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梦魇》 第一章 茉莉的吟唱 70年代的海城，夜夜笙箫，灯酒摇曳，处处一派纸醉金迷的样子。暴发户一掷千金，在赌场和舞场释放着自己的豪放魅力。而真正的权贵之家更喜欢低调行事，闹中取静的白公馆便是其中的翘楚。可惜白家经过一场内忧外患，相比于以前倒是没落了不少。于是白公馆现任继承人白苏，便将家中南院做了整修，空出三间客房给外人住。环境比海城最大的和平酒店还要舒适，但价格自然也更是非一般人家所能接受。即便如此，依旧是一屋难求。毕竟，就冲着“白公馆”三个字，已经是非比寻常了。 白公馆的地面铺设着进口大理石地砖，壁灯所用的灯罩都是琉璃烧制而成，巴洛克式的雕花扶手，处处彰显着白公馆曾经一时的显赫与气派。白公馆的南院是一栋独立三层小楼，这也是白苏将它整修出来的原因。一楼除了进门大厅，只在东边有一间厢房，而二楼有两间房望门相对，三楼还未整修完，暂时便没有向外开放。二楼两家人今晚都出去参加舞会了，只有一楼的客人呆在房间休息。 “好一朵茉莉好，好一朵茉莉花……”一楼东厢房外站着两个守门人，穿着棕色马甲背心的刘三推了推一旁靠墙打盹的黄毛，小心地问道：“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去去去，滚边儿去，疑神疑鬼的坏了老子好梦。”黄毛没好气地回道：“好不容易哄到玉兰上床，就剩个肚兜了，被你小子叫醒了。” “嘿，你小子色胆不小啊！龙七爷的人你也敢想！”刘三贼兮兮地拱了拱黄毛，凑过去挤眉弄眼地问道：“那肚兜，啥颜色啊？” “鬼记得，老子就等着看肉了。”说罢，两人一个嘻嘻嘿嘿地笑了起来。 “得得得，老子去撒个尿，你先看着会。”“撒尿，还是，解放老二啊？”刘三挑着眉毛在黄毛下面瞄了瞄。“滚犊子！”黄毛抬腿在刘三屁股上踢了一脚，刘三贱兮兮地躲开了。 十二月份的海城，天气渐渐地冷了。刘三在门口犯着困，却被门帘掀开的冷风冻得一哆嗦。“咋回事儿啊，黄毛这家伙不会偷懒去了吧，还没回来！”刘三抬眼向一旁架子上的钟看去，时针刚走过“2”。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寂寂然一片中，传来忽远忽近的声音。刘三猛地一回神，拍拍脸，终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这样安静的深夜里，缥缈悠扬的歌声却多了几分恐怖感，让人瘆得慌。也不知是不是屋内暖气的原因，竟生生冒了一后背的汗。 刘三咽了咽口水，摸着别在腰带上的枪，寻着歌声走去，不知不觉竟然就来到了男厕所门口。“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人儿将我骂……”歌声清晰地从厕所最里间传出来，刘三站定在门口，深吸口气，猛地一脚踹开门。只见黄毛正坐在马桶上，头向下垂着，而他的后颈处，插着一支镶着白玉茉莉的发钗，鲜血正沿着发钗往下滴。 “呵……”刘三愣在原地，耳边突然传来女人的轻笑声。刘三浑身一僵，连滚带爬地向外冲去，“杀人啦！”“有鬼啊！” 白公馆被警戒线团团包围，今晚，注定不能太平。 第二章 海城白家 明澈被陆镶拖到案发现场时，白公馆的现任当家人白苏已经到了。白苏是上代当家人白明轩的唯一女儿，白明轩过世后，这白公馆自然归到了白苏名下。 白公馆的名气，正是由白明轩打响的。白家世代行医，有了药理和药材生产的基础，白明轩便直接做起来药品出售的生意。要说白明轩大概是个天生的商人，无论是黑白哪道，他都打点得是妥帖备至。正是如此，白明轩在海城颇说得上话，见面的都尊称一声“白四爷”。 白明轩在家排行老四。白明轩的大哥白明博一心钻研医术，被京城的第一军区医院聘为教授，在父母离世后，带着自家妻儿远上京城。因为性子沉闷，几乎不会主动跟弟弟们联系，因此到后来也都没有什么来往了。老二白明辰长得高大英俊，二十岁那年被星探邀约拍了部电影，自此一炮而红。所有人都觉得他星途璀璨，可他偏在众人意想不到之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时他入行不过三年。 老三白明翰在四人当中，论成绩就较为平庸，但论败家，那一定是头筹。白明翰原本也是个努力的人，四十岁时成为了海城银行的副行长。可惜不知从哪沾染上了赌博的习惯，好好一个家，生生被拆散。白明轩是个重情义的人，揽下了哥哥的债，看到数字时内心虽也震惊，但依旧是尽全力偿还。可偏巧公司出事，采购的一大批药材居然都生了霉。一调查才发现，竟是白明翰收了对家的钱而搞出的事情。 前有种植户收取采购费，后有合作商索要违约金，外有对家公司虎视眈眈，内有亲人无情背叛，白明轩经此一出，身子彻底垮了。过世前，白明轩将公司交给了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留下20%的股份给女儿作家用。当然，他没忘帮助女儿解除后患——白明轩离世那日，白明翰被发现横尸街头，只作是高利贷纠纷。 白苏作为白明轩的女儿，在海城的名气自然是不小。然她为人低调，大部分时间都是深居简出，日常的舞会酒席，她也很少参与，因此真正认识她的人，反倒是不多。白苏今年二十有六，尚未出嫁，这在海城来说，已经要被叫成老姑娘了。白苏身边人都着急忙慌地上赶着介绍，可白苏从来只是笑着摇头，什么话也不说。白明轩过世后，白苏行事也更为低调了。整个白公馆的整装、外租事宜，她都是雇人打理，几乎不会亲自出面。 明澈和陆镶见到白苏的时候，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一个人长得很“有味道”。屋内暖气足，白苏穿着一条白色滚黑边长旗袍就出来了。那旗袍很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制作，旗袍下半部分绣着几朵红梅，彰显着冬日梅园的风景。白苏个子高挑，身材偏瘦削，凸显身材曲线的旗袍穿在她身上，还些微大了一点，衬得她整个人轻轻柔柔的。她看到明澈和陆镶，便微微鞠了一躬道：“白公馆出了这么堂子事儿，劳二位费心了。”白苏双眸含水，说话声却是干脆清冽，好似在柔弱在外表上，生出了一层淡淡的坚毅感。 “白小姐客气，我等自当尽力。”陆镶点头回礼，手却不忘拉住明澈，就怕人跑掉。明澈翻了个大白眼，拍开陆镶的手，“放开放开，你先问话，我去现场看看。”“也成。”陆镶放开手，往旁边一抬，“白小姐这边请，有几个问题需要向您了解一下……” 第三章 蛛丝马迹 陆镶走进案发现场时，明澈正拿着那只茉莉发钗发呆。“想什么呢？”陆镶伸手在明澈面前晃了晃，明澈这才松开紧皱的眉头，回过神来。陆镶和明澈第一次见面，就是为了合作破案，或者说是明澈被陆镶单方面胁迫合作破案，这样的合作到现在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了。 明澈是一名考古学家，不仅学识渊博，更是在长期的打磨和培养中，能注意到很多旁人不易发觉到的细节之处。明澈日常在大学教书，有时间就会进行古文物的研究和修复。三年前的“古琴杀人案”让陆镶彻底赖上了明澈，一出现难以捉摸的案件就会立刻往明澈办公室跑。到后来，干脆一出现案件，就直接把明澈带上了，不管人家同不同意。 “我说陆警长，术业有专攻。破案求助找警察，教书育人找老师。你不能为了完成你的破案求助的任务，就破坏我教书育人的使命啊！”明澈对此抗议多次。“明老师，您只要帮我完成破案求助的人物，我自然会让您回去继续教书育人的使命。咱们都是为了国家，互相理解吧！”陆镶拍拍明澈的肩膀，递了一张支票过去。 明澈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眼睛都亮了。倒不是明澈喜欢钱，而是古文物的研究和修复真的是需要不少钱，而学校能拨的经费有限，这样一张支票，可是能帮明澈解决不少问题。明澈将支票叠好，放进外套内袋并系好扣子。两人抬头相视一笑，怀着愉快的心情，一起向命案现场前进。 “这钗子有什么特别吗？”“你看这里。”明澈将白玉茉莉放置在陆镶眼前，“这里有土。”“土……这白玉色泽温润，说明主人日常颇为爱惜。既然如此，别说根本不会让它粘土，就算是掉落在地了，也断然不会发现不了这缝隙的泥土。”陆镶思索片刻，开口说道，“到底是钗子被不小心遗失了，还是有人专门偷来的呢？”“都不是。”明澈摇摇头，“这是从土里挖出来的。这钗子的用料工艺，皆是现代制成，怕这钗子的主人刚过世不久。” “难道是……报仇？”陆镶微微一愣，“阿磊，你安排四队人。一队人去医院调查今年的死亡名单，一队去墓地调查一下今年下葬的人的名单，一队拿着发钗的图样去珠宝店找款式，一队去手艺店看看有没有人定制过这款发钗。”“是！” “这发钗挺好看的诶。”黄梦涵拿着茉莉发钗，啧啧称赞。“是啊，杀了人之后更美了。”陆镶凑上去，贱笑道。“杀了人？”黄梦涵一愣，将钗子举到陆镶面前，“这个？”“对呀，本次杀人案中，这个就是凶器。”陆镶点点头。黄梦涵表情一僵，直接将钗子塞进了陆镶怀中，嫌弃地在陆镶身上擦了好几下。 “你说你，回国了为什么不回家？”陆镶也不管她，奇怪地问道。“管得着吗你？”黄梦涵哼了一声，大喇喇霸占了陆镶的座位。“不回家就算了，还住到白公馆。住白公馆也就算了，还找了那么两个不入流的货色做保镖。这下好了，你也成为嫌疑人了。”陆镶阴阳怪气的声音终于惹恼了黄梦涵，黄梦涵操起桌上的本子就向陆镶扔去。“诶诶诶，小姑奶奶我错了，这桌上的不是案件就是案件线索，你可千万别乱扔。”陆镶伸手抓住本子，抱在怀里嗔怪道。 “看来陆警官近期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啊，要不让我家老头子调你去守夜啊，好重新找回警察该有的素质和冲劲。”黄梦涵撑着脑袋玩着笔，笑着看向陆镶。陆镶皱起五官，回了个大笑，“别冲动，黄局长日理万机，你就别打扰人家了。走吧走吧，我带你去吃饭，顺便跟你聊聊案情。”“跟我这个嫌疑犯聊案情吗陆警官？”“行了，少来！”陆镶直接将黄梦涵从座位上拉起，连推带拉地将人往外带。 第四章 不打不相识 “所以，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陆镶捞出涮好的肉，直接一勺整个盖在了黄梦涵的碗里。“说你笨你就不聪明，你还真以为我回来这事儿，臭老头不知道啊？”黄梦涵吹了吹，塞了一大口肉进嘴里，发出了满足的赞叹，“那两个人就是他找我二叔找人安排的，谁知道怎么找了这么俩货，凶神恶煞流里流气的，我刚见到还以为是要来绑架我的呢！” 看着黄梦涵义愤填膺的表情，陆镶忍不住笑道：“怎么可能？以你的气势，人家只会觉得你们是大姐头带着小弟们巡街呢！”陆镶说完话，立刻收起腿。果不其然，黄梦涵的脚干脆利落地踢了过来。陆镶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得到了黄梦涵一个不屑的大鬼脸。 陆镶刚进警局没多久，就认识黄梦涵了。那时候的陆镶不过20岁，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而黄梦涵却已经称霸整个警局，成为以搞怪捣蛋、牙尖嘴利而闻名的混世魔王，虽然她只有11岁。可无奈局长千金的身份在那，大家也只能背后烧香，祈求不要被魔女盯上。 陆镶的出现，彻底解放了众人的困境。那时的陆镶十足十的小鲜肉一枚，虽不是传统的浓眉大眼，但眉目端正，且比其他男子多了一分清秀，天生冷白皮更是衬得眉目如画。对于新人的新鲜感和好奇，特别是新人还如此好看，让黄梦涵的注意力彻底被吸引了过去，于是挖空了心思想到了一个整蛊陆镶的好主意。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陆镶看着嫩，身上功夫却是极好。当黄梦涵被撂倒在地上时，整个世界都好似静止了一般。看着女儿哇哇大哭，局长黄佑维自然是将陆镶狠狠地斥责了一番，并罚他去巡夜。但其实内心狂欢着祖宗开眼，终于有人能治理这小兔崽子了！于是巡夜不过3日的陆镶，莫名其妙就升了一级。而在这次之后，黄梦涵和陆镶的关系，反而也更亲近了一些。 “两年没见，你看看你，唉，怎么沧桑了这么多？”黄梦涵看着陆镶，故作心酸地叹了口气。“我这叫成熟的韵味，小屁孩儿真不懂欣赏，不是说你去欧洲学的艺术吗？”陆镶无语着嗔怪道，却不忘将手中的肉，全部挑到黄梦涵的碗中。“fine~”黄梦涵做作地拉长了尾音，将碗中的肉一扫而空之后才想起正事，“诶对了，案子查得如何了？” “别急，人还没到呢。”陆镶喝了口茶，又开始帮黄梦涵涮肉夹菜。陆镶长黄梦涵9岁，所以便自觉承担了哥哥的义务。黄梦涵13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各种药都灌下去了，可是依旧没有什么好转。家人急坏了，找了道长说是八字太轻，遇到了邪祟压不住，需要找一个阳气重的认作亲戚压一下。后来，陆镶便认了黄佑维做义父，也就成为了黄梦涵的干哥哥。 待黄梦涵好转后，陆镶便忍不住逗道：“乖妹妹，来，叫哥哥。”“哥……个鬼啊！”黄梦涵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陆镶便会假模假样地抹着眼泪，一脸委屈：“人家好歹，还算你帮个救命恩人呢~”这时候，黄梦涵就会上手一顿暴打，帮助陆镶恢复正常。但黄梦涵也必须承认，那之后，陆镶确实对她照顾有加。嗯……有个哥哥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嘛~ 第五章 黄梦涵的嫌疑 黄梦涵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陆镶的私人服务，吃完肉抬头才发现，陆镶身侧坐了一人。明明是休闲随意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却好似经过了设计师精心设计了一般，充满了气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就是这样了吧。注意到黄梦涵的眼神，那人抬眼看过来。视线相触的瞬间，黄梦涵忙低下头拿杯子喝茶，只觉得这辈子心跳都没有这么快过。天啊，我可真是个大色狼！ “梦梦你没事吧？怎么脸这么红？”陆镶本正翻看着明澈送来的资料，一抬眼就看到黄梦涵红彤彤的脸颊和飘忽不定的眼神，不免有些奇怪。“辣到了辣到了。”黄梦涵一手抚着脖子，一边清了清嗓子。“你这出趟国，吃辣水平直线下降啊！”陆镶给了一个挑衅的笑容，随后他把胳膊往明澈肩膀上一搭：“呐，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神探明澈！白天，他以考古学教授的身份来掩藏自己，夜晚就化身为正义审判者，与我一起追查案犯，解开谜题！” 明澈很想回一句“你骚话很多”，但因为懒得说话，便只是表情僵硬着扯了扯嘴角。陆镶又指向黄梦涵：“明老师，这就是我们警局有名的魔王，哦不是，我们警局有名的大宝贝、局长的千金，以及本案的嫌疑人之一，黄梦涵！”黄梦涵咬着腮帮子，挤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向陆镶全家送去了感谢和问候。 “其实黄小姐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洗清了。”明澈沉思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她自述的时间线，与白公馆大门的守卫还有刘三的说法一致。虽说她的房间在一楼，但窗户外用铁丝做了防盗网格，室外也没有踩踏草坪和爬墙的痕迹。且案发后没多久，我就去她房间查过了，床铺的温度说明案发时她确实是躺在床上睡觉。更重要的是，黄小姐刚回国，与本案的死者黄毛只是初识，并没有作案动机。所以在没有新的证据出现的情况下，黄小姐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嫌疑了。”黄梦涵越听眼睛越亮，听到明澈说去探过她睡的床铺，一时有些心猿意马，脸又红了起来。 “梦梦，你怎么脸又红了？”陆镶本来正在为明澈的发言捧场鼓掌，看到黄梦涵的脸颊不免一愣，伸手就要来探，被黄梦涵一巴掌拍开，“暖气太足了，热的。”“没想到二位警官和黄小姐也在这儿吃饭。”黄梦涵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儿，却发现对面坐得好好的两位男士都已经立正站好了。“原来是白小姐，今儿怎么有雅兴出来？杀人现场都处理好了？”黄梦涵其实对白苏的印象并不差，却不知为何现在怎么看都不顺眼，一张小圆脸有些气鼓鼓的。 “案子尚未全破，南院还在被封锁中，所以暂时还未能进行处理。”白苏保持着温柔的笑容，“此次让黄小姐受惊了，白公馆出事连累到您，白苏心中确实过意不去。”黄梦涵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看到白苏的态度温柔又诚恳，就反而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了，“也不能怪你啦！这种事，谁都想不到的。再说，这人毕竟是我带去的，要说责任，我也有一半。”黄梦涵抓抓脑袋，白苏看向黄梦涵，眉眼弯弯，“多谢黄小姐的体谅，白苏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用得上白家的地方，请尽管开口！”白苏微微行了一礼，与三人做了告别，便转身离开了。 第六章 进一步侦查 “我觉得她不像是凶手。”黄梦涵咬着筷子，皱着眉头琢磨着：“她的气质太干净了，没有沾染一点血腥味。而且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杀人呢？”“不一定。”明澈开口说道：“只有证据才会说真话。一般女孩子，家里出了这种事情肯定是惊慌失措的。但她却如此沉着冷静，仿佛见惯了这种事情一般。” 黄梦涵被明澈这样一堵，不免觉得明澈有些理智到绝情。但想到他一开始就帮自己证明清白，又不免有些小得意。嘴角的弧度变化之快，仿佛抽搐了一般，看得陆镶是莫名其妙，直感叹洋墨水喝多了可能是会有些副作用。 “我已经让人去查白苏以及白公馆的相关资料和具体情况了，但是收到的可用信息极少，几乎就是咱们先前知道的那些。”陆镶把下巴搁在交握的双手上，思考了片刻，“梦梦，我听说白苏虽然不大参加舞会聚会什么的，但白老爷子在世时，一些大的活动还是会带上她一同出席。不如你这几日去社交场走一趟，看能不能从接触过白苏的人那里，弄到一些更有价值的信息。”“ok！”黄梦涵爽快地接受了任务，她其实非常享受这种被当成有价值的自己人，参与到案件当中的感觉。 “以警察局局长女儿的身份吗？你确定人家会跟你说实话吗？”明澈认真地提出质疑。“当然不啦！”黄梦涵摊开双手摇摇头，“以粤城商会会长外孙女的名义参加。还好我以前对这些不感兴趣从未参加过，否则这身份也用不了了。” “你是彭景文彭会长的外孙女？”明澈有些惊讶。“怎么了吗？”黄梦涵对明澈的反应更惊讶。“你能不能帮忙跟你外公谈一下，给我们考古系的研究经费增加那么一点点？”看着明澈讨好的小狗眼，黄梦涵充满怜爱地点点头。 “你确定你外公会增加捐款金额？”开车送黄梦涵回去的路上，陆镶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确定啊。”黄梦涵打了个呵欠，回国的第一夜就遇上这么件事，弄得她整夜没睡好，现在直打瞌睡。“那你又答应？”陆镶看了她一眼。“我只是答应帮忙谈一下，又没说一定能谈成。”黄梦涵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灯光，车内的暖气中和着从窗缝中溜进来的冷风，整个人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看来你要是做生意啊，也会是个小奸商啊！”“骂谁呢！”黄梦涵一下子坐正身子，气呼呼地看向陆镶。“没没没，开玩笑开玩笑的！”陆镶赶忙赔笑脸。黄梦涵皱着鼻子，傲娇的“哼”了一声，又趴回窗边不动弹了。陆镶摇头笑了笑，伸出一支手摸了摸黄梦涵的脑袋：“到家了乖一点，义父他其实想你想得紧。他毕竟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脾气上来了语气就会重些，你就别跟他计较啦！” “陆镶。”“嗯？”“我知道你为什么30岁了还没娶上老婆了。”黄梦涵突然把脸凑近，吓得陆镶差点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坐好说坐好说。”“因为你真的太啰嗦了。”黄梦涵嘻嘻哈哈地靠回座位，困到睁不开眼。“才不是呢！”陆镶瞥了黄梦涵一眼，小声嘀咕着，“谁让某个人一直都没回来。” 第七章 要去舞会啦 “今天这么漂亮啊？”黄佑维看着站在门口的黄梦涵，一时有些惊讶。女儿这样的打扮，竟有几分与亡妻相似，让人不得不感叹时间之快。“你女儿我哪天不漂亮？”黄梦涵话虽如此说，却美滋滋地看向门口正装镜中的自己，拎起裙摆转了好几圈。“这是要去参加舞会？”“是的呀！”黄梦涵对着自家老爹抛了个媚眼。“阿镶来接你吗？”“是的呀！”看着女儿乐呵呵的样子，黄佑维点点头，跟着就乐呵呵地走去书房，开始了自己一天的练字时光。 明澈走进在黄家大门时，看到的便是转着圈的黄梦涵。今日的她不似以往的高马尾束发的干练，而是将发尾烫卷后任其披落，便多了一丝小女人的妩媚与娇憨。精致的雪白蕾丝一字领，露出如玉的肌肤和精巧的锁骨，雪白的小腿又细又直，灯光下整个人好像在发着光。明澈不得不承认，这个长着可爱小圆脸的女孩子，这么一打扮起来，真的很好看。 “你，你怎么来了？”看到明澈超自己走过来，黄梦涵心下惊讶。又想到自己转圈圈的蠢样子估计被人家净收眼底，于是脸唰的一下就红了。“陆镶说他的身份太惹眼了，所以拜托我来送你去舞会。”明澈礼貌地笑了笑。“送我？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黄梦涵可怜兮兮地撅起嘴巴。 “我的身份，不太适合出席这样的活动。”明澈略微抱歉地说道，“而且这些年来，我一直跟陆镶合作查案，认识或是见过我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还是不要出现的好。再说了，你今晚主要是为了探查消息，没有男伴在身边，才会有更多人方便接近，对于获取消息来说，会更加有利。” 看着明澈正经的脸庞，黄梦涵忍不住内心无语，“你们就不担心我被别人勾引走了哦……”“什么？”“没什么没什么！”黄梦涵的小声嘀咕没想到被注意到，于是连忙强笑着摇头摆手，心里却忍不住感叹道：是良辰，有美景，就是没有知己啊！难怪人家要感叹奈何天呢…… “一切小心！我和陆镶就在旁边的面馆等你。放心，如果舞会现场出了事，我们会立刻出现。”明澈认真地看着黄梦涵，黄梦涵心下一暖，故作严肃地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下车后，黄梦涵整理了下发型和着装，裹紧貂绒外套，便迈步走进了舞会的会场。 同样是舞会，也是有品级之分的。不同规格的舞会，对于与会人员的身份会有不同的要求。以黄梦涵粤城商会会长外孙女的身份，弄到今次舞会的入场券，还是绰绰有余的。 走进舞会现场，小提琴和钢琴完美协奏的悠扬旋律，便流进了耳朵里。正中心的水晶吊灯，与其他的小壁灯交相辉映，折射出美丽的色彩和皎洁的光影。会场中，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说笑，整体氛围倒是比黄梦涵想象得要悠然怡人得多。 参与舞会的人，几乎都是熟人了。因此新人面孔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位美丽的小姐，有幸认识一下吗？”黄梦涵抬头，一张温和儒雅的笑脸便直接映入眼帘。啧，有点帅啊……这是黄梦涵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第八章 舞会相遇 在场的人虽比不上自家年过半百经历丰富的人精们，但是自然知晓能来到这儿的人，都有着值得令人结交的背景。对于抢先一步献殷勤的那人，众人都在心中表达了羡慕嫉妒和悔恨。“黄梦涵。”黄梦涵端庄地一笑并伸出了手，谁知男子竟轻轻握着她的手印下了一吻，“梦中相遇，脉脉含情，好美的名字。”“不是含情，是涵养。”一人从旁抽走了黄梦涵的手，脸上虽是笑意满满，但声音毫无感情，“艾少爷勾搭女生的时候，还是先看看人家是不是有伴吧，毕竟这也是咱们需要注重的基本涵养不是？” “原来是范少爷的女伴，是我唐突了。”那人并不恼，只是有些玩味地观察了一下面前男女的表情，随后笑着对黄梦涵道：“鄙人艾玉霖，有幸与黄小姐相遇，便斗胆认作是朋友了。既如此，黄小姐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玉霖便可。”艾玉霖对着黄梦涵眨眨眼睛，“既然黄小姐与范少爷有约，那鄙人就先告辞了。”说罢，艾玉霖便笑着离开了。 “你俩有仇？”艾玉霖渐渐走远，黄梦涵疑惑地看向范文征。“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一向最讨厌这种场合的吗？”范文征低头问道，并没有回答黄梦涵的问题。“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本小姐爱来就来，管得着吗？”黄梦涵从范文征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自顾自地往旁边走。 “这里的人都不简单，你心思单纯，我是怕你受到伤害。”范文征叹口气，却紧跟在黄梦涵身旁。“怕我受伤？还有谁能比你对我做出的伤害更大？”黄梦涵冷笑一声，凑到范文征耳边：“管好你自己吧范大少爷，您可不要忘了，您现在只是我的前男友而已了。”黄梦涵后退一步，嗤笑道：“哦对了，提醒一句，范少爷还是好好保护自己吧！别一不小心，又莫名其妙地从别的女人床上醒来了。”范文征站在原地，看着黄梦涵走远的背影，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但不过一晌，他又换上笑容，向人群走去。 黄梦涵和范文征的互动过程，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因为隔得远没法获知两人说话的内容，当然，也没人会愚蠢到跑过去偷听，于是大家便脑补出了自己认为的故事内容。内容之香艳，大概会让黄梦涵忍不住吐血。“你跟文征哥哥看起来很熟诶？”黄梦涵正端着香槟，默默观察着众人的模样，却突然被一个娇软的声音打断。她略略侧头，才发现是个穿着红色洋裙的小姑娘。小姑娘将波浪般的长发高束脑后，露出一张精致娇嫩的小脸，看样子应该比黄梦涵还要小上一点。只是胸前一条深深的沟壑，让黄梦涵忍不住咋舌：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文征哥哥？”黄梦涵有些好奇地重复道。“我叫林欣雅，是文征哥哥的表妹。”小姑娘甜甜一笑，头却微微上扬，有种说不出的得意。表妹？又来？范文征啊范文征，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说什么喜欢集邮，我看你是喜欢集妹还差不多！黄梦涵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温温柔柔地回复道：“你好，我叫黄梦涵，跟你的文征哥哥是大学校友，仅此而已。以前虽然认识，但是并不怎么联系，没想到回国居然碰上了。”黄梦涵将“真是他娘的不幸”七个字，强行吞回了肚子里。 第九章 白苏的意图 听了黄梦涵的话，林欣雅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敌意，才终于散去了几分，表情缓和了不少：“叫我小雅就好，我可以叫你梦涵姐姐吗？”得到黄梦涵的首肯，林欣雅的表情立刻变得活泼雀跃了起来：“梦涵姐姐是第一次参加舞会吗？”“之前读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不过在海城的话，确实是第一次。”黄梦涵点点头，“小雅呢？” “我可参加过很多场啦！我从16岁开始，就已经参加过舞会了。海城大大小小的舞会，我几乎都有参加过呢！到现在，差不多有三年咯！”看着林欣雅略显骄傲的神情，黄梦涵在心里感叹一句，早熟啊早熟！眼神无意中又触到了林欣雅的胸口，又是一阵感叹。 “哇，小雅也太厉害了吧！那你见过白苏吗？”黄梦涵故作崇拜地问道。“白苏？白公馆吗？”林欣雅撅着嘴巴想了想，看着黄梦涵期待的眼神，林欣雅傲娇地抬起下巴：“当然见过啦！虽然白苏姐姐很少参加，但是还是被我碰上了哦！”黄梦涵笑着对着林欣雅点着头，内心忍不住窃喜自己这看人眼光也太强了，一击就中，完全不费功夫啊！ “梦涵姐姐你想认识她吗？听表哥说，今天白苏姐姐也会参加哦！”黄梦涵的“不是”还停在嘴里，林欣雅扭头就注意到了正走进会场的白苏，于是挥着手大叫道：“白苏姐姐，梦涵姐姐想认识你哦！”全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被林欣雅拉着上前的黄梦涵身上，黄梦涵看看众人，再看看微笑着看向自己的白苏，尴尬地挤出一笑：好你个丫头片子，在这儿等着我呢！报复心也太重了！狗日的范文征，遇上你果然没好事！ 黄梦涵正在心中痛骂范文征，一片安静中，倒是白苏先走上前，握着黄梦涵的手笑道：“黄小姐，不如我们一起去前边坐坐。一路过来，倒是有些口渴了。”黄梦涵巴不得快点消失，立刻温顺地点点头，跟林欣雅打了个招呼后，便挽着白苏的手离开了。 “黄小姐看来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白苏温柔地笑了笑，侍从端来了她的柠檬水，她伸手拿过，整个动作优雅自然，一杯柠檬水倒是拿出了顶级葡萄酒的气质。黄梦涵不禁有些无语，今天是怎么回事？我是来受虐的吗？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听闻白小姐以往也不大参加这类活动，令尊在世时，也不过寥寥几次。今次怎么会有兴致参加？”黄梦涵摆出一副娇俏的样子，仿佛只是一个好奇宝宝。“黄小姐是我白公馆事件的亲身经历者，难道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吗？”白苏歪着头看向黄梦涵，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是笑容中带着些嘲讽：“若是说有深仇大恨，这样的亡命之徒在哪不可杀，却偏偏死在白公馆。黄小姐以为，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说实在的，若真的只是想报仇，为何要在会引起警局注意的白公馆动手呢？死在野外的话，可是一点麻烦都不会有的呢！” “白公馆要想长久地存活下去，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做，无论我喜不喜欢，愿不愿意。”白苏坐下没多久，便离开了，“没想到我居然对黄小姐说了这么多话，希望黄小姐也能将白苏当做知心人看待呢！”黄梦涵坐在原地，思考着白苏的话，她的毫无保留和示好，到底意味着什么？苦思冥想之际，一只手递过来一杯香槟，她抬头看见来人后，粲然一笑：“玉霖，有些事情可以请教一下你吗？” 第十章 英雄所见略同 “能帮上黄小姐的忙，玉霖不胜荣幸。”艾玉霖得体地一笑，在黄梦涵身旁的位置坐下，刻意拉开的安全距离，恰到好处地让两人在互相能听清对方话语的同时，保持了分寸感，这让黄梦涵不禁心生几分好感：“你也说我们是朋友了，就不要那么见外了吧，叫我梦涵就好了。”艾玉霖笑着点点头，推了推眼前的金框眼镜，温柔地问道：“那么梦涵，你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其实也没什么……”黄梦涵也就意思性地扭捏了一下，随即就凑上前问道：“你跟范文征，看起来好像不太对付？” 艾玉霖完全没想到黄梦涵问的居然是这件事，一瞬间的几个片段在脑海中闪过，让他心中一痛，面上却并无什么变化：“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虽说强行归结于年少无知也不是不可，但能理解，不代表能原谅。”艾玉霖说完，抱歉地一笑。黄梦涵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很好，母亲早逝，父亲带着她单独在外面生活，也就逢年过节会去亲戚家走动了，因此大家族里的明争暗斗几乎都未曾将她卷入其中。但在姨妈舅舅常年的较劲中，黄梦涵还是极会察言观色，自然是有几分眼力的。 艾玉霖既然没有直说，这当中自然就涉及一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秘密。他小心掩藏地神色落入黄梦涵的眼中，黄梦涵没想到自己这个问题，居然如此唐突，于是十分醒目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范文征那人道德败坏，你跟他不对付是对的，证明你也是个好人。”艾玉霖挑眉看向笑嘻嘻的小姑娘，心头一软，他伸出酒杯：“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黄梦涵做了个鬼脸，也伸出酒杯上前一碰，两个人都笑了。 送黄梦涵离开后，艾玉霖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倒跟个小姑娘能聊得这么开心，好像是很久没有进行过这么轻松自在的对话了。艾玉霖走去阳台，瑟瑟寒风一吹，被灯光酒水温热得有些醉意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艾玉霖撑着脑袋开始沉思，却被身后打开又关上的门给打断了专注力。艾玉霖低头一笑，这熟悉的味道，他自然清楚是谁。“我本以为她会问我白苏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她把会场里的人问了个遍，却唯独对白苏绝口不提，这是为什么呢？”艾玉霖双手插进口袋，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范文征：“范少爷，你的这位前女友，还真有趣啊！你说是不是？” “奉劝你一句，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随便乱碰。”范文征从口袋拿出烟，完全没有看艾玉霖一眼。“这样说话，对女性可不太尊重哦！”艾玉霖笑着摇摇头。“她是无辜的。”范文征吐出一口烟，白色的雾气被风一吹，很快就向远方弥漫而去。“无辜？”艾玉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怎么范少爷出趟国学会怜香惜玉了？那玉淳呢？她做错了什么？她不无辜吗？” 听到艾玉霖提到的名字，范文征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但他依旧什么都没说。艾玉霖嗤笑一声，收了收衣领，“这鬼天气，可是越来越冷了。”他走上前拍拍范文征的肩膀：“哦对了，你的前女朋友对你可有着很高的评价呢！说什么来着，哦对，道德败坏。这么看来，也许我在梦涵心中的地位，大概会比你高吧！” 艾玉霖笑着离开了，他想今晚，他会有个好梦了。范文征眯着眼睛，猛吸了一口烟，将短短的烟蒂丢在了脚下，狠狠地碾了上去。 第十一章 兵分三路 黄梦涵裹着厚软的貂绒大衣在面馆前等了一小会，明澈便开着车出现了。他戴着一顶深灰色鸭舌帽，遮住了大半个脸，黄梦涵差点没认出来。“陆镶呢？”黄梦涵舒服地靠在座位上，丝毫不顾及形象。今晚她为了保持礼仪形态，端坐着聊了一个晚上，现在不仅腰疼，连她这个日常话痨都开始觉得说多了话真的会嗓子疼。参加这种舞会真要命，比她上大学体测跑操场还要累。 “想我了吗？”陆镶突然从后座直起身子，凑到黄梦涵耳边说道。吓得黄梦涵一巴掌拍过去，不过陆镶早有防范地退回了座位，躲过了这一巴掌。“你有病啊！吓死我了！”黄梦涵扭过头狠狠地瞪了陆镶一眼，陆镶讨好地笑了笑：“哎呀开个玩笑嘛，别生气哈！怎么样，今晚有什么收获吗？” “今晚啊，那可是真精彩，居然还被一个小姑娘摆了一道。”黄梦涵咬牙切齿地将舞会中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只不过两位男子并没能对黄梦涵的情绪表示感同身受，而是很认真的就认为有用的细节，开始思索了起来。以至于他们并没能注意到黄梦涵幽怨的表情，和无语的大白眼。 “艾玉霖……海城第一医院院长之子，华南区医疗协会会长之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艾玉霖有个小姑姑，比他大不了几岁。因为是艾会长老年得女，所以特别受宠，还直接取了个名字，叫‘艾格格’。”陆镶捏着下巴琢磨道。“没错了！艾格格跟白苏曾经是同学，关系不浅。所以啊，我这不是跟艾玉霖做上朋友了嘛~说到这里，倒要感谢一下范文征那个混蛋了。”黄梦涵耸耸肩。 “你跟范文征有什么仇啊？我记得你俩以前不是关系还不错嘛？怎么出了趟国没有互相照顾，反而结下了梁子？”陆镶从后面伸手揉了揉黄梦涵的脑袋，“说出来，如果是那小子对不起你，哥给你报仇！”“你去问老头儿吧！我不想说。”黄梦涵语气冷了下来，直接闭上了眼睛。“好啦好啦！别生气了！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生气了容易老，老了就不漂亮了。”陆镶笑嘻嘻地捏了捏黄梦涵的脸，被黄梦涵毫不留情地打开了。 “那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明澈注意着前方的路，直到两人安静了下来才开口问道。“我嘛，准备跟艾玉霖他小姑来场命中注定的偶遇。”黄梦涵呵呵呵的笑着。“怎么听着有点恶心……”陆镶在泼冷水这一块，也能算是翘楚了。黄梦涵懒得理他，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其实我觉得，你们大可以找白苏直接谈谈。她对我说的那些话，应该是希望我传达给你们的。如果可以，咱们跟白公馆合作起来破案，不是事半功倍吗？” “不可，白苏还没有洗去嫌疑，若人真是她杀的呢？我们没有办法去相信一个，会用谎言来包装自己的杀人犯。”明澈摇头反对道。“别急，我倒觉得可以尝试一下。”陆镶开口道：“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三路同时进行。梦梦去找艾玉霖，从艾格格那边下手。明老师你明天去见一下钗子的主人，钟磊那边有消息了。而我嘛，明天就去会会这位白小姐。” 第十二章 茉莉发钗 “你就是钗子的主人？”明澈看到来人有些微惊讶，毕竟谁也没想到这发钗居然属于一名男子。男子穿着朴素，长着一张娃娃脸，只是眼下的乌青和难掩的憔悴，让人不禁对他的身体状况有些担忧。“警官好，我，我叫李天。”男子有些紧张，听到明澈的问话，立刻站直身子鞠了一躬，眼睛虽看向明澈，但双手却不受控制地扯着衣摆。 “你不用紧张，请坐。”明澈将男子扶到座位上坐下，“今天请你来，只是为了了解一些情况。你只需要将自己知道的内容都说出来就可以了，不过要记住，一定要说实话，知道吗？”明澈拿出对待学生的温和态度，李天听话地点点头。 “他们说，这钗子是你的？”明澈将桌上的手帕打开，露出一支雕工精美的白玉茉莉银发钗。李天看到钗子的瞬间，眼睛就红了：“是……这是我准备送给茉莉的订婚礼物，是我自己动手雕的。”李天在一家珠宝加工店做学徒，今年年初刚刚出师，这钗子是他出师后雕刻的第一件产品。茉莉的姐姐玉兰在大上海做舞女，因此会需要用到一些珠宝首饰，有时候收到一些不喜欢的也会拿去当掉换钱。茉莉在后厨帮忙，有时间就帮姐姐跑跑腿。 感情有时候来的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在这么一来二去中，两个年轻人就这样相爱了。“玉兰姐工作的地方，经常会有些不三不四的人进出。我担心茉莉，便劝她离开。茉莉便决定干完最后一个月，就跟我一起回老家。”李天沉浸在回忆中，边笑边流泪，“准备离开那天，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护身符不见了，那是她娘送给她的，对她意义重大，平时都挂在脖子上，那天却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茉莉很着急，说什么也要找回来。可能，这护身符，就是一个预示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李天拉住茉莉，茉莉笑着揉揉李天的脑袋：“不用，我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地打包行李，等我回来后咱们就走！”李天拗不过她，只好无奈地继续整理行李。 “我们住得离大上海不远，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脚程。可都过了一个钟了，她还没回，于是我便跑去大上海找她。”李天抬起头，泪水滚滚而下：“谁知玉兰姐说茉莉半小时前就离开了。我当时一下就慌了，玉兰姐也连忙叫了很多人帮忙去找，可怎么找也找不到。” “再后来，当我们再次看到茉莉时，她已经……我跪在地上求警察找出凶手，可警察只是在叹气。”李天无法抑制地啜泣了起来，明澈也不禁动容。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明澈自然是清楚，便也能明白警察的难办。“所以你决定亲自为茉莉报仇？”待李天慢慢平静下来后，明澈递过去一杯茶。“我想！可是我做不到……”李天神色萎靡，整个人看上去备受打击。 “那天我将茉莉下葬后，找了家店喝酒。没曾想，居然让我碰上了凶手。他喝醉了酒，竟将自己的罪行当笑话一样讲给身边人听。”李天狠狠道，“我气急了，冲上去找他理论，却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不仅没能帮茉莉报仇，反而被羞辱了一顿。像我这样的窝囊废，怎么可能保护得了茉莉呢……”李天双手抱头，一脸的痛苦。 “这不是你的错。”明澈不擅长安慰人，只能拍拍对方的肩膀，“那这钗子……”“是我挖出来的。”李天抬头看向前方，双眼无神，“茉莉下葬的第七天，我去庙里为她祈福。没想到磕完头，睁眼就看到面前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取钗子，放垫下，人该死，仇必报’。于是，我照做了。没想到，那人真的死了！真是老天开眼啊！”李天激动地流下热泪。 明澈却在思考中皱起了眉头…… 第十三章 再起风波 另一边，陆镶也走上了去白公馆的路。难得休息一天，偏偏用在了外出办公的路上，亏了亏了。话虽这么说，陆镶依然买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花，哼着小曲，准时到达了白公馆。“谢谢陆警官的花。”白苏从陆镶手上接过花，日常标准的微笑中，透露出了一丝丝愉悦。 “白小姐客气了，鲜花自然配佳人。”陆镶笑道，“陆某今日过来叨扰，还望白小姐不要嫌弃。”两人端坐在沙发上，仆人端上红茶和咖啡后，随手关上门，给两人空出说话的空间。 “这套衣服很适合你。”陆镶还在酝酿话术，白苏已经开口笑道。“是吗？这是梦梦送给我的礼物。”陆镶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裤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温软的白色毛衣，下搭一条菱格卡其色长裤，配上一双棕色皮靴，陆镶整个人看起来儒雅又阳光。“黄小姐的眼光真好。”白苏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苦味在口中蔓延开来，“不知陆警官今日到访所为何事？是案子有了什么新的进展了吗？” “实不相瞒……”陆镶才刚一开口，便被敲门声打断了。“老大，又出事了！”钟磊推门而入，在陆镶耳边低语了几句，陆镶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出什么事了？”白苏心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令堂兄白凤堂的妻子赵楚夏，消失了。”陆镶略一迟疑，还是开口说道。“消，失了？”白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只觉得身后有阵凉风吹过。 “查到什么了吗？”陆镶接过下属递上来的档案，仔细查看了起来。“陆警官。”刚走进办公室，白凤堂立刻走上前来。“白先生，令妻是何时不见的？”陆镶边让人坐，边开口问道。“楚夏近期在医院养胎，我昨晚给她送饭都还在，我看着她睡下才走的。可今早护士查房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白凤堂红着眼睛，“都怪我，我就应该陪在她身边的。”“二哥别急，二嫂她一定没事的。”白苏走上前宽慰道：“她怀着身孕，行动不便，从昨晚到现在时间还不久，二嫂一定就在我们附近的地方。” “又是8个月。”陆镶皱起了眉头，“什么8个月？”白家兄妹立刻问道。事出在自家人身上，一点信息都会让人如同惊弓之鸟。“这个月已经有3起孕妇失踪案了……”陆镶疲惫地捏捏眉心，“全都是怀孕8个月。”“已经有3起？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没听到警察厅发出警示消息呢？”白凤堂手有点抖了，但多年的修养要求自己克制住怒气。 陆镶沉默了，他知道从受害者角度来说，这件事情警察厅确实没有做好，但是若真这么做了，因此而引起更大的恐慌，才会更加棘手。他叹了口气，拍拍白凤堂的肩，看了白苏一眼：“白先生您别太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您找到您夫人，您就先回去休息吧！”“陆警官……”白凤堂还想说什么，却被白苏打断了，“二哥，你就回去吧，咱们让陆警官好好办案。”白凤堂叹了口气，对着陆镶鞠了一躬：“一切就拜托陆警官了。” “陆警官，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些眉目？”白苏将白凤堂送上车后，又折返回到办公室。“眉目算不上，只是有种感觉，这事情应该不会就这样结束。”陆镶手撑着脑袋，思考着。两人沉默了片刻，直到有人推门而入，打破了沉寂。 第十五章 要入虎穴 “这种事情，一般来说都是发生在消息较为闭塞的偏远地带，人民开化水平有限，容易受到煽动和影响。而这样的地方，又很少会有警局镇守，往往是村民自治，互相包庇，警察也不好管理。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失踪者，根据线索查到一些山村之后，就再难往下找的原因。”陆镶开口解释道，“不过这种事情居然会出现在海城这样的大城市中，确实是我大意了。” “除此之外，这些宗教是否真实存在，我们暂且还无法证实。虽然说不能排除有些人心生歹念，利用这上面讲到的内容来做坏事。并且由于人为操控，在整个过程中，对具体时间、人数、方式等等内容做了修改，这样可能也没有人会将各地的失踪案联系起来。毕竟全国每年发生的失踪案，人数就不少了。”明澈拍拍陆镶的肩膀，接着说道，“但所有的这一切，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想，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既然如此，我们让他们有证据不就好了。”黄梦涵嘴角冷笑，眼中冒出一道跃跃欲试的光芒。“打住！”作为这当中最了解她的人，陆镶立刻上前去摁住了黄梦涵，“你别激动，我们有专门的警员可以安排，你不要自己乱来。我还想多活几年，你可别给我找事！”“不行！她们几个我还不知道吗？小花姐姐负责文书工作，温柔细心就是胆子贼小，你是想吓死她吗？林灿姐倒是够霸气，但是她那生人勿进的气场，怎么可能引得来那些人？”黄梦涵掰着指头数着。“那还有莫瑧啊！”“诶！莫瑧姐前几天才负伤了，这要被坏人抓了，自保都不行。你是想让她去送死吗？”黄梦涵瞪着陆镶，鼓着小圆脸。 “梦梦，太危险了……要是有个万一，义父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陆镶走上前，手搭在黄梦涵的脑袋上，“乖，你就别闹了。”“两个选择。”黄梦涵对着陆镶一笑，“要么，你保护好我。要么，我自己去。”“你！”“选吧！”黄梦涵对着陆镶眨眨眼。陆镶疲惫地摊到在座位上，仿佛失去了灵魂：“你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吗？”“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要自己上！”黄梦涵笑嘻嘻地走上前，讨好地捏着陆镶的肩膀：“你不用担心，我从小跟着你们一起练武，你还不知道我的身手吗？”“这就不是身手的问题……”陆镶激动地坐直身体，又重新颓唐，“这次行动，一切都要按我说的来做！一定要听我的！”“是，陆警官！” “我还以为白小姐会说些什么呢？”明澈倚在窗边，轻轻开口道。“白苏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这事，我确实没有能力参与进去，因此也很是羡慕黄小姐的勇气和魄力。”白苏微微一笑，扭头看向明澈。“白小姐过谦了，我倒觉得白小姐很是有几分本事。”明澈依旧没有回头，白苏看了明澈半晌，转过头看向屋内闹腾着的两人，又重新看向窗外的行人车流，一时有些惘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无论发生多么可怕的什么事情，只要跟自己无关，好像这个世界就没有发生过变化。哪有那么多感同身受啊……绝情吗？也是种幸运吧…… 第十六章 前后夹击 “你觉得这个李天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听完明澈的描述，陆镶思索着开口问道。“不好说，从他的性格和状态来看，不像是会撒谎的人，但是……他最后的笑声，又让我有些毛骨悚然。”明澈撑着脑袋，“也有进行无意识杀人的可能性。”无意识杀人，这个词黄梦涵曾经听自家老爹说过。 老头儿喜好不多，其中一件就是在饭桌上给黄梦涵讲案件相关的故事，黄梦涵怀疑自己现在胆子贼小，甚至有轻微的被害妄想症，就是在饭桌上吃出来的。说是曾经有个男人，一觉醒来，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老婆死了。他吓了个半死，忙到警局报案，结果后来一查女人脖子上的手印，跟男人完全吻合。 原来男子是入赘到女子家，没少受到女人的嫌弃和打骂，他早在心中积怨已久，后又因跟丫鬟有染心里有鬼，每天都处于极度焦虑和紧张的情绪中。每天都想着如果老婆死了就好了，结果没想到那晚喝多了点酒，晕晕乎乎中真的就动了手。醒来还以为自己是做梦，没想到是真的发生了。 “所以凶手有可能就是李天咯？”黄梦涵问道。“不一定，刚刚也只是我的猜想，我还要再看看死者的尸体，看看有没有可以用来佐证我的猜想的证据。”明澈双手撑在下巴上，思索片刻后站起身，推门而出。“他，去哪儿？”黄梦涵问道。“不是去厕所，就是去检验科咯。”陆镶给了黄梦涵一个脑瓜崩，“我说你不是怕死怕得要命吗？怎么这个时候冲上去逞英雄？你是嫌我活得太久了？” “疼！”黄梦涵捂着脑袋，“我说你这人可真没良心，我这样做不是在帮你破案吗？你这上一个案子还没查清楚，就又来了其他问题，我这可是帮你诶！不感激人家就算了，还说人家，哼！”黄梦涵气鼓鼓又带着委屈的样子，成功逗笑了陆镶。陆镶笑着摇摇头，直喊着“我这是个什么命啊！” “我的天啊，这孕妇不好当啊。”黄梦涵挺着个肚子，双手扶着后腰，慢悠悠的走着，“不过保持着这个姿势几天了，我都快相信我是真的怀孕了”。黄梦涵穿着宽松的孕妇裙，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脸上不施粉黛，看起来倒真有几分柔弱感。“你小心点，这肚子要是掉出来就麻烦了。”陆镶扶着黄梦涵的胳膊，扮演着一个体贴的丈夫。“知道了，孩子他爸哈哈！”黄梦涵笑嘻嘻的，却把陆镶的脸给说红了。 黄梦涵上前线，陆镶必然是要陪在身旁才安心，但以他的身份，要怎样才能不被认出来呢？答案就是，你需要一顶奇怪的假发，比如长到恨不得遮住你眼睛的那种。陆镶本来极度嫌弃这假发，不过现在倒是要感谢一下它，毕竟不用头帘垂下的阴影，还能挡一挡脸上的热气。 “你确定那人今晚会在这里动手吗？”黄梦涵边说着话，边笑着抚摸着肚子，俨然一副准母亲的样子。“前几次孕妇失踪的医院，分别按顺序位于海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以此类推，位于东北角的求恩第三医院必定是他们的下一个动手目标。”陆镶为黄梦涵捋了下头发，温柔地说道。 第十七章 黄梦涵不见了 慢慢地挪动了一段距离后，陆镶擦擦凳上的灰，扶着黄梦涵在一旁的亭子里坐下，“明澈将受害者消失的时间数据拿去给了他们学校数学系的教授计算，列了个什么我没太看懂的数字，最后得出的时间就是今天。人家是专业的，这个肯定没错。”陆镶整理了一下黄梦涵被风吹乱的头发，“你的数学果然不太好呢！”两人对视一笑，在听不清他俩说话的外人看来，绝对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璧人。 “我们安排了人，就在房间外面，只要有不对劲的情况就叫人，知道吗？千万不要一个人单打独斗，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陆镶凑到黄梦涵耳边，认真地说道。“放心啦！我有分寸的！”黄梦涵低声说完话，笑着轻轻打了陆镶一下。这完全恩爱小夫妻似的相处，连跟在陆镶身边的钟磊都忍不住问向旁边人：“老大跟黄小姐，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呀？” 天渐渐地黑了，陆镶将黄梦涵送回病房，看着人躺下并掖好被子后，陆镶才极度不放心的离开了。陆镶要是以后做了爸爸，估计真的会紧张死。黄梦涵边打着呵欠，边在心里嘀咕着。为了方便行动，黄梦涵一个人单独住一间房。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想着门外一群人在看守着自己，略微怕黑的黄梦涵反而安全感十足。 今天的她是一个怀孕刚满八个月的年轻妈妈，带着养精蓄锐的使命感，随着困意，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夜深了，护士推着车进来检查黄梦涵的状态。这是陆镶的要求，一个是做戏得做全套，别的孕妇有的待遇，黄梦涵也必须要有。另一个也是为了保证黄梦涵的安全，不必担心发生了什么事情，黄梦涵睡太死没发现。房间外不远处，乔装打扮的警察们时刻关注着房间的动静。但奇怪的是，自护士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过。 “没人进去过？怎么会这样？”陆镶听着下属的报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出乎意料的信息，让陆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陆镶低头看看手上的表，时间正好是早上六点。他将车停在医院附近，在车里呆了一整晚。原本有些困顿的脑子，因为下属的报告整个都清醒了过来。难道是自己计算错了？还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纰漏！陆镶推开车门，快步向黄梦涵的房间走去。房门一推就开，而床上的人儿已经不见踪影。 “这不可能！我们昨晚一直盯着的！没看见有人将黄小姐带走啊！”下属惊呼道。“昨晚我们在窗外巡逻，也没有发现房间里有动静。”另外一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几人悄悄地对视了一眼，又觑了陆镶一眼，只见陆镶铁青着脸，几人又慌忙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出，房间里气压低的吓人。“把昨天进了梦梦房间的护士给我找出来！”陆镶平静地说道，但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满满的愤怒和焦躁。 “队长！那个护士不见了……”钟磊从外面跑进来，被房间凝重的氛围，吓到连大喘气都压了下去。陆镶握紧了拳头，恨自己百密一疏：“全城搜捕，一定要把梦梦给我找回来！”“是！” 第十八章 深入险境 这一觉睡得可真沉。黄梦涵伸了个大懒腰，却发现身下躺着的地方，硬度有些不对。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几张苍白泛青的脸，差点没把她吓得尖叫出声。黄梦涵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慢慢坐起身子看过去。女人们苍白着脸，却伸手牢牢护着肚子。孕妇！看来计划奏效了，确实被人带来了嫌疑人大本营。 黄梦涵正要站起来，结果两腿一软就跌倒在地，连脑袋都有点发晕。“姑娘，你别乱动，还是休息一下吧。被迷晕了一整晚，现在身上是肯定使不上什么劲的。”一个女子怯生生的开了口，她声音沙哑，却自带着些软糯，是江南地区的口音，若不是身处的环境不对，黄梦涵还真想让这姑娘唱个小曲来听听。 “谢谢你啊。”黄梦涵撑起身子，努力往墙边挪去：奶奶个腿的，我就说昨晚怎么睡得那么沉。敢迷你姑奶奶，等我出去之后，一定弄死你们！黄梦涵靠在墙上，喘了半天才缓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出来的时候，陆镶他们看到没有。不知怎么的，黄梦涵脑中想到的都是陆镶曾经在大街上弄丢自己慌张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梦，梦涵……吗？”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黄梦涵以为自己幻听了。她抬头一看，是刚刚那个好心提醒自己的女子，因为坐在角落几乎被黑暗掩埋，黄梦涵都没注意到她的样子。那女子看黄梦涵探过脑袋来，于是向前坐了坐，“秦清？”黄梦涵拍了一下脑袋，这迷药是有多厉害，自己为什么进来都差点忘了。秦清是海城第二个失踪的孕妇，虽然跟黄梦涵是初中同学，但是家世普通，因此在官方的压制中，事件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黄梦涵拼尽全力，悄咪咪地爬到秦清身旁，“秦清，你没事吧？”“我没什么事，虽然被抓进来，但也没少吃的喝的，也没被伤害，就是受了些惊吓。”黄梦涵握住秦清的双手，意料之中的冰凉，“倒是那位姑娘，我感觉不太好的样子”。黄梦涵顺着秦清的眼神看过去，那姑娘躺在草垫上，眉头紧锁，面色有些发青。“梦涵，你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呀？我都不知道你结婚了。”“呵呵，不要在意细节。”黄梦涵尴尬地打了个马虎眼，“我先看看她哈！”边说着，黄梦涵边手脚并用地向那姑娘身边爬去。 “你认识白苏吗？”黄梦涵在她耳边低语道。那姑娘浑身一颤，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黄梦涵一句话都没说，眼泪却一串串的往外冒，原本就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更肿了一些。“别担心，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白凤堂在外面等着你呢，要撑住啊！”黄梦涵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赵楚夏红着眼睛，握住黄梦涵的手，慢慢地点点头。 知道吃过午饭，黄梦涵才感觉自己身体关节都能活动了起来。但整整一天，她都安静地坐在窗边，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冬天的夜幕，总是降临的比较早，天气冻得外面的守门人的心，也是散漫的，只想快点换班，好回去热点小酒，再抱抱自家婆娘。 乘着换班的间隙，黄梦涵掏出不知从哪弄来的铁丝，将手从窗户缝隙中伸出去。黄梦涵头次无比感谢自己这双小小手，在这种时候居然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只听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外面的锁被打开了。她对着屋里的几人轻声道：“别出声，我现在就去找人来救你们！你们小心一点！”几人看着黄梦涵没有说话，眼神皆不相同。 黄梦涵悄悄打开窗，正向外观察着什么，突然脑袋一疼，接着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十九章 暗潮涌动 “老大，在医院三百米外一个废弃垃圾场找到了那个护士用的小推车，大小跟您估算的一样，确实能将黄小姐装在下层的隔间处，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钟磊跟在陆镶身后，边快步走着边说道。“队长，有病患起夜看到那个推车的护士，说是看起来很像是医院打扫卫生的胡大爷，他当时看到胡大爷做护士打扮，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林灿从前方跑来，沉声道。 “那人将梦梦推到垃圾场后，一定是有人来接应。几个人带走另一个人，一定就会留下痕迹，你们跟我一起去现场看看。”钟磊和林灿对视一眼，不断祈祷黄小姐一定要没事，否则别说局长怪罪了，就算局长不说什么，陆镶估计也会疯掉。“你们来看……”陆镶蹲在地上，用手摩擦着什么。“这是……细沙？”钟磊也伸手去摸了摸，“他们是从海边来的？”“不对，咱们海城海边几乎都是白色的大颗粒砂石，不是这些细沙。”林灿摇摇头，反驳道。 “林灿说的没错，这细沙确实不属于咱们海边。但是最近有户人家，特批进购了国外的一批细沙，用来装修自己的新屋。”陆镶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沙粒冷笑道，“看来，咱们要去会会这位刚回国不久的杨会长才行了。”“杨会长？哪个杨会长？”钟磊歪过脑袋，低声向林灿问道。“一个什么留学生交流会的会长，不知道是怎么冒出来的，据说跟上头的人颇有交情。一来就买下了之前孟家馆的房子，大家也都在猜测他到底什么来路。”林灿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这可是基本资料，你居然不知道？你可长点心吧！” “哦？这么快就找来了？看来我确实小看了这个陆镶。”一人晃着手中的酒杯，爽朗地大笑道，他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看着倒是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然下一秒，酒杯就直接砸在地上，面前几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蠢货！抓人之前也不知道调查一下，你们以为什么人都能碰吗？”跪着的几人整个脑袋都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会长，人已经转移了。”外面走进来一人，嫌弃地瞥了地上几人一眼，随后恭敬地对坐着的那人汇报到。“人到了吗？”“快了，大概还有两分钟的路程。” 那人从凳子上起来，站着的人立刻上前，帮那人把衣服都整理了一下。“汤盛，你随我一起去会会这位陆警官吧。”“是。”汤盛扶着那人的手，慢慢地向客厅走去。直到书房的门从外面关上，地上的几人才瘫软在地，松了一口气。 “汤盛啊，这次你预估失误了，你看，陆警官可已经在咱们门口站着了。”杨广全笑着坐在沙发上，伸手对着陆镶一抬，门口挡着的几人才松开手，让陆镶几人走了进来。“陆警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陆警官恕罪。”杨广全笑着递过一杯茶，看起来十分随和。“没什么，听闻杨会长颇擅长房屋装修之道，所以特来请教。”陆镶接过杨广全手中的茶，却只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并没有喝茶的打算。 “没想到陆警官公务繁忙，却有这方面的爱好，难怪听说咱们海城最近出了些案子，却一直也破不了。汤某人一直都相信事在人为，可如今见了这主事的人，倒真是更多了几分担心呢！”杨广全没有开口，倒是一旁站着的汤盛阴阳怪气的开腔道。 “这位……无所谓了，说的对，事在人为，只不过就不知道这人啊，到底是要为好事，还是坏事呢？”陆镶笑着看向汤盛，只是眼中满是寒意，“像咱们警察一心就是为了保护一方平安，所以什么都要懂一点，这样才好调查清楚一些看似离奇的拐卖绑架的案件啊。杨会长，您说我说的对吗？”陆镶在“拐卖绑架”四个字上加了重音，随后拿起茶杯，对着杨广全一点头。杨广全也笑着拿起杯子，两人同时饮下。 第二十一章 到底是谁自私 “啪！”站在黄梦涵面前的圣女并没有开口，却已经有人先她一步，上前就给了那孕妇一巴掌，直打得她头偏了过去，一口气差点没能缓上来。“呸！你怎么这么自私啊！”那是一个身材矮小却粗犷的男子，即使戴着面具，黄梦涵也能想象得出来他的面目有多么可憎。“什么想见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你他娘的就是怕死！”那人说着，对着那女子的肚子啐了一口唾沫，“为了这么个玩意儿，你居然想跟着逃跑。你是准备让我，还有我爹妈为你陪葬吗？你是想让我们这里所有的人跟着你一起死吗？” 那女子眼睛通红，即使是早就已经心如死灰了，却依旧没想到人可以绝情无耻到这种地步。她头发披散着，用力咬着牙说道：“你还是人吗？这可是你的孩子啊！”“什么孩子，这是罪恶！”那人连退几步，仿佛怕被什么传染了似的，“你就庆幸吧，大字不识一个，模样也不好看，还居然能被选中成为神的祭品，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就是！”一大嗓门老太婆从人群外围扒拉进来，走到女子面前：“就你这肚子，一连生了两个赔钱货了，这次肯定也是。你说你肚子没本事，让我儿子养着你不成，还要带着两个赔钱货，本来像你这样的人，我儿子完全可以休了你另外再娶。现在是神的仁慈，居然把你选了进去。你死……不是，飞升了之后，我们一家就可以获得神的恩赐，也算是你嫁入我家多年，唯一的贡献了。”不用说，这必定是那女子的婆婆了。黄梦涵听得白眼直翻，这都什么年代了。要不是身子被绑住了，她必然是要上去一人给一拳。 “荣耀？恩赐？贡献？”女子留着眼泪大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悲戚。她看向自己的婆婆，嘲讽道：“既然您老觉得如此光荣，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呢？”“噗呲。”黄梦涵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倒是个好主意。“你你你，你说的什么话？”那婆婆气得手直哆嗦。“怎么了？隔壁刘大爷没能力让您怀上吗？”那女子轻哼一声，“也是啊，毕竟您年纪也大了，也没那个条件了。”黄梦涵简直要给她鼓鼓掌了，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贱妇！居然对我娘无礼！”周围的窃窃私语，让男子脸上挂不住，他连扇两巴掌，女子的脸立刻就肿了起来。“怎么你娘说都说不得，我跟我的孩子就可以去死吗！”女子声嘶力竭，吐出一口鲜血：“你们的命是命，我的命，我的孩子的命，就不是了吗？说我自私，到底是谁自私？”男子还准备动手，被大祭司捏住了手腕：“你是准备将祭品打死吗？”男子讪讪缩回手，连道不敢，拉着自己老娘退回了队伍。 圣女扶着肚子，走到孕妇面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如果献祭了你一个人，不光是这些和你不相干的人，还有你的爹娘家人才能活下去，而且可以活得更好，你会怎么做呢？”那孕妇听了这话，心立刻纠结在了一起。 不愧是圣女啊，可真会偷换概念。黄梦涵忍不住摇摇头。“来人，给她松绑，送她回去休息。”圣女凑到那女子耳边：“既然这么爱这孩子，就不要再做出会伤害她的事情了。无论如何，至少他都陪在你身边了，不是吗？”那女子瘫软在地，被拖了下去，没有反抗。 “至于你……”圣女走到黄梦涵面前，“假扮孕妇导致我们计划受阻，这可不能不罚了哦！”她转身对着众人道：“今晚就让她绑在这里，你们轮班看守。若我没看错，她应该还是处子之身，待献祭之日，一齐献给神。这次，绝对不允许再出任何纰漏了。”“是！” 第二十二章 穿旗袍的女子 “怎样，有梦梦消息了吗？”黄佑维刚推开门，差点跟迎面走来的陆镶撞上，“义父……”黄佑维本一肚子怒气，这么危险的事情，两个孩子居然背着自己就拿了主意，结果还闹成了这样。但看到陆镶一脸憔悴，连胡渣都不曾打理的样子，黄佑维又实在有些心疼，毕竟也是跟在自己身边十年了的孩子。 “义父，陆镶有罪，没有看好梦梦。”黄佑维刚坐下，陆镶就在他身旁笔直的跪了下去。“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黄佑维伸手将陆镶扶起来，叹了口气：“我知道，事情闹成这样，肯定不是你本意。我的女儿我能不了解吗？那是个主意大的，一旦下了决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经常被气得吐血，更何况是你。” “梦梦年纪尚小，对危险判断本就没有经验，而我明明知道这里有多危险，还让她参与，现在更是使得她身处险境，下落不明……我……”陆镶咬着牙，通红的眼眶可以看出他现在有多难受，多自责。“老大！”钟磊在外面敲门，陆镶立刻上前，“怎样？”“刚刚有人送来了一样东西，嘱咐我一定要交到你手上。”“给我？是谁？”陆镶有些失望，但又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一个穿着棕色长风衣的女子，里面好像穿着旗袍，这些女孩子真是要美不要命啊，这天冷的……” 陆镶无视钟磊的吐槽，从他手上接过那个雕花精致的小盒子。他走到黄佑维身边，打开盒子，两人一起向里看去。那是一团小小的棕灰色绒毛，陆镶拿起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他放到鼻下闻了闻，“一种很熟悉的动物的味道。”“有点像鹿。”黄佑维补充道。 “是麈。”明澈从外面走进来，拿过陆镶手中的绒毛对着光看了看又闻了闻，肯定道：“麈尾绒毛做成的扇子，在古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只有被尊为意见领袖的名士，才有资格使用。历史资料上专门记载的使用者寥寥无几，而在咱们海城就有一位，拿着这麈尾扇平定了八方四海。”“你是说……武侯祠。”陆镶恍然大悟，明澈点点头，拿着盒子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来的？”“阿磊说是一个姑娘拿过来的。”“穿着旗袍？”“你怎么知道？”陆镶有些不明所以，却见明澈的眉头越皱越紧：这都市志怪小说，一个接一个的实现，这背后到底有没有人，在故意引导着些什么呢？ “诶，下雪了！”冬天的海城因为靠近海边，所以气温比相邻的小城友好了太多，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海城的孩子们大多数时候是盼不到雪花的，只有一声招呼也不打就从天而降的阴雨，噼里啪啦打得人措手不及，湿气重得人浑身不舒服。不抱希望的获得，总是能给人最大的惊喜。因此才不过刚刚飘过砂砾大小的雪花，满大街就已经充满了兴奋地叫喊声。 女子慢悠悠打开手中的纸伞，遮住脸上的笑意。她穿着棕色长风衣，未扣上的扣子，不时显现出里面的白色锦缎旗袍，当然如果看的再仔细些，就会发现棕色风衣的内衬缀满了柔软的羊绒，是个冬天穿着不臃肿的好办法。“让这丫头吃点苦，想来下次就不会乱来了。”她摇摇头，调皮地将手伸出了伞的庇护圈。谁知雪花刚一沾手就立刻融化，女子傲娇地撅了噘嘴：“世人皆赞谢道韫的‘咏絮之才’，依我看啊，倒还是‘撒盐空中差可拟’更贴切几分呢！” 第二十三章 我来了，别怕 “来，大家跟哦往则边走，则过，就是大名鼎鼎的武侯祠啦！”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操着一口蹩脚普通话的大嗓门导游，就是钟磊了。“你话最多，就是你了！”当时制定行动计划的时候，陆镶是这么说的，“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是对你的信任，希望你不要辜负组织的栽培和希望！”“保证完成任务。”这句话之后，陆镶在医院时用上的假发，就戴在了钟磊头上。 “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表演天赋，你这应该去当演员啊，做什么警察。”林灿悄声调笑着递了瓶水过去，又立刻换上一副好奇的表情开口问道：“听说武侯祠许愿很灵，是不是真的呀？”钟磊嘴角抽了抽，你这演技也不差啊……“当然啦，不过还四辣句话，心岑则灵。现在四记由活动时间，大家注意看记己手表啊，系点宗，哦们在门口集合哈！解散！”钟磊话音刚落，大家就迫不及待地向四周散开了。 “白小姐一向是不问世事的人，今儿个怎么会主动来帮忙呢？”艾玉霖上了柱香，跪在蒲垫上拜了拜，若是没有说话，那看起来还真的是很虔诚。“黄小姐是我白公馆的客人，也是白苏的朋友，朋友有难，白苏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倒是艾少爷，竟然为了一名并不相熟的女子，将自己置身于风险中，格格怕是会担心呢。”为了让武侯祠的活动看起来更为自然，白苏主动提出以香客的身份，率先进入祠中。毕竟一个有名而又柔弱的世家女子，总是会让人不自觉认为是高傲且惜命的。 “艾某作为梦涵的朋友，自然也是不能对梦涵的险境视若无睹的。”艾玉霖站起身，十分绅士地向白苏伸出一只手，“既然任务完成，不知白小姐是否能赏脸，跟艾某一起去喝个下午茶，毕竟，咱们这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了。”“却之不恭。”白苏就着艾玉霖的手站起身来，“不过说好了，您那位麻烦的未婚妻，还请处理好。我白公馆已经是元气大伤了，经不起再闹腾了。”“这是自然。”艾玉霖无奈地耸耸肩，两人笑着离开了。 天渐渐黑了，嬉嬉闹闹的人群也从武侯祠散开了去。一些隐藏在暗处的身影，也慢慢显现了出来，“可有发现什么问题？”“大祭司请放心，每处都有人监视着，不过是些外地来的游客，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那人话音刚落，“嘭”的一声，武侯祠的西南角位置整个炸响开来，随后是东南、西北、东北等各处都发生了爆炸。“快！撤退！”大祭司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往外跑。 被绑了一整夜到现在一点米水都没有进食的黄梦涵，晕乎乎地躺在地上，听着外头传来的爆炸声，也完全没有力气跑动了。秦清和赵楚夏被爆炸声一下，肚子忍不住阵阵发痛，但还是强忍着身体的痛楚，用力地将黄梦涵从地上拉起来。“别管我了，你们先走吧！不然我们一个都走不掉！”黄梦涵推开她们的手，重新跌落在地上，“你们要是还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就快点走！” 秦清和赵楚夏抱着肚子，又看看躺倒地上的黄梦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急的都快哭出来了。这时，门从外面被踹开，有人匆匆跑进来，蹲下身将黄梦涵抱在了怀里，“梦梦！梦梦！”熟悉的味道和声音，终于将黄梦涵所有的委屈全部激发了出来，“你怎么才来啊，臭陆镶，我都快死掉了！” 黄梦涵搂住陆镶，但因为身子太虚弱，连嚎啕大哭都没有力气了，只能趴在陆镶肩头小声的啜泣。陆镶拍拍黄梦涵的背，温柔安慰道：“我来了，别怕。” 第二十四章 一直在身边 “老大，此次行动抓获13人，有两人逃跑了。”钟磊守在门口，待陆镶从房内出来立刻汇报道，却收到了陆镶的“噤声”警告：“小声点，刚睡着呢。”待陆镶将门锁慢慢回正，两人才一同松了口气。“你看！”钟磊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塞到了陆镶手中，“这是？”“那群人每个人都有一个这个面具，大概是什么标志吧！”黄梦涵从房间里出来，歪靠在陆镶肩膀上。 “把你吵醒了。”陆镶拿过一个靠枕，本想让黄梦涵垫着，但她却直接抱在了怀里，“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他们带着这面具围着我转的场景，还好现在是白天。”“没事的，我们都在呢。”陆镶让黄梦涵躺在沙发上，自己坐在一旁，“休息会吧，我就坐在这儿，绝对不离开。”“对了，她们怎样了？”黄梦涵点点头，突然抬头问道。 “赵楚夏受了惊吓，昨晚送医院提前生产了。小孩儿这次也遭了些罪，据说有点先天不足，还好不是大问题，医生说慢慢调理就没事儿了。以白家和赵家的财力，这点倒是不用担心。”陆镶指了指桌子上的礼盒，“他们送来的感谢礼物，那边两个盒子，一个是白小姐送来的，另外一个是艾家少爷送来的。” “秦清还有另外一个孕妇呢？她们没事吧？”“她们都只是动了点胎气，医生开了张静养的药膳单，就让她们回去休息了。”陆镶笑道：“这样看来，太过于娇养，反而未必是件好事。”“谁说不是呢……”黄梦涵叹了口气，“陆镶……”黄梦涵的声音闷闷的，生病的她整个人看起来弱小无助了不少。“怎么了？”陆镶凑上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温柔。“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我真的……太害怕了……”黄梦涵觉得自己有点窝囊，但是恐惧还是占了上风，这么想着，脸就红了。 “没事，我在。”陆镶直接在黄梦涵面前就地坐下，黄梦涵抱着他的胳膊，慢慢地就进入了梦乡。她将身体缩成一团，看起来像一只可怜的小白兔。陆镶看着黄梦涵熟睡的小脸，也忍不住又是一阵后怕，万一真出事了可怎么办……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黄梦涵的头发：“梦梦，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明澈进来时，就看到陆镶斜靠在沙发上，而黄梦涵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明澈疑惑地看了陆镶一眼，陆镶指了指黄梦涵，然后比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明澈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一不小心就踢到了桌腿，赶忙将桌子上的东西扶住。两人屏住呼吸看向黄梦涵，呼，还好没醒。正松口气，钟磊从外面匆匆跑进来，“老大，白公馆出事了！” 陆镶和明澈同时瞪大眼睛向黄梦涵看去，黄梦涵果不其然睁开了眼。“队长，抱歉！”林灿从外面走进来，揪住钟磊的耳朵向外拖去，“白公馆来人说出事了，还请您去一趟。”“诶诶诶，松手，疼疼疼！”“疼死活该，不长记性。”两人渐渐走远，黄梦涵也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坐起了身，“走吧！” “去哪？”“白公馆呀！”“不行，你现在需要休息！”陆镶很严肃地拒绝了。“你不是说会一直在我身边吗？那你不让我去，不是就离开了吗？”黄梦涵憋着嘴巴，看起来十分可怜。两人僵持了半晌，明澈感觉自己都要打瞌睡时，陆镶终于败下阵来：“那你要跟紧我。”“一定！” 第二十五章 为什么是我 众人赶到白公馆的时候，白苏正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息，听到众人的脚步声，才缓缓将眼睛睁开，只是脸色一片惨白，双眼失神毫无焦点，可以看出刚刚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白小姐，你还好吗？”黄梦涵担忧地和陆镶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坐在白苏身旁，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让你费心了，你还在病中，没曾想打扰到你了。”白苏虽极力控制着自己，可双手依旧不自觉地抖动着。 “张管家，是你去警局报的案，麻烦你把事情发展经过再说一次。”陆镶严肃地开口道。“是。”张德福是白公馆的老管家了，白苏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为人亲切，胖乎乎的样子极有亲和力，但日常做事管理下人，又是极其有手段，因此深得白老爷子信任。白老爷子过世后，他依然留在白公馆，帮着大小姐打理家务。今天的事情也是他和自家大小姐一起发现的，一想起来看到的场景，就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白公馆南院自从上次出事后，一直被封锁着，直到前几日案情有了些眉目才解封。于是我就带着几个下人，过去将一二楼重新打扫，又因为发生了这种事情，所以请了高人来做法。”张德福说到这里，脸上有些讪讪的。这种事情在富贵人家其实非常常见，但当众说出来，又有那么些小小的难堪。 “今早，无量道长就在南院门口做法，然后他说南院三楼有东西不干净，于是就叫我们带他上去看看。结果不知怎么的，门锁坏了，怎么也打不开。最后我便叫人直接将门踹开，可是没想到……”张德福说到这里，抖得厉害，怎么也说不下去了。黄梦涵敏锐地感觉到，白苏的手抖也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又是我们白公馆？为什么是我？”白苏压低声音，低下头忍不住当众哭了出来。白苏从小在这样的世家中长大，养成了她孤傲清冷的性子，即使现在委屈又害怕，却始终逼着自己不能哭出声音。黄梦涵抱住白苏，同情地抚摸着女子的背。父亲突然离世，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突然失去了一切依靠，要自己承担起一切，这该有多么的辛苦和难受啊。想到自家老头子要是哪天走了……黄梦涵居然差点跟着落下眼泪来。 “梦梦，你陪陪白小姐，我跟明澈去现场看看。”陆镶和明澈对视了一眼，一齐出发去了白公馆南院三楼。推开虚掩着的门，即使已经做好了准备的陆镶和明澈两人，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谢谢你啊，我这段时间的噩梦又有了新的主题。”陆镶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走去，边嘀咕边戴上了手套。 那是一具极具高难度的尸体，死者的脖子被绳子勒住，吊在半空中，可是他的脑袋，却被放在了他被剖开的肚子里，还睁着眼睛。“这应该不是一般的绳子，不然怎么可能卡得住他的脖子，早该掉下来了。”陆镶抬头张望着，思考着该怎么在不影响尸体原本状态的情况下，将其取下来。“老大！”钟磊从外面跑进来，不知是不是钟磊带动的气流，原本吊着的尸体，笔直地掉在了地上。还好离地不高，否则这尸体必然得摔个稀巴烂。陆镶看向钟磊，真不知道改夸他还是骂他。 第二十六章 惩恶扬善 “有事说话，没事滚蛋。”陆镶蹲下身子，细细地研究起死者脖子处的卡位，才发现那绳子上竟然有一排倒刺，钩在了死者的肉里，这才让他保持住了上吊的姿势。随着时间的增加，尸体变硬变重，于是承受不住重量，便掉了下来。 “老大，死者身份查清了。死者名叫汤家宝，府城人士。三年前开始，跟家人断了联系，一路从西向东到了海城。据调查，之前好些孕妇失踪的案子，都跟他有关，只不过上头有人压下了，所以也没留下案底。刚您不是让我先来查看现场吗？我就让人给他画了像，给抓起来的那些人。您猜怎么着？都不用咱们审讯，就都承认这人是汤家宝，也是他们的大祭司，就是他带着他们绑架杀害那些孕妇的。”钟磊边讲着，边对自己的办案能力有些小得意。 “不错，有进步。”陆镶欣慰地拍拍钟磊的肩膀，“那想必你对杀人凶手，也有了一定的眉目。”“这个嘛……就没有了。”钟磊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陆镶没好气道：“那你还不把尸检官带过来啊！”陆镶抬脚不客气地踢向钟磊的屁股，钟磊早有准备，身子一歪就躲过去了：“老大，男人的屁股不能随便踢，关系到未来的幸福。”“你要是屁话再这么多，我就让你提前结束未来的幸福。”陆镶话音刚落，钟磊捂着屁股就跑掉了。 “明老师，你有什么发现吗？”陆镶翻看着汤家宝身体的其他处，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伤痕。“你看这是什么？”听到明澈的话，陆镶立刻转过脸，“这是……花？”“废话。”明澈翻了个白眼，看到某直男疑惑的眼神，他只好无奈道：“康乃馨你总该认识的吧……”“其实……我就只能认出玫瑰。”“好的，这不重要。康乃馨代表着不求回报的母爱，所以一般人在给母亲买花的时候，首选就是康乃馨。”明澈认真地科普道。 “所以？”陆镶有点疑惑，“这花是凶手留给被杀害的那些惨死的孕妇的？而凶手将汤家宝的脑袋放进肚子里，其实就是模仿孕妇的样子？”“我想是的。”明澈点点头，这手法用来报仇确实是让人畅快，但看着也着实诡异，明澈打了个哆嗦接着说：“你不觉得这手法，跟白公馆之前那起案件，有着相似之处吗？”“嗯，我刚也在思考这一块。照这么说的话，这凶手，还是在惩恶扬善啊！”陆镶嬉笑了三秒后，又捏住下巴沉声道：“可是为什么都选择在白公馆杀人呢？这难道只是个巧合？还是说……凶手跟白小姐曾有什么过节？” “我总觉得，那位白小姐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明澈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而且那位白小姐，我总觉得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别问我为什么，问就是直觉。”“可你的直觉，一向很准啊明老师。”陆镶忍不住耸耸肩，站起身脱下手套：“行了，咱们回去将勘察情况梳理一下记录在案，等下让尸检官来看看再说。” “然后呢？”“然后啊……咱们要再去找那位杨会长聊聊了。姓汤的人不多，但他身边就有一位，说不定还有点啥亲戚关系呢。”陆镶歪着脑袋坏笑着看向明澈，“走着呗，明老师。”“走吧。”明澈率先走了出去，陆镶跟在后头，在即将关上门的时刻，陆镶扭头看向尸体，轻轻做了个口型——“活该！” 第二十七章 奇怪的关系 “哦？所以陆警官是觉得汤盛跟这件案子有关系了？”杨广全呷下口茶，听完陆镶的话后，惊讶地开口道，“汤盛，你怎么说啊？嗯？”杨广全最后一个音威严十足，汤盛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陆镶看着二人的动作，忍不住抬了抬眉毛。 “会长，汤盛冤枉啊！”汤盛作出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样子，“陆警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事怎么可能是我干的！我一直陪在会长身边贴身伺候，都没有离开过，您可不能污蔑我！”“我有说是你干的吗？”陆镶抿了口茶，微笑道：“刚也说过了，海城姓汤的人不多，所以才想问问汤先生您是否认识汤家宝，从头到尾我可都没说过一句您参与过此案。您这样来一出，我倒是真的有些怀疑，您这是否是……做贼心虚了嗯？”陆镶看了看汤盛，又抬眼看向杨广全。杨广全立刻从惊讶的状态，切换回亲和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让陆镶直感叹果然老狐狸。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没能理解清楚陆警官的意思。汤盛，那你就先起来吧，回答一下陆警官的问题吧。”杨广全伸手将汤盛扶起来，汤盛握着杨广全的手，委屈巴巴地站起身，飞快地向后偷瞄了陆镶一眼，面上的憎恶一闪而过。 “汤家宝这人，也算是我的亲戚了。但已经远出三代了，所以几乎没什么来往，只在家族祭祖时，才远远碰过面，连招呼也不过才打过三次，就更不用提其他的了。”汤盛思考片刻，开口道：“就那三次还是我读小学的时候的事了，后来我家搬迁到北城，就再也不曾见过了。” “哦？年幼之时见过的人竟然能记得这么清楚，连打过几次招呼都记得？”陆镶撑着脑袋，有些惊讶。“这有什么？从小到大发生过的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汤盛得意地哼了一声，一副看文盲的表情看着陆镶，阴阳怪气得让陆镶在心中默念“我是个文明人，不能随便动手打人”。 “汤盛这孩子记忆力超群，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又勤恳好学，处理事情又快又好，所以我一直带着身边。”杨广全拉过汤盛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汤盛被杨广全这么一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人这亲昵的互动，却在陆镶和明澈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涟漪。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得到了彼此肯定的答案。 “既如此，那我们便先告辞了，今日多有打扰，还望杨会长见谅。”陆镶跟明澈同时起身，向杨广全点了点头。“不碍事，能帮到陆警官才好。”杨广全目光在陆镶全身上下扫视了一下，看得陆镶莫名感到全身不适。 二人渐渐走远，杨广全和汤盛依旧站在门口。“会长，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汤盛从后方拉住杨广全的手，狠狠道，却没想到被杨广全转身一巴掌打倒在地。杨广全踩在汤盛的胸口上怒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个汤家宝要早点处理掉？有吗？” 汤盛抓着杨广全的脚，脸涨得通红：“汤家宝已经死了。”杨广全松开脚，汤盛立刻弓起身子，猛然咳嗽起来。“他若是没死，该死的就是你了！哼，居然敢直接上门审问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是要给点教训才行。”杨广全鄙夷地瞥了一眼汤盛，抬脚向里屋走去。汤盛缩成一团，慢慢转身向杨广全看去，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眼中溢满了恨意。 “你觉不觉得那个汤盛跟这个杨会长的关系，看着怪怪的？”陆镶双手在面前毫无章法地比划了半天，硬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我觉得，他最后看向你的眼神，也有点怪怪的。”明澈看向陆镶，从头扫视到脚。“你有病吧！”陆镶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把明澈向外一推。“小心点，总没错。”明澈建议道。陆镶双手抱肩，誓死守护自己的清白。 第二十八章 接二连三的麻烦事 明澈今天上午有课，所以一大早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了学校。往日分散在各处的青春身影，今天居然几乎都站在一个地方向内张望，并不时有惊呼声传来。明澈看着这方向就觉得不对劲了，他急忙从人群中挤进去，才发现自己的办公室门已经被打开了，而在门口的门槛处，正躺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死猫。明澈只觉得自己的胃海翻涌，早上吃的豆浆油条都在争先恐后地想要往外跑。 “全都让开，现在出现命案，此地由我们警局接手了。还有东张西望不肯离去者，一律按照干扰执法论处。”林灿带着人匆匆赶来，这一刻对明澈来说，简直犹如天神下凡。“死只猫也算命案啊？”人群中有人嘀咕道。“怎么？猫的命不是命吗？你这种对待生命的态度，我有理由怀疑你的作案嫌疑，不如跟我回趟警局好好聊聊。”林灿黑着脸直接看向说话的人，那人缩缩脖子表示认输，拉着身边人就跑了。“小屁孩……”林灿不屑地吐槽道。 “多谢林警官仗义相助，是陆镶让你们来的吗？”明澈走上前去道谢。“叫我林灿就好了。队长昨天回去之后就叫我们开了个会，说是近来估计不会太平，就让我这几日每日都带人来看看您这边，这不正巧就碰上了。”林灿行了一礼，边笑着跟明澈说话，边让身边人去将现场处理一下。“我这闲杂人等都有这待遇，估计你们队长那边更麻烦。”明澈正感叹着，远处跑来一人边喘气边叫他。 “明，明老师……”那人停在明澈面前直喘气，抬手向远处一指：“校长叫你。”明澈看了林灿一眼，苦笑道：“得，这事儿还没完。林警官，您就不用跟着我去了，不过这里就拜托您了。”得到林灿点头，那人抓着明澈的袖子就跑，“这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啊？”“听说她练了十年散打。”明澈面无表情地开口道，那人一个踉跄，就此再也没有开过口。后来知道了这事儿的钟磊，直接送了面锦旗给明澈——“月老在世”，明澈痛快收下后改良成了地毯，放在浴室擦脚。 “义父，您找我。”陆镶走进黄佑维办公室时，黄梦涵已经坐在里面了，看到陆镶走进来，连忙又是使眼色又是比手势的。“涵涵，为父还没有老眼昏花到这个程度，你这是不是太明显了？”黄佑维无奈道。“就是比给你看的！我看你就是老眼昏花了！不然怎么不分是非黑白？”黄梦涵从座位上跳起来，双手叉腰，怒目圆睁，“你忘了你唯一的女儿，是谁救回来的啦？” “我没忘。”黄佑维叹了口气，“但是你这次身处险境，他确实要负责任。你是非官方人员，又没有在警局档案中备份，按理来说，这样的活动对你们是应该绝对保密的。可他不仅让你知道了，还让你参与了，这就违背了警局的章程。”“梦梦，别闹了。”黄梦涵还想说什么，陆镶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坐下，“这次的事件确实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人家抓住了把柄，想必是上面施压，义父也没有办法。”黄梦涵气嘟嘟地看向黄佑维，黄佑维正一脸“还是你懂我”的表情看向陆镶。 “那现在是要怎样？”黄梦涵没好气地问道。“我这里当然是尽全力帮镶儿争取，好在此次也算是救助孕妇、找出邪教有功，所以只是要求停职一周，处罚一个月薪水，别的倒没什么。”黄佑维对着女儿讨好地笑了笑，又上前拍了拍陆镶的肩膀：“忍过，便是成长。你这周就好好休息，正好多陪陪涵涵。” “义父放心，陆镶明白。”陆镶走过去，摸摸黄梦涵的头：“别生气啦！走吧，请你吃饭。”黄梦涵对着陆镶做了个鬼脸，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就出了门。看着两人欢快的背影，黄佑维忍不住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第二十九章 旗袍会 “这周你不是就不能去警局了？”黄梦涵接过陆镶用茶水烫好的碗筷，边把玩着筷子，边开口问道。陆镶拿起杯子，慢慢喝下一口茶：“警局肯定是去不了了，估计这一周的行踪，都会有人盯着。”“那怎么办？上个案子就还没得出结论，这案子若是拖着一周不动，肯定也会产生什么变数的。”黄梦涵有些气恼，“谁知道他们又会动什么手脚……” “我虽然去不了警局，可不代表我不能查案呀！”陆镶对着黄梦涵眨眨眼，“我都安排好了，钟磊用警局的力量去查，顺便帮忙转移注意力，咱们就从外部悄悄的查呗！”“聪明！”黄梦涵拿起茶杯，对着陆镶手中的杯子一碰，两人相视一笑。“上个案子有什么头绪了吗？”“现场勘查发现在窗户的上方有一个细小的痕迹，但具体是什么造成的还在查验。”两人边烫着碗筷，边聊起来案情。 “这个时间点在这里遇见你，看来这杨会长的背后力量，果然不容小觑啊。”明澈从黄梦涵身后走过来，无奈地摊摊手。“明老师？你难道……”黄梦涵看到在侧方坐下的人，些微有些惊讶。陆镶边招手让人上多一副碗筷，边略有些抱歉地看向明澈：“这次的事情连累你了……”“也不全是为你，倒也不必。”明澈摆摆手，“校长说暂时让我不要去上课了，免得影响不好。不过实验室还有经费还是会给我做研究用，所以对我来说，反而更乐得轻松。” “况且，我最近确实看到了一些让我感兴趣的事情。”明澈的话有些神秘，吊足了黄梦涵的胃口：“什么事情啊？跟你上次看到的邪教有关吗？”“有关，但是略有不同。”明澈用纸巾粘掉口中的茶叶末，“我为了查清更多关于邪教的事情，翻阅了大量史书，意料之外发现了一个很早就出现的神秘组织。不过这个组织跟邪教行事作风完全相反，她们从不大规模招收信徒，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有多少人。书中的大部分记载也是从人们口中描述下来的，听说她们全是女子，而且有着统一的打扮，一直以来都是在为惨死或者遭遇不公的女子报仇。所以在女人的心中，是保护神一样的地位。” “女人心中的保护神？我怎么不知道？”黄梦涵听到这里，有些疑惑。“可能在她们心中，你不算……”陆镶话还没说完就把脑袋一歪，刚好躲开黄梦涵扔过来的筷子，陆镶忙笑嘻嘻道：“你是仙女嘛，我保护就行了！”“切！”黄梦涵故意别过脸，神情却有些羞赧。 “以前那种动荡的社会，女子没多少地位，所以出现这样一个组织，势必会引起骚动的。而现在，有警局维护一方安宁，又有法律规范着大部分人的行为，所以这样的组织出现的几率降低。”明澈对着两人翻了个白眼，怎么菜还没上就吃饱了。他喝口茶继续说：“况且，现在对于这些组织查的严，像这种一出手就是人命的组织，那要不想被发现，就定会更加低调行事。” “这么神奇的组织？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对女子来说真的是好事啊。”黄梦涵捧着脸憧憬道，“那明老师，这个组织真的存在吗？”“有可能，从历史记载到最近两期案件，无论是作案动机还是行事风格，都具有极高的相似性和重合度。”明澈思考了一小会，还是点了点头。 “那这个组织有名字吗？”黄梦涵好奇地问道。“旧社会里，听闻她们都是穿着长袍行动，所以百姓称她们为‘长袍会’。据记载，上次有类似情况出现是在十年前的北城、八年前的港城和五年前的沙城，而她们都穿着旗袍，所以……”明澈抬头看向黄梦涵，“现在被称为‘旗袍会’。” 第三十章 自愿被杀 “旗袍？”陆镶突然恍然大悟，“难怪那天你问钟磊送信的女子，是不是穿着旗袍。”“没错，我只是有所怀疑，所以那次也算是间接证明了我的想法。”明澈点点头。“送信？”黄梦涵也跟着明白了过来，“难怪我说我们被藏在武侯祠正庙后院的墙壁下的密室这么隐蔽的位置，都被你们发现了，是那个女子送的信？”陆镶点点头，黄梦涵再度捧着脸，一脸崇拜道：“不愧是守护神！我就说嘛，守护神肯定会救我的！” “最后救你的是我！”陆镶伸手揉了揉黄梦涵的头发，直到黄梦涵要咬人了才松手。“如果说，这作案之人是女子的守护神，那为什么要选在白小姐家？这样的行事，不又跟她们的原则相悖了吗？”菜终于上齐了，陆镶边往黄梦涵碗里夹菜，边疑惑地问道。 明澈放下筷子，思索了一会：“这么说吧！第一，旗袍会到底是否真的存在，我们还是要打个问号的？是否有可能只是有人利用了这个名头，来欲盖弥彰，做一些她们真正想做的事情呢？例如，对付白公馆。第二，这个组织说实在的也不能算是正义组织，她们的行为甚至是乖张荒诞的。送信救人、为民除害可以说是正，但她们的报复手段……又实在是邪。这样的组织，行事作风完全不可能被掌控。可能白公馆，只是被她们挑中的倒霉鬼。” “可是白公馆为什么这么值得她们下手呢？”黄梦涵不小心吃到颗指天椒，辣得猛灌一杯水，听完明澈的话，她边吸着凉气，边有些不解道：“若说第一次杀那个小混混，是正巧在白公馆。但第二次，为何费劲心思把汤家宝弄到白公馆呢？不论是个大活人，还是具尸体，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弄进日夜有人看守的白公馆，可不是件容易事。” “这也是我在疑惑的地方。”明澈叹了口气，猛夹了几筷子菜，大口吃起来。“梦梦，明老师认为白小姐有事情瞒着我们，所以这个可能还是需要你帮忙调查一下。”陆镶将放凉的汤端到黄梦涵面前，黄梦涵笑嘻嘻地喝着汤，突然抬头问道：“诶对了，那个黄毛到底是怎么死的啊？旗袍会到底是怎么做的？” “虽说我们都在怀疑旗袍会，且就李天的口供，还有案发现场的线索来说，确实可能性极大。但就像我们所说的那样，确实的证据并没有被找到。只可惜上头希望尽快归档，所以想再次深入调查，反而变成了麻烦事。毕竟对他们来说，黄毛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跟自己的政绩比起来，不值一提。”陆镶手撑着下巴，眉头皱了皱：“可是还是有疑惑没有解决：第一，黄毛脖颈上的致命伤，绝对是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一下插到那么深。这对人的手劲的要求，可不是一般的大，对于大部分女子来说，还是有些勉强。第二，除了脖颈上的伤，黄毛身上几乎没有伤口，现场也没有留下什么打斗痕迹，而且他被杀时，几乎没有任何反抗，所以这就很奇怪了。” “没有反抗痕迹了？”黄梦涵有点惊讶，“那要么他是自愿被杀死，要么就是睡梦中被杀死的，不然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我本想让尸检官帮忙检查一下黄毛的身体，但是上面的人不愿意浪费时间，又刚好碰到孕妇的案子，一时倒是耽搁了。”陆镶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有没有可能，在睡梦中自愿被杀死呢？”明澈放下筷子，慢慢抬起头。 第三十一章 知识就是力量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造句吗？”黄梦涵觉得身上突然有点凉飕飕的。“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了前段时间从走私商贩那里收缴的一批东西。”陆镶睁开眼，斜靠在椅背上回忆着：“那是从日本国进口来的东西，白色粉末状，吸食后带来鸦片一般的眩晕感和轻松感，吸食过多甚至会让人产生幻觉。这批产品经过提纯改良，可以让人看到自己梦想中的东西。一般购买这些的人，都是逃避现实的弱者。不法商家清楚这些人的情况，给这玩意取了个名叫‘真实’。就是告诉那些人，你们不是在逃避，而是这里才是真实世界。倒是有不少傻子抢着要，为此闹得是倾家荡产。你们以为孟家是怎么从海城五大家，闹到破败到卖房子的？” 陆镶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在警局这么多年，他清楚地知道为了打击这些毒品，国家耗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财力。他还记得跟自己一同警校毕业的好兄弟，因为身手好又志向高，被选去做了特警。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本来还会一年有一次的书信往来，可突然间就断了联系。直到三年后他才知道，那人是在参与“扫毒”行动时，被毒贩打了20枪打死的。想到这里，陆镶忍不住红了眼睛，却只能强行将心中的痛楚压了下去。 “没错，我怀疑……黄毛之死跟这东西有关。”明澈沉吟道：“你们想想，为什么黄毛没有挣扎尖叫，没有呐喊求助，就是因为他根本没觉得自己要被杀了，甚至可能看到了一直幻想的东西，光顾着开心了。”“好一个快乐死亡法。”黄梦涵越来越觉得身边的事情，有多么的不可思议了，突然觉得自家老爹能在这种环境中工作这么久，确实有些厉害。“可是，这种东西的使用一定会留下痕迹的吧。”陆镶对此倒不是特别赞同，“我们当时在现场什么都没发现，后来我还让钟磊专门去把警犬牵来了，但是依旧是毫无线索。” “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这种粉末，呈气态飘散在空中？”明澈看看两人，“当气体持续输出时，就会让人达到吸食的状态。而待气体耗尽，这些东西就会全部挥发掉。甚至说，凶手可以在之后添加进其他东西，让后面的水汽覆盖在原物上，起到净化的效果。”“你说的，听起来很像香薰机啊。”黄梦涵戳戳脑袋，突然灵光一闪。“那是什么？”陆镶疑惑道。“说你过得糙，你还真是啥都不注意。”黄梦涵有点无语，“你每次来我家，在客厅角落里不是放着一个小小的、白白的、圆圆的会喷雾状水汽的机器吗？就是那个呀！” “啊！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陆镶有点尴尬地揉揉鼻子，“所以这个东西怎么用？”“日常加水，就可以给屋内保湿。我会再往里面加上一点精油，可以清新空气。”黄梦涵耐心地讲解道。“所以有可能就是把精油换成毒品来使用？”陆镶明白了过来，得到了黄梦涵赞赏的眼神。 “可是这种香薰机虽然价格不便宜，但是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中也是很常见的，白苏她有的话，也不奇怪啊？”黄梦涵的问题，明澈自然也想到了，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看起来很普通的白色纸条，递给黄梦涵：“这是我找人要的特殊试纸，你明天去白苏家，想办法把纸条蘸取一下她的香薰机内的水，每个机器用一张，不要弄混了。到时候全部拿给我，我自然有办法分辨。” 黄梦涵拿着纸，忍不住点点头感叹道：“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 第三十二章 逃不掉的宿命 “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就不愿意放手呢？为什么不能放过我？”白苏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从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可以看出她现在的情绪有多么激动。“你应该知道的，会里的规矩。”那女子的声音平静无波，她站在窗前，沐浴着冬日吝啬的阳光。寒冷的天气里遇到到阳光，即使只是远远望着，就能让人心里一暖。大概是难得的阳光spa的作用，所以她的心情看起来出奇的好。 “当初可是你自己在会长门前磕破了头，才让你入的会。你从会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受到了会里的庇护，那就要遵守会里的规矩。你知道的，旗袍会没有退会一说，只有死亡才能让关系结束。”那女子面上依然是和煦的笑容，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作为高级知识分子，我想这话的意思，不用我解释了哦？” “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也为会里做了不少事了，我……”“诶，打住！”那女子打断白苏说的话，“咱们旗袍会虽要求成员一年内至少要完成会里的一样事务，但都是让大家自己经过判断后去选择的，也没有人逼你一定要做哪一个。你作为成员，为会里做些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咱们会里杀人的事情你干过吗？倒还委屈上了。”那女子开始有些烦躁了，真的是受不了这些世家女故作委屈的样子，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虽没有亲自动手，但是……帮凶也做了不少了。现在上头的人已经开始查了，那个陆镶和明澈，他们对我已经有所怀疑了，你是知道的！我不能让人查到这些事情跟我有关，我父亲辛辛苦苦保下了白家偌大的家业，我不能让它毁在我手里。”白苏握紧双拳，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我说大小姐，现在这么正义凛然了？当初让我们为你母亲报仇，清理掉你父亲那个外户的时候怎么不说呢？”那女子讽刺地勾起嘴角，“虽说那女子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居然养小鬼来害人，但是也不是非死不可啊？只不过你的入会心愿是这个，我们就帮忙做了，你现在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河拆桥了？” 白苏面上一白，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身子轻轻往沙发上靠去，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那女子伸了个懒腰走了过来，在白苏身边坐下：“会长是个念旧情的，但是我们不能让延续这么多年的旗袍会毁在你的手上。前面的事情是个警告，如果你乖乖听话，我自然有办法帮你洗清嫌疑，并且保你白家平安。放心，会里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但是该你配合的你还是好好配合。不然……”女子拖长尾音，她的眼角微微上翘，这么斜着瞥向白苏，带着些狐狸般的狡黠与魅惑。她将身子前倾，白色锦缎旗袍勾勒着修长优美的身体曲线。她凑在白苏耳边，低语道：“下一次，我就有办法让你亲自出现在案发现场。你知道的，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女子的笑声很轻柔，但听在白苏耳朵里，简直跟午夜催命符一样，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在女子即将走出大厅门的时候，白苏微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女子转过身，对着白苏妩媚一笑：“那就祝你有一个愉快的下午茶了。哦对了，来客人之前，不妨将家中的香薰机都清洗一下。今天就用香茅精油吧，给家里消个毒。” 白苏虽然心有疑惑，但是依然让管家将家中所有的香薰机找出来，放到了浴室的浴缸里。白苏在浴缸中放满水，穿着衣服就直接坐了进去。她放了满满一缸冷水，即使在开了暖气的家中，依旧是针扎一般的寒冷刺骨。白苏拿着一个小刷子，用力地刷洗这些香薰机的储水罐，眼泪一颗一颗掉进水中，荡开圈圈涟漪。 第三十三章 间谍行动 “小姐，黄小姐来了。”白苏刚吹干头发，管家在外面敲门说道。“黄梦涵？她来做什么？”白苏有些疑惑，突然想起上午女子提到的“客人”，刚还混沌的脑子瞬间就清明了过来，“张叔，你请黄小姐进来，让她在客厅坐一下，然后让厨房上些茶和点心，我一会就过去！”“是。”“诶等等，香薰机都装好了吗？精油有没有加进去？”白苏叫住张德福。“放心吧小姐，都按照您的吩咐做好了。”张德福见小姐没有其他吩咐了，便在门外欠一欠身后离开了。 黄梦涵微笑着坐在客厅沙发上，扮演着一个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待下人上好茶水点心关门离开后，黄梦涵立刻收起笑容站起身，装优雅可太累了。黄梦涵轻手轻脚地挪到客厅左前方一个古董花瓶面前，向后一看，果然看到一个正在认真工作的香薰机。黄梦涵打开香薰机的盖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明澈给的试纸，放进储水缸里一沾，随后立刻放入口袋。正感叹自己这简直有做间谍的天赋，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外面传来，黄梦涵慌忙盖回香薰机，走到左侧的一副油画面前，装模作样的欣赏起来。 “想不到黄小姐也是爱画之人。”白苏笑盈盈地从后方走过来，黄梦涵立刻一副恍如初醒的样子，赶忙跟白苏打了个招呼：“我之前在欧洲的时候，选修了西方艺术史，所以也上了几节名画鉴赏的课。不过我也只是个半吊子，印象派还能欣赏下，其他流派是真看不明白了。”两人笑着，一同坐回到沙发上。 “今天就是想来看看白小姐的身体，毕竟经过了……唉，所以有些担心。白小姐眼睛怎么有些红，是没睡好吗？”黄梦涵拉着白苏的手，忧心忡忡地上下打量着。“不碍事的。毕竟我也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还那样的吓人。这几日总是做噩梦，半夜惊醒好几次，所以精神就不大好了。”白苏拍拍黄梦涵的手，温柔地微笑道。 “这样下去可不行，有没有找医生看看，开些安神的药。”黄梦涵关切地问道。“药我总是不爱吃的，是药三分毒，药吃多了，没毛病也会吃出毛病了。”白苏笑着摇摇头，“不过家庭医生来看过了，让我日常用一下香茅的精油，说是可以助眠安神。” “是吗？白苏姐姐，不瞒你说，我最近也有些失眠，估计也是之前绑架那事闹的，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香薰机都放在什么位置，家里的香味可以这么均匀。我家的香薰机好像就周边一处香，我怎么调整位置都还是没有你家这样的效果。”黄梦涵表面上还算镇定，心里简直要笑出声了，这剧本是为我写好了吗？怎么就按照我的想法走呢？ “你都叫我姐姐了，难道我还能不帮一下我这小妹妹吗？”白苏笑着答应了，“你要根据你房间的面积和空间大小来摆放，来，我带你看看。”白苏拉着黄梦涵站起来，却噗嗤一声笑出来，“涵妹妹，你这衣服可真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口袋这么多的套装。” 黄梦涵有些尴尬，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为了完成明澈的任务，而又保证这些试纸不会弄混，黄梦涵将牛仔夹克和工装裤都翻了出来，上下一起八个口袋其实也不算太夸张。但是对于只穿定制裙装的白苏来说，这样的衣服确实很怪。 黄梦涵从白公馆离开后，立刻揉了揉两腮的肉。“怎么了？受伤了吗？”陆镶边开车，边侧过头看向她。“诶诶大哥，注意看前面！”黄梦涵赶忙开口提醒道，日常的黄梦涵有些不怕死的侠义傻气，但是能保住生命的时候她还是特别爱惜生命的。 “没，今天陪白苏笑了一天，我脸都僵了。”黄梦涵松了一口气，歪倒在椅子上，“这些女人太厉害了，一整天，白苏的笑容都没有变形过，完美的八颗牙，服了服了！”陆镶看着困顿到闭眼的黄梦涵，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第三十四章 婚 “老大老大，不好啦！出事啦！”钟磊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嘭的一声推开门。陆镶对于钟磊的大惊小怪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给了他一个“有屁快放”的冷漠表情，倒是在一旁看书的黄梦涵，放下书颇为玩味地说道：“钟磊，不是我说啊，你这每次出现不是喊着‘不好啦不好啦’，就是喊着‘出事啦’，好像就没听到过什么好事。我要是你老大，估计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 “我也没办法呀！老大，这次是真的不好啦！”钟磊依旧是满脸愁容，“白小姐她不见啦！”“白苏？怎么又是她？”陆镶简直莫名其妙了，短短几天几个案子，各个都能跟她沾上边。这次倒好，直接就是本人出事了。白苏是不是今年犯太岁，怎么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被她碰上了。“关键是，她家管家来报案，说白小姐昨晚跟黄小姐吃过晚饭后就回房间休息了，再也没有出来过。结果今天一早人就不见了，所以……”钟磊边说着，边小心地注意着黄梦涵的表情。 “所以他是怀疑我绑架他家小姐？”黄梦涵气极反笑，“我看那管家是真的老眼昏花该退休了，昨晚他家小姐送我出的门，我上车后她就回房了，这难道看不到吗？简直是糊涂至极！”黄梦涵简直无语了，“我是吃饱了撑的吗，还再回去一趟绑架她？要绑架我也绑架个帅哥啊，绑架她干嘛？” “啥？你还想绑架帅哥？”陆镶很不准确地捕捉到了重点。“干嘛？你有意见啊！”“没没没，你说的对！”陆镶知道黄梦涵现在心情很不好，只能顺着毛捋捋。“昨晚不是你接我回去的吗？来，跟你跟班说说，我有没有这个嫌疑！”“那必然不可能是你啊！”陆镶讨好地对着黄梦涵笑了笑，又无语地瞪了钟磊一眼。钟磊本还想说什么，看到老大的表情后，终于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真的服了你，做事这么毛毛躁躁。话听不完全，跑得倒还真是快。人家管家只是说一下时间线，又没说是黄小姐，你自己没听完就跑了，还乱传达信息。”林灿敲了敲门，对着钟磊翻了一个大白眼。她走上前，将手上的红色请柬递到陆镶手上，“这是张管家在白苏房间的枕头上看到的。”陆镶接过去，黄梦涵也立刻将脑袋伸了过去。那是一张暗红色的请柬，上面写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中间写着“大吉”两字，奇怪的是上面并没有署名。 “这其中应该有一个是白苏的生辰八字吧，另外那个是？”陆镶疑惑地问道。林灿摇摇头：“还在查，海城现在登记在册的人口数量已经超过两百万，若是加上边缘村镇，数量应该超过三四百万。以我们警局目前的人力，即使是全员出动，都还需要至少两天时间才能查完。”“两天？不行，太久了！绑架案，拖得越久越危险。”陆镶听完立刻摇头，面色凝重。 “有点奇怪啊！像我们这种家庭，对于个人的生辰八字看得极重。除了直系亲属，几乎不会有人知道。这人是从哪弄来的白苏的生辰八字？”黄梦涵的话让陆镶心头一动，一些破碎的想法开始慢慢成形。黄梦涵拿过请柬，向众人展示着继续说道：“而且，这纸张用的很不合规矩啊。谁都知道，嫁娶用到的一定是正红色，可这张请柬用的却是暗红色，这是为什么呢？” “是冥婚。”陆镶的声音不大，却将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众人只觉得背后一冷，毛骨悚然。 第三十五章 托梦寻妻 “你确定这女人没问题？我看她发烧都快烧死了。瞧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真是晦气的很。”说话的女子嫌恶地皱起眉头，手上拿着的花鸟绢帕还不停的扇动着，好像生怕被传染了似的。她穿着红色掐金丝棉袄，头戴八宝蓝红金步摇，富贵大气中又带着点俗气。一张饱满的脸上，擦上了厚厚一层粉，在这光线不好的小房间里，白得有些吓人。 “死了不刚好吗？我早就说了，用活人来做这事，太阴损了，是要折寿的。”旁边的男子跟女子相比，身材瘦削不少。除去岁月留下的痕迹外，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如玉气质。唇下一缕长须，更添一丝读书人的书卷气。那男子显然不同意女子的做法，却又阻止不了，只能好声劝着。 “闭嘴！”女子气急败坏地转过头，伸手就要打过去，却又生生停在了半空，缩回手拿起手绢抹起了眼泪：“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当初要不是你娘快饿死了，你也不会同意入赘我家，跟我成亲。”女子抽抽噎噎的，并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白苏动弹了一下。 “可是死的是咱儿子啊！是我们的儿子！他有什么错，他还那么年轻，就这么死了啊！”女子拍打着胸口，男子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他托梦跟我说他一个人在下面好孤独，我这做娘的能不想办法吗？你不是说你也听到儿子说话了吗？”男子沉默不语，却也忍不住点点头。 看到男子的动作，女子嚎得更大声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生辰八字跟咱儿子最合的女人，所以即使你再怨我，我也得这么做！如果真的要下地狱的话，就让我下好了！”女子说完走到门口，对着看门的人喊道：“都给我看好了，这人要是不见了，我就把你们活埋了！让你们自己下去跟少爷解释，听懂了吗！”“是，夫人！”女子走后，男人站在白苏床前，深深地叹了口气：“姑娘，对不起了。” “陆镶，你觉不觉得那个张管家很可疑啊？”黄梦涵边打开外卖的饭盒盖，边跟陆镶讨论案情。“嫌疑很大，但是没有动机。”陆镶从黄梦涵手中拿过那个快被她抓变形的饭盒，平静地回答道。“嗯？有证据吗？”黄梦涵不服，“你看，对白苏最了解的，除了她过世的亲人外，应该就是这个从小陪着她长大的张管家了。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白苏自己，还有谁能如此清楚她的生辰八字，那肯定就是这位张管家啦！而且他们还都生活在白公馆，下手相当方便啊！” “那他的动机呢？”陆镶边说着话，边将黄梦涵爱吃的菜夹到她碗里。“见财起意、见钱眼开这种事情，发生的还少吗？”黄梦涵啧啧嘴。“那如果是他做的，他为什么来报案呢？按照白苏那种不常出门不爱交际的性子，如果没有人来报案，还真不一定什么时候才会知道她失踪了的事情。犯案之人完全可以拿着钱跑掉，直到某一天有人发现白苏不见的时候，他早就逍遥法外了。” 陆镶不认同地摇摇头，“况且你也说过了，像白家这样的大家族，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怎么会轻易让别人知道呢？管家可能知道自家小姐那天生的，但具体时辰，怎么会有人跟他提。我倒觉得，做这件事的人，白苏一定认识，但是可能我们并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白苏也没什么朋友啊？一定要算上的话……艾格格……唉对，我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她。”黄梦涵一拍脑袋，“我找一下艾玉霖，明天找下艾格格，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找到些信息。”“成，那就辛苦我们大小姐了！”陆镶笑嘻嘻地将一个卤鸡蛋放进黄梦涵的碗中，黄梦涵用力用筷子插进去，气势满满。 第三十六章 传说中的艾格格 黄梦涵坐上艾玉霖的车，一齐出发去了艾家别院。艾玉霖年纪不大，却去过不少地方，给黄梦涵讲了不少旅途中发生的故事，两人说着笑着，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车子刚驶入大门，黄梦涵便瞧见远远的有个身影在向他们招手。“看，我小姑在跟我们打招呼呢！”艾玉霖往前指指，笑着对黄梦涵说道。 车子刚停稳，艾格格就急忙下了台阶，走到两人面前。她先是轻轻捶了捶艾玉霖的胳膊：“好小子，还知道回来！晚饭必须留下来吃！”又转头打量了下黄梦涵，随后满意地笑道：“不错，这个一看就对我脾气。”她对着艾玉霖挑挑眉毛，转身走到黄梦涵身边，自然的挽起她的胳膊就往屋里走：“玉霖成年后，很少往家跑了，今日倒是托了黄小姐的福。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听玉霖提到过黄小姐，后来又听闻你以身犯险，端了贼人老窝的事迹，今日一见，我才明白之前这家伙之前从来不带女孩子回来，怎么今天会一反常态了。” 饶是黄梦涵对这方面再不敏感，也体会到了不对劲，她连忙笑着转头看向艾玉霖：“怎么样，我这个干妹妹，不给你丢面子吧！连你家小姑都夸我了呢！”刚艾格格的话，其实艾玉霖全都听到了，但他并没有忙着说话，就想看看黄梦涵会如何应对。听到她这一句，不自觉就涌上了笑容，好一个聪慧的女子。“是呢，有你这样英勇聪慧又美丽大方的妹妹，可不是玉霖之福吗？”艾玉霖笑着拱拱手，得到了自家小姑一个鄙视“真没用，这么优秀的小姑娘你居然没拿下？”又同情“被人家嫌弃了吧？”的眼神。 艾玉霖被艾格格赶去书房陪爷爷说话，自己拉着黄梦涵进了房间：“梦涵你坐着吧，待会上了水果点心，咱们边吃边聊。”“好的呀！早就听闻艾家别院专门从国外聘请了一位西点师，这次我可有口福了！”黄梦涵笑嘻嘻的，圆鼓鼓的小脸蛋让艾格格更生几分好感，因为真的太像她养的波斯猫“米糕”了。 “你这姑娘性子我喜欢，说话很真诚，没有那些世家小姐的矫揉造作，我跟她们处不来。”聊了一会后，艾格格开口夸到。“怎么会呢？应该是艾姐姐你性格好啦！我之前唯一一次参加舞会，就听到不少人可惜你没去呢！而且听说日常不爱交朋友的白苏姐姐，都跟姐姐你是挚友呢。”黄梦涵说完话，将一小块乳酪蛋糕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的丝绒口感，香浓馥郁的咸香乳酪，让她幸福地眯了眼。 看着黄梦涵萌萌的样子，艾格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待会你走时候，我给你打包一些带回去哈。”黄梦涵就此宣布，艾格格是她此生最好的朋友了。艾格格笑了一会，又安静了下来：“白苏其实人很好的，只是不爱跟人打交道。她是个很安静的姑娘，但是你又能从她身上看到很坚韧的生命力。就很像是初春，冰雪才刚刚消融还特别冷的时候，拼命努力向外挣扎的小草，不起眼，但是只要相处过，就会给人难以磨灭的印象。” “姐姐你知道吗？白苏姐姐她……不见了……”“不见了？”听到消息，艾格格感到十分震惊，“怎么不见的？”“在自己家里不见的。”黄梦涵将经过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讲给了艾格格听，她知道这样做其实就跟此行的目的产生了冲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全然相信艾格格跟这件事一定没有关系。 “八字……冥婚……”艾格格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认真地看向黄梦涵：“如果是这样的事情的话，那我们可能需要换一个途径来查了。” 第三十七章 正月不能娶 “换一个途径？”黄梦涵疑惑地问道。“没错！如果是跟这些相关的话，那我们找人，可能也需要来算一算了。”艾格格脑袋撑在手上，眼睛微眯：“一个圈子的人，才更清楚彼此的动静嘛！要找白苏，先找几个算命的来聊几句。”艾格格让黄梦涵继续喝茶，自己下楼就找自家老爹要人了。 不愧是艾家人，效率就是高。当黄梦涵被下人请下楼时，除了艾格格、艾玉霖和艾家老爷子在场之外，还有三位看打扮就很不一般的人，坐在一旁。黄梦涵乖巧地跟老爷子打过招呼后，就凑到艾格格身边坐下了。“这几位在圈子里都是相当有名望的，很多人混这圈子都是打着他们传人或者弟子的旗号，所以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刚刚我老爹已经拜托他们去打听了，估计晚饭前后会有结果。你今天晚饭就在我家吃吧，正好一起等消息。”艾格格拉拉黄梦涵的手，黄梦涵抬头正看到艾家老爷子看着自己慈祥地笑着，于是回了一个笑容后点了点头。 果然在晚饭时间，就有消息送到了。说是在海城西北方向两百公里的范围内，有一个算生辰八字很出名的女人。她自称是古一大师的闭门弟子，也因为确实学过一些相关内容，竟是让她在那一代混出了名声。在她手上，曾传出过将活人配给死人冥婚，并且生生活埋的事情。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这些事情并没有查下去，最后便不了了之了。近日听闻她又接了一桩说婚的亲事，本来干这行的做这些是正常的，可这事出在正月，就有问题了。 “为何正月就有问题呢？”黄梦涵不解地问道，她在这些人中年纪最轻，对这方面的事情自然了解的是少之又少。“‘正月不能娶，腊月不能订’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只有冥婚才会选择在正月举行。”坐在桌子对面的道长，捋着胡须好心地解释道，却说得黄梦涵瞬间头皮发麻。她放下筷子，郑重道：“这个巫婆一定有问题！救人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叫陆镶一起过去！”她站起身，对着大家点头道：“长辈还在座，梦涵却要率先离席了，实在不合规矩！但也确实是情况紧急，迫不得已，还请各位谅解。” “没事的，下次再来吃顿‘赔罪饭’就好了！不过你路上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安全最重要知道吗？”艾格格也站起身，拉着黄梦涵的手担心道：“玉霖，你送梦涵过去吧！我这边打电话去警局让陆警官他们准备好，等你过去汇合后一起出发。免得他一来一回，还耽搁时间。”“好！”黄梦涵感激地握了握艾格格的手，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后，便和艾玉霖一起出了门。 “你不害怕吗？”艾玉霖边开着车，边好奇地问道。“怕得要死！我从小就听不得这些。”黄梦涵苦哈哈道。“那你还这么上心，说是冲在第一线都不为过了？”艾玉霖不解地看了黄梦涵一眼。“因为我知道，被绑架的人有多希望有人来救自己。”黄梦涵叹了口气，“那次我被绑架的时候，我真的是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一直在祈求上天，希望陆镶能来救我。你不知道当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我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压在你身上快要把你压死的一座大山，瞬间消失了，满满的安全感。”黄梦涵说着说着，咧开了笑容：“还是活着好呀。”艾玉霖看着这笑容，没来由地心悸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笑了。 第三十八章 深夜住宿 刚开始还精神满满的黄梦涵，在行驶的小车上，晃荡得直接睡着了。陆镶托住她的小脑袋，矮了矮身子，轻轻地靠放在自己的肩膀处，让黄梦涵睡得更舒服一些。前面开着车的钟磊倒是兴致满满，一首歌刚哼出声，就被坐在旁边的林灿一把捂住了嘴。林灿头向后歪了歪，给了个警告的眼神，钟磊从后视镜悄悄观察了一下，默默比了个赞。 不得不说，摇摇晃晃的小车确实很有童年摇篮的催眠作用，就在林灿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往下点头的时候，车终于停了下来。陆镶轻轻摇醒黄梦涵，将她扶下车。众人来到一家民宿前，这家民宿依旧保留着古代客栈的模样，古色古香的样子吸引了不少汉服爱好者的到来，因此倒让它登上了附近“最推荐的民宿”之首。只不过想到到访的目的，以及这寒冬腊月的天气，月光下的客栈看起来反而让人感觉阴风阵阵的。就连一向极粗神经的钟磊，都不自觉缩了缩脑袋。 “其他人都出发了吗？”陆镶取下自己的围巾将黄梦涵裹住，黄梦涵依旧睡眼惺忪地靠在陆镶身上打盹。“老大放心，在我们出发后12分钟，第二分队出发；再之后的27分钟，第三分队出发。明天一早，第四分队出发。绝对不会打草惊蛇。”钟磊凑过去，小声地汇报道。 “行，那咱们进去吧！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露馅了。”陆镶说完，搂着黄梦涵就先进去了。钟磊清清嗓子走到林灿身边：“那咱们也走吧，娘子~”“认真点！”林灿给了一个嫌弃的表情，把身上的背包往钟磊身上一扔，抬腿就先进去了。钟磊摇摇头，“家有悍妻啊！”说罢，便抱着行李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几位有预定吗？”陆镶等人刚走进大堂，一个穿着葱绿色长裙外罩一件水蓝色纱衣长外套的姑娘，笑盈盈地向众人走来。她梳着一个元宝髻，上面嵌着几颗雪白的绒球，整个人看起来灵动又可爱。“钟先生预定了两间客房，之前电话里跟您沟通过的。”陆镶搂着陷入睡眠的黄梦涵，边礼貌地回复着，边奇怪梦梦今天怎么这么能睡，现在还不醒。 “麻烦出示一下证件。”女子点点头，礼貌地回复道。陆镶推了正四处张望的钟磊一把，林灿直接伸手从并没有明白老大意思的钟磊的上衣内袋里，拿出了钟磊的身份证，递给了那女子：“不好意思，我老公有点傻。”女子笑着接过身份证，走到大堂左侧的柜台处，打开本子进行登记后，拿着两把钥匙走了过来：“本来你们定的是晚上9点到，现在已经10点了，按道理来说，就相当于取消预订了。不过考虑到这么冷的天气还赶过来了，所以这次就还是将房间给你们啦！” 几人接过钥匙，连道感谢，随后便上了楼，找到自己的房间。林灿和钟磊的房间有两张单人床，两人各睡各的，倒也没什么相干。陆镶一点也不担心钟磊会乱来，毕竟真要打起来，倒在地上哭泣求饶的，大概率可能是钟磊。林灿的战斗值，那在警局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而自己的房间，倒是让他有些犯难。 不知怎么的，这间房居然只有一张双人床。陆镶把黄梦涵抱到床上，帮她脱掉外套和鞋子后，就让她继续睡了。自己站在床边，抓耳挠腮地走了好半天。脑袋放空了半晌后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黄梦涵旁边，而且右手正要抚上她的脸。陆镶吓一跳，立刻站起身，还拍打了自己的右手一下：“明天还要干正事呢，别闹了！”教训完自己后，陆镶把被子都盖在黄梦涵身上，自己用外套一裹，睡在了一旁。 第三十九章 螳螂捕蝉 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被裹得紧紧的黄梦涵半夜被热醒了，她踢开被子扭头一看，陆镶正盖着外套睡在自己身边。在黄梦涵的印象中，日常与陆镶在一起的生活状态都是打打闹闹的，即使比自己大了快十岁，但陆镶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副大男孩的样子。然而自从那次自己出事后，陆镶就变了，他面对自己的时候，依然会开玩笑，但是关心的状态更多，有时甚至会静静地看着自己。黄梦涵知道，那次绑架，吓到自己了，也吓到他了。可为什么陆镶会那么紧张害怕呢？只是因为老头的原因吗？ 黄梦涵看着陆镶的睡颜，不自觉地想着。直到陆镶翻动了一下，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思考的内容，瞬间就脸红起来，只觉得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心跳躁动得快要吵醒身边的人。她忍不住抬起头，仔细地观察着陆镶的样子，“奇怪了，我还以为男人都会打呼噜呢！”黄梦涵一直认为自家老爹没能再娶妻，是因为他那震天动地的呼噜声，大到可以从楼上传到楼下，睡在身边的还不直接耳聋。现下发现陆镶除了绵延的呼吸声，并不会打呼噜，居然没来由的放心叹道：“以后不怕被吵醒了。”这话一说完，黄梦涵直喊自己“疯了”，羞到整个人埋进了枕头里，要不是担心弄醒陆镶，她现在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疯狂乱踢。 黄梦涵缓慢地坐起身，将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盖到了陆镶身上：“我只是担心你感冒，会影响案件调查啊，你可不要乱想哦。”给陆镶盖好被子后，黄梦涵又慢慢地躺了回去。她不由自主地盯着陆镶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笑容，有多么温柔。 “老板娘，这是截至今晚十二点前的入店住宿名单。”说话的正是接待陆镶他们的那位大堂姑娘，一名壮年小伙换下她顶替夜班，她拿着登记册，走到后院的正屋，交到了老板娘手中。老板娘身材圆润，穿着白色睡衣，头发披散下来，她手上拿着花鸟绢帕，轻轻地遮在嘴巴前面了，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老板娘从一旁的小桌子上，捏起一张照片递过去：“好好看看，今晚的客人中，有没有这几个人？” 女子双手接过照片，认真回忆着，突然脑海中闪过了几人的身影：“这几人确实来了，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个小时才到。他们是由一名姓钟的男子一起预定的，两间房，住的是青玉案和蝶恋花两间房。”老板娘听了，冷笑道：“再大的人物，到了这儿，也得老实待着。”她抬眼看向女子：“翠儿，吩咐下去，盯好他们。这次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出一丝纰漏。”“是。” “等等！”翠儿正待下去，却突然被叫住。“你去一趟张家奶奶那，让她自己注意言辞。老人家年纪大了，但有些事可不能糊涂。这事要是从她那儿出了岔子，那我只能提前为她送终了。”老板娘眼神狠辣，翠儿知道，只要是涉及到少爷的事情，自家老板娘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只得忙应了一声，匆匆出了门。 “这民宿，果然有问题。”翠儿悄悄离开的背影，正落在躲在窗边偷看的钟磊和林灿的眼中。“能在这么大一片区域，做到第一名，你以为真的就是‘装修好，服务员热情’这么简单而官方的理由吗？”林灿回到床边坐下，“要在一片混开，跟地头蛇的交情就一定要够足，甚至自己就是地头蛇。不然在这更新换代如此之快的年代，为何这家民宿一开十来年依旧没有被任何其他同行取代？” “老大果然神机妙算，让咱们盯好她。”钟磊伸了个懒腰，躺会自己床上。“有人跟去了吗？”林灿盖好被子后问道。“放心，大刘和老林一起跟着呢！”钟磊打了个打哈欠，说完便陷入了沉睡。“……”林灿对这入睡速度简直是惊呆了，她看着钟磊，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真是个猪。” 第四十章 目标人物 黄梦涵睁开眼的时候，陆镶已经在房间里做完了一套日常力量训练。他将手上的衣服抖开，动作迅速而麻利地套进去，不过还是被黄梦涵迷蒙的双眼，捕捉到了线条清晰的腹肌。“你醒啦？”陆镶转过头，正看到黄梦涵裹着被子坐起身，他倒了一杯温水，拿到黄梦涵面前。黄梦涵接过杯子，乖巧地喝了起来，陆镶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饿吗？”陆镶接过黄梦涵手中的杯子，自然的语气让黄梦涵有种两人一直是这样生活的感觉。“发什么呆呢？还没睡醒吗？”陆镶有些好笑地伸手在黄梦涵面前晃晃，黄梦涵抬起头，刚睡醒的表情中带着些懵懵的无辜感，就这么直直的看向陆镶，只看得陆镶心跳都漏了一拍。“饿。”黄梦涵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软糯，这么一出声，陆镶瞬间就笑了出来：“洗漱一下，我带你去吃早饭。听说这附近有家米粉店特别好吃！”黄梦涵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下床开始收拾起自己。 两人出门的时候，对面房正好打开房间，一男一女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房间。“哟，看来昨晚相处不错啊！”陆镶看向两人，忍不住打趣道。“老大你真会开玩笑，我和灿灿是两夫妻，怎么可能感情不好呢？”钟磊笑着挠挠头，林灿给了陆镶一个眼神，伸手娇羞地轻轻打了打钟磊的胳膊。“几位起的真早，要出去吗？”翠儿拿着一个夹板，边看边数边记录着些什么。碰到几人，翠儿热情地打着招呼。 “是啊，听说这附近有个早餐店味道特别棒，人家说到了屿村这附近，一定不能错过。所以我们正打算去尝尝呢！”陆镶不动声色地将黄梦涵往后拉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看起来动作极为亲密。翠儿将几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她温和地笑道：“这铺子确实出名，不过地方可不好找。我家老板娘也很爱吃她家的早餐，这不刚叫阿祥出门去买，不如让他带着几位一起过去？”未等陆镶几人回答，翠儿就对着楼下大喊道：“阿祥，这里有几位客人也要去周嫂的米粉铺子，你带着几位客人一起过去吧！”“好！”楼下传来一个小伙子轻快的声音。 “那就有劳了。”陆镶点头致意后，牵着黄梦涵先走一步，钟磊和林灿跟翠儿打了个招呼后，也跟着离开了。翠儿看着几人的身影，慢慢地收起了笑容。“我有点期待，这故事的结局了。”她转身重新做起手上的事情，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阿祥是个腿脚利索的年轻小伙子，又自小在这块长大，自然是熟门熟路。米粉铺子铺位不大，又没有像海城那样亮眼的招牌，若是一个不注意，还真容易被忽略。不过现在正是早餐的高峰期，米粉铺子的客人络绎不绝，浓郁的香味从客人一来一往而掀开的厚门帘中飘出来，已经足够勾引出路人胃里的馋虫了。 几人掀开门帘进去，“周嫂，老板娘让我来买三斤卤好的牛肉，再打包一份肥肠粉一份牛肉粉。”阿祥掀开门帘便高声喊道，随后又转头笑着向几人建议道：“这里的牛肉粉和肥肠粉都是一绝，客人们你们可以一样来两碗，分着吃。”“好，就按你说的点。”陆镶看看黄梦涵，笑着应道。阿祥帮几人找到一个靠窗的空桌，引几人坐下后，便准备拎着东西回去了，却在路过某一桌时惊讶地笑道：“张家奶奶，我就说今日出门遇贵人，没想到碰都您了。您今日怎么亲自出来吃了，没让阿尧买回去？” 几人随着阿祥的声音转过头，陆镶挑了挑眉，目标人物出现了。 第四十一章 张家奶奶 “瞧你这孩子，嘴甜得我老婆子今早能多吃一碗饭。”张家奶奶笑眯眯地扭头看向阿祥，众人顺着望过去，才发现张家奶奶的眼睛是看不见的，“阿尧去帮我买香去了，我坐这儿等他。老婆子我也有几日没出门了，今天天气不错，出来稍微溜达一下。”阿祥连忙点头说“是”，却见张家奶奶在阿祥身边探了探头，坐直身子后上又接着问道：“看来你家老板娘又来了新客人吧？”阿祥笑着指了指陆镶一行人：“不愧是奶奶，昨晚刚到的几位客人，翠儿姐让我带他们一起来周嫂这边吃早餐。”二人又寒暄了几句，随后阿祥拎着东西，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先走了。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外面搓着手走了进来。他刚进屋子，张家奶奶便笑着问道：“东西都买好了吗？”“奶奶放心，都置备齐全了。阿尧做事，您还不放心吗？”阿尧笑嘻嘻地走过来，扶起奶奶。张家奶奶站起身后，对着陆镶几人点点头，陆镶几人心中微愕，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也站起身对着张家奶奶点点头。陆镶发现，张家奶奶离开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放下筷子跟她致意。看来这人在这地界，地位确实很不一般。 正思考着，突然听到很熟悉的声音从后方的桌子传来。转身一看，不知何时，黄梦涵已经端着自己的面碗，坐到后面一桌，跟食客们聊了起来。几人相谈甚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群相交多年的知己老友呢。待众人的面碗终于见底之时，黄梦涵终于抱着自己的面碗又坐了回来。后面一桌跟黄梦涵打了个招呼，接着就高喊着帮他们一桌的人买了单。钟磊和林灿难以置信地看着黄梦涵，眼神中还带这些微微的崇拜。 陆镶只是笑着摇摇头，毕竟这事儿也不是只发生过一次。黄梦涵是个有点神奇的人，神奇在于她其实并不是那种非常擅长交际的人，有的时候甚至显得腼腆到自闭。但是一旦碰到她觉得气场合拍的人，她就能在第一次聊天结束后，把人家祖宗八代的事情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吃饱饭咱们去山里走走，听说这个屿村有个太极山，山上有口龙珠瀑布，在寒冬之际会冻住，却也是气势凌厉。咱们可以先沿着若水河走一阵子，看看梅花，赏赏雾凇。”陆镶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同意，于是一行人买了些食物和水，就朝着太极山出发了。 四人走在若水河旁，林灿和钟磊一时停下来摘摘花，一时又打打闹闹地跑到陆镶和黄梦涵前头，两个人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喜悦”。“他俩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吗？”黄梦涵歪着脑袋，靠在陆镶身旁小声问道。“至少这样才能全方位探查周围有没有人跟着，无死角地快速获得周围的信息，还不会被路过的行人当成神经病。而且就算有人跟着，他俩这一惊一乍的，很容易给对方造成混淆，咱们应对起来也方便。”陆镶搂着黄梦涵，边走边说。寒风吹在他俩脸上，他俩脸也有点僵，但是依旧要保持甜蜜的微笑。 “别管他们了。你刚刚从那些人那里，获得了什么信息？”陆镶问道。“你猜为什么张家奶奶明明看不见，却能准确知道我们的出现？”黄梦涵拉着陆镶走到河边，伸出一只脚，试了试若水河河面的冰的结实程度。“用鼻子闻？我看她在阿祥身边好像嗅了嗅味道的样子。”陆镶皱着眉，也不知道是太难思考，还是拉着黄梦涵太费力气。“nono！”黄梦涵用力踩了下去，冰没碎，于是立刻换上了有些欣喜的表情小声道：“是听见的。” 第四十二章 意外落水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回老板娘，刚刚传来消息，他们几人去了太极山，现在正在若水河上……貌似是在滑冰。”翠儿也有点闹不准，这些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了。“滑冰？”老板娘敲了敲手上的烟枪，冷笑道：“警察跑咱这来滑冰？你信吗？”翠儿面上讪讪的摇摇头。“听说今早他们见过张家那老婆子了，居然没去找她？有意思，给我盯好了，我倒要看看这群人到底要玩什么把戏！”“是！” “老大，再这样滑下去，我怕我一辈子都到不了那龙珠瀑布。”这已经是钟磊不知道第多少次摔倒在冰面上了。偏偏每次一摔，他还都会后退几步，现在除了无奈跟在他身边的林灿，跟陆镶他们的距离已经越隔越远了。“还是我家灿灿好，一直陪着我。”钟磊可怜兮兮又含情脉脉地看着林灿。 林灿用力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凑在钟磊耳边笑着说：“你怎么总是往后摔呢？疼了吧？看来今晚回去要好好帮你按摩一下啊？”林灿不动神色地在钟磊的胳膊上拧了一下，钟磊差一点叫出声来，“这怎么敢劳烦娘子！我觉得我好像突然间会了，咱们快赶路吧！”说罢，钟磊像只鸭子一样，歪歪扭扭地向前挪去。过了一会，他干脆直接坐在冰上，双手用力向后一撑，“咻”一下飞了老远，得意洋洋地……冲进了被瀑布冰柱掉落砸开了口的河水里。 三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钟磊从河水里捞出来。钟磊冻得直打哆嗦，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陆镶揪着钟磊的耳朵，又气又担心：“叫你嘚瑟，就你聪明是吧！你接着飞啊！我有没有说要小心点？长了眼睛不看事，连话也听不见！我看这眼睛耳朵都给真正有需要的人算了，给你也是白搭！”钟磊连连求饶，林灿和黄梦涵倒是乐了，忙帮忙说好话。四个人叽里呱啦地往外赶，路上碰到三轮车，立刻让林灿先带着钟磊回去了。黄梦涵跟陆镶去买了些东西，也坐上车回去了。 “哦？掉水了？”老板娘对这些人有点无语了，现在警察入职标准这么低吗？“那两个去买了什么？”“去了药店，黄掌柜说是买了些伤寒的药走。”“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翠儿行了一礼，走到门口对着人喊了句“姑爷”，随后从外面将人带上。“史云秀，你别再闹了了！”“崔文我告诉你，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这个家还没轮到你当家作主。”翠儿越走越远，吵架的声音也被渐渐甩在了身后，她只是静静地走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灿灿，我们买了些伤寒的药回来，你让厨房拿去熬了，给钟磊服下吧！这大冬天的落水，身子肯定受不住。”黄梦涵拎着药敲了敲门，陆镶先回到房间去休息了。林灿从里面打开门，接过药有些抱歉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扫了大家的兴。”“咱们之间，不用说这些。”黄梦涵拍拍林灿的胳膊，“他现在怎样？你让厨房送点水来给他泡个澡吧！”“放心吧！我一回来就让厨房送了热水上来，待会出来吃点东西把药喝了，就去睡觉！” “嗯嗯，那就好！”黄梦涵走到自己房间前，推开门，又转过头对林灿问道：“明天应该会没事吧？”“该准备的都准备啦，肯定没事的。”两人相视一笑，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第四十三章 莫喝装晕 今晚有事要做，陆镶斜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养神。黄梦涵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待陆镶睁开眼时，黄梦涵果然睁着眼睛望着他。“怎么了？”陆镶有些好笑。“我……有点不安……”黄梦涵觉得自己的胆子越发的小了，这种事情发展完全不被自己把握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没事的，林灿他们不是把消息都传过去了吗？就等二队今晚的信号了。”陆镶躺到黄梦涵身旁，侧着撑起身子，“三队那边有了信，张家奶奶准备了白蜡烛、契阔书和纸元宝，看来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情了。四队已经在屿村各处隐蔽了起来，随时接应咱们的行动。”“我知道你思虑的很周全，但是……唉，算了，不说丧气话。”黄梦涵很怕一语成箴，连忙挥挥手，呸了好几下。 “啊……啊啊……啊……啊啊……”一阵寒鸦的叫声，从窗外传来，划破了夜晚的宁静。陆镶忍不住皱了眉，“看来二队那边出了意外，今晚行动取消了。”黄梦涵听了这话，不仅不觉得可惜，反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明天二队一定会送消息过来的，你也别着急。今晚就先睡吧，明天还要战斗呢！”黄梦涵打了个呵欠，放松后的身体里，倦意开始上涌。“嗯，睡吧。”陆镶摸了摸黄梦涵的头，跟着闭上了眼睛。 “昨晚睡得可好？”陆镶刚踏出房门，正好看到从厨房打了热水回来的钟磊，“亲自打热水，可以啊~”“没办法，一大早的，所有房间都在要热水，等他们送来，那小姑奶奶还不发脾气啊！”钟磊瞄了瞄自己房间，苦笑道，“昨晚不知道是不是乌鸦叫，把她给吵醒了，说是一晚上没睡好，我还是小心点伺候吧！” “辛苦了！”陆镶拍拍钟磊的肩膀，“确实是乌鸦叫，这么冷的天居然还出门，这些乌鸦也不容易。”“说不定是没找着回家的路，瞎晃悠呢！”钟磊摇摇头，“不过今早倒是没听到声音了，看样子是回到家了。”“那可是好事啊！”陆镶笑了笑，突然向前喊道：“翠儿姑娘，厨房有什么吃的吗？” 翠儿从楼梯处走出来，依旧是笑意盈盈：“两位早上好，陆先生眼力真好，我这才走上楼，就被发现了。厨房蒸了些包子鸡蛋，不嫌弃的话可以去取一些。”“成，我先去拿点，梦梦昨晚没怎么吃，一早就在喊饿，又不肯起床。”陆镶话音刚落，钟磊也伸手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都是男人，懂的！陆镶给了个“滚犊子”的眼神，对着翠儿一点头，就大步离开了。 “这家人还真不简单，反侦查意识还挺强。昨晚居然突然将白苏挪了个位置，二队做行动探查时才发现，时间太晚了，所以就暂时取消了。”陆镶剥好鸡蛋，递到黄梦涵手中，“不过二队已经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探查清楚了，今晚应该没问题了。”黄梦涵拿起一个包子递过去，“别光说话，吃东西先！”陆镶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笑，接过包子大口吃了起来。还别说，真挺好吃的。 “姑娘，吃饭了。”每天固定的时刻都有人送吃的来，但是每次来的人都不同。这是怕跟我熟识了，便会帮我出逃吗？白苏心中冷笑，却是默不作声地接过餐盘。为了防止白苏有力气，每天送来的都不过是些清汤寡水。但因为考虑到她正在生病，于是每天中午的那一餐，总会送盅汤来，里面还会留下一两块肉。 “白姑娘，明日您就要跟我家公子成婚了。老板娘说了，万不能让您缺了营养，这不，吩咐厨房特意煮了个鸡蛋给您，您可一定要吃啊，万不可辜负了我们老板娘的心意。”白苏抬眼看了一下送餐的人，奇怪，今日送餐这个话怎么这么多。虽然心中有疑惑，但她只是收回眼神，点了点头。 白苏端起汤盅正要喝，却不自觉被那个鸡蛋吸引了目光。她在床边轻轻敲了敲，剥开蛋壳，却发现蛋白上面有着不同寻常的纹路。她心跳得厉害，连忙将整个蛋壳去掉，见上面写着“莫喝装晕”四个字。她眼睛一下子红了，一种又委屈有开心的心情涌上心头。她大口大口吃着鸡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嘴角却一直向上扬。 第四十五章 官民相争 像是应和史云秀的话一般，原本站在一旁的村民，都拿着手上的工具，向陆镶等人逼近了一步。陆镶将黄梦涵往身后拉了拉，钟磊迈步走到陆镶前头，从衣服里摸出一把枪，对着天空放了一枪。“嘭”的一声，炸响了整个山林，而那些村民却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钟磊忍不住回头看了陆镶一眼，陆镶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对着钟磊摇了摇头。 “看着他们干嘛？还不动手挖？没发现张家奶奶已经停下来了吗？”史云秀坐回原位，对着站在四周的村民嚷道，“要是误了时辰，别说我饶不过你们，坏了张家奶奶的事，你们就等着全家后代倒霉吧！”史云秀的话音刚落，拿着铁锹的几个人如梦初醒般的冲到石碑旁，在石碑向左三尺的位置扎下标志后，几人就开始挖坑了。 “老板娘，不如我们商量一下。您看看，多少价格合适，我们在您提出的数字上增加三倍，就买您手上那个姑娘。”钟磊突然间开口，陆镶心里咯噔一下，只道完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买卖人口吗？”史湘云气得从旁人手上抢过斧头，用力朝几人扔过来。“要不是为了我家儿子，我那可怜的儿子，你以为我看得上这女人吗？”史云秀眼眶红红，大声地抽噎起来，“你根本理解不了一个母亲的心情！如果能用我的命换回我儿子的命，我现在就可以去死！你居然来跟我谈钱，我呸！” 那女人情绪激动，林灿深呼吸了好半天，依旧没忍住给了钟磊肚子一拳。“可怜天下父母心，您真的是位很伟大的母亲。”黄梦涵上前一步，对着史云秀说道，“可是……您有没有想过，现在躺在那儿的那位姑娘，也是一对父母捧在手中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如果今天，被人抓来的是您的女儿，躺在那儿挣扎求救的是您的女儿，您会怎么想呢？”黄梦涵的话，让史云秀迟疑了半分。史云秀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又恢复了之前的狠厉：“可惜的是，这个如果不成立。” “你说我双标也好，说我无情也罢，我就是一个护短的人。除了我的家人，其他人的命，我不在乎。”当着众人的面，史云秀毫不避讳地说道：“若是我的女儿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一定将做出这事情的人抓起来千刀万剐，让她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然而，今天的我，是做这件事的人。”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看着白苏大笑起来：“哦对了，你父母都不在了哈哈哈哈哈……你看，我这是送你去跟家人团聚呢，你该谢谢我！” 陆镶一行人简直无语了，怎么有人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老大！”钟磊在后面低声疾呼道，他已经按奈不住了。陆镶点点头，除了林灿护在他和黄梦涵身旁外，其余几人立刻向前冲去，呈圆环状分散开来，举起枪对着站着的众人。“怎么？谈判失败，准备上手硬抢了？”史云秀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她看着钟磊等人戒备的样子，对着陆镶嗤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你们看看，这警察和土匪，到底有什么区别？” “这区别可大得很呢！”一个自带威严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一群荷枪实弹的特警，将所有人团团包围。在这群人来的源头，有三个人正慢慢地向众人走来。原本坐在一旁听戏的张家奶奶，突然间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徒儿有罪！” 第四十六章 一败涂地 若说在场的村民如此硬气的两大支柱，那就是史云秀和张家奶奶了。史云秀扶持着全村经济的发展，除了日常运营的客栈外，村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农田和唯一的矿产，都是属于她家的。从财力来说，她家甚至可以匹敌海城中上的家族。张家奶奶，原名张默言，可以算是村子里的精神领袖。小到孩子取名，大到祖坟动迁，全都要经过张家奶奶的掐指一算。这精神领袖毫无征兆地就跪在了地上，看着好像还在发抖，众人一下便慌了一半神。再看看周围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有人开始跟着跪倒在地了。 “张默言，你这是干什么！”史云秀见此情景，气得直跳脚。她跑上前去拉张家奶奶，可张家奶奶却拼命挣开史云秀的手，每一拉起，便立刻跪下，累得史云秀直喘气。“说来倒也是你的机缘，你的业障已经如此深重，却依旧未曾心盲，这大概也是没能让你警醒的地方。”黄佑维身边站着的人，叹息着开口道：“所以有时候，福与祸，真的只在你的一念之间。”那人穿着一身长袍，须发皆是花白，却是精神矍铄，在这冬日里面色最为红润。 “你是谁？”史云秀明白自己已经身处劣势了，却依旧梗着脖子问道。“名字只是个代号，又有什么重要呢？”那人慈祥地笑了笑，“你身边那位称我为师父，但其实他的师父已经不知道是我第几代的传人了。”“是古一大师！”旁边有人惊呼道，听到这名字，村民们立刻议论纷纷了起来。张默言最开始在屿村讨生活时，打的就是古一亲传弟子的身份。 崔文正想拉着史云秀跪下，史云秀却突然猛地一转身，向白苏跑去，：“入了洞房，也算是礼成了。我管他什么古一还是古二，谁也别想阻止我！”白苏被这么突然一丢，脑袋磕在了挖出一般的石头上，鲜血哗哗直流。白凤堂连忙向前跑去，对着史云秀就是一脚，史云秀滚了好几圈后，被特警反绞住了胳膊。 白凤堂将白苏从坑中抱出，黄梦涵拿出手帕摁在白苏流血的位置，另一只手轻轻拉住白苏的手安慰道：“白姐姐，没事了，我们来接你回家。”白苏嘴里的东西早被拿掉，她看着黄梦涵突然一瘪嘴，伸手抱住黄梦涵大哭起来。黄梦涵轻轻拍着白苏的背，静静地抱着她，什么话也没说。白苏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抬起头看着黄梦涵，黄梦涵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和又冒出来的鲜血，从林灿手中接过干净的棉布，再次摁压在白苏的伤口处。 “我没有喝汤。”白苏抽抽噎噎地转过头，对着陆镶说了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是我大意了，那迷药涂在了碗口。你端汤的时候手上沾到了，后来又剥鸡蛋吃，一不小心就吃进去。”陆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想到自己这“百密一疏”居然这么“疏”！ 黄梦涵在安慰白苏的时候，陆镶已经安排人将现场清理完毕了。“因为涉及到当地的一些村民，人数太多且行为不算太过严重，所以我们准备在这里再住上一日，做好审讯和备案。”陆镶对着几人说道。“梦涵。”黄梦涵刚一点头，白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哭了太久又受到了惊吓，白苏的声音沙哑而怯懦。“怎么了白姐姐？”“今晚我能跟你一起住吗？”白苏小心翼翼地看着黄梦涵，像一只受了伤的动物幼崽。 黄梦涵不自觉看了陆镶一眼，反应过来时被自己的习惯动作吓了一跳，她立刻转回脑袋笑着看向白苏：“当然，白姐姐放心，今晚我来保护你。”“黄姑娘，那苏苏就麻烦您照顾了。”白凤堂诚恳地感激道，几人说着笑着一起往前走去。“那我呢……”陆镶揉揉鼻子，小声地嘀咕道。看着众人走远的身影，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第四十七章 夜半歌声 “白苏姐姐，我让他们去买了个新的洗澡桶，你今天泡个澡放松一下。外面不比在家里，条件有限，你就将就一晚吧。”黄梦涵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忙进忙出的，不过她主要负责动嘴，具体的活嘛自然有人做。白苏坐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黄梦涵身上，黄梦涵一不见她就心慌，黄梦涵一回来，她就整个人放松下来。 爸爸在世时，总想让我找到一个能让自己依靠的男子，倒没想到，一个女孩子更能给我安全感。白苏忍不住自嘲道。倒不是说黄梦涵有多么强壮，或是有像林灿那样的身手，只是黄梦涵身上的那股子冲劲和朝气，总是能让人安心而且羡慕。白苏想到这，忍不住低头微笑了起来。然而突然而至的声音，让她脸色瞬变。她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的抬起头，发现黄梦涵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古怪。好像有些紧张，又好像有些疑惑。 注意到白苏的目光，黄梦涵立刻小跑到白苏身边，她蹲下身握住白苏的手，声音有些颤抖：“白苏姐姐，你也听到了吗……”白苏点点头，巴掌大的小脸惨白的可怕。“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声音由远至近，好似已经来到门口的一瞬间，又好像被拉到了很远的地方。“梦梦，开门！”咚咚咚的敲门声把两个人吓了一大跳，听到陆镶的声音，黄梦涵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去开门，中途还脚软了一下。 “吓死我了你！”陆镶刚一进来，黄梦涵就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你们听到了吗？那个歌声……”陆镶让两人守住门，随后关上门走了进去。“可能是谁大晚上练歌吧！我怕你们被吓到，过来看看情况。”陆镶对着白苏点了点头，转头看着黄梦涵说道，“你们晚上就放心睡吧，我们都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事的。”“是啊，肯定没事的！有坏人的话，有我家老头儿呢！就算真有什么妖魔鬼怪，有古一大师在，谁敢来啊！”黄梦涵故作潇洒地摆摆手，还举了举拳头打气，然而白苏在听到“妖魔鬼怪”四个字的时候，连嘴唇都更白了点。 “队长！”林灿在外面敲了敲门，随后拿着行李走了进来，“今晚我陪大小姐和白小姐一起睡，您就放心吧！”黄梦涵看到来人，立刻眼睛发亮地走上前，抱住林灿可怜兮兮地说：“林灿姐，有你在，我们就安心了！”彻底被无视的陆镶只好揉了揉鼻子，一时有些埋怨自己的男子身份了。在说话期间，歌声逐渐飘远，白苏的脸色也逐渐稳定了下来。“白姐姐，你先去泡澡吧！水我都放好了，凉了就不舒服了。”黄梦涵走到白苏身边，握着白苏的手轻轻地哄着。“好。”白苏觉得心里一软，微笑着答应了。 “林灿姐，你帮忙照顾一下白姐姐，我肚子有点饿，跟你们队长出去吃个宵夜，一会儿就回。”黄梦涵说着，就拖住陆镶的手往外走。直到坐在大堂的餐桌旁，黄梦涵才换上严肃的表情问道：“我记得，当初被杀的那个黄毛案中，那个刘三自称听到过这首歌吧？”“《茉莉花》，国民经典歌谣，饱受追捧，脍炙人口，能听到也不稀奇。”陆镶故意说得很轻松的样子，然而黄梦涵却没打算跟他装样子：“刚刚是不想影响到白苏，所以我才顺着你的话来讲。当然，我对目前我们的安保程度也是很有信心的。但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陆镶在和黄梦涵的对视中，率先败下阵来。他叹口气，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黄梦涵的头发：“有时候，真希望你能傻一点……” 第四十八章 前后的联系 “你说的没错，当我刚刚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也是想到了黄毛那个案件。刘三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在事发前和事发后，都清晰地听到了这首歌，然而在询问其他巡逻的人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说自己听到了这首歌。”陆镶想到此处，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况且那刘三在事发后大受刺激，整个人有些精神错乱，现在还在医院调养。再加上事关白公馆，还有黑道上的一些势力，上头不愿影响太久，因此整个事情，几乎是被压下来了。” “那刘三不是在黑道上混的吗？这种打打杀杀你死我活的事情不是见得多了吗？还这么容易受刺激？”黄梦涵有些不相信。“这刘三刚入帮会没多久，还是个新人呢！虽然看着挺沧桑的，但是人家真的只有19岁。”陆镶倒了杯茶，探了一下杯壁上的温度后，端到了黄梦涵面前。“19？你说他30我都信，居然比我还小！”黄梦涵无语了。“人不能只看表面，就像案情也是一样的。”陆镶喝了口茶，叹道，“就像黄毛的死，牵扯出来一个神秘的旗袍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跟旗袍会也有点关系。” “旗袍会不是保护女子的吗？绑架白苏……这说不通啊！”黄梦涵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苦恼地抓抓脑袋。“这只是我的猜测，等明天明老师来了，我跟他一起研究一下。”陆镶拍开黄梦涵的手，“你对自己的头发温柔点好吗？是怕她掉不了吗？”想到自家老头日渐稀疏的发型，黄梦涵连忙松了手。“最近发生的三起案子，都跟白公馆有关，最后这次是直接将白苏绑架了。你说白苏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啊？是不是应该请古一大师来帮忙算一下？”黄梦涵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面带同情。 “这些就不在我的知识范围内了，不过我看她现在的状态，有点太过敏感。你现在带她去找古一大师，指不定她反而更加胡思乱想，不如等她休息一阵子吧，估计她自己也会去找。”陆镶最近几天确实都没怎么休息好，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看不出来啊，你观察挺细致啊，连人家状态不好都看出来了。”黄梦涵喝了口茶，啧啧叹道：“怎么？你喜欢白小姐吗？”话音刚落，陆镶已经捏住了黄梦涵的脸，笑嘻嘻地看着她：“我喜欢话多还爱吃醋的！”“谁吃醋了？”“哦，原来你知道我在说谁啊！”黄梦涵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起身就向楼上跑去：“我困了，睡觉去了，你早点休息，拜拜！” 望着某人落荒而逃的身影，陆镶忍不住笑了起来。“出来吧，躲了半天了。”陆镶轻哼了一声，看到从楼梯后面走出来人，连忙站起了身低下了头：“义父，我没想到是您。”黄佑维倒是丝毫不在意，笑呵呵地走过来，拍了拍陆镶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但是，我看好你哦！”“诶？”陆镶有些惊诧得歪了歪脑袋，“义父我……”“早就听你叫‘义父’叫腻了，期待你改口叫我‘daddy’的那天哦！”黄佑维眉飞色舞地对着陆镶说完话后，拍着肚子哼着小曲儿就上楼了。 “心……真大。”陆镶对着黄佑维消失的背影举起了大拇指，在这种情形下关注的居然是这件事情，还能够在全体警戒的时候处变不惊，义父果然了不起。 第四十九章 小小的惩罚 “大小姐，您受苦了！”黄梦涵刚将白苏从车上扶下来，张管家已经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他双眼通红，神色疲倦，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好些，看样子，这段时间，他也不好过。“张叔……”白苏一张口，眼泪就掉下来了，“我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知道您坐了长时间车后，胃口不好。我让厨房炖了锅海鲜粥，配了点小菜，您先吃点暖暖身子。”张管家边说着话，边将二人迎了进去。 “白姐姐，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黄梦涵看着白苏坐下，正准备走，被白苏拉住了手，“梦涵，你别走，可以再陪陪我吗？”白苏恳求道，“你也是一大早就陪着我坐车回来，好歹跟我一起吃过饭，让我略表心意。”黄梦涵看着白苏，感觉自己要是不答应，她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了，于是就笑着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啦！我饭量可不小，白姐姐可别心疼哦！”白苏噗嗤笑出声，伸手刮了一下黄梦涵的鼻子：“你尽管敞开了吃，我要是心疼了，以后就不是你的姐姐。” 黄梦涵在白公馆逗留了好半天，直到白苏洗完澡去睡午觉了，才从白公馆离开。“看样子，相处得不错啊？”听到来人的脚步声，白苏已经睁开眼坐了起来。“这次的事情，是你做的，对吗。”虽然说的是问句，但白苏很明显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我的生辰八字在入会的时候，是交给了会长的，你作为她的心腹，想知道自然很简单。而且你对我的生活习惯一清二楚，对我家的布局一清二楚，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我，对吗。” “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放心，不会让你有事的。”女子笑着开了口，没有一丝愧疚或难堪的表情。“你这个疯子！”白苏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对付敌人的时候，用疯子的手段，才有获胜的可能。”女子依旧笑着，好像任何话都不会惊扰她的心情，“所以，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如果我真的想杀你，根本不必这么麻烦，你知道的。”白苏抓住被子，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 女子走到她面前，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好了，别害怕了。只要你不要做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好吗？”女子的声音那样温柔，白苏却抖得更厉害了。她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点了点头。女子满意地笑了笑，“乖。”女子哼着歌，开心地走了出去。白苏听到女子哼的歌，整个人如遭雷击。她蜷缩起身子，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第二天，黄梦涵如约登门拜访的时候，正好遇到白家的家庭医生慌慌忙忙地跑了进去。她走上前，拉住一人问道：“怎么了？白姐姐生病了吗？”“见过黄小姐。”那人见是黄梦涵，连忙行了一礼：“昨天您走了之后，小姐回房间午睡。下午三点了还一直未起，张管家找人进去一看，才发现小姐在发高烧，还不停地说胡话。昨天下午叫了医生来明明已经好了一些，结果今早又发高烧了。”“说胡话？她在说什么？”“好像有什么‘不要茉莉花’什么的，小姐说话颠三倒四的，我们也没能听清楚。” 黄梦涵让人去忙，自己去了白苏房间，医生带着听诊器在给白苏诊断病情。白苏脸色难看到连黄梦涵都能看出这病来得凶险，医生更是紧皱着眉头，看得旁人心惊肉跳的。“上官医生，我家小姐……”张管家正欲开口问，上官怀之直接站起身来：“将小姐送去我诊所吧，要做一下检查，我怀疑是肺炎。” 第五十章 白苏是突破点 审讯工作几乎进行了一整天，明澈和陆镶才从房间走出来。陆镶倒是习惯了这种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明澈却是满脸疲惫，伸手捏了捏睛明穴，一个接一个的呵欠，打得泪水夺眶而出。“不行啊明老师，你不是跟我说之前下墓考古，可以坚持两天两夜不睡吗？今天这才多久？”陆镶坏笑着拍了拍明澈的肩膀。“对着人能跟对着物一样吗？考古就研究就好了，对着这些想要自保的人，光是分辨真话假话，就已经够累的了。”明澈一抬肩，抖掉陆镶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不行这种话，不要随便乱说。”如此严肃的表情，却说出这样的话，惹得陆镶在后面一阵狂笑。 “这事你怎么看？”陆镶讨好地夹了片牛肉，放到明澈的碗中。明澈直接将牛肉塞进嘴里，“说说你的看法。”“我觉得，有人在布局。”陆镶放下手中的筷子，双臂撑在桌子上。“嗯哼？怎么说？”明澈依旧埋头吃着面。“你看啊，史云秀的儿子刚没，本来想请张家奶奶做法投个仙胎，结果张家奶奶说，不行啊，你儿子需要个冥婚压一下八字。然后张家奶奶要去找人，刚好就有人送了个极为合适的八字过来。而且据史云秀说，白苏是被人送到她家客房的，而不是她去找人绑的。你说这事要不是针对白苏设的局，我还真说服不了自己。” “所以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前两次的事情，与其说是针对白公馆，不如说就是针对白苏。前两次在白公馆出事，我们可以理解为一个警告，那么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让那人直接对白苏下手了。”明澈喝完汤，接下去说道：“所以说，突破点还是在白苏身上，只能希望梦涵那边能尽快有结果了。”陆镶跟着点点头，随后又皱起了眉头：“可是这样说的话，那我们之前怀疑是‘旗袍会’所做的，不就不成立了。她们不是保护女子的吗？” “不对。”明澈摇了摇头，“你做警察这么多年，应当知晓，凶手不分男女。好比说，今天隔壁小红要杀我的妹妹小兰，旗袍会杀了小红保护了小兰，这样依旧是保护女子。当然，旗袍会这里依旧要画上一个问号，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这白苏到底做过什么，才会被这样针对啊……”“别说白苏了，出事的时候你不是还在停职的阶段吗？怎么会在警局？”“本来是想利用这时间好好研究一下之前的案件，结果回去拿东西的时候就听到说出事了。我毕竟只是停职一周，下面的人自然懂这意思啦！况且我不是还有个当局长的义父吗？”陆镶对着明澈挑了挑眉毛，一脸嘚瑟。 “你可别腐败了。”明澈无奈的摇摇头，“如果这起案件中，那几个都不算是直接凶手，那该怎么处理？”“只能说不是直接动手，但是动机和犯罪事实都是存在的。当然，在这个局当中，他们确实可能是被利用了，可这也掩盖不了他们的罪行。我的想法是把客栈先封了，将客栈老板、老板娘还有张家奶奶收押，再让附近的警局派人值守屿村。”陆镶表情严肃，却又叹了口气：“但是就不知道上面的人，会怎么处理咯！”“客栈封了的话，其他员工怎么办？”明澈有些不忍地问道。“跟案情无关的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有关的就一起带走了。”陆镶伸了个懒腰，“只能说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啊……” 第五十一章 白苏的故事 艾格格推门进来时，白苏正躺在病床上昏睡着。她的脸色苍白中透着些蜡黄，微蹙的眉头无声表达着身体的难受，让人看着不由得一阵心疼。黄梦涵坐在白苏床边的白色扶手椅上，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轻轻覆盖在她因犯困而上下晃动的小脑袋上，看得艾格格哑然失笑。一个猛然的点头，黄梦涵整个人惊醒了过来。她探头看了看依旧在睡觉的白苏，又转过头，才发现艾格格正笑着跟她招手。她睁大了眼睛瞧了瞧，整个人终于清醒了过来。艾格格笑着指了指外面，黄梦涵点了点，随后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跟着走了出去。 “要不要睡会？”黄梦涵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懵，艾格格看着她温柔地问道。“不用不用，我刚那是阳光照得太舒服了，我是不困的。”黄梦涵连忙摆摆手，正巧服务员端着两人的饮品过来了，黄梦涵连忙接过咖啡，喝了一大口，苦得脸部表情都扭曲了。她伸着舌头，将桌子上配好的牛奶和砂糖倒进了杯子了，快速搅拌后又倒了一口，整个人才缓和了下来。 “我以为像你们从国外回来，都是喝原汁原味的，原来也是要加糖加奶呀。”艾格格被黄梦涵的一连串操作笑到，但为了不让她难堪，憋笑憋得很辛苦。“个人口味不同吧！我总觉得不加奶加糖的咖啡，喝起来跟中药差不多。”黄梦涵摆摆手，身子向前倾着：“艾姐姐，白姐姐除了你还有别的朋友吗？为什么我感觉好像除了你，都没人问过她的事情，更别说来看她了。” “其实我也不太知道，苏苏很少说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倒不是说她冷傲，她的性子其实也是家庭环境使然，苏苏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子。”艾格格抿了口咖啡，叹了口气。原来白四爷虽然只有白苏一个孩子，在外人看来自然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其实白四爷有一个跟了她多年的外户，嚣张跋扈到欺压白苏的母亲，却不知为何，白四爷也并未怪罪过她什么。所以白苏清冷的性子，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穿上盔甲，才能不被任何伤害攻击，却忘了，盔甲也会筑成心墙…… “白苏母亲常年积郁，结果就病死了。不过奇怪的是，那外户没过多久居然也死了，还是呈跪姿死在白苏母亲的坟前。”艾格格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跪姿？”黄梦涵眉头皱起。“是啊，都说是在跟白苏的母亲谢罪。”艾格格说完，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又接着说道：“那个外户出事的时候，我刚好在苏苏家。我记得白四爷得到消息后，直接冲进苏苏房间，盯着苏苏看了好半天，眼神可凶了！我当时心都到嗓子眼了，结果白四爷又走了。” “那白姐姐当时是什么反应？”黄梦涵好奇问道。“我还真不太记得，苏苏日常都是差不多的表情，那天好像也是一样。”艾格格努力地回忆着，突然拍手道：“对了，苏苏后面哭了！”“哭了？”“对啊，不过我当时光顾着安慰她了，所以忘了问她具体原因。”艾格格说完，黄梦涵只觉得内心有种想法在破土而出。 “不过梦涵……”“嗯？”“以后苏苏身边有了你，我就更放心了！咱们三个要互相照顾呀！”艾格格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虽然你最小，甚至比我们是小上好几岁，但是咱们三个当中，还是你最厉害了。”“哈哈，交给我吧！我一定保护好艾姐姐你，还有白姐姐的。”黄梦涵笑着拍了拍胸脯，艾格格立刻心花怒放着让服务员多上了两块蛋糕，“你的糕点，姐姐包了！” 第五十二章 黄梦涵的心事 “这段时间的事情，跟你们有关系吗？” “什么叫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这行事作风就差没官宣了？” “什么叫给我惊喜？我这天天只有惊吓，哪来的喜？” “得得得，那至少你也要让我知道情况吧？” “成吧，改天再说，我得回去了。” 黄梦涵放下挂筒，推开公用电话亭的门，迎面吹来的冷风，将她刚刚几乎发怒的情绪，直接吹散了。她裹紧身上的厚大衣，踏着羊皮靴，沿着橘黄色的灯光，慢悠悠地走着。一辆车朝着她的反方向驶过，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调转了方向，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都在你身后跟半天了。”陆镶从驾驶座伸出头来，忍不住对着边走边嘀咕着什么的人儿喊道。黄梦涵如梦初醒似的转过头，愣了一秒后，小跑着上了副驾驶，“冷死我了！”“我看是不够冷！”陆镶没好气地弹了一下黄梦涵的脑袋，“都快冷死了，还走得那么慢。后面有几个人跟着你，你发现了没？”“啊？”黄梦涵正缩着脑袋搓着手，乖乖聆听着陆镶训话，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伸头向后望去，果然看到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隔那么远呢，也不一定就是跟着我啊！”黄梦涵双手比划着，差点打到方向盘。“像你这么心大，可怎么好啊！你毕竟是个女孩子，遇到危险的可能性还是会高很多啊！”陆镶无奈地摇着头。上个月路灯的翻新工作才全部结束，因为黄梦涵说以前的灯光太昏暗，走在路上都看不清人，容易出事。所以她外公捐了一大笔钱，将海城市中心的几条街的路灯都做了翻新。大概是灯亮对人心有震慑作用，犯罪率确实有所下降，但是并不是没有。昨天，才又有人报案。 陆镶边开车，边在一旁拿各种事实举例说明黄梦涵行动之危险，并苦口婆心地告诫她日常要如何注意安全，说得嘴巴都干了，扭头一看，某人正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陆镶以多年来对黄梦涵的了解，知道某人现在的状态非常不正常。他停下车，撑着脑袋看着黄梦涵。过了好半晌，黄梦涵才疑惑地“咦”了一声，“你怎么停车了？还没到家呢。” “你刚刚干嘛去了？”陆镶没有回答问题，只是直直地看着她。“没啊，我晚上跟艾格格一起吃的晚饭。吃完饭她家司机就把她接回去了，我家不是离这儿近吗？我看时间还早，就想说自己走回去算了。”黄梦涵看看手表，又向外看看天，“这天一冷就黑得早，现在也还没到8点呢，这也太黑了！”“你也知道黑啊！是谁说的看不清容易出事儿，怎么自己心这么大呢？”陆镶这操心劲又上来了，黄梦涵连忙伸手求饶：“得，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甭管白天黑夜，我一定不自己一个人单独走路！” 看到陆镶的脸色稍有缓和，黄梦涵连忙转移话题：“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准备去找明老师吃个晚饭，顺便问问之前那个什么试纸的结果。被白苏这事一耽误，我差点就忘了。”“行啊，那我跟你一起去呗！吃火锅吧！”黄梦涵欣喜地拍了拍手。“你不是刚吃完吗？”“没吃饱，再来点！快开车啊！”黄梦涵疯狂拍着陆镶的胳膊。陆镶一把抓住黄梦涵的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轻点行吗，小饭桶？”没等黄梦涵发作，陆镶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你慢点！”黄梦涵抓着安全带大叫道，却稍微安下了心。 第五十三章 没有一个无辜者 “对了，我怎么听说你们把屿村整个村的人都带回来调查了？还专门用了个卡车过去把人拉回来，这件事难不成属于团伙作案？”黄梦涵边享受着陆镶的涮肉服务，边砸吧着嘴问道。“你真的吃过晚饭了？”明澈看着黄梦涵面前的碗被放满后又迅速清空，放满后又迅速清空，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显然，陆镶已经非常习以为常了，在涮肉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温和而宠溺的微笑。 “这个不是重点。”黄梦涵伸出筷子，摆了摆手。“重点是屿村的人是吧。”陆镶接过话，不得不感叹基因的奇妙。老爸是警察局长，费心将女儿送出去学艺术，就是希望自家女儿能离这些危险的事情远点，没想到女儿还是对探案感兴趣。“其实一开始我本来只打算将客栈夫妇还有那张家奶奶带回来的，其他人准备让屿村附近的警局来接手，但是……”陆镶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回忆了起来。 “不知陆警官过来，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啊？该说的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是我做的我认，不过不是我做的，陆警官也别想给我扣帽子。”史云秀轻哼了一声，继续将略微散乱的头发重新盘好。史云秀长得不算好看，加上身材圆润，脸庞一拉大，整个五官更显得有几分零落。但从小在母亲的影响下，她一直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头发从来都是梳得一丝不苟。即使当年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她就算出门买菜，也一定会将行头全部整装完毕，甚至还会学着妈妈的样子在头发上抹上桂花油。 “云秀！”坐在她身边的崔文立刻叫住她，语气中带着警告和哀求。史云秀冷哼了一声，转过脸。“陆警官，您别放心上，云秀说话比较直接，但是没有什么其他意思的。”崔文身材本就瘦削，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提心吊胆的，食不能寝夜不能寐的，整个人的脸颊都凹陷了些许。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对着陆镶小心翼翼地陪着不是，却是将史云秀挡在了身后。史云秀忍不住鼻子一酸，伸手抹掉眼角滑落的几滴泪。 “崔先生，我能理解老板娘的心情和行为，但是能理解，却不能认同。所以我们这次要将你们一起带回去，毕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任。”崔文微微点头，神情有些复杂，却只是对着陆镶勉强地笑了笑，史云秀却是嗤笑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陆镶：“那我建议陆警官弄辆货运卡车过来，不然这一村子人怎么装得下。” “陆警官，你确实是个好警官。我史云秀混迹江湖，与黑白两道都有不少往来，真正能像你这般坚持心中正义的人，倒真没碰到几个。”史云秀自嘲地笑了笑，语气里却带着几分真心，“告诉你吧！这个村里的人，可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她歪过头对着陆镶说了几句话，陆镶先是一愣，“有一说一，这件事，我代她们谢谢你！”陆镶半鞠了一躬，神情严肃地离开了。 “你这是……”崔文难以置信地看着史云秀，感觉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却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做了坏事，我史云秀不怕，只是担心会连累川明。”一提到这个名字，史云秀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我只是想为儿子积点德了，免得他遭罪。你也不用把我当成什么良知未泯之人，反正这么些年了，你的态度，我已经不在乎了。”崔文听罢，久久的没有言语，只是红着眼眶，叹了口气。 第五十四章 必须严查 陆镶将所有人集结起来，把整个村庄团团围住，自己带着一小队人马，挨家挨户地搜索。几乎每一家中，都有一个被用绳子或是铁索绑起来的女人。有的女子在看到他们的瞬间，就拼命扭动着身子，边哭边喊救命。有的女子却已经是神志不清了，一脸木然地看着众人。但当从屋子里被带出来并照到阳光的那一瞬间，这些女子好似回过魂来一般嚎啕大哭，那哭声惊天动地，像是在哀嚎着多年来的痛苦和心酸。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动容，女子们更是哭着抱在一起。陆镶眉头紧皱，握紧了拳头：“阿磊，去！给我找辆卡车来，这个村的人，都给我带走！”“是！” “你是说……那个村子是个拐卖人口的重灾区？”黄梦涵听到这里，突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她放下筷子，心里一阵后怕。要是这次不是跟着陆镶他们一起，要是是自己单独去旅游呢……黄梦涵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细想下去。陆镶伸过去握住她的手，突然而至的温暖，让黄梦涵心下一安。 “梦涵！终于找到你了！”艾玉霖从门外冲进来，引得一众人侧目。“玉霖，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坐下来慢慢说。”黄梦涵从陆镶手中接过一个干净杯子，倒了杯茶，放到了艾玉霖面前。艾玉霖一饮而尽，却仍是不停地喘着气，可以想象他刚刚这一路跑得有多急。 艾玉霖抬头看向陆镶，喘着气低声问道：“陆警官，我们可以回警局谈吗？”两人目光相碰，黄梦涵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陆镶的胳膊，陆镶对着艾玉霖点点头，站起身牵着黄梦涵率先走了出去。艾玉霖对着明澈一点头，也跟着走了出去。明澈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吐槽道：“你倒是耍帅了，又是我买单。”明澈打定主意，这次的出警费用，一定要加上餐补。 “艾少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陆镶等三人坐在办公室里，现在早已是下班时间，除了值班的几人，该巡夜的去巡夜了，该回家的就回家了，于是黄梦涵只好亲自承担端茶送水的服务。“梦涵别忙了，这个时间点也不必喝茶了，免得影响睡眠。”艾玉霖对着黄梦涵微笑道，惹得陆镶在一旁轻咳了几声。 “听闻陆警官这次回来，带了些被……被绑架的女子回来，我，我想见见她们。”艾玉霖停顿了好几次，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几个字说完。陆镶有些奇怪，但只是认真道：“这些人尚未进行户籍等相关信息的登记，现在见面恐怕会有些不合规矩。”“我知道，我……”“玉霖，是出什么事了吗？”黄梦涵看着艾玉霖略显痛苦表情，有些不忍地开口问道。 “我想确认一下，玉淳……在不在当中……”艾玉霖沉思了半天，才轻声说道。他本是笑着，却在说完话后低下了脑袋，黄梦涵听到他吸了吸鼻子。“玉淳是他妹妹。”黄梦涵对着陆镶做着口型。“玉淳被那姓范的伤了心，背着我们离家出走了。我们找了好久都没能找到她，所以也……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艾玉霖取下眼镜，右手捂着脸，“我现在既希望能看到她，能带她回家，却又害怕……她真的在这群人当中……那该受了怎样的痛苦啊……”艾玉霖压低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哭出声。黄梦涵终于知道，为什么艾玉霖那么讨厌范文征了。你还真是人人憎啊，大犯人！ “艾少爷，如果可以，我是真的愿意让您现在就去辨认一下。但是现在的时间确实有些晚了，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孩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到了夜晚就瑟瑟发抖。我们这个时间去找她们，特别是几个大男人去找她们，恐怕不是特别合适，还可能会对她们造成更多的伤害。”陆镶坐到艾玉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黄梦涵从下面伸手递过去一张纸巾，艾玉霖低声道谢后，众人便一时无话。 第五十五章 无惊无喜 “是艾某考虑不周了。”艾玉霖重新戴上眼镜，好似刚刚的情绪不曾发生过一样，如果忽略他泛红的眼眶和鼻头的话。“没事的玉霖，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也会这样的。”黄梦涵开口安慰道。“艾少爷，明天一早我让人去您府上接您一起过去。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毕竟找人，也是要耗费心力的。”“多谢陆警官了。”两个人握了握手，一瞬间有了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三人走到街头，看着艾玉霖被自家车接走后，陆镶和黄梦涵才上了车。“气死我了！这些混蛋！好好的家庭，就是因为这些人支离破碎！”黄梦涵咬牙切齿地喊道，若不是系着安全带，她现在应该已经对着空气来一套组合拳了，“必须要严查！”“是，黄警官！”陆镶敬了一礼，认真而严肃。大概是事情太过沉重，两人尽是少有的沉默，到家道了晚安后，便分别了。 “陆警官，昨天还有今天，都谢谢了！”艾玉霖鞠了一躬，今天的他绅士而得体，完全没有了昨晚的狼狈样，只是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和落寞，让人不由得有些心疼。“艾少爷，义父曾说‘没有消息，也许是最好的消息’，至少我们可以确定，艾小姐没有受到这样残忍的对待。”陆镶开口安慰道。“是啊，玉霖，我们应该去相信，玉淳现在可能正过着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生活，所以她才没舍得回家。”黄梦涵跟着开了口，“咱们世家虽然富贵，但是女子都不是娇养的，我想玉淳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嗯，希望如此。”艾玉霖对着两人点点头，转身上了车。陆镶和黄梦涵目送着车辆离开，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中，两人依旧站着没有说话。“老……”钟磊正要跑上前，被林灿一把拉回来，连着嘴巴里的字一起咽了回去。“咋了？”这次钟磊终于学聪明了，他看着前方两人，凑到林灿耳边小声地问道。 “你在想什么？”林灿没有回答，却听黄梦涵开口打破了宁静。“好了，你可以过去报告了。”林灿挥手一拍，转身就离开了。钟磊有些懵，但依旧乖乖地小跑上前去了。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名女子裹紧了身上的长款风衣，笑着转身离去。风将外套吹出一条缝，露出白色锦缎的裙角。 “老大，这群人当中，有几个年轻女孩子是出国留学回来的。她们当时被邀请参加一个留学生聚会，聚会中认识了一个自称‘刘经理’的人，就是因为这个人，她们才被拐卖到屿村的。”钟磊将手中的记录递上前，陆镶若有所思地念叨着“留学生聚会？刘经理……”“对，这个刘经理自称掌管着几家产业，说要给她们介绍工作，当这几个女孩子去面试时，就被迷晕了。”陆镶关上档案，皱着眉头想着些什么。 “留学生聚会……杨广全的手下，是不是有个姓刘的？”陆镶猛地抬起头，边往屋内走，边问道。“唉对，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上次小姐出事后，老大您让我把杨广全那边的人都调查一下，我已经做好整理放在办公室了。”钟磊的回答让陆镶停住了脚，他转身向外走去，“你去让林灿负责处理好这些女孩子的事情，我现在先回办公室看资料，你随后过来找我。”钟磊冷笑着：“看来，又要去见见老熟人了。” 刚到警局尚未进办公室，陆镶就被黄佑维叫走了。黄佑维如此严肃的表情，十分少有。而黄梦涵无论怎样软硬兼施，都被强行关在了门外。“看来某些人的反应是真的快啊，上头这么快就有动作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本来只是怀疑，现在都能确定了。”陆镶懒懒散散地靠倒在椅子上，语气中的嘲讽毫不掩饰。黄佑维没有说话，只是用两个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五十六章 有点奇怪 “义父，上头的命令是什么？”陆镶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让义父难做，只是这种明知道有问题的人是谁，却偏偏不能动他，实在是让人窝火。“上头暂时没有太大的限制，我估计那人有些事可能瞒着了上面，上面也想趁此机会查一下。”黄佑维抬眼看着陆镶，依旧是满脸严肃，“但是‘查’和‘动’，就是完全两个意思了。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想这话你应该明白。”陆镶点点头，既然能查，就能找机会去动。 “不过当务之急，警局里的人，我怕你要肃清一下了。”这话即使黄佑维不说，陆镶也有了这个打算。这些案件还未出公告，应该属于保密阶段。可不仅艾玉霖，连上头都这么快就有了消息，可想而知，这警局里不知藏着多少“能人异士”呢！陆镶冷笑一声，心中有了计较。 “艾玉霖那边，你怎么看？”陆镶正准备立刻，黄佑维却突然开了口。“咱们海城说打野不算大，世家哪里不安排着人。就这么一车人浩浩荡荡地拉回来，即使我再低调处理，也不免会有人注意到。”陆镶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下次不能用拉猪的车了。也是，警局又不是饭店，拉猪车过来，反而更是可疑。 “你相信他？”黄佑维喝了口茶，有些惊讶。陆镶这人，对谁都可以算是彬彬有礼，但是要得到他的信任，那可是难上加难。“也不是相信不相信，只是艾玉霖对于妹妹的爱护，倒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这点我是不怀疑的。而且世家那群人精，也断然不可能利用艾玉霖的软肋来做些什么，毕竟，艾玉霖当年可是拿着刀直接冲进范家要人的人。”听了陆镶的话，黄佑维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便让陆镶下去忙了。 “梦梦呢？”开门没有看到黄梦涵偷听的身影，陆镶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刚白公馆派人来请小姐去吃午饭。”林灿边处理着文件，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对了队长，刚明老师说请您有时间过去一趟，他在实验室等您。”“行，正巧我也要去找他。梦梦如果回来了，就打个电话过去，我过来接她。”陆镶拿下搭在凳子上的外套，变穿边出了门。 “怎么就你一人？”明澈正在看材料，一阵冷风迎面扑来，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梦梦去白公馆了。”“又去？”明澈挑了挑眉，“要不是白苏是个女生，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看上你家梦梦了。”“少说猪话！你是被那姓杨的影响了是吧？”陆镶抓起桌上的一段东西，就朝明澈扔去。明澈先是一笑，看到东西后连忙跳起来抓进怀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乱扔！别看这么小一段，比你都值钱！” “切！”陆镶不屑地给了个白眼，却又靠倒在沙发上沉默了起来。“你干嘛？我又没让你赔，在那装什么深沉……”明澈心想，这个死傲娇。“我觉得……梦梦，好像有点奇怪。”陆镶坐正身体，皱着眉头突然开了口。“什么叫，有点奇怪？”明澈觉得这个样子的陆镶更奇怪。“你猜我昨晚在哪看到她的？”“猜不到。”明澈拿着个小刷子，轻轻刷着手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满脸认真。 “海滨剧院旁的一个公用电话亭。”陆镶撑着额头回忆道：“我当时远远看到一人从电话亭出来，走进发现是她。那时候虽然没到8点，但是天已经黑了。她家里明明有电话，为什么要大晚上的跑到外面打电话呢？”“也许是刚好有什么急事吧？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明澈想了想，觉得……这种情况，也蛮常见的。“可以她的警觉性，居然连后面有人跟着她，她都不知道。”明澈听着陆镶的话，也跟着沉默了。他知道陆镶对于黄梦涵的事情，都是有些神经过敏的，但是正如他所说，这些事，确实有点奇怪。 第五十七章 越来越好奇了 “你干嘛不直接问她？”明澈实在无法继续自己的工作了，只好放下手中的东西，跟陆镶聊了起来。“不想让她觉得我在怀疑她。”陆镶叹了口气，“至少在没有确实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不允许自己去怀疑她。”“你这种别扭死小孩的想法，跟你三十岁的年龄真的很不符啊！”明澈无语地盯了陆镶半晌，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才死小孩！”陆镶啧了一声，“哦对了，那个试纸的结果如何？昨天本来就想问你了。”“全都没有查出致幻剂。”明澈平静地陈述着结果，“不过其中有一张纸，残留了皂角类的物质，说明这个香薰机，近期应该是被清洗过。”明澈这话一说完，陆镶原本蔫下去的状态一下子振奋了起来，“近期被清洗过？”“是的，而且从时间来推断，应该是梦涵去的当天或者前一天。” “这说明什么呢？”“不好说，世家的人，本来就或多或少带些膈应人的伪洁癖，这类机器使用一定时间，估计就会全部清洗吧？”明澈摊了摊手。“清洗也正常，但是若是下人清洗，怎么可能会存在皂角残留的问题呢？这在规矩森严的世家中，也是不允许存在的错误呀！”陆镶勾起嘴角，看来有些线索要慢慢展现出来了。“所以说，要么是清洗机器这件事情，出现地突然且匆忙。要么就是清洗机器的人，并不是熟练的下人……” “也有可能，两种情况都存在呢……”陆镶伸出双手，在眼前比了个框，白公馆的画面好像出现在了框内。这个白公馆啊，可让人越来越好奇了！“话说你个大忙人，怎么现在这么有空到处溜达。”明澈倒了杯水放在陆镶面前，“这可是青花瓷的，你给我小心点。”“行！”陆镶拿起水杯一饮而尽，“我这要是不出来，怎么给某些人动手的机会呢？”陆镶放下水杯，对着明澈飞了个媚眼。 “白姐姐，你身体好了吗？”黄梦涵刚到大门口，就看到白苏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屋门，“快进屋，你现在还不能吹风。”黄梦涵连忙跑上前，握着白苏的手，牵着她回了屋。“王婶，去灌个暖手袋来给你家小姐。”黄梦涵正准备起身去给白苏拿条毯子，却被白苏拉住了手，“你就别忙活了，屋里暖气这样足，我一会就好了。再说我才刚到门口你就过来了，根本连换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你拉回屋了，不会怎样的。”白苏温柔地拉着黄梦涵的手，讨好地摇了摇，软萌可爱的样子让黄梦涵噗嗤笑出了声，“难得姐姐这么乖巧，那我就原谅你没有照顾好自己了。”话虽是这么说，黄梦涵还是马不停蹄地吩咐着下人去做各种准备。 “我的梦涵妹妹真的是太细心体贴了，好暖哦！”白苏望着黄梦涵笑弯了眼睛，让人心生几分喜爱。“白姐姐笑起来真好看，日常也要多笑笑呀！”黄梦涵由衷地称赞道，白苏却是收回了些笑容：“若是对梦涵你，那自然是好的。但是其他一些人，倒也没必要了。”黄梦涵不知道为何白苏突然间情绪低落了，忙讨好地抱住白苏：“好呀，那姐姐以后对我笑就可以了！” 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白苏僵硬了半分。但很快，她便伸出手，也将黄梦涵抱在了怀中。黄梦涵小脑袋上的洗发水的香味，轻轻悠悠地飘进了白苏的鼻腔，她脸上热热的，心里暖暖的，脸上扬起了满满的笑意：“嗯，说好了。” 第五十八章 警局闹剧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艾玉霖从门口走进来时，就被陆镶办公室里的情景惊住了。往日走极简风的男性办公室，现在堆满了各种货，如大葱、鸡蛋，甚至还有猪肉……若不是桌上的档案，艾玉霖都怀疑自己是走进了一个农贸市场。“这才哪到哪啊？玉霖你要是去接待室看看，那才真是厉害。我看整个警局，接下来一个月都不用买菜了。”黄梦涵端着一笼刚新蒸好的玉米，从门外进来。 “哇，好甜啊！果然纯天然种出来的东西，跟咱们市面上买到的味道就是不一样。”黄梦涵顾不上手烫嘴烫，又赶紧咬了第二口。“你听过火中取栗的故事吗？”陆镶拿着手上的纸卷，在黄梦涵头上敲了敲，“你现在的形象，跟那个猴子差不多。”“你才猴子！”黄梦涵没好气地瞪了陆镶一眼，然后就一个人跑到窗台边，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边美滋滋地吃着玉米。 “都是那些女孩子的家属送来的，说是感谢。知道咱们警局不能收钱，所以送了些家中的特产来表示一下心意。”陆镶给艾玉霖倒了杯茶，无奈地挠了挠头。“诶，你们看，那是怎么回事？”两人听到黄梦涵的呼喊，立刻奔到窗户前，陆镶还不忘伸手将黄梦涵黏在嘴边的玉米粒弄下来。艾玉霖觑到这小小的举动，不自觉有些玩味。 几人一起向窗外看去，只见一个女孩子正被一男一女拖着从警局出去。那女子身子用力向后弓着，嘴里大喊着“我不走”，那样瘦小的身躯，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力量，让拉着她的那两人直踉跄。黄梦涵推开两人跑了出去，陆镶赶紧跟在后头向外跑，艾玉霖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跟着走了出去。 “放手！”黄梦涵边跑着，边将手中的玉米超前面那男子头上砸去。那两人一个脱力，女子直接向后倒去，正巧倒在了黄梦涵怀中。那女子双手紧紧搂住黄梦涵，不停地在发抖。“哪来的臭丫头，少管老子家里闲事！”那粗壮男子被玉米一砸，整个气坏了，恶声恶气地开了口，撸起拳头就要上前。倒是他老娘，比他有眼力劲得多。穿得如此好看又能从警局里跑出来的，怎样也是个当官的人的女儿吧！她立刻上前拦在了儿子前面，作出慈爱的表情对着黄梦涵笑道：“小姐别见怪，我们乡下人文化不高，说的话粗鲁了些，但是是没有恶意的哦！” 黄梦涵并没有对她的示好买账，只是冷哼了一声。那男子“嘿”地就要上前，被他老娘抓住手，并用眼神做了警告。男子对黄梦涵有些不以为意，但是看到黄梦涵身后的男子警服打扮，也只能嘟嘟囔囔地退后了一步。“小姐，你不知道，这是我家小女儿，我跟他哥哥是来接她回家的。乖莲儿，你就不想娘吗？”那女人边说，别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又抬头看向黄梦涵怀中的女子，怜爱地说道：“莲儿，就算你不想娘，那你难道不想爹吗？从小到大，你爹对你最好，每年过年，也就你一定有礼物收。这你难道都忘了吗？你不见后，你爹就病了，一直就挨着等你回来。这段日子天气不好，郎中说也就这几天事了。我们都看到他那样痛苦，可他还在一直撑着，就是为了等你呀！” 说罢，那女人扑倒男子怀中干嚎了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爹可是一直在念着你啊！”那男子边不耐烦地安慰着老娘，边对着莲儿大喊道：“你这被人拐走了，身子早破了，本来就已经是破鞋一个了。现在连自己老爹老娘都不要了，我看你真的是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了！大家都来评评理啊，这种女人，是不是该被活活打死！” 第五十九章 剧情反转 黄梦涵给莲儿喂过水后，莲儿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听到面前两人这样的说辞，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她在黄梦涵和林灿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向面前两人吐了口痰：“我呸！”这声仿佛用尽了全力，她向前踉跄了一下，却制止了身后之人的搀扶，努力让自己站稳身子：“你们少在这给我演戏了，当初不是你们把我卖给那姓朱的吗？现在给我装什么清白无辜！” 听到她这话，前面母子俩都是一惊，这事是怎么让这死丫头发现的？“你们还有脸提我爹？还敢用你们那两张臭嘴提我爹？从你们嘴里说出来，就已经是侮辱了！”没给母子俩开口机会，莲儿就指着那女人边喘边开了口：“姓李的，要说不要脸，我哪能比得过你啊！睡遍全村男人，给点甜头就脱衣服的名声，出去问问哪个不知道？人家都说了，你就是村里公用老母猪，喂点吃的就哼哼叫。”她冷笑一声，手往旁边一划：“你说我是破鞋，那跟你母亲比起来，我倒还真是差得远。哦对，不知道大哥弄清楚没有，你到底……是你娘跟谁生的？” “放你娘的屁！”那男子推开他老娘，上前就要给莲儿一巴掌，林灿快速上前，右脚对着他膝盖一踹，然后一个旋身踢腿，将男子踢到在地。“我听说女子打架才用巴掌呢，不过现在看来，你这倒还真不一定是男是女。”林灿话音刚落，周围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的哄笑声，黄梦涵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看来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说出来的话真的更扎心。那女人连忙扑到儿子身边，直问儿子有没有事，却被男子猛地推开。 “当年若不是我娘去世的早，村里人又一直劝我爹找个人照顾我，也不会给你留下机会。自己不要脸在我爹杯中下了迷药，脱光上了我爹的床，还说是我爹强奸了你。你以为你的手段，村里人不知道吗？可我爹，那个善良过头的愚蠢老头子，怎会想到，自己好心收留的，是一头养不熟的狼！”莲儿眼眶红红，想起自家老爹，忍不住心里直发酸，“你们霸占我家家产，把我卖给别人，最后导致我爹活活气死，现在还想骗我回去！怎么，再卖一次吗！” 莲儿握紧双手，对着两人喊道，“本来那次我已经逃出来了，却发现爹从家里被抬了出去，挖了个坑就草草埋了。我在那里哭了一晚上哭晕了，才又被抓了回去。那次被抓回去后，我被打了个半死，后面发高烧连烧了三天，可我硬生生撑住了。”莲儿盯着面前的两人，恨意喷薄而出，简直要从眼睛里滴出血来：“你们还没遭报应，我怎么能死呢！” “你，你这死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好心来接你，你还诬陷我们！你就在这里饿死冻死，自身自灭吧！”那女人用力扶起儿子，眼神躲躲闪闪的，就想往外走。一转身，正好就被黄梦涵拦住了：“诶，不好意思啊两位，现在二位涉及人口拐卖、霸占家产、谋杀等命案在身，麻烦跟我进去里面坐坐，做下调查。”“你他妈给老子滚开！”受到了接二连三的羞辱，那男子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一拳向前回去，却被陆镶抓住手腕，一个抬腿，男子就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哼哧直叫唤。 “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那女人扑倒在地上，又哭又喊：“我的老天爷啊没有王法啦！警察随便打人啦！”陆镶没有理会那女人，上前一步，对着围观群众行了一礼：“请各位为陆某人做个见证，这二人命案在身，又暴力抗法，还想袭击局长的千金，陆某人为了保护黄小姐的安全，才不得不出手的，并不是无缘无故动手打人。” “陆警官没错！”“陆警官解救了那么多人，是个大好人！”“把他们抓起来，是大坏人！”周围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渐渐融合成了“打死他们打死他们”，甚至已经有人对着二人扔东西了。陆镶使了个眼神，林灿连忙命人将人带走。 第六十章 莲儿的心意 这两人的所作所为，在村子里早就已经传遍了，因此没费多大力气，关于两人的罪证已经搜罗清楚了。莲儿家的财产在清点完毕后，全部都交到了她的手中。她本想找个地方重新埋葬爹的尸骨，但是又怕惊扰到他老人家。于是就找人在她爹被埋的地方，做了场法事，又立了块碑。她抱着那块碑嚎啕大哭，一声一声地喊着“爹”，听得在场众人心里直发酸。 “莲儿，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呢？”众人离开前，黄梦涵走到莲儿身边关心道。“我这些年来，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刺绣了。说来也可笑，我现在也就这刺绣还算拿得出手的手艺了。我准备把村里的房子卖了，去城里开家店养活自己。”莲儿略带羞涩地笑了笑，伸手将垂下的头发挽到耳朵后面。“女孩子一个人要多加小心，有事就随时来警局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黄梦涵真诚地握住莲儿的手，却发现莲儿的眼睛又一点一点变红了，生怕又把人家弄哭的黄梦涵，连忙转移话题，挥手说再见了。 “进来！”听到敲门声，林灿等人依旧在就案件情况进行着分析和激烈地讨论。“队长，刚外面有个女孩子来送东西。”“放着吧！”“林灿姐，这个是那个女孩子让我一定要交到你手上的。”这话一出，众人终于都停了下来。“我？”林灿有些意外地指了指自己。“是什么是什么？”黄梦涵已经蹦跳着上前，抢先一步打开了袋子，一个简约的保温饭盒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打开饭盒，一股清香从饭盒里飘了出来，众人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过两道简单样式的小菜，但胜在精巧，从菜品的成色来看，此人对做饭的火候一定把握得非常好。钟磊伸手就想尝尝，被黄梦涵一把拍开手：“你怎么回事？这是人家送给灿姐的！灿姐都还没吃，你还先动上手了。啥时候这么自觉了？”“要不大家一起尝尝吧？”林灿倒是大大方方的将装菜的隔层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不行！人家专门给你送的，这是心意！”黄梦涵立刻表示反对，又贼兮兮地凑上前去：“灿姐，什么时候收的小跟班啊？” “不是，我说你们真的准备吃啊？”林灿还没开口，钟磊先将脑袋凑过来问道。“不然呢？”黄梦涵转过头，给了一个钟磊自己体会的眼神。“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入口呢？万一有毒呢？”钟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两人：“都是接受过警局培训的人，这一点点防备意识都没有吗？”“这点我同意，这菜还是先留起来吧，待我找出送菜之人再说。”林灿正准备将桌上的菜收起来，陆镶笑着开了口：“不用了，我刚看到莲儿从我们警局离开，应该就是她送的。” 从那天起，每到临近中午的时间，林灿的午饭就会被准时送到警局。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下，林灿实在忍受不住了，于是找了个周末，她直接去了莲儿的店里。莲儿的店离警局就隔一条街，铺面不是很大，但是干净整洁，两边的架子上摆满了莲儿的得意之作。独特的设计，精巧的绣工，栩栩如生的图案，让林灿第一次感叹到女红的魅力。 “林警官，你怎么来了，快坐！”莲儿打起帘子从后面出来，就看到林灿在门口徘徊。今天的林灿没有穿警服，但栗色毛衣搭配工装裤，外罩一件短款毛呢外套，整个人依旧是干练而利落。莲儿从看到林灿开始，眼眸就变得亮晶晶的，脸颊也红扑扑的。看到女孩子这样可爱的样子，林灿总觉得自己来的本意实在是太过于矫情，于是只是看着莲儿笑道：“没事，我来看看你，谢谢你的饭菜，真的很好吃，我很喜欢哦！” 莲儿听了林灿的话，整个人惊喜到有些晕乎乎的，幸福的一天，大概就应该是这样开启吧！ 第六十一章 汤盛的示好 “我可以不去吗？”明澈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觉得呢？”陆镶对着明澈笑完了眼睛。明澈深深地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为什么这么美好的早晨，是从去见一个变态开始呢？”“别怕呀明老师，这不还有油条煎饼和麻球陪伴着你吗？”黄梦涵从后座伸手递上前，一阵暖呼呼的热气带着香味迎面扑来，明澈接过咬了一大口，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待明澈咽下口中最后一块糯米之时，车突然就停了，明澈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嗝。惊得陆镶眼睛睁得溜圆，“明老师，厉害啊！”“献丑了献丑了……”明澈尴尬地摆了摆手，转向窗外问道：“怎么停在这里？”“这里离白公馆就一条街的距离，你去买束花，然后溜达去白公馆吧！”陆镶指了指几个点，对着明澈说道。 “我吗？去白公馆？”明澈有点晕了，这跟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我感觉相同的人去见相同的人，结果并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不如改变一下阵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陆镶拍了拍明澈的胳膊，“去吧！明老师！展现你真正实力的时候到啦！” 待明澈反应过来时，陆镶和黄梦涵早已经不见踪影，而自己在花店门口不知发了多久的呆了，花店的小妹满眼好奇地望着他。明澈干咳一声，强装镇定地走进花店，“请问，送女生的话……什么花比较合适呢？哦对，不是恋人！”三分钟后，明澈捧着几朵象征着朝气阳光的“向日葵”，走出了店门。 “这个杨广全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啊？”明澈下车后，黄梦涵就自动换到前座来了。她拿起陆镶放在一旁的资料，仔细地翻阅了起来。“怎么你这个留学生，居然不认识这个留学生协会的会长？”陆镶打趣道。“什么狗屁会长？真是谁都敢给自己封个官。”黄梦涵翻了个大白眼。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杨广全的家门口。车子才刚停稳，就见一人从屋内急匆匆地赶过来。“这就是汤盛。”陆镶给了黄梦涵一个眼神。“这就是杨广全的男宠啊？”黄梦涵小声地问道。“你这从哪听来的？”陆镶疑惑地瞥了她一眼。“嗯是的，明老师说的。”黄梦涵肯定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说今儿个怎么会一大早就觉得天气这么好，原来是有贵客到访。”汤盛满脸堆笑，除了带了些诗歌朗诵般的语气让人听起来怪怪的，眼神中倒是透着浓浓的真诚，“陆警官一路辛苦了，快进来坐坐。现在天冷，快来喝杯茶暖暖身子。”没等陆镶回应，汤盛又转头看向黄梦涵：“这位是黄局长的千金黄小姐吧？您前几天见义勇为救下一名无辜女子的事情都在海城传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气质不俗。”汤盛边说着，边将两人往屋内引。 “你不是说他很不待见你们吗？”黄梦涵满脸疑惑地看着陆镶。陆镶耸了耸肩，“大概今天吃错药了。”“黄小姐！”二人连忙收起忙乱的表情，看向前方一人。“若是那日，被绑架的是个男子，您也会救吗？”汤盛眼光灼灼地看向黄梦涵。黄梦涵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人命关天的事情，跟性别有何关系？男子，女子，不都是命吗？”“您说的是！”汤盛的眼圈有些微微发红，“希望能有男子，有幸得您解救。”汤盛说完这句话，继续向前走去。 黄梦涵挠挠头，转头看向陆镶：“他这是闹哪样？”“不忙，看看再说！”陆镶摇了摇头，两人一齐跟了上去。 第六十二章 金丝 “明先生再稍等一下，我们小姐很快就来。”看着下人送上来的第二壶茶水，明澈点点头，尴尬地一笑：“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洗手间在哪？”“小姐，明先生已经在客厅坐了四十分钟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他毕竟是陆警官的朋友。”管家将薰好的衣物挂在了白苏房间右手边的衣帽间里，小心地注意着自家小姐的状态。自从那日回来之后，除了黄梦涵到访时，自家小姐有说有笑心情大好，其他时候总是一个人呆着。偶尔出于关心说多几句，白苏总是立刻起身，直接离开原处。 “陆警官的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喜欢等，就让他等着呗。”白苏靠在沙发上翻看着手上的英文原着，那是黄梦涵从国外带回来的书籍，上次来看她，说送给她解闷。管家想了想，又笑着说道：“明先生跟黄小姐貌似关系不错，说不定是捎了什么话来。”白苏翻书的动作一停，抬眼看了看管家，随后扬唇一笑：“倒也确实不好让人干坐太久。” 明澈从洗手间出来，见客厅没人，便一个人在屋子里溜达了起来。他走到窗台边上，院子里种满了应季的花束，确保花园里每时每刻都是鲜花盛放的美景。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暖暖的，照得人不自觉微眯了眼睛。明澈伸手搭在窗台上，窗台边用大理石分块拼接而成，缤纷的色彩映衬着花园的活力。屋内暖气十足，大理石微凉的触感，让明澈忍不住伸手在上面摩挲着，手指沿着拼接线勾勒着起伏。 一个不一样的触感，让明澈的手指停下了动作。他低头一看，一小段金线绒正勾在大理石拼接线条最下方的缝隙处。他回头看了看，又低头将这绒毛取下后放进了胸口处的口袋里。正待细看其他处时，一阵脚步声渐渐地靠近了。 白苏走进客厅时，明澈正靠在窗台处向外看，听到动静后才转回身，对着白苏得体的一笑：“白小姐，打扰了。”“明先生客气了。明先生突然到访，白苏一时应对不及，让明先生等了这么久，是白苏怠慢了。”白苏温柔地笑着，邀请明澈坐下来说话。这是让我没事别来，最好现在就赶紧走啊……明澈有些不明白白苏的敌意从哪来，但是毕竟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倒乐意满足对方的要求。 “坐就不必了，明某中午约了人，也到时间过去了。”明澈礼貌地回复道：“明某今日到访，其实是受黄小姐所托。近日警局事务繁忙，黄小姐一直不得空，但又挂念白小姐身体，所以才拜托我过来看看。”“梦涵，她还好吗？”白苏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明澈在内心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却依旧认真地回答道：“一切都好，黄小姐让我叮嘱白小姐要好好照顾自己，并且说过多几日就来看您。”“我不碍事，烦请明先生帮白苏带句话，让梦涵注意休息，千万不要累坏了。”白苏站起身，言语恳切。 明澈点点头，伸手取过衣服正待走，突然转过身来：“哦对了，黄小姐有件衣服上的金丝勾坏了，让我问问白小姐是否知道海城哪家的金丝比较好？”“金丝？这类物件的话，范家不是应该都有吗？”白苏有些奇怪。“白小姐您知道的，黄小姐跟范家……一向不太对付，所以她的所有衣物，都是从国外定做来的。”明澈笑得有些无奈。“是了，我居然忘了。”白苏也笑着摇了摇头，“不过金丝我确实不了解，我的衣物当中是不会用到的。我找人去打听一下吧，等梦涵来了我告诉她。” “那就麻烦您了，告辞。”明澈披上外套，笑着离开了。 第六十三章 苏绣盘金丝 “林警官，你们队长回来了吗？”明澈急匆匆地走进警局，带进了一阵寒风，吹得钟磊一阵哆嗦。“明先生，队长才离开不过两个小时，按照他今日的安排，中午前肯定是回不来的。”林灿把昏昏欲睡的钟磊拉到门边，边打开门帘让钟磊吹风醒神，边认真地回答着明澈的问题。“灿姐灿姐，我醒了我醒了！”钟磊被风吹得面部表情都错乱了，忙开口求饶。“醒了就去把数据整理完，队长回来肯定要用到的。”林灿松开手，钟磊忙不迭地就往资料室跑去。明澈忍不住对着林灿比了个赞。 “明先生，您不是去白公馆见白小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林灿跟着明澈走进了办公室，帮明澈沏了杯茶。“林警官……”“林灿。”“林灿，你对丝线这些有研究吗？”明澈充满期待地问道。林灿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嘴角：“这个还真不懂……不过，我认识一个行家。” “灿灿姐，你怎么来了！”莲儿正在招呼客人，看见林灿，直接撇下客人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你这丫头，我让你加个门帘怎么不听话呢？这么大风吹着，脸都冻红了。”林灿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双小手冰冰凉的，忍不住嗔怪道。“我不冷灿灿姐，这门要是关着了，她们怎么看得到我的东西呀！来，快进来！”完全被忽视掉的明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今天的遭遇，让他第一次对人生提出了怀疑。 莲儿让两人在后屋等她，她送走前堂的顾客后，便将店门关上了。“莲儿，今天来是想让你帮个忙。”林灿的话音刚落，就见莲儿睁大了双眼，一脸激动的样子：“灿灿姐，你说，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一定都能做到！”“那倒不至于，只是想你帮忙看看这个。”明澈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莲儿伸手接过，在阳光下仔细瞧了瞧：“这不是衣服上的金线吗？现在还会用金线来做衣服的已经不多了，年轻人嫌土气，年纪大的人讲究舒适度，因此也不太在衣服上绣东西了。” “那这金线现在多会用在什么地方呢？”明澈跟着问道。“嗯……绣帕上会用的。哦对了，定制的旗袍上是会用到的，苏绣盘金线，还是相当出名的。”明澈心中一震，他心中的那个茧开始慢慢动了，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茧而出，“那海城的旗袍定制店，你了解吗？”“因为一些业务往来，所以认识一些。但是因为我才刚开店不久，所以认识的人不多。”莲儿有些抱歉地看了林灿一眼，“不过，下周二，范家要弄一个布艺展，凡是跟这些沾点边的商人店主都会去，我想海城的旗袍店的店主们，应该也都会去吧！” 莲儿说到这儿，也渐渐有些兴奋起来：“灿灿姐，到时候一起去吧！听说参展的商家都会做优惠活动，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去买衣服。而且灿灿姐也可以帮我参考一下，看看现场的交易情况。如果效果不错的话，下次我也租个摊位，展示一下我的作品。” 林灿最不喜欢的活动，大概就是逛街买衣服了。她正想推脱说不去，却感到有人偷偷拉了一下她的衣角，于是迅速切换表情，笑容满满道：“好呀，我也想去见识一下范家的展会呢！”说罢，林灿转过头对明澈笑道：“那明老师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吧！听说，绅士是要帮女士拿战利品的，除了您我可想不到更绅士的人了。”明澈微微一笑：“求之不得。” 第六十四章 势力威胁 被汤盛迎进屋后，陆镶和黄梦涵坐在沙发上喝茶。陆镶一直在等着与杨广全的正面交锋，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倒是坐在他身旁的黄梦涵，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声。“怎么了？”注意到身旁人的动静，陆镶偏了偏头悄悄问道。“没啥，被这位杨会长的贵气所惊讶了。啧啧，厉害啊……”黄梦涵边说着边点头，只是表情看起来，说是惊讶，不如说是鄙视。 “是吗？我看着好像跟你家也没差多少啊？”陆镶跟着四周看了看，都是一样的木地板，大理石餐桌，巴洛克雕花楼梯……好像，也没什么不同。“诶，这你就不懂了吧！看起来一样，这门道可完全不同。”黄梦涵对着陆镶挑了挑眉，“就说这块地毯吧！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花纹过于繁复而有些土里土气的，但是这是从波斯进口的纯手工羊绒地毯，这柔软度，就已经很不一般了。一般家庭哪里舍得把羊绒做成地毯垫沙发啊！” “黄小姐好见识，不愧是彭会长的孙女。”黄梦涵浮夸的动作还没收住，杨广全已经大踏步走进了客厅。黄梦涵呵呵一笑，退回沙发上，变回了“淑女”。陆镶挂上官方的笑容，对着杨广全一点头：“又来打扰杨会长了，还望杨会长见谅。”杨广全看着陆镶，笑得一脸亲切：“陆警官太见外了，有任何杨某能帮上的忙，您就尽管开口。”只是那上下打量的目光，别说陆镶有些膈应了，就连黄梦涵都看出了哪里有点不对劲。 “这才几日不见，陆警官看起来清减了些，日常工作繁忙，也还是要注意身体呀！”杨广全看着陆镶，心疼道。陆镶强行让自己忽视掉这莫名灼热的目光，认真道：“谢谢杨会长的关心，今日来主要是想向您打听个人。听说刘澍是您手下的得力助手，不知可能否请来一见？” “陆警官开了口，那自然是可以的。”杨广全笑着回答道。他转过头看向汤盛，汤盛笑着摇摇头：“会长，刘澍前几日被北城的人叫去了，您忘了吗？”杨广全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我这记性，年纪大了是真的不行了。不知陆警官找刘澍什么事情，你可以先跟我说，我待会就让汤盛去打个电话叫他早点回来。”“会长，知道您一心想帮陆警官，但那上面的人哪个是好惹的。阿澍过去了，除非人家放人，不然咱们哪开得了口啊！”汤盛嗔怪地看了杨广全一眼，又眼神复杂地看了陆镶和黄梦涵二人一人。 “那自然是不能让杨会长难办的，但是不知道能否请汤先生跟我们回去一趟，只是想请您跟我们详细讲解一下刘澍这个人。”陆镶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干嘛要去局子，我才不去呢！”汤盛边说着边翻了个白眼，还作势往杨广全身后躲了躲。 “你！”黄梦涵正要发作，杨广全笑着拉住了汤盛的手，“黄小姐稍安勿躁，小汤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您别见怪！”说完，又将汤盛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手搂住汤盛的肩膀：“陆警官开了口，咱也不能让人家难做，你就去一趟吧！把该说的，说清楚就行。”汤盛这才嘴巴一撅，点点头答应了。 “你戏不错啊！”直到远离了杨广全住处，汤盛整个人才放松下来。黄梦涵从后视镜里看到汤盛的样子，忍不住戏谑道。“为了活下来，什么做不到啊。”汤盛好似在回应黄梦涵的话，却又好像是自己在回忆着些什么。“汤盛，杨广全背后的人，是在北城吗？”陆镶边开车，边头也不回地问道，他必须要把握住所能利用的有限的时间。 “是，但不只是。”汤盛坐直身体，郑重地回答道。 第六十五章 他们的关系 北城，商业、政治、文化的集中地，几乎能在国内叫出名的大人物，都在那一块。从汤盛与杨广全的对话中就已经可以知晓，杨广全身后的人物，必然是不得了的背景。只是这个“不只”，确实是超出了陆镶的想象。这当中，到底涉及了多少人！ “诶汤盛，你跟这个杨会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感受到前后两人的沉默，黄梦涵扭过头，悄悄地打探起了八卦。“跟你们想的，也不差多少。”汤盛勾唇笑着看向黄梦涵，眼中充满了讥讽，却又立刻转开了脑袋，只是望着窗外，眼眶有些泛红。 感受到汤盛的情绪变化，黄梦涵略有些尴尬，她小心翼翼地扭转回脑袋，刚转到一半，却又听汤盛开了口：“小的时候，我们家很穷，都是靠我妈做些针线、洗衣的活计来维持生活。我十三岁那年，我妈重病去世后，家里一下子没钱了。那个男人拿不到钱出去喝酒赌博，便把气都撒在了我身上，每天对我非打即骂的。那天我实在受不了了，趁他睡着，就偷偷跑了。” 十三岁的汤盛正是生长发育的时期，却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过分瘦小。加上几天没吃饭了，跑着跑着，居然就晕倒在了路上。待他醒来时，他正躺在床上，而杨广全正坐在一旁看着他微笑。他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发现那个男人正跪在前方不远处瑟瑟发抖。他笑了，那个男人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待他从昏迷中再度醒来时，他已经被那个男人卖给了杨广全。 刚开始的时候，杨广全对他很好，教他读书写字，教他经商的学问。在他心中，杨广全比那个男人，更像是自己的父亲。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以后要好好报答杨广全。不知是不是营养跟上了，十四岁那年，他抽条了一般，个子迅速往上长，五官也渐渐长开了，是如他母亲一般的眼睛，水汪汪的，亮莹莹的。家里的下人中，胆子大的女孩子会想着法子对他示好，吸引他的注意。而杨广全也时不时拉拉他的手，搂搂他的肩，甚至有时候在他坐着的时候，还会低下头轻嗅他的发梢。 他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只觉得是自己从小未曾被“父亲”这样亲密对待过，所以还不适应。因此对于杨广全的亲密动作，他也全部一一接受。日子就这样过去，直到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喝了酒的杨广全推门进了他的屋子，“你不是说要报答我吗？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从那天起，汤盛变了。日常他总是沉默寡言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一旦开口说话，皆是刻薄尖酸的话语，再也不似往常那般儒雅内敛了。那双含水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层吹不散的阴霾，他的世界里，从此再也没有了自己，没有了对未来的希望。 “所以，我骗自己，骗自己说我爱他。那样，我才能稍微……稍微接受一点点……这样的我，这样令人恶心的我……”汤盛咬着牙齿，逼着自己继续往下说，他眼角滑落的泪水，惊得黄梦涵跟着红了眼眶，“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他干的那些都是坏事，却仍然逼着自己去做！我是帮凶！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汤盛呜咽了一声，拼命克制着自己哭出声来。 “不是你的错……”黄梦涵伸出一只手，轻轻拭去汤盛滑落的眼泪。肌肤接触的一瞬间，汤盛整个心都跟着颤抖了一下。“错的是他，你明白吗？是杨广全，不是你！别怪自己，好不好？”黄梦涵噙着眼泪，温柔地看向汤盛。汤盛愣在原地，握住黄梦涵的手，将脸埋了上去。黄梦涵感受到手中汹涌的泪水，无声地叹了口气。陆镶一只手挡在鼻子前，吸了吸鼻子。 第六十六章 背后的故事 三人从车上下来时，正巧碰见明澈和林灿从不远处走过来。“你俩怎么把他带回来了？”陆镶刚让林灿先把汤盛带进去，明澈就从后头扯了扯他的衣角，悄声道：“啥情况你们这是？”“不急，你先看着。”陆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头对黄梦涵说道：“刚刚汤盛的话，你信多少？”黄梦涵抽抽鼻子，做了个深呼吸：“最多三成，你呢？”“一成不到吧。汤盛这个人说的话，我还是怀疑更多些。”陆镶摇了摇头。明澈正想问具体内容，陆镶用力拍了下明澈的肩膀：“晚点详聊，咱们先进去吧，别引起怀疑了。” “林灿，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林灿点点头，将门从外面带上了。“汤盛，你在车上说的，‘不只是’……还包括哪里呢？”陆镶开门见山，直接提出了心中的一疑问。汤盛抬头看看门窗，并没有开口。“你放心，警局的办公室的墙体做了特殊处理，声音是不会透出门外的。窗边我让钟磊在巡逻，门口有林灿守着，除了咱们今天四个人，没有其他人会知道我们的谈话内容的。”注意到汤盛的动作，陆镶开口道。 “……好。”汤盛逐个打量了下陆镶、明澈和黄梦涵三人，才慢慢点了点头，“陆警官，其实与其问‘不只是’，不如说，‘还有哪些不是’。”“你的意思是……”陆镶眉头紧锁，汤盛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是的。 “可是我在海城这么多年，好像也没怎么听说过他们……杨广全，不也是近几年才开始在海城活动的吗？”黄梦涵有些诧异。“没错，势海城虽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但因其作为自由贸易港，有众多国家商会的驻扎， “之前有一次其实差点成功过，只不过家族内部纷争，导致整个计划被瓦解。”“你说的是，郑家馆？”明澈突然明白了过来。“是。”汤盛点点头，“本来以为家族的名义来扎根，会比较不被怀疑。谁知道，自己人倒打起来了。”“这就是他们派遣杨广全的原因？”陆镶撑着脑袋，实在想不清楚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是想干什么。“没错，控制一个人，还是比一个家族简单。况且，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海城的特殊性 “那这次的事件，跟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陆镶坐直了身体。汤盛嗤笑了一声，摇着脑袋：“陆警官，您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越有钱的人越怕死，对那些人来说，那可不就得想尽方法，既能保证自己的荣华富贵，而且要健健康康的活着。不然人死了钱没花完，那不亏了？”“就为了这个？”陆镶有些无语，“就他们那些钱，几辈子都花不完，还担心什么。而且怕死就锻炼身体啊，整天吃喝玩乐的，身体都被掏空了，还想怎么健康。”“所以，现在有人说，不需要锻炼，可以每天继续吃喝玩乐，代价是别人的命，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呢？”汤盛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黄梦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第六十七章 势力范围 “这群人的发起人，是谁呢？”“这群人一起已经发展了近十年了，最开始的人早就隐退了，具体是谁，那我可真说不出来。现在都是以地区来分布，每个地区都有几个在上面做总指挥的人，不过近些年开始也是通过书信往来，所以上头现在到底有哪些人，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汤盛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但是这次的事件，据调查在众多地区都有发生过，当然都被压下来了，所以……”陆镶边说话边看想汤盛。汤盛点点头，“是的，大家都是知道，并且一致通过的。其实按道理来说，这件事是要按照势力根植的时间顺序来进行的，但是因为想要考察一下海城现在的具体情况，并且……”汤盛说到这里，抬头看向陆镶，“并且，想看看海城警局的情况。毕竟要想真正将势力稳定下来，黑白两道，都是必须要有人的。” “黑白两道……”黄梦涵品味着这句话，“所以，之前白公馆那件杀人案，跟你们有关系吗？”“白公馆？”像是没有料到这个问题，汤盛明显一愣，随后他又笑道：“曾经想有，但是，没成功。”“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们曾经确实想要跟白公馆合作，一个孤苦无依的落魄贵族小姐，是一个极其完美的合作对象啊。”汤盛感叹道，“不过白小姐在我们去拜访之时，就直接拒见了我们，别说合作了，连见都没见成。” “没能合作，那就毁掉，所以你们在那里杀了人，对吗？”明澈厉声问道。“这，倒还真没做过。”汤盛耸了耸肩，“原本我们是想给白公馆一点教训，但是还没等我们动手，白公馆就出事了。说实话，这确实是出乎我们的意料。”“罢了，白公馆的事暂且放下，海城这次的活动失败了，其他的地区还会继续吗？”陆镶开口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汤盛转回身肯定地点点头：“海城这个本来就只是一个试探，并不会影响其他地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本来是应该到港城了。这个时间段，估计已经有人消失了。” “汤盛，麻烦你将整个势力地区名称，按照你之前说的时间顺序写下来。”陆镶站起身，去桌上拿了纸跟笔过来。汤盛接过东西，低头认真地写了下来，黄梦涵跟明澈站到他身旁，好奇地看着。只是越看，眉头锁得越紧。陆镶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着林灿低语了几句后，就看到林灿面容严肃地离开了。陆镶重新走回汤盛身边时，几乎怀疑汤盛是在默写国内城市名称。 以北城为起点，由北向南逐步进发，到港城时，已经是第七个城市了。如果说本定的港城是第七个城市，那么也就是说前面已经有六个城市完成了所谓的祭祀活动，那么……有多少带着巨大的喜悦即将成为母亲的人，成为了受害者。又有多少个家庭，因此事而变得支离破碎。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策划出来的所谓的教会中，又到底有多少教徒。这个数字，陆镶不敢想…… “陆镶，你怎么了？”看到陆镶闭眼捏着眉头，黄梦涵凑过去轻轻问道。“我没事，只是……有点无力感。”陆镶说完，咧嘴一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黄梦涵明白，这对于一直追求正义的陆镶来说，是多么震惊三观的事情。“要不要休息一下？”黄梦涵扶着陆镶的胳膊，一脸担忧。 陆镶正要说话，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进来！”“队长，已经跟邱队长联系好了，他等着您过去。”林灿说完，又转头看向汤盛：“汤先生，您府上的车到了，在外面等您。”汤盛看了几人一眼，陆镶对着他点点头，他行了一礼，跟着林灿走了出去。 “那咱也走吧！”陆镶边说着边往外走，“去哪儿啊？”黄梦涵忙跟上。“还用说吗？港城呗！”明澈跟在一旁摇了摇头。“知我者，明老师也！” 第六十八章 火车奇遇 “你确定，我们这种打扮……叫低调？”黄梦涵将几人的墨镜都取下来，无语地塞进了身后的小背包里。钟磊挠挠头：“别看我呀老大……我也没想到会突然来个阴天。”不过穿过一个候车厅的时间，刚刚还让人感到温暖的阳光，立刻被乌云遮掩。浓厚的乌云在天上堆着，总觉得等下要是不下场鹅毛大雪，都说不过去。偶尔从他们身旁路过的人们，看着几个戴着墨镜的人，身姿挺拔地站在火车站台上，都有些莫名其妙。 “钟磊啊……”陆镶摇着头走到钟磊旁边，用手套打了一下钟磊的帽子，“你可长点心吧！”“车来了车来了！”黄梦涵忙招呼着后面的人，众人忙整理好行装，排好队上车。大家放好行李坐下，才发现，大家并不在同一个车厢。“钟磊说，分开坐，不引人怀疑。”看着黄梦涵左顾右盼的动作，陆镶默默地说道。“想也知道是他，不过分开倒确实是方便行动些。问题在于……”黄梦涵的脸突然靠近陆镶，吓得他心里猛然一跳：“我们在火车上，需要行动什么？” 火车行进了好一段时间了，两个人从东拉西扯到黄梦涵已经进入梦乡了。“你们吃橘子吗？”明澈从后头走来，手上还拎着个小篮子。“我要一个！”黄梦涵立刻举手，好似刚刚根本没有睡着一样。“我就不用了，怕酸。”陆镶笑着摆摆手。“吃鸡蛋吗？”“我要一个！”“我不用了。”“吃馒头吗？”“我要一个！”“诶？”“吃烤馕吗？”“我……”“为什么会有这个？”黄梦涵和陆镶看着明澈从篮子里不停地拿出吃的东西，眼睛越瞪越大。“明老师，刚没看到你拿这些啊？”“主要是钟磊能干啊！”明澈有些好笑地耸了耸肩，“你这位跟班啊，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钟磊此人日常总是二不愣登的，可是正是因为他看似傻缺的行为方式，反而意外的有亲和力，因此非常受小孩子以及家中有适婚年纪女孩儿的妈妈们的喜爱。钟磊上车开始，就带着饱满的热情和明朗的笑容，不是帮忙放行李，就是直接跟人家聊上了。留下明澈跟林灿在一旁目瞪口呆，就想问问这些是不是都是他家亲戚了。 “大姐啊！您这是从东北那儿一路坐过来呀！那可太累了吧！”钟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跟坐在对面的人聊天。那熟稔的姿势，让林灿怀疑这要不是火车上，钟磊应该就要盘腿上炕了。“那没办法啊，闺女要生娃了，总得去看看。”对面的大姐大概是聊得太欢了，一把将头上的红色头巾扯下，露出一头新烫好的小卷发。“哟姐，您这头发可太好看了嘿！”钟磊立刻夸奖道。“好看吧！贵着呢！”那大姐眉飞色舞道，“不过这钱我不心疼！我告诉你啊，我女婿就是港城城乡建设部部长，据说在港城一代可有威望了。我这做丈母娘的，也不能给他丢人不是？” 大姐话音刚落，钟磊、林灿和明澈三人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神中的惊喜，钟磊心领神会地转回了头，继续跟对方聊着家常。“他这次头脑怎么这么好使？”明澈有些疑惑地对着林灿口语道。“总有超长发挥的时候。”林灿笑道，“不然怎么能跟在队长身边这么久还没被打死。”“说的也是。”明澈拿起桌上的小篮子，笑着向另一节车厢走去。以至于他完全不知道，后面钟磊做了多么令人喷饭的事情。 第六十九章 不可松懈 经过了一天一夜，火车终于到达了港城。黄梦涵捶着自己的腰，活动着脖颈，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除了明澈跟她的状态差不多之外，常年保持锻炼的三人倒是看着神清气爽，好像大家不是同一批到来的一样。“诶姐，跟我客气什么！我帮你拿！”钟磊依旧跟蔡春花热烈地攀谈着，蔡春花笑眯了眼看着钟磊，只可惜自己当初没有再多生一个女儿。她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从背包当中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抽走乘务员正在登记的笔，写了一串数字：“喏小伙子，这是我女儿住所的电话，你要有时间，就来找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钟磊忙不迭地笑着从蔡春花手中接过纸，“那感情好啊！到时候姐别嫌弃我吵就好！”“怎么会呢！”蔡春花指指林灿和明澈，“那两个是你朋友吧，跟你一起上车的。到时候带上他们一起来呀！”钟磊一直将蔡春花送出门去，挥手看着她上了车，才又返回到候车厅。 “车牌号看清楚啦？”陆镶取下脖子上的围巾，这港城……也太暖和了。“当然啦！看，还有电话呢！”钟磊献宝一般将手上那团纸捧到陆镶面前，黄梦涵抢先一步拿了过去，“有意思……”“这不就是串电话号码吗？”钟磊有些迷糊。“你知道她给你的是什么纸吗？”黄梦涵将纸的另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这是一张布庄的收据单，只是这收据单上的公章，盖得却是海城。 “我记得明老师说过，这位大姐是从北边来的。咱们这趟列车虽在海城停靠，但是这个停车的时间，可远远不够一位年过半旬的大姐去趟十三街的布庄啊。”黄梦涵意味深长地咧开了嘴，而听话之人，纷纷皱起了眉头。“我们是暴露了，还是说……被盯上了……”林灿低声开了口。“我倒是忘了……那些人的关心，还真是持久啊……”陆镶嗤笑了一声，“不过既然来了，这趟就不能白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他们准备做些什么。” “陆队！”众人还在沉默之际，一个脆爽的女声在众人耳边响起。“这位是？”黄梦涵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呆了。“这是港城警局的邱队。”钟磊小声地开口道，“听说她暗恋老大很多年了。”钟磊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镶按住了帽子，推到一边去了。“别听他胡说，我跟邱队同学罢了。”陆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黄梦涵的反应，“谁管你，哼。”黄梦涵翻了个白眼，撅起嘴巴，脑袋转向一边，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去觑那个女人。 黄梦涵见过很多女人，但是像她身材这么好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听说过“s”型身材，但这么“s”的几乎没有。她穿着警服，虽说将身体遮得严实，但那腰反而勒得更细了几分，也就让身材更显得前凸后翘了。她脸上明显上了妆，那一抹红唇不显得妖艳，反而更多了几分气势。黄梦涵撅着嘴巴看了看人家，又想了想自己，再回想一下某二人的关系，嘴巴不自觉撅得更高了。 陆镶瞪了钟磊一眼，又回头看向黄梦涵，忍不住笑着用手捏住了她的嘴巴：“怎么变成小鸭子了？”黄梦涵一把拍掉陆镶的手：“要你管！你还是去跟邱队打个招呼吧！人家叫你半天了！”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眼神中的“去了你就死定了”还是非常清晰地传入了陆镶的眼睛。“咱们不是要执行任务的吗？想想那些孕妇……”陆镶拍拍黄梦涵的头，轻声哄道。说起这个，黄梦涵立刻清醒了过来，点了点头，直接冲上前去跟邱洛霞打招呼。陆镶尴尬地收回了手，也跟着上前去了。 “走吧，话不多说了，咱们先办要紧事。都跟我上车吧！”邱洛霞倒是个干练之人，打过招呼后立刻就行动了起来。大家也纷纷收起打闹的心思，整装待发，毕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七十章 茉莉花油 “你们谁在用茉莉花油吗？还挺香。”邱洛霞边开着车边问道。“没有啊，我没有。灿姐你用了吗？”黄梦涵抬起手腕，又扯一缕头发到面前，边嗅边回答道。林灿还没开口，邱洛霞突然明了道：“啊是了，这不是你们身上的气味，不然得浓太多了。”除了邱洛霞，现在所有人都对“茉莉花”三个字有了应激反应。“从气味浓度来判断，这个人跟你们其中某几个人接触了一段时间，而且离开不久。”邱洛霞继续补充道。 所有人将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正在眼观鼻鼻观心的钟磊，钟磊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傻笑了一下：“那说的应该是刚才那位大姐吧……”“什么大姐？”邱洛霞配合地开口问道。“一个说自己从东北坐车来，却有张海城今天的布庄收据，女儿要生孩子了，嫁的却是港城城乡建设部部长的大姐。”陆镶用一句话总结了全部信息。“唔，非常精彩的身世。”邱洛霞神色略显兴奋地赞叹了一句。 “你们这位城乡建设部部长，你有多少了解？”陆镶从后边伸头问道。“他啊……那还真是有的聊了。”邱洛霞笑着回答道，“凡是跟清官能联系起来的词，几乎都可以用在他身上。不过嘛……”“不过，你觉得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做调查，还真让你查到了些线索，对吗？”陆镶接口回答道。“可以啊镶镶，这么多年了，咱俩的默契还是相当可以啊，不减当年。”邱洛霞转回头，飞了个媚眼。坐在一旁的黄梦涵也跟着转回头，只不过那个表情看上去，相当不愉快。 “邱邱你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哈哈哈，咱俩什么默契啊，我只是根据你的语气进行合理推测，这不是咱们做警察的的职业习惯吗？”陆镶小心地看着黄梦涵赔着笑，黄梦涵轻哼了一声转回了头，邱洛霞倒是在一旁认真开车，只是微微抖动的嘴唇才能看出来，她现在憋笑憋得有多辛苦，“哎呀，镶镶，你这样说话，人家就要伤心了。当初在警局实习的时候，咱俩一起破过多少案子，你都忘了吗？那时候咱俩还被称为‘神探侠侣’呢！你忘了？”说完这话，邱洛霞又转过头，嗔怪地瞥了陆镶一下，那样子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了。 陆镶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坐在一旁打哈欠的某人倒是先开了口。“邱队，不会吧不会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的还对老大念念不忘啊？啧啧，天下苦情人，当属你一个！”听到这个声音，陆镶、明澈、林灿和邱洛霞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了“猪队友”三个字。陆镶默不吭声地开始挽衣袖，林灿转回头，嫌弃而又同情地看了钟磊一眼。邱洛霞的车经过了改装，前排副驾驶的位置加宽，两个女孩子比较纤瘦坐一起，后面三个大男人挤在一起。于是这次暴打钟磊，就由坐在他身旁的陆镶亲自动手了。 他活动了一下肩胛骨和手腕，勾住钟磊的脖子，有些打瞌睡的钟磊到现在依旧没有意识到什么，直到陆镶微笑着开口说道：“待会场景，可能会有些血腥，大家不要看哈。”所有人十分有默契的向车外望去，除了陆镶，和被牵制住的钟磊。“老大老大，我错了我不敢了，哎哟喂，哎哟……”“叫你多嘴！好好个人，偏偏长了个嘴！今天不让你长点记性，你就不知道谁是老大！”钟磊浮夸的狼嚎声从后座传来，连车外路过的行人都被动静惊扰，好奇着向车内看去。 邱洛霞勾了勾唇角，港城这下，要热闹起来咯！ 第七十一章 给出的信息 黄梦涵老爹虽说只是个警局局长，但她外公可是粤城商会会长，因此在全国各地几乎都有房产。所以这次众人到港城来查案，自然就住到彭景文名下的静岚苑。听说黄梦涵要来住，彭景文一早就吩咐人将整个别墅收拾干净了。邱洛霞的车刚开到大门口，就已经看到四男四女站在车道两旁夹道欢迎了。“啧啧啧，这架势……”邱洛霞忍不住感叹着，黄梦涵在一旁低头捂脸：彭老怪，你好歹也是个商会会长，怎么还是如此热衷于这种浮夸而土气的迎接方式啊！ 虽说黄梦涵看邱洛霞有些膈应，但好歹人家一个高职位大美人，亲自将她们送了回来，于是黄梦涵还是拿出当家人的素养，邀请邱洛霞一起吃个饭。邱洛霞眨着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满含笑意的看向黄梦涵。黄梦涵被盯到逐渐僵硬之时，邱洛霞走上前搂住黄梦涵的腰，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我还真是有点喜欢你了呢~” 清爽的香气，温柔的掌心，迷人的笑容，以及高耸的……黄梦涵居然心跳漏了一拍。她赶忙从某人手中挣脱出来，惊魂未定地咽了口水，暗骂自己有病之后，强笑道：“您太客气了。”然后赶忙带着管家，招呼众人一起坐下。“老大，邱队好像对你没兴趣了，她好像看上黄小姐了。”陆镶正看着两人无奈地摇头，钟磊悄咪咪凑上前去说道。“看来，刚刚的教训，还不太够啊？”陆镶笑着外头对着钟磊轻声道。“哎呀好饿呀，老大快来吃饭了！”钟磊立刻跳开，一溜烟跑到林灿身边坐下，然后抬手招呼道，得到自家老大狠狠地一瞪。 一顿晚饭吃得热热闹闹的，吃过饭，邱洛霞就回家了，其余各人也各自回房收拾休息了。陆镶正在房间收拾东西，明澈敲了敲门便走了进来，随手锁上了门。“啥情况啊明老师，怎么还把门给锁了？”陆镶自然知道明澈这样做是有话要说，却仍忍不住打趣道。“我看钟磊那嘴上的毛病，就是从你这学来的。”明澈没客气地回了他一句。陆镶嘻嘻笑了笑，停下手边的动作，跟着走到窗边：“咋啦，是什么事情困扰你了？”明澈转头看向陆镶：“你觉得……那蔡春花……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说了吗？港城城乡建设部部长江晋的丈母娘。”陆镶笑笑道。“就这么简单？”明澈摇了摇头，“茉莉花代表什么，我想你我都清楚。还有那张海城布庄的收据，我想，这根本不是一个‘巧合’可以解释的。”陆镶听完只是笑，仍然没有说话。“从你的反应，我就知道，你大概跟我想的差不多。所以你觉得，蔡春花，到底是哪边的人？”明澈盯着陆镶的表情，满脸严肃。 “明老师，我知道你对旗袍会有执念，但是这些确实不足以说明，蔡春花就跟她们有关系。”陆镶抬头看天，港城的空气确实是不错啊，星星看着格外清晰。“其实蔡春花是不是旗袍会的，跟我们此次行事关系并不大。要知道，从历史到近期发生的事情来看，旗袍会跟上头，是不大对付的。从这来看，至少现在，她们倒是跟我们站在同一边。所以，我们其实只需要注意她们想要让我们知道的事情就好了。”陆镶拍了拍明澈的肩膀，转身向还未整理完的行李方向走去。 “你的意思是……”明澈还未来得及说出心中所想，陆镶转身用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明澈抿住嘴唇，眉头微皱：你怀疑？陆镶笑着点点头，无声道：“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第七十二章 拜访江晋 黄梦涵一行人的行踪，早就被该知道的人知道了。于是几人完全丢掉了顾忌，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陆镶、黄梦涵和明澈就大大咧咧的直接向江晋家出发了。钟磊被安排去做别的事情，而林灿负责盯住他别出岔子。江晋一家住在军政大院12号，那一代在港城中心，是像四合院一般的建筑结构。跟静岚苑的花园洋房不同，军政大院给人的感觉，更多了种质朴与庄重。这里几乎都是两家人住一块，而江晋则跟镇守海港的元嘉宝元首长，共用一个小院。 “听说那元首长脾气不太好诶，咱们这样贸然过去，万一没谈好，会不会被他一枪崩了。”黄梦涵坐在车上，越近越有了些紧张感。“元首长性格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即使是领导在他面前，他也是敢直接骂的，这也是所谓的脾气不太好的来源。”陆镶伸手揉了揉黄梦涵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咱们又不是坏人，而且只是去拜访江部长，又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即使是元首长，也不会随意对我们发难的。” “你倒是心宽。”黄梦涵稍微心安的嘟囔了几句。“放心吧梦涵，你不知道，陆镶的亲传师父，是元首长的得意门生。”邱洛霞笑着补充道。“你居然还有这关系，早点说嘛！要不是邱姐姐跟我说，你还准备瞒我多久，哼！”黄梦涵转过头埋怨的看了陆镶一眼，陆镶只好摸摸鼻子傻笑了一下。要说女生的友谊，建立起来也真的是特别简单。黄梦涵今天一见邱洛霞，就被她今天戴的宝石耳钉所吸引住了，忍不住夸了几句。邱洛霞立刻说今天事情办完后带她去逛街买东西，于是黄梦涵就亲热地挽住了邱洛霞的手：“邱姐姐，你真是个善良贴心的超级大美女！” 军政大院内部没有停车的地方，所以大家将车停在了外头。军政大院的人，一向都起得很早，家家户户院子的大门都早已经打开了。不少妇人在做着洗衣洒扫等工作，孩子们要么坐在院中看书，要么正在练功，十足的发奋。偶尔也会有男子拎着刚买回来的菜肉穿行而过，看到几人均露出善意的笑容。“这里的人都还挺好相处的感觉。”黄梦涵在一旁小声感叹道。“军政大院可以说是港城最安全的地方了，就像咱们刚刚进来，也是要有身份证明的，所以能进来，至少证明你不是坏人。长期住在这里，自然会感觉心安更多一点。”邱洛霞在一旁笑道。 “到了。”陆镶打断了黄梦涵叽叽喳喳一路的好奇心，邱洛霞走到最前头，敲了敲门，率先走了进去。院子里，两名男子正坐在一块下棋。其中一人身材魁梧，剃了个光头，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时不时挠头。另一人背对着众人，穿着整齐干净的制服，虽看不见表情，但给人淡定儒雅的感觉。那光头男子皱眉思索了半天，终是将手中原本抓着的黑子，全部丢进棋篓中：“得得得老江，又让你赢了一次！今天这院子，我来打扫！”“承让承认。”江晋笑着拱拱手，慢慢站起身，转身对着众人笑道：“过来坐吧。”黄梦涵有些懵，但还是十分乖巧地跟了上去。 “我那时候见你，你还不过是不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如今，尽已经长这么大了。”江晋看着黄梦涵，一脸慈爱。“啊？”黄梦涵有些惊讶，脱口而出“您才多大，怎么好像是看着我长大一般。”江晋噗嗤一声笑出声：“我就当你在夸我吧。”江晋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其实已过不惑之年，跟黄佑维是相隔几年入学的校友。早些年忙于公务，直到前些年才完婚。 “啊呀，那要恭喜您即将喜得麟儿啦！”黄梦涵连忙拱手拜道。“消息竟然如此之快吗，海城都知道了。”江晋笑道，却有些讶然。“倒不是，我们在火车上遇到您的丈母娘，她跟我们说的。”既然是个跟自己也有关系的人，黄梦涵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啥都往外说。“可是，我丈母娘并没有来港城呀？”江晋的话音刚落，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陆镶和明澈对视了一眼，一丝笑意一闪而过。 第七十三章 来下棋吧! “怎么可能！钟磊不是跟人家还聊了一路吗？明老师你应该也是看到了的呀！”黄梦涵懵了，今天是没睡醒就出门了吗？“嘿，你这小辈，难不成江部长会骗你不成？”元嘉宝扛着扫把从门外进来，“哐”地怼在地上，惊得黄梦涵确定自己确实没有梦游。“成了老元，吓唬孩子干嘛？”江晋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他转过头温和地看向黄梦涵：“前些日子我岳母确实来了信说要过来，但考虑到舟车劳顿，岳母年事已高，所以我们打了好几个电话，才终于说服她在家休息。等玲儿出了月子，我们再去看她。” “那我们在车上……”黄梦涵还想要说什么，陆镶拉了拉她的衣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黄梦涵皱了皱眉头，不甘愿地抿起了嘴巴。“咋的，你们还不信吗？”元嘉宝大大咧咧地往旁边凳子一坐，喘口气道：“他家那个岳母，每天下午4点准时电话来访。电话从什么地方打来，我想小邱在，这你们也不难查到。”“诶，我怎么会做这种以权谋私的事情呢？”邱洛霞嘻嘻哈哈地挥了挥手。“少在这儿给我装样子，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元嘉宝丝毫不给面子地甩了个臭脸。 “几位若是不信，可以等到4点一探究竟。”江晋说话轻风细雨的，让人觉得很舒服。“这怕是太打扰了……我们还是……”陆镶话还没说完，元嘉宝一把打断他的话：“这个主意好！你们来的正好，帮我杀杀这个棋篓子的威风。”众人尚未回答，元嘉宝又立刻扭脸对着江晋笑道：“先说好了啊老江，今天他们但凡有一个人赢了你，那我今晚可要吃西湖醋鱼和花雕鸡！”江晋笑着摇摇头，拿自己这个小孩儿一般的老友没有办法。 “我们都输了怎么办？”黄梦涵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这么没用！这么多人居然还都能输？”元嘉宝立刻瞪起了眼睛。“那术业有专攻啊……”黄梦涵被他这一瞪，立刻缩起了脖子，越说越小声，一直躲到了陆镶背后。陆镶肃穆一站，恳切地行了一礼。“我说这谁呢？”元嘉宝看了看陆镶，又看了看黄梦涵，随后笑着看向陆镶：“你小子原来喜欢这种类型啊，当初我可以为你跟小邱是一对儿呢！” 元嘉宝话音刚落，陆镶就感到背后一阵疼。他悄悄向后伸出手，抓住了在他背上作妖的两只小手。“就我跟陆镶，两人跟哥们儿似的，怎么可能？”邱洛霞摇着头感叹道：“行了行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快点开始围棋大赛吧！听说这玩意儿一局能下好久。”“听说？”众人发现了华点。“你没下过围棋吗？”明澈挠了挠头。“没啊！所以第一次下棋就能请教，邱洛霞荣幸之至。”邱洛霞行了一礼，元嘉宝直接挥了挥手：“你就拉倒吧！还荣幸之至！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脸面？” “你来！”元嘉宝对着看热闹的明澈招了招手，明澈挂着僵硬的微笑缓步上前。“我听他们叫你明老师，证明你才学至少不差。下过围棋吧？”“下，下过。”明澈感受着肩膀上的压力，缓缓地点了点头。“人才！我一看就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元嘉宝拉着明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对着老江一仰头：“怎么样老江，我可有一位强力外援哦！”江晋笑着拱拱手：“承让承让。” 第七十四章 棋局的意义 “这明小子到底行不行啊……这小尖也太多了，保守啊保守。”元嘉宝凑到陆镶旁边，抱着肚子摇摇头。“元司令，观棋不语真君子。咱们静观其变吧！”邱洛霞凑到元嘉宝身边，小声地提醒道。元嘉宝狐疑地看了看邱洛霞，回头看了看陆镶，又伸头看了看明澈，然后恍然大悟似的一拍邱洛霞的肩膀：“我说你怎么变心了呢，这明小子是比陆小子好看些哈！” 已经习惯了元嘉宝一惊一乍的邱洛霞，只是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倒是吓得正在思考的明澈手一抖，棋子直接落在了明澈面前的空位上。明澈一惊，仔细看了一下棋盘，虽然并不是自己想要下的那一步，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没有破坏局面的。然而江晋的下一步，直接让明澈的眉头皱了起来。“明老师，下棋下的不仅是棋艺，还有心境。”江晋缓缓坐直身子，“有计划是好的，但若是因为某一个因素的变化改变了计划，这时候考验的就是棋手的心态、应变能力以及随之而来的抗压能力。若是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觉悟的话，倒不如不要开始。” 这话仿佛是在跟明澈交谈，但在场众人都是一凛。明澈沉思了片刻，笑了一下，在江晋刚落下的白子的下两行，放下黑子。“你这是……准备帮助我送佛归殿吗？”江晋笑了笑，在黑子的右边落下白子。明澈不语，在上一颗黑子的上方，放下了手中的黑子。江晋有些不明，却依旧在黑子旁落下白子。直到明澈再次将黑子落在了小尖处，江晋才有些明了的笑了起来。 “好一个大斜千变！这盘棋，有点意思。”江晋赞赏地看了看明澈，又笑着看了看跟他一起的众人，“后生可畏啊！走吧老元，咱们买菜去。”“诶？这不是还没下完吗？你是不是放水啊你这老家伙！”元嘉宝不满地盯着棋盘，准备自己动手。“就你那水平，光是破我刚刚那势，怕已是不易。而明小子虽不能说完全破了我的局，但至少保住了自己。”江晋打开元嘉宝的手，斜着眼睛看着他。“可是……”元嘉宝还待说什么，江晋已经向外走了：“看来有人不想要他的鱼咯！”听了这话，元嘉宝立刻“来了来了”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个大的走了，其余几个小的纷纷围了过来。“这，就完了？”邱洛霞盯着棋盘，只看得到黑一团白一团，一点也没看明白。黄梦涵推了推邱洛霞：“你懂吗？”“开什么玩笑？”邱洛霞嗤笑道：“当然不懂啊！”“你这招……虽说骗过了江部长的杀招，但也只是盘活了小部分，为何……”受到围棋爱好者黄佑维的影响，黄梦涵虽说自己没怎么下过，看倒是看了不少。明澈放下茶杯，慢慢道：“你以为人家真是在下棋吗？” 陆镶走过去，坐在明澈身边，伸手搭在明澈的肩膀上：“其实江部长是在试探我们，要的只是我们的一个态度。”“是了，我估计……他们应该也是发现了什么……”明澈点点头，“从江部长的棋局来看，咱们是真的遇上一条大龙了。咱们这些小兵将，至少得先让他们看到自保的可能性，以及破而后立的决心。”“明老师说的太好了。”陆镶小鸟依人般将头靠在明澈肩膀上。 “诶诶，他俩好有爱啊！”邱洛霞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捂着嘴巴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黄梦涵，眼中闪动的小星星几乎都要飞出来了。“你可拉到吧……”黄梦涵嫌弃地看了陆镶一眼，摇了摇头。 第七十五章 失约的电话 一顿饭准备得倒是相当热闹，毕竟有两个根本不会做饭，却兴致勃勃表示要露一手的人参与进去，厨房没被烧已经是万幸了。江晋和元嘉宝的妻子在院子里坐着，两人扶着肚子，看着厨房闹得鸡飞狗跳，笑得孩子都要提前出生了。江晋的妻子徐玲和元嘉宝的妻子李小艾两人几乎是前后脚有孕，消息刚传出那阵，有些长期没能要到孩子的人家，还专门跑他们院子来晃悠，说是沾点运气回去。 最先端上桌的，自然是江晋的拿手好菜——西湖醋鱼和花雕鸡，元嘉宝放下手中那个跟他一样魁梧的狮子头，就已经嘿嘿笑着，对着这两道菜摩拳擦掌了。“来来来，让一让！”黄梦涵从厨房笑嘻嘻地小跑出来，邱洛霞紧接着大踏步走了出来。黄梦涵还好，虽然盘中之物看起来有些焦黄，但是至少还能让人分辨出是牛排。邱洛霞那盘闪着红光的焦黑之物，让众人有种想要逃跑的感觉。邱洛霞倒是十分得意地插着腰，看起来对自己的大作颇为满意。 “你这是……把炭端上来了？”陆镶丝毫不给面子，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对着这盘东西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这玩意儿不会爆炸吧？”“要炸第一个炸死你！”邱洛霞不满地瞪了陆镶一眼，拿起筷子打开陆镶的手：“爱吃吃，不吃别扒拉！”陆镶做了个鬼脸，转手去夹黄梦涵做好的牛排：“我来试试我们梦梦煎的牛排，第一次吃到梦梦的菜呀！”“怎么样？”黄梦涵期待地看向陆镶，陆镶边嚼边点头，边嚼边点头，边嚼边点头……在黄梦涵杀人的眼神中，强行咽了下去。陆镶擦了擦噎出来的泪水，笑道：“挺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陆镶的反应，邱洛霞整个笑到抱住自己的凳子，半天爬不起来。“你笑个鬼啊！我这个起码还能吃，你那个炭谁敢吃啊！”黄梦涵鼓起脸，像个生气的河豚。“行了行了，就你俩这破手艺，还好意思在这互相看不起。不说我的霸气狮子头，就是老江的西湖醋鱼和花雕鸡，那个顶个的都是没话说。”元嘉宝打断两个“小朋友”，“你俩这都不知道啥东西，有啥可争的！再吵下去菜都凉了，赶紧给我坐下吃饭！”元嘉宝话音刚落，就立刻动起了筷子，不过没忘记先将鱼肚子那部分肉，分给了两位准妈妈。 元嘉宝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他的妻子李小艾完全不同。李小艾是钢琴老师，身材纤细，即使怀着身孕，也不见长胖。她说话轻声细语，整个人温柔得不行，倒是江晋的老婆徐玲，整个人更为开朗活泼。“我感觉江部长和夫人，还有元司令和他老婆，性格上面还挺互补的。”吃得开心，黄梦涵扯过身边的邱洛霞说起了悄悄话。“那我感觉，你跟陆镶也还挺互补的，啥时候结婚啊？”邱洛霞在黄梦涵耳边嘿嘿一笑，惹得黄梦涵一阵脸红：“跟你好好说话呢，你这人真是的。” 吃过饭，陆镶和明澈自觉承担了收桌洗碗的工作，而江晋和元嘉宝，就扶着各自的夫人在小院中溜达。临近春日，阳光总是更为和煦了一些。孕妇们在丈夫的陪同下，去房中小憩，补足身体能量。黄梦涵和邱洛霞坐在篱笆架下，也开始昏昏欲睡。待众人再度重聚于院中时，时间竟不知过了多久。 “几点了？”黄梦涵推推陆镶，陆镶伸手看了看手表，有些奇怪：“居然过了四点？”“奇怪，今日母亲怎么没有打电话来？难怪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徐玲扶住腰，即将临盆的大肚子让她行动颇为吃力。江晋温柔地安慰了夫人几句，抬眼望向陆镶等人：“看来，你们该回去了。”陆镶心领神会，点头笑道：“打扰大半日了，也该走了。江部长，我们明天见。”直到几人的背影消失在院中，江晋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第七十六章 玲珑坊 “你们女人逛街都这么强吗？你确定这是四五十岁的人？这都快逛了一整天了，还在逛呢……”钟磊摸了摸他的“小胡子”，确认没有掉下来后，才重新用手撑住自己的脑袋。“别问我，我不爱逛街。”林灿挠了挠头，舒缓了一下假发带来的不适感，又继续通过手上的镜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斜后方的那家店。根据车牌线索，邱洛霞准确地提供了蔡春花下车后留宿的地方。 她今儿个一大早就出了门，先是到茶楼喝了个早茶，听了段说书。接着就开始了一整天的逛街购物之旅。除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林灿她们几乎没看到她停下来过。两个年轻人不得不感叹，这大婶的精力，可真是太好了。“诶，你这还打上盹了。”林灿伸脚踢了踢在对面正在“钓鱼”状态的某人，“她进这家店多久了？”“啊？”钟磊强睁开眼皮，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边打呵欠边说道：“差不多半小时了吧……” “半小时了还没出来？是不是有点太久了？”林灿有些警觉道。“可能这店比较好逛吧？你们看到喜欢的衣服，不都是要试上半天的吗？”钟磊强力甩着头，想让自己精神一点。奇怪了，今天怎么这么困……“玲珑坊……这店是卖什么的？”林灿随口问道，正巧被路过的小二听到，他笑着走上前：“您二位外地来的不了解，这玲珑坊可是咱们港城有名的旗袍店。旗袍制作精美不说，这家店最出名的就是她家的主人。”“哦？难道是个大美人？”那要说这个，钟磊就来了精神。林灿心里翻了个白眼，示意小二别理他继续说。 “这位客官也没说错，这玲珑坊的冉姑娘，确实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但更出名的在于，这冉姑娘是个极有性格的，她做旗袍只给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人做，否则就是送上百万大洋，她都会关门赶人。”“这么嚣张？”钟磊有些好奇了，“但是她这样做，不会给自己惹上事儿吗？”“可不是！可是说来也奇怪，凡是对玲珑坊动手的人，最后都会惹上灾祸。”小二小心翼翼地觑了那店一眼，压低了声量。 “什么意思？”林灿眉头微皱，有些不明所以。“这冉姑娘是常年不在店里，神出鬼没的，您别看她今天在店里，但是可能明天一早就不见了。”小二抱着手中的托盘，声音更低了一点：“有次趁冉姑娘不在，曾经被拒绝做旗袍的曾三小姐就带人把玲珑坊给烧了。曾三小姐是道上的人，嚣张跋扈惯了，被拒绝了没面子，可不得出口气。那天我是亲眼看着这玲珑坊被烧垮了。谁知第二天一早，这玲珑坊便恢复了原样。我当时人都傻了。” “你确定烧店不是你做梦？”钟磊怀疑道。“我做梦，不可能所有人都跟我做一样的梦吧！您随便街上问问，哪个不知道啊！”小二早知道会被怀疑，立刻举手对灯发誓道：“而且那曾小姐不知怎么的，放完火当天居然被绑了，消失了整整一天一夜。”“道上的……被绑了？”林灿跟钟磊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可不是吗？那曾三小姐第二天晚上被在自家花园找到，然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前些日子听说出家了。”林灿本还想再问些什么，结果小二说完这句，就被叫走了。 “走吧！”钟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去哪？”林灿搞不清这家伙又是哪一出，但也配合地站了起来，毕竟也坐了太久了。“今天冉老板在家，当然要去拜访一下，再为夫人做一条旗袍啊！”钟磊摸着自己的胡子，故作豪爽的笑了笑。林灿仿佛看弱智一般看着钟磊，跟着向前走去。毕竟是旗袍店，队长他们一定很有兴趣。 第七十七章 消失的妇人 钟磊和林灿宛如一对恩爱夫妻，一同走进了玲珑坊。这玲珑坊从外头看跟旁边的屋子大小无疑，进去后空间感却大了许多。大概是因为面对的主墙，居然是将镜子分块嵌入其中，在灯光的折射效果之下，整个空间都被放大了。玲珑坊正中心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用隔板挡开了好几个小分区，里面放着纽扣、花钿等各种各样的小配饰。桌子正左边和后方，贴墙做了一排架子，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锦缎布匹，根据颜色排放得井然有序。 跟着颜色的转变，林灿捕捉到在最右方放置的一大一小两张桌子。矮桌子上放置着一张古琴，在一旁炉子里缥缈出的白烟中有些模糊不清，但林灿敢肯定必然是价值不菲。旁边的高桌子不知放着什么，从格挡的遮板处，隐隐能看到着一个晃动着的小脑袋。林灿轻轻推了推钟磊的胳膊，眼神示意了下右边的位置。钟磊点点头，立刻浮夸地一抬手：“哎呀亲爱的，听说这家店是港城最出名的店，旗袍做得特别好。下个月咱们不是要去参加杨会长的复古晚会吗，正好给你做一条，一定会艳压全场。” 林灿心想：你这是什么鬼演技……但还是得硬着头皮演下去。“本来我还不太相信那些人的话，毕竟你知道的，众人追捧的，我往往都不感兴趣。不过今日进到这家店，从布置来看就知道主人品味不俗，我开始有些期待了。”林灿依旧保持着清冷的语调，今天这个人设，她比较能接受。“可是……我不想给夫人您做旗袍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两人先是一愣，然后同时转头看过去，只不过一个表情期待，另一个就不太好看了…… 只见一个梳着好似古代百合髻的女孩子，正巧笑着看向他们。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捏着毛笔，两只眼睛笑盈盈的，好像有光从里面透出。头上的发束干净，几乎没有杂毛飞出，看得出打理得十分认真。一支小巧的改良后的金步摇随着歪着的脑袋摇摇晃晃，竟让钟磊看得有些痴了。林灿恨铁不成钢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偷偷伸手在他腰上一拧，钟磊才立刻醒悟过来。“不知道这位姑娘，您为何不愿意为我夫人做旗袍呀？”钟磊摆上自以为帅气的笑容，却忘记了脸上贴着略微有些奇怪的胡子，反而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他拱手行了一礼，本想往前走走，却被林灿拉住，只好按耐住蠢蠢欲动的双脚。 “为什么不愿意啊？”女子仰起头，将毛笔头抵在嘴间，好似思索了片刻，转回脑袋，笑得一脸狡黠：“因为啊，我不喜欢说谎的人。”钟磊两人都是一愣，但毕竟也是老警员了，立刻笑道：“说谎？谁说谎了？难道我夫人夸您让您觉得不真诚了？”女子轻轻摇摇头，发间的金步摇也跟着晃动着。她伸手指了指钟磊，又指了指林灿，再次摇了摇头：“你俩呀，根本就不是夫妻。”说完话，女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两个人：“不过像你们这样的人，我遇到的也多了。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林灿沉思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一个从刚开始进来，就让她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在我们之前进了你家店的那位妇人，去了哪里？”“嗯？”有些出乎意料，又好似在意料之中，女子嘴角一勾：“怎么？你们找她有事吗？”“是的，有重要的事情，还请姑娘告知。”林灿十分认真地说道。“保护客户的行踪，是我们的职业操守诶。”女子撑着脑袋，玩味地说道。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灿，接着笑道：“不过……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所以提供一个消息给你吧。这位客人啊，现在估计已经要离开港城了哦~” 第七十八章 人间蒸发 林灿跟钟磊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陆镶等人已经洗过澡坐在客厅等他们了。两人将胡子假发等装备往桌上一放，坐在沙发上，一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俩今天去哪儿了？看起来颇为疲惫啊？”黄梦涵让人将放在厨房里温着的汤端上来，两人捧起碗喝了一小口，一股暖流流遍全身，灵魂都好像回到了身体里。“不是让你们去盯着蔡春花吗？怎么跟跑了个马拉松一样？那蔡春花难道真的是个运动员？”陆镶看着两人灰头土脸的样子，虽然知道肯定没什么好结果，但是依然今天发生的事情依旧是充满了好奇。 “那蔡春花啊……很明显是有备而来，我俩跟了一路，还是把人给跟丢了。”为了组合效果，林灿今天穿了整整一天高跟鞋，后面还穿着高跟鞋一路小跑，现在完全累惨了，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淑女们的恐怖。“不只蔡春花，玲珑坊的冉姑娘也人间蒸发了。我们翻回去找她时，她也不见了。”钟磊跟着补充道。“等会，冉姑娘是谁？玲珑坊是什么地方？”黄梦涵举手提出疑问。“玲珑坊是一家旗袍店，而冉姑娘就是店主。”钟磊将手中的汤一饮而尽，精神好了一大半，于是立刻开始了故事的解说。 “那蔡春花从进店开始到现在不过半个小时，怎么可能离开港城呢？”钟磊挠了挠头，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确实有一个办法！”林灿拉着他就往外跑，“不要忘了，港城近海，而这条街离海港的位置，不过半小时的车程。如果恰好遇到离开的船只，那么确实就可以离开了……”林灿往前跑着，想看看有没有能拦下帮忙的车辆。港城虽说是较为繁华的国际经济交易自由港，但是几乎都聚集在市中心，这一代能看到的空车特别少。 两人跑了半天，最终还是停下了。“别跑了！这一代根本没有可以用的车。那蔡春花肯定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估计那会儿就有车在后门处等着她了。”钟磊边喘着气边说。“如果说那蔡春花一开始就将车安排在后门，那冉姑娘应该早就有所发现吧？”林灿拍拍胸口，皱着眉头问道。“所以呢？你是怀疑……”钟磊话还没有说完，林灿又转身往回跑去：“不然她为什么好心要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因为有趣？”“诶你等等！”钟磊有些无语，这女人怎么穿着高跟鞋还跑得这么快。钟磊摇摇头，赶忙跟了上去。 两人站在玲珑坊门口时，玲珑坊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小二，冉姑娘呢？”林灿跑回对面的小店，拉住小二问道。“是您啊客人。”小二看见熟人，笑着打了声招呼：“冉姑娘啊？不知道诶，刚门还开着的呀……不过她这门关上了，估计就是离开了。”“离开了？”林灿惊讶道。“是啊。”小二一副习惯了的样子，“我今天不是跟您说了吗？冉姑娘神出鬼没的，谁都不知道她的行踪。”小二摇摇头，转身又去忙了。林灿失落地呆了一会儿，只觉得脑袋里有些什么念头往外冒。“你没事吧？”钟磊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回去吧……”林灿摇摇头，低头向外走去。钟磊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巴，乖乖地跟在了林灿身后。 “旗袍店？”陆镶跟明澈对视了一眼，嘴角勾起了笑意，“看来我们确实是错过了一位重要线人啊！你说呢明老师？”“我倒觉得钟磊两人运气有些太好了，估计啊，这冉姑娘跟咱们有些缘分。”明澈笑着喝了口茶，“不急，我想，咱们很快会再见到她。”“你俩今天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陆镶转头看向两人笑道。“诶？好。”本以为自己干砸了事情会被说，结果没想到结果是这样，林灿和钟磊一时有些呆愣。明灿和陆镶却是笑意满满，今天收获还真是不小。 第七十九章 冉姑娘 “江部长，今日看起来气色……好像有点不太好的样子？”江晋到达办公大楼门口之时，陆镶正站在一旁跟他打着招呼。“玲儿孕中心思重，担心母亲出了什么事情，宽慰了许久。好在老元跟小艾一同在旁帮忙转移焦点，可到了夜间依旧是不能安心，数次醒来。”江晋笑着摇摇头，倒并没有让小辈看笑话的难堪感，反而像是跟熟人拉家常般。 “江部长对夫人，确实是温柔至极。”陆镶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屋，对屋中的装饰有些许惊讶。简单的书桌、书架，简单的笔、纸，唯一有些价值的可能就是待客桌上的那套茶具了，但跟黄梦涵家那套比起来，确实只能说是“能用”罢了。“屋内一切从简，希望没让你感到寒酸。”江晋看了陆镶一眼，已经对他的想法明了。“哪里会，在室内装扮这块儿，我跟江部长倒是同道中人，都是走极简风。”陆镶呵呵一笑，主动帮忙泡起茶来。 “说起来，今日怎么只有你一人？其他那几个呢？”江晋任陆镶自己捯饬，自己坐在办公桌后，随手翻开文件开始做事。“昨天阿邱答应了梦梦带她逛街，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不放心，让林灿他们跟着去了。”陆镶面上带着笑容，心里已经把这几个不讲义气的家伙骂了几万遍了。 昨天林灿跟钟磊说了玲珑坊之后，“旗袍狂魔”明澈必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个线索，今天一大早就说要去看看。而黄梦涵同学虽然胆子小，但是对于什么“神出鬼没”呀之类的带有些些神秘画风的东西，特别感兴趣。于是拉上邱洛霞跟林灿一同“前去调查”，顺便保护她。而钟磊嘛……算了，他跟着自己，坏事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被陆镶打发去保护几个女孩子，做“护花使者”了。 “梦涵还是个小姑娘，爱美自然是头等大事。倒是那位明老师，难道也跟着一起去逛街了？”江晋低头在文件上写了些什么，又抬头看向陆镶。“您可不知道，明老师是学考古的，所以对什么人文历史啊风俗习性啊都特别感兴趣。每到一个新地方，他就一定要找时间去把周围都逛一圈，做些什么素材收集，顺便看看能不能淘到些宝贝。”陆镶将泡好的茶倒入冲洗干净的茶杯中，笑得颇有些无奈。 “看你的样子，除了那事，还有些别的事情想问我啊？”江晋低头处理文件，半天没听到陆镶的声音。抬头一看，某人正低头思索些什么，只是手指忍不住搅来搅去的。“是了，就是不知道在这里问……”陆镶向门口看去，又转回头看向江晋，这意思已经颇为明显了。江晋笑着点点头：“只要不是那事，在这里，谈什么都没问题。”陆镶听了这回答有些可惜，但是又稍微放了些心。 “江部长，不知道港城当中，是否有‘冉’姓的家族？”陆镶认真地问道，仔细地观察着江晋的表情。江晋先是一愣，随后笑道：“看来你们已经有所接触了……你想问的，怕是玲珑坊的冉姑娘吧？”陆镶点点头，不置可否。“要说冉姓家族，港城确实没有。就是姓冉的，在港城中人数比例也是偏低的。”江晋双手交叉撑着脑袋，仔细思考道：“在我到港城上任之前，这位冉姑娘的故事我已经听过了。” “您已经听过了？”陆镶有些惊讶，“可那冉姑娘不过是个小姑娘，您到港城上任，应该已经有六年了吧？”“你对我倒是了解的挺清楚。”江晋笑了笑，“那是因为冉姑娘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称呼。” 第八十章 北斗九星 “就这？”黄梦涵站在玲珑坊前面，有些失望。普普通通的店面，被一把平平无奇的大铜锁给锁住了。黄梦涵从怀中掏出一团铁丝，拉直后就准备上前了。“喂喂喂，你也太不把我这个港城警局大队长放在眼里了吧？”邱洛霞一把抓住黄梦涵的手，有些无语：“当着我的面就准备撬锁进屋，你是准备以偷盗罪名跟我回趟警局吗？”“哎呀，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黄梦涵奸笑着抛了个媚眼，又准备上前。“那也不成！”邱洛霞再次将人拉回来。 几人在门口吵吵闹闹的，倒是引起了对门店小二的注意：“诶，两位客人，今儿个带朋友一起过来啦？”“你认出我们了？”钟磊有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店小二笑道：“小的我没什么本事，就是这迎来送往的客人多，见过的人虽不能说过目不忘，但是像您和夫人那样有特点的人，小二我怎么可能会忍不出呢？您今天把胡子剃了，更显得丰神俊朗了。”“可不是嘛……”钟磊还想说话，被林灿直接推到一旁：“昨天见了冉姑娘之后，觉得这店和人都是有趣至极。今天特地带朋友来碰碰运气，谁曾想还是没能有这个机会。” “人确实是难得一见了，但是进店倒是不难。”小二说完，从袖兜中翻出一枚钥匙：“冉姑娘说了，如果有人想要进店参观，就让把店门打开。”说罢，店小二噔噔噔地跑上前，将门锁打开了。“就这？”众人愣了半晌，黄梦涵再次发出感叹。这么容易就进去了，这神秘感一下子也降低了太多了吧！ 林灿走上前，将手中的东西塞到店小二手中：“待会我们会去你店里吃饭，你去帮我们准备五菜一汤，要你们的拿手菜。剩下的，就当你的辛苦费了。”小二感受了一下手中的分量，一下子就笑开了：“客人放心，一切交给小的。”小二一离开，钟磊就在门口坐下了，其他人纷纷走进了店里。 所有人都不自觉在心中“哇”了一声。邱洛霞感叹自己无数次从这家店路过，居然从来没有发现这店中的别有天地。受过艺术教育的黄梦涵，对于建筑设计一直都有着浓厚的兴趣，这店内的光线设计、色彩搭配、空间透视，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而这当中最兴奋的要数明澈了，因为他发现，这房间虽然采光极好，色彩鲜艳，但是房间根据东南西北，放置着不同的瑞兽。而这样的搭配，他曾在某位古代贵族的墓穴中看到过。 “别乱碰！”黄梦涵正想伸手摸摸房间某处怪头怪脑的小塑像，被明澈一身厉呵吓了一大跳。“啥情况啊！吓我一跳。”黄梦涵缩回手拍拍胸口，一脸不满地瞪着明澈。明澈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冲动，没好意思地挠挠头：“这里的东西，摆放都是有讲究的，在没弄清楚之前，暂时先别乱动比较好。”“那是什么？”黄梦涵没来得及反驳，众人被邱洛霞的声音吸引。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天花板上的图案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看起来……有点像天文图？”黄梦涵侧着脑袋看了看，又转了个方向看了看，脖子都快扭断了才得出了一点结论。“是北斗九星。”明澈点点头，肯定道。“把星空图弄到房间天花板上，这位冉姑娘还挺浪漫的嘛！”邱洛霞赞许道。“这恐怕跟浪漫没什么关系……”明澈耿直地说道，得到了邱洛霞无语的凝视，黄梦涵反倒是来了兴致。 “明老师，说说，快说说，什么情况下会在房间里弄上个北斗九星图？”明澈当然注意到邱洛霞的眼神了，他尴尬地干咳了一下：“第一种也可能是，房子主人比较浪漫，喜欢星空图。”邱洛霞赞许的点点头，孺子可教。“第二种嘛……我只是根据历史情况来说……”明澈一秒变回认真脸，沉声道：“修道之人，或是贵族墓穴当中，用到的会比较多。”“天呀……”黄梦涵有些激动，却又不着痕迹地躲在了林灿身后，拉住了她的衣袖。 众人再度抬头看向天花板，心情有些复杂。 第八十一章 玲珑七窍 “你中午可有什么事情？”江晋跟陆镶喝着茶说了半晌话，注意到对墙上的钟，已经走到了十二点。“没什么事情，江部长您可是有事情要忙？”陆镶在长辈面前，还是相当乖巧的，这也是黄佑维相当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忙自然是要忙的，不过饭也是要吃的。”江晋笑呵呵地回答道，“我猜你们今日回来，所以特意多做了些菜，待会去路上买几个馒头，你可不会嫌弃吧？”江晋没等陆镶回答，已经开始将脱下的外套穿上并走到了门口。陆镶自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连忙站起身：“荣幸之至。” 两人拎着食盒和刚买的热乎大馒头，来到了办公楼不远处的一座小亭子里。这是一座仿江南地区在入海口处建造的三面围海的园林，其中在海口处延伸出一条长长的走廊，在延伸的尽头建立了一个八角形的小亭子。日常观海看日出，倒是个极好的地方。只不过在春寒料峭之时，这风还是有点大得慌。自从从海城到港城之后，南方温和湿润的气候，让陆镶将身上的绒里皮大衣换下了。而他现在将原本散开的风衣整齐扣好，只恨不得将整个脸都裹起来。 “江部长，这还真是说话的好地方。”陆镶手捧着江晋递过来的一个馒头，热乎乎的温度从手心传来，好像温暖到连风都小了一点。要说如果忽略这大风，这亭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位置。除了联通园林的小路，这亭子几乎就是修在了海上。除非有人能够躲在四周的海域，否则确实没有人能够听得到他们的对话。陆镶看了看狂风卷起的海浪，确认没有人能够安然无恙的靠近。 “江部长，我有一点想不通。这冉家的玲珑坊若是一代又一代这样传承下来的，怎么可能查不到相关的家族记载呢？”陆镶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将心中的疑问提出。“因为这冉家，并不是一个家族。”江晋笑笑，“根据我们近些年的调查，玲珑坊更像是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收留被抛弃的女孩子，从中选出最具有某种天赋的女孩子来进行培养。有的是对数字有极强的敏感度，有的是能够从几句话中判断一个人的心理状态，这些孩子的天赋，或是说特长，并不一定相同。而她们又会从这些女孩子中，选出某一位来接管玲珑坊。而每一任玲珑坊的店主，都叫做‘冉玲珑’。” 女孩子……组织……培养……这些熟悉的字眼，让陆镶不自觉停下了动作，只是皱着眉头在思考。他又想起昨晚他们了解到关于玲珑坊的一些事情后，明澈对他说的话：“冉家有玲珑，玲珑出七窍。若如我猜测那般，玲珑坊是旗袍会的一个据点，那么是不是代表着，玲珑坊只是旗袍会据点中的七分之一？而在这七窍中，玲珑坊又在承担着怎样的角色呢？” “你说陆镶现在是不是在跟江部长喝酒聊天？”黄梦涵在冉姑娘昨日办公的大桌子上摸索了半天，却依旧是什么都没发现，惹得某人毫无成就感地撅起了嘴巴。“谁让你不跟着去，现在后悔了吧？”邱洛霞坐在一旁的矮桌子旁，开始一场无实物般古琴演奏，惹得黄梦涵噗嗤一笑。一曲结束，邱洛霞在小桌上轻抚了一下，“啧啧，这小桌的手感不错啊，明老师你看看值不值钱？”明澈无奈地看了俩姑娘一眼，进行演算着自己的猜想。 “咦？这是什么？”邱洛霞无疑一摸，在矮桌的其中一根立柱的侧边，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标记。众人凑上前，围着看了半天，异常眼熟，却又说不出来。“您好！您的花到了。”一阵敲门声，将众人的目光拉回到门口。钟磊抱着花走进来，有些奇怪道：“你们谁买的花呀？还挺香的。”黄梦涵接过花，没有找到任何附带的话签。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明澈走上前，看着黄梦涵手中的花恍然大悟，“刚刚那个标记，不就是你手中这捧花吗？”黄梦涵脸色微变，除了邱洛霞，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是茉莉花……” 第八十二章 分头行动 “我要回海城。”陆镶刚洗完澡，只围了个浴巾坐在窗边擦头发，明澈就直接推门而入了。“不是明老师，你是不是给我点隐私权？就这么等不了吗？”陆镶话说得好像挺抓狂，只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轻佻。“得了，把你的虎狼之词用去追你的梦梦吧，我跟你说正经的。哦对，顺便借用一下林灿。”明澈对陆镶，那是丝毫不客气。不过听到林灿的名字，陆镶倒是来了点兴趣：“诶诶？什么情况？你跟林灿……没看出来啊……” “你是不是谈个恋爱把脑子给丢了？”明澈一把推开一脸贱样的陆镶，白眼翻到几乎看不到瞳孔了，“玲珑坊的主人离开港城，极有可能是去海城参加范家的布艺展了。之前你们救的那个莲儿，不是开了家刺绣店吗？她是有参展资格的，而她最崇拜的就是林灿。所以她能带上林灿，而林灿能带上我，而我就能进去展会找到这位冉姑娘，明白了吗？”明澈几乎没有换气的将这一大串文字，一口气念了出来。 陆镶知道明澈一旦出现这样的状态，就说明他处在极度认真的探究当中，于是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打了个电话给邱洛霞，请他帮忙安排了两张明天回海城的火车票。“你还在想今天那个茉莉花吗？”挂了电话，陆镶发现明澈坐在窗台边的椅子上，咬着手指发呆。“嗯……只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会专门找人来送茉莉花，这是想让我们发现吗？”明澈撑着脑袋，看向窗外的月亮。 今天天气很好，夜空中没有什么云层，月亮的清辉毫无遮拦地洒向大地。可是明澈却只觉得，所有的一切，依旧是雾蒙蒙的。“可是如果她有心告诉我们些什么，为什么又对我们避而不见？难道这一切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游戏？”明澈思索着，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总以为自己快要触碰到了真相，结果一伸手才发现，依旧是连个外壳都还没有摸到。 “别想了，很多事情我们再怎么想，也只是猜测，甚至是把自己的思绪给想乱了。”陆镶走过去拍了拍明澈的肩膀，“等直接见到面的时候，你有的是机会直接获知答案。你看这月亮，昨天还被云层遮挡，今天多么清亮。咱们现在就是被云层给遮挡住了，但是真相总会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的。”明澈转头看向陆镶，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被我的智慧所打败了？”陆镶对着明澈挑了挑眉毛，一脸的得意。“我是想说，你鼓励人的时候，真的很像个神棍。”明澈重新转回头看向窗外，“然后，你的毛巾掉了。”“我去，你怎么现在才说！你这个变态，看了人家多久！”陆镶一低头，立刻尖叫着将地上的毛巾捡起，重新围在身上。黄梦涵正巧从门外路过，就听到陆镶喊了句“变态”，接着就传出了明澈的笑声。 黄梦涵眉头一皱，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偷偷将耳朵贴在了门上。“行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明澈走上前，拍了拍陆镶的肩膀。某人交叉着双手，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不满地抖了抖肩，甩开了明澈的手。明澈推门而出，笑着向自己房间走去，看上去心情颇好。黄梦涵从自己房间走出来，气势汹汹地向陆镶房间走去，看上去颇为不悦。 “磕磕磕”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陆镶刚盖上被子准备躺下，对于去而复返的某人很是不满：“现在学会敲门了？装什么正经啊，还要我去给你开是吧？”“哎哟，现在脾气倒是大的很啊！也是哦，毕竟我们陆大队长，现在可是江部长的座上宾呢！连江部长都要给几分面子，更何况我这种不入流的角色。”黄梦涵毫不客气地推开门，双手交叉，冷笑着看向陆镶。陆镶听到黄梦涵的声音时，就已经明白：“吾命休矣。” 第八十三章 闲话家常 “江夫人、元夫人，我来看看你们！”黄梦涵将脑袋探进门里，正在晒太阳的徐玲和李小艾忙笑着招呼人进来。黄梦涵笑嘻嘻地蹦蹦跳跳地小跑了进来，钟磊在后面拎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看到桌上小山一样的东西，徐玲和李小艾都认不出吃了一惊。“哎呀不多不多！你们怀着身孕辛苦，是要补一补的。而且也不都是给你们的，我还买了些宝宝的衣服帽子，你们看，多可爱！”黄梦涵忙从袋子里翻出来几件小衣服，递到徐玲和李小艾手上，两位准妈妈看着这可爱的小衣服，面上的表情更柔和了几分。哇……这就是母性之光吧……黄梦涵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 “江夫人，元夫人，你们这怀胎多久了呀？”黄梦涵把钟磊赶去厨房做饭，自己倒是坐在一旁，先开始吃起了买来的糕点。“我这儿还有4天，就满8个月了，小艾的话比我晚一星期。”听到“八”这个数字，黄梦涵心中立刻警铃大作。然而她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子，立刻恢复了惊喜的表情：“哇！隔这么近！那直接定个娃娃亲吧！”“瞧着丫头，自己还没嫁出去呢，倒先操心肚子里的这俩了。”徐玲性子比较活泼，点了点黄梦涵的脑袋，和李小艾笑作一团。 “我这不是深刻反思嘛，所以要避免弟弟妹妹们走上我的老路呀！”黄梦涵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当初我家老头儿要是给我订了娃娃亲，说不定我现在都有娃了！”“谁有娃了？大小姐你有娃了吗？是我们队长的吗？”钟磊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他这一开口，徐玲跟李小艾笑到只觉得孩子都要笑出来了。“你是不是有毛病？胡说八道什么！”黄梦涵没忍住，脸红了一大片：“不是让你去做饭吗？你跑出来干什么？” “哦，我来问问两位夫人能不能吃辣。”钟磊边回答着，边时不时用眼睛去瞟黄梦涵的肚子。“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给两位夫人加菜！”黄梦涵咬牙切齿地说道：“两位夫人怀着孕能吃辣吗？你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一想行吗？滚！”“得嘞！”钟磊一点头，麻溜地跑远了。“玲玲姐，你有没有觉得梦涵这性子，好像一个人？”李小艾轻抚着肚子笑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冉姑娘对吧？”徐玲挺着肚子，揉了揉后腰。 听到关键人物的名字，黄梦涵立刻小跑着上前帮徐玲揉腰：“江夫人，你说的冉姑娘，是玲珑坊的冉姑娘吗？”“是啊，你俩从性格上来说，还真是很有些相像。”徐玲转过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黄梦涵的脸：“都很漂亮，不过完完全全是两种风格。”“是了，冉姑娘看起来有点像是外国人，不像梦涵是标准的古代美人脸。”李小艾接着说道，饶是黄梦涵脸皮这么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梦涵年纪还小，看着总像是小孩子。不过说到标准的古代美人脸，我倒想起了前些年见过的白家小姐，那双眼睛欲说还休的，有几分西子神态。”两人叽叽喳喳的聊开了，黄梦涵不得不感叹道，果然女生更爱看美人。她坐回自己的座位，正准备吃东西，终于发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点：“你们刚刚说的白家小姐，可是海城白公馆的白苏？”“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字。”徐玲拍手道，“她好像是到港城来玩，我们在冉姑娘的店里见到她的。”“那天我跟玲玲姐准备去做一身旗袍，进去之时，那白家小姐正在抚琴，冉姑娘在一旁裁衣服，画面美极了。”李小艾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仍忍不住道一句惊艳。 黄梦涵坐在一旁，笑着将糕点塞进嘴中，嗯……有点甜…… 第八十四章 我信你 “陆镶，你已经跟我一起连吃了几天饭了，难道还有话没说完不成？”江晋看着陆镶，熟练地买好肉饼跟在他身后一起坐在了小亭子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我在等您的答复。”陆镶从袋子中拿出一块饼，大嚼了一口，外酥里嫩的口感，好吃到陆镶都快忘记自己要来干什么了。“与其说你在等我的答复，不如说你在担心我不会答应，对吗？”江晋倒出一碗粥，放到了陆镶的面前。陆镶低着头没说话，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 江晋笑着喝了口粥，又转过头问他：“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为何对这事这么上心。海城的事情你们解决得很漂亮，甚至可以说极大的提高了海城的安全系数。而港城根本不在你的职权管辖范围内，你完全可以事不关己，冷眼相看。可你不仅亲自赶来给邱洛霞提醒，还要我答应你的请求，这又是为何？你可知道……”江晋的眼神有些怜爱，“一旦走上去，这可是条最艰难的路。” “其实……我真的很想帅气的喊一句‘虽千万人吾往矣’，但是我其实也没那么伟大。”陆镶咽下口中的饼，挠了挠头，“虽然说救人的心是一直有的，但是真正影响到我的，还是梦梦吧……”陆镶添油加醋的将黄梦涵舍身入敌营的故事讲了一遍，当然，主要是将黄梦涵的“英勇”夸大化了。“我那时候就在想，这样一个小姑娘，娇生惯养的，却能够为他人的性命不顾自己的安危，甚至比我这个警察还要有觉悟，我作为一个男子汉，怎么能躲在后面呢！”黄梦涵要知道自己在陆镶心中，居然是这么伟大的存在，估计要笑死。 “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离不开一个优秀的女人，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啊！”江晋过来人似的拍了拍陆镶的肩膀，“还有，虽然‘虽千万人吾往矣’这句话真的很帅气，但是，也不太适合用在这个地方。”“啊？”陆镶愣了半天，终于红着脸反应过来了：“多读书多读书！” “你说的事情，其实我早就安排下去了。”江晋在准备离开之前，突然开口道。陆镶先是一惊，随后大喜道：“江部长！你！”“我信你。”江晋抬手阻止了陆镶的话：“我在港城上任已有六年，今后不出意外也会一直在这边生活了。你一个外人都能为港城的百姓们担忧，我这官职在古代怎么说也是一方父母官了，可不得更为民做主吗？”江晋叹了口气，看向远出的海浪：“况且，玲儿也怀着身孕。虽说在大院里几乎是不可能有危险的，但是，任何会威胁到她和孩子的因素，我都要想办法除掉。” 这是陆镶第一次在这个温文儒雅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一但被触碰，再神圣的人也会不惜一切创造出地狱。陆镶只希望眼前的这个人，不会有走到那一步的那天。“按照你们的推测，4天后就是他们动手的第一天了。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你大可以放心。”江晋转回头，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你跟梦涵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你作为警局队长，离开这么久没问题吗？” “那得感谢义父了。”说到这儿，陆镶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于黄佑维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应该就是他的宝贝女儿了。虽然这丫头老是跟他唱反调，但是黄佑维依旧是对她宠到不行。因此对于陆镶来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黄梦涵。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早就当惯了“甩手掌柜”的义父，有没有被公务忙到抓狂。当然，后来陆镶才知道，他不在的这些日子，警局其他人被好好地利用了起来。因此，黄佑维依旧清闲，他们很抓狂！ 第八十五章 胆子够大 “江部长，您可回来了！”江晋拎着饭盒，跟陆镶边说边笑地往回走。还未走近，便见邱洛霞匆匆忙忙向他俩跑来。邱洛霞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晋使了个眼色，笑着便向办公楼走去。陆镶自然明白，以邱洛霞的身份，如果是普通事情，断然是不需要自己跑这么一趟，而且，还是如此着急忙慌跑着过来。看来，必然是件大事了。邱洛霞也是个明白人，拍拍胸口缓了缓呼吸，同陆镶一起笑容满面地进了江晋办公室，好似刚才那个略显慌乱的人不是她一般。 然门刚一关上，邱洛霞的表情立刻就垮了，她上前几步，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递到江晋手中。这纸条上方，有一个规整的小圆孔，上面还留些许白色灰末。江晋一看便知，这是有人用飞镖订到墙上时，才会留下的痕迹。“今天正好是我当班，所以一大早我就过去了办公室。进办公室后，我就在墙上发现了这个。奇怪的是，办公室的窗和门全都关得好好的，昨天值班和巡查的人也表示并没有看到有人进去过。”邱洛霞尽量让自己平静的讲述事情经过，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干扰了其他人对这件事情的判断。 江晋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元戎留属中军”。陆镶探过头看了一眼，嗤笑道：“这还写什么诗句啊，简直就差直接跟我们说了。”江晋笑了笑，翻出放在桌子右边抽屉中的打火机，将纸条点燃烧毁。“放心吧小邱，老元他明天自然会回来。”江晋赞赏地看了陆镶一眼，后生可畏啊。“啊啊？江部长，咱们不管元司令了吗？”邱洛霞有些迷茫，看着面前两人脸上笑笑的模样，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阿邱啊，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港城治安太好了，你这基本功都倒退了吧！居然连这都没看明白？回去把之前咱们几个一起研究的案例和论文，再好好研究一下吧！”陆镶故作嫌弃地扬扬手，样子看上去要多欠打就有多欠打。“学生愚笨，还请陆老师多多指点！”好奇心永远都是占据着上风，邱洛霞按捺住内心想要把对面这人暴揍一顿的冲动，讨好地行了一礼。“好说好说，阿邱都这么有礼貌了，我也不能不给面子。你说是吧，江部长？”陆镶贱兮兮地看向江晋，江晋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可真会玩，等会别血溅我办公室就行。 “呐，从这张纸条中，你了解到了什么？”陆镶指了指地上那摊所剩无几的粉末，认真地问道。“元司令被扣留了，这些人胆子还真大！”邱洛霞忍不住赞叹了一下这些人的勇气。“嗯，不错。那扣留在哪呢？”陆镶继续问道。“嗯……应该不可能是在……”“有什么不可能的，大胆一点，把你的想法说出来！”陆镶突然的慷慨激昂，吓了邱洛霞一跳。邱洛霞一边在心里骂陆镶有病，想不明白黄梦涵这样品味不俗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看上他，一边面上认真地肯定道：“应该是在军中。” “司令在军中，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对方为什么要故作高深地传达给我们呢？”陆镶在邱洛霞面前摇头晃脑地说着，“很简单，他们的根本目的，其实只是想要给我们一个警告。他们虽然能拖住元司令，但是实际上并不敢对他动手。毕竟在人家主场作战，这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啊。动其根基，伤己根本。这么不划算的买卖，他们怎么可能会做呢？”陆镶说完，冷笑着走到窗边，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不知道藏着多少个对方的人。 “不过啊，这戏，还是得请你帮忙演下去。”陆镶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邱洛霞。“说吧，需要什么样的角色风格？”邱洛霞一甩秀发，摆上迷人的微笑。然下一秒，就看着她表情僵硬地从江晋办公室出去，看似自然，实则非常不自然。“你确定他们会信？”江晋有些好笑。“会怀疑，就行。”陆镶看着邱洛霞逐渐远去，嘴角勾起笑意。 第八十六章 一闪而过 明澈和林灿一下火车，就立刻让人开车往莲儿的店赶去。林灿手下的人，日常那是极守规矩的。但是如果你告诉他们可以不那么守规矩，他们就可以分分钟疯给你看看。以至于车子刚停下，明澈就从车里奔出来，扶在路边的大树上，拍着胸口忍不住干呕起来。“明老师……”林灿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忙跟上前拍着明澈的背：“怎么样，你还好吗？”“没事没事，就这车……飞得有点快，我的胃一下子没跟上……”明澈强压住恶心的感觉，虚弱地笑了笑，“别耽误正事，你快去看看。” “灿灿姐，是你们呀！我看这车啪一下就停我门口，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人来找事情呢……”莲儿看见来人松了口气，将手上攥紧的小腿一般粗的木棍，塞回到柜台旁边。看到林灿和明澈略显惊讶的表情，莲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总要有个防身的家伙嘛！”“你今天去参加那个布料展了吗？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是今天开始的。”林灿拉着莲儿的手，坐下聊道。 “这不你出去了吗，我当时也有点没心情去了，所以今天就没去。”莲儿傻笑着挠了挠头，“不过灿灿姐，既然你回来了，那咱们明天去吧！这个展会会开三天呢，明天去的人说不定会少点，咱们逛起来更方便。”得到林灿的首肯，莲儿开心得乐开了花。“那个……莲儿姑娘，我……”感受到自己被忽视，明澈只好强迫自己主动开了口。“放心吧明老师，明天咱们一起去！那次不是说好了吗？”莲儿直接接过明澈的话说道，明澈当时简直是感激涕零。 “你们今天才刚回来，赶紧回去休息吧！咱们明天警局门口集合，一起过去！”莲儿笑嘻嘻地说道。坐在回去的车上，林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明老师，其实作为普通客户，咱们也是可以进到展会的，为何一定要借用莲儿的邀请函？”“你跟着梦涵，应该体会过‘被邀请’带来的特殊权利吧？”明澈笑道，“‘邀请函’可不只是一个门票，它更是一个不成文的通行证。至于能通行到哪里，咱们明天去了，就知道了！”林灿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她倒不是多么信任明澈，只是无条件相信陆镶而已。 展会开在海城中心区的欧泊歌剧院。欧泊歌剧院，其实就是将opera音译过来，再取了欧泊石的欧泊之意，便可知道将这歌剧院包场下来开展会，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了。在普通客户入口的左方，有一条几乎无人、却服务员更多的通道，那是专门准备给有邀请函的客人的通道。通道上铺着柔软的红毯，两位服务员分站两旁，均穿着燕尾服，带着白手套。“这也太夸张了，知道的是参加布料展，搞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去吃西餐呢！”莲儿忍不住在林灿身旁吐槽道。 明澈正边笑着，边逛着展会。为了更好地展示自己布料，参展商们分别选用两块主打布料垂挂在展位入口，让人直接就上手抚摸感受布料的丝滑。同时，用两根精心编制过的挂绳拉开，将展位内陈列摆放好的所有布料，都一目了然地呈现在客户面前，吸引着客户进店欣赏、采购。现场的布料多得眼花缭乱，明澈也忍不住跟着上手去感受触感。 玩得正开心，一抹纯白远远地从布料相错的缝隙中略过。明澈精神一震，“来了！”他低喊一句率先就向刚刚的方向跑去，林灿正准备上前，被莲儿一拉“灿灿姐你去哪儿？”，又被来往的人群一挡，不过眨眼睛，明澈便消失不见了。 明澈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自己迷失在了满屋悬挂的布匹之中。各种鲜艳的颜色，映得明澈的眼睛都有些生疼。明澈低头揉了揉眼睛，边向四周看着，边缓步后退。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明澈忙转身低头道歉。“明老师？”熟悉的声音，让明澈突然间松懈了下来：“艾少爷，好久不见了。” 第八十七章 需要帮助 “没想到明老师也会对这些布料感兴趣，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学究看不上这些俗物。”艾玉霖笑着打趣道。“此言差矣。丝绸本就起源于我国，在古代时便作为国宝传向世界各地，应当说属于珍贵文物的一种，这不正好对了我的兴趣吗？”明澈跟着艾玉霖往外走，视野突然间的开阔，让他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下来。这是一个开阔的穹顶的vip休息区，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正中央，与四周镶嵌在墙上的水晶灯相映成趣。水晶灯下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桌，上面摆满了糕点和饮品。贵客们挑选好自己喜好的食物，纷纷散开做到四周雕花的白色桌凳旁。 “不过说真的，艾少爷出现这里，确实让我觉得有些意外。”两人一人拿了杯喝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明老师那是不了解世家大族的毛病。”艾玉霖长腿交叠，右手拍了拍明澈肉眼并没有看到的灰尘，语气中充满着嘲讽的意味，“家族的利益，哪里有人重要。更何况，只是一个情妇所生的见不得光的孩子。”明澈并没有想到艾玉霖会将此等秘辛说出来，嘴巴里含着的饮料，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不该咽下。 “如果是这样的身份，那艾少爷您可算是难得的好哥哥了。”明澈有些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尴尬地开了口。“那是因为你没见过玉淳，若是你见过她，你就知道，她值得所有。”艾玉霖并没有在意明澈的反应，想起某张明媚的小脸，想到某人看到他时欢快扑向自己的身影，他的心里又是一疼。“哦对了，明老师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怎么没见梦涵？以她的性子，这样的热闹可不能错过呀！”艾玉霖适时转了个话题，明澈暗暗松了口气。 “她去看她外公了，这几天好像是在港城玩。”明澈笑道，“不过就算她在这儿，我估计她也不会来凑热闹。毕竟，她跟范家人，那可真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而且，她可不会守世家大族的规矩。”“是了，她那个爱憎分明的个性啊……”说到这儿，两个人都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明老师！”远远听到有人在叫，明澈一转头，莲儿拉着林灿一起赶了过来。 “明老师，你这怎么一转头就不见了，让我们好找！”莲儿气喘吁吁地嗔怪道，看到旁边的人，忙笑着打了声招呼：“艾少爷，您也在！上次您来我这儿买的那些个绢帕，可还喜欢？”“那些是小姑路过时看到的，然后打发我过来买。”艾玉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又转过头夸道：“你那些东西，都是极好的。我本身也不懂这些，所以就全部一起买回去了。没想到小姑看了，各个都夸好。那些收了礼的姑娘，也都十分欢喜，都夸莲儿姑娘手巧。” “不敢当不敢当，我也就是有时间琢磨点这个。”莲儿有些羞赧，“那之后来了好几位姑娘，都说是从艾家小姐那里推荐来的，这事还得好好谢谢艾少爷和艾小姐。”“莲儿姑娘这手艺是自己琢磨的？那可真是有天分了。”艾玉霖真心赞叹道。“这也要多谢玲珑坊的冉姑娘，前段时间有缘得她指点，手艺才精进了不少。”莲儿话音刚落，身旁三人同时愣住了，不过艾玉霖只是极不引人注意的一瞬间。 明澈和林灿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震惊，只不过明澈要更为兴奋一些。“你说……冉姑娘？”明澈眼光灼灼地看向莲儿，诚恳地拜托道：“莲儿，我需要你的帮助。”“啊？我吗？”莲儿有些吃惊，但看到林灿恳切地看着自己，莲儿终还是下定决心，郑重地对着明澈点了点头。 第八十八章 以绣代画 “莲儿，你对冉姑娘的模样，还有印象吗？”三人回到莲儿的小铺中，明澈轻轻问道。“自然是记得，冉姑娘的长相非常有特点，跟咱们的五官构造看起来不太一样。不过那日她面上遮了层轻纱，所以具体样貌倒是并未能看真切。”莲儿看向林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没关系的，把你记得的样子画下来，可以吗？”明澈满心期待地看着莲儿，莲儿微微感受到了一点压力，她接过明澈递过来的笔，犹豫了好半晌，才求救似的看向林灿。 “明老师，今天逛了一天也累了，不如您先回去，我陪莲儿说说话，明天保证让您看到结果。”林灿轻拍了拍莲儿的背，站起身对明澈说道。明澈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林灿的意思，略带歉意的看了看莲儿，又转头对着林灿道：“是我考虑不周了，今天能进到会场，也是托了莲儿姑娘的福，明澈在此先谢过了。”看着明澈一鞠躬，莲儿忙“没有没有，小事情”地拼命挥手。 “今日两位姑娘好好休息，事情明天再说也可，昨天回的晚，还有很多事情未能处理完全，所以今日我就先走一步了。”明澈的态度诚恳又谦虚，莲儿对他产生的那么一丝丝不近人情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明老师太想破案了，他并不是想逼你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明澈离开后，林灿将小院门关好，边宽慰着莲儿。“没，我没怪他。明老师，陆队长，还有黄小姐，他们不仅救了我，还一直在救别人，就凭这点，我也没有资格对她们心存怨怼，不然那可真是太不知好赖了。”莲儿笑道。 “我只是怪我自己。虽然刺绣是做的还算不错啦，但是我从来都是直接在脑海中构图后就上手绣的，不像其他人会先进行描画，所以我是怕自己画得太难看了，让明老师失望。”莲儿放下笔，双手撑着脸叹了口气。“连绣这么难你都可以，画还不行吗？”林灿噗嗤笑出声，“而且啊照你说的，你要是实在画不出来，那你就绣出来呗！我见你绣的那些东西，跟真的似的。”莲儿傻乎乎的样子，逗得林灿整个人放松了不少，日常难得见到的俏皮样都展现了出来。 “灿灿姐，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啊！”莲儿双眼一亮，又立刻黯淡下来，“但是将一个人的样子整个绣下来，不睡觉我也要绣个两天一夜呀，明老师能等得了吗？”“我的傻姑娘呀，你将整个轮廓绣出来就好了呀！谁让你将整个面全都绣出来了！”林灿轻轻在莲儿脑门上敲了一下，莲儿立刻捂着额头可怜巴巴地望向林灿。“好了好了，今晚我陪你。”林灿笑道，“之前一直都是你给我送饭，今晚我给你做一次饭吧！你就乖乖的坐在这里，好好把冉姑娘绣出来吧！” “真的吗灿灿姐，你要给我做饭！”莲儿立刻兴奋起来，额头什么的一点也不痛，逛了一天一点也不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我可是警察，怎么可能骗你！”林灿故作严肃地回答道：“好了好了，我去做饭了，你快点干活吧，我可不想真的一夜睡不了觉。”“遵命！”莲儿立刻跑到屋里去拿针线，林灿笑着摇摇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对莲儿的时候，变得活泼好动了起来，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地耳朵都烫了。她忙跑进厨房，免得被莲儿发现后影响了自己的“威严”。 日常的客户一般是从中午之后开始，所以莲儿开店都比较晚。当她打着呵欠打开店门时，就发现明澈站在对面街口的树下看着书。“明老师？”莲儿揉揉眼睛后，再次睁大眼睛。注意到她动静的明澈，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你等了很久了吧？”好像被人发现了偷懒一样，莲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明澈迎进屋内。“不会不会，我也刚到不多久。正好买了本新书，边看书边等你。时间利用得刚刚好。”莲儿偷瞄了一眼那本近乎翻了一半的书，干笑了一声。 “林灿呢？”明澈往里院望了望，并没有看到林灿。“灿灿姐说几天没在警局了，要去看看事情处理的情况，然后要跟陆队长汇报。”莲儿倒了杯热茶，放到了明澈面前，“虽说现在不似前些日子那么冷了，但是春日早晨的气温还是偏低的，您赶紧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明澈道了声谢，端起杯子，一股暖流迅速从手心向身体流去，有些冻僵的身体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莲儿姑娘，那个画……”明澈边捧着茶杯暖手，边故作随意地问道。“画啊……怕是要让您失望了，莲儿我还真没画过画。”莲儿叹了口气，向柜台处走去。“是我强人所难了。”明澈压下心头的失望，连忙安慰道。“所以啊，我只好绣出来了，也不知道行不行……”莲儿又叹了口气，将一早放在柜台上的绣品交到了明澈手里。明澈忙打开绣品，满脸都是惊喜。虽说因为面带薄纱而有所留白，但是眼眉那处的特征，就已经足够明显。 “莲儿姑娘，你就是个天才！”明澈连声夸道。“别夸我，这个好办法可是灿灿姐想出来的。唉，像灿灿姐这样美貌与智慧并存，同时又武艺高强的女子，真是世间少有啊！”莲儿向警局方向望去，一脸的崇拜。“你们都很好！”每到夸赞女子的时候，明澈的脑子就会开始卡壳，那些学过的成语、诗句，一个都想不到。黄梦涵曾经非常不给面子地嘲笑道：“怪不得你跟陆镶两个到现在都还是单身，凭的都是实力啊！” “莲儿姑娘，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改天请你和林灿吃饭！”还未等莲儿做回答，明澈就已经夺门而出，一下子就跑远了。莲儿无奈地耸了耸肩，将明澈落下的书收进了柜台。 第八十九章 请给我一句话 “小姐，明先生来了。”张德福敲了敲房间门，在外头恭敬地回答道。短短一段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张德福的声音听着也比往日里苍老了些许。“明澈？只有他一人吗？”白苏的声音懒洋洋地从房间里飘出来，带了些疑惑和期待。自从出了那些事情之后，白苏几乎是更加减少了外出的时间，若是没有特殊必要的安排，她宁愿窝在房间里看书。 “是的，只有明先生一人，黄小姐并没有跟来。”张德福回答完，白苏有些失落地合上了手中的书。“看来梦涵还没有回来啊……”白苏望向窗外，自言自语地呢喃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呀？”“小姐？”没有得到白苏的回答，张德福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张叔，让明先生在客厅等吧，我收拾一下就下去。”“是。”张德福正准备转身离开，白苏好似想起什么，立刻叫住张德福：“对了，糕点和茶你亲自端上去，不要让他跟其他人接触。”“是。” “明先生久等了。”白苏穿着新做的淡绿色长裙，从楼梯处缓缓走下。平日在家里，白苏都是懒得装扮的，什么舒服就穿什么。但是家中若是有人来访，那就一定要化妆卷发穿新衣，即使来的是她不想见的人，这就是白家的规矩。“明某未邀到访，打扰白小姐休息了。”明澈摆上官方的笑容，两人都在内心嫌弃对方笑得也太过于虚假了。 “怎么会？”白苏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嘀咕着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不知明先生今日到访，是有何事？”白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自上次我们两人单独谈话之后，我还以为明先生不会再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出现了。还是说，明先生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哦是了，黄小姐在港城吃喝玩乐一切安好，就是挂念白小姐身体，所以然我来看看您。”对于卖掉黄梦涵，明澈显得相当的理直气壮，毕竟现在可是在帮她们做事。自己的事业都受影响了，她们偶尔出个场挡一下，也是应该的。 “哦对了，黄小姐在港城的时候知道了一个很有趣的人，而这人最近几天来了海城。”明澈也端起茶随意地说道，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白苏的表情。“哦？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白苏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微笑地回答着。“是啊，听说是位做旗袍的大师，来海城参加范公子家的展会。以白小姐在海城的人脉，应该也听说过这位玲珑坊的冉姑娘吧？”白苏抬起眼，笑着看向明澈，没有说话。 “明澈今天来，只是想请白小姐给我一句话，这位冉姑娘，你可认识？”明澈从口袋中拿出一团布，轻轻一抖，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展现在了白苏面前。白苏放下茶杯，笑着看向明澈，“是的，我认识。”白苏笑着点点头，“不仅我认识，整个港城的人都认识她，甚至说，海城的大半的闺秀们，也认识她。不知道明先生问这个，意欲为何？” “明某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过多的巧合叠加在一起，只能说明是有人精心设计的。”明澈将布平摊在桌子上，继续问道：“那不知白小姐上一次跟冉姑娘见面，是在何时？”“明先生今日过来，是为了审问白苏吗？”白苏没有回答明澈的问题，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敢，不如说是，了解。”明澈手心微微出了汗，毕竟跑到别人家里来问东问西，被赶出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明澈第一次感受到，陆镶在的时候，是有多么大的安全感。 “有一段时间了吧，具体我已经记不清了。”白苏收回视线，那起放在茶盘上的小叉子，刮下了一小块蛋糕，慢慢地送进了嘴巴里。“这位冉姑娘，若是没错的话，应该是热爱穿旗袍的吧？”明澈的问话，让白苏心下一快，嘴里的蛋糕都好像更甜了三分，“不是哦，冉姑娘喜欢穿的是汉服。她虽然擅长做旗袍，但是很可惜因为身材没什么腰线，所以自己并不爱穿。”白苏斜着眼睛看着明澈，嘴角勾笑：“看来明先生并不了解女生啊，女孩子穿衣服，可一定要遵循扬长避短的穿衣法则的哦！” 白苏的话让明澈一愣，他伸进另一边口袋的手，又拿了出来，只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难道那根金线的所有者，并不是冉姑娘？还是说，那是汉服上的金线？明澈微微皱眉，有什么地方跟他想的不一样。不，不对，那根金线一定是那位穿旗袍的女子身上的……明澈轻轻摇了摇脑袋，白苏轻咬叉子，嘴角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得意。 明澈站起身，对着白苏一点头：“今日冒昧来访，惹白小姐不快，还请见谅。”白苏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她现在，心情不错。“明某还有事情未办，先告辞了，改日定带上礼物登门致歉。”明澈没等白苏开口，就转身离开了。“啧啧啧……”白苏略微不快地啧啧嘴，“绅士可要得到淑女的许可，才能离开的哦！”想起刚刚经历的事情，白苏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明澈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么直接地来找她，甚至已经不是怀疑，而是确定了。 “张叔，帮我备车，我要出去一趟。”白苏站起身，回房间挑了顶帽子后，坐上了自家的小车。车子驶出不久，明澈从白公馆对面的街道上的鲜花店走出来，林灿的车恰好到达门口。“跟上前面那辆车。”明澈系上安全带，将手上那捧向日葵放在了林灿身旁的置物盒中。 “这是什么？”林灿有些好奇。“车费！”明澈挠挠头，望着这束为了避免被老板赶出去而买下的花，不好意思道。林灿有些惊奇地看了明澈一眼，抽出几根放在明澈的手上，“那我送你个面具吧！”明澈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将巨大的花朵挡在了自己面前。林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人呆的时候，还有点可爱。 第九十章 被屏蔽的消息 “奇怪了，算算日子应该是到了呀！怎么港城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黄梦涵有些奇怪地皱着眉头，恶狠狠地撕咬着手上的烤鸡腿，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自从林灿和明澈走后，邱洛霞也因为公务鲜少来家中了，黄梦涵有些无聊，叫人烤了只鸡，坐在客厅里默默地啃着。“一大早的，这么油腻对身体不好。”陆镶晨跑回来洗过澡后从房间出来，就看到某人无聊至极的样子。“这两日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我已经让钟磊去调查了，晚点我们应该能有具体的消息。”陆镶叫人来端走了烤鸡，换上了茶盘和茶具，动手泡起了茶。 黄梦涵丢下手中的骨头，打了个十分不雅观的饱嗝，然后端起陆镶泡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陆镶的泡茶手法跟老头儿完全是如出一辙，所以从茶汤味中来判断，陆镶其实也是有着心事的。黄梦涵一口饮下杯中茶，没有说话。“老大老大，邱队长跟我一起回来了。”两人间微妙的平静，被某人未到先喊的咋呼声给打破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站起了身子。 “不用不用，虽然我知道我一大早就出门打探消息劳苦功高，但是队长，你和黄小姐不用亲自起身……迎……接……我……的……”钟磊正摸着后脑勺，满脸的不好意思，却眼睁睁看着两人从自己身旁略过，只好习惯性地尬笑了两声。“几日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黄梦涵笑着看向来人，却发现邱洛霞表情严肃，甚至说可以带着几分纠结和困惑。“怎么了？”黄梦涵收起笑容，有些不安地看向来人。“咱们进去说吧！”邱洛霞叹了口气，率先走了进去。 “陆镶，梦涵，你们……相信江部长吗？”邱洛霞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却有着巨大的效果，“你们先别忙着脑补我这句话的意思，我只是想单独就你们个人对江部长的印象而言，说出你们的感受。”黄梦涵连忙将已经进展到江晋将众人一网打尽后，装入麻袋丢进海中的脑中故事丢掉，开始认真思考几次与江晋的相处过程。“我，信他。”陆镶沉思了片刻，肯定道，“阿邱，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信息，不如直接跟我们摊开来说吧！” “其实……你们预料的没错，第一个孕妇，已经消失了。”邱洛霞的话宛如震天雷，将众人炸懵了。“消失了？可是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钟磊脱口而出，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尴尬的挠挠头退到了陆镶的身后。“我知道你们在港城有自己的人，这很正常。实不相瞒，我们在你们海城，一样有自己的眼线。”邱洛霞毫不遮掩地将这事儿说出来，十分坦荡。“不过，别说你们没收到消息，我……”邱洛霞嘲讽地指了指自己，“也没收到消息。我作为一个队长，却像是被屏蔽了一番。要不是我无意中跟踪到江部长，这些消息怕是永远不会流出了。” “江部长？你看到了什么？”陆镶有些难以置信，他必须要听完整件事情才能来做判断。“前几天，江部长叫我过去说是要全城戒严，同时安排了一个地方，让我亲自去守住。”邱洛霞撑着脑袋，回忆起之前的事情。那日之后，她便听从安排，前往了高塔处镇守。邱洛霞之所以以女子的身份，能够成为港城警察局新一任的队长，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常人所不能及的射击能力。而高塔极高，几乎能俯瞰整个港城，视野开阔。同时极险，能爬上者极少。所以一旦占据了高塔，身为狙击手的邱洛霞几乎是无敌的。 昨日夜间还未到交班时间，邱洛霞因为腹痛难忍，于是率先下来了。还好交班的人就在附近歇息，于是直接顶替了上去。待邱洛霞从洗手间出来后，她便决定先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早点过来交班。谁知还未出门，便看到一小队人从外面经过。邱洛霞屏住呼吸，悄悄从窗户缝隙中望去，竟看到了自己手下的一群人。邱洛霞确定他们的装扮和状态，一定是在执行任务，可是这个任务的内容，自己作为队长却是一概不知。 想到这里，邱洛霞转了个方向，偷偷地回了趟警局。她没有走进去，而是爬上离自己办公室最近的一棵大树，将自己的身形掩饰在了黑压压的夜晚与繁密的枝叶之中。她拨开一点缝隙，发现江晋正坐在自己办公室翻看着什么。不用说邱洛霞也知道，江晋手中的资料一定藏着巨大的秘密，不然江晋也不会在戒烟多年后，再次皱着眉头抽着烟。江晋唤来身边的秘书长，两人说什么邱洛霞没有听清，但是没一会，两人就开着车一同离开了。 邱洛霞的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有问题，然她明白，一旦自己跟了上去，很有可能就走进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死就死吧！”邱洛霞一咬牙，悄悄地下了树，转身跟上了车。不知是不是害怕夜晚车声扰民，江晋的车开得并不快。邱洛霞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居然一路都没有跟丢。江晋的车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屋前停下，他进去没过一会儿，便又再次离开了。邱洛霞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个小屋子，悄悄爬上了屋顶。她十分感谢这个屋顶居然还是瓦顶的设计，透过她悄悄拨开的一点点缝隙，她看到一个人躺在一张床上。那人看不清脸，但是高高隆起的肚子让邱洛霞心头一震。 她回了趟家，换了身干净衣服重新走到警局，进办公室前她随口问道：“我这几日一直跟小周在忙，可有什么人来过？”值班警卫员立刻起身答道：“报告队长，并没有！托您的福，港城一切安好。”邱洛霞笑着点点头，内心却是冷笑连连。办公室和档案室中，果然什么相关的资料都查不到。“坏了！”好似想到什么，邱洛霞一个健步冲了出去。依旧是那间不起眼的小屋子，屋子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第九十一章 暗流涌动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黄梦涵手心已经冒出了汗来，想要给整个反常的故事找一个合理的逻辑，“比如说，会不会那个孕妇是在被绑架的过程中，被江部长救下来的？或者说，那个孕妇……嗯……就是住在那间房子里的，然后是江部长认识的人？”“说不通！”邱洛霞摇摇头，“是怎样的关系才会让一个男人深夜去拜访一个独居的孕妇？而且……” 邱洛霞细细回忆道，“那房间床上使用的东西，完全是簇新的，很明显是刚刚购买的。况且，若是拜访熟人，为什么要在那女子非清醒的状态下过去？而且，那女子为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失踪了，她是去了哪里呢？”邱洛霞将心中的疑问一次性全部抛出，黄梦涵无话可说，转头看向陆镶，想听听他的意见。 陆镶皱着眉头低着头，盯着面前的茶杯，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直到黄梦涵疑惑他是不是其实是在发呆，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之后，他才恍若初醒一般抬起了脑袋。“可能，是我信错了人。”陆镶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他抬起眼，逐一看向面前三人，心中划过一丝冷意。“我让你出去打听，有什么新的消息吗？”陆镶看向钟磊，表情淡然，但却让钟磊心中一紧。他忙哈哈笑着挠挠头，“那个队长，问了几个人，目前还没有收到消息。刚巧路上碰到邱队长，我听她说找你有急事，就立刻赶回来了，我现在就继续去打听消息！” “嗯，你去吧！”钟磊走后，陆镶的房间里出来一人，“你去跟着他，别被他发现了。”陆镶说完话，低头慢慢品味着手中刚倒出的热茶。那人一点头，转身跟了出去。他似乎有武功功底在身，走路完全没有声音。黄梦涵头皮一麻，心跳得飞快，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陆镶：“你是在怀疑……钟磊吗？” 这人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呢？黄佑维身边有三个心腹，一个处理跟政治上相关的事情，黄梦涵戏称他为“军师”。一个打理家中经济中的大小事，人称“金算子”。虽然黄佑维自身只是普通条件，可是他的妻子作为商会会长之女，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少产业，自然需要有人来管理运作。这人虽是个女子，但是精明实干，性格又是个泼辣的，黄梦涵喜欢跟在她身后，关系颇为不错。而刚刚那人，正是黄佑维的贴身保镖，京佑镖局的前总镖头。此人性子沉稳，不爱说话，但是对黄梦涵又是保护有加，黄梦涵叫他“木头叔”。 陆镶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沉默。黄梦涵感觉陆镶近来话少了很多，想来……遇到这样的事情，倒也是必然的状态。“我就是先把看到的事情来跟你们说一下，现在要去交班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发现了没有，我还是先按照安排行动，也可以稳住他们，方便你们调查。”邱洛霞跟黄梦涵对视了一眼，小心地觑了陆镶一眼后，便先行告辞了。 “陆镶，你没事吧？”黄梦涵坐到陆镶身边，往陆镶的空茶杯里添了些水。“义父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完全相信的人，不要试图去考验人性’，那时候其实我不懂，我觉得只要我真诚对待身边的人，那个人就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也一定会像我对他那样对我。只可惜，义父总是对的……”陆镶转过头，笑着看向黄梦涵。那眼神好像要望进她心里一般，仿佛开口在问“梦梦，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黄梦涵心神一晃，忙端起茶杯让自己镇定下来。陆镶轻笑了一下，转过头又看向自己的杯子，“梦梦，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能够相信吗？”“不是的！”突然间出声，黄梦涵被自己吓了一跳，注意到陆镶探寻的眼神，黄梦涵忙低下头：“其实每一个决定，都是自己的选择。可能从一开始，大家就不是一个阵营的。若是从小接受的理念就是不同的，那也没有办法去苛求什么。有时候所谓的信任，并不是说要将整个自己完全剖开给别人看，不留一点隐私。可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秘密的吧，只要不是会去伤害别人的，我们也要允许这个人有自己的秘密。”发现自己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黄梦涵连忙嚷道：“但是如果是以伤害别人为代价，这就不是秘密了，而是诡计，这就是坏人，坏人本来就不能相信的！” “嗯好，我知道了。我刚刚让厨房煮了点银耳汤，你要不要去看看？”陆镶笑着摸摸了黄梦涵的头，“哦哦好呀！”黄梦涵连忙跳起身，向厨房跑去。陆镶看着黄梦涵消失的背影，嘴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来，“梦梦，你在紧张什么呢？”陆镶转回身子，喝下黄梦涵刚倒好的茶，便起身离开了。“小姐，陆警官离开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黄梦涵站在厨房窗台边，看着陆镶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陆镶，你会相信我吗？” “记下这个号码，去外面打给我！”林灿在警局翻阅着最近的档案，突然而至的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随手扯过一张纸，将号码记录了下来，随即找了理由离开，在七拐八拐观察了许久之后，终于在一个视野相对开阔的电话亭前停了下来。“队长！”“如何？”陆镶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林灿心下一安，“如您所料，之前的档案语焉不详，很多时间线仿佛被人为抹掉了一般，衔接不上。”“好，我知道了，明老师那边有什么消息？”林灿心中有许多疑惑，但是依旧对陆镶的做法全然相信，“明老师那边确实有些收获，白小姐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那日……” 第九十二章 树林里的小屋 “这白小姐是准备去哪儿啊？”林灿和明澈两人沿着白苏车子留下的印记，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二人一直跟到郊区，林灿便将车停了下来，“这是去郊区的路，一路上几乎没车，咱们要是开车过去，跟踪意图太明显。剩下的路，咱们走过去吧？”明澈点点头，跟在了林灿身后。前天晚上下过雨，城里铺好的马路已经干得差不多了，郊区的泥泞上路上，反而依旧是嵌着积水。明澈忍不住在心中感谢着昨晚那场雨，这车轮直接在路上帮忙画下了线路图。 “这白小姐日常不是养尊处优的吗，怎么会往这山林里跑？”林灿脚步轻敏，小心地掩藏着身形。“所……所以我说，她，她，她一定有问题啊！”明澈在后头哼哧哼哧地跟着，完美地破坏着林灿的掩藏痕迹。“明老师，你很累吗？”林灿有些无奈地看着弯腰喘气的人，好大一个累赘啊……“你不累吗？”明澈有些无助地看着前面的人，好可怕一台永动机啊…… “明老师，如果我们再慢一点，可能白小姐就要走了，这一趟就白费了。”明澈心想，我知道的，就让我再喘一下下。“以白小姐的性格，怕是下一次再想让她出来就难了。如果看不到她跟对方的往来的话，那就算咱们找到了地方也没有任何用啊！你下次再去找她的时候，估计依然掌握不到主动权。被赶出去的可能性，大概会增加几倍……”林灿的话让明澈为之一振，立刻直起腰咬着牙往前赶去。队长对明老师可真了解，回来前跟我说的话几乎都应验了啊。林灿在心中默默给陆镶比了个赞，又无奈地看着前面摇晃的身影，明老师天天说队长是没有感情的查案机器，我看明明是半斤八两。林灿笑着摇摇头，赶紧跟了上去。 当明澈脸色发青地赶到附近的地方时，白苏家的车已经停在了一幢小屋子面前。“这是个什么奇怪的设计？”林灿和明澈躲在小屋对面的树林里，悄悄观察着对面的动静。“你还记得港城玲珑坊吗？”明澈看到这房子设计的第一眼，就已经看到了问题所在，“看看房檐四角，那上面雕刻的瑞兽，跟玲珑坊里面放着的，是一样的。”林灿听罢，细细观察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话说，咱俩有没有办法，过到那边去？”明澈在这边东张西望，对于屋子里面的状态好奇到不行。 “可能不太行……”林灿有点可惜地摇摇头，“咱们来的一路上，除了最开始入林的时候，几乎是一点树林里该有的动静都没有。我想对面房子周边，应该是有安排人的。”“那咱们难道就这样来一趟？”明澈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他走到腿都要断了，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嘘！”林灿往地上一蹲，没忘记把发牢骚的明澈往下一扯，明澈忙回过神隐藏好身体偷偷向屋子那边望去。屋子的大门被打开，戴着黑色绢花带纱网帽的女子，裹着风衣从屋子里走出来。她走到门口，转身好像跟屋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后，便扭头上了车。屋内好似没开灯一般，明澈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里面的情况。白家的车刚一开走，那门便从里面关上了。 待车离开了好一会，对面的树林里远远走出来一人，他四周看了看，对着树林里一点头，又重新走了进去。“哎哟！”那人走了好半晌后，明澈才站起来。长期蹲着的后遗症就是，头晕加腿麻，明澈毫无形象地跌倒在了地上。“你这……”林灿有些惊恐地看向明澈，“是低血糖了么？”林灿伸手将明澈拉起来，明澈十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可能最近有些操劳了，你记得让你队长多给点经费我。”林灿语焉不详地拉着明澈出了树林，直到终于坐回了车上，林灿才十分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们队长被暂时停职了，所以您的经费目前应该是拿不到了……” “什么！？”明澈一个惊叫，坐起了身，确认林灿并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他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一般靠回了座椅。“不过，黄小姐曾经提过一句，说您的损失，她会让会长拨给您。”林灿的话，瞬间让明澈活了过来：“你这大喘气是跟你队长学的吧！吓死我了！”明澈双眼炯炯有神，看到林灿的表情立刻收敛了自己的嘚瑟：“倒也不是喜欢钱啦，主要是像我们做研究的，确实很花钱。”“是的，我看明老师对断案还是很有天赋的，警局的案子一直以来也是多得您的帮助。而且您赚钱也是为了做研究，像您这样一心为祖国事业奉献的人，这些若是能帮助到您，也是我们的荣幸。”林灿休息了一会，边发动着车子，边将陆镶之前教她的话，说给明澈听。 “没有啦没有啦，我其实对断案也是很有兴趣的，而且从中我也收获了不少。像这次的港城之行，光是一个玲珑坊就让我收获不小。这次的小屋子，我看也是大有来头，咱们得想个办法靠近看看。”明澈手撑着下巴，渐渐陷入了沉思：“到底怎么做才好呢？屋外守着人，咱们这也不能光看着啊……”听着明澈的喃喃自语，林灿清楚他这是进入了认真思考中，队长对明老师的了解，也是太透彻了啊…… “他们走了？”听到来人的禀告，女子窝在沙发里轻笑了一声，“居然这么简单就离开了，我还以为他们会想办法靠近呢？”“别急啊，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一定会再次出现。”一旁小沙发上端坐的女子语气淡淡，她往杯中的咖啡中加了点奶，优雅地将杯子递到了嘴边。“奇怪，我记得你喝咖啡不是什么都不加的吗？”那女子看着她有些好奇。“梦涵那丫头喝咖啡一定会加，我试了一次，这口感会让我想到她。”说话的女子正是白苏，她没有在意沙发上女子玩味的眼神，只是出神地盯了杯子一会儿后，一饮而尽。 第九十三章 其实你可以信任我 直到面前的人点头离开后，陆镶依旧保持着撑脸坐在沙发上的姿态。他看似放松出神，但是从他握拳处清晰的脉络可以看出，他的心绪十分不宁。房间没有开灯，黄梦涵推门进来之时，便看到陆镶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出神。今晚的月光特别亮，将陆镶侧面的轮廓清晰地勾勒了出来，像一条山脉，在黑暗中无言的起伏着。黄梦涵轻轻走进陆镶身边，才注意到他闭着眼睛，只是眉头皱得那样厉害，让她的心也紧张的厉害。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害怕陆镶，害怕那双凝望着她的眼睛。黄梦涵心中苦笑，既然从一开始就做了选择，那一切后果也只能承受了…… “来了。”陆镶没有睁眼，从黄梦涵走进房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那种熟悉的气息，他怎么可能会认错。可他没有睁眼，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用审视的眼神去看向她。“嗯。”黄梦涵点了点头，踟蹰了半晌，才有些干涩地开口道：“我刚好像看到木头叔走了，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陆镶心头忍不住笑，却只是换了个姿势，用手撑住额头，看着脚下绒毛毯道：“大概跟我猜的差不多吧……梦梦……”“嗯？”突然喊到名字，黄梦涵心头一跳，却仍是强装镇定地问道：“怎么了？” “如果有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陆镶说完话，抬眼看向黄梦涵。他的身影背光，将眼神藏在了光影中，黄梦涵看不清，只觉得晦暗不明。黄梦涵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呢？说是敢爱敢恨一点也不为过。她虽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让她以德报怨，那也是不可能的。“那自然是想办法报仇啊！不让我舒服的人，我也不会让她好过！”按往常，黄梦涵一定是脚踩沙发，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宣布道。但是今晚的氛围让她完全没有表演欲望，她走到陆镶窗边坐下，半天没有说话。 陆镶也没有开口，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等她，仿佛又只是在沉默。“我不知道……”黄梦涵终于轻轻开了口，“大概，要看是什么样的事情吧……”“也是。”听了她的回答，陆镶笑着靠回了沙发上，他又转头向外望去，“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你先回去休息吧……”“好，你也早点休息。”黄梦涵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明所以，她急需离开这个地方，重新理顺一下整件事情的发展脉络。 “梦梦……”黄梦涵走到门口，一只手刚握上门把手，陆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其实你可以信任我。”黄梦涵握门的手不自觉用力，她笑着转过头：“我信任你的呀，你知道的。”道过晚安，黄梦涵开门走了出去。“是吗？”陆镶转头看向重新被关上的门，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袭上心头，可我怎么觉得……我快要失去你了……他想起木头叔离开前的话：“大小姐，确实在钟磊离开后，去见了江晋，当时会长也在。” 钟磊，江晋，黄梦涵，还有这些世家大族……在所有的发生的事情中，到底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义父对这些事情的了解又有多少呢？木头叔……真的可以完全信任吗？除了钟磊，明澈、林灿他们，是不是被自己卷了进来呢？陆镶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的很正宗，被主动请入了一个完整的圈套中，而整个圈套正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窗外，乌云悄然而至，挡住了所有的月光，投下一片阴霾。 “队长，早上好呀！”陆镶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钟磊跟黄梦涵已经坐在餐厅里吃早餐了。“昨晚没休息好吗？今天难得起这样晚。”黄梦涵将陆镶爱吃的豆浆油条摆到他的面前，已然是原来的样子，仿佛昨晚房间里那时的那个人，只是陆镶心中的一个投射。“大小姐，你看队长这眼下的颜色，昨晚肯定没睡好。”钟磊夹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口中不小心喷出的包子沫，惹得在场两人嫌弃地向远离他的位置挪了挪。 “我让你打听的消息呢？”陆镶喝了口豆浆，立刻进入了办公事的状态。“队长，不是我说，大小姐这么关心你，你都没理人家，一来就问公事，跟个工作狂魔一样，难怪都三十岁了还没娶上老婆。”如果让林灿说出钟磊身上的一个优点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不怕死”三个字，比如说他刚刚说的话，就已经非常有说服力了。钟磊倒是不自知，还对着黄梦涵挤眉弄眼的。黄梦涵悄悄看了一下陆镶的反应，正巧对上了眼。她心头一跳，立刻起身说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吃的。 直到黄梦涵离开，钟磊脸上戏谑地表情才收了起来。陆镶微微挑了挑左眉，只觉得钟磊的行为有些耐人寻味。“你是在怀疑她……还是说，你有证据证明跟她有关？”陆镶拿起油条，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队长，我知道你在怀疑我。”如果是从前的钟磊说出这话，陆镶怕是要惊讶。但是从他怀疑他的那天起，他的任何反常，反而让他觉得足够正常。陆镶没有说话，只是表情上的“你说呢”将他的心思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 “其实，你可以信任我。”钟磊话音刚落，陆镶忍不住笑了：“哦？此话怎讲？”“你会明白的。”陆镶没有说话，钟磊看了陆镶的反应半天，才突然明白过来一般：“不愧是你啊队长！”陆镶遥遥举起手中的豆浆杯，“提前预祝，平民的胜利吧？”钟磊笑着捧起自己的豆浆碗，又多了几分信心。 第九十四章 事出无常必有妖 “你跟他说了什么？”黄梦涵坐在书房里，小心地问着眼前的人。木头叔此人行踪不定，旁人自是难寻。但黄梦涵是几乎在他身边长大的，她自然有自己的方法找到他。“抱歉小姐，局长说，此次的行动，我只需要帮助陆镶一人，其他人问什么我都可以不回答，包括您。”木头叔语气平静，在日常，他自然也是疼爱黄梦涵的，但是在原则面前，没有人能让他改变。 “老头儿他……何必如此执着……他还不明白这样做，他会面对什么吗？”黄梦涵像只炸毛的小狮子，低吼道。她强压着自己的声音，眼眶红红。“小姐，您应该是懂的，局长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从来没有变过。反倒是您，我记得您当初是跟局长坚定地站在局长这边的。”木头叔的声调没有起伏，却像一根刺扎进了黄梦涵的心里。“相比于那些所谓的大是大非，我只想让他活着，你明白吗？”黄梦涵猛地抬起头，心里的委屈喷薄而出，“这么多年了，难道他还不明白吗？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他再这样下去，这个世界的大规则也并不会改变，只会又多出来一个谭家。” “还有陆镶，他做错了什么？他根本不了解情况却被拉了进来，他这样做，跟当初那个牺牲几个人救活其他人的狗屁教派，有什么区别呢？”黄梦涵质问道。木头叔回望黄梦涵的眼睛，一时无话。他不懂怎么解释，但是他已经习惯了相信黄佑维。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相信，那就没必要去改变什么了。“那么小姐，我也想知道，您为什么要加入那个组织？”“你们……”黄梦涵自嘲地笑了笑，“果然还是发现了……我都躲到国外了，居然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有时候不得不感叹，老头儿的能力，确实超过我的想象。” “小姐，您想保护局长，想保护身边人，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您跟局长的观念是一致的。”木头叔开口宽慰道。“不。”黄梦涵苦涩地摇摇头，“我只想身边人幸福，为此我可以得罪全世界。可他希望更多人幸福，为此……他可以牺牲掉身边人的幸福。”黄梦涵叹了口气，“你说，我们父女俩，到底是谁更自私一点。”黄梦涵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间，直到外面响起敲门声，才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你就去做吧！但是我还是会用我的方法，来保护你。 当车辆驶入白公馆大门后，对街巷道中缓缓驶出一辆车。“你怎么知道刚刚离开的不是白苏？”林灿有些惊讶地在驶过白公馆之时开了口。“我要是说直觉，你会不会想打我？”几天的相处，加上刚刚的共患难，明澈跟林灿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说话的语气都比以前放松多了。“不会，队长说过，明老师的直觉，不亚于女人。”林灿笑道。“你们队长夸人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地特别。”明澈扭头看向渐行渐远的白公馆，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我一直都觉得白苏不是个简单的女人，都这么不简单了，怎么会让我失望呢？”明澈转回身子，得意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林灿边注意着路况，边忍不住问道。“第一次见面吧。”明澈回忆道，“一个被保护得极好的世家贵女，遇到凶杀案，居然如此地处变不惊。就算是在贵族礼仪训练下的大小姐，怎样也不可能淡定到这种程度。居然连手抖都没有，淡定的仿佛不是死了个人，而是摔破了一个鸡蛋，这就绝对不可能。” “再到之后，主动接触梦涵，传达求助信号，这跟她的人设，实在是有点不相符。”明澈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感叹道。“可是如果说这些事情跟她有关的话，那之前那次的绑架案，又该如何解释？”林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林灿，你应该没有玩过一种叫做‘狼人杀’的游戏吧？”明澈摇了摇头，“此游戏中，狼人为一伙，剩下的人为一伙。狼人要杀光所有人，而其他人要找出所有的狼。为了隐藏身份，有的狼人会选择杀掉已经被怀疑的狼人，来自证清白。” “你的意思是……白苏此次的遭遇，其实就是为了洗清她身上的嫌疑，将关注点转移？”林灿心中一震，也忍不住感叹这是个好计谋。“要知道，洗清一个人嫌疑的最好方式，就是将她变为受害者。”明澈打了个呵欠，“那个案子的记录你应该看过了，那老板娘怎么说的？”“人是自己送上门的。”“没错！这种打包上门的业务，自然是白苏身边人最容易下手。”明澈晃了晃脑袋，“而且这次事件之后，你不觉得白苏很奇怪吗？一般的受害人那可是闹着要找出凶手，可是白苏，对此次事件完全避而不谈，甚至有种打算不了了之的感觉。这可不是一个正常的受害者，该有的态度，特别，还是一个极有身份和地位的受害者。” “可会不会就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让她不愿意被放上风口浪尖，因此才想将事情隐匿下去？”林灿提出自己的想法。“林警官，你好好想想档案中记录的那些资料。世家大族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是想办法压下舆论，但是第二件事情是什么？你见过哪个世家大族不报仇的？”明澈瞥了林灿一眼，这些人才是最难惹的好吗？“说的也是……背后施压的事情，咱们警局也经历了不少。只是每次碰到关于女子声誉的事情，更多时候，就不是咱们警局出面了。白苏这个，还真的是头一回这么安静的。” “事出无常，必有妖啊……”明澈转过头，已经看不到白公馆了。但他依旧深深望着，只觉得阳光照射下的那一方，正有阴云暗涌着。 第九十五章 软禁 大清早的，黄梦涵还没有睡醒，就被急切的敲门声和下人的呼唤声闹醒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黄梦涵就匆匆忙忙地下了楼。钟磊坐在陆镶身旁打着呵欠，而正对面坐着的，正是江晋和元嘉宝。看到黄梦涵下楼，江晋温和的笑了笑，只是穿着着军装的元嘉宝，已经站在二人身后的一排警卫员，让黄梦涵感受不到任何这个笑容想要传达的善意。 “江叔叔和元司令起的真早，早知道你们要来，梦涵作为晚辈理应提前做好准备的。现下穿着睡衣见客，实在是有失礼仪呀！”黄梦涵在中间主位坐下，毕竟也只剩这两个位置了。“那没事，你等下可以继续回去睡觉。我们两个今天过来，也就是通知你们……”“老元，还是我来说吧，你别等下吓到人家孩子。”元嘉宝洪亮的声音，被江晋轻轻巧巧地打断了。看着两人的样子，黄梦涵忍不住感叹，这俩人还真是天生的好搭档啊！江晋负责出主意做好线路策划，元嘉宝就负责杀人埋尸了。 “梦涵，港城最近出了点事情，我相信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黄梦涵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笑着抿了一口。“你们到港城不久，带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而这之后，事情也确实发生了。”江晋叹了口气，“我跟老元极力想阻止，却依然无可奈何。作为此事的知情者，甚至可以说类似事件的参与者，上头的人对你们产生了怀疑。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我们只好暂时先限制你们的行动，待我跟老元找到线索洗清你们的嫌疑之后，再将你们放出来。” “这不是软禁吗！”钟磊惊呼出声，随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围几人，毕竟这里面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你看，我就说直接说就行了吧，他们肯定还是会这样理解的。”元嘉宝一拍大腿，深以为然。他们的到访目的，黄梦涵和陆镶其实已然踩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听到对方这话，仍然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不知是我们几个不能出去，还是家里人都不能出去啊？毕竟我们也是要穿衣吃饭的。”黄梦涵笑着问道。“每日上午9点，我们会安排人陪同你们厨房的采购人员一同去购置需要的东西。”江晋也回以微笑，“当然，为了避免你们无聊，我们会每日派人送来最新的报纸到家中，近日的经济版，可是相当有趣哦！”“哦？那我可要看看，说不定还能接上外公的班呢？”黄梦涵放下手中的杯子，“想来这段时间，厨房的早餐也准备好了，两位不如一同在家中用个餐吧！” “不必了，多事之秋，我们还要早点到岗。待来日解除嫌疑，欢迎到家中小聚。”几人同时起身，客套地道了分别。“走吧，吃早餐了。”黄梦涵松了口气，招呼两人去厨房。“大小姐，咱们被软禁了诶！”钟磊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黄梦涵如此轻松的样子。“我知道啊，那也要吃饭啊！”黄梦涵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准备饿死自己，以证清白吗？”“那倒也不必！”钟磊说着，大踏步向厨房走去。黄梦涵耸耸肩，跟着走了上去。陆镶看了看依旧敞开的大门，除了外面多了几个巡逻的人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但是陆镶知道，很多事情已经不同了。 “你真的在看报纸啊？”陆镶找到黄梦涵的时候，她正坐在书房里看报纸，边看边拿着笔在画些什么。“江叔叔不是说经济版很有意思吗，我准备研究一下。”黄梦涵抬起头对来人笑了笑，又低下头认真勾画起来。“你在记什么？”看着那一串又一串的数字，陆镶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密码吗？”“这是每日国债成交的价格记录，我想写下来做个对比，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陆镶点了点头，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黄梦涵做完记录，才发现陆镶依然坐在旁边发着呆。“江晋明明带走了那个孕妇，但是为什么说事情还是发生了呢？难道说……”陆镶歪着脑袋，一脸的疑惑。“你觉得有哪几种可能？”黄梦涵撑着脑袋看着他，陆镶坐直身子，伸手比了个三：“第一种，最可怕的结果，就是咱们根本就是信错了人，他跟上面就是一伙的。第二种，最好的结果，就是那个孕妇被他救了，为了保护她的行踪，他对着上面也对着我们撒了谎。”“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黄梦涵点点头，“那第三种呢？”“第三种……” 陆镶还未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了。“怎么了？”黄梦涵朗声问道。“大小姐，邱警官来了，不过她被拦在了外面，看样子是要动手。”下人声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黄梦涵急匆匆地向外跑去，陆镶摇了摇头，缓步跟了上去。“这是什么情况啊？”看到黄梦涵，邱洛霞立刻嚷了起来。“别问，问就是被软禁了。”黄梦涵走到邱洛霞面前，实际上中间还挡着几个警卫员。不过两人也不介意，就这么越过人墙聊天，中间几人突然觉得自己颇为傻气。 “你们干了什么啊，怎么会被软禁？”邱洛霞有些惊讶。“我还觉得奇怪，怎么你还能自由活动？”黄梦涵也有些惊讶。然而她话音刚落，就有一辆车停在了大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人，走到邱洛霞面前行了一礼，“邱队长，江部长请您过去聊聊。”“啊这……”两人忍不住同时发出了感叹，邱洛霞没好气地瞥了黄梦涵一眼，黄梦涵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有缘再见吧，我的姐妹！”“你可闭嘴吧，你这乌鸦嘴！” 直到车子离开，陆镶才慢慢赶到，“人呢？”“带走啦！”黄梦涵看向远方，送上自己衷心的祝福。陆镶恍然大悟，为邱洛霞鞠了一把同情泪。 第九十六章 白苏到访 “小姐，有客人到。”黄梦涵正在书房里记录着新一天的数据，突然就被打断了。“奇怪，现在还有谁能到？”黄梦涵有些好奇，毕竟现在这个时段，能被警卫放进来的人，那可不是一般人。下楼时，便看到那人正端坐在沙发上喝茶，陆镶跟钟磊依旧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黄梦涵看不到表情。“梦涵！”看到来人，那人惊喜地叫了一声。“白姐姐，居然是你！”看到白苏，黄梦涵便是了然于心了。她的身份，自然是不一般的。 “白姐姐，你怎么来了？”黄梦涵在她身旁坐下，白苏一把拉住黄梦涵的手，一脸心疼：“你怎么瘦了那么多？真不该让你一个人在外，根本照顾不好自己。”陆镶和钟磊同时抓了抓脑袋，怎么有种被针对了的感觉。“白姐姐你真会开玩笑，我这哪瘦了。况且在这也是有人照顾着，哪来的委屈可言。”黄梦涵有些好笑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证明这肉完全没少。 白苏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你这丫头，就会逗我开心。”“不知白小姐今日到访，所谓何事啊？”被忽视的两个人，忍不住开了口。“自然是来看梦涵的，我记得陆警官此次到港城是为了公事，怎么把自己办进去了？还连累了梦涵。”陆镶听了这话，忍不住挑了挑眉头，这还是当初那个淡漠高雅的白苏吗？难怪明澈这么不愿意去跟白苏正面相对，这说话的尖酸刻薄程度，确实不是明老师这种文化人可以相比的。 眼看着气氛有些许尴尬，黄梦涵连忙开口道：“毕竟大家此次来港城都是为了公事，所以为了方便，陆镶他们也住我家。况且这次的事情，确实也不能怪到陆镶头上，这其中的情况复杂，白姐姐这样的贵族小姐，还是不要接触的好。啊对了对了，白姐姐难得来一趟，不如也在我家住下。正好我现在也有空，日常还能跟姐姐一起说说话。”“梦涵，你真的太好了。”白苏眼睛一亮，立刻将身旁两人，再次忽略掉。钟磊轻轻撞了撞陆镶：“队长，我怎么觉得，白小姐对大小姐……心思不纯啊……”陆镶伸手给了钟磊脑袋一巴掌，“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给我收回去。”钟磊捂着额头，憋着嘴巴缩回了脑袋。 第二日清早，总有人带走了在屋前巡逻的警卫员。“这是……解禁了？”钟磊有些吃惊，“江部长他们办事效率够高的呀，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洗清了咱们的嫌疑。”“恐怕不是江部长的功劳，这事儿，八成要感谢白小姐。”陆镶看着两个小姐妹亲亲热热地挽着手走出了门，“上头的人肯定不会想要得罪彭会长，如果梦梦想出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但很显然，彭会长自然不想让上头的人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多得一个人情。所以，两方陷入了僵持状态。” “但是白苏这么一来，就彻底打破了局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白家虽说没有往年的繁盛，但家底还是在的。那么白家来卖这个面子，上头的人自然是乐意的。而对于彭会长来说，给了跟自己外孙女交好的白苏一个人情，自然是比上头更好的选择。所以，白苏做这种中间的人，两头自然都乐意。两边都乐意了，这禁，自然就解了。”陆镶将泡好的茶放到了钟磊面前，钟磊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属于哪边的人呢？上头，还是彭会长？” 钟磊先是一愣，然后笑着饮下杯中的茶：“队长，别急呀！现在还没到告诉你的时候，但是你只需要相信，我们是同一方的就好。”“那不如你拿点诚意来，让我相信你一点。”陆镶笑着为钟磊添上一杯茶。钟磊无奈地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钟磊伸出手指，用手轻蘸茶水，在茶盘上写了几个字。陆镶心头一震，随即闷笑道：“这还真是，有意思的很呢……” “我说明老师，白小姐到了港城，你知道吗？”按照陆镶的吩咐，林灿带着明澈到了指定地点通电话。“啊？不是吧！我昨天还看到她的呀，她是用飞的吗？”明澈有些震惊，“这女人，果然不简单。”“那可是太不简单了。”陆镶笑道：“你可不知道，本来昨天我们是被软禁了，结果这女人一到，我们就被放出来了。”“软禁？这是怎么回事？”明澈惊讶道，“是上头的人？”“大概是吧。”陆镶叹了口气。“你觉得，港城还有可以相信的人吗？”明澈有些担忧道。“谁知道呢？谁是谁的人，现在可是真的乱呀，明老师！”陆镶感叹道：“我需要你呀，明老师。” “不如，你们先回海城吧！至少在自己的地方上做规划，总好过在一个完全不明的地方。”明澈沉思了片刻，轻声道。“明老师，你确定，海城，是我们自己的地方？”陆镶的声音里带着笑，但是明澈听出了深深的危机感。“至少，我会陪着你。”明澈叹了口气，随后打起精神笑道。“切。”陆镶也笑了，“成吧，先听你的。你们也多小心，你千万不要一个人行动，出门一定要找林灿，她会保护你的。”“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啰嗦了。”明澈故作嫌弃地摇了摇头，“等你回来再说。” 陆镶走出电话亭，抬头看了看天，起码，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对吧！ 第九十七章 数字的意义 “我还以为你又跟白小姐出门了呢，没成想倒是一大早就躲在了书房里。”陆镶推门而入，并随手锁上了门。“白姐姐今天去干吗，你别跟我说不知道哦。”黄梦涵闻言抬头对着陆镶翻了个大白眼，“跟一个女人吃醋，你也真够行。”“谁吃醋了……”陆镶用手摸摸鼻子，眼神来回飘了飘。“你在干嘛呢？”见面前人埋头圈画着什么，陆镶轻咳了声，迈腿走上去，“你这是准备弃戎从商了？”黄梦涵的面前，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白色草稿纸，几乎占满了整个桌面，左手边放着一沓已经用过的写满了数字的纸张，而右前方放着张报纸，从日期可以看出，是今日的财经版。 “像江晋那样的老狐狸，他有可能说废话吗？”黄梦涵伸手往桌子左下角的抽屉里一捞，拿出几张被裁剪下来的报纸页面，递给陆镶，“特意提到财经版，必然是有原因的。你先坐那边看看这几日的报纸，我已经剪好了，你就看这几页就好了。我知道你没有学过金融，所以不需要去分析什么。你就用你断案时的逻辑来分析这些数字好了，然后在这张纸上写下你的结论。”黄梦涵从自己正在画的纸下抽出一张同样巨大的纸，陆镶接过去，看了看那颗重新埋下去的小脑袋，默默走到一旁的茶几旁坐下。 陆镶将东西分别放好后，根据日期，拿起了前三天的那张财经版。这是一张全部关于国债的记录，记录的全是前一天成交的债券的券号、估价、存量、买卖盘的价格统计、交易数量，以及参与了交投的公司、机构名称。陆镶看着满满的数字，不可避免的打了个打呵欠，虽然说他当年读书时，数学成绩其实还是挺不错的，但是无奈对数字实在是不感兴趣，这也导致他因为第一年的密码学成绩而被邱洛霞等人嘲笑了好几年——“咱们陆老大可能对10这个数字情有独钟，不然怎么射击打10环，密码学也考10分呢哈哈哈哈哈……” 陆镶只觉得拳头硬了，抬头就对上黄梦涵考究的眼神，陆镶立刻乖巧地笑了笑，拿起笔，投入到了“认真地”数字研究当中。黄梦涵有些好笑，无奈地摇摇头，又重新盯着眼前的数字皱起了眉头。国债这东西从正式发放到现在，也不过三年时间，因着前两年各种规则还未成形，因此要说真正的投入市场交易，也不过今年一年的时光。而从三天前开始，每天都会发行一张新的债券，而同样的，前一天成交量最优的8张债券，会有其中一条的估价眼中偏离前一天的成交区间，这种跳水般的行为，让黄梦涵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些券交易员的名字倒是挺特别啊……”陷入思考的黄梦涵，被陆镶突如其来的笑声唤回了神，“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没，我就觉得这些交易员的名字挺有意思的。”陆镶拿着报纸走过去，“你看，这个记录交易的交易员叫彭明明，这家叫彭连连，这个谭松松，还有这个，肖舒舒……这些机构是不是都是按这个标准来招人啊。”黄梦涵顺着陆镶的手看过去，这些，能说明什么呢？黄梦涵低头看向自己正在研究的那一张，今天这张的交易员又全都不一样，但是要硬说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的名字都是两个字，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把我刚刚给你的那几张都拿过来。”“得嘞。”陆镶小跑着过去，将几张纸递给了黄梦涵。黄梦涵将几张纸摊开放在桌面上，三天前那张人名都是三个字，两天前那张人名是复姓的四个字，昨天那张却又是各种长短都有，而今天这张，所有人都是两个人……黄梦涵盯了好半晌，默默在纸上写下“3402”，却又将“2”的那横拉的很长，她不明白这写下来，又能说明什么……她将手上的笔往桌上一丢，无力地往椅子上一靠，整个人长叹一口气。 “梦梦，别太逼着自己，你这几天应该没有休息好吧，眼袋都出来了。”陆镶看着眼前人儿，又有了些许心疼。“闭上眼就是数字，但是，真的不懂。”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叹息。“这也就4天的报纸，可能过几天就会有新收获也不定啊。”陆镶走过去，帮黄梦涵轻按着脑袋。“4天……是啊，不过4天……”黄梦涵跟着念着，“可我总觉得，这跟那孕妇的案子，会有些相关性……”“一个金融，一个孕妇，怎么扯上关系了？”陆镶有些疑惑。“不好说啊……如果之前有记录的话……”说到这里，黄梦涵突然睁开眼睛，从椅子上跳起来，“是啊，记录！” “什么记录？”陆镶有些奇怪，“孕妇失踪那些，警察局一定有记录！”黄梦涵双目炯炯地看向陆镶，“去找孕妇失踪后那段时间的报纸，看看财经版能不能有什么发现！”未等陆镶回答，黄梦涵已经一个健步，拉开门跑了出去。陆镶看着黄梦涵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些，“江部长啊，这些消息到底是你发现的，还是根本是你的杰作呢……”“陆镶，走啊！”再次出现在书房门口的黄梦涵，已经穿戴完毕了，见陆镶还在发着呆，跑上前拉着他就跑。看着前面晃动的小脑袋，陆镶突然笑了，“管他是什么，破了就行！” 第九十八章 不太巧的巧合 港城曾经只是一个破败的小渔村，建国后不久，驻派的第一任司令是个吃货，没过多久，就将这渔村海里的可食用资源摸了个一清二楚。在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顺带着渔民们搞起了养殖业、加工业，并成功将当地特产打造为全国爆款。正是如此，港城一下子发达了起来。为了纪念这位司令的杰出贡献，港城几乎大一点的地方都会有跟这位司令有关的塑像或者画像。当黄梦涵和陆镶望着港城中心图书馆那个高达5米的真人塑像时，不由得感叹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连在学术领域称神的孔老先生都得靠边站。 还没等黄梦涵咋玩嘴，陆镶就猛地将人一拉，躲在了大门旁的立柱后面。黄梦涵一个不防，直接倒在了陆镶的怀里，抬头看到陆镶表情严肃，便也跟着满脸郑重地偷偷向外瞄去，没注意的陆镶匆匆红了耳廓。两人悄悄探出头的同时，图书馆的自动门跟着打开了，从里头走出来两人。看清两人模样的时候，黄梦涵庆幸自己提前伸手捂住了嘴巴，不然看到白苏跟江晋有说有笑地一同走出来，只怕自己会惊吓出声。 黄梦涵给了陆镶一个疑惑的眼神，陆镶无奈地摇摇头，又示意她接着看下去。大概是觉得在如此开阔的地带，不太可能有人能藏起来偷听谈话的内容，两人的音量倒并未压低。虽然说距离原因也不是太清楚，但总能飘出几个关键词让两人注意到。比如说黄梦涵就听到了好几次自己的名字，从敌友不明的人嘴里反复提及自己的名字，还真是件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江部长，有些事情的不作为，便已经是重重压力之下了。我父亲这一脉也就剩我一人，白苏也自认为自己实在不是堪大用之人，只想就此安静过完一生。”随着二人的走动，离黄梦涵他们所躲避的柱子也稍近了些，二人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说其他人不堪重用，江某大概会信。可白小姐说出这话，江某可万万不敢相信。江某一直认为，能死里逃生者，必有后福。更何况，在您的背后，可不只是你父亲留给您的白家产业啊……”江晋意味深长地感叹了几句，又抬头笑了笑，“说起来，梦涵那丫头，也是个死里逃生的有福之人……” “你别想打她主意！”江晋话未说完，便被白苏厉声打断了。他先是难以置信地一愣，然立刻了然地笑了笑：“既如此，还望白小姐好好考虑一下江某说的‘合作’事宜。”白苏双手紧握，努力保持着面上的镇静，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早春尚寒，白小姐还是在馆内好好思考吧。”江晋行了一礼，并没有理会白苏的态度，笑容满面地离开了。白苏在原地站立了好一会儿，又抬头看了会儿江晋离开的方向，才走进图书馆内，只是脚步看起来颇有些沉重。 “呼，他俩总算走了。”黄梦涵敲了敲快站麻了的腿，松了口气。陆镶看了看江晋离开的方向，又朝图书馆内看去，眉头紧皱：“这两人，是在谈什么交易吗？”没等黄梦涵开口，他又低下头嘀咕道：“看来我确实把人想简单了，这江晋对海城之事明明了如指掌，却在我们来汇报消息的时候装作一无所知，这是为什么呢？他到底是哪边的人……”“哎呀，咱们进去想行吗？这风吹得我也冷啊！”黄梦涵拉住陆镶的胳膊，就往馆里拽，“白苏不是还在吗？咱们进去套套话先呗，总好过自己在这里乱蒙。” 两人在图书馆里转了一大圈，疑惑地挠了挠脑袋，明明看见白苏进了图书馆，怎么就完全找不到呢？两人找了个地方，背靠着背刚坐下，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梦涵，你怎么来了？”白苏开心地拉住黄梦涵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黄梦涵跟着白苏的力道一起身，陆镶整个人差点倒了下去。他略微尴尬地伸手揉揉鼻子，感受到了明老师所说的“视而不见”的嫌弃和莫名其妙的“敌意”。 “我跟陆镶想找一下前些年的报纸，听说这些只有中心图书馆还有备份了，所以就过来碰碰运气。”听了黄梦涵的话，白苏才递了个眼色，不咸不淡地跟陆镶打了个招呼：“陆警官也在啊。”陆镶呵呵笑了笑，想着我这么大个人，你要不要把嫌弃表现得这么明显？“你要是想找老报纸的话，要去地下一层的信息储藏室借。不过这些作为储藏的内容，除非你们有大学任教或者警局公办的证明，他们才会对外开放。”白苏温柔地对着黄梦涵笑道，“怪不得你会带陆警官过来。”陆镶跟在两人身后，对于被定义为工具人这点，他还是略微有些不满。 “这么巧，你们怎么怎么会来这里？”虽然很轻微，但黄梦涵还是感受到了白苏挽着自己的那只胳膊因紧张而用了力。“江部长，这么巧，多日不见，您怎么会在这里？”陆镶走上前，对着江晋笑道。“我猜，我们可能目的相同哦？”江晋不着痕迹地扫了白苏一眼，笑着走了进去。 第九十九章 没有皮肤的孩子 几人刚走进储藏室，就见一人匆匆从外面走进来。他先是不着痕迹地快速扫了几人一眼，然后小跑到江晋身旁，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众人眼见江晋的表情从嘴角含笑，到变得愈发凝重。他深深地望了面前几人一眼，便大踏步离开了。陆镶跟黄梦涵未来得及多想，对视一眼后，便立刻跟了上去。白苏看着几人的背影愣在原地，不知想了什么，随后便皱着眉头小跑着跟了上去。 黄梦涵等人跟着江晋来到了港城图书馆不远的第三人民医院，门口守着的两人刚准备伸手将几人拦在外面，江晋的声音便从前方传了出来“不必拦”。黄梦涵跟陆镶虽也奇怪江晋的举动，却并没有停下来思考，立刻跟了上去。陆镶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白苏，他瞄了一眼她脚上的高跟鞋和淡淡的表情，心中越发觉得疑惑。 “部长！”看到江晋身后跟着黄梦涵跟陆镶的时候，邱洛霞立刻愣在了原地，但只是一瞬，便收起了表情和情绪，只是看向身后两人的时候，有些许的尴尬和不自然。两人自然清楚是为何，但是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怎么样了？”江晋的声音，拉回了邱洛霞的思绪。她表情严肃，“这名孕妇是今早被换岗回来的门卫发现的，就在医院门口的大树旁。因为整个人都处于昏迷状态了，所以也是门卫起身想要动动身子的时候才发现的。 “孕妇？”黄梦涵一惊，“难道……”“没错。”邱洛霞点点头，“根据这名孕妇的医疗档案，昨日正是她怀疑的第八个月。估计是在劫持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导致动了胎气。被门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大出血状态了。这名孕妇现在正在做手术，情况不是太好……”众人听了这话皆是一凛，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手术室的灯灭了，众人连忙跟了上去。江晋的样子，港城的人自然是没有不认识的。主治医生对着江晋摇摇头，“孕妇失血过多，没能保住……那孩子虽然生出来，但……”“那孕妇的家人呢？”江晋还未开口，黄梦涵抢先问道。“医院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但是那孕妇医疗档案的地址是假的，所以我们并没能联系到她的家人。”医生的语气充满惋惜，黄梦涵却只感到愤怒，大概跟那个女子是一样的吧…… “我们能看看那个孩子吗？”江晋拍拍黄梦涵的肩膀，转头问医生。“这……”那医生露出略显为难的表情，“不是不可以，只是怕会吓到您……”江晋难以置信地笑了出来，“什么我没见过，难道如今还会被一个孩子吓到吗？”那医生也没坚持，带着江晋等人走了过去。刚一靠近，白苏就尖叫着抱住了黄梦涵，黄梦涵虽未叫出声，但只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倒流了一般，全身发冷。陆镶和江晋两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默默无语。 那是一个没有皮肤的孩子，除了头，几乎整个身子都没有遮盖，肌肉裸露在外，还在不断地渗着血。医护人员站在一旁，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手足无措地乱成一团。那孩子从出生便没有意识，呼吸也是十分微弱，随着她的喘息，身体愈发恐怖。过了第一眼的冲击感后，黄梦涵只觉得这个孩子可怜至极。还未出生便受到了劫持，刚一出生母亲便没了，自己也遭受着折磨，想到此处竟是生生落下泪来。陆镶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黄梦涵的脑袋，心疼不已。 几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突然听得外面一阵喧闹。“你们违背了神的旨意，这是警告是警告！”那人还在喊着什么，却已经被江晋手下塞住嘴巴带了下去。但短短几句哈，众人已经明白他在说的是什么了。江晋对着陆镶一点头，便先走了去。陆镶自然清楚江晋的审讯是不可能带上他们的，便牵着黄梦涵慢慢走了出去。白苏看着两人走远，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孩子。她闭了闭眼，深深地吐了口气。孩子的呼吸慢慢地消失了，医护人员走上前将放着孩子的车推走了。白苏走到窗边向外看去，地上一抹淡淡的血迹，应该是刚刚那人被扑倒在地时磕出来的。 “既然逃不掉了，那至少得拉几个下地狱不是吗？”白苏双手握拳，新长出来的指甲刺进肉里，带来让人清醒的快感。从那一刻起，白苏明白，有些事情，正在开始改变了…… 第一百章 我想通了 护家人和护天下人，要你你会怎么选？黄梦涵躺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半天没动弹，过了很久才缓缓叹了口气。房间的窗帘拉着，只从未合紧的缝隙中透出一丝亮光，却因为乌云蔽日，那光也显得颓然无力。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个没有了呼吸的孩子，黄梦涵从床上翻起，跑到窗边，抱住垃圾桶大口干呕起来。喘息了好半晌，她才从地上爬起，将桌上已经放冷的茶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肠胃，一阵阵寒意，才让黄梦涵有了片刻的清醒。 她拉开窗帘，缩在沙发上，外面的压城黑云，仿佛压在她的心上，她不明白事情的发展为什么会偏离成这个样子。“我不过是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有什么错呢……”黄梦涵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喃喃自语道。“小姐，您想保护局长，想保护身边人，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您跟局长的观念是一致的。”她想起那天木头叔说的话，也想起那天跟黄佑维爆发的激烈的争吵，不过激烈的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所有人都以为黄梦涵是为了学业去的国外，但其实她是在逃避，她知道这样做的自己自私又懦弱，但是她觉得他们两个人都需要静静…… “母亲是怎么死的，你说啊！你说母亲体弱多病，可是为什么我听到的根本不是这样。她可是学校长跑队的，你们不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吗？”黄梦涵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对着黄佑维大吼着，“那么健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难产，这些你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吗？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但是你是怎么做的呢？你为什么放弃了她，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她呢？”“涵涵，我不能……”黄佑维面对着伤心欲绝的小女儿，满肚子理由只剩下哽咽。他想起那张如花一般明媚的笑脸，也记得她最后安慰性的垂泪。 “不能？为了你心中的正义吗？为了不辜负你所谓的百姓吗？”黄梦涵冷笑道，“这世间的事，难道是你可以抗衡的吗？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母亲是被你牺牲掉的，你用她一人的命，换了其他人，你背叛了她！”“你错了涵涵，这个选择，是你母亲她自己做的。我们不仅仅是夫妻，更是战友，她是懂我的。”黄佑维面上依旧平静，只是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黄梦涵从小与黄佑维相依为命地长大，父亲一直是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虽然刚得知母亲离世的真正原因，虽然对父亲极度失望甚至心生恨意，但是看到那个一直为自己遮风挡雨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流下了眼泪，愧疚和震撼不可避免地向她汹涌而来。 “涵涵，你还小，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人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总有一些正义需要有人去坚守和维护，即使这是以付出生命为代价。”黄佑维沉痛地开口说道，“我和你母亲不仅仅想看到你健康快乐地长大，我们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健康快乐长大！”“是，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是想要有妈妈，这样也有错吗？”黄梦涵红着眼睛瞪着黄佑维，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最后的尾音确实呜咽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那天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只是没多久，黄梦涵就去国外读书了。再后来，黄佑维便得知她便加入了那个组织。再后来……“再后来啊……”黄梦涵抬起头，眼眶中含满了泪水，“我好像有点懂你了，老头儿……”黄梦涵自嘲地笑了笑，她没想到见过那么多次死亡的她，居然会因为一个刚出生就去世的小宝宝，而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她一定，也很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黄梦涵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就像您一样……” 第二天一早，陆镶刚下楼便看到木头叔坐在客厅正中，跟黄梦涵一起喝着茶。“木头叔，梦梦，你们这是……”陆镶有点惊讶。木头叔没有说话，只是跟着点了点头。“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做事吧，那边我也去信了，希望我们能一起有个完美的合作。”黄梦涵举起茶杯，对着陆镶晃了晃。“梦梦你……”“我知道你已经发现了，不过放心，既然目的统一，就是同一阵营，这是我给你的保证。”黄梦涵喝下茶，笑着说，“至于其他事情嘛，以后再说咯！” “好。”陆镶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心里有什么东西终于落了地。几人抓紧时间，整理了一上午手头上的报纸和资料，这才发现，原来财经版上的数字，跟全国各城市的电话区域号相关，而这些数字，又跟他们当地重要的经济项目所属编号是相关联的。陆镶看着手上的资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黄梦涵上前拍了拍陆镶的肩膀，“骨头再硬，也不过是骨头，用牙啃不动，咱们就用刀叉斧钺十八般武器，也要锤烂它！”“嗯！” 第一百零一章 接头 “你就这么大喇喇出来见我了？”女子瞟了一眼来人，又继续手头上的活计。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撮沉香屑堆至一处，点燃后将镂空铜球轻轻合上，直到锁扣扣上的那一刻，她才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头来看向来人，勾唇笑道：“这水蓝色，倒是很衬你，好似是第一次见你穿如此亮色。”“合适的话，试试又有何妨呢？”白苏自顾自坐下，像主人一般自己泡了茶，正品着这湄潭翠芽，听她这么一语，也不免若有所思地拨弄着垂至胸口的流苏，面上浮起一片温柔。这颜色和样式，还是那日逛街时，黄梦涵帮忙挑选决定的。 见她的表情，冉玲珑自然知晓情况。她在白苏的对面坐下，端起茶杯慢慢饮下，放下后便撑着下巴看向她：“你这次，倒是用情颇深啊……”白苏似是想到什么让人不快的画面，没好气地白了冉玲珑一眼，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人若有所求，未得到便会失望甚至怨怼。此次我便不奢求了，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么想着，倒是轻松许多。”“佛曰人生八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几日不见，你仿佛悟了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冉玲珑调笑道，心中却有了丝郑重。 “你都回港城了，难道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白苏没有直接回答，“我想知道，会长那边是怎么说的？”“摒弃成见，通力合作。冉姐姐还未将这话告诉白姐姐吗？”冉玲珑还未开口，便有人边说着话边走了进来。看见来人，白苏的脸瞬间僵硬，过一会却又有些激动起来：“梦涵，你也是……”“是哦白姐姐，我也是今日才知晓，原来咱们是自己人呢！”黄梦涵笑着走过去，挽住了还在站着发愣的白苏的胳膊。“你怎么证明自己身份？”相较于白苏的震惊，冉玲珑倒是冷静许多。“我跟冉姐姐并未直接联系过，冉姐姐会有怀疑也正常，所以我带了个人过来。”黄梦涵话音刚落，一袭白色的旗袍便走入了大家的面前，“玲珑，好久不见。” “是你……”白苏的脸变得煞白，要不是黄梦涵扶着她，她险些就要晕倒过去。“白小姐，几日不见，你还是如此怕我。”女子捂着嘴轻笑道，她的声音像银铃一般清脆，实在让人难以联想到，她就是那个在白苏家逼迫她的人。“阿纯！”冉玲珑走上前去，她个子娇小，站在修长的女子面前显得更加稚嫩。却只见她颇为老气地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叹道：“你还是一样不怕冷。”“你还是一样，没长高。”女子也跟着拍了拍冉玲珑的脑袋，冉玲珑没好气地打开了她的手。 “得了，这地方不适合说话，你们几个跟我来。”冉玲珑走上前，将铺子门关上，随后走到正对门的镜子前，上下左各敲了一下，再伸手在右侧拍了三下，只听咔哒一声，镜子衔接处弹开了一个小缝。冉玲珑伸手将门拉开，几人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没多时，便走到了另一扇门处，推开，便是一处院子的假山处。几人轮流走出来，走进屋子后便开始说起了话。“阿纯，你都一直没告诉我你就是艾玉淳。要不是那次你哥来找你，我真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黄梦涵轮流给几人倒着茶，放到阿纯面前的时候，忍不住嗔怪道。 “那你也没说林三姑娘，原来就是黄梦涵黄小姐。”阿纯回嘴道。“组织里面不是都要求知根知底的吗？为什么大家还会用化名？”白苏有点奇怪。“你并不完全算是组织的人，所以不知道这点也很正常。”冉玲珑安慰道，“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身份，若是日常也用真名，就怕一不小心顺嘴说漏了就麻烦了。像我是以‘专职身份’来接替的人，我的真名也并不是‘冉玲珑’。但是为了日常的方便，便都是如此来叫了。熟练到自己都觉得是真的，才不会露出破绽。”“而我作为组织中专门动手的‘刀’，便是以‘阿’开头。你胆子这么小，遇到‘阿’什么的，可都记得躲开点。”阿纯对着白苏笑道。 白苏只觉得身上一寒，即使黄梦涵握着她的手说没事，她对阿纯的恐惧还是一时无法去除。毕竟经历过的那么多事，可都有她的手笔。“阿纯你真是的，就别吓白姐姐了。”黄梦涵对着阿纯无奈地摇摇头，她跟阿纯是近段时间开始的联系人，但都是电话往来，所以确实也不清楚她跟白苏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白苏从见到她后便脸色不好的样子，着实有些抱歉，只好尽可能地安慰着：“白姐姐，像我这种身份比较好用的人，就自行化名了，你猜猜我为什么叫‘林三’？”白苏的思绪果然被黄梦涵转移了过去，她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歪着脑袋问道：“是跟你的名字偏旁有关吗？”“白姐姐果然聪慧！”黄梦涵拍手笑道，白苏看她的样子，也不禁跟着笑了，紧绷的心情有了一点点放松。 “好了好了，赶紧谈正事吧！”冉玲珑摇着头，笑着打断了两个猜谜语的小朋友，“既然会长说要合作，那咱们还是安排一下相关行动。此次的事件看来确实是相当棘手，组织有多少年没有让几个核心成员同时参与一件事了。”“这次确实是碰上厉害角色了，即便我想直接动手，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这背后了。”阿纯挂着冷笑的唇畔殷红，与她纯白的衣裙对比格外鲜明。“你是刀，自然依旧是不方便出面的。而我、白姐姐跟冉姐姐，却正好对应着政界、上流人群与商界，我想这背景调查，还是得我们几人来。”“我同意，说到这里，我还有个事情要跟大家分享一下呢~”冉玲珑笑着望向众人。 第一百零二章 格局改变 众人望向冉玲珑，却见她嘴角含笑，手上不慌不忙地泡着茶。黄梦涵性子急，正待开口，却听见屋门被轻扣了几声。冉玲珑笑着走上前打开门，吩咐门口来人去准备些饭菜吃食，并将旁边的厢房收拾出来。那人弓背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她？”黄梦涵有些疑惑地指了指喉咙处，冉玲珑笑着点点头，“柳婶十年前被她的丈夫联合小三下了毒，丢在了郊外乱岗。被人救后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嗓子坏了，再也说不了话。兜兜转转几年前收留她的那家人遭了灾，她便到了港城讨饭。两年前我出去办事遇到她，便让她在我这做些收拾扫洒的活计。” “冉姑娘倒是心地善良。”白苏不禁对那女子涌现了一些同情心，却也奇怪冉玲珑是如何知晓的。“这世上，除了死人，还有比不识字又不会说话的人，更能保守秘密的吗？”阿纯嗤笑了一声，激起白苏一身鸡皮疙瘩，却忍不住小声嘀咕着：“你怎么知道她不识字……”“我可不相信你会同情心泛滥做这不讨好的事情。”阿纯看向冉玲珑，“你说的这位，怕不是姓‘刘’，而是‘柳’，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柳’。”冉玲珑挑挑眉，不置可否。“怪不得你年纪轻轻，竟然可以成为‘刀’尖，真的是没有什么能够瞒过你。”黄梦涵也不禁有些佩服，“若是没记错，那汤盛的母亲，便是姓柳。” “是了。”冉玲珑笑道：“这些年，你们都成长得很好。居然如此便推断了出来，不愧是会长选中的人。”“你个小妮子，装什么老成。”阿纯伸手敲了下冉玲珑的脑门。“两年前……这么说，你们两年前……”白苏有些惊讶，这些人难道是有预知能力不成。“要知道，这事情可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只是没有延伸到我们负责的地界。但是全国各地的消息都汇聚在总部，所以会长从很早之前就在安排了。这人十年前在府城，遭难之时正好也是府城出现问题的时候，所以当时会里人多留意了几眼，谁能想到……倒也只能用‘老天有眼’来解释了。”冉玲珑把玩着手上的珠串，眼睛亮亮的。 “这么说，你这次去海城，见过汤盛了？”黄梦涵有些好奇，“可是，他是怎么知道你的？”“他不是知道我，而是认识白小姐。”黄梦涵转头看向白苏，白苏对她一笑：“杨广全带着他去了范家的布艺展，这范家，怕是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人了。”“范家，可不就没一个好东西吗？”阿纯嗤之以鼻，黄梦涵这才想起这范文征跟她们俩人都有过节。“汤盛跟你说了什么？”黄梦涵继续问道。“倒不过几句寒暄，我当时忙着应付杨广全了。”白苏看着黄梦涵期待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 “小心江晋。”冉玲珑突然开口，“他那时站在我旁边，对着我小声地念了首诗。首句的首字，第二句的第二个字，第三句的第4个字，尾句的尾字，连起来便是这四个字。”“那中间是什么？”“是柳。”冉玲珑话音刚落，黄梦涵和阿纯的眉头纷纷皱起，白苏若有所思，却不是很明白。“看来，他们对我们的了解，不比我们对他们的少啊。”阿纯的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像是刚出鞘的刀。“连柳婶的事情都知道，看来，咱们高层当中，有个了不得的人物。”白苏听了黄梦涵的话，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汤盛作为杨广全的秘书，对阿纯黄梦涵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却能清楚的知晓。那杨广全了解的事情，怕是更多。那在杨广全之后的那些人呢……旗袍会的存在对他们来说，不仅不是秘密，而且甚至早已经安插了人员，甚至打进了高层。那之前所有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存在，还是有意为之，很多事情很多结论，都要重新打上问号了。 “难怪这次的事情引起了如此大的关注，一着不慎，怕是咱们都可能不存在了。”阿纯唇角依然是勾着嘲讽的笑意，只是里面更多了些杀气。“这次与他们合作，不仅仅是解决此次问题，更是要化解咱们自己的危机。”黄梦涵说道，“虽说合作是以信任为前提，但是倒也不必全盘拖出。白姐姐和我负责与他们沟通，冉姐姐依旧根据我们的信息来做好调查和传递，至于阿纯……暂时还是不露面的好。”“未出鞘的刀，才更锋利嘛。”阿纯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推开窗，一阵狂风卷了进来。 “唉，怕是要变天了……” 第一百零三章 身份揭露 钟磊从外面叼着油条回来时，就看见陆镶和黄梦涵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他拿着油条，一脸懵地看着几人：“还没睡啊？”“你都还没回，我们怎么能放心地睡觉呢？”黄梦涵满脸写着贴心：“你这油条哪儿来的，这个点还有摊子卖这个？”“大小姐您这晚上不出门自然不知道，咱们家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大桥下面有个小摊子每天就这个点出摊，他家那个鸡汤小馄饨，真的绝了，下次让老大带您去尝尝哈。”钟磊嘻嘻哈哈道：“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谈心了，我去洗洗睡了。”“不忙，还早，先坐会吧。”陆镶放下手中的报纸，虽然他不明白黄梦涵为什么要让他摆这个动作，但是现在放下，倒确实是有几分气势。 “你看今天这个天多好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它好像在说，做人就要清清白白。要不，今晚，我们来个坦白局如何？”钟磊正要开口，黄梦涵自顾自说道：“太好了没人反对，那我们现在开始吧。”当钟磊坐在餐桌旁，他才反应过来。毕竟这大晚上的都不开灯，每人面前点一支蜡烛这种场面，确实不怎么美妙。烛光在人的面上浮动，这影影绰绰的效果，看着多了几分瘆人的效果。“坦白啥啊大小姐，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不好吧。还有这蜡烛，有点晃眼有点晃眼。”说着钟磊，就捂着眼睛想偷跑了。 “那这样吧，钟磊，就你先说。”黄梦涵突然开口，尾音带笑，平时听着银铃般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中，倒是让钟磊不自觉寒毛直立。“坦白什么呀小姐，你知道我的，良民一个。警校毕业，警察一名，立志为人民服务。”钟磊干巴巴笑道。“唔……”黄梦涵盯着钟磊没有说话，大大的眼睛看得钟磊心里一跳。她突然一笑：“这样吧，我来打个样。我，黄梦涵，海城警局局长黄佑维独女，粤城商会会长外孙女，也是旗袍会的高层干部。”黄梦涵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边注意着钟磊的反应，在说到“旗袍会”的时候，钟磊愣了一下，却又笑了起来：“什么旗袍会，大小姐别开玩笑了。” “钟磊，说说你的故事吧，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我们需要合作。”陆镶开口道，语气里的重视让钟磊不自觉纠结了起来。他知道，他说的对。“好吧，既然要合作，就得有诚意不是？”钟磊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有些无奈地开口道：“说来好笑，我背后的人，跟这教会的人，原本是同盟。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有接触到这群人的核心，因此并不知晓教会的存在。随着他的势力的增长，他能够接触到的事情逐渐增加。当他了解到了这个教会之后，大为震撼，但他明白光靠自己是不可能摧毁这个已经运作了好些年的教会的存在的，所以他秘密派我们出来找寻可以合作的力量。” “你们？”黄梦涵疑惑道。“是的，像我这样的人，其实不只一个。我们其实是他资助的大学生，之前只是帮他监察各地部门运作情况。自从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我们便多了这项任务。”钟磊解释道：“邱队，其实也是我们的人。”黄梦涵看向陆镶，陆镶思索了片刻，认真点了点头，很多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说清了。“如果像你这么说的话，这位应当是北城的一位大人物？”陆镶问道。“他其实是一位大人物的助手，那位大人物一心修道成仙，所以很多事情都落在他手中，这也是他能够知晓这些事情的原因。”钟磊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你们现在了解到了什么情况呢？”黄梦涵问道。“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具体情报都是在他手中，我们基本上是按照他的指令在做事。他希望我们尽可能的保全自己，所以现阶段只是让我们尽可能的收集情报。”钟磊无奈地一摊手。“我只有一个问题，江晋此人，可信否？”陆镶将身子坐直，紧盯着钟磊。钟磊叹了口气，“我没办法告诉你准确的好或坏，我只知道对于他的描述，情报上只有四个字——‘不明，当心’。”钟磊语毕，屋内重新陷入沉寂。 第一百零四章 汤盛的报复 “废物，都是废物，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痛苦的喘息声夹杂着模糊不清的语言，汤盛一边给伤口上药，一边压抑着愤怒与痛苦低吼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我给过机会了，是你们自己没有把握住……废物，就不要再活着了……”汤盛满眼通红，他内心的恨意弥漫开来，无法克制。包扎完后，他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刚刚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重新在脑子中放映着。记住这些，终有一天，我会一点点讨回。汤盛在心里暗道，他双手紧紧抓着床单，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黄梦涵打着饱嗝从家里走出来，钟磊说为了庆祝大家的合作，把邱洛霞叫来一起在院子里弄了个烤肉会。黄梦涵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烧烤架都已经在花园里架起来了，看着钟磊那招呼的热乎劲，黄梦涵都要怀疑这到底是谁家了。不过有一说一，钟磊这家伙烤肉的水平真的可以。鸡翅刷上蜂蜜，甜香嫩滑，表皮微焦，但是肉质鲜嫩。烤茄子香辣四溢，饱满多汁。黄梦涵感觉这是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饱的一次。她本打算走走消食顺便去找冉玲珑她们，却没曾想一辆车出现在了她的附近。 刚开始黄梦涵还没当回事，但发现它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的时候，她心下有些了然。她加快脚步，拐进了附近的一家小店。在门口观察了一下，果然那辆车在不远处停下来了，等的是谁不言而喻。黄梦涵问了一下后门的位置，悄悄溜了出去。她回头看了下前方，笑容还未绽开，眼前就是一黑了。晕前黄梦涵忍不住叹了口气，妈的又来了…… 再睁眼之时，黄梦涵也忍不住心里有点发虚。毕竟这审讯室一样的地方，自己还坐在老虎凳上，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用脚指头想都清楚了。只听得“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黄梦涵眯着眼睛伸头向前看去，却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晃了眼。双手反剪被绑在背后，黄梦涵只能低头闭眼，好半晌才缓过来。眨巴了好半天，眼睛才终于从一片雪花中恢复清明，只是看到面前的人时，黄梦涵不禁错愕了好半天。“黄小姐，好久不见了。”“汤盛？你怎么会在这里？”想起陆镶对汤盛的评价，黄梦涵心里完全警惕了起来。“黄小姐放心，只是有些事情要办一下，委屈您在这里住几天，等事情办好了，自然会送您出去。”杨广全从外面走进来，笑得一脸无害。 “杨会长真会开玩笑，我第一次知道，被绑在审讯凳上，可以用‘住’来表示，中华文字博大精深啊！”黄梦涵也跟着笑起来，眼睛在面前两人面上扫过。杨广全一派自然，端的是演技派。可汤盛那一脸的愤恨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明澈他们在海城的时候做了些什么？“黄小姐天资聪颖，把您手解开后，怕是您就能从这房间里消失，我杨某人可不敢出什么岔子。”杨广全理了理衣服，向门口走去，“汤盛啊，照顾好黄小姐，可千万别失手伤到人家。”汤盛垂眸，直到门被关上，他才站直身子，漫不经心地松了松衣领，在黄梦涵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是什么情况？”黄梦涵盯了汤盛半晌，开口问道。“什么情况？”汤盛笑得一脸莫名其妙，他没有回答黄梦涵的问题，只是伸手将衣服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黄梦涵皱着眉头盯着汤盛，直到看到汤盛身上青紫相接的瘀伤和刚刚结痂的鞭伤，黄梦涵才有些不忍道：“他……”“是啊，他干的。满意你看到的吗，黄小姐？”汤盛走上前，紧紧捏住黄梦涵的下颚，又猛地向后一甩。黄梦涵脑袋磕在墙上，发出好大一声。 “你们说过要保护我的，你们答应过的！”汤盛低声嘶吼着，他双眼通红，漫无目的地绕着屋子走。黄梦涵眼冒金星，汤盛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传来一阵阵回声，她想开口，但是脑袋发晕，甚至一阵阵想呕。汤盛在看到什么的时候，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他拿起东西，慢慢走到黄梦涵身边：“既然拯救不了了，不如，一起下地狱，好吗？” 第一百零五章 痛苦 黄梦涵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她的四肢依旧被绑着，只是从一开始还能坐正身子，到现在只能无力地耷拉着。汤盛像是疯了一样，一遍遍将打湿的油纸盖在她脸上，又在她剧烈挣扎觉得自己快要憋死过去时揭开。获得新鲜空气的黄梦涵大口咳嗽呼吸着，嗓子里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可在每次快要缓过神来之时，油纸又再一次盖在了她的脸上。黄梦涵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她只能依靠本能呼吸，脑袋里什么都想不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可怕的游戏才结束。 “要不是怕不小心伤了您，我也想用更有意思的方式来跟您玩玩儿。”汤盛怜惜地摸摸黄梦涵的脸，心疼地啧啧道：“哎哟哟，果然是大家小姐，这才不过一刻钟的游戏，就已经快死了一样。瞧着脸色灰白的，我都看着心疼。”黄梦涵在反复地折腾中，只有喘气的动作了，双眼紧闭着，完全没有任何回应。汤盛嘲讽地看着她：“这样就不行了？黄小姐，由于你们的不作为，我受到的痛苦，可是您这的千倍百倍啊！”汤盛拍拍手，从门外走进来两名女子。“照顾好黄小姐，我待会儿再来看她。”两人行了一礼，汤盛慢悠悠地踱步而出。 门被再次关上后，两人将黄梦涵从座位上扶下，黄梦涵突觉身下一凉，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接着被放到恭桶上，黄梦涵才反应过来。一股羞耻感从内里涌出，苍白的脸上也因此染上了一抹红色。其中一名女子在黄梦涵的背后轻抚了几下，不知在哪里轻戳了一下，黄梦涵只感觉身子一轻。她只好不断安慰自己，都是女子没事，总好过尿在身上。“谢谢你们啊……”黄梦涵脚步虚浮，被两人扶到原来的地方坐下，“你们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两人比了几个手势，行了一礼退了出去，过了一会，端了些吃的进来。黄梦涵心下了然，这里怕是没有一个能正常沟通的人了。 一顿饭被强迫着喂饱，黄梦涵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只觉得胳膊腿都要断掉了，可是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不知黄小姐对我们的伙食可还满意？”汤盛推门而入，黄梦涵只觉得瞬间呼吸困难了起来，这大概是种应激反应吧，黄梦涵忍不住吐槽自己。“黄小姐放心，我跟杨广全那老东西不一样，我不喜欢重复的花样。”汤盛微笑着在黄梦涵对面坐下，眼睛在屋子里扫视一圈，看着他嘴角含笑地盯着某处，黄梦涵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这么粗心，把绣花针盒落在这儿了？”黄梦涵看着汤盛拎着一个饭盒大小的东西走过来，只觉得头皮发麻，谁家绣花针盒……有这么大……汤盛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整整三层架子铺开放在桌子上，里面放着大大小小不同粗细不同造型的针。有些造型之精美，若不是自己是鱼肉，黄梦涵倒想好好欣赏一番。“可惜了，杨广全那老不死的说不能伤了你，否则这么漂亮的东西用在黄大小姐身上，才能算是不暴殄天物啊！”黄梦涵心下稍稍松了口气，第一次对杨广全有了一丝感激。可接下来一股钻心疼痛，让她没忍住尖叫出声。 “放心放心，我选的这是最细的一根，不会在身上留下印子的。”汤盛紧紧捏住黄梦涵的手指，笑得肆意。汤盛从身后拿出另一根，接着插进了另一根手指。黄梦涵双眼紧闭，愣是没有喊出声。汤盛冷哼了一声，正要拿第三根的时候，有人从外面匆匆跑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猛地拔出插在黄梦涵手中的几根针，低声喊了句“废物”，便丢下她离开了。没一会儿，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靠近了，黄梦涵终是心下一松，流着眼泪昏了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盛怒 黄梦涵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艘小船上。这船不大，躺下她一个刚好。她挣扎着坐起身子，四顾望去，一片茫茫然的海景映入自己的眼睛，跟天空一个颜色。这是哪儿啊，黄梦涵感觉胸口一阵钝痛，接着便猛然咳嗽起来，半晌缓过来之后，才放心胸口一片鲜血淋漓。这是……我的血吗……黄梦涵心下一凛，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诶，诶！有人吗？有人吗？”黄梦涵大声地喊着，回应她的只有温柔起伏的海浪，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包括海浪翻涌的声音。“这不对劲。”黄梦涵反应过来，可是环境的陌生、身体的疼痛，让她完全失去了行动方向。 “梦梦……”好像有人在喊什么，可是声音太过微弱，风一吹就散开了。“梦梦……梦梦……”那声音大了一些，接连不断地传来，语调温柔却又急切。“梦梦……梦梦……”黄梦涵敲了敲脑袋，是我，我是梦梦，是有人在叫我，是陆镶在叫我！黄梦涵想起了一切，可在这同时，整个人开始重新陷入恍惚。这样不行，不可以……黄梦涵甩甩头，可这种疲惫感完全没有办法消磨。“梦梦……梦梦……”声音再度传来，是……海里……黄梦涵看着海面，深不见底的海面让她浮现出巨大的恐惧感。 死就死吧……在失去意识之前，黄梦涵整个人栽倒进了海面。冰冷的海水将她完全淹没，她伸手向上游去，却发现怎么也上不到头，海水好像随着她一同上升。在她觉得整个人就要背过气去的时候，她猛然坐起，从梦魇之中醒来，大口呼吸着。一直坐在床边的陆镶，被她吓了一跳，赶忙直起身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黄梦涵感觉心跳逐渐平稳了下来，她抬头看向陆镶，眼泪瞬间流了下来。陆镶将她搂入怀里，轻轻拍着哄道：“梦梦别怕，回家了，别怕……” 待黄梦涵平静下来之后，陆镶才让她重新躺下，摸摸脑袋，依旧是发着高热，不过万幸的是，人醒过来了。邱洛霞端着东西走了进来，“醒来就好了，你不知道，你这昏迷了整整两天一夜，咱们陆队也陪了两天一夜，你要在不醒来，咱们陆队估计胡子都要跟头发一样长了。”黄梦涵听了这话，又心疼又好笑，倒是陆镶不好意思地抢过邱洛霞手上的东西，“梦梦刚醒，要吃点东西，我陪着就行了，你去休息吧。”“知道陆队长，你家钟磊怕你饿着，也带了份吃的给你。油腻的是你的，清淡的是梦涵的，别弄错了啊！” 陆镶将黄梦涵扶起来，端起小米粥就要喂黄梦涵。黄梦涵正要自己接过，陆镶挡了一挡：“手还伤着呢，别弄了。我喂你吃还快点，你吃完了我才好去吃啊！”黄梦涵倒也没有拒绝，只是脸上的红晕更红了一点。待黄梦涵再次睡下，陆镶才带着其他人去了楼下的地下室。地下室里，杨广全和汤盛被双手拷着吊起，只有脚尖能勉强触地。看到来人，杨广全破口大骂：“无知小儿，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就敢绑我！我劝你最好赶紧放了我，我还能考虑留你一命！” “杨会长，别急啊，您的大名我怎么可能不知晓呢？”陆镶坐在前方的凳子上，手上玩着把小刀，“不过您不奇怪吗？怎么您在我这都关了两天了，怎么都还没人来救您呢？”杨广全恶狠狠地盯着陆镶，却见陆镶转头看向汤盛：“说起来，这次抓捕这么顺利，我还得谢谢你呢！可惜，你动了不该动的人。”汤盛一个哆嗦，扭头看向杨广全不住地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听说你很喜欢玩游戏，既然如此，不如你自己来体验一下吧……” 第一百零七章 悲剧之死 “话说，你将他两个人这样放在一起没问题吗？”邱洛霞有点担心地看向被锁起的门，“无所谓了，都是将死之人，有些恩怨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犯了错的人，理应受到惩罚。”陆镶语气冷漠，邱洛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轻轻撞了撞钟磊：“你家老大这个人，不能惹。”“害，咱老大最是护短，这其中又以黄小姐为最。那汤盛伤了谁不好，就算动的是老大，老大都可能以德报怨。但是动了黄小姐，只能告诫自己下辈子做个好人了。”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杨广全和汤盛的消息的？”邱洛霞凑上前去问道。“这就要多感谢明老师和旗袍会的帮助了。”陆镶听到黄梦涵醒来的消息，往前快走了几步，“有什么想知道的你等下自己去问明澈吧！”说完，陆镶人已经不见了。邱洛霞和钟磊互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客厅时，明澈和林灿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灿灿！”钟磊颇为兴奋地向林灿扑去，林灿放下茶杯，一个高抬腿正中钟磊腹部：“解释清楚，不然等一下就不是肚子了。”邱洛霞和明澈乖巧地挪到一旁，看着陆镶抱着肚子痛哭流涕。 经历了陆镶报复式的油纸洗脸之后，杨广全和汤盛两个人瘫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汤盛无力地抚着胸口，想帮忙缓一缓，却只觉得脑袋一疼，整个人被杨广全扯住头发拖到了旁边。汤盛双手护住头发，下一刻却被一巴掌打到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贱人！你这个贱人！”杨广全愤恨地骂着，破风箱一般的嗓音带着浓厚的恨意，一脚踹在汤盛的腰上，只可惜因为坐着的缘故，这一脚并没有怎么用上力。 “哈哈，哈哈哈哈……”汤盛蜷缩着身子，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慢慢坐起身子，转身看向杨广全：“原来，你这条叫得最响的狗，也被扔了。”杨广全愤怒到极点，却又因为身体上的痛楚而感到疲惫。他原本也是入伍出身，只可惜这些年养尊处优，完全养成了一个空架子。“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别傻了，你已经被扔了懂吗！说到这里，我倒要谢谢陆镶他们给了我这个机会。”汤盛慢悠悠站起身子，向杨广全走去。 杨广全被他癫狂的表情镇住，有些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想干什么你汤盛！”“我想干什么？”汤盛睁大眼睛，嘴角笑意更甚，“我等这个机会好久了！”他扑到杨广全身上，用力伸手捶在杨广全脑袋上。杨广全抬手给了汤盛一巴掌，又一脚将他踹出去。却不曾想，汤盛伸手抓住了他的腿，向上一爬，猛地一击，杨广全只感觉痛到无法呼吸，他知道自己就算活着也不能人道了。然而还没等他缓过来，汤盛又冲下去，对着他的脑袋猛地捶打起来。 杨广全伸出双手，用力地掐住汤盛的脖子。可汤盛却像没有痛觉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直到感受到脖子上那双手松掉后无力垂落，汤盛才停下手。他看着面前已经血肉模糊却强睁着眼睛的那人，靠倒在墙边，“死了，终于死了。”汤盛大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他想起当年那人教自己读书的样子，明明曾经，也有过那么美好的时光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听到下人来报时，黄梦涵忍不住干呕了起来，陆镶边帮她顺气边忍不住感叹。汤盛杀了杨广全之后，将他的肠子扯了出来，勒死了自己。这样惨烈决绝的死法，到底是因为怎样的感情。陆镶摇摇头，将这些不好的想法从脑袋甩出。杨广全虽然已经是弃子，但他背后牵连的势力必然没有办法能如此快全然断完，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一百零八章 范家的意外 “我说你们两个可真成，一个胡子邋遢瘦了一圈，一个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我当初还真是太高看你们了。”明澈叹了口气，忍不住摇摇头。“明老师，好歹我俩都是伤员了，嘴下留点情啊。”陆镶扶着黄梦涵坐下，忍不住卖惨，但是语气里的轻松，却是很久不曾有过了。“梦涵，我们这次来带了个人来，他点名道姓要见你，说有件事情只会告诉你。”明澈看了看陆镶，思索着怎么开口。黄梦涵跟陆镶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见我？谁啊？” “范文征。”看着明澈纠结的样子，林灿直接开口了，“你先不要激动，我们打探到一个消息，前段时间范家弄的布匹展，杨广全是有参与在其中的，所以……”“所以杨广全背后的人可能跟范家有联系，而范文征很有可能了解一二？”黄梦涵把话接了过去。她看向陆镶，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对林灿道：“叫他进来吧，事关重大，个人恩怨什么的就暂且抛到一边吧！” “你这是怎么了？”范文征走进来看到黄梦涵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一下，她的脸色苍白，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陆镶，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范文征只感觉心头堵得慌，忍不住对着陆镶喊道。“我俩怎样是我们的事，不用你在那评头论足。找我什么事，说吧！”黄梦涵皱起眉头，抱住陆镶的胳膊，一脸不悦地护犊子。 “梦涵……”范文征还想说什么，见到黄梦涵越发不耐烦的表情，只好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我说过，这件事情我只会告诉你，你其他人先出去吧。”“啧，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啦？这里都是我自己人，反正你告诉完我我都会告诉他们。你要么现在赶紧说，要么就走吧，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黄梦涵丝毫不给范文征好脸色，说话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好吧好吧，你别乱动了，我说就好了，你别碰到自己伤口。”范文征有点无奈。 “你们查的不错，今年的布匹展确实杨广全参与到其中，但是并不是只有他一家，跟他一起同来的，还有赵秘书长赵汨……”“你胡说！”黄梦涵一激动，手猛地拍在桌子上，疼得龇牙咧嘴的。“你先不要激动，这性子……”范文征感受着四面八方的敌意，摇了摇头，“赵汨是不是代表你外公来的这还不好说，毕竟即使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的我，到现在还未能接触到家族最顶尖的势力。有我家老爷子在，这层关系，我暂时没办法帮你摸清。”范文征深吸了口气：“赵汨那边你自己多多留意吧，派人注意一下你外公那边的动作吧。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调查什么，但是我不希望你收到伤害。不论你信不信吧，我知道我在你这里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见范文征起身要走，黄梦涵忍不住开口问道。范文征看向黄梦涵，愣了半晌才笑道：“你就当我，为过去恕罪吧。”范文征转身向门口走去，快出门时回头喊道：“对了，注意一下艾玉霖，他们一家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没等黄梦涵回应，范文征已经离开了。“他……他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黄梦涵扭头看向明澈。“是。”明澈点点头，“前两个月来了一家布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范家在海城六成的生意，范家抵抗不住压力，准备向其他地区迁移了。” “怎么可能？范家在海城经营数代，怎么可能是一个新人可比的？”黄梦涵惊讶道。“无论是商品种类、质量全都能跟范家媲美，甚至更为新奇，而且价格比范家的价格低了至少一成。”林灿沉吟道。黄梦涵跟陆镶对视一眼，这背后之人，到底有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