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狐怨》 第1章 铃招魂 从我搬到凌云小区后,小区里的邻居见到我,无论是出去还是回来,都会用一种古怪的表情朝我说“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 这本来是邻里间招呼的,但怪的是,他们说时的表情,有点木然,而且说完后,好像又不记得跟我打过招呼了,警惕的看着我,急匆匆的走了。 更甚至,有时孩子都会用那种空洞木然的表情看着我,像老人家欣慰的朝我道:“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 搞得我心里发毛,所以进出门都尽量和室友杨慧一起。 这天回来,一路上碰到好几个这样的人,明明我和杨慧走在一起,那些人却直愣愣的走到我面前,双眼平视着我,幽幽的说这样的话。 杨慧还笑嘻嘻的看着我:“你这才是真正的回家呢,尽是熟人。” 到家门口的时候,门把手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白纸袋子,上面用毛笔写着:云淼。 那纸袋不大,巴掌宽,长长的,而且没有提手,就好像用雪白的纸自己糊着的,宽度正好搁在门把手上,立得直直的。 “云淼”两个字,是用的那种魏碑简体,窄长的白纸面上,写着这两个字,又立在门把手上,后面是暗红的入户门,看上去,有点像一块牌位,搞得我心里发慌。 就在我看到那个纸袋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个幽幽的男声道:“回来啊。” 我连忙往旁边看了一眼,除了空洞的过道,和黑漆漆的楼梯,什么都没有。 杨慧已经急着进门了,一把将那白纸袋拎起来,看了一眼道:“云淼啊,你这才搬来几天啊,就有暗恋的人送东西了?还是用毛笔写的,肯定是个才子啊!” 她一把就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是一个实木红漆雕着云纹的盒子,朝我呵呵的笑了笑:“还挺有品味,我帮你看看。” “你别乱动。” 我最近被那些邻居莫名其妙的问好,给搞得心发毛,尤其是看着纸袋好像那种用来糊纸人的白纸,心里更紧。 可杨慧已经将盒子打开了,兴奋的惊呼了一声。 只见那木盒里垫着黑缎,里面卧着一只纯金的镯子,看颜色有点旧,但镯身上雕着祥云图案,而且还坠着三枚莲蓬样式的铃铛。 “这真漂亮,现在就流行复古风,这纯金的吧?至少得五六十克了吧?真的又有品味又有钱啊!” 杨慧捏着镯子满眼放光的朝我晃着。 一脸惊喜的咂舌道:“如果有人送我这样的镯子,别管是人是鬼,我都愿意约一约。” 那镯子有点像现在流行的古醇金,随着杨慧晃动,那下面坠着的莲蓬铃铛也跟着“叮铃”作响。 那莲蓬不过拇指大小,清脆的铃声,却好像在整个过道回荡。 在“叮铃”的声音中,我好像听到一个男子不悦冷哼的声音。 吓得我心里一个激灵,而且铃铛声震得我耳膜生痛,连忙朝杨慧伸手:“你别闹了,收起来,放物业,让他们找人认领。大晚上的晃什么铃啊!” 可杨慧却晃着镯子,呵呵的笑:“人家点名是给你的,还什么啊。你不要给我戴……我代你赴约,这镯子至少得两三万呢!你管是人是鬼,约一下,都值!” 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尖叫了一声,将晃着镯子的手朝我道:“这是什么?” 只见她手背上趴着一只颜色鲜艳如血的蚂蚁,有米粒大小,上颚已经扎到了她皮肉里了。 明显很痛,而且扎得很紧,杨慧用力晃了两下手都没晃掉,随着她晃动,那镯子的莲蓬铃铛里,又爬出来两只。 吓得她捏着镯子僵着手背,朝着我尖叫:“云淼,云淼……” 就在她尖叫的时候,我又隐约听到一个男声冷呵呵的笑声。 只不过很模糊,小区隔音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我看着那个镯子,以及杨慧手里拎着好像牌位的纸袋,捏着手指帮她弹开那几只蚂蚁,又连忙用盒子将那镯子收了起来,朝杨慧道:“都说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碰了。” 那几只蚂蚁挺毒的,杨慧的手背已经红肿得有几个血痧点透出来了,朝我哭唧唧:“就是写明给你的,我才看的啊。还不是怪你!” 我心里无奈的冷呵一声,只得拉着杨慧进屋,可就在拉开门的时候,隐约又听到那个男声幽幽的叹了一声。 吓得我连忙将杨慧拉了进去,随手把那纸袋子放鞋柜了,然后找了清凉油给她擦着被蚂蚁咬的地方。 杨慧性子娇,一个劲的怪我,说不该跟我合租的如何如何。 我答应做两个她喜欢的菜,她才没念叨我了。 吃完饭,她就一直抓手背,说好痒,又开始怪我。 以前她就总是借口这痛那痛的,不想分摊房子的卫生,我也无所谓。 蚂蚁咬几口,能有多难受。 一个人洗碗、收拾厨房、收了衣服、拖了地,杨慧好像已经睡了。 我也不想去碰那个纸袋子,想着明天上班的时候,把那镯子给物业,让她们查监控是谁放的就行了。 可到了晚上,我隐约的总是听到铃铛响,叮铃铃的吵得我睡不着。 迷迷糊糊的,总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道:“云淼,回来了就好。回来了……” 我老家说法,夜里不能吹口哨,不能晃铃铛,只有招鬼或者做道场半晚上才晃铃铛的。 可那铃铛声太清晰了,我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是梦里还是什么的。 正疑惑着,就听到那个男声唤我:“云淼,醒来。” 跟着我身体一个激灵,真的就醒了过来。 吓得我连忙开灯,从床头柜找了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玉佛捏在手里,却听到外面传来“叮铃叮铃”的响。 杨慧这人有点爱贪小便宜,我怕她又去弄那个镯子。 握着玉佛拉开门看了一眼,就见大晚上的,客厅也没有开灯,杨慧披头散发的,穿着个睡衣,手上戴着那个祥云莲蓬铃铛的镯子,在窗户透进来的路灯光中闪着金光。 她手举着,那镯子套在手碗上,以古怪节奏晃动着,摇着那几个铃铛也很有节奏的响动。 一边走,还一边念着:“回来了,回来了……云淼,回来了。” 她那声音跟小区那些邻居见到我时,说“回来了”的语气一模一样,木然空洞,幽幽的好像半夜招魂。 第2章 黑猫笑 我见杨慧晃着镯子在客厅里跟梦游一样的晃荡,吓得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杨慧还并不是胡乱的走,那只套着镯子的手腕前前后后的摆动着,就在客厅里绕着茶几转圈圈,转了一圈又一圈。 那茶几上还放着那个写着我名字的纸袋,依旧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就好像我的牌位一样! 这样子,像极了道士握着招魂铃绕棺! 我只感觉心头发寒,试着叫了她两句,她也不是没有反应。 而是依旧举着手晃着手腕上的镯子,一张脸从披散着的头发中慢慢露出来,咧着嘴,朝我呵呵的笑:“云淼,回来了就好。” 她这会离我挺近,那手背上被蚂蚁咬的地方,已经肿得透亮,好像皮下就是一包包血,只要一戳就有血水渗出来。 我试着将手里的玉佛朝她伸了伸,杨慧却又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绕着摆着那写着我名字的白纸袋,又开始绕圈了。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我转身就要去拿手机打电话,就听到那个男声幽幽的道:“玉佛定她额头。” 这次的声音无比的清晰,却又好像不知道从哪里响起来的。 我握着玉佛,左右看了看,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就在杨慧转过来的时候,捏着玉佛朝她额头一摁。 那玉佛在我手里握了很久,已经温沁了,可杨慧就好像瞬间泼了一盆凉水在身上一样,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而随着她跳动,镯子上铃铛的声音也变得杂乱。 客厅的窗帘好像被一阵狂风卷起,风呼呼作响,隐约的好像有一个声音叫着“铃……”什么的。 我被风一吹,就只感觉身体一阵发冷,而杨慧却突然打了个哆嗦,跟着直接就倒了下去。 当晚,我叫了救护车,将杨慧送进了医院。 路上护士处理伤口的时候,让我将那个镯子取下来,可她胳膊都肿了,怎么都取不下来,护士只得将镯子往上撸,说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找消防剪断镯子。 在医院做了急救,搞了一圈检查,医生说是毒火蚁咬的,毒性很大,所以会高烧休克,如果再晚点送,可能梦里致死的。 我不由的想到,那个将我从睡梦中叫醒的男声。 一整夜我都看着杨慧,生怕她出点什么事情,早上护士查房的时候,我起得急了,直接一头不稳栽倒在地上。 幸好是在医院,护士扶着我坐在一边,拧了一瓶葡萄糖给我,说我看我这样子就是贫血引起的低血糖。 我只是喝着味道很怪的葡萄糖,没有争辩。 前几天入职的时候,做了健康报告,根本就没有贫血。 不过护士重点是杨慧,也没有过多的理会我。 打了一夜点滴的杨慧,胳膊不仅没有消肿,反倒肿得更大了,那个镯子都勒到肉里了,而且她高烧得整个人都冒汗,浑身湿透了。 护士让我回家给她拿两身衣服,又再次强调叫消防把镯子剪断,要不然勒着血液不流通。 我喝了一瓶葡萄糖感觉舒服一些,也准备回家。 在我走的时候,护士登记住址,见我写的“凌云小区”,有点好奇的瞥了我一眼:“你住这里啊?” “对啊?这里不好吗?”我有点奇怪的看着她。 凌云小区靠近市区,是以前哪个单位的家属区,虽然老旧了一点,但房租相对很便宜。 那护士只是看了我一眼,好像忌讳着什么,拿着登记本转身就走了。 搞得我心里发慌,不过记着杨慧的事情,也不好追着问,打了个车回家。 在路上给她和我都请了假,我们还在实习期,两个人都请假,自然少不了一顿批。 等我进小区的时候,碰到的人,无论是去上班的,还是去买菜的,或者说是去上学的孩子,一见到我,立马都站直了身子,双腿迸直的走到我面前,朝我幽幽的道:“回来了啊……” 我被他们搞得心里发毛,对着他们点头假笑,一路几乎逃也是的跑回了家。 可到了家门口,那门把手上又竖着摆着一个长长方方的盒子。 是那种暗红底的,两边依旧是祥云图案,而且还修了边…… 那盒子搁置在门把手上,正好将一头对着我,上面依旧是用毛笔字写着:云淼。 可那盒子从形状上看,像极了一具写着我名字的小型棺材! 我只感觉脑袋一团乱,扭头看了看,见楼道有个监控。 一把抓起那盒子,往楼道上的消防箱上重重一拍,一把开门,转身进屋的时候,对着门口重重的呸了三声。 学着以前奶奶教我的法子,壮着胆子跺脚大骂:“剁脑壳剁死的,要死给我死远点!” 骂完,重重的将门甩上。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门关上的瞬间,我隐约听到了一个男子低呵的笑声。 吓得我连忙转身,却见客厅茶几上,昨晚那个写着我名字的纸袋子,还是挺直的立在那里。 我又是一个激灵! 连忙冲进杨慧的房间,胡乱收拾了她几件衣服,抓起那个纸袋子,就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没吃早餐,总感觉头有点昏。 可就在我要开门的时候,就听到那个男声有点无奈的道:“别再回来了。” 我听着愣了一下,这怎么前后矛盾啊。 不过看了一眼手里的纸袋子,我一把拉开门,准备去物业调监控,把这事给弄清楚,看谁搞这些阴里阴气的东西。 可就在我拉开门的时候,就见门口摆着两碗饭,压得满满的两碗,上面还插着香。 那饭碗中间,摆着的赫然就是刚才被我转放到消防箱上的那个盒子。 只是这次,那盒子写名字的那一头,没有再冲着我,而是顺着门。 这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小型简陋的灵堂! 我几乎连门都跨不出去,还是小心的从旁边的门框挤出去的。 连那些东西都不管了,直接就去找物业,让他们来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可就在我转过梯道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猫叫。 一扭头,就见消防水管上,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趴在那里,低垂着头,正拿着那幽绿的眼睛对着我。 见我回头,那只黑猫居然咧了咧嘴,却并没有出声,而是好像朝我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 就在猫咧嘴笑的时候,它盯着我后背,似乎看到了什么,尖叫一声,身体好像不稳,四肢在消防管道上抓得咯咯作响,锈迹斑斑的红漆被它抓得成块的往下掉。 但还是没稳住,猫“啪”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我看得瞳孔一缩,本能的后退,怕那只猫落地后来扑我。 猫有九条命,而且身体软,这么高掉下来,半点事都不会有。 怪的是,这只黑猫落地后,就好像被摔下来的西瓜一下,“啪”的一声,连一声惨叫都没有,身体就涌出了一团暗红的血,瞬间就染湿了油亮的黑毛。 可它却还强撑着想站起来,四肢踩着血,喉咙朝我咕隆的怪叫。 而随着那黑猫身下涌出鲜红的血水,我鼻尖好像也有着什么温热的东西涌出来! 也就在这时,那个男声再次出现:“快走!” 第3章 纸人祭 看到那只黑猫摔得鲜血直流,居然还瘸着腿站了起来,我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胡乱拿手背擦了一下发痒的鼻子,拿着东西急急的朝楼下跑。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隐约的又听到了铃铛声,以及若隐若现的香火味。 那只黑猫好像在楼道里,尖悦的惨叫。 我跑得很快,一口气跑下楼,到了外面太阳照着的地方,这才缓一下,却发现自己手背上尽是血水,还有着一滴滴浓稠的血滴落在地上。 反手摸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流鼻血了。 后背好像一直有什么盯着我,连头都不敢回,我扯了点纸,塞着鼻孔,反手对着后颈拍了两下,直接就往物业跑去。 等我将那个写着我名字的白袋子甩在物业,让他们调监控,然后派人去我住的房间门口看那些东西。 物业大姐见我一脸的血,虽然有点害怕,可还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劝我要与人为善,邻里关系要处理好,意思是我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报复。 不过在我强烈要求下,还是带着我去门口看,听说摔死了一只黑猫,还刻意叫上了保安。 人多壮胆,我才敢再往家走。 等我们再回去的时候,从楼下开始,地上全是我滴的鼻血,一滴滴鲜血的血水滴在地上,就好像引路一样。 等到楼道口的时候,那只黑猫不见了,原先流在地上的血也没了,但那消防管道上抓挠落下的红漆却碎碎的洒了一地。 更怪的是,明明我是在楼道口才开始滴鼻血的,但那一滴滴的血迹却一直延伸到了我家门口。 不过我家门口,那个像小棺材一样写着我名字的盒子、饭碗擦香的简陋小灵堂,也都不见了。 我疑惑的在门口转了转,连香灰都没有留下,但那一滴滴的血痕却很鲜血刺眼。 可我明明没有在门口滴鼻血的! 正想开门看一下,物业只是冷呵呵的看着我:“可能是没睡好,或者是鼻血流多了,产生幻觉了吧。你们这种才入社会的年轻妹纸啊,总有被害妄想症。这都什么年头了,这些搞封建迷信老古板的事情,还有几个人知道啊!” 可我依旧感觉这事古怪,加上那些邻居奇怪的表情,我也不想去理会物业大姐的阴阳怪气。 直接开口道:“你帮我结算一下水电,我去医院安顿好室友,就回来退租。” 这地方这么怪,昨晚如果不是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男声叫醒我,让杨慧这么晃一晚,估计就从休克变成没命了。 如果换成是我试戴了那个镯子呢? 昨晚就没命了吧! 就算再便宜,我也没胆再住在这里。 也不管物业说什么押金是没得退了,急急的就要离开这里。 可就在我转过楼道的时候,却听到楼层的消防管道有着什么声音。 而且有什么掉了下来,像是一块块的碎片,从我头上洒到了肩膀上。 我连忙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拍了拍肩膀上那些碎片,赫然就是消防管道上的脱落的红漆。 一面是鲜红的薄皮,一面还带着锈迹,一块块的落在我手背上,很契合的贴在那些鼻血上,就好像红漆就是干涸的血,一落到我手背上,就和我鼻血融合在了一起。 可抬头看消防管道,上面也没有东西抓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漆掉得这么厉害。 我正看着,物业没好气的追了上来,见我还站在楼道口,估计以为我后悔了,朝我要笑不笑的道:“小妹妹啊,我们这小区真的是就近最便宜的……” 她正好站在消防管道下面,一片片红漆碎片时不时的洒在她头上。 她一边说,一边挥手拨动头发,见怪不怪的将这些掉落的碎漆片给拨掉。 朝我道:“你才入社会,工作也不容易,别浪费押金。我……” 她感觉那红漆锈片越落越多,叹气道:“消防管道,今年我们会大翻修,重修刷漆。” 估计掉得也有点烦,她伸手撩了一下刘海:“你自己想想吧。” 可就在她松开手的时候,手指间夹着一缕血迹。 物业自己也吓了一跳,站在原处弹了弹手指,又转手去摸头,然后慢慢朝上抬。 就在她抬头的时候,一缕黑影夹着血水和红锈,啪的一下朝她脸上砸了下来。 我隐约的又听到那男子的轻叹声,跟着就是物业尖叫和跳脚的声音。 那只黑猫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落在物业大姐的脸,又夹着血啪的一下就滑掉到了地上,那双猫眼却依旧沉沉的盯着我。 身体不知道是因为落地抽动,还是因为什么的,居然还在扭动着。 猫眼本身就古怪,传说猫眼通邪,半夜被猫看着,会被勾了魂的。 我不由的后退了两步,却忘了我为了避开那消防管上脱落的红漆,已经站在了楼梯边上了。 随着我后退,脑袋一阵眩晕,脚后跟踩空,身体突然就朝下倒去。 也就在那一瞬间,好像那只黑猫好像突然又站了起来,踩着血水,朝我扑了过来。 我吓得尖叫一声,跟着就感觉腰上一紧,一只手托着我的腰,把我往旁边的楼梯扶手一推。 求生本能让我抓住了那扶梯,连忙转过头,却发现楼梯扶手下面,一张苍白俊朗的脸半浮着,一只手还半搂着我的腰。 见我盯着他,他脸上闪过难过的神色,朝我摇了摇头,轻声道:“快走,别回来了。” 跟着他就顺着楼梯中间的空洞,缓缓沉了下去,不见了。 那楼梯中间好像有着淡淡的烟雾飘起,夹着一股烧纸的味道。 我趴在扶手上,低头看着那张脸宛如烟雾一样的消失,只感觉心跳都停止了。 这个声音就是那个半夜叫我醒来,还有叫我“快走”的声音。 我这是……见鬼了? 不过想到那只还朝我扑过来的死猫,我连忙扭头看去,却发见物业满脸是血,正气愤的一脚将那只黑猫踢开,拿纸巾擦着脸,对着保安气愤的大叫,大步的朝下走。 她脚下踩着血,这小区的楼道很多年了,没有做防滑,又走得急,所以脚一脚到楼梯就朝下滑去。 我还想伸手拉她一把,可扶手好像硌硌的晃了一下,吓得我连忙松了扶手,往上跑了两步。 可跟着就是物业一声尖叫,她滑下去的时候,一条腿卡到了老旧的扶手里面。 这种老小区的扶手,都是用小钢筋焊接的,有的地方焊点锈脱了,物业一脚蹬过去的时候,那锈脱的钢筋正好穿透了她的腿。 鲜红的血水在锈迹斑斑的小钢筋上滑过,和刚才那脱落的红漆片有点像…… 尖悦的叫声划破整个楼道,而我隐约的又听到了猫凄厉的惨叫声。 物业被钢筋穿透的那条腿,正是她踢猫尸的那条。 如果刚才不是那个男的扶我一下,我摔下去,怕也是这样吧? 保安要扶拉着物业大姐不让她再掉下去,朝我大叫:“去楼下叫人上来帮忙。” 我这才从惊魂中醒过来,连忙下楼叫人帮忙,又打电话叫救护车。 可就在我跑出楼道的时候,就闻到了浓呛的烧纸味,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拿着个盆在楼道下面烧纸,边烧还边念着什么。 更甚至拿着一个个折好的纸人往火里丢。 她似乎感觉到我看她,一边烧纸一边朝我道:“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不要走了……” 她这语气像极了老人家见到很久才归家的孩子一样,语重心长,可我不认识她! 那幽幽的声音,映着烧纸的火光,在窄小的楼道间里显得无比的诡异。 她手里捏着的纸人,像极了那个装镯子的白纸袋。 而且看着那火盆里袅袅升起的火光,我感觉胃里一阵阵的恶心,鼻子里塞着的纸好像都被血水濡湿透了,直接就掉了下来,大滴大滴的血水朝下落。 我连忙又抽了张纸塞住鼻血流个不停的鼻孔,那老太太在火光下晦暗不明的双眼盯着我,一直幽幽的说“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就算站在太阳下,也只感觉全身发冷。 正好这时急救电话接通了,我连忙抬起电话,想告诉那边位置。 可一转头,就见那白发老太太正好又拿起一个纸人往火里丢。 我眼睛正好瞥到那纸人背面写着两个字:云淼。 第4章 财迷心 我命里缺水,所以奶奶给我取了个“淼”字。 云姓现在并不多,我并不认为叫“云淼”的人多,重名的可能性很小。 我见着那老太太将一个个写着“云淼”名字的纸人丢进火盆里,那纸人画着的五官被火一点点的灼烧没了,烟雾弥漫。 想冲过去问那老太太,我家门口那些事,是不是她搞的鬼? 就听到保安将头从楼道窗户那边伸出来,朝我大叫:“找到人了没啊?” 我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保安,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就只见楼道间里,只有一个火盆在那里,那老太太已经不见踪影了。 可楼道下面是没有门的,我就站在楼道口,根本就没有见她出来,她能去哪? 但保安在楼上大叫,我也只得连忙朝电话那头的救护车说了我们的地址,又急忙去找人。 旧小区,住户并不是很多,保安拉不住物业大姐,我只得再跑去物业找人上去帮忙。 等我叫了人过去的时候,那只黑猫已经僵死在墙角了,连流着的血也干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鼻子痒。 那塞着鼻子的纸好像又湿透了,我又换了张纸塞住鼻孔,然后反手用空心掌对着后颈又拍了两下。 物业大姐被取下钢筋,抬下楼的时候,还在痛苦的大叫:“那只死猫,我要剁了它。” 我看着那只黑猫的尸体,总感觉破旧昏暗的楼道里还有着猫叫的声音,那些破旧的消防管道,似乎还在唆唆的朝下掉落着红漆锈片。 物业来得风风火火,保安直接将那只黑猫的尸体带走了,我还记挂着医院的杨慧,也没敢留,胡乱将一直流血的鼻子处理了一下,直接打了个车过去。 也是运气好,一出小区的门,我还没用手机下单,就有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 我在车上看了一下就近的房子,凌云小区是不敢再住了。 顺带打电话问了一下公司的同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介绍,让她们帮我留意一下。 住酒店价钱太高,一两天还可以,如果久了,我真吃不消。 就在我下车拿着手机扫码付款的时候,司机握着收款码的牌子,朝我幽幽的道:“什么时候回去啊,我接你啊,回去就不要再出来了。” 我听着只感觉握着的手机都是冰冷的,抬眼看着司机。 他脸上尽是空洞木然的表情,还咧嘴朝我笑了一下。 跟着手机就“滴”的一声响,扫到付款码了,司机好像瞬间清醒了过来,扭过头去了。 我也不敢在车上付款了,急忙推着车门下车。 站在路边低头付款的时候,司机却又突然将头从副驾驶伸出来,依旧是那样空洞而木然的表情:“早点回去。回去就好了,回去就不要再出来了!” 我吓得魂都飞了,握着手机,拎着杨慧的衣服,拔腿就朝医院里走。 等到了医院碰到人流,我这才感觉松了口气。 但还是低头,将车费给付了。 只是怪的是,那司机的微信头像,居然是一只黑猫脸,而且是黑到只能看到琥珀色瞳孔和半呲着尖牙的那种。 我眼睛几乎都不敢往上飘,手指飞快的输了金额,就将手机关了。 只是等我到病房的时候,原本休克昏迷的杨慧已经醒了,手好像也消肿了不少。 我见她这样,忙朝她道:“你先试试镯子能不能取出来。” “这是我的了。”杨慧却抬眼看着我,手指还点着那镯子上的莲蓬铃铛,呵呵的笑:“我看过了,里面没有蚂蚁。” 她说着,眼睛还上挑瞪着我道:“云淼,我为了这镯子都被蚂蚁咬晕了,算是帮你挡了灾,你不会还舍不得一个来路不明的镯子吧?” “你不要命了?” 我看杨慧那样,就知道她贪心又起了,连忙朝她道:“就是这镯子搞得你差点没命,你居然还敢要?你没发现这事情很诡异吗?” “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有你说的诡异啊。”杨慧却晃着镯子,直接拉着被子,闷闷的道:“我不管,这镯子反正归我了。我问过护士了,等再验过血,我就能出院了。” 她明显在被子里晃着那铃铛,叮铃叮铃的响声,好像连被子都闷不住,吵得我头晕发痛。 杨慧还闷闷的道:“不就是有暗恋的人吗,有什么了不起!我长得也不比你差,大不了我替你去约啊。” 她还拉开被子,朝我咯咯的笑,半真半假的道:“你说了不要的,到时不管是人是鬼都归我,你可不准后悔!” 她说的时候,还伸着手指晃着那坠着的铃铛,明显爱不释手。 “杨慧……” 我突然感觉她好像鬼迷心窍一样,为了一个镯子搞成这样。 或者说,她不只是看上这个镯子,而是那个送镯子的人。 毕竟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财大气粗。 杨慧一直想的,就是嫁个有钱人。 可杨慧根本不听我的劝,原本被蚊子咬一口都要哼哼唧唧半天的一个人,居然也不要我陪,一个人要去抽血。 我跟她说在医院住一晚,等我找到房子,我们再出院。 更甚至,我把后面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她还一脸不相信,认为我是不想让她碰到送镯子的人。 说我自己不要,还不肯让给她。 我劝都劝不住,到最后两人大吵了一架,我不知道怎么的,一时气急,好不容易止住血的鼻子又流血了。 这次还不是一滴滴的,而是呈流水一样。 我只看见自己面前两道血水往下流,跟着就是杨慧尖叫的声音,然后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杨慧坐在一边玩手机,时不时伸手戳一下那金镯子上的铃铛。 朝我没好气的道:“我是病号,没晕,你倒是晕了。我让护士给你抽血化验了,要明天下午才出结果。到时她们会打电话给你的,你自己来拿结果就行了。既然醒了,我们就回去吧。” 她一说到回去,就很兴奋的晃着手腕上的镯子,自己收拾了行李强行就要回去。 那个镯子,更是死活都不肯摘。 更是扭头看着我道:“云淼,当初看房子是你看中凌云小区的,除了便宜,还不是因为名字有个云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你说不租就不租了,押金房租我都出了一半呢。你给我?” 她拎着东西就走了,医药费全是我结的。 我原本是不想跟她一起回去的,可我身上的钱付了医药费,根本住不起一晚的酒店,可换洗的衣服也没带,而且一直流鼻血,头真的昏得厉害。 只得闷着头跟上去,想着先看一下,如果没什么事,到了晚上,将那块玉佛贴身戴着,大不了我和杨慧睡一床,有个照应。 如果还有怪事,我就直接收拾几件衣服,厚着脸皮找个同事借助一晚。 至于杨慧,我实在劝不住,就不管她了! 这次打车的是杨慧,她还赌着气,东西往后座一扔,根本不给我坐的地方。 我只得坐副驾驶,跟司机说了凌云小区,那老司机好像有点吃惊的看了我们一眼,不过跟着却又很淡定的开车去了。 这让我不由的想到那护士问我住凌云小区时的表情。 一般护士和司机,都是本地人,他们或许对凌云小区有什么了解。 我想问司机,可医院路上尽是车来车往,司机全神贯注的开车,也不好开口问。 只得靠着座位,想着等回去如果再劝不住杨慧,就自己搬走。 没怎么睡好,又失血过去,车子晃来晃去,我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隐约的好像又看到那张俊朗的脸,这次他就在我旁边,朝我轻声道:“别回去。再回去,它就不会让你离开了。” “云淼,别回去。” 第5章 诱人回 我在车上睡着了,又见到那张俊朗的脸跟我说“别回去”,瞬间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 这会车子已经到了凌云小区门外了,杨慧朝司机道:“你从那里开进去,到四栋楼下停。” 不知道她是有意炫耀,还是习惯性的抬了一下右手,手腕上的金镯子晃了两下,那铃铛又叮铃铃的响,震得我脑仁一阵阵的疼。 “停车!”我想到最近的怪事,以及刚才那个俊朗男子的提醒,连忙朝司机道:“我们就在这里下。” 司机一时看着我和杨慧,一脸不知道听谁的,却还是一脚刹车踩住了。 我扭头看着杨慧,无比认真的道:“今晚我们在网吧包夜,等明天白天,让物业一起去收拾行李。你跟我一起下车,别回去了!” “云淼,你别发神经。”杨慧冷哼一声,伸手摸着镯子:“有房子不住,去网吧包什么夜啊。我刚从医院出去,谁乐意跟你去那乌烟瘴气的破网吧。” “我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爱去就去,我反正要回去睡我的床。你不要,就不准别人要吗?”她手指划过镯子,意思很明显指的是这个镯子和送镯子的人。 见她执迷不悟,推着车门打算下车,却听到杨慧冷哼道:“把车费给了。” 我不由的嗤笑一声,手机和卡里的钱,都给她交医药费了,瞄了一眼计费表,掏了现金给司机。 那老司机瞥着我,又瞥了瞥凌云小区的大门,扭头朝杨慧要说什么。 “看什么看,开车!差价等下我补给你!”杨慧却没好气的吼了那司机一句。 老司机瞥着我,叹了口气,打着方向盘就转进了凌云小区的大门。 我拎着东西,将口袋里那个玉佛挂在脖子上,扯着衣领贴身戴着。 看着出租车转进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车轮子磨在地上,好像有一道道的黑印记。 不过玉佛太凉了,一贴到胸口,凉得我一个激灵。 这玉佛是我奶奶从道观里给我求的,说是开过光,还说什么“男戴观音女戴佛”,特意给我选了个玉佛。 当时她拿回来的时候,就用一根塑料红绳穿着,一看就是那种用来骗老人家的地摊货,哪个道观会卖玉佛啊? 不过是她老人家的好意,这么多年,我虽然没戴,却一直带在身边。 我压了压玉佛,这才安了点心,花了十五块在附近网吧包了夜。 这是那种老小区的网吧,很旧,四块钱一个小时,十五块包夜,人多热闹。 我现在没钱,只想过熬过今晚,明天拿了行李,一边找同事借住,一边找新房子。 这种网吧除了烟味,泡面味,还有臭脚丫的味,以及一些分不清什么的味道。 我过去找机子的时候,看到好几个电脑界面放着少儿不宜的画面。 睡肯定是不好睡的,我先浏览了几个看房的网站,约了两家最便宜的明天中午看房,打算看电影熬个夜。 只是到了半夜,鼻子又开始发痒,鼻血大滴大滴的滴到了键盘上,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沾着冷水在脖子后面拍了几下,强行用纸塞住。 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直流鼻血,还有点晕,我总感觉事情有点古怪。 但也没有多想,回到卡座,迷迷糊糊的看着电影。 网吧依旧人来人往,到了凌晨,倒也安静了下来。 我慢慢熬不住了,看着屏幕都不知道看的是什么。 正迷迷糊糊的看着,网速好像卡了一下,等画面加载好就切到了一个楼道口。 原本彩色的电影画面切成了一个监控的黑白画面,而且那还有点眼熟悉。 正对着的房门大开着,门上挂着那种古式的联布,因为是黑白的画面,也不知道是红的还是白的。 但那联布有点古怪,好像还有什么没干透,顺着布还有着一条条的往下流。 我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显示,并不是我原先打开的电影,疑惑的挪了挪鼠标,打算关掉。 可就在我挪动鼠标的时候,就见一个穿着白色睡衣,披头散发的人从门里走上出来,那人脖子上好像还挂着条晾衣绳,随着垂晃的双手一起晃着。 一只手腕上晃着一个镯子,上面有着三个细细的东西也轻轻的晃动着。 虽然监控没有拍到正脸,可那个莲蓬样的镯子,绝对就是杨慧戴的那个。 我连忙凑到屏幕前看了看,这才发现那楼道口、大开的房门,赫然就是我和杨慧租的那个房子。 而在房子大开的房门中间,好像还摆着什么,插着香,隐隐的有着三点火光闪动。 杨慧走出门后,明显知道监控的方向,更甚至抬着戴金镯子的手,撩开头发,咧着嘴角、露着牙龈,露了一个诡异无比的笑,无声且缓慢的说了两个字:云……淼…… 虽然没有声音,可从她的嘴型明显就是我的名字。 她说完后,从脖子上拿下那挂着的晾衣绳,往楼道上的消防管道一扔。 她并没有拉凳子,而是手脚并用,穿着睡裙,颤颤巍巍的爬到那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上站好,然后将挂在红漆脱落的消防管上的晾衣绳打了个结。 将头往里面探了探,光着的脚踩在楼梯上,腰身几乎侧扭着,将头对着监控,慢慢的将脖子套了进去。 然后身体往前一倾,就从那锈迹斑斑的扶手上栽了下来。 画面上白影一闪,跟着楼道的感应灯好像灭了,只有楼道窗口透出昏暗的光,杨慧的身影挂在消防管道下,左右晃动着。 垂着的右手背上,那个镯子的铃铛也不停的晃。 我只感觉喉咙好像被什么掐紧,死死捂着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最后不知道怎的,猛的推了一把面前的键盘托。 破旧的键盘从里面跳起来,旁边包夜的抠脚大哥大吼了一声:“作死啊!” 我盯着画面,大口大口的喘气。 那大哥扭头看了一眼,就在他扭头的时候,屏幕上那挂在消防管道上晃动的身影晃了一下就不见了,又切成了电影。 “毛病!”那大哥瞥了我一眼,没好气的将键盘往我这边一推,就自顾玩游戏去了。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电影画面,只感觉全身发冷,鼻子塞着的纸巾,好像被血水湿透了,抽出来胡乱塞了张纸进去。 旁边大哥有点嫌弃的瞥了一眼我丢出去那满是血水的纸巾,毫不忌讳的骂了一声:“晦气!” 我只是颤抖着手给杨慧打电话,可无论我怎么打,电话通了,就是没人接。 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痛意很明显,刚才的画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我见识过杨慧戴那镯子那晚和那黑猫的诡异。 我不知道为什么楼道的监控画面,怎么就传到了网吧的电脑里。 那些画面正好传到我面前,可能就是引我回去的。 可我不敢赌,万一是真的呢? 杨慧岂不是就那样死了? 第6章 背名死 我握着手机,给杨慧打了好一会电话,她一直没接。 心里最后一点纠结在电话一下又一下的“嘟嘟”声中给打消了。 换了一张塞着纸巾的鼻子,不敢耽搁,干脆咬了咬牙,边往外走边拨了报警电话。 直接说我室友要自杀,将准确地址告诉他们,然后让警察快去。 自己也大步朝凌云小区跑,杨慧虽然爱贪小便宜,可也没到送命的地步。 只要报了警,就算里面有古怪,我回去出事了,警察来得快,还救不了我和杨慧! 光是这么想,就急出一身的热汗,打定主意后,快步跑出网吧。 凌晨的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冷风呼呼的吹。 我一路跑到凌云小区,这里并没有保安,可我刚跑到四栋楼下,就在上楼梯的时候,胳膊一紧,跟着一只手猛的搂住了我的腰,将我往外一带,就将我推出了楼道。 我吓得几乎尖叫一声,握着手机就朝那胳膊伸过来的方向砸去。 但手却被握住,入眼就是白天那张在楼梯上扶了我一把的俊脸。 这会是凌晨,那张脸不再是白天那种宛如烟雾般的缥缈,很清晰,越发的显得面如冠玉,眉目如星,一双丹凤眼的眼角微挑着。 双唇微薄轻抿,却没有半点血色。 白天身形缥缈虚淡,一闪而过,我没有看太真切。 这会细细打量,他的穿着好像是古装,玉冠束墨发,穿着月白锦袍,越发的显得整个人宛如水墨画中人一般。 宛如刀雕斧凿般的下巴朝我轻轻的摇了摇,声音低哼带着微微无奈的道:“别上去。” 他似乎怕我上去,就挡在楼道口:“它就刻意引诱你回来。” “它是谁?”我想到白天那只诡异的黑猫,盯着他道:“你又是谁?” 就在我问出口的时候,楼上好像传来了绳子要拉紧时的“咯咯”响,以及那金镯铃铛叮铃的响声,还有着杨慧痛苦而又断断续续的唤声:“云淼,救我……” 凌云小区的房子很旧,只有五层,我们住在四楼,因为一楼并不是现在那种架空层,且楼层很低,所以四楼的声音在下面完全能听到的。 我一听到楼上杨慧的声音,心头瞬间一紧,不管那男子的阻拦,抬脚就想朝楼道上冲。 本以为他会避开,却没想我撞过去,他一动不动,我跟他撞了个满怀。 他更甚至将我死死的抱在怀里:“云淼,别去。” “杨慧要死了!”我推着他,沉声道:“我不管是什么要引我回去,但人命关天,我已经报警了,先救人吧!” “她已经死了,在她戴上镯子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男子死死搂着我,沉声道:“她不该贪图那个镯子,她背名而死,就是代你死的,如果你现在上去,她就白死了?” 背名而死? 我猛的抬眼看着那个男子,睁大眼睛看着他:“什么叫代我死的?我为什么就要死?” “你也快要死了,云淼……”那男子宛如水墨般的脸上闪过伤意。 可就在这时,楼上好像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跟着楼道的窗口外,好像有什么一晃一晃的。 我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月光之下,那窗口的铁栅栏空隙中,一双沾满铁锈的赤足不时的朝外晃着。 而在那绳子拉扯“咯吱”的声音中,还夹着杨慧痛苦呜咽的叫声:“云淼,救我……救我……” 这次那声音无比的清晰,好像就在我身边。 在那铃铛的响声中,好像还有着猫低低的呜咽声,显得越发的诡异阴森! 我抬头看着杨慧在铁栅栏中脚,抬眼看着那个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淼,回家去。”那男子修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伤意,伸手隔着衣服点了点我胸前的玉佛:“以后别再来这里了,如果你再呆在这里,就算她为你背名而死,你也熬不住。” 我还想问什么,远处却车灯一闪。 灯光照过那男子的身影,直接穿透,他身形也变淡。 却还是朝我道:“别上去。”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那车灯直接到了我前面,两个穿着警服的人急急的下车,朝我道:“是你报的警吗?” 我连忙点了点头,指了指楼上:“就在四楼。” 那两个警察没有耽搁,拿着手电一步两三个楼梯的往上跨。 我站在楼道口,还犹豫要不要上去,落后的那个年轻警察却朝我晃了一下手电,示意我跟上去。 咬了咬牙,我还是大步跟了上去。 刚跑到四楼的楼道口,就听到打头的那个警察惊呼了一声,连忙扭头道:“你别看。” 可已经迟了,就在手电光闪过的时候,我看到了一身睡裙的杨慧挂在消防管道上,就像刚才我在网吧里看到的那样。 但怪的是,我看着她明明是上吊的,那身睡裙却染满了血。 血水从她脖子处往下淌,从里到外濡湿了那身睡裙,我盯着那身睡裙却感觉莫名的熟悉。 那晾衣绳已经勒紧她脖子里了,都能明显的看到勒开的伤口。 可怪的是,她脸却又好像憋着气,布满了指甲大小青紫的斑。 按理没有人动她,她就这样吊着,应该不会动的,可她却依旧前后晃动着。 而且幅度很大,染着血水的赤足在我面前晃啊晃啊…… 我紧张的瞥了一眼她的右手腕,却发现那只金镯子不见了。 打头的警察也不敢再往前,让我们站在楼道转角不要动,打电话叫人过来,又交待陪着我的那个年轻警察保护现场。 杨慧身下,已经滴了好大一滩血了。 那个年轻的警察拿手电晃了一下,低咦了一声:“她后背好像有字。” 我心头全是那个金镯子,听说有字,本能的抬眼看了一下。 这会杨慧的尸体又晃了一下,那年轻警察拿手电照了照。 只见那被血水濡湿透的睡裙背上,有着几个腥红血水染透的字。 那血水好像从后背里面渗出来的,染在睡裙上,有点深浅不一。 “云……水……水?”年轻警察眯着眼睛打量着,皱眉道:“这好像不是写的,是在后背用刀划拉出来,然后血渗染出来的,凶手也太丧心病狂了吧,在人后背写字!” 那老警察却瞪了他一眼,瞥了我一眼,示意他不要当着我乱说。 那年轻警察似乎这才想起来,忙伸手来挡我:“别看了,你跟我去下面车里等吧。” “云淼。”我却抬眼看着他,轻声道:“她后背的字,是云淼,我的名字。” 而且还有一点,杨慧穿的睡裙,不是她自己的。 是我的! 难道这就是刚才那男子所说的“背名而死”吗? 那他没上来,怎么知道杨慧是这样死的? 还是说…… 杨慧就是他弄死的? 奶奶说过,鬼最会骗人! 第7章 身带煞 杨慧死的太怪,从她挂着的地方,到我们站的楼道转角的窗口,也滴了许多血滴。 老练的那个警察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确定了杨慧的死亡,他们是片警,处理这种事情并不拿手,又怕破坏现场,所以不过看上两眼,就让那年轻的警察把我带到楼下警车里,他在上面保护现场。 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挂在消防管上晃荡着的杨慧,好像那根绳子承受不住了,又咯咯的响了两声。 她身体前后晃动的幅度开始变大,被绳子勒着伤口的喉咙发出“咯咕”的响声,以及有什么慢慢撕裂开的声音。 而那消防管道里面,也因为绳子勒动,传来咯吱的响声。 连那个老练的警察也面色一惊,连忙掏出了警棍,朝年轻打了个眼色,让他也警戒。 随着杨慧尸体晃动越来越大,血水滴落得越来越多,粘稠、腥红的血液淌过发黑的水泥楼梯,一点点的朝下流。 我看着那血水变得和快要凝结的红漆般,眼前闪过很多过往的画面,胃里一阵抽抽,直接转身就要往楼下跑。 死人的画面,我不想再看了! 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却听到“啪”的一声响,那根吊着杨慧尸体的晾衣绳好像再也承受不住,一弹就断了。 尼龙绳在杨慧脖子勒开的伤口一滑,两端弹动,血水四溅中,杨慧的尸体一晃就朝着楼梯下栽去,却并没有落下,而是横趴在楼梯扶手上。 “啊!”那年轻警察惊呼了一声,一把将我拉住。 我只感觉眼前血水闪动,跟着就见杨慧尸体软趴趴的栽在楼梯扶手上,脑袋因为脖子被勒得半断,撞到扶手生生扭了过来。 倒垂着的黑发之间,一双凸起充血的眼睛,就像白天那只死掉的黑猫一样,死死的盯着我。 血水从她脖子咕咕的涌出来,沾着黑发,哒哒的往下滴。 因为趴在扶手上,后背的睡裙贴身,后背刀口划出的“云淼”两个字越发的清晰。 “云淼,快走。”耳边再次传来那男子的声音,朝我沉声道:“回家去。” 我盯着杨慧的尸体,重重的喘着气,脑中开始轰隆隆的作响。 昏暗的楼道口,那个年轻的警察将我往后拉,展着双臂护在我身前,不停的朝我道:“别看,别看……” 可他自己都吓得双手都在抖动,说话都打着哆嗦。 老练的那个警察,开始又掏出手机打电话,催那边快来人。 明明只有我们三个人,可我却好像又看到很多人在旁边对着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消防管道上,好像又有着什么抓挠的声音,以及低低的猫叫声。 隐约中,好像听到那男子的叹息声,以及铃铛轻晃的声音。 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只是躲在那个年轻警察的身后,紧紧的捂着胸口的玉佛,强行瞥过眼去,不再看杨慧那充血凸起的眼睛。 后面我是怎么下楼的,我都有点浑浑噩噩,只感觉一件警服罩了过来,遮着我的头,一双手搂着我的肩膀,带着我小心的朝下走。 一直到我坐在警车里,听着旁边一个女声温柔的安慰我,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胃里抽抽得厉害。 眼前尽是那只黑猫死时,大睁的眼,以及杨慧脖子上勒开的伤口,染血的睡衣,以及那充血凸起的眼睛…… 还有很多鲜血流淌的画面! 最后我推开车门,趴在小区长满杂草的花坛边,在警铃大作中吐了个天翻地覆。 等我吐完,再抬头时,却发现整个小区,除了四栋四楼的楼道有着灯光闪动,其他没有一家亮灯的。 警铃这么响,他们怎么睡得着? 我并没有在现场呆太久,因为是我报的警,死的是我室友,我被带回了警局做笔录。 就在车子开动的时候,再次听到那男子叹息的声音:“既然知道救不了她,为什么还要报警,你知道报警多麻烦的,以前你不是报过警吗。” 我握着玉佛,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以前的事情。 可我以为,这次救得了杨慧的,毕竟她戴的那个金镯子并不是我的。 到警局的时候,我很配合的交了身份证和手机。 警察一般会先查下底,然后再询问。 就在我等的那段时间,那个女警察一直陪着我,温柔的安慰我,还给我冲了杯热可可安神。 还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到离家这么远、且无亲无故的地方上班,而且我大学也不是在这里读的啊。 可我知道,等他们查了底后,就不会对我这么温柔了。 果然,等查底的结果出来,那女警翻看着我的资料,每翻一张,就瞥眼看我一眼,随着她越往下翻,她脸色就越发的惨白和凝重。 我捧着那杯热可可,抖着手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想朝她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那女警将资料翻了翻,轻声道:“从初二开始,就报了三次警,每次都有同学,或是室友死在你面前,而且死状都很惨。所以你初中换了三所学校,高中换了两所,大学没读完就辍学了?” “是。”我抿着热可可,明明甜且香醇的东西,到嘴里却好像又苦又涩。 从小我就不知道我父母是谁,是奶奶抱养的。 奶奶在村帮人做香烛,就是谁家有白事,在灵堂帮着点香烛、烧纸、敬酒什么的,钱多钱少全看事主的意思。 但是能拿回灵堂摆过的鸡鸭鱼肉之类的,也有事主会将摆过祭的米给我们,所以日子倒也算过得去。 村里人同情她养孩子不容易,谁家有旧的小孩子衣服就给我穿,但奶奶从不要一家孩子两件衣服,说一件就够了。 我从小就是穿百家衣,吃百家饭长大的。 只要我穿过的衣服、鞋袜,我不穿了,奶奶都会烧掉。 但就在我六年纪快毕业的时候,有一个同村的小孩子拿了我一条红领巾,因为初中不要带了,她老是丢三落四,找我要一条,她丢了有备用的,就不会因为找她妈要钱买,而挨骂了。 那条红领巾我系了很多年,洗得都不太红,有点发白发旧了,所以也没在意,就给她了。 后来再见到那条红领巾的时候,是挂在后山的一棵歪脖子树上,那条红领巾染着血,无比的红…… 就像今天杨慧身上那身睡衣一样的红。 第8章 怪灵堂 过往的种种在我脑子浮现,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这些事情都不是我愿意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奶奶就告诉过我要管好自己的东西,不能让别人用,尤其是贴身的衣服之类的。 也因为这件事情,我被送到了隔壁镇读书。 从那以后我尽量不跟人亲近,杨慧是个意外。 和她合租以后我尽量避开这些事情,我本以为,那个金镯子,不是我的,她已经被火蚁咬到住院,算是避过煞,应该不会再出事了。 没想到…… 那女警看过我的资料,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有过前面三次报警的经验,所以等后来做笔录的时候,将前面发现的所有事情,都老老实实的交待。 怎么和杨慧认识的,怎么租到凌云小区,为什么去网吧包夜,怎么发现她要自杀,以及那个消失的金镯子,和房子最近的古怪。 那女警一边听我说,一边脸色微沉的做着笔记,那脸上再也没有原先的温柔了。 一个中年警察进来,递了几张照片给我,沉声道:“如果她是自杀,怎么反着手,在后背用刀片划出你的名字?” 那张照片上,是后来杨慧的趴着楼梯扶手上拍的。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我在网吧,你们可以查监控。杨慧当时在家里,她的情况,你们可以查看那个楼道的监控。” “楼道的监控?” 那中年警察冷笑了一声,又递了两张照片给我:“那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照片中放着一堆栩栩如生的纸扎的娃娃,其中一个胸前写着我的名字。 而旁边的纸人,用墨色描五官,寥寥数笔,却将他那微挑的丹凤眼,如剑般的眉,轻抿的薄唇,以及那份宛如水墨画中人般的神韵,画得极为传奇。 那个娃娃上面也写了名字——凌渊! 两个娃娃牵着一根红线,像极了古人拜天地牵的那根彩绸。 虽然只是照片,看的我心中一阵阵的发颤。 所以,一直提醒我的那个声音是凌渊的? 凌渊,云淼,凌云小区…… 他说杨慧是代我死的,我信。 可为什么他会被画在与贴着我成婚纸人上? “凌渊是谁?” “我不知道。” 中年警察敲了敲照片,朝我轻声道:“这个娃娃是这里成婚的风俗,就是男方送给女方的聘礼,一对,寓意着永结同心,你不知道?” 我盯着那张照片,聘礼? 所以那个镯子也是给我的聘礼? 杨慧拿了镯子,所以才死了? “云淼!” 那中年警察拍了一下桌子,将那叠资料朝我推了推。 沉声道:“你见过两次同学意外死亡,一次同学在你面前跳楼。你每次都报警,可最后不是意外,就是查出来和你脱不开的干系,却又和你没有直接关联。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身边总是出事这种事情吗?” 他声音没有责备,有的只是深深的疑惑。 就像以前那些跟我做笔录的警察一样。 我抬眼看着他,轻声道:“我也想知道。所以,我每次都报警,我尽力了……” 可他们,依旧一次次的死在我面前。 还让我一次次的看到…… 第9章 千狐坟 这次杨慧的死,与我前面碰到的四次不一样。 以前那些人死在我面前,都是突如其来,没有半点征兆。 杨慧的死,从最开始,就是针对我而来的,而且死后还留了很多指向我的东西。 所以这次我留在警察局的时候也比以往更久。 知道他们是要去核查我说的那些信息,所以我老老实实的坐在休息室等。 但不知道怎么的,我最近时不时的流鼻血,而且一流还很多。 那个原先陪着我的女警怕我出事,拿了纸巾给我,问我有没有事。 我一边塞着鼻子,一边摇头。 可刚摇两下,就感觉天旋地转,一头就栽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的,眼前尽是血色,以及叮咚的铃声,和尖悦的猫叫声。 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外面又是一片昏暗,手上打着点滴。 那个女警察见我醒了过来,脸色越发的凝重,更甚至带着同情。 这种眼神,我从小到大,看得最多了。 本能的转手摸了摸鼻子,发现还塞着棉球,却因为血凝结着,很难受。 那女警将床头的一大叠检查报告往我这边推了推:“杨慧的死,暂时确定与你没有直接关系,但因为很多线索都和你有关,所以你暂时不能离开本市。” “嗯。”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是你昨天抽血的检验报告,还有今天你昏迷后,做的检查。是急性白血病,你看家里有什么亲人,能过来陪你治病吗?”那女警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手指在报告上敲了敲。 又交待了几句,就起身拿起帽子,直接走了。 我盯着那一叠横的、竖的纸,瞥过上面一串串的数据和英文代称,突然感觉有点好笑。 就离了大谱! 急性白血病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我这种人身上,不是应该出现在韩剧里,正和爱人热恋的女主身上的吗? 正打算伸手拿检测单,护士就进来了,检查了一下我鼻出血的情况,又让我量体温。 等体温计夹好,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用一次性口罩包着的东西递给我:“你那朋友落在病床下的,今天早点拖地的时候才发现。本来想等你来拿检测结果的时候给你的,没想到你……哎。” 她无比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将那一团往我手中一塞:“你那朋友胳膊肿成那样都舍不得取下来,你拿回去还给她吧。” 就在她塞过来的时候,我听到里面叮咚的几声响,瞬间感觉后背一阵阵的发麻。 颤抖着手将一次性口罩的袋子解开,入眼,赫然就是那个从杨慧手腕上消失的莲蓬铃铛金镯。 可杨慧出院的时候,明明戴着的,在出租车上还刻意晃了晃铃铛。 在网吧监控画面里,我也见她手腕上的这镯子的。 怎么可能落在医院? 这又回到我手里了? 那护士明显还不知道杨慧死了,只是拿了几张明天要做的单子给我,让我明天开始做检查,当然要记得交住院费。 我看着那五六张不知道要检查什么的单子,猛的想起凌渊说过,我也要死的。 捏着那个镯子,正想说护士说不打算住院。 可那护士正拿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头也没抬的道:“你还住凌云小区吗?几栋几号?” 现在为了防疫,住院都要登记具体地址。 我听她的话,猛的想起,她就是那个听说我住凌云小区,一脸不可置信的护士。 心头突然“咯噔”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道:“是我朋友住那里,我没住那。凌云小区有什么……嗯,说法吗?” 那护士抽出体温计看了一眼:“那地方以前就是一片长满荒草的乱石岗,我们本地老人叫千狐坟,据说经常有狐狸跑到那里,一头撞死在那里里面的石头上,有时一天就撞好死几只。” “那时候还经常有人去千狐坟捡死狐狸扒皮呢。”护士语气有点好笑。 登记着体温道:“后来搞开发,那片地位置很好,很多开发商都看过了,每次都出事。有一次都开挖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停工了。一直到后来成了军工厂的家属区,说是军人阳气重,才压住。” “明明是个家属区,原本一直挂的是单位的牌,可每次都挂不稳,还掉下来砸到过人。后来好像是请了个大师算了一下,改叫凌云小区,这才安稳下来。”护士说着。 又无奈的笑了笑:“当时传得很神的,所以我们当地人都没有住凌云小区的。” 她说着将笔一横,对着登记表道:“那你现在住哪?” 我脑中还想着千狐坟,听她又问住哪,顿时一梗。 对啊,我该住哪。 最后只得摇了摇头,将那几张检查单子还给护士:“我暂时不打算住院,等我家里来人,再说。” 那护士打量了我一眼,估计也是见惯了这种事情,也没有过多的表示。 只是轻声道:“急性白血病其实比慢性的多,虽然严重,但也能治愈的。只是你这个鼻出血比较严重,你自己要注意,不要失血晕倒出意外。” 然后也没有再说什么了,拿着东西就出去了。 我握着那个金镯子,只感觉烫手。 直接丢在床头柜上,拿着检测报告查了一下急性白血病。 治愈确实也可以,但不治疗的话,一般只有3个月的生存时间。 严重的,从病发到死亡,只有几天。 果然是快死了啊…… 我拿着那检测单,翻来复去的看,也看不出个什么。 手机里的钱已经不多了,看那一叠的检查结果,估计光检查费用都不少。 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奶奶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听着那头传来奶奶熟悉的一声“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泪如雨下,张着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喂?谁啊?”奶奶疑惑的问了几句,又急切的“喂”“喂”了几声。 过了好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慈祥的道:“是淼淼吗?” 我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又出事了吧?那玉佛还戴着吧?”奶奶语气很慈祥,很小心的道:“要奶奶帮什么忙啊?淼淼。” 我眼前泪水婆娑着,重重的喘着气。 奶奶却还自顾的道:“要不就回来吧,淼淼,奶奶不怕的。你回来吧?” “我不回去,奶奶。”我连忙对着手机,哽咽着道:“我手里没钱了,你打点钱给我吧。” 奶奶忙嗯了两声,又问我出什么事。 我情绪发泄过后,将杨慧自杀的事情说了。 奶奶听完,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过了半晌才道:“你拿着那个金镯子,找个金铺,熔了打个小金佛,找个附近香火旺的道观也好,寺庙也罢,供着!” “那个杨慧背着你的名而死,怕是会找你报复。”奶奶沉叹着气。 轻声道:“你去找凌渊,让他给你想办法。” 我听着愣了一下,刚才我只是说了杨慧戴了镯子,然后就自杀了。 但没有提那个小型灵堂和纸人的事情,奶奶怎么知道凌渊? 还让我去找他? 听奶奶的语气,好像和凌渊很熟,而且知道凌渊会帮我! 第10章 不可逃 我听着奶奶突然主动提及一凌渊,连忙握紧手机问凌渊是谁,奶奶怎么知道他的,又怎么确定他肯帮我。 可电话那头的奶奶,只是沉默的听着我一句句的追问。 到最后,也只是幽幽的道:“你今年二十四了吧?听你的意思,也见过凌渊了对吧?去找他吧……” 奶奶语气中带着无奈,直接就将我电话挂了。 我握着手机,再打回去,那边就一直忙音,心里一团乱。 一烦,鼻血就开始“哗哗”的流,我一边拿棉球塞着,一边将从凌云小区的事情开始理了一遍。 我租到凌云小区,其实就是软件自动跳出来推送的,近、便宜我就看了一下,加上小区里有个“云”字,让我这个一直在外面漂泊,东躲xz的人,陌名的亲近。 凌渊,云淼…… 凌渊可能真的是这件事情的关键。 等点滴打完,我手机银行也收到了奶奶转来的一万块钱,结了医药费,拿了镯子,直接上出租车找个金铺。 这种带煞气和来路不明的东西,就算丢了,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回来的,必须得毁了。 现在能现场熔金的金铺都在老街,等我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只剩一家金铺还亮着光。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拿着那镯子看了又看,垫量了两下,也没有问我哪来的,也没看发票,只是感觉有点可惜。 说款式工艺都这么好的镯子,光是按克算的工费都不少了,熔了可惜,让我卖给他。 “熔了!”我现在听到那镯子上铃铛响,就脑壳胀痛。 “你这……”老板捏着镯子,趴在柜台上,朝我凑了凑。 极为小声的道:“来路有问题对不对?你放心,放我这里,查不到的,不用熔,保证安全。要不你要什么,我给你换款,连工费都不要你的,怎么样?” 老板摩挲着镯子上很流畅的祥云图案,又伸手去勾那三个莲蓬铃铛,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这种金铺,经常收一些来路不明的金饰,毕竟黄金这个东西,一熔,谁也不知道原先什么样。 可这个镯子不能留! 我盯着那老板,重重的摇头:“不!现在就熔,打个金佛,金菩萨什么的,随你!” “哎!”那老板叹了口气,当着我的面称了重,然后转过身丢进一个像勺子般的东西里,往里面添点什么,朝我道:“你在那本子上登记一下款式和克重,以后你再来,我也好查。” 柜台边确实挂了个老旧的本子,我瞥了一眼在那勺子里的金镯子,见老板已经将喷火枪给点着了,这才去拿本子。 等我翻到空白的地方,再扭头的时候,蓝色的火焰已经呼呼的喷在那勺子里。 见镯子熔了,我心头不由的一松。 等熔完了,老板直接找了模具倒进去,再凉好重新称重后就给我了。 我结算了工费,拿着那金佛,瞬间感觉无比的心安,至少这个祸害解决了。 从老街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这么晚让我一个人回凌云小区,我是不敢的。 在手机上订了附近的宾馆,到算去宾馆睡一晚,天亮再去,白天阳气旺,也安全点。 原本想在手机上打车的,可这么晚了,老街一直没有车应答,我正想三四公里,要不就走过去算了。 可一想到奶奶说杨慧会报复我,大晚上的又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我旁边,连忙就钻进去,将酒店告诉了司机。 那司机轻“嗯”了一声,就开动了。 我有过上次在车上睡过去的经验,所以从一上车就全身紧绷着,手紧紧捏着胸前的玉佛。 只是我盯着手机软件上显示的导航,好像离我定的那个酒店越来越远,而且车越开越快。 明明只有三四公里的,这会已经有五六公里了。 率先想到的,就是这司机宰客,小心的道:“师傅,是不是走错路了,要不我们跟着导航走吧。” 可那司机并没有回我,反倒伸手换了个档,车速更快了。 我瞬间感觉不对,小心的往前凑了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再次道:“师傅,要不你在这里停车吧。” “要回去的,回去就好了。”那司机却飞快的打着方向盘,扭头看了我一眼:“他们都在等你,回去就好了。” 我一见到那司机的脸,立马寒毛倒竖,赫然就是那天送我去医院,微信头像是只黑猫的那个。 他一说完,复又机械的开车,车速越来越快,路灯宛如流星般的从车窗划过。 我率先想到开门跳车,但车门却被锁死了。 握着手机想打电话,却发现手机的触屏,怎么点都点不着。 趴在车窗想朝外面的路人求救,可车速快得我连路边有没有人都看不清。 我求救无门,在飞快的车速之下,更不敢做出和司机抢方向盘的事情。 心里知道那司机,要带我去哪里,我干脆安心的坐在后座。 不时的摸着那个刚打的金佛,同时安慰自己:反正迟早要去找凌渊的,迟去早去都一样。 路上司机直接闯了好几个红灯,车到了凌云小区,根本就不用我说,直接就开到了四栋楼下,这才一脚刹车踩到底。 我趴在车窗边,看着四栋楼下,似乎站满了人,连上楼的楼梯上每隔三个台阶都左右站着一个人。 一个个脸色木讷,站得挺直。 好像迎宾,又好像…… 押送! 在这些人的后面,有着涌动着的火光。 上次我见过的,那个烧纸的老太太又坐到楼道口,将一个个的纸人丢进火盆里。 这次她没有掩饰,每拿起一个纸人,就朝我递了一下,让我清清楚楚的看着那纸人背面写着的“云淼”。 而那司机缓慢的扭过头:“回来了就好。” 车锁也咔的一声落了下来,我看着那些站着的居民,知道我逃不掉的。 从我住进凌云小区的第一天,就注定了。 推开车门下去,那出租车立马一脚油门就走了。 而站在四栋楼道口和楼梯上,宛如迎宾般的小区居民,在见到我的时候,瞬间咧着嘴,朝我露出一个瘆人的笑。 依旧是那样的语气:“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 “上去吧。”那烧纸的老婆婆再次将一个写着我名字的纸人丢进火盆里:“不想死的话,就上去吧。他在上面等你,上去就好了。” 我看着鲜红的火苗将白色的纸人一卷,瞬间就化成了灰烬,心头一紧。 我开始流鼻血的那天,就碰到这老太太烧纸。 带着名字的纸人,其实也算一种替身。 她一次次的烧纸,就是要弄死我。 “谁在等我?凌渊吗?”我反手从花坛里拔出一根花了的花,对着那烧纸老太太就要冲过去。 她想弄死我,我就先弄死她。 我身上背的人命不少了! 可还没等我冲过去,那些脸色木讷的居民,立马就往楼道一杵,挡在了那烧纸老太太的前面。 一只手猛的抓住了我的胳膊,朝我沉声道:“别去。” 我一扭头,就见凌渊那张脸朝我摇了摇头。 而那烧纸老太太,却呵呵的低笑:“凌渊,你救不了她的。你不能离开这栋楼,怎么救她?你以为让那个杨慧背着她的名字,流尽血,就算代她死了?还是你跟她用纸人结个冥盟,就算成了?” 我听着只感觉凌渊那只握着我的手冰冷。 所以真的是凌渊弄死了杨慧,连那个结冥婚的纸人,也是他弄的吗? 第11章 血偿债 凌渊听着那老太太的话,没有否认,也没有争辩! 只是将我往外推:“回家去!别再回来!” “自然有人送她回来,你不能离开这栋楼,怎么护得住她。”那老太太咯咯的笑。 我听着凌渊出不了这栋楼,这才猛然想起,好像真的没有在四栋之外的地方见过凌渊。 就算昨晚他拦着我,好像也是在四栋这个边界的楼道口,将我不停的往外推。 “有我守在这里,她就不会再上去!你就让他死了那条心吧!”凌渊头也没回的冷哼了一声。 猛的一挥衣袖,朝我低吼道:“快走!” 我一时听着有点迷糊,楼上等我的不是凌渊,那又是谁? 可害死杨慧和摆那个冥婚堂的是他啊? 他原先不也是希望我回来的吗? 我老家在千里之外,可听奶奶和凌渊的意思,好像我和凌渊有很深的关系! “楼上的是谁?”我越发的感觉这些事情迷团重重。 凌渊却只是站在四栋楼道外,脸色发沉的告诉我:“最近七天别睡,晚上杨慧可能会去找你,尤其是头七那晚,更加要注意。你找个香火旺盛的寺庙,或是……” “她一身罪孽,满身煞气,哪个寺庙敢收她。”烧纸老太太的声音宛如夜间野猫般尖悦。 嘿嘿的笑道:“凌渊,你放尽自己一身血,还有多少子孙因你之令,在这里洒了多少血,才祭得她一缕幽魂转世。” “你说,这样一个背满血债的人,哪尊神佛敢庇护她!”老太太呵呵的笑,哗哗的扯着纸往火盆里丢:“快了!快了!回来了就好了。” 那老太太语气幽沉,好像还带着欣慰。 我听着只感觉越发的迷糊,站在四栋外面,还想问凌渊。 他却冷呵一声,宽袖一挥:“走!” 我只感觉一股狂风吹来,身体一个踉跄,正要飞快的往后退。 但刚退两步,就感觉身体被几双手同时拉住。 狂风之中,就见到好几张木讷的脸,扯着我,往四楼拉。 我瞬间感觉不好,奋力挣扎,可这些人的手就好像铁箍一样,紧紧的箍着我胳膊。 抬脚对着一个还想走过来的人踢了过去,同时扭头对着一个掐着我左肩的人重重就是一口。 隔着衣服我都感觉到血水了,可那个人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痛意,依旧扯着我往四栋拉。 我只得用牙咬着那人的手,用力往外扯,同时身体靠着他们拉扯的力度,双腿凌空,将旁边想扯我腿的人踢开。 可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汇聚,一个个好像被操控了一般,不怕痛,也没有任何感觉。 更甚至有一个人,被我一脚踢到了档部,似乎也没有感觉到痛,反倒双腿一夹,夹住我的腿,将我那条腿拉了起来。 然后他们扯胳膊的扯胳膊,抬腿的抬腿,依旧将我往四栋拉。 我整个人都被抬得悬空,怎么挣扎都没用,只得努力抬头看向凌渊。 “你们这样操控活人,就不怕天谴吗?”凌渊脸色发沉,正要再挥衣袖。 可也就在同时,那老太太咯咯的笑了两声,居然从怀里抓了一大把纸人,往火盆里一丢。 那些站在四栋的居民,猛的朝着凌渊扑了过去。 这些居民并没有对凌渊拳打脚踢什么的,而是用力推着凌渊,好像要将他推出四栋。 楼道上那些居民,一个个更是嘟着嘴,对着凌渊吹气。 还有几个小男孩子,更是直接木着脸,脱了裤子,对着凌渊就要开始输出! 凌渊是个鬼,怕阳气,怕童子尿,而且他不能出四栋…… 那烧纸老太太明显对凌渊早有准备! 但凌渊只是冷呵一声,身形一晃,就飘到了四楼屋檐下的空中。 猛的一挥手,一条条鲜红如血般的红线从四楼各楼层和地底穿出来。 红丝一动,凌渊那身月白色的锦袍好像也染着血。 他不过是手指轻轻一勾,一根根红丝穿过那些朝他扑过去,以及那些强行拉扯着我往四栋去的居民。 不过是红丝一闪,所有居民好像瞬间就愣了,站在原地不动。 凌渊红丝又是轻轻一扯,所有居民一个个又宛如梦游一般,各自转身,往不同的地方去了。 我被抬悬在空中的身体被放开,眼看就要朝下落去,本能的转过手枕着头,却感觉身体一软。 一道红丝网兜住了我,将我轻缓的托放下来。 但怪的是,那红丝网却又好像开始燃烧,不时的有几根好像啪的一下就断了。 不过我本身就不高,在那红丝网还没有断完前,安稳的落地。 连忙翻身而起,扭头看向凌渊,他身形微微一晃,却依旧稳稳的落回楼道口。 “血情丝!你不是鬼魂,不对你本来就不是人……不是……”那烧纸老太太有点语无伦次,不停的从身后掏出不少纸人往火盆里丢。 看着那些回家的居民,不停的念着咒语。 可那些人好像都不再由她控制,各自进入了不同的单位楼。 那老太太低低的咒骂了一声,抬头一脸阴沉的盯着凌渊:“你到底是谁?” “你帮你主子守在这里,知道云淼怎么转世。他就没告诉你,我的身份吗?”凌渊冷呵一声。 却没有再理会她,只是朝我道:“还不快走!” 我看了一眼凌渊,他不能出四栋,刚才那血情丝出来,好像他也受了伤。 但凌云小区的所有居民,好像都受这烧纸老太太的操控,我确定凌渊好像没有大碍后,转身拔腿就要朝外跑。 可刚一抬脚,就感觉头昏眼花,鼻子又开始“哒哒”的朝下滴血。 烧纸老太太呵呵的笑:“血债血偿。你放干全身精血,才让她转世,就算不停的有人代她去死,可她这一世,也要流尽全身的血,来还这血债!你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她反正都要死了!” 我看着滴落的血,抽着纸巾塞着鼻子,对于这些秘密也没有兴趣了,反正就要死了。 “云淼。”身后凌渊好像轻叹了一声,沉沉的道:“你拿着你胸前的玉佛,去夜魅酒吧找胡三娘,她会想办法救你的。” 我听着轻嗯了一声,伸手捂了捂胸前的玉佛,从第一晚开始,他就让我用玉佛定过杨慧的额头。 难道这玉佛也是他的? 第12章 境已迁 我捏着玉佛,大步朝外走,可刚走两步,听到身后有杨慧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就像昨晚跑到这里想救她时那样,幽若而又难受:“云淼,云淼,救我!救我……” 我想到她是代我死的,本能的扭头看了一眼。 就见杨慧的头从四楼楼道转角窗户铁栏里钻了出来,头微微低垂看着我,脸两侧垂着的黑发还“哒哒”的朝下滴血。 惨白的双手努力的朝我伸着,死青的嘴唇开合着朝我喊:“云淼,救我……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死的。云淼,救我!” 楼道转角的那种窗户就是用来采光的,但这种老小区,楼层不高,为了防贼,都是那种很粗的钢筋扎的,间隙也很窄。 杨慧的脑袋怎么钻过来的我并不知道,可她这样头和双手都朝外伸,根本就站不住的。 更何况,随着她动,脖子上被勒断的部位,血水哗哗的朝下滴。 而就在她幽幽的叫唤声中,一只道黑影一闪,跟着就跳到了杨慧的头上。 夜色之中,那黑影好像和夜色融合成一体,如果不是一双幽幽的猫瞳,几乎都看不见。 赫然就是那只在消防管道上,掉下来摔死了两次的黑猫。 就在那黑猫出现的时候,好像整个四栋都有着低哑的猫叫声传来。 那声音就像是玩的那种传声筒,却有着很多出口,到处都在响。 在尖悦的猫叫之后,那只黑猫却踩着杨慧的头,轻轻一纵身,就跳到她朝外伸着的胳膊上。 那只黑猫看上去又大又凶狠,可踩在杨慧朝外伸着求救的手上,却好像没有重量一样。 迈着优雅从容的猫步,一直走到杨慧倒垂的手腕,低头看着我。 它紧闭着嘴,没有发声,可它身后的整个四栋,所有的管道中,都回荡着猫叫声。 而它却像第一次碰到我时一样,低头看着我,咧嘴露出了一个笑。 也就在同时,我好像又听到了收到金镯子那一晚,梦中的声音:“云淼,回来吧。云淼……” 这声音,让我头有点昏沉,半转着的身体,居然不由自主的朝着四栋走去。 可就在我抬脚的时候,突然胸前一烫,好像有点火星落在了胸前,烫得我一个激灵。 跟着就听到凌渊沉喝一声:“云淼,醒来!别看猫眼,走!” 我猛的一个激灵,连忙捂着被烫得发痛的胸口,去看凌渊。 他脸色发沉,对着那烧纸老太太一挥手,将那烧纸老太太一把就撞晕到了楼道的墙上,身形一转直接就往上冲去。 四栋原本有着幽幽猫叫的管道中,好像传来一个闷闷的笑声,细听又有点像猫咕噜咕噜的响,又像在唤我:“云淼,云淼,回来,回来……” 但那笑声并没有响多久,跟着就是一声尖悦的猫叫声传来,夹着凌渊沉闷的声音:“去找胡三娘。” 知道凌渊是去和那黑猫斗法了,我再也不敢耽搁,转身就朝外跑。 身后杨慧却还在叫我:“云淼,救我!救我!他们在我身上划刀子,我好痛啊,云淼,救我!” 我努力当没听见,用我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凌云小区。 这会已经半夜,我连出租车都不敢打了,提着一口气一直跑,一直跑。 最后跑到一个亮着粉红夜灯的店门口,见有摩的,再三打量那老师傅,也一脸好奇的看着我,脸色并没有那种木讷,这才让他送我去夜魅酒吧。 这个时候,酒吧应该还在开业。 摩的师傅朝我露了一个了解的笑,拍了拍摩托车后座,示意我上车。 等到了夜魅酒吧,我才知道什么叫夜魅。 这么晚了,霓虹灯外依旧车如流水,很多穿着或是性感,或是名媛风的女孩子急急的往里走。 “第一次被摇到这里吧?看你急的,从那边门进去,你告诉接应,是谁把你摇过来的,接应就会带你找人,他们接人进去,会有小费,很热情的,不用怕。”摩的师傅将收款码递给我,依旧是一脸了然。 我倒是听说,很多玩夜场的,如果妹子少,就会用微信摇。 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待遇。 扫了钱给那摩的师傅,我按他指的地方进了场。 现在杨慧的鬼魂可能随时找到我,我一直走到了人多的地方,感觉热浪扑涌而来,这才慢慢的缓过来,将胸前的玉佛摘下来捏在手里。 在一个侍者端着酒过去的时候,端了杯酒,将那玉佛朝他递了一下:“我找胡三娘,凌渊让我带这个玉佛来找她的,你可以把玉佛拍照给她看。” 这玉佛我以前一直认为是地摊货,可最近用了两次,可能和凌渊有关,哪还敢离身。 反正就是个信物,能认出来就行,拍照不是一样的吗。 那侍者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可见我直勾勾的瞪着他,还是拿着手机对着玉佛拍了一下,端着酒就走了。 在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但是人气确实旺,对我而言相对安全。 我端着酒没喝,僵硬的站在人群的最中间,胸前全是滴落的鼻血,鼻子还塞着糊着血的纸巾,怎么看,怎么突兀。 所以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的打量着我。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我居然看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医院那个护士。 她朝我撇了一下头,示意我出去。 我一时都懵了,难道她就是胡三娘? 连忙将那杯酒往旁边桌子一放,就跑了过去。 可那护士却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我转到一个没人的包间,从包里掏了几盒药给我:“三娘不想见你,但既然凌渊让你来找她,她也不能不管你,让我把这些药给你,也算救你一命了。” “药?”我看着那些全是英文的药,再看着她一身便装。 摸了摸塞着纸巾的鼻子:“所以凌云小区的来历,是你特意告诉我的?” “嗯。你有点常识好吧,医院的护士都是有固定科室的,大家都忙得很,哪会乱窜科室。而且也没有谁会和你一个不认识的病人,说那种陈年旧事。”那护士朝我笑了笑。 呼了口气:“三娘知道你住凌云小区后,就我关注你一点,也是三娘让我将凌云小区的来历告诉你的。” “她还有几句话,托你转告凌渊。”她说着,也不管我同不同意。 也不管我还会不会见到凌渊,直接开口道:“三娘说,她们已经按凌渊所下的死令,以血浇灌那片地方,让云淼转世出现在这个世间,她们也就不欠凌渊什么了。” “她们一族这么多血,那么多条性命,换你云淼一个人转世,她不杀你,就已经是仁至义尽,更不可能再救你。” “时过境迁,她也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让凌渊以后别再找她。”那护士说完,将药强行塞到我手里:“都是治急性白血病的进口药,怎么吃,我都写在盒子背面了。你自己保重!” 第13章 金箍颈 我听着那护士说是转告凌渊,其实就是敲打我的话。 捏着药盒,结合凌云小区以前叫千狐坟,还有凌渊和那烧纸老太太的话。 苦笑道:“胡三娘是只狐狸吗?” “是狐仙。”那护士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朝我轻声道:“她们一族受凌渊之命,以上千狐子狐孙的血,浇灌着那个地方,才换得你转世。” “凌渊的痴情,对她们而言,却几乎是灭族之灾。”那护士说到这里,干脆站住了脚。 沉眼看着我道:“云淼,你想想你经历的那些事情,你隔几年就要害死一个人,你说你……” 她似乎说不下去了,有点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这不是你有意的,但那些人确实都是因为你死的。就像你那个杨慧,如果不是碰到你,她会死吗?” 她好像轻呼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别再挣扎了。找个地方,好吃好喝的,过了这几天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听着她的话,脑中突然闪过一张被人死死抱住,却依旧疯狂朝我扑过来的脸。 她脸浮肿暗沉,双眼肿得都好像睁不开了,就算被死死拉住,却还是指着我,恨不得生生咬死我。 被人死死抱住,还朝我不停的尖叫:“你怎么不去死!怎么死的不是你,你去死啊!” 她那声音我到现在都记得,嗓子嘶哑而尖悦,每一声好像都破了音。 每一声,都好像一根根针,扎进我耳中。 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在别人的陪同下,拎着个公文包平静的走进了教室。 刚走到我面前,原本平静的面孔却突然变得凶猛起来。 猛的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把菜刀,对着我就砍了过来。 一刀砍到了课桌上,他用力的将刀拔起来,朝我挥砍着,痛苦的哀嚎:“你个灾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对啊…… 如果我早死了,或是没有我,那些人就不会死了。 我捏着药盒,看着上面一个个扭曲着的英文,轻声道:“那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凌渊和我,还有千狐坟……还有是谁要让我去死。凌渊又为什么要让云淼转世?” 这样一个灾星,凌渊花这么大的代价,转世做什么? 害人吗? “我知道的都说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那护士只是冷呵一声,苦笑道:“毕竟千狐坟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你想知道,去问凌渊啊。他不是痴情吗?你去问他啊?” 她也没有再停留,拉开包厢的门就走了。 我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捏着那些药盒,转手看了看。 上面都贴了医院用的那种白贴,写着怎么服用。 她确实用心了。 可也确实,真心实意的希望我不要再挣扎。 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我脑中一会是那些人疯狂的尖叫,叫我去死。 一会是杨慧的头发和勒断的脖子,哒哒的朝下滴血。 一会又是凌渊让我快走,让我回家去…… 一会又是猫叫声,和铃铛响。 我一听到铃铛响,猛的就是一个激灵。 连忙起身,摸了摸口袋里那个金镯熔了后重新打的金佛,确定还在后,重重的松了口气。 却依旧还是不放心,掏出来看了一眼,确定是个面容祥和,且悲天悯人的佛像,这才安下心来。 将金佛装回去,想着酒吧人气旺,只要不赶人,我就在这里凑合一晚,等天一亮,就打个车去最近的寺庙、道观,将这金佛供上去。 理好思绪,一边叫侍者帮我代买一套衣服,一边在网上查市区里面有哪个香火旺的地方。 还真找到一家叫西林寺的古庙,有上千年了,在近郊区的一个山坡上,看上去很古朴。 网上介绍说香火很旺盛,但很少有游客,确实是个诚心烧香拜佛的好地方。 我看准了,想着将金佛供到那里,如果可能的话,按凌渊说的,呆在那西林寺,免得杨慧找我报复。 再者的话,能找那寺里的大师问问千狐坟的事情,把我身上这怪事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就最好不过了。 就算要死,我也得死个明明白白。 如果被那护士几句话就给说死了,那我这二十几年东躲xz的,岂不是白活了。 酒吧经常有吐脏衣服的,侍者对于代买衣服倒是很熟练,不到半个小时就将衣服送了过来。 我将包厢的门锁了,到里面换了衣服,正用手机查着怎么坐公交车去西林寺,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我现在没胆接,直接挂断。 可那电话打了一次后,直接发了个信息过来:云淼,我是陪你去医院的丁警官,你接下电话。 我看着信息,愣了一下,丁警官大概就是那个女警官了。 收到信息没有十几秒,电话就又响了。 我一接听,就听到丁警官道:“云淼,你在哪里?告诉我具体地址,我来接你,在那里等我。” “出什么事了吗?”我不由的握紧了手机,猛的想起出现在四栋的杨慧,她能被黑猫踩着,可能不是鬼魂。 而且她说,有人拿刀子划她。 难不成是杨慧的尸体跑出来了? 丁警官却没有告诉我什么事,只是让我告诉她地址,她马上来接我。 听说我在夜魅酒吧,还愣了一下。 不过她来得很快,等找到包厢的时候,还刻意看了看包厢门上的房号,脸色有点疑惑,但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直接朝我招手,示意我跟她走。 在车上,我几次想开口说话,但除了丁警官,还有一个男警官坐在我旁边,他们一左一右的夹着我。 能有这待遇,我是什么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 气氛很凝重,我也不敢再乱问话。 等到了警察局,我交了东西后,丁警官直接带我进了审讯室,打开电脑就开始做笔录。 我心头发紧,抬眼看着丁警官:“是杨慧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不是。”丁警官抬眼看着我,沉声道:“昨晚八点四十分,你去了哪里?” “在网吧啊。”我本能的张嘴回到。 可见丁警官眼一眯,猛的想起,现在是凌晨,那昨晚八点…… 忙道:“去了老街的金铺。” 可这话一出口,我猛的就感觉不对。 看着丁警官道:“怎么了?” “你去金铺做什么?”丁警官却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双眼沉沉的看着我。 这种眼神我很熟悉,所以老老实实的将在医院拿回了金镯子,去金铺熔掉的事情说了。 进来的时候,我把随身的东西都交了。 所以直接道:“你可以看我的东西,里面有个绒布袋子,里面装着的就是那个熔了镯子重新打的金佛,还有那老板开的票。” 可就算这样,我心头依旧开始不安。 丁警官立马对着耳麦说了什么,然后盯着我道:“你上次说那个金镯子是害死杨慧的东西,后来又消失不见了。既然你找到了,怎么不交给我们?还私自拿去熔掉?你这算销毁关键证物!” 我对上丁警官那如同猎鹰般的眼睛,心一阵阵的跳动。 最后还是吞了吞口水,看着丁警官道:“那个老板没事吧?” “死了。”丁警官脸闪过疑惑。 却直接拿着几张照片,走过来放在我面前:“那个你说熔了的金镯子,勒在了他脖子上,将他勒死了。” 我一听就感觉不可能,那金镯子杨慧戴刚手腕上刚好,怎么可能套到脖子上。 而且我明明看着那老板喷着火把镯子熔了的,重新打的金佛,我在包厢里还确认过呢。 可低头一看照片,入眼的就是三个莲蓬样的金铃铛落在勒得紫青的皮肉上。 第14章 胡三娘 在丁警官提及金铺的时候,我就隐约有不好的感觉。 这会见到照片上,勒得人脖子只有胳膊粗细的镯子,我感觉那个金箍就好像箍在自己脖子上一样。 闭上眼,瞥过头去,不再看照片。 脑中回想了一下在金铺的事情,在熔镯子的时候,老板正好让我去那本子上登记,再回过头来…… 他们专门做这个的,想换个东西,很快的。 当时是我太心急了,想着金镯熔了就好了,没想到老板会换掉。 丁警官她们能这么快找上我,也是因为我在那本子上登记了吧。 “物证科的同事看过了,你那个金佛是沙金的。”丁警官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将照片拿起来。 就算我闭着眼,还是在我面前晃了晃:“你为什么要去熔掉镯子?如果你缺钱的话,可以直接卖掉?为什么要熔掉?” “因为那个金镯很危险,是那个镯子害死了杨慧,也是那个镯子害死了那金铺老板。”我猛的睁开眼。 看着那照片上勒得两边鼓起、青紫的脖子。 吸了口气道:“杨慧上吊的那根晾衣绳,就是普通的尼龙绳,不可能将她的脖子勒断的。” 那根晾衣绳杨慧从来都没有用过,都是我在用,所以我知道那晾衣绳是软是硬,根本就不可能勒断人的脖子。 我看着丁警官:“你们可以查一下,她脖子是不是被这……” “镯子勒断的。”我说到这里,感觉脖子越发的喘不过气。 朝丁警官苦笑道:“那镯子来历很邪门,不能留,熔了打个金佛吧。” “从金铺出来后,你去了哪里?你订了酒店,却没有去,去哪了?”丁警官脸色发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我心头又是警铃大作,被那个出租车司机拉回凌云小区,除了那个司机,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可以证明。 以我的经验,对于警察,越是隐瞒,就越容易出错。 所以我不管丁警官信不信,将后面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那出租车司机我不认识,但你可以看我微信的转帐记录,我给他付过款,头象是只黑猫。车牌号的尾号是……”我庆幸自己在那出租车开出凌云小区的时候,瞥了一眼车牌号。 丁警官一直对着电脑打着字,脸色沉重,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 等打完,这才抬眼看着我:“还有吗?” 我又将凌渊让我去夜魅酒吧找胡三娘的事情说了,但涉及那个护士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没有提,只是说到了夜魅酒吧后,就被带到包厢等,没见到胡三娘。 “凌云小区有很多监控,四栋旁边总有监控拍到那些居民的异常的。你们去找物业调监控,就知道了。杨慧的死也一样,你们看那楼道的监控啊。”我一想到整个凌云小区居民的异常,心头就发梗。 可丁警官只是沉眼看着我,然后就出去。 没过多久,就有两个穿白大褂的进来,一个给我抽了血,一个递给我一张试题。 我一看上面的题目,瞬间感觉好笑。 又是这样,上次也是这样,上上次也是这样。 奶奶告诉我,如果问心无愧,就没必要隐瞒,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大家,总有一天,他们会相信的。 可我每次都说了,每次他们都认为我是精神异常。 握着笔,我拿着试卷,一道题目一道题目的做完。 又按那医生的交待,画了一个时钟,一所房子。 接下来就又是漫长的等待,我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等待,让我有更多时间去想最近发生的事情,能让我冷静的理清思绪。 本以为我会再次呆满二十四个小时,可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丁警官就将我带了出去,说是有人保释了我。 我听着奇怪,这座城市,离老家千里之远,我只身前来,居然还有人保释我? 等我拿着还给我的东西,签字确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丁警官:“那个金镯子取下来了吗?你们最好尽快拿去熔掉,然后……” 可一想到这是重要证物,怕是要存档,我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那不是镯子。”丁警官接过交接本,朝我道:“局里找文物专家确认过了,那是一个项圈。古代贵族养宠物,戴在宠物脖子上的。所以,才有铃铛。” “古代那些仕女,讲究仪态,不会在手腕上戴个有铃铛的镯子。”丁警官看了我一眼。 瞥着我收着的那些药,抿了抿嘴:“自己记得吃药,别离开本市,随时等我电话。” 我听到宠物镯子,脑中飞快的闪过那只黑猫。 还想问丁警官,凌云小区那些居民一定要查。 却听到外面有个爽脆的声音叫了一声:“云淼,走了!” 我一扭头,就见一个穿着十分御姐的女子站在门外,朝我瞥了瞥下巴,示意我快点。 丁警官看了那女子一眼,拿着交接本就走了。 我确认自己不认识那个女子,但想到人家将我捞出来,还是走了过去。 那女子直接朝外走,她踩着皮靴,腿长,蹬蹬的走得很快。 我几乎小跑才跟上,却也不着急问她是谁。 涉及两桩命案,虽然都没有证据,可想捞出来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等她要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那御姐一路走到外面一辆黑色的大奔前,拉开后座车门,示意我上去。 可里面坐着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穿着粉色绒绒外套,戴着一对狐狸耳朵的小姑娘。 她手里还拿着一根鸡爪子在啃,见到我,含糊不清的道:“云淼啊,长得也就这样吗。” “胡三娘。”我看着她那对狐狸耳朵,立马明白了她的身份。 等坐上车,那个保释我的御姐自顾的开车。 胡三娘一边啃鸡爪,一边不时的打量着我一眼,脸上尽是遗憾和不值。 我任由她打量,本以为胡三娘会是…… 瞥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御姐。 没想到是个这样软软萌萌,修成了人形,还要戴狐狸耳朵,穿毛绒绒外套的小姑娘。 “你就不怕我咬死你。”她突然扑到我面前,猛的一呲牙。 原本平整着啃鸡爪的牙齿,瞬间变得尖悦,连带婴儿肥的脸,也刹那间变成了尖嘴。 我朝她摇了摇头,这才道:“是不是凌渊又找你了?” 在夜魅酒吧,让那护士带了话,说不管我。 这又突然改了主意,除了凌渊,没有人会让她帮我了。 “还算聪明!要不然,光凭你这张脸,真对不起凌渊和我那上千同族的血。”胡三娘又缩了回去。 朝我伸着油乎乎的手:“凌渊许诺把你把那玉佛给我,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都可以吗?”我摸了摸胸前的玉佛,没想到来头挺大的。 “不能杀人,不能祸害苍生。其他的,都可以吧。”胡三娘伸手,又从座位旁边的盒子里抓着个鸡爪吃。 “好。”我将玉佛解下来,想递给她。 可看她满手油,又小心的放在她腿上:“你帮我,将凌渊从四栋弄出来!” 第15章 血祭槽 在我近入凌云小区前,我东躲xz,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会碰到这种事情。 无论我怎么问奶奶,她从来都不说,只说不怪我,不是我的错。 但进入凌云小区后,明显是碰到了这些事情的根本。 而从目前知道的来看,凌渊…… 是这中间,最最关键的存在。 从昨晚的情况来看,凌渊被困在四栋,明显是受制了。 如果能将凌渊弄出来,至少我就不用担心那个金项圈在外面害人,还能解决其他问题。 说不定,以后我就不会再……害人了。 “你想把凌渊弄出来?”胡三娘平整的牙齿,咔的一声,将鸡爪咬断一截,嚼都没嚼就连骨吞了进去。 瞥眼看着我,一张萝莉脸上,再也没了刚才的天真可爱,而是与那张脸明显不合的老沉和阴翳。 眼中更是慢慢的闪过冷沉,手将啃着的鸡爪整个往嘴里一塞,咯咯的啃了两下,将鸡爪连骨都嚼碎了,微抬了抬下巴,吞下去。 这才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抽出一块帕子,小心的将那玉佛包起来。 对着窗户看了看:“你倒是和狐族传说中的,有点不同。” 那玉佛就算是现在看上去,依旧还是很假,很强的塑料感。 “凌渊也是只狐狸吧?他出来,对你只有好处。”我盯着那玉佛看了一会,就算一直没怎么戴,可这么多年也有点感情了。 原来凌渊许诺将这个送出去,才换来胡三娘的帮忙。 “你想让凌渊出来,其实很容易。就看你愿不愿意了!”胡三娘见我还看着,直接将玉佛往脖子上一戴。 扯开衣领,就将玉佛放了进去。 她穿的外套毛绒绒的,原本看不出身形的,可以扯开衣领的时候,并没有避开我,更甚至她还刻意往我这边转了一下。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瞥了我一眼,满眼鄙视的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吗?那凌渊喜欢你什么?喜欢你平,喜欢你硌得慌?” “等他出来,你问他啊。”我低呵了一声,转过身去看着窗外。 胡三娘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一直摸着那玉佛。 车一直将我们送到市中半山腰的一座古香古色的庭院中。 那院子外面,还搭了好几个养鸡棚,一下车就是一股浓浓的鸡味。 胡三娘却欢快的跳下车,跑到鸡棚边转了转,朝身后的御姐点了点:“今晚吃那只,那只。一只烤,一只炖汤,再来一只白切鸡。” 才扭头朝我道:“你先去休息,等到了晚上,我再找你。” 这会,她又恢复了那个天真无邪的萝莉样。 我看着这只在自己家里养鸡的狐狸,想到凌云小区的异常。 还是忍不住道:“警察局那边,你是怎么解决的?” “人又不是你杀的,那金项圈是那老板自己贪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胡三娘瞥了我一眼,朝我挥了挥手:“既然要放凌渊出来,你就去吃点东西,别到时,凌渊还没出来,你就死我这里了。” 里面自然一应俱全,有阿姨给我做了饭,不过我无幸吃胡三娘自己养的鸡。 或许是有了着落,我心里安定了不少,在胡三娘安排好的客房,好好的睡了一觉。 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她是凌渊的人后,我就莫名的心安。 就算她让那个护士带那些话给我,更甚至在车上就表明想咬死我,可还是安安稳稳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却见胡三娘趴在我床边,头上的狐狸耳朵一会卷起,一会直起。 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就算我醒过来,看着她,她还是直勾勾的看着我。 “有事?”我翻身起来。 “唐雅将我的话带到了吧?你刚才睡得这么死,就不怕我趁你睡着了,咬断你的喉咙,吸干你的血?”胡三娘又朝我眯了眯眼。 冷笑道:“你知道凌云小区,以前叫千狐坟吧?” 我点了点头:“凌渊能命令你们这些狐仙,以血祭地,应该身份不低吧?” “既然他想尽办法,让我转世,你们也确实做了,总不会光是成全凌渊的痴情吧?”我坐好,将床头的药,按上面写着的服用方法,一个个的吃了。 “不怕我毒死你?”胡三娘又瞥了我一眼。 我没理会她这种无聊的话,把药干吞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开始吗?” “不急。先吃饭吧,我顿了鸡汤。”胡三娘婴儿肥的脸上,带着凝重。 吃饭的时候,果然是鸡汤和烧鸡,还有白切鸡。 我自然再次无幸品尝,吃的是鱼。 等吃饱饭后,胡三娘带着我往地下室去。 那里供着很多牌位,看上面的名字,翻来翻去的都是那几个姓。 其中姓胡的最多,取名也是胡几娘,胡几郎这种。 另外的还有姓白的,姓康的,姓黄的。 姓黄的,取名也都和胡姓差不多,皆以序号为名。 白康两姓,取名倒是文雅很多。 那些牌位中间,还有一些姓赵姓张的,只是比较少。 我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牌位,以及上面明显是狐仙的名字。 心头立马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同时心头也有点发哽。 原来,千狐坟不假,是真的有这么多狐狸死去。 “千年之狐,姓赵姓张。五百年狐,姓白姓康。”胡三娘扫过这些牌位。 带着我一直往后走,等到了最后。 那些仅仅供着一个牌位,不是现在的简体,或是繁体,而是古体,字体看上去扭曲繁复,也又大气。 “这是凌渊的牌位。”胡三娘朝我点了点。 然后指着牌位下面原本应该是用来燃灯的油槽:“你能转世,是因为凌渊以命换命,放尽自身精血,以及这千年来,这些狐族……” 她伸手点了点那些立着的牌位:“它们以血祭地!” 我看着整屋子耸立的牌位,突然感觉胡三娘真的是该恨我的。 千年之狐,姓赵姓张。 五百年狐,姓白姓康。 胡黄两姓,又是狐之本姓。 那些牌位里面,赵张两姓虽然不多,可也是有的。 白康两姓,更是能和胡黄两姓相均衡。 狐狸要修行千年、五百年,得多不容易。 可就因为凌渊一道死令,就让这上千狐仙酒血,祭了那片地。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成全凌渊的一片痴情吗? 我咬了咬牙,瞥过眼。 盯着那个一指宽的油槽:“我该做什么?” 不管凌渊是痴情也好,有谋划也罢。 我既然和他绑一起了,无论因为什么,先把他弄出来,再慢慢问他。 “血债血偿。”胡三娘点了点油槽,转眼看着我。 依旧笑得天真无邪:“你将血放在这槽子里,这油槽和外面那些牌位是相联的。” “等你的血,顺着油槽流到最外面那个牌位那里,凌渊就出来了。”胡三娘笑得很灿烂。 看着我道:“就这么容易。就看你愿不愿意,也看你这一身血,能不能滴满这些血槽了!” 第16章 命火燃 下面的祭堂,供着上千狐仙牌位,虽然摆得密集了些,那个油槽也只有一指宽,但看大小也有一个篮球场宽。 油槽是用石头打好,再一节节的接着、扭转,在每一个牌位之前,立上一根灯芯,点长明灯的。 这得多少血? 别说放干我的血够不够,就算是抽,也不可能一直抽血出来。 血液到一定的程度会凝结的,就算在这里放,可能放到一半点结了,不可能真的流满整个祭坛的油槽。 我瞥眼看着胡三娘,转头看着身后那林立着的牌位:“如果我因为你让我放血,死在这里,那么这满屋牌位上的狐仙,就真的白死了。” “你让唐雅带话,说是凌渊的痴情,下死令让它们以血祭地,让我转世,让你们一族几乎被灭族?这话你自己信吗?”我伸手摸了摸油槽。 里面残留着的油脂已经变得胶化了,证明已经很久没有添油点灯了。 更甚至连桌上,都布着薄薄的一层灰。 狐狸出了名的性情狡诈、多疑,就算凌渊在狐族身份再高。 就因为他对那个云淼的痴情,这些修行至少千年、几百年的狐仙就自愿撞石,流尽精血去死吗? 别说是狐狸了,三岁小孩子都骗不到。 而且凌渊都死了,连胡三娘都会说时过境迁,不想救我。 那些狐仙怎么可能因为凌渊的痴情,甘愿一头撞死! “可你快死了,这次和前面几次都不一样,你深陷其中,逃不掉!”胡三娘朝我伸了伸手指,轻轻勾了勾。 那白嫩,更甚至有点胖乎乎的手指尖,立马伸出了尖锐的指甲:“凌渊让你把玉佛给我,就是把你的命给了我。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你也是命好。白血病不会让血液凝结,要不然……”她那尖锐的指甲闪着寒光,脸上依旧是天真的笑:“我还得找唐雅用抽血的工具,把你这一身血给抽出来呢。” 我沉眼看着她,撸起袖子,将手腕递给她。 “真乖。”胡三娘那指甲轻轻一勾:“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血能不能流满这血槽,就看你有没有诚意了。反正要求弄出凌渊是你提的,我知道的办法只有这一个,能不能成,就看你的心够不够诚了。” “如果你真的死在这里,也只能怪你自己心不够诚。”胡三娘将手指一收,朝我露了个狡黠的笑。 一道鲜红的口子就露了出来,血水哒哒的滴在了油槽中。 我将手腕搁在油槽上,看着血一点点的流下去:“凌云小区的那些被控制的居民怎么办?” “你先想想你自己怎么办吧,还关心别人。”胡三娘转过指尖,轻轻舔了舔上面的血。 “我先去吃点宵夜,再来看你。”转过身,蹦蹦跳跳的哼着歌就走了。 如果千狐坟的事情是真的,现在她确实该开心的。 我手腕搁置在油槽边,身体靠着桌子,盯着凌渊的牌位。 他牌位的字体,和其他的牌位明显不同。 而且他姓凌? 狐仙常用的姓,应该就是后面牌位上那些,凌渊的名字,和后面那些简直格格不入。 名字不同也就算了,可能是他为了显得与众不同,自己取的。 可字体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一般立牌位,同一个祭堂字体应该是统一的,凌渊的牌位…… 我细细的打量着那牌位上的字体,却依旧认不出是什么字体。 但这会血越流越多,在油槽堆积着,开始流动了。 胡三娘说得没错,我没有别的办法。 同时我也知道,凌渊其实是想让胡三娘,保我一命,就像以前那几次,奶奶护着我一样。 可这次真的不一样了,那个金项圈还在警局,弄不好又会出人名。 凌云小区那么多居民,怎么办? 难道我真的还要继续害死人? 只有凌渊这个以血祭地,让云淼转世的存在出来,由他来解决这些事情,才是最好的办法。 油槽不深,我因为病的原因,伤口并不会自动愈合凝结,鲜血已经慢慢的顺着石槽往下流了。 这下面灯光很暗,只在墙上装了几盏老式的白炽灯。 整个地下室,都很安静,我不能坐,一坐下手腕就不能搁置在油槽上了,血液也不会流下来。 所以只能靠摆着凌渊牌位的桌子站着,看着血水顺着油槽一点点的往后流,目光一点点的描着牌位上凌渊的名字。 整个地下室,静得可怕。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静,以前奶奶将我藏在别人放红薯的地窖里,藏了三天,也是这么安静。 只是血流得多了,开始头昏眼花,我身体也开始发昏。 目光顺着血流方向看了看,在林立着的牌位中,我已经看不清血水流到哪里了。 可我知道,流满整个祭堂的油槽,是真的不可能的。 可胡三娘不可能让我真的去死! 如果我死了,她这满祭堂的同族,就真的白死了。 所以我信她! 我将割破的手腕,搁置在油槽上,另一只手死死掰着桌子的一角,强行让自己站着。 不停的告诉自己,就算不放血,自己那个突如其来的病,也好不了。 只要凌渊出来了,至少我能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害死别人。 也可能,解决这些事情。 但随着血水流淌,我头越来越晕,手指掰着桌角都稳不住了,干脆伸腿夹着桌脚,身体半趴在桌子上,看着血水一点一滴的朝外流。 人身体,有多少血? 可再多,也不会有上千狐狸多吧? 这血债,我怕是偿还不清的。 我慢慢的感觉到冷,同时脑中又开始出现那个金铃铛“叮咚”的响声。 还有杨慧幽怨的叫我救她。 还有那些做父母的,痛恨的朝我尖叫。 他们都大叫着让我去死,更甚至想杀了我! 我越来越冷,身体也开始瘫软无力,可手脚却依旧强拉着,让自己趴靠在那张满是灰尘的桌子上。 眼前开始发昏,连油槽里的血水的颜色好像都开始变成了黑白色。 我努力的想睁开眼,不知道胡三娘说的诚心,到底是什么。 如果我流干血死在这里,是不是也算还了这笔,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背负的血债。 迷糊之间,我好像看着手腕边上那根不知道多少点没点的灯芯跳了一下,似乎有着点点火光闪动。 跟着一缕暗幽的火苗在那灯芯上燃起…… 我诧异的看着那灯芯上微微跳动的火苗,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 撑着身体想站起来,可身体却瘫软得怎么也使不上劲。 拼尽了力气,将那放血的手腕往灯芯边上挪了挪,伸着手指想去勾那灯芯上的火光。 可手指轻轻一动,就被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了。 第17章 各归路 看着那两根捏住我去勾灯芯的手指,正要抬眼朝旁边看去。 就见那手指将我的指尖往油槽外扯了扯,然后整只手掌紧握着我那还在稀稀拉拉滴着血水的手腕。 鲜红的血水,立马从白得如玉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我失血过多,整个人都有点迟钝,更甚至冷得发僵。 努力偏着头,想去看是谁。 却感觉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将我紧紧抱在了怀里,另一只手依旧轻捏着我手腕上的伤口。 这样的姿势,我不过是微微瞥眼,就看到了凌渊那月白色的锦袍,以及宛如工笔细描的下巴。 眨了眨眼,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说不出话。 而且意识越发的淡,都想不起,到底该说什么。 只是如同上岸将死的鱼一般,本能的张着嘴。 “我来了,这祭堂当年设了秘术,如果你用命火点燃我牌位前的长明灯,我就能从那里出来。”凌渊低头看着我。 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云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整个人都发昏,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说不出话,更摇不了头,只是直直呆呆的看着凌渊。 “果然就算转世轮回,就算受尽指责唾骂,你还是这样的。”凌渊嗓子发哑,眼睛微微发红:“可为了我,不值得。” 我不知道什么是值不值得,目光依旧发直。 凌渊下巴微垂,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跟着抱着我大步朝外走去。 他步子很急,每走过一行牌位,那些牌位前的灯芯都跳了两下,然后点点火光闪动,立马就亮了起来。 凌渊抱着我,一步步的朝外走,而这些林立的牌位前的长明灯,也一盏盏、一行行的被点燃。 可这油槽里,早就没有油了,就算是我滴了血,也没有流几行。 那些长明灯,怎么可能点燃? 燃的又是什么? 凌渊抱着我一走出祭堂,在门口就碰到一脸诧异的胡三娘。 她看着祭堂里那些灯光,以及抱着我的凌渊,嘴里喃喃的道:“原来是真的,是真的……” 但刚说两句,瞥到凌渊,立马宛如双膝一并,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上半身往前一扑,额头“砰”的一声磕到地上。 却半点字都不敢说了,大气都不敢喘,匍匐不动,更甚至连那尖尖的狐狸耳朵都开始颤抖。 凌渊只是冷哼一声:“去医院。” 我听到这里,终究完全意识到,凌渊真的出来了。 眼着脑袋一沉,就昏了过去。 这次睡得很沉,却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醒来的时候,本能的瞥眼四处看去,入眼却是凌渊月白色锦袍上绣着的祥云暗纹。 和金项圈上的祥云很像。 正想着,就听到那金项圈上的铃铛响。 我吓得一个激灵,循声看去,就见凌渊捏着那个金项圈在手里把玩。 见我醒了,将金项圈往袖兜一收,瞥眼看着旁边。 “我去叫人。”胡三娘立马乖巧的往外跑。 凌渊这才低头看着我道:“感觉怎么样?” 我只感觉身体好像很冷,全身都一阵阵酸痛。 “你失血过多,虽然输了血,但还是有点难受,先喝点水。”凌渊伸手端水喂了我一口。 我还想再问什么,就见周雅跟着胡三娘一路小跑的进来,直接从凌渊的身边朝我直冲而来,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凌渊。 而凌渊也很自然的避开,就算与唐雅擦身而过,唐雅都好像没有看到他。 而是直奔我面前,拿着小手电看了看我的眼睛,又撸开袖子看了一眼:“除了大量输血后排斥产生的青斑,其他情况还算好,在医院先观察两天。” 然后又转头交待了胡三娘几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责怪胡三娘,怎么能让我割腕自杀。 然后又同情的瞥了我一眼,再次与凌渊擦身而过的走了。 从她来到走,凌渊就一直站在旁边,冷脸听着。 周雅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凌渊。 我看着站在床边的凌渊,他就算出来了,也是个鬼魂啊。 除了我们,其他人看不见。 等周雅一走,凌渊冷哼一声。 胡三娘又“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连那双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戴的狐狸耳朵都耷拉了起来。 “自己去祭堂一百鞭。”凌渊冷哼一声。 胡三娘只是重重的磕了个头,爬起来就朝外走,别说反驳,连多看凌渊一眼,都不敢。 想到凌渊一道死令,就让上千狐仙甘愿一头撞死。 可见凌渊在狐族,积威有多重了。 可等凌渊转眼看着我时,依旧是一脸温和。 他再次将那个金项圈拿出来,朝我晃了晃:“我画了图纸,让胡三娘找人打了个一模一样的,将这个换了出来。” “这东西怨气和戾气都很重,就算熔化了打成金佛,也压不住怨气,又不能过别人的手,等你好点了,你我一块找处活火山,将这东西丢进去。现在就由我暂时保存着,不会让它再去害人性命的。”凌渊说完,就又将金项圈收了起来。 “这原本是那只黑猫脖子上戴着的金项圈吗?”我看着凌渊。 沉声道:“是那只黑猫在搞这些事情吗?那我们怎么对付它?” 这金项圈是给宠物戴的,而且看大小,好像也只有猫能戴吧? 虽然我不知道这金项圈是怎么勒死杨慧和金店老板的,可明显和那黑猫脱不开干系。 看上面的祥云图案,还有莲蓬铃铛,难不成这是“云淼”的宠物? “那不是黑猫。”凌渊却只是沉眼看着我。 一字一句的道:“我能出来,是因为你用命火点燃了我留下的长明灯,所以我暂时不能和你离太远。” “我已经让胡三娘召集狐族,寻良药,将你的病治好。等你好点了,将这金项圈解决了,我们再去一个地方,将我们这点联系解开。” “到时我能单独行动,你想换个城市生活也好,或者是整个容,换幅面容回去,和你奶奶黎春安心过日子也行。”凌渊揪着衣袖,一字一句的安排着这些事情。 朝我沉声道:“既然我出来了,凌云小区的事情也好,还是其他的事情也罢,都与你无关了。我们也,各自归路,不要再见。” 第18章 发为绳 我听着凌渊一字一句,将后面所有的安排告诉我,心头一时百味杂陈。 他很尊重我,语气也好。 短短的几段话,说明了他为什么能出来,也说了后续接连该做什么,以及对我的安排。 可也很冷漠,说了那么多,其实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我出来了,就没你什么事了。 就算我知道那个所谓的“痴情”,绝对是假的。 纵观古今中外,多少男女感情之下,掩埋了多少不堪的真相。 风花雪月,最为人滋滋乐道,所以最能掩埋血腥脏污。 可我没想到凌渊,就这样冷静的将我推开。 或许是跟我料想的不太一样,或许是被推到置身事外,我还是有点难受。 抬眼看着凌渊:“那至少得告诉我,凌云小区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为什么从小到大会……” “以后不会了。”凌渊不等我说完,直接打断。 身形挺直的站在床边,沉眼看着我。 那张宛如水墨画般的脸,也随着眼神慢慢变沉。 语气沉稳得好像我奶奶每次劝我时一样。 温和的劝说:“云淼,你叫这个名字,是黎春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你虽然叫这个名字,可以前的事情,与你无关。” “既然我出来了,你以前经历的那些,都不会再出现,都过去了。你如果想换个名字,换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我都能让胡三娘安排。”凌渊低垂着头,目光宛如一汪春水一般,沉沉的看着我。 声音再也没有当初我才到凌云小区时那种,时时带着叹息的感觉。 更不用说,在胡三娘家祭堂下将我抱在怀里时,语气里怎么也压不住的情愫。 他现在每句话,每个字,都好像他那宛如水墨般的长相一般,委婉含蓄。 可每句话,都是将我推开。 我听着只能点了点头,却还是不解的道:“那你放尽自身精血,以及让上千狐仙以血洒地,换我轮回转世是真的吗?” 凌渊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我的眼跳了两下,然后慢慢挪开,看着窗外。 “为什么?” 既然不是因为他的痴情,总有原因的吧? 那祭堂那么多牌位,赵张白康胡黄,几乎囊括了狐族所有姓氏。 证明凌渊一道死令,是威慑了整个狐族的! 我虽然没有细数,可我和胡三娘往里走的时候,大概算过列数,那牌位,至少有八九十列,一行不止十个,那明显不止千数…… 这么多同族的血,换来的,难道就是我这个什么用都没有的……灾星? “人轮回一世,就是新的开始。”凌渊盯着窗外的目光收回:“既然是新生,以前的什么血债也好,其他什么妄传的痴情也罢,都与你无关。” 他脸上闪过冷意,微微垂头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是她,也不会将对她的感情代替在你身上。你更应该认清这一点!” 这话语气冷静到近乎绝情。 我一时胸口一阵发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倒也不是说想要凌渊的那份痴情,就是感觉有点怪。 本以为凌渊出来,就能知道来龙去脉,却没想他一句“与你无关”,就全部推开了。 其实代入的情感倒也没什么,可还是有点失落。 但凌渊一个当事人……狐,都这么清醒,我总不能太过沉迷。 看着凌渊的眼睛正要保证。 他却在与我四目相对时,猛的扭过头去,冷哼一声:“进来!” 这声音里,夹着一股阴冷凶狠,我都吓得一个激灵。 胡三娘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几乎瑟瑟发抖般的捧着一块白帕送到凌渊面前,脸带不甘的瞥了我一眼。 小声嘟囔着:“小的来还玉佛。” 这玉佛原本是凌渊让我给胡三娘的酬劳吧,这会怎么还回来了? 凌渊面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冷呵了一声:“真是时过境迁啊……” 砰! 胡三娘捧着白帕,双膝一并就跪在地上,双手将白帕捧过头顶。 那帕子垂着的一角,在不停的轻抖。 凌渊伸手,好像有点嫌弃的,用指尖将白帕一点点的挑开,这才捏着那玉佛。 胡三娘连忙将帕子一收,起身都不敢,就那样面对着凌渊,一路跪退到了门外,将门关好。 是凌渊自己先死,才后有上千狐仙洒血祭地。 他死后,都有让那些狐仙死,不敢不从的余威,那他活着的时候? 我脑中闪过凌渊牌位上那繁复古朴,宛如画符般的字体。 “别的你不用想,好好的活着吧。”凌渊转过身,依旧一脸和煦,刚才那一声沉喝的阴翳半点也无。 看着那玉佛上系着的那根尼龙红绳,轻轻一扯,然后右手微微在耳后一勾,扯下一缕黑发。 将那玉佛握在左手掌手,左手双手指轻轻勾着发丝的一头,然后右手五指灵活的编织。 我都没看清他是五根手指是怎么动的,他就用那缕黑发,编了半根圆绳,再将那玉佛穿进去,手指再灵活的勾编。 白如玉的手指,在如墨的黑发中穿梭,灵活好看,而且编出来的东西,也无比的精致。 我不由的看得有点愣神…… “看了也没用,你手笨学不会。”凌渊突然抬头,看着我得意的转了一下:“以前你总缠着我……”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 复又低下头去,飞快的将那根圆绳编好。 我知道他这是又想起了那个云淼,所以笑了笑没当回事。 就在我以为他精心编了根绳子,是自己要戴着那玉佛时。 他却微微倾身,左右手各捏着发绳的两头,手指并不用看,在我后脑编织结。 这样的姿势,他与我面面相对,而且算是将我半圈在怀里。 我都能闻到他身上,一股像墨,又像书卷般的味道。 可眼睛盯着凌渊近在咫尺的脸,连忙侧开了脸:“这是你的东西吧?既然你出来了,就该物归原主。” 既然各自归路,再戴着就不太好了吧? 看胡三娘对这玉佛的重视程度,好像很重要。 “这玉佛,能保你不被邪祟侵扰。”凌渊将圆子编好,缓缓起身。 打量了我一眼道:“杨慧以及那个金铺老板,都是因为你而死的。” “虽然人命有定数,可这也是你的因,避不开的,他们定会在头七之夜找上你。”凌渊看着我。 轻声道:“杨慧死在凌云小区,已经被操控,暂时不能去找她。但那金铺老板,可以先解决了。” 气氛一时有点不太对,谈正事最好。 我虽然头有点昏,却还是忙问:“怎么解决。” “趁着没到头七,鬼魂还没完全意识到自己死了,怨气也不是最重,今晚就去金铺。”凌渊直起身,直勾勾的看着我:“你自己去。” 第19章 怨未消 凌渊行动力很强,说让我当晚去金铺解决那金铺老板的事情,晚饭时胡三娘就送了一堆东西过来。 金箔纸钱,香烛供品,一应不少。 还有一把大黑伞,我都不知道做什么的。 来的时候,胡三娘还给我用保温盒带了鸡汤。 鸡汤熬得通黄透亮,没有半点油星,鲜甜可口。 给凌渊带了烧鸡,烤鸡,白切鸡,炸鸡,盐酥鸡…… 在周雅疑惑的目光中,胡三娘将这些鸡,小心且恭敬的摆在带来的折叠桌上。 摆完后,还恭敬的跪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对着凌渊拜了三拜。 这才拉着疑惑不已的周雅,退出了病房。 我喝着鸡汤,看着那一桌子差点没摆下的鸡。 估计胡三娘将鸡棚里喂的鸡,杀了不少吧。 “太过油腥,你不能吃。”凌渊却瞥了我一眼。 可就在我以为他会吃的时候,他又轻轻踱步到窗前,沉眼朝外看。 一时病房里又是寂静无声,显得有些古怪。 我喝着鸡汤,扭头想问凌渊具体怎么解决金铺老板的阴魂。 可一扭头,却发现夜色之中的窗户上,映着我和凌渊的脸。 他并没有远眺,而是垂眼看着窗户里,我的影子…… 见我看过去,凌渊垂着眼,转身看着我道:“天黑了,喝完汤,就可以出发了。” 我不敢问,刚才他是不是在看我。 连忙三两口将鸡汤喝完,再将周那一堆的药吃掉。 我输了血,还有一些排斥反应,所以身上很多青斑,抬手的时候,凌渊看着我手腕,复又转过头去。 出门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把黑伞是用来给我打,却又不完全是给我打的。 凌渊就算出来了,依旧是个鬼魂,就算是夜间出去,也最好用伞遮着。 虽然去金铺的只有我一个人,但有凌渊在,所以胡三娘亲自开车送我们。 车上,凌渊交待我:“你是黎春带大的,应该知道,接阴魂要从分叉的路口开始接。” “胡三娘给你带了两份贡品,你在路口摆一份,然后点香烧纸,一路边往金铺烧纸,边叫那老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凌渊说的这些,在老家和奶奶大概也做过,大概步骤我倒是知道。 可我不知道那金铺老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我会帮你打开金铺,为了不让路人的阳气冲撞,你进去后,我会将门再关上。”凌渊说到这里,朝前面的胡三娘伸了下手。 胡三娘连忙将副驾驶的一个文袋递了过来。 我见她开车,正要倾身去接,凌渊却长手一伸,接过来递给我:“这里面是那金铺老板的资料,你看一眼,记住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这准备挺充分的。 我连忙抽出来看了几眼,记住名字和生辰八字,感觉资料还挺厚,往后翻了翻。 却发现这老板挺多前科的,光是记录在案的就有六起用沙金换人家真金的,还有其他各种花招。 老街离医院很近,胡三娘这会已经将车子开到了老街路口。 但凌渊却没有催,而是等我看完后。 这才我沉声道:“他命中贪金,所以死于金。虽说因你而死,却也不能归根于你。你只是诱因,终究是他自己命数已到,业障太多。” 我看着那厚厚一叠的资料,凌渊这是为了减少我的愧疚感,特意让胡三娘将资料整理得这么齐全吧。 “谢谢。”我将文件收起来,把那个装祭品的背包拎起来,把黑伞拿在手里。 想了想朝凌渊道:“那我进入金铺后,该做什么?” “摆供品,点香烛,然后一直烧纸。趁着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死了,怨气不重,让他受了你的香火,日后就不能再找你了。你就一直烧到天亮,他就与你一笔勾销了。”凌渊说完,又看向了我。 这是最好的结果。 我吞了吞口水:“那如果他不受香火呢?” 人死后,头几天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死了,会依旧按自己生前的习惯走动,或者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或是见自己想见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在亲人死后,会在梦里梦到,或是明显感觉到。 但如果怨气重,就会一直在刚死的地方徘徊,且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只看过金铺老板被金箍颈的照片,具体怎么死的,丁警官没有告诉我细节。 “如果他不受香火……”凌渊微白的唇勾了勾,沉声道:“剩下的就交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里带着几分阴冷。 前面开车的胡三娘,瞬间坐得更直了,连那对狐狸耳朵都竖得挺直挺直。 凌渊没有细说,但打了保证,我也不好再问。 下车撑着伞,小心的遮着凌渊的身体,和他同行。 老街路口窄,胡三娘就将车开走了。 这会老街已经没人了,我用脖子夹着伞,找靠着路口一根没用了的水泥电线杆子,准备蹲下来。 可看着长身屹立,宛如水墨丹青人的凌渊…… 如果我蹲下来,那伞也会下来,那就遮不住凌渊。 他这样的,跟我蹲在这样脏乱的路口,又感觉真的是亵渎了。 所以瞥了两眼,正打算怎么委婉的说出这个问题。 凌渊就自己接过伞柄,站到一边去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蹲下来将供品摆好,插好香炉。 然后先烧一圈纸,念着那金铺老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没一会,烧着的纸好像被风吹着在火堆边打着转,证明那金铺老板来了。 我又烧了一会,这才拿起背包,按凌渊说的,一路烧着纸钱引着金铺老板的阴魂往里走。 等到了金铺门口,这里警戒线还没拆。 我在门口烧着纸,凌渊一挥手,金铺的卷闸门就悄无声息的开了一小截。 连忙在门口点了两把纸,我弯腰进去,转过柜台就往里面。 烧上一堆纸钱,趁着火没灭,用最快的速度摆好香烛和供品。 然后边烧纸边念着他的名字,学着奶奶,说些讨巧吉利的话,让他安心的走。 凌渊就撑着伞,贴墙站着。 但怪的是,一直烧一直烧,那纸钱再也不像在路口那样,会有风吹打转的情况了。 反倒越烧,火焰越低。 纸钱真正烧化是那种灰白色,我一路烧来,都挺好。 可进了金铺后,烧的纸钱就是那种黑黑的。 我隐约感觉不好,连忙将纸钱扯得更散,几乎算是一张张的烧。 可还是没用,越烧越黑,好像沾了水一样。 烧着烧着,那纸钱扔点燃,上面就开始有着一滴滴的血水渗开。 原先我还以为是自己流鼻血了,一边撕纸,一边转手去摸鼻子,却并没有流。 但那烧着的纸钱火中,却还有着血水,一滴滴的朝下落。 第20章 强受香 我眼看着一滴滴的血水滴落在烧着的纸钱上。 吓得送往火堆中的纸都有点抖了。 以前我出事的时候,也会做噩梦,会看到那些死去的人。 所以奶奶每次都会带我烧纸,念着一些话。 那时,我虽然知道自己身上有些秘密,可出于内心的逃避,我总是告诉自己,这些迷信的东西是不可靠的,所以每次我都选择报警。 到现在,我不得不信。 还是抖着手,将纸钱一张张的放在火堆中。 但越烧上面滴下来的血水就越多,火就越小,纸钱堆隐隐的开始有灭掉的迹象了。 血水落在纸钱上,原本还只是黑灰微微渗着点红,后来纸钱燃不着,可以清晰的见到一圈圈的血色在薄透的纸钱上渗开。 我不知道金铺老板是怎么死的,更不知道为什么血水是从上面滴上来的,却还是不敢往上看。 怕和阴魂对上眼。 对上眼,就会被记住,是很麻烦的。 所以我眼看着都跟烧在水里一样的打得浇湿、发黑的纸钱堆,明显再丢纸钱进去,是不会烧了。 只得耍了个小心眼,在将纸钱撕下来,扔进火堆前,手腕转一下,在燃着的白烛上点燃,往丢进纸钱堆里。 这样并不用在被血水打湿的纸钱堆里点燃,反倒丢下去就是燃的,所以没两下,纸钱就又燃得挺好的。 可惜没点几张,那燃着的白烛就开始左右摇晃,火焰更是好像忽明忽暗。 旁边点着的香,更是香灰一落,直接就灭掉了。 香灰落下的时候,我正伸手去白烛边点纸钱。 香灰落在我手背上,烫得我手本能的一缩。 握在手里的纸钱就划拉过烛芯,本就快灭的白烛,立马就灭了。 我心知道这是不肯受香火,却还是忙趁着纸堆的火没灭,将手里的纸钱扔进去。 但这会血水已经不再是一滴滴的落下来了,而是跟细细的水流一样,滋滋的朝下落。 我一边飞快的撕着纸钱,往火堆里丢,可都没有用,火都被血水浇灭了。 脑中连忙想着,以前奶奶有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要不要立马点燃。 还在机械的撕着纸钱的手就被握住。 凌渊凉润如玉的手指拂过我被香灰烫过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两下。 香灰落下来的时候,还有点烫,这会烫出两个水泡,已经充着水有点发白。 被凌渊一摸,还有点痛,不过也没什么。 “他这是不肯受,现在要重新点吗?”我僵着手,目光扫过还在滋滋朝下流的血水:“要不你把伞借我挡一下?” 挡着血水不滴下来,纸就能烧着了吧。 那老板不是金项圈箍颈勒死的,也没有像杨慧那样的勒出伤口,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水流下来? 而且还在天花板上? 我心里疑惑越来越重,却强梗着脖子,不敢往上看。 “他这是不受香火啊。”凌渊摩挲着我手上的烫伤。 慢慢站直了身子,沉声道:“我说过,他不肯受的话,就交给我。” “你闭眼。”凌渊低垂着头,看着我:“呆会无论听到什么,都别睁眼看。我让你烧纸,就烧纸,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想着他可能是有什么不能让人看到的本事。 连忙闭上眼,五指翻转,撕了几张纸钱夹在指间备用。 隐约间听到那金项圈的铃铛作响,跟着耳边似乎“呼”的一声风响。 然后有个什么“砰”的一下掉了下来,我甚至感觉那些被打湿的纸钱灰吹到了我手上。 随即一个宛如杀猪般的惨叫升起,但只叫到一半,就好像被掐住了喉咙,所有声音又被吞了回去。 我感觉手上好像有着黏糊的血纸,眼睛跳了跳。 就听到凌渊轻声道:“别睁眼。” 跟着好像又有杀猪般的闷哼声。 “你因何而死,未到阎罗殿,自然不自知。但她好心给你烧香火,解因果,你却不受?别怪本君连让你去阎罗殿的机会都不给!”凌渊语气依旧平和。 可却字字饱含杀机,连我听着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如若你受了香火,本君就好心直送你去阎罗殿,让你少受黄泉那漫漫黄沙吹阴身的痛苦。到了阎罗殿,你自然就会知道,自己死是因为什么。”凌渊复又沉哼一声。 那杀猪的声音又闷哼了一下,似乎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那吃吧。”凌渊又低叹了一声。 跟着金项圈上的铃铛响声中,凌渊朝我轻声道:“可以烧纸了,但还是别睁眼。”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睁眼,但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心里隐约知道,这是人家不愿受香火,凌渊强逼着人家受了。 而且听那几声刚发出来,就又憋出去的闷哼,怕还不只是言语上,那么简单。 原来凌渊说的交给他,就是这样啊。 就在我将纸钱,凭着感觉扔进原先的火堆时,原本已经灭了的火堆,居然有火。 我手瞬间被火燎着了,连忙将纸钱扔进去,复又飞快的撕着纸。 凌渊好像轻叹了口气,又是铃铛一阵清响,夹着闷闷的哼声后。 他这才朝我道:“可以睁眼了。” 我本以为会闭着眼睛烧到天亮的,没想到这会就能睁开了。 但还是小心的睁开条逢看了看,却发现原本灭了的香烛又重新燃了起来,纸钱堆里,原本被血水淋得黑湿的纸钱,自己又燃了起来,烧得又白又透。 并没有什么太过恐怖血腥的顿时,不由的松了口气。 “烧吧。”凌渊却撑着伞转到一边,再次靠着墙,微阖着眼,好像不再看我。 我知道这次全靠他帮忙,不由的想到以前,每次烧纸到最后,我都在火光吞吐中,昏沉的睡着了。 奶奶每次烧完才叫我,说没事了。 怕每次烧纸,都有着另一场,我不知道的争斗吧。 我轻呼了口气,一边烧纸,一边瞥着香烛,如果快烧完了,还得换。 一边想着,奶奶和凌渊的关系。 他们明显对彼此都很了解。 可奶奶是在村里活到现在这个年纪的,祖上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她连镇子都没出过,怎么会和凌渊有联系? 但如果没有联系,凌渊造下千狐坟这样的血债,让云淼轮回转世,怎么就被奶奶抱去养大了? 脑子纷乱的都是这种事情,不知道不觉中,一大背包纸,也烧到了天亮。 外边隐隐的开始有了早市人卖菜的脚步声。 我等将最后一点纸烧完,这才准备起身。 但就在我起身时,因为蹲入久了,虽然时有挪身,可突然起来,本就刚失血过多的身体,气血不足,身体就是一晃。 连忙本能的伸手去撑旁边的柜台。 可刚一伸手,一只凉润的手掌稳稳的托住了我的手。 第21章 心生惭 我被凌渊抚着站稳后,他将伞朝我伸了伸,示意我接过去。 我瞥着地上明显烧过纸的痕迹:“我收拾一下,这里毕竟是案发现场,这样留下痕迹,不好。” “胡三娘会派人来收拾。你收拾,还是会有痕迹,得她来。”凌渊却将握着我的手,将伞塞在我手里。 拉着我的手,半圈着我,和我共一把伞:“外面已经有人了,就不能开门,我带你出去,你闭眼。” 以前奶奶也说过,有些大仙施法术的时候,是不能被看到的,看着施,法术就不灵了。 我连忙闭着眼睛,却感觉脸上好像有什么温润的东西触了一下。 跟着身体就撞到了凉而柔软的布料,闻到上面淡淡的墨香。 手不由的揪紧了触到的衣料。 身体并没有什么感觉,就听到早市各种喇叭叫卖的声音。 然后就是凌渊轻沉的声音到:“好了,去吃早点吧,你带路。” 我连忙松开凌渊的衣料,撑着黑伞睁开眼,却见早日人来人往,但洗菜的水,杀鸡鸭的水,还有烂菜叶子,全部堆在地上。 再看着旁边凌渊一身月色锦袍,撑着伞往外走:“你想吃什么,我们换个地方吧,我请你。” 可话一出口,伞下的凌渊就顿了一下。 我这才想起来,他是不用吃东西的。 刻意说去吃早点,是为了照顾我。 忙停住脚步,遮着凌渊的身形。 他却依旧笑得温和,朝我轻声道:“是我忘了,你还在病中,不能吃外面的东西,先回医院吧,让胡三娘准备吧。” 说话间,也不知道凌渊怎么打了个手势。 胡三娘就开着昨晚那辆车,驶到了老街路口。 我不知道她是一直在这里等着,还是接到凌渊的命令,就闪现在了这里。 可一想到胡三娘原先在我面前那种肆意劲,再结合现在,又要当司机,又要查资料,还有送伙食,还要收尾。 突然有点同情胡三娘了,好像凌渊出现后,这个爱蹦爱跳的小狐狸,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可我撑着一把大黑伞,在这人来人往的早市确实不好久留,还是小心的撑着伞,拉开车门,让凌渊先上车。 他看着举伞站在车门边的我,脸上闪过伤意:“我在凌云小区看电视里,都是男子替女子打的。而我,连替你打伞都不能了。” 这会已经有着微白的阳光洒下来,凌渊终究不能见日光。 所以一说完,就飘进了车里,僵直的坐着。 我撑着伞,看着车窗边胡三娘连夜装好,用来遮光的车用窗帘。 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凌渊说和我各自归路,或许是因为他是个鬼魂。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太过自以为是。 但我隐约感觉,这就是真相。 撑着伞上了车,我将车窗拉得密不透光。 车刚启动,凌渊却伸手递了个药膏给我:“治烫伤的。” “啊?”我正将伞转好收起,听到这里,完全是懵的。 凌渊却指了指我右手背,将药膏放我身边。 我这才记起得,手背上被香灰烫伤的地方。 过了一晚,那两个水泡越发的透亮了。 这种不能挤破,容易感染。 看凌渊给的那药膏上,还有没撕下来的价格标签。 明显是胡三娘临时买的,但我都不知道凌渊什么时候跟胡三娘说过这件事了。 我瞥了一眼自己两个黄豆大小的水泡。 捏着药,放在一边,却没有用。 这点伤,算什么事啊。 小时候奶奶为了帮我挣学费,经常去很远的村子给人守灵堂、做香烛。 守灵堂都是要熬通宵的,隔得远,奶奶回不来,我就得自己做晚饭。 八岁那年吧,我给煤球炉换煤球的时候,最底下的煤球虽然烧化了,可被我用火钳夹出来的时候,可能太用力了,直接就碎了。 那是夏天,穿着凉鞋,刚出炉的煤灰洒了一脚。 烫得我当时就跳了起来,塑料凉鞋都烧熔了。 我自己拿水冲了一下上面的煤灰,又怕那燃着的煤球太久没放进去,又熄了,忙又将煤球放进去。 整个脚背都烫得全是大大小小的水泡,还自己煮了面。 更甚至怕奶奶回来后知道,要挨骂,大夏天的还穿着鞋袜。 后来还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奶奶闻到了腥味,才发现。 那时水泡都破了,却还流着脓水,所以才有腥味。 依旧是一顿骂,但那时在农村啊,家里又穷,根本没有谁家有烧伤药。 要买还得去镇上,药店也不一定有。 后来是找别人家要了半瓶,茶油泡没睁眼长毛的小老鼠的药油,擦了半个月,这才慢慢的好了。 那半个月,奶奶一边给我擦药油,一边骂我毛手毛脚。 可如果我假意叫痛,她忙又放轻了手脚,抬眼再看我时,眼中和我涂满药油的脚背一样,尽是亮光。 从那之后,奶奶就再也没有去别的村给人守灵堂了。 而我脚背,到现在还有疤。 现在这两个小点,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哪还用上着大几百的烧伤药。 见我没用,凌渊盯着我收伞的手。 “不肯受香火,就得那样吗?如果打不过怎么办?”我将黑伞收好,找着话:“那杨慧怎么办?” 她对我怨气更深,而且被那凌云小区的东西操控,我又不能去烧纸,怕是很难啊。 开车的胡三娘听到我的话,扭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凌渊,跟着又想起什么,怂怂的扭过头去。 “自然还有别的办法。我可以发令符,召鬼差前来,当着鬼差的面,自然就要受香灰了。”凌渊脸色温和,低声道:“可不识好歹,还随意伤人。哼!” “他伤着谁了?”当时金铺中就只有我和凌渊,那老板伤着谁了? 难道是死后这一天里,他还跑出去伤人了? 凌渊却盯着我手背上的烫伤,长手一伸,就将那盒我拿过去没开封的烫伤药,捏在手里,打开了。 跟着不容我拒绝,拉着我指尖,将宛如油脂的药膏挤在伤口处。 眼看他伸着宛如白玉般的手指要来抹。 我生怕这药油弄脏了他的手,忙道:“我自己来吧。” 凌渊伸着的手指一僵,抬眼看了看我,缓缓的松开了手,扭头看向窗外。 我感觉他好像又不太开心了,却不知道是怎么惹他不开心了。 手指将药油揉开,心里这才恍然大悟:凌渊说的伤人,就是这个! 第22章 命不七 我后知后觉的猜想到,凌渊那时发怒,直接用那金项圈,将那老板的鬼魂拉下来,就是因为我手被烫伤了。 搓着手背上的药油,一时感觉心也有什么,跟涂了药油一样,滑腻着说不清。 可他说了,我既然转世,就不再是原先那个人。 就算他看我,都只会看玻璃上的倒影,不会当面打量我。 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感,或是怎么样重要的存在,让凌渊用自己和上千狐仙的血,换上一回转世。 低头认真的擦着手背上的药油,我有点想笑。 无论怎么样,我可能也快要死了。 而且我现在事情这么多,居然去想凌渊的感情问题,实在是可笑。 刚一耸鼻子,就感觉鼻子一痒,瞬间感觉不好。 连忙仰头,拿手去捂鼻子。 但其实出鼻血的时候,仰头是很不对的。 就在我仰头的瞬间,我都能感觉到一股腥甜的东西,顺着气管窜进了喉咙里。 我被呛得闷咳了一声,连忙大口的将血水吞下去,紧紧的捏着鼻子。 另一只手想扯着衣服的一角,先塞住鼻孔。 胡三娘这车挺贵的,弄脏了也挺不好的。 “低头!”凌渊连忙将我后脑往前压。 我只看见干净得好像初雪般的袖袍在眼前一闪,就算被强行压着后脑,却还是连忙将头偏向一边。 生怕鼻血弄脏了凌渊的衣服! 或许是动作太大,我刚才看血水大滴大滴的落在真皮的座椅上,跟着脖子就是一痛。 脑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一样,拉着脖子就朝旁边倒去,跟着眼前一片漆黑。 “撑伞!”凌渊一抱搂着我,沉喝道:“去祭堂!” “她将以血偿债,而且用命火换你出来,就算用您精血化的血情丝吊着命,也命不过七。您回祭堂是打算……”胡三娘好像很着急。 可话还没说完,就闷哼了一声。 跟着我就听到伞“啪”的一声撑开,然后身体就一沉,好像还有着汽车喇叭声和什么撞击声。 原来我命不过七啊…… 原来我以血祭槽,流了那么多血,就能起床吃东西,并不是在医院输血这么简单的。 怪不得凌渊在四栋的时候,血情丝一出,那么多人都瞬间被他控制了。 在金铺,他对付那老板的阴魂,还刻意掏出了那个金项圈。 我努力的想睁眼,可怎么也睁不开,身体好像越发的沉。 隐约间,感觉好像有什么在我胸前的那个玉佛上一摁,硌得我好痛。 “云淼!”凌渊复又沉喝了一声:“醒来!” 就好像杨慧出事那晚,他叫醒我一样。 我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跟着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医院。 我全身更痛了,还没睁眼,就听到旁边有着滴滴声,和胡三娘暴躁的电话声:“让你们找,就找。找不到,全都不要活了!” “千狐坟现在是成凌云小区了,但祭堂还在。倒时他口都不用开,你们一个个自己跑到凌云小区,一头撞死吧。还要累得老娘,给你们一个个的立牌位。”胡三娘语气有点尖。 我感觉耳朵都有点痛,迷糊的睁开眼睛。 她立马扫了过来,捂着手机,暴躁的脸色,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却还是低吼了一声:“快找!” 我扭头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凌渊。 可他不是说,因为是我用命火将他祭出来的,不能离我太远吗? “周雅给你抽了一管血,他贴身带着,借你血气养着,能离开你一段时间,他给你找药去了。”胡三娘拿着手机,坐在我床边。 或许是凌渊不在,她再次上下打量着我。 脸上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意味,像是馋,又好像是疑惑。 “有事?”我撑着手坐起来,虽然感觉头昏眼花,但靠着床头坐,还算可以。 就是医院的床头有很多按键,硌着后脑很痛。 胡三娘这会才后知后觉的拿个枕头给我,垫好后,又才想起来,医院的床是可以摇上来的。 忙又去摇床,等她摇完,我都自己从床头拿了一杯水喝了。 实在是口渴得厉害,嘴唇好像都干到起痂了。 就是水有点冷,滋着干痂的嘴唇有点痛。 等我喝完,胡三娘又满眼诧异的看着我。 “不能喝?”我捏着杯子,好像凌渊就是用这个杯子喂过我水。 “能,就是昨晚,他打的,说是你醒来好喝。让我用术法给你热一下的……”胡三娘目光闪了闪,看着我小声道:“你不会告诉他吧?” 我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外面就有人敲门,那个当初在警局保释我的御姐在门上的观察口看了一眼。 “你先坐会,我有点事。”胡三娘双手合十,朝我做了个拜托的表情,急急的跑了出去。 那御姐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扭头在门的观察口看了我一眼,朝我指了指外边,扯着那御姐急急的就走了。 我靠着摇起来的病床,转手摸了摸胸前的玉佛,感觉还在,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以胡三娘刚才的那些话,怕是凌渊要找的药,不是这么好找。 和胡三娘打电话的可能也是个狐族,他们都很怕凌渊啊。 我身体难道就真的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而且死了就死了吧,也没什么的。 不是说我命不过七吗? 也不知道这昏迷了多久,还有几天。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回去看看奶奶。 正想着,突然瞥见窗户边有个什么飘了一下,还过去过来的晃荡。 我只是眼光余光瞥到,瞬间感觉不好,只假装没看到。 连忙将放在衣内的玉佛拿出来,挂在外面,还试着扯了扯。 凌渊用他头发编的圆绳,挺结实的,结也打得稳,不会被扯断。 这才自己压着针头,将打着的针取掉。 小时候生病,都是村里赤脚医生到家里来打点滴,他打完就走了,拔针这种事情,再叫他刻意跑家里来,又不大好。 奶奶眼睛不太好,所以我都是自己拔的。 其实顺着针平稳往外抽,倒也没什么。 我现在身体不行,一拔就回血,换以前,拔得比那赤脚医生都稳。 拔完针,我捂着针口,穿着鞋子朝外走。 走得不紧不慢,还得表现得淡定。 鬼魂这种东西,最是欺软怕硬,至少在气势上不能弱。 医院是生死轮回之所,是鬼魂最容易来来去去的地方。 病房就算没死过人,可住的都是些病人,病气阴气也重,反倒是护士站好一点。 我只要到这层楼的护士站,借着护士们的阳气就好了。 至少那飘在窗外的东西,是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来的。 更何况,胡三娘就在外面。 凌渊让她守在这里,也是怕我出事。 可我还没走到门口,就见那个载过我两次,微信头像是只黑猫的司机,猛的凑到了门上的观察窗。 他隔离着观察窗朝我勾唇,咧嘴,两排牙齿整齐的咬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赫然就是被操控时的样子! 我瞬间感觉不好,连忙伸手去拍门,正准备大叫“胡三娘”。 就见门上边一双脏兮兮的赤足,慢慢的垂了下来,脚尖晃荡中,还朝下渗着血。 第23章 腿生毛 看原先窗外飘荡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谁找上来了。 这会渗血的赤足留下,我再不知道是谁,就怪了。 手摸了摸玉佛,看着那双在我面前一直晃荡着的脚,强撑着精神,假装没看到,伸手就去开门。 鬼魂这东西,如若想害人,就会先以最恐怖的样子出现。 人一旦害怕,阳气就会变弱,命火瞬间就熄了几分,有的更甚至直接吓死。 可我从小到大,见多了这种。 就算我昏睡了很久,也不可能好几天吧,这都没有到杨慧头七,她现在不是最强的时候。 就在我手要握住门把手时,一只黏糊的手一把就抓住了我。 那手跟铁爪子一样,冰冷,我感觉手都要被捏碎了。 跟着脸上一阵阵冷黏的触感传来,还有着什么顺着脖子往衣服里流。 可我还是不敢抬头,不敢跟她对视,只是低垂着头,看着胸前的玉佛。 强忍着手好像被抓得要裂开的痛,用力的去拉门把手。 “云淼,你为什么不救我?”杨慧的声音就在我耳边。 她倒垂着的头发,几乎将我整个头都罩住,手和脚却倒卷着,好像相接。 这是以很古怪的方式,蜷缩在门框上。 我依旧假装没听到,也假装她那只鬼手并没有抓到我,用力扯着门想把门打开。 但门把手被那个司机从外面拉住了,我只得大力的晃动,同时另一只手只当没有那跟猫般蜷缩在门框上的杨慧,也当没看到那司机的脸,抬手就重重的敲门。 同时还不停的用脚踢着门,“砰砰”作响。 这样气势强一些,也能让外面的胡三娘或是护士听到。 可无论我怎么折腾,这里面的动静,外面好像根本听不到。 我甚至看到一个护士随着一个家属大步从门口走过,却并没有听到我踢门的声音。 “我知道你看到了我了。”杨慧的头猛的低垂下来,那双原本尸体落下,趴在楼梯扶手上的眼,瞬间与我四目相对。 我这次连避开的机会都没有,就跟她对了个实打实。 她死相真的很不好,在她倒垂着头时,脖子上那勒断的伤口,被脑袋一扯,露着里面的…… “云淼,你回来陪我啊。回凌云小区,陪我……”杨慧双眼盯着我,张嘴就好像哄小孩一样。 我就在她开口时,猛的将拍门的手缩回来,握住挂在胸前的玉佛,对着杨慧的额头就摁去。 那玉佛看上去真的很假,而且从外观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杨慧上次被玉佛镇额头,是在被迷了魂的情况下,所以不记得了。 上次我也没感觉玉佛有什么,这会定在杨慧额头上,就听到滋的一声响,宛如热碳入水,哗的下冒出了浓浓的青烟。 然后挂着玉佛的黑绳,似乎瞬间松开,根根头发,宛如细铁针一般,对着杨慧的额头扎去。 “啊……”杨慧尖叫一声,猛的顺着门框往上一窜,身体四肢倒折得跟个玩偶娃娃一样。 蜷缩在天花板的角落里,依旧低垂着头朝我恶狠狠的吼道:“你要给我偿命,给我偿命!” 她原本死相就惨,这会额头被玉佛灼烧了,更是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更惨了。 但吼完后,跟着就消失不见了。 我连忙扭头去看门外那司机,他好像也不见了。 心里有点疑惑,现在是白天,杨慧怎么跑医院来了? 不过至少走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捏着的玉佛,却见那根发丝扎出去的黑圆绳,又变得完整了。 但手握着还是不敢松,怕掉。 这东西凌渊很重要,胡三娘更是馋得很。 用力拉开门,想去找胡三娘。 可等我走到护士站,也没有见到胡三娘。 正奇怪着,就听到身后轮椅滚动声,还有一个幽幽的声音叫我:“云淼。” 这并不是胡三娘的声音,也不是周雅的,这医院除了她俩,根本就没有人认识我。 而且用这种语气叫我的,都不是好事。 我梗着脖子,没敢回头,见护士站的配药房里有人,拔腿就要走进去。 可刚一动,就听到后面有个“梆梆”的声音传来,梆的一声响后,还有着空洞的回声。 我原本抬着的脚,立马就僵住了,捏着那玉佛扭头看去。 就见那个腿被钢筋扎穿的物业大姐,自己推着轮椅,手里拿着一根通体暗黄,一头有着包铜的牛腿骨。 物业大姐正拿着牛腿骨上一根被用得油光亮滑的绳子吊着的木头,轻敲着牛腿骨。 牛腿骨脆,里面中空,轻轻一敲,先是响,又就是闷闷的震动回声,听起来宛如空谷风回,很让人放松。 我看着那牛腿骨,对上物业大姐的脸。 “这是病房,别吵着病人。”一个护士端着药,从那物业大姐身边走过去,交待了一句:“你一个外科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没个人跟着!” 物业大姐却好像没听着护士的话,抬头朝我勾了一个笑。 就像那个司机一样,勾唇,咧嘴,上下牙整齐的咬着。 看上去像笑,其实诡异而又难看。 笑完,她就拿着那牛骨棒摁着轮椅的遥控朝电梯口去了。 我瞥眼看了看四周,依旧没有见到胡三娘,想了想还是握着玉佛跟了上去。 物业大姐果然在电梯口等我,见我来了,将那牛骨棒给我递了一下:“回去吧,他在等你。” 她这会整个人都像凌云小区那些人一样,木讷又诡异。 我不知道她嘴里的那个“他”,是指想弄死我的那个,还是我奶奶。 上前接过那牛骨棒,盯着她。 目光落在她那条绑着层层纱布的腿上,那天出事的时候,她那腿被钢筋扎穿,也有好几天了吧。 这会被纱布包着,可白白的纱布下面,好像有一团团黑的东西,似乎要钻出来。 “要看吗?”物业大姐的声音和那种说让我“回去”的语气一样的。 脸依旧木讷,居然自顾的将纱布折开,再一圈圈的解开。 我想走,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脚抬不起来。 等那物业大姐将伤口露出来,却见被扎穿的地方,好像有着很多黑毛,从里面长出来。 她整条腿,长满了那种就像炒过后透亮的猪皮里没有清干净的猪毛一般,每一根都清晰无比,更甚至好像还慢慢朝外长。 第24章 牛骨棒 物业大姐腿上长出的黑毛,因为强行破开皮长出来,就跟皮囊炎一样,长出黑毛的地方发着红。 那往外长的黑毛,还带出了血。 虽然黑毛带出的血不是太多,可整长腿好像都染着薄薄的血水。 “血债血偿,你不偿,他们来偿。”物业大姐还将那条腿朝我递了递,咯咯的笑。 那笑声就好像黑猫喉咙咕咕作响! 我眼前突然闪过血水顺着脚往下滴的杨慧,还有那些以前的画面。 看了那物业大姐一眼,凑到她面前:“有本事,那你来找我啊?拿这些人的命来要挟我,让我出你老巢,算什么本事。你不过就是一只带金项圈,晃着铃逗人开心的宠物。” 物业大姐猛的一呲牙,从轮椅上朝我扑过来。 我抱着牛骨棒猛的后退两步,转头大喊一声:“护士!护士!” 电梯口就在护士站转角,我大喊几声,立马就护士凑过头来看,见我身后物业大姐腿上的纱布解开了,腿还朝外面流着血,忙大步走了过来。 看着物业大姐的腿道:“你这腿怎么把纱布解开了?” 等看清上面的黑毛,也惊呼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跟着忙掏出手机打电话,联系外科的人。 物业大姐,好像也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的腿,吓得放声尖叫。 我抱着牛骨棒,站在一边,看着物业大姐不停的尖叫,不停的踢着那条黑毛带血往外扎的腿。 因为动作激烈,贯穿的伤口,又开了,血水和脓水带着药粉朝外涌着…… 护士忙安慰着她,又招呼同伴将她摁住,怕她再动下去,伤口绷得更开了。 可就算护士压着她,那物业大姐也崩溃的大叫:“我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她那疯狂挣扎的样子,眼前突然又闪过那张被人死死抱着,却还是恨不得扑过来咬死我的脸。 忙抱着牛骨转身,不再去看那张莫名相似的脸。 隐约之间,我好像又听到了黑猫的笑声:“血债血偿。” 用我的血偿都不够,还要用别人的血吗? 可我不是只欠着凌渊和那上千狐仙的血,凌渊出来了,到底是谁让我还血债? 我连抱着的牛骨棒好像都有点发沉,不敢回病房,想先走到护士站。 却见一个护士急急的跑过来帮忙,看着我愣了一下,忙朝我道:“你针口回血,还到处跑什么。” 她这么一说,我这才发现,拔掉的针口回血严重,血水顺着手背,滴滴的朝下落。 我走过来的地方,全是这样滴着的血。 “你自己凝血差,拔针后就不要乱走。”护士忙从口袋掏出两根棉签,将我伤口摁住。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针口,这会血却好像鼓着一样朝外涌,两根棉签立马被血水染红。 “哎!”那护士有点急,一边瞥着那两个护士都摁不住的物业大姐,一边又抽棉签给我压针口。 身后物业大姐越叫越大声,开始还是大问怎么了,后来好像有点发疯,声音破音到如同猫叫,尖悦刺耳:“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我自己来吧。”我一手转抱着牛骨棒,接过护士摁着的棉签:“你去帮忙吧。” “多压一会,再出血一定要叫我们。”她用力摁了一下,这才忙上前帮忙。 我抱着牛骨棒,依旧没敢回病房,就在护士站对面的椅子上坐着。 物业大姐叫得很大声,病房很多人凑过去看热闹。 好像又有几个男的声音传来,然后就将物业大姐带走了。 我抱着牛骨棒,轻轻的摸着上面因为长期敲打而发亮的骨身。 看了看人群,还是回了病房,找到手机,给奶奶打了电话。 不过是响了一下,就接通了。 只是这次,却是那边没有声音。 我握着手机,突然有点明白,每次给奶奶打电话,不知道怎么开口,长时间沉默时,她心里是多么的不安。 紧握着手机,低低的“喂”了一声。 那边就传来烧纸老太幽幽的声音:“云淼啊,回来吧。他在等你,你奶奶也在家里等你。” “让她接电话。”我捏紧手机,感觉手背好像又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过。 瞥过去看了一眼,针口没有压着,又开始渗血了。 “呵呵。”烧纸老太咯咯的笑。 跟着我就听到奶奶的声音,不过这次她不再是原先那样叫我“淼淼”。 而是和烧纸老太一样,机械而麻木的道:“云淼,回来吧,回来就好了。” 我听着只感觉心酸,张嘴还想说什么,电话就直接挂了。 再打过去,就已经关机。 想了一下,我忙又将给村头小卖部的袁婶打了个电话。 袁婶一接电话,听说我是云淼,立马压低了声音,好像还刻意走了几步。 这才小声问我有什么事。 我直接问我奶奶是不是在家里。 “她不是去找你了吗?”袁婶愣了一下,似乎想了一下:“她前几天找我帮忙,用手机银行给你转了一万块钱。第二天就说你病了,要去找你,把家里的钥匙都给我了,让我给猪喂食。怎么?你奶奶还没到吗?” “到了,谢谢。”我道了谢,直接挂了电话。 抱着牛骨棒摸了摸,这是奶奶给人守灵时带的东西,是用来当法器的,农村叫敲梆。 在灵堂敲,可以安魂,让死者安心的走。 如果有孩童受惊,找奶奶收惊收魂,也是敲这牛骨棒,很有效。 而且奶奶一般不收人家钱,就是给点东西意思一下就行了。 现在这牛骨棒都被物业大姐送到我手里了,奶奶可能真的在凌云小区了。 但我不敢一个人去,去了就算送了人头,也救不回奶奶。 奶奶也不会想我去送命,而且凌渊用了上千狐仙的血,才换了这么一条命,这么轻易去送人头,我也对不住凌渊啊。 抱着牛骨棒,我却又不敢再耽搁,得想办法去一趟凌云小区。 至少得确认奶奶在不在,是死是活…… 再想办法救她出来。 可等了半天,胡三娘也没有回来。 我先是去护士站,让人帮我联系周雅,要了周雅的电话。 再让周雅帮我联系胡三娘,可周雅说联系不上胡三娘。 更甚至急急的跑了过来,问我道:“胡三娘不是在病房陪着你的吗?怎么走了?” 她知道胡三娘的身份,也知道胡三娘对我的态度,所以脸上有点不太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只是把胡三娘和那御姐急急忙忙走的情况说了:“怕她有什么急事,所以问一下。” “我去打听一下,你在病房别乱走。”周雅听着也是脸色一沉,急急的就走了。 连胡三娘都走了,我摸着胸前挂着玉佛,心头越发的沉。 可一想到奶奶可能被控制在凌云小区,想到杨慧惨死的模样,心头就一股股的不安。 脑中努力想着怎么进去,又能全身而退。 过了好一会,猛的想起杨慧死的那一晚,凌渊原本在楼下拦着我的,好像是警察来了,他就消失了。 后来警察收尸、整理现场似乎都没有出现其他的事情。 而千狐坟变成凌云小区,也是借着军人阳气镇压着才成功的。 想了想,握着手机看了又看,还是拨通了丁警官的电话。 尽量委婉的道:“丁警官,我想回凌云小区拿点东西,你可以陪我去吗?” “就是东西比较重要,你们封锁了现场,我怕自己回去不太好。你不放心的话,多带几个警察陪我去吧。”我瞥着窗外的阳光。 沉声道:“比较急。是要拿我银行卡,你知道的我得了急性白血病,住院要钱,再不交的话,我就……” 第25章 双杨慧 小时候陪奶奶守灵的时候,除了在灵堂烧纸,每隔一段时间,她就要走出灵堂,到外边路口点香、烧纸、摆供品。 那并不是给死者的,而是给路过的鬼魂和阴差的。 差人的存在,管理是整个世界的秩序。 阳差,阴差,是遵守秩序的代表。 所以除非想对抗整个秩序,或是穷凶极恶,要不都不会对差人出手。 凌渊在四栋楼下,因为警察来了没有拦我。 警察上了四栋也没有碰到那只不知道是不是黑猫的东西作怪。 连凌渊也提过,要让那金铺老板受香火,原本也是打算招阴差的。 所以阴阳双差,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 丁警官在电话那边似乎和谁商量了一下,跟着还是答应了,让我在医院等她,然后问了下我的病房号。 我握着手机,看着一边的牛骨棒,看了门口一眼,胡三娘还是没有回来。 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周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她。 同时讲明那物业大姐腿上长出黑毛,也可能和四栋里的东西有关,让她注意点。 周雅对于胡三娘是只狐仙,以及千狐坟的事情,一清二楚,而且没有什么惊讶的,想来对于这种事情也是很能接受的。 “你要去凌云小区?”周雅立马在电话那头惊叫,沉声道:“就算你奶奶在里面,你去也是送死,完全没用啊?要不你等胡三娘回来?” 可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没有底气,忙道:“我想办法找胡三娘,你先别去。” 那头更甚至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 我握着手机,努力想着搬进凌云小区的所有事情。 周雅就在医院,接了电话又跑来,朝我气喘嘘嘘的道:“胡三娘家里出了点事,很严重,她赶回去了。你就算想救人,也要等她回来。凌云小区……”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丁警官就和另外两个警官走了进来。 周雅见到丁警官,又瞥了瞥我,原本发急的脸上,立马带着正色,瞥了我一眼。 立马就又那种护士的口味交待:“你凝血不行,一旦出血就很难止住,自己要注意。还有最近失血过多,容易晕倒……” 她一边吧吧的交待,一瞥着我,依旧朝我摇头。 “谢谢。帮我和你那姐妹说一声,也谢谢她。”我拍了拍周雅的肩膀,直接就跟着丁警官走了。 周雅好像又掏出手机,拔电话。 丁警官这次看我的目光更凝重了,连那两个同事看我时的目光都不一样。 不过开的并不是警车,也算照顾我了,但我依旧坐在丁警官和另一个男警察中间。 到了车上,丁警官居然主动朝我道:“法医在杨慧被勒断的颈骨上,找到了和金铺老板一样的金属残留,并案了,现在已经转交上面的专案组。” 我听着“颈骨”这个词,眼前突然闪过杨慧头倒垂下来,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颈骨都有残留,这是骨头都勒断了吧。 “还有就是据尸检,杨慧死亡的时间并不是你报案的那天。”丁警官好像一脸猎奇的看着我。 沉声道:“我们查了医院的住院记录,她因为被火蚁咬住了院,但她住院留下的检查和血液记录,都和尸检不一样。连最基本的血型,都不一样。” “什么意思?”我听着这一堆专业名词,只感觉头大。 丁警官旁边的那个男警察,却扭过头来,朝我道:“就是说,你送到医院的那个杨慧,和后来法医组收走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现在法医那里的,已经死了七天了,在你送医院的那晚就死了。” “怎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我听着只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尤其是看着日头渐渐偏西,又听到“七天”这个词。 立马看着丁警官:“急救那晚,医院里这么多人都见过她的,怎么就不是杨慧了?还有报案那天,那两个警察跟我一起发现的尸体。怎么就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杨慧?” 这怎么可能? 可丁警官只是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云淼,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想起来的?” “不过你放心,这个案子已经提交了上面的专案组,我们就是好奇问问,了解一下。你不用太紧张的,你以前说的那些东西,做不得证据,但我们聊聊还是可以的。”丁警官朝我露了一个安抚性的笑。 “什么东西?”我心里知道,丁警官说的是那些灵异性的事情。 可看着外面偏西发红的日头,我强忍着心头的惧意:“你是说我发现的那个,背后用刀片划写着我名字的杨慧,到今天已经死了七天了?那今天就是她的头七了?” “算是吧。据法医推断,在你打急救电话的那晚,她就已经死了。你送到医院的,并不是你室友杨慧。送医院那个是谁,我们在想办法借着医院留下的检验记录在查了。”丁警官好像也有点不可置信。 朝我满脸疑惑的道:“我们也走访了凌云小区的居民和物业,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除了你也没有其他人进去你们那个房间。你想想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她话里的意思,就是怀疑我,将杨慧的尸体藏在了租的房间里。 为了逃避责任,就又找了一个和杨慧差不多的人,将她送进医院。 到后来又将杨慧的尸体弄来,然后再报警,搅乱线索! 所以她说陪我去凌云小区,其实就是想跟我回去看看,能能找到线索。 她们这是在怀疑我装神弄鬼? 可如果丁警官说的是真的,那今晚就是头七啊…… 杨慧在我打电话叫急救的那晚就已经死了? 凌渊在四栋下面拦我的时候,说的是杨慧在戴上那个金镯子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突然想到,那楼道消防管好像就是我送杨慧去医院的第二天开始滴血的…… 老式的家属区,消防管和排气什么的都是一起的,再用那种薄的铝皮或是白铁包起来,足有四五十公分宽,喷着红漆。 那么宽的一下宽度,足足可以藏一个人。 我接杨慧出院,告诉她凌云小区不安全,她强行要回去。 她在出租车上,还戴着那个金镯子,转眼周雅就说在杨慧的病床下面捡到了。 头七是鬼魂怨气最重的一天,杨慧一直认为,如果不是金镯子上写着我的名字,她就不会戴。 她尸体更是背上写了我的名字…… 她会报复我! 就像凌渊说的,这是因果,我得受着。 杨慧已经死了,归阴差管。 如果她不受我香火,她对我做什么,阴差都不会管的。 所以我不能回去送死,但奶奶在凌云小区,我又不得不回去! 而且如果杨慧在戴金项圈那晚就死了,我送到医院的又是谁? 第26章 头七归 怎么也没想到,杨慧的死,居然还有这样的反转。 同时感觉,自己好像连进入凌云小区,都是被一步步的引诱。 但这个时候就算杨慧会弄死我。 我要想救奶奶,而且已经到这里了,也只得撑着去。 强忍着惧意,撑着精神,扭头朝丁警官道:“你们就没有查过楼道的监控吗?” 这个问题我提到过很多次,报案那晚,我是在网吧看到楼道监控杨慧上吊,才跑回去的。 丁警官却一脸郑重的看着我:“凌云小区是个很旧的小区,基础设施都很旧,还是靠着租金低才能租出去的,监控很久前就坏了,根本就没有修,只是个摆设。” “物业还在,是因为外面那些临街的商铺能收到租金,要不然都不会有物业接手了。”丁警官看着我,沉声道:“你第二天确实叫了保安和物业去,但他们没有进去。” 这几乎是在明告诉我,他们怀疑我在家里藏着杨慧的尸体。 我沉沉的吸着气,所以那个出现在网吧的监控画面,根本就不是监控,真的只是引我回凌云小区。 杨慧的鬼魂突然出现在医院,然后被我轻易赶走,就是为了麻痹我,让我松懈。 是我主动和丁警官说要回凌云小区,现在再说不去,就等于逃避默认。 那个东西,真的是,将我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就不知道,凌渊一直没有回来,胡三娘家里突然出事,是不是也是那东西搞的鬼。 我吸了口气,身体慢慢放软,靠着椅背:“你们可以看一下消防管道。” 我将叫物业那天的事情说了,包括那只摔死两次的黑猫。 丁警官和那个警察,都只是一脸沉静的听着,就好像听故事,也没有做笔录什么的。 不过我瞥了一眼车子上的行车记录仪,做不做笔录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从医院到凌云小区,并不是很远。 等我说完,车子已经驶进了凌云小区,依旧直接停在四栋楼下。 丁警官下车后,贴心的伸手来扶我。 我瞥了一眼行车记录仪上的时间,已经五点零几分了。 强撑着将手伸向丁警官,可就在下车的时候,我身体一晃,直接一头就栽了下去。 她们开的是个越野,有点高,丁警官伸手来扯我,可还是扯不住,我头重重的磕到了地上,立马鲜血直流。 等丁警官扶起我的时候,血水已经顺着脸两侧往下流了。 丁警官忙叫人拿车载的医药箱,帮我止血。 那男警官看我的目光,已经带着怀疑了。 我现在凝血很差,磕了点皮,血就不停的流。 就算洒了药粉,用纱布捂着,血水还是朝外流。 丁警官有点担心的看了我一眼。 “上去吧。”我捂着纱布,主动朝丁警官道:“我没事的。” 最终丁警官和那男警官对视了一眼:“我扶着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算知道这种苦肉计,在见多了的警察面前没用,可终究还是想试一下。 不过想着离午夜子时,还有点时间,我还是在丁警官的搀扶下朝上走。 上楼前,我习惯性的瞥了一眼那烧纸老太坐着烧纸的楼道。 昏暗的楼道下,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道那烧纸老太,是住在凌云小区呢,还是外来的。 或者说,也是个鬼魂? 按理这个时候正是小孩子放学的时候,我以前在四栋也碰到过小孩子,但这会整栋楼都死气沉沉的,半点声音都没有,像极了我发现杨慧死的那一晚。 我身体虽然差,可在丁警官的搀扶下,还是一步步的走到了四楼。 以前的家属区,没有什么公摊,设计都比较宽松。 一梯两户,还都要转过楼道,才是入户门。 现在我和杨慧住的那边,已经被拉着警戒线。 杨慧死时的痕迹,都被打扫得差不多了,本就锈迹斑斑的扶手,发着红,也不知道是铁锈,还是没擦掉的血迹。 不过物业大姐贯穿伤口被剪断的钢筋还是缺着,果然物业不会出钱修啊。 我站在那晚看着杨慧尸体的地方,朝丁警官指了指消防管道:“可能杨慧的尸体原先就藏在那里面。” 我从送杨慧回来的第二天早上,这上面就开始滴血。 如果杨慧在戴上金镯子的那天就死了,那在客厅摇铃招魂的又是谁? 凌渊知道她已经死了,为什么又要叫醒我? 我心头疑惑更深了。 丁警官却打了个电话,好像是叫物证科的过来,再次查消防管道。 然后带着我往租的房子走去,因为第一案发现场是在楼道,所以门上也没有贴封条。 丁警官早有准备,拿了钥匙开了门,示意我进去。 好几天没有回来了,地上落着薄薄的灰。 一开门,入眼就是那张摆着的茶几。 上面摆出小灵堂的东西,都已经被收走了,只剩一张茶几。 我转眼看着,努力想找出一点奶奶来过的痕迹。 但落着薄灰的地面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你银行卡放在哪里?我陪你去拿?”丁警官依旧搀扶着我,却是往杨慧的房间走去。 我想转过身,可丁警官却已经推开了杨慧房间的门。 杨慧不太爱收拾,穿过一次的衣服,包包啊,配饰啊,都胡乱的堆在床头的椅子上。 床上也乱糟糟的堆着些东西,枕头边,还摆着那个装金项圈的盒子。 枕头已经被收走了,但原先放枕头的被子上,好像还残留着一些东西,像是呕吐后又干涸的残留物。 我不想再看,扭过头去:“这是杨慧的房间。” 跟着也不用丁警官搀扶,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虽然没有很乱,但也有过一些被搜索的痕迹。 我拉开老式的木质衣柜,打开最底下的抽屉,找出里面放着的盒子,一边翻找着银行卡,一边伸手沾着血,在衣柜里摸着。 一般放衣柜的地方都背阴,加上柜门长期关闭着,阴气更重,最容易藏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电影里说什么鬼魂喜欢藏在衣柜,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那个东西不是说让我血债血偿吗,现在我的血到了,总该出现了吧。 我一边摸着血,一边用丁警官听不见的声音,沉沉的道:“你不是叫我回来血债血偿吗?我回来了啊,我奶奶呢?” 随着我声音一落,那沾在衣柜上的血慢慢的渗入了老旧的衣柜木板中。 跟着我好像又听到了杨慧死的那一晚叮咚的晃铃声,从客厅传来。 本能的扭头朝客厅看去,但怪的是,原本站在我身后的丁警官,还有那两个男警官都不见了。 杨慧就像我发现她的那晚一样,披头散发的站在客厅。 只是这次她手上没有那个带铃铛的金项圈,头也不是直的。 因为脖子勒断了,下巴抵到胸骨才撑住脑袋,所以头以很诡异的方式耷拉着,可那双眼睛隔着房间门,直勾勾的看着我。 她也像凌云小区这些居民一样,咧嘴勾笑,朝我幽幽的道:“云淼,你回来了啊。今天我头七,你回来陪我啦。” 第27章 心谴责 我蹲在衣柜边,远远的看着在客厅里的耷拉着头的杨慧。 因为我蹲着,身体低,所以我抬头看的时候,正好和杨慧那双充着血的眼睛对上。 更甚至,还能看到她额头被我用玉佛灼烧的伤。 陪我一起来的丁警官她们,好像都不存在了,整个房间,就像只有我和杨慧一样。 而且我已经和杨慧对上了眼,她既然打定主意,头七晚上要找我索命,就不会放过我的。 我将盒子里的银行卡抽出来,伸手掰着衣柜门站起来,沉眼看着杨慧:“你那个主子呢?是那只黑猫,还是那个烧纸老太?她们把我奶奶搞哪去了?” 杨慧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 看她这样子,绝对是要我的命的。 可杨慧听着我的话,只是咯咯的笑。 她脖子断了,一笑起来,气管好像扑着血水,噗嗤噗嗤的作响。 脸上尽是诡异的嘲讽,咯咯的道:“血债血偿,你要来陪我了。” 她这声音,已经相当于那只诡异的黑猫了。 “我奶奶呢?”我心底突然不知道哪涌起来一股子怒意。 也不再怕什么鬼魂,什么因果报应了。 反正我已经命不过七,或许只有几天了,迟死早死有什么区别。 大步走了过去,直接站在杨慧面前,抬手就用那个牛骨棒对着她头就砸去:“我到底欠了你什么?要害死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牛骨在上古时期就是用来占卜问卦的东西。 这根牛骨棒,奶奶一直拿着安魂收魂,无论怎么样都沾了些香火气了。 我一想自己这么多年,不停的看着有人因为我惨死,就是这个东西搞成的。 心头的怒意就再也压制不住了,牛骨棒对着杨慧的头就砸去。 可就在牛骨棒砸过去的时候,我耳中猛的闪过那金铃叮咚的响声。 跟着我好像又回到了杨慧出事那晚,她在我进入房间后,拿着那个装金镯子的盒子,掏出金镯子喜滋滋的戴了上去,还不时瞥着我房门,脸带鄙视的说着什么。 她戴上后就回房间了,躺着躺着,整个人就好像跟条上岸的鱼一样,在床上跳动,却怎么也翻不起来。 嘴里大鼓大鼓白泡吐出来,好像无比的难受。 这是火蚁毒发作了! 杨慧在医院查出了火蚁毒时,我特意查过毒火蚁。 我握着牛骨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杨慧床头。 看着杨慧身体抽搐着,痛苦的在床上扭动。 本能的放下牛骨棒,去将她扶起来。 这种抽搐式的口吐白沫,很多都不是因为毒发死的,而是因为身体不能动,呕吐物回流灌入气管,生生窒息而死的。 当初我一次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意外”死亡,大学时,我刻意学过急救,各种各样的急救。 因为我不知道,下次在我面前会出什么样的“意外”死亡。 可无论我怎么伸手去抬起杨慧的头,胳膊就从杨慧的头穿了过去,怎么扶都没有用。 急得我朝杨慧大叫:“侧过身子啊,头侧向一边就可以!” 只要头侧一下,呕吐物顺着一角流下来,就不会窒息了…… 无论我怎么叫,杨慧都听不见。 而我又听到外面,一阵铃铛作响。 以及杨慧幽幽的声音传来:“回来了,回来了……云淼,回来了。” 这声音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的,就像我忘不掉,那些同学的家属,恨不得咬死我时,说的话一样。 我看着床上怎么也扶不起来、痛苦着口吐白沫的杨慧,慢慢的扭头看向客厅。 就见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杨慧,披头散发的晃着手腕上戴着的那个金手镯,跟着那晚的自己捏着玉佛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两个杨慧,在出事那晚,居然都在。 我复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杨慧…… 她有起夜的习惯,所以晚上睡,都不关房门。 这会她痛苦的躺在床上,口吐白沫,无声且痛苦的挣扎,双眼死死的瞪着客厅里“我”捏着玉佛定住了那个“杨慧”,跟着急急的打救护车。 我现在都记得,当时我很怕杨慧就这样死了,在打了电话后,怕杨慧撑不住,先一步将她背下了楼。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再往杨慧的房间看了一眼…… 所以现在这个躺在床上痛苦挣扎的杨慧,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背起那个昏倒的杨慧,急急的出了门。 而她就在床上痛苦的挣扎着…… 那些吐出来的白沫,慢慢堵住了她的口鼻,楼下好像还有着救护车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这只是杨慧死前的循环,就算我再怎么努力,都扶不起她。 就像我以前看着那些人,一次次意外的死在我面前,我从原先本能的尖叫,到最后连尖叫都不会了,总是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打急救,报警…… 更甚至用尽自己的办法,想救他们。 可都没有用,最后他们总是会那样死在我面前。 每次出事后,警察的盘问,家属疯一般的质问我,以及旁边人看灾星的目光…… 每次奶奶都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不能怪我…… 可怎么能不怪我。 一次是意外巧合,两次、三次…… 每次都这样,怎么就不是我的错? 我也想过自杀,可我舍不得奶奶,我死了,她怎么办? 她无儿无女,给人守灵堂,几十块钱、几升米、一只鸡、几个饼,这样一点点积累着把我养大,花了多少心思,寄托了多少情感。 如果我也死了,那她就变成了那些痛苦着到发疯一般扑向我的家属中的一个了。 我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着的杨慧,轻轻喘着气,慢慢伸手将放下的牛骨棒又拿了起来。 床上的杨慧,慢慢的不再动了,双眼却依旧大睁着看着门外的客厅。 那里依旧放着,那个写着“云淼”的白纸袋。 她放大的瞳孔里,最后映着的,始终是我的名字。 “你看,是你害死了我。那个镯子写给你的,我才戴的。你本来可以救我的,也是因为你,我死后才会被折磨。”杨慧幽幽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不怪我。”我握着牛骨棒,就像以前奶奶那样,给自己打着气。 猛的反手对着身后的杨慧抡了一牛骨棒。 怒吼道:“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 第28章 专案秦 神鬼怕恶人,如若人心里惶恐不安,最容易招邪祟。 一旦人心生愧,就容易被钻了空子。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恶鬼却会先让人亏心,再来敲门! 所以凌渊带我去给那金铺老板烧纸,也要找齐资料,让我知道他命数已到。 就算他强行让那金铺老板受了我香火,还是得当着我的面强调,让他自己去阎罗殿问阎罗,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 无论哪一种,都是在告诉我,金铺老板的死,跟我无关,让我不要自责,让我不要亏心。 而杨慧的鬼魂给我看这些,就是为了让我内心不安,自我谴责,她好趁虚而入。 “我已经努力想救你了,你怎么不去找那个真正害死你的,你知道那东西就在这里。”我握着牛骨棒,对着杨慧的头就是一棒。 牛骨棒发出一种空闷的回声,杨慧估计也没想到我居然心生恶意,连砸了两下后,猛的呲牙朝我扑了过来。 那样子宛如一只凶狠的恶猫,我一手握着牛骨棒,对着她的头,猛的就又是一棒子。 一手扯出那块玉佛,对着杨慧的额头再次定去:“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去找真正害死你的。” 杨慧真正死是因为被那几只毒火蚁咬,后面尸体被藏匿,到底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想救她了…… 害死她的,不是那只黑猫,说是那个烧纸老太,都在四栋里。 杨慧不去找他们,却来找我,无非就是欺软怕硬。 更甚至,她还和那黑猫、烧纸老太成了一伙的。 杨慧被玉佛定过一次头,再次见到玉佛,吓得连连朝后退。 她那只勒断了的脖子,因为吃了几牛骨棒,头偏到了一侧,那个伤口好像更大了。 “我奶奶呢!”我握着玉佛步步逼近。 可就在这时,我鼻子又一阵阵的发痒,大滴大滴的鼻血流了下来。 有时呼气,鼻血还会跟流水一下,一股股的朝下涌。 杨慧被敲打偏的头,朝我咯咯的笑。 她这声音完全就是黑猫咕咕的笑声了。 “我奶奶在哪?”我任由鼻血哗哗的流,一手捏着玉佛,一手握着牛骨棒。 任由牛骨棒上吊着的木棒晃动,敲得牛骨棒咚咚空闷回响。 逼近杨慧:“你把她放在哪里去了?” 我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没有杨慧尸体被藏了好几天的事情,我也不会这么不安。 最怕的,就是我奶奶,已经和杨慧一样,被藏起来了…… 杨慧头依旧瞥着,我都能看到她的气管了,她眼睛就像刚才死亡循环里一样,死死的盯着我。 可喉咙里,却依旧咕咕的笑。 连退都没退了,脸上再次露出那晚她戴上金镯子时,瞥着我房门那种鄙视的笑。 “在哪?”我捏着玉佛,死死的摁在杨慧的额头。 可玉佛刚定上她额头,上面的黑发正要宛如铁丝般朝着她脑中扎去。 杨慧脖子的伤口处,突然传来咯咯的响声。 就像那天消防管道有什么抓挠的声音…… 跟着一个黑色,沾着血的猫头,猛的从伤口窜了出来。 那猫脖子一伸,呲牙猛的就要朝我扑来。 我这会就在杨慧身前,还捏着玉佛死死摁在杨慧的额头。 那黑猫从伤口窜出来,只要一伸头就可以扑到我身上了。 眼看那黑猫就要咬到我了,我眼前突然几根血红的线一闪。 径直穿过了那黑猫的脑袋,同时一勒就将那黑猫给从杨慧的伤口中扯了出来。 血情丝悬于空中,勒着黑猫吊在空中。 一只手搂着我腰,往旁边一带。 “凌渊!”黑猫原本油亮的皮毛,就像那天从消防管道上摔下来一样,被血水染着。 它脖子被勒着,四肢在空中抓挠,想扯断血情丝。 身后细长的猫尾,更是顺着猫背往上,卷住了血情丝,用力拉扯,好像要将血情丝拉断。 我微微扭头,就见到凌渊月色的锦袍之上,已经有着几滴血水渗开了。 “你救不了她,她要死了。”这会黑猫嘴里,声音混杂,有点像杨慧的声音,又有点像那烧纸老太的声音。 凌渊却只是冷哼一声,跟着血情丝红光一闪。 那只黑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跟着就消失不见了。 凌渊带着心有余悸的朝我看了一眼,正要说什么。 旁边突然传来丁警官的唤声:“云淼?云淼?” 我还感觉后颈传来冰冷的触感,跟着手上一沉,本能的握住。 一抬眼,就见丁警官扶着我,正用纸帮我擦着血,一个男警官手沾着凉水,拍我的后颈。 而我一手紧握着牛骨棒,一手握着一把黑伞,就躺在衣柜旁边。 扭头看了看,就见凌渊站在旁边,朝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没事了。 外面好像有着嘈杂的声音,还有着铁皮什么的撞在一起的声音。 “你刚才可能蹲着时间太长了,晕倒了。我叫了救护车,专案组的秦组长去给你找药了,马上就来。”丁警官忙将我搀扶起来。 带着担心的看着我:“你感觉怎么样?” 我握着纸巾,捂着鼻子,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外面是做什么?” “拆消防管道。”丁警官看了我一眼,沉声道:“在那里面,我们发现了很多……” 丁警官还没说完,一个穿着黑色中长风衣的青年男子就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几片药,递给我道:“云淼,好久不见。” 他走进来的时候,还朝凌渊的方向点了点头,更甚至笑了笑,嘴唇轻动,说了句什么。 明显他不像丁警官她们,看不见凌渊。 而凌渊见到他,脸瞬间紧了一下。 “你们认识?”丁警官好奇的瞥了瞥那个男子,又看了看我。 那青年将药递给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来,先把药吃了。” 跟着将身上的黑风衣解下来,给我披上,朝我温柔的道:“你放心,这个专案由我负责。” 我听着抬头看着他,只感觉整个人瞬间都紧绷了! 他好像怕风衣披不稳,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帮我将上面的第一粒扣子给扣上。 同时帮我将缩在领子里的头发拎了出来,往后撩。 头却朝我耳边侧了侧:“我查过你的通讯记录了,你奶奶到了这里。可我们已经疏散了所有群众,又用雷达生命探测仪检测过了,没有发现生命存在痕迹。” “连你说的消防管道,我们都快拆除完了,除了发现杨慧被勒颈藏在消防管道中的痕迹,和很多风干的黑猫尸体,也并没有发现你奶奶。”他好像细心的帮我将黑发撸顺。 瞥头看了一眼凌渊,复又朝我轻笑道:“这次依旧给你机会考虑,如何?” 第29章 积阴德 我在见到秦阳羽的时候,就已经很紧张了。 听着他说没有找到奶奶,只感觉全身发冷,披着的那件黑风衣更甚至如同一件冰衣。 “今天是杨慧头七,但她不会再来找你了。吃完药,我送你去医院。”秦阳羽盯着我握药的手,理着头发的手,顺着发丝伸到了我后颈,似乎想帮我将后颈的头发也拎出来。 可就在他手要伸到的时候,突然低呲了口气。 我连忙侧开一步,扭头看了一眼,就见秦阳羽手腕上,一条血情丝一闪而过。 那血情丝一闪就缩了回凌渊低垂的袖袍中。 秦阳羽握着手腕,浅笑的看了一眼凌渊。 我只是紧捏着药,转眼看着丁警官:“我收拾几件衣服,就去医院,可以吗?” 丁警官明显扫了秦阳羽一眼,这才朝我点了点头。 我其实没什么衣服,就衣柜里挂着的那几身。 从头到尾,凌渊和秦阳羽就站在一边,看着我收拾衣物,到我拉开抽屉,拿贴身衣服的时候,他们才转过身去。 我不知道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但明显凌渊将杨慧伤口里爬出来的那只黑猫勒出来后,杨慧不敢再出来了。 那只黑猫,和那个烧纸老太好像也不再搞事情。 我用一个袋子装着衣服和洗漱用品,将牛骨棒放进去,朝丁警官点了点头,撑开伞走到凌渊身边,将他遮在伞下,就朝外走。 “屋里打伞,不太好吧?”秦阳羽盯着伞下的凌渊,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救护车来得不会这么快,还是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连忙后退了一步,避开秦阳羽。 可想到他的办事能力,还是沉声道:“麻烦你再找找,这房子里,有没有什么地方藏了人。” 如果他都找不到奶奶,就真的不在这房子里了。 见秦阳羽点头后,这才撑着伞,大步朝外走。 丁警官担心的想叫我,却被秦阳羽给拦住了。 到楼道口的时候,发现消防管道真的全部被拆了下来。 地上全是掉落的红漆,看上去宛如干涸的血迹。 还有很多穿着特殊装备的人,还在进行拆除。 楼道口放着的拆下来的白铁皮管,有一个拆开的管道里面全是抓挠的痕迹,还有着断了的指甲。 只是比较小,看上有点像脚趾甲。 我一想到杨慧的赤足,她才死的那几天,尸体被藏在这消防管里。 可能因为阴魂没有离体,或是碰到黑猫诈尸,在这消防管道中挣扎过,心头就是一紧。 撑着伞,遮着凌渊,踩着楼梯小心的朝下走,生怕踩到什么滑倒了,像那物业大姐一样,被钢筋贯穿。 见多了意外,就生怕自己成了意外。 走了两步,凌渊轻叹了口气,伸手搀扶住了我的手腕。 轻声道:“你奶奶不在这里。刚才那个秦组长,在外面布了法阵,它估计避开了。就像他说的,就算今天是头七,杨慧也不会再找你了。” 秦阳羽说话,我自然是信的。 凌渊说话,只有我能听见,但我不能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等出了四栋,我见到很多仪器架在四栋外面。 看上去就像水平仪,下面有架子架起来,一个人高。 夜色之中一道道网状的绿光从那仪器中投出来,宛如一张激光网一样落在四栋斑驳脱落的墙体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而且那一道道细细的绿光里好像还有着其他的什么。 “是符箓。”凌渊站在伞下,轻声:“驱邪除秽,降妖镇魔的正统道教符箓。别看只是照在墙上,却能穿透墙体,震慑住整栋楼。” 我听着连忙拉着凌渊后退了一步,皱眉看了他一眼。 他是个鬼魂,刚才在里面,我都没给他撑伞。 “这还伤不到我,也伤不到它。”凌渊看着我扯着的胳膊,轻笑了笑。 “那个它是谁?”我听着他没事,干脆撑着伞,站在一边树下等救护车。 “这与你无关。”凌渊皱了皱眉,看着我,然后抬眼往上看去。 只见四楼的楼道口,秦阳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他这会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和凌渊,脸上依旧带着温暖的笑意。 更是朝我指了指左手的手心,示意我吃药。 秦阳羽给的药,并不是西药,而是一颗颗中药丸,我不敢吃。 “你要感谢他。那药确实是可以治你病的,吃吧。”凌渊却慢慢收回了目光,两根手指捏着衣袖袍。 好像在一点点的理着,轻声道:“是他用这激光符箓驱散了整栋楼的秽气,才让你从杨慧的鬼魂控制中逃出来。” 可不是他最先出现,用血情丝将那只黑猫勒出来后,我才瞬间清醒吗? 为什么要将功劳推给秦阳羽? 我不知道凌渊这是什么意思,但秦阳羽确实帮过我很多,而且可信。 看着掌心要融化的药丸,还是塞进了嘴里。 中药丸,和西药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不苦,就是有一股浓浓的当归味。 “有他接手这件事情,凌云小区的人,你完全可以放心了。”凌渊却突然又幽幽的说着。 我更不理解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凌渊目光落在我披着的黑风衣上,好看的眉眼皱了皱,轻启唇说了个什么。 长啸的救护车声划破夜空,我根本就没有听到凌渊说的是什么,只感觉车光闪烁。 跟着周雅就跟医护人员急急的下来,一边帮我量血压,一边帮我处理鼻子出血的情况。 上救护车前,我只得收了伞,看着凌渊藏身在伞里。 就在救护车要关门的时候,秦阳羽突然就拉住了门,朝我道:“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去医院找你。” 我瞬间又感觉心头一紧,可他跟着道:“有关这房子的事情。” 这房子指的是四栋! 我原本想拒绝的,可想到四栋的古怪,还是点了点头。 救护车划破夜空,我问了周雅时间,才知道现在也不过晚上七点多。 等到了医院,周雅扶着我上病床的时候,才告诉我,胡三娘最近可能回不来了,她老家出了怪事,如果处理不好,她家里得赔命。 我正想着胡三娘一只狐仙,家里赔命是怎么回事? 但周雅跟着朝我道:“那个罗梅的腿可能要截肢。就是四栋被钢筋贯穿的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伤口突然感觉非常严重,引起了骨髓炎症。” 她说着,目光微带审视的看了我一眼。 只是帮我将被子拉了一下:“等下科室的同事会照顾你的,胡三娘真的有急事,她托我照顾你,你有事的话,可以打电话叫我。” 我知道周雅那个审视是什么意思。 在她眼里,是我害了那物业大姐。 可我现在自身难保,就算想救,也救不了她。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 等周雅一走,我心头发焦,握着手机,一下下的拨打奶奶的电话,希望那边烧纸老太接一下也好。 可无论我怎么打,那边都是一阵忙音,然后自动挂断。 我眼前再次闪过那消防管白铁皮里面带血的抓痕…… 还有罗梅那沾着血往外长的黑毛…… 要截肢啊,她也就四十来岁吧? “你想救她吗?”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凌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伞里出来了,站在窗前,看着我道:“你上次听到了吧?你命不过七了,终究是孽债太深。” “你欠的是阴债,想要活得久一点,得多积阴德,广结善缘。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救那个要截肢的人,但得你自己去办。如何?”凌渊目光如炬的看着我。 第30章 怨生猫 没想到凌渊会提出,让我多积阴德保命这种事情。 现在能救罗梅,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的。 可我看着凌渊,还是有点迟疑:“从小到大,和我关系好点的,靠得近一点的,或是用过我贴身东西的,都会出意外。我救她,她会不会……” 我原本找物业,是因为我不认识,又要谈退租的事情,没想到就这一下,她就出事了。 如果我救她,就怕她再出事。 “凌云小区四栋,被那个秦组长用符箓网封住了,他今晚怕是会有大动作。”凌渊看着我,眼睛低垂。 又开始理着衣袖:“那符箓网只是第一步,你没发现那后面还停了车,装了很多东西,其中就专门饲养的守宫。” “估计等所有能看到的消防管道拆除,他们就会放守宫入墙缝。” “守宫常年吞食朱砂,又能攀附于墙壁缝隙之中,用来探这种老宅子隐藏的暗阁密室,以及藏匿的阴邪再好不过了。”凌渊捏着衣袖的手指慢慢用力。 本就颜色浅淡的指甲,和他那月白色的衣袖一个颜色了:“那个秦组长,在道家地位挺高的吧。你和他……” 凌渊说到这里,瞥了一眼我身上的黑风衣。 声音好像哽了一下,原本一点点捏着袖口的手指,直接甩开,拢进了袖子里:“他很关心你。” “秦阳羽。”我将身上的黑风衣解开,小心的抹平。 幸好没有滴上鼻血,要不然光是抹这风衣的材料,手洗是不行的,只能送洗。 我和秦阳羽,自然是认识的。 可他关心我,也只不过是…… “秦阳羽啊。日中有三足乌,是为阳羽。还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这个阳羽?”凌渊低垂着头,好像那衣袖有理不清的皱褶。 “前面那个。”我将风衣叠好,不想再去讨论秦阳羽的事情。 只是转头看着凌渊:“如果秦阳羽将四栋的邪祟全部祛除,我就可以救罗梅吗?” 所以我会无缘无故的害死身边的人,就是因为四栋存在的东西? 凌渊理着衣袖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嗯。他清除不了,最多只是将那东西困在四栋不出来。你认为他能做到吗?” “能吧。”我想到秦阳羽的办事能力,将那件黑风衣放到一边的衣柜里。 朝凌渊道:“你告诉我怎么救罗梅吧。” 我能多活几天,对凌渊或许也有好处。 而且我还要去找我奶奶,拖着这样一具动不动就滴鼻血的身体,怎么找? 凌渊却沉沉的看了看我,这才道:“罗梅是被四栋的钢筋穿透了腿,她腿里长出来的也不是黑毛,而是黑色的怨气。” “就像你看到的那两只摔死的黑猫,其实也不是猫。”凌渊说到这里。 脸色沉了一下:“那是杨慧的怨气所生。她被藏尸在消防管道中,尸不得出,没有人知道,更甚至连你都认为她还活着,在医院。阴魂也被束缚,所以怨气生化成了黑猫。” “你第一次见到那黑猫的时候,那黑猫朝你笑,就是想扑过来报复你的,不过被我用血情丝给弹了一下,摔下来后化成了血水。”凌渊冷哼一声。 跟着复又道:“只是她怨气未消,所以你叫了物业折返的时候,又见到了那只黑猫。她依旧是想报复你的,可罗梅挡了它的事情,又踢了它,才被它报复。所以罗梅腿上长出的黑毛怨气,是因为杨慧。” 我回想原先发生的事情,怪不得那只黑猫第一次出现,看着我身后,似乎吓到了,跟着就是脚一滑摔下来,直接摔成了血水。 原来那时,就是凌渊救了我。 以前奶奶也说过,人死之后,如若怨气太重,且不得消,就会聚集成一些东西。 比如鬼面蛾,蛇,或是黑猫。 “那怎么救罗梅?”这件事,总的来说,还是我害的。 如果我不因为看到黑猫和那木盒棺材害怕,去找物业来看,她就不会去那里了。 怪不得杨慧再找我报复的时候,体内还藏着一只黑猫,原来那是她的怨气。 “自然是想办法消除怨气。”凌渊看着我,轻声道:“杨慧怨气不消,也会一直找你,你救罗梅,也等于救自己。” 这转来转去,就又到了杨慧。 “怎么做?”就算不是自救,能救罗梅也很好了。 “杨慧死了这么多天,她爸妈应该来了吧,你去找她爸妈,将杨慧最喜欢的东西,最想要的东西,全部买来烧给她。”凌渊说着。 看着我道:“要到四栋楼道那里去烧,然后找杨慧父母各要一缕头发,各一滴指尖血。十指联心,发与魂牵,最容易被感觉到。” “杨慧会以为是她父母烧给她的,到时只要骗到杨慧,她受了你香火,这怨气不消也得消。你再让秦……”凌渊说到这里,喉咙好像咔了一下。 低咳了一声,才接着道:“让秦阳羽将那根贯穿她的钢筋,再重新接回去,找他要一只守宫,放一点掌心朱砂血,和那个钢筋上的铁锈一起烧成灰。” “再让他给你写一张道家驱邪除怨的符纸,和着烧成的灰,放在罗梅伤口处,那些渗入的怨气自然就会被引出来了。怎么处理这怨气,秦阳羽自然是知道的。” 我听着一堆,忙拿手机记录了下来。 自己看了一遍,又朝着凌渊念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紧绷着的人,好像松了口气。 凌渊却看着我,沉声道:“你很肯定秦阳羽会帮你?” 我正握着手机,想给丁警官发信息,问杨慧父母的消息。 听着凌渊的话,还是轻嗯了一声。 凌渊又开始理他的衣袖了,顺着收着的边,用指甲一点点的掐着,微微往下拉一点,再缩回来,好像要将收边压紧。 “他以前救过我,可也因为我差点死了。”我将信息发出去,看着凌渊苦笑道:“他是道家正统,他以前有个师兄,因为那件事情,特意找过我。” 后面的事情,其实也就这么回事了。 凌渊捏着衣袖的手指复又紧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可他好像让你选什么。” “嗯。”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凌渊。 只是转过话题:“既然那只黑猫是杨慧的怨气所化,那四栋想要我命的是什么?” “还有就是,杨慧出事那晚。你叫醒我,让我救杨慧,也是没发现那个杨慧是假的吗?”我问出这句话后,不由的坐直了身子。 其实我想问的是,那个在杨慧背上,写上我名字的,是不是凌渊。 还有就是那个假杨慧的目的是什么?又去了哪里? 第31章 命将归 我知道自己接连问出这几个问题,其实就相当于怀疑凌渊。 所以最后,那句是不是他让杨慧,背我之名,代我去死,并没有问出来。 只是身体不由的坐直了,有点紧张的看着凌渊。 “你从四栋带出来的那个,就是想害你命的那个。”凌渊却明显看穿了我的想法。 沉声道:“杨慧背上,你的名字,确实也是我的写的。” “那一晚,金铃响,命将归。他借毒蚁吸了杨慧的血,幻化成杨慧的样子出来,想唤你魂归。” “这是你欠他们的,我没办法,所以只得唤醒你,在你将错就错,将他认成杨慧带走后,在杨慧的后背写下你的名字,用她的血为祭,暂时帮你逃过一劫。”凌渊说这些的事情,手紧紧的拢在袖子里。 一步步的朝我走了过来:“虽然当时杨慧已经死了,可我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淼,我能让上千同族,以血祭地,所以从来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凌渊慢慢低头凑到我面前。 那双宛如黑墨点入白珠之上的眼睛,沉沉的看着我:“别太相信我。” 他目光太沉了,里面好像有什么翻滚着,看得我喘不过气。 手紧紧的压着胸口的玉佛,这才任由凌渊打量着。 “等那边回了消息,就去找杨慧的父母吧,秦阳羽会帮你的。”凌渊却慢慢阖上了眼,跟着宛如水墨一般消去。 我感觉身前压力一散,重重的倒在床上。 紧紧的捂着胸前的玉佛,却还是感觉喘不过气来。 四栋的那个东西,变成了假杨慧,然后被我背出了四栋! 那他后来去了哪里?回凌云小区后,还在四栋吗? 在医院的时候,他也有机会杀我的啊?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回四栋死? 凌渊既然知道假杨慧是那个东西,为什么没有阻止我背他出来? 这些问题我想不明白,过了好一会,缓过劲,将身上被鼻血染透的衣服换下来。 刚换好,护士就来打针,还交待我,以后不请假,不能离开医院,尽量不要外出,有事最好是由陪护去做。 可我根本没有陪护,所以只是呵呵的陪笑。 打点滴最容易昏睡,我问了护士一瓶大概要打多久,调了个提前十五分钟的闹钟,就眯一会,好自己叫护士换药。 刚睡得昏昏沉沉的,隐约就听到牛骨棒“咚咚”作响,还有着奶奶熟悉的声音叫我:“淼淼,淼淼。” 我一个激灵的醒来,就见自己好像回到了老家。 在那红砖老屋里,奶奶坐在垂吊着的白炙灯下,拿着那牛骨棒上的木棍轻轻的敲着。 看着我笑:“淼淼真乖,这些年,你寄给我的钱,奶奶都帮你存着呢。等够了啊,给我家淼淼在外面买个房子,奶奶也……” 奶奶一边说,一边敲着那牛骨棒,朝我递了递:“我家淼淼敲梆子,敲得可好的,奶奶也不怕后继无人了。” 我大学辍学的那会就出来打工,虽然时常换工作,不敢做久了。 可挣了钱,留点生活费,剩下的都会打给奶奶。 她总在电话里跟我说这种话,等存够了钱,我在外面买个房子,她也跟我过过城里的生活。 “奶奶。”我想走过去,可那白炙灯好像又是一晃,奶奶就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眼睛被白炙灯一晃,瞬间惊醒了过来。 连忙起身,朝旁边看去,却发现自己还在医院。 握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才睡了十五分钟。 想到刚才的梦,奶奶那只说了一半的话,我心头猛的感觉不好。 我经常陪奶奶给人守灵堂,听多了各种死者家属说的这种故事。 打个盹的功夫,就梦到了死者,好像就在生前共同生活的地方,说着一些亲近的话。 一醒过来,就是噩耗。 我看着手腕上的针,连忙转身,将牛骨棒拿了过来。 想着梦里奶奶摸着牛骨棒的样子,在两头包铁的地方摸了摸。 果然发现包铁的地方,有重新包过的痕迹,可能是用砂纸磨过,所以很平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缝隙。 我以前见奶奶修过这包铁皮,将牛骨棒往腋下一夹,拎着吊瓶就去护士站借了把小剪刀。 拿回病房后,将两头包着的铁皮撬开。 果然在那铁皮里面,看到了两张定期存款的存单。 一张二十万,一张十万。 每张存单的后面,还写了取款密码。 二十万那张是一个月前刚换存的,她还写了她银行卡的卡号和密码。 这几年,我哪挣得了这么多钱! 我眼睛发热,将存单又塞回去,用剪刀,将包铁一点点摁好。 然后拔下针头,拿棉签摁着,找护士要了根胶布,将棉签缠起来压住针口,然后拿着牛骨棒和黑伞就朝外走。 “哎。你去哪啊?”护士见我往电梯口走,在后面大叫:“你不能出去的。” 我就当没听到,直接就摁着电梯。 护士见我不听,都急着从护士站追了出来:“云淼,云淼!” 可我已经等到电梯了,将门关上,拿着手机,在电梯里就打了一个去凌云小区的车。 或许是四栋的那个东西,真的被秦阳羽控制住了吧,这次打的车很正常。 我一路上,都没有再打开黑伞。 出租车开到四栋楼下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我下来的时候,那些架着散出激光符箓网的仪器还在。 整栋楼,每个单元楼口,都有两个穿着道袍,扎着道髻,守着一个个土陶罐子的道长。 时不时会有一只只守宫爬回来,然后钻进土陶罐子里。 秦阳羽也换了一件道袍,拿着个罗盘,围着四栋在转。 见我又来了,将罗盘一收,大步走了过来,朝我摇了摇头:“还没找到,不过既然那东西想借你奶奶引你来的,应该没有危险。” “我们也没有检查到生命迹象,你先去医院,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你现在……”秦阳羽看着我,伸手想解身上的道袍。 可又感觉不合适,朝后面招了招手。 就有个小道童送了件外套过来。 “夜里风凉,先穿上。”秦阳羽朝我递了一下,苦笑道:“今天站在你身边的那个鬼魂,是凌渊吧?我看过杨慧案子的卷宗,他想借纸人和你……” 他没有说完,只是低声道:“千狐坟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既然听说过了,就知道你这条命来之不易,要好好活着。” 我这会被风一吹,确实感觉凉。 而且他说得也对,看着他递来的外套,伸手想去接,突然又听到了金铃的声音。 金铃响,命将归。 我心头瞬间又是一紧,但想着那金铃在凌渊那里,又心存侥幸,微微松了口气。 那口气还没松下去,隐约的,又听那烧纸老太阴恻恻的笑声:“她没等到你,只能自己先回了。” 我本能的抬头,朝着那烧纸老太以前坐着烧纸的楼道看去。 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但跟着,一个道长突然叫了一声:“阳羽师叔。” 整个四栋都静悄悄的,他这一开口,别说我,连其他道长都看了过付出。 只见他手背上趴着一只守宫,正吞吐着舌头,好像说着什么。 那道长,远远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微不可见的朝秦阳羽摇了摇头。 “我先让人送你回医院。”秦阳羽立马将那件外套朝我罩来。 第32章 亲眼见 我眼看秦阳羽拿着外套朝我罩来,一把伸手扯住。 抬眼看着秦阳羽:“是找到我奶奶了吗?” 秦阳羽来的时候就查过我手机通讯记录,知道我奶奶到了这里,而且一直没找到。 他们放守宫入四栋,除了找那个想让我死的东西,会找我奶奶吧? 刚才那道长看向我的目光,我见得多了。 只是以前,都是一些关系稍微好点的同学,或是朋友。 每次朝外摇头的,都是赶来的医护人员。 这次换成了道长,而关系着的人,却是我奶奶。 秦阳羽扯着衣服,往我身上披:“要看吗?那你得等等,先穿好衣服!” 我紧揪着衣服,点了点头:“你知道的,我见多了这种场面,就算是我奶奶,也不会怎么样的。你离我远点吧,要不然,你师兄又要来找我,我也烦。你领上几十鞭,也难受。” “呵!”秦阳羽只是苦笑了一声,朝后面招了招手,那个送外套的小道童,又走了过来,站在我身后。 我捏紧了黑伞,握着牛骨棒跟了过去。 秦阳羽他们的守宫是专门豢养的,都没有小拇指大,嘴细尾长,身扁且顺,只要稍微有条墙缝,就能钻进去。 又以秘法,常年喂食朱砂,对于邪祟感知很敏感。 加上专人豢养,很通人性。 秦阳羽走过去后,那个道长立马给那只守宫喂了条胖嘟嘟的虫子。 趁守宫进食,往它尾巴上牵了一根细若银丝的线。 守宫吃完后,就又飞快的爬进了老旧墙角的一个洞里,银丝自然也被牵扯着。 “守宫断尾可生,不用担心。”秦阳羽好像怕我误会。 “这房子里要人命的东西到底什么?好像操控了整个凌云小区的人。”我握着黑伞,有点奇怪,凌渊这半天都没有动静。 “怨气,很重很重的怨气,好像滋生成了什么活的东西。要不然杨慧死后,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怨气生猫。”秦阳羽扭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脖子后。 沉声道:“你戴的是什么?” 我知道他问的是玉佛,却只当没听到:“是什么东西的怨气这么重?” 而且他还幻化成杨慧的样子,让我背了他出去。 “不知道。但这下面有个很厉害的法阵,我们布符网的时候,感觉到了,但不影响我们对四栋的搜索。”秦阳羽也没有追问。 也就这一会,那根银丝就牵出去了老长。 没一会,居然又有一只没有缠银丝的守宫出来。 “守宫忠贞不二,公母一起豢养,刚才进去的公守宫,这只是母的。它们找到目标后,一只留守,另一只出来报信。现在母的出来,就证明公的已经到了。”秦阳羽瞥了一眼。 然后伸手摸着那根银丝,慢慢卷在手指上,轻轻弹动。 我突然发现,这和凌渊的血情丝挺像的。 不由的握紧了黑伞,不知道要不要找个机会,问下秦阳羽,知不知凌渊的来历。 可这会记挂着奶奶,心头紧绷着。 没一会,秦阳羽就握着罗盘进了四栋。 我看了一眼四栋外面激光布下的符箓网,还是跟了进去。 老式的家属区,一楼全是住宅,而且以前单元楼之间,还有夹墙,增加承重。 四栋有三个单元,六户。 我住在二单元的404,秦阳羽却径直走到了三单元。 一路摸着墙,似乎在感知什么,到了四楼后,摸着楼道的墙,掌心轻拢,然后示意人打开405的房门。 跟着扭头朝我道:“确定要亲眼看吗?你突然来,是不是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我只是点了点头,不亲眼看着,怎么可能相信…… 这里的都是租户,已经被清理出去了。 所以门打开后,里面并没有人,我直接跟着他走了进去。 他好像已经知道在哪里了,径直走到了与404背墙的衣柜处,示意人推开。 跟上来的道长,立马将衣柜挪开,跟着就有人拿着电钻过来,朝墙上打钻。 我听着电钻“轰隆隆”作响,头开始闷闷生痛,灰尘涌起,低咳了两声。 好像又听到了凌渊的叹气声。 秦阳羽立马扭头看了我一眼,站在一边没有动。 电钻打了孔,自有人将墙砖一块块的拆下来。 秦阳羽他们这个专案组,办事能力,我是见识过的。 等一块块的红砖拆开,夹空的墙里并没有什么,拆墙砖的人,却还往另一面拆。 秦阳羽却扭头看着我:“还看吗?” “看!”我握着牛骨棒,盯着那个越来越大的洞。 可手里紧握着的伞,动了一下,凌渊居然主动出来了。 站在我旁边,看着我幽幽的叹气道:“走吧。杨慧不会再找你了,这里的事情,已经与你无关了。你去找杨慧的父母,消除杨慧的怨气,救罗梅吧。” 我扭头看着凌渊,他似乎知道接下来的是什么。 而且不只一次的强调,四栋的东西走了。 我不由的皱眉看着凌渊,顾不上还有外人,看着凌渊沉声道:“你知道我奶奶在这里,对吗?” 所以回医院后,凌渊突然就提出让我广积阴德,救罗梅,还告诉我具体的方法。 我能感觉到他和秦阳羽好像不太对付,却还是让我找秦阳羽毛帮忙救罗梅。 这是给我找事做? 凌渊只是低垂着眼,幽幽的叹气,然后伸手紧紧的拉我,将我往个扯。 我一把撑开黑伞,将他来拉我的手挡住。 伞“砰”的一下打开,凌渊身形却是一晃,到了我旁边,一把就又握住了我的手。 “别看了,我带你回医院。”凌渊扯着我的,强行往外拉。 他力气很大,我被扯得一个踉跄,跟着一只手就扶住了我的肩膀,更甚至用力往下压了压。 “想看,就看。不能总逃避!”秦阳羽的话,好像对我说的。 可看着的是凌渊,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目光却凌厉了起来。 这满屋子的道门中人,好像除了秦阳羽,其他人也看不见凌渊。 “不该看的,还是别看了,徒增生烦恼。”凌渊手指微弹,两根血情丝绕在他指尖:“我倒想会会你这道门正统的阳羽。云淼知道这阳羽代表着什么吗?” 道门阳羽……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当初秦阳羽的师兄,当着我的面,让秦阳羽脱了上衣,用拂尘,抽了他足足七七四十九鞭! 那是一个极讲道规的老道长,连抽人鞭子,用的是拂尘,还要合个道家的数。 打完后,白麻拂尘尽被血水染红,而秦阳羽后背也没一块好肉。 他师兄每抽一鞭,都会告诉我,什么叫道门阳羽! “我想看。”我推开秦阳羽的手,避开他。 却扭开头,一字一句的朝凌渊道:“我既然是新生转世,就与前面那个云淼无关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拿主意。” 凌渊好像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拉着我胳膊的手,五指拢了拢。 可也就这时,伞背面的人沉呼了一声:“阳羽师兄,找到了。” 我连忙将黑伞转过来,往凿开的墙洞看去。 但刚一转头,秦阳羽就挥着道袍的宽袖想来遮我:“等下,我处理一下再看……” 可已经迟了…… 只见两个单元的夹墙中间,一具干瘪得好像枯柴的尸体,以一个诡异的方式被钉在墙上。 已经连人的模样都看不出来的,可我认得那件衣服。 那是我挣的第一笔工资,淘宝买好给她快递回去的! 第33章 墙中骨 从我打奶奶的电话被那烧纸老太接的时候,我就知道奶奶在四栋。 可我到这里,并没有找到,就算我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害人性命,从不讲道理。 我还是心存侥幸的。 可她托的那个梦…… 还有牛骨棒里,她留给我的存单,写好的密码,就证明她来前,就知道自己活不了。 所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四栋那个东西,让她把牛骨棒做为信物给我的。 可她就死在这里啊…… 四栋户型我都看过,04户和05户就贴着,可05户每个月贵两百块。 以前建房子的时候,没讲究什么404不吉利,但现在几乎租不出去。 我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租的404,在原本的价格上又压了两百下来,真的是很便宜了。 用杨慧的话说,合租的话,几乎就是她一顿饭钱。 奶奶被钉着的地方,就是我卧室的衣柜背面。 就傍晚我来时,拿银行卡的那个衣柜! 那时奶奶有没有被钉在这里? 那时我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将伞丢在一边,握着牛骨棒一步步的走过去。 想看清楚,想再确认一下,想…… 我也不知道那样的能看什么,就是心里不甘心! 秦阳羽忙紧紧拉着我,朝我低声道:“守宫原本搜过,并没有找到。证明她走的时候,很安祥,没有任何怨恨和不甘心。” “那怎么找到的?”看着那衣服上一根根拇指粗的黑色铁钉,而且旁边的墙没有拆,连守宫都是从小缝隙钻进来的,奶奶又是怎么进来的? “用你的头发。”秦阳羽拉着我的手用了点力,想将我朝后拉:“你奶奶托了梦给我,在我来之前。” 我猛的抬头看着秦阳羽。 也就说,他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奶奶已经死了。 所以他也说,就算是头七,杨慧不会再找我了? “尸身无阴邪,全身血肉尽消。生铁钉只是普通的生铁钉,但每根都透骨而过……”一个道长已经探了奶奶的尸体,在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瞥着我。 “别说了。”秦阳羽拉着我,往后拉,轻声道:“这也算见到了。等我处理好,再叫你看一眼。” “继续说吧。”我突然感觉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推开秦阳羽的手,轻声道:“你不该来的,该听你师兄的。” 秦阳羽只是苦笑一声,没有再说话,瞥了一眼,示意那道长说。 “尸身好像以某种秘法献祭的,连骨髓都干了,骨质灰化。”那道长瞥了我一眼,皱了皱眉,这才朝秦阳羽道:“如若取下来,怕是……顷刻成灰。” 我听着只感觉握着的牛骨棒,透骨生凉。 有点像小时候,奶奶不让我喝汽水,也不让我吃冰棍,给我的零花钱也少。 我有一次花两毛钱,买了一包那种冻透的汽水,那时学校小卖部最多的就是这种,还有各种口味可以选。 咬个口子,一点点的啜吸着冰透又化掉的汽水。 当时那冰透的汽水握在手里,就是这种感觉。 “师叔,她燃尽命火,献祭自身,如果我们不找,或许再过几天,也就在这夹墙里,零落成灰。你该听掌门的,不来的。”那道长明显在朝我说的。 我看了一眼,那个在夹墙中扭曲着,只剩衣服盖着的骨架。 紧握着牛骨棒转身,伸手将地上的黑伞捡起来,慢慢朝外走。 可这里落灰太多,我呛得不停的咳,咳得我都快断气了,连伞都撑不住。 凌渊伸手扶住我:“她不想你找的。” 对啊,如果我不找,她就在这夹墙里,死了,也悄无人知。 就算变成灰,我都不会知道。 她或许也不想托那个梦,可她知道我生病了,要花钱,只得托梦将牛骨棒里的存单告诉我。 四栋那个东西,不再找我;杨慧暂时不找我索命,根本就不是因为秦阳羽结的符箓阵。 是因为她…… 我紧紧的握着牛骨棒,咳得好像肺都要跳出来了,眼睛也落着灰,好像身后他们又在打钻,耳朵轰隆隆的作响。 凌渊自己撑着伞,还伸手想搀扶我。 我将手甩开,扯着袖子捂着鼻子。 村路灰尘多,奶奶从小就吓唬我,吃了灰尘,肺里就会有泥巴,会死的,要用袖子捂着嘴鼻。 我刚走两步,就听到秦阳羽在后面沉声道:“你奶奶怎么办?” “就这样放着吧,墙别封,这房子我会付租金的。”我强忍着喉咙的发痒,头也不回的交待着。 跟着怎么也不敢留了,生怕再听到什么。 一把揪过凌渊手里的伞,撑着伞蹬蹬的跑下了楼。 到了楼下,我只感觉胸口憋闷得厉害,扶着花坛里的树,突然就吐了出来。 凌渊帮我拍着背,只是幽幽的叹气。 我这一天都没吃东西,吐的都是苦胆水。 等我吐完,我也没心思再去撑伞了。 只是握着牛骨棒,慢慢的走到花坛边水泥长凳上,看着四栋。 其实租过来后,我都没有好好看过四栋。 新工作很忙,而且才入职在实习期,还要负责一些打杂的事情。 我不如杨慧会来事,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上下班还有古怪,我也不敢在外面久留。 其实对于这座城市,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向往。 小时候听天气预报,第一次听到播报这个城市时,我就记住了。 就感觉很熟悉,而且还有一种陌名的牵挂。 我上份工作,有一个同事突然就请我吃饭,我拒绝后,他连着两天给我买了奶茶,放我工位上。 我都没喝,但在看到第二份奶茶的时候,直接辞了职,最后半个月的工资都没结。 那同事还追着我下楼,追问我为什么,就算不接受,也不用这么急着走吧。 我没理他,可记得那时楼下超市的电子屏幕上放着一段旅游的推广视频。 满屏的牡丹花,绚烂而富贵。 不知道是哪个路人说,现在正是牡丹花开的时候,属这里的牡丹最漂亮,最有风骨。 我当时在那里站了很久,就是想来看一眼那闻名天下,扬名千年的牡丹! 到的时候,花期过了,我没看到牡丹,但确实喜欢这座城市。 可我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现在想来,或许我到这座城市来,都是早就布好了网的。 第34章 活着啊 我到这个城市后,打电话给奶奶。 她好像僵了很久,只是喃喃的道:“你今年二十四了吧?” 我老家算年龄的方法不一样,娘胎里也要算一岁。 所以就算我是抱来的,捡回去就是一岁,按老家算法就是二十五。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一直强调,我二十四了。 好像上次在电话里她也是这样强调,然后就确定我见到凌渊了? 凌渊就撑着伞,陪我坐在那里。 伸手捂住握着牛骨棒的手:“痛吗?” 我这才发现,手握着牛骨棒,指节都发白了。 原本没感觉到痛的,凌渊提醒后,好像有点麻。 试着松了松手,血液回流,整个手掌的筋骨都在痛。 “她痛吗?”我将牛骨棒放在怀里,弹着手指活着血。 “痛吧。九九八十一根生铁钉,钉钉透骨,自然是痛的。”凌渊目光盯着我的手。 “就这么重要吗?”我转眼对上凌渊,嗓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哑:“就云淼一条命,就这么重要吗?你上千同族的命不是命吗?你的命不是命吗?那些死在我身边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还有我奶奶……”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恨过自己! 一把将凌渊撑着的伞揪起来,不去理会那些守在下面看仪器的道长,如同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我。 我昂首看着凌渊:“难道你做这么多,就为了让云淼能活一遭?可如果她不愿意活这一遭呢?” 凭什么啊! 她欠的债,我来还! 凌渊只是沉眼看着我,幽幽的道:“她活着,很重要。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活着。” “这些,我知道,秦阳羽知道,黎春也知道。所以秦阳羽的师兄,不让他靠近你,对吧?”凌渊将伞撑好,伸手来摸我的脸。 我猛的撇开头,将身上那件秦阳羽给的外套脱下来,甩在水泥凳上。 盯着凌渊:“你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她活着这么重要?” 大家都不过是一条命。 云淼到底有多厉害,我不知道! 可我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害死人,感觉自己是个灾星,并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 只恨不得自己死了,不再祸害别人,就最好! 凌渊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幽幽的道:“秦阳羽喜欢你,如果下次你还有生命危险,他可能也会死。” “我知道!”我突然感觉有点崩溃。 所以秦阳羽被抽了四十九鞭,我被迫看着。 但我现在不想讨论秦阳羽! 盯着凌渊道:“我不想再藏了,你说我该怎么?那个东西不是变成杨慧出来了吗?应该有办法能找到他,杀了他,或者封印,再或者……” “你们不是有什么大招吗?你教我,我到时跟他同归于尽。”我飞快的说着,脑中努力搜索着能想到的办法:“他不是想要我死吗,或者以我为饵,把他引出来,再想办法杀掉!” 凌渊只是沉眼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带着无比的心痛。 可最后,却只是吐出两个字:“就算你身边的人都死了,你也必须好好活着。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活着。他想要的,无非就是你死。只要你活着,他就永远不会如愿!” 凌渊盯着我,一字一句的道:“云淼,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无论是我死,黎春死,还是秦阳羽死,你都要活着。” “活着啊……”我一腔愤怒和恨意,在凌渊一个个“活着”中,瞬间泄气。 可我不想活! 很久以前,我就想死了。 我怕奶奶接受不了,我得活着,得不时的打个电话给她,告诉我一个人挺好。 从我大学辍学后,这里有五年三个月,身边没有再死人了。 我以为没事了…… 或许是这五年三个月,太过安逸了。 从住进凌云小区的第一天,我就感觉这些人有点怪,可我还是安慰自己,可能就是这么热情,或是有其他的古怪。 奶奶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祸害其他人? 别人活着,有多美好。 我活着,就有多艰难。 这么多年,我连老家都不敢回,给奶奶打电话都是偷偷摸摸的! 我突然有点脱力的又坐在那水泥凳上。 握着牛骨棒,慢慢的敲着梆子。 嘴里唱着奶奶给人安魂时的歌。 我并没有感觉自己有多伤心,只是感觉整个人都麻麻懵懵的。 凌渊就那样撑着伞,坐在我旁边,听着我唱。 可我一遍还没唱完,秦阳羽就下来了。 他瞥了一眼凌渊,又看了看我:“我让人将那里打扫了一下,做了个祭坛,所有的都安排好了。你要上去上柱香吗?” 凌渊突然冷呵一声,猛的抬头看着他。 秦阳羽却只是朝凌渊执了个道家的手印,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师兄明日就到,到时再同师兄一同正式拜见凌渊君。” 见他那样子,明显是刚知道了凌渊的身份。 “不用。就怕你师兄是来逮你回去的!”凌渊只是嗤笑一声。 然后将我脱下来的衣服递还给他,扭头朝我道:“你要去上香吗?” 听凌渊的语气,自然是不希望我去的。 我也不想去,上柱香能用什么用? 看着秦阳羽摇了摇头,然后摸着牛骨棒想了想。 还是将救罗梅的办法告诉了他。 “到时还得请你帮忙,能救一个是一个吧。”我抱着牛骨棒,还是伸手接过凌渊的伞。 低头用手机打了个车,打算先去医院。 可刚打开手机,就见汽车灯光闪过。 一对中年夫妻拎着好几个袋子下车,里面赫然就是香烛纸钱之类的。 那个女子,长得和杨慧很像,明显就是杨慧的父母。 杨慧妈妈下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软瘫着,不停的小声抽泣着,好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完全靠杨慧爸爸半搀扶着。 我一见到他们,脑中瞬间涌起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 这会也没有心情和他们说什么,看他们的样子,是来给杨慧烧纸的。 现在秦阳羽怕也是不会让他们烧。 我想想,猛的感觉不对。 我给丁警官发了信息,问杨慧父母的事情,她一直没回我。 杨慧父母就算来了,也应该由警方接待。 这边秦阳羽在封锁四栋,丁警官她们都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让他们来! 我隐约感觉不对,跟着就闻到了烧纸的味道。 一抬头,就见四栋前面的转角处,那烧纸老太又摆着个火盆在烧纸。 她远远的看着我,拿着两个纸人放进了火盆里。 上面也写了字,我虽然没看清,但隐约有个“杨”字。 心头猛的就是一哽,我撑着伞跑不快,将伞一丢,就朝着那烧纸老太跑了过去。 第35章 深无力 四栋的事情,那背后变成假杨慧的是主谋,这烧纸老太太就是真正的实施的凶手。 我直接跨过花坛,猛的冲了过去,也不管那烧纸老太太面前摆着的火盆,猛的扑了过去。 “云淼!”秦阳羽突然沉喝一声。 可我眼里只有那烧纸老太,身体猛的落下去,一把掐着那烧纸老太太的脖子,坐在她身上。 低头愤恨的盯着她:“你那个主子呢?她在哪里?你让她来见我啊?不是要我死吗?我就在这里,你让她来啊?” 这么多年,我心头一直压着的憋屈和自责,再也压不住了。 “云淼!”可我跟着感觉手腕上有什么牵引着。 一低头就见血情丝拉着我手腕往外扯,可我拼尽全力还是死掐着那烧纸老太的脖子。 然后就见凌渊撑着伞站在我旁边朝我摇头:“快松手。” 秦阳羽也急急的跑了过来,想将我拉起来。 我正要摇头,却见那烧纸老太太朝我呵呵的笑。 跟着她脑后,大滩大滩的血水涌出来,整个人抽抽了两下,那看着我笑的双眼瞳孔,瞬间就扩散了。 更甚至,她脸上飞快的长出了青紫的尸斑! 我一时有点迷糊,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啊!”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嘶哑的尖叫声。 附加着男子低吼着:“杀人了,杀人了!” 我有点茫然的扭头看过去,就见杨慧的爸妈隔着我跨过来的花坛,正看着我。 他们脸上尽是害怕,杨慧爸爸搂着她妈妈不停的后退。 而外面,好像有着警笛声响起。 秦阳羽还想将我拉起来,那警察车就已经开到了刚才杨慧父母下车的地方。 秦阳羽连忙将身上穿着的道袍扯下来,然后掏出工作证,迎了上去。 凌渊轻叹了口气,朝我轻声道:“你先跟他们去,不会有事的。” 有外人在,他自然不好再拉扯我,更甚至将伞都放下了。 我只是看着还掐着那烧纸老太脖子上的手,看着她脑后涌出来的血水,再看着一边杨慧父母一脸惊恐的样子,突然感觉无比的脱力。 秦阳羽负责杨慧和金铺老板死的案子,但不包括这个突然发生的。 所以虽然和片警打了招呼,还是将我搀扶了起来,拿那件道袍遮住我,然后帮我将伞撑起来,接过牛骨棒:“我刚才看了一眼,她已经是具尸体了,脑后的钢钉就是用来控尸的。没事的,去吧。” 我看着那烧纸老太躺在血水中的尸体,那血水流出来的真多啊,连她上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杨慧爸妈已经互相抱着头,不敢看了。 一个长相很温和的道长在秦阳羽的示意下,去安抚他们,又挡住了他们的看向我的视线。 而我却感觉手腕上一凉,跟着就被带上了警车。 耳边传来凌渊轻轻的叹息声,还有着深深的无奈。 我突然也有点恨自己,真的是冲动了啊。 原来命在他们眼里,真的不值钱啊! 烧纸老太的死,我就算是误杀,可也麻烦吧,至少得判好几年。 在当地拘留所就得呆很久吧? 那个东西,已经变成假杨慧出来了,整个城市都是她的地盘了。 她就想让我留在这里,用的却又是一条人命,还是她们自己人的命。 而且杨慧父母亲眼看着我扑向了那烧纸老太,他们不会再信任我了,也不会再给我什么头发啊,手指血,让我有机会去救罗梅了。 原来要不计后果的搞破坏,是很容易的。 我上了车,看着旁边车灯闪过,一时除了后悔自己的冲动,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感。 想着想着,鼻子就又开始流血,头昏眼花,然后听到坐在我旁边的警察好像惊呼了一声,跟着我就又晕了过去。 脑中同时想着,或许那个东西,真的不想让我活了。 凌渊让我救罗梅,积阴德,就是想让我久活一点。 可我命不过七,这是第几天了? 如果我去了拘留所,大概活不过这几天吧。 原来到了她的地盘,想害死我,太容易了啊。 我迷迷糊糊的想着,然后就听到警笛一声声尖响。 意识迷糊之间,感觉胸前戴着的玉佛好像有什么往我胸口沁。 而身体颠簸得厉害,眼前一道道白光闪过,好像不停的有人叫我,又好像有着一道道血丝结成一张网,将我兜住。 我只感觉全身血液好像都烧了起来,不停的往外渗着血。 然后,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旁边坐着的是丁警官,凌渊依旧站在窗边,好像看着窗外无比的惆怅。 秦阳羽坐在一边的陪护床上,拿着手机在看什么。 见我醒了,丁警官好像松了口气,忙摁了床头铃。 护士和主治医生说了一堆话,我耳朵好像有点嗡嗡作响,也没听太清。 丁警官喂我喝了水,这才瞥了秦阳羽一眼:“秦组长,你来说?” 秦阳羽这才将手机一收,然后朝我道:“经过尸检发现,那老太太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哦,就是你报警发现杨慧死的那天晚上,她就死了。” “加上这案子,你以前提过这么个人,而且在四栋发生的,又交到我手里了。”秦阳羽朝我苦笑一声。 然后瞥了一眼旁边的丁警官。 丁警官立马拿着水杯:“我去给她打点热水。” 等丁警官一走,秦阳羽瞥了一眼凌渊,这才朝我道:“那个东西,就在你旁边。她知道你的计划,所以才让那烧纸老太的尸体,在你发现你奶奶尸体时,出来,当着杨慧父母的面,推倒了她。” 这么简单的激将法,我居然就这样中计了! 听秦阳羽的意思,就是当初在医院,提及救罗梅计划的事情,那个东西知道了? 所以她才要破坏我的计划? 让我想救罗梅,也救不成? 可当时病房里,除了我和凌渊,并没有其他人啊?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瞥了一眼凌渊。 沉叹了口气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凌渊只是依旧盯着玻璃窗,轻声道:“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多积阴德,好好活着就行了。” 他说到这里,这才扭头看着我们:“她以血为食,只要碰到人血,就能幻化成那个人的样子。” “而且有血气遮掩,就算变成身边任何一个人的样子,我也看不出来。”凌渊说到这里。 沉眼看着我道:“所以她变成杨慧那一晚,我并未看出来。” “如果我看出来了,绝对不会让你背她出四栋。除了你,没有人能将她从四栋背出来!”凌渊苦笑一声。 所以这些事情,都是借我的手去完成的。 我盯着凌渊:“你说她以血为食,那你们以血献祭,祭的就是她吗?” 第36章 身引怨 我一直好奇的是,凌渊他们以血祭地,让云淼转世,祭的到底是什么? 凌渊听着我的话,只是沉沉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再言语。 我感觉身体好像越发的沉重了,更甚至还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还有几天?”我见凌渊没有说话,轻声道:“命不过七,这是第几天了?” 秦阳羽好像也叹了口气,伸手来拍我的肩膀。 “还有三天。”凌渊复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我这才发现,外面又是一片漆黑,原来我又昏睡了一天多啊。 “我二十四岁有什么不对吗?”或许是知道自己只有三天好活,我倒是松了口气。 至少我不用像凌渊说的那样,强撑着努力活着了。 奶奶最近一直强调,我今年二十四了,明显这里面有什么原先。 “命换双轮,血怨不消,重归幽冥。”凌渊低喃的念着,看着我道:“就算我以千狐之血,洒地而祭,也只换你双轮之数。” “这样啊。”我微微阖眼,靠着枕头,只感觉有点讽刺。 二十四年,才八千多天吧,千狐之血,还加上凌渊,还加上那些被我害死的人性命。 按这么算的话,我认真的在心里算了算,每活几天,就是一条性命。 “以七为数。”凌渊见我看着,低笑道:“一条命,换你活七天。” “算得这么清楚的吗?”我抬眼看着凌渊,突然感觉有点残忍。 那这么算,所谓的千狐坟,死的真不只一千只啊。 我活七天,消耗一条性命。 可我活着,到底有什么用? “天道有则。”凌渊慢慢转身,看着我:“所以你要记得,你的命,是我强令上千狐族,用血换来的。你不能死!” 我抬眼看着凌渊:“既然这么珍贵,那我活着的每一天,你就该安排好?该做什么,该达成什么任务,而不是让我这样浑浑噩噩,躲躲藏藏的过这二十四年!” “到现在,我快要死了,你才出来。到现在,你都不告诉我,我该做才邓!”我瞪着凌渊,重重的喘气。 让一条命活过来,总得有任务吧,凌渊却一直没有提及。 难道就没有任何意义吗? 真的只是他一厢情愿,一片痴情? 凌渊被我说得,好像愣了一下,微微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慢慢的消失了。 我看着凌渊原先消失的地方,依旧感觉喘不过气。 如果不是杨慧死了,我是不是连这几天都没得活? 如果不是我奶奶……那我是不是也死了。 我的命,是用别人的命,按天数换的。 这样,让我怎么活? “你错怪他了。”秦阳羽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我道:“凌渊怕是也才醒来,他借千狐坟让你重生,估计自己也消耗很深,要不然怎么会让你住进凌云小区。” 我听着点了点头,扭头盯着秦阳羽:“你师兄不是要来了吗?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打算挨抽?” 秦阳羽低头看着我,伸手想来撩我的头发。 我将头偏开,抬着没打点滴的手,将他手拍掉。 “五年多了吧,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师兄说要抽我,就乖乖脱衣服的秦阳羽了。”他好像嗤笑了一声:“当年如果不是你,我也死了。”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碰到那种事情。”我朝他嘲讽的嗤笑一声。 然后眯了眯眼,轻声道:“罗梅还好吗?” 罗梅就是那个被钢筋扎穿腿的物业大姐,周雅说她的腿要截肢。 “问过了,她家属不同意截肢,暂时在重症住着,一直昏迷不醒。”秦阳羽苦笑了一声,朝我道:“这事不能怪你。” 可终究也是因我而起的啊。 我闭着眼睛,转手了摸,跟着就感觉手上一凉。 “找这个?”秦阳羽将牛骨棒塞到我指尖,轻声道:“你医药费那个叫胡三娘的小狐狸交了,等她回来,我把钱给她。” “不用,我自己给。”我握着牛骨棒,闭着眼睛想了想。 猛的睁开眼睛,看着秦阳羽道:“就算没有杨慧父母的那些东西,我也有办法引出罗梅体内的怨气,你要不要帮我?” 秦阳羽眉头皱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不能说,把伞给我。”我朝他指了指。 上次凌渊跟我说那个罗梅的计划时,病房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依旧被听了去。 那个东西才借着那烧纸老太,以纸人控制杨慧父母去凌云小区,激怒我,当真杨慧父母的面,推倒了那烧纸老太太,让他们以为我杀了人。 所以在没找出那个假东西变成了谁,我都不能说。 等拿着伞,我敲了敲伞面,轻唤了一声:“凌渊?” 凌渊终究是个鬼魂,一般都藏身在这黑伞之中。 听我唤他,他如同一缕青烟一般飘了出来。 “把那个金项圈借我用一下。”我朝凌渊伸了伸手,轻声道:“我有办法救罗梅,就像你说的,也算自救吧。” 造的孽,能补救,或许我就能多活几天。 这真的是一个悖论啊,用一条命换我活七天,然后我救一条命,就又能多活几天? 好像无论怎么样,我都能多活啊。 凌渊皱眉看着我,张嘴好像想问,但也记得上次的事情,所以只是将金项圈掏出来给我。 “这不是在证物室吗?”秦阳羽见着那金项圈,也愣了一下:“我就说,证物室那个怎么看都普通,没有怨气,怎么都不像害了两条人命的东西。” “你能让我见到罗梅吗?”我握着那金项圈,看着秦阳羽:“只要让我见到她,我就能解决这件事情。” “能。”秦阳羽朝我点了点头,然后握着手机朝我晃了晃,就出去打电话了。 “你救过他?”凌渊看着秦阳羽的背影,好像嘲讽的低笑:“他在道门身份很高,你知道吧?他在你面前,还挺……” “你很在意秦阳羽?”我握着金项圈,抬眼看着凌渊:“为什么?” 凌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看了我手里的金项圈一眼:“不要戴。” 跟着就又回了黑伞里,明显在回避秦阳羽的问题。 我捏着金项圈,只是在等。 秦阳羽所在的专案组,是专门解决一些非自然事件的,权限比较高。 打了个电话,就由丁警官陪同,可以去见罗梅了。 我带着黑伞、牛骨棒和那个金项圈,坐在轮椅上,直接进了重症监护。 丁警官虽然疑惑,但还是在外面守着,只由秦阳羽陪我进去。 秦阳羽一进去,就帮我将窗户全部拉起来:“你打算怎么做?” 罗梅这会昏迷不醒,我拿着剪刀,将她腿上缠着的纱布剪开。 她这条腿已经发炎肿得透亮,那些黑毛在透亮的皮肉间,还朝外慢慢的长。 等露出来,我拿着那把剪刀,划破掌心,然后将血擦满金项圈,再将金项圈捏在左手中。 跟着沾着血在罗梅那条发炎肿胀的腿上画了一个个扭曲的符号。 还别说,我凝血不好,对于要用得上血的事情,还真的挺方便的,一道小口子,血就不停的朝外涌,根本不用划大伤口。 秦阳羽开始盯着那符号,还有点疑惑,跟着好像慢慢的认出来了。 一把摁住我的手:“你疯了!你这是以血为介,以身引怨,你救了她。这怨气入体后,你自己呢?” 第37章 怨丝缠 秦阳羽不愧是道门正统,我这转借阵法的符纹只画了一半,他就认出来了。 将手抬了抬,正想跟他说什么。 凌渊就从黑伞中出来了:“她这也不算亏,反正杨慧的怨气冲着她的,她引出来,救罗梅一命,积点阴德,总比罗梅死了,让她多背上一条命的强。” “她那些命都是因为你才背上的,是你下死令让千狐赴死,造就了千狐坟,可背上血债的却是云淼!”秦阳羽瞪了凌渊一眼,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凌渊脸上露出一股莫名的伤意,苦笑了一声:“对啊,是我。” “秦阳羽!”我手背抬了抬,朝秦阳羽轻唤了一声。 秦阳羽轻叹了口气,将手抬了起来,然后走到外面的玻璃窗前,确定所有的窗子都关好后,这才朝我道:“你快点。” 我轻嗯了一声,沾着掌心血,小心的将那些密宗的符号,一个个的画在那条透亮的腿上。 这符号我以前见奶奶用过,当时是隔壁镇的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爷爷奶奶带着下地,他在旁边玩,结果发现了一窝快孵化了的蛇蛋。 他就拿了根棍子戳着玩,一窝蛇蛋全部都被戳破了,里面眼看就要孵化了的小蛇,也全部被他当蚯蚓给戳断戳死了。 然后他就被蛇母报复,当晚高烧,身上的皮肤皲裂成蛇鳞一样,还不停的在地上打滚,更甚至趁大人不注意,生吞鸡蛋差点噎死,还咬死了家里的小鸡。 他家带着他看了什么多医院,都只说是鱼鳞病,加心理疾病,根本没办法治疗。 也找了很多大师,也都没办法。 最后才找上了奶奶,那孩子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在院子里跪了好久,奶奶最后还答应救他。 因为那条母蛇灵智未开,只是凭着一腔护崽的本能和怨恨,附在那孩子身上报复,根本没办法沟通,那些大师才驱除不了。 奶奶也是用她的掌心血,在那孩子身上画着这些符纹,将那条母蛇的怨恨转借到她身上,再由她压制住的。 奶奶怕母蛇怨气太重,转借后她压制不住,所以让我在一边看着。 那时我身边已经有好几个意外死亡的,我对这些事情也比较敢兴趣就在一边用手机录了下来,后来在网上查过一些资料。 这是密宗那边的符号。 后来我没事的时候,还描过这些符号。 奶奶不太让我接触这些,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 可现在奶奶也不在了啊! 我沾着自己的血,将记忆中那些符号一个个的画满罗梅的腿。 等完全画完后,这才晃着手里的金项圈,将剩余的血水全部擦在那下面坠着的金铃上面。 同时将牛骨棒放在腿上,握着一边的木棒轻轻的敲着。 一手摇铃,一手敲梆,同时唤着杨慧的名字。 杨慧的死,是把这金项圈当镯子戴开始的;她最恨的,其实也是我。 现在铃招魂,以血引,牛骨镇,我就不信她的怨气不出来。 果然我没敲一会,床上的罗梅整个人就开始抽搐,喉咙里咕咕作响,腿上那些黑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长。 秦阳羽连忙双手十指翻转,掐了个法诀,对着罗梅的额头一点,将她定住。 他用的是道门正统法印,自然是能驱邪的,罗梅身体被镇住,嘴里却还不停的发出宛如猫发怒时的咕咕叫声,以及不时发出一声尖悦的吼叫声。 眼看有了用,我敲着牛骨棒越敲越快,嘴里轻念着:“杨慧,你来找我啊,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怪我害死了你吗?你就来找我啊?” “云淼……”床上被秦阳羽结着法印镇住的罗梅,喉咙里突然发出一个像是杨慧,又像是猫叫的声音。 这是真的引来了杨慧的怨气,我敲着牛骨棒越发的急促,眼睛瞥着罗梅腿上的黑毛。 这些黑毛就像在水中渗开的墨汁一样,一点点的衍生开来,朝着我涌来。 只要将怨气引出来,附在我身上,罗梅就没事了。 眼看就要成功了,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叫道:“她都昏迷不醒了,你们警察还能问什么?你们进去,问过我们家属的意见吗?” “她一个昏迷的人,还有什么问的啊?”那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还要朝里面闯。 或许是被惊到了,那一丝丝衍生开来的怨气,又要往罗梅体内缩去。 而罗梅嘴里也发出咯咯的声音,好像在低笑。 杨慧的声音宛如猫叫般传来:“我迟早会让你赔命的,可现在要先拉上这个。让你多害死一个人,呵呵!他说,你多害死一个人,你死后就会更惨。不能让你活着,不能让你活着……” 杨慧这是已经和四栋那个东西在一起了。 “快点!”秦阳羽连忙又转手,掐了个法印,对着罗梅膻中又是一点。 但罗梅整个人瞬间宛如弹跳而起的猫一般,直接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而病房外,那中年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夹着怒吼声。 我手咚咚的敲着牛骨棒,将金铃晃得好像都要断了。 眼看那怨丝再也没有往我体内钻的动静,心头正发着急。 就见身边白影一闪,凌渊从黑伞里出来,双手轻轻一挥。 两根血情丝涌出,在罗梅身上宛如绞脸一般的一绞。 “啊……”罗梅弹跳起来的身体,猛的挺直,发出一声尖叫。 跟着那些本就衍生在空中的怨丝,生生被逼了出来,顺着血气,钻进了我掌心划破的伤口里。 我只感觉伤口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痒意,跟着那伤口处立马长出了一根根的黑毛,宛如猪鬃一样,扎得生痛。 本来就凝血差的伤口,被这些黑毛一扎,立马就鲜血淋漓。 全身也一阵阵的阴冷,更甚至,还听到了杨慧在我脑中“咯咯的”怪笑。 “她的阴魂进入了你体内。”凌渊连忙抬手朝我额头点来。 也就在这时,外面护士尖叫了一声。 那个中年男人猛的闯了进来,朝我们大吼道:“你们在做什么?啊?” 第38章 五雷符 就在那中年男人闯进来的时候,凌渊只堪对着我额头轻轻一点,跟着他身形一闪,进入了那玉佛之中。 我只感觉原本被体温烘得温热的玉佛,瞬间被得冰沁冰沁的。 “你做什么的啊?你们医院怎么让他们这种人进入重症病房,我老婆伤口是被感染了,还让这些人进来,如果又感染了呢!”那中年男子越发的气愤,更甚至伸手来扒拉我。 可就在这时,病床上的罗梅突然哑着嗓子唤了一声:“老公?” 那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连忙转过眼去,看着罗梅。 原本对着我凶神恶煞的脸,瞬间柔和了起来,连声音都软得好像滴出水来:“老婆,你醒了?” 说着连忙扑到床头,一把将秦阳羽给推开了。 秦道长无奈的掐了个法印在罗梅耷拉在一边的手背上点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朝我笑了笑,瞥了一眼罗梅已经不再那条暗黑透亮的腿。 伸手推着轮椅,趁着罗梅老公没注意,将我推了出来。 就这一会,我只感觉掌心的痒意越来越明显,胸口的玉佛就跟坨冰一样,冻得我牙关不停的打颤。 “你看下情况。”秦阳羽眼看我不对,也不敢再耽搁,朝丁警官交待了一声,推着我就直接进了电梯,然后将我直接推回病房。 一路上,我只感觉自己好像都要被冻住了,而掌心的黑毛不停的朝外长,都能感觉到扎着手心针扎般的痛。 等回了病房,秦阳羽连忙将所有门窗都关好,飞快的画了一张符纸,朝我道:“将手心打开。” 我冻得人都发僵了,连忙将掌心打开,把一直握着的金项圈放在一边。 只见就一会,掌心就跟罗梅的腿一样,黑肿发胀到透亮,宛如猪鬃一样的黑毛顺着剪刀划开的伤口,长了一路。 那毛根处,都渗着血,我整个手掌都是血。 “疾!”秦阳羽捏着符纸一点,那符纸在半空中就燃了起来。 “忍着!”他直接将燃着的符纸塞我掌心,然后猛的握着我的手,将那张燃着的符纸生生的捂在我手里。 符纸就算被握住,好像还在燃烧。 我就好像握着一团火一样,痛得只想尖叫。 可胸前的玉佛却冰沁得又好像冰。 这样冰火两重天之间,我感觉自己好像一阵阵眩晕,眼前阵阵金光,还夹着那金铃叮咚作响,以及咯咯的怪笑声。 过了好一会,那股火烧感消失。 我全身都被汗湿透了,感觉秦阳羽还握着我的手,但那种尖悦的痛意没了,胸前那冰沁感好像也没有。 头瘫靠在轮椅背上,微微的喘了口气。 却见凌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轮椅边,目光沉沉的看着秦阳羽紧捧着我的双手。 他那好看的眉毛轻皱着,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有点悲伤,又有点无奈。 那种愁绪,就真的像极了水墨画般的轻愁。 我这才发现,第一眼见到凌渊,感觉他是水墨画中人,除了他如墨的发,月白的衣,以及那张脸外,更多的是他给人一种水墨轻愁的感觉。 似乎感觉我打量他,凌渊收回目光,有点闪烁的看了我一眼。 就在这时,秦阳羽将捧着的手一松,掰开我的手指:“好了,我用五雷符将怨气直接烧了,但杨慧阴魂未散,只是将这股聚在罗梅体内的怨气消了,她怕是和四栋那个东西在一起了,你得小心点。” 凌渊和我对视的眼睛轻轻一阖,直接就又消失不见了。 我心头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涩,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扭头看着秦阳羽,却见他刚才捧握着我手掌的双手,好像都被火烧得起泡了。 他却还没事人一般,朝我挥了挥手:“我去洗个手,等下找护士借把镊子,把那些黑毛根拔了,你忍着点痛,可别跟上次我挨抽时一样的哭。” 单人的病房很小,卫生间就在病床斜对面,我坐在轮椅上,看着秦阳羽将手在水龙头下冲洗着。 双手上附着的符纸灰被冲下来,两双手的掌心全是水泡。 他的手,是用来结印画符的,感知守宫尾部牵连着宛如蚕丝般粗细银丝震动的。 当初他手受了伤,他那个师兄,直接就怒了。 现在烧成这样,不知道他师兄追过来,又要挨怎么样的一通抽。 我看着秦阳羽,轻声道:“罗梅的事情多谢你了。” “这案子我负责,你这算协助我。该我谢你才是!”秦阳羽冲着手上的水泡,瞥着我道:“我先洗,洗了再帮你弄。你手烧得比我更厉害吧,哎,又是难兄难弟啊!” 我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掌。 符纸的黑灰,和黑毛,混和着血水,一团糊黑,也看不清有没有被烧伤。 但除了一阵阵的痛,倒也没有了刚才那种难忍的痒意。 罗梅的事情也好,杨慧的事情也罢,都是因为我而起,他却说是我帮忙,真的是为了不让我自责,秦阳羽也学会说瞎话了啊! “既然我能帮的都帮了,你也该走了吧。”我将掌心复又握了起来。 手指牵动,掌心复又传来火辣辣的痛意,夹着那黑毛扎着伤口的扎痛,还真的是让人神清气爽啊。 秦阳羽扭头看着我,跟着又将头扭了过去,双手在水龙头下翻转,冲洗着手。 依旧自顾的低笑道:“就算我师兄追来,挨抽的又不是你,是我。你怕什么!” “我不想听你师兄那些话了,秦阳羽,你走吧。”我紧握着掌心,另一只手推着轮椅,转到一边,连看也不想再看他。 水声好像停了,秦阳羽自嘲的嗤笑一声,跟着走到旁边的陪护床上,拿着他外套甩得哗哗作响,拉开门就走了。 听着门再次关上,心头重重的松了口气:走了,就好。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心酸。 脑中闪过第一次见到秦阳羽时的样子,那时他才是道门阳羽该有的样子啊。 那时的秦阳羽没有现在内敛,整个由内向外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可直视的自信和阳光。 “你不该让他走的。”凌渊沉沉的声音在我旁边传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依旧站在窗前朝外看:“你身缠这些命案之中,暂时不能离开这里。等过几日,解开了你我之间的联系,有他在,你也多几分安全。” 我顿时只感觉有点好笑,抬眼看着凌渊,只是摇了摇头。 凌渊不想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要独自去解决四栋那个东西,不想让我卷入其中,只让我好好活着。 我不想秦阳羽再跟我有牵连,难道他就不知道? 他自己都说过,如果我下次还有事情,死的就是秦阳羽! 第39章 火烧身 以凌渊是只狐狸,性狡,自然也知道我为什么让秦阳羽走。 所以感慨之后,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只是轻声道:“你以铃招魂,以身引怨,杨慧的阴魂进入了你身体里。秦阳羽用五雷符只是驱散了罗梅体内的那点怨气,如果不将杨慧的阴魂送走,怕是得在你体内作怪。” “我会去找杨慧的父母的。”我慢慢摊开掌心,看着血水糊着符灰的伤口下面,扎出一根根的黑毛。 苦笑道:“应付这些人,我很有经验了啊。” 从小到大,我见过多少扑过来恨不得咬死我的家长。 应付多了,我自然就有经验了。 “你跟黎春学了不少东西?她连转借术法都教给你了,就算她不在,你自保应该也不算难。”凌渊复又低喃的说着。 沉笑道:“那道门阳羽走了也好,免得道门……” 他说着扭头看着我,好像有点开怀。 可他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了。 秦阳羽披着外套,端着个托盘,朝我道:“来,该你哭的时候了。” 我和凌渊同时扭头看着他,凌渊更是皱了皱眉:“你没走?” “我走了,谁给她处理伤口,你能去护士站借这些东西?”秦阳羽瞥了凌渊一眼。 然后朝我笑道:“护士小姐姐见我长得不错,还特意多给了我一瓶双氧水,到时洗伤口,你可别哭。” 我还发着愣,他就拖着凳子和垃圾桶坐了过来,拧开双氧水,拉着我指尖,对着伤口就冲了下来。 哇擦! 那感觉,跟刚才那五雷符在掌心的痛,几乎没差别。 “不尖叫啊?”秦阳羽还幸灾乐祸的盯着我,拿着双氧水慢慢的冲洗着,洗一下等泡泡散去的时候,再抬眼看着我。 那痛意,我只感觉舌头都在嘴里抖,只得死咬着牙关,生怕自己一张嘴,就真的尖叫出声。 “还跟以前一样硬气啊,不错!”秦阳羽好像玩上瘾了,还拿着双氧水对着伤口直冲。 我痛得全身都恨不得缩成一团,右手猛的一伸,打算握住轮椅的把手。 就感觉手中一暖,凌渊将被子的一角塞给了我。 然后瞥了一眼秦阳羽,脸色微微发暗,就又缩回了黑伞里。 等冲洗了伤口,秦阳羽难得的露出了当年初见时的那种自信放光芒的模样,拿棉签给我擦洗干净。 确定伤口没有符纸灰后,这才拿着镊子将那黑毛一根根的拔出来:“你可忍着点吧,护士小姐姐想帮忙,我都没敢让。你这伤口,怕是要吓到人家小姐姐。” 他刻意说得夸张,可手上却没停。 那种一拔出来的感觉,实在是痛得没办法描叙。 比拔眉毛痛多了! 不过秦阳羽手法还是挺快的,一根接一根,没一会就拔完了。 又是一通双氧水消毒,我已经痛得除了眼角抽抽,完全没力气了,痛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秦阳羽趁着我没力气说话,轻声道:“就像我以前说的,这些事情虽然是因为你而起,可针对你而来,证明你很重要。所以我既然出身道门正统,也该保护你。就算你是个祸害,也得跟着你,免得你再祸害别人!''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秦阳羽将药粉洒在上面,又帮我绑紧纱布:“你这病虽说难治,可也不是没得治。最主要的是四栋那个东西和杨慧啊?” “我想见杨慧父母。”我看着秦阳羽,想了想,甩他是甩不掉的,有些事情确实还得靠他。 丁警官怕是没这么大的权限,让我见到杨慧父母的。 秦阳羽将用医用胶布,将纱布黏好,皱了皱眉道:“他们见你扑倒那烧纸老太,见到你,怕是只有害怕。” “见到再说吧。你能安排吗?”我盯着秦阳羽,疑惑的道:“这个专案组,以前不是你哪个师侄负责的吗?怎么你当组长了?” 我也是碰到秦阳羽后,才知道,有些非自然事件,是有专门的专案组解决的。 “你也知道了,是我师侄,我让他让贤,都不用开口,一个眼神的事。”秦阳羽将东西清走,瞥了我一眼道:“自己能起来吗?要不要我抱你到床上去躺着?” 他说这个的时候,还有着几分挑衅的意味,瞥了一眼旁边的黑伞。 幽幽的道:“上次抱你的时候,你才十九岁不到吧?那时身材干瘪得很啊,现在……咂。这五年多,你伙食不错啊。” 他说话的时候,那语气痞得,如果他师兄见了,怕又得抽他七七四十九鞭。 我右手强撑着轮椅,自己站了起来,艰难的爬上了床。 还有好几瓶点滴没打,等打完的时候,估计得十二点了。 秦阳羽还挺忙的,不时的拿着手机发信息,到了十一点多的时候,还要出去一趟,刻意叫了丁警官进来陪着我,帮我看点滴瓶。 我感觉挺不好意思的,要麻烦人家丁警官,但秦阳羽却扫了我一眼:“你现在可是重要人证,受警方保护的。当然,还有监视!” 当时丁警官低咳了一声,有点疑惑的看了秦阳羽一眼,但对上秦阳羽的笑,又有点羞涩的扭过头去。 我打了针,就有点昏昏沉沉的,而且打点滴的那半边身子,冰冷冰冷的,盖着被子都捂不热。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了,只感觉那半边身子没这么热了,想着应该是拔了针了。 正迷糊糊的想着,却感觉身体一阵阵的发热,就好像在火炉中烧着一样,又好像刚才秦阳羽那张五雷符握在手里。 只是这次好像烧的是全身! 隐约的,我又听到了那金铃响,还有着一个悠长且如同水沸般咕咕响的声音轻唤着:“云淼……云淼……” 我努力的睁开眼,可入眼就是一团烧得炙热的火。 有点疑惑的转了转眼,可好像眼可及处,皆是烧得金黄的火焰。 那个唤我的声音,就好像在火焰中传来:“云淼……云淼……” 我努力想看清,可跟着就感觉胸前一阵冰冷刺骨传来。 猛然就惊醒了过来,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却发现全身发烫,就好像小时候烧柴火煮猪食时,在灶膛前坐久了,脸被烘得滚烫滚烫的那样。 本能的抬手想摸自己的脸,却感觉一股微凉的气息慢慢的笼罩住了我。 藏在黑伞中的凌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将衣袖朝我挥了挥道:“你梦到了什么?” “火。”我将脸转过去,对着他。 阴魂属阴,他挥动衣袖带来的气息,瞬间就将身上那种熨烫感压了下去。 就算这会,我还是心有余悸:“就好像自己在火中被烧着。” 凌渊挥着的衣袖顿了一下,宽大的袖袍在他手腕转了一下,半圈缠在他手腕上。 过了半晌,他才复又将衣袖朝我挥了几下风,低喃道:“可能是今天五雷符烧着手,所以才做这种梦。睡吧!” 这风凉得恰到好处,我打的药里,有很多是嗜睡的,加上是凌晨,我实在头昏困得厉害。 看了一眼被五雷符灼烧过的掌心,想着秦阳羽去了这么久没回来,怕是真的有事了。 但还是躺下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秦阳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朝我扬了扬带来的请假条:“我找你主治医生请了假,但中午你得回来打针,所以得快点。” 这是带我去找杨慧父母了。 我原本不打算坐轮椅的,可秦阳羽说我这几天都昏倒几次了,他可没时间背我。 所以特意找医院借了轮椅。 杨慧的父母在法医楼,秦阳羽帮我收拾好东西,连带那把黑伞和牛骨棒都带着,直接带我过去。 他们提前都打好好招呼,所以杨慧父母就在会客室等我。 秦阳羽推着我进去,杨慧父母见到我,立马认出来了,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我沉眼看着他们,强撑着从轮椅上坐起来。 然后猛的就跪在了他们面前! 第40章 认命了 我突然的跪下,一边的秦阳羽吓了一大跳,本能的伸手来搀扶我。 可手碰到我胳膊的时候,他自嘲的呵笑了一声,甩了甩手,将手收了回去,转身大步的就朝外走。 我跪下来有点急,膝盖磕到冰冷的瓷砖,又痛又麻。 杨慧爸妈都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 “叔叔、阿姨,我是杨慧的室友,云淼。”我低垂着头,看着透亮的瓷砖上倒映着两个模糊的身影。 被楼在怀里的那个了,原本还因为害怕见到“杀人”凶手,害怕得有点抖。 可听到“云淼”两个字时,先是猛的一僵,跟着就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看着瓷砖上倒映着的身影,杨慧妈猛的推开了抱着她的杨慧爸,地板上的倒影迅速朝我靠近。 跟着我重重和倒在地上,耳边就是尖叫声:“云淼!云淼,你就是云淼!” 随后我就感觉头顶一痛,然后肩膀被一巴掌拍得发麻,尖叫声和嚎啕的哭声汇聚在一起,耳朵的刺痛,和身上的痛感汇聚在一起,我却感觉整个人都木木的。 身体被推倒,杨慧妈几乎坐在我身上,对着我不停的拍打。 头发被揪着,脸被抓挠着,她用力拍着我的胸口。 一次次扯着我头发,捶打着我,还不时的凑到我面前,朝我尖叫。 她几乎话不成音,一句句的质问,全部因为太过悲痛,所以尖悦到破了音。 我听不清,可我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每个这样扑向我的人,说的都是那样的话。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都是你害的。” “你怎么不去死。” 我记得每一张脸,记得每一个死去的人,也记得每一个尖叫扑向我的人。 旁边的警察忙将杨慧妈拉开,可她一松手,我后脑重重的撞在地上。 杨慧妈被抱住,却还在尖叫着。 我眼前昏花,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很多张记忆中的人脸朝我扑了过来。 有人男有女,有中年,有老年,他们一个个都痛苦不堪,朝我尖叫,朝我怒吼,或是用平静的表情来掩饰眼中的凶狠。 我又感觉腿被重重踢了两脚,跟着杨慧他爸好像冲了过来,对着我大吼。 会室议一片混乱,好几个警察进来,将杨慧爸妈劝走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孩子想将我拉起来,可我身体使不上劲,她拉着胳膊没拉起来,张嘴叫我起来。 可我用不上劲,她又还想叫人来帮忙。 我就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响起,跟着秦阳羽在我头顶旁边蹲了下来,拿着证件朝那女孩子挥了挥手,那女孩子立马就走了。 杨慧爸妈被拉到了走廊上,她妈还在嚎啕大哭,杨慧他爸几乎是在怒吼,间隙中夹着低低的安抚声。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感觉身上各种痛意,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其实不动,才不会感觉到太痛,如果起来那一下,才是真的会牵动着伤口痛。 秦阳羽就那样蹲在我旁边,等杨慧爸妈的声音远去。 或许是蹲久了,他干脆伸长腿坐在我旁边的地上,细细的打量着我。 过了许久,再也听不到杨慧爸妈的声音后。 他居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棒棒糖递给我:“吃吗?” 我想摇头,却感觉脖子好像梗到了,所以只得开口:“不吃。” 声音发出来,我自己都听到了哽咽的声音。 “还是这样吗?”秦阳羽却将糖纸剥开,塞进了自己嘴里,重重的滋了一口。 嗤笑道:“云淼,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套吗?我一见你下跪,我就感觉虚伪!你就不能找个别的法子吗?” “啊!”秦阳羽猛的低头,窜到我面前。 那棒棒糖的棍子差点戳到我,秦阳羽那张几乎能代表道门正统的脸,带着沉痛的看着我:“你就这么认为,这些事情,是你的错吗?你一见到他们下跪都下到,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了,好像下跪到认命了!” “你是不是认为,连那个烧纸老太的死,也是你的错?如果你见到她的家属,是不是也是这样下跪啊!云淼!”秦阳羽一声比一声激动。 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跟着好像脱力了一般,嗤笑一声,将外套脱下来,往我身上一甩,也跟着往我旁边一躺。 只是吃着糖,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我大学那两次的案底,是你帮我销案了吗?”我感觉后背凉透的身体,被那带着体温的外套一罩,越发的感觉后背发冷。 杨慧事情发生后,我听念我的案底,就发现了。 最大的两次案子,并没有记录。 而那两次,都有秦阳羽参与。 “你只是报案人,和你没关系。而且这案子转到我们这个专案组,自然不会在他们这里留案底。”秦阳羽含着糖,含糊不清的说着。 我伸手,紧紧揪着身边的外套,看着头顶的灯光,好像一点点的晕开了水晕。 低声道:“那次死了多少人?是因为一次死了这么多人,才换我这五年多的太平,对吗?”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秦阳羽猛的跳坐了起来,扭头看着我。 然后“咔”的一声,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他盯着我,咔咔的嚼着碎了的糖块。 五年多了,他确实不再是当初那个连尖叫怒吼都线条柔和的秦阳羽了。 嚼着糖的下巴,棱角分明,带着一股凌厉。 直到他嘴里的糖块嚼完,再也没有了那咔咔的响声。 秦阳羽喉咙鼓动,把这些糖水吞下去,一把将他的外套扯走,直接翻身站起来。 这次背对着我,沉声道:“我已经接手这个专案组了,昨晚我将你以前的案底,全部整合了起来,专门针对你立了案。” “云淼,我已经和师兄沟通好了,以后我都会跟着你,以确保凌云小区四栋那个东西,不再祸害你身边的人。以后我都会守着你,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了。”秦阳羽的衣服哗哗作响。 我躺在地上,眼睛微微朝前一瞥。 他穿着的里衬是黑色的卫衣,只是里面好像还穿着什么,线条有点鼓囊,更甚至有着什么濡湿出来,连黑色的卫衣都被濡湿了。 随着他将外套穿上,微风鼓动,我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 第41章 我好痛 我看到秦阳羽后背的伤,只感觉后背更冷了,慢慢闭上眼睛,嗤笑道:“昨晚又挨抽了吧。” 怪不得一整晚都在玩手机,去了那么久,一直到早上才来。 跟着就感觉一股夹着草莓味的气息冲到脸上,秦阳羽几乎用咬碎糖块的语气,朝我冷哼道:“那你就老实点,别让我这顿抽白挨了。” 我睁眼看着他,再次在他眼中,看到了当年被困在地底时,那股子狠劲。 道门阳羽,是为金乌,应当光大…… 我正想着,秦阳羽一把扶着我肩膀,将我强行扯了起来:“我去和杨慧父母谈一谈,你等着!” 他说着,直接架起我,将我放在轮椅上,把黑伞和牛骨棒往我腿上一放,蹬蹬的就走了。 扯开门时,好像还有气发不出,对着门重重的踢了一脚。 我抱着牛骨棒,轻轻的抚着上面的纹路,却感觉黑伞动了一下。 然后凌渊自己出来了,他就站在旁边,上下打量着我。 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在我脸上轻轻抚了一下。 我痛得眼角抽了抽,没有理会他。 这是杨慧妈过来扯我衣领时刮到的,并没有刻意挠脸,所以并没有出血,只是划破了油皮。 “肿了。”凌渊手指顺着那挠出的印记,一道道的抹着:“这么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你就是这么应付这些人的?直接……下跪?” 凌渊说到后面两个字时,胸膛震动,喉咙好像咕咕作响。 他手指冰冷,抚过火辣辣的伤口,倒也算镇痛。 我轻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因我失去了至亲,对我做这些,并没有什么。 凌渊却在一边,呵呵的低笑,那张宛如水墨般的脸,带着宛如入魔般的狠厉。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好像有着黑墨涌动,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咬断我的喉咙:“云淼,你知道你是谁吗?你居然随意向别人下跪,任人谩骂殴打?还不只一次,两次?” “你这都熟悉到,连秦阳羽一见你下跪就知道后面是什么,都不想看的地步?你跪了多少次?被人扯着头发,任意谩骂殴打了多少次?”凌渊的黑发宛如引出来的怨丝一般,根根涌动。 那张带着水墨画轻愁的脸,也瞬间充满了戾气。 我抬眼看着凌渊,轻声道:“那你倒告诉我,云淼是谁啊?” 凌渊那满头黑发,瞬间落了下来,他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痛苦的神色却依旧笼罩在脸上,久久不曾散去。 “云淼……”他低喃着这个名字,慢慢凑到我面前,低声道:“你恨我吗?恨我让你再活这一遭?恨我这二十四年来,从未管过你?” 我只是瞥着他月白色的衣袍,没有说话。 这有什么好恨的? 可脸上却感觉微凉的触感,凌渊的脸贴着我,在我脸上蹭了蹭。 然后顺着脸一点点往后,一直到我耳根,才轻声道:“对不起。可你一定要活着啊。云淼,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他这话说得很轻很轻,可却好像无比的伤痛和不甘。 “云淼……”凌渊声音发着颤,贴着我的脸,慢慢的转过来。 黑发滑落,遮住了我的眼,凌渊微凉的气息扑在脸上,越发的急。 也就在这时,门砰的一下被推开了,撞到墙后,还弹了一下,重重的回弹,又是“哐”的一声。 “云淼!”秦阳羽站在门口,就喊了一声。 原本几乎和我贴在一起的凌渊,扭头看了一眼,跟着嗤笑了一声,直接缩回了黑伞中。 我扭头看着秦阳羽,他脸色比刚才走的时候更黑沉了。 但还是大步走过来,将半开的黑伞卷紧,绑住,挂在轮椅后面:“杨慧父母同意见你了。” 跟着推着轮椅往外走。 我抱着牛骨棒,想着凌渊的话,抬头看了一眼秦阳羽:“你知道凌渊是谁吗?你师兄不是要拜见他的吗?怎么没来?” 云淼是谁,怕是凌渊不会说了。 可知道凌渊是谁,大概就能猜到云淼的身份了。 秦阳羽第一次见凌渊的时候,只是礼貌性的点头笑了一笑。 可在发现我奶奶尸体的时候,他就提过,要和他师兄拜见“凌渊君”。 何为君者? 能在名字后面,加上这样一个称号的,必然都是大有来头的。 “不知道。”秦阳羽却只是闷闷的哼了一声,沉声道:“我将针对你的事情立了案,师兄连夜召见我,又将我抽了七七四十九鞭,气得又连夜回去了。也没告诉我凌渊是谁!” 他说着,突然拉住轮椅,头往前凑了凑,盯着我幽幽的道:“云淼,你见过我师兄抽我的,七七四十九鞭啊,鞭鞭见血,我好痛。” 我不由的抬了抬眼,看着秦阳羽,他确实一脸的痛色。 可我记得,上次他挨抽,每抽一鞭,他师兄就让他背一遍什么来着。 他都能挺直后背,吐词清晰,有条不紊,一遍遍的背。 反倒是我,看着白麻染血,看着他被抽打,哭得泣不成声。 那时终究是太年轻了啊! 怎么现在,他原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这会就说“好痛”了? 见我眼带疑惑,秦阳羽好像抿嘴叹了口气,一把将轮椅推动了起来。 用力太猛,惯性太大,我后背重重的撞到轮椅上。 秦阳羽推着轮椅的手微微一弹,四指搭在我背上,帮我稳住肩膀,然后就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也不知道秦阳羽和杨慧父母说了什么,他们再见到我的时候,情绪稳定了很多。 杨慧妈只是依旧在低头哭,杨慧爸倒是朝我道:“听这位道长讲,你最近总梦到杨慧,你怕她不得安宁,想给她做七天道场超度她,要找我们要点东西?” 我没想到秦阳羽居然连他道长的身份都说出来了。 秦阳羽只是朝我打了个眼色,然后就将需要的东西说了。 指尖血,发丝,以及他们的贴身衣物各一件。 杨慧爸妈因为沉痛过度,几乎都是按着秦阳羽说什么,就做什么的拿东西。 贴身衣服就是直接将身上的脱下来给我的。 秦阳羽这些年沉稳了很多,直接将东西拿了,还邀请他们一起去看道事,更甚至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杨慧爸妈看着秦阳羽不停的点头,脸上尽是感激的神色。 然后又问了秦阳羽要准备什么,复又急急的走了,说是要置办东西。 秦阳羽这才松了口气,扭头看着我道:“杨慧的尸体必须尽早烧了,所以头七没解决,二七的时候一定要解决了。” 见我还看着他,他得意的道:“是不是感觉我很厉害了。” 我点了点头,他还是这么自信的啊。 “是你先下跪,让他们发泄了一通,他们心头的气发出来了,才会慢慢平静下来。”秦阳羽叹了口气,将那些东西装好。 推着我朝外走道:“时间差不多了,先回医院打针。处理你的伤口,再处理我的伤口,然后还得在四栋做超度杨慧的法事,我还得找师侄们调人。” 可他话音刚落,那被他绑起来的黑伞就又打开了。 凌渊幽幽的声音传来:“在四栋做超度法事,必须找西林寺的人。” 我听着西林寺莫名的熟悉,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当初我想供那个“金佛”时,就查过西林寺。 凌渊说完,秦阳羽居然点了点头:“对,当初凌云小区建下来,西林寺出了不少力,确实得去找他们。” 第42章 代疗伤 我没想到秦阳羽也知道西林寺的事情,更甚至连凌云小区能建下来,也是因为西林寺。 当下扭头看了一眼秦阳羽,他却又伸手将黑伞绑起来。 瞥了我一眼:“医院那边来电话了,先回去打针,要不然今天又打不完了。” 我摸了摸手机,并没有接到电话啊? 秦阳羽却朝我低笑了一声:“你是病人,自然不会打给你,我把你的联系电话改成我的了。” 我一时梗了一下,却感觉脖子上好像有点痒。 转着发痛的手,摸了摸,却发现那根由凌渊黑发缠成的圆绳好像炸了毛。 不过就在我摸到的那一刻,立马就变得柔顺了。 秦阳羽见我摸着脖子,目光沉了沉,轻声道:“你那绳子是谁编的?编得这么精巧,想来是个心灵手巧的漂亮姑娘,有空介绍我认识一下啊?我们经常要打络子什么的,我也跟她学学。” 我瞥了他一眼,冷呵了一声。 就不信,凭他的眼尖看不出这是什么编的,也猜不出这是谁编的。 秦阳羽见我冷呵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去医院的路上,只是告诉我,凌云小区的人,他们都在监测,可最近并没有任何异常。 租在凌云小区的,大部分是外来务工的,有的来得时间还很短,最短的才两个月,这几个月还有陆续退租离开的,他们并没有找到共同点。 也没有发现我说的那种木讷和被操控的痕迹。 因为人数有点多,所以只是借楼屋老旧,消防不过关,让物业退租退押金后,将凌云小区的人清退。 他们也不敢打草惊蛇,所以只是暗中掌控着动向。 “我说这个,可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们用了所有方法检测,都没有发现他们有被操控过的痕迹。符纸,巫蛊术,或是傀儡术,能想到的,我们都试过的,他们身上全部都没有。”秦阳羽边开车。 边瞥着我:“你有空问问凌渊,到底是被什么掌控。据我们所知,和那烧纸人,可没什么大关系。如果烧个纸人就能掌控上百号人,那烧纸老太作用这么大,怎么会这么容易让她死了。怎么也得留着多利用利用,对吧?” 这倒是这个理,只是如果不是烧纸老太控制着凌云小区的人,那是什么操控着? “那个出租车司机呢?”我抱着牛骨棒,将那个微信是黑猫头的出租车司机的事情说了。 秦阳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最后叹了口气道:“等明天,我让他们整个资料给你。” 我一听到资料,就知道心头不好。 怪不得杨慧鬼魂出现在医院的时候,那司机在外面拉着门,谁都没见到。 他总是送我进出凌云小区,微信头像也是只黑猫,怕和四栋那个东西,也脱不开干系吧。 我心头复又沉了一点,加上昨晚打完针都凌晨了,又做那火烧身的梦,早上又是一通折腾,所以也只是靠着车窗没有说话。 等到了医院,却见杨慧的老公在病房等着,还拎着水果。 一见秦阳羽立马就笑得跟开花一样的走了过来,一个劲的跟秦阳羽道谢。 说他老婆醒来,把事情都说了,说是秦阳羽在她额头点了一下,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原本好像被什么压着的腿,瞬间就松了,也不痛了,如何如何的。 反正就是把秦阳羽当成了救命恩人,对着秦阳羽感谢了好大一通,最后将果篮强塞在秦阳羽手里,只是扫了我一眼,就又急急的走了。 秦阳羽有点尴尬的拎着那个果篮,朝我掂量了一下:“这……至少证明罗梅没事了吧。只是这功劳都归我了?” “如果不是你,也成不了啊。”我撑着爬上病床,摁了床头铃,表示回来了,可以打针了。 秦阳羽瞥了一眼病房的门,朝我轻声道:“如果不是凌渊最后以血情丝强行绞杀,那怨气也出不来。当然,如果不是你以身为引,更出不来。” “合作愉快。”我瞥着秦阳羽,然后看着果篮。 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但在秦阳羽凑过来后,我只是将手机朝他晃了晃:“加个微信啊,秦道长。” 秦阳羽呵笑一声,掏出手机让我扫了一下。 我一加他好友,立马给他发了个信息:你有没有感觉奇怪?昨天引怨气时,罗梅他老公来得太快了?而且情绪太过激动? 重症探病是有时间规定的,而且秦阳羽打了招呼,自然是得到了院方的同意。 可我们才进去没多久,罗梅他老公就来了,在知道是警方在里面的情况下,情绪还这么激动。 联想到,上次凌渊和我说找杨慧父母的方案,跟着就被泄露的情况来看,医院里怕是有那个假杨慧的眼线。 或者说,假杨慧就在医院里。 秦阳羽立马朝我摇了摇手机,表示收到了。 等护士来给我打针的时候,我瞥了一眼旁边的秦阳羽,让护士帮我拿药。 护士看着我的脸,以为是我要抓伤药,我只得又将剪刀划开的掌心,给护士看了。 护士看着我那伤口,又是一通痛心疾首的交待。 不过等拿了清理的药品过来,秦阳羽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跳下来说他来,用他那张帅脸,将护士哄走了。 然后朝我道:“你这是打算帮我处理伤口?” 我瞥眼看着他后背:“没处理吧?” “哎。”秦阳羽叹了口气,将门窗关好:“我师兄打人,你见过的,抽一拂尘,还要让人背一篇经文。打完天都快亮了,我哪有时间处理。” 说着将外套和卫衣脱下来,里面就是用一件里衣裹着,连药都没敷。 那里衣都被血染透了,一取下来,秦阳羽自己痛都都呲牙。 转过身来,将背对着我:“你等会可得温柔点,可别像我昨天那样,啊!” 秦阳羽在道门身份很高,加上现在又成了专案组的组长,这么个人了,还挨抽的事情,自然不能让那些师侄们知道,所以伤口自然没有人帮他处理,也不能让那些同门知道。 “这会知道要我……”我看着他后背,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师兄抽人,我见过的,往死里抽的那种。 可这次比上次更严重,整个后背血肉模糊。 加上过了一个上午,发着肿,越发的瘆人。 我一手打着点滴,一只手有点抖的去拿托盘。 吸了口气道:“你针对我立案,是先斩后奏的吧?” 这抽得越来越狠了。 “就算我先征求他意见,他也不会同意啊。我就让所有专案组的道友都知道了,他不同意也得同意。”秦阳羽还得意的朝我扭头。 嘻笑道:“你可别像上次那样哭,上次你还没给你处理伤口呢。这次得好好的补一回!” 我捏着双氧水,看着他那被抽得皮开肉绽,因为红肿还朝外翻着的后背,只感觉手有点抖。 也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稳稳的握住了我的手。 凌渊醇厚的声音传来:“你手抖,还是本君来吧!” 第43章 扫战场 我没想到凌渊居然出来了,还自称“本君”,这称呼在医院多少有点违和。 可凌渊却接过双氧水,连看都没看我,只是盯着扭过头来的秦阳羽,轻声道:“本君以前常年征战,为显爱护部下,也亲手给受伤的将士上过药,手法娴熟,温柔可亲。秦道长,无需担心。” 跟着扭头朝我挥了一下手:“血肉模糊的,你还在病中,还是不要看的好。” 我一时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但想着秦阳羽次次挨抽都是因为我,也有点过意不去。 还是强撑着坐着,朝凌渊摇了摇头。 秦阳羽却只是朝凌渊道:“那就多谢凌渊君了。” “忍着点。”凌渊伸着修长且白皙如玉的手,摁在秦阳羽没被抽到的肩膀上。 秦阳羽身负道门正统重任,除了修习术法,强身健体的功夫也是不能落下的。 别看穿着衣服后,长身如玉,有着道家气韵。 可里面很有料,恰到好处有力的肌肉线条,还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 凌渊的手或许是用血情丝的,所以极为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如竹般分明有力。 这一搭…… 秦阳羽挺直着后背,还穿着黑色的长裤。 凌渊一身月白长袍,衣袖微垂,黑白分明。 加上秦阳羽扭头,两人一对视! 我突然感觉坐在床上的自己,好像有点多余啊! 不由的目光闪了闪,扯着被子往床头缩了缩。 却见凌渊手一挥,将纱布先在秦阳羽的腰间缠了几圈,然后单手握着双氧水,大拇指轻轻一捏,单手就打开了。 跟着将双氧水小心的淋在秦阳羽后背的伤口上。 还别说,凌渊做这种控制力度的事情,真的是很熟练。 洗伤口,擦拭,再清洗,然后上药,再用纱布裹上轻轻一层,几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 比昨天秦阳羽那手法,真的是温柔娴熟多了。 等弄完,凌渊将缠在秦阳羽腰上的纱布一解,连衣服都没弄脏。 然后瞥了我一眼:“以后清理伤口之种事情,还是我来吧。” 可一说完,他脸色又是一愣。 我只是嗤笑了一声,他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说了“各自归路”,只等解开那点血祭的联系,他就要离开,哪还有什么以后啊。 秦阳羽一边穿衣服,一边幽幽的道:“我已经约了西林寺的住持玄明法师了,今天下午,他就会在凌云小区四栋搭法棚。” “凌渊君和西林寺渊源极深,据我所知,凌渊君这些日子不得已屈身于这黑伞之中,是因为云淼以血为媒,用命火将你从四栋换出来的,所以凌渊君不能离云淼太远。西林寺玄明法师,肯定有办法,为凌渊君和云淼解开这点联系,不让凌渊君屈就于一把黑伞中。” “当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阳羽自然全力相帮。”秦阳羽将衣服穿好,复又对着凌渊举手。 恭敬的作了一揖:“再次谢过凌渊君,施药之情。” 我听着只是本能的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玉佛,瞥眼看着凌渊,然后低笑着没有说话。 怪不得秦阳羽说让他师侄摆道场,凌渊提出要找西林寺。 原来是这样啊…… “那个金项圈怎么办?”我将拂着玉佛的手放下,看向了凌渊的衣袖。 “等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会叫你一起去毁掉的。”凌渊瞥了秦阳羽一眼,就又直接回到了黑伞中。 我看着那把黑伞,只感觉心头越发的沉重。 看着秦阳羽,还没等我张嘴。 “你是我监视的对象。你想想,我好歹帮你救过两次人了。至少我守着你,你就不会害死人了。这么想的话,你是不是就不赶我走了?”秦阳羽自顾的将衣服穿好。 伸手双将黑伞绑起来,朝我晃了一下手机:“你先睡会吧,我让人查那个。” 他朝病房门瞥了一下,原本还带着嘻笑的脸,立马就变沉了。 我吊了小半瓶药水,半边身子都凉透了,药劲上来,头也昏昏沉沉的。 想到早点打完,还可以去凌云小区见见玄明法师,说不定能问到点什么。 秦阳羽的个性,我是知道的,别说赶了。 他师兄抽的鞭子少吗? 所以干脆裹着被子,认真的睡觉。 这次或许是白天,并没有做怪梦,就是睡不太沉,总感觉有人在耳边说话。 而且人还特别多,还夹着什么乒乒乓乓的作响,有时还有吼叫声。 我被吵得脑中尽是迷糊,医院怎么这么吵,难道是秦阳羽在旁边看电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在一片雪白的医院,而是在一个…… 战场! 各种以铜铁包裹着的异兽,在远处横冲直撞,各色的战甲在夕阳下映着血光。 一些衣裳褴褛的人,拿着弓弩枪棍,斧叉盾锤之类的,看着那些异兽冲击着,满脸的恐惧,却依旧大吼着冲了过去。 夕阳如血,异兽嘶吼,铁甲染血。 就在那些衣着褴褛的人就要被异兽冲杀完时,一根根血情丝宛如风一般的在战场蔓延开来。 所过之处,宛如一张血网般,刹那间就将那些异兽和那些穿着各色战甲的人给切割。 夕阳好像更红了…… 远处似乎有着什么对着血日高昂的嘶叫着,似乎有什么裹着漫天尘土,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然后漫天的尘土,好像都成了红色。 我只感觉眼前一片片血水渗染开来,压得我喘不过气,好像那一股股的血水要将我给淹没。 就在我快憋死的时候,我胸前一阵尖悦的寒意,刺骨般的痛,将我瞬间冻醒。 我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慌忙扭头看去,却见外面已经是黄昏。 一轮橘红的落日挂在远处的高楼之间,正慢慢的下沉。 旁边突然传来凌渊轻轻的声音:“这次又梦到了什么?” 扭头看向他,他是个阴魂,自然不喜欢阳光,所以这次没有站在窗户前,而是站在窗帘边,依旧朝外看。 我发现凌渊很喜欢站在窗边朝外看。 只是感觉那个梦很真实,心跳好像越来越快,下巴有着什么朝下流。 我转手摸了摸,发现全是汗水,这才松了口气。 想到那横扫战场,切铜铁如无物的血情丝。 再想到原先凌渊说过,他以前征战四方。 沉吸了口气,轻声道:“你以前打过仗?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狐族吗? 没听说过,狐族征战过什么啊? 而且凌渊看上去水墨轻愁般的人物,居然有那样杀戮重的时候吗? 我突然感觉,那个梦可能是假的。 或许就是因为凌渊那几句话,我臆想出来的。 第44章 暗中人 凌渊听着我问及上战场的事情,手复又慢慢抬起,捏着衣袖的边,一点点的掐着。 我发现凌渊一到紧张的时候,就会掐衣袖边,好像要将那收边的袖口理得更顺。 “血情丝是一种武器吗?”我盯着凌渊那比月白色锦袍更白透的手指。 那烧纸老太叫出“血情丝”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感觉这或许是种什么牵姻缘线之类的东西。 毕竟在涂山九尾的时代,狐族也是掌姻缘的。 可刚才梦里,血情丝一出,似乎横扫战场,铜铁皆裂,肢横遍野,血雾染尘! “不是武器。”凌渊声音轻幽,胸膛好好低低的笑了笑,掐着那衣袖的手指好像更用力了些。 或许是感觉我看着他掐着,凌渊一甩衣袖,轻声道:“秦阳羽已经把道场安排好了,玄明已经来了,你打完针,就去见见他吧。” 说着,复又看着窗外,给了我一个后脑,明显不想再说话了。 找到玄明,就能解开我和凌渊之间,血祭的关联。 以凌渊一经出来,就主动提出,要与我形同陌路的样子,怕是真的会避我于千里之外啊! 可我还有太多的疑惑,撑着手想坐起来,问凌渊。 却听到门被推开了,秦阳羽一手拎着两个保温盒进来,一手还托着个果盘。 瞥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凌渊:“多谢凌渊君帮我照看云淼。” 说着将东西往床头柜上一放,然后就架起桌子,把保温盒打开:“当归红枣乌鸡汤,加了点黄芪,补血又补气,我特意让我师侄炖的。知道你要吃主食,我还特意给你弄了馄饨,兑鸡汤是一绝啊。” “喏!”秦阳羽将保温盒一层层的打开,浓浓的当归味就在病房中蔓延开来。 两个保温盒,有着好几层,最下面一层就是鸡汤。 秦阳羽忙忙迭迭的将两个保温盒拆成很多层,里面还有小菜和主食。 他一边拆,有的往我身边推,有的放在他身边,一边嘟囔着,你吃的,我吃的…… 没一会,就将桌子搬得满满当当的,拉了凳子坐在病床边,一屁股坐下来,拿着勺子尝了一口我面前的鸡汤。 好像味道很好,心满意足的“嗤”了一声:“要说养生,我们道门说第二,没谁敢说第一。味道和温度正好,快喝吧。有我在,保证给你养得白白胖胖,活到两百岁。” 说着,拿着勺子坐下来,准备开吃。 我瞥了一眼依旧站在窗边的凌渊,他这会已经走出了窗帘所在,站到了窗户边,不过没有再看向外面,而是转身看着我们。 窗户外面的夕阳已经快要坠落,宛如梦中血红般的落日晕在凌渊那淡如水墨的身形边缘,看上去好像他就要被那如血的夕阳吞没。 可背着光,我看不清凌渊的脸。 “凌渊君,好像不用进食的,对吧?”秦阳羽将那一叠兑了鸡汤的馄饨朝我推了推。 然后一脸抱歉的道:“不知道凌渊君要吃什么,要不我让他们准备点?” 凌渊在如血的夕阳中,转过身去,慢慢抬手,好像要去抓那如血的夕阳。 声音依旧轻沉的道:“无需。” “那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不吃,别说病了,饿都饿死你。”秦阳羽将勺子筷子一股恼的往我手里塞。 我瞥了一眼站在窗前的凌渊,虽然没胃口,可确实得吃。 不吃,怎么活? 不活,怎么去找四栋那个东西? 不过这次凌渊没有再回过头,却也没有再进黑伞中,就那样站在窗前,好像看着夕阳落日,又好像听着我和秦阳羽吃饭。 秦阳羽硬是监督我把那一盒鸡汤喝完,然后把切好的水果给我:“都是补血的,我亲手切的,我自己也补补,不能白白挨了抽。” 他说的时候,眉飞色舞,好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吃着水果,没再去看凌渊。 而是朝秦阳羽晃了晃手机,示意他查得怎么样了。 秦阳羽得意的朝我挑了下眉,然后拿出符纸:“隔墙有耳啊。” 说着,准备往墙上贴。 但就在他起身的时候,两根血情丝,从窗户边涌起,对着房间一转,立马将整个房间,都转了一圈。 凌渊手指轻轻一勾,瞥着秦阳羽手里的符纸道:“那东西很厉害,你这隔音符拦不住他的。” “多谢凌渊君。”秦阳羽朝凌渊作了个揖。 凌渊却微带嘲讽的嗤笑一声:“这事与本君也有关,无需多谢。该本君谢你……” 凌渊目光扫过桌上的水果,目光又扫过我和秦阳羽,最后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突然想起,凌渊说他连给我开车门都不行。 现在我和秦阳羽当着他的面吃东西,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 忙低咳了一声,看了秦阳羽一眼。 他也不再卖弄,掏出手机,直接点开:“我查了罗梅老公的手机通讯,他是接了医院的告知电话,才又急急的跑回来的。” “我们事先跟他沟通过,警方要进去看一眼罗梅,他也同意了。可这通电话……”秦阳羽咂了一声,将电话录音点开。 那通话录音比较怪,好像是在比较嘈杂的环境中打的,打电话的是个女的,声音很柔和,听上去有点熟悉。 她自称是医院的护士,然后很官方的告知罗梅老公,警方进去问话了。 原本罗梅老公只是点头说知道了,已经通知过了,如何如何的。 结果那护士来了一句:“因为病人是感染性的疾病,我们怕二次感染,所以才再次告知家属。” 这话初听没毛病,其实就是暗示罗梅老公会有二次感染的危险。 然后罗梅老公就急了,问护士一堆会不会对罗梅有影响之问题,那护士回答听上去模棱两可,但依旧引导他。 我听着那背景音,总感觉很熟悉,那个女声,也有点熟。 秦阳羽将手机收起来,轻声道:“这是一个隐藏号码,根本不是院方的人打的。” “不是医院,但是医院的人。”一边的凌渊突然开口。 我听到这里,猛的想到了那个杂音是什么了,扭头看向门外。 然后和凌渊对视了一眼,他朝我点了点头:“应该是她。” 第45章 法玄明 我在医院接触的人不多,但听着那个打电话的声音,真的是很熟悉。 见凌渊也听出来了,瞬间只感觉心头一紧。 转眼看着那些附在墙上的血情丝,瞥眼看着凌渊:“能说吗?” “是谁?”秦阳羽见我和凌渊猜出来了,直接凑了过来,盯着我道:“你认识这打电话的人?” 我不太确实那两根看上去跟头发丝一样细的血情丝,隔音效果有多好。 但隐约知道,我在医院出的事情,怕是真的和她脱不开干系。 但她算是胡三娘的人,而胡三娘是凌渊的同族,所以我只是看着凌渊。 “是周雅。”凌渊却主动开口,沉声道:“医院的事情,怕都是借她的手做的。” “周雅是谁?”秦阳羽皱眉看着我。 我这会点滴还没打完,时间多得很,所以就将有关周雅的事情都说了。 “那就有可能,在四栋那个东西假装成杨慧,被你背到医院的那天,她就被……”秦阳羽咂了下嘴,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词。 “操控。”凌渊接过话头,嗤笑道:“怪不得我还好奇,这金项圈由她转交给你,在她手里打了个转,她怎么就没事。” 我理了一下周雅有关的事情,可能连罗梅出现在我所在的楼层,都是周雅的手笔。 要不然罗梅坐着轮椅,怎么从她的病房跑到这边来的? 那个牛骨棒,总得有人送到罗梅手里吧? “那怎么办?”秦阳羽瞥着凌渊,沉声道:“那个小狐仙胡三娘好像也出事了,一直没有再回来。” 我猛的想起,胡三娘走后,我打电话给周雅,让她联系过胡三娘,毕竟我没有胡三娘的联系方式,可周雅只是说出了急事,不能回来。 就再也没有找过我了,更甚至说代胡三娘照顾我,也再没有出现过。 原先我还以为,是因为丁警官守在外面,现在看来,她是背后要搞事情了。 这也算凌渊部下的部下,所以我和秦阳羽一时都看着凌渊。 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是个人。 他却只是冷嗤一声,指尖轻弹,一缕血情丝从他指尖轻轻升起,脸上露出昨日在法医楼的那种阴狠。 我脑中立马闪过血情丝横扫战场时的画面。 低咳了一声:“她是被什么操控了?还是被四栋的东西附身了?那个东西不是变成假杨慧出来了吗,要不要借机引出来?”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凌渊低呵的笑了一声,将手一握,低声道:“就按你说的,先留着引那个东西出来。” 秦阳羽立马点了点头:“那如果引出来,凌渊君有几成的把握灭掉那个东西?” “灭不掉。你可以问你师兄,倾尽你们道门所有,能灭掉他吗?”凌渊瞥了秦阳羽一眼。 衣袖一裹,冷声道:“如若不是你们道门后继无人,本君和云淼怎么会……” 凌渊说到这里,立马将话吞了回云,只是沉叹了口气:“只要引出来,本君会有办法对付他,至少让他短期内不再作乱。” 提到他师兄,加上凌渊话里有点抱怨之色。 秦阳羽目光沉了沉,扭了扭肩膀,好像感觉到背痛,不再讨论四栋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沉眼看着凌渊,目光闪了闪,瞥了我一眼,然后看着点滴瓶上贴着的条子:“还有三瓶要打啊。” 我只是轻嗯了一声,知道凌渊的意思。 四栋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怎么来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和凌渊有什么关系,他都不会说。 他只想自己对付,半点都不想我们参与。 看秦阳羽的意思,他师兄也交待过他,不要参与。 病房里瞬间就又是一片沉默,大家都各怀心事。 其间我问凌渊,到底是什么在操控着周雅,和凌云小区那些人。 凌云小区的都是普通人,但周雅和胡三娘有关,又知道千狐坟,想来也是有点本事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操控? 秦阳羽也查过凌云小区那些人,并没有找到被操控的原因。 可凌渊只是弹着手指,沉声道:“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话说得,秦阳羽立马又自嘲的笑了一声:“我们人微言轻,确实不能参与这些大的事情里。” 跟着握着手机发了个什么,然后朝我打了个眼色,就到门口打电话去了。 凌渊知道,却不配合,这确实很麻烦。 我连问都不想再问了,吃得有点撑,等下打完吊滴,也得近十点去了,不能光躺着,所以就站在床边,来回的走动。 免得等下一起身,手脚发僵,头昏眼花的。 秦阳羽打完电话回来,依旧很忙,握着手机不时的发信息,但还是不时的瞥着点滴瓶,帮我看着的。 凌渊却很淡定,站在窗边依旧盯着外面,好像窗外那固定的景色很好看,很好看。 “胡三娘怎么样了?”我走得累了,又靠着床,想着胡三娘的情况好像很严重,要不然以她对凌渊的恐惧感,不会这么久不回来。 凌渊只是眯了眯眼,看了看我道:“等见了玄明,这边事情解决了,你去找她。” 说着瞥了一眼秦阳羽:“你陪她去。” 秦阳羽低呵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可被凌渊瞪了一眼,立马点头道:“我反正要看着云淼,去看一眼小狐仙,也没什么。” 我总感觉奇怪,凌渊好像真的是在监视我啊。 可却不好意思再问。 等打完点滴,秦阳羽的一个师侄还给我们送了两保温盒的养生药膳,顺带开车把我和秦阳羽带去凌云小区,把那边的情况说了。 玄明法师,已经带着西林寺的僧人,在凌云小区四栋八个方位都布下了法阵,只等我们去就开坛。 我背着黑伞和牛骨棒,捧着那保温盒,闻着满车的中药味,就感觉胃里有点难受。 秦阳羽倒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瞪着我道:“快喝!” 那开车的师侄好奇的从后视镜瞥了我一眼,但又立马将头扭了回去。 我又喝了一肚子的药膳汤,等到了凌云小区的时候,却见整个小区都被封锁了,不让外人出入。 我下车的时候,这才发现什么叫布下法阵了。 整个四栋,下面八个方位,全部都摆了法阵,连楼顶,都有着写满梵文的明黄幡布。 我正看着,就见到一个须发皆白,披着一件古旧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的法师,大步走了过来。 看他那样子应该就是玄明了。 秦阳羽和他那个师侄,见他走过来,连忙持手作揖。 可玄明还没走近,远远的就将锡杖递给身后的小沙弥,然后双手合十,躬身朝我行礼。 然后微微起身,双手掌向上摊开,复又慢慢合十,往前一步,却又再次行礼。 他做这些的时候,双目肃穆温和却带着恭敬和悲悯的看着我,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第46章 锁开莲 我一见玄明远远的朝我行礼,心头莫名的就是一紧。 想到一边的秦阳羽还朝玄明行礼,想来玄明身份也挺高的,本能的想避开。 耳边却传来凌渊低沉的声道:“这礼,你受得!” 我本能的扭头,就见凌渊居然又自己从伞里出来了,站在我旁边盯着玄明。 看着玄明走来的方向,可能也是向凌渊行礼,我再次想避开。 可凌渊却一把拉着我胳膊,盯着一步一礼走过来的玄明,朝我再次强调:“他行的这礼,你受得!这天下开了灵智的,向你行礼,你都受得起!” 凌渊握着的胳膊,很用力,看我的时候,目光沉重还带着一股子悲怆。 我突然感觉有点好笑,他这是还记得我上午给杨慧爸妈下跪的事情。 正要开口,却听到玄明沉声道:“贫僧来迟了。见过凌渊君,见过云淼……” 他说到这里,沉眼看了看我,俱白的须眉都紧皱了皱,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旁边凌渊冷哼的嗤笑了一声,跟着瞥了玄明一眼,直接就进入了黑伞之中。 玄明见凌渊回了黑伞,还双手合十,对着黑伞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转眼看着我,眼中那种悲悯和同情都散去了。 我看着玄明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云淼”是谁的。 看着他,准备合十还礼,他却侧身避过了,嘴里喃喃的道:“受不得!受不得!” 我不由的想到,凌渊见我对杨慧父母下跪时的那种愤怒。 秦阳羽却在一边忙道:“这是玄明法师。” 玄明这才抬眼看着我,轻声道:“凌云小区的事情,贫僧都知道。云……施主遇到的事情,阳羽道长也和我说了,至于杨慧阴魂怨气之事,有我等布下法阵,自然助云施主解怨。” 他说得幽长,但大概就是事情能解决。 我当下忙应了一声,转眼看着秦阳羽,想问他怎么办。 玄明对我,太慎重了,搞得我有点紧张。 “你先上祭坛,我会给你穿上白纱,将杨慧父母的头发和指血沾在上面,遮掩你的气息,再以白纱遮面,让她看不清你的脸。”秦阳羽办起正事来,神色就严肃了许多。 朝一边玄明法师作了一揖:“到时法坛开,玄明法师会超度杨慧,你和你奶奶学过问灵之法,到时一边给香火,一边以牛骨棒引魂就可以了,只要她受了你香火,就可以了。” “这凌云小区,与云施主因果极深,所以云施主烧香纸时,无论见到什么,千万不能下祭坛。这四栋下面,有个极大的法阵,被整栋房子压着,贫僧一时也不得见全貌,但与凌渊君所说的那个东西,肯定是有关的。”玄明说到这里,瞥了一眼我背着的那把黑伞。 沉声道:“所以云施主无论碰到什么,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能下祭坛。等法事毕,自然由阳羽道长,将你请下来!” 我点了点头,看着玄明道:“那我和凌渊君那种联系,玄明法师有办法解吗?” 玄明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黑伞,点了点头道:“我寺藏有一古卷,就是记录血祭联系的,没有落款,锁在一个莲蓬祥云图案的盒子里,与阳羽道长,给我看的那个金项圈上的图案一致。” “那盒子外面挂着的是一把金锁,在本寺建寺之初就由代代住持保管,传闻要到用时,金锁自开。就在前几日,那锁开金莲,贫僧得见古卷!”玄明复又合十朝我行了一礼。 我听着玄明说得玄乎,想来他说的前几日,就是我以血祭出凌渊的那一日了。 只是脑中想了想那金项圈的图案,镯身祥云围绕,下面坠着莲蓬。 连西林寺的盒子上都是这些,难道这代表着什么? “上祭坛吧。”秦阳羽低咳了一声,瞥着我低声道:“我将杨慧父母带到了西林寺,自有法师操办法事,就算杨慧感觉到你身上的异常,想凭着血亲关系,去找她父母也找不到。” 这是断绝了杨慧寻亲的可能? 我看着四周布下的法阵,还有整个墙体上依旧照着的激光符箓,朝秦阳羽点了点头,就往那个为我准备的祭坛而去。 说是祭坛,其实就是以石头搭个三平米见方的圈,上面铺着木板。 正对着四栋二单元的楼道口,而且上面居然还摆了棺材和一应香案,布置成了灵堂的模样。 那灵位上写着的,赫然就是杨慧。 秦阳羽给我披上白纱衣,将杨慧父母的头发缝在里面,指血就洒在衣服上,同时帮我用白纱遮住头和脸。 弄完这些,朝我轻声道:“你为杨慧守灵,除了她会出来外,怕因为你自身血气的原因,会引出其他的东西。” “你不要怕,我和玄明布下了法阵,不会让那些东西伤害你的。杨慧怨气不解,她就会一直找你,你引出了罗梅体内的怨气,还会再发作。”秦阳羽帮我将纱衣弄好。 沉眼看着我笑了笑:“就算我们撑不住,还有凌渊呢。” 我看着一个小道士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有着明黄的道袍,法冠,还有一把古剑。 再转眼看着四栋旁边的两家风格不同的法阵,朝秦阳羽点了点头。 这次怕不只是给杨慧消怨这么简单。 不过秦阳羽不说,想来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我去那边压阵,你别怕。”秦阳羽看着我笑了笑,伸手想帮我撩一下头发,可抬了一下手,复又缩了回去。 转身带着那小道士,就到一边一个帐篷里换衣服去了。 这会已经快到半夜了,那个祭坛上的灵堂,已经点好了香烛。 我抬着发僵的腿,走上去,跪在那布下的灵堂前,拿着纸钱开始烧。 做这种事情,我是很拿手的,毕竟从小就跟奶奶一起做。 烧纸的时候,不能回头,因为灵堂要正对着门,方能引阴魂回来,一旦回头看,阴魂就会本能的避人。 这个搭的灵堂正对着四栋二单元的楼道口,就是想引藏身在里面的杨慧出来。 可明明秦阳羽他们以符箓激光照着四栋,说也没有发现什么阴邪之气,杨慧的阴魂到底藏在哪里? 难道真的是藏在地下? 还有,他和玄明联手,布下这么大的一个法阵,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烧着纸,努力不让自己去乱想。 同时也按秦阳羽交待的,烧一会,就敲着牛骨棒,在心底念着杨慧的名字。 随着我将火盆里的纸烧好,玄明将锡杖猛的一震,九环叮咚作响,沉喝一声:“开坛!” 旁边好像有着什么震得嗡嗡作响。 我微微瞥了一眼,却见秦阳羽换了一身明黄道袍,手持着那把古剑,一个纵身就跃到了四栋对面的一颗大树的树稍上。 古剑出鞘,他手腕轻抖,剑身震动得嗡嗡作响。 剑身一道符纸,呼的一下,宛如火龙般涌出金灿灿的火焰! 一时之间,两家法坛同时开启,木鱼声、经咒声,夹着鼓罄摇铃和法锣之声。 不时夹着一张张符纸弹起时,呼的一下燃起的火光。 整个四栋好像瞬间就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了。 我低头烧着纸,不再去想秦阳羽和玄明联手布下这等大阵的目的。 火光吞吐着,我眼前火光一闪一晃,烘得整个人都有点恍然。 纸钱烧一会,等着燃完的时候,我就摸着膝盖上放着的牛骨棒,开始敲着引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脑袋被火光轰得有点昏沉,旁边的经咒鼓罄声,好像也隔着什么。 正疑惑着,突然就见一双鞋走到了我面前。 这双鞋子我很熟悉,就是杨慧的鞋子。 我背她送医院那晚,她并没有穿鞋,衣服和鞋子都是我后来回来拿的,就是这么她最喜欢的某大牌的鞋子,上面有很多铆钉。 可杨慧的尸体是光着脚的…… 第47章 话引饵 我眼角余光瞥着那双鞋子走到旁边,心头也开始发沉。 这双鞋子最后穿上的,是被我背出四栋,送到医院的那个假杨慧。 从医院出来的那天,她穿的也是这双鞋子。 我到现在都在想一个问题,当初在医院,我昏倒了,她想弄死我,不是很容易吗? 或许操控着送我们的那个司机,出个车祸什么的,让我死了不是很容易的吗?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到四栋来死? 所以这来的我能肯定是四栋那个变成杨慧的东西。 就在我想这些的时候,那双鞋慢慢的靠近了一些,我甚至能看清鞋子上的铆钉反映着火盆的火光。 奶奶说过,见到鬼魂,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会,当没看到,千万不要对上眼。 所以我只是低头烧着纸,连牛骨棒都不敢再敲了。 眼睛不敢乱瞄,也不能乱动,因为如果动作太大,身上三盏命火会灭。 我本身就快死了,又用命火将凌渊换了出来,怕是在阴气缠身的时候一动,命火就灭了。 所以我梗着脖子,继续烧着纸,耳朵却仔细的听着旁边法阵的动静。 但怪的是,原本就在旁边的鼓罄和法锣,以及木鱼经咒声,这会好像隔得很远。 就好像在小区外面,又好像呆在家里,关着门窗,隐隐约约听着外面的声音那样不太真实。 我隐隐感觉不太对,眼角余光瞥着那双鞋子,知道这个东西出来,怕是今晚没这么简单了。 听秦阳羽和玄明的意思,好像早就料到了。 所以玄明再三交待,我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烧纸。 撕着纸钱,正要往火盆里丢,却见两滴被火光照得鲜红的东西落入火盆中,发出“滋滋”两声响。 那烧得灰白的纸钱,立马就有了两个黑点,跟着熟悉的血腥味传,一点点的血水还在朝下滴。 火盆中的纸钱立马被血水滴湿发黑,而随着那血水滴落,一双赤足从上面慢慢的垂了下来。 可旁边那双穿着铆钉鞋的脚还在,更甚至往我身边还跨了一步。 我握着纸钱,眼看着火盆的纸钱被血水滴湿,但有了上次给金铺老板烧纸的经验,还是强作镇定的撕着纸往火盆里丢。 可就在我抬手的时候,那又染血的赤足往前伸了一下,直接朝我手踢了过来。 “云淼。”跟着杨慧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她还像当初合租一样,朝我撒娇:“我不喜欢你烧的这些纸,我喜欢你的血。” 听着她唤我的名字,我只感觉后背一僵。 她这是认出我了? 跪着的身体,瞥着身前和身侧两双脚,就算知道秦阳羽他们的法阵就在旁边,可我还是有点紧张。 而且我不知道秦阳羽他们布这个法阵的目的是什么,但明显是要针对四栋这个东西的,现在她出来了,秦阳羽他们却没有反应,这本身就很奇怪了。 我只能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在心里告诉自己,还有凌渊在,而且能见到她出来,也不用我们去引了。 所以只当没看到那双几乎踢到我脸上的赤足,依旧撕纸往火盆里丢。 “你猜,你那个道长摆这法阵,是为了什么?”杨慧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心头一怔,她连这个都知道? 也就在这时,前面那双赤足好像微转了一下,跟着一缕缕的黑发慢慢垂落了下来。 杨慧那个昨天被我敲歪的头,慢慢的垂在我面前。 她脖子上那个伤口还大开着,头就像扭下来的洋娃娃一般,只靠一点后颈皮挂着。 却还朝我微带抱怨,幽幽的道:“云淼,我好痛啊。都怪你,如果不是那镯子写着是给你的,我就不会戴,也不会死了。凌渊还在我后背写字,你看……” 她身体明显以诡异的方式倒折着垂下来,头脚都几乎贴在一起了。 说着还真的将头慢慢的扭过去,想将后背的字给我看。 可她头好像使不上劲,身体晃幽幽了两下,所以头发一甩一甩的。 可耳边却还有着另一个杨慧的声音:“秦阳羽和玄明,就是借你把我引出来,然后想诛杀我。诛杀我,可是天大的功德呢?你知道吗?” “你不过是他们用来给自己功德上添上一笔的饵。”杨慧声音还带着原先的娇俏。 明显她还想引诱着我,去恨秦阳羽他们。 但我只是假装没有看到火盆上面,努力倒转着身体的杨慧阴魂。 “呵呵。”杨慧的声音还在我耳边笑。 朝我低声道:“你奶奶在叫你呢?你不去吗?” 我后背猛的一僵。 跟着果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奶奶的声音,她好像很急,朝我沉喝道:“淼淼,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快走!” 我僵直着后背,没有回头。 就算纸钱丢在火盆里,因为杨慧的血水染湿了,再也不会燃;更甚至那些纸上原先还只是濡开一滴滴的血水印,到最后血水好像在黄色的纸钱上流动,我也依旧僵直着手将纸钱往里丢。 就我目前知道的情况,这东西想我死,却只想我回四栋死。 所以她一步步将我引到凌云小区,先是用金项圈想害死我,却被杨慧给挡了。 后来又想借杨慧上吊假死,引我回来,想弄死我,却被凌渊拦住,加上有警察挡着,所以没下成手。 再后来就是借奶奶引我回来,但因为丁警官他们陪同,加上凌渊和秦阳羽赶来,也没下成手。 这次她还是想引我回四栋,再弄死我。 所以只要我不下这祭坛,不去四栋,她就不会让我死。 可身后奶奶的声音,依旧在焦急的喊我:“淼淼!淼淼!你快下来!” 这声音像极了小时候,我们在山里发现了一棵野杨梅树,就顶上的杨梅又红又大,我爬上去摘。 奶奶在下面急着都跳脚了,杨梅枝脆,生怕我摔着了。 我咬着衣角,兜了好大一捧下来,却被奶奶全部丢了,还将我好大一通骂。 那时她就是这样叫我的,那时我眼里只有树顶上红得发黑的杨梅,兴奋得根本没心思低头去看她的脸。 这会也一样,我眼前尽是暗红发黑的血水,听着她叫我,我也不敢回头去看她。 “我可没叫她来呢,是她自己来找我的,她自愿用自己的精血骨肉,献祭,只为了让你多活几天。”杨慧的声音几乎贴在我耳边。 朝我轻声道:“可对于所谓的献祭,我根本不懂啊,不过每一个献祭都得心甘情愿的才有用。你猜,是谁告诉她这献祭的法子的?” 她还在咯咯的笑:“凌渊可真是深情啊。好像那天你在老街那里昏倒了吧?昏了两天一直没醒,怎么醒的,你还记得吗?” 我听着只感觉手指一痛,撕纸时太过用力,指甲生生掐破了自己的指腹。 奶奶来前,我从老街晕倒后,听到胡三娘说命不过七,然后突然就醒了。 那时还听胡三娘打电话,说找什么,如果找不到,都得死。 这个东西说她不知道献祭之法,那她的意思是…… 凌渊为了救我,让奶奶献祭了自己! 第48章 寂无声 我心底知道,妖魔鬼怪,皆由心生。 所以它们最会感知人心底的脆弱,执念,怨恨…… 也知道这假杨慧是在引我恨凌渊,可我听着她的话,脑中却也在一瞬间,知道她没有说假话。 身后奶奶叫我的声音更急了,更甚至我放在膝盖上的牛骨棒,都不用我敲,自己敲了起来。 奶奶朝我急急的道:“淼淼,快下来,别烧了!快走!” 她声音又急又焦,又好像那些失去至亲的家属找上家门,她把我藏在哪里,悄悄跟我通消息时一样。 我感觉眼睛前的血水好像都通着亮了,但还是紧绷着后背,慢慢的烧纸。 “你以前想死,是舍不得你奶奶对吗?现在就是你,害死了你奶奶呢。”假杨慧复又在我耳边呵呵的说笑着。 我紧揪着手里的纸钱,任由那牛骨棒“梆梆”的自己敲动,也任由杨慧的鬼魂在火盆上,努力的倒折。 只是麻木的将纸钱往里丢。 这会杨慧的血,就好像她上吊的那晚,顺着倒折到头脚直接的身体,哗哗的朝下流。 整个火盆都是冒着泡的暗红血水。 纸钱一丢进去,立马就被濡湿沉入了盆里。 我一直麻木的丢着,假装没有杨慧的鬼魂,也没有这假杨慧在耳边说着什么,也假装没有奶奶在后面叫我。 那假杨慧似乎也不急,就在站在一边,看着那火盆里的血水,装满,又溢出来。 暗红的血水带着血沫,从火盆里流到我跪着的膝盖下面。 我立马就感觉到跪着的膝盖,传来冰冷的粘稠感,跟着就好像这些血水,宛如针冰一般扎进了膝盖里。 再顺着跪在下面的小腿骨,一点点的蔓延。 不一会,连贴地的脚踝都传来了冰针扎着的痛。 “你引了她的怨气入体了吧?这血,你奶奶有没有告诉你,碰到会怎么样?”假杨慧好像在我旁边蹲了下来。 咂着嘴,好像心痛我:“你说你,背负着这么多血债,痛苦的只有你,受尽指责,人人喊打的也是你,凌渊什么事都没有。又何必苦苦支撑着呢?对吧?” 阴魂的东西很多都是不能碰的,老家出殡下葬后,会在当天傍晚,在最近的河边给死者烧灵屋、衣服、纸钱。 有时体弱阴气重的,会在半夜梦到捡钱、捡东西,然后第二天身上会莫名的出身青色的印记,不痛,但很久才会消。 老家叫鬼印记,就是捡鬼魂的东西,被鬼魂给打的。 而阴魂的血,怨气最重,这会我几乎跪在杨慧那从火盆中溢出的血水中,两条腿都冰冷痛麻了。 这种痛,比寒冬腊月,将腿泡在冰水里更冷。 我又痛又冷,全身直哆嗦,却还是强撑着撕纸往火盆里丢。 “你丢得越多,血水溢出得越多,进入你身体也就越多。你知道杨慧有多怨恨你的,对吧?”假杨慧伸手将杨慧鬼魂推了一把。 杨慧一直没有翻过来的背,直接就出现在我面前。 只见发黑的背上,一笔一画的写着:云淼。 青白色的背,红到发黑的伤口,就宛如一座墓碑。 我只感觉喉咙有什么朝上涌,却还是紧紧揪着手,撕着纸麻木的朝里丢。 “我来了这么久,他们都没有人管你呢?凌渊也没有来呢?”假杨慧复又在我耳边低声道:“怨气入体,宛如针扎入骨,你痛吗?” 痛! 可我依旧当没听到,只感觉小腿好像都被针扎断了一样,那溢出的血水,一旦附着在我身上,就顺着我穿着的衣服,一点点的往上濡。 跪得挺直的大腿,也开始感觉到冰冷的刺痛感。 更甚至连腹部都开始有了,我能一点点的感觉到,冰冷刺痛的血水,宛如一条条的小蛇一般,顺着腿攀附到我身上,然后扎进我体内。 但怪的是,旁边两家的法阵,再也没有半点声音了,连身后一直唤我的奶奶,好像也没声了。 原先还能听到隔离在小区外,或是紧闭门窗的那种隐约的声音。 但这会,无论是法螺呜长的声音,还是木鱼空灵的声音,更甚至连众僧齐汇的经咒声,都没有了。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血水哗哗咕咕的滴入火盆里,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就像杨慧的尸体被吊出来的那一晚。 “他们只想冲破那个法阵,将我诛杀。”假杨慧声音也变得空幽,朝我低声哎叹:“云淼,你不记得自己上次是怎么死的了吧?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可有人为你着想过?” “凌渊更甚至让你背负千狐血债,背负这么多条人命,见你一次次对人下跪,卑微求饶,还是要让你活着,你真的以为他是对你痴情吗?” “如果他对你痴情,怎么会让你奶奶死在这里?他是有目的的?他只想出来,离开你,连脱离与你联系的法子早就都准备放在西林寺了呢。”假杨慧声音好像也变得空灵,就像那晚叮铃的招魂铃声。 可我这会根本没有力气说话了,脑袋一阵阵的轰隆,血水已经顺着濡湿的衣服,紧贴着全身,身体冻到发麻,然后慢慢的开始发热,医学上叫太阳症。 手脚好像都因为发热,而发胀,又因为刺痛,发着抖。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只是麻木的往火盆里丢着纸钱。 “劝你不听,怕你再落入前世那般的境地啊。”假杨慧在旁边好像叹了口气,跟着那双打满铆钉的脚就走了。 可杨慧的鬼魂依旧吊在火盆上面,血水好像流不尽的朝下滴落,我身体越来越沉。 整个搭成灵堂的祭坛上,全是血水,更甚至连插着的招魂幡都朝下滴着血。 我不知道跪了多久,只感觉全身透骨的凉,然后又因太阳症通体发着热。 旁边寂静无声,法阵声没了,连凌云小区外面马路上的车辆声也没了。 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我一个人,跪在这漫漫血水中,不停的烧着纸。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感觉自己手指痛得好像要断了,连纸钱都撕不动了。 久到,我感觉自己鼻尖又开始有血水滴落。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秦阳羽他到底和玄明布了个什么法阵。 更不知道,凌渊到底还在不在。 奶奶不在了,我不敢再去想,有谁会像奶奶一样真心的护着我,为我好。 我十指一动就痛,胀痛,刺痛,已经分不清了。 可还是按玄明说的,撕纸,往火盆里丢。 一直丢到那火盆里,被血水濡湿的纸钱堆得老高,都快踮到杨慧垂落的赤足了。 我却依旧无视杨慧那和纸钱相接的赤足,将纸钱往上面丢。 突然凌渊轻唤的声音传来:“云淼,可以了。天亮了,这法阵可以了。” 我听着浑身一怔,一直挺直着的身体,猛的跪坐在腿上,轻轻的喘着气。 微微抬眼看着眼前倒垂着的杨慧,她好像晃了晃,慢慢的消失了。 远处似乎有着鱼腹白慢慢染开,太阳慢慢的出来了。 “起来吧。”凌渊直接走了上来,伸手来搀扶我:“身上都是血,我带你回去洗一下,换个衣服。” 我听到这里,原本想顺着他搀扶起来的身体,顿时一僵。 第49章 黑无影 凌渊想扶我起来,去洗澡,换衣服。 我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脑袋也昏沉,但就在这一瞬间,猛的清醒了过来。 这里是四栋楼道口,他如果扶我去换衣服,最近的就是重新回四栋。 凌渊只想让我活着,不会关心我衣服湿没湿。 我这种情况,他会先送我去医院! 假意身体起不来,用力掰着凌渊的胳膊,想借他的力将自己拉起来。 “跪了一整晚,腿麻了,慢点。”凌渊脸上尽是温柔。 更甚至转过手,来搂我的肩膀,意图将我半圈着抱起来。 可就在他伸手来搀扶我肩膀的时候,我猛的缩回那只拉着他的左手,一把勾出脖子上挂着的玉佛,对着他额头用力一压。 然后头一转,猛的将玉佛上挂着的圆绳套在凌渊脖子上,用力拉紧。 我在农村长大,家里穷,奶奶也节俭,小时候我们还经常上山砍柴。 捆柴可是个技术活,一拉紧,就要将绳子扎好,要不然柴回弹,就又松了。 所以我一手拉着那根以凌渊黑发编成的圆绳,套着“凌渊”的脖子,右手一把就扯过膝盖上那根染着血的牛骨棒,对着“凌渊”好像带着不可置信的脸就锤了下去。 这牛骨棒是奶奶的法器,一头包着生铁,一锤子下去,我就听到凌渊沉喝:“云淼!” 我转过手上勒着他脖子的圆绳,用手腕转了一圈,用力扯紧,扯着“凌渊”的脖子往左手边一拉,身体往前扑着,死死的将他压在我跪着的腿上。 右手抡着牛骨棒,对着他的头脸就是一通死锤。 “云淼,你疯了……”他原先还不停的大叫。 可被我接连几牛骨棒后,就开始发出野猫一般的尖叫声。 凌渊那张总是带着水墨轻愁的脸也开始变得狰狞,更甚至有着黑毛冒出来。 朝我呲牙着奋力挣扎,原本被我倒压着的身体,猛的一蹬,四肢朝我脸踹来。 连被圆绳勒着的脖子,好像瞬间就变得细小,要从里面钻出来。 可就在他一动,那圆绳里的发丝,好像根根活了过来,宛如血情丝一般,直接扎进了那东西的脖子里。 我都能看到,黑如墨般的发扎进那东西惨白的脖子下后,瞬间宛如一张网般,蔓延开来。 他痛得尖悦的叫了一声,四肢对我压着他的身体踹得更厉害了! 嘴里咬牙切齿的磨牙低吼:“凌渊,你居然断发为绳,用来护着她!” 我接连被他踹了几脚,知道转在手腕上的圆绳不能松,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痛,也不去管。 可就在这东西一通乱踢后,我跟着就好像打了个哈欠之后,耳朵突然一股气流涌动。 原本一直听不到声音的耳边好像听到了法螺呜长的声音,木鱼敲得又快又急的咚咚声,锡杖上九环胡乱的碰撞,叮咚作响。 以及宝剑嗡嗡震响,以及秦阳羽沉喝:“云淼,撑住,我就来了!” 我这时才感觉身体从那种麻木懵懂的环境中,变得鲜活了起来。 原先的痛觉,听觉,以及眼睛看着的东西,全部都一下子涌了回来。 可怀里被压着的那个东西,咯咯的怪笑,就被我用手腕勒着那根圆绳,可还是奋力的挣扎着。 四肢直接变成了尖悦的爪子,朝着我身上抓来。 我现在反正是痛麻了,任由那四肢上的爪子宛如钢爪搬朝我抓来,反正身体就死死扑压着他,左手腕勒紧那圆绳,右手抡着牛骨棒对着那已经长出黑毛的脸就砸去。 可就在我牛骨棒要落到他脸上的时候,那张脸瞬间长满了皱纹和褶子,正满眼慈祥的看着我,抿着嘴朝我笑:“淼淼…… 我那已经要砸下去的牛骨棒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一顿。 但就在“奶奶”要再笑的时候,我闭上眼,大吼一声,还是砸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我感觉胸前一痛,然后就感觉勒着圆绳的左手腕一紧,好像要勒断手腕一样。 我猛的睁眼,就见凌渊那月白的衣袖横在我眼前。 他一手扯着我肩膀,一手捏着衣袖,往前一压,将那怪东西的宛如钢爪的四肢压了回去。 布匹被撕裂的声音传来,我只见一根根黑得好像黑曜石的尖爪,划破了凌渊那月白色的衣袖。 可凌渊手指一弹,两根血情丝宛如灵蛇一般缠了上去,将那东西的四肢立马束缚住。 白皙如玉的手顺着衣袖朝前一转,接过我手腕上缠着的圆绳。 跟着将我往后一扯:“秦阳羽,接住!” 我只感觉身体瞬间被拉了出去,然后就见凌渊捏着那圆绳一抖,那缠着繁复的圆绳好像瞬间根根散开,变成一张黑网,混杂着那两根血情丝,瞬间就兜住了那个东西。 而我身体被丢下祭坛后,就感觉腰上一紧,然后一只手搂着我,稳住我后还退了几步。 跟着我就感觉身上一暖,一件明黄的道袍就将我罩住。 秦阳羽一手搂着我,一手握着宝剑不停的挥着。 我这才发现,微微透亮的光线之下,不时有一道道黑影朝我们扑过来。 旁边已经有着各道长和法师的惊呼声,还夹着什么倒塌撕裂的声音。 “咝!”秦阳羽搂着我的那只手,好像沉了一下。 我连忙将那套着的道袍一扯,扭头一看,就对上一双暗绿近黑的猫眼。 那猫通体漆黑,如若不是那双眼睛,在微亮的天色之下,能看见,根本就发现不了。 只是这会那黑猫四爪都紧紧的抓到了秦阳羽的胳膊里,立马张嘴就要对着秦阳羽的胳膊咬来。 我连想都没想,右手抡着牛骨棒就狠狠砸了下去。 那只黑猫被我直接砸中了头,尖悦的爪子划破秦阳羽的衣袖,划的一声响。 落在地上,却连闷哼一声,都没有,直接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这些是什么?”我这才发现周围全是这样的东西。 好像都是从四栋出来的,又好像整个凌云小区都有。 这些黑猫几乎和夜色融合成一体,而且不发声,或者没看到眼睛的时候,根本发现不了它们的存在,一经扑上来,四爪和嘴直接就上。 秦阳羽右手还挥着那把宝剑,对着旁边一挥。 一道黑影染着血光,直接落地。 然后把我卷在怀里,往旁边丢了一张照明,沉喝一声:“不知道,你干就是了!” 然后大声喊道:“探照灯!快开灯!” 我全身又发冷又好像发着热,但也不敢松懈,握着牛骨棒转量着秦阳羽的右侧身体。 这一打量,才发现,无数的黑猫好像不时的扑向坐在法阵上的道长和法师。 连玄明都握着九环锡杖去扫打那些黑猫。 这些黑猫又好像真的不是猫,一被扫到地上,就像原先摔死的那两只一样,瞬间化成一滩血水。 好像那油光滑亮的黑毛里面,没有骨肉,全是血! 而原先我坐着的那祭坛上,凌渊好像拉着那张发丝结成的网,和那里面的东西斗成了一团。 随着秦阳羽大喝着开灯,四栋周围,突然几盏强光探照灯打开。 那灯刺得人眼睛生痛,我只感觉眼睛一阵痛意。 可跟着却见四栋被照亮的墙上,旁边的花坛,围墙,更甚至树上,全部都匍匐着这些通体黑得宛如夜色般的黑猫。 第50章 永相随 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猫,而且全是黑猫。 它们就好像那顺着食物而来的黑蚂蚁一般,布满了四栋…… 不! 确切的说是布满了整个凌云小区! 这么多的黑猫,一旦扑过来,别说是猫,就算是蚂蚁也能咬死人了。 但随着这强烈的灯光亮起,那些原本就算被砸倒在地上,化成浓血都不吭声的黑猫,瞬间尖叫出声,拉长着嗓子,发出一阵阵的尖叫。 整个凌云小区瞬间全是这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好像无比的不甘! 滋滋的黑烟从它们的身上冒出来,更甚至那黑烟中,还带着血雾。 明显那灯光也不是普通的灯光,照得这些黑猫受不了。 也不再扑人,全部都四肢飞快的跑出残影,在各种能避开探照灯光的阴影中,朝着四栋跑去。 “守楼!符阵,再起!”秦阳羽立马搂着我后退两步。 我这才发现,原先布满四栋的激光符箓,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听到秦阳羽发话,那些道袍都被撕扯开的道长,立马想去打开那些像水平仪一样的仪器。 可黑猫被强光照得乱叫,只想回四栋里面躲着,哪还会让他们打开这符箓激光阵,瞬间朝着那些仪器扑去。 那些道长,瞬间就被黑猫围住,直接就又混战成一团。 而玄明,更是锡杖一戳地,沉喝一声:“布阵!守楼!” 那些脸上,身上都带着抓痕,僧袍被抓得透出血光的僧人,立马应喝一声,纷纷起身,飞快的朝着四栋奔去。 我突然明白秦阳羽他们要做什么了! 凌渊曾经说过,那些黑猫不是猫,是像杨慧体内那黑猫一样的怨气所化。 而秦阳羽他们在我上祭坛的时候,就将那激光符箓网给撤了。 让我在外面烧纸,其实就是想借我一身血气,以杨慧为引,先将杨慧和那个最厉害的东西引出来。 然后借机,将四栋下面压着的怨气所化的黑猫,全部引出来。 再趁机封锁四栋,让它们不能再回到四栋下面的法阵躲藏,将它们全部灭掉。 只是这会一通混战,强光照得人眼睛火辣辣的痛。 黑猫身上化出的黑气和血雾在整个凌云小区弥漫开来。 这种味道又怪又浓烈,比突然打开化粪池的味道,还要呛人。 有的道长被扑倒,有的道长任由黑猫扑在身上,在黑猫群中朝着那些激光仪器走去。 而玄明带着西林寺的僧人,将整个四栋围住,一旦有黑猫想回藏四栋,直接斩杀。 我从来没想到,凌云小区会是这样的! 就这一愣神,两只黑猫从旁边的树上,朝我扑了过来。 我抡起牛骨棒,砸飞一只,眼看另一只就要扑到我身上了。 秦阳羽连忙回转宝剑,将黑猫一剑挑开,搂着我就朝后退。 我看着那黑猫落地,这次连血水都没有涌出来,在强光的照射下,滋滋的化出黑烟。 连忙抬头朝着那摆着灵堂的祭坛上看去。 只见强光之下,凌渊还拉扯着发丝网,不时引着血情丝朝里缠去。 可身上,已经冒出淡淡黑烟。 我瞥了一眼秦阳羽,他明显也知道凌渊顶不住了。 猛的从怀里扯出一张符纸递给我:“五雷符!你快去给凌渊撑伞,然后将这符纸塞进去,等下我来引雷!” 但这会,原本分散着的黑猫,全部朝着四栋,和那些布激光符箓的仪器涌来。 秦阳羽一剑把我挑开朝我涌来的黑猫,跟着朝着最近的一架激光符箓仪器跑去。 我捏着那张符纸,急急的朝着祭坛跑去。 路上不时有黑猫朝我扑过来,我能用牛骨棒砸开的,就砸开。 不能砸开的,就任由它们扑在我身上。 就在这猫爪抓进身体的时候,我才知道,这猫一抓就是跟当初引罗梅身体里的怨气入体时,那种痛意一样。 好像瞬间痛得全身直抽抽! 可也没心识再管了,秦阳羽他们布下的这几个大探照灯,明显对于阴魂怨气,伤害极大。 凌渊这会身上已经不只是冒烟了,黑发之上,隐隐有着火光闪动。 那个被凌渊兜在网上,用血情丝不停勒紧的东西,还在咯咯的大笑:“凌渊,你让云淼重活一次又能耐我何?反倒是云淼,一次次朝人下跪,一次次痛苦的活下来,你看着心不心疼啊?就像当初你让她嫁给我一样,你说她会不会恨你啊?” 凌渊弹着的血情丝,好像崩的一声响。 那脸上在强光照射下,冒着黑烟,那股子狠厉和阴翳宛如入魔一般。 猛的抬脚对着那网兜里的东西就是一脚! “云淼,你身边人惨死,不过就是他在你身上,布下了避祸之咒,你所有的灾祸都会转到你身边的人身上。一命换七日,他就是要让你痛苦的活着!”那东西还在咯咯的笑。 任由凌渊血情丝如何勒紧,也任由凌渊一脚脚的踩着。 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反倒扭过头来看着我。 如墨的发丝网中,那张脸不再是假杨慧的模样,也不再是长满黑毛的猫脸。 而是一张眉眼修长,鼻小唇薄的妖魅脸。 黑发在网兜里披散开来,凌乱的裹在那软若无骨的身子上,正眉眼如丝的看着我,朝我幽幽的道:“云淼,一日夫妻百日恩啦?云淼你可还记得……” 那张脸,无论是男是女,皆可祸国。 可我听着他的话,只感觉脑中突然闪过什么。 好像有铃铛叮咚作响,也是这个幽幽的声音,饱含深情的道:“千狐为证,夜宴百鬼。吾与云淼,拜月为盟,精血相融,结为夫妻。生不离,死不别,生生世世永相随!” 可跟着,却又是黑猫尖悦的惨叫,还有着什么痛苦的大喊声。 我只感觉脑袋一阵阵剧痛,看着网兜里的那张脸,好像全身又被火烧一样。 但猛的一咬舌尖,将这股怪异感压下去。 任由一只黑猫对着我迎面扑来,一个箭步跨到祭坛之上,抽起原先放在我身边的黑伞,飞快的打开,给凌渊遮住。 跟着将手里那张五雷符往那网兜里一塞,朝秦阳羽大喝道:“引雷!” 第51章 天雷引 我将秦阳羽给的那张五雷符,塞进发丝网兜里。 跟着一把扯过凌渊,将黑伞一收:“进去。” 凌渊被我一扯,好像身体还有点发僵,可却没有动,只是双手一勾,两根血情丝勒紧了发丝网中的那东西。 “快避开!”秦阳羽这会将手中宝剑一挑,将一架激光仪器的开关挑开。 一道带着符箓的激光瞬间射到四栋的墙上,那些原本还趴在墙上的黑猫,不时扑向守在四栋的道长、法师的黑猫,被符箓一照,宛如黑猫的身体,立马灼烧断开。 而秦阳羽身边的黑猫刹那间全部扑向了他。 可秦阳羽却没有避开,只是直接回转宝剑的剑锋,左手两指紧并,在剑刃上一滑,对着我们这边一点,沉喝一声:“血引天雷,疾!” 我只来得及看见他剑锋反过探照灯的强光,跟着他整个人瞬间被扑过去的黑猫给淹没。 也就在同时,发丝网兜里,那个东西又在呵呵的笑。 天空之中,好像有着什么猛的炸裂开来。 我只感觉腰上一紧,身体好像被什么推了出去,本能的抓紧手中的黑伞。 就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炸开,耳朵轰隆隆的作响。 比那探照灯打开更强烈的光芒瞬间散开,强到连眼睛都睁不开,所有的声音都被压了下来。 好像这天地间,除了轰隆的雷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被推倒在地上,感觉无数黑猫因天雷落下,受了惊,飞快的踩着我的身体,朝着四栋冲去。 身上被猫爪抓得一下下的痛,强大的冲击力,连起来都不行了。 这些黑猫在探照灯和雷光的同时照耀下,全部都冒着黑烟,夹着血水,带着浓浓的血水腥臭味。 我几乎被这数不清的黑猫踩踏着,一下下尖悦的痛意传来,怎么也起不来。 右手转过来,护着那把黑伞,怕一旦伞破了,凌渊无处藏身,也会消失在这雷光之中。 左手想挥着牛骨棒驱开扑过来的黑猫,却感觉手腕一阵剧痛,被一只黑猫猛的抓过手腕。 我只感觉手腕好像都抓开了,那只黑猫抓着我手腕,顺着胳膊就又是两脚,我痛得左手脱力,牛骨棒差点落在地上,幸好手指勾着那绑木棒的绳子,才没脱手。 丝丝怨气入体,宛如针扎般的痛,身体就又开始抽搐了起来。 我怎么都起不来,只得透过那朝我扑过来的黑猫,稍微遮挡了一下雷光,往祭坛边看了一眼。 只见一道道闪电扭曲着砸了下来,在前面一道闪电的雷鸣声中,轰隆隆的作响。 那闪电光中,凌渊宛如水墨般的身影,被照得扭曲,可他依旧双手十指引着那两根血情丝紧缠着雷电中的那个东西。 就算血情丝被雷光击断,他十指弹动,复又有着两缕弹了过去。 可我记得凌渊的血情丝很多的啊? 在我被出租车司机拉回四栋,凌渊阻拦的时候,那血情丝何止百千之数啊? 怎么现在就两根了? 我正微抬着头看着,就见一只黑猫朝着我的脸扑了过来。 那黑猫脸色狰狞,尖牙外露,都超过了下颚,除了一身黑皮,已然看不出是猫的样子了。 怪不得凌渊说,这不是猫。 眼看那带着黑光的猫爪就要扑到我脸上,一道寒光闪来,一剑就将黑猫挑开。 跟着一个身影扑到我身上,死死的护住我,剑锋反转,挑起道道剑花。 将那些扑过来的黑猫给挑开,这才一把将我拉起来。 我这才发现那些黑猫不再像原先那样,只想着重新回藏四栋,或是阻止秦阳羽他们打开那激光符箓的仪器。 而是全部朝我扑了过来,怪不得我被黑猫扑得连起身都没有。 这会秦阳羽握着剑,护在我身边,边话都说不出来。 远处那些道长因为没有黑猫阻拦,已经将激光仪器打开。 激光符箓网布满了整个四栋的墙体,一只只黑猫宛如被切开的西瓜一般,从墙上滑落。 在雷声之下,就好像无声一般的落地摔成了一滩血水。 可我身边的黑猫越来越多,秦阳羽挥着剑,好像在大叫着什么。 我握着那根牛骨棒,不管眼前有没有扑过来的黑影,就是一通乱挥,无论怎么样,总能抡到一两只。 可右手,依旧死死护着黑伞,无论如何,凌渊在雷光中缠中那个东西,最后也得给他一个藏身之处吧。 秦阳羽好像召唤着他那些同门,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可黑猫数量太多,回藏无望,无比的凶狠,那些道长根本冲不进来。 我脑中尽是轰隆隆的雷声,或许是声音太尖了,我隐约又听到了叮铃的金铃声。 猛的想起凌渊的话:金铃响,命将归。 连忙抬头看去,就见祭坛之上,好像闪电已经宛如一个灯源一般刺眼的闪着。 除了强光,凌渊的身形已经看不清了,也看不清那个被发丝网兜着的东西。 但那金铃声依旧,隐约间好像还听到那个幽幽的声音:“云淼,生生世世永相随啊。” 我只感觉心头一跳,眼前那些扑过来的黑猫,好像都变成了血色。 旁边高耸的家属区老楼都不见了,而是一片葱郁的碎石乱岗。 可无论是树上树下,石边,草堆,尽是鲜血。 血情丝就好像那天我在梦中看到的一样,根根闪动,所过之处皆是血光。 耳边全是尖悦的惨叫声,以及那个东西的声音满是不解和不甘的低喃:“云淼,你说过,是真心要嫁给我的。为什么,云淼,是你说生不离,死不别的。云淼……你为了他,原来可以做到这一步吗?” 那一句句话,好像一条条钻心的蛇一般,直接扎到我心里。 我眼睛被强光刺激得,好像都有了幻影。 只见一个全身鲜血的人影,逆光站在那里,好像在那里狂笑。 随着他身笑得身体发颤,手腕上有着什么叮咚作响。 那声音,赫然就是那只金项圈。 我还想再看仔细,就感觉一只手猛的压住了我的脑袋,十分粗鲁却迅速的将我往怀里一压。 跟着感觉秦阳羽用胳膊肘压着我后脑,双手飞快的掐着诀,沉喝道:“天威赫赫,万法同源。吾身阳羽,浩浩天雷,以血引之!” 我只感觉秦阳羽好像双手猛的一抬,然后护着我的胳膊肘往里一收,将我死死的压在怀里。 跟着好像一道炸雷在我和秦阳羽旁边炸开。 第52章 前情怨 凌云小区这些黑猫多得好像蚂蚁一样,估计是最后回藏无望,它们的主子又被凌渊困住,所以全部朝我聚过来想弄死我。 秦阳羽就算拼了命的回护于我,也同样被黑猫围住了,外面那些道长想冲进来,根本就没有办法突破这么多黑猫。 就在一道雷光在我和秦阳羽身边炸开的时候,就算我被秦阳羽护在怀里,强烈的光线,也灼得皮肤生痛。 我耳朵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是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在晃动。 鼻尖开始发痒,又有着什么滴落了下来。 可强光之下,我根本看不见,流下来的是不是血。 秦阳羽将我紧护在怀里,我以为自己又要晕倒。 可这次却没有,等强光散去。 我耳朵还有着残音,听什么都不太直切。 却隐隐的听着锡杖九环碰撞,叮咚作响,还有着各道长沉喝,以及僧人们念着经咒的声音。 这些声音好像离我很远,又好像就在我身边…… 我慢慢从秦阳羽怀里抬起头来,想看一眼。 抬头就对上秦阳羽低垂着头,朝我轻笑。 他还抬手,扯着衣袖来帮我擦脸上的血,张嘴好像要说什么。 可跟着他身体就朝旁边滑去! 我连忙转手抱着他,死死的扯着他。 但他已经比我高一个头了,又脱衣有肉,哪是我能拉得住的。 我只来得及伸手护住秦阳羽的头,跟着就被带倒在地。 放眼看去,满地都是那种黑猫斩杀后,流出来的血水,那些黑猫的皮毛,因为雷电击打,还冒着焦黑的浓烟。 雷电已经停止了,只有探照灯的强光还照着地上。 四栋的激光符箓全开,整个四栋就好像布满了密密的细网。 玄明带着原本守楼的僧人,朝我们这边过来。 秦阳羽他那些师侄,除了留守仪器的,也都朝这边赶来。 我抱着秦阳羽,看着周围,还有着没死,还想扑过来的黑猫。 总感觉这场景无比的熟悉! 好像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抱着谁,在漫天战火,弥漫血雾中,无力的倒在地上。 被雷在身边炸得还有着嗡嗡残响的耳朵,好像复又出现了金铃声。 金铃响,命将归! 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要谁的命! 就在这时,旁边一道黑影猛的朝我扑了过来。 我根本来不及想,一把抽起秦阳羽手中的宝剑,直接就刺了过去。 那只黑猫来势快,那一剑几乎刺穿了它的身体。 鲜血哗哗的从伤口处涌出来,可跟着那黑猫的脸瞬间变成了发丝网兜里,那张宜男宜女皆可祸国的脸。 人脸黑猫的那双猫眼依旧满含深情,朝我幽幽的道:“云淼,你说过的,生不离,死不别,生生世世永相随。你说过,无论如何,你都会回来的。你现在是不想回来了吗?” “滚!”我用力一甩,将剑锋上的黑猫甩开。 可那声音呵呵的笑声,却好像还在耳边。 也就在这时,好像又有着几只黑猫扑了过来。 刚才秦阳羽以血引雷,一击灭掉了很多黑猫。 可总有一些在同类的身体下面躲过,或是原先藏在暗处,没有追过来的。 这会天雷过了,这些黑猫,或许知道活不下来了,在雷光退去后,最后挣扎着都朝我扑了过来。 就算玄明他们在外面守着,可黑猫的数量,何止是人的十倍,是几近百倍啊! 而这次,朝我走过来的黑猫,都变成了那张脸,不停的唤着我:“云淼,你说过的,你会回来的。” 我一手挥着剑,一手挥着牛骨棒,将扑过来的人脸黑猫,一只只的砍杀,锤倒。 可就算落地,那黑猫依旧用着那张人脸,朝我笑,朝我说着:“云淼,生生世世永相随啊。你又杀了我,你说过要嫁给我的。” “啊!”我眼前,再也没有了黑猫,全是那个身软若无骨,发丝如墨般披散着,朝我笑得祸国的人。 他朝我伸着手,好像哄孩子一样的轻笑:“云淼,跟我回来吧,回来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滚!滚开!”我几乎疯一般的挥着那把宝剑和牛骨棒。 旁边好像传来了玄明的沉喝声,夹着九环锡杖碰撞时叮铃的声音。 可我眼前,尽是一只只顶着人脸的黑猫,以及那个我不知道名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的存在。 他们都在朝我笑,都要我回去。 我挥着手里的东西,放声的大叫,可无论如何都杀不尽,赶不绝。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道红丝从我眼前闪过。 跟着一前一后,在我身边绕了一圈,往外一弹。 那些人脸黑猫也罢,那个存在也好,全部都被血情丝一弹,刹那间断成两截,跟着落地化成血水,消失不见了。 凌渊直接出现在我身前,他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染着血水,带着焦黑。 衣袖一挥,直接卷住我双手。 可手却依旧白皙如玉,捏着那个玉佛,往我额头一定。 我只感觉一阵冰沁从额头涌入脑中,跟着双手在凌渊袖袍一甩之下,脱了力。 牛骨棒和那把宝剑同时落地。 旁边道长急急的冲过来,将那宝剑捡起来,扯下道袍小心翼翼的包好。 同时将秦阳羽扶起来,掏出丹药往他嘴里塞。 玄明也急急的走了过来,将那牛骨棒捡起来。 我看着秦阳羽吞了丹药,被他师侄小心的扶起,带走。 也看着他们一个个道袍破烂染血,身上布满抓痕,疲惫不堪。 也看着满地宛如人间地狱般,全是血污…… 身体好像也随着那两件东西落地,猛的发软,朝地上坐去。 一边的玄明连忙转手,将我扶住:“云施主!” 然后转手好像要掏什么,可看了我一眼。 忙又担心的看着凌渊:“既然怨猫已消,要不趁法阵还在,贫僧带领西林寺这一百僧众,以血为祭,为她再行续命,还请凌渊君主持献祭法阵!” “续命?”我身体被玄明搀扶着,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脸上依旧带着佛家的悲悯,而他身后那些同样身上尽是猫爪伤的僧人,皆双手合十,好像面色从容。 似乎他们都不知道,以血献祭,为我续命,他们都会死一样! 一百僧众,为我续命? 又能活多少天? 一命换我七日,也就七百多天吧? 不过两年? 这都是命啊? 可玄明,就这样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为我续命! 他们就没有想过,问我一句,要不要这条命吗? 或者问一下他身后那一百僧众,愿不愿意吗? “哈哈!”我目光扫过那些僧人,扭头看着凌渊:“原来,我的命,真的很重要啊。” 我强撑着站起来,玄明还试着想扶我,却被我一把甩开了。 脚步踉跄的走到凌渊面前,我看着他那件不知道是被雷光,还是被那东西撕破的锦袍。 朝凌渊伸了伸手:“凌渊君,可以将那个金项圈再借我看一眼吗?” “我让玄明法师先送你去医院。”凌渊目光沉了沉,却只是将那玉佛朝我递过来。 我盯着那玉佛,低笑道:“那你告诉我,四栋里面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说,是你让我嫁给他的?是吗?” 第53章 他当杀 被凌渊兜住的那张脸,只要见过,绝对印象深刻。 我现在脑中,全是那金铃响声,和他幽幽的声音。 “那全是魅惑之声,他的话,你别信。”凌渊脸色沉冷。 卷着我的袖袍一甩,伸手来拉我:“你不去医院,难道真的要让这一百僧众给你续命?” 他手极为用力,宛如铁箍一般,紧紧扣着我的手,朝我沉声道:“你别信他,他最善魅惑人心,你听到的,都是他刻意蛊惑你的。” 我手腕被扣得生痛,抬眼看着凌渊,他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水墨轻愁的淡然。 白皙的脸上,居然有着青筋迸现,双眼更甚至带着一股恨不得要将我吃了的怨恨。 可我不知道,他是恨我,还是恨四栋那个东西,或是恨其他的…… 见我看着他,凌渊阖了阖眼,脸色一变。 直接抬手,对着我额头点了过来。 我只感觉额头一凉,跟着就昏了过去。 只是我意识却好像还飘荡着,又好像初睡却又未睡沉时,那种迷糊。 隐约的听着凌渊和玄明在讲什么,还附着那些道长的声音。 心头突然明白,这次的事情,其实不只是秦阳羽和玄明合作,连凌渊也参与其中了吧。 说什么给杨慧烧纸超度,这只是他们用来骗我的说法。 其实他们借我烧纸引那东西和四栋的怨猫出来,暗地里,就布下了重重法阵,要灭掉那个东西。 原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我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体被晃动着,然后就是车子发动的声音。 跟着好像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叹,胸前又是一阵冰沁的凉,瞬间所有意识都没有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以为会是在医院的。 可一睁开眼,却是一间老旧昏暗的房间。 一应用具,都是无比的老旧,且都是木质的,床头只是摆了把方凳,上面放着一盏充电式的台灯,和一把老旧的茶壶,一个破了两道口子的杯子就挂在茶壶嘴上。 灯光不太亮,照着整个房间,都很昏暗。 我强撑着想起身,一动,就感觉胸前有什么晃了一下。 本能的伸手摁住,果然就是那枚玉佛。 转手往脖子上摸了摸,却发现吊玉佛的并不是发绳编的圆绳,而是一根软丝的。 “你最近总被梦魇,玉佛最好不要离身。”凌渊的声音从窗边的暗处传来。 我这才发现,他站在窗边的暗处,好像依旧在朝窗户往外看。 只不过在我看过去的时候,慢步走了过来,从那古旧的陶制茶壶中给我倒了杯水。 似乎看透了我眼中的疑惑,轻声道:“这里是西林寺。” 我诧异的抬眼,但确实口干舌燥,伸手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水是温温的,入口刚好。 “秦阳羽也在。”凌渊却在一边自顾的说着。 好像在交待这些事情一样:“四栋那些怨猫昨晚已经全部斩杀了,秦阳羽两道天雷,也引阳气入地,那东西元气大伤,暂时不会出来了。” “等明天,玄明会主持法阵,为你和我解开联系,然后你和秦阳羽去找胡三娘,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陪你去了。”凌渊盯着我手里喝完的水杯。 拎着茶壶朝我晃了晃:“还要吗?” 我将杯子朝他递了递,听着水咚咚作响的倒入茶杯中。 突然感觉好笑,凌渊一直都是这么冷静啊。 上次他才出来,我一醒过来,他就将后面的事情,安排得好好的,这次也一样。 等杯满,我喝着水。 在凌渊的注视下,理了理思绪,这才开口:“问凌渊君两件事。” 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干痒,还火辣辣的痛,声音嘶哑难听。 “问。”凌渊握着茶壶的手紧了紧,接过我手里的杯子,放在方凳上。 甩了甩衣袖,又开始用指尖掐着袖口的收边。 他一紧张就这样,我已经见过好几次了。 我抿了抿嘴,沉声道:“第一,那个东西说的话是真的,对吧?” “所以凌渊君,不让我参与四栋的事情,更甚至不想让我知道。就是想隐瞒,以前你让云淼嫁给他,然后趁着他们大婚,他心生松懈,和云淼联手,杀了他?”我将事情结合起来,大概就是这样吧? 凌渊掐着袖边的手指,好像用偏了力,我只听到“咝”的一声响,那月白色的锦袍,被凌渊用指甲生生掐出一个硬币大小的洞。 他手指在那洞口转了转,那些撕破的丝线,就好像活了过来,慢慢的游动,居然自己将那个洞口补好了。 这件衣服,果然大有来头啊,怪不得在四栋的时候,全是撕裂的洞和烧焦的痕迹,现在依旧白如月光。 我慢慢抬头,看着凌渊。 他沉眼看着我,脸上再次露出了阴沉的表情。 却猛的一甩衣袖,冷笑道:“你虽然叫云淼,却不是那个云淼。所以她的事情,你无须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他当杀!” 又是这句话! 对,我不需要知道,但我得背负着她的血债,被四栋那个东西纠缠! 可他不说,我逼也没用,吵也没用。 或许那东西真的当杀,所以云淼才听凌渊的,嫁给他,然后在成婚之时,杀了他! 我轻吸了口气,复又抬头看着凌渊:“那第二件事。” 凌渊身体瞬间一僵,左手腕轻抬,手指不由的朝着袖边掐去。 可或许是被我看得多了,又僵直着手指,收回了袖中。 “我身边人惨死,是不是真如那东西所说,凌渊君在我身上下了避祸之咒?还有我奶奶,是不是凌渊君……”我说到这里,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这件事,错在谁,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用她的命,让我多活几天。 其实受益的还不是我? 我又该去怪谁? 最该怪的,还是我自己吧! 沉吸了几口气,这才轻声道:“是不是凌渊君,告诉她……” 我努力绞尽脑汁,想找出合适的用词。 可怎么想,都没有合适的。 只得呵呵的苦笑:“是不是你……” “是!”凌渊还没等我说完,直接沉声道:“你本身重病,又以血回祭,命火燃灯,命不过七。我已然是一缕阴魂,无血献,自然救不回你,只得找你最亲近的人,让她……救你。” “这样啊……”我伸手抓着身上的被角,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胸口闷闷的生痛,却好像原本那种悲凉的情绪都没有了。 “我想再睡会,凌渊君自便吧。明天那个解开联系的法阵,就拜托凌渊君了。”我干脆倒在床上,扯过这带着香火味的被子,盖好。 被子下面的手,小心的转过来,扯着里面的被子,在脖子下面拉紧,还有肩膀两头,都要各转两下压实。 奶奶从小就教我这样盖被子的,不扯紧压实,容易漏风,怎么都睡不热的。 原来,终究是我,害了所有人。 站在床边的凌渊,低头看着我,轻声道:“就算我不开口,知道你命不过七,黎春她也会自愿献祭,就像玄明和这西林寺一百僧众一样。她将你养大,这本是她的责任,你无须为她伤感。” “就算还有下次,西林寺这些僧人,秦阳羽他这些同门,他们都会为了给你续命,以血献祭!如果我还是具活身,我也会。”凌渊语气再次变得轻淡,可说出来的话…… 却字字喋血! 第54章 人索命 我眯着眼睛,听着凌渊那些话。 感觉这棉布被子硌得下巴生痛,怎么睡都不舒服,用下巴蹭了蹭被子边缘,将被子往脖子下面勾。 我就算闭着也能感觉凌渊盯着我看,那目光虽然轻,却能明显感觉得到的。 他一直在灌输我一个理念,我的命很重要,一定要活着。 “为什么?”我被他看得烦了,将被子压好后,抬眼看着他:“凌渊让我活着,总得告诉我理由吧?我活着,四栋那个东西就会找我,那岂不是祸害更多的人?” 凌渊只是苦笑了一声,跟着直接就不见了。 我只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身子重重的软瘫在床上。 或许是睡得太久了,我这会完全睡不着。 脑中想着四栋那个东西,想着奶奶那被钉着的身体,想着自己到底该怎么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好像有着什么声音传来。 似乎是敲窗的声音,咚咚的响。 西林寺年代很久远,这客房还是那种外推的格子窗,保养得不错,有一条窗棂明显是近两年新换的,还带着木色。 只是这会格子窗从里面锁紧了,那咚咚的响窗声,却一直不停。 敲了几下,好像有点发急,低声叫着:“云淼,云淼,我是杨慧的爸爸。你开下窗,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我听着这声音,猛的想起来,秦阳羽提过,杨慧的父母在西林寺,有僧人真的给杨慧办道场。 听声音,确实也像杨慧的爸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找我,还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但我听着他敲着窗子越来越急,强撑着想站起来。 刚想下床,就听到杨慧爸又急急的道:“云淼,我知道你在,你到窗边来,我问你两句话就好了。” 那声音里夹着急切,还有着谨慎。 我听着,隐约感觉不太对。 瞥了一眼凌渊消失的地方,那把黑伞复又摆在那里,但凌渊并没有出来的意思。 复又转眼看了看门,我想着这么重要的一条命在这里面,难道外面就没个人守着? 抬脚就朝门边走去,想找个人同我一起见杨慧爸爸。 总感觉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有点怪。 “云淼!”就在我转身的时候,一张脸猛的窜到了老旧的窗子外面。 这会是晚上了,屋内只有台灯昏暗的灯光,窗户格子的阴影投在他脸上,整张脸晦暗不明。 他却努力将手从窗格子探了进来,用力朝里面伸了伸,朝我悄声道:“是我,杨慧爸爸。” 他这跟做贼一样,实在是奇怪。 而且我被四栋那东西,变成的假杨慧骗了好几天,虽然凌渊说那东西暂时不会出来了,可对于这些陌生人,我戒备心立马涌了上来。 杨慧爸朝我招了招手,轻声道:“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 他似乎怕被人发现,双眼还溜溜的转动着。 我只是站在原处,沉眼看着他。 “哎……”他气得叹了口气,朝我小声道:“杨慧这些年,在外面打工,总存了点钱吧?你知道她把银行卡什么的放哪了吗?” 我摇了摇头,转身还想去开门,却复又听到他道:“那你害死了杨慧,难道就不赔偿了吗?” 脚下顿时一僵,我扭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见过杨慧的尸体,她背上写着你的名字,就是你害死的。你难道,就不赔钱给我们吗?”杨慧爸语气森森,紧抓着那窗户格子,好像要扑进来。 我脑中又闪过几张麻木,却又好像无奈且深沉的脸。 心头发着沉,盯着杨慧爸,那种愧疚感瞬间涌了上来。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过来,过来我跟你说。”杨慧爸爸却还朝我招手。 我盯着他,猛的跨门边,伸手就要去拉门。 这客房窄小,我不过两步就到了门边,就在我手要碰到门的时候,窗户传来咔咔的响声。 杨慧爸一张脸,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一根根黑毛从他脸上朝外迸,抓着窗户格子的手,用力拉扯着。 这些木窗年代久远,被他这样用力一扯,有两根窗棂立马咯的一声响,直接裂了。 他直接将头从那破了的窗户口里窜了进来,伸着手朝我低吼着:“你过来!过来!” 我见状,立马知道不好,用力拉着门,想叫外面的人帮忙。 但就在我要拉开门的时候,杨慧爸传来一声惨叫。 我本能的扭头看了一眼,却见他钻得太急了,断了的窗棂扎到他肩膀里面,这会鲜血直流。 看他那样子,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本能的想跑出去叫人,可一抬头,就见一个东西朝我扑了过来。 跟着就听到杨慧妈怒吼:“我要你给我家小慧赔命,赔命!” 她双手宛如铁爪一般,直接朝着我脖子掐了过来。 我迎面就被扑上,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 等反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掐住了脖子。 窗户那边咯咯作响,杨慧爸好像被谁往下扯,夹着人沉喝的声音。 我被杨慧妈掐着脖子,张嘴想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双腿乱踢,却发现杨慧妈的力气大得离谱,更甚至用脚,将我双腿夹得紧紧的。 我被掐得眼冒金星,嗓子一阵阵的痛,脸上好像开始发热。 眼前尽是杨慧妈妈扭曲却带着沉笑的脸。 她脸上虽然没有黑猫朝外冒,可她的手明显有着尖悦的爪子,扎进了我脖子里。 我被压得死死的,身体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杨慧妈还咯咯的笑:“给小慧赔命,赔命……” 我感觉脑袋慢慢的开始昏沉,眼前所有东西都慢慢模糊,脸越来越热…… 窗户那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汇聚了不少人。 杨慧妈死掐着还不罢休,拉着我脖子不停的抬着我脑袋,用力的朝地上撞。 我头被倒垂起来,眼睛余光瞥过墙角那把黑伞…… 凌渊,应该是藏身在那把黑伞里的。 可他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救我! 不是说,这条命很重要吗? 他是不想救我? 还是他不在这把黑伞里? 第55章 暗中渡 我眼睛瞥着那把黑伞,想着自己的命有多重要,如果死了,那些以命献的,岂不是也都白死了! 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求生意志。 猛的抬手,在旁边胡乱的抓着,居然让我抓到了床头摆着的那张方凳,我猛的一把抓起凳脚,对着杨慧妈的头就砸去。 我几乎用尽了全力,只听到“哐”的一声响,杨慧妈被砸了个正着。 可她连哼都没哼一声,掐着我脖子的手更加用力了。 鲜红的血顺着她侧脑朝下流,鲜血所过的地方,立马有着黑色的猫毛长出来。 她盯着我,喉咙开始咕咕作响,死死的掐着我。 我伸手抓着那截碎裂了的凳子腿,对着她肩膀就是一通乱戳。 可我都能听到木头尖戳破衣服,扎进皮肉里的声音,更甚至感觉手抽出凳腿的时候,有血染在脸上。 但杨慧妈似乎真的感觉不到任何痛意,只是掐着我,死死的不放手。 我脸好像胀得要裂开了,慢慢的没了力气,握在手里的木凳脚,在抬起再次戳向杨慧妈的时候,“哐”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头被杨慧妈掐着脖子抬起,对着地板重重的就又一摔。 我耳朵传是小时候电视里,那种雪花点的沙沙声,眼睛模糊的能看见杨慧妈扭曲着的脸,依旧在低喃着什么,可我听不见了。 我看着她那张脸,突然感觉好像很多张脸,慢慢的重合。 抬起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 原来,因果报应,我终究是逃不过。 死在她们手里,也算我的……报应吧! 我慢慢无力的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 跟着一只手,一把将我扯了起来。 我脖子一松,重重的咳了两声,泪眼婆娑间,抬眼就看见凌渊那身月白色的锦袍。 杨慧妈好像被他一脚踩在地上,她这会脸上染血的地方,都长出了黑亮的猫毛。 被凌渊踩着背,却似乎看不到凌渊,抬头朝我呲牙吼叫,双手凭空朝我伸着,不停的乱抓乱挠。 那十指的指甲,黑亮尖锐。 趴在窗户外面,想爬进来的杨慧爸好像被扯了出去。 凌渊帮我拍了拍后背,转眼看着我:“现在感觉死舒服吗?你刚才也不想死吧?” 原本大口呼吸着的我,只感觉喉咙又是一紧。 抬眼看着凌渊,只感觉一股子苦意,从胆边升起。 原来他不是不在,而是看着我被掐到升起求生的意识…… 原来,这就是凌渊! 冷静到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正想着,就听到一声冷哼,跟着一只手直接将我搂了过去。 然后拍着我后背,沉喝道:“凌渊!” 我一抬眼,就对上秦阳羽紧绷着的脸。 他给我拍着后背,扯过衣服捂着我脖子。 眼睛却盯着凌渊:“你说你守在房中,她就不会有事,结果呢?你要看着她被掐死?” 随着凌渊进来的,还有西林寺的几位僧人。 他们立马将杨慧妈捆了起来,一个中年僧人看了杨慧妈一眼,朝秦阳羽道:“和她丈夫一样,怕是中了邪了。要尽快处理,要不然邪气入骨,就真的化为怨猫了!” 我听到这里,只感觉一阵阵寒气从脚底升起。 也就是说,四栋外面那些怨猫,以前可能都是人? 那些僧人,朝秦阳羽看了一眼,捆着杨慧妈,就朝外走。 “你怎么样?”秦阳羽扶着我坐在床边,伸手忙倒了杯水给我:“先喝口水,玄明已经在熬药了,等他熬好,你脖子上沾染的怨气,和那被怨猫抓的怨气一起拔了。” 我被掐得快断气了,喉咙确实干痒得厉害。 接过水一口喝了,入嘴却发现是冰冷的。 不像凌渊递过来的水,温得刚刚好。 想来,凌渊递来的水,都是用术法温过的。 我喝完水,瞥眼看着秦阳羽:“他们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受蛊祸,与四栋那个东西达成了什么交易。”秦阳羽瞥了一眼旁边的凌渊。 冷哼一声道:“他们还挺厉害的,那个男的在窗户边搞事情,守在门外的僧人,想着凌渊君在房内,就去窗外看。” “然后她就趁机藏在门口,等你开口求助的时候,直接冲进来。声东击西啊!”秦阳羽说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凌渊。 我知道秦阳羽这话是在怪凌渊,明明守在房里,却让我被掐个半死。 但凌渊的冷静,岂是我等凡人能体会的。 我将杯子放下来,朝秦阳羽道:“那他们该怎么处理?我可以去看一眼吗?” 这客房真的窄小,现在窗户坏了,凳子碎了一地。 加上凌渊在,我总感觉气闷。 而且杨慧爸妈对我有所怨恨,也是可以理解的。 秦阳羽瞥了一眼凌渊,也叹了口气,伸手朝我道:“能走吗?” 我朝他苦笑了一下,强撑着站起来。 眼睛瞥着那把黑伞,还是避开凌渊,将伞拿了起来。 因为是我命火祭出来的原因,凌渊不能离我太远。 反正明天就解了,就这最后一晚了,背着就背着吧。 我也没理会凌渊会不会进来,拿着伞撑着,和秦阳羽朝外走,同时问了一下秦阳羽的伤。 “没事。就是以血引雷,一时反噬。”秦阳羽身上只披了件道袍,也看不出有没有伤。 这会出了门,我才发现西林寺的房子都挺窄小的,但净几明窗,一床一桌一椅,没有半分多余的东西。 而且所有卧房的门都开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秦阳羽就住我对面,而杨慧爸妈就被压在这栋房子前的空地上。 玄明已经急急的赶了过来,看着被压在烧长香的宽凳上的两人。 脸带忧愁,转眼朝我看了过来。 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下,跟着就转向我身后了。 我顺着玄明的目光看了一眼,就见凌渊跟了出来,站在三四步远的一根柱子边。 朝玄明沉声道:“他们是受蛊惑,体生黑毛,怕是吞食了怨丝,不过时间还不久。先用西林寺后山那锁龙井的井水,灌入腹中,等灌到她们腹部鼓起,井水倒流,将怨丝吐出来就行了。” 玄明立马转身,交待了几个僧人去挑水。 然后急急的走了过来,先朝我和秦阳羽双手合十行了礼,这才朝凌渊道:“他们夫妇这两日都在本寺,并未出去,进来的时候,贫僧还刻意让他们去饮过锁龙井的井水,还给他们念了清心咒,那时体内并无怨丝的。” 也就是说,杨慧爸妈是在进入西林寺后,才吞食了怨丝? 我听着手脚微僵,抬眼看了秦阳羽一眼。 两人对视着,又同时扭头看向凌渊。 三人目光相聚,再看向玄明时,发现大家脸上都是同一个想法。 最后还是凌渊沉叹了口气,低声道:“昨晚大家多少都受了伤,出了血。那东西,可能借机吸食了谁的血,假扮成僧人,混进了西林寺中。” 第56章 口吐蝙 我们虽然都猜到了四栋那个东西,可能混进来了。 但玄明是知道要给杨慧爸妈喝那个锁龙井的井水,也知道以血献祭给我续命,昨晚凌云小区一战,西林寺僧众出力不小。 既然都带了伤,回来入寺的时候,不可能没有检测吧? 我瞥眼看着玄明,他悲悯的脸上带着担忧。 轻声道:“西林寺僧众回寺时,都在锁龙井的井水净身,并未发现异常。” 我倒是对那锁龙井好奇了,好像西林寺做什么,都用锁龙井的井水啊。 秦阳羽见我这样子,就朝我小声道:“西林寺北面有一口井,井水常年冰冷,宛如寒冰,有一条海碗粗的铁链垂入井中。” “西林寺就是依着这口锁龙井而建的,以前有武僧醉酒,将那锁龙链扯出来,结果绕着北山整整四圈,都未到头。”秦阳羽看着我,眼里带着兴奋。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进来的时候,也用井水净身了。咂,真的跟冰水一样,寒冷刺骨,但据说沾了龙气,能除秽气。” 说到这里,他复又瞥了一眼玄明,凑到我耳边小声道:“西林寺破败,而且不怎么接待外客,却能养活这几百僧众,还能个个住单间,就是靠卖锁龙井的水。” 他好像怕玄明听到,几乎是凑到我耳边说的。 我正感觉太近,想侧头。 就听到凌渊沉喝一声:“秦道长……” 他这声音带着几分严厉,听得秦阳羽不解的扭头看去。 我虽然见过凌渊两次狠厉的模样,但好像也是隐忍着的,这样突然爆发沉喝,还真有点奇怪。 微微和秦阳羽侧开一步,看着凌渊。 他却轻抬着步子,走到我和秦阳羽中间,好像喘了口气。 接着道:“秦道长以血引天雷,又刻意以血画了道五雷符,他居然还能蛰伏而出。怕是这些年在下面,又精进了几分,先不要惊动。免得他沾染血气较多,为了换一个身份,也白白害了僧众性命。” 他这话说得大喘气,搞得秦阳羽都怔了一下。 不过他也说得在理,当初他能变成假杨慧出来,是因为杨慧死了。 他如果变成其他人,以那东西的心狠,怕不会做出什么打晕再将人藏哪的事情。 人命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事。 我一想到这里,就心头沉重的厉害。 如果那东西说的是真的,我听到的那些话也是真的。 这样一个存在,确实当杀。 可凌渊既然知道,却还是让云淼嫁给他?就是为了获得一个杀他的机会吗? 既然他这么厉害,又怎么会为了娶云淼而被杀? 还有那结婚盟时的话:拜月为盟,精血相融…… 我紧皱了皱眉,不敢再去想了。 不过就这一会,挑水的僧人,已经各挑了两大桶水回来。 杨慧爸妈被反绑在宽凳上,僧人们很熟练的一个捏嘴,一个勺着水往他们嘴里灌。 那水从北山挑到这里,已经有一会了,在倒出来的时候,还冒着森森的寒气,可见这水有多冷。 杨慧爸妈被绑着,依旧四肢乱动,更甚至连宽凳都被他们给带着跳动着。 不过僧人众多,他们想逃也逃不了,一直灌水,灌到我都不忍心看。 一直到四五桶水都灌得差不多了,杨慧爸妈腹部高高拱起,全身湿透,更甚至整个人都冒着寒气。 或许是因为水冲涮,杨慧爸妈脸上的黑毛都被冲走了。 然后玄明带着一众僧人,手持木鱼,围着他们夫妻念着经咒。 他们念的是梵文,我听不懂,但随着他们念经,杨慧爸妈的身上一阵阵寒气冒起,脸上黑毛时隐时现,喉咙不时的低吼。 因为灌得水多了,每吼一声,就有着井水从嘴鼻,涌出来。 那水冲涮着脸,又将长出来的黑毛给压了下去。 他们被水灌得高耸的肚子,好像也有着什么在拱动,就好像里面的水都因为什么力,在慢慢的转动了起来,不时的想从他们肚子里冲出来。 随着经咒声,这水涌动得也就越厉害,杨慧爸妈好像也越发痛苦,不停的低吼着。 我光是看着,就已经整个人抽紧。 眼看着那腹中的水好像一条条蛇一般的想钻出来,我生怕这些水会破膛而出。 而也就在这时,围着他们转着的玄明和僧众,突然对着木鱼重重一敲,跟着纷纷往中间大跨一步。 然后沉喝一声,手中的木鱼槌,对着他们的腹部就敲了下去。 木鱼槌并不大,他们也没有用多大的力,可一经敲到杨慧爸妈高耸且有水拱起的腹部,杨慧爸妈喉咙“咕”的一声响,跟着猛的长嘴哗哗的吐水。 也就在同时,玄明带着僧众,连忙给他们扯开绳子,扶着他们各倒向一边,让他们将腹中的水吐出来。 就在他们吐出水来的时候,站在我和秦阳羽中间的凌渊,立马扯着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廊下。 在廊下的灯光照耀下,只见杨慧父母顺水吐出来的无数的黑毛,多得连水都染黑了。 那些黑毛落地后,还跟蚯蚓一样顺水扭动着。 而随着水吐出来,杨慧爸妈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更甚至越发的痛苦,脖子一抽一抽的,发出咯咯的声音。 玄明连忙用木鱼槌压着杨慧妈的后背,顺着脊椎往前一点点的用力压,嘴里念着梵文经咒。 随着木鱼槌到颈窝,他一用力,杨慧妈喉咙“啊”的一声痛叫,跟着一团黑漆漆,沾着水,湿成一团的东西被吐了出来。 那东西落在地上的水中,好像还在扑通。 而原先被吐出来,在水中蠕动的黑毛,好像感应到了那个东西,全部在水中流动,朝着那东西涌去。 不一会,那东西身上就沾着毛,好像连扑通着的翅膀,也有力了些。 “好像是只蝙蝠?可蝙蝠并没有这么长的毛啊?”秦阳羽盯着那个在水中扑通的东西。 扭头不解的看着凌渊:“凌渊君知道这是什么吗?” 也就在这时,杨慧妈喉咙又“啊”的一声痛苦长叫,又是一只这样的东西吐了出来。 而原先吐出来的那只,好像受了惊,也不再缩成一团,猛的展开沾着黑毛的翅膀,直接凌空而起,对着我扑了过来。 那东西吻部很短,却露着一口尖牙,不过巴掌大小,可牙却不少。 更甚至沾着不知道是水,还是什么的黏液,在张开嘴里,流了出来。 它好像还张着嘴发出一声尖叫:“云淼……” 这声音就像春耕时布谷鸟的声音,悠长而空灵,似乎吐字不是那么清晰,却瞬间在我脑中响起。 让我不由的一愣,也就在这时,那只蝙蝠已经到了面前。 第57章 亲眼见 我听着那蝙蝠张嘴唤着我的名字,跟着就已经到了我面前。 心头一阵紧张,听到秦阳羽沉喝一声,他好像伸手还拉我。 但中间还隔着凌渊,他伸手根本来不及。 我连忙转手就拿起旁边的黑伞,直接撑开。 然后听到“砰”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撞到伞面上,传来“吱吱”的响。 我连忙将伞一转,收起来把那东西甩下来,就见那只蝙蝠落地,立马就呲牙,扑展着长满黑毛的肉翼朝着我扑过来。 秦阳羽这会已经转过凌渊,伸手来拉我,同时沉喝道:“凌渊!” 可他一抬手,似乎牵扯到了哪里,抬着的手,瞬间落了下去。 他脸上露出懊悔的神色,跟着直接转身,护在我身前。 而凌渊却依旧没动,只是站在原处。 眼看那只蝙蝠又要扑到秦阳羽身上了,我连忙又将伞撑起来,挡在秦阳羽面前。 那只蝙蝠再次扑到黑伞之上,这次不只是“吱吱”的乱叫声,更甚至有着伞面被抓挠的声音。 我一把搀扶起秦阳羽,拖着他往廊下退。 用力将伞一收,然后用力一甩,那只蝙蝠立马被我甩撞到墙上。 它撞得“砰”的一声响,却依旧扑着翅膀想起来。 我连忙拎着伞,用伞尖,对着它呲牙的头,重重的就是一下。 那东西发出尖悦如同老鼠般细吱的声音,鲜红的血水宛如浓浆一般,从它嘴里冒了出来。 我心头一阵阵恼火,握着伞尖用力碾压两下,将它又重重的戳了两下。 扭头去看秦阳羽,他手都抬不起来了,看样子昨晚在凌云小区,伤得不轻。 一扭头,就见秦阳羽正将套在外面的道袍扎起来,手好像捏着张符纸,却满脸震惊的看着空地上的杨慧爸妈。 只见这会他们腹中井水都吐出来了,可却还趴在宽凳上,不停的张嘴呕吐。 随着他们“啊呕”的声音,一只只刚才那样的蝙蝠接连着从他们嘴里吐了出来。 因为没了井水的压制,它们并不像第一只出来时那样冻得瑟瑟发抖,而是落地就扑着翅膀,然后张嘴无声的叫了一声,跟着就朝我扑了过来。 “云淼,跑!”秦阳羽将手中那张符纸扔出去。 可他手用不上力,符纸堪堪扔到廊下,就“哗”的一声燃了起来。 似乎被这火光一刺激,空地上还在扑通着的蝙蝠,瞬间吱吱的作响,全部朝着我们扑发过来。 空地里那些僧众好像在惊呼,跟着玄明好像沉喝一声道:“护送云淼回房,护云淼!” 而凌渊,依旧站在廊下靠柱子的地方,没有动。 我一时也不知道他是不打算出手,还是又想激发我什么,忙将伞撑开,一把扯过秦阳羽,将他护在伞下,扯着他就往房间去。 刚走两步,就感觉腿上一阵尖悦的痛意,跟着伞上扑通作响。 “护云淼!”玄明又是一身沉喝。 跟着我就见眼前几道人影一闪,几个高大的僧人,几个箭步就跨到我前面,用身体挡住那些蝙蝠,然后一把脱下身上的僧袍,对着空中的蝙蝠就是一通抽。 这些蝙蝠好像能感知到我,他们挡在我面前,就等于当盾牌。 就算有僧袍抽到,也有蝙蝠扑到他们身上,尖悦的牙齿就是一通咬。 我握着伞,看着他们被蝙蝠咬得鲜血直涌,更甚至这些蝙蝠好像扑到咬出来的伤口,吸食着鲜血。 可他们却纹丝不动,依旧挡在我前面,或是挥着僧袍,或是挥着手,帮我驱赶那些扑过来的蝙蝠。 我撑着伞,想上前帮他们挡一下。 胳膊却被拉紧,玄明率先冲了过来,一把扯着我,就将我往里面的房间推,同时还在沉喝:“守窗,护云淼!” 玄明年纪挺大了,力气也挺大的。 拎着我胳膊一甩,就将我甩到靠着廊下的一间房里,跟着还将秦阳羽推了进来。 顺手还没门给关上,同时有几个僧人,立马窜到窗口外,守着这格子窗。 这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和秦阳羽一起被锁在这房间里了。 忙扑到格子窗前看了一眼,就见杨慧爸妈还在不停的呕吐着那种蝙蝠。 原先还是一只只的吐,后来就是同时吐出两只。 可他们的身体,好像肉眼可见的变得干枯。 守着窗外的僧人,身上已经挂着好几只蝙蝠了,他们有的用手将蝙蝠扯下来,抬脚就踩住。 可有的,因为身上挂的蝙蝠太多,根本来不及扯,只是不停的用手驱赶着蝙蝠。 就算僧袍和僧棍挥得呼呼作响,可也没有用,蝙蝠多且灵敏,根本挡不住。 玄明已经在点火,同时拿着九环锡杖,对着那些蝙蝠挥去。 但蝙蝠目标小,而且杨慧爸妈越吐越多。 墙根那只被我用伞尖扎得头都穿破的,居然还扑着翅膀飞了起来,朝着窗户撞。 不一会,整个空地上,就有不下百只蝙蝠,朝着这面小格子窗扑来。 那些僧人被交得鲜血淋漓,却依旧不退半步,死死守着这个窗子。 我看着这些,握着伞,一把扯过床上的被子,正想着找火点燃被子,冲出去。 秦阳羽好像也在找东西,咬着手指,在画符。 西林寺僧房清贫,他们这房间连灯都没有,根本找不到火。 我一着急,看着窗外有僧人举着火把,对着那些蝙蝠燎烧。 外面尽是僧人被咬到,闷哼的声音;以及蝙蝠被火燎烧到,吱而尖的惨叫声。 我也不想找火了,将被子往身上一披,抬脚对着门就要踹。 却感觉胳膊上一紧,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进来的凌渊,紧揪着我胳膊。 一把就将我甩到那格子窗前,将我头摁在那格子窗边,抬着我下巴,强行逼着我透过格子窗一点缝隙朝外看。 凑到我耳边沉声道:“云淼,你看着?他们是真的用命在护着你?” “他们为了让你活着,可以全部去死?你以为玄明一句,一百僧众,以血为祭,只是说着玩的?” “他们真的可以为了让你多活几天,而献祭自己的性命!” “那个东西,为了让你死,费尽了心机。就算不问前事,你也该知道你这条命,不只属于你自己!” “就算这样,你还想着去死吗?你还不好好活着吗?”凌渊用力按着我的头,恨不得将我头从格子窗里摁出去。 我没想到凌渊在任由我被掐,激发我求生意志后,居然还看着这些僧人以身相挡,还是为了逼我,好好的活着。 透过格子窗,正好见那个挡在窗前的僧人,腰侧被一只蝙蝠咬住。 那蝙蝠牙紧咬着,嘴嘬吸着鲜血,他痛得半边身子都在抽搐,双手却挥着僧袍驱赶着扑过来的蝙蝠。 可他越动,那被撕咬着伤口拉扯着,鲜血涌得,让那只蝙蝠钻得更进了一些。 我盯着那个伤口刚涌出来,就被吸走的鲜血,心头一阵阵的发沉。 盯着那个伤口,沉声道:“我知道了,凌渊君。我会好好努力活着的……” “求您出手吧。” 凌渊是有能力救这些人的,只是他不出手,他就这样逼我。 逼我一次次看着这鲜血淋漓的场面,逼我开口求他! 第58章 幼玄心 我开口求凌渊出手,他却还是凑到我耳边,一字一句的道:“你要记得,就算你想死,先死的也是他们。” “你这次死了,下次只会有更多的血,更多的命,来献祭,来让你再活一次。”凌渊声音宛如魔音灌耳。 又好像字字千钧,压得我连趴在那格子窗上都不行了,身体顺着那木墙慢慢的滑了下来。 凌渊却身形一闪,直接就穿墙而过,双手一抬,两根血情丝,在空中一闪而过。 我只听见“吱吱”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跟着就是道道血雾,顺着那两根血情丝,在空中蔓延开来。 眼前突然有着闪过,原先在医院那梦魇里战场时的画面。 血情丝涌动,血雾弥漫开来,不停的惨叫和嘶吼声…… 凌渊一身月白色锦袍,就那样站在弥漫的血雾中间,扭头看着我。 眉如剑,目如星,带着沉沉的冷意。 他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好像说了很多。 我身体软瘫的靠在木墙上,看着血雾从空中落下,趴在宽凳上的杨慧爸妈已经变成了两具干成,皮包骨的枯骨。 可就在前几分钟,他们还在挣扎,痛苦的大叫。 现在就已经干瘦如柴,没有半点生机。 玄明见凌渊出手,也松了口气。 连忙招呼着僧众就地清理伤口,然后处理掉杨慧父母的尸体,这才打开房间的门,朝我和秦阳羽双手合十,轻念了一声佛号。 秦阳羽手上还捏着画了一半的符纸,看了趴在窗户口的我,好像轻吸了口气,将符纸画完,才收起来。 伸手来搀扶我,可我身体瘫软得厉害,他受了伤,也用不上什么力气,这样一拉,他自己用不上劲,直接朝我倒了下来。 就在他要压到我的时候,月白色的衣袍闪过,凌渊一把将秦阳羽扯开。 他身上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整个人好像都染着戾气,只不过是瞥了我一眼,沉声道:“记住你自己的承诺。” 跟着直接就进入黑伞里,再也没有出来了。 “呵!”秦阳羽脱力靠着木墙滑下来,跟我一样偏头朝外面看去。 那些蝙蝠很凶猛,就算头被扎破了,还能飞起来,所以也没死几只,后来都被凌渊的血情丝穿透,所以这净几明窗的净地,洒染着一层薄薄的血雾。 负伤的僧人,都自觉的离开了。 一些没受伤的僧人,就来收拾杨慧父母的尸体。 我瞥着那真的宛如皮包骨的尸体,想到杨慧的惨死。 朝秦阳羽轻声道:“他们会怎么处理?” “送去火葬场,焚烧销毁。”秦阳羽叹了口气,撑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了起不来。 还是后面的玄明上前,将他扶起来。 然后用僧袍裹着手,伸向我,示意拉我起来。 我盯着玄明的手,他低眉垂目,好像都不敢直视着我。 以他这样的年纪,这样修为的高僧,应当众生平等才对,怎么还避讳这种? 如果不是避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想到凌渊的步步紧逼,冷呵一声,反手抓着窗台,想自己拉起来。 可刚站起来,却发现腿上一痛,跟着就是一软,差点撞到墙上。 我确实起不来,只得将手伸给玄明,在他搀扶下,这才低头看了一眼。 小腿的地方,有一个被咬的痕迹,并不是很大,就一个硬币大小,可这会已经发黑肿胀了。 这才想起来,刚才退回廊下的时候,我腿上好像被咬了一口。 可后面事发紧急,我就被推入了房中,然后就不记得那只咬我的蝙蝠,是怎么被掉下来的。 “凌渊君用血情丝灭了那只血蝠。”玄明见我看见,朝我沉声道:“云施主,凌渊君所背负的,比你更多。” 我听着只是呵呵的笑。 如若凌渊背负的不多,他们会对凌渊这么敬仰? 可他们知道凌渊背负着什么,却不会告诉我。 玄明只是轻轻的叹气,看了一眼秦阳羽,朝我们双手合十,轻念了一声佛号,招了两个小沙弥,来照料我和秦阳羽,就又退了出去。 西林寺的房间都很小,小到真的除了摆张床,就只能站一个人走两步了。 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沙弥扶着我坐在床上,秦阳羽倒是随意的坐在桌前的凳子上。 或许是我比较重要吧,这个小沙弥,又拎了一桶冒着森森寒气的井水过来,让我将受伤的脚泡进去。 还带着几分天真的道:“这是我寺锁龙井的水,能驱邪除崇,受伤的师兄们,都去临井打水,冲洗了。” “云施主身体不便,就在这里泡一下吧,再由小僧,帮云施主将入体的怨丝剜出来。”小沙弥说着,居然还真的从僧袍里掏出一个布袋。 一经摊开,上面各色刀器,银针,镊子,勾针,应有尽有。 我看着他那还带着奶膘的小脸,一时也有点诧异,他这看上去才六七、八岁? 一边秦阳羽低笑了一声,强撑着起身,朝那小沙弥作了一揖:“阳羽见过玄心法师。” 那小沙弥立马瞥了瞥嘴,摸着那些东西,好像很不开心。 连脸上的奶膘都嘟紧了,不理会秦阳羽,而是看着我道:“你快点泡啊,这水可是我和静元从锁龙井挑来的。” 带着奶膘的样子,发起怒来,真的是奶凶奶凶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我还想挽起裤脚,可刚一扯,裤腿就拉动伤口,痛得倒呲了一口气。 玄心奶声奶气的叹气,扯过布袋里的一把剪刀,他也没用剪的,就握着一边,一边扯过我裤脚,手对着我腿一挥。 我连声都没听到,就感觉那截裤脚顺着腿滑了下去。 跟着他一把抬起我的腿,往水桶里一摁。 那水冒着森森的寒气,自然是冰冷刺骨。 我连怎么个寒冷刺骨,都没有感觉,就听到自己一声尖叫。 旁边的黑伞哗的一下打开,凌渊站在一边,皱眉看着我泡在桶里的腿,又瞥了一眼旁边的玄心。 见秦阳羽守在一边,目光沉了沉,复又回了黑伞。 “泡着,怨由心生,喜焦喜燥,井水寒凉,泡久了,它们都会聚成一团,凝结发硬,到时我给你剜出来就行了。”玄心拿着那布袋上的东西,朝我挥了下手。 复又恶狠狠的道:“到时不准叫!” 我被他那奶膘脸呲牙咧嘴的样子,给吓乐了。 不过玄心在身上摸了摸,好像落了东西,那个叫静元的小沙弥,紧张的看着他,几次想张嘴说话,都被玄心给瞪了回去。 然后高傲的仰了下头,瞪了我一眼,自顾的走了。 等他走了,秦阳羽这才朝我道:“玄心是玄明法师的师弟,就住在锁龙井里。” 我这会冻得半条腿都麻了,脑袋好像都凝结了。 听说玄心住在锁龙井里,一时也不知道是想这锁龙井怎么住人,还是想着玄心冷不冷。 就听到凌渊的声音传来:“我会让玄心陪你去找胡三娘的,以后他就会一直跟着你。” 第59章 静心神 凌渊说让玄心陪我去找胡三娘,我想到那张长着奶膘,奶凶奶凶的小脸,也是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可跟着,脸色一僵,扭头看着凌渊:“不用了。我既然答应好好活着,就会努力保全自己的。” “当初在四栋的时候,凌渊君也应该发现了,我为了活命,并没有将室友的安危放在第一步,只想自己逃离。以后,我也会尽量保全自己的。”我说到这里,盯着凌渊。 再次强调:“我会好好活着的!” 玄心才多大? 跟着我,又有什么好的。 保不准那避祸咒,就波及到他了。 杨慧爸妈为什么变成这样?玄明和凌渊他们,怕都不会告诉我。 凌渊只是轻呵了一声,瞥眼看着秦阳羽,直接就又回了伞里。 他这脾气,倒是真的很怪啊,想说就冒了来,嘟嘟两句;不想说,就缩回伞里,装不知道。 真的是跟个鬼一样! 不过,他也确实是个鬼! 一边秦阳羽却朝我解释道:“玄心是玄明法师,从锁龙井里抱出来的。” 我听着又是一愣,秦阳羽复又朝我道:“六年前,玄明法师在静坐,隐隐听到龙吟之声,心血不宁,就去锁龙井附近走动,怕有异样,结果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从锁龙井下传来。” “然后抱了个娃娃上来?”我想着这也太假了。 秦阳羽只是瞥了我一眼,抿嘴笑了笑道:“玄心,可以使人静心。你从见到他之后,是不是感觉心里没这么压抑,那种阴郁也消散了一些?” 我听着一愣,发现确实是这样的。 可玄心长得那奶膘嘟嘟,又白嫩水灵,还带着人类幼崽的可爱,却又装着凶狠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生喜爱,阴郁自然也会消了几分。 难道这在秦阳羽他们眼中,还是个什么天生的本事不成? 秦阳羽只是瞥了我一眼,正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跟着就见玄心拿着个托盘,上面放着纱布、药粉、酒精之类的,他用酒精将器具都洗了一遍。 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我泡在水桶里的腿,跟着伸手来摁我膝盖。 我泡在冰水里,本来就已经很难受了,就在玄明那胖嘟嘟,带着四个肉窝窝的小手摁在膝盖上时,我只感觉好像一块寒冰直接丢进后背,又好像无数的细针扎进膝盖里。 牙关冻得咯咯作响,同时不由的又尖叫了一声。 玄心好像又叹了口气,手压着我膝盖,慢慢朝下推。 那用力的程度,我感觉半边身子都被他推下去了。 可随着他推,我感觉小腿先是一阵胀痛,跟着好像有什么慢慢的顺着皮肤往外扎。 因为腿被冻麻了,有着微微的刺痛感。 我低头看了一眼,就见小腿上面,血管宛如静脉曲张一样的扭曲着,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色东西,在皮下游走。 不时有着一根根的探出来,可一碰到水,就又缩了回去。 “这是怨丝,是怨气之精华,凝聚而成。一旦入人体,如若只侵血脉还好,一旦深入骨髓,人或化为黑猫,或化为蛇,或是化身为血蝠,反正都是阴邪之物。” “将心头怨气得报后,就终身不得再化人形,为怨灵所驱使。”玄心双手拢着我的小腿,看上去胖乎乎的小手,就像铁箍一样。 我痛得只抽抽,脑中却依旧想着,凌云小区那些怨猫,以前也是人吗? 这么多怨猫,得有多少人因怨气凝聚,被驱使? 玄心一直推到那被血蝠咬的东西,然后扭头朝秦阳羽低喝道:“你来帮忙啊。” 他人小,辈分高,脾气大,本事好像也不小。 被他这一喝,秦阳羽忙上前,死死摁着玄心压着的地方。 玄心这才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可以了。” 秦阳羽连忙将我腿拿出来,搁置在那张小凳上。 这会我才发现,原先被血蝠咬的地方,在这样强力推的情况下,并没有鲜血涌出来,只是一团黑色的东西凝结成一团,看上去,就像指甲被门夹了后,血块在指甲盖下凝结成一大团。 可这又硬又胀,好像还不时有黑毛试探着从伤口处朝外探。 或许是并没有感觉到阴凉的井水,那些黑毛都开始朝外涌,同时朝着伤口汇聚。 原本只是一个平着血块的伤口,刹那间就肿成了乒乓球般大小,又黑又亮,还有着黑毛不停的朝外拱。 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身体里会有这么多的黑毛,整颗心都因为恐惧,而浮了起来。 就在那些怨丝要钻破我皮的时候,玄心手里握着了剃刀对着他手指一割,跟着猛的一转刀口,在我被秦阳羽摁着的小腿上一转。 我只感觉腿上一凉,跟着“咚咚”的一声响,那个黑亮的东西掉到了泡脚的桶里。 那些原本开始活跃起来的怨丝,立马又缩了回去。 乒乓球大小的球体,立马就又缩成了指甲块大小。 秦阳羽立马转身,将那张画了一半的符纸丢了进去。 一把扯着我倒在一边,呼的一声火光在水桶中喷涌而出。 中间还夹着宛如黑猫尖悦的叫声和那血蝠的吱吱声。 一边的玄心却轻呼了口气,然后将那清洗完后的半瓶酒精递给秦阳羽:“给她消消毒,然后洗个澡。” 我这会反过神来了,那被剜掉一块肉的地方,痛得一抽一抽的。 见秦阳羽捏着酒精瓶,好像还真要倒过来,对于自己那种忍耐力,已经有了新的认知。 连忙扯着被子咬着,生怕自己撑不住。 可玄心却瞥了一眼:“你别咬被子,晚上我睡的时候,可不想闻你的口水味。” 我这会努力做着心理建树,听到这里,一时也有点迷糊:难道这是玄心房间? 可他不是住在锁龙井的吗? “我喜欢茉莉花味,等下我让人给你送点干茉莉花,你放身上。”玄心还瞥着,嘟着嘴,奶膘都鼓起来。 好像还在嫌弃的想着什么,瞥了瞥我,满是不乐意的样子。 “你这是?”我松开咬着的被角,忍着腿上的痛,看着玄心:“对病人也有什么要求吗?” 玄心脸上那种不乐意,慢慢的变成了委屈,油亮油亮的小眼睛,扑闪扑闪的。 原本还有着奶凶,这会好像都快要哭了。 盯着我无比委屈的道:“凌渊君说你命火快灭了,夜夜梦魇,会影响你的心性,让我晚上跟你一块睡,给你静心清神。我好好的一个和尚,还没修成正果,就要跟你睡!” 他越说越委屈,连那种奶凶都没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第60章 送情丝 玄心嗓门不小,要不然还是婴儿时期,在锁龙井哭,也不会被玄明听到了。 所以这会一哭,整个木质的房子,好像都在震。 那个小静元的小沙弥,连忙在一边安抚着他。 连外面拎水冲地的僧人们,也连忙从窗口往里看。 我眼看着玄心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 好像他好好的一个和尚,以后不能修成正果,都是因为和我睡给造成的一样。 而且这个睡,还真的只是单纯的睡。 眼看那些僧人们,也脸带着担忧,但顾及我和秦阳羽的身份,没有进来说什么。 可还是有僧人,急急的转到门口,轻声的问静元,玄心哭什么。 静元怕不只是听到玄心说了这个事情,他和玄心同进同出,或许听着玄心抱怨过,所以立马绘声绘色的跟那些僧人说了。 于是那些僧人再转眼看我的时候,目光中带着探索,好像我是什么专吸小和尚精血的妖怪一样。 搞得我一时很尴尬。 我想哄吧,可腿痛得厉害,他哭声也太大了,就算讲他也听不见。 秦阳羽更是没有浪费时间,趁着我被哭得神经紧绷,拿着那瓶酒精就倒在我伤口上。 好家伙! 硬币大小的伤口,还是剜出来的那种,一瞬间淋上酒精。 痛得我哀嚎一声,瞬间盖过玄心的哭声。 我痛得倒在床上,大汗小汗,哗哗的直流。 耳边全是我自己的哀嚎声,以及玄心越哭越小的声音。 等我感觉微凉的药粉洒在伤口上,跟着还有着微凉的小手,扯着什么帮我擦汗。 我才感觉眼前那种一直冒着的金星,慢慢的散去,入眼就是玄心还挂着泪珠、油亮油亮的眼睛,以及越抿越嘟的脸。 眼里带着同情,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轻呼了口气,实在是说不出话。 盯着玄心那张小脸,我想了想,朝他笑道:“放心,不会让你陪我睡的。” 我知道凌渊的目标是很明确的,他也提过我梦魇的事情,让我玉佛不要离身,能帮我醒神,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提出让玄心陪我睡。 玄心听着我答应,脸色就是一喜,帮我擦汗的手,越发的殷勤了起来。 等擦完,秦阳羽也将伤口处理好了。 玄心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留,招呼着静元将那桶水抬走。 我这才发现,原本清亮的水中,这会好像挤了一些粘稠的墨,散在水中,沉沉浮浮的,却也不散。 “这就是怨丝化掉的样子,散而不消。”玄心估计不用“陪睡”,所以很开心。 朝我解释道:“这些都会给我师兄处理掉的。如果你今晚睡不好的话,我到时让静元再给你拿一桶水过来泡个澡,降燥除焦,心无邪念,就不会被梦魇了。” 他这是连来都不敢来,生怕我这个坏他修行的“老巫婆”,抓着他,不让他走了。 等玄心和静元离开,我才瞥了一眼秦阳羽,小心的挪着腿,靠着床头:“你的伤怎么样?” 他这会将道袍扎紧了,我虽然看不清他的伤,但刚才上药的时候,他动作都很小心,明显不太好用力。 “被自己引的雷劈了个正着。”秦阳羽自嘲的苦笑了一声,将道袍解开,转过身来,给我看了一眼。 他后背本身就被他师兄抽得没一块好肉,昨晚引雷的时候,他将我搂在怀里,我什么都没伤着。 可现在他后背,就像打了花刀的脆皮五花肉,还是烤焦了的那种。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所以洒了药粉,虽然有着中药味,可看上去,就像脆皮五花上洒着的香料粉。 “要帮你处理吗?有药吗?”我瞥着秦阳羽,将搁在凳子上的伤腿往一侧挪了挪,示意他坐过来。 秦阳羽却认命的道:“有。你也该吃药了,你这一身伤,又一直流血,不吃药,怕凝血不行了。” 他说的时候,盯着我腿。 那被剜怨丝的伤口,洒了药粉,也包了纱布,可这会血已经完全渗透了。 我这才记起来,自己还得了个要命的病啊。 果然血债血偿,哪有这么容易消的。 秦阳羽认命的将道袍放好,盖住伤口,起身去我和他住的房间拿东西。 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我,幽幽的笑道:“云淼,我俩真的是难兄难弟啊,每次碰上,都是伤得动都动不了的样子。” “你梦魇这么厉害,又不想破玄心小法师的修行。要不我吃点亏,我这道门阳羽陪你睡。我一身正气,也能驱邪除崇。”秦阳羽越说越兴奋,痛得抽抽的眼睛都大了几分,还亮堂啊。 我瞪了他一眼,忍着腿上的痛,轻笑道:“好啊。” 秦阳羽立马一脸自信放光芒:“那我去洗澡,你喜欢什么香味?我让玄心小法师,帮我找找。我代他受过,他肯定会乐意帮忙的。” 这越说越跟真的一样,他这是刻意让我放松的。 就像玄心能让人放松一样,其实就是打趣。 我瞥着秦阳羽,还要说什么,就听到身后凌渊低沉的声音道:“秦道长!” 他说话有点大喘气,搞得我和秦阳羽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扭头看了一眼他。 凌渊指了指我开始滴血的腿,沉声道:“再不拿药,血就越流越多了。” 就这么一会,那伤口血水渗透了纱布,开始大滴大滴的往下滴。 秦阳羽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住了,连忙转身去房间拿药。 “是凌渊君提出让玄心小法师陪我睡的吧?”我看着那滴落在老旧木地板上的血。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颜色不太像血,反倒有点像是红油漆。 而且还越滴越多,没一会我搁着的腿下,就滴了一大圈浓郁的血。 凌渊没有回我的话,而是叹了口气,直接弹出引出一根血情丝。 那血情丝好像活着一样,直接穿透了那外面染血的纱布,慢慢的钻进了伤口里。 我只感觉火辣辣的伤口处一暖,跟着好像有着什么轻拂的痒意,痛意被驱散。 然后连纱布上的血,好像慢慢的都干涸了。 凌渊伸了手指轻轻一勾,那根纱布被扯开。 那被剜出硬币大小的伤疤,已经结痂了,只有一个硬币大小、黑厚的血痂覆在上面。 凌渊伸手摸了摸,眉目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惆怅,跟着将手指弹了弹。 将另一根血情丝朝我伸来:“这是最后一根了,你拿手指来,我教你怎么用?” 我听到这里,愣了一下。 抬眼看着凌渊:“不是有很多的吗?” 刚才还有两根的呢? 可跟着,低头看一眼自己那伤疤。 刚才那一根钻进伤口里,没有再引出来了。 脑中猛的响起那天在车上晕倒,胡三娘说的话。 我燃了命火,凌渊好像用血情丝做了什么…… 然后他万千如丝如网般的血情丝,就只剩两根了。 刚才为了给我治伤,他又用了一根。 现在连这最后一根,也要给我了吗? 第61章 话虚伪 我从来不怀疑凌渊说的,如果他还活着,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以命,以血献祭,让我多活几天。 可他已经死了,却连这最后的东西都给我了。 “你当武器肯定是不行的,但关键时刻,如果有致命伤,这血情丝可以给你止血。”凌渊见我不接。 一把扯过我手,将那根血情丝绕在我手指上。 我抗拒的挥着手指,想将这条好像活着的东西甩开。 可我越甩,这东西缠得就越快,而且一经缠紧手指,就融合入指间,不见了。 我忙去摸手,皱眉盯着凌渊。 他却看着我手指发愣,嘴角还带着微微欣慰的笑:“它们都还认得你,万千情丝,因何而生,去往何处。就算我不记得了,它们也都记得。” “什么意思?”我用力揪着手指。 这话隐隐含着什么其他的隐喻,可不是我能承受的! 可那血情丝入体后,连半点踪迹都没有。 我瞪着凌渊:“你说过,我不是那个云淼,这血情丝……” “给你保命的。”凌渊瞪了我一眼,沉声道:“明日天一亮,玄明就会解开我们之间的联系。我有我的事情要办,你要积阴德久活,就要和秦阳羽、玄心一起去找胡三娘,给她帮忙。” “今天和凌云小区的事情,在你身边,只会发生得越来越频繁。你如果不想,别人再用命献祭,换你几天好活,就要记得,一旦受到了致命伤,血流不止,就对着那根手指,唤着我的名字,那根血情丝,就会给你治伤,止血。”凌渊慢慢的走到窗边。 复又看着窗外,沉声道:“但只有这一根了,你要把握住机会,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撑一撑。” 我看着撸不出来血情丝的手指,盯着凌渊挺沉的后背:“那你呢?” 凌渊好像并没有其他的武器,靠的就是血情丝吧? 他全都给了我,一根都没有了,他要办事情怎么办? 我让他从四栋出来,就是打算将这些事情交给他的,可没想到,我依旧脱不开身。 想恨他,可他做的事情,虽然我不愿意,但最终受益的都是我。 我又有什么立场去怪他! “我自有办法。”凌渊伸手摸了摸那窗格子,手指在一格格的窗户上游走。 光是那后背,就透露着几分惆怅和悲凉。 “四栋那个东西,就是怨灵吗?”我想着玄心的话。 怨猫在报复后,发泄了心中怨恨,就会失去意识,被怨灵所控制。 四栋那个东西,能控制这么多怨猫,那自然就是怨灵了吧。 “怨灵?”凌渊自嘲的低笑了一声,扭头看了我一眼道:“他不只是灵,他是……” 凌渊说到这里,目光沉了沉,复又幽幽的道:“他和你没关系了。明天玄明断了你和我之间命火那种联系后,你立马就离开西林寺。秦阳羽,会照顾好你的。” 他倒是真的信任秦阳羽啊! “那个东西不是潜入进来了吗?”我想到杨慧父母的惨状,心头依旧发悸。 好好的两个人,一瞬间,就变成了那样。 吐出来的那些血蝠,很厉害,而且真的吸血。 凌渊只是瞥眼看着我,沉声道:“我当年在西林寺留下了法阵,只要他进来了,我自然不会让他出去。” “就像当初四栋那样吗?”我听着愣了一下。 凌渊出不了四栋,明显就是以身压制着那东西。 现在西林寺也一样吧,我走,他留下来,带着这西林寺几百僧众,压制住那个东西。 我都不知道,那不是怨灵,到底是什么? 让凌渊宁愿牺牲上千同族,以血洒地,也要换我这无碌碌无为的重活一世,更甚至不知道还要拖上多少性命。 更不知道,这件事情,在玄明眼中是怎么样的,居然也宁愿赔上西林寺几百僧众的性命。 我盯着凌渊,轻声道:“如果那天,我没有背他出来,那他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四栋了?” 一切的开端,就是那一晚,我将他背了来了…… 凌渊朝我摇了摇头,沉声道:“他或许早就出来了,他现在只是在玩弄我们。” 他还要再说什么,瞥眼看了一下门口,然后伸手道:“云淼的伤已经处理好了,秦道长后背的伤,还是由本君来处理一下吧。五雷阳火灼伤,除了本君,这世间怕是没有谁能处理好了。”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秦阳羽端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口。 听说我伤处理好了,先是一喜,跟着瞥着我腿上结得厚厚的血痂,脸上露了几分自嘲的轻笑:“凌渊君只剩两根血情丝了吧?这样就用了一根,只剩一根了?” “这样重要的法器,居然被凌渊君这样用。如若让这其他为情所困的人知道,得多感慨凌渊君多暴殄天物啊。”秦阳羽将东西往那张桌子上一放。 房间窄小,秦阳羽直接一踮脚,坐在桌子上。 唯一的凳子我还搁着腿,见状连忙伸手抬着将腿收了回去。 秦阳羽从托盘里拿了个药盒子递给我:“第三格,全吃了。” 随手递过来的,还有一瓶水。 那是一个透明的长塑料盒子,足足有七格,每一格都装了药,上面贴着字条,写着时间。 那字体隽永有力,笔锋如刀,却又夹着几分行云流水的飘逸。 赫然就是秦阳羽的字迹。 我看着自己腿上结着的厚痂,接过盒子,将药一颗颗的抠出来,全部塞进嘴里。 老老实实的拧开水瓶,灌了口水,将这些胶囊啊,药片啊,还有拇指大颗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给冲下去。 见我吃完了药,秦阳羽点了点第四格:“睡一觉起来,就吃。一天吃三次,我都给你装好了,调了闹钟,可你自己也别忘了。” 说到这里,又自嘲的笑道:“我可没有血情丝,你不好好吃药,到时万一又弄伤哪里,血流不止,我可没办法止血。” 说着,将道袍往下一扯,扭头朝凌渊道:“有劳凌渊君了。” “应该的,是我有劳秦道长,代我照料云淼才是。”凌渊也客气了的回着。 可我听着他们的话,只感觉虚伪。 第62章 断甲替 当晚凌渊又给秦阳羽上了药,雷火灼伤,是很难处理的,凌渊好像用什么引出了秦阳羽体内的火毒,又将烧焦的部份割掉。 他割除的时候,并没有用其他什么器具,而是指尖轻抬,白皙如玉的手指上面,就长出了寸长白透干净的指甲。 凌渊就是用指甲将秦阳羽背上的烧焦皮肉给割掉的。 那就是他的手指,自然比用刀具灵活。 而且那片指甲,看上去比玄心那把剜伤口的刀,更加锋利。 凌渊处理好伤口,又给他上了药,再次包扎好。 秦阳羽整个后背真的没一块好肉了,怪不得那血蝠出来的时候,他猛的想抬手来拉我,都没使上劲。 这会,倒是硬气,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衣服一穿上,就看了一眼凌渊,沉声道:“明天还要让玄明法师解命火结,我先回房,你也早点睡。” “有凌渊君在,你肯定不会再有事的。”秦阳羽说这话的时候,还刻意重重的看了凌渊一眼。 凌渊却只看着那一根长出来的指甲,好像在缅怀着什么。 听着秦阳羽的话,只是自嘲的冷笑了一下。 “我还得跟你整理行李,把你要吃的药整理一下,到时去找胡三娘,怕是要呆好几天。”秦阳羽只当没听到凌渊的冷笑。 嘴里学着玄心的语气,喃喃的说着:“我好好的一道士,还没得道成仙,还得给你当老妈子。” “秦阳羽。”我吃了药后,意识就有点涣散,听到这里,还是叫住了他:“你问过你师兄吗?你就陪我去找胡三娘?” 周雅说胡三娘家出了大事,但具体是什么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看凌渊那样子,怕是很严重,要不然也不会任由胡三娘在家里耽搁这些天了。 秦阳羽也知道,和我在一起,每次都伤得动不了,他还乐呵乐呵的跟着,也不怕把小命交待了。 “你还记得立案的事情吧?凌云小区那么多怨猫,就证明这件事情,危害很大。我师兄已经知道了,也同意我跟着你去。”秦阳羽扭头朝我笑了笑。 脸上还有点戏谑:“你上次想甩掉我,没甩成,这次更没戏。” 说着头都没转过去,哈哈大笑的朝外走,一抬脚就听到外面传来玄心小法师饱含委屈的“哎呦”声。 秦阳羽连忙转过身,让开,跟着却笑得越发的开怀。 只见玄心抱着枕头被子,嘟得嘴上都能挂油瓶了,眼睛哭得跟兔子一样,站在门外饱含幽怨的看着我。 静元小师父低咳了一声,跨过玄心将一袋茉莉花干,和一袋零食,都放在桌上。 然后朝我道:“住持说了,以后无论云施主到哪里,只要入睡,都得由玄心陪睡。” 还刻意将那些零食一个个的摆出来,估计是用来哄玄心的。 可还没摆完,静元自己就先吞口水了。 玄心却站在门外,抱着枕头不肯进来。 凌渊瞥着玄心,将那根还没收回去的指甲弹了弹:“你会医术?” “是!”玄心对凌渊还是挺恭敬的。 立马扭过幽怨瞪着我这“老巫婆”的眼,抱着被子,正身垂首,微垂双眼面向凌渊。 “你如果陪云淼睡,本君这根指甲,就给你,如何?”凌渊将那根指甲弹了弹,朝玄心轻“嗯”了一声。 我就算不知道凌渊到底是只狐狸,还是个什么,可见刚才他用这指甲给秦阳羽刮伤,也明白这东西很重要。 而且他已然只是一缕阴魂,还能保留这些东西,证明这是与他神魂相联的,怎么能剪下来送人。 “不用了!”我连忙开口拒绝,沉声道:“如果凌渊君怕我再遭遇梦魇,我不睡就是了。” 不过就是两个梦,而且都不算太恐怖,不知道凌渊为什么这么紧张。 怪不得我每次梦醒,他都要问我,梦到了什么。 连秦阳羽都转身哄着玄心:“你来陪云淼睡,是你师兄的意思吧?那些吃的都是给你的吧?” “你还敢收凌渊君的东西,他敢给,你敢收吗?不怕你师兄明天知道了,抽你?”秦阳羽对于被师兄抽这种事情,深有体会。 可他不说还好,一说,玄心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就又嗒吧嗒吧的往下掉了。 这次不再是抿嘴,而是张大嘴痛哭。 搞得秦阳羽一时也手忙脚乱:“好了!好了,你师兄不抽你,不抽你。” “他不要我了,让我明天就跟你们去,让我以后不要以为自己是个人,就当自己是个抱枕,云淼要睡,就给她抱的抱枕。”玄心越哭越伤心,眼泪哗哗的掉。 秦阳羽听着也愣了神,只是讪讪的道:“你这不愧是从锁龙井出来的,眼泪喷得和井水一样。” 越说玄心越伤心,我只是瞥着凌渊,沉声道:“你也看到了,他是真不愿意,你又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 而且还是奶膘都还没消,动不动就哭的孩子。 “他不是个孩子。”凌渊瞥了我一眼,抬着拇指,抠着那根指甲,轻轻一弹。 我只听到宛如碎铁裂石之声,跟着火光一闪,那片指甲就被凌渊捏在手里。 那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就好像断了一般,依旧半弯曲着,更甚至还在轻轻的颤抖。 凌渊却一步跨到门口,将那片指甲递给玄心:“还哭吗?” “凌渊!”秦阳羽盯着那片指甲,紧咬着下巴,好像沉吸了口气。 玄心一见那片指甲,立马止住了哭,满脸惊喜的看着凌渊。 伸手想接,又瞥眼看了看旁边的静元,又看了看我们,眼中尽是担忧。 “本君愿意给,你师兄不敢违背。”凌渊将那片指甲直接塞到玄心手里。 沉声道:“现在愿意陪云淼睡了吗?” 玄心捏着指甲,瞥了我一眼,还是有点不甘不愿的点头,但终究是抱着被子进来,自主的铺着枕头和被子。 我瞥眼看着凌渊,他将那根断甲的手指弹了弹。 朝我自嘲的苦笑道:“这是我用来剜心的,触肉如水,断骨如泥。煞气太重,你以前不喜欢的,都不让我用,怎么现在断甲,却是这幅模样……” 他话还没说完,自己也醒悟了过来。 有点迷茫的看了我一眼,连忙将手拢进袖子里,一转身就进入黑伞中了。 第63章 共通情 凌渊一直提醒我,我不是那个云淼。 可他时不时的,自己都会搞混。 我看着那把黑伞,再看了看已经铺好枕头和被子,又去将零食收好,然后让静元快走的玄心。 大概明白,凌渊让我不要认为自己是云淼,其实也是提醒他自己。 秦阳羽也明白那是怎么回事,瞥了我一眼,脸带苦色,最后只是沉声道:“早点睡吧。” 玄心立马将零食袋系得紧紧的,把那茉莉花干递给我:“你放怀里,你想抱我睡的话,不能抱得太紧,我不喜欢勒脖子,不能亲我,不能乱摸我,不能……” 他转着眼睛,还在努力的想,提条件。 我瞥眼看着他:“凌渊君那根指甲……” “这是我用来救人的,到你手里什么用都没有。”玄心立马捂紧袖兜,还将袖子都扎了起来,这才爬上床,自顾到的里面躺好。 手脚乖觉的放着,半抬着头,好像等我去抱他。 这床怕是连一米都不到,就一个人睡的,玄心这样一躺,我连那条伤腿都没地方搁。 他倒是挺会选地方的,睡里侧。 这会药效上来,我头昏沉得厉害。 既然他们都认为玄心陪我睡,对我好,我就只得贴着床沿睡。 怕摔下去,我还刻意将那唯一的一把凳子扯开床边,想再将那充电的小台灯关上的时候,玄心已经睡了。 我躺在床边上,听着玄心平稳的呼吸声,转手摸了摸他那放指甲的袖兜,他居然还紧捏着。 这就么重要吗? 那还是明天,问秦阳羽吧。 到底什么样的梦魇,让凌渊和玄明他们这么重视,可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 睁着眼睛,看着床顶,我想试着能不睡。 可眼睛睁着睁着,不知道怎么的,好像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那张妖媚的脸好像就在眼前,趴在我身上,笑得开怀,朝我低了低头,薄唇微抿。 眼中尽是激情涌动,却因为克制微微的闪烁着,嗓声不再是我听到那种幽怨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渴望,低声道:“云淼,我可以亲你吗?” 他说得很认真,微凉的气息好像喷到我脸上,我眼前尽是他薄唇上闪亮着的水光。 心底好像有着一股股暖流喷涌而出,更甚至带着微微的期待,可跟着就被酸涩和无奈淹没…… 眼睛盯着那张脸,还有那小小的鼻尖,轻抿的薄唇,怎么也挪不开。 只是看着一点点的贴近,眼看那唇就在落下。 我只感觉胸前一痛,头发好像也被什么揪住,瞬间痛醒了。 我一睁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玄心翻了个身,给了我一记踹心脚,手一伸,紧紧的揪着我头发。 他揪得很紧,还顺着手掌转了一下。 我心头那股情绪,还没有消下去。 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和酸涩,以及怅然若失…… 伸手想将玄心揪着头发的手扯开,可他手揪得很紧,根本弄不动。 推他吧,他也睡得挺死的。 这大概就是他不让我被梦魇的办法吧。 我认命的躺在床沿边,抬眼看着天花板,想着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却见眼前一道血丝闪过,好像是从我指尖涌出来的,赫然就是凌渊放入我指间的血情丝。 我忙顺着血情丝往房间一角看去,一扭头,就对上凌渊沉亮的眼睛。 那根血情丝,从我指尖涌出,正好缠在他指尖。 他五指轻弹,好像在轻触着那根血情丝,不时轻卷着。 原来清亮的眼睛,慢慢的染上几分雾气。 随着他眼中情绪涌动,我好像再次感觉到了梦里那股酸涩和无奈…… 随着这情绪涌动,凌渊好像慢慢闭了眼,脸上却开始涌动了几分苦意。 原本引入身体里时,没有半点动静的血情丝,这会紧缠着我的指尖,勒得指骨都生痛。 “原来,真的有心动过啊……”凌渊轻弹着那根血情丝,慢慢睁开眼。 脸上的苦色,一点点的变得阴翳,那根血情丝好像越绷越紧,我感觉手指都要被勒断了。 凌渊似乎也不好受,白皙如玉的手指尖,也被血情丝一圈圈的缠着,他整根手指好像都缠满了,他痛得眼角一直抽。 我指尖好像也痛得厉害,可心头好像不知道怎么的,涌出了一股苦意,更甚至心口好像闷闷的绞着生痛,一股无比懊悔的情绪涌起。 比我第一次见那条红领巾染血,比我知道四栋那个东西,是我背出四栋时,更加懊悔。 心痛得很厉害,就好像这勒在手指上的血情丝,不是勒在手上,而是勒缠在我心上。 但这股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情绪。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凌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然后看着与我相联的血情丝,无比懊悔的苦笑了一声:“我真不该的……” 我看着他紧捂着的心口,以及他脸上痛苦的神色,转眼看着手指上勒缠着的那根血情丝,十指连心…… 猛的想到了什么,盯着凌渊。 原本就各种情绪涌动的心中,一股愤怒和无奈,又瞬间涌起。 用力勾了勾手指,见那细若发丝的血情丝纹丝不动,我直接伸手揪着血情丝。 盯着凌渊:“凌渊君这血情丝,除了能杀敌之处,还能感知人的情绪?” 血情丝,情丝…… 我怎么只记得他这情丝涌,血雾蒙! 忘了,以情丝为名,自然是有原因的。 可无论我怎么抽扯,凌渊脸上都带着痛苦的神色,那根紧勒着两人指尖的血情丝,反倒越缠越紧,我感觉手指都要被勒断了。 凌渊却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步步的走到我面前,满脸阴翳的盯着我。 宛如要嗜血一般,沉喝道:“他说得没错,你恨我让你嫁给他,对不对?所以你对他心动了,是不是?” “你很想他亲你,想他跟你亲近,是不是?”凌渊步步紧逼,那张脸好像都变得阴狠了起来。 头低垂下来,似乎想咬我。 可目光却在我唇边流连,死死咬着牙,不停的低喃道:“你怎么能跟他这么亲近,你怎么能让他那样对你……” 凌渊这个样子,太过恐怖,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是好,转手摸了摸,想找个东西。 手摸了两下,就摸到玄心紧揪着我头发的手,顺着他手腕往上,就摸到了他袖兜里一个冰冷如铁的东西。 我立马精神一怔,连忙掏出来,紧握在手中,对着那根缩紧的血情丝就挑去。 第64章 身饲魔 凌渊那根指甲,就像他说的,触肉如水,断骨如泥。 所以我握着往那根连着我和他的血情丝上一划。 就听到宛如琴弦崩断的声音,铮的一声响,跟着我就感觉手指一阵痛意传来。 凌渊好像也痛得缩了一下,身体猛的后退。 脸上那股阴翳狠厉的神情,立马消失不见了,他沉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断垂的血情丝,又瞥眼看了看我指尖还飘缠着那半截。 我紧握着那根断甲,盯着凌渊:“凌渊君,我不是那个云淼!” 那血情丝一断两截,却好像蚯蚓一般,还活着,更甚至两端轻轻的涌动,似乎还要接在一起。 凌渊慢慢转着手指,那血情丝慢慢的松开,朝着我手指上这一截涌来。 可随着血情丝松开,露出他的手指,只见原本白皙如玉的手指,就好像被烧焦一样,变得干枯发黑。 凌渊一点点的松开,看着那截手指苦笑:“多谢你提醒。所以我不能和你再有联系,不是你不能区分,是我……” 他笑得太过凄苦,我猛的想起刚才血情丝相联时,感觉到那股好像要将整个人都吞没的懊悔和苦涩。 对于以前的事情,他们不提,可我慢慢的也知道了一些。 但对于凌渊,站在云淼的立场,或许确实没什么好同情的。 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劝慰的,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因为血情丝勒得太紧,又瞬间割断,已经将手指勒破,鲜红的血水涌出来,却并没有滴落,也是被血情丝濡吸掉了。 凌渊这会手指一挥,断在他那边的那截血情丝立马涌了过来,和我指尖的融合成一根,然后在我指间轻轻一绕,就又消失不见了。 而且这次,也和原先一样,连血都止住了。 只是不知道这算不算用掉了…… 好像这根留到最后的血情丝,和原先那些不一样。 凌渊沉叹了口气,一转身,就进入了黑伞里。 只是这次,身形不再那么飘逸,带着几分狼狈,好像逃一样的。 我着除了感觉勒缠后那种发热感的手指,心头也是一阵阵的郁闷。 凌渊居然能凭借血情丝,感探我的情绪? 所以前面我做梦,他都在外面看着,也是因为我体内有血情丝,所以他感知到了吗? 这种情绪共通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我将那片指甲又塞回玄心袖兜里,免得他醒来不见了,发现这一晚白白陪睡了。 然后攥着那要缠着血情丝的手指,躺在床上闭着眼,慢慢的入睡。 所以玄心不会让我被梦魇,是因为他睡相不好,但也算有效果吧。 或许是耗得太累,这次我睡着后,感觉有什么往我怀里靠了靠,更甚至有什么夹着我的腿。 心底知道是玄心,或许有个依靠,脑中闪过玄心那张奶膘脸,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才蒙蒙亮。 西林寺的所有窗户都是格子窗,并没有外窗的,所以在房间里,都能感觉到清晨的薄雾。 玄心起得倒是挺早的,还很自觉的将被子枕头整理好,然后盯着我脖子道:“你身上有怨丝,趁着晨间阳气初升,到锁龙井边,让师兄帮你将怨丝拔出,然后才好断了你与凌渊君的命火结。” 他们都知道啊…… 我摸了摸脖子,发现杨慧妈掐的地方,除了痛得厉害,倒也没有什么。 但玄心小法师既然说了,也得跟着。 正好秦阳羽过来,提醒我吃药,也是叫我去锁龙井除怨丝。 我看着玄心都折得整齐的被子,还想叠来着,秦阳羽就哗哗两下,手一甩,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一抖,被子就三折。 从一头一推,被子好像自己打了个挺一样,就叠成了方块。 看得一边等我们的玄心,那嘴张得跟昨晚哭一样大。 “以后教你。”秦阳羽拍了他后脑一把,朝我道:“锁龙井旁边可以洗濑,走吧。” 我想了想,瞥着那把黑伞,还是带上了。 秦阳羽还是让我先吃了药同,然后把牛骨棒什么的都带上。 在一边低声道:“你最近没有打针,只是吃药保守治疗,所以一定要按时吃药。” 我连连的点头,这条命真的很重要啊。 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那些可能被我祸及的人,也该好好活着。 西林寺其实也挺大的,整座山,从半山腰往上,都是西林寺的地盘。 寺院都是层层叠叠的,每一间的大小,和我们住的是一样的。 都只有透光的格子窗,不能关闭,也不能关门,一应东西,一览无余。 而且所有僧人,好像都没有什么东西了。 除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连牙都没涮,一路上都从袋子里拿零食吃的玄心。 “能入西林寺的皆是得道高僧。”秦阳羽见我打量,沉声道:“能以身饲魔,救济苍生的那种。所以他们无私欲,无私情,一切都为了苍生。” 我看着一间间大开着的房门,一床一桌一椅,一被一枕,连僧袍都没有多余的一件。 “以身饲魔吗?”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他们愿意以自身精血献祭,来为我续命。 那我和魔没什么区别吧? “你别乱想。”秦阳羽抬手在我头顶敲了一下,伸手趁着玄心不注意,从他那零食袋里抽了个果冻塞给我:“吃个东西。” “啊!”我还没接到手,玄心立马哀嚎一声,扑过来想抢。 秦阳羽跟个什么一样,欺负人家还小,将果冻不停的朝空中抛,然后接住,逗得玄心不停的喊。 旁边有排着队的僧人,从锁龙井方向出来,见他们打闹,也没有任何呵斥,皆面露欣慰的低笑。 然后双手合十,朝我行礼。 我不知道要不要还礼,可见这众多高僧,一身水汽,面色祥和,心底莫名的平静。 也不由的站直了身子,对他们合十还礼。 就这样一路走到锁龙井时,我正想知道,怎么除怨丝。 难道和昨晚被血蝠咬的一样,逼到一个地方,然后连肉一起剜出来吗? 那我脖子被掐了,那如果剜下这么大一块肉,怕是凌渊给我的那根血情丝立马就要用上了,还不知道够不够。 正想着,隐隐的就听到女子尖悦的叫声。 以及水花“扑通”作响。 我听着精神一震,连忙转眼看去。 就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尖叫道:“云淼必死,必死!哈哈,就算凌渊将那万千血情丝都融合入她身,她也要死!” 只见一口方形的老井边上,众僧人用两根僧棍,压着一个通体湿透的女子。 另外两个僧人,从那老井里拎水,不停的从那女子的头顶淋下去。 那水从桶中倒出来的时候,还无比的清亮,可淋到那女子身上,再流出来的时候,里面就好像昨晚我剜出来那满是怨丝的水一样,带着一丝一缕浓稠的墨。 似乎感觉我在看,那女子猛的回头。 赫然就是周雅! 第65章 透心凉 秦阳羽查到那给罗梅丈夫打电话的录音时,我们就知道周雅有问题。 但我们原本打算留着她,引四栋那个东西出来的,可跟着就出了凌云小区那怨猫齐出的事情,我都差点忘记她了。 没想到,她被带到西林寺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我当时想救周雅,是因为我还根本不知道四栋那个东西有多厉害。 凌渊当时表面上答应了,可实际上和秦阳羽已经在暗中布置凌云小区的事情,估计当时的答应也只是哄着我。 怕是转过头,立马就让秦阳羽通知玄明将周雅带到了西林寺。 这会周雅扭头看着我,再也没有初见时那种冷静自持的温柔,被冰冷井水淋得惨白透青的脸,朝我呲牙呵呵的笑。 喉咙咕咕作响:“云淼,你来了啊!” 我现在一听到这种语气的话,就感觉心头一紧。 连吵闹的秦阳羽也停了下来,玄心一把抢回果冻,朝我沉声道:“她怨丝入骨,如果不马上处理,怕是要报复你,然后化成怨猫。” “已经淋了两天了,淋够七天,再用井水泡一天,然后等正午时,在日头下暴晒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玄心生怕果冻再被抢走,掀开盖子,唆唆的吃着。 我听他说得,好像某个酱油广告一样,但看着从周雅身上涌出的水中染着的怨丝。 听着周雅朝我呵呵的笑,不解的看着玄心:“她是想报复我?” 可她对我,哪来的怨气? “怨由心生,也能经人挑拨而起。”玄心吸着果冻,瞥眼看着我道:“凌渊君身经百战,以人心之情,练就无往不破的血情丝。可昨晚,在感知你梦境的时候,也恨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云施主认为,凌渊君对你有怨气吗?”玄心手里还捧着那个果冻,说话音,嘴唇在q弹的果冻上一动一动的,触得果冻弹跳得更厉害。 他却好像还在玩,伸着舌头点着果冻。 话音依旧带着童声,可说的话,却无比的老沉:“无非就是那个东西,说了什么,勾起了凌渊君伤心往事,怨气由此而生。” 所以四栋那个东西,刻意说的那些话,并不只是对我说的,也是对凌渊说的。 他最大的劲敌,确实就是凌渊! 我听着只感觉好像那淋在周雅头顶的水,淋到了我头上,通体发冷。 扭头看着玄心,他昨晚居然都知道? 可玄心却“唆”的一下,将玩了好一会的果冻吸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道:“那东西最会蛊惑人心,他说的话,可能是蛊惑云施主,也是蛊惑凌渊君,所以日后云施主要睡的话,还是抱紧我吧。” 他说着,还将果冻壳往脸上一摁,借着吸力,任由那果冻壳贴在脸上,蹦蹦跳跳的朝锁龙井跑去。 我看着他脸上还沾着汁水的透明果冻壳,扭头看了一眼秦阳羽。 他朝我嗤笑道:“都说了,他是从锁龙井出来的,心思宛如井水通明。不过他确实还是个孩子,也是真的不想陪睡。” “估计是拿了凌渊君那片指甲,怕你向玄明法师告状,挨抽,所以这会好好表现了。”秦阳羽朝我认真的解释。 可我看着被井水淋得不停哀嚎的周雅,以及她身下淌出来的井水中那一丝丝黑稠的怨丝,心头的担忧更重了。 但玄心却很开心,也不让僧人给他拎水,到了井边,将那个零食袋扎好,一把揪着沉入井中那条海碗粗的铁链,“唰”的一声,顺着铁链就跃入了井中。 那动作,宛如鱼跃归海一般,干净利落。 隔了好一会,我听到下面“砰”的一声水响,还有铁链碰撞,哗哗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井中回荡,隐隐的好像有着什么低吟。 我想着玄心身手都这么利落,不由苦笑了一下,果然是我自己最菜。 西林寺满是高僧,哪有普通人啊。 “来吧。”不过我也没什么好运了。 秦阳羽亲自拎桶打水,示意我像周雅一样跪坐着。 那井边地下,开凿出了几个池子,下面估计也有漏水的地下通道,因为并未有积水。 周雅所处的那一个,还铺了绢布,用来笠那些被井水冲融的怨丝。 我所处的这个,也有! 所以我老老实实的将东西都放在池边,和周雅一样跪坐在池中。 就在秦阳羽拎着水要淋下来的时候,周雅那被水淋着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朝我咯咯的笑道:“云淼,你是不是以为他们想让你活,就是因为你重要?其实是因为你死了,祸害更重。” “西林寺以身饲魔,饲的就是你这个魔!只要你还是个人,不死不堕魔,你祸害就只有这么大。” “可你活着害死了胡三娘她们一族上千同族,还害死了你奶奶,害死了杨慧一家子,你还害死了很多人,你忘了吗!”她字字句句都好像刀一样,直接往我心头扎。 我听着,猛的闪过我奶奶那挂着衣服干瘪的尸体…… 心头一阵闷痛,却还是抬头朝秦阳羽道:“来吧。” “云淼,西林寺这些僧人,就要和当初千狐坟一样了。只要你入了西林寺,他们就没有一个能活的。”周雅声音尖悦得好像划破这还未大亮的天空。 朝我咯咯的大笑:“刚才那跳入锁龙井的小和尚要和你离开吧?因为他不算是西林寺的人,他还没有打算死,所以他要随你离开。可其僧众,一旦你离开,就会和我们一起死。” “哈哈!大家一起死,就像当初千狐坟一样,都要死!”周雅笑得越发的癫狂。 我抬头看着秦阳羽,他紧抿着嘴,直接将手里拎着的水,朝我脸上淋了下来。 大清早的,冰冷刺骨的水,直接迎面倒下来,我冷得瞬间一个激灵,跟着整个人好像都冻缩了,恨不得立马尖叫出声。 可旁边周雅尖叫的声音更大,夹着咯咯的低笑:“云淼,你无论到哪里,都会害死人,你活得越久,害死得人越多。” “这五年三个月,你没有害死人,是因为你那个学校,整栋楼都塌了,死了多少人?才换你这五年多的太平,云淼,西林寺这些人,就要因为你的踏足,全部死了!就像你当初那个大学一样,你一去,整栋楼的人都遭殃了!”周雅尖悦的声音好像都能冲破淋水时哗哗的声响。 以及耳朵被水倒灌着的嗡嗡声。 秦阳羽拎着水桶的手好像脱了力,整桶水朝我倒了下来。 我瞬间整个人被水冲了个透心凉! 抬眼看着秦阳羽,他脸色紧绷,紧握着那个水桶。 瞪着周雅,一字一句的道:“当年的事,与云淼无关!” 第66章 精血融 秦阳羽因为五年前的事情,居然回了周雅的话。 我想到昨晚凌渊的失控,心头顿时感觉不好,连忙伸手扯了秦阳羽一把。 张嘴想说什么,可一张嘴,就是牙齿磕着咯咯作响,那井水实在是太冷了! 当年的事情,对秦阳羽打击很大,他也差点死在那里。 最后就算他师兄,用拂尘一鞭鞭的抽他,他也硬是一边背着道家典籍,一鞭鞭的扛了下来。 却依旧和现在这样,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件事,和云淼无关!” 我冻得实在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力再扯了扯秦阳羽,朝他指了指那些往周雅头顶淋水、以及用僧棍死死压着周雅的僧人。 他们给周雅淋了两天井水了,却依旧不受周雅言语的蛊惑。 所以,我们也该坚定一些。 秦阳羽低头看着我,那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坚毅的脸,露出了当年那样的苦笑。 跟着一伸桶,再往往锁龙井中打水。 他好像泄愤一般,一桶桶的水拎出来,速度也不再慢了,哗哗的直接整桶往我头顶上淋。 我只感觉头顶一下下被水冲击着,水从头顶涌下来,滑过昨晚被掐的脖子,痛得好像溅了热油一样。 说不出是冷是热,就是刺痛。 我想大叫,可一张嘴,冰冷的井水就顺着脸往嘴里灌。 五年前的事情,对于秦阳羽而言,就是一根刺。 这会他闷不吭声,拎着水桶,哗哗的往我身上倒水。 不知道是在泄愤,还是因为必须要这样淋着。 一桶桶的水直接从头顶淋下来,我除了听到水声,其他声音都听不见了,眼前全是白花花的水,什么也看不见。 身体一阵冷,一阵痛,还有着什么,好像慢慢的从身体里往外钻。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阳羽的速度终究慢下来了。 玄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锁龙井里钻了出来,站在旁边看着我:“当体遇凉时,阳气内敛,卫气外巡,就能将你体内的怨丝逼出来。” “但你有病,所以要一直淋,淋到你身体自己发热才行。”玄心奶声奶气的,带着同情。 我这会脸上并没有水流过,抬眼看了一下对面,周雅已经不见了,连原先铺在她身下的那块笠着怨丝的绢布也不见了。 估计是被带走了吧,毕竟她也淋得挺久的了。 那怨丝溶在井水中,黑糊糊的,看上去真有点恶心,也不知道西林寺会怎么销毁。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下垫着的绢布,奇怪的是,我淋了这么久,绢布上居然没有一点黑糊糊的怨丝! 正奇怪着,秦阳羽却依旧拎水给我淋,我听着水声哗哗的响,脑中好像传来那个东西的声音:“难受吗?痛苦吗?只要你死了,这些痛苦都不用受了。” 我忙扭头想看那东xz在哪里,却感觉冻麻的指尖一痛,好像有什么阵阵发热。 然后那把黑伞“砰”的一声,自己打开了。 凌渊站在我身边,伸手一点。 那根融入我指尖的血情丝,又再次涌现。 只是这次并不是朝外,而是在皮下,顺着我胳膊朝里面一钻。 宛如一缕血丝一般,顺着我手腕就钻进了我胳膊,还一直往上。 我冻得整个人都发着僵,连手都抬不了,更不用说撸衣袖了。 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却见那根血情丝钻进我手腕后,我手腕上立马染出一缕缕同样的血丝,宛如一张密布的网一般,在我皮下游走。 血情丝所过之处,宛如火烧一般发着热。 而随着这些血情丝游动,那个声音在脑中“咯咯”的笑了笑:“凌渊,你能困住她多久?你能让她活多久?你……” 可跟着,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张细密的火网勒着,那声音好像截然而止。 我身体瞬间发热,就好像太阳症一样,整个身体都有一种热胀热胀的感觉。 凌渊甩了甩手,接住那把落下来的黑伞,沉眼看着我道:“下次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你掐着手指,往回撸,血情丝引动,会将他驱离。” 我热胀得难受,尤其是指尖,好像要胀裂了一下。 湿漉漉的衣服,好像还被身体的热,烘出了蒸腾的热气。 不解的抬头看着凌渊:“刚才那声音在我脑袋里面?” 凌渊撑着伞没有说话,玄心好像默默的转过身去。 只有秦阳羽脱下道袍,将我裹住,伸手将我搀扶起来。 就在我起身的时候,我低头看着跪着的绢布,上面还没有像周雅被淋化的那种粘稠的墨般的东西,依旧是干干净净的。 不由的转手摸了摸脖子,昨晚杨慧他妈掐着我脖子的时候,那指甲很锋利。 我能感觉脖子好像被掐破了,但后来似乎并没有出血。 但那血蝠咬的地方,却出了血,还引出了怨丝。 这有什么区别吗? 是脖子上没有沾到怨丝,还是? 我猛的想起另一件事,掀开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还有自己的腿。 然后转手去扯秦阳羽的胳膊。 “云淼!”秦阳羽沉喝一声,摁住我的手。 可一边凌渊却沉声道:“给她看!” 秦阳羽瞪了他一眼,苦笑着将袖子拉开。 只见他在凌云小区被怨猫抓伤的地方,缠着纱布,还染着血。 他似乎怕我看不真切,还将纱布解开,露出里面被剜掉血肉的伤口给我看。 我不解的瞥眼看着凌渊,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 当时凌云小区怨猫太多,一片混乱,可我确实有被抓伤的。 但为什么,秦阳羽剜肉除了怨丝,而我的伤口都不见了,好像从来没有被怨猫抓伤。 就像杨慧妈掐在脖子上的伤口一样? 我认真的看着玄心,昨晚是他帮我除掉腿上的怨丝,为什么腿上有,其他地方就没有? 玄心好像被我看得有点害怕,转过身,居然躲到了凌渊身后。 “你与他精血相融,怨丝一沾,就入体。”凌渊声音带着轻沉。 幽幽的道:“腿上那被血蝠咬的那一口,是因为我用血情丝勒缠了一下,才挡住了。” “精血相融?”我听着愣了一下,怎么就精血相融了? 可跟着脑中就响起了那个幽幽的声音:吾与云淼,拜月为盟,精血相融,结为夫妻。 原来是真的,精血相融。 所以我对怨丝,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融合吗? 我摸着脖子,裹紧了身上的道袍,转眼看了着秦阳羽:“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让我来这里淋井水,真的很冷啊。” 秦阳羽瞥过头去,好像不忍心看我。 我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或许脸色也不太好吧。 可我现在,不敢相信凌渊的话了。 他每说一次,我都感觉,好像埋我的坑,又深了一些。 远处一轮红日从山林间升起,有着鸟雀在林间欢快的飞腾着。 我转手紧揪着秦阳羽披在我身上的道袍,还是抬眼看着凌渊。 还是他最冷静,所以还是问他吧。 我理了理冻得迷糊的脑袋,沉吸了口气道:“所以周雅说得没错,我活着,祸害才是最小的。” 凌渊撑着伞,往日出的方向挡了挡,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就是默认了! 我本以为他们让我活着,我或许是电影里那种,救世般高大上的存在。 原来,只是因为我活着,就不会有大的危害啊。 手指抠着道袍的丝线,我沉眼看着凌渊:“那我会像杨慧爸妈那样,吐出血蝠,或是失去意识,变成一只怨猫吗?” 第67章 无一活 我想到杨慧爸妈吐出血蝠的样子,实在不太能接受啊。 变成怨猫的话,也有点恐怖。 凌渊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沉声道:“你从凌云小区被带到医院的时候,我们发现你身上的伤口自动愈合,就隐约猜到怨丝入体了。” “所以我们带你来了西林寺,也用法子给你拔过怨丝了,但没有用。我们想着等你醒了再试一次……”凌渊声音微微的发哑。 好像还有点颤抖,明明他是一个鬼魂,却似乎夹着咝咝的破气声。 可他还是清晰的道:“既然接连三次都没有用,就证明你就算转世重活,也依旧与他精血相融。所以你日后要与玄心寸步不离,夜间入睡,一定要抱着他。” 站在凌渊身后的玄心,微微偏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了委屈却又无奈的表情。 我手指抠着那道袍,好像刮出了个几根丝,我揪扯着玩。 生不离,死不别,生生世世永相随…… 那个声音又在我脑中响起。 这是真的啊,所以重活一世,也和他精血相融吗? 那凌渊当初让云淼嫁给他,是不是也知道? 让我重活一世,是不是也因为我和他精血相融? 沉眼看着凌渊,示意他继续讲。 “你如若心生怨恨,也会像他们一样被怨气吞没,会借他的力量报复,然后失去意识,化成那些你不想变成的东西。但你融合了他的精血,你活着,就会限制他的能力。”凌渊握着伞的手,好好一点点的捏紧,指节都能看到紧迸的指骨。 脸上带着苦意,估计又想起了为什么会“精血相融”了吧! 我点了点头:“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或许是我太过冷静,秦阳羽和玄心都诧异的朝我看了过来。 “你体内有我万千血情丝,一旦感知他借着相融合的精血,蛊惑你,你就掐着指尖,推动血情丝,就能像刚才一样,将他驱离。”凌渊语气就像那锁龙井的水一样冰冷。 “这样吗?”我掐着指尖,用力往心口方向一推。 尖悦的痛意,立马扎入指尖,原本因为发热肿胀的手指,好像越发的肿胀了。 可随着我一推,那根绕在我手指上的血情丝,再次涌现,顺着我手指里侧,经掌心,飞快的奔向胳膊。 就在手腕处一转,只见那血情丝网再次闪现。 这次我身体没有被冰水淋得麻木,能更清晰的感觉这血情丝网一闪而过的带来的炙热烫感。 很快,却也很热。 就像小时候,我和奶奶守着火炉烤火,奶奶总给往火盆下面埋两个红薯啊,或是埋山里捡的那种小小的野板栗。 那时嘴馋,板栗“噗”的一下炸出来,连忙伸手去捡,瞬间的烫意,就跟这个感觉一样。 只是那只是指尖一点炙烫,这却是在全身,而且还很久。 我被烫得呲了下牙,等血情丝闪过后,这才朝凌渊点了点头:“明白了,凌渊君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我好一一试验一下,免得情况紧急时,不能成功。” “云淼!”秦阳羽朝我轻唤了一声,伸手握着我的手指。 抬眼看着凌渊,那眼中尽是说不出的意味。 “你心志坚韧,这些事情,你知道,比瞒着你更好。”凌渊撑着伞,往远处看了看了,沉声道:“就这样吧。” 远处好像有着钟声响起,一声声响彻整个西林寺,更甚至整座山。 玄心好像浑身一怔,抬头看了一眼凌渊,然后转眼看着我。 带着奶膘的小脸,好像都紧绷了。 秦阳羽死死捏着我的胳膊,沉声道:“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 “玄明在大殿等你们。”凌渊将黑伞一收,跟着整个人都消失在黑伞中。 我冷静的上前,将黑伞收起来。 秦阳羽一直沉沉的看着我,然后叹了口气。 瞥眼看着玄心:“你和我们一起吗?” 玄心红着眼皮,朝我们摇了摇头,声音哽咽的道:“我要去见师兄……” 他说着抬脚就走,却见静元端着一个托盘,急急的走了过来。 那上面放着三碗清粥,两碟咸菜。 其实也说不上是粥,就是水饭。 把米淘好,等锅中水开了,将米放下去,滚两滚,米煮裂成饭的时候,就可以了。 这样做简单不费时,而且汤汤水水的比吃饭容易下去,不需要太好的下饭菜,酷暑难当的时候,吃这个最好。 那两个咸菜也不是现在卖的那种榨菜,一碟是萝卜干,一碟是酸蕨菜。 静元端着托盘急急的跑到我们面前,率先递给玄心道:“住持已经在召集僧众早课了,师叔肯定来不及去膳堂用早饭了,我给你端来啦!” 他说着,还朝我们递了递,明显另外两碗是我和秦阳羽的。 还朝我们笑道:“这萝卜干是我们自己种的,经过霜打的萝卜干,脆爽微甜,很好吃。” “这酸蕨菜是开春的头茬,焯过水后,洒上点盐放坛子里封着的。酸、脆、滑、嫩,用来下粥最好吃了。”静元说着,又开始吞口水了。 我看着静元,听着远处晨钟又是一声响。 突然想到周雅的话,以及凌渊的计划。 他看上去和玄心差不多大吧?好像比玄心更小? 不是说西林寺皆是得道高僧吗?他这么小,得的什么道? “他是被人丢到西林寺下的山里的,师兄原本想将他送走,可想着我没有玩伴,就留了下来,陪我玩的。”玄心不愧心思通明,端过粥碗一口气就喝了。 伸手捏着两根酸蕨菜放嘴里,瞪着静元道:“你又没有戒疤,没入僧牒,算不得西林寺的僧众。等下早课后,我和师兄说,让他把寺中的钱财清一清,联系个靠谱的善男信女,你去投奔人家吧。” 他说着,眼皮憋红得好像滴血了,水光一闪一闪的。 静元却只是憨笑,将托盘递到我和秦阳羽面前:“两位施主快点喝吧,等下早课完了,住持就要给凌渊君和云施主解命火结,可就要一直饿着肚子了。” “我让你走!”玄心猛的将碗砸到地上。 眼泪又和喷井水一样的朝下掉,伸手就去推静元,跟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锤着他不停的喊:“你走啊!我不想跟你玩了,你快走啊!你又没佛法,又没道行,你除了会偷吃,还会做什么,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静元被他推着不停的后退,可手还是端着托盘,朝玄心憨笑:“可我也是西林寺的人啊。你刚才砸了碗,可别让住持知道,要不然又要扣你零花钱。” “他都不要我了,我还管他的碗!”玄心推着静元,带着奶膘的脸,恶狠狠的道:“你偷吃了我多少零食,我讨厌你,不跟你玩了,你给我滚啊!滚!” 静元却只是端着托盘,小心的护着上面的碗碟,任由玄心推搡着,朝我和秦阳羽憨笑道:“两位施主,先用斋饭吧。” 我见玄心和静元这样子,就知道周雅没有骗我。 只要我和凌渊解开了命火结,我们一行三人离开这里,西林寺…… 怕真的无一能活! 第68章 赌一把 玄心推着静元,叫他滚,骂他不过是个贼,骂他这么些年,除了偷吃,什么用都没有。 可静元只是端着托盘,依旧憨笑。 远处钟声好像越来越急,似乎有了催促之声。 静元被玄心推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事,自己后退了几步,将托盘放在地上,转身就跑了。 边跑还边回头朝我和秦阳羽道:“两位施主,记得用斋饭啊,饿肚子可不好受。” “滚啊!”玄心抬脚就要去踢那个放在地上的托盘。 可旁边秦阳羽眼疾手快,一把将托盘端了上来。 对着玄心沉声道:“就算你赶他,他也不可能离开。整个西林寺,除了你,包括玄明,都没有人能离开。” “他们都不要我了!不要我了……”玄心猛的抱着头,也不管地上湿透,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我看着他这样子,突然明白,昨晚他说玄明不要他了,哭得这么伤心,并不只是要跟我陪睡这么简单。 凌渊给他一枚那么贵重的指甲,也不是要让他陪睡这么简单。 这换的,是整个西林寺。 凌云小区一战之后,秦阳羽孤身陪我入了西林寺,他那些同门,怕也因为被怨猫抓伤,所以回去想办法驱除怨丝了。 而那个东西沾染着血,潜藏在僧众之中,也进入了西林寺,现在不知道还有谁会像杨慧爸妈一样怨丝入体。 那东西掌控人于无形,谁也不知道他蛊惑了哪些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整寺封闭,大家死守在西林寺,与他拼死一博。 这中间,包括并没有去凌云小区的静元。 而玄心能走,是因为他真的出生不简单。 秦阳羽能跟我走,自然也是因为道门阳羽,体魄非凡。 至于我…… 我接过秦阳羽递来的粥,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只求久活吧! 那清粥熬得不错,有着一股米饭正滚时的米汤香,米粒刚好煮开,入嘴微甜。 玄心坐在地上,一直大哭。 我也没有筷子,反正自己淋了半天的井水,手也干净。 伸手捏着酸蕨菜和萝卜干尝了尝,确实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咸! 秦阳羽也尝了一口,见我挑眉,有点不满的道:“我们那里的咸菜才好吃呢。” 话是这么说,可抓着的手却没停,也没敢开口,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吃咸菜。 不知道是怕他师兄呢,还是怕我祸害! 我俩任由玄心大哭,直接用手将这两碟子小菜吃完。 秦阳羽还打了井水,将碗碟洗了,放好在托盘里,小心的放在旁边的井台上。 也亏得那清粥小菜,都没有油水,一冲就干净了。 不过想着这锁龙井的水,都能卖钱,用来洗碗真的是浪费。 玄心还在大哭,那边钟声已经开始一声接一声了,他看着大殿的方向,想着呆会发生的事情,哭得越发的伤心。 我现在通体发热,也不用裹那件道袍,却还是小心的扯着,蹲在玄心面前,轻声道:“我要去换衣服了,你要不要一起啊。” 玄心猛的扭头看着我,抽抽哒哒的道:“是因为我,静元才留下来的。” 我一时还没明白这中间有什么关键。 可见玄心水哒哒的眼睛里,全是懊悔,心中瞬间明白了。 玄心从锁龙井出来,养在西林寺,众多高僧,没有玩伴,确实不适合他成长。 但没有他,静元就不会入西林寺,就不会死守在这里。 所以玄心,认为这是他的错! “这不怪你……”我张嘴想劝他,可这话一出口,却发现这语气很像奶奶和秦阳羽劝我的时候。 只得沉叹了口气伸手去给他擦眼睛,他却扭头避开了,哽着嗓子道:“你刚才用手抓菜吃的,碰眼睛会痛。” 我这才想起来,确实没有洗手啊。 不过西林寺的菜,是真的没油水,凉菜也不是拌点香油什么的,搞得我抓着吃完后,半点没洗手的感觉都没有。 从桶里捧着水洗手,我盯着玄心道:“你也不用伤心,我有办法可以救你们所有人。” 玄心诧异的看着我,一边正将那碎碗扫开的秦阳羽捏着一片碎瓷,猛的扭头看着我。 轻轻咬牙道:“云淼,你别发疯。你现在知道你的命有多重要了,再发疯,小心凌渊再折磨你。” 我朝玄心摊开手掌,给他看我掌心被雷火灼伤的伤口。 朝他指了指秦阳羽,然后拍了拍黑伞:“凌渊君帮过我的,能将人体内的怨丝引出来。引得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残留!” “云淼!”秦阳羽猛的冲了过来,扯过我道:“不行!” 我撑着黑伞站起来,没有理会秦阳羽,而是伸手拨弄着黑伞:“凌渊君,我与他因为婚盟,精血相融,生不离,死不别,所以身体能融合和他一样多的怨丝吧?” “你让我积阴德久活,救一个人和救几百高僧,我想,救这几百高僧,积的阴德更多吧。”我手指卷着伞边。 沉声道:“难道不应该试一下吗?” 我引过罗梅体内的怨丝,当时凌渊虽然不太认同,可也没有阻止。 那个东xz身西林寺,其实按我现在对他的了解,就是附在怨丝中间,藏在某些人,或者所有人体内。 反正我体内,已经有了怨丝,债多不压身,全部聚在我体内,也没什么。 凌渊不是不知道这个办法,只是他也不敢赌! 他怕我承受不住这么多怨丝,所以他和秦阳羽都知道这个办法,但都没有提。 随着我轻卷着伞边,凌渊的声音传来:“开伞!” 我闻声将伞打开,撑在头顶。 凌渊瞥了我一眼,看着我那对着玄心摊开的掌心。 脸色沉了沉:“西林寺三百六十五位僧人,或许都染怨丝,而且很多都没有伤口,不知道从何处引出,你能一个个画转借符纹吗?” “就算能画,人心不同,怨不同,全部聚在你身上,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凌渊盯着我。 轻声道:“你尝过被怨恨啃噬着心的痛苦吗?恨不得杀了所有人,见谁都恨不得上去咬上两口,恨不得吸血,食肉。” “你与他精血相融合,怨丝入体不消,这些怨恨会在你心底一点点的积累,最终你会怎么样,你想过吗?”凌渊语气森森,一字一句都带着警醒。 秦阳羽叹了口气,嗤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我撑着伞,看着掌心被雷火灼伤的伤口。 朝凌渊苦笑道:“可这也是久活的办法啊?凌渊君知道这个办法,却没告诉我,是怕我不愿意吗?” 第69章 无生怨 凌渊在让云淼重活一世的时候,怕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并不这知道我这二十四年是怎么过的。 居然以为,我没尝过怨恨的滋味! 我何止尝过怨恨的滋味,小时候因为这个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从小见别人有爸妈,有好看的衣服,好看的书包和文具盒,人家连只铅笔,一块橡皮擦,一个本子,都是买的那种漂亮的,可爱的。 上面会有他们喜欢的卡通图案,会是他们喜欢的颜色。 我什么都没有,怎么会不怨恨。 所以我有一次偷了别人一块橡皮擦,草莓形状的,有着绿色的叶子,红通通的草莓上细细的黑点,还有着草莓香味。 那时我只在电视里见过草莓,连草莓是什么味都不知道。 那个同学却有着草莓的,芒果、橙子、荔枝、葡萄各种各样水果形状和味道的橡皮擦。 我就想知道,草莓到底是什么味。 其实很好偷的,她把橡皮擦都摊开在桌子上摆弄着玩,我借拿着书什么的一遮,然后夸她头上的头绳漂亮,手在书下面一把抓住,再趁机放进口袋,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 那天我偷偷躲在厕所,捏着那草莓橡皮擦闻了又闻。 回家的时候,我写作业都偷偷的写,时不时摸一下,晚上在被窝里摩挲着草莓的形状。 其实我那同学并没有发现,因为她的漂亮东西真的太多了,除了草莓,她还有芒果、橙子、苹果、葡萄、荔枝…… 我偷了两天,她都不知道。 但我奶奶知道了,她让我跪在地上,摊开手,用细竹枝抽我的手。 每抽一下,她就问我一句:“下次还偷不偷了?” 细细的竹枝,软弹,抽到手上,火辣辣的痛。 我死死咬着雅,闷身不吭。 可心底的怨恨却好像那抽在手上的竹枝上一样,灼得心口生痛,怎么也压不住。 她明明有那么多,明明丢了几天她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 我偷了后,躲在厕所里闻,躲在被子里小心的用手指摩挲着那颗橡皮草莓的模样。 她却连丢了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我怨恨我没有爸妈,怨恨奶奶没本事,挣不到钱。 怨恨那个同学把那些东西带到教室。 怨恨自己没藏好,被奶奶发现…… 那时我有多怨恨,我到现在都记得。 因为最后我手掌都被抽肿了,火辣的痛意就像刚才血情丝一闪。 打到最后,手掌都被抽破了,我也没有认错。 奶奶看着手掌上的血水,抓着我手腕,还想质问我,可那时眼睛里,都是水光。 只是喃喃的道:“你怎么这么倔啊!不能偷别人的东西,知道吗?你想要,你可以想办法挣钱去买,但不能去偷,不能去怪别人,不能怨别人,知道吗?” 她越说越急,我没哭,却能感觉什么滴在手掌上,滋得抽破皮的手掌越发的痛。 那天她带着我,将那块橡皮擦还给了同学,只说是在路边捡到的,说我认出来,就拿过来还给她了。 那同学家里根本就不在意,不过就是一块橡皮擦,接过时,随意的往桌上丢了一下。 那块我小心揣在口袋,一点灰都没舍得沾上的草莓橡皮擦,在桌上一滚,就沾了一层薄薄的灰。 那时我还是怨啊…… 可我不敢! 怕挨打! 我手被抽肿了,第二天写不了字,老师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只说是摔得,在地上搓了皮。 那个同学却又换了各种各样的文具,自动的铅笔,像火车一样的大卷笔刀,能变出各种公主的文具盒。 那些水果橡皮擦,再也没见她摆弄过了。 那块草莓橡皮擦,我也再也没见过了! 可我看着她那些漂亮的文具,依旧会忍不住怨恨,更甚至都不敢再看她的桌子! 但那年暑假,奶奶带我去山上砍香叶,带着我制香,让我去卖钱,挣的钱分我十分之一,让我用来买东西。 那时我也怨恨来着,别的同学暑假就是玩,还有冰棍吃,可我还要砍柴,还在在大太阳下,将香叶晒脆,还要和奶奶一起舂成香粉,再制成香。 还要片竹子,制香杆,手经常被细细的竹蔑扎进肉里,还得用针挑出来。 那时那种怨恨,好像见到每一个同学,都会激发几分。 后来,我经历了那些事情,也时常怨恨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怨恨为什么自己总是碰到这些事情。 可什么时候不再怨恨的,我自己也慢慢的忘记了。 或许是奶奶打得多了吧,慢慢的就长了记性。 或是长大了,慢慢的知道怨恨没用吧。 我摸着身边挂着的牛骨棒,突然有点想奶奶了。 可她就死在四栋啊,我却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远处晨钟一声脆响,跟着就停了,有着僧众低低的早课声传来。 我沉眼看着凌渊,轻声道:“赌一把吧。上次云淼嫁给他,凌渊也是在赌对不对?” 精血相融,怕是会消耗那东西的能力吧…… 凌渊站在伞下的身形一僵,转眼看着我,脸带苦笑。 瞥眼看着我,语带嘲讽的道:“既然是你自己提出来的,那你就做好心理准备。” 说着居然又消失不见了! 坐在地上的玄心,好像猛的醒悟了过来,一个骨碌就翻身起来。 朝我道:“你自己说的!只要你救了他们,以后我每晚都给你抱着睡,就算我长大了,让我娶你都行。” 然后也不管两个湿湿的屁股墩,拔腿就朝大殿的方向跑。 刚没跑出多远,就见静元抱着个饭盒,又急急的跑了过来。 远远的就喊道:“师叔,我把坛子里所有你喜欢吃的酸蕨菜都打包了,你带着路上吃。” 玄心一把抢过那个盒子,朝他大骂道:“我要走,你就送我一坛子酸蕨菜!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吃。” 静元依旧只是憨笑,跟着玄心往大殿跑,边提醒道:“你这样子去,住持会打你的。” “他不会打我!”玄心嗓音里还带着哭腔。 我看着两个矮小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这才收着伞,慢慢的朝厢房走去。 刚转过没几步,就见秦阳羽跑得满头的汗,朝我晃了一下手里的一个盒子,沉声道:“我把西林寺所有朱砂找出来了。等下碾碎,混合你的血,用来画那转借符纹,给你省点血,算点。别没出西林寺,就给你整没命了!” 我看着他额头上映着日光,闪着晶莹光泽的汗水。 突然眼睛微湿…… 其实有什么好怨恨的! 每个人有的东西不一样,他们有的,我没有。 可我也有,别人没有的! 第70章 佛悯人 其实西林寺风景挺不错的,那口锁龙井滋养着草木灵秀,旁边还有寺中僧众自己种的菜蔬。 这个时候四季豆和缸豆都结了,一条条细嫩细嫩的挂在翠绿的藤上,叶片上沾染的晨雾,映着日光,闪烁着晶莹的水光,生机勃勃,很漂亮。 秦阳羽在一边跟我说着,等会怎么安排。 他在他那些师侄面前,都是高冷深沉的模样,可在我面前,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但说着说着,听着远处木鱼和经文声,看着这千年古刹,他也慢慢的放轻了声音,和我缓步朝着厢房走去。 西林寺厢房的窗是不能关上的,好像这些僧人,连僧袍都是统一发放,统一穿的。 不过我有特殊待遇,秦阳羽他们将我先送到医院,再转到这里来的时候,走前还记得帮我把衣服清过来。 秦阳羽帮我将行李送过来,然后锁好门,他就像昨晚那些僧众守着不让血蝠进来时一样,背靠着窗站着,挡着那个格子窗。 其实也没什么好挡的,那些高僧都能以身饲魔,而且都在大殿做早课,自然不会偷看。 秦阳羽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 只是想到这里…… 我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的黑伞,一时有点尴尬。 前面没有碰到这种情况,倒也没想过,现在想想,凌渊的存在,还真的有点尴尬。 不过湿透的衣服冰冷的贴在身上,确实很难受。 我努力安慰自己,凌渊不过是个鬼魂,在伞里也没出现,就当不存在吧。 而且他那血情丝在我体内皮下结了网,保不准我身形体态,凌渊只要动动手指都知道。 将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我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 身上那一身,其实也没有穿的必要了,大洞小洞,还少了截裤脚。 “好了吗?”秦阳羽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才开口道:“好了的话,你吃粒驱寒气的丹药,将寒气逼出来,然后我们就去大殿了。” 我轻嗯了一声,从行李里面找了个袋子将一身湿衣服装起来,想着里面还有贴身的衣服,不能乱丢,还是找个地方烧了吧。 就在我背着牛骨棒,握着黑伞朝外走的时候,就感觉黑伞好像拱了一下。 跟着一缕火光,从黑伞中冒出来,沾着那袋湿衣服,立马烧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要不要灭火。 西林寺所有建筑都是木质的,这万一烧起来。 秦阳羽闻声扭头看了一眼,朝我沉声道:“这是凌渊君放的火,不过一息就能烧完,不会有事的。” 他话刚说完,那个袋子里的东西就慢慢化成了焦灰,落在地上,连个多余的火星都没有。 我不由的轻呼了口气,没想到凌渊还有这个本事。 估计是厢房没有垃圾产生,所以也没有扫把之类的。 秦阳羽却催我:“搞卫生的事情,就别看了,你这么重要的一条命,用来搞卫生,是不是有点浪费?你快点,要不然这么多僧众,排着队都搞不完。” 可不知道是不是哪个点戳到凌渊君了,凌渊好像在黑伞里嘲讽的笑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还是握着伞,和秦阳羽往大殿去。 路上秦阳羽先给我吃了一粒据说驱寒气的丹药,然后告诉我,西林寺并不是每日都有早课的,但今日是要解我和凌渊的命火结,又要送我离开,他们要闭寺封怨,所以就做早课。 平时也有固定的日子,开放山门,让一些善男信女入寺烧香。 这点我倒是在网上查到过,只是没有秦阳羽知道的多。 等到了大殿,三百多位僧众席地而座,垂眉阖目低念经文,肃穆清静,让人心里不由的一阵心安。 秦阳羽虽是道家,却还是在一边盘腿而坐,示意我也坐下来。 我靠着门边坐下来,看着大雄宝殿供着的佛祖,瞥了一眼黑伞,不知道凌渊怕不怕啊。 但黑伞没有动静,应该是不怕的。 我也盘腿坐着,他们念的都是梵文,我听不太懂,但光是这种氛围,就让人心安。 连玄心和静元都在左上侧的角落里,各自敲着木鱼,念着经文。 我听着这些不太懂的经文,看着悲天悯人的佛祖,突然有点心酸。 众生平等,佛渡苍生,不知道我算不算这苍生中的一位。 手不由的摸了摸胸前的玉佛。 一场早课毕,僧众缓缓起身,却并没有往外走。 玄明沉眼看着我,双手合十:“请凌渊君和云施主入殿吧。” 我瞥了一眼玄心,他嘟着嘴,朝我摇了摇头。 看样子,是还没来得及说,就开始做早课了。 对于这里面的事情,我解释不清,只是转眼看向秦阳羽。 他呵笑了一声,起身朝玄明一揖,这才入内殿,在玄明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大殿肃穆,秦阳羽声音也低,加上我在门外,所以也听不清。 但玄明却担忧的看着我,然后秦阳羽好像也无奈的又说了句什么,这才朝我点了点头。 沉喝道:“众僧再坐。” 僧众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依旧盘腿坐了下来。 秦阳羽急忙出来,朝我道:“同意了。” 我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么多人因为我的事情,没了性命,我怕是真的流尽这一身血都偿还不了吧。 能将他们身上的怨丝引到我身上,让我自己承担,至少不会像再看到杨慧爸妈死时那么焦心愧疚。 我忙撑着起身,可坐的时候没感觉,这一起身,双腿发软,一阵阵眩晕,差点栽倒。 秦阳羽就站在我前面,忙伸手来扶我。 但就在他伸手时,旁边一只月白袖袍,一把就扯住了我。 凌渊居然自己撑伞出来了,扶着我靠着廊柱站好。 皱眉看了我一眼,然后沉声道:“僧人众多,你一一引出怨丝费时费力,等下你在他们背上画下那转借符纹,我以血情丝为引,将众人联结成一体,你再以血转引怨丝。” “所有人都在这里,他必然无所遁形。”凌渊说着,自己撑伞往里走去。 秦阳羽立马轻呼了口气,朝我笑了笑道:“血情丝以心头血,心中情所炼制,最易感知人心变化,自然能引出怨丝的。这样你一次性引出来,就轻松许多,而且也不怕你前面引出了怨丝,后面就又被附身了。” 我听着这血情丝来头还真不小,全部给我续命了,连最后一根都缠在我手指上,凌渊一根都不剩了啊。 第71章 众生连 凌渊说的办法,自然是好的,血情丝就我所见,一根也能无限延长。 我也亲眼见过凌渊用血情丝逼出罗梅体内的怨丝,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凌渊君。”玄明却皱眉看着凌渊,须发皆轻抖,张嘴想说什么。 凌渊却撑着伞,走到那佛祖面前,抬眼看着佛祖悲悯低垂的佛眼,嘲讽的笑了一声。 然后幽幽的道:“佛祖也能以身饲鹰。” 他轻轻一句话,玄明扭头看了我一眼,双手合十,低念了一声佛号。 然后沉声道:“脱衣!” 我看玄明那样子,好像以血情丝引怨丝,会对凌渊有影响。 但秦阳羽连忙将我扶了进去,将那盒朱砂打开。 自然有僧人拿来研钵,帮着将朱砂研制成粉。 秦阳羽居然还从口袋掏了根吸血的针管出来,然后朝玄心打了个眼色。 玄心立马上前,熟练的抽出橡皮管扎着我胳膊,然后拿酒精消毒,准确无误的扎进了我血管里。 鲜红的血涌入朱砂中,再被慢慢研磨。 我看着自己的血,和朱砂混合在一起,有着一种浓郁的艳丽。 秦阳羽准备得很充分,等所有朱砂全部研磨好后,拔了针,他立马帮我紧摁着伤口。 凌渊从头到尾,都抬眼看着佛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让我不由的想到胸前挂着的玉佛,这是凌渊的东西,看他那样子,似乎并不信佛,但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东西? 等我伤口好了,玄明找了一只细毛笔,方便我画转借符纹。 从他开始,再到玄心,一个个的往下画。 虽说我以前临摹过,前几天在罗梅身上也画过。 但这会在几百僧众的胸前后背都要画上,也有写吃力。 开始的时候,还好,到后面,我只感觉手腕都抬不起来了,更是头昏眼花。 最后是玄心帮我端着朱砂钵,秦阳羽搀扶着我,这样一个个的画下去。 就算这样,画完的时候,也已经到了正午了。 我累得全身虚脱,汗水再次将换下来的衣服湿透了,整条胳膊酸软发僵。 还是秦阳羽半扶半抱的,将我抱到最前面的蒲团上坐着。 静元给我喂了几口水,我这才感觉喘过气来,眼睛看东西,才没这么模糊。 但刚好一点,眼前就月白色一闪,凌渊那只白皙如玉的手伸到我面前:“手。” 我先愣了一下,可跟着秦阳羽却抬起我左手,将我的手放在凌渊的掌心。 朝我轻声道:“左手近心,中指乃是心包经所过,所以凌渊君将最后一根血情丝缠在你左手中指之上。” 只是他明明这是在讲解,可声音却好像发着苦。 原先我倒是没注意,以为是随意缠的,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说法。 不过想到凌渊将血情丝缠上去的时候,也说了一些感怀的话。 难道缠根血情丝,还有什么说法吗? 就在我手放在凌渊掌心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五指交错,与我十指交缠。 一边的秦阳羽好像沉吸了口气,然后瞥过头去。 凌渊与我双手紧握,那根在左手中指上的血情丝慢慢涌了出来,宛如一缕血光,直接朝着盘座着的玄明他们蔓延而去。 我在梦中,见过血情丝蔓延,所过之处,盔甲碎裂,尽是血雾残肢。 这会看着直接朝玄明而去,心也不由的提紧了起来。 但所幸的是,这次只是像一根红绳一般,缠在玄明合十的手腕之上,再飞快的往下,玄心,静元,再是其他僧众! 不过几息之间,这条血情丝就宛如游着一般,缠在了所有僧众合十的手腕上。 虽然看上去只是轻套着,可我知道,一旦收紧,立马会勒得骨头都生痛。 凌渊依旧站在我旁边,与我十指紧扣,扭头看了一眼秦阳羽。 他虽然面带苦色,却还是立马拿出玄心医疗包里的那把小刀,在我左中指的指根轻轻划了一刀。 鲜血涌出,却并没有朝下流,反倒好像和有着纸巾吸附一样,顺着我左中指往指尖那根血情丝流淌着。 经过凌渊与我交扣着的手指,凌渊捏着血情丝轻轻一弹。 我只感觉好像整根手指都被拉了一下,似乎有着什么从指尖拉了出来。 跟着就见原本就宛如血色的血情丝好像被血水濡湿,上面有着细密的血珠要落不落。 “开始吧。”凌渊低头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松开我的手。 我隐约感觉这怕是要让他来承受,可相比于让这三百多僧众受这无妄之灾,凌渊…… 冷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沉,一股股酸涩和无奈涌现出来。 有过昨晚那共情的经验,我怕凌渊感知到,连忙将心底那股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情绪压下去。 右手将背着的牛骨棒拿出来,轻轻的敲着,念着转借的经文。 所有僧众,连同玄心静元这两个小孩子在内,都阖目垂首,双手合十,一片祥和。 正午的阳光直射在屋檐之外,大殿内却依旧一片通明。 我敲着牛骨棒,低低的念着经文。 缠绕着所有人的血情丝好像开始抖动,宛如被猎物触动的蜘蛛网,上面挂着的血珠,不时轻轻弹下,洒落在僧众衣袍之上。 同时缠在各位僧众手腕上的血情丝瞬间勒紧,鲜红的血水顺着他们的手腕往胳膊上蔓延。 原本垂眉阖目的僧众,立马全部睁眼,看着自己的手腕。 可血情丝的震动,一会在这里,一会在那里,根本找不到来源。 凌渊扣着我的手慢慢变紧,突然沉喝一声。 血情丝瞬间宛如紧绷的钢丝一般,勒得我指骨生痛,缠在僧众腕的血情丝也瞬间深深勒入肉里。 整根血情丝都绷紧,不再晃动。 我感觉左中指好像要被勒断,可敲着牛骨棒的右手却不敢停,低低的念着经咒。 一直在我陪边守着的秦阳羽,站了起来,不知道他从哪里抽出了凌云小区里用过的那把宝剑,紧握着手里。 凌渊抬手在血情丝上轻弹了一下,那血情丝好像越绷越紧,更甚至有着宛如铮鸣般的声音。 也就在这时,所有僧众手腕上,好像有着黑色的怨丝涌出,顺着血情丝缓缓的流动。 除了玄心…… 我看着,连忙扭头看向凌渊。 大家都这样连在一起,血情丝可以任意在每个人体内流动,万一全部汇聚到一个人体内呢? “静神,守心!”玄明手腕之上,也有着怨丝慢慢涌出,沉念了一声佛号。 所有僧众,包括玄心、静元这两个孩子,都任由那怨丝在血情丝上流动着,也任由血情丝深勒入肉中,双手合十于膻中,低低念着经文。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宛如刚才早课一般,经文沉沉而起。 “众生连,祸不及。”秦阳羽握着宝剑,在一边朝我没声道:“有凌渊君镇守,不会有事的。” 第72章 稚子辜 我发现凌渊和秦阳羽都是比较有意思的。 两人好像暗中较劲,可到了关键的时候,他们俩都会用对方,来安我的心。 凌渊不只一次,跟我说,有秦阳羽在,他会护着我。 如果我有危险,秦阳羽会用他的命,来换我活。 这会秦阳羽却又用凌渊来安我的心! 可当他们认为,该安我心的时候,就证明,他们的心,已经不安了! 我苦笑一声,看着那根鲜红的血情丝,似乎被墨汁染黑,依旧稳稳的敲着牛骨棒,低低的念着咒文。 眼看着那些怨丝一从远处那些僧众一点点的往前面蔓延,不一会整条血情丝,从静元往下,就不见半点血红了,宛如一根墨线。 而且原本细若发丝的血情丝被这粘稠的怨丝沾染,越变越粗,朝前面涌来。 怨丝还如受着静电而蓬松而起的毛发一般,丝丝涌起炸开。 凌渊脸色发沉,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猛的一松,跟着转手在我胳膊上用力一拉。 他这一弄,左中指根被割开的伤口,立马有着一股股鲜血涌出,顺着血情丝往外涌。 也就这一会,所有怨丝好像受我血气吸引,宛如流水一般朝着我涌来。 西林寺的所有僧众都低念着经文,眼观鼻,鼻观心,五心静守。 他们是高僧,能以身饲魔,不顾生死。 可我看着那怨丝往前挪,心头也慢慢抽紧,生怕出半点差错。 凌渊更是左手轻弹,只等怨丝进入我身体里,立马收回血情丝。 秦阳羽握着的那把宝剑,也慢慢的执起。 眼看着那怨丝到了过了静元的手腕,往玄心身前过。 我看着并没有怨丝涌出的玄心,微微松了口气。 他果然不一样啊。 只要过了玄明,这怨丝就算离体了。 可就在怨丝流过玄心手腕,就要往玄明这边来的时候。 坐在玄心下首的静元突然抬头看着我,那张和玄心一样带着奶膘,却与玄心机灵不同,带着无比憨厚的小脸,这会露出一个魅惑的笑。 我瞬间感觉不好! 跟着静元嘴里就传来幽幽的声音:“云淼,你就这么想我吗?想引我的怨丝进入你体内?” 就在他话音发出的时候,静元那张憨厚的脸,慢慢的被拉尖,小眼睛拉长拉开,慢慢的变成了那张无比妖孽的脸。 “去!”凌渊猛的转手,对着我左掌心用力一划。 我只感觉一股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涌出,跟着凌渊指尖用力,那些血水瞬间涌上血情丝。 凌渊指尖一挑,血情丝立马从我指尖脱离,血水哗的一下涌动,将玄明手腕上的怨丝朝着玄心和静元冲去。 他动作极快,血情丝上血光一闪,所有怨丝刚流动,血情丝就立马从玄明、玄心手腕脱落,缠在了已经变了脸的静元身上。 秦阳羽立马握着剑,对着静元脖子刺去。 可剑到静元脖子边,旁边玄心突然哭嚎了一声:“不要!” 静元并没有动,而是那张脸立马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整个人好像都吓僵了,直愣愣的看着秦阳羽刺过去的剑,也任由血情丝将他缠住。 秦阳羽剑刺到他脖子,却突然收住了。 那血情丝上怨丝立马全部涌入了静元体内。 整个大殿,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盘坐的僧众,立马起身,飞快的围了过来,将静元围在中间。 “不会的,不该是他的!”玄心吓得脸都青了,想走过去,却被玄明一拉扯住。 我强撑着身体想站起来,可左中指断了一般的痛,右手画符僵软,双手撑着都没起来。 只见凌渊月白色的身影一动,站在了静元面前,沉眼看着他。 秦阳羽的宝剑还没收回,却好像沉吸着气,想再往前送,可剑尖抖动,终究没有再往前分毫。 静元似乎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垂眼看着在他下巴处的剑尖,又抬手看了看缠在他身上,因为怨丝全部入体,慢慢恢复了血色的血情丝。 眼带惧意和不解,扭头看着一边的玄心看去。 “小师叔,是……是我吗?”他声音再次变得憨厚,大概隐约的知道什么事。 玄心连忙摇头,脸上奶膘都甩了起来,红着眼睛道:“不是!不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玄心猛的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玄明,跑到凌渊面前。 猛的双膝下跪,小心翼翼的试探问:“凌渊君,你能救静元的,是吧?” 凌渊只是轻弹着手指,将那根血情丝缠紧。 静元被勒得脸都胀血,痛得呲牙咧嘴,眼中尽是惧意,却依旧没有动。 凌渊君啊,能以上千族人之血献祭,怎么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玄心对着凌渊连磕了几个头,见血情丝越缠越紧。 他带着奶膘的脸也越紧越紧,跪在地上,转眼看了看,直接跪行到玄明身前。 抱着玄明的腿,苦苦哀求:“师兄,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陪云淼睡,就陪云淼睡,你救救静元好不好?” “不该是他的,怎么能是他。他不是寺中人,他没有剃度,没上度牒,他……比我都小!怎么能是他!”玄心扯着玄明,不住的摇头。 我听着玄心带着哭声,不停的说着。 强撑着站了起来,走到凌渊旁边,看着这个比玄心更小的孩子,心头突然一阵阵的发酸。 是啊,怎么能是静元呢。 他在西林寺,只不过是因为被人丢弃在山腰,玄明怕玄心一个孩子长大,无依无伴,就将他放在寺内养着。 他不是高僧,只是一个孩子,没有那以身饲魔的决心,也没有像玄心一样,生而不凡的身世。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好狠啊! 西林寺三百六十五名僧众,他就选中了这么一个……最最无辜,最最普通的孩子! 所以他只不过一闪而现,然后就呆在静元体内,一动不动的等着看我们的好戏。 “师兄!”玄心见苦求无果,对着玄明重重的磕着头,痛哭道:“我求你了!” 他苦求无果,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的转过身,跪行到我身边,扯着我裤脚,抬头看着我:“云淼,你可以转借,你……” 我低头看着他,白嫩水灵的脸上,泪水婆娑,额头已经一片青紫发红。 就在我垂眼的时候,玄心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扯着我的手猛的松开,瘫软的坐在地上。 宛如上岸的鱼一般,大张着嘴,眼睛大大的睁着,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第73章 炙心莲 玄心生于锁龙井,长于西林寺,能得秦阳羽一句“玄心小法师”,能以身安神,除了生而不凡,爱哭之外,自然也是早慧的。 所以他对于静元被困西林寺,是愧疚的,认为错在于他。 所以他知道求凌渊无用,转而去求玄明…… 所以他知道,求我,是最最不可能,也最不能的! 所以他,连哭都没得哭。 瘫坐在地上,慢慢扭头看向静元。 静元依旧没动,只是任由凌渊一点点的勒紧,痛得脸都扭曲了。 可似乎已然知道了自己的结局,还忍着痛,朝玄心憨笑。 他越是这样,玄心就抖得越厉害! 玄明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一个僧人,将玄心带走。 可玄心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所有僧众都沉默的看着静元,这些在凌云小区,听到玄明开口,要用他们的血为我续命,依旧平静的僧众,这会脸上露出了与这大殿佛祖般悲悯却又无奈的神情。 “静元!”玄心被强行抱了出去,到了殿门口,却突然扭头哭喊了一声。 静元痛得扭曲的小脸,依旧本能的朝玄心看去,咝丝的道:“师叔……” 好像就是玄心,在安排他做什么时,本能的应了一声。 秦阳羽握着的宝剑抖了一下,沉吸了口气,看着凌渊。 凌渊手指又勾了勾,勒缠得更紧了,沉声道:“炙莲,你知道本君不会因为一个孩子放过你的。”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虽不知道是哪个“炙”,可听到那个“莲”字,脑中猛的闪过那个金项圈上吊着的莲蓬。 不由的抬眼朝凌渊袖口看去,那个金项圈果然是他的啊。 “那你动手啊?”静元脸上再次露出诡异的表情,呵呵的低笑:“我从五心燥火中而生,你想灭掉我?该怎么样?挫骨扬灰,再用你族鲜血镇压。让我永不得出?” “你也要对这孩子,像当年对我这样吗?”静元用最憨厚最孩子气的语气说着这些话。 更甚至还有点奶声奶气:“凌渊君当年那般对我,除了想镇压我之外,是不是还因为云淼嫁给我了,对我心动……” “炙莲!”凌渊猛的沉喝了一声。 血情丝“铮”的一声,瞬间勒紧。 可却又瞬间止住了! 凌渊好像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轻嗤了一声:“你玩的还是这种把戏。” 我慢慢走到凌渊旁边,听着他们的话,只感觉有点心烦。 僧众好像在布法阵,秦阳羽这会已知拿剑没用,将那把宝剑收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画着。 我看着他那样,就知道又在画符了。 凌渊与炙莲,情敌相对,自然没空理我。 果然一旦有紧急情况,我就跟上次在凌云小区一样,没有人真正管我了。 我瞥眼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左中指根,转手沾着血,扯开自己领口,在锁骨往下一点,画了几道符。 符纹画多了,就有了肌肉记忆了,我感觉胳膊不僵了,伤口也不痛了。 凌渊还盯着静元,似乎还在想怎么办。 他对自己族人,可以要求不顾生死,就像玄明可以要求这些高僧不顾生死。 可对于一个无辜,且不可能牵连进来的人,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我画完符,直接朝静元走过去,一把就抱住他。 轻唤了一声:“炙莲!” 或许是我这张脸,叫名字的时候,勾起了他某瞬间的记忆。 静元的脸瞬间就变成了炙莲的模样,他长眉微皱,目光宛如风中莲花般闪烁了一下。 跟着就是苦笑:“果然就算重活一世,你还是这样。” 就在他话音一落,凌渊一弹血情丝,瞬间将我和他绑在了一起。 炙莲那张脸痛得扭曲得好像霜打残荷一般发着皱,我右手死死抱着静元,嘴里高声念着转借的咒语。 同时抬着左手,直接以中指,在他额头画着转借符纹,然后是脸上,是脖子上…… 随着我画,炙莲那扭曲的脸好像慢慢平静了下来。 似乎带着轻笑般看着我,眼中如同叶上晨露映朝阳般的微光,低喃道:“你答应与我成婚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的。你说要与我精血相融的时候,我也知道,你肯定是想趁机对我做什么的。” 我听着他的话,画着符纹的手指一抖。 “可我还是存着侥幸,骗自己,如果你是真的愿意嫁给我,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呢?”炙莲突然慢慢朝我怀里靠来。 声音就好像我脑中听到他念婚盟时那样轻幽:“我就是想赌一把,如果你愿意,我将命给你也够了。就像现在这样,你能抱着我,也就足够了!如果你不愿意,能骗我,也够了!” 我画着符纹的手指,抖得厉害。 一上午,画了三百六十几人,足足七百多次的符纹,下一笔却突然不知道怎么画了。 他就借着静元的身体,紧紧的搂着我,贴着我的身体,没有抗拒,也没有挣扎! “云淼!”凌渊冷喝一声,沉声道:“他从五心之火而生,最知人心,也最善蛊惑人心!” 我被身上勒紧的血情丝痛得一个激灵,手上一抖,看着那张贴靠在我怀里的脸。 一把扯开静元的衣领,顺着他胳膊飞快的往下画着转借符纹。 血情丝将他和我紧缠,因为转借符纹,那些黑色的怨丝,顺着我画符纹的手指,慢慢涌入我伤口里。 炙莲的那张脸,依旧带着满足,只是靠在我怀里,微微抬眼看着我在他胳膊上画的符纹。 怨丝扎入伤口,我痛得手指抽动了两下。 炙莲好像轻叹了口气,已经宛如虚影一般叠在静元脸上的脸,好像有点惆怅。 语带不忍的道:“不要再画了,我会主动进入你体内的。” 说着朝我轻轻的笑了一下,一股浓黑直接从我落指的地方,猛的朝我伤口涌来。 我只见那道黑色的怨丝,夹着血水,宛如水一般,瞬间涌入了我那划伤的伤口。 跟着原本因为接连被扯开,裂开的伤口,瞬间愈合。 而静元瞬间晕倒在我怀里,朝一边倒去。 我本能的伸手去抱他,却感觉血情丝一卷,再次将静元缠住。 凌渊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他只是在魅惑你,你要清楚,他当杀。无论他怎么对你,他都当杀。” 我闻言,抬头看着凌渊。 再看着瞬间愈合的伤口,以及倒在地上被血情丝缠住,一动不动,却又呼吸平稳的静元。 慢慢垂了下头,看着左中指愈合的伤口。 他说他知道云淼嫁给他,是有谋划的。 可他还是要赌一把! 他知道一把赌输,会被挫骨扬灰,永镇地底。 可为了那一缕他知道根本就不会有的情意,他还是赌了! 火中生莲,最炙人心! 他大概就是那个炙吧! 第74章 受情困 我瘫痪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凌渊低垂着,又带着阴翳的脸。 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我真的一瞬间就……共情了。 炙莲能毫无征兆的害死杨慧,害死他爸妈,更甚至害死了我奶奶,以及从小到大那么多人。 人命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事。 他最知人心,选择静元,也不过是因为他最无辜,也最不该牵连进来。 他最后放过静元,说那些话,也真的是为了蛊惑我。 他确实当杀! 可他这么知人心,又怎么不知道,云淼当初嫁他,是不是真心的? 他说他在赌,我是信的! 所以我不想再听凌渊说了,慢慢低下了头。 “云淼!”凌渊却猛的窜到我面前,伸手来捏着我下巴,沉喝道:“杀他一次,他不死。就再杀他一次,他对你贼心不死,你就该再杀他……” 凌渊捏着我下巴生痛,眼睛好像充着血,和那血情丝一般的通红。 而且越说越近,微凉的气息喷到我脸上,让我感觉到害怕。 就在我以为凌渊,好像一只恶狠狠的狐狸,要咬死我时,我眼前寒光一闪。 秦阳羽握着那把宝剑,抵着凌渊捏着我的手腕,沉声道:“凌渊君自己不能杀他吗?你不是说云淼重活一世,就是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了吗?” “凌渊君每次谈及这件事情,都情绪激动失控。可见受炙莲影响颇深,但凌渊君就没有想过,你自己也做错了吗?”秦阳羽剑身微微往上。 顺着凌渊的手腕一点点的往他手心,然后停顿在他左中指处:“以情为丝,以血为献。凌渊君第一条血情丝就是云淼心系你的情丝吧?就是这最后你放入云淼指尖的这一条,所以云淼才能掌控。” “既然你有她的情丝,知道她心系于你,她为你用自己的情,剜心血练了第一条血情丝。你却为了一己之私,让她一介女子冒着危险嫁给炙莲,凌渊君就不觉得是自己无能吗?”秦阳羽语气发沉。 冷呵道:“就算到现在,你还想让云淼杀了他?凌渊君就没想过自己动手吗?” 他那把宝剑明显是有来头的,所以凌渊看着他被抵着的宝剑,慢慢松开捏着我的手指。 嗤笑道:“众生平等,除魔之战,何来男女。除了云淼,无人能困住他,也无人能杀了他。” 凌渊冷呵一声,转过头去,伸手勾起那根缠在静元身上的血情丝,引着再次缠在我左中指上。 我想避开,可实在是脱力,避不开。 秦阳羽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这根情丝,就是云淼对凌渊的情丝。 再缠在我手上,算怎么回事。 “凌渊君!”秦阳羽眼看血情丝缠过来,握着宝剑正要去挑开。 凌渊后一挥,直接将秦阳羽挥开。 一把握住我的手指,脸上那股子阴翳慢慢消散了,看着我轻声道:“他对你有情,所以受困于情丝。你握着这根情丝,就是对他最大的禁锢。” 他说着,低头苦笑:“情丝绕,痛心首。情丝缠,断百骨。” 跟着猛的松开手,朝玄明道:“解命火结吧。” 玄明这会好像也一愣神,忙盯了一下静元,沉声道:“刚引出怨丝,僧众当去锁龙井洗涤,确认体内还有无怨丝,方能解命火结。” 凌渊瞥了一眼静元,又看了我一眼,然后直接又回到了黑伞中。 “先起来!”秦阳羽见我还瘫坐在地上,伸手想来搀扶我。 “秦道长!”玄明却连忙沉喝了一声,轻声道:“炙莲的神魂进入了云施主体内,暂时还是不要碰她的好。” 说着亲自走到大殿的佛像前,将盖在佛像上的一块明黄的绢布取了下来,双手捧着,递给我道:“这匹黄绢乃是建寺之初,一位信女以血染丝,绣了整卷《金刚经》,从建寺之初就一直为佛祖遮灰挡尘,与佛祖一同享受香火。” 我看着那经久未曾褪色的黄绢,上面确实有着细细的绣字,还有着浓浓的香火气。 有些不解的看着玄明,他却在我面前盘腿坐下:“云施主,以身镇魔,实乃大善。炙莲神魂入你之躯,日后难免有五内俱焚之时,这匹黄绢,可助施主清心观空。” 他也不用我再,双手拎着那匹黄绢,披在我身上:“云施主先自行起身,同贫僧一起去锁龙井,西林寺众僧,为云施主祈福。” 我本想拒绝,可看着那黄绢上的经文,想到自己或许真的会和静元一样,突然就变成了炙莲,或者吐出一只血蝠,确实祸害更大。 所以也就没有再拒绝,知道不能再有人搀扶我,披着那匹黄绢,强撑着起身。 或许是坐得太久了,突然起来,头晕得厉害,腿也有点发软。 秦阳羽本能的伸手来扶我,却也不敢碰我,最后沉叹了口气,将那宝剑的剑鞘挡着我:“你牵着剑鞘,我牵着你走。” 我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手握着剑鞘,转眼看了一下黑伞,朝玄明道:“劳烦玄明法师帮我拿伞。” “应当的。”玄明将黑伞收起,落后我和秦阳羽两步,慢慢朝锁龙井走去。 我走了几步,感觉脑中那种眩晕没这么厉害了。 这才扭头看着玄明道:“炙莲是从五心之火而出?是谁的五心之炎?” “不是谁的。”玄明摇了摇头,轻声道:“而是这天下苍生,万物五内焦燥,心火内焚,滋生而出。” 我听着感觉有点离谱,低笑道:“这还能生出东西来?” 玄明只是低念了一声佛号,轻声道:“一念生,则万物生。万念生,则一界成。” 我没听懂,又不好问他是什么意思,只得扭头看向秦阳羽。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有点失神。 见我看着他,才忙道:“大概就是人多力量大,心中怨气太重,凝聚一团,就生成了炙莲这么个东西。” 他这语气,对炙莲有点……抗拒啊。 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想了想,又看向玄明:“那他潜藏于我的身体里,如果我……” 如果我像炙莲所说的,死了,挫骨扬灰,用秘法镇压。 那他是不是也就再死一次?是不是又能平静很长的时间? 第75章 窗外脸 可还没等我将话说完,玄明和秦阳羽同时开口:“不行。” 一个严声厉喝,一个低沉庄严。 秦阳羽却立马扭过头去。 玄明沉声道:“云施主活着,才是对他最好的镇压。” “为什么?”这是我最接近这些事情真相的一次。 玄明沉眼看着我,那眼神中露出了悲悯。 最终却只有一句:“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听着只是嗤笑一声,一般打机锋了,就不肯说了。 当下扯紧黄绢,不再问了。 以炙莲蛊惑人心的本事,潜藏在我身体里,怕并不是什么受情所困,而是另有所图谋。 所以凌渊才突然变了脸,再次强调,炙莲当杀,可他也没有办法。 如果不进入我体内,静元就得死。 而我不能死,就只能让炙莲暂时潜藏在我体内。 不过玄明却朝我道:“其实这句话,并非从西而来,本就生于中土。” 我不解的看着玄明,他却认真的道:“佛经中的十殿阎罗,也是由中土所整理,这卷《地藏本愿经》也是中土撰述。” “所以云施主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凌渊君一缕阴魂,却能直视佛像。”玄明话音低沉,宛做早课一般。 朝我一字一句的道:“我们供的,并不是那世间的佛,而是心中的佛。你为佛,凌渊君为佛,贫僧心中有佛,自然也是佛。” 我瞥了一眼身上披着的黄绢,感觉被他这话说得心虚。 “施主当谨记,你以身镇魔,就是佛!”玄明却还沉沉的喝了一声,然后双手合十,对着我行了一礼。 我被他这庄严肃穆搞得有点心慌,却也知道他这是在安我的心。 当下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去锁龙井的路熟,洗涤的流程我也熟。 就是那一桶桶冰冷的水淋下来的时候,是真的难受。 这次冲得比原先秦阳羽冲的还多,玄明和秦阳羽同时拎桶,一个接一个的从不让我有半分停歇。 冰冷的水灌顶而下,真的是刺骨般的痛。 而且我不知道要淋多久,只得一直忍着。 开始还能想着什么时候能停,最后只感觉耳朵全是水哗哗的声音。 然后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一辆车上了。 车还挺不错的,就是光线有点暗。 密闭的空气中,有着浓浓的炸鸡翅和汉堡的香味。 我睡在车座上,微睁开眼,闻着这香味,一时还有点恍神。 复又将眼睛闭上,想着这或许是个梦。 我醒来,不在锁龙井边,就该在西林寺。 怎么可能在有炸鸡翅和汉堡香味的地方…… 正想醒醒神再睁开眼,那炸鸡翅的味道却更浓了。 跟着还听到咬破脆皮清脆的声音,以及“咂吧”的撕咬声。 然后就是玄心含糊不清的吞咽声:“她醒了,在装睡,要叫醒她吗?” 我听着,这才微微抬头,看着坐在我对面的玄心。 他用腿夹着一个桶,双手捧着一个炸全翅在啃。 见我醒了,也不顾手上的油,将那个药盒丢给我:“醒了就自己吃药,水在座位旁边。” 我看着药盒,被吃过的格子,再次被装满了,重新写上了该吃的日期,正想问是怎么回事。 就见一包纸从驾驶室往后丢,正中玄心的脑袋。 “你态度好点!擦擦你的脏兮兮的小手,伺候你云淼姐姐吃药。别忘了你师兄是怎么交待的,要不然别说炸鸡翅,我让你天天吃酸蕨菜!”秦阳羽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 一边开车,一边道:“你被水淋晕昏迷了,加上你的病,叫醒你也勉强。我和玄明感觉凌渊和你,真的不能在一起,就趁你昏迷不醒,将你们的命火结解了。” 我捏着药盒,没想到这样毫无感觉的就解了? 不过连玄明一位法师,都看出我和凌渊不适合再有联系,看样子是真的不适合了。 一边玄心被训了一顿,只得用最快的速度将手里的鸡翅啃了,擦了手,来帮我捏开水,然后伸手来拿我的药盒。 满脸讨好的道:“云淼姐,我帮你把药拿出来。” 我看着他胡乱擦了一下,还泛着油光的手,不说那炸鸡翅的味,就是那油都感觉不太好。 忙摇了摇头,盯着那桶炸鸡:“你能吃荤?” “能啊!”玄心毫无犹豫的回答,狗腿的双手捧着水递到我面前。 我想想也是,玄明都能说出那样的话,玄心吃个炸鸡确实没什么。 等吃了药,玄心将给我打包的粥递给我,然后朝我道:“本来师兄是想等你醒了再走的,可秦哥不想你再呆在寺里。” 他说着,眼光一转,呵呵的笑道:“我想着你也不想再吃萝卜干和酸蕨菜了吧?你身体虚,就该好好补补,出来吃,多好。你看,猪肝瘦肉粥,还加了菠菜,多营养!” 玄心又缩到对面,抱着炸鸡腿开始啃。 我瞥了一眼前面开车的秦阳羽,知道他不想让我和凌渊呆在一起,现在怕就是要去找胡三娘。 掰下座位前的小几,轻声道:“胡三娘老家离这远吗?” “还行。”秦阳羽伸手,拿了一份资料递给我:“前几天凌渊君就让你去,我就让那边的同门打听了一下,也免得去的时候,两眼一摸黑,你先看一眼。” 这车估计是秦阳羽他们专案组的,车况很好。 我接过资料,慢慢打开,顺带问了一个西林寺僧人的情况。 玄心和秦阳羽都说解决了,玄心看我的时候,还满眼的感激,更甚至将那个桶朝我递了递。 可递到我面前,又舍不得,翻挑了半天,翻了块鸡排递到我面前:“你在生病,不能吃这种炸的,要不你就尝个味?” 可他眼里明显就是不舍,我对于抢小孩子的东西,没兴趣,所以摇了摇头。 伸手正要抽出资料,突然就见昏暗和车窗上,好像有张人脸靠了过来。 那张人脸很路人,就紧贴在车窗外,还朝我笑了笑,更甚至伸手,在玻璃上写东西。 我看着那东西抬手,立马感觉不好。 这可是在高速,什么人能在车窗外,跟车停子的时候一样,紧贴着车窗啊。 忙朝秦阳羽沉喝道:“车窗外有东西!” 可话音刚落,就听到趴的一声响,对面车窗也贴上了一张人脸。 朝着我们“咯咯的”怪笑,就在这笑声中,一张张人脸宛如被拍在玻璃上的照片一样,瞬间贴满了所有的车窗。 可这些人脸都有动,手还都在车窗上写画着什么。 第76章 纸自变 我一见车窗上贴着人脸,立马就感觉不对了,可叫秦阳羽的时候,就已经迟了。 那些人脸就好像拍在车窗上一样,更甚至连前挡风玻璃都有。 他们一边“咯咯”的怪笑,一边手用力的在玻璃上抓挠着,擦过玻璃发出刺耳的“滋滋”响声。 这东西实在是太怪了,而且隔着玻璃,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 眼看他们手上画着的,似乎是一道道什么符纹,我心里就更不安了。 就在这时,秦阳羽冷哼一声。 好像在车上摁了一下什么,就见车子四周,突然一道道红光一闪。 哗的一下,那些人脸被红光掠过,眨眼之间,就化成了一张张裂口微焦的纸片。 那一张张破碎的脸,却好像痛得扭曲一般,依旧紧贴在车窗上,死死的盯着车内,无声的尖叫。 四周车窗全是这种阴间玩意,看得我心跳一阵阵的发慌。 “这车是我们专案组的,为了让那些才下山的同门,不要老撞到车。所以装了三百六十度全景影像!”秦阳羽打开雨刷器。 无奈的笑道:“我想着反正都装了,就在摄像扫描中装了你见过的微雕符纹。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我听着微微心安了一点,凌渊其实对秦阳羽还挺推崇的,他们这一门做事,真的是很认真细致,与时俱进。 玻璃水冲唰着前面的人脸,雨刷哗哗两下,就将那贴着挡风玻璃的人脸给刷开了,路面瞬间就清晰了。 只是高速行驶的中,玻璃水顺着车身往后,那些被符纹切割的纸人脸,沾了水,就贴在了车窗上。 水渗开画着的颜料,一张张画上去的脸,好像越发的狰狞。 “那个烧纸老太,你们尸检得出其他结论了吗?”我看着东西,记忆中,也就只有她搞这些了吧。 握着方向盘的秦阳羽手僵了一下,正要说什么。 我就听到车窗“呼”的降下来的声音,连忙闻声看去,就见玄心弹着小拇指,将车窗摁了下来。 还朝我道:“这贴在窗户上,也挺烦的啊,摁下来不就被刷掉了吧。” “关上!”我连忙沉喝一声。 可已经晚上! 那车窗是一键下降的,这会已经降到底了。 原本贴在车窗上的纸人,全部被玻璃刷给刷了上来,一张张纸人弹在窗口,原本被烧裂,而且被水冲得模糊的人脸,好像瞬间就又活了过来。 而且这次是一片片的上面,颜料顺水渗染开来,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张张人脸。 随着外面的风一吹,“哗”的一下,全部灌进了车内。 这些东西一进车子里,立马就“咯咯”的怪笑,而且似乎找到了入口,所有的碎脸纸人,全部哗的一下从那窗口涌去。 玄心还想伸手去关窗,可那些纸片脸宛如刀一般,飞快的冲了进来,立马在他小手上划了几道血口子。 这些纸人就像画的大头画一样,只有脸和手,一进来,宛如纸蝶一般乱飞,瞬间飞满了整个车厢。 纸边一旦刮到,是血痕就算了,纸张濡湿,趁血黏结稳住,手立马濡开生出尖悦的指甲,狠狠的抓住,呲牙就咬。 就这一开窗的瞬间,玄心立马痛叫了几声。 前面开车的秦阳羽也没能幸免,不时闷哼一声,却还是稳稳的将车开到应急带,这才停下。 我脸上都被抓挠着几下,听到玄心痛叫,忙拿着盖着的毯子挥了几下,将朝我飞过来的纸人脸甩开。 就在那毯子被扯下来的时候,我看到车座里侧,放着的匹黄绢,想到玄明的话。 将毯子朝玄心一丢,先将他罩住,然后不顾那些纸人在满车乱飘飞。 一把伸手扯过那卷黄绢,用力一甩。 昏暗的车内,满车暗黄光芒闪动,上面绣着的经文闪着红光,刹那间好像从黄绢上浮了出来。 这匹黄绢轻薄且宽长,我这一甩,立马布满了整个车厢。 所过之处,那些纸人脸立马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然后瞬间烧成片片纸灰。 车厢里瞬间狂风大作,灰土飞扬。 “不要吸进灰!”秦阳羽连忙闷身大喊,飞快的推开车门,身体还没出去,脚尖在车门上一点,身轻如燕就纵上了车身。 我见黄绢有效,单手扯着,一把伸出胳膊,卷住玄心的小脑袋,捂在怀里,免得他吸进纸灰。 一阵狂风卷过,所有尖锐的叫声消失。 车厢好像有着什么滋滋作响。 我见没事了,这才松开玄心。 然后转眼四处看了看,那些纸灰估计有什么腐蚀性,在车内转了一圈,原本上好的皮座都被腐蚀坏了。 那刚打开线绕扣的文件袋被那些灰腐蚀掉了,里面的资料在狂风中卷了车厢,幸好没有吹出去。 我确定没事了,这才松开搂着玄心的胳膊。 将车门打开,示意他先出去。 可就在我送玄心出去的时候,就见这应急车道的转弯处,一个佝偻着的老太太,一个孤零零的站在修长的车道上,好像远远的看着我们。 更甚至朝我挥了挥手,似乎在打招呼。 “是她。”站在车顶的秦阳羽,沉声道:“她的尸体跑了。” 我想再看,那老太太就像被风吹散的灰一样,刹那间就不见了。 秦阳羽这才一个纵身,从车顶跳下来,拍了玄心的小脑袋一下:“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和云淼不开窗了吗?” 我看着玄心手上被纸划伤的道道口子,以及指甲的抓伤,叹了口气。 摸着玄心的头道:“现在知道危险了吧?以后碰到这种事情,先以不变应万变,轻易不要动。” 就像秦阳羽,明明挡风玻璃都被纸人脸糊住了,他都不敢停车。 一旦停车,或许就有东西在外面等着我们。 他知道这些纸人脸有问题,也只是用车外部的东西处理,一旦开了车窗,就怕有东西趁机进来。 玄心奶腰脸上带着失落,嘟囔着想说什么,却又满是愧疚。 “那东西跟上来了,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秦阳羽从车厢拿了个车载吸尘器,朝我和玄心道:“那纸人刮到的伤口,自己先处理一下,不要有纸质纤维留在伤口里面,这种纸很奇怪,濡水变湿,还会自己变化模样。” 他这是要吸车厢里的灰尘,我想到那吹散的资料,先把玄心抱到防护栏外,这才回去捡资料。 可就在我拿到一张有照片的纸时,突然心头就是一梗。 扭头看向秦阳羽:“是她出事了?” 第77章 殊途异 我看着资料上的照片,想着怪不得从胡三娘老家出事后,凌渊一直让我和秦阳羽去帮忙,而他和秦阳羽只字都没的提是什么事情。 那张熟悉的脸,我心头百感交集。 却还是伸手捡起来,然后全部收拢后,折好。 “不只是她,是她们村。”秦阳羽拿着吸尘器走了过来,示意我先走:“先收拾一下,等会再讲。”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就听到吸尘器呜呜的声音。 玄心已经坐在防护栏外围,拿着医疗箱,自己冲洗了伤口,正拿着镊子在夹什么。 我翻过去看了一眼,夹出来的赫然就是一根根比发丝还细的纤维。 这些东西从伤口拔出来,好像还是活的。 玄心用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药瓶子装着。 见他自己处理得挺好的,就将瓶子拿起来看了一眼。 那些细白的纤维,在玻璃瓶里蠕动着,就好像一根根铁线虫一样。 “这是竹丝。”玄心又夹出一条,放进玻璃瓶里:“在制成纸后,还能活的,只有坟山竹。” 我听着沉眼看着玄心,想听他解释。 他脸上极不开心,却还是低声道:“竹子生命力强,埋下一条竹根,第二年就会长出很多笋,不用几年,就会成一片竹林。” “师兄以前说过,有一个专门靠以纸施邪术的门派,会找一些埋人较多的坟山,将竹根深埋于一具尸骨之中。” “这样竹根最先汲取的养分就是尸骨的养份,竹笋破土而出,再长出的竹子就会汲取这些尸骨里残留的养分,再长成大竹。” “用这种竹子制成的纸,渗水而动,见血而活。”玄心一边说,一边将竹丝抽出来。 连那被指甲抠到的地方,都沾染上了。 我等他自己夹好,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脸和手递了过来。 玄心手稳,眼睛亮,速度也快,没一会就从我脸上和手上的伤口上,抽出了十几根那样的竹丝。 正好秦阳羽也将车里的灰尘吸完了,玄心又帮他处理了。 其实伤口都不大,就是纸边刮伤的,可这些竹丝是真的多。 秦阳羽身上的伤口也多,玄心花费的时候不少。 等弄完后,玻璃瓶里都装了小半瓶。 玄心也没有烧掉,而是继续用那个橡皮塞子塞住,然后收了起来。 我在秦阳羽处理伤口的时候,就把那叠资料看了几眼。 越看就越感觉心惊,不由的看着秦阳羽:“这居然有人信?还很多人去?” 秦阳羽嗤笑着点头,还没开口,玄心就又往他伤口上淋着酒精,立马“咝”了一声。 我和秦阳羽都同时扭头看着玄心,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玄心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搞破坏的吧。 不过也不能和小孩子计较,还是个半骗半哄来帮忙的孩子。 秦阳羽自顾道:“现在这年头,网红打卡,就是靠蹭流量,出了这样猎奇的事情,自然去的人就更多了。” “而且根本不受控制,所以胡三娘也没办法。”秦阳羽脸带苦笑。 我看着那资料,也感觉不可思议。 胡三娘的老家,自然是狐仙比较多的。 而就在胡三娘回去前,先是听说她们老家山下的一个村子里,有一个女的被狐仙迷了,自己扬言怀了狐仙的孩子,要嫁给狐仙。 家里人带着她接连找好几个医院做了检查,查的b超单子上,显示确实是怀的并不是人类胚胎。 头尖鼻突,耳尖长尾。 而且一窝有八个胚胎,缩成一团,看上去确实是狐狸。 她家里自然不会同意生一窝狐狸崽子出来,就让医生打掉。 结果当时女孩子就变了个人一样,严厉的呵斥这些家长,然后女孩子就痛得死去活来,好像按些狐狸崽子要从她腹中剖肚而出。 后来家里又试了两次,一次趁女孩子没注意,想推进手术室,可刚上手术台,她就又醒了,还挠伤了两个医护人员跑了! 这下打是打不掉了的,这年头,谁家孩子不是个宝,自然不会让她真嫁只狐狸啊。 家里就找了当地的神婆,联系上狐仙,想求个情。 那是胡三娘的老家,找的狐仙自然也是胡三娘一族的,被联系上的叫胡六郎,在全族问了一圈,居然没有一个让那女孩子怀孕的。 而那女孩子却一边不顾家人的劝阻,搬到胡三娘一族居住的山里,一定要嫁给狐仙。 却又一边搞直播,将自己的所有资料都传到了网上。 一时真真假假,狐仙传闻立马火遍了全网,网红博主自然就蜂拥而去。 借口什么打假啊,探秘啊,或者是啥的,全部都聚在了那个村子。 他们村原先也是不同意的,可这些博主为了流量,自然是舍得花钱的,村子里居然热闹了起来。 大家有利可图,也就任由他们去。 可怪的是,没过两天,村子里又有一个女的扬言自己怀了狐仙的孩子,要嫁给狐仙。 那些搞直播的博主,就跟着她家一起去医院。 照出了的b超单子,自然和原先那个女孩子一样。 有这么多博主当场在医院见证,于是更闹沸沸扬扬,于是更多的人涌入。 然后不过几天,又有一个女的怀孕。 只是这次不再是那个村子里的人,而是一个女博主。 她更是在直播时,将那狐仙描叙得宛如嫡仙下凡一般,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无比幸福的模样。 同时还找了家私立医院,当场直播b超全过程,让大家看着她一肚子的狐狸崽崽。 那女博主当天涨粉几十万,虽然质疑声多,可吸量啊! 那女博主就和村子里两个女的,一起搬到了传闻中狐仙出没的后山,一定要嫁给狐仙,还准备来一场盛大的婚礼。 秦阳羽还怕我看纸制资料看不明白,还将一些上传的视频给我:“这件事情影响很不好,网安部已经封查了,将那些网红博主都疏散了。我们也派了专案组去,但村里依旧不时有女子的怀孕。” “而且她们吧……”秦阳羽无奈的笑了一声,示意我自己看。 视频有好几段,有的是被家里人控制,或是癫狂大叫,或是痛苦挣扎的。 有的是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山石旁,一些女子相依相偎的靠在一起,互相抚摸对方的腹部,好像满脸幸福的期待着什么。 而其中,就有那张我熟悉的脸。 秦阳羽轻叹了口气:“她们都被迷了,无限向往嫁给狐仙。可我同事用术法给她们驱邪,根本没用,发现她们身上并没有邪秽。人妖殊途,狐仙是不能与人结婚的。一旦出事,就得由狐族承担一切罪责,所以胡三娘就回去了。” 我听着一头雾水,沉眼看着秦阳羽:“那没有邪秽,她们一个接一个的怀上了狐狸崽子是怎么回事?” 第78章 狐魅心 秦阳羽他们专案组,连炙莲的怨猫都有办法对付,一般的狐仙或是其他的妖邪,不可能查不出来。 如果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但那些狐狸崽子却又真的那些女子的肚子里,这就真的是奇了怪了。 秦阳羽也只是摇头,苦笑道:“胡三娘回去很久了,也没查到消息。” 胡三娘就是在网安部介入,秦阳羽他们专案组给叫回去的,怪不得她当时很着急。 这事闹得很大,可她全族都没有狐狸与人有这种关系,如果是狐族,她应该找得到的,也没找到,就更奇怪了。 我不好再追问秦阳羽,就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视频。 除了那些她们发狂尖叫,或是抓挠人,或是咬人的视频之外,还有很多她们自己录着传到网上,被专案组截下来的。 她们自录的视频全部都好像沉浸在一种极度的幸福中,不是说那位狐仙真的是宛如谪仙,要不就是说自己能给他生孩子多幸福,还有就是一定要嫁给他。 可她们都聚在一起,从她们嘴里,那个谪仙还是有名字的,叫白如风。 也就是说,她们知道,让她们怀孕的都是同一个,可她们居然无怨无悔,更甚至以姐妹相称。 这根本就不符合,现在女子的道德观啊。 连我那个同学,都在视频里,抚着小腹,一脸幸福的说着多爱白若风,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初扑向我时那种狠厉。 她们好像在努力传播着什么,就算网安部一直拦截,她们也一直发。 看视频的像素,还经常换手机。 我坚持着将所有视频看完,这才朝秦阳羽道:“她们明显被迷了,就没办法让她们清醒过来吗?” 这么恶性的案件,就没有更强制的办法吗? “并没有迷惑性的术法,我们用了很多法子,她们依旧这样,更甚至动用了心理医生,她们心理和精神都很正常。强制带走的话,人员太多,又在她们村,影响很恶劣,怕会引起村们激愤。”秦阳羽也为难。 我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是要注意影响的。 轻叹了口气道:“我们去的话,就更麻烦了。” “怎么说?是因为你那个同学吗?”秦阳羽握着方向盘,苦笑道:“她现在不是要嫁给白若风了吗?见到你,应该不会那么激动了。” 我将那些资料摸了摸,轻声道:“刚才资料被打开了。” 那个烧纸老太能操控纸人,或许打开资料后,她已经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可能已经早一步去了。 秦阳羽瞬间就明白了,轻声道:“见招拆招吧。你也别想太多,到了就知道了,还有胡三娘和她们全族呢。你再睡一会,有事我叫你。” 他开着车,还不忘提醒我:“盖着那匹黄绢睡。” 一边玄心估计知道自己刚才做错了事,狗腿的过来,帮我拿着个小枕头放好,又拿着那匹黄绢在一边等我躺下。 还讨好的笑道:“云淼姐姐,要不要抱着我睡。” 这车座这么小,我只是打算眯一会,所以老老实实的摇头。 可就在我躺好后,想到了什么,又侧身看着秦阳羽道:“你说说的人妖殊途,如若违禁就会全族承担罪责。那云淼怎么嫁给了炙莲,她不是人吗?难道也是狐仙?” 要不然怎么会爱上凌渊,甘心被他利用。 又能借狐血献祭,重活一世。 “不是。”秦阳羽哽着嗓子,沉声道:“你别管她!” “可炙莲在我体内啊。”我一想到这个,就有点心烦。 “所以就更不能知道了,你知道得越多,就越与以前那个云淼共情,就越会受炙莲蛊惑。连凌渊,你都不能太多了解,也不能过多接触。”秦阳羽说到这里。 很郑重的扭头看着我:“你要一个全新的开始,才能抛却云淼这个身份,才能真正断开炙莲对你的影响。” 我听着也确实在理,当下就又躺下了。 或许是血情丝入体,抑或是我奶奶…… 也可能是接受了治疗吧,反正我最近身体好了一些,没有再动不动就流鼻血了。 秦阳羽开车挺不错的,我就躺在房车的车座上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的,就又开始昏沉,正隐约听到有人唤我,跟着就感觉有一具小小的身体钻进了我怀里,将我往车壁一挤,抱着我胳膊就不动了。 心底隐约知道是玄心,怕他掉下去,我只得搂紧他。 这几乎是半睡半醒的动作,等我弄完,那个隐约的唤声就没了,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再醒的时候,还是秦阳羽叫我到了。 而胡三娘居然就在车外等我,她一改原先才见时的那种软萌,脸色铁青。 见到我,神色越发的不好。 不等我下来,自己上了车。 然后认真的看着我道:“凌渊君让你来,我也没办法。但我得交待你两件事情。” 她说得郑重,我不由的点了点头。 “你得换个名字,不能再叫云淼。然后得换张脸,不能让人看出来。”胡三娘直接指着我。 沉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对吧?” 我瞬间明白了,就像当初周雅说的那样,狐族为我死了上千同族,他们不杀我,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如果不是凌渊用玉佛和胡三娘交换,她都不会将我从警局捞出来。 就算现在凌渊重出,可他不在,那些狐仙,如果知道我的身份,就算不杀我,怕也不会配合。 我点了点头,正想问怎么换脸,胡三娘就拿了她以前那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给我:“这上面有我施的幻术,凭他们绝对是看不出来的,你戴着就行了。” 那狐狸耳朵真的是太软萌了,递过来的时候,还一抖一抖的,实在不适合我。 可秦阳羽和玄心都是一脸艳羡,好像恨不得他们戴,我只得戴上。 “那你就叫秦骊仙,怎么样?”秦阳羽拍了拍自己,轻笑道:“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他倒是会带私货,上次凌渊猜他的名字,也猜过出处。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不过确实也还行,我也就没拒绝。 只是再三交待玄心,别叫错了。 跟着就和胡三娘往村里走,只是才没走两步。 就见那个跟着胡三娘的御姐,急急的跑了过来。 见到我们,脸色一变,在我面前打量了几眼,好像没认出来,却还是走向胡三娘,打算在她耳边说。 “直接说吧。这是专案组的秦组长,这是他师妹秦骊仙,师弟秦玄心。”胡三娘顺手就介绍了一下。 然后朝我们指了一下道:“胡雨寒。” 我估摸着,胡雨寒可能是修行年岁短,所以没像胡三娘,胡六郎那样按原先的规矩取名。 胡雨寒却朝我们沉声道:“今天又死了一个村民,还是在潭水那边,被发现的时候腹中心肝俱无,被塞进了一只死狐!” 我听着好像资料上没有这么严重的事情吧? 而且是“又”? 第79章 怪异尸 胡雨寒说死了村民,这种恶劣的情况,我们也不敢再耽搁,直接就朝村子后山走去。 这村子都保留了以前那种依山傍水的白墙古建筑,房屋之间的过道窄小,开不了车。 胡三娘生怕出事,几乎是跑了起来。 玄心从小在西林寺长大,怕是没出过几次门,这会听说这么怪的事情,也兴奋得跟着她们跑。 可我这破身体,哪吃得消。 秦阳羽扶着我走了几步,叹了口气,在我面前蹲下:“来吧。” 我看着他后背,想着那被抽得血淋淋的样子,还有被雷火烧得跟个脆皮五花一样,再趴上面,怕是又要出血。 前面玄心跟个小陀螺一样,咕噜咕噜的跑了几步路,见我们没跟上去,连忙招手:“你们快点啊!” 我确实跑不动了,但让我单独留下来,以我现在这种保命第一的情况,秦阳羽肯定不会将我放在这里的。 所以试着道:“要不?你公主抱?” 抱在前面,就不会压着他后背的伤了。 “你快点吧!磨磨唧唧的!”秦阳羽扭头瞪了我一眼,拍了下背:“放心,没事!你以为公主抱舒服?” “我要抱着你跑啊,姐姐,公主抱多不稳当。胳膊抬着多酸?虽然你全是骨头,不太重,可也硌得你痛,我也痛啊!你快点!”秦阳羽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背,表示没关系。 前面玄心见我们没跟上去,估计是想起自己出来的任务了,站着看了一眼跑去老远的胡三娘她们,又朝我们招手。 见我们没跟过去,又急急的跑了回来。 已经有村民听到消息从家里赶了出来,虽然好奇的看了我们一眼,却都往那边去了。 我也不敢再耽搁,连忙趴在秦阳羽背上。 虽然落身轻,可我趴上去的时候,还是见到秦阳羽后颈窝痛得紧绷了一下。 他却一个纵步起身,背着我就朝玄心他们跑去:“抱紧了!” 村子里高墙蓝瓦,确实很漂亮,旁边有一条河,后面是大片的池塘,种着荷花。 这会还没开花,漫天的荷叶,衬得整个村子都多了几分平静。 可谁又知道,荷叶之上,藏了什么。 只是我们跑到池塘边的时候,已经不少村民汇聚在池塘中间的堤坝上,都往后山去了。 秦阳羽体能不错,能边抽被背经典的,自然是忍耐力也行,没一会就超过了前面的村民,以及小短腿玄心,追上胡三娘:“专案组的人呢?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村民同一时间就知道了?” “就是村民发现的,这已经是第三起了!”胡三娘瞥了一眼被背着我的,沉声道:“他一发现,就往村子的群里发了视频,根本拦不住。” “怎么不屏蔽所有手机信号?”秦阳羽也不由的皱眉。 我趴在他背上,扭头看了一眼后面跟来的村民,最后面那些已经拿着担架什么的过来了。 既然已经出现了前面两起了,屏蔽信号是最好掌控事情的办法,也能不让那些女子将其他的视频发出去啊。 “屏蔽不了!”胡三娘脸色发沉,跑得越发的快了:“等你见了专案组的人,就知道了。” 在人面前,她们又不敢真的显露狐仙的身份,所以跑得再快,也有个限制。 不过转过池塘,入了山林,村民跑得慢一些,他们的速度就快了。 这些年,进山的人少,所以山路几乎都被横生的灌木和野生植物给淹没了,村民们哪有狐狸跑得快。 玄心在后面哎呀呀的,整个人都淹没在横生的灌木里。 胡三娘瞥了一眼胡雨寒,那个长腿御姐立马转身,一把拎起玄心就放背上。 我看着这横生的灌木,再看看周围疯长的树,想着那些女子怀着孕,还能走这样的路入山,也挺厉害的。 入山后跑甩开村民,不再顾及速度,我们不过几分钟就到了所谓的潭水边。 那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而且还有两个穿着正常,却用簪子盘起头发的女子,正要安抚四个村民。 他们明显是吓坏了,不停的哆嗦,我们出现的时候,灌木响,都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除了这四个村民,另外还有一些明显不是专案组的人,见胡三娘出现,立马围了过来,看样子就是狐族了。 他们好像在村子里,有着固定的身份,所以能在村民面前出现。 专案组的见到秦阳羽,立马有人过来:“师叔。” 但眼神瞥向我的时候,打量了一下我头顶的狐狸耳朵,然后看了一眼被放下来的玄心,似乎知道了我的身份,沉了沉眼。 “这是我师妹,秦骊仙。我师兄代师收徒的,关门弟子!”秦阳羽脸不红、心不跳的将我放下来,扬声介绍着。 明显也是给专案组,其他人听的。 还指了一下玄心:“秦玄心,她弟,也是我师兄代师收徒的。” 我听他胡扯,突然有点同情他师兄了,怪不得总抽他。 秦阳羽在道门身份很高,给我也掐了一个这么高的身份,就有点过了。 那个专案组的人,眼睛挑了挑,都有点抽了,低咳一声,却还是朝我和玄心作了一揖:“见过两位师叔。” 跟着朝我们道:“一天之内,死了三个了,第三起离第一起,才间隔二十二个小时。都是进山找女儿,想强硬将女儿带走的,这些人跟他是一起的,明明在同一个队伍,可突然人就不见了。再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心肝俱无,塞了只死狐?”秦阳羽也皱了皱眉,转眼朝我打了个眼色,示意跟上去。 专案组都是借着查案背景进来的,这会将尸体放在一个平坦的地方,用白布盖着了。 这事关系到狐族,胡三娘他们作为嫌疑人,都聚在另一边交换着信息,估计专案组的人也不会让他们看到尸体。 见我们去看,胡三娘连忙过来:“秦组长,我可以看一眼那只死狐吗?” “死狐看不到,要解剖后才能取出来,胡族长要不等我们解剖后再看?”那个接待我们的专案组人员,立马开口,明显是不给看。 胡三娘转眼看向我和秦阳羽,她跟秦阳羽不熟。 自然是盯着我轻声道:“骊仙道长认为,我可以看吗?你来,是帮我解决事情的吧?不是怀疑我们的,对吧?” 她刻意咬重“骊仙”两个字,明显也是在威胁我。 果然凌渊不在,她对我,就生不出半点好感。 我看着白布,苦笑道:“这是专案组的事情,我就是跟着师兄看一眼,说不上话的。” 胡三娘立马冷呵了一声,低声道:“狐族没落,无君无长,才有这样的局面。骊仙道长可知道,狐族为何没落至此?任人欺辱?” 她声音虽低,却宛如从喉咙里吼出来一样,紧咬着后槽牙,嘴角边的尖牙已经露了出来。 我知道她说的是千狐坟的事情,可这确实不是我能拿主意的,所以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抱歉!” “你看!”秦阳羽却突然开口,瞪着胡三娘道:“凌渊君还在西林寺,可既然能让胡族长去接我师妹,想来也是和胡族长之间有联系的,还望胡族长谨记族长之责。” 胡三娘脸上露出惧意,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放尸体的平地在一块山石之上,玄心个子小,手脚并用没一会就爬过去了。 我最近容易头昏眼花,踩着不稳就滑到。 正想扯着旁边的灌木,就感觉肩膀上搭了只手,跟着秦阳羽拍了拍我膝盖窝。 眼睛虽盯着那白布,却沉声道:“这里可以公主抱。” 跟着双手用力,一把将我抱起,跟着一个纵云梯,直接就超过手脚并用爬的玄心,到了那山石之上。 胡三娘和那个组员也跟了上来,等白布掀开,那组员还有点担心的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头上的狐狸耳朵上停留了一下,好像有点担心我不敢看。 可见尸体,我这辈子见得最多了。 只是那白布下的尸体很古怪,心肝俱无确实是真的。 但心口的位置,一条狐尾露在外面,明显整只狐狸从剜心的地方塞了进去。 就好像一只狐狸,直接钻进了身体里。 第80章 故人见 胡三娘看着那具被死狐塞进去的尸体,伸手想去摸那狐尾,却被组员阻止了。 她又转眼来看我和秦阳羽,我只当没看到,只是打量着那一人一狐的尸体。 秦阳羽只是直接开口道:“胡族长已经见到了,剩下的我也不能乱动,要等专业的人员解剖。” “有劳各位道长了。”胡三娘轻叹了口气,脸上尽是疑惑:“我会让狐族清点近期死亡的同族,一有消息就告诉秦组长。” “多谢!”秦阳羽目光也只是在尸体上扫着。 胡三娘见我们都似乎在等什么,好像明白要避开她,就直接离开了。 秦阳羽确定她走后,又打量了一会才朝我道:“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血。”我看着那被塞在心口的狐狸。 毛色很光滑,没有沾上半点血污,那条留在外面的狐尾更是蓬松漂亮,似乎还保留着那种钻进去时,扭动尾巴的幅度。 尸体偏灰色,明显是失血过多。 看模样是个中年男子,真的是去找女儿的。 我越发感觉这件事情诡异了…… 扭头看了一眼聚在一起的胡三娘她们,其中男女都有,明显以胡三娘为中心,但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十分清俊的少年,估计就是胡六郎了。 他们脸色也都是惧意和愤慨,不时的朝这边看过来。 尤其是胡六郎,在我看过去的时候,猛的呲了下牙,似乎想扑过来咬我一口,凶相毕露。 却被旁边的胡三娘感觉到,拉了他一把,却还是狠狠的瞪了我们一眼,这才扭过头去。 无论是嫁狐仙,还是狐入尸,这两件事情,都与狐族脱不开干系,可现在却不让他们参与,结合刚才胡三娘说的话,想来他们心中怨恨确实很重。 “有找到丢失的心肝吗?”秦阳羽瞥了一眼,光凭眼睛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那组员摇了摇头,沉声道:“从村民发现人不见了,到发现尸体,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周围没有半点血迹,连滴着的血都没有。” “前面两起呢?”秦阳羽挥了挥手,示意将尸体再盖起来。 “现场情况几乎一样,这是二十四小时之内发生的,所以守录还在解剖,没有出结果。”那组员脸色也很凝重。 看了一眼那吓得哆嗦的村民,靠近秦阳羽一步,然后双手挥了挥,在半空中掐了个诀,这才低声道:“死的,都是强烈反对女儿嫁狐仙的,而且都是在带人进来,想将女儿强行从后山狐仙洞带走的父母。” 也就是说,杀鸡儆猴,在逼迫其他父母,同意将女儿嫁了狐仙? 我看着他的手势,再看着对面胡三娘竖起的耳朵,明显一个结了法印防止偷听,一个就是在偷听。 那组员指了指那四个村民:“都是来帮着拖人回去的。” 我只感觉奇怪:“前面已经两起了,怎么还敢进山拉人?” “他们好像对于嫁狐仙很抗拒。”那组员也只是朝我摇头。 然后道:“那些村民又要来了,我先将尸体带回去,给守录解剖。师叔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 秦阳羽瞥了我一眼,示意他们先走。 专案组来的人并不多,也就六个,清理现场后,那两个女子留下来安抚后面的村民,四个组员拿着折叠担架,就将尸体抬走了。 他们好像并没有在尸体的地方画线,但我知道,他们已经留了痕迹。 玄心看着他们将尸体抬走后,这才扯了扯我的裤脚,朝我轻声道:“那只狐狸,死了很多年了。” 我立马低头看着他,可看皮毛还很光滑,就算是标本,死了多久,也黯淡无光了,不可能保持那样亮泽度的? “尸体的血,心肝都被那只死狐狸吃了。”玄心复又说着。 也就在这时,我感觉头上动了一下,连忙伸手摸住了头顶上的狐狸耳朵,朝对面的胡三娘看去。 连忙伸手捂住了玄心的嘴,让他别说了,扭头看了胡三娘一眼。 她只是朝我点了点头,就带着族人离开了。 秦阳羽瞪了玄心一眼:“长点心吧,知道也不要乱说,被狐狸听了去!” 朝我道:“她听到了。等下回去,我帮你把耳朵处理一下。” “果然是千年的狐狸啊!”我摸着头顶的耳朵,只得苦笑。 在凌渊面前,动不动就下跪。 凌渊不在了,立马就耍小心思。 可一只死了多年的狐尸,居然还吸人血,吞食心肝? 这就怪了! 而且还是三只? 这听上去,好像是一些精怪为了快速加深道行的法子! 我与秦阳羽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疑惑。 玄心生来不凡,能说出来,自然不会有假。 “所有通灵的狐族,都有专门备案,到时我们清点一下,就可以确定胡三娘有没有假了。”秦阳羽也脸色发沉。 这会村民都拿着担架来了,见他们跑得大汗淋漓的样子,肯定是想第一时间将尸体拿回去的,现在尸体没了,肯定又会起争执。 秦阳羽又是公主抱,将我抱下山石,那两个女子看向我的时候,目光带着打量,但总体还算友善。 其中一个立马走过来,朝我们做了一揖:“见过三位师叔。” 只是目光瞥到我和玄心的时候,明显没有看向秦阳羽时的那种尊敬。 而是飞快的将手机晃了一下:“笔录发出来了,小师叔带着两位师叔先离开,呆会冲突起来,别伤着骊仙师叔。” 我听着那刻意强调的道号,苦笑了一下。 狐族有没有认出我来,我不知道。 但专案组这些人,肯定是知道我身份的。 估计也是因为秦阳羽,针对我,专门立了案,他出现在哪里,就表明我在。 可现在回去,估计没有解剖结果。 我扯了秦阳羽一下,朝他轻声道:“要不我去狐狸洞,见一眼顾飞影?” 秦阳羽想摇头,我立马道:“她恨我害死了她男友,见到我,肯定很激动的,这样就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被迷了。” 顾飞影就是我大一的同学兼室友,她男友因我而死,她很恨我。 可她现在也怀了狐狸崽崽,也发出视频说是要嫁狐仙。 见到我,或许恨意上涌,就能问出什么来了。 第81章 断世俗 那个女组员听说我认识顾飞影,立马看向我,然后朝秦阳羽招了招手,示意他到一边去说。 我见她那样,就知道是有事。 不过秦阳羽还是轻声道:“直接说吧。” “第一个死的,就是顾飞影的妈。”那女组员抿了抿嘴,轻声道:“她心理防线很强,我亲自找她谈过,也没有被精神催眠的痕迹,思维也很清晰。” 她这是做过精神测评? 秦阳羽这才朝我指了指:“我师侄高柔,主修心理学。因为这次涉案的女子较多,特意抽调过来的。” 高柔朝我笑了笑,对着我作了一揖:“高柔见过师叔。” 我连忙侧开,不敢再受她的礼。 人家不只是在道门地位不低,更是高学历女性,比我好太多了。 只是就会已经听到远处灌木哗哗作响,和村民的声音。 连忙道:“顾飞影和我是旧识,如果我见她,可以吗?” 刚才的话她也听到了,可脸上却好像有点担忧。 瞥了一眼旁边的女组员和那四位被吓到的村民,朝我们轻声道:“你们先去那边等我一下,这边解决了后,我陪你们一起去。” 她主修心理学,能陪着去,自然是最好的,而且她来了几天了,对这边的事情也比我们了解。 有我们这些陌生人在这里,对村民情绪也不好,秦阳羽想了想,还是背着我往高柔的方向避开了。 玄心这小家伙,自然是灵活的跟了上来。 秦阳羽等我站定后,直接抬手,对着我头上那对狐狸耳朵一掐。 那假耳朵我摸过,就是毛茸茸,软软的。 可就在秦阳羽用力一掐的时候,我听到一声痛咝声。 跟着秦阳羽摆弄那耳朵玩,朝我道:“现在胡三娘听不到了。不过刚才她听了去也好,免得她只知道查近期死的狐狸,那狐狸死了很久,还能吸人精血,吞食心肝,死前怕是修为不低。” “如果是建国后死的还好,专案组都有档案。如果是建国之前死的,查不到档,也追查不到身份。”秦阳羽脸色发沉。 我想到光是现在就有三只修为不低的狐尸,再联想到出事的时候,大概能猜到是哪来的。 抬眼看了一下秦阳羽,他明显也猜到了。 却只是伸手弹了弹我头上的狐狸耳朵:“别担心,有秦道长我呢。保证查出来,让你积个大大的阴德!” 他玩得上瘾,我侧了一步,护着耳朵不让他玩,然后看高柔怎么处理。 高柔人如其名,外柔内刚,说话有理有据。 村民原先对于她们又将尸体拉走,十分激愤。 高柔几句话就安抚住了村民,同时表示会尽快将那些女子嫁狐仙的事情解决的,又和那个女组员,亲自将那四名受惊吓的村民扶起来,送着他们走一段,这才返回。 我看她行事,真的是滴水穿石。 扭头看了一眼秦阳羽,他轻笑道:“你以为我们还是以前那种,只会念经的啊。高柔修的心理学,刚才你见到的齐平学的是刑侦,守录是法医。” 我以前还见过他们专案组有学建筑学的,可没想到人才这么齐全。 “那怎么确定是你们的人呢?还参与到这种案子里来?”玄心听着皱眉。 秦阳羽轻声道:“他们都是孤儿,小时候就是在山上长大的,后来各自有志向,就送他们出去读书啊。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山上打柴挑水吧?” 他说这个的时候,摸了一下玄心的脑袋:“这和西林寺不同,西林寺高僧愿意以身饲魔后,身入西林寺。高柔他们原先没得选择,后来有选择了,自然让他们自选。” 玄心听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佛号。 高柔来得很快,朝我们做了个手势,示意跟着她走。 路上跟我们讲了一下前两起狐入尸的案子。 第一个是顾飞影的爸,他们全家一起去劝顾飞影离开狐仙洞的,说是找了个大师,一定能帮她打定腹中的小狐狸。 顾飞影他爸就是跟顾飞影拉扯的时候,掉进了狐仙洞外的水潭里。 当时一家人都在,水也不算太深,立马就有人下去救他。 可下去后,似乎立马就死了,浮趴在水面上不动。 等拉上来的时候,尸体与我们刚才见到的一样,全身血液不见了,心肝俱无,死狐钻心。 更怪的是,他全身都湿漉漉的,可那些死狐的尾巴却很干燥。 落在水中,也没有半点血水染开。 我听高柔说完,想到她刚才的担忧,轻声道:“也就是说,顾飞影她爸死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而且就在水里?却没有人发现异常?” 水就算不是清透的,可如果有大动作,水面会动,怎么可能一点异常都没有? “对。所以村民认为这是狐仙杀人,很害怕,有心疼女儿的就急着将女儿带走,才又有了后面那起。”高柔瞥眼看了看我。 轻声道:“顾飞影爸爸死后,先是村民打电话,我们截到信号,然后就是狐族的人发现了。她亲眼见我们将她爸爸尸体带走,她情绪依旧很稳定,说她已经是要嫁给狐仙的人了,就断绝世俗,与家里人无关。” 我听着这里,感觉有点冷血,似乎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顾飞影。 瞥眼看了看秦阳羽:“她们似乎一直在强调,要嫁给白若风?嫁与不嫁,关系很大吗?” 就我看过的那些狐仙志怪小说,狐仙无论男女,与人相通,并没有刻意强调婚嫁的。 似乎就是情投意合,春风玉露,缘起而聚,缘尽而散。 为什么她们一定要嫁给狐仙白若风。 还是一个胡三娘他们族里也没有记录的,专案组档案上也没有的狐仙。 按狐族取名的规则,白若风应该是一只修行五百年的狐狸,这在狐族应该少有了,胡三娘怎么会不知道? 更甚至查不到他的半点踪迹? 秦阳羽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却没有说。 只是朝高柔道:“第二起呢。” 高柔抿了下嘴,苦笑道:“第二个死的,不是村里人。就是那个女博主,你们看过资料了吗?” 我跟着瞬间想起来了,有个女博主来这里打卡,也怀了小狐狸,搬到了后山狐仙洞。 “她爸妈来找她,原本出了顾飞影家的事情,专案组是不准进山的。她们是外地人,又肯花钱,就有村民带她们进山了。”高柔轻叹了口气。 朝我们指了指:“灌木太深,而且狐仙洞四通八达,根本封不住。那女博主的爸,连女儿都没见到,就死了。只是这次是挂在树上,而不是水底。” 第82章 狐仙洞 我听高柔刻意强调了死的地方,就知道这问题有多严重了。 高柔却依旧强调道:“他们进山,走得好好的,在一个坡上,那女博主的父亲从坡上滑了下去,挂在靠石头的一棵松树枝上。” “树不高,枝也软,可他挂上后就没有再动了。村民以为他害怕,下去要搀扶他的时候,就看到他心口垂着一条狐尾。”高柔苦笑了一声。 瞥着秦阳羽道:“他是趴着的,伤口一点血都没有滴落。” “第三起,就是你们刚才见到的。在灌木丛里突然消失不见了,然后再找到就是在水潭边的石头上平躺着,你们看到的时候,尸体我们并没有挪动。”高柔复又将第三起说了。 还朝我们道:“等下你们见到那些女子,就知道情况有多严重了。” 这边的山都山势不高,但延绵广阔,气候好,食物充足,加上以前村子与外界相通,人口流动也大,方便狐族搞假身份,所以胡三娘一族自来就在这里定居。 山路确实不好走,不是厚重的落叶,就是潮湿的青苔,没踩好就滑,而且灌木确实太深了。 我走了一会,就气喘嘘嘘,几次差点滑倒,最终还是秦阳羽背我。 高柔还笑着问玄心,要不要背。 小和尚还是挺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我在资料上看过所谓的聚集地,也听过狐仙洞这个词,可真正到的时候,还是惊到了。 那根本不是一个洞,而是半座山。 山的主体是石头,不知道是因为风化,还是真的因为有狐狸打洞,光是露在外面的大大小小的洞,就挺多的。 山脚就是一条小溪,在狐仙洞前就聚成了一个水潭,比我们来时见到的那个大很多。 但这水潭树林掩绿,野花丛生,不时有着蜂蝶轻舞,很是静谧。 那些扬言要嫁给狐仙的女子,都聚在那水潭附近,大部分是三三两两的躺在水潭靠山体这边被冲击得平缓的斜坡石头上。 她们没有视频里见到的那种抗拒时的狰狞,也没有谈及白若风时的那么幸福,反倒是脸色平静祥和。 或是安然且舒适的躺着,或是靠坐在一起,在水潭中泡脚。 还有的拿着不知道哪里采来的花藤,编花环,编篮子。 或是抚摸着对方的肚子,感觉胎动。 就好像…… “世外桃源?”高柔好像看穿我的想法,轻声道:“狐狸的孕期只有五十多天,最先的那个,已经怀上了四十多天了,所以要尽快解决。如果真的出生,那就麻烦了。” 人妖殊途,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明显也有着人道方面的问题。 那些女子明显是见到我们的了,却没有一个人动,还是慵懒的躺在水潭边,真的就宛如林中仙子一样。 找了一圈,还是高柔帮我先找到了顾飞影。 她穿着一身用树叶藤蔓穿搭出来的长裙,坐在一棵树上。 身上的衣服和树叶融合成一体,如果不是高柔眼睛好,我还真没发现。 秦阳羽打算背我过去,高柔却阻止了:“她们自认为是要嫁给狐仙的,不能和男子太过接近,你一旦接近,她们就会激动。” “自己小心。”秦阳羽似乎还不放心,拍了拍我后背,手指似乎在我后颈上勾了一下。 我只感觉胸前挂着的玉佛被扯动,有点疑惑的瞥了一眼秦阳羽。 他却只是收回了手,递了张符纸给我。 高柔来过几次,跟这些女子还算比较熟,从水潭边绕过去的时候,那些女子都看着我们,却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依旧温柔的各做各的事情。 其中一个腹部已经高高隆起了,穿着好像并不是衣服,似乎就是披着个床单之类的,腹部露在外面,还不时能见到里面小狐狸的胎动,一下下的拱动着。 这应该有点痛的,可她却好像没有感觉到痛,反倒一脸的幸福。 旁边簇拥着她的女子,都羡慕的伸手去感知她的胎动。 她们似乎对于我和高柔这两个外来者,根本没有半点好奇和在意。 但我在视频里,见过她们瞬间发怒,狰狞的扑过来撕咬时的样子,和高柔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她们。 她时不时伸手扶我一把,怕我掉进水潭里。 等快到了顾飞影坐着的树下,她才朝我悄声道:“顾飞影她母亲,就是从她坐的那棵树滑到水里去的,等下你注意点,离水潭远一点。” 我点了点头,好奇的打量着这些人,资料上只是显示她们这种诡异的行为,却并没有记载她们的衣食住的问题。 从到狐仙洞来,并没有见到有生火做饭的痕迹,也没有见村民送吃的进来。 难道和落花洞女一样,可以不吃不喝? 我瞥了一眼高柔,问她道:“她们吃什么?” 喝的话,水源就在眼前,可吃是个问题啊,这么多人。 就在我问的时候,坐在树上一动不动的顾飞影,猛的伸手对着树上一拍。 就在我以为她是看到我们,所以示警的时候,就听到吱吱的响声。 吓得我连忙握紧了身侧的牛骨棒,同时小心的抬头看去。 就见顾飞影慢慢的将拍在树上的手抓紧,她坐在树干上,身体半隐半现,树下昏暗,根本就看不见她捂着的是个什么。 但能听到她抓着树干皮,咯咯作响,树皮有的被抓落。 跟着好像有个什么小东西在她手里吱吱的叫。 “是只小松鼠。”高柔连忙扯着我,将我拉到一侧避开:“小心。” 就在我想着要小心什么的时候,顾飞影原本平静祥和的脸,立马对着树下狰狞的低吼了一声。 那一声宛如野兽护食般,跟着她猛的将手里的东西,往嘴里塞去。 我只听到“咔”的一声响,跟着就见一条小小的尾巴在她嘴边卷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我只感觉通体发凉,双腿发软。 那是顾飞影啊…… 就这一会,旁边一个女子在灌木丛下,抓着个什么,慢慢的拎了起来。 原本满脸高兴,却似乎怕被抢食,猛的扭头,对着水潭边也呲牙低吼了一声。 飞快的将那拎出来的东西,塞进了嘴里。 “狐狸是杂食性动物。她们怀了小狐狸,更需要进食。”高柔脸色紧绷,朝我轻声道:“我们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的,所以资料上没有。” 她小心的瞥了一眼树上的顾飞影,朝我道:“你还要谈吗?” 第83章 迷失林 我看着树上的顾飞影,突然明白为什么她穿着一身藤蔓编成的衣服了,这是方便捕食啊。 想当初在宿舍,她吃穿都是最讲究的。 嫌弃食堂不干净,外卖不卫生,说她从小到大,没吃过食堂,读高中都是她爸每天往学校送饭的。 可现在……她居然这样进食! 但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谈的。 我强慢慢的走到树下,抬头看着顾飞影,轻声道:“顾飞影,你还记得邓生林吗?” 顾飞影刚进了食,这会半靠着树干,好像还挺悠闲,赤足似乎还晃了晃。 听到我声音,脚似乎顿了一下,手抱着树干,头宛如游蛇一般,顺着树干往下,朝我看来。 长长的黑发,慢慢垂落,都落在脚面上了。 她那张脸几乎是贴着树干的,双眼似乎变得清亮了一下,眼白又大又分明,就在黑发和树荫之间眨巴着看着我。 这样子,真的是又诡异,又恐怖。 又生怕她激动,我大气都不敢喘,只想着狐狸耳朵还在,幻术应该还在的,她认不出我,应该不会太激动。 可顾飞影脸在树干上蹭了蹭,看着我幽幽的道:“是你啊,云淼。” 我听着瞬间只感觉脑袋轰的一声响。 旁边的高柔跟着也面露疑惑,忙拉着我后退了一步。 胡三娘说这狐狸耳朵上她施了幻术,那些狐仙看不破的。 专案组那些人,虽然看我表情不太对,但更多的也是打量。 别说秦阳羽针对我立了案,光是凌云小区那接连的事情,我的照片肯定会传出去,专案组这些人肯定是见过我的。 从他们的眼神中,似乎并不认识我。 可以看出这狐耳幻术,对高柔她们是有用的。 可顾飞影,一眼就认出了我! 连高柔可能都没有发现,她们有这种能力。 当下扯着我,慢慢后退,轻声道:“情况超出我们的预期,先离开。” 可顾飞影的头却还顺着树干往下,头与垂下的脚慢慢的靠近。 更甚至,最后居然头顶在脚背上,倒垂着看着我:“你也是来嫁给白若风的吗?你见过他了吗?” 她的头和脚都被倒垂的黑发覆盖着,脚趾更甚至在黑发中,轻缓着动着,将黑发扯开,让脸更完整的露出来。 所以脚趾就在头顶,一个个白嫩的脚趾就好像额头上的肉冠一样。 她眼睛依旧溜溜的转着,脸色无比的平静祥和,更甚至有着一种艳丽。 就好像…… 神话传说中的山鬼! 我想到这里,小心的转眼看了看其他的女子。 她们看上去只是安静的躺在水潭边,可不时有人抓到小虫子,或是抓到青蛙之类的,往嘴里塞。 动作十分迅速,而且一旦吃进去了,就又恢复了原先宁静的模样,人畜无害。 “先走。”高柔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危机,拉着我胳膊,轻声道:“她们好像变得不像人了。” 我看着顾飞影那几乎折叠着垂下的身体。 按理说她有身孕,身体这样折叠会挤压到腹部,以母性护崽的本能,她不会这样折叠身体的。 她又是坐在树枝上,这样折叠,没有借力点,根本就坐不住。 可她……就是这样! 我摸了摸胸前的玉佛,也知道不能久留。 只是看着顾飞影,然后慢慢的和高柔后退。 “你还没和他在一起吧?”顾飞影倒垂着的头,却诡异的转动着,跟着我们慢慢扭动。 朝我幽幽的道:“云淼,我不恨你了,不恨你害死了邓生林。你还是处子之身,要不你留下来,今晚跟我们一起吧。等你见到白若风,你就会瞬间爱上他的。” 顾飞影说着,脸上出一种艳若桃花般的绯红,倒垂着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神色,更甚至还慢慢朝前:“云淼,留下来吧。” 我听着她的话,她还记得邓生林,就证明意识是没有问题的。 可行为,却是这么的诡异! “走!”高柔脸色发沉,连忙拉着我朝后退。 可后面却也传来女子低沉的声音,就好像旁人听了故事一般的劝着:“对啊,留下来吧。和我们一起,嫁给白若风吧。” 这声音来得太突然,吓得我和高柔都扭头看去。 只见一张脸从旁边树边的一丛藤蔓中缓缓的钻了出来,就好像蛇一样,悄无声息。 而原本或卧或坐,或趴或躺,各自得其乐的女子,都朝我们看了过来。 更甚至水中,也有女子慢慢浮了起来。 还有旁边的山洞里,也开始钻出人来。 她们全部一点点的朝我和高柔靠近,朝我柔和的笑:“跟我们一起吧,你见到白若风就会爱上他,想嫁给他的。” 这水潭四周,都是她们,高柔好像也没有碰到这样的情况,拉着我一点点的后退。 她们却步步紧逼,更甚至连顾飞影都顺着树干滑了下来,朝我道:“我们以前就是室友,你害死了邓生林,才让我能有机会嫁给白若风,我要感谢你的。所以,你也嫁给白若风,算是我报答你。” 她光着脚,踩在落叶枯枝上,好像半点痛感都没有。 连忙转头看向其他的女子,也都是光脚的,连衣服都穿得少。 水潭边的石头都长满了青苔,她们光着脚踩着,却一点都不会往下滑。 眼看越逼越近,在外围看着的秦阳羽也有点着急,正要过来。 可他刚一动,那些女子似乎瞬间感觉到了,立马呲牙朝着秦阳羽低吼。 连那个肚子已经高高隆起的,也面露凶狠。 资料上显示,她在医院病床上醒来,直接咬伤了两个医护人员。 虽然没有提及有多重,但见刚才顾飞影进食时的恐怖,还有能一眼看穿我身上的狐耳幻术,明显她们好像在变化…… 秦阳羽自然不敢乱动,只是朝我们摆手,示意我们别惊动她们,慢慢的后退。 可那些女子却依旧面带凶狠,立马扭过头,想朝我扑过来。 就在这时,我缠着血情丝的手指,好像一紧,一股勒缠感传来。 然后一声宛如琴弦断裂的声音传来,那些女子连踩着碎石,更甚至胎动都没有感觉的女子,瞬间面露痛苦的神色,纷纷蹲下来紧捂着耳朵,嘴里发出尖悦的叫声。 高柔面露疑惑,朝我手指看来。 我却想都没想,拉着高柔直接穿过灌木丛,朝山里跑。 脑中却想着,凌渊明明在西林寺,我没有发动血情丝,怎么突然就出声了? 第84章 不成婚 我拉着高柔,直接穿过灌木丛跑了一段路,身后却还能听到那些女子,尖悦的叫声。 声音宛如厉鬼,又好像受伤或是护崽的母兽一般。 我拉着高柔跑出来后,没想到下面就是一段斜坡,又长又陡,下面好像还有着很多碎石,这直接掉下去,怕得摔断骨头。 一时跑得太快,根本刹不住,眼看着要冲下去了。 就感觉身上那玉佛一冷,跟着有个什么扯住了我,让我直接就摔倒,身体一滑了一段,就撞到陡坡上并不是很深的灌木丛,止住了下滑的趋势。 高柔跟着就撞了过来,我连忙抱住她,却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生痛,应该是被树枝碎柴划到了。 这坡太陡了,灌木又矮,一个不好,还得往下滑。 高柔也不敢乱动,幸好秦阳羽背着玄心,和另一个女组员,急急的跑了过来。 扯了条藤蔓,先将高柔拉上去。 可我腰被戳到了,一时用不上力,起不来。 秦阳羽只得自己顺着藤下来,让高柔她们拉着,过来抱我。 就在他弯腰的时候,我扯着秦阳羽,偏头看了看陡坡下的碎石,轻声道:“秦阳羽,凌渊和我的命火,是怎么解的啊?” 刚才血情丝自己动了,还有那玉佛,都是凌渊的东西。 解命火结,我又没看到,所以有没有解……持疑。 “我怎么知道。”秦阳羽没有半点怜惜,扯着我双手左右扭了扭,又一把扯过我的脚,甩动了两下,确定没有脱臼什么的。 把那快掉了的狐狸耳朵扶正,一把将我拉起来,往背后一甩:“抱紧。” 陡坡上全是落叶和青苔,一个不好,两个人都滑了下去。 我连忙抱紧秦阳羽,只是在靠紧他的时候,胸前好像一片冰冷,似乎那玉佛泛着森森寒气。 不过秦道长功夫不错,几个纵步就爬了上去,也没有放下我,只是直接朝高柔道:“先回去。” 高柔看了我一眼,脸带愧疚,却还是点了点头,带着我们下山。 确实如她所说的,狐仙洞四通八达,我们走的是另一条路,出来的时候,就到了村口。 山路不好走,而且要防止那暗中下黑手的狐仙,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 专案组的人租用了村活动室,只不过解剖室是在外面搭的大帐篷里。 我们回去的时候,有着一堆村民在,脸色都不太好,或是激愤,或是痛哭。 原先在水潭边见过的齐平,见到高柔立马松了口气,朝她指了指那些村民,跟着就悄然退了出来。 秦阳羽见过这些场面,所以也没带我进去,只是背着我进了外面搭的一个帐篷。 那是一个医用的帐篷,里面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见我们进来,打量了我两眼,然后就将放着的冰箱打开:“那三只死狐我查过了,都没有编号,死了很多年了,似乎是血液枯竭而死的。” “在胃里发现了对应死者的心肝,血液也在回流。似乎是某种仪式,意图重新唤醒这些死狐。”那青年直接将冰箱的一个抽屉拿出来。 不管我们看不看,就放在了我们面前的桌子上。 秦阳羽正好拿着酒精,在帮我清理手上、脸上的伤口,见那死狐靠近。 连忙转身挡住,瞪了那青年一眼:“守录,你这样高柔怎么受得了你。” 那青年只是冷哼一声,将死狐放进了冰箱里,瞥了一眼我头上的狐狸耳朵,复又接着道:“这三只死狐,从骨格上看,修为都不低,至少五百年以上。这样的狐尸,能出现三具,或许还有更多。就只有一个地方有!” 他直接偏头看向我:“骊仙师叔知道吗?” 看样子,他消息还挺灵通的,知道我假名的事情。 “千狐坟!”我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周雅说过,以前狐狸撞死在那里后,会有村民去捡死狐狸。” 可这前面历经多少年?这些狐尸是怎么保存下来的,又是谁捡回去的? 我想着胡三娘家那祭坛林立着的牌位,突然感觉有点心塞。 不知道这三只,对应的是牌位上的某一个。 怪不得,凌渊一定要让我来! “骊仙师叔知道啊。”守录将冰箱重重的关上,然后抽了一叠资料丢在秦阳羽面前:“前面两具的尸检报告。我去查一下第三具,有没有什么线索。” 守录对我态度极为不好,好像带刺一样。 秦阳羽瞥了他一眼,只是轻嗯了一声,转眼看着我道:“发现了什么?” “白若风只找处子。”我自己拿着酒精棉,将手上的伤口处理了。 将刚才顾飞影提到的那个点说了:“先让村里适合这个条件的女子避开,然后……” 我拿着棉签在手背上画了一圈,看向秦阳羽:“先引出来,至少碰个面,确定一下是个什么再计划下一步,你认为呢?” “谁来引?”守录居然还没走,瞥了瞥我,语带嘲讽:“现在有孕的女子,一共有十四个。其中有两个不是本村的了,第三个事发后,村子里就人人自危,对狐仙极为抵触。” “高柔问过所有的女子,她们中大部分,原先是对狐仙很害怕的,可一见白若风,就无比的崇拜。想嫁给他,想给他生小狐,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守录冷哼一声。 嘲讽的道:“可她们连白若风到底长什么样,都形容不出来,只是感觉很仙,很温和,一眼就爱上了。” 这形容我听过,顾飞影也说过,只要我见过白若风,就会爱上。 我倒是好奇,这白若风,有什么魅力啊。 沉眼看向秦阳羽,还没开口。 一边守录就冷冷的道:“还有,白若风只要处子,但我们现在这里没有处子。” 他似乎怕我乱打主意,朝我轻声道:“高柔和我结婚了,明晨也结婚了,所以她们俩不行。” 他说着,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我没想到他和高柔是夫妻,一时也有点诧异,扭头看向秦阳羽。 道门能结婚,我是知道的。 可这样夫妻出任务,好像要避开的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秦阳羽脸带苦色,目光沉了沉,只是帮我清理着伤口,好像没听到。 沉录却复又道:“骊仙师叔还没真正拜入我门,所以不知道,我门可以成婚。但……” 他目光扫过秦阳羽,朝我露了一个笑:“唯独阳羽师叔不可以。” “沉录!”秦阳羽将棉签一丢,沉喝一声:“给我出去!” “是!”沉录目带警告的看向我,掀开帐篷就出去了。 外面传来齐平无奈的声音:“你说这个做什么。” “就是随口说的,提醒小师叔一句。”守录说得很随意。 秦阳羽一把扯过医药箱,拿棉签沾着酒精,拉过我的手,将划破的衣袖往上拉了拉,温柔的清理着伤口。 可沾着没几下,不知道哪来的火气,一把将东西放下。 直接就掀开帐篷,自顾的走了出去。 第85章 重阳身 我知道秦阳羽为什么生气,所以自己拿着棉签,反着手,将要处理的地方处理了。 还站起来,隔着衣服摸着背,扭了扭腰,确认有没有伤到筋骨。 然后捏着左手中指,轻轻一掐。 血液流动时,血情丝在指尖若隐若现。 这东西以心中之血,情丝所化,应该能让我不被白若风迷吧。 而且也没有其他人选了啊! 我打定主意,拉开冰箱,看了一眼那三只死狐。 它们安静的躺着,皮毛光泽油亮,真的很漂亮。 守录将它们又重新缝合好了,看上去很完整,也没有什么血腥的场面。 我正看着,就听到胡三娘沉声道:“可以还给我们吗?” 扭头看了一眼,就见齐平带着胡三娘进来,朝我轻声道:“小师叔让胡族长来认尸。” 他语气中,刻意强调“认尸”两个字。 我点了点头,将抽屉抽出来,放在桌上。 同来的还有胡六郎,两人看着寒气森森的狐尸,脸色都发着冷。 胡三娘伸手捧着一只,小心的扒开狐眼看了看,轻声道:“白游昭。” 然后又看了另外两具狐尸,都是有名有姓的,胡三娘更甚至记得它们是哪一年死在千狐坟,修行多少年。 等检测完,胡三娘看着齐平道:“狐族这些年,行事上全力配合专案组。这件事情,我们也会全力配合的。但还请齐组长,能将狐族先辈,还给我们。” 她说到后面,语带哽咽,却还是坚定的看着齐平。 胡六郎在边不停的打量着我,目光落在我耳朵上。 齐平却低咳了一声:“有关凌云小区和千狐坟事情,已经由阳羽师叔立了案,相关的事情,都要由他拿主意。” 胡三娘立马扭头看向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骊仙道长认为呢?” 她这是逼我啊。 这些狐仙会死,就是因为血祭,换云淼重活。 对上胡三娘坚定而饱含恨意的眼睛,我沉吸了口气,低声道:“这是秦师兄的事情,案子没结,这是证物,不能带走吧。” “你……”胡三娘愤恨的指着我,猛的一挥手。 那对戴在我头上的狐耳,好像瞬间长出刺了一般,往我头皮扎去。 我痛得低呲一声,跟着就感觉左右指一热。 原本一脸愤恨的胡三娘,似乎身体一软,猛的跪到了地上,手紧紧的捂着心口,痛得脸都露出了尖尖的狐嘴,发出一声尖叫! “阿姐!”胡六郎连忙伸手去搀扶她。 胡三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目光落在我左中指上:“他连这个都给你了?他……呵呵!” 她笑得癫狂,一把推开胡六郎,对着我重重磕了三个头:“胡三娘不敢了,还望凌渊君恕罪!” “凌渊”二字一出,旁边的胡六郎脸色铁青,发僵的扭头看向了我。 胡三娘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或者说最先给我这对狐耳,本身就只是想打探消息。 我干脆将狐耳取下来,放在桌上,朝齐平道:“麻烦齐组长去叫一声秦阳羽,这样拖下去,怕是还会有人受伤,还是用我说的办法吧。就由我去当饵,早解决,早回去。” 这里是胡三娘她们的聚集地,看胡六郎那恨不得咬死我的样子,呆在这里,我也多几分危险。 齐平看了一眼胡三娘和胡六郎的样子,哪敢离开,只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任由胡三娘和胡六郎打量着,将那装着三只死狐的冰箱抽屉拿走,再次放入了冰箱里。 “云姑娘的心,和这冰箱一样冷啊。”胡六郎幽幽的冷笑。 “凌渊君醒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是以前那个云淼,让我区分开来。”我关上冰箱门。 转眼看向胡三娘:“想来凌渊君,也和三娘子说了?没想到我能区分开来,三娘子却不能。” 胡三娘只是瞥过我左中指,手依紧捂着心口,冷冷的不说话。 秦阳羽回来得快,不过换了身衣服,头发都是湿的。 跟着他进来的,还有守录和另外几个组员。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狐耳,直接开口道:“就按云淼说的,先让村民将村子里的处子送走,调两个同门守护。然后每家发符,紧锁门窗,再诱白若风出来。” “专案组来了这么久,后面也有五个女子受迷。连白若风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云姑娘,确定能引诱出来?”胡六郎语气依旧阴阳怪气。 更甚至朝我轻笑:“好像半点邪秽之气都没查到,也不知道那些女子,是受什么所迷呢。万一云姑娘也被迷了,怀上了小狐狸,秦组长就不怕没办法,跟我族那位凌渊君交待吗?” 秦阳羽只是冷冷的瞥着他:“那这事就交给你们狐族,如何?发生在你们祖辈的聚居地,作恶的也传闻是狐仙,怀的也是小狐狸。” “要不然,我们专案组撤离,给你们狐族一个时限,你们将案子结了给我们怎么样?”秦阳羽脸色沉如水,立马一股子威严气势迸发了出来。 胡六郎似乎哆嗦了一下,盯着秦阳羽抿了抿嘴,目光转了转,然后就又陪着笑:“胡某就是担心云姑娘,毕竟她这条命,可是用我们狐族上千先辈的血换来的。” “那你们找凌渊啊!”秦阳羽猛的低吼了一声,冷声道:“是凌渊下了死令,让你们狐族以血为祭,你们才甘心赴死,怎么不找他啊!” “怎么,见到凌渊就下跪。见到云淼就搞事情,就她好欺负是吗?”秦阳羽猛的一弹手,一道火光对着胡六郎就弹了过去。 胡三娘忙起身来拦,可那火光好像长着眼睛,直接绕开胡三娘,落在胡六郎身上。 他闷哼一声,火光一闪,立马烧焦他的衣物,更甚至能看到狐毛焦卷,滋滋作响。 最后在他胸前烙下一道火苗的印记。 “云淼。”胡三娘转头看向我,面带恳求。 我只是低头看着刚才守录给的尸检记录,当没有听到。 “胡六郎,岁六百七十四,未曾入档烙印。今天本道,就亲自用真火给你烙个印!”秦阳羽盯着胡六郎,沉声道:“如若狐族再有为祸,就别怪我等株连全族!” 胡六郎哼哼的低笑,还却朝秦阳羽拱手作揖:“多谢阳羽道长亲自烙印。” “只是胡某也提醒阳羽道长一句,这般真火,需是重阳之身,就是不知道阳羽道长,能保留多久!”说完,目光带着阴冷的扫过我,一甩手,就朝外走去。 “六郎!”胡三娘想叫他,可跟着还是转眼看着秦阳羽。 好声好气的道:“此事因狐族而起,胡三娘带领狐族任由秦组长调遣。” 说着恭敬的作了一揖,这才追了出去。 秦阳羽似乎真的动了怒,朝齐平冷声道:“布控,设防。今晚必须拿下,我不想再这样拖下去。” 齐平他们立马正身,朝着秦阳羽恭敬的行礼:“是。” 等他们走后,秦阳羽才捏着那狐耳,轻轻一折就捏断了。 朝我柔声道:“今晚你别去,我让齐平调一个符合条件的同门过来,到时我亲自守着,不会让她有事的,有我出手,一定能抓到白若风,这样其他的事情,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他这是,不想我涉险。 第86章 不问情 我抬眼看着秦阳羽,他一反刚才对齐平他们发怒的模样,帮我将资料合上。 然后居然从口袋掏出一个保温杯打开,掏出那个装好的药盒子,将盒一粒粒的扣出来,放在掌心递给我:“先吃药吧。” 他手心在扯藤蔓时有被划伤,但掌心皮晶亮,只能看到划开皮中间的道道血痕。 我将手伸过去,让他把药倒过来,一口气就都吞了。 “有点烫。”秦阳羽将保温杯的水递给我,轻声道:“天快黑了,你吃了饭,就让玄心陪你睡,晚上我会让高柔,明晨守着你的,不用怕。等我抓了白若风,再交由你处决,就可以了。” 这是帮我作弊捡分啊! 我喝着水,将梗在喉咙里的药片冲下去。 这才朝他轻声道:“刚才胡六郎不过几句话,你没必要生气的。” “呵!”秦阳羽冷哼一声,将尸检资料收起来,起身想朝外走。 “秦阳羽!”我立马叫住了他,沉声道:“你认识顾飞影的,她以前什么样,你亲眼见过的。大楼崩塌,被困地下,一条腿都断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她却能忍着痛,想尽办法,要趁机弄死我,给邓生林报仇。” 我手紧捧着保温杯,抬头盯着他:“顾飞影心志很坚定,不比你那些同门差,她都被迷成那样了,你干吗又要再调一个去冒险呢。” “你不能涉险,你知道的。”秦阳羽抱着资料,低垂着头看着我:“你该好好休息。” 我抿了口微烫的水,仰头看着他:“我有时想,我能被炙莲缠上,会欠这么多血债,就是因为你们这么对我,导致我被狐族啊,被那些死的人怨恨。” “就说刚才胡三娘她们吧,你说她们怎么能不怨恨我?还有顾飞影,杨慧全家,她们也恨我啊。”我搓着保温杯,感觉身体没有这么冷了。 朝秦阳羽笑了笑:“其实我参与,有凌渊君在,也不会有事的,对吧?你也会让我去的,对不对?这样才算积阴德。” 秦阳羽垂着的头,偏了偏,慢慢我伸着手,动作慢而柔。 我不由的后背紧绷,抬眼看着他,轻唤了一声:“秦阳羽,我并不值你这样的。当初你和我一起困在下面,我救你,等于救自己,你没必要这样的!” 他指尖在我鬓边勾了一下,将一根贴在嘴角的头发勾起,卷在耳后。 动作轻柔,而且目光一直沉沉的看着我,这让我突然心里一阵慌乱。 幸好他立马将手收了回去,朝我轻笑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必须保持重阳之身的?看你那样子,听着守录和胡六郎那些话,半点都不吃惊啊。” “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吧。毕竟我奶奶也是会点东西的,你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我慢慢凑到保温杯前。 不敢再看秦阳羽,抿着水道:“去做准备吧。” “是吗?这么早就知道了吗?那你当初跑什么?我又不能对你怎么样,你为什么要跑?”秦阳羽搓着手指,目光跳动着。 却没有等我回答,好像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大步的朝外走去。 我只感觉心焦口渴,好像一股子火不知道从哪冒起。 秦阳羽不能成婚,不能破了重阳之身,不能与世间牵绊太深,尤其是我这样的人……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他挨了抽,他师兄自然也不会放心我与他之间的关系。 所以我毁了约,休了学,到处流浪。 可没想到,五年三个月后就这样又见到了。 水真的有点烫,一大口在嘴里,烫得舌头痛。 强行吞了,似乎熨烫得胸口都闷闷的。 我不想一个人再坐在这里了,连忙起身朝外走去。 见外面那些村民都在高柔的劝导下,朝外走,他们都面带恐惧和悲痛。 “他们村对狐仙,又怕又敬,以前也供奉狐的。不过他们都没有说真话,好像听到白若风的名字,他们都知道。”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我腿边。 朝我轻声道:“恶由心生,如果没查到邪祟的话,可能是心中恶念滋生的东西,也有可能,那东西心中并无恶意。” 玄心小法师,双手合十,念了一段经文。 我打于这些没兴趣,扯着他去找高柔,正好秦阳羽已经跟她们在安排晚上的事情了。 他自来冷静理性的,并没有从外面调人,引白若风的事情,还是决定由我去。 大家对怎么引白若风出来,还纷说不断,毕竟他们从来没有碰见过,连影子都没有,知道的时候就是女子已经怀孕了。 我听了一会,都是一些让我在村子里走动之类的,因为进山的话,灌木太深,很难追捕到痕迹,也难布控,又怕惊动那些有孕的女子。 我想了想,直接开口道:“还是进山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那些女子对白若风,几乎是死心塌地,有点消息,肯定会告诉他的。” “说是引他,其实看他敢不敢赌。”我拉了张椅子坐下来,看着这些人道:“我运气向来不好,有什么怪事,我都能碰上。” “而且最近已经有三天没有女子受孕了,他可能也等不及了,只要我进山,凭我这招怪的体质,不怕碰不上。就是在找一个好点的地方,方便你们布局就行了。”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了。 专案组这些人对于我,不敢拿主意,所以只是看着秦阳羽。 要找这样一个地方,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尤其是我这个诱饵,还很精贵;诱的东西,也很奇怪。 秦阳羽正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好像压着哭声,哀求着道:“这是我养了三年多的老母鸡,这一篮子蛋都是它们下的。这是村池塘,我下午摸的藕。还有这头猪,你们都拿着!拿着!” 那声音说到最后,都在颤。 明晨,也就是跟着高柔后面,话极少的那个女组员,好像在轻声安慰着,说着有规矩,不能收东西。 高柔凑到我耳边轻声道:“这是顾飞影的母亲。” 我听着浑身一僵,本能的扭头看去。 就见外面昏暗的光线下,一个头发湿透凌乱的糊在脸上,还沾着很多濡湿泥的女子,挑着两个大竹筐。 一边筐里是一头几十斤的半大的猪崽子,一边筐里是几只老母鸡,上面还放着好多洗得白净肥胖的藕。 她身上还穿着没脱下来的水裤,手里还拎着一篮子鸡蛋,硬要往明晨手里塞。 呜咽着道:“你拿着吗,拿着吗!你们要破这个怪案子,要吃好才有力气吗,这都是应该的。快拿着!” 我想到上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学校崩塌后,我们获救,她飞扑过来,紧紧搂着顾飞影,那时满脸庆幸。 可现在……却成这样了啊。 一只手摁着我头顶,强行将我头扭过去。 秦阳羽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沉声道:“就在村后的荷塘吧,在后山和村子之间,无论白若风藏在后山,还是村子里,都接近。云淼,水性不错,就算落水,也死不了!” 第87章 荷塘夜 秦阳羽布置这种事情,自然很有经验,设定了地点后,就安排人布防,同时还让人通知胡三娘她们,去狐仙洞盯着那些有孕的女子,不要让她们乱跑。 我这才知道,他们在离村子不远的镇上还隐藏了不少人手。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这件事情涉及人员不少,而且危害性很大,怎么可能就这几个人。 等安排好了,齐平他们先一步去村后池塘那里布控,然后清理走村民,免得误伤。 我就先在这边和玄心一起吃饭,等安排好了,我过去当饵就行了。 顾飞影的母亲还没走,可秦阳羽明令禁止我见她,并且让高柔看着我。 我现在几乎没什么胃口,喝的是肉骨粥,加了些药材,就跟秦阳羽前段时间给我的药膳一个味。 “小师叔一来,就让人提前炖上的。”高柔见我喝得艰难,轻笑道:“他对你很好。” 秦阳羽的同门,一般说这种话,都只有一个意思。 我搅着粥,看着院子里还跟明晨推搡着的顾飞影母亲。 其实她送东西,我可以理解的,就是想让专案组救她女儿,查出她老公惨死的原因,为她老公报仇。 顾飞影的性子,跟她很像的。 “村后荷塘的藕,应该很好吃的,如果你想吃的话,我让明晨收了,熬点排骨汤给你,也算换个口味,怎么样?”高柔见我瞥着,轻笑道:“你的病历我看过了,只要好好接受治疗,保证营养,不会有事的。” “不用。”我端着碗将粥一口气喝完。 然后就捏着左中指,看着骨节上一条条青筋,掐着血流推动,试想着血情丝从里面出来。 高柔似乎知道自己说了哪句不该说的,却依旧朝我轻声道:“你知道小师叔的意思,对吧?” “他是我们一门的希望,无论术法,武艺,经咒,法令。和我们这些师侄关系很好,和外面那些对接的人打交道,他都游刃有余。” “他刚二十岁,加入专案组,处理很多诡异的案子。他在我们中间,就像他名字一般耀眼。可他为了你……”高柔将我喝完的碗拿走,嗤笑道:“管你的衣食住行,亲自贴身保护,跟个老妈子一样。能将你专门立案,还是被掌门……” “抽了七七四十九拂尘。”我松开手指,抬眼看着高柔。 她看了我一眼,轻叹了口气:“你知道就好,但你也知道你们不可能的。” 说着,将碗拿去外面洗,朝我苦笑道:“他走前还交待,让我帮你将碗洗了,你手上有伤,不能沾水。” 真的是贴心啊! 我看着自己的手,确实大伤叠小伤。 同时心中那股酸涩越发的浓了,连掐着手指都没意思了! 那边布控很快,但等秦阳羽来带我过去的时候,也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我穿件厚外套,高柔给我装了耳麦,她们能听到我这边的情况,并且能告诉我怎么应对,才是最好的。 玄心只负责陪睡,所以就留在家里吃宵夜,由秦阳羽送我去池塘的堤坝上。 路上他不停的告诉我,不用害怕,如果看见白若风,直接跳拉水中就可以了,下面有他们的人接应,上面的白若风他们会对付。 他絮絮叨叨的,真的跟个老妈子一样。 等到了堤坝的时候,他还不放心,将手伸到我脑后,拎了拎我脖子上挂着的玉佛,朝我轻声道:“你知道的,他也在。” “快走吧。”我朝他挥了挥手。 秦阳羽只是低头轻笑,池塘边的村路上,村灯亮着,灯光映在他如剑浓黑眉毛下的眼睛里,宛如两道星光。 他轻呼了口气,转眼看着这不知道多少亩,却几乎围着大半个村子的荷塘。 沉声道:“有时我感觉,你或许和白若风是一样的。” “我?”我听着顿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他:“怎么讲?” “让人一眼就……”秦阳羽扭头看着我,目光闪烁。 也就在这时,我装着的耳麦里传来高柔的声音:“小师叔,你该离开了。” 我们在同一个频道,秦阳羽自然也听到了,朝我苦笑了一下,后面的话就再也没有说了,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他挺拔的后背,我心中一股浓浓的酸涩味涌上来。 低头不敢再看,这堤坝修得很高,都是青石的,也很干净,我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看着这漫天的碧绿荷塘,夜风吹过,荷叶不时打着卷,微微哗哗作响。 按理现在也该到荷花开的季节了,就算开得晚,也该抽花苞了吧,这么大一片荷塘,一根抽出来的花苞都没有。 我找了好一会,感觉人都坐凉了,也没找到一根荷花苞。 这样干坐着也挺无聊的,想着就算当饵,也要正常一点,想着站起来,再去其他地方找一下有没有抽出来的荷花茎。 或许是坐久了,一起身,耳朵轰隆隆的作响,沙沙的声音跟电流一样,跟着一阵头昏眼花,差点栽倒。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的拉住了我。 我吓得立马蜷缩着左中指,同时猛的握住遮在衣服下的牛骨棒。 可却听到秦阳羽低沉的声音道:“是我。” 一转眼,见确实是秦阳羽,我不由的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左中指好像又被勒得生痛。 有点像当初凌渊发怒,血情丝与他相连时那种死死勒得指骨都痛的感觉。 收回手,揉了揉左中指,想缓解一下痛意:“你怎么又回来了?” 按布置,我怎么也要等到快天亮,白若风还没有来,才能撤退。 “痛?”秦阳羽见我揉着手指,伸手来握着我的手,帮我轻轻的揉着,轻声道:“白若风要过了午夜才来,这里露水重,我先带你回去。免得着了凉,到时就麻烦了。” 可现在离午夜也不远了吧,我有点疑惑的看着秦阳羽。 他却已经温柔的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往村子里走,边走边道:“你刚才在找荷花?” “嗯。”我看着秦阳羽与我十指相扣的手,隐隐感觉不对。 抬手揉了揉戴着耳麦的耳朵,里面依旧没有半点声音。 “那里有一朵,刚冒出水面。”秦阳羽却拉着我,往一处荷叶下一点。 我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只见一个微粉带绿的荷花苞刚冒出水面,上头顶着一片荷叶,不仔细看的话,真的很难发现。 “我给你摘?”秦阳羽朝我笑了笑,伸手就将那个花苞揪过来。 递到我面前,目光闪烁得好像那被揪动的水面:“云淼,如果我放弃现在的身份,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88章 动人心 我听着秦阳羽的话,脑袋轰隆隆的作响。 心中一阵惊喜,跟着一股暖流涌动,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五年前,他也是这样的语气,跟我说:“云淼,要不,你跟我走吧。” 那时他站在一片废墟边上,现在他站在这碧色荷塘边上,身后是荷叶微风轻卷,夜色撩人,捏着一只粉色初露的荷花,跟我说着这样的话。 我突然知道,为什么叫白若风了,为什么那么多女子甘愿被迷了! 为什么顾飞影这样心志坚定的人,都会一步步的走到现在要断绝世俗! 心头一阵阵的绞痛,我看着秦阳羽那张脸,猛的转手去握那根牛骨棒。 可还摸到,就感觉掌心一凉。 他温柔的将那根荷花苞塞进我手里,依旧深情款款的看着我:“是不愿意吗?我知道了……” “所以我不敢说,不敢有过多表示。这五年来,我知道你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可我不敢去找你。” “云淼,你一出事,我立马就结了自己手里的案子,用最快的速度来找你。我不想再放弃,所以我给你立了个专案,就是为了自己能有机会,一直守着你。”他好像越说越激动,可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像秦阳羽一样的隐忍着。 “别说了!”我连忙揉着耳麦,大叫道:“高柔!高柔!” 他人是假的,可这些话,却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我不敢听,不想听! 可就算我用力揉着,耳朵里也依旧是嗡嗡作响,并没有高柔的回复。 我连忙扭头朝荷塘四周看去,夜色弥漫,灯光透过水雾,显得有几分缥缈,却又是一片死寂。 “云淼。”秦阳羽站在我面前,朝我挥了挥手道:“你不要怕,有我呢。” 他似乎担心我害怕,居然后退了一步,沉眼看着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能陪着你,看着你就行了。” 我手捏着那根荷花苞,知道外面的布控出了问题,却不敢乱动,伸手想再去摸那根牛骨棒。 却听到他低声道:“我不会动你的,你不要怕。” 我突然想到玄心的话,抬眼看着他:“你知道我心中所有的想法,对吗?所以你让我嫁给你?” 秦阳羽闻言立马就笑了,宛如荷花绽放,带着夏日初阳一般。 朝我点了点我手里的花苞:“嫁给我,你会再也没有了烦恼。” 我感觉手里的花苞一动,原本只是微粉的花苞立马绽放开来,带着淡淡的荷香。 跟着旁边的荷塘有着荷叶轻晃的声音,一朵朵荷花从碧绿的荷叶下冒了出来,跟着缓缓绽放开来。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就不用这么痛苦,不用这样隐忍着。”秦阳羽朝我伸着手,轻声道:“云淼,跟我走吧。” 这话,与我五年前听到的一样。 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语气,一样的……惹人心动! 我心头一阵阵的发暖着,熨烫得有点痛。 看着秦阳羽摊开的手,我感觉感手好像不受控制,不由的抬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左手一直勒缠着的中指,猛的“铮”的一声响。 那根血情丝,对着秦阳羽就射了过去。 而同时,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一闪,凌渊双手闪着幽光,对着秦阳羽的心口就掏去。 凌渊一根指甲都能断骨如泥,一整只手直接穿过了秦阳羽的胸膛。 也就在同时,秦阳羽闷哼一声,跟着好像变了一张脸,连衣服都变了。 脸变成了我的模样,不过却又不太像是我。 只是一片我见犹怜的表情,低头看着被剜穿的心口,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凌渊,轻声道:“凌渊,你又想剜我的心来制血情丝吗?” 凌渊脸色突然一震,连忙抽出手,去抱她,声音颤抖的道:“云淼……” 可也就在这时,一道符光,猛的从远处飞了过来。 一把宝剑嗡嗡作响,对着那个通体是血的“云淼”就刺了过去。 可她却突然扭头,看向符光来的方向,任由宝剑穿身而过,跟着呵呵的笑,退到了荷塘中间。 身形缥缈的看着凌渊和秦阳羽,依旧用着的我脸,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几个血洞,朝他们轻笑道:“是想杀我吗?” “妖孽!”秦阳羽一把将我拉开身后,双手掐了个诀,直接引着一张符纸,对着她就扔去。 凌渊也一抬手,引出我手指里那根血情丝,朝她缠去。 可无论是符纸,还是血情丝,缠到她身上,似乎都没有用。 她依旧笑意吟吟的看着我们,一挥手:“云淼喜欢荷花啊?是因为炙莲吗?” “你刚才想跟我走了吧?是因为这位道长吗?”她慢慢变成了秦阳羽的模样,在血情丝间,朝我伸手:“那就跟我走吧,秦阳羽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凌渊负你的,我能偿。炙莲让你为难的,我不会。” 她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变得和那些视频中女子一般的幸福。 我看着自己那张脸上,从未有过的幸福表情,心中不知道为什么,闪过向往。 而掐着法诀的秦阳羽手一抖,引着的符纸,差点栽下来,直接咬破了舌尖,一道血水对着空中的白若风就喷了过去! “灭!”凌渊却突然沉喝一声,双手一挥,一道火光对着白若风呼的一下就吹了过去。 火光滔天,刹那就将白若风整个身形都淹没。 可他却依旧咯咯的笑着,狂风大作,火光哗的一下,被吹得四处乱燎。 秦阳羽连忙转手来护着我,可他还没抱到我,我就感觉腰上一紧,凌渊一手搂着我,飞快的退到了荷塘外边,还顺手扯走了秦阳羽,免得他被火燎烧到。 等我们落到荷塘靠山的地方,火光一晃而灭,空气中荷香幽幽,原本只是漫天碧叶的荷塘,无数荷花绽放。 那缕血情丝,宛如一缕水汽般,飘在荷塘之上。 可白若风,连半点踪影都没看到。 凌渊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搂着我的手,也放开了秦阳羽,目光幽闪,沉声道:“问题的根源,就在这荷塘。出淤泥而不染,邪祟下沉,以荷化解。” 他说着,一伸手,就将那道血情丝立马就缩了回来,依旧缠在我手指上。 我感觉指尖又一点点被缠紧,想开口说什么,却感觉胸口玉佛一凉,凌渊直接消失不见了。 只是那根血情丝,勒得手指越来越痛,真的好像要断了一样。 村路上,齐平他们急急的赶来,秦阳羽让他们先下水,将潜在水中的组员救上来。 胡三娘他们也急急的从后山赶来,朝秦阳羽道:“刚才我见到血情丝了,是凌渊君来了吗?抓到白若风了吗?是人是狐?还是其他什么妖魔?” 我看着那荷塘里的荷花,轻声道:“你先去后山,将那些女子接回来吧,就说在村里给她们举行和白若风的婚礼。” 胡三娘愣了一下,可看了一眼我左中指,或许是怕凌渊在,应了一声,就转身带着同族朝后山跑去。 大家都忙乱了起来,我看了一眼荷花转身朝村子里走去。 可刚一抬脚,秦阳羽却拉住了我的胳膊:“刚才白若风,幻化成的我模来,来迷惑你。” 他语气轻沉,并不是问我,似乎只是强调事实。 第89章 断百骨 我不知道秦阳羽是怎么知道的,但被他扯住,还是摇头否认:“不是。” “云淼。”秦阳羽脸带苦笑。 慢慢松开了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跟着我不紧不慢的往村活动室走去。 高柔好像急急的从哪里跑过来,见到我,一脸愧疚,朝我轻声道:“对不起。” 白若风并不是一个模样,而且能看透人心,幻化出最能动人心的样子。 连凌渊都在那一瞬间着了道,她们肯定也碰到了,所以在我碰到白若风的时候,她们没有及时出现。 秦阳羽朝她摆了摆手:“胡三娘去后山接那些女子入村了,答应统一举办婚礼,你和明晨找到这些女子的父母,安抚一下,让她们配合举行婚礼。” “办婚礼?”高柔立马惊呼了一声,看着秦阳羽:“夫妻成婚,就代表命运相连,共为一体。白若风一下子娶这么多女子,就是为了借她们的运势,怎么能成婚?” “你来说?”秦阳羽眼带期待的看着我,轻声道:“是你碰到的。” 我知道他想听什么,但还是朝高柔道:“白若风和炙莲一样,善观人心。那些女子并没有被迷的痕迹,是因为白若风就是她们心中挚爱的样子。” “是她们自己,心甘情愿,让白若风一直变成那个爱人的样子。她们愿意做白若风让她们做的所有事情,就为了沉浸在那个梦里。”我这说的时候,只感觉左中指骨头好像要被勒断了般的生痛。 所以她们每个人都说自己要嫁的是白若风,可并没有什么嫉妒心理,因为她们知道,每个人心里爱的人,并不一样。 我强忍着断指般的痛意,朝高柔道:“一旦真的要办婚礼了,她们愿望达成,就会醒过来。或者说,父母的同意,会让她们产生不真实感,也会醒过来。” “居然是这样。”高柔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我道:“所以后山那些女子,都是爱而不得的。可她们怀的小狐狸怎么回事?” “这就要看胡三娘那边怎么说了。”我蜷缩着痛得快要断了的左中指,后背冷汗直流。 高柔好像看出哪里不对了,沉眼看着我:“云淼,你怎么了?” 秦阳羽一把跨过来,拉着我的手,强行将手指掰开。 只见左中指上,那根血情丝就像烧红的铁丝一样,在皮肉之下,好像小时候伸手捂照着手电,发着光亮。 更甚至,能以肉眼可见的,像弹簧般慢慢收紧。 “凌渊!”秦阳羽捏着那根手指,沉喝道:“松开!” 高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样子,就知道很痛。 这会齐平带着人,开始布置着抽荷塘里的水,准备查看荷塘底下。 眼看着很多专案组的同门过来,她忙转身挡着,安慰秦阳羽道:“小师叔,要不先回村活动室。” 秦阳羽紧捏着左中指根,抬眼看着我,双眼跳动:“痛吗?” 我想摇头,可秦阳羽一把就将我拉到怀里,摁着我肩膀一压,伸手勾起我的腿弯,就大步朝着村活动室走去。 还不忘低头朝我笑了一下:“喽,你希望的公主抱。” 他笑得就好像五年前一样,暖而自信,如同其名。 我只感觉心头一暖,跟着那股子勒紧的痛意,从左中指猛的往心口扎去,就好像无数细针,直接戳入了心里。 痛得我闷哼了一声,秦阳羽好像轻叹了口气,卷手将我紧搂在怀里,几乎飞奔一般,朝着村活动室而去。 “小师叔!”高柔在后面轻唤了一声,想提醒他。 可秦阳羽疾步如飞,直接从专案组同门的人流中穿过。 所过之处,他那些同门都纷纷侧目,可秦阳羽只是紧搂着我,连头都没有偏一下。 等到村活动室的时候,我已经痛得全身冷汗直流了。 秦阳羽直接找了一盆冷水,将我整只左手泡在里面,然后叫来玄心,给我念清心咒。 又找了静心丸给我,让我吞下去。 等搞完,他这才看着我泡在盆里的手:“白若风不会再来了,我去荷塘那边看一下。厨房给你熬了下肝火的清粥,喝一点再睡。” 玄心听着,已经开始流口水了,连清心咒也不念了,朝我轻声道:“是兑了鸡汤的呢。” 我这会也不大敢面对秦阳羽,朝他点了点头道:“你顺便问一下,这村子里的老人,查下荷塘的来历。” 白若风连炙莲都知道,又扬言自己是狐仙,怕是和当年的事情有所关联。 “知道了。”秦阳羽瞥了我依旧宛如被烧红铁丝缠着的手指,直接就出去了。 门外好像有人应声,却并没有人进来。 我在冰冷的手下勾卷着手指玩:“玄心法师,我刚才看到凌渊君了。” “哦。”玄心双手合十,轻声道:“炙莲身化怨丝进入你体内,以你的心志,肯定困不住他的。所以凌渊君就只能跟着你,并没有解命火结,但你和他……又不能再过多接触,所以他就让我们骗你!” “哎。哪知道,一到这里,就碰到这么厉害一个东西,真的是孽缘啊!”玄心瞥着我手指。 用那还带着奶膘的脸,无比深沉的道:“情丝绕,痛心首。情丝缠,断百骨。” “你这根情丝,是前世云淼爱慕凌渊君时,心中情丝所炼化,所以……”玄心无比同情的看着我,低咳了几声,不知道怎么解释。 跟着我旁边就有着凌渊低沉的声音传来:“并非本君有意让你承受断骨之痛,而是如若没有血情丝,你压不住体内炙莲的怨气,也活不了太久。” “这断骨痛,只是因为血情丝感应到你心中另有所爱,与本君无关。”凌渊沉沉的看着我,目光闪烁:“等你有能力自保,本君自会帮你抽出血情丝,让你不再受断骨之痛。也让你和秦阳羽……” 他说到这里,脸带苦色,自嘲的道:“你这情路,当真是劫中劫。” 秦阳羽和我,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我不敢提,他不敢点破。 但更可笑的是,云淼似乎是被凌渊剜心而死的。 可她心中的血情丝,却依旧认为,我应当爱着凌渊! 当真是孽缘啊! 凌渊也只是自嘲的笑了一声,跟着就消失了。 房间里只剩我和玄心了,他又念了一会咒,就记挂着那兑了鸡汤的粥,连问我几次吃不吃。 我见他那样,就知道是他想吃了,就点了点头。 或许是心中情绪稳定了下来,血情丝慢慢的冷却了下去。 我将手从冷水中拿出来,擦干,正想着玄心去端着粥怎么这么久。 就听到外面有着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一声接一声,好像还有很多。 正奇怪着,就听到窗户边传来抓挠的轻响。 我连忙扭头一看,就见一只身上还带着血的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窗台上,正努力的昂着头,对着窗户“哇哇”的哭! 第90章 雷雨警 窗台上那只小狐狸似乎才出生,一身毛还沾着血,正努力的站起来,身下还拖着脐带。 可双眼却已经睁开了,正隔着玻璃看着我,张嘴发出的却是人类婴儿般“哇哇”的哭声。 也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阵惊雷声传来。 强光闪过,那只小狐狸好像受到了惊吓,双眼收缩,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我。 那眼睛,赫然也是人类的眼睛。 外面雷声一声接一声,轰隆隆的滚过。 随着这雷声响起,婴儿的啼哭声此起彼伏,似乎将整个村活动室都包围了。 但玄心一直没有回来,连秦阳羽留下来的人,都没有声响。 我掏出手机,给秦阳羽打电话,或许是打雷的原因,一直打不通。 外面雷声越来越闷,可婴儿的啼哭声却好像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尖。 我握紧着那根牛骨棒,一边不停的拨打着秦阳羽的电话。 一边转眼盯着窗台上那只已经站了起来,用爪子轻轻抓着玻璃窗的小狐狸。 它长得像狐狸,可哭声和眼睛,却是人类的。 身后拖着脐带,才出生,看上去软萌萌的,又可怜,又无助。 一打雷,似乎还吓得一个哆嗦。 可我知道,能长成这样子,只有可能是后山那些怀着小狐狸的女子生出来的。 但高柔说过,还差着时间,却提前生产了,怕是胡三娘那边也出了变故。 人妖殊途,这些小狐狸突然降生,必然会引来天怒。 雷声刚几响,外面就有着“哗哗”的雨声传来。 窗台外的小狐狸还在努力拍着窗户想进来,拍了几下,见窗户没有打开。 立马呲牙,对着我低低的吼叫,尽露凶狠的神色! 外面雨声中那些小狐狸的啼哭声,显得若隐若现,却显得越发的阴森恐怖。 门外好像有谁尖叫一声,跟着就是碗碎裂的声音传来。 我脑中直接闪过的就是玄心,可看着关着的门上,贴着的符纸,我心里知道这个声音可能是引我出去。 秦阳羽能放心将我放在这里,就证明这屋子里的符纸有一定的作用。 可玄心这小和尚,好像也没什么大本事。 就在我脑中想着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又传来一声尖叫,这次能清晰的听出是玄心还带着稚气的声音。 我转手摸了一下胸前的玉佛,看了一眼左中指,想着凌渊应该是在的。 握着牛骨棒,猛的拉开了门。 只见门外,大雨倾盆,几个赤足的女子,趴在地上,好像在啃食着什么。 她们跟在后山时见到的一样,或是披着床单,或是穿着藤蔓树叶制成的衣裙,或是什么都没有穿,扑在什么上面,宛如野兽一般用力嘶咬着。 雨水瓢泼而下,从她们扑着的身下流出,一缕缕鲜红散开,刹那间就又被水冲淡不见了。 我想到外面并没有听到的声音,猛的握着牛骨棒冲了过去。 对着一个系着藤蔓叶裙的女子,直接就是一牛骨棒,将她锤开。 “砰”的一下,宛如雷鸣。 那女子额头鲜血直流,趴着的身形丝毫不动,只是扭头呲牙看着我,牙齿间还挂着一丝一缕的什么。 其他扑在上面的女子,也扭头朝我吼叫。 就像在后山,她们抓捕到食物时,呲牙低吼护食的模样。 她们并没有起身,宛如野兽一般四肢着地,匍匐着,又正好护着隆起的小腹。 可在她们转身的时候,只见一个穿着专案组衣服的人,在雨水中抽搐着。 那件衣服,已经被撕扯得到处都是血洞,雨水一淋,血水瞬间染开。 那人脸色痛得都扭曲了,却还断断约约的朝我道:“小师叔,让你不要出来,快进去!” 雨水之中,婴儿啼哭声越来越多。 几只小狐狸迈着还无力的爪子,也朝着这边走过来。 按理说狐狸是哺乳动物,小狐狸应该守着自己的生母的。 可原先资料上显示着,一胎才八到十只小狐狸,现在放眼看去,整个村活动室,都是这些小狐狸,至少有三四十只之多! 绝对不只是最先那个快足月的女子生的,可能其他女子,也生出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全部早产了,但知道这不是好现象。 眼看着这些小狐狸在带血的雨水中舔了舔,跟着呜咽的尖叫,然后努力的朝着那些女子走过去。 明显这是尝到了血腥味,想进食。 忙握着牛骨棒对着那些女子沉喝一声:“滚开!” 跟着不管那些女子低吼,握着牛骨棒对着她们就挥了过去。 边挥边大叫道:“玄心!” 这小和尚,贪嘴又没本事,还爱哭,谁知道搞哪去了! 可无论我怎么敲到,这些女子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 她们身上并没有邪秽,所以牛骨棒在她们眼中,就是一根普通的棒子。 她们又舍不得到嘴的食物,无论我怎么捶打,都只是朝我低吼着,想将我赶走。 我用牛骨棒砸对着她们每一个都砸了一通,她们头上都鲜血淋漓,都没有任何痛感,更甚至还有的凑到对方脸上,舔食着流下来的鲜血。 可再这样下去,那个专案组的成员,怕得被她们全部吃掉。 但她们根本就不怕痛! 我看着那些雨中啼哭,而且慢慢朝这边聚过来的小狐狸。 心头一沉,握着牛骨棒,对着其中一只小狐狸,猛的砸了下去。 “哇!” 那小狐狸才出生,走得都不稳,被我一牛骨棒砸重,立马倒在水中,跟着抽搐了两下,发出细细的哀鸣。 这些女子都怀着小狐狸,正是母性最强的时候,听到那小狐狸哀鸣,立马都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我举起牛骨棒,见不远处,还有一只小狐狸,立马跑过去,对着那只小狐狸就是一牛骨棒。 呜咽的尖叫声在哗哗的雨水中响起。 我复又大响一声:“玄心!” 同时转眼看着,那些女子,打量着厨房的方向。 一边砸着那些小狐狸,引那些女子过来。 随着小狐狸痛叫声越来越多,那些只顾护食的女子,也慢慢的抬起头来,盯着我手里的牛骨棒,朝我低吼。 “玄心!”我任由倾盆的大雨淋在身上,复又大叫了一声,沉眼看着那些慢慢朝我围过来的女子和小狐狸。 眼看她们都离开那个专案组的组员,几步远了。 我抡着牛骨棒,将一只小狐狸对着那些女子就砸了过去。 鲜血在空中洒下,那些匍匐在地上的女子,哀嚎的抬手去接。 我连忙跑过去,一把拉起那个全身是血的组员,往房间拉。 可跟着就听到那些女子哀嚎声起,那只小狐狸落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没动了。 她们都脸带痛苦的神色,朝我大叫。 可就在她们扭过头的时候,其他小狐狸却蹒跚的走过去,开始撕咬着同伴的尸体。 那些女子却四肢着地,慢慢朝我爬过来,朝我呲牙低吼:“吃了你,吃了你……生下孩子!” 跟着她们猛的就朝我扑了过来,我拉着那个专案组的组员进门,正要将门关上。 就听到咯咯的笑声,从那个组员身上传来:“云淼,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救人啊!” 跟着我只感觉手腕一痛,生生被撕下了一块肉! 第91章 心妖化 我手腕被撕咬,痛得手上一脱力,那个专案组成员“砰”的一下掉在地上。 血水洒溅,那身被雨水淋湿变成暗色,且破破烂烂的衣服,居然变成了那种藤蔓裹成的树叶。 顾飞影半躺在地上,嘴角带着鲜血,慢慢咀嚼着,朝我嗤笑道:“可你每次救人,都会害死人呢。” 我看着她湿漉漉的藤裙,扭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只见外面小广场上,大雨滂沱,匍匐趴着六七个和顾飞影一样的女子,小狐狸越来越多,都朝这边聚集过来。 我不知道刚才那个被嘶咬的组员,就是顾飞影假扮的,还是后来我去扯的时候,她顺势就变成了那个组员。 可现在,那个组员并不在。 我手腕被咬,淋漓的鲜血朝下流,那些女子和小狐狸闻到鲜血的味道,都朝我逼进来。 “如果你肯嫁给白若风多好,我们就是姐妹了。可你居然是来杀他的,你说你怎么这么狠心?”顾飞影慢慢转身,匍匐在地上,正好夹在门框边上。 伸着舌头舔着嘴角的血:“正好,她们要进食,才能生出孩子,就吃了你吧。” 我用力蜷缩了一下左中指,却发现什么作用都没有。 也不知道凌渊是没在呢,还是又要搞什么逼我。 只当他没在,握紧牛骨棒,盯着顾飞影。 她原本隆起的腹部,这会好像变得平坦了,就是已经生出了小狐狸。 整个村活动室并没有其他的声音,也不知道玄心这小和尚和那个组员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要给你们举办婚礼了,为什么突然生产了?”我盯着顾飞影,拿牛骨棒指着那外面那些小狐狸:“你们吸食了人血,将它们不足月催生出来,才会变成这样子的。” “阿风说,只要我生出来,我就能永远的和小林子在一起了。”顾飞影猛的朝我呲牙,低吼道:“就是你害死了他,我才要嫁给阿风,才能和他在一起。” 这说法有些矛盾,可提及邓生林,顾飞影立马怒意涌起,猛的朝我扑了过来。 我眼看她没挤在门框那里了,趁着她扑过来,握着牛骨棒对着她小腹重重的戳了过去。 她才生产,小腹是弱点,我拼着被她扑倒,牛骨棒重重的戳在她小腹。 顾飞影痛得昂首哀嚎一声,猛的还要低头朝我咬下来,我连忙转手摸着牛骨棒上的梆子,对着她小腹又是一捅。 梆子小,用尽了力气,捅的时候更痛。 趁着她痛得脱力,我一脚将她踹开。 顾飞影痛得在蜷缩在地上,似乎起不来,身下有着浓黑的血水直流。 她刚生产,又淋了雨,小腹又被重击,自然是鲜血直流。 外面那些女子和小狐狸就算门半开着,似乎不太敢进来,只是在门边晃动。 可那些小狐狸,好像闻着血腥味,就开始低低的哼叫。 我瞥了一眼,发现门上的符纸还在。 见那些女子匍匐的样子,以前她们身上并没有邪秽,可现在啃食同类,怕是也开始变化,所以惧怕符纸。 连忙扯下符纸,然后一手扯着顾飞影:“你知道白若风不是邓生林,还要嫁给他,给他生小狐狸,你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说着,一把将她对着那些女子和小狐狸丢去。 雨水哗哗的流,顾飞影一落到水里,痛得又是一声哀嚎。 那些女子和小狐狸都被吓了一跳,转过去围着顾飞影看。 我趁着注意力被吸引,握着符纸,朝着厨房跑去。 一进厨房,就有着浓浓的血腥气。 十几只小狐狸趴在地上,啃食着一个穿着专案组衣服的人。 那人…… 这些小狐狸见我进来,立马呲牙朝我低叫,同时扭头看向我。 它们那一双双和人类一样的眼睛里,闪着尽是凶光。 这些专案组的组员,比我不知道厉害多少,都变成了食物。 我生怕后面那些小狐狸和女子跟过来,转眼看了看,确实有个碗落在地上,却并没有见到玄心。 除了那组员旁边尽是鲜血之外,只有顾飞影的母亲送来的那一筐子鸡,连筐子都被咬烂,所有的鸡都被吃得只剩个鸡架子。 厨房其他地方,并没有见到血迹。 一手握着牛骨棒,一手捏着符纸,我戒备的看着这些小狐狸,小声的唤着:“玄心!玄心!” 也就在这时,厨房一个大收纳盒被顶开,玄心带着一身米探出头来,朝我小声道:“我在这里。” 见他没事,我顿时松了口气,可那些小狐狸已经将那组员啃食殆尽,这会见到玄心,立马呲牙。 我忙将符纸对着它们挥了一下,朝玄心道:“快点出来。” 玄心也知道躲在那里不是长久之计,狐狸嗅觉很灵敏,他再藏下去,怕是也藏不住了! 立马捧了一大捧米,对着那些小狐狸一洒,趁着它们吓得避开后,又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在地上跳动的米粒,急急的跑了出来,扯着我道:“回房间!” 我连忙拉着他朝外跑,可刚一跑到外面,这才发现,为什么广场之上那些女子和小狐狸并没有追上来了。 只见血水哗哗的流,那六七个女子和小狐狸都挤在一团,低头嘶咬着什么。 而刚才被我推出来的顾飞影…… 我心头一股子愧疚,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原先推她出来,只是想吓唬一下这些女子和小狐狸,趁机去找玄心。 可没想到,会成这样。 但这会厨房那十几只小狐狸冲了出来,我不敢多停留,一把扯着玄心,缩回了房间,同时将那张撕下来的符纸,复又贴在门上。 玄心这会也吓得够呛,朝我道:“她们这是完全被唤醒了兽性,直接妖化了,靠进食催生胎儿。所以这些小狐狸一被生下来,就吃血食!” 那张符纸被扯下来了,我又没有其他的东西黏上去,这会正想着办法。 听着玄心还淡然的分析,忙道:“找个东西贴符纸!” 玄心见我还在用力黏着符纸,叹了口气,伸手在鼻孔里掏了掏,然后朝我递了过来。 我…… 可真的没有其他东西了! 连忙将符纸反面递给他,让他将掏出来的东西粘在上面,然后将符纸往门上一摁,又转身去找其他能贴的。 玄心却似乎并不害怕,看着我道:“有凌渊君在,你怕什么?” 我朝他晃了一下被咬得鲜血直流的手腕,凌渊如果在,我会被咬成这样。 专案组的那个组员,会变成那样! 这房间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是摆了张架子床。 干脆直接将一根床梁子拆下来,塞在玄心手里:“拿着防身。” 然后瞥了一眼还在摇摇欲坠的符纸,干脆又撕下来,对着满是血的手腕一抹,靠着血糊着,往门上一贴。 玄心见状,朝我沉声道:“这根本挡不了多久的,她们已经开始食人,化成妖。其实那些小狐狸半人半妖,根本就不怕这些东西,刚才那组员,就是贸然对它们出手,就被围攻了。” “等它们吃完,就又会进来的。”玄心居然还有心思坐下来。 我趴在门缝朝外看,果然厨房那十几只全身沾着血的小狐狸,已经和那些女子一起推挤在旁边进食了。 而雨水中,一个女子小腹似乎迅速隆起,她却依旧匍匐在雨水中,痛苦的大叫。 “人一旦妖化,进食多,腹中狐胎长得快,又要出生了。”玄心也挤过来,趴着看。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守着我们这里。 连忙又掏出手机,给秦阳羽打电话。 可依旧打不通,正想着将门窗再加固一下。 就听到秦阳羽的声音从窗台边传来,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样子:“要找我吗?” 我扭头看去,却见玻璃窗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秦阳羽一身衣服,滴水未沾,站在窗台后,轻笑的看着我。 我连忙扯过玄心,转身靠墙,将他护在身后。 第92章 报复始 白若风见我一眼就认出他来,却依旧顶着秦阳羽的脸,轻轻纵身,就跃入了房中。 更甚至,还随手捞起了那只趴在窗台,一直想进来,却没有进来的小狐狸。 那只小狐狸在白若风怀里,似乎瑟瑟发抖。 “真傻,连找吃的都不会,方面都不对。”白若风点了那小狐狸一下。 一挥手,我旁边的门“砰”的一下就打开了。 白若风将小狐狸往门边一放,那小狐狸闻着我手腕伤口滴落的血腥味,却朝我跑了过来,跑到我面前,立马就张嘴呲牙要来咬我。 我抡着牛骨棒,对着它凶相毕露的头,就是一棒子,直接将它抡出了门,然后一脚就将门关上了。 “不错。怪不得炙莲,当初为了你,知道是个局,还愿意用命来赌。”白若风看了看我。 跟着轻轻一笑,那张脸,瞬间就变成了炙莲一般长眉细眼的模样,笑得宛如妖孽一般,淡然的坐在床上。 瞥眼打量着我道:“早知道你这么有意思,我就该先去找你的,比跟这些人玩,有意思多了。” “你生前是狐族。”我盯着他,沉声道:“葬身在那荷塘了?所以才周身无妖气,是因为荷塘里的荷花净化了吗?” “挺聪明!”他被点破,半点都不操心,依旧轻柔的看着我道:“我都不记得自己是狐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白若风慢慢倾身,看着我:“我也不全是狐族。” 什么叫不全是狐族? 也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些,是要搞什么。 但能聊,不直接弄死我和玄心,至少证明还有活命的机会。 只是尽量放松语气,看着着他道:“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跟你聊聊,你不喜欢我现在这张脸吗?”白若风那细长的眉眼晃了晃,朝我轻笑道:“可我能感觉到,你对炙莲是有过心动的。” 门外女子的生产时的惨叫声,越来越大。 我听着只感觉心头发紧,盯着白若风,转手握着玄心的手,将心头那股子愤恨和惧意压下去。 再次放轻声音:“你是半人半狐?” 白若风摸着脸的手一顿,转眼看着我点了点头:“又猜对了。” “人妖殊途,你自己应该是吃尽了苦头吧,为什么又要去祸害这些女子。”我心头隐隐有了猜测。 白若风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女子生下来的小狐狸,也不在意这些女子,更甚至将村民的命,不当命。 玄心提过,这些村民可能是知道白若风的,却又假装不知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要隐瞒,就证明村民心里愧疚,而且很害怕白若风。 害怕到,他们宁愿牺牲这些女子的性命。 “我并不是祸害她们,是她们自己心甘情愿的。你那个同学,顾飞影心里爱的不还是小林子吗?可为什么她知道我不是,却还是愿意嫁给我?”白若风眼波流转。 看着轻启薄唇:“因为我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在她梦里!” “就算白天,她们吃生食,赤身行于林间,可她们到了晚上,就能得到一个好梦。见到自己的爱人,让她们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白若风笑得畅怀。 轻声道:“周公梦蝶,殊不知是蝶梦周公。她们愿意自己白日为狐,梦中做人,我也乐得成全。” 我听着只感觉心中怒气直涌,却又不敢乱动,只得沉声道:“可你祸害的都是些弱女子。” “哦,因为女子最爱做梦。”白若风瞥眼看着我,嗤笑道:“你放心,我也祸害男子。” 他说着,似乎怕我不信,坐在床上,轻轻一笑,五官牵动,那张脸一会变成了顾飞影的模样,一会就又变成了我的模样,一会就又变成了其他女子的模样。 朝我幽幽的笑道:“你看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好?我可以教你,可比胡三娘那只狐耳好用多了。“ “你以后,就不用担心,自己回老家,被以前害死的那些人认出来,对着你喊打喊杀的了!顾飞影就学了点皮毛,刚才都骗过你了,还咬了你一口。”白若风不知道用的是谁的脸,可那双眼睛永远都是看透人心的模样。 我轻喘着气,外面又开始有着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夹着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证明又有小狐狸生出来了,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怕不用过多,这些女子全部都会妖化生产。 “你做了什么?秦阳羽和胡三娘他们都没有回来,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吗?”我盯着白若风,干脆拉着玄心,到他对面的桌子坐下来。 玄心紧握着我的手,朝我轻声道:“他应该惨是死后,葬身于荷塘,怨气不散聚于荷中,重新生出来的。和炙莲一样,看善蛊惑人心,你跟他聊天,小心和外面那些人一样被蛊惑。” “玄心小法师,见微知着。”白若风轻笑一声,盯着我道:“你不用担心,你体内有炙莲的怨丝,他既然出来了,朋友妻不可欺,我不会动你的。” “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大家以后还会再见。同时也送你一场好戏,迎接炙莲出世!”白若风朝我抛了一下飞吻,跟着呵呵的低笑。 也就在这时,外面轰的一声惊雷炸开。 跟着门被一脚踹开,秦阳羽浑身湿透,握着那把宝剑,对着白若风就刺了过去。 可剑光一闪,白若风复又变成了我的模样。 “妖孽!”秦阳羽去势并未停留,一剑穿心。 “啊……”白若风却还假意娇喘一声,捂着心口,转眼看向我道:“你看你选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没一个心疼你的。也亏得我多心,不死,要不然是你的话,咂……又和当初凌渊一手剜心一样的死了!” 跟着对着秦阳羽幽幽一笑:“道长好本事,这么快就回来了。” 然后身形一晃,就不见了。 秦阳羽立马转身看着我,握着剑气喘不定,轻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这村子里不能再呆了。” 外面齐平好像带着很多人进来,小狐狸的尖叫声,和女子惨叫声此起彼伏。 秦阳羽扯过一件衣服,给我披上,朝我沉声道:“胡六郎带着几十狐族叛变了,胡三娘在追击他们。” “白若风和炙莲关系很深,早就和胡六郎有过交集,凌渊君前去镇压狐族叛变了。” “荷塘下面,尸骨无数,却并没有怨气,想来都是被吸收了。大雨将抽了水的荷塘又淹没了,这事情超出了我们的预期。”秦阳羽伸手来扯我,沉声道:“我先送你去镇上暂避。” 可一伸手,见我手腕上被咬的伤口,脸色一紧,眼中闪过痛色。 我扯着披上的衣服,裹着手腕,轻声道:“去找顾飞影的妈妈吧。她特意挖了藕,就是为了提醒我们那荷塘有问题,去找她,或许就知道白若风的来历了。” “而且,这怕还只是开始。”我想到白若风的话,轻声道:“他要报复的是整个村子的人。” 第93章 人心邪 秦阳羽听着我的话,立马明白了,叫上玄心,背着我就出门了。 一出门,一股子汽油味夹着焦臭味以及湿湿的热浪扑了过来,瞬间让人作呕,我忙屏住呼吸。 只见大雨中,有组员将死掉的小狐狸扔进火中,旁边还有人往上面泼着汽油。 雨似乎越下越大,就算浇了汽油,火也燃不起来,焦黑之中,还有烧得半断的藤蔓焦弹着。 “无论大小,都已经妖化,不人不狐,而且……”秦阳羽一手托着我,一手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雨衣。 往后一甩,将我身体连头都一起遮住:“尝过人血的味道,就不会再吃其他的东西。所以不得不这样,你别看了,这和你没有关系,只是白若风在报复这些人,村子里的情况更惨。” 刚才秦阳羽带着很多人回来,无论是那些女子,还是那些小狐狸,都聚在一起。 光是听那惨叫声,就知道没有能跑掉的。 白若风根本没有想救她们的想法,毕竟这些女子和小狐狸也没有什么能力,连我都能干翻几只,那个组员如果不是轻敌,或许就不会死。 我知道秦阳羽这是安慰我,轻嗯了一声:“去找顾飞影她妈吧。” 跟着感觉秦阳羽背着我到了雨中。 本以为村活动室这些女子是针对我来的,结果村路上,不时有着哀嚎声传来,专案组的组员努力将嚎叫的村民劝住。 村路上没走多远,就会有着一堆泼着汽油的火。 雨中空气湿闷,汽油混杂着其他烧又没完全燃起的东西,味道不能散开,所以走过去的时候又浓又怪。 大雨瓢泼,我看着那火堆中,似乎除了小狐狸之外,还有着其他的东西。 比如烧了面,只留着底的鞋。 还有弹着的皮带扣…… 我瞬间知道烧的除了那些小狐狸和女子,还有被咬死的村民。 趴在秦阳羽肩膀上:“村民不都特意转移了吗?” “都暗中潜回来了。”秦阳羽咬着牙,轻声道:“这村子有古怪,不是邪祟。” “而是人心。”玄心跟在旁边,看着那些火堆,轻声道:“妖魔邪,有天诛。人心邪,不可查。” 我瞥眼看着玄心,这小家伙打架不行,可看这种事情,却很准。 村子居住很密集,房屋之间过道窄小,所以没一会,秦阳羽就背着我到了顾飞影家。 她家很冷清,这会天还没亮,但家里没有开灯,老式的天井庭院里,有着昏暗不明的火光。 顾飞影她妈蹲在堂屋的门口,烧着纸。 秦阳羽背着我直接进去,将我放在堂屋门口廊下坐着,将雨衣整好,帮我遮着廊外大雨。 转手就从湿透的外套口袋,掏了个保温杯给我,还掏出了药盒子和一块巧克力塞我手里:“喝口热水,把药吃了,再吃块巧克力稳稳神。” 然后扭头盯着玄心:“给她处理伤口。” 玄心盯着我手里的巧克力,眨巴着眼看着秦阳羽:“我才六岁,她都快二十四了。她有,为什么我没有?” 一边烧着纸的顾飞影她妈,听到“二十四”扭头看向我,目光闪闪的看了看我,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 “就知道吃!”秦阳羽瞪了玄心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给他:“快处理伤口。” 玄心有了巧克力,这才从背着的小包里将医疗包掏出来。 我已经痛得麻木了,将药盒打开,任由顾飞影她妈打量着我,将一格子十几颗药全吃了。 秦阳羽蹲在一边,拿过纸,往火盆里丢着。 顾飞影她妈明显已经认出我来了,却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去,自顾的烧着纸。 我吃了药,将手腕递给玄心。 “你这是被咬的,要把沾了口水的地方刮掉,要不然沾了毒,会腐烂,最好是明天再打一针疫苗。”玄心拿着刀将伤口巴拉开,把表面的肉真的一点点的刮掉。 这是连麻药都没打,我痛得猛的抓紧了保温杯,死死咬着牙,看着堂屋里摆着的灵位。 一块是顾飞影的,一块是顾松明,想来就是顾飞影她爸了。 可见顾飞影她妈,已经知道顾飞影也死了。 就像她知道所有事情的根源,就是那荷塘,所以她亲自下荷塘挖了藕去村活动室送。 秦阳羽烧着纸,不时瞥眼看着玄心给我处理伤口,却并没有开口。 过了好一会,顾飞影她妈主动开口道:“我本以为,跟她爸把她接回来,一家子离村子远远的,就不会有事了。我们家又没有对不起他,没想到他直接弄死了小影她爸,根本就不让我们带走她。” “其他人为什么不将女儿接出来?”我痛得舌头好像都大了。 但依旧感觉这事奇怪,村民好像恐惧女儿嫁狐仙,却并没有全力阻止。 出了这种事情,按理最好的办法,就是全村合力,将那些女子强行带出来。 实在不行还可以借助警力。 可这村子里却任由她们在后山居住,就算出了事,却还是只有两家,单独去的。 就刚才我们一路走过来的情况,专案组转移的村民,都暗中潜回来,那些怀了小狐狸的女子也都回到了村子里,被咬死了不少人。 怪不得秦阳羽他们,都没有时间回村活动室,怕就是被村子里的情况拖住了。 可这些村民为什么要回来? 顾飞影她妈烧着纸,朝我呵呵的笑:“用一个不听话的女儿,换来用不完的钱,谁不愿意?” 我听着一愣,连忙道:“哪来的钱?” 可这话一问出来,猛的想起这村子里的情况,似乎连年轻人都少有在外面工作的,好像都在村子里。 虽说这种古香古色的村子,能搞旅游什么的,可看这村子里的情况,并没有搞旅游。 但村民穿着都挺不错,房子虽然都是古旧的,可内部都是重新装修过的,现在看来都挺好。 村口都有专门的停车场,所有房子的墙明显也是重刷过的。 顾飞影上大学的时候,能这么挑剔,也是因为生活费是别的同学的几倍。 可不工作,哪来的钱? 我和秦阳羽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原先大家都把关注力,放在那些女子和狐仙身上,而且这些村民似乎对于有钱已经习惯了,并没有爆发的特性。 家家户户养鸡种菜,自给自足的样子。 顾飞影她妈烧着纸,低低的嗤笑道:“白若风,给的钱啊。他们不敢将女儿拉回来,就是怕白若风不给他们钱了啊。” 第94章 沉塘祸 我听着白若风给村民钱,心头一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了。 沉声道:“他怎么给村民钱?” 这给多少钱,才能让全村的村民这样安心的呆在村子里啊! 顾飞影她妈却好像已经心死,自顾的烧着纸:“给很多很多钱,多到能让他们甘愿放弃自己的亲生女儿。给了很多很多年了……” 我听着她语气幽森,好像无悲无喜了,一时也感觉心紧。 好好的一家三口,一下子就都死了,就剩她一个人了。 我看了一会,猛的感觉不对。 扭头看着秦阳羽朝他招了招手。 秦阳羽烧着纸,朝玄心打了个眼色,双手合十,做了个念经的手势,示意让玄心去念咒经文,安安顾飞影她妈的心,这才凑到我面前,示意我说。 这会玄心已经将伤口处理好了,还帮我缝了两针,见秦阳羽又给他安排了事情,立马嘟着嘴。 秦阳羽又给了一块巧克力,他这才站在顾飞影她妈旁边,双手合十,低声念着经文。 “这个村子里,好像没有老人。”我凑到秦阳羽耳边,轻声道:“就是爷爷奶奶这一辈的,而且你再查一下,是不是都只有独生子女。” 按理说这种世代居住的村子,应该是其乐融融,几世同堂的。 出了这种怪事,村里有威信的族老,都会出面处理事情。 可这村子里,无论是我们进村的时候发现那具怪尸时,后山见到的村民;还是后来在村活动室,围着齐平询问的村民,都没有老年人。 似乎都是和顾飞影爸妈这个年纪的,人员也很散,并不是很齐心的样子。 秦阳羽先是一愣,跟着猛的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顾飞影她妈却明显听到了,烧纸低喃的道:“不用问了,老的都沉塘了。” 她这句话,说得很轻很淡,幽幽的和火盆里抽着的火苗一样。 可我和秦阳羽却都浑身一僵,连念着经的玄心都停下来了。 “这就是报应啊。”顾飞影她妈撕着纸,轻巧的往火盆里丢,轻声道:“白若风生前是个女子,被沉塘了,所以她让所有村里人,最后都被沉塘。” 秦阳羽原先跟我说过,村里的荷塘下面,全是尸骨。 但我们以为是抛尸,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全村活着被沉塘! 可这村子里有这样的怪事,胡三娘怎么会不知道? 秦阳羽立马感觉问题严重了,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 这次用的不再是智能机,而是一部款式很老的手机。 没一会就接通了,直接开口道:“去后山,接应凌渊君,抓胡三娘回来!” 可他话音一落,庭院的天井“砰”的一下,一个人影就从天而降,落在地上重重的呕了两口血。 赫然就是秦阳羽要抓的胡三娘,她趴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 可我身边黑影一闪,凌渊站在了我旁边,朝秦阳羽冷声道:“本君给你带回来了。” 原本还想爬起来的胡三娘,立马跪在天井里,挺直着背,沉声道:“胡三娘失职,请凌渊君责罚。” 凌渊冷呵一声,仰头看着天空落下的雨水:“狐族没落至此啊。” 可他目光扫过我手腕上缠着的纱布,立马扭头看向秦阳羽。 那目光太过阴翳,秦阳羽也有点发怵。 我连忙低咳一声:“还是说白若风的事情吧。” 秦阳羽连忙将我们知道的线索,全部说了出来。 胡三娘听到半人半狐,活着被沉塘的女子时,猛的抬头,看着顾飞影她妈:“可白若风是个男子,不会是夜荷。” “遇到女人时,他是男子;遇到男人时,她就是个女子。”顾飞影她妈似乎知道了胡三娘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害怕的。 只是依旧低头烧着纸,轻声道:“全村的男人,都喜欢她。每到夜里,村子里的男人都会去荷塘那边会她。” “可她却也怕女的寂寞,又会在白天,男的去镇上打牌喝酒的时候,变成男子的模样,在村子里和我们这些女子……呵!”顾飞影她妈低垂着头,痴痴的冷笑。 扭头看着我道:“你见过他了,对不对?他能变化出你喜欢的模样,说你心底最想听的话,做最体贴的事情。无论男女,都喜欢他。他还会给每个人用不完的钱,让每个人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所以谁愿意或是忍心得罪她呢?” 这事几乎震碎了我所有的三观,也就是说白若风,和全村人都有着这样的关系! 不过想着他说不只是祸害女子,还祸害男子,以及他坐在床上,不时变幻出各种女子模样,还有那些被送走又暗中潜回的村民,又感觉顾飞影她妈说得没假。 秦阳羽却沉声道:“你们又回村,是因为白若风让你们回来的?” 顾飞影她妈轻嗯了一声,苦笑道:“村里很多人都离不开他。” “不是说到老了,就要沉塘吗?你们这是为了财色,连自己的命,和女儿的命,都不要了!”秦阳羽气得直咬牙。 冷声道:“怪不得白若风和那些女子周身无邪秽,就是你们,并不认为他是个邪秽,你们更甚至……还都喜欢他!” 他气得直喘气,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冷呵道:“怪不得当初专案组进来,你们都不让!” 我听着一时只感觉天雷滚滚,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凌渊这会将目光从我手腕的伤口收回,扭头看着胡三娘道:“说说吧。” 胡三娘跪在雨中,身上血水直流,却不敢乱动。 轻声道:“大概是千年之前,那时我与六郎都还未出生。本族有一位狐仙与这村里一人相爱,那狐仙为他生下一女,半人半狐名叫夜荷。” “后来那男子贪慕钱财,就又娶了镇上一户有钱人家的千金。本来那位同族要是将夜荷带走的,可那男子见夜荷半人半狐,美貌异常,就想留下来,攀个富贵。”胡三娘说到这里,就是个普通的狐仙爱上凡人,被辜负了的故事。 狐性多情善淫,也算得上洒脱,所以那狐仙并没有带走夜荷。 “可后来夜荷好像被村里某位有财有势的财主看上,想拉去做妾,夜荷父亲要价太高,那人不想出这么多钱,就趁着夜荷晚归,在村后山,将她……”胡三娘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凌渊,吞了吞口水:“她并非狐族,所以我族并未插手。” 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想撇开责任! 我听着不由的摇头,大概知道夜荷经历了什么。 “后来呢。”凌渊语气阴冷,干脆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可胡三娘好像说不下去了,还是烧着纸的顾飞影她们幽幽的道:“那个财主,原本只想破了夜荷的身,这样随便花点钱,就能纳她过门当妾了。” “所以完事后,就自顾的走了,回村的路上,碰到了几个村民,还得意的放话,说夜荷父亲不肯也要肯了。” “结果那些村民听着夜荷还在后山,垂涎夜荷美色,也就偷摸的去了。”顾飞影她妈幽幽的说着。 然后冷冷的道:“夜荷当晚差点死了,但还是回了家。可她父亲原本打算用她来攀富贵的,听了这事,气得不行。又嫌她名声不好,又后悔自己亏了一大笔钱,又不肯便宜的给那地主当妾。” 她说到这里,扭头看向我道:“你认为,夜荷她爸会怎么样。” 第95章 因果转 我没想到顾飞影她还会反问,可这会心冷麻得,比刚才玄心刮伤口时更痛。 这村子里的事情,实在太超出了我的想象,所以只是摇头。 心里想着,难道就因为受辱就被沉了塘? 但更让我惊心的是,顾飞影她妈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 是村子里人都知道,还是白若风要借她的嘴告诉我们的? “你以为这就沉塘了对吧?那岂不是更亏?”顾飞影她妈好像看透我的想法,呵呵的冷笑。 猛的扭过头,脸上身前昏暗的火光映衬下显得宛如厉鬼,朝我冷声道:“她那个爹,只想用她多换点钱,想着她反正都被几个人玷污了,就干脆让她搬到村子里一个废弃的屋子里,让她当暗门子,她父亲收钱。”顾飞影她妈将纸撕得哗哗响。 “她也想过跑,可谁会让她跑啊,往外面跑,她那半人半狐的妖媚样,碰到男的都一样。往后山跑,狐族并不认她,也不会救她。” “后来她麻木了,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却又怀孕了。她那形容枯槁的样子,也对村民也没了原先的吸引力,她爸就想找那腹中胎儿的生父,要笔钱,把人弄出去,免得还要养夜荷和孩子两张嘴。” “结果全村谁也不愿意承认,最后越闹越大,无论男女都骂夜荷是狐狸精生的,是妖怪,不知廉耻。村里一些族老也没少暗地找夜荷偷腥,怕这事再闹大传出去谁都不好听,就凑了笔钱,安抚了夜荷的父亲,以未婚有孕,不守妇道为由,将她沉了塘。”顾飞影她妈说到这里,转眼看着我们。 目光却怔怔的落在凌渊身上:“这位是狐族的某位狐仙吧?当时你们狐族,也没谁救她啊。” “她和全村男子都有这样的关系,那些女的怎么不救她,把她送出去?”玄心听着连经都不念了,好奇的发问。 一边秦阳羽脸色发青,一把将玄心拉了过去,捂着他耳朵不让他听了。 顾飞影她妈却呵呵的笑:“没有哪个女的愿意救她的,那个时候封建社会,夜荷挣了全村男人的钱,那些女的见到她只会恨不得打她一顿。” 别说那是千年之前,就算是现在,法不责众,作恶的事情,一旦大家都做,再大的恶也会慢慢无视,变得寻常。 我光是听着,就能感觉到夜荷心底的恨意,努力将那股冷意压下去。 看着顾飞影她妈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就在这时,凌渊一把扯过被秦阳羽捂着耳朵的玄心,塞到我怀里:“抱着他。” 玄心一身微凉,我抱着他,闻着他身上清新的雨水…… 不对! 他身上依旧是那种清冽古井水味,很醒神。 心头那股子怨恨就慢慢的压了下去。 “后来呢?”秦阳羽低咳了一声,打开手机录音了。 顾飞影她妈立马接着道:“夜荷被沉塘的时候是寒冬,一夜之间满塘荷花尽开,但从那之后,那荷塘就再也没有开过花了。” “而村里那些族老从年纪大的开始莫名其妙的掉入荷塘淹死,就算尸体被捞上来埋了,第二天还是会浮在荷塘。而且每埋一次尸,族老家里就会多一个人淹死在荷塘,慢慢的就没有人敢捞了,一旦有人淹死在荷塘,就将尸体绑了石头沉塘。”顾飞影她妈连纸都不烧了。 慢慢转过身,沉眼看着我道:“慢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若风就出现了。他遇男化女,遇女化男,细心体贴,有求必应,全村人都跟他有过关系。” “开始大家还以为都是后山的狐仙。可时间久了,慢慢的都发现不对了。因为他无论男女,都会说自己名叫白若风。”顾飞影她妈说着,原本阴翳的脸上露出那些视频中女子那样幸福沉迷的表情。 似乎反应了过来,怕自己现在形象不太好,连忙抬手理了理鬓角湿乱沾着泥的头发。 朝我们笑了笑道:“等下天亮了,他就要来了。你们快走吧,他不喜欢生人。” 这就样子,就和顾飞影一样,明知道白若风是个假的,可她愿意沉迷于这个假象之中。 “他是怎么给你们钱的?”凌渊冷冷的道。 “给金珠,金砂。”顾飞影她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祠堂前面,将那插香炉拿起来。 然后往地上一倒,香灰洒落,一粒粒蚕豆大小、形状不一的金珠在火光映衬下在滚了出来。 她朝我们低笑:“他每次都给我好几颗呢,现在金价越来越贵了。我们用钱的地方少,都攒着给小影,让她去外面买房呢。” “白若风说了,让我们别出去乱跑,金珠只会越来越大。”顾飞影她妈踮着脚尖,将香灰拨拉着,把里面的金珠踢出来。 朝我们痴痴的笑:“都给你们吧,我要进后山,和小影一起嫁给白若风了。活在村子里没意思!” 可她身后立着的就是顾飞影的牌位! 她原先都清醒的知道,现在却选择性的忘记,更甚至将另一个香炉里的金珠也倒了出来,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还去扒拉着神龛下面的砖,从里面拿出个木盒子,哗哗的往外倒,大粒大粒的金珠,在昏暗的房间里,滚动着。 她呵呵的笑,扭头看着我们:“白若风以前都不会让人怀孕的,他不喜欢小孩子。可现在,他好像喜欢小狐狸了,我要给他生小狐狸,他就会让小影和她爸永远陪着我了。” 说着,似乎又露出了女子羞涩和担忧,摸着脸道:“你们自己坐,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这些金珠,你们随意,啊……” 然后转身就要往旁边走,凌渊一抬手,她就软软的倒在地上。 秦阳羽忙将她拉到一边凳子上靠着,然后将堂屋的灯打开。 看着跪在雨中的胡三娘道:“夜荷半人半狐,不归你们狐族管,那她妈也不管吗。她生前被这样虐待,就没想过再救她吗?沉塘惨死,后面村子里发生了这样的怪事,你们就没想找原因吗?” 我听着,扭头看向秦阳羽苦笑道:“夜荷她的母亲,怕是千狐坟的哪位吧。” 白若风要报复的不只是村子里的人,还有狐族。 还有……我! 所以才有那些千狐坟的狐尸钻入人体,吸血吞食心肝的事情。 如果夜荷那位身为狐仙的母亲,没有死在千狐坟,或许她某日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有个半人半狐的女儿,会救她的吧。 白若风知道炙莲,知道我,所以也对我兴趣才这么大。 因果循环,没有谁是无辜的! 第96章 身为饵 或许是我认知很清醒,跪在雨中的胡三娘只是沉眼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 秦阳羽闻言,脸上闪过无奈,然后转身朝凌渊道:“凌渊君以为该如何处理?” 这事虽说为祸的不是狐族,可却又与狐族脱不开干系。 凌渊只是看着堂屋里那些金珠,慢慢走进去,伸手捡了一粒,然后轻轻一捏,转眼看着胡三娘。 沉声道:“他不会再出现了,他的目的达成了。或者说,他不想再玩了。等雨停了,将荷塘的水全部抽干,看好所有的村民。” 白若风的目的除了报复村民,还有狐族。 看胡三娘那一身血的样子,怕是狐族那场由胡六郎带领的叛变,也是伤亡惨重。 狐族只是不理,就被白若风蛊惑得出了这样的大事。 这些村民都是当年施虐的后代,这些年里,一直受白若风引诱,他既然不想玩了,就不会让全村人再活下去。 所以他才让那些怀了小狐狸的女子进村,吸食人血,产下生来就好血食的小狐狸。 他连手都不用出,就让村民自相残杀。 外面雨好像越下越大,秦阳羽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拿着那部专用机打着电话,让人马上安排,一定要将所有村民弄走。 似乎还要调动其他地方的人手,也很忙。 他连打了几个电话,然后转头看向我道:“我要回村活动室,这里不安全,先背你回去吧。” 我看着那满堂屋的金珠,朝他点了点头。 凌渊却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倾盆大雨:“那边地势低,怕是要被淹了。先暂时在这里吧,我看着她!” 凌渊留我下来,肯定是有事的。 我抱着玄心,朝秦阳羽也点了点头:“你去忙吧,我在这里,没事的。” “那就有劳……”秦阳羽瞥着凌渊,话还没说完,看着我受伤的手腕,也想起凌渊似乎并没有护住过我,摇头苦笑。 朝我摆了摆手道:“你自己小心。如果有事……” 他还想交待,外面就有组员急急的跑了过来,朝他低声道:“后山狐仙洞因为雨太大崩了,怕是会有泥石流。” “你们在这里,别乱跑。”秦阳羽脸色一沉,忙朝凌渊道:“如果有事,还请凌渊君带云淼、玄心先离开。” “呵!”凌渊冷呵一声,沉眼看着秦阳羽:“秦组长放心,就算本君身死,也不会让云淼死的。” 他这倒是实话,就是让我半死不活倒是有可能! 秦阳羽却一揖首,转身就要走。 外面的雨太大了,我见他那浑身淋透的样子,忙扯下雨衣,丢给他。 他也没推辞,扯过来披上,就急急的走了。 凌渊目光在我和秦阳羽离开的方向瞄了瞄,脸色莫名的发冷。 这会雨落在积水的庭院,已经比堂屋的金珠还大了。 玄心盯着堂屋那些金珠,双眼放着光。 我感觉心头那股子冷意下去了,将玄心放开,从墙角拉了个小板凳在火盆前撕着纸,在蜡烛上点燃,借着火光将身体的水汽烘干。 扭头看着还跪在雨中的胡三娘:“雨太大了,别跪了,进来吧。” 胡三娘这会身上水哗哗的朝下流,却不敢动,只是跪在那里。 还是凌渊开口,这才起来,站在廊下,连坐都不敢坐。 这会玄心捡珠子一样,将所有金珠都捡了起来。 他也没什么忌讳的,拿着那个木盒子,全部都装起来。 装了满满一个木盒子,又拿了个香炉装。 还边捡边好奇的道:“你们说,夜荷生前,她父亲用她挣全村男的钱。现在白若风拿金子,给全村男女,是不是也是报应啊?” “不过这些金子到底是哪来的啊?”玄心捡得两眼直冒金光,呵呵的笑:“白若风那样子,还给钱,别说他们了,小和尚我都心动,可以陪睡。” 意思是,他陪我睡,我没给钱? 我低咳了一声,也好奇,这么多金珠哪来的。 上千年了啊,白若风用这些金珠养活了整个村子啊。 “狐仙洞下面的。”胡三娘却幽幽的开口,轻声道:“夜荷母亲离开前,将狐仙洞下有金脉的事情跟她说了。算是给她留一条谋财求生的路子,免得无所依托。可她母亲离开,继母虐待她,父亲对她无视,她并没有去狐仙洞下面捡过金珠。现在狐仙洞崩塌,就是金脉被挖空了。” 捡着金珠的玄心一愣,晃了晃装得半满的香炉,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道:“那她那个父亲,岂不是……如果知道的话,岂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我看着那么多金珠,想到狐仙洞无数的孔洞,原来是被挖金脉的。 扭头看着胡三娘,不明白为什么狐族世代居住的狐仙洞被挖空了,她这个当族长的,居然没有感觉。 但这是狐族的事情,我也不好多问。 心头因为千狐坟的事情发着沉,朝凌渊道:“凌渊君留下我,想做什么?” “本君是让你来救人,积阴德的。”凌渊弹着手指,嗤笑道:“现在这一村人,已经无药可救了。但诛邪也不错,你去杀了白若风。” “啊?”胡三娘和玄心同时不解的出声。 我眨眼看着凌渊,苦笑道:“我记得凌渊君和秦阳羽同时出手,都没有伤他分毫。凌渊君认为我拿什么杀他?” 白若风的来历太过古怪,这近千年来,这些村民几乎将他当成了信仰,他并没有邪气,加上跟个劳模一样,日夜与村子里男女来往,调和阴阳之气,哪是这么好杀的。 凌渊却盯着我,沉声道:“秦阳羽那柄剑伤不了他,是因为他全身无半点邪气。本君的血情丝伤不了他,是因为他心中无情。” “你身体里有炙莲的怨丝,靠近他,让他染上怨丝,让他心中生怨,邪气自然就滋生出来了。”凌渊背着手,幽幽的道:“这样无论是我,还是秦阳羽都能杀了他。” 他这是……钓鱼执法。 “好。”我轻嗯了一声,烧着纸。 不杀白若风,难道还留着他继续作恶? 这事多少也和我脱不开干系,以身为饵,就为饵吧。 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堂屋里顾飞影她妈幽幽的道:“那凌渊君就放心将云淼交给我?果然凌渊君,还是和以前一样狠心啊!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 第97章 皆兵刃 顾飞影她妈在交待白若风过往那些事的时候,我们就感觉她有点奇怪。 可没想到她居然就是白若风变的! 刚才我们这么多人看着,连凌渊都没看出来。 白若风在变化这点上,还真的是很厉害。 不过看凌渊的样子,好像并不奇怪。 玄心还在堂屋捡着金珠,离白若风最近,听他出身,身子往外扑居然还死死抱着那个装金珠的盒子,几乎倒冲着连滚带爬的朝外跑。 出了堂屋的门槛,直接就躲在凌渊身后,探着头道:“你自己说的,这些都给我了的!” 我不由的撇头看了一眼玄心,不过想着西林寺那伙食,又没有什么香火,对于玄心这个贪嘴的小和尚而言,确实有点清贫了。 白若风却依旧顶着顾飞影她妈的脸,看着玄心很慈祥的笑了笑,然后抬头看向凌渊:“凌渊君啊,炙莲当初跟我提过你。” 他似乎对凌渊也有着恨意,慢慢的朝我走了过来:“凌渊君有没有后悔过?你以为所有狐族该听你号令,以身赴死,可他们也有子孙。” “如果不是因为凌渊君一道死令,狐族稍有修行就得去千狐坟以血为祭,狐族何至于没落至此啊!”白若风就好像一个睿智的老者般,盯着凌渊。 我脑中飞快的转着,想着白若风这样的存在,是不是会有缺点。 “本君确实后悔。”凌渊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心头也微微一沉,没想到凌渊还真的承认。 “呵呵!悔不当初,却没有后悔药啊。”白若风笑得一时男,一时女,好像极为得意。 我倒是有点好奇,他笑的时候会不会变脸。 可就在我抬头的时候,就感觉腰上一沉,整个人被拉了起来,朝着白若风扑了过去。 人还没撞到一起,左手中指那根血情丝哗的一下就弹了出来,这次不只是单独绑着白若风,而是将我和白若风直接绑在了一起。 也就在同时,我右手腕上缠着的纱布被划开,全身又传来血情丝网扎紧的痛感,鲜血哗的一下就涌到了白若风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我的血里,真的有怨丝,一经染上白若风的身体,立马发出一股子怪味。 像是淤泥的味道,又像是水腥味。 白若风更没想到凌渊居然还直接将我扔了过来,被血沾染着,痛得白若风低呲了一声,立马气急败坏的沉喝一声:“凌渊!” 我和他绑得死死的,身体都不能大动,只感觉身上的血情丝网,就好像瞬间从身体里扎了出来,直接连白若风一起都网住了。 但想着凌渊交待让白若风染上怨丝,我强忍着被情丝网扎紧的痛意,努力转着手腕,将流出来的血,使劲的往白若风身上擦。 既然我血中有怨丝,既然要我以血偿债,那就涂吧! 我和白若风被绑得紧紧的,手腕能动的地方只有这么大,我努力转着手腕,将白若风腰侧能涂的地方全部涂上。 胳膊被情丝绑着,我左右挪动,时松时紧,血水就一下下的朝外涌。 白若风似乎真的怕我血中的怨丝,又好像有点嫌恶血水,在血情丝绑紧同时绷紧的情况下,痛得呲牙,不停的挣扎着想撞破情丝网。 那张和顾飞影她妈一模一样的脸,也顶不住了,一会变成我的模样,一会变成炙莲的模样,一会就又是秦阳羽。 那张脸就好像摇曳的风荷般,一晃一变。 旁边凌渊轻勾着手指,一点点的收紧着血情丝,勒得我都能见到自己和白若风的身上,有着一格格的肉弹起来。 也就在同时,外面各种法器声响起,滂沱的雨水之中,一道道明黄色布幡升起来,秦阳羽并没有穿雨衣,只是握着那柄宝剑,沿着屋檐飞快的疾奔着,手里还扯着一条穿着很多符纸的线。 没一会,几个起落就将整栋老宅给围了起来。 可他依旧没有落下来,而是握着剑,站在堂屋对面的屋檐上,沉眼看着廊下。 “呵呵!”白若风挣扎了一会,似乎都不想挣扎了。 而是低头看着我,直接变成了炙莲的模样,慢慢的朝我凑了过来。 他和我绑紧得跟粽子一样,两人的脸就是交错着的,这一凑,唇马上就要擦着我脸了。 我本能的想避开,可却听到他轻唤了一声:“云淼,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突然一紧。 连往他身上涂血的手腕,好像都僵了。 血情丝绑得紧,我僵着脖子,尽量将头撇开。 但他还是凑到了我唇边,就像那天我梦中一样,带着丝丝渴望轻声道:“云淼,我可以亲你吗?” 我不知道白若风是怎么看到这幅场景的,但心头隐约就知道不好。 果然他话音一出,就在他唇滑过我脸侧,朝我唇亲来的时候。 我就感觉身上绑着的血情丝一松,凌渊身形一闪,一把就将我拉了回去。 同时一伸手,对着白若风心口就是一剜。 “哈哈。”白若风任由凌渊的手剜过他心口。 立马身形一晃,变回了我的模样,朝着凌渊低笑:“我还以为凌渊君,能以情丝为刃,是心中无情之辈呢。” 他一经逃脱,立马纵身想穿墙而过。 可就在他身影一晃的时候,墙上道道金色符光闪过,将他又逼了回来。 也就在同时,一道龙吟之声传来。 秦阳羽握着那柄宝剑,双指一滑,手腕一抖:“疾!” 那宝剑冲破外面的雨帘,寒光之中,原先低低龙吟,变成长啸,直接穿了进来。 凌渊抱着我,往旁边一侧。 那柄宝剑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就穿透了白若风还想穿墙而过的身体。 只是这次一经穿透,他没有像原先那样好像虚无一般没有半点伤害。 而是宛如被火烧着的纸一样,从剑口慢慢发黑,还有染着我血的地方,瞬间就变得焦黑。 “收!”秦阳羽一个纵身从屋檐落下,并指一拉。 那柄宝剑在白若风身体里晃了两下,立马就又到了秦阳羽手中。 “重阳之身,玄阳之血。”白若风看着自己的伤口,却并没有痛苦。 反倒有着一股解脱,慢慢扭头看向我:“云淼,你也不过是一件兵刃。” 他这次并没有再变成其他的脸,而是飞快的宛如一滩淤泥般,哗的一下融化了。 空气中一股子腐烂的淤泥味弥漫开来。 我看着那滩淤泥,推开凌渊,强撑着想自己站稳。 正想问秦阳羽是不是解决了,就听到“铛”的一声响。 那把宝剑落地,秦阳羽宛如木桩一般的倒了下去。 我忙上前两步,扶起他。 却听到旁边凌渊低呵的苦笑一声,伸手将一颗腐烂的心洒落在地上,跟着就消失不见了。 第98章 雨中困 秦阳羽倒地昏迷不醒,我也不知道凌渊苦笑个什么。 堂屋里那股淤泥的味道很浓,我抱着秦阳羽往廊下拖了拖。 玄心这会也反应过了,忙凑过来扯着秦阳羽的胳膊搭了下脉。 朝我道:“刚才他以血祭剑,才能驱剑诛邪,本身精气消耗太大。所以就晕了过去,等醒过来就是身体有点虚之外,也没什么。” 也就在这时,齐平高柔急急的进来,见秦阳羽倒了,忙往里面看了一眼:“白若风伏诛,但后山那边崩塌了,你和小师叔先离开,我们得把所有村民转运走。” 齐平说着,直接就将秦阳羽背起,大步朝外走。 高柔捡起宝剑,也跟着急急的走。 可走了两步,就又想起了什么,将身上的雨衣扯下来,递给我道:“你别着凉了,整个村子都在涨水,不能留了。” 我知道自己身体状况,连忙将雨衣披好,一把扯过还财迷将靠近门槛处金珠捡起来的玄心,将他塞雨衣下面,拉着他就要跟上去。 可走了几步,却发现胡三娘还站在廊下没动。 “快走啊。”我记得狐狸好像是怕水的,这一旦真的有泥石流,就算是狐仙也跑不掉啊! 胡三娘浑身都湿透了,站在那里当了很久的背景板了。 她听着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跟着身形一晃,直接就又栽倒了。 我被吓了一跳,怎么一个个的都还不如我这个病得快要死了的,动不动就晕。 但见她倒在廊下,大滴大滴的雨水落下,细细的雨珠溅在她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却依旧一动不动。 只见一把扯着玄心,急急的走到胡三娘旁边:“看下她怎么回事。” 玄心搭了下脉,跟着将胡三娘身上披着的衣服扯开。 只见后背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泡过水,正发着白。 其中一道抓痕,正在后心,好像作势要从后面剜心,却被避开,但也生生抓掉了一块肉。 玄心瞥了我一眼,轻声道:“这是被偷袭的。” 我想到胡六郎叛变,想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胡三娘了。 心头也是一紧,眼看雨越下越大,外面好像有着广播大叫着村民们疏散,还有着警报声尖悦的响起。 庭院的积水已经蔓延到廊下了,外面也有着哗哗的水流声。 “我去叫人。”玄心见状,忙想起身去叫人。 “算了!”我扯住玄心,将雨衣扯下来,递给他。 蹲下身子,朝玄心打了个眼色。 他倒是挺机灵的,一把就将胡三娘给软瘫的身体扯了起来,趴在我背上,然后将雨衣帮我盖好:“你小心着点,狐性狡诈,凌渊刚才还把你当兵刃丢过去呢。别让胡三娘后面直接给你来一爪,把你心给剜了。” 我转着手,托着胡三娘的腿,一把将玄心扯到身侧,转着雨衣把他遮好:“你就不能给我看着点吗,扯紧雨衣,走了!” 村民不少,专案组的人要将所有村民转移,雨又这么大,还有泥石流,又要赶时间,他们也不容易。 我背着胡三娘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咯咯的笑声传来,哗哗的雨水中,传来火燃时的呼呼声。 心头瞬间一紧,我扯着玄心,急忙朝前跑。 可刚跑几步,就见眼前白光一闪,一个个扁平的纸人,就好像一叠纸同时剪着,还没有剪断一样,手牵着手,宛如绳子一样,挡在我们面前一转,就将我和玄心都围住了。 “白若风真没用,还得老婆子我亲自出手啊。”那烧纸老太那幽森声音传来。 我眼看着按些挡在身前的纸人,将扯着玄心:“紧跟。” 跟着不管那些手拉着手,好像跳着舞一般围着我转悠的纸人,抓起身侧插着的牛骨棒,对着这些纸人就砸去。 可一砸,那些纸人根本没就有被砸断,反倒和橡皮筋一样弹了弹,而且发出咯咯的怪笑声。 跟着原本空白的脸上,就好像晕开色一样,出现了扭曲而古怪的五官,朝我咧着嘴咯咯的怪笑。 这一笑,我只感觉一阵阵头晕眼花,更甚至还有点作呕。 “收手!”玄心立马将我抱住,扯开雨衣,低低的念着清心咒。 朝我沉声道:“这不是纸人,别碰!” 我这会也发现了,这些纸人看上去虽然微黄薄透,可好像并不是纸的。 “小法师好眼力。”烧纸老太在后面幽幽的烧着纸,扭头看了一眼道:“凌渊去后山救那些小狐狸去了,有我这人皮纸围着,你这边的情况,他也不会知道。” “而且……”烧纸老太呵呵的低笑着,冷冷的道:“那些个专案组的人,以为你出去了。” 我一听到“人皮纸”,瞬间明白,为什么刚才牛骨棒一棒子挥下去,这些纸人还软弹了。 扯着玄心,将他护在雨衣下,扭头看向烧纸老太:“你用纸人变成了我?” “是啊。”烧纸老太这次并没有烧她自己的纸,而是拿着顾飞影她妈原先就放在旁边的纸,一下下的烧着。 一边烧,一边跟吸烟一样,凑到火盆上方,用力吸着香火,露出无比满足的样子,就好像一个深吸了口气的老烟枪。 这种自己给自己烧香火的,还真是少见。 我瞥了一眼这些牵着手的纸人,它们并不攻击我,就是拉着手,跟跳舞小人一样,在我身边转圈圈。 因为一旦攻击我,或许凌渊就会有感觉。 刚才齐平高柔走得急,烧纸老太又弄了纸人假装成我,跟着出去了,秦阳羽昏迷不醒,齐平高柔急着救村民,想着我身上有凌渊,不会太关照我,所以根本就不会发现真正的我被困在这里。 现在雨越下越大,后山明显会有泥石流,她只要困住我等泥石流冲过来,就能让我死在这里。 我想了想,推了玄心一把:“你先走。” 玄心还小,他也知道留在这里,不行。 立马一弯腰,打算从纸人圈里钻出去。 可他刚一动,那些纸人立马从腰下又生出几双手,将玄心拦住。 更甚至同时伸手,朝着玄心那张奶嫩奶嫩的小脸抓来。 玄心在车上吃过被纸划的亏,连忙缩了回去。 “小法师生于锁龙井,一身清净之气,不能走。”烧纸老太依旧幽幽的吸着香火。 我瞥了她一眼,看着那些纸人。 干脆将胡三娘往廊下一放,将雨衣遮在她身上。 握着牛骨棒,扯着玄心,直接朝着烧纸老太走去! 第99章 顺水骨 我烦这阴森森的烧纸老太很久了,她的意思是不让出屋。 我朝烧纸老太走过去,那些皮纸人,也就依旧手拉着手,围着我和玄心,随着我走向那烧纸老太。 根本就不管被我放在廊下的胡三娘。 可就在我抡着牛骨棒,对着烧纸老太的头顶砸去的时候。 那些皮纸人立马发出宛如弹回绷紧的橡皮筋般的声音,咯的一声尖叫,猛的缩紧,将我和玄心缠在一起。 同时在那没剪断拉着的手肋下,又长出几双手,朝着我和玄心就抓挠着。 这些都是用人皮所制,看上去薄软,可抓在身上,就跟原先卷进车内的纸人一样,瞬间划出一道道的口子。 玄心痛得哇哇的叫。 我用力撕扯,却发现这皮纸人怎么都扯不断。 旁边那烧纸老太还蹲在那里,悠然的给自己烧着纸,吸着香火。 玄心痛叫了一会,也知道没用,跟我一起用力扯着。 可这些皮纸人就跟剪了三头六臂一样,手脚全往我和玄心身上扒拉着。 一旦多了,我们扯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扯的是中间相接的那条胳膊,还是它们单独生出来的胳膊。 而且它们软弹,怎么扯都不会断。 玄心还在一边念着经咒,一边都动上嘴咬了,这都跟牛筋一样弹软,根本咬不断。 雨依旧是这么大,别说外面村路上了,连屋檐流下来的水,落在庭院里都哗哗的响,就像一道道小瀑布一样。 外面警鸣声好像隔着雨帘传来,隐约有着人大声喊叫,可细听却不真切。 烧纸老太见我被绑住,依旧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烧着香火,边享受的吸着,边幽幽的道:“他们开始撤离了,后山泥石流真的就来了。” “白若风最大的报复,其实就是要这整个村子给他陪葬。他原先睡一次村民,给一粒金珠,可现在他们贪心不足,睡一次要几粒,更甚至还厚着脸皮自己去找白若风,要金珠。”烧纸老太见我还在扯着那些皮纸人的手。 低头轻笑道:“那些村民愿意让女子到狐仙洞居住,不接回来,就是知道狐仙洞有金脉,他们想着自己女儿能摸到金脉在哪里,就好了。” “现在好了,狐仙洞被挖空了,要崩了。”烧纸老太撕着纸,慢慢的朝火盆里洒:“云淼,你听……” 她居然还真的侧耳倾听,我和玄心也是一僵,隐约听到村后面有着轰隆的声音传来,像是水声,又好像……真的是山崩。 一时心头一紧,外面那些警笛声和人声好像真的没了。 玄心原本扯着皮纸人的手一紧,抬头看着我。 “呵呵,你以为你自己重要,可除了凌渊和那秦阳羽,没有人记得你,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外面那个你是假的,他们不会知道你没出去。”烧纸老太撕着纸,慢吞吞的丢进火盆里。 我看着火光卷过黄纸,一把将玄心搂进怀里,跟着猛的一蹬脚,直接朝着火盆倒去。 虽说我身上淋得湿,可这些皮纸人将我和玄心几乎都裹住了,火盆里被烧纸老太丢了不少纸,火光呼呼的。 我一倒在火盆里,立马就听到纸人尖悦的叫声。 那声音就像小孩子生气时尖叫,震得天花板都晃的那种。 火光一燎,皮纸人立马被烧得焦卷,身上火光闪动,我听到头发“滋”的一声响,直接就燃了。 却顾不上头发了,一把将怀里的玄心推出去,扯过身侧的牛骨棒,就着火盆一滚,对着那烧纸老太的头就砸去。 在凌云小区的时候,我推倒过她,她当时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完全靠着头顶钉入的钢钉驱尸。 现在不管她是个什么尸体,头顶总该是命门吧。 可我牛骨棒一棒子砸下去,那烧纸老太朝我笑了笑,跟着我使足了劲抡着的牛骨棒砸了个空,只听到哗的一声响,一个纸人被我直接一棒子砸成扁的。 力气太大,没有受力点,我整个人往前一扑,又重重的栽在地上。 脸擦着地板火辣辣的生痛,却感觉一捧捧水哗哗的泼在我头上。 “快走!”玄心站在水已经漫到他膝盖的庭院里,捧着水把我身上的火浇灭。 手脚并用的跑上来,大喊道:“后山真的要崩了!” 我也顾不得那烧纸老太居然用个纸人在这里忽悠我,一把将牛骨棒抓起来,塞在玄心怀里,一把扯过他。 飞快的朝着廊下的胡三娘跑去,她还昏迷不醒。 玄心眼力劲很足,夹着牛骨棒,手脚并用,将胡三娘推到我后背。 也不用我拉了,拔腿就朝外跑。 这一出去,这才发现整个村路上都是水,玄心一脚踏出去,直接就没到了他肩膀了。 水流又急,被他一挡,水流冲起,哗的一下直接就将他给淹了。 我一只手托着胡三娘,忙将玄心扯起来:“自己爬背上去。” 出亏得胡三娘身轻体柔,要不然背这两个,我哪还跑得动了。 原先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村子四面有三面有水,这下了一晚的暴雨,后山又崩了,水哗哗的全往村子里灌。 村路几乎成了河,拍着一些没有重新加固的老墙,直接就倒了。 这会天才蒙蒙亮,我看了一眼方向,水已经能淹了玄心了,我下去也得到腰间,又急,一个站不稳,我背着胡三娘只有死路一条! 玄心水性好,或许还能游一段。 可如果后山真的有泥石流呢,这村子都埋了,游一段又有什么用! “快走啊!”玄心也怕,趴在我背上催促道:“后山怕是真的有泥石流,再不走,我们就全没命了!” 我一把将他扯下来,看了一眼旁边的木门。 将胡三娘推给玄心:“抱紧她,别淹死了。” 扯过玄心手里的牛骨棒,拿着上面的槌子对着门框上的合页连撬带踹,终于将那块门板给撬下来了。 玄心立马手忙脚乱的将胡三娘放上去,然后示意我上去:“我淹不死,你上去,我推你一把。” 他就是从锁龙井里出生的,还住在那里面,这水淹是淹不死的,就怕水急,把他撞哪了。 所以我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上面,玄心就着台阶一推。 等门板落在水里,他手撑着门板就又爬了上来。 村路窄,门板正好压在路边,我让玄心抱紧胡三娘,别掉上去了,拿着牛骨棒小心的戳着两边的墙,让门板快速的顺水走。 “哎。”玄心也累得够呛。 抹了把脸,抬头借着雨水把脸上的泥水冲掉:“顺水划快点应该就能出去了。你说凌渊君和秦阳羽一个靠谱的都没有啊,怎么把你给忘了呢!” “不过幸好,我们自己厉害,跑出来了。”玄心跟个小大人一样,沉沉的叹了口气。 我怕两边的墙倒下来,拿牛骨棒戳前,都要打量着,加上蚕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也痛得慌,没理会玄心这种死里逃生的话。 正小心的戳着,突然就感觉门板好像卡了一下,就在我以为是下面搁浅的时候。 就听到有什么抓挠的声音传来,就好像…… 用指甲抠着! 跟着玄心尖叫一声:“快划!快划!” 然后一只枯爪猛的从浑浊的水里伸了出来,直接扯着门板,意图将门板往水里拉。 那尖悦的骨指,直接就戳进了泡了水的门板里,用力一拉,门板就成了碎木屑。 第100章 无生情 水中伸出的那只枯爪,将门板抠碎后,居然又伸了上来。 我连忙抡着牛骨棒就砸了下去,可包铁的牛骨棒砸在枯爪上,居然发出金石相撞的声音。 那只枯爪居然还转过手来,想抓住牛骨棒。 我连忙扯开,也不敢用砸的了,直接就抡开。 这边刚抡开,后边玄心就大叫:“快走!” 他叫得都破音了,我连忙扭头看了一眼。 就见门板四周,都是这样灰白的枯爪,密密麻麻,不下百数。 还跟上了岸的螃蟹一样,在门板上抓挠着,骨指尖死死的抠进了木板里。 就在我打量的时候,一个骷髅头从旁边冒了起来。 那眼窝子里,还带着一截藕。 突然从浑水中冒出来,吓得我都尖叫一声,抡着牛骨棒,对着它就是一棒子。 秦阳羽他们抽过荷塘的水,下面全是骷髅。 而顾飞影她妈也说过,全村的老人,到了没有那个啥能力的时候,白若风吸不着阴阳之气,他们就会淹死,然后尸体绑上石头沉塘。 所以这上千年,村子里的人都埋在那荷塘下面了。 现在白若风死了,那些荷花怕也就衰败了,加上秦阳羽他们动过,现在这些骷髅居然都随水冒出来了。 “快想办法啊!”眼看那些爪子将门板一点点抓碎,玄心忙将胡三娘死死抱在怀里,缩在门板正中间。 朝我大叫道:“他们生前是被淹死的,这么多年了,就在荷塘下面当花肥,不见天日。现在出来了,他们要想投胎,也得找替身!” 随着玄心大叫,门板边上聚集的枯爪越来越多,门板下面的抓挠感也越来越强了,我都能感觉到门板被抓得震动。 我们只是看到抓挠着的枯爪,可下面还不知道拖了多少骷髅,门板在这窄小的村路,已经被卡堵着了,动都动不了。 水哗哗的冲了上来,门板被水冲得越拉越下去。 玄心终究是个孩子,抱着胡三娘努力朝我靠近。 这会也吓得脸色灰白,瑟瑟发抖的道:“怎么办啊?” 同时开始念着佛经,开始许诺佛祖,等他得出生天,以后绝对茹素,绝对好好的做早晚课。 就这一会,水哗哗的冲,又有骷髅从水中窜起来,伸着枯爪朝我们抓过来。 我抡着牛骨棒将枯爪和骷髅甩开,一边扭头四处看。 这会正卡在两面墙的中间,墙比较长,一时也没有地方跑下门板。 这个时候下水,只有死路一条。 我抡着牛骨棒,对着一个冒出头来的骷髅对砸回水里。 可这一砸,就听到骨头磨合的声音传来。 浑水溅见,只见门板旁边的水下面,就跟堆柴一样,全部聚集起来的骷髅了。 而后面的村路上,还有着骷髅时不时的在水面冒一下,顺着水朝这边聚过来。 我心头一阵发麻,一时也顾不得这些骷髅了。 看了一眼旁边的墙,用力砸了几牛骨棒! 真的是衰! 有的墙水一冲就倒了,我都不敢戳,现在这要它倒的,连砸了几下都不倒。 我干脆将牛骨棒收了起来,一把扯过玄心:“上墙!” “你怎么办?”玄心抱着我,在雨中哆嗦着道:“师兄说了,我可以死,你不能死!” “你上墙,再拉我上去!”我一把抱着玄心,让他踩着我肩膀往墙上爬。 玄心这会听说我不会死了,也不再担心他师兄了,侧过身,手撑着墙,踩着我用力朝上爬。 幸好这墙并不是很高,我将玄心举过头顶,他那小胳膊终究扒拉住墙头了。 就在他撑着爬上去的时候,水已经完全漫到了卡住的门板上了。 胡三娘几乎被水淹没,门板已经跟要化完的纸板一样,被抓碎得差不多了。 我转身去拉胡三娘,门板卡死了,却还是因为重力往这边倾了一下,跟着脚踝就是尖悦的痛意传来。 一只枯爪死死的抓着我脚踝,将我往下拉。 “云淼!”玄心这会趴在墙上,朝我伸着手:“快点,门板要碎没了!你抱着她,我拉你们上来。” 可他一个孩子,哪拉得住我们两个! 我抱着胡三娘,用力朝上伸。 就在玄心拉住胡三娘手的时候,我另一只脚猛的就又是一痛,跟着踩着的门板哗的一下,就碎开了。 “云淼!”玄心大叫一声。 我本能的放开抱着的胡三娘,跟着无数枯爪就抓了上来,一根根骨指,宛如钉子一般扎进了我腿里,猛的就将我拉入了水中。 其实根本就落不了太深,下面全是骷髅头。 我一倒在水里,只感觉全身都被硌得生痛。 水哗哗的就冲冲到我脸上,直接就灌了我几口带着泥腥的浑水! 无数枯爪朝我抓过来,拉扯着我用力往下拉。 水太浑了,我也看不清什么,只是感觉全身痛得厉害。 全是水哗哗的响,以及玄心尖声叫着我,好像还夹着哭声。 我握着牛骨棒,出于求生的本能,用力砸着那些骷髅。 想着我总该回去的,就算不管这条命,来得多难。 我也该回凌云小区,给奶奶再上柱香的。 可骷髅实在太多了,就跟骨海一般,层层叠叠的将我往下拉。 水不时卷起,我看着发浑的水中,好像有着血水涌起。 浑浊发黄的水中,涌现一缕缕血色,其实看上去还挺漂亮的。 我依旧挥着牛骨棒,却感觉好像连骷髅都砸不到了。 也知道这么多砸没用的,用力掐着左中指,想着凌渊说过,快要死了,可以有血情丝的。 可我掐得好像左中指都麻了,身体依旧在慢慢的下沉,只见眼前一道道灰白的颜色闪过。 水太浑了,我连是臂骨,是腿骨都分不清。 身体被抓着,依旧下沉。 就在我想着,原来我是被淹死的,还成了替死鬼,不找个替身都投不了胎。 如果凌渊还想让云淼再重活一次,怕还得送个替身鬼过来,又多一条人命啊…… 或许是将死了,心中那股子惧意居然就没了。 我最后掐了缠着血情丝的左中指几次,可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心头突然有点发酸,干脆也不掐了。 任由那些骷髅将我往下拉,甚至我睁着眼还能看到血水越来越多了,好像还闪着光。 跟着我就感觉身体一紧,一张鲜红的网从我身体里涌出来,猛的朝四周射出。 然后我就感觉整个人宛如被网兜住的鱼一样,哗的一下就被拉出了水面。 直接就趴到了墙上,大雨依旧滂沱,而我眼前一双月白色的鞋子。 再微抬头,就见凌渊一身月白锦袍,任由雨水穿身而过,半点不沾身。 更甚至,他怀里还抱着两只毛湿透的小狐狸,正低头看着我:“我教过你,怎么用血情丝的,你忘了吗?” 可我刚才用了啊…… 我趴在墙上吐着满是浮沙的水,看着凌渊的脚,复又慢慢的垂下了头。 第101章 痛心首 凌渊见我趴在墙头吐着浑水,转手将那两只湿透的小狐狸放在我面前,伸手在我后背摁了一下。 居然还沉声质问我:“你为什么不用血情丝?是又想一死了之吗?” 我被他一摁,腹中大股大股的泥水吐出来,鼻子里都冲出了水,嘴鼻里全是淤泥腐水的味道,被这一冲就又是一通作呕的吐,那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根本说不出话。 脑中也一片轰隆隆的,更没有心有思去理会那两只感觉到温度,朝我凑过来想取暖的小狐狸。 努力转着手,吐出喉咙发着腥,带着浮沙的泥水:“后山怕是有泥石流,先带玄心走。” 我也不知道凌渊是怎么跟我解开那命火结的,看他都能解决狐族内部的叛乱,又能去后山救小狐狸,想来也是能离我一段距离的。 救还是得先救孩子吧! 这么一想,我猛的想起趴在墙头半天了,也没听到玄心发出半点声音了。 想到那些骷髅头的凶狠,这墙又不高,这会水都快漫上来了。 我忙撑着坐起来,扭头四周打量着。 却见玄心趴在墙头,好像已经晕过去了,半垂着的手腕,还渗着血,一滴滴的朝下滴着。 胡三娘依旧昏迷不醒的耷拉在墙上,一条腿已经落在水里了。 我怕她被水中的骷髅给抓下去,忙撑着过去,将她那条腿给拉上来。 又扯着玄心的手腕看了一眼。 一扯他身子一动,差点就滑下去了。 忙又将他拉上来,抱住。 这才发现,他手腕上的割伤,深可见骨,而右手,握着的赫然就是凌渊给他的那片,据说断骨如泥的指甲。 他这是在放血? “已经处理过了,死不了。”凌渊伸手抱起那两只湿透的小狐狸,沉声道:“后山的泥石流我已经挡住了。如果不是玄心以血为祭,唤醒血情丝,我都不知道你命悬一线。” 他说的时候,语气有些深沉,脚踩着已经开始漫着洪水的墙,走到我面前,单臂抱起那两只差点被漫上来的洪水冲下云的小狐狸。 伸手捏着我下巴:“云淼,你看看玄心?你不自救,光救他有用吗?他才六岁,他知道你如果死了,他们都得死。所以他拿命来祭你,你却只想着死。明明血情丝就缠在你指上,你用我教你的办法自救,不行吗?硬要他以血为祭?” 凌渊这次是真的发怒了,脸色阴沉得和上边乌压压的乌云一般,指甲掐进我肉里,似乎都硌到骨头了。 朝我低吼道:“你为什么不用血情丝自救?如果不是玄心,你刚才就死了,你知道吗?你知道为了让你活,狐族几乎全灭,你知道吗!” 他声音到最后,压着沉沉的怒意,宛如低雷。 我盯着凌渊,慢慢抬起左手,按他说的办法,用力掐着指根,然后朝上推着。 可推了一下又一下,手指上缠着的那根血情丝,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应。 凌渊盯着我的手,原本掐着我下巴的手,越发的紧,跟着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朝我沉声道:“再试一次!” 我被他捏得,痛得全身都好像发热了。 雨还在哗哗的下,强撑着将左手举起来,递到凌渊面前,大拇指直接掐破了指根的皮,用力推着。 可依旧没有看到那根缠绕的血情丝! “不可能!”凌渊掐着我下巴的手,无力的脱下来。 一把扯过我左手,轻轻一点。 那根无论我怎么掐都没有出来的血情丝,立马从我指根弹了出来,宛如流光般旋绕在我左中指之上,朝着凌渊的指间缠去。 凌渊复又一点,让血情丝收了回去,朝我沉喝道:“再来!” 远处好像有着什么轰隆的声音传来,好像还有着秦阳羽的声音,大喊道:“云淼!云淼!” 我不知道凌渊为什么不死心,还是抬着手,用力掐了一下。 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抱着那两只小狐狸后退了几步,沉眼看着我,复又转眼看了看远处那轰隆隆的声音。 苦笑道:“是秦阳羽吗?是他,对吗?” 我不知道凌渊指的是什么,但他明显很受伤,整个人似乎都失魂落魄,更甚至连那身月白色锦袍都变得黯淡了。 更甚至越来越淡! 抱着那两只湿透的小狐狸,好像整个人都要被雨水冲散。 那轰隆声越来越近,而且还不只一个。 秦阳羽拿着喇叭在大喊:“云淼!云淼!” 凌渊却呵呵的低笑,沉眼看着我:“前世最后是炙莲,这世就是秦阳羽了,连血情丝都没用了……云淼,你……” 他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那轰隆声好像一脚油门变强了。 跟着就有着摩托艇破水的声音。 凌渊瞥头看了一眼,自顾伸手摸了摸那两只小狐狸的头顶,轻叹了口气。 幽幽的道:“情丝绕,痛心首。情丝缠,断百骨。终究是我自作自受……” 我被他一通念叨,隐约知道为什么我催不动血情丝了。 可这时摩托艇已经开到了墙边,破水而来,秦阳羽急急的唤了一声:“凌渊君!” 跟着,直接一个箭步就跨了上来,也不知道怎么踩的,几个纵身就避开凌渊到了我旁边。 他全身都湿透了,唇色发青暗灰,一到我旁边,就一把将我抱住。 胸膛起伏不定,沉声道:“你……你……” 最后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只是一抱将我抱起,一手扯着玄心扔到给开摩托艇的组员,还记得将胡三娘也扔过去。 这才抱着我一个纵身就到了摩托艇上,然后才看向站在墙上脸色阴沉,失落无比的凌渊:“凌渊君怀里那两只狐狸,要我们带走吗?” 旁边好像还有着摩托艇在巡航,要搜救着。 凌渊却只是抬眼看着秦阳羽,脸色越发的沉,整个人似乎都要融入这漫天的雨水之中了。 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抱着那两只小狐狸直接就不见了。 秦阳羽这才低头看着我,示意组员开回去。 然后紧紧搂着我,重重的吸着气道:“凌渊君一个人将崩塌的后山给挡住了,要不然这村子早就被泥石流给淹没了!” “云淼!”秦阳羽将我箍得紧紧的,重重的吸着气。 扯着雨衣给我裹上,好像要将我揉进骨血里。 整个人都在发抖,似乎无比后怕的道:“我就昏这么一下,你就差点死了。你说没有我,你怎么活得下来!” 第102章 情丝断 我靠在秦阳羽怀里,感觉他身上渗下的雨水好像都是暖的。 整个人也发着暖,扯着雨衣将旁边的玄心和胡三娘遮住。 看着摩托艇冲过洪水,想告诉秦阳羽荷塘下面的骸骨都顺水冲出来了,必须想办法捞起来,要不然冲到下游,它们依旧会找替身的。 到时这么多骸骨,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但摩托艇的声音太大了,我张嘴说了几次,却发现声音都不大,秦阳羽根本没听到,更甚至只是抱着我越箍越紧。 等摩托艇开出村口的时候,我这才发现,河道已经结了几张大网,挡住了被洪水冲过来的东西,其中隐约能见到灰白的骸骨。 再回首望时,整个村子都被洪水淹没了,连原先进村的路都是一片汪洋。 秦阳羽带着我直接到了镇上的医院,我这才发现自己开始发烧,然后就一阵迷糊。 总感觉全身都在痛,整个人好像都被放在火上烤。 隐约的有着秦阳羽叫我,又好像有个什么微凉的东西紧紧的抱着我。 我知道自己肯定是高烧了,可迷糊之间,我又隐约梦到了当初那个好像置身于熔岩之间的梦,那里面好像有谁在叫我:“云淼,云淼……” 那种热,就好像自己整个人完全都烧起来了。 又好像有一盆盆的水往我身上浇,又似乎不时的有东西扎进我体内,还不时有着电流乱窜。 然后就是一片漆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一片艳阳,嘴干得发苦,有个什么压在我身上,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我迷着眼,本能的伸手推了一下。 就碰到一条全是肉的腿,可手软酸无力,怎么也推不动,只得戳了两下。 跟着就是玄心睡得迷糊的声音:“别扒拉我,不是你说让我除了吃喝拉撒,全陪她睡吗。” 我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嘴太干了,喉咙发哑,只发出沙破的声音。 只得又用力推了推,玄心好像这才反应过来。 忙将压着我的腿给收了起来,惊喜的乱叫:“秦阳羽,云淼醒啦!她醒啦,死不了啦!” 我转眼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记忆中镇上那破旧的医院里,好像是在重症病房? 玄心似乎太高兴了,喊了两句直接蹦了下去,跟着拿起手机,给秦阳羽打电话。 我撑着想坐起来,却见一杯水递到了我面前。 凌渊沉冷的声音道:“先喝点水。” 我实在是太渴了,想抬手去接,却发现胳膊发着僵。 瞥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两只手的胳膊弯都发着青,一团团的。 右胳膊还扎着个留置针,我一动,针管就回着血。 凌渊伸着胳膊,将我扶起来,把水杯喂到我唇边。 我正抿了两口,就听到急急的脚步声冲了过来。 秦阳羽脸带喜色,一把推开门,见凌渊在喂我喝水,脸色有点尴尬。 却还是笑着走过来,朝凌渊伸了伸手道:“多谢凌渊君了,我来吧。” 跟着直接伸手搂着我肩膀,小心的把我扶起来,端着水轻轻的喂着我。 一边的凌渊只是淡淡的收回手,看了我一眼,跟着就又消失了。 “还喝吗?”秦阳羽喂我喝了两口后,看了看我:“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还没等我说话,玄心就趴在另一侧的床边,朝我吧啦吧啦的道:“你烧了八天呢,秦阳羽都以为你死了,跟个疯子一样,把他那些师侄骂得跟孙子一样。” “还一个人嗒吧嗒吧的掉眼泪,看他以后还敢说我受哭!”玄心朝着秦阳羽吐了下舌头。 我听着沙沙的嗤笑一声,扭头看下秦阳羽:“那边怎么样了?” 秦阳羽扯着枕头给我垫起来,又转到床头,帮我将床摇起来。 一边告诉我那边的情况,原先狐仙洞崩塌的泥石流被凌渊凭一己之力挡住了,要不然这一崩,别说那个村子,附近几个村子都要被淹了。 专案组在洪水流过的地方结了网,将荷塘底下那些骸骨都打捞上来了,下游也有人专门巡航,避免有骸骨冲破网子。 捞上来的骸骨,都是统一超度烧毁的。 我听秦阳羽说完,想了想复又道:“人呢?” “小孩子都没事,大人……”秦阳羽沉了沉眼,低声道:“白若风吸食精气,他让那些女子受孕前,就做好了最后的打算,所以但凡和白若风有过那种关系的,都差不多被吸干了,活不了太久了。” “我们已经在想办法,安置那些孩子了。”秦阳羽摇着床,低声道:“这事也是我们专案组失查,有所偏见,将所有注意力放在狐族,没有发现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已经异常到常态化,这才忽视了。” 我听他这话,估计是连结案报告都写了。 靠着软枕,一时也不知道怎么个感想。 “你后来和玄心碰到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秦阳羽却一转话题,从床头拿了药给我:“白若风能以怨气化荷而出,估计也是炙莲的功劳。” “所以他后来见到你,似乎是在帮炙莲做什么,可现在我们都出来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对炙莲好的。你有发现什么吗?”秦阳羽目光闪闪,眼睛落在我左中指上。 我不由的蜷缩了一下左中指,同时感觉胸前的玉佛一阵阵的发着冷。 炙莲的目的,怕是已经达到了。 所以他在西林寺,甘愿化成怨丝进入我身体里,怕就是想借着我身体,过去和白若风达成什么。 白若风的出现,是借着他那点本事,点透了我心底所想。 所以我认清了一些东西,那根由前世云淼心系凌渊所化的血情丝,与我心血再无关联,所以我才怎么也唤不出来。 炙莲断的,是我和凌渊之间的那点联系。 让凌渊对我心死,也让我少了一个护身的根本。 “云淼?”秦阳羽见我没有说话,拉了一下我的手,好像感知着温度,却顺势与我十指相扣。 跟着伸手来摸我额头:“是不是又烧了。” 他这动作亲昵而自然,我一时也感觉有点不太适应,可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却莫名的安心。 第103章 同屋檐 我这次病得厉害,醒了后,还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其实我就是在凌云小区所在的市区,因为这里离凌云小区近,对我恢复有好处。 在那镇医院的时候,我高烧昏厥,差点死了。 又是急救,又是电击啥的,都没有用。 还是凌渊用血情丝,引着胡三娘她们一众狐仙的血,续着我的命。 秦阳羽调动了直升机,连夜将我送了回来。 玄明带着西林寺众高僧,在凌云小区开坛作法,念了三天三夜的经,我才退下烧。 “你不知道,当时秦阳羽好像要杀人。凌渊君也好吓人,胡三娘和那些被救下来的小狐仙,恨不得自己撞死在凌云小区。幸好凌渊怕再造杀孽,让你欠下血债不好还,只是用血情丝引了她们一些血,要不然,咂!”玄心好像一脸后怕。 语重心长的扒拉着我的手:“哎,你以后小心着点吧,你活着,大家才有命活。” 我握着他那胖嘟嘟的小手,转过来。 他手腕处的割伤已经好了,可伤口太深,又沾染了污水,现在依旧鲜红的一道疤,还长着息肉,看上去挺吓人的。 我住院的这段时间,凌渊一直都没有再出现。 秦阳羽还在收白若风案的尾,整天忙得很,似乎还在搞什么,但留了高柔照顾我,他每天早晚都来看我一次。 高柔对我很是愧疚,在顾飞影家,她和齐平背着秦阳羽,记挂着转移村民的事情,所以走得急。 到了门口的时候,见我和玄心跟了上去,也没有细看,就将我们送上车了。 然后他们就一直转移村民,一直到秦阳羽醒过来,发现我和玄心都不过是沾着我们的血和发丝制成的纸人,她们才知道我没有出去。 所以高柔每天都细心照顾我,看向我的目光一直带着歉意。 我几次告诉她是那烧纸老太搞的鬼,她依旧摇头道:“可我们没有识破,也是我们的无能。” 不过她也怕我心里负担,后来就不太说这件事了。 等我出院的时候,胡三娘来接的我。 我看着检测结果不太懂,还是高柔告诉我,指标好了一点,只要好好吃药,控制好病情,慢慢的就会好的。 主治医生也这么说,我也只当这么回事。 我现在完全是身不由己的,去哪都要听秦阳羽和凌渊他们的安排,保命第一条。 见胡三娘接我,还想问去哪,可她好像一扫原先的傲气,整只狐狸都萎靡了。 估摸着是受了伤,没怎么好吧。 所以也没想问,结果我就又住回了凌云小区。 不过这次不是四栋,而是三栋。 现在整个凌云小区,都被清空了,秦阳羽帮我选了三栋的405,正好可以看到我奶奶死的那一间。 “你忍一忍,四栋是那些狐族祭祀的地方,对你最好,你住得近,对身体恢复有好处。”秦阳羽将整套房子换了家具,还在阳台上摆了很多花草,尽量弄得生机勃勃的样子。 我现在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胡三娘将我行李送进主卧后,朝三室两厅最小的那间指了指:“我住那里。” 跟着又指了指次卧:“秦道长住你对面。” 这是都要住一起了? 玄心立马瘪着嘴,瞥着我道:“我没房间,和你睡。” 秦阳羽很淡定的系着围裙,朝玄心道:“你先让云淼把饭前的药吃了,我做饭,有你喜欢的红烧鸡翅。” 玄心立马不瘪嘴了,帮我去拿药。 我感觉自己还算好,就去打水,见胡三娘好像整个人都没了原先看鸡点菜的活力了。 倒了杯水递给她:“伤怎么样了?” 我能活着撑到回这边医院,也跟她们这些小狐仙借血情丝放血有关。 胡三娘接过水,朝我苦笑了一下,沉声道:“我很少回那里了。” 我想了一会,才知道她说的是白若风那个村子。 “我小时候,狐仙洞还是有很多狐狸的,后来就越来越少了。因为没有了狐仙的庇护,小狐狸是不好生存的。我又是族长,开了灵智的时候就被带到这边,守着祭坛,大概有八九百年了吧。”胡三娘抿着水。 朝我苦笑道:“而狐仙洞那边就是胡六郎守着的,这次如果不是专案组给我发通告,我都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更不知道那村子里一直都是这样的。” 胡三娘端着水杯,朝我碰了一下:“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去,凌渊君不会以一己之力挡住那山洪,如果附近那几个村子淹了,那我们罪过就大了。” “我没做什么。”我喝着水,接过玄心递来的药,朝胡三娘道:“你见过周雅了吗?” 那是她的人,还是告诉她一声的好。 “嗯。对不起!”胡三娘轻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我把她放在庄园了,同族会看着她,直到她体内没有怨气后,这才让她出来的。” 我听着没事了,这也松了口气。 秦阳羽这会却在厨房大叫:“云淼,你快来看一下,这个鸡翅怎么一翻皮就掉了!” 我跟着就已经闻到焦味了,忙将水杯放下,去厨房看了一眼。 好家伙! 秦道长怕是用雷轰过鸡翅了,就这一会,已经焦得不像样了。 这重新收拾过的厨房,也乱得不成样了,还有条鱼在岸板上跳。 我忙卷着袖子让秦阳羽快走,同时心里感慨,果然人无完人啊。 秦道长什么都厉害,可做饭却跟用雷一样。 正要上去帮忙,一只晶莹如玉的手就握住了我手腕。 一直没有出来的凌渊低声道:“你才出院,先休息。我来吧!” 秦阳羽还想拒绝,结果案板上那条鱼,啪的一下跳进了洗菜盆里,哗的水溅起老高。 秦道长顿时老老实实的放下锅铲,解下围裙,将厨房重地,让给了凌渊君。 我看着凌渊那一身月白色锦袍,实在不敢想象,他这种谪仙一般的人物,带着水墨轻愁,怎么能沾上油烟呢? 而且他又不用吃,他做饭,我们光吃,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被扣着的手腕,用了用力:“还是我来吧。” “你去休息,本君来!”凌渊却一把将我推了出去,语气不容拒绝。 跟着一挥手,就将厨房的推拉门给关上了。 我站在玻璃门外,看着凌渊熟练的一卷衣袖,往上一扎,一伸手抓起那条自主求生的鱼,往案板上一压,握着刀背,啪的一下鱼就不动了,跟着转过刀锋,哗的一声,鱼鳞瞬间宛如雪花般被片了下来。 我看着这画面,好像有点眼熟。 秦阳羽却低咳了一声,还拉了把凳子给我,挑眉笑道:“要不我们坐着一起看,学习学习?” 我摇了摇头,转身去后边阳台,看着对面四栋了。 凌渊做饭很利落,而且又快又美味。 他不用吃,我们吃,他还在厨房做其他的。 等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凌渊还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往桌上一放,朝秦阳羽道:“吃了饭,就把下面的案子给云淼看吧。” 我饭还卡在喉咙里,听着凌渊的话,扭头看向秦阳羽。 原来后面还有案子的吗? 秦阳羽呼了口气,有点于心不忍的插了块蜜瓜给我,然后掏出手机递给我:“本市最近经常有女子无故失踪,找到尸体的时候,全身的皮都不见了。” 我听着他的描叙,瞬间想起那烧纸老太的皮纸人,忙接过手机看资料! 第104章 新嫁衣 凌渊以前身居高位,所以很喜欢把控大局,让大家一切都听他安排。 既然他开了口说要看案子,大家也就只能跟着看了。 结果我拿了一个手机,秦阳羽居然还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朝胡三娘挥了一下:“也发你一份。” 我不由的瞥了一眼胡三娘,又朝秦阳羽晃了一下手机,这怎么多了一个。 “你原先那个手机,屏幕都碎了好几道了,也没换,泡了水根本不能用了,我就顺带给你拿了一个新的。”秦阳羽朝我晃了一下他手里的手机。 手机是同款的,手机壳上是两个卡通人物,很萌,但明显是一男一女。 我握着手机,掌心有点濡汗。 凌渊却冷声道:“胡三娘跟你们一起,免得我和秦阳羽有事走开,没有人照料你,再出现上次的事情。先看案子吧!” 他语气森冷,玄心立马瞥了我一眼,然后小手指隔空戳了一下我和秦阳羽,端着水果盘就跑一边去了。 凌渊这是已经知道,血情丝我已经用不了,所以安排了胡三娘跟着我。 握着手机的左手,不由的蜷缩了一下,总感觉左中指都不是自己的了,忙将手机打开。 发现有密码,正要问,秦阳羽却头也不抬的道:“你生日。” 一边凌渊好像有着森森寒外涌,胡三娘拿着手机,微微后退了几步:“要不去客厅吧,宽一点。” 其实这种单位家属区的老房子,面积都比较松,没有公摊,还有赠送,餐厅比较宽的。 但我们似乎都挺有默契的往客厅去了。 凌渊转着袖子,幽幽的跟了过来。 我也不敢再谈其他的事情,打开手机,就按秦阳羽说的找到了资料。 能转到他们专案组的案子,没有正常的。 而且看电子资料,还是有点累的。 图片也多,冲击力很大。 我看着第一个案子的尸检照片时,只感觉胃里一阵阵的抽。 刚才的饭差点就喷出来了,还是玄心忙递了一块蜜瓜给我:“压压。” 我这才吞回去,拿手机朝秦阳羽晃一下。 一边凌渊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口沉声道:“这个案子,一共十六起。是并的案子,案发都在这附近,就给你了。” “这一起发生在半年前,是被夜钓的人发现的。”凌渊朝我点了点手机。 资料上写得很清楚,尸体被剥了皮后,绑了铁链沉了河,然后是夜钓的人,勾到了,以为是条大鱼,硬生生的连铁链给拉了上来。 所以我看到的第一张图片,就是被泡得发胀,而且被鱼啃食得只剩不太多残肉的骨架。 这一开始就被当成杀人抛尸案件,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出来。 能并在剥皮案里,除了发现腋下和某些不能被啃食的内侧没有皮,还有就是发现了和剥皮案其他受害者,一样的铁链。 那铁链很奇怪,并不是常见那种绑船之类的粗链子,反倒有点像工艺品。 链身就好像一片片婉转的叶子,整体拉长后,就像是画出来的缠转在一起的两条藤蔓。 而且每条铁链都有根,有须,有藤尖,有的甚至还有花。 就好像整条铁链就是一条藤蔓。 前面三起,能并案,最大的关联就是这条铁链。 发现尸体的位置也各不相同,大部分在水里。 因为那铁链太工艺了,并不是很重,所以尸体并未能完全沉底,一经泡胀就拉着铁链浮了上来。 除了第一起是夜钓给钓上来的,还有一个是河面打捞垃圾的给打捞,另一个就是浮在水面。 其他的尸体就是其他不同的水面了,也都是半浮尸。 而且被钓鱼人发现的比较多,发现最完整的一具,立为剥皮案的,也是一个钓鱼人拉上来的。 那时尸体还渗着血,虽然泡过水,但能确定整个人的皮都被剥掉了。 但怪的是,连最细小地方的皮,都没有半点遗漏,比如耳后或是眼皮,都被完整的剥了下来。 我也没有细看,但资料很完整,还有刻意放大的对比图片。 怪不得秦阳羽在听凌渊说要提案子的时候,有点于心不忍,这确实在饭后提有点不太合适。 所以秦阳羽也没再让我看,而是低咳了一声道:“从尸检上看,每个死者胃里都有大量的酒精,原先我们以为是方便脱离,所以灌了酒。后来找到七位死者,查生前踪迹的时候,调监控才发现是在酒吧和一些娱乐场所醉酒后被带走的。” “这种在酒吧被带走的,人员混杂,报失踪的人少。剥了皮,缺少指纹,又泡了水,十六起案子,能确定受害人身份的只有七起。而且这案子,不是人做的。”秦阳羽点了点手机。 朝我们道:“看监控吧。” 我现在光是听着,就有点胃痛。 不由的扭头看向凌渊,他不是让我救人积阴德吗? 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恶劣性的案子了? 万一我再被弄个半死,他们再救我,也麻烦啊。 “诛邪积的阴德更多。而且你内心太过脆弱,多接触这种事情,看淡生死,会理性一些。”凌渊居然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依旧挺拔如松的站在那里,朝我沉声道:“看监控吧。” 秦阳羽为了更好的看,直接给我们投到了电视上。 监控画面都是经过处理的,所以没有多余的部份。 看时间是凌晨三点多,男男女女欢笑着你搀扶我,我推搡你从酒吧出来。 然后就是等车,有人靠着花坛和树木站稳身子,或是在旁边呕吐。 这些人也就三三两两的上了车,挥手告别。 “注意靠花坛那个穿裹胸短裙的。”秦阳羽朝我们点了点。 就在他说话后,那个靠着花坛的好像醉得不行,身体往花坛的矮小灌木靠了靠。 跟着好像整个人脱力,就倒在了灌木丛里去了。 就在她陷下去的时候,灌木丛好像瞬间软得跟草丛一样,软塌倒下。 那些灌木枝更甚至跟手一样,将她整个人都扒拉了进去。 这一段做了放慢处理,所以我们看得很清楚。 前后不过两秒,灌木就恢复了原先的样子,而人就不见了。 她那些同伴转眼看了看,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不见了,依旧各自坐车走了。 我猛的想起那条宛如藤蔓般的铁链,扭头看向秦阳羽:“这次是个树妖?” 第105章 封刃芒 秦阳羽听我说是树妖,却朝我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 可这明显就是树妖啊,藤精之类的吧? 一边胡三娘却幽幽的道:“如果是树妖藤精之些,它们本身就能吸收养分,一般掩埋尸体都是会深埋根部,当成肥料,不会抛尸水中。” “而且树妖藤精本身就善变化,不用剥皮。深埋根底,就像荷塘白若风借着藕根缠着的尸体一样,很难被发现,更安全。”胡三娘朝我讲解着。 这有关各种妖精鬼怪的习性,我还真是不懂,所以扭头看向凌渊和秦阳羽,看他们的意思。 我也不会查案啊! 凌渊没有说话,秦阳羽却朝我们指了指监控:“再看后面的。” 后面七段监控,都和第一段差不多,要不就是人靠着树,突然树干就变得漆黑透明,人直接就到了树里面去了,然后树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要不就是扶着花坛,要不就是走过花坛的时候,直接被灌木卷住。 她们消失的时候大多是凌晨,喝得醉熏熏的,同伴居然没有几个发现人不见了! 我看完,只感觉连茶几上摆着那盆绿萝都不安全了。 朝秦阳羽道:“有没有关键的线索?” “咯!这就是关键线索!”秦阳羽抬着下巴,指了指定格的电视。 我瞥了一眼,目光依旧在那个卷走人灌木,努力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 就等我眼睛晃得发昏的时候,想转过眼,再去问秦组长是有什么线索的时候。 眼角却瞥过那旁边的牌子,好像有点熟悉…… 忙扭头看向胡三娘。 她点了点头:“是夜魅!” 也就是凌渊第一次让我去找胡三娘的酒吧。 看那样子,好像是胡三娘开的。 我瞬间明白,为什么这个案子,凌渊还刻意叫了胡三娘来了! 这七起案子里,有三起是在夜魅酒吧门口发生的。 而且时间就在这一个月里,也就是我住进凌云小区后,胡三娘注意力到了我身上,少有去夜魅酒吧这段时间。 “现在要确定的就是两点,一是为什么要剥皮。二是既然不是草木之类的精怪,为什么能驱使草木。三是……”秦阳羽投了一张图片。 正是所有铁链放在一起的照片,沉声道:“我们对生物学专家比对过了,这些铁链,原先就是根藤。能让草木铁化的,好像没有过。” 秦阳羽说着,转眼看向凌渊。 凌渊也摇了摇头:“本君也从未见过。” “能让草木铁化,应当是修为很高深的山野精怪了。可这样的精怪,如果要杀人,要就是没有尸体,要不就该有更高明的手段。”秦阳羽也露出不解。 “那些皮呢?”我见他们好像一直没有提到重点。 秦阳羽也只是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也没查到头绪,但能确定的是这些女孩子都很年轻,漂亮,皮肤好。” “可杀人的频率越来越高,怕是背后那个东西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秦阳羽转眼看向胡三娘,又瞥了瞥凌渊。 别说胡三娘和凌渊这两只狐狸了,连我都看出秦阳羽的意思了。 就是想再次用诱饵,引背后那个东西出来。 胡三娘却摇了摇头,和玄心一样带着微微婴儿肥的萝莉脸上,闪过无奈:“我不符合对方的目标要求。” 我猛的想了起来,胡三娘后背有着被偷袭的伤,深可见骨,怕是伤口好了也会有很明显的疤痕。 那些失踪的女子,大部分都穿着清凉,不是裹胸超短,就是露背露腰侧,在监控里虽看不清皮肤,但能勇敢的露出来,想来是很漂亮的。 至于我,更好不到哪里去了。 手上,腿上,背上全是水中骷髅抓的伤痕,重重叠叠的,更不符合了。 秦阳羽见我们这样,一时也明白有难处。 只得转眼看着凌渊道:“草木喜阴,才会选择这些长期出入夜场,日夜颠倒的女子,道门中的人阳气较重,怕是很难当饵。” “据我们查那个离死亡最近的,她被剥皮的时候还是活着的,而且是沉入水中才死的,普通人当饵,危险性很高。”秦阳羽说着,脸色也有点为难:“最近作案频繁,这边专案组已经查了一个星期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意思是要尽快钓出作案人,免得再增加受害人。 凶手很厉害,剥皮迅速,作饵的要有一定自保能力的才行。 秦阳羽选了胡三娘,再怎么样,胡三娘也是只八九百年的狐狸了,就算杀不掉凶手,以狐狸的本性,保命还是可以的。 可没想胡三娘居然不符合! 这事连凌渊都沉默了,按频率怕是今晚就要有女子被害。 找的话,这么多酒吧,根本就没处可找,只能钓。 “我还有个人选。”胡三娘却突然开口,沉声道:“胡雨寒。” 我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就是那个到警局捞我的御姐。 但光是听她的名字,没有按胡三娘这种序号排,就知道修行时间不长。 这次狐仙洞出事,叛变结果如何,他们谁也没说,我也不敢问。 但看胡三娘萎靡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太好。 万一没没搞好,胡雨寒也被带走了,狐族成员再减,凌渊怕都承受不了。 正想着要不我想办法弄张皮去,就听到凌渊沉声道:“可以。” 我转眼看着凌渊,他却朝我沉声道:“你和胡雨寒一起。炙莲所化的怨丝在你体内,你身上阴气很盛,能遮住胡雨寒身上气息。而且草木喜阴,那凶手既然这么作恶,肯定会喜欢你身上怨气的味道,你们一起被抓走的几率很高,这样有利于我们抓捕凶手。” 我一时哑然,原来我的作用,是这样的啊。 “不行。”秦阳羽却拒绝,盯着凌渊道:“她不能出入夜场,阴气太重,对她身体不好。” “这次事情单一,本君会陪着她的。要不秦道长,有其他的办法?还是另外有合适的饵?”凌渊冷冷的盯着秦阳羽,冷声道:“如果秦道长有其他办法,也不会将这个案子单独挑出来了吗?” “不就是想借助本君和狐族之力,将这个案子破了吗?”凌渊语气冰冷。 秦阳羽被点破,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沉声道:“那凌渊君记得,不能离开云淼。上次的事情,虽然感谢凌渊君以一己之力阻止了山洪,可云淼也差点没命了。” 我眼看又说了回去,忙低咳了一声:“要不你们教我几教保命的法术什么的吧?” 总靠别人,总感觉不太好吧。 秦阳羽瞬间目光黯淡,凌渊却直接沉声道:“你不能学!你与炙莲精血相融,一旦你学了术法,就等于强化他。所以你就只能这样……” “半死不活的靠别人保护?”我听着只感觉很讽刺。 所以白若风说得没错,我也不过是一件兵刃。 其实连兵刃都算不上,而是剑鞘刀鞘这种,封住炙莲,不让他锋芒伤到别人。 第106章 暗中事 因为提及了不该提的事情,大家都冷了场。 胡三娘在凌渊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 最后还是玄心打了个圆场,拿了饭后的药给我吃,问我要不要午睡,这样晚上才有精神去混夜场,气氛才松一点。 最后依旧是凌渊拍的板,钓鱼的地点定在夜魅,饵依旧是我和胡雨寒。 一来那里事发的频率最高,二来那是胡三娘的场子,里面有很多她们狐族的小狐仙,可以照看着一点。 胡三娘约好了胡雨寒,还给我选了衣服,定好晚上来接我一起去夜魅。 我现在睡觉都是由玄心陪着的,按理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火气重的时候,可玄心身体总是那种宛如井水般的凉沁。 抱着睡,总感觉捂不暖。 最近在医院,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手脚乱踢了,反正睡得不太安稳。 或许是看了那些图片,我总是梦到洪水中那些半浮半沉的骷髅,还有白若风一会变成秦阳羽,一会变成炙莲的模样,都在朝我笑。 一个笑得温暖,一个笑得妖媚。 可每次当我看着那一张张笑脸,要沉迷的时候,玄心很好的发挥他的作用,要不就是直接一个翻身,胳膊甩我脸上,要不就是猛的一缩腿,给我重重的蹬一脚,让我怎么也睡不沉。 这样迷迷糊糊的到了下午四点多,我起来吃药,就见秦阳羽不在,估计是去开会布控了,胡三娘在厨房熬鸡汤。 见我起来,给我倒了杯温水。 我现在不太敢单独面对她,总感觉隔阂太深了。 等我吃了药,她还拿了粒糖给我,这次却没有走,而是站在旁边看着我。 “有事?”我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有不好开口的事情。 胡三娘点了点头,身体发软,看着我道:“狐仙洞那边的案子已经结了,你可以不可以,让秦组长,将狐族三位先辈的尸体还给我们?” 我听着愣了一下,捏着那粒糖,在指间转了转:“凌渊怎么说?” 那三只狐尸就是千狐坟捡回去的,虽然没有活过来,但也吃了心肝,吸了血,这中间本身就有古怪。 秦阳羽他们后来都没有提这件事情,想来是还有什么没查清楚,所以在找其他的解决方案。 胡三娘脸色有点不太好,轻声道:“凌渊君对狐族很失望,我不敢跟他说。这次如果不是他,老家那些小狐狸都得死,我不敢再跟他提这种事情。” 我瞥眼看着她,所以她跟我说,凌渊不在? 转眼看了看,这是知道凌渊不在? “他和秦组长去看那些尸体了,留我守着你。”胡三娘见我打量,忙解释道:“我拿回狐尸只是想销毁,不让先辈死后还受辱。” 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了,这种事情后面关系挺深的,而且狐尸应该在专案组那边,我这种靠作弊捡阴德活命的,已经很麻烦专案组的人了,真不知道怎么厚着脸皮,还找秦阳羽要这么重要的东西。 当下捏着糖,递还给胡三娘:“等凌渊和秦阳羽回来,我帮你问一下他们,看他们的意思,怎么样?” 胡三娘见我拒绝,目光闪烁,眼中明显有着失落。 苦笑了一声,将那粒糖朝我推了推,没有再说话了。 她因为千狐坟的事情,对我有怨恨,我知道的。 所以她认为,要回那些狐尸,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可我拿什么跟秦阳羽开口提要求? 凭我要人家出钱治病,凭我到处惹事情? 凭我,总让他师兄动不动就抽他七七四十九鞭。 一整个下午,胡三娘都没有跟我说话。 我站在阳台活动了一下,就拿着那案子的资料又看了看,把其中自认的关键点都标出来。 既然要查这个事情,总得花点心思吧,其他的我也没有。 玄心睡醒后,就在我旁边念着经,时不时好奇的往四栋那边看上一看。 等到了晚上,凌渊和秦阳羽回来,秦阳羽给我带了专门的药膳,凌渊依旧给我们做了饭。 我靠着厨房门,看着凌渊做饭的样子,总感觉很熟悉。 秦阳羽却翻着我作的笔记,朝我沉声道:“你在分析犯案子的是男是女?” 上面是我标记的共同点,这些秦阳羽他们应该分析过。 我一时也不知道,只是将那烧纸老太制的皮纸人说了,沉声道:“可她那皮纸人,应该只是取了一部分皮,这些连眼皮都完整的剖下来了,这手法本身就有难度。而且这皮,如果是凶手是男性的话,肯定只是用来收藏的话,但频率太高了,不太像。” “所以你认为是女性用来穿?画皮?”秦阳羽点了点我笔记上的字,沉声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画皮用得着这么多吗?每隔几天换一张皮,而且抛尸抛得这么随意,还绑了这么有标志性的铁链,就不怕惹麻烦?” 我一时也迷茫的摇了摇头,总感觉那犯案的东西,好像真的做得有恃无恐。 “今晚碰到了,就知道了。”凌渊将做好的菜端上来,直接放在我面前,瞪了直接最先下筷的玄心一眼,这才转身进厨房。 被针对的玄心,一时也嘟囔着嘴,小心的用筷子先给我夹了一筷子,这才敢给自己夹。 胡三娘一直瞥我,意思还是很明显的。 我等凌渊上了桌,这才转眼看着秦阳羽:“你还记得那些钻入人尸里的狐尸吗?” 正往水果上插着牙签的凌渊,手一顿,直接掐断了一根牙签。 扭头看向秦阳羽,目光微沉。 秦阳羽却脸色不变,还给我夹了块山药,轻声道:“嗯,守录还在研究,怎么了?” 我复又看了一眼凌渊,他居然没有提及要归还狐族。 一边胡三娘捏着筷子,好像都要掐断了。 “吃饭吧。”凌渊却好像反应了过来,依旧往水果上插着牙签,沉声道:“这是狐族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一边胡三娘吓得筷子都差点掉了,忙握紧,不敢再说什么。 我听着转眼看了看,这可不像凌渊的作风。 白若风做的事情,让那些女子受孕,以及产下吃血食的小狐狸,还有靠着人妖结合产子,引来天雷大雨洪水,淹没整个村子。 这一系列,都可以理解。 唯独这狐入尸的事情,在整个事件中,显得有些突兀。 凌渊冒着大雨,亲自抱着两只小狐狸逃命,按理也是很在意狐族的。 却并没有像胡三娘一样,想要回那三只狐尸。 这背后,怕还有其他的事情。 第107章 迷离夜 因为凌渊发了话,胡三娘不敢再细问。 吃了晚,我又吃了饭后的药,然后趁着时间早,秦阳羽陪我在楼下走了走。 拿了香烛纸钱,并没有进四栋,而是在三单元那里,给我奶奶烧了点纸。 我也不想再问为什么现在就能住到凌云小区了,烧了纸,又走了一圈溜溜食。 只是在我和秦阳羽遛弯的时候,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我,所以也没溜多久,就回去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胡雨寒来了,她本来就是御姐范,穿了一身黑色裹胸半露背的短裙,衬得皮肤白皙透亮,美背大长腿。 别说男的,我一个女的,都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连胡三娘看着,都不由打量了一下自己萝莉般的身体,叹了口气,让胡雨寒把给我带的衣服,让我选。 或许是知道我身上有疤,给我带的衣服都算保守的,长袖长裙,胳膊都带是那种薄衫,好看又能遮着伤疤。 凌渊和秦阳羽好像在阳台商量着什么,我发现他们俩虽然经常不对付,可默契却是莫名的好。 比如在顾飞影她家的时候,明明秦阳羽走了,可转过头,却在外面布下了困住白若风的阵法,也不知道他和凌渊是怎么沟通的,居然知道白若风就在顾飞影她家。 等我换好衣服,胡三娘给我化了个淡妆,原本青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我不太习惯化妆,就是感觉哪哪都不舒服,脸上敷了粉底液,就感觉好像闷得慌。 只是我出来的时候,秦阳羽和凌渊看着,好像都愣了一下。 秦阳羽眨了眨眼,低咳了一声:“这样子确实适合骊仙这个名字。”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朝胡三娘道:“等下我也要喝酒吗?” “你不能喝酒。”胡三娘脸色微沉,在凌渊的注视下,掏了一粒药给我:“这是狐族的迷醉丸,吃了之后,周身酒气直冒,脸色坨红,毛孔也会打开,人也会感觉有点迷晕,跟醉酒一样,但是对身体无害。” “我会让人给你和胡雨寒送没有酒精的饮料,你们事先吃了这粒迷醉丸,只管喝饮料就是了。”胡三娘却并不是递给我,而是给秦阳羽和凌渊各递了一粒。 他们两都捏着看了看,闻了闻,居然还交换着看了一下。 确定真的无害后,秦阳羽这才将他手里的给胡雨寒:“云淼的,等凌渊君确定好时机会,看要不要吃。” 我这是连什么自由权利都没有了。 不过那作案的凶手,可能就在酒吧暗中挑选猎物,所以还是得谨慎一点。 等布置好,秦阳羽就先一步走了。 走前还看了凌渊两眼,然后朝我笑道:“很漂亮。” 旁边凌渊冷哼一声,直接就进了玉佛里。 这次是胡三娘开车送我们去的夜魅,路上把我和胡雨寒的身份理了一下,就是出来找乐子的上班族。 半夜正是夜魅热闹的时候,男男女女在舞池里扭动着,吧台趴满了失意的,或是寻找目标的。 我对这种地方还是有点生疏,显得有点不知道所措。 胡雨寒本身就是御姐范,一身高冷,往吧台一坐,白皙的大长腿微微交叠,立马引来口哨声无数。 她一个媚眼微挑,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转过身去,露着的美背,立马就又引来一阵唏嘘。 不用其他的,光是这样子,就已经是全场瞩目了。 酒保早就得了胡三娘的招呼,给我们上的酒都是光有酒气,没有酒精的。 但就坐一会,已经有四五波人来跟胡雨寒搭讪了。 原本胡雨寒一直高冷的,毕竟她一只狐仙,虽然修行时间不长,可能幻化成人形,想来也是建国前的了。 又跟着开酒吧的胡三娘,什么样的招术没见过。 但就在她拒绝一个精英海归之后,酒保给我们上酒,瞥了一眼胡雨寒,小声道:“三娘交待,让你吸引目标。” 正好这个时候,劲爆的dj响起,众人欢呼声起。 胡雨寒端起酒杯,一口灌了,一把扯过旁边一根插在酒杯里的塑料管子,将长发一卷一插,飒爽的露着美背跟着鼓点直奔舞池中央。 肤白貌美,美背长腿,加上劲爆的热舞,全场焦点都在胡雨寒身上。 我端着酒杯,打量着全场的人。 发现男性都目光迷离,女性有的兴奋,有的羡慕,有的嫉妒。 也有的坐在场外,冷冷的看着。 转眼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人。 胡雨寒确实是这种场子的女王,瞬间就拉上高潮。 我坐得久了,有点发僵,而且喝的饮料也有点多,跟酒保打了个招呼,问了厕所的位置,就朝外走。 刚转过门,我本能的扭头朝舞池看一眼,想看下有没有死角没发现的人,结果一个没注意,就踩到了一个水桶。 冰冷的水泼在脚上,吓了我一跳,对方也吓了一跳,忙朝我道歉,抽着胳膊上搭着的毛巾给我擦脚。 我虽然一脚的水,可见她弯腰来擦,忙缩了脚:“没事。我自己来吧!” 脚上穿是一双坡跟的凉拖,沾了水,确实不太舒服。 我接过毛巾,却发现这毛巾挺白的,估计是用来擦客人身上不小心沾着的酒水的,用来擦脚也不太合适,就捏在手里,打算去厕所洗下脚,用厕纸擦一下算了。 这里我来过一次,在厕所换过一次衣服,知道有厕纸。 就在我递过毛巾的时候,还习惯性的往舞池看了一眼,实在是怕胡雨寒出什么事。 毕竟那作案的凶手,太厉害了,胡雨寒这一下子搞得太劲爆,还有人拍视频,喊朋友过来看极品美女。 “很漂亮对吧?皮肤真好。”突然旁边那个接过我毛巾的人,幽幽的道:“真羡慕她。” 我递着毛巾的手一僵,转眼看着她。 这才发现,是一个三十多岁,长相平凡的女子。 说不上丑,也说不上漂亮,就是平凡大众,有点寡淡。 身上带着一股和凌渊一样的轻愁,只是凌渊就好像烟雨蒙蒙的那种水墨轻愁,并没有多少怨恨。 可她身上,我能感觉到一股子怨恨。 表面上轻淡,可内里好像波涛汹涌。 也就在同时,我感觉自己心中好像有着什么涌动。 更甚至听到炙莲幽幽的声音在脑中道:“就是她,就是她……” 也就在同时,玉佛一下下的发着冷。 凌渊的声音朝我道:“沉心静气!” 而那个女子却还从怀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我,朝我笑了笑,就好像见到同类一样的表情,看了一下我身上的长裙长袖,那目光好像能看透衣服一样。 朝我幽幽的道:“你身上的伤真多,想要她那一身皮吗?我可以帮你啊,换上那身皮后,你就不用想尽办法遮掩着这一身疤了。” 第108章 最恐怖 我被那女子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一步。 她却往前一步,在我身上嗅了嗅,轻声道:“我闻到了怨气的味道,很重。你跟她一起来的,跟她这样的人在一起,应该很容易被忽视吧,被她夺走所有目光吧,是不是嫉妒得要抓狂?” “我可以帮你啊。”她语气很平稳,也可以说是温柔。 就像我每次换了工作,公司里总有那么一个贴心的大姐,会告我一些事情,或是语重心长的告诉我,这么大年纪了,该找个男朋友了,在领导面前要如何如何才好的,那种! 就是那种为了你好的语气,温和无害,而且很暖心。 我一时有点发僵,忙然的点头,却不敢乱动。 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看上去平凡且温和的人,居然剥了十六个女子的皮。 这还是发现的,没发现的呢? 我有点茫然的点头,却转手摸着玉佛。 凌渊既然知道是她,怎么不出手抓她? “你想吗?”她见我摸着胸前,朝我扯了一把,轻声道:“今晚我就帮你换,怎么样?” 一条人命,换张皮,她就说得这么简单吗? 她目光盯着我胸前,我见凌渊没有出手,也不敢再乱动,只得假意点了点头:“怎么换?” 同时心头一阵阵的发冷,怪不得她作案越来越频繁了,压根就不是自己用,她是用来给别人啊。 “今晚你就在外面等我,我带你换,很快的。”她朝我笑了笑,跟着朝我伸过手来,似乎想摸我的胳膊。 我被吓了一跳,想转过手,可却又不敢动,怕激怒了她。 幸好她只是将我长长的衣袖往上推了推,摩挲着我胳膊上长着的息肉,纵横着的伤口,喃喃的道:“过了今晚,你就可以跟她皮肤一样光滑透亮,没有半点疤痕了。” “答应她。”凌渊居然在我耳边说着话。 我有点僵硬的点了点头,那女子笑了笑,朝我轻声道:“我叫蔓灵,你叫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瞬间就知道是哪个“蔓”字。 因为她的手,跟藤蔓一样冰冷的在我胳膊上缠卷着摸着。 好像心疼的抚摸着我那些伤口,又好像带着丝丝暧昧。 “骊仙。”我舌头发着僵,不敢用本名。 可这话一出口,就感觉胸前的玉佛瞬间宛如寒冰,冻得我整个人都是一激灵。 耳边传来凌渊冷哼的声音,吓得我忙后退了一步。 “那晚上外面见。”蔓灵却好像见怪不怪,又从旁边的推车掏了几张纸,弯腰帮我将脚上的水擦干净,又将地上的水拖了拖,这才推着车子走了。 我看着她有点微驼的背影,只感觉整个人都凉透了,靠着墙喘着气。 也不敢再去厕所了,直接到了上次那个包厢。 记得上次去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好像这个包厢是专用的。 这次我进去,果然胡三娘在里面。 门一关上,凌渊立马出来了,朝胡三娘打了个眼色:“查一个那个人,她自称叫蔓灵。就是你这里的员工,你居然没有发现。” 胡三娘脸色又白了白,估计感觉最近哀到了极点,什么事都显得她失职。 连忙掏出手机,发了个信息。 这才看着我道:“云淼脸色不太好。” 我从见到蔓灵后,就感觉全身都发着寒。 刚才好像听到了炙莲的声音,也让我很紧张。 见凌渊从玉佛中出来了,瞥了一眼厕所,朝凌渊指了指道:“既然找到了,我先上个厕所,你们商量一下怎么安排吧。” 果然凌渊说得没错啊,我身上带着炙莲的怨丝,对这些东西好像很有吸引力。 看凌渊对我的安排,怕是早就查觉到了什么。 刚才碰面,他都没有抓蔓灵,想来是还有什么事情的。 凌渊瞥了我一眼,朝我点了点头,我才敢去洗手间。 等我洗手的时候,我不由的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酒吧的厕所装修都很豪华,灯特别亮,我一抬头,就感觉有点晃眼。 可跟着就见镜中,炙莲那张长眉细眼的脸晃了一下,朝我轻轻一笑,跟着就不见了。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低下头,不敢去看镜子,慌乱的将水龙头一关,连手都没擦干,急急的就跑了出去。 包厢里,凌渊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秦阳羽立马抬头朝我看了过来。 秦阳羽急忙走了过来,往洗手间看了一眼,又拉了一下我的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直接拉着我的手,在他衣袖上擦了擦:“蔓灵把你当成了同类,暂时不会伤害你,你别怕。” 我看着他衣服上多了几道水印,一时感觉有点尴尬,却还是强撑着点了点头。 见凌渊在,还是没有将我在镜子里看到炙莲的事情说出来。 只是将手抽出来,和秦阳羽走到沙发边坐下来后:“你们怎么安排?” 一边的凌渊和胡三娘脸色都有点发沉,秦阳羽更是连身体都一僵。 过了半晌,凌渊才低声道:“如果蔓灵剥的皮,不是自己用。那她前面剥了十六张皮,就证明有十六个东西披了皮。” 我先是一愣,跟着猛的发现这中间的问题了。 转眼看着秦阳羽:“你们后来并没有发现那些死者出现在哪里了?” 就是说那些披了皮的人,或者是东西,没有再出现在任何其他地方了。 秦阳羽点了点头,轻声道:“所以现在这些发现的,或许不重要,怕的是还有没发现的那些。” 他脸色很难看,朝我轻声道:“每年都有上百万的人口走失,而且光是接到报失踪案的女性,每年就不下万起,其中少女居多。更不用说失联的,以及家里没有报案的。”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秦阳羽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但这数据庞大到超出了我的想象。 一边凌渊朝我冷声道:“他的意思就是,找到的那十六具尸体,可能只是有纠纷,被蔓灵刻意抛出来警告那些她帮着换了皮,却没有达成她要求的存在。而这背后,可能还有更多的受害人,并没有被发现,也没有被找到。” 胡三娘怕我不懂,轻声道:“凌渊君的意思是,因为这十六具尸体抛了出来,所以披皮的东西不敢出现在人前。” “嗯。”秦阳羽点了点头,看着我道:“最怕的就是,就像蔓灵找你说的一样,给你换一张皮,让你换个人生活。那样,我们就不知道哪些是人,哪些是披着人皮的其他东西。” “而蔓灵没有抛出尸体,就证明她们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她将剥了皮的尸体,很好的保存了起来。”秦阳羽脸色发沉,轻声道:“这才是最恐怖的!” 第109章 千机变 我听着秦阳羽的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瞥了一眼包厢门,有点担心蔓灵就在外面,会听到。 她似乎并不担心泄露了消息,居然就这样公然的提出要给我换皮,而且选择下手的对象也很直接,就是和我在一起的胡雨寒。 “这包厢全是特殊材料,隔音好,而且隔绝术法。”胡三娘连忙解释。 有凌渊在,她连坐都不敢坐,都是站着的。 秦阳羽拉着我坐下,然后沉眼看了看凌渊,轻声道:“我们专案组借调了其他人,在整个市区几个大型酒吧,都按凌渊君说的,两两一组布了控,除了云淼钓出了鱼,其他的都没有。” 我听着瞬间瞥了一眼凌渊,他居然事先就知道这样钓鱼的? 真不知道我是饵,还是胡雨寒是饵。 果然凌渊就是狐狸啊! 瞪了秦阳羽一眼,他居然也瞒着我。 这才沉声道:“现在要我做什么?” “让她把你和胡雨寒抓走,最好是找到她老巢。”秦阳羽看了一眼凌渊。 等凌渊微微颔首后,这才朝我道:“我们怀疑每条藤蔓都是她用来剥皮的工具,或许你当初猜得没错,真的是藤妖树精之类的。” “就像胡三娘说的,一般这类妖怪,一般都习惯将尸体深埋根底,做事也喜欢去自己老巢。”秦阳羽看着我,眼神沉了沉。 又瞥了一眼凌渊,这才道:“她选择了你,你就跟她去老巢,不要打草惊蛇,凌渊君会保护你和胡雨寒的。” “只要找到老巢,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凌渊君和我们了。”秦阳羽再三认真的朝我保证。 我瞥眼看着他和凌渊,好像他们之间的默契越来越好了啊。 可凌渊保护我,从我的经历上来看,总感觉不太靠谱。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朝秦阳羽道:“还有其他什么要交待的吗?” “还有就是,从刑侦学上讲,一般这种连环杀人的,都会有收集的癖好。她现在把你当成同类,你如果能跟她聊聊找到那些受害者和换皮人的线索,对于我们侦破那些换皮人就更好了。”秦阳羽脸色有点发紧。 不由的朝我伸手,握着我的手轻声道:“你放心,她不会伤害你的。” 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肯定。 一边凌渊却直接点破:“你一身怨丝,在她眼中,就像你们电视里放的一样,是个大大的魔王。她在你面前就是个小反派,而且会有一种同类相见恨晚的知音感。” 他目光冰冷,盯着我被秦阳羽握着的手,冷冷的道:“秦道长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你重阳之身,阳气太重,还是别捂着云淼的手,免得留下气息,让蔓灵有所察觉。” 秦阳羽的手很暖,可我听着凌渊刻意点明的话,还是慢慢的将手抽了回来。 “你放心,我们会跟着你的。”秦阳羽空着的手掌僵了一下,反转着搓了搓。 脸上闪过一丝丝无奈,却还是慢慢将手收了回去。 凌渊瞥了我一眼,将那粒迷醉丸给我:“出去吧,别让她察觉。” 我接过迷醉丸,一口就吞了下去,然后吸了口气,就朝外走去。 这会舞池里的热舞已经接近尾声了,却有着潮水般的声音喊着:“再来!再来!” 舞池中间的胡雨寒高冷的一把扯下挽着头发的塑料管子,热汗如雨的朝外边洒着。 黑发泼洒而下,越发衬得面若桃花,肤白若雪。 真的跟只勾人的玉面狐狸一样,引得整场无论男女都放声尖叫。 我坐在吧台,冷冷的看着胡雨寒,接过酒保递来的酒,一口闷了。 胡雨寒走了过来,好像气息不定,还没等她坐下来,就有着三三两两的男子前来搭讪。 我原本是和她坐一起的,居然还有男子要求和我换位置,就是为了靠胡雨寒近一点。 我只得端着酒杯,慢慢的朝后退。 酒吧人来人往,我微微一退,就碰到了端着酒水的侍者。 那是一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年轻女子,画着心机装,眼下还有一点泪痣。 我忙点头致歉,她却笑着从托盘里端了一杯酒给我,目光却盯着被男子围绕的胡雨寒,朝我悄声道:“因为她,被冷落了吧。” 她这语气,像极了大人和小孩子说,你看吧,我就知道怎么怎么样的吧。 这明显不像是酒吧侍者该说的话。 我不由的扭头看向那兔女郎,她朝我妩媚一笑,嘟着红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红唇香软,可我却感觉通体发寒,更甚至左中指一直没有动静的血情丝好像瞬间绷紧。 周身的皮肤就好像冬天洗澡前脱了衣服那样,冻得发冷发紧。 似乎有着两道冷哼声,在我脑中同时响起。 那兔女郎却慢慢滑到我耳后,轻声道:“晚上等我,我让你变成她。嗯?骊仙。” 这是蔓灵? 我瞬间只感觉整个人都发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却依旧托着托盘,将那杯递给我的酒水自顾的抿了一口,在杯口留上一个红唇印,然后递到我面前,朝我眨了眨眼。 这张脸,无论从哪里看,都和刚才那张温和无害的差别巨大。 更别说脸,连身形似乎都拔高了,不再半驼背,前凸后翘,黑色的兔女郎服装衬得皮肤都是现在流行的那种白得发光的冷白皮。 就这一会的功夫,她就换了张皮,连性格都换了。 “不敢喝?”她复又将杯子转到自己面前,又抿了一口,留了一下唇印。 这次却并没有将那个唇印对着我,而是转了一下杯子,将没有唇印的地方递到我唇边。 贴着我身体,气吐如兰,更甚至还刻意压着我胳膊:“女人才更了解女人。喝吧,喝完了,就在外面等我,我迫不及待的看你换上那张皮的样子了。” 她这意思很明白了,如果不喝,她就不会带我走,不会帮我换皮。 但这杯酒,明显有其他的作用。 凌渊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喝了后含在嘴里,别吞。” 兔女郎根本就不用我接,见我双唇微松,直接就将酒水灌进我嘴里。 就在我卷着舌头准备含着的时候,她突然凑到我耳边,对着我耳垂轻轻亲了一口。 我瞬间感觉如同电击,就好像有什么扎穿了耳垂,痛得我倒吸了一口气。 而那杯中的酒水,宛如一条活蛇一般,哗的一下直接钻进了我喉咙里。 第110章 烂尾楼 蔓灵喂的那酒水钻入喉咙后,我立马感觉好像喝了一大杯热水。 原本被吓得通体发冷的身体,瞬间发着热,更甚至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蔓灵将杯子一收,在我耳边轻声道:“好好享受吧。” 跟着端着托盘,飘然离去,瞬间挤入了人群中。 我连忙看着她,想看她去哪了。 却发现胡三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朝两个侍者打了个眼色,就暗中跟上了蔓灵。 而胡雨寒却从一众男子中,高冷的抽身,拉着我道:“陪我上个洗手间吧。” 我只感觉全身发软发热,好像还无比的兴奋。 但脑袋中隐约知道,这怕是和蔓灵给的那杯酒有关,忙跟着胡雨寒朝外走。 等到了包厢,胡雨寒拖着我直奔洗手间。 可无论我怎么抠嗓子,那杯好像活着的酒水,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胡雨寒还帮我摁着肚子,声音沉冷:“往里抠深点。” 可再怎么深都没用,我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去给你拿水。”她连忙转身。 但跟着就听到凌渊的声音道:“没用的,那是草木精华,入腹就吸收了。” 我抠了一会,实在难受,全身哗哗的朝外冒汗。 转眼看着凌渊,好像心底莫名的有着异样的情绪,又酸又涩,又好像丝丝的甜。 就像看小说看到那种男女主明明相爱,却又不能在一起时共鸣的情绪。 而且好像脑中再次闪过凌渊洗手做羹汤时的画面,只不过那时的他,总会不时的回头,看向某处,笑得很甜很甜:“口味对吗?不对的话,我再试一个?” 脑中好像轰隆作响,我隐约感觉不太对。 也不管会不会花了妆,连忙捧着水洗了把脸。 可那种烦躁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干脆一把推开胡雨寒,朝着凌渊走过去。 伸手扯着凌渊那无论什么时候都理得褶子清晰、一尘不染的衣袖。 看着他沉声道:“你知道她对你有情,为什么还要让她嫁给炙莲?” 就因为想杀了炙莲吗? 那就一定要用这种办法吗? 凌渊好像周身一僵,紧握着我的手想推开。 我死死揪着他的衣袖,最烦他小心用指甲将这衣袖捏得整齐的样子了。 直接把那衣袖在掌心揉成一团,盯着凌渊:“你就是给她做饭,才学的厨艺吧?既然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你不是她!”凌渊沉喝了一声。 一把扯着我,将我塞在胡雨寒怀里:“带她离开。” 他声音冷中带着威严,更甚至好像还有着担忧,连看都不敢看我,目光闪烁。 胡雨寒哪敢在凌渊面前说个“不”字,连忙将我半搂半拉的朝外走。 我整个人都无比的兴奋,有着那种醉酒的飘然感。 扭头看着凌渊,呵呵的笑:“你后悔了,对吧?你很后悔,所以你才不敢面对我。” 凌渊脸色沉得跟墙一样,直接将头扭了过去,然后就不见了。 我只感觉胸口玉佛一阵阵的发着寒,将那股浮燥的兴奋压下去一点。 胡雨寒半搂着我朝外拉,等到了夜魅外面。 我才想起蔓灵让我等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笑。 拉着胡雨寒的手,围着她转了个圈,看着她那一身好皮肤,感觉有点可惜。 秦阳羽怕是在暗中布控了,可如果他们没有及时救下胡雨寒。 等蔓灵剥下她的皮,好家伙,一张狐皮! 也不知道她怎么给我换上! 我转着转着,就感觉身体有点发晕。 跟着好像有什么勾了我一下,我拉着胡雨寒一头就栽到了旁边花坛的灌木里。 等那灌木细细的枝宛如爪子般的戳在我脸上,我这才想起来,刚才那勾了我一下的,就是这灌木的枝。 不过这灌木枝细软,划在身上并不感觉痛。 胡雨寒好像瞬间就将我抱紧,把我护在怀里。 我们就好像栽入海棉里一般,哗的一下就掉下去了。 那种失重感让我不由的想尖叫,同时眼前一片沉黑。 等落在地上的时候,却发现到了一个烂尾楼。 可又似乎我们并不是落下来的,好像是从水里浮上来的那种感觉。 我忙转眼看了一下,昏暗的光线下,四周全是裸露在外的钢筋水泥,但可能太久没施工了,楼与楼之间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墙上还爬着一些细细的藤蔓。 我们就躺在这些杂草上,忙伸手推了推胡雨寒,却发现她好像昏迷不醒了。 跟着就有两只骨瘦嶙峋,皮毛脏污得看不清原本颜色,似乎像是很大的猫,又似乎是虎豹类的东西从杂草中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身上好像大伤叠小伤,有一只腿还是跛的。 它们目光很麻木,并不凶狠,但我还是吓得抱紧了胡雨寒。 可就在它们走近的时候,蔓灵就又换回了那个三十来岁女子的样子,朝我温和的笑道:“别怕。它们带你去换皮,马上就好了。” 她换了张皮,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瞬间没了那兔女郎的妩媚撩人。 这会已经是凌晨了,在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烂尾楼里,她带着两只瘦骨嶙峋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总显得有点恐怖。 脑中不由的想着,这两只动物会不会吃掉了那些被剥了皮的受害者。 可藏在玉佛中的凌渊一直没有动静,胡雨寒完全昏迷了。 我喝下那酒水的药效好像还没过,整个人都发着软。 那两只动物走过来,近了才发现,身形挺大的。 似乎还挺有灵性,对着我和胡雨寒拱了拱,将我们驮在背上,然后跟着蔓灵朝一栋只建了十来层的烂尾楼走去。 蔓灵站在这两只动物中间,身形有点微微佝偻,就好像和她身边那两只动物一样,显得有点凄凉。 一点都不符合她那个名字。 因为没有那种轻灵和生机,反倒像这些烂尾楼,看上去庞大,却已经颓败了。 “本来应该直接将你们转移到那楼里的,可楼底被水泥钢筋封住了,过不来,就只能驮你们一段了。”蔓灵语气森然。 等进了那栋烂尾楼里,蔓灵却并没有往上,而是往地下室走去。 下面地下室积着水,很潮湿,长满了各种杂草和藤蔓,生机旺盛得有点异常。 这下面原先规划应该是个地下停车场的,所以并没有隔断,而且很宽。 蔓灵走了一会,到了一片被藤蔓和杂草隔出来的空间。 我和胡雨寒被放了下来,她微微伸了伸手,无数的萤火虫从藤蔓杂草中飞出来,照得这整个空间都微亮。 这会我才发现,对面是一堵墙,墙上挂满了照片。 两两一组,就像的家庭树一样,被藤蔓圈卷挂着。 也有打着单的,在这一组组的照片树上很显眼。 那些萤火虫飞舞着,我在那打单的照片上,赫然看见了秦阳羽他们查出的那七个受害者中的三个。 “来,给你和她拍一张。”蔓灵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拍立得,朝我晃了晃道:“也算留个纪念,很快的。” 她这一拿,我这才发现,这些挂着的照片,都是在这样幽暗的环境里拍的。 秦阳羽说得没错,果然不管是精怪,还是人,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都会有这种收集的癖好。 “别怕。”蔓灵慢慢朝走了过来。 居然引着萤火虫照明打光:“这里面还有很多主动找我换皮的呢。” 她好像在等萤火虫聚集,朝我指了指中间一组,轻声道:“那个,四十多岁的和那个二十来岁的。” 萤火虫好像随着她手一指,就飞舞到了那组相片上。 一个是中年妇女,眼袋很大,鱼尾纹和抬头纹都很明显,就算光线暗,也能看出肤色暗沉,满脸的愁苦,但她是睁着眼的。 而她旁边的那照片,是一个二十来岁,在萤火虫绿幽幽的光照下,还能看出皮肤好很的年轻女子,眼睛却是闭着的。 蔓灵拿着拍立得给我照了一张,嗤笑道:“那年轻的,是她丈夫的小三。” 她笑得温和,还将拍好的照片递给我看了一眼:“我这里很多这样的,和丈夫的小三啊,情人啊,换皮的。好好的正房不当,却要换张皮,当三,你说好不好笑。” 第111章 藤根网 我听着蔓灵指着那组照片,还跟我解释,不由得佩服凌渊和秦阳羽的先见。 果然她都留了些东西! 想着凌渊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胡雨寒,接过照片看了一眼,萤火虫幽暗的光线中,照片中的人,总显得有几分阴森的。 尤其是我原先还洗了把脸,妆糊得不像样,脸上还带着两团异样的潮红,看上去有点诡异,像极了那种要烧的纸人。 蔓灵已经拿着拍立得去给胡雨寒拍了,手还随意的朝我指了指:“喏,还有那几个。好女孩,有的是护士,有的是老师,有的也只是普通人。却因为长相不好,总被人误解,挺可惜的。” “她们没有嫉恨的对象,我就给她们在夜店找了几个。”蔓灵给胡雨寒拍好,也递给我,示意看一眼。 这些萤火虫似乎很有灵性,不只是能听懂话,就好像能知道蔓灵所想一样。 她话音一落,萤火虫就飞到几组照片上,照亮着这些照片。 上面一边是脸上有点残缺的年轻女子,要不就是有着大的胎记,要不就是有着疤痕,可眼神都有点害怕,更甚至有点微微的惧意。 另一边却是一些浓妆艳抹,依旧能看出面容姣好的女子,只不过都和胡雨寒一样,昏迷不醒。 我接过胡雨寒的照片,不由的皱了皱眉:“她们换了皮后,岂不是用别人的脸和身份活着,那和以前的生活又有什么关系?” “不会啊。”蔓灵扭头看了一下那些照片,朝我指了指那些昏迷不醒的人:“她们有着姣好的面容,备受瞩目,却不知道珍惜,只知道到夜场鬼混。可这些人呢?明明很努力的工作,很善良的活着,就因为容貌有瑕疵,就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连找工作,都被人歧视,更不用说找男朋友结婚了!” 蔓灵原本温和的眼睛里,带着激动,盯着我道:“就像你和她一样,明明你们一起的,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你就不恨吗?” 我想摇头,蔓灵却轻轻一挥手,杂草丛生的地下室长出两根藤蔓,朝我沉声道:“所以你换了这张皮,就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她这明显就是执念太深,不管我同不同意,就要给我换了! 那两根藤蔓就好像活蛇一样,一根猛的朝着胡雨寒转去,一根猛的朝我缠了过来。 我这才恍然想起来,如果是要换皮,除了被剥皮的那个,另一个也是要剥掉自己皮的。 那藤蔓一经弹起,根节之中,立马长出无数细细的根须,宛如发丝一般朝我卷来。 吓得我连忙后退,转手不停的拍着胸前的玉佛,沉唤道:“凌渊!凌渊!” 就算这一身皮新伤叠旧伤,我也不想体会一把剥皮的痛苦啊。 可凌渊一直没有出来,手上的血情丝也没有半点动静。 我就知道凌渊靠不住,眼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胡雨寒已经被藤蔓缠住了,一把将那根朝我卷来的藤蔓扯开。 可那藤蔓根须太多,我一扒拉,就跟蜘蛛网一样,粘在我手上,甩都甩不脱。 那些根须直接就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 不是很痛,就是有点像是被细微电流电着的麻感。 我甩了两下没甩脱,想着自己皮下还有一张血情丝网呢。 所以没去管,转身想去救胡雨寒,可那缠在胡雨寒身上的藤蔓根须,已经如同蚕丝一般扎进了胡雨寒皮下。 胡雨寒那身衣服直接被划开,幽幽的萤火虫光芒之下,就见她皮下宛如萝卜皮下的网一样,密密麻麻的涌动,连同她本身的毛细血管都好像化成了细丝。 那些根须就像一层细细的蚕丝般,浮在人体和皮中间,将皮慢慢剥离。 我看得瞠目结舌,想往前一步,可藤蔓将我死死缠住,根本就动不了。 忙用力拍着胸前,大叫:“凌渊!凌渊!” 就我叫的这一会,那粘在我身上的藤蔓根须已经钻到了我皮下,就布了一层细密的蚕丝,将皮一点点的拱起来。 我用力去扯,可那太密的,吸附力又强,怎么就扯不动。 但相对于胡雨寒那瞬间就密布全身的速度,我这已经很慢了。 而蔓灵也低“咦”了一声,好奇的看着我,幽幽的道:“凌渊?” 也就在这一会,地上的胡雨寒身上已经布满了藤蔓的根须,更甚至头顶开了一道口子,外面缠着的藤蔓,微微拱动,就将一张完整的皮给剥了下来。 然后藤蔓瞬间弹起,靠附在旁边的墙上,那张皮就像挂在那里一样。 因为有着藤蔓根须支撑着,那皮在萤火虫光的照耀下,透着冷白,宛如一个活着的人一般,活灵活现,凹凸有致。 我见剥的是张人皮,一时也有点迷惑。 难道胡雨寒不是狐狸? 忙转眼看着地上被推出来的胡雨寒,就见腥红的一团,却并没有渗出多少血丝,只是渗着一粒粒淡黄色的血清。 “放心,我剥皮不会伤及血管的。”蔓灵却连看都没看胡雨寒一眼。 而是慢慢的走到我身边,伸手摸着那根要扎进我体内的藤蔓,朝我幽幽的道:“你刚才是在叫凌渊?” 我这会只感觉全身还麻麻的发软,整条胳膊下面都是那白而细密的根须网。 心头对凌渊的不靠谱,再次报以问候。 蔓灵却自顾的看着我道:“是狐族那个能抽出心中情丝的凌渊君?一片深情,造就千狐坟的那个凌渊君?” 她问得很激动,原本温和的脸上,闪过几丝狰狞。 我没想到她居然知道凌渊,正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却一把掐着我脖子,沉喝道:“说!” 旁边那两只瘦骨嶙峋的动物,也猛的低吼了一声。 虎豹之声,瞬间在整个地下室都回荡着。 我看着蔓灵那张平凡到普通的脸,被掐着脖子,痛苦的点了点头:“是啊。” 蔓灵却似乎瞬间醒悟了过来,一把将我甩倒在地上,弯腰朝我道:“让凌渊君出来,让他出来!” 可我根本不知道凌渊这个不靠谱的去哪了。 “让凌渊出来!”蔓灵却好像瞬间变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不行,朝我呲牙吼叫。 那两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也慢慢的朝我走了过来,对着我呲牙大叫。 我连忙摸手四处摸着,为了符合夜店的气氛,我并没有带那牛骨棒。 伸手在地上摸了摸,透过厚厚的草和藤蔓,居然摸到了一根……骨头! 脑袋里有什么炸开,我却顾不上其他的,猛的一把抽出那根骨头,对着蔓灵就是一骨头棒。 蔓灵没有防备,被我一骨头棒就抡倒在地。 可这一根骨头扯开,下面好像牵扯着有什么哗啦作响。 只见还有着几根残骨被我拉了出来,灰白的骨头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映着萤火虫的绿光,显得无比的阴森。 我瞬间明白这是什么骨头了,看着这一片生机勃勃的地方,只感觉通体发寒。 握着那根骨头却不敢动,趁着蔓灵被砸到,连忙跑去抱起被剥了皮的胡雨寒。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死在这里了。 可刚一伸手,就听到哗的一声响,所有的藤蔓宛如蛇一样朝着我卷来。 但就在要卷到我的时候,我怀里的胡雨寒却坐了起来,一身腥红瞬间变成了月白色。 长身挺立,伸手一挥,将那些涌动的藤蔓挥退,沉声道:“山鬼,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的山没了,你也变成了这样!” 第112章 山鬼灵 我听凌渊唤蔓灵作山鬼,而且明显还是认识的,心里头就跟摸着那根骨头一样炸开。 猛的转眼看了看,旁边那两只瘦得不像样的动物,以及郁郁葱葱的各种藤蔓和长势极好的各种草木,还有宛如星光般闪烁飞舞着的萤火虫。 脑中闪过: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乘赤豹兮从文狸。 传说中那样宛如山间精灵般的存在,却变成了蔓灵这样? 我不由的抬眼看向蔓灵,她却看了看凌渊,又转眼看向旁边剥下来的那张凹凸有致的皮:“凌渊君为了护住她,居然化成女身,可惜我眼拙,没有看出来。” 跟着轻轻一挥手,那张白皙透亮的皮,刹那就化成了一张白纸。 蔓灵瞥了我一眼,目光中闪过了然:“怪不得她身上怨气和血气这么重,还以为是个吸食精血的同类。原来这就是凌渊君以上千同族用血祭换来的那个。” “能让藤须穿体而不动,想来她体内蛰伏着的就是凌渊君的血情丝网咯。”提及情丝,蔓灵脸上闪过几丝难堪。 朝凌渊幽幽的道:“是啊,我的山没了。” “这就是你的山吗?”凌渊伸手将我拉起来,抬头看了看这栋烂尾的大楼。 我一时也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但想着自己脚下踩着的,全是被剥了皮受害人的骸骨,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尤其是旁边这些藤蔓都是吸食尸体的养份,才长得这么好的,感觉也有点惊悚。 蔓灵却好像悠然的叹着气,一步步朝凌渊走了过来:“你们在找我?怪不得我最近一直感觉身边各种各样不普通的人,来来往往的。” 凌渊小心的护着我,没有理会蔓灵而是看着藤蔓墙上那些照片:“你杀了很多人。” “对啊。这又怎么样?”蔓灵无所谓的扭过头,看着墙上的照片。 脸上的兴奋比面对我时更严重,转身给凌渊指着道:“这个,这个……都是主动找我换的。这还是个明星呢,她嫉妒别人长得比她好,就换了张皮。” “可奇怪了,她换了脸,居然还用以前的名字,还比以前更火了。”蔓灵脸上尽是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都不敢换脸。” 凌渊有点同情的看着她,沉声道:“你动了情。” 蔓灵点了点头,或许是见到凌渊这个真正的同类,复又多了几分灵气。 将摸着脸的手放开,偏头瞥了我一眼:“凌渊君不也动了情吗?” “呵!”凌渊冷呵一声,没有回她这句话。 只是朝蔓灵道:“你将这些人魂困成萤火,有损阴德。只要你放了这些人的阴魂,你想让本君引谁的情丝,本君帮你。” 我瞥眼看着或是在藤蔓之间飞舞,或是停留在叶片之上,或是围着照片墙转的萤火虫。 想着这可能是人的阴魂,瞬间就又阴森了几分。 “真的吗?”蔓灵却激动的看着凌渊,轻声道:“我想引出我和他之间的情丝,可以吗?” 我发现蔓灵似乎对于杀人剥皮,这种事情,半点愧疚的认知都没有,不由的皱了皱眉。 蔓灵似乎看透了我所想,冷声道:“我杀人怎么了?人类这些年挖了多少山?杀死了多少山鬼,凭什么我不能杀人。我是山鬼,杀人他们也不能奈我何。” 她语气森然,嘲讽的笑着,指了指这栋烂尾楼:“他们挖了山,最后,成了这样……哈哈!就像这些人换了皮,最终也不过是个笑话!” 她样子有点癫狂,笑的时候,所有藤蔓和草木都随着她的笑声晃动,萤火虫都吓得乱飞,还没完工的水泥墙有着沙土唆唆的往下掉。 整个地下室都宛如百鬼夜行般的阴森恐怖。 我不由的缩紧了身体,不知道以多情貌美而闻名的山鬼,怎么会变成这样,宛如厉鬼! 或许是穿得少了,总感觉这地下室阴冷无比。 凌渊却任由蔓灵笑,只是淡定的挥手,将外袍解下,给我披上。 淡淡的墨香拢着我,衣服上还带着异样的暖意。 我瞬间感觉整个人一紧,忙揪着衣襟,想扯下来。 “你着凉了,本君还得想办法救你。”凌渊手指一勾,衣带却灵活的自己系上了。 我想想也是,看他这淡定自如的样子,怕是已经大局在握了。 原本呵呵阴笑的蔓灵却戛然而止,冷眼瞥着我和凌渊。 冷声道:“凌渊君果然如传说中般的深情。” “既然要引情丝,就走吧。”凌渊只着里衣,背着手,沉声道:“本君还想见见,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山鬼动情,更甚至还想着换张人皮来固情。” 蔓灵脸上再次闪过难堪,可更多的却是落寞。 却扫过我身上的外袍,嗤笑道:“我也一直好奇,是谁亲手缝制了一身衣裳,让凌渊君千年不换。”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胆小,体弱,无用还短命!”蔓灵直勾勾的盯着我,似乎生怕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顿时只感觉那件披着的衣服都有点沉重了。 低咳了一声,扯着外袍朝凌渊道:“看你们这样子,好像打不起来,而且已经找到了,我这当饵的也算完成任务了。要不我先撤?” 来的时候,这烂尾楼还有着透进来的路灯光,想来离市区不远,我出去给秦阳羽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就是了。 凌渊却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冷声道:“就算秦阳羽来了,在山鬼面前,也不敢造次。你还是随本君,一起去给蔓灵引情丝吧。” 蔓灵瞥了我们一眼,自顾的坐在一只皮毛都掉得东缺一块,西秃一块的动物上,冷眼瞥着我道:“你坐文狸。” 那只好像大猫一样的文狸瞥了我一眼,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匍匐在我身边。 赤豹文狸,居然变成了这样。 我有点唏嘘,凌渊却扶了我一把:“坐吧。” 想着它也驮我来的,应该压不死,看蔓灵的样子,怕是有点远。 当下还是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等上去之后,这才发现速度挺快的。 更甚至直接在马路上奔跑,在一条条小巷子里穿梭。 等停下来的时候,却又到了夜魅酒吧不远的地方。 远远的还能看见夜魅的霓虹灯,蔓灵驱着赤豹文狸,在一处发暗的角落停下来。 然后朝我道:“你跟我来。” 我这会披着凌渊的外袍,但凌渊又不知道去哪了。 转手摸了下玉佛,还是跟着蔓灵朝那巷子深处走去。 里面是个棋牌室,这都凌晨了,还很喧闹。 蔓灵带着我走进去,里面烟味,泡面味,还有着各种怪味,瞬间扑面而来。 房子并不大,却摆了六张牌桌,这一张坐着的人,都抵着后面一张桌子的背了。 可他们却好像并没有感觉,依旧打得热火朝生。 蔓灵走进去,在一个看上去有点胡子邋遢,手里夹着根烟摸牌的男子背后拍了拍。 那男子身边还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穿着打扮妖艳的女子,瞥了蔓灵一眼,眼中尽是嘲讽。 “这么快就下班了?催什么催,打完这把再说。”那男子弹着烟,朝蔓灵道:“帮我去拿包烟。” 蔓灵瞥着那坐在旁边的年轻女子,脸上闪过难堪。 眼中居然闪过杀意! 第113章 知不知 我见蔓灵对那年轻女子闪过杀意,倒是挺好奇,她既然杀了这么多人,并且对于杀人,好像没有什么罪恶感,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这个女孩子,给自己换张皮?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蔓灵那杀意只是一闪而过,跟着转身在柜台买了包烟,放在男子面前,朝他指了指我。 那男子看着我,迷离的目光是闪过不耐烦,却还是朝蔓灵挥了挥手,大声嚷着:“我打完这一圈,你先出去,让她等着。” 就他说话的这一会,坐在他旁边的年轻女子还帮他抓牌,更甚至挑衅的看了蔓灵一眼。 就算知道蔓灵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存在,我见这样子,还是有点同情她。 “在外面等一会吧。”蔓灵居然还真的就这样出来了。 瞥了一眼我身上的外袍,带着我到棋牌室外面等。 这种深巷子里的小棋牌室,怕被查,外面黑漆漆的,连个灯都没有。 凌晨还有着露水洒下来,落在脸上有点微凉。 我不敢靠蔓灵太近,只是小心的瞥着她。 她长相很平凡,但也说不上难看,可能是熬夜多了,脸色有点微黄。 但凭她是山鬼,也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搞成这样吧。 蔓灵却任由我打量,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抬头任由露水落在脸上。 这样的角度看起来,却有着一股莫名的悲伤。 这样干站着,也让我有点难受。 干脆壮着胆子道:“他旁边那个女的……” “他情人。”蔓灵半侧着头,眼中尽是了然的看着我:“我们都清楚,大家心里知道。可谁也没点破,就这样僵着。” “既然你那里有先例,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换成她?”我好奇的是这一点。 蔓灵如果换皮成功了,就不会总想着给别人换皮了吧。 “我要的和她们要的不一样。”蔓灵眯了眯眼,往我身后看了看,猛的闪过凶狠。 她这目光跟掐着我脖子时一样,我忙悄然的后退了一步,这才微微扭头。 就见秦阳羽手里拎着件外套,拿着以前凌渊藏身的那把大黑伞,急急的朝我走了过来。 远远的就朝蔓灵点头示意,敞了敞双臂,表示没带什么,没有恶意,这才走过来将伞撑在我头顶,帮我挡着落下的露水。 可目光瞥过我身上披着的月色锦袍,闪过涩意,却还是伸手扯了下来,搭在臂弯,将那件长风衣给我披上。 “你们这样,我是不是该剥了他的皮,给凌渊君换上?”蔓灵目光闪闪的看着我和秦阳羽,冷声道:“可惜了。你们没有可能,空留情债!要不然,凌渊怎么可能让他近你的身,不过就是知道你们之间没有可能罢了!” 她这话一出,我和秦阳羽同时都是一僵。 秦阳羽臂弯搭着凌渊的外袍,哗的一下就不见了。 我突然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慢慢瞥过头去,不敢看秦阳羽。 左手蜷缩着,拇指在左中指慢慢的摩挲着。 原来凌渊一直都知道,所以才留着秦阳羽在我身边吗? 不过也是啊,他敢让云淼嫁给炙莲,也不是仗着云淼心中对他有情吗? 原来,都是这么有恃无恐啊! 蔓灵低嗤一声:“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啊!” 她在我们面情,就无比的犀利。 直接点破这点子事,让我和秦阳羽一时都沉默。 她倒是自顾的打量着秦阳羽:“凌渊居然让你来,他自己去我山里,挖那些尸骨了吧?” “凌渊君去封印赤豹文狸了。挖尸骨的事情,不敢劳烦他,自然是由我们来的。”秦阳羽也不再隐瞒,只是沉眼看着蔓灵。 然后将那把黑伞递给我,转手作了一揖:“道门秦阳羽拜见山鬼!” “呵呵!”蔓灵低嗤的笑,瞥着秦阳羽:“山都没了,哪来的山鬼。”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发哽,无比的怨恨。 就好像瞬间就要扑过来,掐着我脖子一样。 就在这时,那个男子突然出来了,旁边居然还跟那个年轻女子,一边朝外走,一边朝里面的人嚷嚷着:“明天晚上再来,你别跑啊,我明天赢得你手机都没得咯。” 跟着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蔓灵对面的秦阳羽,目光中带着警惕,瞥了我和秦阳羽一眼:“想租哪套啊?” 我诧异的看像蔓灵,这是来哪出? “不就只有305空着吗,他们想看看。”蔓灵却自顾的接话。 那男子没好气的嗯了一声:“这个时候看房子,搞得我手气都不好。” 那年轻女子在一边打趣,说着哪把牌不该这么出的,如何如何的。 我听不太懂,只得转眼看向蔓灵。 她脸带苦色,沉声道:“他家里有两栋自建房出租,那人就是租客。不说你们是看房子的,他不会下桌的。” 原来还是个土豪。 我不由的瞥着蔓灵,有点好奇,他们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但蔓灵却朝我幽幽的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不缺钱。就是当初我那座山是他们家的,他小时候很可爱,开春的时候就到山里采野花送女孩子,抓小蛇来吓唬人啊。小时候他进山,还会给我带吃的。” 蔓灵目光打量着前面越走越远,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牌技的两人,眼中闪过苦意:“工程队准备挖山的时候,我很害怕,躲在山里只敢偷看,是他挡在那些挖土机前,不让他们挖。那时我就想啊……” 秦阳羽却低咳了一声,无情的点破:“那地方是他家的,工程队都进场了,不让开挖,就是想坐地起价,多要征收款,并不是想护着你。” 我听着忙推了秦阳羽一把,然后紧握着那把大黑伞,小心的瞥眼看了一眼蔓灵。 从凌渊和蔓灵的话中,可以听出,就算蔓灵杀了人,好像都拿她没办法。 山鬼,虽以鬼名,却是山神。 人又能拿她怎么样! 凌渊这么冷静凶狠的存在,都只能和她谈条件。 可蔓灵居然轻“嗯”,抬眼看着秦阳羽:“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又怎么是知道就能断的?” “阳羽道长,身负重阳之身,不能和云淼在一起,也深知与她没有半分可能,却还是时时羁绊。不也是这样吗?”蔓灵直接回招。 秦阳羽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僵着脖子扭头看了我一眼。 脸上尽是苦意,抿嘴低头无奈的笑了笑:“是啊……又岂是知与不知,可以改变的。” 第114章 青山败 蔓灵在我们面前,战斗力超强,可就在我们三个因为各自点破心事,僵持着的没走的时候。 前面那男子突然不耐烦的吆喝了一声:“大半夜的,还看不看啦?” “来了!”蔓灵连忙应了一声,率先跟了上去。 我撑着伞,看了秦阳羽一眼,轻声道:“走吧。” 秦阳羽轻嗯了一声,无论是声音还是语调,都和刚才蔓灵那一声很像。 这栋出租的房子,就在夜魅酒吧旁边,那女子就住在二楼,进了楼,就自顾的回去了。 我这才发现,蔓灵能这么好的选中失踪后,依旧没人报警的女子,可能就是知道她们的居住信息。 那男子见那年轻女子不在了,对蔓灵没好气的说了几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蔓灵带人看房也不知道找时间,有这个空,还不如在夜魅多上会班,挣点小费也好,如何如何的。 然后一边掏钥匙,打开了房间,朝我们指了指道:“押一付三,水电费和卫生费每个月她上门收。家具弄坏了,全部都要赔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还在我和秦阳羽身上打了个转,尤其是瞥过秦阳羽时,闪过鄙夷,喃喃的道:“好好的小伙子,租这种地方。” 这是连他自己,都看不起他自己这租房的地方。 蔓灵依旧和在酒吧时一样,撑着温和的笑,招呼着我们:“进来看吧。” 秦阳羽拉了我一把,就带着我进去了。 “一室一厅,厨房什么都是齐全的,拎包入住。”那男子还不耐烦,站在门口挥着手道:“这房子不愁租的,这租金你问问,除了凌云小区那鬼地方,没有更便宜划算的啦。” 他一边说,一边靠着门,掏出烟打算点。 我见他这样子,怕是没打算进来。 瞥了一眼蔓灵,她不是想引情丝吗? 估计就是想最后看一眼,这男子心中,对她有没有情吧。 可就算这样,蔓灵居然还开口道:“你少抽点烟。” “罗里吧嗦的,快点看。”那男子没好气的打着打火机。 就在火光一闪的时候,秦阳羽终于忍不住了,一步跨过去,直接伸手握住冒着火的打火机。 跟着一把将那男子扯进来,往床上一丢,随手就将门拉上。 然后看着我,沉喝一声:“凌渊!” 同时转过身,往门上贴了两张符纸。 那男子倒在床上大叫,还想翻身而起。 可他刚一动,蔓灵就轻轻一挥手,就涌出无数条藤蔓,将他缠住。 其中一条直接将他嘴勒着,长出侧枝,哗的一下就长进了他嘴里,完全堵住了那男子的嘴。 他这会再也没有了原先的不耐烦和不屑了,一脸惊恐的看着蔓灵和我们。 “别怕,就一下下,我就是想确认一件事。”蔓灵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他,手指尖轻轻划过他衣服,将他心口露出来:“只要看过了,我就死心了。” 她这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了。 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扭头看着秦阳羽。 就在我扭头的时候,凌渊就自顾的出来了,朝秦阳羽沉声道:“尸骨已经都收好了,赤豹文狸本君已经控制住了,它们没了山中灵气滋养,才变成那样的,你记得让你师侄带回山门,好好养着。” 说完,这才转眼看向蔓灵,似乎给足她时间准备。 秦阳羽见我还满脸不解,朝我轻叹了口气道:“山鬼乃是一山之灵,一般都是前任山鬼与人的后代,她们与山几乎一体,按理寿数至少几百年,且美貌异常,青山不败,容貌不衰。” “可她的山没了。”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蔓灵这么怨恨了。 青山败,容貌衰。 这让自来以美貌着称的山鬼,变得不自信了,才会这么在意皮相。 秦阳羽轻点了下头,沉声道:“可山根还在,蔓灵依旧是山鬼之身,她将那些受害者的阴魂聚于山底,如若她不肯放,我们都没有办法的。” “所以只得让凌渊君跟她谈,让她放出那些受害者的阴魂。”秦阳羽语气中尽是无奈。 我一时也不知道对蔓灵是可怜,还是可恨了。 床上蔓灵已经将那男子的心口露了出来,手轻轻一转,将自己衣服的心口撕开,朝凌渊道:“有劳凌渊君了。” 那男子从见到凌渊突然出现后,整个人都吓得面如死灰,床上更甚至一滩水流了出来。 凌渊见状,看着蔓灵,脸上露出同情和不解。 估计也是在怀疑,为什么蔓灵会对这样一个男子动情吧。 却还是朝我沉声道:“你过来。” 我不知道让我过去做什么,眨眼了眨眼。 秦阳羽忙朝我苦声道:“他的血情丝在你身上,情丝当然以情引。” 我这才想起来,挪着脚过去。 凌渊拉着我的手,轻轻一捏,跟着右手一转,指尖就长出一根白如寒刃的指甲,与给玄心的那片一样。 他轻轻往着蔓灵心头一戳,那片指甲就宛如细针扎豆腐一般,扎进了蔓灵的心窝。 鲜血涌动,顺着凌渊的指尖流淌而下,那被绑在床上的男子,吓得呜呜乱叫,整个人如同上岸的鱼一般,胡乱的跳着。 “万千情丝,以血引之。动之于心,既藏于心。”凌渊将手指抽出,然后用那装了一窝窝心头血的指甲,轻轻点在那男子心口。 那男子瞬间双目大睁,居然头一偏,直接吓晕了过去。 可凌渊却并没有将指甲戳破他的心口,而是将血点在他心口后,拉着我的手,轻轻一捏左中指。 那最后一根血情丝从我指尖涌出,吸着蔓灵的心头血,慢慢的折转,一头扎进了那男子体内,一头往蔓灵心口涌去。 蔓灵这会心口被戳的地方,宛如一个血洞,鲜血直涌。 但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到痛,紧张的盯着那男子心头。 连那些绑着男子的藤蔓,好像都跟着紧张了起来,所有叶片都是竖着的。 凌渊却似乎轻叹了口气,扭过头去。 就在我以为不会有血情丝出来的时候,只见那男子心头,一根细得好像蚕刚出来的丝一般的情丝,带着淡薄的血色,缓慢而飘然的涌了出来。 反倒是蔓灵自己的心口,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蔓灵看着那男子心口细得好像看不见的情丝,又看了看自己只是涌着血的心口。 朝凌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明明我更爱他,为什么他心中对我有一缕淡薄的情丝,我对他却没有!为什么会这样?”蔓灵一经发怒,整个房间瞬间无数藤蔓涌动。 直接就朝着我卷了过来,朝凌渊低吼道:“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的。你剜她的心,引她心中的情丝,我要再试一次!” 第115章 情已悔 蔓灵是山鬼,所以藤蔓草木皆受她所控,而且她为半神之躯,不入轮回,不会有什么报应。 一经发怒,藤蔓瞬间就缠紧了我。 这次连凌渊掐着法诀都没有驱开藤蔓,秦阳羽直接一转手,从衣袖里抽出那把宝剑,对着藤蔓挥砍。 可宝剑砍到藤蔓上,瞬间有着火光四溅,所砍的地方,藤蔓瞬间变成了铁石。 “给她剜心引情丝!”蔓灵心口的血咕咕的朝外冒。 任由秦阳羽砍着藤蔓,只身站在藤蔓中间,朝凌渊沉喝道:“我不信,怎么会是他心中有情,我心中无情?” 这会整个房间,与刚才蔓灵带我去的那个一样,全是涌动着的藤蔓。 我就知道,倒霉的永远是我。 藤蔓缠得我都快断了气,秦阳羽接连砍了一会,也知道没用。 只得收了剑,看着凌渊。 我这会只能自保,扯着一根差点勒死我的藤蔓,朝蔓灵道:“你对他已经死心了,所以心中无情。他对你,估计还有点留恋,也不算有情。就是……就是……”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人吗,怎么可能只有爱情这么简单。 看蔓灵在这男子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还帮那男子收这房子的水电费,估计还帮男子做很多事情,是个人多少也会有几分牵绊的吧。 到底是什么情,谁又知道。 而且这么细微薄弱,相比于凌渊缠在我指尖的那一缕坚韧的血情丝。 那男子对蔓灵的一缕情丝,真的是发头丝和粗绳的对比了。 “我不信!”蔓灵却又扭头瞪了我一眼,一挥手,藤蔓宛如灵蛇一般,直接将我全部缠住。 她一伸手,直接撕开我心口的衣服,盯着凌渊道:“你剜她的心口,我要看着你引出她心头的情丝,我才信。” 我被藤蔓勒得连脸都猛住了,嘴里全是涌进来的叶片。 只感觉憋屈得很! 凭什么都是我啊! 她就不能换个人试吗? 我又不是她那样的山鬼,心口剜出道口子什么事都没有。 就我这破身体,怕是心口让凌渊剜上那么一下,凌渊这最后一根血情丝,也要用来止血保命,再也没有血情丝了。 就在这时,却听到秦阳羽沉声道:“她病得很重,你应该感觉到了。剜我的心,引我的情丝,给你看,怎么样?” 蔓灵呵呵的低笑,一挥手,将缠在我脸上的藤蔓引开。 左右扭头看了我一眼:“你长得不算好看,怎么一个个的对你这样。” 我嘴里的藤叶扯出来,这会嘴角被刮得发麻,满嘴都是回着的青叶味。 见蔓灵那打量的眼色,想到她都提出给我换皮了,看来在她眼中,我这张脸,这身皮,也是不尽人意的。 当下点了点头,沉声道:“皮相并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蔓灵瞬间就又发飙,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如果皮相不重要,以前他对我这么好,为什么现在心中对我还有情,却不跟我欢好。还趁我不在,跟那些年轻的租客在一起偷情,不是因为皮相,是因为什么?” 蔓灵发怒,藤蔓乱涌,我瞬间被勒得好像骨头都断了。 似乎肺里残留的一点空气全部都被勒了出来。 这感觉像极了凌迟处死,我只得瞪着凌渊。 他好像在思量着什么,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 果然不靠谱啊…… “给她剜心,引情丝!”蔓灵却好像疯了一样。 瞪着秦阳羽:“你喜欢她,我看你那眼神就知道了,不用剜你的情丝。可我就要看,凌渊君知道你们这间的事情,和她之间,是否还有情!” 我顿时只感觉肺中最后一口浊气都被勒了出来。 这蔓灵怕不是凌渊找来的助攻吧! 秦阳羽脸色瞬间一变,原本已经垂下的宝剑慢慢又抬了起来。 “好!”凌渊居然还点头,慢慢朝我走了过来。 可房间里藤蔓太多了,几乎将房间塞满,他每走一步,都要将藤蔓拨开。 “凌渊。”秦阳羽握着宝剑想追上来。 可他刚一动,蔓灵就沉喝一声:“别动!” 跟着瞬间有藤蔓将秦阳羽缠得紧紧的,把他绑在墙上。 我这会已经放弃抵抗了,因为快被勒死了。 蔓灵这战斗力,真的不愧是山鬼。 凌渊走到我和蔓灵旁边,慢慢抬起那根还没有收起指甲的手,对着我心口慢慢的戳了过来。 “对,用她的心口血,引你和她的情丝。”蔓灵见着凌渊抬手,无比的激动:“凌渊君不是深情无比,见云淼身死,以身相随吗?更甚至以上千狐仙之血,换她重生吗?” “我就要看看,这样的情丝,到底是什么样的。快啊!”蔓灵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 凌渊冰冷的指甲戳到我心口,我冻得一个激灵,闭上眼,等死的时候。 突然听到旁边闷哼一声,跟着好像有温热的什么洒在我手上。 连忙睁眼一看,就凌渊右手一挥,划断了朝我涌来的藤蔓。 而站在我旁边的蔓灵头颅已经不见了,只有着血咕咕的朝外冒。 凌渊右手瞬间长出无数指甲,宛如利剑般轻轻一挥,将缠在我身上的藤蔓斩断。 一把扯着我就朝后退,挥手斩着朝我们卷来的藤蔓,一边沉喝:“秦阳羽!” 房间里藤蔓涌动,秦阳羽连忙转着宝剑,对着掌心一拉,估计又准备以血引雷。 而蔓灵的头掉在地上,落在涌动的藤蔓上,居然还睁着眼。 似乎并不关心秦阳羽引雷,也不关心自己头颅落地。 而是任由藤蔓将她头颅卷起,人首藤身,朝着凌渊追过来。 咯咯的大笑道:“凌渊,你不敢!你不敢引云淼心中的情丝,对不对?你不确定,她心中是不是对你还有情,是不是?” 可就在这时,秦阳羽沉喝一声:“雷来!” 跟着窄小的窗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轰的一声玻璃碎裂。 强光涌动间,凌渊一手卷着我,一手好像扯着个什么,飞快的后退。 “轰”的一声惊雷炸开。 我被凌渊一把护在怀里,飞快的后退。 等过了好一会,我只感觉整个耳朵都还嗡嗡作响,但眼前那强光已经消散了。 试着睁眼看了看,却见我们只不过是在房间外面。 因为强雷劈入,门都被炸开了。 里面一团焦黑,秦阳羽被凌渊扯着,跟我们一起靠着窄小过道的墙上。 蔓灵的尸体发着焦,就在那些烧焦的藤蔓中间。 而床上,厚重的藤蔓被烧焦后,突然弹开。 那个男子,依旧毫发无损的躺在床上。 第116章 不独活 秦阳羽引的雷就在我耳边炸开,就算过了,我耳朵也依旧嗡嗡作响。 楼下似乎有着尖叫声传来,旁边的房间都有着人在大叫,以及轰隆的脚步声传来。 我身体被气浪冲得动不了,秦阳羽更好不到哪去,引了次雷,身体摇摇晃晃的,好像站都站不稳。 旁边的门好像要被推开的时候,凌渊又拉着我们一个纵身,再次进入那烧焦的房子里,还不忘顺手将门关上。 外面全是尖叫声,和匆忙的脚步声。 大概是楼里的人听到动静,都知道出事了,在避难。 我只感觉腿脚发软,等凌渊一松手,也不管地上是不是烧焦的藤蔓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秦阳羽也好不到哪去,直接倒在地上。 但他终究是底子比我好,瞥了一眼床上那被藤蔓护着的男子,朝凌渊道:“蔓灵居然还舍不得他死?” 凌渊轻嗯了一声:“看似无情却有情,多情总被无情恼。这种事情,其实并不是有没有情丝能说清楚的。” 他半弓着腰,伸手捧着蔓灵的头颅,轻轻挥手,将上面落着的焦叶藤灰给拨开。 然后小心的将头放在倒在一边墙角的身体上。 我原本看着蔓灵的身体发着焦黑,以为是被雷劈着了。 可这会才发现,好像变成了石头。 还不是那种正常雕塑用的大理石之类的,就是普通的山石,颜色也不均匀。 就算是那颗头,也因为颜色交错,连原先脸的模样都看不出来了。 “山鬼一生保持少女妙曼容貌,一旦身死,就化为山石,再守着自己的山。”秦阳羽趴在藤蔓之上。 扭头看着我道:“你怎么样?” 我伸手扯着风衣,将被撕开的衣服遮着。 这会楼下警报声响起,跟着被炸开的窗户两道人影一闪,齐平和胡三娘同时进来。 胡三娘一见我们这样,立马转身看向凌渊:“要我带云淼先离开吗?” 凌渊瞥眼看了看我:“撑得住吗?” 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有事,试着扭了扭头,感觉还行。 齐平却掏出一粒丹药,喂到秦阳羽嘴里:“赤豹文狸,就在刚才,突然惊醒,触地而亡了。” 正在清理着蔓灵身上落着藤蔓的凌渊手顿了一下,白皙如玉的手划过一根焦藤,在手背上划下一道黑色的印记。 “呵!”跟着他抬头,似乎轻呼了口气:“没有山的山鬼,没有山鬼的赤豹文狸,怎么独活。” 他这话里好像很悲凉,不知道是说蔓灵,还是说他自己。 胡三娘也是脸色发沉,慢慢的将身体缩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现在还摸不着情况,也不敢乱说话,只是看了秦阳羽一眼,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他瞥了一眼床上的男子,朝齐平道:“让人将他送走,清除近一个小时的记忆,现场做成煤气罐爆炸,就说……” 秦阳羽瞥了一眼墙角蔓灵的尸体:“就说蔓灵在爆炸中死了吧。” 齐平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没动的凌渊,小声道:“山鬼已死,那些被化成萤火虫的阴魂怎么办?” “本君再去一趟吧。”凌渊转过衣袖,扭头看着我道:“一起去吧。” 他的脸色很不好,原本那淡淡的水墨轻愁,好像这会都变得浓墨重彩了。 胡三娘似乎明白凌渊的想法,连忙伸手去抱蔓灵的尸体。 “不用!”凌渊一挥手,居然从床上那男子的心口,引出那条淡得好像蚕丝般的情丝,轻轻一卷,那情丝就缠住蔓灵的尸体。 跟着也不知道凌渊怎么用力的,一挥手。 那淡得随时要断的情丝,居然能拉着蔓灵那沉如石的躯体。 他瞥了秦阳羽一眼:“一起?” 秦阳羽连忙点头,扯了我一把:“送她最后一程吧。” 我隐约知道凌渊想做什么了,点了点头。 本以为凌渊又会跟以前陪我一样开车什么的,没想到这次,他一挥手,直接扯着我和秦阳羽就朝窗户纵身而去。 这种自建的出租屋,房子密集,租住的人口众多,就这一会房子下面已经聚满了人。 有穿着妖娆的年轻女子,也有只穿着裤衩的中年男子,还有抱着孩子,死死护在怀里的夫妻。 他们都担忧的抬头看着窗户,一个劲的和那拉警戒线的解释着什么。 消防和救护车已经停在了下面,齐平从窗户落下后,立马接过指挥权。 想来秦阳羽去找我的时候,就已经将后面的事情布局好了。 大家生存都不容易,有钱,谁租这种地方啊。 我有钱,原先也不会租凌云小区那鬼地方了。 凌渊也不过是稍做停顿,带着我和秦阳羽,以及蔓灵的尸体一个纵身就又到了那栋烂尾楼里。 那地下室的照片墙和骸骨都被取走了,但藤蔓还在。 它们的根从水泥缝隙中扎出来,就算吸取养份的骸骨被取走了,藤身被拨倒,可根须还努力的扎在水泥地面上。 或许是被翻弄过了,焉焉的没什么生机。 可那些萤火虫还在,趴在叶子上,依旧一闪一闪的放着光。 高柔和守录他们都在,见我们过来,立马走了过来。 守寻脸带遗憾的看着地上死掉的赤豹文狸,然后瞥眼看着蔓灵的尸体。 眼神肃穆,带着伤意。 凌渊一到地方,就朝我道:“你跟他们一起抓萤火虫吧,一只都不能错过。” 这些萤火虫都是受害者阴魂所化的,原先凌渊答应陪着蔓灵引情丝,再让蔓灵放了的。 结果他转手就杀了蔓灵,所以现在这些阴魂被困,确实比较麻烦。 高柔他们似乎早就准备了纱笼,递了我一个,然后瞥了一眼我身上的风衣,又瞥着凌渊,好像欲言又止。 我不敢问凌渊,但就见他围着这些藤蔓转了转,跟着好像找了一个地方,一挥衣袖,将藤蔓清理开来。 双手轻拢,除了当初断甲给了玄心的那根手指,九指都长出了玄甲,直接对着地上的水泥就挖去。 他的指甲断骨如泥,挖着这水泥也很快。 但他似乎在挖什么,不停的往下挖,旁边的砂土越来越多了。 一直到挖到下面的好像触到石头了,他才停下来了。 秦阳羽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走过去看了一眼。 我也挺好奇的凑了过去,就见光照之下,凌渊挖开的地方,有很多石头,密集的交错在一起。 “这是山心,也是山鬼在山中的埋身之所。”秦阳羽瞥了我一眼,轻呼了口气。 转眼看着这烂尾楼:“我收到凌渊君的消息,查过这地方。以前是座不高却灵韵十足的山,点缀着整个城市。可十多年前,因为城区扩建,就有当地的小开发商买了下来,说是要建高档小区。” “结果,变成了这样。”秦阳羽语气也有点无奈。 看着我道:“小时候我偷看武侠片啊,里面的好汉分手时,总会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可现在,青山不见,山心已死。” 所以蔓灵,心中无情! 第117章 不见人 凌渊找到了山心,将蔓灵和赤豹文狸都埋在了那里。 高柔问过胡三娘,要不要拿铲子之类的,怕凌渊光用手,会伤着。 胡三娘只是摇头,轻声道:“狐族与山鬼一族世代交好。我们一族选中千狐坟做封禁之处时,此处所有山的山鬼都前往过,为凌渊君镇法。” “如果不是我族……”胡三娘说到这里,低下头,嗤笑道:“她一直在夜魅上班,或许也是因为知道我在那里。她或许……” 胡三娘转过头去,瞥了我一眼,幽幽的道:“当初想过找我求助的,可能是我太弱了吧。” 山鬼战力虽然强,可面对大量挖土机这种,估计也没什么大用了。 我见胡三娘看过来,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但被她们看多了,也就无所谓了,伸手小心的捧着萤火虫放进纱笼里。 但我更好奇的是,凌渊在千狐坟,也就是现在凌云小区四栋下面封禁了什么。 听秦阳羽说过,下面有个很大的法阵。 扭头看了一眼凌渊,他正用手,将砂土中的水泥块和碎钢筋之类的挑开,捧着土埋着。 看他那样子,很悲伤,我也不敢再看。 我们人多,等凌渊将蔓灵和那两只灵兽埋好,那些萤火虫都抓得差不多了。 又将藤蔓翻了一遍,确定没有萤火虫落下后,这才装萤火虫的纱笼递给凌渊。 他接过纱笼瞥了一眼秦阳羽:“你带云淼回去,我将这些送到西林寺,将他们超度。” “可它们阴魂被化为萤火虫,如果没有山鬼解封,也超度不了。”秦阳羽目光微沉的看着凌渊,明显带着试探。 凌渊只是低呵一声,没有理会秦阳羽,只是朝我道:“我去去就来,你跟着秦阳羽,和他寸步不离,不要总想着本君不靠谱,他又什么时候靠谱过!” 说着,拎着那些纱笼,直接就消失了。 秦阳羽被凌渊训诫,有的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朝我道:“先出去吧。” 胡三娘却还在看着那些藤蔓,对着那个由凌渊用手捧成的坟包,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跟我们出去。 地下室阴暗,不见天日,等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胡雨寒开着车在外面等着我们,还买了早点。 玄心居然也在,抱着一笼虾饺在吃,见我出来,立马拿着药给我:“饭前的。” 胡雨寒忙将一个保温杯递给我,难得的朝我笑了一下。 我吃着药,好奇的打量着她:“凌渊君是什么时候代替你的?” “就在包厢出去的时候。”胡雨寒沉眼看了看我,轻声道:“凌渊君可能也是怕我保护不了你,也怕我真的被剥皮涉险,所以在你抠完药要离开的时候,跟我交换了一下。” 如果不是凌渊假冒她,以蔓灵那突然发作剥皮的样子,胡雨寒确实已经被剥皮了。 “上车,在车上吃早餐,我送你回去。”秦阳羽跟齐平交待了什么,好像提及受害者什么的。 就我看过的那些照片,至少五六十组,除了被抛出来的十六具骸骨,至少也有四十来组不在记录内的。 秦阳羽他们还要找到那些换了皮的,估计后续的工作收尾挺大的。 我熬了个夜,总感觉整个人都虚浮着。 所以也没有强撑,就直接上了车。 刚坐好,吃得肚子都涨的玄心,老老实实的靠了过来,自顾的搂着我的腰:“你睡吧。” 他带着一身虾饺、油条、还有煎饼果子的味道,看他那舒服的样子,是他要睡个回笼觉吧。 不过他身体总是微凉,而且软软的,抱起来确实挺舒服的。 我拍了他一下,秦阳羽将豆浆递给我:“喝点暖暖胃,再睡。” “你们后续打算怎么收尾?”我想着蔓灵微微提及过的那些女子换皮的初衷,有好有坏。 而且皮已经换了,原先的皮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换回来。 也不能全杀了吧? 怎么办? 秦阳羽咬了一口包子,呼了口气,沉声道:“先找到人,再慢慢想办法解决。” 他扭头看着我,沉声道:“云淼,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好像很不太平。” 我点了点头,出的都是大案子。 白若风祸害了一个村,蔓灵涉案至少一百多人,而且都很恶性。 好像还都跟我和凌渊有关…… “不是你想的那样。”秦阳羽将手里一口咬掉一半的包子塞嘴里,朝我道:“是这些东西都浮上来了。以前,都暗藏深处,谁也不知道。” 他扭头看了一眼,沉声道:“就像这烂尾楼,当初的规划图,很漂亮。可最终,却成了这样。” 秦阳羽说着,沉眼看着我:“我想的,并不是那些换皮的几十个人怎么办。而是……一百二十八个人啊。” “我们找到十六具尸体,也只有七具能查到身份。地下还埋了48具骸骨,却没有人报失踪……”秦阳羽捏着豆浆。 纸质的豆浆杯,都被他掐扁了,上面的塑封都鼓了起来。 他却好像没感觉,而是依旧低声道:“好像有人不见了,大家都视而不见。” 他扭头看着我,然后透过我的眼,看着车窗外:“我有点想回山了,这城市,好像在吃人。” 旁边坐着的胡三娘,好像也有点感触。 朝秦阳羽道:“如果秦组长要什么支援,可以找我的。” 秦阳羽只是苦笑,摇了摇头,拿着吸管,快准狠的插入豆浆杯里。 一口气喝完,看着胡三娘道:“你如果能告诉我,凌云小区四栋下面,封印的是什么,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胡三娘被他说得脸色一慌,瞥了我一眼,连忙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胡三娘看过来的时候,我瞬间明白,这事也和云淼有关。 不过胡三娘矢口否认,秦阳羽也没有再追问。 玄心好像吃饱后真的要睡回笼觉,趴在我怀里,已经昏昏欲睡了。 我扭头看着窗外,那个烂尾的小区,其实还挺大的,光是立起来的就有近二十栋楼。 但搁置时间太久了,墙体都灰旧发白,与周围城区的绿化相比,就好像一块巨大的皮癣。 如果是座山,真的会很漂亮的吧。 如果按规划建好,也会很漂亮的…… 可都没有! 我抱着玄心,靠着窗户,只感觉说不出的疲惫。 闭上眼睛,只想睡。 车子一晃一晃的,我隐约听到有人在轻唤:“云淼。” 我以为到了,迷糊的睁开眼。 却见炙莲凑到我面前,抚着我的脸,轻声道:“不痛的,别怕。就算凌渊断了你的心脉,我也会帮你续上的,不会痛的,你别怕。” 第118章 一功溃 我见到炙莲,说续心脉,原本还麻木的身体,瞬间就感觉心口一阵阵的刺痛。 忙低头看了一眼,却见自己心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 炙莲的手死死的捂着,血水却依旧从他指缝中涌出来。 可掌心好像有什么,一点点的朝我心口扎。 柔软,而又温暖,就好像鹅毛一般抚着我的心口。 可心里还是绞着痛,我好像全身冒汗,死死的揪着炙莲的衣袖。 那衣袖上绣着的莲纹,看上去很眼熟。 炙莲紧搂着我,不停的亲着我额头,死死摁着我心口,声音轻得像哄小孩子一样:“一会就好了,不痛了啊,不痛了……” 我突然感觉心口猛的一阵阵的揪着痛,就好像…… 看着凌渊将指甲剜入蔓灵心口时,那种痛。 就在这时,我猛的听到一声沉喝:“云淼!” 跟着浑身一阵冰冷,就好像被锁龙井的井水淋了个通透一下。 我猛的一个激灵的醒了过来,就见玄心直接将他的手,伸进了我后背。 他那手跟两坨冰一样,冻得我全身发冷。 这会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在凌云小区,而是在环城高速的路边。 秦阳羽和胡三娘都紧张的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连忙摇了摇头,这才发现脸上全是水珠,一摇头,水珠直晃。 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可心口还是绞着生痛,伸手想去摸。 就感觉左中指一痛,跟着去西林寺的凌渊突然就出现在车上。 他脸色沉如水,一把扣着我左手腕,一把将靠在我怀里的玄心给扯开,然后扯开我身上裹着的风衣,直接撕开那本就被蔓灵扯开的心口的衣服。 旁边的玄心突然就惊叫一声! 我忙低头看了一眼,就见本该白皙的心口,好像有着一条青红色的血管,跟条蚯蚓一样,正往我心口里扎。 凌渊双指一迸,直接对着心口扎去,就好像夹断一样,夹着那根多出来的血管,猛的往下一拉。 我只感觉心头一阵剧痛,不由的扭头痛呼了一声。 秦阳羽连忙想摁着我,朝凌渊沉声道:“这是什么?” 凌渊却没有理他,而是直接将那根血管扯了出来。 就在他扯动的时候,我感觉左胳膊整个都发着痛,更甚至不由的蜷缩了起来。 就好像抽的那是左胳膊的哪根筋。 凌渊一经抽出,然后一弹手,那根血管居然没断,而是好像活着一样,瞬间就顺着胳膊缩到手指,缠在我左中指根部,一动不动了。 那看上去不太像血情丝,就有点像身体的哪根毛细血管的颜色,暗红带青。 “这是重新长出来的心脉?”胡三娘低咦了一声,瞥眼看着我,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我猛的想到刚才那个梦,炙莲说,云淼的心脉被凌渊断了…… 不由的抬眼看着凌渊。 他与我四目相对,眼中闪过痛色。 连忙低下头,伸手捂着我心口被戳出来的两个血洞,朝玄心道:“给她止血。” 玄心连忙从怀里掏出东西,这会好像瞬间就精神了,倒着酒精洗了下手,然后给我伤口消毒。 我痛得一个激灵,却还是扭头看着凌渊:“凌渊君将那些萤火虫解决了吗?” “嗯!”凌渊坐在旁边的座位上,他身形高大,显得有点局促。 “很麻烦吗?”我手紧抓着车座,看着凌渊:“其实我受得住剜心之痛的,凌渊君没必要杀了蔓灵,让她主动放出那些阴魂,会省很多事吧。” 凌渊既然答应给蔓灵引情丝,肯定是那些化成萤火虫的阴魂不好弄。 连秦阳羽都不知道怎么办,也只能配合着满足蔓灵的要求。 可凌渊却在最后关头,直接杀了蔓灵,以至功亏一篑。 我已经驱不动他缠在我手上的那根血情丝了,凌渊心里知道是为什么的。 他不是怕我心口引不出情丝,而是怕其他的。 “无妨!”凌渊却突然抬眼看着我,沉声道:“我再找个山鬼解决就是了。” “我们寺有山鬼?”玄心立马扭头看向凌渊,满是好奇的道:“我怎么不知道?不可能啊,寺里都是僧人,哪来的美貌山鬼?” “包扎!”凌渊朝他冷哼一声,跟着直接就消失了。 他每次不想回答的时候,都会这样直接消失。 我瞥了一眼胡三娘,弹了弹又多了根青红线的左中指:“心脉断了,还能重新长吗?胡族长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因为见过吗?” 胡三娘目光变得沉着,朝我抬了一下手,指尖也涌出利爪,朝我甜甜的一笑:“就是剜心剜多了,见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心脉。” 她跟着转过头,朝胡雨寒道:“开车吧。” 胡雨寒连忙驱动了车子,而且这次速度还明显快了很多。 我扭头看向秦阳羽,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痛吗?” 只是他拇指碰到我额头的时候,好像被烫到了一样,低呲了一声,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可那拇指边上,还是烫黑了。 他皱眉看了看我,立马将拇指蜷缩着收了起来,若无其事的坐在旁边,看着玄心给我包扎伤口。 玄心却一转身体,挡着:“这什么地方呢,你就乱看。” 秦阳羽连忙低咳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了。 可侧着头,耳朵已经红得要滴血了。 被玄心这么一说,我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心口这位置,确实不合适啊。 可能是蔓灵扯得太顺手,我想的都是其他的事情,忘了这一茬。 玄心医术不错,等到凌云小区的时候,伤口已经包好了。 他还给我吃了饭后的药,自嘲是我的贴身小护。 只是秦阳羽没有下车,而是朝我道:“换皮人这个事情,后续还有很多工作,我还有得忙。既然凌渊君回来了,我就先去收个尾,你自己小心,无论去哪,都带着玄心,寸步不离。” 耳边突然就传来凌渊的冷哼声。 我发现秦阳羽这话,和凌渊说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凌渊点名秦阳羽,秦阳羽又点名玄心,反正就是要了有个人守着我寸步不离。 我自嘲的笑了,胡三娘和胡雨寒也要去帮忙,所以他们一车就走了。 就在我准备上楼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叫我。 这次是个女声,叫得很清晰。 但我还是不敢乱看,只当没听到。 还是玄心朝我道:“是个人。” 这才扭头,就见很久没见的罗梅,被她丈夫推在轮椅上,朝我这边来。 罗梅就是以前凌云小区的物业大姐,踢了杨慧怨气所化的黑猫,沾染了怨丝,高烧不退,差点要截肢,后来腿上的怨丝被我吸了出来。 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这会看上去她恢复得挺好的。 只不过她一见到我,就往我身边看,扫过玄心,然后扭头看了看她丈夫,有点可惜的道:“你那个男朋友呢?” 我听着一愣,我哪来的男朋友? 罗梅老公立马道:“就是那个姓秦的道长,很厉害的那个。我们找他有事,你快打电话给他,让他回来,要人命的事呢。” 第119章 食皆腐 我被罗梅他老公说得一愣,这是找秦阳羽救命? 但想着秦阳羽刚走,还挺忙的。 既然凌渊要让我搞这些事情,还是小心的道:“要不你们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我再转告他?” “不行的呢,你连自己家门口摆了个纸人都吓得要死,这种怪事,光是听听就吓死你了!”罗梅瞪了我一眼,估计还记得上次的事情。 我抿了抿嘴,拍了拍玄心的光头:“这是西林寺的小法师,要不你说给他听。” 玄心立马进入状态,双手合十,五心自观,对着罗梅夫妇轻念了一声佛号。 他一身清净之气,又是高僧堆里出来的,那种出家人的气韵还是有的。 尤其是那个光头,真的是挺亮的,一看就是经常剃。 玄心这一礼,罗梅和她老公都正襟危坐了起来,连罗梅都撑着站了起来,对着玄心合十还礼。 我见状,不得不感慨,皮相还是真的有点用的。 人真的容易被假象所迷惑! 既然开了口,我就请罗梅夫妻上楼坐一会。 让玄心先倒水,我去换身衣服,洗把脸。 化着的妆糊了一晚,衣服也不太合适。 等我换了衣服出来,玄心一脸不忍直视的看着我,不停的吞口水,手还抚着他还鼓胀的肚子。 我见玄心那样,再瞥瞥旁边满脸希冀的罗梅夫妻,明显是已经将事情说了,而且很影响玄心的胃口。 好奇的道:“要不再说说,我听听?” 罗梅老公想开口,却被罗梅一把推开,然后朝我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堆。 她说话快,而且主观意思比较多,当初我想退房子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但她表达能力确实不错,所以听完,我胃里也一个劲的冒酸水。 玄心自顾的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瞥着我,又看了看那把拿回来的黑伞,意思是让我怎么办。 罗梅说的这个事情,是她老公家的一个表妹老公家。 反正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反正就是那表妹婆家的奶奶去世了,罗梅他们同在一个城市,也就去吃了豆腐席,还把老人送上山。 这年头虽然要求火葬,可农村的有山有地的,老人家还是希望土葬的。 可怪的是,老人家葬上山后,第二天早上,居然又躺在了她去世前的那张床上,还一身的泥土。 家里的门也不知道怎么打开了,一路上都是泥脚印。 把那家人吓了一跳,连忙找了人,将老人家给埋了回去。 这种事情,自然不敢声张的,就趁着没人注意,拿床单包裹着,偷偷背着人送到坟里,再次入棺,然后再埋。 请了人,自然还是要摆饭的。 怪的是,那饭菜在厨房做好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结果等上了桌,他们夹的时候,就都是坏的了。 青菜发酸,米饭都馊了,肉类都有着腐烂的味道。 那家人刚办了丧事,吃饭的外人,就以为是他们留的剩菜,虽然坏了,可也没有点明,只是胡乱应付了一下,就走了。 他们也是有苦难言,现在这天气,刚是初夏,家家都有冰箱,就算坏也没这么快。 但因为老人家自己爬坟回来的事情,这种饭菜馊了的事情,这家人也没在意。 但也没人敢留在老家,当晚收拾了一下,锁了门就各自去城里房子了。 可从那之后,这一大家子,四房人,不管儿女,家里的饭都没有煮熟过,菜无论是什么,只要上了桌,就是馊的。 就算去外面吃,吃的时候好好的,等到了肚子里,就感觉胃里难受,吐出来都是蛆虫、蚯蚓还有鼠妇之类的。 从罗梅说的话里,那家人也隐约知道是老家出了事,可他们不敢回去。 因为在城里找了神婆看过,也送过,可都没有用。 罗梅话里,好像还抱怨那家人不齐心,怪这怪那的,估计是家里人多,矛盾多,大家都在推卸责任。 但不吃饭不行啊,得饿死。 罗梅就想到自己被秦阳羽救过,但没有留联系方式,就试着到凌云小区找找,结果就碰到我了。 她说吐出虫子来的时候,我也着实给恶心坏了。 等接过玄心递来的水杯,压住嘴里的酸水,这才道:“他们知道是老家的问题,就没有想过回去看看吗?” 万一那位奶奶又从坟里爬出来了呢? “哎,有什么好看的。老家就两层破烂的红砖房了,盖了几十年了,破破烂烂的。”罗梅不耐烦的挥了下手。 朝我道:“死都死了,还不做好,保佑子孙人财两旺,老爬回来做什么啊。那老房子反正没人住,她爱躺就给她躺。就是那些活人啊,这都七八天,水米未进了,都在医院打营养液了。” “对啊!我表妹还怀着孩子呢,再这样下去,一尸两命!”罗梅老公也挺急的,朝我道:“你就打电话给秦道长,让他行行好,积积德,救救这些活人吧。” “老太太想要什么,想折腾什么,再说,对吧?”罗梅老公脸色也挺愁苦的。 我听着好像也是这么个理,但总感觉他们偏了重点。 瞥了一眼黑伞,感觉现在凌渊好像能去挺多地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黑伞里。 还是拿着黑伞,到房间打开,试着叫了一句:“凌渊君?” 可叫了两句,他都没有出现。 我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秦阳羽,这事好像挺怪的,但暂时还没有像前面那两桩这么诡异和严重,让秦阳羽派个师侄过来帮衬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 就在我掏出手机的时候,就听到凌渊沉声道:“不用叫他。你让他们留下地址,等晚上去。” “就我自己去吗?”我最近倒霉透顶,总感觉碰到的东西都针对我。 凌渊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冷声道:“本君不是在吗?还有玄心!” 我再三看了着凌渊,他失信太多,总让我感觉不太靠谱。 但好像又在关键时刻,总会出现。 所以也就将伞收了,出去和罗梅夫妻说了。 “还等什么晚上啊,让秦道长现在就去。”罗梅都急得不行。 我只得胡乱扯理由:“晚上阴气重,那些东西才出来,才能看出问题的关键。” 罗梅看着我,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然后又给那个表妹打了电话,约了晚上五点来接我。 “一起吃个饭,吃个饭。”罗梅老公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一听到吃饭,想到罗梅的形容他家吃饭的情况,就感觉胃里发酸。 第120章 绿豆皮 送走了罗梅,我还想和玄心讨论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少多了解一下,到时应对起来,也有个准备吧。 凌渊说让我积阴德,可每次我都是去捡漏的。 主要办事的是凌渊,收尾布局的是秦阳羽,我最大的功劳就是当饵。 而且凌渊和秦阳羽每次搞完,好像都有事情瞒着我。 比如白若风那案子,后面那些狐尸怎么处理。 蔓灵这件事情,后面那些换皮人怎么办。 他们都不会告诉我,他们俩虽然表面上互相不对付,可现实却是默契越来越好。 玄心却好像万事不关心,瞪着我道:“凌渊君让你晚上去,是因为你白天要补觉,你看看你的脸。到时别鬼不吓人,被你给吓到了!” 我瞥了一眼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确实脸色白得发青,还暗黄。 一晚没睡,熬夜确实伤身啊。 所以还是抱着玄心,在床上补觉。 或许是白天睡,总感觉光线太强,睡不太沉。 而且心头一直隐隐的生痛,我几次迷糊的睁开眼想看下时间。 却又发现眼睛好像蒙着什么,又睁不开。 一次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伸手在眼前扒拉了一下,想扯开那蒙着眼睛的东西,却发现那是凌渊的衣袖。 他坐在床头,正沉眼看着我,等我扒拉开衣袖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像以前一样躲闪,与我四目相对,眼中闪过沉思。 我看着他,就感觉心口又是一阵绞痛,跟着就发现胸前发凉。 忙低头看了一眼,就见衣服被扯开,那由玄心包着纱布的地方露了出来。 “你梦到他了,对吧?”凌渊毫不忌讳的伸手把衣服给我扯好。 他没有点名,但我知道他说的是炙莲。 转手将玄心踢到我肩膀上的腿给拨开,我翻身起来,摸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居然才两点多。 也不知道是热醒的,还是饿醒的,总感觉浑身发软无力,胃也酸,心也绞痛,嘴发着干,还有点苦。 “他让你看到了什么?”凌渊依旧坐在床边,沉眼看着我。 拉过我左手,掐着指根部那突然长出来的青红宛如血管的那根线:“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步步算计。白若风,蔓灵……就是为了断了你这根情丝吗?” 他手太用力,掐得我有点痛。 而且他好像很在意这根情丝,要不然炙莲也不会费尽心思想断了! 我强行将手抽回来,沉声道:“那凌渊君真的断过云淼的心脉吗?” 在荷塘边的时候,白若风看透凌渊心中事,也提过。 云淼是被凌渊剜心而死的! 凌渊苦笑一声,猛的站起来,沉声道:“既然睡不着了,就别睡了。起来抄抄经文,静静心吧。” 这次他居然没有直接消失,而是慢慢的朝外走去。 我实在是睡不着了,而且胃里饿得难受,嘴里都是苦味。 起来喝了两杯水,自己先吃了饭前的药,正打算煮面,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跟着手机就响了。 是秦阳羽打来的,他让我开门,是说让齐平给我送了饭。 我正挂了电话打算去开门,就听到凌渊冷呵了一声。 扭头看了一眼,他站在后阳台,看着四栋,虽然冷哼了,却没回头。 也不知道他有事没事,冷呵个什么劲。 有话也不好好说,不是冷哼,就是冷呵,总让人去猜他什么个意思。 怪不得胡三娘见他,动不动就是直接下跪的,因为实在是接不上话啊! 门外齐平已经开始叫我了,我忙去开门。 他也没有进来,只是将保温盒递给我:“是小师叔交待的药膳,你昨晚熬夜了,加了点去肝火的药,你趁热喝。” 一送完就走了,还没走两步,就接到了电话,他直接就用跑的下楼了。 明显他们真的挺忙的,蔓灵换皮的人太多,要一个个的找回来。 我拎着保温盒进来,放在餐桌上时,这才发现桌上摆着做好的三菜一汤,青素搭配很合理,看着就有食欲。 扭头看了一眼凌渊,怪不得他任由我扒拉开他捂着眼睛的衣袖,原来是做好了饭,可以吃了,所以他才任由我扒拉开。 “谢谢。”我将保温盒放下,去厨房拿碗,发现电饭锅里,熬了绿豆粥。 绿豆熬得成沙了,半锅粥连一片绿豆皮都没有,一开锅就有着一股子清爽的绿豆粥香。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微微一酸。 瞥过头,装了两碗。 又去叫玄心起来,洗了把脸,这才开始吃。 秦阳羽送来的药膳味道虽然不错,可吃多了,也挺难受的。 那药味闻着,也不好受。 玄心都不想跟我同桌吃饭,端着一盘焦糖排骨就去客厅茶几上吃了。 走前还点了点桌上剩着的两菜一汤:“排骨太油腻,你明显不能吃。绿豆粥是下肝火的,你知道吧?这青菜是枸杞芽,清火明目,治肝火上扬,还能治阴火内热。焯水后炒,爽口好吃,不比吃药膳好啊。还有这汤……” 他还要说,凌渊却冷哼一声。 玄心立马嘟囔着道:“反正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除了这排骨是我的,其他都是给你做的。这绿豆粥还把皮去得这么干净呢,多不容易啊!” 跟着端着那碗粥和排骨,直接就溜了。 我喝着药膳汤,夹了一筷子枸杞芽,这是凉拌的,还放了一点香菇末和香油,爽口又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突然闪过那种恍然之间,凌渊做饭时对云淼甜甜的笑。 到底爱得有多深,才会让云淼愿意嫁给炙莲,只因为凌渊想杀了他! 凌渊对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我喝完药膳汤,又喝了碗粥,感觉胃里瞬间就舒服很多了。 总不能人家做饭,还让人家洗碗,我收拾了碗筷了厨房。 凌渊就一直站在后面阳台那里,看着四栋发呆。 玄心不时的叹气,或许是凌渊早有交待,点了檀香,掏出经书和麻纸,带着我抄写经文。 经文拗口繁杂,半点神都不能分。 别看玄心小,而且馋嘴爱哭,解起经文来,倒是挺在行的。 可才抄了半个小时,不到四点钟,罗梅老公就来敲门了。 一进来,不见秦阳羽立马就着急的道:“你快点打电话给秦道长啊,人家好大一家子,等着他吃饭呢。” 他这句话,绝对是真的,而且一语双关。 我将抄了一半的纸收起来,瞥了一眼依旧站在阳台边的凌渊。 知道罗梅老公看不见他,转身进屋拿了那把黑伞,然后带上牛骨棒。 朝罗梅老公道:“我跟你去吧。” 罗梅老公立马摇头,盯着我道:“我在医院见过你,你得了白血病,快死了,你去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他这事倒是记得清楚! 我瞥了一眼玄心,朝他招了招手,然后看着罗梅老公:“就我和玄心小法师去,一个出场一万,两个人就是两万。你问下你那个表妹,给不给得起钱,能给就去,不能给,我就要做晚饭了。” 第121章 不动餐 罗梅老公没想到我还要钱的,也吓了一跳,瞪着我和玄心,气愤的道:“你们这是坐地起价。” 玄心也不解的扯了扯我,朝我眨眼。 我转着黑伞收好,将牛骨棒也绑在身上,盯着罗梅老公冷冷的道:“你要等秦道长也可以,他排着四十多号人,你们可以等。他收费更高,十万起。” 玄心吞了吞口水,掰着手指算了一下,一脸不忍直视的看着我。 “你们……”罗梅老公瞪了我一眼,喃喃的道:“当初在医院,救我老婆,都没说要收费。”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我瞥着罗梅老公,轻声道:“你快点打电话问吧,两万钱。要不然,也别耽搁了人家的事情。” 罗梅老公有点不太相信的扫了我和玄心一眼,咬了咬牙,就去打电话了。 估计也是怕我听到,还特意到门口打。 玄心扯着我,到后阳台那里,小声道:“凌渊君让你积阴德,你收钱,不太厚道啊。” “收点工本费啊。”我摸着玄心的头,轻声道:“不收钱,他不会让我们去的。” 这世道就是这样,收费越高,感觉就越靠谱。 不要钱的,他还感觉不好。 果然过了一会,罗梅老公强撑着笑进来,朝我道:“只要事情能解决,两万就两万。” 玄心心虚,毕竟西林寺穷得可以,这种事情估计从来没有收过钱,所以对着罗梅老公,双手合十。 唬得罗梅老公,立马正襟的还礼。 我带着东西和玄心下楼,问了去的地方,给秦阳羽发了信息,表明玄心和凌渊都在,不会有事,免得他担心。 玄心见我发信息,探头看了一眼,朝我轻声道:“你告诉他,秦道长忙完估计还得来。你跟他……” 他脸上带着蔓灵提到我和秦阳羽时的那种神色。 我心头顿时一冷。 握着手机,朝玄心道:“我知道。” 秦阳羽和我之间不可能,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从那边回来后,秦阳羽和我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突破。 依旧这样若即若离,像朋友,又不太像朋友。 玄心叹了口气,坐在车上没有说话了。 罗梅老公估计是隐约听到秦阳羽要来,态度都好了很多。 我们去的并不是他表妹家里,而是医院旁边的饭店。 等到的时候,我才知道,这家人还挺多的。 罗梅老公的表妹叫陈樱,确实怀孕了,而且都四个多月了,显怀了,但整个人面黄肌瘦,就剩肚子挺着了。 她们一大家子都这样,连陈樱出嫁的大姑姐两口子都饿成了这样。 一个个的饿得气若游丝,面色发黄,讲话都没什么力气了。 陈樱的公公叫蒋睿伟,死后爬尸出来的老太太就是他母亲。 主事的明显就是他,一见我和玄心来了,眼里带着微微不信任,却还是因为修养,没有太过表现。 只是瞥了一眼陈樱,又看了一眼罗梅老公。 好像无所谓的招了招手,示意服务员上菜,然后朝我和玄心气若游丝的道:“具体什么事情,想来陈樱的表哥也跟你说了。你的价钱我也知道,今天就吃个饭,如果你能解决,那两万块钱不是问题,不能解决,我们就当吃个饭,大家当个朋友,怎么样?” 这话里都是对我们的不信任,意思是没解决就一分钱都不会给。 不过听罗梅老公的意思,他们都请了不少人了,都没有解决,也能理解。 我也没在意,将黑伞放在一边,然后就坐着上菜。 他们一家气色实在是太差了,而且看那样子,似乎不是饿的,暗黄的皮肤下面,还带着青黑色。 看上去就好像撞邪了! 我转眼看了看,蒋睿伟一子一女,都成了家,陈樱还怀着孩子没生,她大姑姐生了个女儿,握说就三岁多吧,因为孩子小,经不起折腾,就在医院打针没有来。 全部都这样子,那肤色很怪,比我熬了一个通宵后看起来都怪。 等上菜的时候,一个个看着端上来的菜,两眼直放光,却强忍着不敢吃。 估计是因为吃不上,他们占了个大包厢,点的菜却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没有大菜,也不多,就六个菜。 菜都是提前点好了的,所以上菜很快,就我打量人的一会,就上齐了。 大家都坐着,不敢动筷。 最后还是蒋睿伟开口,朝我道:“云淼师傅既然来办事的,也是客,你先吃。” 说得客气,其实就是让我试毒。 我想着大不了就是吃到嘴里是坏的,也没什么。 捏着筷子,瞅着一盘手撕包菜,正准备下手,就感觉手一沉。 跟着旁边玄心低“哎”了一声,跟着嘟着嘴,一脸不乐意的看着我。 捏着筷子,幽幽的道:“还是由小僧先来吧。” 我看着他耳朵,好像被掐得微红了。 扭头看了一下挂在椅子上的伞,已经打开了。 想来是凌渊出手,让玄心先试毒咯。 不过玄心身体比较好,吃就吃吧。 可他试了好几个菜,越试越嗨,还找了碗米饭扒拉着,朝我道:“这饭店的菜好吃,你也吃点。” 他吃相太好,别说蒋家人,连我都看得馋了。 不过蒋家人估计也怕了,也都只是看着,没有人动筷。 我见玄心确实没事,这才拿着筷子夹了块子包菜。 选包菜是因为菜炒出来,也看得一清二楚,不像其他的菜,处理得多,配菜多,也看不太真切。 入嘴确实不错,我又尝了其他五个菜。 然后示意蒋家人:“可以尝尝。既然要找出原因,总得多尝试吧。” 蒋睿伟也点了点头,端着米饭拿筷子戳了戳,示意大家都吃点。 陈樱是孕妇,光是看着就已经馋得不行了。 她老公连忙给她装了碗汤,就在她老公装汤的时候,她一直吞口水。 似乎太馋了,吞得咕咕作响。 随着要开吃,所以蒋家人都有点后怕,但又是真的饿了,一个个的端着碗夹菜,咕咕的吞着口水。 那声音实在是太响,齐而且喧闹。 我猛的想到了什么,忙放下筷子站了起来,走到陈樱身边,低头看着她喉咙。 就见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苦笑道:“很久没吃东西了,胃里一直冒酸水,不好意思哈。” 就说话间,她口水都在嘴里打着转,透着亮。 她说完,忙又吞了下去。 只见脖子两侧,有着一条条暗青色的印记。 而且随着她用力,似乎压到了那印记,那些东西还在蠕动。 陈樱虽然知道我在旁边,可实在太饿了,她老公将汤端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低头想去吃。 “先别吃!”我连忙压她的手,转眼看着蒋家人:“别吃了,吃了也没用。不是这饭菜的问题,是你们身体的问题。” 第122章 馋虫动 我让陈樱没吃后,围着饭桌转了一圈,看了好一会,就见蒋家每个人脖子整圈都有着那些暗青色的印记,只是有多有少。 蒋睿伟和陈樱最多,其他人相对少一点。 他们见我打量着脖子,也好奇的摸着脖子,不解的看着我:“有问题吗?” 就在他们转手摸的时候,那些暗青的印记就被压了下去,在皮下根本看不见。 玄心这会也发现了端倪,随着我转,打量着他们的脖子。 他个子矮,踮着脚也看不到,还特意搬了个凳子,站起来看他们的脖子。 因为满桌的饭菜透着香,他们就算知道我们在看,也不让吃,可依旧不停的吞口水。 那咕咕的声音,一直此起彼伏,有时还很整齐。 我转了一圈,感觉这事有点奇怪了。 玄心也凑了过来,拉着我胳膊,趴在我耳边小声道:“是馋虫?” 我点了点头,这东西我没见过,但小时听我奶奶吓唬我的时候,说过。 转眼看着玄心:“你知道?” 玄心瞥了蒋家人一眼,有点同情的瞥了瞥眼,看着我道:“你也是被吓过?师兄经常用馋虫来吓我,我还以为是骗人的。” 这东西真的挺吓人,但因为太过夸张,我一直认为是假的。 “两位小师傅看出什么了吗?”蒋睿伟一边吞着口水,一边瞥着我们。 我和玄心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同情的看着蒋家人。 玄心更是不停的吞口水,然后转眼看着我,示意让我解释。 我也有点同情,看着蒋家人道:“我们换个隐蔽一点,却宽阔的地方,然后点一些你们最喜欢吃的东西,摆上,先把你们体内的馋虫引出来。” “馋虫?”蒋睿伟不解的看着我,捏着筷子敲着碗,吞了下口水:“云淼师傅这是取笑我们吗?” 他说话做事,挺有气度的,估计平时习惯了,想来也算是有点身份的。 我瞥了他们一眼,沉声道:“你们怕是沾染了什么东西,所以馋虫入体,这东西孵化很快,贪食,一旦东西入腹,就让它们先吃。” “而且为了护食,会让食物腐败,别的人吃不下。可你们体内好像还有其他的东西,我一时也看不出来,得先引出馋虫,信不信,你们自己引一下就知道了。”我瞥着蒋睿伟。 沉声道:“你们应该也有感觉,现在看什么都馋,都想吃。想来这里的各位,看上去面黄肌瘦,暗地里没少偷吃吧。就算吃到嘴里是坏的,还是忍不住往肚子里吞对不对?事后想起来恶心,就又想吐出来,但却吐不出食物,是吧?这就是因为馋虫作怪!” 如果不进食,馋虫不会这么活跃。 他们明显是吃过些东西,才能养着馋虫的。 但他们还是这么瘦,一是吃了之后,会吐出一些虫子,所以不到坚持不住,就不让自己进食。 二是吃到肚子里的东西,都被馋虫给吃了。 被我点破,蒋睿伟脸色十分难堪。 毕竟偷吃这件事,有损他形象。 他直勾勾的盯着我,就这会了,蒋家人端在手里的碗一直没有放下,还捏着筷子,好像准备随时开吃,却强忍着,一直吞着口水。 我任由蒋睿伟打量,沉声道:“先解决馋虫吧,这东西很麻烦,而且恶心。但想要找到根本,还得去你们老家。” 有这情况的,又不只是蒋睿伟一家,他兄弟姐妹四个,都有。 馋虫入体,产卵极多,不找到根本,也打不掉虫卵。 可蒋睿伟明显不信,盯着我道:“馋虫这个词我倒是听过,但真有这个东西吗?” “引出来看就知道了啊。”我知道他们还是不信任我。 转眼看了看,其实陈樱身上的馋虫最多,但她是孕妇,所以不好弄。 “就从你开始吧。”我盯着蒋睿伟,沉声道:“你算是大家长,给大家做个表率,怎么样?” 蒋睿伟表明不信,眯眼看着我:“你就这样看出来的?” 一边罗梅老公也有点难看,我是他找来的人,这不信任我们,也不是信他吗。 忙将罗梅腿要截肢,然后被秦阳羽救了的事情,又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只是以前他们只记得秦阳羽,这次倒是没忘记加上我。 最后还拍着桌子道:“我和罗梅本以为找不到他们了的,凌云小区上次闹了怪事,租客都被清走了。结果云淼师傅,还住在凌云小区。要不然都找不着,这就是缘分啊。是吧?” 他朝我瞥着眼,意思让接话。 我一听到“凌云小区”就感觉心口又绞着痛。 蒋睿伟却瞥了我一眼,站起来:“你们住凌云小区?” 我点了点头,没解释。 蒋睿伟目光闪了闪,好像下了什么决定,朝我道:“要准备什么,你开个单子,我现在就让人去办。” 这是下面还有人? 我想了想,瞥着玄心。 他比较馋,知道什么最容易引出馋虫。 玄心机灵得很,立马明白我的意思:“烤全羊吧,现烤的那种。来两只!” 我一听来两只,就知道玄心的意思了。 这家伙,怕是自己要吃一只。 不过蒋睿伟明显家底不错,立马安排车子,又给医院打了电话,我们三车人,就直接到了城郊一个农庄。 现在很多这种扎着蒙古包,烤全羊的。 我们正好一大桌,租了个蒙古包,叫了两只烤全羊。 我还没开口,玄心就让人家直接烤好的上来,光是想着就已经口水直流,那样子真的是馋虫涌动了。 蒋睿伟这会好像精神了一点,撑着精神看着玄心:“听说玄心小师傅是西林寺的?” “嗯。”玄心摆弄着那些吃烤全羊的餐具,吞着口水点头。 他长相太可爱,说话还带着奶音,虽然是个和尚,却没有人忍心问他怎么不茹素。 蒋睿伟想了想,看着玄心试探着道:“那玄心小师傅见过空晴法师吗?” “空晴啊,见过啊。”玄心握着一把小刀,抿着嘴道:“他是从大慈悲寺过来的吧,才一年多,不太熟。你有事找他?” 我忙低咳了一声,示意他先把刀具放下来。 正好这时候烤全羊上来了,玄心吞着口水,瞥着蒋睿伟。 估计吃人的嘴软,小声的道:“你如果想找空晴,我帮你叫他。他是我师侄孙,我叫他,他不敢说什么的。” 蒋睿伟立马双眼眯了眯:“西林寺的方丈好像是玄明大师?” “对啊!我师兄,怎么啦?”玄心看着烤着的全羊,跃跃欲试,不停的吞口水。 连人家蒋家人都没他这么吞得频繁。 我忙捂着玄心的嘴,朝蒋睿伟笑了笑:“小孩子,别见怪。” 这也太丢脸了啊! 蒋睿伟却瞥了一眼烤全羊,吞了吞口水,起身对着玄心恭敬的行了一礼:“先前失礼,大师莫怪。” 我听着愣了一下,玄心推开我的手,瞪了我一眼:“我都说了,我在空门,辈分很高的!” 想想也是啊! 连秦阳羽见到玄明,好像都要行礼。 看蒋睿伟的样子,好像对玄心挺信任的。 当下朝罗梅老公道:“找人家要点绳子,全给绑凳子上吧。记得要粗一点的,绑得紧紧的。” 第123章 一涌出 蒋家人原先注意力一直在烤全羊上,就只有蒋睿伟撑着精神和玄心问了几句话。 这会听我开口,直接就要绑了他们,立马一个个震惊了看了过来。 陈樱第一个不同意:“你要做什么啊?我是个孕妇,你绑我如果伤到孩子怎么办?我现在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勒到哪里呢?” 蒋睿伟想开口,其他人立马你一嘴我一嘴的开始说话,更甚至吵了起来。 他猛的一拍桌子,沉喝道:“听两位大师的,以后还想不想好好吃饭了!” 他这一吼,立马都安静了下来。 就全都盯着桌上的两只烤全羊,不停的吞口水。 连蒋睿伟自己吼完,也吞着口水。 整个蒙古包里,瞬间就又是那种整齐而又诡异的“咕咕”吞口水声。 这烤全羊都是已经熟了的,这会烤在碳火上,金黄的皮滋滋的冒着油,已经洒过孜然和其他香料了,幽幽的香气朝外冒。 别说玄心和他们了,我和罗梅老公都感觉胃里有馋虫勾动。 趁着他们还能忍住,我示意罗梅老公去拿绳子。 然后跟玄心一起,将他们全部绑在凳子了。 怕绑不稳,还刻意在桌腿和外面蒙古包上都扎着,保证他们一个都不能动。 等全部绑好后,一直没开始的陈樱婆婆吞着口水,没好气的盯着我和玄心,冷冷的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搞什么名堂。” 蒋睿伟还有着意志力撑着,朝我和玄心道:“两位师傅确定这是引馋虫,它们会怎么出来?” “就是爬出来啊!”玄心见人都绑好了,从桌上拿了只烤全羊,也不怕烫了,切了两只羊腿放在盘子里。 同情的看着他们,然后就开始吃了。 就这一会,陈樱就已经撑不住了,扭着被绑的绳子,不停的说不舒服,胳膊勒得疼,腿坐得麻,如何如何的。 让我们解开她,她是孕妇不能这样子。 “你别动。”我看着她脖子上已经开始拱动的青色印记。 也坐下来,跟玄心一起扒拉了一条羊腿,慢慢的切着。 这皮真的是脆,切的时候,咔吱作响。 我其实还真的没吃过烤全羊,再不吃,怕就浪费了,就算身体的原因,不能吃太荤腥,可尝尝总是好的。 玄心才不理会这么多,都不用切的,他不怕烫,捧着一只羊腿就啃。 “你们就这样吃?”罗梅老公见我们吃,瞥着那些被绑着的蒋家人:“他们怎么办?” 这会整个蒙古包里,都是烤全羊的香味,连陈樱都不再说话了,只是吞着口水,看着大快朵颐的玄心一个劲的吞口水。 所有蒋家人,连同蒋睿伟都双眼发光,不停的吞着口水,盯着玄心,确切的说是盯着玄心喂到嘴边的烤羊腿。 “一起吃啊。”我朝罗梅老公指了指烤全羊,示意他吃点。 陈樱婆婆吞着口水,瞪着我和玄心:“你们说是引馋虫,是解你们的馋虫吧?哦,我们出钱,你们就把我们绑着,你们吃?这叫什么事啊?我们是冤大头吗?” “就是。”蒋家人立马附喝着,朝我和玄心瞪眼,边说边流着口水。 蒋睿伟原先还吞着口水,安抚着他们,让他们相信玄心。 可说着说着,嘴里的涎水就跟奶娃娃一样,牵着线的往下掉。 陈樱体内的馋虫最多,加上又是孕妇,开始只是语言上说我们不对,慢慢的就撑不住,开始尖声的咒骂我和玄心了。 一边说,一边蹬着凳子,想往桌子上凑。 她老公也不知道是心疼她,还是怎么的,也跟着对我和玄心破口大骂。 可却因为要吞口水,气势大减。 玄心充耳不闻,只顾啃着羊腿。 我不能多吃,但也拿刀将羊肉切块,洒上香料,递给罗梅老公:“趁着有机会,多吃点。” 多个人吃,就多个人馋她们。 “要不解了绑吧。”罗梅老公担心的看着陈樱,抿着嘴道:“她们要吃,就给他们先吃吗。” 这会陈樱已经背着手,将凳子都扛了起来,将嘴朝桌正中的烤全羊凑。 一张嘴,口水就哗哗的直流。 她吃不着,就又开始哭闹。 她婆婆立马发火了,也知道我不会解,朝罗梅老公大声道:“别管这两个骗子,快给我们解开。伤着我家乖孙,他们都没有命赔。” 陈婴这会已经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不停的蹬着桌子腿。 她老公开始还劝她小心点,一边扭头朝我和罗梅老公吼:“快帮她解开,再闹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是啊!这绑着人,算怎么回事。”罗梅老公也急着不停的摆手,朝我道:“要不我们换个办法。” “再等等。”我瞥着陈樱梗着的脖子。 转眼看了看蒋家其他人,蒋睿伟不知道是相信玄心,还是因为城府比较深,这会只是努力瞥过眼不去看桌上的烤全羊,但却不停的吞口水。 陈樱两口子和她婆婆已经在蹬着凳子往桌上凑,边凑边尖叫着让罗梅老公解开绳子。 而她大姑姐两口子,估计是馋虫比较少,还没有因为馋虫勾动失去理智,只是不停的大叫服务员。 蒙古包外,服务员估计也听到动静,已经进来了。 见我们这样子,也露出惊慌的神色。 尤其是陈樱立马尖叫道:“快给我解开,他们是骗子,我是孕妇,不给我解开,出了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她说话的时候,口水直溅。 话虽然是朝着服务员喊的,可眼睛却盯着桌上的烤全羊没挪眼。 服务员忙要去给陈樱解绳子,同时拿着对讲机叫人过来帮忙。 我眼看着陈樱脖子上的馋虫已经拱了起来。 忙扯着服务响,朝她摇头:“你别动。这个时候你解绳子,万一她一激动伤着哪里了,你负责吗?先去告诉你们老板啊!” 那服务员自然也怕担责,连忙点头朝外跑。 我见她走了,不由的松了口气。 见玄心吃得满嘴流油,正想着得不让服务员来搅局才好,站起来把蒙古包的门拉上。 就这一会,就见罗梅老公居然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走到了陈樱凳子边,伸手去解她背后的绳子。 因为是亲戚,他本来就坐得离陈樱近,一伸手就能扯到陈樱后背的绳结。 “别!”我站在蒙古包门口,见他解绳子。 忙道:“就快了!” “这怕勒伤孩子,给她松一点吧!”罗梅老公已经将绳子解开,伸手去把绑在蒙古包的那段扯开。 朝我道:“你也是个女的,也要体谅一下人家孕妇。” 我没想到他居然坏事,这个时候松绑,不是功亏一篑吗! 连忙跑去想阻止他。 可就这时,陈樱因为身体松了一点了,扯着还套在身上的绳子,也不管了,伸手就要去抓那烤全羊。 但就在她就要救着烤全羊的时候,不停往下流的口水中,猛的滑落几只小拇指大小,青红色像鼻涕虫般的东西。 那东西就夹在口水中,一落在桌上,涎水四溅,通体滑湿,带着涎水就朝着桌上的烤全羊爬去。 罗梅老公正好伸着手她解绑,有一只还落在他手上。 吓得他尖叫一声:“这是什么啊,是什么啊!” “抱紧她!快!抱紧她!”我连忙朝他大叫,一把扯过他手里的绳子,将陈樱往后一拉,再次绑死在凳子上。 第124章 互争食 陈樱身体已经朝前倾了,被我往后一拉,绳子一扯,原本松了的胸膛就是一紧。 嘴里“呕”的一声,满嘴宛如鼻涕虫般的馋虫从她嘴里喷涌而出。 罗梅老公不停的尖叫:“啊!这是什么……” 他手上刚才沾了一只,这会不停的甩手,想将那只馋虫甩走。 可馋虫身上带着黏液,无论他怎么甩都甩不掉,吓得他不停大叫:“我会不会跟他们一样啊。” 就我绑着陈樱的这一会,她嘴里涎水如同刚要长牙的奶娃娃一般朝外涌,大只大只的馋虫顺着涎水往外爬。 最先爬出来的馋虫有落在桌子上的,这会直接就朝着那烤全羊爬去。 对面蒋家人,原先见陈樱嘴里吐出馋虫,一个个人面露惊色,可见到有馋虫爬到烤全羊上面的时候,又开始吞着口水了。 这是见同类进食了,他们体内的馋虫开始上脑,驱使着他们往那只烤全羊去。 就在这时,原本在火上烤得滋滋响的烤全羊好像都冷了,更甚至有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玄心!”我连忙拍了一把玄心,沉声道:“它们要让食物腐烂了。” 馋虫护食,一桌同类太多,它们吃不着,就会让食物腐败,不让别人吃,免得便宜了同类。 这也是为什么,蒋家人一起吃饭,食物总会坏。 有时能吃到肚子里,估计也是因为蒋家人是分开吃的,或者他们同时进食,并没有感觉到同类争食的情况。 玄心从啃着羊腿后,眼里就没有其他的,这会听我叫他。 忙将油腻腻的手往桌布上一擦,转手就从口袋掏出一个小木鱼,又掏出一瓶水:“淋在那只烤全羊上。” 跟着瞥了一眼那已经爬上几只馋虫的烤全羊,满眼的不舍。 “快点!”我连忙将那瓶水拎开,顾不得馋虫的恶心,倒在烤全羊上。 玄心这才轻轻的敲着,嘴里念着梵文经咒。 他带的那水估计就是锁龙井的水,一淋在冷却的烤全羊上,立马涌出宛如井水般的清冽感,瞬间将原本腐烂的气息给压了下去。 而陈樱已经好像失去了意识,脸色发青,双眼翻白,大张着嘴,任由馋虫从她嘴里爬出来。 蒋家人这会脸上也被馋虫憋得发青,眼里除了那只烤全羊,什么都没有了。 连陈樱老公,都没有扭头看一眼几乎昏厥过去的陈樱。 他们连吞口水的动作都没有了,就大张嘴,任由口水横流,盯着那只烤全羊,喉咙里发出宛如饿鬼般低低的吼叫声。 罗梅老公这会已经用筷子将胳膊上的那只馋虫给挑开了,见蒋家人这样,吓得够呛。 不停的后退,哭丧着脸道:“两位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啊?啊……” 我没理他,只是握着牛骨棒,盯着蒋家人。 找着玄心敲木鱼的节奏,虽然不会念经,但还是拿着牛骨棒,跟着他一起敲着。 空灵的木鱼声和牛骨棒声在蒙古包里回荡着,外面服务员好像真的叫来了老板。 而蒋家人一个个憋得两眼放光,嘴里口水哗哗的直流,喉咙低吼。 我怕那服务员再来坏事,连忙朝罗梅老公低吼道:“你想救他们的话,拦着服务员,别让他们进来。快!” 罗梅老公这会也知道事情严重了,连忙转身拉开蒙古包,跑了出去。 但他根本拦不住,这些蒋家人因为玄心念着经,催着馋虫,不停的低吼,还不停的拉扯着绑着身体的凳子往桌子边凑,整个蒙古包都是这种声音。 外面那服务员还不停的朝她老板强调,里面有个孕妇也被绑了,感觉我们情况不对,如何如何。 罗梅老公估计是被吓到了,气势很虚,只是不停的说没事没事。 我瞥了一眼,除了陈樱吐出了馋虫,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动静。 蒋睿伟脸都憋得狰狞了,口水跟水龙头一样,哗哗的往下流,脸色青得跟眼睛一样发光,却还没有吐出馋虫。 要知道他身体的馋虫,和陈樱一样多。 这种东西,精怪得很,一旦一次没有引出来,它们知道危险,就会在人体蛰伏不出。 我听着蒙古包外,罗梅老公连话都说不圆了,只知道“哎哎”的了,也急得差点将牛骨棒节点敲错了。 这种时候就不得不佩服玄心小法师的定力了,五心自观,一手持木鱼一手拿着槌,低眉阖眼,双唇微动,低沉的念着经文,半点都不受外界所扰。 但耳听着蒙古包的帘子被推开,罗梅老公好像倒退着绊倒进来。 后面还夹着一个男声急急的道:“我就看一眼,没事就最好。” 心头一急,眼瞥着蒋睿伟嘴边已经有着两只馋虫的触角探出来了。 瞥了一眼依旧五心自观的玄心,正打算收了牛骨棒出去拦人。 就听到秦阳羽沉喝声从蒙古包外传来:“出什么事了吗?” 心头顿时一松,跟着罗梅老公好像找着救星一般,一个咕噜就爬起来,朝外走去。 我听见秦阳羽来了,也不再乱想,安心的敲着牛骨棒,帮着玄心。 这会陈樱好像都吐得差不多了,吐出来的馋虫都不大,似乎是才孵化出来的。 随着急促的咚咚声响起,蒋睿伟嘴里的馋虫好像终究忍不住了,如同打开了闸门一样,哗哗的朝外爬。 这一经开始,后面的馋虫就生怕同类先一步抢食,也跟着哗哗的出来了。 连其他蒋家人都没忍住,满嘴的馋虫,宛如顺着水龙头出来的鼻涕虫一般,带着黏液和涎水的声音,朝外掉。 落下来后,就朝着桌上的烤全羊爬。 它们身上黏液滑腻,爬起来的速度也不慢。 不一会别说那只没动的烤全羊了,连玄心和我原先切着的的上面,都爬满了馋虫。 更甚至送的凉菜上面,都爬满了。 馋虫这东西,喜欢抢食,一旦出来了,就会跟着出来。 我和玄心见所有人都吐出来了,不由的松了口气。 手都敲得发酸了,两人都停了手。 看着这密密麻麻宛如蛆虫拱动的馋虫,玄心不停的抿着嘴。 朝我悄声道:“我一想到我吃到肚子里的烤羊腿,现在变成了这样……我就!” 他不知道是吃油了,还是忍不住了,捂着嘴,连忙朝外跑,估计是要吐了。 别说他,我看着蒋家人这样,也酸水一直往外冒。 就这一会,陈樱因为最先开吐,所以吐完后,馋虫不上脑了,慢慢的恢复了理智。 看着那些满桌蠕动的馋虫,脸露出惊恐的神色,不停的朝我大叫:“快解开啊,我不要在这里,快!” 我想着她馋虫都吐出来了,只要开几服药,打掉体内没有孵化的虫卵就行了。 在这里呆着,确实受不了。 走过去帮她解绑,可就在我伸手去拉绳子的时候。 陈樱脸色居然还在慢慢变青,跟着双眼慢慢翻白跳动,喉咙里咕咕的声音传来:“好饿,好饿……” 她嘴并没有张,那声音好像就是她喉咙里传出来的! 然后陈樱猛的扭头,对着我准备解绳子的手就咬来。 第125章 饿鬼出 我没想到陈樱体内馋虫都引出来了,居然还叫着饿,更甚至直接对着我的手啃。 连忙缩手,陈樱没有咬到我胳膊,被紧绑在凳上的身体一扭,就咬到了凳子背。 她居然“咔”的一声,就将凳子给咬了一下来。 可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不是血肉,而是块木头。 卷到嘴里,咔咔的嚼了两下,复又扭头对着椅背,咔咔的开始啃。 随着她开啃,脸色越发的青,比刚才馋虫上头的时候,更青。 而旁边她那个大姑姐两口子,也因为少,吐完了馋虫,脸色也立马变得青黑。 那张脸变得无比的狰狞,加上他们饿了瘦骨嶙峋,露出这样的神情,就宛如饿鬼! 他们被绑在凳子上,动不了,都胡乱的挣扎着,喉咙低吼着:“好饿,好饿……” 跟着不停的扭嘴,胡乱的啃着眼前的桌子,咬着绑他们的绳子。 就不过转眼之间,陈樱刚啃了三四口椅背,所有蒋家人都变成了这样。 我一时不知道这是引出馋虫后的情况,还是他们身体里有其他的什么。 一时也没了主意,眼看着陈樱已经咬断了绳子,就要逃了。 只感觉手脚发冷发软,抖着手去拉蒙古包的帘子,张嘴正要大叫秦阳羽进来。 就听到凌渊冷哼一声:“本君在,你居然只想着叫秦阳羽。” 我这才猛的想起来,凌渊答应陪我一起来的。 但从我们见到蒋家人后,凌渊就是在最先试吃的时候,让玄心代我试吃,就没有过动静了。 他有着以前那些失联的“前科”,我对向他求助,已经死心了。 没想到这会,他主动出来了。 只见凌渊月白色锦袍一闪,单手结了个法印,身形飘然若仙,围着桌子一转,对着所有蒋家人额头,轻轻一点。 指尖所触之后,被点着的蒋家人立马晕厥。 凌渊飘然一圈,所有蒋家人全部昏倒在椅子上。 陈樱身上绑着的绳子已经被啃断了,一晕就要朝凳子下倒去。 她终究是怀着孕,我忙上前,将她扶住。 看着她嘴里还有嚼到一半,没有吞下去的绳子,一时只感觉胃里直抽抽。 扭头看着凌渊道:“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饿鬼。”凌渊瞥着蒋家人脸上慢慢褪去的青黑色。 扭头看了看我,苦笑道:“你运气,不错。碰到的,从来没有小事。” 我伸手将陈樱嘴里啃着的绳子给扯出来,也不知道凌渊这是夸赞呢,还是嘲讽。 正好这个时候,秦阳羽掀开帘子进来了。 见到这一桌子的馋虫,也吓了一跳。 不由的哽着脖子吞了吞口水,转眼看了看蒋家人:“引出来了?” “体内有饿鬼。”凌渊幽幽的看着秦阳羽,沉声道:“看样子,你又有得忙了。” “饿鬼?”秦阳羽脸色立马一沉,低声道:“确定吗?” 我将手里扯出来的绳子,给秦阳羽晃了晃。 然后指了指陈樱靠着的椅背,这是实木椅子啊,已经被啃了小半边了。 旁边蒋家人都差不多,不是啃了桌子,就是啃了椅子。 好像这些硬得压根咬不动的东西,在他们嘴里,就跟压缩饼干一样。 尤其是木头上面,还留着清晰的牙印。 秦阳羽眉头紧皱,转眼看了看我,然后看了看凌渊。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们之间,有着我不知道的信息在交流着。 凌渊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秦阳羽复又瞥了我一眼,看得我莫名其妙后。 这才无奈的笑了笑,掏出手机,打电话,让齐平调一队人过来,然后问了一下我蒋家人的姓名,估计是要调档案。 似乎这种事情,还要安排挺多的,他握着手机交待很多事情,其中有好几个我都没听过的名字,应该是和他们专案组对接的单位。 我趁他打电话的时候,将旁边罗梅老公坐的凳子横过来,扶着陈樱躺下。 这才看着凌渊道:“饿鬼很麻烦吗?” “一只倒是不麻烦。”凌渊瞥了一眼打电话的秦阳羽。 然后转眼看了看脸上青黑之色慢慢褪去的蒋家人:“但饿鬼众多,一旦出来,就不是几只。六道众生,饿鬼最多,也最苦。一旦逃离饿鬼道,如果不受控制,就会万物皆食。” 不知道为什么凌渊说到这里的时候,又看了我一眼。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被他和秦阳羽,那莫名其妙的几眼,看得有点古怪。 凌渊却突然目光一沉,脸上露出苦色,微微的垂首,几不可闻的道:“和你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明显底气不足,更甚至有些悲伤。 尾音却好像有点发哽! “那是和云淼有关系?”我瞬间明白这中间的意思了。 墨修一直强调,让我和云淼区分开来。 既然他和秦阳羽一直看我,想来是跟我有关的了,现在他又说“没关系”。 那就是以前那个云淼的关系。 难道前世那个云淼,真的是厄运体质? 凌渊低垂着头,只是摇头。 秦阳羽打着电话,却依旧注意着我和凌渊的动静。 这会捂着手机,朝我道:“和你没关系,是炙莲的原因。你别多想,凌渊君有时词不达意。” 他这解释还真的是…… 此地无银三百两! 凌渊也冷哼一声,朝我幽幽的道:“你和炙莲精血相融,几乎是一体。” 他说这个的时候,带着苦涩,手复又去掐着衣袖。 幽幽的道:“水流湿,火就燥。世间万物总是物归其类的,炙莲乃是怨气凝聚所化,对于这些东西来说,算得上是最强大的同类。” 秦阳羽直接将电话挂了,幽幽的道:“就像是磁铁,炙莲和这些东西算得上同极,有他在你体内,那些东西不管是主管意识的,还是暗中被吸引,都会往你身边靠。” “就像你以前,一直碰到这些东西一样。这与你主观上没有关系,但你和炙莲……”秦阳羽握着手机,在掌心拍了拍。 跟拍板砖一样,瞥了一眼凌渊:“结了婚盟,又对月为盟,许下那样的承诺,所以这些东西都会本能的贴近你,就像被磁铁吸引的铁一样。” 第126章 嫁给我 秦阳羽和凌渊的解释,其实和没解释,没区别。 我也有点明白,为什么在西林寺的时候,炙莲会同意他的怨丝进入我体内了。 这哪是放过我啊,只不过是附在我身体里,找个机会重新出来吧。 怪不得凌渊和秦阳羽什么都不愿意教我。 我只感觉自己,或许是最悲催的存在了。 但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还有满桌子的馋虫了。 不过有秦阳羽打了电话,没一会专案组的人就过来了。 齐平守录他们,一进来,看到这满桌子的馋虫,也一个个哽着脖子吞口水。 然后拿着符纸,往蒋家人额头上贴。 这看上去和电视里往僵尸额头上贴符纸没什么区别。 不过蒋家人体内有着饿鬼,也是需要镇着的。 “你先出去避一下。”秦阳羽朝我瞥了一下门,然后扫着凌渊道:“凌渊君放心,这里我收尾,你先陪着云淼出去。” 他们这是生怕我这块大磁铁,出什么事啊。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凌渊瞥眼看着我:“受得了吗?” 他说话,一直都是这样打哑谜的,我一时也不知道他说什么。 但凌渊挥着袖子,指了指这蒙古包的场面。 我看着那还在蠕动的馋虫,因为已经吃完了那两只烤全羊,开始满桌子乱爬,更甚至弓起身体,意图纵跃到旁边的专案组成员身上,想重新寻找宿主。 但专案组的组员明显早有准备,这些馋虫要跳过去时,好像被什么挡了回去。 这才反应过来,凌渊这是问我受不受得了这个馋虫乱爬的场景。 当下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受不住了,小时候奶奶养鸭子,我还经常拿着铁皮桶,去地里挖蚯蚓回来喂鸭子呢。 一挖就是半桶,密密麻麻的聚在铁皮桶里,看上去比这馋虫爬动更那个。 我还不是照样,每年才买小鸭子的时候,去挖来喂。 “那就和秦道长,一起看着吧。”凌渊瞥了秦阳羽一眼,直接就消失了。 我顿时明白,凌渊这不是想跟我独处。 转手将黑伞卷起来,我瞥着秦阳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旁边的齐平一边招呼着组员将蒋家人带走,一边瞥眼看着我和秦阳羽,脸上带着沉色,低咳了一声。 估计也是提醒秦阳羽什么。 “你们将人带出来,我跟老板招呼一声,备好村料。”秦阳羽沉眼看着我,一把转手,拉着我就朝外走。 我知道他这是不想我看着这些东西,连忙扯着手道:“我没事。” 秦阳羽却死死扣着我手腕,强行将我拉了出来。 等到了蒙古包外,这才看着我:“没事,就是我不想看着那些东西。” 我抬眼看着他,秦阳羽目光闪了闪,转手从口袋掏出一个青苹果的棒棒糖,递给我道:“来一个?酸甜酸甜的,开胃。” 跟着也不管我吃不吃,直接剥开,递给我道:“下次别自己出来了。” 这棒棒糖就是小卖部最便宜的那种,五毛钱一个。 读书那会,我喜欢含一个在嘴里,这样别的同学三五成群,欢快的讨论,我一个人孤立的时候,就不会显得这么……孤零零的! 就好像是我嘴里有糖,不想跟她们说话,也不是我被孤立。 所以我有时会随身带一个,当初和秦阳羽被困在地下的时候,我给过他一个,也是青苹果味。 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个! 可我听着秦阳羽的话,去接棒棒糖的手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脚尖,轻嗯了一声。 是啊,在我身边的没有一个会是简单的角色。 这次就算我带着玄心出来,也有着凌渊跟着,可还是差点没收住。 就算馋虫和饿鬼,我们和凌渊都能解决了。 可外面的影响呢? 我将棒棒糖含在嘴里,往旁边看了看。 就见高柔和明晨正穿着制服,戴着工作证,跟这农庄的老板和服务员解释着什么。 罗梅老公已经被带到旁边的车上去了,正趴在窗口,朝外看。 见到我看过去,立马朝我挥手,脸色有点紧张。 “就算你要积阴德,也得我找到适合的案子,跟你一起出的。”秦阳羽朝罗梅老公在那辆车挥了一下手,示意将车开走。 然后朝我道:“我们会把他带过去,请心理医生,给他催眠,消除他的记忆。这其实也不太好,会对他心理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比我们用术法清除,相对就又好太多了。” 我猛的抬头看向秦阳羽,所以我这次又做错了啊。 可他却沉着眼,拉了我一把,扯着我到农庄旁边一个小型的儿童游乐场。 自顾的坐在一头弹动的小马上,示意我坐在旁边的飞机上。 脚蹬着,让小马前后弹。 他二十好几的人了,人高马大的,坐在这三岁小孩子玩的小马上,压得下面的弹簧都紧了,怎么弹得动。 可他却好像玩得乐此不疲,低头看着小马头上的鬃毛:“这种事情,不能在普通人中间传播开来,容易引起恐慌。” “我们处理这种事情,有一套专门的流程。接案子前,会评估,会与相关的部门,种族,以及下面的单位协商。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秦阳羽说完,扭头看着我。 我含着棒棒糖,知道秦阳羽的意思了。 坐在那小飞机上,脚尖点了点,感觉身体随着小飞机前后晃了晃。 嘴里酸甜酸甜的糖水好像也不太清新了,但还是扭头朝秦阳羽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云淼!”秦阳羽叹了口气,伸着长手,理了理我耳侧的头发。 目光往下移了移,落在我心口处:“你心还痛吗?” 我想摇头,可秦阳羽的手却已经顺着我胳膊往下,轻轻的点了点我左中指。 沉声道:“还痛吧?”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缠在左中指根部的那根青红的血管,就好像一条吸着血的水蛭一样,正一鼓一鼓的鼓动着。 好像在吸血,又好像只是在轻轻的拱动着。 秦阳羽拉过我的手,脸色发沉,满是茧的指腹,小心的抚过那条鼓动的血管:“今天这种事情,就算你不接,你不去找这些事情,这些东西,还是会找上你的。你避不开,也逃不掉,这就是你的命。” 我听着只感觉瞬间喘不过气,所以我做与不做,都是错的吗? 秦阳羽手指顺着指根,慢慢滑到我掌心轻声道:“那晚在荷塘边时……” 我猛的想起,在荷塘边,白若风化成秦阳羽模样时说的话。 连忙想将手抽回来,秦阳羽却死死握住。 原本抚着掌手的手指,猛的往前,直接与我十指相扣。 盯着我道:“云淼,如果我放弃……” “阳羽!”就在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低沉而又威严的轻唤声。 秦阳羽后背猛的一紧,却没有回头。 依旧与我十指紧扣,朝我沉声道:“我今天问过玄明了,如果我愿以重明之身,度你……” “秦阳羽!”身后那威严的声音复又拔高了这几分,宛如惊雷般炸开。 跟着复又沉声道:“云淼,许久不见,不知道贫道是否可请云淼单独一叙。” 这声音很熟悉,语气也熟悉。 我抬头想朝后看,秦阳羽却一把伸手,将我抱住,沉声道:“云淼!嫁给我!” 第127章 皆命数 我听着秦阳羽的话,只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好像身下坐着的,那弹动的小飞机真的飞了起来。 一时手脚都失着重,恍然都不知道往哪放。 可左手中指就又好像着火一般,被什么烧焦着痛。 秦阳羽明显也感觉到了,死死的扣着我左手,硬生生的与我十指相扣,不肯松开。 胳膊更是紧紧的卷着我,将我死死压在他怀里。 在我耳边沉闷的道:“云淼,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对吧?你也喜欢我,我知道的。只要你嫁给我,我以重阳之身,可以度你超脱前世那段精血相融的婚盟。” “你要积阴德,求活命。我一身功德,只要成婚,你我夫妻一体,我自然就可以全部度化给你。” “往后岁月,我日夜以道法,为你清洗这满身的怨丝,总有一天,你会周身清净,再无半点怨丝沾身的。云淼,嫁给我吧。”秦阳羽死死的卷着我,将我压在他怀里。 沉声道:“就现在,只要你答应就行。只要你嫁给我,就不用再面对这些东西了!” “云淼!”身后那低沉的声音越发的威严。 而我左手中指越来的痛,就好像要被勒断了,又好像火要灼烧着。 空气中好像有着什么焦焦的气味传来,秦阳羽依旧死死的扣着我的手。 我趴在秦阳羽怀里,突然想起才见他的那个时候。 漆黑的砖石之下,我们也是这样相依相偎的。 那时为了撑着活下来,我们说了很多话,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有趣的,抱怨的。 他说他从小就修行道法,从记事起,早上鸡鸣就起来,绕着环山道跑一圈,然后就是早饭,上午两节课学道法,两节课学正常孩子的课程。 下午要练剑,要学画符纸,还有很多其他的课程。 到了大点了,晚上还要出去实练其他的。 就算大年三十那晚,吃过团圆饭,他师兄还要趁着所有同门皆在,当众考量他的功课。 所以秦阳羽从来都不理解,为什么别的小孩子喜欢过年。 他最讨厌的就是过年! 他就这样十几年如一日,无节无休,风雨无阻。 因为他是秦阳羽,因为他生来就不同,肩负着不一样的使命。 可现在,他要用那重阳之身,来帮我解一个前世就结下的婚盟。 用他那一身功德,助我活命! 用余生岁月,替我洗净这一身怨丝。 我趴在秦阳羽怀里,感觉心口越发的绞痛,左手那根缠着的情丝,就好像烧红的铁丝一样,一点点的箍紧。 指根处,好像有什么要断了。 身后那个低沉的声音,没有再唤我们。 秦阳羽依旧紧紧的搂着我,沉声道:“答应啊!” 我想摇头,可剧烈的痛意,让我身体都痛得发虚。 “云淼!”秦阳羽复又沉喝了一声。 空气中那股焦焦的味道更重了。 我想抬头,可却发现舍不得…… 秦阳羽啊,那个初见时,扎着道髻,一身灰青道袍就好像雨过天青的青山一般,背着一把剑,迈着轻缓的步子,就算不笑,也好像带着一股阳光味的少年。 他说要我嫁给他! 我怎么舍得拒绝! 就算五年后再见,他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青年,可他叫着我名字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终究还是那个他。 我趴着秦阳羽怀里,感觉左手中指,好像不那痛了。 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大叫:答应他!答应他! 我慢慢抬头,想开口。 可跟着旁边一声叹息传来,凌渊月白色锦袍一闪,拉起我和秦阳羽紧扣在一起的手。 只见那根缠在我左中指的情丝,这会闪着红光,宛如烧得正红的铁丝,一圈圈的缠在我手指骨上。 红光透过皮肉,秦阳羽与我扣着的手指,却依旧被焦烧发焦了。 根骨处,那根青红的血管,却好像直接勒紧了那根情丝。 凌渊脸色紧绷着,轻垂着眼,看不出悲喜。 轻轻一点我指尖,似乎想将那根血情丝引出来。 可他点了几次,那根血情丝都没有动静。 而我指根外,那根青红的血管,就好像一个青色的钢箍,死死的扎着。 “放手吧。”那个老者幽幽的声音传来,轻声道:“万事皆有定数,何必执着。凌渊君以千狐之血,换来的,也不过是一道命数。” 我扭头看了一眼,看着这个须发皆白,世人敬仰的天师。 原本卷起的舌头,慢慢的放平。 到嘴边的话,缓缓吞了回去。 “云淼!”秦阳羽却朝我低吼,沉声道:“答应我。” 我看着他烧焦的手指,缓缓摇了摇头。 旁边无数的脚步声急急传来,高柔带着齐平守寻还有几个人,连忙过来抱着秦阳羽。 更甚至来扯他与我紧扣着我手,朝我沉声道:“小师叔今天有点失态了,对不起。” “云淼!”秦阳羽却只是紧扣着我的手指,朝我沉声道:“答应我!” 凌渊和他师兄就站在旁边,没有动。 可齐平守录他们,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用力抱着秦阳羽朝后拉。 我们坐着的那只小飞机和小马,因为受力,弹簧咯咯的响。 我感觉身体被拉得往前倾,就在我要栽倒的时候。 秦阳羽的师兄一抬手,直接一挥那握着的拂尘,一把就将秦阳羽和我紧扣在一起的手给抽开。 然后转手,对着秦阳羽额头一点。 “云淼!”秦阳羽见拂尘挥动,双眼闪过痛意,朝我大叫着。 可随着他师兄手指一点,原本神色紧绷的秦阳羽瞬间昏倒。 齐平守录连忙朝他师兄道:“掌门恕罪!是我们没有看好小师叔。” “忙去吧。”秦阳羽师兄只是挥了挥拂尘,沉眼看着他们将秦阳羽背走。 这才转眼朝凌渊结了一个道揖:“贫道有几句话,想和云淼谈,请凌渊君暂避。” 我抬眼看着他,身体靠着那前后弹动得很剧烈的小飞机上。 轻轻张嘴,那颗棒棒糖咔的一下就被咬碎了。 里面真的很酸! 凌渊却只是瞥了一眼我左手中指,慢慢抬手。 最终却又松开了,只是朝我沉声道:“别想着他,就不会再箍紧了。” 跟着就消失不见了。 那根情丝依旧紧缠着,我却懒得去看了。 续命的东西,有几个好的。 就算是续命的药,也有副作用呢。 更何况是血情丝这样诡异的存在。 一边秦阳羽师兄却挥了下拂尘,看着我道:“你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娶你了吗?” 第128章 不过劫 我见过秦阳羽的师兄,也知道他的道号,可我实在不能将他和那个道号联系起来。 或许见过的那次,印象实在太差了吧。 这第二次见,依旧还是这样的。 我咬着糖碎咔咔的响,低头,没理会他的话。 秦阳羽师兄轻叹了口气,沉声道:“山鬼蔓灵剥了一百二十八个人的皮,其中一半换给了另一个身上。另一半,给了元蜚婆。” 我不知道元蜚婆是谁,只是弹了弹依旧箍得很痛和手指,低头嚼着糖没有说话。 糖碎嚼融了,黏在牙根要更用力嚼,更甚至用舌头卷,才能将糖抵下来。 秦阳羽师兄却自顾幽幽的道:“你见过元蜚婆几次了,也见过她用皮制成的人皮偶了。” 我听着,猛的转眼朝他看去。 所以元蜚婆就是那烧纸老太,她制成的那皮纸人,真的是蔓灵剥下来的皮。 秦阳羽师兄却只是自顾幽幽的道:“你应该感觉到了,元蜚婆家世代以坟生竹、阴生木造纸,祖上供奉炙莲,生生世世无论生死,都只认炙莲为主。” “你身边的事情,每一件都有着炙莲的手笔。你和他精血相融,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碰到这种事情。”他越说越沉。 脸色也慢慢变正:“现在双轮之数已到,炙莲已出,邪祟外游。你遇到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险。所以阳羽……” 他说到这里,轻吸了口气:“当年你救了他,我们道门自当回报,所以他知道你又出事了,来凌云小区,我同意了。” “可一旦你们成婚。”他说着转眼看着我那根被血情丝染得红透的手指。 沉声道:“云淼与凌渊君这根情丝不同意,炙莲不会同意。阳羽一腔热血,想用他重阳之身,一身功德,甚至余生来救你,其实会害了你,也害了他。” 他说得语重心长,很早以前就有很多人提醒我和秦阳羽不可能了。 凌渊,白若风,齐平守录,更甚至蔓从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我假装不在意,秦阳羽也假装这些不存在。 但终究是……不可能啊! 我低了低头,将满嘴酸甜的糖水吞了下去。 和刚才答应秦阳羽一样,轻声道:“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云淼。”秦阳羽师兄轻叹了口气。 一甩拂尘,就像对凌渊一样,结了个道揖,对我行了一礼道:“你以身困住炙莲,乃是大功德,贫道在此谢过。” “可你和阳羽确实不可能,他重阳之身不可破,你一身精血困着怨,各有使命。还望你,尊守本心。”他说完,幽幽的叹了口气。 垂眉看着我,轻声道:“贫道,别无他意,只是……” 我抬眼看着他,这会没有外人在。 他再也没有了掌门风范,那皆白的须发好像都透着沧桑和无奈。 脸上都是无奈的朝我弯腰一揖:“以后如若你再遇险,道门与空门,同结一气,自然也会以血为祭,为你续命。可阳羽与你真不能成婚,望你不要怨他。” “情之一字,谁又能避过。他历此一次,也算一劫,你别恨他。”他说着又后退了一步,再次朝我一揖首:“贫道在此,再次谢过!” 我目光扫过他臂弯搁着的拂尘。 上次见他的时候,他用这拂尘抽了秦阳羽,七七四十九鞭,还让他背着经典道义。 秦阳羽来凌云小区后,本来说跟他一起拜见凌渊的,可因为针对我专门立案了,他又抽了秦阳羽七七四十九鞭。 他们专案组权限很大,对普通案子里有着超越一切的权限。 对着异族,就像是狐族,他们可以烙印,将每只狐仙登记在册。 这样一个掌管这么多事,享受世人敬仰的百岁天师,却因为秦阳羽,向凌渊揖首行礼,向我揖首再三行礼。 只求我不要怨恨秦阳羽! 似乎不像是一个执掌着天下道门的仙师,而是一个……老父亲。 我看着他揖首弯腰,慢慢从那小飞机滑下来。 朝他揖首还了一礼:“应该的。” 道门的揖首礼,我偷偷学过,一个人的时候练过很多次。 那时我总想,如果有一天,我再碰到秦阳羽,或许也就是这样。 他远远的朝我一揖首,我也不过是远远的还上一礼。 可我没想到,五年后,他找到我,却并没有揖首。 也没想到,还的礼是他师兄。 秦阳羽师兄看着我,目光沉了沉,扫过我依旧通红的左中指。 沉声道:“如果你不是云淼,他不是秦阳羽,只是我一个普通师弟,你们在一起的话……” 他说到这里,沉吸了几口气,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只是一挥拂尘,脚下踏着禹步,不过几步,就消失不见了。 我看着他离开,这才轻呼了口气,直接坐在旁边的草地上。 远处蒙古包已经被点着了,火光呼呼的,夹着热浪朝这边扑来。 通亮的火光中,有着什么尖悦的叫。 像是饿得狠的孩子在哭,又像是女人在尖叫,以及老者哀嚎的声音。 专案组的车已经开走了几辆,估计是把蒋家人送走。 剩下的人,就守在那烧掉的蒙古包边上,看着火。 农庄的人,都在旁边看热闹。 我这才转手,摸了摸自己左中指。 就算是这会,好像没这么红了,我一碰,还是能感觉烫得生痛。 原来,真的是炙热啊! 可刚才秦阳羽,就这样紧紧扣着,怎么都拉不开。 我抿了抿嘴,只感觉嘴里那棒棒糖的味道退了,嘴里全是苦意。 伸手将手指插在草中间,慢慢的转动着。 透亮的红光,穿透绿色的草叶,都能清晰的看到叶上的脉络。 我突然有点怨恨秦阳羽了。 为什么好好的要我嫁给他,如果他不说。 我们还是会和原先一样,他可以时不时守着我,可以给我送药膳,可以跟我一起查案子。 现在好了,他或许再也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这想法一出,脑中立马有着低低的笑声。 好像是嘲讽,又似乎是同情。 低幽,而又带着清爽和宠溺。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笑声响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是炙莲。 他一直都在的,随着怨丝藏在我体内。 静静的蛰伏着,等着元蜚婆在暗中做着什么,等着我崩溃,等着一个机会! 我透过草叶看着那根情丝,总感觉凌渊说得没错,情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一根情丝能确定的呢? 蔓灵对那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子,肯定是有情的,可她只是山心死了,她的心也死了。 一颗死心,哪来的情。 可死人的情丝,却还缠在我手上,这又算怎么回事? 第129章 断百骨 我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听着蒙古包那边火越烧越大,那种宛如小儿夜啼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更甚至有点像野猫发春时,在夜间,此起彼伏的尖叫。 叫得人心里发慌,无比的烦躁。 专案组那些人,好像不停的拿着什么朝火里面洒。 那火焰的颜色已经完全变了,不是火红的,而是介于蓝与绿之间。 明明没有风,可火光不时呼呼的大叫,好像有什么想从火中扑出来,却被专案组的人拿着一张张明黄的幡给压了回去。 原来馋虫也这么厉害啊! 以前奶奶吓我的时候,只是告诉我,会让人一直吃一直吃。 正想着,旁边轻巧的脚步声传来。 玄心两手都握着好大一把羊肉串,递到我面前:“吃吗?凌渊君让我给你送来的,说你心情不好。” 他转头瞄了瞄,看着旁边的小马,将羊肉串递给我:“帮我拿着,我玩会。秦阳羽呢?” 玄心好像并不知道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也根本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羊肉串的铁签子直接就朝我戳来了,洒了半手背的油。 我忙握住,他就一溜的爬上小马了,一边前摇后晃,一边示意我把羊肉串给他。 这才抬眼看着我,一脸诧异的道:“你这是想哭,却没哭出来?” 小小奶膘的脸立马紧紧的绷着,扭头朝外边看,羊肉串也不吃了,半边身体都挂在空中了,也不怕掉下来,还在晃。 朝我悄眯眯的道:“刚才我感觉秦阳羽那位厉害的师兄来了?对吧?他欺负你了?” 我握着羊肉串,朝他摇了摇头。 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在小飞机上,慢慢的撸着串。 “你怕他做什么?秦阳羽喜欢你,你也喜欢秦阳羽。不就是喜欢吗,反正你和秦阳羽都知道,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光是喜欢也不行吗?”玄心讲话都跟绕口令一样。 原来连玄心都知道,我和秦阳羽不可能。 可光喜欢……也不行! 我咬了一口羊肉串,味道有点腥,好像才烤好,还有点烫,烫得我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连忙吐着舌头,将头瞥到暗处,轻轻的呲着气。 凌渊让玄心送来的,呵…… 他难道不知道,罪魁祸首,就是他从云淼心中引出来的血情丝? 玄心见我撸了他的羊肉串,就又不怕没了,连忙伸手拿了一把回去:“秦阳羽那个师兄也是乱操心!” 跟着朝我道:“刚才我听说,他这次来,是打算将什么狐尸拿回去,封印镇压的。应该是当初白若风那村子里,钻入人体吸食精血,啃食心肝的那些。” 我正撸着羊肉串,手一偏,嘴角就被签子划到嘴角。 扭头看着玄心:“还听到什么?” “没了。不过凌渊也在,就在我来前。他们好像很担心,凌渊看到我了,让老板给我烤羊肉串,给你送过来。肯定是不让我听吧,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那狐尸肯定不只三具。”玄心一边说一边哗哗的撸着羊肉串,半点都不耽搁的。 我咬着签子,大概明白为什么凌渊不帮胡三娘将这些狐尸要回去了。 这些狐仙当初死在了千狐坟,血尽而亡,狐尸怕是被有心人刻意捡走。 既然号称千狐坟,自然是不下千数。 丢出来的这三只,怕只是个引子。 狐族连活着的胡三娘对我都心存怨恨,更何况这些死掉的狐仙。 这些狐尸怕是要用来对付我和凌渊的。 怪不得,秦阳羽突然像我求婚,怕是除了蔓灵的事情之外,还有就是这些狐尸的问题。 可无论是凌渊、秦阳羽,更甚至秦阳羽的师兄,都没有跟我提半个字。 他们不只是瞒着我,连胡三娘这个现任狐族的族长都没有告诉她。 我咬着羊肉串,突然感觉也没什么滋味了。 远处火光中尖悦的叫声,慢慢的小了。 玄心一把羊肉串明显是不够的,见我不吃,跟个大爷一样的朝我伸着我。 我就一根根的递给他,还要接着他递回来的签子。 看着他吃得满嘴流油,辣得奶膘小脸通红,小嘴巴都好像肿了,还咝咝的吸气,吃得停不下来。 就在他啃完最后一根,辣得跟只小狗一样吐着舌头,我拿着签子让他自己去找水喝的时候。 高柔拿着两瓶水过来了:“小师叔打电话来,让我提醒你吃药。” 我握着签子的手一僵,抬眼看着高柔。 一时震惊秦阳羽这么快就醒了;二是我手机都是他买的,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 所以……终究是不一样了! 高柔却依旧好像没事一般,朝我点了点头:“掌门一指定魂,他晕一下就醒了。掌门有事跟他谈,暂时来不了。” 高柔说着,将水捏开,递了一瓶给我,又看着玄心满嘴油的样子,将另一瓶递给了他。 我将签子放在地上,从口袋掏出那个塑料药盒,将标注着这个时间段的药掏出来吃了。 这会那边火光完全暗了下来,我这才发现天已经大黑了。 秦阳羽和他师兄有话要谈,怕又是少不了一顿抽吧。 我吃了药,朝高柔道:“蒋家人怎么办?” “他们身上有饿鬼,我们已经在调他们整个大家族的档案了,先暗中将所有人进行管控,再到他们老家,找到饿鬼出现的原因,然后想办法解决。”高柔沉眼看着我。 轻声道:“这事既然已经过了你的手,因果在你,你自然是要参与的。等掌门和小师叔商量后,看怎么安排吧。” 这是在暗中提醒我,以后别乱参与这种事情里来了。 我点了点头,将那些签子拿起来,把自己的东西带上,高柔送我回去。 就在我拿着黑伞的时候,我本能的瞥了一眼。 刚才凌渊居然和秦阳羽师兄商量狐尸的事情去了,我还以为他就在伞里,或是在玉佛里。 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这黑伞带不带,对凌渊而言,已经没什么用了。 我自嘲的带着东西,和高柔回去。 路上玄心感觉我情绪不好,或许是他吃得太饱,也没有心思说话了。 等到了家里,我和玄心都洗了个澡,然后和他做着睡前晚课。 他念经,我抄经。 我抄完了两行,正打算问玄心怎么解。 一抬头,就见凌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阳台边,看着四栋。 背对着我们,头也没回的道:“你想取出那要血情丝吗?” 现在血情丝还有用的就只有一根了,就是我左中指上缠的那一根。 我没有说话,凌渊却幽幽的道:“如果不取出来,你以后不能动情,一旦像今天和秦阳羽这样情浓不可自己,这根血情丝就会紧箍断骨。” 那感觉我已经体会过了,也明白,什么叫情丝缠,断百骨了。 “好。”我弹着左中指,朝凌渊道:“这根血情丝我也不能像原先你说的那样,驱动它了。留着也有没用,能取出来也挺好的。” 至少凌渊能当武器用吧! 可我话音一落,凌渊后背好像瞬间就僵住了。 第130章 娑婆忍 凌渊最先将血情丝放入我指间,是为了让我关键时候,能驱动保命的。 估计其他的血情丝我也驱不动,这一根是前世云淼心中,对墨修的那一缕情丝,跟我有点关联,所以我能用。 最先我也是能驱动的,可从白若风点破,我心中的人是秦阳羽后,这根血情丝就好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一直到今天,秦阳羽…… 跟我求婚,这才突然缠紧。 或许对于这根血情丝而言,我这就是背叛吧。 留在我这里,已经没有用,而且只有害处。 凌渊拿回去,还能当个武器。 我知道直接答应,凌渊会伤心,可我实在是不想留了。 凌渊既然开了口,僵了一会,直接转身,朝我走过来。 朝我递出左手,然后很直接的用自己的指甲,划开掌心。 他是个鬼魂,我本以为是没有血的。 可随着他指甲划过,掌心居然涌出了一道鲜红的血水。 “凌渊君。”玄心连忙捂着嘴,急急的道:“你这样会……” 凌渊眼神凌厉的扫了他一眼,朝我道:“用指尖拂过这根血线。” 我听着玄心的意思,好像这对凌渊有害。 不由的抬眼看着凌渊:“如果不好的话,还是别取了。” “没事。”凌渊目光微阖,朝我沉声道:“反正留在你手上,只是徒增伤感。还给我,还能有点用处。” 我看着血水越涌越多,凌渊脸色也越发的白。 原先是和衣服一般的月白色,可这会居然青白的,就好像…… 真的是一个鬼魂! 一边玄心紧紧捂着嘴,连忙翻身起来,去翻找什么了。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也没再耽搁,直接将左中指抵在凌渊掌心。 他的血是冰冷的,我只感觉手指好像透骨的凉,跟着那根宛如铁丝一般紧箍的血情丝沾着他的血,就好像嗜血的怪物一般,就慢慢的松开了,朝着凌渊掌心涌去。 我能清晰的看到,这血情丝宛如一条红蛇一般,顺着掌心,沿着手腕,飞快的朝着他心口钻去。 凌渊明显也很痛苦,整个人都紧绷着,手掌都迸得紧紧的。 但就在血情丝全部出来后,他猛的一收手。 额头居然闪过细密的汗水,朝我轻声道:“可以了。” “凌渊君!”玄心急急的跑出来,递了一颗药丸给凌渊:“服一颗吧。” 那药丸看上去好像是颗金珠,但冒着幽幽的药香,带着甘甜和一种说不清的花香,很好闻。 “娑婆丸?”凌渊脸上闪过丝丝恍然。 却还是接过药丸,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再次消失不见了。 我扭头看向玄心:“这药丸哪来的?” “俗间之罪满婆娑,唯有悭贪罪最多。”玄心幽幽的叹了口气:“那药丸是我师兄给我的,说凌渊君总有一天用得上。现在看来,我师兄还是比秦阳羽师兄厉害。” 他还跟个小大人一样,看着我道:“血情丝,以血引。凌渊君已然身死,只剩阴魂,那根血情丝已然紧箍于你指骨,他要引回,就得以全身精气,聚拢化血,一个不好,直接就魂飞魄散。” “幸好他法力高,心性坚毅,要不然光是刚才那一下,相当于自杀!”玄心脸上闪过庆幸。 我听着,左中指不由的又弹了弹,明明那根血情丝已经没有了,却依旧感觉紧箍着生痛。 所以凌渊是拼着自己命来引回了那根血情丝。 娑婆,堪忍。 他又在忍什么? 我低头扫过纸上的抄录的经文,去洗了手,就又开始执笔和玄心一起抄经。 可无论怎么抄,落笔都不对。 最后干脆吃了药,让玄心自己做完晚课上床睡。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一会是满桌子蠕动的馋虫;一会是秦阳羽紧抱着我,不停的说着什么;一会是凌渊划开掌心,流淌着血水,那张青白的脸上隐忍着的痛苦,双眼却沉沉的看着我。 就像当初在医院,他偷偷从玻璃窗倒影看着我时那样,带着淡淡的轻愁和无奈。 他掌心的血好像越流越多,似乎将我整个人都淹没了。 我感觉心口越绞越痛,好像自己就要溺死在那血水中,跟着就猛然惊醒。 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汗湿透了,玄心两条腿,一条搁置在我脖子上,差点压得我喘不过气,一条死死的蹬着我心口。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睡觉时,还能这么用力的。 外面天已经大亮了,我将玄心的腿小心的放下,打算起身洗把脸。 刚拉开门,就闻到了药膳的香味。 心头瞬间一紧,手握着门把手,一时居然不敢出去了。 “醒了?”秦阳羽的脸却凑到门边,瞥了我一眼道:“醒了就快点洗濑,吃了东西,要去蒋睿伟老家,查那饿鬼和馋虫的来历。” 秦阳羽好像没事人一般,朝我招呼着:“叫玄心也快点起来吧。” 我扒拉着门把手,看着他转身时,先抬脚转侧,再转过一步转过去,腰身几乎没动。 瞬间明白,果然这是又挨抽了! 空气中药膳的味道涌入鼻息间,我只感觉胸膛闷得够呛。 秦阳羽却扭头看了我一眼:“饿鬼一旦出来,会很麻烦的,这事不能拖了,快点。” 他头扭过来,背却僵着不动,看上去有点诡异。 无论是对他,对我,好像昨晚他突然的求婚,根本不复存在。 他忘记了,我也选择忘记! 这样对他,对我,都只有好处。 我回房将玄心弄醒,然后洗濑吃药,吃早餐,再吃餐后药。 从头到尾,我和秦阳羽都沉默着。 玄心一边吃,一边打量着我和秦阳羽,脸上尽是好奇。 等吃过早餐,因为这次可能要去几天,我和玄心各收拾了两身衣服,带好药品,这才和秦阳羽下楼。 只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楼下开车的是胡雨寒,胡三娘也在。 秦阳羽这边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帮我们放着行李,解释道:“专案组其他人还要追查那些换皮人,还要管控蒋家其他人,我先跟你们去看一下。” 我瞥着他后背,有点担心他是背着专案组来的。 趁着他放行李,我扯着玄心,交待他等会和秦阳羽坐后座,偷偷给秦阳羽处理一下后背的伤。 他每次挨了抽,他师兄不让那些师侄给他处理伤口。 就算那些师侄知道他挨了抽,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自己又不好处理后背,就是硬撑着。 玄心听了我的交待,立马同情的瞥了一眼在放行李的秦阳羽。 哎哎的叹气:“同样是当师弟,怎么就差这么远呢。” 旁边的胡三娘听着,瞥了一眼玄心:“那是你现在还太小,情劫未到,等你情劫到了,你师兄照样抽你。” 胡三娘说得好像很有经验,我瞥了她一眼。 她被我看得目光闪了一下,却还是幽幽的道:“你前世是凌渊君的情劫,这一世是秦阳羽的情劫。还有炙莲……” “你怕就是情劫本劫吧!”胡三娘说着,慢慢的低下了头。 叹了口气,将手机掏出来,朝我晃了一下:“加个好友,我传资料给你。蒋睿伟老家,我让那边的同族查过了,他妈是饿死的,现在尸体又从坟里爬出来,在老家床上躺着。” “饿死的?”我听着就感觉有点不太可能。 罗梅老公明显就是在讨好陈樱这个表妹,看蒋睿伟一家的样子,就知道条件不错。 而且现在什么年头了,居然还能饿死人? “不只是饿死的,老太太活着的时候,身上还长了蛆。”胡三娘脸带嘲讽,等我扫着她:“所以我怀疑,饿鬼就是那死去的老太太招来的。” 第131章 活受罪 我加了胡三娘,她就将资料传给我了。 狐族调查的资料,并不如秦阳羽他们专案组的专业。 都是些暗中问话的录音啊,偷拍的照片之类的。 录音中都是乡音,听不太真切,可隐约能从语气中听出,乡里人对蒋家不太待见,好像很不齿。 而照片,却是拍的老太太的坟,那坟包明显是从里面推开的,棺材盖朝外翻着,棺材里落了不少土。 翻开的土上,有着明显从棺材里朝外的手掌印。 更甚至拍了一个长视频,从坟坑边开始,手脚印一路顺着坟坑朝外,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印记,好像是个半圆的…… “膝盖!”胡三娘凑到我旁边,看着道:“老太太生前瘫痪,卧床不起,这两年里都是靠爬的,所以死后也还是生前的记忆,手脚并用膝盖爬。” 那视频拉得很长,等出了坟山,泥土的印记慢慢变淡,才停止拍摄。 后面那个就是蒋睿伟老家房子了,那个在罗梅嘴里两层红砖的房子,居然很不错。 至少比我老家的好太多了,外面还重新翻新喷了墙漆。 视频里可以看出,院子里有水的地方,有着清晰的手脚爬过印记,但这些印记都干涸了,明显不是新的。 然后一路进了屋里,最后停留到一楼靠大门边的房间里的床上。 这视频也不知道是谁拍的,反正晃得厉害,视角也挺矮的。 最后能依稀看到一个深身是泥、干瘦的身影躺在靠窗的床上。 那个拍视频的好像还是用跳的,跳上了床。 将老太太的身体翻了过来,跟着还将老太太的寿衣扒拉开来。 我虽然见多了死人,可大多都是鲜血直涌的情况。 这种看死过好几天的,还挺少的。 “重点来了。”胡三娘却还提醒我。 只见原本就因为爬坟,乱得敞开的寿衣后背被推上去。 按理死半个月,还入了土的尸体,腐烂没这么快的。 但这老太太后背全是褥疮,而臀腰受力的地方,还有一个硬币大小的洞。 然后视频里出现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对着那个洞轻轻推了一下。 只见洞边皮下,瞬间有着无数的东西蠕动。 随着那只爪子用力,洞口里面有着很多白胖的虫子拱动。 “呃!”扒拉在我肩膀处看的玄心,立马重重的呃了一声,扭过头去:“为什么最近总让我看这种东西!” 我也只感觉胃里抽得厉害! 忙抬头避开,将手机挪远一点。 胡三娘却朝我道:“这样的洞,老太太身上有四个,腰臀受力的地方,还有肩胛骨那里两个。” “村里说她是活生生饿死的,也有可能是活着的时候,身体就被啃食空了,痛死的。”胡三娘贴心的帮我将手机视频关了。 然后朝我道:“村里都骂蒋家那些子女,不是人,现在活该受罪。” 我听过那些录音了,村民说到蒋家,语气也都十分不好。 这大概就是蒋睿伟他们,明知道事情的根源是老家,却不愿意回去处理的原因。 这会秦阳羽放好了行李,胡三娘就又将资料发了他一份。 又指着我道:“云淼受不了那场面,你和玄心去后座看。” 她这是给秦阳羽找个机会,去后座,好让玄心给他治伤。 我感激的看着胡三娘一眼,她却又掏出手机:“来,给你看个更有意思的东西。” 说着还掏出耳机,示意我和她一人一只戴上。 她这是怕我们在,秦阳羽不好意思处理伤口,所以拉着我做点事情,给秦阳羽留出空间。 果然是狐族啊! 我接过耳机戴上,跟着胡三娘看她放着视频。 推了玄心一把,他立马机灵的跑到后座去了。 可就算塞着耳机,我还是竖着耳朵听着后座的动静。 眼睛却看着手机上胡三娘放的视频,不敢乱瞟。 那视频其实就是夜魅酒吧的监控,出现在监控里的是蔓灵那个引出淡薄情丝的男子。 他好像很憔悴,到了夜魅,却没有点酒,而是在各个角落飘荡着。 更甚至偷偷到放置清洁用具的杂物间,缩在那些推车和墙壁之间,用脚踮着那些推车,一根又一根的吸烟。 原本在棋牌室,打牌时的不可一世和不耐烦全都没了,好像变得无比的沧桑。 我看着点着的烟,火光一闪闪的的,最后视频里,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了。 一时也不知道胡三娘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却朝我低声道:“他光跟他的租客,就有四五个发生过关系的。对蔓灵也不算太好,脾气大。” “可他那两栋房子的租金、水电什么的都是蔓灵收。钱也任由蔓灵花,蔓灵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是他花了大价钱,给蔓灵买了户口。” “他知道蔓灵有问题,可他一直没有说。蔓灵死前对他做的事,他因记忆被清除,所以不记得了。” “他昨晚就在蔓灵上班的地方,抽了一整晚的烟。我看场子的给他的时候,他一给就是几千,就是要守在那里抽烟。不哭不闹,就是一包包的抽烟。”胡三娘接过手机。 将视频关了,朝我幽幽的道:“情之一字,谁又说得清楚呢?对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扫过我左中指,轻声道:“有情无情,其实也不是太重要。有时责任,比感情重多了。” 她这话,不知道是对我说的,还是对凌渊说的,或者是对秦阳羽说的。 我听着微微抿嘴,低头弹着手指,没有再说话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后座的秦阳羽也没有说话。 大家一路沉默,我干脆闭目养神。 蒋睿伟老家并不是很远,就是在临县,四个多小时就到了。 胡三娘带我直接进了村,说是联系了村长,在他家吃饭。 只是等我们到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村子里的情况有点超出我们的预想。 小小的村子,挨着就好几个棋牌室。 打牌的都是些青壮年,明明是工作日,棋牌室挤满了人就算了,居然还有几个小孩子在棋牌室外玩。 其中一个小孩子喊了一声:“妈,我饿了。” 一个女子不耐烦的声音就传来了,用的是乡音,我听不太真切。 跟着那小孩子笑嘻嘻的跑进去,然后就拿了一张五十块的出来了,招呼着外面一起玩的小孩子,哗哗的往村头小卖部跑。 见到我们这些外人,还打量了几眼。 瞥过玄心的光头,居然还吆喝着唱着什么。 村长不好意思的朝我们道:“村小的老师生病了,这些小孩子在学校没人看,就放假了。” 现在很多村小都有这种情况,一个学校就十几,二十个学生,两三个老师教。 一旦老师病了,或者有什么事,直接就放假。 我们只是笑着点头,秦阳羽给村长递了烟,提出直接去蒋家先看看。 村长立马摇头,看着我们警惕的道:“老蒋家啊?去不得!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总好奇什么鬼屋啊,什么灵异场所啊,老蒋家的事可不是你们年轻人玩的鬼屋。不能去!” “怎么了?”秦阳羽走上前,给村长点了烟,自己却不抽。 村长瞥了瞥附近,朝我们道:“他家最近邪性,最近村里老有鸡鸭什么到他家就没出来了,还有两条狗都在他家门口就不见了。” 我听着感觉有点奇怪,他们不敢去,又是怎么知道到了蒋家就不见了? 第132章 鬼打墙 蒋家的事情,在村长嘴里说得挺邪乎的。 他好像也知道蒋家老太太尸体躺在家里的床上,朝我们道:“你们不就是要去后山露营吗?要经过他们家,到时千万别乱看。如果你们要去老蒋家,现在就赶紧走!” 我听着瞥了一眼胡三娘,原来找的理由是露营啊。 在我们再三保证,不是去蒋睿伟家后,村长才答应带我们去他家吃饭。 胡三娘估计花了大价钱,居然还特意给我熬了鸡汤。 更甚至饭菜都偏轻淡,很符合我的体质。 只是那饭菜入嘴后,总感觉味道很熟悉。 有点像是凌渊的手艺…… 我不由的瞥了一眼胡三娘,她和胡雨寒吃得好像都很忐忑。 看了一眼秦阳羽,他也朝我点了点头:“嗯,大概是怕你吃不习惯,他就亲自动手做了。” 也就是说,连秦阳羽都吃出是凌渊的手艺了。 从昨晚,凌渊引回那根血情丝后,服了婆娑丸,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难道就是到这里来做饭了? 可他是怎么到人家这里做饭的? 我一时也想不通,所以也不去想了。 吃过饭,我吃了药,秦阳羽问我要不要午休。 可玄心听说能露营,立马就兴奋得不行,一个劲的劝我,可以到露营点,搭好帐篷后,在帐篷里睡。 我真的不太明白,提到帐篷,为什么玄心会这么兴奋。 但我们是有任务来的,总不能因为我,就耽搁了。 也就带着东西往胡三娘说的那个露营点去。 车正好能开到蒋睿伟家旁边,据说那条路,还是蒋睿伟两兄弟出钱自己修的,可也没开几次。 我们走的时候,村长再三交待,在蒋睿伟家的时候,千万不要停留,拿了东西就走,也不要多看。 我们自然满嘴答应! 可等车停下来后,我立马拿着牛骨棒和黑伞。 秦阳羽率先就下了车,先打量了一下,就听到蒋家围墙的草丛里哗哗作响。 想到村长说,这里经常丢鸡鸭,立马握紧了牛骨棒。 “等下。”胡三娘就急急的下车。 跟着蹲下身:“出来吧,都是自己人。” 跟着草丛里出钻出了一只毛色红黄的狐狸,那狐狸耳朵溜溜的转。 见到我们,扫了一眼,立马前爪立起来,口吐人言道:“小老儿康皮六,见过各位大师。” 就康皮六起来的时候,我这才发现,他胸前绑着一个手机。 这才恍然,原来那些视频都是他用这个手机拍的。 怪不得晃得厉害,视角还矮,视频里有只毛茸茸的爪子。 但他既然姓康,应该也有五百年道行了吧? 怎么也没修成个人形? “你偷人家鸡鸭吃?”胡三娘却瞥着他,沉声道:“还有狗?” “不敢!不敢!”康皮六连忙摇头,朝我们道:“不是小老儿吃的,是这屋子里,有东西吃的。” 康皮六好像很害怕,朝我们道:“所以小老儿都不敢进去,只敢在外面守着。里面有厉害的东西,差点把我腿都啃了。” 他说着,将一条后腿往前蹬了蹬,给我们看。 只见后腿上面当真有着咬痕,伤口看上去并不大,就好像硬币大小,可却咬得很深,见到腿骨了。 更怪的是,咬过的地方并不是像普通咬的那样鲜血淋漓,反倒像是腐烂了很久的伤口,泛着反光的黏液。 原本他的腿半藏在草丛中,我们还没发现这么重的伤口。 这会一拿出来,立马就有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传来。 有点像是肉放久了,刚开始腐烂的味道。 “怎么不处理。”胡三娘皱了皱眉。 玄心连忙掏出医用包,伸手将康皮六换在怀里,给他清理伤口。 “使不得。使不得。小法师一身佛缘,小老儿……”康皮六被玄心抱着,还一个劲的蹬腿。 “别动!”秦阳羽压着他,看了一眼那被咬的地方,疑惑的道:“好像是饿鬼咬的,但又太小。” 玄心已经用凌渊给他的那片指甲,将康皮六伤口处的腐肉刮掉,又给他消毒,然后洒上药粉包扎好。 然后朝我们道:“不是说好搭帐篷露营的吗?你们不会就想住这有尸体,还有饿鬼的屋子吧?” 我瞥了一眼玄心,盯着那栋看上去挺不错的屋子,朝秦阳羽道:“现在进去吗?” “现在正午,阳气正旺,进去也看不出什么。还会惊动了里面的东西,先去搭帐篷,看看情况再说。”秦阳羽示意玄心抱起康皮六,然后他去拿露营的东西:“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见这只狐狸受了伤,玄心小孩子心性,就救了。” 玄心立马嘟着嘴,抱起康皮六,一脸的不乐意:“我哪有小孩子心性,只是佛家悲悯。” 胡雨寒二话不说,就帮着拿行李,我也帮着将能拿的拿下来。 正清着东西的时候,我好像感觉有人在看我,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蒋家二楼的阳台上,好像趴着一个女人。 很漂亮的那种。 她就趴在大理石的阳台扶手上,也不怕掉下来,宛如一条蛇般匍匐在那里。 虽然有点瘦,可依旧能看出身形妙曼。 头发很长,覆盖在身体上,还有大片垂落在二楼整个走廊,更甚至顺着阳台朝下垂落着。 半边脸枕在自己手上,就好像在午后小憩。 见我回头,居然还朝我笑了笑。 五官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就是很有韵味,只要扫过一眼,就瞬间让人挪不到眼。 我正迷糊的看着,跟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响,好像是伞被撑开了。 跟着胸前一阵透凉,然后一只微凉的手猛的捂住了我的眼睛,将我拉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可就算眼睛被捂住,我眼前好像还残留着那女子笑时的影像。 “闭眼。”凌渊在我耳边沉喝。 拉着我一点点的后退,而耳边却传来秦阳羽急急的声音:“云淼!” 我感觉凌渊捂着我的眼睛,一直拉着我往后退。 脚下踩着的,好像不是水泥路,好像是草地。 等退了好一会,凌渊居然还没有松手,一直拉着我往后又走了几步,这才松开我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以为凌渊看到了,所以才出来的。 疑惑的眨了眨眼,却不敢再往蒋家老屋那边看了。 只是将刚才看到那女子的样子说了! 旁边众人好像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玄心开口道:“我们拿了东西,你就好像被迷了魂一样往蒋家里面走。秦阳羽叫了你两句,你都没听到。他去拉你,可我们怎么也走不进去,一直在门口的草丛里打转,就好像遇到鬼打墙了。” “幸好凌渊君及时出现,要不然你再往里走,就麻烦了。”玄心语气也带着惧意,沉声道:“这屋子真的很邪性,大中午的居然连我们都碰到鬼打墙!” 第133章 屋吞人 我听玄心说的话,有点不敢相信。 扭头看向秦阳羽他们,他们都脸带沉重。 蒋家院前的草,都被踩倒了一片,还有着符纸燃过的灰。 看样子玄心说的是真的。 可刚才我就站在车边整理着行李,不过回头看了一眼,根本就没有感觉自己动了啊? 而且不是说蒋家老屋是饿鬼和馋虫吗? 怎么搞得和狐狸精迷人一样? “那个女人是什么?”我想了想,还是看向举着黑伞的凌渊。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东西,与千年前相差太多了。” 也是,无论是白若风,还是蔓灵,都不再是传统记载里的鬼怪了。 “现在阳气正旺的时候,能出来,还能阻止我们这么多人救人,这东西很厉害。”秦阳羽吸了口气。 担忧的看着我:“而且一出现,就直奔云淼。” “你们先去搭帐篷,等晚上本君先进去探一下,有结果后,你们再进来。”凌渊撑着黑伞一松手,直接就又消失了。 这次黑伞也自己收了起来,半点都不劳烦我。 我握着黑伞,感觉自己是个累赘,朝秦阳羽和胡三娘他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先去休息一下。”胡三娘倒也没说什么。 路上玄心也好奇那女子是什么。 能冲着我来的,没有一个简单的。 如果是饿鬼的话,传闻中都是瘦骨嶙峋,青面獠牙的,不会像我见到那样身姿曼妙,姿态万千。 问康皮六,他也没有在蒋家见过。 但确实路过蒋家院子的鸡鸭和狗,总会被迷了一样的走进去,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光是站着看了一眼,我就着了道,秦阳羽他们居然被困住,差点没救到我,大家情绪都有点低落,所以只是沉默的赶路。 胡三娘选的露营地点,是村后的水库,离蒋睿伟家并不远,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的样子。 以前估计是用来做灌溉的,现在农村种地的少了,水库也就荒废了,就正中心有点水,旁边就是个大草坪。 草柔软且深,有大丛的野花和小鸟什么的,确实很适合露营。 等搭好帐篷,玄心兴奋的帐篷里滚来滚去,还问我们是不是要野炊,要不要捡柴,弄石头搭灶如何如何的。 胡三娘和胡雨寒好像在问康皮六一些事情,应该是她们狐族的事,因为呆在自己帐篷里没出来。 秦阳羽好像在帐篷里查资料还是什么的,让我将那女子的模样画出来。 我拿着黑伞,一边在纸上画着那女子的模样,一边想着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 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嚎哭的声音,撕心裂肺,哭天抢地的那种。 听那声音,好像还有其他人急急的脚步声。 跟着没一会,就见村长,带着一堆人急急的往我们这里来了。 还有拿着竹竿和抄网什么的,就在水边急急的抄了起来。 几个年纪各不相同的女子,更甚至直接就往水中去,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见他们来势急汹汹的样子,明显是认为有人落水了。 可我们在这里搭帐篷什么的,并没有见谁过来啊。 村长见我们在,连忙过来问。 这一问才知道,就是我们进村时看到的那几个拿了钱去小卖部的小孩子。 从拿了钱后,就一直没有回去。 这一算时间确实挺久的了,我们在村长家吃了饭,又在蒋家门口停留了一会,连帐篷都搭好了。 前后得两个小时了吧! 他们在村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率先想到的就是怕落水了。 村子里的池塘都不大,也都看过了,就只有这水库了。 那一伙,我记得有六个还是七个小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就三四岁的样子。 怕耽误救人,我们忙说没到水库来,让他们快去其他地方找找。 那些哭的女子也凑了过来,听我们说没在水库,没松口气,反倒哭得更大声了。 有一个年纪五六十岁的,直接哀嚎一声,双腿一挺就晕了过去。 其他村民立马就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女子,一把推开拉着她的人,操起一根竹竿,拔腿就朝外跑,边路边嚎。 “快追啊!她进去了,也没命了!”村长急急的喊了一声,也顾不上我们了,急急的追了过去。 看刚才村长和那些女子的样子,好像没掉到水库,情况还更严重? 胡三娘和村长联系的,连忙叫住了村长:“你们这是去哪啊,要不要帮忙?我们人多!” 可村长跑得快,根本没听到。 还是一个跑得慢的老婆婆,扭头看了我们一眼:“你们好好的到这里来做什么,快回去吧。孩子没落水里,不见了,八成是去蒋家被吃掉了!尸骨无存啊!” 我们听着也都是一惊,刚才我们一路过来,根本就没有见到那些孩子啊。 看刚才那抄起竹竿就冲的女子,怕是直接去蒋家了。 想起蒋家门口,我瞥那一眼的邪性,我们连忙拿着东西,也跟着追了过去。 大家跑得快,我身体终究不行,爬上水库后,就喘不过气。 秦阳羽体力最好,胡三娘和胡雨寒皆是狐仙,速度也不慢。 就只有玄心腿短,跟我在后面。 秦阳羽怕真的出大事,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玄心,你和康皮六看着云淼,我先去看看。” 跟着居然还跑得更快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秦阳羽跑后,我耳中传来低低的笑声,好像是炙莲嘲讽的声音。 不过我累得胸口憋闷,耳朵嗡嗡作响。 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反正我最近总听到这种声音。 玄心都嫌弃我跑得慢,直接拉着我朝那边跑。 等我们到的时候,秦阳羽和胡三娘已经进去了。 胡雨寒留在外面,挡着那些村民,让他们不要进去。 见我们来了,连忙朝我们摇头,示意我们别进去。 我跑了一通,喉咙和胸口好像都起火了起来,脑袋胀得嗡嗡作响,实在太难受了,靠着车子,听着村民讨论。 最先抄竹竿的女子进去了,连秦阳羽和胡三娘都追进去好一会了,可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 村长想安排人进去,让大家仗着人多,不要怕。 可村民没有一个人愿意进去的! 我靠着车,喝了口水,过了好一会。 还没见秦阳羽和胡三娘出来,顿时也感觉不对了。 抬头看着胡雨寒,她脸上也带着沉重。 村民中有人开始不安的说蒋家老屋又开始吃人了。 那几个孩子和秦阳羽他们肯定是被吃了,报警算了。 老屋吃人? 忙扭头看向康皮六,他率先到这边来打探消息,怎么就没有老屋吃人的消息? 当着众人的面,康老六也不好太大声的说话。 只是溜溜的示意我们转到车后,这才悄声道:“我也以为是假的,哪有屋子吃人的。” 我瞥着还是个狐形的康皮六,瞬间有点明白凌渊的无力感。 果然,狐族没落。 忙让玄心抱着他,朝胡雨寒走过去:“进去多久了?” 胡雨寒瞥了一眼手表,轻声道:“二十来分钟了。” 她脸上尽是担心,朝我轻声道:“如果没事,三娘会先将那个女子送出来的。可现在……” 她话里的意思是,进去十多分钟,里面依旧一片死寂。 怕是胡三娘和秦阳羽也都出事了! 第134章 长发女 我们这一行人,凌渊虽然是最厉害的,可经常掉线。 秦阳羽和胡三娘是常露面中战力最强的,所以刚才救人的时候,他们俩个冲在最前面。 现在他们俩出事了,我们几个,都是病弱残,根本顶不了大用。 那些孩子的家长,尤其是刚才晕过去的那个奶奶,这会被掐着人中醒过来了,一个劲的哀嚎,说让自己死了算了。 其他几个孩子的妈妈和奶奶,也都开始要进去。 蒋家门口乱糟糟的,吵得很。 我和玄心不敢乱动,但看着并不大的蒋家院子,就好像划了一道线一样,没有谁敢真的冲进去。 但又不能不管秦阳羽他们,我想了想,还是给高柔打了个电话,将这里的情况跟她说了。 高柔听说秦阳羽进去二十分钟都没出来,让我千万别轻举妄动,他们马上就过来。 听她的语气,也是无比的紧张。 等我打完电话,秦阳羽他们都进去近半个小时了,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要不,小老儿偷偷进去看看?”康皮六见没动静,朝我们悄声道:“我进去过,路我熟,除了那躺着没动的老太太,也没碰到什么怪东西。” 我想着他拍的视频,也是这么个道理。 但现在情况明显不一样了,胡三娘无论怎么样,修为都该比康皮六强一点吧,可进去也没有出来。 就算里面有什么情况,要观察,还有那个最先冲进去的女子,她们也该先送出来。 而那些孩子的家长都闻风跑了过来,这会正吵闹着要进去。 还有的爷爷什么的,对着看孩子的人大声喝骂,无非就是打牌打得要死了,如果孩子出事,她们也不用活了,如何如何的。 其中那个看孩子的奶奶哭得最伤心,七个孩子,她家占两个,一个最小的四岁,是孙子,还有一个六岁的外孙。 如果出事,她都没法跟儿子女儿交待。 被她老公一骂,直接就又哭晕了过去。 整个蒋家门口都是这样哭闹的声音,可这些家长哀嚎着要进去,村民就怕出事,又拉住。 村长想组织人进去,也没有人愿意。 玄心都看得有点不太明白,朝我道:“那是能进,还是不能进?他们到底是要进,还是不让进啊?” “等专案组的人来吧。”我摸着玄心的头,看着这些人,体会到他们的矛盾。 进去,又怕;可不进去,又内心过意不去。 我怕他们报警,到时徒增伤亡。 就又给高柔打了电话,让她安排好这方面的事情。 这次等我打完电话,就听到凌渊的声音在耳边道:“秦阳羽他们不见了!” 我听着愣了一下! 忙头四处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凌渊。 忙又将黑伞撑开,果然伞一打开。 凌渊站在伞下,朝我道:“这房子古怪得很,空间好像很错乱,或许是跟饿鬼道出现在原因有关。秦阳羽、胡三娘,还有那个冲进去的女子都不见了。” “我每一个房间,每一堵墙的夹缝都检查过了,能藏人的地方,也都查了,并没有见到他们。”凌渊语气也带着疑惑。 “这就是直接不见了?”我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凌渊。 只感觉手脚发软,全身一阵阵的发寒。 想到刚才村民提及老屋吞人的事情,看着那些被人抱着,哭天抢地的孩子家长,突然感觉头嗡嗡的生痛。 撑着伞的身体一晃,凌渊拉了我一把,轻声道:“饿鬼道处于六道轮回,等到了晚上,我再进去看一眼。或许能找到他们,你不用担心,秦阳羽生来不同,不会有事的。” 他这明显是安慰我! 我靠着车身,朝凌渊苦笑了一下:“好。” 可说出话来,就感觉喉咙哽得厉害。 凌渊接过我的伞,将那瓶我喝了两口的水递给我:“你先休息,晚上你跟我一起进去。” “可以吗?”我瞥眼看着凌渊。 他原先是打算自己进去的,并没有打算带我。 而且我现在这样子,去了也是累赘。 凌渊点了点头,然后收起伞,就又消失不见了。 那些村民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胡雨寒原本还打算拦的。 凌渊告诉我,不用拦,那个东西已经不在了,让村民进去看看,要不然全围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你也可以跟他们进去看看,趁着阳气还未全消,人气旺,熟悉一下,晚上再来。”凌渊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村长安排村里男青壮进去,女的留在外面。 我们因为秦阳羽和胡三娘进去了,也没有其他男的。 加上我们又是外面来的,村长也不好管我们,就让我们全部进去。 玄心连康皮六都抱着进去了。 蒋家的院子就是老式的老层楼,其他也没什么。 据村民交待,以前传闻这屋子吃人。 蒋睿伟的老爹和奶奶,都是睡得好好的,就不见了,连衣服都好好的摊在床上,就是人不见了。 那个时候村里也就本家人管事,蒋家是个来的,村里人也没管,也没报警,就是问了问,找不到人,也就只当茶语饭后的谈资。 还有蒋睿伟的前妻,大概是三十年前吧,回家过年。 两口子好好的睡一张床,第二天一起来,人不见了,只剩衣服跟个人躺着一样的睡在床上。 这事情当时还报了警,可也没查到什么。 我听着这才明白,蒋睿伟现在娶的,还是二婚。 这些事情,都年代久远,记得的也就是村里的老人。 而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部分人认为是跟人跑了。 可从蒋家老太太死后,这院子就越发的诡异,牲畜路过这里,如果不快点赶走的话,就会跟迷路一样的自己进去,然后就不见出来了。 我原先还不太信,可自己就在蒋家门口被那个长发女子迷过。 现在秦阳羽他们进去,都没见出来了,又有凌渊验证,这才知道这老屋吞人是真的。 村民给每人发了条棍子,带着我们进去。 我们这些外人,就在最后面跟着。 凌渊已经确定里面没事了,所以也任由他们踢开门。 只是门一踢开,就一股浓浓的腐烂味。 但原先在院外面,是半点腐烂味都闻不到的。 地上就跟康皮六拍的视频一样,有着带泥的手脚印,就是蒋家老太爬尸爬回来的印记。 村长暗骂了一声,拿衣服捂着嘴,让大家快点看,找到人就尽快出去。 我们跟着进去,康皮六朝我指了指左手边靠窗的房间。 顺着地上的印记瞄过去,腐烂的源头就是那个躺在窗边床上的尸体。 蒋家连这房子都没打算要了,所以也就任由蒋老太的尸体躺在那里。 村民几个一组,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人,又将所有窗户打开。 村长叫几个大胆点的,将蒋老太的尸体拉出去,让蒋睿伟兄弟回来,无论如何也要把老太太火化了。 我握着牛骨棒,到蒋老太的屋子里转了转。 正看着,就感觉脖子后面一凉。 连忙扭头,就见一缕冰冷的头发从天花板垂了下来。 那头发好像一道黑色瀑布一样,垂在我脑袋周围,瞬间将我整个都围住了。 第135章 无瞳眼 我被从天花板上垂落的黑发围住,瞬间就感觉整个人都是一僵。 却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的瞥着眼睛朝上看去。 就见午后那个趴在二楼阳台,朝我笑的女子,这会就好像壁虎一般,倒趴在天花板上,正倒垂着头朝我笑。 可我刚看一眼,就听到“滋”的一声响。 一道火光直接从我周身涌起,将黑发灼开。 跟着凌渊月白色的锦袍一闪,将我护在怀里,那根从我指尖引出的血情丝,哗的一下就朝着那女子卷去。 可血光一闪,那女子就好像瞬间就消失了。 “怎么了?”胡雨寒连忙凑了过来,捂着嘴鼻看着我道:“刚才碰到什么了吗?” 我瞥眼看着凌渊,他不是说这个东西不在了吗? 凌渊皱了皱眉,脸上也尽是疑惑。 这会村长他们已经找了一圈了,村里几个大胆的壮汉戴着口罩,拿着床单什么的,直接就将床上躺着的蒋老太裹了起来。 然后已经确认这屋子里没有人了。 如果没有那个拿竹竿的女子和秦阳羽、胡三娘进来,没有人,估计大家都很高兴,至少证明那些孩子不在这里面。 可现在,这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秦阳羽他们进来了,没出去,人却找不到了,大家越发的不安心。 村长招呼着人,将蒋老太的尸体搬到院子里,然后就让我们也看出去。 大家无功而返,外面守着的村民也都带着恐惧。 村长估计给蒋睿伟打了电话,好像他们还是不肯回来,气得差点砸了手机。 找不到,大家也就先安慰别外几个孩子的家长,去别的地方找一找。 然后就只留了我们和村长一起等警察。 蒋老太的尸体已经被挪出来了,那股子腐烂味蔓延开来,村长让我们也别在蒋家门口等了,去外边的路口等。 胡雨寒有车钥匙,就把车也开走了。 就在我们等警察的这一段时间,村长跟我们讲了一下蒋家的过往。 蒋家是外来的,当初是蒋睿伟的太爷爷逃荒,带着他们在现在蒋家的老宅这里搭了个棚子住下来,在水库那边放鸭子。 那时水库还没这么大,也没人承包,蒋家就靠着放母鸭,孵鸭子和卖送鸭蛋生存。 后来就成了一房人,到了蒋睿伟他爷爷的时候,好像家里就发了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钱,反正他们就是有钱了。 连蒋睿伟奶奶不见了,他爷爷还又娶了一个。 但他家情况有点怪,无论生几个,最后只能活一个,两代都是这样了。 蒋睿伟他爷爷是怎么样的,村长不记得了。 但他爹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姐姐的,可都没带到,好像都病死了,就剩蒋睿伟他爹一根独苗了。 我听着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看着村长道:“但蒋睿伟姊妹有四个啊?” 村长点了点头:“也可能是以前那时候条件不好,很多生得多,没养活的。到了我们这一代,就好了。” “那孩子病死了,埋哪了?”我也是农村人,蒋家在村子里定居也三代了,总有几个要好的吗? 孩子病死了,就算不送医院,也得找赤脚医生看看吧。 就算夭折,不办法事,总得埋个地方吧? 村长也只是摇了摇头:“蒋家人不太跟村里人来往,你看他们独门独院的住在这水库边上,就知道了。” 也就是说,那些夭折的孩子,怎么死的,埋哪里都不知道。 我感觉问题有点严重,饿鬼的事情,可能不是突然发生的,似乎从蒋家祖上就有了。 比如蒋睿伟突然消失的奶奶…… 村长也说到了蒋家老太,年纪也挺大的了,八十多了,前两年瘫痪,可蒋家姊妹四个,在外面条件都挺好的。 “你看他们有钱,单独修路,可没一个愿意把老娘接到外面照顾的,除了清明回来扫墓,逢年过节也没人回来。”村长也烦得不行。 摸着烟吧嗒吧嗒的抽,车就这么大,他抽得重,我被呛得不行。 可要套人家的话,又不得不忍着。 但怪的是,村长抽了两口,那烟就好像怎么都不燃了。 他连点了几次火,都没点燃。 换一根,也点不燃。 估计也有点心悸,没敢再点。 就接着跟我们絮叨壮胆:“老蒋家四姊妹都有钱,就花钱请人照顾啊。四姊妹,一人一千,一个月四千块,给老太太送三餐饭,伺候她洗濑这样子的。” “那请的谁照顾啊?”我想着蒋老太一身褥疮,身上还长了虫子,证明那照料的人肯定不用心的。 不过想想也是,蒋家人自己也不上心,也没让人回来看上几眼,照顾的人,自然也不会太用心。 村长听我一问,夹着烟的手哆嗦了一下,连烟都差点掉了。 不过估计还以为我们不知道蒋老太生前饱受折磨。 低咳了一声:“这活容易,就村里那些婆娘轮着来。一人一天,除去开支,一天一百。毕竟这种事情,单独给哪个人,都不好。” 照顾瘫痪的人不容易,可蒋老太这种却是容易的,因为没有人监管。 就是送饭,擦洗一下,又不用守着。 听胡三娘查的资料,蒋老太是受尽折磨死的,怕是碰到不上心的,连一日三餐都没有。 一个月四千块,给哪个,都眼红。 有钱大家挣,出了事,谁也别说谁。 我想到刚才那些为了打牌,连孩子都不管的人,突然很同情蒋老太。 不由的扭头往外看了一眼,这会天已经黑了。 可车窗外面,却黑得离谱,就好像贴了一层黑色的东西。 我总感觉车里还有村长残留的烟味,伸手打算将玻璃摁下来。 可刚伸手,就发现那玻璃上黑色一层的东西好像是丝丝条条的。 像是头发…… 我想到刚才见过两次的长发女,心头瞬间一惊。 身体连忙朝后退,但也就在这时,长发女那张瘦弱苍白的脸贴在玻璃窗上,黑白分明的眼睛,溜溜的朝里看,依旧勾着嘴角朝我笑。 这会只是隔着车窗,离得很近,我这才发现,这长发女眼睛只有眼白和眼黑。 没有血丝,也没有瞳孔! 第136章 虫身脸 那长发无瞳的女子这会就趴在车窗外边,隔着玻璃看着我。 就像原先在蒋家院子二楼阳台,才看到我时那样,朝我一直笑。 她眼睛溜溜的转着,明明没有瞳孔,可我却知道她是看着我。 吓得我连忙伸手扯了一下旁边的玄心,朝他指了指玻璃外面。 “天黑了啊!”玄心被我扯了一下,往外面看了一眼:“高柔怎么还没来啊。” 连胡雨寒都往外面看了一眼,脸上尽是担忧。 村长也飞快的扫了一眼窗外,哎哎的叹气。 那长发无瞳女就头发垂着,脸跟上次元蜚婆的那些纸人一样贴在车窗上,他们居然都看不见。 从长发无瞳女这趴着的样子来看,怕是整个都趴在车顶了。 一想到她那长溜的头发,可能扑洒到车子四周,就心头发紧。 我忙又扯了扯玄心,朝他指了指车窗上的脸,示意他再看。 玄心不是从锁龙井出来,一身清净之气吗? 不是空门法师吗? 怎么连看都看不到! “玻璃怎么了?”玄心被我扯了两下,只是好奇的扫了一眼。 似乎怕我担心,朝我悄声道:“你别怕,还有凌渊君呢。胡雨寒已经联系狐族过来驰援了,人家族长不可能折在这里的。” 随着玄心说话,玻璃窗外,那长发无瞳女还扭了扭头,那双眼睛就跟那种眼睛能动的洋娃娃一样,在眼眶里晃动着。 又好像浮在水中的那种眼珠玩具,就是不像活人。 可她确实在笑,而且越笑越开心。 只是这次再也没有那种迷人心窍的迷魂术了,就是那样看着我。 可光是看着,就已经很渗人了。 我不由的摸了摸玉佛,又抓紧了黑伞,想着将凌渊弄出来,问一下。 可就在我转手去摸黑伞的时候,就感觉手腕上一凉。 跟着熟悉的叮咚响传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凌渊低醇的声音:“她对你没有恶意。” 而长发无瞳女原本盯着我的眼珠立马朝下看去。 她那眼睛里的黑,立马翻转到最下,整个眼眶里只露着眼白,眼球好像还在眼眶里浮动了两下,显得无比的瘆人。 我小心的抬了抬手,只见那只带着莲蓬叮当的金项圈,就跟金镯子一样戴在了我手腕上。 而那长发无瞳女的眼睛,就是看着那个镯子。 我将手腕往左边挪了挪,她眼睛也跟着往左边挪,往右边挪,她眼睛也跟着往右边挪。 而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的明显,更甚至笑得眼睛都眯了。 “你做什么?”玄心见我晃动着手,好奇的瞥了一眼我手腕上的金项圈,眼睛立马就是一眯:“这就是炙莲戴的那个吗?” 我心头微微一沉,看着窗外眼睛还随着金项圈动的无瞳女。 瞬间明白,她感兴趣的不是我,而是化成无数怨丝在我体内的炙莲。 从她对我手上这金项圈的反应,怕和炙莲还是旧识。 我顿时有点明白,为什么秦阳羽知道我接了蒋家的事情后,都会这么反常。 可那无瞳女似乎真的没有恶意,更甚至说,她看向那金项圈时,就像一个被逗弄着的孩子。 好像除了我和凌渊,连玄心他们都看不见无瞳女。 我晃了两下金项圈,就感觉没有意思了。 因为村长在,我也不好问凌渊这是什么。 幸好没一会,高柔他们就来了。 而同来的,还有蒋睿伟。 他们一大家子,就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 见我们在,蒋睿伟好像还十分生气,盯着我沉声道:“云小姐,只说能引出馋虫,可没说要到我老家来。” 村长见他回来了,立马迎了上去,让他无论如何都把蒋老太的尸体送去火葬场烧了。 蒋睿伟一反原先在市里,被我引出馋虫时的修养,只是冷冷的盯着村长:“你们怕了吗?” 听他话里的意思,怕也是知道村民伺候蒋老太不用心的。 我让玄心听着蒋睿伟和村长的谈话,跟着胡雨寒一起,将前面的情况和齐平高柔交待了一下。 从头到尾,齐平都只是冷眼看着我,目光带着深深的谴责。 我知道,如果不我,秦阳羽就不会孤身来这里,更不会出这种事情。 但还是任由齐平盯着,将事情理了一遍。 等我提到那个长发无瞳女的时候,齐平和高柔脸色瞬间一变。 齐平更甚至脸带惧色,好像连脖子都僵了,眼睛都不敢乱瞄。 而是沉沉的朝我道:“她还在吗?” 我手上还带着金项圈,那长发女依旧趴在车顶上,依旧很开心的看着我。 就像一个看到主人回家的宠物一样。 朝齐平点了点头:“在车上。” 齐平立马整个人都不好了,朝高柔道:“我安排布阵,你联系掌门。” 跟着扫了一眼我手腕上的金项圈:“凌渊君有没有说什么?” 我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好像比当初白若风和蔓灵的案子更紧张,看样子,他们也看出了长发无瞳女和炙莲的关系。 让他们紧张的,是炙莲。 “凌渊君说她没有恶意。”我想了想,这虽然是夜里,却还是将黑伞撑开。 本以为凌渊会出来的,可他依旧没有出现。 齐平却脸色一沉,盯着我道:“幽瞳是对你没有恶意,可对别人就不一定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趴在车顶上,笑得跟个无知孩子一样的长发女,原来她有名字,叫幽瞳。 扭头正想问齐平,幽瞳的来历。 齐平却朝我急急的道:“我们会先处理了蒋家老太的尸体,你看着幽瞳,不能让她离开,等掌门来,再想解决的办法。” 秦阳羽失踪了,他师兄肯定是要来的。 齐平交待完,居然还刻意安排了两个组员守着我。 然后转人在蒋家院子周围布下法器! 他们行事,自来有条不紊。 我撑着伞,看着还朝我笑的幽瞳,扭头看了看玄心:“你知道幽瞳吗?” 玄心全身好像瞬间就僵了,抬眼看着我:“你的意思是,那个在蒋家引诱你进去的女人,是幽瞳?” 我点了点头,玄心立马拉着我,沉声道:“别管秦阳羽了,你现在就跟我走。” 可就在他拉着我要走的时候,一直没有出现的凌渊却突然出现在伞下。 朝我道:“你用金项圈引着幽瞳,让她带你进去找秦阳羽和胡三娘。” 我看了看玄心,他听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凌渊,小脸上全是惧意,似乎幽瞳是个很恐怖的东西。 而凌渊却让我引着幽瞳,进去找人。 他应该知道幽瞳和炙莲的关系吗? “再晚点,秦阳羽和胡三娘就要没命了。”凌渊只是盯着我,轻声道:“你现在知道她名字了,唤她,直接跟她说,她能听懂的。难道你就不想救秦阳羽了吗?” 听凌渊的意思,好像幽瞳真的是一个不太能听懂人话的“宠物”。 我抬眼看着凌渊,他与炙莲是宿敌,又有着夺妻之恨。 见幽瞳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着与炙莲相关的东西,所以他想进去。 可看着齐平高柔他们忙乱着,村长叫了很多村民过来,围着蒋睿伟,似乎在追问什么。 再这样乱糟糟的耽搁下去,秦阳羽和胡三娘确实很难有活命的机会。 我沉眼看着凌渊,一时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想救人,还是有其他打算。 他却朝我阖了阖眼:“云淼,我不会害你。” 这话说得,也不知道他自己信不信。 但我还是看着幽瞳,轻轻晃了晃金项圈上的铃铛。 趴在车顶上的幽瞳,立马如同被逗弄的宠物一般,笑得开了花,全身黑发涌动。 身体所同一条黑蛇一般,朝着我游爬了过来。 我这才发现,她黑发下面,并不是人的身体,而是一截雪白的虫身。 而且多手多脚,看上去像一条白色的人脸蜈蚣。 第137章 窗地间 幽瞳确实很喜欢我,用着腹下那些手脚,飞快的游到我面前后,那张曼妙的脸尽是笑意且讨好的看着我。 其他人根本就看不见她,她不知道是看不见,还是不在意其他人,那双黑白分明无瞳孔的眼睛里,只有我。 “让她带你进去,找人。”凌渊转手接过伞,交待着我怎么办。 我抬起手腕,对着幽瞳晃了晃手腕上的金项圈,见她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笑得好像一个见着了妈的孩子。 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生痛,却还是轻声道:“你可以带我们进去找人吗?就是……” 我掏出手机,想找秦阳羽的照片给她看。 可掏出手机后,这才想起来,我根本没有拍过秦阳羽的照片。 连忙扭头去看胡雨寒,让她找胡三娘的照片,她正要掏手机。 幽瞳却从长长的黑发中,伸出第一截小手,握着我的手,小心的用宛如蚕脚般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那个铃铛。 朝我指了指蒋家院子,偏头笑也笑,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跟着率先身形一动,就朝着蒋家游去。 她手多脚多,宛如草上蜈蚣一样,悄然无声。 那一头极长的黑发,好像能更好的遮藏着她的身体,更甚至隐藏在黑夜中。 她爬出一段距离,见我没有跟上去,脖子下面的黑发中伸出一只小手,朝我招了招,示意我跟她去。 “跟上。”凌渊撑着伞,一挥手,引出一阵妖风,将守着我的那两个专案组员给引开,拉着我就跟了上去。 还顺带将玄心扯到了伞下,然后朝胡雨寒道:“挡住专案组的人,不要让他们跟上来。” 胡雨寒见不到幽瞳,但也知道她的存在,所以连忙点头。 有幽瞳带路,我们直接就朝着蒋家院子走去。 蒋老太的尸体已经被专案组的成员搬出来了,用裹尸袋装着。 他们居然还带了荔枝树,搭起来将蒋老太的尸体放在上面,有人在旁边挖坑了,估计是准备就地焚烧。 见我靠近,专案组的人立马朝我围了过来。 后面跟着我们的胡雨寒突然上前,双手轻轻一搓,跟着好像捧着什么对着这些组员一吹。 那些专案组的组员好像眼睛都迷了灰一样,神情有着一瞬间的迷茫。 凌渊立马带着我和玄心,跟着幽瞳进入了蒋家老宅。 一进去,幽瞳并没有往屋子里面去,而是直接带着我们到了进门口左手边房间,蒋老太死前躺的那张床。 朝我指了指那张床,朝我眯眼笑。 那床上还沾着尸水,散发着浓浓的腐臭味。 幽瞳却好像更喜欢倒趴在天花板上,一直朝我笑。 一只白胖短的小手,朝我指了指蒋老太躺过的那张床。 我瞥了一眼,顾不得脏不脏了,连忙从背包里找出件衣服,裹着手,正打算试着推开床。 就听到凌渊冷哼一声,一挥衣袖,就将床给挪开了。 这是那种老式的架子床,实在年代太久了,一挪动,就咔咔作响,跟着整张床就散架了,腐朽的床板也卡的一下断成几截。 凌渊立马带着我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却扫过床里侧的床架上。 只见床架子上尽是咬痕,整个床架子都被啃得差不多了,所以才会被一挪就散了。 那咬痕,像极了给蒋家人引出馋虫后,他们体内饿鬼出来,啃咬桌椅时的痕迹。 “蒋家老太肯定是饿得不行了,又不能动,啃食床架子。”玄心呼了口气,低声道:“怪不得村里人不待见蒋家人,他们自己对母亲不上心,别人怎么会上心。” 我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抬头看着幽瞳:“人呢?” 幽瞳从天花板顺着墙慢慢的往下爬,她黑发太长,随着她爬动在空中挥动着。 扫过我身上的时候,只感觉全身都冰冷。 但明明有黑发扫过玄心的光头,更甚至有一缕还缠转着他脖子,往前拉了一下,可玄心却似乎没有半点感觉。 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幽瞳。 就算知道幽瞳没有恶意,我还是不喜欢黑发这样刮缠的感觉,就像一条条冰冷的蛇,不由的侧开。 凌渊似乎感觉到了,扭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手腕上挂着的金项圈,却并没有说话。 幽瞳真的宛如一条蜈蚣般,蜿蜒的倒爬到老太太靠床的窗边,身体更是顺延着窗户边往下,最后更是不可思议的几乎以九十度的对折,头倒转到窗台下,趴着。 原本垂散的黑发,就好像活了过来一样,慢慢贴紧着窗台下面的红砖墙,跟着黑发就好像水一样,顺着砖墙的缝隙,渗了进去。 她却还趴在墙角,抬眼朝我笑,就像一只昂着首的人脸虫子,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随着她黑发慢慢的渗入红砖墙的缝隙里,她整个身体,好像也被吸了进去,就好像也液化了,慢慢消失不见。 我看着剩下的红砖墙,不由的皱了皱眉。 正好这时,外面传来齐平一声沉喝,似乎用什么术法破了胡雨寒的迷魂术。 跟着沉声:“云淼呢?” 凌渊立马将伞一收,一手扯着我,一手扯着玄心,直接就朝那红砖墙走去。 我们没有黑发,也不知道怎么进去的时候。 凌渊直接扯着我,往红砖墙上撞去。 那力度绝对可以撞死我! 凌渊一如既往的狠心啊!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撞时在这里的时候,手腕上金项圈突然自己晃动了两下。 耳边传来炙莲冷哼的声音。 跟着几缕黑发宛如蛇一般从红砖墙的墙缝中伸了出来,宛如厚厚的缎带一样的护住我,同进将我往红砖墙里面拉去。 就在我头撞到红砖墙的瞬间,我本以为会很痛,却感觉自己似乎并不是撞到了墙,而是撞到了软软的泥。 跟着眼前一片漆黑,全身都黏糊黏糊的。 胳膊还被凌渊拉着,整个人就好像真的陷进了泥浆里一样,压得喘不过气,而且里面没有空气。 就算鼻子再怎么用力呼气吸气,却好像是套了个塑料袋一样,一呼一吸间都喷在自己脸上。 就我以为自己要憋死的时候,突然鼻子闻到一股浓浓的淤泥味。 跟着身体的压迫感,就是一松。 可睁开眼,眼前依旧一片漆黑,除了淤泥的味道,就是一股怪怪的味道。 我一边贪婪的吸着气,想转手去摸手机照明的时候,突然一张符纸光闪过。 跟着就见眼前一闪,就见秦阳羽和胡三娘都在。 只是除了她们,地上还躺着无数的尸体。 那些尸体都干了,可每具尸体的心口,都钻入了一具狐尸。 就像当初白若风村子里,那些钻入村民尸体里的狐尸一样。 只是这里,狐尸不下百数,对应的尸体也不下百数。 就那样横七竖八,错乱的躺在不远处。 第138章 活人鬼 我下来,突然见到这样的情景。 本能的扭头朝凌渊看去,果然他脸上并没有多少吃惊! 心里瞬间了然,凌渊早就知道下面或许是这样的。 连齐平听我描叙幽瞳的样子后,立马就知道是她。 那么我在蒋家院前,第一次被幽瞳迷住,引我走进蒋家的时候,凌渊和秦阳羽听说了我的描叙,凌渊只是没有表示,秦阳羽更是沉默,只有康皮六一个劲的说没见过。 难道他们就是不知道吗? 他们只是瞒着我! 秦阳羽引着符纸照明,见是我,连忙一挥手,想将符纸熄灭,不让我看见这些狐尸。 可已经晚了,就在符纸火光一闪的时候,我已经看到胡三娘蹲着的旁边,有着七具小小的尸体。 这些尸体和旁边那些干尸一样,心口钻着一具狐尸,只不过看上去还算饱满。 “啊!”玄心自然也看到了,捂着嘴低叫出声。 随着符纸灭掉,整个空间就又是一阵阵的沉默。 空气中除了淤泥的味道,好像还有其他什么腐烂的气味。 我努力将心头那股子惧意压下去,不让自己去乱想。 直接掏出手机,打开照明,尽量不去看那些尸体,而是光线晃过秦阳羽和胡三娘:“你们没事吧?” 胡三娘这会已经走到凌渊身边,跟他说着什么,然后带着凌渊就往那些小孩子的尸体走去。 她和秦阳羽情况看上去都不是很好,身上大伤小伤,重重叠叠的。 而且伤痕各不相同,有咬痕,有抓痕,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痕迹。 秦阳羽见凌渊走开,立马几步跑到我身边,朝旁边看了看:“这里面有东西,在暗中进食。你手机有光,就不能熄。” 跟着盯着我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拿着手机晃了一下,打量着这环境,好像是某个地方的地底。 幽瞳从进来后,就不见了。 我手晃动的时候,手上的金项圈带着铃铛,叮咚作响。 秦阳羽目光立马扫过我手腕,目带沉色,转眼看着凌渊:“凌渊君原先对白若风村子里那些狐尸,有查出什么吗?” 手机光扫过,我不只是看到了那些小孩子,连最先拿着竹竿冲进来的女子,也死在旁边。 心口,也依旧钻着一具狐尸。 看着这些鲜活的生命,瞬间变成了一具具尸体,一时也感觉触目惊心。 当初在白若风那个村子,我们并没有见过那些狐入尸的人,活着时的样子。 可这七个孩子,还有那个女子,就在我们进来时,都是活生生的,可现在…… 如果那七个孩子,还是因为时间耽搁,没有救到。 那个女子拿着竹竿往蒋家冲,秦阳羽和胡三娘直接就冲了上来的。 凭他们的速度,冲上一个普通人,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那个女子,也被狐入尸。 现在近百具尸体,就这纵横的摆着,心口耷拉着一截蓬松光亮的狐尾,看上去就好像一只活狐狸还在努力往人心口钻,很是惊悚。 凌渊和胡三娘,已经到那才死的几具尸体那里查看了,似乎并没有听到秦阳羽的话。 这会秦阳羽靠得近,除了闻着淤泥的味道,还有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我瞥了一眼,扯着他衣袖,往他身后转了一下。 果然后背已经全是血水了,染红了衣服。 既然人已经死了,这地方好像还有东西攻击人,其实也没有留的必要。 我晃了一下手机,朝凌渊道:“凌渊君,我们先出去吧。” 凌渊直接将一具狐尸从尸体中抽了出来,正捏着狐耳在查看。 一边的胡三娘好像要说着这些狐尸的名字,以及是哪一年出生,哪一年死在千狐坟的。 听我叫出去,胡三娘抬眼看了看我,带着稚气的脸上闪过悲色。 凌渊却朝我冷冷的道:“没有幽瞳,出不去的。她带你进来,就没有打算带你出去。” 他既然知道,那还让我进来? 是打算让我送死吗?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传来小孩子啼哭的声音。 越来越多,此起彼伏好像四周全部都是,还越来越近。 秦阳羽立马将我护在身后,朝我轻声道:“这是饿鬼,它们来了。” 玄心战力实在是太差了,又见过那些和他差不多的小孩子惨死。 吓得立马缩在秦阳羽身后,朝凌渊大叫道:“凌渊君,救我,不救云淼。” 我听着在心底冷呵一声,凌渊会救我才怪! 连忙拿着手机朝四周晃了晃,这地下室很宽阔,似乎整个蒋家下面,都挖空了。 随着手机光一闪,只见黑暗之中,一个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匍匐在远处,发出一声声尖悦的啼哭声。 随着它们啼哭,口水还哗哗的流,附在骨头上的皮下,有着一条条青细的虫子在蠕动着。 赫然就是蒋家人体内的馋虫! 随着我手机光照过去,那些饿鬼朝我呲牙低吼,哭得越发的大声。 但看它们的身形,有大有小,而且数量众多。 可它们却并不敢靠近这些尸体,只是敢朝在外围匍匐着低吼。 随着我手机光晃动,它们好像还有影子…… 可鬼是没有影子的! 比如手机光晃到凌渊身边的时候,他就没有影子。 这些饿鬼怎么会有影子? “这就是蒋家消失的那些人。”秦阳羽见我手抖得厉害。 连忙伸手接过手机,朝我道:“我和胡三娘打量过了,这里可能就是水库下面。这些人有些是被蒋家送进来的,有些是落入水库没有淹死,被拉下来的。” “他们身上带着馋虫,困着饿鬼,变得半人半鬼,会让他们吃尽一切能吃到的东西,不会饿死,守着这个地方,不被村民打扰。”秦阳羽伸手将我拉到身后,护着我。 朝凌渊道:“凌渊君,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些你想要的,你总不能让云淼死在这里对吧?先送她出去,这些狐尸,你可以带出去慢慢的研究。” 随着秦阳羽开口,那些饿鬼越靠越近。 而凌渊却好像置若罔闻,一身月白锦袍,淡然的在那尸堆时走来走去,跟着好像找到了什么,在一个尸体堆积的地方站住。 让胡三娘将那些堆积的尸体搬开。 他却依旧一身月白锦袍,宛如君临般站在那尸堆之中,朝我招手道:“云淼,你过来。让你看看,炙莲之墓。” 第139章 尸为墙 我听凌渊好好的,却突然提到了炙莲之墓,也是一惊。 秦阳羽更是一把扯住了我,看着凌渊道:“不管还有什么,先送云淼出去!” 周围那些活人鬼,就算有手机光照着,也在慢慢逼近。 看秦阳羽身上那些伤,想来前面也进攻过几次了。 怪不得凌渊在外面说,如果我们再不进来,等下去的话,秦阳羽和胡三娘就没命了。 到了晚间,阴气重,这些活人鬼齐出,他们体内饿鬼作怪,秦阳羽和胡三娘并没有像其他的尸体一样,有着狐尸钻入,这些活人鬼,肯定会吃掉他们的。 我想到这里,连忙扭头看了一眼努力搬着尸体的胡三娘,以及淡然站在尸堆中的凌渊。 连忙扯了秦阳羽一把:“这些活人鬼,好像怕这些被狐尸钻入的尸体。” 而且活人鬼只要进食,秦阳羽也知道它们是守着什么,并没有进出这里的能力。 如果有的话,它们肯定不会被困在这里受饿,而是会跑出去捕食。 就我现在所知的,除了幽瞳,没有谁能进出这里。 所以这些被狐尸钻入的人,活着的时候,极有可能就是幽瞳带进来的,也是她将狐尸钻入了人体内。 可她在进入这里后,就不见了,也就是说真的有一个地方,是她藏身的。 就像凌渊说的,可能是炙莲之墓。 可炙莲不是应该葬身在凌云小区四栋吗? 怎么会在这里? “我知道!”秦阳羽被我拦了一下,却还是反手护着我,沉声道:“我们可以想办法再下来,可你留在这里不安全。” 凌渊却淡然的站在那里,沉声道:“那秦道长,认为你娶了她,就安全了吗?” 他这话一出,秦阳羽转护着我的胳膊一僵。 正努力将尸体搬开的胡三娘,也是一愣,抬眼看向我和秦阳羽,带着稚气的脸上,立马闪过同情。 玄心更是哎哎的叹气。 离开农庄后,我和秦阳羽都尽量忘记那天的事情,可没想到凌渊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真的是直戳人心窝子啊! 眼看那些活人鬼凶狠的逼近,我拉了拉秦阳羽:“反正是避不开的,走吧。” 秦阳羽扭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尽是无奈,却还是握着手机,护着我和玄心往那边靠近。 越往凌渊那边走,尸体堆积也就越多。 我们得跨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往前走。 看这些尸体的衣着,有的已经死了挺久了。 人的尸体干瘪到发黑,可钻入人体的狐尸却宛如刚死一般,皮色光亮,油光水滑。 那一截露在外面的狐尾,似乎还会在不经意间扭动。 明明皆是尸,可这一衰一鲜活的对比,就显得很诡异。 那些活人饿鬼没有吃掉这些尸体,肯定是惧怕着什么的。 别看胡三娘个子小,可力气真的不小,将尸体一具具的搬开,跟垒砖一样,围着凌渊垒了起来。 这样的话,那些饿鬼惧怕这些尸体,就不会靠近了。 秦阳羽护着我们进去后,立马将手机给我:“我给胡三娘帮忙,你喝口水,歇会,把药吃了。” 搬着尸体的胡三娘,耸着肩膀擦了一下汗,目带感动的扫过秦阳羽,又有点羡慕的看了我一眼。 我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秦阳羽还不忘提醒我吃药。 玄心帮不上忙,就当好他的贴身小护,帮我掏着药。 我直接将药吞了,拿着手机光照了照,就见凌渊脚下什么都没有。 好奇的凑过去:“凌渊君是怎么确定这下面就是炙莲之墓的?” “这里尸体最多。”凌渊低头看着脚下,好像在回味着什么。 扭头透过尸墙,轻耸了耸鼻尖:“这是炙莲喜欢的地方,幽瞳是当初炙莲贴身之宠,既然幽瞳在这里,他肯定将自己葬在这里。” 更甚至朝我招手道:“晃铃吧,让幽瞳接你进去。” 不是说炙莲是心口怨所化吗? 又不是真的莲花,怎么会喜欢池塘水库这种地方? 想问吧,看凌渊那个样子,根本不会说。 而且随着尸墙越堆越高,将光线挡住了,那活人鬼好像就在尸墙之外,不停的低吼啼哭。 “你别乱照了,快让幽瞳接你啊。”玄心看着一具干尸因为没垒好,头从尸墙中扭出来,干瘪的脑袋上深凹进去的眼窝正对着他,吓得直接缩我怀里:“我宁愿看着炙莲,至少他漂亮。” 他这是三观跟着五官跑啊! 我体内的炙莲明显听到了,很愉悦的笑出了声。 那声音清脆,宛如金铃很好听。 站在我旁边的凌渊,立马扭头朝我看了过来,目光闪了闪。 我看着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可能也听到了炙莲的笑声。 也就是说,他一直知道炙莲在我体内,对我有所影响的。 但他依旧和其他事情一样,只字不提! 可尸墙外尖悦的啼哭声越来越近,眼看着胡三娘和秦阳羽将尸墙全部垒好,我这才试着晃了晃手上的金项圈。 随着金铃叮咚作响,我们脚下黑漆漆的泥中间好像有着很多东西翻动,就好像无数的泥蛇在泥中翻滚一下。 似乎随时都会有一条蛇钻出来,对着脚就是一口。 吓得玄心抱着我的腿,仗着自己还小,呜咽道:“云淼,你抱着我!我不想站在地上,云淼,我怕蛇!” 他也不管我抱不抱,反正脚直接踩我脚背上了。 凌渊只是低头看着那些宛如在泥中涌动的蛇,恍然的出神。 我都能感觉脚底有东西钻动,更甚至有东西在我脚尖前拱起,这密密麻麻的,看得我头皮发麻。 感觉腿都快被玄心勒断了,见他真的害怕。 毕竟是个孩子,跟着我们到处乱跑,确实也挺委屈的。 将手机递给他,伸手正要将他抱起来。 一双手猛的从旁边伸了过来,秦阳羽一把搂起玄心,将他往背后一甩:“搂紧。” 然后看着我:“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他目光沉了沉,脸带苦笑,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了。 凌渊冷哼一声,一直盯着地面的眼睛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也就在这时,地上那些拱动的东西好像将泥钻松了,整个地面瞬间变软。 我只感觉脚下原本宛如和刚才露营地发着软的泥地,瞬间变成了泥水,跟着身体猛的往下一陷。 这次并没有多长时间,就好像从床上滚下来一样,直接就到了地上。 四周也并不是漆黑一片,而是一片荷香传来。 跟着入眼就是接天莲叶,满塘荷花。 似乎是清晨的水雾,在荷塘之间弥漫着。 一座农家小院,耸立在这片荷塘之后,清新也又幽静。 我奶奶端着一个竹簸箕,洒着谷子在“咯咯”的喂鸡。 似乎闻声看了过来,见到我,不好气的招呼:“大清早的跑哪去了,去把鸡窝里的蛋捡了,要记得把上面的鸡屎擦掉!” 我站在荷塘边上,愣愣的看着奶奶。 她见我没动,抓了把谷子往鸡堆里洒了一下,抬头看着我道:“发什么愣啊,快点!”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的惯性,让我连忙重重的嗯了一声,朝着奶奶跑去。 第140章 风荷举 就在我朝着奶奶跑过去的时候,我感觉荷花越来越香了。 心里隐隐知道这是一个幻境,可那一瞬间的清醒,只是一闪而过。 或许是惯性,或许是心底最后的希冀,让我不想醒过来。 可就在我抬脚的时候,一只手紧紧扯住了我肩膀。 凌渊一把将我拉了回去,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贴在我背后,在我耳边沉声道:“黎春死了!就是在我们现在住的对面,凌云小区四栋405的夹墙里,她被钢钉给钉在墙内,精血尽,神魂灭!” “你亲眼见到的,忘了吗?”凌渊句句诛心。 我眼前猛的闪过当初那墙上的砖,一块块的被折开,奶奶那干得只剩骨头的尸体被钉在墙内的样子。 从出事后,我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让自己努力忘记。 可凌渊却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 我看着小院前洒了一会,将鸡全部引到一堆,就将簸箕里的谷子全部泼在地上的奶奶。 她好像看不到凌渊,扭头看了我一眼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啊?要我用竹蔑抽你吗?把鸡蛋收了,给袁婶送二十个过去,你不是要买双新鞋吗?不要钱啦!”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放在屋檐下的竹篮:“我趁着早,去把地里的长豆角回来,再不摘就老了。你送了鸡蛋把饭煮了,把家里的簸箕全部洗了擦干净,等会长豆角摘了要晒的。” 她拎着竹篮,还扭头瞪了我一眼:“怎么还不动啊,是不是三天没打你,懒筋就紧了,不抽松不行啊!” 我隔着那接天荷叶的荷塘,听着她熟悉的话语,心头一阵阵的绷紧。 凌渊却依旧紧紧搂着我,在我耳边沉声道:“她已经死了,连阴魂都没有,不入轮回,不堕地狱。什么都没有剩下了,这是假的!” 我只感觉身体发软,看着奶奶拎着篮子,隔着荷塘瞪着我,好像真的要发火了。 张嘴轻轻的吸着气,慢慢的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去看。 原来亲人死后,就算对自己再凶的回忆,都是奢侈了! 手摸着系在腰侧的牛骨棒,朝凌渊轻声道:“我知道的。” 手指腹摸过牛骨棒包裹着的铁皮,冰冷的铁皮让我瞬间清醒。 那下面定期存款的条子,我还藏着。 当初在白若风那个村子里,我落了水,这牛骨棒估计也进了水,也不知道那两张条子,是不是浸了水。 可我不敢打开看,就像我尽量不去想,奶奶就死在我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对面一样。 其实钱这个东西,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用了。 连命都不算我自己的,钱有什么用。 现在生病住院,花了多少钱,我都不敢去问秦阳羽他们了。 毕竟人家都调动直升机,给我转院。 这些钱,我已经还不起了,所以就尽量忘记。 其实我最后悔的,就是不该给奶奶打电话。 这样她就不会知道我出事了,就不会想着那个所谓的双轮之数,就不会从老家来找我。 或许,就不会…… 我轻轻吸着气,将那股子懊悔压下去。 这才睁开眼,看着牛骨棒上裹着的铁皮,就在凌渊怀里转过身。 背对着那农家小院,看着凌渊道:“我知道她死了,我家没有这么好的院子,也没有这样漂亮的荷塘。” 凌渊一直伸着胳膊紧紧圈着我,好像怕我一不受控制,冲了过去。 所以我这一转身,两人就贴得很近。 就在他低头看向我的时候,他似乎有一瞬间恍神。 跟着一把就松开了我,扭头看着转眼看了看这荷塘,沉声道:“你看哪朵莲花,是你最喜欢的?” “云淼!”对面的农家小院里,奶奶见我还没动,气得又大喊了一声。 已经记到骨子里的声音,我不由的想抬头。 可跟着凌渊就抬头,捂住了我的眼睛。 干脆伸手拉住我:“选一朵你最喜欢的莲花。” 我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让我选莲花。 但还是伸手拉开了他的衣袖,转眼看了看:“秦阳羽他们呢?” “就在这里,可你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你。”凌渊放眼看着这不见边际的荷塘,轻声道:“五心自观,各堕心魔。一闻到这荷香,就会在你眼前编出最让你沉迷的幻境,这就是炙莲最厉害的地方!” 这会小院的奶奶又在叫我,絮絮叨叨的交待我要做什么。 其实这种时候很少,因为从我初中开始,我回家的时候就少了。 但这确实是我记忆里,最安稳,也被奢望的日子了。 凌渊好像生怕我跑过去,紧拉着我,顺着荷塘走:“你知道为什么荷花可以称为莲花,而莲花却不能称之为荷花吗?” 出于本能的礼貌,我扭头看向凌渊,他却全身一紧,目光胡乱的闪了两下。 连忙伸手捏着我下巴,将我头扭过去,让我看着这无边无际的荷塘:“你选一朵,选你最喜欢的,我给你摘。” 他没有说为什么,但明显不是因为我喜欢,他就送我这么简单。 可他却依旧自顾的道:“荷花和莲花同属,但荷花有子,有藕,根叶花果皆可食,且花朵傲然挺立水面,比只是花开浮于水面,依附于水的莲强多了。” 我被凌渊捏着下巴,强行一步步的打量着这些荷花,听凌渊这么一说。 瞬间明白为什么,炙莲名这莲,却好像更喜欢荷花了。 凌渊真的很强势,几乎是半搂半拉着我走。 说是选荷花,却并没有给我多少机会看。 而是拉着我,一步步的朝前走,我几乎连看都没有看到,走过的荷塘里有多少朵荷花,就被他拉着往前走。 对面小院奶奶好像已经拿着竹篮做事去了,只有养着的鸡在不时昂首咯咯的叫上几声。 如果不是这荷香太浓,我真的会认为自己回到了老家。 “看到哪朵最入你眼了吗?”凌渊一边拉着我走,一边问我。 我想摇头,可凌渊却依旧拉着我往前走。 越走越快,步子越走越大。 最后我都被他拉着,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几乎是被他拖着走。 后面就好像是跑了起来,别说荷花了,就连漫天荷叶都是一闪而过。 我努力扯着凌渊的衣袖,想叫他,可一张嘴,就是幽幽的荷香,呛得我喉咙生风,根本说不出话。 凌渊却拉着我,顺着荷塘如风般快跑了起来。 我这破身体,哪是能跑得这么快的啊。 胸膛越来越憋闷,肺好像都要烧了起来。 眼前全是一闪而过的荷叶,以及不知道开得什么样的荷叶,只剩一点微粉的颜色在碧绿中一闪而过。 就在我感觉腿都被拖得发软发硬的时候,就听到脑中幽幽的叹息声传来。 跟着眼前一直一闪而过的荷叶之间,一朵淡白的荷花挺立于水中,无论我怎么跑,它就那样清晰且傲然的出水挺立,随着风微微晃动。 我忙用力抓着凌渊的胳膊,朝他示意,让他停下来。 凌渊好像就是在等这一刻,立马拉着我停了下来。 转手帮我拍着背,我重重的喘息着,想伸手去指那朵荷花,可等我抬眼的时候,却发现,漫天碧色之间,只声那一朵淡白的荷花挺立着。 许久没见的炙莲,站在那朵荷花旁边。 长眉细眼,带着无奈的看着凌渊:“你这不是找,你这是逼我出来。再这样跑下去,云淼死是死不了,痛苦得不行。” 他好像幽幽的叹着气,满是无奈的道:“凌渊,都说我最懂人心。可你又何尝不是,你让云淼成了我最软的软肋,再次次用她来对付我。” 第141章 莲中子 凌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自来是知道的。 可听炙莲点破,我还是感觉全身一阵阵发冷。 而凌渊却似乎并不在意炙莲的话,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扶着我坐下来。 朝炙莲沉声道:“当初你答应云淼,封镇饿鬼道时,我就知道肯定没有完全驱离饿鬼,没想到你却用来看守自己坟墓。” 我被凌渊拉着跑了好久,这会就算他帮我顺着气,还是感觉喘不过来,全身不停的朝外冒汗,宛如水一样的流着。 而肺和喉咙好像在冒火,脚软得跟面条一样,还发着抖。 凌渊一边给我拍着,一边转手递着水给我。 朝炙莲沉声道:“你想云淼死在这里吗?” 那瓶水在外面就喝了两次了,现在剩的也不过小半瓶,我恨不得一次性喝完。 可凌渊却只给我喝了两口,就将瓶子收回去。 一只手依旧死死掐着我手腕,盯着炙莲道:“你有更大的谋划对吧?那些狐尸,你想重新炼化,就像当初你掌控那些异兽一样?” 我脑中立马闪过,当初在医院梦中,那些装甲的异兽,以及血情丝如网般一闪而过的场景。 原本以为那是因为听凌渊说,他曾经领兵征战,所以梦到的。 现在看来,是真的! 炙莲却只是无所谓的挑眼看了看我们,低头轻嗅着那朵白荷,轻声道:“我喜欢你这身衣服。她不喜欢红色,喜欢你这种月白色。她喜欢月下漫步,抬眼见月时,那一瞬间的感觉。” 我只感觉他们说话,一直没有重点。 一边喘着气,一边扯了一下凌渊,气若游丝的道:“重点。” 我们是因为想解决饿鬼的事情,才到这里来的。 不是让他和炙莲这个情敌聊天的。 真不明白,明明他们都就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在意一身衣服。 难道情爱什么的,比生死更重要? 炙莲听着我的话,脸带痛色的低笑一声,足尖轻点,坐在一片荷叶之上。 伸着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水,戏水玩,身体微微一横,一条胳膊半撑着头,靠在另一片荷叶之上。 他一身红衣,斜卧在一片碧叶之中,就宛如微风中斜卧的红莲,无比的醒目,也无比的耀眼。 细长的眉眼微微一挑,朝我微微一笑:“你以为凌渊君让你接了蒋家那个案子,是因为不知道饿鬼与我有关?他让你背着道门那些人进来,真的是想救秦阳羽?” 他低低一笑,声音宛如风刮过荷塘,低醇好听:“如果不是秦阳羽背后有着整个道门,还有他师兄赶过来,凭他向你求婚……” 他一只手指抚过那朵白荷,细长的眼睛闪过寒光,盯着我道:“就算凌渊不杀了他,我也会让他死!” 炙莲好像越说越生气,就在他说话间,一阵狂风卷起,宛如雨打秋荷,无比凄凉。 我被风吹得脸都生痛,不知道这是真的幻境,还是地下真的有这样一个墓地。 风太大,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可狂风中,就感觉凌渊拉着我的手松开了。 跟着炙莲那张脸,猛的就凑到了我面前。 他细细的打量着我,慢慢执起我左手,细细的摩挲着:“你和我精血相融,生不离,死不别。你忘了吗?除了嫁给我,你谁也不能嫁。包括凌渊,包括那个秦阳羽,包括你以后往生会遇到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以后的生生世世都不能。明白吗?” 他靠得近,身上有着淡淡的荷香,很好闻。 说话的语气也很温柔,那张漂亮到能让玄心抛却三观的脸,也尽是笑意。 可我却感觉毛骨悚然,右手不由的往旁边摸了摸。 狂风卷动,并没有摸到凌渊的衣袖。 风太大了,我连眼前荷塘的碧色都看不清,只能看着炙莲那张脸。 心头隐约知道,凌渊让我进来,拉着我狂跑,让我几乎累死,引出炙莲,肯定是有目的的。 眼看炙莲那近在眼前的脸,我抬眼看着他,不再强忍着痛苦,而是转着拇指。 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摩挲着他那根在我掌心游动的手指。 痛得眼角轻跳,嘴角紧绷,呲牙吸气:“炙莲,我心好痛。” 炙莲正在游走的手指一僵,指腹游走到我左中指根部,轻轻摁了那根多出来的青红血管。 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闪过痛苦。 伸手将我圈在怀里:“等等我,云淼,马上就好了,你就不会痛了。” 随着他这话,狂风好像都停止了。 他慢慢朝我凑了过来,轻声道:“等我给你续好心脉,你就不会痛了。你就依旧是……” 我抬眼看着他,看着他眼神跳动,眼中尽是伤痛和宠溺。 原来云淼真的就好像莲心正中间的莲子,是他最软最软的软肋。 他明知道是骗局,却依旧一次次的踏了进来! 突然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我在骗他,还是当初在车上的那个梦境中。 炙莲的唇微微发凉,轻轻的落在我额头,指尖轻抚着我指根,那根多出来的血管,因为忍耐轻轻的喘息着。 那个吻,真的跟荷花一样轻柔。 可在就这时,凌渊突然沉喝一声:“炙莲!” 原本搂着我,还想顺着额头往下吻的炙莲,猛的清醒。 一把想推开我,可见我要倒在地上,就又转过手,将我扶住。 就这一耽搁,只见荷塘之间,凌渊划开掌心,引出那根血情丝,朝着那朵白荷缠去。 血色的情丝,缠在淡白如月的荷花上,却并不像缠着我手指一样瞬间箍紧。 反倒好像那根情丝完全融化成血,扎进白荷之中,瞬间将荷花染得血红。 凌渊更甚至低声念着什么,引着那根血情丝慢慢的扎进荷花脉络之中。 随着那朵白荷被染红,远处的农家小院,瞬间崩塌。 跟着漫天碧荷,从远处开始,瞬间枯萎如泥。 “凌渊!”炙莲扶着我的手一僵。 跟着似乎无力回天,只是低头看着我,手拂过我戴着的金项圈:“其实成婚那天,我就该给你戴上的。” 随着他话音一落,他好像受什么吸引,身形飞快的朝那朵血荷飘去。 同时凌渊好像怕跟他撞上,飞快转身。 一把握住我右手腕,用指尖划开,转手用左掌相握。 鲜红的血水,顺着凌渊掌心涌出的那根血情丝,飞快的朝那朵血荷涌去。 只是那血水中间,还有着一缕缕墨色的怨丝。 炙莲这会赤足站在那朵血荷之上,一身红衣,就宛如从血荷中才出来。 沉眼看着凌渊:“你为了将云淼体内的怨丝引出来,居然舍得用这根从她心中生生剜出来的血情丝,也舍得用她的精血浇灌我真身。” “凌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炙莲脸带妖色,沉眼看着凌渊:“怨丝归源,精血相灌,我可能就要活过来了。” “你知道我控制了那么多狐尸,知道幽瞳还活着,饿鬼依存,元蜚婆也还在。你却为了救她,救活了我,你知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炙莲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灿烂。 呵呵的道:“凌渊君这是后悔了吗?” 第142章 负苍生 炙莲危害很大,大到无论是空门,还是道门,为了让我能活着牵制他,都是可以一波波不要命的,以血献祭。 但他在我身体里,我能明显感觉到就好像活着一样。 他也没有刻意隐藏,情绪激动的时候,冷哼一声,笑一声。 而且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是他总是引导着我,将前世有关他和云淼的记忆放入我梦中。 凌渊肯定是知道的,所以这次在听说蒋家事情后,是他几乎一步步的壮着我的胆子,让我接了蒋家的案子。 也许他早就知道,蒋家那事情的背后是馋虫、饿鬼,最终的指向就是炙莲藏在这里的真身。 他居然为了引出藏在我体内的怨丝,真的打算让炙莲再活过来? 眼看着原本漫天碧叶的荷塘瞬间变得枯萎颓败,然后慢慢腐烂成泥,无边无际的荷塘好像就只剩那朵血莲傲然挺立。 炙莲依旧赤足站在那朵血莲之上,紧皱着眉,转眼看了看四周腐败之色,漂亮的脸上,尽是烦躁。 盯着凌渊:“她不喜欢这样,你从来不在意她。就算我祸害苍生,但依旧心系于她,从不负她。你呢?” “她心系于你,却只是你维护苍生的工具。”炙莲赤足轻点,在这无尽的衰败中,一步步朝我们走过来。 他每走一步,腐烂得只剩淤泥的荷塘就会生出一朵鲜红如血的莲花,供他落足。 我眼看着他走近,心头慢慢抽紧,总害怕炙莲会做什么。 比如拉着我,在这坟墓中陪他! 左手被凌渊握着,右手不由的摸住了那根牛骨棒。 可炙莲却只是一步步的走到荷塘边,微微弯腰凑到我面前,那双细长如荷瓣轻展的眼睛,朝我轻声道:“云淼,我负苍生,绝不负你。所以你最终,也是对我动心了,对吗?” 他眼中的希冀太浓,就像我在西林寺时,梦到他搂着我,小心的问“云淼,我可以亲你吗?”时。 心头突然一阵阵的发酸! 眼睛发热,对上炙莲的眼睛,嘴唇颤抖,似乎有什么话,要不由自主的想说出来。 可就在这时,凌渊低喝一声,猛的一用力,他掌心那根血情丝瞬间抽离,朝着炙莲卷去。 炙莲一沾到那根情丝,就滋滋作响。 他却只是盯着我的眼睛,伸手来摸我的脸:“你不用说,我知道了。你等……” 可还没等他话说完,那伸着的手还没触到我的脸,血情丝一闪,直接就将他拉回了那朵血荷之中。 跟着淤泥之下,就像刚才我们落下来时,无数的东西拱动,像是蛇,却又似乎不是蛇。 那些东西似乎就是淤泥,而且越拱越多,好像都要溢出来了。 我们就坐在荷塘边,眼看淤泥就要拱出来到我脚上了,我连忙想站起来。 却发现刚才跑得太急了,腿脚发软。 而不远处的淤泥中,玄心朝我大叫:“云淼,秦阳羽晕了!你快拉我们上去,这淤泥让我们朝下沉,我拉不住秦阳羽!” 我连忙手脚并用的想爬起来,扭头朝着旁边凌渊道:“先救人。” 可刚一扭头,就见凌渊整个人都虚淡得好像一缕烟。 他低头看着我,轻声道:“所以我不负苍生,却负了狐族,也负了你。所以你们都恨我……” “凌渊!”我见他失魂落魄,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想去拉他。 可手碰到他,就好像碰到一缕烟一样,瞬间就散了。 远处一只白狐在淤泥中四蹄生风,踩着那些拱动的东西,朝着玄心和秦阳羽跑去。 凌渊瞥了我一眼,伸手摸了摸那金项圈:“唤幽瞳,带你们出去。没有你,他不会独活。既然他将活,就不会让你死。生不离,死不别啊!” 他手指戳过来的时候,碰到那金项圈上的铃铛,可身形如烟,根本就没有碰到,铃铛也没有响。 “凌渊!”我从来没见过凌渊这样,也吓了一跳。 转手想去摸黑伞,可伞根本就不在我身边。 连忙低头去掏玉佛,他好像也能藏身在玉佛中间。 可等我掏出来的时候,眼前就只声一缕淡白如月的烟。 凌渊依旧如初见时一样,朝我笑了笑:“你不是她,真好。” 我看着那缕烟在我面前散了,心头也是莫名的一梗。 可脚下也传来那种泥被泡软的感觉,玄心在那边大叫着:“胡三娘,快点!” 我连忙扭头看去,就见胡三娘在淤泥中狂奔。 可那些淤泥中拱动的东西,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不停的拉卷着胡三娘朝下。 她一身白亮的皮毛,都被淤泥染得脏兮兮的了。 可那淤泥却还像熬滚的沥青一样,无声却拱动着,而且似乎越来越稀,越拱越高。 所以无论胡三娘怎么努力,怎么都跑不到玄心他们身边去。 玄心身形小,不停的在淤泥中间拉扯着什么,秦阳羽的身形好像看不见了。 随着淤泥上涌,玄心都快要被淹没了。 我没敢再耽搁,连忙用力死劲的晃着这原本让我无比害怕的金铃,大声的唤着:“幽瞳!幽瞳!” 随着我大唤,幽瞳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从淤泥中那昂立的血荷之下浮了出来。 皎白的脸从淤泥中浮出,就宛如出水芙蓉一般。 “快救人!”我指着玄心和秦阳羽,朝幽瞳晃着金铃:“带我们出去。” 幽瞳瞥了一眼玄心和秦阳羽,脸上闪过不开心。 但看着我腕上的金铃,还是飞快的朝着玄心他们游去。 就在她游动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就宛如一条护着灵药的蛇一般,虫身盘缠在那朵血荷的淤泥之下。 而随着她漫长的黑发从淤泥中抽出来,那些原本在淤泥中拱动的东西,也跟着被抽带了出来。 更甚至有几条,因为幽瞳爬动太快,被她带翻了,腹部翻转,仰天不断的划动着那些宛如蜈蚣足般的手脚。 “啊!”玄心这会好像也看得见幽瞳了,吓得脸都煞白。 恨不得直接缩成一团,脸上已经挂着泪珠了,朝我尖叫道:“云淼,我要出去。” 这所有淤泥下的东西,赫然就是和幽瞳一样的存在。 人脸虫身,上百手脚,头披黑发。 它们在淤泥中飞快的拱动,游走。 幽瞳却好像被玄心的尖叫给吓到了,扭头有点害怕的看着我,似乎无比的委屈。 “别理他,快带他们上来!”我晃铃晃得手都酸了,瞪了玄心一眼:“别嚎!” 幽瞳明显能听懂话,见我维护她,朝我笑得无比灿烂。 直接黑发涌动,将玄心、秦阳羽,连胡三娘都没有放过,全部拉到了她身上,朝我游了过来。 然后趴在拱动的淤泥中,飞快的爬到我脚下,昂首朝我笑,示意我上去。 我看着她那张天真单纯、讨好的笑脸,想到外面那些人,也有可能是被她拉进来的弄死的,心里突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她可以为了炙莲的计划,杀无辜的人。 也可以为了炙莲留下的这只金铃,帮我救人,听我的话。 就像炙莲,可负苍生,不负云淼! 第143章 拂尘卷 炙莲重归于那朵血荷之中后,这坟墓里那些和幽瞳一样的存在,好像都开始拱动。 整个坟墓似乎就要被淤泥给淹没,这地方除了幽瞳,没有谁能离开,连凌渊进来都要让幽瞳带路。 所以我看着幽瞳那张笑脸,也没有耽搁,强忍着对她那黑湿头发的惧意,爬到了她背上。 玄心这会怕得不行,好像不敢沾着幽瞳的黑发,趴在胡三娘背上。 胡三娘一身漂亮的白毛,都染满了淤泥,一双爪子紧紧的抓着昏迷不醒的秦阳羽,粗长的狐尾倒卷着幽瞳的腰身,稳住身体。 见我爬上来,幽瞳立马昂首朝上面爬去。 她手脚上百,速度极快,我刚上来,还没准备,差点直接掉下去了。 还是胡三娘一只后腿,猛的一抬,将我压住。 朝我低声道:“抓紧!你如果怕这黑发的话,趴到我背上来。” 这会幽瞳几乎竖直的爬着,我连忙抓紧了她背上的黑发。 入手冰冷,还沾着淤泥,却又有着黏液,冰冷的好像一条泥蛇。 正想朝胡三娘摇头,却感觉眼前一黑,跟着就是被幽瞳拉进来时,那股子压迫感和淤泥气息传来。 我立马握紧了牛骨棒,以为会出现在上面那个有活人饿鬼的地方,至少得准备一下,免得被吃吧。 手刚摸到牛骨棒,就感觉一股冰冷的水顺着幽瞳的身体就滑冲了下来。 顺水冲下来的,自然还有她头发间的淤泥。 我被冲了个正着,感觉鼻子嘴里全是淤泥的浮沙,连眼睛里都好像进了沙子。 同时倒挂着的身体一缓,慢慢的伏平了。 可我抓着幽瞳黑发的手不敢松,连忙耸着肩膀将眼睛上的淤泥水擦了擦。 转眼一看,却发现远处深草迎风,月光之下,草丛中还有着几顶帐篷。 赫然就是刚才我们露营搭帐篷的水库中间。 幽瞳好像也不太喜欢头发上有淤泥,带着我们在水库中上上下下的浮了好几次,将她头发中的淤泥洗净后,这才带着我们到岸边。 胡三娘不敢耽搁,连忙后蹄一纵,背着玄心,抱着秦阳羽就跃了下来。 我也连忙滑了下来,正想扭头看着幽瞳,就听到水咕咕作响。 只见反着月光的水面之下,有着无数和幽瞳一样,虫身人面,背披黑发的东西游动。 而水好像在咕咕上涌,连带着淤泥也在下面翻滚着往上。 连忙朝胡三娘道:“快跑!” 炙莲已经重归真身,怕是这里就要变成荷塘了。 胡三娘明显也受了伤,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也知道水库下面有动静,还想抱起秦阳羽,可跑了几步,前爪抱着秦阳羽根本跑不快。 这会水已经开始往外面漫了,玄心也知道情况严重,连忙从胡三娘背上跳下,拔腿就自己朝外跑。 边跑边朝胡三娘道:“你背着秦阳羽!” 他人小,一跑到杂草中,眨眼就见不人了。 我怕他出事,回首看了幽瞳一眼,拔腿就要去追玄心。 可就在我转身时,却感觉手腕一紧。 那只金项圈被一只白胖嫩的小手拉住。 幽瞳到底有多厉害,我还没见识过,可炙莲能留着她守墓,想来是很厉害的。 而且她似乎能悄无声息的出现,连秦阳羽他们都见不到她。 金项圈被勾住,我吓得全身一僵,手不由的握紧了牛骨棒。 算着如果反击,幽瞳这样的存在,弱点是头,还是腹部…… 可一扭头,看到她那张天真乖巧,且讨好的笑脸,我突然下不去手。 “主人说。”幽瞳的身体浮在水上,随着上涌的水浮动。 黑发在水面漫开,宛如水中蔓草一般。 可她真的很开心,那张皎白的脸,灿烂得连天边的月色都黯淡了几分。 我没想到她会说话,一时也尽是吃惊。 远处玄心跑了一段,好像摔倒了,在深深的杂草中朝我大叫:“云淼,快跑啊!水涨上来了!” 就这一会,原先算得上岸边的地方,水已经蔓到了我膝盖。 胡三娘背着秦阳羽跑了一段,见我没跟上,又立马转身朝我这边跑来。 我低头看着幽瞳,她虽然一直在笑,却不停的抿嘴,好像在嘴里玩着舌头。 似乎生怕我走了,又从顺水飘荡的黑发中,伸出几只白胖的小手,扒拉着我手腕,还不时伸着小手指勾着铃铛玩。 身后胡三娘已经跑到了水里了,可狐狸生性怕水,她背着秦阳羽,在水边大叫着我:“云淼!走了!” “他说了什么?”我见幽瞳好像很艰难的在张嘴,只得开口问道。 幽瞳黑亮的眼睛转了转,小脸上露出难过,看着我的嘴,似乎在学着我动唇,这才从喉咙里幽幽的道:“云淼不喜欢脏东西,害怕饿鬼,不喜欢尸体,不能送她到哪里。出去的时候,在水里给她洗干净。” 刚才那句话,就只有三个字,所以我并没有听出哪里异常。 这会她学了这么长一句话,我这才发现,她好像鹦鹉学舌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朝外蹦。 而且发声的似乎并不是舌头,而是里有什么震动作响。 我看着往上蔓延的水,哗哗的水声连远处胡三娘和玄心的叫声都覆盖住了。 怪不得到了这里,而不是那活人鬼守着尸体的地方,也不是蒋家。 炙莲真的是很“贴心”了! “谢谢。”我抬了抬手腕,朝幽瞳晃了晃铃:“回去吧。” 幽瞳好像有点伤心,手指还勾着我手上的金项圈,好像舍不得我走。 也就在这时,水库边上传来鼎沸的人声。 胡雨寒率先冲了过来:“族长!” 就在她叫出声的时候,她身前一道仙气飘飘的身影一闪。 手中拂尘闪着白光,猛的朝这边飘然而来。 赫然就是秦阳羽的师兄! 幽瞳明显很害怕他,脸色上闪过惧意。 立马松手,朝水中沉去。 “妖孽!”秦阳羽师兄拂尘猛的朝着水面挥去。 拂尘未到,劲风已经划破水面,惊得波澜! 我看着拂尘挥动,晶莹的白麻映着月光,闪着银色。 脑中突然闪过什么,猛的转手,一把就朝着那拂尘抓去。 秦阳羽师兄来势极其凶猛,我一把抓住时。 只感觉掌心一痛,跟着拂尘一卷,反抽着手背,好像整只手掌就要断了。 “云淼。”秦阳羽师兄一身灰色道袍,脚踏青波,握着拂尘,皱了皱眉道:“他在蛊惑你,你知道吗?” 就在这会,幽瞳猛的扎进了水中,消失不见了。 我感觉自己那只手都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白得透亮的白麻似乎慢慢被渗出的血染红。 抬头看着秦阳羽的师兄:“我知道啊。可幽瞳救了我们,以后如果……” 是啊! 炙莲最善人心,所以他做的这些,说的这些,安排的这些,不过是让我认同他罢了。 就像他给我梦中看到的,都是他对云淼的情深意切。 可我,真的下不去手啊! 第144章 难自渡 秦阳羽师兄听了我的话,冷哼一声,一把将拂尘收回:“幽瞳身如蛇,百手百足,黑发可隐,浮水无波。只听令于幽瞳,当初白若风村子里,那些狐入尸的案子,就是她做下的。” “她对你是没有恶意,可她徒手可裂金石,只身可潜幽冥。”秦阳羽师兄沉叹了口气,手轻轻一挥,将抽卷在我手上的拂尘收了起来。 沉叹了口气道:“她在这里,炙莲的真身自然也在这里。今日不除她,日后……” “哎!”秦阳羽师兄一双清亮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拂尘一挥,卷着我的腰:“日后再碰上,怕是我再也不是她的敌手。” 跟着却再也没有说什么,借着拂尘卷着我,脚踩青波,足点草叶,飞快的纵身到了水库岸上。 这会玄心已经被胡雨寒背了上来,秦阳羽也被胡三娘放在地上,却依旧昏迷不醒。 他师兄拉过他的手,搭了下脉,脸色越发的沉重。 只是朝我轻声道:“蒋家的事情,既然是你和凌渊君接的,就归你。阳羽受心魔所噬,我带他回去。” 说着,一手拎起秦阳羽,脚踏禹步,飞快的就走了。 水库的水还在哗哗的朝上涌,那才搭的帐篷瞬间就被水淹没了。 胡三娘依旧还是狐形,一见秦阳羽师兄走了,连站都站不稳,直接就倒了下来。 更甚至原本巨大的身形都维持不住,变成了一只小犬般大小。 胡雨寒连忙将她抱在怀里,用衣服裹住,帮她擦着湿透的毛发。 我也感觉自己全身发软,坐在草地上,扭头看着玄心:“秦阳羽怎么了?” 玄心正掏着医疗包,听我发问,脸带不忍,轻声道:“他遇到了心魔,我就在他背上,一直念着经文都镇不住。” 炙莲能看透人心,他并不想伤我,所以我在那墓里看到的是心中最留恋的地方。 玄心五根皆清净,无欲无求,也可以说他所求都很简单,所以不走心,让炙莲都没有下手的地方。 炙莲拿他也没办法,估计也不会对他下手。 可看胡三娘和秦阳羽的样子,怕都不好受。 “他的心魔,就是你!”玄心拿着医疗包,都没有用其他的,而是直接掏出一个药膏往我手上涂:“消消肿吧。” 他话中带着气,可下手还算温柔:“道门天师,你居然徒手去抓人家的拂尘。也就他见你抓着,卸了力。要不然你这只手,被那拂尘一卷,必当筋骨皆断,骨肉为泥!” 秦阳羽师兄那一拂尘,是真的打算要了幽瞳的命的。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握住了。 “你还以为自己有本事呢,看看秦阳羽,一身真气护体,还不是被抽得皮开肉绽!”玄心胖胖的小手涂着药膏。 絮絮叨叨的:“幽瞳啊,你不知道她有多恐怖。留着她,终究是……” 他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水库的水面:“算了!你如果不救她,这也算是忘恩负义!” 玄心人小,可看事宛如锁龙井的井水,一样清透。 我伸着左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秦阳羽看到了什么?” 玄心涂着药膏的手一顿,抬眼看着我道:“众生皆苦,唯有自渡。他有心魔是你,也是他不能自渡,你知道也没用,只不过下次再见,徒增烦恼。” 我听着恍了恍神,原来又是我吗。 玄心叹了口气,将药膏收好:“以后你还是多跟我相处,少见秦阳羽吧。” 他一边将药膏放进医疗包里,一边瞥着我道:“就我看你啊,真的和胡三娘说的一样,情劫本劫。既然你自己就是个劫,自然情难自渡。” “炙莲虽心系于你,可他是个大祸害,凌渊君让你重生,就是为了彻底诛杀他的。” “凌渊君吗……”玄心脸上变得老气横秋,瞥了一眼胡雨寒怀里好像冷得瑟瑟发抖的胡三娘。 学着秦阳羽师兄嘘了口气:“他心系苍生,同族皆可杀,你本身就是他用来诛杀炙莲的工具,你不能与他有情。” “至于秦阳羽。”玄心摇了摇头,低声道:“也就我现在才六岁,不知道情为何物。如果我像秦阳羽那样的年纪,我师兄也不会让我天天陪你睡。” 我坐在岸边,左手抱着腿,努力转着手指拨动着那金项圈上的莲蓬金铃。 听着玄心老气横秋的话,只感觉药膏的清凉一点点的将右手冻得发冷。 可被拂尘抽过的手,却因为发痛,跟发着火烧一样,药膏的清凉根本压不住这样的痛意。 “云淼。”玄心见我没说话,伸手拍了拍我左手背,轻声道:“你可别再想什么情啊爱啊的,只要活着,就可以了。” 我转手拍着他手背,轻嗯了一声。 情难自渡啊,我怕是没权利谈情爱了。 玄心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那个药盒,这次比较贴心的将药丸倒了出来,放在我左手:“吃药吧。” 这是我晚上睡前要吃的药,可刚才进了炙莲的坟墓,并没有吃。 现在也没有水,我梗着脖子,将药丸全部吞了下去。 扭头看了一眼缩在胡雨寒怀里瑟瑟发抖的胡三娘:“你看到了什么?” 胡三娘眼中闪过痛色,猛的就转过头,钻进胡雨寒怀里,闷闷的道:“凌渊君,杀尽狐族,以血为你续命。” 我听着不由的苦笑,原来我在狐族眼里,其实也是个恶魔吧。 可胡三娘却跟着幽幽的道:“那些死在千狐坟的先辈,全部都活了过来,四处吞食人心,吸食人血。世人见狐宛如见妖魔,人人皆要诛杀……” 胡三娘声音带着哽咽,幽幽的道:“狐族,尽灭!” 短短四个字,我只感觉后背一僵。 扭头看着胡三娘,她只露了半个背在外面,可好像全身还在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落水后,冷的,还是因为想到那个幻境中的可能在害怕。 我瞬间想到那些钻入人体的狐尸,联想到凌渊和炙莲的话,胡三娘见的,并不是没有可能。 炙莲应该很恨凌渊的,有什么比灭掉整个狐族,来报复凌渊,更畅意的? 我想着炙莲的计划,只感觉心寒。 所以的白若风那个村子里,他刻意抛出那三具狐尸,就是提醒凌渊的。 他想着凌渊怎么抉择,就像前世,他喜欢云淼,最终却让凌渊亲自将云淼嫁给了他,更请得千狐为证。 这般杀人诛心,才是炙莲厉害的地方啊。 只感觉手上金项圈越发的沉重,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少言的胡雨寒却开口道:“那你和凌渊君见到了什么?炙莲怎么让幽瞳送你们出来了?” 我只感觉通体一僵,扭头看着胡雨寒和她怀里瑟瑟发抖的胡三娘,突然不敢告诉她们,凌渊做的事情了。 第145章 死守护 胡雨寒问我和凌渊在炙莲坟墓看到了什么,连玄心也好奇的看着我:“炙莲对你真不错,有没有给你引出心魔。你和凌渊在一起,怎么破的?” 我一时语噎,不知道怎么开口。 幸好这个时候,远处手电光急急的照了过来。 跟着高柔带着几个专案组的人急急赶了过来,见我们没事,高柔松了口气。 伸手将我拉起来道:“掌门说你们在这里,救出了小师叔和胡族长了,我们怕惊动村民,等安抚好村民后才过来。你没事吧?”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我拂尘抽肿的手。 拂尘抽过的地方,尾还扫过我手腕,有着几条细细的红印,很容易看出是被什么抽的。 高柔目光闪了闪,没有再问,而是招呼着组员带我们出去。 玄心有点可惜的看了一眼被淹没的水库:“我们的行李还在帐篷里呢,还有我们的衣服和吃的。” 我推了他小脑袋一把,跟着高柔他们往蒋家走。 这会到了蒋家院前,才发现挖着坑的地方,已经只剩不太大的火光了。 想来蒋老太的尸体,已经被烧了。 村民已经散了,只剩专案组的人穿着制服,在蒋家自己修的那条路边,拉了警戒线。 蒋睿伟坐在路边,抽着烟。 见我们回来,立马紧张的看着我,急急的走了过来。 明晨连忙拦着他,轻声说着什么。 高柔带着我们上了专案组的车,给我们各倒了一杯热水,这才道:“刚才那边传来消息,蒋睿伟家人体内的饿鬼好像不见了,似乎被封印了。可体内的馋虫还在,只要引出来就好了。” 我猛的想到,幽瞳送我出水面时,转叙炙莲的话,说我不喜欢饿鬼。 本以为只是指蒋家老宅下面,那些活人鬼,却没想,连蒋家人体内的饿鬼都被他封印召回了。 “但蒋家的事情,还是很古怪。”高柔沉眼看着我,轻声道:“掌门带着小师叔回山了,留了话,让你解决,让我们不要碰,因为幽瞳在,怕我们在激怒了她。” 我闻言,抬头看向高柔。 想到秦阳羽师兄比胡雨寒更快的赶到水库,怕不只是感觉到秦阳羽出事这么简单。 可能已经感觉到,炙莲重生了。 他不让专案组的人碰,就是怕他们发现这件事。 当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撤离吧。其他的事情,我慢慢和蒋睿伟谈。” “你给他们引出过馋虫,他对你还是有一定的信任度的。我们会将村民失踪的事情,解决的。”高柔拿了些面包牛奶什么的给我们。 跟着看了我一眼道:“没有药膳,没吃晚饭,你吃点垫垫肚子。” 我转眼看着她,轻声道:“谢谢。” “不用,我也是帮小师叔照顾你。”高柔朝我眨了眨眼,苦笑道:“五年前他从坍塌的大楼里出来,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跟他聊过,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 我听着冷冷的嗤笑一声,抬眼看着高柔:“其实没什么。” “同生共死,刻骨铭心。可你们真的不可能,但我们道门,还是会记得这份恩情的。”高柔朝我点了点头,就推开车门下去了。 我伸着左手捏着一个面包,不知道是不是包装太差了,充气的包装袋“砰”的一下就炸开了。 心头也跟着好像炸了一下。 我宁愿他们道门的人,跟喊幽瞳妖孽一样的对我,也希望他们将我视为红颜祸水,听到我名字时带着恐惧。 而不是像高柔和秦阳羽师兄一样,因为秦阳羽不能跟我在一起,而愧疚我,小心的避开我,却又想着各处弥补我,尽量的帮我! 这算什么? 或许是气袋炸开的声音太大了,胡雨寒也抬头,担心的看了我一眼。 玄心好像又要叹气,我将打开的面包塞给他。 然后反手拿了两瓶牛奶,拎着两个面包:“我去看一下蒋睿伟,你们先吃吧。” 我不想这样坐着,一旦坐着,我就会不停的想着炙莲重生了,凌渊刚才消散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存在。 想着秦阳羽到底见到了什么样的心魔,让他这样昏迷不醒。 我宁愿不停的做事,不要去想。 蒋睿伟这会已经到我们车外面蹲着了,就这一会,脚下已经三四个烟头了。 见我从车里出来,立马站了起来:“云淼师父。” 我拎着面包和牛奶,递给他:“吃点东西吧。” 他抿了抿嘴,朝我摇了摇头:“馋虫引出来后,看什么都没有胃口,只感觉恶心。” 想想也是,他们是在清醒状态下,引出的馋虫,我看着都感觉反胃,更何况他们能感觉自己嘴里爬出一条条黏糊的虫子。 我也没胃口,专案组的人好像在布着什么阵法,在蒋家院子周围,打下了一根根胳膊粗的铁柱。 也跟蒋睿伟一样蹲在路边:“说说吧,你们家老屋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睿伟还不知道他家里人体内的饿鬼被引出来的事情,这会愁得不行。 嗒吧的想抽烟,可烟雾喷出来,我呛得低咳了两声,他不好意思的将烟在路边的土里摁灭了。 朝我轻声道:“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妈,是自己砸断自己脊椎骨,自己要求我们不要回来,要躺在那张床上的。” 我听着只感觉脑袋有什么炸开。 想到蒋老太躺在那张床靠着的墙后的东西,却突然有点明白了。 蒋老太用自己的尸体挡着幽瞳出入的地方,就是怕蒋家人再被幽瞳拉进去。 蒋睿伟好像很难受,复又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也不点,就是不停的咬着过滤嘴。 低声道:“我家有点怪,我知道。从我亲眼见我前妻消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无论我怎么问我妈,她都不说。” “后来她就不让我们回来了,只有清明的时候,让我们回来扫个墓,可她都不让我们进屋,扫完墓当天晚上就走。”蒋睿伟咬着烟嘴。 声音有点发哽:“我们四姊妹都在外面安家,想接她出去,她不肯。后来我们几个有点强硬,她就砸断了自己的脊椎骨,说她死也不会跟我们走的。” 蒋睿伟瘦得凸出的眼睛里全是水光,呜咽着道:“我知道是家里有些东西,如果没有人守着,就会出事。可我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我明白我妈的意思,所以我就按她说的,给钱,请人伺候她。” “她死的时候,她有感觉,让人打了电话给我们,让我们别回来,她就死在那张床上,让我们也不要埋。”蒋睿伟咬得烟嘴都变形了。 朝我幽幽的道:“我们哪能啊,可我没想到,我们回来一趟,就变成这样了。” 我想着蒋老太死后,却依旧从坟里爬出来,躺在那张床上,挡着那面通向地底的墙。 还有那被啃得快完的半边床架子,突然明白蒋老太的用意了。 本以为,馋虫饿鬼,爬尸重回,是她对蒋家这些人的报复,却没想,是守护! 第146章 祖坟棺 说到蒋老太做的那些事,蒋睿伟一个当爷爷的人了,咬着烟嘴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捧着脸,不停的呜咽道:“我家一直都是独苗,我知道是家里有问题。所以从小,一到晚上,我妈就不让我们睡家里,让我们睡屋外的树上。我们四姊妹才能活下来,没有被带走。” “可我爹却还是消失不见了,我带前妻回来,本来想着给我妈看一眼,住一晚的,可她也消失了。”蒋睿伟抽着气,低低的道:“我知道我妈这些年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我想着地下那些被狐钻入心口的尸体,很多都是普通村民的衣服。 想了想,给高柔发了个信息,让她查一下这附近村子失踪的人口。 蒋睿伟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但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能感觉到那种异常。 他们家里人,就是在蒋老太死的时候回来奔丧,也没敢住家里,加上法事也就做了一天一夜,就在外面的车里睡,所以没有人失踪。 会染上馋虫饿鬼,估计是在家里收拾蒋老太尸体的时候,还是怎么的染上的。 或者说,幽瞳需要有人住在这上面,给她守着屋子,给她引人过来。 蒋睿伟哽咽的说了很多有关蒋老太的事情,我大概明白,蒋老太是个很伟大的母亲。 可这么多年,蒋睿伟这一代,就只有他前妻失踪了,但蒋家屋下却有着上百的尸体,想来也是用别人的命来换的。 等蒋睿伟情况稳定了点,我用膝盖夹着牛奶,左手插进吸管递给蒋睿伟:“你们每年都回来扫墓?” 这事情透着诡异啊,蒋老太瘫痪了,他们逢年过节都不回来,却每年回来扫墓。 蒋家四姊妹住得都不远,开车四个小时,一天虽然能打来回,可扫墓难道比伺候瘫痪在床的老母亲重要吗? 为什么就不能多回来看看老母亲? 听蒋睿伟跟村长说话的态度,估计也是知道蒋老太生前遭受了什么的。 蒋睿伟点了点头,朝我轻声道:“我妈说如果她不死,我们就不能不扫墓。不过也就我们这一代了吧,下一代都是在外面出生的,对这里没有什么感情。” “他们没事了。”我握着牛奶,自己喝了一瓶,将结果告诉蒋睿伟:“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你家祖坟吗?” 据村长说,蒋睿伟太爷爷才搬到这里的,想来蒋家一定要扫的也是他太爷爷的墓了。 蒋睿伟听说家人没事了,立马脸带喜色,看着我道:“他们没事了,是怎么回事?” 我想着蒋家下面那上百的尸体,还是朝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有高人暗中出手了。” “哦!”蒋睿伟立马扭头看了看,苦笑的蹲了下来:“就是那个带走秦道长,仙风道骨的那个老师父吧?” 我听他描叙就知道是指的秦阳羽师兄,但还是点了点头。 蒋睿伟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捧着牛奶喝了好大一口,嘴唇颤抖道:“我知道是老屋出事了,都不敢让他们回来。可我不能不回来啊,我家小希才两岁,还躺在医院里。陈樱怀着孩子,总不能因为嫁给我们家,就跟我前妻一样……”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又涌了上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等他情绪稳定点后,终究是答应天亮就带我去他家祖坟。 我就让高柔清了辆车,让他上车休息。 自己却是没有睡意的,靠着车,看着齐平他们连夜在蒋家老屋附近打下铁桩,又用特殊的铁链将整个蒋家老屋一圈圈围了起来。 更甚至,忙完这里,又去了水库那边。 “失踪人口资料。”高柔拿了个平板给我,顺带还给我捎了个保温杯:“我的,你拿着喝吧,洗过了。” 那保温杯一看就不便宜,里面装着是养生茶,我也没客气,捧着喝了一口。 将平板放在车头,看了看。 高柔朝我轻声道:“近三十年的档案,光是报案失踪的就有二十八起,还有我们走访,出去没回来,怀疑在水库淹死,没有找到尸体的。” “那蒋家老太太是个狠人啊!”高柔呼了口气,朝我道:“听说你明天要去看蒋家的祖坟,要我们帮忙吗?” 我拿着平板划了划,一时也对不上那些活人鬼的号。 可这么多人,都是幽瞳拉进去的,突然又感觉我救了幽瞳可能是错的。 闻言抬眼看向高柔:“你们掌门怎么说?” “他让我们别参与。”高柔目光闪闪的看着我,轻声道:“我其实不知道幽瞳,还是齐平跟我解释过,说掌门给他看过炙莲相关的书籍,其中与炙莲关系最密切的就是幽瞳。” “既然她在这里,就证明这里有和炙莲很密切的东西。可掌门不让我们碰,就证明不想让我们知道,你自己小心。”高柔将平板朝我点了点:“这个留给你,只要联网,我们就能共享资料。” 说着,她招呼着人去水库那边布控去了。 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朝我指了指蒋家外面围起的铁桩和铁链:“这是掌门让我们布下的,可以阻止里面的东西出来,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既然秦阳羽师兄都没有说,我也不说的好。 高柔朝我做了个手势,轻笑道:“明白。” 等她走后,我就在我们自己开来的车里休息。 玄心生怕我被梦魇,主动的趴我怀里当抱枕。 等天亮的时候,专案组的人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了,蒋家外面拉着三圈铁链,上面并没有挂符纹。 可玄心却告诉我,那铁链里面都是空心的,塞满了布符。 就算饿鬼想出来,碰到铁链就会触发符纸,连幽瞳想出来,怕都难了。 可秦阳羽师兄,并没有将里面炙莲重生的事情告诉齐平他们,想来也是怕引起恐慌。 蒋睿伟很想早点回去,所以天才微亮,就带我们去他家祖坟。 我们没有带锄头什么的,就和玄心到村长家借了锄头。 村长一见蒋睿伟,好像有点心虚,听说我们借锄头,话都不敢多说,将家里新的旧的锄头全部给我们了。 蒋睿伟看着我们带的东西,也知道我们的准备了,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蒋家的祖坟是他爷爷在的时候,花钱买的,一座不大的山包,估计以当时蒋家外来人的身份,也花了不少钱。 蒋家老太原先也是葬在这里,那个坟包,还和康皮六拍的视频里一样,棺材板外翻着,土落在棺材里。 现在尸体都被专案组的人烧了,蒋睿伟也知道我们要找什么,给我们指了他太爷爷的墓后,就拿着锄头,将棺材盖重新盖上。 我和胡雨寒扛着另外的锄头,到他太爷爷的坟边。 这坟是重新修过的,砌得很好。 胡雨寒早有准备,将怀里的胡三娘递给玄心抱着,抡着锄头,砰砰几下就将坟给砸了。 一边的蒋睿伟不时抬头朝这边看,却没有阻止。 我本以为刨坟这种事情,该我出力的,没想到胡雨寒这么生猛。 她一个人,没一会就将坟刨开,棺材已经腐烂得一碰就碎了。 胡雨寒用锄头将碎了的棺材盖勾起来。 我和玄心都立马紧绷了,连玄心怀里的胡三娘,毛都竖起来了。 可等棺材盖勾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具灰白骸骨。 而棺材的正中间,放着一个盒子。 红漆莲纹,与当初凌云小区,送到我租房门口,装金项圈的木盒一模一样。 第147章 空寂寥 我一看到那个红漆莲纹的盒子,就感觉手上的金项圈,好像沉重了一些。 胡雨寒当初从警局把我保出来的,当然也知道这盒子代表什么,握着锄头,扭头看着我。 “拿出来吧。”我朝胡雨寒点了点头,轻声道:“应该没有危险的。” 蒋睿伟的太爷爷,既然能带着这个盒子,到这里来给炙莲守坟,想来里面的东西,已经没有危险了。 他家和炙莲,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怕也不比元蜚婆浅。 那盒子比装金项圈的大很多,胡雨寒也不敢用手拿上来,就挥了挥锄头,朝我示意。 等我点头后,这才用锄头将那木盒勾上来。 整个勾上来后,我才发现,上面挂着一把锁。 看上去很古朴,但锁身与整个盒子相镶合,想来也是装是什么防盗装置的。 但除了那把锁,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玄心和我蹲着看了很久,最终拿着根树枝戳了戳:“没危险。” 然后掏出纱布,沾着酒精擦了擦消毒。 他做事倒是挺小心的! 我扭头看着还在重新埋坟的蒋睿伟:“钥匙呢?” “不知道。”蒋睿伟也好奇的往这边看了看,拿锄头过来,重新将坟埋好:“我没见过这个盒子,也没听说过。但我妈死前说过,她死后,我们就不用回来扫墓了。” 让他们每年回来扫墓,估计是为了确定这坟有没有被盗。 现在这东西到我们手里了,蒋睿伟也没太在意,证明真的没有提过,他也不关心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贵重了。 玄心擦完,朝我道:“这种锁,可能和我们西林寺那卷解命火结的典籍一样。到了一定时间,或是特定的时候,就会自己打开。” “现在这盒子到了你手里,说不定就是……”玄心不敢当着蒋睿伟的面,提炙莲的名字。 只是指了指我手腕上的莲蓬铃铛:“蒋家人能找上你,就是他刻意引导的,这盒子可能就是给你留的。” 我想着他们沾上馋虫的时间,那时候炙莲已经从凌云小区出来了,玄心的推测也不无可能。 或者说,连他在西林寺化成怨丝进入我体内,就是为了这次凌渊不得不将他重新复活。 玄明当初说过,西林寺有个盒子挂着把锁,我用命火祭出凌渊后,就锁开金莲,自己打开了。 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或许就该拿去西林寺问下玄明。 我见玄心已经消了毒了,也就拿纱布包着,准备带回去。 想着终究是刨了人家的祖坟,还拿了人家坟里的东西。 终究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就左手拿着锄头,跟着胡雨寒一起,帮蒋睿伟将坟重新埋好。 蒋睿伟从昨晚后,就有点沉闷了。 等坟重新埋好后,我原本想问他要不要出钱重新修的,可他扛着锄头就闷不吭声的朝山下走了。 到了村长家还锄头的时候,我试探着问了一下,那些小孩子失踪的家人,情况怎么样。 村长只是叹气,朝我们挥手,说是孩子一直没找到,现在村民都还在找。 至于蒋家老屋吞人的事情,他似乎是提都不敢提了。 蒋睿伟只是坐在外面抽烟,连村长家门都不近。 我眼前一时闪过那些孩子的尸体,一时又是幽瞳那张乖巧讨好的脸,看着自己依旧没有消肿的手,突然有了负罪感。 那些孩子就是被幽瞳悄无声息的拉到蒋家下面去了! 可我却还救了她! 玄心拉了我一把,轻叹气道:“别纠结了,走吧。” 专案组的人虽然走了,可还是留了一些门下的子弟,以帮着找孩子的名义,在村里走访。 我们在车里胡乱吃了点干粮,我又吃了药,想了想,还是去蒋家和水库边看了看。 幽瞳的存在,让我感觉和炙莲差不多的危险。 蒋家和水库边上,都打着铁桩围着铁链,连蒋家自己修的那条水泥路,都被刻意挖断了,免得有人开车进去。 蒋睿伟完全很抗拒去,就在车里等我们。 我们到水库边的时候,原本只不过正中心有点水的水库,几乎满水了。 整个水库边上,和蒋家一样,粗壮的铁链绕了三圈。 只是我们原先搭帐篷后,落下的行李,却好好的码在岸边。 玄心立马欢喜的跑了过去:“肯定是幽瞳送上来的,我的火腿肠还在。” 昨晚离开的时候,他很伤心的说行李没了,东西不在了。 结果一早就被幽瞳送上岸了,而且还在铁链之外。 玄心只顾着翻他带的零食,胡雨寒却担心的看着我。 我手机进了水,不能用了。 借了胡雨寒的手机联网,用平板将行李的图片发给了高柔,特意拍到了铁链圈定的界线。 他们这些铁链根本就拦不住幽瞳! 不过炙莲将要重生,想来后面的事情,他都会自己做了。 我看着满了水的水库,招呼着玄心将自己的包背上,然后拿着东西,就准备回去了。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突然闻到淡淡的荷香。 玄心“啊啊”的叫,一扭头,就见青波荡漾的水中,片片荷叶从水中昂立而出,一朵朵红荷,摇曳的开了。 玄心扯了我一把,轻声道:“像不像当初白若风村子里那个荷塘。” 我瞥了一眼,只是拿着平板拍了张照,发给高柔。 现在信息发达,就怕这满塘早开的荷花,被村民拍照传了出去,到时很多人过来看花。 人流一旦大了,出点什么事,就容易了。 高柔立马给我回了一个消息:明白。会立即布控的! 幽瞳就在水下,谁也不敢下水,除了严防死守,还有什么办法。 对于这种事情,我没有能力,只是带着玄心和胡雨寒,往回走。 等车子开出高速的时候,玄心趴在我怀里睡,蒋睿伟只是怔怔的看着窗外。 我抱着胡三娘,抚着她一身软柔的白毛,扭头往后座看了一眼。 又不由的摸了摸心口的玉佛,心头突然感觉到几分寂寥。 来的时候,好好的。 回去的时候,秦阳羽被带走了,凌渊不知道到哪去了,炙莲也重归在他那真身之中了。 连胡三娘都是一只狐狸了! 我连觉都没敢睡,一路撑着精神,到了凌云小区。 胡三娘跟我们住在一起,我自然抱她上去。 胡雨寒把蒋睿伟送回去后,也就过来照料是狐狸的胡三娘。 我和玄心抱着胡三娘上楼,将那个带回来的红漆莲纹盒子收好。 打算明天请玄明来看看,和西林寺的是不是一样的。 只是等我将盒子放下的时候,玄心饿了,跑过来,让我叫凌渊出来做饭。 我心中还恍然了一下,从住进这里后,都是凌渊做饭的。 可他好像也没有回来…… 转头看着三室两厅的房子,虽然原先凌渊一直不怎么现身,秦阳羽也大部分时间在外面忙,家里只有我和玄心。 似乎和现在没什么区别,可想着他们不在,我还是感觉空落落的。 第148章 不留情 那天下午,我右手戴着手套,做的饭。 简简单单的一荤一素一汤,玄心吃的时候,抬眼看着我道:“你现在身上的怨丝没了对吧?凌渊君也不在了?去哪了?” “吃饭吧。”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不想去跟他一个孩子提这种事情! 秦阳羽的师兄都看出来了,却依旧不敢告诉齐平他们。 玄心看了看我,叹了口气,瞄着我手腕上的金项圈道:“取不下来了吧。” 我没理他,只是吃着饭。 玄心也没有再逼问,吃过饭还是给我拿了药。 手机进水了,要送修,我给平板连上家里的网,将自己的账户什么的绑上,清理了一下冰箱。 以前秦阳羽在,买菜买东西都是他,我几乎吃的都是现成的。 现在他不在了,我总不能一直不买菜吧。 等弄完这些,我才发现如果不取奶奶给的存单里的钱,我和玄心生活都成问题,更不用说我那些药了。 总不能让玄心一个孩子,跟着我陪睡后,就还跟当初在西林寺里一样,吃咸菜吧。 第二天,玄心一早就帮我联系了玄明,估计也是怕我去西林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吃过早饭的时候,玄明就带着静元来了。 玄心一见到小玩伴,立马拉着他进了房间,还把冰箱里,秦阳羽用来哄他的零食全部一扫而空,搬进了秦阳羽的房间。 怕我怪他,还朝我道:“反正秦道长也没住过,估计也不会再来了。” 我见玄心和静元到房间去玩了,这才给玄明倒了水,将那个红漆莲纹的木盒子给他看。 又将蒋家那边的事情,一一跟他说了。 尤其是凌渊将我体内的怨丝引回去,用情丝引出我精血浇灌炙莲真身的事情。 还有幽瞳做下的那些事情,以及现在村子里满塘红荷。 玄明是个很好的听众,低眉阖眼的听我讲完。 这才看着那个红漆莲纹的盒子,朝我幽幽的道:“如若你体内怨丝不除,附近邪祟都会在你身边游走,炙莲会慢慢蛊惑你。” “现在怨丝归源,炙莲想要重生,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出来了。凌渊君这个办法,虽说有些险,但也是唯一的办法。”玄明转着佛珠,朝我轻笑道:“云施主只需要按凌渊君说的,好好活着,多积阴德,慢慢消除血债,就可以了。” “那这木盒呢?”我指了指那个不知道装什么的盒子。 苦笑道:“既然炙莲和凌渊都不在我身边了,玄明法师可不可以跟我讲讲,他们的过往?比如炙莲到底是怎么个存在?凌渊又是谁?” 我对于这些人物,都没有什么了解。 就像幽瞳,齐平一听描叙就知道是她;而玄心,一听到幽瞳,就很害怕。 他们似乎知道的都比我多,更甚至道门还有专门的资料,可却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 玄明握着的佛珠转了转,眼带悲悯的看着我右手:“云施主这右手的伤,是张天师拂尘所伤吧?” 那一拂尘,秦阳羽的师兄最后虽然卸了力,玄心也用了药,可到现在还是肿着的。 尤其是被拂尘白麻抽甩的地方,还有着紫青色的淤血,很明显。 我这样的存在,被道门天师抽了一拂尘,着实有点拉低人家的身份。 所以我只是将手背过去,将我一时心软握着拂尘,拦着秦阳羽的师兄抽幽瞳的事情说了。 “那云施主,可有想过,为什么当时想救幽瞳?”玄明转着佛珠,轻声道:“因为她救了你,而且并没有害你,所以云施主当时情面上过不去。” “可她害了很多人。”我脑中猛的闪过那拿着五十块钱,得意的挥着,欢呼的朝村头小卖部跑去的那些孩子。 还有那个拿着竹竿,哀嚎一声,不顾村民劝阻,直接就要冲进蒋家救孩子的女人。 他们曾经那么鲜活,可不过转眼,心口就钻进了一只狐尸,全在蒋家地底,慢慢化成一具干尸。 “那如果再让云施主选一次,你还会救幽瞳吗?”玄明转着佛珠,沉眼看着我。 我一时也有点恍然,如果再来一次,我会让秦阳羽的师兄,在幽瞳送我们出来的时候,杀了她吗? “所以凌渊君,以阴魂之力化为精血,也要借血情丝,引你精血,让你体内的炙莲离开。就怕炙莲在你体内太久,让你有了情感寄托,有所影响。”玄明轻叹了口气。 盯着我手腕上的金项圈:“想来云施主已经感觉到了,炙莲祸害苍生,却对云淼情有独钟,至死不渝。” “古籍中所载,炙莲镇饿鬼道,驱修罗天,所行皆为云淼。情爱所为,比云施主现在所知所感,不知道强了多少。” “贫僧不愿骗云施主,可如若云施主当真知道前世他们的事情,下次再见炙莲,你会不会跟这次救幽瞳一样,救他?”玄明佛珠轻晃,沉眼看着我:“就怕到时情非得已,难以自控啊。” 我想到秦阳羽的师兄握着拂尘,对着幽瞳抽下去时,我心理是知道幽瞳是个祸害的。 可当时,我根本没有多想什么,就是伸手握住了那把拂尘。 炙莲啊,为了云淼,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多到就算现在他为祸苍生,玄明也不可否认,他对云淼的情意,更没有诋毁他半分。 还担心,我知道后,会像对幽瞳一样,对他手下留情。 我努力将那种好奇压下去,朝玄明道:“那凌渊君呢?是什么身份?” 狐族的族长,就是族长,没有称君的道理。 比如胡三娘,他们就是叫族长。 只有凌渊,无论是狐族,还是空门道门,都是叫他凌渊君。 玄明叹了口气,只是沉声道:“云施主此乃新生,一切都应该以自己所知所感为主,不要受前尘往事所影响。” “可我好奇,不就更麻烦吗我?”我听着玄明的话,只感觉有点好笑。 玄明眼中闪过悲悯,看着我道:“天下苍生,是生是灭,皆在云施主一念之间。你生,苍生存;你亡,苍生灭。” 他说着双手合十起身,朝我沉声道:“如若有可能,日后云施主再见炙莲,或是幽瞳,不要再留情了。伤人,伤己!” 第149章 活埋咒 我知道玄明说的道理,可就像我伸手拦住秦阳羽师兄那一下,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这事情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几乎是本能的就伸手抓住了拂尘! 玄明也知道这不是说就能说清的,只是告诉我,前尘往事皆如烟,一切该我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的。 然后也没说那红漆莲纹盒的事情,只是带着静元就走了。 玄心还将家里,能让静元带走的零食,全部打包带走了。 搞得静元都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最后却吞着口水,开心的背着大包,拎着小包走了,留了两坛咸菜给我和玄心。 我瞥了一眼玄心,他朝我嘟囔道:“你再去买吗,静元很少下山的。” 真的不忍心告诉他,没有秦阳羽贴钱采购,我们很穷。 或许是因为上次蔓灵换皮人的事情,还是因为要帮蒋家驱馋虫的事情,或者专案组的人还以为凌渊在我身边,接下来的好几天里,专案组的人,都没有出现在凌云小区。 我右手受了伤,药还能吃一段时间,就每天正午的时候,还着玄心去买东西,其余时间,就是跟玄心在家里,好好的抄经静心。 其间胡雨寒每天早上过来照料胡三娘,到了下午就要去酒吧。 等右手消肿,结的痂脱落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 可胡三娘到底是受的什么伤,我也不知道。 只是我手都好了,她还是只狐狸。 凌云小区太过古怪,我们遇到的存在,也不在乎门啊墙啊的,我们又不敢将她一只受伤的狐狸单独放家里。 每次出门都用背包将她背着,进出超市的时候,保安不只一次提醒我,这种宠物不能带进去,要寄存。 可每次要将胡三娘放进宠物寄存笼的时候,她就用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我们,搞得我又于心不忍。 让玄心在外面看着吧,他很想进超市,我也不好让一个六岁的孩子,背着只“宠物狗”在外面。 让玄心进去吧,以他的心性,怕是零食买一车,该买的半点没有,而且不叫着点,我们连买米的钱都没有。 所以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将背包留条缝,让胡三娘不要探头。 可玄心实在是太能花钱了,或许是在西林寺关太久了,所以才出来见什么都想要,不给买就哭,他那样子一哭旁边人看向我,就尽是谴责。 就一个星期,我手机里本来就不多的存款,就要见底了。 我也不好找胡雨寒要钱,奶奶的定期存单要回老家取。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在凌云小区旁边找个工作的时候。 蒋睿伟居然找上门来了,还拿着两万块钱现金,说是上次引馋虫的时候,答应给我们的。 我想着自己都刨了人家的祖坟,拿了东西,本来说没好意思要的。 可蒋睿伟却道:“这次来找你,还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只要办好了,钱不是问题。” 这一星期的调养,让他气色好了很多,说话间,又恢复了才见时的那种气度。 我现在对于接这种事情,有着阴影了,到我手里的没一个容易的,还都会和炙莲有关。 哪次不是身边人都跟着一起受了重伤,搞得半死的。 所以还是想着将钱推回去,想回绝。 可蒋睿伟却道:“这事说起来,和你也有点关系。” 我听着愣了一下,他却转眼朝外面看了看:“凌云小区不是有很多人搬走了吗?好像也是跟你有关吧?” 当初蒋睿伟听说我住在凌云小区的时候,就表现出对我们的信任,现在看来,他也知道一些东西的。 对于这种事情,我是不敢乱接的了。 但和凌云小区有关,我又不敢不当回事,让蒋睿伟等一下,我拿修好的手机,给高柔打了个电话,把蒋睿伟在的事情说了。 高柔最近一个星期都没有露面,好像忙得不行。 我也不敢让她过来,就是让她派个人过来,至少也听听蒋睿伟说的是什么事情。 专案组不是有评估啊,调研什么的吗。 可高柔听了,让我等着,她半个小时就到。 我握着手机,不由的皱了皱眉,也就是说她们一直在本市,还很近。 等我放了电话,蒋睿伟跟我讲了一下他们家的近况,饿鬼都没了,馋虫自然有专案组的人帮他们引出来,大家都挺正常的。 但蒋睿伟却拜托我,如果见到他家里人,只说是老太太报复,不要提及饿鬼啊,还是蒋家老屋的事情。 好像大家都乐于粉饰太平,尤其是家人,就更不想了。 我点头表示了解,就和蒋睿伟干坐着。 高柔来得很快,同来的还有齐平。 他们本来就是夫妻档,同进同出很正常。 蒋睿伟见到他们,好像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把事情跟我们说了。 凌云小区原先住的都是外来人员,生活不容易,就是跟我一样贪便宜,才租的这里。 从这边清出去后,大部分都搬到近城郊的自建房。 高柔听着不由的皱了皱眉,扭头看了齐平一眼,两人脸上都是凝重的神色。 高柔更是直接开口道:“就是城南下高速路口杨家村那个叫天府新苑的小产权房吗?” 蒋睿伟立马点头:“对,当初那房子的承建我们几个合伙包的。” 我想到他们在附近,立马明白天府新苑的事,他们怕是知道的。 可齐平高柔却并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听着蒋睿伟继续说。 凌云小区其实挺大的,原先因为房租便宜,几乎没什么空房。 现在整个小区清空,这些人都互相之间有联系,听说那边便宜九成都搬到那里去了。 “可最近,那些从凌云小区搬出去的人,好像发财了。”蒋睿伟盯着我们,苦色道:“他们想将城郊自己住的房子买下来,出价还挺搞,而且挺齐心的。” 我听着一头雾水,发财,买房,齐心,出价高…… 无论是哪个,都是好事啊? 怎么蒋睿伟还找上我们了? 连齐平高柔都脸色沉重,我不由的低咳了一声:“你就直接说怎么回事吧?” 蒋睿伟轻叹道:“那房子其实是六个老板合伙搞起来的,地是由村子里出的,出钱的出钱,出地的出地,以前卖了小部分,那些年房价飞涨吗,光是卖的小部分,他们本钱就挣回来,还挣了不少。他们就想剩下的,干脆放着出租了。” 这种小产权房,确实很多都是这样的,我听着点了点头。 蒋睿伟见我们没一个接腔的,也有点难堪,抿了抿嘴道:“从这里搬出去的那批人,最先找了村里负责的一个主任,因为要买得多,是一大笔钱,大家就商量了一下,可现在大家放着,收租更划算,就没卖给他们。” 他说到这里,就又停顿了,搓着手,露出了惧色。 “然后呢?”我见他这样子,只得接腔。 蒋睿伟吞了吞口水:“那个负责的村主任死了,被埋在土里,只露了个头在外面,活埋憋死了。可那些土,却没有被挖过的痕迹,就好像……” “他就是长在土里的。”齐平突然接话。 扭头看着我道:“而且不只是死了他一个,天府新苑六个出资的老板,村子里的村长,主任,书记,还有另外三个负责牵头收地的村民,已经死了四个了。都是一样的死法,好像长在地里,活生生憋死的。” 他说到这里,沉眼看着我:“而且事后,我们发现,每死一个,那些想买房的人家里,就会埋一个纸人在天府新苑的旁边,写着死者的名字。然后等所有人埋齐了,那个死者就会死。” 第150章 借财运 我听着与纸人相关,就感觉手心发凉,抬眼看着齐平:“是元蜚婆?” 齐平只是微微阖眼,没开口。 蒋睿伟却朝我道:“谁是元蜚婆,云淼师父认识吗?” “见过。”我也说不上认识吧,最多就是见过几次。 但看蒋睿伟还是一脸惧意,想着蒋家和炙莲关系也不浅,和元蜚婆算是共奉一主。 安慰他道:“你应该不会有事,不用太担心。既然他们想买房子,卖给他们就是了。” “现在他们不只是想买住的那套了,是要买整个盘。”蒋睿伟搓着手,一脸沉重。 无奈的道:“那房子是村子里的地,当时有人推了房子才建的,后来按原先的商议,有的赔了款,有的分了房。其他出租的还好,这些分给村民和卖掉的房子,怎么要回来卖给他们?” 蒋睿伟沉眼看着我:“可他们真的很齐心,这条件一上升,立马所有人都好像站在同一条线上。” “你说说,他们原先在凌云小区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买房就财大气粗了。只要谁不同意,意见大一点,他们就埋纸人,然后人就死了,谁不怵!”蒋睿伟轻轻的呼着气。 “见过他们的钱吗?”我想着这事也可能就是虚张声势,同意卖给他们,万一他们拿不出钱来,也就没什么事了吧? “有。”高柔低咳了一声,拿出手机递给我:“他们每家的账户里,都多了一笔款子,足够他们按现在的市价,买下两个天府新苑。” 我原本还以为是现金,毕竟那种拿着冥币或纸钱,当真钱的事情,有元蜚婆在,很容易。 可这出现在电子帐户,就不只是冥币纸钱这么简单了。 我接过高柔的手机,划着看了看,每家每户都多了一笔钱,可数目又好像不一样,但都挺多的啊。 想着自己为了个菜钱,都挺痛苦的,他们这一笔笔的款子都是七位数。 扭头看着高柔:“追查过资金流向吗?” “都是中彩票。”高柔将手机拿回去,低呵一声,沉眼看着我道:“六合彩,福彩,体彩能买的他们都买了,只要买,就会中!” “而且他们人多,还有分散着去外市买的,我们已经将能追溯到的全部问过了,确实是彩票,人家还正常扣税了呢!”高柔沉眼看着我,也是一脸的无奈。 我没想到还能这样,看样子这是靠着什么借了运道,换成了财运。 这种事情,我以前也听奶奶说过,人生来各有财禄,吃多少,用多少,挣多少,都是有数的。 如果一次将该挣的钱挣了,那就是提前消耗,也说不上好与不好,就是容易出事。 但这事既然有齐平他们知道,我也就不好添乱了。 很心安理得的拿着那两万块现金,朝蒋睿伟道:“这两位在你家老屋,你见过的,他们也知道天府新苑的事情,你们谈吧。” 一直守在旁边的玄心,立马欢呼的扑过来,直接从我手里撸走一扎一万的:“说好有我一半的。” 确实开始的时候,是借玄心的名头。 有一半是该他的。 我拿着钱,准备留一千现金在身上,其他先存起来。 就听到身后齐平道:“这事云淼你怎么看?” 蒋睿伟好像对我更加信任,也连忙朝我道:“云淼师父,不能不管我吧!” 我掂量着手里那一扎钱,看着蒋睿伟道:“他们不就是想要房子吗?你们拿了钱,赔给那些分到房的村民就行了,钱啊,房啊,总比命重要,对吧?” 蒋睿伟脸色发沉,朝我摇了摇头:“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的。天府新苑是小产权房,相对而言单价很便宜,可地理位置都不差,我们当时修的时候,也用了心,配套设施不比有产权的差,而且还没有公摊。” “卖那房子的钱,想再买,别说一半,三分之一都买不到。现在有多少人,三代掏尽家底都买不下一套房的,人家自己好好的房子住着,怎么可能把房子卖了!”蒋睿伟脸上尽是愁。 朝我沉声道:“而且杨老三就是跟他们说了要加价,要让卖房的人一比一的能买房,第二天就死了。” 房地产之中间的路子,我没买过房,所以也没有什么经验。 只是扭头看向齐平:“齐组长认为该怎么办?我这样子……” 我将已经脱了痂,却还是泛着微红的右手递给齐平看:“真的不适合搞这些事情了,而且我病得很重,你也知道的。” 齐平却只是盯着我,轻声道:“按掌门留下来的交待,如果事情找上你,你就该接。毕竟和你有关的,避也避不开的。” 我没想到秦阳羽的师兄还留了话,想拒绝,可一边玄心却朝我道:“多积阴德,积阴德!” 这还真的是,避不开啊! 我当下点了点头,朝齐平道:“那我收拾一下,先去天府新苑看看。” 玄心麻利的将胡三娘装进背包里,我拿了牛骨棒,走的时候,看到挂着的黑伞愣了一下。 从蒋家老屋回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怪梦,无论是炙莲,还是凌渊,都没有在我脑中冷哼什么的了。 所以凌渊极有可能就在蒋家老屋地底,再次和当初在四栋一样,守着炙莲的。 可临走,到了门口,我还是返回去,将那把黑伞拿到手里,挂在背包一侧。 齐平高柔瞥了我伞一眼,都目光闪过了然,甚至松了一口气,估计是以为凌渊还在吧。 蒋睿伟是开车来的,生怕我不去,热情的招呼着我坐他的车。 高柔却朝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坐她们的车。 她们知道天府新苑的事情,还查过那些人的账户,想来还有些资料要给我。 我让蒋睿伟跟着高柔他们的车,直接就拉着玄心上去了。 一上车,高柔就将一叠照片递给我,轻身道:“这次的事情,有点怪,你去了别害怕。” 那是尸体的照片,都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他们有专门的人拍照,技术很好,而且会拍出细节。 但这次无论是那具尸体脖子以下埋在土里时,还是被挖出来后,每一张照片都有重影。 花白的一片,就好像电影特效速度很快制出来的那种重影。 他们在上面标了序号,分成了四组,对应着四个死者,可别说人脸了,连人的身形都看不出来,拍的照片全是花白的。 我拿着照片,看着高柔:“这是怎么回事?” 高柔掏出手机递给我,只见满屏都是这种高频曝光一样的照片。 朝我沉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好像很多纸人重叠的啊?” 第151章 占地盘 我听着高柔说这些尸体像是纸人重叠的,一时也有点恍如大悟。 这么一说的话,确实像。 玄心好奇的凑过来看了几眼:“这好像是被收走了阴魂啊。” 高柔点了点头,朝我们道:“对,他们还没有阴魂。” 人死后,魂归地府,如果没有阴魂,就证明再也没有转世的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蔓灵控制了这么多阴魂,凌渊和秦阳羽不得不跟她谈条件的原因。 “你们知道多少?”我对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头雾水。 “我们是接收到资金异常信息,才查的。凌云小区那些人,你以前提过,他们好像受到了元蜚婆的控制,从小……咳!立案后,就是我们跟进的。”高柔脸色也发着沉。 呼着气道:“但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已经全部告诉你了。” 我沉眼看着高柔,她刚才连提秦阳羽都不敢了。 更甚至也没有想过告诉我一声,秦阳羽被带走后,情况怎么样了。 不过她眼睛无比的真诚,一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隐瞒。 可如果她们不愿意说,我也没办法。 天府新苑并没有多远,开车二十来分钟吧。 一共有十二栋楼,因为是小产权,所以不高,都是六层,但是一栋有六个单元,一层就有12户。 这么算下来,足有八百多户,比凌渊小区大了三倍不止。 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很多人在下面的小区运动,还有溜娃的。 小区的绿化什么的,都挺好,蒋睿伟说得没错,不比那些有产权的差,房子还修得很漂亮。 我们下车的时候,蒋睿伟也没敢进去,而是带我们去了物业部。 跟我解释道:“这房子虽然没产权,可出租是由物业统一负责的,当初建的时候,那些老板资金转不过来,就给了我一部分股份,当工程款。” 我瞥了蒋睿伟一眼,他抿了抿嘴:“所以我不算牵头人,可也算占股。” 怪不得他这么操心! 跟着他进去,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天府新苑出租做得挺好的,拎包入住,租金比市区最好地段的房子自然差了一大截,可却比一般的小区差不多了。 怪不得蒋睿伟他们不肯卖,这没产权,卖肯定是卖不出价钱的,可租的价钱却不低。 但他说凌云小区的人是因为便宜才租到这边的,就显得有点不太贴切了。 不过就我看的,这物业相当不错,比凌云小区只会收租的好太多了。 蒋睿伟带我们直接进了监控室,路上还接了好几个电话,听语气说“来了,来了”,就知道是那些合伙人都在问了。 他带着我们直接进了监控室,示意保安将监控打开。 我看着人家一溜的监控,还有看上去就孔武有力的保安,还真的是花了大价钱。 只是等打开监控,蒋睿伟示意我们看,这才发现什么叫惊悚。 监控是半夜的凌晨1点45分开始的,各栋楼,每个单元的都有,电脑多,还分屏,一目了然。 随着监控放着,陆陆续续的有人从单元楼下来,男女老少都有,手里似乎拿着的就是一个个的纸人。 他们就好像当初在凌云小区一样,木讷的走出了天府新苑,在外面的绿化带旁,蹲下来。 然后脱下鞋子,对着手里拿着的纸人用力的拍打,边打边念着什么。 好像有着极重的怨恨,随着拍打咒骂,连脸都狰狞了。 在监控下面,好像眼睛都反着冷冷的光,人一多,看上去绿幽幽的一片,像极了凌云小区出事的时候,那些怨猫出现时的样子。 他们这看上去,有点像打小人啊。 刚才蒋睿伟和齐平他们都没有说这个事啊? 监控是黑白的,很多人这样打小人,就显得很惊悚,更何况还有孩子。 连玄心都皱着眉,看着监控道:“他们不只是想买房子这么简单,好像还要报复什么?” 我扭头看向蒋睿伟:“你们建这房子的时候,得罪过什么怪东西吗?” 蒋睿伟摇了摇头:“我只是负责一小部分,具体开挖的时候,也不知道啊。” 就这么一会,那些合伙人就来了。 其中有几个是本地口音,急得很,瞥眼打量了我和玄心,跟着目光就一扫落在齐平身上,就上去递烟,招呼着进会议室谈。 我瞥眼看着蒋睿伟,他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嘴想说什么,可哪有他说话的份啊。 那些合伙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是抱怨,又是害怕,簇拥着齐平高柔就往会议室走。 我和玄心就留在监控室,只剩蒋睿伟陪着了。 “云淼师父。”蒋睿伟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苦笑道:“走吧。” “不用了,趁着天气好,我去外面走走吧。”我拉了玄心一把,背着背包就朝外面走。 蒋睿伟还要跟着,可里面那些合伙人就在大声招呼着他。 他在这些人面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示意我有事打电话,就急急去会议室了。 高柔齐平肯定还是要对接一下的,毕竟有些事情的影响要减小。 这会是正午,我和玄心到了外边,将背包里的胡三娘放出来。 她现在还是只狐狸,在人多的地方都不开口的。 等出来后,在草地上跑了一会,就示意我们跟着她走。 她在这边呆了千八百年了,哪里有点事情,她都是知道的。 我连忙跟着胡三娘往前走,可她却似乎并不是往小区外面,那些人打小人的地方走,而是朝里走。 刚一进天府新苑,我瞬间就感觉不对劲。 很多熟悉的面孔,原先要不就是在运动,要不就是在溜娃,这会见到我,好像瞬间就怔住了,直勾勾的盯着我,朝着我笑。 勾唇咧嘴,那样子像极了当初凌云小区,欢迎我回去的样子。 不过他们却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我,行着注目礼。 我被他们看得心慌,忙扯过玄心,将他护在身前。 免得他们冲过来的时候,伤着了玄心。 跟着胡三娘朝里走,她好像在找什么,不时的在地上嗅着。 等到了一个篮球场的时候,她这才停了下来,看着我。 这篮球场建得不错,还在旁边安排了直饮水,以及一个看台。 胡三娘的狐狸爪子却在看台下面扒拉了一下,抬着尖尖的狐狸嘴看着我。 我原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看台垫着的橡胶垫子被扒拉看,下面全是符纹,而且还漆了红漆。 看这样子,好像在镇压着什么。 而且漆还很新鲜,看符纹的边缘,好像还有几重,明显每年都有重新描漆。 忙扭头看向胡三娘,趁着没人注意,将她抱在怀里,扯过玄心。 假意是跟玄心说话,问胡三娘道:“怎么回事?” “这里以前是片荒坟。”胡三娘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道:“他们开发挖的时候,挖了很多尸骨出来,因为无主,就没有超度,也没有挪坟,就是直接全部埋这里,镇住了。” 我听着想着自己可能坐在无数骸骨上,都坐不住了,连忙抱着胡三娘起身。 悄声道:“所以那些孤魂野鬼可能找上了凌云小区搬出来的人,想借他们要回自己的地盘?” 凌云小区的人,受炙莲的影响,阳气相对较弱,很容易被阴魂附体。 怪不得他们埋纸人前,都拿鞋底打小人,原来是这样的。 第152章 打生桩 人生有阳宅,死要阴宅。 阳宅就是住的房子,至少得要片瓦遮头。 阴宅却又分两种,一是坟墓,一是烧的灵屋。 天府新苑这些荒坟,早就没有人认了,没了香火,自然就只剩一座座坟墓了,结果又被挖了,怨气不重才怪。 如果是以前,凌云小区那些人没来,普通人阳气重,它们也找不到附身的,现在凌云小区大量涌入,它们找到可以附身的,自然是要报复的。 这地方挖坟建房,修了这跟祭坛差不多的看台,还用符纹镇压,年年描漆的事情,那些合伙人,不会不知道。 可蒋睿伟只字未提,是他不知道,还是瞒着? 他们不想卖掉这整个盘,是因为钱不够,还是因为怕这事暴露? 我抱起胡三娘准备走,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腕上一沉。 被我用布包着的那个金项圈,叮咚的响了两下。 在我怀里的胡三娘立马纵身跳了下来,昂首看着我。 从蒋家老屋回来后,我试着将金项圈取下来,可无论是用润滑剂,还是用死力,都撸不下来。 至于找人剪开,我从上次金铺的事情后,就不敢把这东西给外人碰了。 就只能用纱布包着,尽量不要让它晃动。 但也是怪事,那下面坠着的莲蓬铃铛,并没有响过。 这会突然一沉着发响,总感觉有事情。 “先叫齐平他们过来,你别鲁莽。”胡三娘对于这个金项圈有着阴影,立马拔腿就要走。 我也不敢碰这邪乎的东西,扯着玄心就要走。 可刚一动,眼角就瞥着一片鲜红的东西。 不由的站住了脚,朝着那片东西看去。 只见一排红蚁,在那看台的下面,牵着线的往看台后面爬。 这些红蚁与当初金项圈才送到我手里时,咬伤杨慧的一模一样。 杨慧住院后,我还在网上查过红火蚁的资料,不可能记错的。 红火蚁是外来物种,而且以天府新苑这样的小区,物业做得好,杀虫防蚁应该也会做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红火蚁,出现的时机还这么巧合。 “这是有毒的,你别碰!”胡三娘复又跑了回来,见我看着红火蚁,朝我警告道:“这东西刚才没有的,怎么突然出现了。” 我伸手捞起她,抱在怀里,扯着玄心在外侧,避开这些红火蚁。 杨慧就是被这看上去无害的红火蚁给毒死的,尽量不要沾惹。 顺着红火蚁爬动的方向,朝看台后面走去。 这看台有四层,两米多高,后面是堵水泥墙,种了些迎春花,现在已经过了花期,但藤蔓很绿,如同瀑布般垂落,在地上还蔓延出很长,挺漂亮的。 红火蚁都牵着线爬到迎春花藤后面去了,明显就是引着我看这后面的东西。 我不敢用手碰,抽出挂在背包后面的那把黑伞,将迎春花藤拨开。 这花藤也不知道种了多少年了,又厚又多,我一只手都拨不开,还是将胡三娘放在肩膀上,双手用力,才将层层的花藤给拨开。 刚露出一个巴掌宽的缝隙,就听到时面有个小女孩子低低的惊叫了一声。 吓得我差点以为是伞尖戳到人了,连忙将伞往外抽了一点。 小孩子喜欢捉迷藏什么的,外面很多溜娃的,保不准就有小孩子藏在这迎春花藤下面。 可等我收了伞,再定睛看的时候,就见稀稀拉拉的几根花藤后面,两个小小的身影缩在最下面,好像蹲着,在看着地上的红火蚁。 这边背阴,加上又有花藤遮光,我一时只见模糊的两个人影,模样看不真切。 但见他们在盯着红火蚁,连忙将伞倒过来,用伞勾,将花藤勾开,让光线透进去。 朝他们道:“这蚂蚁有毒,不能碰,快出来!” 说着,怕花藤勾着他们,蹲下来,朝他们伸手。 眼睛已经适合了看黑处的东西,这会才发现,是两个穿着老土,而且看不出原先颜色衣服的孩子,一男一女。 看上去和玄心差不多大,可脸上都带着土黄色,整张脸只能看到两只眼睛光。 都蹲在地上,抬头看着我,也不知道笑,就是那种眼巴巴的看着。 明明差不多的年纪,却没有玄心的奶膘,也没有他肤色红润,眼睛黑白分明,又没有什么神彩,连玄心半点机灵都没有。 可他们就这样看着我,小脸仰得,后脑勺都快贴着后背了,很惹人怜爱。 那些红火蚁已经爬到他们光着的脚上了,可他们好像没有感觉,就那样仰头看着我。 “快出来!”我知道他们这情况不太对,但对红火蚁有着阴影,右手将黑伞往旁边压了压,左手朝他们伸去,想拉他们出来。 可我扯着那个原先发声的小女孩子的时候,一拉,居然纹丝不动。 小小的胳膊,入手冰冷,很沉,还带着不平滑的触感,就好像摸着……水泥! 胸前的玉佛好像瞬间发着冷,趴在我肩膀上的胡三娘朝我耳边蹭了蹭,轻声道:“不是人,快松手。” 我握着那小女孩胳膊的手,五指弹了弹,眼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闪过蒋睿伟老家,那七个拿着钱从棋牌室出来,兴奋朝外跑的孩子。 他们中间有也有几个,跟这两个孩子一般大啊…… 其实我们可以救他们的,但最后,我却救了害死他们的幽瞳。 我轻吸了口气,看着在他们光着的小脚上爬动的红火蚁,五指松开。 可眼睛还是不由的看着那小女孩,她好像很害怕,不敢出声,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是那样眼巴巴的看着我,带着不敢诉求的渴望。 我将手收回来,正要收回黑伞,旁边那个男孩子却突然开口道:“你是云淼吗?” 他声音很小,说完就缩了缩脖子,好像很害怕。 我不由的眯了眯眼,看着这两个缩在花藤阴暗处的孩子,点了点头:“我是云淼。” “炙莲哥哥说,你会救我们的,你会吗?”那小女孩立马抬眼看着我,轻声道:“他说铃铛响,蚂蚁会带你过来,你就会带我们离开这里,真的吗?” “我们蹲得好累,下面那些人一直推着我们,我们好累。”小女孩说着,眼睛里全是惧意。 我听着她们的话,不由的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金项圈,所以这也是炙莲安排的。 正要问怎么救他们,就听到高柔轻唤道:“云淼。” 我本能的扭头看了一眼,高柔他们一大堆人都过来。 正要松开花藤,将这两个孩子藏起来。 可等我扭过头时,就见花藤下面,只剩两个水泥铸成的孩子雕像,他们还伸着小手戳着什么。 看上去就像两个躲在花藤后面戳着蚂蚁玩的孩子,带着童趣。 可她们有着鬼魂啊,就不只是两个孩子雕像这么简单了! 胡三娘朝我轻声道:“怪不得这看台下面压了这么多骸骨,半点阴怨气都没有,这是……” 她好像说不下去了,轻叹了口气。 我看着那两个蹲着的孩子,慢慢将花藤放下来。 扭头看着玄心,他已经低低的咒着往生经了。 高柔和齐平,就带着那几个合伙人赶了过来。 其中一个见我们在这里,脸色立马就不太好了。 高柔却急急的走过来,朝我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们在找你。” 我目光沉沉的看着那个脸色变了的合伙人,轻声道:“当初建这小区的时候,你们挖出了骸骨埋在这里,是怎么镇住的?” 齐平和高柔脸色一变,高柔立马朝我走过来:“发现什么了?” 我指了指花藤后面,沉声道:“他们打生桩!” 第153章 吸血蚁 打生桩这种事情,在封建时候很多。 大桥搭建,或是什么大工程,如果遇到怪事,就会打生桩。 就是找到风水穴眼,将童男童女活埋进去,有的还会用铁链或是其他的办法困住他们,让他们阴魂不散,守护着那片地方。 这种事情,修桥较多;要不就是有问题的工程,比如这种挖到大量荒坟,出过事,解决不了的。 高柔和齐平这会急急的去我身后看了,齐平直接用手将迎春花藤给拨开,看着那两个被用水泥浇筑着的孩子,扭头也朝那几个合伙人瞪了一眼。 我顺着齐平的动作看了一眼,他拨开迎春花藤的时候,那些红火蚁居然不见了! 高柔更是低呼了一声,朝后退了退,捂着小腹,于心不忍的吞着口水。 这篮球场,这个时候没有人打球,可小区里人多,来来往往的。 那些合伙人也感觉情况不太好,看了蒋睿伟一眼,其中一个看上去好像是牵头的人,朝前一步:“这事也是没办法,大家先到会议室说。” 齐平冷呵一声,伸手拉着高柔,似乎在安慰她。 然后朝我道:“这里居民太多,别引起恐慌,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吧。” “再看看这祭坛吧。”我朝高柔指了指前面,抱着胡三娘,率先转了过去。 目光扫过看台的下面,一只红火蚁都不见了,这让我感觉有点奇怪。 如果说那两个孩子是鬼魂,刚才看到是虚的,可这红火蚁是实实在在的啊,怎么会突然就没有了。 就我对炙莲的了解,他从不做没用的事情,这红火蚁已经出现两次了,不可能只是个引子。 一直走到看台的正前方,我将看台上垫脚的胶垫给扯开。 鲜红的符纹,从胶垫下面露出来,齐平看着也不由的冷呵了一声。 高柔连忙拿着手机拍照,更甚至对着符纹看了看:“这好像不是道门的符纹,有点像是……”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了我一眼:“密宗的。” 刚才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道门与密宗,传承的文字不一样,所以符纹是完全不一样的。 道门画符,用的是箓书,所以也叫符箓;而密宗用的是藏文。 齐平和高柔立马顺着看台,一阶阶的拍照,又将照片发回去,找了电话,好像让人查。 那些合伙人脸色就很难看了,那个领头的,直接推了蒋睿伟一把,示意他过来协商。 蒋睿伟被推得一个踉跄,没办法的走到我旁边,悄声道:“云淼师父,先去会议室,我们慢慢谈。这里,影响不好。” 我抱着胡三娘,朝他点了点头:“等他们拍完照。” 这些符纹有密宗的,说不定和奶奶还有关系。 随着齐平高柔一层层的拍照,那些合伙人站不住了。 那个领头的瞪了蒋睿伟一眼,带着其他人直接就先走了。 只留了一句话:弄完了就去会议室。 那领头人走了两步,还回头瞪着齐平高柔:“你们想好数,到会议室找我们。大家和气生财,你们也别太较真!” 看这样子,是把齐平高柔当成普通的看事人了,想破财消灾,拿钱封口。 蒋睿伟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也没有催了,只是站在我旁边,安心的等着。 玄心站在我腿边,看着他:“这些事情,你不知道吗?” 我拍了玄心的小脑袋,朝他摇了摇头。 蒋睿伟城府很深的,当初蒋老太在家里,引人进去送给幽瞳养狐尸,他是知道的,却没有点破。 因为蒋老太不引人,死的就会是蒋家人,所以他受益,自然不会说出去。 这祭坛的符纹年年刷新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他是受益者,不想说罢了。 就像蒋老太在家里害人,他也只当不知道。 他知道蒋老太受虐待,也只当不知道。 但见我们点破,蒋睿伟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是原先挖地基的时候,挖了很多尸骨出来。工地就老是出事,死了两个工人,来了个挺厉害的老太太,告诉他们要打生桩。” 他说到这里,反手指了指看台:“这祭坛也是那老太太弄的,符纹也是她亲手画的。打生桩就是从二龙桥的桥洞下面,找了两个流浪的孩子,浇了水泥,供在这里当金童玉女。” 似乎还怕我误会,他跟着又忙解释道:“我就是承建,这地基的事情,我真不知道。就是等开工的时候,这里多了个看台,这么好的地方还用来建篮球场,我就多问了几句,他们才告诉我的。” 我听着蒋睿伟语气中,对于两个孩子,一点都不在意。 只感觉有点心塞,想到那密宗的符纹,轻声道:“是什么老太太?” 蒋睿伟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没见过,但听说是从怀仁来的。” 我听着后背一冷,扭头看着蒋睿伟:“怀仁县?” 怀仁就是我老家! 一边齐平高柔也立马扭头看了过来,但很有默契的没有问。 蒋睿伟点了点头:“好像是吧,具体得问杨哥,这事都是他负责的。” 怀仁县,密宗符纹,老太太…… 我感觉有点喘不过气,单手抱着胡三娘,转手摸了摸手腕上绑着的金项圈。 不知道炙莲刻意引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这会齐平高柔都拍好照了,示意我可以走了。 穿过小区的时候,那些原先从凌云小区搬出来的人,依旧跟我来时一样,怔怔的看着我,朝我笑。 那种笑假得让人心头发毛! 连齐平高柔都感觉到了,一左一右将我护在中间。 高柔更甚至朝我道:“我看过你的档案,原先听你说笑得瘆人,还以为是你心理承受能力差。” 我现在心里,想的都是奶奶的事情,也没当回事。 可等我们拐弯的时候,一个小孩子木讷的走到我面前,依旧是用那种语气,朝我喃喃的道:“云淼,你来放我们出来吗?” 我听着愣了一下,这和刚才那两个小孩子的语气是一样的。 好像要我来,放他们出去。 只是这个他们,指的是谁? 那两个被打了生桩的孩子,还是被镇压着的阴魂,或是这些人? 我正疑惑着,那孩子就跟当初在凌云小区一样,说完话扭头就走。 可就在他扭头的时候,我发现他短短的青皮寸头后颈窝里,有着血红的东西一闪,跟着手腕上的铃铛,叮咚响了一下。 脑中猛的闪过当初炙莲的话,金铃响,命将归。 忙一把扯住了那个孩子,伸手将他头往前一摁。 瞬间只感觉脑袋发麻! 只见他后颈窝那里,趴着一只小拇指大小的红火蚁,那蚁头、蚁腿都钻进了皮下,只留大得好像一个血泡的腹部在外面。 好像那红火蚁还在吸血,那透亮的腹部还一鼓一鼓的。 第154章 丧天良 我看着那孩子后脑窝的红火蚁,连忙扭头看了一眼高柔。 她朝我摇了摇头,表示也没有见过,然后转眼看着旁边的人。 凌云小区搬过来的那些人,全部都围了过来。 他们依旧手脚僵直,就像那晚我在四栋前面,被围攻时的样子。 脸上却还带着那个瘆人的笑! 那孩子依旧木讷,就算被我摁着,也一动不动。 “别打草惊蛇。”高柔推了我的手一把,轻声道:“先查明情况,再下手。” 我知道,我的处理方事,在他们看来没有章法,可看着这些围上来的人,低头看了一眼那只还在一鼓一鼓吸着血的红火蚁,后背冷汗直流。 “放开这孩子。”齐平直接将我手拉开,轻身道:“这几百人围过来,我们也对付不了。” 那孩子一被放开,还扭头看着我笑:“云淼,你会放我们出来的,对吧?” 他这语气,和被打生桩的那个男孩子说的一模一样。 我一时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恐惧。 高柔却连忙拉着我,朝齐平道:“抱上玄心,先走!” 等我们跑出天府新苑,再回头的时候,那些人还依旧木讷的站在那里,目送着我们。 蒋睿伟一路都跟着我们跑,等到了保安室后,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那孩子被蚂蚁蛰了吗?” 高柔看了他一眼,朝齐平道:“找当地的同门,追溯这块地,然后调人,布控。” 齐平点了点头,立马握着手机开始打电话。 蒋睿伟见识过专案组的厉害,连忙道:“一只蚂蚁,不用这么紧张的,要不我们找医生,帮他弄出来。以前我儿子被蜱虫钻过,医生弄很快的。” 我被高柔拉着跑了一段,只感觉喉咙里火辣辣的生痛。 听着蒋睿伟的话,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想得太简单了,还是为了利益,所以只想将事情简单化。 玄心这个贴身小护,已经很专业了,拍着我的背,示意我蹲下来,拿出水给我喝了,又帮我拿了药。 更甚至看着蒋睿伟道:“你不是说他们齐心吗?那只蚂蚁就是他们齐心的原因!” 蚂蚁是典型的社会性群体,所有蚂蚁都受蚁后安排,分工明确且无比齐心! 那孩子后脑扎进去的那只红火蚁,可能就是控制那孩子的。 从凌云小区搬出来那些人木讷的行动来看,可能所有人脑后都扎了这样的红火蚁。 只是那孩子头发短,所以容易发现。 或者说,炙莲想让我发现! 我伸手接过水,捏开喝了一口,目光扫过左手腕上的金项圈。 看样子这个地方,也有可能是炙莲刻意引我来的。 凌云小区的人,本来就受元蜚婆的控制,让他们搬到这里很容易。 让他们买各种彩票暴富,对于炙莲来说,也挺容易的。 他的目的,可能不只是让我放掉那打生桩的两个孩子,极有可能想让我放出看台下面镇着的那些阴魂。 我喝了水,朝玄心道:“叫你师兄过来帮忙吧。” 有关炙莲的事情,玄明知道的不少。 而且西林寺在本市很多年了,对于这块地,或许也知道些什么。 玄心立马点明,朝我要了手机,给他师兄打电话去了。 高柔齐平安排好后,我们就直接去会议室。 那些合伙人已经很没有耐心了,那个领头的杨哥,瞪了蒋睿伟一眼:“你这找的什么人啊。” 然后瞪了我们一眼,掏出烟点上,没好气的道:“你们能找到那个祭坛,也算有本事,但你们做一行,也该敬业,以尊重甲方为主,明白吗?知道什么叫甲方爸爸吗?” 他朝身后的助理打了个眼色,那助理立马掏出手机,朝我们扫了一眼。 然后直接将手机放我面前:“这是付款码,已经设定好金额了,三十万,你只要扫一下,就能收款了。” “三十……万?”玄心立马抱紧了我的腿,小眼睛里尽是惊喜:“可以买好多吃的。” 我一把将这贪吃的小财迷给推开,将胡三娘放在会议桌上,看着杨哥道:“无功不受禄。” “这算封口费,你们自己看着分。一人十万,不少了!”杨哥趴在会议桌上。 弹了弹烟灰:“你们如果不想干了,就拿着这笔钱走人,杨哥我也不算亏待你。如果想干,这只是定金,事情解决后,我会再给你们一人二十万,怎么样?”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手上挂着佛珠手串,原本才见的时候,还是现在流行的那种佛系大佬的样子。 结果一转眼,就变成了涉黑大佬的模样。 果然不愧是生意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设可以随心变化。 我看着那助理的手机,瞥眼看了看齐平高柔,感觉这杨哥可能是被蒋睿伟坑了,不知道齐平高柔真正的身份。 当下正准备摇头,就听到玄心掰着手指算道:“一人十万,可我们有五个人啊?” 果然玄心的点永远都在不同的地方。 因为我们都没有说话,蒋睿伟是知道玄心身份的,连忙想去跟杨哥解释。 可杨哥好像很烦了,还没等蒋睿伟走到身边,瞥了玄心一眼:“你一个小光头小子,要什么钱啊!让你妈抽两张给你就行了!” 我没想到自己这个时候喜当妈,而且看杨哥的样子,真的很不把我们当回事啊。 玄心还要争辩,我拉了他一把,瞥了一眼趴在会议桌上的胡三娘:“她也没有呢。” 胡三娘不差钱,可被我看了一眼,加上最近也知道我们穷。 立马窜了起来,一下子就跃到杨哥面前,狐爪一伸,直接就将杨哥手里夹着的烟化成几段,厉声喝道:“那我的呢?” “啊!”杨哥先是一愣,跟着猛的往后一窜,放声尖叫。 差点被他撞倒的蒋睿伟,连忙扶着他。 胡三娘伸着爪子在会议桌上,重重的划拉了一下,在这实木桌上,留下四道深深的爪印。 “胡族长。”齐平轻叹了口气,上前想阻止。 高柔轻叹了口气,拉住齐平,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估计又是什么案子落在我手里,我就必须接这种了。 胡三娘狐身吐人言,可比她是人时的萝莉样,有震慑力多了。 杨哥那些人,全部都吓住了。 我见场面控制住了,这才朝杨哥道:“说说那祭坛是谁砌的吧?” “祭坛?”杨哥正打量着胡三娘,好像在研究她说话是真是假。 被胡三娘瞪了一眼:“就是篮球场那个看台!” 吓得杨哥连忙后退,急急的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啊。就是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很多骸骨,还有一具古怪的棺材,工地上就出怪事。然后那个老太太就来了,说有办法解决那怪事,就是要打生桩,砌台子,我们就照办了啊。”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怀仁的?她有什么特征吗?”我想找出奶奶的照片,可现在用的手机是秦阳羽给我的,里面并没有存奶奶的照片。 “她给我们办事不要钱,我就想着买张车票送她回去,就是买到怀仁啊!”杨哥急急忙忙的解释,想了想道:“她用一根牛腿骨做出来的棒棒,看上去很古怪,却跟个宝贝一样,抱着不撒手!” 齐平高柔立马扭头看着我,连胡三娘都收了爪子看向了我。 我将牛骨棒从背包里掏出来,放在会议桌上:“是这种吗?” 杨哥愣了一下,试着看了看,往这边凑了凑。 然后小心的瞥眼看着我:“就是这根啊!” 他还朝我笑了笑:“这位女师父真厉害,是不是抓着那骗我们打生桩、丧尽天良的老太太了?” 第155章 棺中人 我听杨哥说奶奶丧尽天良,只感觉心头有点发紧。 可却还是不敢相信,这事和奶奶有关。 她在老家名声很好的,经常帮小孩子收魂收惊都不要钱。 她也很喜欢小孩子,怎么可能让人打生桩! 将牛骨棒朝杨哥递了递:“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一根?” 用牛骨棒的虽然少,可密宗骨器不少,他怎么一眼就知道是这一根! 杨哥这会好像醒悟过来了,推开蒋睿伟,伸着手指,小心的指了指牛骨棒中间两条细缝:“当时见那老太太很紧张这东西,就想着偷来看看,当时就看过这两条缝,这不可能错的。” 跟着连忙朝我解释着,这打生桩的事,真的不怪他。 当时工地挖出那些骸骨和棺材后,就一直出怪事,有两个工人趴在棺材上死了,好像被吸干了血一样。 而且经常有工人看到各种漂亮的女人走来走去,有时会直接进工人住的移动板房,就跟鬼一样。 他们很害怕,等我奶奶到的时候,原本也没在意。 “她当时背着个很老气的牛仔背包,就跟……”杨哥说到这里,使劲的诋毁:“跟那些钻进工地,偷废铁的老太婆一样,我们也没当回事。但她也确实有本事,就拿那……” 他指了指牛骨棒上挂着的那根木槌,唏嘘道:“就在地上,画了符,说晚上保证不会出事,然后当晚就没有那些女鬼的在工地乱晃。” “她又不要钱,出手就镇住了那些女鬼。高手在民间吗,我想着她可能是那种游戏人间的大神,而且打生桩以前就有,也不是什么……咳!”杨哥低咳了两声。 指着那牛骨棒:“就是那死老太太出的主意,人也是她找的,还问了人家的年纪,还摸了人家的骨,说能镇住,我才将人从二龙桥带回来的。” 杨哥举着手发誓:“我还给他们好吃好喝的,才让人按那老太太说的带去处理。” “我们原先想着埋了也算让人家入土为安,可她说不可入土,要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半露半隐……”杨哥摆着手,一句一句的念着:“她当时就这么说,我们不懂,就一字一句的记得,按她说的办。” 我想着那两个打生桩的孩子,被用水泥浇筑着成了雕像,半藏在那迎春花藤后面,确实是半隐半藏,阴阳相互。 心一阵阵的发着冷,将牛骨棒收起来。 朝杨哥道:“什么时候的事?”“啊?”杨哥听着我问,还愣了一下。 还是蒋睿伟在一边提醒他:“什么时候打的生桩。” 杨哥扭头冷冷的看了蒋睿伟一眼:“那看台还是你的人砌的呢,你忘了!那年你儿子小升初吧?当时你就看了一眼,就去接你儿子了,我还给你儿子封了红包,让他考好一点呢!” 刚才蒋睿伟还说不知道,这杨哥怕不会让他单独当好人,直接就点破。 我当下瞥了一眼蒋睿伟:“什么时候?” “十四年前的六月份吧。”蒋睿伟抿了抿嘴,苦笑道:“当时我也没太在意,我儿子中考……” 一边高柔听着冷呵了一声,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我敲着桌子,看着杨哥和蒋睿伟。 当时已经在砌祭坛了,也就是说那时那两个孩子,就已经被浇进水泥模具里了。 可他们记得的,却只是蒋睿伟的儿子中考,封了红包。 就没有人想过,那两个孩子就那样变成了水泥雕像吗? 我只感觉身体发软,脑中闪过奶奶的尸体被钉在夹墙里的样子。 她可以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为什么要为了镇住那些骸骨,用两个无辜的孩子来打生桩。 十四年前的六月,那时我十岁啊,好像确实记得奶奶离家好几天,说是去外面给你守灵堂。 阳历六月,正好是阴历的端午前后,那年端午水涨得很大,家里瓦破了,没人修,都积水了。 她不在,也没有包粽子,还是袁婶送了两个粽子给我吃。 记得当时她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带了一包薯片,说是别人给的。 那是我第一次吃薯片,其实不太喜欢那个味,但脆脆的,确实好吃。 原来,那时她到这里来,打生桩。 我手指在桌面上划了划,齐平还想说什么,被高柔摁住了,然后两人都在用手机忙着联络专案组的人。 玄心扯了扯我,掏出一块巧克力给我:“吃了就不伤心了。” 胡三娘也缩了回来,趴在桌边,毛绒绒的小脑袋看着我,两只狐耳竖着,好像欲言又止。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狐耳,她动了一下,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事你知道吗?”我想着胡三娘也是在本地长大的,总该知道点什么。 可胡三娘却却朝我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这地方,我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黯淡。 狐族没落,能化成人形的狐狸本就不多了。 连蔓灵的事情,胡三娘都不知道。 我想了想,抬眼看着又因为胡三娘说话,吓得缩了缩的杨哥:“你们除了挖出骸骨,还挖了一具棺材,什么样的棺材?” 听说有两个工人死在了棺材上,被吸干了血,这听上去就有点怪。 这杨哥估计就是杨家村的人,这会被我们知道打生桩的事情,也急着没边。 可听我提到棺材,立马扭头朝其他人看了看。 那些人脸色都有些发沉,杨哥似乎立马就止住了。 只是朝我们道:“不就是棺材吗,当时我们都吓懵了,谁还去看什么棺材啊!” 可他刚才还说有工人趴在棺材上被吸干了血! 我瞥眼看着杨哥,他和另外几个人对视了几眼,眼睛立马溜溜的转。 朝我们道:“真记不住了,不信你问老蒋,那棺材谁知道埋了多少年,一出来就化了,都没来得及看是什么样!” 蒋睿伟也脸色发紧,只是苦笑。 这话前后矛盾,明显就是不想告诉我们! 杨哥更甚至朝助理挥手道:“给这五位大师,一人十万,算是我请大家喝茶。” 跟着还朝门口的保安示意,让他们进来。 这是一提到棺材,连事情都不让我们解决了! 难道这比打生桩更要隐瞒吧? 一队保安进来,直接示意我们走。 这些保安是有专门的安保公司的,装备都很齐全,居然还有电棒。 似乎怕我们不走,领头的直接摁着电棒,滋滋作响。 这是打算赶人了! 胡三娘第一个就不干,直接就站了起来。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盯着蒋睿伟。 他却朝着杨哥后面缩,却还一个劲的朝我不好意思的笑。 这打开肯定是轮不到我上场的,我扭头看了一眼高柔。 她握着手机打了个电话,跟着外面传来了警笛声。 然后急急的脚步声传来,很久没见的丁警官和几个人大步的走了进来。 杨哥见状,瞪了我们一眼,然后笑着迎了上去。 可人家根本就没理他,而是直接朝齐平道:“齐组长,外面已经暗中布控了,就等你们指示了。” 齐平站起来,看了高柔一眼,示意她留下来。 然后朝杨哥道:“云淼问什么,你就回什么,别耍滑头。要不然,你自己掂量掂量!” 杨哥立马腿一软,还是缩在他身后的蒋睿伟扶着他坐下。 这才朝我道:“那棺材里是具很漂亮的尸体……” 说着瞥眼看了看我,打了上两眼,皱了皱眉道:“跟你有点像。” 人和人的像,其实是很微妙的。 比如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发型,或是有没有化妆,差别都会差很远。 可杨哥一开口,就说我和像,就有点怪了。 想到炙莲刻意引我过来,我不由的眯了眯眼,看着杨哥道:“怎么个像法?” “她和你一样,左眼底下有颗泪痣。”杨哥飞快的扫过我眼睛。 可跟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惧意。 小心的瞥着我,复又小声的道:“长泪痣的很多,也没什么。” 跟着也怕我们追究,连忙朝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道:“你当时不是拍了照片啊,找出来给这些大师看看吧。” 那中年人吓得瞪了杨哥一眼,然后小心的道:“在其他手机里,都多少年了,不一定能找到。” “到底怎么回事?”我见他们这样推脱,立马沉喝了一声。 有什么事情,比打生桩更要隐瞒的吗? “那棺材里很多陪葬的金器,我们拿去卖了。”杨哥直接泄气,朝我幽幽的道:“就是些女人戴的,金首饰……” 我想到当初这金项圈才送到凌云小区时,从里面爬了出来的红火蚁。 以及祭坛边,引我去发现那两个打生桩孩子的红火蚁。 猛的想到了什么,直接扯开缠在金项圈上的纱布。 将那金项圈朝杨哥递了过去:“是不是有这件?” 杨哥看着那金项圈,原本还有心思打哈哈的脸,立马变得发青。 沉眼看着我左眼的泪痣,猛的一蹬脚,嘴唇哆嗦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连旁边那几个合伙人,见到金项圈的时候,脸色也是一变。 他们都没有回答,可看他们的神色,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挖出了云淼的墓,还开了棺! 一边坐着的高柔,见状也知道情况了。 立马站了起来,握着手机急急给齐平打电话。 第156章 百骨椁 到我手里的,从来没有容易的事情。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会挖到前世云淼的墓。 我扭头看了一眼蒋睿伟,他太爷爷抱着个盒子,去找了炙莲的墓,给他守着。 现在他在这边承建了个小区,却又正好是云淼的墓。 两件事,都是他引出来的,就算真跟他装的一样无辜,冥冥中,他也不无辜。 因为那金项圈的原因,加上我有一颗和云淼一模一样的泪痣,还有着奶奶的牛骨棒。 杨哥他们这些人,吓得不行,以及我是棺材里的女尸,来找他们麻烦的。 这让我感觉有点奇怪,刚才杨哥不说是尸体见光就腐化了吗? 为什么还会有这种错误的想法? 加上高柔齐平他们的布控,杨哥他们也知道事情严重了,居然还只想推卸责任。 无论我怎么问,他们都不肯说,更甚至直接打算咬死,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忘了! 高柔知道这可能是云淼的墓,也很紧张了,打了电话后,朝我道:“掌门的意思是,如果是……” 她低咳了一声,伸手指了指我手腕上的金项圈:“她的墓,那就暂时不要动。只要解决了那些人脑后的血火蚁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等他过来亲自看过那祭坛再说。” 杨哥他们听说不拆祭坛,立马松了口气,不停的点头。 我瞥了他们一眼,朝高柔道:“我想知道当初那具棺材挖出来时的情况。” 这事情说起来就很微妙! 虽说我已经尽量和前世云淼分开了,可谁又能想到,居然会挖到她的棺材。 内心总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挖到自己的棺材一样。 高柔听我的话,点了点头,可看着杨哥那些人的样子,朝我道:“他们怕是不会配合,还是我来吧。” “不用!”趴在桌上的胡三娘,突然一划拉爪子,直接站起来:“我来吧。” 说着,昂着小脑袋看着我:“不能白吃你家饭吗。” 跟着迈着爪子,朝着杨哥所指的那个中年人走去。 她会说人话,这些人已经吓得不行了,见她走过去,立马就想跑。 可胡三娘猛的立了起来,跟人一样朝他们走过去,双眼溜溜的转。 原本满脸惧意,只想逃命的杨哥他们,立马被迷了,一动不动。 蒋睿伟还想走,高柔一转身就拦住他:“坐。” 我扭头看了蒋睿伟一眼,轻声道:“你别怕,这事跟你没关系。” 他的关系,可比这事还深着呢。 蒋睿伟再也没有原先那种拿钱请我办事的大气修养了,朝我点头呵呵的假笑。 狐族善迷善媚,有胡三娘出手,杨哥他们立马老实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事情交待得清清楚楚。 天府新苑这片地挺宽的,原本那祭坛边是片坟地,确实有人守坟,传闻是大户人家的坟,后来战乱,大家连饭都没得吃了。 想着这墓有人守,肯定有宝贝。 村里人就想盗了墓,拿宝贝换钱,但那守墓人据说很厉害,剪出的纸人,都可以变成真人,村里人别说盗墓,连靠近都不行。 后来没办法,就趁着守墓人不注意,连夜放了把火,把人家一家子都烧死了,这样纸人也出不来。 我听到这里,隐约知道怕是元蜚婆家在守墓。 不过那已经是前朝战乱年代了,大家衣不蔽体,头无片瓦,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不过村民们盗墓,却不得其门而入,大家挖了几天,也没挖到墓,吃不饱饭,也没力气折腾了。 一直到十几年前,房地产行业飞快发展,有地产商来圈地。 杨家村的人,就舍不得卖,就由杨哥牵头,联合村里几个有钱的,和村里说得上话的,大家将地盘了下来,开始建。 挖的时候,总是出怪事,夜里经常有东西在那里哭,挖到大窝大窝好像血一样的蚂蚁什么的。 买菜的鸡鸭啊,买回来时活蹦乱跳的,放着就死了。 看工地的狗,每晚都乱叫,然后有好几条都自己撞墙死了。 很多工人来了,就得怪病,全身溃烂。 当时杨家村为了拿下这个工程,花了大价钱,大家为了钱,也是壮着胆子搞。 而且搞工程的就算没见过怪事,听也听得多了,连挖出巨蟒、蛇窝这种事情都不少,更何况蚂蚁窝,只不过是死鸡鸭狗这些,所以也就没当大事。 后来挖到很多散乱的骸骨,成堆成堆的,却没一具完整的。 杨哥他们才感觉晦气,但那个时候无主荒坟,挖出来最多也是在旁边搞个坑,再埋下去。 一直到挖到那具棺材的时候,杨哥他们才兴奋了。 “那棺材真的是和电视里的一样,有棺有椁,外面的棺是金丝楠木的,满棺雕着成片的荷花啊,莲蓬啊,很漂亮。”那个被杨哥指着的中年人,就算被迷,说到这个的时候,也依旧是满脸的欣赏。 “当时正是文物热,很多人到这边收古董,我们当时缺钱,就把这些都卖了。”那中年人说起来,还有点可惜。 我这会已经麻木了,坐在椅子上,听着他们说,手一下下的转着手腕上的金项圈。 高柔听到这里,立马朝胡三娘道:“问他要照片,然后问下那具金丝楠木棺卖哪去了?既然以金丝楠木为棺,那用什么做椁。” 胡三娘立马转过头去问那中年人,他就算被迷,神智也有点清醒,好像很害怕。 “说吧,我听着呢。”胡三娘慢慢往前凑了凑,语气甜如丝。 那中年人脸上的惧意慢慢消散,喃喃的道:“当时很多国外人来寻宝,我们开楼盘要用钱,就卖给了他们。” 倒卖出国,和卖在国内,性质完全不一样。 倒卖文物的罪名,比杀人也不轻。 怪不得,他们捂死都不说! 胡三娘又让他接说椁的事情,别说那中年人了,连杨哥他们好像都害怕了。 高柔立马正色了,坐在我旁边,看了我一眼。 “说吧。”胡三娘语气复又温柔了几分。 那中年人才倒吸着凉气道:“那椁是用人骨做成的,就是那些棺材旁散乱的骸骨,拆出整根的胫骨和肋骨,一根根扎紧,再用小的指骨什么的塞住缝隙。就像竹子扎竹筏一样拼凑,那具女尸穿着一身火红的狐皮躺在那里面,还栩栩如生很漂亮。” 百骨为椁…… 我听着只感觉心头发紧,果然云淼这样的存在,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祸害啊! 守墓的是元蜚婆,安葬她的,自然就是炙莲了。 以炙莲那样爱得不顾一切的性格,云淼死了,没让所有人陪葬,都算他隐忍了! 胡三娘也扭头看了我一眼,轻声道:“那百骨椁呢?” “和金丝楠木棺一起卖了。对方原本还想要那具女尸的,可后来……不见了。”中年人语带遗憾,轻声道:“我们派着守棺的人失踪了好几个,后来想换地方,然后一天夜里有两个工人被吸干了血死了,那具女尸就不见了。” 高柔听到这里,也磨了磨牙,瞥眼看着我道:“你先别动,我申请最高保护,你就在这里,千万别动!” 我听着点了点头,原先他们说云淼尸身腐化,我们还是松了口气的。 可现在是失踪了,就怕后面还有什么事情。 高柔好像已经很紧张了! 我摸着金项圈,想着当初他和云淼拜月成婚时说的话。 生不离,死不别。 凌渊为了让怨丝脱离我的躯体,引精血浇灌炙莲真身,让他复活了。 所以凌渊以为,炙莲会让我活着陪他的。 可如果,炙莲和凌渊一样,将我和前世的云淼区分得很清楚呢? 那要活过来的,可能就是前世的云淼,而不是我! 第157章 送人头 高柔知道前世云淼的尸身可能被带走后,就急急的走了。 玄心怕我情绪波动太大,小心的靠近我,握着我的手道:“别怕,就算那三个没用的男人不在,还有我这个陪睡的呢。” 他这话说得人小鬼大,我不由的低嗤了一声。 胡三娘这会也知道事情严重了,连忙问杨哥他们后来的事情。 可后来就和原先说的一样了,有两个工人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吸干了血死了。 他们害怕,然后奶奶就来了,砌了祭坛,打了生桩,将那些骸骨全部都又埋了下去。 至于那具棺材,尸体不见了,能卖的他们都卖了,连埋都不用埋了。 胡三娘问了照片在哪里后,直接一挥爪子,杨哥他们全部都晕了过去,歪在椅子上。 连那个拿钱给我们扫的助理,都“砰”的一下倒在地上。 我看着他们,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原先建了这么大的盘,是打算卖的,后来就不卖了。 怕是卖那具棺椁和那些金器,挣了不少钱吧。 他们有了钱,就想留着这些房子出租,看着房价涨。 胡三娘朝我借了电话,给胡雨寒打了过去,告诉她照片在哪栋哪户,让她找了电脑,直接拿过来。 蒋睿伟从头到尾都冷静的坐着,等我们安排好后,这才朝我道:“云淼师父,这事我真的不知情。你看我怎么办?” 我摸着那金项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感觉这事情,还是挺出乎我意料的。 但从头到尾,好像我都是一个看客。 如果炙莲想让云淼重生,根本没必要让我知道,偷偷摸摸的弄死我,让前世那个云淼重生,不是更好? 他又为什么把我引到这里来? 胡三娘对蒋睿伟很没有好感,毕竟她是在蒋家老屋下面受了伤,到现在还是只狐狸,不能幻化出人形。 高柔回来得很快,还带了好几个组员。 直接朝我道:“这些人我们会全部带走,统一保护和询问后续的事情。我安排了车,先送你回凌云小区。这里的事情,你别接手了。” 无论是道门空门,还是凌渊,都不希望我对前世的云淼有着过多的接触。 原先还说,到我手里的案子,就必须让我接,现在却急急的送我走,怕也是担心我死在这里。 但吃过前面两次的亏,我知道这样对我,对大家都是最好的。 当下就拉着玄心朝外走,出去的时候。 却见很多道门中人,拿着当初在凌云小区四栋前布控的仪器,在天府新苑外面布控。 玄明带着西林寺的高僧也都来了,见我们出来,玄明远远的朝我行了一礼。 然后急急的走了过来:“贫僧失职了,就在西林寺这么近的地方,有这样的事情,都未曾察觉。” 十几年前,还是以姓命名的村子里,大家共同发财的事情,谁会点破。 就算死了人,都会往死了捂着,生怕房子建好后,卖不出去。 所以到现在,天府新苑不敢卖,怕是整个杨家村的人,都不同意吧。 我朝玄明摇了摇头:“您忙吧,我先回去了。” 玄明朝我双手合十,扭头看了一眼天府新苑外面的布控,朝我低声道:“等贫僧这边忙完,还有一件事情,正好要和云施主谈。到时贫僧再去找你!” 上次我找他了解前世炙莲云淼和凌渊的关系,他都不肯说。 这会居然很认真的说有事情跟我谈,想来也是和云淼有关的。 当下朝他点了点头:“那我就在家里等玄明法师了!” 这里的情况对我好像很危险,高柔齐平直接护送我,怕我出事,同车的还多了两个看上去就修行不低的组员。 只是等我上车的时候,本能的扭头看了一眼。 就见原先在小区下面乱晃的那些居民,这会都走到了围墙边,隔着绿化带,一个个宛如木桩一样的站着,脸色木讷,就这样看着我,目送我走去。 他们人太多了,就好像建成一堵堵人墙。 玄明带着西林寺的高僧,就像当初四栋被怨猫围困时一样,也直接用人组成人墙,挡在那些被血火蚁控制的居民与我之间。 高柔见这种情况,也有点发怵,朝我轻声道:“我们会想办法,取出他们脑后的血火蚁。” 这种事情,他们才是专业的,我自然是帮不上忙。 等到了凌云小区,只有齐平开着车走了。 高柔直接到家里陪我,那两个组员,一个在单元楼下的时候,就直接离开,估计是在外面防控着;一个就守在我家门口。 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待遇,一时也有点唏嘘。 果然这条命,很重要啊。 问高柔,秦阳羽的师兄是怎么安排的,她也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目光也有点闪烁,估计怕我问秦阳羽。 不过再看向我的时候,都有点怀疑人生了,朝我道:“云淼,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碰到的事情,都是这么大的案子啊。” “炙莲刻意引我去的。”我晃了晃手腕上,无论怎么晃都不响的金铃,轻声道:“可能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中,而且每件事不都和他,和云淼有关吗?” 高柔立马沉了沉眼,拿着手机在看什么,飞快的打着字,好像在联络着什么。 玄心瞥眼看着她,捂着肚子,让我去做饭。 我将黑伞挂回去,听着玄心的话,突然有点怀念凌渊在的时候了。 他虽然不太靠谱,但至少碰到这种事情,会让我比较安心。 至少他做饭的手艺是真的好。 我打开冰箱,准备拿原先准备好的食材,收拾一下。 可一拉开冰箱的门,眼前就是一片鲜红,跟着就只感觉胃里一阵阵抽抽。 就算从小到大,见多了血腥的场面,这会也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高柔连忙跑了过来,见到冰箱里的情况,连忙将头扭过去,转手就推着冰箱门,要关掉。 我掰着冰箱门,朝她摇头。 “怎么了?”玄心正拿着药盒,给我填充吃掉了的药,听到叫声立马凑了过来。 “你别过来!”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看着冰箱里森森的寒气。 从旁边抽了双筷子,将沾着血,倒贴在脸上的头发给拨弄开来。 看着那张脸,朝高柔悄声道:“就是那个存了照片,联系卖掉棺椁的中年人。” 可我们走的时候,他们还昏迷不醒,高柔还刻意让人将他们带走,毕竟他们是当初挖出云淼墓的当事人,很多线索,都要靠他们追溯。 比如那具棺椁到底卖给谁了,里面还有哪些金器,有没有法器什么的。 可我们刚回来,冰箱里就出来了这个我们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的人头。 从天府新苑到这里,就二十分钟车程,那个放头颅的,要先我们一步进来不说。 到现在,高柔都没有收到那边的消息,说这个人死了。 也就是说,那边还不知道这人死了! 我猛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扭头看着高柔道:“快让齐平他们,对杨哥那些人,一个个的检查。他们可能不是人!” 元蜚婆做事很诡异,她们用纸做的人,真的跟活的一样。 当初炙莲化成杨慧的模样,连凌渊都没有发现。 如果当初真的是元蜚婆守着云淼墓,那么她既然回来了,肯定会报杨家村祖先为了盗墓,一把火烧死她们全家的事情。 加上她还和蔓灵合作过,换人皮,制出皮纸人的事情。 如果想做个假人,让我们全部都看不出来,以元蜚婆的本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高柔瞬间明白了我所想的,连忙去打电话。 我再也不敢去看冰箱了,正在关上冰箱的门。 就见那颗头下面,一只只血红的火蚁爬了出来,举着钳子,开始钳着血肉。 我连忙将冰箱门重重的关上。 后退了几步,轻轻的喘着气,想到窗边吸口气。 可一扭头,就见元蜚婆站在窗子外面,朝着我笑。 第158章 困人魂 我见元蜚婆站在窗外,立马感觉不好,想伸手去关窗。 可她却没有大动作,只是慢慢的走到了窗户口,在窗户上哈了口气,写了个字,就消失不见了。 要知道我住的是四楼,她就这样站在窗户外面,飘来飘去,真的是生怕我不知道她是个鬼! 但她写的那个字,因为她是个死人,哈了口气也没用,根本看不清她写了个什么。 我眯眼想往前凑一凑看清楚,就听到高柔道:“玄明法师和守录带人去查了!” 专案组的成员,也是分组的,高柔他们这一组怕是最高配置了。 送杨哥那些人离开的,只是普通的组员,对上元蜚婆的纸人,怕是不太行。 齐平刚送了我们回来,还在回去的路上,就算要查这会也赶不上。 天府新苑那边最强大的,也就是玄明法师和守录他们了! 我听着玄明去了,顿时安心了不少,这位法师还是很厉害的。 所以朝高柔指了指玻璃窗:“刚才元蜚婆出现在这里。” 跟着我猛的想起去拿照片的胡雨寒,连忙扭头去找胡三娘,想让她打电话,可别让胡雨寒出什么事。 可一转头,就见胡雨寒一边夹着机箱,一边夹着显示屏,从门口进来,朝我道:“是这个吗?在三娘说的那套房的书房拿的。” 她长得御姐,身高腿长,可直接将人家电脑主机连带显示屏都抱回来这种事情,真的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你没碰到什么怪事吧?”我想着那个中年人的头还在我冰箱里,有点害怕这拿照片的事情是个局,让我们去送人头的。 “没有啊。”胡雨寒将电脑主机和显示屏都放下来,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线:“三娘让我去拿东西,我就直接用土遁去了啊,他家里没人。就算有人,我好歹也在建国前修行成了人形,对普通人用个障眼法还是可以的。” 胡三娘这会窝在沙发上,有点得意的看着我:“你刚才在厨房叫什么。” 我顿时梗了一下,吞了吞口水,正好胡雨寒已经将电脑线插好了,直接就摆在茶几上开了机。 这电脑不错,开机很快,屏幕正好是那中年人自己的照片。 看着那张脸在电脑屏幕框里,与刚才打开冰箱的画面,相冲击。 我和高柔同时都侧了侧头,对视了一眼,都默契的没说。 只是吞了吞口水,让胡雨寒将当初工地挖出棺椁的照片找出来。 玄心将我的药给我,催我道:“你不做饭的话,给我点个外卖吧。” 说着,好像真的是饿了,揉了揉肚子,嘟囔道:“我去冰箱里找吃的,我昨天买的酸奶还有一瓶。” 我连忙一手捞住他,掏出手机:“你自己点外卖!” 然后朝高柔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叫人将冰箱弄走! 胡雨寒要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夹的翻照片,也没有这么快。 高柔立马去打电话,安排人来搞走冰箱。 胡三娘趴在沙发上,见我们互动,也感觉不对劲了。 趁着胡雨寒还在找,一个纵身就跳到我肩膀上:“冰箱怎么了?” 她是狐狸,聪明狡猾的代名词。 高柔抿了抿嘴,见玄心还在拿着手机点外卖,实在不想让一个孩子见到这种场面。 伸手捞起胡三娘,抱着她将冰箱门打开,让她亲眼看。 我就见胡三娘狐狸爪爪在冰箱门边扒拉了两下,跟着直接从高柔怀里跳了出来,又顺着我腿两下就爬到我肩膀,轻呼着气。 然后朝我道:“可刚才在天府新苑,用了迷魂术啊,他们都能被迷,不可能是纸人。”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也很害怕出事,还担心自己的钱和利益受损,怎么可能是纸人。”胡三娘也脸带迷惑。 她这么一说,确实也奇怪啊。 纸人没有魂,怎么可能被迷。 但那颗鲜血淋漓的头确实在冰箱里,不可能有假的。 我们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几乎同时开口道:“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魂也在纸人里。” “不要点醒他们!”高柔连忙去打电话。 控制一个人,比控制一个鬼魂相对来说更容易。 人会有欲望,会记挂着家人,会有软肋。 就像蒋家老太,她是个人的时候,会害别人,却还是想守护自己的孩子。 蒋睿伟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会为了家人,在明知道老家有危险的情况下,孤身一个人回去。 如果杨哥那些人没有被点醒,他们以为自己还活着,也会怕死,会怕自己害了家人。 可如果点醒了,就怕他们一时不能接受自己死了的事实,一时过激做出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纸人还没什么,毕竟再厉害也是一张纸。 可如果纸人里附了鬼魂,一旦元蜚婆在上面还布置了什么,杨哥他们一群人,生前就是为了钱财把人命不当命的存在,死后靠着元蜚婆的布置化成厉鬼,就麻烦了。 高柔打着电话,一直没人接,脸色也发急了。 “打给谁?”我一时也有点紧张。 元蜚婆刻意将那中年人的头放在我冰箱里,怕就是引着我发现,让我们点醒杨哥他们的。 “守录!”高柔脸色发急,电话一直拨着,还从口袋掏出另一部电话和平板,同时打出去。 可都打不通! 守在门口的那个组员,已经知道出事了,走进来道:“要不要我现在过去?” “你别走,守在这里!”高柔脸色发沉,扫过我道:“保护云淼,比什么都重要。” 她这句话一出,拿着手机在点外卖的玄心,立马呵笑了一声:“你们哪次不是把云淼一个人丢旁边的!真正做到保护云淼的,其实只有我!” 我瞥了玄心一眼:“点你的外卖!” 跟着抱着胡三娘,总感觉这次天府新苑的事情,超出了我们的预想。 可就在我转过头的时候,手腕上的金铃晃了晃,发出叮咚的响声。 这声音在我耳朵里,就宛如一道催命符。 在祭坛那里响的时候,是因为我发现那两个打生桩的孩子,他们是死的。 在会议室响,其实就是要提醒我,杨哥他们,全部都是死人。 这会又响! 我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伸手去捂金铃。 可也就在这时,高柔打给守录的电话通了。 他声音很虚弱,好像上气不接下气,幽幽的道:“玄明法师……玄明……” 握着手机点外卖的玄心,猛的站了起来。 手机“砰”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第159章 真饲魔 玄心站起来后,连忙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好像在感受心跳。 跟着猛的一蹬腿,就朝外冲。 他莽得很,跟头小牛一样。 我正站在门口,一把将他搂住:“你先听守录说完!” 可手机那头守录好像说了那几句话后,就晕了过去,手机那边传来“桀桀”怪笑声,以及杨哥他们不甘的低吼声:“我们没死,没死……” “我们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那声音中,还夹着“咯咯”的咬着什么的声音。 “师兄!”玄心被我搂着,用力推着我,手脚并用,直接就要朝外跑。 他力气大得很,这会发了狠劲,我根本就抱不住。 就在他一脚蹬到我胸口,他身子宛如虎扑一般朝前一窜,就要冲出去。 “抓住他!”我只感觉胸口肋骨都要被蹬断了,朝守门的组员道:“别让他去!” 元蜚婆放那个头,就是为了让我发现那中年人死了,然后派人过去;她能提醒我,自然也会有办法点醒杨哥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死了的事实! 那守门的组员连忙伸手去捞玄心,可他个子小,身形一窜,就要从那人的身侧钻出去。 我翻身起来,就见玄心小小的身影已经跑过门框了。 连忙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就听到玄心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跟着一身月白锦袍的凌渊,一只手拎着玄心的后颈,走到门口,朝我道:“跟上!” 我看着凌渊,心头瞬间安定了不少。 轻嗯了一声,一转手将胡三娘捞起放在肩膀上,将刚放下的背包和黑伞全部带上。 正打着电话的高柔,脸色一喜,急急的道:“凌渊君,你回来了!” 我瞥了高柔一眼,她好像知道凌渊不在我身边? 但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计较了,我拿着东西,朝凌渊道:“玄明法师可能出事了,我们现在先去救他们。” 可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看来,怕是连守录都不太好。 那种声音我在白若风村子里听过,那些借着人体生出来的狐狸崽崽进食啃骨的时候,就是这种“咯咯”碎骨的声音。 在凌渊手里拎着的玄心,还在不停的蹬腿尖叫,可听到这里,立马安静了下来。 老老实实的任由凌渊拎着,眼睛里的泪水成串成串的下掉。 瘪着嘴,压着哭声:“凌渊君,我不跑,你带我去救师兄吧。” 高柔也沉声道:“掌门好像有事,不能赶过来。元蜚婆的纸人可能就是用那些换皮人的皮做的,怨气很重,她本身修为也高,所以我们根本拿她没办法。” “你家天师在守着荷塘。”凌渊将玄心放下,朝我伸了伸手:“走!” 一边胡雨寒朝我挥了挥手,指了指电脑,表示她找照片,让我们走。 可前面元蜚婆刚来过,我哪敢让胡雨寒一只狐狸留在这里,将抱着的胡三娘放下来:“帮着找照片。” 胡三娘见凌渊回来了,也不再坚持。 我知道凌渊肯定不是用走的,连忙将手伸给他。 凌渊一手拉着我,一手扯过玄心,朝高柔道:“你拉着我衣袖。” 高柔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一把揪住了凌渊的衣袖。 我看着这件炙莲说喜欢,凌渊一到心中有事就理着的衣服,在高柔手中揪成一团。 心头突然沉了一下,凌渊好像放下了! 正想着,就感觉身体一沉,就好像坐车的时候,突然一脚油门加速。 等落下的时候,就在环城高速的一段山体下面。 上面车子还在飞速的驶过,可专案组的车子就翻倒在下面的杂草里,居然好像没有人看见。 车子打了几个滚,可因为下面都是很深的杂草,只不过倒翻着,并没有破开窗子什么的。 凌渊松开我的手,将玄心推到我怀里:“看着他。” 然后身形一飘,直接就到了车窗前,似乎往里面看了一眼。 跟着右手涌现出锋利的指甲,对着车窗玻璃就划去。 并且朝我们沉声道:“抱住玄心!” 我心头顿时感觉不好,连忙一转手,将玄心护在怀里。 可玄心哪是这么好安抚的,用力推着我的手,想走过去。 只听到锋利的指甲刮着玻璃“咯咯”作响,跟着“砰”的一声,车窗玻璃就碎了。 跟着一个一身鲜血的人,猛的窜了出来,嘴里还咀嚼着什么,咯咯的大笑,对着凌渊就扑过去:“你也是鬼,你是鬼!” 凌渊手指一弹,一道火光就朝那人挥去。 火光一闪,那人似乎这才害怕了起来,不停的拍着身上的火苗,嘴里喃喃的道:“我没死,我还活着,我……” 但这火光并不像沾到纸上,直接就燃了起来,而是像烧着皮啊、塑料一样,先焦卷发皱,再慢慢发出浓浓的臭味。 “杀人啦!杀人啦。”那人身体都被火燎得皱卷,却还在放声尖叫。 可凌渊的狐火,一下子就将他烧成了灰烬。 车子里的其他纸人,听着声音,也急急的钻了出来,朝着凌渊扑了过去,都还在不甘心的叫着“我没死,我活着”。 凌渊一挥衣袖,朵朵火苗闪动,准确的落在这些纸人身上。 空气中尽是皮子烧着的焦臭味,和血腥味。 凌渊对这些纸人,看都没有多看,直接趴到车窗前看了一眼。 然后目光一沉,看了我怀里的玄心一眼,朝我挥了挥手。 专案组的车质量很好,都做了特殊的处理,翻了这么几圈,车架都没变形。 可我在看着车子连车窗都没开,以及最先那个人窜出来嘴里咀嚼着什么的时候,我就猜到了结果了。 转手死死圈着玄心,将他紧紧压在怀里。 玄心人小,可聪明啊! 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情况了,用力推着我胳膊,朝那车子大叫道:“师兄!师兄!” 我怕站着抱不住他,干脆拉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搂着他。 朝他沉声道:“等凌渊将他带出来。” “师兄!”玄心用力推着我,眼泪哗哗的流在我胳膊上。 高柔生怕他出事,连忙结了个法印,抬手,对着玄心的额头就点去。 这法印赫然就是秦阳羽的师兄,点昏秦阳羽的那个。 玄心这会情绪正激动着,被高柔点着,身体一挺,就晕了过去。 我看着他脸上的泪水,扯着袖子给他擦了擦,然后将他抱起来。 抬头看着凌渊,他只是站在车窗前看了看,伸手将行车记录仪拿了出来。 然后看着我,摇了摇头,脸带着不忍。 我只感觉心头发沉,直接抱着玄心朝车子走过去。 可脚踩着下面的杂草,好像软软的不着力,走两步,就似乎踩到了一个坑,脚下一软,差点就栽倒。 凌渊一挥手,将我拉住:“别看了。” “还是看一眼吧。”我将怀里的玄心递给他。 毕竟这种场面,我见多了,再血腥我也能接受的。 家里冰箱里,还放了颗头呢! 踩着虚浮的步子走到被凌渊划破的车窗前。 这是一部十人座的商务车,车身很宽敞的。 这会放眼看去,全是鲜红,连同司机在内,所有尸体都被撕扯得不样了。 在一片污着的血红中,还能看到玄明手上挂着的佛珠,散落在倒翻着的车顶。 我只感觉鼻子塞得厉害,用力吸着气。 扭过头不敢再去看! 就在我收过头的时候,就见旁边的车窗外,好像有着什么划过的字样。 脑中猛的想到元蜚婆出现在玻璃外,写下的字。 我连忙趴下来,对着那个地方哈了口气。 只见那里两个用手指写的字,清晰的映在水雾中:饲魔。 第160章 狐尸现 我看着车窗玻璃上的字,只感觉腿一阵阵的发软,直接就坐在了杂草上面。 西林寺号称以身饲魔,所以元蜚婆,就让他真的被吃掉了吗! 在天府新苑,我离开的时候,玄明还跟我说,等那边的事情解决了,他有件事情跟我说。 我想着肯定是和前世云淼相关的,毕竟云淼的棺材被挖出来! 可现在,他就这样了…… 还有守录,他是个法医啊,是道门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培养出来的专业型人才,就这样死了! 凌渊这会也看到了那两个字,扯了扯我,想拉我起来,可我腿软得厉害。 扭头看着凌渊:“如果不是我看到那颗人头,让高柔叫他们来看,不点醒他们……” 或许玄明和守录,还有这些人,就不会死了! 高柔这会也趴在车窗前看了一眼,跟着整个人都懵了。 手抖得厉害,握着手机打着电话。 凌渊轻叹了口气,抱着玄心坐在我旁边,朝高柔道:“秦天师在荷塘那边,暂时回不来。你不用打了,这里本君会负责。” 我扭头看着凌渊,知道凌渊说的荷塘,肯定是蒋睿伟老家,困着炙莲真身的那个荷塘。 可秦天师不是送秦阳羽回山了吗? 怎么又去了荷塘那边了? “他用秘术换我出来的。”凌渊手指戳了戳,轻声道:“所以暂时不会回来。” 我看着凌渊,点头呵呵的苦笑,表示知道了。 所以秦天师回不来,也是因为受了伤吧。 毕竟要换凌渊出来,原先我是用命火祭祀的,现在秦天师怕也差不多。 我也好,凌渊也罢,都是靠别人的命而活着的啊! 高柔也有点瘫软,失落的坐在地上,手机却还在打电话。 上面的环城高速传来急急的刹车声,跟着齐平急急的跳了下来,几个纵步就到了这边。 率先扫过我一眼,目光落在凌渊身上的时候,还朝凌渊行了一礼,这才急急的去看了一眼那翻倒的商务车。 跟着整个人也僵了! 扭头朝我们道:“不过就是几个纸人,玄明法师和守录,还有四个同门,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纸人这么厉害。 只是看了一眼被凌渊抱在怀里的玄心,不知道等他醒过来,怎么跟他解释。 齐平红着眼睛,沉沉吸着气,在车边走来走去。 这会环城路边接到消息的车都过来了。 齐平看了一眼商务车,咬了咬牙,重重的吸了口气。 伸手拉起高柔,朝凌渊道:“玄明法师的事情,还望凌渊君能代我们,向空门解释。他……” 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难色。 然后沉声道:“我们会等西林寺的高僧来,才动现场的。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完全掌控,还请凌渊君定要和云淼寸步不离。” 凌渊只是抱着玄心,轻嗯了一声。 这会随着车来的,就已经有西林寺的僧人。 他们都脸色沉重,宛如罗汉般,从那山坡直接走了下来,路过坐在地上的我和凌渊时,还朝我双手合十行礼。 其中一个耳垂及肩的中年法师,看了一眼凌渊抱着的玄心,朝他轻声道:“西林寺空睛,见过凌渊君,见过云施主。” 我这会感觉自己对不起空门和道门,强撑着想站起来。 空晴这名字我好像听过,想了一会,才记起来。 原先给蒋睿伟引馋虫的时候,他试探玄心的时候,问的就是这个空晴。 他辈分好像不高,算是玄心的孙辈了。 “住持身故,我想请小师叔祖,回西林寺治丧,等完事后,再让小师叔祖回来陪云施主。”空晴说到这里,目光闪了闪,后退一步,朝我和凌渊一揖首,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道:“不知,可否。” 明明玄心就是西林寺的人,他师兄死了,想回去治丧,却还要小心的问我们意见。 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还是转眼看向凌渊。 人家问,大部分是冲着凌渊吧。 可凌渊只是转手抱着玄心,沉声道:“等玄明法师荼毗之时,本君与云淼,会亲自上西林寺,送玄明法师最后一程。” 荼毗,就是高僧火化,也要经过荼毗方能烧出舍利子。 玄明惨死,空晴刚才连“圆寂”两个字都不敢用,只敢说身故。 “多谢。”空晴朝凌渊再揖首,沉眼看了看我,这才转身去商务车边。 那些先一步过去的高僧,都脱下自己的僧衣,铺在车外。 那车很牢固,可拆起来很快。 等车门全部拆开的时候,我看着车门上一道道尖悦的刮痕,以及鲜红的血和一团团粘着的固体,胃里一阵阵的作呕。 玄明他们身体都被嘶咬过了,残缺不全。 西林寺的僧人都脸带沉重和悲凉,却只是用僧袍将玄明的遗体裹好,然后抬起,朝我们再次行礼,默默的离场了。 他们也没有质问专案组,也没有齐平担心的那种需要的解释。 专案组这边,用的就是裹尸袋,他们一共死亡了六个人。 等全部拖走后,高柔这才走过来,朝我们道:“车子会叫拖车拉走,然后进行检测,他们的尸体也一样。” “看看这个。”凌渊握着行车记录仪,朝高柔道:“去哪看?” “就去云淼家里吧,天府新苑那边还在清理。”高柔看着已经帮着抬着裹尸袋上坡的齐平,朝我们轻声道:“我们还在协调,尽量不要像上次那样全部清理走后,跟进做不到位。” 凌云小区那些住户,都受了炙莲的影响,以后怎么跟进都是个问题。 凌渊只是抱着玄心,再次拉着我,然后将衣袖递给高柔。 来去匆匆,我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冰箱已经被清理走了。 胡雨寒还在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夹的翻找着照片。 胡三娘趴在茶几上,好像在监工。 凌渊将带血的行车记录仪递了过去:“先看这个。” 跟着将抱着的玄心,送回房里。 趴在茶几上的胡三娘,立马站起来,看着我们:“玄明法师怎么样了?” 我轻吸了口气,只是有点无力的坐在沙发上。 胡三娘似乎已经猜到了,没有再说话。 高柔强撑着精神站在旁边,示意胡雨寒将内存卡弄出来。 这种很容易播放的,只是这行车记录仪只是记录了车前、车后的情况,以及车内一片杂音。 里面全是“咯咯”的啃食声,以及撕拉着的声音,还有杨哥他们不停的自我安慰,不相信自己死了。 那种咀嚼的声音,和那桀桀的怪声,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胡雨寒将音量调到最小,然后瞥眼看着我们:“要不先拉到出事的时候吧。” 行车记录仪都是回放的。 高柔朝她点了点头:“拉吧。” 胡雨寒也不敢拉太多了,就一点点的往前挪。 最先停顿的时候就是守录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接的就是高柔的电话。 胡雨寒小心的瞄了一眼高柔,就连忙往前拉了。 跟着声音中全是杨哥他们的尖叫,和念着法咒以及经文的声音,画面就是一个劲的翻滚。 估计是车子翻下环城高速的时候。 胡雨寒连忙试着往前拉了一下,就在这时,画面里一道血红的身影闪过。 我连忙叫停,跟着轻轻拉了一下。 就见画面里,一张娇俏温柔的脸,带着轻笑,几乎放大一般的凑在屏幕上。 那人裹着一张红如火的狐皮,肤色白如雪,那狐皮下面好像什么都没有,露着一截如白玉般的天鹅颈。 笑得明媚动人,可眼睛却没有什么光彩,只是和那张狐皮一样的红。 左眼底下,有一颗泪痣…… 第161章 冷心血 当屏幕中那张脸露出来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怔住了。 电脑正前面的胡雨寒瞥眼看了看我,目光落在我左眼底的泪痣上。 其实那张脸,跟我说不上太像,最多就是脸形差不多。 可她就算是具尸体,也看上去温柔娇媚。 哪像我,脸色青白。 我不由的瞥了一眼房间门,不知道凌渊看到这里,会做何感想。 高柔立马凑过来,朝胡雨寒道:“复制一份,快!” 胡雨寒去拿照片的时候,估计还是懵懂的,但刚才和胡三娘留在这里,肯定知道出了什么事的。 连忙退出屏幕,将视频复制了一份在电脑里。 这会凌渊从房间出来,见我们都凑在电脑前,淡然的走了过来:“怎么不放。” 我抬眼看了看他,胡雨寒握着鼠标都不敢动。 胡三娘将头缩到了尾巴里,小爪子已经开始抖了。 高柔心理素质比较强,朝凌渊道:“天府新苑那边的人后颈都钻了一只血火蚁,他们似乎受元蜚婆控制,凌渊君陪我去看看吧。” “先看了再去。”凌渊理了理被她掐皱的衣袖,沉声道:“秦天师不会无缘无故,将本君换出来的,肯定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放吧!” 果然狐狸,生性就狡猾聪明。 胡雨寒小心的扭头看我,我只是苦笑,凌渊哪是我能劝住的啊。 “放!”凌渊瞪了胡雨寒一眼,吓得她手一哆嗦。 连忙将复制的画面切出来,飞快的点了播放。 刚才画面本来就定格在云淼尸体出现的时候,一打开,就是云淼那张温柔娇媚的脸。 凌渊看着那张脸,捏着衣袖的手,直接就僵了。 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盯着屏幕,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 行车记录仪上,裹着火红狐皮的云淼就好像一道鬼影一般飘在了车前。 可跟着手一抬,左右手各拎了一个人头,一个是杨哥的,一个是六十来岁的老人家,从杨哥他们谈话,好像是杨家村的村长。 两个头都鲜血淋漓,就像放在我家冰箱里一样。 可在云淼手里,那红色和她身上裹着火红狐皮好像融合成了一体。 她似乎只是朝里面笑了笑,跟着就是杨哥他们尖叫声,似乎想起了自己死了。 然后就有着玄明大声念法咒,以及佛珠哗哗的响声。 画面跟着就开始翻滚,那一身火红的狐皮直接就滚出了画面。 然后就是一通混乱的打斗,以及痛苦的惨叫声,和杨哥他们不甘心的声音,还有守录接电话和各种咀嚼撕咬声。 后面这声音就很压抑了,我们听着也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凌渊突然发怒。 等一直放到凌渊自己取下行车记录仪那里,凌渊依旧稳稳的站着没动。 朝胡雨寒道:“再往前放。” 胡雨寒哪敢违背,连忙又将回拉。 或许是害怕,这次拉得比较前。 好像是玄明他们都没有追上来的时候,听车内的声音,似乎是杨哥他们一直在问专案组的组员,他们是什么单位的,带他们去哪里,或是问他们抽不抽烟,问他们认不认识哪个领导,他们一起吃过饭。 跟着就是车子停下来,玄明和守录好像用了什么术法,在车子前面拦住了车子。 他们上了车后,也没有点破,毕竟玄明法师也知道事情严重,只是说搭个便车。 可车子往前走没多远,就是云淼从旁边拎着两颗人头,裹着一身火红的狐皮,飞了过来。 凌渊看到这里,沉声道:“停!” 胡雨寒连忙摁下暂停,后背都僵直着,眼睛盯着画面,连瞟都不敢乱瞟。 凌渊却带弯腰,凑到电脑前看了一眼,轻声道:“是云淼出现,用狐媚术,直接就魅惑住了玄明他们这些活人。所以玄明他们才有心无力,没办法对付那几个纸人,在车内活生生被咬死!” 他说得语气很沉,理性且冷静。 可我听着“云淼”两个字,这样从凌渊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只感觉心好像停了一拍。 知道他说的是那具成了尸体的云淼,可心还是发着梗,总感觉是在说自己! 凌渊却还伸手,去摁鼠标。 吓得胡雨寒缩了一下,连手和身体都缩了起来,直接化成狐狸从茶几下面钻了出去。 凌渊瞥了她一眼,摁了下鼠标,复又往后面放了一点。 盯着暂停的画面,语气轻沉的道:“云淼的狐媚术大成,当年连炙莲都承受不住,受她魅惑。玄明虽是高僧,可这车子的车窗四面都是玻璃,云淼双眼红光在车窗倒映,威力更高,且让他们几乎避无可避,率先着道的,就是司机。” “反倒是那些人经云淼拎着人头提醒,知道自己死了,一时只记得自己死掉的事情,不受魅惑。”凌渊轻轻的解释着。 复又往后看了一点,然后居然无师自通的,将云淼那几乎贴在车前挡风玻璃的眼睛放大。 轻声道:“他们会啃食血肉,也是受云淼魅惑之术引诱。要不然一般恶鬼,突然醒悟过来,会第一时间归家,想再确认自己是不是死了,而不会轻易啃食血肉的。” 凌渊说完,直接摁下播放,盯着画面,也听着那车内各种杂乱的声音。 高柔已经轻轻的吸着气了,胡雨寒已经缩到角落里,不敢动了。 我就坐在沙发上,和凌渊又从头看了一遍。 从事发,到我们赶过去,其实时间并不长。 但那咀嚼声明明不大,可听到耳朵里,让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全身好像都在发毛。 这么残忍的事情,我现在看起来,已经波澜不惊了。 果然,见多了,就会慢慢冷血。 凌渊一直又看完,这才朝高柔道:“将这几个被元蜚婆制成皮纸人的资料给我,然后将其他组员的资料也给我。” “玄明不用了,他以身饲魔,这就是炙莲的路子,让人‘死得其所’,但守录……”凌渊想了想,瞥眼看了我一眼。 复又沉了沉眼:“他得罪过云淼,炙莲这是要帮她报复。” 我现在一听到“云淼”,眼前就是那个裹着火红狐皮的身影。 但也知道这会凌渊里说被守录得罪的“云淼”,指的是我。 当下不解的道:“守录什么时候得罪过我?” 我怎么不记得? “在村活动所,解剖的帐篷里,他对你态度很不好。”高柔却在一边直接开口。 然后指了指电脑:“行车记录仪我可以带走吗?” 凌渊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先过去,云淼吃了饭就来。” 我听着这饭,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厨房,冰箱被搬走了,可锅里还煮着饭。 凌渊却扫过胡雨寒,沉声道:“你不是要找什么照片吗?找吧!” 缩在房子角落的胡雨寒小心的探出了头,瞥眼看着我道:“还找吗?” “肯定要找。”我点了点头,看着凌渊,将天府新苑的事情,简洁的和凌渊说了一下。 然后沉声道:“所以我们想找一下葬着云淼的棺椁是什么样,以及开棺时拍云淼尸体的照片。听高柔他们的意思,好像还要追回棺椁。” 从自己嘴里,说着自己的名字,却总是带着“棺椁”“尸体”,我也不知道是提醒我,还是提醒凌渊。 前世那个云淼死了! 凌渊轻嗯了一声,沉眼看着我道:“你想吃什么?本君给你做吧,吃饱了,就要去那边解决这件事情了。” 他从头到尾,好像都对于云淼尸体出现,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 但越是这样,我就感觉越害怕。 抬眼看着凌渊道:“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不用!”凌渊轻卷着衣袖,轻声道:“你在白若风引出的幻境中见过的,她生前,就是我亲手断了她的心脉,将她的心剜出来,才杀死她的。” 他说着,沉眼看着我:“既然我杀过她一次,她再为祸,我就会再杀她一次。无论是她,还是……” 我见他停顿了一下,以为他是要说我。 可凌渊却只是轻声道:“还是炙莲!” 第162章 血狐怨 凌渊说得很淡,好像那些血淋淋的事情,对他而言,就是和卷起袖子做饭一样轻飘飘的。 可在我看到的画面中,他能洗手作羹汤,就是为了云淼啊。 到底最后云淼怎么了,会让凌渊亲手杀了她! 我不由的沉了沉眼,看着那台电脑。 凌渊却已经将袖子卷好,再次发问道:“吃什么?” “鸡蛋面吧。”我头也没回的回着。 面条和鸡蛋都收在橱柜里,没有放在冰箱,应该还在,其他的也做不了! 凌渊轻嗯了一声,直接进厨房,朝我道:“煮四碗,你去叫醒玄心,别煮好了再叫他,就得哭上好一会,面都放凉了,而且我们没时间等他哭得歇下来!” 趴在茶几上的胡三娘,和找照片的胡雨寒听着还有她们的份,一脸受宠若惊,又害怕的样子。 胡雨寒更是扭头看着我,用眼神询问我:凌渊君做的东西能吃吗? 我朝她点了点头,站起来,打算回房间去叫醒玄心。 可路过餐厅的窗户时,看着那元蜚婆写过字的玻璃,还是转身倒了杯热水,从窗户伸出去,在玻璃上熏了一下。 就见两个字出现在玻璃上:替身。 这是暗指,我是云淼的替身。 也是在提醒我,真正的云淼出现了。 凌渊见我站在窗户边,从厨房出来,扭头看了一眼。 见到那两个字,沉声道:“你不是替身,你才是云淼,她不过是一具尸体!就像那些纸人一样,就算他们会尖叫,会不甘心,可他们依旧只不过是个纸人,火一烧,就成灰了。” 他倒是难得的安慰我! 我将装着热水的杯子收了回来,扭头看着凌渊:“你变了很多。” “得见心魔,要不就是突破,要不就是被心魔所噬。”凌渊沉眼看着我,轻声道:“这就看个人心性了。” 我猛的想到在炙莲墓受心魔所噬,昏迷不醒的秦阳羽,凌渊这是在暗指他啊。 秦阳羽到底怎么样了,好像专案组的人都不敢提。 不过想来秦天师去荷塘换了凌渊出来,秦阳羽应该没什么事了,要不然以他对秦阳羽宝贝的程度,不会轻易离开的。 不过凌渊确实从心性上有了很大的突破,不再很在意那身衣服,也不再像才出来的时候那样,冷冷的不说话,好像话也多了,鲜活了一些。 但却依旧理智冷静,这样很好! 我看着玻璃窗上,水汽褪去,也慢慢消失的“替身”两个字,将杯子的热水,兑了点凉水,将这个时间段的药吃了。 这才进房间叫醒玄心。 他睡相本来就不好,这会好像一直在做噩梦,光溜溜的小脑袋上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双眼不停的跳动。 我扯了纸巾,帮他将小脑袋上的汗擦掉,用指尖掐了掐他耳垂:“玄心!” 人昏迷的时候掐人中,可以让人复苏,掐耳垂其实也是可以的。 随着我用力,玄心痛呼一声,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满脸惧意,轻轻的呼着气,扯着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朝我心有余悸的道:“刚才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师兄被恶鬼吃掉了!吓死我了!” 他转手摸着肚子,心有余悸的看着我:“可能是我饿狠了,做梦也都是吃。哪有恶鬼能吃得了我师兄,他可是……” 我只是听着,伸手又扯了纸巾递给他,从口袋里掏出他在会议室给我的那块巧克力,摸着他脑袋道:“凌渊君在煮鸡蛋面了,你可以哭一会,但不能太久,如果面煮好了,放久了不吃,会坨掉的。” 直接点破这种事情,我实在做不出来。 玄心看着那块巧克力,没有接,只是朝我摇了摇头,抱着胳膊,缩在床上慢慢朝后退。 红着眼睛看着我,可原本只要一哭,就跟井水一样朝外喷的眼泪,这次却没有落下来。 只是带着哭腔朝我哽咽道:“我师兄是空门玄明,西林寺住持,法力佛学都是空门百来年第一人,所以他才能镇守西林寺。” “他是得道高僧,死后可以肉身不化,得渡金身,受香火供奉,怎么可能被……”玄心胸膛鼓动的厉害。 一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直接就朝外走:“我要回西林寺去找我师兄!”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哭,我就任由他朝外走,只是跟着朝外走。 可他跑到门口,见凌渊在厨房,又看到了那他点外卖摔在地上,屏幕碎了的手机。 不停的吸着气,后背都一拱一拱的,似乎想了起来,扭头看着我,脸上的奶膘都在抖动。 我走过去,将手里的纸巾递给他,剥开那块巧克力:“吃吧,吃了就不伤心了。” 当我知道,是我奶奶用两个无辜孩子的命,打生桩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安慰我的。 可我将巧克力塞在玄心嘴里,他只是咬断,含着,依旧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怎么可能,我师兄他是玄明,是……” “我知道!”我摸着玄心的小脑袋,轻声道:“等他荼毗之时,我和凌渊君陪你回西林寺,到时你亲手捡出他烧出的舍利子,就供在西林寺,好不好。” 高僧荼毗,拾出舍利子,是很神圣的。 这会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凌渊不让空晴直接带玄心回去了。 玄明的尸体被啃食得不成样了,玄心看到,怎么接受得了! 等荼毗之时,就已经是重新装点过了的,至少会让玄心看得太过刺激! 玄明大张着嘴,只是到牙关的巧克力,从嘴里滑落,他好像都没有感觉。 吸着气,沉声道:“是谁?” 我扭头看了一眼电脑,那里面有复制的行车记录仪视频。 正看着,就听到胡雨寒轻咦了一声。 跟着屏幕上一张张照片,飞快的加载出来。 小小的图标里面,全是怼脸拍的云淼那张温柔、妩媚、娇俏的脸。 她沉睡在灰白的百骨椁中,娇小白皙的脸,躺的时候,被裹着的火狐皮衬得,越发的显得肤白如雪。 胡雨寒连忙转着鼠标,将打开的文件夹缩到最小。 玄心却还沉沉的吸着气,朝我道:“你知道是谁害死了我的师兄吗?” 我伸手搂着他,脑中突然闪过记忆中一张张扭曲的脸,以及尖叫声:“云淼,你怎么不去死!死的怎么不是你!” 玄心的小脑袋很久没剃头了,头发长出了一点,有点扎头,我摸着都有点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他。 最近这段时间相处,玄心真的很机灵可爱。 我不敢想象,等他知道,是云淼害死了他师兄,他那张长着奶膘的脸,也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怨恨的看着我,恨不得扑上来,咬死我的样子。 就在这时,凌渊端着两碗面了来,沉声道:“是前世云淼的尸体,用狐媚术,魅惑了你师兄。他才会被恶鬼啃食掉的!” “不可能!”被我搂在怀里的玄心,一把推开我。 朝凌渊沉声道:“我师兄佛法通明,六根清净,怎么会被魅惑!” 他小脸都气得发青了,盯着凌渊道:“我师兄说过,是你心性不稳,被那只血狐所媚,才会有后来炙莲之祸。所以就算你以整个狐族陪葬,也弥补不了你当初的罪过!” “你更不该让那只血狐,以情为丝,魅惑炙莲,导致她怨气缠身,千年不化!”玄心盯着凌渊,尖叫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师兄,不是云淼!”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红着眼睛看着我,不停的摇头:“不是你!不是你是吧,不是云淼!” 可随着他一次次摇头和质问,我的心也慢慢下沉。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元蜚婆,一定要害死玄明了! 第163章 是反派 玄心看着我,一次次摇头,想否认是他师兄的死与我有关。 可心底却清楚的知道,是云淼。 好像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顺着沙发慢慢坐下去,抱着腿,嘟着嘴,低喃的念着什么。 好像是经文,又好像是什么自我安慰的话。 我想走过去安慰他,可过往种种记忆,告诉我,这种时候,最好就是避开。 越是让他看到我,他就越激动。 凌渊将面条都端出来,朝我道:“吃面吧。” 他好像半点都不在意玄心说的话,比如他受血狐所惑,那只血狐指的就是云淼吧。 我还一直好奇,前世云淼是什么,毕竟道门人提过,人妖殊途,如果相通,就会降下天罚。 白若风那个村子,顾飞影她们这些女子生下狐狸崽崽的时候,会打雷会下雨,会山崩,就是天罚。 白苦风前世会死,会受尽凌辱也是天罚。 秦阳羽也说过,云淼并不是人。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一直以为云淼会是个救济苍生的存在,却没想到是个祸害。 血狐啊,这个品种还真的没听说过呢。 不过想到行车记录仪上,云淼裹着的那一身狐皮,确实宛如染血。 我后退一步,靠着墙,看着缩在沙发脚下的玄心,想叫他,却不敢开口。 胡三娘和胡雨寒对于凌渊的话,自然唯命是从。 胡雨寒小心的朝餐桌走,朝我指了指那台电脑,然后朝我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照片她都发到自己手机上了。 我朝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了一眼凌渊:“你安慰他几句吧,要不然就让他再睡会。” 失去至亲的人,我见得最多,我也失去过奶奶,知道当时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像整个世界都与自己断了联系,五感都弱了,整个人都是那种麻麻木木的,连听人说话,都好像耳朵里塞着个什么,不太真切。 其实睡一觉,是最好的自愈方式。 凌渊朝我微微颔首,轻声道:“如果云淼的尸体出来了,就很麻烦了。” 我想着云淼尸体飘荡如水中血雾一般,还有那腥红的眼睛,有那么强的魅惑之力,连玄明都受影响,凡夫俗子,在云淼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可云淼这种存在,不是我能对付的,我就按凌渊说的,好好活着最重要。 所以,我还是慢慢退到桌前,端着鸡蛋面开始吃。 胡雨寒将她手机朝我推了推,点了点屏幕,示意我看。 屏幕上的照片赫然就是无数的骸骨,没有一具完整的,全部都是拆得七零八落的,头骨最多,还有着很多细碎的骨头。 就像一堆灰白且大小杂乱的柴火,这是才挖到时的样子。 从照片的采光还有拍摄角度上看,那个拍照的中年人,是个摄影爱好者,用的是专业设备。 我大口的扒拉着鸡蛋面,伸手滑动屏幕,后面是一张远景,好像是用摄影架拍的,至少两个篮球场宽的坑里,密密麻麻,全是骸骨。 挖出来的坑,已经很深了,外面堆了许多骸骨,还有挖掘机将坑里深不见底的骸骨往外挖。 旁边放着香案,摆着三牲,以及关二爷,还有各种佛相,道门祖师的画像。 再往后,就是一具金丝楠木棺出现在灰白的骸骨中,金黄的颜色,在一片灰白色中很醒目。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云淼居然埋得这么随意。 本以为会像盗墓小说一样,有什么墓室啊,讲究什么风水摆位之类的。 她却是这样挖了一个大坑,将骸骨全部堆在她棺椁外面,感觉有点随意。 我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小心的瞥了一眼凌渊,他并没有安慰玄心,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玄心就那样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没哭,也没跑,也没再发脾气。 似乎感觉我看过去,凌渊目光闪闪的看着我。 我连忙低头,伸手滑了一下屏幕。 有点好奇,炙莲埋葬云淼的时候,凌渊是死是活。 既然云淼埋在天府新苑那个地方,为什么炙莲和凌渊却被困在凌云小区? 我原先还一直以为,四栋下面那个大法阵,是困着炙莲真身的。 现在炙莲的墓在蒋睿伟老家的水库下面,云淼的墓在天府新苑,那四栋下面是个什么? 可这些事情,凌渊从来不会主动跟我说。 下一张照片出来的时候,我扒拉到嘴里的面条,差点都没咬住。 拍照的那个中年人,说过那具在金丝楠木上雕满荷花的棺材很漂亮。 我是见过满塘荷花刹那开放的景致,原本想着雕的东西能有多漂亮,可这会看着照片,突然明白什么叫精致唯美了。 整具棺好像是一个整体,挖出来的时候,下面是土,就好像金色的荷花从土里出出来,靠近土的地方还有着微露着一半的小胖藕尖,然后就是挺立的荷梗,连上面细细的毛刺和脉络都雕得一清二楚。 荷叶极有层次,有大有小,有的上面还雕了水珠,荷花全部盛开,或是半卷半舒,或是微露着的花苞,或是剥了绿壳露出里面的花瓣,各种各样。 可盛开的连花蕊都得清清楚楚,半开的连花瓣露出的缝隙都很明了。 更重要的,那种灵动,比如荷花梗还很有幅度的弯曲着,就好像真的是活的。 这样真的是巧夺天工了! 而且埋在骸骨之中千年,棺上半点灰尘都不沾,连雕着的缝隙中,都不带半点灰烬。 我看得只感觉炫目夺神,就听到耳边传来凌渊的声音:“云淼生平爱洁,不喜欢灰尘和淤泥这些。” 这让我猛的想了起来,炙莲在他墓地那里,见满塘淤泥涌动,也说过。 可感觉凌渊在,我瞬间就有点食不下咽。 凌渊却伸着手指,往后滑了滑。 接下来的好几张,都是这具金丝楠木棺的特写,各个角度,各个细节。 胡三娘和胡雨寒同在一张餐桌上,好像都感觉吃不好了。 凌渊似乎对这号称比黄金更贵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一直翻到开棺后,露出里面的百骨椁时,才停了一下。 我听他们描叙过百骨椁,但看到的时候,还是很震惊。 那样子,就像小时候见过一堵很大的石墙,就是用大石头搭起,然后中等石头塞到缝隙支撑住大石头,最后用小石头将所有的缝隙全部填充好。 而这具百骨椁就是这样的,更甚至正中间,还用细细的指骨拼出了一朵盛开的荷花。 这种东西,估计也只有炙莲他们这种,能搞出来了。 我光是看着,连手机都不敢落在屏幕上。 可凌渊却依旧弹着手指,稳稳的朝后翻。 又是好几张百骨椁的特写,不过好像并没有拿出来,只是在金丝楠木棺中换着角度拍。 棺椁之间,还垫了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好像是布,又似乎不是。 一卷卷的塞在里面,防止两层棺椁划伤什么的。 凌渊见我打量,轻声道:“是皮。有人皮,有狐皮,还有各种其他异兽的皮。” 我听着听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吃到嘴里的面,怎么也吞不下去了。 抬眼看着凌渊:“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让……” 捏着筷子的手,弹了弹,指着自己道:“让我重生。” 我原本以为,云淼前世是个仙子一样的存在,要不然凌渊也不会喜欢他了。 在炙莲眼中,好像就是个很柔弱,需要呵护的存在。 可现在我知道的,却是一个这样的——反派! 这让我很难接受! 怪不得无论是玄明,还是凌渊,或是秦阳羽,他们都不肯告诉我,前世有关云淼的事情! 第164章 化血食 听我问及,为什么要让“云淼”转世重生,凌渊划着屏幕的手,顿了一下。 慢慢的收了回去,直接握着手机:“快点吃。” 跟着直接就到玄心旁边:“你想看玄明是怎么死的吗?” 我听凌渊的意思,好像要给玄心看那行车记录仪。 猛的扭头朝他看去,就算玄心六根清净,可也不能受这样的刺激吧。 但凌渊却根本不容我拒绝,直接就拉着玄心进了房间。 胡三娘她们面面相觑的看着我,眼中都是无奈。 我怕玄心再次崩溃,连忙三两口将面条吃完,到门口准备敲门。 可刚一抬手,玄心就将房门打开了。 原本悲痛得哭都哭不出来的小脸,这会尽是坚毅。 正疑惑着,行车记录仪应该没有这么快看完吧? 那凌渊给玄心看了什么? 玄心却抬眼看着我道:“你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就走吧。” 这语气,冷静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不由的抬眼看着凌渊,他指尖绕了绕,好像在收着什么。 却朝我道:“没事了的话,那就走吧。” 玄心也自顾的走了出去,这次居然将他挂着的小布袋子里的零食全部都倒了出来,往里装了木鱼,佛珠这些东西。 我看着他小小的身体,好像憋着很大一口气,怕是凌渊不知道为什么办法刺激了他,反倒让他激进了一些。 但确实也不好耽搁了,将东西收拾了一下,就跟胡雨寒开车去天府新苑了。 临走的时候,怕这房子再出事,我将那电脑里的照片,还有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全部拷贝到了平板上。 胡雨寒更狠,直接将主机的硬盘拆了下来,带着走。 冰箱里出现过一颗人头的事情,给我们的阴影太大了。 等胡雨寒开车到天府新苑的时候,整个小区外面都拉着警戒线。 还有很多人在围着,情绪很激动的要往里面冲。 丁警官他们在维持秩序,但明显很吃力。 我们一下车,高柔远远的就看见了我们,急急的走了过来:“小区里杨家村的人都清理出去了,他们情绪有点激动,以为我们是想帮着那些人盘下这个小区。” 高柔脸上尽是疲惫,揉了揉额头:“找到那几个人的尸体了,情况也有点超出我们的想象。” 说着,看了凌渊一眼,示意我们跟她走。 我本以为会是在其他什么地方的,却没想,高柔直接带我们去了有祭坛的那个篮球场。 那里的篮球架已经被挪开了,好像下面是个餐桌大小的坑,上面还盖着很厚的纸布。 玄心摸了一下:“是阴生木造的纸,可以隔绝气息。” “应该是元蜚婆盖上的,这样我们才感觉不到下面的情况。”高柔示意两个组员将那张纸布掀开。 等我们往前一眯,就见那篮球架下面的坑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血火蚁。 它们好像在进食,腹部红鼓得好像一滴要渗出来的血珠,隐约可以看到成堆的鲜红蚂蚁下面,有一些白色的东西。 我不由的想到了照片上的骸骨,连忙扭头看着高柔,指了指那个坑。 高柔朝我点了点头:“就是他们。我们取了人体组织作过检测了,与他们的基因都是匹配的。” “这血火蚁具体习性,我们暂时还不清楚,所以不敢全部清除掉,留着这些慢慢抓着做研究。”高柔一边说,一边哽着嗓子,好像艰难的吞咽着什么。 朝我们道:“我们猜测,那些给云淼陪葬的骸骨,可能就是被这些火蚁啃食干净后,留下来的。” 要不然,这么多骸骨,要弄得干干净净的,也是个大工程。 以炙莲的心性,怕是没有想过云淼和他会死,那金丝楠木棺和百骨椁或许都是临时来的。 要不然云淼埋得不会这么随意,怎么也得找个风水宝地吧。 只是不知道那些骸骨的主人,生前是什么人? 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炙莲,尸身被啃食,死后还要被拆骨。 凌渊看了一会,直接伸手捏起一只血火蚁,转过手,朝我道:“金铃。” 我连忙抬手,将金项圈递了过去。 就见凌渊捏着那只血火蚁,直接放在了金铃里。 可这只血火蚁吃得太胀了,腹部肥大,金铃缝隙太小,头钻进去了,那胀得好像透明的腹部,怎么也钻不进去。 凌渊复又将那只血火蚁拿了出来,捏着蚁背,送到眼前看了看。 朝我道:“怕咬吗?” 这是要试咬不咬活人吗? 胡雨寒连忙伸手:“咬我吧。” 凌渊瞥了她一眼,朝我道:“知道为什么那具金丝楠木棺纤尘不染吗?” “是这个?”我看着他手里的血火蚁,将手递过去。 凌渊将那只血火蚁放在我手背上:“这些东西就藏在棺木的缝隙里,保持着棺木清洁,也免得骸骨滋生其他虫鼠啃食棺木。” 我瞥眼看着坑里密密麻麻的红火蚁,感觉不太可能。 毕竟这么多,总要吃东西,守着一具棺木上千年,饿都饿死了。 “所以工地开工的时候,有几个工人失踪了!”凌渊好像看透我所想的,沉眼看着那只在我手背上爬的血火蚁。 或许是吃饱了,它在我手里爬来爬去,却并没有蛰咬我。 凌渊还担心它不咬我,不时的伸手戳一戳蚁背。 那只蚂蚁受惊,露着前面尖悦带着锯齿的口器,但却只是动了动,却并没有咬我。 “滴血。”凌渊瞥眼看着我,轻声道:“把你的血滴在它身上。” 他这思路,我完全跟不上。 可也只能照办,我正打算咬破手指。 一路跟过来,闷不吭声的玄心就掏出一根银针,朝我指腹扎了一针。 我看了他一眼,他垂着眼睛,似乎都不想与我对视。 心头微微的沉了沉,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血滴在那只在我手背上溜溜转的蚂蚁上。 鲜红的血水,包裹着本就鲜红的火蚁。 我连滴了几滴,看着那只血火蚁在血水中是动着腿,努力的游动着。 血珠并不是很大,按理它用点力,是可以爬出来的。 但没过多久,那只血火蚁就不能动了,更甚至好像…… 原本鼓胀如同血滴的腹部,慢慢的融化在我血水中,只剩半个前肢,在血水中划动着。 像极了小时候,和村里的玩伴抓草蚁玩,残忍的扯成两截,看着草蚁前肢还努力爬动的样子。 可这火蚁为什么会融化在我血里? 我不解的看着凌渊。 就这一瞥回眼的时间,那血火蚁已经完全死了。 凌渊朝高柔道:“找人抽云淼的血,然后聚集那些后颈被血火蚁钻入的人,滴血驱蚁。” 第165章 众所知 我听凌渊说用我的血,驱血火蚁,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看着手背上完全死掉的血火蚁前肢,他居然是在试这个! 至少有办法救那些人了! 高柔脸上也先是一阵兴奋,但跟着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好几百人,就算一人一滴,也得抽不少,云淼的身体……” “没事。”我和凌渊同时开口。 胡三娘同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的不做声了。 高柔见状,也只是点了点头,立马就去安排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让人将那阴生木制的厚纸,将那个血火蚁啃食骸骨的坑,给盖上。 玄心今天很沉闷,只是站在一边不说话。 胡雨寒抽了张纸巾给我,示意我把手背上的血水擦了。 那血水好像粘稠了很多,擦在纸巾上,就好像是那种凝结成块的淤血。 我好奇的看着凌渊:“这又是怎么回事?” “血狐嗜血,炙莲为了保云淼尸身不腐,养着这些血火蚁,给她喂食,所以才用的百骨椁,就是方便这些血火蚁进出。”凌渊理着月白色的锦袍,一步步的朝着那看祭坛走过去。 我想到那照片里的百骨椁,好像扎得密不透风,血火蚁怎么进出? 而且上千年,又是怎么保持的? 连忙追上凌渊:“那血哪里来?” 凌渊瞥眼看着我,沉声道:“你以为元蜚婆一族守墓,就只是守着吗?你再去问问这村子里的人,以前是不是附近经常有人畜失踪。” “她在喂养血火蚁,然后这些血火蚁顺着金丝楠木棺的缝隙爬进去,顺着百骨椁的骨头缝,将吸到的血食喂给云淼,这才保她尸身千年不腐,棺木纤尘不染。”凌渊沉眼看着我。 一只一句的道:“所以工地原先的人失踪的人,其实就是被血火蚁吃成了骸骨,因为都是被啃食干干净净的,混在那些被挖出来的骸骨中间,他们并没有认出来。而后面云淼会失踪,是因为她进食够了,能动了,就自己吸食纯净的人血了。” 我听着,眼前不由的闪过云淼裹着一身鲜红狐皮,宛如血雾般灵动飘荡的模样。 那张脸笑得温柔娇媚,却靠吸食血肉而存活。 胃里立马一阵阵的作呕。 朝凌渊道:“那她后来去哪了?” 这都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云淼从吸食了那几个工人的血后,就没有出现过了啊。 “不知道。”凌渊朝我摇了摇头。 自顾的走到看台,一阶阶的看着上面的符纹,又转到迎春花藤后面,看了看那个打生桩的孩子雕像。 我跟着过去看了一眼,将炙莲说我带这两个孩子走的话,告诉了凌渊。 “炙莲肯定知道云淼埋在这里的,他出来后,也找到了这里,为什么不把云淼的尸身带走?”我实在是很好奇啊。 带走了,炙莲和云淼不就是在一起了吗? “因为他也知道,那不是云淼,只是一个吸血的怪物。”凌渊蹲下来,伸手摸了摸那两个孩子雕像。 好像在摸着什么,顺着头顶,一点点的往下走。 到后脑那里还用力捏了捏,然后顺着肩膀左右摩挲着。 然后扭头朝我道:“黎春打生桩前,给这两个孩子摸了骨?” 他一说到这里,我瞬间就感觉这迎春花藤后面有点冷,但还是轻嗯了一声。 凌渊沉声道:“让高柔,查这两个孩子的来历。” 也就是这两个孩子,来历不平凡? 我忙掏出屏幕碎裂的手机,给高柔打电话。 凌渊瞥了我碎得不成样的屏幕,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结果电话一响,就在旁边。 高柔带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过来,朝我道:“这是从别的组临时抽调过来的法医,来给你抽血的。” 我一听说是法医,而且云淼的尸体出现了,一时感觉好像自己也是具尸体。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温和的女子,三十来岁吧,她朝我笑了笑:“你放心,我也考了主任医师证的,主要从业是法医,那是因为专案组解剖尸体比较多。不考个法医证,都没办法从业。” 说着,朝我伸了下手道:“云淼,你好。道门专案七组守泉!” 我听着“守泉”连忙扭头看向高柔,她朝我点了点头:“守录的师姐。” 听秦阳羽说,这些人原先都是孤儿,后来估计根据分组重新取名的吧。 我朝守泉点了点头,就跟她到前面看台抽血了。 守泉朝凌渊作了一揖,拎着医药箱就走了。 玄心居然也跟了过来,坐在我旁边。 不过却只是眨巴着眼,看着守泉:“你师弟死了,跟我师兄一起死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来了!”守泉拿着橡皮管,帮我扎好手腕。 看着玄心道:“玄明法师我有幸见过一次,听他讲过《华严经》。他也指导过我们这些法医,怎么给解剖过的死者超度。” 她说到这里,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现在这年头,道门空门都会同占一座庙宇,大事上,大家不分家,相互学习进步。” 我听着点了点头,看着守泉熟练的拿碘伏消毒,又很熟练的扎针抽血。 看着血水顺着细细的真空管,飞快的蔓延。 朝守泉道:“大概要抽多少?” “五管就差不多了,如果不够,到时我再抽。我看过你的检测报告,各顶指标,虽然比才查出来的时候回升了一些,但也不能抽太多。”守泉脸上依旧笑得温温和和的,似乎半点都没有伤心。 所以玄心沉沉的看着她,很是好奇。 守泉也没有久留,抽完血后,从医疗箱里掏出一个保温杯塞给我:“红枣苟杞红糖水,加了三片生姜熬的。” 她说到这里,挑了下眉:“小师叔说你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吃糖喜欢吃有点酸的,比如青苹果味的啊。所以我就加了生姜,这样味道就清新一些,不会太腻。” 那是一个粉蓝色的保温杯,上面有着一个嘟着嘴的含着棒棒糖的小女孩。 我捧着手里,保温杯还是温的。 这是从炙莲墓出来后,我第一次从道门的人嘴里,听到秦阳羽的名字。 秦阳羽还真的是生怕道门中人,不知道他和我这点关系,缝人就说,搞得众所周知。 连我的饮食喜好,都跟这些师侄讲。 可我却不敢接腔,只是捧着保温杯,朝守泉道:“谢谢。” 她朝我笑了笑:“他知道我要过来,连夜开车,在半路拦着我,将这保温杯给我的,跟我交待了一些事情,把你几次检测报告给我看了。” “其实他也没有点明,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你别怪他!”守泉说到这里,拍了拍手:“所以这保温杯不用还我了,你先休息一会,等下还有很多事情呢。” 我捧着保温杯,扭开喝了一口。 其实还是挺甜的,但有着生姜的味道,确实冲淡了红枣苟杞的味。 可我看着守泉走了,都不敢问一句,秦阳羽现在怎么样了。 既然能开车出来,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秦天师都去守荷塘了,他辈分又高,没人管得住他。 可既然这样…… 按他那叛逆的个性,既然知道这边出事了,都跑出来了,怎么就只是送了个保温杯? 我一口一口的喝着保温杯里的红糖水,感觉入嘴都有点酸了。 可就在这时,玄心突然扯了我一把。 拉着我顺着看台慢慢往上,朝我小声道:“它们这是?” 我顺着玄心的目光往下,就见我们坐着的看台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血火蚁,就好像我们脚下是成块的糖一样。 玄心见过这些血火蚁将尸体啃得成骸骨的样子,吓得脸色都青了。 我连忙将保温杯盖上,扯着玄心就要从看台另一侧跑。 可刚一动,就听到凌渊道:“它们感觉到你身体有问题了,来给你送血。如果你不避的话,它们会钻进你身体里,将自己吸食的血送到你体内,给你补充血液!” 第166章 两难事 凌渊不说还好,一说,我想到这些血火蚁,可能就是在刚才篮球架下的坑里,啃食着那些尸体的血肉,就感觉全身发麻。 拉着玄心,一转身,就从看台的侧面跳了下去。 凌渊朝我瞥了一眼,一挥手,一道火光闪过。 “呼”的一声,那些血火蚁,瞬间着了火。 跟着空气中,尽是血液被烧着的焦臭味,以及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一想到如果这些血火蚁钻进我体内,就会把从尸体吸食的血液注入我体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噼里啪啦的炸开。 我只感觉胃里,刚才喝下去的糖水,好像全是糖液一般的发腻作呕。 连忙转过身,跑到篮球场旁边的垃圾桶,哗的一下,将喝下去的红糖水,全部都吐了出来。 胡雨寒抱着胡三娘,连忙从背包抽了瓶水,递给我,眼带同情的道:“刚才守泉给你送这保温杯的时候,凌渊君听到了。” 我连吃下去的鸡蛋面都吐了出来,这才感觉自己舒服一点。 抿着水濑口,看着胡雨寒,瞬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亏我还以为凌渊突破了心魔了呢,结果还是一样的小家子气。 胡三娘趁着凌渊不在,爬到我肩膀上,朝我轻声道:“你猜为什么这个时候云淼的尸体出现了?” 我将水插进背包里:“是炙莲刻意放出来的吧。” 就算炙莲再厉害,但要想死而复生,也要很长时间吧。 他被困在墓地里,又不甘愿凌渊在外面清理他留下来的布置,想牵制住凌渊,最好的自然是云淼的尸体。 我突然有点同情云淼,死成一具尸体了,都不得安宁。 连一缕阴魂,都要被凌渊献祭转生,来赎罪。 她前世做的恶,怕真的是不少! 但等胃里那股翻腾压下去了,还是朝凌渊走过去:“接下来怎么办?” 专案组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抽了血,高柔她们自然能将所有人弄晕,把他们体内的血火蚁溶解掉。 这办法比较温和,因为如果活着的时候,硬生生拔出来的话,就怕血火蚁往里钻,伤到脑神经。 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云淼的尸体,如果凌渊舍得的话,自然是要毁掉的。 可凌渊却看着这祭坛,轻声道:“挖开这里,找到蚁后。” “那云淼的尸体呢?”这次开口的,却不是我,而是玄心。 他急急的道:“我们现在不就是要引云淼尸体出来,为我师兄报仇吗?” 果然玄心,还是接受了报仇这个事情。 “找到蚁后,她自然就要出来了。”凌渊点了点祭坛,朝我道:“黎春教过你怎么超渡亡魂吗?” 守灵超度,这是奶奶挣钱的营生。 我小时候也经常跟着她出去守灵,但那只是一个个的超度。 凌渊的意思是,要将这祭坛再挖开,然后超度了这里所有的阴魂。 这里到底多少死者,别说我们,怕是连元蜚婆都不记得了。 而且他们因云淼而死,对我怨恨肯定很深,由我超度,怕是还容易激怒它们,引出事故。 凌渊却朝我道:“因果在你,你来超度最好。西林寺的高僧会给你布灵堂,你负责引出这里所有的阴魂,超度就行了。” 我听着冷呵一声,瞥眼看着凌渊道:“你让云淼重生,就是想让我来给她赎罪吗?” 这怎么就是我的因果了? 超度阴魂,如果只是一缕还好,最多就是被冲撞,阳气减弱,身体无力提不起精神,或是病上几天。 而这万千阴魂,而且还是被生生啃食掉血肉,拆骨为椁,掩埋镇压上千年,怨气得有多重? 现在已经镇住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动。 一旦出来,如果超度不了,就会直冲我而来。 他们感知到我这“罪魁祸首”在,怕也会和杨哥他们那些人一样,化成恶鬼。 到时成千上万的恶鬼冲向我,就算不生生咬死我,阴魂啃噬的痛苦,还是我来受。 我能接受凌渊抽我的血,救那些后颈窝有血火蚁的人,却不能接受,他再挖开这里,超度阴魂。 凌渊脸色微沉,看着我道:“你不会死,我会护着你的。” 他说这话,也不知道亏不亏心。 说护着我,可哪次护住了。 哪次我不是搞得重伤快死了! 哦! 上次炙莲墓没有,是因为炙莲为了拉我到他那一边,让幽瞳护送我出来的。 可现在我只要想起幽瞳害死了很多人,我心里更不好受! 但凌渊打定了主意,我再争辩也没有用了。 凌渊更是直接一挥手,一道火光直接落在那阴生木所制的纸上,火光一闪,纸哗哗的燃起,然后落到了坑里。 里面立马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以及咯咯的响声,和宛如那行车记录仪里不甘心的尖叫声。 空气中焦臭味更浓了,我只感觉胃里作呕得严重。 凌渊抽出一块帕子递给我:“你知道为什么黎春做了这么多事,按理说一身功德,可以像秦阳羽说跟你结婚,与你夫妻一体,转送功德护着你的。可她却没有功德,而是选择以身献祭,换你多活几天吗?” 我捂着嘴,看着那坑里冒起的火光,好像有着无数的手在朝外伸。 功德这个东西,其实是很玄妙的。 冥冥之中,自有计量。 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那祭坛后面,厚重的迎春花藤。 凌渊这是提醒我,奶奶打了生桩,做了恶事,就算她做再多的好事,都不能相抵的。 心头突然发酸,看着坑里慢慢熄灭下去的火焰,朝凌渊道:“我明白了。” “如果这里不挖开,怨气皆聚于云淼尸身之内。可开挖后,怨气冲天而起,天天有人被血火蚁啃食掉。她不镇压,这些血火蚁会朝外觅食,方圆百里内,所有活物,皆成它们的食物。”凌渊沉眼看着我。 轻声道:“她做了这件恶事,知道自己会命不久,却还是做了。你就算为了她,也要超度这些亡魂,让它们得以往生,这样她也才会安息。” “我明白了,多谢凌渊君!”我轻轻的喘着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奶奶当时不出手,血火蚁会再吃人。 出手,就是用两个无辜孩子的命,再赔上她自己的阳寿。 这世间有多少事,都是这样两难! 第167章 狐媚心 凌渊虽然没有接手专案组,但秦天师去荷塘换了他出来,想来也是跟专案组的人打了招呼,将这些的所有指挥权,交给了凌渊。 西林寺,自来都是尊敬凌渊的。 所以他说开挖,我们退了场,齐平就安排人,将挖机什么的开了进来。 这下面都是阴魂,而且杨哥那群开发商就埋在篮球架下面,刚将骸骨和血火蚁一起烧了,怨气冲天。 所以西林寺的僧人,就和玄心一起在外面布阵,一边超度一边开挖。 就在开挖的时候,高柔守泉又急急的过来,朝凌渊道:“这些人受血火蚁控制,一般的镇定剂,对他们都没有用。而且这里面还有孩子,用多了镇定剂同,对他们身体也不好。” 这意思是,想找帮助。 凌渊瞥了我一眼,朝胡三娘道:“召集附近的狐族。” 然后摸了摸玄心的头:“等会让你见识一下狐族的魅惑之术。” 他瞥了我一眼,这才沉眼看着玄心:“所谓魅惑,不一定是食色,其实也是心中所思所想,勾动人心中的心魔。” “你师兄能被云淼尸身所魅惑,可能是他担心你,或是担心控制不住这个局面,一旦心生惧意,就容易被魅惑。”凌渊拍了拍玄心的小脑袋瓜。 然后抬头看了看那开始敲碎水泥地的打桩机:“本君当年被魅惑,也不是因为情爱……” 他想起以前的事情,好像有点恍然,眼神沉沉的似一个旋涡。 扭头看着我道:“你去广场上站着。” 这次不用他说,我就知道自己的作用了。 别说血火蚁是养着为云淼供血食的,被它们控制的人,都会靠近云淼。 就算是凌云小区那些人也是,一见到我,都会靠近。 只要我站在广场上,这些被血火蚁控制的人,就会朝我聚集,这比强行驱赶强多了。 所以我这个当饵的,就算没了炙莲的怨丝在体内,依旧是个最好的饵。 胡三娘和胡雨寒去召集附近的狐族了,我就和高柔他们朝广场走。 这里已经搭起了帐篷,里面有一个孩子,被用束缚带绑在担架上,可他四肢就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的扭动着。 手脚和头,都朝后背用力,撑着腹部支起来,跟只倒爬着的蜘蛛一样。 我去的时候,他正好头顶起,眼睛倒翻着,见到我,他立马咧嘴朝我笑。 或许是用力挣扎过了,他脸上青筋迸现,眼睛血丝好像眼压太高裂开了,一缕缕的血在眼白部位散开。 可就在他旁边,很多同样受血火蚁控制的人,慢慢朝这边靠近。 专案组的人,拿着电棒守在旁边,免得让他们靠近。 守泉朝我道:“他打了两针镇定剂了,可还是这样。” 说着,示意旁边的组员解开束缚带。 可那组员一伸手,我就感觉手腕上的金铃晃了一下。 吓得我连忙道:“别!” 这血火蚁好像也跟云淼的尸身一样,神出鬼没的。 我有过杨慧被咬死的阴影,示意那组员退开,自己过去解束缚带。 就在我伸手摸到束缚带扣子的时候,手背上就是一痒。 只见两只腹部干瘪的血火蚁从束缚带爬到了我手背上。 高柔连忙示意人拿瓶子,朝我道:“你别乱动,它们没有进食,说不定会咬你。” 但幸好,等组员拿了瓶子过来,那两只血火蚁也没有咬我。 那个孩子在我靠近后,也不再挣扎了,而是躺在担架上,看着我笑。 只是那笑无比的诡异,嘴唇咧得很开,上下牙龈都露在外面。 不知道是不是被吸食掉了血,那牙龈惨白,好像半点血色都没有。 可他的眼睛,却充着血,好像无比的亢奋。 胡三娘她们召集狐族还没有来,但我出现在这里,那些人就已经不受控制的朝我靠近了。 高柔拉了我一把道:“要不先避开。” 但就这一会,旁边已经乌压压的全是人了。 他们全部都露出和担架上这个孩子一样的笑容,似乎无比的慈爱和温和,却因为都是一样的笑,显得很诡异。 专案组的人,连忙摁着电棒,滋滋作响。 齐平接到消息,急急赶了过来:“护着云淼先撤离!” 可这会哪还有我撤了的可能啊! 外面那些人,都已经扎成了人墙。 我看着守泉放进医疗箱里的血火蚁瓶子,脑中突然闪过西林寺里,杨慧父母嘴里出来的血蝠。 这担架是专案组带过来的,不可能有血火蚁。 所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笑得诡异的孩子,朝高柔道:“你们先退,他们不会伤我,最多就是围着我。” 高柔还想再说什么,守泉却拉着她,朝我道:“你先撑住。这些血火蚁吸食了血,在它们体内会进行转化,就算注入你体内,应该也不会有排斥反应的。” “滇南一带巫蛊之术中,在没有输血条件的时候,就有靠着水蛭吸食血液,再转送到人体中,为重伤人员补充血液的办法。”守泉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别紧张就行了。” 她果然是法医,安慰人都这么——清新脱俗! 但她好像很有威信,扯着高柔他们退开。 旁边齐平虽然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却还是带着专案组的人退了下去。 我等他们走了后,却并没有急着解开绑着那孩子的束缚带,而是小心的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 他好像很瘦,似乎并没有什么肉。 而且肤色发青,并没有什么血色。 伸手在他胳膊上用力握了一下,等我再松开的时候。 五指缝隙之间,只有着淡淡的血色,而且半天都没有散。 我做这些,那孩子依旧看着我痴痴的笑:“云淼,你是回来跟我们一起的吗?” 又是回来…… 可这不是凌云小区,回什么! 一时总感觉凌云小区四栋下面,有个什么大东西。 但生怕这些人,和杨慧父母一样,体内已经有着许多血火蚁。 我没理会这孩子的话,也没有理会那些人全部围靠过来。 将那孩子肚子上的衣服掀开,伸手在他腹部轻轻摁了摁,再顺着肚脐一点点往上。 来回摁了两圈,也没有摁到其他东西,就是感觉这孩子可能有点积食,胃里胀胀的,但并没有太硬,也没有在摁压的时候动,所以不可能是血蝠或者血火蚁这种活物。 就在我准备再摁一次,确认一下的时候。 突然摁着的地方,就好像摁在米上,直接就散了。 跟着那孩子朝我咯咯的笑出了声,朝我幽幽的道:“云淼,你饿了吗?” 第168章 血舞动 我一听那个孩子问我饿了吗? 心头就有一股莫名的想法,看着那孩子笑得咧开出牙龈的嘴,脑中猛的闪过杨慧父母从嘴里一只只血蝠的场景。 那孩子还在笑,我却感觉到了危险,放在他小腹上的手慢慢缩回来。 可就在我手拿开后,他肚子慢慢拱了起来,就像胀气一样,一会这里鼓起一个小包,一会那里鼓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凸起。 那孩子身体纹丝不动的躺在担架上,还在朝我笑:“你饿了吗?你想吃东西吗?” 我朝他摇了摇头,看着那些同样被血火蚁控制的人,一点点的靠近。 想到这孩子后颈窝的血火蚁,抬起手,咬破手指。 可看着鲜血渗出,我想了想,用左手拨着高柔的电话,她就在远处看着我。 电话一通立马就接了。 我努力让自己放轻语气:“他们肚子里有东西,可能是血蝠,也可能是血火蚁,就刚才我摸到了。你让人准备喷火器,如果出来,直接开动。” “你确定?”高柔喉咙好像都卡着什么。 我看着那孩子肚皮一下下的拱起,好像里面有一只老鼠找不到出路,在他肚子里乱窜。 抬头看着他,他依旧朝我诡异的笑。 可他还没有玄心大,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吧。 我看着咬破的手指上已经渗出了血,可不敢乱动。 蚂蚁是社会性群居动物,它们很团结,可以为了种族的存续,自主牺牲一部分。 如果我拿着血将这孩子后颈的血火蚁消融了,那他肚子里的东西,怕就会出来。 杨慧父母惨死的样子,依旧在眼前。 而且那些围过来的人,怕也会有所感觉。 到时情况就会失控! 所以我看着手指上的血珠,慢慢的流下来,终究还是没敢抹在那孩子的后颈。 只是慢慢伸手,将他衣服拉下来,给他将肚子盖好。 “你不带我们回去吗?”那孩子却依旧笑得诡异,却语气天真的问我。 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小朋友,在问一个陌生人,可以带他回家吗! “你想回哪?”我看着这孩子越咧越开的嘴,这会我都能看到他牙根了。 心头隐隐的发着沉,总感觉下一秒,他就会像杨慧父母一样,吐出他肚子里的东西。 只得努力的跟他说着话,安抚着他。 他们都是外地人,从各地汇聚到了这里,原先租在凌云小区的时候,就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回来了,回来就好”。 难道他们是想回凌云小区? 可那孩子被我回问后,就好像当机了一样,双眼跳动,咧着的嘴肌肉抖动,牙齿咯咯作响。 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而且还跟打着长嗝一样发出“呃呃”的声音,似乎喘不上气。 我吓了一跳,连忙将他衣服扯开,就见原本在他肚子里乱窜的东西,这会已经顺着胸膛往上了。 他整个肚子,就胀得跟个篮球一样。 我连忙朝还没挂断的电话那头道:“他肚子里的东西要出来了!快想办法!” 上次杨慧父母死的时候,漫天的血蝠,连西林寺这些高僧都受了不少伤。 “你快撤!”高柔在电话那头急急的道:“快,他们的目标,可能就是你!” 我连忙拿起手机,站了起来。 可一转眼,就见自己身边,一米之外,全部乌压压的人,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结成人墙围着我就算了。 他们还一个个的手牵手,胳膊贴着胳膊站着,将我围得密不透风。 每个人还和这被绑在担架上的孩子一样,咧嘴露出整个牙龈和牙根,朝我笑。 这除非从上面飞出去,我根本没办法出去。 外面好像有着砰砰的声音传来,还夹着电棒的声音,以及闷闷的拉扯声。 我努力踮脚朝外看了一眼,就见专案组的人,全部穿了防护服,用力拉扯着那些围在我外面的人。 可他们手死死的扣在一起,无论用电棒,还是用注射镇定剂,对他们都没有用,手依旧紧紧的扣在一起。 齐平都亲自上阵,抱着一个人的腰,用力朝后拉。 旁边还有专案组的组员,用力掰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可无论他们怎么用力,都没有用,他们死死的扣在一起。 就算电棒直接电,他们都没有动。 齐平掰了一会,没掰动后。 朝后退了退,沉喝道:“搭梯!” 还没明白是搭什么梯,就听到专案组的组员沉喝一声,全部后退,跟着一个个用身体搭成人梯。 这是打算让齐平从人群头上冲进来。 可这人群里里外外何止六层啊,十来层都有了,齐平一个纵身没有落脚点,根本就进不来。 就算进来了,现在那些人手拉手围着我,也只有一米的空间,在这里面也搭不成人梯,他怎么救我出去。 我蹲在地上,想从下面腿间空隙中,出声制止。 可就在齐平踩着人梯,准备纵身进来的时候。 外围那些人,突然咯咯的笑。 跟着猛的扭头,对着那些专案组的组员,张嘴就吐了。 他们连腰都没弯,就好像小孩子喝着水玩,然后吐出来一样,直接就从嘴里吐出了一片白花花的东西。 我蹲在地上,从他们腿缝隙朝外看,就只看见无数白花花米粒大小,却比米大且透明的东西,落在了地上。 跟着那些东西蠕动了几下,立马有着一只只像白蚁一样的小蚂蚁爬了出来。 它们的颜色很嫩,身体好像都还是才孵化出来的半透明胶白色。 一经爬出来,立马扭动了两下,后背居然有着一对长长的翅膀展动,跟着直接就飞了起来。 这似乎就是飞蚁? 从吐出来,到落地,前后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也就这时,齐平已经踩着人梯,准备冲进来了。 我连忙大声道:“别!” 可我只能看到地上的白蚁哗的一下全部飞了起来,再抬头,就是一堵堵人墙。 连忙站起来,朝外面看去。 却只见密密麻麻的白蚁展着翅膀在外围飞着,还有着什么“砰”的落地的声音,以及嗡嗡的飞舞声。 还有着专案组的组员,痛呼的声音和符纸燃烧呼呼的声音。 我被挡在人群中,只能看到火光一闪而过,以及空中那原本嫩白透明的白蚁群,没一会就一点点的变红,在空中飞动时,似乎就是一抹血雾。 随着专案组人员的惨叫声越来越多,那飞舞着的白蚁群就越来越红,在空中飘荡时,就像一抹鲜血在流淌。 也像极了行车记录仪中,裹着一身血狐皮的云淼,飘然而来,飘然而去的样子。 第169章 强喂食 我被人围在正中间,听着专案组人的惨叫。 就算他们不停的用符纸点火驱赶飞蚁,可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根本对不付了。 而那些围着我的人并没有再逼近,而是保持着与我一米的距离,也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咧嘴朝我笑。 异口同声且木讷的说着:“云淼,你饿了吗?” 我看着外面越发红的飞蚁群,再看着他们,心头一阵阵悲凉。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电话还在通话中,可高柔却并没有说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声音。 不知道她是出事了,还是想办法找喷火器去了。 我干脆将电话放下来,看着那个被束缚带绑着的孩子。 手上刚才咬破的伤口还在朝外流血。 不知道高柔是不是去想办法了,但再这样下去,这些专案组的人可能会像杨哥他们的尸体一样,被飞蚁吃掉。 我想了想,猛的捏着手指,掐出血来,左手用力,就将担架掀翻。 那孩子还在咯咯的笑,似乎我在跟他玩游戏。 就在他趴在地上的时候,我一手将他脑袋扯了过来。 就见他后颈窝里,一只跟我小拇指大小的血火蚁,趴在那里,腹部还一鼓一鼓的吸着血。 心头一股子怒意涌起,我用力将手指上的血挤出来,滴在那只血火蚁上。 眼看血水淹没了那只血火蚁的腹部,那孩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趴在地上,身体不停的抽畜,居然用四肢撑在地上,猛的跟只蚂蚁一样倒着爬着跑了。 同时喉咙里依旧传来“呃呃”的声音,像是打嗝,又像是大人卷着舌头“哒哒”的逗幼儿的声音。 外面那些成群飞动的飞蚁已经成了血红色。 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再也不聚得这么拢了,好像还朝这里面飞了飞。 我知道有用,看了一眼四肢着地,背着担架像蚂蚁一样爬跑的孩子。 这圈子只有这么大,他又能跑哪去,连忙拔腿追上去,顾不上什么道德不道德,抬脚就踩住他背着的担架。 跟着一把将他头又扯了出来,想着要不要多滴点血。 却只见后颈窝里,那只血火蚁的腹部已经化成了一团血水。 我扯着他的衣领擦掉血水,就见半截蚂蚁头露着个红点在皮下。 伸手用力一扯,那蚂蚁头还没死透,居然用力朝里钻。 我掐着手指都痛了,才扯出来。 却发现这蚂蚁的口器居然死死的钳着一块肉。 随着我扯出来,那孩子抽畜了两下,跟着猛的吐了出来。 这次我离得近,看得清楚。 他吐出来的,就是蚂蚁卵,白花花的像米粒大小,却是半透明的,里面还有着扭动的幼虫。 蚂蚁是社会性群居动物,它们之间靠着人类所不知道的激素,或者其他东西联系。 它们都共同建巢,共同养育幼虫。 我瞥了一眼外面已经松散飞舞的血火飞蚁,抬脚对着那些幼虫就踩去。 这种东西,踩烂后,就黏糊黏糊的,空气中尽是一股子说不清的怪味。 随着我一踩,外面那些飞蚁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立马飞了进来,全部都围着我。 我立马挥着手指,将手指上的血,胡乱的洒着。 “云淼!”齐平在外面大叫,沉声道:“你做了什么?你别乱动!” “你快去拿喷火器!”我一边努力将血水甩出去,一边踩着幼虫,盯着这几乎成圈的火蚁。 它们看上去比白蚁大一些,却并没有那些钻进人体的血火蚁大。 这会可能是吸了血,从腹部到口器那里,透着嫩白的躯体,都是血水红。 它们好像很着急,围着我不停的打着转。 却因为我手上的血,不敢靠近。 我见有用,等将这孩子吐出来的幼虫踩完后,立马朝着外围的人走去。 只要它们不敢咬我,我就这样一个个的来,能解决多少就解决多少。 可就在我掐着手指,挤出血,转手就要涂抹在一个人后颈窝的时候。 远处突然传来了尖悦发毛的笛声,那声音听上去很怪。 似乎笛子还是破的,却还用尽了力气在吹。 除了尖悦发毛的声音之外,还有着咝咝的漏气声。 可随着笛声一响,那些原本只是诡异的站着,围着我的人,突然好像都身体抽畜了起来。 跟着所有人都同时张嘴,哗的一下,将那些幼虫吐了出来。 刹那之间,我所站的地方,全是吐出来的幼虫。 连一层层的人墙中间,也都是吐出来的幼虫! 我扯着的那个人,也跟着就倒地昏迷了。 这么多幼虫,我一双脚根本踩不过来。 随着幼虫一出,这些火蚁生怕我踩到,哗的一下就朝我扑了过来。 随着那笛声一响,它们好像并不怕我的血了,尖悦的口器一下下的钳入我手上,脸上。 我连忙挥着手驱赶,可这会飞蚁已经多到伸手就能一抓一把的程度了,我一伸手,就感觉手上抓了好几只飞蚁,跟着掌心就是火辣辣的痛。 外面齐平大叫着:“云淼,蹲下!躲在那些人身下,他们体内藏过虫卵,飞蚁不会蛰他们,刚才外面这些吐出虫卵的,并没有被吃!你快躲下去!” 随着他叫,还有着符纸呼呼作响的声音,可飞蚁太多,一张符纸一闪而过的火,哪能驱赶走这么多的飞蚁啊! 没一会我手上和脸上都好像烧着了一样。 看着地上倒了一片的人,我连忙想去扯那孩子的担架。 至少躲在担架下面,比躲在这些人身体下面,比较让我有安全感。 可就在我伸手去扯担架的时候,就见眼前飞蚁一闪,成群的飞蚁落在担架上,跟着我拉着的担架“咔”的一声就断了。 它们本来就能直接将人吃成骨架,更何况这些从人体孵化的怪蚁。 我根本顾不上什么,转身就要拎起一个人,躲在他们身下。 但就在我拎起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很轻,很轻。 随着我拎起来,一道鲜红如血的东西从衣领飞了出来。 赫然就是吸食了血肉,变得和血火蚁一样鲜红的飞蚁。 而我手里拎着的衣服里,传来“咔咔”几声响。 跟着原本还能扯起来的人形,刹那间就只剩我拎着的衣服了。 衣摆下面,一截截白骨落出来,砸在地上。 我只感觉自己好像也轻飘飘的,眼前除了血红,就是血红…… 那些飞蚁越来越多,也围绕着我越飞越快,更甚至,它们的腹部也开始变得好像一滴血,似乎都开始飞不动了。 全部收拢了翅膀趴在那些人身上,慢慢的挪动着。 原本倒趴着的人,全部慢慢的软塌了下去,似乎只剩一件件的衣服在地上。 我放眼看去,就见遍地皆是血红。 脑中突然嗡嗡作响,好像听到了咯咯的笑声。 而那些飞蚁吃饱之后,猛的全部朝我飞了过来。 那咯咯的笑声却又开始幽幽的道:“云淼,你饿了吗?你不是放了血,缺血吗?它们会来喂养你的。” 第170章 轻云烟 我听着一个幽幽的声音,说这些飞蚁会喂养我。 瞬间感觉不好,就在这时,感觉脖子上好像有点麻麻的。 连忙转手去摸,手跟着就摸到一个软透的东西,好像一用力就会被捏破,像极了小时候养蚕宝宝时,用手抓蚕换桑叶时的触感。 只是这东西,好像还朝我脖子里钻,我捏住的时候,那捏着软柔的地方,还一扭一摆的。 我瞬间明白这是飞蚁的腹部,它们和血火蚁好像是一个品种,只是一个长了翅膀,一个没有。 但腹部吸食了血之后,应该是鼓胀的,不会这么柔软。 手顺着腹部往前摸了摸,我掐着飞蚁的前肢,用力将这只飞蚁给扯了出来。 这只虽然不是很大,但比我刚才从那孩子后颈扯出来的,扎得更紧。 我扯下来后,前面的口器还钳着一块和芝麻大小的皮肉。 只是这只飞蚁不知道是没吃饱,还是……已经将进食的血肉注入我体内了。 这会腹部软塌塌的,并没有多少血。 我连将那这东西丢在地上,用力踩了一脚。 可一低头,就见自己腿上一片鲜红。 裤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成群的飞蚁顺着裤腿朝里钻。 但我并没有感觉到痛意,可一提裤角,两条腿全是这样附着的飞蚁。 抬眼看去,除了看到展着翅膀,朝我身上落下来、密密麻麻的飞蚁,什么都看不见了。 外面好像有着齐平低吼的声音:“别管是什么,能燃着就行。被吃了都要进去,救云淼!云淼有事,我们怎么跟小师叔交待,怎么和凌渊君交待!快啊!” 他声音好像都破了音,后面都是气音。 可他说的话,倒有点意思。 不像玄明,总是一次次的告诉我,要活着,他们可以为了让我活着,以身献祭,却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活着。 或许在他知道云淼尸身被挖出来的时候,就在这小区的外面,他想告诉我为什么,可他却死了! 齐平就很实在,为了和秦阳羽有个交待,为了和凌渊有个交待…… 这样我感觉自己活着,不是为了那些不知道什么虚无缥缈的原因,而是为了某个人! 我却感觉自己好像头发着昏,有种抽血过多后的昏厥感,又好像是吃饱了后那种困倦。 身体也越来越重,脸上,胳膊上,身体上,全是这样的飞蚁,我用手扫掉上面一层,下面还是密密麻麻蛰伏着的血蚁。 血红的一片,好像穿了一件血红的衣服。 我越扫越快,可手却慢慢的抬不起来。 也就在这时,脑中又传来那笛子的声音,跟着那个幽幽的声音道:“云淼,血债血偿啊,这么多人的血呢,你能活多久?怎么能只用我们狐族的血……” 这次我听清楚了,这是一个女声。 可随着她话音一落,我全身好像都发着麻。 扫着那些飞蚁的手,都抬不起来了,好像整个人都僵了。 也就在这时,外面好像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眼前突然一片火光闪过。 跟着一个人影,好像带着火,穿透了飞舞着的飞蚁,直接朝我扑了过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我只感觉呼呼的火光,烧在我身上,全身都痛。 可却又似乎有点木,就好像高烧的时候,明明能感觉到针扎进身体里的痛意,但又不想做出反应的疲倦。 随着火光闪过,我身上一阵阵焦臭传来。 这次连啪啪炸裂的声音都没有了,火光一闪而过,我就感觉全身一轻。 可一抬眼,就见凌渊黑着脸,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好像变得焦黑,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目光却看向远处。 那笛声复又响起,好像生怕凌渊找不到。 我连忙扭头看去,就见对面的一栋楼上,一身血红狐袍的云淼,坐在天台之上。 这会我看到了全身,才发现那张狐皮似乎并没有裁剪成衣裳,而是直接裹在身上的,能穿得住,完全是因为狐尾在腰间扎系着。 所以她这样坐着,修长白皙的双腿就那样从侧开的狐皮中露了出来,润白和鲜红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她脖子修长,黑发泼洒,胳膊从交错着的领口伸出来,握着一只颜色骨白的笛子,轻轻的吹着。 因为偏侧着头,左眼下面那颗泪痣就好像一颗血珠,将落不落。 “胡三娘!”凌渊抱着我往后一推,沉喝道:“护住云淼!” 我只感觉身体一晃,跟着就被胡雨寒拉住,胡三娘纵身就跳到了我肩膀上。 而凌渊穿着那身焦黑的衣袍,对着那吹笛的云淼尸体就冲了过去。 还没等他到,云淼就一收笛子,咯咯的笑,身体宛如血雾一般,刹那间消失了。 凌渊却并没有放弃,身形一闪,而消失不见了,估计追了上去。 我却感觉全身还有着被火烧的痛意,胡雨寒连忙脱下外套给我裹上。 这才想起来,被火烧过,身上的衣服应该烧没了。 “凌渊君怕烧伤你,所以以身带火,焚灭了你身上的血蚁。”胡三娘连忙一转狐尾,来遮我的眼:“我们先带你去处理,被血蚁蛰的伤口。” 我这会感觉没这么难受了,也知道胡三娘为什么要遮着我的眼睛。 却还是伸手,将她狐尾扯开,慢慢抬眼看去。 眼可及处,都是耷拉着的衣服,那衣服下面,还隐约能看到骨架的形状。 就在最外围,几辆车急急的开了进来,守泉带着人将齐平他们带进车里。 而在她旁边,秦阳羽隔着层层倒地的骸骨,沉眼看着我。 他一身道袍,短发,可腰间挂着一把宝剑。 这把宝剑就是他原先用的那把,可这会剑身之上,挂着一把小小的木剑。 剑身通体黝黑,却又闪着幽光,木纹却无比的清晰。 高柔带着人将骸骨清理走,守泉急急的朝我走了过来。 而秦阳羽却只是站在那层层骸骨之外,微微执着,朝我行了一礼。 就像他师兄,那天在那农庄,朝我行礼是一样。 我看着秦阳羽腰间宝剑上那柄小木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算全身发软,却还是推开胡雨寒,站直了身子,对着秦阳羽一揖首,还礼!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时候。 也没想到,会是这么轻淡无波。 预料之中的到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刻骨铭心,痛苦断肠。 或许相对于这满地骸骨,我和秦阳羽之间这点我没说,他除了上次求婚,也从来没有刻意点破的情意,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第171章 回不去 我对秦阳羽一揖首还礼,看着那层层的骸骨,这才感觉心头好像又有了那种绞绞的生痛。 守泉大步跨到了我身边,拿着块纱布,倒了点不知道什么的药水在上面,缠敷在我脖子上。 沉声道:“你先去车里,我帮你处理一下身上被蛰的伤口。” 胡雨寒连忙伸手,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跟着守泉大步朝外走。 秦阳羽正在指挥着专案组的人,将骸骨清理走。 胡雨寒抱着我从他身侧走过的时候,他依旧只是低眉垂眼,朝我们作了一揖,微微后退一步,朝我们让路。 声音轻沉的道:“等云淼居士处理好伤口后,还需去祭坛那边,和西林寺各高僧,超度阴魂。” 跟着我们旁边的守泉低咳了一声,好像提醒秦阳羽,别在这个时候说这事。 胡三娘直接趴在我怀里,抬头看着我,眼带着同情和担心。 胡雨寒抱着我的手,紧了紧,好像生怕我要如何如何的。 “好!”我轻应了一声,沉声道:“多谢秦道长提醒。” 我透过胡雨寒的胳膊,能看到秦阳羽身体僵了一下,却还是扭过头去。 从我初次见他的时候,他师兄就提醒过我,他是道门阳羽,是不可能与我在一起的。 所以五年前,我原本答应秦阳羽和他回山,跟他一起修行道门术法,借此来驱除自身的邪祟之气。 可我最后跑了,因为我怕,怕自己守不住本心,怕自己这样的存在,祸害了那个不笑时看上云依旧带着温暖的小道士。 就算五年后,秦阳羽再出现在我面前,他所有的师侄,虽然都因为他对我不错,可也一次次的在提醒我,他和我不可能。 守录就是因为这个,对我语气不太好,被炙莲报复,被恶鬼生生咬死。 刚才就在这里,我亲眼看着凌云小区搬来的那几百号,眨眼血肉尽销,全成骸骨! 这样的我,怎么敢! 连玄心都知道,情爱这种东西,对于我这种活着是罪过,死了也是罪过的人来说,真的是奢侈! 胡雨寒见我和秦阳羽似乎没有话再说了,抱着我飞快的跟着守泉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将我放在车座上后,趴在我怀里的胡三娘狐爪一伸,直接就将我身上披着的衣服扯开,将原本烧焦贴在身上的衣服划破,跟着她也倒吸了一口气。 我靠着座位,垂头看了一眼,就见自己身上,全是烧焦了的血蚁头。 它们原先扎进了我体内,被凌渊引着火一燎烧,露在外面的部分和我的衣服一起,全部烧成了灰。 可凌渊怕伤着了我,所以火光一闪而过,这些蚁头还扎在我体内。 现在密密麻麻的,就好像全身扎满了芝麻点一样。 守泉看着也是一惊,连忙拿出镊子,递给胡雨寒道:“我叫高柔,一起帮她夹出来。” 胡三娘想帮忙,可她还是个狐狸样,没有手,只有爪爪,一时也有点着急。 “会有点痛,你忍着点。”守泉打了电话,直接用镊子从我脖子处开始清理。 这些血蚁死后,口器反倒扎得更紧了一些,死死的钳着没有松。 它们能啃食血肉,口器自然是能切割血肉的。 守泉一夹住,我感觉自己那一处的皮都被拉起来了,跟着好像一断,那蚁头就扯出来了,守泉看着也低呼了一声。 只见那血蚁头上钳着一块比蚁头都大的肉,这会还渗着血水,看上去就像血蚁的另一个腹部。 “不能直接拔,要不然这么多伤口,得扯下多少肉,而且容易感染。”守泉轻吸了口气,转身去医疗箱里找东西。 胡雨寒看着那个钳着肉的蚁头,又看了看我,御姐样的脸上,都露出不忍。 胡三娘轻叹了口气:“也是我们没用,如果凌渊君不是想教我们魅惑术,好迷惑这些人,方便滴血取血蚁。有他守着你,这些血蚁就不会有可乘之机。” “凌渊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着我的。”我这会并没有感觉有多难受。 想着凌渊和秦阳羽都说过,不会让我修习什么术法,心头就又是一紧。 垂着看着身上密密麻麻的蚁头,转手想去摸脸,却发现手上也全是蚁头。 一时也不敢再去摸脸了,因为我感觉过脸上的痛意。 怪不得守泉不敢再扯,这是怕我毁容吧。 “给你打一针麻药。”守泉转身就拿着个盒子,朝我道:“要不然这么多伤口全部要切开,还要在里面剪断蚁钳,会很痛的。” “不用。等下我还要去超度阴魂呢,麻药要很久才能醒。”我连忙摆手,轻声道:“这血蚁咬人的时候,就跟水蛭吸血一样,并没有感觉到多痛,所以划开伤口应该也不会太痛。” “是吗?刚才拔出来的时候,我看你痛得脖子都绷紧了,如是不是有纱布包着,怕是能看到你的青筋。”守泉将那个盒子放下来,找出手术刀递给胡雨寒:“一起吧,拖太久也不行。” 胡雨寒接过手术刀,手都有点哆嗦,看着我道:“你这样子,如果蔓灵还在的话,还不如让她给你换张皮,更快。” 她这想法,倒是很可以。 “那换你的皮?”我想到上次她在夜魅酒吧热舞时,那一身白皙透亮的皮,还真有点羡慕啊。 我身上的伤口不少,所以很羡慕别人没有疤的。 “如果你出事,我连命都得给你。”胡雨寒被我说得,没这么紧张了,拿着手术刀和镊子,小心的划破我手背上的伤口:“你是没见到,凌渊君感觉到你出事,直接冲出来时的样子。” “如果不是元蜚婆操纵着很多皮纸人拦着,还有那些专案组和西林寺僧人都被血蚁围攻,他先步救他们,怕是直接就冲过来救你了。”胡雨寒说着,小心的瞥了我一眼。 轻声道:“那祭坛下面,也全是血蚁,还有房子下面,很多很多的血蚁。如果不是这次你过来,用不了多久,这些血蚁也会破土而出,吃掉这整个小区的人。” 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可如果我……谨慎一点,或许凌云小区这些人,就不会死了。 还有那个孩子,他还用那么天真的语气问我,是不是要带他们回去。 可他们永远都回不去了! 第172章 重伤亡 就算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凌渊他们让我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祸害其他人吗?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了敲车窗的声音,跟着传来玄心带着稚气的声音:“凌渊君让我来帮忙救治云淼。” 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可出现在这里,我还是连忙扯着衣服将自己身体遮住。 守泉瞥了我一眼,扯过一张无尘布丢给胡雨寒:“拦起来,让玄心处理脸上和手上的。” 胡雨寒拿着那无尘布不知道怎么拦,还是我告诉她,怎么和做手术一样的拦在胸前,她这才知道。 跟玄心一起上来的,还有高柔。 见我这样的惨况,两人都愣了一下。 但时间紧凑,所以没时间去感慨了,玄心直接就拿出凌渊给他的那片指甲:“这是凌渊君剜心用的,很锋利,我来处理脸上和脖子上这些重要地方的伤口。” “凌渊回来了?”我现在对他也没什么敬意了,连后面那个“君”字都不想再提。 玄心朝我点了点头,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一边守泉却接口道:“说说话,不会感觉到太痛。” 我感觉自己这怕是享受最好的医疗待遇了。 但等玄心拿着那片指甲划破我额头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轻微的痛意,很小,就像针扎一样。 跟着他就用镊子将割断的蚁头,分两次取了出来,这次放在光亮的盘子里,并没有钳下肉。 有他们三个动手,胡雨寒就在旁边给我伤口消毒。 玄心处理了一处伤口,这才朝我带着恨意的道:“凌渊君没有追到云淼。” 说这个的时候,他手握着那片断骨如泥的指甲,正从我眼睛划过,依旧落在我额头上。 小孩子的爱恨,很分明的。 我能看到玄心原本清亮的眼中,浓浓的恨意,可他落手依旧很快。 划破皮肉,切断蚁钳,夹出。 胡雨寒在一边,立马拿东西清理伤口。 玄心的手速很快,比守泉和高柔不知道好了多少。 三个人同步,胡雨寒这个消毒的,还要转过那张无尘布,一时都忙不过来。 我看着玄心眼中的恨意,突然不敢再问了。 越是清透的存在,就越容易让人看透情绪。 玄心生命中最重要的,除了玄明,就是静元了,可这两个人,都因为我出过事了。 我慢慢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玄心。 或许是脸上被叮的血蚁少,或是玄心速度快,我只感觉脸上一下下的痛过,不到百下,他就扯了一下我脖子上的一根绳:“这是凌渊君用他的狐毛编的吗?狐火没有烧断?” 那根绳子挂着是凌渊给的玉佛,只是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用,所以我都忘记了。 但刚才大火,血蚁露在外面的腹部全部炸开,衣服成灰,这玉佛的绳子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想来也是有大作用的,可惜我也发挥不出来。 凌渊他们,是不可能让我学任何东西的。 我没有应话,其他人也只是沉默,依旧努力的清理着我身上的伤口。 玄心处理完了脸和手,还帮着处理了腿。 等感觉身上一下痛过,又被碘伏清凉的擦了一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感觉自己躺着就要僵了的时候,守泉轻呼了口气:“好了!” 跟着她拿着一层纱布,给我裹在身上:“这是用药水熏蒸过的,原本是用来治不小心被雷电劈中,产生大面积烧伤的,现在你这情况正好。” 跟着又拿了一件宽松的道袍给我:“这比较宽松,不会碰到伤口。” 可她递过来,示意胡雨寒给我穿上的时候。 一边的高柔连忙道:“还是穿白大褂吧,也宽松。” 我先是愣了一下,胡雨寒却也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对,白大褂吧。” 守泉似乎这才后知后觉,连忙去车子前座工具箱找白大褂。 我这才明白过来,她们是怕我穿着道袍出去,和秦阳羽撞到一起。 他一身道袍,我也一身道袍…… 高柔,现在对于我和秦阳羽之间的关系,还真的是谨慎啊。 玄心却只是收好东西,将我的药盒递给我:“我在祭坛那边等你。” 跟着就下车了,连多余的话都没有。 胡雨寒帮我在身上关键的部位,多裹了几层纱布:“凌渊君怀疑胡六郎叛变,与云淼这具异变的尸身也脱不开关系。所以让我们清点狐族,最近我和三娘可能会比较忙。” “等下我去买点零食,你哄哄玄心小法师,他师兄才身故,所以有点难受。”胡雨寒帮我裹完,给我套上白大褂:“还能走路吗?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车后座有轮椅。”守泉瞥了我一眼,将药盒拿起来看了看,好像在看我吃哪些药。 确定没问题后,才朝我沉声道:“你别强撑,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我吃了药,感觉自己也没有伤得太重。 就像小时候进山捡菌子,不小心碰到了漆树,全身长满了疹子,又不敢告诉奶奶,自己偷偷抓了一晚,整个人都浮肿了,全身又痛又痒又麻。 但走路还是可以的,就是脸上蒙着一层白纱布,有着浓浓的药味,整个人都好像有点昏沉。 见我能走,守泉她们也没有坚持,高柔只是将后车厢的轮椅推出来,扶着我坐上去后,就忙去了。 我到了车外才发现,那些被血蚁啃食掉的骸骨已经全部被搬走了。 道门和空门,跟我伤得同样重的人不在少数,也是同样处理的。 或许说,他们比我伤得更重。 毕竟那些血蚁蛰我,意图给我输送血;蛰他们就是直接啃食血肉。 我发现有几个西林寺的僧人,就算裹了纱布,穿着僧衣,依旧渗满了血。 还有一个头上,裹着的纱布,被血水染透,全是被血蛟咬出的血洞。 胡雨寒帮我将背包什么的都带上,推着我朝祭坛那边走。 胡三娘蹦到我怀里,沉声道:“凌渊君出来,最先发现出事的就是西林寺,那祭坛下面,就是血蚁的巢穴,他们直接被蚁群淹没。有几个在凌渊君发动狐火时,就已经被啃食殆尽。” 也就是说,西林寺也死了人了! 我听着只感觉心头发紧,转手抱着胡三娘:“其他人呢?” “都有被咬伤,道门也伤了不少人,伤亡也不小。”胡三娘在我怀里拱了拱,轻声道:“云淼,我出生的时候,外战已息,虽然人类自己有着战事,却并没有这种血蚁瞬间吞噬人的事情。” “我以前总不能理解,为什么凌渊君要以千狐之血献祭,换你重生。毕竟有什么事情,会值得让狐族几乎灭族也要去做。”胡三娘干脆将爪子搭在我肩膀上。 朝我沉声道:“可我看到那漫天血蚁突然展翅飞舞而出,活人刹那白骨的时候,突然明白,为什么我父母告诉我,就算狐族灭尽,也要完成凌渊君的死令,助你重生。” 第173章 坏下场 我听着胡三娘的话,感觉她观点有点怪。 转眼看着她:“你这是不是想错了?如果我没重生,就不会有这些事?” 胡三娘朝我摇了摇头:“你没重生,这些血蚁只是不会出现得这么早,可它们依旧在地底,并没有沉睡,只是等着种族继续壮大。” “白若风村子里,他迷惑的人,已经从村庄转到镇上,如果不是你重生出现,他祸害的人只会更多。幽瞳以人喂养的狐尸也只会越来越多,是你出现,让这些我们都没有感知到的事情,在还未成为真正的大祸害时,浮出水面。”胡三娘慢慢转眼看着我。 轻声道:“凌渊说你是饵,钓的不只是炙莲,还有这世间所有像炙莲、血蚁,和幽瞳这样的生物,早一点找到它们,不让它们在为祸一方之前除掉,这就是你的使命。” “是凌渊让你说的?”我听着只感觉好笑。 可这也改变不了,我作为引子,害死其他人的事实。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除掉这些蛰伏于暗处,平时感觉不到的东西了吗? “是凌渊在教附近狐族魅惑之术时说的。”胡三娘慢慢的缩回我怀里,沉声道:“他不希望狐族对你心怀怨恨,从而影响大局。” 这或许也是凌渊所说的魅惑之术吧,能让胡三娘接受这个设定,不再对我心存芥蒂。 我没有再说话,而是任由胡雨寒将我推到祭坛边上。 这里已经挖开了,水泥地下,尽是灰白的骸骨,宛如无数碎柴般错乱的堆积着。 在这些骸骨中间,有着很多大型的血蚁巢,光是我看到的,都不下七八个,个个都很大,似乎还不只是骸骨中间,连篮球场外的地下,都被血蚁挖空建巢了。 有的蚁巢被挖开了,能看到白花花的虫卵。 只是这些虫卵好像僵死了,并没有像那些人吐出来的那样会蠕动。 有专案组的人穿着从头到脚的防护服,已经在喷酒什么,空气中有着浓浓的酸味。 西林寺的僧人,都退在原先篮球场外围,在临时搭好的法阵边上敲着木鱼,念着经咒。 打头的似乎就是空晴和玄心,只是在他们旁边,用白布盖着几具骸骨。 可能就是刚才被血蚁啃食掉的僧人。 我现在看着尸骨都有点麻木了,却依旧感觉头嗡嗡作响。 见我过来,空晴起身,双手合十,朝我行了一礼,示意我过去。 我让胡雨寒推着我过去,手握着那根牛骨棒,看了一眼五心自观,岿然不动的玄心。 朝空晴道:“现在怎么办?” “等专案组的人洒了药水,灭了血蚁后,他们会挖掉血蚁的巢穴,除掉里面的蚁后。然后将这些骸骨就地焚烧,我们超度就好了。”空晴看着我,沉声道:“这些骸骨,怨气很重,不知道云施主有没有感觉到?” 原先没挖开的时候,因为有祭坛镇着,还有那两个打生桩的孩子在,除了感觉迎春花藤那边阴冷一点,并没有感觉多重的怨气。 这会挖开了,明明刚才烧过火,人也多了,确还是能感觉到阴冷之气。 好像那些埋在地下的骸骨,全是冰制的,冒着森森的寒气。 想到打生桩,我目光看着那两具挪动的小孩子雕像:“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她们是打生桩被带到这里的,难道也要烧掉吗? 空睛却只是微微合眼,沉声道:“他们暂时不能动,等超度完后,我们会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他们。” 似乎怕我多想,空晴忙又道:“有一处土地庙,香火挺旺的,缺一对金童玉女。如果这边事了,本寺会写度牒与当地城隍交接,将他们送去土地庙,如果日后能成地仙,也是他们的功德造化。” 说着朝我道:“专案组从二龙桥下摆摊算命的那里,追查过这两孩子的来历了,问到了生辰八字。贫僧与齐组长都推算过了,这两个孩子皆有福缘而无阳寿,命定夭折,寿不过七。凌渊君也摸骨确认过,他们确实是黎春大师特意找来的,要不然也镇不住这里的阴魂十四载。” 空晴说到这里,就瞥了一眼我一眼,轻声道:“这两童子皆命不过七,就算镇这里也镇不了十四年,黎春大师都算到了。将这里改成篮球场,是因为打篮球的都是些年轻火气旺的人,也能驱散下面的阴气。” 我听着他的意思是帮着我奶奶说话? 转眼看着那两个孩子,微微垂下了头。 看着空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法师。” 空晴连忙后退一步,朝我沉声道:“云施主请讲。” “听空晴法师所说,是认同我奶奶做的事情?”可我还是不能接受。 空晴目光也沉了沉,双手合十道:“害人性命,终究是不对。所以黎春大师,也未能等到这十四载之期,魂飞魄散,血肉皆尽。” “那她为什么还要做?”我瞥眼看了看那些僧人的骸骨:“用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来镇这地方?那为什么当年不直接找西林寺和道门,将这些骸骨全部解决掉?” “当年那些骸骨怨气更重,是黎春大师画下符阵,和打了生桩才得以镇压消磨。如若当年告知我寺和道门,怕是这打生桩之事,没有人会同意,反倒空惹祸端。” “以身饲魔,本就是西林寺立寺之本。”空晴朝我微微合十,朝我道:“云施主定要坚守本心,不要动妄念,要不然就会入魔,这或许就是炙莲他们想见到的。” “那以后我会怎么样?”我想着奶奶不过是害死了两个人,就死得那么惨,那我呢? 我背负着这么多血债而生,害死了那么多人,我又会怎么死? 空晴脸上露出悲悯之色,沉眼看着我,轻念着佛号。 却还是幽幽的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云施主,岂番如若功德圆满,再修几世功德,必然会逃脱修罗天,赎尽前世罪孽,不再受这……” “云淼!”还未等空晴说完,凌渊一声沉喝。 潜着一把黑伞,飘然而来。 朝空晴道:“空晴法师,修的佛法,好像与玄明法师不同。” 他这是明显打断空晴后面的话! 玄明以前,无论什么事,都和凌渊一样,瞒着我。 反倒是空晴,似乎喜欢说开。 我瞥了一眼凌渊,朝空晴道:“法师的意思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赎罪。就算我这世将所有事情圆满解决,也会跟我奶奶一样,没有好下场,对不对?” 而且他说我要再修几世,才有可能逃离修罗天? 不再受什么苦? 所以我现在苦苦煎熬,也不过是为了以后,一个不好的下场! 第174章 地裂出 小时候我和奶奶守灵,她经常跟我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吓我。 其中就有饿鬼馋虫,修罗鬼蜮。 在空门中,修罗有天神之力,知人七情六欲,却专行鬼蜮恶事。 所以是非神、非人、非鬼,比之饿鬼更让人惧怕的怪物! 现在听空睛的意思,我如若这辈过完,也不过是坠入修罗天! 那还不如堕入饿鬼道呢! 凌渊听我发问,低沉一声道:“所以要你多积阴德,早日逃离修罗天。” “是我逃离,还是那个云淼逃离?”我转头看着凌渊。 但看到他手执黑伞,脸上一片轻愁,眼睛好像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人! 像极了当初他才出来,站在医院窗前,说着我不是前世那个云淼,让我早点回家,极力想让我不要参与进来的时候。 那时他收回看着玻璃窗外的目光,也是这样眼带轻愁和不忍的看着我。 那个时候,凌渊已经知道我最终的结局。 所以,他想推我离开,想着至少让我这一生,能安安稳稳的做个人。 所以最后避无可避的时候,他提出让我多积阴德。 所以秦阳羽说,他将毕生阴德转借给我,用往后余生来护着我…… 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我最终结局,都是坠入修罗天。 “所以你要放弃吗?”凌渊撑着伞,慢慢走到我旁边,低头看着我:“你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结局想要放弃,还是因为看着那么多人被血蚁啃食殆尽想放弃?” 凌渊眼带厉色,死死的盯着我道:“黎春在这里打生桩的时候,就知道她也活了多久?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一辈子的功德,在这里打生桩的时候,毁于一旦,更甚至死得魂飞魄散,连修罗天都没有得坠入!你以为她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吗?” “可她如果不打这两个生桩,就算当时空门道门,所有人齐聚在这里,都不过给这堆骸骨添上一堆柴!”凌渊伸手,捏着我下巴。 抬着我头看着那些骸骨,沉声道:“如果是因为那些血蚁啃食血肉,一旦你放弃,会有更多的血蚁从地底爬出来,在悄无声息的啃食掉活物血肉会潜入地底。会有更多像幽瞳一样的东西,悄无声息的掳走人,或是其他的活物,慢慢壮大它们的种族。” 他慢慢垂头看着我,沉声道:“你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是来了所有活着的东西,所以还想放弃吗?” 我看着那骸骨中间的蚁巢,因为专案组的人喷洒着药水,无数血蚁爬出来,专案组的人立马对着它们喷洒着药水。 有的血蚁出了巢穴后,居然又出了翅膀,想展翅飞走。 更甚至有的血蚁感觉到了危险,开始从地下挖空想逃。 篮球场不远处的绿化带里,哗哗作响,跟着就有一堆长着翅膀的血蚁飞了出来,宛如一团鲜血一般,飞快的朝着外面飞去。 凌渊盯着我,头也不回,一挥手。 一道火光闪过,哗的一下,就是那种烧稻草时,里面谷壳爆炸的声音传来。 跟着那群血蚁,直接化成灰落在地上。 专案组的人立马分了几个去那边,往那个塌陷的地洞里洒药水,免得血蚁再飞出来。 同时还有人连忙打电话,呼叫支援。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篮球场外面,不时有着地面坍塌,血蚁或是牵着线的爬,或是成群的飞舞而出。 就算有符纸火光闪过,血蚁会立马抱团成一个大球,外面的血蚁会任由被烧成灰,推着蚁球跑。 喷火器的火焰范围有限,血蚁长了翅膀,飞起来也快,一旦有火喷出,立马分散着飞了,有的居然飞到几层楼高,喷火器的范围根本达不到! 所以凌渊只是瞥了我一眼,转身就撑着伞退开,衣袍闪动,挥着衣袖,一道道火光闪过,将那些飞出的血蚁烧成灰烬。 他那身月白色的锦袍,已经成灰,所以这会换了一身淡白色的衣袍,举着黑伞,在空中划过一黑一白两道影子。 可就算这样,整个小区,四处都开始坍塌。 胡三娘忙朝胡雨寒道:“召唤同族,助凌渊君。” 就在胡三娘说话间,轮椅好像晃了一下,跟着水泥地面就“咔”的一声脆响。 我知道不好,连忙抱住怀里的胡三娘:“快走!” 她自己重伤,连个人形都没有了,却还是趴在我怀里,对着篮球场旁边的一块地方,吐了个火球,朝空晴道:“快退!” 就这一会,刚才还稳稳的法阵,突然就朝下陷落。 哗的一下,无数血蚁从地底涌出来。 这血蚁数目,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我根本来不及想,连忙伸手扯着还跪在法阵边上的玄心,一把拉到我怀里,摁着轮椅上的电动摁扭,飞快的后退。 空晴也没想到会这样,连忙沉喝一声:“退!” 我也幸好这轮椅是电动的,还挺快。 轮子压过飞快从地底爬出来的血蚁,传来破壳咯咯的响声。 胡三娘这会也不敢再离开我身体半步了,就在轮椅上,不停的朝下面喷火。 我一边摁着后退键不放,一边生怕玄心被血蚁沾着,用力将他往上拉。 胡三娘不停的喷火,可这会地已经陷落,血蚁宛如泉水一般朝外爬,她喷着的火,有一半都被泥土给挡住了。 空晴他们这会也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拿着喷火器朝爬出来的血蚁喷,也有直接脱下僧袍,点着火,对着血蚁抽着的。 大家齐心协力,没一会,那坑里就没有血蚁爬出来了。 篮球场旁边其他地方都没有了,可整个小区里,其他地方,不时有着火光闪起,以及哗的一下,崩塌的声音。 “先退出去,守住外面的防线,不要让血蚁借地遁出去。”空晴他们都没有穿防护服,不敢再守在这里。 连忙朝我这边跑了过来,也不用我摁了,两个僧人推着轮椅,哗哗的朝外跑。 我只得紧抱着玄心,朝后看了一眼。 就见凌渊撑着黑伞,悬于空中,见哪里血蚁飞出来,立马一个火球砸了过去。 而胡雨寒带着很多连人形都没有化出来的狐族,在地上四处窜跑,对着分明的血蚁喷着火。 靠近篮球场的那一栋楼,好像开始慢慢倾斜。 秦阳羽手持那把宝剑,昂立在那栋楼的天台之上,道袍衣诀飘飘,却并没有看我,只是低头看着整栋楼下。 我知道他这是在等,等下面的血蚁一旦全部出来,他又会用精血引天雷。 道门阳羽,不能破了玄阳之身,就是因为只有他才能引动这重阳之雷,破这些阴邪之物。 第175章 怕不怕 原先他们说整个天府新苑下面都是血蚁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毕竟这么大一个小区,如果都是血蚁,那得多恐怖。 而且这么多血蚁,总要吃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看着整个天府新苑,到处都在崩塌裂开,我才知道,这居然是真的。 等空门中的人推着我出了天府新苑的时候,我才发现,无数的守宫在地上爬来爬去,尾部牵着一根根细细的银丝。 好像在测量什么,外面还停了很多挖掘机,以及很多空心钢管。 齐平好像带着人,顺着守宫牵着银丝测出来的界线,带人打着将钢管排着打下去,然后往钢管里灌一些淡黄浑浊的液体。 见我们出来,守泉连忙示意我们到车队后面去。 西林寺的僧人,立马去和齐平交接,能帮忙的就帮忙。 玄心还想跟着空晴他们走,被我死死拉住:“你的任务不是守着我吗?” 玄心脸瘪了瘪,看了我一眼,从我怀里挣扎着下来,站在一边不说话。 胡三娘有过前几次的经验后,也趴在我肩膀上,不敢离开了,死守着我。 守泉正在调制着什么,瞥了一眼我们,沉声道:“整个天府新苑都被血蚁挖空了,守宫能顺着地底各种细洞找出血蚁巢穴的边界,我们打下钢管,灌入守宫尿液,防止血蚁从地底爬出来。” 守宫也就是壁虎,它们的尿液是有剧毒的,因为守宫身体原因,只有一种排泄物。 它们吃的毒虫,毒液就会进入排泄物里面。 农村传言,壁虎尿入眼则瞎,入耳则聋。 毕竟壁虎本身无毒,却是五毒之首,靠的就是壁虎尿。 而且壁虎是吃虫蚁的,本身就是血蚁的天敌,更何况道门这些守宫是专门饲养的,这会用这个来压制血蚁,确实是不错的办法。 我看着齐平带着人飞快的布着防线,守泉将调好的守宫尿液一管管的送过去。 只是她每调好一管,就会往里面滴上一滴淡红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而随着钢管打下去,挖掘机就顺着钢管往外十来米的地方开挖。 挖得还挺深的,一旦挖下去,立马倒入石灰。 想来是怕血蚁冲破了守宫尿液的防线,再用这道壕沟,将血蚁困住。 看他们这准备,是打算围着整个天府新苑布控了。 我见大家忙得热火朝天,转眼看向天府新苑里面。 不时有着道道火光升起,但无论是秦阳羽还是凌渊,或是那些东奔西跑,将出来的血蚁给压下去的狐族,都没有再追击下死手。 这只是暂时压制住血蚁让它们不要出来,却又不敢惊动,怕外面没有布控好,血蚁从地底或是从空中逃了。 可秦阳羽站的那栋楼,越来越斜,他衣服都朝下倾了。 我不由的抱紧了胡三娘,看着里面火光涌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如果外面防蚁沟没有挖好,血蚁从地底逃出来,以它们繁育速度和攻击力,就是个恐怖的威胁。 但如果从空中飞出来,凌渊和秦阳羽没有压制住,直接朝外飞,怕是所过之处,与蝗虫过界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后,才惊动地底大型的血蚁群。 但就在大家争分夺秒忙的时候,突然那种尖悦发毛的笛声又响了起来。 胡三娘立马爬到我肩膀上,抬头朝四看看去。 连玄心都握着佛珠,咬着牙紧张了起来。 守泉一边配着药水的速度越发的快了,好像为了缓解紧张,朝我沉声道:“这是骨笛,就是用来控制血蚁的。” 我转眼四处看着,可这次怎么找,都找不到那裹着一袭血红狐皮的云淼。 而且骨笛声,似乎从各处传来。 天府新怨里面,又开始有着什么咔咔的裂开的声音了。 “分围!”齐平沉喝一声。 所有专案组的成员,都拿着一瓶瓶的守宫尿液和钢管,飞快的围着天府新苑跑。 守宫测位没有这么快,他们就拿着钢管往外退了十米,将钢管插下。 西林寺的僧人,看着他们忙,也帮着上前,倒石灰的倒石灰,插钢管的插钢管。 小区里面鲜红的血蚁群,越来越大,那些狐族喷出来的火,完全不能对付不了这么成群的血蚁了。 就在门口的一个滑滑梯突然陷落,跟着无数血蚁如同喷泉都朝外涌。 有只毛色发黄的狐狸飞快的跑地过来,围着喷火。 可血蚁成团,任由外面的被烧,跟着就冲到了那只狐狸旁边,随即就散了,跟着长出翅膀朝着那只狐狸飞了过去。 “黄七!”胡三娘惊呼一声,后退一纵,想扑出去。 可也不过是微微一个动作,跟着就停住了,后爪死死的抓着我,不敢离开,生怕她一走,我又被怎么样了。 幸好这里离门口不远,齐平见状就带人,拿着花洒,对着那只叫黄七的狐狸喷着了什么。 血蚁好像很怕那东西,立马避开。 就这一下子,外面专案组的人,立马带着喷火器赶了过去。 足足八个喷火器,才将那滑滑梯边涌出的血蚁给压下去。 可天府新苑里面,越来越多的地方有着成团的血蚁飞起来,密密麻麻的,好像连小区的景象都看不清。 凌渊撑着黑伞在整个小区飘荡,不时捞起一只差点被血蚁吞没的狐狸,给扔出来。 最后连胡雨寒都给扔出来了,想来里面的情况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狐族能压制住的了。 而秦阳羽握着那柄宝剑,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摇摇欲坠的危楼之上,只是时不时丢出一张符纸。 他术法明显精进了不少,一张符纸闪过,哗的一下,宛如一道火龙,似乎有意识一般,绕着那些飞起的血蚁焚烧着。 玄心抬头看着,幽幽的叹着气:“这么多,如果出去了,会怎么样?” 骨笛声越来越急,冲出来的血蚁也越来越多。 我眼看着那些在外面布控的专案组成员,还没有挖一半。 再这样下去,怕是防线没挖好,里面的凌渊和秦阳羽都撑不住。 听着骨笛声响,我想了想,朝胡三娘道:“推我到人少的地方。” 胡三娘有点不解,但见状也发着急,连忙将我往人少的地方推了推。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我直接从领口扯出玉佛,然后在手腕上的金项圈上敲了敲。 这两个东西明显都是云淼生前的,那金项圈对云淼和炙莲都意义重大。 云淼现在这种情况,就是怨气太重,尸身不腐烂,所以成了活僵。 但她怨气来源,除了凌渊,就是炙莲。 玉佛怕是凌渊和她之间有什么联系的,金项圈就是她和炙莲之间的关系。 随着金玉敲击之声响起,原本毛骨悚然的骨笛声果然停了。 跟着,我感觉眼前一片鲜血一闪,然后就是胡三娘尖叫的声音。 一抬头,就对上云淼那张皎白的脸,她身姿轻盈得宛如一团血雾,发如墨,衣如血,肤如凝脂。 三种鲜明的颜色在她身上,却半点都不冲突,反倒鲜明得让人移不开眼。 如玉的手指,扣着那根骨笛,另一只手指却轻轻拂过我手腕上的金项圈。 脸要笑不笑的看着我,凑到我耳边,悄声道:“你怕不怕我吃了你?” 第176章 孟婆汤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云淼,她似乎可柔可媚,姿态万千。 连声音,都娇柔如云,闻之让人骨酥。 她就这样突然出现,胡三娘趴在我肩膀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外面传来了轻喝的声音,跟着似乎又好像所有声音都被压了下去,只是有着人影,飞快的在我周围挪动。 打头的,就是西林寺那些僧人,他们飞快的将我和云淼围在中间。 可他们也知道,或许不是这云淼的对手,不敢乱动,只是小心的围着我们。 我任由她打量着我,伸手将玉佛放开,抱起胡三娘,将她丢下去。 她这次没有再犹豫,飞快的奔向了空晴和齐平。 以胡三娘的聪明,不可能没猜到我的计划。 所以她飞快的跑去告诉空晴和齐平,让我拖住云淼,不让她吹响骨笛。 “你不怕?”云淼手指勾着那金项圈上的莲蓬铃铛,娇媚的脸上闪过沉思。 手指却好像蚂蚁一般,顺着我胳膊一点点往上,身体慢慢往前,在我身上嗅了嗅道:“我能闻到和自己心头血的味道,你原先有那根我对凌渊动情的血情丝对不对?” 她手指顺着左胳膊一点点的爬着,最后爬到我心口,原本宛如葱白的五指,突然一紧,瞬间有着尖锐的利爪伸出,直接就划破了那件白大褂。 “云淼!”玄心突然大叫了一声。 这次声音里没有恨意,有的只的担心。 我和云淼听到名字,同时抬头朝他看去,却见守泉死死抱住玄心,不让他过来。 可就在我们看过去时,他脸上露出了矛盾的神色,有怨恨,有担心,又好像很焦急! “这就是锁龙井出来的那个小和尚,元蜚说他在镇你心神?他叫你云淼,就不恨你吗?”她五指迸拢在我心口试了试。 然后慢慢趴到我耳边,悄声道:“你心会痛吗?很痛很痛的那种?就好像心被剜开,然后一点点的抽出上面的筋。” 我只是坐在轮椅上没动,左手指尖用力卷着,摸着那金项圈;右手摸着那枚玉佛。 云淼手在我心口揉了揉后,慢慢的收起,扯开裹着自己的狐皮,将她心口露给我看:“你看,我是没有心的。你知道为什么你是我阴魂转世,却有心吗?” 她手摸着那只金项圈,拉着我的手,朝她心口伸去,幽幽的道:“是炙莲,他在我死后,自己的心,换给了我。所以他才会死,你知道吗?” “凌渊设的局就是这样的,断我心脉,让炙莲舍生救我。可最终炙莲的心,却补了你的心脉!”云淼看着我,眼中泪水宛如荷叶上的露珠一样,晶莹的朝下滚落。 朝我幽幽的道:“众生皆苦,佛不可渡,唯有自渡。苍生皆有因果,它们也当自救,不用你救,也不差你相负!” “你要相信炙莲,他宁负苍生,也不会负了你我。”云淼眼含泪水,直勾勾的看着我。 伸手点了点我左眼底那颗泪痣,幽声道:“以泪洗铅华,血肉皆消。” 她眼中那种悲伤太浓了,而且我手好像都从她那被剜开空荡荡的手口伸了进去。 里面似乎也是空荡荡的,没有血水,没有心,似乎只有虚无。 我抬眼看着她那张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尤其是扫过左眼底那颗泪痣。 隐约间,好像就是自己在照镜子,似乎悲伤的就是我。 “你能忘记,真的很好。孟婆汤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她拉着我的手,还在往她心口里伸,朝我幽幽的道:“我其实也好想忘记,可我喝不到孟婆汤?” 只有阴魂转生,过奈何桥转世之时,才有孟婆汤可以喝。 奶奶跟我说过一个误区,大家以为人死后,魂归地府,就能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其实那是错的。 奈何桥通的是往生,而且不是所有往生的都有机会喝孟婆汤。 那些坠入十八层地狱,或是畜牲道或是饿鬼道的,根本就没有必要喝孟婆汤。 它们会带着前世的罪孽,承受着痛苦折磨,直到消除所有业果。 而我面前的云淼,她不过是一具尸体,怨气不化,被炙莲安排的血蚁滋养,成了活僵! 她根本没有机会喝孟婆汤,所以她忘记不了前尘往世,要依旧记得前世各种虐心的折磨。 我看着她,却不敢说话,只是任由她说,这样拖着时间,能让专案组的人,将小区外面的防线挖好。 连身后原本尖叫的玄心,都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西林寺的那些僧人,也都屏息凝神,生怕惊着了这具活僵。 云淼明显也是知道我的打算的,她腥红的眼睛溜溜的转着,凑到我面前道:“你死后,必堕修罗天,会很痛苦?不若和我一样,助炙莲出世,坠入魔道,脱离六道轮回?不经这众生之苦,不想这苍生要不要负,需不需救?” 我听着不由的发笑! 苍生与我,其实有多大的关系? 人家苍生从来没有说过,让我去救,也没有给过我负不负的机会。 只是炙莲和凌渊他们,突然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为了活命根本摆脱不了。 这会她居然跟我说这个,让我这没有半点觉悟的人,情何以堪? 云淼却还靠近我,朝悄声道:“跟我走吧?” 就在她话音一落的时候,她眼睛似乎放着红光,跟着我脑中飞快的闪过,炙莲搂着她泛舟荷塘之间。 入眼皆是碧叶红花,水天一色之清,两个依偎的亲昵。 那种感觉,好像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可就在这时,小区内突然传来一声沉喝:“天威赫赫,万法同源。吾身阳羽,浩浩天雷,以血引之!” 跟着狂风大作,眼前一道刺眼的光线一闪。 巨大且扭曲的闪电,轰的一下,从天而降。 云淼似乎毫不在意,身体微微朝前一凑,在这轰隆的雷声中,趴在我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我听着只感觉全身一僵,可也就在这时,一把黑伞猛的朝这边飞了过来。 云淼咯咯一笑,握着骨笛,宛如血雾般飘然离去:“云淼,你为魂,我为体,你我终有一天归为一身。你修心,我修体,到时天下任由你我所夺所取。” 她消失得飞快,等她消失,那把黑伞却在我头顶“砰”的一下撑开,似乎替我遮着那刺眼的雷电光芒。 我伸手接住伞柄,看着小区里面,秦阳羽手持那把宝剑,以身引着浩浩天雷,全部注入小区地下。 而凌渊白衣飘飘,双手引着道道火光,在小区外围飞快的飘动着,一旦有血蚁飞出来,立马用火烧化成灰。 第177章 心酸事 小区里面,有着秦阳羽引雷,凌渊封控着外围。 一经发动,而且云淼不见了,专案组的人立马就带着各种药水,在防线那里布控。 我撑着伞,看着以身引雷的秦阳羽,和以阴魂之躯游走于雷电边缘,以火焚烧血蚁的凌渊,想着云淼的话,不由的低头看了看左手的金项圈和那个挂在胸前的玉佛。 因为最后一击已经发动,西林寺的僧人,也怕血蚁被雷电冲击,从地底突破出来,所以也跟着专案组的去守防线。 这会胡雨寒抱着胡三娘就又走了过来,守着我。 玄心也被守泉推了过来,让他不要乱跑。 玄心直接往我身边来,推了推我的腿:“你往旁边一点,我坐会。” 轮椅就算不小,也坐不了两个人啊。 可玄心硬是把我双腿挤叠了,坐在轮椅上,还怕自己掉下去,伸手拉着我胳膊,抬头看着我:“那具活僵在雷电发动时,跟你说了什么?” 他身上一身清冽,一贴着我,就驱散了小区里面天雷和涌动火光带来的燥热。 玄心还是嘴硬,说是抢我的位置,其实还是帮我清心。 我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理理他的问题。 只是把抬眼看着小区里面,只见强光中一袭道袍的秦阳羽,好像用力朝下一压。 剑之所指,雷电涌动。 随着惊雷炸开,跟着本就站立在危楼之上的身影,随着倒塌的危楼飞快的朝下栽落。 旁边的守泉立马惊呼一声,本能的想朝前走。 但就在这时,凌渊身形一闪,一道火光围着外围一转,直接就冲了进去。 雷电闪动,他一身白袍,在强光之中,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 我连忙握着黑伞站了起来,挤得玄心都哎呀的叫了两声。 但就这时,凌渊白影一闪,就抱着秦阳羽出来了,直接往守泉身边一放,跟着看了我一眼,随即就消失了。 我只感觉胸前玉佛一凉,知道凌渊这次怕是也伤得挺重的。 就算他再厉害,也是死过一次的,一具阴魂,在雷电中跑来跑去,不被劈得魂飞魄散,就算他命大。 连忙将玉佛塞进领口,撑着黑伞遮着光,这才转眼看向秦阳羽。 他左手掌心,又被划拉出一道鲜红焦黑的口子,整个人从雷电中出来,一件道袍都被烧得到处都是口子。 守泉连忙抱起他,喊着谁,急急的朝他们的医用车上跑去。 “怪不得他们专门准备了被药水蒸过,用来治被雷劈后,大面积烧伤的纱布,就是给秦阳羽准备的吧。”玄心趴在我腿上,幽幽的道:“他也真可怜,重阳之身,每次都用来引雷,自己都要被雷劈。” 我转手摸着他的背,看着守泉抱着秦阳羽,因为太重了,在半路差点栽倒,但幸好旁边专案组的人过来接应,将秦阳羽接了过去。 可能是跑得太急了,那把宝剑落在地上,守泉都忘记捡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胡雨寒:“帮他们送过去吧。” 胡雨寒却扫过上面那把黑色木纹小剑,朝我摇了摇头:“这上面挂着的是道门圣物,我虽然是狐仙,没有做过恶事,可也碰不得。” 这东西我听秦阳羽说过,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只得推了推玄心:“你去。” 玄心哎哎的叹气,掏出那个药盒子递给我:“该吃药了,我去去就来。” 跟着立马崩下去,将那柄宝剑捡起来,还伸手好奇的掂量了一下那把黑木纹小剑,但一入手,好像被烫到了,直接就撒手了。 估计怕丢了脸,扭头四处看了看,见除了我们,没有另外的人看到后,还瞪了我们一眼:“不准说出去!” 我点了点头,玄心这才拿着宝剑,急急的走向那辆医用车。 等他走后,我才让胡雨寒推着我往小区靠近一点。 因为原先就挖防线,这会又有着被雷劈出来的渣土。 轮椅根本走不了,只能半推半抬。 胡雨寒力气挺大的,推着我到靠近防线的地方。 就算凌渊在雷击下时,引火灭掉了大部分想飞了来逃生的血蚁,可后面还是不时有着小群的血蚁飞出来。 专案组的成员就站在消防车云梯上,借着喷火器将这些想飞出来的血蚁烧死。 同时还有消防用的洒水车,喷洒着硼酸,据说是用来消灭白蚁的,专案组将浓度调高了一些,兑了我的血,可以让血蚁没有抵抗力,从空中落下。 我就说守泉兑守宫尿液的时候,怎么还往里面放了一滴淡红的东西,估计也是我的血兑出来的。 就这一会,小区外面,就全是鲜红一片的血蚁,因为飞不起来了,又沾了药水,都在地上艰难的爬动着。 这一部分暂时还没有人理会,只要飞不出去,就好了。 而地底的,就算前面有着钢管打下去,灌了药水,还是有钻地爬到了挖出来壕沟的防线那里。 血蚁一经爬出来,一落入石灰之中,立马灌水。 石灰水腐蚀性极高,一碰到水,热度也高,血蚁在里面立马被烧死了。 我看着大家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也轻轻松了口气。 胡三娘趴在我怀里,沉眼看着我那只金项圈:“等凌渊君休养好了,让他帮你取下来吧。这东西好像对炙莲和云淼都很重要,还能控制一些其他的东西,你戴着,总感觉很危险。” 我转手摸着金项圈,朝胡三娘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只是掏出玄心留给我的药盒子,将药吃了。 一直到了日落西山,这血蚁才开始没有再爬飞出来了。 专案组的人,就又穿着防护服和背着喷火器,进入小区,开始清理幼虫和蚁后。 就算引了雷入地底,毕竟小区位置这么宽,蚁巢多而且每个都这么大,想靠着几道雷全部清理掉,是不可能的。 更甚至原先秦阳羽站着的那栋楼,都被血蚁挖倒了,这整个小区都毁了,后面收尾怕还有个大工程。 空晴也走过来,让我等一等,他们将那些骸骨清理出来后,我还是要跟他们一起超度阴魂的。 胡三娘听着好像低呵了一声,朝我幽幽的道:“秦阳羽以血引了九重天雷,那些血蚁如果不是藏得太深,不能全部被劈死的话,你看那焦黑的洞,除了凌渊君这样的阴魂,有什么阴魂能在那样的九重天雷中存活。” “超度,不过就是他们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胡三娘好像对于空门超度,不太能接受。 我沉眼看着她:“那你说,为什么那些骸骨里面,会滋生这么多血蚁?它们又是靠什么生活的?” 胡三娘眨了眨眼,正要说什么。 就听到秦阳羽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里的骸骨阴魂没有被雷击毁,还是需要超度的。” 我一扭头,就见秦阳羽换了一件道袍,领口依旧也能看到和我身上裹着一样的纱布。 不过他脸比我好点,没有蒙着纱,还是能看到那张俊朗的脸的。 他腰间已经挂着那把宝剑了,朝我微微一揖首道:“这些血蚁也是因为这里租房的人怨气所化。而且这里已经有很多人失踪了,房东只是以为租客直接就走了,并没有报警。” 租了房不退,直接走的租客也是有的。 但我没想到这里还真的有租客被血蚁吃掉,而且半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是,血蚁啃食,尽化骸骨,如果拖入地底再慢慢分食的话,连骸骨都看不到,真的是凭空消失。 “租房的有什么怨气?”胡三娘满是不解。 我却瞬间明白这怨气从何而来了! 毕竟我租房多,而且我都不敢长租,所以这其中心酸我最明白。 时常我也想要一套自己的房子,可一是买不起,二是自己不能在一个地方久住,买了也没用。 那些租住在这里来的人,想来也是有家有口,各有心酸事的。 谁又不想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呢? 可或是买不起,或是有其他的原因,很多人都在外漂泊。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摸了摸挂着的背包,摸着那根牛骨棒上包着的铁皮。 那下面有奶奶留给我的存单,她也想过,让我买套房子,跟我一起住到外面来的。 可她一直没有等到! 第178章 不值得 秦阳羽见我摸着牛骨棒,就知道我想什么了。 目光转了转,立马低咳了一声,朝我道:“刚才多谢云居士帮着引出那具活僵,拖延了时间,免得她以骨笛催着血蚁冲出来。” “只是凑巧。”我将手收回来,朝他笑了笑:“秦道长过讲了。” 他开始唤我“云淼居士”,这会怕我和那具活僵云淼搞混,就只唤姓了。 秦阳羽依旧体贴入微,却也克制隐忍。 就像现在,他以血引雷,自己被劈得面目全非,才多久,就醒了过来,看起来好像没事人一般的站在这里。 难道就真的没事吗? 靠的还不是他从小被秦天师揍多了,总要假装没事的经验,以及熬出来的心性。 就像他被抽了七七四十九拂尘,后背鲜血淋漓,却还能跟个没事人一般,到处乱跑,安排这、安排那! 我想着云淼离开前,跟我说的话,摸着牛骨棒,不再说话。 秦阳羽也只是摸了摸那腰间的黑木纹小剑,似乎见我没事,长吸了一口气,朝我们一揖首,就走了。 我用眼角余光瞥着他坚挺后背,看着那道袍有的地方,好好慢慢被濡湿,眼睛发酸。 上次见他被雷劈,跟个被烧破了皮的橘子一样,这次也一样吧。 刚处理好伤口,却还要跑出来看一眼,又何必! 玄心立马推了我一下,坐在轮椅上,朝我轻声道:“你别想了,他既然答应接任掌门,共统道门,他就不可以成婚生子,而不可能破了这重阳之身。” “你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现在就走到这一步。”玄心嘘嘘的叹气。 我弹了他额头一样,看着怀里趴着的胡三娘,沉声道:“狐族的魅惑之术,是不是可以让人看到幻象?” “魅惑之术,就是窥心,致幻。”胡三娘见我问,倒也没有隐瞒。 细心的朝我解释道:“但功力各不相同,功力低的话,只不过是让人发迷,沉迷于自己内心。功力高的话,可以编织一个幻境。最高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就是像炙莲一样,让幻境实化,而且无论多少人进去,都各坠心魔。” 说到这个,她依旧脸带惧意。 我看着她还是只狐狸身,心知当初在炙莲墓,胡三娘怕是真的伤得很深。 毕竟前面刚经历了胡六郎叛变,在两处都见到了狐入尸的诡异状况,她心里压力怕也是很大。 脑中闪过云淼给我施魅惑术时,看到的那种场景。 我一时也有点恍然,不知道那是云淼看透我内心所编织出来的,还是她内心所向往的。 或是她活着的时候,和炙莲经历的…… 因为小区里面,还需要大清理。 高柔定了餐,让大家吃了饭再继续。 当然吃饭也是分批的,都是安排好一组组的退下来,吃了后,再进去。 免得有地底未清理的血蚁,感觉到松懈,直接逃离了。 因为有僧人,高柔定的饭是分荤素的。 叫我们去吃的时候,专案组的人还刻意给玄心拿了份素的。 结果被玄心嫌弃了,他自己跑去专案组拿了一份有红烧鸡腿的饭。 我和玄心都是病弱,帮不上忙。 就在车里,抄着经文。 胡雨寒后面都带着狐族去帮忙了,只留胡三娘守着我。 她对经文不太感冒,趴在车座上看着我道:“你跟着密宗黎春大师长大,对佛法这些是不是很懂?” 我摇了摇头:“奶奶很少跟我讲密宗的事情,反倒是各种故事民俗讲得多。” 想到这里,我扭头看了一眼胡三娘:“她身份很不一般吗?” “你不知道?”胡三娘抬眼看着我,沉声道:“密宗人少,传承更少,所以排辈的话就挺高的。黎春大师在密宗的地位,相当于……” 她说到这里,瞥了一眼玄心,好像有点犹豫。 结果玄心自己道:“如果从空门东渡开始算,黎春在密宗地位,只会比我师兄在空门更高,还不是几辈这么简单。而且密宗教众极为虔诚,她对密宗而言就宛如九天圣女。可传闻她游历山川,修人世间。谁知道,她去养孩子。” 他说到这里,扭头看了我一眼:“她真不值得,什么都没有教你。如果换成一个其他人,就算是块木头,也会被她点化。” 我听着垂了垂眼,因为我什么都不能学,所以奶奶什么都不敢教,浪费了她一身修为。 低头抄着经文静着心,突然明白,为什么凌渊说我不能放弃。 奶奶在这里打生桩,能镇住那些骸骨,靠的并不完全是那两个孩子,还有她毕生功德,全部都毁在这里,才能镇住那些血蚁和阴魂十四载。 她舍弃的比我更多,更甚至到她死,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又怎么能放弃! 小时候我听说自己是被奶奶捡来的,也幻想过,自己像电视里的主角一样,父母是什么大人物,有一天在我受欺负的时候,突然出现,救我于水火。 一次被奶奶打的时候,我还吼过她,等我父母来接我的时候,我就跟亲生父母走,再也不回来,让她后悔去。 那时日子真的不好过啊,奶奶去守灵烧纸,还经常被一些外来抢生意的神婆神棍看不起,说她什么来头都没有的村姑,就靠自己乱搞,什么都不会,就会骗人。 每到那个时候,她总是腆着脸,拉着我去主顾家,说她一个老婆子养一个孩子多不容易,说我要读书要吃饭要用钱,如何如何的。 有时这样卖惨,会抢到生意;可有时,人家也不会给我们。 可她在密宗宛如九天圣女,身份这么高…… 却在那小村子里,从来没有人知道。 就算到这里来打生桩,杨哥他们还以为她是到工地偷废铁的。 最后她办了这么大一件事情,连在这市区的西林寺僧众和胡三娘他们都不知道。 杨哥他们也只是给买车票时,知道她是怀仁县的,连她名字都不知道,连个姓都没有问过! 她就值吗? 这世间有什么值不值的? 我不由的想起云淼走前跟我说的话:“你永坠修罗天不要紧?你那个重阳之身的道士呢?他为了你,一身功德要毁了,他是道门阳羽,再这般修为不到,几次强行以血引天雷驱邪,也会引来天罚!” “你会毁了他?他为了你,几乎要毁了自己一身根基,付出这么多,最终也不过是你坠入修罗天,你认为值吗?” 第179章 赎业罪 我知道云淼出现,与我面对面说这么多,想要的不过就是我也变得跟她一样。 可她说的也无非就是事实。 这世间,最怕的不是谎言,而是没法改变、且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一张张的抄着经文。 等玄心看着时间,将睡前要吃的药给我吃下。 胡三娘让我眯眼睡一会,等可以了再叫我的时候,高柔就来叫我,说是已经将那些骸骨挖出来了,让我和玄心过去。 这会休息了一下,感觉那些伤口没痛得这么厉害了,整个小区外面到处挖得坑坑洼洼的,用轮椅也不好,我就直接走过去。 因为骸骨太多,天府新苑虽然在高速路口,不算主城区,可过往车辆也不少,外面有人在好奇的看,所以超度的灵堂,依旧安排在小区里面。 这会夜间,专案组还在四处插了钢管,搭了临时的架子,牵了电线,挂了很多大灯。 高柔怕我出事,搀扶着我在这到处坍塌和烧痕的小区里走:“我们清理小区住户时,对外宣称是天燃气管道有安全隐患。刚才有雷火下来,所以就对外宣传是天然气管道爆炸,将整个小区范围内封控了,可还是会有记者想挖大新闻,所以狐族在外界帮着布控。” 我点了点头,看着这举目皆是断壁残垣的小区,再也没有我来时那种热闹了。 低头应了一声,跟着高柔朝里面走。 在篮球场旁边,还有一个大的羽毛球场,这会已经被重新挖平,挖出来的骸骨如一座小山般的堆着。 西林寺的僧人们,复又搭了法阵。 这些高僧就算灰头土脸,也依旧悲悯,像极那种镀了铜的铜人。 空晴给我和玄心留了正中的位置,见我们过来,立马起身朝我双手合十,示意我过去。 这法阵旁边还有专案组的人守着,估计是怕我们再出事。 我和玄心过去,盘腿坐下。 面前就是那一堆宛如山一般,灰白杂乱的骸骨。 人一到位,空睛拿着一方木鱼,轻念了一声佛号。 跟着法阵旁边,就有一位僧人猛的敲响了一方古朴的磬。 随着三声磬响,后面有人敲着大木鱼起,空晴这才慢慢执起木鱼槌,轻轻的敲着,开始念着经文。 我最近抄的经文多,但这种梵文还是所知不多,但还是拿着牛骨棒,跟着他们的节奏慢慢的敲着。 这样大型超度的法事,自然不只是坐着敲钟念经这么简单。 空晴每念完一篇往生经文,就带着我们起身,绕着骸骨烧着香纸,诵三圈。 这法事是夜间开始的,阴气重,原先骸骨堆,并没有什么动静。 可等到了子时,那骸骨中间不时有着响动声传来,有时会有一根根碎骨落下,有时会是一个头骨滚下来。 我和玄心就坐在坐阵最前方,那些骨头一滚,总是会准确无误的滚到我面前。 尤其是头骨,每次滚到我面前,都会正好两个眼窟窿对着我。 因为要敲着牛骨棒,所以我并没有动,任由那一个个的头骨滚到我面前。 别说其他高僧,连玄心都没有理会,他一旦进入了五心自观,就宛如高僧入定一般。 可一篇经文未完,那头骨就越滚越多,那被光线照着的骸骨堆中,好像有什么要钻出来,将外面的骸骨全部挤了出来。 连在一边护法的专案组成员,也发现不对了,却因为法事未完,不敢乱动,但明显多了几个人。 我敲着牛骨棒,任由一个又一个头骨滚到我面前,只当没看见。 可脑中却一次又一次的闪过那些咕咕涌动的血水,以及一颗颗滚动的头颅,似乎这种场景,我曾经见过。 脑袋有点恍惚,却又不得不强撑着。 随着头骨越滚越多,那整个骸骨堆,好像都朝这边倾斜,似乎就要倒过来。 等一篇经文念完,空晴带着众僧起身,朝我轻声道:“云施主,既然要赎罪消罪业,它们认定你是云淼,你就亲手将它们再放回去吧。” 我现在已经无悲无喜了,闻言只是将牛骨棒放下,伸手捧起一颗颗的头骨,打算再放回骸骨堆, 可就在我捧头骨的时候,脑中好像听到一个个充满怨恨的声音喊着:“云淼!云淼!” 那声音好像很远,但又好像是从我手中捧着的头骨传来。 好像咬着牙,磨得硌硌响,恨不得喝我之血,食我之肉。 连头骨入手,都有着冰冷的刺痛感,像极了小时候,下雪的冬天,和奶奶去拔白菜。 其实自己种的白菜,外面的菜叶上是有毛的,下了雪,会结着细细的冰棱,如果徒手去拔,就会扎得掌心刺痛。 我现在已经痛习惯了,捧着那头骨就朝着骸骨堆走去。 但随着我走过去,复又有几颗头骨滚下来。 那些头骨从上方滚下来,有几颗直接砸我头上,再咕噜的顺着我身体滚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身上那些血蚁咬的伤口没好,还是这些头骨真的会咬人,滚过身体的时候,就有一种被咬的痛感。 我努力的忍着,将头骨放在骸骨堆下,复又转身去捧另一个。 凌渊都点明了,让我积阴德赎罪,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背负着血债。 说是让我帮着超度,其实我要做的,就是平息这些骸骨中阴魂的怨气。 那就得任劳任怨了…… 可我每捧一个头骨回骸骨堆,就会滚下来几个,而且越滚越多,头骨好像越来越冷。 更甚至,有时我刚放回去,明明摆在骸骨堆的地面上的,等我再转身的时候,身体咕咕做响,那颗放回去的骸骨,就又滚了回来。 我就一直在捧起骸骨放回去,以及更多骸骨滚下来之间,忙忙碌碌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好像都能听到那些骸骨在桀桀的笑,他们在不停的叫我“云淼!云淼!”。 还能看到一张张骷髅脸双眼闪着红光,在我面前晃动。 可每一个窟窿眼里,都是裹着一身血狐皮的云淼,她无比妖媚的朝我笑:“又何必这么遭罪。这罪不是你的,却让你来赎。而且你不知道前世到底做了什么,这罪你永远赎不完。” 第180章 断则断 我知道云淼总是在魅惑我什么,可对于这种事情,我其实经历得最多了。 任由从骸骨堆里滚下来的头骨越来越多,我依旧麻木且机械的捧着头骨,一个个的放回去。 到最后,那头骨总是如雨般的落下,重重的砸在我身上,好像每一个头骨都在啃咬着我的身体。 我身边好像都是滚动的头骨,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我依旧捧着一个个的头骨,一步步的朝骸骨堆走。 明明近在耳边的木鱼经咒声,好像都听不见了,只听得见头骨咕噜滚动的磨动声,以及云淼妖媚的低喃。 这些声音,就好像这骸骨堆一样,要将我吞没。 我就这样,在骸骨堆中,一直来来去去。 眼睛都开始发迷,放眼看去,好像是尸山骨海,血流成河…… 我孑然一身,站在这片尸山骨海中,好像苍茫无助。 却还是捧着一颗颗头骨,任由万骨落身,也任由脚下踩着的是骨海,凭着记忆一步步的走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这样几天几夜,或者永无尽头的时候。 突然听到一声沉喝,跟着头顶一阵清凉传来。 然后眼前豁然开朗! 就见秦阳羽抱着玄心,让他一指定禅,点在我额头。 而身下,真的是遍地骸骨。 但天已经亮了,空晴他们依旧在念着经文。 “成了吗?”我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发着软,看着秦阳羽轻声道:“都超度了吗?” 他放下玄心,朝我摇了摇头:“这法事至少要做七天,这才是第一天。你……” 我听着只感觉脚下一软,身体猛的朝旁边倒去。 秦阳羽连忙伸手来抱我,可就在将我搂在怀中时,他身体就又是一僵。 眼中闪过丝丝的无奈,沉吸了口气,僵硬的抬起头,强行且别扭的扭过去,沉唤了一声:“高柔。” 高柔和胡雨寒几乎同时走了过来,胡雨寒直接伸手将我打横抱起。 我这感觉到空中有着淡薄的雾气落下,转眼看向秦阳羽。 却见他将胳膊甩了甩,复又抚了抚双臂,后退了一步,朝我一揖首,就直接走了。 走的时候,脚步急匆,好像逃一般。 胡雨寒盯着他的背影,低头看了我一眼,脸上也带着不忍。 我朝她笑了笑,示意她放我下来。 可就在这时,听到空晴道:“白天阳气重,那骸骨中的冤魂不会再出来,云施主身体不适,白日休息,晚饭后再过来。如若你能像昨晚一般,坚守本心,等这七天法事了,这些冤魂怨气消,对施主也言,也是功德。” 我的功德,只不过是用来赎前世云淼的罪。 可既然是云淼转世,我也没办法,不是吗。 朝空晴点了点头,本想自己下来走的,可胡雨寒抱着我就朝外走。 玄心也缓步跟了上来,直接掏出药给我:“吃了。” 这次他准备很充分,都准备了水,没让我干吞。 就在我吞着药,往回看的时候,就见那原本堆好的骸骨,就那样散乱的堆着,专案组也好,西林寺也罢,都没有将它们再堆好。 果然谁的罪,就得谁来消。 胡雨寒抱着我往小区外走时,我发现很多专案组的人,穿着防护服,背着花酒,手拿着锄头,在满小区开挖。 昨晚连夜将倒下的残砖和水泥块搬开了,现在开挖不时会有大团大团的虫卵被挖了来,他们依旧会先喷药水,确认里面没有成年血蚁后,再将整个蚁巢就地焚烧。 “这下面的蚁巢,又多又大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胡三娘趴在胡雨寒肩膀上,低头看了我一眼:“怕是你七天法事做完,专案组这灭蚁的事情还没完。” “昨晚秦阳羽一夜没睡,亲力亲为,挖地灭蚁,安排调度,却还要担心你被骸骨砸倒,几次提出想帮你,都被空晴和齐平高柔他们劝住了。”胡三娘眼中带着羡慕,轻声道:“他真的……” 我慢慢阖眼,不敢对上胡三娘的目光,沉声道:“我知道他很好,以后不要再说了。” 知道和面对,永远是不同的。 胡三娘叹了口气,低声道:“那骸骨堆里的冤魂认定你是云淼,这法事,怕是一晚比一晚难,今晚还只是开始。” “能做点什么,其实也好。”我睁开眼睛,看着胡三娘:“最怕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以前那些朋友、同学死在我面前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办…… 只是无比的愧疚,一片片茫然、无助、害怕。 至少现在,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怎么消除这满身的罪孽。 就像奶奶说的,这世间其实最难的,最容易的,都是坚持。 对我而言,坚持是最容易的。 一路上小区里都是灭蚁的专案组成员,胡雨寒将我送到医疗车后,就去安排狐族布控了。 据说昨晚有几波为了流量,偷偷潜入进来,拍视频的,都被狐族发现了。 白天小区外面的环城高速上车流量更多,胡三娘重伤还不能幻化成人形,而且要留在我身边,所以胡雨寒就忙前忙后。 守泉给我检查了一下身体,又给我换了身上绑着的药纱布,给我们留了东西洗漱用口和早餐后,就走了。 她关门时,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小师叔伤得也很重,我们劝他休息,劝不住。掌门不在,他辈分最高,我们说的话,他也不会听的。” “但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休息一下后,如果有精神,可以帮我去劝劝他吗?”守泉看着我,脸色很温和:“云居士想来肯帮这个忙的,对吗?” 她果然比守录强多了,堵不如疏。 朝她点了点头:“好。” 已经欢快的喝着排骨粥,就大肉包的玄心,抬头看了我一眼,满眼的同情。 我漱着口,看着车窗外,那些在往原先挖出来的防线壕沟里,埋着搅拌好什么草药灰的专案组成员。 这才知道,以前我经历的真的都不算大事。 怪不得秦阳羽不过五年,就已经成熟了这么多。 光是我知道的,这段时间,专案组经历的都是大事件。 所以五年前,他会热情大胆的邀请我跟他归山。 五年后,他只是会针对我立个专案,然后当断则断! 第181章 皆可往 熬了一夜,我遍体鳞伤,可搞了一下后,反倒越发的清醒了。 我吃过早饭,更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满血复活,连身上伤口的痛都没有了。 玄心倒是吃饱后,坐在车后座,没一会就昏昏的睡了过去。 我找了一圈,最后还是找了原先胡雨寒脱给我的外套,给他盖上。 胡三娘瞥了一眼玄心,也幽幽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孩子,却要见这些东西。” 玄心最近经历大变,熬了一夜,原本水嫩带着奶膘的脸,都熬得蜡黄,似乎都瘦了。 就算睡着了,这会好像也全身紧绷,身体蜷缩在车后座,成了一团。 再也没有原先陪我睡时,手脚乱踢乱动的样子了。 他以前睡得很沉,这会就算昏睡,眼睛还在不停的滚动。 我摸了摸玄心的额头,确定身体没事后,朝胡三娘道:“你是在这里看着他,休息一下,还是跟我一起去找秦阳羽?” 胡三娘瞥了一眼我,轻声道:“外面都是专案组的人,他们对你关注度挺高的,你一下去,保证所有人都暗中关注着你,不会出事。我就不跟着了,你去吧。” 这是要避嫌。 我朝她笑了笑,推开车门下去。 下面专案组的人,真的挺忙的,见我下来,都看了我一眼,跟着就又低头各忙各的了。 可就像胡三娘说的,他们眼角余光依旧会瞥着我。 道门的人,真的很好,就算知道我和秦阳羽的关系,也不想让秦阳羽跟我在一起。 最过激的也就是守录特意点明,可他们依旧会帮着秦阳羽给我熬药膳,帮他护着我。 我拿着手机,给高柔打了电话,问了秦阳羽在哪里,准备去找他。 高柔立马道:“你别动,我让小师叔来找你。” 她好像很紧张,立马朝我道:“离你的那部医疗车左手边,有一部车牌尾号是321的车,是小师叔休息的,你到那车里等他,我就让他过来。” 我握着手机转头看了看,果然看着一部这样车牌的车,轻嗯了一声,走了过去。 从昨晚开始,小区外面就全是各种大型的消防车,其实也相当于把外面围起来。 专案组这种专门的保姆车,这会围着小区停了一路,倒也没这么显眼。 我走到那车旁边,看着大家有条不紊的忙碌。 正想靠着车门等秦阳羽,结果守泉就走了过来,将一个医药箱递给我:“白瓶的是外敷的药粉,黑瓶里的丹药是内服的,还有消毒水和药纱布,你给他换个药。” 然后还拎了一个塑料袋给我:“白粥和素菜包,你看着他吃完。你和他都要休息,可能的话,你就跟他在这车上都眯一会。” 这是让我和秦阳羽孤男寡女共处一车啊! “你就不怕这样下去,会让他……”我抿了抿嘴,总感觉道门对于这事上的处理,不过干净利落,还有点拖泥带水啊。 “不会。”守泉直接拉开车门,将东西放在座位上:“小师叔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知道自己的责任,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也一样!” 守泉示意我上车,看着我道:“你们都清楚自己的立场,所以都能克制己身。就算不能在一起,为友为伴,也可以的,对吧?” 果然她比守录强太多了。 我朝她苦笑,上车坐在一边等着秦阳羽。 高柔让我在这里等着他,就是因为秦阳羽反正要在这车里休息的,也免得我进去走一趟,又要出来,怕我这身体吃不消,白让秦阳羽担心吧。 我将药箱打开,看了一眼外敷的药粉,似乎就是些田七之类的。 正看着,就听到外面有着脚步声,正想推开车门,却见那个挺直的人影站住了。 透过车窗朝外看,却见他蜷起手,在车窗上敲了敲,轻唤了一声:“云居士,我是秦阳羽。” 握着药瓶的手,突然就是一僵。 原来还是有区别的…… 或者说,秦阳羽在努力的划分着这区别。 以前他会不顾众人目光,将外套披在我身上。 现在,就算是上同一部车,他都会先敲窗提醒。 沉吸了口气,我将车门推开。 就见他一脸紧绷的站在外面,打量着我道:“高柔说你情况不太好,让我过来给你画道清心符,玄心呢?” “上车吧。”我没想到高柔骗他出来,是这么蹩脚的理由。 有玄心这人形清心丸在,我哪还用什么清心符啊。 可笑的是,秦阳羽都知道,却还是上当受骗了。 他见我没事,看了一眼车座上放着的东西,无奈的道:“她们让你来的?” “嗯。”我将消毒水打开,拿着棉球沾着,示意他上车:“我给你处理好伤口后,还要去睡一会,别耽搁了。” 我和秦阳羽都带着伤,这样耗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自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直接上车,却并没有关车门,而是任由车门开着,坐在我旁边,直接解开了道袍。 上次在凌云小区,我见他以血引过天雷,那时就被劈得不像样。 可这会,看上去更触目惊心了。 几层纱布,全部都被渗出来的血和渗透的琥珀色血清给渗透了,贴在身上,有的地方已经干涸黏在伤口上了。 闷了一晚,就算道袍上有着檀香味,以及纱布上浓浓的药味,可道袍一经脱下来,就是一股子腥味。 我看得眼睛直跳,拿着棉球小心的润湿纱布,然后拿着剪子将纱布剪开:“忍着点。” 就算我再小心,纱布解下来的时候,上面还是会带着扯下来的焦皮和血。 秦阳羽没有应声,只是伸手紧握着腰间那柄黑亮的木纹小剑。 我看他痛得后背肩甲骨都拱起了,想着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看着那把木纹黑剑:“这就是你说的那把掌门信物吗?” “嗯。”秦阳羽喉咙里闷闷的应了一声。 整个人好像泄了气,轻声道:“师兄在荷塘镇守炙莲墓,暂时回不来,道门总要有人统领,我暂代。” “那边情况怎么样?”我听着心头一跳:暂代吗? 明知道不应该报有希望,可在这一刻,却还是存着侥幸。 努力让自己不要看着秦阳羽的伤口,将心思放在大事上:“那秦天师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阳羽却突然扭头看着我,轻声道:“你知道炙莲要复活了对吧?” 我正解着他肩胛处的纱布,下巴几乎贴到他肩膀上,他这突然回头,两人瞬间鼻息相闻。 秦阳羽却目光闪闪的看着我:“凌渊为了让你能久活,不受炙莲蛊惑,所以宁愿让炙莲重归真身,也愿意再守着那朵心莲。师兄就是感知到这边要出大事了,才去换他出来的。” 我手指扯着纱布,轻嗯了一声。 秦阳羽目光沉了沉,轻声道:“如果这边事了,师兄还不能回来。我会正式接任掌门……” 他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发哑,轻声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 我手指勾着纱布,刚才升起的点点侥幸,就像这解着的纱布一下,慢慢的飘散。 轻点了点头,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只得认真的一手拿着棉球沾着酒精润湿纱布,一手小心的将纱布一点点的扯开。 “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想法,看到这柄曜日剑在我身上,你也就知道我的选择,也想着不用说,就这样你我心领神会就可以了。可我……”秦阳羽肩膀耸了耸,轻吸了口气:“想着也该给你个交待,要不然什么都不说,对你很不负责任。” 我心头一梗,握着棉球的手一时没掌控力度,往下压了一下,松圆的棉球都扁了。 秦阳羽目光扫过我脸上蒙着的纱布,复又扭过头去,低头看着那柄曜日木剑。 很正式的道:“云淼,我对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我不是有心负你,可如若我不统领道门,不持重阳之身,我就永远护不住你。” “这世间人与人相处,除了夫妻道侣,还有很多种方式。”秦阳羽说到这里,复又慢慢扭头看着我:“如不问情,山河明月,我皆可陪你前往。” 第182章 送功德 我听着秦阳羽的话,对上他沉且诚恳的目光。 明明他能解释是好事,这样以后或许还能像以前一样,遇到案子,他带着专案组的人,在一边帮我,护我…… 或许还能跟以前一样,淡然相处,可以见面。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悲从中来。 我捏着棉球,转过头,将用过的丢在一边,复又夹起一块新的,沾着倒出来的酒精。 看着白花花的医用棉,吸着酒精一点点的被渗得透明,轻应了一声:“好。等以后事了,希望有幸和秦道长,共观山河明月。” 秦阳羽也复又轻嗯了一声,扭过头去,抚着那把曜日木剑,再也没有说话。 处理这种雷劈过的烧伤,是个很需要耐心的活,先润湿纱布,将纱布解开后,又要清洗一遍伤口,再洒上药粉,然后重新包上纱布。 其间不时有专案组的人,过来跟秦阳羽汇报情况。 血蚁怎么处理,都是安排好的。 要拿主意的,无非就是原先在天府新苑迁出来的那些居民怎么安排,还有就是蒋睿伟,专案组已经将他控制了起来,但什么都问不出来。 秦阳羽一旦办起正事来,就很认真了,直接朝齐平道:“建这个小区的不是六个人合伙的吗?直接用倒卖国宝的名头,将他们的名下的公司查封,用他们账户上的钱,理清账目后,剩余的钱,就用来安置原先的居民。” 倒卖的国宝,就是云淼那具金丝楠木棺吧。 我给秦阳羽绑着纱布,想着杨哥他们这些人,为了建这个小区,打生桩,明知道有工人失踪也不管,挖出云淼那具栩栩如生的尸体,也没有感觉害怕,反倒卖了她的棺椁。 估计如果不是云淼尸身跑了,他们还想将云淼尸身也卖了吧。 现在这样,也算报应不爽。 可说这事和蒋睿伟没有关系,我是不信的。 蒋家太爷守着炙莲墓,蒋睿伟承建的小区,又正好是云淼葬身处。 蒋家祖上都是一脉单传,到了蒋睿伟这里,就开枝散叶。 这天府新苑相关的开发商,全部都死了,就剩蒋睿伟一个人还好好的活着。 而且这事最先,还是他找我过来的,我就不信,他对这里的情况,一点都不知道。 秦阳羽明显也是知道的,朝前来问话的组员道:“先以保护的名义,关着蒋睿伟。等这边事了,找胡族长借一个他没见过的狐族,有魅惑之术,套话。” 这是打算,从蒋睿伟这里套消息了。 我正好将纱布包扎好,给他系着结,又拿了一件新的道袍给他:“蒋睿伟就算什么都不知道,怕也是冥冥中有什么引导着他。” “嗯。”秦阳羽接过道袍,重新系了起来。 我见又有人过来了,朝他指了指早餐:“吃了之后,休息一会。身体要紧,要不然你这些师侄都会很担心的。” 他朝我笑着道了谢,转手打开了粥盒。 或许是解释后,他心理压力没这么大了,所以好像整个人开朗了很多。 我知道他忙,也没有再久留,就回了自己的车里。 其实跟秦阳羽相处,真的很舒服的。 他总是恰到好处的克制有礼,从不让人难堪。 我回到车上后,发现胡三娘也蜷缩在玄心一侧睡了。 听到我回来,立马翻身起来,看着我道:“怎么样了?” “换了药了,在休息了,你也睡一会吧。”我这会心头好像没这么沉重了,干脆伸手,抱住胡三娘取暖,缩在车座上就睡了过去。 或许是太累了,这次居然睡得很沉,虽然依旧有着各种杂音出现,可我并不算记得。 只是感觉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什么盖到了身上。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夕阳西下了。 身上盖着一件淡白色的锦袍,料子很好,看做工就不是现在工艺,白袍之上,还用银线绣着双狐拜月的图案。 一看就知道是凌渊的衣服。 也不知道他一个鬼魂,从哪找了这么华丽的衣服穿。 摸了摸胸前的玉佛,也不知道他是还在这玉佛里,还是去外面哪里了。 我起身看了看,却见玄心已经在吃饭了,胡三娘缩在一边,好像在用手机联系着什么。 见我醒了,朝我道:“你吃过饭,就去法阵那边,空晴已经派人来看过两次了。” 因为要超度,所以就算是玄心,都吃素。 我对吃倒是没什么要求了,就是吃完后,胡三娘带我去外面上了个厕所,洗濑了一下。 再回来的时候,守泉拿了一瓶丹药给我,说是清肝火的,免得我天天熬夜,肝火太旺,又伤身。 “就算谢你帮我们劝小师叔的。”她居然还朝我笑了笑,就又去忙了。 接下来的六天里,我晚上都在法阵那里,整晚整晚的搬运着头骨,而路一夜比一夜的难走。 原先还只是掉下来,或是脚下全是骸骨,无处落脚。 到最后,真的就是骨海,我捧着一颗颗头骨,就宛如在骨海中游行。 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也任由这些头骨啃咬着我,依旧捧着送回去。 等到了第六晚时,掉落的头骨开始慢慢变少,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晚时那种情况。 第七晚时,那个被我一颗颗头骨捧回去的骸骨堆,再也没有异动。 我就和空晴他们,念经,绕圈,烧纸。 等天亮的时候,空晴告诉我已经超度了,可以回凌云小区了,他们会将这些骸骨全部统一送去火葬场,火化成灰,再重新找地方安葬的。 我听着轻松了口气,这才带着玄心和胡三娘准备回去。 后来这几晚,我再也没有碰到过秦阳羽,但胡雨寒会每天定时来报告狐族的事情,同时也告诉我,秦阳羽每天都有定时吃饭,换药,休息…… 就像原先胡三娘说的,我们七天法事完了,秦阳羽这边的事情还没了。 离开小区的时候,我拿着凌渊留下的那件白色锦袍,问胡三娘知不知道凌渊去哪了。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估计是去泰山,找府君了吧。” 我愣了一下,跟着就明白了。 泰山府君,乃是地府之主。 就在当初凌渊让我烧纸超度那金铺老板的时候,凌渊就提过,如果他不伤我,也超度不了,他就会找鬼差。 但这次骸骨如山,冤魂成海,而且都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阴魂野鬼,不是一般鬼差能解决的。 所以他从玉佛中出来,只不过给我盖了一件外袍,就急急赶往泰山,找泰山府君帮忙了。 怪不得这超度,虽然艰难,我并没有做什么,却依旧能成功。 也不过是凌渊,送我的一场功德。 第183章 人吃猪 我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也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添乱了。 小区后面收尾的事情,统一由专案组负责。 他们怕我再出事,就派了明晨开车送我们回凌云小区,也在这边守着我。 等回到凌云小区的时候,放在厨房里的蒜,都长出蒜苗了,土豆也长出好长的绿芽了。 明晨就把她的行李放在以前秦阳羽打算住的那间房里,胡三娘现在是只狐狸,缩哪都一样,所以她那间房,就给胡雨寒住了。 我身上被血蚁蛰的伤,已经都好得差不多了,痂也脱了,全身长满了芝麻大小红色的斑点,其他还好,就是有点痒。 道门的丹药,自来就是好的,疤痕很小,守泉最后给我换药纱布时,说等她闲下来,给我开个药浴的方子,让我泡几次,连这种红色的斑点都不会有。 我倒是无所谓,就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自己的衣服。 玄心从玄明出事后,就安静了许多,并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时不时吃零食,嚷着要吃红烧排骨,可乐鸡翅了,而是老老实实的抄经文,读书做功课。 想着他在小区陪着我做法事这么久,也跟着熬夜,我还想做顿好的安慰他的。 可等我洗了澡出来,就见明晨已经在厨房忙着了,熬的好像还是鸡汤,有着一股子天麻味。 她见我进去,朝我笑了笑道:“我其他的没天赋,但做饭还可以。小师叔,就让我过来了。” 我这才想起来,上次在白若风那个村子里,还没问过明晨主要负责什么,就是见她跟着高柔,没想到她做饭上挺有天赋的。 估计是秦阳羽自己做饭不行,怕我也不行,就让她过来了吧。 说是让她保护我,其实就是让人家给我做饭。 朝明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辛苦你了。” 明晨只是摇头:“应该的,你出去等着吧。” 中饭除了养生汤,其他的小菜都清淡爽口,也下饭,尤其是手撕包菜和一个笋沫鸡蛋饼,玄心吃得赞不绝口。 因为也熬了一夜,吃过饭,休息了一下,我就带着玄心回房睡觉了。 这一觉依旧睡得很沉,或许是因为晚上不用起来做法事,所以晚饭并没有人叫我,我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等我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是一片漆黑。 最近几晚都睡在车上,突然躺在宽松的床上,而且还没有玄心手脚压在身上,我一时还有点没有安全感。 伸手朝旁边摸了摸,想确定一下玄心在不在床上。 刚一抬手,却发现掌心全是濡湿的什么,以为是血,吓得我瞬间全身紧绷,连手都不敢动了。 可跟着,就听到凌渊的声音传来:“玄心在外面抄经,你醒了,暂时别起来,先躺一会缓缓。” 房间没有开灯,因为是午后睡的,所以窗帘都拉了起来,屋内一片漆黑,半点光都没有。 我睡得有点昏沉,一时也没听清凌渊在哪里。 转过手,摸了摸,发现自己掌心的只是汗水后,顿时松了口气。 却听到凌渊道:“你睡了两天一夜,高烧不退,身上的汗水跟流水一样,所以不能起太急。” 我互相搓着的手,就又是一僵。 然后转过手,摸了摸被子下面,好像什么都没有穿。 而且这次能听到凌渊的声音,就在床上,还挺近的。 胳膊小心的往两侧摸了摸,居然左手就碰到了凌渊的手。 黑暗之中,他直接抓着我的手,然后摁在床上,手指弹了弹,搭在了我脉上。 房间一直没开灯,我感官还有点迟钝,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凌渊搭在我脉上的手指压了压。 而且随着醒来的时间越长,感官就越发的清晰,什么都没穿的身体能感觉到床单和被子好像又因为身上的汗水,慢慢的黏着身体了。 “脉象平稳了。”凌渊收起手,朝我轻声道:“你现在不适应强光,别开灯,让胡三娘拿个小灯进来。” “多谢。”我收回手,也不敢问,凌渊是跟我躺在一个被窝里呢,还是坐在床边,或是站着的…… 就算没开灯,狐狸也是夜行东西,目可夜视的。 但过了好一会,没有再听到凌渊的声音。 跟着就听到门被推开了,依旧是狐形的胡三娘衔着一盏橘色的夜光灯进来。 放在床头,看了我一眼道:“感觉怎么样?” 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正好探在灯光下面,灯光透过,一根根的狐毛都好清晰,倒显得几分可爱。 我朝她轻声道:“很严重吗?为什么我半点记忆都没有?” “你这是被梦魇了。”胡三娘跳到衣柜里,扯了几件衣服给我:“要不要明晨进来抱你?胡雨寒去外面办事了,所以不在。” “梦魇吗?”我接过衣服,缩在被子里穿着:“梦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胡三娘目光沉沉的看着我,轻声道:“可你跟疯了一样,一直在尖叫,嚷着……” 她目光往门口看了看:“嚷着要杀了凌渊君,还有……” 她没有再说,似乎很难启齿,喃喃的道:“凌渊君打算给你镇魂的时候,你抱着他,咬了他好几口。虽是阴魂之体,你硬生生咬下了几块血肉。” “这么狠的吗?”我缩着膝盖,在被子里将被子穿好:“凌渊君有没有说是被什么梦魇给魇住了?是云淼搞的鬼吗?” 能这么恨凌渊的,怕也只有前世的云淼了吧? 她从棺椁中出来,又以骨笛催着血蚁为祸,凌渊几次都没有追击都没有杀掉她。 以云淼那满身怨气,怕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凌渊怕是会想办法找到她,再将封印,或是诛杀掉。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能梦魇住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转手摸了摸心口。 云淼说,凌渊的计划,就是断了她的心脉,让炙莲舍生用心救她。 可云淼尸体心口里,却是空荡荡的,没有心。 说炙莲那颗心,到了我体内。 不得不感慨,凌渊的狠,以及谋算。 但为什么炙莲的心,会到我体内? 我穿好衣服,打算出去洗个澡,就见外面秦阳羽居然也在。 他和凌渊相对而坐,一着灰色道袍,一着淡白锦袍,一灰一白,一素一华,可皆有出尘之意。 见我看过去,凌渊拿起桌上的手机,划了划,低头看着屏幕,似乎沉思着。 秦阳羽却起身,朝我揖首一礼道:“云居士梳洗后,就来看一下新的案子。” 我听着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 这是半点都不让我闲啊! 原本打算好好的洗个澡的,我也就胡乱的冲洗了一下。 再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见明晨已经将煮好的白粥放在桌边了。 凌渊将手机递给我,沉声道:“你老家出事了,你怕是不得不回去了。” 我接近资料,以为是怀仁县,或是镇上。 可秦阳羽却轻声道:“黎春大师出来前,家里还喂了一头猪。你村里的袁婶见你们一直没回去,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将猪杀了卖肉,想着回来,将钱给你奶奶就可以了。” “但吃了猪肉的人,都发狂咬人了,跟狂犬病一样。”秦阳羽看着我,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清楚了。 第184章 因守忘 我听着秦阳羽的话,立马知道,为什么这案子这么快就送到了我手里了。 他们一般都是选与我相关的案子的。 这桩案子,吃了我奶奶养的猪出了事,只差没跟我明说,让我回家赔钱了,不给我,都收不了场。 我连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但这会已经黑屏了,一划开,就要密码。 我转手看了看,虽然跟上次秦阳羽给我的是同一个款式,但明显不是同一部了。 秦阳羽低头喝着茶,头也没抬的道:“你生日。你原先的手机,屏幕摔碎了,这是专案组的专用机型,用的是专线。我已经让人,将你原先手机中的资料和照片什么的,都拷贝过来了。” 这也算解释,为什么上次他给我的手机,跟他的一模一样了。 我不知道是本来这就是专案组的机型,还是他认为好用,给整个专案组都换了手机。 秦阳羽低头抿着茶水,细细的说着。 凌渊拢着白袍衣袖,淡定的听着。 我握着手机,解了锁。 其实并没有什么资料,就是那些吃了猪肉咬伤人的视频,以及一些医学报告,有猪肉的质检报告,还有那些吃了猪肉咬人的体检报告。 吃了猪肉的,一共有七十八人,全部都发狂了,咬伤了二十六个人。 其中还有一个七岁的孩子,是在去上学的路上,被拦着咬的。 我看了一下统计表上的姓名,虽然大名不熟悉,但也依旧能猜出,其中有好几个,是同村的人。 看完了一下,我将手机放下,一时有点沉重。 这种事情,如果落到我手里,这些人……活命的机会很渺茫。 比如顾飞影她们这些要嫁狐仙的女子,还有蒋睿伟老家那些孩子,和天府新苑那些人。 他们都没有活下来…… 干脆坐下来,看着凌渊道:“是他们特意的吗?” 凌渊点了点头:“肯定是的。” 炙莲复活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放出了云淼尸这个大招。 要到处搅事,让我们没有半点空闲去管炙莲重生的事情,也没有时间追杀她。 我握着手机,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怕自己这该死的体质,去了反倒祸害了那些村民。 朝秦阳羽道:“天府新苑的事情解决了吗?” “原先的居民都安顿好了,还有赔偿方面,谈不拢。”秦阳羽也脸带沉色,苦声道:“就是凌云小区搬出去的那些居民,他们拿了买命钱,全部都死了。可现在家里亲属,总有一些要谈赔偿的。” 凌云小区搬到了天府新苑的那批人,每家每户都多了几笔款,总数量加起来,数量庞大到能按市价买下两个天府新苑。 按高柔他们调查,都是买彩票中的,连小孩子都中过。 这就是买命钱,他们一辈子挣的钱一次性给了,他们的命……也就没了! 这种钱,有命拿,没命享! 秦阳羽他们也不敢拿的,但也不敢乱做决策,只能按着规则,该给谁就给谁。 明显这后续收尾还有好多事情,连秦阳羽都为之头大。 “蒋睿伟呢?”我想到这个当引子的存在,还是不由的开口道:“有说什么吗?” “没有。”凌渊也抿着茶,轻声道:“我亲自用狐魅术,询问过了,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每次做出相关的决定,好像有什么指引着他。”凌渊扭头看着我,轻声道:“听你说从他家祖坟挖了个木盒子出来?” 我这才想起来,连忙将那个木盒子打开,放在桌子上:“玄明说等时机到了,它就会像西林寺那个盒子一样,锁开金莲,自己打开。” 可玄明死前,也说有事跟我谈…… 我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坐在阳台小几上抄经的玄心,他后背明显挺直了一些,握着的笔都紧了紧。 凌渊瞥了一眼,伸手抚着木盒的边缘,朝我道:“那就先放着吧。” 我只得又将盒子拿回去收好,再坐下来的时候,三人对座,有点尴尬。 还是秦阳羽低咳了一声开口道:“这边事情还未了结,我就不去了。就由凌渊君护着云淼回去一趟,明晨守泉带着专案七组跟着,怎么样?” 这是一定要去了? 秦阳羽似乎看穿了我的担忧,转眼看着我道:“你放心,那些人已经被控制住了,暂时没什么事,就怕这是什么猪瘟之类的,以及后面还有什么,所以才让你回去的。” 就是让我回去继续当饵,但只要人没事,我就不由的松了口气。 凌渊只是轻嗯了一声,表示了同意。 秦阳羽这才直接起身,朝我和凌渊一揖首后,就走了。 我原本打算送他出门的,可胡三娘被凌渊一个眼神瞥过,连忙一纵身,迈着小碎步,跟着去送秦阳羽了。 “他最近道法精进很快,心性上有所突破了。”凌渊等秦阳羽背影都不见了,这才端着茶抿了一口,扭头看着我:“道家有一门功法,叫《太上忘情》,你知道吗?” 我不由的扭头看向凌渊,心头发苦的点了点头:“知道。” 这么有名的功法,没有听过才怪。 “这功法,一般人其实不好修。”凌渊端着茶杯,慢慢的转着。 轻声道:“不知情苦,何以忘情。你别被那些杂书给带偏了,这种心法,从小开始练,半点效果都没有,一旦情劫冲击,直接就会破功,还会因为心性不稳,坠入魔道。所以这门功法,真正修成的几乎没有。” “但秦阳羽练,却正好。”凌渊突然抬头看着我。 轻声道:“以情渡劫,因守情而忘情,一旦大成,他或许就是道门近几百年来唯一修成这功法之人。” “是吗。”我假装不在意,握着手机,低头翻看着上面的资料。 可那些血腥的画面,狰狞的面孔,好像怎么都入不了眼。 就像以前吃饭前,想找部下饭剧,各种海报文案翻来翻去,却并没有半点翻看的欲望。 凌渊却依旧朝我幽幽的道:“道门可以成婚生子,并没有戒律一说。秦阳羽从有情,到忘情,如若再到有情,到时他道法天成,不用守身,你还是可以跟他在一起的。” 我听着呵呵的笑,抬头看着凌渊:“凌渊君这是在试探我吗?” 亏他还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试探我,对秦阳羽修习这门功法,是什么看法吧。 凌渊目光闪了闪,垂眼看着茶杯,轻声道:“是我不该抽了你的情丝,导致你情缘坎坷。所以这世,我还是希望,你能……” “被你抽了情丝的,是云淼,不是我。”我将手机收起来。 低头看着凌渊道:“凌渊君要记得区分开来。” 凌渊捏着杯子的手,青筋迸现,阖着眼,脸上尽是悲色。 第185章 骨蠕虫 情爱这种事情,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我不知道云淼前世和凌渊、炙莲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纠葛,但看凌渊的样子,怕是已然悔恨终生了,所以也没有再戳他的痛处。 拿着手机走到玄心旁边,看着他抄录的经文。 他抄的都是往生的经咒,我拿着看了两眼,看着阳台对面。 转身朝明晨道:“我可以去看看我奶奶吗?” 那头人吃了发狂的猪,是我奶奶养的,还有天府新苑打生桩的事情,也是我奶奶做的。 我突然很想很想她…… 明晨一时也不敢拿主意,忙道:“我问下小师叔。” “本君陪她去。”凌渊却起身,朝明晨道:“不会有事。” 明晨的电话却已经接通,那头秦阳羽好像听到了,直接道:“有凌渊君陪着就行。” 跟着直接就挂了电话,连去哪都没有问。 我心头萧索,但还是拿着个袋子装了纸烛之类的,拿了黑伞,往四栋去了。 奶奶就在我住的这一套正对面,我们不过就是下楼再上楼。 四栋很久没有人住了,整个楼道都因为无人清理,全是落下的灰尘和潮湿的青苔,墙皮脱落,栏杆扶手锈得更厉害了,还有大块大块铁锈脱落。 因为有凌渊陪着,并没有其他人跟来。 我爬到四楼的时候,已经有点气喘了。 到了那套房间里,看着那打开的夹墙里,依旧被钢钉给钉在墙上的尸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悲从中来。 这尸骨想取下来也是不行的,我将香烛插好,蹲在地上烧着纸,看着那具只是不过是衣服遮挂,被铜钉给钉在墙上的尸骨。 在原先专案组留下的火盆里烧着纸,火光吐吞,凌渊站在一边,似乎也在打量着那夹墙里的骸骨。 我烧了一会,房间里就开始弥漫着烟雾,看什么都不太真切。 脑中也有点昏沉,心存希冀的抬头看着凌渊:“有没有可能,我奶奶没死?” 凌渊低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继续烧着纸,呵呵的低笑。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这具尸体的时候,我看到那件衣服,冲击太大,后面总是带着侥幸,心里总是不太相信奶奶就这样死了的。 毕竟凭一件衣服,就断定死的是我奶奶,好像有点武断。 凌渊却朝我道:“我亲眼看着她走进来的。” 我撕着纸的手,顿了一下。 抬眼看着凌渊,他慢慢起身,轻声道:“你那时候昏迷不醒,她找了过来,直接找到了我。” 凌渊的声音无波无澜:“她献祭了己身,所以你才能一直活着。” 我突然感觉有点恶心,看着自己的手在火光上滑过,苦笑道:“所以我才是罪魁祸首对吧?” “你的存在,是救很多人。”凌渊慢慢转身,站在窗前,低声道:“杀一人,救万民,怎么选?” 我害死的,何止一人啊! 可我不想再争辩了,撕着纸,一点点的烧着。 或许是因为空气密闭,还是太潮了,一扎纸还没烧完,整个房间都是烟雾,凌渊转身站到了窗前。 我不时的抬头瞥眼看着奶奶的尸体,烟雾弥漫之间,好像那件挂着的衣服动了一下。 不是晃动,而是好像衣服下面,有什么小东西钻了钻。 我原先瞥了一眼,还以为是烟雾缭绕,让眼睛看迷了。 但还是定睛看了看,却发现那衣服似乎又动了一下,而且这次是两个地方动了。 就是衣领的地方,就好像有什么要从衣服里钻出来。 “凌渊。”我捏着纸起来,唤了凌渊一声。 凌渊正站窗前朝外看,听我唤他,不解的抬头。 我蹲着没动,怕角度不对,就看不到那衣服动了,朝凌渊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凌渊皱了皱眉,却还是走了过来,一撩衣袍,跟我一起蹲下。 我手依旧撕着纸往火盆里丢,但眼睛就盯着夹墙。 因为房间的烟没处走,夹墙是四通八达的,所以烟雾就往里渗,随着纸一烧,烟一起,那件挂着的衣服,好像又钻拱了一下。 凌渊皱了皱眉,慢慢的走过去,我紧张的盯着凌渊。 四栋阴邪之气很重,我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别说老鼠了,连只蚊子什么都没有见过。 就像刚才我们上来,墙皮脱落,青苔密布,但却硬是没有蜘蛛网这些。 奶奶是献祭而亡,血肉尽销,阴气也重,并不会有什么虫子之类的钻进去的。 或许是怕动作太大,伤到了骸骨,凌渊只是伸着手指慢慢的朝着那件衣服拎着。 我紧张的盯着凌渊的手指,手却依旧撕着纸往火盆里丢。 但就在我右手摸着左手拿着的纸扎时,好像摸到一个冰冷、湿滑、软黏的东西,有点像蚯蚓…… 更甚至在我摸到的时候,那东西还两头翘卷,朝我手指绕来。 凭触感,大小至少有米粉这么粗,还挺长的。 可这里,哪来的虫子,还正好在我拿着的香纸上。 我全身发僵,看了一眼凌渊慢慢伸过去的手,缓缓的收回目光,看着左手拿着的那扎纸。 只见我右手指摁着一条鲜红的虫子,比米粉细一点,足足有十来公分长,通体鲜红且无节。 就在我摁着的时候,原先翘起的两头,居然像水蛭一样,悄无声息的扎进了我手指中间。 可我并没有感觉到半点痛意…… 就在我看的时候,上方又有一条掉落在了明黄的烧纸上。 那条蠕虫一落到纸上,两头尖尖的翘起,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立马弓蠕而起,朝着我的手爬来。 我忙将手挪到纸的一角避开,同时紧摁着那条已经两头都钻进我手指里的蠕虫,不让它全部钻到我手指里面去。 慢慢抬头朝上看去,只见带着水痕,长满灰青色斑霉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趴满了这样的蠕虫。 它们颜色鲜红,好像在天花板上附不住,身体还垂落着。 我一抬眼,就见无数蠕动的虫尖,在慢慢的朝下伸卷着…… 放眼看去,整个房间全部都是这样鲜红的蠕虫。 “凌渊!”我摁着的那只虫子,越来越细了。 凭我小时候抓蚯蚓喂鸭子的经验,这种软体蠕虫,只有越拉越长的时候,身体才会越来越细。 可这条蠕虫,两头都钻进我指尖里了,这越拉越细断了的话…… 我猛的想起蚯蚓断成两截是能活的,而且立马变成两条。 连忙抬头朝凌渊道:“快来帮忙!” 可一扭头,就见凌渊已经将奶奶死时穿的那件衣服揭开了。 只见刚才有什么拱动的衣领上,露着灰白的锁骨,几条跟我现在摁着的,以及这满天花板都布满的鲜红蠕虫从锁骨里钻了出来。 它们并不是像落上去的,而是直接从锁骨里钻出来的,因为只露着半截虫身在外面,鲜红尖细的虫尖,还在空中蠕动,收卷着。 第186章 藏于骨 我怎么也没想到,奶奶的尸首都变成这样了,居然还有蠕虫钻出来的。 凌渊看着好像也在愣神,在细细打量着这蠕虫,似乎没听到我叫他。 可我指腹摁着的这截蠕虫,已经越来越薄了,似乎就要断了。 我忙低头看了一眼,手指两侧都能看到左右各有一截鲜红,顺着手指,慢慢的朝身体里钻。 就这一会,天花板上,又掉了一条下来。 但这条运气不太好,直接啪的一下掉到了烧着的火盆里。 “凌渊!”我捏摁着那条不敢动,朝凌渊沉喝道:“先出去,有蠕虫钻进我身体里了!” 凌渊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手上,天花板上全是!”我这会只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凌渊一步就跨到我面前,抬头看了一眼,脸色沉了沉,一把搂起我,飞快的退到了门外。 跟着右手指寒光一闪,一片指甲弹出,对着我被蠕虫钻入的手指左右两侧轻轻一划,跟着一挑,然后扯过一根头发,对着那还在两头蠕动的虫身一穿,直接将虫身全部贯穿,这才将那条蠕虫给挑了出来。 凌渊的头发,好像有其他的作用。 但这会看着那条蠕虫被发丝贯穿了,居然还在拱动着,胃里一阵阵发呕。 凌渊却瞥了一眼房间里天花板上的蠕虫,朝我道:“给秦阳羽打电话。” 跟着转手就压着我后脑,将我往墙上一压:“让他带着喷火器和其他的东西过来。” 我被凌渊压到墙上,鼻子撞到斑驳脱落的墙皮,正要发怒,就感觉后颈一凉。 心头猛的就是一惊,瞬间感觉后背好像有什么在皮下蠕动,似乎有着无数的虫子在爬。 整个人直接就麻了…… 顾不上刚被划开的手指还流着血,连忙打电话给秦阳羽。 “云居士?”秦阳羽响了好几声,才接。 我连忙将这里的情况讲了,朝他道:“快点过来灭虫!” 就这一会,凌渊已经用发丝,从我后背抽出好几条了。 等抽完了后背,他直接将我又翻过来,直接用手指划开了前襟的衣领。 我这会全身都有这种蠕虫爬动的感觉,对于什么羞耻都没有了,只是低头看着凌渊的手指。 果然见锁骨处,和膻中往上两寸的地方有着两条。 这种蠕虫,似乎是双头的,两头同时钻进去,所以身体在无限的拉长,同时左右拉锯,似乎想生生将自己拉断。 但这会都是平着钻进去的,比钻进手指里那个要划两下的快多了。 凌渊直接顺着虫身划破皮,发丝一穿,将整个虫身贯穿,再拉出来。 就这一会,他手指上缠着三四根发丝,都贯穿着这种蠕虫。 等转到膻中处的时候,凌渊目光闪了闪,沉声道:“这虫子怕是一断为二也不会死,而且变成两条,所以必须全部穿着,才拉出来,不能拉断了。” 我衣襟开着,虽说穿了里衣,但这样露着,也有点尴尬。 估计凌渊也是因为这位置比较微妙,所以才说话解释的。 等他将那一条虫子穿引出来后,瞥了一眼我的里衣:“自己再检查一下,就怕钻进去了,看你的样子,这种虫子钻进体内,不会有感觉。所以如果有血点,也不要放松。” 我小时候有被水蛭叮过的经验,也顾不得手上的血,转过身去,全身检查了一下。 这才朝凌渊道:“没有了。” “也不要掉以轻心,等回去,泡……”凌渊眯了眯眼,从袖口拿出一个盒子,将那些被发丝穿着的蠕虫丢了进去,锁上。 我看着屋里燃着的烟雾,沉声道:“我会用熏的。” 最先发现奶奶尸体的时候,专案组留了香案,也点了香火。 可后来,大事一桩接一桩,别说专案组,连我自己都没有来上过香。 原先我们进来的时候,这些蠕虫,根本就没有的,至少奶奶尸骨里的是没有钻出来的。 后来烧着的纸,烟雾起,才慢慢钻出来。 也就是说,是被熏出来的。 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 我瞥了一眼自己手指上流着的血,抬头看着凌渊:“会不会是感觉到了血热,才出来的。” 就像水蛭,在泥水里,人畜下水后,它们感觉到热度,就会靠过来。 这些蠕虫,虽然通体鲜红无节,不吸血,却和水蛭一样,蛰人无感。 凌渊只是盯着房间里的火盆,这会没有烧纸,火已经快熄了,可天花板上不时有一条条的蠕虫掉进火盆里。 原先我有点害怕,并没有细看,这会站在外面,看着那一条条的蠕虫掉进去,好像并没有传来被燎烧的“滋滋”声。 要知道就算纸熄了,可下面厚厚的纸灰,也是红的,这种湿软的蠕虫掉进去,应该被灼烧的啊。 凌渊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挥手。 一道火光对着天花板就飞了过去。 火光一闪,无数蠕虫啪啪的掉落在了地面。 但这可能只是普通的火,因为一闪而过,那些蠕虫什么事都没有,在地板上弓着身子,慢慢蠕动着,更甚至直接朝着火盆爬去。 “它们喜热,不怕火,嗜血。”凌渊瞥了一眼,然后目光沉沉的看着奶奶被钉在墙上的尸身,沉声道:“藏于骨。” 我一想到刚才这蠕虫钻进我体内,如果不挑出来,怕是直接钻进了骨头里面。 看奶奶尸骨上那爬出来的虫子,怕是能穿透骨头。 可除了钉着奶奶尸体的那房间,有这种虫子,外面并没有。 我转眼看了看这门边,想了想,朝凌渊道:“可以帮我将袋子拉出来吗?” 这会里面的地面上全是蠕动的蠕虫,我不敢进去。 凌渊是个阴魂,而且他都不用动手的。 凌渊估计也是知道我所想的,一挥手,装着香烛纸钱的袋子,就到了我脚下。 我转眼看了看,连忙跑到旁边的楼道开始烧。 这次刻意将火烧得很大,一边烧,一边看着四周的墙和天花板。 但到一扎纸烧完,也没有什么蠕虫爬出来。 “是她骨头里的。”凌渊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就是从她骨头里爬出来的!” 我听着他的话,捏着撕下来的纸,准备丢进火堆里,手上力气一顿,被火燎到,火辣辣的生痛。 抬头看着凌渊:“是她身体里带的,还是……” 我喉咙发哽,轻呼了口气:“是死后被放进去的?” “生前带的,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她来之前,四栋都被清空了,这些蠕虫没有食物,根本繁殖不了这么快。所以只能是原本就藏在她骨头里的,因为没有人发现,这些日子没有食物,它们才爬了出来。”凌渊沉眼看着我。 “哦。”我低头应了一声,看着那张纸被火光燎烧成灰:“可她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这种怪蠕虫?她自己知道吗?” 第187章 满盆虫 奶奶骨头里爬出来的蠕虫,喜血喜热,而且不惧火。 有着蚯蚓和水蛭的习性,确实的说和山蚂蟥差不多。 可奶奶知不知道? “又是和血蚁、幽瞳一样的东西吗?”我一时感觉有点麻木了。 看着凌渊:“前世云淼和炙莲到底做了什么?” 怎么搞出来的东西,都是这种诡异、阴森恐怖,而且威胁性极大的东西? 但上次炙莲墓的时候,不是说过炙莲为了云淼,还镇饿鬼道,驱修罗天吗? 他们以前也是做过好事的,为什么后来就变成了这样? 凌渊只是沉眼看着我,轻声道:“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我还想再问什么,楼下就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以及众人急急上楼的脚步声。 秦阳羽率先冲了上来,看着那房间里地上蠕动着的蠕虫,拿着手电照了照天花板,然后扭头看了看我和凌渊。 眼神沉了沉,却还是开口道:“你怎么样?” 他没说名字,可我知道是问我。 站起来,朝他道:“有几条落在我身上,这种蠕虫和蚂蟥一样,前面吸盘带着麻醉剂,钻入人体,没有感觉。而且是双头,好像断身还可以活,不怕火。” 秦阳羽瞥了一眼凌渊,沉声道:“以凌渊君的能力,应该能烧毁吧?” 凌渊的狐火,无论是烧什么,刹那成灰。 可他却没有烧,就算刚才试验,也不过是用的普通的火。 “这个给你。”凌渊将刚才那个装蠕虫的盒子递给秦阳羽,沉声道:“你们可以再研究一下,那些吃了猪肉发疯的人是不是体内也有这种蠕虫。” 我猛的一惊,如果不是凌渊提醒,都没联想到这里。 秦阳羽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朝凌渊道:“多谢凌渊君。” 拿着手机,对着房间连拍了几张照片后,急忙转身离开,走了几阶楼梯这才抬头看着凌渊道:“这里就有劳凌渊君了。” 他说着,转眼看了看我,复又道:“节哀。” 我原先还想着,这个时候节什么哀。 可等我收回目光,透过满是蠕虫的房间,看着奶奶钉挂在夹墙的尸骨,突然明白他让我节哀什么了。 凌渊朝我轻声道:“她虽然阴魂俱无,可被万虫啃骨,也难受,焚烧殆尽,也算是一种解脱。” “我知道。”我轻轻的应了一声,站在门口,透过已经淡漠的烟雾,以及那不时朝下落的鲜红蠕虫。 朝凌渊道:“动手吧。” 凌渊轻嗯了一声,不过一挥手。 淡白的衣袖中,一道火光,宛如扭动的狐尾,呼的一下,瞬间席卷着整个房间。 我只见火光呼的一下朝着奶奶的尸骨卷去,跟着火光燎烧着的那些蠕虫,发出尖锐的叫声,像极了夏日蝉虫受惊时的鸣叫,又好像是滋滋的发焦声。 然后整个房间都是呼呼的火光,瞬间陷入了一片火海中。 前后不过十几秒,凌渊再一挥手,房间里的火光就消散了。 整个房间里,无论是什么都烧成了灰,连原先斑驳的墙皮都被烧得焦黑,更不用说家具和奶奶那具尸骨。 房间里除了片片落灰,就只剩蒸腾的热气。 凌渊收了手,朝我道:“或许也是她冥冥中提醒你,这次家里的事情,和这蠕虫有关。” 他这是安慰我? “多谢。”我笑了笑,看着已经空荡得只剩那些钉着尸骨的钢钉在夹墙里,将拎着的纸,全部丢进烧得焦黑的房间里:“劳烦凌渊君,帮我烧了吧。” 凌渊一挥手,一道火光一闪,连同袋子,以及里面的香烛全部成灰。 我们再下楼的时候,守泉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大的喷雾器,穿着防护服。 守泉安排每四个人一组,分着楼道,进行驱虫。 见我们下来,这才朝我们道:“刚才我看过小师叔给我的蠕虫了,不太像目前已知的任何一种蠕虫,但按一般蚂蟥的习性,我们喷洒先用高浓度的杀虫剂,再在整栋楼洒石灰,免得剩下的爬出来。” “小师叔已经调任山门的养育组,将剩余的守宫全部调过来,到时让守宫钻进墙体,清理剩余的蠕虫。”守泉说话很有条理。 更甚至从口袋掏出一个中药包,递给我道:“小师叔说有蠕虫钻进了你体内,这是中药包,你先泡个澡,看下有没有残留的,如果没有,也算消毒了。” 她目光扫过我依旧留血不止的手指,转身从车里的医疗箱里,找了根试管,将血收集起来:“一般蚂蟥吸血,除了分泌麻醉剂之外,还会分泌抗凝血剂,你本身凝血就不行,所以这些被蠕虫钻过后,就会一直流血。” 她说着,看了一眼凌渊,这才朝我道:“你先去吃点抗凝血的药,医院给你开的药里,应该有。然后泡个澡,小师叔已经将样本送到机构检测了,还通知怀仁那边的人对那些吃了猪肉发狂的人,进行同步检测。” “我将这里解决后,也会回去看那些蠕虫样本,等拿到结果后,我们对于这蠕虫有所了解,找到一定的应对办法后,再一起去怀仁,这样也有点底。你高烧才退,先休息休息。”守泉将一切安排得很妥当。 这样让我心底也有了点,接过药包朝她点了点头。 扭头看了一眼凌渊,他却沉声道:“让秦阳羽尽早追回云淼的棺椁。” “是!”守泉恭敬的朝凌渊一揖首。 我回到住的房间,玄心和胡三娘,还有明晨立马围了过来。 玄心朝我道:“听说有什么恶心的虫子?比血蚁更恶心吗?” “差不多吧。”我看了明晨一眼,习惯性的想摸玄心的脑袋,可满手都是血,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沾染虫卵。 当下朝玄心道:“明晨这里会同步资料,你找她要吧。我去泡个澡!” 我朝他晃了晃那个药包,直接就进了浴室。 其实也没有浴缸,但这房间有一个大的脚盆,就是用来洗大盆衣服的那种。 在老家,我和奶奶都是用这种盆洗澡,所以我直接装了一盆热水,将药包倒进去。 趁着放水,自己找了医疗箱,将伤口消了毒。 凌渊就站在后阳台那里,看着专案组的人在四栋喷洒杀虫剂。 就算隔着一栋楼,还是能闻到浓浓的杀虫剂味道。 玄心他们都和明晨挤在一起,看着资料。 我消了毒,就进去泡澡了。 盆洗衣服够大,但泡澡明显是不够的。 我用手捧着水,从身体淋下。 这药水有股不知道是什么的怪味,随着我捧着水,整个浴室都是这种药水味。 我捧着捧着,就感觉手上好像全是濡湿感觉,更甚至有什么在蠕动。 低头一看,就见满盆都是鲜红蠕动的蠕虫。 它们全部都弹弓着虫尖,朝着我身体钻来! 第188章 定魂咒 我被突然出现在澡盆里的蠕虫,吓得全身发麻,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好像也是一捧蠕虫。 就算再大胆,这样落在满是虫子的盆里,我在反应过来后,也不由的尖叫了一声。 也就在同时,身边白影一闪,凌渊直接出现在浴盆边,手上火光呼呼,尖悦的指甲弹起。 可转眼看了看,好奇的看着我道:“怎么了?” 我便着胳膊,颤抖的将捧着的蠕虫给他看,可就在我转手捧过去的时候,眼前闪过凌渊手上的火光。 火光闪动,原先在我手里满满一捧的蠕虫,好像水波顺着火光一动,跟着就什么都没有了,变成了我双手空捧着。 吓得我连忙低头去看,就见澡盆里,除了淡褐色的药水,也没有蠕虫。 我重重的喘息着,就算知道这澡盆里没有蠕虫,可还不敢再泡了,直接起身,去扯浴巾。 但起得太急,身体发虚,幸好浴室窄小,我急急的撑着墙,才没摔倒。 凌渊叹了口气,将浴巾扯下来,递给我:“那蠕虫怕不只是有麻醉和抗凝血,进入身体后,还会产生幻觉。你出来,等下让玄心给你念几篇经,本君亲自给你画一道定魂咒。” 我这会泡了热水澡,身体活血,那些被划开的伤口,又有着血水慢慢渗出。 一缕缕的血水在伤口处慢慢的流动,像极了那一条条往身体里钻的蠕虫。 我颤抖的吸着气,伸手去接凌渊递来的浴巾。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不着寸褛。 可相比于对那种蠕虫的恐惧,那点羞耻心,立马被冲散了。 我裹着浴巾,回房间换了衣服,还没出去,就听到玄心在外面敲门:“凌渊君让我来给你处理伤口。” 等我拉开房门,玄心揣着医药包进来,示意我将伤口露出来。 我掀开后背的衣服,玄心倒吸了口气:“你这后背被划拉成这样了,你就没感觉到痛吗?” “没!”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因为那条蠕虫是两头卷着从两侧钻进去的,手指两边都被划开了。 这会朝外渗着血,而且泡过水,表皮发着白,都能看到里面粉色的肉,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感觉到痛。 无论是凌渊划开的时候,还是现在! 那蠕虫释放的麻醉剂效果真的是好啊! 玄心哎叹着给我处理着伤口,幽幽的道:“这血蚁钻的伤口都还没好呢,又多了这么多条伤口。你说你!就像胡雨寒说的,得让蔓灵给你换张皮了。” 他最近少有这么多话,我轻笑着,自己给自己处理了前面的伤口。 等处理好了,玄心收着东西,这才抬头看着我道:“你们明天早上走吗?” “应该吧,要等专案组那本蠕虫样本的检测报告。”我点了点头,猛的想起了一件事。 扭头看着玄心:“你师兄的……” “你和凌渊君不用去了,我留下来就行了。”玄心低垂着头,小心的将一应东西收起来:“你们是去救人的,如果师兄知道,也不会让你们因为他的荼毗耽搁的。” “玄心。”我习惯性的伸手去摸他的脸。 可手伸到一半,却发现脸上的小奶膘居然没了,原本白嫩水灵的皮肤,好像也带着暗黄。 玄心闻声抬眼看着我:“明天一早,我就回西林寺了,空晴会派人来接我。等我将师兄的舍利子,供入佛塔,如果你们还没回来,我会让秦阳羽安排人,送我过去的。” 他小小的脸上,全是坚毅和隐忍,眼睛含着水光,却硬是没哭。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他和秦阳羽很像。 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好。你也不用急着来,好好供奉玄明法师。” “我会尽快的。”玄心却好像没听到我的话,将医疗包收起来,轻声道:“你已经产生幻觉了,没有我,你心魔必生,到时……” 玄心将医疗包卷起来,沉声道:“如果你有生命危险,我们还能以血献祭救你。一旦你坠入魔道,我们都没办法救了。我师兄,还有那些人都白死了。” 玄心说到这里,抬眼看着我:“云淼,我告诉你一个坚守本心最好的办法。” 我看着玄心带着稚气的脸上,认真的神色。 都说玄心能六根清净,是因为他本就从锁龙井而出,所以五心自洁。 但又何尝不是他一颗赤子之心。 “请讲!”我朝玄心双手合十。 玄心却朝我幽幽的道:“想想你不想失去的,以及你一旦坠魔,会让多少人的牺牲都成幻影。” 他说着,瞥眼看了看房门,似乎在想着有没有人进来。 这才朝我走近了一步,贴着我耳朵道:“心有不甘,也是一种坚守。” 我听着先是一愣,可对上玄心的眼睛,他却朝我喃喃的道:“如果你受了他们的蛊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就会不甘心,你就会依旧坚守。” 很多人能坚持到最后,也是因为,不想前功尽弃。 我对上玄心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受教。” 玄心朝我轻嗯了一声:“并没有谁能做到真正的心无杂念的,无怨无恨的。但将怨恨用来激励自己,其实也是一种办法。” 他说着,朝我轻声道:“就像秦阳羽,因守情而忘情,这就是他的道!所以他这半个月来,道法进展神速,也是因为他心有不甘。你也一样,等你哪天找到你的道,激发心中不甘,万法自然,皆源于心,根本就不用他们教,你就会你能会的东西。” 我诧异的看着玄心,没想到他跟我讲的东西,玄妙到这种境界。 可他说完,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就出去了。 我还在回味着玄心的话,就听到旁边凌渊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其实他才是西林寺真正的镇寺之人。” 我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凌渊,轻声道:“所以你当年选中了西林寺?” 所以他在西林寺留了那卷解命火联系的古籍! 凌渊却只是摇了摇头,朝我走过来道:“玄心不去,你因为那些蠕虫入体的致幻剂,怕是还会产生幻觉,我给你在前胸后背都各画一道定魂咒,一旦你入幻,就会发作成狐火,将你灼烧而痛醒。” 我听着立马抬头看向凌渊:“凌渊君,你这办法,还真的是简单粗暴啊。” 凌渊却抬了抬手指,示意我解开衣服。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他刻意提到:前胸、后背! 刚才在浴室里,因为对蠕虫的惧意,我也没有什么羞耻心了。 可这会…… 但凌渊直接掐破了指尖,渗出丝丝血水,挑眉看着我。 阴魂是无血的,凌渊想引出血,燃的也是他仅留的一点命火。 第189章 疑云生 因为凌渊引出了精血,我不敢耽搁,也不想再矫情。 直接将刚穿好的衣服,又脱了下来。 沉眼看着凌渊将血水在我皮肤上画着,他的血好像燃着一样,画到微凉的皮肤上,带着烫意。 他画的符纹,不像道门的符箓,也不像密宗的藏文,反倒有点像…… 当初胡三娘带我到她住的那个庄子地下室的祭坛上,供着凌渊牌位的文字。 而且凌渊画下的血水,鲜浓如朱砂,并不如血水一般稀薄,落在我青白色的皮肤上,宛如一道道朱砂红漆。 他凝神走指,宛如游蛇,画的符咒却大气磅礴。 不过我失神之间,就已经画完。 他微微弹指,示意我转过来,我才回过神。 等转他在后背画完,他似乎身形晃了晃,朝我道:“你跟玄心抄几篇静心的符纹,打座入定,安安心神,明天一早,体内的致幻剂散了,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 我听着轻嗯了一声,跟着就感觉胸前挂着的玉佛一凉,明显凌渊又到里面休养去了。 他一道阴魂,这样一直消耗着,也不知道能耗多久。 我穿好衣服出去,玄心已经准备好了笔墨和经文,更甚至带给我准备了好药。 明晨泡好茶水,放在一边,就和胡三娘去准备明天要去怀仁的行李了。 我抄了三篇经文,玄心教我打坐入定,本以为会很难的,但这跟奶奶小时候教我入睡的法子一样,没一会就入定了。 入定是很舒服的,就好像陷入了最深的沉睡,身边万物,皆与自己无关。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色微亮。 玄心坐在我对面,依旧五心自观。 明晨一边在厨房熬粥,一边打着电话。 我抿了口水,或许是水响,明晨探头看了我一眼,对着电话那头道:“已经醒了。” 跟着将电话给我:“小师叔。” 我忙接过电话,就听到秦阳羽在那头道:“昨晚我们测过了,那些吃过猪肉的人体内,就有那种血蠕虫,已经深入骨了。剩余的猪骨头,我们也找到了,里面全是这种血蠕虫。” 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握着手机,朝秦阳羽道:“找到驱虫的办法了吗?” 电话那头,秦阳羽似乎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守泉用你的血试过了,相对于其他的血食,它们更喜欢你的血。” 我听着低呵的笑了:“这也算办法。” 秦阳羽也呵笑了一声,朝我道:“四栋下面有个大法阵,我跟你提过,你还记得吗?” 我点了点头:“我原先以为镇压着的是炙莲或是云淼,现在看来,都不是。” “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你和凌渊君去,有他在,你应该不会出事。”秦阳羽轻声说着,朝我道:“我让守泉给你准备了很多同类型的血,方便给你输血补充。” “多谢。”这是怕我要放血引出这血蠕动,以致失血过多。 对于这血蠕虫,也不过是研究了一晚上,秦阳羽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秦阳羽只是轻声道:“祝安。” “多谢。”我握着手机,抬眼看了看厨房咕咕响着的粥:“我洗濑吃了早饭就可以出发了。” “嗯。”秦阳羽复又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我将手机还给明晨,洗濑的时候,都不敢进浴室,就在外面的洗濑台。 同时看了一下四栋,这会就算是过了一夜,空气中还有着未曾消散的杀虫剂味,还有着石灰粉的味道。 整个四栋外面,都有着被挖开的壕沟,但明显复又重新填上了。 玄心走过来,顺着我目光看了看:“你说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将四栋推倒?” 我瞥了他一眼:“如要天府新苑那些血蚁不出来,你想动它们吗?” 玄心一想到那些血蚁,立马摇了摇头。 那天云淼尸身以骨笛催血蚁的时候,西林寺的僧人被围攻过,还死了几个人,玄心估计也被攻击过。 所以到现在,都是惨痛的教训。 玄心站在阳台前,看着对面的四栋:“那为什么不直接找到云淼的尸身?” “找到她也没用,那些东西依旧还在。所以需要我当饵,将它们全部引出来吧。”我摸了摸玄心的小脑袋,轻声道:“我的作用,大概就是当饵,排雷吧。” 玄心抬头看着我:“昨晚我的独门心法,作用很大。” 他倒是挺会抢功的,我朝他笑了笑:“是啊。” 其实也可能是入定之后,再醒来,神清气爽,所以就想开了。 早餐的时候,胡雨寒拎着一大袋零食过来,还有很多东西。 零食是给玄心的,让他带回西林寺给静元。 我们还没吃完,守泉就带着专案七组过来了,这次她是组长,还另外配了四个组员,外加明晨,就是六个人。 我们还有胡三娘和胡雨寒,其实人员挺多的。 吃过早饭,西林寺的人来接玄心,秦阳羽早就安排了车,将他们送回去。 我们就分两部车,去怀仁。 到我们出发,凌渊都还在玉佛之中,没有出来。 估计那两道凝结精血成画的定魂咒,消耗凌渊精力不小。 路上守泉给我看了资料,昨晚他们先是用沾了同位素的血液,喂了凌渊用发丝贯穿,从我体内取出来的血蠕虫。 然后任由两条血蠕虫钻进一只实验用的小白鼠里,就像我猜测的一样,血蠕虫是双头,两头钻进去后,身体拉断成两截,就化成了两条。 等它们在寄生体里,吸足了血后,还能吐出一种软化骨质的酸,钻进寄主的骨头里。 “重点是!”守泉给我们看的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仪器扫描的视频:“它们钻进去后,酸和骨头里的碱性中合,那个进入的洞,会自动闭合。” 也就是说,进去后,连洞都找不到。 “那它们靠吃什么?”胡三娘看着那只同样长毛的小白鼠,甩了甩自己毛茸茸的尾巴,感觉到了危机。 “吸食骨髓,在骨髓中释放致幻剂,让人发疯。”守泉见胡三娘不舒服。 直接将视频切到了另一个:“然后我们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引出血蠕虫,最后是小师叔提出,用云淼的血为引。” 她复又放着视频,只见她们将一个装了几滴血的玻璃片放在小白鼠的笼子里,那小白鼠瞬间就兴奋了起来。 最后就有四条血蠕虫从小白鼠不同的骨头里钻了出来,爬到那滴了我血的玻璃片上,贪婪的吸食着我的血液。 但古怪的是,那血蠕虫爬出来后,小白鼠好像半点事都没有。 对于这点,我深有体会,毕竟我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到伤口的痛。 “那这血蠕虫的副作用是什么?”我总感觉有点奇怪啊,寄生好像对小白鼠无害。 虽说会产生致幻剂,可我看到的只是有很多蠕虫,而且小白鼠也没有发疯发狂,也没有咬人。 那为什么老家村子里那些吃了猪肉的人就发狂了呢? 而且血蠕虫是在骨头里,肉里应该是没有的,又是怎么进入这些吃猪肉的人体内的呢? 守泉看着我,朝我摇了摇头道:“估计和释放的致幻剂量有关,但我们已经从他们体内检测到了血蠕虫。” “为什么都是云淼的血?”胡雨寒有点同情的瞥着我,轻声道:“血蚁是喂养云淼尸身的,所以想反哺云淼可以理解。这些血蠕虫和云淼并没有关系啊?” “难道是因为她奶奶骨头里有,所以她养的猪就有了?”胡雨寒最近跟我们熟了,所以也大胆了一点。 尽是疑惑的道:“可她们以前也应该养过猪啊,鸡鸭之类的吧?怎么以前没事,现在就有血蠕虫了呢?” 第190章 猪食血 胡雨寒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农村家里没有几个不养猪的。 守泉明显也不知道胡雨寒问的这些是怎么回事,扭头看着我道:“黎春大师养过很多猪吗?” 我点了点头:“小时候养过不少,但初中过后,我就很少回家了,但电话里听她讲的话,应该也是一直养的。” 小时候家里穷,奶奶还养过母猪,本来母猪吃得就多,一天三顿都要好大一桶,不喂就在猪栏里嚎啊。 我每天早上都要打猪草,打完回来洗了要切了煮,还要拌红薯、拌糠,要不然不发崽。 结果放寒假的时候,那母猪下了崽,生下八头小猪,吃得更多了。 我一天要打两次猪草,有时早上出去,都结着霜,背回来的猪草上,都还有冰。 就算是中午,洗的时候,水也冰冷刺骨,没到过年,我手就生了冻疮,又红又痒,每晚写作业的时候,就不停的抓。 奶奶就把萝卜烧热,再涂上桐油给我烫生冻疮的时候。 然后那小猪崽才满月,就被奶奶卖了,价钱不好,袁婶都让奶奶再养半个月,到后面猪崽发起来了,长得快,价钱贵。 可奶奶说要卖了钱给我交学费,一栏猪崽没几天就卖完了,她给我买了一件棉衣,一双手套。 我想到这里,猛的收回了神,或许是近乡情怯,总是不由的想起以前有关奶奶的事情。 大家一时也不知道这次的猪问题出在哪里,所以也一时没了头绪。 守泉朝我道:“要不你休息一下,等到了怀仁,我再叫你。” 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我道:“你别睡太沉。” 这是怕我做噩梦,我朝她点了点头。 玄心走前,拿手机给我调了闹钟,让我定时吃药,几乎是每两个小时一次,我睡不了多久的。 靠着座位闭目养神,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听到了杀猪般的嚎叫声,跟着有点心烦发燥,脸上身上就好像都有点痒。 取血蚁留下满身的伤疤,后续还要愈合,确实是有点痒的。 我迷迷糊糊的,本能转着手抓。 抓脸的时候,因为不敢太用力,就用指甲轻的挠了几下,等抓脖子的时候,就用力多抓了几下,可抓着抓着,就感觉皮下好像有什么在轻轻的拱动着。 那东西似乎被我抓了一下,还钻拱得更厉害了,更甚至还不只一条。 我小心的用指腹摸着脖子处摸到的拱动,猛的惊醒了过来。 指腹下面,那蠕动的感觉更明显了。 连忙沉声道:“守泉!” 结果一出声,守泉就在我旁边,沉声道:“怎么了?” 我隔着脖子上的皮,死死的捏掐着那条两头蠕动的虫子,往守泉凑了一下:“有蠕虫在我脖子下面钻?你帮我剜出来?” 守泉愣了一下,却轻应了一声:“你将手挪开一点。” 我隔着皮,用两根手,死死的掐着那条蠕虫,将手指弹起来,这会不知道是不是虫子受痛,钻了出来,我已经指腹已经感觉到了虫子的湿濡。 旁边的胡三娘和胡雨寒也凑了过来,紧张的盯着我手下。 可等我弹开了手,旁边却悄无一声,都面面相觑的看着我。 怕在脖子上,守泉不敢下手,我连忙道:“凌渊也是直接划破皮,再取出来的,但这虫子怕是会断,你要找个针线,从一头穿进去,贯穿后再整个慢慢拉出来。” 昨晚我蹲着烧纸,这些可能从天花板掉下来后,就落在后颈和脖子这一块了。 凌渊帮我将看到的都取出来了,脖子柔软可能是钻进去了,所以没发现,或者是藏到我骨头里去了,这会又出来吸血。 可随着我的话说完,守泉迟迟没有动手。 我复又掐得皮紧紧的,往外拉了拉,放便她动手,皮紧绷得好像下巴都被扯动了。 尽量瞥着眼睛余光,朝守泉道:“就在皮下,不会割到血管的。” 可守泉却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朝我轻声道:“没有。” “没有针线吗?”我因为害怕全身紧绷,本能的想叫凌渊出来。 可守泉却从医疗箱里,找了一面镜子给我,照着我手捏着的地方。 朝我沉声道:“没有蠕虫。” 只见光亮的镜面上,我手指绷得紧紧的,指尖都抠得发白了,指甲死死的掐着皮,用力拉起。 因为太用力了,指甲掐破了皮,一道鲜血顺着皮朝下流,已经流到了手掌上。 皮下除了紧绷的青筋……什么都没有! 可我明明感觉自己掐捏住那条蠕虫了的! “你先放开。”守泉脸色温和的看着我,轻声道:“我们再找找。” 我手指依旧紧掐着不敢放,可对上守泉眼中的担忧,以及胡三娘眼中的疑惑,突然明白。 这可能也是幻觉! 在守泉沉沉安慰的目光中,我小心且缓慢的将手指松开。 她伸手在脖子处检查了一下,然后拿酒精给我消了毒,朝我轻声道:“没事的,等你体内的致幻剂消失了,就不会再有这种错觉了。” 也就是说,真的没有。 我看着守泉的目光,轻嗯了一声,却还是握着那面镜子:“这个可以给我吗。” 守泉眼带担忧的点了点头,朝我道:“要不你做点放松的事情,比如……” 她想了想,朝我道:“看看电视,刷刷小视频,或者看看小说,听听音乐什么的?” 说着,朝我笑了笑道:“我看过你的资料,上面写了你很多事情,但没有你的兴趣爱好,你喜欢什么?” 我握着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确定脸上也没有蠕虫后,却还是认真的想了想。 却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爱好。 知道守泉的意思,朝她道:“听听音乐吧。” 她从专案组看到的资料,最多就是我从小到大,涉及多少意外死亡事件吧。 我一想到这次回去,可能会见到那些死者的家属,心头就一阵阵的发惊。 或许是为了让我不要再陷入幻觉,守泉让司机放的,居然就是道家经典。 回老家,从这边到怀仁县城都有六百多公里,到了怀仁,还得走省道到镇上,再入村。 前后至少十来个小时,我开始还强撑着,可等中午胡乱吃了点面包后,又吃了药,在车上晃着,就开始迷糊。 因为睡得不沉,我在心底告诉自己,痒是假的,不抓不摸,就可以了。 但睡得迷迷糊糊的,似乎又梦到了那头母猪,它因为我没有喂食,在猪拦里嚎叫,不停的冲着猪栏,将前蹄趴在栏杆上,张着嘴朝外面大叫。 我拎着食桶去喂它,它还从猪栏上面朝我扑,伸着长嘴,猛的张嘴咬住了我的胳膊。 痛得我全身就是一抽,跟着胳膊鲜血直涌。 那头母猪贪婪的吸着血,跟着嘴里,漆黑的眼睛里,还有耳朵里,无数的血蠕虫,宛如起锅时怎么也夹不上来的红薯粉一样,丝滑“哗”的一下,全部从母猪身上涌了出来,全部落在我胳膊上。 而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喃喃的道: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第191章 真实梦 我不过是眯了一下,就梦到自己被猪咬,然后鲜血直涌,引出了那头猪体内的血蠕虫。 骨裂的痛意,还有那冰冷湿滑的蠕虫在身上飞快的蠕动感,都吓得我猛的用力拉着自己的胳膊,想将胳膊扯出来。 可那头母猪却死死咬着,那被咬碎了骨头的胳膊,一拉就痛得我发出宛如猪般的嚎叫声。 跟着猪整个都被血蠕虫覆盖上,猪身之上全是蠕动着的血蠕虫,它们都朝我爬过来,身体黏糊的沾在一起,还有着那种胶水相黏时的“滋滋”响声。 更甚至黏液互相挤压,还有着白色的泡沫产生。 我眼看着这些血蠕虫顺着被咬碎的胳膊,往我体内钻,用力的想扯开,可却听着这些血蠕虫爬动时的“滋滋”声,好像在不停的说着:“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胳膊明显被猪咬断了骨头,我一扯就刺骨的痛,也不敢用力,也扯不出来。 血蠕虫顺着胳膊,往我身上越爬越多,有的已经爬到了我肩膀上,开始往我身体里钻。 我身上再次传来那种皮下有东西蠕动的感觉,用力拍打着,却怎么也驱赶不了。 就在有蠕虫爬到胸口的时候,突然一道火光,猛的从我胸前燃起。 跟着我好像全身都被火烧着,剧烈的灼烧感,让我瞬间就尖叫着痛醒了过来。 我慌忙的站起来,用力的拍打着身上的火苗,大声的叫着。 可刚拍两下,手就被守泉抓住了,大声喝道:“云淼!云淼!” 但身上那种灼烧感,还在,我就算被她抓着,还是用力拍打着。 也就在这时,胸前一阵冰冷闪过。 然后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卷着我脖子,一张尖尖毛毛的脸,猛的从头顶窜了过来,一双微微闪动的眼睛,盯着我。 我只看见那双狐眼中,有着什么一闪,跟着整个人愣了一下。 好像曾经何时,也有一时狐狸这样俏皮的用狐尾勾着我脖子,从我头顶垂落下来看着我…… 然后就听到胡三娘道:“只是幻觉,幻觉!” “哦……”我只感觉全身还在火辣辣的痛,有点脱力的坐在座位上,抬手想拍拍脸,醒醒神。 可一抬手,却发现手上全是水泡,而且双手鲜红,就好像被开水烫过一样。 守泉她们明显也看到了,诧异的看着我的手。 而就在这时,我右手胳膊,传来尖锐的痛意。 我抬眼看着胡三娘:“刚才我只是做梦吗?” 胡三娘看着我手上被火燎烧出来的水泡,也愣了一下。 一松卷在我脖子上的狐尾,跳到我膝盖上,抬眼看着我道:“你就在这里,真的只是作梦,也没有起火。” “可我右手胳膊好像骨头断了。”我试着动了动,发现右胳膊完全动不了,刺骨的痛。 可刚才醒过来的时候,我还拍了火的啊? 守泉也吓了一跳,连忙朝司机道:“在应急车道停车!快!” 她也眼睛跳动,朝我道:“你先将胳膊放在膝盖上,稳定住,慢一点,不要太用力,慢慢的来……” 说着,还伸手来托着我胳膊:“你梦到了什么?” 我沉眼看着自己双手上烧出的水泡,能感觉到痛,但也不算很尖锐,或许和血蠕虫释放的麻醉剂有关。 所以还是沉着心神,将梦里的事情说了。 等我说完,守泉已经托着我的胳膊稳在膝盖上,直接拿剪刀将衣袖剪开。 只见胳膊整个软塌塌的,正中不家着一道青紫的咬痕迹,从牙印上看,如果再用力,几乎可以将我整个胳膊横着咬断。 更恐怖的是,还有什么尖尖的东西从皮下戳出来。 或许,里面骨头真的都碎了! 守泉看了一眼,双眼收缩着,估计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连忙朝司机道:“联系最近的专案组,找水师,给她塑骨!” 她眼神闪过惧意,却还朝我道:“水师塑骨很快的,不会太痛。” 水师最多的,其实就是化骨,比如吃鱼被卡了啊,以前农村医疗条件不行,就会找水师,化一碗水。 小时候我还有幸见过一次,就是村长的孙子,吃排骨的时候,吞得太快了,被骨头卡到喉咙里。 卡得深,村医想夹出来,都夹不到,而且都快要窒息了,打了县城医院的电话,也说不敢动手术,要送市里。 就是村长家的叔伯,开着摩托车从旁边七江镇拉了一位水师过来。 那水师就是找了个碗,在村子的井里接了碗水,然后用手指在里面搅了几下,嘴里念着什么。 给那孩子分三口喝下去,每喝一口,那水师就摸着他卡着骨头的喉咙,轻轻的拂着,念着咒语。 一碗水,三口下去,那块骨头就被吞下去了。 当时真的是神了! 后来听说,很多在外面正骨都没有正好的,都是找的这位水师。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梦中被猪咬碎了骨头,醒来就真的碎了。 胳膊上,也全是烧着的水泡。 当下抬头看着守泉道:“那个梦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为什么我胳膊还有猪咬的牙印,骨头会被咬碎,还有那种火烧感。 最怕的就是血蠕虫,也钻进身体里了。 “梦怎么可能是真的。”守泉瞥了我一眼,看了一眼车载的导航,朝我道:“我给你倒点镇痛剂,你先喝点,等水师来给你正了骨,我再给你治身上的烧伤。” “不用。体内还有血蠕虫的,麻醉剂,并不是太痛。”我连忙拒绝。 梦里才是真的痛,可却不醒! 镇痛剂其实也是有一定的催眠效果的,我怕再睡过去,就又做梦。 守泉有点担心的看了我一眼,拿着手机发了个信息,看她打字的速度,很急啊。 我稳着胳膊,小心的朝后面靠。 可后背都被烧着了,一靠着座椅,也有点刺痛。 想到那火,是在蠕虫爬到胸前定魂咒时起来的,想来这就是凌渊所画的定魂咒吧。 还真的是有效啊,不只是能烧到梦里的蠕虫,连梦外的我都烧了! 想到这里,我扭头看着胡三娘:“我上次高烧两天一夜,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胡三娘耳朵耷拉了一下,却还是朝我点了点头。 守泉这会发完了信息,抬头看着我道:“你在梦中,梦到那头猪咬了你?还说让你血债血偿?” “嗯。”这种梦还真是不太好啊,以后怕是不会再吃猪肉了。 守泉紧握着手机,沉眼看着我道:“你以前养过猪对吧?黎春大师,都是让你喂猪,对吧?” 我听着愣了一下,跟着猛的想到了一个流传的说法。 沉眼看着守泉道:“你的意思是,我家养的猪,都是前世跟我有因果,坠入畜生道,然后再由我喂养的?” 六道轮回,皆有因果。 《聊斋》里就有欠人钱财,未还,入畜道生变成了债主家的驴来还债的。 可我这边却变成了一头被我养着,却还会咬我的猪? 是我欠它,还是它欠我? 第192章 勿归家 回怀仁这一路,还没到县城下高速,我就已经梦魇两次了。 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因为蠕虫致幻剂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 但明显我现在这状态,真的很麻烦了。 守泉和总部沟通过后,有点担忧的看着我道:“怀仁县下面有个七江镇里面有个水师很厉害,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你还可以忍一忍吗?” 我一听七江,不由的嗤笑了一下:“是姓莫吗?” 守泉诧异的看着我:“你知道?” “见识过,真的很厉害。”我看着耷拉着的胳膊,将上次的见闻讲了。 守泉这才啼笑皆非的道:“这也算缘分吧。” 可我看着守泉,轻声道:“你看过我的资料,我初中死掉的那个同学,就是他本家的侄孙。” 守泉愣了一下,连忙转手去调资料。 我初中就是借读在七江镇中的,第一次见到意外死亡在我面前、那个因为笔戳进眼睛,直穿大脑的男同学,就是莫水师的侄孙。 当年出事后,那男同学家里天天到我家闹,后来是莫水师到家里和奶奶谈过,他家里才没有再闹了。 如果莫水师不想救我,我完全可以接受的…… 我突然想起奶奶让我别回家时说的话:这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但人总会迁怒的,村子里,镇上,整个县城,谁家没有几门亲戚,谁没几个相好的,你回来,总会被人看见,会被牵连。所以千万、千万,别回来!” 所以从初中开始,我和奶奶就只是电话联系和她暗中打钱给我。 一直到她死,我都没有回去过。 如果不是后来,可以电话视频,我和她,已经十年都没有见过了! 我任由后背的水泡刺痛,靠着座椅,扭头看着车窗外。 原来归家,也是这么难的。 守泉调完了资料,明显验证了我说的话,安慰我道:“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放下了。那边已经先一步安排了人过去,做他的思想工作,不会有事的。” 她生怕我心里有负担,朝我道:“你这是梦魇中被猪咬碎的,如果去医院,要做检查手术,更麻烦。而且时间上,我们也耽搁不起。” “明白。”我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所以只是耷拉着右胳膊,坐直了身子,等着熬两个小时下高速。 胡三娘有点同情的瞥着我,趴在我膝盖上,不时抬头看着我。 其实两个小时也不是很久,我念几篇经文,就转下了高速。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等我看着路边绿油油的稻苗时,心头莫名的抽紧。 车子直接开进了莫水师家,他比我记忆中更老了一些,七十来岁,晒得黑黝黝却精神十足的老头子,留着寸头,根根银丝竖直在头上,和那张晒得黝黑的脸,黑白分明。 穿着黑色的裤子配着竖纹格子衫,正坐在自家院子前,旁边还有一个扎着道髻的道长,在陪他说着什么。 车子直接就开到了他家院子,守泉示意我别下车,先一步下车跟莫水师打了招呼。 他似乎早有准备,拎着一个木桶,在他家院前的老井打了桶水,直接就拎上了车。 胡雨寒连忙道:“在这里。” 我抬头看着他,朝他笑了笑,毕竟人家以德报怨,已经彰显品德了。 想起身,他却朝我摆了摆手:“莫起来。” 跟着拎着水桶,打旁边,朝我道:“能动咯莫?把手放到水里泡起来!” 听着满嘴乡音,我感觉都没这么痛了。 胡雨寒连忙伸手,托着我胳膊,到桶边,再慢慢放进去。 手上被灼烧的水泡,一沾到冰冷的井水,立马缓解了不少。 可跟着,那井水好像直接就钻透了我皮肉,冰刺得整条胳膊都麻了。 “莫动啊!”莫水师瞥了我一眼,这次并没有将手伸进水里。 而是蹲下身子,双手捧着木桶,用力的搓着。 他双手也晒得黝黑,长满了老年斑,却遒劲用力,用力搓着木桶的时候,都能听到木板咯咯作响。 开始还只是慢慢的搓着,可随着他越搓越快,水桶里的水先了慢慢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跟着因为水波相撞,不时有着一串串的水珠跳了起来。 跟着整个水桶,就好像大雨之时,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入水中溅起无数水珠一般。 然后他越搓越快,水一直在跳,可却没有一滴落出桶的,而是全部落在我胳膊上。 我胳膊明明泡在水里,却好像不时被一滴滴的水珠敲打着。 胡雨寒和胡三娘都看着新奇,连守泉都从旁边上来,站在一边看。 就在我感觉胳膊越来越凉,刺到皮肉里的骨刺在慢慢移位的时候。 突然看到水桶里的水,好像慢慢变红。 跟着那跳动着的水串似乎变慢了,最上方那透亮的水滴,变成了蠕虫拉着细长的虫尖。 它们拉得细细长长的时候,虫尖也是透亮的…… 我连忙眨眼,让自己不要产生幻觉。 可就算我眨眼之后,那条蠕虫落在水桶里,好像瞬间溶解了,跟着满桶水都红了起来。 无数蠕虫在水里游动,就像水蛭一般,立马扎进了我泡在水中的胳膊里。 而旁边搓着水桶的莫水师,突然抬头看着我:“血蠕虫能透骨而入,让它们给你补缝碎骨吧。这是你欠它们的,血债血偿啊。你害死了我家……” 随着他说话,莫水师浑浊的眼睛里,眼白处两根血丝好像慢慢抬了起来,赫然就是两根血蠕虫。 而他左鼻孔,也有着一截蠕虫尖,在空中探索着,左右摆动。 更甚至在他说话的时候,牙龈处还有一根蠕虫从牙齿里钻了出来! 我吓得本能的想将手抽出来,就在我抬手的时候,一只洁莹如玉般修长的手,猛的摁住了我胳膊肘。 跟着两根手指捏着个东西,在我额头一点,沉喝道:“云淼!” 我只感觉额头一凉,跟着胳膊上剧烈的痛意传来。 本能的张嘴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极致的痛意,让我整个人都眩晕了。 好像我就拎着桶,站在家里的猪圈外。 猪圈里,一头头的猪趴在猪栏边,双眼带着饥饿的光芒,看着我。 它们并不是想吃猪食,而是想吃了我! 我痛得整个人都抽搐着,眼睛前尽是五彩和扭曲的,那些猪也慢慢的变得扭曲。 过了好一会,我感觉有股清凉的气息吹到嘴里,耳边好像传来胡雨寒吃惊的低呼声,跟着就是被捂住的呜咽一声。 这才醒过神来,就见凌渊一手紧紧抱着我,一手压着我胳膊肘。 那条在梦里最猪咬碎了骨头的胳膊,依旧泡在桶里。 只是这会原本透亮的井水,变成了血水,里面还有着一缕缕凝结的淤血。 莫水师脱力的坐在地上,甩着手,抬眼看着我道:“好了。” 他黑亮的银发上,全是一颗颗冒着的水珠,还有着腾腾的热气朝上冒,连黑黝黝的脸上,都挂着豆大的汗珠。 明显帮我塑骨,他也花了大力气。 凌渊抚着我,慢慢将胳膊从水桶中拉出来,摁着胳膊肘,帮我转动着手。 我这才发现,确实能动了。 莫水师重重的喘着气,伸手攀着车座吃力的站起来,头也没回的道:“下来喝碗正骨水,再走。” 我以为他没有认出来,也不由的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推开车门的时候,他复又扭头看了我一眼:“黎老太跟你说过,让你永远别回来的,你真不该回来的。你家的猪,被杀前,沾了人血,所以出了邪事。这里多少人记恨着你,你离老家越近,被怨念冲击就越大,离死也就越近。你不该回来的!” 第193章 一尊神 我听着莫水师的话,原先带着的侥幸,立马就没了。 可跟着却听到了事情的关键,那头猪被杀前,沾染了人血? 莫水师说完,瞥眼看了看扶着我的凌渊,又看了看胡雨寒和胡三娘,摇头叹气:“来再多有么子用,这咯事情,哪个帮得到你!可怜啊!” 他说到“可怜”时,目光定定的看着我,眼里尽是同情。 我想着自己确实挺可怜的,但还是朝莫水师道了谢。 他也累得够呛,扶着车门,朝我摆了摆手,踉跄着走了。 我透过车窗,看着他虚浮的步伐,扭头看着那桶满是漂浮着缕缕淤血的井水。 朝凌渊道:“这血蠕虫的致幻剂很厉害,会让人对身边的所有人都带着惧意。” 所以那些身带血蠕虫的人,才会发狂一样的攻击人。 “嗯。所以定魂咒如果不真的烧身,就不可能从幻觉中醒过来。”凌渊伸着如玉的手指,顺着我胳膊捏了捏,检查着塑骨的成果:“而且你的幻觉,在梦魇和心魔之间,对你暗示性很大。一旦你脑袋认为是真的,就会产生真实的效果。” “我的定魂咒是真的烧到了你,可那头猪却没有咬到你,你骨头碎了,完全是你脑中认为被咬碎了。”凌渊来回捏了两次。 确定没事了后,看着那桶井水:“他能引水透皮穿肉,直入骨,将淤血引出来。如果有血蠕虫藏于骨,他估计也有办法感知到,这次需要他的帮助,让守泉带上他。” 凌渊真的是久处高位,似乎认为他一句话,别人就要跟上来一样。 我瞥了凌渊一眼,想着莫水师刚才离开时踉跄的步子,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跟我们打交道的,哪有好下场的。 正想着,莫水师又拿了个普通的铁皮桶,打了半桶水上来,拿着个碗勺了一碗,朝守泉指了指车子,示意叫我下去。 “你们守在车上。”凌渊拿着黑伞,扶着我朝下走。 他不扶我还没发现,因为刚才的剧痛,自己全身肌肉都发着软,下车的时候,脚下都跟踩着棉花一样。 凌渊最近不是在雷里来来去去的,就是凝血画符,伤得也重,所以也不敢不打伞。 守泉见状,连忙过来扶我,朝我道:“莫水师对这事知道一些,我们在这里吃了晚饭,听他讲讲,再去见那些体内有血蠕虫发狂的人。” 既然到了,自然就只能这样了。 莫水师画了一碗正骨水给我,看见我喝了之后,又瞥着我身上被火燎烧出的水泡,朝我道:“等下我打几桶井水,你洗个凉水澡,泡一泡,这烧伤就没事了。” 说着瞥了一眼我旁边的凌渊,朝那扎着道髻的道长道:“怎么不讲有这种大人物来,要进屋吃饭,我都莫得准备。” 然后双手撑着膝盖起身,朝撑着伞的凌渊弯腰鞠躬道:“请等一下哈。” 跟着去堂屋,拿了条长凳子出来,招呼着人摆三牲。 凌渊朝守泉道:“让他不用这样,本君不过是陪云淼来的,不享祭祀香火。” “使不得勒!”莫水师又打了桶水,洒在地上。 拿着一叠香炉从凌渊旁边一路往堂屋摆,每摆一个,就往香炉里插上一柱香,喃喃的道:“您能来,不祭祀不上香,怎么行呢。您不嫌弃简陋就行了,毕竟我都到七十六了,连活着的土地都没见过,突然见到这么大一尊神,不晓得咋个子搞。” 清水洒地,香灰引路! 这是请神入室的仪式了! 那个扎着道髻的道长,明显还不知道凌渊的身份,见莫水师这么慎重,一时也面露惶恐。 先恭敬的朝凌渊一揖首,这才靠近守泉,小声的问着什么。 凌渊撑着伞,看着莫水师忙碌,眼中露出了恍然和迷茫的神色。 我坐在小竹凳上,看着莫水师嘴上虽然碎碎的,却很虔诚的忙碌着。 有点不解的看着凌渊,其实对于各门的神佛,我都有所了解的。 毕竟从小混迹到各种法事灵堂之间,道士作法也是要挂画像的。 我知道泰山府君,知道三清道祖,知道地藏菩萨…… 从不知道,有哪个凌渊君,也是尊了神位的! 可凌渊无论是空门的西林寺,还是道门的秦天师,见了他都是要行礼的。 上次超度,他为了送我一场功德,亲身前往泰山,得见泰山府君。 从胡三娘的嘴里,似乎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就证明凌渊的尊位,和泰山府君至少相差不会太远。 泰山府君啊,最早掌幽冥地府之主。 凌渊说见就能见,说让他帮忙就帮忙了。 又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存在。 可他却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旁边的守泉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朝那道长说了句什么,两人也帮着莫水师布置。 清水洒地,香火引路,三牲祭祀,莫水师又在堂屋摆了火盆点了檀木香。 没有摆蒲团,而是直接对着凌渊三拜九叩之后,又一揖匍匐及地:“请!” 凌渊撑着伞,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莫水师,轻叹了口气道:“今日受你香火,来日我不一定得还你这份香火情。” 莫水师只是呵呵的笑,一咕噜的翻身起来:“我上你香火,是敬你神位,你能得享尊位,肯定是以前做了啥子咂,算是我还你。” 凌渊看着这个满脸黝黑的老人,突然呵呵的笑,扭头看着我道:“记住这句话。” 我一时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记住,莫水师却又道:“你还别人的,可能是还以前的,也可以是记得以后的。” 这话太玄了,我听不太懂,但也隐约知道是指我这次的事情。 比如是我欠猪的,所以我要喂养它们,它们要我血债血偿。 还是猪欠我的,这世变成猪到了我家,给我吃肉卖钱。 凌渊撑伞进了堂屋,端坐在神龛之下的凳子上。 莫水师却还在后面收拾东西,边收拾边道:“漫天神佛,反正都敬着,老汉快死了,关系得打好。” “哎!当神佛也不容易呢,如果不灵验,立马转信另外的神佛了,香火都难得,神也是有业绩考核的呢。这尊混成这样,估计没完成啥子业绩,就我烧点,就只记挂着我咯。”莫水师一个普通人,似乎对当神佛都深有体会。 我听着啼笑皆非,抬头看了一眼,第一次享受香火祭祀的凌渊,明显他也是听到了,但目露恍然。 守泉扶了我一把,示意我进去坐。 莫水师将外面的东西收好后,招呼着他婆娘做饭,在凌渊面前,摆了三碗清井水,三碗酒水后,这才坐下来。 朝我道:“你奶奶每年买猪崽子,都要逛遍附近几个镇的场子,我就晓得她在挑猪苗。” “这次杀的这个猪啊,都喂了三年多了,我就晓得要出事。”莫水师敲着桌子。 看着我道:“你奶奶走了后,我去看过那头猪,双眼通红,猪鬃发红,眼带人环,明显就是来讨债的!交待那个袁婆子莫杀,莫杀,她就是不信,偷偷找人杀,结果那人被猪一个鼻头就铲在地上,被咬了一口,沾了血,就发了疯了吧。”莫水师说起来就满脸怒气。 盯着我道:“不过呢,这事也怪不得你。那些吃猪肉的,也都是罪有应得的。他们也是欠了债,要还的!” 莫水师说到这里,转眼看着我道:“但是你吗,在梦里都还要被它咬。估计就是它欠你钱,你欠它血。” 第194章 造口业 我听着莫水师一翻感慨,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见我们都看着,也知道说得太过了,朝凌渊虚虚的拱了拱手:“老了,嘴碎,莫怪。” 跟着才跟我们细细的说着那头猪的事情,这头猪是奶奶三年前买的。 杀了年猪后,奶奶一直说要买头猪崽,附近几个镇赶场,她都转了个遍,都没选到合适的猪崽,一直选了大半年,到入了秋,奶奶才买到这头猪崽。 一养就是三年,又大又肥,奶奶从没喂其他的饲料,都是自己打猪草拌红薯萝卜、牛皮菜这些喂。 现在土猪多吃香啊,很多猪贩子都去问过我奶奶卖不卖,价钱都挺搞的,可奶奶都不肯卖。 这次她去找我前,再三交待袁婶帮着喂猪。 估计也是怕袁婶靠不住,还刻意给莫水师打了电话,交待他看着袁婶,不要把猪杀了。 “我在七江,离你家好远的咯,哪能天天去给她喂猪啊,而且那猪也就你家那个猪栏关得住,我又不敢赶出来。要不然,就赶到我家来喂了,哪会出这事。”莫水师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追悔莫及。 守泉低咳了一声,莫水师自己端着敬凌渊的水,喝了一口,这才接着说。 那猪吃得多,不喂就一个劲的叫,袁婶家离我家近,一天三顿的喂,还是被吵得心烦心躁。 最后也耐不住猪贩子的软磨硬泡,就答应把猪杀了卖肉,到时把钱给我奶奶。 反正这么算,奶奶也没亏,毕竟猪就是要卖的,我奶奶一个人又吃不了这么大一头猪,我常年不可能回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杀猪的当天,猪才赶出猪栏的时候,就掀翻了一个人,还咬到了腿,吃了人血。 当时杀猪的知道猪大又猛,去了好几个人,幸好用铁勾给勾住了猪嘴,才及时扯开。 他们这种专门杀猪的,并没有老式的那么温和,还摁头抓耳朵这种。 被勾子勾住后,直接几棒子砸晕,然后用铁勾挂起来放血。 “据说当时那头猪被捅刀放血的时候,血溅得你家满地都是,那几个杀猪的身上都是血。那叫得一个惨哟,全村都听到了,镇得你村子田土里头那个土地庙都碎了几片瓦。”莫水师哎哎的叹气。 我听着他讲得玄乎,忙低咳了一声:“那些吃猪肉的好像不全是村子里的人?” “你村子里人要吃得起才行啊!”莫水师,朝我竖了竖手指:“四十八一斤,你吃得起吗?”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四十八一斤。 还是凌渊瞥了我一眼,才反应过来,猪肉四十八一斤。 一时也感觉贵得有点离谱了,我之前买菜,普通猪肉就十二到十四,最近几年炒起来的黑猪肉也就二十八到三十这个价。 这头猪卖到四十八,看守泉给我的资料,好像还都卖光了,她们找到的猪肉,还是在一个受害者家里找到的。 两斤猪肉都一百了,真的不是一般家庭消费得起的。 可确确实实有七十八个人,吃了那头猪的猪肉。 扭头看了一眼守泉,她也有点懵,扭头看向那个道长。 他也一时全是不解:“当时情况混乱,七十八个人都跟发了狂犬病一样,我们将人控制住后,只知道是吃了猪肉,一时也没顾得上问多少钱一斤。” “不只是没问多少钱一斤吧?”莫水师瞥了那道长一眼,复又道:“那些吃猪肉的也挺有意思的,专门吃这些又贵又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想着原先莫水师说,这也是那些人欠的,明白他知道些什么,忙道:“他们以前专门吃什么?” “野生的蛇啊,蛙啊,竹鼠啊,还有什么夜猫子啊。吃的法子,还千奇百怪的,活该遭罪。”莫水师瞥了我一眼。 一脸你不懂的样子:“人家都是先联系好,再杀猪卖的,销路好着呢。你以为人家杀你家养了三年的猪,就是拿到街上去摆摊卖,四十八一斤呢,我是头猪,才吃这么贵的肉!” 我被莫水师这么接地气的话给哽到了,不由的低咳了一声。 凌渊大方的将他面前摆供的水,端了一碗给我。 莫水师这才道:“都是问好了才杀的,那点猪肉还不够那些人分呢。都是造的口业,好好的猪肉不呷,要呷喂了三年的,四十八一斤的肉。现在自己喂猪,给猪呷了吧。” 他这是对于四十八一斤,记得特别深啊! 我听着莫水师的意思,大概明白,这吃猪肉的七十八个人,大概是喜欢吃一些稀奇古怪的野味之类的。 物以类聚,他们应该是有专门的联系方式。 养了三年的土猪,卖得又贵,放在现在,也算是一个唬头,所以卖的都是他们这些人。 守泉就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估计是又要调查那些受害者的背景了。 我瞥了一眼莫水师,悄声道:“这头猪有什么来头吗?” “你奶奶买个猪,你都不晓得,我怎个晓得。”莫水师端着水碗,一口气喝完。 起身朝灶屋招呼:“好了莫?” 这是不想再说了! 我瞥了一眼凌渊,沉声道:“凌渊君刚去过泰山,见过泰山府君。” 莫水师朝灶屋走的腿,立马就顿住了。 扭头看了一眼凌渊,细细的打量了几下。 又瞥眼朝院子里的车瞥了瞥:“你们跟狐族关系不错啊?可现在五仙没落,莫讲狐族,连蛇族都冇得个什么君……” 他说到这里,好像猛的想起了什么。 将他那个喝光了水的碗,又恭敬的放回了凌渊面前,然后还把我面前的碗也拿了回去。 还瞪了我一眼道:“敬神的东西,你也敢动,黎老太冇告你么,喝了拉肚子!” 刚才他不也喝了吗? 果然啊,神佛也是有业绩、能力考核的。 刚才他请凌渊进门,就是本着碰到神不得罪,估计也还有他这辈子都没有请过一个真正的神,所以年纪大了,碰着一个,不要放过。 其实也没多少敬意的,要不然也不会随意拿敬给凌渊的水喝了。 现在知道凌渊和泰山府君有关系,怕也是想着死后,去了地府,也能混得好一点。 立马态度就不一样了。 莫水师给凌渊又将三碗水满上后,对着凌渊恭敬的行了礼。 这才道:“那头猪,是带着怨气转世入的畜生道的。但怨气太重,又没喝孟婆汤,所以你奶奶怕他报复,这才找了半年,将他找了过来。” 我听着有点疑惑:“既然它都坠入畜生道了,就应该是前世罪孽太重,才让它带着前世记忆当猪还债的?那它还报复个什么?” 好好的还债不行吗? 莫水师瞥了我一眼,轻声道:“你欠别人,自然也有别人欠你的!” 他说着,朝我幽幽的道:“大概是十年前吧,你们村有个讨债不成,杀了别人全家的,你知道吗?那个杀人的,就是现在那头猪!” 第195章 土地庙 我听着莫水师的话,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十年前,似乎是有这么一个案子。 当时我已经在读初三了,那时奶奶经常舍不得交电话费,我有时打她电话欠费,就会打到袁婶家。 她每次都让她家小女儿去叫我奶奶,然后就跟我聊东聊西的,当时跟我说过这个大新闻,好像杀人的是一个小包工头。 被杀的全家是找这小包工头建的房子,欠了他好几万块钱的尾款,他要了好几次,那家主人就一直说房子这里没搞好,那里没搞好,他为了要尾款,就又带人修修补补的好几次。 每次想着搞好了,就能拿到钱了,但那家人一直没给,还态度很不好。 出事的时候,就是快过年了,去讨债,那家主人就嫌他晦气,骂那个小包工头,当场就动了手。 可他一个人,在别人家,哪打得过,自然是被那家主人的邻居和亲戚朋友揍了一顿。 这种事情,放在村镇里头,一般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那小包工头受了一肚子气,憋屈得不行,可下面的工人也找他要工钱,他也没得给,又被工人骂了一顿,说要砸了他家的锅,让他熬年肉的锅都没有。 他两头受气,当晚就揣着刀去那家要债,说不给就不让人家过年了,然后就又打起来了。 当时他红了眼,不知道怎么的就杀了人家全家,但好像有个十来岁的孩子中了几刀,还跑了出去,被旁边的叔叔家知道了,叫了人,将他围住,一顿死揍,后来还是村里人来了,报的警。 这事当时在过年,闹得挺大的,大家都议论纷纷。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有这样的因果后续。 莫水师见我想起来了,又自顾的说了一遍。 他常年呆在家里,议论得多,自然是比我知道的详细。 最后喃喃的道:“这猪前世杀了一家五口,连孩子都没放过,这世才坠入畜生道。按理只是该到他欠工钱的那些工人家里当猪的,当还人家工钱的。这么多工人肯定不只当一次猪,怎么也得每家当一次,把人家的债还了。” “但是吧,这债也不是他一个人欠的,那家死了一个孩子,就在他这次转生的时候吧,托生到同一个工人家,当女儿还债的。你奶奶估计是怕他伤到那个女儿,就把他带回去养。结果哪知道,这头猪,怨气太重,越养越凶。”莫水师哎哎的叹着气。 又朝我们道:“哦,那个女孩子啊,就是后面被一个吃猪肉的咬了。” “这您都知道?”别说我吃惊了,连那个道长都很吃惊。 莫水师点了点头:“不是说了吗,杀猪那天叫得太惨,把土地庙的瓦都震碎了。我听到消息打了个摩托车去你们村的时候,猪肉都快吃光了。就去土地庙转了转,把那瓦给修了一下,听土地说的。” 意思是,这些谁转世成谁,谁欠谁的,都是土地公说的? 这话我感觉不太可信! 刚才他还说,没见过活着的土地呢! 但看着自己完全恢复的胳膊,再看他恭敬的摆在凌渊面前的水碗,一时又感觉这莫水师,真的有点本事。 可我想了想,以奶奶的性子,为了镇住天府新苑下面的骸骨冤魂,她可以打生桩。 她守的是大道,并不是小生。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女孩子,特意去找那头猪养? 而且就算那头猪,怨气再重,血蠕虫是哪来的? 这个故事拉得线太长,似乎涉及的每个人都有前世过往,有别人欠的,有欠别人的。 所以就算是守泉和凌渊都陷入了沉思。 我摸着自己塑好骨的胳膊,想着那些血蠕虫,以及在梦中咬碎我胳膊骨的猪。 看着莫水师道:“我奶奶怎么知道那头猪要转世?” 还找了大半年! 听他的意思,我欠那头猪,所以才被咬。 可无论是十年前他杀人,还是十年后还债,我和那个转世入畜生道的小包工头,都没有联系啊。 奶奶将这头猪养起来,可能并不是因为那个被咬的小女孩子,而是为了我! 莫水师瞪了我一眼:“黎老太……要不然,她能找到你,把你好好养这么大!” 莫水师说到这里的时候,黑黝黝的脸沉了一下,小心的瞥了一眼凌渊,不停的低咳。 我听着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从小我就问过奶奶是在哪捡的我,她有时说是坟山沟沟,有时说是河边,反正就是随口掐。 那时我对生活还存有幻想,总想着自己父母抛弃,有他们不得已的原因,现在想来……或许我就不配有父母。 “哎呀,我去看饭好莫得!”莫水师似乎也感觉说了不该说的话,拍着膝盖就走了。 我们几个坐在堂屋,看着外面太阳偏西,都感觉这次的事情有点复杂。 这世间阳债就怕三角债,扯来算去,根本算不清。 阴债就更麻烦,前世你欠我,今生我欠你,父债子偿,祖宗阴德,也不知道阎罗王怎么算的。 更何况这猪吃人,人吃猪,前世今生,有无辜受害,有造下的口业,这样是一团乱债,扯不清的。 不过莫水师家的饭菜很快就上来了,凌渊终究和我们不同,莫水师特意给他摆了张长案,重新供了三牲和酒水。 凌渊明显很久没有享受这样的待遇了,看着自己面前的长案发着呆。 我就和守泉还有专案组的人一起吃,大家都一桌子。 因为有胡三娘和胡雨寒,她们不能进门,就摆在院子里了。 等吃完了饭,莫水师就自顾的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守泉连口都没开。 我诧异的看着他,凌渊却只是朝我道:“走吧。” 莫水师居然也直接上了我们这部车,坐好之后,才朝我道:“你要想知道那头猪跟你什么关系,你就得去找你们那个田土里的土地,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啊。” 我现在对于这种事情,不敢直接上手了,瞥了一眼守泉,她是这次专案组的组长,自然该她拿主意。 她这会正拿着平板,安排着工作,见我瞥过去,立马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土地庙,其他人就去暗中走访。” “云淼就暂时……”守泉说到这里,低咳了一声,瞥着我道:“暂时别露面。” 这是知道我在这附近一块,积怨有多深了。 守泉说完,就将资料发给我们:“这是那发疯七十八人的资料,顺着莫水师给的线索查了一下,他们吃的东西……” 守泉吞了吞口水,沉声道:“有点超出想象啊。” 我看着瞥了一眼,现在条件好了,大家对于吃上很讲究,也舍得吃。 但看着资料上吃的东西,和吃法,我还是有点心悸。 胡三娘趴在我肩膀上看资料,越看越忍不住,朝守泉道:“连蝌蚪都吃?” 莫水师点了点头:“蝌蚪有两种吃法,一种是直接腌了生吃,一种是挤掉肚子,然后油炸一下,据说外酥里嫩,肉鲜味美,比什么泥鳅啊好吃多了。” 说着还解释道:“毕竟现在不让吃青蛙了吗,蝌蚪也算营养。” 胡三娘总感觉不可思议,看到后面的,连狐尾都卷了起来。 我也没心思看了,只是看着车窗外的晚景。 等夕阳完全落下,天色发黑的时候,车子开进了我们村子里。 因为还怕有人看到,我们就没下车,就停在路边等着。 一直等在田边劳作的人都回去了,莫水师才带着我下车,往田土里的土地庙去。 说是土地庙,其实就是大片平坦的水田正中有一块大石头,够四五个人团团坐吧。 就经常供下田累了的人休息,后来就有传闻那块石头有灵,村子里信这方面的就在那上面修了个土地庙。 谁家孩子不好养啊,就去认个祭爹什么的,或是感觉家宅不宁的,就拿点祭品香烛去摆摆。 那些祭品放在那里,有时在田里累了的,就去拿点吃,也算有个休息的地方。 现在正是稻苗生长的时候,莫水师带着我们从田埂上,一路走到那在田土正中的土地庙。 我小时候打猪草,经常到土地庙边坐坐。 记得里面是一尊和蔼可亲的泥胚土地尊象,怕被拿走,还特意用水泥糊在了石头上。 可等莫水师带我们到的时候,只见庙依旧在,可正中的泥胚土地像就不见了。 第196章 六畜亡 莫水师带着很大的希望,带我们来找这土地,想问清楚那头猪转世跟我有什么关系,好解释血蠕虫的事情,结果…… 土地像不见了! 莫水师也搞得莫名其妙,伸手在那水泥边上摸了摸,疑惑的道:“我修瓦的时候,还剩了点水泥,懒得拎回去,就糊在这底座了的啊。” 这种田间土头的地庙都挺小的,这座还不能占石头太大的地方,免得影响人休息,所以只有折叠的电脑桌这么大,大概一米高吧。 要看到里面,还得半趴在石头上。 莫水师摸的地方,确实有一圈后面添上去的水泥,土地庙上面,也确实换了几片新瓦。 我看着也奇怪,小时候我们没玩具,奶奶就再三交道我不能动土地像,现在的小孩子应该不会缺少玩具吧,更何况那土地像还是泥胚的,不太好看。 看那水泥的样子,也不像被打坏的。 正奇怪着,就听到凌渊沉声道:“不用找了,他自己跑了。” “啊?”莫水师疑惑的抬头看着凌渊:“他是这方的土地,他跑什么?” 凌渊摸了摸那块大石头,扭头看着远处:“这里怨气很重了。稻苗垂首卷叶,夜无蛙鸣,虫不争夏。” 他不说,我们还没感觉。 这会他一说,我们才发现白天晒得收卷的稻苗到了这会,雾水都上来了,却还没有舒展开。 田土里,真的是一片寂静无声,虫鸣蛙叫,一样都没有,连风都没有! 莫水师这会也感觉了,连忙从石头上滑下来,在旁边的稻田里摸了摸,跟着捧了一捧水起来。 他刚捧上来,就“咝”了一口气,猛的就将水松开了。 浑浊的泥水洒在草上,那本就收卷着草叶的草,立马就萎靡了,还慢慢发黄变干,比百草枯效果都快。 胡三娘立马爬到我肩膀上,转眼朝四周看了看:“这是怎么回事?” 胡雨寒直接站到了我前面,也挺紧张的。 凌渊却慢幽幽的将伞撑起,扭头看着我道:“去你家看看吧。” 莫水师也有点害怕了,从包里拿着一大瓶水,冲洗着手,朝我道:“老汉都活到七十多了,都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你说这土地,他一块石头,他跑什么啊,怎么跑?” 他都是跟土地聊过天的了,现在问我们土地怎么跑的,我们怎么知道! 我看着一片寂静的稻田,感觉这次的事情,怕不比原先几次小。 直接朝莫水师道:“您把知道的都说了,就不要再跟我们走了,您和守泉去救人吧。” 然后瞥眼看着守泉道:“你车上有抽血的东西,等会抽我点血,让莫水师帮忙,将那七十八个人体内的血蠕虫引出来。我和凌渊君,去我家看看。你再把这里的情况和总部汇报一下,怕……” 我每次碰到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以救人这种事情,我就不去了,守泉和莫水师去就行了。 至于怕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但早点做准备总是好的,守泉也心怀惧意,瞥了凌渊一眼,立马朝我点头。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车上,经过田梗的时候,一只跳动的青蛙都没有,也没有虫子飞起,依旧一片死静。 来之前,秦阳羽就让守泉给我准备了血的,所以抽我的血,引出血蠕虫,早就在计划之中了。 守泉也没有耽搁,一边给我输着血,一边直接抽。 我靠着车椅,看着一左一右的两条透明管子里鲜血流动,大小似乎和血蠕虫差不多,更甚至时不时能看到这两根管子里面,不时伸出一根根的虫尖。 我知道是幻觉,所以都装没看到。 这也算是血债血偿吧! 没多久就抽了两袋血出来,放在冰冻箱里,守泉将车留给我们,直接就带着莫水师走了。 凌渊撑着伞,示意我下车带路。 这会夜色弥漫,村路上并没有装路灯,一片昏暗,就算迎面走来个人,也不一定能看清脸。 听莫水师的意思,我家猪栏好像有其他的作用,才能困住那头猪。 我已经十几年没有回来了,村子里变化其实挺大的,以前的旧房子大部分都推倒重建了,村路虽然重新修成了水泥路。 可以前种着的果树都不见了,全是堆着的建筑垃圾,用剩的砖和砂石啊,还有乱七八糟的瓷砖啊。 就是没有以前那些树和花草! 我顺着村路走着,如果不是远处的山还是那座,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老家了。 等到我家门口时,或许是因为穷吧,还是那两层的红砖屋,前面的田里种的是菜,丝瓜苗都已经牵到二楼的阳台上了,挂着的丝瓜都有大拇指粗了。 屋右侧的奈李树上挂满了乒乓球大小的李子,月光之下,附着白霜,看上去白雪团团的,很可爱。 一路走过来,似乎只有这里,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除了屋前满地发黑的血,还有着刨下的猪毛在地上闪着银光,真的很静好。 猪已经杀了好几天了,根本就没有谁收拾,所以屋前还是一片狼藉,血腥味浓浓的散不去。 胡三娘从我肩膀下来,白白的爪子踩在草地上,嗅了嗅道:“血腥味聚而不散,猪毛扎草而亡,怨气真的很重。” 凌渊瞥了我一眼,撑着伞道:“猪栏在哪里。” 我看着这老屋,从沉思中回过神,带着凌渊他们转到屋子右侧后面。 奶奶平时挺勤快的,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算是猪圈,也每半个月出一次粪,稻草垫得足足的,小时候记得并没有什么味道。 可这会一股浓浓的腐烂味传来,以及熟悉的“滋滋”声。 我脚步瞬间顿了一下,扭头朝旁边的鸡圈看了一眼。 家里的鸡圈就是拿砖在屋墙角砌个矮圈子,上面拿点树枝篷布什么的遮一下。 奶奶喜欢养鸡,鸡可以捡剩饭剩菜烂菜叶子吃,能下蛋卖钱,还不用像鸭子一样放出去,就在家附近,不会乱跑。 所以奶奶肯定是养了鸡的,但这会鸡圈静悄悄的,只有那种“滋滋”声。 我瞥了凌渊一眼,伸手直接将鸡圈上面盖的篷布连同树枝一起掀开。 只见垫着稻草的鸡圈里,在月光之下,一滩滩的鲜红血蠕虫,在不停的蠕动着。 血蠕虫挤动之间,还有着鸡毛浮动。 连旁边用来给鸡下蛋的篮子里,都有着一团团的血蠕虫,以及碎裂的蛋壳。 鸡圈里,半点鸡味都没有,全是血蠕虫那种血腥味。 我看着这场面,只感觉胃里一阵阵抽动,连忙放下手里的篷布,扭头看向凌渊:“是血蠕虫吗?” 第197章 无差别 一路过来,我记忆出现过好几次幻觉了,这会看着鸡圈里那些血蠕虫,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是。”凌渊朝我肯定的点了点头,直接一挥手。 一道火光呼的一下围住了整个鸡圈,里面血蠕虫传来尖悦的叫声,跟着火光一闪,连砌着的红砖都烧红了。 凌渊等鸡圈里面的血蠕虫全部烧完后,这才朝我道:“去猪栏。” 猪栏就在前面,但后面窄小,且没了月光,很阴暗,我本想上前几步,将灯打开的。 但凌渊却几乎挤着我,和我同步往前走,更甚至将我遮在了他撑着的黑伞之下。 我摁开电灯,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猪栏外面全是黑凝的血,有的都溅到了墙上。 猪栏依旧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除了上面盖着的棚子重新修补过,四周依旧是原木搭成的围栏。 凌渊围着猪栏转了一下,一身白衣,也不怕弄脏了。 我正看着这猪栏有什么不同,就听到外面有手电光传来,有着个弱弱的声音道:“谁啊?” 顺着光线看去,就见袁婶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拿着手电朝这边照过来。 我忙道了一声:“袁婶。” “云淼?”袁婶经常接我的电话,立马听了出来,忙将手电关了。 急急的朝我走了过来,将猪栏边的灯也关了。 压低声音朝我低声道:“我刚才看着你家有火光,怕着火了,来看一眼!你回来做什么?你奶奶呢?你快走吧,让你奶奶也别回来了,这次惹了大事了,那些人吃了你家的猪肉疯了,你知道吗?” “知道。”我看袁婶没事,也松了口气。 见她带着那个孩子,都要踩着地上的血了,连忙朝她道:“这里脏,先出去再说吧。” “说什么啊,你快走吧!”袁婶扯了我一把,朝我轻声道:“最近村子里不太平,村子里的鸡鸭牲畜全死了,爬满了跟蛔虫一样的大虫子,恶心死个人。” 她说着,往四周瞥了瞥,朝我道:“这事就是你家这头猪起先的,你快走吧,别让人看到你。” 她是真的害怕,扯了我一把,就不停的朝我往外推。 我只是朝她笑,胡三娘却飞快的爬到我肩膀上,悄声道:“六畜衰亡,丁甲不宁,村子里有大灾,这就是土地跑的原因。” 我听着胡三娘的话,知道村子里怕是要出事了,心头也是一慌。 不由的扭头看了凌渊一眼,他依旧举着伞,围着猪栏转着。 袁婶看不见他,但能看到胡三娘和胡雨寒,见状朝我道:“你们两个女孩子带着只狗回来,也不是个事。这么晚了,你先去我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天没亮,我就叫个摩托车,送你走。” 被认为是狗的胡三娘,趴在我肩膀上,连尾巴都僵了。 “不用了。”我连忙摇头,轻声道:“我就住家里吧。” “也行。”袁婶看了看胡雨寒,朝我道:“你奶奶走得急,床铺都没收,你们就睡她的床就行了。吃了没?” 她依旧是那个热情的样子,连忙朝她说吃了。 想了想,又问她家里死的鸡鸭怎么样了。 “埋屋头的菜地里了啊,还能怎么样,恶心死了!”袁婶说到这个,都忍不住吐了吐口水。 我瞥眼看着凌渊,他也皱了皱眉。 这会确实挺晚的了,袁婶带着个孩子,也没有再耽搁,交待我别亮灯,明天一早她叫我就走。 等袁婶走了,凌渊这才走过来,朝我道:“你让守泉查一下,这村子里死了的六畜,是不是都有血蠕虫,怎么处理的。” 我瞥着烧空了的鸡圈,知道这血蠕虫出来入了土还好,就怕…… 死鸡死鸭直接丢河里的,污染了水源。 刚才莫水师捧着田里的水,都能毒草了,怕田里的水已经被污染了。 我一边拿手机给守泉打电话,一边带着凌渊他们从屋头一侧进屋。 奶奶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屋侧的窗子里面挂着的旧衣服兜里都放着钥匙的,其实就是给我留的,怕我突然偷偷回来。 她一边让我别回来,一边却总给我留着钥匙。 我手从木窗户伸进去,摸着旧衣服兜里生锈的钥匙,入手冰沁,整个人好像都一阵发凉,随着心头一阵阵发酸。 吸了口气,将旁边的侧门打开,带着凌渊他们进去。 里面一片阴凉,空气也清新了许多,没了血腥味和那种腐烂的臭味。 侧屋的竹床上面,还摆着晾得半干的香,空气中有着好闻的香叶味。 我将香进旁边的篮子里,拿着毛巾打了水,把竹床擦干净,示意凌渊坐。 等我弄好后,胡雨寒和胡三娘已经转了一圈回来了,朝凌渊摇了摇头。 这是怕我奶奶还在屋子里布置了什么,所以她们俩偷偷检查了一遍。 我没敢开灯,就将窗户打开,让月光照进来。 守泉电话就打了过来,朝我道:“莫水师刚才捧了田里的水,你还记得吗?” 我开的免提,立马轻嗯了一声。 “他也沾上血蠕虫了。”守泉语气发沉,朝我:“我刚才在流过村子里那条河下游,用电给电过鱼了。” 电鱼是犯法的吧? 而且守泉好好的,去电鱼做什么? 可跟着就想起了什么,我忙问守泉道:“有鱼吗?” “鱼虾都没有,我电了整整五六百米的河道,连只水虫都没有,别说鱼虾了。”守泉语气发沉,轻声道:“后来我在下游找了个回水湾,滴了一滴你的血。” 她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了,朝我道:“我特意录了视频,发你手机上,你自己看吧。这事比我们想象的,比天府新苑那个事情更严重!” 她直接挂了电话,跟着我手机就响了。 打开视频,就见被强光穿透的水面,并不是滴入鲜血,而是用那根抽我血的管子,在水中点了一下。 守泉现在还真的是帮我省血啊! 鲜红的血水在水中散开,原本应该慢慢扩散至消失的鲜红,却并没有消失,而是整片水面好像慢慢变得更红了。 随着红色越聚越多,河底的小石头下面,草根下面,以及淤泥下面,一条条细若发丝的血蠕虫飞快的游了出来,宛如闻着血腥味的水蛭一样,蜂拥而至。 视频前后不过十几秒,整个水面就一片涌动的鲜红。 守泉直接从旁边拉的高压线,往水中一丢。 电光闪动,可那些血蠕虫却似乎并不怕电,任由电光滋滋的闪动,它们依旧在水面游动。 过了好一会,似乎等我那滴血的血腥味散去了,这些血蠕虫慢慢的又潜入了水底的石头缝隙、淤泥、草根下面消失不见,水又恢复了原先的清澈。 守泉视频也就在到此为止。 我看着跳停的视频,扭头看着凌渊:“水源被污染了,怕是不只是这个村子里了,这么大的范围,如果想引出所有人体内的血蠕虫,就算……” 就算按专案组的办法,这边输血,那边放血,我也抽不出这么多血! 凌渊却看着淡白月光的窗外:“这不像是炙莲的手笔,他不会玩这种。” “那是谁的?”我没想到凌渊还会给炙莲说话。 但想想炙莲出手,好像都目的性准确,且针对性很强,专攻人心人性。 天府新苑的血蚁和这血蠕虫的事情,好像都是无差别攻击。 我猛的想到了关键,看着凌渊道:“是云淼尸吗?” 炙莲从五心之火而出,所以喜欢玩弄人心,但不玩这么恶心且密集的东西。 血蠕虫和血蚁的形式很像,极有可能就是云淼尸的手笔。 她这是真的想弄死我啊! 第198章 虫与身 提及云淼尸,凌渊好像就有点愣神了,一边胡三娘探着爪子扯着我,朝我打眼色,示意我不要提了。 我隐约知道前世云淼后面变成这样,怕就是跟她嫁给炙莲后,被怨气侵扰有关。 也就是说,凌渊诛杀炙莲的计划所导致。 虽说我是我,云淼是云淼,但我也挺不能接受凌渊这计划的。 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怎么解决血蠕虫也没有头绪。 我想了想,拿着锄头,朝胡三娘道:“我去袁婶屋头的菜地,把埋的死鸡鸭挖出来看看。” 这血蠕虫传播太快了吧,现在全村鸡鸭都有,是怎么沾染上的呢,它们又没吃猪肉。 奶奶的骸骨里也有,她又是哪来的? 袁婶她们接触了这些死鸡死鸭,也不知道有没有沾染上。 刚才自家鸡圈里的,事发太急,直接就烧毁了,没有细看。 胡三娘也知道这事严重,瞥了一眼站在窗前没动的凌渊,朝胡雨寒招呼了一下,就跟我拿着锄头往袁婶家走去。 这会已经半夜了,村子里静悄悄的,别说狗吠声了,连虫鸣都没有,一片死静。 袁婶家的房子就在我家旁边,横过马路,往里面走几步就到了,但她家菜地在里头,要穿过她家的屋子。 我和胡三娘打了好了招呼,如果袁婶她家被惊动了,就让她用狐魅术将她们迷昏,这种事情,还是别掺和的好。 所以我毫不在意的拿着锄头从袁婶家屋檐下走过,正路过她家窗户的时候,胡三娘“咦”了一声。 直接从我肩膀上纵下来,小爪子扒拉在窗户上,脑袋从防盗窗探进去,透过窗帘缝朝里面看。 胡三娘并不是好奇的狐狸,我戳了戳她尾巴,示意她快走。 还朝她轻声道:“村子里很多人都习惯住一楼,进出方便,人家睡了,你别乱看。” 可胡三娘却瞥眼看着我,朝我打了个眼色,然后对着窗帘吹了口气。 现在入了夏,天气热,窗户并没有关死,胡三娘一口气吹过,窗帘被撩开。 只见月光洒入,窗户对面摊着一张床,里面好像有两个人压在一起。 似乎还不停的扭动着…… 看人家床上的情况,有点不太合适。 我很多年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袁婶两口子住一楼。 但记挂着那死鸡鸭的情况,就扯了胡三娘尾巴一下,示意她走了。 可刚一扯,就猛的想起不对了。 连忙学着胡三娘的模样,将头靠近防盗窗。 可月光虽然不错,但照进屋里,看不太真切,只能看到两个人交叠着,小幅度的动着。 那种幅度不是我刚才想的那种,而是轮廓在收缩,拱动。 胡三娘也瞥了我一眼,伸出爪子正要划破那防盗窗,床上那交叠着的两个人中,上面的那个人就跟条弓起的虫子一样,腰背用力,身体慢慢的弓了起来。 头缓缓的扭了过来,看向窗外。 可他这样子,还不如不看。 只见那张脸,就好像被无数的虫给蛀着,尽是朝个伸展着的蠕虫尖,眼睛、鼻子里全部都是半露着的蠕虫。 更甚至,随着他起身,还有着蠕虫从他身上,掉到下面躺着的那个人身上。 我最近幻觉多,一时不知道看到这些血蠕虫是真是假,还是一把揪住了胡三娘:“你看到了吗?” 胡三娘点了点头,朝我沉声道:“他们这是在植入吗?” 我盯着那张脸,虽说脸上尽是蠕虫,可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出是袁婶的老公。 躺在床上的是谁,在阴影中,我看不真切。 但这么晚了,还睡在同一张床的,极有可能是袁婶。 我忙拿着锄头,急急的转到大门那里,一锄头就将门给怼开了。 然后飞快的跑到那屋侧的房间里,刚进去,本来想让胡三娘控制住袁婶老公的,可他脸上的血蠕虫都不见了,见我们闯进来,立马大喊大叫。 他身上有血蠕虫,不能碰,看他的样子,意识还在。 胡三娘只得在半空跳转,想用眼睛眯住他。 可他似乎根本听不到话,一把就推开了挡在门边的胡雨寒,大叫着跑了出去。 “我去追!”胡雨寒连忙跟了出去。 我看着床上的人,真的就是袁婶。 还不只是她,连她带到我家的那个孩子,也躺在她旁边靠里侧。 这会她身上也看不到血蠕虫,可我不敢赌,直接咬破手指,将血涂在自己掌心,在袁婶和那孩子的脸上晃了晃,想试下她们体内有没有血蠕虫。 但晃了一会,她们脸上根本就没有血蠕虫出来,我不由的松了口气。 可刚才确实见有血蠕虫掉下去了,所以又将手朝袁婶脸上压了压,想靠近点。 胡三娘在旁边跳了一下,确定没有血蠕虫后,直接双腿一蹬,就将被子扯开了。 被子一落,整个被子下面,赫然全部都是鲜红的血蠕虫,它们长带型、濡湿的身体扭缠在一起,就算受到惊吓,也没有爬袁婶和那孩子的身体里,而是拉长着虫尖,想朝我爬过来。 不过眨眼之间,好好的两个人,瞬间变成了两个虫子覆盖的人形。 胡三娘吓得连忙后退,朝我沉声道:“走。” 还怕我血腥味散开,一把握住我手指,手指一弹,就晃出一道火光,对着床上就要弹过去。 “别!”我连忙转手握住她指尖的火光。 凌渊的狐火都能直接将血蠕虫刹那成灰,胡三娘就算修为有差距,可火光至少是实的。 我一握就感觉掌心被烧着了,幸好胡三娘急忙收回了狐火:“你疯了,她们这样子没得救了。你家刚才那些鸡鸭你看到了的,都会被蛀空的!” 就说话这会,床上由血蠕虫覆盖的人形,好像都朝这边偏来,所有的虫尖都转向了我。 但袁婶那张脸,依旧还是原先的模样。 我突然感觉于心不忍,朝胡三娘道:“袁婶这样子肯定不是这一会沾染上的,原先就有了,我奶奶身体里的蠕动也很多,那些疯了的人体内怕也不少,这些血蠕虫等下可能会藏进骨头里。所以不多这两个,或许有办法解决,先留着吧。” “你……”胡三娘狐尾一卷,直接爬到了我肩膀上:“先回去。” 我知道不能再留了,要不然袁婶和那个孩子体内的血蠕虫肯定会爬到我身上来的。 转身正要朝外走,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袁叔的大喊大叫声,胡雨寒急急忙忙的出现在门口,朝我道:“他叫了人来,先避开。” 她毕竟是个狐仙,一手扯起我,身形一转,就直接用土遁离开了。 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我家屋前。 只见隔着一条马路,袁叔还在大叫:“云淼真的回来了,她刚才还拿着锄头闯进我家,想杀了我们全家。肯定是她先回来了,村子里才出这些怪事,大家一定要把她找出来,把她赶出去!” 他们拿着手电,乌压压的往袁婶家里去。 胡雨寒有点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正奇怪着,就见袁婶和那个孩子急急忙忙的出来了,拉着袁叔说着什么。 手电筒太多,光线散晃,我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她身上,一条血蠕虫都没有。 第199章 夹墙室 我见袁婶身上没有血蠕虫,而且活动看上去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生怕是自己的幻觉,扭头看向胡三娘,她也朝我点了点头:“可能是跟你说的一样缩进骨头里去了。” 这事就奇怪了,几条或是几十条藏在人体里,这样的速度缩进人体还可以理解,但刚才袁婶那样子,和鸡圈里被血蠕虫完全啃噬的鸡没什么两样。 虽说我没忍心烧掉她,想着有办法引出血蠕虫救她,可这么多血蠕虫,怎么在片刻之内,全部缩回她身体里。 正想着,那些村民拿着手电就朝这边来了。 胡雨寒叹了口气,连忙拉着我和胡三娘就要用土遁逃。 可刚一动,一只手就拉住了我,朝我沉声道:“跟我来!” 一扭头,就见凌渊站在旁边,带着我们朝猪栏走去。 等我们走到猪栏的时候,都能听到村民拿着的手电光晃动照到这边来了。 凌渊一席白衣,站在猪栏边上,伸手在这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猪栏杆边摸了摸。 这些原木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上面坑坑洼洼的,全是各种痕迹,包浆都挺厚的了,连我碰都嫌脏。 可凌渊白皙如玉的手指,在上面抚过,不时在上面摁一下,有时在栏木下面反转着摁一下,好像在开什么机关。 村民叫声越来越大,不时有人冷哼道:“你们说云淼这个祸害,回来做什么?好好在外面躲着不好吗?一回来就出这种怪事,你们不知道啊,原先我还以为那些虫子是蚯蚓,还让鸭去吃,后来这虫子直接就从鸭嘴的鼻孔钻出来了,可把我恶心到了。” 这人嗓门很大,步子也挺大的,手电晃动很大。 我们站在猪栏前面,看着凌渊淡定的围着猪栏转圈,开机关。 连胡雨寒都着急了,拉着我,微微后退一步,站在后院靠墙没有被水泥冻上的地方,估计实行土遁快一些。 反正凌渊是道阴魂,那些人看不见,我们藏起来就行了。 估计是怕凌渊嫌弃她不给面子,所以并没有直接就跑。 我看着凌渊转着圈,正好奇他这是找什么,就听到砂砂的摩擦声。 那道我和胡雨寒贴着的墙,直接就裂开了! 确切的说也不是裂开,而是砖就像凌云小区四栋的夹墙一样,一块块的突然就自己沉进了墙里。 凌渊身形一闪,直接就到了我们面前,一挥手,指尖点点银光闪动,贴着那些还没沉入墙中的砖,硬是从墙体中拉出供一个人出入口子。 “老袁家的还给黎老太婆喂猪呢,结果呢这猪凶得很,云淼拿着锄头去他家,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想杀人灭口。”那个打头的大嗓门估计也忌惮这头怪猪,远远的拿着手电朝猪栏照了照:“没有,难道她还躲在猪粪下面啊!” 我瞥了一眼,知道不能耽搁了,直接就闪进了夹墙里。 里面窄小,胡雨寒也化成一只狐狸,和胡三娘一左一右趴在我肩膀上。 凌渊白袍一闪,也跟着进来,同时手一挥,那些沉入墙中的砖块立马又缩了回去。 这夹墙很窄,一个人在里面,后脑和鼻子几乎都要贴着前面的砖。 而且墙里空气也不流通,很难受。 等墙一封闭,胡三娘和胡雨寒也不趴在我肩膀上了,利用爪子趴在墙上,打量着这墙里的情况。 她们是狐狸,身形灵动,根本就不受墙传压迫。 凌渊是缕幽魂,根本没有实体,这墙对他而言,等于没有。 只有我一个人夹在这墙中间,不敢乱动,红砖粗砾,一动怕是不小心,整张脸的皮不被蹭掉,鼻子尖就要被蹭掉。 我头都不敢大动,小心的转着手机在这夹墙里四处照着光:“凌渊君是有什么发现吗?这夹墙通向哪里?” 就在我打光的时候,胡三娘立马冲了上来,朝我道:“下面是空的。” 我转着手机光朝下面照了照,也没发现是空的。 但胡三娘直接一窜,用嘴衔着她自己的手机,就又朝下面去了。 以前的墙都是夹墙,怕承重出问题,每隔几层还会有横砌着的砖承重,但砖下面的地基是砌实的。 胡三娘衔着手机,纵身在墙上面几块横砌着的砖上跳动着,我本来就站在地上,她跳了几下,就往上了。 可不是说下面是空的吗?往上是几个意思? 胡三娘衔着手机,却还是呲牙道:“快来!” 我后脑和鼻尖都贴着红砖了,如果前后慢慢挪动,凭我这平胸,还是可以的,不会被挤到。 但这上下挪动,总得弯腰抬手借力吧,这怎么动。 我正为难着,却听到凌渊低低的轻笑了一声。 这么两难的境界,他还笑! 这地方不就是他搞进来的吗? 如果不是他带我们进来,让胡雨寒用土遁带我避一下,不就好了吗? 现在这情况,村子里所有人都可能感染了血蠕虫,这些人或许和奶奶一样,平时根本不会被发现。 那头猪被杀虽然是个引子,但这事爆发得这么快,明显和云淼尸有关。 凌渊居然还有心思笑! 我心头一股股负面情绪涌起,扭头瞪了他一眼。 却见凌渊这一笑,脸色皎洁宛如刚才外面那月光,连原先一直带着水墨轻愁的眉眼,似乎都透着一股暖意。 虽说美色动人,可如果是用自己的夹在墙里,跟个标本一样的,谁也高兴不起来。 想到凌渊笑得这么开怀,我新仇旧恨都有点上涌,磨了磨牙,盯着凌渊,忍不住道:“凌渊君,如若不是你强迫前世云淼嫁给炙莲,她就不会搞出这些事情了,这血蠕虫或许会要了整个村、整个镇,更甚至还会往外扩散,要更多人、更多牲畜的命,你居然还有心思笑!” 随着我说话,凌渊脸上那皎洁如月的笑,慢慢宛如乌云遮月一般,被遮住了。 目光轻垂,在手机光斜照着修长的睫毛,好像闪了闪。 苦笑道:“是啊,其实我才是罪魁祸首。” 以前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对于凌渊,我一直强忍着,告诉自己不要迁怒,不能怨恨。 这会我知道自己有点恼羞成怒的成份,但我想着袁婶全身都布满血蠕虫的模样,就感觉两边的墙好像朝我压了过来,喘不过气。 凌渊却朝我伸了伸手,握住我手腕道:“跟我来!” 他搂着我,身形一闪,原本两边夹着紧紧的墙,似乎瞬间就松了许多。 凌渊搂着我,脚尖轻点,顺着胡三娘的路线,在横着的砖上轻轻踩过。 等他纵身到最上面那块横砌着的砖时,朝我道:“朝下看。” 我连忙握着手机朝下照了一下,只见整堵墙,横砌着的砖慢慢往下,就好像一道楼梯。 “这是密宗的迷阵。”凌渊搂着我,脚尖轻点,就好像下楼梯一下,一步一个朝着那横着的砖跨去。 原本上来的时候,不过几步,可随着凌渊往下跨,那横砖似乎多到没法数。 而且越往下走,夹墙两边就越宽。 最后似乎到了一个铺满红砖的地方,凌渊握着我手腕,拿手机照了照,居然在旁边找到了电灯开关。 这一开,看着满室的东西,我瞬间只感觉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200章 灭虫法 我们明显是到了老家房子的哪个地下,这会整个房间都是用红砖砌成的,我们进来的地方,也是一面墙。 连顶都是用红砖封住了,缝隙处都用水泥给封死了,整个很结实。 但古怪的是,这所有的墙上,挂满了猪,整头风干的猪! 还有很多鸡鸭,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都风干的堆在角落里。 空气中尽是那种鸡毛、鸭毛干了的味道。 我诧异的看着凌渊,他走过去看了一眼,轻声道:“这就是猪栏下面。” 我不由的抬头看了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到了猪栏下面。 胡三娘她们也跟着下来,看着这满屋风干的猪和鸡鸭,也都愣住了。 我转眼看着这密室,真的除了进出的那夹墙,连个通风口都没有,但这下面阴凉,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没有腐烂。 胡雨寒打量了一圈,也不敢碰这些风干的鸡鸭,更是连墙都不敢靠近了,也不敢和凌渊说话,只是朝我小声的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奶奶养的吗?你不是说卖了吗?怎么都在这里?” “难道是她用了什么障眼法,将这些牲畜给弄了下来,让大家以为她卖了。实际上,这些东西里面有血蠕虫,她不敢乱埋乱丢,所以就藏在这密室里了?”胡雨寒语气中尽是疑惑。 我打量着这些风干的尸体,瞥了一眼凌渊,摇头道:“如果是有血蠕虫,想毁灭的话,她一个人在家,直接烧毁就是,不需要这么麻烦。” 而且奶奶骸骨里,也有血蠕虫啊! 凌渊自来话少,就围着密室转着,还不时伸手去摸这些风干的尸体。 他是阴魂,没有血肉,所以根本不怕被血蠕虫沾染上。 胡雨寒好像对于这种东西,自来是不感兴趣的,直接转了一圈,就又变成狐狸从夹墙里出去了:“我去外面看看那些村民还在不在,你们有任务安排给我就行了。” “胡雨寒!”胡三娘叫她,都没叫住。 只是叹了口气,小心的瞥了一眼凌渊。 狐眼中都是惧意,小心的跟我说话岔开:“那看这样子没有毁了,就是黎春大师在研究血蠕虫的控制之法,你要不要试试这些东西里面有没有血蠕虫?” 看胡三娘的样子,胡雨寒出去了,她好像有点害怕凌渊发怒。 但想到刚才自己还戳了凌渊的痛处,一时也有点发怂。 正要点头,从自己手指伤口上挤血,伤口是现成的,以我的身体状况,伤口没这么快凝血。 却听到凌渊道:“没有血蠕虫,如果有的话,你满手的血,早就引出来了。” 我看着自己满手的血,也感觉是这么个道理。 但看着这满密室风干的尸体:“那我奶奶留着做什么?” “研究啊。”凌渊直接拎起一只风干的死鸡,轻轻一用力。 只听到咔的一声,鸡骨断裂,凌渊将断骨处朝我们晃了晃:“虫卵。” 不用他说,随着他掰断的鸡骨,断口处就有着几粒小得像粉笔灰大小、椭圆却晶莹的虫卵落到了地上。 而随着这些虫卵落地,我连忙扯着衣服将手掌卷了起来。 在天府新苑的时候,那些血蚁卵一被吐出来就孵化成了血蚁,我怕这些血蠕虫闻到我血腥味,也立马孵化出来了。 但那些虫卵落地后,并没有立即孵化出来。 凌渊更甚至拔了根风干的鸡毛,将断骨里的虫卵倒出来在地上,拿鸡毛尖戳了戳:“死了。” “全死了吗?”连胡三娘听着都松了口气。 我也这才凑过去,看上一眼。 只见那几粒虫卵虽然晶莹,但随着凌渊用鸡毛一戳,里面空瘪着,什么都没有。 凌渊连戳了好几颗虫卵,都是空的。 这才起身道:“也就是说这血蠕虫并不是现在才出现的,而是原先就有,黎春一直在想办法压制着,而且找到了灭虫的办法。” 我盯着地上干瘪的虫卵,不由的摇头:“如果她有灭虫的办法,那她自己骸骨里……” 脑中闪过在四栋,那些从奶奶骸骨中爬出来的血蠕虫。 既然找到了灭虫的办法,她为什么不把虫灭了? 凌渊却只是轻声道:“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吧。” 他说这话时,语气幽叹:“如果她还活着……” 这话一出,我和他都是一僵。 密室之中,立马一片静谧。 胡三娘连动都不敢动,趴在我肩膀上的狐身都伏低了,生怕凌渊看到她。 我转眼看着这满室的风干尸体,朝凌渊道:“有办法灭虫就行。” 说着拎起几只风干鸡鸭:“拿去给守泉她们研究一下,总能找到办法的。” 也就在这时,胡雨寒又从夹墙窜了进来:“外面的人走了,守组长来了。” 这是知道出事了吧! 我自己根本就不好从这夹墙中出去,还是需要凌渊帮忙的。 凌渊看着我手里拎着的风干鸡鸭,又瞥了胡雨寒一眼。 她还有点愣神,胡三娘就又低咳了一声:“拿着云淼手里的东西,要不然她怎么从夹墙里出去。” 胡雨寒这会才回过神来,看着我手里拎着的风干鸡鸭,御姐般的脸上还有点忌惮,好像怕有血蠕虫。 但还是扯着衣服裹着手来拿,朝我道:“你这样拎着,就不怕血蠕虫进入身体吗?” “这个里面的血蠕虫都死了。”我还是小心的将鸡爪子放在胡雨寒裹衣服的手里:“拿着这些东西,你是人形怎么出去?” “我身形灵活,不像你这么……”胡雨寒低咳了一声,拎着那几只风干鸡就走了。 胡三娘又扭头看着凌渊,狐眼里的惧意更明显了。 我想着以胡雨寒的个性,这种行为,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血蠕虫恶心恐怖,钻肉入骨,谁不怕,怎么胡三娘好像很怕凌渊对胡雨寒如何如何的。 凌渊被看得轻叹了口气,幽幽的道:“狐族没落,大概也是你们这些族长只是看起来精明能干,内里虚得不行。” 什么叫你们这些族长? “凌渊君教训得是。”胡三娘连忙拱着一双前爪朝凌渊拱了拱手。 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狐族内部的事情,也不好插嘴。 凌渊却只是冷哼一声,搂着我朝夹墙走去,却冷哼道:“最近所有事情,都带着她,别到时接任后,什么都不懂。” “是!”胡三娘狐尾一僵,却还是应了一声。 我猛的想到一个问题,扭头看着胡三娘,她眼带伤色,却还是朝我轻声道:“胡雨寒是下任族长。” 怪不得胡三娘出来,都会带着胡雨寒,有什么要召集狐族的事情,或者要和外面对接的事情,都是让胡雨寒去做,原来这就是贴身学习。 可胡三娘现在好好的,为什么会这么急着让胡雨寒继任? 我看着胡三娘眼中的伤意,猛的想到了什么,心头一阵悲凉。 不由的扯了凌渊一把,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突然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盯着凌渊道:“如果我再有什么事,是不是还得让谁以血献祭给我续命?” 第201章 两难法 或许是最近大事一桩接一桩,但我身体状况似乎好了很多,没有谁再提及以血献祭的事情,从而使我忘记了这个最根本的问题。 怪不得最近,胡三娘和胡雨寒都和我一起住在凌云小区。 胡三娘几乎寸步不离,我原先以为她是为了保护我。 现在想来,真的是用命在保护我啊! 凌渊听着我的问话,低头瞥了我一眼,搂着我穿过夹墙,沉声道:“血蠕虫要放你的血,如果控制不住,你认为死一个胡三娘,和死一村子的人,以及死了你,本君该选谁?” 从他说话的排序上,就知道谁最轻,谁最重了。 对,就是这全村全镇人都死了,就我不能死! 我看着趴在我肩膀,似乎已经完全认命的胡三娘,突然感觉心头憋闷得厉害,似乎那两堵墙都压在我身上了! 凌渊语气轻沉,好像谈及的并不是命,反倒像是棋盘上的棋子。 轻声道:“西林寺倒是舍得以血献祭,为你续命。可他们光是在血蚁这件事情上,就折了玄明,还有六位高僧,怎么能还人家牺牲。” “秦阳羽心系于你,按理说是最好的选择,可如果他死了,专案组对你虽不会心生怨恨,可必然不会再有这样的诚心。而且他能以身引阳雷,重阳之身,对你以后也有好处。”凌渊搂着我,一步步跨在那横着的砖上。 完不在意胡三娘就趴在我肩膀上,只是沉声道:“既然你也明白,这祸是本君惹下的。自然由我狐族来收这个尾!” 夹墙里昏暗,我再也看不见胡三娘的表情,抬眼看向凌渊,却见他下巴紧绷着,也看不见脸色。 可语气轻淡,好像一条条命,都不过是棋盘上衡量之后,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 凌渊走得快,没一会就跨到顶端,又往下走:“狐族自来是族长身先,所以你要记得,你活着,她们才有命活。” 所以当初他率先以血为祭! 我被凌渊紧搂在怀里,身体和他紧贴着,再次感觉到通体发凉。 却突然不知道从哪种立场去怪他了! 似乎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要提醒我一下啊。 等我们从夹墙出来,守泉和莫水师还有专案组的人都在猪栏边等着了。 两个组员正朝猪栏边的地上和墙上喷着什么。 见我们出来,守泉连忙道:“这事已经上升到公共安全了,我们和本地的人联系过了,土壤和水源各检测了十份标本,都有血蠕虫的存在,只是多少的问题。” 凌渊将我放下来,直接朝着那些往地上洒水的组员走了过去。 莫水师却朝我哎哎的道:“让你别回来,现在怕了吧?” “洒的是兑了你血的水,看下这附近的土壤里是不是有血蠕虫。”守泉跟着我往外走,轻声道:“我们试过现在市面上所有的杀虫剂,对他们都没有用。上次血蚁,我们用硼酸,还能有效控制,这次血蠕虫,根本没用。” 只见猪栏边洒着猪血的地面上,因为专案组人员喷洒血水,原本被踩得实实的土里,慢慢的松动,跟着一条条血蠕虫就好像雨后从土里钻出来的蚯蚓一般,在地面上一点点的拱动着。 但这些都不大,细如发丝,似乎才孵化出来。 守泉朝我们道:“它们的卵似乎能存在血液中,但它们好像也受控制,喜欢藏于人骨之中,不会让寄主轻易死亡,想达到共生和繁殖的目的。” 我听着感觉有点奇怪:“那为什么吃了猪肉的就发狂了?” 这就达不到共生的目标了啊。 守泉朝我摇了摇头,然后瞥了一眼我肩膀上的胡三娘,朝我轻声道:“可以用火焰焚烧,但普通燃料的热值太低,对它们根本没用。我们试过用氢为燃料焚烧,可以达到和凌渊君用狐火瞬间烧化成灰的效果。” 守泉说着,朝一边一个专案组成员使了个眼色。 那个组员立马拎出一个煤气罐一个的小罐子,接上钢管,然后扭开阀门,对着地上被血水吸引出来的血蠕虫。 守泉手一挥,一张符纸扔过去,阀门边上,火光呼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蓝色的火焰喷在地上,那些细细的血蠕虫瞬间被烧得焦卷,发出“吱吱”的惨叫声,听着让人耳朵生痛。 更甚至有的还想往土里钻,不过那组员握着喷火器,没一会就将这引出来的血蠕虫全部焚烧成灰了。 至少除了凌渊的狐火,还是有办法对付的。 但火光一闪,守泉朝我道:“你不适合呆在这村子里,先跟我们去营地吧。” 刚才不过是在袁婶家露了个面,就差点被村民抓住。 我也知道不能留,不过凌渊已经在密室找到了灭虫的法子,至少这一趟也算有所收获。 胡雨寒将那风干的鸡鸭给专案组的成员,他们用专门的证物袋装起来,放在一个手提箱里。 村路上,村民还在拿着手电找我,所以凌渊直接搂着我回到了车上。 等车子驶出村路的时候,还有村民拦车,还是莫水师出面,才将人劝走。 专案组的营地,就是镇上靠河边的一间小道观,没有名字,但据说挺灵验的。 我们到的时候,外面停了不少车,还人来人往的,有穿普通衣服的,有穿道袍的,还有穿着个裤衩子睡眼惺惺的。 守泉带着我直接进去,穿过外面的正殿,到了后面厨房,只见厨房里一面墙,开了一道门,这边是烟薰火燎的厨房,一边却是干净光洁的实验室。 很多人在里面拿试剂测试着什么,一测完,就放在一边好像煤气灶上的东西上烧了。 守泉示意我们进去,到了里面,就发现都是些血蠕虫啊,或是虫卵之类的。 凌渊估计也没见过这场面,围着他们转了一圈。 这才朝守泉道:“就算可以喷火烧死,就目前我们知道的,怕是全村都感染了。而且土壤和水里的怎么办?” 说到这里,凌渊和守泉都用目光看向了我。 就算有灭虫的办法,人体的还好解决,可以将人统一起来控制。 那土壤和水里的必然是要想办法引出来的,那就得用我的血。 可别说现在那条河的整个水源涉及多广,光是村子里那些土里可能就有虫卵。 这么大的范围,就算把我杀了,放干,或是把我的肉榨汁,再兑水,都洒不满整个村子! 第202章 一情牵 血蠕虫的事情,明显比血蚁更麻烦,血蚁至少只天府新苑小区里面,围绕着那些骸骨,可以环着小区挖防虫沟。 可这血蠕虫,到底是什么时候滋生出来的,是怎么滋生出来的,怎么灭虫,怎么控制,我们都不得而知。 现在我们所知的灭虫法子,就是火烧,但前提是要血蠕虫出来才能烧,那虫卵呢? 范围又这么广,就像守泉说的,上升到了公共安全。 凌渊问题一出,不只是守泉,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凌渊和我看了过来。 守泉脸色也发紧,瞥着我,脸露难色:“只能先解决重灾区,外涉的范围,我们已经派组员去查了。只要找到边界,先一步想办法控制住,在一定界线里扼制。” 她说着,抿了抿嘴,抬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只是村子里范围已经有这么广,村民也有一千多人,刚才你们也发现了,那些村民可能都被血蠕虫寄生,出于共生的目的,他们并没有发狂。” “可能的原因就是血蠕虫还没有进入脑中,但再拖下去,就怕进入大脑,也会嗜血发狂的。”守泉似乎调整好了情绪,扭头看着我:“小师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应该天亮就会到,到时让他跟你谈?” 谈什么,守泉没有提,而且明明凌渊在这里,她也没有问凌渊,而是直接问我。 可我知道要谈的是什么,搓了搓手道:“先救人吧,给我输的血准备充足吗?” “足的。”守泉目光闪了闪,朝我道:“但这样大批量的输血换血,对你……” “开始吧。”我拍了下手,咬了下内唇,偏着头朝守泉笑道:“秦阳羽来,也是这样的,不用浪费时间。” 旁边的凌渊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 估计是不满,他这么大一尊神在这里,守泉却还只记得问秦阳羽吧。 我见守泉神色也很为难,旁边那些组员都好像不敢看我,一个个脸上带着不忍和同情。 连胡三娘的狐尾都耷拉了,趴在我肩膀上,不动了。 “还有啊。”我感觉这气压实在太低了,复又拍了拍手,朝守泉笑道:“刚才那些风干的鸡鸭,体内的蠕虫卵是死的,这是凌渊君从我家地下密室找出来的,里面肯定是有我奶奶研究怎么灭虫的法子,你们重点研究一下。” 说着撸起袖子,看着守泉道:“你来扎针吧,手稳一点。” 一个组员立马将那风干的鸡鸭拿出来,其中就有凌渊折断骨头,露出里面虫卵的那只。 他们用镊子夹出干瘪的虫卵,确定是死的,也露出喜色。 凌渊却幽幽的道:“要想知道血蠕虫是什么时候寄生于人体的,可以挖村子里以前的尸体查验。” 牲畜这些都会被吃掉,骨头里面就算藏了血蠕虫,高温加工后,骨髓也是那种鲜红色,并不一定能发现血蠕虫。 村子里现在还是土葬,如果想找到血蠕虫出现在村民体内的时间,最好的办法,就真的是按凌渊说的,从尸体入土的时间往前追溯。 从凌渊的话中,也可以知道,血蠕虫并不是这段时间才出现的,至少是几十年,或者上百年,更甚至可能和血蚁一样更早。 “好,我来安排。”守泉立马朝一个组员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办。 然后眨了眨眼,朝我道:“你今天吃药了吗?” 她不说,我还忘记了。 果然玄心小法师不在,也就没有人专门提醒我这个了。 我朝守泉摇了摇头:“等抽完再吃吧。” 药物是进入血液的,现在吃,换了血,都没有用了。 守泉抿了抿嘴,朝我道:“外面有间厢房,你去那里等着吧,我拿了东西就来。” 她说话的时候,瞥了一眼凌渊,目光闪烁。 “本君不会阻止,你不用担心。”凌渊对上守泉的目光。 然后扭头看着我道:“你今年二十四,对吧?”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我奶奶都一直强调着这年纪。 当下点了点头:“怎么了?” “就算你不重生,血蚁、血蠕虫、白若风它们都是在的。而你活着,可以用血引了这些东西,能有办法灭掉这些东西,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凌渊盯着我,伸手点了点我撸起胳膊上的针孔。 朝我轻声道:“你很重要。” 我呵笑了一声:“对,很重要。” 凌渊安慰人的方式,还真的是……出人意料啊。 不过他似乎更在意那血蠕虫的解决法子,并没有跟我一起去厢房。 反倒是我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守泉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开口就唤了一声:“小师叔……” 那声音里尽是歉意,我知道守泉的意思。 就像凌渊说的,有秦阳羽在道门的地位,他对我的意思,整个道门的人都知道,可他因为背负着道门,放弃了我,这让整个道门都好像对我有所愧疚。 又因为秦阳羽的关系,他们必然诚心诚意的护着我。 像这种再抽血的事情,守泉就算征求了我的意见,却还是要和秦阳羽说一声。 凌渊君对于衡量人心,怎么取舍,比炙莲更狠。 他说秦阳羽在,对我好,就是这一缕情份牵着! 我不敢听守泉和秦阳羽说什么了,几乎逃一般的从实验室走了出去,躺在厢房的摇椅上等。 没一会守泉就拿着东西来了,和人将房间消毒后,又给我测了血压之类的。 那数值真的不是很好,守泉将我衣袖往上撸了撸,看着那些血蚁留下来的疤,又捏着胳膊转动看了看:“你最近愈合能力又在下降了。” 胳膊关节,怎么伤的都不知道,但有着好大一团的淤青。 我朝守泉笑了笑:“可能是在哪里碰到的。” “我先少抽点,血液的稀释值,我们已经测到最小了,会尽量省着点的。”守泉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直接扎着橡皮管,消毒,扎针,一气呵成。 我看着透明的管子里,鲜血慢慢的流动,眼前又开始出现那种血蠕虫朝前拱动的画面,同时身体好像开始发痒,就好像有什么濡湿的东西在皮肤上一点点的蠕动。 又似乎是有什么在皮下钻动着! 心底一下下的提醒自己,这不过是幻觉,可那种感觉真的很真实,总忍不住想去抓。 我两条胳膊都插着针管,不能动。 干脆抬眼看着守泉道:“你们不是有什么瞬间让人昏睡过去的术法吗?给我来一下吧!” 守泉瞥眼看着我:“是哪里不舒服吗?” “血蠕虫的幻觉吧,她现在肯定感觉自己满身都是血蠕虫。”凌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厢房门口。 昏暗的灯光,洒在他一身白袍之上,似乎连光都亮了一些。 确实如凌渊所说的,我现在看着自己的胳膊,就有几条血蠕虫从皮下钻出来,皮下青色的血管,好像都在蠕虫。 好像那并不是血管,而是一条条蠕虫。 “致幻剂的效果还没过吗?”守泉脸带诧异。 我想摇头,却听到凌渊道:“有一个办法,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这些血蠕虫,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第203章 血肉骨 奶奶在密室里研究怎么解决血蠕虫,但最后她自己骸骨里还有,就证明她虽然杀死了虫卵,但肯定那灭虫的法子,还没有完善。 就算有,并没有完整的法子记录下来,专案组想研究,也要花费时间。 现在水里已经有血蠕虫了,顺水而下,一天能扩散多远。 能快一点,自然是最好的。 别说我,连守泉和胡三娘都精神一震,沉眼看着凌渊。 可凌渊却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我,一袭白衣,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似乎要我同意。 我瞥着自己的身体,这会两条胳膊上,已经爬满了血蠕虫了,它们爬过的时候,还能留下一条条银色的黏液。 更甚至有的爬出来没一会,一头还往前面爬,一头就又钻了进去,将身体拉得长长的。 就算知道是幻觉,可感觉却是无比的真实。 我不敢闭眼,一旦闭眼,那种蠕虫在身上钻爬濡湿、滑腻黏稠的感觉更明显。 干脆就盯着凌渊道:“能快点自然是最好的,凌渊君请说。” 我都要抽干全身的血液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不能同意的。 反正凌渊也不会让我死! “炙莲。”凌渊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道:“莲出清净地,云淼尸是他养着的,他对于云淼尸最熟悉,他肯定知道怎么解决血蠕虫。” 我听着一愣,双眼沉沉的看着凌渊:“你开玩笑么?” 人家特意搞出来的东西,就算知道,会告诉我们? 就算要解决,难道要放炙莲出来? 前世凌渊让云淼嫁给炙莲,让他们精血相融后,断了云淼的心脉,才弄死炙莲。 这世,炙莲化成怨丝出来,他几乎耗尽自己才将他困在真身中,现在居然又要找炙莲帮忙? 凌渊对上我的眼睛,目光一涩,眼底闪过伤色,扭过头去:“不用放他出来,你去炙莲墓找他,问他,他自然就会说的。” 他语气无比的笃定。 无非就是料定炙莲,对云淼的情意,让炙莲不会拒绝我! 这果然,这比死还难受啊! 凌渊说完,自己也憋得脸色发青,手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揪着那衣袖了,朝我幽幽的道:“这是最快的办法,总比等她们慢慢研究快一些。” “还有……”凌渊瞥了一眼守泉,轻声道:“黎春养的那头猪,或许是解决血蠕虫的关键,那些人吃了猪肉发狂,或许也是体内的血蠕虫失了本性,比如中了毒,或是血蠕虫感觉到危险,想逃离寄主,却不能逃离。” 守泉听着,猛的精神一怔,连忙掏出手机到外面打电话。 而凌渊却依旧低头看着我,轻声道:“如果你拿不定主意,可以问秦阳羽,你不是最信任他吗?” 他眼中已经满是坚毅,连最先提出那条件时的涩意都不见了。 我却再也不敢看他,低头看着已经爬满血蠕虫的双腿,朝凌渊道:“好。” “呵!”凌渊却突然冷笑一声,看着我沉沉的点了点头,后退了两步。 明明是道阴魂,却还低低的喘息着,脸上尽是苦色,那件白袍的衣袖,被他生生抠出几道口子,布料发出丝丝的声音。 凌渊似乎猛然惊醒,猛的转身消失不见了。 明明是他出的主意,他却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也只感觉全身一软,瘫软在躺椅上。 无力的闭上了眼,可刚闭上,身上那种蠕虫濡湿爬动的感觉,就无比的清晰,更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有蠕虫钻进了皮下,拱着皮肤一扯一紧的。 这种又恶心,又恐怖的感觉,让我实在受不了。 我猛的睁开眼,看着一直趴在我肩膀上的胡三娘:“你用狐魅术,把我迷晕!” 胡三娘诧异的看着我:“幻觉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突然一个娇媚的声音从窗户边传来。 我猛的转头,就见裹着一袭血红狐皮的云淼尸,淡然的坐在老旧的木窗户上。 昏黄的灯光,血红的狐裘,雪白的肌肤,如墨的黑发垂落,比那经过日晒雨淋发黑的老木更黑,好像要没入那夜色之中,又似乎因为这一头如瀑的黑发连接,她整个人都和夜色融合为一体。 “云淼!”胡三娘猛的一蹬腿,准备昂首发声。 可我眼前一道缥缈如同血雾般的红光一闪,云淼尸就到了我面前,刚昂起头来的胡三娘,就好像整个都僵硬石化,直接就倒了下去。 “哎呀,这就是狐族现任族长啊。”云淼尸还娇媚的唤了一声,伸手拎着胡三娘的耳朵。 在我面前晃了晃:“你让她给你施狐魅术,抵消那血蠕虫在身上钻爬的幻觉,对吗?” 我盯着她,张嘴就想叫,可刚一动,就感觉喉咙好像被塞了一团棉絮,卡得嗓子很难受,且发不出半点声音。 全身还发着僵,似乎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云淼尸伸出一只如玉的手指,在我唇上点了点头,娇媚的趴到我耳边:“你可以找我啊,你和我融合成一体,这血蠕虫就不是问题了。你喝了孟婆汤,忘记这血蠕虫是怎么养出来的了,可我记得啊。” 云淼尸好像很开心,冰冷的气息喷在我颈边:“你重生的作用,凌渊不是跟你说了吗?血债血偿,以你的血为饵,消除那些以前他没有消除掉的隐患。” “或者,等他们都解决不了的时候,再把你送还给炙莲,让炙莲解决啊。前世炙莲不就是为了我,镇饿鬼道,驱修罗天吗。”云淼尸呵呵的笑。 慢慢抬起身来,伸手点了点那两根抽血和输血的管子,偏头看了看,左眼底那颗泪痣,就好像一滴血珠,在她偏头的时候,将落不落,让人忍不住生怜,想伸手帮她擦掉。 她却咂舌道:“真可怜。” 我这会全身发着僵,身上那种血蠕虫拱钻的感觉却越发的明显。 云淼尸拎着胡三娘的耳朵,十分嫌弃的将她往旁边一丢。 朝我幽幽的道:“今天抽了血,还得去找炙莲。还不如跟我合作呢,对吧?” “而且这次解决了,下次呢?”云淼尸凑到我面前,双眼朝我闪了闪:“这次是抽你的血,如果下次要你的骨,你的肉呢?你说凌渊和秦阳羽会不会同意,削你肉、抽你骨,来救这所谓的天下苍生?” 第204章 坦然道 我听着云淼尸的话,全身那种被血蠕虫钻皮入骨的痛感越发的浓烈。 抬眼盯着她,她似乎并不是想让我死? “和我在一起吧,相信炙莲,只有他会真心为你。如果不信的话,就像凌渊说的,你去找他,问他怎么解决血蠕虫,他肯定会帮你。”云淼尸双眼与我沉沉相对。 语气一改原先的娇媚,而是变得温柔无比:“别人会骗你,我就是你,我不会骗你的。凌渊为了天下苍生,可以将你推给炙莲;秦阳羽为了道门,明知道你也喜欢他,却还是狠心断情。” “云淼,只有炙莲啊,血蠕虫出世对他只有好处,可如果伤及你,他就会于心不忍,只要你开口,他就会帮你,他不是不知道这事情如何,只不过是对你狠不下心来。”云淼尸沉眼看着我,鲜红的眼睛里似乎闪着水光。 慢慢的贴近我道:“相信炙莲。” 看着她慢慢逼近的双眼,我好像在她眼中看见了炙莲那张如同妖孽般的脸,胸口似乎有着浓烈的情绪涌起。 脑中又闪过炙莲轻唤着我名字时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像喘不过气来,似乎有什么,从心口瞬间蔓延到胸膛,整个人都发着烫,涌着酸。 “只有炙莲宁负苍生,也不负……”云淼尸双眼依旧一点点的朝我靠近。 我都能感觉到她的睫毛与我的睫毛相碰撞,带来的那种和血蠕虫爬到身上一样的痒意。 她双眼暗暗闪过血光,眼中炙莲那张脸,越发的鲜活,更甚至我都能看到炙莲在她眼中朝我笑。 就像那种瞬间满塘荷花开放,惊艳却又沉浸其中,让人转不开眼的笑…… 我不由的愣神! 也就在这时,一道火光猛的冲了过来,跟着一道白影哗的一下,对着云淼尸一卷,衣袖翻转“砰砰”就是两声。 云淼尸瞬间被抽飞,尸身带着火,撞到墙上,直接撞破了墙。 木屑纷飞,云淼尸裹着火光,落在道观外面的稻田之中,她却只是足尖轻点在稻苗之上,朝凌渊呵呵的笑:“凌渊君说是云淼无比重要,就是让狐族这不入流的族长,来保护她吗?” “如果刚才我想杀她,这会她都和黎春那死老婆子一般魂飞魄散了。”云淼尸抬着手,拍熄身上的火光。 白皙如玉的裸足踩在绿油油的稻苗之上,却依旧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一般。 凌渊只是盯着她,转手在我额头轻轻一点。 我只感觉额头一冷,全身那种冷僵瞬间消失了。 凌渊一收手,抬眼看着云淼尸,猛的又是一道火光冲了过去。 “呵呵。”云淼尸一闪而过,避开了那道火光,幽幽的道:“狐族没落,凌渊君为了给云淼续命,舍弃万千血情丝,光凭这狐火,还伤不到我。” 她足尖在稻苗上轻点,身如血雾般飘荡,似乎在戏弄凌渊。 轻笑道:“如若是往日的凌渊君,怕此时我也不过是残肢碎尸。哈哈!” 旁边无数符纸闪过,云淼尸却只是轻笑道:“道门的小把戏!” 跟着扭头看了我一眼:“你看,还是炙莲厉害吧。” 凌渊冷哼一声,一道火光冲了过去,直接撞到了云淼尸,她被击个正着,脸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连忙坐直了身体,正想让凌渊再接连出击。 可云淼尸却突然脸露笑意,娇媚无比,明显刚才的痛苦都是假装的。 这次连火都没有去扑熄了,在火光之中,眯眼看着我,轻唤道:“云淼。” 这声音像极了当初医院梦中,那唤我的声音,我瞬间身体宛如火烧。 云淼尸也呵呵一笑,血光一闪,就消失了。 只留幽幽的声音道:“凌渊君舍不得真正伤我,是旧情难忘,后悔不已吗。” 她来去都很快,眨眼就不见了。 守泉带着组员追了出去,但却什么都不见。 凌渊转眼看着我,目光闪闪,朝我沉声道:“别被她魅惑了。” 我这会喘得过气来了,躺在躺椅上,看着胡三娘僵硬的身体,朝凌渊道:“她没事吧?” 凌渊瞥了一眼胡三娘,轻叹了口气,双指微迸,对着胡三娘狐狸的额头一点。 可就算这样,胡三娘还是没有醒过来,凌渊不由的脸露伤感。 估计又想到狐族没落至此吧! 守泉这会也从破了的墙进来,朝我道:“你没事吧?” 她脸上尽是惭愧,咬着牙,轻声道:“我们在整个道观外面布了防,可她魅惑之术太强,那些人不知不觉就着了道。连在外面的狐族,也都和胡族长一样僵死。” 云淼尸魅惑之术有多强,我们都是知道的。 连玄明这样甘愿以身饲魔的高僧,都被魅惑,更不用说胡三娘她们了。 “没事。”我朝守泉笑了笑,瞥着已经满了的血袋:“快满了,换一个吧。” 守泉看着那血袋,沉吸了口气:“幸好她没对你下杀手,要不然我真的……” 她说的时候,瞥了一眼凌渊,复又沉下眼去。 她是怕不好跟秦阳羽交待吧! “她不会杀我,她也不会让我死,她想要的,是我和她融合成一体。她不过是一具尸体,估计还想要我体内的魂魄吧。”我看着守泉拔了针,疑惑的道:“不再抽一袋了吗?” 守泉摇了摇头,朝我道:“再抽下去,你受不了的。” 确实也是,从凌渊点了我额头一下后,没了血蠕虫爬身的幻觉,我就感觉全身发冷。 就好像小时候感冒,大冬天的打了两瓶点滴,半边身子都发着冷,就算裹着被子,也全身打寒颤。 这会却好像全身都冷了,还有那种高烧时,骨头酸软发痛的感觉。 守泉拔了抽血的针,看着那输血的血袋,瞥了一眼凌渊和我,朝我道:“那边专案组确实发现,那些发疯的人体内的血蠕虫有些异常,和村民体内的不同。” “估计和凌渊君说的一样,黎春大师养着那头猪,就是为了解血蠕虫,但具体有什么不同,我们还不知道。不过我们会尽快找出来的,也已经想办法在研究疫苗,暂时控制村民体内的血蠕虫。”守泉说着有点发急。 瞥了一眼凌渊,朝我幽幽的道:“可这时间,至少要一个月。我们也在用最快的速度,拦截水源,可也没有办法根断。现在云淼尸出现,就怕她引动这些血蠕虫。” 她目光闪闪,朝我道:“云淼,你……” “我知道!”我阖了阖眼,朝守泉道:“等这袋血输完,我就去找炙莲。” 第205章 何谓劫 守泉听着我的话,似乎松了口气。 却还是沉声道:“我请示了掌门,并没有告知小师叔。他最不愿的,就是你和炙莲多接触。” 一边凌渊冷呵的笑了一声,挽着袖子,转过身去。 我听着目光沉了沉,朝守泉道:“秦道长心系苍生,就算不愿,也会同意的。”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走到这一步了,除了找炙莲,别无他法。 云淼尸在这里露面,也不过是敲敲警钟,给我们以紧迫感。 她不会让我死,但却要逼我,引着我,一步步走向前世云淼的结局。 我知道她的目的,可这些事情,却依旧让我不得不心生怨恨。 沉吸了口气,朝守泉道:“就这样吧。” 守泉瞥了我一眼,正好血输完了,拔了针,将药盒放在躺椅旁边,朝我轻声道:“那我去安排车。” “不用。”凌渊却开口,轻声道:“用车太慢了,炙莲已经派幽瞳来接她了。” 我听着先是一僵,顺着凌渊的目光看去,就见刚才那被云淼尸撞破的墙洞边上,幽瞳似乎听到叫她的名字,慢慢的探出那张姣好的脸,朝我笑。 她似乎是趴在屋顶,头半偏着倒垂着,破了的墙洞边上,扒拉着她几只胖嘟嘟的小手,来稳定身体。 黑发还一缕缕的垂落,与夜色融合。 守泉见我们看着那墙洞,也转眼看去,可她目光透过墙洞,看着外面的稻田,更甚至眯了眯眼,好像转着方向看,依旧没有看到幽瞳,所以复又疑惑的转眼看向我。 在外面,似乎一般人看不见幽瞳。 不过秦天师似乎可以,当初炙莲墓的时候,他就握着拂尘准备抽炙莲。 守泉知道自己看不见,可脸上还是露出惊恐和警惕的表情。 幽瞳见到我,依旧很开心,仗着守泉看不到她,直接就从那墙洞爬了进来。 我这才发现,她真的是从屋顶倒趴着爬进来的,宛如一条巨大的人脸蜈蚣,倒卷着从天花板,爬到我面前,然后倒垂着头,朝我笑。 她并不会说话,能发出一点声音,完全是靠教。 所以这会,顶着一张妩媚姣好的脸,却笑得跟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就算身形诡异,也知道她帮炙莲在做那狐入尸的事情,可依旧让人生不出厌恶的心思。 守泉见我目光往上转,也跟着往上看了看,朝我小声道:“她在上面吗?” “嗯。”我盯着幽瞳,她又咧嘴朝我笑了笑。 我突然感觉凌渊、炙莲、云淼尸这些,也挺有意思的,他们似乎从不用阴谋,全是阳谋。 将事情掰开柔碎了,给你分析,却让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炙莲还生怕我不去找他,直接派了幽瞳来接我。 也完全不在意,我怎么想他,似乎就是这么坦然的坏。 幽瞳身体慢慢垂落,伸着最前面的一只短胖小手,摸了摸我手腕上被用布料裹着的金项圈,宛如虫足的小趾戳破了布料,摸着里面的莲蓬铃铛。 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的表情,偏头看着我,尽是笑意。 守泉看不见幽瞳,却能听到我手腕上布料破碎的声音,连忙低头看了一眼。 脸上露出惧意,整个人都发着僵,估计是知道幽瞳有多厉害的,却没有逃。 只是看着我道:“掌门在守着荷塘,不让幽瞳出来,她现在这里,那掌门。” 幽瞳明显能听懂守泉的话,原本满是笑意的脸上,露出生气的神色。 那摸着莲蓬铃铛的小手没动,另一只手,却慢慢伸展过来,摸着我右手背,还慢慢低垂着头,对着我手背轻轻的吹气。 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一边吹一边看着我,朝我嘟着嘴,似乎对秦天师很生气。 她这是还记得,上次在荷塘那边,秦天师拂尘抽伤了我手背的事情。 我脑中突然响起云淼尸的话:只有炙莲,守负苍生,也不负你我。 就算是他座下的幽瞳,也随其主,对我很友好,很亲近。 我在荷塘那里回来后,对于帮幽瞳挡那一下拂尘,其实心中是后悔的。 可这会看着她,却又感觉生不出怒意。 只得瞥过眼去,朝守泉道:“秦天师应该没事,你放心。” 如果秦天师连幽瞳都对付不了,在荷塘时,他那一拂尘抽出的时候,幽瞳也不会直接就跑了。 这会幽瞳光是听到提及秦天师,就脸露出这样的表情,想来是还没占到便宜的。 守泉当下松了口气,可身体却还是发着僵。 我将手伸向幽瞳,朝守泉道:“云淼尸出现在这里,自然是要逼我去找炙莲的,如果我不去,她肯定还会搞事情,你们想办法应付她。我随幽瞳,去去就回来。” 炙莲他想要的,是和云淼生不离,死不别。 既然他重归真身,不会死,肯定也不会让我死的。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 他在这个时候,让元蜚婆放云淼尸出来,或许是有什么谋划。 保不齐最终所要的,也是和云淼尸一样,前世的身体,融合我体内这世的阴魂,这才算还他一个完整的云淼吧。 更甚至,他想要的,还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失望透顶,满怀怨恨的云淼。 幽瞳听说我要去找炙莲,笑得更开心了,直接一扭头,满身的黑发,瞬间朝我身体涌来,将我拉到了她虫身之上。 对于乘坐幽瞳,我已经有经验了,连忙伸手抱着她的虫身。 手所触的地方,全是她浓密冰冷而柔软的头发,或者说毛发。 “云淼!”或许是我藏于幽瞳的发间,守泉能见我的只是一部分,吓得突然出声。 我连忙扯了一下幽瞳的黑发,扭头看着守泉。 她脸露难色,看着我道:“我知道我说这种话,很没立场,也很没道德。” “可我还是想告诉你,小师叔是真的心系于你。我们就算都知道你们不能在一起,可也希望,你们不要站在对立面。如果到那个时候,我怕小师叔和你都会很痛苦。”守泉目光沉沉,低声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这是怕我去见炙莲,被他感染黑化了吧。 幽瞳不满的瞪着守泉,朝她呲牙低吼,满身的黑发,宛如狂风一般的乱涌,室内瞬间阴风阵阵。 守泉看不见她,却能听一低吼的声音,也能感觉到阴风,所以全身紧绷,却还是盯着我道:“我们和小师叔都在这里,等你回来!” 这是生怕我连秦阳羽都忘记了啊! 秦天师说我是秦阳羽的情劫,现在看来,他们又何尝不是用秦阳羽还牵制我。 他又何尝不是我的劫! 前世云淼心系凌渊,可凌渊抽了情丝,难道不应该,凌渊才是那个劫吗! 但最终受害的,却只是云淼! 前世今生,都是! 第206章 是祭品 幽瞳不会说话,却能听懂得,似乎很不喜欢守泉说的话,驮着我,直接窜出了墙洞,一头就扎进了稻田里。 我身上虽然有她的黑发绑着,看着她猛的朝稻苗扎去,就算稻苗尖都萎靡的收卷着,可还是本能的闭上了眼。 跟着就感觉全身再次有着那种黏稠的压迫感觉传来,我想睁眼,可眼睛根本睁不开。 幽瞳能出入无声无影,当初白若风那个村子,她带着狐尸而去,在水中让狐入尸,都没有人任何人看见,且水波都没有,就证明她走的路线,和普通人不同的。 想到炙莲墓中,幽瞳在淤泥中钻来钻去的样子,怕她这会也是相当于土遁吧。 我不知道凌渊有没有跟来,但这种在泥土里钻行的法子,终究是没有空气的,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喘不过气了。 这里离炙莲墓挺远的,不像胡雨寒带着我们土遁,只不过是一小段距离,不过一息之间就到了。 就算幽瞳速度很快,随着时间推移,我越发的缺氧,感觉旁边的压力好像要将我压死了。 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就算在一片漆黑中,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感觉冒着金星。 脑袋又开始昏沉,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这土遁给憋死的时候,一片漆黑之中,突然感觉唇上一凉。 吓得我整个人都僵了,脑中闪过无数电影电视中最狗血且常用的渡气桥段。 可跟着一缕清新的气息,顺着了唇缝,猛的吹了进来。 不过并不温和,而且十分猛烈,就像腊月出门,拉开门就给灌了一口寒风一样,吹得整个人瞬间一个激灵且清醒了。 我被那口风一吹,那种憋闷感立马就消失了,跟着也不敢昏了。 炙莲不能出来,幽瞳不通人事,能给我渡气的,就只有凌渊了。 可就算我再怎么撑着,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身体太差了,刚渡了气,没一会我就又感觉自己脑袋发昏。 就在我再次感觉唇上一凉的时候,幽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的一窜,加快了速度。 我只感觉那缠在身上的黑发,瞬间勒紧,可人还是朝后倒去。 幸好一双手稳稳的扶着我,将我推扶着坐好。 跟着眼前就是一亮,一股荷花的清香传来,水花哗哗的响。 幽瞳驮着我,灵活的在月下荷塘之中缓而悠闲的游动着,还跟上次一样,时不时潜入水中,给我冲洗着身上的泥砂。 我估摸着,是炙莲交待过,不要搞太脏了去见他。 上次出来,她也背着我在这水库几起几落洗掉了淤泥。 幽瞳或许是好意,可我是真受不了,本来换了血就浑身发冷,她还驮着我一下潜入水中,一下猛的窜出来。 一会就是没顶之灾,一会就感觉水哗哗的往自己嘴鼻里钻。 我只感觉自己要被折腾死了,在幽瞳再次露出水面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抹了把脸,张嘴想叫凌渊。 一瞥眼,就见凌渊站在一片荷叶之上,淡定的看着我。 似乎就这样看着我,不停的被幽瞳折腾。 也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但没一会,幽瞳就扭头看了我一眼,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露出一脸担心且做错事的表情,然后猛的就又钻进了水底。 我瞬间又被水灌顶,恨不得直接被淹死算了。 不过这次速度很快,就在我喝了几口水,呛得肺部火辣辣的之后,身体压力瞬间减少。 幽瞳驮着我,到了一个很平稳的地方,还转着虫尾,帮我拍着背,摁着胸,还用小手小脚抬拱着我身体,让我将水吐出来。 但看着我的眼睛里,却全是疑惑,似乎没料到我这么不经折腾吧。 我实在是被折腾得够呛,顾不得幽瞳黑发几乎将我遮住,也不管她这些小手小脚的跟捶什么一样,只是哇哇的吐着水。 水吐出,就落在长满绿色青苔的石板之上。 我吐得鼻子都发着酸,脑中什么想法都没了。 就在这时,一方碧如荷叶的帕子递到我面前,一只手卷着淡粉的衣袖,将我扶起来。 “她身体都这么差了吗?”炙莲幽怨且心疼的声音传来,似乎吸了口气,才接着道:“凌渊,你要用她制衡我,用她来守护你的苍生大义,你就没想过好好对她吗?” 炙莲似乎很生气,直接卷手将我抱了起来,身形一转,将我搂在怀里,拿着那方帕子给我擦拭着嘴鼻,气得微微的喘息着。 我这会感觉喘过了点气,扭头看向炙莲,他那妖孽众生的脸上,带着怒意和担心。 见我看过去,眼波流转,立马朝我勉强的笑了一下:“先别说话,喘口气。” 跟着扭头看向幽瞳:“自己去!” 幽瞳撇着嘴,好像很委屈,双眼却担忧的看着我,上半身昂起,黑发顺势滑向背部,无数小手伸出来,好像想来摸我。 “去!”炙莲猛的扭头,低吼了一声。 幽瞳眼带惧意,却还是一转身就潜入了地底。 我不知道炙莲让幽瞳做什么,不由的转眼看了看,却见这里就是地下的炙莲墓。 不过没有了最先进来时的那种生机昂然,也没有我们离开时的那种颓废,似乎就是谁家后院普通的一方荷塘。 以青石砌成,旁边还有一块不太平整的石头上摆着一个棋盘。 那棋盘上的棋子很古怪,白子似乎就是骨头磨成的,黑子也不知道是什么! 秦天师坐在一边,似乎在等炙莲下子。 而凌渊却站在荷塘边,看着正中那朵宛如火色的荷花,任由炙莲给我擦脸,沉沉的不开口。 炙莲给我顺了几口气后,幽瞳就又从地底钻了出来,小手捧着一卷荷叶,里面似乎是些水。 小心的递给炙莲,眼睛却巴巴的看着我。 “先喝点。”炙莲将帕子一丢,接过那卷荷叶,将水喂到我嘴边:“慢慢喝,要不然呛着水,晚点胸闷喉咙痛。” 他脸上尽是担心,眼色也发着急。 可那荷叶中的水,明显不是普通的水,似乎黏稠一些,滑滑腻腻的在荷叶之中流转着,倒有点像是什么透明的浆水。 我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凌渊! 就这一眼,炙莲捏着那卷荷叶里面的浆水明显往上升了不少,差点从荷叶上端溢出来。 他轻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伤色,垂眼看着我,然后将我抱起,轻轻的放在地上。 起身将那卷荷叶递给凌渊:“她还是信你,你喂他吧,你的目的就是这样,对吧?” 我有点茫然的看着他和凌渊,不知道这又是什么目的。 炙莲却幽幽的道:“就算你把她当成一个工具,一个祭祀苍生的祭品,你也对她好点啊!” 第207章 一份情 我听着炙莲形容我不过是一个祭品,先是一愣,跟着却发现他这形容很贴切啊。 凌渊带着狐族,以血为祭,换我这一世活着。 无论是空门,还是道门,都要我活着。 我活着的作用,不过就是引那些诡异而又阴狠的东西出来。 再血债血偿! 或许最后,还有一个大作用。 确实只不过是一个祭品。 炙莲捧着那卷荷叶,递给凌渊:“我让幽瞳去接她,是我疏忽了,以为她还是以前的云淼。” “可你知道她现在身体差成这样,也知道土遁这么远,她会受不了的,却并没有给她万全的准备。知道幽瞳想引水给她冲洗,也就任由她这样呛水,你可以阻止的,却并没有,只是想让我牵怒幽瞳,让她取幽泉水给云淼罢了。” “现在水取来了,幽瞳伤了,至少半年不能再出去。云淼饮了幽泉水身体状况会好一些,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炙莲拉过凌渊的手,将那卷荷叶小心的放在凌渊手里:“你还是这样。” 我浑身湿透,坐在青石板上,看着他们一个一袭白衣,一个色若荷粉,站在荷塘边,还手拉着手的聊天。 或许我真的只是个工具人,只是个祭品吧! 所以凌渊一路过来,知道幽瞳折腾我,就是为了让炙莲心疼,然后罚幽瞳取什么幽泉水。 一来是可以重伤幽瞳,二来是让对我身体好。 似乎他的结果都是好的,可过程就太那个了些…… 更让我不能理解的是,炙莲明明看透了,却还是走了这一步。 荷塘边,炙莲似乎有点生气了,直接将那卷荷叶放在凌渊手里,转身就到了棋盘处坐了下来,低头看着棋盘,捏着一枚棋子,打算淡定落子。 可却似乎越想越气,猛的捏着那枚棋子对着那块石头重重的砸了下去。 棋盘之上的棋子瞬间化成齑粉,连那块石头都砰的一化成了碎灰,形成一朵灰色的暗云,狂风呼啸着卷动,猛的朝着整个荷塘涌去。 秦天师一提拂尘,飞快的拂开要涌到他身上的灰石。 原本站在荷塘边不动的凌渊,也身形一闪,白袍一卷,就将我卷了起来,护在怀中,同时捏着那卷荷叶朝我嘴中一灌。 那荷叶里的东西,似乎就是滑滑腻腻的,一入嘴,就好像活的一样,自己往喉咙里钻。 味道有点像没有放糖的凉粉,带着一股草木的味道,又似乎有点恶心。 不过没等我回味过来,就直接涌进了喉咙里了。 随着狂风夹着灰石卷过,原本带着几分古韵味的青石,荷塘里生机昂然的荷花瞬间沾着那些灰腐烂,眨眼又都不见了。 只剩一朵血红的荷花屹立在淤泥之中,赫然就是当初我们离开炙莲墓时的景象。 我们都瞬间陷落在淤泥中,炙莲身上那身荷粉的衣服,复又变成了血红色,他却好像足不沾泥一般的立在淤泥之上,扭头看着我:“为什么总是这样!”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他脸色却很痛苦,喃喃的道:“云淼,你一直都是一个祭品,前世也是,这一世也是。你明知道凌渊对你不好,明明他们让你活着,只是在关键的时候要抽你的血,要用你为饵,用你来祭祀着这苍生。可你却还是愿意信他们,不愿信我?” 炙莲呵呵的低笑,扯着那一身鲜红的衣服,低声道:“我更可笑,明知道凌渊这些手段,都是用来对付我的。也明知道他不会让你死,可我还是忍不住啊!” “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炙莲眼睛发着红,脸带幽怨,喃喃的道:“明明知道,却还是不忍,为什么呢?” 他更甚至扭头看向凌渊:“要不凌渊君也像当初给云淼抽了那根血情丝一样,帮我抽掉心中那根情丝吧?” “这样我就会跟你一样,能狠心看着她这样受罪了。你说好不好?”炙莲那张美若妖孽的脸上,带着悔意。 好像连看都不想看我,只是慢慢转身看向那朵鲜红如血的荷花:“秦天师都说好了,我将灭血蠕虫方法告诉你们,凌渊君就将那根困着我真身的血情丝抽走。” “可你为什么还要搞这些事情?”炙莲猛的扭头看着凌渊,脸上道道宛如荷花脉络的血丝闪过,怒意恨意交迸。 而他身后那朵鲜红如血的荷花骨朵,好像瞬间就要绽放。 可就在荷瓣轻展的时候,一根血情丝交织成的线圈,突然一闪,将整个花骨朵都缠裹住。 炙莲露出痛苦的神色,紧皱着眉,薄唇微启,重重的吸着气:“我宁愿你和空门道门,结出那九九困魂阵,将我压在地底熔浆之中,也不愿这一根血情丝缠着我。让我日夜感受着当初云淼对你情有多浓,爱有多深,浓深到……” 炙莲昂了昂头,盯着凌渊,不停的喘气,恨不得立马扑过来,咬死他。 我扭头看着那朵昂立在淤泥之中,将开未开,却被血情丝缠绕住的血荷。 心头一阵阵的绞痛,怪不得凌渊舍得以身化精血,将这根血情丝引出来,缠困着炙莲。 而可以笃定,这样能困住炙莲。 原先我还好奇,当初四栋的凌渊有着万千血情丝,却并没有困住炙莲,怎么这一根就行了。 困住炙莲的,并不是一根丝,而是一份情。 也怪不得,凌渊直接开口让我找炙莲,也知道幽瞳会来接我。 怕是借机早一步就和秦天师商量好了条件了吧。 炙莲明显很痛苦,朝凌渊道:“你和云淼以血为引,解开这条血情丝,我就告诉你,怎么灭掉血蠕虫。这东西怎么来的,凌渊君也不知道吧。” 秦天师立马低咳了一声,捏着拂尘轻轻甩了甩。 这明显就是在提醒凌渊,不能解。 我这会身体还发着软,几乎靠凌渊拎着才没瘫软倒下去。 听到这里,还是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还以为凌渊带我来,是从感情上说服炙莲。 可没想到,还是想放我的血,引出血情丝啊。 但看现在的情况,解开血情丝,怕是想再困住炙莲挺为难的。 也不知道凌渊会怎么取舍。 “怎么?”炙莲脸上怒意未消,瞥着凌渊:“凌渊君失了万千血情丝,又以阴血在云淼身上画了定魂符,这会阴魂将散,连血都引不出来了吗?要不然,怎么连一具尸体活僵都对不付不了!” 我听着他的话,猛的想到云淼尸几次试探,怕就是想知道凌渊还残留着几分实力。 第208章 两相伤 炙莲和凌渊他们这种存在,走一步棋都会涉及好几步。 炙莲说是给灭血蠕虫的办法,其实答应或许也就是为了试探凌渊残余的实力。 我瞥眼看着那朵血荷,尽量不去看凌渊,怕自己这点道行,在这场对弈之中,被炙莲看出神色异常,然后还分析出什么来了。 可凌渊却是冷哼一声,衣袖一卷,裹着我就要离开。 “凌渊!”炙莲猛的沉喝一声:“你解开云淼那缕血情丝,要不然那具活僵,就会让血蠕虫发疯,别说那个村子,附近镇子,更甚至整个县城都会变成血蠕虫的食物。” “她就是一具嗜血的活僵,她想要的很简单,也几乎是本能,可不管什么道义。如果不是我让元蜚婆压制她,血蚁你们都控制不住。”炙莲声音发沉。 冷哼道:“你们以为那些血蚁在那个地方这么久不出来,是因为什么?” 炙莲似乎过了气头了,语气慢慢变得轻淡,复又是那种幽幽的声音:“我本以为原先就知道云淼对你的情,就算这缕血情丝缠在我真身之上,对我而言或许是一种修行。” “可这种感觉太难受了,你解开,我就告诉你灭血蠕虫的办法。”炙莲赤足踩着淤泥,伸手去抚那根闪动着的血情丝。 他刚碰上,那血情丝的尾端一卷,立马缠住他白皙如玉的手指,跟着血光一闪,炙莲手指好像被高温灼伤,整根手指都变得漆黑。 炙莲痛得后背挺直,长如墨的黑发洒动,扭头看向凌渊:“你困不住我的,就像以前,你们还是会需要我一样。” “我并不知道你的条件是解开这缕血情丝。”凌渊却一把扯过我,冷声道:“黎春已经研究出了控制血蠕虫的办法,我们只要等时间就行了。前面这段时间,我们可以用云淼的血控制。” “她和你精血相融。”凌渊说到这里,沉眼看着炙莲:“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云淼死,所以道门会在抽了她的血后,再给她输血,保证她不会因为血干而亡。” 炙莲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喃喃的道:“怪不得!” 他手指在那朵血荷摸了摸:“怪不得这两日,我感觉这么差。” 我听着这才猛的醒悟过来! 云淼和炙莲的婚盟,是精血相融,生不离,死不别! 就算我再不承认自己是云淼,可和炙莲之间的关系还是在的。 精血相融,抽我的血,就等于抽炙莲的。 听凌渊和炙莲话里的意思,我抽血换血可以保命,但对炙莲似乎危害挺大的。 我这会靠在凌渊怀中,只感觉全身都扎着痛。 一时不知道,凌渊和秦阳羽他们,抽我的血是为了灭血蠕虫,还是为了更好的控制炙莲。 或者,二者都有吧。 炙莲似乎在感觉被抽血之后的痛苦,凌渊也并没有再纠缠,带着我直接就离开了。 这次进出炙莲墓,似乎很容易,他搂着我一个纵身就到了外面的荷塘…… 不! 现在只能说是水库了! 因为原先绽放的满塘荷花都已经和下面的墓室一样,全部腐烂成泥。 连水都变得污浊不堪。 凌渊扶着我,找一处还算平整的地方站稳,然后扭头看着这几乎溢满的水库。 这里面阴凉得很,空中有月,却照不下来,似乎就处于阴影之中。 我浑身湿透了,一直没干,这会全身发冷,身体酸软得厉害,还有着一种说不清的痛意。 夜风一刮,就好像全身都紧绷着痛,本能的抱紧了胳膊,朝凌渊道:“你是在等他吗?” 凌渊却只是沉眼看着满塘污水,轻声道:“他会来的。” 我原先以为炙莲同意,是真的不忍看我抽尽全身的精血。 现在看来,一边抽我的血,算是对炙莲威胁;一边答应抽离那根缠着的血情丝,算是利诱。 我现在不知道,这步棋是凌渊他们暗中商量好的,还是他和道门空门之间的默契就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可无论是哪种,我这个祭品,都没有知道的权利。 我突然感觉有点萧索,抱着胳膊,坐在水库边上,任由凌渊等。 这种浑身发冷酸痛的感觉,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的冬天,奶奶去别人家守灵了,我一个人在家里睡,外面下冻雨,很冷。 我缩在被子里,怎么都不暖,就算我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或是再压上一床被子都很冷,冻得骨头缝痛的那种。 怎么都睡不着,就在我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还听到外面寒风大作,跟着好像有人进来了,吓得我抖得更厉害了。 可跟着被窝里就是一热,奶奶开了灯,她从别人家拿玻璃盐水瓶灌了两瓶热水拿回来,给我塞被窝里暖着,还给我带了饼吃。 那个办事的人家,离我家有五六里路,奶奶走回来的时候,头发上全是冻着的冰晶。 将水瓶和饼放下后,她帮我将被子掖好,就又急急走了。 在家里呆了没一会,头发上的冰晶都还没化。 我这会抱着膝盖,缩在水库边上,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晚。 可奶奶不在了,也不会再有人记挂我了。 所以只能自己对自己好! 我轻呼着气,慢慢搓着手,想让自己暖起来。 发寒的时候,越是缩,就越冷。 我知道这是大量抽血换血之后的原因,但等手搓暖之后,还是强撑着站起来,打算动一动。 这都入夏了,我就不信还真的冻死了。 可刚站起来,就一阵头昏眼花,我连忙去揪旁边的草木,想站稳,免得栽进水里去了。 但刚一伸手,就感觉手上一暖,跟着就发现,幽瞳的黑发缠住了我的手。 她将我拉着站稳后,虫身半昂,从腹部拿出一件红色的长袍,用她虫身下的小手小脚支棱着,似乎要帮我披上。 可就在她虫身昂起的时候,我这才发现,她腹部有一道口子,足有十几公分长,划破了虫皮,随着她动的时候,里面似乎露着粉白的肉,却并没有血水渗出来。 幽瞳一动,好像就牵着这处伤口,脸上带着痛苦,却还是小心的将衣服给我披上。 那件衣服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制的,薄如轻纱,上面用金线绣着朵朵金莲,披到身上,就好像通体发热。 幽瞳手脚多,很快的帮我系好,但却不敢再扭身,似乎怕动到那个伤口。 我看着她那张妩媚姣好,却带着天真稚气的脸,突然感觉自己和幽瞳或许也没有区别。 凌渊从头到尾,都站在那里看着。 幽瞳帮我将衣服系好后,小手从黑发中某处抽了一张纸递给我,扭头看了看凌渊,然后直接就潜入了水中,消失不见了。 我这会感觉自己好像缩在干燥温暖的被窝里,捏着那张纸打开。 入眼却全是看不明白的字。 正想扭头看向凌渊,一回着,却见原本盯着水库看的凌渊,已然到了身前。 他看着我身上这件红袍,目光沉沉,带着伤色。 第209章 博弈争 我知道凌渊在这里,就是等炙莲送灭虫之法出来。 估计他知道我通体发寒难受,没有理会,也是在逼炙莲。 炙莲让幽瞳来送外袍,露出那个伤口,估计也是想告诉我,喝的那个所谓的幽泉水,就是幽瞳划伤虫身,取出来的。 他更甚至将灭虫法给我,就是表明他对我,依旧对凌渊对我好。 更甚至这件红袍,刚好合身,上绣金莲,怕也是另一重含义吧。 凌渊和炙莲相争,受伤的一直只会是我。 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将纸朝凌渊递了过去。 凌渊似乎这才回过神:“纸上是灭虫之法。” 跟着二话不说,伸手拉着我,直接就踏破了夜色。 我只感觉夜风呼啸,吹着脸都火辣辣的痛,那件红袍被狂风撩起,但只要贴着身的地方,就好像暖宝宝一样,发着暖。 可身体终究是不行,被风一吹,整个人都头昏脑胀的,总感觉自己就要晕了过去,头都抬不起来了,手脚好像有什么拉着。 就在我感觉自己要晕倒的时候,凌渊拉着我轻轻一转,我就感觉身体一软,直接就倒了下去。 眼前虽然一阵阵的金星,可还是能依稀分辨出这是在我们离开时的那间道观厢房。 原来,凌渊是有办法,带我用最快的速度去哪里的。 可他却硬是让幽瞳带着我土遁,还真的是让炙莲于心不忍啊。 我躺在躺椅上,感觉胸闷气短,全身发痒,似乎那些血蠕虫又爬回来了,身体不停的抖动着,又冷,又好像被火烧着了。 眼前看着的东西,似乎在跳动。 “回来了!”守泉急急的跑了过来,连忙一手帮我把脉,一边朝一个组员道:“拿我药箱,快!她要休克了!快!” 守泉伸手扶着我,将我半卧着,朝我大声喊着。 我看着她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连看着她的脸,似乎都是跳动着的。 旁边凌渊似乎沉叹了口气,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将那件红袍扯开。 然后朝守泉沉声道:“本君给她治,你们出去!” 守泉愣了一下,连忙又带着人出去了,还随手扯了床单,将墙上撞出来的那个洞,给遮上了。 等她们一走,凌渊一把将我抱到床上,扯开我衣服,指尖划破掌心,凝神了半晌,苍白的掌心才聚涌出一点淡得似乎就要没了的精血。 凌渊连忙用手指沾着,那滴精血,在我前胸飞快的画着。 那血色和原先在凌云小区他给我画定魂符时,相差得可不只是一星半点,似乎就是一点淡薄的血水。 我双眼跳动得厉害,看着凌渊沾着血水,在我身上划过,其实和用水划过没有区别。 凌渊似乎也开始发急,沾着血水不够了,复又在自己额头重重一点。 顺着鼻梁往下,又顺着左胳膊,一路划到掌心,硬是逼出了一点精血。 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那种窒息感,和全身抽搐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但却能清楚的看着凌渊脸上痛苦的神色,以及他不时强行挤出精血,在我胸前艰难的画着符。 我不知道这样下去,凌渊自己会怎么样,可却能感觉到他画符的手指越发的无力。 就在凌渊画完前胸,准备将我翻过来的时候,门外传来守泉低唤的声音:“小师叔!” 可门直接就被推开了,秦阳羽急急的进来,一把就将凌渊扯开,沉喝道:“凌渊!” 凌渊居然被他一把扯开,身形在空中飘晃着,宛如一件被扔到空中的衣服,怎么也定不住身形。 秦阳羽看着凌渊这样,似乎瞬间想明白了什么,忙低头垂眼看着我胸前的血符,目光闪了闪,扭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凌渊。 然后朝守泉道:“出去!看着门!” 守泉连忙转身,可就在她转身要带上门的时候。 秦阳羽却低沉的道:“法医组,以守为名,守泉你当谨记!” 守泉身形一正,连忙正身朝秦阳羽做了个揖:“守泉谨记!” 我躺在床上,感觉胸口好像被大石压着,瞥着飘在空中,似乎像一缕白烟般消散的凌渊。 知道秦阳羽让守泉谨记什么! 突然感觉有点好笑,凌渊和炙莲,还真的是你来我往,各不相让啊。 凌渊抽我的血,借精血相融,伤及炙莲根本。 那件红袍,怕是也有着什么,披在我身上,才让凌渊不得不以逼着精血画符,也伤及了他。 他和炙莲博弈,我为相争之子,双方之力,皆着于我身! 这就是他们说的于心不忍! 秦阳羽在等守泉关门后,飞快的从衣袖里掏出一瓶药递给凌渊:“养魂丹。剩下的我来!” 他一把就将我翻了过来:“忍一下,就好了。” 我趴在床上,感觉自己就要憋死了,可无论怎么样都动不了,喉咙发着僵,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只能看见,凌渊脸带愁苦和无奈的将那瓶养魂丹打开,倒出一粒塞进嘴里。 秦阳羽转手弹开剑鞘,刮破手指,在我后背飞快的画着符。 他从小就练习符箓,所以走笔利落而迅速,血似乎也黏稠,划过我后背,我都能感觉到后背有着附着感。 画完后,秦阳羽结了个法印在我背后几处大穴点了一下。 我瞬间感觉后背发着热,驱散了那种僵冷,整个人好像瞬间活了过来。 “怎么样?”秦阳羽伸手想来扶我,可手碰到肩膀,就又缩了回去。 伸手想解道袍给我披上,可解系带的时候,碰到挂在那柄宝剑之上的曜日木剑,手指瞬间一僵。 垂眼看着我,朝我笑了笑,摸着系带的手一转,握住剑柄猛的出剑,一个剑花,就将守泉挂在墙洞上的床单给卷了过来。 盖在我身上,这才帮我翻转过来,朝我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这会感觉那股憋闷和窒息感消失了,全身那种酸痛似乎也没有了。 靠着床头,朝秦阳羽点了点头:“还行。” 秦阳羽沉眼看着我,想再说什么,可却又吞了回去。 脸带苦色,慢慢起身,朝凌渊道:“师兄说炙莲送出了灭虫之法,既然有了法子,贫道就和同门去处理了,云淼就有劳凌渊君照看了。” 这是不想留在这里了。 我伸手将床单裹好,不再去看秦阳羽。 凌渊却捏着那张纸,朝秦阳羽晃了晃道:“炙莲的灭虫之法,你看吧。” 秦阳羽伸手去接那张纸,瞥眼看了看,又扭头看着我。 脸上带着怒意,却又无奈的道:“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第210章 暗流涌 秦阳羽转眼看向我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炙莲这灭虫的法子,怕也是跟我有关的。 如果灭虫的法子很简单,奶奶也不会一直拖着了,更不会在密室研究了这么久,也没有解决了这些血蠕虫,反倒在她死后,骸骨中还有血蠕虫爬出来。 秦阳羽捏着那张纸,冷呵了一声,转眼看着凌渊:“凌渊君和炙莲才算相知相随吧!” 似乎都不想说了,只是猛的将纸握成一团,低低的喘着气。 我见他表情太过激动,难道比抽我的血,更麻烦?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抽我的血,就相当于抽炙莲的血,他肯定不会给出这种法子的。 可以炙莲的心性,肯定也不会让凌渊好过! 当下看着秦阳羽道:“先说给我听听。” 秦阳羽却双手一搓,直接将那张纸给焚化了,看着我道:“等下我让守泉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你体内阴阳之气错乱,脉搏时强时弱,两相冲击,很容易出事。” “我先去验证一下这个法子!”跟着直接就走了。 走到门口,他又站住了,扭头看着凌渊道:“那符,凌渊君还是不要画了。你对炙莲和云淼尸都比较了解,如果你阴魂消失,狐族无你镇着,怕应付不了日后将要来临的狐尸之乱。” “就算要画这种符,贫道乃是重阳之身,贫道精血,自然比凌渊君的精血要好。”说着沉眼看了看我,拉开门就走了。 站在门外的守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可明显神态是不对的。 我扯着床单,抬头看着凌渊:“这画的是什么符?” “定魂符。”凌渊淡定的将那瓶养魂丹收进袖里,朝守泉道:“她饮了幽泉水,却因为换了血,怕会高烧,你看着她。” 守泉闻言诧异的看着我,脸上露出喜色:“怪不得!” 凌渊瞥了一眼躺椅上那件绣金莲的红袍,伸手一引,直接撩起,拿着红袍就走了。 这次是真的用走的,没有飞! 守泉却似乎松了一口气,急急的朝我走了过来,搭着我的脉道:“幽泉水滋阴补阳,性温平,可调血温经,如果不是你换了血,这会应该什么事都没了的。” 看她的神色,似乎真的是好东西。 可眼前闪过幽瞳腹下那一道伤口:“什么是幽泉水?” 守泉眼神一沉,瞥了我一眼,最后只是沉声道:“幽瞳乃是幽冥之中的生物,幼时蛰伏于幽冥泉中,以幽冥水为食,所以她们身通幽冥,如不愿让人看见,都是来去无声无影的。” “她们自小饮幽冥水,虽为虫身,可体内丹田之处,会有一滴练化的幽泉水。幽冥水剧毒,可经幽瞳的虫身净化,幽泉水却是温平滋补,养身养魂的好东西。”守泉目光闪了闪,轻声道:“估计炙莲也不想你死吧。” “取了幽泉水,对幽瞳有什么害处吗?”我躺在床上,想着幽瞳触及伤口时,痛苦的样子。 炙莲说至少半年不能出来啊,却因为想在我面前示好,硬是让幽瞳给我送衣送纸条。 当然也可能,在那里,只有幽瞳可用。 守泉闻言,给我搭脉的手指弹了弹,但还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能知道幽泉水,还是齐平师兄最近研究幽瞳的资料,给了我一份,才知道的。” “我以为这是传说,毕竟普通人,连看见幽瞳都不行,怎么破腹取水。”守泉脸色微沉,朝我笑了笑,微微发涩:“可既然幽瞳靠着腹部的幽泉水通幽冥,如果取了,怕是会伤根本,而且以后怕是……会让人看得见吧。” 怕不只是这样吧,我想着幽瞳受伤的样子,缓缓闭上了眼。 炙莲负苍生,而不负一人,是该人人得而诛之。 云淼是他永不相负的一人,任何一个人皆可诛杀他,可我呢? 我闭着眼,闪过炙莲淡定的捏着棋子,却猛的发怒时的模样。 他知道,却依旧困于其中! 守泉安慰我道:“幽瞳是炙莲最信任的亲信,既然取了幽泉水,应该不会有大事。而且他给出了灭虫法,这事也算有了进展,你不用太担心了。” 我想着秦阳羽离开时的表情,只是苦笑了一下。 就怕这才是开始。 既然是博弈,炙莲才入场,好戏怕还是在后头呢。 不过或许是身体那种酸痛慢慢消失了,守泉给我吃了药后,又拿了衣服给我换上,外面有专案组的人将墙洞收好,我身体放松了下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梦中睡得很不好,不时听到有声音唤我,像是云淼尸离开时的朝我轻唤的那一声。 身体一时冷一时热,有时前胸冷,后背热。 最后也没睡多久,阳光从外面照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喧哗声响起。 跟着胡三娘猛的窜上了床,伸着爪子扒拉着我:“云淼快醒醒,你要走了!快点!” 我猛的惊醒,就听到外面喧哗声越来越大,还有着哭喊声,以及守泉低沉劝导的声音。 正疑惑着,秦阳羽和胡雨寒就推门进来,朝我道:“你先和胡族长,用土遁离开。” 他扭头朝胡雨寒道:“那边准备好了,你先过去就行!” 我听着外面好像有谁尖声大叫道:“肯定是云淼这个祸害,她以前在镇子上害死了好几个人。她家那头猪,肯定是下毒了,叫她出来。昨晚我都看到她了,她就在这里面,你们把她放出来!” 那声音有点熟悉,我侧耳听了听,赫然就是袁叔的。 胡三娘目光闪了闪,朝胡雨寒道:“走!” 秦阳羽却只是朝我道:“那边也是我们的据点,你先去,我安排好这边,立马就跟上来!” 我听着外面喧闹声越发的大,好像还有人拉了横幅,扯着哗哗的响,大家齐声响着:“交出云淼,追查毒猪肉。” 想到莫水师说让我别回来,说我在这边积怨太深,当下朝秦阳羽笑了笑:“给你们添麻烦了。” 秦阳羽脸带伤色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朝胡雨寒点了点头。 胡雨寒一把扯着我,直接用土遁就走了。 她法力有限,用土遁,也不过一息,遁不了多远。 等出来的时候,就在道观对面的山坡上。 我们一出来,就见道观整个都被围住了,全部都拉白色的横幅,上面写的字看不清,但白底红字,触目惊心。 胡三娘趴在我肩膀沉声道:“这事绝对有人暗中挑动的,那七十八个吃了猪肉的家属亲戚,全部都来了,还有以前……” 她低咳了一声:“你那些案底的家属,也全部都知道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几乎都来了。” 积怨本就是深,更何况这次涉及这么多人。 我在这边,就是个人人喊打的祸害。 扭头看向胡雨寒,朝她道:“走吧。” 这种局面,在我打算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的。 胡雨寒伸手扯着我,沉吸一口气,猛的就沉入了土里。 可就在双腿软陷入土的时候,突然脚下一僵,就好像明明看好往下跳时,半空被拦住了一样。 而随着这一僵,我们胸部以下直接就被冻在了土中。 跟着眼前血雾一转,云淼尸突然现在我面前:“你想救他们?” 她朝下面看了看,轻声道:“他们却想杀了你呢?” 我瞬间感觉不好,我和胡雨寒都被土冻住。 连忙扭头去看肩膀上的胡三娘,她却已经朝着云淼尸扑了过去。 但云淼尸只是一晃,看着胡三娘道:“你天天等着放血祭我吗?哈哈,你们怕是不知道,以血献祭,祭的是什么吧?” 胡三娘喷着的狐火似乎一顿。 云淼尸却看着胡三娘,轻笑道:“你就不想自己好好活着吗?” 不知道她是不是施了狐魅惑术,胡三娘似乎宛如雕像一样的僵在那里。 云淼尸却朝我轻轻一笑,猛的昂头,发出一声沉喝,好像还带着震惊和惧意:“快来啊,云淼在这里!” 她声音空阔,瞬间传了过去,那些围着道观的村民,立马朝这边看来。 第211章 混乱生 随着云淼尸一声叫,那些气愤的村民,在看到我之后,瞬间就朝这边跑了过来。 自来民心这东西,都是很厉害的,民心所向,可得天下。 一旦民心生怨,群起而攻之,怕是尸骨无存 就算专案组的人想拦,可他们人手终究是有限,又不能伤及人,怎么拦得住这么多聚众的村民。 一时之间,乌压压的村民,顺着河堤就朝这边跑来。 云淼尸喊了一声之后,就转头看着我,嘻嘻笑道:“凌渊不可能来救你了,我还得谢谢你,没有你,凌渊万千血情丝,可谓无敌,我怎么近他的身。” 我盯着她,知道凌渊怕是最后伤及了精血,在哪休养去了。 云淼尸说完,就化成一捧血雾,缥缈的消失在空中。 我知道这怕又是在他们的谋划之中。 眼看着那些村民顺着河堤飞快的朝这边跑,专案组的组员已经鸣枪示警了,有的吓得顿住了,可还是有人根本就不怕,大步朝我这边跑。 我腰腿都被冻住,怎么用力挣扎都没有用,胡雨寒自己都动不了,不停的叫胡三娘的名字,想唤醒她。 可胡三娘却好像进入了梦魇,从她入炙莲墓出来后,心魔未解,就一直是狐身,这会靠她怕是没用了。 “用手挖土!”我双手用力扒拉着土。 土遁是种术法,我们被埋在土里,不能遁走,但土依旧还是那些土。 胡雨寒平时用术法用习惯了,只是一时慌乱,这会也从被困中清醒了过来,双手用力,飞快的刨土。 她是狐爪,扒拉起来比我快,可她扒拉的却不是她自己身前的,而是我身边的。 我一边扒拉着,一边朝山坡下面看。 在一枪示警之后,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什么,村民们反应了过来,对着道观就冲了过去。 就算专案组的人有功夫伴身,可对普通人,还是有几分保留,冲突一起,立马就乱成了一团。 而有好几个人已经跑到了山坡上,大叫道:“云淼——” 那声音尖悦而凄惨,在河边空谷回荡着。 我扒拉着土的手瞬间就是一僵,扭头看去。 就见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头发扎在脑后,有点凌乱,形容枯槁,可双眼却带着…… 就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了,猛的抬眼朝我看了过来。 我与她一上一下,四目相对,她目光宛如尖刀,恨不得直接将我千刀万剐。 明显她认出我了,立马抿着嘴,呵呵的笑,尖叫着:“云——淼——” 在她身后,莫水师和一个中年男子,急急的朝上面跑,大叫道:“你别乱来!” 我原本扒拉着土的手,发着软。 她变化真大啊! 记得初一的时候,她来学校,给她儿子送午饭,穿着很时髦,还烫了头发,画着眉毛,用一个满是碎钻的卡子半松半跨的夹着,漂亮且温柔。 当时我还有想,如果我有妈的话,是她这样的就好了! 可现在,才十二年啊,她就好像苍老得不成样子了,整个人阴厉得宛如索命的厉鬼! 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一把将莫水师给扯了下去,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 他没有喊,只是不停的喘着气,也没有抬头看我,就是闷头朝山坡上爬。 可他也老了很多了,好像背都驼了,再也没有原先拎着公文包,挺直着身体,冷静而又笃定走进教室时,猛的掏出刀,对着我砍过来时的那种狠劲。 他们身后,还有好几个人,变化都挺大的,沧桑、憔悴、苍老…… 唯一没变的是他们对我的恨意! “快啊!”胡雨寒就已经将我身前的土刨开了,朝我道:“你把身侧那里刨开,你先走!快啊!” 我听着连忙转过手,将身侧胡雨寒扒拉不到的土拨开。 她们爬上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只要等专案组的人反应过来,救我就可以了! 河堤下面好像传来了警笛声,以及秦阳羽沉喝着念咒的声音。 我和胡雨寒连忙扭头往下看了一眼,就见道观旁边,那些村民开始尖叫。 人影闪动之间,好像有着什么一个个的跳跃扑动,瞬间扑到了人,然后就是惨叫。 离得太远,我看不清那跳跃扑人的东西是什么,可胡雨寒却整个都惊住了。 猛的结了一个法诀,捏着一道狐火,对着胡三娘就击了过去。 胡三娘被击了个正着,皮毛直接就被烧着了,可依旧还是没有醒过来。 我看着胡雨寒紧张的神色,以及下面专案组的人沉喝声,还有着秦阳羽握着剑,在人群中出入,追捕着那些跳动扑人的东西,立马猜到那是什么了。 这就是那些在人体中吸了精血而活过来的狐尸! 光是听着人群中的惨叫,以及混乱程度,就知道数量不少。 随着混乱,不时有村民被狐尸扑倒。 这些狐尸似乎并没有多少意识,可一扑倒人,那些人就怎么也起不来,任由狐尸撕咬。 一时之间,下面全是村民惨叫的声音,原本朝我这边跑过来,想救我的专案组员,看着一个个的村民被扑倒,脸露不忍,转过身去救那些村民。 就在上坡的地方,秦阳羽一剑挑开了一只狐尸,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掐着个法诀朝这边跑。 可刚跑到山坡这里,他身后一个村民惨叫一声,一只狐尸扑在他身上,撕咬着脖子。 秦阳羽握着剑愣了一下,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猛的转身! 而也就在这时,那个拎刀的男子,居然最先跑了过来。 他喘着粗气,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迸现,盯着我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什么恨意,张着嘴,除了喘气,连话都没有说了。 只是握着刀,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云淼!”胡雨寒已经将我身前的土挖空了,朝我大叫道:“你试着起来啊!快!” 我双手用力撑着两侧的土,想将埋在土里的身体拔出来,但埋得实在太深了,就算胸前的土被拨拉开了,可双腿还都埋在里面,压得实实的,怎么也拔不出来。 旁边胡三娘皮毛烧着的焦臭在空中传开,似乎还有着滋滋的烧卷声,山坡下面,有着村民的惨叫和秦阳羽一声声念着法咒,一次次剑如龙吟! 而那个男子,却只是喘着粗气,走到我面前,握着刀子,直接朝着我脖子扎了下来。 快、狠、准,没有半点犹豫,没有说半个字。 更甚至,我在他脸上看不到恨意,只有着淡然的解脱,似乎这就是他想做了很久,也应该,更甚至随手要做的事情。 第212章 无悲喜 眼看着那刀光朝我脖子扎来,胡雨寒大叫一声,伸着手来想阻止。 可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痛苦的尖叫,一只手猛的圈住了胡雨寒的脖子,将她往后拉。 我只感觉眼前寒光一闪,跟着那把刀子就扎中了锁骨处。 鲜血并没有涌出来,我只感觉闷闷的生痛。 “云淼!”胡雨寒痛苦的大叫一声,猛的伸手,引着法诀想用术法,轰开那在我面前捅刀的男子。 可她法诀还没做完,一只通体油光滑亮的狐尸猛的从下面窜了出来,朝那搂着她脖子的中年女子扑去。 狐尸皮毛鲜亮,与原先专案组从人体中取出来的一样,但目光呆滞。 可凶狠依旧,扑人又快又猛,那窜出来的狐尸将中年女子扑倒,张嘴就对着她喉咙咬去。 胡雨寒原本掐着的法诀引出来、准备朝那男子身上引的火,立马转了个方向,昂着痛苦的叫了一声,对着那狐尸弹去。 而那握刀的男子,见一刀没有扎中脖子,猛的抬手,将刀朝里捅了捅,然后捏着刀柄想拔出来。 他双眼依旧只是沉沉的看着我,握着刀,一点点的往外拔,轻轻的喘着气。 我能听到刀身刮过骨头的那种闷闷的声音,以及他喘着气的声音。 但看着他的脸,我连原先逃命的焦急都没有了。 这终究是我欠他们的! 刀被拔出来,鲜血涌流。 可他依旧沉默,似乎连旁边那女子被狐尸扑倒尖叫,以及下面同伴的惨叫,都听不到。 山坡之上的草丛中,却有着唆唆作响的声音,几只皮毛油亮,可目光呆滞的狐尸走了出来。 胡雨寒连忙弹着火驱赶这些狐尸。 我猛的想到了什么,伸手推着那捏着刀瞄着方向朝我扎的男子,朝他大喊:“你快走啊!快走!” 无论是炙莲也好,还是云淼尸也罢,他们都不会让我死的! 所以他这个握刀想杀我的,反倒是危险! 可那中年男子,却在我抬手推他的时候,猛的抬脚,一脚就踩着我的手。 “你快走啊,会没命的!”我感觉手被踩进泥土里,碎碎的砂子和鞋底沾着的什么,刺激着手心手背。 另一只手却还是推着他:“你看到了吗,你们会没命的!” 可他却抬着另一只脚,又将我这只手给踩住。 伸手来推我的头,将我脖子推偏,露出半侧的脖颈。 握着刀,对着我脖子就扎了下来。 我感觉自己脖子都要被推断了,下半身埋在土里,双手被踩着,明明现在情况这么诡异,他们就没有感觉到危险吗,他们就真的只想杀了我,为他们死去的孩子报仇! “这些狐狸要咬你了,快走啊!”我眼睛看着身边,一只只狐尸跳出来。 胡雨寒痛苦的大叫,不停的掐着法诀,引着狐火朝着这些狐尸弹去。 但它们似乎不惧火,就算皮毛带火,依旧朝这边扑来。 我并没有感觉到脖子上再被扎刀的痛,只见一条蓬松、亮黄的狐尾从我眼前一甩,跟着就听到了中年男子闷哼的声音,以及胡雨寒痛苦的大叫。 一扭头,就见那男子被一只狐尸扑倒,张嘴就啃到了他肩膀上。 下面还有人爬上来,他们被丧子丧女之痛,折磨着十来年,一个个看着我,真的只想索命。 可我身边,已经守着十来只狐尸了。 胡雨寒被困在土里,感觉掐法诀太慢了,直接张嘴,吐着火朝那些狐尸喷去。 但这些狐尸以血献祭之前,哪一只的道行不在胡雨寒之上,根本不惧她喷出来的火。 “没看到吗,它们会咬死你们的,快走啊!”我看着旁边最先那一男一女,被狐尸扑到后,好像被迷住一般的身体发僵,任由狐尸在他们身上撕咬着,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朝这些追上来的人大吼:“快走啊!” 可无论我怎么叫,他们好像都不怕,也没有听到,只是直接朝我走了过来。 可他们根本近不了身,就在他们还走到我旁边的时候,一只只狐尸带着火光,直接朝他们扑了过去。 河堤下面,惨叫不断,专案组好像已经不再隐瞒术法的事情,不时有着经咒声和法器铿锵之声传来。 空中突然狂风大作,风呼呼的吹着狐尸身上的火,沾到了那些扑倒的人身上。 下面隐约有着惊雷的声音传来,一声声的闷雷炸开声中,夹着秦阳羽压抑而痛苦的咒语声。 可他一直没有上来,反倒是又有着一些人冲了上来。 他们见旁边人被狐尸扑到,张嘴大吼着什么。 不过都是些妖女,灾星…… 可我已经听不见他们具体说的是什么了。 云淼尸咯咯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她朝我幽幽的道:“你看,他们都想杀了你呢。道门和狐族这两个没用的族长,保护不了你的。” “那个为了你,守情而忘的道门阳羽,他还是选择救那些人,他明知道该先救你,可他还是舍弃不了这些人。只有我们,才会真的守护着你,让你好好活着的。”云淼咯咯的笑。 我看着那些人爬上来,跟着旁边就是有着什么轻轻落地的声音,以及胡雨寒痛苦的尖叫:“快走开!快走啊!” 她不知道是对这些人叫的,还是对这些狐尸叫的。 就在这些狐尸要扑向人的时候,我感觉埋在土中的身体一松,跟着一道月白色的锦袍闪过。 凌渊一把将我扯出来,朝我道:“你先忍一下!” 还不知道他让我忍什么,却发现凌渊身形淡薄,好像随时都要消失了一样。 可跟着一手五指轻弹,对着我胸前就是一划,跟着好像抓什么一样的轻轻一拢。 他指尖锋利,在我胸前划过,衣服瞬间破裂。 五指划出道道血痕,可就在凌渊用力一拢一抽的时候。 我就感觉全身筋络都被凌渊抽紧,朝着他指尖拢去。 也就在同时,好像那抓出来的道道血痕,似乎变成了红线,被凌渊抓拢而起。 在空中瞬间飘荡成道道血情丝,对着那些狐尸,猛的弹去。 血情丝离体,我瞬间感觉身体发软,直接朝下落去。 凌渊却一把推开我,身形缥缈,宛如一道白光流光,在那鲜红的血情丝网中,朝下飞去。 血情丝所过,所有狐尸瞬间被切断,断口处连血都没有,瞬间焦黑。 好像血情丝并不是以血而就,反倒是火! 而凌渊所过,那些与他相错的人,瞬间昏迷倒地。 我看着这一片鲜血闪过,就又想起梦中,那场血情丝一过,瞬间只声血雾和残肢的战场。 而胡雨寒颤抖着手,将我扶起来,跟着却是一僵,扭头看向一边:“三娘。” 我也有点僵硬的扭头看去,就见原先一直被狐火烧都没有醒的胡三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她也不再是狐形,而是软萌妹子的模样,瘫软的坐在地上,看着旁边满地残碎的狐尸。 眼中无悲无喜,好像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场景。 第213章 枉安宁 我以前听胡三娘说过,她在炙莲墓梦魇时,心魔所见,就是狐尸生乱,狐族人人见而诛杀,以至狐族灭绝。 现在这场面,怕就是胡三娘梦魇中所见吧。 她这会整个人都呆愣着,见我看过去,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踉跄的站了起来。 掐着法诀,将那些村民和狐尸身上的火扑灭。 然后木然的坐在那个被狐尸咬着的女子旁边,将她身上碎裂的狐尸给拿开,伸手捂着她鲜血淋漓的伤口,用术法给她疗伤。 她做这些的时候,目光呆滞,就好像那些狐尸出来时的模样,好像凭的就是本能。 “三娘!”胡雨寒连忙扶着我靠着一棵歪脖子树坐好,转身去帮胡三娘救人。 以前凌渊把那万千血情丝放入我体内的时候,我昏迷不醒,并没有感觉。 所以也不知道那万千血情丝在我体内,到底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这会血情丝被引了出来,我能感觉自己全身都是虚浮着的,那种打摆子一样的发寒、颤抖瞬间就又涌了上来。 锁骨处被扎了一刀,血不停的朝外涌,衣服被濡湿,连上面沾着的土都被血水冲开。 胡雨寒帮着胡三娘给被狐尸咬伤的人救治,不时的扭头看着我,见我伤口处血水流得厉害,忙又转身想来帮我处理伤口。 “先救他们吧。”我看着那握刀的男子,肩膀上被撕下了一块肉,血虽然没有出得厉害,可创口处却腐烂发白。 这人就在我和胡雨寒被埋的坑边,离我挺近的,按理胡雨寒刚才走过去的时候,就该救他的。 可胡雨寒也好,胡三娘也罢,都对他视而不见。 这会见我瞥着他,胡雨寒脸露出一丝纠结,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指尖一闪,涌出尖悦的指甲,给他刮掉伤口上白腐的肉。 “为什么救他?”胡三娘一手摁在一个胳膊被撕下一块肉的伤口处,另一只手小心的将旁边的狐尸碎块拿起来,堆在一起:“他是真的想杀你,捅了你一刀,还将你头压偏,就是想一刀扎进你脖子里,你为什么还要救他。” 胡三娘盯着我,轻声道:“为什么?” 她问这个的时候,语气悲凉,脸上的不解,就像炙莲问我为什么,他知道凌渊是用我逼他,可他还是于心不忍时一样。 我身体发软,慢慢的缩成一团,将自己整个抱住,咬着牙,强忍着那种寒颤,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画面情。 只是喃喃的道:“他们想杀我,是应该的。” 就算是意外,可那些人,就这样一个个的死在我面前。 如果一次是意外,两次呢,三次,四次呢? 别说他们不信,我都不信这些都是意外。 可我尽力的想救他们,却依旧只能看着他们一次次的死在我面前。 一个小县城,谁和谁没几门亲,出点事,大家都知道。 我换来换去,换了这么多学校,也终究不过是祸水灾星,害死一个又一个的人。 那些人都有着韶华青春,都是父母至爱,丧子之痛,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更何况,他们知道的只是意外,连真相是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却要日夜受这种折磨。 但现在,他们这些想报仇的,也要死在我面前了吗? 我转着手,捂着自己锁骨处的伤口,连胡三娘都不敢去看。 她最担心的场景发生了,这些狐尸都是在千狐坟撞石以血献祭,换我重生的。 它们的灵位,还在狐族那个庄园地下室的祭坛上供着。 可它们的尸体,却被凌渊用血情丝划得支离破碎! 我不知道胡三娘现在是怎么想的,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当初胡六郎会叛变。 狐族上千年的努力,上千狐族先辈以血献祭,换来的只是我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以及就算死,连尸体都会被利用,不得安宁的结局,谁又想看到。 胡三娘一边去伸手去救人,一边小心的收集着狐尸,一边呵呵的低笑道:“到底图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也真不知道图什么,所以山坡之上,我们三个都沉默了。 她们俩沉默的救人和处理狐尸,我看着山坡下,凌渊万千血情丝一闪,加上他狐魅之术,下面狐尸皆碎,人都昏迷。 可他却似乎也茫然的飘于空中,任由那万千血情丝,好像鲜红的发丝一般,在他身边晃动着。 专案组的人,都脸带担忧的看着凌渊。 秦阳羽似乎结了个什么法印,沉喝了一声:“凌渊君!” 那一声,宛如雷鸣,在河边声声回荡。 凌渊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秦阳羽一眼,跟着直接引着血情丝又飘了回来。 这会他就好像烟将熄时的模样,我瞥眼看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怨,还是该心疼了。 凌渊只不过瞥了一眼旁边的胡三娘他们,轻轻一拢手,那万千血情丝就在他指尖。 跟着朝我胸前一点,我只感觉好像瞬间有着长头发划过身体的感觉,然后全身就是一热,驱散了寒颤。 凌渊站在我旁边,看着身边倒地的伤员,和残碎的狐尸,低叹了一声,跟着就消失不见了。 胡三娘却低呵的笑了一声,似乎连话都不想说了。 也就在这时,秦阳羽带着守泉急急的冲了上来。 下面专案组的人,也都在处理着被狐尸咬伤的居民。 守泉上来后,第一时间帮我摁着伤口止血。 秦阳羽看着那些被万千血情丝切碎的狐尸,交待着跟上来的组员带回去。 胡三娘却猛的抬头,看着秦阳羽:“再带回去再慢慢研究吗?” 秦阳羽目光沉了沉,轻声道:“这还只是千狐坟那些狐族先辈的一部分,我们必须清点数量,核对一下是哪些……” “然后呢?”胡三娘起身,和胡雨寒一起,帮着救人,一边萧索的道:“核对之后呢?你们能找到剩余的狐尸吗?” 她呵呵的低笑:“在蒋家,我们不是看到了吗?那些狐尸就在那里,可你我都拿不出来!我们更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狐尸在他们手里。” 胡三娘似乎无比的疲惫,看着专案组的人将狐尸收起来,扭头看着我道:“算我们狐族欠你的,还它们一个安宁吧,研究过后,直接焚化了吧。” 第214章 望云处 胡三娘说完那些话,好像连抗争的心思都没有了,等山坡上那些人伤口都应急处理之后。 又怕专案组的人分不清这满地残碎的狐尸,哪块是哪只狐狸的,帮着他们将狐尸收好。 她脸上无悲无喜,就好像被云淼尸魅时那样木讷,却又好像一片平静。 像极了刚才那个握着刀的男子,不声不响,不悲不喜,无哀无怒朝我走过来时的表情。 我实在不敢再看,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 守泉只是帮我止了血,然后朝我道:“刀划伤了骨头,等下让莫水师给你治一下,你先避开吧。” 我轻嗯了一声。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这些村民都因为凌渊的狐魅术昏迷了,可醒过来后呢? 别说凌渊自己都淡薄如烟,就算他在,他能迷昏整个镇,整个县的人? 迷昏之后,醒来怎么办,才是最重要的! 守泉轻叹了口气,伸手来抱我。 可就算我再轻,骨架在那里,守泉想将我抱起来还是挺难的。 她小心的伸手抱了我一下,没有抱起来,又怕动到我伤口,想换个姿势却发现更使不上力。 背的话,又容易压到我锁骨处的伤口。 还要下坡什么的,所以她伸了伸手,转眼朝旁边看了看,想找个人将我抱下去。 可目光闪了闪,女的抱不动,男子…… 最终还是秦阳羽目光沉了沉:“我先送她下去,安排车,先转移她。” 专案组的人闻言都手上一顿,小心的瞥眼朝这边看过来,可跟着却复又各忙各的。 秦阳羽朝守泉伸了伸手,接过她脱下来的外套,将我裹起,很小心的扶着脖子和腿弯,将我托起。 真的只是双手托着,并没有将我转过来,搂抱入怀。 一双胳膊平伸着,似乎神圣而恭敬的捧着了什么一样。 更甚至,双臂还发着僵。 再也没有了原先他抱我时,那种随意和自然。 不知道是因为怕我久留不好,他直接用了缩地成寸的术法,几步就到了道观旁边停着的车边。 胡雨寒和守泉都急急的跟着过来了,在秦阳羽送我上车后,就扶着我在车上坐好。 秦阳羽示意司机开车,朝我道:“这里还要收尾,你先去,等我解决了这些事情,再去找你,商量……” 他好像沉吸了口气,轻声道:“商量灭虫的办法。” “好。”我靠着车座,朝他点了点头。 司机就是专案组的人,稳稳的顺着河堤开了出去,守泉看着外面那些昏迷倒地的人,脸色发沉。 胡雨寒原本微冷的脸,这会也露出微有余悸的表情:“他们怎么办?” 围攻道观的人,至少上百,大部分都被狐尸咬伤,小部分避开狐尸的也被凌渊迷昏。 他们见过狐尸作乱,也见过专案组用术法,这么多人全部消除记忆也好,或是全部拘留起来,都是个麻烦。 守泉脸色发沉,轻吸了口气:“先趁着昏迷,想办法清除他们体内的血蠕虫,再消除记忆,就是需要的人手和时间比较多。” 胡雨寒一时也沉默,低声道:“如果需要狐族……” 但还没说完,就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估计也是想到这场祸乱本就是因为狐族才滋生的。 车子稳稳的开出了小镇,转到七江附近的一座山上的道观里。 这山我知道,叫望云山,据说雨后朦胧,站在山上,可看云流云卷,望云百态。 上面有着寺庙和道观,都挺有年代了,以前除了一些善男信女上来,很少有人。 近些年在上面建了风力发电店,还开发了成了旅游景点,上来的人倒是多了一些,但也只限于年前年后。 这个时节上山的除了专案组的几部车,根本没有人。 等我们到山上的时候,那个在莫水师家的道长已经在道观外等着我们了。 胡雨寒小心的抚着我下车,帮我将外套扯好。 我站在山上,看着远处风力发电的叶片慢慢的转动着,感觉着山顶的风一吹,整个人就好像被寒风吹透,又开始打起了摆子,牙齿咯咯作响。 胡雨寒连忙抱紧我,伸手想将我抱起来,可转眼看了看守泉:“有外人吗?” 守泉摇了摇头,胡雨寒直接一转身,化出狐身,狐尾一卷,就将我稳稳的托在背上,狐尾还压在我背上,帮我盖着。 狐身主火,胡雨寒名字清冷,可身暖皮厚,但我趴在她身上,还是冷得牙关咯咯作响,怎么咬都咬不住。 那道长也不敢再耽搁,急忙在前面引路,带着我们到了一间厢房。 相对于西林寺的一床一几,这里倒是舒适了很多,网络,电视,沙发什么的一应俱全,反倒有点像是民宿。 守泉帮我将床铺好,这才将我从狐背上扶下来。 我这会已经冷得没了意识,缩成一团,牙齿打颤。 锁骨那被刀捅伤的地方,复又鲜血淋漓了,连守泉的外套都染红了,血渗透了大半个胸膛。 “你先撑着,千万不能睡。”守泉让那道长去拿东西,连忙掏出药递给我道:“先吃了药,我再帮你止血。” 胡雨寒将床上的被子扯过来,帮我盖到腰处,扶着我将染满了血的外套和衣服一件件脱下来,随手就丢在地上。 我正好将药片吞下去,看着那衣服上的血,朝守泉道:“不要浪费吧,收起来,说不定还能引出一些血蠕虫呢。” 守泉正将医疗箱打开,听着我的话,目光僵了僵,却还是找了个大的证物袋递给胡雨寒,这才拿着棉球朝我道:“炙莲给的灭虫法,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我躺好,感觉冰冷的酒精擦过伤口,又冷又痛,手不由的抓紧了床单,连脚趾都不由的紧绷了。 守泉瞥了我一眼,轻声道:“小师叔不同意。” 我轻轻的呼着气,一口口的朝外喷着,等那种冰冷的刺痛消散了,才有力气轻声道:“上面的字我看不懂,可知道和我有关。秦道长不同意也没有用,毕竟没有其他的办法。” 现在想来,奶奶的办法,怕只是能灭虫卵,血蠕虫还是有点麻烦。 守泉这会又沾了一个棉球来清洗我的伤口,轻声道:“和怨丝一样。” 我痛得有点迷糊,原先还没明白和怨丝一样是什么样。 可等守泉抬眼来看我时,那眼中满是同情,我瞬间明白是什么一样的了。 与怨丝一样,那就是要引入我体内! 怪不得秦阳羽握着那张纸,直接就焚化了! 第215章 若不见 炙莲给出灭虫的办法时,我就知道这也不过是他和凌渊之间的一场博弈。 但我没想到,这法子居然是这样的。 如果是怨丝,那只不过是丝丝缕缕,宛如猫毛般无形无影的东西,进入身体里,我还是能接受的。 可血蠕虫…… 我光是想想,就有点接受不了。 见守泉将擦了我伤口血水的棉球又小心的收了起来,连刚才清洗伤口的棉球都没有丢,真的是我的血,无比的珍贵。 有点好笑的道:“那秦阳羽还说要验证,验证什么?” 我的血能引血蠕虫,能引血蚁,能引一切阴邪之物,这不早就知道了的吗。 秦阳羽说的想验证,只不过是他不想用这个法子。 守泉处理好伤口,帮我在伤口处打了麻醉,这才拿着针线帮我缝合:“他让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另想办法。” 我看着针在皮肤之间穿过,虽然不是很刺痛,可也麻麻木木的,就好像肿了的感觉,不由低低的笑了。 专案组的人,可以结婚生子,可以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他们活动于人群之中。 所以他们的性格更人性化一些,也更矛盾纠结一些。 就像守泉,她虽然说的是秦阳羽不愿意用这个办法,可跟我提及的时候,就已经表明她知道只有这个办法可以用了。 但她对我又带着一定的同情,又心疼秦阳羽到最后做下不得已的决定,所以她一边矛盾,一边却又暗示着劝我。 这样的情况,我还宁愿和西林寺那些人相处。 至少他们取舍决断,从不犹豫。只有明示,没有暗示,也没有这些让我琢磨的东西。 我轻呼了口气,躺在床上,朝守泉幽幽的道:“我知道了,等他来了,我会跟他说的。” 守泉缝合伤口的针好像偏了一下,就算打了麻药,扎着我还是有点微微的刺痛。 “我不是让你劝他,只是……”守泉声音也有点低,好像哽着什么一样:“这些痛苦,都不该由你一个人来承担的。但,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只是呵呵的低笑:“都是针对我而来的啊,自然由我承受。” 或许是多缝了几针,或是麻药的药效不足,这会我又感觉到痛了。 咬着牙,忍着针线穿过伤口的痛意:“缝合之后,你就去安排吧,早一点解决,就免得再生乱,也减少伤亡。” 守泉闷闷的应了一声,跟着飞快的缝合着伤口,做好包扎。 又拿了消炎的药给我,交待胡雨寒注意观察我的体温,这才拎着医疗箱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想着当初怨丝入体的痛意,再想着换成血蠕虫…… 不过往好的方向想,至少血蠕虫进入人体的时候,会有麻醉剂,不会痛。 “你真的这样打算吗?”胡雨寒帮我拿了块毛巾盖在胸前的伤口,这才盖着被子:“就算后面,有办法将血蠕虫全部封入你骨中,蛰伏不出,可不灭,会一直在的,它们会产生致幻剂,你知道血蠕虫入幻会怎么样的,你打算怎么办?让它们一直在你骨头里?” 我听到这里,抬眼看着胡雨寒,突然想到奶奶骸骨中爬出的那些血蠕虫。 满满一天花板啊,何止是袁婶她们身上那些。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奶奶体内这么多血蠕虫了。 胡雨寒还要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跟着传来秦阳羽低沉的声音:“云居士,贫道秦阳羽,来商量灭虫之法,现在可以进来吗?” 他很客气,也很礼貌,却透露着生疏。 我听着眯了眯眼,张嘴沉吸了气,伸手示意胡雨寒扶我起来靠着床头,又将被子扯好后,胡雨寒这才去开门。 秦阳羽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那把宝剑没有带,只不过身上那曜日木剑依旧挂在腰间。 明明门开了,他却脸色轻沉,目光闪闪的站在那里看着我,好像还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我去给你打水。”胡雨寒瞥了秦阳羽一眼,急急的走了。 我看着秦阳羽,他头发最近都盖到耳朵了,不再是那种精神的寸板头。 当下笑道:“秦道长最近是太忙了,没时间理发,还是要留道髻。” “要留道髻。”秦阳羽目光轻沉,抬步进来,将门关上。 走到床边,沉眼看了看我,却复又转过身去,看着窗外。 望云山最近几年搞旅游,这些客房布置得都挺漂亮的,我这间应该是最好的位置了。 窗户旁边一蓬蔷薇花开得正好,枝繁叶茂,花藤顺着窗台往下爬,半遮着窗户。 绿叶之中,朵朵或粉或绯的花在叶下开得很是繁盛。 秦阳羽背对着我,好像在认真仔细的打量着那一蓬蔷薇。 我靠着床头,看着他挺直的背,和紧扣在一起的双手。 一时之间有点恍然,他和凌渊的身影似乎交叠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他穿着道袍,是短发,光是那挺直紧绷的背影,真的挺像的。 凌渊也不喜欢正面的看着我,喜欢背对着我,看着窗外。 当下又沉吸了口气:“灭虫的事情,趁早安排吧。” 可秦阳羽却伸手推开木格窗,伸手掐了一朵半开的粉色蔷薇在手里:“云淼,我现在真的后悔了。” 我不知道他后悔什么,靠着床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转着那朵粉蔷薇,眯着眼:“早一点引出来,就早一点控制。我发现我挺值得的,自己稍微放几滴血,稍微做点事情,就能救一个人的性命,挺划算的。” 这么算的话,有点明白,为什么凌渊一定要让我活着了。 秦阳羽却好像与我并不在同一个频道,捏着那朵蔷薇放在鼻尖轻嗅:“我后悔五年五个月前不听我师兄的话,跑去学校那里,去见你。” 我原本还想劝秦阳羽的话,瞬间全部都冻在了喉咙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秦阳羽后悔不如不见。 或许是那伤口的麻药劲过去了,我感觉那伤口一阵阵的发着痛,而且慢慢的越来越厉害。 秦阳羽眼中却依旧只有那朵蔷薇:“其实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云淼了。道门和空门一样对于你的事情,一直有记载。也追查了很久,从你出生,到你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一可以入专案组,听说你那边出了事,我就想去看你一眼,看看传说中千狐献祭才得以转生,由密宗天女养育长大的云淼。”秦阳羽眼睛轻眨着,黑长的睫毛好像扑闪着,让那蔷薇花瓣都宛如蝶翼轻展。 木色的窗,窗侧成蓬的蔷薇,道袍修挺的身形,俊朗的侧脸,轻嗅蔷薇…… 这画面真的很美! 可我却不敢再看,抿了抿嘴,扭过头去,连劝秦阳羽早点灭虫的话,都再也说不出来了。 “现在回想,我宁愿没有见过你。”秦阳羽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好像压抑着什么:“如果那时没有见你,云淼在我心中,不过就是一个代号,一个名字,一个道门空门与狐族都要用命守护,可以拯救苍生的存在。” “那样,我也就可以和玄明他们一样,该献祭时,以血献祭。该让你抽血,削肉,抽骨救济苍生时,也能毫不犹豫的让你去做这些事情。”秦阳羽声音好像一反原先的压抑。 好像气极反笑,呵呵的苦笑着:“可现在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知道什么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我却狠不下心,让你去做那样的事情。” 第216章 众生苦 我听着秦阳羽的话,却只感觉锁骨处的伤口,麻药劲真的全部过去了。 那种痛,比原先不打麻药的时候更痛,全身不由的开始打颤。 就算我手紧抓着床单,紧咬着牙关,却还是好像磨牙一样,咯咯作响。 秦阳羽似乎听到了声音,扭头看了过来。 他眼中尽是痛苦,倒映着我有些扭曲的脸。 “云淼。”秦阳羽轻唤了一声,走过来,将那朵蔷薇插在我耳边:“我在修太上忘情,师兄说只要让我修到真的忘情,就有机会救你脱离这样的困境,不入饿鬼道,不坠修罗天。可我忘不了,也不想忘,却又不得不忘。” “你说我该怎么办?”秦阳羽帮我撩着头发,将那朵蔷薇夹好。 手顺着被子的一角,伸了进来,强行掰开我那紧揪着床单的手,与我十指紧扣,掌心相对。 我能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他掌心慢慢涌入体内。 抬眼看着他,秦阳羽的目光却只是落在我耳边那朵蔷薇上:“我原本以为,只要我法力升得快,我总有办法的。就像这血蠕虫,只要我们……” “可我没有办法了,云淼。我不想,守泉说她来讲,可我又不想让别人来告诉你,我终究做出了选择。”秦阳羽握着我的手,一股股暖流涌入,朝我轻声道:“就今晚吧,引虫入体,封于你骨中。就像黎春大师,这些年所做的一样。”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依旧落在我耳后的蔷薇之上。 “好。”我感觉身体那股子寒颤被暖流驱散,看着秦阳羽。 他似乎真的不想再看着我,就在我抬眼看他的时候,伸手捂着我眼睛:“睡吧。我已经让空晴带人过来,祭祀凌渊君,会让他醒过来坐镇。” “我们已经踩好点,在镇子最中心的河流中,选了一个积水的水潭,到时你泡在里面,凌渊君再引出你体内万千血情丝。” “这些血情丝藏于你体内,沾着你的血,相当于一根引线。而我们会顺着水潭,往全镇各个方向挖出水渠,引那些血蠕虫进入水潭。” “一到入夜,时机一到,专案组调了附近所有洒农药的无人机,到时会喷洒兑了你血的血水,将泥土中的血蠕虫全部引出来,再人工降雨,让所有血蠕虫顺着水,跟着血情丝……”秦阳羽捂着我眼睛的手轻轻抖动着。 声音发着哑,微微哽着道:“进入你泡着的水潭,它们就会全部进入你体内。只要等所有血蠕虫全部都进入你体内后,凌渊君会再引着那些血情丝进入你身体里,封控着这些血蠕虫。” “至于虫卵,我们已经找到了黎春大师的法子,正在配制,会在血蠕虫全部引出后,再洒一波药水,就会灭掉了。”秦阳羽语气轻沉。 就好像跟我过一遍他们的计划,公事公办,没有掺杂任何情绪。 我感觉一股股的暖流涌入身体,好像后背也开始发着暖,更甚至涌着微微的汗。 可眼睛看不见,越发的感觉秦阳羽与我紧扣的手发着紧,而捂着我眼睛的手,好像也在抖。 不过身体那种发寒的感觉被驱散了,连锁骨的伤口,好像也没这么痛了。 当下沉吸了口气道:“我奶奶灭虫卵的办法是什么?” 既然有这样的办法,只要灭了虫卵,再灭血蠕虫,不就简单了吗? 奶奶为什么还花三年多的时间,去喂一头吃了肉,会让体内血蠕虫发狂的猪? 而且似乎那猪,还跟我有着因果? 秦阳羽却并没有回答,而是松开了捂着我眼睛的手:“你睡一会吧,到了晚上,我再叫你。” 他手一松开,我抬眼就看见他满脸的痛苦。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把话也说开了,不就应该放松了吗? “睡吧。”秦阳羽却手指一迸,对着我额头点了过来。 他并没有用多少力,我只感觉额头上一暖,跟着脑袋就昏昏沉沉的,直接就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昏暗了。 睁开眼,就是窗边那蓬映在橘黄夕阳下,微风摆动中,越发窈窕俏丽的蔷薇花。 “醒了,先吃药。”胡雨寒连忙来扶我,将药片喂到我嘴边。 药明显比原先玄心帮我整理的时候,多了好几种。 我坐起来的时候,本能的拖着被插刀的那边胳膊,怕动了扯到伤口。 可等我坐起来后,发现伤口半点痛意都没有。 张嘴将药片全部吞下去,趁着胡雨寒端水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而且伤口处也没有血水渗染。 试着动了动那边的胳膊,却发现除了酸痛,并没有那种扯着伤口的痛意。 “莫水师来过了,帮你将骨头上的伤治好了,还有一个蛊师,帮你治好了外伤。”胡雨寒将水递给我。 蛊师善虫,怕是为了应付血蠕虫特意请来的。 我正要伸手去接,就感觉腰上被重重踢了一脚。 还是熟悉的力道,熟悉的角度啊! 伸手在被子下面摸了一下,就摸到一只小脚,将被子掀了一下。 果然一颗光头,已经半仰在床边,再横一下,就要掉下去了。 这床并不是很宽,我躺了一个人的位置,也不知道玄心是怎么做到,还能横过来睡的。 怪不得这一觉睡得,一个梦都没有,我还以为是秦阳羽那一指定魂,效果这么好呢。 原来是玄心这陪睡的来了! 既然他到了,那么空晴法师自然也到了,那凌渊…… 我喝着水,将喉咙里卡着的药片冲下去,将杯子递给胡雨寒的时候,转眼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胡三娘。 抬头看了胡雨寒一眼,直接问她:“胡三娘呢?” “族长带着同族,在和专案组的人挖水渠。”胡雨寒放杯子放好,朝我道:“凌渊君走前,给你做了饭菜,吃点吧。” 也就是说,空晴他们,确实用什么办法,供奉了凌渊,将他弄出来了。 想着晚上还要泡水里,我不吃点东西,也难撑得住。 饭菜都温着,胡雨寒直接端过来给我就行了。 凌渊做的菜,都是针对性的食补。 我虽然没胃口,却还是撑着吃。 等吃了两口,这才抬头看着胡雨寒道:“今晚引血蠕虫,只不过是引出地里和水中的,那些人身体的血蠕虫怎么办?” 胡雨寒正伸手,将玄心仰到床下的头给抬上来,听着我的话,顿了一下,声音微微颤抖的道:“凌渊君已经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我听胡雨寒的语气,似乎有点害怕,不由的抬头看去。 可胡雨寒却低下了头,叫玄心醒过来,似乎没听到我的话。 我心头咯噔了一下,知道怕是办法也不太好。 凌渊啊,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第217章 芳心苦 我吃着饭,没有再问胡雨寒,凌渊是怎么解决这么多人体内的血蠕虫的。 等我跟塞药一样,将饭菜全部塞进去后,守泉就出现在门口。 她没有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等着我。 脸上带着愧疚,目光有些闪躲,却依旧一直站在那里。 玄心估计最近睡得少,胡雨寒除了原先想岔开话题的时候,叫了他两句,也没有再叫他。 这会要走了,胡雨寒帮我拿着药和行李,直接就将玄心扛起来,朝守泉走去。 我睡了一觉,不只是锁骨处那一刀好了,好像整个人都精神了。 而且再上车,不由的扭头看着守泉:“来了又走,为什么不要山下找个地方安置我啊。” 为了躲避那些找我报仇的村民,以专案组的能力,暗中把我转移到选中的那个水潭附近就好了。 为什么还一定要上山,这山路不好走,来去而复时间。 如果只是送我一个人来就算了,我这破身体,还要一堆人跟着,护送。 可我这话一出,守泉只是抿了抿嘴:“这里环境好,空气清新,适合养伤。” 我并不认为,自己对环境要求是这么高的人。 但看守泉的样子,明显还有其他的意思。 “因为这里有护山大阵,那些风力发电的扇叶上,也画了符纹。”胡雨寒将玄心放在座位上睡着。 朝我伸手着,扶我上车:“你入山后,秦道长以曜日开启了护山大阵,这样云淼尸和那些狐尸就会再进来找你了。而且这叫望云山,望云山上望云生。” 她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有点发涩。 我听着也不由的沉了沉眼。 就算作为祭品,我也算是最高等的祭品了吧。 云淼尸和狐尸都不会要我的命,只会乱我心境。 所以他们不只是要保护我人身安全,还要保护我心理健康。 真的是够累,够全面的啊! 我上了车,伸手搂住玄心,细细的打量了他两眼。 才两天没见,他又瘦了啊。 估计这两天都给玄明…… 想到这里,我眯了眯眼,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事情。 还是得努力让自己身心都保持健康。 趁着暮色下山,盘山路上,一缕余晖在山间时隐时现,真的是很美。 美得大气磅礴,和窗外那一蓬蔷薇那种一角温柔,不一样的美。 我不由的转手摸了摸耳后,却发现那朵蔷薇不见了。 想着起来的时候,也没见落在枕头边啊。 本能的顺着头发又往下撩了撩,更甚至往背后的衣服里摸了摸。 “凌渊君拿走了。”胡雨寒正在看着手机,好像和守泉在对什么方案。 我以为她不是跟我说话,手顺着后背往下走了走。 明明知道可能掉了,但手就不是受控制的往下摸。 胡雨寒这次却抬头看着我,复又轻声道:“你鬓边那朵蔷薇,凌渊君拿走了。” 胡雨寒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和刚才守泉在门口时一样的闪烁着。 物伤其类。 守泉心疼她小师叔,胡雨寒自然也是站在凌渊这一边的。 我看着胡雨寒欲言又止的脸,伸手搂着玄心,慢慢闭上了眼:“知道了,替我多谢凌渊君,我再睡一会。” 车子里复又是一片沉默。 我靠着车窗,默默念着和玄心抄了一遍又一遍的经文,让自己清心静神。 谁是谁的劫,谁又知道呢。 七江镇,能叫这个名字,自然也是因为汇聚的河流多。 车子开下望云山,就顺着七江镇最大的一条河,往前走,在一处不大的山谷,就是专案组选的那个水潭了。 其实就是两条河交汇,冲出来的一个大的回水湾。 这会外面停了很多工程车,都显示是水务的,将整个回水湾都围了起来。 下车的时候,玄心终于醒了。 他抬眼看着我时还有点迷茫,可跟着就握着我的手,朝我喃喃的道:“以后你无论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不会让你被幻觉迷的。” 我习惯性的伸手去掐他的脸,可入手,就再也没有原先嫩滑,也瘦了,奶膘肉少了,没有原先好上手了。 胡雨寒站在门口,示意我下车。 我拉着玄心下去的时候,这才发现,这小水潭,就好像一张蜘蛛网的正中心,不只是挖了水渠,还牵了很多水管。 附近山坡上,三三两两的站着专案组的人。 西林寺的高僧在水潭边上,盘腿护法坐镇。 凌渊不知道在哪里,我转眼看了看,没有找到凌渊,却发现一身道袍的秦阳羽立在山谷边上的一座山顶。 月光倾泄,他独立山头,看不清脸,但腰间那把宝剑,就是他最好的标志。 这年头还腰间带剑的,就他这一个了。 胡雨寒和守泉去对接后面的时间和安排。 我就拉着玄心在水潭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抱着他,看着那个并不算大的水潭。 正看着,就见空晴缓步朝我走来,远远的朝我合十。 我想起身,空晴却忙摆手道:“云施主自便。” 他站在我旁边,看着那宛如蜘蛛网一般的水管,朝我沉声道:“云施主以身困虫,心中可有疑惑?” 空晴和玄明修的佛法好像不太一样。 我搂着玄心,将他往怀里拉了拉,看着空晴道:“要不你把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我?” 玄明他们都不肯说的,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凌渊、炙莲、云淼到底是什么身份。 按理炙莲镇饿鬼道,驱修罗天,也算无上大功德,以现在空门道门诸神诸佛融合于一体的情况,总该对炙莲有一点记载吧。 可我和玄心抄经的时候,遍翻典籍,也没有炙莲的名号。 凌渊君能与泰山府君相识,自然身份也是不低的,却只不过是这样。 就像秦阳羽说的,道门空门对于云淼的事情,都有记载,却从来不肯告诉我。 因为那都是秘密! 空晴轻叹了口气,朝我轻声道:“云施主之身,是六道融合正中那个点,如若你能守住,则六道不通,各归其道;如若你守不住,则六道相通,不只人世间大乱,其他六道也会生乱。” 他说着,突然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六瓣金莲的模样,然后朝我轻声道:“六道皆如莲瓣,众生皆在所生的莲瓣之上,而云施主坐阵莲心,阻六道之乱。” “所以呢?”我看着那朵金莲,中突然闪过炙莲真身的那朵血荷。 “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空晴突然轻叹了一声,朝我轻声道:“万事皆聚于云施主,还请云施主珍重己身。” 第218章 终有值 我听着空晴说的这些话,想着炙莲帮云淼镇饿鬼道,驱修罗天,想来也是因为这些都是前世云淼的职责吧。 可我珍重己身,这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现在炙莲和云淼尸,似乎就是想弄得我精神崩溃。 空晴似乎真的怕我想太多了,就站在一边,给我念了一段静心经文,这才走。 经文悠长,等空晴念完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他一念,从玄明出事后,发誓要努力的玄心也跟着念。 我被他们俩念得当真是心如止水,任何想法都没了,脑袋嗡嗡的,全是这梵文经咒。 等他们念完,立马松了口气。 胡雨寒却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过来,朝我道:“换上。” 那长袍似乎是麻的,我接过麻衣,推开把我腿都坐麻了的玄心,到车上去换衣服。 这会夜色笼罩,我一拉开车门,却见凌渊居然坐在里面。 他一扫原先无论何时都挺拔低沉的模样,好像无比疲惫的躺在车座上。 车门一开,灯光闪亮,他指尖轻闪,一抹粉红瞬间就被他衣袖遮住了。 赫然就是那朵蔷薇! “凌渊君?”胡雨寒似乎都没想到凌渊在这里。 凌渊轻嗯了一声,很淡然的起身,门都没开,直接用他是一缕阴魂的优势,穿过车身消失不见了。 胡雨寒有点疑惑的看了看凌渊消失的地方,扶着我上车:“以凌渊君的实力,我们靠近的时候,他就应该感觉到了,怎么到你拉开车门,还在。” 她脸上带着担忧:“你说会不会他还没好全?” “你问下空晴吧。”我对这中间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既然秦阳羽说让西林寺众僧祭祀凌渊,可以让他出来,而且也出来了,办法应该是可行的。 但凌渊刚才坐在车上,好像真的是失神了。 胡雨寒轻嗯了一声,确定车边没人后,这才朝我道:“我在车顶帮你守着,你将车灯关了,换衣服吧。里面可以穿打底的,这件麻衣沾了药水,有利于……” 她说着顿了一下,幽幽的道:“它们进去后,就出不来了。” 我听着只是轻嗯了一声,将外套和长裤脱下来。 原本想问胡三娘去哪了的,可想着胡雨寒知道的也不多,加上时间可能到了,所以也没再问。 那件麻衣比较厚实,也不算透,就是比较长。 等我穿好下车的时候,就见守泉在车边。 她见我穿好,朝我笑了笑,然后扯着麻衣长长的衣袖,在我胸前打了个结,将我手都拢在麻衣里。 手就算了,她还撩起下面的衣摆,示意我坐下来。 我坐在车门边,看着守泉将我鞋子脱了,将双脚都包在麻衣里,然后用一根白麻将扎口绑住。 这样子看来,我就是一个麻袋! 如果扔水里,不被血蠕虫吃掉,有什么事情,也会淹死的吧。 守泉却还朝胡雨寒道:“麻烦你背她去水潭中间吧。” 胡雨寒瞥眼看着我,目光扫过我的脸,但还是转过身,示意我趴在她背上。 这会专案组和西林寺的僧人们都退离了水潭。 只有一个穿着苗服,身上挂满银饰,在月光下闪着银光的女子站在水潭边,手里捧着一个陶罐。 见我们过来,那女子扭头看了我一眼。 只见杏眼琼鼻,朱唇粉面,脸带着笑意,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这是蛊师龙蓝玉沁。”守泉连忙朝我介绍,轻声道:“你这麻衣上的药粉就是她洒的,还有你锁骨的刀伤,也是她治的。” 我看着她一身亮闪闪的银饰,朝她点头笑了笑。 “你叫我龙蓝,或是玉沁都可以。”她却打开那陶罐的盖子,伸手沾了一手好像泥浆的东西,朝我脸上抹来。 那陶罐一打开,就有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别说我本能的想避开,连胡雨寒都伸手去挡。 龙蓝玉沁却晃了一下,扭头看向守泉。 守泉朝我轻声道:“这泥是用来封你头上孔窍气息的,避免血蠕虫入脑。” 龙蓝玉沁也朝我笑了笑:“就是死泥,我还特意加了些鱼骨粉,还能润肤呢。你看我皮肤,是不是很好。” 我看着那宛如泥浆的东西,还是趴在胡雨寒背上,将脸伸了过去。 那东西糊在脸上,很冷,黏糊糊的。 主要是气味真的很不好闻,有点那种肉刚刚腐烂时的腥臭味。 龙蓝玉沁抹得并不是很厚,等抹完后,还用力拍了拍,将这些泥浆拍紧,连脖子上都抹了厚厚的一层。 这让我想到,小时候在田里放笼子抓泥鳅,也是这样在竹笼在拍着泥和饵料的。 “可以了。”龙蓝玉沁拍完,看着我头顶的,抱着那个陶罐,往我脑袋边对比了一下,似乎想直接将陶罐都扣我脑上。 “将头发挽起来吧。”身后突然传来秦阳羽轻沉的声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山头下来了,站在旁边,解下腰间挂着的曜日,递给守泉道:“以曜日封守百会。” 守泉看着那把曜日,目光沉了沉,作了一揖,用最快的速度将我头发拢在头顶,然后打了个卷,这才朝秦阳羽道:“小师叔请!” 似乎连她都不敢碰那把好像被火烧得焦黑的小木剑。 我感觉发丝在头顶紧拢成一团,扭头看向秦阳羽,他手捏着那把曜日,宛如一根木簪一般,插进我被守泉拢着的发间:“曜日是我道门至宝,众邪不侵。有它在,就算你沉入水中,血蠕虫也不得从头顶百会而入,加上蛊师的药泥,可保你头部不受血蠕虫所伤。” 他们这准备倒是充分得很。 秦阳羽却在用力的将曜日插进,还转了两转,绷得头皮都痛了,似乎确认不会掉后,这才后退了一步,看了我一眼:“保重。” 跟着一个纵身,就踩过水潭,顺着山坡飞快的朝着原先他站立的山顶上去了。 来去如风,都不过几句话。 似乎晨间那个站在窗前轻嗅蔷薇,说若不如不见的秦阳羽,也随风而去。 我抬眼看着他,昂立在月光之下的身影。 道门至宝,他们都能这样给我簪发。 可这道门阳羽,他们却是舍不得的给我。 眼前好像都是龙蓝玉沁衣服上的银光闪动,以及水潭面上的波光。 转眼看了看,水潭边并没有其他人了。 守泉朝我道:“怕到时引来的血蠕虫太多,感知到气息,所以全部退到山上去了。等会就你和凌渊君在这水潭里,你……” 她说着,扭头看了看,好像并没有见到凌渊,复又朝我道:“你放心,我们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道门至宝还在我头上,肯定的。”我朝她笑了笑。 趴在胡雨寒身上:“背我进去吧。” 胡雨寒也扭头看了看,确实没有见到凌渊,脸上也有着不放心,却还是背着我涉水而入。 水潭的水并不是很深,等到了正中的时候,也不过到胡雨寒腰间。 她扶着我下来,站在水中,朝我道:“你脚被绑了,站得稳吗?” 我朝她笑了笑:“下面有麻衣垫着,踩着还不用痛呢,你快走吧,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胡雨寒沉眼朝水下看了看,抬头看着我,想说什么,却只是抿了抿嘴。 伸手抱了我一下,哽咽的道:“对不起。”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还是拍了拍她的背:“快走吧。” 胡雨寒直接一转身,脚踏清波,两步就到了岸边。 不过并却不是原先下来的地方,而是上了山坡。 守泉也离开了,只有龙蓝玉沁站在半山的一块石头上,垂眼看着泡在水潭中的我。 整个山谷好像除了哗哗哗的流水声,就只有我鼻息间那股腐烂的味道了。 似乎天地间,就只有我在月下,泡在这冰冷的河水中。 我感觉通体发冷,就听到头顶有着无人机轰隆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着淡薄如水雾的水洒了下来,却只是一闪而过。 我手脚都被麻衣绑住,只得抬头想闻一下,这掺杂了我血的水,是什么味道的。 可一抬头,就见凌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对面的山坡上,正沉眼看着我。 见我瞥着他,他身形一转,就宛如烟雾般飘到我面前。 从衣袖中掏出那朵已经萎靡了的蔷薇,玉指长伸,再次簪到我耳后。 朝我轻声道:“就算是为了秦阳羽,你也要撑住。” “你可以恨我,恨炙莲,恨狐族,也可以恨那些你不想救,却被我们逼着救的人。可你要记得,那个小道士,是真的一心为了你的。所以总有那么一个人,值得的,对吧。”凌渊目光闪闪,指尖将那蔷薇花梗朝我耳缝压了压。 第220章 各司职 雨声潇潇,凌渊不停的给我展望着以后,让我坚持住。 可水潭汇聚的血蠕虫越来越多,慢慢的往上涌,离龙蓝玉沁所站的山石也越来越贴近。 原先只到我腰间的水面,也开始一点点的上涌,这会已经到了胸下,胳膊肘的地方。 连那宛如网一般朝外辐射的血情丝,都看不见了,似乎被这些血蠕虫给淹没了。 就算凌渊紧抱着我,我还是能感觉身体开始因为血蠕虫太多,被拱动浮起。 这水潭已经没有水了,全是血蠕虫。 雨依旧在下,雨水落入,却也没有了那咚咚的水响了,只有着蠕虫黏液互相扯着的滋滋声,更甚至有着细细的白沫滋生出来。 我看着这满潭的血蠕虫,有点昏沉,这么多…… 就算把我骨头缝都塞满,也装不到这么多吧? 而且这会,我感觉身体又开始有那种飘忽的感觉了。 “再等等。”凌渊抱着我,任由血蠕虫穿过他身体,朝我身体钻来,只是轻声道:“就快了。” 我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但既然他说要等,就等吧。 这会我就好像除了锁骨以下,都埋在血蠕虫里了,我身体发着麻,反倒没了原先的恐惧,只是麻木的看着这些血蠕虫全部争先恐后的朝我身体里钻来。 大滴的雨水,除了击打在我脸上,一落入血蠕虫堆里,就没了。 就在我想着的时候,突然远处的山谷中传来一声惊恐的惨叫。 我脑袋迷糊,这一声惨叫却在潇潇雨声中,划破夜空,立马惊醒。 凌渊却似乎早已经料到,朝我道:“来了。” 那一声惨叫之后,就是轰隆的一道雷声。 我本能的扭头朝着秦阳羽站着的山顶看去。 一扭头,就见蒙蒙雨帘中,秦阳羽手中的宝剑发着寒光,但却并没有在引雷,而是对着一抹血雾刺去。 在剑声激荡之中,云淼尸咯咯的笑声在整个山谷中回荡着:“云淼,这小道士没了那道门至宝护身,我可以带走了。” 我听着猛的一惊! 云淼尸有多厉害,连凌渊都拿她没办法。 她一出来,一施魅惑术,玄明、守录全部因她而亡。 更何况她还有办法,以骨笛控血蚁,掌控着这血蠕虫。 或许还有其他,我都不知道的东西。 我没想到她下手的目标,居然是秦阳羽。 秦阳羽就算最近法力精进,可对付云淼尸还是很危险的。 我本能的扭头朝那边看去,可实在太远了,除了看见秦阳羽握着宝剑,好像被云淼尸那缥缈的血雾围绕住,也看不见其他的。 而山谷其他的地方,惨叫声不断。 更甚至还有着呼呼的阴风刮着,桀桀的怪笑声传来,水汽之中,有着一缕缕的烟雾飘荡而起。 无数的白纸从远处飘洒而来,就算碰到雨水,这些纸好像都不会被沾湿,而是迎风而长,化成一个个面容狰狞,手如利爪的纸人,对着立在山石之上的龙蓝玉沁就卷去。 我听着龙蓝玉沁的歌声瞬间转变成了不时闷闷的哼痛声,以及苗语沉喝着念着什么。 山头之上,秦阳羽依旧闷不吭声,反倒是云淼尸咯咯的笑:“哟!还挺硬气的,你能撑多久?嗯?” “你知道的,云淼情丝已出,这世再无情缘,你这么守着她,有什么用。我也是云淼,你没有任何希望的守着她,还不如……”云淼尸咯咯的轻笑。 我泡在血蠕虫中,听着云淼尸笑得慢慢浪荡,想再扭头去看。 凌渊却依旧紧摁着我的后脑,更甚至为了不让我去看,额头与我相抵。 朝我沉声道:“她既然来了,就证明她想阻止我们做的事情。只要你引这些血蠕虫入体,我们就算成功了。” “秦阳羽如果连她都应付不了,他怎么修太上忘情,怎么护着你。”凌渊额头紧紧的抵着我,朝我沉声道:“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我看着凌渊眼中的痛苦,不知道他让我等什么。 山坡之上,惨叫声越发的多,其中还夹着胡三娘厉声喝着什么。 龙蓝玉沁的歌声再也没有了,只有娇脆的沉喝声,以及元蜚婆桀桀的怪笑。 烟雾在整个山谷弥漫着,好像连雨都停了。 我知道云淼尸来,肯定不只她一个的,那些被养活的狐尸,怕也都来了。 专案组和空门的人,不一定应付得了。 想着玄心虽然五心清净,可战斗力还不如重病的我,也不知道这小和尚能不能撑住。 抬眼看着凌渊:“你去帮忙吧,我不会动的。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会一直在这里,就算血蠕虫将我淹没,我也不会动。” “你去帮忙吧。”我知道自己重要,也知道自己的责任。 所以云淼尸越是在魅惑秦阳羽,想激我,就证明我们做的事情是对的。 凌渊沉眼看着我,与我四目相对,沉声道:“再等等。” 我不知道他还在等什么,是我在引血蠕虫,又不是他。 猛的想起,胡雨寒说到他解决那些人体内血蠕虫时,强行止住的话题。 我看着凌渊,他怕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办法。 他居然还朝我笑了笑,伸手抚过鬓角那朵蔷薇:“很漂亮。” 这朵蔷薇都摘了一天了,在凌渊袖子里兜了多久,这会又是雨打,又是沾着我脸上的泥,哪还会漂亮。 凌渊却眼光发迷,额头与我相抵,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一个信号弹升空,照亮了远处的夜空。 光线一闪而过,我一直没有具体看清这水潭里的血蠕虫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会就见自己好像在一个满是蚯蚓的坑里。 知道,与看见,永远是不一样的。 而随着看到,我原本因为血蠕虫入体释放麻醉剂的身体,似乎慢慢的恢复了知觉。 能清晰的感觉,无数虫尖钻破皮,在肉中一点点的拱动,再用虫尖轻轻钻着骨头,释放着酸,将骨头慢慢的腐蚀掉。 我是不怕蚯蚓,可谁不怕蚂蟥。 脑袋嗡嗡的,好像都能感觉到鼻子里有什么滑滑的东西往下落,像是鼻涕,又似乎是不是。 有点痒,又有点痛。 就好像有一条血蠕虫,顺着鼻子往我脑中钻。 越是这么想,鼻子里的那种感觉就越清晰。 而随着信号弹升空,云淼尸昂首发出一声清啸,四处山坡上的尖叫声更多了。 凌渊却搂着我,轻声道:“快了!坚持住。” 可就在这时,山顶之上,秦阳羽一声闷哼。 云淼尸咯咯的笑:“你不是重阳之身,能引血引雷吗?怎么不引了?是因为耗尽了自己重阳精气,帮云淼画了血符保命吗?” 我听着猛的想起,凌渊以血画的那道所谓的“定魂符”,从炙莲墓回来后,他还想画,可精血不够,是秦阳羽在我后背画的。 就在这时,山坡上惨叫声越发的多,夹着胡三娘痛苦到宛如发狂的大叫,以及西林寺僧人用着法器的声音。 但雨中纸人哗哗的穿梭着,还有着什么东西在林中涌动。 我更甚至,隐约的听到了玄心“哇哇”的哭声。 “道门阳羽,重阳之血,如果你的血要流尽了,又会如何?你就算忍着不出声,我可以告诉她啊。”云淼尸咯咯的轻笑。 我知道她想让我分神,可知道,与做到,中间隔的就是天人交战。 秦阳羽一直没有出声,可那把剑划破长空时的破空声,却越来越响。 我听着那一声声剑划长空的声音,抬眼看着凌渊,他眼眸收缩,带着坚毅。 正好此时,远处又是一颗信号弹升空。 “再忍一下,就好了。”凌渊手扶着我后脑,轻声道:“就快了。有信号弹,就证明那个方向的水中,地里再也没有了血蠕虫出来,就证明一个方位算是成了。” 山坡之上,惨叫声,好像慢慢的变小了,却有着胡三娘一声长而哀痛的长嚎。 我眼睛跳动着,不远处龙蓝玉沁,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了,好像被皮纸人死死围住。 从知道这个计划开始,我就知道,他们暗中有着无数人在努力,有着无数人在安排,在守护。 哪有凌渊所说的那样,未来能岁月静好。 那些挖渠引水的,操控无人机的,人工降雨的,还有现在山坡之上,挡着狐尸进攻。 以及在各方位观察事情进展的,放信号弹的…… 这么多人,我甚至连面都没有见到,更不会知道他们的名字,可他们哪个不是在拼了命的做自己的事情。 就像千狐坟,那么多狐族,以血献祭,可在我眼中,只不过是一块块牌位,写着赵张白康。 而我却永远处于他们的庇护之中,最安全的位置。 真的就值得这样吗? 第219章 望未来 我知道引血蠕虫,肯定是很凶险的。 毕竟当初怨丝入体,有多难受,我身有体会。 那时凌渊本来该跟我解开命火结的,可因为怨丝入体,都没有解了。 现在那命火结,到底怎么样了,我也不敢再问。 我还活得好好的,在云淼尸出来前,还感觉身体慢慢变好,可凌渊身形却越发的淡薄。 每次他和秦阳羽,互相推出对方的时候,就证明情况比较危险了。 只是我没想到,秦阳羽将这道门至宝给我簪发,凌渊却只是送了一朵他拿走的花。 他身形飘在水上,宛如一笼水雾。 目光沉沉的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远处却突然有着什么轰隆的声音传来。 跟着山谷中有着寒风吹过,凌渊身形飘了飘。 朝我点了点头,慢慢站直了身子,和我对立的站在这齐腰的水中。 我有点诧异的看着凌渊,虽说他是一缕阴魂,不怕血蠕虫入体,可他这样站着,合适吗? 刚才那轰隆的响声,是已经开始人工降雨了吧。 随着寒风起,站在山坡石头上的龙蓝玉沁突然一扭腰身,双手一抬,身上那些银饰随之发出清脆的响声。 跟着她昂首,发出幽幽的长喝,好像在唱着什么歌,又好像只是哼着山间的小调。 而随着她歌声起,一架架飞人机从旁边的山坡上飞出来,顺着一根根的水管,往远处洒着什么。 大滴大滴的雨水落了下来,落在水潭中,激荡起一个个的水泡。 大雨滂沱,风雨潇潇。 龙蓝玉沁在那石头之上,身形舞动,银饰碰撞声和她高昂的歌声汇聚在一起。 我感觉豆大的雨滴,冰冷的拍在敷了一层泥浆的脸上,有点痛。 更多的是担心,拍打掉了那些泥浆。 可手被绑在麻衣里,我不能动。 抬眼想让凌渊帮我看一下,他却突然伸手搂住我,在这“咚咚”的雨滴落水声中,朝我轻声道:“一定要撑住。” 大雨滂沱,连原先点点月光都没了,水面上只有大滴滴的雨水激荡起的涟漪,以及一个个冒起来的水泡。 我眼睛被雨水打着,什么都看不清。 可跟着就感觉全身那种抽筋的痛意传来。 这次的痛意比在山坡上引出血情丝时,更甚。 就好像全身的筋都在抽动着,再慢慢被抽出来。 我痛得立马抽搐了起来,双腿站立不稳,在水的浮力之下,身体瞬间朝后倒去。 可凌渊却死死搂着我,在我耳边沉声道:“一定要撑住,云淼,如果你这次死了,不只这一镇的人给你陪葬,这条河往下,所有人,所有有血有肉的,都会被这血蠕虫进入身体,都难逃一死,或者说,比死更难受。” 他一手死死压着我后背,一手拢着我心口,引出那万千血情丝,朝外一挥。 我痛得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一样的,只想蜷缩成一团,可凌渊却死死的压着我的背,将我压在他胸前,让我四肢舒展开。 从我用命火献祭,换出凌渊之后,我就知道凌渊将万千血情丝放入我体内,给我保命。 我知道自己这条命,如果没有血情丝,早就死了。 可抽出血情丝的痛,我以为在山坡那次已经是最痛的了,但没想到,这次更痛。 等凌渊抽出来后,我发现自己就好像全身都被电击了一样,全身都发着麻,带着痛。 就像手用尽了力气,重重的拍了一下,那种连神经都一时分辨不出来的麻痛,痛到肌肉都不受控制了。 我只感觉手脚、脑袋都不是自己的,如果不是凌渊死死的搂抱着我,整个人就如同浮萍一样,顺着这大雨激荡的水波,冲走了。 而随着这痛意闪过,就见一根根血情丝宛如一张网,以我为中心,顺着那些挖好的水渠,以及接着的水管,辐射了出去。 这一根根地血情丝好像还渗染着血,一经蜿蜒而出,划出一条条血色。 或者是因为旁边的山上已经有了血蠕虫,血情丝一出,立马有着成片成片的鲜红顺着血情丝,朝这边涌了过来。 夜雨潇潇,水面全是哗哗的响声,我听着龙蓝玉沁高昂的歌声和银饰撞击的响声,知道这是蛊师引虫的办法。 可看着水面上,慢慢朝我围拢汇聚而来的血蠕虫,我本能的想后退。 “云淼!”凌渊却将我死死抱住,朝我沉声道:“你要保持清醒,等下你还要自己念着经咒,压住这些血蠕虫,你不能退。” “我也想过,只要引出来,用火烧掉就行了。可如果一开始就烧了,后面的血蠕虫就不会出来了,你一定要撑住,撑到所有的血蠕虫都出来!”随着凌渊的话出,那血蠕虫已经到了我们身边了。 我看着无数细若绒毛的虫尖,拉长着,朝我探来。 放眼看去,整个水面都是鲜血的。 大滴的雨水落下去,再也激荡不出水泡,而是一条条血蠕虫被雨水激荡而起,在空中弹着虫尖,又落回了水中。 我能感觉自己脚下,已经有了什么黏糊的东西粘着,抬眼看着凌渊。 他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朝我沉声道:“看着,不要去感觉,放松,不会痛。” “现在只是引出来,它们一旦受惊,就会再钻入地底,所以你要撑着,等所有血蠕虫出来。”凌渊紧紧抱着我,轻声道:“你不要去想,就当不知道,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可这整个水潭都是血蠕虫啊,不只是水面,连水下都是。 这会我虽然发着软,却并没有原先那种泡在水中的浮力感,反倒有着一种土遁时,被冻住的吸附力。 也就是说,我并不是泡在水中,而是泡在血蠕虫中。 就算血蠕虫进入人体的时候,会释放麻醉剂,可我还是能感觉它们在皮下,一点点的蠕动着。 “再忍忍,再忍忍。”凌渊紧抱着我,伸手捂着我的后脑,拇指在我耳边那朵蔷薇花压了压:“秦阳羽在等你,只要你能撑到他那太上忘情大成,你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到时你们可以有自己的院子,种满院的蔷薇,朝看花开,日看夕阳,他可以每日给你摘花簪发。”凌渊手紧紧的捂着我后脑。 在我耳边喃喃的道:“到那时,再也没有炙莲,没有云淼尸,也没有这些阴邪之物,不用管什么六道众生,只有你和秦阳羽过自己的日子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重,好像被什么往下拉。 而原本还光滑的水面,这会似乎都不再平整,无数血蠕虫在水面之上拱动着。 原先大滴的雨水落下,还会因为水波激荡,有着水和血蠕虫,被击起,但这会,水滴落下,就不见了,只不过是被雨水击打着的血蠕虫,拱动着。 我全身都麻了,好像身体不再属于自己,脑袋以下,都没有了任何知觉。 却能清醒的知道,不只是我身下,连我所处的水潭,全都都聚满了血蠕虫。 凌渊却还在给我画大饼,给我讲着以后和秦阳羽宛如童话般的活着。 可他没有说,什么时候秦阳羽能大成。 到那时,没了炙莲,没了云淼尸,同样也没了他! 第221章 不甘心 我不知道凌渊在等什么,可我知道,既然他们让我做,我就做吧。 信号弹一枚枚的升空,山顶之上,云淼尸也没有再笑了,不是发出厉喝。 可那长剑破空的声音,好像也开始变得微弱。 知道血蠕虫被引出来,云淼尸开始往这边冲,连元蜚婆引着的纸人都开始朝着这水潭冲来。 可云淼尸有秦阳羽挡着,纸人一动,就有着龙蓝玉沁娇喝的声音,以及沉沉的钟声传来,道道佛光闪动,一直未曾出现的玄心,手握着一只木鱼,站在了龙蓝玉沁旁边,低低的念着经文。 好像随着他木鱼声响,那些面容狰狞的纸人,立马好像受到什么限制。 不再冲向水潭,而是再次猛的全部冲向了玄心和龙蓝玉沁。 我能听到玄心闷闷的痛呼声,连念经的声音,都开始哽咽,夹着哭声。 可从玄明死后,玄心都很少哭了。 这个被玄明宠着长大的小和尚,这会是痛哭了吧! 信号弹升空的越来越多,山坡上的云淼尸似乎发怒了,沉喝道:“臭道士,就算你用命火困着我,又能如何。就算她困住了血蠕虫,你知道我后面还有什么吗。” 跟着就是一声巨响,还有着秦阳羽闷哼的声音。 以及云淼尸不耐烦的厉声低喝:“既然你心系云淼,我倒要剜开你的心看看,你这心中是苍生,还是只有云淼!” 我身体沉在血蠕虫中,听着这话,双眼跳动。 而凌渊却好像在数着什么,在一枚信号弹升空之后,压着我后脑的手微微松开。 顺着我后脑一点点的往下压:“好了,你去吧。” 他好像很开心,朝我笑了笑,跟着捏着我后脑的手,猛的一扯什么。 我只感觉脖子一痛,然后整个人就好像脱茧而出的蚕蛹一样,被凌渊扔了出来。 那件麻衣好像与我瞬间脱离,在残留的信号弹光芒之下,就只见到凌渊身形一闪,转入了那麻衣之中。 然后瞬间被血蠕虫淹没! 我飘于空中,就感觉身上一紧,胡雨寒全身染着血,身体狐尾一转,就将我抱在怀里。 伸手扯过一件湿透的衣服,将我裹住:“那件麻衣,是凌渊君真身所化。所有的血蠕虫透过衣服感觉到你的血气,却只是钻进麻衣之中被困住,并没有进入你身体里。” 随着她话音一落,一道道血情丝从血蠕虫伸出来。 或许是没有了凌渊引控,血情丝飘在我身边,不能进入我身体。 而被血蠕虫淹没的水潭之下,瞬间一蓬火光从下面涌现,就宛如从水潭下面升起一股火热的熔浆,瞬间将整个水潭都裹住。 火光瞬间将所有血蠕虫都包围着,空气中都是滋滋的烧焦声,以及虫子发出尖叫的声音。 也是在这样的火光中,纸人被风卷着,发出哗哗的声音。 玄心一身都是血,却依旧握着木鱼,任由纸人对着他身体抓挠着。 那本来就没有了奶膘的小脸,死倔死倔的,哪还有原先那一戳就有着嫩肉晃荡的样子。 龙蓝玉沁一身盛装之上的银饰,已经所剩无几,粉面含霜。 在山坡的树林中,无数的狐狸扑缠在一起,不时有一只昂首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胡三娘,声音像,但原本光亮白洁的皮毛,这会尽是血污、残叶、泥土,以及被撕咬出来的伤口。 在靠近水潭的山坡之上,一个道袍破碎成条,染着血污的人影,握着一把剑,挡在了云淼尸前。 她已经没有了原先几次所见的娇媚,不时的瞥着那满潭要被烧化了的血蠕虫,盯着秦阳羽直接扑过去,就是一爪子。 她利爪划过,我能看到鲜血喷洒,还有着一条条的东西滑过。 秦阳羽握着宝剑的手,晃了一下,却还是掐了个诀,对着她刺了过去。 那剑光之上,有着寒芒闪动,直接封住了云淼尸的去路。 可云淼尸却转手,对着秦阳羽的手腕划去:“你不是握剑吗?我就废了你这双手!” 水潭之中,火光熊熊,血蠕虫的虫尖似乎抽长,发出宛如夏日尖细的虫鸣。 凌渊说让我等,等的原来也不过是,他替了我。 秦阳羽说他要亲口告诉我,做出了选择。 可他没说,他在我后背画的那道符,让他不能再以血引雷。 也没说,那把道门至宝曜日离了身,会让他身陷险境。 胡雨寒身边飞快的聚来了几个狐族,还有守泉带着几个专案组的人,以及空晴,他们飞快的朝我这边聚过来,想护送我离开。 从头到尾,我才是那个受最高保护。 不是沉入水潭血蠕虫中的凌渊,也不是那号称锁龙井而出的玄心,更不是道门阳羽。 一直都是我! “凌渊君已经引狐火烧了,你要先离开。”守泉拉了我一把,看着远处秦阳羽步步后退。 云淼尸似乎感觉大局已定,气急之下,双爪直攻秦阳羽的双手。 他那双手,握剑,画符,掐诀捏印。 可这会,已经能看到胳膊之上,衣袖成条,朝下滴落着血水。 他就在水潭之上的矮崖边,血水落入下面的熊熊大火中,滋滋作响。 “先背云淼走!”守泉急忙脱了自己的外套往我脑上一罩,帮我挡着雨水。 她外套也是湿透的,重重的落在我脑上,压着那把曜日往下戳了戳。 胡雨寒想直接背走我,可她身上新伤叠着旧伤,一下都没有抱起来,还有些发急的道:“这些血情丝怎么办?凌渊君没有引入她身体里,她也撑不住!” 我站在这并不高的崖边,看着那一缕缕被风吹起的发丝一般的血情丝,低头看着水潭中的熊熊烈火,浑身是血的玄心和秦阳羽,还有林中和狐尸缠斗在一起的胡三娘。 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好像又回到了医院梦中,那战场之上,一缕缕的血情丝轻飘的闪过,瞬间就破甲裂金。 我慢慢抬手,伸手去卷眼睛飘着的一缕血情丝。 脑中好像有着什么嗡嗡作响。 看着对面那身形宛如血雾飘荡着,双手划成利爪,对着秦阳羽手划动的云淼尸。 不甘心啊! 为什么一切的罪孽,来自于她,却让我来承担。 明明是她和凌渊,和炙莲之间的爱与恨,怨与嗔,却都落在我身上。 我又做错了什么! 手指卷着那根血情丝,我感觉手指有着被焦烧的痛意。 但看着云淼尸,我脑中闪过凌渊弹指一挥的画面。 手指一弹! 本是心有不甘,可这一弹指。 却见那浮于我身前的万千血情丝,猛的朝着对面的云淼尸而去。 从我指尖脱离的那一根,瞬间穿透了云淼尸的胸膛。 她刹那间被根血情丝击退,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但随后而到的万千血情丝,让她又飞快的避开。 我却只是透过火光,看着秦阳羽鲜血直流的双臂:“你可以针对我,不可以针对他,不可以针对他们。” 第222章 伤旧情 云淼尸想对我做什么,我可以接受,毕竟她是前世,我是今生,真的分不开了。 前世今生,阴债积累,她想对我做什么,我可以认! 但为什么,这样针对秦阳羽,这样针对狐族,这样祸害这些无辜的人! 我心底阵阵不甘闪过,手指轻轻一挥,脑中全是那根根血情丝在空中缓慢如风飘荡的样子。 可随着这念头一闪,刹那之间,周围全都是一片静谧。 只见血情丝宛如受控制一般,飞快的穿过了那些狐尸,涌向了那些纸人。 云淼尸宛如一蓬血雾,在空中飞快的飘转后退。 血情丝所过之处,所有东西直接被切割,无论是树木,山石,还是狐尸。 但唯一的庆幸的,并没有伤着自己人。 “怎么可能。”云淼尸就算避开了情丝网,似乎很惧怕那根穿过她身体的血情丝,还带着尖锐指甲的双手,都不敢去碰血情丝。 只是盯着我道:“你都剜心,引出情丝了,怎么还能控制。”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就像玄心说的,激发心中不甘,万法自然,皆源于心,根本就不用他们教,就会我能会的东西。 我一直以为医院梦中,那穿透战场的血情丝,是凌渊掌控的。 但这会,我突然想起来了。 在梦中那战场之中,我并没有看到掌控血情丝的人,或许那就是前世的云淼。 整个山谷静谧无声。 我慢慢抬手,看着自己这被雨水泡得起皱发白的手,脑中闪过什么,猛的一挥手,那根根飘浮于空中的血情丝,就好像尾端还系于我指尖一样。 手指轻轻一挥,再次全部对着云淼尸而去。 云淼尸想退,可有一根血情丝贯穿了她,她一动,身体似乎就被那根血情丝灼伤着。 她脸上满是痛苦,更甚至不敢动。 眼看那血情丝网要笼住她了,将她碎尸万断! 旁边一道鲜血的身影一闪,直接拖着云淼尸往后退,手挥袖起,就将那根血情丝给扯了出来。 同时狂风大作,将那情丝网给卷开。 “炙莲!”胡雨寒突然沉喝一声,大声道:“布阵,先送云淼走!” 我本能的拢着血情丝去追,却感觉左中指一痛! 一根血情丝好像不受控制,飞快的缠转而来,就像回弹一般,哗的一下一圈圈的缠在我左中指之上,宛如一个烧得通红的铁丝箍。 在对面山坡之上,胡三娘带着狐族立马围了过来。 浑身是血的秦阳羽握着剑,扭头看了我一眼,跟着猛的转身,捏着剑诀盯着炙莲:“你出来了?” 炙莲出来了,那么守着他的秦天师呢? 从我左中指的那根血情丝缠上后,我好像瞬间失去了对其他血情丝的控制。 而且箍得这么紧,就像凌渊留在炙莲真身上,困着他的那一根! 所以他是真的脱困了! 炙莲只是带着云淼尸后退在一边,并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垂眼看着水潭下还在燃烧的熊熊大火,然后抬头看着我:“他以你困着我,可他也舍不得,让你真的血蠕虫入体。凌渊真身啊,藏在哪里,连狐族都不知道,却还是为了你拿出来引血蠕虫了。” “如果不是这样,以凌渊和你精血所凝聚的这根血情丝怎么会松。”炙莲那张妖孽的脸,映着熊熊火光,似乎越发的宛如妖孽。 我就知道,他给出那灭虫的法子,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 在他给出来的时候,或许早就猜到了,凌渊不会真的让我用身体困住那些血蠕虫,所以他就是在等,等凌渊拿出那具真身。 我左中指被那根血情丝缠着,痛得好像要那灼热的情丝给绞缠熔断了。 炙莲却还是看着水潭下的大火:“凌渊啊,可惜了。” “我师兄呢?”秦阳羽握着剑,指着炙莲。 云淼尸也脸色发沉,盯着炙莲,娇媚的脸上尽是不甘。 炙莲却并没有其他的打算,只是扫了我一眼,轻叹了口气:“道门阳羽,背负天道。除了他自身愿意献祭,我都不敢杀他。你又何必为了他,引动这万千血情丝。一情动,则万劫覆。万千情丝,绕于心头,你……” 炙莲那绝美的脸上,闪过丝丝心疼,松开了扯着云淼尸的手,身形一晃,就到了我面前。 秦阳羽握着剑,连忙从旁边山坡上几个纵身,想跃过来拦他。 胡雨寒和守泉,也连忙伸手想扯着我后退。 空晴直接僧袍一转,结了个法印,念着句句梵文朝他压去。 可那法印刚成,一朵血荷直接扑了过来,将空晴和守泉他们,全部击退。 炙莲一身红衣,落在我面前,看着我左中指缠绕如铁丝的血情丝,目光闪了闪。 慢慢抬手,指尖捏着一颗通透如玉的莲子,在朦胧的夜色中发着幽亮的光芒:“我答应你的,帮你续心脉,不让你再受剜心之痛。这颗莲心……” 可我并没有剜心之痛! 那被剜心的,只是前世的云淼,也就是现在的云淼尸,不是我! “炙莲!”秦阳羽这会人还未近,在山坡之上纵身,手掐了道诀,沉喝道:“曜日!” 我只感觉头顶的头发扯着一痛,眼前黑光一闪,那把在我头顶簪发的曜日木剑猛的对着面前的炙莲射去。 这会炙莲正伸着手,将那颗莲子送到我面前,不过一臂的距离。 曜日直接从我头顶脱离,正对着炙莲的脖颈。 他想避,可曜日闪动,当真宛如长虹贯日,直接就贯穿了炙莲的脖子。 剑身闪过,他脖子立马出现一个大洞。 炙莲似乎也没想到会这样,低头看着那贯穿出的洞口,绝美的脸上,闪过凄凉:“原来秦天师算的在这里。能伤我的,终究还是你。” 那贯穿的伤口,似乎夹着蒸腾浩然的气息,顺着炙莲的脖子往他全身蔓延。 他红衣之上,一缕缕荷花的瓣络闪过,就好像要将他冲散。 “你居然敢伤他,你居然伤了他!”云淼尸在对面沉喝一声:“元蜚婆!” 跟着身形一闪,朝这边而来。 但半路上,秦阳羽一转手中的宝剑,引着曜日对着云淼尸就射去。 远处又有着纸人迎风飘动的刮动声响起。 炙莲却只是朝后挥了挥衣袖,伸手拉过我那只被血情丝缠绕的左手,将那粒莲子放在我心中。 轻声道:“你引动了这万千血情丝,情丝绕心,会尝百般情爱滋味,心痛如绞。这颗莲子,能让你静心。” 他目光跳动,轻叹了口气:“秦天师说我,不该来的。可我知道你引动这些血情丝后,还是忍不住来了。你……”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秦阳羽引着曜日逼退了云淼尸,又转了过来。 炙莲身形好像被剑身划破,看了我一眼,抬手来摸我的脸。 “曜日!”秦阳羽又沉喝了一声。 跟着曜日突然闪过,直接划过炙莲的手。 他指尖捏着那朵萎靡得不成样,还沾着泥,染着水的蔷薇。 朝我轻声道:“枉知新爱伤旧情,这花是那秦阳羽帮你簪的吧。” 第223章 不欠情 炙莲取下那朵蔷薇,捏在手里,沉眼看着我,正转眼想去看秦阳羽。 我就感觉腰上一沉,秦阳羽已经敢了过来,一手搂着我,将我往后带。 手中的剑,牵引着曜日,对着炙莲又挥了过去。 炙莲却没有避,只是捏着那朵萎靡枯伤的蔷薇,看着秦阳羽,似乎在细细的打量着他。 就在这时,云淼尸一闪而来,宛如血雾一般,直接裹住炙莲,一闪而过。 元蜚婆的皮纸人也瞬间汇聚而去,护着他们离开。 我靠在秦阳羽怀里,整个人都发着软,看着那还飘散于空中的血情丝,身体上厚重的外套,一层层的压着,身体一软,就朝后倒去。 秦阳羽连忙一把将我搂住,朝后大叫道:“守泉!守泉!” 没了血情丝在身体里,我全身又开始发寒发软,但能感觉秦阳羽被雨水淋透的身体,透着蓬勃的热气。 只可惜,他低头看过来时,已经覆过耳尖的黑发带着雨水,滴在我脸上。 那点点冰雨,好像瞬间就冲透了他身体烘着的暖意。 我打着摆子,牙关又开始咯咯作响。 想说话,可秦阳羽却紧紧搂着我,扯过他身上已经变成丝丝缕缕的道袍,将我裹住。 抱着我往崖边挪了挪,靠近那水潭边的大火,想让我暖和一点。 大喊着:“守泉!守泉!” 然后低头朝我道:“你自己能掌控这些血情丝,和凌渊一样的,将它们引入你体内。快啊!云淼,你不能死,你死了,后面还有那么多事情,怎么办?” 我知道这个时候,就该引这些血情丝进入身体里,可我连抬手都不能了,指尖好像都在抖。 更甚至,从刚才情绪中出来,我脑袋都好像一团浆糊,没有了那种想引动血情丝的冲动。 守泉急急的赶过来,捏着药用力往我嘴里塞。 胡雨寒也踉跄的跑过来,她这会直接化成了狐身,腿好像都是瘸的,狐尾一卷,就将我拖到了背上,朝守泉道:“先送医院!” 她身上的皮毛都被淋湿了,但有着那种热烘烘的暖意,我趴在胡雨寒背上,恨不得缩成一团。 守泉也不敢耽搁,沉沉的应了一声,跟着胡雨寒旁边朝下跑:“小师叔断后,我们先去救治云淼,这血情丝怕是得等凌渊君……” 她说到这里,瞥了一眼还在燃着的水潭,复又将话收了回去。 我以为自己会再次晕过去的,可随着胡雨寒背着我颠簸着,我全身都开始痛。 刚昏沉着,就又被痛醒了。 还有着那种焦心的痛,就好像有很多事情,必须要做,可身体不行,怎么也做不了。 胡雨寒好像有一条后腿瘸了,背着我下这矮山坡,都差点栽了个跟头。 最后还是守泉在前面挡着,胡雨寒才没有跟我一起滚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下面车边,胡雨寒也不顾自己是狐身,狐尾卷着我,直接窜进了车内,然后周身有着暖暖热气烘着。 她周身狐毛都烘干了,透着一股子特别的味道。 我缩在蓬松的狐尾中,却依旧冻得牙关打颤。 就算胡雨寒再怎么利用狐身发出轰轰的暖意,可我的身体怎么也烘不热! 司机直接开了车,守泉从后座爬到后备箱,扯过医疗箱,用最快的速度配着药。 胡雨寒转着前肢,抱着我,不停的催着守泉:“快点!你让专案组的人盯着,凌渊君一出来,就让他帮云淼将那些血情丝引入体内啊。她抖得快要飞天了!” 守泉直接用嘴,咬开一个药瓶,然后将药水抽出来,扎进盐水袋中。 瞥了我一眼,沉声道:“炙莲不会让云淼出事,要不然把他的那颗莲子给云淼吃了。” “对!对!”胡雨寒也急得没招,连忙伸着前爪来掰我的手。 我紧握着那颗莲子,不让胡雨寒掰开,想朝她摇头,可一抬头,就是牙关咯咯作响。 心口一阵阵的发着焦,就好像有一团火,要从胸膛喷出来了。 “保命要紧!”胡雨寒怕伤着我,前爪变成了一只手,直接戳着我的手指,想掰开。 我实在是说不出话,脑袋也混沌,但心底本能的感觉,不能用这颗莲子。 不管这莲子炙莲有没有下毒,就算可以救我的命。 可我接受了,算怎么回事? 上次幽瞳救了我们,在秦天师出手的时候,我会本能的去帮她挡下那一拂尘。 前面有些事情,我对炙莲已经心境不同了,他在心中,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反派。 而是一个为情所伤的痴情男子! 现在再用他给的莲子保命,那日后,我再见到他,心境会怎么样? 有些事情,并不是理性就能决定的,一时冲动的本能,有时会掩盖住这些理性的决定。 就像我替幽瞳挡的那一拂尘,那时我知道幽瞳抓活人、养狐尸。 但那一下,我手比脑袋快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帮她挡了! 我不是凌渊,没有他这么狠心,没有他那么冷静。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受炙莲的恩,不承他的情! 胡雨寒急着救我,手指强行戳进了我紧蜷着的拳头里。 守泉也劝我道:“我知道你不愿用炙莲的东西,可现在保命要紧。” 我说不出话,但胡雨寒力气太大,我都能感觉她指尖戳着我掌心了。 牙关还在打颤,我干脆一伸舌尖,在牙关打颤时,被咬了一下。 刺痛让我低呼出声,尖悦的痛意让意识也瞬间清醒了。 我紧握着那颗莲子,不让胡雨寒抠出来:“不用!死不了……” 胡雨寒眼带诧异的看着我,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守泉,然后扯着袖子,帮我将嘴角的血擦掉。 那张狐狸脸上闪过什么,却伸着前肢,将我紧紧搂住:“好!我们不欠他的!你忍着,不会死的,就算你要死了,我以狐族下任族长之名,以血祭你,也一定要你活着!” “就算我死了,我们也不欠炙莲的情。”胡雨寒紧紧搂着我,喃喃的道。 第224章 日煎熬 我没想到,胡雨寒反倒是最了解我的。 更没想到,她就这样直接做了最坏的打算,跳到了死的时候。 守泉听着我们的话,沉叹了口气,从医疗箱中拿出了个什么,直接递给胡雨寒:“别让她再咬到舌头。” 那似乎是个口塞,胡雨寒连忙转手,将我下巴捏住,那些东西塞了进来。 或许是有东西咬着,我这才感觉安定一下。 守泉用最快的速度给我打了点滴。 胡雨寒还刻意用手握着那点滴管,将我紧紧圈在怀里。 守泉调好药水,帮我打好后,这才看着我道:“你现在高烧发寒,一直在发抖,可你心跳和血压都挺高,人又处于一种亢奋中,这样对你身体很不好。我给你推一针安定剂,你睡一觉,起来可能就好了。” 可退烧药,不都有安定的效果吗? 我虽然冷得很,脑中却好像纷纷扰扰,似乎有着很多情绪在心头涌过,一会悲伤,一会甜蜜,一会又是那种抓心挠肺的焦急。 抬眼看向守泉,她其实全身也都是伤。 见我这样,眼中带着不忍,最后轻声道:“你抖得太厉害了,情绪悲愤交加,又有着那些血情丝扰心,你在崖边吃的药里,就有安眠镇痛的,可你还保持着清醒。对你的病很不好,所以打一针吧。” 守泉一说,我才发现,自己情绪一直处于激动之中。 可后面还有好多事情,一针安定下去,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在哪里? 正想摇头,就听到车顶“砰”的一声响。 跟着一只戴着两个银戒的手从上面伸过来,敲了一下车窗。 守泉也不管车还在开,直接推开了门。 一身苗服被纸人划得到处都是道道的龙蓝玉沁,扯着玄心,直接就从车顶翻了进来。 脚一勾,还顺带将车门拉上了。 她一进车内,瞥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和副驾驶的组员。 直接将玄心推开一边,就解开身上厚重的苗服:“那些纸人身上带着的纤维丝都是活的,我和这小和尚要一个地方,互相帮对方取出钻进肉里的活丝。” 她说着,瞥了我一眼:“还活得好好啊。” 外面的苗服一脱,龙蓝玉沁两条雪白的胳膊,以及露在外面的地方,就好像打了花刀一样,全是细长的口子,纵横交错。 专案组的车都是专门定制的,守泉见龙蓝玉沁脱得只剩一个绣满五毒的蓝花肚兜,连忙将前面的帘子拉起来。 龙蓝玉沁却却根本不太在意,一边将胳膊递给玄心,一边瞥着我笑:“你居然还醒着?” 我咬着口塞,想朝她笑,却笑不出来。 “你瞳孔收缩不定,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五内俱焚。可又换了太多的血,所以体寒血凉。”龙蓝玉沁瞥了我一眼,伸手朝肚兜里一伸。 居然从里面抓出一只通体发红,宛若灯芯的虫子,在我面前晃了一下:“这是佛灯虫,属火,身热。你既然连那恶心的血蠕虫都不怕了,这只佛灯虫借你暖血。” 那虫子通体有着细细的绒毛,看上去就是一只火红的毛毛虫。 眼看龙蓝玉沁直接伸到我面前,我本能的缩了一下身体。 胡雨寒却搂着我,转眼看向守泉。 不太能确定这佛灯虫是不是有用,所以有着疑问。 龙蓝玉沁扭头看向一边的玄心:“你问这小和尚吧。取个伤口中的东西,原本在另外的车就行了的,他就硬要追上你,说你心思烦扰,没有他静心不行。我一说他,差点就哭了。” “我就一路带着他,追上来了,跑得腿都快断了!”龙蓝玉沁转手将佛灯虫递给了玄心。 我这才发现,玄心从追上来后,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强撑着转动身体,扭头看去。 就见玄心全身的伤,不比龙蓝玉沁少,这会却好像整个都发着僵,好像想哭又哭不出的样子。 还是龙蓝玉沁推了他一把,玄心才反应过来,接过那只佛灯虫,朝我道:“可以的。” 玄心年纪虽小,但医术确实不错。 那只佛灯虫一放在我手上,那上面的毛毛,就真的好像毛毛虫一样,扎着的地方火辣辣的。 跟着从那一处,瞬间朝全身暖去。 还一闪一闪的,我正感觉奇怪,这有点像萤火虫啊。 跟着就眼皮耷拉着,直接就睡了过去。 刚合眼,就听到龙蓝玉沁道:“血情丝这种东西,也敢碰。你打安定是没用的,身体睡了,可会一直作梦,她梦里惊厥,不是更难受。佛灯虫催眠暖身,直接就让大脑给陷入深度睡眠。” 我心中隐约想着,这佛灯虫一闪一闪的,怕是在催眠。 可眼前好像还有着灯光闪闪,怎么也撑不住,直接就睡了过去。 不过确实是睡了过去,不是昏厥,也不是打了安定剂后,那种失去任何知觉的感觉。 就好像春日午后沉沉的午睡,能感觉自己身体暖暖的,胡雨寒将我搂得紧紧的,龙蓝玉沁和玄心清理伤口中的丝状纤维时,两人不时倒吸着气。 更甚至能感觉到,玄心小脚挤进来,蹬着我。 胡雨寒背着我下车,将我放在床上。 我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是因为中了一记窝心脚。 伸手一摸,就摸到了玄心的小脚。 我微微睁眼,就见窗外阳光正好,那蓬蔷薇展着嫩叶,粉的花,绿的叶上还有着露珠闪着水光。 守着我的,依旧是胡雨寒,见我醒了,立马将药递给我:“先吃药,我让守泉姐送粥过来。” 我这才发现又到了望云山上,将玄心的脚放下。 转眼看了看胡雨寒:“你的腿怎么样了?” 昨晚她好像被炙莲一甩,后腿瘸了。 “莫水师帮我接了骨,现在没事了。”胡雨寒语气轻沉,好像有点忧心。 我将药吞下去:“事情怎么样了?” “凌渊君以真身狐火烧了一晚上,直到凌晨天亮,才由西林寺众高僧护送他真身回西林寺。他已经将血情丝引入你体内了,不过他自己也和空晴法师回去了。”胡雨寒沉眼看着我。 轻声道:“等你吃过早饭,我也要回去了。” 也就是说,凌渊连留下来都不行了,伤得挺重的吧。 我听她的意思,我是要留在这里的? 但她要回去,肯定也是有重要的事。 抬眼看着胡雨寒:“是还有什么安排我做的吗?我不跟你一起回去?” “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你收尾,到时守泉姐会跟你说的。”胡雨寒眼神闪了闪,朝我涩涩的道:“昨晚山谷之上,出来的狐尸中,有三娘的父母。” “她从炙莲墓出来后,受心魔所扰,心性有点不稳。昨晚又碰到了那样的事情,我们走了之后,她就自己带着那些被血情丝斩碎的狐尸回去了,我得回去看看。”胡雨寒语带歉意。 我猛的想到,昨晚山谷之中,胡三娘痛苦的哀嚎,以及最后狐身沾满血染枯叶撕咬的样子。 刚睡醒,有些舒散的心头,也慢慢变沉。 这样下去,大家能撑多久。 西林寺前后损失了玄明和好几名高僧,道门专案组就更不用说了,每次冲锋断后,都是他们。 狐族,就算死了,还要被拉出来鞭尸。 怪不得胡三娘原先对我,有着怨恨。 她父母……都死在了千狐坟! 这样日复一日的煎熬和损耗,大家还能撑多久? 第225章 隔阂生 胡雨寒确实没留多久,估计对于胡三娘的情况,她也很焦急,就是在等我醒来,跟我打个招呼才走。 胡雨寒还告诉我,康皮六就在窗外的蔷薇花下缩着,有事找她,可以电话,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可以让康皮六去找她。 我还有点好奇,既然有电话,为什么还要留康皮六。 但看胡雨寒闪闪的目光,想着留个狐族,也算安心一些吧。 毕竟手机这种东西,信号时好时坏,不一定靠得住。 胡雨寒好像有很多话要交待,可最终也只是朝我道:“我回去看一眼三娘,会尽快回来的。” 估计时间也不多,所以瞥了一眼睡在床上的玄心,朝我笑了笑,直接化成狐身,从窗户钻了出去。 守泉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和守泉一起进来的,还有龙蓝玉沁。 她还是一身苗服,不过身上满满当当的银饰没有了,就挂了一个大大的银项圈。 客房设施都是配套的,我洗濑后,龙蓝玉沁和守泉都给我检查了一下,两人都只是对视了一眼,也没有说我有事没事。 早餐是百合粥,估计是调心火的。 龙蓝玉沁坐在沙发边,看着我,目光中满是好奇。 我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喝着粥,抬眼看着守泉,用眼睛询问是怎么回事。 守泉倒是朝我笑了笑:“血蚁出来的时候,小师叔就联系了她,可当时不是一夜就爆发了吗。所以她就在专案组一起研究那些血蚁,这次血蠕虫的事情太大了,就过来帮忙。” 我朝龙蓝玉沁笑了笑,她却眨了眨眼:“秦阳羽让我贴身保护你。” 这话一出,我只感觉嘴里的粥似乎自己朝下滑,差点呛到我了。 不是胡三娘和胡雨寒贴身保护我的吗? 目光扫过窗边的蔷薇,再看看守泉和龙蓝玉沁的样子,我隐约感觉到,专案组和狐族之间有了一些隔阂。 不过想想也是,狐尸为祸,已经两次了;胡六郎还带着狐族叛变过一次。 现在胡三娘心态几乎崩溃,带着那些狐尸直接就走了,连胡雨寒都担心,专案组的人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我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提要求的权利。 云淼尸确实也喜欢搞虫子这些东西,龙蓝玉沁留在我身边,确实是好事。 吞了吞口水,朝龙蓝玉沁道:“多谢。” 可想了想,看着她那张娇俏的脸,苦笑道:“在我身边的,都……” 没有好下场啊! 不说以前和我亲近的都惨死了。 光说现在的,玄心的师兄被害死了,胡三娘心态都崩了,胡雨寒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守录也死了,秦阳羽…… “我知道。”龙蓝玉沁拍了下手,指了指床:“我可以睡会吗?昨晚又是和这小和尚取活丝到半夜,又是连夜配灭虫卵的药粉,累死我了。” 她说着,根本就不用我同意,直接踢掉了鞋子,转手直接将沉睡的玄心搂在怀里,对着他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学着电视中女妖怪的语气:“圣僧,你终于落我手里了啊!” 守泉不由的低咳了一声,龙蓝玉沁却将头朝玄心脖子里一钻,就睡了过去。 我瞥着她几乎是秒睡,转眼看向守泉:“断后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趁着昨晚的雨水,已经将灭虫卵的药粉洒下去了。”守泉夹了一个蒸饺给我,轻声道:“小师叔还在带人检测,有没有血蠕虫残留。” “这药效比较久,所以我们得等确定血蠕虫和虫卵都灭掉之后,才离开。”守泉拿着筷子,点了点那只蒸饺:“你就休息一下,还有点事,等确定下来,我会再通知你的。” 我看只那只白透的皮里,好像包着绿色素馅的蒸饺:“那些人身体里的血蠕虫是怎么引出来的?” 胡雨寒提到这个的时候,欲言又止,想来凌渊花费的代价也挺大的。 守泉瞥了我一眼,轻声道:“凌渊君趁你睡了,引出血情丝,布下情丝网,趁着夜间沉睡,穿透了所有人的身体。” 她目光闪了闪,轻声道:“就像在水潭边引血蠕虫一样,血情丝在你身体里浸染了你的血,那些虫子就顺着血情丝出来了。” 我看着碗里剩下一点,熬得稠软的粥,那米尖透亮,都有点像血蠕虫的虫尖了。 半点胃口都没了! 守泉却似乎怕我多想,轻声道:“凌渊君只是借血情丝引出那些血蠕虫,并没有进入你体内,全部引入了他真身之中了。” 所以胡雨寒才欲言又止。 这些东西,不是我受着,就是凌渊受着。 我拿筷子戳着那只素菜的蒸饺,朝守泉道:“我知道了,谢谢。” “凌渊君不会有事的,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次毕竟救了这一镇子的人,也算好事。”守泉朝我轻声道:“我们大家都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知道什么,可看了一眼旁边躺着的龙蓝玉沁,再瞥眼看着窗外的蔷薇花,我只是低呵的笑了一声。 专案组和狐族,隔阂已生,以后配合上也会出问题吧。 “你再休息一会吧。”守泉却拿了一个礼品盒给我。 不是那种大红的,而是现在流行那种银白灰。 我有点好奇的看着守泉。 难道还有礼物? “是那粒莲子。”守泉将礼品盒打开,朝我道:“你昨晚就算睡着了,也一直紧紧的握着。还是凌渊君回来后,将血情丝引入你体内,才拿出来的。” “也是他让我将这粒莲子装起来,留给你。”守泉朝我点了点,轻声道:“他说你做得对,这就算一个纪念吧。” 那粒莲子,宛如玉质一般,在盒子里发着幽幽的流光。 我瞥了一眼,心头突然发沉。 伸手将盒子盖上:“有秦天师的消息吗?” 炙莲既然借着血情丝松动,从墓里出来了,就怕秦天师出事。 “掌门没事,只不过被炙莲困在幻境之中,又有幽瞳看守,所以没能阻止炙莲出来。”守泉拍了拍我,将饭后的药递给我,轻声道:“吃了药,你就接着休息。” 那药片又换了,似乎比以前更多了。 我接过来,一口就闷了,苦笑道:“那些人怎么样了?” 虽然我没有明说是哪些人,可守泉脸色还是变了变,朝我道:“血蠕虫引出来了,也消除了道观外面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可……” 她说到这里,抬眼看着我,轻声道:“他们对你的怨恨还在,你不能再逃避了。这次的血蠕虫我们溯源,最先体内有的,就是那个……” 她说到这里,好像哽咽了一下,轻声道:“就是那个拿了你戴过的红领巾,然后死了的那个孩子尸体里。” 第226章 腐尸归 我听着守泉说最先有血蠕虫的是我小时那个意外死掉的玩伴,不由的抬眼,看向守泉:“不可能!” 不是应该更远吗? 怎么就是在那个时候? 而且守泉还知道红领巾,也就是说这个事情,跟我脱不开干系。 我将筷子放下,无力的苦笑道:“是冲我来吧。” 守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碗筷收拾了一下,轻声道:“那个孩子死前,可能知道和你有关,所以死后尸身生怨,这么多年,还是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没有半点腐烂。至少血蠕虫是怎么进入她身体的,我们也不知道。” “但我们能发现血蠕虫,是因为她坟中爬出来的最多。”守泉瞥了一眼躺在我床上的龙蓝玉沁,端着碗筷出去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看着守泉的背,轻声道:“你们以前不都是选择隐瞒的吗?” 守泉背部僵了一下,端着东西扭头,看着我道:“就像你说的,隐瞒只会让你更想探究。” 我看着门关上,慢慢躺在床上,看着沉睡的龙蓝玉沁和玄心,其实还是挺羡慕她们的。 努力告诉自己要睡着,要多休息,要保重己身。 所以我努力闭着眼睛,打算接着睡。 或许是吃饱了,抑或是守泉给我的药里,也有催眠药的成份。 也有可能是龙蓝玉沁和玄玉睡得太香,我也迷迷糊糊的也睡了过去。 呼吸之间,有着淡淡的花香,以及远处不时传来的鸟叫声,好像一片岁月静好。 我躺在床上,侧了个身,避开照进来的阳光,感觉自己越睡越沉。 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脸上有着什么冰冷的东西抚过。 有点湿冷,还有点粗砾,不太像血蠕虫,可也让我浑身一僵,瞬间惊醒过来。 睁开眼睛一看,就见一只和玄心手一般大的小手,在我脸上轻轻的抚着。 那只小手颜色白到近乎发青,但肤色晶莹光滑…… 我这会正侧身躺着,避开窗口射进来的阳光,那只小手明显是从床头一侧伸过来的。 冰冷的小手,好像小孩子爱抚着摸着自己的宠物,又好像帮我将耳侧的头发,慢慢的往后掠。 这是专案组的据点,连专案组的人接触我,都是特定的人选,怎么会有小孩子突然站到了我床边。 那只小手还在慢慢的抚摸着我的脸,一下下的,好像想叫醒我,又好像特意放轻了力道。 我本能的想扭过头去看,一抬眼就对上龙蓝玉沁睁开的杏眼。 她用眼神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别动。 而且她也躺着没动,只是伸手从苗服里面掏出手机,调成静音,然后小心的将摄像头对着我这边,打了个视频。 她明显不想惊着我身后的东西,视频是打给守泉的,可在没接通的时候,我能看到侧着的手机屏幕上,是我身后的情况。 只见我这边的床头,一个头发乌黑披散着的小女孩低头站着,也正是她着青白的小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我的脸。 因为她头几乎平垂着,头发覆下,看不到她的脸,也看不到她的神色。 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也不知道是没有感觉到龙蓝玉沁的小动作,还是不在意,就站在床头,一下下的抚着我的脸。 但她这样子明显是不正常的,还能避开专案组,在龙蓝玉沁都没有感觉的情况下,出现在我床头,就更加显得诡异了。 龙蓝玉沁好像不敢乱动,只是扯过玄心的胳膊,固定着手机,然后朝我指了指睡得死沉的玄心,慢慢起身。 这会视频已经接通了,那边的守泉见到这边的情况,脸色发沉,立马就我作了一个“稍等别动”的手势。 而龙蓝玉沁似乎怕这个小孩子跑了,从床头缩了下去,挡在了门边。 我这会浑身发僵的躺着,感觉那只小手一下下的抚着脸,通体发着寒。 或许是摸久了,那只小手的动作越来越大,慢慢往上,几次还扫过我眼睛。 我大气都不敢出,又怕玄心突然醒过来,做出过激的动作,惊吓到这个还不知道什么的东西。 所以小心的抬眼瞥着玄心,想着万一他突然醒了,也得用眼神告诉他别动。 就在我瞥眼的时候,那只小手正好抚过我眼睛,我感觉到睫毛扫过她手侧。 跟着就听到一个含糊的声音道:“云淼,我回来了。” 这声音有点熟悉,但我一时想不起是谁的。 但她突然开口说话,这才是让我害怕的,或许她已经发现我醒了。 果然下一句就是:“你醒了,就不看看我吗?我就知道你很希望我回来的啊。” 那声音带着稚气,好像嘴里含着什么,或是舌头有点大,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我大气都不敢喘,盯着手机视频里的画面。 那个小女孩子见我没理她,小手在我脸上摸了摸,直接朝我眼睛摸来,同时慢慢将头朝我脸上侧了下来:“云淼?” 这声音就好像真的想确认,我有没有醒过来,想叫我起来。 见我依旧没有动静,她又叫了一声,然后头越垂越低,更甚至将原先抚着我脸的小手收了回去,好像撑着床,慢慢撑起身体来看我。 我只感觉脸上沾着黑湿的头发越来越多,有的扫过鼻尖,落在嘴唇上,有着一股滑腻,以及那种落叶堆积,突然被扫开的腐烂泥土味。 这种味道,很难味,还有点像蚯蚓的味道,加上这头发湿湿滑滑的,就像黑色的蚯蚓。 我本能的想避开,伸手就想扯过什么去挡,同时动了动脚,提醒龙蓝玉沁,让她快点。 视频那边的守泉好像在一边跑,一边看着这边的情况,见我要动,连忙朝我摆手。 她或许知道我这边听不到声音,一只手飞快的打着手势,好像在告诉我安排。 可惜她这手势,换个专案组的组员,或许能看懂,我是完全看不懂。 可我还是努力看着,想看懂几个。 但黑发越垂越下,跟着一个声音微带着疑惑和不悦:“云淼!” 就好像小孩子抓包到好伙伴,不跟她玩一样的生气。 这次就在我耳边响起,就在声音响起的时候,我还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恶臭味。 我猛的想到了什么,一转眼,就对上了低垂黑发里面,一双好像被敲破了眼珠子般灰暗,却染着血的眼睛,正好盯着我。 就算背着光,可低落的黑发一角,阳光倾泻的着在她脸上,我瞬间就懵了。 “云淼,我来找你玩啦!”她更甚至咧嘴朝我笑了笑,那大张的嘴里,虽然发出了声音,可舌头却并没有卷动,反倒平平的放在嘴里。 那声音好像就是她喉咙深处传来的,又好像是她胸口震动发出的声音。 一股浓浓的恶臭从她嘴涌下来,直扑到我脸上。 她笑得很开心,连那些充血发浑的眼睛,因为眯了眯,血水却越渗越多。 我盯着她的脸,一时什么都忘记了,重重的呼吸着。 腐烂浓腥的气息涌入我肺部,让我越发的喘息不定。 就是这张脸,就算过多少年,我都会记得的。 “你不是想我回来找你玩吗,快起来啊。我们还约了一起去捡石子呢,打石子玩!”她还俏皮的朝我偏了偏头。 青白的脸上,尽是笑意。 可那双眼睛染着的血却越发的多了! 她更甚至还伸手来扯我,朝我开心的道:“你快点起来啊!快点!” 黑发在我脸上晃荡着,冰冷湿滑,宛如一条条的蛇,可我看着她那张欢快的脸,却只能重重的喘息着。 她说得没错,我一直希望她回来,希望那些人,都还活着。 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 第227章 不谓名 就在那小女孩伸手来扯我的时候,外面突然道道铜铃声响起,跟着几枚铜铃带着红绳,猛的从窗户外直射而入。 铜铃从窗户并着射入,可却明显不是同一个人操控的,一入窗户,却似乎被什么巧劲拉着,立马分成两股,左右包抄着这小女孩。 铃声清脆,一碰到那小女孩身上,她似乎就很痛苦。 手用力拉扯着这些红绳,朝我大叫着:“云淼!帮我!云淼!” 我躺在床上,看着她大张着的嘴里,那根平直发僵的舌头,心头一阵阵后怕。 看了她痛得扭曲的脸一眼,身体往玄心那边一滚,抱着玄心从床那边落地。 “云淼!”她还在尖叫,伸手用力去扯身上绑着的红绳。 但好像怕这东西,一碰就好像触电一样,不停的尖叫。 被她一扯,挂在红绳之上的铜铃响得更厉害了。 她似乎很怕这清脆的响声,不停的放声尖叫。 几道人影从窗户窜了出来,领头的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干瘪黑瘦,半边脸似乎被烧过,皱巴巴的。 一从窗户窜出来,立马就夹着一道符,猛的贴在她额头。 双手并指掐印,在她头顶和周身几个大穴飞快的点过。 房间里的尖叫声,才戛然而止,她整个人好像都僵住了。 那老头跟着掏出一块破旧画满符纹的布,将她从头都罩住,复又从腰间扯出一只墨斗,拉着线,顺着她的头,一路往下缠,将她整个缠住。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守泉和专案组的人。 守泉连忙走过来,看了我一眼:“有没有血蠕虫进入你身体里?” 我摇了摇头,看着那老者拉着墨斗线从头往下缠,到脚上的时候,身体猛的一抬,直接将她扛在肩膀上。 手上扯的墨斗线未停,直接在她脚底,将整块布扎起来。 速度快,而绷得紧,真的跟绑了个粽子一样。 “这是湘西赶尸的杨大爷。”守泉见我看着,朝我轻声道:“小师叔特意请他,想应对狐尸的事情的。没想到,最先对付的却是……” 杨大爷绑好后,扛着她直接朝外走。 从进来到出去,他都闷不作声。 我看着那个被杨大爷扛在肩膀上,宛如扎紧的黄粽子一样的尸体。 想到她已经死了十二年了,刚才却还站在床边,摸着我的脸,叫着我的名字,就好像活着一样。 只感觉腿发软,抱着玄心重重的坐在地上。 玄心从她尖叫的时候就醒了,这会只是反手抱着我胳膊,沉默的不说话。 守泉伸手拉了拉我:“会烧掉的,不会再出来了。地上凉,你坐床上。” 可我只感觉后背一阵阵的虚汗,不停的冒。 被守泉扯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抱着玄心想起来,却发现我抱不动了。 还是龙蓝玉沁将玄心拉了一把,将他扯起来,守泉才把我扶起来:“她身体里,全是血蠕虫,你虽然没感觉,但还是要检查一下的。” 我还没有从那种震惊中轻应了一声,任由守泉接过龙蓝玉沁递来的一根银簪,将我头发挑起来,盘紧。 然后戴上特制的手套,在我脸上、胳膊上抹着药水。 龙蓝玉沁还洒了点药粉在我脸上,再三确定没有血蠕虫后,她们才松了口气。 玄心坐在沙发边,看着我们忙乱,不解的道:“昨晚不是都引出来了吗?怎么外面还有血蠕虫吗?” 守泉脸色发沉:“活人体内的血蠕虫可以受云淼的血水吸引,给引出来。可死人体内的,是出不来的。” “而且棺木深埋,洒下的血水,也只是渗透于表面,不可能渗透到棺木里面去。”守泉也看了看我,有点紧张的道:“我们原本发现这一具,因为她死得早,算是夭折,所以埋得浅。” “血蠕虫好像能让她们变成活僵,像云淼尸一样。”守泉担心的看着我,轻声道:“从发现这具尸体异常后,专案组的人,立马去查了其他几个……” 守泉说到这里,抿了抿嘴,好像也说不下去了。 沉吸了几口气,才道:“专案组的人去的时候,坟都从里面刨开了。昨夜大雨,土松泥软,他们都出来了。或许被云淼尸他们带走了,也或许会和这具一样,来找你。” “哪个他们啊?”龙蓝玉沁听着直皱眉,嘟囔着道:“你说一半,不说一半,我是听呢,还是不听?” 守泉或许是顾忌,我这脆弱的心理,抑或是有了胡三娘的前车之鉴,所以说得很含蓄委婉。 玄心确定我没事后,复又坐在我旁边,握着我的手。 我感觉玄心手上传来的微凉,朝守泉道:“我知道的,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安排就好。” “我面对的,比胡三娘面对的要好太多了。你直说就好了,不用太顾忌。”我朝守泉笑了笑。 扭头看着龙蓝玉沁:“刚才那个变成活僵的小女孩,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因为借了我一条红领巾,在上学的路上,突然感觉红领巾被扯了一下,摔倒,被一棵歪脖子树,贯穿了脖子。” 那时的血,染红了她的身体,那条红领巾染着血,挂在树上…… “还有守泉说从棺木里爬出来的那些人,都是死在我面前的,虽然都是意外,却都算是因我而死。”我发现自己说出来,其实也没有这么害怕了。 龙蓝玉沁听着睁大了眼,然后用苗语暗戳戳的说了句什么。 扭头朝守泉道:“你守着她,我去你们药房配点药,免得真被活僵找上了。” 跟着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脖子上挂的项圈,叮咚作响。 守泉依旧担心的看着我,轻声道:“血蠕虫是从他们身体最先滋生出来的,我们怀疑和对你的怨气有关。刚才那一具……” “袁小红。”我抬头看着守泉,轻声道:“她叫袁小红。” 守泉目光怔怔的看着我,轻声道:“我们挖出她的时候,征求过她父母的同意,查过她的资料,也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可你还记得她的名字,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守泉眼带无力,伸手来拉我:“云淼,她是一具活僵,一具和云淼尸一样,因为血蠕虫而重活过来的活僵。” “你看到她的皮肤了,虽然才苏醒,可皮肤和云淼尸一样晶莹光滑,就像血蠕虫的皮一样。她不是你小时候那个玩伴袁小红,她只是一具活僵,一个他们在一开始就布下。只等你回来,出现在这里,就用来击溃你内心的东西。”守泉紧握着我的手。 沉声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因为这些人死在你面前,你心怀愧疚,日夜煎熬。他们是你心中的痛,可就像你说的,这就像那些狐尸,是胡三娘心中的痛一样,所以他们特意放出来了。” “如果你不能直面,等那些我们没有找到的尸体,再像今天这具一样,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一个个的去记得他们的名字,记得对他们的愧疚,你就要和胡三娘一样痛苦到崩溃!”守泉语气慢慢的变得严厉了起来。 朝我沉声道:“胡三娘可以崩溃,你不可以!你可以不关心我们的付出,可你总得关心小师叔吧?” “他昨晚伤成那样,也不过是在车里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打坐了一个小时,就又四处奔波,联络各方人员过来驰援。” “还有凌渊君,他的真身现在全替你承受了那么多血蠕虫入体,你知道那有多痛苦的。” 守泉慢慢伸手搂着我,轻声道:“云淼,就算为了他们,你也该忘记他们的名字,就算他们的死,与你有关。可他们现在成了活僵,会祸害其他普通人,你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找上你的时候,像刚才那样和我们一起解决掉他们。好吗?” 第228章 声渐消 我知道守泉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么多,大概是最近接触的事情,她压力也大吧。 她紧搂着我,胳膊紧绷,脖颈边上,青筋都迸着。 朝我喃喃的道:“云淼,只有你坚持住,我们的坚持才有意义。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我们也一样,但只要你还活着,你还能坚持,我们也可以的。” 她紧紧的抱着我,下巴搁在我肩上,在我耳边轻喘了口气。 我感觉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流在我肩膀上。 守泉或许因为刚才情绪太过激动,这会低低的吸着气。 我知道她也痛苦,云淼尸出来的时候,是用玄明和守录的惨死,来彰显她狐魅之术有多厉害的。 守泉从不掩饰,她和守录的关系。 所以看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师弟被恶鬼啃尸惨死,她怎么能不痛苦! 我看着她脖颈边紧绷的青筋,朝她轻声道:“我会的。谢谢你!” 守泉似乎还在吸着气,过了一会,才松开我。 却没有直接面面我,而是扭头朝一边看了一眼,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朝我道:“对不起,是我失控了。” 就在她说话间,好像就调整好了情绪,除了眼睛微红之外,再也看不出什么了。 朝我沉声道:“我们留着刚才那具活僵,原本是想着她和云淼尸同样是靠着血蠕虫变成这样的,想借她研究出对付云淼尸的办法。可没想到她逃离了,还不惧道门法阵。” “这次会直接烧毁,如果再碰到其他的也一样,这些东西,不是我们能研究的。小师叔已经在回山的路上,会以曜日开启护山大阵。”守泉看着我,点了点头道:“但以防万一,如果他们找到你,你尽量不要激怒他们,像刚才一样就好了。”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两枚蜡丸递给我:“这里面是两只青蚨子虫,你遇到紧急情况,捏碎一枚,青蚨血出,母虫就会循之而来。” 青蚨还钱的事情,我还是听过的。 我接过那两枚透亮的蜡丸,沉眼看了看里面,蜡丸白,也看不到里面是不是有青蚨子虫。 但能引来母虫,想来必定是另外有人带着母虫。 转眼看着守泉,想问是谁带着母虫。 但想了想,还是别问的好。 这不过就是个保命的东西,等我紧急到需要求助,能来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了。 守泉将蜡丸给我后,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 几个专案组的人带着朱砂、黄布之类的东西进来。 守泉立马看了我一眼道:“望云山风景不错,我陪你出去走走。他们要在你房间,画下符阵,以确保你的安全,还能再住下去。” 我瞥着其中一个看上去鹤发童颜、扎着道髻的老者,明显这是道门哪位道长了。 他沉眼看着我,朝我作了一揖,目光清平,并没有多少打量,反倒还朝我慈祥的笑了笑。 我和秦阳羽的关系在道门中,也算公开的了。 我也朝他还了一礼,对后面专案组的组员点了点头,拉着玄心,直接就出去了。 论保护等级,我永远是最高的。 等出了客房,我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那蓬蔷薇,有好几枝都折了。 守泉轻咳了一声,朝我道:“那边有个观云台,地势平,挺高的,正好可以看到这山脉正中的山谷。就见谷中云生云涌,让人心胸开阔。” 这是真的要做心理辅导啊。 玄心也拉着我,低声道:“去看看吧。” 望云山年代久远,山顶地势比较平,顺着青石路,一直往上,就是顶端的观云台。 我身体确实不太行了,走几步就喘得厉害。 守泉几次提出背我,我都拒绝了,靠她搀扶着,好不容易走到观云台。 这会已经近午了,日光洒下,道道金光涌入云海,折射出一条条彩虹。 从这里看下去,真的宛如人间仙境。 玄心全程趴在观云台的青石围栏上,不停的“哇哇”。 因为日光穿云,所以水汽蒸腾,云卷云舒,连带那几条彩虹好像都在游动。 “漂亮吧。”守泉坐在我旁边,看着下面的云海:“这样的美景,什么诗词全部都用不上,脑袋除了和玄心一样的哇哇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倒是实话,我扭头朝她笑了笑:“谢谢。” 守泉正要说什么,但云海翻腾,露出对面的山腰的山崖之上,有着一个小小的祭坛。 一个穿着道袍的身影,站在那里,好像握着什么,在那崖边,慢慢的画着符。 我们隔着遥遥的山谷,还有着翻腾的云海缥缈的雾气,只能看到一个隽永的身影,站在那里。 可腰间那柄剑,除了秦阳羽不会再有第二人选了。 他好像握着曜日,在那山崖之上,宛如游龙,飞快的画了个什么。 跟着握着曜日对着山崖中间一点,本就云翻云涌的山谷,好像有着轻风拂过。 所有的云,好像被风吹得扶摇而上,而也就在此时,远处山峦上面耸立着的风力发电机,机叶全部转了起来。 风声呼呼的响,将积聚山谷的云全部都吹走了。 秦阳羽的身影越发的清晰,他却依旧孤身独立在那山崖之上,看着那些云被风吹散,似乎看得出神。 看这样子,望云山的护山大阵,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而是后面才修的,用符纹引风,借着这满山谷的积云,吹动那些风力发动机的机叶,从而使上面的符纹生效。 但这些风力发动机,也就近几年才修的吧? 这里离道门正宗,还挺远的,他们在这里布下这么大一个护山大阵是为什么,不言而喻。 玄心见所有的机叶都转起来,像一个个巨大的风车耸立在山峦之上,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立马趴在石栏之上,朝下面大喊了一声:“秦阳羽!” 随着他一叫,站在对面山腰低头看着云随风去的秦阳羽,缓缓抬头看了过来。 玄心见他看了过来,兴奋的挥着手。 我趴在护栏上,和秦阳羽隔着山谷,远远的对视着。 一声声的“秦阳羽”在山谷中回荡着,又在慢慢的变小,慢慢的消失。 秦阳羽好像愣神的看了看我,远远的朝我作了一揖,收起曜日,转身就离开了。 就像云随风去,声渐消。 第229章 石狮镇 我看着对面秦阳羽转身消失,一时也有点恍然。 玄心却还有点不满的道:“他怎么不跟我回喊。” 他终究是小孩子心性,这会突然开心了,就算秦阳羽没回他。 他也自顾的对着观云台下面的山谷,“啊”“啊”的大叫。 守泉坐在我旁边,看着玄心笑。 风中带着自然的气息,阳光照在身上很暖。 可惜我身体不行,守泉不敢让我吹太久的风,到了中午,我也得回去吃药。 玄心跟我们一起吃饭,不时的往外瞄,不时的问守泉:“秦阳羽呢?” “小师叔去忙了,他回山,就是来开护山大阵的。”守泉瞥了一眼玄心,给他夹了一筷子四季豆。 秦天师被困在炙莲墓,秦阳羽自然是忙的。 守泉刻意带我去看观云台,怕就是让我和他远远的看上这么一眼吧。 “吃饭吧。”我也给玄心夹了一筷子菜,免得他因为兴奋,所以吧吧的问这问那。 突然很羡慕他这心性,清若井水,万事一流而过。 我隐约感觉,自己想再见秦阳羽怕是很难了。 守泉会医,和我寸步不离,还有玄心,还有狐族前后两任族长,我身边的人已经不少了。 秦阳羽却又刻意去请了龙蓝玉沁,让她贴身守着我。 还有刚才进入房间画符的老道长,并不是以前专案组的人,可能是特意请来的。 这么多人,他还开启了护山大阵,安排好了一切,他就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药膳是真的苦啊,薏米就算炖得再烂,里面还是有点硬硬的硌得牙疼。 我吃完饭,房间里还没有弄好,守泉就带着我这望云山道场,周围看了看。 这望云山道场也有些年头了,很多建筑都有来头,光是山顶就是六间道观,还有后面开发的大片客房。 守泉一直与我寸步不离的陪着我,不时跟我讲解供的是哪位,为什么受供奉。 正讲着这望云山道场的来源,那画符的老道长出来,招了招手,示意守泉出去,然后问了守泉一句什么话。 守泉面露担忧,却还是带着那道长朝我走过来:“这是我四师叔秦止,他让我问你一句,你昨晚有没有作梦?” 我听着心里虽然奇怪,但对上秦止道长慈祥的目光,还是认真的想了想。 昨晚确实没有作梦,似乎睡得很好。 “你再想一想,一个梦都没有吗?”秦止复又认真的问我。 “没有,昨晚龙蓝玉沁放了只佛灯虫在我身上,我睡得很舒服。而且玄心也陪我睡,真的没有做梦。”我不知道做梦这个事情,有这么重要吗? 以前我在医院的时候,反倒一直做噩梦,后来反倒少有做梦了。 而且如果我做梦,玄心会有感觉的吧? 更何况还有龙蓝玉沁…… 不对,昨晚龙蓝玉沁不在,但也有守泉看着,做梦总得有点动静吧,比如睡得不安稳。 秦止却看了我一眼,然后朝我轻笑道:“那边朱砂干透,要一定的时间,云居士还得在外面稍微等一下。” 他说完,依旧目露慈祥,朝我作了一揖,就走了。 但走前,却朝玄心招了招手:“贫道有一道符纹,是从空门转化而来的,有劳玄心小法师,陪贫道去看一眼,指教一二,如何?” “我又不会……”玄心对于这些道门故事没有多少兴趣,就在这正殿的角落一只石狮子里的石球,拨得正开心,头也不抬的说着。 我低咳了一声:“玄心。” 秦止明显还是想问,我昨晚有没有做梦的事情。 玄心幽幽的应了一声,将拨在手里的石球往狮嘴的最深处推了推,这才跳下来,和秦止走了。 守泉朝我笑了笑:“四师叔为人谨慎,所以小师叔特意将他请出山,专门负责你的安全。” 我听着点了点头,看着那狮嘴的石球,伸手打算学着玄心的样子,去掏。 可就在我将手伸过去的时候,突然耳中一声狮吼传来,那只狮子好像猛的呲牙朝我咬过来。 我连忙缩回了手,后退两步。 “怎么了?”守泉奇怪的看着我,轻声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抬眼看着眼前的石狮子,这会那个石球依旧在最里面,依旧只是一只经过不知道多少年风吹雨打,纹路都变得模糊的石狮。 守泉明显没有感觉到石狮的异常,见我看着,朝我轻声解释道:“这只石狮是从别的地方搬来的,据道门典籍所栽,在望云山建下这道场的驮石道长,不知道从哪里将这只石狮背上山,到了这里后,背不动了,就在这望云山建了道场。” “以前香火鼎盛,才能修建这几间道观,还有那观云台。”守泉朝我笑了笑,轻声道:“这都只是传闻,也有可能他想在这里建道场,特意背只石狮来博眼球,说是石狮择宝地,望云山处望云生,才保这里千年香火。” “驮狮道长?”我看着那只连眼睛好像都被雨水冲刷腐蚀得好像只声轮廓的石狮。 石狮一般成对,左雄右雌,雄狮蹄下为球,象征统一寰宇和无上权利;雌狮脚下踩着幼狮,象征子孙绵延。 就算原先只背了一只过来,也该再配一只,或是将另一只再背过来。 我看着那石狮子嘴里的石球,再转眼看看摆的位置,这里是道场最先建的正殿,其他五间道观都是从这里延展开来的,算得上这道场的正中心。 原先我住的客房,只是外围。 那只石狮就蹲在这正殿的角落,好像孤零零的,又好像暗中潜伏等待着什么。 “是驮石,石头的石。”守泉给我解释,轻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驮狮不是更好吗?” “驮石啊。”我盯着那只石狮子,瞄着它嘴里那颗被掏得乌黑透亮的石球,慢慢走了过去,又试着伸手去掏。 这种放狮嘴里的石球,只要看到了,就总有一种伸手去掏一下的欲望。 小时候我也喜欢掏,可奶奶跟我说过为什么狮嘴会有石球。 如若,石狮成单,嘴含宝珠,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盯着那石狮嘴里的石球,慢慢将手从狮嘴伸了进去。 石狮獠牙并错,正好阻止着有人将宝珠掏出来。 就在我指尖探到石狮嘴里的时候,眼前那只石狮好像活了过来,猛的朝我扑了过来。 同时一声狮吼,震动了整个道场。 而正殿中挂着的一口铜钟,突然不敲自响。 第230章 含宝珠 如果说第一次掏石球的时候,狮吼还只是我的幻觉,这次石狮却直接猛的咬住了我的嘴,朝我扑了过来,连守泉都惊呼一声。 一个纵身,直接抱住我,一个就地打滚。 我感觉指尖被冰冷的石牙咬了一下,跟着就听到守泉闷哼一声,一道暗影就从我们身上扑了过来,身上就是一重,被什么压住了。 那只石狮似乎就扑到了我和守泉声上,压着我们。 发出嘶吼之声,伸着石爪,直接朝被守泉护在身下的我,探来。 也就在同时,外面传来一声沉喝:“疾!” 一把拂尘远远的抽了过来,直接卷住了那只狮爪。 秦止连忙沉喝道:“仙狮息怒!” 他好像一用力,拂尘一卷,就将那只石狮给扯开。 我感觉身上一轻,连忙起身,抱着守泉往后退了退:“没事吧?” “就是后背擦到了点皮。”守泉朝我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看向那只复又立在原地的石狮。 它好像连地方都没有挪,但嘴里那颗宝珠,已经到了牙关边上,好像将落要落的样子。 原先腐蚀得只剩能看到轮廓的狮眼,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我。 秦止对着那石狮再三揖首告罪,这才转眼看向我道:“云居士无事吧?” 我扶着守泉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她后背。 她却朝我扭了扭腰:“就是被扑倒的时候擦到了,它的目标不是我。” 那也就是我…… 玄心在后面急急的跑了过来,看着那只石狮,忙又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我刚才听到狮吼,你没有事吧?” 那只石狮似乎一直对我怒目而视,我感觉身体发冷。 朝玄心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这才对秦止道:“不知道房间朱砂干了吗?” 秦止站在那石狮前,目光沉沉的朝我点了点头:“云居士请。” 玄心瞥着那石狮嘴里的宝珠,拉着我就走。 守泉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站定之后,理了理衣物,对着那只石狮恭敬的一揖首,这才和我一起离开。 “这就是传说中那只石狮吗?不是说死了吗?怎么还能动?”玄心拉着我的手,不时抬头看着我,脸上都是做错事的表情。 伸着手指勾了勾我:“对不起,我就是看他嘴里的那颗宝珠,好像石内含光,真的是颗宝珠,就想掏一掏。” “没事。”我这会还心有余悸,拉着玄心的手道:“我也是想去掏,才惹了他……” 可玄心去掏,什么事都没有,更甚至走的时候,因为掏不出来,还不甘心的将石球塞到最里面。 我去掏,第一次连碰都没碰到,第二次,就被扑了。 望云山香火还是可以的,那石狮嘴里的宝珠都被盘得发亮了,就证明很多人都掏过。 刚才它扑过来,守泉护住我的时候,它明显还收了劲。 也就是说,别人都掏得,我掏不得;它扑过来,也只是针对我。 我一想到这里,联想到秦止问我有没有做梦,还刻意找玄心求证,就心头发紧。 在那水潭边,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时心中悲愤,引动了那万千浮动的血情丝。 无论是炙莲,还是秦阳羽和守泉他们,都告诉我,引动血情丝,会感知那些情丝之中的情绪。 可昨晚我却睡得很沉,并没有什么情绪。 或许这才是让秦止,心中奇怪的吧。 守泉这会也心有余悸:“我也没想到,居然就是那一只。” “哪一只?”龙蓝玉沁转着胳膊抱着个戴盖的石钵,一边捣一边朝我们道:“我在药房捣药,都听到雄狮怒吼,铜钟砌响,整个望云山都惊动了啊。是怎么回事?” 她是苗族,又是蛊师,对于这些事情,或许真的不知道。 守泉瞥了我一眼,朝龙蓝玉沁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说吗,我来帮忙,你们怎么老是瞒我这,瞒我那的,你们啊,一点都不爽快!”龙蓝玉沁重重的将石钵捣了两下,杏眼带着微微的恼意,脸上尽是爽快。 苗女多情且飒,大概就是龙蓝玉沁这样吧。 玄心拉着我的手,紧了紧,好像有点紧张的叫了我一句:“云淼。” “没事。”我朝他笑了笑,这才朝龙蓝玉沁道:“这有关雄狮含宝珠的来历,相传古时,有妖物作乱,祸害苍生,有一男子为救苍生,苦寻仙师学艺。后来一个神仙,给了他一颗宝珠,含在嘴里,可以化成一只雄狮驱赶妖物。” “后来这男子死了,妖物重返,人们就雕了口含宝珠的雄狮放于门口镇宅,妖物见到以为是那个男子还在,所以就不敢造次。”我说着自己心里都发浮。 “怪不得我在家看电视,豪门大宅,还有什么空门道门的门口都要摆石狮子,原来是这样啊。”龙蓝玉沁一脸受教的模样,跟着却疑惑的道:“那这个男子是怎么死的?不是有神仙的宝珠吗?刚才那只石狮是针对你发出的狮吼吗?你又不是妖物!” 我听着原本浮浮的心,立马就是一沉。 守泉忙笑道:“这些都是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哈。” 玄心也勾着我手指紧了紧,轻声道:“我困了,我们回去睡觉的。” “啊?不说了吗?”龙蓝玉沁一边捣药,一边道:“我出来前,我阿姆还告诉我,让我和道门空门的多学学,也进步进步,你们就说吗。那个有宝珠的男子怎么死的?” 她捣的药里,有着浓浓的硫磺味,还有着一股子怪味,估计不是用来驱虫,就是用来镇尸的。 大概是见到袁小红那具活僵跑到我床头了,所以特意配药,先一步做准备吧。 当下想了想,扭头看着龙蓝玉沁道:“其实还有另一种说法,那作乱人间的妖物是一只狐妖,那男子口含宝珠,原本已经将狐妖抓住了,可那狐妖苦苦哀求,那男子一时心软,所以就放过了那只狐妖。” “哦,狐妖妩媚娇柔,那男子心动了?是不是后面就和那狐妖在一起了?”龙蓝玉沁立马脸带欢笑,一脸这个我懂的模样:“所以那男子没有死,就是和狐妖一起当了神仙眷侣。” 我看着龙蓝玉沁微红的粉面,含光的杏眼,有些愧疚。 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那得多好。 却还是吸了口气道:“那男子放了狐妖后回家,发现他村子里的村民全被那狐妖所害,无一活口。” “啊?”龙蓝玉沁捣着的石钵“砰”的一声响,连盖子都跳了一下:“那狐妖也太坏了,怎么能这样。” 我苦笑一声:“所以那男子悲愤不已,却再也寻不到那狐妖踪迹,就口含宝珠,在村口化成石狮,日久天长,要等那只狐妖出来。” 龙蓝玉沁好像有点不能接受,喃喃的道:“我们那里不会这样的,我们那里……这传说肯定不是真的。” 苗女多情,她所处的地方,民风虽彪悍,却也淳朴。 所以她宁愿信的,就是男子与狐妖成了神仙眷侣。 玄心却冷冷的点破道:“不管那男子,最后是驱离了妖物,还是赶走了狐妖,都会千载留名,也不是在各种传说中,只是以‘一个男子’来代称。” “要不然含珠雄狮遍布各地,难道就没有人去问这男子叫什么吗?”玄心手紧握着我,轻声道:“因为他不过就是一个男子,一个面对狐妖,明知道她会害人,却还是会心软的男子。” 玄心说着,紧握着我的手,一直微凉的掌心涌出汗水。 龙蓝玉沁却抱着石钵点了点头:“我晓得了。所以刚才那石狮扑云淼,是感知到她就是那只狐妖吗?可云淼不是个人吗?怎么会是妖?” 第231章 密林境 龙蓝玉沁的话,直接点破了守泉想隐藏的事实。 我们三人,全部都是一顿。 玄心瘪着嘴,扭头看了龙蓝玉沁一眼:“这些都是传闻啦,传闻!传闻我还是锁龙井的那条龙生的呢,你看我像龙子吗?” 小法师有点急了,瞪着龙蓝玉沁气得没了奶膘的脸都鼓起来了。 他这是想维护我,将自己身世那些传闻都拿出来了。 我握紧了玄心的小手,沉了沉心神,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不像!”龙蓝玉沁却认真的盯着玄心,一脸了解的道:“我晓得啦。” 她目光流转的时候,眼中带着狡黠。 也不知道,刚才那懵懂单纯的问,是真不知道,还是刻意套话,或是帮我点明什么。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间并没有什么符纹。 反倒是四面墙和天花板上,都画满了画,画的似乎就是丛林密境,树木参天,树冠正好蔓延到天花板上。 蓝天白云,从树冠中露出来,抬头看的时候,就真的好像站在密林深处,抬头望天。 墙角就是丛丛灌木,高低错落有致。 有着淡紫浅蓝的野花,和赤红的野果。 那蓬蔷薇所在的墙角,笔触从窗台往里,居然画了几枝探窗而入的花枝,寥寥几笔,却灵动有力,就好像真的是外面那一蓬蔷薇,悄然入室,为这房间引入了一缕生机。 我转眼看了很久,无论是参天的大树,还是低矮的了灌木,或是那朱果红花,都没有见到符纹。 反倒是这样一幅森系的画,真的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大自然的感觉,瞬间让人心胸开阔。 “四师叔的手艺,不错吧。”守泉也惊叹的打量着我,轻声道:“我还想就是画个镇邪符,就算要画满整个房间,我不行,小师叔自己总可以的吧,干嘛还要请四师叔下山,原来是这样。” “真漂亮。”龙蓝玉沁连捣药都忘了,看着这明明是国画,却有着3d纵深感的密林画境,摇头感慨道:“我听说他们要画符纹,还想着满屋子都是符,不说云淼,我这个陪护的,都感觉自己是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狐妖。” “你那小师叔还真的是有心了,为了让云淼感觉舒服,还特意请人花这么多心思。”龙蓝玉沁直接就将石钵放下,伸手去摸窗台下面画的一丛朱果。 还伸手点了点:“和真的一样。等以后我回去了,一定要叫上你家四师叔,和我入蛊寨,把我的吊脚楼画满。” 守泉轻咳了一声,苦笑道:“这我可做不得主,他是我师叔,而且他近些年潜心修道,不再对这些东西执笔。这次如果不是小师叔……” 她说到这里,瞥了我一眼,眼中带着涩意。 然后朝龙蓝玉沁道:“你来了,那就劳烦你看着云淼,我出去看看。” 她们这是要交接班来守着我啊。 我感觉自己或许才是那颗宝珠。 “我晓得的呢。”龙蓝玉沁还去摸那边朱果下面,几朵浅紫野花:“你小师叔能请动四师叔,他又喜欢云淼,我只要保护好云淼,到时他就会帮我让你四师叔去蛊寨帮我画画。” 她对自己的主意,很笃定,边说边点头。 我看着这密林画境,眼前闪过秦阳羽隔着山谷,与我遥遥相对,一揖首离开的身影,连原本惊叹和空阔的心情都没了。 秦止这画技,当得是国手。 他不像守泉了这些人,是秦阳羽的师侄辈,和秦阳羽是同辈,更甚至是他师兄。 秦阳羽想请动他,说是护住我容易,可在墙上画这么一幅画,对于这种国手画师而言,也是要花费一番心血的吧。 秦阳羽想请动秦止,也不容易。 可他什么都尽量帮我想到最好了…… 守泉一时也被龙蓝玉沁这满分的逻辑,给惊住了。 看着那几枝探进来的蔷薇,轻声道:“只要龙蓝蛊师,能护得云淼平安,不只是我小师叔,整个道门,都会感激不尽,想来四师叔也会同意的。” “我就说吧。”龙蓝玉沁对自己满分的逻辑也挺开心的,朝那朱果后面的一指道:“这里还画了半个小蘑菇呢,探着头,跟真的一样。” 玄心也立马跑过去,跟着她一起看:“真的啊。” 守泉了转眼看了看我,轻声道:“你先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有事你打电话给我,或者让外面的人去办也行。” 客房外面,一直时不时有人清扫落叶。 现在是夏天,哪有什么落叶。 而且这里现在除了我,都没有客人,根本不用搞得这么干净。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丛生的树冠,以及树冠中半露着的蓝天白云,就好像自己躺在森林深处一样。 “你看出符纹藏在哪里了没有?”龙蓝玉沁转了几圈,还是推着玄心:“这画下面肯定是藏了符纹的,可我居然一个都没有找到。” 我慢慢的阖着眼,想着自己该睡了,要不然下午精神就不好。 按凌渊教的入定,身体慢慢发沉。 正迷糊着,却又听到一声响砌整个了望云山的钟响。 眼着外面就是一片脚步声,以及什么的声音。 我听着有点奇怪,却见守泉急忙进来,朝我道:“围攻道观的那些人,因为要消除记忆,我们暂时还没有放回去。他那些家属,一直在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说是你在这里,全部都往这里来了。” “我们封了上山的马路,他们居然还直接步行爬上山了。”守泉脸色发紧,朝我道:“护山大阵只对妖物有用,对普通人是没有作用的。” “我们怀疑,这些人是用来逼你出去的。所以你在这里不要动,我们去拦着这些人就行了。当地的警察马上就要上来了,到时有他们调和,不会闯进来的。”守泉生怕我们出去。 再三交待我们,无论外面传来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免得像上次胡雨寒带我土遁被困一样。 一旦我出去,没了这护山大阵,怕是云淼暗中还要搞什么。 望云山是座山,四处延绵相通,就算上山的马路被封,如果想上来,顺着山爬上来也不无可能的。 但我没想到,那些人恨我到这种地步了吗? 守泉这次并没有走,直接将窗户拉上,将门关死。 我看着那紧闭的门窗,轻声道:“他们发现葬着的尸体不见了吗?” 第232章 民怨生 守泉一听我说,那些家属是不是发现尸体不见了,原本还在扯着窗帘的手就是一僵。 龙蓝玉沁立马发出一个无奈的声音,瞥了我一眼,满是同情。 朝我道:“我昨晚看那炙莲好像对你还挺有感情的,爱而不得的那种。怎么现在步步紧逼,这是要逼死你啊。” 守泉却目光闪闪,朝我艰难的道:“那些活僵,回过家了。” “什么叫回过家了?”玄心一脸诧异,沉声道:“它们是活僵,不都要来找云淼的吗?回家做什么?” 这会外面传来了隐约的哭嚎声,以及低低的吼叫声。 守泉脸色发沉,低声道:“具体我也不清楚。莫水师在家里见到了他那个侄孙,就是……” “莫言初。”我目光闪了闪,看着那拉上的窗帘。 那一蓬蔷薇,立马就只剩画着的那寥寥几笔了。 “这又是哪个哟。”龙蓝玉沁这会用力的将石钵捣了几下,确定里面的药泥都捣糊了,直接用手掏出来。 这次哪招呼都不打,就往我脸上抹:“活僵的眼睛其实是看不见的,他们找到你,靠的就是气息。以我养蛊的经验,估计跟他们体内的血蠕虫有关。” “就是讲啊,他们体内的血蠕虫不能再出来,但依旧对你的血气有所渴望,迫使他们来找你。”龙蓝玉沁将我脸上都涂满后,朝我道:“将衣服脱了,我帮你全身涂满。” 这就有点难为情了,可看着龙蓝玉沁脸色紧绷的样子,我知道这事情怕不是这么好解决的。 外面喧闹声越来越大,夹着谁撕心裂肺的叫声。 “你到被子里去。”我推了玄心一把。 玄心知道我要全身涂药泥,麻利的钻进被子里,蒙头盖脸的:“莫水师见到那具活僵没有抓住吗?就是那个叫莫言初的……” 这会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守泉,不让我记得他们的名字了。 一提到名字,我眼前就闪过,莫言初握着那只笔,突然戳进眼睛时的样子。 与袁小红的死不同,那是我第一次见有人就这样死在我面前,血水顺着老旧的课桌蔓延。 明明那样的伤,不会有很多血流出来的,可莫言初好像全身的血都流出来了。 外面尖叫声越来越大,也好像越来越近,又似乎在道场的四处都有。 我知道那些活僵会来找我,大家都在想尽办法救我,我又有什么权利来情绪化,慢慢脱下衣服,让龙蓝玉沁将药泥涂在身上。 她一边涂一边朝我道:“你自己也帮把手啊,这药泥不多,要全部涂遍全身,将你全身毛孔都封住,不让气息外泄。” 我反正都脱光了,也就没什么羞耻心可言了,龙蓝玉沁很麻利的从石钵里掏出一坨药泥放我手上。 刚才她捣的时候,虽然有股怪味,我也太在意,但这会那东西滑腻得好像鼻涕虫的黏液,又有点绿。 有点腥臭味,又夹着一股子青草和什么香料的味道,实在不太好闻啊。 强忍着不适往身上涂,还别说,吸收效果挺好的,有点像是身体乳。 “这是地鼠髓,我给你加了些芦荟和仙水掌汁,还加了些冰片,润肤滋养。”龙蓝玉沁一边哗哗的往我身上涂,一边扭头朝守泉道:“你就说说那个水师见到那具活僵,是怎么处理的啊?” 玄心也蒙在被子里,闷闷的道:“对啊,那具活僵既然出现了,你们怎么不去抓。” 守泉这会好像在用手机发信息,听到这里,好像有点无奈,沉声道:“那具活僵就出现在莫水师面前,似乎很痛苦,但他们的速度,你们也见过的,根本抓不住。莫水师本家好几个人都看见了,说他就那样站着。” “他皮肤和今天上山的那具活僵一样,光滑晶莹,行动也没有像传统的僵尸一样发僵,而是很灵活。面部表情,也很鲜活,更甚至还能诉说自己很难受。”守泉目光闪了闪。 朝我沉声道:“莫水师见过后,就给我打了电话,他说……” 守泉似乎呼了口气,轻声道:“他说,连他看着那具活僵这样,他也心疼,更不用说他父母,还有他至亲了。” 也就是说,这些活僵出现在家里,将仇恨再次升级。 我双手在胸前擦着药泥,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越发的大。 龙蓝玉沁手上没有停,微喘着气道:“你们就告诉我,到底有多少具这样的活僵吧。有个数,不也好清点一些吗?” 我听着连擦着药泥的手,就是一僵,连舌头都发着麻。 守泉轻呼了口气,低声道:“就六具吧。” “那还好。”龙蓝玉沁好像松了口气,用力在我后背搓着药泥:“已经解决了一具,就只剩五具了。” 我慢慢将药泥搓在胳膊上,抬眼看着守泉,她明显还是隐瞒了这个数目。 我大学的教学楼坍塌的事件呢? 守泉没说,那次死了多少人,那些人有没有变成活僵。 等擦完的时候,外面的声音越发的大。 还夹着那种不要命一样的尖声嘶吼。 龙蓝玉沁有点不解的将衣服递给我:“不是说至亲都去河边那道观闹事,被抓住了吗?怎么六户人家,还有这么多人过来闹事。” “还有最近血蠕虫猪肉的那些家属。”我将衣服一件件的穿好。 听着外面那声音好像近了一些,夹着一些专案组人员的拦阻声,以及怒吼的声音。 那好像就在外面,还夹着什么打砸的声音。 龙蓝玉沁奇怪的看着我,轻声道:“不是说都是意外吗?为什么他们认定是和你有关?” 就她说话的时候,有什么重重的砸了一下墙,还有着专案组人闷哼的声音。 我听着她的问,感觉那一下直接砸到我头上,沉了沉眼,怎么也不能说出话来。 而外面砸墙的声音越发的响,好像一定要把这墙给砸倒。 龙蓝玉沁气得粉面含霜,直接道:“我去用瞌睡虫,将他们全部放倒。这样闹下去,算怎么回事。” “别!”我和守泉同时开口。 龙蓝玉沁不解的看着我们,指了指外面:“他们在闹事啊,把这房子和道观都要砸了,你们就让他们砸。” “他们心中怨恨无处发泄,上次河边道观,我们已经迷倒了上百人了。这次再迷,只会让事情再次升级。”守泉苦笑,看着我道:“他们不会怎么样,就是打砸一番,找不到你就会走的。” 可外面打砸的声音越发的大,还夹着吆喝的声音,好像一定要将墙砸倒,将我翻找出去。 正殿那口钟,似乎被什么敲得嗡嗡作响。 龙蓝玉沁生性彪悍,哪受过这种气,钟每响一下,杏眼就跳一下。 守泉却是一脸沉静,安静的等着。 等他们气消下来,离开。 “你打算就这样?”龙蓝玉沁扯了我一把,沉声道:“人又不是你害死的,他们逼成这样,就出去跟他们对质啊?” “他们要打要杀,你就跟他们硬刚啊。不就是让他们消气吗?你躲着,他们的怨气不是更重?”龙蓝玉沁扯了我一把。 满脸怒意:“反正你周身气息都封住了,那些活僵又进不来,普通人打你几下,又不会真的打死你,你就出去,勇敢面对!” 我瞥眼看着龙蓝玉沁,苦笑了笑。 一边守泉连忙道:“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龙蓝玉沁指了指我:“难道他们还能打死云淼吗?” “会。”我看着龙蓝玉沁,沉沉的点了点头:“他们真的能打死我,不是因为他们想,而是我身体不行了。” 以前我也想过,自己死了,或许这些事情就不会在我身边发生了。 可奶奶只有我这一个牵挂,我死了,她怎么办? 现在,我这条命来得多不容易,别说我会不会被打死。 我多受一点伤,又得多少人血祭来填补。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忍受,好好的保着自己这条命。 第233章 莫言初 龙蓝玉沁说让我出去,也只不过是一时气话,听着我和守泉都拒绝后,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气愤的抬手,将手上残留的药泥,全部涂在自己脸上。 然后对着被子里拱着的玄心,拍了一下:“出来了!” 那一掌力气不小,被子闷闷作响,玄心不满的低哼了一声。 外面“砰砰”的声音不断,还夹着专案组人细言劝着的声音。 我干脆就在沙发边坐下来,听着外面那些声音发着呆。 其实听多了,也没什么。 莫言初死的时候,是初一吧,那时我家离镇上远,就在学校寄宿,他很喜欢闹我。 一个周五,放学后,我想写完作业才回去,他也没走,就倒坐在我前面的座位,面对着我,翘着凳子前后摆动着晃。 一会动下我的课本,一会动下我的笔。 其中有一只水笔,笔管都破了,我用透明胶缠着,还是能写的。 他家条件真的很好,他妈总是穿着精致的来学校给他送这送那,所以看不上我用这种破笔,就捏着笔管,放在眼前作势要瞄准丢教室后面的垃圾桶,说帮我丢了,赔我一只新的。 其实我心里知道,他就是想逗我。 所以我也没理他,就任由他捏着笔管玩,自己低头写作业。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一直踮脚晃着的凳子,好像不太稳,往前一栽,我只听到他“啊”的一声,跟着就是一声“闷”响,他就趴在我课桌上一动不动了。 那声音,就像买西瓜时,将小刀扎进西瓜里,划个角,看瓜有没有熟。 最先以为他只是吓我。 可跟着,我就看见铺开的作业本上,黏稠的血一点点淹没了我才写下的字…… 我当时吓得整个人都懵了,一直到血将整个作业本都淹没了,才急急跑到下面小卖部打电话。 后来老师、莫言初父母、警察,他们一次次的问我当时是怎么回事。 我一遍遍的说,可他们还是一遍遍的问。 他们不信,我也不信。 好好的一个人,就那一下,就没了! 莫言初的父母经常到我家闹,一直到后来,莫水师出面,这事才慢慢的平息了下来。 我记得莫言初长得像他妈,五官精致,被父母疼爱长大的孩子,眼中有光,眉间有着自信和温暖。 十二年后,我依旧记得他和他妈的模样,或许他这次变成活僵出来,还没有变化。 可在河边山坡上时,他妈第一个冲上来,已经苍老得不成样了。 莫言初啊…… 其实在班上很受欢迎的,阳光而温柔,成绩好,长相好,活泼开朗。 就算他那时一直闹我,我都生不出厌恶。 这样的人,死后突然又回到家里,说他很痛苦。 他的家人,怎么会不心痛!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树冠延伸着,晴空白云,让人豁然开朗。 可对我而言,这些过往就宛如这些延伸于空中的树冠,永远遮挡着片片天空。 外面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的,龙蓝玉沁好像很烦了,拿着石钵,也不管里面有没有药泥,就是捣得砰砰作响。 好像她捣药的声音,能掩盖外面吵闹声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砰砰的两声枪响。 正殿的钟响带着余音,在慢慢的回荡。 那些喧闹的声音似乎这才戛然而止。 守泉握着手机,似乎松了口气,朝我道:“莫水师来了。” 莫水师在怀仁县都挺有威信的,毕竟接骨救人这么多年。 我躺在沙发上没动,听着外面好像有人拿着喇叭在激情动荡的说着什么。 玄心好奇的趴在窗边,往外偷听。 我大概知道莫水师会说什么,这种事情我在家里见多了,每次出了事,奶奶总会找一个有威信的人来谈和。 只是扭头朝守泉道:“莫言初他妈,怎么样了?” 在山坡上时,她被狐尸扑倒,咬伤,是由胡三娘救治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守泉握着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直接递给我。 只见照片上,她比冲上山坡想找我报仇的时候,更加的死气沉沉。 至少那时她眼中带有着大仇可报的愤恨,但这会,眼中好像全是生无可恋。 头半垂着,坐在病床上,脸色灰蒙蒙的。 我将手机递回守泉:“我可以见她吗?” 外面那些人,群情激奋,我不敢面对,但一个个的见下这些家属,还是可以的。 守泉想了想:“我得请示一下小师叔。” 我听着低呵了一声,果然是最高级别的啊。 但也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守泉直接就在电话里说了,轻应了几声好。 这才朝我道:“小师叔说等天黑后,这些人散了,他将那边安排好,就可以过去。” 她说着,就拿着手机,飞快的发着信息,还朝龙蓝玉沁道:“那你也准备一下,云淼要下山,没有了护山大阵,就怕碰到活僵或是什么的。” 我出个门,其他人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龙蓝玉沁立马道:“那还不如将那个谁,接上来呢。云淼不出护山大阵就可以了啊!” “那样太明显了。而且怕她被利用,身上藏了什么,如果破坏护山大阵,我们连最后一个营地都没了。”守泉瞥了她一眼。 朝我道:“我去安排车,将医用箱再检查一遍。” “麻烦了。”我心头愧疚,却还是朝她道了谢。 守泉瞥着我,苦笑了一下,在门口抬手敲了几下,三长一短再两长。 明显是个暗号,外面也有人急促的连敲了三下。 守泉这才拉开门出去,门外守着一个专案组的组员,正要扫着外面被砸碎的玻璃。 龙蓝玉沁见状,呵了一声,将石钵捣得都跳了起来,朝我道:“你再去见那个活……” 她自己都低咳了一声:“见他妈,就不怕她又想弄死你吗?” 我瞥眼看着龙蓝玉沁:“你不是说,逃避不是办法吗?我现在就去面对,一个个的解决,不比他们一涌而上的好吗?” “你……”龙蓝玉沁捣得石钵都停了,看着我杏眼一挑。 朝我点了点头道:“行吧,我反正就是个蛊师,保你不被虫子吃掉就行了。” 玄心这会却将被子铺了铺,朝我道:“睡会吧。” 还老老实实的平躺在床上,作势让我去抱他。 我最近昏沉得很,想着晚上还要出去,朝龙蓝玉沁点了点头,就爬上床了。 本以为会和以前一样,睡得不好的。 却没想搂上玄心的时候,闻着他身上井水清凉的气息,直接就睡沉了。 正睡得甜,就听到玄心小声的唤我:“云淼!云淼!” 他声音很小,好像生怕吓到我,一点都不像以前他一脚就将我踢醒的样子。 我有点疑惑的睁开眼,入眼就是一根根鲜红的东西飘在眼前。 而床头柜也好,旁边的沙发也好,更甚至连一边的柜子,也全部都变成了碎片。 我和玄心,好像就躺在床倒塌了的地上。 连身上盖着的被子,都被血情丝切成一块块的。 第234章 不相见 我没想到血情丝会突然从我身体自己跑出来,这才明白,为什么秦止再三问我,有没有做梦。 如果做梦,就证明自己还能想起来,睡着后,脑袋里是什么。 而我没有做梦,就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现在,不知道这血情丝是怎么出来的。 玄心轻贴着我身体,朝我小声道:“你能收回去吗?” 我看着这些飘荡着的血情丝,脑袋有点发僵。 血情丝明显还想朝外延展,但墙上画着的那些画,无论是树上,还是草上,都牵引道道金光闪烁,与血情丝相对。 秦止的声音从外面窗户传来:“云淼,你醒了的话,按玄心小法师的办法,五心自观,定神安情。当你情绪平定,血情丝自然就入你体内了。” 玄心缩得跟个什么一样,紧贴着我,生怕一动,就会被血情丝切成块。 几乎带着哭声,朝我喃喃的道:“我念一句,你念一句,你一定要收回去。” 清心咒,玄心带着我念过很多次了。 这会我也不敢有任何耽搁,跟着他一字一句的念着。 慢慢阖眼,五心自观,不去想那些血情丝。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门开的声音,以及秦止沉声道:“可以了。” 我这才试着睁开眼,那些血情丝确实不见了。 守泉连忙将我扶起来,脸色有点难堪。 一边玄心翻身起来,轻眼看了看后面:“蛊师呢?” “在换衣服。”守泉低咳了一声,朝我道:“天黑了,你吃点东西,我们就下山吧。” 可连血情丝怎么出来的,以后会不会出来,她都不跟我说。 我转眼看向秦止,他捏了捏颌下的白须,轻声道:“你用过一次了,这种东西就像本能。” “所以这是前世云淼的东西?”我第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止朝我点了点头,轻声道:“所以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我不知道情绪哪里出了问题,在梦里,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事情,怎么控制。 秦止或许也知道,只是朝我笑了笑:“那以后就得让玄心小法师注意一点了。” 玄心脸上立马露出惊恐的表情。 等我吃了点东西,在车上看到龙蓝玉沁的时候,才知道玄心的惊恐为什么。 龙蓝玉沁换了一身厚实的苗服,身上再次挂满了银饰,手上戴着手套,脸上也戴着口罩。 见我瞥着她,龙蓝玉沁杏眼瞥着我,带着无奈和冷意。 直接将手套取下来,将右手朝我递了一下。 只见右手背上,两条焦黑的烧痕,又深又焦,就好像用烧红的细铁丝,绷紧往肉里勒,深陷肉中,还将血肉全部烧焦。 我看着这伤口,就知道是血情丝伤的。 心头一时又是震惊,又是无奈和愧疚,看着龙蓝玉沁不知道说什么了。 光是道歉,也没什么用啊。 “幸好我抓蛇抓得多,手快,这血情丝直接朝我卷来的时候,我抬手挡了一下,跟着就窜窗逃了,要不然,我就得被你分尸咯!”龙蓝玉沁将手套戴上。 叹着气:“这东西,一沾到身上,心里头就很不是滋味,百感交集。我沾上后,逃出来好久,脑中一会是我阿姆死的时候,一会是那薄情郎跟我好的时候,一会又是他被我情蛊反噬咬死的时候……” 她光是说着,杏眼就波光流转,朝我道:“你身上这么多血情丝,就没有什么感觉吗?想起一些感情崩溃的时候?” 我摇了摇头,坐下来搂着玄心:“但我知道血情丝缠住的感觉。” 龙蓝玉沁还想说什么,玄心却搂着我胳膊,偏头看着她:“你还给人下过情蛊啊,你才多大?” 龙蓝玉沁立马冷哼了一声,扭头冷声道:“再小,也比云淼大。她还不是和那道门阳羽,互生好感。” “山谷那一次,云淼因为见秦阳羽受伤,一时悲愤引动了血情丝,才有现在这情况。所以秦阳羽连她的面都不敢见,生怕他那份情,成了云淼的弱点。这还不是爱得……”龙蓝玉沁自顾的说着,可说到一半,也知道不好再往下说了。 扭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低垂着头的守泉和坐在副驾驶挺直了后背的秦止。 低咳了一声,掏出一个香囊塞给我道:“清心静气的,你贴身带着。如果心情烦躁,或是情绪不能控制的时候,多闻一闻。” 她也不管我要不要,直接塞我怀里,然后倒在车座上,闷闷的低叹了口气。 我捏着香囊,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最后还是塞在口袋里。 挂这种东西,还得是龙蓝玉沁这种苗服啊,能全身挂满银饰香囊,我这衣服不太行。 一路上,守泉和秦止都没有开口说话,更没有否认龙蓝玉沁说的话。 我搂着玄心,看着车窗上映着一张惨白发青的脸,瘦得都不像样了,脸上还有着小块小块的青斑,眼神也很黯淡。 其实在白天,和秦阳羽隔着观云台,远远看上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或许以后他再也不会见我了。 观云台,我观云,他又观什么。 守泉她刻意让我去那里,就是知道他会去开护山大阵,也知道他能在那里看我一眼。 原来在那引血蠕虫的山谷边,我引动了血情丝,他就不敢再见我了。 河边闹事的那些人,全部都安排在镇上的医院,专案组和当地都派了人看守。 我去的时候,接手的已经换成了齐平了。 医院的住院部,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们直接带着我往四楼的一间病房走。 我进去的时候,守泉原本想陪我的,可秦止却低咳了一声:“莫水师在里面。” 这是安排了让莫言初他妈,信任的人在里面,免得她太过激动。 玄心也知道,不能进去,朝我轻声道:“如果你情绪激动了,就多念清心咒,闻闻那个香囊也可以。” 我朝他笑了笑,伸手推开门进去。 是个单人病房,莫水师坐在木凳子上,搓着手。 莫言初他妈,歪歪的靠在床头,脖子上绑着厚厚的纱布,手上还打着点滴,半偏着头,头发耷拉着遮着脸,连眼睛都看不见。 听到有人进来,她连动都没动,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了。 耷拉在被子上的手,瘦得青筋迸现,还有着一块块的黄褐斑。 莫水师见我来了,连忙站起来,轻喊了两声:“雪柔。” 可她还是没有动静,好像坐在那里睡着了。 我知道不能再逃避了,炙莲和云淼尸做了这么多事情,一步步的逼近,或许就是让我众叛亲离,只能向他们靠近。 “阿姨。”我走到床边,看着她那干枯的头发,轻声道:“我是云淼,莫言初的同学,当年……” 只是“莫言初”三个字,她立马将偏靠在床头的头抬正,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从缕缕发丝间看着我:“云淼啊,你终于敢来了啊!” 第235章 不如死 莫言初他妈的眼睛从那发丝间露出来,目光凶狠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意味。 我听着她的声音,过往种种涌过,心头发梗。 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当年的事情,您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我知道的都说了。” “都说了吗?”她猛的坐直了身子,伸手指着我,朝我冷冷的道:“你都说了,那后面死的那些人呢?都是意外?他们都和我家言初一样,是命数到了?你是牛头啊,还是马面,他们都要碰到你才死!” 她手上还打着点滴,这样晃动,针管回血,我看着血水穿过那细而透明的输液管,就好像一条血蠕虫,从她手里钻了出来。 身上那种泡在血蠕虫中间,被蠕虫的感觉又来了。 连喉咙都好像卡着个长滑的什么,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莫言初他妈却盯着我,喃喃的道:“不是的话,你就说啊!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她情绪慢慢的变得激动,说话时,死死咬着牙,坐在病床上,昂头抬着下巴,死死的盯着我,一张憔悴到毫无生机的脸,从干枯的头发中露了出来。 莫水师连忙去安慰她:“雪柔,你先别激动,她都来了,你听她慢慢说。” “说什么?说什么!”她突然放声尖叫,一把扯开被子朝我扑过来:“你要说什么啊?” 我站在床边没动,莫水师连忙伸手抱住她,抬手就在她打着输液管的手上画了个什么。 “你以前怎么不说?”她被抱住,也没有再挣扎,而是眼睛带着凶光,盯着我:“死了这么多人,都说是意外,可我们都知道不是!不是!” “我就是想知道,我家言初,到底是怎么死的。”她死死的盯着我,眼中激动的神情,慢慢的沉了下去。 嘴唇抖动,她立马死死的咬着嘴唇,眼睛眯成一条线,水光闪烁着。 突然手脚并用,直接就蹬开了莫水师,飞快滑下床来。 莫水师毕竟年纪大了,哪能挡得住她突然发狠,被一脚踹到地上。 眼看她朝我扑过来,连忙大叫:“云淼,你快出去。” 可我只是站着没动,或许龙蓝玉沁说得没错,这么多年的逃避,才会使她们的悲伤和痛苦无处宣泄,怨气才会慢慢加重。 我闭着眼睛,以为她又会像以前那样,扑过来,对我一通拳打脚踢的。 可跟着就听到“砰”的一声,一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腿。 吓得我连忙睁眼,就见莫言初他妈跪在我面前,抬头看着我,喃喃的道:“言初他今天早上,就站在这里,说他好痛,说有虫子在他骨头里爬,他好难受。” “云淼,我相信不是你害死了我家言初,你就告诉我,是谁害死了他,是什么东西害死了他,好不好?”她好像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只是死死的抱着我的腿。 满脸恳求的看着我:“是我以前错怪你了,你就行行好,告诉我,是谁害了我家言初。” 她没有眼泪,也没有哭,就那样看着我。 就那样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我知道杀了你,言初也回不来了。可我想找到你,再问一问,那个时候,是不是有其他什么事情啊,我们没有注意到啊。” “我就算报不了仇,我也想知道,我家言初,到底是为什么死的吧。”她下巴搁在我膝盖上,眼巴巴的看着我:“你只要告诉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了,好不好?” “我就是想知道,我家言初……”她轻轻的喘着气。 脸上带着委屈和不解:“我家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有,报应在我身上也行啊,为什么要对他。” 她看着我:“你只要说,我都信的。我以前不信鬼神的,这些年里,我一直到处问你的事情,我现在信了。你就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害死了我家言初,好不好?” 为了让我开口,她更甚至努力的朝我笑,似乎想让自己看上去,很温和。 我伸手,想将她拉起来,可力气不够。 怎么扯都扯不动,一用力,头上一昏,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干脆就坐在她对面,轻声道:“阿姨,我不知道是谁害死了莫言初,我也在找。可也总和我有关,这点上,我逃避不了。” 以前说是凌渊在我身上画了避祸符,这才让我身边亲近的人,代我受罪,才惨死。 可既然是受罪,也要知道这罪从何来啊? 而且以凌渊,宁愿以千狐之血献祭的情况来看,那避祸符怕也不一定是真的。 所以,我确实不知道,暗中让我身边人不停出意外的,是什么。 莫言初他妈听了我的话,脸上的笑慢慢变僵,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用力。 “可您也看到了,莫言初死了十二年了,他又从棺材里出来了。他很痛苦,我们得找到他,让他不这么痛苦了,好吗?”我任由她紧抓着我。 一字一句的道:“我比你更想知道,是谁害死了他们。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让莫言初不要这么痛苦,好吗?” 我本以为过来,就是像以前一样,她扯着我,一通疯一般的尖叫,对着我拳打脚踢,朝我大声质问,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可我没想到,过去了十二年,她却更想知道,莫言初是因为什么死的。 这会她听着我的话,愣愣的看着我:“对啊,他现在很痛苦……” 我和她相对而坐,轻声道:“我们要找到他,将他身体里的虫子弄掉。” 莫言初他妈原本因为怨恨而挺直的背,好像瞬间就瘫了。 满脸痛苦的道:“他说虫子在他身体里,在他骨头里……怎么弄出来?” 她说到这里,猛的想起了什么,抬眼盯着我:“你们要烧了他,对不对?把他烧掉?你又要害死他!” 她说着一把推开我,厉声喝道:“我不准!言初他活了,他活了!” 跟着脸上猛的露出狂喜,一咕噜的站了起来,转眼看着旁边的莫水师:“言初他活过来了,我今天看到他了。” 她情绪瞬间转变,整个人又兴奋了起来,手舞足蹈的,扒拉着头发:“言初活了,我要回去,他喜欢吃可乐鸡翅,我现在就去买鸡翅,给他做。” 她连扒拉着头发的手,好像都因为兴奋而抖动。 莫水师有点无奈,在旁边围着她轻转,不停的叫她,可她却似乎并没有听到。 我不知道是这十二年的丧子之痛,让她情绪这样反复无常,还是因为她怕我们找到莫言初,将他焚化,在逃避。 可无论是哪一种,清醒的认知,比这样自欺欺人的强。 “他是死的,他被人用虫子操控了。如果不救他,他只会更痛苦。死了是一种解脱,可他现在,死了,还不得安宁。”我盯着她的后背,一字一句、冷血无情的说着。 第236章 解心结 袁小红死的时候,我看到那条红领巾,想到以前奶奶刻意点明的注意事项,我就知道她的死和我有关。 奶奶一直劝我,说不关我的事,那只是意外。 到莫言初出事的时候,我就知道,那肯定不只是意外。 后面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我,那些人的事绝对不是意外。 可我一直逃避,一直不敢面对,只是不停的转学,不停的换地方生活。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家属想要的是什么,我也一直不敢面对她们。 可拖着只会让她们怨恨越来越深。 从凌云小区的事情开始,一件件的事情,将我也逼得快疯了。 我干脆扭头,盯着莫言初他妈,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捧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四目相对:“莫言初死了,现在有人利用他的尸体,来报复我,报复所有人。” “就像当年,我也不知道莫言初是怎么死的,他们会害死更多的人。如果我们找不到莫言初,他身体里的虫子,就会和那些吃了猪肉发疯的人一样,到处咬人!” “你就不怕,他死了十多年,从坟里爬出来,到处咬人,那他就变得跟我一样,成为别人嘴里的祸害,灾星吗!”我手紧紧的捧着她的脸,任由她不停的伸手来抓挠我的头发,也任由她对我拳打脚踢。 她原先还喉咙里咕咕的低吼,可听到最后,慢慢抬着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喃喃的道:“祸害,灾星……言初不是。” “那就帮我们找到他,不要让他成为跟我一样的祸害灾星,也不要让你家亲戚闹事了,他们这些闹,很容易出事的,河边道观的事情,你也见到了。”我慢慢松开手。 软软的坐在病床上,抬眼看着她:“你如果想找我报仇,也不用着急,我也快死了,急性白血病,一直得不到扼制,情况时好时坏,拖不了多久的。” 这事情很好证明,我拉起袖子,胳膊上青紫一块块的,有的时间久了,边上还发着黄。 整长胳膊,就条蛇一样。 “要死了……”莫言初他妈盯着我胳膊,喃喃的道:“你怎么会要死了?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我随手抽过柜子上的水果刀,莫水师朝我低吼了一声:“云淼,你别发神经。” 门外守泉也用力敲了一下门。 “没关系的,反正不差这一下。”我转手拿过床头的一次性杯子,对着自己食指腹轻轻割了一刀。 不过是小得都没有指甲缝宽的口子,血水就一滴滴的朝下流,滴在透明的塑料杯里,颜色淡得很。 血水就那样一滴滴的往下滴着,那样一个小伤口,没一会就滴到一次杯下面的杯底都满了。 莫言初他妈看着我滴在杯中的血,身体猛的一软,瘫坐在地上,抬眼看着我:“你也要死了,你死了,我家言初怎么办……我找谁……” 我端着杯子,将那杯血递给她:“所以在我死前,我也想知道这些年,害死他们的是什么?血债血偿,我现在还你一点,只要找到原因,以后我可以把命还给你。” 这条命欠得太多了,可我能还的,也就这么一点了。 莫言初他妈看着那杯子里的血,嘴唇抖动,慢慢伸手接过,跟着捧着杯子,死死的摁在心口,坐在地上,猛的放声嚎啕大哭。 莫水师连忙捏着我的手,拉着我朝门外走:“她这么多年,都没这样哭过,哭出来后就好了。你先让蛊师帮你止血,快!” 他一将我推出门,龙蓝玉沁立马接过捏着我的手,将一点像是乳液的东西抹在我伤口。 还别说,效果挺好的,一抹上去就不流血了,而且伤口好像都愈合了,半点痛意都没有。 估计这就是蛊术的神奇之处吧! 蛊,最先其实各族内部用来治病疗伤的,只不过因为对外都狠厉,才会越传越诡异。 我搓着愈合的指腹,听着门内莫言初他妈依旧嚎啕大哭,靠着墙,突然有点羡慕她。 能哭出来多好啊! 玄心慢慢靠了过来,搂着我的腰,扭头看着齐平:“能抓到那些活僵吗?” 我身体涂了龙蓝玉沁隔绝气息的药泥,那些活僵找不到我,在外面晃荡,就算身体里的血蠕虫不会出来,可总有其他的危害。 最好尽量找到他们,将他们全部烧毁。 齐平脸色为难,朝我们摇了摇头,但还是看着我道:“这件事情,小师叔和空晴法师,以及凌渊君在商量办法了。” “不过你能来见受害者家属一面,解开她的心结,至少不会让那些村民再聚众闹事。”齐平想了想,朝我道:“等她哭停了,我们就让本镇的那些受害者家属聚在一起,以她为突破口,跟他们好好解释一下,至少也算暂时缓解一下。” 齐平脸上也尽是苦色,整个人都累得脱了形了。 就我回镇这段时间,已经有过两次大型的事件了,他们专案组也吃不消。 而且没有精力去解决真正的事情。 对于术法上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这个上面,我能做的还是尽量做的。 看莫言初他妈哭还要一会,齐平安排带我到一间办公室等着。 这住院部有两栋楼,这一栋都被专案组清出来了。 齐平正带我去办公室的时候,突然一个人猛的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专案组的人飞快的追。 一见是迎面要碰到我们了,一个组员连忙沉喝了一声。 跑的那人胸前全是一滴滴的血,一边跑,一边啃着什么,满眼闪着绿光。 因为病号服比较大,他双手交握着,一时也看不清啃的是什么。 那人跑得很快,边跑边吃,眼中的闪着那饿狠了的样子,像极了当初蒋睿伟一家被饿鬼附身时发作的模样。 眼看那人就要跑到我面前了,齐平一个扫堂腿,直接就放倒,转身一个剪刀脚,就将人控制住。 这会我才发现,那人啃的,居然是一条咬掉的胳膊…… 那胳膊的最前面,还有着一只手,五指分明! 第237章 一条链 齐平将那人控制后,见到他手里捧着啃的东西,也吓了一跳。 直接抬手,对着那人后脑重重的就是一下,将人敲晕。 那两个追出来的组员,脸上还带着惧意。 守泉连忙脱下外套,将那人捧着啃的胳膊给罩起来,沉眼看了看齐平。 “他们不都是单独病房的吗?这怎么回事?”齐平这会整个人也是懵的。 其中一个组员看了我们一眼,急忙在齐平耳边说了句什么。 那两个组员的脸上带着悲怯,而且这人住的是单间,那断的胳膊,就只能是…… 我瞥了一眼齐平,他死咬着牙,太阳穴青筋迸现。 用力跺了一下脚,扭头看了我一眼,伸手耙着头发。 他深吸了两口气后,才朝守泉道:“你先带云淼回去,这里有了异常。她留在这里不安全!” 看样子,这边又出了恶性事件。 我看着那两个组员将被打晕的人抬走,他刚才倒下的地方,因为后脑受击,有着一团被嚼过,鲜红的东西落在地上。 中间有着一条条的丝…… 空气中血腥味,夹着一股怪怪的恶臭味,还有着细细的黏液。 守泉瞥了我一眼,立马直接转身,朝我道:“我们先回去,望云山有护山大阵,比较安全。” 我盯着地上那滩黏液:“刚才那个是吃过猪肉后发狂的人吗?” 以前我只看过名单,没有见过照片,但看刚才那样子,应该是吃过奶奶养的那头转世索血债的猪。 “嗯。”守泉轻应了一声,挽着我胳膊,扶着我往外走,朝我悄声道:“他们体内的血蠕虫已经清除了,原本已经得到了控制,只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了的。” “看现在这个情况,好像又发作了。”守泉脸色有点发青,声音压得很低:“齐平的意思,是怕你来了,才会影响到。” 我身上的血气,会影响血蠕虫,可不是活僵都找不到我了吗? 为什么这些人体内没了血蠕虫,还是会被影响? “他这吐出来的那口……”我被守泉拉着往回走,想扭头看一眼,却发现龙蓝玉沁已经走了过去,从头上拔了一根银簪,去拨那团肉。 她一拨,肉上的黏液有银簪反光映衬,更明显了。 我干脆站住,扯着守泉:“那黏液有点像馋虫。” “馋虫?”守泉眼中闪过什么。 一边的玄心也跟着道:“确实,你没见过馋虫,可那东西爬出来的时候,跟这个一样,有着透明的黏液。随着馋虫入体,还会有饿鬼附身。” 蒋睿伟家引馋虫的时候,守泉并没有见到,但估计看过资料,所以她扭头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沉默的秦止。 见秦止挥着拂尘往我这边挪了一步,这才转身朝齐平走去。 齐平这会估计已经头大了,听守泉又提到馋虫饿鬼,脸色都沉得不像样了。 “云居士怎么看这血蠕虫引出后,又出现了馋虫?”秦止目光沉静的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看着秦止,总有一种看到秦天师的感觉,总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当下轻声道:“听说前世炙莲曾帮云淼镇饿鬼道,我在炙莲墓也见过他所养的活人饿鬼。但怎么养的,我暂时还不知道。” “云淼尸也是炙莲养的,血蠕虫和血蚁都和云淼尸脱不开干系。如果……”我看着秦止,苦笑道:“我是说如果哈,这本就是一条线呢?血蠕虫,血蚁,馋虫,饿鬼……” 秦止朝我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还在商量的齐平和守泉,低咳一声道:“既然都与云淼脱不开干系,就别瞒着她。” 齐平和守泉对视了一眼,守泉又朝我走了过来:“先去办公室。” 齐平握着对讲机,又在调集人手。 龙蓝玉沁将挑着那一坨肉的银簪都给了齐平,直接走到我身边,站着没动。 “看出什么来了吗?”守泉和秦止带着我往办公室走。 龙蓝玉沁只是摇了摇头:“那东西很怪,暂时看不出来,毕竟不是……” 她瞥了我一眼,轻笑道:“不是这人世间的东西。不过这东西能滋生,也和这人平时的饮食有关系,他平时吃的东西都比较奇怪,非正常饮食。” 等我们到办公室的时候,没一会,守泉手机就响了,她打开一看,直接朝我道:“是病房走廊的监控,我发给你了。” 我掏出手机,直接点开。 镇医院其实是没有监控的,这监控就是专案组来了之后装的,因为人手问题,只是每层楼的重要关口安装了。 那人原先的病房门是关着的,好像一直拍着门,那门都被他拍得一直晃,力大得好像直接就要撞开门了。 走廊有三人一组的组员分批巡视,见他那样子,以为他是有需求,打开门的时候,那人直接就扑了出来,一张嘴,就咬断了推门那人的胳膊,捧着胳膊边啃边跑,飞快的出了监控范围。 那两个组员,先帮队友止了血,这才追出来,然后就是我们见到的场景了。 监控画面是黑白的,可那一口咬下去的狠劲,以及那牙口,像极了当初蒋家人饿鬼附身时,把木头当饼干啃的样子。 “其他人没有动静吗?”我看完,抬头看向守泉:“这只是个例,还是吃了猪肉的全部都有?” “暂时只是个例。”守泉也疑惑:“齐平已经将他弄醒,确认他体内有没有饿鬼了。” 又重伤了一个组员,估计还会有感染之类的,守泉明显也心事沉重。 秦止以前就是修道的,对于这种事情,似乎都只是旁观,所以在一边打坐。 龙蓝玉沁连监控都没看,就坐在一边闭目养神,似乎在想什么。 玄心更不用说了,他看完就在一边念经去了。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专案组的人,都是经过挑选的了。 握着手机,将监控又往回拉了拉。 那人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直接就低头咬住了开门组员的胳膊,然后捧着就跑…… 如果他只是饿鬼附身的话,那应该和当初蒋家人一样,不停的啃食,而不是跑。 他一边啃,一边跑…… “你说他要去哪?”我将监控暂停,把手机屏幕转向守泉:“他为什么要跑?” 被饿鬼附身的,吃才是本能;血蠕虫发狂的,会咬人,将血蠕虫传到别的人体内。 可这个人,却跑? 而且目标很明确,直接朝我们…… 跑了过来! 第238章 分瓣梅 守泉听我提醒,立马也想到了什么,看着我道:“那你必须得先离开。” 现在那人又开始发狂,虽然是个例,可如果其他的全部发狂呢? 或者说,还和那些丧尸片一样,被咬过后,瞬间感染呢。 我盯着守泉:“现在要离开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吃猪肉的有七十八个,现在被控制了一个,如果其他七十七个也都发狂,专案组有多少组员来阻上他们。 医院里还有莫言初他妈这种在河边受伤的家属,她们体内也有血蠕虫,所以统一转到了这间医院。 如果我刚才看监控猜得没错,这些人一经发狂就会朝我冲过来,我现在所处的办公室,就在这栋住院楼的正中心,他们光是跑到这里,就会路过很多病房。 一路上,他们会咬伤多少人? 如果我先一步转移了,他们逃出来,冲向望云山,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所以还不如我在这里,暂时稳住他们。 “我们同时撤离你和他们,他们人数多,要先一步注射镇定剂,所以还是你先走。”守泉连忙拿着手机打电话。 那些人都关在病房里观察,要一个个进去注射,也挺麻烦的。 就怕有的也开始发狂,但没有那刚才那个人,那样的狂躁,一旦有人进去,他们突然咬人…… 以那一口就能咬断胳膊的咬合力! 守泉这会接通了电话,看了秦止一眼,确定他在后,这才去办公室外面打电话。 明显事情有点难度,还不好当着我的面讲。 听着门外守泉刻意压低,却还是有点发急的声音。 我推了一下闭目沉思的龙蓝玉沁:“你那只佛灯虫不是可以让人安睡吗?要不你帮个忙?” 原本低声念着经的玄心,低咳了一声,扭过头看着我不停的睁眼。 龙蓝玉沁缓缓睁开眼,看了我一眼,眼中那种想刀了一个人的想法是控制不住的。 玄心连忙跑过来,搂着我,朝龙蓝玉沁笑了笑:“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他们这是明显有事情瞒着我,有点好奇的瞥了一眼秦止,他好像挺愿意跟我讲这些事情的。 “那条佛灯虫,在给你助眠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自燃,瞬间就烧成了灰。”秦止抬眼看向我,目光平和。 我听着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扭头看向龙蓝玉沁。 蛊师每条虫子,都是花费心血养出来的。 龙蓝玉沁却朝我挥了挥手:“除了佛灯虫,我倒还是一些其他的虫子,可以试一下。” 她话音刚落,守泉就立马推门进来,朝她道:“那你要尽快了,有些人已经开始在病房里躁动不安,一直朝门口走。” 龙蓝玉沁瞥了我一眼,朝我耸了耸鼻子,脸上闪过疑惑:“如果因为云淼到这里,我已经用掺了尸油的药泥封住了她全身毛孔,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感应到?” 她说着直接就朝守泉走去了,我脑袋里却全是“尸油”两个字,感觉全身都不太舒服了。 怪不得别人谈蛊色变…… “四师叔,您看着云淼。”守泉连忙朝秦止打了个招呼,带着龙蓝玉沁就出去了。 办公室里,就只声我们老少病三个了。 玄心也感觉不太对,扭头看了一眼秦止,不太确实他战斗力行不行,所以朝我靠了靠。 外面不时有着砰砰的声音传来,好像不时有门被重重的关上,还夹着什么痛苦大叫,又好像桀桀怪笑的声音。 隔着玻璃,若隐若现不太真切,听得人不由的竖起了耳朵。 玄心终究是小孩子心性,听到这些声音,有点好奇的趴到窗户上朝外看。 这会已经是半夜了,镇医院的设施并不算很好,住院部下面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立着,光线还很差。 玄心开窗倒是不敢,就是用力将额头抵在玻璃上,努力朝外看。 我有过上次车玻璃的事情后,伸手拍了拍玄心,示意他别看了。 可就在我拍过去的时候,就见下面一盏昏暗的路灯下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人很小,可一个光头站在路灯下,反着明亮的光线,身子拉着长长的影子。 我看着那个人影的时候,就感觉不好。 连忙伸手搂住玄心,将他抱在怀里,往离窗户的地方拉。 玄心整个人身体都绷紧了,几乎将鼻子都贴在玻璃上,低喃的道:“云淼,那个人好像静元啊。”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撑在玻璃上的手都蜷缩紧了。 “静元在西林寺呢,怎么可能来这里。可能是谁家孩子住院,不好打理,特意推的光头。”我伸手卷着玄心,想将他抱开。 可就在这时,那路灯下站着的人影,慢慢昂起了头,朝我们看了过来,更甚至用力的挥了挥双手,露着憨笑,朝我们叫着什么。 赫然就是静元。 玄心整个人都僵了,扭头看着我,脸上闪过矛盾,却依旧带着希冀的问我:“我可以打开窗子,叫他上来吗?” 我看着楼下开心挥着手的静元,朝玄心摇了摇头,用力将他往里面抱:“如果他是跟着空晴他们来的话,专案组会有人带他上来。如果他是一个人来的……” 被我抱着转过身了的玄心,手猛的就掰着窗台。 抬眼看着我,眼睛眨巴眨巴的,很久没有出现的水光,再次慢慢汇聚着。 我看着他已经没了奶膘的脸,突然感觉有点残忍。 朝他轻声道:“也有可能是假的,你还记得元蜚婆用假人扮成顾飞影她妈妈吗?我打个电话给守泉,让她们派个组员过去看一眼,如果是静元,就带他上来,好不好?” 玄心在西林寺,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玄明,一个是静元。 上次静元体内汇聚了所有怨丝时,玄心一直很自责,认为是为了给他找个玩伴,才把静元留下才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刚才问我能不能开窗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多少猜到了一点什么,可静元对他太重要了,所以他还是开口了。 我怕他太激动,单手紧抱着他,一手握着手机打电话给守泉。 “假的吗?”玄心喃喃的看着下面,朝我轻声道:“皮纸人是没有影子的,也不会像静元一样跟我挥手笑。如果他和空晴一起来,会直接来找我们的。” 他已经排除了其他的可能,猜到了最坏的结果。 我拨着守泉的电话,通了,却没有接。 也就在这时,盯着楼下的玄心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 只见静元旁边,一个佝偻的老太太慢慢的朝他走了过去,她一边走,一边扭头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咧着嘴,朝我们呵呵的笑。 赫然就是元蜚婆! 玄心立马推开我,转身就朝外面跑。 他力气本来就大,我单手哪里搂得住他,还被他推得身体打跄。 等我再站稳的时候,就只听到办公室的门“砰”的一下就又关上了。 连忙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的动静,手机依旧拨着守泉的电话,通话,却没有人接。 我隐约感觉不太好,所以扭头看向秦止。 秦止却慢慢睁开眼,看着我道:“你知道分瓣梅花计吗?” 第239章 连环计 分瓣梅花计,我在《西游记》里看到过。 转眼看着只剩秦止和我的办公室,再看看手里一直没接通的手机,守泉怕是有什么耽搁。 这就是分瓣梅花计啊! “我没想到,自己和唐僧一样重要。”我瞥眼看着秦止,再次走到窗户边,看着下面路灯。 玄心还没有跑下去,静元好像根本不知道元蜚婆靠近了,还朝我们所在的窗户挥着手。 我们在四楼,他站在路灯下,是看不到我们的,可他却能清楚的朝我们挥着手,明显是知道我们在这里。 这不像是静元的本性。 当初在西林寺,怨丝进入西林寺,玄明打算闭寺自封时,静元是打算留下来,安心赴死的。 就算是怨丝入体,他很痛苦,也没有抗争。 他不是西林寺的高僧,可他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知道的是以身饲魔,苍生大义。 如果是静元,他出现在这里,知道要对付玄心,他不会挥手,不会不停的叫“小师叔”,引诱玄心下去。 玄心也知道,可玄明已经死了,静元对玄心,很重要,很重要…… 重要到,他不相信自己分析出来的最坏情况,还是要下去确认。 窗户下的元蜚婆抬头看着我笑,枯瘦的手,慢慢伸向静元的后脑,食指慢慢竖起,作势要朝静元的后脑戳去。 而静元却好像懵懂无知一般,依旧不停的朝这边挥手。 “你不出去找玄心?”秦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我旁边朝下看着:“道门有关元蜚婆的资料,其实还没有幽瞳多?” “元蜚婆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族派,就像蛊师一样。”秦止怕我不明白,还朝我解释。 我沉眼看着下面,想了想握着手机,打算给秦阳羽打电话。 可就在我滑到秦阳羽号码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扭头看着身边的秦止:“秦仙长,最关心的人是谁?” “你现在想找的人。”秦止扭头看向我,轻声道:“所以我来了。” 我看着通讯录上,秦阳羽的名字,摁着手机的电源键,将手机关了。 转眼看着下面:“他们在逼我,让我众叛亲离,让我死灰意冷,让我对这世间没有留念,认为这世间不值得吗?” 凌渊让狐族护着我,他们就先一步用狐入尸,养着狐尸警醒,挑拨着胡六郎叛变。 再放出狐尸为乱,最后放出胡三娘父母的尸体,步步紧逼,生生让胡三娘崩溃。 现在胡三娘,胡雨寒这前后两位狐族的族长,都不在我身边。 空门让玄心陪着我静心,云淼尸就先害死了玄明,现在又害了静元…… 这一趟下去,玄心又会不会像我刚才面对的莫言初他妈一样,恨我? 道门的专案组,因为我折了多少人,秦天师被困炙莲墓,秦阳羽接连受伤,守录惨死。 还有那些血蚁出来的时候,空门道门有多少人被活活咬死。 就在刚才,那个发狂的人,齐平看到那条被咬下的断臂时,已经开始乱了。 他们不是直接放出大招,而是循序渐进,一点点的将人逼疯。 我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让守泉和龙蓝玉沁一去不复返,但也知道,我不能离开。 楼下,玄心终究跑到了那路灯旁边,就在离路灯十来步远的地方,他又没有再跑了。 而是站定,从僧袍里掏出一串佛珠,慢慢的捏珠念着经,抬眼看着元蜚婆,一步步的朝她走去。 “生得晚了些。”秦止在我旁边,捏着须,看着下面的玄心龙庭虎步:“如果他和阳羽一般大,有他和阳羽在,一领道门,一令空门,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可以不用出山。” 玄心手里的那串佛珠,是以前玄明的。 随着离元蜚婆每近一步,玄心就转一粒佛珠。 旁边的静元已经扭头,面对着玄心,憨厚的脸不停的说着什么。 可玄心似乎听不见,也看不见,只是捏着佛珠,一珠一步,垂眉敛目,对着了元蜚婆走去。 “生不逢时,小小年纪,就要遭受如此心性磨炼。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就看他日后能不能看透了。”秦止捏着须,轻声道:“如果再给他十年,空门、西林寺会因为他再闪烁百年。” 我知道玄心来历不凡,是西林寺真正的守寺人。 可终究是太小了,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还是个奶膘肥肥的孩子,要玄明用零食哄着,才肯做点事。 现在他握着佛珠,悲悯沉静的好像一尊佛像。 元蜚婆没有动,只是看着玄心呵呵的笑,旁边的静元却着急了,嘴里喃喃的叫着什么,伸手就要去扯玄心。 可就在他伸手的时候,玄心一脚就将他踹倒,手里捏着的佛珠,好像瞬间断裂,化成一条珠串,对着元蜚婆就冲了过去。 这些佛珠一离,却并没有颗颗掉落,好像一头还被什么扎着,却还能随着被抽离,飞快拉长。 玄心捏着佛珠的一头,将佛珠当成一条鞭子,对着元蜚婆抽去。 佛珠在空中迎着风,映着灯光,好像每一粒上,都闪着一道道梵文。 元蜚婆也连忙后退,可佛珠里面的线,似乎能变长,就在她退的时候,玄心手腕一撑,佛珠尾头一转,直接拍在元蜚婆的后背。 那佛珠在拍在元蜚婆背的时候,最前面那一粒,突然闪过寒光,整串佛珠直接就扎透了元蜚婆的身体。 后面的佛珠发着道道金光,慢慢贯穿着元蜚婆的身体。 元蜚婆那苍老的脸上,却突然带着笑意,扭头看向我。 我不知道她看着是什么意思,但隐约感觉不好。 旁边的秦止,突然轻叹了口气。 就在佛珠飞快的穿透元蜚婆的身体,玄心一步上前,准备扯着那贯穿的一头,将佛珠重新扯到手里的时候。 被他一脚踢倒的静元,猛的窜了起来,直接挡在了玄心前面,任由那第一颗由佛珠化成的寒刃,贯穿了他的身体。 一颗颗佛珠从静元身体里,窜出来,血水从珠缝中滴落。 玄心明显愣住了,可静元却还伸手,扯着佛珠,意图将佛珠从玄心手里抢过来。 元蜚婆因为身体被同一串佛珠穿着,就站在静元身后,佝偻着身体,从静元头顶,向下低头看着玄心,不停的笑,还伸手要去摸玄心的脸。 玄心真个都愣住了,只是看着贯穿了静元身体的佛珠,以及那顺着佛珠滴落的血水。 手紧捏着,另一头,小小的身子,好像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算隔着玻璃,我也能听到元蜚婆得意的笑。 眼看她的手就要靠近玄心的脸了,我旁边的秦止依旧没有动静。 我蜷缩了一下左中指,一把推开窗,按着凌渊最先教我的办法,猛的一弹。 那根血情丝宛如钢丝一般,对着元蜚婆就弹去。 第240章 无辜人 我开窗,引出血情丝,弹出去,一气呵成。 血情丝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血痕,直接就贯穿了元蜚婆的额头。 我眯着眼,直接五指一拢,血情丝往斜一倾,直接划透元蜚婆的头。 她脸上一道血痕闪过,半边脑袋落下来。 可她剩下的半边脸,却还是朝我笑。 跟着空中无数纸蝶哗哗的闪过,直接卷起元蜚婆和那划落的半边脑袋,顺着血情丝,直接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秦止轻叹了口气,就在那些东西冲过来时,手里的拂尘一挥,每根白麻之上,皆是火光。 白麻和纸蝶相撞,直接就将所有的纸蝶焚化成灰,连里面的元蜚婆,而好像一点就着…… 她也是一个纸人,一烧就化成了灰。 我突然知道她一直在笑什么了! 静元是真的,她才是假的。 但就在她化成灰的时候,所有的纸灰,突然呼的一下,变成了一个个人狰狞漆黑的窟窿头,顺着窗户猛的朝我们涌来。 秦止也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一招,连忙转着拂尘去挥。 但灰尘,越挥越散不说,那些纸灰所化出的骷髅头,还张嘴咬住了拂尘上的白麻,不知道哪里借的力,猛的将秦止都往外一拉。 我眼看这些纸灰骷髅头就要窜进来了,连忙弹着手指收回血情丝,可血情丝也都被这些纸灰骷髅头给咬住,一时根本收不回来。 想伸手推窗关上,但那纸灰骷髅头一沾到玻璃,滋的一阵白烟冒起,整个窗户的玻璃直接被腐蚀掉。 而纸灰骷髅头还朝我们飞了过来。 眼看着要飞到我和秦止面前了,秦止直接弃了被咬死的拂尘,一转道袍的衣袖,就要来护着我。 就在他转衣服时,窗户前面,一道身影一闪,一件白袍带着夜风,在窗前一转,直接就将所有纸灰骷髅都卷住。 凌渊双手捏着白袍的两角,在完全裹住纸灰后,十指一转,将白袍打了个结。 那件白袍里面,还有着无数细细的骷髅头想朝外窜。 凌渊手指一弹,一道火光闪过,白袍里面立马传来了尖悦的惨叫声,那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就好像夜猫子在半夜里笑。 火光吞吐间,凌渊伸着手,将那根收不回来的血情丝,轻轻一弹。 那血情丝立马飞快的弹转,一圈圈的箍到了我左右指。 我和凌渊都看着它一点点的收紧,谁都没有说话。 随着整个窗户前火光闪烁,一道人影,握着剑,飞快的冲到了楼下路灯边。 看了一眼玄心和被佛珠贯穿倒地的静元,然后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正是急急赶过来的秦阳羽,可他看得好像不是我。 见到凌渊在,他只不过打了个手势,就转身离开了。 也就在同时一道道小而矫健的身影,飞快的从外面翻墙进来,窜进了这栋住院楼。 凌渊瞥了我缠着血情丝的中指一眼,目光闪了闪,直接就又消失不见了。 无论是他和秦阳羽,从来到走,都没有说话。 秦止站在我旁边,看着下面那些进入医院的狐狸,然后瞥眼看着下面路灯边,一直僵站着的玄心。 轻声道:“云居士问我,最关心的是谁。那么云居士知道,自己最关心的是谁吗?” “静元对玄心重要,可云居士已经看出来了,静元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不过是一具被操控的尸体。玄心也知道,可因为重要,所以他还是下去了。”秦止转身,正对着我。 沉声道:“云居士知道不该再动血情丝,可你看着玄心要受元蜚婆所害时,依旧忍不住出手。你知道我在,却还是先一步出手了,就像那晚山谷,你完全不用想,万千血情丝就直接涌动了。” “因为玄心,对你也重要。”秦止慢慢伸手,将已经没了玻璃的窗户还是关上:“这一局,环环相扣,逼的,从来都只是你。” “为什么不找个玻璃罩,将我罩起来。”我看着玻璃上倒着自己的身影,苦声道:“秦仙长,你说我该怎么办?” 凌渊总让我当饵,引出这些阴邪的东西,可我又不能死,不能受伤,不能流太多的血,心态不能崩溃。 哪有饵,在钓了一次又一次鱼后,不被吃掉一些的? 在知道自己是饵后,还能心平气和,不想逃离的。 他们这要求太高了些吧。 “顺势而为。”秦止轻叹了口气。 也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了。 胡雨寒急急的走了进来,看了我和秦止一眼,朝我道:“凌渊君带着狐族来了,去控制那些再次发狂的人,同时看下是不是有饿鬼附身。” 她没见过秦止,但估计也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恭敬的朝秦止行了一礼,这才朝我道:“凌渊君让你去把玄心带上来,西林寺的人还在后面。” 我瞥眼看着路灯下,还握着佛珠一头,站立不定的玄心。 沉吸了口气,扭头看着胡雨寒:“胡三娘怎么样了?” 胡雨寒脸色变了一下,低咳道:“三娘在守着祭坛,现在我是狐族的族长。” 我苦笑了一声,从玄心放在办公桌上的布袋里掏出自己的药,找出这个时间点该吃的,一口闷了下去。 然后大步朝外走去! 胡三娘宁愿守着祭坛,也不愿再出来了,是已经完全崩溃了吧。 那玄心呢? 他心性再清明,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惨死。 玄明的死,他还能走出来;可静元死了,还要被操控尸体,让玄心的佛珠贯穿他…… 我顺着走廊往外走,看着一间间病房里,一只只有所修为的狐仙,有魅惑术,将那些人给迷倒。 这些人不知道是受什么影响,全部都发着狂,狐族的魅惑术威力并不大,所以人和狐狸都在病房里窜动着。 发狂的人,却想抓着狐狸,一口咬住。 狐狸一边要避开,一边还要找着机会,施展魅惑之术。 凌渊和秦阳羽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将这些事情,交给了这些狐族。 但一路上,专案组的人已经掌控了局面,可守泉和龙蓝,还有齐平一直没有出现,想来是和秦阳羽他们一起,应对什么情况了。 胡雨寒依旧是御姐范,快两步追上我,走在我前面帮我开路。 秦止握着被纸灰骷髅啃得不成样的拂尘,依旧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没有阻拦,下楼很快,可我走到玄心身边的时候,还是有点喘不过气。 玄心依旧僵站着没动,那串变成链的佛珠,依旧一头紧捏在他手里,另一头贯穿着静元的尸体,他一只手还紧握着另一头,想扯过去。 “玄心。”我蹲下来,看着玄心:“他来前,就已经死了。” “我知道。”玄心脸上好像无悲无喜。 手指转着一颗佛珠,让佛珠在里面的钢丝中打着转:“这串佛珠,两头的珠子里面有着可以弹出的钢爪,里面也是钢丝,是佛珠,也是武器。” “师兄一直不肯给我,可他却又告诉了我用法。他说佛家也有天龙八部,也有五百罗汉,佛也有动杀念的时候。”玄心脸上无悲无喜,轻声道:“我以前不明白,不是说佛渡众生,为什么还会动杀念。” 我想伸手去抱玄心,却发现他整个人都紧绷着。 就在我伸手的时候,他猛的扭头看向我:“静元,还有当初凌云小区那些租户,以及现在这整个镇的居民,都是无辜的,跟过往的种种事情,都没有关系,为什么他们每次,都要对这些无辜的人下手?” 第241章 皆可恨 玄心的问题太过直接,我伸着的手都僵住了,一时哑然的看着玄心。 蹲在地上,看着那被血水染着的佛珠,朝玄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玄心对我也没报太大的希望,走过去,将静元的手掰开,里面的寒刃已经勾进了静元掌心里了。 他伸手,淡定的将有着锥勾的寒刃取出来,转手轻轻一扯里面的钢丝,那如若拇指的锥头,在钢丝的紧绷下,咔咔的两声响,就又缩成了一颗珠子。 玄心一点点的回扯,看着佛珠从静元后背一颗颗的扯出来:“云淼,你当初看着袁小红,莫言初死在你面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是无辜的,就算你再重要,就算你关系到六道苍生,可也不该用这些无辜的人来填命。” “玄心!”胡雨寒沉喝了一声。 我蹲在地上,感觉脚都有点麻,直接盘着腿坐着,看着玄心:“你回去吧,回西林寺,锁龙井里去吧。” 再这样下去,玄心也要崩溃的。 就像秦止说的,如果再给他十年,凭他的资质,可以让西林寺闪烁百年。 再呆在这里,他就会入魔了。 玄心握着佛珠愣住了,抬眼看着我。 我只是看着那染血的佛珠:“以后的路,我会尽量自己走。” 以前我总认为我身边的人,会因为我而死,会很伤心的。 最近的事情之后,我身边的人都变得很厉害了,所以他们没死,可他们亲近的、重要的人接连受害,这更伤心,不只伤我的心,还伤我身边人的心。 或许这条路,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走下去。 玄心扯着佛珠,哗哗作响,将两头一接,就又连上。 然后转身,将静元背起来。 他和静元差不多大,但他力气大,背着也不算吃力。 静元的血,一点点从那贯穿的伤口渗出来,染红了玄心的僧袍。 他却毫无感觉,只是背着静元朝秦止道:“麻烦秦仙长,让人安排车子,送我们回西林寺。” 胡雨寒沉吸了一口气,伸手将我扯起来。 秦止只是叹了口气,然后瞥了一眼胡雨寒,带着玄心就朝外走。 我在胡雨寒的搀扶下站起来,看着玄心小小的身体,背着静元一步步的朝外走。 秦止好像只是沉默,并没有劝慰玄心。 一直等玄心走出了过道,胡雨寒才朝我道:“你不该来劝玄心的。可你不来,也不行。” 所有事情的根源,都是在于我。 我不来,是逃避;我来了,劝玄心,其实根本没有用。 我走到旁边的花坛边,复又盘腿坐下来。 朝胡雨寒苦声道:“你陪我在这里坐一坐,等凌渊君忙完了,你帮我转达一声,我有话想问他。” 胡雨寒脸色有点发沉,苦笑了一声,转手从后背拔了一根狐毛,对着空气吹了一下。 狐毛细,被一吹,立马飘散在空中不见了。 估计是用这个办法传信息。 我没想到狐族还有这样的能力,一时也有点诧异。 夜色之中,住院楼里不时有着什么砰砰倒地的声音传来。 然后楼下就会有什么,将一个个的人抬下去,用车子转移。 我看着一辆辆的医用推车从一楼推出去,轻声道:“你知道转移去哪里吗?” “望云山,所以西林寺的人,先一步去那边布阵了。”胡雨寒轻呼了口气,低声道:“齐平已经确认了,那个一口咬断胳膊的人,体内附有饿鬼。” “但这次人数太多,所以要西林寺的高僧统一结阵驱离。”胡雨寒轻声解释着。 饿鬼道,好像与炙莲墓的联系很深。 蒋家人是守墓人,身上有饿鬼;炙莲墓外面,也有活人饿鬼守着。 现在这些人体内,也有饿鬼了。 我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因为血蠕虫能让人转化成饿鬼,还是炙莲刻意放出了饿鬼作乱? 胡雨寒知道的也不多,所以也不能解答,只是告诉我,凌渊动用了狐族神印,才震慑住了这些狐族,让它们出来帮忙。 我坐在路灯边上,抬头看着那昏暗灯光,一只飞蛾和蚊子都没有。 夏日啊,灯下都不聚虫了,都被血蠕虫吃掉了吧。 没过多久,旁边就传来了凌渊的声音:“你想问我什么?” 我依旧盘腿坐在地上,抬眼看着只着里袍,一身俊秀的凌渊。 轻声道:“凌渊君的真身还好吧?” 他前后两次,以真身引出血蠕虫,应该不太好受吧。 那真身,原先藏在哪里,都没人知道,现在却被拿出来用。 他就不怕,会被炙莲逮着机会,变成了那些普通的狐尸一样,被控制吗? 凌渊脸色变了变,朝我摇了摇头:“无事。” 可哪能无事! 云淼前世应该也很厉害的,现在那具尸体变成这样,和血蠕虫脱不开干系吧。 凌渊的真身,被这么多血蠕虫进入,想来也不好受。 可这些都不是我能管的了。 我手拍了拍膝盖,轻声道:“云淼和炙莲结了婚盟,生不离,死不别。如果我愿意拉着炙莲死呢?” “想来凌渊君,也有让炙莲和云淼,神魂俱灭的办法,对吧?”我抬眼,希冀的看着凌渊。 轻声道:“就算你没有,和道门空门一起想办法,总能彻底清除炙莲和云淼的吧?” 至于什么镇守六道,再换凌渊来总行了吧。 “如果可以,前世我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杀了他。”凌渊转着手,慢慢折着衣袖。 轻声道:“炙莲曾帮云淼,镇饿鬼道,驱修罗天。你知道他是怎么镇饿鬼道的吗?” 我见过饿鬼,却不知道饿鬼道是什么样的,但据说整个饿鬼道,其实和我们所处的人世间是一样的。 只不过饿鬼腹饥,永远都吃不饱,所以他们只能不停的吃,吃掉了一切,然后再猎食同类。 整个饿鬼道,除了荒凉什么都没有,一旦不小心,还会被同类猎杀吃掉。 光是被饿鬼附身,直接一口就能咬断胳膊。 我倒还真不知道,炙莲是怎么镇饿鬼道的。 凌渊依旧慢慢折着衣袖,轻声道:“饿鬼道与人世间的出入口,就是幽泉。” 我想到幽瞳是从幽泉而出,再联想着炙莲墓的情况。 突然感觉很讽刺,抬眼看着凌渊:“所以炙莲墓就是饿鬼道的出入口,炙莲用真身,镇着饿鬼道。” 怪不得在蒋家身上出现饿鬼的时候,凌渊知道炙莲重生,会有危害,却还是用我的精血浇灌着炙莲的真身。 凌渊轻嗯了一声,慢慢放开折着的袖子,深吸了口气:“所以你必须活着,你和他精血相融,你活着,就算他神魂不归,他的真身依旧有着一定的活力,依旧镇着饿鬼道。” “你不能死,他也不能。”凌渊目光也尽是苦楚,冷笑一声:“相对于饿鬼尽出,炙莲搞的这些事情,危害相对小一些。” “所以这些饿鬼,是炙莲在提醒吗?”我盯着凌渊,轻笑道:“就只能这样被动?就不能有其他的东西去镇饿鬼道?” 所以炙莲知道,他怎么折腾,都不会死,可以随便玩! “我的真身。”凌渊毫不犹豫的接口。 跟着沉声道:“可我不会用我的真身去镇饿鬼道的。” 我听着心头发麻,却还是抬眼看着凌渊:“你的真身又镇着什么?” 凌渊目光闪了闪,苦笑道:“镇着凌云小区下面的东西。” 我看着凌渊脸上的笑,突然发现,这一环环的扣着,一个萝卜一个坑,似乎谁也恨不着,可又都这么可恨! 第242章 过往烟 秦阳羽不只一次跟我提过,凌云小区下面有一个巨大的封印法阵。 我最先以为是封的就是炙莲,因为炙莲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但后来炙莲和凌渊都离开了,而且炙莲墓我们也找到了,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巨大的法阵是做什么。 怎么也没想到,下面居然还有凌渊的真身。 怪不得凌渊不能出凌云小区四栋,要我在他的牌位前,用血点燃命火为祭,才出来。 我慢慢蜷缩着双腿,轻轻的揉着,最近身体好像又差了很多,就跑下来这一下,就已经开始感觉酸痛。 凌渊瞥眼看了过来,眼带担忧,估计又担心我活不长了吧。 我抓着发僵的小腿,顺着动作,伸手抱着膝盖:“那凌渊君可以告诉我,那凌云小区下面,镇的又是什么吗?” “修罗天与人世间的出入口。”凌渊目兴闪了闪,苦声道:“你现在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怪不得空晴说我最后的结局,不过是永坠修罗天。 云淼的阴魂得以转世,就是因为千狐血祭在那里开始的,大概就是打开了修罗天一点通道,让那缕阴魂出来吧。 因为云淼的阴魂,本身就坠入了修罗天。 “你和炙莲都被困在那里,是因为你们最后一起驱离了修罗天吗?”我抱着腿,将下巴搁置在膝盖上:“你们可以联手驱修罗天,为什么你和炙莲……” “他肯,是因为云淼,不是因为我。”凌渊轻叹了口气,低声道:“那里是他和云淼成婚的地方。” 我苦笑了一下:“云淼还真厉害啊。” 无论是修为,还是情感,都算得上厉害! 可惜厉害的那个已经死了,变成了一具同样厉害的活僵,再也没有了原先那悲悯苍生的心性,只是怨气横生。 不厉害的我,却还在苦苦支撑。 我不太清楚,为什么凌渊突然肯说这些事情了。 但说完后,就站在我旁边,低头看着我。 夏夜的花坛并没有虫鸣,反倒是血腥味越发的浓郁。 我和凌渊一站一坐,都没有耽搁太久。 守泉就急急的赶过来,看了一眼凌渊,这才朝我道:“那些家属来了,莫水师已经安排在医院的会议室,你去看一眼。” 她估计是怕,凌渊不同意我去吧。 这是原先就安排好了的,从这些家属下手,将那跑掉还没有发现的活僵找出来。 我撑着想站起来,可腿酸软,坐久了都发僵,就算我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还是差点直接就栽倒了。 “云淼。”守泉连忙伸手。 一直站在我旁边的凌渊,直接一伸手,就拉着我胳膊,另一只手抚着我腰上,想将我搂住。 可就在他手抚上我腰的时候,指尖微动,在我腰间摁了一下,复又收了回去。 “胡雨寒。”凌渊直接拎着我一条胳膊,轻唤了一声:“送她过去。” 胡雨寒连忙过来,将我抱了起来,目光在凌渊强行收回去的手上瞄了瞄。 抱着我朝守泉道:“麻烦带路。” 守泉连忙朝凌渊行了一礼,带着我们就要走。 “秦阳羽呢?”凌渊却在后面突然开口。 守泉顿了一下,整个人都发着僵,轻声道:“小师叔押送那些人回望云山了,等这里事情完了,还请凌渊君护送云淼回去。” “呵呵!”凌渊嘲讽的笑了笑,低声道:“说好因守而忘,他现在是怕得连面都不敢见了吗,怎么修这太上忘情,什么时候能成大道。狐族没落,空门凋零,道门也只会逃避吗!” 他不知道哪来的火气,语气尖悦得很。 我趴在胡雨寒怀里,感觉到胡雨寒整个都发着抖,守泉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从怀里扭头看了一眼凌渊,轻声道:“都是身不由己,走吧。” 凌渊转过衣袖,慢慢的折着袖子,朝守泉挥了挥手,示意她走。 胡雨寒连忙抱着我急急的就朝前大步走去,守泉也大步跟了上来。 小声的问胡雨寒:“凌渊君这次带来的狐族,都没有烙印,且修为高深。狐族还有这么深的一脉,凌渊君怎么还有这么大的火气?” 胡雨寒脸色却越发的苦,只是朝守泉道:“这是凌渊君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啊。” 怕是凌渊,花费了不小的精力,才找来这些狐族。 这会已经是凌晨了,住院部却还在人来人往,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可相对于外面的热闹,里面静悄悄的。 莫言初他妈,还有那个握着刀,扎进我锁骨里的中年男子,还有一对并肩坐着,紧扯着病号服带子的夫妻…… 另外每一个人,我都记得。 我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都很平静了。 莫水师连忙走了过来,站在我旁边,生怕那些人突然冲过来。 整个会议室都是死寂,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我推了推胡雨寒,示意她放我下来。 可她目光扫着这些人,目光在那扎了我一刀的中年男子身上扫过,抱着我不敢松手。 “放我下来吧。”我又推了她一下。 胡雨寒这才放我下来,扶着我站好。 这些人的记忆还没有消除,依旧记得河边山坡上的事情,现在看着我,眼中的神色,都让我看不清了。 “云淼想跟大家道个歉,该说的,我前面也说了。情况大家也都知道,现在她就在这里,大家……”莫水师搓着手,吞着口水,黑黝黝的脸上,尽是难色。 朝我道:“你说点什么吧?” 我抬眼,看着这些我逃离了五年,却依旧在梦里能梦到的人脸。 慢慢开口道:“我要死了,只是在我死前,我会找出他们死的原因的。你们也见到了,他们的尸体,被有心人利用,他们或许会变成那些咬人的狐尸一样,到处发狂咬人,所以我们需要找到他们。” 下面依旧是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目光呆滞而发怔的看着我。 那对并排坐着的夫妻,扯着病号服上的带子,越扯越紧,一点点的勒着自己的手。 我推开胡雨寒,目光沉了沉,脚尖在鞋子里抠动。 毕竟是我,才害他们死的。 他们怨我、恨我、想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现在我还要活着,就是要把这些事情解决了。 就在我准备弯膝跪下的时候,突然一只手猛的搂住了我的腰,一把将我托了起来:“又是这样吗?你就只会这样吗?” 第243章 沉背负 凌渊上次见我在杨慧父母面前跪下来的时候,都是崩溃的。 可这么多条人命,这么多个,都背负在我身上。 我面对他们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勇气站着。 而且我也没有其他的本事,来求也他们的原谅,也没有自辩的心思了。 连玄心这么通透的人,都开始怨我。 我说服不了自己,那些人的死与我无关,又怎么能让他们相信。 如果不是因为我不能死,我就该在这些人面前,直接以死谢罪! 凌渊是道阴魂,这些人看不见他。 我推了推他的手,正想怎么样的时候,凌渊突然一挥手,跟着第一排的桌子,“啪”的一下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也就在这时,莫言初他妈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 凌渊慢慢松开我的手,看着那些坐着的人,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伸手抓起一块碎片,直接用手搓成渣:“你们现在看见我了吧?这世间有很多,你们看不见,却又存在的东西。” “就像那些狐尸扑向你们,咬你们的时候,你们无法动弹一样。当初你们的孩子,也碰到了这种事情。”凌渊将手中的木屑一点点洒落。 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那对一直扯着衣服系带的夫妻面前:“你们也知道,云淼每次碰到这种事情,都尽量报警,尽快找人救援了,她已经尽力了。” “最近这些事情,在你们镇子里也出现了,她就是来救人的。如果你们……”凌渊吞了吞口水,沉沉的笑了笑:“想杀了她,请便。” “但你们那从坟墓里爬出来,尸体四处游荡的孩子,就会开始咬人。”凌渊瞥了一眼那对夫妻手里紧缠的衣带,一转身,就飘到了我身边。 直接掏出我手机,将那段监控点开,递给莫言初他妈。 一边的莫水师吓了一大跳,不过守泉立马想到了什么,连忙将会议室的投影仪打开,然后将这段监控投了上去。 黑白的监控没有声音,可所有人看着,都脸色激动。 一直到监控放完,会议室的人,依旧一片寂静。 凌渊长身玉立,站在那些人中间,也随着他们看完,沉声道:“我和云淼会超度他们,但前提是,你们放下怨恨,帮我们找到他们。” 会议室里依旧是一片沉默。 凌渊慢慢走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直接就又消失了。 见凌渊这样来无影,去无踪。 会议室里的人,都转眼看了看,可依旧是沉默。 我就那样僵站着,不知道后续会怎么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言初他妈,握着我的手机,递给莫水师:“怎么找言初?” “拿他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吃的,用的,玩的,都可以。”莫水师他们明显商量过办法了,连忙小声的朝莫言初他妈道:“或者你们平时最想给他的。” “可乐鸡翅。”莫言初他妈喃喃的念着,转身朝外走:“言初最喜欢吃我做的可乐鸡翅,我这就回家给他做,给你们送过来。” 她慢慢的朝外走,就在她拉开门的时候,那对紧勒着系带的夫妻也站了起来,直接朝外走。 那个男子还喃喃的道:“你先回家,我去买肉和糯米,做她最喜欢吃的雪花丸,你再把她抱着睡的那个粉熊熊找出来。我们送她最后一程吧,啊。” 他伸手搂着妻子,脚步却慢慢的变快了。 后面的人,都一个个的站了起来,一个个的朝外走。 他们走时,都没有看我,好像要做的事情,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就像他们看到凌渊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有所惊讶,却不太过。 在他们眼中,只有孩子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 等所有人都走了,胡雨寒连忙拉了把凳子,让我坐下,接过守泉递过来的水。 好奇的道:“怎么夫妻好少,一般都只有一个?” 我正接着一次性杯子递来的水,指尖不由一紧,杯子被捏扁,水从杯口溢了出来。 守泉低咳了一声,扭头看了看莫水师,轻声道:“有的离婚了,像莫言初他爸妈。有的……” “有的接受不了失去孩子,自杀了。”我捏着杯子,慢慢的低头,一点点的抿着水。 莫水师叹了口气,朝我喃喃的道:“你不该回来的。” 我抿着水,苦笑道:“能逃多久,那些东西早就找上来了,我逃离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胡雨寒也知道问了不该问的,脸上满是尴尬。 莫水师叹了口气,接过我手里的水杯,在杯子上凭空画了道符,这才递给我:“喝了安神。” 我看着他指尖游动,朝他道:“莫言初他爸怎么样了?” 莫言初死后,他爸妈很难接受,最后在莫水师的劝慰上,没有再去找我。 可莫言初他妈一直走不出来,大概是过了两年吧,我就听说他们离婚了,因为他妈不想看到他爸。 “又结婚了,生了个孩子,八岁了。”莫水师将画好了符的杯子递给我。 轻声道:“走不出来的最痛苦,能走出来的还好点。” 我接过杯子,一口闷掉里面的水。 转手摸着锁骨处的伤口,扭头看着胡雨寒:“扎我一刀的那个男人,他女儿跟我是同桌。出事那天,我跟她隔着一条马路,她开心的叫我,朝我跑过来。” 然后…… 我只记得路人的尖叫,以及路边摆水果摊的老板大叫着将车子拦下来。 以及粉红的书包,一点点被血水染红,还有迅速围上去的人群,我颤抖的借着旁边商店老板手机打的救护车。 可等救护车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那就像和玄心说的,她也是个很无辜的人。 我到现在都记得,她喜欢穿粉粉的衣服,用粉粉的东西,是她主动提出跟我同桌的。 莫言初出事后,我才转过去,整个人和班级格格不入,她总会主动跟我说话,拉着我和同学一起玩,努力让我融合班级。 所以她走在路上,看着我,才隔着马路,开心的跟我打招呼。 她让我感觉这个世界的温暖,可她转眼,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妈妈接受不了,那天本来是要送她去学校的,可她半道遇到一个熟人,聊天去了,想着离学校不远,这么大了,让她自己走去就行了。 事发后,她妈妈受不了自责,就跳楼了。 所以那个男人,因为我,家破人亡! 怎么能不恨我! 胡雨寒轻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了。 一边的守泉朝我道:“既然他们同意,帮我们引出来,我先送你回望云山,等这边安排好后,再由你引他们出来。” “还让云淼引?”胡雨寒惊讶的叫了一声。 “他们体内有血蠕虫,只有我能引。”我扶着胡雨寒的手,朝守泉道:“先回望云山吧。” 那些活僵体内的血蠕虫,受我血气吸引,会来找我的。 而那些父母拿出来的,他们最喜欢的东西,只不过驱散他们怨气的引子。 胡雨寒轻呼了口气,带着我朝外走。 接送我的车子,都是专用的。 就在我上车后,凌渊已经坐在车子里了。 他不知道从哪找了一件外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整个人都好像松垮了,软软的瘫在座位上。 胡雨寒和守泉连大气都不敢出,扶着我坐好。 等车子启动后,凌渊才开口道:“你现在能用血情丝了,就由我亲自教你操控血情丝吧。” 第244章 情爱忍 听说凌渊要教我操控血情丝,我就是一惊。 而守泉更是直接出声:“凌渊君!” “这血情丝本来就是你的,所以你一旦用过了,潜意识的本能就是能用的。我只是教你,怎么操控。”凌渊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守泉惊讶的声音。 继续道:“与其让你连自保的资本都没有,还不如教你用血情丝。不过这东西,靠的是情,所以你要学会掌控情绪。你现在能委曲求全,能隐忍,已经不错了。” “等这边事了,我带你去见炙莲。”凌渊阖眼,又开始扯他的衣袖,一点点的压着折痕。 以前秦阳羽说过,我不用学习术法,因为我与炙莲精血相融,如果我变强,就相当于炙莲也变强。 守泉整个人都发着急,瞥了一眼胡雨寒,又看了看莫水师,扭着手机,急急的发着信息。 莫水师只是嘿了一下,没有表示。 “多谢。”我朝凌渊道了谢,靠着座位,感觉整个人都挺疲惫的。 其实情绪消耗,是最累的。 等我们到望云山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可就在我们要进入山门的时候,山里突然一道震天响的狮吼传来。 雾气之中,原本耸立在山峦之上的白色机叶,好像无风自动,全部哗哗的转动了起来,还越转越快。 蒙蒙亮的天边,朝霞穿透云雾,照在白色的机叶上,反射出流光,若隐若现的金光随着机叶转动,全部朝我身上照来。 我只感觉眼睛阵阵生痛,全身好像有着夏天正中午,站在阳光下爆晒的痛感。 “护山大阵怎么突然启动了。”守泉声音疑惑,瞥了我一眼,连忙将我又送上车。 目光闪了闪:“我进去,让小师叔先关了护山大阵。” “秦阳羽去没用。”凌渊看了我一眼,又透过车窗瞥着那转得飞快的机叶。 扭头看了看我,朝守泉道:“你让秦阳羽出来,看着云淼,我进去和他谈谈。” 胡雨寒这会直接从车门窜到了车顶上。 我看着那转动得飞快的机叶,就算隔着车窗,以及拉上的帘子,还是能感觉身上一种晒着的灼痛感。 莫水师立马扯过一瓶矿泉水,打开倒在水里,对着我一泼。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泼得湿透的时候,那些水在靠在我身边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蒙蒙的水雾,将我隔绝了起来。 “你在这道场别出去乱走动。”凌渊盯着我,看着外面的机叶,轻声道:“望云山道场有只石狮,与狐族有旧怨,你身上的血情丝动用得越多,与血情丝联系越深,他感应就越明显。” “现在这护山大阵针对你而来,就怕挡着你进不去,外面还有什么安排,趁机围攻你。”凌渊语气森森,朝我道:“我进去和那只石狮谈,有秦阳羽守着你,我才放心。” 我听着只感觉好笑,护山大阵都进不去了,外面又怕被元蜚婆围攻。 可等守泉打完电话,来的却不是秦阳羽,而是秦止和空晴,以及龙蓝玉沁。 凌渊瞥眼看着他们,冷呵了一声,却还是一纵身直接进去了。 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出去,那些转动得飞快的机叶,慢慢的停了下来。 秦止和空晴都守在车外,龙蓝玉沁直接拉开车门进来,瞥了我一眼,奇怪的看着我,慢慢的凑了过来,在我身上闻了闻。 我立马想起身上,还有她涂抹的尸油。 浑身就不自在了起来,低咳了一声:“你在忙什么?” “抓馋虫。”龙蓝玉沁一脸恶心,盯着我道:“那些人体内真的有那么恶心的东西,这点道门的人,就不如我了。” 怪不得她和守泉一离开办公室就没有回来。 想来这抓馋虫,比我和玄心当初引,更紧急。 莫水师不停的捧着水,往我身上泼。 我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 却听到龙蓝玉沁道:“别看了,那个道门阳羽不会来了。” 守泉又低咳了一声,瞥头看了一眼龙蓝玉沁:“蛊师忙完了吗?” “没忙完,这不被叫出来护着云淼这宝贝疙瘩吗!”龙蓝玉沁冷哼了一声,任由她咳,好像没听到一样。 朝我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他不是要修太上忘情吗?我有情蛊,还有忘情蛊,只要他愿意,我就可以给他下忘情蛊,让他直接忘情。” “龙蓝!”守泉猛的沉喝了一声:“修来的忘情,才是真忘,你那就是蛊虫吃脑子,啃食掉记忆!” “吃脑子怎么了?你小师叔,脑子怕本来就是坏的!”龙蓝玉沁只是呵呵的笑:“我就是看不惯,你家小师叔,听说云淼被护山大阵拦在外面,明明整个人都慌了,却还要装着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凌渊都让他出来了,他却不敢,让秦止和空晴两个都出来,还不放心,硬是要我也出来。”龙蓝玉沁瞥着我,冷声道:“人生苦短,该爱就爱,该恨就恨。” “如果对不起你的,直接放虫子,咬死,吃掉。相爱的,就在一起啊!” “你们搞得这么麻烦做什么?我看着都替你们着急,最烦你们这种。搞得一个个苦唧唧的,有情就有情吗,还搞什么因守而忘!”龙蓝玉沁晃得全身银饰叮咚作响。 举着那被血情丝灼烧着几道伤口的手背,很磊落的道:“能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什么事情两个人都一起面对。不能在一起,就好聚好散,忘不了就用忘情蛊吗。干吗搞这种折磨人的事情,一点都不爽快!” 还指了一下外面:“还有那个凌渊啊,也烦人啊,他明明……” “本君怎么烦着龙蓝蛊师了?”凌渊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龙蓝玉沁立马将手收了回来,假笑了两声:“凌渊君这么快就安抚好了那只口含宝珠的石狮啦?” “听说那只石狮都能震慑妖物,它感应到云淼才主动开的护山大阵,凌渊君真身也是狐,这么快就让它关上了啊。”龙蓝玉沁语气中尽是讨好。 守泉冷呵了一声:“敢爱敢恨啊,爽快啊!” 龙蓝玉沁只是呵呵的笑,然后拉开车门,朝我道:“行了,那小和尚跑了,我陪你回去睡吧。” 就在我下车的时候,凌渊撑着那把大黑伞,挡在我头顶。 “我来!”龙蓝玉沁讨好的伸手,可转眼看了一下,同处一把伞下的我和凌渊。 目光流转,直接一步就跨了出去,晃着一身银饰,急急的朝里走:“我还要去配试那馋虫的药,就不陪你啦。” 凌渊撑着伞柄的手,突然弹了弹。 这把黑伞再大,两人共撑,也难免胳膊相碰。 凌渊目光沉了沉,正要开口。 我直接伸手握住伞柄,轻声道:“多谢凌渊君,我自己来吧。” 就在我握着伞柄的时候,凌渊手指松开,手指尖滑过我手侧。 他整个人一僵,抬眼看着我,苦笑了笑,直接就消失了。 第245章 情丝乱 我撑着黑伞,看着下面露着一大截的伞柄,换另一只手,握在最下面。 转眼看了看那些没有转动的机叶,试着朝里走。 秦止握着拂尘,与空晴相对一行礼,这才跟上来。 胡雨寒一个纵身从车顶翻下来,不由自主的瞥了我一眼。 守泉生怕她和龙蓝玉沁一样说些什么话,连忙低咳了一声:“龙蓝蛊师,多情且爽朗,说话直接了些,你别太在意。” “知道。”我撑着黑伞,轻应了一声:“其实我用不着忘情蛊的,前世的云淼不是抽了那根情丝吗?我还用什么忘情!” 也不该提的,一提到那根血情丝,我立马感觉那根血情丝箍紧了手指,勒得指骨隐隐作痛,就好像风湿骨痛一样,很难受。 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往那间客房走去。 我到的时候,里面的东西都换了新的,但房间那些画依旧在。 守泉还让人抬了个大的浴桶进来,说是莫水师调了水,龙蓝玉沁调了药,让我洗掉身上的药泥,等下面准备好了,就让我去引那些活僵。 我听着这洗个澡,都还要两位高人,一个调水,一个配药,不由的嗤笑。 不过想到那药泥里,有尸油,我还是感觉全身都不舒服的。 却还是确定了一下,龙蓝配的药里,有没有奇怪的东西后,这才去泡澡。 那药确实只是普通的中药,闻着很舒服,很心安。 我身体不行,也不能泡太久,就半个小时就出来了,换了身衣服,耐着性子喝了碗白粥,吃了药。 就算外面开始涌现出日光,还是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就在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本能的伸手往旁边摸了摸。 那个总是带着微微井水清凉气息的小身板不在,只有微凉柔软的床铺。 这才真切的感觉到,玄心真的走了。 他终究还是怨上我了…… 我缩了缩指尖,小心且缓慢的将手指缩了回来,蜷缩成一团,在心底慢慢念着清心咒。 不能睡太沉,怕无意识的又引出血情丝。 却又不能不睡,怕自己这具身体,撑不住。 我一遍遍念着清心咒,让自己意识放空,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 因为有秦止画的符,所以只有胡雨寒守着我。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开了,隐约闻到凌渊身上淡淡的墨香,以及熟悉的檀香味。 “龙蓝玉沁和莫水师一起调的安神药水,能让她安心沉睡,意识都不会动,这样血情丝在她体内才不会动。”凌渊的声音沉沉的传来。 我听着却是一僵,那药浴居然是为了这个,可我明明没有沉睡! 但跟着却听到凌渊的声音道:“你不敢让她再见到你,怕她对你也情根深种,让你成了她的弱点,对吗?” 我侧卧着的身体,瞬间发着紧,在心底一遍遍的念着清心咒。 可房间里只是沉默,好像除了凌渊,并没有其他人。 但我能清晰的闻到那熟悉的檀香味,以及淡浓的药味。 那是治烧伤的,秦阳羽几次引雷被灼伤,都用过这种药。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 却听到他声音发哑的道:“玄心走了,她为玄心引出了那根血情丝。” “静元不过就是因为和玄心关系好,元蜚婆就不惜想尽办法,将他从西林寺引出来,操控他的尸体一路到这里,用来击破玄心的心防,再借玄心来伤云淼。”秦阳羽语气凛冽。 却沉声道:“凌渊君教我因守而忘,可现在不是我该忘,而是云淼该忘。” “可如果没有你,黎春死了,她对这世间再无依念,她也会和玄心,和胡三娘一样整个人都崩溃。”凌渊声音也带着疲惫,轻声道:“既然情愫已生,无论日后如何,你也该让她回忆起来,就是美好的。” 秦阳羽好像苦笑了一声,跟着我感觉自己一根手指,轻轻抚过我鬓角的头发。 跟着秦阳羽的声音却带着质问:“凌渊君自己忘不了,也想过让她忘掉,对吗?所以你前世生生抽离了她心中那根情丝,但那根情丝还一直在啊。” “因为什么,凌渊君不知道吗?”秦阳羽语气唏嘘,冷声道:“这根血情丝能困住炙莲吧?” “秦某并不认为,是过往那份情困得住炙莲,毕竟那原本炙莲就知道这份情在的,他能娶云淼,自然是能坦然接受的。这根情丝能困住炙莲,是因为凌渊君后面还做了什么,对吧?”秦阳羽手指并没有贴着我的脸,只是隔空在我脸上抚着。 苦声道:“情丝在,则情在。情丝灼,则心焦。凌渊君,你让我因守而忘,日后大道得成,能陪着云淼?” “可你告诉我,那根血情丝一直缠在云淼指尖,紧箍不落,能困得住炙莲,让他真身都焦燥,是因为什么?”秦阳羽一下子就收回了手指。 转眼看向凌渊:“凌渊君,可否告诉我,前世云淼镇守六道,为什么修行而出的,却是让情丝具像化的血情丝。” “她炼化而出的第一根血情丝是自己心中的那根,她又想证明什么?”秦阳羽呵呵的苦笑,冷声道:“凌渊君,劝我,却又怎么劝自己的?” 我只感觉指尖又是一阵阵的剧痛,连一直念着的清心咒,都压不住这种灼烧的剧烈痛感。 前世云淼,炼化血情丝,只是为了证明什么? 证明什么…… 情丝在,情不灭。 所以这根血情丝,又代表着什么? 我突然宁愿自己刚才已经沉睡过去,没有听到这些话。 房间沉默了一会,那檀香味和药味在沉重的脚步声中,慢慢变淡。 可那淡淡的墨香,却慢慢变近。 更甚至,我感觉被角被压紧了一点。 我身体不由一紧,当初在西林寺,凌渊好像能借着血情丝,感觉我心底所想。 如果他知道我刚才醒着,那…… 但就在我浑身紧缓的时候,就听到窗户被推开,跟着蔷薇叶唆唆作响。 然后耳边就是一冷,有着淡淡的甜香,在鼻子轻萦,跟着就是一声轻叹。 连那淡墨的香气都消失了,鼻尖只有蔷薇微甜的香气萦绕。 可我指尖那根血情丝却越箍越紧,缠得指骨开始火烧要断一样的痛。 就像当初,秦阳羽突然像我求婚时那样。 我紧紧蜷缩着手指,双手紧握,痛得冷汗直流。 可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凌渊心里焦灼,引动了这根血情丝,还是我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这根血情丝也开始不安份了! 第246章 极阴地 莫水师调的水,龙蓝蛊师配的药,还有道门高手确认可行,调的药浴,我泡了半个小时,一点用都没有。 凌渊和秦阳羽如果不是确定我真的会沉睡,也不会进来,还说这些话了。 可我不知道是自己装得太好,所以他们没发现,还是他们也装的。 凌渊也不过是在我耳边簪了一朵蔷薇,就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胡雨寒这才从门外进来,坐在床边,看了我一眼,好像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连身都不敢翻,强忍着指骨被紧箍的痛,一遍遍的念着清心咒,来压住心中烦乱的情绪。 硬生生熬得后背薄汗轻涌,心中越来越焦燥,实在撑不住了,这才翻身,将被子蹬掉,四肢摊开躺在床上,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树冠、蓝天。 转手摸着耳后那朵蔷薇,胡雨寒似乎怕我发觉什么,忙道:“挺香的,我摘的,喜欢吗?” 我原本抓着蔷薇,打算揉成一团丢掉的指尖,松了松,四肢摊松,只是在枕头上偏过头,看着胡雨寒。 她朝我笑了笑:“睡不着了?要不起来吃点东西?我陪你在房间里走走?” 这是要瞒着凌渊和秦阳羽都来过的事情了! 我瞥眼看着她,确实睡不着,干脆坐起来:“那些发狂的人怎么样了?” “七十七个,全部都转移到那边客房了,空晴法师他们在想办法驱离他们体内的饿鬼,但好像不太容易。”胡雨寒帮我倒了杯水,拿着那个塑料药盒,看着上面的时间,把这个时间点的药递给我。 这些药,现在都是由守泉统一管的,她会装好一盒盒的,给我们带着。 有胶囊,有药片,反正也看不出是什么。 我也没得选,接过来直接一口闷了,强行用水灌下去。 这才朝胡雨寒道:“反正睡不着,我们出去走走吧。” 胡雨寒脸上闪过一点苦色,却还是朝我道:“那些人被转移到了这里,而且那只石狮也在,你出去的话,相对不太安全,我问一下凌渊君,如果可以的话,我和守泉,或者龙蓝法师跟你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 胡雨寒并不是那种多话的狐狸,她就是那种御姐高冷范的。 这会脸上却带着哄小孩子般,强颜欢笑,看着我,安抚着我。 我突然发觉,自己这个饵,或许已经发挥了大作用了,所以只能在钓大鱼的时候才能放出去,平时只能放在特定的东西里收着,免得被觊觎,或是出什么危险。 所以我如果没事,就只能暂时呆在这间画满符纹的房间里。 “不用了。”我朝胡雨寒笑了笑,轻声道:“大家都挺忙的,我在房间里走动一下,就可以了。” 胡雨寒脸上闪过同情,伸手扶着我下床,帮我将窗户拉开一点,带着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远处的树林,朝我轻声道:“等这些人体内的饿鬼被驱离了,你就可以随意走动了。” 她说这话的声音很小,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吧。 我伸手摸着那蔷薇的叶子:“狐族那些狐尸是怎么被带走的,你们查到了吗?” 死在千狐坟的狐仙,既然都立了碑,按理以血为祭后,就该有狐族守着,将狐尸带走的吧。 当初周雅在医院,跟我提及千狐坟的时候,说当地人都知道,那应该不算什么秘事。 那这么多狐尸,怎么可能落在炙莲手里? 胡雨寒朝我苦笑了一声:“它们都和这些活僵一样,是自己从坟墓中爬出来的。” 我听着手一抖,指腹在摸着的蔷薇叶片上,扎了一下,渗出点点血珠。 胡雨寒连忙将我的手拉回来,立马将窗户都关上,拿出纱布帮我包好,又急忙准备打电话。 我看着她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忙将手指含在嘴里,吮着伤口,朝她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虽说我凝血功能不太好,可这花叶上的背刺扎一下,还是不会这么严重的。 我吮了几下,就没有再出血了,给胡雨寒看了一下,这才道:“狐族有专门的墓地吗?” “嗯。”胡雨寒没有细说,只是看着我被扎的伤口:“狐族血祭后,会带回去安葬,再在那个祭坛立牌位,享受供奉。” “可我们在白若风那个村子里看到的,那些狐尸都是不动的啊,跟现在活僵不一样啊。”我还是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如果都是自己爬出坟墓,跑出去的话,那千狐坟里所有的狐尸都可能不见了。 那日后,我们可能还会碰到更多的狐尸。 胡雨寒只是摇头:“我也不知道,三娘也不知道,这事怕只有凌渊君知道。” 她说到这个,脸上也带着愁苦。 不过没多久,守泉就过来了,给我带了午饭。 一改原先的清粥和药膳,有两个不错的小菜,我漱口后,只是吃了一口,就顿住了。 就算吃多了药,味觉迟钝,嘴里发苦,可还是能尝出,这是凌渊的手艺。 守泉也没有说是谁做的,只是将另一个装好药的盒子递给胡雨寒:“上面有时间,对应的时间点给她拿。饭前饭后的都有注明,不能混。” 我吃着饭,突然感觉自己真的是珍稀保护动物。 饭后的药,明显药性比较重,我上午几乎没睡,吃了药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晚上,还是胡雨寒叫我才醒。 她直接将衣服递给我:“车子已经在外面,就等我们了,子时之前,一定要将那些活僵都引出来。” 我伸手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嘴里发苦,手上也有扎过针的痕迹。 “下午叫你没叫醒,守泉就直接将药灌进去了,吊了四瓶水。”胡雨寒帮我将药拿出来。 我看着胳膊上的针口,苦笑了一下,直接就接过药吞了。 这次车子直接就停在了客房的门口,依旧是秦止,龙蓝玉沁跟着,守泉当专属医生。 胡雨寒带着我,一上车,车子就发动了,果然只是等我一个人了。 等下山的时候,我才发现,前后都有两辆车,也不知道凌渊和秦阳羽是不是在那些车里,还是已经在引活僵的地方了。 在车上,守泉才朝我道:“因为这些活僵,是从各个地方爬出来的,为了降低影响,而且确保他们能出来,我们选了一个阴气比较重的地方,就是这里。” 守泉打开卫星地图,朝我道:“你知道这地方吧?” 我瞥了一眼那地方,瞬间就感觉脚底开始冒寒气。 那地方我听说过,据说是以前镇卫生的后山,那时医疗废弃物处理没有现在这么严格,那后山有口荒塘,据说在某个特定的年代,那里经常满塘都浮着一些血淋淋的东西。 到了夜里,时不时能听到小儿啼哭声,此起彼伏的,特别吓人。 因为水肥,那里的黄鳝据说很大一根的,我读小学的时候,野生的大黄鳝卖得起大价钱,就有胆大的,背着电鱼机去那里电黄鳝。 两个人去的,一个电,一个提桶,两个都没有回来。 等家里人去找的时候,据说肚子都涨了,里面全是黄鳝。 所以那地方越传越凶,旁边的人都搬走了,阴气自然是很重的。 我瞥眼看着守泉:“我要做什么?” “这些活僵喜欢你的血气,你只要站在那里就可以了,他们会来找你,剩下的交给我们。”守泉瞥了胡雨寒一眼,再次朝我强调:“为了不让血气被扰乱,只有你一个人在那里。” 我沉眼看着守泉,再三确定:“我一个人?” 这不太像我现在这保护等级该有的安排啊? 第247章 黄泉路 守泉说让我一个人去那个极阴地引活僵,我都感觉自己这等级降得太快了。 刚才还在房间里不能出去,手指补叶片的背刺扎一下,胡雨寒都要紧张一下,这会居然让我一个人去那闹鬼的地方。 瞥眼看了看秦止和龙蓝玉沁,他们都神色没变。 心里就知道,这是有安排的,所以也就没有太在意了。 还是胡雨寒低咳了一声:“凌渊君和秦道长都会在暗中布置的。” 我点了点头,手指不由的蜷缩着,摸着左中指。 到地方的时候,前后的那两部车都已经开走了。 车子只是停在大路边,守泉拿了一个手电给我,轻声道:“那小路少有人去,没什么人气,如果我们都去,气息肯定是遮掩不住的,到时气息混乱,对引东西就不好了,所以我们就不陪你了。” 那小路只有入口处还有点能看到路的模样,里面全是延伸的杂草灌木,人都走不动。 “有刀吗?柴刀,砍刀什么的都可以,要不然这路走不动啊。”我接过手电,看着守泉:“没有的话,帮我找根长棍子什么的吧。” 那路都被堵死了,真的是人都走不进。 守泉瞥着那杂草丛生,灌木横枝的小路,估计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忙朝我道:“后面有工兵铲,我去给你拿。” 还没等她推开车门,一直坐着的龙蓝玉沁突然从腰后摸了摸,解下一把雕着牛头的弯刀:“这个给你!” 那弯刀并不是很大,就胳膊长,外面用牛皮包着,还镶着银饰,看上去古朴中却又透着华丽。 尤其是那个牛头,就是全银的,那双牛眼雕得栩栩如生,上面牛毛都清晰可见。 光这个牛头都比龙蓝玉沁身上那些银饰加起来都贵重了。 我想摇头,龙蓝却将直接拉过我的手,将那把弯刀拍我手里:“你走黄泉路,我们不能陪你,但你做的事,都是为了大家咂!去吧!” 这刀就一直稍着她后腰藏着,牛皮上还沾着她的体温,触手温软,连那镶的银饰都是温的。 我握着刀,朝她笑了笑,伸手就去推车门。 “云淼!”胡雨寒突然开口,冷峻的眉眼带着担忧,最后却轻声道:“我就在这里的,你不要怕。” 我听着目光沉了沉,握着那把弯刀,苦笑了一下。 胡雨寒的意思,并不是她会陪着我,而是如果我有生命危险,她作为现任的狐族族长,她会继续以血献祭,保我性命。 胡三娘崩溃了,可她还没有! 我握着弯刀,走到那小路的入口,其实后山离这大马路并不远,但惧意,让人自觉的避开这个地方。 不过是几道灌木丛的阻隔,就好像隔着丛山。 入口的地方,杂草也到膝盖了,再往里一点,就是半人高的杂草,厚实密集到用脚踩都踩不倒。 那灌木更是丛丛扎实,推都推不动。 我只得抽出弯刀,先扫掉地上的杂草,再砍掉上面的灌木。 也亏得我从小和奶奶经常进山,要不然这都不知道怎么走。 龙蓝的弯刀很快,无论是什么草木都应刀光而断,我就踩着这些草木一步步往前走。 按理小路到那荒塘并不远的,毕竟以前要用来丢废弃物的。 可我用弯刀开路,一直砍到气喘嘘嘘,全身都汗水湿透了,都没有看到那口荒塘。 记得小时候,和奶奶走路去镇上赶集,她还在马路边指给我看来着,就是隔着一块荒废的菜地,几丛灌木,还能隐约看着那口荒塘。 这会我踩着砍下来的草木,一边喘着气,一步步的往前,都没有发现那口荒塘。 扭头回看的时候,守泉她们的车子早就开走了,四处都是横生着的灌木,和一些歪脖子树,在夜色之中,张牙舞爪的伸着。 而且我隐约感觉踩着的草木里面,有什么沙沙作响。 像是有蛇,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潜伏在草丛中。 以前奶奶还跟我说过,这荒塘里丢的那些血淋淋的东西,会有山精野怪啊,闻着血腥味过来吃。 就跟那狼外婆的故事一样,嚼得骨头咯咯作响。 我越想越害怕,握紧了弯刀,哗哗的砍着前面横生的灌木枝,同时在心底一遍遍念着玄心教我的经文。 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联想了。 一刀刀的砍着,我连看都不敢乱看,任由汗水顺着下巴一滴滴的往下落,有一种搞双抢时,在大太阳下割稻子的感觉了。 可我都能看到那条被我砍出来的小路,很长很长了,长到似乎都弯曲了,却依旧没有看到那口荒塘。 我不知道凌渊和秦阳羽具体的安排是什么,可这些要引出来的活僵,本来就是因为我而死的,这些事,必须我来做。 就算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我感觉胸口闷闷得喘不过气,还是拿着弯刀砍开着路,一步步往前。 又不知道砍了多久,就在我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却清晰的听到旁边灌木丛中,还有那些杂草里面,确实有唆唆作响的声音,还有什么暗中盯着我。 我握着弯刀,紧紧的盯着前面,只当没听到,就在我要挥刀再砍的时候,突然见弯刀要砍下去的灌木枝上,在夜色之中映着一张指甲盖大小的脸。 就算小,那张脸依旧妩媚姣好,头上披着漆黑的头发。 就像一个长着人脸的毛毛虫,趴在灌木枝上,偏头看着我笑。 这赫然就是炙莲墓,那些和幽瞳一起守着的幼虫。 幽瞳因为放了幽泉水不能出来,它们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连忙转眼看着,这才发现无数这样长着人脸的幼虫,或是顺着草叶,或是顺着灌木慢慢的爬了过来,瞬间就将我整个人都包围了。 放眼看去,我身边,全是这种幽瞳幼虫。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它们出现在这里,必定不是偶然,握着弯刀,扭头顺着这些幼虫爬出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炙莲一身红衣,站在不远处齐腰的杂草中间,朝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握着弯刀,看着炙莲,明明是引活僵,不知道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炙莲却伸手抚着身边齐腰的杂草,朝我沉声道:“凌渊和秦阳羽都没有来,连那些送你来的人,都走了。如果我不来,你今晚都走不出这里!他们又用你,将我从那里引出来了。” 第248章 皆可杀 我不知道炙莲说得是真是假,但他出现在这里,光凭我手里的弯刀,是对付不了他的。 干脆将弯刀收进牛皮刀鞘中,我握着弯刀,踩着那些齐腰的杂草,朝他走去。 但随着我抬脚,那些幽瞳幼虫立马在我前面爬动。 它们黑发所过之处,那些杂草立马就枯败,软软的倒了下去。 不一会,就出现一条通向炙莲的路。 炙莲一身红衣,站在那里,好像轻轻吸着气,满脸的无奈。 我只得踩着这些枯草,慢慢走过去。 这才发现,我其实早就到荒塘了,这一路都是围着荒塘走,而且已经走了几圈了。 似乎碰到了鬼打墙。 等我走到炙莲身边的时候,他眯眼看着我,轻声道:“凌渊和秦阳羽去我那里,驱饿鬼重回饿鬼道了。” “那些饿鬼如果不归饿鬼道,对他们而言确实是个麻烦。”炙莲伸手揪着旁边杂草的草穗,将上面结的籽,慢慢搓下来:“可这些饿鬼是我特意留在人世间的,有我镇守出入口,肯定不会让这些饿鬼这么容易的重归饿鬼道。” 他倒是从不避讳自己做的事情,清醒到让人连批判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们就把我丢在这里,让你不得不出来救我?”我看着炙莲,立马摸清了他要说的话。 “嗯。”炙莲苦笑着轻嗯了一声,举目顺着这丛生的杂草朝外看去:“这里有很多婴灵,你刚才被困,就是它们给迷的。” “你没感觉,其实你刚才很多次,都踩到了不该踩的东西。”炙莲长眼流转,看着我轻声道:“这口池塘被填了,水都干了,淤泥也变得结实了,可有些东西,能在干泥里也能活的。” 我隐约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在他说的时候,就感觉脚下踩着枯败的杂草好像慢慢变软,就好像有什么在脚底慢慢的游动。 连忙脚趾抓紧,看着炙莲道:“你在这里,那具云淼尸呢?” “云淼尸……”炙莲细眼微挑,看着我脸露苦色:“你现在倒是随口就来,一点都不忌讳啊。” 但却幽幽的道:“她跟元蜚婆养伤去了,暂时不会出来了。” 就说话的时候,旁边杂草中唆唆作响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 但不像是草中间有什么游动,因为草不是左右摆倒的,而是上下浮动。 我不由的抿嘴握住了弯刀,眼睛随着这些上下起浮的草丛转动。 心头却看着四周,想着是不是那些从坟墓中钻出来的活僵。 “那些活僵不会来了。”炙莲却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嗤笑道:“凌渊扎了一个纸人,用你的血为引,加上那些家长准备的东西,已经早一步将所有活僵引到另一处解决掉了。” “你对那些活僵心怀愧疚,他们怕你和胡三娘一样,再见到他们,内心崩溃,所以他们不敢让你再看到,这些活僵被烧化成灰的模样。”炙莲瞥着我,轻声道:“让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你置身于危险中,让我不得不出来,救你。” 炙莲将这一切分析得很透彻,也讲得明白,但我还是不太确信,抬眼看着炙莲。 他似乎怕我不信,轻声道:“你不信也没关系,你身上有着浓浓的药水味,前胸后背由凌渊和秦阳羽画的血符都被药水冲掉了吧?所以他们不打算用血符来救你了!” “我在你身上留了一道怨丝,只要你有危险,我就会有所感觉。”炙莲轻轻指了指我来时砍的那条路,轻声道:“你现在也能感觉得到,你脚下有着东西在钻,是不是?” 确实,就在现在,不用说脚板底下,连那些草丛都还在起伏着,明显这草下凝结的干厚泥里,有什么活物。 连那些长着人脸的幼虫,都在草丛中,飞快的游动。 随着我站得越久,周围草丛起伏游动就越来越明显。 那东西好像很有耐心,速度很慢,只不过在一点点的靠近。 炙莲似乎连动都不动,只是沉眼看着那些慢慢被拱起的杂草,透过交错纵横的树枝,往外面看。 朝我伸手指了一下:“大路就在那边,送你来的车也走了。你信不信,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那个蛊师也好,狐族那个新任的小族长,还有道门空门那些人,都不会来。” “就在刚才。”炙莲朝我指了指一个地方,轻声道:“你砍树枝的时候,地下的东西差点直接就将你吞了,你不信的话,你回去的时候,可以在那个点踩一脚,你就会看到那个差点吞了你的东西。” 夜深风高,草丛中暗藏的东西一点点的逼近,草丛唆唆作响,似乎还不只一个东西。 我瞥了一眼炙莲,再次确认道:“你是说,那些活僵,凌渊和秦阳羽已经用其他的办法引出来,并且解决了,对吧?” “嗯。”炙莲瞥着我的手,慢慢朝我伸过来。 他手指修长,温润如藕尖,好看得很。 可我却本能的缩了一下,但刚一动,就感觉手肘一凉。 炙莲托着我手肘,将我衣袖慢慢往前撸了一下,露出手肘内腕,轻轻伸手贴在针孔的止血胶布。 那里露着三四个针口,周围青紫一片。 就算过了这么久,胶布被扯开,那些针口依旧朝外渗着血。 炙莲伸着指尖,在旁边推了推:“你最近打针挺多的,这针口是打进去,还是抽出来,你自己有感觉吗?” 炙莲绝美的脸上闪过嘲讽,轻咂了一下舌:“道门那个天天跟你在一起的女道,据说是个法医,打个针,还要扎四个针口啊,技术不太行啊。” 他这是在暗示我,今天下午我一直沉睡不醒,是在凌渊和秦阳羽的计划之中的。 我吃了药,还打了针,只不过这么多针孔,是因为抽血和输血的。 凌渊和秦阳羽用这抽的血,制了个纸人,去引活僵。 炙莲伸手抚着我手上的针口,语气森森的好像周围唆唆动的草声:“云淼,你我精血相融,你身上有什么变动,我都知道。他们抽了你的血呢,我能感觉得到,可你能感觉到吗?” 他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苦恼和无奈,朝我轻声道:“他们一直保护你,只不过是想用你来对付我,或是像当初一样,靠着你来镇守六道。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想过你的感受,也没有真正关心过你的生死。” “如果凌渊真的对你还有旧情,他就该断了你指间那根血情丝。让你好好的和那个小道士在一起,自己将一切扛下来,不是将你又推出来。” “那个小道士也是,既然心系于你,还管什么天下苍生。如若是我,为了你,天下苍生皆可杀。” “云淼,你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一件脆弱却又无比好用的活法器,你还要和他们在一起吗?”他眉头紧皱,还着心疼、不解,还有着无比的烦躁。 我瞥眼看着炙莲,见他手指在我伤口处抚了抚,有着一缕缕好像藕丝的东西涌过。 还有点像我们小时候,有伤口,从门外取个蜘蛛丝网盖着丝血的那种丝。 对上炙莲,我只要努力隐忍,不激怒他,至少保命是可以的。 可炙莲抚了又抚,那些亮晶晶的藕丝在我伤口滑过一次又一次,他好像慢慢发急。 直接就将我手腕推开,眼中闪过血色,绝美的脸上尽是痛意:“你的身体被消耗成这样了吗?我用术法想治愈这几个针孔都不行了!” “他们这是想耗死你吗,就你这样,他们还不停的抽你的血!”炙莲脸上露着厉色。 我感觉手被松开,朝炙莲轻声道:“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今晚原先给我的任务是引活僵,那件事情,凌渊他们已经办了。 那我真实的任务,就是将炙莲从他镇实的饿鬼道出入口引出来,我也办到了。 那我就可以走了! 可就在我往后退的时候,脚下踩着的泥土猛的往下一窜,我双脚都被往前一冲,直接就朝前倒去。 转手正要冲出弯刀,就感觉脚下一痛。 我连忙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比脸盆还大的黄鳝头从泥土中钻了出来,张着大嘴,死死的咬着我双脚,将我慢慢的往腹中吞。 第249章 动杀心 这一路从外面走进来,我隐约知道地下有东西。 想过可能是那些婴灵,或是其他的东西,可怎么也没有想过是这么大的黄鳝。 黄鳝性贪,且饿,怀仁这边有句老话,叫“喂不饱的黄鳝”。 咬住了东西一般者不松口,所以钓黄鳝都不用弯勾的,直勾都能钓出来! 小时候收了水稻后,就去挖泥鳅黄鳝,就是在稻田里找孔,用手指顺着泥洞去抠,将泥鳅黄鳝抓出来。 有时也经常抠到黄鳝,它会直接咬住手指不肯松口。 如果洞浅的话,就任它咬着手指直接给拎钓出来。 这会我双脚被这么大一根黄鳝咬住,还慢慢的往里吞,吓得我连忙一手撑着,一手转过弯刀,努力对着那黄鳝大张的头就割出。 但就在我举手握着弯刀,朝着那黄鳝头砍去的时候,旁边杂草突然被掀开,一个比我腿还粗的黄鳝头猛的从杂草下面窜了出来,直接就咬住我胳膊将我往泥里拖。 我小时候吃的黄鳝也不少,也钓过,可最大的也就婴儿胳膊粗,一斤来重,这两根大得有点离谱了。 它们嘴里没有利齿,但有软软的肉牙,能咬住食物往腹中吞,咬着的时候,还是很痛的。 我双脚和胳膊都被咬住,弯刀根本使不上劲。 两条黄鳝一捕到食,立马就往泥洞里缩,我最先感觉到腋下被拉得发痛,跟着就感觉腰腿似乎被拉长了。 那种拉扯感,让我感觉到了惧意,好像自己就要被这两根大到离谱的黄鳝给拉断。 胳膊被咬的地方,因为那条黄鳝太过用力,加上拉扯,已经涌出血来。 血腥味散开,旁边杂草丛,那唆唆作响的声音越发的快,杂草连同扎在泥里的根被从下面拱起来。 明显这口荒塘,下面暗藏的东西还不只这两条。 我努力迸着指尖,反着弯刀对着那胳膊粗的黄鳝就是一刀划过去。 跟着猛的一掐左中指,用凌渊教我的办法,引出那根血情丝,对着那条死死咬着我双脚的黄鳝弹去。 鲜红的血情丝顺着我手一弹,直接贯穿了那根黄鳝大如脸盆的头,它吃痛,猛的就松了嘴,往洞里缩了进去。 那边咬着我胳膊的黄鳝因为被弯刀勾了一下,也松开了嘴,缩了回去。 我顾不上胳膊上的痛,和朝下流着的血,忍痛连忙转身站了起来。 左手中指慢慢勾动,弹引着那根血情丝,转眼看向四周。 血情丝上沾染着那条大黄鳝的血,又腥又臭,在我弹动的时候,浓腥的味道在这有着青草和淤泥干燥气息的地方散开。 那些原本闻着血腥味,暗中想从地底泥洞钻出来的东西,感知到了危险,又慢慢缩了回去。 所以这荒塘,这会又恢复了平静。 我右胳膊被咬扯得一大块肉被拉开,血顺着弯刀慢慢的往下流,脚下被幼虫上的毒弄得腐败的杂草,都染上了血。 痛得我双眼抽抽,握着弯刀的指尖都开着麻。 可就像炙莲说的,刚才我又惊又痛,那样放声尖叫,守泉她们都没有过来。 我紧握着弯刀,看着自己来时,砍出来的路,再回头看着从头到尾,都站在原先的地方,只是冷眼旁观的炙莲。 他脸色很痛苦,眼睛不时跳动,盯着我被咬的胳膊,手在那件如血的长袍中,揪着衣袖,可却依旧没有动。 只是沉眼看着我,语气带着压抑着的痛苦,发着哑道:“你出不去的,我特意将你从外围引进来,让这些幽瞳幼虫将沉在地底的这些东西赶上来,就是让它们,将你吃掉。” 随着他说话,那些幽瞳幼虫在以我和炙莲为中心,飞快的往外爬,所过之处,所有的杂草都瞬间腐烂倒下。 随着草伏倒,泥地下面悄然拱动的痕迹就越发的明显了。 我看着远处自己砍出来的路,紧握着弯刀,苦笑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你想我死,不来就是了。” 他不是说,因为凌渊和秦阳羽把我送到这里,将我置于危险中,他才被引出来,让出他以真身镇着饿鬼道的出入口吗? 他刚才还说我来时,就要被吞了,怕是已经有大黄鳝潜伏在地底差点吞了我,是他帮我解决的。 既然想让我死,他不来,或是不了出手就是了! 以我现在的样子,就算有血情丝,被这么大的黄鳝多咬上几口,也就折腾死了。 他为什么又要亲自来,还要折腾这么多事情,还要说得这么明白! “我受够了!这种感觉,你不明白。所以我要亲眼看着你死,看着你消失殆尽,免得凌渊一次次用你来牵制我,还让我这么痛苦。”炙莲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抬起手,轻轻点过我左中指的那根血情丝。 不过是轻轻一点,他那如同藕尖般温润的指立马被灼得焦黑,炙莲痛得手指上,一根根绿筋迸现。 可他却还是抬手,和弹琴一般的上下拨动着,五指不一会就尽是道道灼伤的焦黑:“这地方不只是阴邪之气重,因为婴灵过多,怨气也重,按理数千婴灵的怨气,就会让这地方暗通幽冥的。” “我刚才来的时候,感知到这里困留的婴灵数量时,都惊呆了。好几千的婴灵,被困在这里,不得往生,它们怎么不怨,怎么不恨。”炙莲没一会,五指就被那根血情丝灼焦得全黑了。 再这样下去,他五指就得被箍断。 我见识过血情丝的厉害,能直接贯穿刚才那根大黄鳝的头,炙莲的手指这么嫩…… 本能的想引开,但炙莲却猛的伸手,捏着一手,轻轻一弹,血情丝发出“嗡”的一声响。 炙莲两只手,都瞬间好像被烧成枯骨。 可他却好像自弹自唱一般,轻弹着那根血情丝:“这么多婴灵怨气汇聚,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暗通幽冥吗?” 我感觉炙莲真的是疯了,明明血情丝灼得他痛,手还焦黑,可他就是这样拨着玩。 但有幽瞳幼虫爬过,地底那些黄鳝并没有再爬出来。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刚才我在外面还算安全,但炙莲特意将我引进来,可能是真的想杀了我。 这根血情丝让他感觉很痛苦,我的存在,也让他时时刻刻记得,我依旧站在凌渊这一边。 而且凌渊三番五次都用我来牵制他,换成是我,也受不了。 所以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第250章 死了好 见我没有说话,炙莲自顾的弹着那根血情丝,轻声道:“你知道有些地方是水葬吗?比如密宗那边,将尸体用布扎好,推入湖中,让鱼吃掉,这样身体得到净化,灵魂重回自然。” “还有一些地方,会在棺木上开凿小孔,将棺木放入水中,黄鳝,泥鳅或是鲶鱼,这些食腐的鱼从孔里钻进去,啃食尸体,等几个月尸体被啃食殆尽,里面的鳝鱼也肥大了,就将棺木启出来,子孙就将里面的鳝鱼吃掉。”炙莲说话的语气,就好像玄心跟我讲经时一样。 我听炙莲说的,想到刚才窜出泥洞大得离谱的黄鳝,再看了一眼自己被咬的胳膊,立马感觉有点恶寒。 想到炙莲说这里本来该通向幽冥的,但明显现在这地方并没有。 联想刚才提到的密宗,还有奶奶带我从这里过,指给我看的事情,我猛的想到了什么。 看着炙莲:“你的意思是,这些黄鳝是我奶奶放的?” “对。黎春阻止不了婴灵尸骨被投入这里,得不到善待,就像她阻止不了血蠕虫在村子里蔓延开来,以密宗的密术,在这里投了鳝鱼苗,让它们吃掉那些东西,净化怨气。” “按她的计划,大概几年前就该亲自将这些鳝鱼解决掉的吧,可她在那边打了生桩,做了这么阴损的事情,功德尽毁,超度不了这些吃着婴灵尸骨长大的鳝鱼,所以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这些年里,这一片杂草,附近所有的活物都被吃光了。这些鳝鱼内部也在互相吞食,留下来的都是怨气和凶性很强的。” 炙莲伸手指了指,杂草都被幼虫放倒的整片荒塘:“凌渊和秦阳羽将你送到这里,引出这些时鳝鱼,让你身处这样的险界。除了引我出来,其实还是想我出手,解决了这些东西。” “一举两得啊!”炙莲五指依旧将那些血情丝弹得铮铮作响。 慢慢抬眼看向我,眼中尽是伤痛,朝我喃喃的道:“云淼,你为什么还要重活一世?你在修罗天,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来这人世间,走这一遭,再受这种罪。” “你上一世,让我这么痛苦;这一世,还是让我这么痛苦。”炙莲用力一弹那根血情丝。 轻声道:“你一直都是够狠心的。所以我亲自来了,将你引到这正中间,让幽瞳们将潜伏于地底的鳝鱼全部赶出来。” 他脸带狰狞和决然,伸着被血情丝灼得好像焦碳的手,来摸着我的脸:“前世,你抽出血情丝,断情。这世,我就亲眼看着你,被这些鳝鱼啃食殆尽。这是黎春放的,你如若身去,也算了却黎春一桩心事。” 他说着的时候,细长的双眼水光闪动,五指不停的抖动,可跟着,猛的形势如雾,刹那就飘到了原先我来时砍出来的路上,立身在一棵枯树上。 随着他离开,那些幽瞳幼虫护主,立马唆唆的朝他游去。 知道炙莲真的对我起了杀心,我握着弯刀,连忙追上幽瞳幼虫朝外跑。 但刚跑两步,就感觉脚下一痛,一个碗口粗的黄鳝头从腐烂的杂草中窜出来,一口就咬着我小腿,跟着就往里缩。 这东西本性就是这样的,一咬住食物,直接就缩回去了。 我连忙引动血情丝朝里弹,同时半弯着腰握着弯刀尖,对这咬着我小腿的鳝鱼头扎去。 它一吃痛,立马松嘴又缩了回去。 但就在我抬手收回弯刀时,旁边腐烂杂草的唆唆声更响了。 一个个鳝鱼头,慢慢抵开腐烂摊地的杂草露了出来,细小的眼睛在夜色宛如一点点红光,慢且小心的朝我靠近,似乎生怕惊跑了我这个唯一的猎物。 我连忙扭头环顾,发现身边都是这种半抬着头,准备觅食的鳝鱼头。 而炙莲一身红衣,轻然的落在远处一棵歪脖子树上,沉眼看着我。 我握着弯刀,看着不远处那条马路,突然感觉有点悲凉。 到现在,凌渊和秦阳羽都没有出现,守泉和胡雨寒也都没有动静。 就像炙莲说的,他们布的局,就是用我的生死,牵制住炙莲。 有这样个死穴,别说是炙莲这种天下苍生皆可杀的性子,就算是我,也会自己忍痛除去的。 我抬眼看着炙莲,朝他笑了笑。 跟着猛的握着弯刀,对着旁边一个半探着的鳝鱼头,直接就砍了过去。 弯刀前面是个勾状,我用尽了全力,弯刀并没有直接对着那鳝鱼头,而是往后一点,直接穿透了伏地的杂草和泥土,勾着那条鳝鱼头后颈,猛的往外一拉。 鳝鱼力气大,可我是在拼命了,拉得我都能听到骨头拉扯时那种“咯咯”的响声。 鳝鱼大,身体长,除了头露出来,后面大部分都藏在弯曲的泥洞里。 弯刀勾着头下一点,根本不可能全部拉出来。 就在那个鳝鱼比碗口还大的头被强行勾拉出泥洞时,我猛的一引那根血情丝,一转手绕着那鳝鱼的头,然后一拉。 弯刀和血情丝同时发力,鳝鱼头应着鲜红的血光而断。 腥臭的血水,洒落,那条鳝鱼没了头,吃痛,还是本能的往洞里缩。 这么大的鳝鱼,不知道啃食了多少尸骨,那泥洞也很大。 腥臭的血水洒在我腿上,那个被断掉的鳝鱼头落在我脚前不远,还张着嘴,却并没有任何声音。 我抬着脚,将这个鳝鱼头踢开,慢慢朝着炙莲走去。 那鳝鱼头一滚,旁边枯草下面,一个头上还涌着血、脸盆大小的鳝鱼头就窜出来,一口就将那鳝鱼吞了。 就像炙莲说的,这些东西已经在同类相食了。 就在那条头有脸盆大的鳝鱼窜回去的时候,旁边几条鳝鱼全部猛的就朝我窜了过来。 它们捕食,只是一下子就窜出来,无论有没有捕食到,都会飞快的再缩出去。 同时发动,我就算有着这一根血情丝和一把弯刀,一心不可二用,我只来得及对付了一条左腿边的鳝鱼。 右腿立马被一条咬住,同时握着弯刀的右胳膊也被一条腿粗的鳝鱼死死咬着。 它们本来就是吃尸骨长大的,在这已经没了活食的荒塘里不知道饿了多久,突然来了我这么一个一身血气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出来捕食。 两条鳝鱼同时发力,直接将我右边身子拉得往一边倒去。 我握着弯刀,大吼一声,将那个被我勾住的鳝鱼头给砍下来。 身体倒在腐烂的枯草上,脸上尽是洒下来的血。 我不知道是那条被砍下头的鳝鱼的,还是我自己被鳝鱼咬着绷出来的。 痛意和失血过多,让我眼前尽是一片片迷糊,看不清什么,连站在枯树上的炙莲都只不过是一个红点。 似乎知道我看着他,炙莲幽幽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你放心,我会在这里亲眼看着的。你死了,我也会陪你堕入修罗天。凌渊再也不用担心,我会为祸这人世间。那个道门阳羽,也会因为没有你影响道心,从而修成大道。” “云淼,你也不用这么痛苦。”炙莲声音里还夹着苦笑,轻声道:“你死了,对我们都好。” 第251章 不受困 炙莲好像从来都不骗我,我也知道我死了,对我们几个都好。 可我死了,那些阴邪的东西,就也跟着我我死了吗? 凌渊也不会让我就这么死了的,他说过,就算我再死一次,他依旧会再用千狐之血为祭,让我再次重生。 没有狐族,就会是西林寺那些僧人,就会是道门的人。 云淼该做的事情没有完成,我就得借着一次次的血债,一次次的重生! 我右边身体,被两条鳝鱼拉着往洞里扯,我左脚用力撑着,固定住身体。 正想弹着左中指那根血情丝朝咬着右胳膊的鳝鱼弹去,就感觉右胳膊上一阵撕裂的痛意传来。 那鳝鱼拉扯间,直接从我胳膊上扯下一块肉,唆的一下就缩进了泥洞里。 我痛得叫了一声,但右手突然一松,也不敢耽搁,握着弯刀,猛的一转身用左腿跪在这尽是腐败杂草的泥地上,对着那咬着右腿的鳝鱼勾去。 弯刀勾住鳝鱼头,就在我准备故技重施引动血情丝,将鳝鱼头给割下来时,就感觉左腿一痛。 身体一矮,那根血情丝一歪,直接就弹斜了。 而被弯刀勾着的那个鳝鱼头,因为吃痛,猛的往回缩,拉着弯刀也往前一带。 我身体前后受力,直接就趴在那泥地上。 这才发现,跪在地上的左腿被那条头有脸盆大的鳝鱼死死咬住了,它直接横咬住整条左腿,拉着往洞里缩。 我能听到“咯咯”的拉扯声,却不知道是鳝鱼身用力拉得响,还是我的腿拉得筋响,这种筋骨被强行拉动的痛意让我整个人除了尖叫,脑中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我顾不得弯刀,连忙转手,想引动那根血情丝朝这条最大的鳝鱼弹去。 可就在我弹指的时候,就感觉左中指箍得紧紧生痛,好像整根手指都要被拉断了。 左手也因为中指的拉扯,直接悬在空中。 一抬眼就见血情丝紧绷着,似乎缠住了什么。 顺着血情丝看云,就见炙莲伸手,勾住了血情丝的另一头。 他原本弹动这根血情丝的时候,双手就被灼得好像黑碳一样,这会右手紧紧握着那根血情丝,整只手好像烧红的碳。 可他就是那样紧缠着那根血情丝,一点点的拉紧,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意! 我身上的伤口,鲜血直流,那条大鳝鱼咬着左腿用力的往后拉,筋骨和血肉,以及血情丝紧箍的厉害,让我双眼金星直冒。 却还是努力的眯眼看着炙莲,他脸带痛色,朝我轻声道:“我不想再看你这么痛苦的挣扎,这总让我想起,前世的你,嫁给我后,也是这么挣扎的。” “云淼,这根血情丝,伤你至深,你为什么还要用它。”炙莲一挥手,直接拉紧了那根血情丝。 朝我喃喃的道:“它伤了你,也伤了我。你痛,我也陪你痛。你不要再挣扎了,就让它们尽快吃了你,把你吃得干干净净的,也免得我看不下去,再出手救你!” 他手被烧得都有灰落下来了,痛意让他脸上血丝交纵,可他就是那样紧扯着血情丝不肯松手。 我不知道炙莲为什么喜欢这么虐人,还自虐。 也没有时间再去想了,身体前后被拉紧趴在泥地之上,伤口处涌出的血渗出,旁边杂草里一条条鳝鱼慢慢钻出来。 它们都只有腿粗,或是碗口粗,不敢和那条脸盆粗的争食,所以也没有意图将我整个拉进去。 全部都是一下子窜出来,咬住一块肉,用力一转,直接就撕下来,往洞里钻。 我这才猛的想了起来,它们从一开始就是食腐的,并不是直接吞整食的。 这些鳝鱼全部窜了出来,这个一口,那个一口,我痛得连弯刀都握不住,只感觉全身发冷。 努力的想拉回左手,可中指那根血情丝,就好像一根鱼线,一头在炙莲手里,他紧紧的拉着我。 那最大的鳝鱼拉着我左腿,将我往洞里拖,我整个人就好像一根拉长了的饵,两头绷紧,旁边还有那么多鳝鱼你来我往,冲出来咬着我。 那条最大的鳝鱼感觉到了争食,拉得越发的用力。 耳边全是筋骨拉着的咯咯响声,我感觉自己整根左中指好像都被拉断了,可又因为只拉着一根,痛意更加尖锐,连右手的弯刀都握不住了。 除了因为痛意,本能的尖叫出声,我再也没有了任何想法。 那些鳝鱼尝着血食的味道,越发的凶猛,越窜越快,恨不得在那条最大的鳝鱼将我拉进洞前,将我啃噬殆尽。 炙莲依旧那么淡然的看着,他拉着血情丝的右手烧得好像一团火。 我痛得眼睛发虚,整个人似乎都痛麻了,抬眼顺着那根扯着指骨的血情丝看向炙莲,朝他笑了笑。 他好像整个人一怔,旁边血雾涌动,那棵站着的枯树,瞬间就跟朽木一般腐烂。 连旁边所有的灌木,瞬间都好像泡在水里不知道多久了一样,变成了淤泥一般。 “你放心,它们吃了你,我会帮你杀了它们,也按黎春当初所想,让它们和这里所有的婴灵全部往生。算是我对你的交待,好吗?你别朝我笑,我怕我忍不住!”炙莲直接落在完全变得好像尽是淤泥的地上,依旧紧紧的拉着那根血情丝。 我看不到他的脸色,可他似乎哼起了歌,夜黑风高,旁边尽是筋骨拉扯的咯咯声,和鳝鱼从泥里窜出来的唆唆声。 我听不清炙莲唱的什么,可感觉很痛很痛…… 凌渊一直以为,凭着我,就可以次次紧逼炙莲。 上次为了我,他连幽瞳都伤了。 但这次,凌渊终究是算错了。 我一直想撑着起来的身体,慢慢的软了下去,身上依旧被鳝鱼一下下的咬着,撕扯掉一块块的血肉。 左手和左腿好像都要被拉断了,我也不想再挣扎了。 不管炙莲是真的想杀了我,还是想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用我来逼凌渊,这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就像凌渊用这根血情丝来困住炙莲,现在炙莲也同样用这根血情丝来困住我。 一份情,到底能困几个人? 我看着一条鳝鱼窜出来,对着我虚抬着的左手咬了过来时,心里突然有着一种解脱感。 玄心以前跟我解释过,左中指联着心经,所以戒指要戴在这里,同样血情丝也会缠箍在我这里。 如果左手被咬断,那也就断了这根血情丝了吧。 如若有转世,我真的希望,自己没有这根手指,也不会再困于这根血情丝。 第252章 强弩末 就在那条鳝鱼要咬到我左手的时候,旁边突然一道剑光一闪。 一个鳝鱼头“砰”的一下落在我面前,血光之中,一个穿着道袍的身影轻巧的落到了我身边。 秦阳羽握着剑,直接反手对着那根血情丝挑去,头也不回的冲向了炙莲。 我想说话,叫住他,却感觉被拉扯的左腿一松,跟着就是回血时那种剧痛。 凌渊直接用火光逼退了那条脸盆大的鳝鱼,伸手将我抱起来,转握着手,对着我左中指一掐。 那根血情丝就好像断了的激光一样,瞬间就消失了。 而秦阳羽握着剑,已然到了炙莲面前。 我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但张嘴想叫,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凌渊直接将我抱起来,直接就朝外走。 刚走两步,就听到炙莲冷笑道:“今天云淼必须得死在这里!” 旁边秦阳羽握着剑,对着他冲过去。 可炙莲身形缥缈,直接避开秦阳羽。 瞬间就拦在了凌渊前面,冷冷的道:“我既然决心杀了她,就不会让她走。” “你将饿鬼驱回饿鬼道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是放弃了那七十八个人体内的饿鬼,也不想再救那些地底半人半鬼的东西了。”炙莲语气中尽是报复的畅快。 呵呵的笑道:“凌渊你知道为什么你总用云淼来牵制我吗?因为你知道,云淼能牵制住你。所以,也认为云淼的生死能牵制住我。” “炙莲!”秦阳羽直接挑转着剑,对着炙莲又冲了过来。 可他身形刚一闪,杂草之下,那条脸盆大小的鳝鱼猛的窜了出来,张着嘴,对着秦阳羽就扑了过来。 秦阳羽连忙转过剑锋,对着那条大到离谱的鳝鱼就挑了过去。 剑锋刮过那鳝鱼的腹部,只不过刮出一点血光,就被那鳝鱼避开。 就这一耽搁,旁边伏倒的草丛之下,唆唆的响声很慌乱。 我痛得整个人好像都轻飘飘的了,就算被凌渊抱在怀里,鼻息间也全是血腥味,闻不到那淡淡的墨香。 却还是弹着右手,戳了戳他:“幼虫,驱赶。” 刚才炙莲说过,他将这泥地里所有的鳝鱼都赶出来了。 但刚才那些鳝鱼还只是谨慎的探出头来猎食,根本没有现在这么杂乱。 肯定是炙莲让那些幼虫去驱赶鳝鱼了! 凌渊只是紧抱着我,盯着炙莲:“让开。” “我说了,我想让她死了。”炙莲拉着没动,慢慢点手。 只见原本干涸的荒塘,慢慢从地底涌出清水,就好像原先蒋家后山那水库一样。 水声哗哗作响,没一会,那些枯败的草就顺着水势起伏。 随着水面升起,一根根荷花梗,一点点升起。 而且水中有什么慢慢游动,夹着秦阳羽不时挥剑和轻喝的声音,好像在砍杀水中游动的东西。 凌渊抱着我,身形一闪,直接绕过炙莲想从别的地方出去。 可他刚一动,身前就又是血光一闪,那具云淼尸出现在凌渊面前,咯咯的媚笑道:“凌渊君,别走啊。” “你也知道,只要云淼活着,我和炙莲,都不得安宁。既然你将她送出来了,我们下定了决心,就一定要让她死在这里。”云淼尸咯咯的低笑。 身后秦阳羽好像在挥着剑,不时夹着水声和什么挑刺的声音。 可这些鳝鱼不同于其他的东西,它们一开始就是吃尸骨的,后来又同类相食,又在这泥地里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大得离谱。 就算地底有幽瞳幼虫驱赶,可外面也有水,遮掩了它们的身形,一攻吃痛,它们就又缩了回去。 鳝鱼大到这种地步,洞也深,秦阳羽再厉害,剑刺到了,一时也杀不了它们。 云淼尸瞥着我,嗤笑道:“伤得这么重啊?怎么不用那天的血情丝网呢?可威风了,对不对?” 就在她开口的时候,凌渊冷哼一声,我左中指那血情丝猛的朝着云淼尸卷去, 可她明显早有准备,就在血情丝转动时,咯咯一笑,直接宛如血雾般的散开了。 凌渊立马以血情丝开路,抱着我就朝外冲。 但刚一动,脚下水声响响作响,一根根荷叶哗的一下夹着水露,从地里冲起来,直接挡住了凌渊的去路。 一身红衣的炙莲直接就出现在碧绿的荷叶之间,直接伸着烧得枯爪的手,揪住那根血情丝。 忍着被情丝灼伤的痛,目光冷冷的盯着我:“凌渊,她伤得很重,很重。你就不想再用什么办法救救她吗?比如再将那万千血情丝,引入她体内。”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一提到那万千血情丝,就低笑。 我感觉凌渊身体一僵,知道那些血情丝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身后秦阳羽握着剑,不时的低喝着,剑划开什么的咯咯声,还夹着东西“砰”的一下落水的声音,和他闷哼的声音,以及云淼尸咯咯的笑声。 我知道炙莲现在要反杀了,瞥着那宛如在荷叶中一抹血荷的炙莲,戳了戳凌渊,左中指弹了一下,那根血情丝又慢慢涌了出来。 朝凌渊轻声道:“你答应教我控血情丝的……” 刚才我只能引动这一根,是因为其他的,都被凌渊抽走了吧。 他还是怕我沉睡的时候,不受控制。 这会既然他回来了,有他在,他用总可以了吧。 可我这话一出,就听到炙莲呵呵的低笑:“凌渊君现在还能用血情丝吗?那些血蠕虫在你真身里,一点点的啃食着你的骨血,你还能引动血情丝吗?” 我听着只感觉一僵,努力想抬眼去看凌渊。 可无论我怎么抬头,都只能看到凌渊紧绷的下巴。 炙莲只是畅快的冷笑:“凌渊,你率狐族守护云淼多少年?云淼死了,你总会想尽办法复活她的。” “所以她死,是没用的。”炙莲妩媚的脸上,尽是阴翳,目光扫过我和凌渊:“你们得一起死了,才算吧。” 随着他说话,慢慢涌起的水中,哗哗的响声更大了。 云淼尸咯咯的笑,秦阳羽不时的闷哼着。 跟着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的沉喝道:“凌渊,你带云淼走,我来断后。” 可他话才说完,就听到云淼尸咯笑一声,跟着荷叶哗哗作响。 我忙扭头看去,就见那些荷叶之中,几条鳝鱼发疯一般的冲了出来,缠住秦阳羽,将他往下拉。 炙莲只是瞥着凌渊:“你真身受噬,连血情丝都引不了,就该好好的守在那法阵,镇着修罗天,又何必到这里来。” “凌渊,是你逼我的。”炙莲一挥手,只见水面之上,无数幽瞳幼虫飞快的游动。 原本还清澈的水,立马变得漆黑,就好像下面通向了哪里。 “带云淼走啊!”秦阳羽在后面沉喝了一声。 可凌渊依旧抱着我没动,炙莲呵呵的笑:“凌渊君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如果能走,怎么可能还要和我这样对峙。早就出手了,对吗?” 第253章 是死穴 我知道炙莲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杀我了的,可没想到,他还想杀了凌渊。 不过连我都知道,就算我死了,凌渊依旧会以血为祭,让我重生。 这点炙莲不可能不知道。 他既然下定决心反杀,怕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没一会,整个荒塘都是摇曳生姿的荷叶。 秦阳羽被水中的鳝鱼困住,不时的闷哼,好像怎么也冲不出来。 云淼尸在一边呵呵的笑:“你们想镇守六道,守护这人世间,可你们不知道,人世间交集最多的就是饿鬼道和修罗天呢。这些人啊,对饿鬼和修罗,都是美味呢。” “秦道长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们明明安排了人在外围布控,却没有过来。”云淼尸笑得宛如妖姬,在整片荷塘中晃动着。 宛如一只血红的流萤:“现在狐族没落,道门空门也再无高人,一个元蜚婆就能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他们这会自身难保,怎么可能还来救你们。”云淼尸好像笑得很开心,幽幽的道:“凌渊君,你是不是在想,怎么破局?” “可有我和炙莲只要拦着你就够了,这位秦道长自然有这些你们想超度的鳝鱼来解决他,还有那些小幽瞳呢。”云淼尸慢慢的飘了过来。 瞥了一眼凌渊怀里的我,摇头咂舌:“真可怜,被咬成这样。还能撑多久,嗯?” 我这会就算痛得意识麻木,也隐约知道,炙莲就算口头上说凌渊是强弩之末,可凭他和云淼尸怕是想对付凌渊,也比较难。 他们就是想先拖着,将我耗死,再对付凌渊。 或许是云淼尸话太多了,炙莲细长的眼眸闪过不悦,朝她挥了挥手道:“你去看着秦阳羽。” 云淼尸那白得透亮且不太正常的脸上,闪过什么,却只是呵笑了一声,风情万种的飘到了后面去了。 后面荷叶和水声更响了,夹着秦阳羽不时闷哼和转着剑的声音。 云淼尸咯咯的笑:“秦道长得努力了,这些鳝鱼都出来了,你被咬了多少口了?” “哎呀,道门阳羽,重阳之身,多好的血肉啊,却用来喂这些鳝鱼,好可惜啊。”云淼咯咯的笑。 好像在逗弄秦阳羽:“这都出了这么多血了,你今天怎么不以血引雷呢?” 就在她这话一出,我痛得混沌的意识,就好像有道雷光闪动。 炙莲好像想到了什么,细长的眼睛猛的抬眼看着凌渊:“你果然狠。” 跟着猛的挥手,荷叶卷动,横梗在水中暗涌,对着我和凌渊就冲了过来。 凌渊却将我搂紧,朝我轻声道:“我说过,教你控血情丝的,现在我教你。” 他握着我的手,缓缓低头,对着我额头亲亲一吻。 “凌渊!”炙莲见状脸色扭曲,猛的朝凌渊和我扑了过来。 可也就在同时,我感觉额头上一凉,跟着脑中好像闪过什么。 医院梦中,那根根血情丝瞬间穿透战场的画在我脑中闪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一股悲愤从心中涌过。 跟着凌渊握着我的手,直接一抬。 那些一直未曾出现的万千血情丝,瞬间哗的一下弹涌着,直接穿透了扑过来的炙莲,更甚至直接朝着水面之下冲去。 “凌渊!”炙莲被血情丝穿了个真着,沉喝道:“你居然还让她用这个。” 水面之下,血情丝一闪而过,瞬间就是血水闪动。 凌渊抱着我,飞快后退,引着一根血情丝将云淼尸驱开,又直接赶在血情丝网蔓延之前,一把扯着秦阳羽一个纵身就到了原先我砍出来的道路上。 随着血情丝涌过,云淼尸也飞快的避让。 凌渊一手抱着我,松开秦阳羽,依旧淡定的看着炙莲和云淼尸,握着我的手,慢慢收成拳,轻声道:“收!” 随着他话音一落,我感觉十指之间,好像有什么丝丝缕缕的勾动。 就像用十指耙着头发时,牵动着发丝的感觉。 随着我这一收,根根血情丝飘然的从水中浮升而起,随着血情丝升起来的,还有着一截截黄色的鳝鱼随着水面翻滚慢慢的升了上来。 也就在这时,秦阳羽抽出一张符纸,往空中一丢。 一道火光闪过,旁边马路上,立马几个身影闪过,守泉和胡雨寒急忙冲了过来。 守泉更甚至还带着医疗箱和担架,一到这边,立马将担架一扯,朝胡雨寒道:“小心,抬着她。” 然后掏出一管针剂朝我道:“这是镇痛剂,你痛得瞳孔都快涣散了,我们等下要给你处理伤口,先打一针。” 她握着针,却不敢扎进去,只是沉沉的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指尖那些血情丝还一缕缕的朝外溢着,就在我还没动的时候,就已经偏向守泉了。 似乎只要她一动,这些血情丝立马就将她分尸了。 我想点头,可蜷缩了几下手指,血情丝根本不受我控制。 还是凌渊伸手,将我手覆握住,那些血情丝才消失在我手中。 “她不能走!”云淼尸直接想冲过来,但她刚一动,旁边马路边,几道身影闪纵,道道火光,对着她就喷了过来。 一只只各色的狐狸出现在马路边的杂草之中,冷冷的盯着云淼尸。 “凌渊,你居然将它们请出来了,凌渊,你当真为了她……”云淼尸见到那些狐狸,气得脸色都闪过红色了。 胡雨寒只是冷呵一声,守泉连忙给我打了一针,然后和胡雨寒一起抬着担架朝外走。 “炙莲,你不是要杀了她的吗。你出手啊,炙莲!”云淼尸飞快的飘回炙莲身边,扯着他道:“云淼不死,她永远都是你的死穴。” 可炙莲从被血情丝贯穿之后,就站在片片荷叶之上,没有再动了。 我意识慢慢变得涣散,却听到凌渊沉声道:“今天多谢你们,用幽瞳幼虫将这些几乎快要栖息到幽冥地的鳝鱼赶出来,要不然我们还想不到什么办法,将它们全部钓出来。” “这里通往幽冥,所以那些血蠕虫才会从这里出来吧。如果不再开幽冥,这些东西也回不去。”凌渊声音轻沉,朝炙莲道:“你虽然不想帮,可还是帮了。” 炙莲只是咯咯的笑:“不愧是善于算计的凌渊君,可就算我开了幽冥,你能将这些血蠕虫全部镇回去。云淼呢?” “你就能改变,你次次以她为饵,次次伤她的事实了吗?”炙莲好像很畅快:“你饿鬼还没有镇吧?” “凌渊,你以镇守六道为已任,可你为了云淼,终究是放弃了镇饿鬼的责任。你想护住这人世间,没护住;想护云淼,却处处伤她。你什么都做不成!”炙莲语气慢慢的平稳。 嘘嘘的道:“凌渊,从现在开始,云淼不再是我的死穴,而是你的了!” 第254章 不受药 我意识涣散前,听着炙莲的话,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抽了一下。 躺在担架上,强撑着扭了扭头,朝站在一边的凌渊和秦阳羽看去。 秦阳羽跟那些鳝鱼缠斗,浑身都是被撕扯咬拉出来的伤口,一身道袍都变得褴褛,握着那把宝剑,却依旧挺直的站在那里,目光坚定的看着炙莲和云淼尸。 他旁边的凌渊,好像整个都萧索了,或是感觉到我的目光,慢慢瞥头看了过来。 我对上凌渊的眼睛,发现他眼中尽是伤意。 那一针镇痛剂的药效上来,意识涣散前,我突然见凌渊释然一笑,扭头看向炙莲:“你当初想娶她,除了真心爱她,难道就不是心里有几分知道,她就是我的死穴?” “炙莲,你自认磊落,这点是你不自知,还是你不敢承认。”凌渊语气森森,带着一股紧逼的质问。 炙莲好像在自嘲着呵呵的笑:“凌渊,我知道我娶她,除了爱她,也是想用她来牵制你,可你也知道,但还不是让她嫁给了我。你哈哈……” 我意识慢慢涣散,想听炙莲再说什么,可守泉和胡雨寒抬着我,飞快的跑了出去。 一到外面,就听到银饰叮咚作响,眼前道道银光闪动,我就什么都听不见了,直接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依旧是那间房,抬眼就看到那画上的树冠、晴空! 我刚一睁眼,就听到胡雨寒低低吸气的声音,然后朝旁边道:“又醒了。” 然后就是龙蓝和守泉凑了过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担忧。 我一醒,就感觉到全身有着尖锐的痛意传来,火辣辣的,还有着一冲一冲的痛,以及各种痛意。 本能的转着手想掀下被子,却发现全身都不能动,好像被黏糊在床上一样。 胡雨寒还连忙压住了我的手:“暂时不能动。” 我指尖微微拂过,这才发现身上盖的不是被子,只是盖了一层白色的纱布。 身上好像沉沉闷闷的,看着窗外阳光正好,那蓬蔷薇有几朵开败了,只留花蕊之上两片残花弹着。 意识慢慢回笼,朝胡雨寒道:“我睡了多久?” 以我往前的记录,这次伤得这么重,怕又是几天几夜吧。 胡雨寒却眼神转了转,扭头看了看守泉。 守泉拿着一个没有针头的注射器,朝我嘴边送过来:“半天。” 我诧异的抬眼,守泉一边将注射器里的药喂进我嘴里,一边眼带担忧的看着我道:“凌晨四点,我们将你从那里接回来,到现在才上午九点四十七分。” 那是中药,又浓稠又苦。 守泉一针管一针管的喂着,药水冲到嘴里,散得快,还得含着,真的很难受。 龙蓝好像在我身上做什么,示意胡雨寒扯着纱布遮住我脖子往下,不让她看。 “你放心,没事了。”守泉握着注射器,朝我轻声道:“那个极阴地因为有小幽瞳开路,驱赶那些鳝鱼,打开了通往幽冥的通道,凌渊君将所有血蠕虫,都引回幽冥了。” 药剂灌到嘴里,我也不好说话,只是认命的吞着。 身上哪哪都痛,龙蓝明显在搞着什么,那种被血蠕虫爬着的黏湿感又来了。 趁着守泉拿注射器吸药的功夫,我清了清满是药味的嘴:“大家都还好吧?” 胡雨寒握着纱布的手动了一下,在我脸上滑了一下。 守泉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将吸满药的注射器塞到我嘴里,慢慢的往下压:“都还好,就是四师叔阻止元蜚婆时,受了点小伤。” 我这才想起来,秦止一直跟着我,但后来守泉她们将我从那里接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来。 眨了眨眼,想着等守泉喂完这管药再问的。 可跟着就见龙蓝从纱布下面抬起头来,看着我道:“你能感觉到身上的痛吗?” 我不能说话,只能眨了眨眼,表示可以。 毕竟这么痛,我要忍着不动,是不可能的。 四肢不知道是黏着还是绑着,我再怎么用力都动不了,可肌肉肯定是紧绷着的。 龙蓝瞥眼看了看守泉,然后苦笑了一下,示意胡雨寒将纱布放下来:“这样还能醒,那我也没办法了。” 似乎我醒过来,是不太好的事情! 我斜着眼睛看着守泉,她脸色发沉,目光注视着一点点压下去的注射器,朝我轻声道:“你现在抗药性很强,我给你打的那针镇痛剂,至少能让你昏睡一整天,可我们带你回到望云山的时候,你就有醒过来的迹象。” “龙蓝就用了蛊,想将你迷昏,我们也试过定魂术,可都没有用。你都没一会,就又有醒过来的迹象。”守泉将注射器里的药推完。 转过去又抽着药,苦声道:“你这次伤得极重,醒过来,只会让你承受伤口愈合的痛苦。可我们用尽了办法,你都不会昏太久。” 守泉目光闪闪的看着我,轻声道:“是从你引动血情丝开始的吗?还是你意志力一直绷着,强行逼你自己醒过来?” 我抿着嘴里的药味,苦声道:“痛就痛吧,总比一直昏睡好。” 痛至少证明还活着。 守泉苦笑了一声,瞥眼看着龙蓝,然后斜着碗,把最后半管药剂推我嘴里,将用过的注射器,重重的丢到垃圾桶里,直接起身就走了。 她这明显情绪很严重啊! 我扭头不解的看向胡雨寒:“是秦阳羽伤得太重了吗?” 胡雨寒只是摇了摇头,反倒是龙蓝朝我冷呵了一声:“她这不是对你的,是对自己的。” 我有点不解看着龙蓝,她冷哼一声:“狐族那位凌渊君,将我们所有人都瞒得团团转啊。昨晚在那极阴地,我们按着原先他说的计划,送你到那里后,由他和秦阳羽守着你的,我们转去对付活僵。” “可等我们到的时候,活僵已经被控制住了,碰到来阻杀我们的元蜚婆,还是从她嘴里知道,凌渊和秦阳羽根本就没有去守着你,而是和空晴他们去了炙莲墓,驱离饿鬼了。我们也是那时,这才知道你一个人在那极阴地的。”龙蓝脸上尽是嘲讽的笑。 冷冷的道:“守泉和胡雨寒急着要回去救你,可元蜚婆拦着我们……” 龙蓝眼中带着歉意,朝我苦笑道:“妹啊,我给你弯刀,是因为我知道那里不是引活僵的地方,就算有凌渊他们暗中守着,怕你出事。我是骗了你,可我本以为凌渊和秦阳羽这么看重你,不会让你涉险的,哪知道会是这样的。” 她好像气急了,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如果不是留着他们还有用,我龙蓝放蛊,将他们全吃了!” “秦阳羽呢?”我想着最后,是秦阳羽浸在那水中,将所有的鳝鱼引出来的。 我昏迷之前,他身上也被咬得不成样了,怕也伤得不轻吧。 虽说他身体比我好,可他被咬得比我多吧,不知道这会伤养得怎么样了。 龙蓝却冷呵一声:“他在炙莲走后,直接就和凌渊打了一架!” 第255章 互制衡 我原本想问秦阳羽的伤,结果龙蓝却跟我讲八卦。 可秦阳羽自制力这么强的人,怎么会和凌渊动手? 一时也感觉有点错愕,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胡雨寒。 她正端着水,插着吸管送到我嘴边,让我漱口。 听到龙蓝的话,连捏着快送到我嘴边的吸管都弹了一下,不停的眨了眨眼,抿着嘴,好像抬不起头来,连看我都不敢。 我抿了口水,龙蓝却气不打一处来:“换成我,我也会打凌渊一顿。” “云淼啊,凌渊这种狐狸啊,何止是千年狐狸啊,简直就是恶鬼。”龙蓝也不知道在我身上搞着什么,不时的抬头看我一眼,但更多的时候就好像不直在拨弄着什么。 我喝着水,发现龙蓝的点,永远在情感上面。 随着她拨弄,痛意慢慢的变得明显,那种黏湿爬动感越发的严重,尤其是在痛意很尖锐的时候,有什么爬过,就越发的明显。 我努力想撑起来,看一眼龙蓝在我身上搞什么。 胡雨寒连忙压着我,轻声道:“别看,她在用蛊给你治伤。” 我顿时失去了看的欲望,可脑中却越发的想法往恐怖的方面想。 龙蓝是蛊师,自然知道我想什么,复又抬头道:“你放心,不是血蠕虫那么恶心巴拉的东西,就是些小虫子,爬过之后,你被咬掉的肉,慢慢的就长出来了。” “如果我不用蛊,你这么多咬伤,怎么好?这缺一块,那缺一块,看得我恨不得将凌渊大卸八块。”龙蓝复又抬头,咬着牙。 磨得咯咯作响:“我就没见过这么狠的人,就算那些鳝鱼大到和成蛟的蛇一样大,把泥洞钻到幽冥地界去了,难道就没其他办法引出来了吗?就硬要你去当饵,让炙莲用那些东西赶出来,把你和秦阳羽都咬成这样?” “他自己怎么不让鳝鱼咬掉几口肉!”龙蓝脸色涨得通红。 朝我道:“就算做的是好事,可这也太不择手段了吧。” 我现在全身也就舌头能动了,伸着舌头将吸管吐出来,朝胡雨寒道:“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活僵都被烧化了,凌渊君和泰山府君打过招呼了,那些活僵的阴魂都重新回魂,和家人托过梦了。极阴地,那些婴灵,也都由泰山府君全部带走了。”胡雨寒依旧高冷,没什么情绪。 轻沉的道:“血蠕虫被镇入幽冥,连那些鳝鱼也都烧成灰了。” 我眨了眨眼,苦声道:“所以血蠕虫也不是这人世间的东西?” “那么恶心巴拉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人世间的。”龙蓝复又抬头,估计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太过情绪化。 又咂了下舌,朝我道:“虽说凌渊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可他对自己也狠。哎,你说怎么会有这种狐狸……” 就她说话间,胡雨寒低咳了一声,起身朝门口恭敬的行了一礼:“凌渊君。” 龙蓝立马闭上了嘴,杏眼溜溜的转了转,冷哼了一声,低头看我身上的蛊虫,然后扯过上面盖着的白纱,将我整个盖住。 跟着转身,银饰哗哗作响,好像赌气一样,大步的朝外走了。 胡雨寒也看了我一眼,跟着就走了。 我现在躺着,除了眼睛舌头能动,四肢好像被什么定住了,只能任由她们离开。 没一会,凌渊就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 他瞥了我一眼,脸上闪过什么,好像轻呼了口气。 这才伸手淡然的将我身上盖着的白纱扯开,目光在下面扫了一扫,脸色沉静得再也看不出什么。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头以下都盖着白纱,如果再往上一掀,盖到头…… 嗯! 可以开席了! 凌渊却伸手将我脸侧的头发撩了撩:“你最近一直睡不沉,就算用再强的药,也睡不沉,对不对?” 我轻嗯了一声,看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眼前晃动,突然想起那天也是这张床上,我装睡,他学着秦阳羽给我在鬓角簪花时,和秦阳羽说的话。 看凌渊现在的模样,怕是清楚的知道,我那时是在装睡,一时心中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刚才龙蓝对着他抱怨了一通,也不知道凌渊听去了多少。 这会他也没有解释,只是帮我勾着头发,一点点的理顺。 沉眼一点点的看着我,轻声道:“不恨我?” 我瞥眼看着他,突然感觉有点啼笑皆非:“怎么恨你?” 就极阴地那点事情,谁又能好到哪里去。 凌渊目光沉沉的看着我,轻声道:“这次炙莲被血情丝伤了,我已经将饿鬼重镇回去了。幽瞳和云淼尸,还有元蜚婆都伤得厉害,这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再出来了。” 我只是低呵呵的笑了笑,这种话,凌渊每次事情结束都会和我说上一说。 可哪有停下来的,炙莲他们背地里搞事情容易,要解决这些事情,不都得跑断腿。 我躺在床上,沉眼看着凌渊:“你真的用不了血情丝了?” 凌渊勾着我头发的手指一顿,苦笑着点了点头:“这本来就是云淼的东西,既然你已经用过一次了,它们就认主了,回了你怀抱,自然就不会再被我用了。” 我发现凌渊好像开朗了许多,似乎爱笑了一些。 心头疑惑,看着凌渊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一般情绪这么明显的变化,肯定是有事情的。 凌渊勾唇朝我笑了笑,抚着我的脸,轻声道:“我这次没忍住,终究是在炙莲之前出手了。炙莲现在知道你是我的死穴,我以前用来你牵制他,后续他怕是得用你来牵制我。” 我听着只感觉有点胸闷,看着凌渊嘲讽的笑了笑:“所以呢?” “你有没有想过赌一把?”凌渊伸手抚着我的脸颊,轻声道:“秦阳羽这次伤得很重,他并不知道我原先的计划,但在我带着他到极阴地的时候,他还是以身为饵,将所有的鳝鱼引出来了。” “他为了你,也是为了这人世间,差点被活生生吃掉。”凌渊手掌紧贴着我的脸,轻声道:“云淼,我可以相信你吗?将这万千血情丝,全部教给你,让你炼化,让你引着血情丝宛如,随心而动。” 他这是打算违背原先,不让我碰这些的东西,怕我变强,炙莲也跟着变强。 现在为什么突然转变了? 我看着凌渊,想来炙莲说得没错,他真的是强弩之末了。 他撑不住了,所以赌着让炙莲也随着变强的风险,也想让我自强。 可还没等我答应,就听到外面传来佛号声。 空晴的声音跟着就传来:“还请凌渊君三思而行!” 旁边还有秦止,低低的咳嗽声。 明显是急急赶过来,阻止凌渊的。 第256章 可值得 我听着空晴和秦止同时过来,瞥了一眼凌渊,就见他脸色闪过苦笑。 直接扭头朝窗口道:“进来吧。” 然后慢慢起身,将窗子推开,伸手摘了一朵蔷薇进来,朝我笑了一下,很坦然的放在我枕头边。 空晴进来的时候,正好见他弯腰摆花,目光闪了一下,双手合十看着凌渊:“凌渊君心意已决?” 旁边秦止脸色确实不太好,但也只是握着拂尘,站在空晴旁边,淡笑不语。 “一切后果,皆由本君承担。”凌渊手指在那朵蔷薇的花瓣上转了一下,轻声道:“本君独自承担,不涉狐族,不涉道门空门。” 他慢慢抬眼,看着我,目光轻浅,可却带着淡然的笑意。 沉声道:“无论六道如何轮转,坠修罗,堕饿鬼,皆由我承担。” 他担着那朵蔷薇,直接簪在我鬓角,然后扭头看着空晴道:“本君意已决。” 空晴脸色沉重,只是双手合十,朝我和凌渊一揖首,直接就退了出去。 秦止握着拂尘,看了看我,慢慢走过来,将一个布袋放在我枕头边:“阳羽今日一早就归山了,这是他让我留给你的。” 那布袋很普通,就在他放下的时候,布料下拓,我瞥着眼,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细长的剑身。 这么短的剑,只有那一把曜日! 我连忙转眼看着秦止,他却瞥眼看着凌渊:“想来凌渊君,已经和阳羽说了,接下来的计划了。他早归山门,也早日修成大道。” 我不知道凌渊所谓的计划是什么了,但想来就是因为他这个计划,秦阳羽跟他打了一架后,就留下曜日,回山了。 “本君会带她离开,行走人世间,观万千情,走黎春未走完的路。”凌渊伸手摸着那个布袋,直接抽出那把曜日,在我面前晃了晃:“你看,人世间还是值得的。” 秦止这才对着我道:“云居士此去,感万千情丝,只要所有需,凭曜日,天下道门,皆听你令!” 秦阳羽这等于,将道门的掌门印记交到我手里! 他又是怎么说服秦天师和秦止,还有其他人的? 我听着心头震动,扭头去秦止,他却只是一甩拂尘,直接就走了。 凌渊好像细细打量着曜日,过了好一会才收进去。 我对凌渊深沉的心思已经有所了解了,所以也没有催他。 他不说,问出来的,也是骗人的。 一直等凌渊将曜日收好,再放在我枕头下,他这才开口道:“秦天师已经从炙莲墓回来了,炙莲和云淼尸确实暂时都不会出来了。所以趁着这机会,你想炼化血情丝,就得行走人世间,感应每一根情丝中的感情。” 凌渊帮我将枕头压好,抬眼看着我,沉笑道:“你也感觉到了,你身边除了我,只要活着的,都会受伤,无论是人,还是狐。连玄心都被伤得避入锁龙井了,所以往后的路,只有我和你。” 我听着心头一阵阵的发酸,情绪涌动,连身上的痛意都明显了几分,额头慢慢渗出汗水。 凌渊扯着纸巾帮我擦着汗水:“我会将你气息隐藏住,往后就我跟着你了。” “你必须要在炙莲伤愈之前,完全掌控这些血情丝,要不然,我们就麻烦了。”凌渊似乎还有心思朝我笑。 我看着他,总感觉他现在的情况有点怪。 跟原先才从凌云小区出来的时候,差太远了。 张嘴想问,可一吸气,牵动胸腹的伤口,痛得我只能倒呲气。 “不急于这一时,你好好养伤。”凌渊帮我将汗水一擦,直接就起身走了。 他拉开门的时候,胡雨寒和守泉她们都站在门外,想来刚才的话都听到了。 凌渊一走,胡雨寒率先进来,担心的看着我,张了几次嘴,最后也没说出话来。 龙蓝跟着又掀开白布,好像往我身上洒着什么粉。 就这一洒,我就感觉好像有什么慢慢的往肉里钻,而且每个地方都痛,来得又猛又突然,直接就叫了出来。 胡雨寒瞥眼看着我,连忙找了块毛巾帮我塞嘴里。 我不知道这是做什么,但想到自己身上被咬掉那么多血肉,要治好,真的挺难的。 但随着龙蓝洒的药粉越来越多,我直接就痛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依旧没有过多久,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接下来都是这样子,无论是晚上睡着了,还是白天因为龙蓝驱蛊痛晕了,或是吃了药,我都没有睡上两个小时以上的, 似乎就像凌渊所说的,血情丝入体,睡不沉,意识好像就会保持清醒。 但或许是知道我要走吧,胡雨寒她们只是用心照顾我,并没有提及其他的事情。 凌渊从那天来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听胡雨寒说,连西林寺的僧人都回去了,只留秦止暂时镇守这望云山,等我们走,他们也要回去。 我本以为这么重的伤,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才好吧,结果第三天的时候,我就感觉身上的伤口没这么痛了,只是有点发痒。 第四天早上,龙蓝就告诉我可以下地走走了。 等白布掀开,我这才发现,身上很多部位都贴着一张张符纸。 “这是赶尸杨大爷给的镇尸符。”龙蓝帮我掀下来,沉声道:“是不是感觉整个人好像贴在床上一样?这可是为了你专门画的,要不然这么多伤口,你一动,想愈合就挺难的。” 我原先就猜到自己白布下面,是没穿衣服的,可这会看着龙蓝一张张的揭符纸,还是感觉有点难堪。 可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身上原先被咬掉血肉的地方,全部都愈合了,除了肤色微微发红之外,根本就没有疤。 我裹着胡雨寒递来的浴巾,摸着右胳膊被咬掉的一大块,好奇的看着龙蓝:“你这好厉害啊,这几天,血肉就全部长出来了,而且就像补好的一样。” “就是补的。”龙蓝瞥眼看着我,张嘴还要说什么。 守泉低咳了一声,龙蓝立马闭嘴。 朝我道:“你还是别知道的好,这法子也就对你和秦阳羽用,换其他的人,受不了这种痛苦,而且花不了这么大的代价。” 蛊师的每一条虫子,都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 就我躺床上的这几天,在身上爬的虫子,怕是不少。 我想朝龙蓝道谢,就听到窗台被轻扣着响,凌渊轻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洗漱一下,我们准备走了。” 这么急的吗? 我眨眼看向胡雨寒,她只是帮我将衣服收好,轻声道:“凌渊君并没告诉我去哪,狐族也不能跟着。” 能动了,我也没敢耽搁,好好的从头洗到脚。 在床上躺了这么几天,确实难受,痛痛快快的洗得很舒服。 等我出来的时候,就见胡雨寒帮我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守泉将药什么的都整理了一遍,还怕我不知道,特意录了个视频发我,告诉我每个怎么吃。 “如果药没了,你拿着曜日,随意找一处道观,留下口信,我就给你送过去。”守泉最后将装得好好的药盒看着我。 目光沉了沉,脸上闪过伤心。 最后抱了我一下:“对不起,那晚是我们……” 还是在懊悔那晚的事情,我拍了她一下:“药都是保命的,就不客气了。” 守泉呵笑了一声,慢慢松开我,沉声道:“有事给我电话。” 外面凌渊又轻轻扣着窗,我朝龙蓝笑了笑:“这几天麻烦你了。” “没事,那个秦阳羽给了我好处的。”龙蓝朝我摆手笑,可杏眼中,却带着担忧。 我背着背包,直接推门出去。 就在我走出去的时候,就听到龙蓝突然叫住了我。 跟着银饰叮咚的响,她又握着那把弯刀:“凌渊君帮我从那极阴地找回来的,我用不上这东西,你拿着防身。” 我想拒绝,龙蓝却朝我道:“没事啦,就当交个朋友。以后如果你能来蛊寨,我请你喝米酒!” 说着,她反倒率先一步出门了。 我握着弯刀,扭头朝胡雨寒和守泉笑了笑,这才出去。 外面凌渊居然搞了辆车,看上去就是道门的。 “会开吧?”凌渊换了一身休闲装,好像能出现在太阳下了,接过我的背包,往副驾驶一丢。 沉声道:“正好附近有个事情,挺适合你的。” 我听着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凌渊:“什么事?” 说是要感万千情,这事就来得这么快的吗? 第257章 血尽亡 凌渊说带我行走人世间,肯定不是旅游那种走的,可我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驾照我倒是有,看凌渊都催的样子,应该是比较急的。 我拉开车门,朝站在窗前的胡雨寒和守泉笑了笑,这才上车打火。 专案组的车子都不错,开起来挺舒服的。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会活动一下,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 在广场开了一圈,试了一下,这才慢慢的下山。 车子驶出望云山的时候,后面传来钟鼓响声。 我本能的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凌渊却沉声道:“这是送我们的。” 这也不知道是送瘟神的送呢,还是欢送。 不过走了也好,免得再祸害其他人。 山路陡峭,我专心开车,凌渊却直接朝我伸过手来。 从极阴地回来,他好像整个就变了性子,这直接都动手动脚了。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本能的想抬起来。 “安心开车,别动,我取玉佛。”凌渊伸手转到我脑后,将那系着的玉佛拎出来。 这东西就最先凌渊不能出现的时候,有点作用,后来好像都没有什么用了。 凌渊也没有取下来,就是拎出来,然后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上面。 我一边开车,一边瞥着。 本以为滴个血就行了,可凌渊滴了好几滴,那血慢慢渗入了玉佛之中,而且原本塑料感极强的玉佛慢慢被血染红,一点点的变成了血色。 我诧异的看着凌渊:“这是什么?” “血气。”凌渊等玉佛将血完全吸收了后,这才又放进我衣领中。 他伸手的时候十分自然,扯开衣领,将玉佛小心的放进去,眼睛还顺着玉佛一点点的往下。 虽说在养伤的时候,我那样躺在床上,他都掀开白布看了一眼。 可那时的情况,和现在不太一样吧。 我不由的低咳了一声,这种事情,点破反倒不好。 只得转移话题道:“出了什么事?” “怀仁县城,突然死了三个人,都是血干而亡的。”凌渊瞥着我,轻声道:“你不是欠血债吗,就从这件事开始吧。” 我其实挺不想呆在怀仁县的,就算那些活僵的事情解决了,心里还是有点膈应。 具体事情,凌渊也不知道,他就是收到了狐族那边传来的信息。 我听他提到这里,这才想起来除了胡雨寒她们这一支狐族,凌渊好像从哪里又带了一群狐族出来。 就是在极阴地突然出来,阻拦住云淼尸的那些。 胡雨寒说这行走人世间的事情,她们也不知道。 而现在凌渊说这消息又是从狐族来的,那就不是胡雨寒她们这一支咯? 我想问,可看凌渊的神色,并不打算谈。 这事毕竟是狐族内部的,我也不好再问。 车子开下望云山,走国道时,要经过极阴地。 我开到那里时,本能的踩了脚刹车,扭头朝那边看了一眼。 却发现原本灌木杂草丛生的极阴地,现在停了好几辆挖掘机,连旁边的灌木杂草都被清理掉了。 凌渊瞥眼看着,轻声道:“在那个特殊时期,这附近几个镇的婴尸死胎都丢到了这里,所以阴气极重,如果不是黎春放了鳝鱼,怕是早就白骨累累了,婴灵外出做怪,滋生出其他怪东西了。” “不过现在终于解决了,这附近几个镇子,血蠕虫也不会有了,会恢复太平吧。”凌渊靠着座椅,目光也闪动。 沉笑道:“专案组拨款,在这里修个学校,再捐出去,以后有人气镇着,就不会出事了。” 在阴气重的地方,修学校,以人气镇阴气,历来都是这么处理的。 这是大路,来往的车不少,我就开得慢了一点,后面就有喇叭声响。 我只得慢慢加速,就在车子转过老家村子的时候。 凌渊幽幽的道:“要不要回家看一眼?黎春或许给你留了什么呢?” 我目光扫过旁边的稻田,嫩绿的稻田中,有几只水鸟飞过。 正田土中间,一块大石头上,莫水师站在那里,朝这边看来。 而莫水师旁边,一个矮矮的人影朝我们拱手作了一揖。 在那矮矮的人影旁边,居然还蹲着两个孩子? 因为隔得远,又背着光,我一时没有看清楚,但隐约感觉那姿势眼熟。 连忙踩着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下车去看了一眼。 见我下车,那个矮矮的身影,又远远的对我行了一礼。 而那旁边两个防子,似乎站了起来,朝我笑着挥手。 凌渊坐在车上,幽幽的道:“就是打生桩的那两个,那土地公不就是缺对金童玉女吗,就接过来了。” “这些事情,你奶奶早就安排好了的。”凌渊扭头朝那边看去,轻声道:“她暗中做了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所以她行走人世间,你也可以顺着她的路走。”凌渊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就是比较苦。” 我看着那几只起落的水鸟,朝莫水师他们挥了挥手,直接就上车了。 朝凌渊道:“走吧!” 既然安定了,就不要留下来看了。 莫水师估计是从专案组那边,知道了这车子的车牌,所以在这里等着。 那土地主也是有意思啊,有事的时候,他跑了。 没事,他又回来了,还得了一对金童玉女。 从这边到县城,其实挺快的。 凌渊帮我指了路,就在县城进城的路口转了小路,车子开到了一个单建在两条小溪交汇处的房子。 那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左有竹,右有桃树,前有小河流水,挺有意境的。 我将车子开到旁边的马路边停好,凌渊却背着手,示意我进去。 就一道很古旧的青石板,跨过小河,直接走进去。 现在桃子正是有着斑痧红的时候,青白的桃子点点痧红,三三两两团团滚滚的藏在桃叶之间,旁边又有翠竹相衬,真的很漂亮。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着低低的哭泣声,还有着一个声音柔柔的安慰着。 凌渊瞥了我一眼,示意我去敲门。 我低咳了一声,在虚掩的门边敲了敲。 跟着就见里面一个五十多岁,收拾得挺利落爽净的大婶从里面出来。 打量了我和凌渊一眼,尤其是多看了凌渊两眼。 这才道:“是小余吧,进来吧,就等你们了。” 我听着眨了眨眼,瞥眼看着凌渊。 看这情况,这位大婶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啊? 他抿嘴笑了一下:“临渊羡鱼。你以前不也叫过骊仙吗?” 但那大婶已经很热情的招呼我们进去了。 等走进去的时候,这才发现堂屋里坐满了人,都在低低的哭。 那大婶朝我道:“都是事主。” 我这才想起凌渊说有三个人,血干而亡。 连忙朝大婶道:“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在医院献血回来,晚上就顺着针口一直流血,一直流,有的直接就血流干死了。有的在送医院的路上,怎么也止不住血,死了。”大婶皱了皱眉,轻声道:“他们死后,都托了梦,说被鬼缠,不得安宁。” 第258章 请阴魂 我听着大婶形容的死法,不由的反手握了握自己胳膊肘内侧。 就我现在的身体,凝血不行,扎了针,如果没有做好止血,也会一直流血。 可因为一个针孔流掉全身所有的血,血尽而亡,这也不太可能啊。 看那三家人伤心的模样,似乎真的挺悲伤的。 大婶也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说,叫她老伴招呼着这些事主,又拉着我和凌渊出来。 一直带着我们坐在桃树下,这才道:“我这两天走过阴了,这三个死者,魂都被拘了,根本问不到话。” “我还想再用其他办法的,就被鬼教训了。”大婶瞥了一眼房子,背过身,将长袖慢慢的卷开。 只见右胳膊上,一个清晰的手掌印,青到发黑的那种。 大婶好像连手都抬不起来了,朝我道:“这次怕是个报复性很强的恶鬼。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出这个恶鬼,要不然怕作乱啊。” 我不解的看了一眼凌渊,不知道这大婶是从哪知道我的身份的,居然还这么相信我。 他居然淡然的看着桃树上的桃子,跟着慢慢伸手,拉低枝叶,将顶上两个红了尖的白桃摘了下来,自顾的到一边摇井摁着把手,摇出水来洗桃子了。 我瞥着大婶,只得努力压制住心头的疑惑,然后和大婶打探消息。 这大婶姓刘,是走阴的,原本只是第二个死者的家里人被托梦,所以找她的过阴。 但她没问到话,就想去医院点引魂香,将死者一路引回来。 刚好死者家里也去医院闹,正好三个死者都在医院献过血,所以三家人去医院讨说法的时候,碰到了一起,然后就都过来了。 就刘婶目前所知的,就是托梦的事情,走阴没问到话,线索也没多少。 “我们走阴,就是帮着传传话,哪还能管这些事啊。这不就托关系,找小余你来帮忙了吗。”刘婶满脸不好意思。 朝我道:“你放心,这次只要能解决,钱都归你,我也就是看着他们太伤心,帮帮忙。” 正好这时,里面叫她,她就又急急忙忙的进去了。 我脑中对这事一点底都没有,这种事情,我单独还没处理过,如果有专案组调资料,倒也快一点。 “自己解决吧。你难道还想和前面一样,出个门,前后几辆车跟着。然后暗中有东西,对付不了你,就对付那些跟着你的。”凌渊将洗了的桃子递给我。 半熟的毛桃,尖红身白,沾过水后,有的细绒毛上,还沾着水珠,日光之下,闪着晶莹的光。 两个都握在凌渊白皙的手中,看上去宛如两颗玉球。 我翻手去接,本以为凌渊会直接放我手里。 他却抬了下手:“挑一个。” 我愣了一下,他抿了抿嘴,自己翻看了一下,将一个尖红得多一点的塞给我,自己捏着桃子,对着斑痧红的桃尖就咬了下去。 我看得愣了一下,凌渊似乎并不用进食的,现在不只是性格开朗了,连人整鲜活了啊。 桃子被他咬开,香气散开。 这种了自家种的毛桃,其实比现在卖的水蜜桃啊什么的,味道好很多。 我握着桃子,看着旁边的翠竹小河,这才隐约的感觉,自己也是活着的。 握着桃子,站在桃树下,也慢慢的啃着。 凌渊好像吃得挺爽的,围着这几颗桃树打转,不时抬头左右打量着,明显就是在看有哪几颗桃子熟到能吃了。 这种毛桃根本没几口,我三口就啃得只剩下面的蒂了。 就在我转捏着桃核,准备下嘴的时候,屋里好像起了争执,好像有谁边哭边大声嚷着什么。 我咬着桃子瞥眼看着凌渊,这事我连头绪都没有拎到。 听刘婶的意思,怎么也得这三家事主走了,才慢慢跟我说道。 凌渊已经将桃子吃完了,正踮脚伸手扯枝,准备再摘上面的,好像对里面的事情一点都不着急了。 可就在这里,里面一个女的边哭边冲着出来。 我正啃着桃子打量着她,以为她是要走的,却发现她直接就冲到我面前,指着我道:“你就是刘姑婆说的那个仙姑小余。” 我啃着桃子,有点茫然的点了点头。 可跟着立马感觉自己这样有损形象,有点可惜的将还剩一口的桃子丢了,转手对着她一揖首:“正是。” 旁边桃枝突然“哗”的一声响,跟着传来凌渊自嘲的呵笑声。 我不解的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手里握着三个桃子,慢慢的转着玩,目光扫过我刚才一揖着的手,目光沉了沉,又自顾洗桃子去了。 那中年女子见我正式的一揖首,也愣了一下,跟着看着凌渊,也被他长相给震住了。 但还是吸了口气:“你年纪轻轻的,我也不管你有什么本事,也不管你打哪里来的。这事你接了手,如果我儿子,不能安宁,我就找人,将这房子都给你推咯!” 她悲痛交加,指着我,还要再说什么。 屋里一个中年男子,急急的跑了出来,将她抱住,朝我苦笑了一下。 这种伤痛的脸色,我见得最多了。 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贴着桃树站着。 就这一会,里面那三家事主都出来了,看向我时,目光都是不信任。 刘婶还在后面解释,说我是从什么仙山来的,如何如何的。 我这才知道凌渊给我做了一个挺高大上的身份啊。 可这种事情,年纪越大越吃香,我这张脸,就得不到他们的信任。 更何况,人家谈事情,我和凌渊在这里偷桃吃。 不过想着这事刘婶那里反正也没有什么头绪,还得问死者。 眼看刘婶都劝不住了,我沉吸了口气,轻声道:“大家不要急,要不然等晚上,我走一次阴,请来阴魂,到时我也好问一下他们的情况,你们有什么话,也可以和他们说。” 我声音不大,话音一落,原本吵闹的人,都慢慢停下了。 连洗着桃子的凌渊,都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我抿了抿嘴,看着最先哭着出来的那个中年女子:“我暂时也不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所以得问了他,才知道他为什么不安宁,对吧?” “你能请阴魂出来?”那中年女子身子一软,推开她老公,走到我面前,直接就跪了下来:“仙姑啊,求你救救我儿子吧!” 第259章 真身出 伤心失意的父母,我见得多了,所以看着那中年女子跪下,我连忙将她拉了起来。 他们立马凑上来问怎么办,你一言、我一语的。 我只是听着,他们都关心死者,所以急了点。 等说了一会,他们见我一直没说话,这才醒悟了过来,自觉的停了下来。 我这才幽幽的道:“从家里准备一升米,带一件死者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准备好死者的生辰八字和名字。等到了晚上,我走阴请他们上身。” 想了想,瞥了一眼旁边的刘婶:“就上刘婶的身吧,到时我先问他们为什么不得安宁,如果时间有剩下的,你们再问。” “顺序不能乱,我问的时候,你们不能开口说话,免得他们听到亲人的声音,一时激动,不再回我的话。” “走阴的时间有限,你们也知道他们被拘了魂,如果我不能找到他们被拘魂的原因,你们再关心他们也没有用,只会让他们更痛苦。”我努力让自己沉着下来,学着奶奶以前提要求时的语气。 或许是我这样沉着阴沉的语气,有几分沧桑,这些人反倒立马露出了信服的表情。 只有那中年女子立马看着我道:“那如果你没问完,时间就到了,你能不能再走一次阴,把我儿子请上来,让我单独和他好好说说话。” 她说的时候,紧抓着我的手,喃喃的道:“他都没结婚呢,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我总得问问他,还想要些什么吧。” 我只得安慰她,走阴对阴魂也有伤害的,毕竟阴魂要附在有阳气的人身上,如果她真的想,等我将他们拘魂的事情解决了,让她儿子托梦跟她说。 那中年女子,这才一边哭,一边点头。 因为有安排,这些人就又一家家的走了,还再三跟我确认,要带的东西,是不是就这些。 等送走了这些人,刘婶有点疑惑的看着我:“你能请魂上我的身?” “试试吧。”我瞥了一眼凌渊,朝刘婶道:“我们方便去看一眼尸体吗?” 刘婶有点不太相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我去安排。” 说着,立马拉着她老公朝里屋走。 “你还会请魂?”凌渊握着洗好的三个桃子,也不递给我,就是在手里转着圈完。 “我奶奶以前给人请过,那时就是将魂请到我身上的。”我朝凌渊伸着手,示意他给我一个桃子。 他却好像没感觉到,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桃子:“你那道门一揖首做得挺像模像样的啊,信手捏来,练了很久吧?” 我目光闪了闪,将伸着手收了回来,苦笑了一下。 “也是!”凌渊却一把拉过我的手,将那三个桃子都塞我手里:“你们共过生死,他连道门至宝,都送给你了,你为他学这个,也没什么。” 那桃子被他握得温热,我捏在手里,感觉凌渊刚才吃的那个桃子,肯定没我那个味道好,要不然怎么突然酸里涩气说出这种话。 感情的事情,对我而言,已经完全是奢望了。 干脆咬着桃子,看着凌渊:“你为什么能出来随意走动,还能进食了?” 而且桃树啊,辟邪。 凌渊就算在享有尊位,可也是道阴魂了吧? 居然还能扯着桃枝,摘桃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凌渊只是轻呵的笑了一下:“大概因为我真身出来了吧。” 我咬着桃子,咔的一下,直接咬到了桃核。 沉眼看着凌渊:“你真身不是在凌云小区下面,镇着修罗天吗?” 他这出来了,怎么回事? 那修罗天怎么办? 我咬着桃子,将里面的桃核吐出来,转身看着凌渊:“是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饿鬼虽然凶狠,可终究神力有限,而且不太通人情,性贪婪好食,很容易被发现。 修罗就不一样了,神力,人情,恶鬼心。 如果出来,潜藏于人世间,至少没有饿鬼这么容易被发现。 一旦作恶,就是大麻烦。 凌渊却只是喃喃的道:“我真身引入血蠕虫,就不能再镇修罗天了。我已经找了狐族的先辈,代为镇守。但他们也镇不了多久,只不过暂时的。” 他说着,扭头看着我:“所以你得努力炼化这些血情丝啊。” 我咬着桃子,看着凌渊浅笑兮兮的脸,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他最近变化太大,有一种…… “你死后,真身再取出来,会不会……”我咬着桃子,看着凌渊浅笑的脸,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凌渊只是轻笑了一下,转身看着那几棵桃树:“再看看,有没有想吃的,我帮你摘。” “极阴地那晚,秦阳羽对你动手了,是因为我受了伤,还是因为其他的?”我突然发现这后面的事情,比明面上更多啊。 以秦阳羽的心性,用我当饵,只要不死,他知道我身份,虽说会难受,可也是能接受的。 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重伤的情况下,还对凌渊出手? 还在事情没有收好尾,就拖着一身伤,直接回了道门。 “他大概想着,我不会一直护着你,所以回山门发愤图强,以后自己好护着你了吧。”凌渊拉着桃枝,伸长手又摘了两颗桃子在手中。 他这话一语双关,没有点明是主观上不想“一直护着我”,还是客观上不能。 我咬着桃子,坐在这阴凉的桃树下面,这才有一种离别的酸涩感。 但情感这些东西,对于我而言,是最无用的。 吃过桃子,将要用的东西清出来。 胡雨寒帮我都整理好了,我拿着那根牛骨棒,在刘婶家背阴的房间,先布了个香堂。 这些事情,小时候奶奶都让我做,所以我布置这些,我倒是很顺手。 刘婶在一边帮着递东西,不时瞥眼看着我:“你这布置不像是道门的,反倒有点像那边黎……” “那是我奶奶。”我等下要用到那根牛骨棒,肯定是瞒不住的。 而且这就在怀仁县,总归是瞒不住的。 刘婶咂了下舌,瞥了我一眼:“那你就是云淼?” 我点了点头,任由她打量着。 刘婶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奶奶呢?你们那边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奶奶还好吧?” 她问这话的时候,尾音都有点虚了。 我只是苦笑着将那根牛骨棒拿出来,轻声道:“她死了。” 刘婶立马就沉默了,看了我一眼,就又退了出去。 或许是忌惮我吧,后面刘婶两口子都没有跟我说过话。 一直到下午,说是去看尸体,这才叫我们。 因为还在和医院讨要说法,所以尸体就存在医院的停尸房。 刘婶联系了家属一起去的,要不然看不到尸体。 顾忌情绪,各家只派了一个人过来。 三具尸体都统一的放在冰柜里,拉出来的时候,都寒气森森的,脸色发着青。 我和凌渊重点看了一下抽血的针孔,这会都不是青色的了,完全就是个黑点,凌渊看着都皱了皱眉。 然后扭头朝我打了个眼色,我忙问家属要了报告。 虽说都是献血的,可三人的血型根本不相同。 而且年纪和身份上,也没有明显的交集。 除了这家献血的医院…… 到晚上走阴,还有一定的时间。 我和凌渊让刘婶带家属也先避开,和凌渊在这里先看一看。 有些事情,让家属看到不好。 就在刘婶和家属走后,凌渊引开护工的注意力,我用最快的速度从三位死者身上各取一根头发,这才让护工将冰柜推进去。 我和凌渊正打算离开,却听到有一个冰柜“哐”的一声响。 最先还以为是冰柜质量不好,护工推的时候,震动了。 凌渊也没太在意,示意我朝外走。 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有一根手指,突然痛得厉害,而且莫名的弹了一下。 凌渊立马感应到了,扭头看了一眼我那根手指。 又瞥着那个异响的冰柜道:“那里面是谁的尸体?” “一具女尸。”护工对于我们这种来找麻烦的,语气冷淡:“不关你们的事,就快走吧。” 可就在他说话间,我手指又弹了一下,这次更甚至有着一根情丝慢慢的从指尖弹了出来。 第260章 痴女怨 凌渊见我指尖有血情丝弹出,立马伸手捂住我的手,用力揉了一下,将那根血情丝给生生摁了回去。 朝护工道:“停放在这里的尸体,肯定是有问题的,是怎么死的?” 那护工抬眼瞪向凌渊,明显是想让凌渊走的。 可就在目光与凌渊相对的时候,脸上一阵迷茫。 跟着喃喃的道:“割腕死的,家里认为是他杀,不肯结案。” 我知道凌渊是用了狐魅术,连忙让护工找出档案,然后小心的将冰柜抽出来。 只见里面躺着一个二十来岁,五官依旧能看出精致的女孩子。 尸体上都挂着手牌,我用力往外面拉了拉,伸手捞起手牌看了一眼,指着上面的日期朝凌渊划了一下。 刚才那三个死者,都是一天死一个,但第一个死者,却是在这女尸死之前。 而且这个是割腕后失血过多死的,和这三个死者的一样,都算血尽而亡。 “陈雯。”凌渊瞥着手牌上的名字,直接伸手,从尸体上揪了一根头发。 朝我道:“她的尸体能引动情丝,执念很深。你不是能过阴吗?今晚顺便还问下她,是怎么回事。” 就这会,护工已经将档案找出来了。 这种就是身份信息,血型和死亡时间什么的,还有就是什么时候送来医院抢救的,并没有我们想要的人际关系。 这点上,还真的还是专案组做的好。 他们的档案,将以前的案底,再小的都给查出来了。 我和凌渊各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 就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凌渊又瞥了一眼那个冰柜,这才跟我离开。 既然说了不麻烦专案组,我们就只得找刘婶帮着打听这个陈雯的信息了。 既然家属不肯结案,一般都会找医院闹的,这种年轻女孩子割腕自杀的,都是八卦信息,传得快。 刘婶送了那些家属,也还没走,在医院里转悠。 听了陈雯的名字,立马表示可以问下医院的熟人。 她走阴的,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没一会就问出来了,只不过脸色有点不太好。 朝我道:“那陈雯是个三。” 我听着一愣,刘婶就找了一个避开人的地方,跟我们吧吧的说着了。 陈雯今年也才二十出头,两年前找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那人还给她买了房子,车子,每个月给她两万块零花钱,还经常带她出去旅游。 也见过父母了,还给了彩礼,就是奔结婚去的。 原本以为是灰姑娘碰到王子了,结果陈雯几个月前,检查出怀孕了,就想结婚,那男的不同意啊。 然后扯了一阵皮才发现那男的已经结婚了,老婆家里还比较强的那种,这事就闹开了。 那渣男的也是个狠人,跟陈雯这边,就把所有的过错推给原配,说是原配不肯离,他是真心爱陈雯的,想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如何如何的。 在原配这边,就把所有的事都推给陈雯,说是她设计怀上的,现在想借腹上位,想霸占财产如何如何的。 他两边哄,两边骗,在家里是迷途男,愧对原配。 在陈雯那里就是深情款款,受原配控制,不能给陈雯名份。 陈雯原本是打算不结婚,先把孩子生下来算了的。 可原配家里强,加上结了婚,利益纠缠,就算不结婚,现在私生子是有权利分配遗产的,肯定不能让陈雯生下来啊。 不过她也是个狠的,就花大价钱,把陈雯住的房子周围,楼上楼下,全部租了下来,每家都养了几条凶狗,每天都在陈雯进去门的时候,算准时间放狗。 对着陈雯就又扑又嚎,吓得陈雯出门都心惊胆战的。 没折腾几天,陈雯就流产了,出现的狗被打死了,还赔了点钱给陈雯。 可被狗吓流产,能赔多少,最多也就是狗主人没牵好绳。 对于外面有三这种事情,只要不生孩子,原配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所以也没再理会陈雯了。 可陈雯或许是动了真情吧,流掉孩子后,那几户养狗的邻居都走了,也猜到了什么。 那渣男却还哄她,装出一幅深情款款的样子。 说这一切都是原配的错,他为了陈雯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何如何的。 陈雯没了孩子,这事又闹了出去,在家里抬不起头,心底也隐约知道那男的渣了,加上流产后,有点抑郁,听那男的这么一说,就要和那男的一起自杀殉情。 这玩得有点大,男的原先有点怕,但渣习惯了,又是他开的口,就顺着陈雯的意思往下说,以为陈雯不敢的。 哪知道陈雯居然真的买了药放在红酒里,趁着两人在浴缸里洗鸳鸯浴的时候,先是喝了酒,又假借要玩花样,将那男的绑了,拿刀先割了那男的手腕,然后自己也割腕自杀了。 我和凌渊听完,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可惜。 刘婶朝我拍着手:“你说不是傻吗?都已经当三了,有房有车还有钱,没了孩子,直接甩了渣男不就行了吗?一定要自杀,还要绑着自杀。” “结果她把自己绑太紧了,男的抢救活了,自己没救活,你说亏不亏。”刘婶一个劲的摇头叹气。 我光是听着,就感觉原先被陈雯那具尸体引动出血情丝的手指,隐隐作痛。 苦笑道:“她绑起来,是因为知道那男的渣,不会跟她一起死的。” “可现在还不是没死。”刘婶脸色很别扭,朝我道:“这些事情啊,还是陈雯家里,到医院闹,和那男的原配吵起来,两边对骂出来的。” “你说这种事情,换成谁家不揪心。又丢面子,又丢人。”刘婶拍着手,朝我们哎哎的道:“怎么又问这种事情了?是不是和那三个人失血死有关?” 我和凌渊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朝刘婶道:“现在还早,去看一眼那个渣男吧。” 刘婶眼光一闪,立马道:“是怎么回事?” 我心底隐隐有个猜想,但具体要见过那个渣男才知道。 凌渊却直接开口道:“你问下医院的熟人,陈雯和那渣男被送过来的那一天,这三个死者在做什么。” 说是献血死的,可三个人的血型都不一样,就算被报复,也不可能啊。 刘婶立马又掏出电话问熟人了。 这一问,结果就又问出一个事来,医院又送来一个,血尽而亡的。 但这次连献血都不是,就是不小心在哪里刮了一下,有道小口子,血流不止,眼看就救不过来了! 第261章 殉情止 我和凌渊听说又有人因为失血过多要死了,也不敢耽搁,连忙跟着刘婶去看。 这会太阳已经下山了,医院已经能感觉到阴凉的气息。 就在我们去急诊室的路上,我总感觉背后有什么紧跟着我,好像盯着我看。 那根出现过血情丝的手指,隐隐的胀痛。 我几次想扭头朝后看,凌渊立马伸手捂住了我的后脑,强行摁着我的头往前走。 刘婶也朝我道:“有东西跟着,别回头。” 可不回头,怎么知道是谁? 我诧异的看着凌渊,他只是用宽大的手掌捂着我后脑,强行将我往前推。 刘婶认识医院一个老护工阿姨,年纪挺大的了,一直都在医院帮忙,各科各室的医生护士都熟,所以消息都挺灵通的。 我们暂时进不去,还在抢救,但光看那止丢着的血纱布,就知道血真的止不住。 凌渊瞥了我一眼,朝我伸了伸手道:“借你那根血情丝用一下。” 我摊开双手,十指朝他勾勾弹弹,啥都没有。 就目前而言,这血情丝我能操控的就只有一根,就是前世云淼从自己心中抽出来的那一根。 其他的,我虽然用过两次,可一次是在失控的情况下,一次是被凌渊引动着的。 “您随便挑。”我弹着手指,看着凌渊:“这东西就是寄放在我身上的,动哪根,还不是您自己说了算。” 凌渊却点了点我左中指:“就这根吧。” 我知道他是用来救人,趁着刘婶和那护工阿姨套消息,找了一个背人的地方,掐着左中指将那根血情丝引了出来。 凌渊捏着那要血情丝,直接往食指上一缠。 我看着那根血情丝缠绕在凌渊指尖,好像就跟一根普通的红线一样,并没有灼伤,也没有痛色。 一时感觉有点好奇,按理说他有负于云淼,这根情丝缠在他指尖,不应该和我一样痛的吗? 可凌渊似乎并没有感觉我看什么,只是瞥了一眼我身后:“我去去就来,你别理她。” 这是知道有东西跟着我。 我点了点头,摸了一下背包里的牛骨棒:“一般的鬼,我不怕的。” 凌渊只是嗤笑了一声,捏着血情丝直接就进了急诊室。 我看着他再次穿墙而进,不由的伸手摸了摸那面墙,还是有点好奇,凌渊真身拿出来了,按他的意思,似乎到某个时刻会死吧。 上次死的时候,他还有阴魂在外面,真身也还能镇修罗天,如果这次死了,是不是神魂俱散? 可就在我手摸着墙的时候,一只泡得微白,流淌着几缕鲜血的手,直接就覆盖在了我手上。 那只手冰冷得好像刚才我掏着冰柜里手牌时的感觉。 吓得我本能的手指一蜷缩,强忍着俱意,慢慢扭头顺着那只血手看去。 果然入眼的就是陈雯,只不过她不是冰柜里的样子,反倒是浑身湿透了的模样,两只手腕都还朝下滴着血。 她手握在我右手上,指尖勾着原先因为她的执念而引出来血情丝的那根手指。 一双眼睛带着幽怨,恨意好像那滴落的血水一般毫不掩饰,朝我道:“杀了他!” 跟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又脸带悲伤:“帮我救他。” 这前后两句话,不说矛盾了,都没有名字,不清不楚。 鬼魂这东西,有时会有点意识涣散,尤其是怨气重的鬼魂,死后就会跟情绪失控的人一样,一时之间忘记很多事情,只会记得那一时的情绪和想做的事情。 我眯眼看着陈雯勾动的手指,那根血情丝受她执念吸引,又慢慢的涌了出来。 “救救他。”陈雯眼带恳求,朝我道:“你帮我救救他。” “救谁?杀谁?”我眯眼看着陈雯,她刚才说“杀了他”的时候,是真的恨。 可转说“救”的时候,语气就柔和了许多。 从她又是下药,又是绑着那渣男在浴缸里一起割腕殉情的情况来看,肯定不是救那个渣男。 陈雯抬眼看着我,脸上又慢慢涌出现恨意。 可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我手捂着的墙上白影一闪。 陈雯立马手一松,直接就消失了。 凌渊直接从墙里穿了出来,扭头看了一眼陈雯逃离的方向,皱了皱眉。 “没事了吗?”我看着他食指上还缠着那根血情丝,连忙问道:“那人救活了吗?” “血止住了。”凌渊将那根血情丝复又缠在我手指上,伸手将涌出来的那根血情丝又给捂了回去:“刚才她握着你的手,你有什么感觉吗?” 我摇了摇头,完全没感觉。 但还是将陈雯说的那又是杀,又是救的话转达给了凌渊。 凌渊只是抿着嘴,看着我那被引出血情丝的指尖,似乎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刘婶急急的赶了过来,拉着我就朝外走:“小余啊,这事真的可能是陈雯的鬼魂在做怪。” 刘婶语气有点急:“这次出事的是那个救护车司机。” 还生怕我没听懂,朝我沉声道:“就是那个拉陈雯和高知新的救护车司机。” “哦!”刘婶还跟着朝我点了点手,瞥了一眼旁边,朝我幽幽的道:“那个高知新就是渣了陈雯的渣男,他也在医院,不过人家一点事都没有。” 刘婶拉着我,直接到了楼梯转角放清洁物品的房间,朝我道:“那三死者也查出来了,其中有一个是输了血后,给高知新输血的。另外两个是在献血过后,出医院的时候,见护工抬担架有点累,帮着搭了把手,把高知新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 刘婶朝我冷声道:“高知新也割腕了啊,那两个人抬了一下担架,沾了高知新的血,就被陈雯的鬼魂惦记上了。” 她说着,还摸了一张纸给我,沉声道:“这是我刚才要的名单,就怕接下来就是这上面的人出事。” 我瞥眼看着刘婶,轻声道:“你的意思是,陈雯本来要和高知新殉情,可因为这些人救了高知新,所以殉情没有成功,就记恨上了报复?” 刘婶点了点头,沉声道:“要不然怎么连司机都出事了?接下来会不会是当时抢救的医生,护士?” “小余,你快点画个什么符,给这些人都送一个,救人要紧。然后再想办法将那陈雯超度了,让她别再害人了。多害一条人命,她罪孽就深重一些!”刘婶瞥了一眼我。 凑过来轻声道:“到时别说投胎,就怕畜生道都不行,要入饿鬼道,或者转世为修罗,就惨咯。” 我听着“修罗”,手指不由的蜷缩了一下。 朝刘婶嗤笑道:“您还知道修罗啊。” “哎,都是吃这碗饭的吗!”刘婶朝我挥了挥手,拍了我一把:“刚才她找你了,你好好劝劝她,实在超度不了,就直接动手让她魂飞魄散吧。” “如果她真的是记恨这些人救了高知新,阻拦了她和高知新殉情,现在高知新就在医院,她为什么不直接将高知新再带走?”我瞥眼看着刘婶。 苦笑道:“她都害了几条人命了,而且她的阴魂也在医院没有离开,不是吗?” 第262章 请阴魂 刘婶听着我的话,也皱了皱眉,疑惑的看着我道:“你的意思不是她,那是怎么回事?” 我不由的转手摸了摸刚才被陈雯覆盖过的右手,扭头看向凌渊。 他皱了皱眉,朝刘婶道:“你去查一下,陈雯流产是在哪家医院,让她流产的那些狗去哪了,还有她那个胎儿怎么处理了。” “这怎么往前查了?”刘婶抿了抿嘴,但看着凌渊,还是点了点头:“好!我打电话,让人帮我问。” 趁着刘婶打电话问消息,我朝凌渊道:“要不要去看一眼高知新?” 就像刚才我和刘婶说的,如果陈雯真的只是想殉情,报复这些救活了高知新的人,那为什么不直接朝高知新下手? 她都敢直接来找我了,难道就不能找也在医院的高知新吗? 凌渊也知道这事古怪,朝我点了点头,正好刘婶打了电话,就带我们去高知新的病房。 现在医疗资源紧张,走廊上能摆床位的地方都摆满了,高知新却住着单人病房。 我们也没能进去,因为门是关着的,一个男护工守在门口,一个护工在里面照料高知新。 连护士进去,都要问上一句。 我和凌渊也没有进去,就在门口看了一眼。 这都三四天了,高知新倒没什么事,打着点滴,在玩手机,就是两只手的手腕上,都绑着纱布。 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低垂着头,也看不到脸色和面相,但刘婶问了护士,确定是高知新没错。 我和凌渊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下,那个守在外面的男护工就朝我们瞥眼看来:“有事?” 我朝他笑着摇了摇头,正好护士要进去测体温,好交接晚班。 就在护士推开门的时候,我发现高知新床脚居然点了三根线香,床头摆着很多零食。 扯了凌渊一把,朝他指了指,凌渊不解的皱了皱眉。 我见他满眼不解,这才恍然醒悟,凌渊以前一直镇守六道,这好几千年才出来,对于现在社会这些邪术啊,灵异的东西,知道的并不多。 但那男护工已经站了起来,朝我和凌渊走了过来:“有事吗?” 这次语气挺不好的,同时还扭了扭脖子。 我看这样子,连忙扯着凌渊离开了。 陈雯的家里都来闹过了,以高知新和他原配的狠劲,请了个男护工坐在外面,自然不只是看门这么简单。 等我和凌渊从病房门口离开,刘婶也跟着护士转了半天了,见我们要走,也只是笑着跟护士打着哈哈,跟着我们朝外走。 还没出住院部,家里就打电话过来,刘婶老伴催我们快回去,说那三家死者的家属都在家里等着了,情绪比较激动。 我和凌渊都有了点猜测,也就没有再耽搁,直接开车和刘婶回去。 路上凌渊还让刘婶再打听一下,那个救护车司机是不是没事了。 刘婶确定没事后,立马松了口气,看着我道:“小余啊,你真有本事。这能救活一个,就证明有办法阻止那背后的东西再害其他人。先把这三个被拘了魂的救回来,不管是不是陈雯,你也再把她拘来,好好劝解劝解,实在不行,就直接把她超度了吧,这怨气重,留在人世间,总是会出事的。” 她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是一直叫我小余。 我一边开车,一边瞥眼看着她。 想着她家那打理得挺有意境的房子,她也不是这种咋呼的人,只不过是表相罢了。 等我开着车回到刘婶家里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那些家属都等不及了。 我开了一路的车,也没歇,喝了口水,正要去拿背包,就见凌渊的手伸了过来:“药。” 那正是晚上这个时间点要吃的,我伸过手,凌渊将药覆在我掌心,转身就到那桃树下坐了下来,再次抬头看着那几树桃子,好像又想摘桃吃。 似乎并没有心思去看我走阴,请魂上身。 刘婶这会已经去里面安抚那些家属了,我吞着药片,看着一身白色休闲装坐在桃树下的凌渊,突然感觉药片哽得慌。 从望云山出来才半天,我就感觉凌渊整个人好像都鲜活了过来。 他说是带我行走人世间,感万千情丝,却又好像他自己看什么都有意思。 难道就像他说的,如果我努力炼化这些情丝,他就会怎么样吗? 所以他也想在这人世间走一遭? 正想着,就听到里面刘婶叫我:“你快来吃饭吧,吃了就好办正事。” 我连忙嗯了一声,其实并没有感觉到饿,但不吃肯定是不行的。 但明显刘婶他老伴很客气了,菜都是硬菜,子姜鸭,大块鸡,红烧鱼块,还有烧排骨,大片腊肉蒸豆豉,另外一个汤。 我最近天天不是药膳,就是清粥,看到这些菜,也只感觉口水直流。 那三家的家属也都在,可只冷冷的坐着,没什么心思下筷。 刘婶就劝我多吃点,都是给我做的。 盛情难却,我端着碗,正不知道从哪里下筷子。 就听到窗户被轻敲了一下,凌渊站在窗口,沉声道:“人家等着走阴请魂,饭就先别吃了。” “这怎么行。”刘婶连忙给我勺了一碗冬瓜瘦肉汤:“先喝点汤垫垫。” 一边那些家属虽说有点急,可瞥了我一眼,还是勉强勾着笑,客套的说让我先吃饭。 “先过阴请魂吧,很快的,等完了再吃饭。”我看着那些家属眼巴巴的眼神,干脆将碗放了下来。 “请魂子时最好,这……”刘婶还想说什么,可瞥着那些家属,也沉叹了口气,招呼着大家进布置好的房间。 过阴请魂,人不能多,气息紊乱,阳气太重,阴魂也不敢出来,所以得一家家的来。 刘婶家杀了鸡,特意留了鸡血,我就用这鸡血在刘婶的掌心和脚心,以及额头都画了以前奶奶画在我身上的符纹。 让家属和刘婶各端了一碗摇井里摇出来的井水,将他们从家里带来的那一升米,从门口一路洒进来,然后将米洒在井水中。 最后这才念着咒语,敲着牛骨棒,慢慢的请魂。 这种事情,我暂时还没有做过。 但小时候见奶奶做得挺多的,她没人帮忙,都是将魂请到我身上。 所以我记得她画在身上的每一道符,也记得她敲牛骨棒的每一个点。 我一下下的敲着,室内香烛纸烟,飘荡着,夹着咒语声,一室静谧。 可等我敲了一遍又一遍,香都重新上过一柱,酒水敬了三巡,连引路米都洒了三遍了,魂依旧没来。 刘婶盘腿坐着,看着怀中那碗井水,有点担忧的看着我。 那对家属也一样的,他们也见过刘婶过阴失败,所以捧着那碗井水,脸上慢慢涌现出失落。 似乎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所以无悲无喜,心如死灰。 那个女子就是最先冲出来的那个,见我又开始洒米,捧着井水,喃喃的道:“还是不行啊,他到底是碰到了个什么……” “这不怪你,刘姑婆都不行,你这么年轻,比我崽还小,怎么能请来呢。”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吸了口气就要将碗放下来。 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捧着米升,将米顺着刘婶的头顶往下洒。 就在米落在刘婶怀中那一碗井水中,咚咚作响时。 刘婶突然喉咙咯咯作响,跟着身体抽搐着,双眼翻白,以鸡血画着符的手脚好像不受控制的蜷缩扭动。 第263章 善恶明 见刘婶有了过阴的反应,旁边那对父母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原本要放下的水碗,立马捂紧了。 那男的更是要出声,我捧着米升正洒米引路,扭头看了那男的一眼,朝他做了一个禁声的眼神。 等刘婶双眼完全翻白后,这才放下米升,盘腿坐下,拿着牛骨棒轻轻的敲着,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随着我唤名,刘婶嘴里发出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你是哪个,我在哪里?” 这声音完全就不是刘婶的,旁边那女的一听,连忙死死咬着牙,低低的啜泣着。 就算知道请魂上身了,听着儿子的声音,她也还记得,我原先交待的话,不敢出声。 我见请来了,忙问他的魂是被拘在哪里。 可那男子只是说不知道,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还有个孩子一直在哭,一个劲的闹。 可他就是出不去,就在刚才听到有人叫他,有米落在那黑漆漆的地方,他顺着米来的。 我问他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他也不知道。 只记得自己献了血,然后回家就感觉针口痛,好像有什么嘬吸着针口,睡一觉起来就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地方。 我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收了牛骨棒,捏着米洒进那对父母的水碗中。 那个当妈的,立马哭出声来,叫了一句:“我的崽啊……”跟着就泣不成声了。 我见不得这种场面,一见到这种,我就会想起当初那些家属也是这么扑过来,找我索命的。 所以只是默默的起身,转身出来了。 这门并不隔音,另外两家的家属听着里面一家团聚,抱头痛哭的声音,都抬眼看着我。 只不过眼中再也不是那种将信不信,没得选择的神色了,而是真正的信任和恳求。 我听着里面那对父母哭得好像喘不过气,瞥了一眼燃着的香,慢慢走了出去。 等这一个事了,刘婶也要休息一下,要不然她身体也受不住的。 我也好喘口气,醒醒神。 就在我出门的时候,就听到凌渊叫我:“抽空吃点东西吧。” 我这才发现,凌渊在桃树下摆了张小桌子,配着两张小竹凳子,正坐在那里等我。 走过去,看着桌上摆着的两碟小菜,一碗稀饭。 “时间太短,熬不成粥,就滚了几滚,煮成稀饭,放了点鸡肉沫。”凌渊长身斜斜的靠在竹制的小椅上。 他手长脚长,脚尖在一棵桃树上轻点着,四脚的椅子,只有后面两只脚在地上。 明明是把矮椅,却被他硬躺成了摇椅,前后晃动着。 “要坐就坐好,别摔着。”我听着竹椅咯咯作响,目光闪了闪,坐下来捧着温热的稀饭喝了一口。 虽说只是滚了两滚,可在嘴没味的时候,也比干饭容易下咽。 凌渊厨艺真的很好,就算是一个南瓜苗尖,一个水煮四季豆,也味道清爽可口。 他刚才让我别吃饭,直接去过阴请魂,是怕我吃了那些大鱼大肉不克化,趁着我去忙,自己又下了厨给我做。 听着屋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呜咽声,又灌了一大口稀饭,旁边凌渊依旧轻点着脚尖,将竹凳摇得咯咯作响。 我拿着筷子,夹着南瓜藤尖吃了一口,扭头看着凌渊:“你说为什么死的都是些无辜的好人?” 突然有点明白,玄心为什么崩溃了。 就像他说的,面对这些阴邪的东西,西林寺包括玄心自己在内,所有人都可以死。 可静元不同,他不过就是一个寄居在西林寺可怜的孤儿罢了。 他只不过是想在这人世间活着,这六道轮回也好,以身饲魔也罢,跟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关系? 可炙莲对他下过一次手,元蜚婆直接害死了他,还操控着他的尸体来对付玄心。 袁小红、莫言初,还有那些一想到名字,就算到现在,我依旧愧疚的人。 还有这屋里那三死者,他们都是好人,献血,帮着抬了一下紧急的担架,开救护车…… 可他们都是好人,却都死了,留着家属在这里连死因都找不到。 那个渣男高知新,却还好好的活在那里,还有两个护工守着! 我拿着筷子,挑着南瓜藤尖塞进嘴里,却怎么也吃不出滋味。 “所以才需要你好好活着啊。”凌渊摇着竹凳,沉眼看着我:“只有你活着,这些阴邪之人也好,鬼怪也罢,才会避退人世间。这些无辜的好人,才不会枉死。” 我听着呵笑一声,一口稀饭差点喷了出来。 他这高帽子,随口就盖啊! 凌渊却依旧晃着竹椅,在咯咯的响声中道:“所以六道不能乱,这些好人死后,来世只会更好。那些作恶的,或进畜生道,或入饿鬼道,或坠修罗天。” 说到“修罗天”,凌渊自己都冷呵的笑了一下,止住了话题:“你不要以为那万千血情丝,只是爱情,情之一字,涵盖有多广,还得你在这人世间好好的走一遭,才知道的。” 我听着只是冷呵一声,慢慢的喝着稀饭。 这会又感觉不太好喝了,或许真的只滚了两滚,汤只是一点米汤味,饭要烂不烂,到了嘴里还是要嚼。 屋里哭的声音好像静了下来,我咬着四季豆,慢慢的嚼着。 凌渊却盯着我,突然脚尖一勾,竹凳往上一晃,坐在我面前,轻声道:“知道为什么要有鬼神吗?” “人间的法律,是最低的道德底线;可道德要求,在敬鬼神之人的心中,也算低的。如果人人都坚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今天你就见不到里面那样的局面,也看不到冰柜里的那些尸体。”凌渊盯着我,轻声道:“善恶有报,轮回自应。” 我瞥眼看着凌渊:“那你说,你和云淼、炙莲,谁善谁恶?你们一镇饿鬼道,一镇修罗天,云淼永远只能在修罗天,是恶吗?” 凌渊目光微抬,眼中波光流转,轻叹了口气。 脚尖复又轻点,身子在竹椅上几乎躺平。 眼睛看着桃树上团滚的桃子,朝我幽幽的道:“那你又怎么不知道,这不是大善。” “镇修罗天的是我啊,如果云淼想逃离,你认为不能吗?”凌渊语气有点嘲讽,轻声道:“可她自愿坠入修罗天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264章 用心感 我听着云淼是自愿坠入修罗天的,也愣了一下。 同时也明白,为什么是炙莲镇饿鬼道,凌渊镇修罗天了。 前世云淼坠入修罗天,如果是炙莲镇守修罗天,怕是会直接将她拉出来。 而凌渊,如果不是涉及六道苍生,他就不会让云淼重生转世。 凌渊却朝我幽幽的道:“云淼不是你,也不是那具云淼尸,她就是云淼。就算死了,一缕情丝,也能让炙莲焦心,甘愿为她永镇饿鬼道。也让我……” 他说到这里,自嘲一笑,指尖一抬。 一道劲风涌动,两个尖部斑红的桃子就落在他掌中。 他握着桃子朝我晃了晃:“要吃吗?我给你洗?” 随着桃子落下的,还有几片桃叶,悠悠的落在碗里,饭菜都没法吃了。 我放下筷了,朝凌渊摇了摇头:“不了,里面的事情又要开始了。” 就在我起身的时候,听到凌渊在背后道:“等你在这人世间走完一遭,你就明白她原先的心境了,就会知道,她并没有做错。” “我知道她没有错。”我瞥眼看着凌渊,轻声道:“如果她是错的,以凌渊君心狠的程度,她死了几千年,怎么还会如此深爱着她。更不会爱屋及乌,对我也这般了,对吧。” 凌渊转着桃子,身子平躺,只是呵呵的笑,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快去。 或许是没了那些有关炙莲和云淼尸的大事压着,凌渊和我都放松了一些。 我进去后,刘婶已经醒了,正安慰着那第一对父母,见我进来,后面排着的一对立马起身,脸色焦急的看着我:“余仙姑。” 那第一对父母直接就朝我跪了下来:“仙姑啊,他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一定要救救他啊,救救他。” “我知道的。”我朝他们点了点头,直接就到里面的香房去了。 接下来的两个,因为不是梦里死的,所以能感觉到自己要死前,见到一个孩子,强行将他们拉走的,但后面就是还黑漆漆的关着,再多就问不出来了。 我听到有个孩子,就证明了猜测。 剩下的时间,都留给父母了。 三个都请过魂,刘婶整个人都不好了,有点低烧,凌渊画了符水给她喝下,让她去睡。 可她喝了符水后,却还强撑着,看着我道:“小余,你知道是谁在害人了吗?” 我看着她因为阴气滋生太重,变得青白的脸,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要救救这些人啊。”刘婶说的时候,瞥眼看着我身后的凌渊:“救人最重要的。” 她说着说着,就身体发软,倒了下去。 她老伴连忙扶着她回房,朝我们不好意思的道:“你们自便。” 那些家属在和阴魂说过话后,就急急的回家办事了。 这个有意境的小院,就只剩我和凌渊了。 这会我才想起来,刘婶两口子好像没有孩子。 奶奶曾经说过,走阴过魂,游走于阴阳之间,其实也是损阴德的。 可依旧有些人,会做这个,不一定是为了钱,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人去做。 我最近睡眠很不好,所以这会到了子时了,也不用睡。 凌渊依旧在外面桃树下躺着,我走出去的时候,只是将药给我:“吃也了药,你打算睡,还是打算做什么?” 我喝着井水,将药送下去,看着凌渊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知道啊。”凌渊躺在那张竹凳上,瞥眼看着我:“虽然我不知道是用的什么办法,但第一个人死的时间,比陈雯还早一点,肯定不是陈雯。听你问的消息,是陈雯流掉的那个孩子吧。” “应该是被做成了古曼童。”我伸手将放在一边洗过的两颗桃子捏了一颗,咬了一口,将嘴里的药味压下去。 这才道:“医院里高知新床脚有烧香的痕迹,床头柜上摆着零食,都是些小孩子吃的,而且他现在那情况,也不可能吃零食。” “加上陈雯又让我杀,又让我救的,大概是指让我杀了高知新,救她那个孩子。”我咬着桃子,朝凌渊道:“只要找到那个古曼童,将他救了来,那三个死者被拘的魂就没事了。” 凌渊听着只是敲着手指点了点头,然后瞥头看着我,不解的道:“我不知道古曼童是什么,但也听过养小鬼,道理应该差不多,无非就是借着血脉相近,替人招财旺运之类的。可你说,是谁将陈雯流掉的那个孩子制成古曼童的。” 陈雯肯定是不可能的,她说让我去救,而且同样是割腕自杀,高知新没有死,就是因为有古曼童护着他。 看他还在床脚烧香,在床头放零食养古曼童,肯定是他了。 凌渊听我说着,瞥了我一眼:“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咬着桃子,看着他:“不是你安排吗?” 这些事情,不是应该他主导吗? 凌渊却摇着椅子,要笑不笑的看着我道:“我是陪你在人世间走一遭,一切要以你为主,我只不过是在你应付不了的时候,帮你搭把手。” “凡事我为主导,你怎么感应那万千情丝?让我用嘴跟你说吗?要你经历这些事情,同时用心去感应啊!”凌渊勾着唇,摇头轻叹。 就算换成了休闲装,他也并没有剪掉长发,依旧束在脑后,幸好现在汉服兴起,他这张脸也衬得住这样的装扮,又古典又好看,并不违和。 这会前后摇晃,长发洒落在地上,月光从桃叶中星星洒落在那张俊朗的脸上,真的就好像一缕月下幽魂。 唯美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不同于秦阳羽的温暖和明朗,也不同于炙莲的妖媚美态。 凌渊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轻愁,压抑,沉着,以及一种悲悯…… 我低咳了一声,挪开目光,轻声道:“那古曼童肯定不在医院的,只要找到古曼童,就好解决了。我拿了陈雯的头发,可以借着母子血脉相联,让陈雯带我们去找那个古曼童,将它放出来。” “然后呢?”凌渊看着我,轻声道:“找到了古曼童,你认为陈雯会做什么?” 我盯着凌渊轻笑道:“她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凌渊只是看着我,勾唇淡淡的一笑:“你知道,所以你想帮她,对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根动过血情丝的手指立马隐隐作痛。 知道瞒不过凌渊,干脆承认道:“虽说害人的是那个古曼童,可如果不是高知新这个做父亲的将它制成古曼童,让它汲取别人的生命来保全自己,它也不会这么做。” “古曼童也可正可邪,只是要满足供养它们那些人的要求。”我摩挲着手指。 冷声道:“所以这些人其实就是高知新害死的,既然他也答应和陈雯殉情,让陈雯带走他,又怎么了?” 第265章 被鬼骗 其实只要将那个古曼童放出来,让它不受高知新控制,古曼童都会反噬,不用陈雯出手,高知新都活不了。 凌渊听着我承认,想帮陈雯弄死高知新。 只是瞥眼看着我,映着桃叶影的脸上,闪过微微的嘲讽:“那么那个原配呢?” 我听着也愣了一下,跟着想到是那个原配设局养狗,让陈雯流的产。 以这个古曼童已经害了四个人的报复性,除了害死高知新,如果不控制住,也会去找那个原配报复。 陈雯说不定,也会去。 可这么报复下去,还有那些知道陈雯当三,对她嘲讽的人呢? “怨气这东西,如果不报就会越积越深,可如果肆意报复,就慢慢为害了,所以得引。”凌渊见我目露迷茫。 朝我轻声道:“高知新靠着那原配家,才有现在的局面,他在外面花钱养人,原配也是受害者。只不过她报复的手段,也确实凶狠了一些。原配确实有错,但罪不至死。” “陈雯难道就没有错吗?她原先和高知新怎么认识的,有几分单纯不说。后来知道高知新有家有室,还牵扯不清,才会有后面的局面。那个古曼童虽说受制于人,可害人也不对。”凌渊说着,沉眼看着我:“你换在每个人的角度想想。” 我发现凌渊有点古板,这样的事情,怎么扯得清谁对谁错。 可他说得也没有错,但这些错的根本不就在高知新吗? 我让陈雯弄死他,有什么错? 他居然要阻止我! 只得冷呵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你去找陈雯,告诉她,可以救她那个孩子,但她得祭你这根血情丝,受你所用。等放出古曼童后,她也要管好,带着那孩子安心随着鬼差上黄泉路。”凌渊盯着我那根动过血情丝的指尖,沉声道:“如果她愿意,就帮她。” “怎么祭?”我现在一听到这个字眼,都有点紧张。 凌渊晃着那张竹凳子,咯吱咯吱的响,幽幽的道:“放心,不会影响她入黄泉地府的,只是让你引着那根血情丝入心,让你感觉她情之所起,心之所生。” 他说着,居然在那个小竹凳子上还侧了侧身,看着我道:“这样也相当于让她回归本心,可比入三生石观过往三生来得更彻底。” 三生石观过往,并不是只是用来看看的,而是让人知前生缘,今生果,往世因,从而安心入黄泉。 其实就相当于地府一个公示牌吧! 听凌渊的意思,好像陈雯在这件事情里,对谁都没有什么同情。 对于古曼童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接触,所以并没有什么把握,怕还得凌渊出手。 虽然心里不太得劲,但他说得也没错,只得按他的意思先办着。 我走前,在刘婶家里拿了些东西备用。 这会夜里时间正好,我开着车,和凌渊直接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我直接用以前奶奶的法子,在一根香上绑着陈雯那根头发,直接点燃,然后唤名,叫陈雯叫出来。 凌渊只是坐在副驾驶,趴在车窗,淡然的看着我做这些。 其实招魂这种事情,我做得也不多,以前奶奶只让我打下手,从不让我主导。 随着那根香慢慢的燃起,车子旁边阴风阵阵,可陈雯却并没有出现。 我一遍遍的念着陈雯的名字,想着这方法是不是不对,要不要再设个法坛,烧点纸烛什么的。 就在我转手去摸背包里的烧纸时,一只冰冷的手直接就握住了我的右手。 冻得我一个激灵,忙扭头看去,就见陈雯一身衣服结了冰霜,带着血水,正站在我旁边,伸手摩挲着那根出过血情丝的手指。 她这模样,有点渗人,而且手被她握着真的冻啊。 “陈雯。”我想抽出来,但陈雯握得挺紧的,似乎眼中只有我那根血情丝。 想着反正要谈交易,忍着冻意,让她握着,只是小声道:“我可以帮你救那个孩子。” 陈雯当下握着那只手更紧了,捏得我手指头好像都要碎了,细细的冰霜更是擦着皮,好像往里扎。 她再抬眼看着我时,原本迷茫的眼中立马全是恨意,盯着我道:“还要杀了他。” 如果不是知道她这指的是高知新,我都会以为她要杀了那个孩子。 正想开口提条件,一道火光一闪,落在陈雯伸着的胳膊上,她痛得尖叫一声,本能的缩回了手,双手化成利爪,一身染着冰霜的睡衣立马变成血红,猛的就朝着火光来处飘去。 可飘到一半,又是一道火光一闪。 陈雯痛苦的落在地上,转身就要跑。 我忙引动左中指那要血情丝,对着陈雯一弹,将她捆住。 扭头不解的看着凌渊,刚才谈得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出手了。 凌渊却趴在车窗边上,盯着陈雯:“你没谈条件的资本。” 他说着扫过我刚才被陈雯握着的手,冷声道:“直接说吧。” 我这才发现刚才陈雯太用力,手被她这一抓,已经有了青色的鬼印记了。 当下看着陈雯,想着将凌渊说的条件告诉了她。 可她这会被血情丝绑住,原本总是幽幽怨怨的脸上青筋迸现,双手化成利爪,不停的抓挠着那根血情丝。 但这根血情丝连炙莲都能困住,更不用说她一个新生的恶鬼了。 我和凌渊并不着急,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她,任由她挣扎。 陈雯一直在撕扯尖叫,过了好一会,双手被血情丝灼烧得血肉模糊,连身上的血衣都好像熔化了,这才无力的看着我。 冷冷的道:“你也是个女的,我被人骗,被吓到流产,被人害死,你就一点同情都没有吗?” 她刚才还狰狞的好像一个恶鬼,说这些话后,慢慢的就变成了一个受害的弱女子,任由血情丝绑着,缩成一团,低低的啜泣着。 凌渊只是瞥眼看着我,然后从口袋掏出一个桃子,慢慢的啃着。 陈雯见我没有说话,立马转眼看向凌渊:“这位法师,我一个女的,想为自己讨个公道不行吗?” 她对上凌渊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戾气,尽是水光,眼泪要落不落的。 凌渊咬着桃子,扭头看了我一眼,挑眉笑了笑。 我突然明白凌渊的意思了,扭头看着陈雯:“你图高知新什么?他比你大十几岁吧?长相也不算太好。” “我爱他。”陈雯缩在地上,依旧那幅强忍着要哭不哭的模样:“我以为他也是爱我的。” 我瞥眼看着她,直接被气笑了:“那你拉着他殉情,是为了什么?是你自己要死的,为什么又徘徊不入黄泉?” 原先刘婶说的时候,我已经猜到高知新比陈雯肯定是大一些的。 可在病房里见到的时候,我都有点震惊了,那是一个至少四十岁的人了,也没有什么现在流行的叔圈气质。 就是一个头发秃顶,肥头大脸,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面对这样一个人,陈雯还能说出“爱”这个字,这不是骗鬼啊,这是鬼骗啊! 怪不得凌渊对陈雯没什么同情,狐性狡,陈雯这种段数,在凌渊眼里看来,就跟小孩子一样。 她刚才,居然还想博凌渊同情! 第266章 心隔离 陈雯见我质问,立马扭过头去,看向凌渊。 脸上青色全部收了起来,一身血衣也慢慢变成了染水湿透的模样,浑身曲线毕露。 随着幽幽的啜泣,胸膛起伏不定,深情且忧伤:“我真的是爱他的,我……” 凌渊这会桃子已经啃完了,脸上闪过冷笑,直接将桃核对着陈雯身上一丢。 桃驱邪,桃核落在陈雯的身上,宛如一颗子弹,立马贯穿了陈雯的身体,她痛得尖叫了一声。 立马尖牙利爪,脸上凶相毕露,盯着我和凌渊:“我要杀了你们,我要让它杀了你们。” “你那个孩子吗?”凌渊冷呵一声。 理都没理她,朝我道:“时间不多了,早点办完,回去还能补个觉。” 他转身就往车上去的,走前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颇有意味。 我知道他这是告诉我,这陈雯不值得同情。 等凌渊上了车,陈雯还想挣断血情丝,手上利爪不行,就呲牙去咬。 倒有种坚韧,可惜用错了地方。 我最近用这根血情丝也有好几天了,当下勾了勾手指,将血情丝又收紧了几分。 陈雯痛得又是张嘴低叫了一声,扭头瞪着我,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 我只是朝她沉声道:“你如果想听我说,就听。不想听,就慢慢熬。” 陈雯听着立马放弃了挣扎,朝我冷冷的道:“你说。” 我将凌渊提的条件说了,陈雯瞥着我那根手指,冷冷的道:“我有得选吗?”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我勾着左中指,朝陈雯轻笑:“你现在心中怨气太深,等找到古曼童,再祭血情丝。” 陈雯听着眼中闪过窃喜,等我将血情丝收起,立马朝我道:“我带你去找我孩子。” 她表现得挺配合的,我只是掏出截柳木,让她附身在这上,好指路。 柳木藏阴,用来给阴魂藏身再好不过了。 有陈雯指路,我开车,直接就到了一处别墅。 陈雯告诉我,古曼童就在二楼背阴的暗房里,要从一楼的楼梯上去,她可以先用鬼魂的优势,进去帮我开门,放我进去。 这配合度挺高的,我朝凌渊看了一眼,拿着背包,这才朝她点了点头。 明显陈雯是来过这里的,飘进去后,直接就开了门,对这别墅的安保系统也很熟悉。 我和凌渊进去后,发现别墅挺冷清的,并没有生活的痕迹,估计没有住人。 不过四处都有监控,我瞥了一眼,陈雯并没有关掉监控,而且还朝我指了指楼梯,示意我快上二楼。 见我没动,又急急飘回来,朝我轻声道:“这是他家,那个老巫婆嫌弃这里晦气,就没住这里。你也看到了,很多监控,我是拍不到,可你是个人啊,会被拍到的,要快点。要不然那老巫婆会派人来的,什么都做不了。” 跟着就又往上飘,不停的示意我快点。 我发现陈雯做事挺有意思的,既然知道监控,还告诉我,却并没有要关掉的意思。 凌渊也打量着这些监控,伸手搂着我肩膀,扭着我头,还让我抬眼看着监控,硬是让我露了个正脸。 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可他既然做了,肯定有含义的。 当下还朝着监控笑了笑,这才跟着陈雯上二楼。 她直接连那暗房的门都打开了,里面是一个婴儿房,一切都布置得很豪华。 推开门的时候,里面一个电动摇椅,还在幽幽的摇着。 旁边的挂铃,也跟着转动了起来。 陈雯轻唤了一声:“宝宝?” 但并没有动静,这才朝我道:“它不在,你们快点带它走。就在这里!” 她直接拉开房间的壁柜,里面的风格与外面截然不同,壁柜里面就是一个佛龛。 两边都是香烛,还燃着,正中是一个玻璃罩子,里面是一个孩童模样的塑像。 那塑像看上去是一两岁孩子的模样,盘腿坐在一个莲花座上。 那玻璃罩上贴着一张符纸,看符纹应该是泰国那边的文字。 我打量了一下,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流掉的孩子。 凌渊却朝我轻声道:“那胎儿的尸身在胚塑里面。” 陈雯也点头,朝我幽幽的道:“高知新带着去了泰国,用他的血和我的血和的泥,给他重塑胎身,这样威力大很多。” “我原先以为他是想超度这孩子的,哪知道他居然做成了古曼童。”陈雯脸上又开始闪过幽怨。 跟着又开始演了:“我知道孩子害人后,来找过一次,想劝它不要害人。可外面有符纸,我根本接近不了。” 我瞥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 这真的是鬼话啊! 不过也懒得跟她计较,这种以父母血肉重塑胚体的东西,只要打碎胚体,就行了。 但重要的是,那古曼童现在可能在高知新那里护着他,也可能又在害人。 如果打碎塑像,它可能直接就跑了,以它害了几个人的凶性,也是个祸害。 我直接掀开符纸,打开玻璃罩,将那泥塑胚胎拿起来,递给陈雯:“抱着它,哄它,给它唱歌。” 陈雯见我掀下符纸时,脸上露出喜色。 可跟我递过去,让她抱时,立马脸色发白,用力的想推开:“我不要,这是个鬼!” “你不是鬼?”我瞪着陈雯,低笑道:“这可是你的孩子,这塑像的泥里,还有你的血呢。” 陈雯脸上闪过厌恶和惧意,瞪着我:“我抱着它做什么?” “把它哄回来,你不想它回来,认你这个妈妈吗?”我看着陈雯,发现她挺有想法的。 陈雯青沉的脸看着我手里的塑像,又瞥眼看了看旁边打量着婴儿玩具的凌渊,犹豫了一下,好像才强忍着惧意和厌恶,接过我手里的塑像,抱在臂弯里,慢慢的摇哄着。 所有的孩子都是想亲近父母的,这是血脉里带来的。 尤其是未能出生的婴灵这种东西,对于父母血亲,那种亲近最重。 我看着陈雯脸上的不耐,只是心里冷笑,这才走过去,看着凌渊。 他好像对什么都有兴趣,摸着这些小东西,朝我道:“养鬼一定要投其所好啊,不论是大鬼还是小鬼。” 这些玩具都挺精致的,我伸手捏了一个有着摇铃的小兔子,刚小心的要拿起来,就感觉手腕上一痛,整个胳膊都发沉的往下掉。 整个胳膊发冷发寒,我握着的小兔子直接就掉了下去,发出叮咚的摇铃声。 只见一个和刚才拿着的孩童塑像一般大的孩子,四肢并用,手脚紧抓着我胳膊,以腹部趴在我身上,朝我呲牙低吼。 黑青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戾气,半张着的嘴里,还流出了血水。 可能又去哪里害人了,被招了回来。 我瞥眼看着它,抬眼看着凌渊,想问他怎么办。 可就在这时,却听到陈雯咯咯的笑:“吃掉她,吃掉她!” 那古曼童听着陈雯的声音,扭头看了她一眼,满是戾气的眼中闪过迷茫,但跟着呲着的牙,立马低下,对着我胳膊就咬了下来。 第267章 母兔伥 知道陈雯心底对我有恨意,可我没想到她翻脸这么快,居然操控古曼童来对付我。 眼看着那古曼童要咬下来,我本能的想弹着左中指那根血情丝,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它那张小脸,心中不忍。 转手抽出牛骨棒,对着胳膊一滑,直接一棒就将就将抡甩了下来。 古曼童被甩到地上,痛得哀嚎一声,扭头立马呲牙对着我低吼。 但因为吃痛,不敢再扑过来,只是匍匐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我。 就算重塑胚胎,让它身形变大,可它毕竟是个未曾见过天日的胎儿,依旧是不会走,只是凭着本能爬。 我握着牛骨棒,扫过手里还捏着小兔子玩,明显只打算看热闹的凌渊。 只得扭头盯着陈雯:“它已经害了三条人命了,你再让它害人,是打算它下辈子再也不能转世为人了吗?” “呵呵!”陈雯抱着那个塑像,朝我咯咯的笑:“是我让它害死那些人,让它变成恶鬼的。谁叫高知新,他说用我们的血,制成古曼童,就会保我们俩都运势旺,以后红红火火,结果呢?只是旺他一个人!” “我根本就没有旺过,还因为流产身体没养好,跟着他跑这跑那,做法事,制这古曼童变成弱不禁风。”陈雯脸上尽是恨意,抱着古曼童塑像走到门口,挡住门。 朝我咯咯笑:“我其实不想死啊,我就是想把自杀做得真一点,他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得跟那老巫婆离婚,娶我!” 这点上,我已经隐约有猜测了。 要不然又是下了药,又是绑了手,又是割腕的,怎么还有人报警救他们。 陈雯是到医院后,才死的。 高知新更是完全救活了,那肯定是留了活路的。 我瞥着陈雯:“你想怎么样?” “我变成鬼了,我也要成为厉害的鬼。”陈雯盯着我,咯咯的笑:“我在泰国的时候,听说古曼童害的人越多,就越厉害。你们这些会法术的,被它害死,它就更厉害了。” “它能找到我,却不受我控制,不肯旺我。我就算死了,也要拿到它,让它帮我。”陈雯抱着塑像,朝我呵呵的道:“还得谢谢你啊!” 我被她这想法给逗笑了:“所以你带我们来这里,就是想我帮你揭了那张符纸?” “是啊。”陈雯完全不掩饰了,只是抱着塑像,朝我咯咯的笑:“那些人不救我,反倒救高知新,所以他们都得死。如果不是这古曼童护着高知新,我早就弄死他了。” “还有那老巫婆,你们都得死!”陈雯脸色慢慢变得狰狞,朝古曼童道:“吃了她,还有……” 她眼睛瞥向凌渊时,脸上闪过笑意:“他也吃掉,将他做成伥鬼,陪着我们,给你当爸爸好不好?” 我瞥了一眼凌渊,感觉长相好,还是挺占便宜的。 这念头刚一闪,那古曼童就受朝我扑了过来。 这次我没有留情,直拉一弹左中指,血情丝直接就缠住了陈雯。 而古曼童扑过来时,凌渊一转手,一道符纸扔出来,直接就贴在那古曼童身上,将它定住。 陈雯没想到瞬间被秒,用力挣扎着,朝贴着符纸的古曼童低吼:“快起来,将他们吃掉,你不是很厉害的吗?” 我发现对她而言,孩子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个争名夺利的工具。 引着血情丝一点点收紧,然后伸手将她怀里的塑像拿出来,直接打碎。 泥塑的胚胎里面是中空的,用黑布包着一团东西,立马就露了出来。 随着打破,三道阴魂立马就飘了出来。 我瞥着他们,赫然就是被古曼童害死的那三个。 朝他们挥了挥手道:“趁着天未亮,去和你们家人托个梦,然后去黄泉吧。” 他们看着地上被镇住的古曼童,又看了看陈雯,都有点震惊和诧异,但外面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加上在刘婶那里过阴请魂时,就交流过了,知道我是谁,也没有耽搁。 所以都朝我道了谢谢,直接就走了。 陈雯还想尖叫,我引着血情丝又紧了几分,扭头看向凌渊:“怎么办?” 凌渊只是捏着手里的小兔子,朝我道:“世人只知道兔子软萌可爱,却不知道,母兔生产后,会吃掉自己产的崽的。” 这点我是知道的,以前奶奶就养过兔子。 母兔吃掉小兔,除了受到惊吓,想护崽之外,还有可能是下了崽后,营养不良,或是口渴,或只是想吃。 我瞥眼看着陈雯,她又何尝不是一只母兔。 外表软萌可爱,看上去无害且纯洁,其实就是个连自己崽都吃的杂食性动物。 可就在我想着,要不要这个时候就弹出血情丝,感陈雯所想时。 凌渊却一伸手,将古曼童身上的符纸引了回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握紧了牛骨棒,看着凌渊:“你怎么放了它?” 被血情丝绑着的陈雯,立马又呵呵的笑:“他也想让古曼童吃掉你,哈哈。男人是靠不住的,你别相信什么感情,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靠得住的。” 她一边笑,一边看着那慢慢爬动的古曼童:“乖孩子,快吃了她,救妈妈。救妈妈啊……” 可古曼童动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凌渊,又看着那黑布包着的东西,转身就朝着窗户爬去。 我握着牛骨棒想追,凌渊却伸手将那个黑布拿了起来,朝我道:“它尸身在这里,就会回来的。” 然后扭头瞥着陈雯,冷声道:“既然她不肯配合,你就直接用她祭了那根血情丝吧。” 陈雯一听到“祭”这个词,也吓了一跳,脸色了大变,原本狰狞的脸色又收了起来,朝我哀求:“我又没有害人,我就是鬼迷心窍,心有不甘,才想报复高知新的。” “凭什么,那老巫婆就这么有钱,高知新还要在她面前装孙子,受了气就要发到我身上。”陈雯盯着我,开始痛哭。 不满的道:“你们也是,明明做这古曼童的还有高知新,你们不去找他,只会找我。还不是欺负我,已经死了,没权没势。” “高知新马上就要来陪你了。”凌渊站在窗户前,扭头看着陈雯:“你那个孩子已经去找他了,等它回来的时候,高知新就被它当成伥鬼抓回来了,你们一家也算团圆。” 我诧异的看着凌渊,他不是不同意害死高知新吗? 凌渊却朝我轻笑道:“我没说不同意啊。” 第268章 感众生 我见凌渊那一笑,这才想起来,他并没有直接拒绝带走高知新,只是问我后面那些人怎么办。 果然跟他们这些人说话,都是玄之又玄的。 陈雯这会听说高知新也会死,并没有高兴,脸上反倒露出惧意,朝我道:“你们还害人,你们……” “他本来该跟你一起死了的,是那古曼童吸了刚才那三个好心人的血,借了他们的寿数,才让他活着。”凌渊声音发沉,轻声道:“现在该你们还了。” “你们不是法师,法师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怎么能害人,你们……”陈雯盯着我,脸上尽是愤恨。 随着她情绪越发的激动,那根原先她执念引出的血情丝,又慢慢涌了出来。 这才是我的任务,我忙扭头看着凌渊:“怎么办?” “不是已经绑了吗,你就引着这根血情丝扎进她心口,然后闭上眼睛,就行了。”凌渊靠着窗户,微微阖眼。 脸上露出淡淡的愁色,轻声道:“在西林寺的时候,你和我各持血情丝一头,你凭借情丝感知过情绪和见到过前世,现在这种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 我猛的闪过前世云淼那根血情丝带来的那种酸涩感和记忆。 情绪消耗,其实是很累的。 看着凌渊脸上的愁苦,还有道门空门都不同意我炼化血情丝,怕这也不是很好受的事情。 可瞥眼看着陈雯,目光扫过绑着她的那根血情丝。 我还是慢慢蹲下身子,用引前世云淼那根血情丝的法子,慢慢的掐引着那根血情丝朝着陈雯心口扎去。 她这会也知道了害怕,朝我大吼道:“你要做什么?我是一个鬼,你们这么做,也会遭报应的。” 我冷呵一声,引着血情丝直接扎入了她心口,那一瞬间,一股子强烈的害怕,恐慌涌进来。 跟着就是浓浓的不甘和恨意,以及嫉妒…… 全部都是负面情绪,顺着血情丝,瞬间从她心口涌入我心中。 各种情绪涌入,让我整个人也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战栗了起来。 刘婶原先问到的消息,不过就是两家在医院吵架,吵出来的事情,前面的事情并没有。 这会血情丝涌入,无论陈雯怎么挣扎,有血情丝绑着,都挣脱不开的。 我慢慢知道了前因后果,只感觉无比的心累。 就像凌渊早就预料的那样,陈雯确实不值得同情。 她生性爱美,喜好虚荣攀比,读了一年职中就没读了,就去美容院上班学美容了。 其实她最先认识的并不是高知新,而是在美容院认识了高知新那个原配。 原配在这小县城里,开豪车,穿着精致,用最好的化妆品,做最贵的美容,高知新有时来接她,还要伏低做小,还要陪笑脸。 陈雯在美容院做了三个月,摸清了高知新的家底,就有所不甘心,刻意下手了。 青春正好的小美女,又刻意迎合,自然是你情我愿。 陈雯拿了高知新的钱,立马就辞职了,跟着就是买房买车,每个月两万的零花钱,还有平时各种买买买,还有各种节日的红包。 她也开始出入各种高知新原配了入的场合,想象自己成为高知新原配配那个的存在,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 她其实挺享受那种感觉的,但好景不长,当三这种事情,就算她再假装,自己不知道高知新结婚了,有家室,县城就这么大,总有几个美容院的同事知道的。 而且胃口大了,每个月要找高知新要钱,她也开始受不了,就开始想上位。 后面的事情就依旧老套,她显怀后,就趁高知新不在,到这别墅来闹,挺着肚子,仗着自己年轻貌美,想逼、也想恶心高知新的原配离婚。 可在四十多岁的原配眼中,她这种伎俩,太小儿科了。 原配不过是一出手,她那孩子就没保住,连过问的办法都没有。 高知新也因为这件事情,被原配家族打压,事业上大受打击,接连不顺。 看到陈雯流下来的孩子,就动了心思,两人带着胎儿尸骨,就去做了古曼童。 不过陈雯想的,就是古曼童保她,但她哪是高知新这种人的对手,又被摆了一道。 回来后,她流了产,又奔波,加上闹得人尽皆知,原配又刻意洒了消息,到处受人冷眼。 她就想着反正养了古曼童了,想用殉情来逼高知新一把,让他一定要离婚,两人拿着分来的财产,借着古曼童肯定会翻盘的。 还刻意给她妈打了电话,让她妈来家里找她,算准了时间救她和高知新的。 结果呢? 高知新以为她真的想拉着他一起死,就算被送到医院,还是让古曼童弄死了她。 我看完后,整个人都特别累,就好像伤心大哭了一场一样。 陈雯躺在地上,脸上也开始露着迷茫,也没有挣扎了,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的游魂一样。 那根受她执念引出的血情丝,在我指尖慢慢飘荡着,还不停的扭动。 我依旧能感知到里面各种情绪涌动,胸口一时闷,一时绞痛,一时又酸涩,一时又好像要抓狂。 “引回去。”靠在窗边的凌渊睁开眼,轻声道:“看你能不能控制它。” 我引着慢慢想着那根血情丝,见它好像左中指那根一样,慢慢的缩了回来。 可随着血情丝进去,我那种抓挠的情绪好像要从胸口迸了出来,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医院,直接就去掐死高知新。 然后咬死他那个原配,抓花那些嘲笑陈雯当三人的脸。 这种感觉,就像看电视里,女主受虐时,看着那些反派厌恶的情绪,只不过这种代入感,强了十倍、百倍不止。 “你要控制它。”凌渊手揪着衣袖,慢慢的捏着。 但他这会只是一身休闲装,并不是那种古装宽袖,他没捏两下就没了。 我因为情绪激动,强咬着牙,在心底一遍遍的念着清心咒,将这种负面情绪压下去。 等了很久,久到外面已经开始有着鱼腹白了,我才感觉汗水缓一点了。 抬眼看着凌渊:“前世的云淼也是这样炼出血情丝的吗?” “六道众生,皆苦,皆怨,皆有私。”凌渊扭头看着我,沉声道:“知众生,解众生所怨,化众生戾气,方能镇六道安。” 他眯了眯眼,脸上闪过痛色,却依旧幽幽的道:“这才一根,你所见的每根血丝情都要炼化。” 可那成千上万啊,每一根都要炼化,感知这种情绪,那经历了这么多,内心岂不是…… 千疮百孔! 第269章 千层浪 我知道炼化血情丝肯定是不容易的,本以为又是肉体上的折磨,却没想是精神上的。 就算缓过来了,可还是心有余悸。 我扭头看着陈雯,她好像一个完全被抽空的娃娃一样,被血情丝绑着一动不动的。 “她执念祭了血情丝,那些情绪都在血情丝中,所以整个阴魂都空洞了。”凌渊见我瞥着,冷声道:“这样也好,免得执念不化,去了黄泉路,还要闹腾。” 正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窗户爬了进来。 只是这次后面还跟着高知新那个肥胖油腻的身影。 他好像还迷糊着,跟着古曼童进来:“你带我回来做什么啊?让你做的事情,做了吗?” 那古曼童却只是爬到凌渊身边,抬眼看着他。 高知新眯眼看着我们,露出戒备和诧异。 转眼又看了看开了的壁柜和碎掉的塑像,以及被血情丝绑在地上的陈雯,眼光一转,立马凶相毕露。 朝古曼童道:“杀了他们,快!”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死了,以为我们发现了他养古曼童的事情。 凌渊只是冷呵一声,对着那个黑布包轻弹了一缕火光,那黑布立马燃起幽绿的火光。 高知新看着碎掉的塑像,自然知道黑布里面是什么,立马扯过一个公仔就想扑灭火。 可他一伸手,手就从那公仔上面穿过去了。 古曼童看着那火光吞吐着,脸上露出迷茫。 高知新的手抓着公仔好几次,都没有抓住,也开始知道事情不对了。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扭头看向古曼童,这会那个黑布已经烧成了灰烬,那个古曼童脱离了禁锢,立马扭头盯着他,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你们……你们居然杀人?你们让它杀了我?”高知新瞬间紧张了起来。 转身就想朝外跑,似乎想求助。 我看了一眼右手上刚从陈雯那炼化的血情丝,试着一弹,直接就绑住了高知新。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经缠上,高知新立马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血情丝缠在他身上,立马涌出火光。 原本只不过像是一缕红线,这会就变成了一根烧得通红的铁丝。 我诧异的看向凌渊,他只是淡定的看着倒地的高知新:“情牵两头,伤情则伤己。他对不起陈雯,所以陈雯的血情丝能伤他,就像……” 他瞥了陈雯身上那根血情丝,伸出食指卷了卷,那根血情丝就好像一缕发丝一样,顺着他手指就卷了起来。 凌渊等血情丝缠在他指间,这才朝我道:“就像前世云淼心中剖出的这根血情丝,能伤炙莲一样。” 我听着微微挑眉:“你以前不是说炙莲不会有负云淼的吗?现在又说这根血情丝能伤炙莲,意思是炙莲伤了云淼的情?” 而且这缕血情丝却不会伤凌渊? 他这是暗示什么? 凌渊只是笑了笑:“与其提升自己,不如诋毁他人。炙莲从五心之火而生,以怨气为泥,开出血荷。” “我只不过是狐身,就算再怎么提升自己,别说三年两载,就算三十年,三百年,三千年都杀不了他。” “但在你面前诋毁他,却不过三言两语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凌渊居然说得大言不惭。 我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是怕我再因为炙莲那点愧疚深情,对他生出不好的心思,居然还做出了诋毁的事情。 不过凌渊也没有再探讨这里面的关系,朝窗外扔了一张写着和他牌位上,一样字体的名牒,没一会外面就有着铁链叮咚作响。 一根宛如古曼童胳膊粗的铁链从窗口就伸了进来。 古曼童从尸骨被烧后,就处于一种迷茫状态;陈雯也是空洞的。 只有高知新见到这些铁链,痛得扭曲的脸上,立马闪过喜色,盯着铁链大声喊着:“冤枉啊,我死得冤枉啊。阴差大人,我死得冤枉啊。” 他倒是挺会来事的,以为阴差来了,就能给他主持公道了。 只是随着铁链涌动,并没有见到后面所谓的阴差。 反倒是那条铁链好像一条灵蛇,进来后,链头对着凌渊恭敬的点头行礼。 凌渊轻应了一声:“无需多礼,带走吧。” 高知新也是见过场面的,立马知道事情不对,猛的扭头看向凌渊,又看了看那条依旧对着凌渊恭敬点头的铁链。 忙朝凌渊道:“这位道长,我有钱,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凌渊只是冷呵一声,没理他。 铁链立马将陈雯给缠住,拉着她朝外走。 那古曼童好像醒悟了过来,根就不用铁链去锁它,自己就爬到铁链上,伸手抱住铁环。 高知新看着这样子,脸上露出惧意,转眼看了看房间里各种奢华的婴儿玩具和用品,眼里闪过狠色。 看他那样,就知道是没打好主意。 我瞥了一眼凌渊,他只是朝我颔首,示意我解开血情丝。 就在我收起那根绑高知新的血情丝时,他阴魂飞快的飘起,直接就朝着隔壁房间窜,走前还不知道怎么搞的,整个别墅警铃大作。 可就在高知新要穿墙而过的时候,铁链一扭,直接断成了两截,一头直接贯穿了高知新。 上面的铁环打开,穿入高知新的脊椎中间,将他锁住。 高知新痛得比杀猪更惨,一声接一声的嚎。 凌渊却只是冷哼了一声,看着那铁链上趴着的古曼童,在高知新惨叫和别墅警报声中,带着我回到了车上。 我系好安全带,直接将车开出去,知道凌渊的意思是并不想瞒着那个原配。 有点好奇的瞥着凌渊:“你是有什么计划吗?” 凌渊点了点头,朝我道:“既然要走一遭人世间,自然要随波逐流,陈雯这件事情,就是我们第一道波,后面的事情,就看能不能激起千层浪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激起千层浪,但凌渊有计划就行。 开着车,直接就回刘婶家了。 到的时候,天才微亮,刘婶已经醒了,正在扫院子。 见我回来,边忙朝我道:“你昨晚就解决了啊?那三家的家属,天刚亮,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救了他们,那些人给家里托了梦了。” 她脸带喜色,将扫把一丢,朝我道:“你早饭吃什么?粥还是面?我给你熬了粥,要不要再煮点面?” 跟着就又想到什么,脸色沉了沉,朝我道:“医院那边我问过了,高知新死了,割腕的伤口明明愈合,估计是伤口痒吧,他自己不停的挠,挠破了还不算,连肉都挠掉了,血糊了一床。” “陪床的护工睡得死,没有发现。早上护士查房的时候,已经凉了。”刘婶有点担心的看着我们,轻声道:“那个陈雯呢?” “入了黄泉了。”我拎着背包,确实感觉有点累。 刘婶立马重重的松了口气,在衣服上擦着手:“先吃早饭。” 我瞥了一眼凌渊,他又站在桃树下,抬眼看着桃子。 就在我拎着背包要进屋的时候,他却突然朝我伸手:“吃药。” 他现在倒是对这种事情,记得挺清楚的。 刘婶挺高兴的,估计也从凌渊特意单独给我下厨,知道我不能吃太油腻的,大清早的,居然在煤球灶上煨好了鸡汤。 就烫了点青菜,就着粥喝。 我正吃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车喇叭声。 刘婶老伴并不在家,刘婶朝我笑嘻嘻的道:“可能是那三家来送谢礼的,你吃,我去看看。” 但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就吓了一跳。 忙扭头朝我道:“你快走!” 跟着就急急的往外走,但刚走两步,就被人给推了回来。 一个穿着功夫衫,看上去却痞里痞气,满脸横肉的男子,摁着刘婶的肩膀,捏得刘婶脸都痛得直扭。 那个瞪着我:“跟我走,有人要见你。” 我喝着粥,夹着青菜,往后面看了一眼。 就见有几个人围着凌渊,可他老人家居然还不动如山的踮脚,扯着桃枝摘顶上的桃子。 看样子,来的人不少。 可粥还只喝了一半,青菜挺嫩的。 我拿着筷子敲了下碗,朝那人道:“等我喝完这半碗粥。” 昨晚就喝了半碗稀饭,熬了一夜,又吃了药,胃里烧,心里饿得发慌。 “你以为你谁啊,让老子等!”那人立马一把推开刘婶,瞪着我想伸手来扯我。 我捏着筷子,转眼看着他:“高知新是怎么死的?你主子知道了吗?” 第270章 半皮妖 听我提到高知新的死,那人脸上的横肉都在跳,眼里闪过惧意。 盯着我咬了咬牙,好像还要发狠,最终却只是冷呵了一声:“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 “把人扶起来,道歉。”我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的嚼着:“你家主子没有说,让你来请人,要以礼相待吗?” 这年头,怎么还有这种逞凶斗勇的人啊,以为横就能怎么样了吗。 昨晚凌渊让我在那监控前,露了个正脸,我就知道高知新那个原配会找过来。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高知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原配都没有去看一眼。 加上人家也不关心,高知新是不是在外面有人,只是弄掉了陈雯肚子里的孩子,防止私生子出生,分家产。 肯定是个“事业心”重的,我们弄死高知新,还算帮了她。 那人瞪了我一眼:“你!” 我喝着粥,夹着青菜,没理他。 “好。”他倒也算能屈能伸,点了点头,伸手将刘婶扶了起来。 还伸手帮她拍了拍灰尘:“对不住了,阿姨。” 刘婶只是讪讪的笑:“没事,没事。” 那人说完,就退了出去。 “你知道他是谁啊?”刘婶立马凑到我面前,朝我道:“一看就不好对付,你可别惹他。” “没事,不还有你吗?”我一口气将粥喝完,看着刘婶的手:“刚才就算我不出声,他以后也有得苦头吃。” 刘婶只是呵呵的笑,瞥了一眼在外面摘桃子的凌渊:“我去给你拿个篮子,摘几个路上吃。” 跟着就拿了个茅草篮子,出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刚才刘婶被摁着肩膀,伸手在那人衣服上揪着的样子,摇头笑了笑。 走阴的人,就算没有武力值,可也是不能得罪的,背地里稍微做点什么,也绝对让人没有好日子过。 我喝完粥,将小菜和鸡汤都喝了,把碗洗了,这才出去。 就这一会,凌渊已经摘了好几个桃子了,正在摇井那里摇着水洗。 刘婶也拿了个木勾,正勾着树枝,摘桃子。 那几个彪行大汉,都盯着凌渊和刘婶,不过却没有动手动脚的,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们。 要凌渊和刘婶,好像都不受影响,反倒是他们有点挫败,眼睛越瞪越大。 我出来的时候,凌渊将洗好的几个桃子朝我递了递:“吃吗?” “嗯。”我走过去,接了桃子咬了一口,瞥眼透过竹林和小溪,看着外面停子的清一色黑车。 又瞥了一眼安心摘桃的刘婶,凑近凌渊轻声道:“您是有什么大计划啊?” “随波逐流啊。”凌渊瞥了一眼我咬着的桃子,沉声道:“松核了啊,我昨天吃了几个都没有松核。” 毛桃熟的时候,里面的桃核都是硬的,如果熟透了,可以一掰两瓣,桃核从里面自然脱落。 可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品种不同,很多桃子别说松核,里面的桃核都不完整,好像都跟桃肉一样软嫩。 我不知道凌渊为什么提这个,但还是将自己手里的朝他递了递:“没有太熟。” 这会那些人等得不耐烦了,但估计也忌惮着什么,所以也没催。 等我吃了两个桃子,刘婶将摘满的一篮子桃给我们:“没什么好东西,看你们喜欢,就拿着路上吃吧。” 我听这话里的意思,是要送我们走。 凌渊倒是淡定的接着:“没事,还有好多呢,我们慢慢来摘就行了,熟几个摘几个吃,新鲜。” 刘婶眼睛跳了跳,跟着打着哈哈的笑:“好,给你们留着。” 我就知道凌渊找上的人,没一个简单的。 可无论怎么看,刘婶都是个普通的走阴人。 这会那个满脸横肉的人就来催我们了:“两位,现在可以走了吗?” 凌渊拎着篮子,朝我撇了下头,示意我走。 我们开了专案组的车,自然不会坐他们的车。 不过被他们四部车夹在中间,也只能跟着他们走。 路上我不时的瞥着凌渊,想听他说说刘婶的来历,他却只是看着窗外:“血蠕虫从你们镇子,顺水而下,但到了这个镇子的时候,就突然止住了,由这两条交汇的小河为界,血蠕虫划界而停。” 我开着车,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那两条小得只要用点力,就能跨过去的小河。 凌渊既然能找到刘婶,肯定是已经知道和刘婶有关了。 但对付血蠕虫,凌渊都花了大代价,刘婶又是怎么借着河水,划水为界,让血蠕虫不往这边挪动半分的。 我瞥眼看着凌渊,他却朝我指了指前面的车:“安心开车。” 这是不打算说了,凭他的个性,追问也没用。 我跟着前面的车,本以为会去高知新原配家里的,可最后居然到了一家整形医院。 那医院的名字,我以前就听过。 现在公交车上,站牌上,连很多标志性建筑的电子屏,都是这家整形医院的广告。 而且不只怀仁县,市里,更甚至外省,都有开的。 我原先还挺好奇,虽说每个地方,总有几条强大的地头蛇的。 但高知新原配,不只是有钱,还有势有人啊。 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快的速度,租下陈雯旁边所有的房子,还养这么多狗,硬是将陈雯弄到流产。 看样子是做医美的,现在这个行业,已经不只是用挣钱来形容了。 据我知道的,都是一条龙。 直接从学校,或是从美容院,从那些卖护肤品的地方拉客户。 先从割双眼皮,或是开眼角、脱腋毛这种小手术开始,再慢慢往大里做。 据说做医美一旦开始做了,只会越做越大,隆鼻隆胸,磨骨修下巴,刀子越动越多,好像上瘾一样。 还有钓鱼做医美的,比如联系一些皮包公司,发出招聘信息,用超出行情高不少的薪资,诱骗人去应职,然后各方面都好,就提议让人整一下哪里,让形象好点才能拿到这份工作。 想想原本月薪只有五千的工作,有公司愿意给一万多,只要你花三四万整一下,提升一下形象。 然后公司还诱导你,可以贷款,每个月从工资里面还几千块,只要在公司上半年班就还完了,怎么算都划算的。 当然最后医美做了,贷款贷了,皮包公司自然有各种理由不用人。 医美机构都是和贷款公司合作的,贷款他们又可以挣一笔手续费。 还不了贷款也没关系,他们还有其他的途径,让女孩子们还款。 比如卖卵子啊,签平台做主播啊。 其实就是一步步的往下陷,越陷越深。 相当于吃人,到最后连骨头都不会剩的那种。 我跟着前面的车开进去的时候,就感觉这次的事情有点牵涉太广了。 这里都是私人商用的,地处豪华街道,但除了来访车辆,其他的车子都是不能停进来的。 我们直接就被带往顶楼的会议室,一路所过的地方,都挺豪华的。 只是等我们到的时候,却发现会议室的长桌上,绑着一个身上稀稀拉拉长着鳞片的女人。 她四肢被绑在会议桌上,不停的扭动,宛如一条蜕皮未成功的蛇妖。 第271章 美女蛇 医美公司的会议桌上绑着的那个女人,身形妙曼,五官美艳,不长鳞片的地方,皮肤晶莹透亮,吹弹可破。 我见过这么多人,还只有云淼尸的皮肤,可以和她相提并论。 但云淼尸的那种白,带着死色,而且没有毛孔,就宛如带着黏液的鱼腹。 这女子的皮肤白通,细滑得宛如婴儿,还有着宛如白桃上那层细绒的绒毛,光是看着,就想让人上手摸上一摸。 她这会明显很痛苦,就被四肢和腰腿都被绑住了,却还是不停的扭动着身体,想起来,不时发出细细的痛呼声,时高时低。 而且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还有人,伸手摸着她的鳞片,然后往她身上涂着什么药物。 看他们的手法,应该也是会些术法的。 我一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也有点震惊。 会议室里的人,见我们来了,都只是瞥眼看了看我们,跟着就又去忙了。 我对这种场合有点不太适应,连忙转过眼去,再瞥眼看了看凌渊。 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目光坦然的扫过那女子,在她身上长鳞的地方扫了几眼,冷笑了一声。 朝我道:“不是蛇妖,这是注射了蛇毒保养,结果注射得太多了,身形开始产生了异变。” 现在蛇真的挺惨的,蛇皮做包,蛇肉吃,蛇骨还做手串,蛇胆做药,蛇毒也做了很多药物。 我以前上班的时候,也听过蛇毒面膜。 可这注射蛇毒,用来护肤,这是谁想出来的啊? 凌渊淡然的扫着那个女子,朝我道:“这事怕是有点麻烦了。” 我对这种医美公司是没什么好感的,可看着那个躺在会议桌上扭动的长鳞的女人,居然还有几分魅惑。 朝凌渊靠了靠:“他们是叫我们来,想治这条美女蛇吗?” 说着,转眼去看带我们来的那些人。 可就在我们抬眼看的时候,那些人,直接就关了门,退了出去。 只留和这场合格格不入的我们,看着那些男女老少,不时摸着那具女体,三三两两低声商量着办法。 我终究是个俗人,对这么大的场面,怎么也不适应,干脆扭头看着窗外。 这种高楼,往下看,外面车水马龙。 医美医院,不时有着车子开进来,然后有着帅气的保安小哥哥,帮着去开车门,热情的接待。 我瞥眼看着,感觉这服务确实挺好的。 凌渊也跟我一起看着窗外,更甚至还拖了两把椅子,示意我坐下来。 就在我们坐下后,会议室外面,居然还有穿着明显定制、合身的护士服的小姐姐,给我们送茶水。 还是可选的那种哟,不只有茶水,还有点心,完全就是茶楼的那种待遇。 最近少有这样安逸的时候,我不能喝茶,就点了个果汁,凌渊点了个茶,还要了两个点心。 那护士小姐姐,还帮我们挪了一张小几,摆在椅子中间。 没一会就送上了点的东西,茶居然还是整套的紫砂茶具,更甚至还多切了一个果盘给我们。 似乎就让我们边喝茶,边看热闹。 或许是我们太安逸了吧,就在我喝着果汁,感觉还不错的时候。 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中年男子,不满的瞥了我和凌渊一眼,冷声道:“是来帮忙的吗?怎么不过来好好看一看,摸一摸?难道就是请你们来喝茶的吗?” 我抿着果汁,看着凌渊眨了眨眼,最后还是打算认怂,假装没听到。 那中年男子估计也心烦,直接走过来,直接将凌渊泡着的紫砂茶壶端起来,对着嘴里就嘬。 如牛饮水一样,咕咕的喝完了。 这才将茶壶放下,朝凌渊道:“这茶不错,添水。” 我眼睛跳了跳,抬眼看着凌渊。 这个局反正是凌渊布的,我倒是想看凌渊君打算怎么应对这样的要求。 可没想,凌渊居然还真的拎起旁边的开水壶,淡定的往紫砂壶时添水。 我咬着果汁的吸管,细细的打量着这中年人,发现他挺有福气的啊,不知道受不受得起凌渊君添茶倒水的福气。 “哪个门派的?”那中年人见我瞥着他,脸色发冷,直接伸脚,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瞥眼看着凌渊那用一根玉簪盘着的长发,又瞥了瞥我鼓鼓的背包:“学道的?” 跟着还吐槽道:“现在除了学道的,哪还有男的,留这么一头长发,娘们吧唧的。” 我一口果汁,差点呛到了。 看着这中年人,有点佩服他的勇气。 他却身子往后一躺,将脚翘在小几的下层,拿过凌渊君添了水的紫砂壶,惬意的嘬着茶水,看着凌渊:“看你这穿着,也不像道门正统,估计就是个毛脚的。七江有个望云山道场知道吗?那里的守观,我认识。” 我眨了眨眼,想了半天,也不能确定望云山的守观是谁,但好像第一次上望云山的时候,确实有几个道长接我们来着。 可惜当时我身体不太行,守泉她们也没有给我介绍谁是守观。 要不然,我也可以说,我也认识望云山道场的守观了。 听这中年的意思,好像认识守观,挺荣幸的。 凌渊只是淡然的颔首点头,叉了块水果放嘴里。 “给你们什么价?”那中年没几口就将紫砂壶里的茶嘬完了,递给凌渊:“有六位数吗?” 我原先还不知道他说的价是什么意思,听到后面一句,才知道他以为我们是花钱请来的。 见凌渊君,又淡然的给他添茶倒水。 我现在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凌渊布这个局,让我们被高知新的原配带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干脆直接朝中年人开口道:“这条美女蛇什么情况啊?你们是要让她身上的鳞片褪下来吗?” 那中年愣神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伸手指上指会议桌上躺着的妖媚女人,朝我笑道:“你连谁请你来都不知道?” 跟着看了看我和凌渊,脚尖轻点着地面,椅子的轮子就往后滚了滚,好像都不屑与我们说话。 朝我们冷声道:“你们不知道这上面躺的是谁?” 我不收的瞥眼看去,那女子这会身上,有些长鳞的地方扎了银针,有些地方就被用药了熏着,还有的地方,居然有人用朱砂画符。 这和是谁有什么关系吗? 看这样子,就是要让她不再长鳞片啊? 我朝那中年人摇了摇头:“是谁啊?” 难道凌渊猜错了,不是注射蛇毒长出鳞片的人,真是个化形未成的蛇妖? “邹女士啊,不是她请你们来的吗?”中年男子盯着我和凌渊,冷呵一声:“敢情你们是来看热闹的?还是保安送错了地方?” 我虽不知道邹女士是谁,但听这中年男子的语气,明显就是这里的老板。 难道不是高知新的原配? 还是她知道我和凌渊有点本事,所以直接就给我们丢了个活? 我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弹了弹,确定没有哪根手指弹出一根血情丝。 这才扭头看着凌渊,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躺在会议桌上的女子娇媚的开口道:“我姓邹,可我亡夫姓高,叫高知新。” 我只感觉刚才喝下去的果汁,都可能要喷出来了。 看着会议桌上因为鳞片扎着生痛,扭动宛如蛇女,五官美艳不可方物,身形曼妙到宛如妖精的女子。 除了长了点鳞片,这长相,这身材,还有陈雯什么事啊? 高知新是瞎了狗眼吧! 第272章 棺材女 我震惊于高知新的原配,居然是一个这么美艳且……诡异的人。 想到我们要和这样一个人过招,一时只感觉心都悬浮到了嗓子眼里。 邹女士却抬了抬头,守在会议桌前的两个护士小姐姐,立马一个抬着她的头,一个往她脑后送枕头。 她明明是躺着的,可双眼却诡异的朝下翻,朝我呵呵的笑道:“怕了?” 我感觉自己还是太单纯了,以为这个世界阴邪的东西,就是炙莲和云淼尸搞出来的那种,可没想到还有邹女士这种人为变化的。 那中年男子看着我和凌渊,皱眉道:“认识?” 旁边那些人,都在邹女士身上各显神通,但看中年男子一口气就喝了两壶茶的样子,他们也折腾了不少时间了,那些鳞片依旧在,并没有变化,所以也有点泄气。 大家都纷纷收了神通,然后低声和那邹女士说了什么,就各自收着东西出去了。 一出会议室,外面就有同样穿制服的护士小姐姐,带他们各自离开。 我和凌渊才来,而且见邹女士开始解绑,自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依旧喝着果汁,凌渊斜坐着,远眺着窗外的景色。 “呵!”那花格子中年,将紫砂茶壶重重的敲了一下:“安之若素,不动如山啊。得!又多一个来分担的,你们坐。” 一起身,就嚷嚷着道:“老子想吃大盘鸡,清蒸鲍鱼,给老子上。” 这语气豪横得不行,可外面的护士小姐姐依旧笑眯眯的等着他,带着他离开。 我咬着吸管,看了下时间,正打算从背包里掏出药盒子,拿药吃,凌渊就将手递了过来。 还拿着没用的茶杯,给我倒了一杯温水:“别用果汁吞药,用温水。” 还瞥着我咬着的吸管:“少喝点,果肉属阴,性凉。” 我吞着药,笑着接过水。 “这位道长果然深知养生之道。”邹女士这会裹了件真丝的睡袍,从会议桌下来,扭着身子,朝我们走了过来。 她也就身上还有着蛇鳞,睡袍一裹,美艳大气的五官,修长圆润的双手,小腿笔直修长,一双脚也很漂亮。 也没穿鞋,就踩在这鱼腹白的瓷砖上,衬得瓷砖的白,还不如她脚晶莹。 我喝着水,将药冲下来,她就已经走到我们身边,在原先那花格子中年拉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旁边立马有一个小护士递了一根女士烟给她,还帮她点燃,她吸了一口,朝凌渊吐了个烟圈,这才瞥眼看着我:“我还没感谢你,将高知新养的那个古曼童放了,让那死鬼真的变成了死鬼。” 她没化妆,但眉如柳叶,唇如榴花,红且润。 我本以为都是纹的,可细细打量了一会,发现好像都是原装的。 可这样一个美艳娇娃,高知新居然还要找三。 不过想着她身上的鳞片,怕也不会让高知新碰她。 见我打量着她,邹女士明显知道我看什么。 瞥着凌渊呵笑道:“男的吗,总是享受追捧和爱慕的。” 说着,抬着脚尖,慢慢朝凌渊的小腿蹭去,同时用力吸了一口烟,打算再朝凌渊喷烟圈。 这是明目张胆的,想引诱凌渊啊。 我饶有兴致的瞥眼看着凌渊,发现他依旧看着窗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身后有这么一个美艳妖娃,也不在意她做什么。 越是这样,邹女士脸上的笑意就越发的深。 可她一吸,那烟居然灭掉了。 而且她脚还没蹭到凌渊,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扎了一下,痛得她尖叫一声,脚踝处,一粒粒血珠冒了出来。 她痛得脚一缩,转手捂着脚踝,反过手指,看了一眼夹着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灭了。 娇笑的看着凌渊:“道长好本事。” 凌渊却敲了敲小几,朝我弹了一下手指,朝我递了个眼神。 我居然立马知道他这眼神的意思,当下朝邹女士笑道:“您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那种虚伪的,说古曼童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这种话,就不用说了。 更何况,我还在人家监控面前露了脸。 看她这样,似乎让我们帮她去鳞? 邹女士倒也不是怕痛的人,捂着脚踝,朝我道:“我有个客户,找你们去帮个忙。” 我听着有点诧异,原来不是她自己的事情啊。 邹女士冷呵一声,将灭掉的烟递给身后的护士,接过一大杯不知道是什么的糊状物,像是奶昔之类的,慢慢的喝着。 边喝边瞥眼看着凌渊,朝我道:“我那个客户,在出生前,父母就都死了。” 我正倒着水,听到这里,不由的低咳了一声:“父母都死了?” “是啊。”邹女士挑眉看着我,捧着奶昔杯:“你是不是想取笑我说错了,父母在出生前就死了,她哪来的?” “不敢。”我连忙端着水,示意她接着说。 她气场妖媚且强大,比云淼尸还让我怂一些。 “小妹子,大人说话,要听完,才能发表意见。”邹女士斜眼瞥了瞥我,冷呵呵的道:“要不你这样的,跟着道长身边,岂不是掉他的份?” 我想着人家凌渊君都添茶倒水了,既然决定走一遭人世间,被人训斥几句,也应该的。 难道还直接摆明身份,硬是要压人家一头。 所以端着水杯,朝邹女士恭敬的点了点头:“您教训得是。” “别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什么都知道。”邹女士依旧没好气的训斥着我,眼睛却瞥着凌渊。 我喝着水,感觉有点心酸啊。 她这是借着训斥我,吸引凌渊的注意,如果凌渊会帮我出头,那她就顺势好和凌渊搭腔,有来有往。 可结果凌渊君,油盐不进,并不理会我被训斥。 邹女士估计也能借此,来试探我和凌渊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见凌渊并没有跟我出头,这才扭头轻飘飘的瞥了我一眼:“她是个棺材女,她妈怀着她八个多月的时候死了,停了一天棺,在入土的时候,在棺材里把她生出来了。所以她平时才说,她父母在她出生前就死了。” 我听着幽幽点了点头,这事情也有过。 母体死后,有的胎儿能在里面还能靠着羊水和残留的养份生存的。 如果只是停棺不动,还不一定能生出来。 入土的时候,抬棺晃动,起落,尸腹中的气体下沉,才会挤压出腹中的胎儿。 这种事情,奶奶以前也跟我说过。 只是看邹女士的意思,是她那个棺材女客户找我们? 邹女士见我看着她,幽幽的道:“她现在有钱了,村里就要她回去迁坟,让她把她妈葬个好点的地方。就在起棺迁坟的时候,结果发现她妈棺材里的不是人。” 邹女士说到这里,慢慢靠近我,轻声道:“是一只狗,棺材里是具很大的狗尸骨。” 第273章 反食人 邹女士吓人挺有天份的,语气阴森,而且起伏有定。 一双眼睛好像开始变成了蛇眸,随着她说话的时候,瞳孔猛的变成了竖眸,死死的盯着我,好像瞬间就要长出毒牙,朝我扑过来,咬断我脖子。 我被她吓得眨了眨眼,而且她靠得太近了,只得往后仰了仰,瞥了一眼,依旧不动如山的凌渊。 见他没有表示拒绝,这才抿着水道:“她想让我们做什么?” 按理说,那个客户是棺材女,那就证明她母亲死后,棺材肯定还被打开过,并且将她抱出来的。 那时并没有发现尸骨有问题,那么肯定是再次入棺封土后,尸骨才发生变化的。 这种事情,人为的可能性就比较高了。 邹女士见没吓到我,娇笑一声,往后靠了靠:“她小时候无父无母,是吃村里的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 “因为是个棺材女,村里人同情她,可也感觉她晦气,也没人管她。她也没读什么书,后来村子里有人作主,把她早早的嫁了人。”邹女士冷呵的笑了一声。 朝我唏嘘道:“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又穷又懒娶不到老婆,父母快要死了,想在死前见他成家,刚好她是个棺材女,也没人敢娶她,就这样被村子里撮合了。” “对了,她比我还大十来岁,所以那个年代,也没什么抗争意思,有口饭吃,就不错了。”邹女士冷笑一声,喃喃的道:“可她一嫁过去,那对老父母就死了。” “本来就是要死了,才让四十多岁的光棍儿子娶棺材女的吗。结果他们就又怪是我那客户克死了父母。” “那男人好吃懒做,让人伺候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动手打人,骂她棺材女克人。”邹女士勾唇,露出一个鄙夷的笑。 复又接着道:“熬了几年,她因为小,没生出孩子,挨打就更频繁了,实在熬不下去了。那是九十年代初吧,正好南下打工潮兴起,我那客户见村里有人打工挣了钱,想出去打工,可没有路费,也没人愿意带她走。” “那个时候啊,几十块钱的绿皮火车票,对于她而言就很多很多了。”邹女士明显有讲故事的天份,瞥着我道:“你猜她后来是怎么南下的?” 我抿着水,有点佩服的看了一眼依旧不动如山的凌渊,朝邹女士摇了摇头。 “她没有钱,可女人生来就有资本啊。”邹女士瞥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几下。 最后落在我眉间,好像看出了点什么,这才幽幽的道:“她恳求几个在南边打工挣了钱的男人,让他们带她去,用什么求的,想来你也能猜到。” “不过她家男人不同意,后来她算是偷跑到。”邹女士脸上居然带着畅快,跟着道:“她做了很多脏活累活,后来在足浴按摩做得挺好的,仗着胆子大,就慢慢自己开店。” “挣了钱,就拿着钱,回老家离了婚,带着村里一些女的出来做这个行业,慢慢的做大了。” “后来大清扫,足浴按摩那些不正当的行业都被关了,她就开始转行做美容,做正当的推拿按摩,也做得风生水起。”邹女士说到这里,瞥眼看着我道:“那个陈雯,就是在她开的美容院上班的。” 我对上邹女士那双好像可以上下左右,随意挪动的眼睛。 突然发现陈雯真的是个笑话,她以为瞒过邹女士,勾搭上人家老公,却不知道那美容院跟邹女士都有生意往来,估计每个动作,邹女士都知道。 她以为可以逼迫高知新,却不知道对于高知新而言,她什么都不是。 跟这些经历时代沉浮,百炼成精的人比起来,陈雯这种年轻、阅历不足、长在安稳中的女孩子,根本就是小白花。 邹女士见我明白了中间的关键,得意的勾唇一笑。 就又开始接着道:“她有钱了,村里就开始提她小时候吃百家饭的事情了,让她回家建房子啊,出钱在村里修路啊,修祠堂,建学校啊。还有她以前嫁过的那个男人亲戚啊,如果有困难,都找她。” “她这些年做生意,还有原先村里带出去那些人帮着支撑着,所以也就都应了。”邹女士喝着奶昔,瞥眼看着我:“人吗,挣了钱,谁不想到以前看不起自己的人面前,扬眉吐气呢。” “可这些村民越来越过份了,让她回去修房子,拿了三百多万回去,修的那房子哟。”邹女士摇头低笑。 复又瞥眼看着我:“你猜她迁个坟,花了多少钱?” 现在我不知道,以前跟奶奶在家的时候,迁坟是不要钱什么钱的。 就找个风水先生看一下,选个地方,然后挖坟抬棺都是村里的人帮忙,就摆一桌,让大家吃个饭,一人一条毛巾、一包烟就可以了。 因为这种事情,家家户户都要办的,今天你家帮我,明天我家帮你。 就算家里没有男的抬棺,女的也会帮着下厨什么的,反正都是村子里互帮互助,相互出力的。 所以我又只得摇头。 邹女士朝我晃了晃手指:“三十万。说是二十万买了块风水宝地,村里那些人还说便宜了,外面一个公墓用二十年,还要几十万呢。” “一万多请风水先生,还有好几万就是重新买棺材,请乐队,请人抬棺,摆席什么的。” “她这些年,年纪大了,有点怀旧,也和家里那些人想她一样,反正她无子无女,挣这么多钱,花不出去,就给村里那些人花一样的。”邹女士呵呵的笑。 扭头朝我道:“结果一开棺,里面是具狗骨头。” 我听故事又转到这里,连问都不想问了,只是看着邹女士,让她自己说。 “她花三十万迁坟,办得风光啊,当时村里的人都去了,所以都看到了棺材里的狗尸骨了。现在这社会,人人一部手机,都拍了视频。都传她妈是个狗精,让她按村里的人头点,一人多少钱的封口费,要不就把视频发出去,让她美容院的客户都知道她妈不是人。”邹女士瞥眼看着我。 嗤笑道:“这路子,你知道了吧。” 人都是这样的,同情弱者,对弱者报以一定的善意,也会帮助弱者。 但当身份变化的时候,会又携恩图报,就算不要东西,嘴头上也会说,当年某某,如果不是我如何如何,就会如何如何了,哪还能有今天。 就邹女士这客户的情况,怕就是她钱太多了,村民想大宰一笔。 我看着邹女士摇头道:“这事我帮不上忙啊,这就是一个敲诈勒索的案子,不在我们的业务范围内啊。要不就是花钱摆平,要不就是想办法把这事揭过去。” 这话一出,一直瞥眼看着窗外的凌渊,扭头看了我一眼,勾唇轻笑了一下:“原来我们还有业务范围啊。” 他声音本来就好听,这会才开口,微哑低醇。 听得邹女士挑了下眉,立马眉开眼笑的看着凌渊:“原本是不用找你们的,她也想着给封口费算了,可……” 邹女士敲了一下桌子,朝我道:“那具棺材里的狗尸骨活过来了,还吃几个人了!” 第274章 玷辱污 我一听说狗尸骨还吃人,这在我们业务范围内啊,立马就坐直了身子,瞥了一眼凌渊。 他却依旧是那幅不动如山,淡然的样子,斜靠在椅子上,捏着一个紫砂杯,倒了杯水,轻抿着。 不过那样子,明显也在等邹女士说下去。 邹女士却又打量了我几眼,沉眼看着凌渊:“这位道长看不出来路,但这小妹,眉紧眼清,脸正腰挺,还完全是个没熟的,没有半点风韵?道长这一路游历呢,还是办事呢?难道夜间就不寂寞吗?” 这是对于攻略凌渊,坚持不懈啊。 一听他对狗尸骨吃人感兴趣,立马就又借着他的兴头,打趣他。 她眼睛倒是毒,一直打量着我眉眼,居然能看出这么多来。 不过凌渊捏着杯子,抿了口水,带着警示的瞥了我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我被凌渊看得不由的低咳了一声,朝邹女士道:“就事论事吧,这位道长不是你能肖想的。” “就是因为这种谪仙样,才想拉下来,看他惹上情欲,染上凡尘烟火污秽啊。”邹女士瞥了我一眼,轻笑道:“你不想?” 我倒是没有这种想法,毕竟没时间和心思去想。 想着凌渊在这里耽搁了好一会,应该是这件事情,比较重要的。 对着邹女士的笑,我正嗤笑一声,还要开口,就听到旁边“咔咔”的一声声响。 一扭头,就见凌渊捏在手里的紫砂杯都碎成了颗粒,他正慢慢的捏指碾着,将那些颗粒又慢慢碾碎。 目光冷得好像要吃人一样,瞪着邹女士:“拉入凡尘,玷之,辱之,污之……” 凌渊语气太冷,随着他说话,眼中有着血色闪动,邹女士原本不知道被什么扎出血珠的脚踝,立马鲜血直涌,而且那脚踝好像受什么力,骨头好像都往肉里扭曲着。 “啊……”邹女士一时没忍住,痛得放声尖叫。 我很少见凌渊失控,但刚才凌渊那样子,明显是被邹女士的话戳到了哪个痛处。 连忙站起来,看着凌渊,正想安抚他。 却见凌渊轻弹着手里捏碎的杯子渣,只见粒粒碎渣,宛如以前那种带砂子的猎枪打进去一样,全部射入了邹女士白如藕的小腿里面。 邹女士痛得又是嚎叫一声,咬着牙盯着凌渊,痛得全身汗如浆涌,那双眼睛不停的收缩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渊勾着嘴角,带着冷笑,朝她冷哼道:“就凭你,也配说这种话。” “凌渊!”我见他好像有点失控,连忙道:“你先出去,我来谈。” 凌渊只是盯着邹女士,冷声道:“是不是你们都喜欢污谪仙这种?” 他轻轻一弹手,邹女士腿中那些碎渣又往肉里陷入一点。 “啊!”邹女士痛得尖叫,直接伸手捂着腿,朝那两个小护士道:“叫人啊!” 我见凌渊失控的样子,能戳到他这么痛的,怕是和前世云淼有关。 但他能耐着性子,跟着邹女士坐这么久,肯定是有目的。 连忙转身拉着凌渊朝外走。 邹女士痛得不停的吸气,见我们直接就走,头居然直接就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双蛇眸恶狠狠的瞪着我们。 那两个小护士也不敢走,就在一边打电话,大概是叫人。 我扯着凌渊,到了会议室外面,抬眼看着他。 他却依旧淡然的搓着手指,将那沾染着的细灰搓掉。 只是那双总染着几分轻愁的眼睛里,尽是血色。 “凌渊?”我又试着叫了他一声,轻声道:“你没事吧?” 凌渊对上我的眼睛,冷笑了一声,微微阖眼,轻声道:“玷之、辱之、污之……呵呵!” 他好像舌尖发着颤,长长的眼睫毛都在抖:“当年炙莲也说过这样的话,那时云淼已经死了。可你也看到了,就算她死了,炙莲也没打算放过她。连她的尸身,都变成了那样。” 凌渊的眼皮在转动,好像在调整着情绪。 会议室里,邹女士好像在忍痛,低吼着说着什么。 我知道能戳凌渊痛处的只有前世云淼的事情,但没想到凌渊又提及了云淼尸。 怪不得炙莲要将好好的一具尸体变成活僵,搞得这么妖媚。 在不时出现的幻象中见到的云淼,确实不是那样的。 “你情绪刚才失控了。”我看着凌渊,轻声道:“是不是和你真身有关?” 凌渊失控的情况几乎是没有啊,最多就是情感微微有点流露,但这种动手伤人的事情,还没有过。 就在凌渊抬眼朝我看过来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刚才那个花格子中年的声音:“有本事啊,动手打东主啊。” 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都是刚才帮着给邹女士想办法出鳞的,全部都有点不耐烦的看着我们。 花格子直接走过来,瞥着我和凌渊道:“你们长点脑筋好不好?她花大价钱把你们请来,就是治治身上的鳞片,又没有危险,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供着她,怎么了?” 他身后那些人,也认同的点了点头,尤其是一个看上去胡子花白、裹着件好像是苗服,又好像不是的外袍的老爷子,也走过来,看了一眼凌渊:“你去跟邹女士陪个不是,也算有个交待,等下我帮你们说句话,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见凌渊没动,花格子咂了下舌,无奈的转过头去:“呲!哪家出来这么不知道人情事故的新人啊。” 我打量着这些人,戳了凌渊一下:“要继续吗?” “不继续?难道要我们动手,押着你们进去?”花格子扭头不忍直视的看着我们。 伸手点着我和凌渊:“你们两个瓜娃子,出门前,家里没个师父什么告诉你们,接了活,就要尊着东主,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你不能消灾,哄人家开心一下又怎么了。”花格子不甘心的瞥了一眼凌渊,冷冷的道:“你是长得好,可邹女士那样的也就嘴上占你多便宜,你也不算亏。” 我一想到刚才凌渊失控,听花格子越说越离谱。 连忙转身,站在凌渊身前,想着凌渊君是陪我到这人世间走一遭,这种被拉入凡尘的事情,还是我这长在淤泥中的人来吧。 当下朝花格子道:“我去跟邹女士赔礼道歉,行吗?” “你去没用啊。”那老爷了瞥了我身后的凌渊一眼,抬手捏着胡子,冷呵道:“人家看上的又不是你,伤人的也不是你。再说了,你谁啊,你赔礼道歉,人家就得认你?” 就他抬手的时候,袖子回落,手上戴着一个牛皮扣着的银饰牛头。 我瞥了一眼,感觉有点眼熟。 他却催着凌渊道:“你还年轻,不知道事故,你去给邹女士赔礼道歉,她还算卖我这张老脸的面子,我给你担个保,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钱照样能挣着,还能看各色各样的人,你们出来不就是增长阅历的吗。” “对,听苗七叔的没错。”花格子也在一边帮衬着说话。 我转眼看了看后面那些人,他们都用一种不懂事的眼神,看着我和凌渊,但这对苗七叔,应该是比较尊敬的。 当下瞥眼看着他:“您是苗族,会蛊的,对吧?” “还有点眼力劲。”花格子立马点头,轻声道:“苗七叔用蛊术给人整容,可厉害了。邹女士卖他面子,你别不知好歹。” 我没想到蛊术,还有这作用。 试着小声道:“那您知道龙蓝玉沁吗?” 我这话一出,苗七叔捏着胡须的手一顿,扭头看着我:“你说谁?” “龙蓝玉沁啊。”我指了指他手腕上的银饰,努力替自己找补:“她有一个和您一样的……” “放肆!”苗七叔猛的对我沉喝一声,低吼道:“龙蓝族长的名讳,也是你能乱叫的!” 第275章 人世情 我原先听说龙蓝玉沁是秦阳羽特意请来的,就知道她身份不低。 看她那一身挂得满满当当的银饰,加上人家的本事,至少挺有钱的,但我没想到人家是个族长。 看苗七叔这样子,好像族长还挺受尊敬的,不是个挂名族长。 邹女士的事情,估计是真的重要的,看这么多会术法的人聚在这里,怕不只是治她的鳞片有关。 我又不能正让凌渊,去跟她道歉。 所以能走人情就走人情,刚才我还想着,要不要拿曜日来炫一把。 但想着这道门至宝,认识的怕是不多,却没想送了个人情过来。 当下对上苗七叔沉怒的脸,轻笑道:“我那里有把弯刀,是龙蓝族长送我的,就在我背包里。” 我朝他们指了指会议室,看着苗七叔道:“您看了,就知道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拿刀?”花格子看着我,冷哼了一声:“你们俩个哟,是不是电视看多了,以为诳着我们进去,抽出背包里的刀,就能一路杀出去啊?” “你说说你们。”花格子一脸痛心疾首,无奈的道:“你们出来的时候长辈就没告诉你们,吃饭的家伙不能离身,你们居然还放背包里。” 他看着我们,满眼都是我们那种没见过世面样子:“现在为了防控刀具,各家都尽量不练刀、练剑了,你们还带弯刀,你们到底是哪个与世隔绝的山旮旯的家门出来的啊?” 花格子的语气却越发的好奇了,扫了扫凌渊:“还真的是空谷幽兰啊,稍沾着人情世故,都养不成这样。” 他这话说得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褒是贬。 凌渊却依旧在捏着手指,好像在想什么,一直沉默无声。 反到是苗七叔,听到弯刀的时候,捏着胡须的手,放了下来。 我这人像来能屈能伸,任由花格子在旁边絮叨,朝苗七叔比了一个长度:“这么长,她放在腰后,刀头是一个你手腕上的那样的银制牛头,这么大。” 苗七叔慢慢眯眼看着我,用力嗅了嗅鼻子。 “你说刀有什么用啊,你们别以为拿把刀就真能砍出去。”花格子听得好像很不耐烦了,朝我道:“大家都是混饭吃的,你们有本事到邹女士这里,那大家一起混着,反正出钱的是她。” “可你们打东主啊,我们不帮她出头,你说我们拿人家的钱,也不安心啊。”花格子都很生气了。 我听着也有点明白了,他们并不想出手,可拿了人家的钱,又不好不出头。 当下瞥着花格子:“既然你都说了,拿了刀,我们也砍不出去,那就请苗七叔跟我一起去看一眼那把弯刀吗。” “哎!你……”花格子抬手指着我,冷呵道:“真不识好歹呢,看我不抓你进去,跪在邹女士面前赔个罪,都对不起我每个月拿的钱。” 举着手就要朝我劈过来,他人高马大,那样子气急了。 我本能的后退一步,先护着失神的凌渊,弹着手指正要引出血情丝。 “慢。”苗七叔却一把握着花格子的手,瞥着我道:“我倒要看看,那把弯刀是不是在你身上。” 我估计那把弯刀是个信物什么的,龙蓝送我的时候,还挺严肃的。 而且那把弯刀,她一直背在腰后,也没拿出来当个武器。 “好。”我朝苗七叔点了点头,转眼看了看凌渊。 他好像还在想着什么,不停的碾着手指。 我拉了他一把,他还失着神。 眼看花格子他们又好奇的看了过来,干脆拉着凌渊的手,直接往里走。 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帮邹女士正骨,还有人用什么敷在她被弹入碎陶渣的腿上,估计是要将里面的碎陶渣弄出来。 我的背包就在我刚才坐下那张椅子上,拉着凌渊走过去的时候,邹女士痛得脸狰狞的看着我们。 那张白透带着宛如水蜜桃般细细绒毛的脸皮下,好像有着什么一动一动的,似乎有着鳞片好像就要绷着脸皮窜出来了。 轻呼着气,好像随时都要扑过来,狠狠的咬我一口。 我朝她冷冷的笑了笑,既然得罪了,就没必要讨好。 反正听苗七叔他们的意思,有真本事,她不敢得罪。 拉着凌渊走到窗前,将背包拉开,翻出插在最边上的弯刀,握着那银制牛首,正要抽出来。 苗七叔忙伸手摁住了我了:“不用了。” 我诧异的看着他,他却盯着我,目光闪了闪。 后退了两步,对着我和凌渊行了一个古怪的礼。 然后才朝邹女士道:“先请两位去旁边的贵宾室休息,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哎,是谁啊?七叔你还这么行礼,不介绍一下吗?”花格子还咋呼着,脸上一扫原先的不耐烦,笑嘻嘻的道:“如果是大人物,也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吧,以后我花溟出去,也有个说头不是吗。” 这次不用苗七叔开口,后面一个戴着骨制品的男子,扯了他一把,朝他瞪了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 邹女士瞥了我和凌渊一眼,又看了看苗七叔,似乎沉吸了口气,这才道:“好。” 她身后的小护士,立马朝我们道:“两位请跟我来。” 我握着那刀头,看来自己想得没错,这确实是一个信物。 正打算放开刀头,将背包拉链拉起来,苗七叔就先一步过来,帮我拉着拉链,还伸手遮着那刀头:“姑娘出门在外,要切记有些东西,不能外露。” 是生怕这弯刀外露了? 可龙蓝玉沁不是随意就给我了吗? 我心头沉了沉,但还是朝苗七叔道了谢,拎着背包,和凌渊去了贵宾室。 这里完全就是个休息室,沙发又大又软,茶水点心一应俱全,还摆着很多的书,雅且简洁,又不失贵气。 等护士走后,凌渊才朝我道:“那把弯刀,是苗族历代蛊师所配,但苗族分白苗和黑苗,会蛊的还有黎族和其他族,连现在南洋降头术,都是由蛊术演化而来。” “所有会蛊的人,都想要这把弯刀。一旦让人知道,这把弯刀在你身上,怕是会有会蛊的阴邪小人,闻讯而来夺刀。”凌渊这会好像回过神来了。 看着我的背包,幽幽的道:“这次你处理得很好,没有硬碰。是我失控了!” 我这会坐了下来,连背包都不敢放了。 想着自己要不要也换身衣服,把这把弯刀和曜日都随身带着。 听着凌渊的话,转眼看着:“你怎么了?” 凌渊慢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轻声道:“云淼,我陪不了你多久了。我与这些东西相斗太久,难免受影响,如果不取出真身,光是一道阴魂还好点,可真身镇在修罗天出入口,沾染了一些不该沾染的东西。” 第276章 修整容 原先我听凌渊让我炼化血情丝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他可能不太好了。 毕竟原先他才出来的时候,还想着让我回家,自己一个人解决所有事情。 也没有想过,让我炼化血情丝,更让我避开炙莲,现在却一步步的反了过来,好像要让我自己去面对了。 现在听他话里的意思,他连修罗天都不能镇了。 我拎着背包,看着凌渊一时居然感觉有点萧索:“那你会怎么样?” 凌渊扭头,看着我笑:“没怎么样。先办事情吧!”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连敲了三声之后,苗七叔才推开门进来。 看了一眼凌渊,又转眼看了看我:“姑娘怎么称呼?” “小余。”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真名。 毕竟“云淼”这个名字,空门道门都有记载,龙蓝玉沁虽然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但最近闹的事情太多了,苗七叔又一直在外面混,保不准就听到了什么。 苗七叔听着眼珠转了一下,明显知道是个化名,却还是捏须朝我笑道:“小余姑娘,既然得龙蓝族长赠刀,想来出身也是不凡的。” 我本以为,他这是还想探我的身世,可他转过话题就道:“玄门幽幽,有许多家门传承千年,有子弟出来历练也是正常。我就不好再问小余姑娘的家门,外面那些人也都知道,两位来历不凡,自然不会再多问的。” “以后我就将你们当苗族子弟对待,以免让那些人越发的好奇。”苗七叔看着我和凌渊,又是恭敬的一礼:“如有失礼的地方,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他说得进退有度,我都不得不佩服了。 当下看了一眼凌渊,见他并没有搭话的意思,这才点头道:“有劳七叔了。” 苗七叔立马哈哈的低笑,眼角余光瞥过凌渊,这才示意我们坐:“邹女士的伤,还要处理一会。两人还不太了解现在这里的情况吧?我给你们讲一下,也免得……” “咳!”苗七叔都低咳了一声,瞥了一眼凌渊,这才接着道:“不太了解情况。” 我看着依旧淡定的凌渊,感觉他现在就好像真的当撒手掌柜了,一应事情,都交给我。 原先还出题,现在题都不出了,让让我自己找。 只得给苗七叔倒了杯茶,示意他说。 据苗七叔说,这家整形医院,不只是用现在医疗科技整形美容这么简单,也不只是接待女性,男性也不少。 业务范围挺广的,还包括不孕不育,以及帮现在的明星做一些业务。 但各家门都有自己的秘术,具体做哪些,大家都各自保密,各不宣扬,也不会询问,这是规矩。 免得有人想抢饭碗,想去偷学别人的家的秘术。 苗七叔负责的,就是用蛊虫啃骨,无痛磨骨,瘦脸修饰脸部,或是其他骨头宽大的问题。 还有就是用蛊虫减肥瘦身,就是将吃脂肪的虫放入体内,控制着量,让蛊虫吃掉多余的脂肪,再爬出来。 也有放入蛊虫,让该隆的地方隆,修饰身体曲线。 我一听还能用蛊虫隆胸,立马低头看了自己的一马平川,眨了眨眼。 凌渊立马低咳了一声:“这样安全吗?” 苗七叔对我还算和蔼,对上凌渊,立马脸色一正,满是恭敬的道:“安全的。就是和小余姑娘身上那些肉蛊一样,填充着身体,相当于自己身上的血肉,不会有排斥。” “就是我蛊术不如龙蓝族长精,速度慢了一点,不像小余姑娘身上的伤口,应该是两三日内,很快就填充好了。”苗七叔嗅了嗅,朝我不好意思的道:“在姑娘提及族长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姑娘身上蛊虫残留的味道。” “想来姑娘近日受了重伤,伤及大量血肉,是族长以蛊虫填充了伤口,而且时间还挺紧,所以还有残留的味药气息。”苗七叔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跟着道:“族长赠刀,可能也是怕这残留的蛊虫味,吸引了一些其他的蛊虫,所以给你带防虫制蛊的。” 我倒是没注意那把弯刀还能防虫,但确实挺锋利的,当初砍杀那么大的黄鳝,一刀下去,就能破骨而入。 怪不得刚才在会议室外,他用力嗅了嗅鼻子。 苗七叔这种在外面混迹时间长的人,也知道不要多猜测我的身份,知道得越多越不安全。 点到为止后,连忙转过话题,笑呵呵的道:“不过也就是因为我用的肉蛊速度慢,循序渐进,反倒显得真实。一些需要经常了出镜的人,如果一下子变得挺拔和壮阔……” 他说着眼睛眯了眯:“或是一下子变得挺精瘦,就会被怀疑整过了,反倒不好。我这种日见一日,悄然变化的,反倒让人能接受一些,自然一些。才能编排是锻炼,或是调养的结果。” 我大概知道他说的是哪些人群了,怪不得邹女士这么有钱。 但这种在普通人身上,大量施蛊术,或是其他术法的情况,怕是真的不太安全。 我转眼看了看凌渊,他让我来这里,或许早就知道这么个情况。 见我看他,凌渊只是阖眼,给我倒了杯水,示意我接着问。 “那其他人大概负责哪些呢?”我看那些人不少啊,应该各司其职吧。 “有负责转运的,有负责供狐仙的,也有水师负责抽骨的。”苗七叔看着我,轻笑道:“那个喝了两位茶水的花溟,就是个水师。可以用水师接骨之术,将人胫骨拉长,虽然不多,但对于某些人而言,拉长几公分都很重要。” “尤其是腿,一旦拉长,整体身形上就很漂亮了。”苗七叔又瞥了一眼凌渊那双修长笔挺的腿,轻声道:“所以他业务很不错,要不然凭他一个没有家门出身的水师,也不敢这么和两位说话了。” 我点了点头,怪不得花溟总是说认识望云山守观,还想套我和凌渊的身份,想来是以后用来提升自己身价的。 只是这信息量有点大,需要消化。 苗七叔喝了口水,这才朝我道:“看邹女士的样子,并不是让两位在医院工作。两位也不是被推荐过来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便说一下吗?” 生怕我和凌渊猜忌什么的,忙又放下杯子:“我就是想帮两位分析一下,这里的情况涉及各家利益,别无形中得罪了什么人才好。” 听花溟的意思,邹女士随便请人,至少都是六位数以上。 苗七叔他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怕是每个人都是一大笔钱。 就算是会术法的,也是要钱生活的。 如果不小心,断了人财路,确实不好。 尤其这些人,很多背后都是有家门的,别惹了事才好。 我瞥了一眼凌渊,见他颔首,这才将高知新和陈雯的事情说了,然后又将了邹女士那个棺材女客户迁坟见狗骨的事情也说了。 等我说完,苗七叔脸色都黑了,朝我和凌渊道:“这范姐迁坟的事,两位还是推了的好。太过阴邪,尽量避开。” 说着还朝外面看了看,轻声道:“那狗骨不只是吃了普通的村民,还吃了两个法师了。邹女士原本是让我们这边派人去的,可大家都知道那范姐人有多狠,所以不敢去招惹。” “而且啊。”苗七叔眼睛瞥着外面,朝我们幽幽的道:“那范姐,可能真的是狗精所生。而且她的为人,我也不敢招惹,你们……” 苗七叔看着我和凌渊,苦笑道:“凭两位处事青涩,怕被她吃得骨头都不剩啊。” 第277章 两面人 范姐就是邹女士嘴里那个棺材女了,我听苗七叔对这事很忌讳,而且说得范姐好像很凶狠,一时也有点震撼。 扭头看了一眼凌渊,见他抬眼看了看我,大概知道这事情真的就是我们要接的了。 当下朝苗七叔道:“能说仔细点吗?” 苗七叔瞥着我和凌渊,轻声道:“你们是为这事来的?” 我现在能确定了,朝苗七叔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瞥了瞥我和凌渊,低笑了一声:“怪不得。” 这才朝我道:“范姐的人生经历,你们也听邹女士说了。可她一个没读过一天书的人,在改革开放初期能下海经商。没有任何人脉,能在灰色产业里创下这么大的基业,没有点狠厉手段怎么行。” “你别听邹女士说她好像挺讲恩情的,她就是想让你们过去管这事。管得好,她卖范姐一个人情,你们得了好处,自然大家就是不打不相识。” “管得不好,你们被那狗骨吃掉,她也免得想办法让你们闭口不提高知新那件事。”苗七叔瞥着门。 朝我们凑了凑,轻声道:“陈雯被狗吓流产的事情,就是范姐的手笔。” 我听着挑了挑眉,这中间怎么还有反转。 “陈雯就是范姐美容院勾搭上高知新的,她没怀孕,就那点买房买车的钱,邹女士也不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利益纠缠太深了,她和高知新早就离婚了,那点钱,就当高知新花钱买个玩意。”苗七叔说到这个,摇头轻叹。 脸带嘲讽的道:“陈雯也是人心不足,不知道好歹,居然还想借腹上位。邹女士你也看到了,哪是那种争风吃醋的人啊。她自己事情多,业务广,没心思对付陈雯这种挑梁小丑。” “就把这事告诉了范姐,毕竟人是从范姐那里出来的。范姐想以后好好合作,自然也得给个交待,这才让人带了狗去。”苗七叔看着我。 沉声道:“她养了很多狗,以前做灰色产业的时候,有些才招进去的女孩子,不听使唤,想跑的,全是被狗看住的。” “还有跑的时候,被看门的狗活生生咬死,用来杀鸡儆猴的。”苗七叔捏着杯子,瞥眼看着我和凌渊:“最后也不过是弄了条差不多的狗去抵命,赔了那女孩子家里几万块钱。” 我听着只感觉心头发冷,在邹女士口中,范姐是个身世凄惨,遇人不淑,自强自立,知恩图报,被人胁迫的形象。 现在听苗七叔一说,似乎就是一个逼良为娼,残害人命的老鸨啊。 果然,人都有两面性。 我又瞥了一眼凌渊,他却阖着眼,淡定的看着我,难得开口的看着苗七叔:“那你们怎么帮她们?” 对啊! 无论是邹女士,还是范姐,都不算是什么好人。 苗七叔呵笑道:“可她们也做慈善啊。就邹女士,为了提升自己身份,是大企业家,每年光是医疗方面的捐款就不下七位数,还给一些没钱治病的人,提供一些医疗服务。范姐也捐不少钱,给山区啊,救助一些弱势女性啊。” “她们挣的都是有钱人的钱,挣一千,给一百给弱势群体,也不错啊。她们害一个人,能救十个人,而且就算没有我们,她们也会找其他人做这些事情啊。”苗七叔坦然的很。 第一次正视着凌渊:“我们并不认为做的事情不对。就像高知新,他想做古曼童,养小鬼,找过我们,没有愿意帮他。他还不是跑出国,搞了一个。” “这是有市场需求,才滋生的行业。我们不做,他们自然也要去国外做,现在东南亚那边,就有用蛊术、降头美容塑体的,有钱我们不挣,给外面的人挣吗?”苗七叔坦然而且清醒。 嗤笑道:“小余姑娘看上去,还是知道人间疾苦的。这位……” 他看着凌渊,顿了顿神:“这位道长,一看就是空谷幽兰,不知道凡尘事的。” 现在凌渊情绪不太稳定,我怕苗七叔的话又刺激到他。 连忙低咳了一声,朝苗七叔道道:“多谢您的提点。” “客气了。”苗七叔笑了笑,朝我道:“如果你们一定要接这个事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你们走一趟。” 我想到自己这该死的祸害性,朝苗七叔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好了。” 苗七叔还想说什么,外面就又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邹女士请你们过去。” 苗七叔看了我一眼,瞥过我那个背包,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还是想劝我,最好别接范姐的事情,免得这把弯刀,落到了外面。 但还是背着背包,朝他笑了笑,就又去会议室。 这会邹女士换了一身碎花的薄衫长裙了,头发用一只镶钻的发簪挽起来,露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脸冷意的看着我和凌渊:“我那客户的事情,五十万,解决了就归你们。想接就接,不想接,你们知道高知新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你们这么容易走的。” 我看着会议室里,坐满了那些会术法的人,怕是邹女士的意思,如果我们不接,就有的是办法封我们的口。 苗七叔低叹了口气,连花溟他们都脸色不太好。 他们大部分都是来“打工”的,看刚才苗七叔对我和凌渊的态度,也知道我们来历不小。 这些都是人精,谁愿意惹麻烦啊,所以都看着苗七叔,示意他劝劝。 我看着邹女士一反原先妖媚的样子,反倒一脸职场女强人的模样,轻笑道:“好,我们接了。” 邹女士瞥了一眼凌渊,她是生意场上的人,所以也没有太多纠缠。 只是冷呵了一声:“那我就安排司机送你们过去,别想着惹事或者跑路,范姐能力比我强多了,到时可别被狗骨啃得骨头都不剩。” 这是恐吓,也是了威慑。 她倒是大方,直接让财务转了定金给我们。 然后就让小护士带我们下去,再也没了原先说故事的兴致了,好像多看我们一眼,都不想。 苗七叔朝我和凌渊,递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我朝他笑着道了谢,这才跟着凌渊往下走。 这会医院好像才开始正式上班,大厅里播放着医院的宣传片。 我走的时候扫了一眼,发现这医院整形最成功的案例居然是邹女士自己。 这种老板为自己代言的方式,现在还挺多的,尤其是邹女士至少四十多了,看那美艳的样子,就好像个妖精一样。 我一直好奇,她有钱有貌又怎么可能嫁给高知新那个油腻中年的。 站定看了一下,这视频居然放了很多邹女士以前的视频和照片,不说判若两人。 简直就是美艳妖精和…… 我看着那照片上可以说得上矮丑胖的人,朝小护士道:“这是以前的邹女士?” 照片旁边还标了身高体重和体重,身高148公分,体重145斤…… 现在邹女士那样,往会议桌上一躺,至少得170左右吧,那身材更是凹凸有致,连皮肤都好得惊为天人。 这两人,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当初蔓灵换皮,都还得找个差不多的换,邹女士这整形也太厉害了! 小护士朝我点了点头:“是的,邹女士以前就是这样的。这县城里,认识邹女士的不少,大家都记得她以前的模样,不会作假的。” 我看着这会视频上,两张照片的对比,以及中间的步骤的照片。 知道以邹女士现在长鳞的情况来看,肯定不是这些视频上解说的那些手术。 但要有这么大的突破,邹女士也要吃不少苦吧。 突然有点佩服邹女士的勇气。 小护士却朝我道:“敢于面对过去的自己,才能有所突破,正视现在更好的自己。” 我听着沉了沉眼,不由的瞥了一眼凌渊,这话倒有点意思。 怪不得邹女士将以前范姐那些不堪的过往,跟我细细说了,这是她们的企业文化啊。 小护士却扫过我的一马平川:“我们这里有些项目也适合你,而且没有任何幅作用,如果你想做的话,可以让邹女士给您打个折扣,或者给个内部价,很划算的。” 这是又当客户,又当业务了,我正想摇头,旁边的凌渊就不知道为什么呵笑出声,有点调侃的扫了我一眼。 第278章 畜生道 我听着凌渊呵笑,扭头瞪了他一眼。 这年头大家都暴露在摄像头下,各种网络直播,各种网红,让长得好的人,更容易吃到红利。 加上各种医美和美容行业刻意贩卖的焦虑,大家都对容貌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追求。 连凌渊都对我这一马平川,表示嘲笑。 我瞥了凌渊一眼,沉声道:“怎么?不行啊?那下次我让苗七叔帮我整一下,反正我身体里蛊虫也不少了。” “不用!”凌渊连忙低咳了一声,握拳捂嘴:“现在挺好的,方便。” 我冷呵的吸了口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正好这会有几个人进来,见到凌渊,都转不过眼了。 小护士从带我们下来,也满脸羞涩的看着凌渊,瞥了我一眼,居然有点嫉妒。 我突然有点怀念,以前凌渊没有真身,只不过是道阴魂时的日子了。 他这样子,太招人了。 等上了车,前面自然有辆车带着我们。 不过邹女士还算讲规矩,并没有派人押车。 我开车着,朝凌渊道:“你原先的目标就是范姐?陈雯的事情,只是一个敲门砖吧?” 凌渊点了点头:“我让狐族查过这个范姐了,她做灰色产业起家的,为人很谨慎。无论是介绍客户,还是介绍供应商什么的,或者是工作人员,都要有可信的人推荐,更何况是她妈棺材里迁出狗骨这种事情。” 所以他让我在别墅的监控下面露了脸,相当于将一个把柄送到邹女士手里,如果我们不受控制,邹女士就可以告我们私闯民宅,再安个偷窃多大金额的罪名,凭邹女士的人脉,让我们进去呆一段时间完全可以的。 更何况,她还有苗七叔那些人手,我们也跑不到哪去。 她想借我们讨好范姐,还借范姐除掉我们。 范姐,又何尝不是因为有邹女士在后面兜着,才肯让我们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 这些人精啊…… 我瞥着凌渊,摇头道:“这事又是有关什么的?” “畜生道。”凌渊靠在副驾驶,轻声道:“你奶奶养的那头猪,从因果上说,轮回入畜生道,倒是正常。但能让你奶奶这么养上几年的,而且那头猪明显不对。” “我还发现,你奶奶地下室那些风干的牲畜,都有点古怪。” “畜生道,与饿鬼道和修罗天不同,它就是在人世间的,所以没办法镇。但现在饿鬼道和修罗天,都出了问题,我感觉畜生道也有问题。”凌渊语气发沉。 低声道:“其一就是你奶奶养的那头猪,其二就是范姐这个狗骨。” 我知道以凌渊的能力,从一开始肯定是有计划的,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饿鬼道和修罗天,与人世间是分离的,可畜生道,却与人世间完全重叠,却又并不是同一道上的。 想到梦里,奶奶养的那头猪,突然咬住了我,我也心头发悸。 手指抓了抓方向盘:“那血情丝呢?” “如果有,自然会出来。”凌渊眯着眼睛,朝我轻声道:“邹女士身上居然没有血情丝……” 他好像也有点惊讶。 就我现在知道的,血情丝好像并不是只关于男女感情,还有其他的情感。 想了想道:“陈雯死的时候,心有不甘,加上她想要的一直没有得到,所以血情丝才引出来。邹女士现在有钱有势,想做什么,直接就做了,反倒内心趋于平稳。” “嗯。”凌渊轻应了一声,却扭头看向我,目光闪烁,似乎有点好奇:“你对血情丝了解得很快啊。” 我听着也是一顿,跟着发现一个重点。 凌渊并不知道血情丝到底是怎么来的。 想到邹女士说到那玷辱谪仙时,凌渊的怒气,怕是当初云淼嫁给炙莲后,还受了不少罪。 炙莲最后连她的尸身都炼化了,当成一件武器。 我开着车,瞥着凌渊,想着他失控的样子,也不敢再问。 范姐的老家不在怀仁县,在旁边一个市的山村里,挺远的。 领路的司机在小镇上带我们吃了碗面,告诉我们还要开一两个小时,那村子在山窝窝里。 凌渊为食人间烟火,就拿着从刘婶那里摘的两个桃子,慢慢的啃着。 我借着买水的机会,问了一下面店的老板娘,那个村子的事情。 结果我一问,那老板娘立马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就是仙人村啊,那村子很好走的。人家村子里有钱,自己修了条路,直接从镇上到他们村里。” 我听她这语气不太对,而且司机说是叫窝山村,怎么到了老板娘这里就叫“仙人村”了。 干脆端着面碗过来,让她帮我添个煎蛋:“都是一个镇上的,仙人村有钱,怎么不跟着他们一块发财啊。” 那老板娘瞥了我一眼,呵呵的道:“我们玩不起,你知道人家怎么叫仙人村不?仙人跳,你听过没?” 老板娘这会没生意,给我夹了个煎蛋,呵呵的笑:“人家做生意,是一家家的。没出嫁的女儿,娶进来的媳妇,卖一笔,诈一笔,事后还能讹几笔。他们不发财,谁发财。” “这种钱,挣不得的。”老板娘瞥了一眼那司机和凌渊,朝我呵呵的笑:“你一个小妹子,别瞎打听,污了你的耳朵。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啊,刷新你的三观。” 那老板娘听我打听,好像想起了什么,瞥着我道:“你不会是要去仙人村吧?” 她好像有点警惕,握着夹煎蛋的夹子朝我靠了靠,往外面看了几眼,朝我探了探头,压着嗓子用那种说悄悄话的声音道:“那村子里邪门,别去!” 听她的语气,好像有点忌讳,生怕被外人听了去。 我端着面碗,正要再问,那司机就放了筷子:“吃完就走了。” 说着居然直接朝我和老板娘走了过来,凶神恶煞的瞥了那老板娘一眼。 老板娘吓得夹子都掉了,忙转身扯着围裙往后面走了。 我转身,看着那司机将碗里的面挑了一下:“还没吃完。” “别瞎打听,范姐不喜欢别人背后说她。”司机瞥着我,冷呵一声看了一眼面馆后厨:“我在门口抽根烟,你们快点。” 果然就靠在门口,叭叭的抽烟,却还时不时的瞥着我和凌渊。 我端着面碗走到凌渊旁边坐下来,他不吃这些东西,一身休闲装坐在这里,都感觉浑身透着光,连这小面馆好像都亮堂了。 我坐下后,凌渊瞥了我的面碗一眼:“少吃点。” 这小镇面馆的东西,都是调料。 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吃多了不好。 我把那个煎蛋吃了,凌渊把药递给我:“刚才我听到了,进村后,你跟着我,别乱走。” 等我们走的时候,老板娘急急的跑了出来,还担忧的看了我们几眼。 见那司机先把车开走了,她还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不要去。 后面开了近两个小时的山路吧,几乎盘跨过一座山,到了一个山窝窝,路边全是那种小孩子不好带,竖在路口指路的石碑。 “窝山村,真的是山窝啊。”凌渊瞥着那些石碑上指的路标,有点唏嘘。 但越靠近窝山,路边的狗就越多。 就好像是城里那些没人管的流浪狗,各种各样的都有,原先还只是一条两条的,后面就越来越多。 全部都在路边那些石碑边上游荡着,车子驶过的时候,都呲牙看着车子,更甚至一点都不怕,跟在车子后面,往前跑。 越靠近窝山村,跟着的狗就越多。 第279章 喂了狗 我开着车,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狗,都跟在车边,心头也慢慢发悸。 这些狗,有的明显精神状态不太对,有的呲牙咧嘴,还有着浑浊的口水从牙缝中流出来。 有的双眼发着红,盯着我们的车,不停的呲呲喘气。 越往前,狗就越多,它们更甚至不再是跟在车后面,有的直接就拦在了车子前面,站定盯着我们。 连给我们带路的司机,都不敢把车开快了,生怕撞到这些狗。 我开车技术其实不太好,毕竟开得少,完全就是靠着一腔孤勇在开。 这些狗在车前面走就算了,多了之后,居然还有狗站在路中间不动,远远的盯着我们。 这是人家养的狗,又这么多,狗不走,我也只得停。 前面带路的车,也时不时停下来。 这样几乎等于慢慢的挪车。 车子一停下来,那些狗还凑到车边不停的嗅,有的更甚至完全不怕,跃起来,趴在车前盖,盯着我们,朝我们呲牙,哗哗的流着口水。 还有的直接划拉着车门,好像想进来。 我小时候被狗咬过,看到这么多狗,难免会有点害怕,但前面又是狗挡道,又是车不走,也不敢动,只是再三确认车门窗锁好了没有,免得狗扑进来。 怪的是,这些狗有好几只试图从前车盖冲上来,更甚至有大狗一跃而起,趴在车窗朝我呲牙,好像隔着玻璃都想咬我。 吓得我一把方向打过去,差点就撞到了车右前方的一条大狗,还是凌渊一手压住方向盘,朝我道:“别慌,进不来的。” 可我宁愿抓血蠕虫,也不愿面对这些狗。 可怪的是,无论这些狗怎么扑腾、呲牙,它们没有一只叫的。 全部都是沉默的跟在车子旁边,时不时跃到车前盖上,或是伸着前爪趴在车窗朝里呲牙,吐着舌头,却都没有叫。 从有狗的地方,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至少到现在,我还没有看到房子。 也就是说,我们要这样一路慢慢的挪过去。 下车的话,就更麻烦了,看那些狗饥肠辘辘的样子,怕是直接就扑上来,把我们撕成碎片,吃掉了。 “这是下马威。”凌渊压着我方向盘,朝我轻声道:“不用怕,就算它们冲进来了,你一根血情丝,全部都能杀了,你怕什么。” 我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凌渊,小时候被狗咬过的事情,只得强撑着精神,一点点的往前开。 越往前,狗就越多,其中还有很多藏獒,只不过全部都皮毛溃烂,精神看起来都不太正常。 它们饿得狠了,不时仗着身高,扑到车前盖,扑到前挡风玻璃,伸着爪子一通乱挠,将玻璃划得咯吱吱的响。 那种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牙根发痒。 幸好专案组的车,质量不错,就这样一只只藏獒划拉着,车窗都没有被直接划破。 就这么一段距离,完全就是煎熬。 我就跟着前车,这样走走停停的,开了近一个小时,前挡风玻璃已经被划拉得不成样了,旁边的车窗也全是刮痕。 都不敢想外面会被抓挠成什么样,我只得庆幸,专案组不会让我赔车,要不然我那牛骨棒里两张存单,怕是都赔不了。 好不容易在转过一个大弯后,看到了几栋半掩在树林里的一层翻新老屋子,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而一直没有摁喇叭的前车,也开始摁了喇叭,一长两短,再了停顿,然后急促的两短一长。 如此反复三遍,就有一辆摩托车,呼的一下从小路中开了出来。 那摩托车后面还横了一条扁担,带着两个箩筐,飞快的冲出来时,绑着的那条扁担两头悬动,明显里面装了东西。 这摩托车并没有向我们开来,而是直接从小路冲出来后,往前面开去了。 就在转弯的时候,我看到那箩筐里,都是用切肉机,切好的大块大块的肉。 一出来,那些围着我们的狗,立马四蹄狂奔,对着那辆摩托车追了过去。 我看着狗群哗哗的朝前狂奔,有的小型犬跑得慢,直接被大型犬撞倒,或是全部踩过去,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有点奇怪的瞥了一眼凌渊:“这些狗,好像都不会叫啊。” 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这些狗,全是用生肉喂的,而且光是看它们凶狠的眼睛,怕真的会吃人。 等狗群全部被引走了,前车这才转入小路,慢慢的驶进村子里。 村子里面就是一片安宁,进村的路上有着几栋房子,都是那种老式一层的红砖屋,都翻新过,外墙贴了瓷砖,也都换了门窗。 怪的是,每栋房子旁边,都还建了猪圈,却并没有都养猪,有的上面还挂着铁链。 我们车子开进去的时候,房子里都有人走出来,死死的盯着我们的车。 但都是年纪大的老人,或是高大的壮汉。 越往村子里面,人口越密集,依旧都是一层的红砖屋,家家户户都在屋边建了猪圈,可养猪的就几家。 司机直接将我们带到村中央,很多人在打牌,都挺喧哗的。 而且男的居多,就算有女的,也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家。 看样子面馆老板娘说得没错,这个村子靠女的吃饭,估计大部分都在范姐的店里上班。 其中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没有化妆,但保养不错的女人,在打麻将,身后站了好几个长相或是斯文,或是粗狂的男子,帮她看牌点烟。 她长相趋于普通,并没有特别的漂亮、或是特别的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样子。 “那就是范姐了。”凌渊瞥了一眼,朝我轻声道:“这是个狠人,你小心点。” 我点了点头,搓了搓手,发现手掌并没有血情丝出来。 心中有点怪,不知道是失落呢,还是松了口气。 前车的司机下了车,朝我们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下车,他先几步到范姐耳边说了句什么。 范姐只是点头,笑眯眯的出牌。 一直到一把牌打完,才抬头看了我们一眼。 看到凌渊的时候,眼睛就亮了,脸上带着笑,直接让一个戴眼镜、三十出头的男子顶了她打牌的位置。 朝我们走过来道:“小邹介绍来的啊?你们是想先看那个狗尸骨呢,还是想看被狗咬死的人?” 我瞥了一眼和她坐在一个牌桌上打牌的村民,她们好像气氛挺和谐的啊,怎么也看不出邹女士说的,拍了视频威胁敲诈范姐的样子。 现在这情况,完全超出了原先邹女士所说,也超出了苗七叔说的。 可来都来了,还有关畜生道,凌渊也不会让我走啊。 “先看狗尸骨吧。”我想着那个才是邹女士让我们来的引子啊,先看这个,其他再慢慢说。 从进村的情况来看,被狗尸骨咬死的可能性怕是不大,被外面那些狗咬死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可我话一出口,范姐却道:“还是先看被狗骨咬死的人吧,这去上坟,还要准备香纸,你们来前没打招呼,还得准备。” 可她这话一出,旁边原先一个陪着她看牌的男人就道:“范姐,你忘了。她们进村,是要喂狗的,现在哪还有被咬死的人看啊。” 那人说的时候,还笑嘻嘻的。 我原先还没有联想起来,可跟着范姐点了点头:“哦,喂狗了啊,那就没得看了。准备一下香纸,你们去给我妈上一下坟,看看棺材里的狗骨吧。” 第280章 狗娘养 我原先听她们说“喂狗”,还没有太明白这中间的意思。 可听范姐说那被狗骨咬死的人,后面就联着喂了的狗,眼前立马闪过那摩托车上用扁担挑着的那两筐重到悬动、密密实实的肉,还有那大群追上去,饿得涎水直流的恶狗…… 顿时只感觉全身冷汗直流,汗毛直竖,嘴里率先就涌出酸水,胃里跟着翻腾着,在小镇面馆吃的那个煎蛋不停的往上窜。 凌渊立马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掌心轻揉了揉。 他掌心发着热,揉着肩膀,分散了那种心思。 我这才沉吸了口气,将那股想吐的感觉压下去。 朝范姐道:“那就先去上坟吧。” 范姐嘴里口口声声的说“狗尸骨”,又说要上坟。 好像半点都不忌讳,这狗尸骨是她娘。 去准备香纸祭品要一会,范姐在等的时候,眼睛还不时的瞥着凌渊。 笑嘻嘻的道:“现在就流行这种范哈,不食人间烟火,好像什么来着?” 她还扭头朝旁边的人问,那个抓牌的青年立马道:“月中谪仙。” 范姐立马点了点头:“对!对!就是这种不理人,又帅气的样。” 她直接凑到凌渊面前,打量着凌渊:“小邹给你多少?我就每个月给你多少,好不好?” “你也不用做什么,就到我那会所,找个你喜欢的地方,那么一坐。想喝茶就喝茶,想弹琴就弹琴,这模样,这气质……”范姐不停的咂舌。 她这越说越露骨,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原先的欣赏,慢慢变了味,好像在脑中已经开始构思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我生怕凌渊失控,连忙转眼瞥着他。 幸好凌渊就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是淡定的看着范姐,似乎不为所动。 范姐咂舌还要说,但她属下把香纸拿来了,范姐就拎过装香纸的篮子:“来吧,给我娘上个坟。” 我没想到她也会去,心里头不由的一紧。 这范姐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连说喂狗的语气,就好像真的只是喂狗一样。 但越是这么冷静,就越像村外那些悄无声息跟着的恶狗。 这村子就在山窝窝中间,后山时不时的有一座坟,有的就摆了几块石头,有的就是一块破木牌子当碑。 范姐拎着篮子,穿着双细跟、至少十厘米往上的尖嘴高跟鞋,走这坑坑洼洼的山路依旧如履平地。 她走在前面,好像后面有眼睛一样,边走边将尖细的鞋跟踩稳:“这是职业习惯,一天不穿,等以后回去上班,脚就塞不进去了。” “我这当妈妈的,不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配上个大红唇,走出几十米的气场,怎么压得住下面那些小妖精,怎么镇得住那些想找我茬的人。”范姐挽着篮子,在这条山路上走得好像秀场。 这职业操守,不得不佩服! 我瞥了一眼凌渊,他只是淡漠的看着四周,不时伸手摘一片树叶什么的。 等上了半山坡,就能看到下面村子的全貌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村子能出钱修条马路,却没有谁把房子建高,全部都是一层盖瓦,半遮半掩的,就算在半山坡也看不真切。 我扫眼打量了一下,却听到隐约的有铁链声响。 顺着声音看去,似乎就是村子靠左后的地方传来的。 那里并没有住房,就是连排建了一排矮小的猪圈之类的,里面好像有着铁链哗哗的响。 以前我们村也有这种离家远的猪圈,一般都是建在菜地里,一来没味道,二来猪粪方便掏出来就当肥料。 可那猪圈旁边的地都是荒的,杂草都长到猪圈栏上了,除了一条小路进去,旁边也没有出栏堆着的猪粪什么的。 “让人去看看。”范姐见我看着,拎着篮子朝跟着的一个壮汉道:“别让猪跑了。” 我听着愣了一下,这猪好好的关在猪圈里,怎么会跑? 但铁链好像响得越来越厉害了! 我瞥了一眼凌渊,他目光沉了沉,没有过多的表示,也就只好跟着范姐往前走。 范姐她娘的坟并没有埋在这边,据说她自己说,她娘是外面来的,不算是村里人,不能埋在村子附近,所以埋得比较远。 这出了村子的范围,路上杂草树木就多了,居然还时不时有狗从杂草上探头、呲牙的朝这边看。 看到有人出来,它们就站在草丛中不动,跟饿狼一样的盯着。 我一见它们就有点怕,所以靠得凌渊挺近的。 范姐挥手吆喝驱赶这些狗,一边跟我们说,她打小和狗亲近。 似乎就挺和气的,絮絮叨叨的说着有关她的事情。 等翻过这座矮山坡,就在一块低洼的菜地里,搭了一个棚子,旁边还有很多褪色了的花圈,还有洒乱的纸钱。 我瞥眼看了看四周,范姐就已经拎着篮子走了过去,边走边道:“这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风水说头的,其实就是当初那些抬棺的人,不想让我娘埋在村子里,又不想抬出去太远,直接就选了一块最近的菜地,挖了个浅坑。” 我不太懂风水,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这么低洼的地方,下雨积水,出太阳就当晒,连个棵挡阴的树都没有,根本不适合埋骨。 不过听邹女士说,范姐比她还大,就算保养得看上去才四十多岁,但实上至少也得五十多快六十了。 在那个年代,大家条件都不好,有口薄棺,有个地方埋,就不错了。 我和凌渊跟着范姐走进去,那棚子遮着挖开了的坟坑,棺材并没有起出来。 其实也起不出来了,就是几块没上漆的薄木板,都烂完了,就一具几乎有一个人大的狗骨躺在烂掉的棺木上面。 那狗骨并没有呈灰黑色,反倒还带着晶莹的白,更甚至上面还有着细细的血丝。 可真的很大啊! 而且如果真的是埋在坟里被挖出来的,至少上面也会覆盖一些棺材盖的木渣,或是落些土吧。 这具狗骨,就好像才放下去的一样,就那么安祥的躺着。 看躺姿,就像一只狗侧躺下来的样子,并不是像人一样,趴着或仰躺。 范姐倒是很冷静的蹲了下来,拿着香纸烧着:“把视频给他们看吧。” 我这才想起来,邹女士也说过,村里拍了视频,用来威胁邹女士要封口费。 那后面的壮汉,立马掏出手机,把视频给我。 这视频还拍得挺不错的,看场面也热闹,还请了不少人哭丧。 不过视频都是剪切过的,直接就是切到挖开棺材的部份。 那棺材都烂了,但狗骨却跟我们原先想的一样,躺在朽木渣子和陷入的土中间。 但镜头拉近的时候,那狗骨也白得晶莹,就是没有血丝。 范姐一边烧纸,一边道:“这狗骨就是这两天在外面游荡,吃了人了。有监控拍到了,你们再看监控。” 那个壮汉,立马就把监控视频给我调了出来。 可我们一路走过来,并没有发现谁家屋门口装了监控啊。 等看到监控视频才发现,这明显是一些装在树上的,而且不是村子里,是村路上的。 那狗骨还真的跟活着的狗一样,在村子里游荡。 其中有一个,就是它扑倒一个村民,直接一张嘴就咬断了喉咙。 不过它只是狗骨,并没有舌头,所以那咬断喉咙后,它也有点迷茫,头不停的往那咬过的地方蹭,似乎没想到喝不着血水,就用空洞洞的眼眶,看着血哗哗的流。 因为监控是黑白的,只是看到有什么喷到狗骨上,一时也看不到颜色。 后面还有两个监控视频,都是这狗骨咬人的画面。 其中两个确实是穿着法袍的法师,看那摆坛作法的样子,似乎就是请来治狗骨的。 我将手机往凌渊面前凑了凑,朝他道:“看出什么来了?” 这也不知道是真的狗骨活了,还是被人操控着的什么。 凌渊瞥了一眼,也朝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这是没看出来,还是摇头表示什么。 “狗骨就在这里,你们可以看,可以摸,可以抱出来检查。”范姐却还是幽幽的烧着纸。 头也没抬的道:“小邹有没有跟你们说,我的要求?” 我听着愣了一下,任务不是让村民不再敲诈她吗? 不过看村民和范姐相处的样子,好像也挺和谐的。 而且邹女士也确实没有明确的说,范姐要我们办到的任务。 我反正还有凌渊带来的任务,所以也不多范姐这一个,当下看着范姐道:“您说。” “我知道这骨狗骨是我娘。”范姐呵呵的笑,撕着纸烧着,朝我道:“别人骂我的时候,都骂我是狗娘养的,可我没想到是真的啊。” 她这是打算认了? 范姐却跟着朝我道:“可我想当个人,所以你们得把这具狗骨变成人骨的样子。” 第281章 猪圈囚 从知道狗骨吃人的事情后,我以为我们来的目的,就是斩妖除魔这种,将这狗骨处理了。 结果范姐的要求,居然这么离谱? 不过想想也是,就算知道狗骨吃人。 吃完之后,它白天就这样安静的躺在这里,浇点汽油,一把火烧成灰,它还怎么吃人。 听范姐的意思,她还能确认这就是她娘? 我听着感觉有点为难,怪不得邹女士放心的将我们送到这里来了。 也怪不得苗七叔,不肯让我们来。 我瞥着范姐,正想这怕是有点为难。 如果她娘是狗妖,现在变成了狗骨,可能就是死后变回了原形。 连千狐坟那些千年百年的狐仙,死后也是狐尸的样子,变不成人形。 这具狗骨都变成了白骨了,还怎么化成人骨? 可范姐却瞥眼看着我:“你们想喂狗吗?” 她语气平静,还温和,更甚至带着一点悲伤。 说得好像不是把我们喂了狗,是让我们拿东西去喂狗一样。 我想到那两大筐肉,还有着那些恶狗,只得吞了吞口水。 “别以为长得好,就怎么样了。喂狗的时候,还不是几块肉的事。”范姐瞥了我们一眼,就又去烧纸了,好像半点都不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多难。 我对这变“魔术”的事情,完全没办法,只得瞥眼看向凌渊。 他居然朝我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我只得答应了范姐,打算先确定一下,这狗骨是真的还是假的。 现在各种各样的玩具都有,还有恐龙骨架能跑能动的呢,这万一是村里哪个恶作剧呢。 范姐虽然精明,可她年纪大了,这个时候迁坟,多少是有点希望自己死后,也能被厚葬的。 加上这是她娘的骸骨,她多少有点情感在里面。 “你们将狗骨变成人骨的过程,我要亲眼看着,还要拍下视频做证据。”范姐却递了一叠烧纸给我,还提着要求:“成了之后,小邹给你们的那个数,我可以再翻一倍。” 我接过烧纸,听着她随口就翻倍。 都说灰色产业暴利,果然钱在范姐眼中就是一个数目,跟这烧纸没啥区别。 等烧了一轮,我祭祀了香火,在范姐的目光中,直接就跳进了坟坑。 这地段本来就是湿的,泥软,又浅,我一跳进去,鞋底立马就沾满了湿泥,还有点浸水。 这坟坑就这么大,我这一跳,躺着的那具狗骨震动,两根肋骨立马咔咔的响,跟着就和脊椎骨脱了节。 我一时也有点赫然,抬眼小心的看了一眼范姐。 她倒是无所谓,烧着纸道:“等到了晚上,它自己就好了,不用担心。你如果要检查了解,可以把骨头一根根的拆开了没关系,反正到了晚上,就又恢复成这个样子了。” 我没想到还能这样,一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从旁边抓了把泥在手上擦了擦,双手沾满泥后,又扯了张纸巾,这才去捡那狗骨头。 这看上去,就好像才死掉的趁着新鲜削下来的骨头一样,一点都不像是在棺材里埋了五六十年腐蚀成的样子。 我小心的将骨头一根根的捡出来看了看,尤其是有接口的地方。 但就算我把这原本好像一只狗躺在这里的骨头,捡成一堆柴,也没有发现什么。 似乎这就是一具狗骨,没有我想象的高科技。 范姐也不急,等烧完了纸,才朝我道:“看完了,就让阿彪带你们去休息,在村子里慢慢想办法,不急在这几天的。” 这还真的是开明的东主啊。 我撑着手从坟坑里跳出来的时候,手指抬了一下,在旁边一个花圈的竹篾上刮了一下。 沾着泥的手指立马渗出了血,我假装吃痛,落回坟坑,捏着手指甩了甩。 血水夹着泥落在狗骨上面,我又不好意思的朝范姐笑了笑。 她倒还真的挺无所谓的,瞥了一眼站在一边依旧不动如山的凌渊,朝我伸了伸手道:“小妹,要我拉你上来吗?” “不用,就扎了一下。”我捏着手指,找了个地方,用力撑了一下,直接跳了出来。 这会凌渊依旧盯着坟坑里的狗骨看,但血水落在那狗骨上面,并没有顺着血丝流动,也没有什么血蠕虫出来。 我瞥了一眼凌渊,他只是目光闪了闪,从我背包后面抽出矿泉水瓶,倒着水给我洗手。 范姐是真的不急,烧完纸就带着我们回去了。 路上还看着我的手道:“你为什么捡骨头之前,要沾上泥啊?” “哦,没有手套,糊一层泥,免得沾上病毒细菌什么的。”我将水冲洗后,却还是有点泥痕的手朝范姐翻了翻。 这办法是以前奶奶告诉我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能做的,就做吧。 范姐了解的点了点头,依旧走得很平稳。 等走到那半山坡的时候,我还是瞥了一眼那一排猪圈,这会并没有铁链声了,挺安静的。 随着我们往村子里走,后面那些恶狗,又慢慢出来了,一点点的往村子里逼近。 但走到某个地界的时候,它们就不往里面走了,似乎无形中划了一道线。 我现在大概确定,这些恶狗确实是范姐养的了。 这村子里肯定藏了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有这些恶狗守着,没有范姐他们喂狗,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想吃猪肉?”范姐见我看,嗤笑道:“我让阿彪安排,今天你们来,杀头猪给你们接风压惊啊?” 她还知道要压惊啊! 我忙摇了摇头:“不用,就是看着那猪圈,想起了我奶奶,她也养猪。以前都是我喂的,拎着大桶的猪食,要走好远。” 一说到这种事情,范姐好像也跟我有了共同话题:“你这个年纪的,居然也喂过猪?现在还算好啦,以前我养猪,大冬天的还要去水田里打猪草……” 我瞥着凌渊,然后一边走,一边扯着路旁的草,跟她说是什么草,该怎么剁,是煮久点,还是直接生喂给猪吃。 范姐确实也是吃过苦的,对那些什么革命草啊,八角草啊,都很熟。 我们一路走回村子里,就聊猪草还聊得挺好的。 不过一到村正中打牌的地方,范姐就被招呼着打牌去了,叫那个阿彪送我们去住的地方。 那是一栋一层的瓦屋,外面看上去红砖旧瓦,里面装修得还挺不错的,至少舒服。 三间卧房,还有客厅和厨房、餐厅,厕所是每间卧房都有。 我们去的时候,还有个六十多的老太太帮我们做好了饭。 凌渊不用吃,但这次居然破天荒的端着碗,先每个菜都尝了一口。 这才朝我道:“吃饭吧。” 估计是怕范姐她们下了药什么的。 那老太太也没有陪我们吃,也没有说话,就默默的走了。 我脑中一堆疑惑,想问凌渊,但这是在别人的屋里,也不好开口。 等吃完,凌渊示意我回房。 跟着直接摸出两根狐毛,在空中一吹。 那狐毛变成了我和凌渊,居然搂抱着倒在床上。 看得我不由的眨了眨眼,瞥眼看着凌渊:“是要出去吗?” “嗯!”凌渊一扯被子,将那两个假人盖上,搂着我一转身,直接就到了后山的猪圈那里。 原先听到猪圈铁链响,我还好奇是不是养了几条特别凶的狗,所以才要用铁链锁着。 这会站在猪圈边,看着里面被铁链锁着的…… 我只感觉脚底一阵阵发冷! 那猪圈并不大,就一两平米吧。 那圆木的猪栏木上面,挂满了铁链,连旁边建的红砖墙上,都有着铁链。 第282章 握屠刀 猪圈很脏,人多,她们有的头发都因为脏污粘结在头上了,脸上一片片的脏污,长什么样都看不出来。 一个猪圈至少十来个人,她们就跟圈养的猪一样,缩成一团,挨个的躺着,有的空洞的睁着眼睛,有的好像在睡觉。 但一个个的,都跟行尸走肉一样! 这一排,一共六间猪圈,全部都睡着十几个不等的人。 铁链都锁着她们的脖子,嘴上还套着着嘴塞,免得她们叫出声。 有的脖子上全部血痕,干涸的血糊在嘴塞上,明显是挣扎过的。 我扯着凌渊的胳膊,不由的上前走了一步。 凌渊却拉着我,朝我摇了摇头。 他明显是用了什么隐身术,这些人没有一个看到我们的。 就在我想往前一步,看清楚的时候。 外面传来了几辆摩托车轰隆的声音。 跟着有人不满的道:“范姐也真是的,狗娘养的就狗娘养的吗,她还是棺材女呢,怎么现在这年纪了,还想着给她娘正名。还放外人进来,把猪养这里,害得我们跑这么远喂猪。” 或许是因为这声音,那些女子全部醒了过来,一个个却并没有受惊,反倒往猪栏边凑了凑,目光中露出期望的神情。 凌渊也搂着我后退了几步,我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三个壮汉挑着扁担,各挑着两桶吃食过来。 他们到这边,直接将桶里的吃的,倒在石槽里。 然后扯着铁链,强行将那被锁的人拉过来,拿着钥匙打开嘴塞后面的锁。 他们也没有心思戏弄,就是跟喂猪没什么区别,倒食,解锁。 这些人明显饿得狠了,一解开嘴塞,就趴在石槽边上,吧吧的吃了起来。 那喂的,就是吃剩的剩饭潲水一样,就是猪食,她们却吃得很开心。 那三个喂食的,解完嘴塞后,就在一边说着今天打牌谁又赢了,谁家又在哪里买了套房,要翻新家里的房子,被范姐骂了。 他们对于这些养在猪圈里的人,没有半点好奇,也没有什么怜悯,似乎这就是猪。 我靠在凌渊身上,重重的喘着气。 看着那些衣服还能看出原先款式不错的女孩子,一个个趴在那里进食。 他们好像还等不急了,不时的催她们快吃。 等吃完了,就又是上锁上嘴塞。 其中一个脖子上被是血痕的,还想挣扎,对着那套嘴塞的张嘴就咬,被那个男子直接就是两巴掌。 铁链扯动,哗哗作响。 另外两个男子,立马就进去摁住,直接将嘴塞给塞了进去。 那男的有点气,塞的时候用了点力。 旁边男的还劝他:“别弄坏了牙,范姐说了,牙口不好,也不好看,以后怎么挣钱。” 那男的这才手上轻一点,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对着那女的吐了口痰。 跟着就在旁边的水龙头洗了手,说着晦气。 清亮的水从水龙头流出来,那些被锁着的人,全部趴在那里,看着那洗手的水,眼中尽是渴望。 那男的洗完,还将手上的水朝她们甩了甩。 晶莹的水珠甩到哪里,那些人就立马探过去,想舔,可嘴上套着嘴塞,怎么舔不到。 “除了新来的几个,其它的都快要出栏了。等今天来的那两个被狗咬死了,就能出栏了。也不用这么憋屈了,跑这么远来喂猪。”其中一个男子甩着手,叹着气。 三人又说晚上去谁家打几把麻将,吃什么,挑着桶就走了。 我看着猪圈里的人,扭头看向凌渊。 还没等我问他,怎么救这些人。 他目光阖了阖,搂着我直接就走了。 回到住的房子时,外面还有好几个壮汉蹲在房子旁边的路上抽烟、打牌。 连屋后,都有人守着。 范姐说不急,是因为我们进了这么村,就出不去了。 我们一回来,凌渊就将床上的两个假人收了,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我一到情屋里就感觉双腿发软,眼前全是那些被锁着的人。 朝凌渊喃喃的道:“你说邹女士知道这事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啊,怎么还有这种事情。 我一直以为,现在和平年代,岁月静好。 哪知道,还有这种,把人锁在猪圈里,当猪养的! 就算老家的事情,也不过是血蠕虫,是幽冥地府,有东西跑出来,这就是邪气作祟。 可那猪圈里养的是人啊! 做这些事的,也是人啊! 在他们眼中,那些被锁的人,跟猪没区别。 他们没有戏弄的心思,也没有玩弄的,就好像就是猪圈里养着的猪! 我坐在床边,紧紧的揪着床单,抬眼看着凌渊:“你来前,知道是这样的吗?这就是你说的畜生道吗?” 就一定要让我看到,这世间还有这样的污秽,这样的惨状吗? 凌渊站在窗前,扭头瞥眼看着我,轻声道:“你知道为什么,神仙被贬,或是要历劫,都是要落到人世间吗?” 他这话语气淡漠,幽幽的道:“因为人世间,才是真正苦难丛生的地方。” “饿鬼道只有苦饿;地狱只有罚;修罗天有神力,对抗它们不想承受的不甘;畜生道懵懂无知,所以也没有苦难。” “天界没有七情六欲,也不知道苦难。只有人世间,七情六欲,众生苦,苍生难,却大部分无力抗争,所有苦难皆在人世间。”凌渊幽幽的说着。 瞥眼看着我:“你现在能感觉到血情丝有哪根在动的吗?” 我听着呵笑一声,这就是凌渊啊,目标永远明确。 抬了抬手,将双掌十指递到凌渊面前:“你看,没有!” 一根血情丝都没有! 可这里很怪啊,无论是村民,还是那些被囚禁在猪圈的人,怎么就没有一个有执念的,一个情绪激动、或是怨气重到,能引出一根血情丝的? 凌渊瞥眼看着我的手,轻声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我搓着手,想搓出一根血情丝。 陈雯知三当三,被害死,依旧心有不甘。 怎么刚才看到那些被锁在猪圈里的人,好几十人,居然没有一个心有不甘到可以引出血情丝的。 那这么多血情丝,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炼化? 我用力的搓着手,抬眼看着凌渊:“你不打算救她们吗?” 凌渊却瞥眼看着我,轻声道:“前世云淼镇守六道,死前,将这万千血情丝交给了我。她告诉我,血情丝感知众生情,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我听着凌渊的话,一时不太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他让我炼化血情丝,现在却说,前世的时候,云淼就说这没用了! 但看着他一根根捏过我手指,见没有血情丝出来,脸上也闪过失落,心底似乎就又有点明白了。 “麻木、无情、无感,这才是人世间,众生皆苦的原因。”凌渊有点失落的收回手。 看着我幽幽的道:“我以前主战,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现在突然有点明白了!” 他沉眼看着我,伸手摸着我的脸,指腹擦过我眼底:“云淼,我知道为什么你要放弃这万千血情丝,在这人世间再走一遭了。” “如若能放下屠刀,心底大概是知道自己手握屠刀,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的。可这些人……”凌渊转眼看了看窗外。 呵呵的低笑道:“他们没有一个认为自己是手握屠刀的!” 第283章 长狗毛 我听着凌渊的话,突然知道为什么没有一根血情丝出来了。 也有点明白,为什么范姐,要将那些女孩子锁在猪圈里了。 她们不认为自己手握屠刀,而那些女孩子,已经在慢慢驯化。 除了那个在戴嘴塞时想咬人的女孩子,其他的人都几乎麻木了。 所以当摩托车响,她们知道是来喂食的时候,居然没一个怕的,还朝猪栏靠近。 我看着凌渊的眼睛,他好像很伤感,透过我的眼睛,明显是看着另外一个人。 想到他说,前世云淼死前,放弃了这万千血情丝,交给了凌渊。 也就是说,云淼那时已经知道这些血情丝,救不了这人世间的苦,也解不了这苍生难。 所以是她自己主动,在这人世间再走一遭做什么? 她不用受这苦难,却落在我头上! 我抬头看着凌渊,抛开那些负面的情绪。 沉吸了口气,盯着凌渊道:“我想救她们!” 凌渊低头看着我,呵呵的低笑。 胸膛震动,笑得沧桑而又无力:“你想救苍生,你还想救炙莲呢!可你看,你连自己都保不住。” “就是因为你想救苍生,炙莲就让你自己的尸身成了众秽所藏;让你转世,成为了祸害周边至亲至爱人的祸端。”凌渊指腹在我眼底抹来抹去。 轻声道:“你想救这些女子容易,怎么救其他的人?怎么救这些没有被囚禁的村民?” “你知道那些女子为什么被抓到这里,知道她们为什么被圈养着,对吧?”凌渊目光凛冽。 我看着他在眼底摩挲着的手指,点了点头。 范姐是做灰色产业发家的,就算被大清扫后,邹女士说她转而经营正当产业。 可挣过快钱,尝过暴利,再让她正正当当的挣钱,怎么可能。 这些女孩子被圈养,磨掉心性,她们现在过得这么苦,只要一放出去,让她们活得像个人,就算在范姐的掌控下,让她们做一些违背三观和道德的事情,她们也会愿意的。 因为那样,总比圈养在猪圈里,好太多了! 邹女士和范姐没有引出血情丝,是因为她们的财势,能让她们心想事成,她们不会再有强烈的情绪冲动了。 那些女孩子没有引出血情丝,是因为她们被磨掉了心性,就算是挣扎的那个,也不过是稍微不甘。 而这些村民,他们有利可图,喂狗养猪,对他们而言都是图利。 这些人都没办法引出血情丝,因为施害的并不认为自己手握屠刀,被害的,已经麻木懵懂。 我以为凌渊说这次来,是因为畜生道,是那狗骨的问题。 可我没想到,畜生道,真的就在人世间! “可我还是想救她们。救不了一千,一百,救一个,也是救啊。”我费尽了全力,还压住心头那股让全身都战栗的愤恨。 朝凌渊,苦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杨慧出事了,还想救她吗?” “因为我从小到大,看到那么多人死在我面前,我一个都没有救活过!”我眼睛眨动,瞥着凌渊:“让我再救一次吧。” 凌渊目光闪了闪,轻声道:“好。” “可你救完之后,外面那些主动意愿从事这种行业的呢?你怎么救?”凌渊松了手,呵呵的笑:“畜生道,人世间,狗娘养……” “果然,六道纠缠,已经分不清了!”凌渊又开始捏着他那衣服的袖口了。 “你以前并不是生活在人世间吗?”我听着凌渊的话,好像对人世间有着一种疏离。 据我现在所知的,云淼好像镇守六道,使六道不乱,各行其道。 凌渊似乎是守着云淼的,可他又说他主战,结合以前我看到的那些画面,以前六道肯定有过混战。 还有凌渊刚才提到的,神仙被贬、历劫都是在人世间。 那他是被贬,还是历劫? 但凌渊却只是幽幽的道:“就算我们可以救那些女子出村,你想斩草除根,还得将这村子里整治一下。还要帮这些女子找到家人,把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解决她们的心理问题,让她们再次认为自己是个人。” 凌渊说到这里,扭头看着我,沉声道:“你知道,这些事情,凭我们俩是做不到的。” 也就是说,要找专案组,要联系守泉,更甚至是秦阳羽…… 这仙人村养这么多狗,虽然是在山里,但连一个面馆老板娘都知道这村子邪门,上面不可能不知道,却没有人查…… 还有这些女子从外面运进来,到这里统一驯化,难道就没有一个外人发现吗? 这涉及太大,我和凌渊根本对付不了这些人,只能出动案组。 可一旦叫了专案组,这事涉及畜生道,还有那个古怪的狗骨,怕后面还有什么危害。 到时又控制不住,伤了道门、空门的那些人…… 我突然感觉无力,坐在床上,抓着床单,看着凌渊,过了许久,才沉声道:“救吧。” 后面有没有危害,总得碰到才知道吧。 如果有,早点找出来,解决掉也好。 凌渊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我,轻声道:“你看,你的选择与我、秦阳羽,和前世的云淼都是一样的。” “我们并不是刻意让你为饵,而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我们不得不让你出现在这样的危险中。”凌渊目光闪动,沉沉的看着我:“我和秦阳羽,从来都没有把你当饵。” “现在事情摆在你面前,让你选择,你也跟我们一样,会让自己涉险,让你喜欢的人涉险。”凌渊昂首笑了笑。 低叹道:“秦阳羽怕是又要出山了啊,一旦你求助,他怎么能在山上坐得住!” 我一听到这里,心头莫名的一酸。 秦阳羽啊…… 再次确认,凌渊真的是只狐狸啊! 原先他们帮我安排事情,让我做什么,我虽然知道没得选,可心里多少有点隔阂。 这次他让我自己选,依旧是这样。 好不容易松散点的心头,又因为看到猪圈里的人,变得沉重了起来。 我直接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吊灯上面的水晶:“你联系专案组吧。” 狐族的毛很有作用,胡雨寒都能用狐毛和其他狐族沟通,凌渊拿回了真身,想来也是可以的。 凌渊轻嗯了一声,又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水晶灯上的水晶很漂亮,大大小小串坠成流星型。 就我这细细打量,绝对是真的水晶,不是那种塑料的。 这村子里,挺有钱的。 可能是当养猪的地方吧,所以范姐不让他们把房子建高了。 村子里就只有看守的壮汉和老人,女人和小孩都在外面。 这栋给我们这些外来人住的房子都装了货真价实的水晶灯,那其他自己住的房子,里面怕是更豪华了吧。 凌渊联系外面会很快的,我躺在床上歇了一会,想着看守泉有没有发资料给我。 一掏出手机,却发现完全没有信号。 这是专案组的专用机,信号应该很强的啊。 我拿着手机,到了窗前,把窗户打开,依旧没有信号。 但就在小镇面馆的时候,我还拿手机付了款呢,后面因为碰到那些恶狗了,就没掏出过手机了。 但刚才看视频,那阿彪也用的手机啊。 我瞥眼看着凌渊,他朝我幽幽的道:“你没发现,整个村子都没有人玩手机吗?要不然现在这年头,不都是一人抱着一部手机,他们却只是聚在一起打牌抽烟。” “信号被屏蔽了,不可能有的,连那个给你看监控视频的手机,也没有信号。”凌渊居然早就注意到了。 朝我沉声道:“要不然怎么可能让你进村。” 也就是说,到了这村子里,外有恶狗守道,还没有通讯信号。 只要进来了,结局要不就是达到范姐的要求,让她放我们走,要么就是喂狗。 求救无门。 我握着手机,有点气急败坏,就算凌渊和我有本事逃出来,但那些女孩子,我们肯定带不出去的。 想了想,连忙去翻背包。 上次守泉给了我两粒蜡丸,里面是青蚨子虫,能引来母虫,至少可以定个位。 但那东西,我原先没在意,就放在背包里了。 这会翻出来,如果放一颗丢在那猪圈里,至少那拿母虫的能先救那些女子。 就在我翻背包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也就是象征性的敲了两下,跟着门直接就从外面用钥匙扭开了。 范姐和阿彪就进来了,范姐端着盘水果,阿彪带着个人,带着个大电视和搬着个dvd一样的机器。 “村子里没信号,怕你们无聊,给你们搬台机子,没事就放碟看哈。”范姐将果盘放床头,招呼着我和凌渊吃水果。 阿彪他们把东西一放,就出去了。 范姐这才朝凌渊所在的窗口走了过去,吓得我连忙跑过去,护在凌渊前面,怕她对凌渊君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就是拉个窗帘。”范姐呵呵的笑。 等屋子里不透光了,这才朝我们道:“听小邹说,你们都有真本事的,帮她把高知新弄死了。那姐就相信你们一回,希望你们也能帮帮姐。” 她说着,就将上衣脱了。 这一脱,就见她前胸后背都长着细密棕色的毛。 无论是前胸还是后背,都是从心口处长出来的,一点点朝外边蔓延,正中的地方毛已经很正常了。 外边却还是那种细细的绒毛,还没有颜色,但明显已经很厚了。 我猛的想到,范姐说她想做个人。 本以为真的是让她那个狗娘,变回人骨,却没想到,是她自己长了狗毛! 第284章 自作孽 我见范姐前胸后背的狗毛,心头居然有一种畅快。 但她身上还有很多其他的疤痕,有的好像是抓的,有的是刀子割的,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伤。 但有很多疤点,只有香头大小,好像是被烫的…… 这种伤还挺多,分布也很广。 我假意摸那些狗毛,伸手在那绒毛旁边的疤轻轻摸了一下。 “烟头烫的。”范姐低头看着我摸的地方,毫不忌讳的道:“这是我才从村子里跑出去,在一个很小的洗脚城,一个六十多岁的台商烫的。” “直接将吸得正红的烟头摁在衣服上,那种尼龙的工作服一烫就熔,就成了黑色的胶,比烟头更烫。贴到肉上面,扯都扯不下来。”范姐等我松了手。 这才自己伸手摸了摸那烫的地方:“所以这个疤比其他的烟头烫的大一点,黑一点。” 其实也说不上黑,就是褐色,像块斑一样。 可我盯着她身上细密的疤痕,有点疑惑,邹女士现在集结了很多术士,连用蛊虫隆胸吸脂,用水师续骨增高这种事情,都能做,把身上的伤疤去掉,应该很容易吧。 就算再难,就像我被黄鳝咬的那样,直接割掉有疤的地方,再用蛊虫养起来,什么都看不出来。 以前范姐没条件,现在她有啊。 按她进山上坟都要穿高跟鞋走的“敬业”态度,身上留疤,也有影响她的“工作”吧。 范姐却只是呵呵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左上臂的一道疤,转过来递到我面前看:“这是咬的。一个三十多岁、戴着无边眼镜的男人,他叫了我的台,去的他家。” “原先好好的,可后面的时候,他直接一口就咬到了这里。”范姐伸着手指,摸着那个伤疤:“我当时痛得整个人都抽紧了,他却还用力的扯。” “将整块肉都扯了下来,然后一遍遍的舔着伤口。” “走的时候,他给了我双倍的价钱,说下次还点我。”范姐脸上带着不知道是怀念,还是后怕的笑:“当时我整个人都痛麻了,听他说还点我时,我居然还谢谢了他。” “那时我二十来岁吧。”范姐露出了微微迷茫的神情,摇头苦笑:“那时我出个台,才十块钱,还都是那种绿色的十块,还没有二十的面值。可我很高兴啊,这一趟挣了双倍,拿着两张钱,还给那人弯腰鞠躬道谢。” “那红色的血在绿色的钱上面啊,我回去还用湿毛巾擦干净,夹在一个本子里吸干水,真的很高兴。”范姐半张着嘴在笑,可能是高兴,也可能是不堪回首。 那个疤很大,足有鸡蛋大小,还是隆起的,旁边息肉扭曲着,就好像一条条鲜红的蚯蚓爬进她肉里。 按理就算是咬伤,也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疤的。 肯定是当时没有处理好,后面化脓了,里面的肉都没了,才会留着这样的疤。 范姐轻呼了口气,转眼看着凌渊:“是不是感觉我这样一具身体,很恐怖?” 凌渊依旧挺拔的靠窗站着,扫过范姐的身体,就好像扫过一个物品一样,摇了摇头。 然后问出了我那个疑问:“为什么不祛疤?” “不祛也好。”范姐走到房间的穿衣镜前,对着镜子,摸过身上的每一道疤:“我记得每道疤是怎么来的,挺好的。” 她从肩膀,一点点往下,到小腿的时候,有道像是蜈蚣一样趴着的疤,只不过明显年代久远了,颜色呈淡白色。 “这是我想逃出村子,他打断了我的腿,留下的疤。”范姐摸着那道疤,抬眼看着我道:“这道疤,让我发誓,一定要逃出去。无论做什么,我都要逃出这个村子。” “所以这道疤,我没有治,我就留着,这样我就会一直记得这些该记得的事情。”范姐说着直起腰,抬眼看着我:“这样是不是挺好?” “可你还是回来了,而且呆了很久,没有离开。生意不忙吗?”我盯着范姐,十分肯定的道:“这些疤,你治过吧。” 刚才范姐只说那一道打断腿的没治,可其它的只是说不祛也挺好。 范姐瞥眼看着我,目光收缩了一下,直接转身,从在床边,从脱下衣服的口袋里摸了盒烟出来。 那是一个定制的烟盒,上面刻录着一个吸烟的窈窕女郎,寥寥几笔,不过一个侧脸,就勾勒得很妩媚。 范姐也没有穿衣服,打开烟盒,朝凌渊递了递:“谪仙来一根吗?仙人不是靠香火吗?这烟也是香火啊。” 她递烟就递烟吧,还要左手后撑,身体半侧,修长的双腿微微拉长,那带着狗毛上半身往凌渊那边挺了挺。 范姐因为职业的关系,身材保养挺不错的,这会一动,还别说,就算年纪大了,有几分野性的美。 我站在一边,瞥眼看着凌渊,他是只狐狸,应该喜欢这种毛绒绒的。 可凌渊却不躲不闪,依旧用那平和的目光看着范姐:“你原先已经全部祛疤了,是在长出狗毛后,这些疤又出来了。” “你呆在村子里,说是让那狗骨变回人骨,其实是想让人将你身上的狗毛去掉吧。毕竟你这样,也不好出去见人,对吧。”凌渊脸色平静得好像范姐不是个没穿衣服的人,而是一条只长着毛的狗。 范姐被凌渊点破,盯着凌渊的脸看了看。 有点失落的摇了摇头:“老咯,对你们这种年轻的谪仙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咯。所以,还得年轻人啊!” 然后一弹手指,弹出一根烟,微微一颔首,红唇微抿,正好衔住烟嘴。 转过手腕,手指一弹,盖上烟盒,转手就用烟盒带的火机把烟点着了。 动作一气呵气,妩媚、熟练、自然,却又带着丝丝的魅惑。 范姐吸了口烟,朝我喷了个烟圈:“你回神了,又不是给你看的,你直什么眼?要不要我教你?” 那烟圈直喷而来,我屏住呼吸,直接一步上前,将她嘴里的烟取下来,扔在地上踩灭:“我闻不得烟味。” 这破身体,实在是不行了,刚才刮的那个伤口,还有点隐隐作痛呢。 这烟一呛,等下就又会一直咳。 范姐看着被我踩灭的烟,呵呵的冷笑。 起身将衣服穿好,瞥了一眼凌渊:“那我就去等你们的消息了,有办法,就早点想。要不然,在这村子里,没信号,你们也呆不住不是吗?” 她说着大步拉开门走了,那高跟鞋真的走路带风啊。 我算是明白,她为什么要穿这种排扣的连衣长裙了,原本以为她这个年纪流行这种,现在看来,是为了方便脱和穿啊。 等听到门砰的一声关了,我这才看着凌渊:“她这情况和邹女士,好像差不多啊。” 邹女士是身上冒出蛇鳞,她这是长狗毛。 “不一样。”凌渊看着那个被我踩灭的烟头。 沉声道:“邹女士虽然心如蛇蝎,长鳞是单纯的因为整容过度,注射的蛇毒在她身体里起了作用。” “这位范姐,却是因为她做的事情。原本她可以当人的,现在却宁愿为恶狗,这是天谴!”凌渊声音发冷,轻轻一点手。 那根被我踩灭的香烟,火光一闪,直接就烧成了灰。 第285章 人与狗 我和凌渊既然打算救人,自然也要摸清楚情况的。 所以我吃了药,休息了一下后,就和凌渊出去转转,借口是车后备厢还有一篮桃子,怕闷坏了,就拿出来跟大家分一分。 刘婶家的桃子纯天然,卖相还是挺好的。 那些守着的壮汉也一人拿了两个去啃,感觉味正,还吆三喝四的,然后帮这个拿几个,帮那个捎两个,一篮桃子,一下子就没了。 我这才发现这村子问题挺大的,居然连棵果树都没有,也没有种菜。 好像所有人,就是打打牌,溜一溜就行了。 没了桃子,我和凌渊就拎着篮子在村子里晃荡,借口找一下那狗骨移动的痕迹。 晃了一圈,我才发现,村子好像以什么无形中画了道界线,就像我们去给范姐的狗娘上坟的时候,出了村子的界线,就会有恶狗在外边游荡。 而且村子里那些大树上面,都在隐蔽的地方装了监控。 原先我和凌渊没有太注意,现在仔细看的时候,却还是能发现的。 有的藏在树洞里,有的是那种水泥铸成的假石头里,还有的藏在树稍上。 这安保措施,做得还挺足的。 我和凌渊转圈的时候,村里还时不时有摩托车溜过,朝我们打着招呼,叫我们不要乱走,碰到恶够的话,除了范姐,都会一不小心被咬。 这是怕我们发现了这村子的秘密,有监控,有恶狗,还放心,让人巡逻。 所以我和凌渊也没有转多久,拎着篮子摘了一篮子路边的野花就回去了。 我切了矿泉水瓶当花瓶,一边在房间里插花,一边小声的问凌渊,专案组那边有消息了吗。 凌渊这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帮我将野花多余的叶茎去掉,没有回我的话。 在我问到第二次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他们要查背后的资料,你认为有这么快吗?” 我想了想也是,要救的,怕不只是现在囚禁在村子里的那几十个女孩子,还有范姐他们以前“出栏”的那些的去向。 以范姐和邹女士的算计,一旦惊着了,那些被她们迫害的女子才是最危险的。 既然要救,自然得先把网织好。 这是一条产业链,骗女子的,送进来的,驯化好,再送到哪去…… 还有那些客户,难道他们就没有一个收到这些女子的求救吗? 我将花插在塑料瓶里,越插越感觉难看,心头也越烦。 插进去,左看右看都不对,只想直接拔出来,全部丢掉。 邹女士用术法整容挣钱,我还可以理解,毕竟有市场需求吗。 可范姐她身上那么多伤,她知道做那个行业有多痛苦,可她当年是为了逃离自己的处境,是自愿的! 可她现在呢? 她逼别人来承受她当年承受的,更甚至,还算不上逼,就是用驯养狗一样的办法,驯养着这些不知道她们从什么途径抓来的女孩子。 先粉碎她们为人的自尊,把她们当猪,再将她们从猪圈放出来,卖肉给她们挣钱。 那这些女子,以后会不会也和范姐一样,身上带着那些伤疤! 我捏着塑料瓶,不管凌渊又递来一朵小野菊,直接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想连瓶带花全部从窗户丢出去。 凌渊却握住了我的手,接过那个塑料水瓶,伸手将里面的花挪了挪:“范姐身上那些疤是在提醒她,别好了伤疤忘了痛,那些狗毛也是提醒她,别又成了狗。” 我诧异的看着他:“你这解释,有点牵强啊。” 范姐回村迁坟,怕就是身上有了狗毛,那些过往不堪的疤遮不住了,她在会所里不好再露面,所以才回村躲着想办法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些狗毛,让她想到了什么,所以才挖开了坟。 可凌渊的说法,我不信。 “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凌渊将瓶子里的野花理了理,又将他原先掰下来的一些茎叶插在下面。 没一会,被我插得一点美感都没有的塑料瓶,在他手里就变得很有意境。 他还淡定的将手里那朵野菊插进去,调整了方向,然后放在床头:“到了晚上,范姐就会来找我们的。” 凌渊做事谋划挺大,而且说得笃定。 我想着那具狗尸骨,到了晚上会出来,范姐肯定会找我们去看狗尸骨,从根本上解决她长狗毛的事情,自然是还要来的。 一想到猪圈里关着那几十个女子,我就有点坐不住。 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轻举妄动,干脆从背包里,掏出麻纸出来,铺在窗边的小几上,打算抄写经文静心。 就在我准备再次抄写清心咒的时候,就听到凌渊轻声念道:复次阿难。鬼业既尽,则情与想二俱成空。方于世间与元负人,怨对相值。身为畜生,酬其宿债。 凌渊念经的时候,双眼轻阖,手依旧整理着那一篮子野花,明明只不过是路边野花,在凌渊手中,就好像朵朵金莲。 明明不过是随手插入一个由矿泉水瓶剪出来的塑料瓶中,却好像供于八宝琉璃瓶中。 好像他面前有着一尊佛像,又似乎,他就是佛! 我握着笔,转手摸了摸胸前的玉佛。 当初西林寺,凌渊直视正殿那尊佛像时,我就知道他身份高,但他是只狐狸啊,怎么与空门关系这么深? 凌渊却还一字一句的朝下念,我顿了一下,提笔,跟着凌渊念经的声音,慢慢记录了下来。 《楞严经》我听玄心念过,也看过原文。 毕竟从知道六道的事情之后,我对这方面还是有点关注的。 凌渊念经的声音不缓不慢,声音低沉而空灵,让人心生空寂。 等一卷抄录完,凌渊将那瓶花转了一下,看着窗户外面:“它来了。” 我正震惊于,自己落笔如有神,居然听写了一卷《楞严经》,听着凌渊的话,不由的顺着他目光看去。 就见窗外已经一片昏暗,天已经黑了。 那扇刚才我丢花瓶推开的窗户外边,一个只是皑皑白骨的狗头,正努力将头从外面往里探,一双空洞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凌渊。 我看着这具狗尸骨,眼前立马闪过它咬死人的画面,连忙放下笔。 可就在这时,我那根在坟边花圈竹篾上刮过的手指,突然一阵胀痛。 跟着一根血情丝,就好像一缕涌出的血水一般,慢慢的朝着那具狗骨飘去。 我诧异的看着那根引出来的血情丝,扭头看着那具狗尸骨。 突然感觉有点嘲讽! 一村子的人,为恶的,被害的,一个个的都麻木到,没有一个心中有情,能引出血情丝。 结果一条死了几十年的狗,居然引出了血情丝。 人不如狗,还是一条死狗! 第286章 静默情 我本以为这一趟不是会再有血情丝的了,可看着那具狗骨,努力的昂着头往窗户里凑,指间涌出来的血情丝,确确实实的对着它。 它就是一具白骨,没有血肉,我也不知道它现在是什么样的眼神。 可在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就改为跃起,前面双爪骨合起,朝着我和凌渊做着跪拜。 随着它一拜,又一拜,那根血情丝,居然比当初陈雯的那根更粗更长,主动朝着它延伸而去。 它在窗外,我们在窗内,可它就那样用一双后腿站着,不停的拜着,空洞的眼骨,依旧空洞,可我却好像明白它有事相求。 转眼看向凌渊,他依旧看着那一篮子整理过的野花,往上洒着水:“开始吧。” 我有过引陈雯那根血情丝的经验,所以引着那根血情丝朝着那具狗骨涌动。 现在才刚擦黑,并不是狗骨平时出来的时间,它好像是听到凌渊念的《楞严经》而来。 所以血情丝朝它飘过去,它好像摩顶受戒一般,将合十相拜的一对前爪趴在窗台,下颌搭在上面,不躲不避,虔诚的等那根血情丝飘过去。 这次血情丝不再是宛如网一般的束缚,也不是像当初陈雯一样直接扎入她心口,反是点在狗头正中眉心的白骨处。 血情丝的顶端,一经点到狗头骨眉心,就瞬间散成细细的血丝,宛如那狗骨上细密的血丝网一般,顺着狗骨蔓延。 没一会,白骨生肉,一只长相普通,但身形较大的猎犬趴在了窗台上,它双眼含泪,沉沉的看着我和凌渊。 我知道血情丝可以杀人,就算是金盔铁甲也能瞬间绞裂,可这白骨生肉,还真的是第一次。 自己也愣了一下,可对上那狗眼中的痛苦,往事历历目,都顺着血情丝涌了过来。 这个故事没什么起伏,也没什么狗血,就好像一部默片。 这条猎犬是村子里一位老猎户养的。 老猎户还有个儿子,父子俩带着三条猎犬,上山打猎维持生活。 后来不让打猎了,其他的猎户要么就把狗卖了,有的就被打掉吃肉了。 毕竟猎狗大,吃得多,还要吃肉,不打猎了,留着也是个麻烦。 这条猎犬,当时也忐忑过,怕自己被打掉吃肉。 幸好老猎户舍不得,就和儿子养着这三条猎狗。 而这条猎犬通灵,猎户父子最喜欢它。 对他们而言,猎犬就是家人,吃饭的时候,父子俩端着碗,猎犬的装盆里,大家都蹲在家门口一起吃。 猎户父子吃什么,猎犬就吃什么。 但那是五六十年代啊,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老猎户不到六十就去了。 猎户就守着几分薄田,时不时的带着三条狗,上山偷偷追个兔子,逮条蛇什么的,勉强过日子。 可也穷得裤子坏了都没得换,更不用说娶媳妇了。 后来另外两条狗,慢慢老死了,只有这一条狗,一直活得好好的,陪着猎户同吃同住。 一人一狗,清贫渡日,那猎户儿子家里连床像样的棉被都没有,到了冬天都是抱着狗睡,狗身上热。 有什么话,也会和猎犬说。 鸡无六载,犬不留八,那条狗从老猎户到猎户,活了几十年,自然是通灵的。 就在一次猎户淋雨着了凉,烧得迷糊昏过去的时候,那只狗因担心主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化成人形,照料主人。 等猎户醒过来,家里多了个女人,少了条狗。 那时他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他没有问女人打哪来,也没有问狗去了哪里,依旧和往常一样,和狗同吃同住,同进同出。 只不过多了一层关系,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村里人问起来,他也只是说在村人捡回来的,女人也只是憨憨的笑。 那时大家都带着善意,生活似乎静默无声。 女人也没有名字,村里人叫她,都是老范的婆娘。 在她的记忆里,日子也没有区别,和猎户一起上山砍柴,下地劳作,一起回家,一起生活,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只是有时上山,女人凭着本能,再追到野兔野鸡什么的抓回来,猎户都会摸着她的头,把野物放掉。 女人不解,可猎户只是笑,让她以为不要再抓了。 或许那时他是知道女人是什么的! 那种日子,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过多的恩爱,更甚至有时连餐饱饭都没有。 可在她的心里,那种感情,静谧而美好。 那是真的岁月静好,相依相守。 一切的变故都在那个女人怀孕了,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怀孕这件事情,让她本能的感觉到不安。 猎户知道她怀孕了,每晚都抱着她,抚着她的肚子,开始感觉愧疚。 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猎户的不安也慢慢变大。 他开始不带女人上山,把她锁在家里,进山抓蛇卖钱。 有了孩子,他想给女人更好的生活,想要换更多的东西,给孩子。 开始几次收获还好,他还买了肉回来给女人吃。 女人总是在陪猎户下地的时候,找路边的草药,告诉他是治什么蛇毒的。 猎户也都认真的听,认真的记。 可一次猎户上山抓蛇,当晚没回来,女人第六感就知道出事了,在家里拍着门不停的叫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有路过的村民把她放出来。 等她挺着个肚子,一路寻进山的时候,男人已经死了。 死的时候,他手里还紧篡着解蛇毒的草药,可来不及嚼碎敷在伤口上了,身上挂着的篓子里还有两条蛇。 女人知道或许是因为她怀孕了,遭到上天的警示。 她挺着肚子,将猎户背回了村里,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村民,把他后事办得风风光光的,然后自己在家里死了。 没有服毒,也没有上吊,就那样躺在那张无论是人是狗,都和他相依相偎的床上,安安静静,就那样死了。 是村民怕她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出事,才发现她死了的。 也是村民凑钱,买了一口薄棺,将她下葬。 她通灵化成人形,死时也是人形,凭本能知道是她怀孕,天理不容,才让猎户被蛇咬死。 所以她不想生下那个孩子的,怕再给这村子里惹来祸端,也是真心想随着猎户去了。 可她没想到,自己会在棺材里生下那个孩子。 更没想到,那个孩子虽然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安全长大后,却因为嫁了个老光棍,改变了一切。 从范姐第一次作恶开始,她就知道了,她用自己的功德,帮她化解。 可一次两次,她连尸身的人形都维持不了,慢慢的在腐烂的棺材里又变回了狗骨。 她在腐烂的棺材里遭受的煎熬,无论范姐做了什么恶,她都尽量引到自己身上,用自己在畜生道几经沉浮的功德化解。 原本她可以转世为人,再和猎户续前缘的,可就因为范姐做的事情,她和猎户都得再入畜生道。 她本来就是在畜生道的,她感觉并没有什么。 可她怕范姐入畜生道,所以她让范姐长出狗毛,提醒她。 她夜间出来游荡,将怂恿范姐将生意做大的村民咬死。 将想要把她镇回地府,用邪术帮范姐解决身上狗毛的法师咬死。 她就是想告诉范姐,别再作恶,好好为人。 第287章 自为恶 血情丝感知了狗骨的过往后,就再次自动退了回来。 那只猎犬,也慢慢变回了狗骨。 它依旧趴在窗台前,空洞的眼眶,对着我和凌渊。 我还沉浸在她为范姐做的事情,而焦心,而担忧的情绪中。 捏着那根因为有血情丝涌动,伤口自然愈合了的手指,看着狗骨空洞的眼神,相着她生前和猎户那么美好的生活。 一切本来该在她死时,划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范姐的出生,反倒让这一切全部推翻。 我捏着指腹,看着那根还在轻盈飘荡的血情丝,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对这位狗娘有个好交待的。 瞥眼看向凌渊,想让他先将狗娘送入地府,免得等专案组来了,她看到范姐的结局,反倒更麻烦。 可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范姐穿着那身长排扣的裙子,依旧踩着十厘米高的鞋子,靠在门边,盯着窗户外面的狗骨:“小邹说得没错,你们还真的有点本事。” “这狗骨天一擦黑就从坟坑跑出来,径直到你们这里来了,还对着你们拜来拜去的。看样子是真的相信你们啊,直接来找你们了。”范姐呵呵的笑。 朝我挑了挑下巴:“你手指里面长出来的是什么?不是可以让狗骨变成狗吗?你就让她变成人,这样我就能变成人了!” 范姐语气发着冷,好像对这狗娘一点敬意都没有,只不过是想达到她的目的。 不过想想也是,她发达不是一年两年了,在这村子里“养猪”也很多年了,村民所有新建的一层平房,全部都建了猪圈,就是为了方便家家户户看守着。 但她以前从来没想过给她娘迁坟,这突然迁坟,还真的是因为她身上长出了狗毛。 狗娘的尸骨见她出现,就又拱起前爪,对着我和凌渊拱手作揖拜了又拜,明显就是在求我和凌渊。 我瞥眼看着范姐,扭头看着凌渊,想问他怎么办。 这种事情,到底怎么处理,我真没经验啊。 如果是其他有害的东西,或是极阴地那些黄鳝,我直接引着血情丝,全部绞杀。 范姐是个人…… 范姐却根本没有理会那具狗骨,径直走到我面前,盯着我呵呵的笑:“来,再把你手指头中间那根红线牵出来,把她变成狗,再变成人,我倒要问问她,她能变成人,为什么我好好的人,就要变成狗。” 范姐咧嘴笑得畅快,但眼底尽是寒意。 嘴角虽然因为笑咧到了耳后,可耳后的地方却紧绷着,明显在咬着后槽牙。 “别怕。”范姐这会却还来拉我的手,食指在我掌心轻轻拂着,顺着掌心一路滑到那根引出血情丝的手指。 来回的摩挲着:“小邹答应给你们五十万,对吧?只要你帮了我,我给你翻两倍,不对,十倍,二十倍都可以!” 范姐咬牙切齿的笑得十分和蔼,朝我低喃道:“你也看到了,姐虽然好说话,可也不算好人。” “你说你被关到猪圈里倒没什么,可这位月中谪仙一样的人物,我都舍不得把他关猪圈里的,你也舍不得的,对吧?”范姐原本摩挲着手指的手,猛的用力,紧捏着那根手指。 她小时候干活多,手指的指骨粗大,骨节分明到突出,力气也大,用力一捏,我都感觉那根手指好像要断了。 “那把根红线弄出来。”范姐却还用力捏干着手指往前推,就好像那根血情丝就是藏在皮肉里的针一样。 我痛得低呲了一声,有点无奈的看了一眼凌渊:“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去过了猪圈?” 不是隐身了吗? “知道你们有这种障眼法,姐既然吃这碗饭,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什么样的邪门歪道不知道啊。既然敢让你们进村,哪会什么准备都没有的啊。”范姐呵呵的笑。 扭头瞪了那具狗尸骨一眼,朝我道:“我是狗娘养的啊,我鼻子灵啊。那些监视猪圈的人,没有看到你们,连监控都没有拍到,但我去了一下,就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范姐扯着我那根手指,又是用力一捏,将我往她身边拉了拉,真的跟条狗一样,在我身边嗅了嗅:“一种快要死了的味道。” “药味,沉沉的死气,这种味道我闻得多。”范姐瞥眼看着我,呵呵的笑:“你都快要死了的人,还在这外面乱跑个什么劲啊。” 她捏着那一根手指,使劲用力,那种只捏着一处的痛感,不是握着一只手能比的。 我冷汗直流,盯着范姐,又瞥眼看着凌渊。 他居然走到窗边,伸手摸着那狗骨的头,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范姐对我做什么。 范姐对于施虐是很有经验的,见捏着手指,我还没有服软,就将捏着的手指一点点弹起,用指尖的指甲掐着我的手指:“你这能忍的性格,我挺喜欢的。虽说你要死了,可我也不想让你喂了狗,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帮我吧。” 范姐对于施虐,是真的经验足啊。 一掐一捏,还松了一下。 原本被捏着发麻的手指,一回血,更痛了。 就在回血好了之后,她就又猛的掐住,那一下子痛得手指就又是一缩。 我盯着范姐,瞥了一眼还摸着狗骨,不动声色的凌渊,左中指弹了弹。 脑中突然闪过丝丝恶念,恨不得直接用那根血情丝干掉范姐,将她大卸八块。 可凌渊却沉声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狗屁!”范姐掐着我的手指,猛的用力,瞪着凌渊道:“你们这种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的人,怕是所有人都对你们好,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屠刀。” “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那些做了好事的,怎么就不能成佛?这他妈的就是狗屁的笑话!”范姐掐着我的手指,更加用力:“老娘不信佛,就信钱。有了钱老娘要什么,都行。” 她盯着我,也不再假模假样的当姐了。 恶狠狠的凑到我面前:“你看到猪圈那些人了,也看到那些喂狗的肉了,姐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不信立地成佛的那套。” “你乖乖的按姐说的,帮姐搞定身上的事情,要不然,就算你们有障眼法能逃出村子,我已经让人把沾了你们味道的碗筷,给那些狗闻了。”范姐盯着我和凌渊。 阴狠的冷笑:“那些狗,都是我从城里带回来的流浪狗,它们被主人抛弃,四处流浪,是我收养了它们。” “它们天生就跟我亲近,又一直吃不饱,平时我也不让它们乱吃东西,都是在有了肉之后,才让人切了肉去喂它们的。这次我让它们放开了吃,你说外面那么多狗,你和这位谪仙,逃得出去吗?”范姐捏着我手指,一把推开。 还淡定的拍了拍手,转眼就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我:“妹妹别怕,只要帮了我,我就亲自送你们出村,好不好?” “哦,对了!”范姐想了想,看着窗外,淡定的道:“那个猪圈啊,就在村后山,那些恶狗听我说能吃东西了,就按耐不住了,已经开始进村了。” “狗吗,以前就是狼,恶狠了,它们又吃惯了我喂的生肉,如果让它们找到猪圈,我不去阻止。”范姐瞥眼看着我,呵呵的笑:“你说那些被锁着的‘猪’,会不会被咬死吃掉啊?” 她说这些的时候,那趴在窗台边的狗骨,都颤抖着滑了下去。 凌渊却依旧摸着那狗骨,似乎毫无感觉。 我盯着范姐,想到凌渊说的那句话。 揉了揉那根被范姐捏得作痛的手指,朝范姐轻声道:“好。” 范姐立马呵呵的笑:“就是,你们这种不知道人间险恶的小姑娘,自己受苦能忍着,但总是同情心泛滥,见不得别人受苦的。” 所以她见捏我手指,痛得冷汗直流,都没有吭声,她转而就用那些女孩子的命来威胁我。 我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这些,却又不屑一顾。 当下引出血情丝,对着范姐道:“她是你娘,只要借着这根血情丝,将你们相连,她赋予你的,就会被收回了。” 范姐点了点头,好奇的伸手去捏那根血情丝。 脸上依旧带着笑:“小妹可别骗姐,如果姐不满意,就算你们能上天入地,那些狗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会一直追着你们的。村子外面的狗有多少,你们进村的时候,也见到了的吧。” 我抬眼看着她,点了点头:“放心,只要血情丝相通,你身上的狗毛就不会再有。” 至于疤痕什么的,对于范姐而言,根本就不重要,她大不了再找邹女士去疤。 凌渊说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成不成佛,不重要。 至少也得让范姐知道,她手握屠刀。 第288章 感化生 凌渊现在好像完全放开了,对于炼化血情丝的事情,他只是旁观。 专案组还没有回消息,范姐既然知道我们发现了“猪圈”,也不会再让我们再等下去。 为了不让那些女孩子遭难,我怎么也得先稳住范姐。 等范姐同意,我引着血情丝,对着她心口:“会有一点难受,就好像瞬间百感千愁涌上心头。” “哦。”范姐还是挺好奇的,伸手捏着血情丝:“这东西是怎么搞出来的?” 我听着也愣了一下,怎么炼化,我倒是知道,可什么炼出来的,还真不知道。 “心头血。”凌渊手依旧在温柔的抚着狗骨的头,听到这里,就淡然的道:“每一根血情丝,都是从一颗心头有着千情万绪的心上,抽一根心脉,染着心头血,混合着千情万绪炼化的。” “尽唬人。”范姐明显不信,呵呵的笑道:“要我说啊,你们搞这些的,个个都是营销鬼才,什么东西在你们嘴里,不是时间上搞个七七四十九,就是材料说得千奇百怪。” 我没想到范姐对于这个还知道得挺多的,不过她是灵狗在万念俱灰后所生,天生就有些不一样,对于这些东西,并没有普通人的敬畏。 不过我也没心思跟她贫嘴,只是引着血情丝一点点扎进她心口。 血情丝入心,并不会痛,范姐却好奇的捏着血情丝的一头,皱了皱眉:“这……咝……” 她好像有点难受,抿了抿嘴:“心里有点酸啊。姐很久没有这么心酸了……” 凌渊冷呵的笑了一声,松开一直摸着狗骨头顶,安抚着它的手,示意我将血情丝引过去。 我一弹手指,血情丝贯穿了范姐的心口,直接从她后背弹去,然后点在那具狗骨头顶。 只是这次血情丝闪过,那具狗骨不再像原先那样,生出血肉,变成一条猎犬,而是变成了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 双目含泪的盯着范姐,眼中尽是不忍和怒其不争。 她看上去比范姐还年轻一些,就三十来岁的样子,长相也和范姐一样普通,却带着一股子天然的淳朴和忠厚。 血情丝相连,情绪共同。 万事种种,都会借着血情丝,与对方相联,感对方之所感。 范姐原先看着那女人,还有点愣神,跟着就沉浸在我原先已近感知过的那场猎狗与主人相依相守却静默无声的情感之中。 那种感情就好像清泉流水,好像无色无味,但只要看着就会让人心头一凉,想沉浸其中。 更不用说当手碰到,喝到嘴里后,那种依恋不舍了。 我不敢再去感知那种清澈纯净的情感,所以掐断了血情丝,任由范姐和她的狗娘,隔着窗户以一根血情丝相连。 转眼看着凌渊,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范姐在,我也不好说话,但这件事情,关系到猪圈被锁的那些女孩子,还有那些被范姐送到外面会所,需要解救的人,我也不敢乱做决策。 我连自己的人生都把握不住,处处受制,我又怎么敢去作一个能影响几十、甚至成百上千人往后人生的决策。 凌渊却只是淡定的道:“我和你赌一件事情。” 我听着差点就急了,现在范姐因为血情丝感知狗娘的往事,失了神。 这个时候,不是最好去救猪圈那些女孩子吗? 他居然要和我打赌! “范姐感知她狗娘这些年在棺材中的煎熬,知道自己作的恶事,你猜她会不会醒悟?”凌渊说话根本就不忌讳在这里的范姐和狗娘。 边说边从篮子里抽了一根野花,朝我递了过来。 这种草本和野花,被摘下来后,很快就因为失了水份,耷拉得不成样了。 我接过来,发现连茎都是软的,根本握不住。 但还是朝凌渊摇了摇头:“不知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轻飘飘一句话,哪有这么空易。 范姐都不认为,自己手握屠刀,也不认为自己为恶。 就算她知道狗娘为什么让她身上长出狗毛,也知道狗娘这几十年在棺材中怎么煎熬的受着她的罪孽,可她不一定会醒悟! “我猜不会。”凌渊转过手,看着外面:“你现在想去救人,可没有范姐驱散那些恶狗,那些人都会被咬死。” 我弹了弹手指,露出两根血情丝,朝凌渊晃了晃。 意思我可以借着血情丝,杀了那些恶狗。 而且还有凌渊啊,他总能出手救一些人吧。 可凌渊却看着我:“就算救下来,你抱得动她们?还是我抱得动这么多人?” “更何况,还要断铁链,还要解锁。更重要的……”凌渊瞥眼看着我,嗤笑道:“她们会信任你,跟你走吗?” 我听着又顿住了,这事还真的是难办。 以前打前站,收尾的事情,都是专案组做的,我只要当好那个“饵”,出现在专案组安排好的地方,然后发挥我的作用,剩下的都是专案组想办法解决的。 无论是联系当局,安排清场,还是要请外援,或是需要什么工具,全部都是专案组。 现在没有专案组,我就算能斩杀那些恶狗,那些被困的女孩子,怎么办? 我突然有点不明白,凌渊到底是要我悟个什么。 坐在床边,看着被血情丝贯穿、失着神的范姐,还有狗娘。 也微微的沉神,朝凌渊道:“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感化范姐,让她主动将那些女孩子放了,还将这些女孩子好好的送回去。” “当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凌渊又摸着一朵花,看着我道:“你想救这些花,你无论怎么洒花,怎么施术法,它总会颓败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原先就不要去折它。”凌渊拎着整个篮子,朝我晃了一下。 沉声道:“就算是专案组出动,能解救出所有受害的人,可总有找不到的。最好的办法,不就是应该范姐这个主犯,主动去救那些被她害的人吗?” “这样才是最彻底的。”凌渊将那一个篮子,放在我怀里:“你说呢?救一只兔子,与让一个猎户永远不再打猎,你认为哪一个更好?” “你以为狗娘的功德哪来的?她一条猎犬唯一的功德,就是让一个猎户放下屠刀。”凌渊说着,瞥眼看着我:“这是她生前唯一的功德。” 我听着好像有那么点明白,可还是看着凌渊:“可你也说了,范姐不会放下屠刀。” “这就要看你了。”凌渊脸上露出迷茫,轻声道:“如果你不行,我就会出手。这本来就是你和我各司其职的!” 第289章 烧冥币 听凌渊说各司其职,再联系到他原先说,他主战。 那么前世云淼的存在,应该是感化那些作恶的东西。 比如炙莲,她为了感化炙莲,更甚至嫁给了炙莲? 那这似乎并不像炙莲说的,是凌渊让云淼嫁的,而是云淼自愿嫁给炙莲,好威化他。 只是后来,云淼自己崩溃了。 但凌渊说得确实不错,能感化,反为自己所用,比斩杀更有用。 可我看着那随着狗娘的经历,从原本沉浸向入往的神色,慢慢变得痛苦和揪心的范姐。 真不确定,她会不会放下屠刀。 看范姐的神色那么痛苦,我可以肯定已经到了她作恶,业果反噬到狗娘身上,狗娘感知到痛苦的时候。 那种痛苦,我感受过,却并没有范姐的这么痛苦的体会。 估计她们母女连心,所感所悟都比我这个外人强一些吧。 过了没一会,血情丝慢慢消失,狗娘就又再次变回了一具狗骨。 范姐全身湿透,一脸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具趴在窗台,空洞的眼眶盯着她的狗娘,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和凌渊都没有打断她,任由她自己去感悟。 可过了一会,范姐好像从那种情绪中回过神来,摇晃着身子,到门边道:“水。” 门立马被推开了,阿彪递了瓶捏开的水进来。 看样子外面还有不少人。 只不过阿彪递了水,就又把门带上的。 范姐咕咕的将水喝完,这才转眼看着我和凌渊,然后很自然的再将长排扣的裙子解开。 这次她没有直接将整条裙子脱下来,只是解开了上半身,然后脱下来。 摸着没有狗毛,带着伤疤,却光洁的皮肤,好像有点慢慢的回过神来。 脸上露了满意的欣喜,转过身在镜子前看了看,确定后背也没有狗毛后。 这才朝我道:“是这具狗尸骨承受了我养猪卖猪的罪业,她受不了,所以才让我长出狗毛,让我不忘初心,好好作人。也是为了我下辈子不入什么畜生道,对吧?” 从因果上讲,确实是这样。 听范姐说话,连“畜生道”都知道了,明显是问过很多法师了的。 所以我确定的点了点头:“是。” 范姐也笑着点了点头,瞥眼看着我道:“你确实挺有本事的。” 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凌渊:“这位谪仙好像就是个看热闹的?什么忙都没帮上,是你男朋友?” 我听着连忙摇头,凌渊却呵呵的苦笑了一下。 范姐将衣服穿好:“那现在我狗毛褪去,是因为狗娘将话给我带到了,我知道她让我长狗毛的意思,所以她就不再让我长狗毛,也不会让我变成狗了,对吧?” “也可以这么理解。”我又点了点头:“但如果你以后再从事这些不好的事情,业果还是会到你身上,那到时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毕竟长狗毛,就是为了暗示她。现在都直接明示了,狗娘也没必要让她再长狗毛了。 可不给范姐敲敲警钟,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再做这些事情。 我想到那些恶狗,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了。 “那我以后做的什么孽啊,遭的什么罪啊,还是会转到了狗娘身上?”范姐扣着裙子的扣子,朝我道:“那就是说,我无论做什么,都不用我承担这些罪过啊。” 她说这个的时候,脸上还笑嘻嘻的。 我听着只感觉心头一冷,不由的扭头看向狗娘,忙朝范姐摇了摇头:“她已经承受不住你犯下的业果了。” 它这会空洞的双眼,居然流出了血泪。 白得晶莹的骨头上,所有血丝好像在慢慢褪去。 “她是你娘。”我突然有点明白范姐的意思了,她不只是没有醒悟,更甚至想到了更狠毒的办法。 所有罪过,皆不归于她身,那么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作恶了。 “我娘?”范姐瞥眼看着那具狗骨,朝我呵呵的笑:“小妹啊,我是个人,怎么可能是狗生的。” “而且我是个棺材女,我出生的前,爹娘就死了。”范姐说到这里,脸色扭曲。 伸手指着狗骨:“就算她是我娘,可我喝过她一口奶吗?吃过她一口饭吗?” “她带过我一天吗?就算她是我娘,她除了想陪她那个主人一起走了,就是想杀了我,免得我出生祸害这个村子。”范姐盯着我,呵呵的笑:“你说对于一个想杀了我的娘,我还该感谢她啊?” “可她为你受了这么多罪业。”我听着皱了皱眉。 范姐却呵呵的笑:“你这么单纯,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我身上每一道疤,都在告诉我,要想活得好,就得心要狠。” 范姐将裙子扣好,从口袋掏出烟盒,点了根烟,朝我吐了个烟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网上很火的,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向善。” 她吸烟很狠,一口气就吸掉了半根烟的那种,火光顺着烟,滋滋的往前伸。 我发现感化这事,真不适合我做。 盯着范姐,正要说话。 外面突然铃铛叮铃响的作响,跟着一张带着符纸和铜铃的网,从窗外的杂草中直扑而来,直接就将狗骨兜住。 跟着网子一系,就将狗娘悬空兜起。 狗娘没了血肉,更没有声带,根本发不出声音,在符网中左右挣扎,但一碰到铜铃,那些狗骨就散了。 两个穿着古怪,身上带着各种用朱砂画满符纹的骨头配饰,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带着几个同样装扮,身上骨头配饰比较少的人,从夜色中出来。 他们速度很快,一出来,矮的那个立马扑到符网边上,隔着符网,伸手一捧,直接从里面找出头骨。 高的立马从旁边的布袋中,摸出一盒调好的朱砂,隔着窗户,朝范姐递过来道:“滴三滴血,就可以了。” 他们速度太快,布控完整,而且目的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阻止。 她抽烟的动作,火光闪动,就是一个信号。 怪不得狗骨出现这么久,范姐才追过来。 她就是任由我们拖着时间,好让她请的法师在外面布局,用符网抓住这具狗骨。 眼看范姐利落的咬破手指,往朱砂里面滴血,我想到她问的问题,隐约感觉不好。 连忙转身到范姐面前,挡住她:“你要做什么?” “画道牵引转移符,如我这狗娘想的,她不是愿意代我受罪吗,我就把以后所有的罪孽都转到她身上。”范姐将血挤在朱砂中。 朝我笑道:“你放心,我范姐做生意这么多年,能有今天这个局面,也是讲诚信的。我说给你们十倍的价钱,就给你们十倍。” 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跟我讲生意经! 我扭头看向凌渊,他只是淡定的盯着那个被捧着的狗头骨,好像依旧在失神。 “我不要钱,你把猪圈里那些人放了。”我盯着范姐,想着专案组还没有来,如果我们走了,范姐现在身上没了狗毛,绝对会直接带着这些女孩子离开村子。 等出了村,这几十个女孩子,肯定不会统一放在一个会所,会分散着安排。 到时再一个个去追,去救,不只是麻烦,她们还会遭受另一层罪,更甚至有的再也追查不到。 范姐却只是吸着烟,看着那高个子用毛笔,在狗骨上画符。 “你说给我十倍,二十倍的。五百万,一千万,换那些人,你很划算了。”我盯着范姐,沉声道:“就算结个善缘。这么多人,她们这几十个人想挣出来,也不容易。” “容易。”范姐这会捏着烟,跟我算着:“现在出台至少都是三四百,一天接十个,就是三千,她们这么听话,一个人一个月至少能帮我挣十万。一年就是一百多万了,再保守算,五六个人一年就能挣五百万,十个人一年就能帮我挣一千万。” “你没尝过被烟头烫的滋味吧?”范姐对着烟嘴吸了一口,等烟头烧得通红,直接朝我伸过来:“其实给你们翻十倍、百倍都容易,到时我烧给你啊。” 第290章 一人立 我知道范姐狠,可没想到她狠成这样。 怪不得她直接开口,都是翻十倍,二十倍。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我和凌渊,所以许诺的钱,就像她在坟坑边,烧给狗娘的烧纸一样,都不过是冥币。 不过想想也是,她本来就没有人性,人在她眼中,和猪没有区别。 就算现在她借着血情丝,知道狗娘想对她说的,可还是能冷静的和我算着,一个人一年能帮她挣多少钱。 连那个狗娘,她都要压榨出最后的作用。 眼看她那个烟头就要烫到我身上了,我从知道猪圈情况后,一直强压着的怒意,怎么也忍不住了。 直接双手一抬,左右双手唯一能主动引出的三根血情丝,对着范姐的手就弹去。 她却还呵笑:“怎么,又想让我看电视一样,感化我?这东西还挺有意思的……啊!” 她话还没有说完,三根血情丝在她手腕上一绞,顺着她胳膊缠绕着。 整条胳膊,就好像送入切肉机里一样,瞬间化成几断,落在地上。 那红通通的烟头,在手掌倒落的时候,倒转过来,滋的一下烫到了范姐的掌心。 范姐也是个狠人,看着断了的手腕,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可一声停后,就一把扯过裙摆,盯着我,昂首发出一声像是狼对月嚎叫般的声音。 一边发泄,一边居然还有精力,用裙摆撸着血情丝,想将缠在她手腕上的血情丝撸掉。 然后盯着我和凌渊沉喝道:“把他们都去喂狗。” 我本以为她这指令,是对着窗外这些会术法的人发的。 凌渊最近一直不怎么动,我直接引着血情丝,顺着范姐撸动的手,直接朝她身体穿过去。 “别。”凌渊刚出声。 可血情丝就已经穿过范姐的身体,对着窗户外面那些人涌去。 “云淼!”凌渊连忙一转手,直接捏住那三根血情丝,阻止这三根血情丝涌出窗外,将那些法师绞杀。 同时一弹手指,一道火光闪过,落在符网上面。 火光一闪,窗外那些画符的人都飞快的后退。 狗骨在符网中,却又再次变成了那个女人,朝我和凌渊道:“谢谢。” 我见她在火光中,迅速被烧成灰,不知道她谢什么! 明明我杀了范姐,凌渊还将她的尸骨烧成灰,她居然还说谢谢! “云淼。”凌渊手卷着那三根血情丝,朝我摇了摇头:“这不是用来杀生的。你不该杀了她……” 可了刚才如果我不杀她,她那个烟头就烫在我身上了! 范姐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这会狗娘的尸骨完全烧成了灰,只剩符网半烧着,窗外那个矮个子回过神来,沉喝一声:“保护范姐。” 居然握着一个铜制的法器,一把将烧着的符网拨开,想从窗户中冲进来。 凌渊直接握着血情丝一弹,将它们收回了我手中,见那矮个子冲了进来,搂着我一转身。 避开那矮个子砸过来的法器,冷声道:“本君不愿再杀生。” “杀你娘。”那矮个子仗着身形矮小,直接窜了进来。 伸手就去扯范姐,意图先护住范姐。 可他一扯,原本被血情丝划过,并没有直接倒下的范姐,一边受力,身体立马碎成几块,“砰砰”的落在地上。 矮个子吓了一跳,盯着地上的尸块,转眼看了看我和凌渊。 握着的法器也开始发抖,窗外那些人见范姐变成这样,也愣了一下。 跟着高个立马道:“快走,范姐死了,那些恶狗要发疯了,快走!” 矮个子瞥了我和凌渊一眼,再也没有理会被碎尸的范姐,又灵活的从窗户窜了出去。 这会外面已经传来了恶狗的叫声,以及人惨叫的声音。 我看着凌渊依旧紧握着的手指,目光闪过地上的尸块。 鲜红的血水渗出,浸透的却不是衣服,而是一撮撮棕色的狗毛。 连那只断手,都变成了一只狗爪。 门突然被撞开,阿彪急急的冲了进来:“姐……” 可一入眼就是地上的碎狗尸,他愣了一下,朝我们吼道:“范姐呢?那些狗不知道怎么的都发疯了,没有范姐,只有喂肉才能控制得住。她人呢?” 他们喂狗的肉,从来都不买的。 我喉咙发哽,瞥了一眼地上的碎尸,想告诉阿彪,这就是范姐。 但话还没出口,有几道身影,悄无声息的从门口窜了进来,一闻到血腥味,立马发狂,对着阿彪就扑了过来。 这些恶狗都是吃肉的,嘴里一股子恶臭。 随着它们一扑,凌渊立马搂着我一转身,避到了窗外。 而那几只凶狠的恶狗失去了控制,直接就扑倒了阿彪,在阿彪的惨叫声中,就是一通撕咬。 血腥味重,门外恶狗不停的跑进来,加入了撕咬。 有的小型里狗挤不进去,对着地上的尸块直接就开吃。 我看着那只抓着烟头的狗爪被一只毛掉了一半的小型犬一下子就衔着,咬掉了一大块肉。 心头突然哽了一下,范姐可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能和狗亲近,就是因为狗娘的存在。 现在狗娘连尸骨都被凌渊烧成了灰,不能再庇护她,这些狗自然也不会再对她怎么样了。 连忙扭头朝凌渊道:“先去猪圈吧。” 这些恶狗是范姐最重要的武器,她根本就不相信阿彪他们这些人,她只相信这些恶狗。 所以她一直让恶狗围着村子,就是怕她的事情,被村子里的人说出去。 现在她死了,这些一直在半饱状态的恶狗,本来就被她放进村后山,准备当对付我和凌渊的武器,现在失了控,全部冲进了村子。 我有点后悔,一时冲动,直接杀了范姐。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先救那些女孩子。 凌渊只是目光沉沉的看了我一眼,搂着我直接就到了猪圈边。 就在我们到的时候,就已经有十几条恶狗围到了猪圈外面,对着里面那些女子垂涎欲滴,却因为一条甩动的铁链,不敢直接扑进去。 猪圈里面其他女子,都依旧麻木的看着这些恶狗。 只有那一个脖子上带着疤痕,嘴角有着青紫的女子,站了起来,牵着绑她的铁链,不停的甩动,驱赶着那些想扑进来的恶狗。 这会她站了起来,我才发现,她有一条腿都是断的。 破烂的衣服下在,那条腿严重的变着形,扭曲得不成样,还有碎骨从腿肉上戳出来,伤口发脓发黑,明显是被打断很久没有治疗。 可她依旧忍着痛,强撑着单腿站着,挥动着那绑在她身上,粗壮的铁链,挥得哗哗作响。 就算戴着嘴塞,喉咙里也发出低吼的声音,让那些恶狗不敢靠近。 也就是因为她,那些恶狗,才在猪圈外面,一时没有扑进去。 她身后,都是一些眼神空洞麻木,缩成一团,连身都不想起的女子。 可她依旧瘸腿站着,不停的挥着铁链。 “亿万人中,有她这样一个,就够了!”凌渊松开了搂着我的手,沉声道:“有这么一个值得救的,这人世间,就值得!” 第291章 已醒悟 那个断腿挥着铁链的女子,见我和凌渊出现,尤其是在听到凌渊的话后,立马呜呜的求助。 眼神中尽是希冀和恳求! 铁链声,和低沉的无力的呜呜声,我发现这声音有点熟悉,跟着就想了起来。 白天和范姐去后山上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铁链声夹着低低的呜咽声。 只不过那时离得远,声音很低,我没有听清。 现在想来那时她也是,远远的听到我和范姐说话,知道有外人进村,所以才发声求助的吧。 我瞥眼看着她,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我和凌渊出现,原本对着猪圈的恶狗,全部扭头朝我和凌渊看了过来。 只是它们再也没有对猪圈那些女子低呲着牙,而是猛的低吼一声,对着我和凌渊直接张嘴扑了过来。 范姐在让我们看她身上狗毛的时候,就打算杀了我和凌渊灭口了。 所以将我们用过的碗筷,给这些狗闻过了。 这会所有恶狗,全部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直接引着血情丝想杀掉这些恶狗,可旁边一道火光一闪。 宛如一条火龙一般,直接将这些狗全部烧着。 恶狗身上带着火,痛得一通乱叫,还想朝我和凌渊扑过来,但凌渊一抬手,手上就是两簇幽蓝的火苗,同时双眼一闪,有着血色闪过。 那些恶狗立马夹着尾巴,呜呜的低叫了一声,飞快的朝四处散去。 我盯着那些带火的狗,见它们边哀嚎边跑,但却并没有直接烧成灰烬。 按凌渊的能力,狐火一出,应该直接烧成火的啊。 这些狗身上的火,好像就是普通的火。 但这会没了狗,我急忙捏碎找出来的一枚藏着青蚨子虫的蜡丸。 这里依旧没有信号,就算是专案组找过来了,恶狗满村乱跑乱扑,凌渊还刻意在刚才那些恶狗身上引了火,肯定是想连村子一起烧毁的。 如果确定不了位置,根本就不能救人。 这青蚨子虫,守泉也跟我说过,就是威胁到生命的紧急关头才能用的。 只要我捏碎了这枚青蚨子虫,就代表着我有了生命危险。 蜡丸很容易捏碎,一碎里面的青蚨子虫也被捏死了,有着淡色的血色流出来。 我手握着蜡丸,不让血水沾到自己手上,爬进猪圈,先一步引着血情丝,将那个站着的女孩子身上的铁链绞开。 跟着再用血情丝绞断她脑后嘴塞的锁,帮她取下嘴塞。 她看着我,重重的喘着气,跟着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扶着她,靠在猪圈边上。 将那捏碎的蜡丸放在她手里,转过她的手,沾上那青蚨子虫的血。 这才转过身去引着血情丝,一个个的去绞断铁链。 原先那些女子,都不会动,只是麻木的看着我,等我过去绞断铁链。 等我将一个,两个人,三个人绑着的铁链解开后,开始有人站起来,将身上绑着的铁链递给我。 在我引着血情丝将别人嘴塞手面的锁绞断的时候,她们慢慢醒悟,会开始三两成群,帮着同伴将嘴塞取下来,搀扶着站起来。 凌渊就在猪圈外面,看着我们。 一旦有恶狗过来,直接就是一道道狐火过去。 等我将所有人身上的铁链解开时,这才发现,总共关了六十三个人,她们年纪都不大。 这会再也不是原先麻木的样子,一个个互相搀扶着,坚定的站着,感激的看着我。 可她们都因为被关得太久了,就算有人张嘴想说话,可一动嘴角的伤就流出脓水,太久没说完,加上嗓子干痒,根本就说不出话。 村子里到处都是人惨叫的声音,凌渊特意放走的那些带火的恶狗,这会已经让村子四处都时火光。 六十三个女子,不是我和凌渊能带出去的。 而且现在外面都是火光和恶狗,这些村民也都会忙会应付恶狗,不会来找我们。 反倒是我们如果想出村的话,先要穿过村子,肯定会引起他们和恶狗的注意,增加一份危险的。 就算我用血情丝绞杀一路上碰到的所有人和夈,杀出了村子,从这里到镇上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一路开车进来,也没有见到附近有什么村子,难道要让她们就这样一路走到镇上去。 既然起了火,只要烧得够大,自然会有人过来救火的,等来了救援,再让这些女子出去。 我朝她们摆了摆手:“大家先别着急,先喝点水,休息一下。村子着火了,马上就会有外面的人来救火,到时你们就有救了。” 那个被打断了腿的女孩子看着旁边草丛,伸手指了指。 凌渊连头都没有偏,直接一道火光闪了过去。 一条恶狗沾着火,还想朝凌渊扑过来,可对上凌渊的眼睛,立马低呜了一声,转身就朝村子中间跑去。 “狗不会靠近我们的。”我朝她们摆了摆手,走到水龙头边上,捏开水龙头,朝她们道:“大家喝点水,休息一下。” 看着清亮的水,她们眼中立马露出了渴望,抿着干得开裂结痂的嘴唇,开始有人爬出猪栏,凑到水龙头下喝水。 范姐她们“养猪”,除了喂食,根本就没有喂过水。 白天的时候,那几个喂食的来,她们一直都很麻木,只有看到这些水的时候,眼中才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或许是一起经历了苦难,她们对水都很渴望,却并没有人挤成一团,也没有推搡,而是很有秩序的,三三两两上前,用手捧着水喝。 有人喝了两口水,突然就哭了出来。 有凌渊在,那些恶狗根本没办法靠近。 我看着她们喝着水,互相拥抱安慰着。 慢慢退到凌渊旁边,朝他轻声道:“人世间有苦难,也有美好吧。” 凌渊只是淡然的看着那些喝足了水,就开始用水帮同伴清洗着伤口的女子。 轻声道:“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我,还是云淼转世入人世间。 正要问凌渊,就听到远处摩托车轰隆作响,跟着摩托车灯的强光对着这边闪了过来。 听到摩托车声响,那些女子再也没有像原先一样没有反应了,而是瞬间吓得一个激灵,跟着似乎缩成了一团。 那个瘸腿的女子直接就站了起来,单腿跳到一边扯了一根断了的木棍握在手里。 那些抱在一起的女子,也好像反应了过来,有的去猪圈里拿了绞断的铁链,有的捡了猪圈角落的石头,碎砖。 有的脸上眼泪都没有干,就握着块砖头,目光凶狠而又平静的看着那些摩托车轰隆隆的开过来。 第292章 不相见 我见这些女子知道反抗了,心里头有点高兴。 但看着那些开着摩托车过来的人,更多的却是无奈! 摸着手指,看着凌渊:“杀了吗?” 范姐死了,对这些村民而言或许还是个好事。 毕竟范姐的会所,还有那些生意,都是这些村民的家属在打理的,范姐没了,她们也会接手继续做那些生意。 所以这些女子,对他们而言,都是用来挣钱的工具,他们不会放手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避开那些恶狗的,居然骑着几十辆摩托车,瞬间就将猪圈围住。 打头的居然是帮范姐接替打牌的那个金丝眼镜,他骑着摩托车还带着个人,握着一根电棒,看着我们:“是你们在狗身上放火烧村的?” 他直接就摁了电棒,电光滋滋作响,盯着那些女子:“自己爬到猪圈里去,快!” 电棒滋滋作响,那些女子吓得低呜一声,缩了一下。 我慢慢引出三根血情丝,看着一根根的好像一缕在血中渗开的血水,抬头看着摩托车上这些人。 脑中就又涌现了当初那个画面,无数血情丝闪过,转眼之后,遍地都是残肢碎尸。 这些村民,确实都该死啊。 我弹着血情丝,朝那些被吓到的女子笑了笑,她们见识过血情丝绞断铁链,见我引出了血情丝,脸上的惧意也慢慢散去。 或许人就是这样的,人多了,大家一起死,就不会怕了。 “你们是怎么控制住那些恶狗的?”我手指弹着血情丝,看着那金丝眼镜:“没有范姐,不是应该失控了吗?” “有吃的,它们就不会失控了。”金丝眼镜握着电棒朝我们一挥,上面电流滋滋作响:“自己进猪圈去,要不然,把你们全部喂狗。” 我抬眼看着这些摩托车上的人,都是一些守着村子的青年壮汉,那些老人都没有来。 远处惨叫声还不时的传来,似乎都是些苍老的。 我突然感觉心里一阵阵发冷,他们居然真的用喂食这个办法来控制恶狗。 这些狗只吃肉,而且吃的肉不是买的! “进去!”金丝眼镜握着电棒挥了挥手,冷喝道:“我数三声,你们不进去,就吃棒子。” “别以为我是舍不得,是怕打坏了你们,以后不能帮我多挣钱。”他将电棒高高举起,直接大吼一声:“一。” 随着他开始数,那些摩托车上的人,都拿出了电棒,同时滋滋作响。 摩托车开始慢慢逼近,那些女子明显都被打过,就算握着东西,也吓得缩成了一团。 凌渊似乎真的只是来看我怎么办的,站在一边没有动。 我盯着这些慢慢靠近的村民,慢慢引动血情丝,转眼看着这几十上百号村民,心中慢慢变得发冷。 凌渊说前世云淼放弃了这些血情丝,因为没用…… 是因为当成武器没用? 还是和范姐一样,明知道她狗娘经历了什么,却依旧没有放弃作恶。 不能感化,所以云淼认为没用? 既然他们不认为自己手握屠刀,那我就让他们尝尝屠刀的滋味。 云淼居然说这血情丝没用…… 可我感觉挺好用的。 “二!”金丝眼镜又阴森森的数了一声。 我抬眼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就在他数出“三”,那些摩托车全部轰的一声响,全部朝这里冲过来时,三根血情丝直接从我掌心涌出。 眼看一根血情丝就要缠上那金丝眼镜握电棒的手时,突然“砰”的一声枪响。 金丝眼镜直接从摩托车上栽了下来,额头一个血洞,连抽都没抽一下,直接就断了气。 那些村民吓得一转摩托车,立马想逃。 可刚一动,一辆辆黑色的越野车,在夜色中飞快的开了过来,再次将这里围住。 一个个荷枪实弹、戴着面罩的特警直接将这些摩托车司机控制住。 我连忙收回血情丝,目光扫过一辆又一辆的越野车。 但并没有发现秦阳羽,只有在场面控制住后,几辆救护车这才开进来。 守泉带着医护人员急急的冲了过来,将这些受困的女子往车上挪。 就在她朝我走过来的时候,她面前还有一只手指长,像是蝉一样有着透明薄翼的虫子,径直展着翅膀朝着那断腿的女子飞了过去,落在那女子沾了青蚨子虫血的手上。 我目光顺着青蚨母虫收回,沉眼看着守泉,往她身后看了看,除了将那些作恶的村民抓上车的特警,就是急匆匆下车的医护人员。 “找秦阳羽?”凌渊在我身边,轻声道:“他来了,又走了。” “没有。”我心头有点发酸,朝凌渊道:“就是看场面控制住了没有。” 守泉先帮着将那断腿的女子抬上担架,收回那只青蚨母虫,这才朝我道:“小师叔还有其他的事情,将外围那些狗处理掉后,就先一步走了。会所里还有很多人同样受害的女子,要他去和会所在的当地协商,将那些女子救出来。” 她并没有否认,秦阳羽来了,又走了。 果然啊,他不会再见我了。 上次正式见到秦阳羽,还是当初望云山上,观云台那样遥遥一望。 后面就是极阴地,他跟着凌渊,用他自己为饵,引出了那些“黄鳝”。 特警控制局面很快,这些村民不过就是逞凶,没一会就全部被带走了。 等将人全部押送走,那些女孩子也被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统一接走后。 守泉最后才我和凌渊道:“这事涉及很大,扫黑除恶打保护伞,还有那些拐卖送人口的买卖链,和范棺材经营的那些涉及违法经营的会所。” 我听着“范棺材”先是愣了一下同,跟着就知道是范姐了。 怪不得她让所有人都叫她范姐,估计是这个名字,让她很不喜欢吧。 她还没出生,父母就都死了,村里人都叫她棺材女。 那个时候造户籍都是由村民口头报上去的,所以她的名字,大概就成了范棺材。 如果不是做这些不好的产业,做这些拐卖人口的事情,凭她的狠劲,做其他的正当行业也可以成功的。 我感觉引出狗娘血情丝的那根手指有点胀痛,朝守泉道:“这些女孩子怎么办?” 她们被囚禁了这么久,就算刚才她们奋起反抗了,可也留下了心理阴影吧。 “将她们救出去后,就会有人接手,先帮帮她们治病,同时帮她们寻找家人的。”守泉目光闪了闪,苦笑道:“胡雨寒接到凌渊君的消息后,就率先带着狐族在市区的会所找到了几个被拐的女子。” “其中大部分被拐,是……”守泉苦笑一声,好像呼了口气。 才接着道:“有的是碰到好像老年痴呆的老人,好心根据牌子上的电话和地址送老人回家。有的是碰到找不到妈妈的孩子,问了小朋友家里电话后,打了电话,听家长的指示送孩子回家。” “有的是挂着牌子的宠物……。” “她们大部分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或是才入社会的,很心善。等她们好心的将这些老人、小孩、宠物送到指定的地方,就被埋伏在那里的人抓了。” “就算叫了伴,也只不过多送一个人头。”守泉紧抿了下嘴,眼睛闪过无奈:“她们都是出于好心,却被利用了。” 第293章 杀戮器 我听着守泉的话,突然感觉手指痛得厉害。 那三根血情丝,不受控制的自己冒了出来。 有点后悔,刚才在特警枪响,击毙那金丝眼镜前,没有直接引着血情丝,将那些村民,全部分尸…… 这念头一动,就感觉手指被握住。 凌渊直接将血情丝给引了回去,朝守泉道:“那后续收尾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云淼……”守泉瞥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跟着大步朝她开来的那部车走过去,从里面拿了一袋药,还有两本书给我:“药上面都写了怎么吃的,这一本经书是玄心托西林寺的人送来的,让我转交给你。” “另一本……”她顿了顿神,朝我笑了笑道:“是本门清心静气的心法,你没事的时候,翻看翻看。” 我看着上面那本《楞严经》,下面是一本包着青色书皮的线装书,那书皮都磨得发毛了,里面的纸也是那种麻纸,透着一股子药味,明显是本做过防虫处理的古卷。 这样的东西,放在哪个门派,都是不能随意外传的。 不过想想也是,秦阳羽把曜日木剑都给我了,一本古籍,给我也没什么。 “谢谢。”我接过书,朝守泉道了谢。 她有点担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朝凌渊道:“云淼就交给凌渊君了,请你多多照顾。” 凌渊只是呵笑了一声:“这话你家小师叔也说过。” 我这才隐约想起来,上次秦阳羽确实因为我的事情,跟凌渊道过谢,只是被凌渊怼了回去。 守泉似乎醒悟了什么,直接朝凌渊作了一揖,然后朝我笑了笑,上车就走了。 没一会,猪圈旁边就只剩我和凌渊了。 我将东西收好,看着村子里还有救火的,但惨叫的声音再也没有了。 凌渊朝我伸了伸手:“带你回房。” 这是打算再用术法,直接就回去。 我朝凌渊摇了摇头:“走回去吧。” 凌渊看着村中四处冒着的黑烟,低头自嘲的笑了笑,直接抬朝外面走去。 只是走了两步后,他头也不抬的一反手,一道火光落在猪圈上,火光呼的一下就冲天而起。 这猪圈处在地势很平的地方,旁边都是杂草,就算烧着了,火势也不会蔓延。 而且凌渊这次用的是真正的狐火,没一会整个猪圈都烧成了灰。 等进了村后,我这才发现,四处都是死掉的狗,和被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大部分都是老人的。 只是有的身上除了咬伤,好像还有被刀砍的伤口。 金丝眼镜他们为了不让恶狗追咬,直接就砍伤了那些老人,用他们的血腥味吸引着恶狗。 我和凌渊的车停在村正中央,那里是房子就密集的地方,这会已经完全被烧得不成样了,有的人尸和狗尸都在因为灭火冲得倒塌淋湿的砖块下去。 那些尸体中间,居然还有帮着范姐用符网抓狗娘的那些法师。 有的是被狗咬死的,有的似乎是死于剑伤…… 我看着那矮个子法师脖子上一个血洞,大小与秦阳羽那柄宝剑的剑口一样大,心里也确定,他确实来过了。 明明只有这么远,他再忙,就没想过见我一面。 或是让我看他一眼,看他那些被黄鳝咬的伤,好了没? 我吸了口气,将那些说不出的情绪压下去,跟着凌渊朝前走。 或许是因为秦阳羽打过招呼吧,我和凌渊一直走到停着的车前,也没有人阻止我们。 我看着被狗抓挠得不成样的车身,将东西放上去,然后驱车去我们住的房子拿背包。 那房子并没有倒,可进去的时候,里面范姐化成狗的尸身不见了,只剩几根啃得零碎的骨头,以及阿彪残缺到只剩头和骨架的尸体。 我拿起床边的背包,看着那一篮子完全枯萎的野花,将里面的花倒掉,拎着篮子,和凌渊朝外走去。 车子驶出村子的时候,外面的村路上面,一只恶狗都没有,但那些引路的石碑,顺着村边耸立。 在车驶过时,车灯让这些石碑拉长了影子,就好像驶进一片坟地一样。 夜里的山路不好开,我开得很慢。 看着这些石碑,越发的显得阴森诡异。 一直没有信号的手机,还突然响了起来,吓得我差点一把方向盘朝这些分路碑撞去。 电话是守泉打来的,告诉我,秦阳羽已经和范姐经营的七间大型会所的所在地联系好了,联合行动,会在今晚将所有拐卖的女子救出来的。 她还告诉我一件事情,这些村民生下的孩子,都不好带,很多夭折的,可能和那些女的从事的行业有关。 所以这村子里有给才出生的孩子立分路碑的习惯,但现在整个村子也没几个孩子。 连范姐,快六十岁的人了,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生下孩子。 守泉说到最后,朝我轻声道:“这也算是报应吧。” 可这报应真的不太对啊! 范姐作的恶,报应在狗娘身上,让原本可以转世为人的狗娘,只能再入畜生道。 其他村民做的恶,却报应在孩子身上,让那些孩子都夭折。 我看着那耸立着的分路碑,拉长着影子挺立在路边,只感觉心头发沉,直接一脚油门,飞快的顺着山路往外开。 凌渊只是淡然的抓住把手,沉声道:“就算这些孩子长大了,又有什么好的?再继续跟着作恶?他们连孩子都利用了起来,投生在这个村子里,还不如夭折呢。” 守泉刚才也提到过,有些女孩子是见到找不到父母的孩子,好心打电话,再顺着地址找过去的,结果就被抓了。 孩子是他们博取同情心,从而抓捕这些女子的工具。 就算被骗的女孩子警醒,报了警,他们也不过拿着证明将孩子或是老人找回来,半点损失都没有。 而村里无论男女,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做这个行业的,还会帮着范姐害其他的人。 确实还不如不托生…… 我居然真的被凌渊这暗黑的安慰,给劝慰到了。 等将车开到小镇上的时候,我直接就将车子停到了那个小面馆门口,实在是感觉心累,就放下座椅,眯了一会。 凌渊在一边轻声道:“你今天动了好几次杀念,这是以前没有的。” “这样的事情,只要是个人,知道了,谁不想将这些村民千刀万剐啊。”我闭目养神,随口回了一句。 “会有这个想法,可不会冲动到直接杀人,最多就是嘴头上咒两句,可你是真的动了手,更甚至在猪圈的时候,想杀了上百的村民。”凌渊明明知道我闭着眼睛,却还在念叨着,明显是意有所指。 “你想说是因为血情丝吗?”我睁开眼,看着凌渊。 他点了点头:“你压制不住血情丝带来的那些负面情绪,以后除了炼化血情丝,正常情况,尽量不要用。要不然,这些血情丝只会成为杀戮利器。” 第294章 一枚蛋 其实不用凌渊点明,我自己也隐约有了感觉。 那万千血情丝第一次被我引动的时候,我就碎了无数狐尸。 就像杀掉范姐的时候,我似乎只是那么一想,然后范姐就被碎尸了。 怪不得以前凌渊不想让我引动血情丝。 也怪不得在镇医院,炙莲他们要用静元的尸体,引玄心出去,从而逼我用血情丝。 他们就是想让我尝到用血情丝的甜头,然后一点点享受生杀予夺、肆意报复的快感。 所以凌渊让我在这人世间走一遭,就是为了我能更好的控制情绪,更好的掌控血情丝。 毕竟原先在凌渊体内的时候,并不是杀戮利器,更甚至能救人。 我看着车窗外的夜色,慢慢又闭上了眼:“知道了。” 虽说杀了范姐,让那些恶狗失控了,可我并不后悔。 就算闭着眼睛,我也能感觉到凌渊的目光一直盯着我。 最后似乎轻叹了口气:“秦阳羽给你的那本经书,你多看。” 我轻嗯了一声,没有再理会他。 他和秦阳羽都是挺有意思的,总是用对方来激励我。 小镇的街很早就开始有人卖菜了,面馆开门也早。 那老板娘还记得我的车,见车身被抓挠成这样了,围着车子转了几圈,最后确定车上有人后,还敲了敲车窗将我叫醒。 我让凌渊留在车上,去面馆吃点东西。 那老板娘见到我,用那种逃过一劫的目光看着我。 早上有粥和豆浆,还有包子。 这么早,也没什么人吃早餐,老板娘就我一个人就跟我絮叨。 大部分都是仙人村的事情,无非就是他们上面有人,以前有一家子循着踪迹找女儿,找了过来,结果进村后,一家子都没有出来了。 说我们能全须全尾的从村子里出来,没有被狗吃掉,咬上一口,都算祖上烧高香了。 我喝着粥,只是朝老板娘笑。 她也没跟我说多久,就有赶早车的人来吃早餐,她就去招呼了。 又开始说今年行情不好,出去找不到事做,哪哪工厂都放假了。 面馆陆陆续续的开始来人,老板娘也忙着招呼,也有人说着仙人村的事情。 取笑老板娘起早贪黑挣的这点钱,还不如跟仙人村的人挣快钱。 老板娘一边煮面端粥,一边呸呸的骂:“我就是累死累活,也是自己挣的辛苦钱,我用得安心。仙人村那些钱,你们怎么不去挣,你们去当打手,也比你们在工地挣得多啊。” 大家就又呵呵的笑,打趣了几句,就又说哪哪工地赶工快,挣得多。 我喝完粥,结帐的时候看着这些人,只感觉粥熨烫得连胃里也暖洋洋的。 他们知道仙人村挣得多,可他们还是愿意挣干净的辛苦钱。 扫码结帐的时候,老板娘正在端面,我也就朝她亮了一下付款记录就朝外走了。 可等我走到车前的时候,老板娘急急的追了出来,拿着四个茶叶蛋,两个包子,两杯豆浆塞给我:“算姐请你的。” 我连忙摇头,她却硬塞我手里,指了指我的车:“仙人村的事情,微信群里都在传了,听说救了不少人?你们俩出力了吧?” 我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可她却硬是把东西塞我手里:“你和那个男的,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我知道你们不能说出来,但这路上还有好远呢,车上那个都没吃东西,你们路上吃。” “也别嫌弃我自己做的,干净不干净的,姐人干净,心干净!”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正好里面有人叫。 直接朝我挥了挥手:“快走吧。” 跟着应了一声,就回店里忙去了。 我看着慢慢坐满的小面馆,将烫手的热包子换只手,摸了摸耳朵,这才拉开车门。 却发现凌渊已经醒了,正怔怔的看着面馆里面。 他不吃东西的,我随手就将包子、茶叶蛋和豆浆放后座上去。 “给我个茶叶蛋。”凌渊却朝我伸了伸手,轻声道我:“尝尝。” 可昨天我们在人家面馆吃面,他还让我少吃点,嫌弃人家都是调料。 今天他就吃了? 我有点疑惑的拿了一个茶叶蛋给他:“要帮你剥吗?” 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吃茶叶蛋,实在是…… “我还给你做过饭,剥个鸡蛋怎么了。”凌渊接过茶叶蛋,扯了一张纸巾接住蛋壳,慢幽幽的顺着里面的软壳撕开。 剥到一半,就咬了一口,嚼了两下,点了点头道:“味道不错。” 能得凌渊君肯定,我放下车窗,朝面馆里看了一眼,老板娘忙得脚不沾地。 都有点怀疑这老板娘,是不是和刘婶一样,有什么来路。 “平凡的市井人,还是真的不平凡。”凌渊吃着茶叶蛋,朝我沉声道:“走吧,前面有人等你。” 他挺喜欢打哑谜的,我也懒得计较了,反正到了前面就碰到了。 果然车子没开多远,那辆送我们的车,就停在上省道的路口,司机也站在车边。 见我们的车到了,直接挥手拦车:“邹女士听说两位把事办成了,让我通知两位去结尾款。” 我原本见到他,想着要不要让凌渊施个狐魅术,把他放倒的。 没想到他开口就是结尾款? 范姐死了,仙人村都烧毁了,范姐经营的会所、美容院都会被查封吧。 邹女士居然说我们把事办成了? 我瞥眼看了看凌渊,他那颗茶叶蛋吃得很慢,这会还有小半,好像能用牙齿咬出个了雕花一样。 刚才不还说好吃的吗?这会就好像难以下咽了? 他这是真不打算给我拿主意了。 看着那司机,正想拒绝。 他就又道:“苗七叔他们也在等着,给两位庆功呢。” 我听着先是想着邹女士会让苗七叔他们来对付我们,可跟着就反应过来了,她这是用苗七叔他们的命来威胁我。 尤其是苗七叔,他肯给我们担保,而且还在看到那把弯刀后,当众朝我和凌渊还了礼,明显是跟我们有点关系的。 我瞥着司机,点了点头,不再去看咬着茶叶蛋雕花的凌渊:“好,还是劳烦你带路吧。” 司机立马只是朝我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开车了。 “这位邹女士没有被牵连啊。”我开着车跟上去,朝凌渊道:“要不要问下专案组?” 凌渊却咬着茶叶蛋,幽幽的道:“去见了邹女士不就知道了。” 我瞥着那颗一点点咬掉的茶叶蛋,有点不确定凌渊是不想吃呢,还是太难吃。 “你要吃吗?”凌渊朝我递了递,沉声道:“不要浪费。” 可那颗茶叶蛋都被他咬得跟什么一样了,我还是摇了摇头。 不过后面在高速上休息的时候,我自己剥了一颗。 突然就明白了凌渊为什么吃这么慢,为什么那老板娘会这么大方的送我四个了。 这茶叶蛋初入口还好,可吃两三口后就感觉有点问题了。 怕是卖不出去,煮了很多天了,看上去入味,其实就是一直泡在汤里面,盐味、香料味都掩盖不了那种鸡蛋坏了的味道。 果然是大意了啊! 第295章 阿修罗 我一路跟车,回到邹女士的整容医院的时候,还只是中午。 不知道是不是邹女士搞心理战术,要晾着我们,还是真的关心我们一晚没睡,直接就让一个相比对较成熟的护士带我们去楼上的客房休息。 这整容医院,一整栋楼,三十多层,分六个单元。 除了医护人员,还有苗七叔这些人,吃住都是在这医院里。 更何况平时还经常接待明星什么的来整容,楼上的客户比五星级酒店都不差。 邹女士只给我和凌渊安排了一间房,虽然是双人床,但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个意思。 明明她不是看出我……眉紧眼正吗,还搞这些。 不过我和凌渊已经习惯这样的安排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用睡。 凌渊一到房间,就又淡然的开始看着窗外。 我跟他打了招呼,去洗了个澡。 隐约听到外面有敲门声,也不敢洗太久,胡乱冲了两下,把血腥味和烟熏味冲掉就出来了。 就见苗七叔和花溟在外面,还推着个餐车,像模像样的好像给我们送饭。 我擦着头发,看着苗七叔没事,朝他笑了笑:“邹女士还用你来威胁我们回来呢,结果是您来给我们送饭。” 邹女士这人,绝对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 她原先就打定主意把我们送到范姐那里,不管我们有没有帮范姐解决掉身上狗毛的事情,只要我们知道了,就没有活路的。 可她开始还跟我们笑嘻嘻的说范姐的过往,还有心思调戏凌渊,说什么要把他拉入凡尘。 苗七叔这些人,跟着她混,帮她做事,就因为他帮我和凌渊说了句话,就被当成了人质。 苗七叔却似乎并没有明白话里的意思,也没有感觉好笑,只是脸色发紧,朝我道:“范姐村子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是以前就都知道,还是现在才知道。是知道范姐现在死了,还是知道她以前做的什么事情?”我盯着苗七叔,想着他原先说帮邹女士,是因为她们也做慈善,这些活他们不做,也有人做的那些话,都有点不能正确的看待他了。 苗七叔却苦笑了一声:“我们吃住都在这医院,你以为是为什么?” 他这意思,邹女士变相的囚禁了他们? “这些事情,你别问。我原先都劝你们了,别去。”苗七叔直接朝我摆了摆手,沉声道:“你们在范姐村里的事情,我们和邹女士都知道了。以前范姐做的那些事,我们也知道。但这相对而言,都是小事。” “这还是小事?”我捏着毛巾,突然不知道什么才是大事了。 “他们都是空谷幽兰,在家里有人保护,不知道社会险恶。在外面……”一边花溟咂了下舌头,似乎想说教。 可咂了咂舌头,朝苗七叔道:“你也听说了,有一队直接调动的特警进入了那个村子。” “也就是说……”花溟语气酸溜溜的,阴阳怪气的道:“人家出门在外,也是有专门保驾护航的。你见了人家,还得行礼呢。” 他十分不羁的扭过头去:“所以人家碰到啥事都不怕!” “换我们就不行咯,没有特警保驾。就算进去后,没有被狗吃了,活着出来也会被范姐上头的人弄死,哪能有人家这样的大靠山,连邹女士知道后都不敢得罪,让您来送饭,好说和说和。”花溟拍着衣服,好像要拂掉上面的灰尘。 苗七叔瞥了他一眼,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沉吸了几口气。 这才道:“我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昨晚特警将那些人救出来后,本来是要送附近医院的,可这些女子都有心里创伤,有的受了暗伤,人数也比较多,附近医院也不好接收。” “邹女士与上面的人联系了,说她与范姐有生意往来,没有发觉范姐做这种事情,所以很愧疚,就将医院下面的三层空了出来,安顿那些女子,还答应上面,所有治疗都归她出。”苗七叔瞥眼看着我,沉声道:“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捏着毛巾,感觉有点黑暗。 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对。 如果说只是特警接手,解救后送到这医院来,是暗箱操作。 这件事还有专案组插手了啊,守泉后面也是押车走的,她不可能在知道邹女士不是好人的情况下,还将那些女子转移到这里吧? 那也就是说,邹女士可能是好的? 我一时也摸不清这里面到底意味道什么,水太深。 花溟却好像不太乐意跟我们打交道,把那餐车往我身边一推:“邹女士特意交待给你做的养生餐,还有药膳呢。你先吃吧,我那里还有一个被打断腿半个月都没治的小妹子。” “咂。”花溟咂舌抿嘴,不忍直视的道:“整条腿都化脓了,也就送到我这里来,送到普通医院,怕得截肢。” 我听着,立马知道是那个被打断腿的女子。 听花溟的意思,是真的想救好她的。 那邹女士接手,是没有想再害她们的意思? 苗七叔只是瞥眼看了看我们:“反正我能说的,也就这些。你们自己小心,邹女士虽然有意求和,但她背后的势力也挺大的,她如果再让你们做什么,你们都要想好。” 等苗七叔和花溟走了,我这才端了一盅药膳闻了闻,递到凌渊面前。 他轻嗅了一下:“不是道门的方子,但确实是补血养生的,你可以吃。” 既然凌渊都说可以吃了,那就是真的可以吃了。 我从吃了那个坏茶叶蛋后,就总感觉嘴里一股子味。 端着药膳,慢慢的喝着。 邹女士也确实是让我们好好休息,一直没有来找我们。 我看着凌渊,不知道是自己体质问题,还是凌渊又在布什么局。 原本以为就是陈雯这样的小三报复,结果后面还牵扯出范姐这样涉及畜生道的大事情,还有邹女士不明白的身份。 “邹女士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喝着养生汤,撇眼看着凌渊:“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范姐那畜生道的事情,就这么完了吗? 这次凌渊和秦阳羽,没有联手搞大动作,镇一镇了吗? “拥天神力,有恶鬼心,知人世情。绝美容貌,强大势力……”凌渊走到窗台边点了点,扭头看着我:“你猜是什么?” 我喝到嘴里的养生汤,都感觉很苦了。 转眼看着凌渊只感觉不可思议,朝他摇了摇头:“不可能吧?” 他的意思,邹女士是修罗? 第296章 阴狠蛊 阿修罗,女子皆美貌,男子凶狠。 可邹女士以前并不是很美的啊,是一点点的整容转变过来的。 而且以前凌渊的真身不是镇着人世间与修罗天的出入口吗? 邹女士如果是修罗,她又是怎么出来的? 看她那样子,修罗也挺好的啊…… 她还长了蛇鳞,凌渊不是说她是注射了蛇毒保持容貌,才长的吗? 怎么就又成了修罗了? 凌渊只是瞥了我一眼,沉声道:“暂时还不确定。”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也就是说凌渊也看不透邹女士。 我喝着养生汤,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吃饱喝足后,凌渊很“尽职”的将药递给我,让我睡一会。 我现在睡眠很少了,但还是要休息的。 就按凌渊原先教我的,躺在床上念着经文入定。 可就算这样,也不过是眯了半个小时,就清醒了过来,就呆在房间里抄经文静心。 还没抄完一卷,苗七叔就来敲门,说是想借那把银虎弯刀用一下,这东西能增强蛊虫的活跃性,让蛊虫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我原本以为他是要做什么吸脂隆胸的手术,结果他告诉我,是帮那些送来的女子治伤,她们身上有很多暗伤,人数太多了,他的蛊虫不够用,这么多人留在这里,也挺麻烦的。 所以就想借银虎弯刀,去增加一下蛊虫的活性,要不然他治不了这么多人。 “你不放心的话,就和这位谪仙一起去看着。”苗七叔还是挺有眼力劲的,知道我担心什么,就是看凌渊的时候,眼神有点不太对。 我瞥了凌渊一眼,他似乎一直在看窗外,而且这次看的比原先更加认真。 见我瞥他,直接道:“去看看吧,反正也没事。” 我这才拿着背包和苗七叔一起去,在路上才知道,苗七叔这次说的暗伤,是有很多女子被喂了蛊虫。 范姐请的蛊师并不是很专业的,就是那种野路子,自己胡乱养的蛊,所以蛊虫很怪很凶,不让套路,有点不受控制。 苗七叔要把她们体内的蛊虫都清掉,其实也挺难的。 我对蛊虫了解不多,龙蓝玉沁是族长,可她用蛊无形,除了引血蠕虫的时候,见她引过虫子,就只剩那给我养伤口的时候,感觉到虫子了。 那些女子,我们见到的时候,除了麻木了一点,并没有看出中蛊。 我瞥了一眼凌渊,他也只是朝我摇了摇头:“术业有专攻,我对这些后来兴起的邪……” 他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咳了一声:“后面兴起的术法,不太了解。她们面相都呈黑死之相,这么多人一时也看不出来什么。” 苗七叔被内涵了蛊术是邪术,也不敢对凌渊多说什么,只是低声迎合着:“也是太下乘了,所以您才看不出来。” “那个蛊倒不会要人命,就是霸道了一点,而且是专门针对女娃的。”苗七叔在电梯里不停的扭头看我。 等电梯到了二楼,他好像才忍不住了,看着我道:“小余不放心的话,就把银虎弯刀给这位谪仙,让他跟我进去,小余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我听着感觉有点矛盾,差异的看着苗七叔:“不是说是专门针对女子的蛊吗?那我进去不比他进去方便?” 怎么反倒让凌渊一个男的进去? 苗七叔瞥了凌渊一眼,又看了看我,又低咳了一声:“这是邹女士交代的,说小余你还是个不知事的,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看到的好,怕给你以后留下阴影。” 我听着一时还没明白里面是什么,就听到凌渊道:“是催情蛊吗?” “是啊,还是比较阴损的那种,而且不是那种无形的蛊虫,而是有形的,有点像鼻涕虫。”苗七叔抿了抿嘴,无奈的道:“也不知道炼化这蛊虫的是真的本事不行,还是可以用这么下作却恶心人的方式,反正挺难取出来的。” 催情蛊,和情蛊,一字之隔,相差挺远的。 听苗七叔的意思,怕是引出那催情蛊的时候,会有些像我这样不知道事的人,不宜看的画面。 “银虎弯刀。”凌渊朝我伸了伸手,瞥了我一眼:“有些东西,还是贴身带着吧。” 我从背包抽出银虎弯刀,重重的拍在凌渊手里。 谁不想贴身带啊,可光这把刀就几斤重,还是把刀啊,现在刀具管制这么严,万一被查出来,直接就进去了,还不是得让专案组捞我。 就在凌渊握着刀的时候,我还是开口道:“既然打算管这些事情了,再阴狠,我也得看一眼吧,总不能因为少儿不宜,我就不看了吧。” 苗七叔脸色有点难堪,只是瞥眼看着凌渊,好像让他拿主意。 凌渊也皱了皱眉,握着那把弯刀好像在想。 苗七叔却连忙道:“女子不能在场,那蛊虫是活的,很灵敏,数量又多,有触角,跑得很快,沾体就入,我不一定能控制住这么多,万一出来了,进入身体内,又产了卵就麻烦了。” 他语重心长的看着我:“你想看的话,就在监控里看吧,算是长长见识,还是别进去的好。” “范姐拐的这些女的,是用来做什么,你们也知道。为了保证她们能主动接客,能放得开,才下了这蛊的。她们有蛊引,现在没醒,一旦醒了,她们就身不由已,蛊虫不吃饱,就痒得不行。”苗七叔说着不由的咂舌。 朝我道:“要不然邹女士怎么把这活揽过来了呢?除了我,也就只有龙蓝族长有这本事,驱这些蛊虫了。龙蓝族长又被道门请走,去办大事了,根本不可能来管这种小事。我就只好来借你这把银虎弯刀了啊!” 也就是说龙蓝还没有回去? 我瞥了一眼凌渊,他朝我沉声道:“你不会有蛊虫近身的,直接进去看吧。” 看监控能看到什么,蛊虫小,听苗七叔的意思,似乎还是藏在女子体内的。 正想问苗七叔,中午送饭的时候,不是还没说有蛊虫吗,他后面是怎么发现蛊虫的? 还没开口,就听到花溟大叫:“苗七,苗七,你快点。” 一扭头,就见花溟光着膀子,急急的往这边跑。 后面一个女子没穿裤子,瘸着腿却还很吃力的单腿跳着追他。 随着女子跑,一只只好像米粒大小,长满触角的白色小虫子湿哒哒的顺着她的腿朝下爬,有的还落到了地上。 第297章 失忆了 我看着那些白湿的虫子,居然就这样从身体里爬了出来,落在地上,它们好像还伸着好像刺球一样,湿哒哒的肉刺,朝旁边爬,也感觉不可思议。 苗七叔连忙握着一个瓶子,急急的冲了出去,还不忘叫我:“小余,你千万别碰到这虫子。” 他一拿出那瓶子,就跟洒胡椒粉一样,对着那个瘸腿女子直接满脸洒了过去,趁着她失神,直接抬手把她放倒,摁在地上。 然后飞快的拿着那个瓶子,把药粉洒在地上蠕动的虫子上。 花溟却根本不管后面什么情况,直接跑进了电梯,缩在角落里,抱着胸,看着外面倒地的女子,一脸后怕。 再也没有原先跟我和凌渊搭话时的潇洒和不羁了。 这会苗七叔将那些粉末洒出去后,从怀里掏出个什么竹筒,里面好像有什么,他轻轻的晃着,发出好像风吹过竹叶沙沙的声音,那被摁倒在地上、还想起身的瘸腿女子直接就昏迷了。 怪的是,那些从她身体里流落下来的白湿虫子,就算沾了药粉也没有什么事,都伸展着上面的触角,居然在地板上,跟百足虫一样,飞快的爬了过来。 它们也不怕那些粉末,也不用从特定的入口进去,一旦碰到女子的皮肤,直接就跟当初血蠕虫一样,拉长着那些触角尖,从毛孔钻了进去。 苗七叔似乎并不怕这些虫子,而是直接走到那女子旁边,扯下身上的外套,给她盖上,然后扭头朝我道:“这就是催情蛊,看到了吧。就是花溟引水给她接骨的时候,因为因了水到了她腿里面,想把淤血和脓水弄出来。” “水气顺着她经骨涌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些蛊虫就醒了过来。”苗七叔似乎还心有余悸。 转眼看着缩成一团的花溟:“刚才他跟我说的时候,只是感觉有蛊虫在她体内,我来看了一眼,就让他去给其他女子做了检查,确定她们身上都有这种蛊。” “可你看,我就是去找你借刀,就成这样了。”苗七叔将盖那女子身上的衣服扯好。 然后从旁边推了轮椅过来,小心的将那女子抱上去:“这东西还自己会找宿主,我怕那些护士沾上了不好,幸好把人清空了。” “要不然,就刚才那些虫子爬出来,不知道要沾染多少人。”苗七叔皱头紧皱。 扭头看着花溟:“不是要治腿吗,快点。” 花溟一个中年大叔,这会抱着胸,缩在电梯角落里,跟个受侮辱的小媳妇一样。 听苗七叔叫他,瞥了瞥凌渊,看着我:“你转过去。” 那傲娇反转的小模样,我差点都被他气笑了。 转过身看着凌渊这张帅脸,听着花溟急急的跑出电梯,这才跟着出去。 苗七叔推着那女子往病房去,却再三叮嘱我,如果再碰到那种虫子,直接就跑,千万不能沾上。 我瞥眼看着凌渊,朝他扯了扯,然后抬手,手指顺着手背上、有点像当初血蠕虫的血管青筋划了一下。 凌渊却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再看。 苗七叔蛊术明显是不如龙蓝的,所以这半天里,也没查出来这蛊虫怎么控制,更不知道到底是花溟做了什么,将这些蛊虫引了出来。 但现在她那条腿不治,也麻烦。 趁着她昏迷,花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件白大褂披着,然后让苗七叔把她送到前面的水疗室。 苗七叔跟我解释,这水疗室是用来用护肤的,美白祛斑提皱都不错,而且是全身补水。 “你在这里做了很久了吗?”我听苗七叔说得挺专业的,每个项目都清楚,还都给我介绍。 有点揽客的意思! “三年了。”苗七叔把轮椅推到里面,所谓的水疗室,其实就是一个好像巨大玻璃缸的浴缸,旁边很多管子。 花溟从被“非礼”后,就不敢碰那女子了,苗七叔年纪不小了,想把她抱进那浴缸里,也挺吃力的。 可瞥了一眼我,又瞥了瞥凌渊,最终还是朝花溟低吼了一声:“快点,现在不治好她的腿,难道等她醒了,你再治。” 花溟好像被吓坏了,连忙过去抬着那女子的台,和苗七叔一起把她抬到浴缸里躺好。 他人长得糙,可做事还算细,还帮她将头托了托,让她躺得舒服点。 苗七叔还将他裹在下面的外袍系紧,这才让花溟放水。 我瞥眼看着那女子紧闭的眼:“她叫什么名字啊?” 这么多人,好像只有她还有点抗争,其他人似乎都麻木了。 “暂时还没查出来。”苗七叔在一边洗了水,然后朝我道:“送过来,六十三个,没有一个记得自己名字的。只有十几个家里报了失踪,凭着照片,暂时确认了身份。” “不记得自己名字?”我看着浴缸里躺着的女子,朝苗七叔道:“所有人都不记得自己名字?” 苗七叔点了点头,将双手在腰后擦干:“可能是被关久了,精神出现了问题,忘记了自己是谁。也有可能是……” 他脸色有点不太好,抿了抿嘴,好像在想怎么开口。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高跟鞋坚定、有力而且极为有节奏的声音,连哗哗的水声都压不住。 邹女士穿着一身鲜红的裹脸长裙,锁骨如玉肤如雪,饱满鲜红的双唇一抿,轻笑道:“更大的可能,就是范姐找人做了什么,让她们失忆。” “毕竟就算是养的猪,等她们当人久了,难免会想起什么来,还是想跑,想报复范姐的。这些年里,范姐会所里跑掉的小姐,每年都有。”邹女士大步走到浴缸前。 瞥了一眼躺在里面的人,摇了摇头:“对这种越不听话的,她下手肯定就越狠。腿都瘸了,却还要跑,肯定是体内的蛊虫下得最多。” 她面色红润饱满,没有化妆,却依旧长眉红唇,就像长了一张浓颜的脸。 而浴缸里的那个,同为女子,五官依旧能看出精致,但肤色暗黄,脸色发青。 根本不能和邹女士的艳光四射相比。 我瞥眼看着邹女士,那身红裙恰当好处的遮挡了她身上长鳞的部分,半点都看不出来。 但她美艳的样子,确实和形容的阿修罗一样啊。 邹女士任由我打量,朝我笑道:“你们不是出动了特警搜村吗?查查她的身份啊?” “你不是还挺厉害的,听说有根什么像激光一样的红线,碰到活物,直接就切成碎尸了。范姐就是被你直接杀了的吧?”邹女士斜靠在浴缸边上,朝我挑了挑眉。 旁边的花溟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惊呆了,看着我:“用线分尸?” 苗七叔也愣了,顺着浴缸,小心且慢的,挪开,离我远远的。 “是啊。”我没有否认杀范姐。 盯着邹女士:“您从哪里知道的?” 当时在场的只有那几个人,范姐和阿彪都死了,那些帮范姐抓捕狗娘的法师也死了。 仙人村里的人,别说不知道,还全部被控制住了。 救出来的这些女孩子,她们并没有见到我杀范姐。 范姐尸骨都没有了,也查不出什么。 邹女士从哪里知道血情丝可以分尸的? 第298章 不受控 邹女士知道我杀了范姐,还刻意跑过来问我,我一时也拿不准,她这是打算找我寻仇呢,还是想确认血情丝的能力。 想了想,唯一能让邹女士知道我杀了范姐的,只有那些监控了。 难道特警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所有的监控,还是说,邹女士本身就能看到仙人村的监控? 邹女士见我承认,开心得呵呵的笑:“你别紧张,我不是来问罪的,就是好奇。” 她笑得妩媚如花,还嘟嘴,朝我和凌渊做了个飞吻:“我还有客户要接待,就不陪你们了。等会就有人来跟你们结尾款,你们想走就走吧。” 她就这样来看一眼,就走了? 还很开明的,放我们走,也没有要封口什么的? 凌渊从头到尾,好像都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就是个空气人。 我想着邹女士肯定不是来给我们送个飞吻这么简单的。 果然她走到门口,好像又想了起来,扭头侧身,修长的双腿从红裙下露出来,美的宛如两根葱管。 朝我们吹了个口哨,引我们看过去。 这才道:“这些女孩子不是送到会所去的,是范姐有个专门的项目,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往外做的,像是直播和视频类的,还比较真的那种。” “所以啊!”邹女士妩媚的伸出手指,点了点浴缸里的女子:“她们都被喂了药,下了蛊。不会记得自己是谁,不会想着逃,在被放出去后,只会凭着蛊虫带动的本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在仙人村猪圈,她们还有一点抗争意识,是因为她们那时体内的蛊虫还没有引动,所以她们还有点残留的人性。但现在蛊虫引动了,她们就很难受控了。”邹女士那根手指又转过来,朝我点了点。 似乎想起了什么,朝我道:“她们一出猪圈,你就让她们喝了水,对吧?” 我猛的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浴缸里躺着的女子,忙让花溟关掉水龙头。 可已经晚上,水波流动,那女子没有醒,却在浴缸里慢慢的扭动着身子,发出不雅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双手就将苗七叔系在她腰间的外袍扯开。 扯不开,好像就越发的痛苦难耐,手不停的揉扯着那件外袍。 “是水!”我连忙朝花溟和苗七叔道:“引发这蛊虫的,是水!” 当初在仙人村猪圈,那些喂食的人投喂的也是剩饭剩菜,并没有水。 就连洗手的水,往这些女子身上洒,都不敢洒多了。 后来我将她们带出来的时候,怕她们激动乱跑,所以让她们喝了水。 或许那时候喝得不多,并没有让这些蛊虫醒过来。 被救出来,送到这里后,肯定会洗澡什么的,她们体内的蛊虫就会慢慢醒来。 而水师治骨,就是要引着水进入体内,以水续骨,还要靠经脉毛孔,将淤血什么的引出来。 所以第一个发现蛊虫出来的,就是这个断腿的女孩子。 其他人原先还没有发现,等花溟引着水汽入体的时候,这些蛊虫就都醒了过来。 花溟这会也醒悟了过来,连忙关了水龙头,又将浴缸的水放了,朝苗七叔道:“快,再洒药粉,弄晕她。” 苗七叔连忙将那女子的双手扯住,紧扣着,然后伸手去摸药粉。 但这次无论他怎么洒,那女子身体就扭得跟条蛇一样,双腿越夹越紧。 更甚至醒了过来,用力挣扎,整个人露出一种痛苦,而又愉悦的表情。 空气中好像还有着一点点丝丝甜甜的气息! “没用。”苗七叔根本就扣不住她。 又去摸那竹筒,可就算他把竹筒放在那女子耳边摇,她也没有再昏过去。 我想去帮忙,花溟却一把将我扯开:“你一个女的,凑什么热闹啊,万一沾上了,你想跟她一样吗。” 他脸色还挺认真的,跟着就去帮苗七叔摁着那女子的双腿:“你快点想办法弄晕她啊,再这么扭下去,又要起来扑人了。她这味怎么……” 花溟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朝我道:“你快先出去,这味道有那个作用。你快点走,别闻!” 这会空气中有着一股子甜丝丝的味道,有点像是石楠花开,又有点像是橘子花开。 我就算再傻,也知道花溟所说的“那个作用”,是什么了。 连忙屏住呼吸,拉着凌渊想先出去。 可我刚一扯凌渊,苗七叔单手根本控制不住那个女子,她双手直接转握着苗七叔,把他往浴缸里一拉,翻身就将苗七叔压在浴缸里。 苗七叔吓得老脸都白了,也不敢叫,嘴里不停的念咒,直接就把身上的衣服扯开,无数各种各样的虫子,大大小小的蛇,直接就从他衣服爬了出来。 可这么多蛇虫窜到女子身上,她也不怕,也没有反应。 花溟一边去扯那女子,一边朝我大吼:“你们先走,先走。” 这是生怕我们看到苗七叔晚节不保!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引出血情丝控制住那女子的身体,又怕自己操控不行,直接就将她也碎尸了。 眼看着苗七叔衣服被扯开,那女子手精准命中。花溟手忙乱脚的想扯开他们,还差点被拉到浴缸里。 也就在这时,一直几乎充当背景板,努力不让自己有存在感的凌渊,一步跨上前,右手双指一并,对着那女子额头一点。 那女子被点着额头,原本扭动如蛇的身体一怔,抬眼愣愣的看着凌渊,跟着那带着痛苦与愉悦的脸上瞬间就变得迷茫。 跟着露出羞耻和慌乱,低头看着浴缸里的苗七叔,又扭头看了看旁边用力扯着她胳膊,想将她从浴缸拉出来的花溟。 脸上羞愧慢慢加重,蜡黄的脸上好像充血一般,可转眼间就又变得煞白。 她慢慢松开压着苗七叔的手,双腿慢慢的缩起来,蜷缩在浴缸的一角。 那条断腿的碎骨戳动,她痛得额头青筋并现,却还是紧缩成一团,抱着那条没断的腿,有点害怕的看着凌渊和花溟他们。 目光慌乱和害怕的朝四处看着,见到我,这才抿了抿嘴,好像找到了依靠。 朝我求救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不想的,我……控制不住!姐姐,救我!” 第299章 需会诊 我听着那女子沙哑且害怕的声音,看着她清洗过的断腿,因为动,碎骨戳着,有着脓血流出来。 那些脓白的血水,中间还有着那种白如米粒的蛊虫爬动着。 她明显又难忍,朝浴缸角落缩了缩,看着我的眼睛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用力的将腿往身体缩,可她身体就又开始控制不住的扭动。 我瞥眼看着凌渊,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出手吧。” 血情丝在我手里,不过是杀戮之器,根本不能像凌渊一样,控制人。 但凌渊的狐魅术可以啊,刚才他一指就点醒了她。 可那女子明显已经控制不住了,身体扭动得越来越厉害,眼睛已经开始发迷,泛着水光。 那些虫子越爬越多,她明显痒得难受,眼睛看着苗七叔,吓得苗七叔一个翻身,就从浴缸跳了出来。 他年纪大了,一跳出来摔在地上,花溟连忙扶起他,也朝凌渊道:“再点她,点她。” 那女子看着他们,脸上闪过羞愧。 “凌渊!”我急得扯了凌渊一把。 可那女子似乎还保持着一点清醒,掰着腿的手,猛的转过来,掰着浴缸壁,头借着手掰拉的力,猛的朝着浴缸磕去。 我连忙转手去扶着她的头,一手搁在浴缸壁上,免得她撞上。 可就在我手扶着浴缸壁的时候,旁边一只白色衣袖一转。 凌渊手轻轻一点,托住了她的头,跟着直接一转手,捏着她下巴,往上一托。 目光清冷,盯着她眼睛低声道:“睡吧。” 那女子直勾勾的盯着凌渊的眼睛,跟着身体一软,顺着浴缸就滑了下去。 因为滑动,断腿上脓血鼓涌,那些蛊虫就又爬进了体内。 花溟扶着苗七叔站好,吃惊的看着凌渊,诧异的道:“原来谪仙才是高手啊。” 苗七叔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小心点。 “明白。”花溟一没事了,立马正经了,点头道:“是小余出来历练,谪仙就是护着她历练的前辈吧。” 凌渊前辈收回手,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她暂时不会醒来了,治腿吧。” “放水也不会醒吗?”花溟立马裹紧了披着的白大褂,瞥着苗七叔:“要不你帮我叫几个人来帮忙,这……万一……” 他衣服越扯越紧,好像生怕再被非礼了一样。 瞥着那浴缸中的女子:“你说范姐搞这东西做什么,这蛊虫把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搞得如狼似虎的。” 我听着眯了眯眼,朝花溟道:“你如果怕的话,就把她手脚绑了吧,先把她治好,蛊虫什么的,我们再想办法。” “一般的蛊术,对她没用。”苗七叔叹了口气,朝我和凌渊道:“这事我还得请示邹女士,让医院里的所有术士,一起会诊,拿出个方案来。” “刚才我用了迷魂蛊,还有几种能让她清醒,或是昏睡的蛊虫,有霸道的,有温和的,可对她都没有用。”苗七叔脸上闪过羞愧。 朝我和凌渊拱了拱手:“是我看走眼了,以为看到了虫子,就是个下乘的蛊师,哪知道这才是最霸道的。一蛊入体,万蛊不侵。” 我想着刚才在浴缸里,苗七叔不停念的咒语,身上放出了这么多虫子,想来就是施蛊术了。 果然他一般情况下,也是用蛊无形的那种,所以在见到她们体内有米粒大小的蛊虫时,就认为用蛊的下乘。 苗七叔似乎没脸再呆了,也没有再说要用那把银虎弯刀来治所有女子体内的催情蛊了,朝我和凌渊作了一揖,直接就走了。 花溟嘴虽然欠,但人心还是不坏的。 还当真找了束缚带,把那女子绑在浴缸边上。 边扎,边朝我和凌渊道:“两位反正回房也没事,就在这里看着吧。我让两位见识一下,水师怎么断骨再生,怎么活血化淤血,化腐朽为神奇……” 他倒是听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其实就是怕醒了,他控制不住。 我确实担心这个人,瞥了一眼凌渊。 他走到一边洗手,朝我低声道:“反正历练的是你,我就是给你保驾护航的,你想看,就看吧。” “对,你出来历练,无论是什么都要多看,这样才能长见识。”花溟立马就来劲了,又看着凌渊道:“前辈你看这样绑着可以吗?她确定不会醒了,对吧?” 他这变化倒是挺快的,前面还让凌渊帮着端茶倒水呢。 见凌渊点头,这才小心翼翼的把水龙头打开。 这会他也不敢等水放满了,等水淹没了那条伤腿,就立马伸手,将手伸入水中,轻轻的划拉着。 我见过莫水师帮我续骨,这会见花溟的手法,明显比莫水师差点,还要不停的拍打水面,高声念着咒语。 等他自己折腾出一身汗后,才能隐约可见一条条水流涌动,顺着断腿戳出来的碎骨,一点点的朝里流。 水流涌动,脓水和淤血被冲出来,花溟就将浴缸下面的活塞打开,将脏水放了出去,又扯着管子,将活水冲在断腿上,同时右手在那水流中轻轻转动。 确定流出来的都只是血水后,这才又将浴缸冲洗干净,然后再次放着水,淹没住断腿,然后引水接骨续骨。 他做这些,一边做,还要一边看着人有没有醒。 等搞完这些后,他那披着的白大褂都湿透了,整个人都露着一股疲惫。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前后都花了两个多小时。 做事很细致,但明显术法不如莫水师精的。 他还拉着双腿比对了一下,确定双腿一样才后,这才松了口气,顺着浴缸坐在地上,扯过水管直接张嘴灌了几口水。 然后有气无力的指了指那双笔直修长的腿:“怎么样?是不是挺不错的?” 他原先认真施术治腿,穿着白大褂,还是挺正经的。 这会嘚瑟起来,坐在地上,靠着浴缸打量了我一眼:“你要不我帮你拉拉腿,就你这样,我给你把腿拉长四五公分,再让苗七叔帮你用蛊虫填充一下该填充的地方,身材也就能打个九十分了。而且你放心,完全没有副作用。” 我盯着他冷呵了一声,果然无论什么年纪的男的,都喜欢给女的打分。 不过我懒得跟他计较,看着那条接好的断腿,想了想:“这拉伸胫骨,就真的完全没有副作用吗?” 花溟也不骗人,累瘫的靠着浴缸,伸手跟我比了比:“这么长的腿,拉长这么一点,也没什么副作用。就是……有点骨质疏松吧!” 我听到这个词,一时也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瞥了一眼凌渊,轻声道:“这催情蛊真没办法引出来吗?” “怕不只是催情蛊。”凌渊看着浴缸里昏迷的女子。 沉声道:“找专案组吧,这事你一个人办不了。” 也就是说,这事涉及的地方,已经超出了个人能力范围了。 我摸着手机,正想打电话给守泉。 水疗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保安朝我和凌渊道:“邹女士和苗七叔召集大家到顶楼会议室会诊,请花溟先生和两位一起过去。” 第300章 倒打来 苗七叔走的时候,就说过会找所有术士会诊。 可我没想到,还会让我和凌渊过去。 “走吧。”花溟强撑着爬起来,朝我和凌渊道:“一起去听听,要不然这些女孩子这辈子就毁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花溟却瞪了我一眼,痞里痞气的道:“我帮人拉骨,是他们自愿的,我不拉,他们也会找医疗机构拉。我这还无害呢,不比较好啊?” “可这些人不一样啊。要不是你们救了这么些人,老子还看不起你们这种靠着大树,出来玩还要一重又一重保镖的。”花溟洗了洗手,也不当“小媳妇”了,将湿透了的白大褂脱下来。 瞥着保安:“把你衬衫脱给我。” 还再三强调:“不要外面的西装,太闷了,就要里面的衬衫。” 保安看着花溟,脸上带着无奈,直接脱了外面的西装,又去脱马甲,然后再是衬衫。 花溟见状,还阴阳怪气的道:“一个保安,还穿什么三件套,不热吗?脱起来不麻烦?” 那脱衬衫的保安,握着对讲机,瞥了一眼花溟,但也没说什么,依旧解着扣子。 他这是对我们的“保镖”有怨气,又惹不起我,所以才对着人家传话的保安发气。 我握着手机,朝凌渊晃了晃了,不想在这里听着花溟表达对出身的不满,直接就朝外走。 到了外面,想了想还是没有打电话,而是站在凌渊身后,发了个信息,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守泉。 仙人村的监控,邹女士都看到了。 这医院怕到处都是监控,保不准还有监听的设备,还是小心点好。 花溟穿着人家高大帅气保安的衬衫出来的时候,就跟穿了条裙子一样,他还挥着袖子,朝我和凌渊没好气的挑了挑眉:“走吧。” 他这不可一世的痞气,还真的是收不回去啊。 我往病房里看了一眼,保安握着对讲机,要求安排人过来照顾病人。 “放心,进了这医院,肯定会好好出去的。”花溟甩着衬衫袖子当水袖玩,咂舌道:“我治的人,难道还不管她了。” 确定有人接手照料后,我这才朝凌渊打了个眼色,跟着花溟朝电梯走。 这会路过的其他病房的时候,我往里面看了一眼,都是昏迷不醒的女子,看模样,就是我们从仙人村救出来的那些。 这医院针对的都是高档客户,整体设施都不错,而且都单人间,除了没有护士照看外,其实都挺不错的。 “放心,会有监控统一观察,一旦有事,立马就会有人过来查看。她们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醒过来,至少也得等她们体内的催情蛊沉睡了之后吧。”一说到催情蛊,花溟袖子也不敢甩了,缩紧了身体,快步朝电梯走。 我握着手机,不时瞥一眼,守泉一直没有回我信息。 到了顶楼会议室的时候,这次阵仗比较大,也不是上次那种邹女士躺在长长会议桌上的情况,而是所有人都正襟危坐,正中大屏幕上放着很多组好像是监控画面的视频。 画面还有点黑,而且很多组,一时也看不清是什么监控,但可以确定不是仙人村的。。 见我们进来,邹女士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丝坏笑,瞥了我和凌渊一眼,这才朝护士摆手道:“开始吧。” 等护士摁下播放键,第一组视频先跳了出来。 好像是一个酒吧里,人挺多的,听声音也挺吵的,人群扭动。 跟着一个舞台上一个跳女团舞,跳得好好的女孩子,突然就换成了脱衣舞,跟着直接扑向了台下一个靠近舞台的男子,直接就上手。 然后就是围观群众的尖叫,和各种少儿不宜的画面。 这会视频直接拉近,我可以确定不是监控,而是偷拍的视频了,有着男的低吼的叫声,还有女子放肆的声音,旁边各种惊呼,以及越聚越多观看现场直播的人。 就放这些的时候,邹女士目光一直在我和凌渊脸上打转。 可凌渊除了涉及前世云淼的事情,有点情绪激动外,一般时候都是不动如山的。 我更关心的是,这偷拍的是谁。 看那女子脸上又是痛苦又是愉悦的表情,怕也是中了催情蛊。 或许见我们没有露出预料中的表情,邹女士有点失望,朝一边的护士道:“三倍速吧。” 护士连忙调整速度,就见那女子扑倒一个后,还去扑另一个,一时之间,场面越发的混乱。 连扑了几个人后,才有保安进来,将人制住,这种事情才停下来。 然后护士默不作声的放下面几组视频,情况都差不多,只是场景换了,有时居然还有商场,还有工地,以及很多公众场合。 中催情蛊的都是些妙龄女子,被扑倒的却各不相同,还有天桥下面的画面。 这些术士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全部都波澜不惊,等一组视频放完。 邹女士又扫了一些凌渊,见他连眉毛都没挑,估计是挑起了斗志,兴趣越发的浓的低笑了一声,朝一边护士打了个眼色。 我发现邹女士挺喜欢这些护士装的,明明人家工作相当于秘书,却硬让人家穿护士装。 那护士也挺专业的,立马上前,看着我们沉声道:“刚才的视频都来自于暗网,有不少人付费观看这些视频,光是刚才我们看的那些,都还是付费比较低的,还有更高的。” “收费越高的,越刺激,需要的等级就越高。”邹女士搓着手,转身看着大屏幕:“我第一次进去,会员等级不够。” “所以!”邹女士敲了敲桌子,瞥眼看着下面的所有人:“这些视频都是入门级的!” 花溟最沉不住气,直接拍着桌子,破口大骂:“畜生不如!” 邹女士却低呵了一声,脸上带着冷笑:“也不是畜生不如啦,范姐是狗娘养的,所以她做这种事情,根本没有道德压力。要用人类的道德约束这些人,首行得他们是人才行啊!” “现在我们的重点,是怎么帮这些救出来的女孩子,解掉身上的蛊虫。”邹女士说着,扭头看着我和凌渊:“两位杀了范姐,就没在仙人村找到点什么线索吗?有没有发现下蛊的人啊?” 解蛊,只要找到下蛊的人,就容易了一半。 邹女士这是打算把事情往我们身上推? 我还没开口,邹女士就好像自己想起来什么。 朝我和凌渊轻笑道:“对了,我忘记了!两位结了上次的尾款就要走了,这事就不用管了。” 说着扭头朝护士道:“给这两位结尾款。” 跟着还朝我和凌渊道:“刚才那些视频啊,还有会议内容,都是医院的机密。毕竟你们也知道,能搞这种的,都是跨国的,肯定还有大靠山。希望两位一定要保密啊!” 第301章 你不配 我听着邹女士说要保密,就知道她玩什么了。 只见那护士直接拿了张支票过来:“余小姐,已经给您准备好了。现在转帐什么的,都限额度,所以给您开了支票,任何银行都可以兑现的。” 我瞥着支票上的数目,比原先说的要翻倍。 “多的就当保密费,和感谢费。”邹女士还朝我眨了下眼。 也不知道她这感谢费,是感谢我们间接害死了她老公高知新,让她继承了大笔遗产;还是感谢我杀了范姐,让她接手了这件事情。 “还是一定请两位不要把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说出去啊。”邹女士却还笑嘻嘻的盯着我和凌渊,朝护士道:“为了医院的机密,你直接送两位离开。” 她这是欲擒故纵,还搞得这么明显。 一边苗七叔皱了皱眉,瞥了我们一眼,朝邹女士笑了笑,正要豁出老脸开口。 邹女士却红唇微启,盯着苗七叔道:“这蛊虫是七叔的专业啊,怎么就解不了呢?如果不是花溟用水接骨,引了出来,还没发现。” 她这话说得直接算是问责了,苗七叔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自然不好开口,帮我们说话。 花溟手点了下桌子,还要说什么,可邹女士一瞥眼,他看着旁边一脸羞愧的苗七叔,没认怂的缩了缩肩膀,不好说话。 只是笑嘻嘻的朝邹女士道:“刚才他们帮了我忙,许护士长是个大忙人,就我送他们走吧。” 跟着直接起身,朝我和凌渊招了招手:“快点,我送你们下去。” 邹女士只是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你拿水试蛊虫,现在这些人体内的蛊虫都会醒过来?你不留下来开会,商量怎么收尾?” 这老板的气势一开,花溟这么痞的性格,招着的手都僵了。 但他遇事怂,还没脸没皮,立马扯过旁边许护士长手里的笔记本,飞快的写下一个号码。 想朝凌渊手里塞,但看着凌渊一身白衣,抿了抿嘴。 又转手递给我:“小余,这是我电话。谢谢你刚才救了我,没让我被那个……” “以后大家常联系啊。”他一边把纸递给我,一边朝我眨眼:“以后哥就认你这个妹了,你以后就叫我花哥,我就叫你余妹!” 眼看他都要扯着我手,把纸塞我手里了。 一边凌渊冷呵一声,伸出手指,夹走纸条,拍在桌子上,盯着邹女士冷哼一声:“你不配。” 然后一把扯着我,沉声道:“走吧。” 他这是指槡骂槐啊。 大家都听出来了,邹女士脸色都黑了。 花溟连忙嘟囔着给老板救场:“我也四十好几了,让小余叫声哥,也没有什么不配的。大家说是吧?” 可惜他救场,在场的没一个捧场的。 我知道邹女士这个时候下逐客令,是知道我关心那些救出来的女子,所以想反向逼我主动开口留下来,这样她就占主动权了。 苗七叔和花溟也是知道的,估计也是怕我和凌渊拉不下脸,想给我们找台阶下。 可邹女士明显就是想先打压我和凌渊的气势,然后再将所有主动权握在手里。 我原本以为凌渊就在这间会议室,都能屈能伸到给花溟倒茶了,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所以才有点迟疑。 见他转身就走,我也连忙拿着支票,朝邹女士笑了笑:“多谢您的惠顾,下次有生意,还可以再找我们哟。” 邹女士勾着的红唇,越笑越冷,睁着的眼睛好像左右两边慢慢的长出了白色的膜,横向开合着。 我背着背包,大步的追上凌渊,刚拉开会议室的门,就听到里面“咔”的一声响。 跟着那张凌渊手指轻点过的会议桌,直接碎成了渣,全部落在地上,连桌脚都没有留下来。 会议室那些坐着的术士,虽然沉得住气,可也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指了指旁边的凌渊,朝邹女士笑了笑:“脾气有点大,不好哄。您反正有钱,就自己换一张桌子吧。” 跟着猛的关上门,和凌渊一起出去了。 许护士长也急急追了上来,帮我们摁电梯,只是这次不停的瞥我和凌渊,却不敢再说话了。 一直到了停车场,我和凌渊那部被狗抓挠得不成样的车,外面已经被洗过了。 许护士长生怕我们误会,连忙道:“就是用水冲洗了一下外面,里面没有动。毕竟开回来的时候太脏了,停在这里,有损我们集团的形象。” “谢谢。”我解了锁,朝她道了谢,上车后直接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许护士长还有点慌,扭头看了一眼医院大楼的顶楼。 等到车子开出医院后,我这才看着副驾驶的凌渊:“先找个酒店住下来,等专案组那边的消息?” 这件事情,既然上手了,肯定不可能就这么放弃的。 让我们放下身段去妥协邹女士,也不太可能。 毕竟她原先还想借范姐的手,把我们喂狗呢。 我们能假装没看透,但再妥协就太没骨气了。 “去刘婶家,摘桃子吃。”凌渊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靠着车窗,朝我低喃的道:“再给你上一课。” “以后如果碰到真正关心的人和事,不要表现出来。越是重要的,就越要小心。如果像是命门这种的人,一定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在意,要不然就会成为你的死穴。”凌渊半眯着眼睛。 冷声道:“你太关心这些女孩子了,所以邹女士才敢借她们的事情来拿捏你。” “这也是为什么,炙莲想杀了你。”凌渊说到这里,突然睁开了眼睛。 瞥眼看着我,轻呼了口气。 好像压了压情绪,这才道:“这件事情里面,绝对有炙莲的手段,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这件事情可能是针对你而来的。” “炙莲不是受伤了吗?”我努力压住心中的酸涩。 不让自己去想,如果不是凌渊三番两次的,拿我威胁炙莲,明确的让炙莲知道,他拿捏住了我这个死穴,炙莲会想杀我? “他不出来,不代表不能作乱。”凌渊好像很疲惫,揉了揉额头道:“开快点,我想吃桃子。” 这事有点怪啊,他以前什么都不吃,现在怎么喜欢上了刘婶家的桃子了? 第302章 摘双桃 我感觉凌渊从拿回真身后,就各种不太对劲,其中就包括他在邹女士会议室,情绪失控直接对邹女士出了手。 而且他对刘婶家门外那几棵桃树是真心喜欢啊,到了刘婶那里,连她家门都少进,几乎都是在那几棵桃树下转悠。 连到了范姐村子里,也还记得摘篮子桃吃。 因为想着这个事情,我和凌渊没有再提那些其他的事情,直接把车开到了刘婶家。 我们到的时候,依旧把车停在外面的马路边,拎着那个装桃的篮子和背包走路进去。 结果人家大门紧闭,家里没有人。 凌渊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熟门熟路的在摇井那里摇了水出来,把篮子洗了。 我就坐在阴凉的竹林下面,摸着手机看守泉有没有回我消息,可她还是没有半点音信。 只得又抬头看着凌渊又围着桃树打转,瞄着顶上哪颗桃子熟透能吃了。 这会没有外人,他也没有用术法,就是臂弯挎着篮子,双手扯着枝慢慢往下拉,然后摘桃。 他长相好看,摘桃的时候,头微微往上仰起,身体好像被拉伸得半弯的竹稍一样,光是看着侧脸就很舒服。 更何况,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顶端微红的白桃,轻轻一转,就将桃子摘下来,放在臂弯的篮子里。 阳光微洒,竹林清风,美人摘桃,真的很赏心悦目。 我左中指的那根血情丝就又开始微微胀痛了,好像一点点的发着热,连掌心都沁出了汗。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前世云淼会这么深爱凌渊了,光是这气质出尘的模样,换成我,看多了,也心动。 掌心微微发汗,很难受,我起身到摇井边摇水洗手。 刚把水摇出来洗着,就听到有着脚步声从竹林外传来。 两个保镖样子的人,陪着一个看上去有点阴翳、烦躁的年轻男子,顺着架着的石板桥走了过来。 他好像很烦,不停的甩手,走路也慢吞吞的,脸上明显带着抗拒,还有点轻蔑,不时的扭头看后面的两个保镖。 不过那两个保镖脸色很严肃,身形高大,光是站着就将整个石板桥拦住了,根本不用刻意去挡,就把他后路给堵死了。 那青年男子冷哼一声,只得朝前走,等转过竹林,瞥眼瞄了瞄。 看到我,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我摇着水,看到这种明显是有钱人的活,也不敢乱开口,怕耽误了刘婶的生意。 既然他没开口,我也就当没见到他,反正刘婶大门紧锁,我也就当自己是来找刘婶问事的。 那男子原先还眼高于顶,用鼻孔看人,可瞥到桃树边上,摘桃子的凌渊。 眼睛就是一亮,看凌渊又在拉一根桃树枝,走过去,主动帮凌渊扯着树枝往下拉,还朝凌渊笑嘻嘻的道:“你们也是来找那个刘神婆问事的?事先没打电话吧,不过她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再等一下。” 见他扯着桃树枝,凌渊直接松了手,眨眼看着他,然后扭头看了看另外两个保镖,拎着摘了半篮的篮子就朝井边走了过来。 那男子也不生气,还扯着枝,点着两个桃子:“你刚才是想摘这两个吗?摘桃这事,我最有经验了,一手摘两个!” 跟着果然手一覆,就一手握着两个桃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桃毛痒手,他好像也敢用力,就是轻握着,五指弹动,似乎在找下手的地方。 这是有经验的摘桃? “洗。”凌渊却突然冷喝一声,长身一转,挡着我的目光,沉声道:“这种事情,别看。” 他脸上已经带着一股子,当初在会议室对邹女士下手时的神色了。 我也不知道这男的是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惹到凌渊了。 只是摇着水,把桃子洗了一下。 “帮我也洗洗。”那男的居然还揪着那两个桃子,也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把桃子直接丢进凌渊的篮子里,手那半篮子桃子中挑挑拣拣的,还不时拢着两个桃子,轻轻转动着,眼睛却瞥着凌渊。 往旁边一蹲:“你是碰到什么事了,要找刘神婆啊?” 这会靠得近,他目光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 我猛的一惊,这人也太那个了吧! 这是见色起意? 眼看凌渊脸色越来越沉,眼睛里的血丝慢慢显现,生怕他一时没控制住,直接就一道火光,把这人间污物给烧成灰,连忙扯着凌渊退了一把。 “我就是吃个桃。”他还呵呵的笑,伸手招呼着保镖让他来摇水,把桃子洗了一下,就咬着桃子,却不用力咬一口,只是轻轻的咬着,好像在吸出里面的桃汁。 眼睛却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凌渊,明明长得还可以的脸,就是透出一股子邪气。 因为他那个动作,对那篮桃子都不忍直视了。 我也不想再看这么个东西,怕一时没忍住,真的弹出血情丝,将他给分尸了。 扯着凌渊到一边,连桃树下面都不敢去了,只是站在竹子下面:“桃子你是不想吃了吧?要不我们去找个酒店,先住一天。守泉那边,还没有给我消息。” 凌渊这会摸着竹子,倒是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朝我沉声道:“不用,刘婶就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刘婶接着电话,急急的应道:“我已经回来了,到了!对,对!” 看样子,是从哪里被催回来的。 一转过竹林看到我和凌渊愣了一下:“你们怎么回来了?” 我指了指那男子脚边的篮子:“来还你篮子的。” “一个篮子,有什么好还的。”刘婶有点无奈的挥了挥手,见那男子,立马示意她老伴开门。 然后笑得眼睛都眯了,迎了上去:“来!先进屋坐,哎呦,我有事忙,没在家里等,让你在外面站着,不好意思哈。” 跟着瞥了我和凌渊一眼,想了想,又走了回来。 在我和凌渊身边低声道:“这是我的大主顾,拿下了这以后都可以收手养老,你们别坏我事。” 我瞥着那男子,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事,但能来找刘婶的,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看他那样子,就是个阴邪好色的…… 瞥了一眼旁边的凌渊,突然为他感觉到有点恶心。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被调戏的戏码,还这么明目张胆得让人发呕。 第303章 咬肉牙 刘婶跟我们打了招呼,就尽心应付她那个大主顾去了,任由我和凌渊站在竹林下面。 那男的见我们和刘婶相熟,好像有点难堪,被刘婶老伴招呼着进去,还有点不甘的瞥了凌渊一眼,又朝那两个保镖其中的一个打了个眼色,这才跟着进去。 那个保镖心领神会,居然慢慢退到了石桥边,站在那里守着。 也不知道是怕有人再进来呢,还是怕谁出去。 这种恶心人的东西,我是不想多接触的,免得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凌渊也淡定自若,又坐在桃树下面的桌椅边上,手指敲着桌子:“守泉还没有回消息吗?” 我也感觉有点心慌,以前发消息给守泉都是秒回的啊。 以我这种特殊保护级别的,我发给她的消息,不应该都是置顶处理的吗。 难道真的是我保护等级下降? 还是她遇到了什么危险,毕竟范姐的事情,是她特警进村的,这后面还牵涉到那些视频交易的暗网。 虽说她在专案组,还有术法护身,可这事凌渊都说了,可能有炙莲的手笔,万一碰到来阴的,或是像元蜚婆这种高手,也会出事吧。 元蜚婆做事,阴险得很,连静元一个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 没有专案组帮忙牵线,我们想杀回邹女士那里去,也比较难。 整形医院这么多术士,以邹女士要强行打压我们的态度,除非到了控制不住的情况,要不然不会再找我们帮忙了。 那些救出来的女子,也不知道怎么办。 还有守泉说的其他会所的女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中那个怪异的催情蛊。 既然外面视频已经流出来了,就证明原先还有很多人中了这个蛊的。 光是要找到这些人,没有专案组就不行! 正想着,就听到刘婶家里传来了清脆的铜铃声。 声音低脆且缓慢,一下一下的,还夹着刘婶轻念着咒语的声音。 明显她这是在走阴招魂,可我看那男子的样子,并不像是被阴魂缠身的模样。 瞥了凌渊一眼,他却低呵一声:“人心隔肚皮,阴邪深入骨!现在有些东西,六道混搅,我都看不透了,更何况是你。” 这话说得我完全没办法接,正要再转回整形医院的正题。 就感觉一股阴风刮起,跟着竹林摇晃,竹叶哗哗的朝下掉,连桃树上的桃子都被刮下了几个,落在地上砸得稀烂! 刘婶家里突然传来了她大声的呵斥,以及什么尖悦的嘶吼声。 那个跟着男子进去的保镖从窗口探出头,朝外大吼道:“快来!” 守在石桥的保镖,立马几个箭步就朝里面跑去。 我好点好奇的朝那屋子里看,但保镖刚进去,那尖叫声更大了。 跟着刘婶出现在窗口,朝我道:“快来帮忙。快点,我压不住!” 我听着有点好奇,有什么压不住的。 但刘婶都开口求助了,我也不好拒绝,瞥了一眼凌渊。 他只是淡漠的伸手接住一片落下来的竹叶,好像没听到刘婶的求助。 “小余,快点!”刘婶又叫了一句,跟着就又转身进去了。 我瞥了一眼凌渊,也没有再耽搁,背着背包就急急的跑了进去。 一到那间刘婶用来走阴的暗房,就见两个保镖死死摁住那男子的四肢。 可摁着一下,就又似乎不时吃痛,连忙用力扯开手,用力的甩了甩! 就好像那男子的四肢,有什么咬他们,痛得他们不停换手甩手来止痛。 刘婶正拿着一卷榆树叶,对着那男子身上用力擦,一边擦一边头也没抬的朝我道:“你那根牛骨棒呢,快把这些阴魂送走。” 我转眼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阴魂。 但刘婶用着榆树叶擦了那男子的手后,握着榆树叶顺着他胳膊往上一撸,就见榆树叶擦过的地方,一张杯口大小的嘴,透过皮肤朝外窜,一张嘴居然还去咬刘婶手里的榆树叶。 没咬到,居然从里面咬着皮肉就往下拉,痛得那男子又是一声惨叫。 而那嘴旁边,还有着细小的眼鼻。 眼睛很小,却带着怨毒的恨意。 整张脸看上去,就像那种张着大嘴,夸张的漫画。 不只是刘婶擦过的地方有,连那两个保镖摁着的地方也有。 就是这些嘴除了那那男子,也在咬两个保镖,让他们就算摁着,也要不时松手换手。 这明显就是阴魂入体,而且还是恨不得吃了这男子血肉的阴魂。 阴魂要想附体,本身就是人的身体出了问题,阳气减弱,命火将熄,才有机会。 而且一般一个阴魂附体,都要有一定的条件。 要不然人死了,变成了鬼,随意附在人身体上,岂不是相当于重生。 看这男子的模样,身体里的阴魂还不少。 也不知道他造了多少孽,才会有这么多阴魂恨不得咬死他。 我虽然对他恶心,可看他的样子,好像很痛苦,那些阴魂张着嘴从他皮下冲出来,张着嘴在不停的咬他。 阴魂咬人,不会留下伤口,但是会很痛,就像无数的针同时扎进去一样,还带着一股子冷意。 我虽然恶心他刚才那些动作,但见刘婶那着急的模样,连忙从背包里拿出牛骨棒,念着超度经文,对着那男子身上就砸去。 牛骨棒重,我为了赶走他体内的阴魂,也没留力,次次下了死劲。 那男子身上透出来的那些大嘴人脸,发出尖悦的叫声,好像有的还要从他皮下冲出来,连衣服都撑得是一张张满是獠牙嘴样子。 他躺在地上,就像一个用人牙齿摆成的人形。 这些人嘴同时发出尖悦、不甘的惨叫,吓得那两个保镖都慌忙松开后退了两步。 这些人嘴里发出的声音太过尖悦,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而且全部浮了出来,怕是不下大几十张。 拿着榆树叶擦身的刘婶,也吓得后退了一步。 我从见过那些骸骨尸山之后,对于密集恐惧症,已经完全没了。 见那些人嘴在那男子身上不停的开合咬动,他明显意识还是清醒的,痛得脸都扭曲了,除了惨叫,身体却不能动。 握着牛骨棒,对着他胸口率先就又是一棒,牛骨棒砸得他闷哼一声,那些人嘴又开始尖叫的惨叫。 我却不敢再停手了,握着牛骨棒跟小时候收油菜砸出油菜籽一样,顺着他的身体,从胸到脚,再从脚到胸,就是一通砸。 第304章 玩上瘾 牛骨棒是奶奶以前的法器,敲的时候能招魂送魂,直接抡起来的时候,就是武器。 我对着那个男子从头打到脚,随着牛骨棒一路敲,那些呲牙咧嘴阴狠的阴魂都慢慢消失了,只剩那个男子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我累出了一身汗,握着牛骨棒却还不敢松,朝刘婶打了个眼色。 她连忙招呼着两个保镖,把这男子的衣服翻过来,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阴魂在他身体里咬了,这才朝我点了点头。 刚才阴魂咬过,那男子身上没一块好皮,全部都是那种鬼打的青印记,连牙印都清晰可见。 当然也有被我砸的地方,只不过相对于被阴魂咬的,被牛骨棒砸的就带着青紫。 那男子痛得哼哼唧唧的趴在地上起不来,抓着保镖,连眼睛都痛得迷糊了。 我见确定没有阴魂了,这才收了牛骨棒,看着刘婶,朝她指了指。 “你先出去。”刘婶也挺为难的,朝我点了点外面:“我等下跟你说。” 可我拿着东西正要走,那男子却痛得哼哼的道:“你别走,你打我,你……” 我握着牛骨棒,想着他刚才那样暗示着凌渊,就恨不得对着他脑袋来一下。 那两保镖倒也算尽职尽责,立马挡在前面,免得我真的动手。 那男子也吃过痛,看到牛骨棒就怵,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这事也透着古怪,一个人按理只能被一个阴魂附体的,他那样子,身体里明显困了至少几十个阴魂。 凌渊听着,只是皱了皱眉,捏着一片竹叶:“现在这世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指尖卷着那片竹叶,看着那片苍翠的竹林,轻声道:“我以前也入过人世间,人人惧鬼神,却也保留几分敬意。养小鬼这种事情,除非是丧心病狂,怨气重到无法诉说,才会走上这种极端。” “可现在的人,把养小鬼,养古曼当成了一份职业,居然还有异想天开利用它们的。”凌渊看着手里柔软的竹叶。 感慨道:“还有蛊虫,我虽然不够了解,但也知道人人谈蛊色变,知道谁家养蛊,连家门都绕着走的。现在的人却能接受用蛊来瘦身整形!” “还有借阴债,他们以为借了不用还的,或者直接烧纸还的,所以完全没有压力,以为借就是了。其实就算他们知道要用命来还,他们也感觉挣这么多钱值了。”凌渊卷着那片竹叶越卷越紧。 我都能看到竹叶边好像刮到他指腹了,想提醒他。 凌渊却好像失了神,依旧悠悠的道:“还有祖坟示警,以前的人如果知道了,立马自省,改过自新,积德行善。” “可范姐,她活下来本就是她父母阴德庇护,长大不容易了,接到这么严重的示警,却还想着将以后的罪孽加到她娘身上。”凌渊卷着的那片竹叶,果然刮进了他指腹中。 苍翠的竹叶刮出一道口子,可并没有血水涌出来,似乎就只是刮破了皮。 凌渊并没有感觉到痛,只是轻轻的将竹叶拿开,看着那道口子,轻轻一抹,就将伤口抹合了。 将竹叶丢道:“柔刃为刀,刀刀见肉,人却不知。” 我隐约知道,凌渊说的那些事情,怕是暗指,有些东西在慢慢侵蚀着人心。 所以才让凌渊,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有这么多感触。 可这侵蚀人心的,可能是炙莲暗中布下的东西,也可能是我们不知道的。 不过刘婶很快就出来了,招呼着她老伴在桃树下铺张竹席,让人把那男子躺在桃树下,然后洗桃子给他吃。 还特意交待,桃核不能丢,要他双手紧握,抵紧劳宫。 那男子还在哼哼唧唧的,那两个保镖也挺尽职的,帮着打水给他擦身子,又是洗桃喂给他吃。 我对刘婶家的桃子挺好奇的,一直没找着机会问,这会就趁机问了一句。 “反正我这桃子,大有来头,你们吃就吃了,别浪费。”刘婶意有所指的,点了点我们拎回来的那个篮子:“一大篮子,你们都吃了?” 哪有一大篮子,其实就是半篮子。 可我想到这里,不由的瞥眼看向凌渊,他知道这桃子有来头,怎么在范姐村子里都分了? 凌渊却并没有回答我,只是淡定的指了指那男子:“怎么回事?” 刘婶咂舌,瞥着我,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这小余还是个不知事的,这种事情,不好当着她的面说。” 我以前还真不明白,已婚和未婚为什么在人堆里聊天不一样了,大概就是谈及男女关系的时候,有点不太一样吧。 只得无奈的朝刘婶道:“没事,更劲爆的我都看过了,刚才他还调戏凌渊呢。” 刘婶听到“凌渊”的名字,目光闪了闪。 这才朝我道:“没什么,就是看了些不好的东西,所以成瘾,然后总去玩一些不好的东西。” 刘婶对这些吧,也有点不好说。 这男子叫宋瑾,瑾本是美玉的意思。 宋瑾家里的条件,看那两个保镖就知道了。 这种富二代,从小就不缺钱,也不缺女孩子倒追。 他换女朋友就真的堪称换衣服了,慢慢的玩多了,就感觉不刺激,开始玩花样。 有钱的富二代,自然有人告诉他玩什么,就开什么澡堂啊,玩什么剧本杀啊,或者是转盘游戏啊。 就越玩越大,但人性就是这样,刺激越多就越没意思。 他现在才二十多岁吧,读书一塌糊涂,家里就花大价钱把他送出去留学。 那种野鸡大学,说白了就是镀层金,回来简历上好看点。 可他在外面,连英语都没学会,倒是把那种开放的作风给学得足。 上一些不好的网站,看一些刺激的视频,所以正常的东西就很难满足他了,玩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空虚。 后来就学着那些视频上的,开始玩虐的。 结果一不小心,玩死了人。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那些阴魂就找他,附在他身上,想活生生咬死他。”刘婶语气带着唏嘘。 朝我们指了指宋瑾:“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玩的,玩死了这么多人。” 我和凌渊对视了一眼,感觉这事有点太巧了吧。 “他被这么多阴魂找上来,却没被弄死?”我瞥眼看着刘婶,感觉这宋瑾命有点大啊。 第305章 有误差 宋瑾的命不是一般的好啊,这么多阴魂都没有弄死他。 刚才在刘婶这里,招魂上身,所有的阴魂全部撕咬着他,刘婶搞不定,我却又正好在,居然还正好救了他! 按理,他害人性命,不就该一命偿一命的吗? 他都害死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而且都找上他了,怎么就没死呢? 可看宋瑾这样子,又不像是阴邪入体的样子。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这事我也解决不了。”刘婶见我和凌渊目光交流,一拍手。 指着宋瑾道:“交给你们了。” 跟着居然自顾的去跟宋瑾的保镖说了,又指了指我,意思很明显。 那两保镖刚才见我拿着牛骨棒一通敲,把宋瑾体内的阴魂给敲走了,也都只是点了点头。 正好这会宋瑾吃了两个桃子,握着两桃核好像清醒一点了,靠着一棵桃树坐着,有点不甘心的看着我和凌渊。 但这会眼神里面没有刚才的污秽,只是单纯的不甘心和别扭。 我和凌渊倒是更好奇那所谓的视频,是哪些东西,是不是和邹女士给我们看的那些一样。 宋瑾这些人真的是吃饱了撑的啊,找这种刺激。 凌渊和我倒是不急,反正被咬的又不是我们。 我很久都没这么清闲了,就坐在摇井边,不时摁一下,摇点水出来洗手玩。 等我摁到第十几下的时候,摇井下边的池子里都是水,我就脱了鞋子,泡着洗脚。 凌渊只是瞥了我脚一眼,依旧淡定的坐在那里,捏着竹叶不知道在编什么。 我还不时的看一下守泉有没有给我回信息,怪的是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消息。 搞得我刷着手机的通讯录,几次摁过“秦阳羽”的名字,犹豫要不要发个信息给他,问下情况。 可跳过来,跳过去,都拿不下主意。 他怕拖累我,已经尽量避开不见我了。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守泉,或是胡雨寒的时候。 一个保镖走了过来:“我家宋总请你们过去。” 我握着手机愣了一下,才知道宋瑾不是叫宋少,而是要叫宋总啊。 “没穿鞋,让他自己过来说。”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守泉的事情。 把泡在水中的脚踩了踩,朝那保镖道:“我没空,有事就快点说。” 那保镖瞥了一眼拿着竹叶编着东西的凌渊,张了张嘴,还是走了过去。 宋瑾也算能屈能伸,居然真的走了过来,不过还拖着那张凉席,跟个大爷一样的躺在上面。 朝我道:“你真能把我身体里的那些鬼送走?” “你别以为几棒子抡走,就没事了。它们还在我身体里,还是会找我的。”宋瑾说起来,脸色都有点扭曲了。 冷冷的道:“会一直咬我,让我生不如死。” 我瞥眼看着他,感觉他还挺春风得意的啊。 但那保镖很会上道,直接摸出支票本,给宋瑾签字。 宋瑾瞥了一眼,哗哗的签了字,撕下来递给我:“这是给你刚才驱鬼的钱。” 我发现这年头,这些大公司,还真的喜欢签支票,而且那上面写着的支出项目是“业务咨询费”。 不过也是,这么大笔的开支,转帐都限额,开支票去兑现,还算方便。 我捏着支票,朝宋瑾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事本来就打算接的,我又受过没钱的苦,有钱干吗不要。 宋瑾见我收了钱,脸上露出一股不屑的表情,这才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大概是半年以前吧,他睡着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舔他。 他私生活混乱,开始就以为是床伴在逗弄他,也就没在意。 可有时,他没有床伴,也有这种感觉,起来查监控,也没有人在床上,但那种感觉确确实实是有的。 后来就越来越多,从开始的舔,到吸咬,再到现在的啃咬。 开始只是麻麻痒痒的痛,从上个月开始就是现在这种尖悦的痛。 会留下一个个被咬的痕迹,几天就消了。 宋瑾装了监控,也请了保镖站在床边看着他睡,这才发现那些咬他的东西,是在他身体里。 但以前都是一个两个的出来,没有像今天刘婶这里一下子全部都出来的。 我听宋瑾说完,摇了井水洗了把手:“那你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找上你的?” “我怎么知道!”宋瑾立马瞪眼看着我,冷声道:“你别听他们胡说,老子玩都是你情我愿的,不信你去问问,老子从不亏欠约过的人。” “虽说老子不结婚,可也知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不管男女,只要上了老子的床,老子就当一夜夫妻,亏欠过哪个!”宋瑾一说到这个就来气。 瞪着我道:“是不是刚才那刘神婆说,老子玩死过人!” 他光是说着,脸上就带着冷色,对着刘婶家的房子大喊:“你给老子出来,老子什么时候玩死过人了!” 他这样子,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刘婶没有理他,就当没听到。 我看宋瑾的样子,也不像是背负人命的样子,可他没有造孽,那些在他身体里啃咬他的阴魂就又是怎么回事? 听他的意思,男女通吃就算了,对床伴还都挺尽心的。 瞥了一眼凌渊,他只是冷呵了一声。 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反驳宋瑾的话。 估计是确认宋瑾没有说谎! 我瞥了宋瑾一眼,直接在裤子上把脚擦干,套着鞋子进屋找刘婶了。 她正在打电话,见我进来,直接说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朝我道:“那玩死人的说法,是介绍生意给我的人说的。我事先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就说错了,你们自己再查吧。” “是谁给你介绍的生意?”我盯着刘婶,掏着支票朝她晃了晃:“这笔生意挺大啊,你不想要?” 一开就是六位数,如果解决了,按行规,后面至少还是有这么多,就真的够刘婶下半辈子收手不做了。 刘婶朝我摇了摇头:“你别问是谁介绍的,能到我这里来的生意,自然都来头不小。你们守着我这里不走,肯定也是知道的,对吧?” 她没有再隐瞒自己的不同,朝我挑眉道:“这事有点危险,你们撞上了,也是缘分,自己小心。” 跟着居然自顾的裁烧纸去了,也不再理我。 我什么都没有问到,只得又出来,看着把脚泡在井水中的宋瑾。 直接走过去道:“那你看那些暗网的视频是真的吗?” 一说到这个,宋瑾目光缩了缩,脚有点烦躁的踩着水:“你一个女的,这些东西,你别问!” “你要告诉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我才能知道那些咬你的东西,哪来的。”我盯着宋瑾,沉声道:“要从源头入手解决啊。” 宋瑾瞥着我,又瞥了瞥凌渊,朝凌渊指了指:“我跟他说,你一个女的,我怎么跟你说这种东西。” 我听着又是一怔,沉眼看着宋瑾,他却有点不耐烦的朝我挥手:“你到屋里去,我跟他说。你一个女的,听了这种,怕你以为都不敢出门。” 他有点不耐烦的踩着水,脸上闪过一种阴翳和厌恶。 我瞥着他的神色,似乎真的是为了避讳我。 这种表情,就像刘婶刚才不好跟我说他的事情一样,就是顾忌身份。 那这么看的话,宋瑾也不算无可救药。 第306章 污秽事 宋瑾既然只愿意和凌渊谈,估计也是男的之间,有些话好说出口一点,没有像对女性这么忌讳。 我瞥了一眼凌渊,怕他还记得刚才被宋瑾调戏的事情,一旦宋瑾再说什么不好的话,凌渊君直接把他给烧成灰了呢? 但见凌渊点了点头,这才起来走到屋子里去。 但也不敢走远,就站在窗前,看着宋瑾跟凌渊说了什么。 这会宋瑾倒没了刚才猥亵的表情,脸上尽是那种烦躁,语速也不快,叭叭的说着什么,还掏出手机,给凌渊看了些什么,眼中带着一股子想解脱,却解脱不了的焦急。 我正看着,就听到手机响。 以为是守泉打电话来了,连忙掏出来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手机是专案组的专用机,除了知道的,一般不会打过来的。 我看着一圈圈的波纹,想了想,还是划动接通了。 一接通,那边就传来邹女士客气的声音:“云淼先生吗?我是华容医美的邹总,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我听着,握着手机看了看,确定是专案组的手机。 但守泉依旧没有回我信息,邹女士又是从哪里知道我这组号码的? “云淼先生,在吗?”邹女士的声音很客气,也很温柔:“我这里有件事情,可能和六道相关,是西林寺的空晴法师,让我来找您的。说这件事情,或许只有您能解决。” “你看这样好吗?您给个地址,我派车来接您。条件您可以随便提,好吗?”邹女士那声音叫一个好商量啊。 我握着手机,转眼看了看,见刘婶还在裁纸,直接把手机递给她。 刘婶是个人精,刚才也听了一耳朵,立马把自己的地址跟邹女士说了。 邹女士还笑嘻嘻的客套,说没想到这么近,马上就派车过来,又客气的挂了电话。 “高知新的原配?”刘婶把手机递给我,冷着脸道:“这也是个看不出深浅的,你自己小心着点。” 我握着手机,却感觉有点奇怪,就算邹女士有钱有势,可西林寺一般少有管外边的事情,空晴怎么会把我的电话给她? 跟着就又想到不对了! 空晴根本就没有我电话,玄心倒是有,可玄心可不管业务方面的。 也就是说,不知道是谁给了邹女士我的电话,然后让她说是空晴介绍的。 只是借着空晴的名号,让我去帮忙。 这事倒有点意思,给电话的人应该知道我和空晴认识,而且在他的认知里,空晴是很有牌面的人物。 我猛的想到了蒋睿伟,当初他试探玄心是不是西林寺的人时,就提到过空晴。 可从天府新苑,那血蚁的事情之后,他不就被专案组控制起来了吗? 怎么还能和邹女士传消息? 他倒是真的有我的电话号码,因为我们接过他几单生意了。 我握着手机想了想,看着守泉还是没有回信息,就把蒋睿伟的情况,发给了守泉,让她帮我关注着点。 蒋睿伟祖上就和炙莲关系很深,最近的几件事情,都是他引导的,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还是重点关注对象。 发了消息,守泉还是没回,这让我心里的嘀咕又加深了一点。 正好外面凌渊和宋瑾说完了,正扭头看着我,然后慢慢的走了进来。 宋瑾好像有点难堪,直接拖着凉席,到桃树下面躺着了。 凌渊直接把宋瑾的情况说了,他年纪不大,就是玩得开一点,这种情况,在他们这种人里面,不算太过。 但后来接触了暗网,那种刺激感,让他欲罢不能。 每次看完那些视频,就想照着视频里玩一把。 可等玩了之后,就又后悔,感觉什么都索然无味。 更甚至连平时其他的东西都无味了,就越发的后悔。 但过了一段时间,心里就又像蚂蚁咬的一样,想看这样的视频,就又上网找,然后再试,这样周而反复,越陷越深。 这就是上瘾,知道不好,想戒,却又戒不掉,而且越来越深。 精神毒品,也是毒品。 而且那些视频都是要开会员,要收费的。 “刚才我瞥了一眼那些视频,比邹女士给我们看的,更……”凌渊好像也有点一言难尽。 咂了咂舌道:“劲爆都不能形容,只能说惨无人道吧。根本就不像是男欢女爱,更像是施虐。宋瑾这情况就像……” “就像吃惯了重口味的菜,只想追求更重口的,稍微清淡一点的,就味同嚼蜡。”我大概能理解。 凌渊也沉思着点了点头:“幸好你看没,要不然无论是看什么,都免不了联想。世间再无美好的东西,尽是污秽。” 那我还得感谢宋瑾了! 我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宋瑾相对于邹女士而言,确实也算多了一份人性啊,还知道不给我看这些视频。 不像邹女士,如果不是她会员等级不够,怕是要拿更劲爆的刺激我和凌渊。 “没有害人性命?”我还是有点不太确定啊。 凌渊点了点头:“没有。刚才我用狐魅术跟他谈的话,连那些私密的事情都说了,并没有隐瞒,确实没有害人性命的。他喜欢,用钱砸。不愿意的,用钱砸到愿意。” “玩得再狠,完事后,再用钱砸,砸到闭嘴。他还挺自得的,说分过的床伴,只有回头的,没有说他不好的。”凌渊有点啼笑皆非。 我对于宋瑾这种,除了鄙夷,还真的挑不出太大的毛病,就是有点恶心。 可他既然没有害人性命,怎么会有这么多阴魂藏在他体内,想咬死他! 不过暂时把他的事情撇开,我把手机朝凌渊递了递,把邹女士打电话来的事情说了,当然重点还是蒋睿伟。 凌渊听我说完,脸带轻笑:“看样子,炙莲还生怕你不参与了,专案组不来递梯子,这不,他就把梯子给你递过来了。” 他这么一说,立马就解释得通了。 “这事就这样,不会害死我,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参与?”我有点不解的看着凌渊,难道炙莲想累死我? “他想让你知道,人心有多险恶,然后放弃人世间,这样六道自然就乱了。”凌渊目光发冷。 点着外面的宋瑾:“他都知道,有些不好的事情,不该跟你一个女子谈。可炙莲,恨不得将这世间最污秽,最阴险,最恶心的事情,全部搬到你面前来。” 第307章 暗中引 对于炙莲,我真的不太理解的。 难道真的是想毁了我这个云淼的转世? 是因爱生恨,还是他从淤泥中生,所以硬要把我也拉到那些淤泥中埋起来。 每次谈及他,凌渊情绪都有点激动。 我瞥了一眼刘婶,她明显听到了,但却依旧淡定的裁纸,又好像没听到。 凌渊也顺着我目光瞥了一下,跟着就转过眼去,看着桃树下的宋瑾,他这会连躺都躺不住了,不时坐起来,焦急的朝这边看。 还让一个保镖来问我们,有没有想到办法解决,难道要让宋总一直在桃树下躺着吗? 就算没有办法,也总得有个方案给出来吧。 宋瑾见我们还是无动于衷,坐在桃树下面大喊:“要多少钱,你们开口,我绝对不还价。就算要房子,车子,都可以。刚才路边那辆划得没一块整漆的破车是你们的吧?只要你们弄好了我的事情,除了你们说的价钱,我送你们一辆全新的!” 正嚷着,外面就传来了汽车刹车的声音。 跟着一队高挑帅气的保安,在邹女士那个护士长的带领下,大步跨过石桥朝这边走了过来。 坐在桃树下的宋瑾,立马就不淡定了,直接跳了起来:“哇擦,这排场,比我都大。” 然后转眼看向刘婶的屋子,抿了抿嘴,眼珠子溜溜转,好像算着什么。 那陈护士长带着保镖进来后,看到我和凌渊站在窗前,也没有吃惊,估计是看到了我们停在路边的车子了。 但还是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瞥了一眼我身后的刘婶:“余小姐,又见面了。邹女士让我来接云淼先生,你方便引见一下吗?” “方便啊。”我也朝她笑眯眯的点头,指了指宋瑾:“帮我把他一块带去医院,这是我的客户,劳烦让邹女士安排最好的房间。” 陈护士愣了一下,我握着手机,把刚才邹女士打进来的通话记录给她看了一眼。 虽然还是一串号码,以她跟着邹女士的眼力劲,不可能不记得老板的号码。 陈护士长也算是波澜不惊了,脸色有点发僵的朝我笑了笑:“没想到余小姐,还有另外的名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请!” 这是半个字都不提她老板,全部把错揽在自己身上,怪不得能当上那医院的护士长。 我和凌渊朝外走,对着宋瑾打了个眼色:“走吧,一起去医院,给你治。” 宋瑾看着这些帅气的保安,咂舌道:“你们还有这种的医院啊?怎么请的尽是些整过的,原装的保安是请不起吗?还是在你们这里当保安,还要先整一下?” 他不说,我还没看出来,这些保安一个个看上去高大帅气而且自然,我还一直以为是邹女士招聘要求高,都按这个标准请的呢。 结果人家是自己医院的,自己修理门面。 宋瑾果然见多识广啊,这眼力劲够可以的啊,一眼就看了出来。 怪不得,这么多帅男刚才站在他面前,他连多瞥一眼都没有,一见到凌渊就猥亵调戏。 陈护士长倒也没有多不好意思,就是朝宋瑾笑了笑:“这是我们集团的文化,每个员工,入职后,每年都有一次免费调整的机会,这样工作得越久,外形就越完美。” “外形上的自信,可以慢慢激发内在的自信,这样整个人的气质就能从里到外的得到新生。”陈护士长对于企业文化,真的很熟悉,顺口就来。 说得宋瑾都一愣一愣的,最后只是喃喃的道:“就是用自己公司的人做免费的试验,然后再当免费的招牌吗,说得这么好听。” “其实就是人家给你们又当保安,又当产品展示。一份钱,三份活,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宋瑾说完,瞥了一眼自己的两个保镖:“现在知道我好了吧。” 那两个保镖看着医院那些保安,都有点羡慕,气得宋瑾冷哼一声,就朝外走。 我瞥着这些保安,发现他们真的是由内而外的自信,估计也是完全认可企业文化的。就算听宋瑾说这些,也一个个维持的极高的职业素养,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请!”陈护士长也完全没有恼羞成怒,朝我和凌渊鞠躬弯腰,好像那条石桥就是进入她们医院的大门。 果然请的,和自己找上去的就是不一样。 既然人家都上门请了,我和凌渊也没有再拿乔,直接就走了。 等到了停车的路边,看着一排排油光铮亮的豪车中间,停着我们开的那一部刮划得不成样的越野,还真的有点拉低人家车队的整体水平。 宋瑾坐在他的车上,朝我和凌渊瞥了一眼,脸上尽是同情。 这种年轻的富二代,还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纪,就算被咬得身上没一块好肉,也没长教训。 换成我,也想咬他几口。 这念头一闪而过,我猛的惊醒。 转眼看向凌渊,等车窗放上来,才朝凌渊道:“你说是不是宋瑾暗中得罪了什么人,遭人嫉恨到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那种,所以才惹了这么多阴魂入体啊?” 嫉妒这种东西,说不清楚的。 宋瑾这个性,确实惹人讨厌,可他都有保镖跟着,住的地方肯定也很安全,想弄死他,也不容易。 一旦被嫉恨的多了,说不准就成这样了。 就是那种让人恨得牙痒,却不知道拿他怎么办的那种。 凌渊只是靠着车窗,摇了摇头道:“具体还不知道,等到了邹女士那里,让那些术士会诊吧。” 凌渊还真的不拿自己当外人,这种事情,还不忘记利用邹女士的资源。 不过见识一下,邹女士其他术士的能力,也挺好的。 苗七叔和花溟只说自己的能力,并没有说其他术士的,估计也是保密的。 车队开进医院的时候,很多保安拿着水管在清洗着医院外面的地面。 好像面色沉重,那水里还带着什么,一冲就起泡中,冲洗过后,还喷洒着什么药。 看医院周围都是水,看样子他们这是把地面都洗了一遍,是怕那些蛊虫一路上有流落出来的吗? 宋瑾好像知道这医院,也没有多吃惊。 在进大门的时候,盯着播放着视频的大屏幕,指着下面美艳得宛如修罗的邹女士,朝陈护士长道:“你家老板这样的,睡一晚什么价钱?虽然整过了,可这整得很自然,还特美,我勉为其难,可以接受。” 陈护士长职业素养再好,面对这么直接的询价,也有点撑不住笑了。 只是呵呵的干笑两声,然后招呼着两个前台,将宋瑾和保镖送去套房,还交代按最高标准。 “那我等你们过来。”宋瑾瞥了一眼那两护士,在凌渊身上流连了一眼,摇头叹气:“就没一个是原装的吗?不整会死吗?” 在整个大厅,这么说,医院的工作人员都瞪着他,连来咨询的客户也都瞥眼看着他。 凌渊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他确实挺招人恨的。” 我想也是,陈护士长却笑眯眯的带着我们上了顶楼。 等到的时候,已经换了张会议桌了,我们走的时候,开会的那些人还在,只不过一个个面会凝重。 苗七叔和花溟看到我们回来,都勉强的撑了个笑。 估计在来的路上,陈护士长已经把消息传回来了。 我和凌渊也没客套,就再次朝原来的位置走去。 邹女士是个能自己都能变成蛇的狠人,立马起身,笑眯眯的迎着我们,朝众人介绍道:“这是西林寺空晴法师介绍的云淼先生,大家都认识。以前是我不会识人,让两位受委屈了。”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自罚三杯,给两位赔罪。”她说得很场面。 我和凌渊都没有接话,只是冷着脸坐下。 邹女士对于冷场,向来是不在意的。 而是直接朝花溟道:“说吧。” 从邹女士直接派车接我和凌渊,还有刚才热情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受控制了。 当下瞥着花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花溟抿了抿嘴,沉声道:“刚才医院被附近的流浪狗攻击过一次了。” “虽然只是附近的聚过来的几只,被我们打死了,但就我们试验……”花溟吞着口水,有点艰难:“那催情蛊,好像对狗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怪不得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在洗地,这是洗血迹啊! 大白天的就聚了几只,那如果到了晚上呢? 或者说这些带催情蛊的女子,在医院越呆越久呢? 第308章 你说呢 我知道救出来的这些女子情况危险,身体有伤就算了,还有心理创伤,居然还被范姐喂了蛊。 如果只是引蛊倒好了,范姐居然还让这些蛊对狗有异常的吸引力。 怪不得仙人村这么多狗,可能根本就不是范姐一条条的运过去的,而是被这些催情蛊的女子体内的蛊虫吸引去的。 苗七叔好像也有点担心,紧握着手上那个银虎饰品:“那些蛊我引不出来,藏于女子体内,靠着她们体内的水为生。进去的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知道在里面产了多少卵。” “而且还能随着皮就钻进钻出的,可能每个人皮下,肉里,都是蛊虫的虫卵。”苗七叔说着面色含霜,沉声道:“她们这蛊太邪性,也太阴损了。” “一旦中蛊,可能一辈子都解不了,自愿成了她们挣钱的工具。”苗七叔捏着那个银虎,冷哼道:“就算跑了,或是被救了。有这催情蛊在体内,除非她们不喝水,活生生渴死,要不然蛊虫一醒,就会引得附近的狗发狂,怕是要活生生咬死她们。” “怪不得她抓了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跑出来的!”苗七叔一把拿开手,重重的拍着桌子:“真他妈的不是人!” 邹女士低咳了一声,估计也没想到苗七叔会这样,只是冷声道:“她本来就不是人啊!她妈也不是人!” 这虽然说的是事实,可总不是这么个意思。 邹女士却也没有再纠结这个,让陈护士长把医院外面的监控放给我们看。 这医院的监控还挺多,也挺清晰的。 最先只是三三两两的狗在外面转,并不都是流浪狗,有的还穿着漂亮的衣服、带着精致的项圈,毛梳得油光亮,还有一只白色的米熊头顶都扎了个小揪揪。 这些狗原先就是在医院门口嗅,朝里走。 被保安驱赶之后,就开始慢慢变得狂躁,眼睛一点点的变红,强行就要往里窜。 医院前面是个大停车场,挡着车和行人的,那栏杆根本就挡不住狗。 有的小型犬直接就窜了进来,保安再去拦的时候,转身就开始对着保安扑咬。 那时的模样,就跟在仙人村外面,那些恶狗一样。 最先保安也没当回事,所以有三个保安被咬了。 但围过来的狗就越来越多,就算被打了,也不跑,就是要往医院冲。 就我们离开的这么一会,就已经前前后后有几十只狗过来了。 有的实在太凶了,最后不得不处理掉,所以我们才看到停车场前面有血,在洗地。 监控只是看了几个重要的画面,陈护士长解说了一下。 我想着这会进来,并没有看到狗。 所以朝邹女士道:“你们已经找到了驱狗的办法了?” 邹女士只是看着我和凌渊:“七叔在医院外面洒了药粉,让狗害怕,暂时不会靠近这里。” 还暂时? 我扭头看向苗七叔,他朝我呼了口气:“你也看到那了,那些狗好像在靠近这里后,就失去了理智,变得了疯狗。” “所以我怀疑那蛊虫对狗影响也大,或者说对人的脑袋也有一定的影响。可我暂时找不到原因,但那些女人体内的蛊虫因为沾了水,全部都醒了过来,醒得越多,那种我们闻不到的气味就越强。”苗七叔一拍手。 转眼看着会议室所有人:“或许不用靠近,那些狗就闻到了,发狂的往这里扑。” 仙人村外那些恶狗凶狠的样子,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我瞥眼看了看凌渊,他只是轻轻的敲着桌子,似乎在想着怎么办。 一边的花溟却呵笑道:“这是末日丧尸的狗版啊。” 凌渊没听过“末日丧尸”,手指顿了一下,扭头看向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凑到他面前,将什么是“末日丧尸”跟他解释了一下。 凌渊皱了皱眉,朝我道:“就是有什么病毒侵入人类的大脑,让人变得跟疯狗一样,到处咬人,被咬的还会被传播?” 我点了点头! 凌渊好像明白了什么,转眼看向邹女士道:“你查一下原先看到的那些视频里,跟那些中了蛊的女人发生关系的男人,后面怎么样了。” 邹女士脸色一变,抿了抿嘴,看着凌渊道:“道长是想到了什么吗?” “凌渊。”凌渊好像对“道长”这两个字有点敏感,朝邹女士道:“我叫凌渊。” 邹女士从善如流,立马道:“凌渊道长。” 凌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着冷。 邹女士似乎有点诧异,又好像自顾的想到了什么,看着凌渊眼波流转。 红唇半抿,手在会议桌上慢慢拉长,身体朝后仰,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看着凌渊很妩媚的叫了一句:“凌渊。” 凌渊好像沉吸了口气,冷声道:“还是叫道长吧。” 我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同情一下凌渊了,他在邹女士这里,一直就是来受力的啊。 不过他也没有再纠结于称呼,而是直接道:“男女交合之时,男子精血汇聚成一处,大脑几乎空虚,最易被蛊虫趁虚而入。” “就是精虫上脑!”花溟似乎很有经验,一拍手道:“男的都这样。” 可他拍着的手一响,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脸色发沉的看着他。 花溟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解的道:“凌渊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 凌渊只是提了一下,并没有说后续的问题,但按他所提的问题,和刚才的话题,光是联想,就已经让我们害怕了。 所以在场其他人都脸色发沉,想到了那种后果。 “难道不是?”花溟还后知后觉的看着我们,搓着手道:“就是在这些女的身体里养蛊,等男的精虫上脑,跟她们那个啥啥的时候,这些蛊虫趁虚而入,到那些男的脑子里,占据他们的脑子吗。” 花溟还有点不知所谓的道:“催情蛊在女子体内,都会让女子主动扑人。这在男的体内确实危险啊,那犯罪率肯定飙升,确实该查。” 他分析得对,但是完全忘记了原先他自己说的末日丧尸。 还是苗七叔看着凌渊,沉声道:“那这些蛊虫在男子体内会跟那些狗闻到一样,变得不一样吗?” 凌渊只是盯着花溟,冷声道:“你说呢?” 第309章 是容器 花溟被凌渊冷冷的反问,也知道问题的严重了。 搓着手,眼睛溜溜的看着众人,好像在寻求帮助,又好像在据理力争:“不太可能吧。” “这在女的体内,就是个催情蛊,在男的体内怎么就成了丧尸了。”花溟不住的摇头。 自我安慰的摇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但摇完,见大家没有一个附和的,就又去看邹女士:“老板,您说呢?是不是不可能?” “范姐就是想挣钱,怎么会搞出这个怪东西,把人变成丧尸。”花溟搓着手,还朝邹女士笑。 但邹女士直接泼着冷水,打消了他最后一点希望:“这些蛊虫,最先就是你引水接骨给弄出来的。” “我们暂时也只是推断,那些视频里的人也不好找。要不,你帮我们验证一下,你还能爽一下。”邹女士声音发冷。 花溟立马就不说话了,搓着手,看着凌渊,似乎还是想着不太可能。 凌渊却依旧是那幅不动如山的模样,指腹敲着桌子,朝苗七叔道:“想办法抓一只催情蛊出来,放进人体内试一下就行了。” “这万一变得和那些疯狗一样呢!”花溟第一个就不同意。 凌渊瞥眼看着他,冷声道:“我再取出来。” 他这模样,有点阴冷。 我忙拍了拍凌渊的手,朝花溟道:“既然凌渊说让试,肯定是能保证安全的。你不用担心,就算暂时发狂,我们也会想办法救的。” 花溟嘟囔着不说话,可跟着邹女士就道:“那就由水师试吧。” 我拍着凌渊胳膊上的手,还没有回收去,听到这里,又同情的瞥了一眼花溟。 “老板!”花溟立马起身,想和邹女士据理力争。 可邹女士直接朝陈护士长道:“把查到的东西,讲一下。” 陈护士长低咳了一声,又开始很专业的放ppt。 那是从范姐会所里得来的资料,就是关于这些被拐卖女子的去处的。 邹女士和范姐有长期合作,所以从查到那一批已经拍了视频的女子后,拿着照片因追溯到了她们的来路。 然后就查到了范姐对她们的安排,以及后续的计划。 这些女孩子在养成之后,会先放到各种地方,跟进拍视频,也会到范姐会所里上班。 “可这些女孩子,没有一个活过半年的。”陈护士长在屏幕上投出一张干瘪得好像干尸一样的尸体。 朝众人道:“这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的一个了,其他的连尸体都找不到。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因为长相不好,接客少,从范姐那里存活时间最久。” “怎么死的?存活得时间久,是因为接客少吗?”花溟看着那好像连骨头都变成了干柴,声音有点发怵:“脱水吗?” 陈护士长点了点头:“可以说是脱水。” 但目光却转向我和凌渊,好像有点意有所指。 然后才慢慢的道:“尸检后发现,尸体里没有半点水份,血肉也没有。” “也没有催情蛊。”凌渊敲了敲桌子,冷声道:“她们只是容器。” 陈护士长点了点头:“对。她们只是养催情蛊的容器,等蛊虫吸干她们身体里的水份,再完全进入男子体内后,她们就会慢慢的脱水而亡。” “那也不对啊!”花溟依旧不服气同,硬刚道:“小余不是说在仙人村就没给她们喂水吗?” “而有吸干水份,也不是一下子就吸干了的啊。她们变成这幅模样,还有人会点她们出去吗?”花溟搓着胳膊。 心有余悸的道:“我是不敢。” “她们脱水而亡,并不完全是蛊虫离体,而是……”陈护士长又摁了一下激光笔。 下面一张图片,是一根被生生掰掉的骨头。 那断口处,有着一团团密密麻麻的虫卵。 粉色的…… 聚满在暗黄发沉的骨头里面,几乎将骨头缝隙填满。 那看上去,就好像福寿螺的卵,只是小一点。 而且,这画面,抛去卵的颜色,就好像…… 我扭头看了一眼凌渊,他也朝我点了点头。 这些虫卵,像极了奶奶猪栏下面的地下室里那些风干的鸡鸭骨架里面的虫卵,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果然和凌渊说的一样,这事涉及畜生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 想到仙人村外面那些恶狗,以及进村后,被恶狗咬死,啃食掉的人,我心里突然有点发毛。 陈护士却依旧道:“我们找了相关的专家,问过这种情况。” “这些蛊虫,在生存环境好的时候,会努力发展自身。但在生存环境恶劣的情况下,它们就会不停的产卵,以求保证种族的延续。”陈护士长说得很官方。 摁了一下激光笔,后面就是一些被扒拉出来的粉色虫卵,被泡一大缸在不知道是什么的营养液中。 跟着她连续摁了几下,这些虫卵在营养液中孵化出蛊虫,一粒粒白白胖胖的,和我们见过的一样。 但孵化到了一定的程度,营养液快被消耗完的时候,它们就又开始产卵。 最后,整个养殖缸,都像是那断开的骨头缝一样,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粉色的虫卵。 我看到这里,再没什么的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陈护士长却依旧解释道:“所以范姐将这些女孩子养在仙人村的时候,不让她们喝水,让她们处于半脱水的状态,就是让蛊虫进入半休眠的状态,在她们体内不停的产卵。” “等她们产卵到一定的程度时,范姐就会给她们喂水,让这些蛊虫孵化。”陈护士长说话极为冷静。 慢慢的转换着屏幕上的图片:“但人体养份有限,能养活的蛊虫只有这么多。等到了一定的程度,身体被蛊虫掏空。” “这些蛊虫感觉到生存环境下降,就会同时产卵。”陈护士长,又将图片切到了那张干瘪如柴的尸体上。 沉声道:“就会消耗掉人体所有的水份和营养,变成一具干尸。” 为了显示这蛊虫的危害,她还不停的摁着激光笔,图片在刚才说的那些上面跳转。 我看着那个培养蛊虫的营养瓶,转眼看向邹女士:“这生长周期要多长?” 邹女士很淡定的敲了敲桌子:“七八天吧。” 可我们救出这些女孩子,也就一天的时间。 她们就拿出了至少要培养七八天的图片…… 第310章 皆危矣 邹女士见我发问,也知道我点明的是什么意思。 毫不在意的道:“我前夫,就是高知新,对范姐会所的妹子很喜欢,几次想点出台,都被范姐拒绝了。” “我原本以为范姐是怕我怪她,就直接跟她说,没关系。高知新这种人,在外面玩,随便。”邹女士跟条蛇一样,缓慢的挪动了一下身体。 一双美腿轻巧的拉长,伸出舌头抿了抿嘴唇:“我可不想应付他,他在外面找,更好。” “可范姐说,她会所里有些女的,不是高知新能碰的。”邹女士目光闪亮,妩媚的脸上露出宛如蛇蝎般的笑:“我就挺好奇的,会所里的女人,不能碰,那用来做什么。” “就趁一个女子出台,在她体内发现了这个虫子,然后让人拿去养了。”邹女士语气淡定得很。 就好像发现一个什么宠物,很有趣,就自己养了一个一样。 “你们放心,我没有到范姐这么丧心病狂的地步,我养出来也就几天吧。这不,就是感觉不对,所以让你们去范姐那里了吗,也是想让你们查查是怎么回事。”邹女士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而是身体朝后一躺,修长的双腿往会议桌上一抬,脖子和身体起伏成一个诱人的幅度。 看着天花板幽幽的叹气道:“这事太大了,我知道自己搞不定,所以把标本已经送给相关部门了。所以相关部门,才把这些女孩子放在我这里,让我想办法救治了啊。” 我瞥着邹女士那双美腿,她的话都是左右都有余地的,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什么。 亦正亦邪,游刃有余。 花溟却不太乐意了,嘟囔道:“那就是说,老板你早就知道她们体内有蛊虫,那你还让她们到医院来!” “你还让我去给她们接骨疗伤!如果我被扑了,会怎么样啊?”花溟越想越后怕。 “我不知道啊。”邹女士以那个好像弯如蛇的姿势,在椅子上转过头。 看着花溟道:“我就是想查一下,这些蛊虫怎么办。没想到云淼先生和凌渊会救人啊,也没想到范姐就将这么重要的人,养在仙人村啊。” “这送过来的时候,蛊虫都没有醒,连苗七叔都没有发现她们体内有蛊虫,我怎么知道救的这些人体内有蛊。”邹女士双腿交叠,一点点的扭成麻花。 柔若无骨得两条交缠在一起的蛇,还朝花溟轻笑道:“我也在这里呢,如果知道这些催情蛊,能吸引这么多恶狗进来,我也不敢啊。万一咬到我了呢,我也怕啊!” 她还真的是百变,一说到“怕”,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立马闪出怕怕的样子。 “你……”花溟盯着她,沉吸了口气。 冷声道:“那如果这虫子,由女的进入男的体内,会怎么样?” “女子体阴,以水滋润着这些蛊虫,应该很柔顺。可男子体阳,一旦入脑,就会很活跃,就会乱钻,就会拼命的进食。”一个看上去干瘪阴沉的老婆婆,抱着胳膊。 盯着花溟,阴沉沉的道:“就会先吃掉脑干,然后在脑袋里先产卵,再慢慢的啃食其他地方。” “不过能不能变成那些恶狗一样,也不一定。最先肯定是要因为脑袋被啃咬发狂的,后面脑袋都没了,不过就是养虫子,也没什么了。”老太太说着,还特意盯着花溟。 呵呵的笑:“你能引水,这虫子喜欢水,估计都会来找你。” 花溟被吓得一哆嗦,看着邹女士道:“那怎么办?你不是说还有专业人士吗?她们是被救出来的,还有特警啊,要不……” “不行!”邹女士猛的坐直了,身体跟条对折的蛇一样。 盯着花溟,冷声道:“你想把她们放出去?再转移,如果路上出事呢?如果这些蛊虫再出来呢?” 邹女士这立场,让我很不明白。 而且这种场合,也没有我说话的份。 我就坐着,理着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瞥眼看着凌渊。 他也只是摇头,一时不知道这事到底怎么解决。 花溟这会估计真的有点怕了,瞪了我和凌渊一眼,咬着牙,小声的道:“人是你们救的,你们想办法啊!” 那个老婆婆倒是很淡定,依旧阴恻恻的道:“蝗虫过界,寸草不生,都会被啃食。” “这种蛊虫,吃的是人。它们出现了,我们都是草木,不灭掉,送到哪里,它们都会把我们吃掉。”老婆婆看着我和凌渊。 原本阴恻恻的脸,居然露出慈祥的笑意:“童老婆子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但不怕死。可以跟两位先生,一起看看这蛊虫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是表明了要对付这些蛊虫了! 我转眼看向邹女士,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些女子体内的催情蛊,引来那些恶狗,会有什么后果。 只是自顾的柔着那双美腿,朝众人道:“既然人都到这里了,就别多想,该治就治。大家都去看看吧,我也去见识见识会怎么样。” 跟着双腿一挪,真的和蛇一样,从会议桌的一角,滑落到地上。 然后穿上高跟鞋,哒哒的朝外走。 其他人立马跟了上去,连花溟都叹气、搓着手,跟了上去。 反倒是苗七叔留在最后,朝我道:“我就说吧,对于邹女士做的事情来说,范姐那些事,都是小事。” “可这事,不就是范姐弄出来的吗?”我本能的回了一句。 可这话一出口,就知道哪里不对了。 范姐已经死了,她虽然阴狠,但并不会术法,只是代为经营。 这些怪的催情蛊,从哪来的,连苗七叔都不知道。 产卵于骨缝,跟血蠕虫是一个来头。 要不就是来自幽冥,要不就是炙莲和云淼搞出来的东西。 所以邹女士一直想做的,就是对付范姐背后的东西? 我瞥眼看着苗七叔,直接朝他道:“邹女士到底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件大事。”苗七叔明显就已经完全被邹女士折服了。 朝我道:“你看看人家这格局,这魄力,谁不佩服。” “但是这蛊虫吧,太厉害了,我都看不懂了。你不会蛊术,拿着那把银虎弯刀也没用,要不你想办法,联系龙蓝族长,让她过来吧。”苗七叔脸色发沉。 朝我道:“你也别再去想那些蛊虫进入男子体内会怎么样了。” “你说你都想到了,邹女士想不到吗?那些人不管发没发狂,有没有被蛊虫当成寄生的容器,都会被……”苗七叔在脖子上转了一下,冷冷的道:“成灰!” 他摇头叹气:“二八佳人体似酥,腰中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叫君骨髓枯。” 跟着幽幽朝外走,飞快的追上了邹女士她们。 凌渊好像笑了一声,也跟着他们朝外走。 我却握着手机,又看了一眼。 守泉还是没有回我消息…… 这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就算有事耽搁了,也不会这么久。 她和秦阳羽关系密切,又救了这些女子出去,如果碰到什么事,秦阳羽会不会危险? 第311章 暗施压 我一想到守泉和秦阳羽可能出事了,心底里的担忧怎么都压不住了。 快步跟上凌渊,握着手机,还是给守泉打了电话。 可她一直没接,连凌渊都瞥了我一眼,似乎问我怎么回事。 “守泉可能出事了。”我找着秦阳羽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凌渊眯了眯眼,弹了弹手道:“我让胡雨寒去找一下。” 这也是个办法,我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挂断给秦阳羽的电话。 但和守泉一样,通了,响着,却并没有人接。 我心头微微浮起,看着电话一圈圈的波纹在屏幕上晃动,心也在慢慢的跟着起了涟漪。 就算我和他们分开了,可他们在这些事情中牵连已经太深了。 就像静元,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跟我们之间的联系很浅了,呆在西林寺,可元蜚婆还是杀了他。 专案组这些人,一直在帮我们,如果炙莲要趁着我们不在,对她们暗下杀手呢? 炙莲要的,不因是完全催毁我吗? 有什么比我妥协的避开他,离开这些能帮我的人,然后他们还是被杀了,更让我难以接受的吗? 我越想越害怕,引血蠕虫那个山谷,秦阳羽被划出无数血痕的身影在离中闪过。 还有极阴地里,他被那些黄鳝咬一块块的血肉…… 电话一直没有接通,我不由的转手摸了摸那枚青蚨蜡丸。 如果捏破,他和守泉会不会来? 可这是用来给我保命的,如果这个时候捏了,他们正有事呢? 岂不是浪费! 我想了想,最终松开了手,朝凌渊道:“有消息的话,还请凌渊君告诉我一声。” 凌渊见我挂断的电话,扫过上面秦阳羽的名字,轻嗯了一声。 电梯一次性坐不下这么多人,我们赶到电梯间的时候,苗七叔和花溟还在等电梯,或者说在等我们。 一起的还有邹女士和童婆婆,见我们来了,花溟重重的松了口气。 等我们进去后,邹女士伸着手指摁了电梯,这才道:“刚才人多,怕影响军心,没有告诉你们。” 我见她在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太安全。 这会听她这么说,就知道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要严重。 毕竟血蠕虫我见识过了,虽然被凌渊镇回了幽冥,可现在这催情蛊,似乎就是加强版。 果然邹女士摁着电梯,轻声道:“范姐会所经验的范围太大了,以前有她坐镇,这些催情蛊在她们体内,就算有狗被影响,也不会怎么样。” “但现在她死了,那些受影响的狗,没有她压制,已经受蛊虫影响,开始攻击那些从会所里,被救出来的女人了。”邹女士瞥眼看着我,幽幽的道:“你现在有没有后悔,杀了范姐。” 我听着到这里,也感觉喉咙哽得慌。 也就是说范姐的存在,能让这些狗不去扑那些中了催情蛊的女人。 现在她死了,不只是仙人村外的恶狗不受控制。 连外面所有的狗,都开始受催情蛊的影响,开始去扑那些有中了蛊的女人。 我突然感觉有点别扭,朝邹女士道:“你早就知道?所以你们不敢杀她,还要保护她?” “嗯。”邹女士抱胸,靠着电梯,呵呵的笑道:“这世间不是非黑既白的,也不是只有对错的。范姐虽然做的是坏事,可现在她死了,影响更不好。” 我突然感觉有点无力,靠在一边的电梯,朝邹女士道:“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这样的话,就算范姐要对我做什么,我也会忍住不杀她。 “我没想到你们会杀了客户啊。”邹女士好像一点都不感觉这事有多严重,抱着胸,还弹着手指,调整了一下肩带。 幽幽的道:“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外面那些女人受保护。我们这里也拦不了多久,七叔的药粉,根本挡不住。” 我一时感觉手指有点胀痛,好像那些血情丝都要从指腹中钻出来。 如果我不杀范姐,至少不会变得这么麻烦。 可范姐…… 我回想起来,依旧不后悔杀她。 但手指中的血情丝,好像一根根的绞得我生痛。 明明才几根血情丝,可十根手指似乎都要被绞断了,痛得我眼睛直跳。 就在这时,一双微凉的手,伸了过来,紧握着我的双手。 不过是十指轻轻一拂,那种胀痛和绞断感就没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凌渊,他朝我笑了笑,然后就淡定的放开了。 邹女士却淡定的扫了一眼我们紧握的双手,沉声道:“还有一件事,就是范姐会所的客户来源比较多,而且很多高端客户,或许都受到了感染。” “我们能追溯到的,只是那些视频里的人,其他的很多都追溯不到的客户。”这会电梯已经到了,邹女士就摁着电梯键,不让门开。 继续朝我们道:“我说的高档客户,希望你们能理解是多高档。这里我就不明说了,想来云淼先生能有所感觉了。” “被你叫出来,去仙人村救人的那些人,你联系不上了吧?”邹女士脸色带着嘲讽,冷声道:“要不就是出事了,要不就是被强行施压,屏蔽与外界一切联系,开会什么的。” 我听着先是想到,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可跟着,却又感觉有点心焦。 这么严重的事情,连秦阳羽他们都要被收了手机,屏蔽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开会? 说的是什么? 花溟出身比较低,就是个普通的水师,所以根本不太理解,邹女士说的“高档”是多高档。 也不知道专案组是什么来路,冷呵呵的道:“再高档,难道不要命吗?” “查不到,不就可以让那些女的讲吗?她们接了哪些客户,总该知道吧?”花溟冷呵一声,朝邹女士道:“还有老板你都搞不定的人吗?” 邹女士仰头,看着电梯上面的灯,呵呵的笑。 然后打开电梯门,朝花溟冷声道:“你先出去!” 花溟顿时满脸委屈,盯着邹女士:“我说得又不对吗?” “很对,下次不要再说了。先滚出去!”邹女士脸色含霜,盯着花溟连瞳孔都开始收缩,明显气到了极致。 花溟虽然不明所以,但老板生气了,还是急急的走了。 看着电梯门再次关上,有点委屈的弹了弹花衬衫的领子,装着无所谓。 邹女士复又将电梯门关上,沉吸了几口气,这才转眼看向电梯里的我们四个。 重点在我和凌渊身上扫了一下,沉声道:“范姐有接暗客户的习惯,就是把人蒙着眼睛,送到住处,从头到尾都不会解开眼睛。有的送去了,就被玩死了的,根本就回不来。” “所以那些女子,也不知道自己接了什么客户。”邹女士冷呵呵的笑。 看着我道:“她知道仙人村那些人,想抢她的生意,所以这些客户都只是跟她单线联系的,现在她死了,谁也不知道这些客户是哪些。” 我眯了眯眼,抿嘴不知道说什么了。 果然啊,不该杀了范姐的。 可邹女士又接着道:“我这医院能开,上面也是有人的。可就在我接云淼先生你过来的时候,有人给我施压,让我将这些救治的女孩子送走。” 邹女士笑得很狂,咬着牙道:“老娘倒还是真的想知道,范姐这些年爬到什么高度了,居然连老娘的生意都要管。” 我听到这里,突然明白这事有多严重了。 范姐不只是单做灰色产业了,还往各界开始延伸,用女色为交易权码,暗中侵蚀了一些高层。 第312章 毁人欲 邹女士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不太好,估计还怕医院有监控、监听什么的,只敢在电梯里,跟我们几个说。 我和凌渊全程都只是听着,假装自己只是个听众。 邹女士却只是慢慢的摸着电梯的开门键,朝我们道:“我怀疑这蛊虫还是有人暗中操控的,只是我们找不到人。” “现在这些女子体内的醒过来,只不过是想灭掉她们的口。而那些中了蛊的男人,或者说高档客户,会在某在特定的时候,被人催动蛊虫。”邹女士说着。 转眼看向我和凌渊:“等下我就不去看了,我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去接。剩下的就交给你们,我会把这些的权限全部给七叔的。” 我听着她说要开会,突然想到了秦阳羽和守泉她们,难道都是同一个会? 而且看她的意思,是要离开医院去开? 这是相当于逃离这里吧? 她这老板一走,花溟这些由她请的人,会不会也逃避了。 而且权限给的是七叔,又不是我们,这是对我们还有着戒备啊。 不过邹女士立马摁了开门键,朝我们伸了伸手:“请吧。” 电梯外面,原本只站着花溟的,这会居然站满了人。 原先会议室里的人,好像都聚在了电梯门口,等着离开。 见电梯门开了,立马要进来。 “出去!”邹女士冷呵一声,瞪着外面的人,冷声道:“一定要救她们。救不了她们,我们都得死。想想那些恶狗,如果中了蛊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就真的会变成丧尸末日,你们都不想活了!” 她这么一吼,老板范就出来了,那些人立马不好意思动了。 我见他们,好像有点想逃的意思,拉着凌渊出了电梯。 走到花溟旁边:“怎么回事?” “全醒了,那些人体内的蛊,全都醒了。”花溟咂舌,冷声道:“等下你们看一下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这全醒是什么意思,但能让他们都想逃离,想来是很严重的了。 这这单元的电梯有两部,明显另一部被锁了,只有邹女士和我们坐的那一部还能用。 这会邹女士朝还留在电梯里的苗七叔和童婆婆瞥了瞥下巴。 童婆婆倒是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苗七叔见识过催情蛊的厉害,有点为难的走了出来。 “我把电梯和门全部锁了,等你们能解了这蛊虫,才会打开。”邹女士居然很淡定的摁关了电梯。 目光扫过我和凌渊:“这里就交给两位先生了。” 我扫眼看着旁边这些术士,他们只是来挣钱的,没必要因为一个老板就把命搭上吧。 可听着邹女士的话,这些人居然还笑着点头,就好像听着老板安排工作的员工一样。 想到童婆婆的大度,突然有点佩服这些术士了,都挺有大局观的。 可等电梯门“叮”的一声关上,这些人立马七手八脚的来摁电梯。 等见实在摁不动了,旁边已经有人悄然的往安全梯和窗户走去。 更甚至还有召五鬼搬运,想逃出去的。 这与刚才邹女士在,那种点头客气的答应,完全不是一回事。 苗七叔看着他们,摇头叹气,朝我道:“大家只是来挣钱的,不想拼命,也不想得罪老板。所以就只能阳奉阴违了!” 可这也差别也太大了,真的是很现实的打工人啊! 我看着他们各显其能,想从这里逃出去,也只能在心底大写了一个“服”字。 然后任由他们忙乱,朝着旁边的病房看去。 上次我们来过,在那水疗室,也见识过催情蛊的厉害。 但其他的中蛊者,那会都打了镇定剂在沉睡。 可现在好像真的全部醒了过来,在病房里做出各种不一样的姿态。 那些蛊虫就好像爬出来的米粒一样,遍布了她们的身体,更甚至还朝房间其他地方跑。 连门窗玻璃上,都贴着想爬出来的催情蛊。 但我看门底下还留有缝隙,并没有往外爬的。 苗七叔、童婆婆和花溟也跟了过来,见我瞥门缝。 苗七叔朝我道:“上次走廊不是有爬出来的吗,我怕还有没有进去的,就洒了药粉。” “而且我见过那个断腿的女孩子,连我的蛊虫都控制不住,根本不会昏迷,蛊本就是药,能抗蛊肯定抗药。我就知道这些镇定剂对她们可能没用,就让人拿着药粉,在门缝、窗户缝隙里都洒了。”苗七叔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爬着的催情蛊,心有余悸。 抹着汗道:“幸好邹女士是做医美的,对医疗这一块把控得比较严,知道防患于未然。要不然,这全爬出来,男的沾了疯,女的沾了变成这样,都是个麻烦。” 我现在倒是挺佩服邹女士这生意做得挺厉害的。 见识过血蠕虫和血蚁之后,对这些催情蛊,倒没有这么恶心了。 我和凌渊在这里转了一圈,发现这些女子体内的蛊虫确实都醒了,而且她们明显很难受。 这是和血蠕虫不同的东西,至少血蠕虫除了有触感之外,扎进人体内都会释放镇痛剂,让人没有感觉。 连袁婶她们,完全被血蠕虫占据了身体,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这些催情蛊不同,会催发人身体的欲望,看那些女孩子的样子,好像连在床上躺着,都是抓心挠肺般的痛苦。 而且这蛊虫进入人体,养出来的过程也很凶狠,在各种恶劣的条件,还不能让人喝水。 更不像是血蠕虫,那种悄无声息,立马就布遍了全身,连骨头缝里填满了都不会让人有感觉。 我看着那个断腿的女孩子,在床上抱着被子,痛苦的扭动着,那条刚接好的腿,紧紧的箍着被条,脸上尽是忍耐不住的烦躁。 或许是隔着玻璃看到我了,她带仅仅留一点理智,抱着被条,走到窗前。 我本以为她是要向我求助,正于心不忍的想着自己无能。 可她却只是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凌渊,隔着玻璃,慢慢张嘴,伸出舌头,对着凌渊的脸舔了一下。 跟着就开始扭动身体,将被子丢了,对着凌渊做出这种丑态,眼神迷离而狂热。 再也没有原先被关在猪圈时,就算铁链囚禁,打断了腿,也依旧坚毅的眼神。 她不时的伸手,隔着玻璃好像在抚摸凌渊的身体,不时隔着玻璃亲吻着凌渊…… 可凌渊却并没有避开,而是隔着玻璃,怔怔的看着她。 脸色冷得好像快要结冰了一样,却又没有怒气,只是深深的无奈。 我想扯开他,一伸手,凌渊却低头看着我的手。 低声道:“血情丝是真的没用,因为毁掉一个人的,不是苦难,而是坠落的欲望。” 第313章 混乱生 我听着凌渊居然再次提及血情丝没用,也愣了一下。 可转眼看向病房里,那女孩子见凌渊转身,整个人都扑到玻璃上,对着凌渊露出了恳求的目光…… 突然有点明白了! 苦难,使人性格坚毅,能保持清醒。 可坠入无限且不自控的欲望中,就完全沦陷不可自拔,连最后的理智都失去了。 我连忙扯着凌渊:“你知道这是谁弄出来的吗?” “除了炙莲和云淼尸,不会再有其他了。”凌渊沉眼看着长长走廊,一间间的病房。 朝我轻声道:“他深知人性,以前以为苦难才会让人世间痛苦。或许这几千年来,他见到不一样的东西,反倒让人沉迷于欲望。” 凌渊好像有点失魂落魄,顺着走廊一点的朝外走。 我想到这些女子几乎失了本性,这样关着也不是办法。 如果等她们体内的蛊虫到了一定的数量,感知到生存环境的变化,就会跟陈护士长给我们看的照片一样,会在人体内产卵,瞬间吸食掉人体所有的水份和营养,那这些人就完全死了。 “有没有办法救她们?”我连忙几步追上去,扯住凌渊:“这像血蠕虫,又不像。你刚才也看到了,我的血也引不出来。你有没有办法?” “这不只是情欲。”凌渊被我拉着站住,看着那一间间病房里各种丑态的女子,朝我苦笑道:“还有其他的欲望呢?物质,情感,嫉妒,虚荣……” 我听着凌渊一个个的念着,也知道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确实是病态的。 可少眼前的这些人要救啊! 扯着凌渊,朝他沉声道:“先救眼前能救的人吧,凌渊君!” 但凌渊却只是呵呵的笑,拉着我的手,沉声道:“你有万千血情丝,断金裂甲,杀敌如断麻。可你却舍弃了,我一直认为你太傻,现在看来,是我看不清。” 我听着凌渊语气颓废,连忙紧握着他的手:“你先别想这么多,先救人啊。” 这种事情,没有专案组在,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救人。 现在凌渊好像也失了神智,一直在念叨着没救了,这怎么办。 旁边一个想逃离的术士,突然尖叫了一声。 跟着一道道符纸燃起,对着一扇病房的门就飞了过去。 催情蛊的尖叫声响起,但那扇紧闭着的病房门在符纸火光闪过之后,居然被打开了。 苗七叔立马大声道:“它们有意识,不只是普通的蛊虫……” “不对!”他话一出口,就忙又道:“它们可能完全受控于一条母虫,它们有智慧,受母虫指控,快退开。” 可一间病房门打开了,另外的病房门也都慢慢的打开了。 那些女子扭着身体,咯咯的笑,却并没有走出来,而是趴在门边,朝这些术士招手,卖弄着姿态。 可术士里面也有女的,那些蛊虫顺着地面,还朝外面爬。 就算苗七叔不停的洒药粉,还是各种符纸纷飞,对这些蛊虫完全都没有用。 我还想扯着凌渊去帮忙,但他根本就是无动于衷,只得一咬牙,猛的一弹手指,几根血情丝各分两路,顺着走廊如蛇一般蜿蜒的游动。 一旦碰到蛊虫,血情丝一闪,立马就切成两断。 我站在走廊的一头,血情丝一闪而过,原本爬出来的蛊虫全部切断,满地都好像洒落的白色碎米粒。 那些被围困的术士都吃惊的看向我,但病房里那些女子,却同时朝我低吼。 我弹着血情丝,瞥眼看着她们,轻轻弹了弹:“进去!” 她们在仙人村,是被这血情丝救的,这会见到血情丝,眼中还是闪过丝丝迷茫。 “进去!”我引着血情丝,对着走廊里一个垃圾桶一弹。 几根血情丝闪动,那个不锈钢的垃圾桶立马化成几片。 叮叮的金属落在地面,传来清脆的响声。 这些女子都有点愣神,开始慢慢的后退。 而那些差点被围攻的术士,连忙朝我这边靠拢。 “先别动!”我连忙出声阻止! 蛊虫能控制人脑,现在这些女子完全就是被情欲所控制,这术士里面的男子走动,带动着气息,肯定会让她们再次不受控制的。 可我说话间,已经晚了。 花溟跑得最快,刚走两步,一个原本趴在病房门口不动的女子,猛的就扑了出来。 抱着花溟就把他往地上压,手脚如同蛇一般,全部缠绕在花溟身上。 旁边的苗七叔还想帮忙,可跟着那些女子全部都扑了出来。 一时走廊里一片混乱…… 我想引着血情丝都不敢引,一旦动了,就是无差别攻击。 怕伤的不只是那些中了蛊的女子,连这些没中蛊的术士都会被碎尸。 更怪的是,这些女子体内的蛊虫似乎变了。 不再像以前一样,要和男子如何如何的,一旦扑倒了人,直接就张嘴。 那嘴里无数的催情蛊,跟米升倒出来的米粒一样,全部倾倒在扑倒的人身上。 “她们现在体内全是蛊虫,已经到了那个临界点,只想找地方生存下去,大家先逃!”童婆婆都被扑倒,带了一身的蛊虫。 却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身上哗的一下有什么弹开,所有的蛊虫全部都弹落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些女子意识不受控制了。 按范姐她们原先的设定,蛊虫在她们体内或许能呆半年,繁殖也受到控制的。 可现在蛊虫几乎不受控制的繁殖,已经完全占据了她们的身体了。 她们已经容纳不下这些蛊虫,所以才会想冲出来,找新的地方生存。 眼看一走廊的术士都被扑倒,走廊地上全是吐出来的蛊虫。 这么多,就算血情丝涌动,也杀不了多少。 根本原因,还是在这些体内困着蛊虫的人身上。 我瞥了一眼还是愣神不动的凌渊,想了想,直接抽出那把银虎弯刀,飞快的跑了过去,对着一个扑倒苗七叔,还没有来得及吐蛊虫的女子后脑,用刀背,重重的就是一下。 或许是这银虎弯刀对蛊虫真的有一定的压制性,一刀背下去,死死摁着苗七叔的女子瞬间倒地。 苗七叔连忙推倒人,翻身坐起来,也顾不得身上沾着的蛊虫,朝我道:“全部打晕,打晕!” 可满走廊都是爬到的蛊虫了,眼看还有人被吐出来的蛊虫沾了一身。 我身上也沾了不少…… 可听着他们害怕得大叫,我想都没想,握着银虎弯刀,就又朝另一个女孩子背后敲去。 第315章 体内蛊 我握着银虎弯刀,将那些吐出蛊虫的女孩子一个个的敲晕。 任由那些蛊虫往我身上爬,也任由它们钻进身体里。 我只是几乎麻木的往前走,一旦有被蛊虫控制的女子想抵抗,直接就是引着血情丝捆住,转手就是一刀背。 那些原本因为惧怕蛊虫,一被扑倒就失了神的术士,也立马清醒了过来。 三三两两的,齐心协力帮着我将这些女子制住。 前后其实并没有多久,我们就借着那把银虎弯刀,将所有女子给敲晕了。 就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那女子一晕,蛊虫就进入了她身体里。 这次走廊里全是蛊虫,却并没有进入那些女子的身体里,而是在走廊里爬动,还有的,进入了我们身体里。 花溟和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术士,沉默的将这些女子抱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大器材室。 找了被子,给她们盖上。 等所有女子被抱走,走廊还有许多蛊虫在慢慢的爬动。 苗七叔还在忙着,拿药粉到处洒。 明明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在走廊上,可这些蛊虫却似乎并不想进入我们这些人体内,在外面爬着,好像想逃出这一层,去找其他的宿主。 苗七叔洒的这些药粉,对它们半点用都没有,身上的黏液,沾着这些药粉,还不是照样四处爬。 “这我们都沾上了,怎么办啊?”花溟捏着花衬衫的领子,摸着上面沾着的黏液。 瞥了一眼凌渊,不敢再和凌渊说什么了,只是苦兮兮的看着我:“你不是说,有办法将这些虫子引出来的吗?” 但那时,只是说引出一只,并没有说引出很多只。 看花溟脖子上那一大滩的黏液,想来他也是被一个女子扑个正着,然后吐了一身蛊虫。 这进去他身体里的有多少? 怎么引出来? 童婆婆就算是现在身上也不沾了不少,似乎用那特定的术法,弹都弹不掉。 她年纪大了,这会靠在一面墙,轻轻的喘着气,正并着双指,顺着身体,一点点的摸着,好像想摸出蛊虫有没有进入她身体,在哪里了。 其他人自然也是各显神通,想用自己的办法,逼出蛊虫。 可这些蛊虫,连原本就善蛊的苗七叔都发现不了,怎么是他们能逼出来的。 大家试了一通之后,都看着在走廊上慢慢爬动的蛊虫,有点失落。 如果蛊虫还会进入身体,就证明身体里至少还有蛊虫生存的空间。 现在蛊虫过身体而不入,因证明已经挤满了蛊虫。 一旦蛊虫感觉身体里供应不了它们所需要的水份和营养,就会开始产卵。 我们所有人,都会变成陈护士照片上,那种干瘪如柴的干尸。 骨头里,全是粉色的卵…… 花溟见我和凌渊都没有说话,似乎已经完全认命了,走到配药房,搬了一箱葡萄糖出来,一袋袋的发给大家。 “这也是水份,而且和人体水份最相近的,大家都喝点,先保证着基本需求,让我们和蛊虫都活得久一点,再慢慢想办法。”他倒还是这碎碎念的性格,挨个挨个的发。 那一大箱葡萄糖,发到最后居然还有我和凌渊的。 他这会也不怕凌渊了,塞了他一个,见纸箱里还有。 又转过来,给我多塞了两个:“你是女孩子,水做的,这种蛊长得快,你多喝点。” 说着的时候,瞥着我手里的银虎弯刀,沉声道:“你有本事,拿着这把龙蓝族长的刀,说不定能逃出去,活久一点。” “那样你就是这末日生存的主角了。”花溟走过去,挨个的给女术士各多发了两个:“你们都多喝点,末日生存的女主更多,只要你们活着,多少还有点希望。” 他这打气的方式,真的是别出心裁啊! 等到了童婆婆的时候,或许是见她年纪大了,抑或是以前还有点旧仇,这货还喃喃的道:“你老婆子怕是不能活着出去了,不过等你死了,骨头缝里都是粉色的虫卵,也算有点少女心吧,别人说不定还会认为你是一个二八少女呢。” “放屁!”童婆婆一把抢过他递的葡萄糖,直接就灌了一整瓶。 这才扭头朝我道:“云淼先生,现在有办法吗?” 我握着银虎弯刀,坐在一边,朝她们摇了摇头。 到现在,我突然有点明白,如果我的血,能像引出血蠕虫一样,引出这些蛊虫,至少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扭头看向一边的凌渊,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帮忙。 花溟发完葡萄糖,坐在一边自顾的喝着。 还不忘给苗七叔多拿一袋:“你年纪大,身体水份少,多喝点。” 这会大家都试了一通了,对这蛊虫完全没有办法,所以也都坐在这里喝葡萄糖水。 至少多活一会,也是一份机会。 花溟喝完一瓶之后,看着那被锁死的电梯,还有紧锁的安全梯。 呵呵的低笑道:“邹女士也真是的,知道这些蛊虫会侵入人体,居然把我们全部丢在这里。你们说她,是不是和上面的人有什么交易,要把我们全部弄死。” “或者,她研究那些虫卵,还没有进行过人体实验。想着普通人不能抵抗,就对我们这些会术士的再试一次?”花溟自己的想法还是比较多的。 我坐在一边,想着邹女士说上面的高层已经被渗透了,那么专案组还能接手这些事情吗? 反正坐着没事,我就引着血情丝,把那些蠕动的蛊虫,全部切断。 闲着也是闲着,临时抱佛脚,用米粒大小的蛊虫练练准头,也挺好的。 所有的术士都盯着我手指弹出的血情丝,似乎都挺好奇的。 但他们也知道,各家秘术,不要多问,所以就是看着,没有人问的。 血情丝挺好用,没一会,我就将走廊里所有蠕动的蛊虫给切断了。 苗七叔还特意检查了一番,确定断了之后,不会像血蠕虫一样变成两条,这才松了口气。 花溟还异想天开的看着我道:“你那几根红线,因藏在你手指头里啊?那你能不能把这个放进我们身体里,把我们体内的蛊虫给切断啊。” “就在身体里切断,切掉蛊虫,不用引出来那种。”花溟想得还挺美。 我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可一边的凌渊却沉声道:“可以!” 第315章 情断欲 我听凌渊说可以像花溟异想天开的一样,引着血情丝到他们身体里,把蛊虫切断。 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凌渊,朝他挑了挑眉。 凌渊却靠着走廊尽头的窗户,看着外面,沉声道:“但不能是她引,而是你们自己引。” “我们自己怎么引?”花溟又拧开一瓶葡萄糖,自嘲讽的笑道:“如果我们有云淼这红线,早就自己牵红线,找对象了,哪要一直单到现在啊。” 他还扫了扫凌渊,瞄着我道:“我也像云淼一样,给自己找一个这么好看的对象。” 我对花溟是真的服气的,讲话永远都在跑偏,还永远不在线。 “这不是红线。”我瞪了花溟一眼,直接站起来,走到凌渊身边:“你有办法?” 凌渊瞥着窗户外面,朝我点了点头:“嗯。血情丝乃是人内心感情所化,人皆有情,情可断欲。” “那蛊虫不只是情欲,还能勾动其他的本能欲望。比如说想喝水……”凌渊瞥了一眼又在捏葡萄糖的那些术士,朝我沉声道:“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长,就是因为自控自律,可这些蛊虫入体后,就没有了。” 我顺着凌渊的目光看去,花溟搬的那一大件葡萄糖输液袋,已经没有了。 又有青年术士搬了两箱出来,大家自顾的分着喝。 如果说原先想着补充水份,是为了存活的话,现在好像真的就是本能。 情可断欲,这道理我没有听过,但凌渊说可行,就大概可行吧。 而且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因为在凌渊看着的窗外,又开始有狗在医院外面聚集。 不同于原先三三两两,而是已经围住了整个医院,或许是因为苗七叔洒的那些药粉,它们不敢进来,全部都聚在外面。 可就是因为这样,就宛如一队围城的军队,好像随时都要攻进来一样。 那些保安报了警,外面原本车水马龙的马路,已经被封了。 在医院的围墙旁边,还准备了高压水枪和各种施备,也有警车在外面布控。 但见识过仙人村的恶狗,还有原先几十只恶狗围攻时的情况,大家都不敢乱动,只是暂时维稳。 “刚才蛊虫出来得太多,就算只有一下,那无形中散发的气味,已经让这县城,所有的狗都聚集在这里了。”凌渊瞥眼看着那些被我切断了的蛊虫。 直接一挥手,无数宛如荧火虫一般的火光,对着地上死掉的蛊虫就飞去。 吓得那些术士都连忙避让,生怕沾到自己身上了。 可这些火星,似乎长了眼睛一样,还会避开人,直接落在那些死掉的蛊虫身上,一燎就将蛊虫烧成了灰。 大家都见识过凌渊的实力,但现在露的这一手,还是让人吃惊。 凌渊却只是依旧盯着外面,朝我沉声道:“你可以完全控制属于你的那根血情丝,教他们在心底以情化丝,然后以情断欲。” 我还是不太明白什么叫以情断欲。 有点迷茫的看着凌渊:“要不你跟我讲解一下?” 其实我悟性还是可以的,但他就给四个字,再好的悟性也悟不出来啊。 凌渊瞥眼看着我,又转眼看了看那些术士,直接扬声道:“三千弱水,取一瓢饮。” “就像男女之情,如若没有遇到动情的那个,无论是谁,都可以。可遇到动情的那个,除了真爱的那个,其他都不可以。”凌渊说得文艺而深情。 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是为有情,则可断欲。” 我还在琢磨着,那些术士,包括苗七叔和童婆婆这么大年纪的,好像也在琢磨这中间的关键。 反倒是自顾喝着葡萄糖的花溟,突然开口道:“就是说,这男的,在没有遇到真爱的时候,就会去外面花天酒地,只要是个女的,都可以。” “可一旦遇到真爱了,结婚了,不管是出于对家庭的责任,还是对老婆的真情,都不会再乱来了,只会和老婆亲亲我我。”他仰头灌了一口葡萄糖。 然后瞥着凌渊:“是这么个理不?” 原本还在沉思解悟的众人,听到花溟用这么通俗易懂的话,说明了凌渊那么诗情虚无的意境。 一时不知道是该感谢呢,还是该骂他…… 明明很好的一个意思,在他嘴里说出来,就有点低俗。 “对。”凌渊对他似乎一直挺好脾气的,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强情则可断多欲,只要内心强大,那些多余的物欲,自然就会消除。” 大家听着似懂非懂,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怎么断,还是个问题。 凌渊瞥了我一眼,沉声道:“你用血情丝引他们以情化丝吧。” 因我们说话这一会,外面聚集的狗越来越多了,保安已经将所有的车,开到围墙边,挡了起来。 外面也有人,好像拿什么在引诱这些狗狗,意图让这些狗离开,但都没有用。 我知道再拖下去,那些保安肯定要被狗咬了。 盘腿坐下来,引着那根前世云淼所用的血情丝,朝着众人涌去。 花溟坐得近,看着这能切断金属的血情丝涌动,也有点害怕:“会不会把我分尸了?听说你就是用这东西,把范姐分尸的?” 我抬眼看着他,右手另外几根弹了弹。 “我相信你!”花溟立马老老实实的伸手,让血情丝缠在他左手上。 等血情丝顺着涌动的时候,我才发现,学术法的,和普通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确实是悟性高,对身体都有所了解。 没有一个伸的是右手,因为都知道左手离心近,更近情。 更有被血情丝缠上后,还弹着左中指卷了一圈的,估计也是为了更好的成功吧。 血情丝涌动的时候,能共情,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以情为丝。 但因在血情丝将所有人串起来的时候,左手的几根血情丝也跟着涌动,似乎也想出来。 我一边压着心头各种思绪,一边想着操控血情丝的办法。 同时那一根血情丝,似乎慢慢的能感应到所有人脑中的想法和情绪。 “沉心静气,想着以情化丝,再断欲。”凌渊摁着我肩膀,猛的一弹手。 那原先延伸变长的血情丝,好像瞬间断裂。 然后跟当初钻入人体内的血蠕虫一样,瞬间钻进了那些人手腕中。 跟着凌渊摁着我肩膀,将我往回一拉。 直接将我推倒在他怀里,低头就朝我吻了下来。 第316章 无可救 凌渊突然毫无征兆的吻了下来,我整个人都呆了。 可跟着心底一阵酸涩涌过,我好像坠入了以前那种幻境。 似乎是在一片幽冥的夜色中,云淼坐在一片沉静的水里。 那水又清又深,夜幕之中好像和天色融为一体,星辰落入水中,一时分不清哪是水,哪是天。 她长得和云淼尸一模一样…… 确切的说,当时她就是云淼尸的身体啊。 可同样是一张脸,同样眼底一颗血痣,明明也是同一具身体,现在云淼尸看上去妩媚而邪气。 她坐在水中,却好像一尊佛相,悲悯也苍凉。 似乎柔软如水,又好像坚韧无比,似乎能顺水而去,又似乎能破浪而行。 伸手拨动着身边的水,看着远处,语气好像在低喃,又好像在痛苦的抵触:“凌渊,我不行了。我救不了他们,就算有亿万血情丝,我也救不了他们。” 我并没有看到凌渊,可她就坐在那里,不停的拨动着身下的水。 随着她手指拨动,万千血情丝从她指尖涌出。 她依旧低喃着道:“凌渊,你说得没错,我不该炼化这东西的,感知人情,却不能救人于水火,这种无奈,对我才是真的折磨。” “我不该听炙莲的,练出血情丝的。凌渊,你是对的,可我错了,不能再挽回了。”云淼双手晃动,那缕缕血情丝好像渗入了水中,随着水飘荡。 可我依旧没有看到凌渊,只见一根根血情丝在那分不清天幕与水色的水中晃荡。 脑中全是云淼的低喃:“我救不了他们,救不了,拿着有什么用。终究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她错在哪里,却只感觉心中无比苍凉和无力,跟着猛的就醒了过来。 凌渊双眼微垂,正慢慢的抬眼,长长的睫毛微颤,跟着抬眼与我四目相对。 那双眼中就好像刚才云淼侧坐的水台,无数星辰涌动,水波晃荡,似乎跟着就要掀得滔天巨浪…… 但凌渊却仓皇的扭过头,沉声道:“可以了。那根血情丝是前世她的,我以吻动情,这样就能操控那根血情丝,在他们体内化网。” 我抿了抿唇,轻嗯了一声。 只要能救人,别说一吻,就算凌渊让我献身,我都可以。 情啊,欲啊,贞洁啊,哪有人命重要。 凌渊对这血情丝的操控好像有限,明显要受云淼的情意涌动。 就在刚才,似乎就是前世云淼心中思绪最多的时候。 加上凌渊将一根血情丝,直接断成无数截,所以我才会看到云淼引着万千血情丝洒入水中的场景吧。 只是不知道,那是她嫁炙莲前,还是嫁给炙莲之后。 这些零星的片断,没有时间线,也不知道前后,所以完全不知道,前世他们三个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沉吸了几口气,将心头凌乱的酸涩压下去。 强撑着起身,去看那些术士。 他们好像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绪里面,有的泪流满面,有的笑得很甜蜜,有的很慈爱…… 那截断了的血情丝,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们体内有没有化出来的情丝网。 我瞥眼看了一眼凌渊,他依旧挺直的站立在做窗前,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会失误。 “我在吻你的时候,他们都诧异的看了过来,我趁着他们全部看过来,施了狐魅术,所以他们知道怎么以情为丝,又有一截血情丝为引,不会失败的。”凌渊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外面。 我想到外面的情况,再看花溟笑得咯咯的出声了,突然有点羡慕。 他看上去话多,还喜欢乱讲,可总能以繁化简,理清一些虚无的关系,看上去浑噩,可其实内心清晰无比。 穿着个花衬衫,看上去是个大哥,其实还挺有男德的。 上次被扑,还生怕我多看了他一眼。 见大家确实没事,我这才起身去窗户边,想朝外看一眼。 但就在我靠近的时候,凌渊似乎身体紧绷,住旁边避了避。 抿了抿嘴,这才道:“越来越多了。” 我看着他紧绷的胳膊,也感觉有点尴尬。 如果他不抿嘴,或许还好点。 这一抿嘴,就有点欲盖弥彰,刚才那一下子的触感和涌动的心绪,瞬间都涌上了心头。 我也不由的抿了抿唇,只感觉口干舌燥,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狗,就算我视力不如凌渊,也能看到外面那些狗开始慢慢的变得躁动不安。 有的开始呲牙,想从围墙往里扑。 但因为有保安拿着电棒在那里守着,又被吓了回去。 “我体内的蛊虫都断了吗?”我看着那些保安靠威慑、喝退这些慢慢变狂的恶狗,可旁边空无一人一车的马路上,还有着成群的狗,往这边跑过来。 或许是因为蛊虫被控制住了,那些狗还只是躁动不安,并没有发狂,暂时还算比较安全的。 凌渊盯着那些狗,连看都不敢再看我一眼,轻声道:“你有血情丝在身体里,蛊虫根本就进不去。你只是被血蠕虫入体后,总感觉这些东西在你身体里爬。” 话是这么说,但总会有这种感觉的啊。 我有点尴尬的呵笑了一声,搓着手,扭头看了凌渊一眼。 却发现他又在抿唇,刚才那轻轻一吻,就又要脑中闪动。 我暗自唾弃自己,本来就是情劫本劫,居然还会因为一根血情丝残留的一点情意,乱了心思。 忙转眼看着外面那些狗:“如果等下全部发狂,你会像在仙人村一样,直接引火,将它们全部烧成灰吗?” 相对于它们扑进来伤人,让凌渊直接烧成灰,相对而言比较安全。 当然也可以由我引着血情丝,瞬间将这些狗,全部分尸裂骨。 可那边于血腥,如果是没有什么人的地方,还可以。 这是县城,就算封了路,来来往往的人多不说,光是这医院就有多少人。 一旦血情丝分尸,就是尸山血海,整个医院都要重新洗地,影响挺不好的。 可等我说完,凌渊就瞥眼看着我,沉声道:“你就没有想过,让它们全部恢复正常,离开吗?” 第317章 杀性心 我听着凌渊的话,一时有点错愕。 转眼看向凌渊,有点疑惑的道:“不是不能吗?” “你刚才想的是什么?”凌渊却并没有回答我“能不能”,只是沉眼看着我:“你刚才有过了其他的想法吗?” 他好像很担心,眼中再也没有了刚才一吻之后,落入万千星辰般的模样,似乎就是那沉如黑水般的黑幕,将他的眼睛全部遮住了。 我猛的醒悟了过来,凌渊在意的,并不是能不能让这些狗清醒、安全的离开。 他在意的,是我刚才心底的想法。 就像他从不在意,我这具身体会怎么样,他在意的,是我会不会像前世云淼一样,因为万千血情丝,感人世疾苦,却无能无力之后,直接放弃。 就在刚才,我想到的,全部是怎么杀掉这些狗…… 除了我和凌渊动手,想得更多的,就是保安和外面布控的人,怎么把这些狗弄死。 从来没有按凌渊所说的,怎么让这些狗安全的离开。 凌渊看着我,轻声道:“你杀心已起,又有点心灰意冷了。” “我让你离开专案组,不再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受他们保护。并不是因为怕他们会再有伤亡,而是怕你自己受不了。”凌渊靠着窗户,双眼转动。 一会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狗,一会看着里面因为血情丝入体,沉浸于情绪中的众术士。 明明是在跟我说话,却不再看我,只是自顾的道:“你从望云山离开后,整个人鲜活了很多。你在专案组的保护下,接触的只是最后以身为饵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接触其他的人和事,整个人全部在这些不好的事情中间。” “那时你是什么心境?”凌渊看着外面那些狗,苦声道:“我本以为你出来了,接触了这世间的美好,会感知到一些正面的情绪的。” 凌渊说到这里,才抬头看向我:“你却只能看到不好的。” “陈雯那件事,你只看到陈雯,高知新,邹女士的互相算计。可你就没看到,那些死掉的人,为了救人,可以献血吗?这世间有多少人在无偿献血,救与自己无关的人。” “还有那个古曼童,就算被父母抛弃,还把它做成一个法器,可它还是心里有着自己父母的啊。” “还有那个狗娘,她和她主人的感情,你就没有感觉吗?就算她死了几十年,她还是想护着她女儿的!” “现在这些坐在这里,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人,他们知道蛊虫有害,就算只是为了钱,只是不得已,可他们还是在救人啊。” “刚才……”凌渊语气越发的沉,朝走廊尽头那个房间指了指:“那些女子扑倒了他们,朝他们身上吐蛊虫。他们知道自己可能会因为这些蛊虫死掉,可他们有想过杀掉这些女子吗?” “他们没有啊,云淼!”凌渊盯着我,沉声道:“就算是花溟,他最先被扑倒,还被扑了几次,沾了一身的蛊虫,他怕得要死。可他还是小心的把这些女子,抱到了一间房,还怕她们衣不蔽体,拿了被子,给她们盖上。” “他怕,他也想活着。所以他就知道要多喝水,还知道分给其他人,让大家一起活着。”凌渊看着我,眼中尽是担忧。 沉沉的道:“云淼,你看不到他们做的这些吗?” “就算是邹女士,她将这些术士全部关在这里,让他们一定找到蛊虫的解法。就算这些术士出不去,可这些人,她花了多少精力,才找到的,才揽入麾下的。” “她完全可以不管这些事,带着这些术士离开,在别的地方,再开一个医院。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一个人逃离没用,她只能解决。”凌渊又开始揪衣袖。 一点点的折着,瞥着我道:“可你就像你前世一样,看到的都是不好的东西,只想着把不好的毁掉,从来没有想过,怎么解救。” “你现在杀了这些狗,下次如果换成人,你还是想杀掉吗?”凌渊语气森森,朝我苦笑道:“其实刚才那些女子扑出来的时候,你引出血情丝……” “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想着,杀掉她们,或许这些蛊虫就不会出来了?”凌渊好像有点失望,靠着窗台。 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狗,轻声道:“云淼,你不该这样的。或许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这样长大,我该护着你一点点的长大,让你知道这世间的美好,这世间值得……” 刚才那些女孩子扑出来的时候,我确实有想过引着血情丝,将她们杀掉。 没有付出行动,是因为她们和那些术士扑在了一起,我怕误伤了那些术士。 原来这一切,凌渊都是能看透的。 我靠着窗户,看着凌渊脸上的失落。 低笑了一声:“所以你失望了。” 确实啊,我好像看不到这些好的东西了。 心里全是负面的情绪,全是消极的想法。 更甚至,无论看谁,都好像藏着阴谋。 或许凌渊说得对,这和我长大的环境有关。 这或许就是炙莲要在我身上,下咒,让我身边的人莫名惨死,让我变成灾星…… 让我从小到大,没有安宁的过过一天好日子…… 他在一点点的逼疯我,把我逼得这种自私自立,明哲保身的样子。 “我失不失望,其实没有关系。”凌渊将那袖子折了几下,或许是料子不好吧,直接就扯出了几缕细丝。 他就抽着丝玩:“你失不失望才是最重要的。” “云淼,你前世失望过一次。不是对这人世间失望,是对自己失望……”凌渊看着我,沉声道:“人世间虽苦,可也有乐。” “所以六道众生,都想入人世间一趟,尝苦难,品温情,渡欢乐。但你看到的,只有疾苦,只感觉自己无能为力,所以对自己失望,更甚至放弃了自己。”凌渊盯着我。 猛的沉喝一声:“你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 “放弃自己,就像杀掉外面那些狗一样,以为这样就干净了?以为自己重来一次,就好了?”凌渊的声音太过沉厉。 我被喝得本能的往后一缩,脑中猛的闪过刚才血情丝涌动时,看到的画面。 他借吻通情,血情丝本就与他相联。 我能看到的,他也看到的。 那个画面里,我并没有看到凌渊…… 所以凌渊,以前也并不知道,云淼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吧。 就在刚才,他看到了…… 第318章 自尽亡 我以前一直认为,云淼的死,是因为凌渊和炙莲相争,她两面为难才死的。 就刚才所看到的那画面,似乎是她自尽的…… 所以她死前,还安排了炙莲镇饿鬼道,凌渊镇了修罗天! 我被凌渊沉喝了一声,似乎有点醒悟。 也明白,自己确实有点狭隘了。 可还没等我抓着这中间的东西,就听到花溟咯咯的笑得越发的大。 可跟着猛的就“呕”的一声,他“哗”的一下就窜了起来,紧捂着嘴,朝着旁边病房的厕所跑去。 跟着就听到他在厕所里放声大吐的声音。 有花溟在先,其他术士似乎都醒了过来,却全部朝着厕所跑。 我听着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点不解的看向凌渊,他沉了沉眼,将那种情绪压下去。 朝我轻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别再沉迷于杀戮。” 跟着才看着这些跑向厕所的术士:“他们体内的蛊虫被灭掉,估计要吐出来。” 可在身体里,怎么吐出来? “也有其他的办法排出来吧。”凌渊根本就不在意这个。 挥了下手,一道清风拂过,好像将那种浑浊不堪的空气给驱开了。 他带着我,自顾的朝着那间放着那些昏迷不醒女子的房间走去。 我路过病房时,瞥了一眼,就见所有术士,就跟刚才那些女子吐出蛊虫一样,将那些东西吐了出来了。 当然,不同的是,那些女子吐出来的蛊虫还是活的,只是带着黏液。 这些术士在体内绞杀了蛊虫,这会吐出来夹着血水和一些不明液体,极为恶心。 我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了。 和凌渊到了那间房后,凌渊朝我伸了伸手,示意我把手递给他。 知道他又要用血情丝,我很自然的将左手递给了他。 凌渊握着我的手,引着血情丝,一点点的缠住那些女子。 我有点担心的看着他:“她们没醒,也不会像那些术士一样聚气凝神,这血情丝入体,能绞杀那些蛊虫吗?” “狐魅术中间,有一道入梦术。”凌渊握着我的手,沉声道:“我将神识附在这缕血情丝上,然后像刚才一样断截进入她们的身体里。” “到时我的神识就会和这血情丝一样,碎成几十片。”凌渊看着那根血情丝游动。 紧握着我的手,沉声道:“以她们的悟性和所受的心理创伤,根本就聚不出情丝。所以我会用自己的神识,在她们身体里,帮她们聚出情丝网,绞杀身体里的蛊虫。” “这法子很霸道,她们蛊虫在身体里的时间,也比那些术士长,所以醒来后会反应会比较大,上吐下泻排出蛊虫,还会高烧不退。”凌渊跟我轻声交待着。 我看着血情丝将所有女子都穿好了,有点担心的看着凌渊:“那你呢?” 神识这东西虽然虚无缥缈,可我也知道,这对一个修行的人来说,有多重要。 还要碎成六十多片,还要在这些女子体内,帮她们聚情成丝,绞杀蛊虫…… 一个不好,凌渊的神魂就会受损,可能真的就残缺了。 “所以你得守护好我。”凌渊紧握着我的手,沉声道:“她们意志肯定不如那些术士,所以时间上,肯定会更长。” 可外面还有那些狗…… 我紧握着凌渊的手,看着那血情丝慢慢紧绷,似乎就要断了。 有点担忧的看着凌渊,但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好!” 凌渊握着我的手,慢慢盘腿坐了下来。 跟着那根血情丝无声的断裂,消失在那些女子体内,而凌渊也慢慢紧闭着眼,一动不动了。 我微抬着右手,引出另外几根血情丝,看着那些女子慢慢的开始啜泣,也不敢乱动。 没一会,花溟扶着门走了过来:“怎么样了?” 我抬眼扫了一下那些啜泣的女子,示意他自己看。 花溟好像吐得脱了力,扶着墙走过来,坐在凌渊旁边。 朝我道:“刚才的话,我听到了。你放心,有我花溟守着,无论是谁来了,想害凌渊,都得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我瞥着他吐得发青的脸,心头突然有股暖流涌动,朝他轻声道:“多谢。” 果然凌渊看人,还是比较准的。 或许在花溟走过来,抢凌渊那壶茶,让凌渊倒水的时候,凌渊就知道他人品不坏。 有花溟坐着,其他术士也开始慢慢走了过来。 一个个脸色虽然不好,但也都盘腿坐在房间门口打坐,在为凌渊护法。 那些女子有的哭得快要断气的,有的开始尖叫,就好像梦魇了一样。 有的却开始叫“妈妈”,有的开始疯狂的求救。 能有情绪反应,总比在仙人村那个猪圈里,麻木的好。 这是慢慢苏醒的征兆,也是情绪开始波动,凌渊会在她们的梦里,以情为丝…… 花溟看着这些女子在梦里痛苦,有点于心不忍。 揉着胸口,自顾的叹气道:“哎。其实说白了,刚才这位凌渊先生,可能就是特意让我们被蛊虫进入身体的。” 他这一说,我也隐隐发现了不对。 既然凌渊能用狐魅术控制这些女子入梦,那刚才她们扑出来的时候,应该也能将她们放倒的啊。 明明原先的时候,他一指就将那女子点倒了。 在专案组那个河边道观的时候,凌渊只不过是神魂一闪,就将上百人同时迷晕。 可刚才这些女子从病房扑出来,对着众人扑的时候,凌渊一直没动。 他明明能精准的引火,将那些出来的蛊虫给烧成灰,但刚才也没有出手。 就是要让这些蛊虫进入术士的体内,用他们的身体来试验,能不能在他们的身体里以情化丝,绞杀蛊虫。 因为术士悟性高,意志坚定所,所以在他们的身体里,能更好的摸索出借血情丝绞杀那些蛊虫的办法。 我低头看了一眼,和凌渊紧握着的手。 转眼看了看这些脸色苍白,难过的术士…… 如果刚才没有成功呢? 这些人是不是也就活不了多久? 凌渊也还是用人命当赌注啊! 第319章 强共情 凌渊善谋喜赌,而且还有点一意孤行,这我是知道的。 可以前,他都是用专案组和西林寺那些人的命,以及我的命来赌。 这次他赌得太大了,完全就是用普通人的命来赌了。 一旦输了,这些人就没一个能活的。 我盯着凌渊紧闭着的眼,心头也有点发紧。 他从血蠕虫的事情后,从镇修罗天的那里,拿出了真身,性情就越发的古怪,不再像以前那样沉稳,情绪容易激动。 正想着,其中一个情绪激动的女子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突然手抓脚蹬,不停的大叫“不要”“不要”。 血情丝虽然有“丝”名,但现在沉入人体,都无形了,根本就困不住人。 那女子情绪似乎太激动了,直接就翻身爬了起来,好像梦游一般,仓皇的朝外跑。 花溟他们都吓得一愣,但也知道,不能让她离开了。 这会也顾不得她身上有没有蛊虫,而是直接出手,将她又压了回去。 但那女子一被压住,似乎梦境和真实分不清了,不停的放声尖叫。 再到痛哭,和苦苦哀求…… 我不知道这些女子是不是在梦中还能感知外面的变化,随着这女子痛哭哀求,其他女子也开始慢慢的变成了哀求…… 整个房间里,都是那些女子低低啜泣哀求的声音。 也有三三两两梦游想逃离的,都被这些术士压了回去。 大家都是成年人,光是听这些女子撕心裂肺苦苦的哀求,就知道她们以前经历过什么…… 连那些将她们压住,想办法让她们再昏睡,好以情丝斩蛊的术士,脸上都露出不忍。 花溟更是低骂了一声:“畜生!” 然后抬眼看着我:“你杀得好,杀了那范姐有什么用,你要把他们一个村的人都杀了。” 我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凌渊,他依旧紧闭着双眼,但是眼球跳动,明显还在受煎熬。 在我们到仙人村的时候,这些女子已经被关在了猪圈里。 才救出来的时候,检查过,她们身体里有伤。 有明伤,有暗伤。 我知道这暗伤指的是什么…… 毕竟她们被抓了这么久,后面才被关到猪圈的,才被抓的,哪一个不是青春靓丽的。 那她们经历也什么,我们不敢问,更不敢想。 这会凌渊借着血情丝,神识进入她们体内,就像我借着血情丝,能感知人过往所有的经历,感知她们当时内心的恐惧。 我同情这些女子,却也知道凌渊的不容易。 眼看着那些女子又从哀求到了后面一点点的麻木,我估计着是到了快被我们救出来的时候了。 花溟他们都有点好奇的瞥着我,似乎想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我也不知道,估计是想让她们想起遭受过的苦难,然后坚定意志吧。 凌渊说过,她们要的时间比这些术士要长,可也不应该这么长啊。 正想着,我手机就响了。 想着我一直打电话给守泉和秦阳羽,这会一听到电话响,我连忙摸出了手机。 结果一看,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最近怎么总有陌生号码打进来,是专案组也沦陷了吗? 扭头看了一眼与我手紧扣着的凌渊,我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接通了。 结果一接通,就听到对面一个很嚣张的声音道:“云淼吗?你死哪去了?那刘神婆,不是说你可以救我的吗?” “你把我带到这鬼地方,现在外面全是狗,你是不是想让狗把我给吃了?”对面那声音有点气急败坏,还夹着几声低低呜咽的狗叫声。 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人可能是宋瑾,他好像一边在拿什么砰砰的砸,一边朝我低吼:“云淼,你快点过来,我要被狗吃了!这狗是真的吃人啊!” 跟着电话那头就没了声音,好像有狗“呜”的一声扑了过云,跟着就夹着什么落地碎裂的声音。 我紧握着手机,转眼看向外面。 宋瑾住的是最好的客房,那就是在比较高的楼层。 就算他在低楼层,只要没出去,这些狗能扑倒他,就证明已经进来了。 再拖下去,怕这医院也会变得和仙人村一样。 “怎么了?”花溟见我神色不对,摁着那个最先想逃的女子,朝我沉声道:“是不是她们体内的蛊虫杀不死?” “现在不行,就买点打虫的药,先给她们各灌几瓶,把虫药死。”花溟实在是发狠了。 朝我冷哼道:“看她们这样子,真的是很造孽啊!” 我只是紧握着手机,因为凌渊在这里,所以不敢坐,却又想听一下外面的声音。 可除了这些女子哀求哭泣的声音,就是她们时不时发出一声悠长无助的尖叫…… 心头跟着一下下的发着颤,我根本因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那些术士也发现我神色不对了,童婆婆示意别人帮她摁着一个女子,朝我走了过来:“是有什么为难的吗?要我们做什么,你说。” 刚才手机离得近,专案组的手机,保密性不错,所以那些术士并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他们被锁在这一层,也没有去窗户边看过外面的情况,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狗闯进来了。 看着童婆婆,正想着怎么告诉她…… 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了“砰”的一声响,跟着就有着什么呜呜的声音。 有点像是小孩子低低压着的啜泣,也有点像……狗在喉咙里低吠。 而且那声音一下接一下的,似乎是在撞门。 苗七叔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跑到这房间的窗户边,一把拉开窗帘。 这医院当初建的时候,弄得很好,每一层外面都有一个大的露台,还是那种交错型的。 加上为了保密性,这隔音效果很不错。 原先我们的注意力都在这些女子身上,加上她们一直在尖叫,也没有谁去听外面的声音。 这会苗七叔一拉开窗帘,只见落地的玻璃窗外,站满了大大小小的狗。 它们就像仙人村外那些恶狗一样,呲牙流着口水,双眼泛着血光,盯着玻璃窗里。 还有几只大型犬,在不停的撞玻璃,旁边有一扇推拉窗都被撞松了,刚才那狗呜呜的低叫声,就是从那里传进来的。 第320章 惊醒神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那些狗这么快就闯了进来,而且还在找到了这里。 那些狗有大有小,有的毛都被血弄得湿漉漉的,还有的身上明显带了伤,瘸着腿、或是头上有着被射击过的擦伤。 可它们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痛,就真的跟丧尸一样,红着眼,盯着玻璃窗里面。 更诡异的是,有一只狗,脑袋不知道被什么削去了一大半,居然还在不停的撞着玻璃窗。 就在它撞过来的时候,身体朝下滑,在玻璃上划出一道血痕。 更甚至能看到,血肉挤压在玻璃上,那种清晰划过的样子。 苗七叔连忙将窗户拉上,颤抖着手去打电话。 而其他术士,也连忙转身,去将门关上,或是去帮忙,将没关的推拉窗给关上。 连旁边厕所的门窗,都给封死。 苗七叔的电话是打给邹女士的,她倒是接通了,语气依旧沉冷。 一接通就问道:“蛊虫解决了吗?没解决你就谢谢我吧,你们锁在那一层还算安全的,老娘在外面,还得给你们杀狗。”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冷,还有着什么“砰砰”的响声,似乎是气枪。 每响一声,就有着狗低呜的叫声。 花溟这会连忙朝我道:“邹女士有持枪证,顶楼办公室后面有把枪。” 我连忙瞥了一眼那些还在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女子,又焦急的看了一眼凌渊。 他在感知这些女子的情绪,双眼越跳越快,更甚至那张总带着轻愁脸的都开始和那些女子一样的痛苦的扭曲着。 外面玻璃窗上,还不时传来狗爪子划拉着玻璃尖锐的声音。 苗七叔手机开的免提,听着邹女士在外面大开杀戒,连忙道:“它们到了露台,冲着这些有蛊虫的女人来的,你带人过来。” “他妈的!”邹女士在那边大骂了一声,好像又是“砰砰”两声:“怪不得我就说,怎么这么多冲进来,一打就不见了的,跑你们那边去了。等着,老娘来救你们!” 这完全都没有那坐在会议室,妩媚动人的样子了,一直在爆粗口,可见现在的情况对她而言有多暴躁。 苗七叔也不敢乱动,忙从身上掏出各种瓶瓶罐罐的往窗帘下面放。 而各术士见那些女子情绪了趋于稳定后,就慢慢松开了摁着她们的手,跟着就开始在各面墙或是画符,或是搞什么的。 我看不太懂,但知道也是在防止这些狗冲进来。 可这会房间里面安静了下来,玻璃窗那边传来的抓挠声和碰撞声就更大了。 那些女子又变成了刚才昏迷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躺着,可凌渊的脸上却越发的痛苦,更甚至还开始青筋迸现。 “还要多久?”花溟听着那狗爪子划着玻璃“咯吱”的响,凑到我旁边。 瞥着凌渊,轻声道:“这些狗好像不要命了一样。” 可就在他说话间,凌渊突然震了一下,眼鼻流血,整个人都好像在颤。 随着他血水流出,那些昏迷的女子身上,有着一根根的情丝涌动,就好像当初凌渊在我体内引出的情丝网一样。 我知道快成了,但凌渊抓着我的手却越来越紧。 他眼鼻中的血水就好像开了阀的水龙头一样,不停的朝外流。 童婆婆连忙聚了过来,看了一眼道:“他这是情绪过激,压不住这么多情绪了,就怕这样下去会……” 她瞥了我一眼,好像说不下去。 但花溟推了她一把,低吼道:“都这个时候离,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童婆婆直接反踢了他一脚,这才朝我道:“你那个情丝红线,我大概知道原理,能感知人的情绪。” “刚才我们还好,可现在这些女子并没有修习术法,不知道法门,肯定是凌渊想办法,自己进入她们身体里面,引导她们化情为丝。”童婆婆果然不愧是老一辈,猜得八九不离十。 我连忙点头:“那凌渊会怎么样?” 童婆婆无奈的摇了摇头,苦声道:“所以他感知这六十多个人的痛苦,而且还是同时感知的,这种情绪积累,会让他受不了的。” 我只体验过,一根血情丝感知情绪时的感觉,并没有体验过其他的。 这会凌渊一个人同时感知这么多人的情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童婆婆说得太过理论性,我一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凌渊会成这样,也不知道怎么救他。 还是一把的花溟爬起来,朝我道:“情绪也是要消耗的,凌渊现在脑袋里一下子堆积了太多情绪,就像你往气球里冲气一样,一下子就成了灌水,他绷不住,啪!” 他说话,自来都是形神俱备。 还不忘跟我拿手比划一下,五指“啪”的一下散开。 看着我道:“整个脑袋就炸了。” “当然咯,他很厉害,爆头不可能,但脑袋的毛细血管肯定会裂,所以现在已经在眼鼻流水,等下耳朵、嘴巴都会流血。”花溟说完,还看着我沉声道:“现在能听懂了吗?” 我点了点头,这么比喻,想不听懂都难。 想着前世云淼有着万千血情丝,所以一点点的变得负面,或许就是沉浸在这些情绪里面,走不出来。 窗户那边抓挠声和碰撞声更大了,那些术士都担心的看着我们和凌渊,全部聚了过去,看着苗七叔说着什么。 他们明显是想挡在玻璃窗前,能挡一会是一会。 可就算凌渊能借着血情丝绞杀她们体内的蛊虫,她们这些人也跑不出去。 连这些术士刚才绞杀了蛊虫之后,都吐得昏天暗地,一个个手脚发软,现在还是脸色发青。 这些女子,按凌渊说的,可能会上吐下泻,根本就出不了这栋楼。 就算她们没有蛊虫,出去了,那些狗碰到普通人都会扑咬,更甚至蛊虫远远的都能影响它们,这些曾经身体里有过蛊虫的女子,更不容易逃了。 这些术士体内也过蛊虫,所以他们也知道自己会是这些狗扑咬的对象,全部围在一起商量着办法。 但事情总得一桩桩的来,大不了这些狗扑进来的时候,我引着血情丝将它们全部绞杀了。 凌渊不让我动杀戮,可现在这情况,我来,总比这些人被咬死的好。 当下抬起右手,引着手中几根血情丝,朝童婆婆道:“大家不用担心,就算这些狗进来,我也能绞杀。” “您老先告诉我,怎么帮凌渊引着血情丝,把这些女子体内的蛊虫绞杀了吧。”我现在都不相望再去计较什么了。 童婆婆看着我,沉声道:“强情断欲啊。” “他现在沉浸在别人的情绪中,想要他走出来,自然就是到自己的情绪中来。”童婆婆看着我,沉声道:“你要唤醒他,让他意识醒过来,就好了。” 可怎么唤醒凌渊? 我想了想,对上童婆婆的眼睛。 与凌渊紧握着的手,紧了紧。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抬头,吻住了凌渊的唇。 第321章 一切终 我一吻上凌渊,就能感觉得到他整个人都是一僵。 被血濡湿的睫毛轻轻眨动,一滴血水,从睫毛尖上扑落,落在相贴的唇上。 血水微微的咸,带着一点点的甜。 我感觉左中指一阵阵的绞痛,再次传来那指骨都要断了的感觉。 跟着眼前一晃,似乎到了一片山林之中。 似乎秋风萧瑟,一整片树林叶火如红,在堆满火红树叶的山石旁边,凌渊一身白袍,半躺在山石上,捏着树叶在认真的看着脉胳。 而云淼就站在远处,明明只是隔着一地的落叶,却好像隔着火海。 他们明显都知道对方的存在的,可凌渊只是捏着落叶,好像那上面的脉络跟情丝一样,能勾住他的魂…… 而云淼只是隔着一地的落叶,远远的看着他。 我心里一阵阵的发酸,就好像那飘落的火红树叶,全部都如凌渊引出来的火星一般,飘落在我心头。 就在我正要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那火星瞬间旋转出来,将我和凌渊包围在正中。 跟着旁边周围各人惊呼声四起,夹着炙莲呵呵的低笑声。 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整栋大楼就开始地动山摇,然后凌渊和我,瞬间就往下坠落。 凌渊猛然惊醒,一把搂住我。 却见四周血色滔天,却又宛如一道道血红的薄膜,无数或是曼妙,或是粗壮强健的身形在努力冲破那血色薄膜。 炙莲昂立于那朵血莲之上,看着我和凌渊:“来了。” 他说话间,目光在我和凌渊的唇上扫了扫,声音变得阴冷:“看样子,当初我设定的咒术起效了!” 我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可转眼看去,加上自己悬浮在半空,而凌渊却看着那些血色薄膜,整个人都发僵了。 炙莲也盯着我,轻笑道:“准备好了吗?云淼……” 他这次叫我名字的时候,我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凌渊搂着我腰的手,却慢慢发紧,盯着炙莲:“你等的就是现在?” “对啊。”炙莲目光阴冷的扫过凌渊,沉声道:“凌渊,你出生天界,自负正义。可你哪懂我和云淼这种从淤泥阴暗中而生的所思所想。” “你以为我们就必定阴暗怨毒吗?”炙莲妩媚的看着我和凌渊,慢慢躺在那朵血莲之上,咯咯的轻笑道:“你们一句让云淼镇守六道,她就坚守不离。你知道她爱你,可你却又用她来牵制我。” “就算最后她死了,依旧让我替她镇守饿鬼道,帮你守着修罗天。可你信她吗?”炙莲呵呵的低笑。 然后指了指旁边的血膜:“你说要镇守六道,可你却取出真身,使修罗就要破界而出!凌渊,这就是你说的正义!” 我忙转眼看着血膜后面那些好像要冲破而出的人形,不由的扭头看向凌渊。 如果不是为了帮我引出血蠕虫,他也不会拿出真身,更不会变得这么虚弱。 扭头看向炙莲:“你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 “对啊!”炙莲瞥着我,咯咯的笑:“他以为你是我的软肋,可你又何尝不是他的?” “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云淼,可我们依旧对你有所忌惮。但我更记得,云淼要想镇守六道,而且我没有凌渊这么假惺惺的正义。” 就在他说话间,那些血膜后面的人形越撞越有劲,似乎马上就要从这层薄膜中出来了。 凌渊盯着炙莲:“所以你做的这一切,就是逼我对吗?” “对啊。血狐云淼,阳羽重阳,至阴至阳,再加上凌渊真君,和我这六道血莲,以神魂精血永固这修罗天,你看如何?”炙莲瞥眼看着我。 呵呵的笑:“我本以为要取那道门阳羽的精血,会很难的。可或许是云淼冥冥中早有安排,秦阳羽居然为了你,自取精血,融于你身,为你保命。” 我一听到秦阳羽,心头一酸。 转眼看着那些即将破界而出的修罗,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女子身上的蛊虫没办法接触了。 苦笑道:“所以说我今天就要和上次那个云淼一样,用自己的命,重镇了修罗天。” 炙莲认同的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命在这里的话,至少秦阳羽能活。” 我听着居然还有点心生慰藉,至少有一个能活吧。 秦阳羽啊,他本身就不在这些事情中间。 炙莲这是拿捏住了每个人的软助,果然是善于窥探人心啊。 他也没有再理会凌渊,毕竟用我可以拿捏住凌渊。 所以只是朝我道:“最近你经历这些事,你也看到了,如若六道相通,受苦的只有人世间这些普通人。那些东西出来,祸害了多少人?想想西林寺那个小和尚,还有刚才你见到的那些女人……” 他语气越说越轻,目光沉沉的看着我:“云淼,这个选择,是你早就定下的。” 我听着苦笑了一声,扭头看向凌渊:“凌渊君,同意吗?” 凌渊这会整个人都是僵的,目光沉沉的看着我,还想说什么。 我直接开口道:“只要我活在外面,这些阴邪之物就会出来找我,就永无宁日,对吗?所以,我们就该在这里镇守修罗天。” 凌渊勾唇苦笑了一下,跟着朝炙莲道:“好!” 炙莲似乎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慢慢从那朵血莲上站了起来,沉眼看着我和凌渊:“那你就先行一步了,希望凌渊君这次信守承诺。” 就在他说话间,那血莲花瓣,片片脱落,朝着那些血膜而去。 凌渊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轻声道:“云淼,对不起。” 这又有什么对不起的呢? 凌渊却在我身上轻轻一点,那张血情丝网直接从我全身飞了出来。 这次不同于以往一点点的箍紧,而是瞬间我就感觉整个人好像都轻飘飘的了。 还没等我反过神来,就见那情丝网,化成一蓬血雾,飞快的变大,将那些花瓣和血膜全部笼罩着。 而我身体顺着血雾,直接就朝着那些血膜而去。 那血膜似乎是无尽的血海,要将我淹没。 凌渊跟着就飞了过来,搂着我往下血海中沉,而随着他沉下,那分散的片片血莲,居然慢慢的贴合到了凌渊身上。 就在我眼前尽是血雾,好像要被完全淹没的时候。 凌渊慢慢贴上了我的唇,轻声道:“云淼,其实炙莲最终是从我心口长出来的,你忘了吗?” “可我不能动情,却又对你情根深种,生出炙莲。为保六道安稳,我才拔了炙莲,种在你处,你记得吗?” “所以,我……私心,让你嫁给了炙莲。”凌渊贴着我耳朵,轻声道:“云淼,我真的不该动情啊,这一切因我而起,就由我们结束吧。” 我听着凌渊的话,脑中无数记忆飞快的涌来。 原本一直梗着的那根刺,随着身体沉入血海,慢慢的消失。 搂着凌渊,贴着他胸膛,轻声道:“好。” 既然一切祸根,因我们而起,那就由我们而终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