。 “状态良好。” 科博士拿着数据单,满意的记录什么。 “他怎么了?”夏菱歌问。 科博士推下架在鼻梁上的厚重眼镜框,说道:“这自然是如何把丧尸重新转变回人类的重要过程。” 变回人类……? 夏菱歌瞧着周深知身上不断扩散的青斑,不禁有些皱眉:“可目前的状况来看,这倒像是如何将人类转变成丧尸。” “你懂什么!”科博士白她一眼“人类变丧尸,丧尸变人类,无非是细胞的转化变异,道理是大致相同的,如果我要研究的是不同阶段人体渐变丧尸的规律,每一次的转化都极为重要知道吗。” 夏菱歌的视线重新落回氧气舱里,青紫色的斑点逐渐爬满周深知的全身,随后再以相对缓慢的速度慢慢消退下去,周深知的瞳孔放大又缩小,嘴里不断吐出白色的沫子,肌肤抽搐,整个人痛苦不堪。 他瞅向夏菱歌,苍白的嘴唇迟缓又坚定的一张一合,隔着玻璃罩夏菱歌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但配合嘴型依稀能读出几个字——‘求你……救救我……让我……死吧……’ “还有力气张嘴?”科博士抬着眼镜框也看见周深知的举动,但他看不懂唇语只以为这是周深知下意识的呢喃低语。 “看来还可以增加些剂量。”他说着,就要摁动按钮。 夏菱歌抬手拦住他:“如果加大剂量,他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科博士古怪的瞧她一眼“被丧尸咬伤的人体内早已存留下病毒,同化成丧尸是最终的结果,只不过是或早或晚的问题,而我现在还未完全参透丧尸和人类体系的区别,所以只能在他死透之前多采集些数据,毕竟现在的人类,已经很少被丧尸袭击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竟有一抹惋惜。 “怎么?”科博士的视线再次落到她身上“你该不会是想救他吧,别忘了这家伙是首领下令驱逐的罪犯,你要为他求情救相当于同谋……” 他的眼神骤然一亮:“也不是不可以……” 前后不搭的言语却使人毛骨悚然,要是扣上‘同谋’的帽子,夏菱歌觉得依照这位博士的疯狂性,抓只丧尸来她一口然后继续做研究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或许科博士觉得此方法可行,盯着夏菱歌的眼眸越发贪婪,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夏菱歌似带些嘲讽意味的轻笑一声,一只手钳住科博士的胳膊以一种刁钻的角度朝身后使劲儿一拧。 “啊啊啊啊!” 科博士整个人被摁趴到玻璃罩上,鼻梁上悬挂的眼镜瞬间滑落下来。 “你你你你你……” 他一连说好几个‘你’,但却因为胳膊肘的疼痛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什么?”夏菱歌不动声色的加重手下力量,科博士疼得面部扭曲,她恍若未觉般继续道“博士还是好好搞自己的科学研究吧,别把事情搞得太大,不然到最后大家都不好过。” 她松开手上的力量,科博士急忙站起身,他瞪着夏菱歌张张嘴要训斥两句,却被她冷漠的视线搞得哑然,揉两下肩膀,没好气地朝她道:“我要去做其它研究,你看护好实验品,要是出什么事儿,我饶不了你。” 末世来临(29) 科博士哼哼唧唧,不服不忿的走出小型实验室。 司丞几步来到夏菱歌身边,瞧着依旧浸泡绿蓝浓雾里的周深知,微不可见的皱起眉头:“学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你觉得呢?”夏菱歌不答反问。 氧气舱里的人早已被折磨的痛苦不堪,小麦色的肌肤褪去血色,惨白的犹如枯燥尸体,肢体上的青紫色斑痕也一点点的蔓延开,层层叠叠,丑陋而又恐怖。 “还能挽救吗?” 司丞静静看着,说出可能连自己都蒙混不了的问题。 夏菱歌沉默着没有回答,她伸出指尖摸索着摁动两下按钮,混合蓝色和绿色的浓雾便缓慢收敛回去,周深知的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但脖颈和肢体皮肤上留下的斑痕却是消除不掉的,他迟缓地转动眼珠,视线定定的落到夏菱歌身上,还带有几分哀求。 夏菱歌又尝试的摁动两下按钮,在触碰深红色的略大按钮上时,玻璃罩的边缘竟微微裂开一道细缝,浓郁的雾气自裂缝里喷涌而出,夏菱歌和司丞同时捂住口鼻,止住鼻息,等到浓雾缓缓散开他们才重新看向氧气舱。 “我只会帮你到这里。” 夏菱歌瞧着微微挣扎的人,缓声道:“接下来是生是死,就要靠你自己,末世生存的游戏,我也不想给自己惹来太多麻烦。” 周深知深吸口气,张张嘴似要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呵斥呵斥’的声音,他无奈般的苦涩一笑,缓慢眨动两下眼睛,表示他理解她所说的话。 夏菱歌没有再言语,转身走出小型实验室,科博士背对着他们,拎着实验器材时不时的捣鼓着。 夏菱歌只是静静瞧他一眼,随后便转过身直接走出实验室。 “学姐。”司丞跟上“这样没问题吗?” “没事儿。” 夏菱歌边走边解开防护服的领扣:“那家伙做起实验不管不顾,连我们站到他身后都不知道,趁都没反应过来,把衣服送回去。” 司丞有些低沉的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 “周深知吗?”夏菱歌望向他“你怕他什么?” 司丞犹豫半晌,还是说道:“不是怕他,是担心孙乾和秦盛那边的人,如果被他们知道我们见到他们派来的人却选择见死不救,他们恐怕会心生芥蒂,从而来提防我们。” “救了,就不会心生芥蒂了吗?”夏菱歌反问“孙乾他们和周深知的关系极好,甚至可以说的拜把子的感情了,就算我们施以援手把周深知救出来,活着还好,但如果死了,你猜他们会怎样想?” “他们会不会觉得,为什么我们没有快一点通知他们,没有快一点帮他们救出周深知?” 悲痛会使人失去理智,而那份不理智会牵扯到所有导致‘悲痛’的人或事儿,就像你哪怕知道蜜蜂是为了保护蜂巢才会去哲人,但当真被蜇时,依然会埋怨蜜蜂那尖锐的刺。 “这么麻烦,那学姐为何……”司丞停顿不说话了。 “不能杀。” 夏菱歌回答,末世里人员死亡会被系统播报,但先前的江铃和徐志都是因为丧尸——这种外界因素而死亡的,她不知道如果玩家动手,系统会不会直接播报出去,这样的试探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周深知真的命大,能在那种险境找到转机,那她伸出的援手就会成为雪中送炭的‘炭’,而不是酿成‘升米恩,斗米仇’。 但如果周深知没有活下去,那她也没有什么损失,和麻烦。 很快,他们便回到最初打晕防护服人员的地方,那俩人还依靠墙壁昏迷俨然没有清醒的迹象,夏菱歌和司丞重新为他们穿好防护服,再沿着楼梯口猛然将他们翻滚下去。 翻滚的惯性让他们撞到脑袋。 夏菱歌和司丞等好一会儿,才疾步走下去,推了推他们:“喂,你们没事吧?” 那防护人员迷蒙地睁开眼睛,看见夏菱歌和司丞脑袋里一片茫然,“怎、怎么回事……嘶!” 手掌触摸到后脑,一股尖锐的疼痛瞬间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夏菱歌道:“我们也不知道,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在楼梯底下躺着了,怎么了吗?” 司丞也配合:“你们应该像是实验室那边的人,看起来神情很萎靡,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他们左一言右一语,让原本就有些头昏脑涨的人变得更茫然,混杂的记忆显然已经不太清楚了,只能顺着夏菱歌和司丞给予的线索一点点顺清‘来龙去脉’。 “好像……是吧……” 防护人员踌躇道:“这几天确实没有休息好,那位科博士老让我们加班加点,说什么要锻炼我们,可能真的太累了……” 夏菱歌和司丞相视一眼,急忙将他们扶起来:“那你们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忙的连路都走不稳了。” “啊?好……谢谢……” 瞧着颤颤悠悠走上楼梯的两个人,夏菱歌和司丞轻笑一声。 …… 科技基地存在时间,会按照一定规律亮,暗转变,不会如外界末世那般只有灰突突的天。 夏菱歌瞧着外面再次亮起的明灯,算算次数距离实验室的探索应该已经过去三天了,而这三天里,周深知像人间蒸发般再无任何消息,孙乾、陈梁、方天爱、许佳佳和赵天成等人或许是发现此次系统并没有其他游戏里那么严苛,他们也开始活动在基地各处。 那基地的首领也像是遗忘他们一般,没有再见过,如果说‘存活七天’是任务,那如果照这般情形的发展下去,这项任务是很容易完成的。 ‘踏——踏——踏——’ 身后传来脚步声。 “尊敬的客人,首领请您去他的办公室有事商谈。” 好吧,这任务是不会那么容易的。 夏菱歌随着来到首领魏林的办公室,推开大门发现其余的玩家也基本都在,他们的视线掠过来但很快又收回去,没有人说话,都静静等着坐在最上面的那个人开口。 末世来临(30) “诸位。” 首领魏林瞧见人员都到齐了,便笑盈盈地开口道:“最近住的如何,还习惯吗?” 陈梁道:“比起食物短缺,水源不足的末世,这里堪称完美。” 魏林的笑意更大了:“是啊,幸好科博士研究了仿生种子,使其在贫瘠的土壤里也能种出果实,不过……”他顿一下,“这种依靠科技来仿照植物生长的方法并不长久,还是需要真正的蔬果来提供最基本的元素信息,而遗憾的是,我们基地储备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说到最后,他的视线带有深意的扫视他们。 孙乾和陈梁等人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基地存储的粮食不多,需要有人再去末世里找些新的物资来供给,这是重要的任务,也是给他们的考验。 孙乾根本没有犹豫,即刻出声道:“我可以去末世寻找物资。” 陈梁也道:“我也可以。” 魏林对他们的态度表示满意,收回敲打桌面的指尖相互交叉,“因为诸位初来我基地不久,我对各位的本事还未完全了解,所以此番行动,将由我来带队,末世危险,跟随的人也无需太多,四人足够。” “不过具体是谁,你们自己来定。” 孙乾依旧托着下巴,声音暗哑:“我算一个。” 陈梁道:“我也一个。” 方天爱和许佳佳也想出声,却被眼神扼制住,孙乾的视线落到夏菱歌身上,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算一个。” 司丞即刻站出来:“那我也要去。” 陈梁张张嘴,和赵天成互换下眼神,没有说话。 “好。” 魏林满意的点下头:“那你们回去准备,过一会儿我们就出发。” …… 【末世生存:还剩四天】 【玩家周深知,死亡出局】 这一系统提示音来得突兀。 夏菱歌刚踏出科技基地的大门,脑海里便响起声音,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不露声色的抬起眸瞧向魁梧如山的孙乾,孙乾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紧握的拳头却泄漏他的感情。 “走吧。” 魏林听不到系统音,不知道发生什么,跨起背包,戴好装备,就朝末世枯树林走去。 每走一段,陈梁都会做个标记。 魏林点下头:“心很细,怪不得安燃和我说,你轻而易举就看破了他的小心思。” 陈梁笑了笑:“末世嘛,谨慎些总是好的。” 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孙乾一路沉默不语,夏菱歌和司丞走在最后面,将所有人的神情和动向都尽收眼底。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 他们来到一处类似乡下的地方。 棕红色的板砖层层叠加一起形成高耸的围墙,萧瑟的风吹起几片树叶划过道路,泥泞的土地升腾着腥臭味,房屋破破烂烂,那腐烂的墙壁和破碎的窗户犹如残破不堪的尸首。 他们沿着泥地缓缓朝下走。 “我们分开来找吧。”魏林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们“这应该是片荒芜的村庄,面积不是很大,我们就分开来找物资,如果遇到危险就大喊一声,其余人听见了会即刻赶过去帮忙的。” “好。” 他们异口同声道。 魏林、孙乾和陈梁分别找条道路分开走,夏菱歌和司丞则继续顺着大路朝村里走,村庄荒凉的犹如坟墓,他们没有走到农户家里翻找食物,而是弯弯绕绕,竟找到家类似小卖铺的商店。 这家小卖铺的柜台上早已铺就一层厚厚的灰尘,有着隔层的玻璃罩早已经碎的稀烂,地面上零零散散印着丧尸的脚印和干枯的褐红色印记,干瘪的薯片包,挤压变形的塑料水瓶,腐烂飘飞苍蝇的蔬菜瓜果,夏菱歌和司丞走进去,下意识的捂住鼻子。 “这些物资……还能吃吗?”司丞瞧眼地面的西红柿,嫌弃的踢到一旁。 夏菱歌低喃道:“找找看吧。” 他们绕着小卖铺大概的找起物资,翻来覆去就只找到几包饼干和面包,却早过了保质期,不过末世里的食物不能要求太多。 ‘咚——咚——咚——’ 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夏菱歌和司丞翻找食物的动作一顿,眸光齐齐投向小卖铺后面的小门,那扇小门关的严实,从外面瞧不出什么,但那阵轻微却又沉重的声响确实是里面传出来。 是丧尸? 夏菱歌和司丞却没有要跑的意思,末世里的丧尸是危险,也是机缘,他们随手拿起木棍之类的武器握着,立在小门的两侧做准备,等着门把手微乎其微的裂开一道缝隙,再缓缓打开,他们相互交换一个眼神,随后猛地发起攻击。 ‘咚’! “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制止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借着身后的光瞧去,陈梁捂着额头,神情有些烦闷又无奈地看着他们。 “怎么是你?”夏菱歌问道。 “不然你们以为是谁,丧尸吗?”陈梁揉了揉额头肿起来的红包“下手可真重。” 司丞默默的扔掉手里的木棍。 夏菱歌回道:“知足吧,如果是我下手,你现在恐怕要进icu了。” 陈梁摇摇脑袋:“有警惕心是好事,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 夏菱歌眨眨眼睛:“我也不觉得我们要感到愧疚啊。” 陈梁:“……” 陈梁手拢唇下轻咳一声:“我来找你们,是想你们帮忙。” 司丞道:“什么忙?” 陈梁正色道:“我需要你们,帮我控制住孙乾。” “孙乾?”夏菱歌问道“整个人不好对付,你要控制他做什么?” 陈梁犹豫半晌,却还是叹口气缓声道:“告诉你们其实也无妨,我是想得到孙乾的数据——准确来讲,是他玫瑰手表里的数据值。” 夏菱歌:“数据值?” 陈梁:“嗯。他游戏的数据值,只有得到准确的游戏数据,我才能知道玫瑰手表的数据库,从而销毁手表。” 夏菱歌突然想起先前贺知年也曾找她索要过玫瑰手表的数据信息,但一直很忙,没有时间。 现在一瞧,事情好像有点不简单。 司丞继续问:“为什么要我们帮你,你那么多帮手,还拿不到孙乾一个人的数据吗?” 末世来临(31) “不是没有尝试。” 陈梁的声音压低一瞬,随后叹口气:“但孙乾那个人警戒心太强,敏感度太高,而且他身边的人也保护他保护得紧,没有办法下手,但现在不同了……” 他抬起眸瞧向他们,眼底流露自信和势在必得的光芒:“他身边最得力的周深知和徐志都已经死了,方天爱留在基地,现在的孙乾就是孤立无援的蚂蚱,再怎么蹦跶也蹦跶不出哪里去,只要我们合作一定能拿到孙乾的数据。” 夏菱歌倚着货架,扭头问道:“可这里什么装备设施都没有,你打算怎么拿到孙乾的数据?” 她加重‘拿到’的语气。 陈梁也不忸怩,自玫瑰表面摁动几下一串蔚蓝色的数据霎时投影到他们面前,一排排的字母和数字不断滑动,他轻笑声:“我的运气比较好,抽选的本命技能类似透视,能够瞧见一些我想瞧见的东西,只要我的表盘和孙乾的表盘相互触碰上,他手表里的信息就会复刻到我这里。” 他再次摁动表面,那些蔚蓝色的数字符号即刻间消失不见,而旁侧默默注视着的司丞也缓慢地垂下眸子,掩盖住神色。 “如何?”陈梁笑了笑“主要是我来复刻,你们只需要将孙乾带来,并在必须的时候控制住他,不会暴露你们,也不会让你们置身危险,所以不用担心。” 和司丞用眼神交换下意见,夏菱歌点下头道:“可以。” 陈梁道:“好,那就这里,你们将孙乾带来剩下的就不用你们管了。” …… 晦暗幽深的屋里满是呛人的灰尘,孙乾伸手扒拉开扎堆的烂木头,以及桌椅板凳,但这村庄实在太破旧,太久远,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或者说将这些东西称之为‘垃圾’都能辱没掉垃圾残余的价值。 没有价值的第九间房。 孙乾心里默默记着数,走出茅草屋准备前往下一家寻找物资,刚踏出门槛,就见夏菱歌和司丞似百无聊赖的站在外面,他脚下一顿,随后面无表情的掠过他们:“你们来干什么?” 夏菱歌跟在他后面:“这村庄实在太破旧了,根本找不到什么物资。” “那你们就继续找,跟着我做什么。”孙乾头也不回的说道。 “周深知……” 夏菱歌刚缓慢这吐出三个字,独自行走的孙乾猛停下脚步扭过头定定盯着她,眸光凶狠犹如快要被激怒的野狼,夏菱歌迎着那双充满煞气的眼眸,不躲不避,只是静静地说道:“他……走的不算痛苦。” 如果说,之后那位科博士没有再拿他做实验的话。 只这一句话却使孙乾一愣,过一会儿才明白她嘴里的‘不痛苦’是什么意思,瞳孔微微扩大,带起惊涛骇浪的波动,“你……”他的声音充满喑哑“你见过他。” 夏菱歌点头:“嗯。” 孙乾大跨步的就朝她走来,司丞见状赶忙拦在夏菱歌面前使得孙乾和他们之间保持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 “你见过他。” 孙乾依旧低压的重复这句话:“你见过他……” “但也只是远远瞧一眼。”夏菱歌瞧向他,说道“那时只不过是想探探基地里会有什么,结果就发现了他,不知道他那时是什么样子的,但瞧上去很安详。” 真里掺假的话被她说的很平淡。 孙乾的手有些抖,但还是沙哑着嗓音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夏菱歌摇摇头:“不知道。” 这是真话。 “但被游戏困住,死亡,,可能是唯一的结局吧,我们也一样的。” 这也是真话。 孙乾沉默了,萧瑟的风将他们的衣角吹的猎猎作响,他垂到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复挣扎许久才低喃道:“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继续朝前走。 “所以我发现游戏里要惜命。”夏菱歌依旧跟在他身后,声音的语调从先前的沉重变得轻快一些“只要能完完整整的活下去,做什么事儿都不丢人。” 孙乾冷嗤一声:“那你们怎么不去找陈梁庇佑,如果我没看错,那小子就是陈梁身边的人吧?” “他?” 夏菱歌瞧一眼司丞:“他是我的人。” 轻淡犹如薄云一吹就散的话却使司丞不自觉通红了耳根,他有些不自在的漂移过视线,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收敛不回去。 孙乾看着他们轻啧一声。 很快,他们就来到一段交叉路口。 孙乾停下脚步,朝夏菱歌问道:“你说,我应该走哪条路?” “其实走哪条路都一样。”夏菱歌也站在交叉路口,瞧着三条绵延细长,望不见尽头方向的道路“都看不见尽头,都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不过……” 她伸出指尖指向左边的一条:“那条路有可能很危险,又有可能为你拨开云雾,有兴趣吗?” 她指的那条道路正是通向小卖铺的道路。 孙乾瞧着,突然轻笑一声:“我一开始以为你是集团里的人,可后来发现陈梁那队人对待你的态度与我们大相径庭,就觉得你和我们不为一路,但再后来我发现连陈梁也琢磨不出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能保持中立的如此游刃有余,你不简单。” “都是为了生存。”夏菱歌接话道“所以,你不打算走我指给你的路喽。” “不,我走。” 孙乾的眸里闪烁犹如豺狼虎豹般犀利的光:“我倒要看看,等待我的危险会是什么。” 孙乾毫不犹豫的走向夏菱歌所指方向。 夏菱歌和司丞站在后面静静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司丞侧头问道:“这样可以?” “也算完成交代了。”夏菱歌轻声道“咱们现在还不能和秦盛集团闹僵,如果我们真的设计引诱孙乾入局,无论陈梁成功与否,那些集团里的人算是彻底和咱们割裂了,这很不利。” “还是让他们自己去斗吧,是成是败,是生是死,都瞧他们自己的本事。咱们两只小菜鸡,还是隔岸观火吧。” 末世来临(32) 孙乾沿着路一直走,没过多久他便瞧见一家小卖铺,破烂的商铺乱七八糟,凌乱的杂物散落一地。 深沉的脚印凝固着干枯的红褐色斑点,他迟疑的走进去,随手拿下两包较为完整的面包塞进怀里。 “有人吗?” 他朗声问道。 商铺里静悄悄的,越朝里走越是变得阴沉,身后的光将他的影子融入进黑色,孙乾绕过货架来到更后面,发现角落里有扇窄小的门,那扇门保存的还算完好,深棕色的木板叠着一块又一块,孙乾把手放到木板门上轻微推一下,‘吱呀——’的一声敞开条缝隙,他借着细微的光瞧向里面,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正对面墙壁似有窟窿,不过早已被破木板挡住。 孙乾正要关上门,突然从屋里传来一声轻响,轻微的若不细听就有可能被忽略掉,但就是这种声响却让孙乾霎时停住脚步,他将要关门的手也是一顿,视线扫过屋内反把门推开的更大些,脚步缓慢的迈进屋内。 ‘咚’! 身后的门倏然关上了。 周围黑漆漆的视野受到阻碍,贴近野兽的警觉性乍然爆发,孙乾安静的伫立着,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缓慢靠近,他没有即刻发起攻击,而是等到那人离自己仅有五步之遥时,猛然转过身袭击过去,那人似早已做好防御准备,他这一击并没有成功,反倒令那人从他肘臂下掠过去。 孙乾动作一顿,但那人却没有减缓速度,反手钳制住他的肘臂朝逆时针的方向猛地一拧,孙乾微皱下眉却好似浑身乏术一般无力挣脱,他只感觉自己右手腕的表盘似被什么撞击一下,眸光随即肃穆起来,凭先前的记忆抓起地面的木棍,照着身后的人猛砸过去。 而那人的注意力虽然在表盘,但也时刻关注他的动向,发觉孙乾的不对劲儿即刻收手,却也同时结结实实挨了一闷棍。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孙乾转过身还要再打,但那人显然不会再给机会,寻到空隙猛来个鲤鱼打挺,绕过孙乾夺门便飞奔出去。 那窄门开关太快,孙乾只瞟见个影子,等匆匆追出去哪儿还有什么人。 “啧。” 他甩甩棍子扔到旁边:“溜得可真快。” 等他走回村口的时候,看见夏菱歌和司丞早已等在那里,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另一个人望着她发呆,并肩而立,气氛融洽又温馨。 孙乾脚步一顿,但还是走上前:“就你们俩?” 夏菱歌和司丞齐齐点头。 孙乾继续问:“陈梁和魏林呢?” 夏菱歌和司丞齐齐摇头。 孙乾:“……” “我们在这儿。”陈梁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来,纷纷抬头望去,就见陈梁和魏林各扛着麻袋一前一后走过来。 他们将麻袋放到地上,夏菱歌蹲下来伸手翻了翻,麻袋里装的竟然是土豆。 “土豆?”孙乾有些惊讶。 “这是在一家屋舍的地下储藏室找到的。”陈梁擦把汗,说道“或许是放到地下室里,才没有被丧尸糟蹋。” 夏菱歌拿起块土豆掂了掂:“但这些土豆都长芽了,我听说长芽的土豆有毒。” 魏林笑了笑:“没关系,我们需要的只是土豆细胞,科博士会为我们复刻出新鲜的食物,你可以放心。” 孙乾则瞧向陈梁:“你的肩膀怎么了?” 所有人瞧去,发现陈梁的肩膀处竟有一道红紫色的伤痕,陈梁扭动两下肩膀无所谓道:“没什么,可能是扛麻袋时留下的。” 孙乾继续问他:“寻物资的这段时间你都在哪儿?” “自然是村子里。”陈梁有些疑惑“找物资也不可能只停留在一处来回找……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孙乾没有说话。 陈梁的视线转向夏菱歌和司丞,夏菱歌和司丞眨眨眼也都没有说话。 “好了。” 魏林拉拢回他们的视线,“物资找的差不多,我们可以回基地了。” …… “陈梁!” “孙乾!” 许佳佳和方天爱等在基地外,瞧见担忧的人出现悬挂的心才慢慢放松下来。 方天爱来到孙乾面前,瞟眼许佳佳和陈梁,轻声道:“没事吧?” 孙乾摇摇头,他的视线也落到许佳佳和陈梁。 “怎么了吗?”方天爱瞧出几分端倪“那许佳佳和赵天成在基地里还算老实,没折腾什么花招,陈梁呢?他是不是给你下阴招了?” 孙乾未答,只是缓缓道:“没什么,只是你以后要小心点那个姓陈的,他的目的恐怕不止游戏任务那么简单。” 这边轻声细语,而那边也在一问一答。 许佳佳伸出手整理好陈梁的衣领,“怎样,拿到了?” 陈梁低眸看着她,轻声道:“孙乾的反应太快,我只拿到一半数据。” 许佳佳瞧眼相互倚靠的两只‘菜鸡’,轻哼一声:“要是带上我,你何必发愁只拿到一半数据。” 陈梁温柔的轻拍下她的脑袋:“好啦,他们也不是完全没帮上忙,只是……” 许佳佳一顿:“只是什么?” 陈梁道:“只是我怀疑孙乾他们已经对咱们产生戒心,之后的任务可能会不容易,你要小心。” 许佳佳听后转过头,恰好和孙乾方天爱的视线交汇,两方人站的极远,但升腾起来的气势却毫不相让。 夏菱歌和司丞交换下神色,慵懒的耸耸肩。 根据基地的时间差,现在已然是黑夜。 夏菱歌、许佳佳和方天爱一起回到宿舍,夏菱歌找到床铺直接躺下,许佳佳和方天爱没有她那么累,方天爱走过许佳佳时状似无意的绊一下她的脚,许佳佳皱起眉冷声道:“道歉!” “道什么歉。”方天爱坐床铺上翘起腿,食指卷起耳畔的碎发轻笑着“这么大地方,谁让你站那里挡别人的道,被绊摔也在所难免。” 许佳佳突然嗤笑一声,双手抱肘问道:“你是想挑事儿,对吗?” 方天爱看向她:“不是挑事儿,就是想告诉你,做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以免到时候光顾着逞强,结果害了自己。” 末世来临(33) “你说什么?”许佳佳的脸色骤然阴冷。 夏菱歌有些困倦的翻了个身,“我说两位,要吵能不能麻烦你们出去吵。”她伸指尖点点不远处灯源的按钮,“出去后,顺便把灯关了。” 许佳佳和方天爱沉默的对峙许久,“哼!!!” 灯灭,周围变得安静且黑暗。 夏菱歌躺床上舒适的睡着,却又转瞬之间蓦然睁开眼睛,视野里漆黑一片只能瞧见物体的大致轮廓,但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转移眸光缓慢落到斜上方的墙角,那里只是一处空荡荡的三角形区域,但若盯久就会发现,墙角里时而闪烁幽幽的绿光。 夏菱歌不露声色的再次转回眸光,再次闭上眼睛。 …… “有人监视?!” 夏菱歌快速拉住司丞的手腕,以免他太过激动失去分寸,此时的食堂稀稀疏疏没有几个人,他的大声才没有招来关注。 司丞沉默的坐回去。 “暂时还不确定。”夏菱歌剥着类似马铃薯,却又比马铃薯怪异的土豆皮,轻声道“只是看见有绿色的光斑,你们屋里有发现这样的痕迹吗?” 司丞皱眉想了想:“我……没留意过。” 夏菱歌淡淡‘嗯’一声,随后将吃剩的土豆皮放到盘子里,施施然站起身。 “学姐?”司丞有些疑惑。 夏菱歌走到他旁边拽起他,“走,去你们宿舍瞧瞧。” 司丞他们所住的宿舍和她们的规格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只不过显得更为拥挤,夏菱歌随意坐到床沿边大约指向方位,司丞搬来木柜当踩凳,凑近墙角瞧了瞧,果不其然发现个犹如针孔般大小的摄像头,此刻也在时不时闪烁着绿色。 “真的有。”他回道。 夏菱歌低喃:“所以是什么意思,不放心我们这群人外来者,来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吗?” “那也不应该。”夏菱歌思索“如果真不放心我们,那这摄像头应该安置的更隐秘才对,而且这么多天……学姐先前有没有感觉不对劲儿?” 夏菱歌迟疑地摇摇头。 “那就是了。”司丞道“总不能先前对我们放心,出去寻找圈物资后却又对我们不放心,这实在……” 蓦地,他顿住了。 是啊, 总不能先前相安无事,等寻找完物资就开始对他们产生间隙, 如果是为一袋子土豆,那当初何必留住他们。 夏菱歌和司丞同时想到什么猛地相互对视上。 …… 冰冷的墙壁围绕实验室,玻璃器皿和试管来回碰撞,时而发出清脆的声响,或红或绿或蓝的药水来回掺杂混合,再形成新的药剂。 不远处的显示屏沙沙作响,安燃握着电线,脸色有些发白。 “再释放些电力,别偷懒。”科博士头也不抬,嘴里的督促却不断“你好歹是个异能者,怎才这会儿就扛不住了?” 安燃眼角忍不住一抽搐:“我已经站在这里一夜了,有本事你试试?” 科博士幽幽的扫过来一眼。 安燃即刻闭上嘴, 哦,他忘了, 这家伙昨天也研究了一夜。 他有些烦躁:“那、那就算如此,你没事偷窥人家睡觉干什么?男寝也就算了,瞧人家女孩子干啥?” “臭小子!”科博士毫不犹豫的给他来个暴栗“胡说些什么,我是那种阴暗爬行的人吗?这都是为了科学!科学人的事儿怎么能叫‘偷窥’。” 他走到仪器面前如珍宝般轻柔的摸了摸:“这是台扫描仪,不过不是扫描普通人,而是我根据你们异能者的特殊架构来研发的异能体质扫描仪。” “只要通过这台机器扫描,我就能知道他们这群人里面的异能……” “原来如此。”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科博士的话。夏菱歌和司丞倚靠实验室的大门旁,双手抱着肘臂,似有深意的看着他们。 科博士使劲儿眯起眼睛贴近眼镜片,但高度近视依旧让他看不清俩人的容貌,只是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却忘记在哪儿听过。 “你们是谁……?不对!你们咋进来的!” 实验室有专属的密码,除了他和另外的两个帮手,谁都不知道。 夏菱歌和司丞自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缓慢迈进实验室。安燃人小但机灵,瞧出夏菱歌和司丞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意思,急忙丢掉手里的电线毕恭毕敬道:“那什么……哥哥姐姐你们先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诶,你……!” 科博士愣愣的看着安燃如窜天猴一样‘唰——’的蹿走了。 他回头瞧向他们,故作镇定的整理下衣服:“你们,有事说事,没事快走,我很忙的没空……诶?诶?诶!” 夏菱歌和司丞二话不说,直接一左一右将他控制住,摁到实验台上。 “你们……” 科博士的脸紧贴着桌面,声音也断断续续:“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 夏菱歌声音清浅:“就是想问问,博士你拿到我们的体质数据后,打算要干什么?” 她突然轻笑一声,手下的力道也随之加重一分,“该不会……是想拿我们做实验吧?” “没……不会。” 科博士喑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不断传来,“先、先放开我……我、我要喘不过气了……” 夏菱歌和司丞对望一眼,随后缓慢的松开手。 科博士喘两口粗气平复呼吸,随后掸衣袖:“你们!”他刚要说两句犀利话,但声音卡喉咙里不上不下,“算了,你们说吧,想要干什么?” “我说过了。” 夏菱歌缓声道:“想知道博士窃取我们的体质数据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科学。”科博士加重声音“我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科学,从没有半点私心。不信?你们来瞧。” 他带着他们来到一排排的试管面前,每根试管都装着不同颜色的药剂,用塑料管相互连接起来,酒精灯底部加热,还有类似闸阀的东西在控制剂量。 “这些,都是为你们准备的,不……应该说,是为所有的异能者准备的!” 末世来临(34) 科博士盯着交融流淌的药剂,眼眸里逐渐迸发兴奋和激动,“这些药剂是我苦心研制出来的绝品,就连首领都赞不绝口,只要异能者们服用了它,体内的异能就会大大增强,从而提升更高一层的水平,那样的提升速度可是连晶体都比不上。” 看着他有些癫狂的神色,夏菱歌疑惑道:“但晶体能分出不同提升不同的异能,而这种单一的药剂,能提升那么多种不同属性的异能吗?” “哼!你懂什么!”科博士及其不满的冷哼一声“晶体的形成也是因为丧尸的不断进化,才使得它们体内渐渐凝聚成那种核心,而我不同,我是依据科学的办法一点点研制出来的,比那些野生野长的晶体不知好多少倍,只要一点点……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强化异能。” “这样的效果,恐怕连传闻里的红色晶体,都无法媲美!” 红色晶体? 夏菱歌着实没想到会在古怪科学家嘴里听到‘红色晶体’,她刚要试探地套些话出来,头顶的扩音机却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请各位子民在广场上集合。” 科博士突然扬起诡异又兴奋的笑容:“来了……”他转过头瞧向夏菱歌和司丞,“走吧,让我们去见证这奇迹的一刻。” 广场上人群熙攘,男女老少相互拥挤着纷纷仰起脑袋望向高台,夏菱歌、司丞、孙乾、陈梁、许佳佳方天爱和赵天成站在高台的平面上,而他们前面,首领魏林则立在比他们高一头的台阶上,科学博士,美人阿娇,还有那对双胞胎呈保护的姿态围绕首领的左右两侧,夏菱歌默默瞧这阵仗,和司丞交换眼色。 “我亲爱的朋友们。”魏林看着他们,眸光温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看到了你们为基地的付出,这样危险重重的末世需要你们来守护人类,我敬爱的异能者们,再次欢迎你们的到来。” 他的话激起一阵欢呼。 夏菱歌瞟一眼身后的人群,又瞧瞧围绕魏林身边的四大怪人,他们的神情不一,但都带着某种高傲和自豪,仿佛加入基地是一件极为光耀的事情。 魏林继续道:“为表示对你们诚挚的欢迎,我将会给你们一种神奇的药剂来提升你们的能量。” 科博士推一把眼镜,走到他们面前伸出指尖挥了挥,穿着防护服的人站在他身后,手里托着个木质盒子,盒子里摆放着两只透着绿色荧光的针管。 科博士道:“这就是能够提升你们能力的增强药剂,只要服用下去你们体内的异能就会迅速得到提升,但可惜,因为时间紧迫,我只来得及研制两支。” 孙乾盯着那两支药剂:“你确定这能提升我们的能力?” “当然。”科博士自信的扬了扬眼镜“我的药再基地里已广泛使用,都得到了不错的效果,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但前提是……你们是异能者。” 异能者,这个词太过宽泛了。 他们不知道拥有的技能算不算末世里的异能。 如果能提升能力,这自然是好事,但需要冒险…… “我来吧。” 方天爱突然开口:“就两只药剂,你们这群臭男人就别和女孩子抢了。” 许佳佳也点头:“对,还是让我们来吧,你们一路上杀丧尸得到的晶体已经足够,就别和我们抢了。” 方天爱和许佳佳难得意见一致。 科博士推下眼镜:“那三位小姑娘,你们打算谁来?” 夏菱歌毫不犹豫的否认:“我就不试了,毕竟我没有什么异能。” 科博士神色有些古怪的瞧一眼夏菱歌,但也没说什么。 方天爱和许佳佳各拿起一支针管照着胳膊猛地一扎,莹绿色的液体注射进身体,她们随后将针管拔下来扔到一边,逐渐的,一股无形的力量自身体里流淌,似河流浇灌干枯的土地,她们只感觉轻盈。 “真的有效……” 方天爱和许佳佳的脸上露出欣喜。 孙乾和陈梁闻言,也流露几分欣慰的喜色。 司丞颇有些复杂的瞧向夏菱歌,但夏菱歌依旧神情不变,根本不在意自己错过一次机会。 科博士自傲的背着手走回去,人群里发出欢呼,欢迎着新诞生的超能者。 这场欢愉一直维持到夜里。 夏菱歌明里暗里和科博士‘友好交流’了一番,得到他的再三保证不会再在她们睡觉时偷偷窃取她们的体能数据。 或许是新提升能力,方天爱和许佳佳的心情变好,回到寝室后竟没有再如往常那样冷嘲热讽,而是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收拾东西,准备睡觉。 夏菱歌的床铺在最里面,紧挨着她的是方天爱,其次最外面的是许佳佳。 夏菱歌走近自己的床铺掠过她们俩时,方天爱和许佳佳齐齐停住手里的动作望向她,夏菱歌被她们盯的一顿,问道:“怎么了吗?” 她们齐齐摇头。 “没什么,就是突然你很香……”许佳佳踌躇的说出来,随后又觉得自己的话很古怪“我可能、是饿了吧,所以闻见什么都觉得很香。” 方天爱附和:“我也是……” 夏菱歌奇怪的瞧她们一眼,见许佳佳自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半块面包,她毫不犹豫的把面包塞进嘴里,可还未咽下便果断吐出来。 “呕!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扶着桌面干呕。 “你没事吧?”夏菱歌问道。 “没事。”许佳佳擦两下嘴巴,扬起个略显干涩的笑容“可能是吃过期的东西太多,身体有些受不住。” “睡觉吧,没事的。” 方天爱没有反驳。 熄灭了灯,周围又陷入某种寂静。 夏菱歌侧过身抬眸瞟眼墙壁,原先的绿光没有再亮起,她也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缓缓的刚闭上眼睛,耳畔突然传来‘嗬嗬——’的声音,沙哑而又沉重,像极了末世丧尸。 夏菱歌暗暗的握住红色匕首,她缓慢的,不露痕迹的翻回身体,就见对面有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嗬嗬——” 末世来临(35) 和丧尸如出一辙的声音再次响起。夏菱歌微不可见的皱下眉头,她试探的坐起身,尽可能地不惊扰躺着的‘人’。 但,事与愿违。 就在她堪堪要坐直身体的时候,对面的方天爱突然猛朝她扑过来,闪烁绿光的瞳孔在黑暗里犹如鬼魅般诡谲危险,夏菱歌身体翻滚朝旁边一躲,身体创到排列的木柜上,发出‘砰’的一声。 屋里没有窗,透不出光亮。夏菱歌凭借记忆摸索的要去开灯,可她缓慢的才走几步,竟感觉有什么东西径直撞到她身上,猛转眸瞧去,另一双碧绿的眼睛也直勾勾盯着她。 “啧!” 又来一个。 许佳佳嘴里也发出‘嗬嗬——’的刺耳声音,她伸出手猛要抓夏菱歌的胳膊,夏菱歌躲开反钳制住她的手腕来个过肩摔,许佳佳刚被撂倒,方天爱持续而上。 “你们……” 她的力气大的惊人,一拳砸到身后的木柜上,夏菱歌虽然看不见,却明显听见木块碎成渣渣的破裂声。 怎么会变成这样……? 夏菱歌趁机会立即打开灯,明晃晃的白光霎时照亮整间屋子,许佳佳和方天爱早已变了模样,诡异的斑痕沿着她们的脖颈一直蔓延到脸上,僵硬的肢体显得诡异,瞳孔发绿,深红的嘴唇裂开缝隙,露出尖锐的牙齿和津液。 尸化了? 夏菱歌见到她们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但很快却又否定,从始至终许佳佳和方天爱都没有离开过基地,怎会突然尸化,难道说…… 她突然想起刚不久注射的拿针药剂,可那药剂不是说是用来提升技能的吗?怎会……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面前的许佳佳和方天爱再次对她发起攻击,夏菱歌右手转动匕首,身体灵巧的躲开她们,她们的动作虽然变得僵硬,但力量却出奇得大,被她们触碰的陈设都被砸的粉碎,夏菱歌想要掠过她们离开屋子,一时竟找不到时机。 倏地,方天爱伸出五指犹如鬼爪猛朝她抓过来,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许佳佳也做猛虎之势扑向她,两方夹击,夏菱歌微微皱下眉,身体一转,手里的匕首照着脑袋迅速一刺。 浓郁的鲜血带着恶臭味缓缓流淌下来,方天爱瞪大眼睛,空洞的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 夏菱歌没闲心管她什么情绪,抬手扣住她的肩膀朝许佳佳一推,两人立即栽倒一起,许佳佳也没含糊,禁锢有些瘫软的人,张开嘴便猛咬一口。 “嗬嗬——” 痛苦的挣扎声传来。 夏菱歌静静看她们一眼,转身便拉开寝室的门,过道里静悄悄的,除了她的呼吸声剩下的什么都没有,玻璃窗外透过一些细微的光亮,夏菱歌凑到近前俯视瞧去,瞳孔不自觉微微睁大一瞬,枯涸干裂的肌肤布满青褐色的斑点,他们的肢体僵硬,面目呆滞空洞,犹如没有生机的木偶般站在那里不动不语。 应似感觉有人瞧着他们,他们生硬的抬起头,瞧向她的视线里骤然涌起贪婪。 丧尸…… 基地里,都是丧尸…… 夏菱歌收回脚步,照着记忆快速朝司丞所居住的房间走,也不知是不是心里起疑,竟隐隐约约听见丧尸的‘嗬嗬——’声。 来到房间前,她径直打开大门摁动墙壁上的按钮,明晃晃的灯骤然亮起,将床榻熟睡的四人瞬间唤醒。 “学姐……” 司丞有些迷糊,但瞧见站门口的夏菱歌,神色立即清醒:“学姐,你怎么来了?” 其余人也是半醒不醒的盯着她。 “有丧尸。” 夏菱歌直接道。 “丧尸?!” “丧尸?!” 其余人异口同声的重复。 赵天成眸光愕然,显然消化不了夏菱歌来带的消息,“这、这里不是基地吗?怎、怎么会有丧尸?” “基地是基地,但……这里生活的可能都不是人。”夏菱歌回答。 她的话让所有人一愣。 陈梁瞧着她,突然道:“怎么就你自己?佳佳呢?” 孙乾也皱起眉忍不住冷声:“还有天爱,她们不是都和你在一起吗?” 夏菱歌瞧着他们:“她们已经被同化变成丧尸了,许佳佳不知道怎么样,但……方天爱估计是死了。” “什么?!”孙乾猛起身来到夏菱歌面前,司丞见此急忙挡住他和夏菱歌拉开些距离。 “你说谁死了?!”他怒目。 赵天成和陈梁也迅速起身防备起来。 夏菱歌直视他,依旧不惧:“你冲我吼做什么,许佳佳和方天爱尸化变成丧尸,难不成我还要护着?而且现在的基地也很危险,外面围拢的都是丧尸,稍有不慎就会死。” “你!” 孙乾还想要争论什么,却被司丞狠厉地推回去,司丞的眼眸森冷,似随时会发起攻击的恶狼。 “先别吵。” 陈梁即时横在他们中间制止:“先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如果可以……想办法把佳佳她们救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被同化成丧尸拯救回来的几率几乎为零,但此时此刻他们却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 孙乾压下火气。司丞却始终以保护的姿态站在夏菱歌前面。 陈梁轻缓的打开屋门,通道静悄悄的没有半丝声响,他瞅一眼身后的夏菱歌,径直迈出去。 他们一路走向女生居住的房间。 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甚至连隐约听到的‘嗬嗬——’声也消失不见。 陈梁打开房间大门,开灯,就见许佳佳正安安稳稳的睡在床铺上,神色恬静放松,肌肤白皙干净,哪儿有半丝尸化的样子。 她揉揉眼睛遮挡下刺目的白光,坐起来瞧见站门口的一群人愣住:“你们、站这里做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复杂地瞅向夏菱歌。夏菱歌神情不变,抱着肘臂依旧淡淡地盯着许佳佳。 “没什么,佳佳。” 陈梁坐到床沿边,伸出手替许佳佳把被褥朝上拽了拽,“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听说你们好像被丧尸袭击了?” 许佳佳的神情更迷茫了:“什么袭击?我一直都在屋里哪都没去啊……” 末世来临(36) “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赵天成凑到夏菱歌的耳边,小声询问。夏菱歌还没回答他,他就被司丞重新拱到一边。 “天爱呢?”孙乾定定盯着许佳佳“天爱哪儿去了?” 许佳佳神情茫然,“我不知道。” 孙乾的视线倏地转向夏菱歌:“到底怎么回事?!” 夏菱歌没有理他,走到许佳佳的床铺前带有探究的俯视着她,慢慢弯下腰,一点点凑近许佳佳的视线,许佳佳也不避不躲,定定看着她:“有事?” 夏菱歌的视线落到她的嘴巴一瞬,随后问道:“好吃吗?” 许佳佳茫然的眨下眼睛:“你说什么?” 夏菱歌继续问道:“先前不是说饿了吗?现在呢?” 许佳佳揉下肚子,说道:“说来也奇怪,睡完一觉倒不觉得怎么饿,但……” 好像也没觉得怎么饱。 夏菱歌直起腰,转头望向孙乾:“如果我说方天爱被她吃了,你信吗?” 这句话无疑是一道惊雷。 “你别胡说!”陈梁‘腾’的从床铺上起身,瞧向夏菱歌的神情也充满不悦“佳佳好端端的,怎么会吃人。” 夏菱歌瞟向他没有说话。 陈梁却倏然想起她先前所说的尸化,但怎么可能呢……他的视线落到许佳佳身上,一如既往的人儿发现他的眸光冲他微微一笑。 绝对不可能的, 佳佳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什么异常都没有怎么可能尸化? 陈梁朝夏菱歌道:“总之,我会照顾好我的女朋友,有些话你还是不要乱说了。” “好啊。” 夏菱歌耸耸肩,她一向会尊重他人命运。不再言语,直接走出房间。 “学姐。”司丞紧跟在后面。 孙乾深深瞧许佳佳一眼也径直离开。赵天成眸光犹豫的来回扫视,瞧见陈梁朝他轻微点下头,这才放心离开。 过道幽静,夏菱歌脚步轻盈且迅速的朝前走着。 “站住!” 孙乾在后面猛地出声。 夏菱歌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他,孙乾来到她面前眸光严肃,“你说的都是真的?” 夏菱歌轻微点下头:“是真的。” 还是她亲手将她推过去的。 孙乾皱起眉:“但我没有看出许佳佳有什么问题,更没有听见系统的播报。”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是否相信说实话我也不是很在意。”夏菱歌站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面,瞧着地下空荡荡的广场,轻微呢喃“都不见了啊……” 她找个角落坐到地上。 “学姐……”司丞来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有些不解和无措。 夏菱歌半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我在休息,补充体力。” 如果她猜的没错, 许佳佳,还没吃饱呢。 …… 房屋里安静下来。 陈梁瞧向许佳佳,眸光充满温柔,许佳佳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问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有点后怕。”陈梁细心地为她盖好被褥,指尖顺开垂落她肩膀上的长发“听到你遇险,我手指都吓凉了,不过幸好……你没事儿。” 许佳佳歪下脑袋,神情似有一瞬间卡顿,她茫然地眨下眼睛,很快就恢复如初:“放心,我没事。” 陈梁扶着她仰躺在床上,轻微拍着她:“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许佳佳听着‘陪着你’三字,心里没有因男朋友体贴呵护而产生的感动,只觉得某种抵触——她不想他留下来,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想他留下来。 这种古怪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许佳佳再次抬起眸瞧向陈梁时,那种想要他离开的念头荡然无存,而且……她还觉得他很香,很香很香。 “好。” 许佳佳扬起浅笑看向他。 屋内再次陷入黑暗。 陈梁静静地坐在床沿边握着许佳佳露在外面的手,微凉的肌肤带些粗糙,掌心的五指处还有浅薄的茧子,他知道这都是许佳佳后天磨练练出来的,特别是越发进入游戏后,她害怕自己成为累赘,成为负担,便强迫自己每天进行超规的训练,就是想要他最有力的帮手。 “佳佳……” 陈梁握着她的手,低声喃喃:“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他握紧许佳佳的手就要放到唇下清浅一吻,却突然听见‘嗬嗬——’的声音,他的眸光霎时一顿,缓慢的抬起脑袋,正和那双莹绿色的瞳孔相互对视。 …… “砰”! 巨大的声响自通道里传开。 夏菱歌、司丞、孙乾和赵天成齐唰唰抬起眸,就听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们纷纷警惕起来,浓郁的鲜血滴答滴答落下,陈梁踉踉跄跄跑过来,而他左臂的位置竟是空荡荡的。 “陈、陈梁,你的胳膊……” 赵天成见状急忙上前搀扶住他。 “我……” 陈梁气若游丝,因失去左臂的剧痛使他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紧紧咬着牙关,眼眸里尽是苦楚:“佳佳……” 他才说两个字,那熟悉的‘嗬嗬——’声再次传过来。 许佳佳摇晃手臂,眸光空洞,行动僵硬,青紫色的斑点自皮肤上铺开一层又一层。 “丧尸,真的同化了……” 赵天成忍不住呢喃出声。 “走,快走。”陈梁神色痛苦地看着许佳佳,但他借着赵天成的肩膀沉声吼道“快走!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嗬嗬——” “嗬嗬——” 似为附和陈梁的话,此起彼伏的声音刺耳至极,夏菱歌瞟眼楼下,广场依旧空空荡荡,想来是先前瞧见的那些丧尸都聚集的朝上走来了。 “快走!” 司丞拉着夏菱歌就要跑,但走廊两旁的楼梯都传来丧尸的吼叫声,想跑,已经有些迟了。 夏菱歌瞧着身后的落地玻璃窗,突然用身体猛砸,司丞、赵天成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始砸玻璃。 孙乾却无视周围的一切,只冷冷盯着尸化的许佳佳。 “你要干什么?!” 陈梁虽失去一条胳膊,但强大的意志力依旧使他直挺挺的站着没有倒下,他上前一步拦住孙乾的步伐,或者说……径直挡在许佳佳的前面。 末世来临(37) 孙乾冷眼瞧着他:“胳膊都丢一只了,还想逞能?” 陈梁也不再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眸光阴冷冷地紧盯着他:“不许动她。” 未指明,但他们都知道是同化成丧尸的许佳佳。 “滚!” 孙乾的声音更低沉,他早看陈梁这一伙人不顺眼,现如今身边的伙伴死的都死了,就只徒留他一个人。 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她杀了天爱,就应该去死。” “我不会让你碰她!” 孙乾和陈梁僵持。但那些缓慢爬上楼梯的丧尸不会干等着他们争出结论,沙哑刺耳的‘嗬嗬——’声越发逼近,闪烁着绿色眸光的丧尸逐渐汇聚,形成庞大的尸潮。 夏菱歌、司丞和赵天成拼命砸玻璃,赵天成更是搬起装饰性的假绿植,用坚硬的底部使劲儿砸厚重的玻璃,忽听‘咔嚓——’一声,光滑的表面裂开如蜘蛛网的口子,再粉碎成无数片。 “快走!” 赵天成朝后面大吼一声。 和丧尸缠斗起来的陈梁和孙乾开始缓步倒退,但因为陈梁断一臂,浓郁的血液汩汩外冒吸引丧尸,比起孙乾,他这边更多遭遇丧尸的袭击。 有只丧尸趁他不注意从后面紧抱住他,张开血盆大口照着他的脖颈就要咬下去,陈梁的脸色惨白,但有些失力的他根本挣脱不掉,眼看着那只丧尸就要咬断他的经脉,突然又窜出只丧尸一爪便掰断它的脑袋。 “佳佳……” 陈梁瞧着抱着丧尸脑袋使劲儿啃咬的许佳佳,震惊的同时眼里涌出一抹痛苦,他缓慢的站挺身体,伸出手要抚摸许佳佳的脑袋,但许佳佳猛转回头,荧绿的瞳孔充满狠厉和杀气,她朝他‘嗬嗬——’喊几声,转回身重新将他扑到地上。 “佳佳……” 陈梁单手抵住许佳佳的肩膀,制止她要俯下身来咬他,他们正纠缠着,陈梁的瞳孔却骤然睁大,他放弃制止许佳佳啃咬的动作转变成抱住她的脑袋压到肩膀上,在就地一滚,堪堪避开那砸下来的铁棍。 孙乾抹把脸上黏腻的液体瞅眼陈梁,拍飞一只要来抓他的丧尸,喘着粗气再次走向他们。陈梁瞧眼薅着的许佳佳,深吸口气猛将她从身体上扯下来扔到丧尸群里,再用身体猛将孙乾撞得连连后退,他们越发逼近落地窗户,陈梁一咬牙,伸出手拽着孙乾的衣衫,将自己当做加重砝码不管不顾径直跳楼。 孙乾被他带的也径直摔下去。 ‘咚’! 摔的骨头都要碎了。 ‘啪——’ ‘啪——’ ‘啪——’ 清脆的掌声从他们头顶上传出来。 夏菱歌、司丞他们仰头朝上瞧去,就见魏林和美人阿娇正站在整栋楼的最顶端俯视他们,而再下一层便是那些熙熙攘攘的丧尸,临近边缘张牙舞爪,密密麻麻的脸使人新生恐惧。 “你们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魏林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眼神里带些赞许,但更多的是漫不经心的不屑。 “我再自我介绍一下。”他优雅地整理下衣领“我、魏林,是这座基地的首领,更是整个末世的王。” 王? 孙乾陈梁他们眼里流露出狐疑的神色,夏菱歌静静看着他,不自觉吐出三个字:“丧尸王。” “对,没错。” 魏林眸里的赞许更浓,他看着夏菱歌:“你很聪明,但可惜看不懂局势,我曾多次给你提供机会,可你一次都没有好好珍惜。” “什么机会?”夏菱歌反问。 魏林轻笑:“真正加入我们的机会。” 夏菱歌的视线扫过那些张牙舞爪的丧尸,“变成丧尸,免谈。” “呵呵。”魏林轻笑两声“变成丧尸有什么不好的呢?它们不用像人类那样整日为吃食担忧,也不用整日东奔西跑地劳作,只为那一点点的人民币,更不会生病,不会生老病死,成为丧尸就会消除属于人类的如此多烦恼,何乐不为呢?” “但它们只不过是一具具没有灵魂的傀儡。”夏菱歌回道。 魏林笑意更深,他伸出手打个响指,原本吱呀乱叫的丧尸瞬间变得安静下来,狰狞的眉目逐渐舒缓,属于人类的感情重新融入它们的眼眸。 “陈梁?” 立在‘人群’里的许佳佳瞧见楼下捂着断臂的陈梁,瞳孔不自觉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会……!” “佳佳。” 陈梁才回应她一句。刚恢复神志的许佳佳又霎时垂下睫羽。 “你瞧,它们不是没有灵魂的。”魏林优雅的整理下衣领,像是介绍作品的艺术家一样矜持而又自豪“我是它们的王,自会赋予它们独特而不朽的灵魂,这种灵魂会让它们超脱生死,享受非人类的无尽乐趣。” 他的视线落到夏菱歌等人身上,带着某种蛊惑和邀请,“来,加入我们吧,让我来帮你们摆脱人类的束缚,从此以后,你们不必再担忧疾病,不必再惧怕死亡,也不会再为世间的种种而奔波,只要牺牲一点点血液,你们伟大的王将会带领你们走向不一样的时代。” 魏林张开双臂高呼,那些丧尸齐齐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为他的抉择而臣服,透着红光的眼眸微微闪烁着,魏林俯视他们,蓬勃的野心犹如浪潮一般汹涌,“来吧。”他的声音越发蛊惑“加入我们,驱赶那些弱小的人类,让丧尸成为这片土地的新主人。” 孙乾、陈梁和赵天成盯着他那双闪烁红光的眼眸,不知不觉竟有些恍惚,眼眸里的理智开始消退,逐渐转化成一种狂热的崇拜和痴迷,夏菱歌脑袋也有些晕,但闭上眼平复下很快便恢复理智,她转头瞧眼司丞,却见他担忧的望着自己。 “你没事?”夏菱歌问道。 司丞摇摇头:“可能是技能加强的缘故,这样的洗脑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 夏菱歌点下头:“那就见机行事。” 他们也如赵天成等人一般不再动了。魏林瞧着底下被控制‘人类思想’的五人,满意的点下头,“那么现在,让我改造你们吧。” 末世来临(38) 【末世生存:还剩三天】 【玩家方天爱,死亡出局】 …… 久违的系统音骤然响起,犹如惊醒沉溺之人的闹铃,夏菱歌不露痕迹的打量陈梁、孙乾和赵天成三人,发现他们的神情从最开始的混沌逐渐变得几分清明,但他们也和她一样,没有轻举妄动。 这是科学怪博士的实验室。 他们五人就和假人一样整整齐齐排成一排,而科博士背对着他们,来回来去捣腾药剂,嘴里还忍不住嘀嘀咕咕说着话:“这么好的材料居然要留下来,为科学奉献难道不是更好吗?还要把他们变成像他们似的非人模样,一群丧尸而已,没了我屁都不是,还要求那么多。” 听完他的话,夏菱歌的眸光闪烁一瞬,不露声色地转过头,发现司丞、孙乾、陈梁和赵天成的神情都和她相差无几,复杂里多几抹探究。 孙乾和陈梁抬起脚步缓慢地朝科博士靠近,科博士摇晃手里的试剂发出满意的笑声,等回过头就发觉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两个男人。 “你们……”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孙乾和陈梁三两拳给控制住了。 ‘砰’! 科博士被五花大绑的扔到地上,鼻梁上挂着的眼镜半掉不掉,赵天成走上前‘好心’的替他扶了扶眼镜,让他能看着他们。 “你们……怎么……”科博士瞧着面前站着的五人,神色很是震惊“不、不是说已经被控制了吗,怎么还……” “哼!” 赵天成上前踹他一脚,“被控制?就凭你们几个npc?” 科博士声音一顿:“你说什么?” 陈梁立即上前拦住赵天成,他瞅向科博士的眸光尽是冷色和森然:“你刚刚说‘一群丧尸’,怎么,你不是丧尸吗?” 科博士冷哼一声:“我怎么会是那种头脑简单的生物……唔!” 他的话还未说完,脖颈上便突然架起一柄刀刃。 “说。” 孙乾凑近他,眸光阴狠得厉害:“把你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然老子就扒了你的皮,再把你的肢体全部泡进你那些研制出来的药剂里。” 科博士身体一抖,他强咽下口唾沫:“其、其实也没什么……我、我确实不是丧尸,但你们可别误会!我可没有和那群丧尸为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科学,为了大家,为了全人类……” “说重点!” 孙乾将握着的刀刃又逼近一分。 科博士瞧着反射寒光的刀刃,不自觉朝外移了移,陪着笑脸说道:“我说的都是重点,你先别着急。末世来临之后任何地区和国家都没有幸免,病毒传播的速度极快,基本上是人与人打个照面,就会感染上病毒的程度。” “那时候所有的医学者响应国家号召,为驱散病毒奉献所有,可无论我们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消灭甚至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预防这种病毒,即使做出个围城,却依然有病毒源源不断的浸入……” 围城? 夏菱歌不自觉想起这座科技基地。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魏林……”科博士的眸光突然迸发出光彩,犹如忠实的信徒遇到神明一般满眼的崇拜和狂热“他就站在那里,仅仅用一滴血就解决了困扰我多年的难题,他就像一个奇迹,轻而易举的就将那些快要丧失理智的病人变得重新正常,病毒的蔓延也得以迟缓。” “他们并没有变得正常。”夏菱歌说道“他们现在依旧是丧尸的模样。” “丧尸的模样……” 科博士低喃的重复一遍,但随后情绪更变得有几分激动:“不,那不是丧尸的模样,他们只是压制不住体内的病毒,得了晚上病毒开始蔓延而已,等到了白天……对!你们看,白天的他们多么正常,就跟活生生的人一模一样,那才是真实的他们,我没有错,我的科学也没有错!” ‘咚’! 孙乾拽住科博士的衣领子,猛地将他撞到身后的墙壁上:“老子不想听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追溯,老子只想知道你给天爱注射了什么,让她莫名其妙地变成丧尸!” 衣领子被不断勒紧,科博士因气短而涨红了脸,他沙哑着声音憋着一口气,就在这口气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孙乾蓦然松开了手:“快说!” “咳咳咳咳咳!”科博士咳嗽几声“那、那是能提升能力的药剂。” “你他妈还敢骗老子?!”孙乾的拳头瞬间握紧,举在科博士面前眉目凶狠的如一匹发疯的野兽。 “我、我没有骗你!”科博士的声音也惊恐得骤然放大“那些确实是能够提升能力的药剂,但药剂要和使用者本身相互融合,体内的细胞会进行一些强化改造,所以变得有些不同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她也只是晚上有些怪异,白天依旧如初,不是吗?!” “你!” 孙乾狠厉着眉目就要揍死他,陈梁急忙拦下他:“你先冷静!” “冷静个屁!”孙乾回过身照着陈梁就是一拳“老子特么现在就孤家寡人一个,你们最好别惹我,否则我就带着那个人下地狱!” 孙乾转回头又抓住科博士,陈梁给赵天成使个眼色,夏菱歌想了想也朝司丞点下头。 司丞和赵天成一左一右迅速将孙乾控制住,但孙乾身材魁梧力壮如牛,他们俩竟一时奈何不了他什么。 夏菱歌站在后面,瞧准机会伸出手扣住孙乾的后脑勺顺着他挣扎的力道猛地朝下摁压。 ‘咚’! 他的额头正砸实验台的桌角,殷红的鲜血顺着洁白的桌面流下诡谲狰狞的印记,赵天成有些后怕地咽口口水,而陈梁也带些震惊地瞅向她。 “你问吧。” 夏菱歌甩两下手臂,瞧向陈梁。 陈梁重新把视线放到科博士身上,科博士身体瑟缩下显然也是被夏菱歌的生猛吓了一跳。 “那增强药剂是你研发的对吗?”陈梁问。 科博士点头。 陈梁继续道:“既然药剂是你研发的,那你也能研发出使人恢复正常的药剂吧?” 末世来临(39) “恢复正常?”科博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陈梁的意思。 陈梁继续道:“不需要能力提升,只是像原先那样做个普通的人。” “你……”科博士挣扎着想要挣脱绳索,他震惊得甚至不解为什么要丢掉能力去做个普普通通的人。 “你不用问为什么。”陈梁看出他的所思所想,重新直起身俯视着他“你只需要说,可以,还是不可以。” 那种提升能力的药剂是他的得意之作,他根本就没想过有人会拒绝或者说再次研制一款推翻他得意之作的药剂,科博士根本没有留余地,但这些话显然不适合现在说出来,“我……”他顿了顿“这需要时间。” “可以。”陈梁深深瞧他一眼“希望博士说到做到。” 简单干脆的话没有过多威胁性,却足以让科博士浑身哆嗦一顺,赵天成上前给他解开绳索,科博士揉揉被绳索勒出的红印记,他瞧一眼陈梁:“研制解药需要时间和数据,但那些数据都被放在办公室里,我需要去取。” “我陪你去。”夏菱歌出声。 陈梁张张嘴刚想搭话,却被她制止,“你还是留在这儿吧。”夏菱歌道“你身上的伤对丧尸而言可是不小的吸引。” 陈梁沉默的瞅眼左胳膊,左臂的位置空荡荡的,虽说臂膀的伤口早已被科博士简单的处理过,已经不再流血,但还是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们留下吧。” 夏菱歌瞧瞧他和赵天成,唤一声司丞就跟在科博士的身后走出实验室。 走廊里依旧静悄悄的,只有他们走上楼梯的踢踏声。 “学姐。” 司丞凑到夏菱歌耳旁小声问道:“你是不是不放心陈梁他们?” “不是不放心,而是没必要。”夏菱歌回他“而且恰好试验一把。” 司丞一愣:“试验什么?” 夏菱歌瞧向他:“你没发现吗?末世倒计时的规律。” 经夏菱歌提醒司丞这猛然察觉,末世的七日任务现在仅剩下三天了,除了第一次的时间提醒,剩下的每次时间倒计时都会伴随着玩家的死亡,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两个人。 夏菱歌瞧他微微瞪大眼睛,显然也是明白副本的隐藏手段,正是因为第一次的播报时间太过稀松平常,所以他们只是苦恼无法寻找时间播报的规律,却没有更深一层的挖掘。 已至接下来的两次、三次播报虽说都和玩家死亡同时出现,但都没有人在意,直到最近的第四次…… “不知道这是不是触发末世倒计时的关键,但总该试一试。”夏菱歌道。 司丞沉默一会儿,接着问:“可如果这是真的,陈梁他们也不一定能察觉出来,而且真的要做实验,难道不是我们自己动手更妥帖吗?” “陈梁一定会察觉出来的。” 夏菱歌笃定道:“我们自己动手好是好,可一旦玩家死亡真的是触发末世倒计时的关键,那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我们会面对什么?” 如果说最开始的玩家分别孙乾和陈梁两股阵营,但等孙乾也彻底死亡,最后剩下的就只是‘外人’和‘自己人’。 陈梁不可能杀掉自己人来通关游戏,就只会把矛头指向他和夏菱歌这样的‘外人’。 “我还不想那么快解决游戏。”夏菱歌迈上楼梯转过弯角。 科博士的资料库就在眼前,司丞瞧着突然明白点什么,“学姐,想知道红色晶体在哪儿?” 先前的对话他们都是窃窃私语,只确保彼此能够听见就可以了,但司丞最后的恍然却没有小声,甚至还稍稍拔高些音量让前面带路的科博士听得一清二楚。 “切,红色晶体。” 科博士摁动密码打开密码锁,资料库的大门‘唰——’的一下敞开,摞的比山还要高的资料层层叠叠,科博士盯着各种盒子面前标记的鬼画符,仔细寻找什么。 “听博士的语气,好像对红色晶体很不屑。”夏菱歌也随着迈入资料库,嘴里却不露痕迹地和科博士搭话,她至今都还记得,当初科博士向她炫耀药剂时顺便对红色晶体的攀比和吐槽。 “哼!” 科博士重重冷哼一声,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夏菱歌倚靠门框,正欲再说些什么,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阵系统音。 【末世生存:还是两天】 【玩家孙乾,死亡出局】 她转过眼眸朝司丞对视一眼,果真如此。 司丞退后两步施施然站到资料室的门口,夏菱歌却知道他这是要为自己把风,能让她更安心的询问想知道的任何问题。 那她的动作也要快一些了。 “博士,怎么不说话了。”她走到资料桌也整理起资料“我还记得上次帮助博士做实验,博士亲口说过药剂会比红色晶体更强,现在却闭口不言,难不成……都是假的?” “我绝不会拿科学开玩笑!” 科博士狠狠瞪她一眼,夏菱歌却知道鱼儿上钩了,科博士对待科学已经达到某种忘我的地步,只要稍稍一激,他就会变得口无遮拦。 果不其然,科博士冷哼一声,带些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你想问红色晶体,但红色晶体又岂是那么好拿的?” 夏菱歌接着问:“这么说,博士是拿到过红色晶体的喽?” 科博士声音一哽,气势不知不觉低了一些:“拿到说不上,只是曾经见过一次。” 夏菱歌问:“哪里?” 科博士缓缓道:“首领身上。” 身上……? 夏菱歌思索下这两词,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总感觉带些特别的意味。 科博士继续道:“你现在应该知道科技基地的首领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吧?” 夏菱歌直言道:“丧尸王。” 科博士点下头:“不错,当初初次见到魏林的时候,他只是实验室里的一名学徒,那时总跟在我身后问许多有关药剂的问题,后来病毒侵袭尸化的人越来越多,我的医药进度也越发缓慢,那个时候……魏林出手了。” “我看见他滴了一滴血放进试管里,那滴血红的妖艳,很快就将试管里的蓝色液体侵染成深红,给人喝下延缓了尸化,他说,这都是因为有红晶的加成。” 末世来临(40) 红晶? 夏菱歌没太理解科博士嘴里的红晶是什么,但很快便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红色晶体。 科博士继续道:“他不杀我,没有把我变成丧尸,就是想瞧瞧人类的极端在哪里,会不会越过成为丧尸王的他,红色晶体……呵,虽然我不是具体知道红色晶体在哪儿,但凭借我的直觉这红色晶体一定在魏林身上,甚至……”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但夏菱歌却能清楚地知道他将要说些什么,红色晶体一定要魏林身上,甚至……是魏林的身体里面。 但魏林再怎么说也是一代丧尸王,他的晶体具体在哪里,会不会和普通丧尸都藏在脑仁里,这还是谜题。 夏菱歌想了想,翻过几张资料库的数据,说道:“博士有没有兴趣,瞧瞧红色晶体。” 科博士的手一顿,却没有说话。 夏菱歌继续道:“博士一直在钻研药剂,现如今也遇到瓶颈了吧?有没有想过再扩展一步的发展?如果说魏林能自由操纵丧尸,使人类尸化,那么红色晶体就极有可能是突破口,如果博士拿到晶体,说不定立即就会研制出能够对付它们的药物。” 她说完一顿,像是想起什么般幽幽的叹口气:“不过现在是末世,博士若是害怕什么我也可以理解,但博士的医药研究可能也就止步不前,唉……无法研制最完美的药剂,永远只能被魏林踩压一脚。” “等等!” 科博士蓦然叫住她,他垂着睫羽遮住眼底的神色,杂乱的头发乱糟糟的,鼻梁的眼镜片避开光线,满是晦暗,“我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毛头小子。”他低声喃喃,握着数据纸的手也不停缩紧“我一定能超过他,让他看看人类最伟大的杰作。” 他呼出一口气,转向夏菱歌认真道:“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 实验室。 赵天成照顾着陈梁休息,忽的一声门响,科博士抱着一堆资料缓慢地走进来。 “他们人呢?” 陈梁被赵天成搀扶着起来,视线落到科博士身后,那原本和科博士一起出去的俩少年,一个都没有回来。 “他俩说有事,就没有回来。”科博士抱着资料坐到实验器材前,开始边翻阅边整理实验“你想要的那种药剂我查过了,只需要将细胞收缩再排解就可以了,只是……” 陈梁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科博士道:“只是我需要改变者的一点血液,你们谁能将那个什么许带过来?” 他们沉默一瞬,赵天成出声道:“我去找她,将她带过来。” 陈梁摇摇头,喘口粗气:“不,还是我去,我要亲眼看着她一直到平安无事。” 科博士瞟他俩一眼,“爱谁去谁去,总之要快一点。”他又从柜子里取出包纱布,全部丢给陈梁,“别被发现,我可不想受什么牵连。” 赵天成解开纱布包取出层层纱布围着陈梁的左肩膀一圈一圈的包扎结实,随后他们走出实验室。 瞧着玻璃门打开又关上,科博士从鼻腔里冷哼一声。 …… 陈梁和赵天成沿着墙边小心谨慎地朝迈步,赵天成有些迟疑道:“陈哥,基地这么大我们要怎么找佳姐?而且她现在几乎尸化,我们……” “闭嘴。”陈梁低沉的轻斥一声“无论在哪儿,我都会将她找到,说好的我一定会将她带回去。” 赵天成瞧着脸色发白,眉目强忍痛苦的陈梁,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随即还是咽回去。 走廊里传来细微脚步声。 陈梁稍稍探出脑袋,瞧见对面走来的是安可和安燃俩兄弟。 安燃双臂交叉放到后脑勺后面,声音带有埋怨:“唉,真是的又要加班,当咱们是驴子吗都不用休息的。” 安可安抚道:“别这么比喻,驴子还是有时间休息的,你这么说很不恰当。” 安燃:“……” 安燃:“算了算了,反正这么多年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也不在乎多一件事还是多两件事,只需要首领用完餐后能心情好一点,然后少给咱们分发任务。” 安可点点头:“这次的‘餐’是新来的那帮子人里面的,想来首领会开心些。” 两个人交谈着越走越远。 陈梁听后却皱起眉,餐?新来的人?是指没及时回来的夏菱歌和司丞他们,还是…… “陈哥?” 赵天成踌躇的低唤他一声。 陈梁收回思绪,说道:“走,去魏林的办公室瞧瞧。” 赵天成道:“好。” 两个人收回脑袋,身形一转就消失墙角,而先前一直漫步的安可和安燃霎时停住脚步瞧一眼,彼此对望,随后转过原本的路线朝不远处的楼梯口走去。 “还真被你说对了。” 安燃瞧着神态有些懒散的俩人忍不住开口:“他们确实往首领的办公室去了。” “辛苦了。”夏菱歌开口。 安燃听后突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他手拢唇下轻咳一声,别过脸嘴硬道:“这有什么好辛苦的,我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 司丞不屑的轻啧一声。 安燃拧起眉刚要说话,安可伸手打断他,抬起眸瞧向夏菱歌:“你真的有把握对抗首领?” 夏菱歌歪歪脑袋:“没有把握。” “你耍我们呐!”安燃上前一步朗声道“说好了只要帮你们干翻首领,你们就让我们摆脱驴子的生活,我们都开始为你做事儿了,结果你来句没把握?闹呢???” 安可的状态要比安燃平稳得多,但眸里的冷色却更甚:“你应该能解释清楚的,对吧?” 他们的掌心隐隐约约闪烁绿色或紫色的光芒,夏菱歌知道这是他们使用异能的前缀,但科技基地是用特殊材料修建的,结实的很不怕雷电,以及他们脚踩的地面都是大理石,没有泥土就更不用惧怕藤蔓。 他们的技能在基地里只能虚张声势,非特殊条件,其实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不过…… 夏菱歌瞧着他们:“我并没有要耍你们的意思,你们应该也清楚,推翻首领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必定的把握,我只是将事情摆在你们面前罢了。” “而且你们俩扪心自问,如此配合我,是真的单纯想摆脱驴子生活,还是因为有意思……?” 末世来临(41) 她的问题使安可和安燃俩兄弟一愣,但很快他们脸上的诧异逐渐被一种古怪的兴奋所取代,斜长的眉眼向上挑起,嘴角微微咧开,漆黑的瞳孔扩大一圈染上鬼魅的颜色。 楼道里的气温霎时变得阴寒,犹如身坠冰窖一般。 “有意思……” 他们的面部肌肉有些狰狞,异能所带来的流光犹如藤蔓般逐渐浮现上肌肤:“很有意思。” 瞧,无论什么世道,都会存在不安定因素。 夏菱歌拍了拍蓦然紧张的司丞,踏出一步更靠近他们,声音轻缓道:“那接下来的事儿,也要麻烦你们帮忙了。” “好呀~” 安氏兄弟再次走出楼道就已恢复如常,司丞瞧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朝夏菱歌问道:“学姐,他们真的可以吗?” 安可和安燃虽说是异能者,但从他们的表现来瞧好像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似两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稍有不注意,就会引火身上,自寻死路了。 夏菱歌也难得沉默一会儿,没有即刻回答司丞的问题,许久后她才缓声道:“或许吧。” 安可和安燃的年纪尚小,哪怕是和他们这两个大学生比也是要喊句哥哥姐姐,小孩子的心态她拿捏不准,缺少些成熟,随时都有叛逆的可能。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态,才让她有冒险一试,来拉拢他们俩兄弟的想法。 “还记得初遇吗?”夏菱歌转过头瞧向司丞“魏林让他们来试探我们的能力,但他们俩二话不说下的却是死手,以及后来魏林的反问谁究竟是异能者,他们也没有指证,只是安静看着我们。” “是有反骨的。” 她轻轻叹口气,又道:“事已至此只能继续下去,如果到时候事态超脱,就弄死两个人直接结束游戏。红色晶体是我的私愿,但总不能把命搭进去。” 司丞点下头:“好。” …… 而另一边。 陈梁和赵天成也摸索着找到魏林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大门虚掩着,他们很容易能看见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许佳佳依旧穿着原先有些破损的衣服站在那里,她的前面是笔挺西装的魏林,许佳佳的眉目有些茫然和无措,显然先前他们已经聊过什么了,但无奈无从得知。 “考虑清楚了吗?” 魏林起身绕过桌面来到许佳佳面前,伸出食指想要捏起她缠绕耳畔的碎发,但许佳佳却退后一步躲开了。 “我还是不相信。” 许佳佳警惕的瞧着眼前的男人。 想不起来了…… 她想不起来昨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只记得自己躺在床上熟睡,其间被人吵醒过一次,还做了许许多多的怪梦。 她梦见自己和方天爱厮杀将她拆解入腹,梦见夏菱歌的询问和陈梁深夜的陪伴,梦见饥饿的她咬断陈梁的一只胳膊逼着他离开,甚至还梦见……所有人站在不远处,以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远远瞧着她。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告诉她,她的男朋友,她的伙伴,甚至……她的敌人都已经抛弃了她,没有人再需要她。 “为什么不信呢?” 魏林收回伸出去的手,重新放进兜里,他看她的神色带有某种怜悯和宽慰:“如果他们真的关乎你,那从昨夜到现在你可曾见过他们任何谁的一面?又或者听到什么口信或者声音?” 许佳佳迟疑一下,但依旧没有说话。 “你瞧,并没有对不对。” 魏林重新伸出指尖触碰她细碎的发,但这次的许佳佳心思烦乱并没有及时躲开,他笑得更深沉,低哑的继续道:“我知道你的名字——许佳佳,不过现在请允许我叫你一声佳佳,说实话,自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被你吸引了注意力,如此美丽的女孩就应该被细心呵护在温室里,何必再和那群人在末世里拼搏呢?只要留下你,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享受所有的一切,难道不好吗?” 他的声音很慢很轻,像是引诱人坠魔的鬼魅,许佳佳的瞳孔有一瞬间涣散,就如失去灵魂的傀儡人偶一般麻木,她的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男人,随着他的不断逼近,嘴唇也不自觉张了张即刻就要说出一个‘好’。 “不、不对!” 许佳佳猛推开他:“他绝对不会抛下我!我们和你是不一样的,休想骗我!” 魏林瞧着又恢复清明的女孩轻啧一声,眉目涌出的柔情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起手拍了拍衣襟的褶皱,无奈叹一声:“原本是就餐前的一点小情趣,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许佳佳还没懂他话里的意思,就突然感觉肢体失去控制,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外界,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和意志,她就只能看着自己缓慢走近魏林,仰起脑袋,随后…… 他一口咬在自己的脖子上。 “唔!” 剧烈的疼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佳佳!” 一直关注事态的陈梁也隐忍不住了,他直接冲进去抬起手便要救许佳佳。 魏林瞧见他们轻微挑下眉,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收敛回神色,他半搂着许佳佳身形一转,轻松的避开陈梁,嘴里的吸吮力量猛地加重,许佳佳的瞳孔骤然睁大,随即便缓缓的倒在地上。 “佳佳!!!” 陈梁跑过去单手拽起她靠近怀里:“佳佳?佳佳!” “还是人类。” 魏林抹掉嘴角的血,神情带些餍足地俯视他。 陈梁猛抬起脑袋,冲着他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什么?”魏林饶有趣味的重复一遍他的问题“你觉得我会对一盘食物做什么?” 哪怕魏林的容貌举止再如何和人类无异,却依旧改变不了他为丧尸的事实,这座基地不单单是他的王国和领土,更是他圈养‘食物’的屠宰厂。 这也是为什么, 他没有彻彻底底将人类转化成丧尸。 陈梁将许佳佳交给身后的赵天成:“可真是卑劣。” “别这么说。”魏林笑了笑“都是从人类身上学来的,要知道在末世彻底爆发前,我可是曾将自己融入过人类社会。” 末世来临(42) 他舔下嘴唇,似回忆什么:“人类的贪婪和私欲是亘古不变的主题,面对利益他们甚至可以出卖至亲至爱,今儿个是笑着,保不准明儿个就会翻脸无情,卑劣?呵……抬举我了。” 陈梁冷冷瞧着他:“那只不过是一些个例罢了,而且我们有句俗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会吸引什么样的人,所以你也没必要在这里嘲讽叫嚣!” “哦?是吗?” 魏林被陈梁说的几句话勾起兴趣,他抬起指尖打个响指,陈梁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惨叫声。 赵天成颤抖着身体突然单膝跪到地上,而被他抱着的许佳佳则趴在他肩头不断的吸吮着鲜血。 “哎呀,尸化了。” 魏林声音带着调笑的朝陈梁道:“你的女朋友尸化要咬死你兄弟,现在要怎么办?是任由你女朋友所作所为导致兄弟死亡呢,还是干脆杀了她?” 随着他每句话说出口,陈梁的脸色就惨白一分,他急忙跑过去要拉开吸食鲜血的许佳佳,但尸化后的许佳佳力量格外的大,不仅没有被他拽开,手臂一挥反倒将陈梁甩飞到地上。 “陈哥……” 赵天成咬着牙,一字一顿朝他说道:“别管我,你先走……” “不行!” 陈梁起身重新来到赵天成身旁,他解开缠绕断臂上的绷带,浓郁的血腥气霎时传出来,魏林微眯着眼睛轻嗅,身体斜靠桌沿饶有趣味地看这出好戏。 陈梁的血腥味吸引着许佳佳,这次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许佳佳从赵天成的身上拽下来,但许佳佳现在丧失理智,离开充盈的‘血库’,她立即扑向最近的血腥之处。 陈梁瞧着面目狰狞的许佳佳,没有阻止,只是任由她扑倒自己,抬起手充满怜惜和苦楚地摸摸她的脑袋:“对不起……我失约了……” 他可能没有办法带她离开游戏了…… 许佳佳张开嘴骤然靠近他,陈梁转过脖颈却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他微微转回头,就见许佳佳面目依旧狰狞,但漆黑的瞳孔里却含满了泪。 她青紫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不会……失约……的……” 她缓缓的从陈梁身上直起身,动作僵硬且迟缓的从衣兜里掏出把小刀,陈梁瞪大眼睛,有股不好的预感猛地涌上心头:“佳佳,你要做什么?” 许佳佳冲他扬起个丑陋的笑,手里的小刀毫不迟疑地插进脖颈,腥臭味的鲜血喷洒出来,溅了陈梁一脸,陈梁难以置信的颤抖着手臂,一下子抱住瘫软下来的许佳佳。 “佳、佳佳……” 他的声音都在抖。 “有趣、真的有趣。”魏林扬起音调高呼一声,神情满意地瞅向陈梁道“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戏码了,作为报酬,我可以允许你以人类的身份继续在基地里生活,不过,可千万别再打扰我的小可爱们了。” 陈梁没有出声,他将怀里的许佳佳轻柔地放躺到地面上,站起身眸光带有狠厉地瞪着魏林:“我要、杀了你!” …… ‘砰’! 【末世生存:还剩两天】 【玩家许佳佳,死亡出局】 剧烈的轰响声出现得错不及防。 夏菱歌和司丞扬起脑袋瞧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整座基地都在颤抖,时而有些碎石块落下来。 科博士护住面前的实验器材,推推眼镜忍不住嘟囔:“干什么呢这是。”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安可和安燃站在门口瞧着他们欲言又止。 “怎么了?”夏菱歌问他们。 安可答道:“首领那儿,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他们还没有展开行动,只是先单纯地布局怎就突然间打起来了? “是陈梁,对吗?”夏菱歌继续问安可。 安可点点头。 “所以……魏林杀了许佳佳?”夏菱歌联想刚刚的系统播报很容易产生这种猜测,可怎么就突然杀了人? 她让陈梁找许佳佳是想拖延时间,但现在所有的计划估计都要提前了。 她瞅向安可和安燃:“如何,准备好大干一场了吗?” 安可和安燃纷纷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身上逐渐蔓延开紫色和绿色的光晕:“当然,总算能给这无聊的日子增添些乐趣了。” 夏菱歌转向科博士:“我需要的东西呢?” “准备好了。”科博士推下眼镜,将类似炸弹的黑色圆球扔到夏菱歌手里“这是在bh-56药剂的基础上改良出来的,不过依旧需要加热才能产生爆炸,威力很大,小心点。” 夏菱歌道:“知道。” 科博士冷哼声:“别光知道,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夏菱歌盈盈一笑:“不会忘的。” 装好黑色弹药,她就带着司丞朝轰响声走去。 犹如蜘蛛网般的裂痕自陈梁身后扩散开来,他瘫软的倚靠墙壁嘴角不住流下鲜血。 “别反抗了。” 魏林踢一脚地面的碎石块,慢悠悠地走到陈梁面前俯视他:“你杀不了我的,还是早早认清现实免得受苦较好。” 陈梁单手支撑着身体,却如何都起不来,而旁边的赵天成想要帮忙,但还没靠近魏林,就被一拳打飞出去。 “真是废物。” 魏林甩甩手,抓住陈梁的衣领子将他整个人拽起来:“虽然我很欣赏你,但我的基地不需要不听话的宠物,乖乖去死吧,正好给你的女朋友做个伴。” 他左掌凝力正要拍到魏林的天灵盖,一把闪烁红光的匕首对准他猛刺过来,魏林微微睁大眼睛,闪身躲过,属于同等级的威压毫无遮掩地迸发,他瞧着面前的少女,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惊讶:“你……” “什么?” 夏菱歌直直对着他。 魏林的视线落到她握着的匕首上,脸上扬着微笑,身体却不自觉有些紧绷:“藏得够深的。” 他本以为这批抓获的人类即使存在异能者也翻不出太大的波浪,毕竟他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与之抗衡的同等级气息。 但现在…… 真的是阴沟里翻了一把船啊…… 末世来临(43) “只有你么?” 魏林面上依旧笑意盈盈,但神情却冰冷地扫视周围的动向:“如果我没记错,你身边还有个人吧,他人呢?” “对付你,我一个人足够了。”夏菱歌转动下手腕,手里握着的匕首红光大盛。 魏林轻啧一声,眸里狠厉一闪而过,右手成拳整个身体如飞一般的速度猛朝她袭击而去,夏菱歌身形移动,跳跃离开,再飞快转身刀刃照着他的头颅猛刺,魏林单手抓住刀刃,灼热的红色光芒越发刺目,他被灼烧得不禁皱起眉,夏菱歌的右手便被他控制住,却也趁此躲开迎面要钳制她喉颈的手,她猛弯下腰转身躲开,再接着抬起脚照着魏林的腹部猛踹一脚。 “唔!” 魏林松开力道不自觉倒退几步,“真的是……”他的话没有说完,双目突然变成诡异的血红色,微微张开嘴巴,一阵接着一阵的‘嗬嗬——’声自基地的各处不断响起。 魏林的身形突然朝上一跳,坚硬的屋顶被他撞出个大窟窿,他站到外面的房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夏菱歌:“身手不错。” 眼冒绿光的丧尸成群结队地朝她走来,身形摇晃,肢体僵硬,但眸里的神情却是止不住的贪婪和渴望。 “你叫帮手?” 左右全是丧尸,夏菱歌被围困但神色一点都不慌。 魏林低笑两声:“我可没说‘对付你,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他眸里深沉淡化不少,转而变成瞧热闹的愉悦和兴奋,伸出指尖悠悠打个响指,下一瞬整个科技基地就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头顶的机械保护层突然间展开,属于末世的灰蒙蒙的天空此刻毫无遮掩的展现他们眼前。 围绕科技基地的防护围墙也在颤抖,不过片刻,整座基地就剩余一座楼房还在高耸挺立。 “怎么回事?!” 魏林的脸色变得复杂,他想要控制丧尸来对付夏菱歌,却没想到换来的是基地的破损和炸裂。 夏菱歌却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神色,只是微皱起眉瞧着越发靠近的丧尸:“还想看热闹到什么时候?” ‘轰隆——’ 一道深紫色的雷电突然降下来,以夏菱歌为圆心,形成一圈雷电。靠近夏菱歌的丧尸就会被闪电劈,然后一个接着一个,都会雷电劈得焦味,成为一地的灰尘。 安燃从不知名的角落里走出来,伸个懒腰,似很舒适地道:“好久都没有这么大规模的使用异能了,真痛快。” “你……” 魏林瞧见安燃略微瞪大眼睛,而下一瞬一根藤蔓直接刺穿他的头颅。 “我来的还算及时吧?” 安可坐在藤蔓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如果忽略掉被他用藤蔓吊起来的人,当真有些邻家弟弟的阳光模样。 “你们……” 红色的液体顺着眉心染红半张脸,魏林瞧着来到夏菱歌身边的安氏俩兄弟,和一地劈成灰烬的丧尸,神情复杂:“你们……联手了?” “不是联手,只是瞧首领你坐这位置的时间太长了,总该换换样子。”安燃插着兜,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 安可召唤藤蔓缠绕住夏菱歌和安燃的腰,将他们从基地里带到房顶上,随后跳下来站到他们旁边瞅向魏林:“而且首领不是也说过吗,只要我们觉得可以赢你时,随时都可以发起挑战,赢了整个科技基地以后就听我们的,所以现在……我们也是在遵照你的吩咐办事。” 夏菱歌对他们的纠葛没有兴趣,转而朝安可道:“看看有没有。” 安可伸出手一张一缩,那根刺入魏林头颅里的藤蔓霎时以顺时针的方向扭转一圈,魏林的脸色白得渗人,汩汩外冒的鲜红液体也浸染了他整幅身体。 可随之的,安可的神情也越来越难看,“怎么可能……” 他不甘心地使唤藤蔓朝魏林的头颅里又扎入一根尖刺:“怎么可能没有……” “什么没有?” 安燃疑惑地重复一遍,不知想起什么神情又霎时变了:“你是说,晶体,没有?” “呵呵呵呵。” 短促的轻笑声骤然响起,魏林抬起手握住脑后的藤刺,手掌微微用力只听‘砰——’的一声,藤刺自他的掌心突然炸裂,浓稠的绿色液体飞溅一地,而专心操纵藤蔓的安可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安可!” 安燃急忙扶住他。 “原来,这么大费周章是想得到晶体啊……”魏林抬手抹一把脸上的液体,露出一双艳红的眼眸犹如地狱里攀爬而出的恶鬼。 他定定地盯着他们,安可和安燃的身躯不自觉一抖,夏菱歌也不露声色的握住匕首,静静看着他。 “这样的小把戏,也不过如此。”魏林低低笑两声,再抬起眸时眼底的神情暴戾且嗜血“那现在,该轮到我了。” …… 末世的风,带有刺骨阴寒的冷意。 原本坚不可摧的科技基地,现如今说成破旧荒废的破烂摊也不为过。 安可和安燃犹如破败娃娃般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魏林一脚踩在安可的脑袋上。 “首、首领……” 安可被压得更埋下脑袋,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显而易见地求饶:“我、我们兄弟也是一时犯了糊涂,都是她撺掇我们的!我们本来也不想……” “她?” 魏林瞧眼被鲜血染红半边身体的夏菱歌,低笑一声转回头瞧他:“她刚刚可是为你挡了一击,你这出卖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安可声音一哽,“首领……” ‘唰——’ 红光匕首再次袭来。 魏林偏过身体,倏然抓住她的手腕:“还是不死心啊。”他看着夏菱歌,“我承认,你是有点本事,但仅仅靠这些本事还远远不够的。” 他将她甩出去。 夏菱歌就地一滚,却也控制不住身形半跪到地面上,抬手擦下嘴角的鲜血,气若游丝道:“不过是靠晶体的力量,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晶体?哈哈哈哈哈……” 魏林放声大笑,随后走到夏菱歌面前拎起她的衣领,定定盯着她:“那也是我的本事,而且就算我告诉你,红色晶体在这儿……”他伸指尖点点心脏,“但凭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又能如何?” 夏菱歌似愣一下,低下头咳出几声鲜血,呢喃道:“我是不能如何,但……” ‘她’从怀里掏出那颗黑色炸弹砸向魏林,同时高喊:“学姐,就是现在!” 艳丽的火焰划过弧度。 ‘砰’! 末世来临(完) 微凉的风吹拂她漆黑如墨的长发,雪白的衬衫染了些灰尘,外面套着的棕色大衣猎猎作响。 因剧烈的爆炸离得极近,魏林的半边身体都被炸得血肉模糊,但相比自身的损伤,更令他震惊的是眼前毫发无伤的少女。 “你……怎么会……” 他的视线霎时转落的面前,不远处被他打落下风的人,此刻正慢悠悠的站起来,‘她’伸出手摘下戴着的头套假发,姣好的面容模糊了一瞬,下一秒竟变成精致少年的模样。 司丞轻咳几声抬起头,眸里满是狠厉和自豪的神色,“现在,怎么样?” “你们!” 魏林懵圈了。 夏菱歌上前一步,径直踩到他炸裂到腐烂的肉身,脚下使劲儿磨砺碾压,魏林沉痛地闷哼出声,想要逃离却加重折磨。 “不过是一点变化容貌的小把戏罢了。”夏菱歌抬起脚,揪出魏林的后领子强迫他抬起脑袋。 不远处的安可和安燃瞧见这一幕,暗戳戳地想要逃走,但还没走两步,一股尖锐的疼痛霎时穿透他们的腹部,浓郁的鲜血沿着刀刃滴答滴答地落下,陈梁和赵天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毫不客气地捅他们一刀。 魏林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些都是……你们算计好的?” “差不多吧。” 夏菱歌做两手准备纯属以防万一,就怕安氏俩兄弟中途叛变,她也要有不时之需,只是…… 她的视线落到司丞身上,因为【道具】的时效消失,司丞的身体和容貌也恢复如常,原本就不合体的衣服此刻穿他身上更显得破破烂烂,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浸泡过的一样,身上伤痕层层叠叠,却依旧扬着笑容来宽慰她。 “你知道的,学姐,我是自愿的。” 司丞不自觉自己这一身伤有多么痛苦或难看,他反而有些庆幸,消耗怪物体力,借机套话的人是他,不是学姐…… “你们……阿娇!阿娇!科博士!你们人呢!”魏林大喊。 “别喊了。”夏菱歌漠然地看着他“科博士在等着研究你的晶体,至于阿娇……” 她瞅一眼司丞手里拿着的发套,就算能出来,估计也不想出来吧。 “你们!” 魏林咬牙切齿,他猛地撕扯衣领挣脱夏菱歌,双眸通红犹如恶鬼降临:“我要带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他胸口处闪烁着诡秘的红光。 “不好!他要自爆!” 陈梁瞧见神色大变。 司丞也猛地瞧向夏菱歌:“学姐,快走!” 夏菱歌却毫无动作。 魏林猛扑向她,而夏菱歌任由他扑过来,手腕转动,那把闪烁红光的匕首瞬间朝她飞过来,握住、旋转一气呵成,夏菱歌薅住魏林的肩膀,刀刃对准他的心脏直接刺下去。 ‘噗’! 红色的液体飞溅到她的脸上。 夏菱歌转动手里的匕首,一点点按顺时针方向挖掘,随着胸腔内物体的流逝,魏林的身体越发变得骨瘦如柴,越来越可怖。直到最后,竟变成一具骨架。 “学姐。” 司丞赶到她面前:“拿到了吗?” 夏菱歌直起身,张开手,那颗艳丽诡谲的红色晶体便施施然展现掌心。司丞大喜:“太好了,他体内果真有红色晶体。” 犹如暖流般的红色光芒顺着她的掌心向四肢百骸钻入,夏菱歌感觉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舒畅,但她没有即刻淬炼这颗晶体,而是将它伸到司丞面前:“给你。” 司丞一愣:“学姐?” 夏菱歌道:“这次能杀丧尸王,主要在于你,而这颗晶体也应该是你的。” 司丞的神情有些讶异,但很快便被一股无言的温柔所取代,他伸出手握住夏菱歌的手,将她的五指合在一起紧紧握住那颗红色晶体。 “我说过,为学姐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司丞轻声道“而且学姐也知道,我的本命技能是【防御】,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说不定越磨练,我的锻体防御会越厉害。” 他握着夏菱歌的手推回去:“这个,是你的。” 夏菱歌瞧一眼握着的红晶体,又看看温柔含笑的司丞,“好。” 她收回红晶体紧紧握住,只听一声脆响,红色晶体碎成无数细小的晶片,而那些晶片并没有如先前那样失去光泽而后掉落地上。 细碎,闪烁红光的晶片化作浅红艳丽的光线顺着夏菱歌的肌肤流淌进她的身体,好似暖流倾泻而过,夏菱歌感觉四肢百骸都受到前所未有的滋润和舒适,她不自觉地微闭上眼睛来感受。 “唔!” 但随之舒适的渐渐淡化,转而感觉到的竟是如烈火般的灼烧和疼痛,夏菱歌忍不住痛呼一声,整个身体瘫软到地上抱住双臂不停地抽搐。 “学姐!” 司丞吓了一跳,他急忙抱起面色痛苦的夏菱歌,不停的呼唤:“学姐……学姐?学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学姐!” “啧,真是麻烦。” 一道低柔的微凉嗓音骤然响起。 所有人纷纷抬头。 就见虚无的末世突然裂开一道细长的口子,那道口子似被人拉扯开随之不断变大,一双修长的腿迈出来,他披着的黑色披风随风摇曳,点缀着的艳红花纹诡谲而又靡丽。 兜帽戴在他脑袋上掩盖几乎三分之二的脸。 他来到夏菱歌前面。 “你是谁?!” 司丞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但不知为什么自他出现后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排斥,一种无端而生的厌恶。 黑袍人感受到司丞的敌意,没有说什么,只是嘲讽地轻笑一声,他抬起手倏然一挥,司丞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拍飞出去。 ‘咚’! “噗——” 他被扔到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黑袍人瞧也不瞧他,半蹲下来动作怜惜的抱起不断颤抖的夏菱歌,“真的是……”他的语气充满无奈和宠溺“唉,拿你没办法。” “等等!” 司丞捂住胸口颤巍巍地站起来,冷目对着他:“你要带她去哪儿?!” 黑袍人轻嗤一声:“去哪里,都和你没有关系,废物。” 他懒得再听什么,抬起袍袖猛地一挥,浓郁的黑雾骤然乍现,而那些原本移动的人霎时停顿原处。 游戏里的虚空世界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混沌的脑袋异常疼痛还带些杂乱,夏菱歌想要伸出手揉揉脑袋,但肢体像是僵住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唉,乖一点。” 耳畔响起无奈的叹息,一只宽大温凉的手掌缓慢的落到她的额头上,体内带来的不适轻微缓解,夏菱歌的眉头松开一瞬,只感觉有一股暖流顺着四肢百骸传遍全身。 是谁…… 他是谁…… “不要想那么多。” 声音的主人似能知道她的所思所想,放缓语气,抚摸她额头上的手更加温柔且珍重。 “放心的,把事情都交给我,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似带着某种魔力,夏菱歌随之放松身体和四肢,任由自己犹如轻柔的飞絮般渐渐沉落到温暖的流水之中。 …… 静。 安静得毫无声息。 夏菱歌不知道昏睡多久,等醒来时只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微波流转的湖面上,指尖轻点就在在这镜湖上圈出层层涟漪,周围是黑暗的,但又并非完全阻碍,一层淡淡的红光围绕其中,照亮整片黑暗却也使得周围异常艳丽而又诡谲。 “醒了?” 低柔的声音骤然响起。 那声音没有固定,似从四面八方悄然传来,夏菱歌抬起眸眺望,就见正前面的虚空突然破裂一道裂口,披着黑色披风的人缓步踏出来,他踩着湖面激起一层层波纹,随着他的不符湖面竟徐徐绽放出一朵朵艳丽且鬼魅的曼珠沙华,等他站到她面前,那些曼珠沙华早已开遍整片湖面。 他朝她伸出手。 那只冷白色的手修长且有力,夏菱歌犹豫片刻但还是搭到那只手掌上,沉稳的力道将她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来,等她站稳后,他就收回了手。 “你……” 夏菱歌看着他,虽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却莫名觉得熟悉。 黑袍人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他抬起指尖稍稍一挥动,整个黑暗的空间霎时变化起来,浓郁的黑色消退,艳丽的曼珠沙华也渐渐粉碎,与之而来的是宽敞明亮的地板,松软的沙发,和闪烁温柔淡黄光线的吊灯。 “有什么想喝的吗?” 他指尖一响,玻璃茶几上便出现一台咖啡机,黑袍人走到咖啡机前面拿起可可豆缓慢却优雅地搅拌,不大一会儿,一杯香郁浓醇的巧克力茶就放到她面前。 夏菱歌看着那杯巧克力茶:“谢谢。” “不用谢。” 黑袍人的声音似有些愉悦。 “这是哪儿?”夏菱歌捧着巧克力茶,没有喝,而是反问道。 “这里,是虚空。” 黑袍人持续磨可可豆也为自己熬制一杯巧克力茶,他拿在手里轻吹一下茶杯缥缈而上的白雾,喝一口淡淡地道:“是虚和实的交界处。” 夏菱歌继续道:“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黑袍人歪歪脑袋,声音似有些调皮意味的答道:“因为……你已经死了呀~” 啥???? 夏菱歌有些茫然地重复一遍:“我,已经死了……?” “你知道红色晶体为什么会成为传说吗?”黑袍人没有继续肯定她,反而转换另一问题“末世副本在众多副本当中算是s级别的存在,对于玩家来说,既危险又充满机遇。” “恶劣的环境和短缺的资源,是所有玩家必须克服的难题,但暴打丧尸随处可掉落的晶体却也是他们所梦寐以求的装备,这种s级别的副本吸引着各种各样的人,其中也不缺乏有能力有本事的聪明人,但为什么,他们却始终拿不到红色晶体,甚至只是将它列为传说,知道为什么吗?” 夏菱歌想了想:“因为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吗?” “呵,这也算原因之一。” 黑袍人笑了笑:“但最主要的是,他们拿不到,就算拿得到他们也无法成功淬炼,从而爆体,身死。” 夏菱歌的眸光一动。 黑袍人继续道:“红色晶体和其余四色晶体很不一样,其余四色是根据玩家的技能分出四种淬炼道具,而红色蕴含的能源最多,也最稀有,它固定淬炼的技能是【攻击】,但如果其余技能的玩家获得也可以按照1:3来提升自己的技能,不过这里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夏菱歌问道。 黑袍人没有即刻回答她,而是端起握着的茶杯朝她微微抬手:“我泡的巧克力茶,好喝吗?” 手里的巧克力茶已经不是那么烫口,温温的,正是品尝的时候,夏菱歌轻抿一口巧克力茶,醇香浓郁,甜而不腻:“很好喝。” 黑袍人好似更愉悦了,他收回视线转动手里的茶杯,继续道:“等级。” “聚集强大能源的红色晶体同样需要强大的体质来做载体,那些技能不同的就不用说了,哪怕如你一般和红晶是匹配的人,但自身不够强大,哪怕获得红色晶体,也无法完全淬炼它,反倒会因为能量凝聚过快,从而发生爆体。” 所以…… 她真的死了? 夏菱歌看着平静的巧克力茶,心里竟一时有些堵塞。 “这要看你喽。” 黑袍人似看出她的郁结,放下手里的茶杯转向她:“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留下来。” 他伸手打个响指。 夏菱歌蓦然发现周围的场景不断变换,时而是宽阔的大海席卷着浪花,拍打到她的脚面上带起一丝丝的凉意,时而是开满鲜花的花园,美丽的蔷薇层层叠叠,沁人心脾的芳香扑之而来。 又时而,他们出现现实世界的商贸中心,或者临街的小吃摊,甚至……她看见了正在辛苦忙碌的父亲。 “这片虚空存在于虚实之间,它可以保你灵魂不灭,神志不散,而且因为是灵魂,你还可以穿梭世界的各个角落,以虚化实,用实填虚。” 夏菱歌不为所动:“第二个呢?” 黑袍人了然地笑笑,再次打个响指,他们再次回到最初的黑红空间:“第二个,就有些难了。” “我会把你放到一个特殊的副本里进行淬炼,如果你通关成功,就会增强自身的体魄,到那时红色晶体自动消融,危机自然而然的解决。” “但如果你失败,可能……连现在的灵魂都会永世不得超生。” 副本八:民国·深宅·死局(1) 呼——! 夏菱歌猛从床榻上坐起来,忍不住喘口粗气,面前的薄纱帘随着轻风微微扬起遮挡视线,她伸手撩开到旁边,古色古香的陈设便映入眼帘,那雕花木窗雕刻得精致唯美,枣红木的桌椅似散发轻淡的雅香,她低头瞧眼自己的装束,淡白色的衣襟搭配裙摆,像是古代闺阁,却又有些不同。 “你可以将其理解为……民国时期。” 那道低柔的声音骤然间响起,依旧恍如从四面八方传来,没有固定方位。 “民国?” 夏菱歌呢喃重复一遍,看来这次的游戏背景是自家门下,但,她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别紧张。” 那声音含着笑,慢悠悠的安慰她:“既然是淬炼突破的副本,自然和那些小打小闹不太一样,不过别担心,也不会很难。” “所以是特别难,对吗?” 夏菱歌忍不住回怼一句。 那声音又低声笑了笑,继续道:“先来镜子前看看你的脸吧,然后我好告诉你是什么任务。” 夏菱歌转头,瞧见屋里靠近大门的位置有个梳妆台,她走过去坐到圆椅上,透过镜面瞧见自己现在的模样——竟不是她原本的样子。 细柳眉,水杏眼。 瘦瘦小小,娇娇弱弱的模样,倒真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但…… 夏菱歌敏锐地发现‘她’的手掌长有细微的薄茧,这,却又不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闺秀。 “她是谁?” 夏菱歌问道。 “这就是你的任务。” 身后突然聚起黑雾,转瞬消散后披着披风的男人便骤然出现她身后,他拿起桌面的木梳自然地为她梳拢黑发,动作熟练得好像做过几百次一样。 “你……” 夏菱歌想要说些什么,但张张嘴却还是咽下原本的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黑袍人替她梳发好似有些上瘾:“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找到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本叫什么名字。” “你有六次回档的机会,但选择名字的机会却只有一次。基本就是如此,还有什么问题吗?” 夏菱歌透过镜面,看着浑身几乎被黑袍掩盖的人,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黑袍人动作一顿:“什么?” 夏菱歌继续道:“无论是第一条灵魂状态,还是第二条副本淬炼,都是对我有利的一面,可你呢?这么大费周章的帮我,又是为了什么?” 黑袍人沉默许久,忽而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他将木梳放回桌面,“你就当做,我觉得你有趣,不像你就这么死掉。” “是么?” 夏菱歌低声呢喃,突然伸出手反抓黑袍人的披风,她的动作很快很突然,但黑袍人却更迅速地避开她的手,宽大的兜帽只微微扬起一角,又很快落回去。 夏菱歌瞧着空空如也的手,没有说话。 “防不胜防啊……” 黑袍人轻轻笑一声,对她的突然袭击没有半分恼怒,“状态如此好,那就直接开启副本吧,省得你的力气总琢磨到我身上。” 他说完后突然顿了顿,语气转而有些低沉,“至于我,现在还不到揭秘的时候,但别担心,我绝不会伤害你。” 指尖一响,他便消失不见。 【恭喜玩家入选副本——《民国·深宅·死局》】 【你,听过故事吗?】 【那些被老人口口相传的故事,犹如埋入泥泞下的腐朽垃圾却依旧被调侃成趣味的故事。】 【你,有听过吗?】 【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间华美的屋舍养着最美丽的小鸟,洁白羽毛是她‘引人注目’的赞美,明亮眼眸是她‘备受宠爱’的理由,所有人都在羡慕她的运气独佳告诉她要懂得感恩,但小鸟那膝盖的红肿,衣衫下的紫青,指尖的冻疮,和时而饥肠辘辘的饥饿感,却谁也不提,小鸟有无数的名字,每一份名字代表着她的一份过往。】 【那她原本的模样呢?】 【她真的如别人所说的那般光鲜亮丽吗?】 【但若不是她,那她又是谁呢?】 【美丽而又懵懂的小鸟啊,你可明白自己的处境?快快飞走,千万不要让红色沾染你的羽毛,否则……那无间的地狱,便是你的归处。】 【游戏人数:1人】 【通关任务:‘我是谁?’】 …… 夏菱歌静静听着系统提示音,她没有深思系统的梗概故事,而是想起刚刚拽住黑袍人披风的那一刹那,兜帽扬起的一瞬间,她虽说没有看清隐藏的脸,却瞧见那人挂在耳垂上的红宝石金丝耳坠,精致而又艳丽,好似在哪里看见过, 莫不成是…… ‘咚——咚——咚——’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雕花大门‘吱呀’一声敞开,两名穿着桃红色衣衫的婢女走进来,她们二人手里各端着一个托盘,分别摆放着艳红的衣服,和精致的首饰。 “小姐,请你试一下这套婚服和首饰。” 小姐…… 夏菱歌寻思一遍这句称呼,如果她是这府邸的小姐,那要找回姓名岂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但这么容易吗? 她瞅着那两名低着脑袋的婢女,犹豫地问道:“我……有点不舒服,脑袋有些疼,你们刚刚喊小姐,是我吗?” 预想中的急切和询问没有发生。 那两名婢女依旧端着婚服和首饰,轻声道:“请你试一下这套婚服和首饰。” 夏菱歌踌躇得还想再问些什么,面前的大门倏然再次打开,一名穿着光鲜亮丽,摇晃羽扇,梳着盘头点缀珠宝的妇人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夏菱歌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就突然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小贱人!” 那贵妇人恶狠狠地瞪着她:“别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能高枕无忧,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就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手段也好意思在我面前显摆,敢勾引二爷,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带走!” “什……” 夏菱歌刚要躲避,妇人身后的两名随从丫鬟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制服住她。 民国·深宅·死局(2) 她们压制着她走到小院里的荷花池前。 贵妇人冷嗤一声:“丢下去!” ‘噗通——’! 夏菱歌就被压制的两名婢女毫不犹豫的扔进荷花池,冰凉的湖水瞬间席卷而来,挤压她的腹部,剥夺她的呼吸,夏菱歌抬起手摇晃湖水,想要游上去,但脑袋刚露出水面,一根木棍照着她的脑袋倏地落下来。 ‘咚——’! 沉闷的疼痛霎时侵袭全身,夏菱歌只感觉额头似有什么浓稠的东西流淌下来,脑海混沌,四肢乏力,湖面波纹层层倒映着岸上的人影也犹如狰狞鬼魅般模糊扭曲。 不断挤压而来的湖水逐渐侵占她的腹部和呼吸,眼前逐渐发黑,身体越来越沉。 【检测玩家生命值趋近于零】 【自动开启回档】 【叮】 【回档次数—1,仅剩余五次机会,请玩家谨慎使用】 “啊!” 夏菱歌猛从床榻上坐起来,面前的薄纱帘随着风微微遮挡住视线,依旧是那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依旧是那些精细雅致的陈设,但刚刚的窒息感尚未完全缓解,她抬起手捂住胸口,努力平复心脏错乱的频率和浑身的乏力和疼痛。 “这么快就用掉一次回档了?” 那低柔的声音忽的又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夏菱歌揉揉有些发晕的脑袋,冷声道:“闭嘴。” “啧啧啧,真凶。” 那声音故作害怕状,但语调却是轻松悠闲,还带些毫不遮掩的愉悦。 夏菱歌出声道:“那贵妇人是谁?” “不能说哦。”黑袍人回答她“副本里的一切人物信息都需要你自己去挖掘,我是不能提供任何帮助和建议的。” 夏菱歌抬下眼皮:“那你突然冒声是做什么?” 黑袍人声音:“哎呀,我这不是有些无聊嘛。” 夏菱歌:“……滚。” 雕花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 穿着桃红色衣衫的婢女再次端着喜服和首饰走进来,“小姐,请你试一下这套婚服和首饰。” 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话。 但夏菱歌却觉得她的身份可能不是她们口中简简单单说的小姐,刚刚走进来的贵妇人显然像是府邸里的主人,而且地位颇高,不然底下的人不会那么听她又怕她。 贵妇人先前还说过什么——‘二爷’? 说她‘勾引二爷’, 如果她真的是府邸小姐,那么她和这位二爷应该就是血缘上的兄妹,怎会存在‘勾引’一说,但如果不是,那为何这俩丫鬟却口口声声喊她小姐还要试嫁衣。 总不能,搞那什么吧…… 夏菱歌越想越乱,实在理不清什么思绪,她瞧着端着服饰依旧沉默不语的俩丫鬟,清了清嗓音,拿捏着派头道:“把东西放那儿就可以了,剩下的你们不用管。” 俩丫鬟相互对视一眼,齐齐把东西放到梳妆台上。 “叫两声小姐,还真就把自己当小姐了……” “就是,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在那儿傲什么。” 谈论的声音虽小,但夏菱歌有心要听,自然一字不差的全部落尽耳朵里。 她不是小姐, 那她为什么要装小姐? 夏菱歌犹豫的刚要再说些什么,雕花大门‘砰’的一声再次被推开,依旧是那位光彩明丽的贵妇人,夏菱歌瞧见她随即站起来。 “小贱人!” 依旧是那声恶狠狠的称呼。 夏菱歌这次有了准备,轻轻松松地就躲过贵妇人扇来的巴掌,贵妇人一愣,随后火气更大:“你还敢躲?!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是,二少奶奶!” 身后跟随的两名丫鬟猛扑过来,夏菱歌毫不犹豫地侧身躲过,薅起旁边的枣红椅子照着那两名丫鬟的脸狠狠砸去。 那两名丫鬟被砸中纷纷躺倒地上。 贵妇人气焰更甚。 夏菱歌却不等她发作,跑到半敞的窗户前飞身跃了出去。 “你?!来人!快给我去追她!” 夏菱歌飞速疾跑,将贵妇人气急败坏的声音甩在身后。 这府邸很宽很大,雅致得很有讲究,圆形的拱门上面都悬挂着类似‘雅馨门’‘如意门’这样包涵寓意的名字。 周围种植的花草也是喜人,微红的海棠、绝美的杜鹃、纯净的郁金香……形成大片的花海竞相开放。 夏菱歌顺着幽径边走边观赏,有时候遇到稀奇古怪的假石山,或九曲画廊,她都不禁停下来摸一摸,看一看。 “你可真是悠闲。” 黑袍人声音再次传来:“搞得我都想到这极端的副本世界玩一玩了。” 夏菱歌回道:“我在现实世界的大学是中文系。” 书本里时常会看见某些历史古迹的插图,但课本瞧见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她总忍不住要多瞧瞧的。 “别忘了你的任务。” “我知道。” 夏菱歌没忘记任务,但想要寻找身份就要和人打交道,关键是她要上哪里找人? 找一个不会害她,实话实说的人…… “小妹?” 一道温润的嗓音骤然自她身后传来。 雪白的长袍随散得贴着他的身体,衬得挺拔而又修长,银白色的花纹勾勒其中,浅棕的香檀木滚珠被他拿在手里,轻微捻动。 黑色的长发被一根淡蓝的发带系住根部随意地披散身后,眉目温柔如水,薄唇樱粉,笑容温暖。 “小妹?” 他又唤她一声。 小……妹…… 夏菱歌有些疑惑,他是在叫她……吗? “怎么独自在这儿站着,是发生什么了吗?”温润的男人缓步走过来,十分自然且亲昵的替她摘掉粘到发顶的绿叶。 “哥……?” 夏菱歌迟疑且犹豫地小声唤他一声。 温润男人似一愣,转动两下滚珠随后发觉什么一样漠然又古怪地低笑两声:“嗯,怎么了吗?” “你真的是我……哥?” 夏菱歌总感觉怪怪的。 温润男人没有回答,伸出指尖温柔又亲昵地摸摸她的脸,“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还不像装的。”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像是疑惑的自言自语。 夏菱歌避过脸躲开他的手,总感觉对方话里有话,这些耍心机的人真是太麻烦了。 民国·深宅·死局(3) “原来跑这儿来了。” 熟悉的女音吸引夏菱歌和温润男人的注意力,夏菱歌不自觉倒退一步,那温润男人不露声色地轻瞟一眼,手里滚珠转动,他笑得温暖轻柔:“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抓人。” 贵妇人慢悠悠走到温润男人面前,羽扇轻摇,瞧一眼他和夏菱歌微乎其微的距离,似嘲讽般的轻笑一声,颇有些意味深长道:“怎么这般护着,莫不成这样的小贱人居然入得了您的法眼?” 温润男人眉梢稍挑,没有半分愠怒,“她是选给姚小少爷做妻的,谨言慎行些,弟妹。” 弟妹……?! 夏菱歌的视线转落到贵妇人身上,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竟使得她忽视了那张年轻貌美的脸。 可如果面前的男人管这位二少奶奶叫弟妹,那他岂不是…… “我明白。” 荷落眉目风情的靠近温润男人,伸出羽扇扇尖轻微触碰到他的胸膛上:“不过说是嫁人,却也没规定非她不可嘛,温有良温大少爷这般护着,莫不成是瞧上了?” 温有良似没有她温软下暗潮汹涌,伸出指尖压下拍到胸膛上的羽扇尖:“我温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上的。” “哈哈哈。” 荷落娇声巧笑,收回羽扇漫步掠过他:“我就说嘛,我们才是一家人,哪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还是一个小贱人!”她转过身面向温有良,“那我现在要带她走,大哥应该不介意吧?” 夏菱歌感觉不妙,正要逃走却不料手腕突然被人桎梏,温有良微微使劲儿毫不犹豫的将她甩到荷落面前,“你随意。” 夏菱歌摔得不轻,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荷落追随的两名丫鬟重新桎梏住,她被拽起来,挣扎不得。 “那大哥,我就先回去了。” 荷落随意地朝温有良说一声,摇晃羽扇向小丫鬟们招招手:“走了。” 夏菱歌被推搡着朝前走,她掠过温有良时侧目瞧他一眼,那位温润的大少爷始终笑意盈盈,眸里的轻柔神色一点都没有退却。 谁能知道,一刻钟前这位大少爷曾亲昵温柔地替她摘掉头顶的绿叶, 又谁能知道,一转瞬间这位大少爷又内涵她的身份犹如玩物般随手甩到地上。 所以…… 她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这人变脸这么快, 他是有病吗?! 这次,荷落没有如第一次那样直接将她推进荷花池里,她们来到府邸的一处偏僻之所,推开门,屋里浓郁恶臭的腥味扑面而来。 那些压制她的嬷嬷丫鬟都忍不住咳嗽起来,露出害怕的神色。 可荷落却恍若未觉,径直坐到最上面的雕花檀木椅上。 ‘咚’! 夏菱歌被她们扔到地上。 这里像是一间刑房,左右墙壁各悬挂着各种古怪又骇人的刑具,穿着鼠灰衬衫的嬷嬷取下一根藤鞭放到荷落手里,荷落满意地轻抚一下,随后一鞭子便打到夏菱歌脸上。 ‘啪——’ 狰狞的血口子汩汩冒着鲜红的液体,夏菱歌闷哼一声,没有叫出声。 “还有点骨气。”荷落抚摸藤鞭“长而轻盈,软而有劲,这藤鞭处处长满倒刺,又浸泡盐水里将近七天七夜,哪怕是寻常的男人挨上一鞭都要哀嚎出声,你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 她轻笑一声,嗓音骤然变得阴森低沉:“令人恶心。” “二少奶奶。” 旁边的鼠灰嬷嬷给她出主意:“既然这小贱蹄子这么能忍,干脆不如把那些刑具都给她身上试一试,二少奶奶先前不也常说,有些东西没处用,实在太可惜了吗。” 荷落瞟眼鼠灰嬷嬷献媚的脸,满意地点下头:“就这么做。” 很快,有一大箱子抬进来。 两名丫鬟立即上前桎梏住夏菱歌,却将她的手指伸开固定,有嬷嬷从大箱子里掏出类似钳子的东西咬住她的指甲盖,夏菱歌霎时反应过来刚要挣扎,那嬷嬷就倏地使劲儿,一个白里透粉的指甲盖就被硬生生拽下来。 “啊!” 夏菱歌忍不住痛呼一声。 荷落愉悦的扬起嘴角。 要回档吗……? 第二个指甲盖被拔下来,夏菱歌的身体忍不住直抽搐,额头的冷汗早已浸湿细碎的发,但她眸底的清明却没有变成恐惧,反而多染上一层狠厉。 不行, 回档的机会本就可贵,不能随随便便的使用掉,而且她还要完成任务,或许,这是个机会…… 第三个指甲盖被拔掉,夏菱歌竟有些适应这种刺骨的疼痛。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她颤巍巍的开口。 “你说什么?”荷落接过鼠灰嬷嬷递来的茶杯,徒然听见少女开口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夏菱歌艰难的抬起脑袋瞧向她:“我是要嫁给姚家小少爷的新娘子,你这么做要是被姚家知道,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荷落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姚家不会放过我?哈哈哈哈哈哈,因为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够了,伸手挥了挥,那原本给夏菱歌用刑的人随即收回手,她微微弯下腰注视夏菱歌:“先前觉得你有点本事,能哄得温有良那种冷情冷心的人多看你两眼,不过现在瞧来,你简直蠢得可以。” 她直起腰,轻嗤:“你以为你是谁?能让姚家那种大户人家来给你撑腰,哪怕没有你,我们还可以选第二个新娘、第三个新娘……还是说,你真把自己当成温家小姐了?” 她果然不是温家的小姐, 而且不仅不是小姐,听荷落的语气她更像是代替小姐出嫁的丫鬟, 但为什么……? 夏菱歌继续道:“我从未觉得自己是温家小姐,但既然指定我来嫁给姚家,那定是老爷和夫人都同意的,二少奶奶如此做,就不怕没有个交代吗?” 荷落眉梢变得更冷:“就你这贱丫头能当一天温家小姐那是祖坟冒青烟的福气,还敢搬出公公婆婆来压制我,呵……本少奶奶告诉你,别说折磨你,就算我将你的死尸扔到他们面前,他们也绝不会忍心训斥我一声,更何况……” 民国·深宅·死局(4) 荷落突然俯下来身体,伸出手薅住她的头发使劲儿朝前一拽,头皮传来的剧烈疼痛不亚于被拔掉的三个指甲盖,夏菱歌强忍住头皮快被撕裂的痛感,忍着气息依旧没有呼唤系统重新回档。 “一个勾引二爷的小贱人。”荷落直直盯着她,似要从她脸上瞧出窟窿来“都是因为你们这种恬不知耻的小贱人成天勾搭二爷,二爷才会冷落了我,我哪里比不上你们,伦身世,伦地位,论样貌,伦才学……你们这群小杂种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涂着红蔻丹的长指甲狠狠刺进夏菱歌脸上的鞭痕,外冒的血此刻流淌得更快,荷落甚至还不解气般反复拉扯皮肉,似要拽下一层面皮:“不过没关系,等我将你们这群小贱人都统统收拾干净,二爷的眼里就会有我,只会有我。二爷是我的,你们谁都没想抢走!” ‘嘶啦——’ 夏菱歌脸上的伤痕更深更重,流淌下来的鲜血几乎晕染开她半张脸,丑陋如同恶鬼,荷落却好心情地擦擦手:“直接送她上路吧,这模样真是令人犯恶心。” “是。” 有人应了一声。 夏菱歌被疼痛折磨得晕晕乎乎的,似感觉有什么粗糙的东西套上脖颈,随后下一瞬再次传来熟悉的窒息感。 “唔……系统……” 【检测玩家生命值趋近于零】 【自动开启回档】 【叮】 【回档次数—1,仅剩余四次机会,请玩家谨慎使用】 …… “啊!” 夏菱歌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你、没事吧?” 黑袍人低柔的嗓音传过来,但夏菱歌现在却诶有什么闲情回答她,指尖撕扯的疼和脸颊撕裂的痛都在折磨她,时间流速回最初始,但先前经历的苦难不仅没有消磨掉,反而更加清晰。 她坐床沿边喘息着平复许久,才缓慢地抬起脑袋,轻声道:“还好,我没事。” 黑袍人的声音停顿一下:“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你能将副本时间暂停?”夏菱歌轻声反问,黑袍人的声音迟钝得没有即刻回复,她轻笑一声无所谓地摇摇头“我没事,再来吧。”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 穿着桃红衣衫的婢女端端正正站在她面前:“小姐,请你试一下这套婚服和首饰。” 夏菱歌:“……” 夏菱歌深深吸一口气,她起来徐徐走到两名婢女面前,轻声道:“你们,叫什么?” 两名婢女相互对视一眼,面露犹豫的思索她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们两依旧准备保持沉默时,夏菱歌轻咳两声打断她们的思路,眨了眨睫羽垂下眼帘,将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容貌发挥极致:“我马上就要代替小姐出嫁了,身边没什么亲朋好友,也难找两个人说说话,两位……姐姐就当发些善心,陪我聊会儿吧。” 两名婢女迟疑地张了张嘴,终究说出了声。 “我叫阿顺。”左边的女子道。 “阿凉。”右边的女子答道。 阿顺…… 阿凉…… 夏菱歌低低呢喃一遍,面上却扬起温柔欣喜的神色,“阿顺姐姐,阿凉姐姐。”她帮她们搬下托着的服饰,“这些东西很重,还是放下吧。” 阿顺和阿凉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转手放到旁边的梳妆台上。 夏菱歌的视线扫过她们的脸,随后似想起什么般落寞的垂下睫羽,抬手擦下眼尾毫无存在感的泪,声音越发哽咽。 “怎么了?” 阿顺瞧着她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夏菱歌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想姐姐了。” “姐姐?”阿凉疑惑。 夏菱歌点点头:“其实在家里面我最小,上头还有个姐姐,但家里很穷,父亲母亲常年不在家,唯有我和姐姐相依为命,前几年赶上旱灾,爹娘就拿姐姐去换了粮,姐姐是对我最好的人,这些年我日日夜夜期盼着她回来,而且我们还相约好,等找到心仪的如意郎君,我们还要一起出嫁……” “可我马上就要嫁人了,姐姐却不在了。” 她低着头哽咽,恍惚听见几声低柔的轻笑声,轻啧一声透过微张开的指尖缝,顺利瞧见阿顺和阿凉都面露不忍之色。 “你也别太难过。” 阿顺安慰她:“你能嫁户好人家,你姐姐一定欣喜,而且听说这姚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等你过去好好侍奉,说不定他们还能帮你找找姐姐。” 侍奉个鬼。 夏菱歌心里暗暗吐槽,面上却带着欣喜:“真的吗!可正因为姚家是大户人家,我这么嫁过去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 “可不是不切实际。”旁边的阿凉小声嘟囔“要不是小姐跑了,你又和小姐长得有几分相似,这种嫁到姚家的好事岂能轮到你……” “别说了!” 阿顺急忙怼下阿凉。 阿凉不知想起什么,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温家的那位小姐跑了……? 夏菱歌想过自己替嫁,是温家人暗中授意,可能是新郎官不合小姐心意,也可能如狸猫换太子般温家有更好的选择而打算搪塞前未婚夫。 但她实在没想到会是小姐跑了,要知道古代的贞\\节牌坊可比命重要,婚前逃婚,丢家族颜面是小事,但若有心人挑拨,传出去与人私奔这种不雅的事儿,极有可能会被浸猪笼的。 “小姐,怎么会跑?” 虽然知道这问题可能得不到什么答案,但夏菱歌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阿顺摇摇头:“主子们的事儿我们哪儿知道,就连小姐偷跑这样的事儿老爷夫人也严谨外传,谁要敢说,就要拔掉谁的舌头,所以你……” “我明白。” 夏菱歌说道:“今儿个我们姐妹三人就是说些贴己的话,其余的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阿顺和阿凉这才缓缓松一口气。 阿顺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能被大少爷留在身边的人指定错不了,只是……”她有些面露不忍“有些人对我们来说太过遥远,可遇而不可求,既然有缘无分,还是忘掉为好。” 民国·深宅·死局(5) 哈? 说啥呢…… 夏菱歌一时竟没明白阿顺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喜欢大少爷吗?可她不喜欢这位温家大少爷,而且觉得原身体的主人也不喜欢。 不过,有一处信息她倒是捕捉到了。 “你是说,我原先是侍奉大少爷的人?”夏菱歌斟酌下词汇,问道。 阿顺被问的莫名其妙:“是啊,你原先大少爷院里的丫鬟,我们虽没有什么交集,但也打过一两次照面,怎的,你忘记了?”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夏菱歌想问,却又觉得这句话太古怪了,哪有人会问别人自己叫什么的呢?而且原主和阿顺阿凉只是打过照面的关系,万一她们也不知道原主叫什么,反被误会成失心疯或鬼上身,她可不想被封建制度弄死一次。 而且算算时间, 荷落应该差不多来了。 “自是记得,只是突然有些恍惚罢了。”迎着她俩古怪的目光,夏菱歌依旧神色不变“两位姐姐,我有些累了,你们可不可以先回去?至于婚服和首饰,我休息好后自会穿戴的。” 阿顺和阿凉相互对视一眼,又有些迟疑的瞧瞧夏菱歌:“那……好吧,你可一定要试戴。” “嗯。” 等雕花门重新闭合,夏菱歌扬着的温和笑容转瞬变得漠然,她瞟眼梳妆桌上摆放的华丽婚服和首饰,随即推开屋后的窗户,轻盈且谨慎地跳出去。 她的脚尖刚落地,就听见屋里猛地传来那位二少奶奶的怒吼声。 “人呢?那小贱人人呢?!” “人、人刚才还在这里的……我、我们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不见了……二少奶奶息怒!二少奶奶息怒!”那是阿顺和阿凉的声音,以及她们跪到地面的‘噗通’声。 荷落的声音咬牙切齿:“找!你们都给我找!找不到那个小贱人,我就将你们统统变卖!” “是!” “是!” 几道声音下去,随后就是匆忙且杂乱的脚步声。 夏菱歌没有急着逃跑,而是等到那些脚步声都消失得差不多,她才弯着腰,借着茂密灌木丛的掩护,缓慢朝前走,根据上次存档的记忆,她来到和温家大少爷温有良相遇的地方。 她刚站到那颗榕树底下,身后就传来一道温润如水的声音:“小妹?” 夏菱歌回头,果真见到温有良。 “大少爷不必如此称呼,我……奴婢受之有愧。”夏菱歌垂下眸遮住眼底的冷色,学着先前那些丫鬟嬷嬷的样子,轻声说道。 温有良挑眉轻笑声,眉目的温润依旧不减,脱口而出的声音却比刚刚冷漠许多:“一点应变能力都没有,你这样可不行。” 所以他喊她的那声‘小妹’就只是单纯的有感而发? 有病! 夏菱歌不说话,温有良转动握着的滚珠走到她面前:“怎么在这里站着?送去的婚服和首饰都试过了吗?可有不妥之处?” 夏菱歌直视他:“我是来找大少爷的。” “哦?” 温有良挑眉瞧向她:“找我什么事儿?” 要怎么套话呢? 夏菱歌琢磨着,如果说原主真的是大少爷院里侍奉的人,那他一定知道原主的名字是什么,可要怎样从他嘴里套出来呢? 直接问? 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她突然想到阿顺先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点恶心,但不妨试一试。 “我……确实有点事。” 夏菱歌边回忆曾看过的言情小说,边组织语言说道:“就是……我在大少爷身上侍奉许久,心里难免有点秘密,但身份的参差让我无法脱口……嗯,现如今马上要代替小姐出嫁,不想……不愿……呃,我想再听一次大少爷唤我的名字,就算了却心愿了。” yue…… 夏菱歌简直不敢相信她有一天居然能说出这些话,果然在生死面前任何问题都不成为问题了。 她抬眸瞧向温有良,温有良的眸色淡淡的,温润的似一滩雅致柔和的春水,他手里的滚珠不再扭转,只是垂下鸦羽静静看着她。 所以,大兄弟…… 你是在雕花吗? 你特么倒是说话啊! 就在夏菱歌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笑容的时候,温有良终于有了动作,他伸出手缓慢地抚过少女的脸,弯曲指骨猛地将她的下颚勾起,神情温和却又带些嘲讽道:“好好嫁人,扮演好温家小姐的身份,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忘了好,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夏菱歌:“……” 可不可以不要脑补那么多。 她只是想知道‘她’现在叫什么而已。 夏菱歌犹豫的还想要再说些什么,那道熟悉的女声突然传过来,荷落纤细妖娆的身段不自觉刺激起她前两次副本的记忆,脚步下意识倒退一步,半边身体隐藏灌木丛后面。 荷落冷笑一声张张嘴刚要和温有良交谈,夏菱歌就倏地转过身开始奔跑。 “抓住她!” 荷落朗声高喊。 夏菱歌撇头瞧眼后面的人,温有良和荷落错落地站在榕树下,投下的阴影将他们的脸遮掩得忽明忽暗,但那两双森凉的眸,却始终如面对死人般定定看向她。 她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跑。 她知道温府是待不下去了,如果被抓到一定会再次赴死, 得离开温府,只有保住命,才有时间探索原主究竟叫什么。 她对温府的地形不是很熟悉,但胜在身体轻盈,动作敏捷。这具身体不如她本体那样有充足的力气来抵抗那些人,但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格斗动作和躲避动作,已经可以成为下意识了。 她便靠这些,多次躲开追来的人的魔掌,夏菱歌再次避过抓来之人的手,就地往下骨碌,身影一闪就躲进复杂的假山间,弯弯绕绕很快就和那些人拉开距离。 夏菱歌踩着错落草丛里的石块,爬上围墙毫不犹豫地跳出去。 “她跑了!” “快去通知大少爷!” 夏菱歌听着围墙里乱哄哄的声音,转移脑袋起身朝府邸旁侧的深巷里跑去。 此时初夏,又为晌午。 日头正热,就极少有人在大街上买卖或做活儿。 民国·深宅·死局(6) 也正是因为如此,夏菱歌走在大街上时并没有被多少人关注,身无分文的她兜比脸都干净,瞧见繁体字的‘当铺’二字时犹豫的全身摸索,却也拿不出一样适合换钱的东西。 叹息一声,就这般漫无目的地走。 天暗了,只有淡淡的橘红晚霞映衬着如血色一般的天空,鹅卵石的青苔街道朦胧一层淡黄的薄影,灰白的墙壁,青黑的瓦片,河流旁的垂柳摇曳着枝叶,落下的斜长阴影犹如鬼魅的爪牙。 要入夜了。 可夏菱歌什么都没有发现,那种有着可能撞大运,偶遇熟人的什么想法随着日落也逐渐熄灭最后荡然无存,路上的行人忙忙碌碌,为生存奔波根本没有谁会多在意一个她。 初夏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她搓两下胳膊,饥肠辘辘的肚子又开始抗议地叫个不停。 “啧啧,真惨。” 黑袍人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又响起。 “闭嘴。” 夏菱歌轻斥。 她得找点吃的。 路边馒头铺子开始收摊,却收拢不住淡淡的白面香气,夏菱歌忍不住停下脚步,朝着馒头摊静静看一眼。 “丫头?” 卖馒头的是位老大爷,折叠起白麻布直起身恰好和夏菱歌的视线对上。夏菱歌淡淡朝他点头以示问好,转回眸便要继续朝前走。 但她没走两步,后面的老大爷突然叫住她,还往她手里塞两馒头。 夏菱歌一愣。 “饿坏了吧?”老大爷布满褶皱的脸上充满怜惜“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还大晚上出来?多危险啊。” 夏菱歌瞧着手里的两块馒头,还是有点没回过味儿。 “别担心,这些馒头都是我自己做的,不会有什么问题。”老大爷解释。 夏菱歌摇摇头:“我没有钱。” “不要你钱。”老大爷说“我就是看见你一个女娃娃独自走在大街上,怪不忍心的。你怎的没回家?” “我不知道家在哪儿。”夏菱歌默默的说道“大爷,你可曾见过我?” 老大爷听后一愣,眉头紧锁眸光更是担忧:“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成是忘记了……?” 夏菱歌没有说话,点点头。 “可怜的娃。” 老大爷瞧一圈街道,稀稀疏疏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天色也越来越暗,阴凉的风映衬着繁荣街道的花红柳绿,却更显得几分阴森和可怖。 他又看看孤苦无依的夏菱歌,“唉……丫头,你要是愿意,就先和我回去吧?你放心,家里就我一个半身入土的老头子,没别的外人。” 夏菱歌也瞧一眼浓郁的天色,和没有半点办法的自己,“……好,那就麻烦大爷了。” 老大爷重新走回馒头摊前,收拾好摊位挑起箩筐顺着街道朝东南小巷走,夏菱歌也跟着他边走边聊天。 他们聊的很多。 老大爷说他是本土人,自小就在这小镇里长大,后来家里给他找了位勤快却又有些脾气大的媳妇儿,他们俩经常吵闹,但日子过得也算火热。 后来生了个儿子,儿子娶了儿媳,儿媳又生了个乖巧的小女儿,一家人虽然生活紧巴巴的,但也算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但这样的日子总是过不长啊。” 老大爷叹口气:“我儿子是跑黄包车的,只要有钱赚,再苦再累的活儿他都能干,于是他接了一位公子哥的单,可……” 他声音有些哽咽。 “可那人就是个畜生!他给我儿子钱,叫我儿子从满是碎酒瓶上爬过去学狗叫,又取绳索帮助他的四肢吊起来,脑袋朝下的灌酒……” “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没过两天便走了……之后我那老婆子和儿媳受不住打击,也相继离开,就剩下我和小孙女相依为命。” 老大爷伸出手擦两把眼泪:“但我这小孙女也是个命不好的,七岁的时候出去玩儿,不知被哪个王八羔子给拐走了,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如果我那小孙女还活着,想必也和你一般大了。” 夏菱歌沉默的跟在老大爷身后走着,民国很乱,被拐走的小孩儿如果不出意外,基本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借着月光瞧着老大爷苍老而又消瘦的眉目,生活的痛苦就如同他肩上的担子——沉重,却又放不下。 她沉默一会儿,缓声道:“您的小孙女一定好好活在某个地方,也如你思念她一样思念着你,你们早晚会团聚的。” “不求团圆,只求她平平安安的。”老大爷哽咽得平复声音,转头朝夏菱歌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你忘了回家的路,但你的家人会顺着路来找你,但最好还是早些恢复记忆。” 夏菱歌点点头:“嗯。” 老大爷的家就是用茅草和木材搭建起来的简陋房舍,屋里更是没什么东西,破木头桌椅,硬邦邦的大炕头,左侧有间房舍被竹帘子隔开,剩下的就是屋外做饭用的烧锅了。 “丫头,你今晚就睡在里面吧。”老大爷挑开落地的竹帘子,侧身让夏菱歌进去,里面只摆着张床和木柜,还有个类似梳妆台的桌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老大爷道:“这是我儿子和儿媳生前住的屋子,我每天都有打扫,很干净。” “这已经很好了,谢谢大爷。” 夏菱歌道谢,老大爷便走出去。 桌面点盏油灯,豆粒大的火苗忽明忽暗,根本驱散不了多少黑暗。 夏菱歌走到窗户前伸手拨了拨窗扇,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又走到抽屉前打开瞧了瞧,里面只有一套棉绒的被褥和枕头,合上木柜,又打开梳妆台,发现里面有根挽发的木簪,做工有些粗糙。 她拿着木簪放到桌沿边来回来去的磨了磨,直到将木簪底部磨得锋利,才收拢到袖子里。 所有事情都是一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拢着衣服躺到床铺上,没有盖被褥,微微敞开窗棂,微阖双目休息,却也仔细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 ‘砰’! 是大门被什么重物撞开的声音。 民国·深宅·死局(7) 夏菱歌霎时清醒。 她轻巧的落到地面走到窗棂前,门外闯进来一伙人,各个腰肥体圆,五大三粗,他们每个人都握着一根圆棍和一盏红灯笼。 老大爷披上件外套也打着灯笼走出去,他瞧见这一伙人先是一愣,随后厉声怒斥:“你们都是谁啊!闯我家里来干什么?!” “老不死的,把人交出来。” 为首大汉握着圆棍拍打两下掌心,斜着嘴巴,撇着眼睛,面露不屑的朝老大爷哼道:“早点交出来不遭罪,否则,老子就将你这里都给砸了!” “什么人?什么交出来?” 老大爷一时没听懂,但转念想了想霎时便明白过来他们的意思,“你、你们要找的是那小丫头?你们要干什么!” 魁梧大汉冷笑一声:“要做什么你就不用管了!识相点就快点把人交出来,你这把老骨头还能少吃点苦。” 老大爷瞧出面前的人来者不善,他张张嘴猛朝屋里大喊:“丫头快跑!有人要来抓你!” “靠!你他娘个老不死的!” 有几人跑过去瞬间将老大爷摁倒在地上。 夏菱歌下意识就要跑出去救他,但想起这些人是因她而来,只要她将那些人引开,老大爷自然就安然无恙了。 她撩开竹帘子,翻动桌椅闹出极大动静,那些大汉听见声音猛地抬起脑袋即刻瞧见夏菱歌的身影。 “人在那!快追!” 几个人瞧着夏菱歌即刻追过去。 夏菱歌等他们靠近些再转头跑,跃过房屋后窗,发现围绕屋舍的围墙角落有一处大咸菜缸,她踩着缸沿,双手上伸,身体猛地一跳,直接攀爬上围墙顶部随后跳下去。 但这次的突围却没有先前的那次成功。 她刚落到地面上,漆黑的灌木丛里霎时跳出三四个人将她桎梏住压到地上。 “还是大少爷有远见,知道这小妮子会故技重施,再跳墙逃跑。” 他们将夏菱歌压回魁梧大汉面前。 他们把她扔到地上。 被压制的老大爷瞧见夏菱歌,惊恐的睁大眼睛想要挣扎,却又被人更加用劲儿地桎梏。 “大哥,人带来了,现在怎么办?”家丁装扮的人杵着圆棍,问道。 魁梧大汉蹲下来,伸出手掐住夏菱歌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二少奶奶说了,要将人给弄死,只是……”他粗糙的指肚摩擦着少女白皙的肌肤,神情里流露出赤裸的贪婪,“这么好的样貌就这么弄死怪可惜的,倒不如先让老子爽一把。” 说着手就要朝下滑。 “滚!” 夏菱歌将他的手狠狠拍开。 魁梧壮汉眸底的邪光越发浓郁:“还挺有脾气,巧了,爷就喜欢有脾气的。” 围观的人听到后都意味深长的,嘿嘿地笑起来,甚至有人跃跃欲试地起哄:“大哥,兄弟们跟随你都好久了,遇到好事可别忘了兄弟们啊!” “就是说,这大晚上的我们也是花费不少力气。” “大哥可不能有了美人,就忘了兄弟。” …… “好了好了,一帮猴尖的小兔崽子,就这事知道积极。”魁梧大汉骂一顿他们,随后带些得意的说道“我是你们大哥,岂能忘记你们,我先爽一把,随后你们一个一个来。” “畜生啊!” 受制于人的老大爷愤怒地瞪圆眼睛:“她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呸!闭嘴你个老不死的!” 魁梧大汉朝老大爷啐一口,神态凶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娘就是个寡老头,全家人都死了就剩你一个,这三更半夜藏个小丫头在家里谁知道你打算要干什么!少他么在老子这装好人。” “你!你们……” 老大爷挣扎无果。 魁梧大汉重新转向少女,眼里的贪婪大盛:“来吧,小美人,让爷好好心疼心疼你。” 说着,那厚重的唇瓣就要落下来,夏菱歌没忍住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得很。 深沉的巴掌印在灯光下显得明晃晃的,魁梧大汉漆黑着脸,咬牙切齿,瞳孔圆睁神色恶狠狠地宛如厉鬼,“贱丫头,我弄死你!” 他猛扑过来势要撕扯她的衣服。 回档…… 回档! 系统,我要回档! 夏菱歌顺势避开魁梧男人,心里拼命呼叫系统,但系统回档的提示音没有响起来,就连那道低柔的嗓音也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 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丫头,快跑!” 老大爷嘶吼着突然爆发,他将钳制他的人猛地甩开,抱起根圆棍不要命似的来回扫荡围拢的人:“你快跑,我……” 他话还没说完,袭来的一根闷棍直接砸到他脑袋上,颤抖的嘴唇霎时喷出一道鲜血,他瞪圆眼睛直挺挺仰躺地上,无法合目,反倒流淌出鲜血。 “你娘的……!” 魁梧大汉一脚踩上老人的脑袋,将本就沾染半边鲜红的脸更加埋没进泥地,“死了活该,呸!”他转头怒视夏菱歌,“都给爷上,别打死了!” 周围被包围起来。 夏菱歌没有逃跑,只是垂着眸瞧着依旧鲜血流淌的老人,大红的灯笼随风摇曳起来,照到他死不瞑目的双眸上显得格外空洞而又悲凉。 夏菱歌第一次发现,原来死亡也可以如此的不讲道理。 沉重的闷棍如雨点般打落到她身上,疼痛一阵接着一阵,浓稠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滑下来,身体痉挛抽搐,这种要死却不能死的感觉简直是一种毁人心智的折磨。 “呵!” 魁梧大汉瞧着瘫软地上的夏菱歌冷哼一声,他拽起她的胳膊随意一甩使得少女翻转过身,面朝上平躺。 艳丽的血给她白皙柔和的面容增添一抹脆弱的美感,魁梧大汉毫不犹豫的趴下来,再次撕扯她破烂的衣衫:“到最后还不是落到老子手上,今晚要是不玩个尽兴,老子特么……唔!” 锋利的木簪狠厉且迅速地刺入喉咙,大汉颤抖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瞅向满脸血泽和泥泞的少女。 “杀人,理应偿命。” 夏菱歌轻启薄唇,缓声道:“下去给老爷爷道歉吧,这是你应该做的。” 民国·深宅·死局(8) 【检测玩家生命值趋近于零】 【自动开启回档】 【叮】 【回档次数—1,仅剩余三次机会,请玩家谨慎使用】 夏菱歌平躺柔软的床铺上一动都没有动,淡薄的薄纱帘随风扬起又缓缓落下,斑驳的光圈层层交叠,照射到她的脸上带有灼热的刺痛。 果然, 回来了…… “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点什么?”她盯着房梁喃喃自语,声音不算小,但始终没有听见那道低柔的回音。 六次回档…… 这么好的金手指果真不是那么容易拥有的, 轮回了三次,同样也死了三次, 正常情况下呼唤不出回档,只有面对‘死亡’才能激发这所谓的金手指, 呵…… 居然还有隐藏条件。 她杵着床铺支撑起身体,各个关节骨骼随着她的动作都变得一抽搐一抽搐地疼。 雕花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穿着桃红衣衫的两名婢女端着婚服和首饰站到她面前:“小姐,请你试一试这套婚服和首饰。”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对话。 夏菱歌瞧着阿顺和阿凉,心里波澜不惊,甚至还想摆烂。 “等会儿吧。” 她双臂一展,整个人呈现‘大’字仰躺到软床上,阿顺和阿凉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但瞧见夏菱歌一幅油盐不进,爱咋咋地的模样,滑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了。 夏菱歌闭上眼睛养神,脑袋却飞速旋转着,前三次她的做法都太毫无章法了,想着只要赶紧从npc嘴里套出原主名讳就万事大吉,但却忘了系统游戏哪有那么简单轻松的呢…… 都是来折磨人的。 放松下来,仔细想想, 前三次的死亡基本都是荷落,也就是那些二少奶奶动的手,她得先想办法从这位二少奶奶手底下活过来,才算真正挺过一关。 而那位二少奶奶欲要她死的理由是——抓、奸? 夏菱歌头脑风暴,门外也传来细碎却又急促的脚步声。 站在门口的阿顺和阿凉一脸疑惑,刚要转过眸瞧一瞧,不远处的夏菱歌‘唰’的一下从床铺上坐起身,速度之快犹如逝者挺尸,僵硬的表情给她俩吓一大跳。 夏菱歌依旧平行的举着手臂,声音缓慢却很坚定:“来、了。” “小贱人!” 熟悉的声音随之而来。 荷落一脚踏进门槛,刚要出声质问的怒气在瞧见夏菱歌古怪的姿势后忍不住哽噎了一声:“干什么呢?” 阿顺和阿凉急忙跪在荷落前面,回道:“回二少奶奶的话,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刚一进门就瞧见她这样了。” 荷落摇着雪白羽扇,目光不屑地瞥着端正坐到床铺上的少女:“装神弄鬼,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随着荷落的两个丫鬟迟疑下,但还是上前要来薅住夏菱歌。 夏菱歌突然‘唰——’地起身,吓得俩丫鬟一激灵,她走到荷落面前瞧她一瞬,学着古代礼仪‘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哟,我还以为是个多大本事的呢。”见她如此,荷落的神情更为不屑,她施施然走到旁边的枣木圆椅上坐下,慵懒且优雅地撑着脸,摇着羽扇,冷哼地看着她。 旁边侍奉的丫鬟即刻殷勤地倒茶。 荷落接过紫藤白瓷杯,用茶盖拂过两下白雾喝一口淡淡道:“就是你,勾引的我们家二爷,是吗。” 夏菱歌直接道:“不是我。” ‘咔嚓——’ 紫藤白瓷杯猛地甩在她身上,滚烫的茶水溅落到肌肤,茶杯摔得粉碎,尖锐的白瓷碎片自她手背划出一道痕迹。 “放肆!” 荷落恶狠狠的瞪着她:“我都坐到这里了你还敢嘴硬!今儿个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温府岂不是要小瞧了我这二少奶奶!” 说这话,那两位丫鬟就要上前。 “二少奶奶明鉴。” 夏菱歌不紧不慢道:“我……奴婢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但如果二少奶奶只顾着惩戒我,反而绕过了真正引诱二爷的人,岂不是白白折腾?” 荷落摇扇的动作一顿,抬手挥了一下,那即刻要上前的丫鬟转而又退开,“你什么意思?”她问道“这该不会是你想要转移本少奶奶注意力的借口吧?” “不敢。” 夏菱歌回道:“二少奶奶仁德贤惠,貌美如仙,对二爷的感情更是堪比金银无坚不摧,试问这府邸有谁不羡慕,不祝福二少奶奶和二爷这对神仙眷侣,如果我真的有勾引二爷的歹意,别说二少奶奶,便是我自己都要先给自己一巴掌。” 这话说出后屋内静默一瞬。 荷落握着羽扇,突然间愉悦地大笑起来:“奉承的话姑奶奶我听得极多,但如你这般有趣的奉承话,我倒是第一次听,好吧。” 她站起身来到夏菱歌面前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就瞧在那句‘神仙眷侣’的份儿上,姑奶奶我就相信你一次,只要你现在将勾引二爷的小贱人的名字说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反之,你若是说不出来……”她用羽扇勾起夏菱歌的下颚,“你会死的很难看。” 夏菱歌转过荷落的羽扇:“耳听终究为虚,眼见才能为实。二少奶奶若实在不信,大可以现在就回二爷院落里瞧一瞧,” 荷落的眸底霎时划过一道狠色,她持着羽扇阴冷地瞧着夏菱歌半晌,随后挺起脊背,冷声地朝她们说道:“都和姑奶奶我走。” 夏菱歌也被拽着跟了去。 二爷的院落离她这里很远很远。 要绕过两条长廊,走过三座拱桥,穿过七八座拱门,以及一条长长的九弯幽径。 荷落走这么远的路只为抓一个她?夏菱歌对这位二少奶奶不得不说有几分无语的‘佩服’。 院落前似有小厮看守着。 他瞧见荷落急忙恭敬地走上前:“少奶奶回来了,我这就去知会二爷……” “不需要。” 荷落直接掠过他,眼神都没施舍一个。 夏菱歌瞧着神情有些慌张和复杂的小厮,越发确定心里的想法,这位二少奶奶能够明目张胆的抓人,私设刑堂,无端用刑,还不用知会温家的老爷夫人,就连大少爷都要陪三分笑脸。 她的身份, 是温家人惹不起的。 民国·深宅·死局(9) 而有一位强势的夫人,那位二爷的状态无非两种,其一如软包子样任由荷落拿捏,不反抗不吭声,窝窝囊囊地在府邸里生活;其二就是便面恭敬,实则暗耍小心思,将荷落耍得团团转,若再有本事点,就能将荷落这种冲动却没脑子的人当枪使。 然而侯门府邸从不会养出废物,更不要提单‘抓\/奸’这一点,那位二少爷就必定不是什么窝窝囊囊的软包子。 既然不是软包子,作死就会成为制约心里平衡的日常,也就是说,只要荷落这位二少奶奶不在,二爷基本上就会在‘被引诱’的道路上。 不过,她终归没有原主的记忆,这份猜测就会变成一场豪赌,如果输了,她又会再死一次。 但这份踌躇自二爷房里传来娇软的惊呼声时,便荡然无存。 荷落猛地推开房门。 披着单薄浅紫薄纱的娇女妖娆且妩媚地跪坐在贵妃椅旁,香肩半露,雪白的肌肤展露清浅的红色印子印在上面,媚眼如丝,长发披散,修长的指尖还夹着一盏酒杯。 而她面前的贵妃椅上斜躺着一名男子,短发,绛紫色的大马褂绣着金线边,胸膛半裸,肌肤被窗外的阳光照射不住地闪烁水泽。 荷落推门的巨响惊吓到娇女,却没有使斜躺贵妃榻上的男人颤抖下眼皮儿。 “好啊,原来小贱人藏在这儿!”荷落瞧着如此香艳的场面,嗅着空气里飘荡的酒气,眉目间涌起的怒意犹如地狱烈火,她狠厉阴沉地盯着紫纱娇女,气得半晌都说不出来话。 “二、二少奶奶……?” 紫纱娇女瞧见荷落愣了一瞬,但随即便捂住嘴娇滴滴地轻笑起来,她身姿妖娆地起身,拢下快要滑落无痕的薄纱,来到荷落面前轻盈地给她施了一礼:“给二少奶奶问安。” 声音也动听得犹如黄莺。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二爷房间了吗!来人!”荷落怒吼一声,她身后的丫鬟婆子齐齐上前“把这个小贱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我看你们谁敢!” 紫纱娇女也轻呵一声,眉梢微扬语气里带着止不住的骄傲和自豪,“我可是二爷的人,你们谁敢动我一根头发,二爷就会要了谁的命。” 荷落冷笑一声:“是吗?”她上前一步直接扇了娇女一巴掌。 那娇女不堪受力仰倒到贵妃椅旁侧,她捂着疼得火辣辣的脸,美眸含泪,欲哭又止地指向她:“你!”随后又猛想起什么,拽住紫衫男人的袖子娇滴滴的哭腔诉苦,“二爷,二少奶奶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奴家,您快说句话呀,二爷。” “温玉墨!” 荷落也高喊一声。 但若细听,会发现她喊出的声音透露着委屈。 温玉墨缓缓的颤抖下眼皮,乌黑的睫羽向上挑起露出深邃且黝黑的瞳孔,神色茫然似带着酒后初醒的懵懂和不明所以。 “阿落……” 他深吸一口气,撒娇般朝她招招手,呢喃道:“我头疼。” “活该!” 荷落冷哼一声,却还是施施然来到温玉墨身旁坐下,然而她刚坐下,温玉墨便移动脑袋枕到她的双膝上,犹如找到安慰的小孩儿不自觉地蹭蹭。 荷落的指尖放到温玉墨的太阳穴上轻微地摁压起来,嘴上却还止不住嘲讽:“有美人斟酒,美人倒酒,二爷的头疼就应该好生忍着,不然这幅难以难受的样子该多寒美人的心啊。” 温玉墨似没听出她的嘲讽,轻轻勾起嘴角缓声道:“阿落倒的酒,自然是都要喝下去。” 荷落的指尖一顿:“什、什么我倒的酒?” 温玉墨抬起眼眸,神情也有些茫然地瞧着她:“阿落不是一直在陪我喝酒吗?” “二、二爷……?” 跪坐地面的紫纱娇女有些恐慌和踌躇,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要拽温玉墨的袍袖,“陪您喝酒的人,一直是奴家啊,您忘了吗?您还说过要给奴家……” “你是谁?” 温玉墨轻声打断她:“你是怎么进来的?” “二、二爷?”紫纱娇女蒙圈了。 “原来是个想要借机上位的小杂碎。”荷落冷笑一声,瞅向娇女的神情更为不屑和厌恶“怎的,趁着二爷醉酒,就觉得自己有机会麻雀变凤凰了吗?那你可真是小瞧二爷,小瞧了我。” “不……我没有……” 紫纱娇女现在才有些慌了,她拽住温玉墨的袖摆不住的摇头,带着乞求神色,“不是的,二爷……我没有想什么麻雀变凤凰,我只想陪在二爷身边,没有再奢求什么,我……” 温玉墨明显又刻意地避开她的手,“我只要阿落。” 这一句使人喜上眉梢,也使人坠落地狱。 荷落像是炫耀什么一般扬起眉梢,愉悦道:“贱人就是贱人,觉得光靠几分美色便能高人一等,真的可笑。既然你这么喜欢伺候人,那这府邸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由你来伺候好了。” “不……我不要……” 紫纱娇女身体颤抖得犹如筛子,她终于明白面前的形势,跪行到荷落脚下拽着她的衣摆求饶:“二少奶奶饶命!二少奶奶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二少奶奶!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但她的求饶没有丝毫作用,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将她薅起来犹如拖着死狗一般将她拖出去。 凄厉的求饶声络绎不绝。 荷落满意的勾勾嘴角,温玉墨也靠在她身上闭目养神,解着酒气。夏菱歌和一众丫鬟站在一旁低着头,什么都不能看,什么都不能说。 荷落继续很贤惠地为他揉着脑袋,温玉墨享受着,突然温柔地开口道:“阿落,刚刚在我身边倒酒的人不是你,那你上哪儿去了?” 荷落轻轻一笑:“有人造谣二爷背着我偷腥,我气不过想要去抓那小贱人,可哪儿想到误抓错了,差点让真正的小贱人着了道。” 温玉墨掀起眼皮,似带些兴趣地问道:“你差点抓了谁?” 荷落的神情犹豫下,但还是笑着伸出指尖指向夏菱歌:“就是她。” 民国·深宅·死局(10) 温玉墨的视线慢悠悠地转向她,那幽深且漆黑的眼眸带着探究和玩味。 见他一直盯着夏菱歌看,荷落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阴沉古怪。 “你叫什么名字?”温玉墨似没发觉他身旁人低压的气息,缓缓朝夏菱歌问着。 但夏菱歌却觉得他的询问里透着别样的意味,“奴婢是大少爷院里的丫鬟。” 不怪她说话转弯抹角, 完全是因为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叫什么。 听她的回答温玉墨的神情更变得深邃,荷落倒露出几分满意。 “发生什么事儿了?” 温有良迈着轻缓的步子缓慢踏进来,他指尖转动的滚珠晶莹剔透,衬得他那如玉般的肌肤也晕染几分别样的光泽。 他环视屋内的人。 夏菱歌发现自这位大少爷到来后,屋里的丫鬟婆子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怎么来了?” 温玉墨依旧枕着荷落没有动弹,慵懒的语气透露着漫不经心,但那双眼眸深处却划过转瞬即逝的阴沉和冷漠。 温有良回道:“我路过听见这边吵吵嚷嚷,还以为二弟出了什么事儿。” 温玉墨冷笑:“大哥放心,在没有看见你魂安入土之前,我是不会有事儿的。” 温有良也轻笑一声:“二弟总是这么爱开玩笑。” 俩兄弟虽然笑着,但声音里的剑拔弩张却始终弥漫着。 荷落的眸里似也有些紧张,但她面对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很快便调整好心态打着马虎眼儿,“你们俩兄弟一见面就要拌几句嘴,这种有话直说的感情真好。” 嗯? 要不是知道荷落的人设是骄纵跋扈的二少奶奶,夏菱歌还要以为她是在阴阳。 但温有良和温玉墨却不再暗戳戳地针锋相对了。 温有良的视线转落到夏菱歌身上,“你不在屋里好好待着,跑这来做什么?” 夏菱歌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说她是来陪荷落一起‘抓\/奸’的吧? 显然,温有良并没有执着要她回答这份问题,而是转头朝向温玉墨:“二弟,你应该知道家里马上要迎来喜事,在这节骨眼儿上最好莫要节外生枝。你那些风流韵事我便不放桌面上明提,但你自己也要知道。” 温玉墨轻笑一声,抬起指尖抚摸过荷落的脸,似有不解道:“什么风流韵事?如果说和自家夫人调情也算风流的话,那大哥你真应该找位医生好好治治你的老古板。” 他说完,伸出手扣住荷落的脖颈猛地亲上去。 所有人即刻低下脑袋。 温有良皱起眉,视线扫过同样低着脑袋的夏菱歌:“跟我走。” 夏菱歌没有犹豫的跟上。 他们一路无话,跨过大半个府邸来到温有良自己的院落。 如果说二少爷温玉墨的装饰是华丽精致,那大少爷温有良的布景格局便是偏温馨柔和。 嫩绿的草叶葱葱生长,各种不知名的小花点缀其间,假山排列得错落有致,茂盛的大树郁郁葱葱投下的阴影也带有一层暖意。 来往的仆从和丫鬟拿着打扫用具不断清扫着院落,见到温有良就躬身唤一句‘大少爷’,温有良也好脾气的笑笑,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 对比温玉墨院里的压抑和仆从们的战战兢兢,这里的人服侍得确实放松些,安稳些。 再加上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和云淡风轻的气息。 真的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里绝不包括她。 他们推开主院的门。 淡雅的檀香扑面袭来,安静而又清雅的陈设整齐干净,狐绒的薄毯子静静的铺地上,紫檀木雕琢的桌椅精细雅致,窗沿上还种着兰花。 温有良施施然坐到主位的矮桌前,他的面前放着一排煮茶用的器具。 “过来,制茶。” 夏菱歌犹豫的来到矮桌旁跪坐而下,她看着面前或大或小,或圆或扁,或有镂空或无镂空的一切器具,伸出手却不知如何下手。 她回忆书上曾见过的古代制茶器具和面前的东西开始一一对号入座,罗合、碾、风炉、纸囊、还有…… 她拿起件鸟羽制成的东西,晃了晃。 “拂末。” 温有良实在看不下她懵懂到无知的样子,出声告知:“用来扫茶。” “扫茶?” 夏菱歌下意识反问一句,但即刻反应过来她的问题有多么愚蠢,既然对方有意让自己制茶,说明原主本身在制茶方面是有些见解和本事的,绝不可能连茶具都认不清。 放到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一瞬,该不会发现她的假冒的,要弄死她吧…… 温有良静静瞧她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拿过她握着的拂末放到桌面,再取些细碎的嫩绿茶叶开始制茶。 不大一会儿, 浓郁的茶香便飘散出来。 夏菱歌看着,说道:“大少爷的茶,闻着至香至纯,和别人都很不一样。” 温有良轻笑一声:“你先前也如此说过。” 夏菱歌:“啊?” 温有良道:“你说我制茶香醇,在你所见之中最为绝妙,我见你喜茶爱茶,至此,便教授你制茶之道,算算时日,已有三月之久了。” 夏菱歌:“……” 很好, 丢人丢到老师面前了。 温有良继续道:“只不过才半月不见,你就连制茶器具便认不全了。” 夏菱歌刚想问什么半月,转瞬便想起替嫁之事,想来要完全代替温家小姐,有很多事情都是要交代,要去学习的。 温有良转过头瞧向她:“所以,为什么会忘记得这么快?” 嗯…… 夏菱歌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仔细想想平时上课提问如果忘记答案应该怎么说,随后回道:“下次我一定记得。” 温有良:“……” 温有良转回头不说话了,继续专心地熬制清茶,不大一会儿,清香逸人的龙泉井茶便制作完成,他端着茶壶微微倾斜,淡绿色的茶水划过优雅的弧度缓缓落到茶杯里。 等茶杯盛满七分,他就将茶杯轻缓地放到夏菱歌的手边,“来,尝尝吧。” 民国·深宅·死局(11) 夏菱歌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清香而悠长,醇厚而不腻,她不懂茶,却也能尝出这是一杯好茶。 “大少爷的手艺果真名不虚传。”她如是感叹道。 “再如何的名不虚传,这样的手艺得不到认可传承也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虚名,就如同精心栽培后那刻骨铭心的背叛一样,令人发笑。”温有良抬起眸,晦暗的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夏菱歌“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玉珠。” 玉珠? 夏菱歌一时竟不知是要欣喜终于听见原主的名讳,还是要震惊温有良所说的‘背叛’。 她的神情空白一瞬愣愣的,半晌才缓过来朝温有良说道:“大少爷是什么意思?” 温有良静静看着她,突然转过身猛地把夏菱歌摁倒棉绒毯子上,他们面对面,眼对眼,鼻对鼻,唇对唇……仅空有一指的距离,却无半点暧昧,反倒增有几分冰冷。 夏菱歌挣扎着,但双臂都被温有良紧紧摁住,温热的气息喷洒到肌肤上,她没有感觉到半分旖旎,反而有些生理性的反胃恶心。 “为什么开始挣扎了呢?” 温有良瞧着底下紧皱眉头的少女,声音悠悠地轻笑几声还带有一分不易察觉的轻嘲:“自当初,那临江柳畔的琵琶女一曲《霓裳羽衣》便使得其名声大噪,多少富贵名门想要一度芳容,甚至有人愿以千金换美人一笑,又或以正妻之位迎娶佳人进门。” “但她偏偏选了温家表面光鲜,实则最不受宠的大少爷,甘愿做一婢子陪伴,呵……你猜这是为什么?” “喜欢。” 夏菱歌毫不避讳地说出其中可能,在一吃人的社会放弃最重要的财富和地位,从而选择甘愿做一婢女,除了感情,她想不出还有其它的。 但她对这份答案却存有疑惑,此时此刻的她便是原主本身,但她却体会不到原主对这位大少爷的喜爱,或哪怕是敬仰之情。 还是说…… 她和原主的感情并不相通? “是啊,因为喜欢。” 温有良声音沙哑地低喃,他眼眸温柔犹如潺潺春水,似要将人沉溺其中,但夏菱歌的心一直是平静的,所以她很容易的就能发现,隐藏春水下暗潮涌动。 “所以,为什么突然不喜欢了呢?” 他喑哑着声音低头,睫羽轻微闭合,对准那抹淡薄红唇就要落下去。 夏菱歌急忙偏头,那轻柔的印记便顺着肌肤划过落到发丝上。 温有良睁开眼睛,神色不明。 “大少爷。” 夏菱歌缓缓道:“便算先前奴婢对您有过念想,但在府邸的这段时间也会有所长进,少女懵懂的芳心在这吃人的社会是活不长的,只有低着头,锁住心,才能吃得饱饭,睡得好觉,那些不该想的我从没有奢望过。” 压在她耳畔的男人迟迟没有动作,只有浅浅的呼吸时而吹在肌肤上。 “你变了。” 温有良抬起脑袋,对上她的视线,“以前,你总会低着头应‘是’,无论是什么哪怕是要上刀山下火海好像你都会说这一个字。” “但现在的你好像有思想了,怎么说呢,就像牵线的人偶突然间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 夏菱歌回望他:“那大少爷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温有良清浅道:“有思想固然是好事,但这个社会如果太有思绪除了增加痛苦,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夏菱歌:“那就不劳烦大少爷费心了。” 温有良轻笑一声,缓缓从她身上起来,俩人相对无言许久,温有良转动滚珠突然低低笑道:“突然,有些舍不得让你替嫁了。” 夏菱歌突然心神一凌,她面上显出几分落寞地朝温有良道:“所以,奴婢一定要替嫁吗?” “也不一定。” 温有良轻笑着说道:“只是如果你不嫁,你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或许……连命都会保不住。” “为何?” 夏菱歌有些不明所以,经过三次回档她唯一会威胁性命的就是荷落误会她和温玉墨‘有私情’,但现在荷落已经抓住偷奸的女人,这一关她应该也算闯过去了,为什么还有会性命危险? 温有良神情复杂的瞅着她,“总而言之,你好自为之。” 他起身徐徐朝门外走,“收拾好茶具,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夏菱歌应下。 偌大的屋里仅剩下她一个人,时常紧绷的情绪也在此时稍稍放松下来,转头环视一圈周围陈设,发现有个小池子上面漂着几片茶叶,她用那里的水把茶具清洗干净,随后翻开几个柜子将茶具摆放到原来的位置。 做完这些,她转头朝向屋里。 那里有扇屏风,勾勒的是山川飞鹤。绕过屏风,便是摆放各种书籍的书架。 夏菱歌站在书架前静静瞧着,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古代的丫鬟侍从买卖进侯门高墙都会签订卖身契这一类的东西,上面会签署姓名。 虽说她从温有良那里得知原主的名字叫玉珠,但很难保证这就是原主本来的名讳,许多官宦人家买完丫鬟婢女,会因为原来名字的不入流而进行修改。 而她的任务是‘原主原本叫什么名字’,重点不单在‘名字’上,还有‘原本’二字。 啧, 又是一文字陷阱。 夏菱歌伸出指尖推开些雕花窗,窗外阳光暖暖,照耀着溪流假山都犹如蒙上一层暖光,那些丫鬟小厮依旧低着头忙忙碌碌。 她将雕花窗重新掩合,走到温有良放书籍和文书的抽屉里,小心谨慎地翻找起来。 里面都是些和商贾往来的信件,没有什么特别,卖身契倒是找到一些但上面印属的名字五花八门,她也不知道哪张才真的属于自己。 再等等吧…… 她把所有东西都归拢原位,默默想着。 温有良不是还提到过‘临江柳畔’吗?既然原主曾一曲琵琶名声远扬,那她再故地重游一番自然就知道这玉珠之名究竟是不是原主原来的本名。 这任务…… 也算快要完成了吧。 民国·深宅·死局(12) 深夜,精致的灯笼悬挂屋檐上随着风轻微摇晃。 因为替嫁的原因,夏菱歌居住的房屋仅是她一个人,没有掌灯屋内黑漆漆,且静悄悄的。 “累死了。” 夏菱歌将挽着发髻的簪子随手扔到桌面上,揉了揉脑袋放松头皮,靠到椅子背上整个人呈现颓废的葛优躺。 “啧啧,熬到晚上了,不容易。” 黑袍人的声音乍然响起来。 夏菱歌连吐槽抱怨的气力都没有,只是伸出指尖点了点,闷声道:“你先等我缓口气。” 沉默差不多一盏茶。 夏菱歌再次转头瞧向屋顶,幽幽说道:“你个不靠谱的废废。” 黑袍人:“……” 黑袍人轻咳一声:“游戏规定,不能透露太多。” 夏菱歌:“我瞧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黑袍人似苦闷地低叹一声:“真冤枉。” 屋顶飘荡开犹如实质的黑,缓慢地围绕着她一点点变得浓郁。 “恭喜宿主找到了一份名字,要进行验证吗?” 夏菱歌伸出指尖挥舞开面前的漆黑浓雾,冰凉的触感自指尖散开再化作实质顺着肌肤一点点向上蔓延:“验证,有什么用?” 黑袍人的声音低低笑了笑:“生与死的用处,如果你有把握,可随时找我验证。” “不用了,我还想再等等。” 夏菱歌将那团黑雾握在手里,随后再展开指尖,“你不能告诉我有关游戏的事情,那一些有关我自己的事情能不能问你?” 那声音似染上兴趣:“哦?说出来听听。” 夏菱歌道:“我现在融入进这具身体里,那我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否存在感情共享?” 黑袍人悠悠道:“此时此刻,你和她就是一体,她的所有情感你都能有所感知。至于能感知到什么程度,呵……那需要你自己来判断。” 夏菱歌没有回话,如果说她和原主存在某种感情的链接,那么面对温有良时她不可能淡定得和瞧死人一样。 若真如像温有良所说的原主曾经一曲名动天下,被众多名门贵族求娶却纷纷拒绝甘愿成为温有良的婢女,那除了感情,一定还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但会是什么呢…… “真累。” 夏菱歌忍不住揉两下脑袋。 她微微眯着眼睛轻声呢喃,突然感觉太阳穴被温凉的指尖触碰,缓慢轻柔地揉捏缓解脑袋里浑浑噩噩的感觉,她闭起眼睛彻底放松下来,任由身后人一点一点为她排解困乏。 “现在的系统,都这么人性化了吗?”她清浅问道。 黑袍人声音似带着某种笑意:“我是系统?” “难道不是吗?”夏菱歌接话道“能够发配任务,带有某种限制,又随时随地出现游戏里……除了系统,我还不知道有谁的行动能如此的畅通无阻。” 她睁开眼睛,微微偏下脑袋,“我猜得如何。” “好,又不好。” 黑袍人继续给她揉捏太阳穴,低声道:“系统是机械化会给所有人都提供无差别服务,可我不一样,我只为你一个人而服务。” 夏菱歌:“?” 夏菱歌:“什么意思?” 黑袍人低笑:“字面上的意思。”随后他不知想起什么声音里笑意淡化很多,“但游戏生成后哪怕是系统也有很多东西是无权干预的,你要小心,也要……保护好自己。”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犹如清浅的微风般荡然无存。 但夏菱歌还是感觉到他声音里的担忧,还有一丝丝的……歉意? “好了。” 黑袍人收回指尖,“你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路只会更不好走。” “你……”夏菱歌转过脑袋刚要套话,但背后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黑袍人的影子。 她轻叹口气:“跑得真快。” 不过他说的也对, 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更加困难, 她要补充好体力,才会有能力应付。 夏菱歌端起烛火来到床榻前,刚把蜡烛放到柜面,正对面的雕花门突然被打开。 夏菱歌:“……” 这扇门和她是有仇吗? 门外‘呼啦啦’走进一帮人,每个人都拎着照亮的灯笼。 领头的嬷嬷瞟她一眼,伸出手朝周围的小厮和丫鬟喊道:“把她带走。” 立即有两个人钳制住夏菱歌。 夏菱歌有些懵。 他们带着她来到二少爷温玉墨的院落,还未踏进门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哭声和一股浓郁的苦药味。 “老爷夫人,二少奶奶。人带来了。”领头的那位嬷嬷很恭敬的朝屋里禀报。 “进来!” 里面传来的声音带着怒意。 夏菱歌一听便明白事情不妙。 屋里亮着的灯明亮得犹如白昼,几个丫鬟婆子纷纷跪倒地上不敢抬头,温玉墨静静的躺在床铺上,荷落和一位上有年纪的老妇人手拿绢帕,不住地擦拭眼泪。 她被人扔在她们面前。 不是…… 什么情况…… “说!是不是你!” 荷落最先开口:“我还说你怎么那么好心带我来抓\/奸,原来是对二爷心有不轨,要下此狠手!” 哈……? 夏菱歌张张嘴,默默道:“二少奶奶,我没听懂。” “你没听懂?!你……” 荷落似有些被她气得半死的架势。 那位温夫人倒是沉得住气,“我儿身体向来康健,突然之间便口吐鲜血,昏倒在地,大夫说是中了毒。” 中毒? 明白了。 夏菱歌缓声道:“夫人明鉴,奴婢玉珠是大少爷院落里的人,并不常来二少爷府邸走动,只今儿个帮二少奶奶抓\/奸时见过二少爷一面,但却从未碰过二少爷的东西,甚至是吃食,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温夫人苦笑一声:“但这些都不是……大夫说了,那种毒是通过气息传染的而且只针对男人,而那天涂抹香气的,唯有你一个人。” 啥??? 这是什么佳品,能不能给她也来一包。 夏菱歌踌躇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夫人您该不会是……信了吧?” “放肆!” 荷落一脚踹在她身上,恶狠狠地瞪着,“区区一个贱婢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和夫人说话,来人!把她拖出去杖毙!” 民国·深宅·死局(13) 夏菱歌避开伸来薅她的手,“夫人。”她没有理似要扒皮吞腹的荷落,而是瞧向温夫人“我……奴婢在温府服侍许久,府里的规矩奴婢都是刻在骨头里,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该肖想的念头一点都不会有。二少爷病发奴婢相信所有人都很痛心,至此更应该抓住真正的凶手,这才是给二少爷一个真正的交代。” 温夫人的动作顿住了,很显然对她的话是上了心。 “咳咳!” 温玉墨突然咳嗽出声,温夫人和荷落纷纷欣喜的转过头,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温老爷面上都露出喜悦的神情。 “娘……阿落……” 温玉墨低低呼唤他们一声,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 “我儿。”温夫人说话带起哭腔“你突然晕倒可吓死为娘了……” “孩儿不孝,让娘担忧了。”温玉墨任由着荷落搀扶坐起,手拢唇下不停咳嗽,眉目温顺道“刚刚的话我都听见了,确实,母亲应该好好调查,不要放过真正伤害孩儿的凶手。” “好好,都听你的。” 温夫人满口答应,荷落紧握温玉墨的手,眸光却陡然一顿。 夏菱歌依旧低着头仿若没有感受到那如蜂刺般的目光,但心里却忍不住叹气,好不容易刚逃脱掉的危机,又来临了…… “老爷夫人,二少奶奶。” 门外有家丁跑进来,手里捧着瓶精巧的瓷瓶拿到他们面前,“找到了,在玉珠姑娘的房间里,我们找到了这个瓷瓶。” 温夫人接过瓷瓶递给旁侧一直候着的大夫,那穿着粗布衣的大夫赶忙接过来嗅了嗅,朝着温夫人点头:“没错,就是这种药。” “放肆!” 温夫人猛拍桌面,惊得所有人‘噗通’跪倒地上。她指着夏菱歌:“居然敢毒害二少爷,你当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来人!” 温夫人刚想呼唤人,温玉墨却突然伸出手将她拦住:“娘……”他喘着气,“先别着急,她一个婢女若没有门路哪里能找到那种毒药,死一个她不要紧,最主要的是找出她后面的主谋。” 他的视线转过落到夏菱歌身上:“说出你背后的主谋,本少爷尚可饶你一命。” 夏菱歌迟疑:“夫人,二少爷,这药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且饶她一命? 他是没有看见荷落瞧她的眼神快要冒出烈火了吗? 估计她刚迈出门槛,就会被人‘暗杀’掉吧。 温玉墨的眉梢皱起来,他手握成拳抵在唇下剧烈咳嗽两声,“你可要想清楚,咳咳……包庇始作俑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咳咳……” “什么始作俑者,我看就是那温有良干的好事!”温夫人抹着眼泪哭道“再怎样说你也是他的弟弟,他再如何瞅我不顺眼,也不应该朝你下此毒手啊……” “好了!” 温老爷低呵一声:“事情都还没调查清楚,你就在胡乱说些什么,有良一向温和待人,才不像你这不争气的儿子!” “老爷……!” 温夫人不敢相信地猛抬起脑袋。 温玉墨没有说话,但夏菱歌瞧见他捏着床沿的指尖逐渐泛白。 看来不仅底下人不太平,上面主人家的纷争也是就连不断啊…… “爹说的对。” 温玉墨垂着眼眸,嗓音却是轻声细语:“大哥仁德宽厚,定是做不出来这等手足相残之事,想来也是我多疑了。”他的视线落到夏菱歌身上,“这婢女谋害府邸主子,定是留不得了。” “我早就说她留不得!” 听到温玉墨的话荷落的反应最为激烈,她霎时起身夺过大夫手里的毒药来到夏菱歌面前桎梏她的下巴,掐住她的腮帮子强制地将毒药灌进去。 夏菱歌捂住脖颈不断咳嗽,但那些药水早已顺着喉咙吞咽进腹部。 灼烧的疼痛自腹部传遍四肢百骸犹如紧贴肌肤的火烙一般,她蜷缩起身体吐出一口鲜血,指尖不断蜷缩抓紧衣领视线扫向温玉墨。 病弱的他没有了风流和慵懒,脆弱的犹如上等的青花瓷瓶。夏菱歌身体越来越疼痛,嘴里的鲜血也止不住地大口大口外冒,视线逐渐发黑,在她将要彻底闭上眼睛前,隐约瞧见温玉墨嘴角扯起冷笑一字一句朝她做着口型——叛、徒。 什么……? 【检测玩家生命值趋近于零】 【自动开启回档】 【叮】 【回档次数—1,仅剩余两次机会,请玩家谨慎使用】 夏菱歌弯成虾米现状地在床榻上躺着,淡薄的薄纱帘自她头顶缓慢的飘来飘去,嘴角沾染的鲜血早已消失不见,但腹部灼热的疼痛却还在隐隐作祟,时刻提醒着她先前死得有多么痛苦。 不过,为什么…… 她不是温有良院里的人吗,为何温玉墨会叫她叛徒? 而且瞧着温玉墨的神情,好像这背叛的程度还不清。 究竟怎么回事啊…… 夏菱歌越想觉得脑袋疼,回档次数只剩下两次了,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 “温馨提示哦,如果回档次数消减成零,系统将自动判定为通关失败,你将会永远留在这个位面,以现在的身份生活哦~” 那低柔的声音传来。 夏菱歌等着体内的疼痛消散,支起身体皱起眉道:“不是说,有六次回档机会吗?” “没错。”那声音笑了笑“不过最后一次的回档机会是用来帮助你回归本体的,如果连这次机会都要使用的话,那不就是存留本次游戏吗?” 夏菱歌感觉有些怒气:“你坑我?” 黑袍人的声音似带着无奈:“我也没办法呀。” 没办法他个大头脑袋。 夏菱歌深吸口气,心绪很快便平复下来,也就是说她只剩下最后一次的死亡机会。 如果再死,那就是真的死了。 夏菱歌坐直身体,静静地坐在床铺上。 那低柔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满满的疑惑:“时不可待,你不抓紧时间吗?” 夏菱歌的眼神依旧平静:“越是紧要关头,越是要冷静,忙中出错,而且我得到的信息已经够多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如何来验证。” 民国·深宅·死局(14)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 阿顺和阿凉穿着桃红色的衣衫,端着华丽精致的喜服和首饰,静静的站在夏菱歌面前:“小姐,请你试一试这套喜服和首饰。” 夏菱歌:“……” 夏菱歌麻木着一张脸,伸出指尖轻轻点点梳妆台的桌面:“先放下吧,一会儿我可以自己来。” 阿顺和阿凉闻言将捧着的东西放到桌面上,完成任务般的松一口气转过身缓缓退出屋内关好门。 夏菱歌等着门外的脚步声稍远些,来到后屋毫不犹豫地直接跃过窗沿,脚步刚一落地果真听见荷落吵吵嚷嚷的声音,她蹲下来用灌木遮掩住身形,等屋内的漫骂声渐行渐远,她才弯着腰继续朝前走。 不过这次,她的目标不是那位温和的大少爷,而是风流的二少爷。 她回忆着上次前往温玉墨院落的路,小心地避开所有人,翻过矮墙踏进二少爷的院子里,但她没有即刻奔进屋里找温玉墨,而是隐藏窗棂下伸出指尖戳破窗户纸,朝里面瞧着。 浓郁的酒香霎时传出来,温玉墨微醺地斜躺贵妃榻上,旁侧有个披着淡薄浅紫薄纱裙的娇女软绵绵地躺靠他身上,纤细的指尖勾着一壶酒,她姿态娇媚地弯曲胳膊,将酒壶里的酒轻轻倒进温玉墨拿着的瓷杯里。 “二爷,您喝呀~” 那娇媚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夏菱歌仔细分辨发现这紫纱娇女正是第三次回档,抓\/奸抓到的那人。 温玉墨微阖双目,接过紫纱娇女递过来的酒,仰起脑袋一口喝掉,嘴角露出个清浅而又慵懒的笑,“还是你好,比那个只知道管我的老女人好太多了。” 紫纱娇女捂嘴娇笑一声:“瞧二爷说的,这话要是让二少奶奶听见,该伤心了。” “二少奶奶?呵……” 温玉墨冷笑一声:“要不是有个有权有势的哥,谁会娶她做正妻?那刁蛮的劲头比母老虎都凶悍,管天管地觉得所有人都要听她的,有她这位二少奶奶在,我这个二爷当真是活得窝囊。” “二爷,快别如此说。”紫纱娇女伸出芊芊玉指抵住温玉墨的嘴,媚眼如丝,娇俏地解劝道“二爷英姿卓绝,是多少名门望族暗自来攀比的存在,如此风华令人向往,您若是评价自己为窝囊,那天底下人岂不是都没活路了?” 温玉墨挑眉:“你当真觉得如此?” 紫纱娇女点头:“自然,在娇娇心里没有人能比得过二爷。” “我就喜欢听你说话。”温玉墨暧昧地揉捏下娇女的脸,他将她翻身压到下面,盯着她的神情莫测“那你觉得,我和我那位大哥相比,谁更胜一筹?” 紫纱娇女一顿,随后俏笑着继续说道:“自然是二爷,二爷文武双全,又颇得老爷的心,这温府日后的偌大家业,自然都是二爷的。” “是啊,都是我的……” 温玉墨呢喃的重复一遍,突然直起身将缠着他的娇女挥开,娇女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想再次靠近,却被温玉墨冰冷冷的视线吓住。 “听得够久了吧,出来。” 温玉墨冷声道。 夏菱歌迟疑一瞬但还是起身推开雕花木门走进去,紫纱娇女瞧见她一愣,温玉墨也微蹙起眉:“你怎么来了?” “二爷~” 夏菱歌还未说话,就被娇女打断了:“原来您不止找了奴家一个人呀,她哪里有奴家好让您这么……” “滚。”温玉墨冷嗤一声。 紫纱娇女被吓得急忙缩回手,她有些不甘却又有些惧怕的离开温玉墨身侧,掠过夏菱歌时圆睁起眼眸,狠狠瞪她一眼。 夏菱歌丝毫不理会。 “说吧,找我做什么?” 温玉墨重新倚靠回贵妃榻上,拎着酒壶瞧着她。 夏菱歌没有说话,也瞧着他。 “啧。” 温玉墨突然轻啧一声:“竟敢这么直视本少,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他抬起酒壶自顾自地倒一杯酒轻抿一口,笑着道“你是来问替嫁之事?” “嗯……” 夏菱歌闷闷的应一声。 “能替我家小妹嫁给姚家小少爷,这是你的福气。”温玉墨瞧着她“有何不满的?” 夏菱歌道:“二爷也希望我嫁给姚家吗?” 温玉墨的指尖一顿:“姚家是书香门第,祖上曾经当过朝里的大官,虽说现在有些落寞,但若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也无疑是一桩美事。” 他看着她:“所以你嫁过去对我而言并无不妥,当然……”他直起身体,“前提是你没有背叛我。” “本少爷听说你在温有良的院里活得很滋润,他还亲手教你煮茶,是吗?” 他盯着她的眼神异常犀利。 夏菱歌却心思平静,毫无波澜。 如果说姚家是书香门第,能够‘借助’原主攀上关系对温玉墨来说是好事的话,那她明白为什么温有良会频繁帮助荷落来除掉她这个‘麻烦’。 毕竟温府也算家大业大,俩兄弟都想继承家业,而且上次听温夫人所言,他们二人可能并非同血脉,那这场竞争只会更加强烈,说不定那位二少奶奶‘抓\/奸’的戏码就是温有良一手促使的。 但又说回来, 温玉墨为什么会那么笃定她就一定会帮助他? 离开温府嫁去姚家,他的手伸得再长恐怕也无济于事, 除非…… 夏菱歌收敛下睫羽:“大少爷确实待我很好。” 温玉墨的眼眸森然一瞬,却忽的笑出声,他靠到软塌上朝她伸出手,夏菱歌犹豫着,却还是搭到他的掌心。 猛然传来的力道让她整个身体砸到温玉墨身上,温玉墨伸出指尖勾起她的下颚,直直盯着她的眼眸:“你还真是……把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极好。” 任务? 夏菱歌心里一凌,面上却神色不变:“我只是想为二爷分忧。” “分忧?”温玉墨冷笑“当初本少爷买下你,把你调教得如此贤淑,如此落落大方,可现在转过头来你却要为温有良鸣不平,怎的……你当真忘记谁才是你的主子了吗?” 民国·深宅·死局(15) 果然…… 钳制下颚的力道越发狠厉,而夏菱歌的心绪也越发清明,她不露声色地挣脱开温玉墨的手,从软塌上下来跪到他面前轻声道:“奴婢从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一定会代替小姐好好待嫁。” “如此最好。” 温玉墨重新仰躺回软塌,扬着一抹残忍的笑:“不要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乖乖嫁到姚家去,还可以当个名门望族的正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而你就轻轻松松得到了。” “乖玉珠不会令本少爷失望的,对吧?” 夏菱歌收回对上温玉墨的视线,乖巧的点头道:“玉珠不会令二爷失望,只是……” 温玉墨挑眉:“什么?” 夏菱歌道:“二少奶奶一直想要抓我,扬言说是‘捉\/奸’。” “捉\/奸?” 温玉墨一愣,可很快便反应过来轻啧一声:“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女人。”他的视线划过夏菱歌低垂的眼眸,“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你就负责待嫁就可以了。” “是。” 夏菱歌说完,转身退出去。 她顺着原路避开所有人回到温有良的院落,上次回档前她将温有良的院子都大致绕了一遍,发现临近小厨房的位置有扇后门。 她便借着采买的名头,顺着这扇后门成功走出去。 再次来到大街上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顺着河畔一直走到棵茂密的垂柳下,温有良所说的‘临江柳畔琵琶女’应该是形容的某种场景。 而此刻她站的位置——微波粼粼荡漾银光,杨柳萋萋随风舞动,倒像是他口中所描写的场景,但那‘琵琶女’呢? 琵琶女会在哪里而彻底一曲成名呢? 夏菱歌的视线环视周围,扛着箩筐的男人戴着草帽来回得叫卖,妇人或小姑娘抱着沉重的木盆临近溪流边洗着衣服边聊着家常。 人生百态,一览眼底。 她正静静看着,倏然有只大船从湖面上缓缓划过来,她瞧着那只足以容下百十来人的大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船家!” 她高喊一声。 那船家听见呼唤急忙划着船桨过来,瞧见夏菱歌后还未等她说话就先打起招呼:“玉珠姑娘?” 夏菱歌一顿:“你……认识我?” “姑娘忘记了吗,当初您一曲琵琶响动名城之时就是我来给您驱使的小船。”船家眼睛闪烁着光,满是期待地说道。 夏菱歌点头:“想起来了,你是那位船家,多谢你帮我。” “姑娘说的哪里话。”船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听到夏菱歌诚心地感谢他,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姑娘的琵琶声那么美,我能有幸听一场已经很开心了,想来这辈子我都忘不掉姑娘的。” 夏菱歌轻轻一笑:“我也只是随便弹奏几下其实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只是我现在有个小忙,想请你帮我……” 船家立即回道:“玉珠姑娘说,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一定能帮。” 夏菱歌的视线扫过潺潺湖水:“你能带着我,按照最初游戏琵琶的路线,再走一回吗?” 梨花黄的木船划过湖面荡起轻微的层层涟漪,夏菱歌坐在船头,瞧着两旁缓缓倒退的屋舍,神色平静。 他们绕了大半个城,夏菱歌的视线落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小巷口时,眸色轻微顿了一下,犹记得初次逃出温府的晚上,曾有老人给过她两块馒头,而最后却被活生生打死。 现在那原本卖馒头的地方此时却空荡荡的,萧瑟得没有半分人气。 “那里……” 夏菱歌伸手指出去。 船家抬起头瞧着:“姑娘,怎么了吗?” 夏菱歌依旧指着轻声问道:“原本在那里卖馒头的老人,今天没有来吗?” “卖馒头的老人?”船家的声音有些疑惑,摇晃着船桨说道“玉珠姑娘恐怕是记错了吧,这里地形偏僻,没有人会选择在这里做生意,而且我做船家将近五年了,每天路过这里不下上百次,从没有见过什么卖馒头的老人。” “是吗……” 夏菱歌迟疑的收回手。 “是啊。”船家答道“姑娘若是想吃馒头,我可以绕过前面的拐角到东街去,对面张大妈是专门开小铺子卖馒头的,她家馒头又白又香特别好吃,姑娘可是想去?” 夏菱歌摇摇头:“不用了,我只是问一问,还是按照原先的路线走吧。” “好嘞。” 船家继续划着船前行。 轻微的风拂过她耳畔的碎发,夏菱歌转回头依旧朝那树荫下看去,斑驳星点的光圈稀稀疏疏,没有带来温暖却徒增几分悲凉。 她很确定初次遇见老人就是那里,可此时此刻不要说老人的踪迹,就是能记住老者的人恐怕除了她,再无其他。 在这个多次死亡的副本里唯一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人,却没有如她一般有再次复生的机会。 或许…… 这才是人间,这才是民国吧, 不知在哪里默默的死亡,却没有人知道死亡者的名讳, 既可悲又可笑, 如果她通关失败,可能就如那位老者一般默默的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化作尘埃,被人间彻底遗忘。 “姑娘,是这里。” 船家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夏菱歌缓缓抬起眼眸,发现他们停靠一处极为华丽的阁楼前。 泛金阁。 名字倒是很豪气。 “当初姑娘一曲琵琶音,从城南弹奏至城北,一路上百鸟齐飞,莲花朵朵,那时无论男女老少,还是达官显贵,都为姑娘的琴声所倾倒,有甚者为博姑娘一笑,不惜砸至千金。” 船家的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神往和一股莫名的开心和骄傲。 夏菱歌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仰着脖子瞧着那栋泛金阁:“这里,是哪里?” 船家声音一顿:“这里……是花楼。” 夏菱歌继续道:“当初我就是在这里下的船?” “不不不,姑娘你别多想。”船家急忙摇头否定“是我学艺不精,那时只是突然心血来潮弹奏曲琵琶,是我划船划到此处突然失控,害得姑娘被迫停这烟花巷柳前,但我知道姑娘是清白的,和那些风尘女子一点都不一样。” 民国·深宅·死局(16) “她们和我们,哪里不一样……?” 夏菱歌声音清浅却又带些沙哑,那栋泛金阁装饰得富丽堂皇,或许是白日的缘故,没有点灯,也没有什么人进出往来,但即便如此仍旧有几个穿着艳丽薄纱的姑娘挥舞着绢帕拉拢着人。 她们笑得很随散,甚至可以说成是漫不经心,就好似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所以拥有或失去都无所谓的样子,骨头里的薄凉与悲哀。 船家听夏菱歌的低喃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哪里说错了话,花楼女子卑贱本就生来与他们不一样,但他却觉得此话说出来可能会使得夏菱歌不喜,却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喜…… 夏菱歌不和船家争辩什么,也无力能争辩出什么。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板放到船家手里,踏到岸上抬起眸静静看着‘泛金阁’的金字招牌,门口稀稀疏疏的没什么人,但她没有即刻走进去,而是找了家衣衫店铺,换了身男装。 她头发全部扎起来,衣衫稍宽刚好能掩盖全身,将头戴的,身穿的一些首饰都当掉换了钱。 来这种地方,钱多些总没有坏处。 夏菱歌重新走进泛金阁,那些慵懒摇晃团扇的姑娘们瞧见她眼睛即刻亮了,能吸引她们的公子哥,第一是身世财气,第二便是容貌气质。 夏菱歌的穿着不像什么豪门贵族,但当她不再收敛气息,那种天然的清冷气息便展露无余,她刚一靠近阁楼,就有几位女子扭着细腰走过来拉住她:“公子瞧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呀。” 夏菱歌淡淡一笑,也不扭捏:“确实第一次,还要请姑娘给我引个路。” 那轻纱女子似没想到夏菱歌能朝她说出个‘请’字,呆愣好半晌才缓过神情来,“公子说的哪里话,能为公子引路是奴家的福分。” 轻纱女子带着她便往阁内走。 楼阁宽大,圆形的展示台被鲜花和绸缎簇拥包围着,艳丽的颜色很是张扬,上下加起来总共为四层,此时没什么人,只有一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斜靠圆柱旁百无聊赖的攀谈。 “公子,您是想预定个座位,还是……楼上的雅间?”轻纱女子试探的询问。 夏菱歌即刻明白她的意思,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放到她手里,轻纱女子抬手接过,弯弯的眉眼变得更亮,她将碎银揣进怀里,挽着夏菱歌的手臂更亲昵热情,“奴家带公子上二楼雅阁吧,正好有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就专门留给公子……诶???公子!” 轻纱女子挽着夏菱歌走上二楼,刚要转过弯角时,夏菱歌却不露痕迹的避开她的手,继续朝三楼上走。轻纱女子的神色变得愕然,她跟在夏菱歌身后似要阻拦:“公子,你不能再往上了,上面……” 都是群达官显贵,你惹不起的…… 夏菱歌明白她的话,但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将要走到第四层的时候,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摇头晃脑的从间雅阁里走出来,拍着脑袋似刚酒醒的模样,他睁了睁有些迷糊的眼睛,瞧见对面缓步走来的夏菱歌,突然咧开了嘴:“嘿,哪里来的小美人,给爷亲一个!” “爷!” 轻纱女子赶忙上前阻挡住:“这位是来玩的客人,不是楼里的姑……啊!” 大腹男人一把将她挥开:“滚开!什么客人不客人,这世上还没有爷不能玩的!” 他睁开些眼皮子凑近夏菱歌,“原来是个男的,不过没关系,瞧你这么俊俏的份儿上,大爷也不是不能宠宠你。” 大腹男人伸出手就要抹夏菱歌的脸,夏菱歌一把将他的手腕握住,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个清雅的笑,她很清楚原主样貌的优势在哪里,只要找好角度,惊艳一下还是可以的。 大腹男人就被她惊艳了。 夏菱歌握着他的手腕一步步朝后倒退,大腹男人也跟随她的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嘴里时而说些下流的话。 夏菱歌听着却恍若未闻,她临近楼梯过道,那旁边有架用来装饰的花盆,她不露声色地拿起花盆照着大腹男人的额头就是一砸。 ‘砰’! 声音清脆极了。 大腹男人沉浸美人香里,就突然感觉额头一痛,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直接昏沉过去。 夏菱歌依旧扬着清雅的笑,但配上她脚底下昏死过去的男人,那抹醉人的笑便突然变得阴冷森然。 她的视线落到轻纱女子身上,轻纱女子突然一惊,脚下不自觉倒退几步。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老鸨从四楼疾步走下来,瞧见眼前的这一幕也是吓了一跳。 轻纱女子张张嘴却不知怎样开口。 夏菱歌干脆将话头接过来:“这人调戏我,被我砸晕了。” 老鸨瞧一瞧地上躺着的大腹男人,猛地抬起眸怒视夏菱歌:“小兔崽子你知道他是谁么你!打伤官家的人给你八颗脑袋都不够掉的!” “所以现在,你可以照我说的做。”夏菱歌朝前踏一步“现在将他搬回原先的房间,将房里的一切事物都摆回他没清醒前的样子,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楼里的姑娘们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大清早发生过什么事儿。” 老鸨听得一愣,随后恶狠狠道:“咋的,让老娘帮你擦屁股,你以为你是谁啊你!” 夏菱歌继续道:“我也只是给你提个建议,你完全可以不听,不过官家的人在泛金阁遇袭,不光是我,你们楼里的人恐怕也很难摘脱干净吧?” 老鸨嗓音一哽,认真打量她一番,随后招招手叫来几个人照着她的话去做。 “你跟我来。” 夏菱歌抬步跟在老鸨身后,和她上来四层,迈进一间宽大而又华丽的屋里,老鸨倏然坐到圆椅上猛拍一下桌面。 ‘砰’的一声,声音极大。 夏菱歌身后的门被倏然关上,有好几个大汉挡住门口,防止她逃脱的架势。 老鸨整理下戴着的头花,冷笑一声:“老身我真是很久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丫头片子了!” 民国·深宅·死局(17) 那些壮汉更上前踏一步。 夏菱歌只淡淡瞟一眼,随后平静地坐到老鸨对面,拿起桌面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老鸨面前,一杯则自己端起来轻轻吹了吹:“您老的眼睛果然很毒。” 老鸨犀利的视线打量着她,见她言语间有‘讨好’的意味,鼻尖轻哼一声带着些骄傲和不屑道:“老娘开花楼将近三十余年,什么样的姑娘我没见过?别说是你,便是那兔儿只要朝我面前一站,老娘只需一眼就知道是雄是雌。” 她盯着夏菱歌的脸,声音蓦然一转:“我瞧姑娘的容貌也算上等,再加上这身清冷的气质应该是绝品,怎样,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赚钱?妈妈我呀,绝对能将你捧成各种达官显贵都哄抢的名人。” 夏菱歌拍掉老鸨伸过来的团扇,定定地瞧向她:“如此细细地打量我,竟不觉得眼熟么?” 老鸨神情一顿,她摇着团扇继续盯着夏菱歌,不过这次视线不是打量货物商品的估算,而是真真正正紧盯着她回忆究竟在哪里见过。 “是你?” 老鸨的声音刚开始有些迟疑,但随后似确定什么一样笃定道:“果然是你,你不在温府好好伺候人,跑老娘这来做什么?” 果然是认识的…… 夏菱歌自听船家说弹奏琵琶曲的那天晚上,船在泛金阁前抛锚了,她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坐着船算不上绕了整座城,但一半也绰绰有余,船滑行得很慢,而且湖面的流动速度不比溪流迅猛,想要船抛锚还真就没那么容易。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都是有人设计好的。 泛金阁虽是花楼,但却是达官显贵聚集最多之处,真想要一举成名天下知,这里是再好不过的地方,只要出现的‘自然而然’,没有人会将良家女和青楼女混合一起,因为在这里,他们的概念是不一样的。 “自然是来和妈妈回忆往昔。” 夏菱歌重新沏满茶杯里的茶,优哉游哉地继续问道。 老鸨冷哼一声,音调止不住上扬:“往昔?呵……那些陈麻烂谷子的事儿有什么好回忆的?莫不成你如今被温家的某位少爷看上,要被娶进门迎做姨太太了?” 夏菱歌没有说话,继续倒着茶。 但老鸨瞧见她气定神闲,甚至还有些微微泛冷的眼神,心里竟有些犯嘀咕,她摇晃下团扇突然夸张一笑:“哎哟,刚刚的话我都是开玩笑的,当初你在咱们楼里妈妈我可没少关照你,你不会因为要嫁进温府,就要给妈妈我翻脸无情吧?” 夏菱歌依旧没有说话。 老鸨眼珠子转了转,试探地问道:“你……当真要嫁进温府当姨太太了?那嫁给的是温家大公子温有良,还是温家二少爷温玉墨?” 夏菱歌端起茶杯面无表情地轻吹一口:“你说呢?” 老鸨摇晃团扇的动作一僵,说道:“二少爷,我猜一定是二少爷!想当初我就说,你和二少爷有命定的缘分,你瞧现在不就是来了吗。” 夏菱歌似羞赧般轻轻一笑,“是啊,只是和他初见的场景我却快有些记不得了。” 老鸨‘嗐’了一声:“这有什么记不得的,那时你刚被你父亲卖进来没多久,学了几个月的手艺,就安排你出台卖……艺,那时候你蒙着脸,就站在花台的最中间,那一舞美的哟,一下子就将温家二少爷给迷住了,当场就给你赎了身,其实你现在能进温府吃香喝辣,我这个红娘可没少出力。” 也就是说温玉墨瞧中原主的身姿和脸蛋,暗暗卖下来安排了个清白的身世,以及一个响亮的名声,就是能顺其自然接近温有良,当个‘细作’。 夏菱歌把玩茶杯:“刚刚妈妈说,我的父亲……” 老鸨有些不明所以,“你的父亲怎么了吗?” 瞧她茫然的样子显然原主的父亲应该不是常客,夏菱歌也就没有再继续朝下问的欲望,她转动下茶杯,瞧着茶面轻微荡起的涟漪,低喃道:“我能不能再问问,我先前在楼里的花名,叫什么?” “兰清。” …… 夏菱歌迈出泛金阁,‘玉珠’‘兰清’都曾是原主的名讳,却不是她最初的样子。 原主还有个父亲,想必从她父亲嘴里,应该能套出原主本来的名字,只是这父亲听起来不像个好的,竟把女儿卖进花楼。 不过这样也好, 贪财的爹如果听见女儿嫁进有权有势的地主家做妻,那一定会来找她,到那时岂不是非常容易。 但,她要怎样才能安全地嫁进姚家…… 正细细想着,她突然停住脚步。 雪白的长袍随风拂动,如墨般的黑发被一根银色的发带自根部系紧,他手里捏着滚珠时而转动着。 他瞧见她全无意外,只静静看着什么都没有说。 夏菱歌走过去给他行一礼:“大少爷。” “你怎么穿成这样,我差点没认出来。”温有良轻声道“回去吧,一会儿该夜禁了。” “大少爷。” 夏菱歌唤一声使他停住脚步:“你都看见了吧,我刚刚是从泛金阁出来的。” 温有良没说话,夏菱歌继续道:“其实你也知道吧,我是二爷派到你身边想要色\/诱你的细作。” 温有良终于转回身正眼看她:“你想说什么?” 夏菱歌走几步缓慢靠近他,却在三步远之处停下,她抬起眸静静盯着温有良的眼睛,“我从没有想过要帮助二爷做什么,想必大少爷也能感觉出来,我从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比起二爷那里的提心吊胆,我更喜欢大少爷这里的安稳。” 温有良看着她:“所以呢?” 夏菱歌道:“所以,哪怕我嫁进姚家,也绝对会站在大少爷这里,只要是大少爷想得到的,我都会拼尽全力。” 温有良沉默,他静静盯着她许久突然声音沙哑带些不明意味地反问:“你说这么多,是想嫁进姚家?” 夏菱歌也不含糊:“是。” “为什么?” “苦日子过久了,也想尝一口甜头。” 民国·深宅·死局(18) “玉珠……” 温有良沉默半晌,突然低喃地轻唤一声她的名字,那声音很轻很轻犹如一阵细小的微风,风里似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却容不得旁人窥探。 他低唤她一声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情绪复杂地盯着她,正当夏菱歌以为他不会再言语时,温有良却迈开脚步离她更近了些,他们之间的距离被不断缩短,夏菱歌垂下眸毫不犹豫的想要后退,却被他一把拽住胳膊制止住后退的动作。 “你真的想要嫁进姚家吗?” 他又问一遍。 夏菱歌点头:“是。” 只有嫁进姚家,她才能摆脱温家的纷争,再借着姚家的力量找到原主的父亲,那这场副本就可以结束了。 温有良直直望进她的眼睛,“好吧……”他叹息,“那就如你所愿,希望届时……你不要后悔。” ** ** 姚家的花轿, 来自三天后。 这三天里整个温府都出奇的安静,夏菱歌一直保持着戒心警惕意外的发生,但没有,什么都没有……温府安宁得仿佛前几次的死亡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第三天,天还没有亮。 便有侍女将她从暖呼呼的被窝里薅出来,洗漱完毕后扯到梳妆台前梳妆,檀木梳顺着发丝一点点梳整,精致华丽的珠钗琉璃艳花冠挽在头发上,两簇细碎的金色吊坠静静的垂落耳畔,薄唇轻抿过胭脂,再搭配艳丽的大红喜服,金丝镶边的牡丹衬得她带有几分明丽动人。 夏菱歌伸出指尖揉了揉被拽得生疼的头皮,她低唤身后的侍女能不能换个簪子松懈一些,却发现唤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心里疑惑转过头回望,竟瞧见那些帮她穿戴的人都不知为何突然定格住了,纷纷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她一惊,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但肩膀突然落下一只温凉的手,又将轻轻的摁回去。 “是你?” 黑色柔软的袍袖划过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带起微微的战栗,夏菱歌被黑袍人重新带回圆椅上,看着他拿起细笔轻轻沾染胭脂。 “你干什么?” 夏菱歌被他摁着动弹不得,只能出声询问他。 但黑袍人显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等笔尖染好红色,他伸手转过她的脸使得彼此面对面,弯下腰细细描绘。 “你干什么……” 细腻的毛笔尖划过额头带起一阵痒意,夏菱歌想躲却被那人扣着后脑避无可避。 “不要皱眉。” 黑袍人温柔地安抚着她:“不然就不好看了。” 夏菱歌忍着痒意舒展开眉头,任由那小巧的毛尖一点点划过肌肤,因为弯着腰,黑袍人离得她极近,她只要再微微扬起头就能触碰他白皙的下颚,或是殷红的唇。 她的视线向上扫视,掠过他有些外露的鼻梁,身体不自觉朝前探似要再继续探索。 “呵呵。” 黑袍人似愉悦的轻笑一声。 “别闹了。”他将她推回去“坐好,让我看看。” 黑袍人细细打量她,声音里充斥满意:“好看,真不愧……” “什么?” 夏菱歌歪下脑袋。 “没什么。” 黑袍人的话戛然而止。 夏菱歌有些疑惑,她转过身面向铜镜,瞧见黑袍人给自己点缀的花钿竟是艳丽的梅花,小巧的梅花栩栩如生,殷红的颜色更衬得她肌肤晶莹,犹如雪落傲梅,带有几分坚不可摧的傲气。 而更令夏菱歌惊异的是,铜镜里投射的竟是她原本的脸。 “真好看。” 黑袍人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瞧着铜镜倒映出来的人像,声音温柔似水,也不知是不是夏菱歌的错觉,她竟觉得他的声音里还透露着几分……怀念? “你……” “好啦,你该走了。” 黑袍人蓦然打断她的话,拿起桌面的红盖头温柔而又郑重的为她盖下。 视野一片红色,夏菱歌瞧不清外界的状况,只能听见原本萧索的锣鼓唢呐声再次齐齐地响起来,鞭炮声轰鸣震耳,她被婢女带着走出屋子,又走进屋子。 “拜别父母!” 因是顶替温家小姐的身份,她要给温家老爷和温家夫人跪拜磕头,表示感谢他们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夏菱歌没有挣扎,干脆的就做了,但她心里却默念着夏父。 感觉有人将她搀起来,应该是温家夫人,隔着红盖头她看不见温家夫人的神态,但想来也应该是僵硬又复杂的。 随后有人背起她,平稳地朝前走。 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檀香钻入鼻尖,夏菱歌即刻知晓背着她的人是温有良,但他的步子太稳,动作太轻柔,让她又有些疑惑。 “大少爷?” 她有些犹豫地问一声。 背着她的人沉默一瞬,随即轻轻应一声,那一声很轻很柔,像是吹动泡沫的风。 是他…… 却又有点不像他…… 夏菱歌还没琢磨个所以然,就被人塞进花轿里,外面的锣鼓声敲打得更响,一声接着一声的‘送新娘子’此起彼伏,她握着手里的苹果,坐着摇晃的花轿默默寻思着路线。 但竟是,出了城…… 夏菱歌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她撩起一半的红盖头,掀开花轿的帘子要往外瞧。 才一点绿叶草,就被跟随的喜娘急忙塞回去:“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新娘子可不能抛头露面,这样不吉利。” “我们出了城?”夏菱歌问。 喜娘迟疑一会儿,答道:“诶,那是姚家老爷送给你和姚小少爷的院落,听说风水极好,而且养人,姚小少爷体弱受不得来回折腾,就只能带小姐去那里拜堂成亲” 夏菱歌沉默一会儿:“那来接我的,难道不是姚小少爷吗?” 喜娘的声音突然哽住,好半晌都没说出来话,只是干笑着打着哈哈。 夏菱歌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抬起手朝发髻上摸下来一只小巧的金簪藏在袖里。 天,阴沉下来了。 热闹的吹奏声越发显得单调苍白,夏菱歌坐花轿里摇摇晃晃得有些昏昏欲睡,不知过多久花轿终于落到地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耳畔传来一声‘新娘下花轿’,却迟迟不见新郎来撩开红帘子。 民国·深宅·死局(19) “请新娘子下娇!” 一道尖锐的嗓音突然响起来。 夏菱歌犹豫下,却还是伸出手撩开面前的红帘子,随即有人伸出手搀扶住她,微凉的轻风吹扬起她盖着的红盖头,静谧的深林大院一点人烟都没有,她的视线趁着盖头地扬起扫过院落的牌匾,金边黑字的牌匾悬挂大红色的绢花绸缎,被斑驳的阳光照射竟显出几分冷意。 敲锣打鼓的热闹气氛瞬间消失了,冷清清的只剩下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而搀扶她的喜娘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来,新娘子跨火盆,除病除灾,和和美美。” 夏菱歌瞧着脚底下堪堪熄灭的火盆,迟疑地跨过去。她被带着左拐右拐应该是走进拜堂的前厅,宾客的交谈声或祝福声她一个都没有听见,只有阴冷的风吹透裙摆惹得肌肤引起一阵阵战栗。 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她想伸出手摘下红盖头,却被旁边的喜娘死死摁住。 ‘踢踏——’ ‘踢踏——’ 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夏菱歌皱着眉凝神听着,那脚步声由远及近而且好像还不是同一个人传出来的声响,而她的正对面随即发出细小的哭声,像是某种感慨又像是某种痛心。 再怎么傻也能发现问题的不对劲儿了。 夏菱歌又要挣扎,旁边的喜娘不仅紧紧禁锢着她,还将一柔软的布料塞她手里:“姑娘,别挣扎了,拿好红绳要拜堂了。” 她感觉那人也被搀扶着站到她旁边。 诡异的锣鼓唢呐声再次吹奏起来,以及礼官高亢的声音:“一拜天地!” 夏菱歌还没有反应过去,后脑勺就被人猛地摁下去,那种力道极大似生怕她反悔一样。 礼官的声音第二次响起:“二拜高堂!” 夏菱歌被强制的扭回来,再次被使劲儿地摁压下去,她低着脑袋从袖口摸出那根金簪,等着喜娘薅她起来的时候,猛朝喜娘的身上刺去。 喜娘痛呼一声连连后退。 也就此时,夏菱歌猛地一把掀开红盖头。 大红的‘囍’字前厅高挂,下面燃烧着白色蜡烛,细小的火苗映衬着端坐两旁的老人的脸,那震惊而又带些焦急的样子犹如地狱里狰狞的恶鬼无常。 她转过眸瞧向身旁的‘新郎’,大红色的喜服悬空挂在新郎的身上,新郎垂着脑袋,暴露而外的肌肤发青紫色,失去血色的嘴唇褶皱得如同碎纸,指尖发黑,双臂下垂,被两个仆从架着脚尖堪要离地。 而外面的酒席宴上哪有宾客,只有被黑漆漆的天压下来的阴影。 冥、婚…… 夏菱歌突然打个寒颤,这种荒谬到近乎可怕的想法使她的警惕攀升到顶峰。 “放肆!” 高位坐着的姚家老爷冷着脸猛拍一把桌面,“谁、谁让你掀盖头的?温家人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温家可没教我和死人成亲。”夏菱歌盯着姚家人“这亲不会成了。” 她说着,就朝外跑。 姚家老爷瞧着脸色气得涨红:“胡闹!你们温家可是收了聘礼的,现在岂是你说不成亲就不成亲?!来人!” 院里齐唰唰涌过来几个家丁,冷着神色猛朝她扑过来,夏菱歌躲闪着身体避开几次攻击,可再想还击时却忘了现在的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那绵软的力道刚砸到对方身上,立即被对方一拧压制着回到前厅。 姚姥爷瞧见新娘子被重新压回来,脸色舒缓些,他重新坐回圆椅上轻声道:“继续吧,不要误了吉时。” 旁边的姚夫人继续哽咽的哭。 喜庆的唢呐声,悲凉的哭声,混杂成一片扭曲着人的耳膜,夏菱歌挣扎着想要甩开桎梏她的人,但那钳制手臂的力量犹如钳子般硬生生地固定着她。 一只脚猛踹向她的膝盖,夏菱歌忍不住闷哼一声跪到地上,对面的新郎垂着脑袋转移到她的方向。 他站着,她跪着。 被人摁着脑袋齐齐朝下行礼。 “礼成!” 更加喧嚣的唢呐声奏得更刺耳,夏菱歌在一阵嘈杂声里被人拉着重新站起身,精致的发髻早已在挣扎中凌乱了,就如此时的她一样禁锢金笼里根本挣脱不得。 礼官继续道:“送入洞房!” 门外有人搬来个黑色棺材,平稳的放到前厅正中,姚家小少爷被人静静的放到棺材里,随即压制着夏菱歌也放放入棺材里。 “放开我!” 夏菱歌躬着身体使劲儿朝后倒退,但她的力量却犹如蚂蚁撼树,根本没有作用,支撑身体的手臂一点点弯曲,她被朝下挤压,快要贴近死人的脸。 “我不要……进……啊!” 她被人直接扔进棺材里。 姚姥爷起来走近,叹息一声:“拔掉她的舌头。” 立即有人摁住她的四肢,其中一个大汉掐住她的下颚,缓缓拿起钳子。 夏菱歌使劲儿抿着嘴摇头,可那大汉却直接将指尖塞进她嘴里,撑开一条缝隙随即用钳子夹住她的舌头。 自记事起, 夏菱歌从未感觉自己有过太大的情绪波动,但等这满嘴的醒甜充斥口腔,那群人还转过她的脑袋特意让她把嘴里的鲜血倒出来以免灌进喉咙里窒息而亡,胸膛里灼烈的愤恨吞噬着她的神志。 像个玩物一样…… 不,连玩物都不如…… 她想笑,但嘴里却只能汩汩的冒出鲜血。 “快、快钉住她!封住她!” 耳畔的嘈杂声更乱。 四枚粗长的银钉狠狠地刺入她的手腕和脚腕,与身下的棺材相互连接,微微动一下便是钻心刺骨的疼。 身体不停的哆嗦,身上流出的血也越来越多。 棺材外的那些人开始燃烧符纸成灰与水混合,夏菱歌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活人结阴亲是有违天理的,他们想镇住她,以防她怨气太重从而找他们麻烦。 多可笑啊…… 做坏事的他们,想保平安的也是他们,而她不过是他们用来交易的玩物,随意摆弄。 可不行的,如果灵魂真的被镇住,那她真的要死在棺材里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一定要回档…… 夏菱歌开始屏住呼吸,大脑缺氧的痛苦使她身体颤抖不自觉流下一滴泪,但从始至终,她的眼睛都没有闭合。 民国·深宅·死局(20) 【检测玩家生命值趋近于零】 【自动开启回档】 【叮】 【回档次数—1,仅剩余一次机会,请玩家认真对待】 …… 夏菱歌平躺软床上视线麻木地盯着幔帐,割舌之痛,钉钉之疼,窒息之苦,都如潮水般朝她涌来,展开放平的指尖不受控制的蜷缩一下,立即给五脏六腑带来灼烧般的剧痛。 “还好吗?” 垂下的幔帐被一只冷白的手挑起来,柔软的黑色宽袍浮动,他犹豫片刻还是坐到床沿旁,握住她的手温柔安抚着。 一股温凉的气息如初融的溪水般潺潺流淌过四肢百骸,夏菱歌体内聚集的疼痛消散不少,眼里终有几分清明,但她依旧没有动,张了张嘴好半晌才缓缓问道:“我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对吗?” “嗯……” 黑袍人握紧她的手,轻轻应一声:“如果这次回档结束你还不能给我个答案,或者说……你的答案并非正确,那你将永远要留在这个副本里。” 他沉默一会儿,突然迟疑且带些别扭地安慰道:“其实……就算永远留在副本里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还有……我在呢。”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柔。 夏菱歌静静看着屋顶,低声呢喃道:“放心,我没有什么太大压力,我会利用这最后一次机会,将那些人一点一点的都弄死。” 黑袍人猛瞧向她:“你……” 夏菱歌收回手,坐起身径直对上他的视线:“你该走了。” 黑袍人哑然有些沉默,但还是黑袍一转,整个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对面的雕花木门打开,穿着桃红服的阿顺阿凉端着大红喜服和精致首饰走进来:“小姐,请你试一试这套婚服和首饰。” 夏菱歌瞧一眼那套艳红的犹如鲜血浸泡的衣物,转过眼眸看着她们。 ‘砰’! 雕花木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穿着华丽服饰的荷落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她指着夏菱歌刚要破口大骂,就瞧见晕倒地上昏迷不醒的阿顺和阿凉,以及旁边剪烂的喜服和凌乱不堪的首饰,与设想不一样的场景使她愣了一瞬,但也就一瞬,使她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 夏菱歌走到圆桌前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她端着茶杯来到荷落面前递过去:“二少奶奶,喝茶么?” 荷落回过神,一把将夏菱歌端来的茶杯甩飞到地上:“呸!你算什么玩意儿也配给姑奶奶我奉茶?不要脸的小贱人,今儿个我一定要好生教育教育你!” 说着话,她后面的管家婆子就要上前动手。 “二少奶奶。” 夏菱歌只淡漠地瞟她们一眼,转回头继续朝荷落道:“你这样,是永远抓不住温玉墨的。” “你……!” 荷落气得脸色涨红,她伸指尖指着夏菱歌竟一时不知该训斥她的无礼挑衅,还是该回骂她敢大逆不道的直呼二少爷温玉墨的名讳。 夏菱歌却只是一笑,抬起手压下荷落伸来的指尖:“要想让男人乖乖听话,光抓几个偷情的能有什么意思,二少奶奶您说呢?” 荷落又被她问的一哽,视线来回打量她突然收回手,冷哼道:“别转移注意力,姑奶奶我是来找你这小贱人的,你以为把责任推到二爷身上,我就会放过你吗!” 夏菱歌笑了笑:“不是我,有证据的。” 荷落瞧着她:“哦?什么证据?” 夏菱歌没有回答,眸光淡淡瞟过她身后的婆子们,荷落立即明了,挥挥手示意俩婆子退下去。 但俩婆子有些踌躇:“二少奶奶,这……” “放心,她闹不出什么花样。”荷落冷哼的瞧着眉目低顺的夏菱歌“她要是敢耍花样,姑奶奶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夏菱歌温顺:“是。” 俩婆子出去,屋里只剩下夏菱歌和荷落,荷落摇着羽扇,走到旁边的圆椅坐下,伸出指尖夹起剪得稀烂的喜服,讶异的轻嗤一声:“把婚服剪得成这样,要是让公公婆婆知道了非要扒掉你一层皮不可,还是说,你打露着身体替嫁出去呢?” 夏菱歌轻笑一声:“所以,还是需要二少奶奶替我打掩护的。” 荷落斜眼瞟她:“你算什么玩意儿也配让姑奶奶我打掩护?”她把婚服的碎布料扔到一边,“说吧,如果不能给姑奶奶我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你接下来的日子只会过得很惨。” 夏菱歌突然轻声道:“温府的西北角有间废弃的小黑房,里面挂着不同的刑具都被鲜血染成了深褐色,二少奶奶还有些没有使用的刑具,正等着有人来呢。” “哼,你知道……” 荷落声音一顿,感觉一丝微妙:“你怎么知道小黑房的?” 私设刑房的这件事除娘家带来的亲信,谁都不知道,就连温玉墨都不知道,可面前这小丫头片子是怎么知道的? 最主要是她知道了,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夏菱歌又为荷落倒杯温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都是二少奶奶这边的人,我还会帮助二少奶奶,所以二少奶奶对我不必抱有太大警惕。” 荷落瞧着冒出浓浓白雾的茶杯,这次没有反手摔到地上,而是看着她:“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夏菱歌笑了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还是带二少奶奶去好好看一看吧。” …… 初夏的草丛避免不了蚊虫。 荷落拧着眉嫌弃的拍打掉飞过来的小虫子,拽住带路的夏菱歌烦闷道:“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夏菱歌不露声色的避开荷落的手:“一会儿到了地方,二少奶奶自会知道我有没有耍你。” 她们潜藏在温玉墨卧房附近,因上次的窥视失败,夏菱歌这次找了个更为隐秘地角落,伸指尖戳开窗户纸,顺着角度虽难以瞧清全貌,但温玉墨和紫纱娇女腻腻歪歪的样子却能尽收眼底。 荷落只一眼就要高呼,夏菱歌却手疾眼快地捂住她的嘴,强硬地使她听屋里交谈。 “二爷,您喝呀~” 紫纱娇女娇娇柔柔的倒满一杯酒送到温玉墨的嘴边,温玉墨借着她的手将杯里烈酒一口饮下。 民国·深宅·死局(21) 温玉墨微阖双目,接过紫纱娇女递过来的酒,仰起脑袋一口喝掉,嘴角露出个清浅而又慵懒的笑,“还是你好,比那个只知道管我的老女人好太多了。” 紫纱娇女捂嘴娇笑一声:“瞧二爷说的,这话要是让二少奶奶听见,该伤心了。” “二少奶奶?呵……” 温玉墨冷笑一声:“要不是有个有权有势的哥,谁会娶她做正妻?那刁蛮的劲头比母老虎都凶悍,管天管地觉得所有人都要听她的,有她这位二少奶奶在,我这个二爷当真是活得窝囊。” …… 一模一样的对话都不带改一个字的。 夏菱歌明显感觉到身旁的荷落的怒气将要膨胀而发,她死死捏着前面的窗沿指尖都泛出凄然的苍白,温玉墨接和娇女接下来的薄情寡义不再适合荷落听了,她拉着身体僵硬的荷落弯着腰,簌簌地走出草丛。 “贱人!贱人!小贱人!” 荷落将面前的所有东西都砸得粉碎,那些精致美丽的琉璃珍珠金钗掉落地上被摔个支离破碎,首饰盒里的胭脂水粉也泥泞不堪。 旁边的婆子丫鬟各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荷落砸累了,整个人便瘫软圆椅上:“为什么……”她声音颤抖忍不住带起哭腔,“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当初为了他不顾父母阻拦,顶撞哥哥,还拿出自己所有的钱来帮助他创业,重新赢回温家人的重视……我甚至都把自己名下的产业拱手送给他。” “我什么都不求,就希望他能真心待我,心里面只有我……只有我!!!” “为什么会这么难……为什么!!!” 夏菱歌走到她身边:“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不会好好珍惜,对待男人,就不能太过心软。” 荷落喘几口粗气压下哭腔,她猛转过头死死拽住夏菱歌:“你先前说你是我的人,会帮助我的!你不能骗我!不然我就弄死你!” 那涂着红蔻丹的指甲陷入夏菱歌的肌肤里,深深的留下殷红的印子,夏菱歌却感受不到疼痛般微微笑一下,她伸出手覆盖到荷落的手背,使劲儿地将其扯下来,声音依旧平静:“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前提的二少奶奶要相信我,就像相信自己一样的相信我,不然有很多事情我都是无法去做的。” “好,我相信你!” 荷落沉声道。 夏菱歌摇摇头:“不够,二少奶奶要发誓。” 旁边的丫鬟婆子听着都倒吸一口凉气,见过胆大妄为的,但从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 荷落也森冷的盯着她,但对方的神色始终平静得犹如一汪清泉,她深吸一口气,有些发狠地道:“好,我发誓……如果不信任你我就天打五雷轰!” “二少奶奶……” 丫鬟婆子们都惊呆了。 荷落却不管她们,继续朝夏菱歌道:“同理,如果你不能让二爷回心转意,不用天罚,我直接将你活活烧死。” “可以。” 夏菱歌轻笑一声,她倒杯茶递给荷落:“其实让二爷回心转意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他身边只有二少奶奶一个人就可以了。” 荷落冷哼一声:“我一直都在这么做,还用得找你说?” 夏菱歌摇摇头,继续道:“不。二少奶奶的方向搞错了,二少奶奶一直驱逐二爷身边的女人,但这天底下有多少女人,二少奶奶不可能一个一个的都清除干净,而且腿长在二爷身上,只要二爷想,他就可以背着你去偷腥,就像刚刚那样。” 荷落有些迟疑:“那……你什么意思?” 夏菱歌轻笑:“只要二爷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二少奶奶的帮助才能行事,甚至是活着,不就可以了吗?” 民国·深宅·死局(22) “你说什么?” 所有人都哑然到震惊。 如此说法堪称大逆不道,这么一个小姑娘是不想要命了吗! 荷落也有些震惊的看着夏菱歌,不过她没有训斥,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端着茶杯轻磕碗沿,轻微皱着眉思索。 “二少奶奶……” 陪着她的婆子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瞧着荷落一幅认真思索的模样,忍不住脱口劝解:“您别听这小狐媚子瞎说,二爷心里有您,只是……只是被那些小贱人迷了心智,等我们把那些小贱人都处理干净,二爷自然就会看见您了。” 夏菱歌轻笑一声:“那多麻烦,还不如我的办法一劳永逸。” “你闭嘴!”婆子呵斥她。 荷落起身回手扇了婆子一巴掌:“你闭嘴!”然后她转眸瞧向夏菱歌,“你真的有办法让二爷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他的生,他的死,他所有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会的。”夏菱歌含笑“只要二少奶奶狠得下心,只要……您相信我。” …… 下午的阳光正好。 浅金色的光线照耀到浓密的树叶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明媚而又温暖,不知名的小花随风摇曳,给静谧的院落点缀一些彩色,增添几分温馨。 温玉墨揽着荷落慢慢走在斜长的小道上,他伸出指尖轻点一下怀里之人的鼻梁,声音浅浅还带些宠溺:“怎么突然想起散步来了?” 荷落窝在温玉墨的怀里,笑容幸福的犹如艳丽的花儿,她眨两下眼睛,温柔道:“许久没和二爷一起逛逛花园了,今儿个正值天气好,所以就想和二爷一起出来转转。”她声音一顿,突然仰起头问他,“二爷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自然,我怎么可能忘。” 温玉墨牵着她的手,眼眸里溢满温情道:“我们初遇时的阳光也如今日这般璀璨,那日你穿着淡蓝绣边的旗袍,挽着精致的发髻,像出尘的仙子一般美丽夺目,我一眼便入了心。你去河边玩,不小心失了绢帕,那绢帕顺着河流飘到我手上,想来这也是心中的缘分,老天爷都让我娶到你如此美丽的新娘。” 荷落静静听着温玉墨描述他们的初遇,心里有些悸动仿佛再次感受到少女时的情怀和懵懂羞涩,想起那个计划蓦然有些不忍,她垂下睫羽轻抿薄唇,犹豫地问道:“二爷,我……” 温玉墨瞧着她:“怎么了?” 荷落有些踌躇地笑一声:“没什么,就是前段时间我去家里铺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后总觉得府里似有什么不同,二爷……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后面一直低着脑袋的夏菱歌抬眸瞧她一眼。 温玉墨听着有些疑惑:“说什么?嗯……我想你了,是这样吗?” 荷落听着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她是很想听温玉墨哄着她说想她,但不知是不是瞧见过他在别的女人那里也曾温声细语,总觉得他对她说的话带有敷衍: “也是,但是……” “好啦。” 温玉墨握着她肩膀的手稍微用些力道,制止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我知道你思我念我,同样我也思你念你,但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便好,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怎么会没意思了呢? 荷落很想问一问,为什么对爱人说思念会没意思呢?但她仰起眸瞧见温玉墨温润下的淡漠,卡在喉咙里的话竟半晌都说不出来,心也渐渐变得冷了,她垂下眸突然轻嗤一声,带着某种嘲讽。 “怎么了?” 或许她的嘲讽太重,温玉墨皱起眉有些不解地反问。 荷落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儿……二爷,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温玉墨被她弯弯绕绕带到温府比较静谧的镜湖旁,瞧着僻静到几乎无人过往的路径,以及身后不知何时停下脚步不再靠前的丫鬟婆子,温玉墨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瞧着前面依旧拽着他的荷落,扯下嘴角,顿住脚步:“阿落,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怎么不走了呢?”荷落没有瞧他,只是低声呢喃道“你是不相信我吗?” “怎……怎么会……” 温玉墨勉强地扯出一抹笑,继续跟在荷落身后,越来越偏僻了直到他们站在镜湖前面。 镜湖很静,水很深。 他们的倒影映到湖面上模糊而又狰狞。 荷落松开他的手,朝前走几步:“二爷,你瞧这片湖美吗?” 温玉墨瞧眼镜湖灰突突的周围:“好是好,但周围太过单调没有什么装饰,如果你喜欢这片湖,等明日我找人来这里装饰一下,你觉得如何?” “不用。” 荷落摇摇头:“我反倒喜欢这幅样子,周围没有那么多麻烦的花花草草,只有我喜欢的镜湖……它只属于我,也只能有我。” 她回过头瞧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温玉墨:“二爷,你也一样。” “呃……?啊!!!” 温玉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后背突然有只手猛地推向他,整个人重心不稳猛地扑进前面的镜湖里。 巨大的水花纷纷飞溅起来随后再落下。 冰冷的湖水前仆后继涌进他的胸膛,温玉墨来回摆着手,憋着气息直接游上湖面。 “你们在干什么?!” 岸上站着两个人——荷落和夏菱歌。 温玉墨瞧着她们二人并肩而立,诧异的同时带着震怒:“敢害老子,你们是不是活腻歪了?!” 说着,他就朝岸上游。 “现在怎么办?”荷落没有管温玉墨的叫嚣,瞧着他开始游过来,心里开始紧张。 夏菱歌也没管她,拿出备好的木棍照准温玉墨的脑袋猛地砸下去,荷落尖叫一声,温玉墨一懵。 “小点声。” 夏菱歌瞧着似要发作的荷落,慢悠悠道:“这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引来人将二爷救上来,二少奶奶可想过后果?恐怕……会被休弃吧?” 荷落的声音顿时卡喉咙里。 夏菱歌站在岸边,每次看着温玉墨即刻上岸时她就用木棍砸他脑袋,每次靠近就砸一下,如此一来,没过多久温玉墨就失力坠入湖底。 民国·深宅·死局(23) 养尊处优的少爷从没有受过泡冷水的待遇,已至被救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僵硬的犹如濒死的尸体。 荷落扑到温玉墨身上,将他抱进怀里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二爷……二爷……” 身后的婆子指责夏菱歌:“你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如果二爷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婆子我一定要打死你这个贱人!” 夏菱歌不紧不慢地拍下衣袖,神情平淡的朝老婆子道:“吵吵什么,还不快点将二爷带回屋里去。” 婆子是荷落身边的老人,从来都是她使唤别人,从没有谁使唤她,现在听夏菱歌这么对她说话,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极为难看,她怒目着眼睛抬手就要挥夏菱歌。 荷落抱着温玉墨,朝她吼道:“够了!现在都吵吵些什么,还不快将二爷带回去!” 那抬起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 夏菱歌歪歪脑袋朝她笑一声,抬起手猛朝她反挥一巴掌:“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二少奶奶的吩咐吗?若是因为你的延迟耽误二爷治病,你担得起责任吗?” 婆子阴沉着脸色,使唤人将温玉墨抬进屋里,荷落握着绢帕起身,婆子凑到她身边小声问道:“二少奶奶,那在场的人……” 她似有所指的瞟一眼夏菱歌。 可荷落只顾着拿帕子擦眼泪,根本没在意婆子神色所指,她擦干眼泪竟侧头转向夏菱歌寻求意见。 她这一举动,使得婆子脸都白了。 夏菱歌将她们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瞧着婆子有些无助的神情嘴角微微一笑,侧眸瞧向荷落,轻声道:“二爷的事儿,还是鲜少人知道的好。” 荷落赞同的点点头:“那此事就交给张婆子你了,别让人发现端倪。” 张婆子:“是……” 夏菱歌随荷落回到院落卧房,荷落坐到床沿边瞧着安静躺着的温玉墨,伸出指尖温柔地抚摸过他的脸颊:“你有多久没有这样安静的陪着我了……”她拿出温玉墨暖在被窝里的手,握在自己掌心,“然后呢,要做什么?” 夏菱歌没有即刻回答她,而是环视一圈屋内的摆设,她的视线落到屏风旁的书柜。荷落也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忍不住说道:“那是二爷用来装书的柜子,平日里宝贝的很,都不许我们任何人碰。” 夏菱歌走过去,毫不迟疑地打开书柜,里面层层叠叠果真摞满了书,一层紧贴着一层丝毫没有空余,她伸出手将那些书都搬出来,差不多要将书柜搬空了发现最里层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正好害她第三次回档的毒药。 她嘴角扬起,拿出来递到荷落手里:“给。” 荷落一愣:“这……这是什么?” 夏菱歌轻笑一声:“这是能让二爷再也离不开二少奶奶的药,若不信,您大可以找郎中瞧上一瞧。” 荷落握紧瓷瓶:“来人。” 很快。 郎中便找来了,他掀开瓶盖仔细嗅了嗅,“回二少奶奶,这是一种名为紫赫兰的药,若是有人不慎饮下一两滴,会长时间陷入昏迷状态,如果饮用过渡就有可能导致人七窍流血而死。” 夏菱歌突然插话道:“那要只是单纯闻一闻呢?” 郎中被问的一哽,思索片刻说道:“若只是单纯嗅一嗅便不会给人体造成伤害,姑娘这么问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 夏菱歌转过头瞧着他,嗤笑一声:“只是希望郎中记得此药用效,要是一不小心说错了,是很可能要人命的。” 她就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男人用完出事,女人无事的药。 想来第三次回档那次,应该是她出现得太过突兀使得温玉墨对她‘细作’的身份产生怀疑,已至将某种计划提前,自导自演一出大戏。 如果她配合的供出温有良,那对他来说自然是极好的,可如果没有就能借荷落的占有欲极强的性子除掉她,又能在温老爷面前卖一波被媳妇拿捏的惨。 呵呵…… 郎中不明白夏菱歌的意思,但对上她的眼眸心里莫名有一股退缩和惊恐,他赶忙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塞给郎中些钱堵住他的嘴,便送了出去。 荷落目光有些茫然地盯着手里的瓷瓶:“你是怎么知道……二爷屋里是有这瓶药的?” 夏菱歌轻声:“我是二少奶奶的人,时刻都要为二少奶奶的安全留神。” “呵……” 荷落转动手里的药瓶,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哀:“那倒是要谢谢你了。玉郎啊玉郎,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是如此,没关系,我不怪你,你只是太糊涂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而已,不过很快,你的身边就只剩下我了……” 她将瓶塞打开,夏菱歌手疾眼快给荷落递来茶水。 荷落朝茶水里滴下两滴药,随后将茶水和药摇晃均匀,神情温和的转向温玉墨:“玉郎,来,喝茶。” 她将他抱在怀里,如安抚小孩子般轻轻拍打,“先前只是怀疑,不过现在倒是真真切切觉得你和我真有几分相似。” “想当初我为了嫁给玉郎,是什么法子都想过,甚至为了他给我的母亲下一种慢性的昏迷毒药,就是要让哥哥松口答应我和玉郎的婚事。他们都说我不孝,但我觉得在这个世道如果没有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早晚有一天就会因为别人的利益而成为被牺牲的那个。” “他们的手上又有多干净,凭什么要来指责我?” 夏菱歌看着她:“二少奶奶。” 荷落轻笑着为温玉墨整理里衣,“好了,看在你如此不要命的替我留住二爷的份上,说吧,想让本姑奶奶赏赐你些什么?” 夏菱歌道:“我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想让二少奶奶帮我打听个人。” …… 张婆子处理完人回来的时候,恰巧碰到夏菱歌从卧房里走出来,张婆子气焰嚣张地挡住她的路,鼻孔朝上的冷哼道:“老婆子我告诉你,不敢你这小贱人耍着什么花样,但凡让老婆子我抓住你的把柄,你就死定了!” 民国·深宅·死局(24) 夏菱歌听张婆子嚣张的语气没有恼怒,只是伸出手照着她的脸猛地又是挥一巴掌。 张婆子捂着脸,连连退后好几步一个踉跄跌坐地上,她瞪圆瞳孔满是不可置信的瞧着夏菱歌:“你……” 夏菱歌神情淡漠地蹲下来,定定地盯着她的瞳孔:“你现在就可以去找二少奶奶告状了,说我如何如何欺负你,说我如何如何大逆不道,不过……”她更凑近些身,瞧着她眼底的惊恐,“你也要掂量着些,如今我在二少奶奶心里的份量。” 张婆子颤抖身体不再说话。 夏菱歌瞧着也没什么兴致,她对张婆子的厌烦仅是二周目里她对荷落提供鬼主意,将她折磨得厉害。 此刻瞧着张婆子瑟瑟发抖,俨然不见最初耀武扬威的样子,她剩下的那些想法瞬间变得无聊无趣,她起身不再瞧张婆子一眼,就顺着路走出去。 她回到温有良的院落,绵软的阳光洒落树叶缝隙,投下斑斑点点的光圈,走进主院,淡雅的檀香轻悠悠的飘入鼻息,竹帘子悬挂,夏菱歌掀开薄帘却不见温有良的身影。 人不在? 她来到茶几前跪坐下来,仔细辨认着桌上摆放着的茶具,随后再回想着三周目里,温有良那套行云流水般的沏茶流程,她也开始尝试着为自己沏茶。 红泥小火炉冒出淡淡的白雾,携带着浓郁的茶香,飘散到整间屋子里。 “醇香浓郁,但却是有几分杂乱,你制茶的功夫有些不进反退啊。” 那熟悉的温润声音响起来。 夏菱歌不用抬头就知道来者是谁,但她还是直起身体,朝来者施一礼:“大少爷。” 温有良转动滚珠,坐到茶几前的主位,他瞧着桌面上略显凌乱的茶具,不恼,只是伸出手淡淡的将茶具摆回原处:“你怎么回来了?” 他问的前后不搭,但夏菱歌心里清楚他说的是待嫁之事,面上依旧恭敬地毫无破绽:“虽说是替小姐出嫁,但到底还是侍奉大少爷的丫鬟,不敢拿乔。” 温有良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接过她递来的茶杯放掌心里摇了摇,说道:“你倒是越来越心细了,不过既然是待嫁,那就于房里好生休息,不用再来我这里做些粗使的活儿。” “嗯……” 夏菱歌淡淡应一声,提起茶壶再给温有良的茶杯里沏些茶:“我听说,姚家和大少爷的关系,一向不错。” 温有良的动作一顿:“为何这般说。” 夏菱歌故作有些犹豫的斟酌开口:“先前听家里的管事儿谈过,说好似这次婚事是大少爷一手促成的。” 温有良的眸光有些深邃,他放下茶杯转而拿起桌面的滚珠手串,一点一点的盘绕起来:“生意场上有些往来,但也说不上熟识,怎么,是有什么事儿吗?” 夏菱歌继续道:“没有。我只是害怕,若是让姚家的人发现我不是温小姐,会不会给大少爷的生意带来什么损害。” “不会的。” 温有良听她如此讲,紧绷漠然的神情松懈许多,他温润的眼眸里涌出一抹温柔,“你只管待嫁就好,剩下的事儿交给我就可以了。” 夏菱歌点点头,突然又似不解的开口:“我听说姚家有钱又有些权,姚小公子还年轻有为,可大少爷,小姐为什么会逃婚呢?” 温有良再次端起茶杯的手不自觉一颤。夏菱歌的视线刚巧落到他微颤的手上,却装作恍若未见,继续不解地问道:“这般好的婚事,我终究受之有愧,如果大少爷能找到小姐,还是让小姐来成亲最好,我……” 声音戛然而止。 “她么……”温有良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放下握着的茶杯朝夏菱歌说道“你不用管这些,你什么都不需要想……你只需要乖乖待嫁,剩下的事儿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贴近她,眸光有些冷。 “大少爷,我……” 夏菱歌继续装作害怕的模样。 温有良极为体贴地为她擦拭下眼角蓄积的泪,声音清浅却带着漠然:“我知你向来乖巧听话,这是优良你需要继续保持下去,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做好你应该做的事情,如果好奇心太重,脑袋伸的太长,就要当心自己的命,以及……你的父亲。” 夏菱歌的眼眸一顿,实在没想到还能套出意想不到的东西,她本来是想瞧瞧这位温家大少爷要借这门亲事达成什么目的,却没想到他竟能脱口说出‘父亲’二字。 他查过原主的身世,或许也始终知道原主是温玉墨派到他身边的细作,一直隐忍不揭穿,兴许就是为在某时某刻反成为手里最大的利器。 那,她得改一改方法。 见夏菱歌久久不语,温有良轻笑一声指尖继续滚着珠子:“不用多想,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 外面再次变成昏暗的天色。 夏菱歌没有即刻回房,而是悠悠转转找到正在长廊上悬挂灯笼的阿顺和阿凉,她拿起放到围栏上的红灯笼递给站到木梯的阿顺,阿顺愣了一下,却还是迟疑地接过来。 “这么晚,两位姐姐还在忙碌呀?” 夏菱歌乖巧问道。 阿凉轻哼一声:“你来做什么?” 夏菱歌眨眨眼:“我来帮你们啊,多一个人帮忙,不就快一点收工吗。” 她们很快将画廊的灯笼全部挂起来。 阿顺自木梯上小心翼翼地爬下来,落到地面上瞧着夏菱歌,轻声道谢:“多谢。” 夏菱歌摇摇头:“不必客气,大家都在温府做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阿顺道:“那还是要谢谢你,时辰不早,你还是赶紧回屋里待嫁吧,若是让二……大少爷知道你没有乖乖听话,会罚你的。” 二? 二爷吗…… 夏菱歌敏锐捕捉到她脱口的温玉墨,也就是说阿顺和阿凉也是温玉墨埋在温有良身边的人,她眼神淡了淡,面上依旧笑着:“阿顺姐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现在还有些紧张和忐忑罢了。” 阿顺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民国·深宅·死局(25) 阿顺知道玉珠,是因为二爷曾和她们说过要盯着她,但玉珠本人是没有见过她们的,也按理不会知道她们的名讳才对。 夏菱歌悠悠一笑,不见半点慌乱:“都为温府做事,自然会知道的。” 她说的模棱两可,却让阿顺和阿凉自然而然地脑补出理由说服自己,她们相互注视一眼,肢体的紧绷很快便放松下来。 夏菱歌瞧见她们的松懈更是走上前握住阿顺的手,“都是好姐妹,不用太生分。” 说着,她将手腕上的碧绿镯子顺着她和阿顺交握时滑到阿顺的手腕上,随后又摘下发髻上的小簪子别在阿凉的头上。 阿顺和阿凉瞧着夏菱歌的举动,最后那一抹隔阂也荡然无存,她们走到夏菱歌身边道:“你真的又大方又嘴甜,怪不得二爷说什么都只让你替小姐嫁到姚家。” 夏菱歌嘴角扬了扬,但神情却依旧温和,甚至带些落寞:“话是如此说,但我依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本该是小姐的婚事,却被我截了胡,等小姐后悔又想嫁到姚家,我该成罪人了。” “这、应该不会吧……” 阿凉性子直爽,嘴边更是没个把门儿的:“我听说小姐有一心上人,常常私下见面,嫁入姚家她本就不愿,突然毫无征兆的逃婚说不定是和心上人私奔了。” “阿凉!” 阿顺声音拔高些打断阿凉接下来的话,阿凉的身体瑟缩一下,阿顺不赞同地瞟她一眼随后转向夏菱歌:“就是姐妹们私底下瞎猜瞎想,也不一定是真的,你不用朝心里去。” 夏菱歌道:“我没有多虑,只是单纯好奇,小姐的心上人该有多好才能撇下姚家小少爷。” 阿顺迟疑一瞬,“我们也没见过小姐的心上人,只是听说有次小姐偷听大少爷谈话,不知听到什么突然就决定逃婚,谁都没有说,就连老爷和夫人也是小姐离开温府很久后才发现她逃婚了。” 听到什么? 莫不成…… 夏菱歌想到一个念头,但她还没有思虑明白,阿顺就寻个理由带着阿凉匆匆离开了。 她没有再追上去,而是提着灯笼朝自己的房间走,但没来得及踏入房间,突然从道路旁窜出个小厮捂住她的嘴。 夏菱歌身体僵硬很快便稳住心神,她没有挣扎而是顺着小厮的力道乖巧地朝更深的黑暗里走,她只有当下这最后一次机会了,不能有差错,不能死。 …… ‘咚’! 夏菱歌被扔到柴房的角落,尖锐的木柴磨得她的肌肤又疼又痒,她刚起身,柴房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锁上。 她跑过去拍打两下门板,门外小厮不屑地轻哼一声:“惹到贵人,你就老实呆着吧。” 说完,他就走了。 贵人? 什么贵人…… 难道是荷落? 这念头一冒出来夏菱歌即刻摇晃脑袋否定,如果招惹得是荷落,那依这位二少奶奶的性子,定不止关起来这位简单,而且也不可能只是派来个小厮。 温府的老爷和夫人不怎样露面, 温玉墨此时此刻还瘫床上昏迷着, 那唯一只剩下的就是那位大少爷。 但他为何突然要关她? 难道他也知道阿顺和阿凉的底细,觉得她是在给温玉墨通风报信? 不过好在,现在的温有良似乎没有要杀她的迹象,但为什么一周目和二周目的时候,温有良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推给荷落,而不是保下她这个可以和姚家交好的‘钮扣’。 忌惮荷落娘家的势力吗? 还是说……别的? 夏菱歌不解,她轻轻叹一口气瞧眼铁窗外黑压压的天空,只要还活着目前就先如此吧,看看第二天能不能有人将她放出去。 但她低估温有良了。 第二天不仅没人将她放出去,而且一整天的时间都没有一个人来给她送饭。 眼看又要如落西山,若是再过一天还不能出去的话,那她就该如五周目时那样被人送去冥婚。 绝对不行。 夏菱歌扶墙壁起身,将近一天的滴水未进让她的身体发软发抖,她缓慢地走到柴房门前拍了拍,但由于是外面锁住的,无论她怎么打怎么拍,都不能撼动半分,而唯一通向外面的铁窗距她将近有两米高,若是用她来本的身体,或者进食吃些东西,爬上铁窗瞧瞧是不是有人路过呼救,还是可以的。 但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夏菱歌喘两口粗气继续拿木棍敲打柴门,她不能就这么结束……她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她要活着,她要改变,她不能死得那么憋屈! 拿着木棍再次敲打下来的时候,面前的大门突然开了,一只手轻松握住她砸下来的闷棍,夏菱歌抬眸瞧去就见一袭白袍的温有良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你……” 夏菱歌有些诧异,毕竟她推断出来会锁她的就是这位温大少爷,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同,温有良无论何时手指都会盘着滚珠,可眼前人没有,而且真正的温有良,是不会用这种疼惜地眼神看着她的。 “你是谁?” 夏菱歌轻声询问。 他没有回答,依旧静静看着她。 夏菱歌与他对视许久,似突然想到有什么出声问道:“你是……黑袍人?” “黑袍人?” ‘温有良’轻柔的低笑一声,眉目温润道:“原来你给我起的代号,这么朴实无华。” “真的是你……”夏菱歌看着他“那五周目成亲背我的那人,是不是也……” “你抓紧时间吧。”‘温有良’突然打断她的推测,转过眸不再看她“这次若是再失败,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夏菱歌沉默一瞬:“嗯,我知道。” ‘温有良’来得快走得也快。 夏菱歌瞧着再次静谧无人的柴房,抬步走出去,她先摸着路线来到膳房。 锅灶冰冷冷的没有温度,她翻来翻去找很久,终是找到一块干硬的馒头,就着井水胡乱的将馒头塞肚里,擦一把嘴角,恢复些气力,继续照着计划行事。 “你怎的才来呀?” 荷落优雅地坐床沿边端着米粥碗,舀起一勺米汤温柔的给面前人喂去,而她面前的温玉墨睁圆瞳孔,嘴唇不停颤抖却始终说不出来一句话。 民国·深宅·死局(26) “二少奶奶找我?” 夏菱歌瞟一眼惴惴不安的张婆子,心里即刻变得明了,她轻笑一声转头向荷落道:“二少奶奶恕罪,我应该陪在二少奶奶身边等着你随时传唤。只是大少爷刚刚唤我有些急事,如果方便,下次还请张婆子去找我一番,免得让二少奶奶久等。” 最后几句话是她转朝张婆子说的。 荷落喂粥的手稍停一瞬,转过眸瞧向张婆子:“真的?” “二少奶奶!” 张婆子‘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荷落轻叹一声,“你可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张婆子眸光突然变得惊恐,她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屋外看守的小厮拖了出去。 屋内一下变得安静。 荷落转回眸瞧着面前人,拿着瓷勺继续给他喂着米汤:“你来看看。” 倚靠床榻的男人穿着单薄的里衣,神情颓靡,身体消瘦,他睁着眼睛惊恐又愤怒地盯着她和荷落,嘴唇蠕动似想要说些什么,但脸颊不断痉挛却始终发不出一句声音。 “二爷他……” 夏菱歌犹豫着不知道要如何寻问,那瓶药始终是温玉墨自己私下配制的,具体药效如何她也是根据三周目自己的‘亲身体会’,和郎中的叙述。 温玉墨现在已经能睁开眼睛了,要是往后他再能口吐人言,倒是有些麻烦…… “没什么大事。” 荷落的眼睛一直盯在温玉墨身上,已至没有发现夏菱歌的神色变化,她取出绢帕温柔地给温玉墨擦了擦嘴,随后将米汤碗放到柜面上:“你找来的那瓶药好是好,但是二爷一直昏迷着着实有些无趣,我便托人找来这种能睁眼,能呼吸,却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动的秘药,哈哈哈……” 她笑得欢快,温玉墨却越发瞪大眼睛。 夏菱歌瞧出来荷落是认真的,她现在不仅接受温玉墨瘫痪在床永远离不开她的设定,还自己找药更加降低温玉墨病好离开她的几率,瞧着温玉墨愤怒狰狞的眉眼,和荷落兴奋愉悦的笑容,她搭着手微微施一礼:“恭喜二少奶奶,得偿所愿。” 荷落笑得更开心:“好啦好啦,你也不用哄我了,今儿个叫你来纯粹是想告诉你,你说的那两件事儿姑奶奶我已经干妥了一件——姚家后院放火,呵……你该不会真以为只要姚家出事,你就不用替嫁了吧?” 夏菱歌忽略掉荷落后面带些嘲讽的话,问道:“姚家什么反应?” 荷落想了想:“通报的人说,姚家挺慌的,那模样就跟死了儿子一样,但知道呢。” 可不是要慌么,自家儿子还没入土就直接火化掉了, 没疯,都算他们脾性好。 夏菱歌转向荷落:“那第二件事呢?” 荷落将温玉墨平躺到床上,犹如哄稚子般轻轻拍着他入眠,“我竟是找不到。” “找不到么……?” 荷落帮她无非两件事, 第一是给姚家的后院放火,烧死那具逼迫别人结冥婚的尸体,也给那家子人一点教训。 第二便是拜托找一找原主的亲生父亲,那个有机会通关的最后希望。 本来她以为这两件事最难办的第一件,毕竟听他们都说姚家有权有势,想要给他们院里放火估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没想到最难办的先办成,而她觉得较为容易的,反倒迟迟没有个结果。 为何…… 自前几个周目看,原主的那位父亲不知什么原因被卖进花楼里,而在迎客的第一晚就被温玉墨赎了身,学习琵琶,打造成第一琵琶女的形象名正言顺地送到温有良身边当细作。 温玉墨能拿捏她的是卖身契,好像从未说过有关她父亲什么消息;而唯一脱出口的……是温有良。 等等,卖身契。 夏菱歌瞧向荷落张了张嘴却又顿住了,不能让荷落知道卖身契的事儿,现在她好不容易稳住她,多层保障,若是让荷落知道温玉墨有她的卖身契,指不定又要脑补出什么,一个恋爱脑疯子,惹不起。 她沉默地思索片刻,转头对着荷落的耳畔低语两句。 荷落听着哑然一瞬,瞧向夏菱歌的眸光震惊又带些玩味的欣赏:“你的胆子……真的不是一般得大。就不怕闹到公公婆婆那里,活剥你的皮,沉进枯井里?” 夏菱歌没有回答她,只是保持施礼的动作:“拜托二少奶奶了。” 荷落点点头:“也好。放你这只小狐媚子离开温府,也省得本少奶奶瞧着膈应,你便等着吧。” “是。” 眼瞧着离婚期越来越近。 温府的上上下下也都开始忙碌地张灯结彩,红色的绸缎,鲜艳的喜字,小厮丫鬟们的脸上都扬起喜庆的笑。 夏菱歌悄摸的关上半敞开的雕花窗,瞧着那件被她剪得破破烂烂的嫁衣和七零八散的首饰,再转头望向天色静静等着黑夜。 最后一次机会了…… 夜晚如期而至, 甚至相较前几晚更黑更阴沉。 夏菱歌翻出藏橱柜的披风套到身上,自先前周目里发现的后门逃出去,摸着黑走到河畔旁的垂柳下,那里似早已站着一个身影。 “是你?” 看到她,夏菱歌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有想想那位二少奶奶的脾性却也就释然了:“你竟是二少奶奶的人。” 阿凉没有回答,只是将抱着的简便包裹塞到夏菱歌怀里,“这里有五百两的银票和一些简单的衣物,都是二少奶奶给你的,足够你活一阵子了。” 夏菱歌接过包裹:“阿顺呢?” “她还在熟睡。” 阿凉道:“二少奶奶早就知道阿顺是二爷的人,这才派我到阿顺身边防止她借着任务之名接近二爷。但我没想到你也是二少奶奶的人,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二爷的人,没少让二少奶奶防着你。” 原来,撺掇者就在身边啊…… 夏菱歌这回明白为什么荷落次次来的都那么快,唯独三周目的时候有些迟缓,原来是打小报告的人没有机会传消息。 这也更加说明了,为什么温玉墨那边刚暴露点通\/奸的迹象,荷落二话不说立即怀疑是她。 藏得够深的。 民国·深宅·死局(27) “你别这么看我。” 对上夏菱歌毫不掩饰的诡异视线,阿凉别过脸躲避开她的视线,“二少奶奶的吩咐,我怎么能懈怠?” 夏菱歌收回眸光,抱起递来的包袱,轻声道:“不用解释,你回去吧。” 而她,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踏踏——踢踏——’ 身后杂乱沉重的脚步声不曾停歇,夏菱歌将怀里的包袱扔到远处的树木枝上,而自己则隐藏到斜对面的墙壁后面,稳住下心神屏气凝神,放轻呼吸静静等着后面的人靠近。 “人呢?” “这一眨眼,那小妮子跑哪儿去了?” 来追她的人不少,但比起第三周目里那些莽撞的汉子,这些人明显精明干练不少。 他们很快发现目标好似跟丢了,即刻架着灯笼四处搜索起来,眼见离她藏身的位置越来越近,夏菱歌越发缩起身体,手心冒出冷汗。 “快来人!” 突然一声大喊吸引所有人注意力,那即刻要发现她的俩人也转移身体跑过去。 喊叫的人是发现夏菱歌丢弃的包袱,里面的东西一件没少,但就是没看见人影。 “该不会真追丢了吧?” “她一个小姑娘按理说应该跑不远。” 领事儿的人抬起手打断他们的议论,皱着眉思索一会儿,道:“我们分两路,一路就顺着这条路往前追,但凡瞧见人不必多说即刻下手,而另一路人跟我走,去大少爷吩咐的那里瞧瞧。” “是。” 那群人即刻兵分两路。 夏菱歌隐藏暗处轻舒口气,她瞧眼重新往回走的人群,弯着腰如小猫一般轻巧地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在一家赌坊前停下了。 那群人毫不迟疑的走进去。夏菱歌则躲在围墙后面静静等待着,果真没过多久,一个身体萧条、面容枯瘦的男人被他们狠狠的扔出来,领事儿人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棍子毫不客气地指着男人的鼻尖:“说!人被你藏哪了!” “什、什么人……?” 被扔到地上的男人显然还没从极端的输赢赌意里回过神,他瞧着面前的几人先是有些茫然,随后产生几丝惧怕。 “少他娘的给老子废话!”领事人一脚踩上男人的脸,使劲儿摩擦恶狠狠道“还装还装!要不是你的好女儿,老子至于大晚上不睡觉的来回折腾吗!” “女儿?” 男人眼底茫然一瞬,仿佛有些不明白他口里的女儿究竟是哪一位,眨好半晌的眼睛,他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那个不孝女?她……她早就被我卖到花楼了,各、各位官爷要是喜欢直接找、找她就行,大不了你们去后直接报我的名,她不收钱。” “呸!” 领事人朝他脸上狠狠啐口唾沫:“不要脸的烂玩意儿,真敢说出这种话。” 后面的人问道:“老大,那他……” 领事人皱眉:“估摸什么都不知情,走,再回去找找。” 那群人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而那杨老汉支撑身体坐起来,瞧着那伙人离开的背影也狠狠啐一口唾沫:“一群仗势欺人的狗连个女人都看不好,还来打扰老子消遣!” 他颤巍巍地还想回赌坊,却被守门的人又给推搡回去:“走走走,钱早输没了还往前凑合什么?!” 杨老汉赔笑:“再、再来一局,没准下局我就翻盘了呢。” “走走走!走!” “呃……” 杨老汉又被推搡到地上,赌坊的大门重新关起来,他骂骂咧咧地起来扶着墙壁朝回走。 夏菱歌犹豫着,但还是跟在他后面。 那是一间杂乱破旧,只有承重墙支撑的房子,屋里一点光线都没有,浓郁的臭味混杂的酒气,杨老汉随手拿起一木瓢舀起酒缸里的酒,兴奋的哼哼两声,随后到头就要睡觉。 “父亲?” 轻柔的嗓音吓得杨老汉一跳,他起身揉着眼睛,瞧着大门前站着的少女,少女的身影隐藏黑暗里,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犹如刺骨的寒星带着冰冷的狠厉。 杨老汉一愣,“你、你是……” 夏菱歌朝前走几步,将容貌展露灯光下。 “你……” 杨老汉盯着她的脸研究一会儿,突地恍然道:“你是盼儿,你不在花楼里呆着跑回来做什么?走走走,真丢人。” “原来父亲也知道丢人。” 夏菱歌听到他叫她‘盼儿’,但一时不知是本来的全名还是昵称,“我还以为好赌的父亲早已把羞耻心喂狗了呢。” “你个不孝女,说什么呢!” 杨老汉横眉冷目,指着她的手气得有些发抖。 夏菱歌没管他恶狠狠的眼睛,又朝前走几步问道:“不孝?我哪里不孝,反倒是你这个父亲,我被你卖到花楼换取钱财,受着非人折磨,我所遭受的一切这你都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杨老汉眉目狰狞“你是我闺女,我想卖你就卖你,想换钱就换钱,无论遭受什么都要给老子受着知道吗!” 他朝前走几步:“刚刚有几人来赌坊门口堵我说是找你!赶紧给老子回去,要是他们来找老子要钱那可怎么办!” 夏菱歌甩开他的手:“你可真特么废物。” “你说什么?!” 杨老汉恼羞成怒伸出手就要扇她巴掌。但他的手掌还未落下来,就被一阵清脆的鼓掌声打断了。 雪白的宽袍在黑夜里染上一层浓郁的暗沉之色,指尖的滚珠不停转动衬得他的肌肤更如上等的羊脂玉一般,他抬眸瞧眼夏菱歌和杨老汉,挥了挥手,即刻有两个人上前压制住他们跪到地上。 “你……你……” 杨老汉被这情形吓傻了,酒气也清醒大半。 温有良走进屋里,皱起眉挥了挥空气里臭气和酒气混杂的味道,有人多点两盏蜡烛灯摆放屋里的桌面上,光线影影绰绰,将原本就空洞的房间映衬得更加诡异莫测。 “你、你是温家的大少爷……” 杨老汉的酒这回是彻底清醒了,他瞧着端坐木椅上的白袍男人,消瘦的脸上满是震惊。 夏菱歌则毫无意外地瞅着温有良:“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民国·深宅·死局(28) 杨老汉错愕的瞧眼夏菱歌,不知她为何能如此淡定。 温有良转动滚珠,倚靠椅背坐姿散漫随性地说道:“替嫁的新娘子跑了,作为温家的掌事人可不得来将她带回去。” 夏菱歌还没张口回答,杨老汉就急切地出声道:“嫁人好!嫁人好啊!能嫁给温大少爷,哪怕只是一房贱妾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温有良摇头轻笑:“不是我。” 杨老汉一愣,却也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恭维道:“那、那也是她上辈子积攒的福德,只要能为大少爷出力,您想怎么使唤她救怎么使唤她。” 温有良没有说话,只是瞟过眸定定盯着夏菱歌,夏菱歌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温有良温润的眼眸里带些挑衅的意味,好似在说‘你就算逃出温家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再被人重新送回来’。 夏菱歌没理会他,转眸瞧向杨老汉漠然道:“既然嫁人是福气,那我就把这福气送给你,接好了,不用谢。” 杨老汉听得吹胡子瞪眼睛:“你!不孝女,你怎么和你父亲说话呢!” 夏菱歌轻声道:“反正我是不会嫁的,大少爷现在大可以杀了我。” 她的视线直直落到温有良身上。 温有良闻言一愣,随后温顺地摇摇头:“不、我不会杀你。现在温府上下都知道我出来找你,若你现在死,岂不是也要连累我?” 夏菱歌歪歪脑袋:“所以,您更希望是二少奶奶出手弄死我,对吗?” 温有良听她的揣测略有些惊讶,“是温玉墨分析给你听的?不对,他现在瘫痪在床别说张嘴,就连呼吸都需要荷落的施舍才能活下去,所以……这是你自己认为的?” “错了吗?” “没错。” 温有良温润地笑两声:“荷落的娘家和军阀有些牵扯,你要知道那可不是单单的钱和权就能制衡的玩意儿,所以温玉墨才敢如此嚣张,而爹也不得不对那对贱人母子多些脸色。” “但我知道,从始至终,爹心里最完成的家主人选一直是我。” 他脸上的笑意真诚些:“而我,又怎么好让他老人家失望。姚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若是让他们知道千辛万苦挑选出来的儿媳妇被人凌虐而死,定是要讨个说法的,介绍鹬蚌相争,我这个渔翁就可安稳得利了。” 夏菱歌接着他的话:“所以只要不是二少奶奶亲自动手,大少爷打算将我送出去博个人情,对吗?” 温有良挑眉:“你变聪明了。” 夏菱歌冷笑一声:“我不会嫁的,除非你今儿个弄死我,否则明日上花轿,我就高喊自己并非温家小姐!到时候,温府颜面扫地,大少爷恐怕也不能好过吧。” 温有良怜悯的轻叹一声:“我以为你能哄得荷落听话,是有些小聪明的,但现在瞧来还是差很多。” “我不会打你,也不会杀你。毕竟你是将要嫁入姚家的新娘子,不过……”他的视线转向尽量降低存在感的杨老汉,嗤笑一声“你的父亲或许就没那么幸运了。” 压制杨老汉的人立即将他摁倒地上,抽出胳膊粗细的圆棍照着他的脊梁骨使劲儿砸去。 “啊!哎哟!啊啊啊啊啊!” 惨绝廖寰的惨叫声瞬间响起来。 温有良依旧转动滚珠,眉目温润地朝杨老汉道:“只要你能劝你女儿乖乖嫁入姚家,我就放过你如何?” 砸他的棍子暂停,杨老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拽过夏菱歌的裙摆:“盼、盼儿,以前都是爹不对,爹不应该那么对待你,但现在他们要打死爹啊!你不能见死不救!你要救救爹啊!” 夏菱歌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杨盼儿!” 杨老汉突然尖锐起嗓音高喊:“我是你爹!你亲爹!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活活把我打死吗?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你,免得现在给我招来这么大的祸事!” 夏菱歌瞧着他眉目狰狞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然而她也真的笑出来。 细微的烛火拉扯着人影忽明忽暗,映衬着女子的笑声使得整间屋子更显得诡异莫测。 温有良停下握着的滚珠:“你笑什么?” “光是棒打又有什么意思。”夏菱歌声音清浅“夹棍、火烙、扒皮、抽筋、剥骨……只有将人折磨得至残至惨,我才能心痛从而答应大少爷的要求呀。” 她的声音温柔,却能使得人毛骨悚然。 温有良手里的滚珠不动了,定定盯着夏菱歌。 而杨老汉瞧着夏菱歌认真的态度,和温有良沉默的神色,误以为他是在思虑夏菱歌的提议,浑浊的瞳孔肉眼可见地荒了,他忍着痛攀爬到夏菱歌身边,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盼、盼儿……不,安儿,安儿!你、你就这么恨爹爹我吗?我、我可是你爹啊,你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夏菱歌瞧着他的眸,温婉地露出个笑容,杨老汉的眉梢扬起眼里流露出希翼,然而下一秒夏菱歌却毫不迟疑地甩掉他的手,“大少爷。”她转向温有良“真的不打算试试我的提议吗?” 温有良的指尖转下滚珠,“那……试试?” 压制杨老汉的仆从即刻钳制他的双臂,如拖拽死狗一般将他拖出去。 “安儿!安儿!杨盼儿!你个小贱人,就和你那不争气的娘一模一样!老子当初就该溺死你!大少爷,她早就不贞……唔!” 剩下的无能狂怒被死死压回喉咙里。 温有良转着滚珠,身体前倾:“该不会……这也是你算计好的吧?借我的手除掉你那可憎的父亲。如果真如此,那我倒真有些……舍不得你了。” “大少爷倒也不必如此。” 夏菱歌甩开压制她的人施施然起身:“连亲妹的婚姻都敢拿出来做买卖的人,倒也不用说什么舍得和舍不得。” 温有良眉目依旧温润,但眸底的森然寒光却乍然闪烁了一下:“你知道了些什么?” 民国·深宅·死局(完) 夏菱歌静静盯着他的眼睛,再次问出问题:“温小姐,怎么会突然逃婚?” 温有良也直视着她:“那是不可外扬的家丑,你频频问此究竟意欲何为?” “家丑么?” 夏菱歌嗤笑一声,淡然的眸光愈发变得冷漠:“恐怕这份家丑指的是大少爷您吧?” 温有良一拍椅面:“玉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敢,大少爷当然敢。” 夏菱歌依旧神情不变地看着他,没有半点惧色:“毕竟是拿自家亲妹妹配冥婚的人,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放肆!” 温有良倏然起身,睁着圆眼怒视着她,周身的温润气息骤然变得阴鸷诡谲,周围的家仆听见‘冥婚’二字都不由自主打个寒颤,温有良的脸色阴沉,转动滚珠的指尖更快:“我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来龙去脉还本少爷一个清白,否则,就算受家父家母的责罚,我也要将你置于死地!” “不劳烦大少爷亲自动手。” 夏菱歌来到屋门口的大酒缸前,搬住大酒缸的边缘使劲儿朝旁侧一掀,浓郁且刺鼻的液体瞬间倾泻而出染湿一大片。 温有良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脸色难看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呼——” 夏菱歌吹明火折子,橘红色的光映衬她冰凉的眼眸,在温有良惊骇的视线下果断动手,那细微的火苗落到酒液上,轰的一下,炙热的火焰犹如红蛇般升腾起来。 “着火了!快跑!” “快跑!快跑!” 那些家丁惨白着脸,纷纷扔下手里的东西拼命朝外狂奔,而温有良被浓烟呛得不断咳嗽,他动作慢了一拍周围席卷而上的火势就即刻使他变得寸步难行,“你们这群……杂碎……” 他边咳嗽边找生路。 “大少爷。” 一股力道拦在他的腰间,温有良的身体突然一僵,那双臂膀便趁机死死环住他的身体不再让他有所动作。 夏菱歌轻声道:“何必急着走呢?被你推出去配阴婚的女子,要遭受的痛苦可比这多上千倍万倍。” “我猜温小姐突然决定逃婚不是因为什么心上人吧?她是偷听到你要将她许配给姚家那个早已死掉的儿子,才会匆匆忙忙的离开,而你呢,又不想毁掉好不容易谈来的交易,便将我……哦不,将玉珠选出来。又顺便谋划了个一石二鸟的计策,温有良,你可真配不上这么好的名字。” 温有良的眸色有些颤抖:“你、你不是玉珠……你到底是谁?!” “这已经不重要了。” 夏菱歌环着他腰间的手猛地使劲儿,他们俩个便一起摔进烈火里,灼热的火焰不断舔舐机会,滚烫的温度烧得他们撕心裂肺般疼痛。 温有良扣住地板想要爬出去,却被夏菱歌一点点地再次拽回来,身形融入火焰重新被吞噬。 “再这样……你也会死的!” “没关系,只要你死了就好。” 夏菱歌忍着身体灼热燃烧的疼痛,咬着薄唇看着下面拼命挣扎的白袍男子,她摁住他的四肢埋没于火海里,直至感觉下面的人不动了,她才收回些力道。眼前的画面越来越黑,耳朵轰鸣,脑袋也黏稠如浆糊,身体倒下的那一刻她的嘴唇动了动: “我要……验证……” ** ** 滴答—— 滴答—— 清脆的水滴声于耳畔响起。 夏菱歌睁开眼睛,揉揉有些晕眩的脑门坐起,妖冶而又靡丽的曼珠沙华无风摇曳,猩红的花瓣静静舒展开,层层叠叠交织,诡异到瑰丽。 “醒了?” 依旧是暗沉的黑色空间。 披着披风的黑袍人悬在空中,侧坐的姿势撑着脑袋瞧她,声音颇为慵懒道:“既然醒了,那就开始吧。” 黑色空间犹如水幕般被他轻微一点霎时荡开涟漪,露出一张温婉清丽的脸。 他继续撑着脑袋:“她是谁呢?” 四个名称,渐渐浮现夏菱歌眼前。 兰清、玉珠、杨盼儿、安儿。 这四个都是她的名字,但哪一个才能称之为她‘原本’的名字…… 夏菱歌的视线自那些名字上一一扫过,落到最后:“安儿。” “你确定?” 黑袍人的声音带些调侃:“那只是一个随口说出来的小名,没有人会记着的名讳,机会只有一次,可千万别做后悔的事儿。” “安儿。” 夏菱歌依旧重复着此名。 黑袍人坐直身体:“我能听听因为什么吗?你竟如此肯定这个名字。” 夏菱歌的眸光定到四个名字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是一名少女的一生,每个名字都代表着她的一段过往。 被卖为娼的兰清, 为奴为婢的玉珠, 被父打骂的杨盼儿, 这些都是她,但无一是她所希望的。 不公的命运,有苦不可述的身份,以及没有一点温情只剩下利益买卖的亲属, 到头来唯有‘安儿’, 这个期盼她一生平安却微不足道的乳名, 倒成为她最珍重的名字。 夏菱歌仰起眸子瞧向黑色空间荡漾开的影像:“每个孩子都是带着祝福出生的。” 黑袍人微微一笑:“好,那便如你所愿。” 语毕,他便消失不见了。 黑色空间开始变得有些扭曲,夏菱歌瞧见和她经历所不一样的少女,那个少女没有她的多项选择,也没有她可重新返回的反悔机会。 那个少女自出生起就被醉酒好赌的父亲打骂,年纪小小身上的伤痕便是无数,一直满到十二岁发育初开,就被父亲卖进花楼换取钱财,她没有很幸运的一开始就被温家二少爷赎了身,而是接待三个月的客,,直至某天被温玉墨瞧上容貌,改头换面被送给温有良当通房。 温有良也不如他的名讳般良善,床笫间总喜欢些折辱人的法子,少女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却还人嫉妒着获得温家大少爷的青睐,被二少奶奶提防着,折磨着,直至那位温家小姐逃婚,她被送上花轿,成为新娘。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少女钉死棺材里的样子,猩红的血泪流淌下她的脸颊,眼眸圆睁充满痛苦和不甘。 她如此一生,竟无半点可留恋之时,唯有刚出生时娘亲充满欣喜的一句‘安儿’,成为唯一的藉慰。 夏菱歌伸出手想为她覆盖下眼帘:“别哭,他们都死了。” 似有一股凉风吹拂过她的碎发,使得周围的曼珠沙华摇曳作响,她静心听去,竟是一声释然却又带些痛苦压抑的‘谢谢’。 【恭喜玩家夏菱歌完成副本——《民国·深宅·死局》】 【玩家夏菱歌】 【副本通关等级:无(注:不同的等级可获得不同的经验值)】 【经验值:无】 【总经验值x12+2】 【获得道具‘灵魂修补’‘反影’‘经验猜猜大礼包’】 【解锁故事图签:《少女的一生》】 …… 【历史的长河里埋没着那样的一群人,无人知晓她们的样貌,无人知晓她们的姓名,只知道她们是谁家的女儿、谁家的媳妇、谁家的母亲……古怪的传记总喜欢以她们为背景描绘出一段又一段精彩却又惊悚的故事,这是博眼球的一法吗?还是说……有人在用纸笔,替她们无声的呐喊。】 现实世界:他们都死了,你却还活着 “系统。” 【系统re.i.d很高兴为您服务~】 “调取经验值。” 【玩家夏菱歌】 【《末世来临》尚未完全通关】 【获取经验值:无】 【获得隐藏道具:红晶x1】 【生死副本《民国·深宅·死局》通关完成】 【获得经验值:无】 【获得隐藏道具:灵魂修补、反影、经验猜猜大礼包】 【当前经验值x12+2(您可以选择提升技能或经验留存)】 “暂存。查看道具” 【红晶:(一种提升本命技能的淬炼水晶,非同类技能可提升原属性的一级等级,本同类技能可提升原属性的三级等级)】 【灵魂修补:(用来补修由于承载过重而破碎的灵魂缺口,仅此一次)】 【反影:(影像反射,可投影人的内心最为黑暗的想法,扩散最惊骇的负面情绪,慎用)】 【经验猜猜大礼包:(打开后有一次获得经验值的机会,而机会则是任意数字,望慎用)】 ** ** 氧气舱冒出阵阵冰凉的白雾朝周围散开,夏菱歌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脑袋黏稠得犹如一团浆糊,五脏六腑是翻江倒海的疼痛,仿佛下一秒就会炸裂。 “醒了?” 熟悉的问句,不同的语气。 夏菱歌忍着头昏脑涨转过脑袋,就见秦盛和心理师alger正意味深长地站在她面前,穿透他们的阳光照射她的脸上,她抬起手挡了挡,越发瞧不清他们的神色。 “有事?” 她现在的思绪算不得清醒,却知道面前这俩不是啥好玩意儿,应该即刻离开,支撑身体坐起来,倚靠后面的机器上平复半晌,缓缓道:“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等等。” alger突然伸出手摁压住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量。“别着急走。”他笑着看她“你这次在游戏里待这么久,神志难免会发生错乱,我来帮你调整一下再回去也不迟。” 夏菱歌想拒绝:“我不……” “没关系的。”alger依旧摁着她“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一根修长的食指伸到她面前来回摇晃,夏菱歌知道不能盯着,但视线却不由自主被那根手指带偏,她感觉身体很轻很轻,正不断的往下下沉。 “你叫什么名字?” 似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夏菱歌不由自主的回答:“我叫……夏菱歌。” “今年多大?” “二十。” “家里有谁?” “我和父亲。” “这次游戏,你都经历了什么?” “末世,缺水缺食物,打丧尸。” “和你一起进入游戏的同伴都是怎样死的?” 也不知是不是‘死’字刺激到她,夏菱歌的指尖轻微动一下:“被……丧尸……弄死的。” “所有人吗?” “所有……人。”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靠……人……” 夏菱歌张张嘴,极为生硬的吐出两个字。 alger直起身。 “怎么……她是靠出卖队友才存活下来的吗?”秦盛瞧一眼旁边的四具死尸,神情难得有些阴沉“这四个也算游戏里的老骨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栽倒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面?” alger道:“我虽然也有些疑惑,但……被催眠的人是不会说谎的。” 他再次凑近夏菱歌:“我将数三个数,等你听到‘一’的时候会马上清醒过来,三、二、一。” 他打个响指。 夏菱歌猛睁开眼睛。 “好了,孩子。”秦盛走过来拍拍她的脑袋“辛苦你了,回去吧。” 夏菱歌眸里的茫然悄然退却,她缓慢的起身朝外走出去。 机械门感应而开,又感应闭合。 空荡荡的走廊铺满淡金色的阳光显得极为耀眼,夏菱歌缓步朝前走着,那片阳光撒到身上,她没有觉得温暖舒适,反倒因为温度升高而感觉一阵阵的恶心。 她伸手扶着墙壁,身体有些歪斜。 “学姐!” 一带些凉意的怀抱缠绕住她,夏菱歌感觉对方极具的呼吸和禁锢腰间那双结实有力的肘臂,觉得舒适又熟悉。 “学姐……” 他不停地缩紧双臂,将她怀抱得更紧。 “你怎么来了?” 夏菱歌的脑袋侧枕到他的脖颈上,一直支撑着的意志骤然间有些放松,她眨眨眼睛,带些困意地轻声问着他。 司丞感受到她的放松和依赖,坐到旁侧的椅子上调整下姿势,让她倚靠得更舒服些:“我来找你,还好你没事。” 他搂着她肩膀的手越发得紧,没有人知道在末世副本时他发现她不在了的时候有多紧张和惶恐,那种好似心脏都被挖出来的疼痛直至现在都令他心有余悸。 “他们呢?” 夏菱歌闭着眼,靠着他,搭到司丞手背上的指尖轻微地捏一捏。 “他们……都死了。” 司丞感觉到夏菱歌的暗示,斟酌着词汇开口:“这次的末世副本听说是高级副本,极少有活人能从里面走出来,自你……受伤昏厥后,赵天成也跟着死了,唯有我和陈梁。” “学姐,我真的好庆幸,这次能和你随机到同一副本里。” 夏菱歌轻声:“我也很高兴。”她从司丞的肩膀上起来,对视他的眼睛,“我已经休息差不多了,走吧,回家了。” 司丞蠕动下嘴唇却终究将问题咽回喉咙里,他伸出手搀扶着她,缓慢地坐电梯而下。 等电梯门缓缓地闭合,那一直高悬他们头顶的摄像头轻微转动了一下。 …… 夏菱歌没有让司丞送她回家,只是叫他帮忙拦截俩出租车,司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着手机朝她挥了挥手。 她摇下车窗,汽车行驶时带来的逆风让她的脑袋舒服很多,不大一会儿,她就瞧见后面跟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随手将车窗摇上,取出手机发给司丞消息。 她让司机停靠在离家不远的菜市场前,照着搜索页面买了条鱼、辣椒、胡萝卜、香菇和一些香菜。 随后回家。 夏菱歌没有换衣服直接来到厨房,将焖鱼汤的做法摆到正前面,再洗手、洗菜……将近三个小时煲了锅香喷喷的鱼汤。 现实世界:带着鱼汤去探班 浓稠鲜美的白鱼汤搭配着鲜嫩的蘑菇、柔软的胡萝卜,再撒上一些香菜作为点缀。 味道不知道,但这卖相是妥妥的了。 夏菱歌找来保温桶,将鱼汤倒进去再配个鱼头,提着保温桶直接出门下楼。 那辆黑色轿车依旧停在花坛旁,浓绿的树叶半遮掩着车身,夏菱歌迈出单元楼,径直走到轿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瞧着一脸懵逼的小张警官,打声招呼:“嗨。” “你……” 小张警官举着塑料水瓶,喝也不是,撂下也不是。咳嗽两声找回声音,他拧紧瓶盖收好水瓶:“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敢随便闯私家车?” “有次在医院,我朋友的亲戚跑来医闹,处理方是我爸,也就是你师父,那时我就见过你。”夏菱歌回答。 “是吗……” 小张警官将手放到方向盘上,“那你也不能随便闯私家车啊,这属于私人空间,还好这辆车的车主是我,万一是哪个不良大叔,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危险了。” “之前我和我……男朋友去奶茶店吃夜宵的时候,我曾见过你从这辆车上下来,车牌号就顺便记住了,所以不会走错的。”夏菱歌歪歪脑袋“你已经跟我很久了,对吗?” “呃……不愧是师父的女儿。” 小张警官被回问得哑口无言,转过脑袋瞧向她,神情带些歉意道:“最近临海市很不太平,你一个小姑娘独居,师父他很不放心,所以就让我来守着点。不过你放心,你的私生活,还是小男朋友那些我都没有和师父说,如果你还觉得生气,我可以诚挚的向你道歉。” “没关系,我不生气。” 夏菱歌抱着保温桶,摇摇脑袋:“我就是熬些鱼汤,天色又有些晚现在不好打车,你能把我送到警察局吗?” “送鱼汤啊。” 小张警官瞧眼她拎着的保温桶,“我说什么东西这么香,看来师父有口福喽。” 夏菱歌轻笑下没有说话。 一路上他们絮絮叨叨聊许多,但最多的还是她手腕上戴着的玫瑰手表和秦盛集团。 夏菱歌恍若听不出他语气里试探,挑些无关紧要,却又能抽丝剥茧的信息告诉他,瞧着小张警官若有所思的表情,她转过脑袋面向窗外。 临海市公安局。 肃穆的走廊很长,墙壁左侧张贴着些规范守则和行为标准,还有一些受嘉奖的刑警名称。 小张警官带着她来到一间招待室里,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到面前:“你先等一会儿,师父他们正在开会,等开完会,我就去告诉他你来了。” 夏菱歌接过水杯:“好,那小张警官也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好。” 小张警官关上门。 夏菱歌瞧着人影走远,将保温桶放到桌面,打开微信页面先给司丞发条消息,然后就施施然起身,打开门径直走出去。 虽说父亲的警察,但从小到大她很少能来警局探班,漫无目的地走到警厅,哪里人多,她就朝哪里钻。 “小姑娘,这里是警厅不能随便乱走。” 有个帅气的警察小姐姐拦住她。 夏菱歌带些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探班有些‘人生地不熟’,请问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吗?” 警察小姐姐给她指路:“一直往前走,左手拐个弯角就看见了。请问你是哪位警官的家属?” 夏菱歌的声音稍微调高些:“我父亲姓夏。” 警厅里人来人往,基本都忙忙碌碌做自己的事儿,夏菱歌突然出声使得他们都下意识停住脚步朝她这边瞧过来。 “原来是夏警官的女儿。” 警察姐姐干练的眉目里多些惊讶:“没想到夏警官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谢谢。” 夏菱歌轻柔一笑。她顺着警察姐姐指向的方向走进另条走廊里,这里的人流逐渐稀少起来,但她却明显感觉有双眼睛时刻紧盯着她。 她瞧见厕所标记走进女厕,伸手拉开隔间随后取出手机。 【我进来了】 司丞的红点消息悬挂最顶部。 夏菱歌回了他一个‘小心些,别被发现’,便摁动马桶按钮随后走出去。 洗手,擦干,顺了顺头发。 她重新回到招待室。 一推开门发现夏父正等着她,桌面除了保温桶,还多了两副碗筷。 “哼哼,说是来给我送鱼汤的,结果自己跑没影了。”夏父盛碗鱼汤放到对面的桌上“汤我喝了,很香很鲜,挺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 夏菱歌搬来椅子放到他对面坐下,端起盛好的鱼汤,舀起一勺放嘴里随即便咳嗽出声:“咳咳咳……咸成这样还说好喝。” “不咸,你爸口重。” 夏父加块鱼肉放嘴里,随即还是没忍住轻咳两声:“不过下次,还是能少放盐就少放盐。” 夏菱歌给他倒了杯水。 夏父接过喝个干净:“说吧,来找我干什么?”他握着筷子夹着香菇和胡萝卜涮着水吃。 夏菱歌:“我想你了。” 夏父赶忙摇头:“别别别,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对你还是有了解的。” 夏菱歌表示明白,身体朝椅背一靠:“叫你的小徒弟别再跟着我了。” 夏父抬起眸看向她:“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先回答我你和那个什么秦盛集团究竟怎么回事?” 夏菱歌也看着他:“他不是说他不打小报告吗?” 偷听的小张警察身体一激灵。 夏父放下筷子,弯起眉眼哼哼两声:“你都跑人家大集团里去了,这还是小报告吗?说吧,又闯什么祸了……还有这碗鱼汤,该不会是某些人的贿赂吧?” “我可不敢贿赂人民英雄。”夏菱歌道“只不过是我大学里的朋友,突然患病一直昏迷不醒,我就抽空去看看她。” 夏父摊下手,表示她继续。 夏菱歌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就是我那朋友的父亲听说我的警察的女儿,就时常请我去他们公司打游戏。” 夏父皱起眉:“打游戏?” 夏菱歌点头:“对,他们公司是研发电子游戏的,追求着ai技术的全息模式,想要将最具能的数据存放到最简便的容器里,即使是一块随处可见的手表。” 现实世界:钓啊钓啊钓大鱼 “手表?” 夏父神色越发变得深邃,他状似无意的伸手指向她腕子上的玫瑰手表:“就像你手腕上戴着的那个?” 夏菱歌低眸瞧一眼,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 “也是,你会知道什么。” 夏父瞅着凉了的鱼汤,随后一拍大腿起身:“行了,探班这么久你也该累了,回去休息吧,一会儿我还有个会议要开,今儿晚上就不回去了。” 夏菱歌也起身,“你不送送我吗?” 夏父一愣:“直接让小张送你……” 他话还没说完,招待室的大门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突然间推开,小张警官抵着门板有些尴尬又有些卖乖地道:“师父,我刚刚……嘶,不知为什么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可能送不了菱歌了,要不然还是你去吧。” 夏父瞧着他:“闻鱼香味儿都能给你肚子整不舒服?那这可真是现世报啊。” 小张警官讨好地笑了笑。 “行,我送。”夏父拿起撂沙发上的警服搭到手臂上,嘴里疯狂吐槽笑意却是不减“现在的小年轻使唤不动喽,都得靠我这把老骨头。” 她走到小张警官面前神色突然正了正:“如果有上领导喊我开会,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小张警官也郑重地施礼:“是。” 夏菱歌跟在夏父身后徐徐走到警察大厅,来往的办事人员纷纷朝夏父问好,夏菱歌也随着老爹微笑回礼,视线却也趁此扫视大厅周围,她能感受到那束目光——自迈出招待室后就一直凝落身上的目光。 走下楼梯,来到大门前面。 “不送我了?”夏菱歌看着他。 夏父轻叹一声:“一会儿可能还要开会,这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忙完手里的工作老爸一定找时间好好陪陪你。” 夏菱歌伸指尖敲了敲毫无动静的手机,“那好吧。”她好似很冷一般拽住袖子朝下拽了拽盖住玫瑰手表,“反正警局和咱家也不算太远,我自己走回去吧。” 说完便要离开。 “等等等等!” 夏父拽住她的胳膊:“你、你自己回去怎行,我送你。” 夏菱歌道:“你不是不送我么?” 夏父摆摆手:“别墨迹,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 四点多钟为晚高峰。 夏父边看时间,边焦急等待。 夏菱歌坐副驾驶上玩着手机,微信页面突然跳转一下,她看着司丞发来的照片蓦地轻笑一声。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夏父的指尖敲打方向盘,视线也不禁朝她那边瞅了瞅:“以前也没发现这条道这么堵,一会儿得给老秦打个电话,一会儿开会不用等我让小张替我听一耳朵。” “现在晚高峰嘛,就是这么堵。瞧。”夏菱歌伸出手机放到夏父眼前。 夏父瞟过视线瞧了瞧,视线即刻顿住了:“这是什么?” 放大的照片很简单,就是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边下楼边打电话的场景。 没有多么复杂诡异,却直接抓住夏父的眼球。 “没什么。” 确认夏父瞧清楚,夏菱歌自然而然地收回手机:“这个人我先前去秦盛集团玩游戏的时候碰见过,刚刚我有一朋友去警局竟又瞧见了他。你说缘分这种东西是不是很奇妙?” “你……见过他?秦盛集团?” 夏父挑拣重点词重复一遍。 夏菱歌点头:“是啊,就是没想到他竟也是你们单位的。” 夏父沉默地‘嗯’一声。 随后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临近楼下。 夏菱歌解开安全带,要推门离开,夏父出声拦住她:“刚刚那张照片,你能发给我吗?” “好啊。”夏菱歌漫不经心的摆弄手机,同时随意地问道“你要照片做什么?” 夏父收到照片关闭手机:“没什么,就是觉得他跟那什么集团有联系,那就托他照顾你一些,免得你在大老板面前丢我的面子。” “怎么可能?” “好啦,回去吧,晚上注意安全别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一有状况马上给我打电话。” “好,知道了。” 夏菱歌挥手再见。 等汽车离开小区,逐渐远离视线,她便拿起手机给司丞打电话:“干得不错。” “谢学姐夸奖。” 司丞的声音也带些愉悦:“但还是学姐抛转抛得好,虽说藏得好,但他那种焦虑的样子再一众人里还是挺引人注目的,没想到能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 “也应该是秦盛那边有安排吧。”夏菱歌回道“这次副本他们集团总共派出四人,结果就我一个人回来了,无论是谁,都要有些警惕。” “不过话说回来,你有被发现吗?” 司丞摇摇头:“没有。他光顾着打电话,没有留意。而我也就照张照片就跑了,没有什么交集。” 他顿了下:“但学姐,这样子……夏叔叔能知道他们警局出叛徒了吗?” 夏菱歌摇头:“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联想到叛徒,但警惕性肯定是有了,而且只要给他时间认真仔细的想一想,我的‘往常不同’他也一定会发现的。” “咱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大人来处理。” 司丞轻笑一声:“谢谢你学姐……” 夏菱歌没答反问道:“你姐姐的病怎么样?” 司丞道:“医生说了,再有一次手术就可以完全压制癌症,剩下的只要回家好好修养便不会有太大问题。” 夏菱歌:“那就好。上次我给贺阿姨他们打电话,听说他们公司的财政问题也得以解决,现在正处于上坡发展。” “再等等,等所有难关都挺过去,秦盛和他的玫瑰手表就再也没有用处了。” 司丞轻笑一声:“好,再等等。”他抬眸瞧着橘红夕阳,如火焰般的火烧云滚滚涌动冲击他的心,“学姐,我会变强,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面前替你阻挡住所有的危险和阻碍。” 夏菱歌也正抬眸望着天上红云:“我不需要你来帮我阻挡所有的危险和阻碍,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所有的危险和阻碍。” 司丞一愣,笑着道:“好,我们一起。” 但那种失去她的痛苦,他绝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现实世界:祭奠,死者的逝去 今天很阴沉,就如一块浓稠的黑布铺满整片天空,晚秋的风越发冰冷,吹拂他们的发梢。他们的衣角,那衣着上浓重的黑或惨淡的白,都突显着他们心里的悲凉。 几块墓碑并列得排在一起,夏菱歌穿着纯黑的服饰站在墓碑前,将手里的白色鲜花放到地上。 “节哀。” 她朝陈梁轻声说。 司丞也将手里的白花放到地上。 陈梁静静看着墓碑上许佳佳的名字,喉咙有些哽咽,深吸口气压下声音里的颤抖,“谢谢……”他伸出指尖轻柔的抚摸过墓碑上的照片,“希望她在那边一切安好,剩下的路将由我来替我们走下去。” “你还要窃取秦盛那边的数据是吗?”司丞问道。 陈梁没有即刻回答,他将抱着的白玫瑰放到许佳佳的照片下,娇嫩雪白的白玫瑰挂着水珠,衬着那张含有笑容的脸,带有几分温柔。 “我定要给佳佳讨个公道。” 陈梁的声音毫无起伏道。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注视一眼,说道:“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告诉我们。” 陈梁稍微转下头:“谢谢,我会的……” 低沉的风吹拂得越发大了。 夏菱歌将双手揣进衣兜里,司丞解下脖颈上围绕的围脖系到她的脖颈。 “我不冷。” 夏菱歌推辞,却遭司丞瞪一眼,随后强硬地系上。 “不要什么都不在乎,女孩子要好好爱护自己。” 他们站在过道旁边,一辆白色奔驰突然停靠下来,化着浓妆也掩饰不住憔悴的女孩,抱着白菊缓慢的走下来,她瞧见司丞微微一愣:“是你。” 夏菱歌也瞧向司丞:“认识?” 司丞注视浓妆女孩一会儿,随后点下头:“赵天成的姐姐,赵青青。曾帮过咱们。” “你们……也是来祭奠的吗?”赵青青看着他们一身纯黑的装扮,问道。 “来祭奠一个朋友。”夏菱歌回答,她看着赵青青“你……” “我来看看我弟弟。”赵青青回答得很轻很轻,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却能让人感受到平静下的悲凉。 “节哀。” 夏菱歌和司丞轻声道。 赵青青苦涩地低笑一声,细长的睫羽轻微颤抖掩住眸底压抑的悲苦和难过,她伸出指尖故作随意的擦拭掉眼角的泪,深呼出一口气说道:“其实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夏菱歌和司丞看着她,她也转过眸看向他们:“其实你们也是吧,带着那个东西,玩着那种游戏。” 她没有具体说清,但所言所指却很清楚。 夏菱歌看着她问道:“难道你也是……” 赵青青摇摇头:“我不是。但那臭小子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刚完成游戏的第一天,就咋咋呼呼的来我面前炫耀。” 夏菱歌:“你信吗?” 赵青青轻声道:“说实话,一开始我是不信的,毕竟那种事情太过玄乎,除非亲眼所见否则很难让人相信。但我又太过了解他,他不是那种爱开小玩笑的人,在被耍和万一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但我还是帮不了他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很沉,犹如坠入心湖里的巨石,也使得人喘不上气。 夏菱歌恍然明白些什么:“所以最开始……你无端帮助我们,其实是什么都知道。” 赵青青道:“主要是你身旁的那小子不会掩饰,那急嚎嚎、不管不顾的模样放到哪里都会惹人起疑,再微微查一查,就不难知道你们的古怪。” 夏菱歌瞧司丞一眼,司丞有不好意思地底下头。 赵青青瞧他们俩的样子轻笑一声:“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知道你们也是游戏的一员后,我特意派人修正了你们的怪异轨迹。而且有个叫贺知年的,和我弟弟也玩得来,他能多几个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的视线眺望远处一排排的坟墓场:“我该去探望我弟弟了,你们……” 她的话只说一半,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夏菱歌转过眸轻微瞟一眼,硕大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标着‘沈沐羽’三个大字,她眸光一顿,转瞬又收回视线。 赵青青犹豫下,但还是接听电话:“喂,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很好……知道了,谢谢。” 她低低的回复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夏菱歌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青青姐,这沈沐羽……你认识他吗?” “他?” 赵青青被问的一愣,随后道:“以前两家有所接触,老娘有段时间还年少不懂事的追过他。” 夏菱歌:“后来呢?” 赵青青道:“后来?呵……后来觉得这人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随和温润,跟个伪君子一样,就不了了之了。”她转头瞧向她,“怎么,有兴趣?” 司丞猛转头瞧向她。 夏菱歌摇摇头:“不。只是先前见过沈沐羽一面,随后又在游戏里见过和他容貌一模一样的人,所以就……” “不会的。” 赵青青拧着眉,斩钉截铁道:“沈沐羽是沈家未来的继承人,就等大学毕业直接接手沈家,前两天的宾客宴会我也参加了,沈沐羽露出过手腕,他没有戴着玫瑰手表,他不可能参加游戏,不过……” 她微微顿一下。 夏菱歌紧接着问道:“不过什么?” 赵青青继续道:“不过,沈沐羽这人面上文质彬彬的,但私下的手段却狠厉得很,我当初放弃追求他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这家伙人模狗样,非法手段玩得那叫一个六。” “有时候我都觉得……都觉得他不像他,简直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 “另外一个人?”夏菱歌呢喃的重复一遍。 赵青青点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发给你一些沈沐羽的资料,毕竟当初为了追他,老娘也是花费不少功夫的。” 夏菱歌应一声:“好。” …… 离开墓园,他们没有回家,反是找了附近的一家书店。 夏菱歌的眸光从上至下地在书架前来回扫视,司丞跟在她后面也翻阅着书籍,神情却带些不解地问道:“学姐,我们来书店做什么?” 现实世界:沉睡游戏的秦可晴 夏菱歌一一扫过书册封面:“有关心理方面的书,等等再给你解释。” 司丞轻轻‘哦’了一声,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他掏出来打开微信页面,瞧着赵青青发来的消息,即刻对夏菱歌说道:“学姐,沈沐羽的资料来了。” 夏菱歌从柜架里抽出一本书,翻开几页:“念。” 司丞指尖滑了滑,说道:“这沈沐羽小的时候貌似挺惨的,他的生母在他不到五岁的时候病故了,从而他父亲给他找了个继母,他继母对他很不好,时常虐待他,而且一直隐藏得极好,直到……” 夏菱歌抬头:“直到什么?” 司丞微皱下眉:“直到有天,他那个继母从楼梯上摔下去当场死亡,然后沈沐羽身上被虐打的伤才被发现,那个时候,沈沐羽七岁。” 夏菱歌道:“也就是说,沈沐羽被虐待两到三年之久。” 司丞点头:“是啊。因为如此沈沐羽的那位继母的尸体听说是喂了狗,连根完整的骨头都没有,不过这些都是他们圈内人谈论的,具体如何没有人知道。” 夏菱歌翻动书页:“沈沐羽呢?” 司丞继续往下滑动屏幕:“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从小到大待人都很温和,只是……” 他指尖顿一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凡是惹过沈沐羽的人最后都会离奇失踪,亦或者死亡。” “这沈沐羽……貌似不简单。” 夏菱歌将翻开的书页放到司丞面前,司丞接过来认真阅读文字:“双重人格障碍?学姐你是说……” 夏菱歌道:“我总觉得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单单指容貌。” “但这也不一定啊……” 司丞瞧着书里的介绍,和微信页面传来的消息:“也有可能是沈沐羽伪装得好,佛面蛇心。他们一个能进入游戏,一个连玫瑰手表都没有,这不恰恰能证明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夏菱歌突然想起自古堡副本时,沈郁突然间自动消失,那不是源于系统的能力,而是他自己。 如果说他凭借自己就能在游戏和现实里来回穿梭,那手表的有无还重要吗? 但,这可能吗…… 夏菱歌盯着书页的‘双重人格情感障碍’,叹息一声轻轻合上:“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他们俩没有什么关系。” 司丞也将手机收起来:“学姐,你最近太累了,回去好好放松放松,学姐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给学姐做!” “宫保鸡丁?” “再来个糖醋鱼、油煎大虾、西湖牛肉羹,怎么样?” …… “咳咳咳咳咳!” 夏菱歌杵着洗脸池的边缘不停的咳嗽,脸上的冰凉水珠还在一点一点地朝下滴落,胃里的恶心和身体的头疼脚轻,都加倍折磨着她。 拧开水龙头,喷射出来的水柱流淌进洗脸池里,她接过一捧水覆盖到脸上,冷得刺骨的温度使她浑浊的脑袋有一刹那的清明,静静的不知站了多久,那种炸裂的疼痛逐渐的消失不见。 自上把游戏结束已然过去五天,红晶的淬炼使技能的等级突破八段,但与之而来的是她的身体越来越感觉不适,头痛、恶心、乏力、和四肢的不协调……都预示着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但她并没打算去医院检查, 陈梁最开始说玫瑰手表带来的巨大超负荷极有可能使玩家致癌,这或许是真的…… 可现在,没有时间让她来调整身体。 夏菱歌点开游戏界面,瞧着数据。她现在的总经验值依旧是12+2,还有个经验猜猜大礼包没有打开使用,道具也只剩下一个‘反影’,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支撑她走完下面的副本游戏。 脑袋又变得有些疼了。 手机响。 夏菱歌接听。 “夏小姐,找可晴小姐的进度有些进展了,请您快速来集团一趟。” “好,知道了。” …… 夏菱歌到秦盛集团的时候,司丞也在,他们来到集团的地下科技室,不过此次他们没有直接走去那间插满液体管的游戏房,而是被带到旁边检测生命迹象的数据房里。 陈梁,坐在那里的电脑前。 “你们来啦。” 秦盛瞧见他们异常兴奋,甚至给她和司丞一个热烈且矜持的拥抱。 “抱歉,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他看着他们的目光带些歉意,又带些喜悦“你们给我介绍的这位少年简直是数据天才,才短短三天,他竟能提高80%的概率找到可晴。” 陈梁没有理会他们,依旧瞪着眼睛紧盯着电脑屏,鲜红的血丝布满他整个瞳孔,下颚长出青色的胡茬,头发也乱糟糟的,和先前文质彬彬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 司丞犹豫的伸指尖指了指。 秦盛转过去又叹一口气:“三天不吃不睡觉,只偶尔喝两口水,要不是真真切切发生眼前,我还真不敢相信。” 陈梁依旧将键盘敲得劈啪作响,丝毫不受他们言语的干扰。 “说是……找到秦可晴了,对吗?”夏菱歌转过话题问他。 秦盛点点头:“没错,等陈梁再研究得具体些,你们就可以进入游戏把可晴接过来。” 他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喜悦和高兴。 夏菱歌沉默一会儿,随后接着道:“那我们……” “放心好了。”秦盛打断她的话,温和的神色淡化的有些漠然“答应你们的事儿,我一件都不会少。” “贺知年家的财产危机,司丞的医疗费用,还有你父亲的稳定工作。我答应过的从不会食言,只是……” 他的视线深沉地落到夏菱歌身上:“我听说,你前几天去警局看望了你父亲,他的身体最近可好?” 夏菱歌回道:“很好,工作虽然忙些,但胃口依旧很大。” 秦盛回过头:“能吃是福,只希望这份福气,不要被自以为是的女儿磨灭才好。” 他的警告已经不再委婉了。 夏菱歌没有说话。 而对面的陈梁突然大喊一声:“找到了,我找到了。” 秦盛急忙过去:“在哪儿?” “在一副本里。”陈梁依旧不断地敲击键盘“我可以尝试将玩家送进该副本里。” “好!” 秦盛欣喜的拍下椅背:“我这就联系人,你尽可能的将他们送入副本。” 然后…… 就不再有什么用了。 副本九:黑童话之小美人鱼篇(1) 【恭喜各位玩家入选副本——《黑童话》】 【你的床前,有没有这样的一本书——?】 【书里有美丽的公主、英俊的王子、善良的英勇骑士,以及那必不可少的恶毒女巫。王子会保护爱情,骑士能维护正义,公主要击破苦难,最后的最后,恶毒的女巫被烈焰灼烧而死,王子和公主会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公主手里的玫瑰为何殷红犹如血色,王子腰间的佩剑为何锋利犹如屠刀,骑士正义的嘴脸和他私下鞭挞同族的双手,最后架上火场的女巫,又为何悲哀得使人垂泪。】 【真相究竟是什么?】 【你所读的故事,真如想象般的那么美好吗……?】 【游戏人数:6人】 【通关任务:收集童话结局(0\/7)】 …… 夏菱歌睁开眼睛后,一股带些咸味的海风直朝她扑面而来,蔚蓝色的大海翻卷着浪花,远处海天一色,雪白的海鸥从头顶飞过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叫。 她低头瞧眼踩着的船板,棕灰色的版面明亮得似能倒映出她的影子,身上穿着的服饰也犹如欧洲宫廷里的礼服,腰间还佩戴一柄宝剑,无数明亮的宝石加以点缀,搞得她都好奇真正遇险杀敌时这把宝剑能够出鞘? “克尔斯特殿下,克尔斯特殿下?” 身后似有声音呼唤。 夏菱歌沉默的转过头,就见一侍卫装扮的人正恭恭敬敬地站着,他的右手搭到左肩,神情有些忧虑,等看到她转回眼眸后便即刻重新垂下脑袋,以示自己的尊敬。 “尊敬的克尔斯特殿下,是否开始举行宴会?” 宴会? 什么宴会…… 夏菱歌没明白他的话,但目前瞧来她此刻的身份应该是非常高贵的,这次的副本主题是童话,但哪篇童话的最开始是出现船上? 还格调这么高? 她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就干脆既来之则安之,她朝那名侍卫极为简短的回复:“现在吧。” 那侍卫没有任何异议,“遵命,生日宴即将开始,请您移步船舱前厅,克尔斯特殿下。” “嗯。” 夏菱歌的眸光扫荡一圈蔚蓝且平静的海面,没有留恋的和侍卫回到船舱。 这艘船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上许久,美味的甜品、浓烈的酒、一众华服的贵族少年和少女在一起觥筹交错,夏菱歌依旧保持高冷模样边应付他们伸来的精致高脚杯,边听着他们谈话间所流露出来的信息。 她融入进来的这个身份,是某国的王子,因自小喜欢海,‘她’就在海面大船上为自己过十八岁的成人礼, 除此外,再无其他。 夏菱歌端着殷红的葡萄酒重新回到甲板上,外面的天已然变成橘红色,滚滚席卷而来的火烧云犹如浓稠的鲜血铺天盖地,她摇晃手里的酒杯默默盯着前面的海。 如果说她的故事里的王子,那公主定另有其人, 是那些玩家,还是…… 大船突然猛摇晃一下。 夏菱歌扣住船旁的扶手倏然抬起头,就见高过云层的巨浪一下一下的朝他们拍卷而来,船舱里传来惊吓的呼喊声和求救声杂乱成团,她无心顾他们,伸出胳膊抵挡住飞溅来的海水,紧紧握着扶手的手却突然松懈力道。 她好像知道这是什么童话故事了。 似为证明她的想法,又一高过云层的巨浪猛地拍下来将她砸进深海里。 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而来挤压她的肺部,虽然知道这是故事y的一环,但她潜意识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挣扎求生。 她想游上岸,但海底的海草不知何时竟缠绕上她的脚腕,犹如恶鬼的手紧紧桎梏着她。 肺里的空气逐渐稀薄,她的眼前也开始发黑发暗,但那道预想中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难道她猜错了……? 不能按照正常的童话逻辑来规定副本吗? 她该不会又要死了吧……上个副本刚活过来啊…… 夏菱歌昏迷前如是想着,但在彻底闭上眼睛前她仿佛看见一条莹绿色的美丽鱼尾,从她的面前飞速游过。 …… “咳咳!咳咳咳咳咳!” “醒啦?太好了!” 一道悦耳清丽的嗓音传入耳朵,夏菱歌缓慢地睁开眼睛,就见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少女俯着身体注视着她,瞧见她醒过来脸上先是一喜,随后想起什么稍微朝后退了退。 “你感觉怎么样?” 她美丽的面容娇小可爱犹如天使一样,夏菱歌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发现天色早已陷入黑夜,而自己正躺在沙滩上。 “是你……救了我?” 她有些犹豫的问道。 美丽少女微微一笑,伸出指尖归拢被夜风吹起来的秀发,不远处的灯光明亮如星,照得她的脸颊浅白似雪,淡淡的红晕宛如晚霞:“我发现了你,然后就一直等着你醒过来。” 说的模棱两可。 夏菱歌不自觉有些皱起眉,她瞧着少女突然微微探过身自她耳畔低声嘀咕一句:“宫廷玉液酒?” “什么?” 少女被她问的一脸茫然:“你是想喝酒了吗?可我只是来沙滩散步并没有带酒,水可以吗……” 她从跟随的侍卫手上接过水壶随后递给她。 “谢谢……” 夏菱歌自然地接过,仿佛刚刚胡话的人并不是她。面前的小姑娘听不懂她的话那就说明不是玩家,只是单纯的npc。 “感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 她温柔的问道。 “温蒂克斯。” 温蒂克斯垂下睫羽,似有些娇羞地说道:“我的名字。” 夏菱歌继续道:“美丽的温蒂克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会报答你的。” 温蒂克斯优雅一笑,那纯白的裙摆微微扬起犹如绽放的花朵,她站起来朝夏菱歌俏皮地眨眨眼睛:“好呀,我等着你哦。” 她蹦蹦跳跳似要离开。 “你去哪儿?” 夏菱歌问道。 温蒂克斯转过身朝她摆摆手,轻快的身影犹如快乐的小鸟,“别急,我们还会再相遇的。” 夏菱歌‘愣愣’的看着她,直到她背影消失,直到克尔斯特王子的人重新找到她。 “走吧。” 她的视线掠过礁石后面荡起的层层波纹,“该回去了。” 黑童话之小美人鱼篇(2) 自海上惊险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夏菱歌有事没事就去沙滩上溜达,看看能不能捡到某种新奇物种,裹着白浪花的海浪席卷着拍打礁石,‘哗哗——’的海浪声不绝于耳。 她依旧站在被救起来的沙滩上,眸光眺望远处的海天相接,带有咸味的海风吹拂过她的衣袍猎猎作响。 “克尔斯特殿下又来海边了。” “是啊,自从那位美丽的黑发姑娘援救王子殿下后,殿下便日日来此处思念。” “克尔斯特殿下当真是个痴情的人。” …… 身后的仆从窃窃私语,却足以飘进夏菱歌的耳朵里,夏菱歌无视那些赞美崇拜的声音,依旧注视着海面,如果这些人但凡真用点心,就能发现某些人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什么思念和深情,只有大脑空空的清澈愚蠢。 海风吹得很舒服,直等到她打了个极为优雅的喷嚏,夏菱歌才施施然收回视线:“走吧。” 今日观海日程get。 “啊!” 跟随她的侍女突然捂住嘴惊呼一声:“殿下,那里有个人。” 夏菱歌眸光一动,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就见礁石旁飘浮着一名少女,她如火焰一般的红色长发安静地浸泡水里,夏菱歌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少女娇俏的身体裹着单薄的浅蓝薄纱,将她勾勒得精致美丽,如同上帝精心雕琢的宠儿。 她的容貌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夏菱歌不得不承认,在瞧见这张脸的那一瞬间突然明白童话里的‘一见钟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真的太美了。 怀抱着的少女颤抖得睁开双眼,那明亮的眼眸璀璨得犹如倒映海面的繁星,她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脖颈,冲着她微微一笑。 夏菱歌带她上岸:“美丽的姑娘,你叫什么?你怎会一个人漂荡海面?” 红发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迷恋的笑着。 夏菱歌继续道:“你不会说话?” 红发少女愣了下,有些黯然的点点头。 夏菱歌想把她放到沙滩上,但那红发少女的双臂就犹如海藻一般紧紧缠着她,她有些迟疑,童话里的小美人鱼初上海岸时不应该挺腼腆的么,怎么这么粘人…… 红发少女显然察觉出夏菱歌的迟疑,她缓缓的松开力道,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双臂。 夏菱歌盯着她:“宫廷玉液酒?” 红发少女一歪脑袋:“???” 从她那双美丽又带些愚蠢的眸光里,夏菱歌知道她没听懂,好吧,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这小美人鱼的童话世界里仅有她一名玩家。 至于其他人, 掉到别的童话世界里了? 不过目前瞧来,她确实要一个人来收集小美人鱼的童话结局了。 夏菱歌对上少女茫然的视线,伸出手拍打下她的发顶,轻声道:“我的意思是你渴不渴,饿不饿,有什么是我能帮助你的吗?” 少女赶忙摇头,她突然羞红着脸伸出指尖在沙滩上一笔一画得写着什么,夏菱歌侧头瞧去,沙滩上的字迹绝不是她能认识的类型,但对上的一刹那中文的翻译自动出现脑袋里。 “艾莉丝,你叫艾莉丝对吗?” 艾莉丝使劲儿点头。 夏菱歌道:“那你的父母和亲人呢,我可以送你回家。” 她自然知道艾莉丝的家生活海里,但现在需要符合身份的问一问,再顺理成章的将她拐回宫廷里,发现故事。 艾莉丝果真停顿一会儿,她缓缓的摇摇头,表示她的家人不在这里。 “可怜的艾莉丝。” 夏菱歌又抚摸下她的脑袋:“我是本国的王子克尔斯特,你可愿意随我回宫廷?我会将你奉为贵客,好好招待你的。” 艾莉丝的眼睛骤然变得很亮,她不停的点头表示自己很愿意。 夏菱歌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也轻微笑一声,徐徐的刚要起身却被红色少女猛地拽住袍摆。艾莉丝扬起脑袋露出她纤细白皙犹如白天鹅般优美的脖颈,眸光流转似带些哀求,又宛如撒娇。 她指了指自己的双腿,又拽拽袍摆。 夏菱歌知道童话里的小美人鱼为了获得双腿不仅和海巫交换了声音,而且每每走路时还犹如行走刀尖般痛苦。 但这些……故事里的小美人鱼是从不表现的,她只是一直在默默的喜欢着王子。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要不要伸手…… 夏菱歌沉吟着最后还是伸出手抱起她,柔软的少女窝在她怀里显得娇娇小小的,即使她不说话,夏菱歌也能感受到艾莉丝的信任和依赖,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诱哄纯情少女的渣男。 回到宫廷。 夏菱歌命人给艾莉丝换身漂亮舒适的衣服,艾莉丝总是紧紧拽着她,要不是‘男女大防’是最后的底线,她估计小人鱼都能提出让她替她穿衣服。 艾莉丝换好衣服走出来。 淡粉色的蓬蓬裙衬得她的肌肤如白雪一般晶莹美丽,红色的长发归拢着玫红点缀的宝石发冠,她好似一团火——一团灼热的,奔赴她所向往之物永远热切真挚的火。 而这团‘火’也不负众望,自看见她后就猛地朝她扑过来。 夏菱歌下意识揽住她,艾莉丝将脑袋搭在她颈窝处来回蹭了蹭,犹如和主人撒娇玩闹的小猫咪一样。 夏菱歌稍微将她推开些保持距离,“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来,有任何需要的东西,你都可以和我,或者和侍卫长提出来,都会尽力满足你的。” 艾莉丝的眼睛亮了又亮,她伸出指尖指向宫殿外面,夏菱歌不解,艾莉丝就牵着她的手要朝外跑,或许是极度的兴奋使她忘记脚下的疼痛,艾莉丝没走两步整个人便摔倒在地板上。 “艾莉丝?” 夏菱歌搀扶住她:“没事吧?” 艾莉丝摇摇头,明亮的眼眸里含起泪水,似犯错的孩子一样委委屈屈。 夏菱歌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她:“你……” 艾莉丝拍拍腿,摆摆手,紧接着又指向宫殿外面,最后的最后她有些羞赧的举起双手,带些期许的看着她。 夏菱歌眼皮儿一跳。 又抱? 黑童话之小美人鱼篇(3) 艾莉丝依旧是羞赧期待的神色。 夏菱歌犹豫半晌,但还是单膝跪下来伸出手将少女抱起,她明显能感觉到放在颈窝处的毛茸茸脑袋来回蹭了蹭,随后将她抱得更紧。 依照艾莉丝的指向,她们很快来到花园里的喷泉前,美艳的蔷薇花朵朵绽放在花园周围,温暖的暖阳洒下淡金色的光,更使得浅粉蔷薇娇艳欲滴,白天鹅样式的喷泉洒出清澈的水,透过半空竟映射出彩虹。 夏菱歌将艾莉丝放到喷泉的大理石围坐上,艾莉丝伸出指尖轻轻触碰水流荡起一圈圈涟漪,她纯洁的脸上泛起温柔的神色。 “想家了?” 夏菱歌下意识脱口问道,可随后就收敛起神情,艾莉丝是隐瞒身份来到陆地上没有人知道她是小美人鱼,这么问,会不会起疑……? 艾莉丝有些惊讶地望着她,沉默的点点头随后拾起她的手伸出指尖一点一点的写划着——‘我的家,有水,很美’。 她想描绘的是大海。 夏菱歌握住她的手,伸出另只手抚摸她的脑袋,“如果你喜欢水,我可以命人多修建几处喷泉,这样你走哪里都能看见,而且……”她停顿下缓缓道,“大海也非常美,如果你喜欢,可以去多看看。” 艾莉丝神情一顿,又伸出指尖在她掌心一笔一画的写着——‘你、喜欢、大海吗’。 夏菱歌点下头:“喜欢。” 蔚蓝而广阔的海,真的很美。 艾莉丝的神情里迸发出欣喜,她攥着她的手刚要再写些什么,后面走廊里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尊敬的克尔斯特殿下,国王和王后请您过去。” “知道了。” 夏菱歌安抚下面露不舍的艾莉丝:“别紧张,乖乖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松开艾莉丝的手。 艾莉丝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的嗓音早已被用来交换双腿,已至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宫殿大厅。 威严的国王和优雅的王后并肩而立,亦被一群大臣簇拥着,他们穿着华丽的服饰,戴着精致的王冠,瞧见夏菱歌缓步朝他们走来,他们脸上瞬间露出温柔和慈爱的笑。 “父王,母后。” 偷学三天的礼仪教程已经足够让夏菱歌面对这种场面了,她优雅地朝他们施一礼,动作矜持标准,使得国王和王后的笑容更温柔了几分。 “我的孩子。” 王后上前亲昵的拉住她的手。 夏菱歌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但还是抑制住自己没有挣脱出来:“母后,您唤侍从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后爱怜地抚上她的脸颊:“自然是重要的事,我的孩子。你早已过完十八岁的成人礼,虽说那场灾难直至现在还令人心有余悸,但不得不说你现在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你会接受整个国度,而现在最主要的是为你择选一位适合的王妃。” 剧情来了。 夏菱歌适当皱起眉:“母后,我早已有位心仪的姑娘,其余的人是无法入眼的。” 王后似早已料到她会如此说,嘴角扬起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朝旁边招了招手。 乌黑亮丽的长发被精致的蓝宝石卷起弧度,细碎的水晶琉璃坠到耳畔,明亮的眼睛犹如月光般温柔,浅淡的嘴唇似花儿般娇艳,穿着华丽服饰的高贵女孩矜持地走到王后身侧,朝向她微微一笑。 “温蒂克斯?” 夏菱歌完全有所预料,但她还是佯装惊讶:“怎么是你?” 温蒂克斯有些羞赧的低下脑袋。 王后拉过她来到夏菱歌面前将她们的手相互叠加一起:“这就是我和你父王为你择选的王妃,邻国公主温蒂克斯,我相信,你们一定能相处很愉快的。” 温蒂克斯依旧娇羞着。 夏菱歌的眸光软了软:“是的,母后,我们一定能相处得极好。” …… 作为绅士应有的风度。 夏菱歌带着温蒂克斯参观了整座宫廷,高贵的少女举止优雅,谈吐幽默,时而还会俏皮的卖个萌,整个旅程与其说是她带着温蒂克斯参观,但不如说是温蒂克斯一直在调动她的情绪。 “温蒂克斯殿下是我见过最活泼开朗的女孩。”夏菱歌道。 温蒂克斯轻轻一笑:“我哪有殿下说的那般好,只不是以前总是被父王母后关在城堡里,即使出来玩也只能偷跑出来,像现在这样能有人陪着我胡闹,简直想都不敢想。” 她坐到画廊旁的藤椅上,伸出手抚摸缠绕圆柱上的紫藤花,笑着道:“对比我,王子殿下才出乎我的意料。” 夏菱歌瞧向她:“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使公主殿下误会了吗?” 温蒂克斯摇摇头:“不。当初在沙滩边瞧见殿下,以为只是个傻乎乎的贵族子弟,毕竟我从没见过有谁会晕倒沙滩上,不过现在……” 她瞧向她的眼睛有些发亮:“克尔斯特殿下的举止和谈吐,都是我理想中的样子,如果两国联姻是和你在一起,那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道清脆的‘咔嚓’声突然传来。 她们齐齐侧头瞧去,娇艳的浅粉蔷薇花墙旁,穿着玫红蓬蓬裙的红发女孩捏着蔷薇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 是艾莉丝。 “她……” 温蒂克斯瞧她一眼,又瞅瞅夏菱歌,随后明白什么即刻优雅地起身:“看来克尔斯特殿下有些事情要处理,那我就先告辞了。” 她朝夏菱歌微微施一礼。 夏菱歌也朝她还礼。 “唔——!” 艾莉丝提着裙摆从蔷薇花墙旁跑到她身边,睁着圆润的眼睛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 “别急,慢慢来。” 夏菱歌依旧温和的朝她说话。 艾莉丝平静下呼吸,她拽起她的手伸出指尖一笔一画写着——‘她,是谁’。 夏菱歌道:“父王和母后给我择选的王妃。” ‘王妃’二字似打击到她。 艾莉丝的指尖有些颤抖,她硬逼着自己继续往下写——‘你,真的,要娶,她,吗’。 夏菱歌道:“艾莉丝,你可能不知道,她不仅是我心仪的女孩,更是救过我生命的恩人。” 黑童话之小美人鱼篇(4) 艾莉丝一愣,似有些不明白她所谓的‘救命恩人’是什么意思。 夏菱歌恍如回忆起什么,眸光温柔如水:“在我十八岁成人礼那天,遇到了海啸,大船被无情的海浪吞噬,我也被困在海下无法呼吸,是温蒂克斯公主,温蒂克斯公主拯救了我。” 艾莉丝懵了一下,随后倏然握住她的手,拼命摇头用手掌拍打着胸前。 夏菱歌有些复杂的看着她。 艾莉丝拽过她的手掌摊开,神情急切的在她掌心飞速写着——‘不是,她,救你的,人,不是,她’。 夏菱歌道:“那是谁救的我?” 艾莉丝飞速写着——‘其实我……’。 “呃——” 她突然痛苦的抽搐起来。 “艾莉丝?” 夏菱歌伸出手接住她,艾莉丝躺在她怀里眉目紧皱一起,咬着薄唇防止痛苦的呻\/吟传出来,她紧紧抓住她的衣领依旧锲而不舍的摇头。 “好了,你先别动,我送你回去休息。” 夏菱歌抱着艾莉丝回到房间,刚给她放到床铺上,艾莉丝就拽过柔软的丝绒棉被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 “艾莉丝?” 夏菱歌迟疑的拽下她盖着的被褥:“需要宫廷医官给你看看吗?” 艾莉丝的身体依旧在颤抖,她将自己裹得更紧,随后探出一脑袋来回摇了摇。 夏菱歌刚想再说些什么,但想起艾莉丝的特殊身份应该也不适合让太多人接近她,“那好吧,你先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告诉我。” 艾莉丝缓和许久,随后点点头。 夏菱歌退出房间,将大门闭合不露一丝缝隙。她走出宫殿长廊来到外面的金梁过道上。 “克尔斯特殿下。” 温蒂克斯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手里多出一把淡紫色的毛绒羽扇,“她……还好吗?” 没有明细点出,但她们都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艾莉丝。 “不太好。” 夏菱歌说道:“她好像很难受。” 温蒂克斯握住羽扇,继续道:“那王子殿下不陪在她身边吗?” 平静的声音似有特殊的含义。 夏菱歌瞧向她:“你……什么意思?” 温蒂克斯摇晃羽扇的手轻微一顿,她可能也没想到夏菱歌没有回复答案,亦没有甜言蜜语地哄劝,只是将‘疑惑’的皮球重新踢还给她。 她轻轻笑一声:“我只是以为……殿下会选择留在她身边。” 夏菱歌没说话,继续看着她。 温蒂克斯垂下睫羽,终究似决定了什么转过视线瞧向她:“克尔斯特殿下和那位姑娘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夏菱歌:“嗯?” 温蒂克斯:“所以殿下想要迎娶我,是因为我于海面上救过你,对吗?” 夏菱歌有些明白了,“你将我从大海里救出来,这份善良和勇气足以令我倾心神往。” 温蒂克斯抿抿嘴唇似想反驳,但她对上夏菱歌温润的眼眸,来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回去,她展开羽扇笑了笑:“确实有些不容易,但克尔斯特殿下能平安,我便无憾了。” “温蒂克斯殿下果真善良。” 夏菱歌夸赞着她,却也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殿下,克尔斯特殿下。”有侍从跑到她面前“艾莉丝小姐想要见你。” 夏菱歌还没来得及说话。 温蒂斯特便率先一步回答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等过一会儿克尔斯特殿下会去探望的。” 侍从抬眸瞧眼夏菱歌的神色,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就领命下去。 温蒂斯特瞧向夏菱歌:“我陪你去探望下艾莉丝小姐吧,恰好我来贵国也没什么朋友,往后能有艾莉丝作伴就不会时时想家了。” “嗯……好……” 夏菱歌迟疑应下,但她总莫名感觉几分不对劲儿。 房间奢华,点缀着各种各样的彩色宝石和明亮水晶,窗外的夕阳深红得犹如火焰在燃烧,透过玻璃窗照射进屋里铺就一层红色,穿着淡粉白纹华贵蓬蓬裙的少女就坐在这一片红色里,她背对着她们,却莫名透出一股悲凉和诡谲。 “艾莉丝。” 夏菱歌压下心里警惕起来的第六感,上前几步微笑道:“你好些了吗?” 艾莉丝听见她的声音猛地转过头,眼眸里璀璨的光淡化了她周身冰冷的气息,但瞧见跟随而来的温蒂斯特,她眸里浓烈的欣喜即刻有些破裂的痕迹。 “啊……” 她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夏菱歌假装没瞧见艾莉丝眼底的不可置信和哀伤,“我介绍一下。”她道“这位是温蒂克斯殿下,邻国的公主,我未来的王妃,温蒂克斯,那位姑娘……” “我知道。” 温蒂克斯打断夏菱歌的介绍,走到艾莉丝面前优雅且有礼的伸出手:“艾莉丝小姐,我听克尔斯特殿下提起过你,当真是位极为美貌的姑娘,我是温蒂克斯,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艾莉丝瞧着面前的手,柔嫩白皙还戴着精致的宝石手链,她迟缓的伸出手却在即刻要碰到温蒂克斯的指尖时猛地收回来,她起身不管不顾地跑到夏菱歌的怀里,搂住她的腰间拼命摇头。 “你……怎么了……?” 夏菱歌感受不断贴近她的小姑娘,想要安抚她的手却被不远处投来的视线所停顿住。 此时此刻,她当真觉得自己像那诱拐无辜少女,又被妻子撞破‘奸\/情’的渣男! 这不是童话故事吗? 怎么这么累…… 艾莉丝继续搂紧她,那种带着决绝的力道似要将她们融为一体。 夏菱歌有些喘不过气了,“艾莉丝……咳咳!有什么话,你先放开我再说……” “住手!” 温蒂克斯急忙跑过来拉开艾莉丝:“你没看见克尔斯特殿下快要被你勒断气了吗!” 艾莉丝一愣,迅速地收回手退到一旁。 “殿下。” 温蒂克斯温柔地为夏菱歌顺气,语气里带些担忧:“你别怪艾莉丝小姐,她也是太过爱慕殿下所以才会扑过来,艾莉丝小姐绝不是故意想要勒死殿下的。” 夏菱歌复杂的瞧她一眼, 这话术…… 6。 黑童话之小美人鱼篇(5) 艾莉丝瞧向夏菱歌,晶莹的眼眸带有复杂的情绪也不知是认同还是否认。 但夏菱歌察觉到她的惴惴不安,“艾莉丝。”她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怪你。” 艾莉丝的眼睛又亮了亮,她缓步上前伸出手,犹如撒娇的猫儿般想让她抱。 夏菱歌摇摇头:“艾莉丝,我们不能这样了。” 艾莉丝茫然无助地抬起眸。 夏菱歌牵起温蒂克斯的手:“我现在已经有未婚妻,将来不久会举行婚礼,而你……我始终当妹妹对待,你对我的依赖,应当收一收了。” 渣男经典话术之一——‘我把你当妹妹’。 不是…… 她记得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选妃时没如此坎坷啊。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艾莉丝,夏菱歌又想起最终化为泡沫的结局,轻轻叹一口气走上前将低着脑袋的小人鱼抱进怀里:“别伤心,感情一事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如果想家就去看看海吧……” 下次, 就无忧无虑的在大海里生活吧, 别再当为爱情牺牲自己的小美人鱼了。 艾莉丝的身体一颤,瞧着她的眸光似带些千言万语,又含着浓浓的眷恋。 夏菱歌给她擦干眼泪,又哄小孩子似的拍拍她的脑袋。 “克尔斯特殿下。” 又有侍从来找她:“国王和王后在今晚为您和温蒂克斯殿下准备了订婚晚宴。” “好,我知道了。” 夏菱歌回答侍者,回过眸朝艾莉丝道:“你好好休息,今晚的宴会……你就不要参加了。” 艾莉丝张张嘴,但她伸出手只是划过夏菱歌的衣袍。 夜晚,很快便降临。 璀璨的水晶吊灯高悬大厅之上,鲜花点缀,绸缎缠绕,艳丽而古老的地毯铺满整片地板,精致而小巧的蛋糕一块块摆放桌面上散发诱人的甜香,香槟与葡萄酒的碰撞发出‘叮——’的一声。 优雅的音乐充斥整座宫廷,打扮华丽的贵族们觥筹交错,或圆厅里翩翩起舞。 “诸位。” 国王浑厚的声音吸引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音乐停止演奏,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位至高无上的王。 国王清下嗓音:“今晚是我儿克尔斯特和温蒂克斯公主的订婚宴,在我百年之后他们将共同携手治理这片国度,而他们的幸福,将由今晚的你们共同见证!” “恭喜克尔斯特殿下!” “恭喜温蒂克斯殿下!” 于人们的欢呼声里,英俊的少年牵着美丽少女的手缓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笔挺的军服装搭配着精致的宝剑,她戴着洁白的手套,穿着明亮的皮靴,胸口象征身份的雄狮图腾更衬得她清冷的眸光带着犀利的神情。 而被她牵着的女孩一袭宝蓝色的华美礼服,华丽的绛紫水晶花冠固定她乌黑长发,肌肤浅白,举止优雅。 两个人走在一起当真是绝美的一幅画。 国王满意且带些骄傲的瞧着底下失神的众贵族,他接受夏菱歌和温蒂克斯的礼拜,随后让出位置给夏菱歌致词。 “感谢诸位来参加订婚宴,在此诚挚的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夏菱歌说的简洁明了。 人群里又是一阵欢声。 优美的音乐再次响起,他们相互寻找心仪的舞伴在舞台上起舞。 然而谁都没有发现,大厅外,阴暗的角落里,有个人影死死扣住大理石石壁,猛地留下一道痕迹。 ‘哄——’! 整座古堡突然摇曳起来,头顶的水晶灯也骤然黯淡了。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停电了?该不会是地震……” 侍卫们急忙找来蜡烛,给黑暗的大厅带来一丝光亮。 “诸位。” 夏菱歌安抚下紧握她手的温蒂克斯,随后朗声朝其余人道:“不用惊慌,或许是城外的海浪带来的巨大声响,我会派人将各位安全送回家,你们放心。” 她的话犹如镇定剂,使得原本有些骚乱的人都变得安静下来。 温蒂克斯细腻的声音带些崇拜:“克尔斯特殿下……” 夏菱歌没听到温蒂克斯甜腻细小的声音,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道巨大声响上,副本开始给她增加困难了吗…… 她突然想到艾莉丝。 她挣开温蒂克斯的手:“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千万不要乱跑。” 夏菱歌几步跑出大厅,朝艾莉丝的房间奔去,幽暗的房间空空荡荡的,只能听见窗外那一阵高过一阵的大海拍打礁石的声音。 艾莉丝不在。 夏菱歌召出本命技能的红宝石匕首握手里,一瞬间竟感觉周围的气息变得清爽许多。 看来吸收红晶后,她的技能加大不少。 “殿下!克尔斯特殿下……” 不远处跑来的侍卫徒然顿住身体,有些恐惧的朝后退一步。 夏菱歌收回匕首,转向道:“怎么了?” 侍者骤然停止的呼吸猛地呼出来:“国王和王后……您快去看看吧!” 国王和王后? 夏菱歌跟随侍者身后来到四层楼的主卧室,城堡还没有来电,所有的仆从侍女都端着蜡烛来回穿梭,豆粒大的昏黄灯光将他们惊恐的面容衬得更加狰狞可怖。 夏菱歌掠过他们,直直瞧向躺倒床铺上的国王和王后,浓稠鲜红的血症滴答滴答地朝下掉落,心口窝的窟窿溢满血色,他们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只来得及惊恐却无法求救。 “死了……?” 夏菱歌很不解,难道国王和王后是游戏玩家?但系统没有提示玩家死亡,可两个npc有什么值得怪物袭击? “克尔斯特殿下……” 身后的侍者迟疑地开口,似是不知如何安慰死去‘父母’的她。 夏菱歌轻声道:“我会好好安葬他们的。” 但为什么? 不对…… 等等! 如果说怪物能够袭击npc,那艾莉丝…… “你们快去找艾莉丝小姐!” “是!” 夏菱歌拿过一盏蜡烛,飞速的在城堡里巡视,她最后走出宫殿踏入花园,那些温馨的蔷薇现在缠绕枝头变得幽暗深邃,静静盛开竟犹如游荡深夜的灵魂。 她的视线掠过蔷薇落到花丛的喷泉旁,有个娇小的身影正颤巍巍地不断倒退。 黑童话之小美人鱼篇(6) 月光照耀她淡蓝色的礼服上散发温柔且凄凉的光,漆黑的长发显得有些凌乱,瞳孔充满惊惧。 “温蒂克斯!” 夏菱歌势要跑过去,却被一道沾满黏腻触感的藤条甩飞出去,她脚尖离地朝后跳跃几下,下意识就要召出技能匕首,但随即便遏制住了。 她犹豫一瞬,选择拔出腰间宝剑。 剑柄点缀的宝石于月光下闪耀璀璨的光芒,剑锋却比她想象中要锋利许多,迎着那些刺来的黏腻藤条,她身形闪躲的同时一剑划开伤口,恶臭味的浓绿鲜血瞬间洒落一地,夏菱歌眸光冷冷的站在温蒂克斯前面,那黏腻藤条呆滞的停顿一瞬,随后犹如海浪退潮般迅速的离开。 “克尔斯特殿下……” 温蒂克斯颤抖的声音犹如受到惊吓的小兔子,眼眶通红含着泪,她身上那件淡蓝色的礼服此时此刻也被粉碎得七七八八,露出白嫩又带些伤痕的肌肤。 夏菱歌只瞅一眼,便果断脱下外套搭在温蒂克斯的肩膀,仔细将她外露的肌肤包裹得严严实实,抬起眸对上她的眼睛问道:“没事吧?” 温蒂克斯边小声抽泣,边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 夏菱歌抬手将她搀扶起来,不远处的宫廷走廊里忽然传来呼喊声:“克尔斯特殿下,艾莉丝小姐找到了。” 淡粉纱裙的女孩怯懦懦地站在人群后面,她娇小的身体在夜风里不断的颤抖,瞧见夏菱歌后眼眸里迸发强烈的欣喜和爱恋。 夏菱歌走到她面前:“宫里突然发生些异常,你可有受伤?” 艾莉丝迟疑的摇摇头,神情似有些躲闪。 夏菱歌瞧着她,嗅到一股甜腻腻的味道,那种香气和血腥味有所不同,刺激着人的感官使人产生一种愿沉醉其中的服从欲。 她的视线很快锁定艾莉丝掩藏身后的手。 “你受伤了?” 她拽出她的手。 那种甜腻的香味更快快速地扩散,离她们最近的侍卫闻到这种香气神情瞬间变得诡异且痴迷起来,他瞧着艾莉丝的眼神倏然涌现狂热,似盯住猎物的恶狼很不得即刻将她吞噬入腹。 “艾莉丝,我的神……我不能没有你……哦,我爱你!艾莉……啊!!!” 夏菱歌毫不客气的将他踹飞出去:“把他带到水牢里好好清醒清醒。”她的视线扫过周围也有些狂热的侍卫们,“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 那清冷漠然的眼神犹如海底月光,使他们打个寒颤纷纷从痴迷的状态里清醒。 他们拖着踹飞出去的侍卫离开。 夏菱歌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帕轻轻缠绕到艾莉丝的伤口上:“保护好自己,别受伤。” 艾莉丝瞧着手腕处绣着海浪的绢帕,轻轻握住放在心口窝的位置,青涩的点点头。 “克尔斯特殿下。” 温蒂克斯唤她一声。 夏菱歌这才想起来她身后还有位‘未婚妻’:“抱歉,温蒂克斯,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房休息。” 温蒂克斯微微一笑:“没关系的殿下,您只需要放手去处理公务,而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照顾好您。” 夏菱歌轻笑道:“温蒂克斯,真的很温柔。” 艾莉丝猛然抬起头。 而温蒂克斯也是一愣,随后弯起眉梢笑得更加灿烂柔和:“谢谢殿下。” …… 因为国王和王后的去世,整个国家都处于哀痛之中,而克尔斯特身为唯一的子嗣,夏菱歌自然要为国王和王后‘守孝’一百天。 宫廷里不复先前的热闹愉悦,现如今每个人的神色都异常沉重低闷。 夏菱歌立在大厅里瞧着悬挂墙壁上的国王和王后的遗像,颇有些不解。 为什么…… 游戏里的怪物怎么会攻击同游戏里的国王和王后? 他们又不是玩家,又什么意义呢? 难道是为了拖延任务的完成时间? 那温蒂斯特呢? 如果怪物攻击艾莉丝,她尚且可以理解为是要摧毁任务,但温蒂克斯…… 等等! 小美人鱼的童话里,故事结局是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小美人鱼没有得到王子的爱,但甘愿为爱成全化为泡沫,成为大海的一部分。 如果公主温蒂克斯出事,那王子和公主就无法结婚,小美人鱼也不会因为爱情的成全而变成泡沫完成结局。 诶…… 夏菱歌忧郁着,忽感觉肩膀上落下一件披风,以往的这些小事却都是温蒂克斯亲手来做,至此她也下意识觉得此时来的是温蒂克斯:“谢谢,温蒂克斯。” 触碰她肩膀的手蓦然一抖。 夏菱歌回头,却对上艾莉丝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睛,“艾莉丝……”她竟有些无措,“怎么是你?……不,我是意思是,你怎么来了?” 艾莉丝:“……” 夏菱歌:“……” 算了,越描越黑。 她还是别说话了。 艾莉丝伸出指尖戳戳她的胸膛,随后又指指外面,期盼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夏菱歌知道这是想让她随她走。 “我们去哪儿?” 艾莉丝摇摇头,拉住她的手缓慢却又执拗的超前走。自从上次宫廷被怪物袭击,小人鱼似一夜长大般再也不搂搂抱抱,卖萌撒娇,她时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有时远远瞧见她,也只是张张嘴却不能说什么。 现在这么坚定地拽着她,却还是第一次。 很快,她们来到一扇房门前。 夏菱歌瞧出来这是给温蒂克斯准备的房间。 艾莉丝指着大门,目光坚定的看着她。 夏菱歌问:“你是想我进去?” 艾莉丝摇摇头,依旧指着大门。 夏菱歌思索一会儿:“你是想让我……偷听?” 艾莉丝认真的点下头。 夏菱歌贴近门板,仔细听辨对面传来的声音。 “公主殿下,您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是一位大臣的声音。 “如今国王和王后已死,只剩下克尔斯特一个人,只要您嫁给他,再生下带有您的血脉的孩子,这片国度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属于我们!” 温蒂克斯声音沉寂:“要如何做我心里很清楚,不需要你来说。” 黑童话之小美人鱼篇(7) “温蒂克斯殿下!” 那位大臣貌似有些急了,“您没看见克尔斯特王子对那个叫艾莉丝的平民丫头有多上心吗?我听古堡里侍奉的侍者们谈论当初的涉险,克尔斯特王子最先想救的是平民艾莉丝,而不是殿下您。” 一阵沉默。 温蒂克斯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和克尔斯特完婚,请父王再耐心等待些。” 夏菱歌收回耳朵,瞧着艾莉丝闪亮的眼睛没有说话,她抻着她离开卧房前。 她们来到花园,艾莉丝即刻顿住脚步急切的拉过她的掌心,迫不及待地写着——‘你,都听,见了吗’。 ——‘她,并不是,真心,想嫁,给你’。 ——‘我’…… “好了,艾莉丝。” 夏菱歌伸出手制止她继续写下去的话,“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是很抱歉,即使知道如此,我还是要娶她。” 艾莉丝的瞳孔震惊得扩大一圈——‘为,什么’。 夏菱歌的面上涌现温柔,“因为她曾经奋不顾身的拯救过我,但凭这一点足以征服我的心。” ——‘可,是’…… 夏菱歌将指尖桎梏手掌里,“你不用再说什么,再过不久我就要和温蒂克斯举行大婚,届时希望能得到你真挚的祝福,好吗?” 艾莉丝对上夏菱歌平静却又蕴含温和的眼眸,心脏的疼痛竟使她忍不住微微颤抖,另只放到身后的手掌紧握,尖锐的指甲刺入皮肤,才没有让她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她垂下睫羽,轻轻点下头。 夏菱歌眼神复杂,还想拍拍艾莉丝的脑袋安抚下她,抬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 艾莉丝瞧着她离开的笔挺身影,纯洁娇美的面容倏然狰狞一瞬。 入夜。 广阔的大海霎时变得深沉幽暗,暗蓝色的海面犹如铺就一层诡谲却又神秘的薄纱,那是连月光都无法探寻的秘密。 穿着雪白纱裙的女孩赤着脚坐在礁石上,她的黑发没有装饰只是简单地散到后脊,明亮璀璨的眼眸静静地盯着大海深处,浪花发出巨大地声响拍打到礁石上似随时能把娇小的她吞噬殆尽,但女孩依旧稳稳坐着,毫不慌乱。 “嘻嘻嘻嘻嘻~” 一道娇媚却有些犀利的嬉笑声自海底深处传来,巨大而又丑陋的触手‘砰’地一声刺穿海面激起浪潮。 海面升腾起来,逐渐露出一张狰狞的,鼓起很多水泡的脸。 “我当初就说人类只是我们的食物,你就算放弃鱼尾换来双腿也不会得到他们的一点点感情,只会徒增笑柄。” “你瞧瞧,人家现在找了位公主来成婚——还是位居心叵测的公主,哪怕你揭穿她的真面目,人家还是眼巴巴的往上凑,而你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巫的嘲笑声越来越大。 艾莉丝瞧着面前丑陋的嘴脸,伸出手覆盖到祂的额头微一用力,海巫的五官瞬间扭曲一起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闭嘴。” 艾莉丝没有张开嘴巴,但她肚子里却有一道沙哑的咕噜声凝聚成声音传出来。 海巫有些慌了,祂伸出八只触手想要缠绕上艾莉丝将她拖下海里,但艾莉丝只是伸出两只手朝外一撕,海巫的脑袋就自中间开裂两半,浓郁恶臭的绿色液体源源不断地从祂脑袋里流出来。 “别别别!” 海巫瞪大眼睛,彻底慌了。 “让她爱上我。” 艾莉丝肚子里的沙哑声音缓缓说道。 “我可没有办法。” 海巫咧开嘴露出顽劣的笑容,祂伸触手指着艾莉丝手腕缠绕的绢帕:“你们美人鱼血液里散发的香气可以迷乱人类的意志,这比任何药水都好用数百倍,你明明也知道所以才会让我去宫廷捣乱,顺便除掉那个碍事的公主。” “但对那个人类没用不是吗?不仅没用,她还让其他人类恢复神志,就靠一句话。” “连你的血都不好使,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艾莉丝瞅眼手腕缠着的绢帕,最后将海巫的脑袋撕扯得更碎裂。 “别别别!” 海巫急忙喊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艾莉丝冷冷看着祂:“说。” 海巫梗着脖子:“你先放开我。” 艾莉丝正要加大力度。 海巫大喊:“不然你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心!” 艾莉丝的动作猛地顿住。 海巫趁机溜出艾莉丝的掌控,祂扔给她一把匕首随后猛游出去十几米远:“怎么让人类爱上你我不知道,但最为补偿,我可以让你在她新婚夜变回人鱼重回大海,就用这把匕首刺入她的心脏,让血液浸泡你的双脚。”祂又砸出一片浪花,“哦,对啦,你匕首是你的姐姐们替你求来的,用她们的头发哈哈哈哈哈。” 艾莉丝的身体僵了一瞬,她低眸瞧着膝盖上静静躺着的匕首,拾起来放月光下照了照,那锋利的刀刃散发出阴冷的光,她的眼里有一刹那迸发嗜血的亢奋,可随后又被压下去。 她抱着匕首紧贴胸口。 她是真的、真的好喜欢克尔斯特殿下。 …… 新王的婚宴要比任何宴会都要隆重。 圣洁的婚纱穿到温蒂克斯身上,衬得她美丽而又优雅,犹如一朵沾有露珠的白色百合。 夏菱歌朝她伸出手:“你今天很美。” 温蒂克斯羞赧一笑,将手搭到她的掌心:“谢谢克尔斯特殿下,不……国王陛下。” 夏菱歌轻轻‘嗯’一声。 温蒂克斯挽住夏菱歌的胳膊,和她齐齐走进殿堂接受教父的祝福,等一切流程都举行完毕,他们便来到城堡大厅举办舞会。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另一穿着淡粉礼服的女孩身上。她如火焰一般的长发灼烈而美丽。 她的舞姿优雅且迷人,每一次抬手,每一次垫脚都像踩在心脏上一样使人陶醉。 夏菱歌瞧着那支舞,感受舞曲里的悲伤,自今夜过后小美人鱼就会为爱变成泡沫,而她的任务,也可以完成。 最后一舞悄然落下。 但艾莉丝注视夏菱歌的眸光依旧痴迷且爱恋。 夏菱歌恍若未觉,跟随着温蒂克斯的步伐接受每一位来宾贵族的祝福,亦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黑童话之小美人鱼篇(8) 今夜的繁星比往常的更要明亮。 舞会一直持续到深夜十二点,古老厚重的钟声沉闷的响起十二下,矜持的贵客们优雅得离开。 夏菱歌送走最后一波人,才轻轻地舒一口气,屋顶的月亮又大又圆,带着一点细微的银,和如大海般相媲美的蓝。 能不能完成小美人鱼的童话结局,就看今夜了。 夏菱歌唤出技能匕首把玩两下,随后再收起来走回宫廷。 路上,她果真又碰到艾莉丝。 艾莉丝换了一套圣洁美丽的白纱薄裙,火红的长发点缀雪白的珍珠吊坠衬得她更增添一抹柔色,明亮的眼睛沉醉地看着她,就像广阔无垠的大海只倒映着她的影子。 “艾莉丝?” 夏菱歌瞧着她这身‘新娘’装扮有些迟疑和复杂。 艾莉丝轻轻走到她面前执她的手——‘好看,吗’。 夏菱歌轻轻‘嗯’一声。 艾莉丝似受到鼓舞,继续写着——‘那你,喜欢,吗’。 夏菱歌没有即刻回答她,而是收回被她握在掌心里的手,退后几步缓声道:“你回去休息吧,温蒂克斯还在等着我。” 艾莉丝好似被定住了,呆愣愣地看着她许久许久,淡粉的嘴唇微微张开闭合,虽然没有声音,但夏菱歌依旧能感觉到她是在说她‘你真的要这么……’。 这么什么呢…… 夏菱歌不知道她想问什么,也不能问她究竟想说什么,只能扬起个饱含歉意的笑,掠过她径直往宫廷里走。 白纱少女依旧静静的站在花廊里,月亮缓慢的移动过银光,使她的身形逐渐隐没黑暗了无生气。 夏菱歌走向第四层楼的卧房。 这里是特别为国王和王后制定的房间。宽敞明亮足有一小型花园般大小,洁白的地板干净整洁,柔软的鹅绒毛毯铺就一小部分,古铜木制作的书柜,银制的桌椅,拉开淡蓝色的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外能看见无边无际的大海。 夏菱歌打开窗户看着海,感受着迎面吹拂而来的海风,听着浪花拍打礁石传来的哗啦声。 “克尔斯特陛下。” 温蒂克斯换了轻便柔软的裙子,轻轻的揽过她的胳膊:“休息吧。” 夏菱歌瞧眼夜空悬挂的圆月,轻轻‘嗯’了一声,她带着温蒂克斯来到床铺前随后倏地将她摁压到被褥上。 温蒂克斯惊呼一声:“陛下?” 夏菱歌揉揉她的黑发:“嘘。” 温蒂克斯挣扎着扬起脑袋:“可陛下,您的衣服……” 夏菱歌伸手将她的脑袋重新摁回去:“嘘。” 温蒂克斯眸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但瞧着夏菱歌已然合上眼睛,她也只能将嘴边的话重新咽回去。 滴答—— 滴答—— 滴答—— 钟表的指针不紧不慢的走着。 夏菱歌闭着眼睛静静听着周围的动静,一道极细的咔哒声霎时击碎她脑袋里的混沌,清浅的脚步声像是鱼尾的滑行,带着难以忍受的喘息声渐渐来到她床前,她能感受到那道爱恋、纠结又带些痛苦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她。 又是一阵呼吸落下。 夏菱歌感觉手背上紧贴着谁的脸颊,一道极为沙哑的咕噜声凝聚成人类的语言缓缓传出来: “克尔、斯特……陛下。” 夏菱歌强忍住下意识的精神反应才没有露出破绽。 艾莉丝痴迷地蹭蹭夏菱歌的手背,她明亮的眼眸不知何时变成了竖瞳,古怪诡谲,犹如贪恋食物的怪物至死不愿离开。 “陛下……” 她沙哑难听的咕噜声再次响起:“我真的好喜欢你,你知道吗,自那次我将你从深海里救起,便遗落了一颗心,你是如此的英俊高贵,只一眼便让艾莉丝终身难忘。” “为了能靠近你,我向海巫奉献自己的嗓音换取双腿,但我来到陆地上走的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刃一般疼痛,可我不怕,只能能靠近你——我最爱的克尔斯特陛下,无论付出什么我都愿意,可为什么……殿下你告诉,可为什么……” 她埋到夏菱歌掌心小声抽泣起来,夏菱歌有些不忍但依旧绷着身体不动不语。 “为什么你的目光都放到了温蒂克斯身上,为什么你都不看我一眼呢?……是我没有她漂亮吗?还是说我没有她强大的能力做支撑呢?” “可并不是呀殿下,只要你想,海里的生物都可以做殿下最锋利的刀,最结实的盾。如果如此,殿下愿意多看我几眼吗?” 夏菱歌感受到艾莉丝的眸光明晃晃地投射到她的脸上,若不是确信自己没有露出破绽,她快要以为艾莉丝早已发现她在装睡。 “我忘记,殿下现在听不见……” 艾莉丝伸出指尖轻轻划过夏菱歌的脸,那尖锐的指甲犹如利刃般划过肌肤流出血泽,夏菱歌恍若感受不到般依旧静静躺着。 “哪怕醒着,你可能依旧选择温蒂克斯吧,毕竟她已然成为了你的王后……” 艾莉丝的指尖停下,依依不舍的离开夏菱歌的脸,她的视线落到沾染的血泽上,美丽的竖瞳突然间变得更大更兴奋,她舔舐一口神情里充满满足。 她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那把匕首:“不过没关系,在你最后抛下我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将你带回大海里做成美丽的标本,时时刻刻,永永远远地陪伴着我,别担心,等我的双腿恢复成鱼尾,我就可以在大海里畅行,等到那时……” “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她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夏菱歌的心脏。 ‘噗——’! 锋利的匕首刺入绵软的被褥里。 艾莉丝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你……” “我什么?” 夏菱歌翻身落地,瞧着面前的女孩——不,她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女孩了,可怖的竖瞳几乎占满她的眼眶,白皙皮肤变的青紫,一块块散发腥臭味的鳞片铺满她暴露在外的肌肤。 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艾莉丝摇晃的起身,可能是体内人鱼的基因使她有些控制不好双腿,走向她的步子迟钝又生涩: “你没沉睡?那也没关系……你是我的,这谁都无法改变……你是我的!” 黑童话之灰姑娘篇(1) 艾莉丝拿着匕首,发了疯似的朝她猛扑过来。 夏菱歌身形躲闪,但可能是月圆之夜给予人鱼无上的力量,即便艾莉丝无法随心所欲的驱使双腿,但她的速度依旧比夏菱歌快上许久。 ‘砰——’! 夏菱歌被摁到地上,艾莉丝握着匕首对准她的心脏一点点朝下贴近:“别怕,克尔斯特殿下,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夏菱歌钳制艾莉丝的胳膊却无法撼动她分毫,眼瞧刀尖快要刺入心脏,指尖翻转唤出技能的红宝石匕首。 她手腕一转,双脚一踹。 “啊!” 艾莉丝惨叫一声。 被红宝石匕首划破的伤口似灼烧般汩汩冒着白气,她身体颤抖的瞧着肘臂,满是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夏菱歌:“你伤我……你竟然舍得伤我?!” 夏菱歌没搭理癫狂状态的艾莉丝,只是转头瞧向大海。 深沉的海面神秘而又危险。 故事里的小美人鱼为爱成全,放弃变回人鱼的机会跳入大海变成泡沫。 但现在的艾莉丝让她为爱成全是不大可能,不发疯个大卸八块就算好的了。 但要完成故事结局,得让艾莉丝跳进海里化为泡沫,那就…… 夏菱歌瞧眼继续扑来的艾莉丝,和她缠斗几下倏然飞身跳入大海,冰冷的海水汹涌得挤压腹部,透过海面能看见清冷的圆月,还有那锋利如寒冰的刀尖。 艾莉丝带着狰狞的爱意不断逼近她,就在堪堪接触到时却渐渐化作一片白沫。 【恭喜玩家完成童话——小美人鱼】 【推动故事达成pure(纯真)结局】 【游戏进度:收集童话结局(1\/7)】 ** ** “姐姐……?” 清脆的雏鸟扇动稚嫩的翅膀,在蓝天上快乐地飞来飞去,花园里嫩绿的草地点缀着鲜花,大理石桌面摆放的精致小蛋糕和浓郁的咖啡,给这个恬静的下午增添一些甜蜜。 夏菱歌瞧着握着的咖啡杯,又瞅一眼站在一旁怯生生唤她‘姐姐’的金发女孩。女孩容貌精致而又甜美,却穿着灰扑扑的女仆装,身体也因怯懦而不停颤抖。 此外,她对面还坐着一位少女,容貌不如金发女孩美丽,但身上的衣着装扮却华丽高雅许久,她看着她,似有些劝慰的话欲言又止。 想来她应该是进入下一场童话副本了,只是目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故事。 她没有说话,只自顾自地尝一口手里的咖啡,浓郁的苦味搭配着一点点的甜,带些奶香,暖流顺着喉咙流淌胃里温暖整具身体。 金发女孩依旧怯生生的站她旁边:“姐姐?” 夏菱歌瞅也不瞅:“你还杵着做什么?” 金发女孩的神情更带着惧怕,却没有怀疑面前这位‘姐姐’的言行举止。夏菱歌瞧着她抹着泪快步离开,就知道自己的人设赌对了。 放下咖啡杯,端过最近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品尝起来,优雅的将一碟子的蛋糕吞入腹中,取出绢帕擦拭嘴角后才施施然起身。 “你……” 对面亚麻发色的女孩有些迟疑的张张嘴,夏菱歌感觉她的容貌似有三分眼熟,却没有多想只是投过视线声音漠然道:“你有事?” 亚麻发女孩霎时摇摇脑袋。 夏菱歌不再瞧她,提起裙摆学着‘未婚妻’温蒂克斯的举止优雅而又从容的离开花园凉亭,她转过弯角瞬间藏起来。 那凉亭里的女孩依旧端庄的坐在椅子上,夏菱歌收回视线,步伐轻巧地沿着金发女孩消失方向快速前进,童话里的主人公无一不美,摸着灰尘都能彰显美貌的女孩一定是这篇童话里的公主。 她沿着花廊一直走到尽头,那道怯懦的身影再次出现视野里,夏菱歌隐藏身形避免打草惊蛇,跟在她身后一点点走下蜿蜒的楼梯。 周围越来越显得破败了。 时不时还会有几只老鼠从她脚底下钻过去,夏菱歌异常平静地踹了踹老鼠的屁股,示意它们走快点,她要跟丢人了。 再接着朝下,便是锅碗瓢盆相互碰撞,还有女仆们嚷喊八卦的声音。 金发女孩走过来朝她们打招呼,随后即刻有人围拢上来: “哦,我的宝贝,你可算回来了,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不,没有……她们是我的姐姐,怎么忍心为难我呢。” “宝贝,你就是太善良了,要知道莉雅丝小姐和维瑞娜小姐是出了名的刁蛮和不讲理,你明明是她们的妹妹,这座庄园真正的主人,可她们却……” “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些都是母亲的吩咐,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她们的对话到此为止。 夏菱歌听得云里雾里,却明白三件事。 第一,这座庄园真正的主人应该是眼前的这个女孩, 第二,女孩口中的母亲却将她赶进这偏僻的厨房里生活,而且她口中的两位姐姐对她态度也极为不好,最大可能是这女孩并非她口里的母亲亲生——有可能是继母, 第三,她现在成为女孩的姐姐,不是莉雅丝,就是维瑞娜。 貌似…… 好像知道是什么故事了。 女仆们继续忙碌,而金发女孩则继续朝下走。 夏菱歌跟上去直走到楼梯的最底部,金发女孩弯着腰如小猫般轻巧地钻进旁边的墙窟窿里,走到一燃烧着煤炭的火炉旁边疲倦的坐下。 恶毒的继母和姐姐、火炉旁边、金发女孩、满身灰尘…… 嗯, 童话故事,灰姑娘。 而金发女孩——辛德瑞拉。 夏菱歌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转回身缓慢的朝回走。 …… 灰姑娘的故事,基本人人耳熟能详。 有钱的父亲自某天带回一个继母和两个姐姐但随后不久却撒手人寰,可怜的姑娘被姐姐嫉妒美貌,换下美丽的首饰和华服,穿上灰扑扑的佣人装赶到火炉旁生活, 她每天对着母亲墓前的柳枝哭泣,却在王子举办舞会的当天晚上遇到了仙女教母,仙女教母用魔法为她变出美丽的礼服和水晶鞋,还有南瓜马车。 三天的舞会,灰姑娘全都吸引住王子的目光,成为焦点。 黑童话之灰姑娘篇(2) 可灰姑娘来得神秘,离开得也匆匆忙忙,已至王子并没有得到心爱姑娘的芳名,只拾到遗落楼梯口的一只水晶鞋。 至此,王子便挨家挨户寻找适龄女孩穿戴这只水晶鞋。 最后的最后,王子找到心爱的灰姑娘,两个人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这个结局貌似很好达成,只要灰姑娘在舞会上丢掉水晶鞋,随后被王子找到,他俩就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可问题是,这王子选妃的舞会何时会开始呢? 很快,她就知道了。 当晚。 明亮的烛火摆满整间大厅,丝鹅绒的桌布绣着淡紫色的花纹显得华丽而又高雅,夏菱歌坐在餐桌左边,下午看见的那位亚麻发色的女孩坐在餐桌右边,而主位上则端坐着一位穿着黑红礼服的贵妇人,她的面容显得有些刻薄,皮肤松弛,但不缺乏白皙,眉目严厉,但瞧着夏菱歌和亚麻发女孩时却也带上几分温柔。 “莉雅丝,维瑞娜。你们这些天的礼仪功课学习的如何?” 高贵的伯爵夫人芙丝看着她的女儿们温声问道。 夏菱歌没有说话,对面的亚麻发女孩率先站起来,她冲芙丝优雅且矜持行了一礼:“学得很好,母亲。” 她的声音,夏菱歌听着竟有些耳熟。 芙丝满意地笑了笑,转眸瞧向夏菱歌问道:“你呢?我的莉雅丝。” 夏菱歌起身照着维瑞娜的举止也轻轻施一礼:“我也一样。” 芙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她瞧着面前优雅得体的女儿们,心里的骄傲不亚于最初接手这座庄园的时候,斜眼瞟向和女仆们低头站一起的金发女孩,嘴角冷哼一声,转回头继续朝夏菱歌和维瑞娜说道:“很好,姑娘们,快坐下,我有件事情要同你们讲。” 夏菱歌和维瑞娜重新坐回椅子上,等着芙丝接下来的话。 芙丝端起餐桌上的高脚酒杯轻抿一口,举止高贵而又端庄,她润好喉咙说道:“三日后王宫里要为王子殿下择选一位王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的女儿们。” “王妃?”维瑞娜的表情似有些古怪,好像早料到如此,又好像难以接受。 芙丝瞟她一眼:“自然。这些天让你们加倍学习礼仪就是为了等待今日,我的孩子们,等你们成为王子殿下的王妃,将会获得数不清的荣华富贵,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尊你,敬你,爱戴你。” “那些平民几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东西,你们却能唾手可得。” 芙丝拿起桌面的羽扇‘唰’的一下打开,优雅的同时还带着一些狠厉的傲气。 “我的孩子,你们都听明白了吗?”她的视线扫过夏菱歌和维瑞娜,温和的声音同样带着不容拒绝。 夏菱歌和维瑞娜点头:“明白,母亲。” 芙丝满意的笑了笑。 “母亲……” 另一道怯懦却如百灵鸟般悦耳动听的声音小声响起。辛德瑞拉不知何时站到夫人芙丝的身旁,双手捏着裙摆,眼眶通红似有些紧张又似有些不甘:“这次的舞会,我可以参加吗?” 芙丝皱起眉:“你?一个守着火炉的女孩去参加王子举办的舞会,是想丢进我们家族的颜面吗。” 辛德瑞拉攥着裙摆的手更紧:“可公告说,全城所有适龄的女孩都可以参加,而且我不是什么守火炉的女孩,我也是母亲的女儿,姐姐们的妹妹,我……” 芙丝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你没有美丽的礼服,精致的珠宝,就算参加舞会王子也不会瞧上一个邋里邋遢的女孩,你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安安稳稳睡上一觉来得比较现实。” 辛德瑞拉想再争取,但芙丝猛然一挥手停止她接下来的话转而瞧向维瑞娜:“我的孩子,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芙丝对着维瑞娜笑得依旧温和,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透露别样深邃的神色。 是啊, 自辛德瑞拉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维瑞娜的眼神就止不住地瞟向她,一股想说又不敢说,想劝解又怕崩人设的劲头。 试问,谁家继母喜欢看自家的亲生女儿给丈夫前妻的女儿求情呢? 更何况这继母的人设还是恶毒的。 夏菱歌瞧着像鹌鹑般支支吾吾的维瑞娜,心里叹息一声的同时脸上适当的冷哼一声:“装什么装,你以为装成大方温顺的样子王子就能高看你一眼吗?别笑了,王子只会喜欢我,我才是王子唯一的王妃!” “你……” 维瑞娜睁圆眼睛。 但她明显的表情差落到芙丝眼里就是算盘被戳破后的羞愤和不知所措。 芙丝心里的一点怨气和狐疑淡化下去,慈爱的瞧向维瑞娜轻声道:“哦,我的孩子,我很高兴你能即刻进入状态,但你的表现要展露到王子面前,知道吗?” “是,母亲。” 维瑞娜回答。 芙丝又转过眸瞧向夏菱歌:“我的孩子,你也一样,要保持最佳的状态展现给王子殿下。” “是,母亲。” 夏菱歌回道。 芙丝更满意了。 …… 晚饭过后,夏菱歌和维瑞娜上了二楼卧房,因为要三天后参加王子舞会,制作漂亮的新礼服和珠宝首饰必不可少。 夏菱歌和维瑞娜一站,一坐的等待。 不大一会儿,辛德瑞拉就端着测量工具徐徐地走上来。 “大姐姐,二姐姐,我来给你们测量。”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怯懦懦地道。 夏菱歌直接拒绝:“我自己就可以了,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辛德瑞拉咬下薄唇,转向维瑞娜:“那二姐姐,我来帮你。” “啊……” 维瑞娜有些茫然地张张嘴,一幅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的古怪样子。 辛德瑞拉自当她默认,拿起竹编篮里的软尺靠近维瑞娜,维瑞娜低着眸子有些不自然地倒退,退着退着就听‘咚——’的一声,似有什么重物撞到柜面,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殷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肌肤缓缓流淌下来,金剪子掉落地上,辛德瑞拉抱着左臂,难以置信的瞧着维瑞娜。 黑童话之灰姑娘篇(3) “二姐姐……” 辛德瑞拉捂着受伤的胳膊,殷红的血却依旧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到地板上,她的眼眶因疼痛而变得蓄泪通红,活像一只伤心的兔子。 “我……我……” 维瑞娜瞧见她伤口的鲜血反倒有些不知所措,眸光有些慌乱,想要上前替她查看伤势却又碍于什么一样犹豫着不敢靠前。 “二姐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辛德瑞拉低下脑袋,呢喃的声音透露着悲痛和哀伤。 维瑞娜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我没有,是这个剪子……它自己……” 夏菱歌虽然背对着她们,但透过镜面她看得很清楚,辛德瑞拉不断靠近维瑞娜,使得维瑞娜撞到放着测量工具的柜台,那竹编篮摆放的本来就有些不稳,被这么一撞里面装着的东西自然就掉落下来,若是平常人感觉有东西掉落下意识的就会躲开,但辛德瑞拉…… 却迎了上去。 她眸光淡了淡,转眸瞧向依旧是焦点的维瑞娜和辛德瑞拉,无论维瑞娜的神情有多么慌张和歉意,周围侍奉的女仆都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瞧着她,以及对辛德瑞拉的同情怜悯。 也是,毕竟莉雅丝和维瑞娜俩姐妹恶毒的形象早已渗透人心,再怎样也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不是恶毒人类的新把戏。 只是…… 辛德瑞拉…… 夏菱歌想起和童话故事有所出入的小美人鱼艾莉丝,很难保证现在的辛德瑞拉没有如小美人鱼般潜藏着黑化潜质。 还有这个维瑞娜…… 她们依旧僵持着。 夏菱歌走到她们身旁猛地一拍桌面,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震得所有人一激灵,辛德瑞拉更是怯生生盯着她:“大姐姐……” “你不疼吗?” 夏菱歌反问。 辛德瑞拉听得一愣,夏菱歌趁她还未反应过来继续道:“本小姐现在允许你回去处理伤口,等伤势有所缓解再来工作,免得被外人瞧了去还要以为我们虐待了你一样。当然,你也可以不走,如果你这道伤口完全不疼的话。” 辛德瑞拉愣愣得竟不知道说什么:“大姐姐,我不是……” “还有你们。”夏菱歌转过眸扫向周围排列服侍的女仆们“瞧见有人受伤半点反应都没有,就只顾着嚼本小姐的舌根子,别以为你们声音小,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气场大开,所有人都低下头战战兢兢。有位稍微年长的女佣跑过来,薅住辛德瑞拉将她带出去。 夏菱歌扫眼剩下的女仆挥了挥,其余人也如释重负般纷纷低着脑袋离开。 房门‘咔嚓——’一声关闭。 夏菱歌捡起金剪子,取出绢帕擦拭剪尖的血泽:“玩家吗?” 她干脆得单刀直入。 维瑞娜忸怩好一会儿,慢吞吞来到夏菱歌面前拽了拽她宽大的衣袍袖子:“学姐……” 夏菱歌:“???” 夏菱歌:“哈……?” ‘维瑞娜’有些委屈:“学姐。” “司丞?”夏菱歌半信半疑的打量他。 司丞脸色涨红的点点头。 夏菱歌不得不郑重其事地凝视着他:“你怎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司丞脸上的尴尬羞赧和忸怩更甚,率先一声打断她的话“我一睁眼就成为了灰姑娘的二姐维瑞娜,我、我也不想的。” 夏菱歌的视线慢慢落到他的胸前:“那你这身体……?” “我的身体。”司丞感受她的探究果断抱紧自己“这个身体,是我自己的!只是……头发稍微长了些。” 夏菱歌的眸光落到及腰的亚麻头发上,这是‘稍微’吗? 但她也没‘反驳’他:“嗯,我还以为是因为这维瑞娜的胸太平,所以才将你附到她身上。” 司丞:“……” 一时不知道是难受,还是高兴。 司丞轻咳一声:“学姐,你是刚附身到莉雅丝身上吧?那先前呢,你在哪儿?” 夏菱歌投给他个孺子可教的目光:“七个童话,六个玩家,想来每个玩家都被投放到不同的故事里去完成任务了,我的上一个童话故事是小美人鱼,完成结局就来到灰姑娘的世界了。” 司丞恍然,凑到她身边:“所以我们现在就保证辛德瑞拉和王子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算完成任务了,只是……” 他突然顿了顿。 夏菱歌接话:“只是什么?” 司丞犹豫下,还是说道:“只是我总感觉辛德瑞拉和故事里的灰姑娘有所不同,童话里的灰姑娘聪明、善良、乐观开朗、积极向上……哪怕被继母和姐姐刁难也绝不服输,但这里的辛德瑞拉却始终低着脑袋,动不动就哭,说的话还非常的……嗯,富有歧义,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夏菱歌摇摇头:“不是错觉。这里的故事和我们所熟知的童话还是有些不同的,就如小美人鱼里,艾莉丝还想拉着我这位王子殉情呢。” 司丞猛抬起眸瞧着她:“殉、殉情……?” 夏菱歌点头:“很难想象。” “确实、很难想象……”司丞的声音很轻很轻,若不仔细就如一阵微风般转身即逝。 夏菱歌有些古怪的看着他,她只是实事求是的诉说实情,怎么搞得他很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是他要殉情。 司丞突然伸出手拿过柜面上的软尺,放到手里比量比量,倏地朝夏菱歌微微一笑:“学姐,我们量尺寸吧。” 夏菱歌:“啊?” “量尺寸做衣服呀。”司丞晃了晃捏着的软尺“你在发什么愣?三天后王子舞会我们是必须参加的,这套礼服自然也要准备妥帖。” 夏菱歌的视线落到纸笔上:“我自己来,你记录就可以了。” 她抽出司丞捏着的软尺。 司丞也没争:“好。” 夏菱歌的量好尺寸一一记录下来,随后把软尺交给司丞,司丞接过却有些忸怩的看着她。 “怎么了?” 夏菱歌瞧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指定藏着什么小算盘。 “学姐……你能帮我测量吗?”司丞迟缓地开口,短短几个字却使他脸颊红的犹如火烧。 黑童话之灰姑娘篇(4) 夏菱歌不解看着他:“你自己不行吗?” 司丞依旧红着脸,忸怩着声音:“这裙子太瘦,勒得我太紧,有些不太方便……” 男生精瘦的身体要比她高出一个脑袋,身上穿着的淡黄色蓬松礼服,但腰间系着的细带却几乎将他的身体勒出一个沟壑。 嗯…… 确实。 夏菱歌瞅了瞅制服装所需要的数据,筛选出两三个需要帮忙的,剩下他能自己测量的就直接忽略不计。 她接过软尺,走前两步环住司丞的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司丞呼吸一滞,夏菱歌很快就将软尺围绕过他的腰间,但司丞的睫羽还在错乱的眨动着。 夏菱歌没有发现他的表情,专心致志的记着数据,随后伸出指尖触碰他的胸膛。 “学姐!” 司丞忍不住惊呼一声,脸上绯色更如熟透的苹果一般红,他身体有些颤抖的想要朝后倒退,却被夏菱歌一把又拽回来。 “量胸围呢,跑什么。” 夏菱歌更贴近他的胸膛,伸出手环过他,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胸口。司丞要夏菱歌为他测量数据,无非是想多靠近她一些,再靠近她一些,免得总有些碍事的人或怪物围绕她身边。 但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口沸腾的情绪,这简直是在折磨自己。 数据整理的差不多,剩下的那几个简单的就让司丞自己弄。 他们俩的数据都标注完成,司丞便打算交给女仆送去制衣,夏菱歌拦住他:“再等等。” 司丞不解:“等什么?” 夏菱歌将他记录数据的小本子放到桌面,“等等……还有没有人需要记录。” 司丞一愣随后明白点什么,目光瞟眼紧闭的房门,点点头应下。 夏菱歌活动下脖颈:“好了,今儿个应该没什么事儿了,我的房间……哦不,莉雅丝的房间在哪儿?” 司丞一瞬间又有些含糊。 夏菱歌环视一圈屋内:“在这儿?那你的房间呢?” 司丞依旧没有说话。 夏菱歌左眼皮一跳:“也在这儿?” 司丞踌躇好半晌低喃道:“公爵死后莉雅丝和维瑞娜就开始欺压辛德瑞拉,她们将她赶出原本的房间,却都想拥有最华丽的屋子,然后芙丝夫人就将这间屋子改装下,变成莉雅丝和维瑞娜共同的房间。” 夏菱歌瞧着他的视线充满迟疑:“那你……” “我没有!” 怕她误会什么司丞急忙摇头否定:“我成为‘维瑞娜’后就尽可能避免和莉雅丝接触,每晚我都找理由离开然后找间空房凑合着,再等所有人睡醒前回到房间,学姐……” 夏菱歌瞧着他委屈的小模样,就差伸出四指对天发誓他没有背着她乱搞了。 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就是随便问问。 窗外的夜深沉得不像个样子,一颗繁星都没有。 夏菱歌来到床铺前撩开棉丝被躺下,伸手松开禁锢发丝的精致珠宝和小卡子,留出一半的床位,随后朝司丞道:“记得关灯。” 司丞:“……!” 不大一会儿,屋顶的水晶灯悄然熄灭。 夏菱歌也感觉身侧的床榻稍微陷下去一些,但那略显错乱的呼吸声却离她极远,好似只蹭个床铺的边。 她通过一个童话结局早已经很累了,安静下来不久就慢慢睡着了。 ‘簌簌——’ ‘簌簌——’ ‘咔哒——!’ 细微的声音传出来。 司丞霎时睁开眼睛,随即就要侧身去探个究竟,他刚堪堪抬起脑袋猛地就被一只柔软的手掌摁住,那接触的肌肤冰凉如水,他却突然如火焰般灼热起来。 逆着光,夏菱歌的眼睛却依旧如月光般明亮。 她伸出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司丞乖巧的重新躺回去。 那道声音依旧窸窸窣窣的,犹如做坏事的小猫儿一般蹑手蹑脚的在屋里来回穿梭,像翻找什么东西,随后在上面‘唰唰唰——’写着什么。 等完成所有事情,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夏菱歌睁开眼睛,收回一直摁压司丞脖颈上的手,起身,下床,从床柜里翻出一根蜡烛点燃。 “学姐……” “我看看就回来。” 屋外走廊黑漆漆的没一点光亮。 夏菱歌举着火烛,踩着烛光拉扯出来的影子一步步走下楼梯,那道犹如小猫般的脚步声已然消失不见,她警惕周围倏然听见一道极其微小的祷告声。 贴近花园内侧的门,竟瞧见辛德瑞拉双跪在一棵小小的柳枝前双手合十: “母亲,如果您有在天之灵,请保佑我得偿所愿,能够参加王子的舞会。” “我不奢求什么王妃之位,就是想要看看,国都里最盛大的舞会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母亲,您是如此疼爱我,爱护我,也一定会保佑我的对不对。” “这是今日的露水,希望这颗幼苗承载我的期盼和希翼,传递到您那里。母亲……我好想你……” 说着说着,辛德瑞拉捂着脸哽咽。 夏菱歌静静看着她,直等到她抹干眼泪起身离开,才收回视线重新回到屋里。 卧房的灯,只开了一小盏。 司丞没有睡,而是拿着先前记录数据的册子看着,见她平安回来悬着的心随即舒缓下来,他将册子递到夏菱歌面前:“学姐,你瞧。” 夏菱歌借着灯光看了看,只见原先的一串数据下不知何时竟又多出几行数字。 “是辛德瑞拉。” 夏菱歌说的斩钉截铁。 “她?”司丞有些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故事里的辛德瑞拉会获得仙女教母的帮助,得到礼服和水晶鞋,现在偷偷摸摸做衣服,完全没有什么必要。” “她可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仙女教母。”夏菱歌将册子合起来“而且你来灰姑娘的世界这么久,可感受过什么魔法?” 司丞犹豫的摇摇头:“没有。” 夏菱歌道:“所以说还是要谨慎一些,这个故事和我们所知道的童话不太一样,万一没有什么所谓的仙女教母,灰姑娘无法参加舞会,这篇故事基本就完了。” 黑童话之灰姑娘篇(5) 三天,转瞬即逝。 精致美丽的礼服被送到了庄园里。 夏菱歌施施然站在竖镜前,优雅且带有神秘色彩的绛紫色鱼尾礼裙轻巧的逶迤于地,特殊材料合成的碎钻晶莹明亮,错落有致地点缀着礼裙,黑丝鹅绒的手套,小巧饱满的珍珠项链,坠着宝石的发饰将乌黑的长发半挽半散,最后是一枚猩红似血的玛瑙胸针,来衬托她美丽。 侍奉的女佣哪怕知道眼前的‘莉雅丝小姐’是出了名的恶毒心肠,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为她的容貌所折服。 夏菱歌挽下垂落到耳畔的碎发,走出卧房正好和对面走来的司丞撞个正着,他的服饰相对而言可就简单多了,黑色的,带着一些银白纹路的礼服再没有多余的装饰,他将稍长的亚麻棕发自发根用一根简单的黑色绸带系住,没有化妆,只是加深些眉宇,若他只站着不开口,倒真有几分男生样。 司丞也在打量着她:“学姐,很漂亮。” 夏菱歌眨下眼:“学姐?” 司丞听出她暗含的意思,脸颊又肉眼可见地红了,视线避开她的眼睛,张张嘴好半晌才嘟囔开来:“姐、姐姐……” “真乖。” 夏菱歌抬起手揉揉他的脸。 芙丝夫人早已在庄园外等着她们,瞧见莉雅丝和维瑞娜如此美丽优雅地走过来,她斜长的眼眸里流出一抹满意和骄傲,“我的女儿们,你们今日真的是太耀眼了,我相信王子一定会为你们驻足的。” “谢谢母亲。” 夏菱歌和司丞回道。 她们正要转身上马车,娇小的辛德瑞拉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出现她们面前挡住她们,她紧攥着裙摆直直看着她们:“母、母亲,请允许我和姐姐们一起同行。” “就你?” 芙丝夫人‘唰——’的一声打开手里的烫金黑羽扇,神情优雅又带些鄙夷地瞧着她:“辛德瑞拉,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不过是一靠着火炉为生的女佣,和我的宝贝女儿们完全不同,这一声的‘母亲’和‘姐姐’已然是看在你已故的父亲面上,不然你觉得你还会待在安稳的庄园里拥有着面包和纯净水吗?” 辛德瑞拉更加攥紧裙摆:“可是您也说了我是父亲的女儿,而且王子发布的公告说全城女孩都可以参加无论贫富贵贱,所以不管我是小姐,还是女佣,都有参与舞会的权利。” “求您了母亲,让我去吧,我真的想看看如此盛大的……啊!” 那银制的扇柄狠狠抽在她的脸上。夏菱歌和司丞见状急忙一左一右拽住芙丝夫人的胳膊。 “母亲,您没必要和一女佣生气的。” “是啊,母亲。咱……我们还是上马车吧,耽误了时间可就不好了。” 他们搀着芙丝夫人一句一句劝慰,生怕她一个不悦再对辛德瑞拉出手。 “我的女儿们真的是太善良了。”芙丝夫人对她们的劝解感到幸福和愉悦,没有避开她们的手,只转过眸阴冷的朝辛德瑞拉再次道“我说你愚蠢,简直是对这个词的羞辱,王子下令全城的女孩都可以参加,那全城的女孩就可以想参加就参加了吗?” “没有华丽的礼服,没有精致的珠宝,没有傲人的容貌,除却一身灰尘就只剩下一身灰尘,而这样的人哪怕参与舞会除了增添贵族们的笑柄,还会得到什么?哦……一个败坏的名声。” 芙丝夫人回过眸冲着夏菱歌和司丞温和地笑笑:“走吧,我的孩子们,没必要为这种小事耽误了你们的后半生。” 他们搀扶着芙丝夫人坐上马车。 夏菱歌拍下司丞的肩膀,转而重新走到辛德瑞拉面前。 辛德瑞拉垂着脑袋,亮金色的秀发遮挡脸庞两侧使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庄园投射来的光亮拉长了她和夏菱歌的影子,辛德瑞拉慢慢抬起脑袋,瞧着她委屈,又带些深意地唤道:“大姐姐……” “没必要这么喊我。” 夏菱歌看着她:“母亲的态度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所以完全没有必要来找什么不自在,与其奢求那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你倒不如……问问自己。” 辛德瑞拉依旧怯生生的模样。 夏菱歌也不知道暗指的东西她有没有听进去,但车厢里坐着的芙丝夫人已然有些不耐烦了,她只好踏上马车行驶进王庭。 水晶挂灯明亮,照射着地板能反射出人的倒影,精致的小点心,美味的葡萄酒,一个个华丽又优雅的贵族女孩犹如美丽的蝴蝶般轻盈地穿梭,以及交谈。 舞会还未开始,王子还未到来。 所有人都期盼且急切的等待着。 夏菱歌和司丞特意找个偏僻的位置。 “辛德瑞拉来了吗?”她端着蓝莓蛋糕的瓷碟,徐徐问道。 司丞摇头:“刚出去环视了一圈没有瞧见辛德瑞拉的影子,也有可能是见到我就躲起来了,不过故事里辛德瑞拉是舞会开始后才入场的,再耐心等等吧。” “王子殿下到——!” 侍者高呼的声音打断所有交谈的声音,贵女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仰头瞧向螺旋楼梯上漫步走下来的人影。 精致的王冠,鲜红的披风。 英俊的王子带着温和的笑意缓步走下来。 “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 贵女们握住羽扇纷纷遮住羞红的脸,有几个胆大的女孩走上前攀谈,却被王子温和却带有生疏的笑容通通遮挡回去。 女孩们都没讨到好处,就很少有人再敢上前。 “殿下。” 跟随他的侍者小声说道:“按照规矩,您应该邀请一位女孩跳舞借此展开舞会。” 王子坚定的摇摇头:“我的第一支舞只会邀请我未来的王妃。” 侍者还想劝说却被王子殿下坚毅的眼神挡回去,唉……果然是遗传王族特有的犟脾气。 王子的视线在众贵女之间穿梭,倏然他的眸光落到角落里一名穿着绛紫鱼尾裙的少女身上,清冷而又高雅矜贵的女孩犹如神秘的月,吸引人靠近却又使人不忍亵渎。 他对夏菱歌产生了一丝好感,却因她穿着的礼服有些望而却步,因为……他不咋喜欢紫色。 黑童话之灰姑娘篇(6) 王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忽略掉那难看的紫色去邀请美丽的女孩,宫廷大门忽然‘哄——’的一声打开。 淡蓝的蓬松礼服犹如被澄澈的天空晕染而成,雪白的肌肤晶莹剔透似上好的珍珠,金色的发只被简单地挽起来盘到脑后,她的面上带着一张素雅的面具,衬得她整个人神秘里流露温和的气质,像一位真正的公主,也像一名天使。 王子忍不住惊艳地低呼一声,下意识走向纯洁如天使的女孩,比起令人难受犹豫的紫,他更喜欢这种都符合他审美和口味的姑娘。 “美丽的姑娘。” 他朝她伸出手:“请问,我能邀请你跳今晚舞会的第一支舞吗?” 蓝裙女孩似愣一下,扬起笑容十分得体优雅地他施一礼再将手搭到他的掌心:“我的荣幸,王子殿下。” 英俊的少年牵着美丽少女的手,缓步迈入舞池翩翩起舞。 优美的华尔兹舞曲悠扬响起,明亮的灯光照到他们身上投射出不一样的光彩。 夏菱歌和司丞隐没人群里,瞧着翩然起舞的俩个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果然还是按照童话轨迹来的。”夏菱歌听着围观人窃窃私语他们二人的般配程度或嫉妒心,再端起桌面的一盘芒果布丁,轻声道。 “嗯。” 司丞漫不经心地应一声。 夏菱歌挖布丁的瓷勺一顿,转向司丞莫名道:“咋了?” 她怎么感觉他有点闷闷不乐的。 “没什么。” 司丞瞧着舞池里的俩人尤其是那名王子身上,他清晰的能感受到王子对夏菱歌一闪而过的兴趣,如果辛德瑞拉没有及时出现,保不准这位王子就要邀请夏菱歌来跳第一支舞了。 为什么他总是看着学姐身旁围拢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呢? 他是不是应该多做些什么…… 舞场里的音乐逐渐步入高潮。 司丞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朝身旁的夏菱歌伸出手:“学……姐姐,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嗯???” 夏菱歌把嘴里的芒果布丁咽下去:“什么?跳舞?” 司丞心里霎时有些紧张,但还是笑着朝她伸着手:“是啊,姐姐……不愿意吗?” 夏菱歌摇下头:“不是。我不会跳舞,怕暴露什么破绽。” 司丞暗暗松一口气,伸到她面前的手依旧没有收回来的迹象,“没关系,我们可以找人少的地方,姐姐……好不好,陪我跳一支舞吧。” 说到最后他甚至有些卖萌撒娇的意味。 夏菱歌向来吃软不吃硬,被他这么软磨硬泡再生硬的拒绝话也无法说出口了,“那……好吧,去哪儿?” 司丞眼睛突然一亮,忍不住欢喜雀跃,他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激动想要表现一幅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但当夏菱歌的手轻轻放到他的掌心,那如蜜一般的开心不自觉地爬上他的眉梢和眼眸。 背着芙丝夫人,他们来到城堡的天台上。 没有灯光和围观鼓掌的群众,却有璀璨的繁星和围绕他们的轻风草木。 华尔兹乐曲从遥远之外传入他们的耳朵里,司丞弯下腰朝夏菱歌伸出手做出邀请,夏菱歌便搭上他的掌心紧紧握住。 随着音乐的起伏,他们的步伐也随之转动,但……哪有那么简单呀。 你踩我一脚,我拽你一下。 跳得歪歪扭扭,简直像一场灾难。 但即便如此,他们眉梢里的愉悦也从未淡化消失。 轻柔的风围绕着他们也在欢快得闹着,繁星的光也点缀他们身上笼罩一层朦胧而梦幻的薄纱,地上的倒影相互离开又重合,等最后一道音符落下,他们也停下脚步注视着彼此。 “学姐……” 司丞眼里全是怀里女孩的影子,再也装不下其余的东西,胸口里似有一团火焰燃烧,想要靠近她、再靠近她……让她的视线只看得见自己,让她的气息只能和自己相互碰撞。 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到那抹樱粉色的柔软,犹如蜜桃般引诱着他,心里叫嚣要品尝甜美的气息。 “司丞,你……” 夏菱歌瞧着面前呼吸渐重的男孩,神情复杂,有些欲言又止。 要被发现了吗…… 司丞紧张的同时还有几分窃喜,如果夏菱歌能感受到他的情感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位置,毕竟学姐对待感情是那么迟钝,然后呢…… 是会拒绝他,还是…… 焦躁、不安、纠结的情绪不断充斥着他的心脏,他急切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却又怕那个答案会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谷底。 但万一呢? 万一呢…… 就在司丞快要忍受不了等待带给他的煎熬的时候,夏菱歌呢喃着终于又开口了:“司丞,你……你好像长白头发了。” 司丞:“……?” 司丞:“???” 司丞:“???!!” 就……这?个? 夏菱歌没察觉司丞有些抽搐的面部表情,伸出手拽住一撮发挑出里面隐藏的白发往外一拽,那根白头发就捏在指尖:“喏,没骗你,小小年纪你居然都长白头发了,不……你这什么表情?” 司丞的欲言又止实在太过明显,夏菱歌疑惑却也只是见他张了张嘴随后万分无奈地叹一口气:“没什么……” 夏菱歌‘哦’了一声,她扒拉开司丞放到她腰间的手,整理下裙摆随后说道:“舞会应该快结束了,我们回……”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司丞顺着她的眼眸瞧去,就见穿着淡蓝礼服的金发女孩提着裙摆飞速的朝外跑出去,但她没有如童话里那样坐着南瓜马车离开,而是躲过所有人溜到花园后面攀爬上围栏跳出去。 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哪怕是最卓越的骑士。 可能,这就是女主buff。 围观辛德瑞拉所有流程的夏菱歌和司丞默默相互对视一眼,“……” 无话可说。 “莉雅丝,维瑞娜。” 芙丝夫人的呼唤声传过来,她持着烫金黑羽扇,皱着眉朝她们问道:“哦,天呐。你们跑这里来做什么?舞会都已经结束了。” 黑童话之灰姑娘篇(7) 和司丞端朝她施一礼,夏菱歌上前几步略显亲昵地挽起芙丝夫人的胳膊,“王子殿下在舞池已经选择了女孩跳舞,我和维瑞娜就想着舞蹈可能已经吸引不了王子的注意力,便想换一个方法。” “换一个方法?” 芙丝夫人狐疑地转过视线扫视她和司丞,又瞧了瞧环绕的场景和散落她们身上的光晕,恍然明白点什么既气愤又无奈:“你们啊,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是夸你们聪明,还是说你们愚笨。” 她伸指尖有些恨铁不成钢戳了戳大女儿的脑门:“明知道王子被其他姑娘吸引了注意力,你们不想办法在舞会展露更优雅的舞姿反倒要另辟蹊径,你们这么做可见到了王子的影子?” 夏菱歌摸了摸脑门,很诚实道:“没有。” 芙丝夫人不断摇着羽扇显然气得不轻,她轻叹一声似妥协道:“罢了罢了,等回去后让我好好教教你们,怎样获得王子的心。” 夏菱歌和司丞应一声,跟着芙丝夫人离开王宫古堡,坐上马车。 华丽的马车不断奔跑,两旁的商店尚未完全关门,橙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到漆黑的柏油大道上。 夏菱歌端坐软垫上,撩起马车的薄帘子瞅向外面,粗大挺拔的大树不停地朝后倒退,阴暗里她倏然发现似有一道娇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一惊,不自觉地高喊一声:“停车。” 驱马的车夫转瞬停住。 芙丝夫人睁开微阖的双眸,问道:“莉雅丝,发生了什么?” 夏菱歌有一瞬语塞:“母亲……” 她脑海正飞速组织说辞,司丞却突然弯下腰捂着肚子表情非常痛苦,他甚至从软椅上跌下来蜷缩着身体。 “哦!维瑞娜!” 芙丝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也半跪下来搀扶司丞的身体:“哦!我的维瑞娜,你怎么了?!不要吓唬我,不要吓唬母亲!” 夏菱歌也有一刹那蒙圈,她握住司丞有些颤抖的手却感觉那修长的指尖戳戳掌心,随即她即刻就明白了。 “母亲,您先守着维瑞娜,我就找找有没有什么医生。” 不顾身后的呼唤声,夏菱歌跳下马车即刻朝娇小女孩消失的方向跑去,那是一道偏僻的巷口,越走越黑,越走越静……周围还堆积着乱糟糟的垃圾。 她停靠拐角,借着身后投来的光瞧向墙壁下站着的女孩,淡蓝色的裙摆,金色长发,女孩不断地踮起脚尖想要翻跃面前的围墙却始终不得章法。 辛德瑞拉,她怎么在这儿? 夏菱歌环视一圈,这里除了杂物就是垃圾,一点都不像‘单纯的公主’应该来的地方。 “拜托了。” 辛德瑞拉似很着急,嘴里不停的低喃自语:“快点,再快一点!一定要在她们之前回到家,该死,我放到这里的木头箱子究竟被谁拾走了,我完全够不到啊……” 夏菱歌明白了,这条路或许是她回庄园的捷径。转过眸瞧向对面,发现甜品店的墙根下放着一造型奇特的南瓜装饰物,像是万圣节装鬼的,但现在落满一层灰显然是不再使用了。 她几步跑过去将南瓜竖起来再猛一使劲儿,南瓜‘骨碌碌’滚过去夏菱歌也急忙换位置藏好身形。 “谁?!” 辛德瑞拉一惊急忙转头,但后面依旧是漆黑的巷口瞧不出有什么不同——除了滚到她脚边的南瓜装饰。 她倒也顾不得什么了,将南瓜放平提着裙摆踩上然后猛地一用力抓住墙壁,她艰难地爬了上去。 夏菱歌转身回去。 “维瑞娜!维瑞娜!” 芙丝夫人半抱着司丞面露焦色,她时不时地抬起眸瞧向车窗外,盼望着另一女儿的赶快回来。 “母亲,司……维瑞娜。” 夏菱歌端着一碗水跳上马车,她搀扶起司丞喂给他温水:“医生我没有找到,但是寻来了一些热水,感觉怎么样?” 司丞点点头:“好、好多了。” 芙丝夫人放松一些,但眉头依旧紧皱:“哦,我的维瑞娜,你究竟是怎么了?” 司丞频繁地眨两下眼睛,“我……”他只是感觉学姐发现了什么想要离开便找个借口给她,但后续的事儿他还没琢磨好。 “你是不是……那个了?” 夏菱歌委婉地寻问他。 司丞不知道她说的‘那个’指的什么,但瞧着芙丝夫人一脸了然的样子,便顺着夏菱歌的意思点点头:“嗯,那、那个。” “哦,维瑞娜,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芙丝夫人扶着脑袋极为头疼的样子“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记着,幸好是回家的路上,若是发生王子殿下的舞会上我们家族的颜面可都要叫你丢尽了。” 司丞眨巴眼睛。 芙丝夫人坐回软垫恢复庄重优雅的模样,伸出指尖将碎发拢到耳后:“依你现在的状态恐怕吸引不到王子了,莉雅丝?” 夏菱歌道:“我可以的,母亲。” 芙丝夫人满意的点下头:“非常好,我会帮你。” 马车顺利的回到庄园。 芙丝夫人摘下围着的貂皮外套随手交给女佣,朗声道:“叫辛德瑞拉做些夜宵端上来,我的宝贝们饿了,需要补充好体力来迎接她们美好的未来。” “是,夫人。” 女佣恭敬的退下去。 司丞早已听夏菱歌讲辛德瑞拉抄小路回庄园的事儿,现在又见芙丝夫人刚一进门槛就呼唤辛德瑞拉,有些担忧地瞧向夏菱歌。 夏菱歌摇摇头,站在芙丝夫人身后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 辛德瑞拉端着甜品的盘子和几个女佣一起来到芙丝夫人面前,她们将蛋糕、饼干、沙拉、面包,以及葡萄酒和鲜榨果汁都摆放桌面。 芙丝夫人瞧着依旧灰扑扑的辛德瑞拉眉目里流露满意。 “好啦,我的女孩们,开始用餐吧,不过……”她在夏菱歌面前只摆放蔬菜沙拉和鲜橙果汁“你只能吃这些,莉雅丝。” 夏菱歌没有异议。 “让我想想,莉雅丝。” 芙丝夫人坐到正位上,拿着羽扇半遮住面容:“你可知,今日的你差一点就获得王子的喜爱了。” 黑童话之灰姑娘篇(8) 夏菱歌拧眉:“什么?” “哦,亲爱的。”芙丝夫人似没发现夏菱歌的困惑和排斥,托着下颚神情愉悦诡秘继续道“相信我,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在那位蓝裙女孩出现之前,王子殿下的眸光不止一次地停留在你的身上,却不知什么原因他没有来邀你跳舞。” “或许只是王子一时兴起。”夏菱歌握着银叉插起一鲜橙片放到嘴里“又或许他看得人根本不是我,我身旁还有维瑞娜不是吗?” 芙丝夫人瞧眼身体蓦然板直的司丞,又回过眸:“好啦莉雅丝,就让我们来谈谈你的事情。” 夏菱歌:“……” 夏菱歌默默瞧一眼司丞。 司丞也默默抱紧弱小无助的自己。 “莉雅丝?” 芙丝夫人调高声音又呼唤一声。 夏菱歌转回头朝她笑了笑:“是的,母亲。” 芙丝夫人继续道:“虽然不知道王子殿下为何没有邀请你跳舞,但只要他对你拥有兴趣就不成问题,明日的舞会,我要你主动去与王子搭讪,哦,千万别害羞,我美丽的女儿,淑女的请求是不会被拒绝的,更何况王子殿下是一位贵族的绅士。” 夏菱歌神情有些犹豫。 ‘砰——!’ 银制的羽扇蓦然被拍到桌面。 “你是想违抗我吗?莉雅丝!”芙丝夫人的神色突然变得鬼魅且阴冷“成为王储的王妃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事情,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家族的荣光,使得我们更上一层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莉雅丝!你,必须成为王妃!” 她扭曲的面容如同厉鬼索魂,眼眶里的黑瞳孔不知何时扩散到占据所有白仁,她的身体也在不断变得狰狞且高大,犹如一道漆黑的残影不断蠕动扭曲着。 “莉雅丝!你必须成为王妃!成为王妃!——” 沙哑且难听至极。 芙丝夫人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夏菱歌和司丞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们齐唰唰起身扫视四周,那些侍奉的女佣们依旧直挺挺地站着犹如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没有一个人为芙丝夫人变成怪物而感到惊恐和惧怕——哪怕是主人公辛德瑞拉,也没有。 司丞的眸光投向夏菱歌,寻问着要不要逃脱或动手。 夏菱歌摇摇头制止住他,现在不可以,他们还需要莉雅丝和维瑞娜的身份,不能动手。 她恍若看不见芙丝夫人的变异,上前几步更靠近她优雅的施一礼:“抱歉,母亲,我只是对自己没有那么高的信心,毕竟那位从天而降的女孩是那么美犹如天使一样,我只是担心……” 不断摇晃的黑影蓦然一顿,祂转而低下脑袋越发贴近夏菱歌:“真的吗……” 冰冷似化为实质的寒气扑到她的脸上,夏菱歌能感受着比毒蛇更阴鸷残暴的视线却半丝不退,“是的,母亲。”她抬起眸和祂对视,“毕竟她是刚出场就能获得王子青睐的女孩。” 她们僵持着。 “好吧,我最爱的莉雅丝。” 芙丝夫人坐回主位上,‘她’的身体也变回优雅丰满的贵妇人模样:“我相信你的话,也相信你的决心。不用过于担心我的宝贝,你比那个不敢露面的女孩美上千百倍,相信我,只要下次舞会时你同王子殿下说上几句话,我敢保证,他会对你如痴如醉,很快便忘却那个不知何处来的野丫头。” “是,母亲。” 夏菱歌依旧恭敬,但不经意瞥向辛德瑞拉时却发现她相互交叉的双手紧紧捏着。 …… 回到卧房。 司丞刚想朝夏菱歌说些什么,夏菱歌却伸出食指放到唇前做个噤声的手势。 他点下头,没有言语。 夏菱歌等了一会儿,随后拉开门把手走出去。 烛火在黑暗里不断跳跃。 夏菱歌摸着墙壁来到上次发现辛德瑞拉祈求祷告的坟墓旁,她躲到拐角不易察觉的位置半蹲下来,果真瞧见娇小的金发女孩跪在那里,不过这次她没有合十祈祷,而是弓着腰徒手挖掘着什么,肮脏的泥泞沾染她的指尖乃至整张手掌,但她依旧认真挖掘着,很快便直起身体。 “找到了……” 她小小的惊呼一声。 夏菱歌借着月光,瞧见辛德瑞拉手心放着几个样式老旧的首饰,或许埋在地里太久,那些奇特的首饰早已失去光泽和美丽,辛德瑞拉仔细的端详好一会儿,随后失落般轻轻叹一口气:“不行的,会被发现。” 她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柳枝,神情带着委屈又有些埋怨,但除了叹息,她什么都没法说。 将那些首饰重新放回泥坑里,辛德瑞拉紧接着又抱出个小包裹放进去再重新埋起来。 等她站起来走远,夏菱歌来到柳枝前。 她蹲下来伸手扒拉几下将那包裹找出来,轻轻拉几下系着的纽带,里面淡蓝色的华丽礼服便赫然出现眼前,夏菱歌复杂的瞧着捧着的礼服,将原先灰突突的发带调换成更为精致漂亮的淡蓝发带。 没想到仙女教母竟是她自己…… 夏菱歌将礼服按照原先的样子包裹好放回去。 希望那什么王子别搞什么幺蛾子,不然如此多的心血都功亏一篑,她保不齐会做什么。 只是,辛德瑞拉呢? 她瞧向辛德瑞拉离开的方向——那不是她回去休息的方向,夏菱歌将脚印都抹平踩干净,随着走过去。 这庄园虽大,但不复杂。 没多久,她就听见一阵奇异的咕咕叫声。 夏菱歌躲到粗壮的大树后面探出脑袋,弯曲的屋檐悬挂橙黄的灯,使得金发女孩流露出一抹温馨的暖意,她眸光绵软地看着站在横栏上的白鸽。 “小可爱们,多吃一点。” 辛德瑞拉从篮筐里拿出不少吃食放到白鸽的碟盘里,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夏菱歌总感觉鼻尖前若有似无地飘来一阵血腥味。 “别急,别抢,我还有很多,都是新鲜的。” 夏菱歌眸光淡了淡。 辛德瑞拉将所有吃食都摆放碟盘里,眸光温柔的看着争抢食物甚至开始互相叼啄撕咬的白鸽:“你们越来越生龙活虎了,真好。” 黑童话之灰姑娘篇(9) 她的声音很温和,夏菱歌却听得异常惊悚。 等那些白鸽吃完碟盘里的食物,辛德瑞拉伸出指尖温柔且带些试探地触碰白鸽的额头,白鸽‘扑扑——’翅膀站定到手上,辛德瑞拉释然一笑,又摸了摸它光滑的羽毛随后指向不远处贴着的画像:“去,攻击。” 白鸽听到辛德瑞拉的指示,突然像疯了一样猛扑那两张画像,围上画像的白鸽越来越多,辛德瑞拉的笑容变越来越甜美,等那两张画像被白鸽叼啄得溃烂不堪,才缓缓飞回停到横梁上。 “哈哈哈。” 辛德瑞拉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走到那两张画像前动作堪称温柔地将碎纸重新黏贴好,但即使如此也只能更显画上人的丑陋和狰狞。 她轻笑一声转回身提起竹篮子,哼着小曲儿离开这偏僻之处。 夏菱歌从大树后走出来,抬起胳膊用宽大的袖子半遮住脸,放慢呼吸轻轻地掠过那些梳着羽毛的白鸽,等靠近画像瞧清人物时,她的眸光蓦然一顿。 ——莉雅丝,和维瑞娜。 …… 舞会的灯光依旧闪烁夺目。 夏菱歌穿着华丽的绛紫鱼尾礼服,梳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发饰和淡妆,既然芙丝夫人说第一次的舞会王子有意邀请她却止步不前,那一定是因为她的装扮有哪里令他感到不满,今儿个她继续如此着装,希望那劳什子王子别来找麻烦。 王子戴着皇冠闪亮登场。 芙丝夫人握着烫金黑羽扇推了她一把,夏菱歌踉跄地上前踏一步,司丞急忙搀扶住她的胳膊。 芙丝夫人不断朝她使眼色。 夏菱歌整理下裙摆走到王子面前优雅地施了一礼:“尊敬的王子殿下,我是王爵芙丝夫人的女儿——莉雅丝,能冒昧地请您邀我跳一支舞吗?” 王子殿下打量她:“你,嗯……” 他欲言又止。 夏菱歌笑得温和且生疏:“有什么问题吗,王子殿下?” 王子正犹豫着怎样委婉的告诉眼前的女孩,她一身紫的装扮当真不符合他的审美,下次能不能换一套礼服的时候,王宫大门再次走来那道犹如天使般的身影。 蓝礼裙,金色发。 王子的眼睛骤然发亮,他抛下夏菱歌径直朝那位美丽的公主走去。 剩下的舞会时间,依旧是他们二人为全场焦点。 夏菱歌垂着眸子神色‘低落’地回到芙丝夫人身后,芙丝夫人似烦闷似责怪地瞟她一眼,但王子已然选好舞伴也不能再改变什么。 第三次舞会,依然如此。 王子握着辛德瑞拉的手,纯净的眸光似能溢出柔情:“美丽的女孩,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辛德瑞拉温柔一笑却没有说话,她耳畔的金色碎发垂落到脖颈衬得肌肤更如白珍珠一样细腻白皙,她迈着优雅步伐跳跃旋转,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她突然松开王子的手飞速跑开。 王子一惊,疾步追上去。 辛德瑞拉提着裙摆跑下楼梯,她不断转头瞧着和王子之间的距离,突然脚下一歪一只晶莹闪烁的水晶鞋便掉落下来,她伸手欲捡却被身后追来的人‘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继续转身跑开。 王子捡起遗落的水晶鞋,却只能眼睁睁瞧着心仪的女孩越跑越远,他将水晶鞋珍惜的捧在掌心,欲眼望穿地看向金发女孩消失的方向。 次日,大街小巷便贴满了公告。 已至全城的人都知道——王子殿下正寻找一只水晶鞋的主人,谁若能穿上那只水晶鞋,谁就将是王妃。 无论贫富贵贱,所有的女孩都要参加。 王子挨家挨户地找,最终来到芙丝夫人的庄园。 浩浩荡荡的队伍停到庄园门前,芙丝夫人穿着端庄的礼服朝王子行礼,那标准的贵族礼仪的谈吐让王子产生了期待。 夏菱歌站到二层阳台瞧着底下交谈的人,转回头瞧向司丞:“如何?” “都准备好了。”司丞将匕首和火柴藏到身后的裙带里再套上一层披风完美遮掩。 自上次她发现辛德瑞拉驯养白鸽攻击画像后,夏菱歌就一直在为今儿个做准备,童话里的灰姑娘嫁给王子后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而她也不计前嫌地原谅了恶毒的母亲和两位姐姐。 但, 这是好的结局…… 依辛德瑞拉现在的性情,恐怕第二版本才是莉雅丝和维瑞娜的下场——为成功穿上水晶鞋而割掉后脚跟和脚指头,却在进入王宫的途中被白鸽啄瞎眼睛。 “没有白鸽捣乱是最好的。”夏菱歌呢喃道“但一定要让王子知道辛德瑞拉才是他要找的人,还有水晶鞋,希望芙丝夫人不要真的那么变态。” 可再一想芙丝夫人先前为王妃之位的执念,觉得她不变态又有些不太可能。 “莉雅丝,维瑞娜。” 门外传来呼唤他们的声音:“快来迎接王子殿下!” 夏菱歌和司丞对视一眼,迈出屋门走下楼梯来到芙丝夫人和王子面前。 美丽的女孩穿着素雅的衣裙,清冷的神色有着疏离,却又使人忍不住靠近探索。 王子有些痴迷地盯着她,司丞轻咳一声不露声色地遮挡住夏菱歌的身形。 王子回过神带些歉意:“抱歉,美丽的小姐,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一面?” 夏菱歌缓声道:“莉雅丝,曾想和您跳一支舞,但被您拒绝了。” 王子有些尴尬。 他手拢唇下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都是过去的事情还希望莉雅丝小姐不要介怀。我今天来是想找这只水晶鞋的主人,然后迎娶她作为本王子的王妃,两位小姐……” “好的,王子殿下。” 芙丝夫人抢在夏菱歌和司丞之前率先回答,她瞧眼侍者捧着的淡蓝水晶鞋,眸里闪过胜券在握,她再朝王子说道:“我会让莉雅丝和维瑞娜试穿水晶鞋的,请王子殿下稍作等候,我们一会儿便告知殿下结果。” 王子点头。 芙丝夫人捧着水晶鞋走向二楼卧房,紧锁上门后有些迫不及待地朝夏菱歌道:“快,我亲爱的女儿,来试试这只无与伦比的水晶鞋。” 黑童话之灰姑娘篇(10) 夏菱歌瞧着那只晶莹剔透,散发淡蓝光泽的水晶鞋,推辞道:“我穿不下的。” “你还没试,怎么知道穿不下。”芙丝夫人激动得眼眶有些发红,她拽着夏菱歌来到圆椅上坐下,半蹲下来为她穿戴水晶鞋。 司丞站在夏菱歌身后警惕的保护着她。 水晶鞋根本不符夏菱歌的脚,无论芙丝夫人如何使劲儿硬塞,夏菱歌的后脚跟都无法完完全全地塞进水晶鞋里。 “哦,我的天,怎么会这样!” 芙丝夫人惊呼,但她人不死心:“维瑞娜,你来试一下。” 司丞坐到旁边尝试,但相比夏菱歌还能进去一半的脚,他更是连脚指头都塞不进去。 “天呐!” 芙丝夫人的脸色变得难看,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夏菱歌和司丞的脚:“你们的脚怎么会大成这幅鬼样子……不、不行,好不容易有一个能成为王妃的机会,我们不能就这么让机会溜走。” 她突然翻开柜子从里面找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夏菱歌默默的瞥眼瞧向司丞,司丞伸出手不露声色地摁下腰间的匕首,也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他明明将屋里的利器都收起来了,芙丝咋又找了把小刀? 他们警惕地瞧向芙丝夫人。 芙丝夫人没有察觉她两个‘女儿’的异样,盯着掌心的小刀神情激动又有些亢奋:“来吧,莉雅丝、维瑞娜,来迎接你们焕然一新的人生吧。” 夏菱歌:“你要做什么?” “哦,我的孩子。”芙丝夫人闪烁着眼眸,看着她“自然是帮你们把多余的部位给去除掉。” 司丞皱眉:“不可能。” 芙丝夫人毫不在意他们的抵抗,眸光依旧温柔的宛如注视闹脾气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知道这一下有些让你们接受不了,但你们设想一下,等你们穿上水晶鞋变成王子的王妃,你们还需要用脚走路吗?会有无数的侍从簇拥着你们,坐着车鸾,享受无上的荣光。” “现在只不过稍微牺牲一下,只需要穿进水晶鞋,你们就会变得不一样。” 芙丝夫人眼里的亢奋逐渐演变成疯癫,她拿着小刀不断靠近,仿佛即将做一件极为美妙的事情。 司丞摁动匕首的手越发得紧,夏菱歌却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她转回眸瞧向芙丝夫人,“母亲,我自己来吧。” 芙丝夫人一愣,司丞也一愣。 夏菱歌继续道:“至少,我可以比划着大小来切割,如果一个不注意使得脚掌又过于太小,就没有多余的肉来填补水晶鞋了。” 芙丝夫人犹豫下,将小刀递给她:“好的,我的乖女儿,你可千万不要让母亲失望。” 夏菱歌坐到椅子上,将半只脚塞进水晶鞋,另只手拿着小刀认真的来回比划着,司丞在一旁看得疑惑又提心吊胆,芙丝夫人的神色由一开始的兴奋逐渐转变诡异,祂缓慢移到夏菱歌面前,弯下腰,巨大的黑影投射下来几乎把她全部笼罩。 “是下不了手吗?需不需要我来帮你……” “自然,不过不是割脚。” 芙丝夫人歪歪脑袋:“那是什么?” 夏菱歌猛抬起头凑近她,而那只拿着小刀的手不知何时换成技能匕首,浓郁的寒气突然间升腾,芙丝夫人乍然感受到克制祂的强大威压,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夏菱歌猛的抬手将深红匕首刺入芙丝夫人的腹部,趁她没反应过来时再猛踹一脚,直接将芙丝夫人踢晕过去。 墨绿色的液体从刀刃上滴落。 “学姐。” 司丞找来绳索把昏厥的芙丝夫人捆绑起来:“现在呢?直接找辛德瑞拉吗?” 夏菱歌敞开门缝瞧眼外面等得快有些不耐烦的人,轻微摇下头:“恐怕不行,就像我们收起全部利器但芙丝夫人依旧能找到小刀一样,我们还是要王子拆穿我们,然后他再和辛德瑞拉一起幸福的生活。” 司丞瞧着那只晶莹的水晶鞋:“那要怎样瞒过去?……” 夏菱歌伸进去一半的脚,后脚跟露外面也毫不介意,将匕首沾染的液体滴到后面乍然呈现惨遭迫害的样子。 “你先等着。” 夏菱歌推开门走出去。 王子瞧见夏菱歌走出来,惊讶的同时还带着一点惊喜,他温柔的伸出手牵起她,夏菱歌借着他的力量防止走路一瘸一拐,慢慢走上马车。 马车路过庄园的后花园时,突然响起幽幽的歌声: “王子殿下娶新娘。” “娶来一个假新娘。” “浓郁的鲜血染透了鞋跟,王子王子快快低下头。” …… 随着歌声,有无数的白鸽突然飞腾起来冲向夏菱歌,夏菱歌‘慌乱’地伸手抵挡,那些不知被什么喂养长大的白鸽凶猛得厉害,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暴露外面的肌肤被啄得伤痕累累,夏菱歌尖叫一声朝车外跌倒,那‘染了血’的后脚跟霎时暴露出来。 王子一惊:“你……” 夏菱歌‘惊慌’道:“王子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 王子狠狠的一转身:“不用解释了,随我回去!” 夏菱歌被王子带回庄园,又让司丞尝试试穿水晶鞋,然而最后的结果也和夏菱歌一样。 王子有些生气,“你们庄园难道就没有别的女孩了吗?” “王子殿下……” 一道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 王子看过去,就见一名穿着简陋的金发女孩安静地站在不远处,辛德瑞拉走到王子面前施施然坐下,随后很轻松的穿上那只水晶鞋。 “哦,我的公主。” 王子的眼眸变得柔和,他伸出手将辛德瑞拉搀扶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我梦寐以求的女孩,我最心仪的王妃。” “抱歉,王子殿下。” 辛德瑞拉极为标准又优雅地朝他施一礼:“因为我的低微,实在无颜告诉殿下我的真实姓名和身份,更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再见到您。” “没关系的,我的公主。”王子温和道“我从不介意你的身份,只要是你,我就愿意永远的和你在一起。” 黑童话之白雪公主篇(1) “这就……可以了吗?” 司丞看着牵着手离开的辛德瑞拉和王子,有些不确定地转头瞧向夏菱歌。为展示恶毒姐姐‘凄凉’的下场,他们浑身‘颤抖’地紧贴在一起‘瑟缩’的瞧着主角团。 “可能吧。” 夏菱歌收回手,歪脑袋瞧眼外面逐渐离开的浩荡队伍,辛德瑞拉的he结局应该是达成了,但系统的提示音呢? 搞哪儿去了? ‘呼啦啦——’ ‘呼啦啦——’ 一阵翅膀拍动的声音骤然响起。 夏菱歌和司丞仰起头就见无数白鸽自门外飞进来在他们的头顶盘旋,司丞有些蒙圈:“辛德瑞拉不是已经嫁给王子,欢喜大结局了吗!怎么还会有白鸽飞进来!” “可能,现在是女配的结局时间吧。” 夏菱歌声音刚落下,头顶盘旋的白鸽突然猛扑下来,猩红的豆粒眼睛诡异又渗人,随着诡异的‘咕咕——’声一阵又一阵恶心的腥臭味不断从白鸽上传出来。 “快跑!” 夏菱歌飞速转身躲开扑来的白鸽,她不断挥舞匕首使得白鸽有些忌惮,但只要一松懈,它们会再次猛扑上前使劲儿地啄他们的眼睛。 “难道避不开恶毒姐姐的结局吗?”司丞也发现这群白鸽的诡异,藏腰间的火柴点燃扔出去,落到布帘上升腾起熊熊烈火,使白鸽不敢再轻易靠近,却也断开他们的后路。 “啄瞎眼睛的结局吗?” 夏菱歌恍然想起什么拉住司丞朝最开始的屋里跑。 “学姐,芙丝夫人还在里面!”司丞瞧见她打开的屋门,忍不住喊道。 “我知道。” 屋门打开的一瞬间。 一股浓郁的,似能化成实质的怨气直冲他们脑门,芙丝夫人的面容早已扭曲得不成样子,狰狞的肌肤凸出紫色的青筋,比恶鬼还要可怖。 司丞忍不住吞咽口口水:“学姐……” 他刚想问问夏菱歌要做什么,却见夏菱歌大跨步地径直走到芙丝夫人面前,不顾祂狰狞阴毒的目光,掏出匕首照着祂的腹部又捅一刀。 “唔……!” 那些墨绿色的液体再次流淌。 夏菱歌伸指尖接住那些黏腻的液体不由分说地抹上眼睛,“快。” 司丞明了,急忙照做。 身后的白鸽紧追过来了,而芙丝夫人再次被捅一刀后精神也越发癫狂,挣脱开绳索朝他们扑去,前后双面夹击,夏菱歌和司丞背靠背准备迎接最后的战斗! 【恭喜玩家完成童话——灰姑娘】 【推动故事达成pure(纯真)结局】 【游戏进度:收集童话结局(2\/7)】 ** ** “啊!!!” 场景转变。 ‘叮铃哐啷——叮铃哐啷——’ 一阵阵铁锨凿石块的声音。 “学姐?” 夏菱歌猛的转眸,竟瞧见一个差不多一米多高带着蓝色帽子的小矮子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她犹豫的轻唤一声:“司丞?” “嗯……” 司丞有些闷闷地应一声。 夏菱歌转回身瞧向周围,矿洞高耸庞大,无数闪烁光泽的晶体镶嵌石头缝里,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矿里的所有人,除了他们俩,还有五个侏儒。 分别戴着红色、黄色、绿色、青色和紫色的帽子。 夏菱歌摘下戴着的帽子瞅了瞅,橙色。 行了, 她已经知道是什么童话故事了。 “你们怎么不干活?” 戴着黄帽子的小矮人扭过头瞧着夏菱歌和司丞,豆粒大小的眼珠滴流乱转,他的声音吸引其余的小矮人,他们纷纷停下手里的铁锨一脸莫名地盯着他们。 夏菱歌从容掸下帽子的灰,“累了。” 其他小矮人面面相觑。 戴着青色帽子的小矮人掏出块怀表:“确实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小矮人们纷纷找到背篓,将铁锨放进去再挎到肩膀上,夏菱歌和司丞也十分轻易的找到属于自己的背篓,但不是他们有多眼尖,而是背篓里放着各种水晶,什么颜色的小矮人就采什么颜色的矿。 “学姐。” 司丞趁取背篓的时候低声问夏菱歌:“你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童话故事了?” 夏菱歌回答:“七个小矮人,白雪公主的故事知道吗。” 司丞点点头:“知道,所以……”他瞳孔有一刹那瞪大,“我们成小矮人了?” 夏菱歌:“你这么惊讶做什么?舍不得你那不到一米八的个头?” 司丞:“……” 司丞:“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能再长高的。” 夏菱歌:“哦。” 司丞:“……” 好扎心。 夏菱歌和司丞走在这群小矮人的最后面,记住路线的同时观察地形。 “有人!” 戴黄帽的小矮人突然喊一声,所有人齐齐瞧去就见草丛里躺着一名女孩,这女孩肌肤如雪,发似乌木,嘴唇红润,容貌精致,特别是这身材五大三粗的。 嗯…… 夏菱歌难掩古怪地瞧向司丞,司丞也亦是如此。 这姑娘与其说是白雪公主,倒不如说是锻炼有素的金刚芭比。 “好美丽的女孩。” “好可怜的姑娘。” 听着小矮人一阵一阵的感叹。 夏菱歌和司丞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就像你明知道眼前的动物是鹿,却还要特么的附和脑残说这是马。 “是啊是啊,真漂亮。” “嗯呐嗯呐,真可怜。” 他们敷衍的附和得来一阵白眼。 戴青帽子的小矮人提议:“我们救她回去吧。” 戴红帽子的小矮人赞同:“可以。” 就这样,小矮人们托着‘金刚芭比’回到木屋。 木屋很大,但多了一个‘金刚芭比’就觉得有些狭小。 他们的床都容不下这位女孩,夏菱歌就搬来几套被褥铺到地上,让他们把女孩放上去。 不大一会儿, ‘金刚芭比’就醒了。 她眼神有一刹迷蒙,但瞧见环绕的小矮人时‘唰——’的一下便直挺挺地坐起来,沉默的没有说话,眸光却警惕地紧盯他们。 “别害怕,我们是这间木屋的主人,你昏倒了,是我们救的你。”黄帽子矮人露出温和的笑容,朝她解释道。 女孩一愣,随后似想起什么事情脸色反而越发难看怪异,但她依旧紧紧盯着他们,没有说话。 黑童话之白雪公主篇(2) 夏菱歌给她端来一杯水:“说说吧,我们也好能帮帮你。” 雪白肌肤的女孩一顿,接过瓷杯握在掌心,声音迟疑且缓慢道:“我……我被继母追杀不得已逃到深林里,结果又渴又饿就晕倒了。” 果然是白雪公主的剧情。 夏菱歌赶忙问:“然后呢?” 接下来就是白雪公主无处可去请求小矮人们收留她一段日子。 但出乎意料的,白雪公主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只沉默地喝着水,再次一言不发。 “让开,让开。” 黄帽子矮人抱来一大堆的果子面包放到白雪公主面前,挑出一块最松软可口的面包递给她:“饿了吧,快吃。” 绿帽子矮人有些不满:“老三,你把我们的食物都拿出来做什么?给了她我们吃什么?” 黄帽子矮人不耐烦地推搡他一下:“你懂什么,人家小姑娘又被追杀又晕倒在地多可怜,给她些食物不应该吗?” 绿帽子矮人不服气地撇撇嘴:“说的冠冕堂皇,我看你就是……” “闭嘴!闭嘴!”黄帽子矮人拿起剩余的面包扔绿帽子矮人头上。 绿帽子矮人也不躲,接住扔过来的面包三口两口便塞进嘴里。一旁的青帽子矮人见状急忙夺过他们不断糟蹋的面包,制止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别闹了,我们都还没吃饭呢。” 黄帽子矮人拽过青帽子矮人不服不忿道:“老五你说,我是不是没有错!” 青帽子矮人沉默一会儿,道:“她不适合留下来。” 黄帽子满意的点下头:“你们瞧,我就说……嗯嗯嗯???你说什么?”他揪住青帽子矮人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别闹。” 一直沉默寡言的红帽子矮人突然出声,那沉闷犹如洪钟一样的声音犹如惊雷震得黄帽子矮人不得不松开手。 气氛一时低迷。 夏菱歌能感觉这红帽子矮人算是七矮人里面的头儿,所有的矮人对他都带有某种畏惧。 红帽子矮人瞧向青帽子矮人:“老五,说说看。” 青帽子矮人整理下衣领:“先不说她正遭人追杀,就说她这一身的衣料首饰一瞧就知道价值不菲,而且昨日皇后刚贴出告示,说最疼爱的女儿白雪公主失踪了。” 所有人的眸光都‘齐唰唰——’的落到女孩身上。 女孩不耐烦地一甩手:“别吵了,老子不需要你们帮忙。” 嗯……? 这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公主说出来的话吗? 老子? 玩家? 夏菱歌朝司丞使个眼色,司丞明了不露声色的往白雪公主的身旁凑了凑。 红帽子矮人听青帽子矮人的意见,不自觉皱起眉:“那就……” “我觉得还是留下她好。”夏菱歌突然出声打断红帽子矮人的话。 青帽子矮人皱起眉,黄帽子矮人却一喜:“二哥,你是我的神!” 夏菱歌毫不客气地把他凑过来的脸拍到一旁:“滚。” 红帽子矮人瞧着她:“为什么?” 夏菱歌道:“就凭她是一国公主。” 她言简意赅,却给人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金钱、名利、地位……危险、恐惧、死亡…… 夏菱歌只通过他们的表情,就能知道他们一念所想的是什么东西,青帽子矮人和绿帽子矮人的眉头始终没有平缓过,黄帽子矮人依旧是憨笑的样子,而红帽子矮人这位老大哥自听见‘公主’二字时眉目舒展了一下,但转瞬却皱得更紧。 不过没关系,有过动摇就可以。 “但是很危险。” 红帽子矮人低沉道。 夏菱歌缓声道:“富贵险中求嘛,不过最后自然是要听大哥的。” “那、那个……” 沉默的女孩突然开口,他们瞧过去,白雪公主有些涨红了脸,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无处可去,你、你们可以收留我吗?……” 青帽子矮人:“你先前不是还说不用我们管吗?” 黄帽子矮人打岔:“别理他!我的公主殿下当然可以啦。” 他执起女孩的手要落一个绅士吻,却被白雪公主嫌恶地躲开了。 红帽子矮人深吸口气:“老七,你有什么想法?” 夏菱歌这才瞧见有个紫帽子矮人正趴在床铺上懒懒散散地瞧着他们。他没骨头似的一抬手:“我支持多数。” 红帽子矮人轻啧一声:“算了,先留下来吧,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黄帽子矮人一阵欢呼。 为庆祝白雪公主的到来,小矮人们举办一场篝火晚会,黄帽子矮人取出多年陈酿的美酒,以及上好的冻肉,唱唱跳跳,红帽子矮人甚至挎着小型吉他弹奏一曲。 夏菱歌坐木墩上吃着红色浆果,而司丞在一旁给她烤肉。 “你是玩家吧。” 白雪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试探干脆利落地单刀直入。 “嗯。” 夏菱歌也没含糊:“你也是玩家吧,我应该怎样称呼?” ‘白雪公主’拧着眉道:“左晨。” 夏菱歌撑着脑袋想了想,入游戏前秦盛确实找些玩家帮手助他们一起救出秦可晴,而这个左晨貌似是个英俊帅气,肌肉发达的猛男,没想到现在…… 她咬一口浆果。 “想笑就笑,别憋死你。”左晨瞧夏菱歌舒展的眉头,脸色更难看的冷嗤道。 夏菱歌接过司丞递来的烤肉:“放心,等副本结束有的是时间,不会憋死我的。” 左晨:“……” 左晨瞧着她:“你叫什么?还有这到底是什么副本,你的小跟班为什么非要让我留下来?” 说到‘小跟班’时语气满是不满和不屑。 夏菱歌正蘸作料的手一顿:“第一,我不会告诉你我叫什么的,因为现在我正顶替着别的身体,不会给自己徒增麻烦,第二,这是童话副本,连什么游戏都不知道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第三……” 她瞧向左晨:“他不是谁的跟班,他也是一名玩家,有思想有行动能力的人,把你那轻蔑的眼神收一收,不然这场游戏咱们谁都得不到好处。” “你……” 左晨的神色更复杂,他盯着‘橙矮人’的黑瞳,竟不自觉地退却避开。 黑童话之白雪公主篇(3) 夏菱歌收回视线再次接过司丞递来的鲜榨果汁,喝一口润润嗓子,继续问左晨:“你当白雪公主这些天,城堡里都发生了什么?” 左晨眸光有些闪烁:“问这个干什么?和我们通关有什么关系吗?” 夏菱歌摇摇头:“没什么太大关系,但多知道些信息总是好的。” 左晨冷哼一声:“你连名字都不告诉老子,还妄想知道从老子嘴里套话吗?” “说的也是。”夏菱歌歪下脑袋,转眸突然朝蹦蹦跳跳的黄帽子矮人高喊“老三,公主殿下想和你一起跳舞。” “你……”左晨的脸色霎时变得复杂难看。 黄帽子矮人的眼眸迸发出光泽,他更加欢快的朝‘白雪公主’跳过来,瞧着左晨要跑,夏菱歌状似随意的说道:“副本任务是收集童话结局,故事里的白雪公主与小矮人们的关系可是很好很好,你再好不要做违背原故事轨道的事情,以免达不成结局。” “当真?” 左晨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夏菱歌耸耸肩:“你可以不信。” 黄帽子矮人已经蹦蹦跳跳的来到他们面前,围着左晨唱着稀奇古怪的歌曲,左晨瞧着事不关己的夏菱歌,咬咬牙搭上了黄帽子矮人伸出来的手。 “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被黄帽子矮人拉走前,他在夏菱歌耳畔恶狠狠低喃。 夏菱歌咬着最后的浆果,因为白雪公主的加入,整个篝火晚宴变得更加热闹,司丞转到夏菱歌身旁递上烤得外焦里嫩的鸡翅膀:“可惜这里没有椒盐,不然会更好吃。” 夏菱歌拿起一块鸡翅膀蘸了蘸辣椒面和胡椒粉,“你好像很开心。” 司丞毫不忸怩地点头:“被人维护,我倒是第一次感觉。自小没有没有父母,司阮身体又不好,我是报喜不报忧,能自己扛就自己扛,扛不住了也要自己扛,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能站到我前面。” 夏菱歌有些蒙,她只是很不舒服左晨瞧司丞的眼神——似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对弱小蝼蚁的不屑和轻蔑,仿佛司丞有多么微不足道一样。 她不喜欢这种眼神, 更不喜欢有人用这种眼神盯着她的人。 “别回忆了。” 夏菱歌递给他个烤鸡翅:“吃点美食,心情会好。” 司丞接过烤鸡翅,笑着:“我没有心情不好。” 相反,说了心底积压的话,轻松很多。 这一夜,过得愉悦又平静。 …… “妈的,老子不干了!” 娇美的女孩穿着华丽的纱裙,半跪地上怒气冲冲地看着一旁的水桶和抹布。 三天…… 他在木屋里待了三天! 每天不是洗衣服做饭,就是收拾屋子,活的根本不像公主,而像保姆! 他起身怒气冲冲地走到玩花绳的橙矮人和蓝矮人面前。 夏菱歌和司丞默默抬起眸瞧他一眼,随后又低下脑袋改变指尖的花绳形状。 “别玩了!” 左晨一把夺过他们手里的红色绳子:“什么老巫婆,什么毒苹果,什么被王子拯救……这些该不会都是你们算计我的借口吧?老子都待三天了!他们人呢?!啊!!!” 夏菱歌扬起脑袋瞧着他:“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们只是平平无奇的小矮人,哪知道系统抽什么风。” 左晨脸色更黑:“你们……!” ‘咚——咚——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 其余的五位小矮人走进来,他们纷纷放下背着的背篓和铁锨,嚷嚷道:“饭呢?饭呢?我们好饿,我们要吃饭!” 左晨冷冷盯着夏菱歌和司丞,而夏菱歌和司丞没有说什么,只是朝他投个眼色——去做饭呀。 “吃死你们。” 左晨恶狠狠地嘟囔一句,转身走进厨房。 夏菱歌和司丞继续玩着花绳,一道较为肥胖的身影突然投射下来,他们又抬起眸瞧去就见黄帽子矮人皱着眉站在他们面前,神情带些说不清的烦闷和埋怨。 “咋啦?” 夏菱歌问道。 “三天。” 黄帽子矮人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了一时间段,“你们和她在一起待了三天。” 夏菱歌:“ta???” 黄帽子矮人愤怒更甚:“白雪!” 夏菱歌:“so???” 黄帽子矮人:“……?” 黄帽子矮人:“我说你和白雪殿下在一起总共待了三天!” 夏菱歌:“所以呢?” 黄帽子矮人更上前一步:“最开始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具以力争才留下了白雪,但你们不能太过分,你们已经占有她三天了,算算时间也该轮到我了!” “轮到你干什么……” 夏菱歌感觉她有些听不懂黄帽子矮人的话,转眸瞧向司丞,司丞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有些蒙圈。 黄帽子矮人没有回答,只是握紧拳头狠狠盯着她:“你就说让不让吧!” 夏菱歌眨巴下眼睛:“让。” 黄帽子矮人怒气降了降,“好,说定了,下午你们和大哥去矿洞里采矿,我留家里照顾白雪殿下。”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哦。” 午饭完毕,又休息一会儿。 除了黄帽子矮人,夏菱歌、司丞跟随其余的四个矮人去矿洞里采矿。 ‘叮叮哐哐——’凿岩石的声音不断响起。青帽子矮人边凿着边有些阴阳怪气地朝夏菱歌和司丞说道:“真没想到你们还舍得出来。” 夏菱歌不解:“什么意思?” “在我们面前你还装什么?”青帽子矮人撇过眼瞧着她“老三那点爱好谁不知道,他想留下白雪公主你真当他是好心?只是我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二哥,还有和老三不对付的老六,竟然都赞同他。咋的,你们转性了?” “还是那位公主就这么和你们的心意?” 他问的声音不大,但夏菱歌能感觉到其余的小矮人都在等着她回答,但比起橙帽子矮人的ooc,她更在意的是那句‘老三的那点爱好’…… 什么爱好? 想起上午黄帽子矮人的气愤和指责,以及刚刚青帽子矮人所说的不近女色,她突然冒出一个几乎荒唐的想法。 “糟了!” 黑童话之白雪公主篇(4) 夏菱歌撂下铁锨就朝外跑。 司丞跟上。 其余小矮人见状也纷纷追上去。 “啊!!!别打了!!!我……我错了!别打了!!!” 夏菱歌刚跑到木屋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地求饶声,不过那不是白雪公主的求饶,而是黄帽子矮人。 她推开门,就见黄帽子矮人瘫软地上整个人哆哆嗦嗦的,面部青一块紫一块,原本就宽大的嘴巴更是肿成向外翻卷的香肠嘴,而白雪公主左晨眼眶通红的,眉目里积攒浓郁的怒气,穿着的淡黄礼服自肩膀被撕开一道细条裂口,长发更显得凌乱,她怒气冲冲对着黄帽子矮人,整个人犹如暴怒的狮子在暴走的边缘。 “住手。” 夏菱歌阻挡左晨再次殴打黄帽子矮人的拳头。 “滚开!” 左晨猛甩开她。 矮小的身体让夏菱歌不受控制的不断倒退,司丞急忙来到她身后搀扶住她。 “大哥!老四!老五!老七!快……快救我!”黄帽子矮人瞧见兄弟们来了,眼里迸发希翼急忙求救。 其余矮人见状也不管不顾纷纷上去制止有些暴走的白雪公主,左晨瞧着飞扑过来的小矮人们,有一个算一个,抡起拳头不要命的使劲儿击打,小矮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挨了几下,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左晨还是被控制住了。 “放开……你们放开我!” 绳索缠绕他的手腕,左晨整个人瘫软座椅里,凌乱头发下的瞳孔是如野兽般的怒火。 黄帽子矮人撑着地板摇摇晃晃起身,照着左晨的脸就打一巴掌,清脆的声音震得左晨一愣,但随即是更凶狠地狂怒。 黄帽子矮人不自觉倒退一步,但瞧见‘她’被绳索缠绕的动弹不得,心里的底气又升腾上来:“喊什么喊,居然敢打老子!要不是老子替你说情你现在还在外面流浪呢!装什么高风亮节,老子碰不得你是吗!” 左晨的眼眶气得都冒起血丝,他不管不顾的朝夏菱歌大喊:“你不是说这是童话故事吗!这特么的哪里像故事了!” 其余的小矮人听不懂左晨在嚷嚷什么,但他们明显感觉到眼前的白雪公主和橙帽子认识,纷纷转过眸瞧向夏菱歌。 “老二。”红帽子矮人问道“怎么回事?” 夏菱歌感觉到其余小矮人的猜忌和不善,她安抚下紧张担忧的司丞,抬起眸直直对上红帽子矮人的视线:“确实,认识。” 红帽子矮人瞧着她的眸光更复杂了。 夏菱歌继续道:“我当初就说过她是一国公主,这身份能办到的事情很多,但哪知道老三这么大胆,连公主都敢动手。” 黄帽子矮人霎时不服气:“你不是也……!” 夏菱歌的视线扫过去,黄帽子矮人后面的半句话霎时被堵回去。 “我可什么都没做。” 夏菱歌瞧着他:“不信你问问白雪殿下。” 左晨冷哼一声,但也没有否认。 黄帽子矮人急慌慌的刚想狡辩什么,红帽子矮人转过身就对他踹一脚。 “老大!——”黄帽子矮人被踹得翻了好几个跟头,‘噗通’一声砸到叠加起来的背篓里随后埋起来。 红帽子矮人在众多震惊的眸光里走过去给左晨松绑:“抱歉,公主殿下,是我这兄弟没有分寸,不知好歹,您原谅他。” 左晨揉了揉被勒得通红的手腕,冷嗤一声:“没分寸?你瞅瞅我的这张脸,只是没分寸?” 红帽子矮人沉默的瞅着左晨左脸上的红巴掌印,停顿一会儿道:“那白雪殿下想做什么?” 左晨阴沉的瞧他一眼,突然起身走到黄帽子矮人前面,黄帽子矮人刚从背篓堆里爬出来,就被人揪住头发被迫扬起脑袋挨了十几下的打。 那张脸被揍成猪头。 左晨满意的笑了笑,转过眸瞧向神情复杂不明的红帽子矮人:“老子大人大量,就不计较了,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子就弄死你们。” “好的,殿下。” 红帽子矮人迟缓说道,随后重新背起背篓走出木屋。 其余的小矮人面面相觑地有些不知所措,夏菱歌故作无奈的叹息一声:“愣着干什么,走吧,干活儿去。” 她也重新拿起铁锨和背篓,却和司丞磨蹭地留在最后面。 “喂!” 左晨瞧向他们:“我们要赶紧想想办法来推动故事,再这么耗下去我特么的要疯了!” 鬼知道那个丑了吧唧的黄矮人凑近他要上下其手的时候他有多恶心。 这是童话故事吗…… 这特么是鬼故事吧?! “你已经推动了。” 夏菱歌回答他:“过不了多久,皇后就应该知道你还没有死。” 左晨一愣:“哈?” 夏菱歌:“他们虽然身材矮小,但脑子是正常的,先前我一直不明白明明红帽子听见‘公主’的时候存有些心思,但为何一直老老实实的,刚刚我才明白,他们是想榨干完‘公主’的价值,最后再一击致命。” 左晨的脸‘唰——’的一下惨白:“价值?那种价值?!” 夏菱歌瞟他一眼,他弯下腰霎时干呕起来。 “可是学姐……” 司丞皱起眉:“你怎么确定红帽子会将白雪公主的行踪泄露出去,如果王后知道小矮人窝藏公主,下场不会更惨吗?” “这就要看红帽子会怎么说了。”夏菱歌轻声回答,毕竟为了那唯一一次的机会,红帽子可是私底下练习过很多次了。 静静等待吧。 直到夕阳照射着大地,橘红光泽侵占他们的视野,小矮人们才踩着影子回来,不过相较往常的他们,这次却沉默的多,就好比说哪怕‘白雪公主’没有准时将饭菜摆放桌面,也不敢发出不满的声音或露出嫌弃的神色。 “老大人呢?” “不知道,说是进城采买去了,不过我也不太清楚。” 夏菱歌和紫帽子矮人的对话简单的宛如一个呼吸,却给她的猜测带来无穷的验证。 这世上哪有法力无边的魔镜啊, 只有被欲望驱使,愿意铤而走险的人。 黑童话之白雪公主篇(5) 接下来的三天, 生活过得风平浪静。 或许那天‘白雪公主’给他们留下的暴戾印象过于深刻,已至没有矮人再提出要和‘她’单独接触,左晨乐得清闲,夏菱歌和司丞寻了个理由留在木屋也没有人反驳,但他们也并非时时待在屋里,大多时候就躲在木屋旁侧的灌木丛里。 故事里白雪公主是独自在家然后被喂下毒苹果,他们要确保每一个剧情点都万无一失,以免发生什么意料外的事情。 夏菱歌平躺草坪,感受温暖的阳光直直照射到脸上,细微的风吹拂过她的发梢,使得整个人昏昏欲睡,连眼皮儿都懒得动一下。 “来了吗?” 她照例问一句。 司丞瞧向木屋方向,美丽的白雪公主跟二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蹲在木墩上嗑瓜子,除此外什么动静都没有:“没有。” “这王后如此有耐心吗?”夏菱歌掀起眼皮,随后觉得刺眼又闭回去“还是说我的估算错误,这红帽子单纯就是眼睛痒痒眨了眨,其实没啥野心,没啥抱负呢?” 司丞坐回夏菱歌身边揪根狗尾巴草,对她的问题他也无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使得王后迟迟不肯现身。 夏菱歌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如果今儿个王后还不来,那我们……” ‘沙沙——’的脚步声倏然突兀地响起来。 夏菱歌猛地睁开眼睛,她坐起身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默默的从灌木丛里供出脑袋,瞧见一个披着黑斗篷、驮着脊背的老婆婆挎着篮子急匆匆地朝木屋方向走去。 夏菱歌用胳膊肘捅了捅司丞,司丞明白,弯着腰轻巧又迅速地绕过老婆婆跑向左晨,捡起颗石子丢到他头上。 左晨皱着眉刚要发作,司丞急忙伸出指尖指了指,左晨也瞧见老婆婆走来急忙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整个人端庄的犹如淑女一样静静地等待着。 黑斗篷的老婆婆来到木屋前,瞧见‘认真’做着针线活儿的女孩眸里闪烁过一丝狠厉,她继续走着也同时开口出声:“哎哟……哎哟……哎哟……” 左晨听见哀嚎声‘茫然’地抬起眸:“老婆婆,你怎么了?” 他走过去搀扶着她。 老婆婆咳嗽着说道:“我、我好饿想要吃些面包和果酱,小姑娘,你能给我些食物吗?” “当然。” 左晨走进小木屋取来松软的面包和清甜的蓝莓果酱,他把果酱抹到面包上随后递给老婆婆:“给。” “你可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老婆婆接过面包吃了两口随后放回白盘里,自竹篮里掏出颗又大又红的苹果“婆婆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作为回礼,就送你个红红的大苹果吧。” 左晨瞧着伸到面前的大红苹果,神情有些扭曲。 “怎么了?”老婆婆问道“你不喜欢苹果吗?” 左晨勉强摇摇头:“没、没有!” 老婆婆似很欣慰地笑了笑:“那你快尝尝,这可是婆婆自家院里种下的苹果。” 左晨接过来,盯着红艳艳的大苹果不自觉的有些哽噎,视线飘落到一旁躲灌木丛里的夏菱歌和司丞,瞪大眼睛转了转。 他真的要吃这块毒苹果吗! 夏菱歌和司丞整齐且认真的点下头:“嗯!” 左晨:“……” 左晨瞧着捧着的红苹果,又瞅了瞅对面笑眯眯的老婆婆,真是一个完蛋的世界! 他缓缓把毒苹果放到嘴边,迟疑地不敢咬下去,随后干脆闭上眼睛对准毒苹果‘咔嚓——’就是一大口。 早吃早完事,早死早超生! 他也不细细咀嚼,将大块的苹果块儿直接往下吞,但这具身体生来细嗓子,哪怕如此粗鲁的吞咽过东西,他还没完全咽下去,大块苹果竟卡在喉咙里半上不下。 左晨有些慌了,他瞪大眼睛刚要求救,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倒下去。 老婆婆捡起毒苹果放回竹篮里,邪恶地‘嘻嘻’笑两声踱步离开。 夏菱歌和司丞自灌草丛里冒出脑袋。 晚上。 夜风吹拂树叶传来‘沙沙——’响声。 洁白的水晶棺材摆放院落里,美丽的白雪公主失去原有的血色,却使得她整个人越发圣洁无暇。 黄帽子矮人取出绢帕擦擦眼角:“虽说她拒绝过我,讨厌着我,但这是我第一个真心对待的女孩子,她死了,我的心好像也跟着死了。” 夏菱歌感慨地拍打下他的肩膀:“看开点,你都没有心那种玩意儿。” 黄帽子矮人:“???哇——!” 紫帽子矮人朝下拉了拉帽子:“好吵……” 青帽子矮人朝红帽子矮人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红帽子矮人淡定得很:“找个地方埋了吧,好歹是个公主,现在又成了死人,放家里不合适。”他的眸光犀利得射向夏菱歌和司丞,“你们俩当真不知道白雪公主是怎么死的?” “他们俩知道个鬼!” 绿帽子矮人抱着筐砂糖橘边抹眼泪边诉苦:“我藏在灌木丛里的果子,我都没舍得吃,他俩竟全给霍霍了,呜……” 红帽子矮人不说话了。 这种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他们抬着水晶棺材一步一行地朝树林深处走。 倏然。 ‘咻——’! 一支箭竟射落到白雪公主的水晶棺材上。雪白的骏马紧接着跑到他们面前,披着艳红披风的英俊王子挎着弓弩,勒紧马缰绳停下来。 “不是白兔?” 他在林里打猎,远远瞧见树林深处似有什么白色忽明忽现,骑着马赶来竟只是一群侏儒和一口棺材。 “你们背着棺材做什么?”王子问道。 红帽子矮人即刻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说道:“有一个女孩死了,我们正想将她埋葬。” “女孩?” 王子即刻下马来到水晶棺材前,美丽的姑娘安安静静地躺在簇拥的鲜花之中,乌木般的黑发,雪色晶莹的肌肤,‘她’的嘴唇似含有微笑,整个人纯洁无瑕好似冰雪凝聚而成的人儿。 “她是谁?” 王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黑童话之白雪公主篇(6) 小矮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王子的意图是什么,但也不敢随便乱说。 “王子殿下。” 红帽子矮人骨碌两下眼睛,开口道:“我们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做白雪,是个善良聪明勇敢的女孩。” “啊……白雪……” 王子殿下看着躺水晶棺材里一动不动的女孩,眼神痴迷地伸出指尖轻轻划过‘她’苍白却又优美的唇:“真的是太美了,我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孩,简直……简直就是上帝亲手描摹的画作。” 夏菱歌低着脑袋在一旁听他的喃喃自语,按照接下来剧情王子就该亲吻白雪公主,随后白雪公主渐渐苏醒和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但这是美好的童话故事…… 早经历前两个有些发癫的童话,她现在对王子突如其来的爱慕有些狐疑。 果然…… 王子温柔且充满爱恋的盯着白雪公主,却丝毫没有要打开棺材亲吻她的意思,他的指尖一点点描绘过白雪公主的脸庞、肢体、甚至全身。 他的视线越来越灼热,似要将眼前人吞噬殆尽一般:“来人!”他高呼一声,“如此美丽的姑娘不应该被草草埋葬,带着她和她的水晶棺材随我回宫,我要好好安顿她。” “是!” 几个士兵走上来,抬走装着白雪公主的水晶棺材。 “你们……” 黄帽子矮人想要上前制止他们。 王子骑着白色骏马,取出一袋子金子随手扔给黄帽子矮人:“你们也是一群善良的人,这些就赏给你们,竟让我遇到如此完美的姑娘。” “驾——” 他们骑着马消失在一片扬起的灰尘里。 黄帽子矮人愣愣地拿着那袋金子,竟一时不知是要高兴白白得到黄金,还是要痛苦他和心爱的白雪公主彻底分开。 “别伤心了。” 红帽子矮人走上前拍两下他的肩膀顺手将那袋子黄金拿到自己手里:“有了这些钱,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还舍不下一个白雪公主?更何况她还死了。” “你瞧瞧老二和老六,对白雪公主一样的上心但人家哪像你这般丢了魂儿似的,老二老六,你们说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所及之处哪里有橙帽子矮人和蓝帽子矮人的踪迹,“他们人呢?!” 紫帽子矮人打个哈切,懒散地指向王子队伍消失的方向:“他们追过去了。” …… 夏菱歌和司丞躲在装有猎物的竹篓里,好在侏儒的身体矮小,他们俩挤在同一竹篓里再加一只年幼的梅花鹿,竟也只是有些拥挤。 司丞给小梅花鹿包扎好后腿被箭羽刺穿的伤口,摸摸毛茸茸的脑袋:“好啦,你没事了。” 小梅花鹿啼叫一声。 司丞急忙捂住它的嘴:“嘘,小点声。” 小梅花鹿似了然般眨眨眼睛。 “你还挺招动物喜欢的。” 夏菱歌托着下颚瞧着梅花鹿蹭司丞的脸,喃喃说道。 司丞躲开梅花鹿的亲昵,随后抬起手再摸摸它的脑袋:“小动物都是有灵性的,更何况这还是在童话世界里。学姐要不要也摸摸看?” “我吗。” 夏菱歌瞧着一双眼湿漉漉的小鹿,然后就收回视线:“不了,没兴趣。” 小鹿低下脑袋,司丞安慰似的拍拍它。 很快,行运的感觉停住。 夏菱歌挑开些竹篓的缝隙,果然听见许多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和指挥地呐喊声,她再轻轻地将盖着的竹篓盖掀远一些,周围富丽堂皇,水晶的地板透亮得能够映射出他们的影子。 她噤声悄咪咪给司丞和小鹿打手势,他们就跟着她溜出摆放杂物的墙角。 自他们离开没多久,就有几名士兵抱着竹篓走向后厨。 “好险。” 司丞撤回脑袋:“差一点我们就成烤肉了。” 夏菱歌也收回视线:“现在找找左晨被带到什么地方了,故事里白雪公主会被王子吻醒,但王子现在没有吻她,白雪公主却一定要醒。” “我们先找到左晨,故事结局才能有办法。” 宫廷很大,但他们不大一会儿就找到目标。 许多侍女捧着美丽的宝石和鲜美的花朵进进去去一间房屋,那扇门修建的也很豪华。等侍女门都退出去,夏菱歌、司丞才带着小梅花鹿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 屋里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器具,只有在最中央的位置摆放一块铺着绸缎的木板上面搁着晶莹的水晶棺材,而棺材旁铺满鲜花、宝石和一些精致且闪闪发亮的瓷器。 王子坐在水晶棺材旁边,痴迷且爱恋地盯着躺在棺材里的女孩,“哦,我的白雪……”他柔声低语,“你是如此美丽,犹如最鲜艳的花,犹如最璀璨的宝石,为什么我直到现在才遇见你?你简直就是天使,来我身边爱我的天使。” 神经质般絮絮叨叨念了很多。 夏菱歌收回脑袋:“我咋感觉让他唤醒白雪公主的可能性不太大呢?” 司丞\/小梅花鹿点头。 那结局又要怎么完成…… 夏菱歌头脑风暴认真回忆着白雪公主的故事,看看除了被王子吻醒外还有没有其余的办法。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 她想起故事里还有一种说辞是王子带白雪公主离开时抬着棺材的人颠簸了一下,白雪公主吐出卡在喉咙里的毒苹果从而重获新生。 听着有点扯,但现在不失为一种办法。 她把想法说给司丞。 司丞瞧向躺着直挺挺的白雪公主,有些犹豫:“他这躺姿,大地震来了恐怕都颠簸不起来吧?” “等等吧……” 夏菱歌也有些犹豫:“等王子离开,我们再想法子给他颠簸起来。” 但他们太低估王子的‘爱’了,一连三天,王子竟寸步不离地守着白雪公主的棺椁,连特么眼神都不带离开的。 而夏菱歌他们已经从最初的小心翼翼,逐渐演变成现在的肆意妄为,不是因为什么,单纯是不管他们闹出多大动静都无法撼动王子盯着白雪公主的视线。 夏菱歌拿起盘草莓,边吃边打发时间。 司丞也将一块雪梨削皮,随后喂给小梅花鹿:“学姐,他不会打算就这么一直看下去吧?” 黑童话之白雪公主篇(7) “谁知道呢。” 夏菱歌吃完草莓把瓷盘猛地朝桌面一放,发出‘咔嚓——’的清脆声响,但注视水晶棺材的人仿佛聋了般依旧一动不动。 这见鬼的僵持啥时候是个头呢? 小梅花鹿啃干净块状的雪梨,抬起前蹄杵了几下地面,随后扭过脑袋朝宫殿外面跑出去。 “它这样很危险!” 夏菱歌和司丞一惊,外面候命的卫兵和婢女早因为小梅花鹿的突然出现而变得惊恐不安,他们刚迈出步子,水晶石建筑的大门倏然被推开。 司丞躲闪不及,夏菱歌迅速抓住他的衣领子隐藏到圆柱后面。 “王子殿下!” 卫兵单膝跪地。 “发生什么事儿?”王子不情不愿地收回注视着白雪公主的视线,扭头瞧向向他禀报的卫兵。 卫兵继续道:“有一只梅花鹿正在城堡里四处捣乱,还请您定夺!” “梅花鹿?” 王子的眼眸突然亮了亮:“太好了,我要将它捉住送给本王子未来的王妃。” 卫兵瞧一眼他身旁的水晶棺材,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咽下了。 王子摘下悬挂的弓弩挎到肩上,朝前走几步随后想到什么朝卫兵道:“你唤来几个人抬着水晶棺材和本王子一起出去捉梅花鹿。” 卫兵:“……是。” 机会来了。 夏菱歌和司丞瞧着有几名卫兵走进来抬起水晶棺材,夏菱歌唤出技能匕首,在抬着棺材的卫兵们迈下台阶时她猛地将匕首甩飞出去,匕首的刀柄砸中其中一名卫兵的膝盖,只听‘哎哟——’一声,那名卫兵不由自主地摔个趔趄,水晶棺材的一面砸向地面发出‘咚——’的声响。 动静闹得很大,王子紧跟着去而复返。 “怎么回事?!” 他看见出现裂痕的水晶棺材:“哦,我的天呐!你们对白雪都做了什么?!” 左晨震出喉咙里的毒苹果块儿,只感觉昏沉的脑袋有几分清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巧和焦灼的王子相互对视上。 他们俩均是一愣。 怎么回事……? 左晨眼珠子转动,环视一圈发现竟躺在水晶棺材里,他想伸出手拍打棺材,叫人放自己出去。 可水晶棺材是封闭的没有空气流动,再加上‘白雪公主’一直处于假死状态三天不吃不喝,无论精神,还是力气,对左晨来说都是难以克服的问题。他带些请求的瞧向正对面的王子,希望他能救他出去! 但王子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他们俩一个没有力气动,一个没有主动动,搞得夏菱歌和司丞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白雪公主究竟醒了没有…… 水晶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左晨的面色也越来越痛苦:“救、救……” 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子依旧定定看着‘她’,直到棺材里的人承受不住空气稀薄来带的痛苦从而再次闭上眼睛,淡化的爱恋再次席卷他的眼眸:“我的白雪……”他用宝剑劈开水晶棺材,伸出指尖触碰‘她’冰冷的肌肤,“天呐!” 他感觉自己在兴奋得发抖:“你是爱我的,你果然是爱我的!白雪,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这辈子,我都不要再和你分开了!” 王子抱起冰冷的白雪公主,大跨步地走出宫殿。 【玩家左晨死亡】 【请剩余玩家继续收集童话结局】 夏菱歌和司丞更摸不清头脑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就死了?难道毒苹果没有被颠簸出来,真的把白雪公主给卡死了? 等殿里的人三三两两地撤出去,他们探出脑袋来到水晶棺材前面,夏菱歌低下脑袋瞧着水晶枕头旁边的苹果块: “他吐出来了。” 司丞一惊:“也就是说,左晨不是被毒死的,而是棺材空气不足闷死的!可、王子不是非常喜欢他吗,怎么会……” 夏菱歌:“或许王子有恋尸癖吧……” 除此外她想不出任何解释。 司丞有些犯难:“白雪公主没有醒,也就不能和王子结婚幸福的生活,那这篇童话是不是无解了?” 夏菱歌也有些头痛:“白雪公主是不可能再醒过来了,不过和王子结婚幸福的生活……应该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司丞惊愕:“啊?……” 夏菱歌叹息一声:“走,先去找小梅花鹿。” …… 王子为妥善安置白雪公主花费好长时间,而这些时间恰好给夏菱歌和司丞做些准备。 王子重新给白雪公主找个棺椁,不过和水晶棺材不同,这是一个铺满鲜花和钻石从而打造的棺材,没有棺盖,他可以随时触碰‘她’冰冷的肌肤。 他很满意,带着一小支队伍朝树林里行驶,他要猎到那只小梅花鹿送给白雪,说到做到。 他们一路顺着梅花鹿的脚印前行,来到密林深处发现梅花鹿竟在一处溪流旁喝水,而不远处还坐着两个小矮人。 王子放下手里的弓弩:“是你们?” 他向来不记没用的人,但那次托着水晶棺材的场面实在令他毕生难忘,已至那七个侏儒都留有些印象,恰巧,这里面就有他印象最深的橙帽子矮人。 夏菱歌和司丞来到王子前面。 王子跳下马背,“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瞧一眼夏菱歌和司丞手里编制的花环。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随后将手里的花环高举过头顶:“这是我们准备献给王子和王妃的新婚贺礼。” “贺……什么、王妃?” 王子被突如其来的一串词搞得有些发蒙。 夏菱歌也‘很懵’:“不是吗?我先前听说王子您要娶王妃,特此我们兄弟二人才来这里给王子和王妃编织花环的。”她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虽说我们和王子仅有一面之缘,但王子愿意帮助我们厚葬白雪,又给我们一袋金子过日子。可见王子殿下是一位善良的人,我们兄弟二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花环编得好,白雪生前……还夸过我们呢。” 王子一听来了兴趣:“花环呢?拿来我瞧瞧。” 黑童话之卖火柴的小女孩篇(1) 夏菱歌将花环递上去。 淡黄和纯蓝的相互缠绕给人一种很温柔恬静的感觉,确实很符合他的白雪。 王子的眸光柔了柔,瞧向橙帽子矮人和蓝帽子矮人的神色也多些自家人的随意和松懈:“你们倒是有心的人,比其余的那些矮人要好太多。这份新婚贺礼我收下了,等我和白雪成婚那日,会派人请你们来参加。” 随后他又指向溪边喝水的鹿:“那只小梅花鹿是你们养的吗?” 夏菱歌道:“那是白雪殿下养的,不过……”她顿下,装作很为难的神情吞吞吐吐,“白雪殿下不是……您要和她结婚?” “你不懂。” 提起‘白雪’王子的眸色就会涌出深情和痴恋,“爱是无底线的,任何困难在爱面前都会变得不堪一击,区区生死算得了什么?我爱她,她就会是我独一无二的王妃!” 6。 夏菱歌无话可说,恋尸癖大可不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王子见夏菱歌和司丞迟迟没有反应,就以为是被他不畏生死的纯洁爱恋震撼到了。 不过也是,平凡的人怎能理解这种超脱世俗的感情呢? 王子带有惋惜地走到小梅花鹿身旁,伸出手抚摸下它毛茸茸的脑袋:“既然是白雪喂养的鹿,那我便不杀了,等本王子和白雪的大婚之日,你们带着它……哦不,你们直接住在城堡里,直至我和白雪完婚,我相信白雪一定很开心的!” 夏菱歌和司丞:“是……” 这场大婚匆忙中透着某种井然有序,不过三天时间就已经准备完毕。 瞧着站在高台上聆听教父宣誓的生人和死人,夏菱歌和司丞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但好在宣誓的时间并不长,他们还熬得下去。 等到教父说‘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王子轻轻亲吻下去后,夏菱歌和司丞齐齐松一口气,这样的话,任务差不多该完成了吧? 但系统的提示音依旧没有响起来。 王子完成最后的仪式,突然伸手一挥,夏菱歌和司丞不明白他突然又搞什么幺蛾子,却只见几名卫兵压制着好几个人走进婚礼殿堂,跪到王子面前。 红帽子矮人、黄帽子矮人、绿帽子矮人、青帽子矮人、紫帽子矮人、和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老婆婆,以及一名年轻貌美的女人。 这七个人里甚少有六个他们都面熟,而最后一个也并不难猜——白雪公主的继母,那位恶毒的皇后。 王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欢迎来到我和白雪的婚礼,尊敬的客人们,能再次见到你们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你为什么要抓我们!”黄帽子矮人不服气地大吼大嚷。 “因为我对你们心存感激。” 王子瞧着他们,神情古怪却又畅快:“如果没有你们,我就无法遇到美丽的白雪,找到命中注定的真爱,因为你们的推波助澜,我和她才可以修成正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所以,请尽情享受我为各位准备的礼物吧。” 那是一份什么样的‘礼物’呢…… 火焰为筑基,人体为支柱,连连不断的惨叫是此起彼伏的交响乐,没有谁能从火烙里解脱,只能眼睁睁感受着浓烈的火焰吞噬他们的身躯,磨灭他们的神志,最终化为一捧灰。 王子坐在高处愉悦地瞧着。 夏菱歌和司丞坐在席位,或安静或麻木地看着。 任务,竟完成了…… 【恭喜玩家完成童话——白雪公主】 【推动故事达成ture(现实)结局】 【游戏进度:收集童话结局(3\/7)】 ** ** 寒风呼啸,黑夜深深。 大马路上没有几个人的影子,但周围的建筑物却满满洋溢着万家灯火的幸福感。 天空可能刚下过雪,厚厚的雪层只要一踩上去就会埋没到小腿,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外出游荡,尤其……今儿个又是圣诞节。 夏菱歌瞧着被风吹透的身体,满满充斥着不真实感,她左晃晃右晃晃,直到完全畅通无阻地穿透一面墙再穿回来,这才百分百确信自己变成了一只阿飘。 好奇特的感觉。 “学姐。” 司丞飘到夏菱歌身旁想要拉住她的手,却毫不意外地穿透过去,他瞧了瞧有些无奈的叹息:“这里是什么童话?” “不知道。” 夏菱歌还有些不适应阿飘的身体,只要稍微一动整个人就会飘出去好远,拉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司丞眼皮儿颤抖下,跟着她一起飘:“那就只能飘飘看喽。” 运气好, 或许能飘到主角儿身旁。 两个人随着寒风飘来飘去,基本上将大半个城池都瞧了个遍。 “学姐。” 司丞突然叫住她。 夏菱歌轻轻‘嗯’一声:“瞧见了。” 衣衫破烂的小女孩颤巍巍地蜷缩墙角里瑟瑟发抖,她的脸冻得红里发紫,淡金色的头发黯然无光,没有丝毫的色泽,瞳孔空洞且无措,浅浅的嘴唇早已因寒冷而变得紫黑,她什么都没有,只有脚边放着的一个竹篮,篮子里堆满火柴。 卖火柴的小女孩吗?…… 那个点燃三次火柴取暖,最后却死在圣诞节的悲凉故事。 小女孩搓着冻僵的手,哆哆嗦嗦掏出一根火柴‘刺啦——’一声点燃。 “她看见暖炉了吗?” 司丞呢喃地问道。 夏菱歌轻轻摇下头,不是有没有,而是不知道。 小女孩不知道有‘鬼’瞧着她,或许一根火柴并不能使她感觉到温暖,就小心护着火苗反手点燃整个竹篓。 ‘轰——’ 整个竹篓都迅速燃烧起来,犹如一个巨大的火炉。 夏菱歌:“……” 司丞:“……” 咋有点不按套路出牌…… 司丞有些迟疑的转向夏菱歌:“火柴都没了,那剩下的情节是不是就无了?” “不知道啊……” 夏菱歌也有些茫然。 火焰很快就熄灭了。 小姑娘的四肢缓和了些,她颤巍巍地抱紧自己起身,她没有穿鞋,小脚丫踩在雪地里很快便冻得发红,但依旧迎着寒风朝一个方向缓步走去。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飘在小女孩身后紧跟上去。 黑童话之卖火柴的小女孩篇(2) 那是一处破败的、仅有四面承重墙的青瓦草屋,纸糊的窗户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一小点微光透过缝隙照射而出却又很快被黑暗所淹没。 小女孩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推开漏风的门板。 “乖儿子,再喝点吧,这糖姜水最是驱寒……妈好不容易才熬出来的。” “来,乖儿子,再套件外套,今儿个太冷了,可千万别冻着你。” 门板才推开一条缝隙,各种关心备至的话接连不断地涌出来。屋里点着三盏油灯,不断拉扯人的影子变得忽明忽暗,中年男人和有些发福的女人有些担忧地围在炕头前。 炕头前坐着一个男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要比小女孩的年纪稍小一些,他此刻裹着将近三圈的棉被,旁边的小木桌上还摆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暖汤,可即便如此,小男孩还是不满地大叫着:“我不要!我不要!太冷了我受不了!呜啊啊啊啊啊啊!” “乖儿子别哭了,哭得妈心都要碎了。”发福女人抬起手指抹两把眼泪,中年男人也挠挠脑袋一幅手足无措的样子。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小女孩怯懦懦地走到他们跟前,但她称之为父母的人却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一分,小女孩或许早已习惯这种对待,她只是带有渴望地注视他们一会儿,直等到眼里的希翼化为落寞,便低着脑袋走向旁边。 夏菱歌和司丞也跟随她飘过去。 “外婆……” 小女孩走到墙角潮湿的卧炕前,对着裹着一层薄被,紧闭眼睛的老者小声道:“我今天没有卖出火柴,还、还把火柴都给用光了……” 外婆没有搭理她,依旧闭着眼睛。 极致的沉默使得小女孩偷燃火柴的愧疚越发深沉,通红的眼眶不自觉凝聚出眼泪,她抬起胳膊擦拭一下声音带有哽咽地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卖出火柴……所以外婆也不理我了……” 外婆突然颤了颤眼皮儿,她从薄被里缓缓探出一只手,手心里紧握着一盒火柴,她什么都没有说。 等小女孩接过火柴拿到手里,她又缓缓转头闭上眼睛。 小女孩握着火柴,擦干净眼泪,环抱着身体再次踏出家门。 寒冷的风呼啸着令人骨头发寒。 夏菱歌和司丞瞧着眼前这一幕幕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学姐……你说这里有玩家吗?”司丞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男人女人老人和小男孩,如果不是小女孩的那一声‘爸爸妈妈’和‘外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人竟是她的亲人。 “不知道。” 夏菱歌摇了摇头:“就算有玩家,恐怕也不会出手阻挠故事的发展吧?” 司丞垂下眸:“说的也是。” 毕竟,卖火柴的小女孩从根本上就是一个充满悲情色彩的故事。 “我们出去看看吧。” 屋里剩下的人不是哄着‘乖儿子’,就是事不关己地闭着眼睛,实在没什么继续留在这儿的必要了。 司丞点点头,和夏菱歌一起飘出去。 小女孩很好找,她只穿着件单薄的外衫,衣袖上甚至有漏风的缺口,颤颤巍巍地朝前走,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仅凭着本能在这冰天雪地里独自徘徊。 因是圣诞节,家家户户都烹饪了美味的食物,以及装饰好圣诞树。小女孩走到一户人家前,浓郁的烤鹅香味顺着窗户缝隙飘到外面,她惊奇地嗅了嗅,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轻轻摩擦掉玻璃窗覆盖的雾气,小女孩贴近窗户,瞧着屋内其乐融融的人们,有在唱歌,有在跳舞,有在拉小提琴,有在拍手鼓掌…… 精致的圣诞树上挂满色彩明丽的小灯笼,和清脆作响的小铃铛,温暖的火炉散发暖橙色的光晕照耀到每个人的脸上,不远处的餐桌也摆放各式各样的食物,鸡鸭鱼肉……还有配合葱花香的烤鹅。 小女孩看得入迷了,等寒风吹透她的身体不自觉打个喷嚏,这才回过神。 她靠着墙角坐下来,瞧着手里的火柴微微有些出神:“好想……再点燃一根火柴……可外婆是让我拿着火柴出来卖的,没有火柴,就没有钱……没有钱,我该怎么回去和爸爸妈妈交代呢?” 她很纠结,很犯难。 但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小女孩蜷缩着双脚和双手,不断哈气也无法缓解肌肤的寒冷和僵硬。 “就一个……” 小女孩默默低喃道:“我就、用一根火柴,用完之后绝对不会再用了……就一根,爸爸妈妈也一定会同意的。” 她从火柴盒里取出一根火柴滑动点燃,细小的火焰‘唰——’的一下燃起,或许是冷得深入骨髓,小女孩竟觉得点燃一根火柴也和刚刚点燃竹篓一样温暖。 她果然还是太贪心了吗…… 鼻尖飘来烤鹅的香气,小女孩小心翼翼呵护着火苗,神情里竟有些欢悦,不知不觉间她把所有火柴都燃烧殆尽。 “糟了!” 她回过神后满是慌乱,“怎、怎么都用掉了……那、那我回家要怎么和爸爸妈妈,外婆解释……我、我不想这样的,我……” 她急得快要哭了。 但没有人给她出谋划策,更没有谁会来帮助她,她无助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最后她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是回到家里给爸爸妈妈和外婆认错。 夏菱歌和司丞继续飘在她后面。 小女孩重新站到门板前,竟闻到一股香味,那不似烤鹅般喷香扑鼻,但对饥饿的她来说已然是极大的诱惑,她似忘记火柴的事情,急忙推开门跑进去,瞧见爸爸妈妈和弟弟围在桌前似要吃饭,眼睛一亮刚要呼喊出声。 “站住!” 中年男人突然厉声喝道:“卖火柴的钱呢?一天天的都跑哪里去了,老子一天到晚都找不到你!” “我……我……” 小女孩这才想起自己做的错事,她揉捏着裙摆低着头,踌躇好半晌才小声说道:“我、我把火柴……都给弄丢了……” “什么?!” 中年男人勃然大怒:“那么多火柴你全给弄丢了?!” 黑童话之卖火柴的小女孩篇(3) 小女孩被吓得连连倒退好几步。 “好吵呀!”男孩放下吃饭的碗,满是不耐烦地大声嚷嚷。 中年男人即刻收起凶巴巴的神色,竟带些歉意和小心翼翼地朝男孩说道:“抱歉儿子,爸声音太大了,主要是气不过,家里养她一张嘴却不干活儿,岂不是吃白食儿。” 男孩听不懂中年男人的抱怨和嘟囔,把碗筷使劲儿朝桌面一扔,继续不满道:“整天就吃白菜我都吃腻了,我想吃肉,我要吃肉!” “我的乖儿子。”发福女人疼爱又哀伤地抚摸他的脑袋“咱家哪有肉吃,这些白菜还是好不容易找出来的。” “我不管!我不管!” 男孩干脆躺床上撒泼打滚:“我就是要吃肉!就是要吃!你们不给我吃我就哭给你们看!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床板上来回翻腾。 中年男人和发福女人都有些束手无策地看着他。 “好啦好啦,吃肉!咱们吃肉!”发福女人连连应着,好不容易才将男孩安抚安静,她面露愁容地和中年男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后齐齐落到小女孩身上。 夏菱歌和司丞瞧见男人和女人意味不明的目光,心里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孩子,来。” 发福女人突然朝小女孩伸出手,小女孩一愣,却也颤巍巍地搭上她的掌心,身体随之腾空而起,再回过神时她就已然坐到母亲的双膝上:“妈、妈妈……” 她有些受宠若惊。 “饿了吗?快吃吧。” 发福女人很亲昵地夹菜放到碗里递给她,小女孩接过热乎乎的饭和筷子,原本灰突突的眼睛骤热迸发光亮,她的手握着碗沿,眉眼弯弯如一明亮的月亮,她窝在母亲怀里大口大口地吃着干瘪的菜心,没有任何佐料只有一点点能入口的咸味,但她却异常开心和满足。 但小女孩不知道的是,正在她开心吃着菜心的时候,她的母亲给她的父亲递了个神色,而她的父亲就朝屋里的厨房走去。 夏菱歌也给司丞递个眼色:“去看看。” 司丞点头,跟随地飘过去。 夏菱歌继续看着窝在母亲怀里的小女孩,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母亲的怀抱太过温暖,她已经控制不住地合上眼睛。 旁边的男孩满脸不服气地盯着她,但可能是知道父母要给他‘炖肉’吃,也没大呼小叫,也就裹着三层棉被打两声喷嚏。 而那位似被所有人都忽视的老婆婆,依旧阖着双目,什么都没有说。 厨房里传来诡异的摩擦声。 司丞紧接着飘出来,朝夏菱歌有些紧张道:“他在磨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什么都清楚了。 夏菱歌转向抱着小女孩的母亲,那位母亲虽然极为温柔地哄着小女孩入睡,但一双眼睛漠然冰冷,丝毫没有面对男孩时的慈爱和疼惜。 “小女孩不能死。” 哪怕她命中注定是悲剧,也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对畜生父母手里。 “可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司丞何尝不想拯救她,但他们俩现在就是一对阿飘,别说救人,就是想要触碰,想要别人发现他们都很难。 夏菱歌瞧瞧窗外席卷的风,再瞅一眼不断来回摇曳的火烛,她飘到火烛周围来回旋绕,那细小的火苗也就跟着明明灭灭,闪闪烁烁。 不是因为风,是因为她。 “学姐……?” 司丞瞧着夏菱歌‘玩得有来道去’,更不解了。 夏菱歌回到他面前:“当然是在做阿飘该做的事儿。” 过了一会儿,中年男人提着菜刀从厨房里走出来。 发福女人低着脑袋瞧着依旧躺在怀里的小女孩,轻轻低喃道:“别怨我,要怨就怨你命不好,谁让你投生个无所事事的女孩,而不是男孩呢。” “说够了吗。” 中年男人来到她面前伸出手:“说够了就把她给我。” “要吃肉喽!唔……”男孩忍不住欢呼一声,但瞧见小女孩有要苏醒的迹象又赶忙闭上眼睛。 就在中年男人和发福女人打算交接的时候,屋里的风突然变得极大,吹翻了桌椅,吹灭了烛火,吹得裹成球的男孩一连翻滚好几个圈。 “我的儿子!” 发福女人也顾不得小女孩了,急忙跑到男孩身边紧紧护住他。 中年男人也有些站不稳脚跟。 小女孩磕到脑袋一瞬间便清醒了,她听着呼呼作响的风声,瞧着被风卷起的桌椅裂块在屋里撞来撞去,母亲保护着弟弟,而父亲……正拿着一把菜刀直对着她。 “外婆!外婆!” 她怕了。 哭着想要找外婆。 夏菱歌在屋里翻腾着,却见那位外婆竟颤巍巍的走下床铺,她走得很慢,却准确地避开所有人,大有一种要自己逃生的架势。 可外婆不是对小女孩最好的人吗?怎么…… 夏菱歌飘到中年男人背后照着他的脖颈吹气,一股无名的寒意直窜男人的脑门,他全身一哆嗦猛地转过脑袋,却见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狰狞扭曲的影子:“鬼……鬼……” 小女孩不懂父亲嘴里的‘鬼’是什么意思,但她却看见了墙角不断前行的外婆,她想都没想,直接跑下床榻来到外婆身旁,她想搀扶外婆,却被她一把挥开。 “起开!” 外婆声音急促且凶狠:“真特么的傻呗童话,老娘都特么在这里快循环三次了还特么的过不去,现在又整这种幺蛾子,我特么不干了!” “外婆……” 小女孩坐在地上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地看着神神叨叨的人。 “别叫我外婆!” ‘外婆’瞪她一眼:“你那鬼命的外婆早就死了!” 小女孩还没消化意思,却突然睁大眼睛:“外婆小心!” 陈旧的屋梁经不住狂风席卷,早就断裂开来朝下猛地砸落,‘外婆’迟钝地瞪大眼睛,而小女孩却奋不顾身地直扑向她。 ‘轰隆——’! 一阵剧烈的声响激起尘土飞扬。 但奇异的,小女孩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竟瞧见面前飘着一道雪白的影子。 黑童话之卖火柴的小女孩篇(4) “快跑……” 那道雪白的身影似在护着她,低喃地说着。 小女孩的脑袋来不及反应,却凭本能地遵循白影的话撒腿便朝屋外跑。 寒冷的雪天没有她的归处,小女孩就只能躲进街道拐角的垃圾桶里,难闻的腥臭味刺激着她的鼻腔,但本能预感的危险却促使她紧缩成团儿,颤颤抖抖地环抱着自己。 身体越来越冷,感知也越来越弱,此时此刻她甚至连根火柴都没有。 “好、好冷……” 软糯犹如小猫呢喃的声音不自觉地脱口,她的眼皮越发沉重,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快要死去。 自小女孩离开后,夏菱歌和司丞就不再继续装神弄鬼,他们停下身形瞧着有些支离破碎的房屋。 【玩家项可天死亡】 【请剩余玩家继续收集童话结局】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 被碎瓦埋没的人逐渐爬出来,中年男人掀开压到身上的桌椅板凳,摇摇晃晃地走到墙角旮旯扒拉叠加在一起的碎木头,男孩抽泣地哭声越发得大了,发福女人的额头被重物磕碰得流下鲜血,但中年男人没有管她,只是心疼地抱起男孩放到肩膀轻微地哄着。 “嗯……” 发福女人轻微地嘤咛一声。 “没用的东西!” 中年男人狠狠地踹一脚有些缓不过神的女人:“瞧你,把我儿子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发福女人似恍然般挣扎得起身:“我的宝贝,你没事吧?都怪妈妈不好,都是妈妈的错……” 司丞不禁有些皱眉:“都活着,玩家替代什么死了?” 夏菱歌飘到另外一木屑鼓包前闹出些动静,中年男人、发福女人和男孩都吓了一跳,男人将抱着的孩子交给女人,自己则捡起木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堆废木头,用棍棒戳了戳,一具僵硬的尸体转瞬倒了下来。 是那位‘外婆’。 “原来是这死老婆子……”中年男人扔下木棍不屑地踢了踢,转瞬拿起地上的木板开始补房梁。 夏菱歌和司丞飘出去找小女孩,但找一圈都没有发现小女孩的踪迹。 “跑哪去了?”司丞飘起来扫视。 夏菱歌也不断环顾周围,发现墙角落里有个垃圾箱,飘过去贴近,隐隐听见断断续续地抽气声。 “你没事吧?” 夏菱歌下意识地问道。 但她现在只是个阿飘,垃圾桶里的小女孩根本听不见。 那种因寒冷而不断打哆嗦的抽气声越来越微弱,夏菱歌皱紧眉想要拍打垃圾箱让小女孩醒过来,但她的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垃圾箱,身体再次飘荡起来凝聚成风直接撞上垃圾箱发出剧烈的声响。 “砰——”! 剧烈的撞击使得蜷缩垃圾桶里的小女孩骤然惊醒,她颤巍巍地掀开垃圾桶的盖子,瞧一眼外面,外面除了呼呼作响的风,其余什么都没有。 不远处的家,已经重新亮起火光,她却犹豫着要不要靠近。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淡淡的肉香味慢悠悠地飘过来。 小女孩抬起鼻尖轻轻嗅了嗅,喉咙不自觉滚动咽一口口水,但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她这次没有冒失地跑回家,小心翼翼地离开垃圾箱,蹑手蹑脚地来到木板门前探出脑袋。 屋内被狂风破坏的窟窿早已修葺完整,虽没有先前那般规整,但遮风挡雨却是足够了的,中年男人、发福女人和男孩围绕低矮的木桌前,一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放在上面。 男孩吃得很香,而中年男人和发福女人坐在一旁也都慈爱地看着他。 小女孩咽下口水没有出声,也没有走进去,视线继续扫荡屋内却没有发现心心念念的外婆。 外婆呢……? 小女孩心里有种很难受的感觉,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而难受,她瞧见门槛旁扔着一盒火柴,可能是刚刚大风刮过时甩到角落里的,她弯下腰捡起火柴握在手里,抬起眸再瞧一眼爸爸妈妈和弟弟,便转过身走出去。 现在已经是圣诞节的深夜。 热闹的灯火也早已因为时间的太晚而熄灭。 小女孩漫无目的地来到一处稍微避风的角落,她拿出那盒仅剩的火柴,抽出一根擦亮。 ‘唰——’ 细小的,散发橙黄色光芒的火苗骤然燃烧,小女孩合拢起手掌,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火苗。 “你们是谁?” 她扬着脑袋,突然问道。 夏菱歌和司丞有些愣住。 小女孩眨巴下眼睛,继续道:“你们……是谁……?” 夏菱歌指向自己:“你看得见我们?” 小女孩迟疑地点下头:“嗯……就是有些模糊,都是白色的。”她顿了下,继续道,“我好像听过你的声音……你先前救我的那个人吗?” 救她……? 夏菱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救过小女孩,但见小女孩带些渴求的样子鬼使神差地没有即刻否认。 小女孩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也没有恼,依旧捧着火柴继续道:“如果你们是来救我的,那可不可以把我带走?” 夏菱歌:“什么?” 小女孩低下头:“外婆死了,爸爸妈妈也不喜欢我,他们更喜欢弟弟,他们以为我不知道,觉得自己始终对我和弟弟一视同仁,但不是的,我能感觉出来他们都偏爱弟弟。” “以前我还有外婆,外婆会给我留好吃的,会给我绣新衣服,但前两天外婆突然变了,她不再抱我,也不再哄着我,只知道让我卖火柴,我卖了好多次火柴,卖得多不见外婆高兴,没卖钱也不见外婆不高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拼命卖火柴……可能、可能是我今天卖火柴的时候偷懒了,没有卖出去,所以外婆才会死。” 小女孩抽泣着擦着眼泪。 司丞不忍想要安抚,手掌却穿过小女孩的身体。 “她不是你外婆。” 夏菱歌突然说道。 小女孩一愣随即抬起脑袋:“什么?” 夏菱歌道:“你忘记你那位‘外婆’临死前说过什么了吗?” 小女孩使劲儿回忆才想起外婆说过‘你的外婆早就已经死了’,可那是外婆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说自己死了呢…… 美女与野兽篇(1) 小女孩一脸的不理解。 夏菱歌凑近她道:“因为那是占据你外婆的‘鬼’呀。” 小女孩听见‘鬼’这个字时身体不自觉颤抖一下,但眸里更多疑惑和茫然地注视眼前的白影:“那、你们是谁……你们、是我真正的外婆吗?” 夏菱歌被她的反问有一瞬间语塞,但犹豫的解释让小女孩的眼睛迸发出一抹光亮,她拿出剩下的所有火柴统统燃烧而起,夏菱歌和司丞的身影便被这些簇拥在一起的火焰照得越发明亮清晰。 “外婆……” 小女孩眼眶蓄满泪水,看着面前陌生的俩人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想要靠近。 夏菱歌轻叹一声,缓缓张开双臂朝小女孩温声道:“来吧。” “外婆!” 小女孩犹如归巢的小鸟般猛扑进夏菱歌的怀里,她的身体融入白色,眉眼弯弯,嘴巴扬起灿烂而又幸福的笑容。 【恭喜玩家完成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 【推动故事达成pure(纯真)结局】 【游戏进度:收集童话结局(4\/7)】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凶猛的吼叫声传遍整座古堡,杂乱且吵闹的钢琴声乱七八糟地乱响一气,再加上时不时传来的野兽的叫喊声,整座古堡显得异常阴森而又可怕。 夏菱歌和司丞穿着仆从样式的衣着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人,哦不,里面的兽发泄。 任谁一个大活人突然变成不人不鬼的野兽,都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他们理解。 但他们不理解的是吼快三个小时了还不消停,他的肺活量就这么好吗? “他不会打算一整天就这么吼下去吧?”司丞将端着的咖啡壶和咖啡杯放到桌面,有些无奈和烦躁。 “吼呗,又不是没有吼过一天的时候。”夏菱歌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浓郁带些奶香的甜腻味道瞬间填充味蕾,又拿起桌旁的小饼干咬一口。 他们来到这座古堡已经快三天了,除了那只正在弹钢琴发泄情绪的野兽外,其余什么进展都没有。 他们更不能离开古堡, 但好在,凭那只野兽,他们已经知道这次是美女与野兽——贝儿公主的故事,他们不需要出去,只需要等着贝儿亲自上门就可以了。 另外更值得注意的是,现在的野兽非彼时的野兽,换句话讲……野兽被玩家所代替了,正是一名叫白洁的玩家。 听他自述他是一名杰出且相貌出众的年轻企业家。 嗯……听着更有代入感了。 夏菱歌盯着悬挂墙壁的钟表,瞧着时针和分针即刻将重叠至十二,转头瞧向司丞:“走吧,去看看今夜有没有贵客上门。” “诶,都看三天了……” 司丞小声抱怨,但还是乖巧的跟在夏菱歌身后。 古堡的周围围绕着一大片的玫瑰花园,而贝儿的父亲维利托先生就在外出做生意时误闯这片花园,随手摘下一朵玫瑰,却被城堡里的野兽提出交换珍宝的条件。 但这位维利托先生什么时候能误闯呢? 这就是‘哲学’问题了。 夏菱歌和司丞站在门口瞧着远处的黑夜,依旧和前几次一样沉寂的没有半分人烟,等到城堡内再次响起沉闷的古钟声,他们知道十二点早已过去了。 “看来,今儿个又……” 夏菱歌还没说完,城堡的大门也才堪堪关闭一半,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和刺目的闪光灯突然传来,夏菱歌和司丞抬起手遮了遮那抹光,只见不远处驶来的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到古堡的围栏前,竟停下来。 有个男人从马车上跳下来。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随后默默地靠近他:“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男人听见问话,转过脑袋瞧见有人霎时一喜:“哦,老天,太好了我碰到活人了。”他急忙走到夏菱歌和司丞面前,摘下戴着的帽子朝他们点头示意,“你们好,我是来自科瓦鲁镇的一名牧场主,我向城里做生意却遇到大雾迷了路,请问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科瓦鲁镇要怎么走吗?” 夏菱歌道:“这里是我们主人的庄园,很抱歉先生,我们并不知道科瓦鲁镇要如何走。” 男人垂下眼眸有些失望。 “不过……”夏菱歌转了话题“你可以在庄园里住宿一晚,等明日大雾消散些再离开,或许会很快找到回科瓦鲁镇的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男人有些惊喜:“我当然不介意,但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夏菱歌笑了笑:“不麻烦,庄园主最热情好客,他知道有人来他的庄园一定很欣喜,冒昧的多问一句,您贵姓?” 男人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失礼,维利托,你们叫我维利托就可以了。” 夏菱歌眸里闪过了然,她朝司丞使个眼色,司丞缓缓走回城堡,而夏菱歌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进,维利托先生……” 维利托再次表示感谢,他跟随少女走进花园,大片大片的娇艳玫瑰竞相开放,艳丽的红色在灯光地笼罩下渲染一层暖光,凝着露珠,娇艳欲滴。 维利托发出感叹:“好美的玫瑰。” 夏菱歌道:“这是我们庄园主种下的玫瑰,是这世间最绝无仅有的花型种类,晚上瞧着妖艳,但白日瞧着会更显得温柔。” 维利托不知想到什么,眸里柔和的神色似要溢出水,他转过眸看向夏菱歌,迟疑地张张嘴却没好意思说出来什么。 夏菱歌在前面走,但维利托的一举一动都没有放过,她打开城堡的大门给他找了一间最能欣赏玫瑰的客房:“这就是您的房间了维克托先生,希望您能在这里度过最为难忘的一晚。” “谢谢……” 等屋门紧闭,维利托来到窗前欣赏着那些无与伦比的玫瑰。 夏菱歌沿着走廊转过几处弯角,钢琴音早已销声匿迹,她推开最中间的大门瞧见司丞正站在钢琴旁,对面则是一只有些颓废的野兽。 黑童话之美女与野兽篇(2) 司丞似有些无奈地朝野兽说道:“人都来了,接下来就要你出场了。” “我明白,但……” 野兽嘶哑的嗓音犹如破裂的钟鼓,他低头瞧着锋利,丑陋的漆黑指甲,猛地抱住脑袋无助地吼叫:“老子这幅鬼样子,怎么特么地去见人啊!!!” 白洁扯着身上的毛有些抓狂,想他经历那么多次游戏,第一次竟把自己混得人不人鬼不鬼,还要想办法让一个女孩爱上自己,天杀的,哪个女孩脑袋有坑能爱上一个浑身是毛的物种啊! “但你不去见,我们就完不成副本结局。” 夏菱歌将门关紧避免白洁的兽吼声传出去,司丞眼睛一亮退后几步让出位置,夏菱歌走到他原本站着的地方斜靠着钢琴架,“只是变丑了一点,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一点?”白洁伸手扯扯棕色的毛,淡金色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她“你瞧瞧我现在的样子,是一点?” 夏菱歌抬手挥了下他嘴里的腥味,稍微退后几步避开视线,“好吧,现在多一点。” “哼!!!” 白洁坐回钢琴椅上,兽掌狠狠拍打钢琴键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咚——’地一声。 等他安静下来,夏菱歌缓缓道:“你只管去花园里阻截他就可以了,只有贝儿来到城堡,故事才能继续下去。” “哼!!!” 白洁硕大的鼻孔喷出白气。 …… 夜晚入深。 而躺在柔软床褥上的维利托却始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此时满脑子都是花园里的红玫瑰,娇艳的颜色,柔嫩的花瓣,还有那沁人心脾的芬芳,都使他魂牵梦绕。 他拿起放椅子上的外套披到身上来到花园,那些缠绕盛开的红玫瑰在月光下更显得美艳动人,维利托像是被蛊惑一样摘下一朵娇艳的鲜花,这美丽的模样让他想起他最爱的女儿,他的女儿贝儿也拥有着如玫瑰般娇艳美丽的容貌,他的神色软了软,将近半个月的离别使他的思念无处安放。 就摘一朵, 摘一朵玫瑰送给贝儿,她一定会很欣喜的。 维利托拿出方帕子小心翼翼地将玫瑰裹起来,正当他准备重新回到客房时一道漆黑的阴影从身后重重地笼罩下来。 维利托回头:“啊!!!” 一只丑陋无比的猛兽以人的姿态伫立那里,棕色的没有任何光泽的兽毛支棱得竖起,淡金色的竖瞳散发凶狠的光,牙齿尖锐,指甲犀利,此时此刻‘它’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你……怪、怪物……怪物!!!” 维利托瘫软地上不断后移。 “是你摘了我的玫瑰?”野兽粗声地说道。 “我、我……” 可伶的维利托颤颤抖抖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惊恐地眼眸注视着野兽,哪怕知道很危险,知道现在要快些逃跑而不是注视他,但维利托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他只能无助地瘫软发抖活像一只挣扎的可怜虫。 “我、我确实摘了一朵玫瑰。”维利托咽下口水不自觉断断续续道“这里的玫瑰实在是太美了,我、我就想送给我女儿贝儿一份礼物,如、如果你不愿意,我、我现在就将玫瑰还、还给你……” “还给我?”野兽像是听见什么笑话“离开枝头的玫瑰已经无法继续生长,你现在还给我还有什么用?我可伶你是迷路者,好心好意将你留在城堡,而你却未经我的允许私自摘下我的花,我要杀了你!” “不、不要……!” 维利托已经惊恐的嗓音变形:“请、请你不要杀我,只要你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野兽歪歪脑袋似在考虑这件事情:“什么都可以?” 维利托:“没错,什么都可以!” 野兽露出尖锐的牙齿:“你摘了我最宝贵的花,那我也要拿走你最宝贵的东西,三天后将你的女儿贝儿送过来,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 “什么?!” 维利托有些惊愕野兽的要求,他还没有缓过神,野兽就已经转过身离开了,围绕花园的铁栏杆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外界的浓雾也已经消散很多,维利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但等踏出城堡他就知道事情再也无法挽回了。 男人失魂落魄地离开。 不远处的阁楼上,夏菱歌和司丞站在天台将所有的事情都尽收眼底,他们看着那辆马车消失白雾之中,瞧着野兽走回城堡,耳畔再紧接着传来关门的剧烈声响。 ‘砰——’! 传遍整座古堡。 夏菱歌倚靠围栏旁:“看不出来,白洁还挺能演的。” 司丞有些犹豫地笑了笑:“我倒觉得,或多或少有点真情实感在里面。” 要不然那厚厚的鼻音,还有怒目圆睁到有些发红的眼眶,实在是演不出来的。 “无所谓了。” 夏菱歌伸指尖挑下花瓶里插着的野玫瑰:“只要主角儿能来,这篇故事能继续下去,他再怎样生气都无济于事。等着三天后来迎接我们的女主角吧。” 三天,很快便流逝殆尽。 午夜的钟声敲响十二下。 玫瑰花园的铁栏杆外站着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穿着素雅的蓬松裙摆,荷叶纹边的蕾丝缠绕一圈,棕色的头发在发梢处微微卷起,一根同色的淡黄发带将她的头发束成马尾,露出精致的脸蛋。 她来到铁门前,伸出手犹豫得要不要敲响。大门倏然‘吱呀——’一声自己慢慢地打开了。 “有人吗?” 她轻轻地低呼一声。 “欢迎你。” 清丽的嗓音骤然响起。 贝儿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瞧去就见是一位穿着女仆样式的女孩站在玄关处静静看着她,纯净的面容,清冷的眼,微微含笑,但始终有着说不出的距离感。 “你、你是……?” 她有些犹豫,是不是自己找错地方了。 “我是这里的女仆。” 夏菱歌说出身份:“你是贝儿小姐吗?” 贝儿点点头:“没错,是我。很抱歉我的父亲给您,和庄园主人带来麻烦,我是代替父亲来向庄园主人赔礼道歉的。” 黑童话之美女与野兽篇(3) 夏菱歌没有接她下面的话:“请进来吧,主人正等着你。” “好的……” 贝儿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跟在夏菱歌身后,她早已听父亲讲过这片庄园的主人是一只野兽,因为一朵玫瑰花而向父亲发难……希望她的到来能消灭野兽的怒气,不再针对父亲,不再威胁父亲的生命。 她们穿过装饰精美的长廊,来到古堡的大厅,悬挂的水晶灯笼闪烁明亮的光,复古繁华的花纹映衬窗帘、桌布、以及随处可见的木料上,昂贵的器具排列一排,不菲的画框贴到周围,餐桌摆放着一份温度刚好的牛排和红酒,银色的刀叉整齐排列映衬着花瓶里的红色玫瑰。 “这是……” 贝儿瞧得眼花缭乱,却更有些不知所措。 夏菱歌十分贴心的替她拉开椅子:“请坐,贝儿小姐,主人一会儿就会来陪你用餐。” “呃……谢谢。” 贝儿坐到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夏菱歌退到一旁不再说话,只有墙壁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不停地转动着,未知的紧张始终充斥着贝儿的心,她沉默地低着脑袋直至头顶上方逐渐投下一道阴沉的黑影,身体微微一颤,有些迟疑地抬起眸竟恰巧和那双淡金色的竖瞳相互碰撞。 她小小的惊呼一声。 白洁注视着面前的女孩,没有化妆没有穿华贵的礼服,那身简谱的淡黄色裙摆却依然能衬托她的美丽和纯情,就是眸里的惊恐太清晰了些。 白洁有些不耐烦的轻啧一声,收回打量她的视线坐到对面。 刀叉碰撞的声音传出来。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吃着。 夏菱歌站边上瞧着,对这种充满尴尬和紧张的氛围表示无语,她借到倒红酒的时候朝白洁使个眼色,作为故事里的男主人公,要学会主动一些。 白洁明白她的意思,他要得到贝儿的心,可是…… 看着对面安安静静犹如猫咪般吃饭的女孩,一想到要欺骗她的感情他心里竟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咳!你……”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 贝儿抬起眸看他:“很抱歉,我不知道要如何和您进行沟通,所以只能低头吃闷饭……不过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做。” 她这一通表决心来得突然,白洁一愣竟有些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没……你不用怕我。” 贝儿轻轻抿起嘴唇:“嗯,我不怕。我只是想要帮您做些什么,因为我知道是我父亲未经您的允许私自摘下您圈养的玫瑰,惹怒了您,为表达我的歉意,您吩咐我做什么都可以。” 白洁:良心有些痛是怎么回事…… 白洁轻咳一声:“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一个人在城堡里待得太久,所以想要找人陪陪我,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好。” 贝儿轻声细语地回答。 之后的气氛虽然没有先前那么尴尬,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愉悦,贝儿的身体始终紧绷着,甚至不敢抬头瞧他一眼。 白洁越来越烦躁,尤其是当他用叉子插起牛排时却一不小心咬到自己的毛。 ‘砰——’! 他将刀叉扔到桌面。 贝儿更是吓了一跳。 “抱歉,我还有事。”白洁‘唰——’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离开大厅。 贝儿有些无措和茫然的瞅向夏菱歌:“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夏菱歌有些复杂地摇摇头:“不,贝儿小姐说的很好。” 但问题就是说的太好了。 城堡深处。 那曲杂乱地钢琴音又再次响起来,没有章法,没有节奏,只是纯粹的依靠琴键来发泄内心的情绪。 “你究竟在生气什么?” 夏菱歌懒散地依靠软椅,手边端着司丞刚刚调制好的蓝莓小蛋糕和甜咖啡。 白洁重重按下琴键:“这个游戏简直太荒谬了!” “是啊,游戏。” 夏菱歌重复一遍:“所以你再别扭什么?” “我!……” 白洁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躁动和不耐,“我只是觉得,凭我现在的样子很难得到她的爱,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夏菱歌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倒觉得爱情不单单是靠样貌。”司丞将新制作的蛋挞放到夏菱歌面前,神情温和“将心比心,只要贝儿能够感觉到你对她的好,久而久之就一定会被打动。” 白洁放到琴键上的兽爪动了动:“真的吗……” “其实你还有一招。”门框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位戴着鸭舌帽的少年,他双手环臂,帽檐向下压弯投下的阴影遮住他大半张脸“你可以囚禁她,禁锢她,就像驯兽一样打下鞭子再给颗甜枣,不需要太久她就会对你服服帖帖的。” 白洁皱起眉:“你是谁?” “沈郁。” 夏菱歌先一步朝鸭舌帽少年说道:“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确实好久不见。” 沈郁缓缓走出黑暗露出那张清秀的脸,“我们好歹也算是‘生死’之交,你这样问候也未免太伤我的心了。” 他伸出右手捂住胸口,却朝她眨眨眼睛。 夏菱歌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道:“你是这次的单元玩家?还是整个副本的玩家?” 沈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猜猜?” 夏菱歌拿起放桌面的银刀就猛地甩向沈郁,沈郁侧过身体躲开,摊开手打着哈哈道:“别这么兴奋嘛,我说,我说。” 他随意拽出张椅子坐上去:“我是从小红帽的童话故事闯过来的,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看看游戏的进度条。” 夏菱歌等人打开表盘,发现游戏进度已经从(4\/7)变成(5\/7)。 沈郁继续道:“这游戏蛮有意思的,童话书里写的是小红帽看望外婆但被大灰狼吃掉最后被拯救的故事,但我经历的,却是小红帽一家想要独吞外婆的巨额遗产想要伪造假象的故事,还好我足智多谋,揭破他们的谎言,还达成prue结局。” 夏菱歌问:“你做了什么?” 沈郁道:“除了小红帽,我把装灰狼的爸爸,和假扮猎手的妈妈都给杀了。” 夏菱歌继续问:“你饰演的谁?” 沈郁眨下眼睛:“外婆呀。” 黑童话之美女与野兽篇(4) 夏菱歌:“……” 司丞:“……” 这个身份真的有些难以想象。 “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洁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现在只能有些烦躁地拍打琴键,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烦些什么,但是听着他们事不关己的态度,以及回忆起贝儿那种瑟缩却又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就跟扎刺一般疼痛。 他……喜欢上她了? 不……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npc?! 夏菱歌:“别拍了,现在琢磨怎么通关才是最重要的。” 沈郁耸耸肩:“我的提议已经说了,可你们不同意。” 夏菱歌漠然地瞟他一眼,那种类似驯兽的恋爱方式怎么可能被同意?这里是恐怖游戏,又不是恋爱小白文,那是npc,又不是斯德哥尔摩患者。 她最终将视线投向司丞。 司丞有些无奈地轻轻笑一声:“其实我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毕竟他自己都还没把人追到。 “不过多多相处总归是好的,故事里贝儿才是主要角色,只要让她觉得野兽不会加害她,而且善良温顺,能够在最后关头再回到城堡,这篇故事便差不多了。” 夏菱歌赞同的点点头,转眸又瞧向白洁:“你觉得呢?” 白洁似嘲讽似苦涩地道:“你们都商量好了,还问问我做什么。” 夏菱歌忽视他语气里自嘲的挖苦,无论他怎么想,心里为什么不服气,但现在所有人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没有办法通关就会永远出不去。 “那就按照童话的风俗来办一场舞会吧。”夏菱歌道“王子和公主每每促进感情,舞会都是必不可少的。” 白洁指尖一动:“那就舞会。” 明亮的月光洒下银辉铺就到地板上,橙红的烛火闪闪烁烁给整座古堡渲染一层温柔的颜色,贝儿穿着华丽的淡黄色礼裙施施然从楼梯上走下来,棕色卷发早已挽起,用同色发带扎一个髻,耳垂挂着精致的水晶耳坠,化上一点细细的淡妆。 整个人犹如公主般优雅美丽。 而白洁也给自己梳洗打扮一番,依旧是棕色的毛发,却抹上香气扑鼻的桂花香油使得兽毛闪闪发亮,贴身的礼服,原本令人畏惧的黑指尖又被修剪得圆润不少,再加上白洁温柔的眼神,贝儿难得也有些愣住了。 “久等。” 白洁十分绅士地伸出手:“我的公主。” 贝儿一愣,瞧着伸到眼前长满兽毛的手,犹豫一会儿却还是将手掌放上去。 得到回应,白洁的心情忽然愉悦不少。 优雅的华尔兹曲刹那间响起,那些音乐似有实质般围绕在他们周围,月光透过玻璃洒落到他们身上,白洁牵着贝儿的手,在大厅里旋绕着起舞,淡黄色的裙摆旋转起来犹如绽放的鲜花般美丽动人, “你……” 贝儿轻轻开口。 白洁问她:“怎么了?” 贝儿轻笑一声:“你好像并没有我父亲说的那么可怕。” 白洁一愣,随后笑意更甚:“为什么这么觉得?” 贝儿道:“眼睛。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亮的眼睛,就如同今夜的月色一样,很美很漂亮。我觉得拥有这双眼睛的人,是不可怕的。” 白洁道:“你也很美,我的贝儿。” 这一支舞曲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白洁和贝儿的感情逐渐开始升温,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做糕点,一起玩游戏,一起弹钢琴…… 这种感情升温的进度完全超出夏菱歌、司丞和沈郁等人的设想。 “这也……太快了。” 司丞瞧着在花园里追逐打闹的一人一兽颇有些不是滋味的感慨道。 “是啊。” 沈郁在旁边附和:“连只兽都找到女朋友了,可某些人连女孩的手都没拉过吧?” 司丞冷冷地瞪他一眼。 “进度快是好事。” 夏菱歌看着相互依偎在玫瑰花园里的女孩和兽人,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不得不说这种场景真的很像描写的童话,不过…… “也别掉以轻心。” 她始终记得前几次故事里的人物,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的想法,不拘于泥某种规格,更贴近现实,更贴近私欲,更像人类, 这种…… 才是最可怕的。 “得找白洁谈一下。”她低喃。 “说什么啊!”白洁捧着一束带着清晨露珠的玫瑰站在所有人面前,眼神的不耐烦更衬得野兽外型残暴凶狠“我要给贝儿送花,还要研究如何做出榛子蛋糕,很忙,有什么事儿你们快点说。” 夏菱歌问道:“白洁,你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吗?” 白洁一愣,气焰淡化了些:“我、我知道啊……不就是完成结局嘛,我现在和贝儿交流感情也是快点促进结局,而且当初不也是你们非要逼着我和贝儿和谐相处,现在我们相处得那么好,结果又来埋怨我。” 司丞想上前争论,但被夏菱歌拦住了。夏菱歌不理会白洁的埋怨,只是淡淡道:“你能明白要做的事情就好,这场游戏不止你一个人,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知道知道。” 白洁摆摆手:“我会完成童话结局让所有人都离开的,你别必要道德绑架。” 夏菱歌道:“这不是道德绑架……”而是警告。 白洁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他转身便离开他们。 贝儿坐在后花园的玫瑰秋千上等他,那是他们一起动手制作的,那时他不小心被锥子划出血口子,贝儿为此心疼很久,白洁回想着女孩满眼心疼的样子,心里便涌出一股暖流随即驱散了和夏菱歌他们在一起时的不悦。 “贝儿。” 白洁将手里的玫瑰花束递到她眼前:“抱歉,让你久等了。” “谢谢。” 贝儿接过美丽的花束,但那双明媚的眼眸却始终无法变得明亮。 “怎么了吗?”白洁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几天他就发现贝儿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哪怕她强颜欢笑装得极好,却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那种失落委屈的表情。 是他做错什么了吗? 还是说,是那帮子人…… 黑童话之美女与野兽篇(5) 白洁的眼里透露一股杀气,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心情的好坏开始随着贝儿的言语而转变。 贝儿摇摇头,伸出手覆盖他的兽爪安抚他的情绪:“没有的,他们对我都很好,不要对他们抱有不必要的误会和猜忌,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的。” 白洁听完她的话,眸里的神色变得更温柔:“你永远那么善解人意,那是为什么而不高兴呢?” “我……” 贝儿低下脑袋有些犹豫,抿紧薄唇却还是迟疑地说出来:“我想家了……” 白洁的指尖不自觉一抖。 贝儿垂着眸子继续道:“我知道这样很奢侈,明明答应你要永远留下来,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去想父亲,想家,父亲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好想回家告诉父亲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很好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但我……” 她深吸口气咽下喉咙里的哽咽,勉强扬起微笑朝向他:“没关系的,说好永远陪着你就是永远陪着你,我是绝对不会食言的,我就是这几天心情有点不太好,等过一阵子就没问题啦。” 白洁瞧着眼眶通红,却还努力安慰他的女孩,心里不自觉有些酸涩和不忍,虽然知道这是故事里的一节,但真到要分开的时候竟然会这么不舍,甚至有些……彷徨。 他垂下眸紧紧握着掌心,好半晌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那你……还会回来吗?” 贝儿一愣,一时竟不知是该欣喜野兽的松口,还是心疼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当然会回来呀。”她笑盈盈地弯着眼睛“我最喜欢的人在这里,无论走多远我都是要回来的。” “最喜欢的……人?” 白洁被这几个字冲昏了脑袋,他眼神愣愣地瞧着贝儿,有些不敢相信刚刚听见了什么:“贝儿,你再……你再说一遍?” 贝儿的脸霎时有些红:“我确实喜欢你,这和你的外表无关,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 “太好了贝儿!太好了!” 白洁抱起贝儿扔到空中又接住:“原来你也喜欢我,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感受到我的爱!” 贝儿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快放我下来。” 白洁听话的放下她。 贝儿温和道:“所以,等我回来。” 白洁道:“好。” …… 夏菱歌、司丞和沈郁瞧见外出装扮的贝儿没有什么意外,但听见她要回家后夏菱歌沉默一会儿,朝前走一步:“我和她一起回去吧。” 白洁皱起眉:“贝儿要回自己的家,你跟上去做什么。” 夏菱歌瞟他一眼:“我不会打扰他们父女团聚的,而且山路那么凶险你忍心让贝儿一个人离开吗?” 白洁被回怼得一哽,有些犹豫地瞅向贝儿寻求她的意见。贝儿微微一笑点点头:“可以呀,多个人还热闹些。” 司丞则凑到夏菱歌身边:“学姐,进入故事后我们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你现在冒然和贝儿离开很危险。” “但我更不想中间有什么岔子。”夏菱歌回道“放心吧,就算有危险也奈何不了我什么,重要的是你们,如果我没记错贝儿这次回家后会有一场爆发,那里的村名会联合起来攻打城堡,你们提前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司丞郑重点下头:“知道了。” 夏菱歌和贝儿离开城堡,有了贝儿这位女主人公的带路,她走出城堡果然顺利很多。 越往外走,白雾越稀薄。 渐渐的,露出星星。 贝儿自山腰找辆马车,夏菱歌就和她坐着马车缓缓朝山下的村镇里行驶。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女仆姐姐?”贝儿披着件白灰色的披风,兜帽盖住她的脸几乎隐没所有的情绪和神色。 “随意。” 夏菱歌简洁明了地回答。 贝儿轻轻笑一声:“那还是先叫着女仆姐姐吧,女仆姐姐,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来呢?” 夏菱歌眼皮儿都不眨:“保护你。” “保护我?呵呵呵呵……” 贝儿似听见什么趣事笑得更愉悦:“可我倒觉得,女仆姐姐更需要别人保护才对。” 夏菱歌的眸光淡了淡,她瞧向贝儿但贝儿不再说话了,窗外的月光逐渐变得冰冷,照到她的身上晕染一层疏离的光。 很快,村镇到了。 贝儿突然猛地跑出马车,身体摇晃,脚步趔趄,甚至跑下车凳子时还摔了一跤。夏菱歌撩开车帘,倚靠车厢旁静静的看着她飙戏。 “父亲!父亲!” 贝儿带着哭腔的喊道。 不远处一扇大门倏然打开,维利托苍老的面容转瞬便出现屋檐的灯光之下:“贝儿……我的孩子!” 维利托跑出来抱住贝儿:“你是怎么回来的,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他们的声音很大,很快便吸引来无数的村民,他们早听说贝儿为救父亲踏进一座有着野兽的古堡,一直了无音讯,生死未卜。 要知道贝儿是一个极其善良,极其温柔的孩子,所有人都喜欢她,所有人都要呵护她。 举着火把的村民很快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圈子,就以贝儿和她的父亲为中心。 贝儿痛哭着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维利托紧张道:“那只野兽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它没有伤害你吧!” 贝儿只是摇头:“没事的父亲,一切都过去了,多亏那位姐姐救的我,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要被野兽折磨成什么样子。” 所有人的视线纷纷投向夏菱歌,没有怀疑,没有怪异,甚至没有人疑问两个‘孱弱’的女孩是怎样逃出野兽的魔爪的,他们毫无条件的相信贝儿。 不…… 不能简单的归于‘相信’, 那种同一的,仿佛没有自我意识的眼神,就仿佛贝儿是他们的神谕一切。 夏菱歌微微皱起眉,依旧没有说话。 贝儿道:“父亲,我们先回家吧,我会慢慢和你解释的。” 维利托连连点头:“好,回家。” 贝儿的家很温馨。 木雕刻的桌子,木雕刻的椅子,柜面还有用木头雕刻的精致麋鹿,贝儿推开门让夏菱歌来到自己的房间,夏菱歌刚踏进去,身后的门便‘砰——’的一声关上。 黑童话之美女与野兽篇(6) 夏菱歌瞧着贝儿:“你为什么要那么说?白……他待你不是很好吗?” “确实。” 贝儿摘下兜帽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随后缓缓坐到椅子上竟翘起双腿:“他对我确实不错,对此我也很感激,但……那又能证明什么呢?” 她托着下颚神情懒散又随意,浑然不似城堡里柔弱的女孩,她的指尖转动着水杯,层层荡起的波纹在橙黄灯光的照射下笼上一层深邃的阴影。 “所以你想做什么?” 夏菱歌静静看着她。 “没那么生硬嘛,女仆姐姐。”贝儿依然笑着,只是那笑意无法达到眼底“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合作?” 夏菱歌重复一遍她的话:“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地方值得合作。” “别这么快否认。”贝儿看着她“其实女仆姐姐在城堡里也吃了不少苦吧?” 夏菱歌:“怎么说?” 贝儿轻笑:“别装了,我看得出来,那只野兽对你们一点都不好,甚至算得上是恶劣,我不止一次听他抱怨说你们太爱多管闲事,也老喜欢他面前晃悠,他不止一次地想将你们都赶出去。” 夏菱歌听着没有说话。 贝儿继续道:“你们应该也早就受够他的暴躁了吧?若不然刚刚我在外面说你是救我回来的英雄时,你怎么会连一点要反驳的迹象都没有?” 夏菱歌:“这和我们的合作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贝儿笑着给夏菱歌新添一杯果汁“我们都是被束缚住的人,然而现在却有个机会能让我们挣脱牢笼,奔赴自由,想不想参加?” 夏菱歌:“什么机会?” 贝儿凑近夏菱歌,那张绝美精致的脸蛋露出个近乎天真的笑意,“我们可以合作,将野兽的全部财产……据为己有。” 眼里的神情不像开玩笑。 夏菱歌道:“他对你很好。” “那又怎么样呢?”贝儿似很不理解夏菱歌为什么总在好与不好的问题上纠结,她撤回身体,似有些无聊地卷起耳畔垂落的碎发“他对我好,我就要感恩戴德吗?姐姐,你太天真了。” 夏菱歌第一次被人说天真,而且对方还只是个npc。 贝儿转动着水杯:“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在一座小村庄里有一个女孩,女孩很漂亮很漂亮所有人见到她都会夸赞她,说喜欢她,女孩也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爱’里,直到她越来越大,那些说‘爱’的人也越来越多,可女孩却渐渐地再也高兴不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菱歌没说话。 而贝儿似也不强迫她的回答,她缓缓靠近夏菱歌:“因为她发现,那些对她说‘爱’的人竟然有两幅面孔,当着她的面可以海誓山盟,说的掏心掏肺,可一旦背过身,他们眼里就会出现嘲笑、讽刺、不屑……甚至是令人作呕的贪婪,这是爱吗姐姐?” 夏菱歌摇头:“不是。” “是啊,这不是爱。”贝儿伸出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所以他们为什么要骗我呢?……明明嘴里呼喊着比任何人都要高昂的声音,但只要女孩的表现不符合他们所‘爱’的模样,便会大发雷霆,羞辱辱骂,仿佛女孩是多大的恶人一样,呵呵……” 她在笑,但她的笑容却苦涩无比。 “女孩怎么可以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贝儿像是自问自答“女孩要让他们‘爱’她,从始至终地爱她,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他们都要毫无保留地将他们的爱全部分享给她。” 夏菱歌:“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贝儿毫不介意夏菱歌问的是‘你’而不是‘女孩’,她伸出指尖放到嘴唇上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是秘密,等女仆姐姐答应和我合作,我就把剩下的故事告诉你~” 夏菱歌沉默一会儿:“你想怎么合作?” “这就对了嘛。” 贝儿很欣喜地起身来到夏菱歌身后亲昵地揽着她:“干嘛要受那只怪物的压迫呢,无论是鲜花,还是宝石,都要拿到自己手里才最安心嘛。” 她微微弯下腰,浅薄的红唇贴近夏菱歌的耳畔:“我要,城堡的地形图。” …… “我最最最爱的大家!” 夜色依旧很浓郁,天上的星星早已隐没进漆黑的乌云,再也看不见半点光亮,但人们握住的燃烧的火把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熄灭,连成一片形成火海,而那些被火光照亮的人全都痴痴地注视着站在高处的女孩。 贝儿依旧穿着那套淡黄色的华服,挽着精致漂亮的发髻,但她双手交叉握在胸前,眸光温柔宛如悲天悯人的仙女。 她看着高台下的人:“我知道,这些天我被怪物掠走,你们一定很担心,不过没关系,都过去了,你们的忧虑我都感到欣慰和开心,现在,请允许我来为你们做些事情。” 她伸出指尖指向后面:“那里,有一座城堡,城堡里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和一座美丽漂亮的玫瑰花园,但令人遗憾的是那里住着野兽,一只凶猛无比的野兽,我太懦弱,太害怕,只是从那里逃出来,但我的心却时时刻刻惦念着大家。” 所有人都感动了,除了夏菱歌。 贝儿抹一把眼泪,继续道:“不过好在我终于回来了,回到你们所有人的身边。那座城堡是我的噩梦,但为了你们,为了大家能过得更好更舒意,我愿意重新回到噩梦,和大家一起,和勇敢的勇士一起,杀掉野兽,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金银珠宝!” “杀掉野兽!夺回珠宝!” “杀掉野兽!夺回珠宝!” “杀掉野兽!夺回珠宝!” 一声接着一声的呐喊犹如海浪般翻涌而来,贝儿放下高举的双臂,朝身旁的夏菱歌轻声道:“无论我的话多么恶劣,多么漏洞百出,但他们依然选择相信我,爱着我。你看,他们多可爱呀。” 夏菱歌道:“手段确实高明。” “不,这怎么会是手段呢?”贝儿转眸瞧向她“我也在深沉地爱着他们,我爱每一个人,珍惜每一个人,包括那只暴躁的野兽。” 黑童话之美女与野兽篇(7) 屋内。 橙黄色的光照亮所有的一切。 清晰明了的城堡地形图呈现眼前,贝儿拿起牛皮卷看了又看,表情十分欣喜:“太好啦!有了这张牛皮纸,城堡……就是我的了!” 她的眼眸亮亮的,犹如得到糖果的孩子。 “女仆姐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她握着牛皮卷倏然扑到夏菱歌怀里,属于女孩的淡淡清香瞬间涌过来,夏菱歌被她抱得错不及防,她正要打算将她推开,却突然身体一软整个人朝下滑落。 贝儿就直直站着,卷起的长发吹散下来遮住她的眼睛,夏菱歌只感觉浑身乏力酸软,没有半分的力道。 贝儿轻缓地将牛皮卷收好,瞧着夏菱歌低笑道:“女仆姐姐的警惕性当真很小,这样子要怎样在村镇里生存下去呀。” 夏菱歌的手指有些颤抖:“你、你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对女仆姐姐做什么,” 贝儿弯下腰,俏皮地眨下眼睛:“哦,对啦,我是不是还有个故事没有和女仆姐姐说完?想知道大结局吗?” 夏菱歌看着她,全身颤抖的说不出一句话。 “那个女孩要得到爱,所有人的,毫无保留的爱。”贝儿继续道“于是,她研制了一种草药,一种可以让所有人都爱她,珍惜她的草药,如果有人不听话……就让他\/她永永远远的沉眠于地下,哈哈哈哈哈。” 她的眼睛骤然发亮地盯着她:“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在这里躺一会儿,躺到你发自内心地喜欢上我,我就会放过你。” 夏菱歌依旧躺在地上抽搐。 贝儿开心得笑了笑,淡黄色的裙摆旋转过优美的弧度,哼着轻快地小曲走出屋子。 在大门闭合的那一霎那,夏菱歌颤抖的身体倏然停下来,她抬起眼眸瞧向关紧的大门。 …… “吼吼,杀野兽!” “吼吼,杀野兽!” 所有人举着火把大跨步的朝野兽的城堡走去,黑压压的深林被大火照得明亮,那一层层围绕起来的白雾也变得越发淡薄。 城堡里的白洁、和沈郁瞧见这一幕都有些惊讶。 “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白洁掀开窗帘瞧着外面的‘火海’,眸里充满警惕和疑惑。 沈郁懒散地抱着肩膀:“想必是故事的因素吧,若不然就是你那小女朋友搞得鬼。” “贝儿才不是那样的人!”白洁有些不高兴地回怼沈郁,他重新望向那些村民“一定是因为情节的推动,之后呢?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沈郁道:“还能怎么办,无非就是野兽落难,美女救英雄的故事。” 白洁听着眼睛一亮,“听上去不错。”但随即想到什么又突然黯然下来,“但……马上就要离开了。” 沈郁瞧着有些闷闷不安,暗自伤感的野兽,轻嗤一声暗道:“傻子。”随后转过瞧向司丞。 司丞被他瞅得一愣:“看我干什么?” 沈郁:“没什么,就是想看看恋爱中的人是不是都没脑子。” 司丞:“……” ‘砰——’! 城堡的大门突然打开。 贝儿穿着淡黄色长裙,身上披着一件棕褐色的披风,她眉目里神色担忧,眸光来回扫视瞧见野兽后猛然间一亮,几步便扑到他身上。 “贝儿!” 白洁又惊又喜,伸手抱住她紧紧搂在怀里。 “太好了,你没事……” 贝儿声音有些颤抖,似劫后余生的欣喜又似难以自制的后怕,她扬起脑袋,精致的眸里蓄满泪水,犹如珍珠般小颗小颗地顺着脸颊滑落。 白洁心疼得不行,伸出手指细细地为她擦拭眼泪:“别哭,怎么了吗贝儿,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贝儿摇摇头:“不是的。我回到村镇里后,镇里的所有人都不待见我,他们说……他们说我一直和一只怪物生活在一起,也早已变成了一只怪物,他们很厌恶我,也很厌恶你。” “我具以力争,告诉他们你不是怪物,我也不是怪物,但他们不信……他们将我锁起来,说要将你杀掉!我害怕极了,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害怕再也无法和你在一起,我、我就逃了出来,太好了……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白洁听得心脏刺痛得厉害,他原以为贝儿只是喜欢他,但从没想到贝儿已经爱他爱到这种地步,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纯洁美丽的姑娘? 他怎么舍得再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你别哭。” 白洁温柔地替她擦干净眼泪:“我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贝儿泪水颤抖地朝他道:“真的吗?” 白洁坚定地点点头:“真的。” 如果他一定要离开游戏,那么在离开前他要为这善良的姑娘扫清所有障碍,哪怕以后他不在她身旁,他也要让她生活得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想着,他的眸底闪烁过狠厉。 城堡外的人群越逼越近了。 司丞瞧着,忍不住朝贝儿问道:“学……和你一起离开的那个女孩呢?” 贝儿伸出指尖擦下眼角:“她为了保护我,也被村民们关起来了,但我逃出来后却没有看到她,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司丞轻啧一声,转过身迅速跑下楼梯。 “贝儿。” 白洁牵着贝儿来到椅子上坐下,他的兽爪搭到她的肩膀,温柔道:“你就乖乖地坐在这里,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或听到什么都不要管,等我,我会很快就回来找你。” “你要去哪儿?”贝儿紧紧拽住他的手,眼里满是担忧和不舍。 白洁摸摸她的脑袋:“放心吧,没事。” 说罢,他也大跨步地离开了。 贝儿瞧着她离开的方向随后转回头垂下眼眸,过了一会儿她抬起脑袋瞧向站立一旁始终抱着肩膀的少年,她微微弯起眉梢:“有、有什么事儿吗?” 沈郁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 贝儿歪歪脑袋:“好奇什么?” 沈郁瞧着她意味深长地道:“你说,你被村民们绑起来,听到他们讨论要杀野兽,随后才跑出来的,是吗?” 黑童话之美女与野兽篇(8) 贝儿扬起一抹微笑:“有什么问题吗?” 沈郁道:“你被关押起来,要想办法逃出,要想办法上山,更要想办法避开一直上山的村民然后来到城堡,如果我没记错下面通往山上的路只有一条,更重要的是你的速度一定要比先你出发的村民快。所以,你是怎么办到的呢,孱弱的贝儿小姐。” 贝儿的笑容不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先生。” 沈郁的笑容深邃的同时深意:“哦?是吗?” …… 城堡底下。 那些举着火把的村民蜂拥地闯进城堡,白洁站在大门前张开嘴怒吼一声,刺耳凶狠的吼叫声震住村民的脚步,但他们的眸光却是犀利的,猩红的,不带一丝感情。 “杀!杀了野兽!” “杀!!!!” 人们握着柴刀利剑不要命地朝前冲,而白洁亮出兽爪,面对敌人的攻击一爪子拍死一个人,他强壮而力大,但始终受不住那么多人的袭击,渐渐的,那些镰刀、斧头、犹如雨点般不断地落下来,很快,白洁的身上、腿上、脸上、双臂,以及腹部,鲜血流下来,染湿了棕色的兽毛,白洁阴狠着眉梢,利爪起利爪落,无数的人倒在他面前,却依旧有许多人冲上来。 他喘着粗气,直起身体准备继续战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忽然从城堡上空响起。 “贝儿!” 白洁的瞳孔瞬间瞪大,眼里溢满恐惧,他不再管那些拼命厮杀上来的人群,转过身大踏步地朝城堡上面跑。 这一声震响很多人。 从城堡后门溜出去的司丞不禁也回头瞧一眼,但他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继续朝前跑,学姐还在等着他,他不能…… “司丞。” 轻轻的声音传来。 司丞骤然停下脚步转过脑袋,就见密林下有道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那道身影缓缓走出来,月光照耀到她的脸上,露出那双清冷的眉梢。 “学姐!” 司丞即刻跑过去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是否受伤:“你有没有事儿?有没有受伤?” 夏菱歌轻微说道:“我没事。” 司丞松一口气:“太好了。”随后他又有些担忧道,“学姐,那个贝儿……” “她确实不正常。” 夏菱歌轻声道:“现在的贝儿,算是那群人的首脑,或者说是‘信仰’,他们完全听她行事,按照她的意愿来思考。” 司丞一顿:“刚刚有好多人来围攻城堡,说是要杀掉野兽。” 夏菱歌扬起脑袋瞧向不远处的城堡顶:“我知道。” 司丞也顺着她的视线瞧去:“那童话的结局?……” 夏菱歌轻声道:“结局,已经完成了。” …… “贝儿?!” 白洁猛地撞开城堡大门,一眼就瞧着瘫软地上的贝儿,和面色有些阴沉的沈郁,他们俩面对面待着,但贝儿的手臂上却流下一道细长的口子,汩汩流血,极为可怖。 “贝儿!” 白洁猛扑向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娇柔的女孩,犹如珍宝般轻轻地抚摸过她的脸颊,视线落到她的伤口上时,眼里猛地涌起一股狠厉。 “是你?” 他的视线转向沈郁:“是你伤了贝儿对不对。” 沈郁轻嗤一声:“傻子。” “不要怪他……”贝儿扯过白洁的衣袖子,眼眶含着泪“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因为我,那些人也不会跑过来打扰你们宁静的生活,他恨我是应该的,我不介意,你也别怪他。” “贝儿……”白洁听着很感动。 沈郁别过脑袋:“啧,大傻子。” “你带我走吧。”贝儿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过他的脸“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人会阻挠我们的地方,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再也不管那些琐事了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白洁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他抱起贝儿,掠过沈郁身旁时低声道“既然贝儿既往不咎,那我也不再做什么,看在曾经是同一战线的份儿上,你滚,滚得越远越好。” 沈郁瞧着抱着心爱女孩的野兽,轻轻啧一声:“蠢货。” 白洁抱着贝儿一路奔向城堡的地下室,他参观城堡的时候曾看见过地底下有一间装满无数金银珠宝的仓库,而那里也有一处暗道,只要顺着暗道走他们就可以走到后山,后山虽说是悬崖绝境,但过平淡的二人世界却已经足够了。 到那时候他会搭建一座木屋,围上围栏,养几只牛羊,修建菜园,再种一片娇艳的玫瑰,他要和贝儿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没有痛苦,没有烦恼,只有他们两个人,哦……或许,还能再有几个孩子。 白洁越想越开心,嘴边的笑容不自觉地扬起弧度。他们来到地下室,打开按钮,无数的奇珍异宝霎时出现他们眼前。 “这里是……” 贝儿也有些忍不住地瞪大眼睛。 白洁还以为她有些惊慌和害怕,低下眸子温柔地朝她说道:“这里就是一间收集财宝的地下室,后面有暗道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贝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也一定会给你幸福快乐的生活。” 贝儿微微垂下脑袋,淡棕色的头发遮住她的神色:“不、你已经给我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白洁的神色更柔得像蜜:“你呀,永远那么的……呃!” 白洁突然瞪大眼睛,心脏传来的剧烈疼痛使他一时有些站不稳,他膝盖控制不住地一弯,整个人都半跪下去,但他紧紧抱着怀里女孩,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贝儿,你……” 贝儿握着匕首的一端,没有出声只是将刀刃更向里刺进一分。 “噗——” 野兽吐出一口黑红的血。 贝儿伸出手甩开环绕肩膀上的手,瞧着无力支撑从而倒下的野兽,握着沾满鲜血的匕首居高临下地朝着他笑:“你不是说要给我幸福快乐的日子嘛,我已经得到了,所以就不再需要你了。” 白洁震惊:“什、什么?” 黑童话之睡美人篇(1) 贝儿没有在意他的震惊,转过脑袋瞧向身后的金银珠宝,明丽的眼眸涌现无限的欣喜和贪婪,“我果然没猜错!” 城堡那么大,果然不止表面的那些东西。 “这么多珠宝,这辈子我都不用发愁了。”贝儿抱起珠宝搂在怀里,神色很满足。 白洁捂着伤口,难以置信地看着抓着珠宝不放的女孩,她眼里的贪婪犹如恶毒的蛇,和以前纯洁无瑕的样子大相径庭。 “贝儿,你……”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贝儿瞧着白洁震惊地表情,神色愉悦地近乎癫狂“我怎么啦?我现在非常好,非常开心,非常幸福,感谢你,我亲爱的野兽。” 白洁听着‘野兽’二字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弯下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贝、贝儿……你从来,都不叫我野兽的……” 贝儿挑起眉:“哦?那我以前都叫你什么呀?” 白洁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自相知相熟到相爱,贝儿好似从没有主动呼唤过他的名字,甚至……他都没有告诉过她,他叫白洁。 “咳——” 又喷出一口血。 看着躺倒地上,快要失去生机的野兽,贝儿抱着的金银珠宝,走到白洁面前半蹲下来,说道:“好啦,你也别太伤心,至少你完成了你的夙愿——让我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她腾出一只手几乎爱抚地抚摸过野兽的脸,“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想过和你在一起,毕竟你对我真的太好太好,我从没见有人能对我这么好,细心,体贴,温柔,又浪漫幽默,说真的,我不止一次被打动过。” 白洁艰难的蠕动嘴唇:“那为什么……” “为什么呀?”贝儿‘嘻嘻’笑两声,猛伸出手薅住白洁棕色的兽毛使劲儿拽两根下来。 白洁疼得身体不住颤抖一瞬,紧接着就听贝儿愉悦道:“因为……你实在是太丑了,太丑太丑了,每当看见你的样子都让我难受得想要作呕,可你却毫不知情,依旧用那种自以为深情款款的神情看着我,你知道我忍得有多难受吗?” 白洁的身体不停得颤抖,心脏的疼痛已经不知道是因为刺穿血肉的窟窿,还是面前女孩所说的话。 贝儿直起身,继续道:“不过还好,你还有这么多的珠宝可以填满我空洞的心,不枉费我那么费劲心思地引村民们过来,呵呵呵,等那帮蠢货死绝了,这所有的一切,包括整座城堡都将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嗯?” 她突然感觉脚腕一痛。 尖锐的兽爪正死死抓着她的脚踝,贝儿皱起眉烦躁地想要踢开野兽,但白洁的手依旧不放,甚至在她的拳打脚踢之下嗤嗤的笑出声。 “你……” 贝儿用一种‘神经’的眼光看着他。 白洁再吐出一口血,轻声道:“即便如此,但我还是喜欢你,爱着你,无法……放手,离开你……” 贝儿慌乱的同时有些恼怒:“你是不是有病,放手!放开!” 白洁承受着疼痛,呢喃道:“所以……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玩家白洁死亡】 【请剩余玩家继续收集童话结局】 【恭喜玩家完成童话——美女与野兽】 【推动故事达成ture(现实)结局】 【游戏进度:收集童话结局(6\/7)】 ** “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天,会被纺纱的纺针刺死。” 夏菱歌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型张口说出这句话,神志回拢她微微一顿,但也不再言语。这是一间城堡的大厅,繁华又明亮,中间铺着暗红的地毯,两旁各延伸着数不清的贵客和氏族,而此时此刻,他们正用几乎惊恐的目光盯着她,其余有些人瞧向最上方的高位。 夏菱歌也顺着他们的眸光往上瞧,只见不远处有戴着王冠的国王和王后,而他们的怀里正怀抱着一个尚且襁褓里的小婴儿。 她或许…… 知道这是什么故事了。 现在应该轮到仙女出场了吧? 但仙女呢? 死一般的寂静。 “咳!咳咳!” 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不算很大,但在这寂静的场合却显得格外突兀。 有个穿着仙女裙的仙女突然被人推搡下,她似有些迥然地瞧向其余人,但还是轻咳两声缓缓道:“我还没有送给公主祝福,公主十五岁那年并不会被纺纱针刺死,而是会沉睡一百年。” 众人哗然。 夏菱歌一顿,拽起披着的披风微微一动,她的周围瞬间涌起一团浓雾随后消失不见。 等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阴森的森林里,而正站在一棵树上。 很有感觉。 她干脆坐到树干上,开始研究这一身的魔法,挥动来挥动去,休息的乌鸦被她的魔法波动搞得扑腾起来嘎嘎直叫,瞧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乌鸦,抬起指尖微微一点,那些乌鸦瞬间坠落地面,安静地来回啄地。 很管用。 她又回想起宴会,刚刚念那句台词的应该是司丞吧? 那边太昏暗了,没看太清。 “嘶……学姐——嘶嘶……学姐你能听得到吗?” 面前的黑暗天空不知何时多出一面水晶盘,犹如老旧的录音带一样不断且持续地发出‘咔咔’的声音,不大一会儿,镜面波动,一个棕色卷发,穿着仙女裙的‘仙女’正伸着手敲打着玻璃。 “啊!学姐!” 也不知是羞赧,还是什么。 司丞立即退后两步,站定。 “怕什么,也不会没见过。”夏菱歌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整理裙摆的样子,十分淡定道。 司丞有些尴尬地轻笑两声。 “沈郁呢?” 夏菱歌打量他那边的场景,淡蓝的天空雪白的云,还有挺拔的大树,绿茵茵的嫩草,清澈蔚蓝的小溪,一看就是养老的好地方。 她又低眸瞧一眼地面的乌鸦。 仙女和巫婆,果然是两个极端。 “他……”司丞一时有些词穷“可能有些,害羞?” 一只斧头像的东西猛地朝他砸过来,司丞似早有预料般地朝后一躲。 黑童话之睡美人篇(2) 夏菱歌即刻明白过来,看来某些人也没受住剧情的引力变成了穿着蓬蓬仙女裙的仙女了。 呵,报应。 她重新看向镜面,“所以……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隐约的,她似听见孩子的哭声。 司丞笑得有些心力交瘁:“睡美人的故事,我还是听过的,学姐消失后,我就按照剧情找到国王和王后,收养了公主爱洛,现在……”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司丞?!” 那边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聊完了没有!聊完了就给我滚过来!” 司丞的表情更显得无奈了。 夏菱歌:“你们现在在哪儿?我过去瞧瞧。” 司丞转头来回望了望,但却不知道要怎么说,瞧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样子,夏菱歌轻轻叹一口气:“魔法呢?” 司丞恍然,随后更茫然:“可怎么用啊?” 夏菱歌:“……” 她也不知道。 俩个人对于魔法定位又研究半天,直到两边都砸出无数个窟窿,以及风云电彻、怪兽出没、鸟叫人语等一系列的诡异操作后,夏菱歌终于现身在司丞和沈郁的地界里。 婴儿的啼哭声一瞬间便传入耳朵里,夏菱歌迈出的脚步一顿,霎时有转身回去的欲望。 “学姐。” 司丞毫不迟疑地拽住她的宽袍袖子,笑得一脸灿烂:“去哪儿?” 夏菱歌清晰地在他眼里瞧出四个大字‘来都来了’,她只能转过脚步朝他问道:“孩子呢?” 司丞朝一方向努努嘴。 沈郁举着个婴儿,满脸嫌弃地拧着眉朝她低声恐吓:“别哭了!再哭我就杀了你!” 婴儿:“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郁:“我都跟你说了再哭杀了你听不明白吗!” 婴儿:“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郁:“不是,我说你……” 婴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司丞!!!” 沈郁快濒临崩溃了。 夏菱歌:“……” 6。 司丞有些无奈地走上前,接过沈郁手里的婴儿,就像施了魔法一样,那个小婴儿瞬间不哭不闹,扬起胳膊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啧。” 沈郁挽着胳膊,不屑地轻啧一声。 夏菱歌凑到司丞面前:“你还挺有孩子缘。” 司丞轻笑一声:“以前在幼儿园打过临时工,怎么哄小孩我还是有些办法的。” 夏菱歌点点头:“那哄小孩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说的哄小孩,但这小婴儿的成长速度极快,三天会爬,七天会走,不到半个月已经长成四五岁的孩童模样,更是一个月后直接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快些成长没什么不好,但就是那张脸…… 夏菱歌盯着爱洛的那张脸陷入某种沉思,像,实在是太像了,像极了异常青涩的秦可晴,但从言行举止上瞧,却又比秦可晴要温柔稳重得多。 爱洛的十五岁,一转瞬便到了。 金色的长发犹如瀑布般倾泻到她的腰间,淡粉色的蓬蓬公主裙围在她的身上,静静地坐在花田里身旁围绕着许多小动物。 爱洛头上戴着鲜花,和毛茸茸的白兔和梅花鹿滚成一团。 “是她吗?” 每当瞧见这样的场景,夏菱歌都忍不住问身旁的司丞。 而司丞也很复杂:“不清楚。” “仙女教母。” 爱洛瞧见司丞和夏菱歌,脸上扬起愉悦的笑意,明晃晃璀璨得犹如天边升起的朝阳,她跑到他们面前提起裙摆轻轻施一礼:“给教母问安。” 太懂事,太有礼貌了。 夏菱歌瞧着面前乖乖巧巧的女孩:“爱洛?” 爱洛扬起笑脸:“嗯,有什么事儿吗?教母。” 夏菱歌犹豫片刻却还是轻声道:“有没有想过去外面看看。” 她说这句话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小到大的爱洛从没有忤逆过、逆反过、对她、司丞和沈郁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从未有半个‘不’字,这样的爱洛和他们现实里认识的秦可晴不一样,和童话故事里的爱洛更不一样。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爱洛歪歪脑袋,眼睛里满是疑惑:“您不是从小教导我,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不要轻易离开吗?为什么现在要问爱洛这种问题?还是说……”她低下眼眸,有些伤感和低落,“爱洛做什么惹您不愉快的事情,您要赶走爱洛?” 夏菱歌:“……不,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爱洛眼睛突然一亮:“爱洛要永远留在仙女教母身边,哪里都不去。” 夏菱歌:“好。” 爱洛高高兴兴地离开,徒留下夏菱歌和司丞两人在原处神色复杂。 依旧是不按套路走的公主, 但对比前几位,这位完全是过度的听话了。 司丞蠕动下嘴唇。 夏菱歌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不要闷着。” 司丞道:“故事里的纺针,不是……” “女巫给的。”夏菱歌自然而然接过他没说完的话“我也曾试过。” 她摊开手,一股黑紫色的浓雾瞬间出现她的掌心,随着雾气的慢慢变淡,一辆纺车逐渐在他们眼前形成,但就在即刻成形的那一刹那,整辆纺车犹如泡沫般‘啪——’地破碎。 随后又凝聚不同的纺车或纺锤或纺针,但无一例外地都破碎干净。 司丞不再说什么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夏菱歌道。前几个副本从未发现过这种情况,无论什么样的身份会给相匹配的能力,但是到这里除了最开始能够使用些魔法外,这段时间的魔力总是伴有选择性,什么能使用,什么不能使用,仿佛是被规定好的选择。 不大对劲儿呢。 “沈郁呢?” 每每和爱洛碰见,沈郁总是不见踪影。 司丞摇头:“不知道。” 夏菱歌沉思一会儿:“算了不管他,既然爱洛不愿意出去,那就我们出去看看,不能总被困在这里。” ‘困’。 哪怕这里山清水秀,是个绝佳的养老圣地,但她从心里还是觉得是被困在这里。 司丞听后只是点点头。 他们留下层保护屏,便离开这犹如仙境般的地方。 黑童话之睡美人篇(3) 用魔法转换场地是非常迅速和快捷的,他们很快便来到一座城池里,也就是爱洛出生的地方。 有些不一样,可以说和他们设想的有很大区别。 街道上站满了人,但那些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有的挎着鲜花篮,有的正弯着腰挑拣着布料,有的面对面地相互攀谈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但…… 没有一个人动。 他们就像按下暂停键一样,所有的动作,情绪、面部表情以及细微的神色全部都定格在一处,不再有所动作。 为什么? 夏菱歌和司丞脚尖离地飞到城堡里,发现城堡里的国王王后,侍卫侍女,哪怕是蜷缩角落的宠物狗都酣然地进入梦乡,整个城池都陷入了沉睡,安静得犹如死人坟。 “爱洛不是还没有陷入沉睡?”司丞瞧着躺在床铺上的国王和王后,忍不住也陷入疑惑,按道理来讲,是爱洛被纺纱车的针刺中之后,仙女教母降下魔法让城堡里的人和爱洛一起陷入沉睡,可现在爱洛连屋门都没出去过,又哪里来的沉睡? 国王和王后静静的躺在床铺上,双手十分规整地放在腹部,若不是均匀轻微的呼吸,当真像两个死人。 夏菱歌静静瞧着:“司丞,你还记不记得秦可晴,是一直在沉睡的。” “对。”司丞点头“不过这和游戏有什么关系?还是学姐觉得那个爱洛就是秦可晴本人?” 夏菱歌:“目前还不是很确定。不过我们来游戏的最终目的就是寻找秦可晴,如果说秦可晴最开始的沉睡是因为进入系统,那么后面她迟迟没有醒过来而陷入沉睡,就指定与游戏有关,如果说睡美人从我们进入游戏开始后就一直陷入沉睡状态的话,那所有的事情就好解释多了。” 随着她的话落。 周遭的景象逐渐变得有些扭曲。 城堡的天花板发出‘咔嚓’的声响,悬挂起来的吊灯摇摇欲坠,整座城堡似在颤抖。 ‘嘻嘻嘻嘻,真有意思。’ 似老者又似孩童的尖锐笑声从他们的头顶传出来:“没想到居然有人竟能发觉出来,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不是被美丽的公主迷惑心智,就是被平静的生活磨平棱角,再不济,还有那身什么都能实现的魔法能量,想要逃出、能够逃出的人几乎没有。” “看来,你们是真心想要拯救公主啊~” 最后的声音微微向上勾起,带着说不清的阴阳怪气和嘲讽。 周围的事物在不断坍塌,而夏菱歌和司丞想再次动用身上的魔法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再次使用——他们本就不是仙女或女巫,现在所拥有的都不过是根据某些指定的规则而一直持续,现在指定这些规则的人准备收回使用者的权利,那么使用者便无权再继续使用了。 “快跑!” 司丞拉着夏菱歌,转身便朝城堡外跑,偌大的城堡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无论他们多么努力,都始终跑不到对面的出口,至头顶而落的瓷砖一块紧接着一块,他们狼狈地躲着,好像用来给旁观者取乐的小丑。 黑童话之睡美人篇(4) 一块一块地崩塌,让人防不胜防,脚步踉跄,司丞拽着夏菱歌的手不断奔跑,明明出口就在眼前,明明马上就能安全,但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拼尽全力都无法靠近。 快点…… 再快点…… 司丞心里不断地催促,可他越强迫自己脚下的力道越跟不上速度,破碎的天花板不断向下砸,‘轰——’的一声落下从而激起的巨大震动,惯性的风瞬间爆炸,夏菱歌和司丞被掀起的风扇到地上,身体砸到地板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学姐……” 司丞拉起夏菱歌想拉着她再跑,可夏菱歌一把将他的手摁住,“不用跑了。”她摇摇头“跑不出去的。” 司丞有些急了:“我还没失去力气,我们还有希望怎么会跑不出去?!” 夏菱歌伸出手摁住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被困在这座城堡里了,光靠体力是出不去的。” 司丞一愣,有些不知所措:“那、那该怎么办?” 夏菱歌:“等死。” 司丞:“?!” 瞧着他满是不可置信地表情,夏菱歌解释道:“城堡肯定不会莫名其妙地坍塌,一定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因素,而从我们到城堡,还有爱洛,那用魔法无法制作出的道具,都说明我们应该处在由谁所建造的空间里,因为拥有魔法,这件事并不难,而且你看……” 她扬起脑袋,瞧着不断朝下掉落的墙壁碎块,“我们在这里停留这么久,但没有一块石板砸到我们身上,不是很奇怪?” 这时司丞才发现,那些石块‘噼里啪啦’朝下砸得很快,但没有一块是伤害到他们,夏菱歌微微闭起眼睛,感受周围震耳欲聋的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声音渐渐的消失了。 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坐在城堡的大门前,眼前的街道依旧是熟悉的样子,那些站在大街上的人也依旧保持着定格前的状态,她的视线落到右手上,发现自己竟握着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宝剑,身上的装饰也变了样子,原先的女巫黑袍如今是华丽的王子装扮。 她又变成王子了? “才出来?” 慵懒又带些欠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来,夏菱歌转头瞧去就见沈郁抱着肩膀,手拿宝剑,也犹如王子装扮的样子斜靠在城堡前。 夏菱歌瞧着他。 沈郁耸耸肩:“别看我,我也从才幻境出来没多久。” 夏菱歌道:“那你怎么不进去?” 沈郁笑得更开:“当然是等你们,作为团队怎么能做出抛弃队友这种不道德的事情呢?” 夏菱歌收回视线:“不想独自犯险可以直说,不寒酸。” 沈郁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夏菱歌的身旁又突然出现一道身影,那道身影仿佛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蹲坐到地上差点摔个趔趄,他伸手揉揉脑袋,瞧见夏菱歌突然眼睛一亮。 随后朝向不远处依靠的沈郁,眼色又一沉。 沈郁瞧着轻啧两声:“能不能别区别对待得这么明显?” 黑童话之睡美人篇(5) 司丞没有搭话,只冷冷瞪着他。 夏菱歌起身瞧向身后,依旧是那栋城堡,伸出手推开城堡的门,巨大的迷雾瞬间从门后喷涌而出,掩盖了他们的视线,看不清来路,瞧不清去路,只仿佛身陷巨大的迷障里,无法脱身。 渐渐的,白雾转瞬散开,露出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大厅和摆设,透着白光的地板倒映着他们的影子,夏菱歌、司丞和沈郁走上螺旋式楼梯,水晶样式的烛台闪烁着细碎的光。 走廊尽头的大门被夏菱歌一下推开,门扇开向两旁,华丽且幽深不见尽头的长廊霎时出现眼前,一扇又一扇的宽门矗立左右两边,同样的花纹,同样的装饰,沿着尽头无数复刻。 ‘嘻嘻嘻嘻~’ 那道似老者似孩童的笑声再次响起来,飘荡在长廊里荡起无数的回音,恐怖又阴森。 ‘你们是来找爱洛公主的吗?’ 那声音调笑着幽幽传来:‘嘻嘻嘻,这里呀来了不少想要拯救公主的王子,他们信誓旦旦得来,说是要斩杀女巫,抱得公主,但每一个人,却都流连忘返在这座城堡里,甚至忘了要做什么,自己是谁,嘻嘻嘻嘻嘻~’ 那种语调忽高忽低,像是淘气的孩子在给人分享她的恶趣味。 ‘公主就在这些门的后面,你们要是想找,就找吧。但能不能找到就看你们的本事喽~’ 尾音在走廊里回旋几圈最后消失不见。 夏菱歌、司丞和沈郁在原处站了几秒。 “走吧。” 夏菱歌将手里的宝剑转个圈握在手里,大踏步地就朝前走:“找人。” 他们推开左侧第一扇门。 浓郁的白雾转瞬散开,里面的场景竟是山清水秀的一片世外桃源,清澈的天,雪白的云,茂密的树丛,还有潺潺流淌的溪水,他们刚踏进去,就有几个穿着盔甲的卫兵匆匆跑过来,“国王陛下,请问有什么吩咐!” 他们一排排的站立着,眸光坚定真诚,仿佛他们真的是他们的领主。 “有点意思。” 沈郁轻笑一声:“那声音说已经留下了无数的王子,看来是按照人的欲望贪婪而产生的,国家领土的主宰无非是‘权’,若是有内心向往的人说不定就有兴致要一探究竟了,你们有谁要前往看看吗?” “不去。” 夏菱歌抽出腰间的宝剑对准那些侍卫便是一劈:“浪费时间。” 随着宝剑的光划过,面前的景象就犹如被划破的布料一样瞬间撕裂开一道黑线,紧接着便是恍如玻璃般瞬间破碎炸裂。 ‘砰——’! 夏菱歌竟又站回大门前面。 仿佛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随后,夏菱歌推开第二扇门。 大片大片的金银珠宝铺满整间屋子,摞得犹如山峦一样高,多得犹如大海一样宽,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司丞瞧着都忍不住‘哇哦’了一声。 夏菱歌面无表情,依旧提起宝剑猛地将眼前的景象刺穿。 第三间、第四间……依然是引诱他们的奇珍或瑰宝,再不济就是美人,可谓把‘财、色、权’都演绎了个遍。 黑童话之睡美人篇(6) “不能再这样下去……” 也不知开了第几扇门,也不知破坏了多少幻境,夏菱歌瞧着绵延到无止境的长廊,而身后也早已没有退路可言,不断响起的开门关门声回荡整间长廊,很多勾人心魄的东西凭空出现,又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断裂开来。 反反复复,复复反反。 仿佛没有尽头。 夏菱歌停下挥舞的宝剑,瞧着又一扇大门内的幻境破碎从而被再次拒之门外,手已经有些颤抖了,力量再强也受不住频繁使用,轻轻喘息着,司丞急忙来到她身旁:“学姐,还好吧?” 他换了左手握着宝剑,尽管再用力,夏菱歌也瞧见他微微颤抖的胳膊。 “没事……”不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夏菱歌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现问题,她曾尝试用宝剑划开长廊,但除了锋利的旋风席卷而去,最后只是化作微小不可见的痕迹荡然消失。 可见宝剑只对门后的场景有用,而其余的毫无用处。 “得找个办法呀。” 沈郁依旧是懒散得模样斜歪地靠着墙壁,从始至终都没见他出多少力气,只是抱着宝剑慢悠悠地来回晃悠,他瞧着累得气喘吁吁的司丞和夏菱歌,眉梢一挑却也没有说多少风凉话,这里确实古怪,搞不好所有人都当真要栽进去。 夏菱歌瞥他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沈郁瞧着周围:“既然是睡美人的故事,最后的结局无非就是王子找到公主,说起来那位‘美丽的公主’我们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她的话。” 秦可晴吗…… 夏菱歌垂下眸想了想:“可我们现在连这片长廊都走不出去,如何找人?” 沈郁耸耸肩。 偌大的空间空洞无比,除两旁的墙壁和大门再无其他东西,夏菱歌瞧着握着的宝剑,又瞧瞧表面,如果说门内的幻境是针对‘王子’而设计的引诱,那么现在的长廊就是对玩家本身的围困,用游戏里产生的道具就无法击破游戏本身,需要用针对游戏的东西才能彻底走出去。 夏菱歌丢掉握着的宝剑,右手翻转一瞬手里霎时出现一把匕首,散着猩红光芒的匕首使得整片空间突然扭曲起来,犹如受到刺激不断弯绕的蛇,脚下的地板也有些变得崎岖不平,凹凸的模样犹如山峦,司丞的身体有些不稳,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搀扶夏菱歌却被对方挡了回去。 夏菱歌的身体毫无摇晃得痕迹,她握住匕首凝聚力量猛地朝前使劲儿一甩,像是离弦的箭带着破碎的声音划过空间,而随着猩红光芒不断延伸,那道黑暗的裂缝霎时间自中间向两旁延伸,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面前的无尽长廊变成无数细碎的玻璃碎渣。 等他们再次缓过神,发现自己依旧在城堡外坐着,仿佛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失神中的一场梦,那道萧索的大街依旧站着那些毫无动作的人,夏菱歌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朝司丞和沈郁道:“走吧,回去看看我们的公主殿下是不是还在那里。” 黑童话之睡美人篇(7) 离开城堡的拱门前,夏菱歌、司丞和沈郁在城郊外找到了三匹雪白的骏马,想来是故事里的王子来拯救公主时所骑着的马。 夏菱歌、司丞和沈郁分别找到一匹,极为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娴熟,毫不拖泥带水,但夏菱歌知道对于她本身来讲是不会骑马的,借身份的bug现在却能很好地操纵缰绳和马匹,那看来此刻的这个身份是游戏本来给予他们的身份,准确无误。 他们按照原有的记忆,跑回先前爱洛和三位仙女教母共同生活的木屋,那间木屋总共有两层,第一层是他们用餐做工,接人待客的客厅,而第二层就是他们休息的地方,一边的围栏,另一边是紧紧排列一起的卧室,他们挨个推开门,但前面四扇门都没有,直到最后那扇极为较大的门出现眼前,自他们的印象里好像并没有出现过这扇大门。 夏菱歌缓手推开木门,散落阳光的屋子便展现他们眼前,橙黄色木桌和木椅有着清晰的纹路,最中间有一张硕大无比的床,床上铺着绵软温顺的白色床单,周围摆着美丽的鲜花,黑发美人穿着淡粉色的礼裙躺在上面,脖颈戴着璀璨的宝石项链,手腕坠着闪烁光芒的水晶手链,一圈套着一圈,趁着皮肤晶莹柔嫩犹如白洁的藕,她的眉目要顺遂一些,比先前的爱洛少几分温顺,多几分桀骜。 这样的爱洛,和印象里的秦可晴要更重合一些。 夏菱歌瞧着,默默总结。 “那……现在是不是只要唤醒她,就算通关?”司丞犹豫着开口,他有些复杂地瞅向夏菱歌,喃喃问道。 “嗯。” 夏菱歌轻轻应一声:“不过在此前,我们还要再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司丞一愣。 夏菱歌握着红宝石匕首施施然指向抱着肩膀一言不发的沈郁,“说吧,你到底是谁?” “哈?”相对比司丞的莫名其妙,沈郁就潇洒自在得多,他随意地挑下戴着的帽檐,挑起细长的眉瞧着她“玩了这么多场的游戏,你现在问我我是谁?” “那就一点一点来。” 夏菱歌的眸光依旧平淡,但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点犀利:“你戴着的这块玫瑰手表,与我们的不相同,对吧?” 沈郁挑眉:“为何这么说?” 夏菱歌道:“那次的游戏,争夺财产的时候,游戏没有通关你却可以径直退出,我说的没错吧。” 司丞瞧向他。 沈郁懒散地朝后一仰,脑袋靠着墙壁拉长语调说道:“啊——你看见了?” 夏菱歌看着他:“所以你承认了。” 沈郁轻笑一声:“这有什么不承认的,我从没想过要隐瞒什么东西,只是有些人太蠢都没有发现而已。”他露出漆黑的眼睛瞧向夏菱歌,“我说过你很有意思,那要不要再猜猜这只手表是谁给我的?” 夏菱歌紧盯着她那双充满戏谑的眼睛,张开嘴缓缓道:“秦盛,对吗。” 虽是疑问句,但她的语气却是极为肯定。 黑童话之睡美人篇(8) “噗嗤——” 沈郁很是愉悦得轻笑出声,他貌似不觉得‘出卖’自己的合作人是一件极为不道德的事情,也并没有想要再挣扎一下做做表面样子的打算,他弯起眉梢将戴着的鸭舌帽摘下来,头发蓬松,窗外的阳光照射到他的脸上却显示几分诡谲。 “很敏锐的直觉。” 沈郁瞧向夏菱歌:“还有呢?” “还有你。” 夏菱歌定定看着他,平淡的眸光笼罩一抹犀利:“沈沐羽。” 沈郁的眸光一抖,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神色却没有刚刚那么冷嘲,表情变得很淡,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肚相互摩擦给他一种上位掌权的感觉。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如果是沈郁,他可能不会这么说。”夏菱歌依旧盯着他的脸,声音平淡得犹如深潭的水毫无波澜“你可能不知道,或者说你本来的性情和沈郁大相径庭,已至你模仿他模仿得很像,也很难抓住他那种不嫌事大的精髓。” ‘沈郁’挑眉,“说说看。” “就拿刚刚的事儿来说吧。”夏菱歌轻声清浅“在长廊里出现那么多扇门,而且每扇门的背后都蕴含着一种欲望,如果是沈郁,他觉不会简简单单地只是说一句‘要不要进去’,而是会撺掇我们,哪怕没有人同意,他也会大摇大摆走进去,而不是给了我一个能劈开迷障的机会。” “或许是我没兴致了呢。”‘沈郁’依旧扬着笑瞧着她。 夏菱歌摇摇头:“他的没兴趣只存在无趣,而不是放过一个可以折磨人的机会。”她眸光缓慢地落到‘沈郁’身上,没有太多的举动却使‘沈郁’莫名得产生戒备。 “你看,他更不是戒备,而是亢奋。” 每一句话就像敲击心底的锤子,‘沈郁’瞧着面前的少女,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家伙异常执迷的要和她作对,想要撕破她清冷的伪装瞧瞧失控时的样子,又或者看着她走进绝境濒临崩溃却不得不继续内耗。 极端且恶劣的想法。 沈沐羽轻笑一声随后点头:“没错,沈沐羽,我们只见过一面但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 “我对需要警惕的人都很留意。”夏菱歌瞧着他“所以你真的是……” “双重人格。” 沈沐羽毫不避讳地补充夏菱歌后面未说出的话,“不过,我才是主人格。” 按理说相对沈郁和沈沐羽,夏菱歌只能猜到他们俩有渊源,双重人格情感障碍也是她最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但从沈沐羽和沈郁的单人情况来讲,一个是现实世界被受人追捧的集团继承人,一个是游戏世界里手段独绝的玩家。 很难联想到一起。 甚至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拥有光明未来的继承人会分裂那么黑暗的人格。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沈沐羽双手插兜,声音清凉且缓慢道:“我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分裂出一个近乎疯子的人格,更没想到有一天会进入到这种荒谬血腥的游戏里,但人啊,最不能掌控的就是自己的命运,而我的命运,则多亏了我的那位好继母。” 黑童话之睡美人篇(9) 沈沐羽盯着窗外的阳光思绪似有些迷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问题他曾想过,但早已记不清答案了。 他隐约记得那天是母亲的忌日,因为心脏病从而引发的猝死,令人唏嘘的意外只能将悲痛埋葬到心里,没有发泄口,没有能够仇恨的人,只能任由悲伤隐没眼睛,看着那张明明带着笑容,却只剩下黑白二色的照片。 然后呢…… 他就看见了那个女人。 一身的素白却遮挡不住她精致的妆容,父亲就在她旁边跟着,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女人也如同其他人那样哭得无比伤心,和真正来吊唁的人一样。 但那些瞧向他的目光,却为什么那么怜悯呢?她不是来哭母亲的客人吗? 他那时五岁,想不明白那么多,因为那时的父亲也很悲痛得将他搂进怀里,可回到家后再次看见那个女人,再迟钝、再年幼的脑袋都该转过弯儿来了。 ——她不是来吊唁母亲的,她是来代替母亲的。 他哭过、闹过、求过,但都被那个女人用怜悯的眸光遮掩过去,然后落下一个‘不听话’、‘伤心过度’、‘没有规矩’、‘这些年你母亲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等等一系列的标签和评价。 他无力反抗,也无处反抗。 所以在父亲对他的耐心彻底消耗之后,那个女人才能笑盈盈地朝他说一句‘杂种’。 那是回击和报复的开端。 辱骂、殴打、断食、禁闭……只要能发泄的所有行为,她都做过。 黑暗的日子犹如深渊,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看到,更没有人伸出手来拉他一把。 每天夜里捂着伤口入睡,耳朵却时刻保持警惕关注那道清脆悦耳却宛如无常索命的脚步声,多少次他因为害怕而睡不着,又多少次因为恐惧而梦中惊醒,直到…… “直到什么?” 夏菱歌见他突然顿住声音,顺着他的话继续朝下问。 “然后,我就出现了呀。” 慵懒,带些危险的语调慢悠悠地自沈沐羽嘴里传出来,明明是相差无几的声音,夏菱歌却蓦然淡了下眸光,神色也不禁闪烁一下。 ‘沈沐羽’扬起笑容冲着夏菱歌随散地眨下眼睛,没有再多多余的举动却比刚刚徒增一些诡谲。 “沈郁。”夏菱歌瞧着他。 沈郁轻笑一声,眉梢挑了挑:“发现够快,我还没玩够呢,啧,也怪这次的游戏,大副本里夹杂着小副本,需要不停得进行穿梭,没办法,穿两次我太累了,就让那家伙来顶替一下,没想到刚出来就露馅了。” 夏菱歌沉默着。 “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沈郁摆摆手“谁让那家伙太懦弱,连个老太婆都对付不了,明明只要趁她不防备的时候推她一把,她就可以顺着楼梯滚下去,滚啊——滚啊——,一直滚到死不瞑目。” 黑童话之睡美人篇(完) 沈郁的指尖悬空翻转了几下,似是模仿着滚动的样子,他的食指指下最后再做一个烟花爆炸的手势。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鲜血迸发的样子。”沈郁半眯着眼睛,似在回味在享受那时的场景“艳丽的红色从她的黑发后面流淌而开,白得毫无杂质的肤色,以及她那惊恐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还能嗅到那股使他亢奋到战栗的醒甜气味。 “你杀了她。” 夏菱歌平静得做最后总结,但这样的结论很显然使沈郁不是那么满意,他轻笑一声伸出食指轻轻晃了晃:“这么说太过无趣了些,你应该说我给了她新生。” “新生?” 夏菱歌品味一把这两个字,虽说她对情感这类的感觉平淡得犹如白开水,但也知道‘新生’应该被赋予着希望和温暖的词,可现在沈郁却将这样的词用来形容危险和死亡。 “不对么?” 沈郁挑着眉瞧向她:“每个人都会死,然而也只有死亡才会使人重新定义命运,我只不过让她先一步走进坟墓,毕竟那么漂亮的脸蛋如果熬到七老八十再入土,实在有些抱潜天物不是。”他凑近夏菱歌,盯着她的眼眸眨了眨,“怎么,你该不会在抱不平吧,冷漠症小姐?” “滚开。” 一直守护着夏菱歌的司丞猛地伸出手顶开突然靠近的沈郁,沈郁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从始至终都是危险,现在知道他拥有反社会人格,他对他的警惕早已达到鼎峰。 然而无论司丞如何突显自己的敌意和排斥,沈郁也只是轻啧一声,继续维持着亢奋的神色注视着夏菱歌。 “然后呢?” 对于沈郁类似挑衅的话夏菱歌丝毫都没有放心上,伸出手放到司丞横在面前的胳膊上想要压下来,但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司丞铁了心的要挡在夏菱歌前面。 夏菱歌便也随了他了:“和玫瑰手表,和秦盛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这个啊。”沈郁伸指尖弹下拿着的鸭舌帽帽檐“当然是因为没意思,那老女人死后老头也没再婚,而我呢,受着沈沐羽的主人格压迫也没办法多做些什么。” “挺无趣的,但没想到出现了这种游戏。” 他抬起手腕朝向夏菱歌转了转:“先前只偶然听人私下交流一次,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但没想到过两天那人竟离奇死了,而且是因为癌细胞过多从而引发的猝死,呵。”他轻笑了一声,“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没想到竟把事情给压下来了,不过没关系,凡是我想知道的,就不可能不知道。” “兜兜转转,找到了秦盛。” 夏菱歌瞧着他:“然而秦盛就那么简单地答应你了?” 沈郁耸下肩:“他不想,但他需要帮手。科技研发的失误造成死亡,这是多大的罪我相信夏菱歌小姐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需要一把毁灭可能的刀。” “而你需要乐子。”夏菱歌十分简单明了地补充他接下来的话。 “没错。” 沈郁眨眨眼。 夏菱歌依旧看着他:“只是单纯地追求乐子,那……就来和我合作吧。” 现实世界:暗涌 【恭喜玩家完成童话——睡美人】 【推动故事达成pure(纯真)结局】 【游戏进度:收集童话结局(7\/7)】 【恭喜玩家夏菱歌、司丞完成副本——《黑童话》】 【系统正在评估玩家司丞的副本通关等级……】 【系统正在评估玩家沈郁的副本通关等级……】 …… 【玩家夏菱歌】 【副本通关等级:s(注:不同的等级可获得不同的经验值)】 【经验值x5】 【总经验值x17+2】 【解锁故事图鉴:《真实的童话》】 …… 【甜蜜的糖果总是包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薄膜,保护着里面的甜蜜不受风吹和日晒,始终保持着最唯美、最完美无瑕的姿态,可当终有一日最外层的保护膜被毫不留情的撕开,露出里面的甜蜜却发现与设想相差甚远,接近腐烂的窟窿才是真实,早已流逝的保质期从而丢进垃圾桶才是它最后的归宿。】 【不要苦恼无休止的苦难,也不要……迷失在眼前的甜蜜里。】 ** ** 白色的雾气从氧气舱的四周缓缓冒出来,冰凉的触感落到肌肤上凝聚几滴细小的水珠,夏菱歌摇晃下脑袋坐直身体,侧眼瞧去正好和司丞相互对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背朝他们的秦盛手里举着手机,放到耳畔似认真听着什么,他时不时地应下两句从他的声音听起来貌似心情极好。 他撂下电话转头瞧回夏菱歌和司丞,眉目弯弯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兴和欣喜:“辛苦你们了,家里的管家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可晴醒过来了。” 夏菱歌带着礼貌的笑:“那真是太好了。” 秦盛点头:“是啊,太好了。已经好几个月了总是沉睡,现在终于从那破游戏里出来了。” 这次的夏菱歌却没有继续附和他。秦盛感受到他们的沉默也将愉悦的心情收敛一二,伸出手整理下衣襟:“不过你们也放心,商场上的人最注重‘诚信’二字,先前答应你们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办到,而且我相信你们也都感觉到了,我一直在兑现我的承诺。” 夏菱歌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好了。” 秦盛摆摆手:“帮了我这么久,你们现在可以回家休息,以后就不用再来秦盛集团了。” 夏菱歌和司丞起身离开。 秦盛也紧随着离开底下实验室的暗舱,来到集团的顶层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瞧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下面,那落地窗的视野正好对着集团的前门,那熟悉的两道身影肩并着肩缓慢地走出大门,直至从视野里消失,可看着他们的人却依旧固执地不肯挪开视线。 “别看了,他们已经走远了。” 秦盛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将其中一杯递过去,但那人没有接,也没有听,依旧静静地看着窗外。 秦盛也不恼,将杯子放到桌面上然后举着自己的咖啡轻轻抿一口:“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来告诉你吧?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们现在的公司,我帮了你那么多,现在……轮到你来回报我了。” 现实世界:技能提升 夏菱歌和司丞转过集团的拐角又走出几条大街,环视周围确认没有秦盛的人追踪着他们才轻微平复一口气,但也只是一口气,夏菱歌掏出手机打开界面,瞧见陈梁只简简单单的给她发送一条消息——‘我回去了’。 想来是利用本命技能成功导出了他想要的数据,不然他不会如此轻易地离开秦盛集团的。 “学姐,我们接下来呢?” 司丞瞧向夏菱歌,虽说心里面已经有些想法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想再寻问下夏菱歌的意思,已经成为习惯了,而且不想改。 “就按之前说的来。” 夏菱歌将手机揣回兜里,除了喜悦秦盛没有什么特殊表现,但越是如此才越是要警惕,也不知道是不是游戏玩久的原因,她对一些危险的预知越发强烈。 司丞也点下头,说实在的能教育处秦可晴那样的千金富二代他也不怎么相信秦盛的为人,而且…… 他似想起什么转手掏出手机拨通个号码然后朝夏菱歌道:“那学姐我先回去了,你……小心些。” 夏菱歌轻轻‘嗯’一声。 她没有像司丞那样急忙回去,而是找了条偏僻的小道边走边召唤系统。 【亲爱的玩家您好,系统re.i.d很高兴为您服务~】 “调取所有数值。” 【玩家夏菱歌】 【剩余经验值:17+2】 【本命技能:红宝石匕首(鬼愁:等级lv8)】 【道具:反影(能够记录所有人的阴暗面,包括使用者本身,请慎用)】 【道具:数据猜猜大礼包(可随即获取一次经验值,数值不定,请慎用)】 “打开数据礼包。” 【数据猜猜大礼包是否确认打开。】 “是。” 【binggo!】 【亲爱的玩家夏菱歌您好~恭喜您成功获得-2经验值的奖励,本次经验值会即刻发送到您的数据版面,请注意查收哟(*^▽^*)】 夏菱歌的脚步一顿。 她再看数值那一版面,果真瞧见原先的‘17+2’已然变成了‘17’,给本就岌岌可危的数据值雪上加霜。 那一声长叹她隐藏在心里。 “当前所有数据,提升本命技能。” 【当前的本命技能:匕首(鬼愁)】 【等级:lv8(或许有和反派boss一决高下的能力?)】 【正在加载经验值……】 【经验值加载成功,技能等级保持不变】 【您当前的经验值:0】 夏菱歌瞧着明晃晃的大鸭蛋,终是忍不住叹一口气,玩了这么久的游戏突然就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 但那把匕首握在手里却出奇的令人安心,果真啊,一切的恐惧均来自火力不足。 等她将自己的数据都整理好,再一抬头也就到自家楼下了,抬起脚迈上楼梯,打开防盗门就感觉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门内直扑脑门。 她静静地扫视一眼屋里,没有人,只有客厅的窗帘被外面的风吹得起起伏伏,她走过去关上窗户,那股阴冷的感觉消散一些。 墙上的时钟不紧不慢的走着。 夏菱歌脱下外套折叠好放到沙发上,正准备给自己拿瓶桃汁润润嗓,玄关的防盗门又紧接着传来开锁的声音。 现实世界:你瞒着我什么? 夏菱歌将吸管插进桃汁的插口里,一边吸一边静静看着玄关大门的响动,防盗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打开,夏父的左胳膊搭着外套,抖抖身上的寒气一抬眸瞧她一愣:“你杵这儿做什么?” 夏菱歌喝干净桃汁:“我以为进小偷了。” 夏父轻笑一声:“所以呢,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想硬碰硬?” 夏菱歌将果汁瓶放到桌面上:“我也可以拿刀薅死他。” 平静得像一句玩笑话,夏父却不由自主的顿住身体,他眸底的异色转瞬即逝,再抬起脑袋俨然换上一幅装模作样的严肃表情:“胆敢在警官面前说死啊活啊的,真放肆。” 夏菱歌耸下肩:“知道了,长官。” 夏父的脸上重新扬起笑容,他将外套随意地扔到沙发上,挽起袖口伸手摁亮厨房的灯,“想吃什么,爸今儿个亲自下厨给你好吃的。” 夏菱歌斜靠在门框边:“当然是你会做什么吃什么,难道还能整出一套满汉全席吗?” “嘿——你这丫头,过来帮忙。” “哦。” 夏菱歌走过去接过夏父丢过来的胡萝卜和芹菜,摘叶、清洗,削皮……两个人配合得默契,厨房里却也一时没有了声音,时而响起的流水悄无声息的打破平静,但消失后的复静更显出一种死寂。 “你今儿个咋这么沉默啊?” 夏父似也感觉到气氛得低沉,手里切着胡萝卜片,忍不住开口道。 夏菱歌伸手洗碗:“没有啊,我一直这样。” 夏父切胡萝卜的手一顿,但也不过一秒的时差又恢复原来笑嘻嘻的模样:“那哪儿能一样,以前你一个人,现在不是有你老爹在这儿。” 夏菱歌轻轻瞟他一眼,如果夏父现在抬起脑袋和她对视,一定能从她的眼眸里轻而易举地读出‘那不是一样的吗’这几个大字,但他没有,夏菱歌也没打算说出来,于是她回过头只是轻声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难得少些事儿,所以回来看看你。”夏父已经切好胡萝卜丝、辣椒丝和肉丁,走到旁边开始点火“你呢,最近怎么样,虽说我调回区里办事,但回来的时间少之又少,就是回来也嘴笨得不知道要和你说些什么,想想看,我好像还没问过你最近好不好。” “很好。” 夏菱歌极为简单的回答他,随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瞧着他:“有事儿吧?直接问就可以了。” 夏父没有回答反倒‘哎哟’一声:“怎么这么说?瞧出什么了?” “太啰嗦,太煽情,不像你。”夏菱歌简洁明了的回答。 夏父点下头,继续道:“还有呢?” 夏菱歌别过眼睛:“直觉。” 夏父似被她的言语逗乐了,“直觉?做人做事可不能光靠直觉。” “但有时候这也算一种突破的转折。”夏菱歌毫不客气地接下了他的话。 夏父轻笑的点两下头,似赞同她的观点又仿佛带些无奈和感伤。 夏菱歌没有那么多的认知去感觉夏父的心境,她只是瞧见他点头,瞧见他又有些沉默,走过去伸出胳膊要怼怼他,却被放上一盘鱼香肉丝。 “无论什么事儿,都要先吃饱再说。” 现实世界:你的情绪呢? 找到那箱玫瑰手表的时候,夏菱歌正在调一杯蜂蜜柚子水,餐桌上的菜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不剩下什么了。客厅开着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主持人清晰而又纯正的声音并没有使屋里的气氛活跃起来,反倒越发压抑。 不知名的玻璃瓶随着摇晃来回的动作使得里面的液体也不断倾斜。 夏父看着她,看着坐在沙发上抱着蜂蜜水和薯片的女儿。 “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老旧的,残破不堪的电器。 夏菱歌嚼着薯片,轻轻瞟一眼:“不是我的。” 夏父依旧看着她:“还有呢……” “还有什么?”夏菱歌有些不解的抬起头瞧着他。 没有慌乱,没有紧张,对于突然出现家里的东西她就像划过湖面的霜,没有半分涟漪便消融殆尽。 “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夏父已经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了,为了突破临海715猝死案他忙前忙后整日累得心神俱疲,没有进展、没有发现,而这些天唯一能称为突破口的仅仅是上午的一通电话。 嫌疑者,竟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夏父很想用多年办案经验来找出夏菱歌作为‘毫不知情的普通人’应该有的情绪,但她太平静了,平静得好像哪怕将子弹上膛的手枪抵住她的脑袋,她似乎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夏父依旧盯着夏菱歌,而此时的晚间新闻已经播放到高潮正在说着今儿下午有三名受害者猝死自己家里,让广大市民多保重身体,切不可劳累等等。 夏菱歌轻叹一口气:“现在知道了,你正忙的案件。” “所以你为什么一点情绪都没有?!”夏父夺过夏菱歌手里的薯片扔到一旁,他圆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她,愤怒、不解、茫然、痛苦……夏菱歌很惊奇自己竟然能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但紧接着便是疑惑。 情绪?什么情绪, 无非是从她床底下找出一箱玫瑰手表,而这些玫瑰手表极可能让她成为某案件里的嫌疑人,除此外,又能怎样呢? 她又需要有什么情绪呢? 她的茫然和平淡根本就毫不掩饰,她甚至觉得没有什么必要掩饰。 夏父瞧着面前的一箱玫瑰手表和依旧无所谓的女儿,心里的疼犹如针扎一样,但他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此次‘回家’的目的,尽管再如何舍不得,再如何想要给她找个借口,最后却也只能狠狠地叹一口气:“菱歌,和我走一趟吧。” …… 明亮的灯照射她眼前,密不透风的墙壁给气氛更增添一抹低沉,手腕锁着铁链,面前是用铁栏杆隔开的两处空间,对面坐着两名警察,一名她认识,就是她父亲的徒弟小张警官,而另一名负责笔录的,应该是上次为她指路的警察小姐姐。 “你好,菱歌。” 比起夏菱歌的平淡,小张警官更显得有些局促和紧张:“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是这样的情景,不过你别紧张,我们知道你是无辜的,只是照例问几个问题,等问完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现实世界:询问 夏菱歌动下被铁链锁起来的手腕,点下头轻轻‘嗯’一声。 小张警官收起神色,摆正严肃地态度握住钢笔沉声道:“那箱从你床底下翻出来的玫瑰手表,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不知道。” 夏菱歌摇摇头:“我不知道那箱子手表是怎么来的,我知道的时候我父亲已经将它们扔到我面前了。” 小张警官点下头,随后伸出手指向她手腕上的手表:“那你这块是打哪儿来的?” 夏菱歌低眸瞅眼早已暴露外面的手表:“朋友送的。” “哪个朋友?” “贺知年。” 小张警官的动作一顿,眉梢也不自觉有些凌厉,夏菱歌将他的神色悄无声息地收入眼底,随后极为无意识地开口询问:“他没有告诉你们吗?” “没有,他只是告诉我们此事与你有……”小张警官下意识地回答她的问题,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她再套他的话,无意识的随意询问往往会被潜意识回答,小张警官有些尴尬也有些汗颜,只能说,不愧是师父的女儿吗…… “是吗。” 夏菱歌对这个回答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意外和震惊的神色,哪怕这个答案真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怪不得这段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喃喃自语,却令人捉摸不透她的语气。 小张警官轻咳一声,用笔帽敲两下桌面拉回提问权:“你戴上玫瑰手表有多长时间了?其中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样?” “快四五个月了吧。” 夏菱歌回忆这段时间的经历,说实话自己也有些拿捏不准:“至于异样,我说我被困在游戏里了,你们信吗?” “游戏?” 小张警官重复一遍。 夏菱歌补充:“就是类似大逃杀的游戏,通关就能活,失败就要死。” 小张警官没说话,但夏菱歌从他的眼神里清晰得看见质疑和欲言又止的无奈,她轻轻笑一声:“小张叔叔倒也不用这么无可奈何地看着我,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是对案件的进展不是吗?” 小张警官一哽,这话倒是没错。 夏菱歌继续:“所以父亲的案件进行到哪里了?还需要我再补充些什么吗?” 小张警官道:“案件的进展不能透露,哪怕你是师父的女儿也不可以,至于补充的,暂时性还没有,如果有需要我会告诉你的。” 夏菱歌点下头:“暂时性没有,那就是说明你们现在对事态的发展还不够了解,是吗。” 最后一句‘是吗’她甚至没有用疑问句。 小张警官掩饰般地咳嗽两声,这时审讯室的大门也从外向里打开,小张警官瞧眼门口朝他挥手招呼的人,撂下钢笔大跨步走出去: “师父,有什么事儿吗?” “还什么事儿!”夏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再聊下去,你今儿个穿的什么短裤都得被那丫头套出来!” 小张警官又猛咳嗽两声:“不、不会的师父,我、我不敢。” 夏父愣两秒瞬间回过味儿来,抬起手照着小张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臭小子,敢把注意打到我女儿身上小心我削你。” 现实世界:测试,他的证明 小张警官又下意识的朝后躲躲。 夏父收回手眉头紧锁,他的右手拿着一张测试表格,犹豫几瞬还是推开门直接走进去,记笔录的小姐姐站起身表示敬意,夏父拉开隔断两侧空间的铁栏杆大门,关掉录像的机子,将表格放到夏菱歌面前:“把这个填了。” 夏菱歌随意瞅了瞅,是有关心理健康的问卷,她没说什么只是接过小张警官递来的笔。 她写得很快,校验的人核实得也很快,还顺便问了她一些问题。 结果很快便得出来了。 情感冷漠症。 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病症。 但夏父盯着测试结果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楚和苦涩。 “你知道吗?” 他问她。 夏菱歌很平静地点下头:“知道。” 夏父继续问:“什么时候?” 夏菱歌继续答:“自小。” 平淡得毫无波澜的两个字却使得夏父的喉咙里卡顿一口气,不上也不下,无形的愧疚感如同风暴般席卷着他。 “师父……” 小张警官在旁边看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不用这样。”夏菱歌瞧着夏父撑着额头十分痛苦的样子,缓声开口“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相反,我很喜欢这种独来独往的感觉,很轻松,很惬意。”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除了有待商榷的所谓‘喜欢’说的基本都是实话。 夏父深吸一口气,将测试表格收起来随后问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夏菱歌静静道:“我要见贺知年。” 她要看看,这家伙最近抽得是哪门子的疯。 警察办事的效率一项迅速。 夏菱歌才喝两口小张警官给她买来的橙汁,贺知年就已经推开大门来到她面前,自从秦盛将他们分批送入游戏,细算起来他们基本上已经快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 唯一的一次聊天还是上次他问她游戏数据的时候,没想到再次重逢的场景竟是在审讯室里。 “小菱子……” 贺知年的声音变得沙哑许多,还掺杂着疲惫和乏累,他掩饰得很好,但夏菱歌还是成功捕捉到了,“说吧,我听着。” 监视这间审讯室的夏父和小张警官也在听着。 “抱歉。” 这是贺知年对她说的第二句话:“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才……希望你能理解我。” 夏菱歌依旧看着他:“继续。” 贺知年相互交握隐藏掌心里的大拇指微微颤抖一下,随后他抬起眼睛用一种几乎哀伤和无可奈何的眼神瞧着她:“我不希望你一错再错下去,哪怕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从小长大的发小。” “你是说这个?”夏菱歌想抬起手腕展示下戴着的玫瑰手表,但手腕被铁链锁着,她只能移动一下却没有成功拿起来“别忘了,这是你送给我的。” “对,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贺知年的眸色似被回忆勾起了些许的温柔,但转瞬便是更加的痛苦“可我现在也很后悔,菱歌,你变了,你和过去不一样了!” 现实世界:飞速散播的消息 夏菱歌歪下脑袋,没有束起的长发顺着她的脸滑落到肩膀,屋顶的灯光亮得刺目,却也为她的眉梢没入一片阴影: “说说看,哪里不一样了。” 贺知年抬眸瞧着少女,即使身处在这样一个低沉压抑的地方,她的神情依旧坦然自若没有半点的波澜,他不止一次将她的这种沉稳和冷静归结到‘病’,但也不得不从心里承认,这样的夏菱歌永远拥有最独特的魅力。 他收起眼神,继续道:“菱歌,你自小就和别人不同的,从小到大你就没有哭过,笑过,感动过,悲伤过,所有的行为举止就好像一台早已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这样的你平淡到了乏味,可我了解你,你想恢复自己,你想寻求常人所能体会的感情,追求刺激,我不该阻止你什么的,但……我也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下去,那些都是人命,我……” “贺知年。” 夏菱歌平淡地打断他:“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贺知年搓手的动作轻微一顿,但转而表现出的则是更大的痛苦和懊恼,他把脑袋低了又低:“小菱子,你知道现在我不敢看你,这种将你供出去的折磨也在摧残着我。” 他一顿,继续道:“但菱歌,你不能再沉溺于那些东西了,鲜血虽然能给你带来微不足道的快感,却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东西,而且……那些都是人命。” 再也说不出其余的了。 贺知年就只是在翻来覆去地劝解她‘回头是岸’,但他说的每一句劝解都是将她推向深渊的手。 夏父将监听器放下,伸出手有些疼痛得揉了揉眉心,多年的经验他看得出来贺知年没有撒谎,那就是说他说的话都是真的,而夏菱歌…… 监听室里死一般的沉默。 小张警官也拿下监听器,有些不知所措的瞧向夏父:“师父……” 他不知道要怎样安慰他。 夏父摆摆手:“不用顾虑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光靠一些玫瑰手表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还要再查,在此之前,先不要声张,如果真的……” 他剩下的声音隐没到寂静。 但在场人都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菱歌被人带走看管起来。 而贺知年也再次被盘问。 事情似乎依照流程照常进行,然而谁也不知道当黎明破晓,才是罪恶的开始。 “您好,夏警官,请问最近的猝死案其实是有人蓄意谋杀这是真的吗?” “夏警官,每位受害者身上都戴着一块类似玫瑰样式的手表,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夏警官,我们听说您的女儿是一名情感冷漠症的患者,她会因为追求刺激而进行这场连环谋杀吗?” “夏警官……” 无数的摄像机不断闪烁着,忽高忽低的话筒犹如参差不齐的山峦,夏父嘴里叼着根烟,一言不发地朝警察局内里走,小张警官挥动手臂将想要采访的记者统统拦在外面,随后跟上夏父的步调,急声说道:“我们明明已经封锁消息,但不知怎的门口突然涌来一大帮记者,不仅知道菱歌的情况,还把猝死案都联系起来了,师父……” 现实世界:施加的压力 夏父的眉头紧皱:“能压先往下压下来,无论菱歌还是猝死案件现在都不是公开的时候。” 时机太巧了, 巧得令人忍不住怀疑。 他一路走过来到暂压夏菱歌的审讯室,推开门就见夏菱歌早已坐在桌子前安安静静地等着他。 其余人退下去。 夏父坐到夏菱歌对面,拿出一瓶橙汁推到她面前:“我记得你不怎么爱喝水,只喜欢喝果汁对吧?” 夏菱歌接过拧开喝一口:“水太淡了,没味。”她重新将瓶盖拧好,“发生什么了?” “……门外聚来了很多记者。”夏父从不把工作上的事儿同夏菱歌讲,只因为他的工作危险又血腥,还有许多不适宜放到台面上的腌臜和阴谋,他不想让女儿接触到这些,只要夏菱歌阳光快乐比做什么都值。 但现在,他要重新评估自己的女儿。 “是因为猝死案,还是因为我?”夏菱歌依旧平淡得神色,外面的天翻地覆仿佛于她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闹剧。 夏父继续道:“都有。” 审讯室陷入一瞬间的平静。 夏菱歌瞧着握着的橙汁,随后抬起脑袋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把我交出去?” “菱歌……” 夏父有些无奈,没有情感的声音平淡得让他听不出她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在没有证据之前,我是不会随随便便将一个人盖棺定论的。” 夏菱歌轻轻的‘嗯’一声。 夏父继续道:“而且,你不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吗?” 将近几个月都毫无动静地案件,却在昨日莫名其妙地发现线索,紧接着就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飞速传播开,舆论的压力瞬间达到顶峰,哪怕目前什么线索都没有,傻子都会知道是有人有意为之,但现在的问题是,外面有许多不明真相的‘傻子’。 “确实。” 夏菱歌简简单单地回答他的问题,半点没有因为成为舆论主人公而急躁焦虑的自觉。 她依旧盯着握着的橙汁,想着那边的人该有什么样的进展。 瞧着仿佛低头沉思的少女,夏父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上头给他发来通牒,让他在一个月内平息此事,将舆论消除,伤害降低至最小。 ——要将他女儿推出去当‘替罪羊’…… 审讯室里的沉默犹如悬在头顶的刀,摇摇晃晃,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落下来。 …… “你做的很好。” 办公室的高端格调弥漫着浓郁的咖啡苦味,秦盛极少喝这些东西,只有在极端的亢奋情况下他才会泡一杯来压抑难以自持的欢愉,免得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贺知年沉默的低着脑袋,神色黯然没有半分的光:“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父母。” “知年,不用这么生疏。” 秦盛拿起桌面的另一杯咖啡放到他掌心:“我说过,只要替我办好事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应允,我说话向来算数,所以你父母的事儿你就不用费心了。” 贺知年嗤笑一声:“说的真好听,若不是你,我父母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现实世界:反向引导 对他的不屑和敌意秦盛根本毫不放在心上,小企业固然有些本钱,但和资本雄厚的商人来说却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更不要提一个还未踏进社会的愣头小年轻。 他端起咖啡杯又轻抿一口,随后从办公桌面抽出一张支票:“有了这个咱们就算一笔勾销了,放心,我写了无偿捐赠,所以不必担心我使什么绊子,商人最讲诚信,而我也不例外。” 贺知年阴沉着脸,却也接过那笔五百万的巨额钱款,父母的公司遭受经济危机,而父亲为挽救公司被人蒙哄得签下高\/利\/代,连本带息需要三百万,剩下的二百万是他父母重新运营起公司的本金。 他应该感谢他的,如果害他们家公司破产不是秦盛本人的话。 “你就不怕我拿完钱去告你吗?”贺知年瞧着支票,声音低沉地开口。 秦盛哼笑一声:“别意气用事年轻人,你的父母急需这笔钱,你的人生急需这笔钱,而且就算你想要做一把揭露‘邪恶’的英雄,那你又怎知我没有后手。” 手里的咖啡有些凉了,他放到桌面掏出口袋里的帕子擦擦手:“我知道你朋友的父亲是警察,所以你会有胆量和勇气,但……”他一顿,“你又怎么知道,人人都是你朋友的父亲呢?” 不言而喻的暗语使贺知年的眉头紧了又紧,他不说话,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握紧手里的支票扭曲出几分褶皱,另手将咖啡杯放下转身离开办公室。 秦盛对他无礼的态度丝毫没有气恼,拽过办公桌上的公用电话随意拨通一个号码,放到耳畔听着对面传来青年的声音:“你那边办成了?” 秦盛笑了笑:“不过一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还不需要动什么大干戈,你呢?” 心理师alger也笑了笑:“也快了,等我聊完再给你回电话。” 他撂下手机揣回兜里,坐回原来的椅子上。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眉目温和轻柔,细碎的短发半遮住眼眸使得他整个人陷入某种温暖的光晕里。 alger笑着:“沈沐羽沈少爷,我们可以继续聊了。” 沈沐羽抬起脑袋瞅眼他装手机的兜。 “刚刚是我老板打来的。”alger发现他的视线也不隐瞒,直接道“你知道的,给公司打工的坏处就是要应对老板时不时的查岗。” 沈沐羽笑了笑:“那说明秦老板很看重你。” “借沈公子吉言。”alger配合着他笑,随即又将话题拉回正轨“沈公子,我想我的意图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你的第二人格有极高的危险性,破坏性,而且他有很强的自主意识,如果再任由他继续留在你体内,那再不久的将来——你,沈沐羽,将会彻底消失。” 沈沐羽依旧温和地看着他:“所以?你要帮我,可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alger笑着道:“我觉得依沈公子的聪慧想必已经猜出来了。” 沈沐羽配合地点点头:“你是说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猝死案,还是说那位有着重大嫌疑的警察的女儿,又或者……两者都有?” 现实世界:谁催眠了谁? alger对他的问题毫无意外或震惊的神色,了然地笑笑随后又点下头:“我们老板的诚意,已经将沈公子规划到自己人的行列,商人讲究诚信,而我们老板也最诚信。” 沈沐羽的眉目依旧温柔:“说来听听。” alger道:“秦盛集团会尽最大努力治愈沈公子的心理疾病,而相对的,我们希望沈公子能在适当的时候为广大市民提出一个‘证词’。” “能够平息这场争辩的‘证词’。” “哦?”沈沐羽抬起右手食指摩挲着左腕上的玫瑰手表,精致的花纹外观闪烁着玫红色的光,他的指尖微微挑开表带,不大一会儿,这块令无数玩家头疼的游戏进入器,就那么轻轻松松地被他摘下来。 “如果我没记错,这块表是你们送给他的。”他将手表举到面前看了看“现在,又要我用这块表来证明那位夏小姐的‘罪’吗?” “那您更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给他这块手表。”alger笑着将十指相互交叉在一起“沈公子,您的第二人格有着非常高反社会障碍,他无时无刻不想要破坏、毁灭和杀戮,而您,作为唯一一个可以控制他行为能力的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您铲除,我想……你先前应该已经有所体会了。” “说的不错。” 沈沐羽低低地笑一声,将艳丽的玫瑰手表重新戴回手腕,似妥协一般直接朝后一躺。 alger了然的笑笑,再如何杰出的继承人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强装成大人的孩子,而这种握着极高权利的孩子是最不喜有任何会威胁他们的阻力,有时候这招放到真正的大人身上都好用。 “不过,你为何那么确定我一定想消灭沈郁呢?” 沈沐羽的声音很轻很轻,犹如一缕吹拂过湖面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春风,若不仔细体会定会忽略,但alger作为心理师,了解‘病人’的一举一动是他的基本课程,更不要说现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沐羽身上,已至他才堪堪落下话音,alger的脸就有些变色。 他突然起身想要做些什么,却被‘沈沐羽’一把摁压到椅子上,速递极快,力道极大。 alger只感觉整条左臂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剧烈的,犹如潮水般的疼痛刺激得他有些扭曲面容,面前的‘沈沐羽’依然是温和的眉目和轻柔的笑意,但眼底深处的神色却早已不似先前那般平淡和柔和,深沉的犹如漆黑的墨,点缀他的瞳孔——那不是沈沐羽会呈现出来的神色。 alger想出一种可能,但他现在被死死勒着,别说说话,喘气都有些费力:“咳咳,你……” “别说话,我亲爱的医生。”‘沈沐羽’含着笑,亢奋的神色自瞳孔里扩散开来,带着难以忽视的灼热和兴奋“真高兴能听见你的坦诚,说实话,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沈郁,怎么会……”alger憋得脸色通红,说出的话也有些断断续续。 “你是指将我催眠,然后再唤醒沈沐羽那蠢货吗?呵。”沈郁补充他的疑惑,笑容更加放肆“区区催眠而已,陪你玩过两次还真当自己无所不能了么?那蠢货和我之间的联系是你这种人无法理解的,换句话来说,你又凭什么确定被催眠的是我们,而不是你呢?” 现实世界:你我的计划 “什么?!” alger的精神猛地变得紧绷起来,随着沈郁的话落,周围的场景即刻变得模糊,亦虚无缥缈,唯有眼前的人的景象是清晰的,但随着那些斑驳光晕的忽明忽暗,那张温和的面容也变得时而温顺时而阴鸷,扭曲的眉目百般变化,让人分不清眼前的是人是鬼。 “你……” alger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只感觉身体一重犹如巨石落水一般不断下沉。 窗外的光依旧明媚,现在却有些烦躁的灼热,沈郁皱着眉抬起手挡了挡照射脸上的光,瞧着倚躺椅子上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将自己的玫瑰手表戴到他的手腕上,无所谓地嗤笑两声双手插兜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 他真以为唤醒沈沐羽就能够达成什么合作吗?沈家继承人,未来的商业大亨……这一个个华丽的头衔装饰着他,也掩盖不了他其实是个胆小鬼的事实。 抹杀人格? 他早就已经将沈沐羽调教成他所设想的样子,对他唯命是从的奴仆,区区催眠,还不足以让他和他的主人对抗。 走出大楼站到台阶上,沈郁掏出手机拨通个号码放到耳边,不多时就传来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 “办好了?” “啧,我们现在好歹是一个阵营的,有必要这么冷漠么。” “有事快说,没事滚。” 那边的声音明显有些焦躁。 沈郁依旧无所谓地轻啧一声:“真应该让你的好学姐瞧瞧你现在的样子,阳光开朗又单纯的小学弟。” 那边的声音明显顿了顿。 司丞深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缓声道:“说吧,现在什么进展。” “一切顺利。” 沈郁回头瞧眼心理师高高悬挂起来的招牌,漫不经心地低笑一声继续道:“剩下的就看夏菱歌她自己的了。” 司丞低沉着声音:“别耍花样,但凡计划有一丝偏离轨道,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嘟嘟嘟——’ 电话挂断的提示音不断传来。 沈郁无所谓地将手机装回裤兜里懒散地伸个懒腰,司丞说的没错,如果他现在反水,那夏菱歌恐怕要一辈子待在监狱里,弄不好还可能会喜提死刑。 他想让她死的,一直都想。 但当初副本里她的话却更吸引他的兴趣,她那时说什么来着——有秩序的紊乱远不及无秩序的规则来得有趣。 她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就知道她要利用他了。 可怎么办呢? 他真的好喜欢这种隐藏的疯狂,那种不显山不漏水,却想要将所有人都拽下地方的疯狂。 夏菱歌,让这个世界更疯狂起来吧。 千万、 千万别让他失望。 ** ** 玫瑰手表的舆论风波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化,蔓延整座城市里的惶恐和惊慌反倒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大。 夏父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已经没有时间再给你了,公开审判,无论怎样都要先给民众一个交代!” 这是夏父接到电话所听见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公开审判意味着哪怕日后夏菱歌脱罪洗刷了冤屈,但那些压在她身上的目光和言语将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霾,如影随形。 现实世界:舆论的巅峰赛 关押监狱里的少女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倚靠着墙壁静静坐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发着呆,一袭纯白的长裤长衫穿在她身上,和周围暗沉阴影极为格格不入。 “菱歌……” “不用说,我都知道,可以的,开始吧。” …… 公开审讯的那一天。 里里外外几乎来满了人。 猝死案虽然暴出来的时间不长,但最近却接连发生许多起案件,而那样的一条消息犹如引起恐慌的导火索,所有人都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制造’出那么多起杀人案,也想看看那样的‘恶魔’究竟会落到个什么样的下场。 夏菱歌的手腕戴着镣铐,被人压制着走到法庭的正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那些用来记录的摄像机器也对准她的身影不停地拍摄着。 不解、低语、厌烦、幸灾乐祸……无数却又细小的声音犹如苍蝇的嗡鸣声般传入她的耳朵里。 “原来她就是网上疯传的夏菱歌?瘦瘦弱弱的,也瞧不出什么呀。” “人不可貌相,谁知道这瘦弱的小姑娘会不会是个变态杀手呢。” “我听说她其实是个精神病,要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也没办法处置她吧。” “啊?那太可怕了,真的要让一个神经病的杀人犯逍遥法外吗?那、那以后大家要怎么出门啊!” …… 此起彼伏的声音纷纷落入夏菱歌的耳朵,她抬起脑袋瞧眼站在大门前面,一脸隐忍却又无可奈何的父亲,收回视线再瞧向高坐面前的法官。 “肃静!” 法官敲打两下锤子,全场瞬间肃静下来,他看着面前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少女,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说道:“你是夏菱歌?” “是。” “对于现在你是猝死案真凶的说法,你可有什么想要说的?” “不是我。” 夏菱歌才说完就听见观众席上传来一阵阵的唏嘘声。 “肃静!”法官再次敲打锤子“你要怎么证明此案与你无关?” 夏菱歌看着他:“那你们又如何证明这场案件与我有关?” 法官继续道:“你的手腕上,戴着每个被害人都会戴着的玫瑰手表,而在你的家里,也搜查出大量的玫瑰手表,对此,你有什么想要说的?” 夏菱歌抬起左手抚摸下手腕上的玫瑰花纹,随后再放下轻声道:“这个不过是我朋友送给我的礼物,并没有什么可说的,而家里的那些手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但如果你要说数量,那生产玫瑰手表的秦盛集团岂不是嫌疑更大。”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原本紧绷神经的夏父也有一瞬间愣神,但很快他便走出法庭拽过旁边的徒弟去准备什么。 秦盛集团的名声极大,无论房地产产业,还是游戏项目都有它的一席之地。 法官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女孩不说是不说,一说就来个大的,他握紧锤子又连续敲打几下,重新让全场保持安静,随后朝夏菱歌继续道:“你要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若是随意污蔑诽谤他人,就不止坐牢那么简单了。” 现实世界:对峙 “知道。” 夏菱歌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仿佛那些愈演愈烈的交谈对她而言不过是随风便散的尘,她抬起眼眸瞧向法官:“您可以找来秦盛集团的人,当面对峙。” 法官朝身旁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这种‘对峙’其实无论夏菱歌还是秦盛集团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没有哪家的小偷会在掩藏好钱包后再主动承认错误的,还是在没有证据,只是单纯被人指责的情况下。 但观众席上的人,架着摄像机实时拍摄的人,以及那些身处各地却也关注动态的人,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有着极大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这场引起人心惶恐的事件,但凡粘上一点边就会被人激起无限的瞎想和猜忌。 法官抬起锤子正要宣布暂停。 而夏菱歌却好以整暇地开口:“为什么不现在直接会审呢?只不过需要半个小时的功夫,任何问题都会得到答案,为什么要急着离开呢?千万别说你们不敢。” “肃静!” 法官冷冽地敲打锤子,原本就严肃的面容此刻更显得冷峻:“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这里有着规则,请你想好后再说话。” 夏菱歌淡淡道:“我想好了。” 法官瞧着一脸平静的女孩,也不知是无奈还是烦躁,他朝身旁的人递一个眼色,那人离开席位朝外走去。 这一段时间法庭内出奇得安静。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而夏菱歌微闭着眼睛静静站在那里,令人不适的眸光不断地落到她身上,可她却没有半丝的躲闪和不耐烦。 许久,法庭的门再次打开。 秦盛和alger穿着笔挺的西装,梳着整整齐齐的发走到法庭上——一看就像是刚从会议室里赶过来,秦盛瞧眼夏菱歌,夏菱歌也正巧睁开眼睛瞧向他,四目相对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尚可忽略不计的程度,但两人都从对方的神情里感受到了狠厉。 秦盛和alger来到被告席上。 法官看向他们:“来之前想必所有的事情你们都已经清楚了,关于夏菱歌所说玫瑰手表的生产源于你们公司,这件事你们对此有何解释。” 秦盛轻笑一声:“我不知道这么一点小事居然会在某天需要某种解释,玫瑰,是我们最习以为常的鲜花,它不仅用在装潢、摆设、衣服,甚至有些人对它的喜爱更纹于肌肤,如果按照夏小姐所说,曾经见过我们公司有过玫瑰花样式的东西就开始乱做怀疑,那以后大家是不是还要配合你避开这种鲜花呢?” 声音不大,甚至还带些调笑的音调。 但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如一把锋利的刀扎在夏菱歌的身上,犹如一根猜忌的刺刺入每个人的心里。 夏菱歌继续承受着那些异样,带有厌恶恶心的目光,指尖轻轻敲打禁锢手腕上的镣铐,随后抬起脑袋朝向一直抱有瞧热闹态度的alger问道:“是这样吗,a先生?” 【玩家夏菱歌使用道具——反影】 现实世界:自爆局 所有人瞧向端坐秦盛旁边的,穿着白色西装的alger,他的名声显然不比秦盛的名头响亮,但比较知名,或者说坐在法庭高台的执法人却对他很了解,有一半美国血统的心理师,回国后竟直接担任起一家公司总裁的私人医生,这对他的才华来说是一种可惜。 眸光聚集到他处,alger垂着脑袋并没有马上说话,细碎的黑棕色短发轻微遮住眼睛,令人瞧不见他的神色。秦盛对夏菱歌的提问对象本来是充满惋惜和不屑的,他不是有多相信alger的忠诚,而是这位喜欢剖析别人心里的心理医生从某些方面而言和第二人格的沈郁有些相似之处,他为什么能成功将alger收入麾下,单纯是游戏的不可控性和因游戏产生的命案从而吸引到他。 他一直很相信alger再没有解开游戏谜题之前,是不会叫人破坏他的兴致,他一直如此相信,所以面对alger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多一分放松,少一分警惕,已至此次突然的‘当堂对峙’,他也是很放心地将他带过来——充当一下还未来得及聘请的律师。 但,此时此刻的沉默,却让秦盛涌出不好的预感。 “你问我?” alger开口说话了,但他的声音低沉沉的像是沉闷的破鼓,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又使得人无法探究,“一些不必要的小手段而已,不值得一提。” 短短的十几个字,却足以引发人无端的遐想。 原本就安静的观众席变得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法官的轻咳声也不足以唤回他们发空的大脑。 “什么不必要的小手段?”法官问道。 alger继续低低笑着,他抬起脑袋用视线将所有人都打量一番,随后落到夏菱歌戴着的玫瑰手表上,“喏,那个……”他伸出指尖指过去,却同时也暴露出自己戴着的玫瑰手表,“多美丽的外观,我当初就是被它所深深吸引,之后越来越多和它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命案也无一不使我着迷,放弃招募,放弃机会,来到秦盛,加入集团,终归到底我不就是因为它而来的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是自己同自己言语的低喃,但在这落针都响亮的法庭,他的这一番话无疑是砸向众人耳畔的炸弹。 有人会将话说的毫无顾忌吗? 有人会因为一块小小的手表而放弃大好前程吗? 有人……会对杀戮着迷吗? 一些突然冒出脑海里的疑问犹如雨后春笋般无限滋生,但雨后的笋是生命与活力,而他们脑海的疑问却无一例外的可怖至极。 法官也被他一时的‘豪言壮语’给吓了一跳,握紧法锤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敲。而旁边的秦盛瞧着alger有些疯癫的样子紧皱眉头:“alger,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昨夜的加班没有让你休息好,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给你放三天假期,但请不要在法庭上胡言乱语,你知道的,这里不是你原先生活的美。” 现实世界:开始自证 秦盛觉得自己明里暗里的提醒已经很明显了,甚至有些担忧那些人精会不会从这些话里品出什么意思。但他的担忧明显多余,不是因为那些他心里的所谓‘人精’有多针对他,而是本应该明白话中含意的人却好像着了魔一般置之不理。 alger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许他知道此时此刻是不应该如此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夏菱歌瞧他咧开嘴角亢奋得犹如看见肉骨头的狗一般的激动样子,默默收回视线,【道具】反影的效果就是用来放大人心底的黑暗,但alger是心理师,如果仅适用反影的话,大概率会被他发现端倪,从而控制自己的心,但有沈郁的帮助就不同了,反向催眠让沈郁放松最基本的警惕,已至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些不利于自己,不利于秦盛的话。 “我知道啊。” alger摩擦着手腕的玫瑰花纹,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享受般带有眷恋地道:“这些话我想说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适合的机会,今天好不容易自然要说个痛快。”他的视线瞟向安静的夏菱歌,略显古怪地朝她笑了笑,“感谢你,夏菱歌小姐。” 夏菱歌闻言不得不瞟他一眼,那些感谢没有多少真诚,却也不带任何嘲讽,似乎是一种释然的洒脱,仿佛一直积压心底的话终于找到某种突破口骤然宣泄出来一样。 果然,他们都一样, 心里变态。 超出预想的法庭寂静无声,法官收敛心神拿起法锤重重砸下,沉闷而带有威严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拉回他们的灵魂。 法官的眉目比先前更严肃了,“alger先生,你是说你所戴着的玫瑰手表是秦盛集团生产的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 alger摩擦手腕,不知想到什么深沉的眼眸流露一丝愉悦。 法官瞧向秦盛:“秦老板,你的说法呢?” 秦盛没想过会是如今的场面,他的十指相互交叉放到桌面,但商业十余年的大风大浪让他很快镇定下来,不过短短十几秒的功夫,他就又恢复成原先波澜不惊的样子。 “法官。” 他缓声道:“这个呢,确实是我们公司的一种产品……好吧,我实话实说,因为近些天断断续续的猝死案我一直在关注,也时常上网页浏览各种各样的说法,其中有个说法提到了这种玫瑰手表,并且配了图。” “您知道,我是个商人,又是个做游戏的商人,所以我自以为看见了商机,利用现实里的案件改变成游戏,更能让玩家身临其境的体验,我承认自己有所私利,这也是为什么刚开始不想承认的原因,抱歉,给法官添麻烦了。” 法官皱起眉想了想:“所以,alger先生戴着的是你们公司生产的手表,那夏菱歌手腕上戴着的呢?” 秦盛的视线定格夏菱歌的手腕上:“这,恐怕就要问夏菱歌小姐,我研发手表是为了商业,难听点说是私欲,而你一个学生,要那么多手表用来做什么呢?” 现实世界:反向风波 秦盛一边撇清关系一边将嫌疑继续朝夏菱歌身上牵扯,瞧见命案而想借此赚取牟利顶多只会给他扣上一顶自私自利的帽子,而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却私藏有关命案现场时常出现的东西,就不得不令人多想,更别提对方还是个‘精神病’。 夏菱歌怎不知他的意思,冷冷地瞟他一眼神色平淡得依旧没有任何起伏,“我家里的玫瑰手表究竟怎么来的,想必秦老板比谁都清楚,您有空在这里关心我,到不如多想想您自己的亲女儿。” 秦盛一愣,似为验证夏菱歌的言语般他的手机铃骤然响了,于法庭上尤为突兀,评判此事的法官也不由得皱紧眉头,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秦盛。 秦盛急忙掏出手机说着抱歉的话,可低头瞧着屏幕来电的名字瞳孔却不由得一缩,面色不显地按掉关闭抬起眸随口道:“公司里的急事找上的我,抱歉,法官,我这就将手机关机。” “真的是公司吗?” 夏菱歌在他按下关机前突然脱口,她像是随口一说,但沉稳又平静的语气却透露着令人信服的魔力,所有人的眸光都不由得看向秦盛,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法官都带有探究意味地瞧了秦盛一眼。 秦盛笑容不改,刚想镇定自若地边关手机边肯定自己的言语,但哪知身旁的‘心腹’突然摁住他的手,那双带些异国风情的浅棕色眸子含着不知名的亢奋和诡谲蕴意浅声道:“老板别着急,这手机一会儿还会响的。” “alger!” 秦盛的笑容终于有些裂纹,沉而又沉地低唤一声alger的名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alger只是笑,释然的、瞧热闹不嫌事大的笑。 果真,手机又响起来。 秦盛瞧着不停震动的手机,握在手心不自觉的加紧力道,但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不得不接:“喂。” alger甚至贴心地夺过他的手机点开扬声按键。 “爸!你在哪儿?!” 那犀利的声音霎时传出来。 “你为什么要雇佣夏菱歌?!你究竟知不知道都是因为她我才昏睡这么久!我不会放过她的!我要让她死,死在游戏里!” “爸,你现在人在哪儿?我要见你,我现在就要见你!” 夏菱歌听着熟悉的气急败坏,哪怕沉睡那么久秦可晴一点就爆的脾气却一点没变,什么记性都没长,什么都没学到。 秦盛舔舐下有些干裂的嘴唇,皱紧眉头沉声道:“好了别闹,爸现在有事,别拿你那些小孩子脾气整天将生啊死啊的挂在嘴上,让人觉得没教养。” 他自觉说的很明细了,但奈何他高估他女儿的理解能力。 秦可晴依旧不依不饶:“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就是要弄死她,你下不了手就给我点人,而且她戴玫瑰手表已经那么长时间了身体肯定已经不行了,微微推一把她就能死,这些你不是都明白吗!” 秦盛瞬间挂断电话。 他倏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现实世界:来,更疯狂些吧 “抱歉,法官,我有急事必须马上离开。” 秦盛走得迅速,但那些面面相觑的记者也很快嗅到热门头条的味道,他们强忍住双脚才没有在法庭这么严肃的场合里马不停蹄地飞奔出去,但脸上的渴望早已出卖他们的心情,法官瞧着忍不住轻叹一声,手里的锤子最后敲打了一下。 …… “秦先生,请问刚刚在法庭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秦先生,请问您怎么看待您带来的人却反向证明您的所作所为呢?” “秦先生,您的女儿刚刚打来的电话真的属实吗?如果属实,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您的女儿和夏菱歌夏小姐有着什么仇恨,这份仇恨您知道吗?” “秦先生……” “秦先生……” 被众多记者不断围拢采访的秦盛艰难地移动步子,哪怕他叫来了专属保镖却也很难突破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山人海,高举的摄像机不断拍摄秦盛的面容和神色,以及闪闪烁烁的闪光灯。 戴着鸭舌帽的少年翘着二郎腿坐在花园里的长木椅上,瞧着手机里实时播报的内容,帽檐阴影下的嘴角勾起个玩味的笑容,他退出页面点击一串电话号码,放到耳畔旁听着‘嘟嘟’的几声提示音后里面传来沙哑又有些低沉的嗓音。 “比我想得要热闹得多。”他道“你对那位大小姐都说什么了,居然能让她当众说那些话,秦盛的脸色变得五花八门可有意思去了。” 司丞沉默一会儿,语气里有着不耐烦:“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问这个吗?” 沈郁挑下眉:“还想问问你,直播看了吗,瞧见你可爱的学姐了吗?” 司丞的声音低沉里带着某种冷嘲:“别老挑战我的底线,你知道的。” 是啊,他知道的。 沈郁回忆起离开alger的心理诊所突发奇想想要瞧瞧司丞说别招惹他会是个什么后果,抱着瞧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找到司丞,不过刚说两三句有关夏菱歌的风凉话一拳头直接砸上来。 那种眼神要怎么形容呢…… 冰冷,阴狠,还透着某种疯劲儿…… 他是不是应该说什么样的人就会吸引什么样的人呢。 沈郁轻轻笑两声也又没了和司丞扯闲嗑的兴趣,他转手撂下电话重新进入网页直播,但官方早已关闭视频那些后续也再无从知晓,不过底下的评论倒是热热闹闹得开始讨论起来。 有人骂秦盛不是人的,有人拿夏菱歌的精神疾病做文章的,还有人早已扒出秦可晴的黑历史,整理出她和夏菱歌的‘爱恨情仇’。 热闹,热闹至极。 威胁生命的恐惧催化着他们每一个人成疯成魔。 沈郁含着笑静静看着,甚至在官方警方的微博透露出有一位戴着玫瑰手表人员拿出一笔巨额支票作为证据证明秦盛在这场‘死亡’案件里扮演着不可缺少的角色时,舆论的风波和风向一瞬间达到顶峰。 怎样才能再热闹一点呢…… 沈郁托着下巴思索着,他抬起头突然发现头顶的晴空不知什么时候竟暗淡下来。 副本十:人偶心脏里的玫瑰(1) 【恭喜各位玩家入选副本——《人偶心脏里的玫瑰》】 【美丽的人偶站在橱窗前,瞧着人来人往的道路挑选着心仪的主人,瞧,它在看你;嘘,你在为它驻足,你心满意足地带它回家,而它也满心欢喜地等待与你的相处。】 【它在注视着你,就像你在注视着它,它在抚摸着你,就像你在抚摸着它,它在贴近你,就像……你毫不犹豫地将它抛弃在一旁。】 【娃娃怎么会心痛呢?娃娃怎么会伤心呢?娃娃怎么会有感情呢?但……这些都是真的吗?】 【一朵玫瑰重20克,是成年人心脏的十二分之一。】 【它们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所以……不要拒绝它们,不要伤害它们,不要……抛弃它们。】 【游戏人数:未知】 【通关任务:为你的洋娃娃安装一颗心脏吧】 …… 牢房昏暗且潮湿,唯有铁窗户外照射进来的淡薄光晕,夏菱歌屈着膝瞧眼似晴非晴的天空,转而低头看向地面上突然出现的诡异娃娃,豆大的眼睛漆黑无比,穿着有薄纱花边的白色衬衫,和干练利落的浅蓝色牛仔裤,中长发披散下来几乎垂至腰间,面容熟悉且精致,和她本人毫无二致。 夏菱歌伸出手将洋娃娃拿起来捏了捏,毛茸茸的触感感觉像是上好的料子,视线落到洋娃娃的左心房上,再轻微地捏了捏,没有任何坚硬的物饰,也没摸索出什么类似鲜花或者其余能代替心脏的东西。 这就是她的娃娃? 而她的任务是给它找个‘心脏’? 抽象的任务让她贴近理智的大脑有一瞬间短路,不知道那所谓的心脏是什么,也不知道要如何寻找,更要如何装进洋娃娃的身体里。 而且,她现在被关在这破笼子里,连探听消息都做不到。 将洋娃娃抱进怀里夏菱歌朝后仰头靠在墙壁上,不知道现在外面变成什么样子,她总感觉周遭有那么一丝丝的古怪…… ‘咔嚓’! 是牢房门开锁的声音。 开始了吗…… 夏菱歌瞧眼手里的洋娃娃默不作声地将它藏匿于身后,对面牢房门逐渐被打开,她瞧见来者不由得有一瞬呆滞。 “菱歌,你可以出去了。” 小张警官穿着警服戴着警帽,朝她满面笑容地走过来,他半蹲到她面前伸出手将她搀扶起来:“有人举报秦盛那些玫瑰手表是秦盛研制出来的游戏产品,库存一大把,而且你们小区的监控已经修好了,虽然没有先前的清晰,但可以瞧见有一穿戴黑衣黑裤的人抱着纸箱子走进你所住的单元,你的嫌疑已经大大减轻了。” 夏菱歌没说话,只是神态略显古怪地瞧着他。 “怎么了吗?” 小张警官瞧着夏菱歌只是看着他却一句话都不说,以为是这么多天的关押使她心里有些怨气,脸上略带歉意地朝她笑了笑:“我知道这些天委屈你了,也很抱歉,你放心我和师父一定会抓住幕后真凶,完完全全地还你一个公道。”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2) “嗯……” 夏菱歌轻轻的低闷一声,算是回答他的话,转过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一圈,随后眸光定定地落到小张警官别着手铐和钥匙的腰间。 小张警官听到夏菱歌回应自己脸上的笑容少几分僵硬和窘迫,多几分愉悦和释然,随后便把自家师父里里外外吐槽一个遍,不知道如何讨好自家闺女就派个他来‘做先锋’,应对女孩子明明他比他还紧张好吗…… 他伸出手正想拉夏菱歌起来,却见她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腰间,小张警官有些疑惑,顺着视线也瞧去,竟发现自己的腰间除了出行必备的手铐和钥匙,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个毛茸茸的洋娃娃,他也有些愣神,伸出手将洋娃娃摘下来放到手心,只有手心大小的娃娃异常精致,但让他有些茫然蹙眉地是这只洋娃娃和他本人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 他,有买过自己的洋娃娃吗…… 小张警官不禁沉思,等他缓过神就见面前的夏菱歌用一种异常复杂奇怪的眸光直勾勾盯着他。 “咳咳!” 他努力咳嗽两声:“这、这娃娃还挺精致的,我、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 好吧,这种解释如此苍白无力。 小张警官压低警帽半遮掩的掩盖有些因为尴尬而发红的脸,他捏了捏手里的娃娃,迟疑地递到夏菱歌面前:“呃……如果你不嫌弃,送给你玩。” 夏菱歌瞧着递到面前的洋娃娃有些迟疑,她不知道游戏世界为什么和现实世界发生了融合,而且瞧小张警官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开始了所谓的‘游戏’,他身上没有玫瑰手表,按理说不会进入游戏,但他的身上却又实实在在的出现了洋娃娃。 要不要接…… 如果接受会发生什么…… 而没有洋娃娃的人又会怎么样? 她的犹豫落到小张警官眼里就变成了生疏和冷漠,想想也是,谁会接受一个不明来历又和当事人很像的毛茸娃娃。 可能会被当做很没有诚意吧。 小张警官有些尴尬黯然地收回手,但还未完全收回时另一只略显冰凉的指尖触碰过他的肌肤随后接过他手里的洋娃娃。 “谢谢。” 夏菱歌缓声道:“很漂亮的娃娃,不过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随时还给你。” “不用,你喜欢就好。” 小张警官即刻放松了心情,他带着夏菱歌离开牢房,走出去不远就看见一棵枫树下停着一辆车以及站着一个人。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小张警官退后几步留出空间给他们说话。 夏菱歌走过去,冲着来人轻唤一声:“爸。” “嗯。” 夏父丢掉烟,扔到地上踩两脚灭掉烟头:“这两天委屈你了……我们对案件有了初步的取舍,也多亏那位密名举报的人我们才知道原来秦盛早已用玫瑰手表来设计全息游戏,现在我们已经将范围缩成最小。” 夏菱歌轻轻‘嗯’一声,分析案件什么的不是她的擅长。 “这两天……我可能还要加班,没办法回家陪你,你可以多找几个朋友,如果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夏父顿一声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长叹一口气“我送你回去吧。”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3) 夏菱歌瞧眼停靠旁侧的汽车,又抬头望望蔚蓝的,带些清冷的天空,她摇摇头:“我想自己走回去。”末了顿了顿,“哦,对了,你有收到一个洋娃娃吗?” “洋娃娃?” 夏父被她这种奇怪得问话搞得有些不明所以,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含在嘴里吐出口白雾随后带些调笑意味地瞅着她:“你瞧你老爹这样子,像是有洋娃娃的人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夏菱歌下意识就想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但对上自家老爹探究的眼神也知道不说个所以然他也指定会去问别人,与其不知道又传出什么幺蛾子,倒不如自己先解决得干干净净,她故作叹气一声从怀里拿出个洋娃娃——不是小张警官给她的洋娃娃,而是她自己本身带着的那个。 “就这样的娃娃。”夏菱歌道。 面对资深老手夏菱歌始终秉持着说多错多的概念,往往最好点到即止,剩下的空白讯息就让他们自己脑补填充。 夏父瞧见娃娃果真愣一下,想想夏菱歌说的话,再想想自家闺女听话的模样和不远处乖乖站着没动的小张,又狠吸一口烟,道:“是小张送你的?” 夏菱歌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喜欢就好。”夏父的回答也秉承着模棱两可。 夏菱歌从容地将洋娃娃收回手里,她如果从父亲这里听不到想要的回答,那多半是再探究也无法的,抬起手挥了挥,拉拢好外套抱着洋娃娃慢悠悠地沿着路边走。 冬天的风很冷很冷,吹到脸上有时和刀子划过没什么两样,夏父拍打下落到肩膀上的仅剩的枯叶,侧眸瞧着套着雪白羽绒服,黑发微扬的女孩,一旁的小张警官悄摸地挪到夏父身旁,一脸的小心紧张,他刚刚可是看见夏菱歌朝他师父展示洋娃娃来着,虽说没看清洋娃娃的样子,但除了他送给她的那个又还能是哪个! “师父,我……” 他斟酌着词犹豫着要怎么说才能使自己受得罚轻一点,还没琢磨出个完整的句子,左肩膀就突然被猛地一拍,他整个人更吓得一踉跄。 “没想到你小子有两下子,干得不错。”夏父将叼着的烟头扔到地上抬脚踩了踩,等到青烟消散他才拉开车门坐进去“回了,还有案子等着我们呢。” “啊?哦!” 小张警官也拉开驾驶车门坐进去,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但师父没生气终归是好的,他也不用再顶着跟刀子似的视线干活儿了。 另一侧。 夏菱歌拿着两个棉绒娃娃在路边缓慢地走着,一会儿捏捏自己的娃娃,一会儿拽拽小张警官送给她的娃娃,研究许久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她依旧不觉得这娃娃只是简单的挂件——游戏里出现的东西都不能如此概括,更何况是这种都出现在通关任务里的东西,但它的‘机关’究竟在哪儿呢? 她正琢磨着,忽听背后传来一声高亢的叫嚷声:“快来人!抓小偷!!!”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4) 小偷? 夏菱歌缓缓转过脑袋,就见一戴着黑色帽子,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恶狠狠地撞开路上行走的路人拼命地跑着,目标在马路对面,却也相对得朝她靠近。 夏菱歌将两个洋娃娃各塞进左右两侧的兜里,奔跑起来朝那个小偷追去,严冬的路上鲜少有路人,这使得那个小偷跑起来畅通无阻没什么障碍,但同时也使得夏菱歌追起来异常方便和轻松,她从侧面直奔小偷,即刻来到他面前时十分干脆利落地使了个扫堂腿,小偷没有防范得直接被扫荡在地,更是面部朝下的摔了个狗吃屎。 “我******” 骂骂咧咧地抬起脑袋朝后瞧,夏菱歌也不给他支起身体的时间照着他的脸又狠狠地踹上一脚。 “这是你的吗?” 夏菱歌捡起粉红色钱包,递给气喘吁吁追过来的女孩,女孩接过钱包连声道歉,夏菱歌无所谓地摆摆手,等和女孩告别后再回过头竟发现那个小偷早已经逃跑了。 她没有追,而是来到街道旁边建设的垃圾桶旁,刚刚因为动作的幅度过大导致塞兜里的小张警官洋娃娃掉了出来。 她走过去重新捡起,拍拍上面粘上的灰,可能甩出去的时候洋娃娃的左胳膊磕到了垃圾桶的铁架上,摸上去感觉比先前软上几分,无力几分。 重新拿起来揣回兜里,夏菱歌刚站起身却又被地面的一物吸引住了目光,就在那小偷刚刚摔倒的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竟多出个脸朝下的洋娃娃。 夏菱歌走过去拿起洋娃娃,一样的材质,一样的大小,身上穿着的衣物和头上戴着的帽子都和刚刚的那名小偷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摔一跤脸朝下的缘故,这个洋娃娃的面容被模糊的犹如蒙上了一层黑布,无论夏菱歌怎么擦都擦不干净,静静盯着洋娃娃许久,她也将这只洋娃娃揣进兜里带了回去。 先给司丞和沈郁各打了个电话,听他们的意思是也都收到和自己模样相同的洋娃娃,但目前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司丞说这句话夏菱歌倒是相信,不过沈郁懒懒散散地说自己不知道她是绝不信的,但也没有多问,因为她也不想告诉他她发现的事情。 但和司丞通话她却多叮嘱了一些,特别是让他留意下身旁的人——无论认识还是陌生,都要多加留心,再顺便婉拒了他来陪她的意向。 随后她又想找贺知年,但电话可以打通却一直占线,夏菱歌能感觉到他在躲着她,但她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躲的。 最后一通电话,是她没有想到的陈梁,自从《黑童话》的副本世界出来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本来他们之间的事儿就像一笔交易,他们需要他来钳制住秦盛,而他需要他们搭上秦盛的线,只是没想到陈梁的计算机技术已经如此突出,竟真的能锁定住秦可晴尚在的副本游戏。 不过还好,他们在秦盛那能拿到的利益都已经差不多了,除了贺知年那个突兀的变量,其余的都在往好的发展,而且现在的秦盛陷入舆论风波,就算他想再做什么都有好几十双八卦的眼睛盯着他,还有公安局和他的商业对家,都在等着他的动作,甚至是出错。 而和陈梁,她本以为他们再无交际。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5) “陈梁。” 夏菱歌最终是接起来听他的电话。 “夏菱歌是吗?” 对面的陈梁声音有些沉重轻微,又带些如长时间熬夜所留下来的沙哑和疲惫,他身上背负着很多压力,尤其是在许佳佳离开他之后。 “什么事?” 夏菱歌对他没有什么特殊印象,态度也算不上是热情还是冷淡。 而电话那头的陈梁也毫不介意夏菱歌没有寒暄的单刀直入,托着疲惫的声线叹口气,随后道:“游戏,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然后呢?” “我无法探索这次游戏的数据。”陈梁道“以前的每次游戏,我都能用我的技能每次副本的基本数据,就像玩游戏最开始时知道本次游戏的怪物数量,怪物种类,还有陷阱次数等等……但这次,我竟然什么都感觉不到,所以,我有一个猜测。” 夏菱歌听着:“什么猜测?” 陈梁道:“我怀疑此次的游戏设定范围就是‘现实’,换句话说我们没有进入游戏世界,而是游戏进入了我们的世界。” 夏菱歌轻轻‘嗯’一声:“然后呢?” 陈梁有一瞬间沉默,他将所有话作为铺垫铺设到前面,但夏菱歌却没有给他预想中的反应,短暂的沉默促使他失去谈判的先机,可对方也没有将他怼得哑口无言后再冷嘲热讽一番来诉说自己的见解——夏菱歌是真的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唉。” 陈梁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来合作吧,我不想死在游戏里,至少在秦盛活着之前,我不想死在游戏里。” 夏菱歌继续道:“可正如你所说,你的游戏能力受到限制,和你合作有什么意义呢?” “不能这么说。”陈梁回答“如果是游戏进入现实,那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和现实接轨,换句话说你现在的游戏能力能让你在‘现实世界’为所欲为吗?” 自然不能。 夏菱歌的游戏能力为【攻击】,一击致命地杀死敌人,这样的能力在游戏世界里可以干脆利落地杀死怪物,杀死敌人,甚至……杀死玩家。 因为不杀死对方,对方就有可能杀死你。 可现实世界不行,这里有规则,有法律,有道德,并不是一个为了保全自己就可以乱杀一通的世界。 而身为警察的女儿,她更不可以。 夏菱歌用沉默附和了陈梁的话,陈梁也没有非逼她认错的架势,得到她的沉默说明她也想明白事情始末,然后继续道:“所以合作吧,在这个现实的世界,没有特殊能力依旧是普通人的我们,来场合作吧。” “好。” 夏菱歌声音淡淡道:“希望这场合作能带来我们所想要的。” …… 三天,依旧是风平浪静。 仿佛那道证明游戏开始的电子音是她所幻想出来的一样,但越是如此夏菱歌的警惕反倒越高,游戏里的平静向来不是平安无事的征兆,而是更大阴谋的预警。 夏菱歌时常外出晃悠,除第一天瞧见小张警官和那名小偷的突然多出游戏里的娃娃,剩下的几天她再出门却没有再发现类似的情况,是她多疑了吗?还是说……她只是没有发现?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6)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线索的封闭就像没有出口的洞穴,低沉,黑暗,令人瑟缩和胆颤……但她现在处于现实世界,又不可能做出闯入别人家里来探查线索,会被当成精神病。 夏菱歌捧着奶茶坐在公园长椅上发呆,入口的浓香奶茶有些凉了,但她依旧毫不迟疑的喝上一大口,软糯的黑色‘珍珠’滑入口中被不断地咀嚼,眼睛注视前面有些颓败的房屋和树枝,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夏菱歌不紧不慢地拿起接听,对面竟是夏父传来的声音。 “菱歌,你……现在有空吗?” 夏父那边的声音带些犹豫和迟疑。 夏菱歌道:“有空,什么事。” 夏父沉默一瞬随后轻声道:“小张做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他?” 受伤? 不知为何夏菱歌突然想起那只被甩飞出去砸到垃圾桶的洋娃娃,思绪千回百转,但声音依旧平平淡淡没有半丝起伏:“你怎么不去?” “任务重,有些忙,而且……”夏父的声音顿了顿,像是犹豫着什么但终究还是放弃了什么都没有讲“总之局里有事,如果你方便的话就去临海第一医院去瞧瞧他,顺便问一下案件的发展状况和进程。” “嗯。” 夏菱歌就知道肯定不是单纯看望那么简单,撂下手机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好,招来出租车报出临海第一医院,不过一会儿她便来到医院的楼底下,手机也切合时宜地响了一下,是小张警官所住的病房号。 夏菱歌查找一番找到小张警官住着的病房,那是一个单间,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人应该是在卫生间,夏菱歌瞧着病床床柜上摆放的果篮,拿起堆积的一颗苹果握手里,突然想起上次去医院探望司丞姐姐的时候,有个老婆婆告诉她,看望病人需要带礼物表示慰问,不应该两手空空的,那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楼下买些什么? “菱歌?” 小张警官诧异的声音响起来。 夏菱歌转过头正瞧见小张警官左臂绷着石膏一脸震惊地瞧着她。 “我爸让我来看看你。”夏菱歌放下手里的苹果,坐到旁边看护的椅子上“顺便问问案件的进展和状况。” “我说呢,他老人家怎么舍得把你派过来,你先等着我给你洗个苹果。”小张警官没有错过夏菱歌握着苹果的举动,他不知道夏菱歌心里的所思所想,单纯觉得是小姑娘想吃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洗好苹果放到夏菱歌手里,随后去拿搭在架子上的毛巾边擦边道“其实没多大事儿,我一会儿就打算出院回去工作汇报了。” 夏菱歌的视线落到他的手臂石膏上:“都缠石膏了,伤得很重吧?” “不重。” 小张警官毫不在意地打着哈哈,但夏菱歌一脸淡漠和专注地看着他,也使他没办法糊弄过去,只得仔细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追一个叛徒的时候不小心糟了暗算埋伏,左胳膊骨折了。”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7) 骨折? 夏菱歌想到了那只左臂软趴趴的洋娃娃。病房内莫名地安静下来且透露出某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小张警官有些无措地揉揉脑袋,他不擅长和女孩子交流,特别对方还是自家老师的女儿。 他伸出手挠挠头皮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要是他那些兄弟来看他,说两三句闲磕就干脆利落地直接轰人了,但夏菱歌不行。小张警官用尽毕生的学问来撩起话题,想尽办法不让气氛冷场,不过他在大脑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脑洞风暴所积攒起来的话题等真正看向夏菱歌的时候涌到嘴边的话转瞬变成干巴巴的一句:“要、要不要我再给你洗个苹果?” 夏菱歌低头瞧眼握在手里还一口没吃的苹果,默默地举起来放到嘴前咬一口。 “哈哈……”小张警官干笑两声,随后瞧见病房正前的小型电视机,一拍脑门恍然想起什么似的,他急忙薅起桌面上的遥控器“咱们看会儿电视吧,闲着也是闲着……” 本来夏菱歌都打算起身告辞了,但小张警官的动作太快,她才眨下眼的功夫电视就已经开机了,熙熙攘攘的画面自电视机里播放,不是什么电影电视剧的休闲娱乐,而是中央一台的新闻重播。 “于今早九时五十七分,在临海广中大街附近发生一起车祸,该车祸是由于司机酒后驾驶,擅闯红灯引发的悲剧,受害者为一名男性,且当场死亡……” 小张警官皱着眉头,沉声:“酒后驾车的事儿都不知道发生多少回了,却还是有人不长记性,非得酿成悲剧才肯罢休!” 夏菱歌没有接小张警官喋喋不休的话,她瞧着电视屏幕,现在屏幕上投映的是受害者的照片——因为受害者的面部被大型货车的轮胎碾过,已至现在样貌不明,投放出身份证上的照片来找寻认识的朋友或家人。 她盯着照片,而那照片上的人就是她那天所追的小偷。 这也是巧合吗? 她记得属于小偷的洋娃娃摔到地上后确实面目全非,什么都看不出来,而现在那只洋娃娃的‘主人’随了洋娃娃的样子——面目全非,什么都看不出来。 “菱歌?菱歌?” 耳畔有人唤她几声,夏菱歌回过神瞧见小张警官有些担忧地瞧着她,“没什么。”她回答“就是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我就不打扰先回去了。” “啊?好!” 小张警官下意识地松口气露出点笑脸,但转瞬又觉得做法不对,人家小姑娘辛辛苦苦来看他,结果人家要走的时候自儿个却在那儿嬉皮笑脸,那不是欠打吗。 已至夏菱歌站起身走向门外时,小张警官都是一幅严肃规整的表情,活像是马上要上阵杀敌的架势,夏菱歌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将手里的苹果放到他手上,“这次见谅,下次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张警官一脸懵逼。 啥这次那次?该不会真的被误会了吧…… 夏菱歌没管身后的年轻警官对自己失败社交的懊恼行为,重新戴好口罩掏出手机打给司丞:“方便吗,见一面吧。”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8) 昏暗的小巷子照射不进去任何阳光,硌脚的石头随处可见,不经意地朝前踢一脚,那石子‘咯噔噔’的在地上连续转动几圈随后沉默了声音。 夏菱歌倚靠着墙壁单腿弯曲向后支撑着,略显宽大的黑色外套套在她身上,连帽子都掀起来半盖住脸,双手插兜,静静看向巷子口最深处。 “可能还要再等等。” 司丞站在她对面,同样如她一般穿着浅灰色的羽绒服,头上也戴着高帽檐的帽子,他的视线从巷口深处转回夏菱歌身上,自知道洋娃娃可能带来的危险联系,夏菱歌第一想到的是再测试一把来验证自己的所思所想,她联系上司丞,找到最合适的‘实验人’。 “这位置比较偏,而且朝这边往来的基本都是小混混什么的,因为那边有个酒吧。”司丞指向街道对面隔两个交叉路口的位置“以前打工的时候也曾在那家酒吧干过,但太杂太乱没两天我就辞了。” 像是要解释什么他后面的话紧随其上。 夏菱歌了解般点点头,随后又朝司丞问道:“都探清楚了?” “清楚了。” 司丞回答:“东街区有个小混混巨虫,不学无术整日倒是游手好闲,前几天看上一个女高中生,听说为了追求她成天去学校门口堵她,给人家小姑娘吓得不轻,今儿个上午这个叫巨虫的又去学校门口堵人,说是送给她一个像自己的玩偶,人家小姑娘不要,推推搡搡地那玩偶掉地上被踩了几脚,那叫巨虫的转头就给那小姑娘来两下,闹腾得很大,但被学校给压下来了。” 酒吧人龙混杂,确实是一个听八卦和一手资料的好地方, 但夏菱歌也知道那里都掺杂着什么样的人,为了能吹吹牛逼起起哄是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夸大其词地往外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司丞想了想:“今儿个上午。我知道学姐在担心什么,消息的时间不是很长。学姐你也知道的,八卦的论点就在于新鲜和奇特,如果论点不够,或事情过于虚假,是不会被拿出来做众人娱乐的‘笑料’的。” 夏菱歌瞧他一眼,点下头。 巷子口一瞬间安静。 而不远处却传来不紧不慢地脚步声。 “巨虫哥,今儿个你不继续去追求你的小女朋友了,还没到手呢就玩够了?” “呵!老子看上她追求她那是她的福气,他**的不知好歹把老子辛辛苦苦制作的小玩偶给甩地上去了,不给她点颜色还真tm不知道老子的厉害!” 一阵阵的哄笑融合到一句句吹嘘的声音里。夏菱歌侧眸正好瞧见五六个小混混装扮的人或抱肩或插兜地朝这边走,身体随着脚步大摇大摆的,一幅‘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嘚瑟样子。 但夏菱歌却知道,这种人其实最好对付了。她看着他们走进距离两道路口的酒吧,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后也不紧不慢地抬步跟进去。 爆炸的音乐瞬间冲破耳膜,五彩斑斓地灯光打在所有人身上,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穿着不同风格的衣服,画着不同样式的装扮,但都肆意地在这间谁都不认识谁的小酒吧里尽情释放舞蹈,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狂欢。 夏菱歌的视线扫过人群,最后定格到倚靠真皮沙发的巨虫身上。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9) 不断闪烁的水晶彩灯映射到他身上,巨虫染着明黄颜色的短发,举着啤酒瓶子仰起头就是一阵猛灌,周围围着四五个同他年纪相仿的小伙子,瞧见他这种‘豪爽’劲儿纷纷朗声叫好,还不停地拍手。 夏菱歌和司丞找了一处和他们距离较近的沙发位置坐下,很快便有服务员走来问他们要些什么,夏菱歌右腿搭在左腿上轻微倾斜身体把玩着打火机,深红的火焰夹杂一些浅黄,随着她开开合合地动作,那一簇明丽的火焰映衬进她沉静漆黑的瞳孔。 司丞抬眸瞧眼端正站立的服务员,笑了笑:“两杯深海浅沫,就可以了。” “那是什么?” 夏菱歌收回打火机,随后靠着沙发背,单手静静搭上膝盖,她听说过酒吧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酒名,但具体是哪一种,什么分类却是无从得知的。 “只是一种鸡尾酒,度数不高,而且……”司丞不知想起什么颇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很像你。” 嗯? 夏菱歌不懂最后一句‘很像你’是什么意思,但转过视线发现巨虫那一桌的人正不知什么时候眸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早在刚刚她就把帽子和口罩摘下来了,坐在不起眼的黑暗却没想到还是被注视了眸光。 司丞也感觉到了,他有些皱眉地握住夏菱歌的手腕,其实他本不愿意学姐来这种鱼龙混杂的酒吧,人多,事多,歪心思多,但他又知道学姐不会老老实实的,有些真相她要自己寻找,不依靠,不依赖,掌握住自己的命运,这才是夏菱歌。 他都知道的,但…… 但他的私心里多希望她能再多信任点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真窝囊啊’ 一道缥缈,却毫不掩饰嘲讽意味的嗓音突然响起来,司丞身体猛地一颤,他转头瞧向周围,除了夏菱歌,和那几个恬不知耻要来搭讪的小混混,根本没有谁来注意他们这边,那是谁说的话,声音还那么耳熟……? 司丞疑惑,但很快他就没有精力疑惑了,因为那群小混混已经坐到沙发上,而那个叫巨虫的直接将他给拽开紧贴到夏菱歌身旁。 “美女,一个人喝酒啊?” 很俗,很老套的搭讪方式。 夏菱歌淡淡瞟他一眼,没有回答却没有拒绝,巨虫瞧着她冷淡样子心里更是有些发痒,身体不规矩地朝她身旁更蹭了蹭,抬手招呼服务员:“来,这桌点酒。” “她不能喝酒。” 司丞握住巨虫抬起的手腕,眸光有些发狠地将他扯一个踉跄,巨虫算是附近的混混头,通常都是被小弟们捧着什么时候被这么损颜面?他瞪圆了眼珠,缓缓起身和司丞对视,伸出另只没有被禁锢的手一下子薅住司丞的衣领子,“你小子,想死是不是?!” 他猛推的一下就直接将司丞推搡地上。 夏菱歌扫一眼虎视眈眈的人群,将握着的打火机放到玻璃桌面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不大不小但正好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是我朋友,别动他。”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10) 夏菱歌早已释放出双手,静静地背靠着沙发等着那群混混的下一步动作,她知道什么时间段的反击才能获得最小的罪责。 但那些混混显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或许是第一印象觉得如此‘柔弱’的小姑娘不可能有太大的本事,又或许觉得夏菱歌生得好看,在好看的女孩子面前总有留有些好印象。 总之,巨虫没有动手,却给其余几个兄弟使了眼色。 “原来是朋友,误会,都是误会。” 他们这边的热闹吸引了很多人的注目,狂野的音乐依旧欢脱得有些暴躁,但距离较近的一些人却没了听音乐或聊天喝酒的兴致,他们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以多欺少的霸凌,这样的事儿在酒吧屡见不鲜,却足够成为谈资的乐子。 但设想中的斗殴并没有发生,那几个男生伸出手想要拽司丞起来,但司丞毫不客气地将他们的手拍开,面色不善地自己站起来,而那几个混混也只是不屑地轻啧一声。 真没劲! 瞧热闹的人群纷纷散开眸光,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而巨虫侧身坐到夏菱歌身旁,单手搭到沙发背上,扬着某种痞笑说道:“怎么样,美女,要不要来喝一杯?” 他问着话,却抬手打个响指。 那帮子小弟早就准备好许多酒瓶子纷纷放到夏菱歌面前的玻璃桌上,透明的,绿的,蓝的,各种颜色的酒都摆放那里,巨虫抬手便启开一瓶酒,因为剧烈的摇晃使得瓶口涌出白色泡沫,巨虫又拿起玻璃杯装满,等到快要溢出来的时候将玻璃杯推到夏菱歌面前:“来,美女,喝一个。” 旁边的人也纷纷带有看好戏的样子瞧着她。 夏菱歌没有动,反倒是司丞一把夺过巨虫手里的酒杯,二话不说直接将酒喝个干净:“她不能喝酒,我替她喝。” “行啊。” 巨虫也没有生气或不耐烦,抬手又开了一瓶酒重新给司丞倒满,周遭围绕的小弟们纷纷倒酒不停地灌给司丞,司丞本就不怎么会喝酒,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满脸通红地仰躺沙发上,“学姐……”他瞧向夏菱歌的方向忍不住地低喃。 “来,兄弟,再喝点。” 巨虫又倒杯酒要往司丞嘴里塞,夏菱歌倏然伸出手拦住他,摁着他的手腕将那杯酒给摁回桌面:“差不多行了。” “怎的,心疼你这小男朋友了?”巨虫半开玩笑地回望着她“我说美女,你这看人的眼光也不行啊,这才几杯就醉得和狗似的,我要是你就把他踹得远远的,再重新找个能陪你喝陪你玩的。” 夏菱歌侧目瞧着他:“比如呢?” 巨虫带些潇洒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子:“还用比如?你眼前就有一个,要不要考虑考虑。” “学姐,不……” 司丞迷糊着眼睛想要朝夏菱歌说话,可坐他旁边的小弟抬手捂住他的嘴,本就如蚊蝇般细小的声音更是融入音乐没有半点起伏。 夏菱歌半垂着眼眸不知想些什么,抬手接过巨虫拿着的酒杯放到嘴边轻轻抿一口:“我们换个地方来聊这件事。”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11) 巨虫似有些出乎意料夏菱歌的回答,他和周围围拢的小弟们施个眼色,那些人心领神会地贼兮兮的露出个笑容。 巨虫抬起手装作随意却又准确无误地搭上夏菱歌的肩膀,又状似无意地摸索下滑想要搂住她的腰,“想去哪儿?” 夏菱歌倏然抓住他的手腕猛地朝外一拧,突兀的疼痛使得巨虫有一瞬间面容扭曲,他刚想破口大骂但径直对上夏菱歌淡漠到冰冷的眼神,像是瞧着某种死物一样,声音卡到喉咙里无论如何喘息都无法突破,已至错过最佳爆发的机会,等他回过神夏菱歌早已站起身拿起放到沙发上的帽子和口罩戴好。 她转头瞟眼醉得不省人事的司丞,回过头没有说什么。 酒吧的沙发柔软得犹如蓬松温暖的棉花,放松人的身体和神经,一般的酒客喝醉后通常都直接躺倒好好睡一觉,但在这种极度舒适的状态下司丞的挣扎却越发剧烈,身体摄入的极高浓度的酒精催发着他的困意和疲倦,但眼前少女毫不犹豫地转身却使他脆弱得神经爆发出强烈的预警和挣扎。 他知道那些人对她不怀好意,他知道她独自离开会很危险,他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明明什么都知道,但他为什么还像废物一样躺在这里,他应该去帮她的不是吗…… 他尝试着伸出手,却发现连指尖抬起来都难,眼前的场景也越发模糊,身体飘忽虚弱得仿佛不似自己,两口酒而已,明明只是两口酒而已啊…… 怎么会把自己喝废,为什么能把自己喝废,他就这么一无是处吗。 ‘真窝囊啊。’ 那道缥缈又带有嘲讽的声音再次自耳畔响起来,不过相较刚刚这次的声音更清晰,更明亮,仿佛就在耳朵边上传出来的一样。 “谁……你是谁?!” 司丞张开嘴呢喃地吐出点声音,嘈杂的音乐掩盖他的声音,司丞疲倦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子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完全睁开,这和先前醉酒的感觉不同,他能明显得感觉到似有沉重的东西压制着他的身体,他的神经,让他处于一种极为危险的被动状态。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 那道声音依旧在耳畔环绕,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司丞竟感觉那道声音里暗含着憎恶和咬牙切齿。 ‘就你这种废物样子不配留在她身边,如果没有你,她或许会更为轻松的完成所有游戏,你帮不了她,帮不到她,除了拖后腿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明明是没有波澜的声音却偏偏令司丞通体生寒,他越发蜷缩自己似要躲避什么般将脑袋埋进臂弯,那种声音像是魔咒,越是想要逃避就越是钻入脑子里。 “都是……因为……我……” ‘是呀,都是因为你,所以……你已经没有必要留在她身边了,交给我吧,我会代替你,更好得保护她。’ “更好的……保护……” 司丞低喃的重新祂最后的声音,整个身体倏然瘫软下来,热闹的酒吧没有注意偏僻的一角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人看见,那双再次睁开的眼睛里骤然闪烁而过的红光。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12) “美女,来这里做什么?” 杂乱的野草自泥地里野蛮生长,严冬的烈风吹落了野草本来的颜色,却没有吹弯柔软的脊梁,土灰色的大楼矗立周围,空旷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破败的大楼连窗户都残败得令人不忍直视,铺就的尘土一层接着一层呛得他们都下意识地抬起手朝鼻尖处挥了挥,这里不是什么能够令人愉悦的好地方,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流露出烦躁或不高兴,反倒都带些跃跃欲试地紧盯着面前带路的少女。 夏菱歌没有回答巨虫的话,依旧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巨虫轻啧一声,快走两步一把搂住夏菱歌的肩膀,身体也毫不客气地紧贴着她蹭来蹭去:“不好意思了?没关系哥哥会很温……嗷!!!” 骨骼断裂是没有声音的,但巨虫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惨烈叫声却足以使人胆战心惊,身后跟着的小弟们被吓得骤然停住脚步,夏菱歌瞧着身体朝后倾斜,不停龇牙咧嘴的巨虫,眼神冰冷地又加大几分力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管好自己的手,懂得珍惜。” 她随手将人甩到地上。 巨虫举着被捏得有几分变形的手腕,面目狰狞地仰躺在地上,有几个小混混急忙将他搀扶起来,而那巨虫眸光恶狠狠地瞪着夏菱歌,张开嘴就要嚷嚷些难以入耳的话,夏菱歌转眸轻轻一瞥,先行开口:“别扯那些用不着的,想来就跟上,不来就滚。” 她不再看巨虫他们转身继续朝前走。 “大哥,我们还去吗?” 搀扶他的小弟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面前少女给他的感觉总透露一股危险,那不是摆放明面,明晃晃的危险,而是内在的,犹如毒蛇般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咬上一口的危险。 “去!怎么不去!” 巨虫显然没有身旁小弟想得多,他只觉得自己丢了脸,失了颜面,如果不能从夏菱歌身上讨些什么回来,那他这个‘当大哥’的就算是走到头了。 而且,他不觉得一个小丫头片子能闹出什么名堂,哪怕她刚刚将他的手腕捏骨折,他也觉得这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准备好被钻了空子。 他不觉得是因为自己弱, 或者说,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弱。 夏菱歌一直朝前走,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身后的人,她一点都不担心好不容易寻来的‘猎物’会被自己的莽撞给吓跑,她的性情如此,而找来的‘猎物’也是能让她放心的性子。 她走到一栋大楼,瞧着破败到毫无生气的楼道干脆利落地走上前侧的楼梯,这大楼是她用导航随便找的,一处偏僻,荒凉且没有人烟带有危险的地方,她要看看洋娃娃是不是真的能带来‘灾难’,或者说,什么限制的‘灾难’。 她慢悠悠地朝上走,也听着后面的人一步一行地紧紧跟着,夏菱歌直至走到大楼的最顶层,迎着风站在高处俯视坑坑洼洼的泥地面,就如未知察觉的陷阱,等待猎物的坠落。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13) ‘咔嚓——’ 身后是铁门关闭的声音。 天台空旷,四面围绕的铁栏杆锈迹斑斑仿佛随便一掰就有可能折断,而对面唯一的出路则被巨虫和他带来的小弟团团堵住,双手插兜,仰着脖,将痞子样儿发挥得淋漓尽致。 “看来是无路可去了,美女。”巨虫强忍着左手腕带来的疼,眼里露出愤怒和阴邪的光,他上前一步解开外套的拉链,盯着她阴狠道“本来还想对你温柔些,当我的女朋友在玩腻前我会好好对你,但现在……”他揉了揉疼痛发软的手腕,绵软无力的肌肤告诉着他刚刚的自己是多么丢脸,“你居然为自己找了个这么个地方,美女,口味挺独特的。” 毫不掩饰的,带有恶意的目光。 夏菱歌拢了拢长发,单手插入外套的兜里,随意地瞟过眼睛瞧向他:“好像,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她也不等他说话,自顾自地回答,“我叫夏菱歌。” 巨虫对她突兀的自我介绍毫不放心上,早已经得罪他了再‘讨好’般地挽救又有什么意思呢?他不在意,但他身旁的小弟听见夏菱歌这个名字时倏然变了脸色,身体有些发抖地扯了扯巨虫老大的衣袖,“老、老大……” “怎么了?!”巨虫被他拉扯得不耐烦,转头瞧一眼却被他煞白的脸吓得一大跳“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小弟继续:“夏、夏菱歌……她说她是夏菱歌。” 巨虫皱眉:“那又怎么了?你认识?” 小弟艰难地吞咽下口水,侧头在巨虫耳畔悄声低喃几句,随着他的话起话落,巨虫的脸色也霎时变得有几分难看,他迟疑且略带惊恐的悄然瞧了夏菱歌一眼:“滚他*的,少在这儿瞎逼逼吓唬老子,这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多得是,怎么就恰好被我们给碰上……” 闪烁猩红光芒的匕首顿时出现夏菱歌手里,指尖翻转着刀柄似孩童把玩着心仪的玩具,明明没有多少动作却将巨虫一行人吓得双腿颤抖。 “知道我是谁了?” 夏菱歌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有一天还可以这样用。 “我们来玩场游戏吧。” 副本里的【规则】需要玩家本人挖掘,如果说洋娃娃‘受伤’会导致持有者本人受伤,那现在的场地简直就是受伤的好地方,只要再加上一点点的恐惧和慌不择路的惊慌,危险的外界条件就可以达到满足。 而剩下的…… 她随意地玩着握着的匕首,“我给你们三十秒的时间朝下跑,三十秒后我会去找你们,但凡被我找到你们就要付出失败的代价,哦,不要想着求救,或者报警,这里很偏僻,没有人可以救你们。” 随着手里匕首的猩红光芒闪烁过他们的瞳孔,那些小混混竟真的感到灵魂深处的恐惧。 夏菱歌的视线落到巨虫身上,神色意味不明地伸出食指撩过额前碎发:“那么,我开始倒计时了。” “你们……加油逃跑吧。”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14) 踏踏踏踏踏踏—— 急促而又慌乱地脚步声自上而下不停歇地踢踏着。而那轻缓而又缥缈的女声犹如深海里引诱人类堕落的塞壬,不紧不慢地在他们身后传来声音。 “二十七、二十六、二十五……十九、十八、十七……” “大哥,怎么办啊!”心里防线极低的小弟听着从始至终都没有停下的,犹如生命倒计时的低语,眼神惊恐地朝身旁的巨虫发问。 而巨虫现在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密集地冷汗铺满他的额头,心如击鼓慌乱地没有一点规律:“你问老子,老子特么问谁啊!” 他就是想钓个人玩玩,哪像到钓来个死亡案件的‘嫌疑犯’! 身后的倒数依旧继续,而那些跑在他们后面落单的其余人早已没了声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绝不敢在这节骨眼儿分散注意力去瞧后面,巨虫的眼底逐渐流露出狠厉,他朝旁边的人道:“妈的!和那家伙拼了!咱们两个人难道还怕她一个人不成?!” 小弟声音瑟缩:“可、可她手里有刀。” “有刀就有刀,我们也找个武器。”巨虫拽着小弟跑开原有的路线,他们一直是顺着楼梯向下,而此时巨虫却突然推开过道的门,找了一间荒废掉的屋子。 拆迁楼的好处就是随地都能找到板砖,巨虫和小弟已然捡起一块,纷纷躲到墙壁后面当作掩护,屋外逐渐逼近一道黑影,巨虫和小弟急忙朝里面缩了缩,握着砖头的手都有些发汗。 夏菱歌来到门前毫不犹豫地迈进去,对她来说越是危险的地方便越能探求,那三十秒的倒计时早已经被她数完了,要想再次激发人的恐惧,或许就要试试‘暴力’,但如果使用武力,那究竟是洋娃娃带来的‘受伤’,还是外界因素带来的‘受伤’就不太好估算了。 她想着,但向前的步子始终没停。借着没有玻璃遮掩的窗框投射进来的光,她很轻松地瞧见灰色墙壁上隐约扭曲的黑影,夏菱歌大踏步地朝走过去。 “来了……” 巨虫朝小弟使个眼色,两个人将板砖握得更紧更使劲儿,就在夏菱歌出现他们眼前的那一刹那,他们抡起手臂,朝着她的脑袋猛地砸去,夏菱歌只微微侧身就轻而易举地躲过去,眼见两个人又要合伙攻击,她二话不说照着那个混混小弟的大腿猛地就踹一脚,那小弟躲闪不及直接被踹翻在地,这一突然的状况让巨虫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也使得夏菱歌有机会取出匕首,摇摇手腕煞有其事地走向混混小弟。 “老、老大!救……!” ‘我’字还没来得及脱口,他就发现身后哪儿还有巨虫的身影,忍不住爆一句粗口,回头瞧向径直站立面前的夏菱歌,惊恐瑟缩地不断后退:“别、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杀我!” 夏菱歌忽略掉快要抖成筛子的人,来到窗框前俯视地面,这里正对着大楼的出口,已至她正好能瞧见慌不择路奔跑出去的巨虫。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15) 那踉踉跄跄的身影慌不择路地不断朝前跑,夏菱歌瞧着他那双前后捣腾的腿,居然在极具的恐惧下还能沉稳地朝前奔跑,难道说还是需要什么时间限制吗? 巨虫拼命地奔跑着,他眼睛里的狠厉随着大楼的远去则越发深沉,等他离开这破烂地方,他一定要报仇、报警!把那个夏菱歌抓起来,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并没有新闻说的那么‘无辜’!他要曝光,他要曝光她! 巨虫越想脑袋越兴奋,脚下的步调也快得虎虎生风,但他早已没有精力注意脚下了,已至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绊倒,整个人摔进泥土坑里被尖锐的钢管刺入大腿时,他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艳丽且猩红的血液湿透他的裤脚,精神疼痛到痉挛,他整个人仰躺在地上,细密的汗粘贴额头,他强忍着睁开眼睛,瞧着鲜血淋漓留有血窟窿的腿肚子,眼睛逐渐睁大,末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菱歌没有看见巨虫掉落深坑里的所有情况,但她听见那道惨烈的叫声,搭在窗沿的指尖轻微地敲击两下,紧接着身后又传来一道闷哼。 她转过头,就见那追随巨虫的小弟正异常痛苦地捂着脑门,鲜艳的血顺着他的脸不住滑落,眼里充满惊恐,而他的正对面此时此刻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手握板砖的少年,那少年背对着她,瞧不清他的神态和模样,但这少年的气息熟悉,却又掺杂几分陌生。 “你……” 夏菱歌迟疑地开口。 那少年转过头,瞧见夏菱歌转瞬露出个温柔的笑:“学姐。” 嗓音低沉带些沙哑。 夏菱歌忍不住皱下眉,但面前少年的模样却又是司丞无疑:“你怎么过来了?” 她记得他应该喝了不少酒。 司丞轻轻笑一声:“学姐在这里,我自然就来了。” 那种无辜的小眼神让夏菱歌哽了一下,压下心里的怪异低下眸瞧着被司丞踩在脚下的小混混:“这是……你干的?” 司丞不紧不慢地瞟一眼抖得和鹌鹑一般的人,随手扔掉板砖,来到夏菱歌面前带些讨巧意味道:“他刚刚想跑,我怕他坏学姐的事儿,就先让他安静一下。” 夏菱歌对上他的眼睛,“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自然是追着学姐的气息找过来的,你忘了吗我们有这个。”说着司丞抬起手腕扬了扬戴着的玫瑰手表。 或许是什么道具? 夏菱歌撞进他的黑瞳却除了温柔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外什么都没有,她垂下眸子收回视线,“没事儿就好,走吧,和我下去看看。” “那他呢?” 司丞指着地上惊恐后退的人。 夏菱歌瞟他一眼,随后淡然地走过去半蹲下来,那小弟摩挲着想要后退,但胳膊肘刚向后移动一分就撞上谁的脚背。 司丞微微弯腰,浓郁的阴影笼罩下来将他覆盖个彻底:“你想,跑去哪儿?”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16) 混混小弟无意识地咽一口口水,极度的恐慌和胆怯让大脑高度紧绷已经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没、没有……” 他的声音都掺杂着颤抖。 “你有没有收到一种洋娃娃。”夏菱歌直接了当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混混小弟没有理解夏菱歌的意思,再次吞咽下口水,声音依旧颤抖:“什么……?” 肩膀突然被踩上一脚。 “好好回答。” 肩膀被碾压得疼痛根本抵不过黑夹克少年带来的低气压的十分之一,混混小弟的眼眶竟蓄满生理性的眼泪,牙齿都忍不住开始颤抖:“我、我是真的不明白……” “就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洋娃娃,感觉像是凭空出现的。”夏菱歌尽可能地简化以及清晰明了的表述缘由始末。 混混小弟一开始还是有些茫然,但听着夏菱歌的陈述,脑子也紧跟着她的思绪开始转动起来,“你是说那个洋娃娃!”他突然大惊一声,却随后又被肩膀带来的疼痛收敛了声音,带些讨好地扬起眉梢笑了笑,转瞬对夏菱歌继续道,“确、确实,前两天我的枕头下面突然多了一只棉绒的娃娃,和我长得真tm一模一样,我以为……是家里人或者朋友搞得恶作剧,没多想就给扔了。” 他声音一顿,有些瑟缩和迟疑地瞧向他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 夏菱歌收回盯着他的视线,沉默的思考着什么。 “需要我把剩下的人都带来吗?”司丞合时宜地开口,他从始至终都在认真地压制着混混小弟让他配合夏菱歌,但自夏菱歌沉默地开始思考时,只一个眼神,他就飞速地了解她的所思所想,就好像……他的关注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 夏菱歌瞧他一眼,沉吟片刻后点点头。 那些跑得慢的,被夏菱歌打晕过去的巨虫小弟们纷纷被司丞拎过来,夏菱歌问他们同样的问题,而他们的回复和头一个混混小弟的答案大同小异,都有在家莫名发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绵软娃娃,但或许都是男生的缘故,基本上都是毫不在意地全部丢入垃圾桶。 等最后一个人叙述完事情,所有人都陷入某种诡异地沉默里,他们面面相觑,用一种‘大概是巧合’却又忍不住相信,忍不住猜忌的恐惧眼神齐齐瞅向夏菱歌。 毕竟那些民俗志怪的故事,大家是既保持着怀疑,又心存着敬畏。 夏菱歌没有回答他们的好奇,只是拍了拍衣衫的土,“别看我,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顿,又侧头瞧眼窗外的日落黄昏,“不过天快黑了,早些回家总是没错的。” 她扔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开。 司丞也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们一眼,随后也紧跟着夏菱歌离开。 橘红的火烧云渲染了一大半的天空,轻飘的云也被燃烧得艳丽诡谲。 夏菱歌和司丞来到巨虫掉下去的深坑旁,瞧着早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的人,默不作声。 “学姐,要救他吗?”司丞站在旁边轻声问道。 “不用。” 夏菱歌淡漠地收回视线,不急不慢地踏步离开:“他的命,就交给老天吧。”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17) “于20**年*月**日,警方接到一通报案,西北老社拆迁楼附近的深坑里发现一具男尸,根据法医鉴定,男性死因是钢管插入双腿,没有即时得到救援而失血过多而死,请广大市民注意自身安全,勿到偏僻,人烟稀少的地方嬉戏玩闹。” “近日,警方收到多次人员失踪案件,该案件的失踪人员是一些无业游民,至此再对所有广大市民提出提醒,请多加防范,注意安全。” 高高悬挂俱乐部墙壁上的电视机不断插播着新闻,对主要用于休闲娱乐的俱乐部来说播放着气氛严肃的新闻联播不是什么值得赞扬的好事,甚至有一种和休闲相互违背的微妙感觉,但这对夏菱歌而言却不是什么坏事,她需要了解官方媒体可以透露出来的一切信息——在事态发展更严重,乃至封锁消息之前。来和自己所见到的所有事情一一进行比对。 这很重要, 还有那个时而熟悉,又时而陌生的人,更重要。 “学姐。” 司丞的声音恰合时宜地响起来,他的嗓音低柔柔的,带着一些沙哑和难以忽视的温柔婉转。俱乐部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这也是老板不顾客流环境大咧咧播放着新闻联播的原因之一。 夏菱歌坐着吧台前的转椅,瞧着司丞将一杯蔚蓝色的,犹如大海般晶莹透亮的液体推到自己面前,汩汩冒起的细小气泡就好似是温柔起伏的呼吸,上上下下,带着某种安抚和引诱。 “这是什么?” 夏菱歌对酒类不是很擅通,对着这种蔚蓝酒水除了觉得好看之外,再无别的想法。 司丞握着细长的刀切下一小片柠檬片再划开一道口子插进玻璃杯的边缘以作装饰,“深海浅沫。”他笑盈盈地回答。 四个字在夏菱歌的脑袋里转了一圈即刻明白过来这是离开酒吧前司丞特意为她点的一杯酒,只是她那时只顾着探索洋娃娃和人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根本就没顾得上。 “原来你带我来这儿是为了这个。”夏菱歌摇晃玻璃高脚杯,蔚蓝色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轻微地左右摇摆就像是大海拍打席卷而来的碧波,而用来作装饰的柠檬片被头顶的光束照耀,撒下一点点淡金色的剪影冲散了酒液的冷冽,点缀了一些温柔,再配上时而汩汩外冒的泡泡。 ——深海浅沫,很形象。 司丞双臂交叠搭在吧台的大理石桌面,微微向前躬着身,他的眸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少女的神情,但可惜她的神情向来寡淡得很,除了最开始听见酒名叫‘深海浅沫’时微微睁大的眼睛外,再没有多余的表情,不过,再如何寡淡也足以他注视着她不放开。 “尝尝?”他邀请。 夏菱歌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流淌进胃,一路的冰爽自找到归处后便化作火一般的灼热燃烧着她的神色和思绪,脸颊不出意外的红了,但她却一无所知。 司丞的神情好似依旧平静,“味道怎么样?”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18) 夏菱歌轻抿薄唇:“味道不错。”她极少喝酒,已至并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根本不行,夏菱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有些卡顿,有些空白,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者说……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变成了这样。 若是平常的司丞现在可能要小声地提醒一句‘学姐,你好像醉了’,哪怕会羞红耳朵,哪怕脱口的声音会细如蚊蝇,但他依旧会说——因为那是他最爱的学姐,有一点点的不同都会使他像发现新玩具的孩子般不知所措又带些隐秘的兴奋。 但现在的他…… 司丞轻轻低笑一声,眸底的猩红光芒闪烁又暗淡,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难得露出几分迷茫的‘白兔子’,心情颇好地伸出食指替她将耳畔散落地碎发别到耳后——清醒时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夏菱歌会躲。 “喜欢吗?” 司丞的愉悦好像越发浓烈,他直勾勾盯着清雅的女孩就像饥饿多时的野兽终于找到心仪的猎物。 “很好看。” 夏菱歌所问非答的回答了一句,随后就有些皱眉,不知道是酒劲儿带来的灼热使她有些难受,还是那抹难以忽视的,带有侵略意味的眸光搞得她有些不自然,压抑的烦躁让她不自觉捏紧酒杯。 “怎么了?” 低哑的声音自面前传出来,冰凉的指尖覆盖住她燥热的手,夏菱歌抬起脑袋正好和那双深沉的眼眸相互碰撞,他似在安抚她,而手掌传来的冰凉触感更是很好地灭掉她心里涌起来的火。 “我也不太清楚,这酒……”夏菱歌的视线落到玻璃高脚杯上。 “怪我不好。”司丞有些自责“我光想着这酒和学姐很配,却忘了这酒的度数有些大,学姐现在这般难受可能是……醉了。” “很配?为什么说和我很配?”夏菱歌对关键词依旧很敏感,但……不多。 司丞笑了笑:“因为学姐给我的感觉就像这杯深海浅沫,拥有迷人的颜色,却附着危险的度数,以冷冽的态度抗拒着所有人,却又点缀以温柔吸引所有人,一口喝下去的冰凉和落于腹部的火,都是你带给我的不二感觉。” 他的嗓音很细腻,细腻得犹如快要融化的一般要将她紧紧裹在绵密的香甜之中,美味却又无法逃脱。 夏菱歌觉得眼前的司丞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好究竟哪里奇怪,她眨巴下眼睛,认真盯着他随后道:“嗯……然后呢?” 司丞可能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先是一愣随后‘噗嗤’一声低低笑出声,学姐这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他弯了弯眉梢,握住她燥热指尖的手更是将她的五指全部笼罩其中:“还有就是,有些事情不能光靠表面去挖掘,就像这杯酒,如果你放在桌面不动可能看到的只是蓝色的液体,但要是拿起来,摇晃一下……”他照着自己的话,拿起酒杯摇晃一下,“看,有些细碎的小泡泡呢。” 夏菱歌盯着他拿起酒杯,又盯着他放下酒杯,蔚蓝液体里的泡泡冒出又不见,就好像是隐藏起来的秘密。 等等,秘密…… 隐藏起来的秘密。 夏菱歌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但那种感觉太过虚无缥缈,脑海里钻出某种探求却又远远不知道要探求什么,她有些茫然,眼神胡乱地扫荡直到看见桌面上摆放着的洋娃娃。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19) 夏菱歌将洋娃娃拿过来,有些茫然地戳了戳,这只洋娃娃的样貌模糊不清,她认得是那个抢钱包的小偷的娃娃,可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一直贴身带着,又为什么出现在大理石桌面上。 司丞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她的手,举起蔚蓝的酒浆轻抿一口,夏菱歌摆弄着手里的洋娃娃,眸光从它的发梢一直滑落到它的脚底,慢慢的,再回落到洋娃娃心脏的位置。 “需要帮忙吗?” 司丞不知何时手上多出一把刀,锋利的刀锋闪烁冰冷的光,寒人骨髓,夏菱歌接过刀刃握在手里有些迟疑,司丞似察觉她的犹豫,低笑一声轻缓道:“这座位很偏僻的学姐,是摄像死角,想做什么你就放心大胆的做便是,而且你只是在拆分一只洋娃娃而已,又不是活人。” 他嬉笑着,根本没在意自己的言语究竟有多么惊悚。 夏菱歌握着刀柄,刀锋顺着洋娃娃模糊丑陋的脸落到它心脏的位置,微微使劲儿只听‘咔’的一声,洋娃娃裂出一道口子,填充身体的棉花意外的竟是猩红色,‘鲜血’顺着心脏裂开的口子不断地冒出来,她扒开棉絮伸指尖掏了掏,竟真摸到某种硬物。 她收回手放到眼前,张开五指,掌心正静静躺着一颗种子——颓败的,枯竭的种子。 这就是洋娃娃的‘心’? 她疑惑,竟抬起眸瞧向了司丞。 司丞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将喝下一半的深海浅沫转换个方向,放到夏菱歌的唇边又喂了她一口:“学姐,不要着急,你都会明白的。” ** ** 【诶!我最近发现个奇怪的事儿,我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个洋娃娃,而且还和我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真特么丑。】 【笑死,楼上想重点说的是最后一句吧?】 【说起来我也有个洋娃娃,也是突然出现的,问了周围人一圈都不知道是谁送的,挺吓人。】 【嗐,这有啥,我也有,问了一圈没人领老子直接特么的给扔了,恶作剧恶到老子头上真特么讨厌。】 【弱弱的回答一句,我可以说我也有吗,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洋娃娃。】 【我****,不会吧!我特么也有!!!不是,你们别吓唬我啊我害怕!!】 【该不会是新政策的社会送温暖,给每个单身狗一个念想吧?】 【该说不说,我有男朋友,靠!我特么还以为是他送给我的小惊喜呢,现在想想我tm有必要仔细问问(微笑)】 …… 一个标着‘你有洋娃娃吗’的帖子一夜之间在网上火爆起来,其评论、点赞、转发多达十几万,各大网页不停转载其中热度更是久居不下。 夏菱歌身陷沙发里指尖滑动着手机,瞧着一条一条不断刷新就不断冒出新评的评论区,打开微信给陈梁发了信息,距离游戏开始已经过了五天,这五天除了知道洋娃娃会和持有者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以及洋娃娃的心脏是一颗玫瑰种子外,便没有其余的了。 信息量太少,但外界会产生的阻力却骤然增大。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20) 夏菱歌瞧着网络上的回复,多半是耍宝的多,认真回答的少,偶尔有那么两三个觉得事情怪异恐怖,却也被最上面的‘活宝’评论给压到了下面。 她来来回回翻看得差不多了,放下手机来到阳台上,那里有一花盆,盛满泥泞湿润的土,夏菱歌将从洋娃娃心脏里挖出来的种子种在了里面,虽说有些颓败,但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了个花盆,不过结果倒也没什么出人意料的奇迹,干瘪的种子最终还是失去了生机,再也无法重获新生。 门铃突然响了。 夏菱歌收回视线起身开门,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霎时出现眼前,包裹着鲜花的深紫薄纱被司丞紧握手里,“学姐。”他笑盈盈地看着她“surprise~” “你……” 夏菱歌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懵,但即刻又反应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花,“谢谢,进来吧。” 她的淡漠丝毫没有击退司丞的热情,甚至在夏菱歌将红玫瑰握进手里后还挑眉地笑了笑。 他一进屋就看见了阳台上空空荡荡的花盆:“学姐将种子种下去了?” 反问的句子却被他说出肯定的语气。 “嗯。” 夏菱歌轻轻应一声,将红玫瑰花簇放到桌面,走到他身旁:“但可惜,没有奇迹。” “慢慢来,游戏的线索从来都不容易。”司丞似宽慰她一般低喃一句,夏菱歌则有些迟疑地瞧向他,毕竟自印象里他从没有如此从容不迫的接下她的话题,基本都是她自己发出疑问再慢慢找解决办法。 司丞自然发觉夏菱歌的视线有些变化,但面上的神情不变甚至深邃的眉眼里还流露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怎么了吗?”他将疑问抛回给夏菱歌“学姐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没什么。” 越发贴近的脸‘逼迫’夏菱歌转移视线,落到空空荡荡的花盆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侧眸问道:“前两天喝酒……我有说过什么吗?” 司丞挑下眉:“学姐还没想起来吗?” 夏菱歌摇摇头,她也没想到自己的酒量会这么差,而且喝完后还断片,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就好像是破解的数学题只记得结果,却忘记了解题思路一样——很重要的解题思路。 眉心骤然触碰上一根冰凉的指尖,司丞轻轻揉了揉她不自觉皱起的眉,低柔的声音里透露着浅浅的无奈:“忘记了就忘记了,不要想那么多,会很累的。” 夏菱歌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陈梁的微信消息闪烁一秒随后又落下,夏菱歌轻微瞟了一眼,司丞顿了顿,收回指尖缓缓道:“我去给你洗点水果。” 夏菱歌打开微信页面。 【未能破译用户ip】 ——洋娃娃发帖楼主的讯息。 夏菱歌:【什么都没查到吗?】 陈梁:【毫无线索,那个楼主的信息保密得很,我动用了一些技能也无法探知t的信息,要么对方是个大户人家,科技技术可达国家级,要么……】 最后几个字他没有打出来,但夏菱歌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玩家。 夏菱歌:【那个重点呢?】 陈梁:【他最麻烦,基本两样都占了,如果想知道是不是他发的帖子,需要近距离链接他的手机。】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21) 【明白了】 夏菱歌回复完消息就将手机放到一旁,娇艳欲滴的鲜玫瑰红艳如火,伸出指尖抚摸着柔软的花瓣,一个几乎怪诞的念头突然出现脑袋里,如果说洋娃娃的心脏是一颗种子,那是不是说明只要让洋娃娃的心脏种子盛开成花,这场游戏就可以通关? 可要怎么盛开呢? 她的视线落到摆放桌角的,属于自己的洋娃娃,缓缓拿起来指尖在心口的位置来回比划一下,要把心口挖开吗?要拿出种子种下等待吗?究竟怎么样才能绽放成玫瑰?成为栩栩如生的,红色的心脏…… 夏菱歌定定看着拿着的洋娃娃,视线不经意向旁边一扫瞧见桌面放着的水果刀。 “这就是学姐的洋娃娃吗?真可爱。”握着的洋娃娃被人拿走,夏菱歌抬起眼眸,司丞左手端着一盘草莓,右手举着她的洋娃娃正兴致盎然地看着。 夏菱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别生气。” 司丞把草莓放到夏菱歌手边,顺便抽出她握着的水果刀放回厨房,接着又端出一盘切成月牙形状的雪梨,“尝尝?”他拿起一块雪梨放到夏菱歌唇边,“很甜的。” 夏菱歌接过雪梨片放到嘴里,脆生生的雪梨片带着清甜的汁炸开味蕾划过喉咙一路流淌进胃里,但她依旧定定地盯着司丞,丝毫没有因为嘴里的那一分甜,柔和她冷淡的神色。 “学姐是怕我对你的洋娃娃做什么吗?”司丞依旧笑盈盈的,手里捧着洋娃娃视若珍宝般将它倚靠草莓盘子旁边摆放。 “你不会。” 夏菱歌没理会他的开玩笑,拿起一颗草莓放到嘴里。 司丞笑了笑:“是啊,我不会。所以我希望学姐也不会。” 模棱两可的话使得夏菱歌一顿,随后她瞧见司丞从兜里掏出和他一模一样的洋娃娃,就转过眸轻声道:“放心,我不会对你的娃娃做什么的。” “呵……” 司丞轻笑一声并没有接下夏菱歌的话,他只是随意地瞅着掌心里的娃娃,蓦地抬头突然转移话题,“学姐刚刚是有人找你吧,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 夏菱歌还没说出‘什么’,掌心里就突然多出个洋娃娃,小巧的洋娃娃扬着笑脸,阳光羞赧的样子和她印象里的司丞分毫不差。 “你……”她疑惑。 “学姐,你以前是不会拒绝我的。”司丞垂下眼睑,漆黑的睫羽犹如弯卷的蝴蝶双翼微微颤抖着尽显柔软和脆弱,他轻抿下薄唇,整个人散发着落寞和委屈“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什么了,所以你这些天才对我爱答不理的,你和我说,我都可以改,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说实话夏菱歌不是没有见过司丞低落委屈,但他都总是在她背后默默的流露,而像如今这样如此坦白的将情绪展露她的面前,几乎没有。 人可以有转变, 但那都是循序渐进的过程, 一夕之间的相差,哪怕只有偏毫之分,也会惹人猜忌。 她……就在猜忌。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22) “没有。” 但也只是猜忌罢了。 他们再怎么说也共同经历了无数游戏,面对生死,夏菱歌不想寒了司丞的心,她把和陈梁所发现的情况大致说给他听,却自然地忽略她和陈梁相互合作的事儿,只是用‘拜托调查’糊弄过去。 “学姐不用和我讲这些的。” 司丞默默听完夏菱歌的复述,随后极为认真地冲她说道:“我相信学姐,相信学姐能完成游戏,相信学姐会走向胜利,无论学姐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你身旁,所以……不用解释什么,只吩咐我需要做什么,把我当成你手里最锋利的刀,最结实的盾,如此就好,仅此就好。” 他说得平静,就像随意讨论今天的早饭是什么一样。 夏菱歌听得也很平静,但脑子却不由自主的旋转起来——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这种类似告白的‘甜言蜜语’夏菱歌并非听不出来,但她却不明白,就像不明白可直接食用的苹果为什么有些人非要切成小块再吃的无用行为,他究竟什么意思? 夏菱歌不解的神色充盈得快要溢出来了,司丞哭笑不得:“好啦,学姐,不要想那么多。”他举起夏菱歌模样的洋娃娃摇了摇,“我会保护好学姐的洋娃娃的,同理,我也会把自己的洋娃娃交到学姐手里。” …… 沈郁的踪迹是无迹可寻的,但好在还有另一个人格可以碰碰运气。 树德大学,他们的目的地。 夏菱歌站在铁门前面瞧着红底金字的牌匾,尤记得上一次来还是由赵天成领队,带着她、贺知年和司丞一起混进了这所名牌大学,而现在再来,就只有她和司丞。 这些类似怀念的感慨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便也就云消雾散,再闯非就读大学是不可能的了,她和司丞就来到树德大学对面的图书馆里,这里很宽,很大,很安静。 或许是和名牌大学相互紧挨的缘故,这里的书籍多得令人眼晕,齐全得令人咂舌。 夏菱歌的指尖随意划过书籍的书录,还没找到可心的,图书馆的玻璃大门便传来‘吱呀——’一声,穿着白衬衫的清秀学长抱着几本薄厚不一的学习资料缓慢地走进书店,他嘴角的笑容完美得恰到好处,在身后暖阳的照射下颇有一些温柔帅气的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他将抱来的书籍还给图书管理员,转过身正打算再挑选几本合心意的却径直对上夏菱歌的眼睛,他先是一愣,随后很快调整好心绪,笑盈盈地掠过他们好似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夏菱歌放下手里翻找的书,和司丞相互对视一眼,不紧不慢的跟在沈沐羽的后面,没有交流,没有对视,他们之间甚至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但只要沈沐羽停下,他们就停下,沈沐羽前进,他们也紧跟着前进。 “有什么事吗?” 最终沈沐羽还是叹息一声轻轻转过头,夏菱歌半倚靠着书柜也不含糊:“方便聊聊吗?关于沈郁。”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23) 沈沐羽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拿下书架上的一本厚厚的英语散文集,翻看两下才缓声道:“没有必要,你知道他要做的事儿我根本拦不住,也不知道。” “我知道。” 夏菱歌拉开身旁的椅子,但她没有坐上去,而是倚靠那张摆放鲜花的桌沿:“我也没打算硬拽着你做些什么,只是想请你现在来告诉我,沈郁有没有做些什么奇怪的事儿,或者说你有什么顾虑,也可以将他的电子设备拿给我,我动手抢也可以。” 沈沐羽被她这一段有些蛮不讲理的话给惊异到了,复杂地瞧一眼神态淡淡的女孩,默默地掏出一部手机转手递过去。 夏菱歌接过放到掌心,指尖滑动下屏幕果不其然需要开锁密码,她挑起眉梢瞧沈沐羽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从大衣兜里掏出类似芯片般的东西当着沈沐羽的面大大方方地插入手机的插孔里,手机屏幕亮了一瞬随后又暗了,不过四五秒的时候,夏菱歌自己的手机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是】 简洁明了的消息连开锁都不需要,夏菱歌淡淡瞟一眼就将手机放回去,她收回芯片又当着沈沐羽的面将芯片对折损坏再扔到盛着清水的玻璃杯里。 “你就这么信任?” 沈沐羽看着她的举动忍不住多问一句,但这一句具体是指他本身,还是发送消息的那个人,就不得而知了。 “我有自己的想法。” 夏菱歌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转过眸朝司丞说道:“回去吧。” 司丞点下头,举起怀里抱着的古代典籍晃了晃:“等我把书放回去。” 夏菱歌点下头,起身朝外走。 司丞顺着记忆来到取书的位置,找到原本空隙将书籍放回去。 “满意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让那家伙配合她,总该可以了吧?” 司丞瞅都不瞅:“你们俩都不见,才真的能叫我满意。”他摆放好书籍,视线这才转移回发声之人的身上,依旧是那件白衬衫,碎短发,完美的笑容于阳光下无可挑剔此时此刻却凭空多上几分邪气。 沈沐羽,不…… 沈郁懒散地挑下眉,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是吗,那看来你讨厌得不是‘沈郁’,而是站在你面前的这整个人啊。”他故意拉长后面的尾音,似又想起什么低低笑了笑,“那她还给其他人发消息呢,你就不去……呃!” 突如其来的一拳让沈郁捂着腹部单膝跪在地上,司丞随意地扭动下手腕,眸光冷冽且诡谲地俯视着他,依旧是那种软包子形象,但沈郁的警惕却突然大增,那是一种遇见危险的本能反应。 他见到了同类, 这是他见到的,第二个同类……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 司丞抬起脚一把将他踹到在地,鞋底踩着他的胸口,不紧不慢地轻声道:“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别来给她惹麻烦,她不是你能动的人,更不是……你能肆意肖想的人。”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24) “哈哈哈、咳咳……!” 沈郁笑着咳嗽出一口血:“这样嘛,你这幅样子她知道吗?” 司丞依旧面无表情,但他隐匿身后的手却不自觉颤抖一下,眸里闪烁暗沉的光,他没有说话只是踩着沈郁的力道又突然加重几分。 “咳咳!咳咳咳……” 沈郁的脸上依旧挂着笑,但身体不自觉地瑟缩却让他清楚得意识到自己在害怕。 呵,他在害怕…… “管好你的眼睛,闭好你的嘴。我能保证你安安全全离开这场游戏,否则……”司丞压低沙哑的声音,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却能清晰感知言语里的警告和危险。 沈郁僵硬嘴角的笑终于维持不住地改为痛苦的抽搐,司丞静静的欣赏一会儿他的扭曲,这才收回脚头也不回地走向书店出口。 听着玻璃门轻微的‘吱呀’声。 用胳膊遮住双眼的沈郁,沉默一会儿突然低低的笑出声,声音不大不小却充满愉悦,就像是发现不得了的新事物,听见难以自控的冷笑话。 一个瘦弱的男生,一个需要被保护的玩家,突然之间转变了性格,增强了身手,更为阴鸷的眼神, ‘否则’吗…… 他能‘否则’什么呢…… 呵呵呵。 沈郁的眼睑突然睁开,半流露在外的瞳孔深沉且亢奋,他好期待,期待那个所谓的‘否则’究竟是什么,也期待着那个冷漠如怪物的女孩为了解密游戏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更期待……如果这个融合了真实世界的游戏顺利通关,那在游戏里所发生的所有会在游戏结束后投映到真实里吗? 如果真的能, 那现实世界会不会在游戏结束后变得一团糟,单是想一想,就让人激动得发抖。 图书馆安静得只余留下墙壁上的钟表在滴答作响,温暖的阳光照耀棕木色的地板上晕染一片柔和,却无法深入那只亢奋到犀利的眼睛,沈郁从地板上坐起来,揉两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站起身再抖抖沾染尘土的白衬衫,重新扬起那抹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笑容,徐徐走出书店。 转过两条街道,他来到一家手机店,和出来迎客的售货员随便交谈几句,便拿起橱窗里的一部手机,随意拨通一串号码,手机对面传来‘嘟嘟’的声音。 “好久不见。” 沈郁轻笑地说出这句话,而对面突然传来一串串失控的暴怒和含‘草’量极高的优美问候。 他也不气不恼,静静的听着对面的声音由大变小,由强转虚,等到终于是能够安静下来,他才继续开口:“别那么生气,我也只是来关心关心你,毕竟再怎么说我们也曾合作过,何必如此生分。” 他的话成功的又引来对面的一串优美词。 “好啦,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沈郁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兴奋“想来你也看出来了吧?这是一场包括全世界的游戏,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只要遵从游戏,就没有你所办不到的事情,想翻盘吗?机会就在眼前,你知道的。”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25) 电话那头的沉默只是一息,随后喃喃低问:“什么意思?” 沈郁毫不意外地轻笑一声,压低嗓音慢条斯理的将所发生、所发现的事情分毫不差地告诉给他,甚至加了些他自己的设想和猜测——可想而知,他的设想和猜测有多么毛骨悚然。 直至他说完,电话那头都沉默很久很久,而沈郁根本没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总之,我的建议便是如此,不过具体真的要怎么做,还是要看秦老板您本身的意思,我的话说完了,再见。” “诶,你……!” 对面刚要再说些什么而沈郁则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他愉悦地删掉手机里的通话记录,随手放到售货柜台上,旁边闲着无聊一直偷听他说话的售货员从一开始的惊奇吃瓜,到后面迟疑不解,最后是难以言喻的古怪——她该不会是碰到什么神经病了吧? 当然,从某种角度讲她的想法并没有错。 但沈郁还是转过头,挑挑眉用极其温柔的神色朝她一笑,售货员的脸蓦地通红,霎时忘记自己刚刚还用瞧‘神经病’的眼光看着他。 “别乱说哦。” 沈郁伸出食指在嘴唇前轻轻晃了晃:“对你我都好。” 售货员忙不迭的点头。 沈郁轻轻一笑转身便离开手机旗舰店,热闹的商业街来来往往全是人,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热切的笑容,脚下是轻快的步子,道两旁的买卖不断,烟火气也不断,但他只是无聊地瞥一眼,仿佛这世间的所有事儿都无法闯入他的眼睛,继续扬着虚假到完美的笑,慢慢走过大街,和那些瞧见他羞赧又兴奋的女孩点头问好,举止没有差错,神态没有差错,像个正常人一样,真是…… 无聊极了。 …… 【我瞧见他走进了一家手机旗舰店,打了一通电话,需不需要……】 【不需要,我知道他要做什么】 …… #惊!我发现我身旁的所有人都突然出现了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洋娃娃# 【不是吧,怎么又来?!】 【这帖子前两天不是出现过吗?怎么又窜出来了!还有这标题,热度好像不是这么蹭的吧!】 【但该说不说,我家里人和朋友,甚至是认识的同事好像都特么有过洋娃娃,而且也都不是自己买的,也没有人送,我一直以为……就我身旁人这样……】 【楼上,你特么**有病吧!什么鬼话都往外说,虽说是网上,言论自由,但也要为言行负责好吧!引起恐慌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某些人别上纲上线好吗!什么就叫引起恐慌,我家里人和身旁人也都收到洋娃娃了甚至还请了大师来算卦驱邪,咋的?某些人请不起就开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 相较第一次的吃瓜帖子,这第二次的洋娃娃帖引起的轰动更大,人们不再将思维禁锢在‘娱乐’区域,而是开始了近乎本能的危险预判,那些过大的脑洞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离谱,也一个比一个接近真相。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26) 夏菱歌瞧着网页的评论,又瞧着陈梁发来的【无法查询】的消息,不慌不乱竟还有某种诡异的了然和意料之中。 两次发帖的间隔是十天,且每次发的帖子都无法查询到ip,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这种诡异的事情反而更好解释了——副本的限制,和游戏难度的增加。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 却掀起不小的风波, 她很难想象,如果某一天人们知道洋娃娃和自身存在某种联系,可以为所欲为且不用承担责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又或者,有人已经知道,却没有公开罢了。 夏菱歌的思维来回翻转着,她的视线落到放在茶几桌的洋娃娃上,那不是她的洋娃娃,是司丞的,上次和司丞碰完面还当真相互交换了洋娃娃。 她伸出手将它拿在掌心,司丞娃娃的黑豆小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但知道比起游戏里用来保命的【攻击】,司丞的【防御】可能会更吃亏些。 正想着,手机响起来。 “爸。” 夏菱歌瞧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拿起来接听。 “嗯……菱歌,方便来一下局里吗?” “好。” …… 夏菱歌来到警察局,有几名身穿制服的人正围绕一办公桌前讨论着什么,夏菱歌听不清他们的窃窃低语,但从那沉重的语气里知道他们正商量的不是什么加薪放假的好事儿。 她弯曲指骨敲敲门。 所有人都瞧过来。 “菱歌来啦。” 夏父从办公桌正前面的转椅上起身,抬起手来回摇晃两下,围绕他身旁的人即刻抱着资料分散开各忙各的,夏菱歌纷纷和他们打过招呼,然后走到夏父面前:“怎么了?” “来,你看看这个。” 夏父说着从桌面拿起一个洋娃娃,那洋娃娃做工精致,虽说容貌有些陌生,但栩栩如生的犹如真人一样。 “洋娃娃,怎么了吗?”夏菱歌接过夏父手里的洋娃娃,心下明了却放到眼前来回摆弄,不明道。 “你看见网上的帖子了吗?”夏父没有回答她,反倒提出另个问题。 夏菱歌点头:“嗯,看见了。” 夏父沉吟着深吸口气,拽着夏菱歌朝人稀的走廊里走了走,“这洋娃娃,你瞧着眼熟吗?像不像……当初你给我看得那个。” 夏父所指夏菱歌即刻明白了,他是说当初出狱时给他瞧的,那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洋娃娃。 “你指什么?” 可即便想通了,夏菱歌依旧打算将装疯卖傻进行到底。 夏父又深吸一口气:“太诡异了,这洋娃娃刚出现的时候我本来没怎么往心里去,本以为是你送的礼物或者……谁搞得恶作剧,但当网上第一条评论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已经问过身旁所有人了,他们都收到了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玩偶娃娃,也都不知道来源……” “你……” “我也不知道。”夏菱歌果断的打断夏父的话,她没有办法说出有关游戏的事情,更无法表明他们现在就在游戏世界,面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和游戏有关。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27) 无法诉说的。 “你……一点线索都没有?” 夏父还是有些不死心,毕竟洋娃娃的出现实在太过诡异,就和那块伴随死亡的玫瑰手表一样,不安、烦躁和压抑……自瞧见那只洋娃娃夏父的心就没有平静过。 夏菱歌将握着的洋娃娃塞回父亲手里:“真的不知道,那只洋娃娃也是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出现我的大衣兜里,我过了许久才发现的。” 半真半假。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夏父继续问。 夏菱歌道:“狱里。” 夏父神色停顿一瞬,随后深深长叹一口气伸出手整理下夏菱歌的外套,瞧着面前神情平静没有半丝波澜起伏的女儿,他抬起手掌揉了揉她的发顶:“爸的错,不应该和你说这些。” 夏菱歌摇摇脑袋,表示没什么关系。 “对了,还有先前的事儿……”夏父皱着眉头声音柔缓“因为洋娃娃的事儿起来了,先前有关猝死案的热度反倒降低不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但总之,秦盛那边有关玫瑰手表的全息游戏正在进行系统审核,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会对秦盛和整个秦盛集团下达调查令,和关押禁制……” 随后夏父停顿两秒,转过脑袋朝走廊两旁,“但这需要时间,而秦盛能在临海市将秦盛集团开至顶峰,这里面有不少人脉关系,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想明白,最近……小心些。” 夏父尽可能清晰且又委婉的表达着意思,这桩猝死案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棘手,就在前不久他在公安局里刚发现个有可能和秦盛灰色交易的人员,但还没来得及细查,那人就被货车给撞死,而货车司机也因为过度惊吓而导致车祸身亡,如果说秦盛的势力能参透进警局,那说明他手底下不干净——无论有没有参与猝死案。 那么直接指认秦盛有嫌疑的夏菱歌,就会很危险。 夏父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本想着从警局调几个人来保护她,但又因为发现了灰色人员他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又想着派小张,但小张却又突然骨折,一桩桩,一件件,发生的让人胆寒。 如果这是人为,那简直太可怕了。 夏菱歌不知道夏父心里藏着的千百道弯,但她却能听出他的担忧,和秦盛暗藏的手段,没什么好怕的,先不说她早领教过这老狐狸的黑心眼,而且现在是在游戏里,若真要论起来还是她比较占优势,不过…… 她的视线落到夏父手里捧着的洋娃娃,“爸,你不用担心我,就是你……”她故意停顿一声吸引来夏父的全部注意力,“洋娃娃,要保护好,不要问为什么,也不用非探究什么,相信我,即使我的精神确实有些问题,但你要相信作为警察的女儿,她从不做给父亲、给身份、给社会丢脸的事儿。” …… 夏菱歌出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道两旁的霓虹灯将夜晚点缀得异常美丽,天空没什么星星,但浓郁的黑色也没有给人压抑的感觉,平静、安宁,甚至带些……放松的危险。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28) 夏菱歌走在大街上,身旁时而掠过裹着厚厚羽绒服、不同样貌的赶路人,或是嬉闹,或是步履匆匆,他们在这世间不停穿梭,直至她漫无目的地走到夜灯下,取出手机看着司丞的通讯页面,想着要怎么样拿回自己的洋娃娃。 “学姐。” 电话刚打通,司丞的声音随之而来,夏菱歌张张嘴正要说话,司丞却突然万分急切般打断了她:“学姐,你先不要说话。” 夏菱歌顿住声音继续听司丞往下说:“学姐,你要保持冷静,一会儿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流露出来好吗?” 夏菱歌:“嗯。” “有人在跟踪你。”司丞压低着声音紧接着道“就在你身后不远处的那个拐角。” 夏菱歌也轻轻应下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就在你不远处。”司丞回答她“是想要去找你的,却发现你被人跟踪了,正要给你打电话结果你先给我打了。学姐,怎么办?要不要先报警……?” “不用,你找个附近相对安静的公园,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都行,我去找你。”夏菱歌神情平淡地说着,就像是在随口和朋友相约见面,电话另头沉吟一会儿随后明白她的意思,认真且坚定地说了声‘好’。 “你小心些。” 最后则是他不放心的叮嘱。 撂了电话。夏菱歌点开屏幕的照相功能设置反向镜头,她没有即刻扬起来照射,而是装作玩手机的样子微低着脑袋朝前走两步,慢慢转移手机的角度,果真发现身后隔着一条街的拐角,蓦地露出来一个身形,穿得很厚重,围着围巾,戴着帽子,又可能还戴着口罩。 十分全面的武装,但在这寒风凛冽的冬夜却没有丝毫的违和。 夏菱歌边关注着身后的人影,边继续低头‘玩游戏’,微信冒出个红点——司丞发来的位置分享。和她距离不远。 她继续玩着手机慢悠悠的朝发来的地理方向走。 十点二十。 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安静的夜空只有稀稀落落的霓虹彩灯照落地面,给寂静的液增添几抹色彩和陪伴。 司丞选择的公园距离街区和民住楼都有一定的距离,也至那里相较其余地方也更黑暗和安静,夏菱歌缓慢的朝公园走,与此同时她更能感觉到身后人也加快速度,她再次调开照相设置,发现那全副武装的人并没有再找什么遮挡物,甚至还不断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是跟踪这么简单啊…… 夏菱歌收起手机跨过围栏走进公园,等她来到公园正中央提供玩乐的空草坪上时,身后那黑衣杀手猛加快速度朝她猛扑过来。 夏菱歌知道,却没有动。 微微侧过眼睛瞧去,就在黑衣杀手将要扑到她面前,握着的散发寒光的匕首马上要刺穿她腹部的时候,另道黑影突然不管不顾地猛压过来,黑衣杀手被那人撞一踉跄,回转过头,就见同穿黑色外套的少年正面色阴沉地直盯着他。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29) “你……” 黑衣杀手从地面爬起来转脑袋吐了一口血沫,抬起手朝下压了压戴着的黑帽子,手里的寒光匕首再次转动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夏菱歌,而是司丞。 司丞一点都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但也还是在他进攻过来的时候来回躲避两下,还一个‘不小心’胳膊被刀刃划破个口子,血流得不多,但经历过游戏面对过无数死亡的他们,对于血液的敏感度已经达到巅峰,夏菱歌轻而易举就嗅到血腥,她转两下脚步借着月光瞧见司丞左臂的血口子。 可能是对方给的钱够多,黑衣杀手并没有因为短暂的占据上风而得志意满,察觉司丞摇摇晃晃的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便很快转移目标,将视线落到夏菱歌身上,并且毫不犹豫地抬起匕首势要捅入她的腹部。 夏菱歌静静看着越发近距离的杀意,抬起手侧挡过他伸来的匕首,随后一个回旋踢毫不收敛的直踹他的小腹,黑衣杀手直接被踢飞到地上。 “咳咳咳……!” 他捂着腹部刚要爬起来,又伸来一只脚狠狠踩在他的胸口重新将他踩回地面。 “问问他是打哪儿来的。” 夏菱歌站在原处发问。 司丞脚下用力,垂下睫羽遮掩眼帘的神色,低沉道:“杀人犯法,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来。”黑衣杀手咳嗽两声喘着粗气“我就是走投无路想搞点钱花花,这大晚上的基本上都回家了就她一个人在外面晃荡能是啥正经人,我就是抢了她也不亏……咳咳!” 他脸上挨了一拳。 “说话前最好擦干净你的狗嘴。”那一拳打掉黑衣杀手戴着的帽子,司丞弯下腰伸出手薅住他的衣领竟将他扯得悬空“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对于你刚刚的表现就算我现在弄死你也属于正当防卫,不会受任何责任。” 轻飘飘的两句话没有任何的重量,但却莫名使得黑衣杀手浑身打个寒颤。 夏菱歌不在乎那两三句不痛不痒的,走到他们面前弯下腰摸了摸黑衣杀手的外套兜掏出手机,划开,翻了翻通讯页面和信息,黑衣男人将信息删除得都很干净,一看就是做出了万全的准备,但她神情依旧不变,挑起眉梢瞧着他:“秦盛派你来的,对吗。” 没有任何疑问的意思。 黑衣男人的指尖下意识的颤了颤,可很快反应过来眉头都没动一下:“秦什么?呵,小姑娘仇家挺多啊,该不会是你甩了的老相好……唔!” 这一拳打得他冒出鼻血。 “我说了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司丞的声音越发轻柔,但他不再压低眼睑,而是深沉且阴冷的盯着黑衣男人“你说,如果我现在捅你一刀再联系人将你的尸体扔进荒无人烟的高山,或者深不见底的大海,又或者……”他一顿,冷笑“直接丢到你们老板面前,结果会怎么样?” 黑衣男人不说话了,他甚至有些发憷,因为司丞所说的过程就是他接下任务的全部,唯一不同的是,司丞要杀他,而他要做的,是杀死夏菱歌然后将她的尸体扔到警局大门。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30) 黑衣男人的迟钝间接说明司丞的正确,司丞没有犹豫薅起男人的衣领子又猛打一拳,这次不止是鼻血,连带着本就不算清明的眼眶都开始充血,男人的身体有些痉挛,眼皮朝上翻露出白仁。 夏菱歌伸出手握住司丞欲要再打的第三次,静静瞧着神志有些不清晰的人轻声道:“他给了你什么报酬?” 那个‘他’没有明指却也知道是谁。 黑衣男人听着夏菱歌的问题却也没有别的反抗,接连两拳带来的脑震荡已然能够震慑他乖乖听话:“钱……他、他说只要杀了你,警察的女儿,他就给我三百万。” “原来我的命值这么多钱。”夏菱歌听着黑衣男人的报价,忍不住感慨一句。 “多吗?”司丞反而不认同“太少了。学姐的价值怎么能被世俗的钱币所能衡量。” 那要被什么衡量呢? 夏菱歌深知这句话颇有些抬杠的意味,哪怕她只是单纯好奇司丞眼里的‘价值衡量’以什么为基础,但此时此刻,面对敌人的档口,某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还是少说为好。 “学姐,现在怎么办?” 司丞拎着黑衣男人的衣领子继续问道。 夏菱歌想了想,再次来到黑衣男人面前半蹲下来轻声问道:“你的洋娃娃呢?”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引得黑衣男人侧目,他有些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被、被老板拿走了。” 夏菱歌紧接着起身:“那你就没什么用处了。” ……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秦盛瞧着手机发来的信息,一怒之下将手机摔了个粉碎,倒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信息,只是一张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低垂着脑袋坐在警察局受审的照片,发来照片的号码他知道,就是那个黑衣男人,但本尊正坐在那里受审,那发来消息的人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 秦盛还从没有被这么挑衅过,他拿起桌面摆着的朗姆酒连杯子都没找直接对着瓶口,仰脖猛喝。 浓郁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淌到脖颈染湿衣襟,随后他又将酒瓶子扔到地上。 细碎的玻璃渣子被白光照射得锋利且尖锐,昂贵的红枣色欧式地毯被剩余的酒晕染一大片,殷红的像血。 撒了气,理智也紧跟着回来了。 秦盛做深呼吸,转过身拉开大门使得门口一直听响动的管家浑身一哆嗦,“老、老板。” 秦盛没理他,只是问道:“可晴怎么样了?” 管家回答:“还是老样子,已至嚷嚷着‘要杀了她’,我们请了很多医生都没有办法让小姐安静下来。” “那就别请了。” 秦盛随口说完就走到一间公主房前,脚还没踏进去一只布偶熊瞬间飞出来砸到墙上。 “滚!都滚!都给我滚!滚呐!!!” 秦可晴略带疯癫的声音传出来,旁边侍奉的女仆吓得瑟瑟发抖,但都因为先前的指示不敢离开房间半步。 秦盛捡起布偶熊重新走进房间:“都出去。”他对女仆说。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31) “是。” 女仆如释重负般舒一口气,急忙离开房间顺便把门紧紧关上。 “爸!” 秦可晴瞧见秦盛犹如瞧见秘密武器一般眼睛突然增亮,她绕过碎裂化妆品的满地狼藉,来到秦盛面前激动的拽着他的胳膊:“爸,你总算来了,你相信我了是不是,现在我们就在游戏世界里,游戏世界!根本不需要顾忌什么,我有办法杀了夏菱歌,你放我出去,让我出去!” 秦盛摸摸她的脑袋让她冷静下来:“爸知道你心急,但今时不同往日,夏菱歌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场游戏,她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新手菜鸟,可你呢?在床上躺这么久能应付她的体力又有多少。” 秦可晴转两下眼珠知道秦盛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心里却又咽不下这口恶气,她思考了一会儿就觉得脑袋发胀,胀得一片空白一团浆糊,“哎呀,爸!”她拽着秦盛的袖子摇晃着撒娇,“这不是还有你呢嘛,你对我最好了,就这点小要求你就答应我了吧~” “小要求?哼!” 秦盛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轻哼一声:“杀人又不想承担罪责,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爸!”秦可晴听出秦盛的弦外之音,即刻激动得抱住他的左臂亲昵的蹭了蹭“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而且游戏世界里人不就随便杀嘛,只要掌握好规则,哪怕隔着千里也有办法使人死于无形。” 秦盛似有些赞同地点下头:“那你现在又掌握些什么规则?” 秦可晴顿了一声,眼神有些躲闪语气磕磕巴巴,说了几个无法连成语句的废话,最后还是放弃般重新抱着秦盛的臂膀撒娇:“哎呀,爸。我知道的不是都和你说了嘛,通关任务是寻找人偶的心脏,其余的都是系统都没有多说,只是心脏而已,回头找颗心脏代替回来说不定就通关了呢。” 秦盛若有所思的轻轻‘嗯’一声,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道:“洋娃娃呢?” “在这儿!”秦可晴兴致冲冲地拉开化妆桌下面的小抽屉,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的两只形象的父女洋娃娃便相互依偎地出现眼前。 秦盛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只和自己长相相同的洋娃娃,却被秦可晴绕过一个圈堪堪从秦盛的指尖掠过再重新放回抽屉里,边锁边道:“放心吧爸,洋娃娃在我这里安全着呢,绝对不会落入坏人手里,而且它们和我们一样也是父女,你也不想他们分别孤苦伶仃的吧。” 她说完甚至俏皮地眨下眼睛。 秦盛不露声色的收回手,又拍了拍她的脑袋:“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爸爸放心。” 秦可晴笑嘻嘻的,转了转指尖圈着的钥匙。秦盛不着痕迹地瞟了她握着的钥匙一眼,随即退后两步走出房间,公主房的大门打开又闭合,秦盛毫不迟疑地走下楼梯,但脸色却随着步伐的节奏越发漆黑。 “老板。” 秘书看着他走过来,毕恭毕敬道:“都已经准备好了,人就在地下室。” 秦盛轻轻‘嗯’一声。 秘书瞧着秦盛有些难看的脸色,犹豫半晌但还是踌躇的出声问道:“小姐她……” “翅膀硬了,知道和她父亲耍小心思了。”秦盛想着被她锁起来的洋娃娃,有些阴沉的回答。不过这点小事倒不值得他放在心上,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倒也不怕她反了天“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32) 暗黑的地下室只留有墙壁的白罩灯,使得整个空间不会漆黑得看不清路,也不会明亮到驱散能使人压抑的氛围。 吱呀作响的铁门被推开,木质的椅子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得四分五裂,而绑在木椅上的人忽而仰头,忽而低头,嘴角上扬时不时痴痴得笑着。 秦盛看得皱眉。 “一直是这样。” 秘书瞧他有些疯疯癫癫的样子也略显嫌弃得皱眉,但对上秦盛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答道:“从绑来到现在,一直不停得笑,无论问什么都是笑,按照您说的,三天没给食物和水,但他还是不求饶只是笑,秦总,您说他该不会……” “如果真的是疯了,那还到简单了。”秦盛打断他的话,继续朝前走几步来到捆绑男人的面前,凌乱的头发,褶皱不堪的衣服,还有因为缺少食物和水显得消瘦的身体和沙哑的嗓音,一切都显示着男人所遭受的折磨。 “alger。” 秦盛说出他的名字,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别再执迷不悟了,告诉我,收了哪家的钱竟让你在法庭之上当场背叛我。” “收钱?呵呵呵……” alger又痴痴的笑出声,杂乱油腻的头发随着他脑袋的前仰后合划过细小的弧度:“我能说的那时都已经说了,不是因为钱,就是突然间没意思了,我就是想看看大庭广众下要是揭你的短会是什么画面,如果让那些无知的,一直生活虚假美好的蠢货知道原来死亡离自己竟是这么近,又会是一种怎样美妙的混乱。” “事实证明,他们的表情确实很有趣,但……还不够。” 秦盛听着他最后化为喃喃自语的低语,眉头又皱紧几分,再踏前几步声音低沉道:“游戏么?” “或许吧。”alger说道“或许那个无妄的世界真的降临到我们身边,带着戏谑和杀戮围绕着我们每一个人,不过这次的游戏规划者不再是位高权重的我们,而是那虚无缥缈的规则,我们都是玩家,不……或许,我们都不如玩家,只是他们前进路上的磨刀石哈哈哈哈哈哈哈!” alger越说越激动,捆绑着的绳索虽然束缚着他的身体,但随着他几乎癫狂的摆动他坐下的木椅不停发出吱呀作响的乱叫,像是即将突破地域囚笼的恶魔张开了它的獠牙。 秦盛扭过头:“电击。” 一直等待听候差遣的西装大汉从兜里掏出电棒猛地打上alger暴露在外的肌肤,强烈的电流顺着肌肤传遍四肢百骸,他的身体不停抽搐,眼皮儿也不停朝上翻卷露出无神的白仁,口吐白沫。 直等到他再无力的双手下垂,秦盛才抬起手示意停止,alger粗重的喘着呼吸,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说话了,秦盛也没有再理他的意思,转头朝向秘书,问道:“洋娃娃呢?” 秘书一顿,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和alger样貌相同的洋娃娃,秦盛接到手里仔细端详一二,又掂了掂,状似玩笑般同秘书开口问道:“你说在这种昏暗的地下室,什么养的死亡才是最不可能的。”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33) 秘书听秦盛的反问愣了一瞬,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秉持职业操守中规中矩的答道:“地下室阴暗,想来最不能发生火灾的,秦总您是……” “那就将这洋娃娃火烧了吧。” 秦盛将握着的洋娃娃丢到秘书手里,自西装口袋里掏出白帕擦擦手,“就在这里烧。” “是……” 秘书招招手,不大一会儿就有两个西装大汉端着火盆放到地上,混合木柴噼啪作响的火焰忽高忽低,橘黄色的火光掩盖过白罩灯那微弱的光亮,拉扯着人身后的影子越发诡异斜长。 精致的洋娃娃扔进火堆里,平稳的火焰骤然变得蓬勃,逐渐吞噬着易燃易死的‘入侵者’,先是后脊,再是四肢,最后是那栩栩如生的面容,秦盛就那么盯着棉绒娃娃直至它变成灰烬。 “秦总……” 火光映衬秦盛的瞳孔里带着扭曲的意味,秘书默默看着,面上不显心里却越发瑟缩颤抖,“为什么……”这么做。 秦盛的一记冷光瞧过来,秘书即刻将剩下的三个字重新咽回肚子里,秦盛回过脑袋,视线再次落到燃烧着灰烬的火盆:“少说话,多做事,你当初不就是因为如此才一路升到如今的位置的吗?” “是,秦总。”秘书默默吞咽下口水,急忙低下头“我明白了,那这火盆……” 秦盛缓声道:“就留在这儿吧。” …… 地下室着火了。 火势并不是很大,因为地下室里没有什么可燃物质,但那个一直捆绑木质椅子上的人被发现时却早已烧成了一堆灰烬。 怎么说呢…… 人们发现他的时候只剩下一滩黑灰了,但若是细瞧勉强能瞧出人样,他的动作像是在伸手,又像是要拔腿逃跑。 有人猜测他是想借助火焰烧断捆绑着的绳子从而逃跑,但不知为什么却‘引火上身’,不仅没有跑到反而搭上了性命。 也有人怀疑他其实是直接要跑,但因为手脚被绳索捆绑行动实在不方便从而导致在行动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已至整个人栽倒火盆子里酿成悲剧。 但无论怎么说,所有人都不知道死亡的真正过程。 无论怎么说,alger被火活活烧死化成了灰,犹如那个洋娃娃一样。 “秦总……” 和其他人不同,秘书是亲眼见证所有过程的,心里有着某种猜测却又不敢冒然询问,毕竟将洋娃娃和人命联系在一起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诡谲。 “造成意外,处理掉。” 秦盛眼神都不施舍一个,掏出白娟捂住口鼻嫌恶的转过身走出地下室。 秘书对此命令倒是习以为常,毕竟暗里的手段和烧死人相比只上不下,但心里对这场诡异的失火还是抱有某种看法,就只匆匆安排好相关事宜便也急嚎嚎的离开地下室,刚踏出地下室一步还没有彻底走出黑暗,就见早已离开的老板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会客沙发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喝酒。 当然,如果桌面上没有摆放着和他面容一模一样的洋娃娃,秘书可能会和以前一样恭恭敬敬地走到秦盛身旁汇报工作。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34) “秦总……” 秘书的额头冒出冷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可能是秦盛攥着和自己样貌一样的洋娃娃,也可能是刚亲眼目睹人类和洋娃娃有着相同命运的死亡,说不清心底究竟是什么情绪,但他还是走到秦盛面前汇报工作:“秦总,都处理妥当了。” “嗯,好。” 秦盛把拿着的洋娃娃放到玻璃茶几上,撬开竖立的高档红葡萄酒倒了七分满的两杯,端起来走到秘书面前将其中的一杯红葡萄酒递过去:“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两年了秦总。” 秘书犹豫的瞧着递到眼前的玻璃酒杯,踌躇半晌却还是伸手接过来端在掌心。 “两年。说长不长,但说短……倒也不短。”秦盛似感慨地呢喃一句,眸光平静却蕴含深意地瞟了他一眼,扬起脖喝一口酒随后就不说话了。 秘书的冷汗都下来了,混迹商场这么多年他怎会不清楚顶头上司话里的意思——这是要他表忠心啊。 虽然心里隐约觉得这‘忠心’一旦表达出来,带给他的可能会是无尽的噩梦,但如果现在不上这艘贼船,那么将迎接他的定会是魑魅魍魉的地狱。 “是啊,多亏秦总的栽培和信任,我才能走到如今的位置,秦总,我敬您一杯,往后上刀山下火海您尽管吩咐。” 秘书说着就将手里的玻璃酒杯朝前伸了伸。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秦盛似无奈的摇摇头,但眼里却透着满意和赞许地和他的酒杯相互碰撞——‘叮’,发出清脆地一声响,秦盛仰起脖喝一口绵柔的酒液,又东拉西扯一会儿才逐渐步入正题:“刚刚地下室的事情你都看见了对吧?” “是……” 秘书犹豫地点下头。 秦盛也点下头,他绕过玻璃茶几坐回真皮沙发上,翘起腿,端着红酒杯的手随意的放到膝盖上,哪怕一句话没有说,但周身属于掌权者的气场立即扩散开,秘书握着酒杯不说话,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考验说话技巧和眼色的时候。 “没什么好说的。” 秦盛摇晃下红酒杯,没有如秘书所想象的那样出难题,他只是长叹一声带些复杂的说道:“别说,别问,别看,我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剩下的只要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往后不仅地位升得更快,获得的钱更会保证八辈子的衣食无忧。” “我明白,秦总。” “嗯,那你一会儿……” …… 警局门口死人了。 是个年岁不大的小警察。 夏菱歌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救护人员将他抬进救护车,艳丽的鲜血铺洒一地,甚至还能瞧见因为紧急刹车从而划出的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低头换了个导航,不知怎的撞人了,我……” 那边的肇事司机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坐到地上抓着头发整个人懊恼不已。 “学姐。” 司丞瞧见这一幕也有些皱眉。 夏菱歌轻轻点头:“嗯,多半是那帮子人做的。”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35) 她嘴里的‘那帮子人’即使不明说,司丞也能知道她具体指的是哪些人。 救护车的鸣笛声逐渐跑远,夏菱歌瞧着地上的那摊血泽,以及被警察围捕抓获的罪人,视线从他们身上停顿再掠过,最后落到马路对面的绿化带。说是绿化带,但现在初冬的风早已经将绿叶吹直殆尽,哪怕是那种枯萎的,毫无生机的黄叶最终也逃不过成为泥土养分的命运。 而就在相互交叠的枯树叉之间,一只破破烂烂的洋娃娃正挂在那里摇摇欲坠,夏菱歌扒开枯树枝把洋娃娃拿到手里,破败的,似被什么东西碾烂的身体透露着某种凄凉和可怜。 再联想起躺倒血泊里的小警察和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却突然犯错的罪人,又流露出几分挑衅。 “他们是故意的吗?” 夏菱歌并不觉得洋娃娃的出现是偶然,又或是大意忽视的意外,特别是游戏的规则正在以某种隐秘的方式不断扩散。 “嗯。” 司丞没有使‘应该’‘或许’这些不确定的字眼来敷衍她,而是认真的,用一种极为肯定的眼神来回答她的问题。 夏菱歌点下头,静静看着躺在掌心的破败娃娃,珍重而又小心地放进怀里的口袋里:“所以是他们先行的恶,破坏了现实的规则,那接下来无论我们做什么,都理所当然了吧。” 司丞神色不明:“嗯。” “那好。”夏菱歌眺望灰蒙蒙的天“我们也开始吧。” …… 一张帖子火速传遍全网。 #你和洋娃娃共享的那条生命# 内容是一个视频。 “下午好各位。” 穿着黑衣黑裤,披着黑斗笠,面部戴着恶鬼面具的人出现视频里,他的声音是经过特殊处理化带有回响的沙哑嗓音,除了恶鬼面具上刻在眼角两侧的猩红条纹,什么特殊装饰都没有,背景更是漆黑一片。 “我是demon,你们也可以叫我d。” 他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手机屏幕,电脑终端,甚至是广场大街用来显示广告的大屏幕,此时此刻无一例外都是属于demon的独讲视频。 无论男女老少, 无论地位阶级, 每个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或者娱乐,抱着恐惧或看乐子的心里,都盯着屏幕上这条突然窜出来的视频。 “你们或许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个视频,又或许很好奇这个视频莫名出现的‘我’会说些什么,做出什么供你们取乐的事情,别着急各位,在我诉说我的目的前,先请各位回忆下前两天瞧见的帖子。” “那两张和洋娃娃有关的帖子,你们还记得吗?” 似为了帮助他们所有人全面回忆一般,屏幕前爆出有关洋娃娃的帖子和下面熙熙攘攘的评论,而一些有关恐怖阴暗面的言论被殷红的颜色彻底晕染,在一片黑色背景下格外惹眼刺目。 “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富贵贫贱,更无论职业阶级,我希望所有人都要牢牢记住,尤其是屏幕前的你。”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36) 大屏幕上黑袍人的身影敛去,转而替换成许多精致和人类面容一模一样的洋娃娃,一张叠加一张,一层铺就一层,密密麻麻的洋娃娃照片列满整个屏幕。 “这些洋娃娃,你们应该不陌生吧?” 大屏幕外的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会不熟悉呢,这些洋娃娃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他们熟悉之人的影子,又或者是他们本身的影子。 把隐藏起来的秘密堂而皇之的展露出现,哪怕是再没心没肺、嬉皮笑脸的人都不得不以端正的态度来面对。 “现在,此时此刻。” “我需要所有人来遵循这条游戏规则。” 猩红如血的大字缓慢的出现屏幕上,一字一顿,有条不紊的展露。 【洋娃娃法则】 【1、请务必看管好属于你们自己的洋娃娃,不要落到非本人非外人的手里。】 【2、洋娃娃与你们命运相连,洋娃娃的任何损坏以及残破的痕迹都会附加到你们本人身上(因为demon会保护doll)】 【3、domen会惩戒那些损伤洋娃娃的人,也会杀掉那些想要利用洋娃娃作恶,或已经作恶的坏人。】 【4、请不要恐慌亲爱的各位,善良的人会得到洋娃娃的庇护。】 【5、demon会不定期抽查所有人】 【6、**这是一场全民参与的游戏,没有退出或重新选择的按钮,请务必认真对待,否则你将会对自己的莽撞和无知付出代价。】 六条规则清晰无比的出现屏幕前,滚动的,一遍又一遍徘徊所有人视线,有人想退出,有人想表态,又或是想要截屏下来,但无一例外,都无法成功。 “最后。” 那些猩红色的规则淡化下去,穿着黑色披风的人重新回归屏幕前,他沙哑的带着电子回响的嗓音犹如厉鬼的指甲划过人的耳膜:“为了证明我所说的一切均为属实,现在我就要处理一件前不久发生的事件。” 屏幕再次转换,这次投影的画面是警局门口前发生的车祸,年轻的警察被轿车撞得头破血流,与此同时覆盖的还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洋娃娃照片。 “很像一起交通事故。但我要说的是同时有人在利用我的洋娃娃作恶。”demon的电子回音再次回荡“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并且找到了那个人的洋娃娃。” 说着,demon戴着黑胶手套的右手出现屏幕里,他的手里赫然拎着一只精致的洋娃娃。 他没有急着说话。 而屏幕外的有些人却能一眼认出来——那不就是秦盛总裁身旁的秘书吗? demon似能察觉到他们的想法,他们眼前的屏幕瞬间转变画面——那位秘书抱着洋娃娃,鬼鬼祟祟地蜷缩一处凹凸不平的泥地里将洋娃娃放在地上反复摩擦。 ‘唦啦——唦啦——’ 诡异又惊悚。 画面时常并不是很长,很快就结束了,而demon也将洋娃娃放到面前的桌上,拿起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猛地刺入洋娃娃的心口窝,行动之迅速,动作之猛烈,让屏幕外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这就是他的下场。”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37) 到这里说完,屏幕忽的重新变得漆黑。屏幕外的人一个个都呆愣得厉害,思绪还在沉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然。 “哦,对啦,还有件事儿。” 所有的漆黑大屏又再次亮起,穿着黑袍子的男人带着恶鬼面具再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他的突然露面引起不小的骚动。 “啊!” “卧槽!” 几个胆小的人都忍不住低骂了一句优美的国粹。 “下面的话是说给我们最敬爱的警察同志的。” 穿着制服的警察们早就已经汇聚在一起,各单位的调制点时刻没有停歇,技术部门的所有网络追踪和实时监控一刻都没有停歇地寻找视频的来源,但都一无所获。 正当他们懊恼之际,没想到大屏幕会忽的再次亮起,还是专门要对他们所说的话。 “我是demon,但我也尊重世间的规则和法律。”男人独特的电子回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我会凭借证据和准则来为洋娃娃主持公道,也会用真实来揭露那些为非作歹的坏人,我知道你们并不相信我,但是没有关系,我会用事实证明给你们看,我会是你们藏于黑暗里的,最完美的武器。” “期待与你们的合作。” 说完,大屏幕彻底熄灭。 警局办公大厅一片寂静无声。 夏父双手交叉抵在视线前面,端坐电脑前瞧着仅能倒映出自己黑影的黑屏幕,久久不能言语。 “师父。” 小张警官急忙忙跑过来,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气还没缓均匀就对着夏父频频摇头:“没有。技术组加强最高人手,都没有查出视频来源或者地址,我们甚至排查了视频开始时间段的直播记录,但各个平台都没有相关的数据。” “那就别查了。” 夏父似感叹似无力地叹息一声。 “不是……为啥啊?”小张警官有些不明所以“你瞧那人说得邪忽忽的,什么洋娃娃,什么命运,他们这是在传播封建迷信,扰乱社会治安,还有……您现在网上。” 小张警官调出网页,无论什么平台此时此刻有关‘洋娃娃’的热度居高不下。 【什么嘛,说的邪性,搞得老子都睡不着觉了。】 【但有一说一,那个什么d的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我们家就凭空多出好几个洋娃娃,我爸我妈,还有我的,这……我们一家就三口都拮据得很,都不可能花冤枉钱做洋娃娃啊。】 【别说一家三口了,我特么我爷我奶都特么有洋娃娃,你他妈敢信?】 【所、所以说洋娃娃和我们本身的命运是真的联在一起的?那、那我前两天才把洋娃娃扔柜子里,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楼上的别传播封建迷信,那特么说白了就是博眼球,博流量,我把洋娃娃扔了,他还真能来杀我吗?】 …… 评论一条接着一条,每刷新一秒都会出现新的数百条评论。 看不完的。 夏父把手机放到一旁的桌上,有些头疼地揉揉脑袋。 “师父……” 小张警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夏父伸手摆了摆,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38) “那就不用查了。” 夏父揉着有些发疼的眉心,声音沉稳且缓慢地说道。 “不是……为什么呀!” 小张警官不理解,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师父要放任这种危害社会治安的继续发生,网上都已经传播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人心惶惶,这种时候不应该快些将不法分子捉拿归案,以定民心吗? 夏父轻叹一口气:“你还没想明白吗?这次的视频远不是原先的那些挑衅,又或者发给某一个人的威胁,而是送给所有人,甚至可以称之为送给全人类的‘游戏准则’,连广场大屏幕都被窃取了。” “这样的能力,这样的手段,光靠一个人是完不成的。” “您是说……那个叫demon的还有同谋!”小张警官的眉头瞬间就蹙起来,他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一时间也失了对策“那、那就让他们这么继续为非作歹吗,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 夏父抬手打断他的话:“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你忘了那个demon在最后都说了些什么?” 夏父提点他,小张警官沉下来思索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紧接着一拍手:“您是说那个被刀子扎的洋娃娃?!我好像知道他,记得前不久和夏……嗯,的案子里,秦盛身旁的秘书就是他。” “是啊,就是他。” 夏父重复一遍小张警官最后的三个字,神情意味深长但终究也只是叹一口气,起身提起搭在椅背上的警服外套:“走吧,老朋友了,去见见。” …… “什么风把夏警官吹来了?” 冒着热气的浓咖啡被摆放桌面上,冷白色的布条清冷又带些疏离,秦盛坐到侧旁的小型沙发上,让出主位的大沙发留给到来的夏父和小张警官。 夏父瞧着桌面的咖啡没有碰,只是朝秦盛意味深长地说道:“又见面了秦老板。” “是啊,又见面了。”秦盛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尝一口,神色不明,但脸上的笑意却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不知道这次夏警官来是有什么要事?该不会又要让秦某上什么法庭对证吧?” 夏父笑两声:“秦老板说笑了,法庭是审讯犯人,或调查嫌疑案子的地方,若是完全的清清白白,又怎么可能上法庭。” 秦盛眼眸晦暗,但转瞬又一笑而过:“夏警官这话说的,不知道夏菱歌小姑娘听见心里会是什么感想。” 夏父摩挲指尖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眸坚定地朝他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秦老板,菱歌她是个好孩子,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诬告就泯灭自己,陷入怀疑,如果你打她的算盘,可能要失策。” “呵呵呵。” 秦盛听完夏父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什么似的低低地笑出声:“是啊,确实有些失策。” 他实在没想到那小丫头的胆子会那么大,只能说不愧是从死亡线辗转求生的玩家吗? 但随即他又将心里的情绪压下来,瞧着眼前的另一种‘难题’,轻声道:“好了夏警官,我们也没必要绕圈子了,说吧,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39) “视频,你看见了吗?” 入侵全部网络播放的视频给全人类看得一清二楚,不可能看不见的,尤其像秦盛这样需要时时掌握舆论风向来谋取利益的商人,这么大的‘热闹’不可能会不知道。 但夏父还是问了,问了这个好似毫无意义的问题,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秦盛,好像要从那双充满算计和利益的眼睛里看出自己所需要的答案。 气氛暗戳戳地剑拔弩张。 小张警官和一直侍奉在旁的秘书都静默地大气不敢出。 秦盛突然一笑:“自然是看见了。就是有些不敢相信,夏警官这种唯物主义居然也相信视频里的那些‘封建迷信’。” “我自然是不信的。” 夏父回答他:“但也不排除有人借着网络驱使来行凶作恶,秦老板应该知道一些穷凶极恶的杀人狂就喜欢创作一些仪式感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或许那些所谓的洋娃娃就是他们想要达成某种需求的‘仪式’之一。” 他用眼神不露声色地瞟一眼身体越发僵硬的秘书:“既然那人举出人选,那么我——一名警察,就不能视而不见,更不能弃人民群众的性命而不顾,所以秦老板,先前无论有多大的‘误会’倒不如先搁置下来,毕竟人命关天,你觉得呢?” 秘书投向秦盛的目光都不自觉带上乞求。 秦盛低低笑一声:“夏警官都这么说了,我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我也很期待,夏警官将‘幕后杀人魔’绳之以法的那一天。”他一顿转而继续,“那,夏警官打算如何侦破此案呢?” “和平常一样。” 夏父挽起朴素的黑白格子长袖,指尖相互交叉,缓声道:“不需要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儿,这样反而会触发嫌疑人越发变异的心里。警方会在暗处时时保护你的安全,但也要保持心态,不要让别人瞧出端倪,因为视频的事儿现在肯定有很多人关注,既然他能大咧咧的发出来,那就说明有着后手。” “哦,好……” 秘书急急记下夏父所说的所有事情,事发突然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那什么demon的目标,但更让他惊恐的不是目标,而是demon所说的话和前两天自家老板研究的东西都能对得上,以及自己心里那妖鬼蛇神的猜测。 但这些话能说吗? 他偷偷瞄一眼依旧端着咖啡杯时不时抿一口的秦盛,而秦盛似察觉到他的心思一般不露声色地瞥过眼和他相互对视一眼,那一眼,让秘书忍不住颤抖地低下头。 不能说, 洋娃娃还可以赌个万分之一的不可能性,但如果违背自家老板的意思,那就是百分之一万的生不如死。 他们微末的对视交流只发生眨眼之间,夏父虽然低着脑袋忙乎自己的事儿,但他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秦盛和他身旁的秘书,自然也瞧清了他们的一举一动。 先前有关秦盛的风波虽说已经过去,但玫瑰手表的猝死案还没个结果,他对秦盛的关注始终没有减少,只不过由明处转为暗处。 现在……或许又是个机会。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40) 简单的事情都交代得差不多,接下来就是等着事情的发生,或者说等着‘幕后黑手’开始他们的‘行动’。 但三周过去,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网络上惶惶不安的情绪随着时间的迁移开始变得淡化,很多人从一开始‘操**的,说的那么渗人搞得我都把洋娃娃给供起来’到现在的‘你瞧老子当初说什么来着,那就一蹭流量的骗子,是谁吓得不敢吭声我不说’。 渐渐的,洋娃娃和命运相连的网络话题逐渐变成了一个用来调笑的梗,互相对骂气不过时大有可能来一句‘信不信老子弄死你的洋娃娃来谋杀你’……等等。 虽说有些人还坚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洋娃娃保持着端正的态度,但大多数人已经浑不在意,甚至远没有最新发布的明星八卦来得惹眼。 秘书也早已从恐惧里回过神,战战兢兢熬了三周,只要窗外的风大一些都会觉得是有人要来杀他,即使知道有警察的保护,但也是魂不守舍的,那幅鬼模样连自家狠厉的老板见了都带有几分不忍地破格的给他放了三天假。 但这三周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都没有上周四那天下午的大暴雨来得猛烈。 难道真的只是网络流量? 而自己也只不过是凑巧的倒霉蛋而已? 那有关alger医生的那件事呢? 巧合?事故?意外? 又或者说是自家心思复杂的老板的一场自导自演? 毕竟那样的事儿屡见不鲜,只不过先前没有需要脑补的东西。 这样想着秘书的心很明显平静很多,他换了一身简单舒适的常服,心血来潮地去了临海市最大的商业市场打算趁着放假给爸妈买身衣服再去看看他们。 商场热闹依旧。 秘书乘坐电梯直奔想要购买的服装区,不远处零散得聚集着相互说话瞧热闹的人,若是仔细瞧会发现他们的视线从没有离开秘书一下,但没有人细看,甚至作为目标的秘书都没有发现自己始终处于被保护状态。 买好衣服,又突发奇想去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 抱着馨香的淡粉康乃馨走向电梯,秘书刚来到电梯门口按下按钮,就听见不远处的梯型电梯那里传来吵闹声。 “让开!你们通通都给我让开!” 握着水果刀的男人撕裂着双眼,通红的眼眶布满血丝,他的左臂紧勒着一名女孩:“让开!都不许过来听到没有!不许过来!” “怎么回事……?” 盯梢的小张警官瞧着突然混乱的人群,揪起固定衣襟上的小型通讯器皱着眉问道。 “不太清楚,但持刀者性情很不稳定,人质有很大的危险。” 小张警官听着通讯器传来的情报,眉头蹙得更紧,瞧向不远处一步一退的秘书,又重新低下头朝通讯器道:“我去解救人质,你们其余一部分人保护重点对象,确保他的安全。” “明白!” “明白!” 部署完毕。 小张警官挤过人群来到持刀的危险人物面前,出声高喊:“你先冷静,冷静一点!”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41) 他的声音很突兀,一下便吸引了持刀男人的视线,以及周围群众的目光。 持刀男赤红着双眼,举刀的手不断颤抖但握着的力道依旧很稳,“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不许乱动,否、否则的话……”他转过手腕将刀刃抵上女孩的脖颈“否则我就杀了她!” 割破皮肤印出来的鲜血引起一阵骚动。 小张警官急忙摆手作出制止的动作,眉梢有些焦急但还是强硬着自己稳下心神,尽量轻声轻气不再刺激男人:“我、我想帮你,而且你想想,如果你动手伤了她,就会坐牢,这样事情不仅没办法解决,还可能搭上你下半辈子,没必要对不对?” “你告诉我,我来给你解决,先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小张警官边说话边缓慢地朝持刀男走过去,安抚的言语,劝解的声音,都让持刀男有短暂的失神和错愕,但在他将要靠近持刀男快两米的距离时,持刀男的情绪却突然爆发,握着的水果刀猛地转向小张警官:“别过来!不会解决的……永远都不会解决的!他要和我分手,我怎么挽留都没办法……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你们和我一起死,我要你们都和我一起死!” “别冲动!别冲动!” 小张警官急忙出声安稳住持刀男乱晃刀刃的动作,“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不就是分手了吗?别急我帮你,你、你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我帮你劝劝,这感情嘛,吵架分手,分手复合都是正常的事儿,别急别急,我给她打电话说道说道,你说不行,别准我一说你们又能和好了。” “真的吗……?” 持刀男声音有些哽咽,通红着眼眶说出一串电话号码,小张警官连忙拨通,可不知为什么电话迟迟打不通,一长串的提示音不断响起又泯灭,小张警官下意识地舔舐下嘴唇,心里不断祷告,但手机始终没有通讯。瞧着越来越涌现不满和愤恨的持刀男,小张警官只能故作严肃地朝电话那头说话:“喂,请问你是这手机主人的女朋友吗?我是你男朋友的朋友,我听说你们闹分手的事儿了,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说开就好,别耍脾气,有时间坐下来慢慢聊,不是……” “够了!” 持刀男突然暴吼一声:“别说了,你根本没打通电话,你tm的在骗我!” 小张警官心里一紧,但面上依旧安抚性地回道:“说什么呢,谁骗你了,我还没跟她聊完呢!” 持刀男继续吼:“聊什么聊,特么的他是个男的,你哪门子来的女朋友?!” 小张警官懵了,小张警官飞速旋转大脑,小张警官的cpu烧干了。 “不是,兄弟你……”他干笑两声“你这情况特殊的……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随后小张警官扔掉手机,飞速朝持刀男扑过去! 持刀男的注意力先前一直在情感问题上,根本没反应过来小张警官的动作,等他有所反应时小张警官早已经来到他面前,一手钳制住他禁锢女孩的手臂,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尖锐的刀刃。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42) “你放开!” 持刀男甩开禁锢的女孩腾出另一只手猛地去拽小张警官,他下手且快且狠且猛,尖锐的刀尖照着小张警官毫不犹豫地刺下去,小张警官单手保护着惊吓过度的女孩,一只手敌不过他的两只手,腹部硬生生挨了一刀。 艳丽的血顺着肌肤落到地板上,刺目得惹人眼晕。 “我、我……” 持刀男面色有些惊恐,显然是被鲜血所震慑到了,握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这、这不能怪我……是、是你非要扑上来的,是你自己非要扑上来的!我……我只是……我……” 他像是发了狠,握着刀再次冲进人群:“滚开!都给我滚开!” 拼命嘶吼,像是走投无路的恶狼。 染了血的刀刃在空中不断乱晃,人群都惊恐的有些慌不择路。 “散开!快散开!” 小张警官面色痛苦地抬起手来回指挥,但腹部带来地钻心刺骨的疼痛分散着他的精神和注意力,勉强奔跑的几步就让他冷汗直流,头昏目眩。 “滚开!都给我滚开!” 持刀男来回挥舞地刀刃继续朝人群跑,而人流聚集最多的地方就是直升电梯,那里的周围通常是墙壁,没有退路可言。 秘书抱着康乃馨,面色惊恐地不断摁动电梯,来保护他的警察将他挡在身后,视线也略带紧张的紧盯着持刀男,可周围的群众太多,他不可能只顾着秘书一个人,在发现有个小孩被拉扯的要摔倒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跑过去保护小孩子,但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电梯抵达楼层的‘滴答’声响起。 秘书不管不顾地就要朝电梯里冲,但里面站着的人太多他不仅一时没有冲挤进去,反倒引起了持刀男的注意,他刚转过身跑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量将他活生生地拉扯到地上,紧接着胸口一痛。 飞溅的鲜血犹如盛开的鲜花般自心口爆炸而开,而那直直刺入心脏的刀刃就好似连接着花儿的茎,不分彼此。 “跑……我让你跑!” 持刀男神情疯癫,盯着面色痛苦的人越发有些亢奋和激动:“我让你跑!我让你离开!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要死,你们都要去死!” 耳畔的轰鸣刺激着秘书的大脑,他感觉身上压着的力道消失了,眼前也重新变得明亮起来,可身体越来越失力,越来越冰冷。 最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的脑袋转向了同样浸泡血液里的康乃馨。 …… 【卧槽!!!死了死了真的死了!!!】 【被一刀致命,而且那血流得跟不要钱似的。】 【现场的有没有人啊!知不知道什么内部情况,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发疯,然后捅死人了?!是不是演戏,是不是有人蹭什么流量,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太缺德了!】 【警方已经开始核实了,听有人说那持刀的男的其实就一疯子,他心里面本来就有些问题,好像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分手的。】 【从他找男的这一点上看,说疯子也正常。】 【楼上,讨论人命呢,少掺杂个人情绪,无论什么爱情都是美好的,不美好的是ta那个人!】 ……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43) 白色的屏幕光照射到夏菱歌的脸上,夏菱歌调暗些光线继续看不断刷新的评论。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当时就在现在,现场那么多人有离得远的也有离得近的,不偏不倚偏偏就选了他,匕首刺下去的一瞬间就和demon扎进洋娃娃的时候一模一样。】 【楼上的该不会是托吧?真的有那么邪乎?还有那个持刀男,怎么的他就突然神经病了?一点预兆都没有?还有警察,警察呢?对方都视频挑衅了居然还能让保护对象死了?这就是我们现在的警力吗?】 【l2的戾气那么重,是在现实生活遇到什么不公吗?世界上时时刻刻发生着意外,有谁知道突然有人犯神经病?而且现在那么多人,监控录像也都调出来了,警察也不是在闲着没事儿,他们时时刻刻保护着民众,咋的?就那秘书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不是命了?】 【同意l3,而且那人也是,明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还不在家好好呆着,瞎乱跑什么?】 【受害者有罪论?这年头还有这种猪脑子的人吗?(微笑)】 【弱弱插一句嘴,那秘书的‘受害者’有待商榷,那个什么demon不是说过吗,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他利用洋娃娃做了害人的事儿,虽说这事儿挺离谱的,但如果洋娃娃真的能连接人的生命,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靠,这事儿咋这么复杂,有认识那秘书的吗?他为人咋样?有没有牛逼网友探查下他的私生活。】 【有!】 【叶**,32岁,于19**年*月**日出生,现任秦盛集团,是秦盛集团创始人秦盛的秘书……】 很长很长的一段话,其中包括且不限制于有关其亲戚朋友的来往和姓名。 夏菱歌静静看着,关掉主页给电脑头像的人发了一段信息,随后就将手机关闭了。 …… 【诸位,晚上好。】 百货商城的精神杀人案所发生的当天晚上,所有人包括黑夜大屏幕的画面再次在同一时刻变成披着黑袍子,戴着恶鬼面具的男人,然而这一次,没有人再以嬉闹的态度来面对他。 demon戴着黑色橡胶手套的手相互交叉一起,声音依旧是经过处理的电子嗓音,他面对着屏幕轻声道:【距离上次的见面已然过去三周,时间真的很快,在我说出本次出现的目的前,请允许我请屏幕前的你和我一同为生命的逝去而默哀三秒。】 说完,demon当真轻微低下头。 时间静静地流淌过三秒,随后竟猛然响起沉闷的古钟声,似划破天际的哀鸣,似震慑人心的鼓槌,每个人听着那三声钟声,心里竟蓦然涌起某种悲凉。 【我从没有漠视生命的意思。】 demon继续道:【他的事情现在可以交给警方,诸位不需要对他进行深刻挖掘和探索,也不需要因为某个人上升到别人以及父母——这是很不公平的行为,遵循网络秩序,全面相信民警,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44) 屏幕上排列着几条言论过激的评论,虽说被打码让人看不清昵称和头像,但就凭几千的高回复还是可以让人轻松找到原发言人。 【以及……洋娃娃。】 demon收回展现屏幕上的评论,继续托着下颚说道:【收起你们的好奇,管住你们的双手,不要让卑劣的念头侵占你们的脑子,对无辜者怀以恶念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是轮回道投错胎的畜生,也是恶魔最喜欢的猎物。】 【********3678】 【********2839】 【********3621】 【最多的话我就不再重复,希望某些人能够正视自己的罪行,将那些不善的念头,欲施加罪恶的双手,扼杀在泥泞之下,我不介意多收割几条罪恶的灵魂,但我却不愿如此。】 【事已至此,诸位,晚安。】 屏幕再次变得漆黑,那披着黑袍子,戴着恶鬼面具的人消失不见。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五分钟的时间,但带给所有人的震撼却不止五分钟。 网上又炸了。 但此时的警局却没有时间关注越发火爆的洋娃娃评论。 “查不到吗?” 夏父坐在电脑前指尖相互交叉托着下颚,视线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漆黑的屏幕,太荒谬了,实在是太荒谬了…… 连身份信息都能隐晦地公布,这样的实力已经不像是简简单单的电子入侵。 身份号…… 正统机关的网络。 “师父。” 小张警官跑回夏父身旁,急切道:“我已经给各个部门发消息了,他们正在筛选排查网络入侵情况,以及防护系统,可都没有任何异常和消息。” 夏父的眉头皱得越发紧蹙,事情脱离掌心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开始延伸,那些网络流传的鬼神之说他自然是不相信的,但越是这样那些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东西就越发恐怖莫测。 洋娃娃…… 洋娃娃…… 夏父突然似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丝暗芒,沉闷地想了想随后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随意披到肩膀上站起来。 “师父?” 小张警官惊讶夏父的突然举动。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些事儿。”夏父回答他,神态随意“警局的事儿先交给你处理,有任何情况和消息都要及时向我汇报。” “是!” …… 夏父看着防盗门门牌号,一时竟有些出神,收回视线掏出家里的钥匙插到门锁里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门,家里依旧整洁干净,墙壁上悬挂的钟摆正一分一秒不紧不慢地移动着。 “爸。” 夏菱歌从屋里走出来,和夏父面对面相碰,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流露出来,但该问的话却一点都不少:“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啊?”夏父用调笑的语气反问,但眼睛却不停歇地在屋里来回扫视,眸光落到夏菱歌身后的屋里,伸出手将屋门推开地更大些,但除了一些女孩子常规的东西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看什么呢?” 夏菱歌的神色依旧如常,她甚至顺着夏父的视线也在房间里扫视一圈。 “没什么。”夏父听到她的问题连忙收回眸光,也顺手带上房门。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45) 夏父脱下外套放到旁边,自己则走到沙发上坐下。夏菱歌从橱柜里找出茶罐,又烧了壶热水泡了杯浓茶——这是夏父的习惯,每当回到家都会喝点茶放松。 夏菱歌也按部就班地给夏父沏茶再放到他面前,干瘪的茶叶被热水泡得有些发软,慢慢悠悠的飘浮水面上忽上忽下,夏父瞧着淡绿色的茶水,沉默一会儿伸出手将茶杯握在手里喝了一口:“味道有些淡。” “是吗?” 夏菱歌将茶罐放回橱柜里,再从冰箱拿出罐橙汁插入吸管轻轻抿一口:“可能是放的时间太久,有些变味了吧。” 夏父轻轻‘嗯’一声算是回了她的话。 夏菱歌喝完橙汁随手将果汁盒扔到垃圾桶里,“回来有什么事儿吗?” 夏父举着茶杯,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他迟疑一下随后用一种低沉到沉闷地声音缓缓道,“视频,你看见了吗?” 指得是demon的洋娃娃。 夏菱歌点点头:“看见了。” 没有多余的话,使得夏父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你怎么看?”他继续问。 夏菱歌淡淡地瞟他一眼:“我没有什么看法。” 夏父听着声音一哽,这些话怎么听怎么有些抬杠的意思,但对夏菱歌来说却又是最正常的状态,如果说她因为这些问题开始频繁地解释或者表达自己的观点,那才不是她——毕竟情感冷漠症就是对所有事的不关心,包括自己,包括生死。 但即使如此,夏父心里的那股不安和异样却始终消磨不下去,他靠到沙发背上,目光默默地注视起随意倚靠柜桌旁的女孩,白衬衫,休闲裤,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衬得脸蛋白皙,神态清冷,他神色突然有些恍惚,自家女儿好像长高了不少,瘦了不少,心思……也多了不少。 “爸?” 夏菱歌低低呼唤他。 夏父回过神:“菱歌,那个洋娃娃你还留着吗?” 夏菱歌看向他:“洋娃娃有,你需要吗?” 夏父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夏菱歌难得迟疑了两秒:“我的在司丞那里,我有他的你需要吗?” “什么你的他的,你、你把话说清楚!”夏父的音量突然拔高“你跟那小子怎么回事,他要你洋娃娃做什么?!他没欺负你吧!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瞧着突然从沙发背上站起来的父亲,夏菱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有啊,只是觉得好玩就相互换了换,而且爸你不是也说,要反对封建迷信,相信科学吗?” 被堵住嘴的夏父眉头蹙得更紧,“相信科学没错,但我也没让你私下和别人交换玩偶,还是……和自己长得那么像的玩偶,你知道那小子拿你玩偶做什么吗?!万一……” 夏父及时制止嘴,夏菱歌却不自觉往下接下去:“万一什么?” 夏父深吸口气没有再说话,只是双手叉着腰在屋里来回走几圈:“总之,你尽快把洋娃娃交换回来,他要是不答应你就和我说,我去处理那臭小子!” 竟敢把主意明目张胆打到他闺女身上,真是身子骨拧巴了。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46) “我知道了。” 夏菱歌不太明白夏父突然转变的愤怒点在哪里,但知道现在口头应下总归是没有错的。 夏父叉着腰又长长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家闺女对于情感方面过于迟钝,或者可以说是毫不理解,他不指望她能从中听出什么,但保护好自己,别被人给骗了是他这个做父亲应该履行的指责。 “你把那个叫司、司丞的电话号码给我。”夏父伸出指尖点点她握在手里的手机。 “干什么?” 夏菱歌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把司丞的联系方式翻找出来。 “干什么?不干什么!” 夏父一把拿过夏菱歌的手机,再翻找出自己的手机记录下那串电话号码,随后将手机递还给夏菱歌:“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 他说着拾起扔到沙发上的外套随手搭到肩上,抬脚朝玄门走几步,来到防盗门前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住。 “菱歌。” 夏父没有转身回头,只是盯着眼前的雕花门板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夏菱歌也没有探过脑袋去观察他的神色,只在听见名字的时候不自觉地回应一声:“嗯?” 夏父缓慢地转过视线,经过岁月沉淀的洗礼使得那双本就深沉的眼睛更为沧桑和犀利,夏父静静地看着夏菱歌,他这个近几个月才有所了解的女儿,“你是好孩子。”他缓声“所以爸相信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上一次他们如此正式地说话还是有关夏菱歌心理病情的时候,那时候的夏父声音里的懊恼和悲伤,而这一次他的声音却很平静,平静得话语不像是父亲对孩子的嘱托,反倒像平等人之间的一种交心和信任。 夏菱歌抬起脑袋对上父亲那双饱经风霜却又隐含些疲惫的眼睛,“我知道的,父亲。”她同样用一种平静到几乎陈述的语气来回答他,“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知道,您交于我的是什么。 夏父点点头,随后套上外套走出家门。 玄关的防盗门闭合。 夏菱歌静静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转过身走进厨房又从冰箱里取出两罐鲜桃汁,走回自己的卧室。 打开灯,瞧着空荡荡的屋内也没说什么,将手里的鲜桃汁放到桌面,自己用吸管打开一罐,倚靠桌沿边喝边伸出左脚踢了踢床板。 “出来。” 垂下的淡蓝色床单微微晃了晃,一颗漆黑的毛茸脑袋探出来,随后是半边身体,最后是双腿。 “吓死我了。” 司丞拍拍衣裤沾染的灰尘,走到夏菱歌身旁接过她递来的另一灌桃汁:“差一点就要被叔叔给宰了。” “我爸哪有那么恐怖,倒是你。”夏菱歌双腿微微交叠着,瞧着也就三十厘米多点的床缝“居然不声不响地钻床缝,也亏你想得出来。” 司丞咧嘴笑笑,根本不敢说是因为心虚而产生的下意识反应。 夏菱歌走到书桌前,将摆放整齐的书平整地铺开摆到一边,一只干瘪的洋娃娃赫然出现上面。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47) 干瘪的洋娃娃软趴趴地平放桌面上,豆粒大的黑眼珠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却没有半点亮度,棉绒胸口的位置早已经破开个大洞,雪白的棉花大把大把地冒出来,就像是早已按耐不住想要破裂盛开的花。 干裂的种子毫无生机,失去光泽和养分的外壳只剩下褶皱的皮囊。 “还是不对。” 夏菱歌伸出手捏起枯槁的种子放到灯光下细细瞧着,原先以为种子会枯萎是因为洋娃娃和持有者的生命相互连接,持有者死亡已至种子枯萎败落,但自那个秘书死亡前他们提前挖开花种,依旧是枯萎颓败的,没有丝毫生机。 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洋娃娃拥有‘心’呢? 夏菱歌看着洋娃娃心下沉默,司丞走到她身旁抽走她手里的破败娃娃重新放回桌面上,“不要看了学姐,这只洋娃娃已经坏了,已经没有价值了。” “确实没有价值了。” 夏菱歌的视线自干瘪的洋娃娃身上转移开,和司丞的眸光对视而上:“你有什么看法吗?” 司丞似沉吟一会儿,随后将目光瞧向书桌的另一面,那一面也放着洋娃娃,不过和摆放正中间的洋娃娃相比,那只洋娃娃要被精心呵护很多,他的眼里似闪过一丝笑意,伸出手拿起来放到眼前转了转:“没什么看法,不过……”他顿了顿,抻着洋娃娃的两条毛茸茸的胳膊面向夏菱歌来回拽了拽,“学姐倒是把我的洋娃娃养得极好,喜欢吗?” 夏菱歌淡淡瞟他一眼,拿回司丞模样的洋娃娃重新放回桌面,并没有搭理他的话,“你觉得会是因为非玩家身份的原因吗?所以我们无法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或许吧。” 司丞的回答模棱两可,但少见得没有以前的茫然和犹豫。夏菱歌垂下眼睑半遮住神情,目前线索太少,总是要一点一点来试。 玩家…… 哪个玩家比较好下手呢? 她蓦然想起一个人,说起来从开始到现在,她和一个人的恩怨始终都没有解开,或许现在……是一个‘开解误会’的大好机会。 但,那人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依照她的了解,应该早来找她才对,她还等着呢。 夏菱歌转转脑袋,掏出手机又给标着电脑头像的人发了一条微信,随后灭了手机转眸瞧向身后探头探脑想要多看两眼的人,“你什么时候走?” 司丞明显一愣:“学姐,我才来没多久你就赶我走啊?” 夏菱歌也没说话,就静静看着他。 司丞似被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伸食指蹭蹭鼻尖,“那好吧,学姐我走了。” 他一步三回头的不舍,就等着眼前人回心转意地喊一句‘等一下’,但都走到玄关门外了,夏菱歌的神情依旧平静的不得了。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司丞落寞的刚要说‘再见’,夏菱歌像是想起什么的突然叫了他一声。 “什么事?” 司丞眼睛亮亮的,像是被主人呼唤的小狗。 夏菱歌停顿一下,随后道:“我爸找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司丞:“啊……” “过两天他或许会找你。” “啊?” “他最近心情可能不太好,你说话时悠着点。” “啊??” “注意安全。” “啊???” ‘砰’!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48) 司丞是如何被夏父轰炸的,就不用多啰嗦了,总之那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又带些讨好的献媚模样连狗瞧了都得摇头。 …… …… 闪烁着信息的屏幕发出惨白的亮光,秦可晴坐在梳妆台前紧紧盯着手机屏幕,落地窗早已经被厚重的窗帘给遮住,透不出一丝光,也没有开灯,只有她面前的手机是这间屋子的唯一光源。 【想清楚了吗?秦大小姐。】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秦可晴认真看着对方的电脑头像,没有任何可联系的方式,只不过是他\/她的第一句话便引起她的兴趣——想要报复吗? 没有主语,甚至什么过程。 但秦可晴一瞬间就知道他\/她说的是谁,指的是哪件事。 她想啊,她做梦都在想, 她秦可晴从小到大从没有吃过谁的亏,也从没有被谁陷害得那么狼狈! 秦盛总让她忍耐忍耐…… 结果呢,现在还不是被对方压迫着,所以说忍耐个屁! 秦可晴想出去,但现在他们不仅更换了别墅位置,更是连大门都换了全新的密码锁,她老爹算是对她下达死命令了——不许踏出家门一步。 不是……凭什么! 秦可晴想投密码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失败。整栋别墅里加上她和保姆总共也就才三个人,而且那个保姆还是个哑巴,就算想问点什么她也没办法张口说话。 但眼前这个人可以帮她,可以帮她解开密码锁,可以帮她找到回临海的路,甚至可以帮她查到夏菱歌现在在哪儿逍遥自在。 唯一不太放心的是眼前这个电脑人是陌生的,她从来不记得自己曾认识过玩电脑这么溜的人。 但……管他呢! 大不了多给点钱就是了。 秦可晴继续发消息:“你要怎么帮我?” 【将你现在正使用的这部手机链接到你们家的线路上,剩下的就交给我就可以了。】 秦可晴翻身下了床,在房间里摸索着寻找充电器,倒不是她傻呵呵的不知道开灯,而是那个哑巴保姆守她守得紧,要是她的作息一旦不符合秦盛给她安排的作息规律,就会打电话告状,而她本人,就会得到三天的无手机无娱乐,甚至每天只能吃大米粥小咸菜的苦兮兮的日子。 将手机和电线板链接,秦可晴就不动了,她看着手机屏幕划过一道电流,但也转瞬消息。 “你是玩家吧?” 秦可晴毫不避讳地打下这几个字。 然而对面也很快地来回复她:【随你怎么想。】 秦可晴嗤笑一声也不再搭理他\/她了,又过了大约两三分钟,手机屏幕上再次发来消息,紧接着是一串六位数的密码。 【可以了,如有需要,可随时联系。】 秦可晴托着下巴回复:“本事不错,有没有兴趣跟我干?我保你平平安安地出副本。” 对面停顿三秒,接着传来似调笑的信息:【拭目以待。】 “呵。” 秦可晴嗤笑一声收起手机从衣柜里掏出个外套便随意披到身上,又戴起帽子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刚来到大门前却听到一阵急切的‘呜呜’声。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49) 一铲子一铲子挖坑再将人埋进去需要不少时间,秦可晴养尊处优惯了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儿,等掩盖了痕迹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她把铲子朝旁边一扔,嘴里尽量保持文雅地骂骂咧咧——只要心情不好,都是夏菱歌的错准没错。 从车库随便找辆轿车便开出地下车库,秦可晴打开手机导航,瞧着微信发来的地址,毫不犹豫地朝指定的方向开去。 晚上11:37分。 街道两旁已经没有什么灯光了,冷飕飕的风吹动着人身上的羽绒大衣,明明已经厚厚的包裹住身躯,却又忍不住紧了又紧。 秦可晴将黑色轿车停到角落的阴影里,隔绝光线,也隔绝了她的身形和神色。副驾驶摆放着的手机,突然又亮了。 【到了吗?】 “到了。” 秦可晴瞧着正对面的白灰色高楼,几十户人家现在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家灯亮着,剩下的全都漆黑一片融入进安静的夜色。 “哪户?” 秦可晴的信息言简意赅。 对面即刻又回复:【八单元,12-05。不过有些话要事先说好,我只是想通关游戏,并不想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秦可晴似了然般地嗤笑一声,随手就回复:“我懂,我都懂,你放心好啦,姑奶奶我开始过副本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缩着呢。” 电脑头像发来一串六个点,随后就是看不出感情的【那就好】。 秦可晴收起手机,将衣服佩戴的兜帽带到脑袋上再微微朝下压了压,打开车门大跨步地走去对面大楼。 …… 【她要过来了,你小心点。】 【知道了。】 …… 漆黑的楼梯走廊只有一盏白晃晃的吊灯在头顶盘旋摇曳,秦可晴来到十二层的五号房前,瞧着门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铁丝来回捣鼓几下,感谢她父亲最近对她的关押禁足,让她学会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轻轻推开门,屋里没有开灯。 但也不算黑,窗帘并没有闭合,轻盈的月光透过玻璃撒到地板上似形成一片薄纱。 秦可晴借着这些光将房间布局看了个仔细,走进里屋她一眼就瞧见床上躺着的人,屋里的窗帘也没有拉上,这边没有月光,但远处的霓虹灯已经足够,秦可晴来到床旁,床上躺着的人面对着她,虽说挡住了身后照来的光,但,足够了。 秦可晴瞧着她,阴鸷的瞧着她。 “可真是悠闲自在啊。” 秦可晴低低地呢喃一声,紧紧盯着睡梦中的女孩,眉目都忍不住有些狰狞:“为了见你我可是费了千辛万苦,你做的那些事儿整日缠着我让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可你却睡得这么香甜,好,很好。” 她从兜里掏出尖锐的匕首,握着刀柄对准女孩的咽喉:“既然你这么喜欢睡觉,那就下地狱去睡吧!” ‘噗——’ …… …… 地板冰冷的有些刺骨,秦可晴蜷缩着身体,知觉回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忍不住哆嗦一下。 “醒了?” 平静到毫无感情的声音自她的前上方响起,秦可晴抬起脑袋瞧见她的一瞬间瞪大眼睛。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50) 黑色的羽绒服绕着一圈白花花的毛茸边,后面连接起来的兜帽盖住她的脸使人看不清她的容貌,高档的靴子,修长的身材,她就坐在她的正对面,双腿交叠,一只胳膊撑着桌面半托着脸。 “夏菱歌!” 对方的容貌遮挡着,但秦可晴却很轻易地就认出夏菱歌,那种令人牙痒痒的漫不经心,哪怕烧成灰她也都认得出来,但…… 她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有病吧!干什么穿我的衣服?!” 夏菱歌摘下兜帽露出脸,她瞧着瘫软地面恶狠狠瞪着自己的秦可晴,轻声道:“穿你衣服有什么不对吗?你不是也在穿着我的衣服?” 秦可晴听完一愣,赶忙低下头发现自己正穿着某件商店里随意贩卖的廉价衣服:“好恶心的衣服,你干什么要给我穿你的衣服,恶心恶心真恶心!” 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她想要把身上穿着的衣服薅下来,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奋力地支撑起胳膊但距离地面不过两毫米时又控制不住地跌落回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剩下的气力全用在吼上了。 “没有啊。”夏菱歌摇摇头,神情平淡却尽可能的施展诚恳“不是你想把‘夏菱歌’带回来的吗,我在帮你呀。” 带回来……? 是的,她想起来了,她离开家就是为了夏菱歌,她想杀了她来着,她刚要杀了她,却被装睡的人反手夺了匕首下一秒又晕过去,现在…… 秦可晴猛打量周围,封闭的空间产生的压抑带来窒息感,头顶的白灯很亮,照得空气里飘荡的灰尘颗粒都异常得清晰。 “这是你家地下室。” 夏菱歌依旧柔声细语地为她讲解困惑,“挺隐秘的,但也很好找,除此外,我还从你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 她把一只精致的洋娃娃从口袋里拿出来。秦可晴一瞧那只洋娃娃,眼睛瞬间瞪大起来。 “你、你特么耍我!” 如果此时此刻她再反应不过来那她秦可晴可真的是大傻子了,和她互换衣服,沿着相同的轨迹回到她居住的房屋,打晕她,压制她,就是为找到代表她属性的洋娃娃。 “那个电脑人是你?!” 秦可晴问出她最不想面对却又很不甘心的问题。 夏菱歌摇摇头:“不是我。” 秦可晴的怒气直冲脑门:“都特么现在了你特么还把我当傻子!” 夏菱歌能说什么呢? 夏菱歌不想再说什么了,毕竟她自己都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脑补完整,她再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再掏出另只兜里的黑色手套,慢悠悠地带到手上,随后来到秦可晴面前蹲下。 “你想干什么?!” 作为玩家,秦可晴对她这种眼神实在太熟悉了,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整个人清冷得很,但就是莫名的,让人觉得犹如被毒蛇盯上般畏惧胆寒。 夏菱歌没有回答她,只是又掏出一把匕首:“眼熟吗?” 秦可晴瞧着,正是先前她打算用来杀夏菱歌的那把匕首!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51) 那双倒映她身影的黑瞳逐渐沾染上恐惧,夏菱歌戴着黑色的手套,把玩匕首先照着秦可晴的锁骨清浅划上一刀。 滚滚的血珠冒出来顺着肌肤染透衣衫,秦可晴哪里受过这种罪,哪怕是游戏世界里,她秦家大小姐的身份也给她带来不少便利,再加上秦盛的公司是玫瑰手表起始开端,钻点空子什么的基本上没吃过什么苦。 “你敢!你敢杀我,我爸是不会原谅你的!”秦可晴叫嚣,但她虚弱的身体却不足以支撑她的张牙舞爪,脑袋抬起又落下,喘好几口气才继续恶狠狠瞪着她。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夏菱歌对她的叫嚣充耳不闻,拿起桌面的洋娃娃来回瞧了瞧,伸出指尖又点点洋娃娃脖颈的位置,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也没有感到棉花变软。 “这里是游戏世界,金字塔顶端的操纵者早从资本主义变成了玩家,你找秦盛,他便是来了又如何,你觉得他能救你吗?”夏菱歌握着匕首又重新回到秦可晴面前,刀尖在她的肌肤上来回晃动,“我早已不是最当初的那个新手了,游戏的规则各有不同,装备道具升级我也准备充沛,你昏睡了很久大小姐,别小瞧别人的成长。” 秦可晴的身体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你、你想干什么……” 她以为她不会说这句话,但最终还是说了这句话。 夏菱歌有些怪异地瞧她一眼,“自然是通关游戏。”她好以整暇地将洋娃娃举到她眼前,“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洋娃娃的好坏都是和持有者本人连接在一起的,洋娃娃好,持有者才会好,洋娃娃坏了,持有者也会遭受相应的伤害,那……如果反过来呢?” 刀尖落到秦可晴的脖颈上:“如果持有者比洋娃娃先行受伤或是死亡,那洋娃娃也会同样如此吗?” “你、我……”秦可晴感受着刀刃带来的寒意,喉咙不自觉吞咽“你不是反感杀人吗,不是怎么挨欺负都不还手的吗,你、你就不怕警察找上门,给你父亲抹黑吗!” “是啊,我是很少还手啊。” 夏菱歌应和着她:“不过,我不是反感,而是不知道要不要因为一堆麻烦来制造另一堆麻烦,先前我以为只要你消失,那么我的麻烦就会减少很多,但后面却是你父亲的亲自‘拜访’以及用我父亲的前途作威胁,不过没关系,我也从他那里得到不少好处,比如游戏的漏洞,比如现实的钱。” “至于你说的抹黑,呵……” 她翻转手腕,将握着的匕首转移方向把刀柄攥紧秦可晴的手里:“你在胡说什么呢,明眼人都知道是你深更半夜潜入我家,从我家把我拐到这栋别墅,又是你想要伤害我,而我只不过是为了防止受伤而进行的正当防卫罢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那些摄像头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你为什么要诬陷我呢?” 夏菱歌的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平静且能安抚人的心。 但秦可晴越听越颤抖,心里的恐惧越不断加大。 夏菱歌…… 一个隐秘的疯子!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52) 【亲爱的诸位,我们又见面了。】 屏幕第三次出现熟悉的身影,观看的人群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些殷勤地期待着这次又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猛料。 demon依旧穿着黑色的大袍子遮住身躯,脸上带着恶鬼面具,分不出男女的电子嗓音‘滋啦滋啦’地作响: 【再次见到各位竟不足一月,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伤心和难过,我自诩已将规则表达明白,却没想到还是有人抱有侥幸心理,为什么要进行伤害呢?刀刃刺入别人的心脏时究竟有没有想过那把刀也会捅进你自己的心里呢?】 一段似喃喃自语的开场白让人们不知所云,但人们都没有议论,没有催促,只是等待着祂接下来的解释。 demon低下脑袋惋惜般的摇摇头,随后似打了个响指,所有的屏幕画面一转,那是一处监控录像所拍摄到的画面,画面里一个穿着黑羽绒服,戴着兜帽的人鬼鬼祟祟地撬开防盗门,不大一会儿,又‘鬼鬼祟祟’地离开,但她离开的时候双手还拎着一个黑漆漆的大麻袋。 这种画面诡异又很熟悉的场景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词——入室绑架。 直至穿着黑羽绒服的人托着黑麻袋走出摄像区域,屏幕便再次显现demon。 【想必不用我多说,诸位也应该明白视频的意思。】demon道【身为保护者,我会给予那个罪人相应的惩罚。】 说着,祂就从袖口里掏出个洋娃娃,但还没等人看清屏幕里洋娃娃的样子,一把匕首便非常迅速且狠厉地划开洋娃娃的脖颈,白绒绒的棉花冒出来,demon随意地将洋娃娃放到旁边:【惩罚已经降临,愿诸位今夜睡得安稳,再会。】 视频戛然而止。 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多说什么废话,但就是这不是废话的‘废话’再次给网络带来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开始查寻那个黑羽绒服的人是谁?她带走的人又是谁? 夏父瞧着黑压压的屏幕脸都白了,他迅速拽起搭在椅背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吩咐小张警官:“走,快点!” “是!” 一辆轿车开到单元门楼下,夏父飞快地来到家门前,正巧看见那扇半开的门正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拉开门走进去,站在门口铺着的毯子上有些颤抖地穿好小张警官递过来的塑料鞋套,刻在骨子里的职业病支撑着他没有慌了手脚,打开灯慢慢走进里屋,凌乱的被褥扔在一旁,周围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 “师父……” 小张警官有些担忧地唤一声夏父。 夏父抬起手沉重地喘几口粗气,像是制止他说话,又像是给自己得以调整状态的空隙:“叫人来搜搜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再去查查小区监控,还有……” 他叫住正要离开的小张警官:“低调行事,不许扰民。” 小张警官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几次闭合却还只是缓缓点头,坚定地说一声‘是’。 夏父伸出指尖摩挲下明显因为碰撞而导致偏离原有弧度的桌角,沉沉吸一口气。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53) 监控很快就调出来了,除了走入和走出单元门的监控录像有拍摄到穿着黑羽绒服的人外,其它的摄像都没有拍摄到相应的画面。 “把小区周围的公路摄像头都掉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夏父冷静地吩咐,眼睛始终盯着数十排悬挂起来的监控视频,深更半夜没有什么人,偶尔行驶的几辆车也比较好排查,监控录像的时间段不断后移加速,速度快到了五倍,小张警官盯着飞速闪过的画面忍不住揉下酸胀的眼睛。 而夏父依旧紧盯着屏幕不放,“停!”他突然伸出手指着左上角的一个监控画面,“往后倒两分十四秒。” 警员照做。 一辆价格不菲的黑色轿车赫然出现他们的视野里。 “放大。” 夏父继续说道。 随着监控的不断放大,很容易看见坐在驾驶位的身影,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黑色兜帽,双手还带着手套,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就是她。” 夏父招手招来小张警官:“去查查这辆车的车牌号,看看是哪里的。” “是,师父。” 办事效率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锁定了那栋别墅,夏父带着小张警官和其余的几个警员,打开手枪上的保险,左手飞速做出几个手势,几名警员迅速且轻盈地越过别墅的栅栏,小心翼翼地撬开铁锁让更多人进来,推开别墅的大门,客厅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搜索。” 夏父下达指令,周围围绕的警员立马散开。 “师父你别急。” 小张警官来到夏父身旁宽慰:“别墅周围都有我们的人包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会有人发现,而且菱歌那么聪明一定没事儿的。” “我不急,我也相信菱歌。” 夏父开灯打量着别墅里的陈设,他瞧着通向二层阁楼的楼梯,取出别在腰间的枪拿在手里:“这里是秦盛的地盘,是个机会。” 小张警官一愣:“您是谁……”他朝身后瞧了一眼,刻意压低声音在夏父耳畔低语,“你还是怀疑猝死案和秦盛有关系。” 那个将要板上钉钉成为悬案的案件。 夏父小心翼翼地推开二层楼一扇扇的门,“警察的直觉……。”还有夏菱歌对他说过的话。 等打开第三扇房间大门,正好是秦盛临时办公的书房,夏父打开抽屉翻找了几圈埋藏文件最下面的资料,再找到一封标记为‘r’的文件时,别墅门口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这里是我家!” 秦盛穿着笔挺的西装,面色阴沉的与门口的几个警员对峙。 夏父抬起手把文件拍到小张警官的身上,同时给他使个眼色,自己则匆匆地走下楼梯。 “夏警官。” 秦盛瞧见他也没什么好语气:“我希望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闯入我的家门,你要知道我是合法公民,不是你们的什么犯人!不给个说法,我就要去最高法院告你个擅闯私宅的罪!”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54) 小张警官涌起怒气上前刚要反驳,夏父伸出手拦在他的面前,跨步上前一步直视秦盛的眼睛,拿出自己的警察执照,随后道:“未经秦老板的允许私自进入别墅这是我的不对,我道歉,但事出有因有关民众失踪,所以也请秦老板见谅,配合我们的调查。” “失踪?” 秦盛似听见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略带嘲讽和不屑地轻呵一声,随意伸出手指指着别墅道:“警察办案不得讲究证据吗?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们的什么所谓失踪案和我有关,而且也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的在我家里翻箱倒柜?” 夏父早料到秦盛会如此说,伸出食指勾了勾,小张警官即刻将早已复制下来的监控视频翻找出来,以及录像拍下来的,放大处理的车牌号。 秦盛瞧着摆在眼前的这两样证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用再多说些什么他自己都能想象得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人呢…… 秦可晴人呢? 看管她的人呢?! 似是为验证他的想法,很快就有一支小队跑来给夏父汇报说是在别墅后院的大树下挖出一具死亡时间没超过五小时的尸体。 夏父突然神情凌冽地瞟下秦盛,转过来和警员走向埋尸体的地方,那具尸体埋得很草率,就好像凶手很确信绝不会被发现一样,只浅浅地铺一层土确保不会露出尸体而已,连旁边很明显的血迹都没有清理。 秦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简单做了尸检,初步肯定死亡原因是后脑勺所遭受重创。 夏父起身来到秦盛面前,穿着笔挺西装的秦盛站走廊过道里,闪耀的水晶灯明亮得犹如白昼,已至夜色无法成为他的庇护,将他越发阴鸷的神色暴露无余。 “秦老板。” 夏父没有横眉立目,没有言语过激,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烟包抽出一根香烟递过去:“看来,我们要好好聊聊了。” 秦盛瞧着递过来的香烟正要收敛起神态重新换上职业微笑,不远处的小张警官再次匆匆跑过来说道:“师父,别墅地下室,有血腥味。” …… 秦盛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现在是要狠狠唾骂一句‘咎由自取’来宣泄事情越发棘手的不满和愤怒,还是正常的抱住女儿的尸体嚎啕大哭。 他竟一时难以抉择,而这份犹豫让他呆滞原处的一动不动。 夏父半蹲着瞧着秦可晴的尸体同样不好受,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竟目睹两条生命的逝去。 伸出食指转动秦可晴的侧脸,脖颈深深的刀伤清晰且深沉地展现他的眼前,他不禁又想起demon的视频,那深深的一道伤口,真的只是单纯巧合吗? 如果不是,背后的人又会是谁呢? “师父。” 小张警官跑到夏父身旁低声道:“我们发现不仅是这里,地下室门口,偏侧的墙角,后花园的栏杆下,都发现了血迹。” “还有袭击大树下被浅埋的受害者的凶器,一根高尔夫球杆,也找到了。”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55) “拿去化验。” 夏父只说了这一句话。 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高尔夫球杆上的血迹果然是秦家保姆的,而杆柄的指纹也指向秦可晴,他们甚至还找到了挖坑用的铁锹,指纹的验证同样是秦可晴,这三份证明摆在眼前,凶手是谁早已毋庸置疑。 相较下秦可晴的死就显得很混乱了,黑色羽绒服上的指纹既有她自己的,亦有别人的,流淌下来的血也不单单只有她自己的,但唯一敢肯定的是,经过‘激烈搏斗’而遗落的匕首化验过后显示的指纹数据和血液dna都只表明着秦可晴一个人。 自杀吗? 现场的痕迹不太像。 他杀吗……? 夏父皱着眉头继续等待另一份和某个人的dna的化验对比结果。 “师父,结果出来了。” 小张警官将化验报告单递给夏父,夏父瞧着两份数据的完全吻合神色慢慢沉寂下来。 “师父,除此外还有别的发现。”像是怕夏父误会什么,小张警官又连忙抽出几张照片和化验单交到夏父眼前“我们在后院栏杆下,和走廊里都发现了血迹,同时也收集起来进行了化验,结果表明这些同样是夏菱歌的血。” 夏父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小张警官深吸口气,说出自己的猜想:“师父,我知道因为猝死案你对菱歌或多或少都有些……担忧,但你也说过菱歌是个好孩子,有分寸不会做出格的事,而事实证明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地上这一滩血除验证出秦可晴的dna外,还有菱歌的,门口的血,走廊角落的血,栅栏上的血也都是菱歌的。秦可晴身上只有脖颈那一处的致命伤,其余部位没有任何受过虐待的痕迹,体内也没有什么麻醉等毒素残留,那把匕首上的刀柄指纹只有秦可晴一个人的,上面的血却能验出两个人,” 夏父搭话:“所以你的意思是……” 小张警官继续道:“或许菱歌真的和秦可晴动过手,但我看到的是正当防卫。” 夏父没有即刻赞同或否定,他的视线扫过这间地下密室,随着血迹的不同分布脑海隐约能形成‘凶手’和‘人质’相互对峙的场面。 双方互相瞧不顺眼的激烈言语, 将彼此当成死敌的阴狠神情, 高高举起刺入血肉肌肤的锋利匕首, 飞溅而起犹如雨水般滴落各处的猩红血液。 脑海里的场景犹如过马灯一般飞速闪现,临近最后的结束夏父也只能心里微微叹息一声,不再做过多的评价。 “师父……!” 小张警官皱着眉头低低呼唤他一声试图想要证明什么。 “我明白。” 夏父伸出手挥了挥,打断他欲言又止的话深深叹一口气:“终归现在还是没找到人,这件事先压下来,多派些人手在别墅附近搜索,她受了伤就算离开也走不了多远。” “另外……” 他整理好握着的全部报告和资料重新放回小张警官手里:“再次对秦盛进行嫌疑管控,我有预感,这次能破了那件猝死案。”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56) 流淌下来的血染湿了整条胳膊,夏菱歌的脸色有些白,脚下的步子却不显得半分沉重,她紧勒住外套——那件早和秦可晴交换完成的外套,防止鲜血滴落到地上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心里盘算着,她借秦可晴的手朝肩胛捅了一刀,不算很深,但为血量得逼真也不能说浅,不能去医院,一去医院会立马被自家老爹给逮住,她现在的‘失踪’和秦可晴有关,只要她一直‘失踪’老爹就有理由薅着秦盛不放,这也是她‘被抓’的原因之一, 所以也不能回自己家。 那她现在去哪儿比较好…… 找个偏僻点的小旅馆吗? 会不会吓到人。 鲜血不断染红穿着的羊毛衬衫,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她依旧不停歇地朝前走,黑压压的天遮掩住远处的路灯,伴随的寒风吹乱她的长发,她不能停,她要继续走,若不然她不知道等自己停下后会不会再有气力站起来。 等再次躲过一个摄像头,夏菱歌已经只会半口半口地呼吸空气,脑袋开始发空发沉,倚靠到吊桥的下面,伸出冻得僵硬的手指放到嘴前呼出口热气。 “哈……” 紧接着来回搓了搓。 这样下去不行,她得给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千万别失血过多给自己折腾成干尸,得不偿失。 她又思考回原先的问题——她要去哪儿寻个归处。 正琢磨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身上流着血影响着神经和大脑,但骨子里对危险敏锐的直觉却不仅没减反而剧增,她能感受到有人正在不断靠近她,默默的屏住呼吸,收敛起流露的锋利,等到那人距离自己不过一米,肩膀上同时传来触碰感时她猛地转过身拽住那人的手腕朝反方向一拧。 “嘶——!” 抽气声随之响起。 “学姐,是我。” 司丞强忍疼痛的声音传到夏菱歌耳朵里,夏菱歌一愣松开手倒退几步,那人甩两下胳膊转过身,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明晃晃地照到自己脸上:“学姐,真的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 夏菱歌不记得自己有打电话通知过他。 司丞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机的光转移到夏菱歌的左臂膀,浓稠的,艳红的鲜血占据他的视野,刺得他眼睛生疼。 “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猛上前两步拽过她的胳膊,却又因为夏菱歌吃痛而皱起的眉不自觉松开手,但复而再次轻柔且不容拒绝地攥住她。 “怎么了吗?” 夏菱歌不懂司丞在生什么气,受伤的是她,流血的是她,就算是没有告诉他自己具体的行动计划,那也不至于生那么大的脾气,毕竟少掺和就会少危险。 司丞直勾勾盯着夏菱歌,似要将她整个人都要看穿一样,那双漆黑的瞳孔比今晚的夜空还要深邃,夏菱歌也定定瞧着他,好像暗中较量着什么。 仿佛过了许久,又好似只是流逝了一秒。 司丞妥协似的移开视线,抬起双臂猛地就以公主抱的方式将夏菱歌抱在怀里,低头瞧着微微有些愣神的女孩,无奈又充满感叹地道:“你啊……” 真是输给你了。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57) 屋里很暖,暖得有些发热。 长时间未经处理的鲜血早已经凝固成血块,浸透过布料紧粘着皮肤,司丞拿起剪子小心翼翼地把夏菱歌的衣服剪开口子,黏到皮肤上的布料扯起来和撕肉差不多,夏菱歌额头冒出冷汗,右手紧紧捏着沙发却不发一声。 “再忍忍。” 司丞温柔又带些心疼得安抚她,手下的动作尽量放到最轻,但听着夏菱歌时而忍不住地抽气声,眉头越发皱得紧。 肩膀的布料清除干净,露出被刀刃刺穿而留下的血窟窿,夏菱歌右手捂着遮挡胸部前的布料免得滑下去,感受眼前的低气压,她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我……不疼。” 想来想去,她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乎也只能憋出一句‘不疼’。 “是啊,不疼……” 司丞拿着棉签沾碘伏一点一点擦拭干净血窟窿周围殷出来的血:“学姐英勇无畏,永远一往无前挡住所有危险,再多的伤,再危险的口子,恐怕学姐都能说一句‘不疼’。” 夏菱歌一时缓不过味儿来:“你说的……是我吗?” “当然是学姐,不然还能是谁呢?”司丞擦干净夏菱歌肩膀的血迹时已经用完一包棉签了,他起身又取出一包新的,放到旁边拧开一颗阿莫西林的胶囊,将里面的白粉末倒到棉球上,沿着血口子的边缘一点点收缩上药。 夏菱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是不是生气了?” 感受着和刚刚有些不同的生猛的上药手法,脑海里突然闪过如此念头。 “……没有。” 司丞也觉得自己下重了力道,重新放轻动作,斜长的睫毛耷耸下来轻微遮住眼睛。 夏菱歌重复一遍:“真的没有?” 司丞回答:“我哪儿敢生学姐的气。” 很好,真生气了。 夏菱歌琢磨着但实在不知道究竟哪里惹到他了,再加上胳膊伤口的疼痛刺激着她,让本就懵懂的大脑变得更加迟钝。 “唉……” 司丞瞧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睛,默默的叹一口气,他哪里不知道夏菱歌纠结着什么,多次的失败让他知道循序渐进才是最好的办法,但…… 瞧着她不疼惜自己所留下的一身伤,爱意转化成心疼也折磨着他不得安宁。 小歌儿究竟什么时候才懂得爱惜自己一点, 让他多放点心…… 最后拿起纱布绕着伤口一圈圈缠上,他们彼此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到肌肤上倏然引起一阵战栗,司丞垂着眸子为她整理着伤口,指尖不经意地触碰过那片暴露的肌肤,心尖就止不住地抖动一分,但他依旧冷峻着脸,想着要给面前的人长长记性,要让她知道无故受伤会使某些关心她的人大发雷霆。 嗯!就这样! 对司丞别扭又复杂的心思夏菱歌是一概不知,她只觉得司丞包扎伤口的动作很慢,也很痒,痒得她很不得把那团纱布夺过来自己缠,但知道对方是在帮她,而且他生气的原因可能、应该、也许、大概是她本人。 所以…… 听话点?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58) “好了。” 司丞把绷带在夏菱歌左臂膀的后面打个蝴蝶结,免得影响她的行动,将剩下带血的东西全部规整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司阮从里屋探出脑袋,怀里还抱着一件绵软干净的白绒毛衣,“你们……好啦?” 司丞轻轻‘嗯’一声,迈出厕所后的步子从客厅转移向了厨房,司阮小跑地来到夏菱歌身旁坐下,视线落到绑着绷带的伤口,不自觉深吸一口气,指尖轻微碰了碰,神情忍不住的心疼:“那么深的口子,一定很疼吧。” “不疼。” 夏菱歌摇摇头,这点伤对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你呢?还好吗?” “我?没关系的。”司阮打个哈哈,似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就是轻微有些晕血,刚刚吃了点镇定的药现在已经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想起刚刚司丞抱着夏菱歌回家时自己头晕目眩犯恶心的状态,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她脸颊微红,滚烫且带些羞赧。 夏菱歌静静听着,其实她的本意是想问问司阮她的癌症治疗得怎么样,但瞧着她现在精神充满,眼睛明亮,说话的声音都很中气十足,想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她没有再继续问,只看着司阮突然想起抱着的毛衣,再任由她把那件毛衣套到自己身上。 有点大,毛也有点扎, 不过其余的都还好。 司丞端着盘苹果出来的时候夏菱歌正在和衣服袖子作斗争,他沉默地看一会儿粉嫩嫩的毛绒上衣,把夏菱歌清冷的脸竟是衬出几分懵懂的可爱,他微微转过脸,将端着的苹果放到她们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很甜,尝尝。” “谢谢。” 夏菱歌拿起切成一半的苹果递给司阮,随后自己再拿起一半放到嘴前咬了一口。 嗯,确实很甜。 而司阮则捧着苹果视线不断地在夏菱歌和司丞的身上来回晃荡,仿佛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嘴角扬起一种几乎慈爱的笑容,她倏地站起来将司丞拉到夏菱歌的身旁坐下:“那个什么……”她轻咳两声似想要克制却又收敛不住的古怪表情“菱歌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要好好招待,我下楼买点菜,给你们做顿好吃的,司丞,你替我好好照顾菱歌,不许怠慢了知道吗!” 边说边挤眉弄眼。 司丞低低轻咳一声无视他姐一幅瞧热闹磕cp的样子。 玄关门被关上,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安静的气氛。 司丞竟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她……下楼卖菜?”夏菱歌又咬一口苹果徐徐问道。 司丞明显迟缓地‘啊’了一声:“就是……想让你尝尝她的厨艺。” 夏菱歌默默抬起脑袋瞧向即刻指向零点的时钟,就是不知道这顿厨艺是指已然超时的晚饭,还是为时尚早的早饭。 司丞显然也意识到了,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不过她现在的状态很好。”夏菱歌说道。 司丞轻微点下头,眉目里不自觉带些温柔和淡淡的无奈:“是啊,现在的她活蹦乱跳的,有的时候甚至偷偷背着我跑楼下和广场大妈们跳广场舞,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一切都会变好的。”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59) 他的声音似带着淡淡的惆怅和一丝微末的希翼。 夏菱歌静静看着他,似想从他的面部表情探索出什么,但司丞的神态收敛得很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抹浅淡的惆怅和希翼消散无形,若不是夏菱歌深知自己的第六感,恐怕会将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当作错觉。 “好啦,学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司丞眨巴着眼睛看向她,一幅懵懂单纯,拿捏不好未来的样子和夏菱歌印象里的他别无二致,甚至可以说……比司丞更像司丞。 夏菱歌取出怀里的洋娃娃,如秦可晴一般无二的洋娃娃安静地躺在她手里,蓬松的触感一摸就犹如上好的材料制成,但……和洋娃娃有所连接的持有者却已经死了,而洋娃娃本身似乎没有任何‘受伤’或者‘死亡’的表现。 难道说所谓的伤害共鸣只是单向的? “应该吧。” 司丞皱着眉头思考的同时也在赞同她。夏菱歌一顿,这才发现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沉默一会儿:“你有什么看法?” “我看不出来什么。” 司丞似遗憾又似懊恼地垂下眸,“我听学姐指挥,学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还是和以前一样听话。 夏菱歌收回视线,落到拿着的洋娃娃身上,逼真到犹如其人的人偶躺在她手心静静和她对视,有那么一恍惚的瞬间夏菱歌竟觉得眼前的并不是什么洋娃娃,而是真正的秦可晴。 她不自觉地伸出指尖捏了捏洋娃娃的脖颈。 “学姐,怎么了吗?”司丞转过脑袋似有些不安地看着她。 “没什么。” 夏菱歌把洋娃娃放到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抬眸瞧眼墙壁悬挂的时钟,指针‘滴答滴答——’不紧不慢地转动着,竟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 “先休息吧。”她说道“这洋娃娃现在也瞧不出什么。” 司丞点头:“好。” 夏菱歌迟疑:“司阮她……” 司丞似恍然想起什么手拢握拳放唇下轻咳一声:“那个……我姐她说路边遇到了许久不联系的朋友,今儿晚上打算和她畅聊一番就不回来了。” 夏菱歌:“……啊?” 司丞有些不自然地撇过眼睛,将身旁的手机朝沙发里挪了挪,他知道这谎听起来很荒谬,但她总不能实事求是的说司阮为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去小旅馆睡觉了吧,而且还把家里的所有钥匙和钱都给拿走了,包括但不限制于防盗门钥匙、电动车钥匙、以及自行车钥匙…… 还有他私藏的钱。 换句话讲,他要是送夏菱歌离开,今儿晚上除了睡大街之外别无选择。 而且…… 司丞瞧眼夏菱歌,他确实有点私心。 夏菱歌明显没有琢磨那么多弯弯绕绕,她瞧了瞧越发生动的洋娃娃——也好,若半夜真的发生点什么,也省得吓到别人。 她很痛快地答应司丞留宿的提议,搞得司丞既欣喜又惊讶,满肚子腹稿就这么打了水漂。 但即使答应留宿,司丞也没什么熊心豹子胆,他们照样分开居住。 只是这么一折腾,钟表的指针慢悠悠地指向二点整。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60) 屋里静悄悄的,窗帘遮住窗外绵柔的月光,早已安静下来的夜色给世界增添一抹神秘和诡异。 墙壁的指针不停歇地转动,长且缓慢的分针慢慢挪移,直到那尖锐的指针直挺挺地指向了‘4’。 ‘咔哒——’ 门把手旋转的声音细小而缓慢,屋门轻微地朝里转过一抹弧度,没有声音,也没有响动,但祂手里握着的水果刀即使没有强光的照射依旧显得冰冷凌冽。 祂的脚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默默地移动到床前仰头瞧着侧躺床铺上沉睡的女孩,祂诡异地扭转下脖颈,豆粒的眼睛顺着女孩的侧颜僵硬地朝下滑动,在她的心口窝直直地定住,漆黑到无感情的玻璃眼珠子徒然划过一抹贪婪,祂继续朝前走几步爬上床铺。 夏菱歌依旧静静地睡着,仿佛全然不知危险的悄然靠近。 心……脏…… 洋娃娃永远不变的嘴角似乎上扬两分,握着的水果刀变得更为锋利,朝着夏菱歌的心口窝就猛地刺去,速度之快仿佛电闪而过,就在刀尖即将刺入心口窝时,夏菱歌猛地睁开眼睛,朝床的另侧就是一骨碌,飞快地避开刀刃,那把匕首陷入床铺,洋娃娃迟钝一下,却也就在祂迟钝的这一刹那,厚重的棉被突然劈头盖脸的压下来,夏菱歌死死压着被子的两端,冷眼瞧着压下的洋娃娃生硬却又猛烈地挣扎。 ‘刺啦——’一声,寒光匕首猛地划开布料。 夏菱歌似早有准备,在布料破裂的前一刻把棉被和被包裹的洋娃娃全部扔到地上,布料裂开的同时只听‘咔哒’一声响,头顶的白灯骤然亮起,夏菱歌倏然闭上眼睛三秒后再慢慢睁开,瞧见站在门口的司丞没有一丝惊讶,或者说……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看,活了。” 她甚至有心情给司丞指了指地上的洋娃娃,仿佛刚刚差点被刺杀的不是自己一般。 司丞神情有些复杂,但也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只洋娃娃直挺挺地平躺地面,握着水果刀的右手僵硬地伸直手臂指向上空,祂的脑袋朝前平移扭曲个诡异的弧度,四肢反向后弯曲以非人的动作将绵软的身躯支撑而起,那张犹如人类的面容精致得令人感到恐惧,嘴角上扬诡异的笑容,就犹如化成鬼怪的秦可晴。 “心……脏……” 带有电子回音的声音从祂并未张开的嘴里缓缓冒出来,没有表情变化的笑容却越发显得诡异莫测,头顶的白灯‘噼里啪啦’地响起破裂声,爆裂而出的电子火花只不过明亮一瞬,屋里霎时又恢复原先的黑暗。 “心……脏……” 洋娃娃依旧是那电子回音,但她跃向夏菱歌的动作却比刚刚迅速很多。 “小心!” 司丞高喊一声。 夏菱歌早已拉开遮挡月光的窗帘,清冷的光铺洒进整间屋子,平添几分诡秘,但也正因如此夏菱歌准确无误地再次避开洋娃娃的偷袭。 “心……脏……”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61) 洋娃娃电子回音带着机械化的生硬和诡异,僵硬着脑袋旋转一百八十度,再扭曲成非人的角度。 “心……脏……” 窗外森凉的月光衬得祂冰冷阴鸷,洋娃娃顶着秦可晴的脸一步一步地再次靠近夏菱歌。 “心……脏……” “心……脏……” “我要……心……脏……” 祂每走一步屋内就凭空多一声回音,随着声音的不断增多,顶着秦可晴模样的洋娃娃也一个一个增多,从一个到两个,从两个到三个,从三个到四个,四个到五个……洋娃娃的个数成倍增长,很快铺满了整间屋子。 “心脏……心脏……心脏……心脏……” 接连不断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接踵而至,夏菱歌和司丞缓缓后退,瞧着犹如海水上涌的洋娃娃,他们退至客厅,再往后就是承重墙了。 “原来这种鬼东西的能力是这样的。”夏菱歌瞧着那一把把闪烁寒光的尖锐刀刃,右手旋转也亮出一把泛着猩红光泽的匕首,自匕首出现的一瞬间那些洋娃娃似被按下暂停键一样有一瞬息的停滞。 夏菱歌从不会错过对手任何松懈的时候,她把猩红匕首直接甩飞到最前面的洋娃娃的脸上,刀刃正中洋娃娃的眉心,那只洋娃娃倒下随后慢慢淡化变成空气。 哦,假的。 “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刚刚叫嚣着的洋娃娃突然像是遇到天敌一样,那种高等生物对低等生物与生俱来的威压使得那些没有自我思绪的洋娃娃竟纷纷感到恐惧。 要跑,而且要快点跑! 祂们扭转身体开始朝不同方向涌去,屋里机械化的电子回音犹如老旧电视机上的黑白屏幕一般刺耳的‘滋啦——’作响,祂们撞击着墙壁,撞击着门板,更撞击着象征‘自由’的玻璃窗。 一时间,屋里热闹极了。 “不能这么杀,太费事了。” 洋娃娃的体型本就比人类要小很多,夏菱歌要去杀死洋娃娃要么蹲下来一刀一个,要么飞出去打一片再捡起来再飞。 但无论哪种方法都太费时间。 “祂们应该有个本体吧?”夏菱歌回想起那只最初想挖她心脏的洋娃娃,是不是只要杀死那只洋娃娃其余的就都会烟消云散呢? 可要怎么找到那只本体? “太多了!” 司丞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带刺的棒槌,一砸一个,“不能让祂们就这么离开,要不然不知道闯下什么祸,啧,和秦可晴一样烦人。” 和秦可晴一样? 夏菱歌蓦然想起如果洋娃娃和持有者命脉相连,那性格会不会也有所相同?毕竟现在的洋娃娃可是‘活的’。 “还想要心脏吗?” 她蓦然出声,又像是某种暂停按钮让所有洋娃娃霎时停住脚步。 “不过是死个替身而已就急吼吼地想要逃命,怎么,是怕了吗?” “怕给我吗?” 所有洋娃娃骤然转过脑袋。 黑黝黝的空洞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 “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瞧不起我……”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62) 洋娃娃们无机质的瞳孔重新定格夏菱歌身上,散发幽幽的寒气犹如充满怨气的鬼灵。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无数的‘秦可晴’猛朝夏菱歌扑过来,密密麻麻的身影犹如不断飞扑而来的虫豸,夏菱歌挥舞着匕首不断抹杀洋娃娃,锋利的刀尖抹过脖颈,就像她当初弄死真正的秦可晴一样。 “只是这样吗?” 她和扑来的鬼娃娃争斗,声音依旧不停歇:“只知道躲在复制品后面生着闷气,叫嚣的声音连狗的半分气势都没有,真是可怜的跳梁小丑。”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没有一点波动起伏,就好似在说一件极为惺忪平常的小事。 但就是如此才是最气人的。 耳畔那些闹哄哄的机械电子回音骤然消散,屋里的寒冷阴气剧增,夏菱歌却仿佛感受不到这突然转变的氛围,继续一刀一个的弄死扑上来的鬼娃娃,再她又将一只鬼娃娃扔到墙上后,左侧凭空多出一道黑影,依旧是扬着笑脸的洋娃娃但眉目之间却含着一抹令人胆寒的森冷和阴寒。 “去死吧……夏……菱……歌……!” 阴寒的刀刃猛地刺入夏菱歌的左臂,鬼娃娃眼底的兴奋还未完全涌起来,一抹猩红的光泽徒然闪烁过祂无机质的瞳孔。 “你说的对。” 夏菱歌拔出刺入祂脖颈的匕首,瞧着蕴含诡异光晕的黑珠子越发黯淡,轻声道:“去死吧。” 精致的洋娃娃似带着不可置信般轰然倒地,明丽的颜色也越发变得灰暗,满屋子的,同样貌的鬼娃娃骤然消失不见,连带着寒气逼人的低气压也消散于无形,夏菱歌摸索着走到墙壁前摁动开关,客厅的灯骤然亮起来除了滴答滴答走动不停的钟表,整个屋子没有任何变化。 【玩家秦可晴死亡,游戏继续】 熟悉的系统音突然响起。 夏菱歌静静听着竟有些恍惚。 秦可晴死亡…… 这是真正的死亡。 她终于明白瞧着秦可晴尸体的时候那一抹古怪的缺失感是什么了,是系统,是进入游戏世界后根本脱离不开的最高掌控。 也就是说,本体的死亡并不算是真正的死亡,只有持有者的洋娃娃死后才是真正的出局。 那最开始的洋娃娃也没有发疯发狂的现象,却在持有者‘死后’才展露出游戏世界应有的诡异,犹如缺少心脏的幽灵。 而通关任务是给洋娃娃一颗心脏——一颗独属于祂自己的心脏。 夏菱歌想着那只鬼娃娃最开始喊着‘心脏’,又摸了摸自己左胸房,平稳的心跳透过布料准确无误地传递到掌心,她好像明白些什么。 “学姐,怎么了?” 司丞抱着棒槌小心翼翼地问她。 “不,没什么……” 夏菱歌摇摇头,第一次拒绝回答司丞的疑问,以及解释她的想法,她现在需要时间,需要更加冷静得来分析那个近乎疯狂的结论。 如果她所设想的结论是真的,那么这次的游戏,可能没有人会活着离开。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63) 还需要验证。 这段时间平静得有些不像话,人们依旧忙忙碌碌做着独属于自己的本职工作,而那位‘demon’也一直没有再次出现,巨大的浪花已经平息得只剩下细小涟漪,仿佛过去发生的所有不过一场可有可无的镜花水月,但只要隐匿黑暗里的人才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骤发前的宁静。 那封‘战书’来得很快,又预感却又有些错不及防。 支离破碎的洋娃娃被人分割成头颅和身躯两部分,破裂的眼镜簌簌落下不少的玻璃渣子,夏菱歌从桌面拿起这个堪称凄惨的洋娃娃,转过脑袋瞧向司丞,司丞却也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陈梁死了。 那个拥有计算机技能的人,死了。 系统的播报就在他们发现洋娃娃后的不到一刻,已经没有再去案发现场复查的必要了,夏菱歌坐在沙发上喝一口果汁,陈梁的技能很特殊,可以连接或清除所有电子设备的任何数据和信息,先前他们能在摄像头的监控下‘为所欲为’也是仗着有他这么一条多出来的bug,但现在人死了,很多事情受到限制。 “那demon也就跟着死了。” 司丞拿过夏菱歌手里攥着的洋娃娃的脑袋和洋娃娃的身体,放回桌上。 “是啊,也跟着死了。”夏菱歌声音平平淡淡地重复一遍他的话,能够将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连接一起且让所有人都不得不观看到底,除了陈梁,绝没有第二个。 而且他本人也是闯过不少副本的老玩家,又隐匿暗处,一般来说哪怕有意为之也很难找到他的行踪,更别说杀死他后又带有挑衅意味地摆放她面前,这种无聊又充满恶趣味的事儿,只有那个人做得出来。 那就拿他下手吧。 夏菱歌掏出手机开始发微信,司丞知道她在联系谁,没有出口询问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双臂搭膝盖上垂着脑袋,微微卷曲的睫羽半遮掩着黝黑的瞳孔,让人瞧不清他究竟想些什么。 摁动手机侧的按键使得屏幕熄灭,夏菱歌瞧着桌上的‘残肢断骸’默默地托着下巴。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抓到那个爱好祸害人的玩意儿。 先前的副本都是他莫名其妙得失踪,再突然出现。 “学姐想‘钓鱼’?” 司丞瞧着默不作声,眼神有些恍惚的女孩,说出自己的猜测。 夏菱歌点下头,她确实想钓出沈郁,但最主要的饵是什么现在还没着落,她不指望再像先前那样去学校堵他,毕竟沈郁不傻,而且学校也不利于她的计划和试探。 瞧着断裂的洋娃娃, 她转向司丞:“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也是计算机专业的吧?” ** ** 一个id为‘demon先生请看见我’的账号火速流传全网。 账号低下仅有一个视频,浏览量却增长破亿。 那不是发上来的,是id主人视频连麦后保留下来的‘证据’。 没有通过科技映射到每一个人的电子设备里,但几乎每一个人都看见了那场视频直播。 “demon先生。” 穿着白纱衬衫的女孩端正地坐屏幕前,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神态却有着说不出的沉稳和坚定:“很高兴,能和你连麦成功。”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64) 屏幕被分为左右两端,一端是穿着白纱衬衫的女孩,另一端是披着黑色宽袍、带着恶鬼面具的魔鬼。 连麦、同框、demon、实时视频……仅这些词语相互组合在一起就足够引起爆炸,更别说此事正于屏幕前上演。 八百万的围观只不过开端的最初始,热度还在不断上升并始终没有下降的趋势。 “很高兴见到你,demon先生。”夏菱歌坐在手机前瞧着眼前这个被定义为‘死亡’却又‘重获新生’的魔鬼。 而对面的人除却一双幽深的瞳孔,其余的所有都包裹黑披风之下,夏菱歌对上祂眼神的那一刹那,真有种被魔鬼注视的感觉,但……她知道祂不是魔鬼。 【您好,美丽的小姐,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你。】demon的声音依旧是听不出男女的电子嗓音,祂双手相互交叠托着下颚,神态隐藏面具之后增添无数神秘【你的id账号我看见了,也满足你的诉求来和你见面,那么,你要见我的原因是什么呢?请不要说些浪费时间的话题,我不喜欢。】 “不会的,demon先生。” 夏菱歌余光瞟着依旧源源不断上升的热度和人流,朝祂说道:“我请求与你见面,单纯只是想请你做个见证。” demon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轻轻‘嗯’一声表示她继续。 夏菱歌拿出那只头颅和身躯割离的洋娃娃,评论区果不其然地炸开了。 【卧槽槽槽槽槽……!我就知道这直播没那么简单,果然和洋娃娃有关系!】 【别是什么蹭流量蹭热度的骗子,从新闻上瞧见那起杀人案就制作相关的洋娃娃来博眼球,这样的人不得好死!】 【行了都别说了,现在什么结论都太果断,先听听人家小姑娘要干什么,别胡乱给别人扣帽子。】 …… 那些话一字不落地映入夏菱歌的眼睛里,夏菱歌神态依旧如常,将拿着的洋娃娃平稳放到桌面上使得全部映射到镜头里:“我来,是要给这个洋娃娃的主人讨个说法。” “我知道你们都很奇怪,怀疑这只洋娃娃的真假,但我可以生命起誓,这确确实实是真的洋娃娃,而这只洋娃娃本不该出现我的手里,但现在却出现这里。” “原因很简单,这个洋娃娃的主人,是我朋友。” 评论区再次沦陷。 【哇靠靠靠靠!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会是我想的那样吗!会吗会吗会吗!】 【都别吵,安静听着!】 …… demon似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继续问道:【所以呢,你想让我见证什么?】 夏菱歌转移视线,屏幕前的所有人盯着她转动的眸光,心里蓦然有一种被人定定注视的感觉。 “我要给那个人下战书。” 夏菱歌直视屏幕:“那个利用洋娃娃杀死我朋友的人听清楚,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我会亲手抓到你,不过我和你不同,我不会利用洋娃娃为所欲为,也不需要demon的协助,而是找到证据使用社会给予我的合法权利将你绳之以法,至此,在座所有人,都将会是见证”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65) 录制、保存、转发…… 一天之内,观看人数突破上亿。 ‘万能’的网友很快也扒出夏菱歌的真实信息,当警察女儿这一身份曝光,全网呈现惊涛骇浪的呼声。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这么劲爆的吗!】 【该不会找错人了吧!前两天还听闻有一起绑架案好似和一位警察的女儿的有关,现在又来一个,这两人该不会是用一个人吧!】 【我只想知道这位大小姐勇敢连麦,是不是也相信那什么洋娃娃传说,要不然她怎么敢断定是有人解剖了洋娃娃,而不是直接杀的人呢?】 【精彩,实在太精彩了,果然是活得够久什么都见得到啊。】 【某些人别老说风凉话,这是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要是你身旁的父母朋友莫名死掉,还是因为什么狗屁洋娃娃,我看你怎么办!】 …… 网上传得热热闹闹,除却各大平台幕后的操纵者删除些不必要的,或者太过煽风点火的评论,其余的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刨除幕后工作人员的身份,他们也只不过是社会里平平无奇的一份子,对能够‘操纵生命’的洋娃娃,也是持有敬畏和好奇的态度。 夏父瞧着网上疯传的言论,眉头蹙得和座小山一样,他知道夏菱歌有本事肯定有办法联络上自己,而且近些天他也一直关注各大机关调查出来的监控和信息,他设想过种种,但从未想过他再次见到夏菱歌会是在公众平台的直播视频里,而且还和那什么demon扯上了关系。 “师父……” 小张警官握着电话神色复杂地转向夏父,而夏父长长叹息一声摆摆手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听着小张用官方话打发着上级的通话,那些陈词老调他不接听也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但现在不是使用调职或辞职来威慑他加快查案的时候,兹事体大,况且他总觉得所有事情都透露着某种诡异。 “师父,那边说只宽限我们三天时间。”小张警官的脸色也很凝重,舆论压力之大,他知道上级的官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了,这三天就是在针对夏菱歌的三天,换句话说三天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给舆论一个交代——一个满意的,能使得所有人都平息下来的交代。 他看着夏父:“师父,菱歌那边……” “联系是联系上了,但她不回来。”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夏父也了解夏菱歌的性子,虽说她对任何事情都抱着漠然的态度,但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都拽不回来。 她既然说了要替朋友找出真凶,那就一定会找到真凶,谁都拦不住,而且那个洋娃娃…… 他脑袋越发疼痛了。 “先别管她了。”夏父说道“猝死案目前有了新的进展,我们先以这桩案件为主,至于洋娃娃的舆论……都是些费嘴皮子的事儿,没有太大问题就先凉着吧,等回头再解决。” “至于菱歌……” 他又叹一口气:“她坦白了,秦可晴先绑架了她,在想要杀她的时候她奋力抵抗失手在秦可晴的脖颈上划了一刀,那时候人还没有死,但她也不打算管她就直接跑了,如果想给她定罪,就等她办完自己的事儿之后。”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66) “那我们……” 小张警官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父轻叹一声:“我们的重点依旧在猝死案上,至于洋娃娃事件和舆论,就都先交给菱歌吧。” 我相信她。 ** ** 窗外的风很清冷。 夏菱歌穿好羽绒服,将长发梳成马尾戴上口罩,她知道自己造成的轰动,也很庆幸现在是冬天,穿得多一些不会惹人起疑,很正常。 她施施然走下楼,路对面买杯珍珠奶茶,就开始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闲逛,路过菜市场、路过小摊贩、再路过紧挨着的超市和美容美发…… 临到小巷的交叉路口,夏菱歌又默默地吸一口奶茶,嚼碎几颗黑珍珠,转过身竟朝巷口深处走去,这小巷她以前走过,是通向商业街的捷径小道,但因为在巷路靠中心的位置有两个通开的,像是‘垃圾回收站’的小岔口,摆着不少什么旧沙发、旧电视、还有一些塑料易拉罐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野猫野狗都喜欢在这里盘踞,因此很少有人走这条小巷。 夏菱歌却不觉得有什么,她甚至摘下口罩再次慢悠悠地喝一口奶茶。来到野猫野狗的盘踞之地,她刚想蹲下来逗逗小猫,身后猛然窜出一只手直击她的脖颈,夏菱歌倏然躲闪,避开那只手的袭击但拿着的塑料杯却彭然掉落洒了一地奶茶,但那道身影不慌不忙,见夏菱歌躲开第一击,左腿弯曲猛朝她的膝盖猛踢,同时再次伸手。 夏菱歌躲开他踢来的腿,却被那双手限制住身体。那双手半禁锢半怀抱她,而手的主人轻轻地笑出声似嘲弄又似揶揄:“这么不上心的和我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故意想和我亲近吗?” “我一直以为,良好的自我认知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夏菱歌背对着他,缓缓道“只是知道你要搞这一出,拼了命和你打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甚至还有可能受伤,那倒不如省省力,再听听你想干什么。沈郁。” 沈郁见她斩钉截铁地直呼名字,没有半点被点破的尴尬和无措,那双漆黑的眼睛反而越来越亮,越来越亢奋:“我就知道,只有和你这种怪物相对抗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血液的沸腾,所以我一直都说我们才是同类,网上的那封战书我看见了,我很高兴,我真的太高兴了你愿意来和我玩一场游戏。” “所以我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要来见你。来!说吧!你想怎么玩?!需要我来准备枪吗?还是说你更喜欢纯粹的血腥和杀戮?没关系都可以!用我们的生命来做赌注,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亡!” 身后的人因为亢奋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夏菱歌感受着禁锢她的手越来越紧,只觉得对方神经的堪称无聊,她也没费气力地挣脱,只缓声道:“我说了,我会用正规的手段和权利治你的罪,我是不会杀人的。” 沈郁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眼眶都流出生理性的泪水:“正规?治罪?你不杀人?哈哈哈哈哈哈……!夏菱歌,这些话你骗骗废物就行了,但千万别把自己也给骗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杀了秦可晴,而且还利用正当防卫的漏洞来给自己脱罪。” “承认吧,你也喜欢着鲜血,你也渴望着最简单粗暴的杀戮。”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67) 啰嗦。 夏菱歌听着身后的人沉浸自己的世界絮絮叨叨得无法自拔,很不符人设地白了一眼,膝盖弯曲照着沈郁的脚猛地就是一踩,趁着他吃痛的空挡胳膊肘倏然袭击他的小腹,随后整个人便脱离他的掌控。 “咳咳!” 沈郁止不住咳嗽两声,但亢奋到癫狂的笑容却越发浓烈,眼眶通红似染上一层血色,“现在就开始了吗?你早已经准备好了是吗!不、不行……不能在这里,这么好的挑战,这么让人热血沸腾的战书,要找个配得上它的场地才行,对,我要找个场地,能够尽情释放,没有人能够打扰的场地。” 沈郁越说越激动,他不断地喃喃自语像是把自己推向了某种高潮。夏菱歌淡漠地拍拍裤腿,双手插兜随意道:“别老沉溺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我说过,我要用正规的方式将你拿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你说的对!” 沈郁接过她的话头赞同道:“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这个巷口太小,完全施展不开,而且单单拳头打肉的未免太过单调无趣,我们要玩更有意思的,对……要玩更有意思的!” 他完全没再听她说的是什么。 夏菱歌无语地转过脑袋,懒得再瞧他。 沈郁深呼吸两声,极力压下心里越发暴戾的激动和狂躁,指甲深深刺进肉里他右手紧握突然朝脸狠狠打了一拳。 一口带着血腥子的沫子从他嘴里吐到地上,嘴角染着殴打后的紫青,眼眶的红淡化些,但那癫狂的笑容却一如既往。 “有病。” 夏菱歌瞧着他自虐般的冷静方式,面无表情地做出自己的评价。 “哈哈哈……” 沈郁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冷眼嘲讽有半分怒意,反而低低地笑出声:“有病吗?是啊,靠疼痛来舒缓心情没有正常人会愿意去做,一般来讲瞧见有人自虐他\/她应该会吓得出声询问,或电话报警了吧?” “可你呢,居然只是冷血地说一句‘有病’,呵呵呵……” 他舔舐下嘴角的淤青,唾液触碰伤口从而激起地疼痛感令他陶醉地眯起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沈郁的神情里终于消退了那抹疯狂,转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执拗的阴狠和期盼:“疼痛带起的战栗能使得身体为之颤抖,心脏悲鸣,我也会让你喜欢上这种感觉的,我发誓。” “无聊。” 夏菱歌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的。 沈郁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她的评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到额前浅浅一点再倏地朝一挥,动作洒脱的就像感情要好从而定下某种约定的好兄弟一般。 但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感情, 更不可能称之所谓的‘好兄弟’。 沈郁的背影渐行渐远,等到消失无踪迹夏菱歌淡然地拉开羽绒外套的拉锁从内兜里掏出手机,手机并非黑屏,司丞的名字端端正正地显示上面。 她举起手机放到耳畔:“安心了?” “……并没有。” 良久的沉默后对面缓缓地轻叹一声:“太冒险了,你还是太冒险了,沈郁他就是个疯子。” “就如他所说,我也并不正常。”夏菱歌毫不在意司丞对此事的评价,只继续道“好了,是你说不放心我才一直连接着电话,别婆婆妈妈的当老妈子,我有分寸。” “好的,学姐……”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68) 随着时间的迁移,有关洋娃娃的热度越发高涨,或许是因为瞧见有人敢直接联系到他们内心有所望而生怯的demon,又或者长时间的再无受害者让他们忘了初次愈合的疤,原本严肃,混合着血腥的专题逐渐倾斜娱乐,小说、电影、搞怪,鬼畜……层次不穷。 有的人甚至大咧咧地磕起‘已死的尸体和寻找真相的女孩’的‘纯情’,又或者‘隐匿黑暗的魔鬼和心向正义的警察小姐’的‘爱情’。 可能还有零星的人记得最初的忠告,不过经过几轮‘我磕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和‘咋的,还不许别人说话了’的抨击,也就愤愤然地遗忘,或再也敬而远之的不理睬。 夏菱歌刷了刷评分高的小说,怎么说呢……和实际情况不能说完全不一样,只能说根本毫不相干。 她关掉屏幕,静等着时间的流逝。 ** ** 【不是,这都三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就是说啊,我还等着美女姐姐的正义审判呢,结果就这?就这???什么动静都没有,白白浪费我的感情!】 【现在的人真的是,为了火什么都做得出来!拿人命开玩笑,真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或许是不方便说呢?别忘了人家是警察的女儿,应该知道很多机密但不能乱说吧?】 【既然知道不能乱说就不要在互联网上乱搞,警察的女儿怎么了?耽误老子看戏老子照样骂!】 …… 清冷的天蒙上一层淡淡的灰,阴沉的颜色似晴不晴,要雨不雨,今儿个的风和往常要柔和些,但街道上依旧没什么人。 夏菱歌随意刷过那一条条不服不忿的叫嚣,内心毫无波澜地重新关闭手机,半弯下腰摸了摸拴着绳套的大黄狗,从兜里掏出一方绢帕,上面染着一小片的深褐色印子,放到大黄狗的鼻子下让它嗅:“乖狗狗,现在找到他。” 大黄狗嗅了两下随后低着脑袋,沿着地面边嗅边引着夏菱歌朝前走,不紧不慢,他们越走越远离市区,越走越路径偏僻。 夏菱歌仰头瞧着面前破败的危楼,想起来这貌似是她初次探索洋娃娃和持有者之间联系的那栋楼,曾有个人摔进土坑里被地下的钢管刺穿了一条腿。 她扭头瞧了瞧却没有发现深坑,蹲下来解开系到大黄狗脖颈的项圈绳套,又摸了摸它的脑袋,“走吧,去找你的主人,然后……” 再将他带过来。 大黄狗呼哧两声转身跑了。 夏菱歌踏进簌簌掉落墙皮的危楼,一抬眼就瞧见正对着大门的手枪,泛着寒光的枪口似冒着冷气,她走过去把枪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似比正常的枪要轻,但却极为迅速地打开保险,照着墙角的蜘蛛网猛开一枪。 ‘砰——’! 子弹镶嵌入墙。 “枪法不错。” 手机响起的第一秒夏菱歌便迅速接起电话,而对面的开场第一句就是如此。 “哪来的?”夏菱歌缓声问“私下买卖枪械是明令禁止的,你知道吗?”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69) “知道知道,我们的正义小姐又开始她那无聊且荒唐的准则了。” ‘正义小姐’是网上那些为蹭热度写得小说里属于她的‘代表词’,一个满身正义,爱恨分明,为心中理想在所不惜的警察女学生。 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那不是她。她不明白爱,无所谓恨,空泛的大脑从未想过什么高尚的理想,只是瞧着眼前的路走一步再迈一步,至于正义…… 呵,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个词。 现在站在这个破旧的危楼里还握着一把危险极高的手枪,听着沈郁如此形容她,夏菱歌觉得他是在故意阴阳怪气地损她,哪怕沈郁否认了这一事实。 “我可是良好公民,正义小姐。”沈郁的声音依旧在手机里不紧不慢地叙述“你握着的那把手枪不过是玩具店里四十块钱一把的玩具手枪,里面装着的子弹珠也不过是‘欢迎下次惠顾’的小赠品,但……我在上面施加了些东西,要不要猜一猜?” “你的技能。” 夏菱歌很果断地说出来,她和沈郁共同参与的游戏其实并不多,但就算一起闯副本沈郁大多时候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只有在游戏最初和游戏末尾,又或是……死人的时候,才能瞧见人。 但他的技能也不是一次都没有使用过——《神的恩典》那场游戏里在最后的高潮他就使用过一次枪械,那只金杆抢不过是摆放殿堂的物件儿,但却真真实实地打出子弹——‘虚’与‘实’的转换,他的能力。 夏菱歌掂量着轻盈的枪身,打开弹夹总共可以容纳六发子弹,而现在剩下了五发。 “蛮可惜的。” 电话对面似传来惋惜的声音,但怎么听怎么带着幸灾乐祸。 ‘咔嚓——’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正义小姐,现在……让我们开始游戏吧。”沈郁的声音徒然带起兴奋,夏菱歌此刻哪怕没有和他直面,也能想象到他那种眼眶通红,瞳孔暴起的激动。 “我知道,你在网上冒着风险利用‘曝光’陈梁的洋娃娃来下‘战书’无非是想引我现身,你摸清游戏规则了对吗?想拿我做实验?哈哈哈哈……没关系!正义的小姐,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小白鼠,但前提是你也得有能抓住我的本事才行。” “来吧,开始你的实验,也开始我的狩猎!” 下一秒关掉电话。 夏菱歌无意沈郁那些疯疯癫癫的话,将手机随意揣进兜里,重新扣紧扳机将手枪握在手里。 这儿是一栋四层的矮楼,没有电梯,夏菱歌就走着楼梯一步一步地朝上前行,沈郁可能藏在任何地方,她需要找到他,或者说……需要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 来到一层楼,她缓缓地走出楼梯口。杂乱的碎砖块铺就地到处都是,她慢悠悠地绕过砖块,来到一处相对空旷的空地,缺少玻璃的窗框投射进来细微的光,她伸手遮了遮,身后就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直冲过去。 她猛地转过身体,下意识地一开枪。 ‘砰——’! 好似射中了什么东西。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70) 夏菱歌静静地放下枪瞧过去,被射中的是一个动作生硬的机械人,市场价格绝超不过五块,或许是她那一枪子无意打中机械人的哪块中枢按钮,已至它始终活动着手脚一刻不停。 她的视线扫过周围,没有发现人影或听见什么细碎的脚步声,房梁落下一根食指粗的绳套,此刻正不断摇晃着。 陷阱吗? 夏菱歌拽拽垂落下来的绳索,没有什么反应,转身蹲下来就要去捡那只不停发出怪响的机械人,指尖距离不过五毫米时她硬生生顿住,依沈郁的个性应该不止恶作剧这么简单,消耗子弹应该也不是他的本意,若不然何必多此一举地给她一把手枪? 那就是这只机械人。 这机械人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机关按钮会造成不可估摸的伤害,虽然她不清楚是什么,但血色与哀嚎才是沈郁最向往的,也是最期盼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 她收回手,也放弃了扣下机械人身上的子弹重新利用的想法。 离开一层,缓步走上二层。 这时的天空依旧铺就橘红的火烧云,绵卷起伏的殷红祥云犹如被鲜血浸染一般艳丽而又诡谲,人的影子被拉扯得极长,投映到灰扑扑的墙壁上扭曲成怪物的形状。 夏菱歌瞧着长廊一排排所关闭的老旧防盗门,又上膛一发子弹慢悠悠地伸出手尝试着推开面前的大门,吱呀作响的门意味着并没有上锁,她施施然走进去,一打眼就瞧见铺就满地的洋娃娃。 似人非人的洋娃娃在她踏进屋里的那一刹那纷纷扬起脑袋冲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夏菱歌当机立断退出房间锁住门,可当她转过眼睛瞧向一旁时发现不远处的几扇大门不知何时竟被纷纷推开,无数个——犹如一张模子里刻出来的洋娃娃勾着嘴角怪异诡谲地冲着她笑。 她瞧着那一个一个相互叠加起来的脑袋,默默地把匕首揣回兜里,旋转右手握住那把泛着猩红光泽的匕首。 洋娃娃嘴里不断发出‘嘻嘻嘻嘻’地笑声,迈着粗短的小腿急嚎嚎地朝她跑过去。 夏菱歌使用握着的匕首攻击它们,但奇怪的是那些洋娃娃仿佛丝毫不受匕首本身拥有的技能加成,她确实弹飞几只洋娃娃,但那几只洋娃娃倒在地上并没有凭空消失的迹象,只是仰面躺着扑腾着手脚,一幅想起来却起不来的架势。 这相对正常的场景瞧起来却很不正常,毕竟她已经经历过鬼娃娃成群报仇事件,成为副本里的怪物或多或少都会对她的匕首有所影响才是,可像如今这样只是拉紧发条向前冲的娃娃实在不对劲儿。 或者说,这些本来就是普通的洋娃娃。 夏菱歌再次想起沈郁的技能,他这究竟是准备了多久啊…… 夏菱歌默默地停止了攻击,任由那些洋娃娃一个一个地粘黏上她的身体,一开始只是抱紧她的双腿,可后来双腿没有位置可粘洋娃娃们就不断的朝上爬——一个踩着一个地爬。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71) 身上七七八八挂着数不清的洋娃娃。夏菱歌没有动用自己的技能反倒是摇摇晃晃地开始朝楼下走,因为双腿、胳膊、身体,甚至脸上都粘黏着洋娃娃,已至她走起路来东摇西晃,像个巨大的、无法良好控制肢体的‘洋娃娃’。 夏菱歌凭着记忆小心且谨慎地一步步迈下楼梯,身上凝聚的洋娃娃越来越多,现在的她不仅步履艰难,而且有些洋娃娃竟直接扑倒她的眼皮子上。 “唔……” 她彻底成巨无霸大娃娃了。 夏菱歌移着小碎步缓缓朝前,慢慢转身,思索着那只机械人可能所在的位置,随后用尽全力使劲儿朝前一扑——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扑倒那只古怪的机械人身上,但她相信自己此时此刻巨大的‘身躯’,只要能卡个边,应该就没问题吧。 但显然,效果比她想象得还要好。 ‘砰——’! 巨大的爆破声骤然响起。 夏菱歌只感觉整个身体随着某种冲击力撞上了墙壁,不过好在她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不少软绵绵的洋娃娃,这一下的撞击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 头顶被轰炸下来的墙砖也被洋娃娃冲散不少冲击。 夏菱歌低低咳嗽几声扒拉开身上压着的洋娃娃和砖块,慢慢直起身。一眼瞧去原本白兮兮的棉绒玩偶现在变得乌漆嘛黑,而支棱着屋顶隔层的有一根柱子破开个大窟窿。 她就知道, 沈郁做的事儿从来没有白干的。 夏菱歌揉了揉脸,虽说没有受伤,但冲击带来的五脏疼痛同时也是不可忽略的,忍着晕眩感平稳下呼吸,随后重新握紧别在腰间的枪,大步流星地重新走上楼。 她这次学乖了,没有再一次次地‘侦查地形’,而是极为快速地直奔天台,也就是矮楼的最顶层。 她一推开门,穿着白衬衫的人仰头屹立,天边的夕阳更显得暗淡了,浓郁的橘红色笼罩他修长的身躯,似镀上一层血色的薄纱。 “我听见了。” 沈郁背对着她,已至夏菱歌瞧不见他的神态,但从那轻柔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他的舒缓和享受。 “那美妙的爆破声我听见了,比我预想中的要晚一些,却比不过你找到我的速度。” “让我来猜一猜,你走到二楼的时候应该是有所察觉所以并没有触碰那只机械人,但你去往三层被困住没办法使用能力脱险时就想到使用二楼我原本给你准备的东西。” “而你能如此迅速地找到我,是因为你靠暴力破译了四楼我给你留下的线索,对吗。” 沈郁说的很自信,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握。 “是,也不是。” 夏菱歌静静看着他:“在天台找到你纯属巧合,因为我懒得再去玩你那些所谓的,准备应付我的‘游戏’。” “哦?” 沈郁似有些惊讶,转过脑袋瞧向她:“猜错了吗?哈哈哈哈哈,原来是猜错了。”听见夏菱歌反驳他的失误沈郁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反而声音越发愉悦,“果然,你总能给我带来超乎事态发展的意外~”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72) ‘砰——’! 同一时刻的两声枪响重合在一起,夏菱歌感受左肩膀的麻木,以及沈郁捂着腹部有些不断摇晃的身躯,殷红的鲜血顺着肌肤缓缓朝下流淌,滴落凹凸不平地石灰土里凝聚成最为鲜艳的花。 夏菱歌伸出指尖按了按左肩膀再次破开的血窟窿,上次被鬼娃娃挠抓的伤口还未完全好,这又加重一次伤,现在整条左臂完全失去知觉了。 “呵呵呵……” 沈郁举起手瞧着沾满鲜血的掌心,充满愉悦地轻笑出声:“久违的血味,我还以为你会直射我的心脏。” “就如你所说,你是我的小白鼠。”夏菱歌随意擦拭两把身上的血,重新扣住扳机对准沈郁的膝盖“而小白鼠的死亡or存活,只需要研究人员来决定,扮演好你的身份,不该多问的别问。” “ok~ok~” 沈郁非常爽快接受夏菱歌这种挑衅人格的话,他也同时扣动扳机也对准夏菱歌,不过他所瞄准的不似夏菱歌那般带有‘顾虑’的非致命,而是实打实的心脏:“你说的所有话我都表示认同,但遗憾的是我无法与你感同身受,或许你在为副本的结束而拼尽全力,而我……只想你死。” ‘砰——’! 人不可能完全躲过子弹。 已至夏菱歌再如何敏锐、再如何迅速那颗想要穿射心脏的子弹却还是击中她心脏旁侧的位置,而夏菱歌射发的子弹并没有因为身体的移动射偏半分,沈郁右腿腕结结实实挨了一枪子,本就艰难直挺的身体更有一瞬间的趔趄,但——也只一瞬间。 “血腥在蔓延了。” 沈郁几乎着迷地说出这句话,身体的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那种令头脑发麻的战栗却使他越来越兴奋,抬起脚朝前迈两步,动作拉扯着伤口,他眼底的猩红更甚:“对,就是这样,再来吧……再来穿透血肉,为了那一刹那所产生的刺激,举起你的枪……来瞄准我,我也用我的枪……来击杀你。” 夏菱歌轻轻‘啧’一声。 疯子。 空旷的走廊什么动静都没有。 夏菱歌倚靠墙壁拐角支起条腿安静地坐着,多亏沈郁一番发癫的激情言论她才没有陷入狂热打枪的陷阱,沈郁不能死——无论以什么方式,沈郁现在都不能死。 还是先拖延时间吧。 “菱歌,我最正义的小姐,你在哪儿?” 低哑的,富有磁性的嗓音从不远处逐渐逼近。 “为什么要跑呢?你明明也很享受这份被血液刺激而起的快乐的不是吗?你在哪儿,快点出来!让我们继续……让我们继续沉溺痛苦,直至死亡。” 真啰嗦。 夏菱歌听着沈郁絮絮叨叨的低语,或许是身上的血液流速过多,使他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但这样也方便她精准掌握他的位置。 子弹再次上膛。 夏菱歌心里默数三位数,掐准沈郁靠近的时机对准他能够握枪的右手腕便猛地开一枪。 ‘砰——’ “呃……!” ‘砰——’ “啧……”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73) 夏菱歌伸出食指轻抹掉子弹划破眼角的血痕,还是太大意了,但也多亏打到他身上的子弹够多,身上流出的血也够多,沈郁现在即便有心瞄准也是手抖腿软,但他不依不饶想要取她命的劲头倒始终如一。 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响一声。夏菱歌沉默地低眸瞧一眼,然后摁灭手机。 “哈……哈……哈哈哈。” 沈郁喘两口粗气随即大笑出声:“找到、找到你了……哈哈哈咳咳咳咳。” 沈郁晃晃悠悠地想要起身,转过脑袋正瞧见夏菱歌握着手枪站在身后,没有任何遮挡,也没有想要逃避的意思。 她就当着他的面再次子弹上膛扣住扳机,嘴角不断滴血的沈郁突然扬起笑容,原本洁白的牙齿此刻慢是猩红,他抬起手随意擦拭下脸上的血,指尖颤抖地举起手枪:“舍得出来了?是已经得到你想要的‘实验数据’了吗?还是说你现在刚刚准备你的‘实验’,呵咳咳……做你的小白鼠还真是痛……呃!” ‘砰——砰——砰——’ 一连几声枪响直接打断沈郁的话,夏菱歌瞄准他的手臂大腿各开三枪,将原本要起身的沈郁再次打趴地上,浓稠艳丽的血似蜘蛛铺开的大网自他身下蔓延而开,沈郁感受着四肢的疼痛和麻木,却依旧笑嘻嘻地扬起脑袋面带亢奋地瞧着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夏菱歌,“你、杀不死我的……” 沈郁低低笑两声,挨弹的右手突然灵活地举起手枪对准夏菱歌的脖颈就是一枪。 ‘砰——’! 夏菱歌早有察觉地躲避,但她的速度始终比不过子弹,更何况还是在完全没有遮挡住的空阔地,那颗子弹带着炙热的疼痛感射入侧脖颈,嘴里不由得吐出一口鲜血,声带在灼烧,她感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呵、呵呵呵……” 沈郁搀扶着墙壁竟再次站起来,此时此刻的他犹如地狱攀爬而上的血人,带着炽热的疯狂和毁灭的亢奋,“你已经没有子弹了吧?原本的六颗子弹早在你试探手枪真假的时候就已经浪费一颗了,但……我还剩一颗~” 熟悉的上膛声再次响起。 而这次,沈郁异常精准地对准夏菱歌的心脏:“永别了,能带给我最美妙痛感的正义小姐,我会想念你的。” ‘砰——’ “噗!” 这一枪结结实实地打出,但被突然窜出的身影遮挡住,一道沉闷的闷哼声乍然响起,夏菱歌瞧着挡在她面前硬生生受了一颗子弹的司丞,沉默着不露任何神色。 “学姐……” 司丞知道自己来晚了,却有些胆怯地不敢回头看看夏菱歌现在的情况。 一定、很糟糕…… 夏菱歌轻轻拍打下他的肩膀,握着发疼的脖颈掠过他站到前面。 “摇人?却是一个废物。” 沈郁似是发现什么笑话一样低笑两声:“要玩近战了吗?我现在的身体机能好像不适合做这个但没关系,杀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74) 夏菱歌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握着枪,另只手缓慢地从衣兜里伸出来——一颗沾满灰尘,小巧的子弹。 她当着沈郁的面将这颗子弹装进弹槽里。 沈郁的脸色有一瞬间阴沉,但随即又扬起癫狂的笑意:“哈!是最开始的那枚子弹吗?你把它藏起来了,作为最后的底牌对吗?呵呵……我早该想到的,毕竟你从不按常理出牌……” ‘砰——’ 沈郁的声音未完全落下,一声枪响突然袭来,沈郁下意识地睁圆眼睛感受着那枚子弹掠过耳畔直直朝他身后射去,极快的速度带起的温热摩擦肌肤燃起一层火热。 沈郁能感觉得到子弹地飞射,却万万没想到那枚子弹竟只是掠过自己。 他回过头,瞧见身后已然躺着一具尸体。 …… ‘咔嚓——’ ‘咔嚓——’ ‘咔嚓——’ 窗外的天空已然完全昏暗下来了,只有清冷的月光,和不远处的,细碎的灯活照亮而进。 精致的,犹如真人般的洋娃娃拖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缓慢地行走于长廊,沈郁瞪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离开,但夏菱歌和司丞一左一右脚踩着沈郁的胳膊,让他正面朝上仰躺着看着他们,那些子弹孔流出的血逐渐分散着他的力量,沈郁就算再有七八百个鬼点子,此时此刻也毫无用武之地。 “放开……我!” 沈郁挣扎着,挣扎得双臂都发出‘嘎吱——’的骨骼错位的声音,搞不好这两条手臂都已经脱臼了,夏菱歌如此想着。 那只洋娃娃托着刀慢悠悠地来到夏菱歌和司丞面前,那不是一张陌生的脸,带着蓬勃朝气,好像追寻阳光的向日葵,永不知颓靡,永远青春阳光。 ——是贺知年。 那个曾经‘背叛’过他们的贺知年。 司丞挑起眼瞧了瞧夏菱歌,但夏菱歌并没有什么反应。 洋娃娃慢吞吞地走到他们眼皮子底下,沿着沈郁的身体爬上他的胸膛,洋娃娃拖着刀站在沈郁心口窝的正当中,它抬起豆粒大的黑眼珠瞧一眼夏菱歌,似带有询问的意思。 夏菱歌轻微点下头。 洋娃娃双手举起匕首,在沈郁略带惊恐的眼神里直直地刺下去。 ‘噗——!’ 心脏流出的血开始晕染鬼娃娃。 “怎么、会……” 沈郁明显感觉身体的各项机能开始迅速削弱,名为‘生命’的那股能量正在顺着心脏的血流向盯着他的鬼娃娃。 “不然你觉得呢?” 夏菱歌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睛:“你以为我的‘实验’目的就只是你的洋娃娃吗?或许你也发现了吧,发现只要洋娃娃不死,持有者本人就不算死亡,也未曾出局。” “但你的关注也只停留在此了,名为‘死亡’的刺激感麻痹你的神经,让你下意识地忽略了洋娃娃传递出来的信息,和游戏的线索。你只想着死亡了,针对我的死亡。所以现在……你真的要死了。” 沈郁轻咳地低笑两声,嘴里含着的血不住地朝外涌出:“你、呵……怪物,但我也……不会……告诉你……呵呵。” 他的眼睛朝夏菱歌的对面瞟一眼,随后失去了生机。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75) 贺知年洋娃娃的黑眼珠闪过一抹光泽,不再似空洞无光,而是带有属于‘人’的神韵。 【玩家沈郁死亡,游戏继续。】 好了,现在基本肯定洋娃娃持有者死亡后,洋娃娃本体会变成鬼娃娃,针对身旁的‘活人体’进行攻击从而挖取他们的心脏进行‘重生’。 但也因为如此,没有人敢尝试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到别人手里,而且从‘活体’状态改变成‘洋娃娃’状态一个不慎就会真的死亡。 不过…… 夏菱歌弯腰把洋娃娃式的贺知年捡起来抱怀里,难道新生后的玩家只能呈现洋娃娃的状态吗?那现在的贺知年究竟是贺知年本人,还是继承他意志的娃娃? 她张张嘴巴想要说话,但射入侧脖颈的子弹随着她欲要开口的动作不住地流血撕扯着伤口无法发出声音。 怀里的洋娃娃似有些焦急地摆动起软绵绵的手。 是不想她说话吗? 夏菱歌咽回嗓子涌上的腥甜,身体的失血过多也让她有些头晕目眩,先前一直和沈郁玩生死游戏,没有注意自己,现在安全下来少了斗志,那些不被在意的疼痛即刻席卷全身。 经不住身体一踉跄,一只温凉的手霎时搀扶上她的胳膊,夏菱歌感觉有股强劲的力道作为她的支撑,怀里的洋娃娃也不停用手拍打着她,夏菱歌摇摇脑袋缓一下神,抬起眼皮瞧见有些担忧的司丞,竟下意识地推开他的手臂,从他的怀里站出来。 “学姐……” 司丞似有些惊愕,眼里溢满了不可置信和失落,却也很快恢复好心情退后两步和夏菱歌保持一段属于陌生人的安全距离:“学姐,你现在的伤很重,需要回去治疗休息。” 夏菱歌明白,但她回过头去瞧贺知年本人的‘尸体’,那具尸体还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颗细小的子弹径直穿透他的眉心。 她自小认识的人,分享着心事和‘情感’彼此了解胜于彼此的发小,自贺知年说出背叛的那天开始她就不相信他的‘背叛’,她太了解他了,他也太清楚如何让她知道他的无奈。 家人永远是软肋。 哪怕是她这个对情感始终抱有茫然的病患,也会妥协在父亲前途事业的威逼利诱。 更不要说贺知年了。 但这也未尝不是一步好棋。 隐藏暗处的,最不被人注意的‘棋子’。 还有她身上受伤擦拭过的药,以及用大黄狗来追踪沈郁的奶茶,都是他在暗处给她提供的。 可现在…… 夏菱歌不可能把贺知年的‘尸体’就这么扔在这里,她蹲下来想将他找个地方安顿好,但她才微微弯下腰,身体的失重感瞬间就席卷了她。 “学姐!” 司丞再次将她抱在怀里,眼底是止不住的心疼,“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让我来吧。” 夏菱歌说不了话,甚至眼皮子都开始打颤。 司丞轻轻地将她放到一旁倚靠,瞧一眼她怀里的洋娃娃,随后拖着贺知年的身体找到一处隐秘的位置安放,等他回来时夏菱歌已经昏过去了,慢慢蹲到她面前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过她的脸。 等等…… 再等等,小歌儿…… 马上、马上就要结束了……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76) #爆!洋娃娃深夜持刀,多数人惊现幻觉?# 【我靠靠靠靠靠!这是真的吗?!老子他妈地半夜上个网别吓我啊!】 【哈哈哈哈不会吧不会吧,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搞封建迷信,洋娃娃会动?你当科幻片呢?】 【自从经历了某个垃圾直播浪费我的感情之外,我对洋娃娃有关想一切都保持怀疑的态度,连警察的女儿都抵制不了流量的诱惑,这个世界可真是可悲。】 【如果我现在说我可能看见持刀的洋娃娃,现在会不会被骂死……】 【骂死到不会,顶多让你去医院看看(非贬义,纯粹建议,可以不听但积点口德)】 【但真的……洋娃娃持刀,你们真的不觉得瘆得慌吗?就像先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demon,还有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销声匿迹的警察小姐姐,先前我在路上遇到个浑身是血的女孩,说实话和那个警察小姐姐很像……】 【行了!少他妈地蹭热度了,老子今天就把洋娃娃给烧了看它能怎么办!】 【烧了+1】 【烧了+2】 【烧了+】 …… 风向开始朝不可预知地方向转动。 但现在的夏菱歌完全没有办法处理这些。 医院的消毒水味淡淡的,却不易散开,打着点滴的手安静地放到一旁,消毒棉球和医用纱布沾满艳丽的鲜血一卷又一卷地放置桌面,夏菱歌平躺病床上,瞧一眼坐到旁边沉重眉头的夏父,又默默地转过脑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夏父的声音沉沉的,甚至带上审讯犯人时才会有的肃穆和凝重。 夏菱歌伤了嗓子说不了话,而她怀里抱着的贺知年也因为变为洋娃娃而无法行为,这一切就落到司丞身上。 司丞轻咳一声吸引注意力:“叔叔,您别吓唬学姐了,她本来就受着重伤,已经经不起什么了。” 夏父沉沉吸一口气,“那你来说,她都经历了什么?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和我说的?偏僻跑到网上去求助什么demon,还以身涉险弄了一身伤回来!来,你好好说说,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你们谁都别想走!” 司丞从怀里掏出手机点开个视频页面:“叔叔,我单说您可能不相信,还是看看我保留下的证据吧。” 夏父接过,夏菱歌也探脖去瞧。 视频是她和沈郁对战时的画面,不过这画面选得极为讨巧,恰巧是沈郁碎碎念的胡乱发疯说要弄死她以及朝她开枪射击,但又因为角度的问题,她本身朝沈郁开枪射击的画面反倒是一点都没录上。 夏菱歌收回身体,淡淡地瞧了司丞一眼。 “这儿哪里小兔崽子居然敢持枪杀人,tm的当这儿是哪儿呢?!”夏父从画面开始就忍不住抽出根烟叼嘴里缓解心情,但当他看见沈郁边开枪边犯神经病实在没憋住骂句脏口。 “好好查查。” 夏父将手机交给小张警官,小张警官皱眉接过轻轻应一声转身离开病房。 “所以,这就是你以身犯险查到的证据?那洋娃娃呢?”夏父伸指尖指指她怀里抱着的娃娃“你觉得你朋友的死亡和洋娃娃有关吗,说说看,查到了什么。”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77) 司丞张张嘴正要回答,夏父挥挥手即刻制止他,找来纸笔和一块垫板塞到夏菱歌手里。 “口不能言,但右手没受伤吧?”夏父疑问的语气充满肯定的意思,他今儿个是铁了心的要好好‘了解’下自家闺女,更要好好给她个教训。 老父亲担忧和郁闷烦躁的心情都快写到脸上了。 司丞默默禁了言,倚躺另张病床上含着‘你好自为之’的眸光怜悯地瞧向夏菱歌。 夏菱歌接过纸笔,拔开笔帽握住笔杆在白纸上开始洋洋洒洒地写字,笔顺都没停顿可谓思如泉涌。 夏父瞧着夏菱歌认真严肃的样子也端正态度,看来自家闺女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一开始只是少年人的冲动,而现在打算和盘托出。 司丞是知道夏菱歌是不可能把游戏副本的事儿全说出来,但瞧她认真的样子心里竟出奇的有些没底。 夏菱歌撂下笔,将白纸调换个方向。夏父和司丞纷纷探脑袋瞧过去,只见整洁的白纸上大咧咧地写着三个大字——我!错!了! 夏父:…… 司丞:…… 洋娃娃贺知年的豆粒眼也闪了闪。 夏父深深吸一口气,才没有被夏菱歌气得一口气嘎过去,他将这张纸折叠放兜里,刚想说话,手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夏父拿起来接听,不知对面都说些什么但夏父的眉头是越皱越紧。 等他放下电话,夏菱歌眼神瞟向司丞,司丞心领神会即刻开口道:“叔叔,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夏父瞧着他们:“没什么,你们好好休息,这件事不算完等我忙完再找你们算账。” 夏菱歌伸出脚踢下病床闹出巨大声响,这不是某种因为心情不好从而发泄的怒气,她单纯只是想吸引夏父的注意力表达自己不能言表的意思。 “你不许去。” 夏父和夏菱歌不愧是父女,只单单一个动作他即刻就能明白夏菱歌的意图,身上还有着枪伤,声音甚至都没恢复,现在跟着他去执行任务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夏菱歌直视着他。 父女俩就这么僵持着。 “叔、叔叔。”司丞切合时宜地开口说话,打破他们颇为尴尬地场面“您还是带学姐一起去吧,就算您不带着她她也会想办法跟着您,与其再次不知所踪受一身伤,倒不如放眼皮子底下看着,您觉得呢?” 夏父瞥他一眼:“你倒是挺向着她说话。” 司丞一时有些哑口无言,只能别过脸轻咳一声低着脑袋不说话。 夏父的视线重新落到夏菱歌身上,绑着绷带的少女神情依旧淡淡的,但脸色却苍白得可怕,现在想起来他次次避开她行动总觉得能保护好她,可最终不过是小丫头没有章法得胡乱闯荡,惹了一身伤。 有点他年轻时的样子。 “行吧。” 夏父最终松了口:“不过在我手底下干活儿就要听从安排,我绝不允许我的队伍里有不听调令、一意孤行的人存在。” 夏菱歌点点头。 夏父犹豫下又问:“你的身体……?” 夏菱歌依旧点点头,但手掌不自觉拍打下洋娃娃贺知年的脑袋,虽说这家伙变成洋娃娃了,但好在自身的技能没有丧失,单抱着他这一会儿的功夫,精神头充足不少。 当然,这些是不能和夏父说的。 司丞问:“所以,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夏父深深吸一口气:“警方的线人传来消息,说,秦盛有可能要坐船偷渡。”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78) 牛皮纸的档案夹放到夏菱歌面前。夏菱歌抽出夹层里的资料展开瞧着。 里面的内容很多,从上至下哪怕大致浏览至少也要花费半日的时间。 “你大概看着我给你补充。” 夏父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放到嘴里吸一口,随后吐出浓郁的白烟缓缓上升,“因为上次你和秦可晴的失踪绑架案,我再次申请局里对秦盛集团和他的别墅进行一场全方位的搜查,一开始的搜查结果和先前的那一次相同,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后来……” 他再次吸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白雾,打开车窗散开气息,随后继续道:“局里暗里抓到个‘细作’,也不能说是‘细作’就是收了秦盛的很多钱,帮着他传传警局的消息,通过他,我们知道秦盛私底下干过不少大事,不过这些都和我们这次的目的关系不大,就先不多说了。” “还有就是秦盛集团私下开发的那款游戏手表——玫瑰样式的手表,其中各种数值超标、电流产生的辐射对人体也会有巨大的伤害,严重者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本该停产的东西他却另找途径依旧贩卖,实在是可恶!” 这都和她推测的差不多。 夏菱歌合上牛皮卷宗,瞧向夏父:“所以,秦盛现在害怕管所收容,想要畏罪潜逃?” “多半是的。” 夏父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毕竟他暗里做的混账事儿可比一块手表更要人厌恶得多。” 夏菱歌点点头,视线落向车窗外,一排排的绿植飞速地朝后掠去,耳边没有警车的鸣笛声,甚至逐渐没有几辆轿车行驶而过的痕迹,他们行驶过高粱架桥。 夏父突然熄灭烟头,拿起储备的对讲机开始吩咐:“各单位注意!前方五百米就是东港岸线的港口,务必保证港口公民的人身安全!” “收到!” 夏菱歌的食指轻轻扣着手机屏,对这次的抓捕行动并没有思考太多,毕竟他们现在处于的世界不单单只是现实那么简单。 不……也有简单的。 对于人的死亡,这很简单。 东港岸线的港口是临海市最大的港口,它临靠冬尼亚海行驶几千海里就会到异国他乡,秦盛想要离开临海这里是最优选择,毕竟如果他运气好越过边界线,那么再想抓他就需要国际上的交涉,当然,单是秦盛一个人不可能有这么大胆,海岸边一定有他的人接应,或者说有很强的靠山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的偷渡。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秦盛偷渡成功,那么夏父他们就无权再去干涉,也无法再给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们一个交代,明知‘罪恶’而不可为——这才是真正的悬案。 但如果寄托海对岸的警察,他们是个什么样的,谁又能知道呢? 夏菱歌跟随着夏父下了车,海风‘簌簌——’吹来吹乱了她的黑发,伸出指尖将长发挽到耳后,露出的耳垂早已因寒风冻得发红。 “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要乱动。”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79) 夏父掏出腰间的枪,上膛,挥挥手招呼几名警员跟随他小心谨慎地潜入港口。 天边的海平线淡化得似没有痕迹,湛蓝的天和蔚蓝的海相互映衬,警笛的‘嗡嗡——’声渲染着红色和蓝色的灯,明亮而不灭,交相辉映。 她现在身旁没几个人,大多数都跟随着夏父探进港口里面。 夏菱歌依照父亲的话没有擅自行动,但不是突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而是在等——在等一个消息。 手机传来熟悉的震动声。 她拿起来翻到微信页。 司丞的消息简短且准确。 【水溺,成功。】 夏菱歌收回手机放到兜里,随手就要抽出警员手里蓄势待发的枪,却径直被打掉了。 “不要随便乱动警员的武器,这对任务,或是您都会造成伤害。” 夏菱歌不自觉竟有些大脑放空,她忘了现在在身边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游戏里只要能够得到就可以使用的工具。 周围的人都是充满不赞同地瞧向她,甚至有位警员小姐姐走到她身旁竟像哄孩子似的想要哄她离开。 夏菱歌无法说话,只得再次取出手机调到备忘录的打字页面飞速写着。 【很抱歉,我的嗓子受了伤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与这种方式和你交流,我不想离开,我想等着父亲平安出来。】 警员小姐姐看着,眸光不自觉流露一点怜惜,朝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温和:“原来是这样,没关系的,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往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好了,夏警官是不会有事的,我们抓捕罪犯的同时也会保护他的安全。” 夏菱歌继续打字。 【我要进港口。】 “不可以!”警员小姐姐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先不说你是个伤员,港口现在十分危险,我们是不会拿群众的生命开玩笑的。” 夏菱歌再次打字。 【如果我说,我肩负着上级下达的秘密任务,而且此时此刻到了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呢。】 警员小姐姐看到这一行字只觉得荒谬,哪怕她不了解下达任务的上级,但也觉得无论什么上级都不能交给一个未涉足社会的孩子。 但当她的视线对上夏菱歌的视线,却又蓦然觉得这位小姑娘或许真的正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平静的、无畏的、坚定的眼神,是执行任务者的必备条件,没有之一。 但警员小姐姐依旧没有即刻答应让她去‘执行任务’,而是走到一旁和不知是谁的某个警官低语般的商讨几句,那位警官抬起眼睛瞧夏菱歌一眼随后又嘱咐几声。 警员小姐姐领了任务,重新回到夏菱歌身旁:“很抱歉,我们依然无法同意您的要求,如果真的任务在身,你可以将任务告诉我们,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去完成它——无论有多困难。” 那眼神充满着坚不可摧的正义,夏菱歌只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在手机页面平静地打下七个字,给她瞧一眼便重新揣回兜里离开。 【谢谢,但不需要了。】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80) 硬要进入港口也不是全无办法,夏菱歌拽着轮船边缘悬挂的绳索,奋力地爬上这艘大船,身上穿着的厚衣服她早在下海前脱了,以免棉花吸收水分过多使得身体更加沉重,已至她爬上大船被海风一吹,湿漉漉的里衣更显凉意,身体有种快要被冻僵的感觉。 夏菱歌抬起手‘哈——’两口气息喷到掌心,但缓解得微乎其微,左肩膀的伤口浸泡过水再次变得黏腻、刺激,但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会帮助她清醒。 秦盛的生死她已经有了把握,但她觉得现在应该陪在夏父身旁才是对的。 夏菱歌做事基本上都只是衡量利弊,如何做效果最好,如何做才能少添些麻烦,她很少想对错,很少凭感觉,但此时此刻,她却很想凭据‘感情’来‘任性’一把。 幸运的是船舱里有一件工作服,她取下来套到身上遮了些风,暖和一点。 ‘砰——’ 响亮的枪声突然传出来。 随后便是玻璃破碎的‘哗啦——’声。 正是她对面的不远处。 夏菱歌走出船舱,瞧见港口正上面的一扇窗户破裂,想来枪声是从那传来的,她飞跃过围着港口的栏杆,飞速地朝控制室跑去。 ‘砰——’ 又一声枪响紧随其后。 再次爆破的玻璃碎渣犹如暴雨般照着夏菱歌席卷着落下,夏菱歌抱住脑袋,速度依旧没有迟缓地再跃过一道栅栏,堵着出口的小张警官听到声音和周围的警员猛地转过枪口,瞧见夏菱歌又惊又恼:“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离开!” 夏菱歌没有管小张警官似要推搡她离开的手,她将那只手扒拉下肩膀扬起脑袋瞧向通向控制室的楼梯:“我爸是不是在上面。” 小张警官神情一顿,随后道:“是,不过你放心师父他带了不少人进去是不会有危险的。你现在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等师父知道吗!” 夏菱歌没理他,而是踏步走上去。小张警官惊讶地伸出手要去拦截她,而夏菱歌反手将他的手腕拧到身后,并且加强力道以逆时针的方向使劲儿一拧。 小张警官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右手失力握着的手枪徒然松开,夏菱歌伸手接住手枪没有让它掉落地面,同时松开桎梏小张警官的手。 “别跟来。” 她撂下这一句便缓慢地踏上楼梯。 “嘶——” 小张警官转了转有些酸疼的手腕,“不愧是师父的女儿,劲儿真大。” “队长,那我们……” 警员有些踌躇地询问。 小张警官拿过他手里握着的枪,子弹上膛,说道:“我上去保护她和师父,你们在低下随时待命,守好各个出入口,一有情况即刻行动!” “是!” …… …… 夏菱歌将手枪别到腰后,越朝上走越有一种熟悉的气息——那是她多次进入副本从而对【道具】的熟知感。 果然呐,秦盛真的想离开就不可能犯下‘被找到’的错,如此‘粗心大意’一定备有后手。 别忘了, 他还有个女儿, ——身为玩家的女儿。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81) 还没走到控制室,浓郁的血腥味就已经飘荡到鼻尖,握着枪支的警员有几个横七竖八地斜躺到地上,他们身上都滴落着血,口里吐着血沫子。 夏菱歌蹲下来伸手去探他们的鼻息,无一例外的全都失去了生机,夏菱歌抬起手将一位睁着眼睛的死者合上双目。 爸爸呢? 夏菱歌的视线逐一扫去,却始终没有看见夏父,或许……这是好事。 不远处又传来枪声。 夏菱歌再次检查一番握着的手枪,随后沿着墙壁缓慢地朝枪响的位置靠近,就见夏父带领着三四个人正围拢在一扇大门前,他们紧贴着墙壁,手握枪,神情肃穆严阵以待,虽然每个人身上都沾着血,但依旧没有松懈。 夏菱歌只是掩着身体偷摸瞧一眼,但没有出声打扰他们,眸光扫视不经意竟看见对角的边角隐约掩藏着一抹身影,笔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有些凌乱褶皱却没有沾染多少血色,手里握着枪依旧如记忆里那种运筹帷幄的样子。 ——秦盛。 他在这里,那父亲他们围绕的人会是谁…… 秦盛举起手枪对准夏父的脊背,而夏菱歌则比他更快一步地瞄准发射。 ‘砰——’! 子弹发射。 突如其来的枪声果不其然地惊吓到正打算破门而入的人,夏父和各个警员照着声音发源处猛地射击,夏菱歌缩回脑袋,放下手枪以一种自我保护地姿态半蹲在墙角根,她微闭着眼睛等待着枪声过去,然后是急速而沉重的脚步声靠近。 “菱歌?!” 夏父瞧见夏菱歌的第一眼是震惊的,随后便是极端的愤怒:“谁让你进来的?!简直就是胡闹!” 夏菱歌重新捡起手枪握住,直起身喊了一声‘爸’,视线掠过他落到刚刚子弹发射而去的位置,只能看见墙壁上的一颗子弹孔,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是没打到吗? 还是说…… “抱歉。”她很快收回视线和思绪,让自己尽可能显得诚恳的给父亲道歉。 夏父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他的右手臂俨然已经出现一处枪伤,汩汩的鲜血正在朝外流着,但他握枪的手依旧不抖。 胡闹!真的胡闹! 夏父特别想长篇大论的好好教训她一通,但事情到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夏父虽然面对面对着夏菱歌,但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刚刚包围的房间,而就在此时那扇门的门把手突然转了一下,夏父瞪圆眼睛朝前扑向夏菱歌随即朗声大吼:“快避开!” ‘砰——砰——砰——’ 好几道枪声同时响起来。 夏父结结实实地护住夏菱歌,防止她受到一丝伤害,那些枪声仿佛越发靠近。夏菱歌半低垂的眼眸闪烁一道暗芒,右手翻转一把泛着猩红光芒的匕首,将匕首的刀刃转向外,朝着走廊猛地就扔出去。 不过一刹那的瞬间,那些枪声似按下暂停键般突然毫无声音。 夏父抬起头,迟缓地朝外走廊瞧去,除一把闪着红光的匕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离开了吗?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82) 夏父招手隐藏的人出来,躲藏别处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来到他面前。 “你们有什么感觉?”夏父皱着眉问道。 “感觉人数好像增多了。”其中一位警员回答他,眉头同样忍不住皱起来“先前我们追捕秦盛,监控录像拍摄到的画面明确表示进入港口的只有秦盛和司机两个人,可随着我们潜入,行动的时间越长久,对面的敌人很明显也逐渐开始增多。难道说外包围已经突破,接应秦盛的人冲进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将极为棘手。 “不。” 夏父也有一瞬间紧绷但很快又摇摇脑袋:“如果真的是秦盛的人突破了外包围,那么……”他的视线落到早已走到长廊里捡匕首的夏菱歌身上。 那么夏菱歌就不可能这么完好无损地进来。 夏菱歌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但她毫不在意只是弯下腰捡起匕首插入腰带,再裹紧穿着的、有些宽大的外套,浸泡海水的伤口越来越疼痒,她又抬起手摸了摸额头,嗯……开始发烫了。 但无所谓,这都不重要。 夏菱歌起身想要离开,却被夏父再次一把拽住:“干什么去?!无组织无纪律!谁让你这么冒冒失失地说离开就离开!” “我只是想找到秦盛。” 夏菱歌微低下头,让柔顺的黑长发垂落下来遮住有些发红的脸。 “我知道,但既然你已经踏进港口,上了战场,所有的行动都要服从指挥,而不是擅自行动。” 夏菱歌不说话,她没有办法争论找秦盛是为了弄明白他所使用的【道具】然后卡游戏bug。 而这时的小张警官也找上来。 “师父!” 他看见夏父一脸欣喜,但转眸落到他们身上的血,以及地上躺着的、再也无法睁开双眼的同僚,那最先迸发的感情随之黯淡最后化为悲伤。 “过来。” 可夏父没给他时间悲伤。 “她就交给你了,这次的事儿有些突发状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棘手,你们现在去监控室,随时联络。” “是!” 小张警官即刻严肃地应声道。 夏父再看一眼夏菱歌,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夏菱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再次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宽大外套,压低着嗓子问道:“你知道监控室在哪儿吗?” “我手机保存着港口的分布图。”小张警官掏出手机飞速点击几下,然后伸到夏菱歌面前指着其中一点“我们现在在这里,然后监控室在这儿,我们需要绕过二层,走楼梯,左手第三间就到了。” 夏菱歌记住路线,点点头。 …… 二层很顺利地绕过去。 但刚踏上楼梯口,夏菱歌徒然感觉体内爆发强烈的危机感,她拽住想要继续往上走的小张警官猛躲墙后。 而小张警官原先站着的地板下一秒就出现一颗子弹孔。 “有埋伏!” 小张警官飞速扣动扳机朝子弹发射来的方向猛开几枪。 枪声炸裂。 却没有预想中的人体中弹的闷哼声,或者躲避离开的脚步声。 难道是距离太远了吗?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83) 夏菱歌也没有看见打枪的人,但那股和游戏有着拉扯感应的能量,不断地从她腰间的匕首迸发出来。 可能朝他们射击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你在这儿等着,我先上去看看。”小张警官安抚夏菱歌,手里子弹上膛,就要重新迈步走上楼梯。 夏菱歌拦住他:“楼梯间是最无法隐蔽的危险地带,更何况我们现在还知道上面有人持枪,冒然前进除了受伤,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用途。” 小张警官想了想:“那你的意思是……” 夏菱歌道:“我先前听我爸他们说港口里的敌人不多反少,但外面却包围着许多民警,他们突围的可能性较小,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些人和我一样都是通过海面绕过看守人,然后再来到巷口,至于为什么没有被发现……”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张警官却即刻领会她的意思:“你是说……有人能看见我们的位置然后准确无误地避开。监控室!秦盛很有可能在监控室!” 夏菱歌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那我们……!” 小张警官激动的要跳起来,夏菱歌一把拉住他控制情绪,再次低声道:“不能这么莽,既然秦盛有极大可能在监控室,而且说不定还有帮手,那光靠我们两个是没办法将‘他们’完全制服,得找人,更何况如果我们俩都死在这儿,那老爸他们更不会知道真正的秦盛在哪儿,还会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有道理。” 小张警官点头,即刻道:“那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师父他们。”他刚起身又面回来,“如果危险就不用守着了,安全最重要!” 夏菱歌点头。 夏菱歌目送小张警官离开——躲避着摄像头离开。她收回视线瞧向楼梯口,没有乖乖蹲守原地,也没有冒险地走楼梯,而是朝小张警官相反的方向离开。 此刻的监控室。 秦盛右腿搭着左腿,悠闲的哼着某种小调,他的右手拿着一个简陋的金色铃铛,视线却落到操作台前的监控画面随意地扫视着。 他看见夏父等人依旧不停歇地抓捕着‘他’,也看见小张警官和夏菱歌的分开行动。 他挑了挑眉,拿起放膝盖的金色铃铛再次摇晃一下,奇异的是那铃铛被摇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反倒是监控画面里又突然多出几个握着手枪、面容同他相似的‘人’。 呵呵, 发现他在监控室又怎么样,能活着吗? …… 夏菱歌左转右转总算找到一处监控死角,她脱下披身上的沉重的工作外套,拉开窗户整个身体直接探了出去,海风吹拂她的长发、她的衣襟,透过湿漉漉的布料折磨她的伤口。 但动作依旧敏捷迅速。 她踩着窗框,双脚发力猛使自己身躯凌空然后双手死死薅住蜿蜒而上的水管,她感觉指甲因紧抓水管的力度而有些割裂,但这样的疼痛却能成为她的力量。 夏菱歌回忆着先前在小张警官的手机看到的港口分布图,开始沿着外圈一点点朝上攀爬。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84) 说完全不慌是假的, 尤其是挡风玻璃被击碎的那一刹那。 秦盛有些维持不住悠闲的姿态,面前的女孩穿着单薄,紧贴着身躯明显还能瞧见一片殷红的血泽,但她的眸光是平静且犀利的,就像是锁定猎物的雄鹰,已然做好进攻的准备时刻要将猎物捕捉于鹰爪之下。 “原来是你啊,夏菱歌小姐。” 秦盛伸手整理下领带,很快恢复昔日的从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理是怎样的不安。 他能如此潇洒自在地依靠软椅上看着监控视频而不是慌慌张张地即刻逃亡,全倚仗着手里的金铃铛——从秦可晴那里‘套’来的【道具】。 夏菱歌懒得听他废话,从腰间掏出匕首猛地就朝秦盛刺去,秦盛从商,若论脑袋里的阴谋论他倒是能玩一玩,但要开始靠纯武力来决定所谓的胜负,除了束手待擒之外,再无第二种可能。 秦盛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迅速地拼命摇晃手里的金铃铛。 夏菱歌猛踹一脚身侧的转椅,而那转椅带着强势的力度砸向秦盛的腹部,手里的金铃铛因他的失力而掉落到地上。秦盛伸出手作势要捡,但夏菱歌的动作比他快上一步,一脚踢开金铃铛,握着匕首半蹲下来。 “嗬——嗬——” 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夏菱歌转过脑袋,就见一个和秦盛面容极为相似的‘人’正颤巍巍地站立着,他的五官有些扭曲,周身也散发着浓郁的黑雾。 金铃铛唤出来的怪物吗? 夏菱歌的想法一瞬间划过脑海。 而被她擒住的秦盛很快便给了她准确无误的答案。 “身为玩家的你,这样的怪物应该很熟悉吧?呵呵呵……我从可晴那儿已经知道了,你是有点本事,但那些本事都不过是借着同伴的搭档来完成的,而现在,就剩下你、只剩下你……咳咳!” “你跑不掉的,还有你的父亲,你们都跑不掉的!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给可晴报仇,然后过沿海东山再起,夏菱歌,你和你的父亲都下地狱……啊!” 锋利的刀刃划过他的脖颈。 但夏菱歌的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没有伤及他的性命,却足以损坏他的喉咙,艳丽的血顺着他的脖颈流淌下来染红笔挺的西装。 夏菱歌随手抛下他,将匕首转动个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向冒着黑雾的‘秦盛’,依旧是一刀刺向祂的脖颈——不过和人类秦盛不同的是,这次刺向脖颈的匕首是横向直接插入。 如果夏菱歌此时能够说话,高低得来一句‘什么废物’。 身后的脚步声很慌乱。 夏菱歌扭动匕首将怪物杀得更死,那怪物的黑雾散开露出原本的已然死亡的尸体,想来那只金铃铛的作用就和控尸差不多,但却要将自己的容貌和尸体融合。 好用,却又恶心人的【道具】。 像副本的作风。 秦盛跑出去了。 夏菱歌随意甩两下有些发酸的胳膊,步伐沉稳且迅速地追过去。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85) 铃铛声扔在继续着。 地皮下不断涌出犹如和秦盛容貌相似的‘人’,手里握着枪。夏菱歌的神态毫无波动,迎着那黑漆漆的枪口脚步没有任何迟缓和停留。 匕首的红光不断地闪烁。 对准那些不人不鬼的怪物直接一刀劈下去。 没有什么会阻挡她,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她。 秦盛更慌了,他一手捂着脖颈,身躯趔趄慌不择路地朝前狂奔,手里的铃铛响个不停,身后不断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黑影,再被一次又一次地斩断消失。 再又一次的拐角,秦盛终是力竭地倚靠墙壁上,他握着金铃铛的手不住发抖,而那铃铛上原本耀眼夺目的金黄色此刻竟变得黯淡不堪,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滴到皮鞋表面,秦盛只感觉全身虚弱得厉害,就像沉入海底将要溺死的人。 夏菱歌站定他面前,瞧见他的模样心下了然。 金铃铛可以操纵死尸,所以港口死得人越多金铃铛的威力就越大,这也是警察们会觉得面临的敌人越来越多的原因,可如果召唤的死尸超过已经死亡的人数呢? 刚刚秦盛为拦住她,手里的金铃铛始终没有停过,虽然没有仔细数,但肯定的是召唤的死尸怪物绝对超过了港口的死亡人数,那剩下的所要支撑怪物的力量除了使用者本身,恐怕别无他处。 夏菱歌收起匕首,换成别在腰间的枪对准秦盛。 “不、你不能杀我……” 沙哑的声音犹如断脖的鸭子般难听,秦盛捂着脖颈,神色惊恐,“我没有做错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不会杀你。 夏菱歌做口型告诉他,但同时子弹也毫不客气地穿透他的腹部。 她不会杀死他,他需要活着认清罪名再成为父亲肩膀上那枚沉甸甸的勋章。 死——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解脱。 “菱歌!” 夏父的声音不远处传来。 夏菱歌看过去发现追随父亲的警员又少几个,就连小张警官的身上都带着不浅的伤。 两个警员举着枪即刻飞奔隔开夏菱歌和秦盛,枪口紧紧对准他,保持高度警惕。 “秦盛,投降吧。” 夏父再进一步隔开夏菱歌,朝着秦盛说道。 “嗬——咳嗬嗬嗬嗬——” 秦盛捂住不断流淌的血,狰狞的眉似条形虫一般蜿蜒扭曲:“你们这些废物!孬种!你们什么都不懂咳咳咳,投降?我没有输!我没有输!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 “你们什么都不懂,不懂我的伟大,不懂我对社会做出的,极为杰出的贡献!你以为这些都只是单纯的死亡吗?不!祂是有生命,祂是有生命的!我在消灭祂,我在拯救人类!” 秦盛神情阴狠狠地直盯着人群最后面的夏菱歌:“祂蛊惑了我的员工,让他们偷窃残次的玫瑰手表竟从小渠道推广,嗬嗬……一群没文化,伸手拿钱的人有什么资格被选中,被选中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但没关系,他们都只是臭虫,而真正的人类就应该消灭臭虫,你们该感谢我!感谢我在默默地拯救你们,感谢我消灭那些与恶魔为伍的怪物!”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86) “他脑子有问题吧?” 那一通非主流的言论惹得围绕他的刑警们一脸懵圈,精神病犯罪案在实现里不占少数,但他们却不希望如此。 秦盛依旧疯癫地笑着,他的视线透过人群始终注视着夏菱歌。 而夏菱歌明白他的意思,他在向她炫耀,炫耀他知晓的更深层的游戏含义,嘲讽她拼命这么久不过是为活命被游戏支配的‘可怜虫’。 “我不会任由你们摆布的。” 秦盛的神态越发有些疯魔,“别以为你们拿捏住我了,我是不会让你们如愿的。”说着话他突然撕开穿着的西装外套,一串条形的定时炸弹赫然出现所有人面前,“死吧!既然我逃不掉了,那就一起死吧!” “嫌疑犯失控!快制止他!” 他们明知危险却毅然决然地朝危险狂奔。 秦盛摁动炸弹按钮,仅设置为十秒的条形炸弹进入倒计时。他们已无法再联系拆弹专家,或者控制秦盛了。 夏父的神情极为严峻,“快撤离!快!” 秦盛挣脱桎梏,不管不顾地就朝夏菱歌猛扑,而此时的夏菱歌正被夏父紧紧地攥着,行动受到限制,而且还极有可能会拖累父亲一起丧命,夏菱歌不觉得死亡有什么,但在她的印象里,所受的教育中,知道父亲这样于泥泞里挣扎向前的人不应该就这么轻易地死。 他不应该死。 夏菱歌右手飞速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照着夏父紧握她的左手腕内里猛划一刀,手腕神经的徒然刺激使得夏父不自主地松开手,却还未等他反应,夏菱歌就猛地将他推向小张警官,而自己转过身迎着秦盛将他反向撞击。 ‘砰——’ “菱歌!!!” 滚烫的火焰犹如烟花般炸裂,连带着坚硬的围墙和铁锈的栏杆地板。 身躯炸裂的疼只不过短短三秒,夏菱歌瞧着断裂飞射的肉体残肢,内心依旧平静,意识湮灭的最后一秒她脑海闪过的不是老人常说的生前走马灯,而是不解,为什么秦盛的死,和她预判给他的不一样呢? ……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夏菱歌觉得自己还活着,但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呼吸、冷暖,甚至从开始至现在眼前的黑色都没有退却过。 她尝试抬起胳膊却感觉软绵绵地没什么力道,转过脑袋瞧见的依旧是一片浓郁的黑——她看不清别处,更看不清自己。 但肯定自己还活着。 至少游戏里,她还活着。 这样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夏菱歌觉得周围的黑暗好似淡了些,她再次抬起胳膊,这次竟感觉有些力道,转过脑袋去瞧竟发现自己的手臂变成了洋娃娃的那种棉绒手臂。 啊…… 她早该想到的,身死而神不死的唯一可能就是变成与持有者同享生命的洋娃娃。 那、她的洋娃娃杀了谁? 这一念头刚冒出来,眼前便徒然出现一面巨大的镜子,夏菱歌迈着小短腿身体极不协调的‘晃悠晃悠’地走向镜子,而当她站定镜前的一刹那,她的身旁也同时走来两道身影。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87) 小小的司丞洋娃娃和小小的贺知年洋娃娃同样支配着不协调的身躯慢悠悠地来到她左右两侧。 “你们也在?” 夏菱歌没觉得自己的嘴巴有张开闭合的动作,但声音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传出来。 司丞洋娃娃和贺知年洋娃娃相互对视一眼,那黑豆大小的眼睛闪烁不出光泽,但夏菱歌却能从里察觉到悲哀和无奈。 “我杀了谁?” 夏菱歌又问,这是她现下比较关心的事儿,但同样得到司丞和贺知年的沉默。 夏菱歌也不说话了,她低着脑袋瞧着伸出的软绵绵的手,随后再抬起眼睛,“我爸怎么样?” 司丞和贺知年已经沉默得和鹌鹑差不多了。 夏菱歌:“你们会说话吗?” 司丞贺知年:“……会。” 而此时,身后的镜面竟突然发亮。 呈现出地狱般的画面。 燃烧的火焰映射着橘红色的天空,犹如巨大的,吐着猩红芯子的蟒蛇不断地压缩所剩无几的空间和空气,浓烟滚滚形成黑雾,整个身躯没入火焰的人惨叫着来回奔跑最后却倒地不起枯槁成灰。 明明没有身临其境,夏菱歌却仿佛能听见那撕心裂肺的惊恐叫嚷,和呛得人眼泪直流的烟雾。 她突然想起那最后和洋娃娃有关的帖子,无数人因为她没有后续的‘烂尾’视频而导致涌出许多逆反心理,纷纷扬言要烧毁掉突然冒出的洋娃娃,这种毁洋娃娃的视频形成一种潮流,不少人纷纷效仿,更有甚者和烧毁比起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我们现在又要做什么?” 夏菱歌将视线从镜面收回来,他们都变成了洋娃娃,可系统从始至终都没有传来任务完成的提示音,那么成为洋娃娃只是游戏最初始的第一步,所以现在呢? 还需要做什么? 但他们谁都不知道。 镜面里的地狱场景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含着花苞的玫瑰,夏菱歌、司丞和贺知年彼此对望一眼,夏菱歌缓慢地走上前伸出软绵绵的手触碰镜面,那朵含苞的玫瑰徐徐地靠近她,夏菱歌收回手,掌心赫然是那朵含苞玫瑰。 “你们看……” 她刚说出三个字,司丞和贺知年痛苦的呜咽声霎时传来。 漆黑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冒出许多黏腻地触手,缠绕上司丞和贺知年的四肢以及躯干。 “别过来!” 贺知年粗狂的嗓门制止住夏菱歌前进的脚步:“快去完成游戏,不用管我们!” “不行。” 夏菱歌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能把你们留在这里,你们很有可能会被淘汰。” 她想招呼技能匕首,却发现先前轻轻松松能办到的事儿现在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手握着玫瑰,另一手开始撕扯那些缠绕司丞和贺知年身上的黑触手,怀里的玫瑰因为她剧烈地动作而掉落,那些黑暗里盘旋的物种又猛地窜上夏菱歌的身体。 棉花的力道根本抵御不过怪物。 夏菱歌被那些触手缠得身体都变了形。 “学姐!接着!” 突然一声大喊。 花苞玫瑰倏然落到她手心。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88) 玫瑰落下之际,缠绕夏菱歌身上的黑触手也紧接着松开。 “学姐,看身后。” 司丞快要被黑触手缠绕得变形,但他依旧坚持伸着软绵绵的手指向不远处,夏菱歌瞧过去,发现明净透亮的玻璃镜面不知什么时候竟被‘撕开’一道大裂口子,内里一样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学姐,这可能就是游戏的下一场所。”司丞挥舞软绵绵的手,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而另一面的贺知年早已被黑触手缠绕得不成个样子,除了知道那团黑球是他本人之外,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 但还在锲而不舍地哼哧。 没有意义了。 再耗下去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夏菱歌抱着怀里的含苞玫瑰,瞧着逐渐似要被黑触手吞噬了两只洋娃娃,转过脑袋,面向镜子形成的裂口,抬着小短腿毫不迟疑地迈过去。 白光自眼前一闪而过。 浓烈的灼热感倏然自周身开始燃烧,源源不断的火焰飞腾于空,染红天空似鲜血凝聚。 人间炼狱此时此刻展现眼前。 因为身上燃烧的火焰而忍受不了疼痛的人不断地来回奔跑,但自然退化的高楼大厦哪有能够那么多的庇护之处,只能点燃更多的烈焰,和无休止的惨叫。 夏菱歌洋娃娃的小小身板在这样的空前灾难前竟显得异常渺小,她需要高高地扬起脑袋才能看清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那些疯狂咆哮的‘火人’极为高大,仿佛只要一不小心她就会被那些错乱地脚步活生生踩死。 她抱紧怀里的含苞玫瑰。 玫瑰娇嫩,它怕火,不能受伤。 可现在的任务又是什么呢? 似感知她的疑惑,一个被燃烧殆尽的人徒然摔到她面前,穿透浓烈的火焰夏菱歌清晰地看清这个人是如何化为灰烬,又是如此消散眼底的光。 怀里的含苞玫瑰似颤抖一下。 夏菱歌看着玫瑰,脑海里冒出个大胆却又极度可怕的念头——想要玫瑰盛开,需要生命的浇灌。 她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否正确,但却是现下她最能够验证的,夏菱歌抱着含苞玫瑰,缓慢地行走在这场火焰地狱里,身旁不断地倒下被火焰折磨至死的人,她就抱着玫瑰站在尸体旁边,犹如送逝者最后一段归途的圣女,又好似冷漠生命流逝而为己所用的魔鬼。 她不知看到多少死亡,甚至瞧见了为救旁人而自己失足坠楼的小张警官,值得庆幸他的洋娃娃从始至终都在她的手里好生保管,所以他并不需体会活活灼烧成灰的死亡,但也不幸的没有逃过一截,他注定死亡,为别人而死亡。 夏菱歌迈着小步子来到小张警官面前,小张警官吐着鲜血保留着最后一口气,他看见了她,直愣愣地睁圆眼睛,微张的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秒他便沉默地倒下了。 夏菱歌看着他,蹲到他面前伸出软绵绵的小手合上他死寂无光的眼睛。 怀里的玫瑰绽放开一片花瓣。 但夏菱歌却突然想知道父亲在哪里?是不是也和小张警官一样正在无休止地拯救着别人。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89) 但她找不到他。 在惨叫和天灾构成的地狱里,她除了向前,再也找不到第二种可能。 怀里的含苞玫瑰随着她的脚步,随着不断流逝而死亡的生命,越发明艳动人。 夏菱歌走过广场、走过小吃街、走过学校幼儿园、再走过那座逮捕许多罪恶的警局,最后……是她的家。 家已经没了, 已然变成一堆废墟,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使火焰停止。 夏菱歌洋娃娃的身躯感受不到疲惫,也感受不到火焰带来的恐惧,她抱着半绽放的玫瑰,不断掠过瘫软的尸体,踩踏的脚步,耳畔呼啸不止的凄惨喧嚣令她平静的心产生一丝空白的麻木,好疼,好刺耳…… 她漫无目的地走,再抬起脑袋时发现自己已然走到隐藏贺知年本体身躯的那栋危楼,而她怀里的玫瑰只剩下花蕊,便完全绽放了。 【玩家夏菱歌,恭喜您来到副本的最终抉择地。】 她眼前突然出现一块屏幕,蔚蓝色的光投映到黑瞳孔里,夏菱歌低头瞧一眼怀里殷红似血的玫瑰,视线落到屏幕上示意它继续。 【现在请您前往四零四号房间,做最终选择。】 夏菱歌没有说话,迈着和身躯极度不匹配的小短腿慢悠悠地两步一台阶的朝上走着。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火焰映衬的天空始终都是橘红色,从而失去了‘时间’。 推开四零四号房门。 贺知年的躯体赫然出现眼前,而然他的旁边竟又多一个‘人’——司丞。 而此时,蔚蓝色的屏幕再次出现眼前。 【副本《人偶心脏里的玫瑰》已进入最后阶段,请您做出最终决断。】 夏菱歌:“什么决断?” 【玫瑰花开。】 随着电子音的落下,司丞和贺知年的肉体竟无端地飘浮起来,而同时夏菱歌抱着的,仅剩花蕊尚未绽放的玫瑰也飘浮而起,和司丞贺知年形成对立两面。 【艳丽的玫瑰融入无数的悲泣与绝望的感知,将盛放成最娇艳明丽的花。你是否愿意将最后的两份绝望注入玫瑰当中?请注意,一旦注入成功即玩家死亡,玫瑰盛开则游戏结束。】 这似乎是不需要犹豫的问题。 每个进入副本的玩家无不想着离开游戏,为此他们可以相互陷害、彼此污蔑、手染鲜血、疯狂残杀…… 夏菱歌注视着司丞和贺知年的身躯和飘浮的红玫瑰,而面前的大屏幕此时也投映着洋娃娃状态下的司丞和贺知年,他们被黑触手紧紧缠绕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仿佛在告诉她哪怕她不选择‘玫瑰盛开’,眼前的这两个人活下去的可能也已经不大了。 她注视所有的一切,仰着头突然轻声问道:“现在这个被游戏融入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真实的吗……? 天灾是真实的吗? 悲鸣是真实的吗? 人类是真实的吗? 还有那些死亡,都是真实的吗? 夏菱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但她却异常执拗地想要问,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如果我成功完成游戏,那接下来所面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90)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冰冷漠然的系统音回答她。 夏菱歌的视线从屏幕上缓缓收回来,垂下眼眸瞧着变成洋娃娃的软绵绵的手,“那我是怎么变成洋娃娃的?副本的规则,在游戏的最后,最为主系统的你有义务告诉我所不知道的一切真相。” 系统沉默一会儿,回答。 【游戏的设定是宽泛的,并非纯玩家的性命才可以使得重生。】 “非纯玩家的生命……也可以重生……” 夏菱歌喃喃地重复一遍,她恍惚明白些什么,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得以洋娃娃的形态复活,是因为杀死了司丞——毕竟先前,她的洋娃娃就一直放在司丞手里。 但如果洋娃娃只要杀个人——无论是否为玩家,洋娃娃的持有者都可以复活,那个人会是谁? 司阮吗…… 不对,如果是司阮,司丞再次面对她的表情就不会那么明显且露骨,而且贺知年也没有完全替他遮掩的必要,可除了司丞和贺知年,谁还会得到她的洋娃娃,且没有破坏。 是, 父亲吗…… 夏菱歌知道这种答案具有不确定性,但心里凝聚的郁结却豁然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她了解自己,为重获新生破解游戏,她会杀人的。 “最后一个问题。” 她看着悬浮的蔚蓝屏幕,轻声道:“我是应该称呼你为司丞,还是零?” 系统音明显卡顿了一下,就像是人类被问得出乎意料时的迟疑和停顿。 “没必要瞒着的。” 夏菱歌继续道:“你和他确实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无论你表面表现的有多乖顺,但骨子里已经形成的张扬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我以前以为,你占据他的身体是为给游戏增添难度,可事实证明你不仅没有破坏什么计划,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提供帮助。” “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那你又怎么猜测的零?】 依旧是冰冷的系统音都言语间却莫名听出些温柔笑意的人情味。 夏菱歌静静地看着他:“你在我面前从没有真正的掩饰过自己的气息,不是吗?” 【因为有些纠结。】 零给出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面前的大屏幕突然消失不见,而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阴森漆黑的裂缝,半空飘浮的贺知年和司丞如泡沫般消散虚无,而那朵将要盛放的玫瑰徐徐落回夏菱歌的怀里。 【来吧,让我们当面聊聊。】 低柔的嗓音犹如恶魔的邀请。 夏菱歌抱着红玫瑰,抬起脚迈进裂缝的大门,自她走进黑暗的一刹那整个身躯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再是洋娃娃, 她成了她,却又不是她。 裂缝的大门闭合,她抬起脚再次朝前迈一步,鞋尖点地竟荡起层层涟漪,美艳妖冶的曼珠沙华自黑暗里徐徐盛开,视线的尽头是一棵茂密的婆娑树,而正有一人倚靠着坐在婆娑树下面。 夏菱歌走过去。 那人也侧过脑袋看她。 精致的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鼻梁挺拔,薄唇艳红,左耳垂的金丝红宝石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衬得肌肤白的病态。 “零?” 她唤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91) 零的嘴角扬起一抹笑,神态温温柔柔的,看着夏菱歌犹如注视着世间罕见的绝世珍宝。 “嗯。” 他的声音低柔且轻。哪怕夏菱歌对情感的认知要比正常人淡化很多,却也能听出那细腻的宠溺和温柔。 “我们很熟悉吗?” 夏菱歌问完就住了嘴,她走进黑暗裂缝的那一刻开始脑海就涌出无数的问题想要询问,但没想到脱口的竟是这个问题。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下意识的缘由,但问都问了,总要有个结果。 零轻轻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靠着婆娑树柔声反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道是否献祭,完成游戏的问题? “但你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夏菱歌说道“这个游戏,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零看着她:“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他抬起手接住一片凋零而下的婆娑叶,“洋娃娃的复活,并非玩家即可达成,也就是说只需要让洋娃娃杀掉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可以了,呵,鲜活……你觉得什么样的生命才能称之鲜活。” “所有的生命都是鲜活的。” 夏菱歌不知为什么嗓子有些沙哑,她垂眸瞧着怀里仅剩花蕊便完全绽放的玫瑰,“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零挑下眉:“你指什么选择?” 夏菱歌道:“能让世界恢复如初的选择。” 零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对世界的感观就好比鱼儿见到尘,不会有任何的感触和想法——因为那是你的世界观里所没有的,可现在,你想世界恢复如初,为什么呢?” 夏菱歌道:“你说的没错,鱼儿从没有见过尘,所以它不会去想‘尘’究竟是什么,但鱼儿见过天,哪怕它对‘天’没有特别深的感触,但偶尔也会抬起头去瞧一瞧有没有鸟雀的飞过。” “人间炼狱的世界,不是我所需要的,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零又一挑眉:“哪怕世界里有很多对你造成伤害的人?网络的暴力,现实的猜忌,你所受到的恶意和谩骂,都无所谓了吗?” 夏菱歌抬起眸,直直盯着他:“可现在,他们都已经被火烧死了,不是吗?” “有第三种选择吗?” “有。”零斩钉截铁地回答她,同时也抬起黑眸和她四目相对“但如果我告诉你,这第三种选择是要将你自己化作玫瑰最后的养分使它盛开呢?盛放的玫瑰若没有了‘主人’,就会形成千万的花滴,滴落到他们的胸口,获得新生。” “可你,会死。” 夏菱歌没有迟疑:“可以。” “为什么?”听到她的回答零却迟疑了。 夏菱歌:“我想要那些本该活着的人继续活着。” 无论什么理由都不是牵连无辜的借口——这是她那位做警察的父亲,唯一教给她的东西。 零看着她,似想要看透她的灵魂一样。 整片整片的曼珠沙华随风摇曳,犹如一颗颗鲜活的心脏随之跳跃。 零突然压抑着嗓音轻笑一声,他重新靠回婆娑树旁,自言自语道:“你原来……是这样想的啊。”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92) 夏菱歌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而零也没打算给她解释话里的意思,伸出大拇指和中指轻微打个响指,漫地的曼珠沙华突然爆发飞舞,每一朵美艳靡丽的花围绕着夏菱歌和零不断盘旋。 随后自他们眼前逐渐聚拢,显现出一个人形,零伸出指尖又打个响指,曼珠沙华散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出现眼前。 那身影瞧见她的一瞬间霎时红了眼睛,不管不顾地跑过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双臂紧紧锢着躯体,夏菱歌从不知道他的双臂原来这么有力量。 “学姐……” 他轻轻低唤她一声,饱含着满满的缱绻和失而复得的眷恋。 夏菱歌却一时缓不过神。 司丞。 面前抱住她的人是司丞。 那零…… 她猛侧头,名叫零的少年依旧静静倚坐婆娑树下,他的眼神同样充满着缱绻和眷恋,却比紧紧怀抱她的司丞更为暗沉和隐忍。 “你是谁?” 夏菱歌终究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她本以为,零就是司丞,或者说司丞是零存在现实世界里的一部分,他就是他,他就是他本身。 但现在,她面前出现两个‘司丞’,或者说两个‘零’。 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又或者他们都是假的, 他们……都是真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 零仿佛看穿她的所思所想,斩钉截铁地回答,而此时司丞也已然放开了她,伸出指尖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视线掠过准确无误地落到零的身上:“那些……都是真的吗?” “我不会拿她开玩笑的。” 零随意地说着,但他的眼神却时时刻刻盯着夏菱歌。 司丞的视线也收回到夏菱歌身上,温和的眸光带着浓浓的不舍,但下一秒却又变得毅然决然:“好,就按你说的办。” “等等。” 夏菱歌适宜开口:“你们要做什么?” 司丞没有回答她,而是轻轻笑了笑突然从她手里抢过红色玫瑰,离开红玫瑰的夏菱歌整个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缩小,直至变成洋娃娃状态。 “你们就谋划这个?” 缩小的夏菱歌并没有直接掉落地上,而是被零捧在手心里。 零温柔地伸出食指蹭蹭她的头顶,“当然不是,你放心好啦,我们会为你打通游戏的屏障,让你一直走下去。”他停顿一会儿突然又笑了笑,“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再告诉你一次,小歌儿这次可一定要牢牢记好哦。” 他将夏菱歌捧到眼前,一字一顿的道:“我、叫、司、丞。很高兴认识你,学姐。” 洋娃娃的豆豆眼不自觉地有些睁大。 “很惊讶是吗,其实一开始我也很惊讶,毕竟在我所处的未来里,玫瑰手表只不过是玩家穿通游戏的媒介,需要提防的是欲望,需要谨慎的是人心。但……” 零似想到什么,温柔的眉眼逐渐变得冰冷,像是被侵犯底线的兽,露出尖锐的利齿想要咬断敌人的脖颈。 “是我不好,是我太软弱,是我太弱小,所以才会失去你……”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93) 零不知道该怎么这份感情——无措、茫然、惧怕、痛苦……无数的情绪就像巨石一样压抑心尖难以喘息。 “我是另一时空的司丞,或者说是未来的他。” “在我所经历的世界里,我们一起经历无数的挫折和困苦,那时的我们所经历的游戏是血腥的、暴力的、考验人性,却极少有人能从人性的陷阱里完好无所的走出来。” “崇拜强者,抛弃弱者,没有感情,毫无底线。这是我所经历的游戏里最为常见的事儿。那时有很多人喜欢你,想要拉你入他们的组织或队伍——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只要丢掉司丞和贺知年,游戏里的你就不会再有软肋,合作者可杀之、背叛者可杀之,踩着所有人的尸骨,来完成不可能战胜的游戏。” “那就成怪物了。”夏菱歌回答他“而且我不需要踩着所有人的尸骨,也能完成游戏。” “……对。” 零似想到什么,暗沉的眸光变得如潺潺春水般的温情和柔软:“你那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抛弃所有才敢站到顶峰的人不算强者,我不会对任何困境妥协,我以自我站到巅峰,有软肋又怎样,他们照样什么也不是’。呵,多狂傲的话,对吧。” “但你做到了,凭着惊人的毅力和不要命的谋算和搏杀,真的带着两个拖油瓶走到最后。” “可是……” 他的神情再次变得阴暗,犹如空洞冰冷的无尽深渊,“事实也证明了,有软肋的人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强者,尤其是那软肋一点自保本事都没有。” 他的眼前好似浮现拼劲半生都无法遗忘的梦魇——清纯的女孩安静且无助地仰躺血泊里,艳丽的红色从她的嘴里,胸口不断地流出来,晕染一大片湿地,好似蜘蛛铺就的网,将她困于其中,再无生还可能。 “我是怎么死的?” 夏菱歌听着零诉说着过去,懊恼着自己的没用和无能为力,但他都始终说着自己的情绪和感受,可有关她的一切他只字未提。 所以,她是怎么死的? 他又是怎么回来?要干什么? 自夏菱歌提问的那一刻开始零蓦然陷入沉默,殷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缝隙——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但有些明明很简单的话却难以回答,他没办法说出口,他的灵魂都随着这个问题不停的颤抖。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司丞怀里环抱着的红玫瑰,“学姐,你猜,洋娃娃的心脏为什么是红玫瑰?” 夏菱歌对他突如其来的提问表示不解。而零丝毫不奇怪:“你不知道,不……是你不明白。学姐,你知道吗,红玫瑰的花语是炽热的爱,因为只有足够浓烈的感情才能催动心脏疯狂的跳动,生命也是因为无与伦比的感情,才会显得鲜活。” “这也是玫瑰系统的需求,它渴望浓烈的感情,不止是爱,还有恐惧、懊悔、痛苦……和恨。所以,它才会选择我,做一笔交易。”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完) 时间回溯——他们的交易。 为了这笔交易,零不知道自己闯过多少游戏,杀过多少人,染上多少血,但为了这笔交易,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能失去,最后……他连自己的身躯都失去了,只剩下一抹不人不鬼的灵魂。 但这也给了他莫大的好处,游戏给予他最大权限的开放,他能利用自己高等玩家的身份协助夏菱歌最小伤害的完成每一场游戏。 同时他又有小小的私心,希望她能在游戏里多待一会儿,再多待一会儿,他想多看看她,不知有多少次他无比嫉妒那个曾经的自己,明明是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却可以一直陪着她。 零越想越低沉,眼神冰冷地扫一眼司丞,而司丞自然受不住零带给他的威压,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但转眼瞧向他捧手里的夏菱歌,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呵。” 零冷笑一声,倒也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窝囊。 夏菱歌被零小心地捧在手心,自然没有看见他和司丞之间的交锋,她消化着零带给她的信息量,知道零就是未来的司丞,因为多次通关游戏获得足够积分成为了高等玩家,游戏为他开了后门,逆转时空来到这里,甚至有着某种操控游戏的能力。 “你是来改变结局的吗?需要我做什么?” 夏菱歌直接问道。 零听到夏菱歌的问话转回头,眸光霎时变得温柔:“是。我是来改变结局的,但……不需要你做什么。” 他朝司丞微点下头。 司丞面前出现个屏幕,蔚蓝色的光映出文字,大致含义和夏菱歌最后的牺牲自我相差无几,司丞毫不犹豫说了‘确定’,同时那蔚蓝的光毫不犹豫化作犀利的箭羽准确无误地刺穿司丞的心脏。 血,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滴落到含着花蕊的红色玫瑰上。 艳红的玫瑰犹如饥饿而食的婴孩不断地吸吮着鲜血。少年倒进美艳靡丽的曼珠沙华,因失血过多而越发惨白的脸色使他整个人镀上一层脆弱且诡谲的光。 “司丞……” 夏菱歌不自觉呢喃出他的名字,再转过头回望零时,发现他的神情也如同司丞那样越发黯淡无光,就像被吸食生命力的花,几近枯萎,将要颓败。 “你知道,你的系统re.i.d是什么意思吗?”零突然问了一个毫无缘由的问题。 而此时,以他们为圆心点适宜半径三米展开一个圆。 火焰燃烧的人间炼狱再次展现眼前,凄惨的悲鸣,灼痛的火焰,夏菱歌哪怕知道自己并非身处地狱,却自内心深处流出一抹悲伤和哀切。 她本不会拥有情感。 “什么?”她反问。 零轻笑一声,脚下散发的火光和此起彼伏的哀嚎衬托他更如收割灵魂的撒旦,人类的悲痛不过是他的狂欢,眼底的疯狂越发一览无余,但他对着夏菱歌所吐露的嗓音依旧温柔如水:“re.i.d。全称为‘reunion is departure’,意思是——重复即是离别。” “小歌儿,我们要分开了。听一次我的表白吧,我爱你,我比我想象的还要爱你,无论是司丞,还是零,他们都是因为你才得以存在。” “自从成功逆转时空之后,我不止一次的想把你困在游戏里,让你忘掉过去,忘掉现实,忘掉自己,只记得我,身旁也只有我。但我又知道这样做不会使你开心,更不是我的初衷,re.i.d——不过是一个卑劣的爱慕者对自己的小小警示罢了。” 零略显苦涩地轻笑一声,随后松开了手。失去重力托付的夏菱歌朝下坠落,身后的火海熊熊燃烧似已然攀爬上她的肢体开始湮灭身躯和无措茫然的灵魂,但她一点都不害怕,那不是冷漠症带给她的无知勇气,而是投影眼睛的那个人直直站在那里。 夏菱歌第一次有种感觉,只要有他在,就一定没有问题。 “小歌儿。” 那熟悉的亲昵称呼再次从耳畔响起,似司丞的腼腆温情,又似零的低柔宠溺,夏菱歌分不清,又或者说本就不用分清。 “活下去,我会让你活下去,和你从始至终坚守的骄傲和底线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无心的人偶体会到了情感, 飞舞的花瓣犹如跳动的心脏, 玫瑰盛开,爱意永存。 【《人偶心脏里的玫瑰》 ——反向结局,达成。】 现实世界:大结局 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透过玻璃照射到干净的地板上晕染开一片淡薄的光晕,可能今天的天气宜人,即使是冬日也依旧听见小鸟的叽喳欢叫。 医院的走廊不似墙壁告示悬挂的那样‘禁止喧哗’,护士陪伴着病情转好的病人在楼道里或散步或聊天,亦或者几名同病房的人相互逗趣,没有痛苦,没有烦恼,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幸福的笑。 穿着白绒外套的女孩缓缓走过他们,抱着一束艳丽的红玫瑰先来到病症前台。 “你来了?” 前台的小护士起身,瞧见她轻车熟路的将一份体检报告和医疗药物推到她面前:“这是这次的报告,没有什么大碍,各项数值一切正常,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 “谢谢。” 她接过数值报告和药物,就转过身离开。 “你们说,那病房里住着的是她的什么人啊?”有好八卦的护士凑到前台护士面前,忍不住地询问“每周来一次,每次都带一束玫瑰,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这么长时间了那房病人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别的人探望过。” “说不定是相依为命的姐弟、兄妹之类的,这种事儿在咱们医院又不罕见。”前台护士回答她。 “不对,哪有兄弟姐妹送玫瑰花的呀?要我说就是一对苦命的小鸳鸯,男孩重病昏迷,女孩初心不改一直默默等待男孩的苏醒,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真的太感人了。” “好了,最近言情小说看多了吧,我可警告你医院规定不许随意编排病人,否则你就等着扣工资吧。” …… 夏菱歌本就没走多远,将两名护士的对话全听进耳里,但没说什么,转手推开四二五的房。 对面的窗户敞开一半,吹来的风微凉却也能轻缓人紧绷的神经,洁白的床铺上静静躺着一人,病态的皮肤,消瘦的五官,黯淡无光的发色都使得病床上的人随时都可随风离去。 夏菱歌走过去关上窗户,再将怀里抱着的玫瑰花一支一支地拆出来和柜上花瓶里有些干枯的玫瑰花相互交换,阳光铺洒到他们身上,安静美丽的像一幅温馨细腻的油彩画。 鲜活的玫瑰极为耀眼。 夏菱歌坐到病床旁,拿起水果刀削着白瓷盘里的苹果:“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你,秦盛落网了,被判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无期徒刑和死刑,年后处决。” 自从那次的献祭。 游戏里除死亡玩家外的所有人都得以复生,世界也恢复往日的平静和安稳,没有恐惧的洋娃娃,没有烈焰膨胀的天灾,没有撕心裂肺的离别和死亡…… 有罪者将以伏诛,无辜者得以救赎。 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它兴许让人觉得无聊、觉得劳累、觉得茫然无措,但绝不会施于人绝望、悲苦和疼痛。 除了…… 夏菱歌停顿削苹果的手,而此时兜里的手机骤然响起,她缓缓地拿出来屏幕上赫然是贺知年的名字。 “小菱子,说你人呢?来吃火锅不你爸爸我请客!” 电话对面是贺知年爽朗的声音,有些吵闹却掩饰不住他明亮的笑意。 贺知年开朗的性格总是能找到打成一片的人,说不定这次又是在哪儿找到新朋友了吧。 夏菱歌回答他:“不了,我在医院。” 贺知年即刻紧张起来:“医院?!你咋啦?!哪里不舒服,哪家医院?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你!” “不用了,病的不是我。” “啊?不是你……吓死我了,那特么是谁需要你亲自去?” 夏菱歌停顿下转头望向病床:“……司丞。” “司丞?”电话对面低喃一遍,随后不解的意味更重“司丞是谁?男的女的?我怎么没听过你身旁还有这一号人物?不是……你啥时候交的朋友我咋不知道!你可别被人给骗了!” 贺知年絮絮叨叨说着骗子有多么多么可恶,尤其喜欢骗她这种年轻好看的小姑娘。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是不是也曾认识过他。 是啊…… 没有人记得司丞,没有人有过司丞的任何记忆,哪怕是司阮——司丞的亲姐姐,能记得不足三四面的她,却忘记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这是游戏将于的惩罚吗? 如果人们不记得拯救世界的英雄,那英雄还会是英雄吗? 夏菱歌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在零的世界,那个她已然牺牲的未来会不会也是如此,情感冷漠症可以帮助她缓解、甚至消除情感上带来的伤痛,可他呢?他是怎么从悲痛里熬过来的呢? 手机对面仍旧絮絮叨叨,贺知年连饭都不想吃了扬言要来瞧一瞧把他发小拐跑的司丞。 “不用了。” 夏菱歌回复他:“他喜静,现在不要来打扰他,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介绍你们、重新认识的。” 说完挂断电话。 沉默一会儿,她突然抬头望向病房门口,“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病房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冒出脑袋,小小的年纪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梳着两条马尾,圆圆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水晶葡萄一样。 “绵花。” 夏菱歌柔和声音,张开双臂朝她招了招手,绵花小朋友喊一声‘菱歌姐姐’飞速跑过来撞进她的怀里。 “菱歌姐姐,你又来看哥哥吗?” “是啊。” 夏菱歌将棉花抱到腿上坐好,再把削好的苹果放到她手里,“你最近怎么样,还一直再做噩梦吗?” “有。” 棉花啃着苹果,奶声奶气地回答她:“好多好多的噩梦,有好多怪物,还有好多哥哥姐姐,他们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还老想让我去很危险的地方,却说是为我好。” “那你去了吗?” “没有哦,我有听菱歌姐姐的话,离开他们找个空箱子里躲着,然后从一数到一千,然后梦差不多就能醒,不过姐姐,我总能闻到好难闻的气息,那些是什么呀?” “那些啊……” 夏菱歌垂下眸,瞧着小姑娘左手腕带着的手表——靡丽的红色花瓣层层交缠,犹如血液晕染的颜色美艳得心惊。 “不过是,滋养花朵需要的养料罢了,呵……你不用在意。” 棉花懵懂地点下头。 很快,棉花睡着了,也被她的父母领走。 夏菱歌朝他们挥手告别,闭上眼睛,漆黑的视野里骤然出现硕大的蔚蓝色屏幕。 【尊敬的高等玩家夏菱歌,请开始你的游戏。】 “棉花。”夏菱歌说道“我要进入棉花的游戏副本。” 【可这并不符合规定。】 “是你说,高等玩家可以自行选择副本游戏的。” 【没错,但只限于选择游戏副本,并不能特定选择某一个人,系统可为您最大权利的开放低等玩家信息,为您获取积分提供更大便利,但也请您遵守副本规定,否则,系统将没收您所有权限,望您慎重。】 “呵。”夏菱歌无所谓地轻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还有立场说这些话吗?高等玩家确实需要系统才能获得更多的资源,但同时,系统也需要高等玩家对游戏的破译来完善补充自己,你既想达至完美,又不想受控于人,要不然,你也不会向零发出那样的邀请。” “你原本看重他浓烈的情绪,以及软弱无知的手段,便想将他拿捏自己手里来达到自己的完美,却不曾想——人是会变的,他的成长超出你的预知,对游戏规则的垄断让你失策,所以,最后,你为他展现了一场无人知晓的花开,磨灭所有人对他的记忆,和你对自己失误的判断。” “我说的对吗?” 冰冷的系统音不再说话,但那细小起伏的波纹却证明夏菱歌的言论。 “所以啊……” 夏菱歌从椅子上起身,微仰起头瞧向蔚蓝屏幕:“从他湮灭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然染上人类的恶劣根,你早已不再是操控众生的‘神’了,坠下来吧,和你所瞧不起的蝼蚁一起玩一场游戏。” 我和你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