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鹿撞死了》 第1页 [现代都市] 《那只小鹿撞死了》作者:讳(完结) 陆俭明是个矜贵的有钱人,长得帅,还性感。 许鹿一见他,心中小鹿就撞得像匹脱缰野马。 她向陆俭明表白。 陆俭明轻描淡写地打发人:“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感觉。” 后来两人阴差阳错的睡了一晚,陆俭明要负责任,许鹿摇头。 陆俭明皱眉:“不是喜欢我?” “现在不喜欢了。” 陆俭明面无表情:“为什么?” 许鹿说:“体验有点儿一般……说多了怕伤你尊严。” 陆俭明:“……” 自此,许鹿这个女人成为了陆俭明心头磨不平的针尖,扑不灭的野火。 再相逢,换成陆俭明跟她表白。 许鹿说—— “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 “小奶狗,年轻又持久。” 许鹿对陆俭明:喜欢到小鹿乱撞。 陆俭明对许鹿:喜欢到乱撞小鹿。 1v1,追妻火葬场。 作者微博:讳二。本文纯属瞎编乱造,另外,男主很棒!请相信他,不要听小鹿瞎说。 内容标籤: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鹿,陆俭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装酷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 1 章 四月初的天气多变,前两天还在倒春寒,今天吹在脸上的风已经开始泛暖。 如果叠加上骑自行车出得一身汗,许鹿觉得自己已经提前进入了夏天。挑共享单车,是门玄学,刚骑上走两步,你以为车是好的,再走两步,车能把你忽悠瘸了。 这辆车越骑越沉,许鹿脑门上冒着汗,累得想换车,可这片地处金融中心,单车少得可怜。 正四处张望着,兜里手机响了。 许鹿剎停自行车,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接电话,目光瞄到身边停着的一辆小跑车,磨砂的黑色,车身一尘不染,看起来很新,虽然以她的审美,觉得车型并不怎么好看,但应该不便宜,估计要上百万。 跑车旁边就是双子大厦门口,哪怕许鹿这种常年游走在五环开外的低端小白领,也知道这是商业中心的地标性建筑。 都是有钱人出没的地儿。 打电话的是郭胜意。 郭胜意在电话里假意关怀道:“鹿啊,周末干嘛呢?” 许鹿太熟悉他的套路了,干劲儿十足地说:“老闆,我正加班吶,在金融中心查一个背调的案子。” 郭胜意欣慰道:“不愧是咱们公司的业务骨干。” 许鹿说:“那我这一天的加班费、饭费,您记得给我报了。” 郭胜意:“……” “您看,虚伪和客套,多容易给自己招来破财之祸。”许鹿恳切地说,“打电话有事说事,高效一点不好吗?” “去!”当老闆的被员工气得半死,郭胜意也不嘘寒问暖了,长嘆一声:“唉……我就是放不下那块儿肥肉,这可是我们打开高端客户市场,拿下500强企业的最佳契机,鹿啊,我不甘心!” 许鹿早猜到他打电话是为这事儿,清清嗓子,非常业务骨干的说:“知道您不甘心,所以我正在去解决问题的路上。” “你有办法?”郭胜意来了精神。 “差不多吧,”许鹿维持谦虚,“估计明天能给你好消息。” 郭胜意在那头连喊了一连串的“好”。 许鹿:“那我今天的加班费?” “报!今天的费用都给你报了!” 许鹿真心实意的夸赞:“大气!” 微信里,许鹿妈妈问她到哪儿了。 她们今天要去拜访一个远方亲戚,但许鹿提前约了熟人查手上的人事背调案子,不好取消,只能她先出门办事,办完事后,两人在亲戚家附近碰面。 被郭胜意打岔的这会儿,她正是在骑车去地铁站的路上。 许鹿撑着车回消息。 一辆快递三轮车,从双子大厦的门口开出来,往自行车道上转弯,开车的快递小哥也正在打电话,自信的车把一拧,车尾一甩—— “噹啷”的一声,快递车厢撞上了许鹿的自行车后轱辘。 许鹿一脚拄地,两手拿着手机打字,被撞了个措手不及,也就是一剎那的事儿,连人带车一起歪在了跑车上。 手机也甩到了车上,也发出“噹啷”一声。 许鹿倒在跑车上,撑住触感冰凉的车身才勉强站稳,她扭头去瞪撞她的罪魁祸首。 快递小哥跟她四目相对,先是剎停三轮车,然后目光扫了一眼跑车屁股,面容逐渐变得惊恐,车把一拧,跑了。 许鹿:“……” 手机掉在地上,看起来倒是没事儿,屏幕还完好无损的亮着,许鹿松了口气,伸手抓着拧歪的车把起身。 起到一半,整个人都僵硬了。 自行车的金属车框正拄着跑车的后叶子板,一道清晰的划痕,破开了漆黑的车身。 许鹿抖着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有十厘米长。 第2页 许鹿:“…………” 刚才骑车骑出的满头热汗已经消掉,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冷汗,仿佛又回到了前几天倒春寒的时候。 许鹿捡起手机,给郭胜意发消息:百万豪车,划掉漆,要赔多少钱? 郭胜意回得很快:鹿啊,你撞坏别人车了?这个钱咱公司可不给报啊! 许鹿:…… 许鹿:我让您赔了??? 郭胜意:哦,那就行,只是掉漆的话,其实也不贵,大概几千吧,具体得看是一百万的豪车,还是三百万的豪车 许鹿一颗心稍稍放回肚里,她本来就不是事故责任人,底线低一点的话,蹬起自行车走人都行,但本着自己那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她可以意思意思,给车主赔个几百一千的。 具体是几百还是一千…… 想到这里,许鹿停好自行车,转到车尾,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郭胜意,让他看看这车到底是一百万的还是三百万的。 陆俭明从双子大厦里出来,老远就看见一女的对着他的车拍照,旁边停着辆一块钱扫来的共享单车,一看就是骑车骑到一半,看见辆好车,连忙停下来拍照。 倒是识货,知道车不错。 这车前两天才从法国运过来,今天第一次开出来玩,刚约了人晚上去市郊试车。 陆俭明腿长走得快,眼见这女的拍完照,扶着自行车不动弹,便面容冷峻的抬手按了下手里的遥控器。 郭胜意一时没回復,许鹿正低头想着怎么给车主留联繫方式,就听见“嘟嘟”两道突兀的解锁声,吓得她整个人一激灵。 抬眼先看见两条大长腿,淡蓝色休闲衬衫勾勒出紧实的胸腔和平直的肩线,再往上,是线条流畅而立体的下颌,配一副快崩成直线的薄唇,哪怕高挺的鼻樑上架着副漆黑的墨镜,挡住了大半神情,许鹿也感受了到此人身上散发出的生人勿近气场。 这个车主……看起来不太好说话。 许鹿突然有点担心,罪魁祸首跑了,现在只有她杵在这里,这人能信车不是她撞的么。 这么想着,许鹿挪了挪脚,併拢双腿,先挡住了车身上那道划痕。 陆俭明只当没看见她,目不斜视的走到车前,拉车门—— 这女的扶着自行车,还不动。 陆俭明墨镜后的眉目间露出一丝不耐,开口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可以走了么?” “嗯……”许鹿纠结着怎么解释清楚,“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一个路人,跟他能有什么事儿?陆俭明面无表情,心想拍了照还不满意?是想坐他副驾驶自拍,还是想拍张方向盘? 陆俭明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但涵养让他开口:“什么事?” “就是……”许鹿正要交代,手里的手机一震,郭胜意回復了消息—— 鹿啊,你完了,这是辆全球限量款布加迪,三四千万一辆,修理费估计百万起步吧。 许鹿感到一阵晕眩。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快递小哥面带惊恐地选择了肇事逃逸。 “餵——”陆俭明看这女的一脸傻样,彻底不耐烦了。 许鹿哆嗦了一下,对上车主的低气压,十分勉强地干笑一声:“那个,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吗?” 陆俭明:“……” 许鹿也顾不上看他什么表情了,只想给自己迅速收尾:“不想了解是吧?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走。” 说完她推着车赶紧逃离车祸现场。 居然是个做推销的,陆俭明无语,没好气地扫一眼跨上自行车的许鹿,目光掠过自己车的崭新车身—— 那么长的一条划痕! “你站住!” 陆俭明瞬间明白了,墨镜也戴不下去了,一把抓下来,明晃晃的午后阳光下,划痕显得更加真实,更加突兀,更加狰狞。 狰狞得跟陆俭明的表情一样。 许鹿在他的怒喝里回头看他一眼,然后像刚才的快递小哥一样,蹬起自行车,迅速窜进小路。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别让我抓住你!” 因为这点小插曲,许鹿到地方的时候比预计晚了半小时。 许鹿妈妈陈美珍看见她远远地跑过来,迭声道:“别跑别跑,我们不赶时间,别摔着。” 许鹿叉着腰走最后几步,笑得调皮:“让陈美珍同志久等了。” “我又没什么事,不像你,整天瞎忙。”陈美珍嗔她一眼。 她们今天要拜访的是个有钱亲戚,陈美珍把写着地址的字条给许鹿看,许鹿拿手机叫了辆滴滴,上车让司机师傅跟着导航走。 这一片富人区,不是很偏远的地段,愣是一栋高楼都没有,大片的绿化和独栋洋房,越往里,别墅越错落稀疏,也越气派堂皇。 路上偶尔有小跑车嗡地一声开过,吓陈美珍一跳。 “这车看着都挺贵。”陈美珍咋舌,“得上百万吧?” 许鹿今天跟车打的交道有点多,打出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敢随便猜一辆车的价格:“不知道,也许上千万。” 陈美珍不敢置信:“还有千万的车?” 第3页 许鹿点头:“有。” 她刚撞了一辆。 不对,不是她撞的,她充其量是快递小哥行兇作案的一把刀,兇手作案后,不慎将兇器遗落,警察来到案发现场,发现兇器,警察能把兇器带回警局,说破案了,兇手是刀吗? 显然不能。 来的路上,回想起车主那一声威胁,许鹿胆战心惊了半天,后来转念一想,她就是把无辜的刀,天价修理费,怎么能让一把刀出呢? 况且,她已经成功跑了,车主就算要抓人,也得考虑下概率问题。 试问,一个开千万豪车的有钱人,跟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小白领,在这座千万级人口的城市,二次相遇的概率,能有多大? 几乎为零。 许鹿一颗心安生地揣回肚子里,跟陈美珍一起欣赏车窗外景色宜人的小区环境。 不远的前方是两扇雕花大门。 手机导航提示前方十米到达目的地,司机停车。 许鹿一直听陈美珍远房亲戚、远房亲戚的叫,下车后想起来问:“咱们这个亲戚姓什么来着?” “姓陆。”陈美珍提醒她,“一会儿见面,记得叫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次相遇的概率,能有多大? 许鹿:几乎为零。 作者:百分之百。 --- 开文啦!!!赶在最后一天,完成了一年开两篇文的目标! 原版文案放一下: 陆俭明是个矜贵的有钱人,长得帅,还性感。 许鹿一见他,心中小鹿就撞得像匹脱缰野马。 她向陆俭明表白。 陆俭明轻描淡写地打发人:“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感觉。” 后来两人阴差阳错的睡了一晚,陆俭明要负责任,许鹿拼命摇头。 陆俭明皱眉:“不是喜欢我?” “现在不太喜欢了……”许鹿欲言又止。 陆俭明面无表情:“为什么?” “你……有点快……”许鹿小心翼翼的小声说,“建议去医院看看,不要讳疾忌医。” 自此,许鹿这个女人成为了陆俭明心头磨不平的针尖,扑不灭的野火。 再相逢,陆俭明将人拽进无人的休息室:“我到底需不需要看医生,你给我好好感受下。” 感受后的许鹿,去百度搜索—— 男人太久,是不是病? ☆、第 2 章 雕花大门开着,旁边站着安保人员,听见她们的来意,拿起对讲机跟里面核对情况。 许鹿和陈美珍对视一眼。 进门是大片的法式园林设计,主楼前一处镜面水景,园丁正戴着手套换水。 保安在前面带路,许鹿感觉自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低声问:“这啥家庭啊?他们家是不是有矿?” 陈美珍也忍不住自我怀疑:“早年你陆叔叔回老家,确实说是在ts做高管,也许ts的高管,赚得多?” 许鹿前几天愁眉苦脸的跟家里打电话,许爸许妈关切地凑在屏幕前问她怎么了,许鹿痴人说梦,说要是能去ts工作一段时间就好了。 许鹿爸爸逗她:“哟,终于想换工作啦?” 陈美珍比较走心:“是我听过的那个ts吗?” 许鹿忽略老许同志的调侃,只回答亲妈的关怀:“还有别的公司敢叫ts吗?” 陈美珍陷入沉思。 老许不能容忍自己被忽视,凑到跟前找存在感:“乖宝,晚上吃的什么?” 许鹿躺在床上,举着手机胡乱回答。 父女俩漫无边际地瞎聊,陈美珍突然说:“乖宝,你这个梦想,也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许鹿和许爸同时睁大眼:“怎么实现?” 陈美珍用胳膊肘杵了许爸一下:“你记得你舅爷家那个孙子吗?” 许爸茫然片刻,“啊”了一声。 他是有这么个远方亲戚,叫陆士诚。陆家往上推两代,跟许爸爸的奶奶是兄弟,到陆士诚和许爸这一代,两家几乎八竿子打不着了,也就早年间,陆士诚父亲身体还硬朗的时候,逢年带着家人回乡下祭祖,两家人才会见面。 那会儿许爸一家还住在乡下,每逢过年,眼瞅着一堆亲戚上赶着巴结回乡的陆家。请陆家到自己家吃饭,问在哪里发财,有什么赚钱的好机会可以介绍给我们家二凤/狗蛋/铁柱。 好一副血浓于水、其乐融融的亲情存续画面。 如今陆老爷子年纪大了,很少再回乡,许爸许妈也早已搬到市里奔小康,要不是许鹿提起ts,陈美珍也轻易想不起自家还有这样一位亲戚。 毕竟陆家向来发达,二十多年前就当上ts高管的陆士诚,让许爸许妈这种普通人望尘莫及。 只是没想到有这么望尘莫及。 能住这种地方,得多高的高管啊。 许鹿说:“这得董事长级别的高管吧?” “那不能吧。”陈美珍不关注新闻,尤其财经新闻,听她这话,才琢磨着问:“ts的老闆姓什么?” 许鹿随口道:“姓陆。” 陈美珍:“……” 许鹿:“……” 第4页 两人面面相觑,许鹿难以置信:“妈妈!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你不是说他就是个高管吗?” 陈美珍好歹吃过的盐多些,很快恢復淡定,拍拍闺女的手背:“今天这事儿应该能成。” 主楼门前站着位靓丽的女士,姿态雍容,迎上她们时笑容得体,话语间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许鹿晕晕乎乎的跟着往里走,心想这么多姓陆的,陈美珍是不是弄错了,怎么说好的高管亲戚摇身一变,成了ts集团董事长……她居然有个亲戚,是董?事?长? 然而陈美珍已经跟对方寒暄上了。 几人在客厅里落座,巨幅落地窗外远看是修剪整齐的草坪,近看有无边的静水景观,客厅的摆件看似随意,但每一件都透着丝贵气,比如沙发边摆着的那对陶艺花瓶,许鹿亲眼在微博上见过,说是拍出了天价。 许鹿悄悄往远处挪了挪。 江菀穿着件及膝的刺绣连衣裙,外面罩着一条驼色披肩,温柔中自带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此刻言笑晏晏的打量她:“这是鹿鹿吧?” 许鹿尽量敛去自己身上的浮躁之气,力求乖巧礼貌:“阿姨好。” “这双眼睛,长得真漂亮。”江菀不吝夸赞,转头问陈美珍,“多大了?” 陈美珍笑着说:“二十五岁,这么大人了,还是整天不务正业。” “俭明比鹿鹿大两岁,一样没什么正形。”江菀也拉出自己孩子熘圈,“论起来,他们俩还算是表兄妹呢。” 陈美珍见过的世面不多,没什么大智慧,但却有着不同于一般市井小民的处事原则,听了这话,只是笑笑,半点不顺杆攀关系。 许鹿也尽责扮演乖巧宝宝,听着她们聊天,侧头看窗外的景。 陡地,一道黑色的车影,嗡一声从窗外的草坪边闪过,由远及近,发动机的轰鸣带着逼人的气势,在客厅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鹿吓了一跳,谁啊,在院里还敢开这么快,尤其转弯朝着落地窗逼近的时候,还以为要撞进客厅来。 正在聊天的两人停了交谈,陈美珍往外看,江菀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应该是我那个不着调的儿子。” 陈美珍顺势提起往事:“我还记得俭明小时候,个子高,长得也招人喜欢。” “现在也是大高个儿,就是未必那么讨喜了。”江菀笑道,转头吩咐人,让把俭明叫到主楼来。 吩咐完,回头说:“士诚前两天带着老爷子去瑞士疗养了,昨天听说你们要过来,特意嘱咐我好好招待你们,当年你们帮忙照顾俭明,事后都没来得及道谢。” 陈美珍摆手:“都是应该的,况且也是举手之劳,谈不上谢。” 说话间,保姆过来,说俭明到了。 江菀起身,转到客厅旁的玄关。 玄关跟普通人家的客厅差不多大,陆俭明正脱外套,听见脚步声,漫不经心地撩撩眼皮,又垂下:“谁来了?” 在外人面前,哪怕陆俭明刚才真开着车撞进客来,江菀都不会有重话。 此刻拢着披肩低声教训:“在院里开什么快车,给人表演杂技啊?” 提起车陆俭明就烦,皱着眉将外套递给保姆。 上午出去时还晴空万里,江菀稀奇:“谁惹你了?不是说去试新车,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车都花了,还试个屁。 陆俭明冷着脸:“不想去了。” “不去就不去,少摆臭脸。”江菀瞪他,“有客人在,收收你那少爷架子。” 这话不用江菀说,他心里也有数,陆俭明啧了一声:“怕我摆架子,你见不就得了,叫我干什么。” 江菀说:“今天的客人不一样,是你爸那边的远房亲戚,估计是有事。” 陆俭明低着头卷衬衫袖子,闻言呵了一声,挑眉道:“多少年没见那边的亲戚来借钱了。” 不怪他话语里带着三分轻慢。 陆家老爷子是乡下出身,后来混出名堂,也从来不忘记自己的一众亲戚,谁找上门来借钱求办事,没有不招待,不尽量相帮的。 早些年,家里经常有不知道哪门子的亲戚,拖家带口的来,陆俭明对这些倒是无所谓,直到有次来的几个小孩,满屋子瞎翻,把他满世界收集的一柜子车模摔了个稀烂,从那儿以后,陆俭明看哪个亲戚都不顺眼,陆老爷子到底偏疼亲孙子,也很少再让远房亲戚登门了。 “你小点声,”江菀说,“今天来的是你爸的一个表弟妹,你记得小时候跟我们一起回乡祭祖,我们临时有急事要处理,托他们家带过你半个多月?后来腾出空了才派人去接你,我和你爸实打实的欠人家一个人情,再说你弄出那么大动静,不见一面不合适。” 客厅里,许鹿也在问陈美珍。 “我怎么完全不记得了?”许鹿一脸迷茫。 陈美珍说:“你还小嘛,那会儿你才六岁,正是过年的时候,他跟你乡下其他表哥一起放鞭炮,你在旁边捂着耳朵哇哇大叫。” 许鹿经她提醒,勾出一点模煳的印象,有几个表兄比较熊,带着一群小孩,专往人家厕所里扔鞭炮,乡下的厕所都是旱厕,炮仗一炸开,那画面…… 第5页 许鹿点头:“我想起来了,他们一块儿炸粪坑。” 陈美珍哪注意过他们都玩了些什么,但对于这个玩法……她拍了闺女一下:“这事儿不用提。” 许鹿应着,在宽敞偌大的客厅里,小声问:“所以这就是你说的,他们家欠我们的一个人情?” “算是吧,”陈美珍嗔她一眼,“还不是为了你,不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也想不起来,更不会拿这事来找人家说项。” 许鹿当然清楚,陈美珍今天豁出老脸,都是为了她,挽着陈美珍的胳膊笑得讨好。 陈美珍想起来问:“你刚刚查了没有,ts董事长叫什么?” 许鹿把手机递过去,百度百科上清楚的写着“陆士诚”三个大字,旁边是他的一张商务照。 “可不就是他!” 母女俩又咋舌半天,陈美珍意外又感慨,第二次点头:“这事儿能成。” 那边江菀最后叮嘱陆俭明:“一会儿说话注意分寸。” “知道。”陆俭明懒洋洋地应一声,落在她身后几步,拐进客厅。 江菀笑着,对陈美珍和坐得笔直乖巧的许鹿说:“这就是我那个儿子,俭明。” 她稍稍让开身,让陆俭明高大的身形显露无疑。 陆俭明:“……” 许鹿:“…………” 短暂的目光相触,许鹿嗖地从沙发上弹起来:“那个……妈,要不我们就先回去吧。” “怎么了?”陈美珍看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正事儿还没聊到,怎么就要走?走了这事儿还怎么成? 江菀也愣怔:“才刚来,不再坐会儿吗?” 只有陆俭明来了精神。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俭明唇角一抬,一扫刚才进门时的乌云密布,大马金刀的往对面沙发一坐,二郎腿一翘,大尾巴狼似地招唿:“就是,急着走什么,再坐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俭明:excuse me???我小时候干什么了??? -- 目前还有存稿,所以先调整到上午更新哦,每天11点左右~不见不散! ☆、第 3 章 许鹿生平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陆俭明下午气得冒烟,此刻揣着出气的心思,长臂往沙发背上一搭,手指慢悠悠地敲手底下的小牛皮:“怎么称唿?” 他敲一下,许鹿的心就跟着颤一下,直颤地发慌:“许鹿……” “住哪儿?” “五环边上。” 陆俭明哂笑一声:“五环那么大,具体是哪儿?” 这是要问住址,跟她追帐? 许鹿咽了咽口水,张嘴胡说:“南边。” 陈美珍这几天一直住着许鹿在城北租的房子,闻言一时怀疑自己在这座大城市里转向了,纳闷地看一眼自家闺女。 陆俭明接着问:“南边哪个小区?” 许鹿支吾着不开口。 江菀满头雾水,推了陆俭明一把,开着玩笑打圆场:“一上来就查户口,你吓着鹿鹿!” 陆俭明笑笑,伸手掏出手机,意味深长地瞅许鹿:“那交换个手机号吧。” “……”许鹿感到窒息。 陆俭明一进来就盯着人家姑娘不放,先是查户口,这会儿干脆直白地要手机号,不仅平日的谦恭涵养一丝也无,连搭讪的方式都这么老土。 手机屏幕几乎要怼到人家女孩脸上,擎等着人家接过去写号码。 当妈的不想再丢人,江菀扫过陆俭明的眼风全是警告,笑容满面的对陈美珍说:“看来小时候一起玩的情分,俭明这个做表哥的,还记得呢。” 许鹿战战兢兢地盯着眼前的手机,闻言灵光一闪,两只手拄在腿边,视手机于无物,只看着江菀:“我也记得跟表哥一起玩的情形。” 那时候你才几岁?我都不记得了,你能记住什么? 少套近乎。 陆俭明铁面无情,拿着手机正要再往前递,就听许鹿说:“我记得表哥拿着鞭炮炸人家粪坑的事。” 陆俭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江菀已经呆了。 陈美珍伸手掐许鹿胳膊,许鹿哪还顾得上疼,她一双眼睛乌黑湿漉,睁大的时候,满眼尽是无辜:“表哥不记得了么,你当时跟其他表哥表弟玩过很多次,乐此不疲,往很多人家的粪坑里扔鞭炮,鞭炮炸开的时候……” 许鹿适时地停下,给众人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 江菀看自己儿子的眼神已经变了,陆俭明身上的衬衫一尘不染,举手投足间带出一股内敛的阿特拉斯雪松香调,而此刻,这些都切换成了另一个让人难以想像的、带着味道的画面。 在江菀直白的眼神下,陆俭明从志在必得变成了咬牙切齿:“我根本没做过那种事。” 事实上,他已经忘记在许鹿家借住的事了,印象里只觉得非常无聊,村里的小孩也幼稚非常,这种恶俗又低级趣味的事,他不可能做过。 第6页 “难道是我记错了?”许鹿微皱眉,故作沉思,在陆俭明难看的面色下,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的手机,倾身问:“要不我一边输号码,一边回想一下细节?” 陆俭明难以置信:“你有毒吗?” 许鹿眨了下眼睛:“你还想听吗?” 陆俭明深吸一口气。 在三个女人满是打量与内涵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揣起手机,起身走了。 一场硝烟,最终以“可以不要钱,但必须要面子”的那方举白旗而告终。 两个家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江菀以为陆俭明是被人戳中小时候的糗事,恼羞成怒才走人,再回头看陈美珍时,笑容格外得一言难尽。 陈美珍同样不知道许鹿唱的哪出,气氛尴尬,她也不再多寒暄,直接挑明来意,只是稍微给自家女儿的目的润色了一下,只说之前不求上进,现在开窍了,想到大公司锻鍊锻鍊,实习俩月,不用给工资。 江菀听开头,以为是想让她帮忙安排工作,听到最后,没想到是这么点事儿,意外之下,一口答应,让许鹿周一去ts总部,找俭明给安排就行。 江菀一路将人送到了院门口,提出让司机送他们回家,被陈美珍客气谢绝。 回去的路上,终于没有外人,陈美珍怪道:“你跟江菀那个儿子怎么回事?” 许鹿装傻:“不知道呀,上来就查户口,好奇怪一男的。” 陈美珍说:“这孩子倒是越长越英俊,帅气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就是没有小时候招人喜欢了。” “确实不招人喜欢。”许鹿附和,她两次见陆俭明,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帅不帅的,不是重点。 陈美珍很快揭过这件事,叮嘱她去人家公司后,不求有功,但求别闯祸。 交代完,便准备坐高铁回家。 许鹿挺久不回家一趟,搂着陈美珍的胳膊说捨不得。 陈美珍满足的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你办这件事的,办完我也该回去了,你爸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许鹿假意批评:“老许同志也不跟你一起来看看我。” 陈美珍惯着她:“我这次来看你,你爸嫉妒着呢,就是还得看着家里的生意,顾不上,你想家了,等放假就回来。” 许鹿点头:“把这个案子搞定,我立马就回去!” 周一上班。 许鹿工作的公司在城北四环外,九几年的一片商务写字楼,叫亿城中心,外观虽然显旧,里面却五脏俱全,公司位于七楼,占了这一层的二分之一区域,公司员工七八十个,在这栋楼里算是规模不错的了。 出了电梯,转弯就是公司前台,前台后一堵背景墙,墙上印着公司名字: kcs人事服务公司 字体设计的十分大气,下面一行全英文标註,要不是窝在这种地方,冷不丁看了,会让人以为是家相当正规的三方人事公司,名字这么洋气,说不定还有外资关系。 前台看到许鹿,沖她努努嘴:“老郭点名,说你来了,赶紧去见他。” “哦。”许鹿满口煎饼,加了两个鸡蛋,吃得喷香。 前台见她不紧不慢,替她着急:“你比老闆来得都晚,还不赶紧的,他问我三遍了,当心一会儿挨骂。” 许鹿咽下最后一口,心满意足:“今天的我,只接受挨夸,不允许任何人骂我。” 前台同情地看她:“你还没睡醒?” 许鹿神秘一笑,绕过前台,往里进去找郭胜意。 郭胜意嗓门大,骂人的时候全公司都听得见。 前台一边竖起耳朵,一边为许鹿默哀。 过了片刻,郭胜意拍桌子的巨响响彻整层楼,声音大得都噼叉了:“干得漂亮!!!” 前台:“???” 没关门的办公室里,许鹿拿纸杯接了杯水,坐在待客沙发上慢悠悠地喝,郭胜意穿着一条过于宽松的西裤,上面一件长袖条纹polo衫,气质被衬托得十分中年男人,此刻正在办公室中央来回走动。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激动时右拳砸左掌:“真是太好了!鹿啊,你居然还有这种门路,不愧是我们的骨干,是老闆小看你了!” 许鹿绝不在老闆面前充大头:“哪有门路,老闆,这可都是我低三下四、做小伏低、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机会,其中心酸,你都不能体会。” “我当然能,这件事你撒开手去干,干好了,给你提成翻倍!”郭胜意此刻得对骨干採取怀柔政策。 翻倍!许鹿压下心中激动,试探着得寸进尺:“那我去别人公司实习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补助?您想想,我又得查案子,又得给别人免费干活,这边有的案子,还得收尾……” 郭胜意仿佛已经看见了美好的明天,大手一挥:“一天给你补五十!” 得,还是那么抠。 一个月也就多一千块,许鹿十分扫兴,面无表情地看郭胜意走来走去,自言自语。 “这个高管出轨案,我们一定能成!” 许鹿想起两周前来公司的那个漂亮女人。 他们kcs人事服务公司,听起来像是家正规公司,被忽悠住的以为他们干的是三方人力资源服务,多想一层的,能猜到他们就是家小猎头公司。 第7页 只有那些从网上推广小gg点进来的,才知道他们真正是干什么的。 在那些盗版小说、盗版电影查询的网页,kcs的gg跟“性感荷官在线发牌”、“美女陪你玩”混迹在一起。 这个时候,他们的slogan是“来国王十字车站,探寻那些你想知道的秘密”。 kcs,king‘s cross station——郭胜意是个大龄哈迷。 点进连结,里面的服务事项写着: 调查老公/老婆出轨 寻找失踪人口 帮鑑定亲子关系 …… 这当然不是kcs的全部服务事项,他们也在积极地向一些小公司推销正规的人事服务,毕竟郭胜意的理想,是成为对接世界五百强集团的顶尖人事服务公司,当霸总们说“一分钟我要知道她的全部资料”时,郭胜意希望kcs是捧上资料的那一方。 梦想很丰满,现实教你做人。 别说给霸总服务,就是做猎头,帮中小型公司招人,对方hr都会挑三拣四,然后不选你。 无奈之下,郭胜意走上了曲线救国之路,出轨的高管、老闆有多少,想调查的苦主就有多少,只要跟有钱人接上头,那就相当于拿到了开启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郭胜意带领全公司忍辱负重,蛰伏许久,终于在两周前,成功迎来了公司的首位高端客户! 薛幼清出现在kcs时,所有员工都意识到有大客户来了。 因为她浑身上下写满了有钱。 硕大的墨镜,披肩的捲髮,看不出牌子的高级定制套装,christian louboutin的红底高跟鞋,配上最正的红唇,往kcs一站,宛如鹤立鸡群。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郭胜意哈着腰,带上骨干许鹿,一起接待了她。 听薛幼清讲到出轨老公是ts集团高管时,郭胜意和许鹿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在发光—— ts!高管! 做成这单,他们就可以在公司推介文件上忽悠,说与世界知名集团ts进行人事合作! 郭胜意一口答应,迅速叫法务拟合同。 薛幼清将自己高管老公的多角度照片、身份证照片发给许鹿,并做一些信息补充:“他有几个挺漂亮的助理,可以先从这方面着手,其次是下属、合作伙伴。” 郭胜意连连点头,夸赞她思路清晰,许鹿飞速的做笔记。 薛幼清问:“还有问题吗?” 她嗓音好听,只是因为心情不佳,有些生冷,气势凌人。 许鹿看一眼她腕间的钻石手镯,光芒闪烁的几乎刺眼,她想了想问:“您为什么会选择我们?” 薛幼清答:“你们的介绍中,加红加粗写着,一切调查手段均合规合法,我需要拿到真实可用的证据,用在离婚官司上。” 许鹿表示理解,但她还想弄清楚:“以您的财力,按说您身边应该有跟大型机构合作的朋友,怎么不通过他们联繫调查机构?” 薛幼清戴着墨镜,沉默片刻后,说:“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让人知道。” 这件事,应该指的是她老公出轨。 许鹿沖郭胜意点点头,一切都很合理,天时地利人和,是老天爷眷顾,一出手,就送他们一位有关ts的大客户! 喜悦沖昏了头脑,kcs以光速签下了这一单。 直到十多天后,调查毫无进展,许鹿和郭胜意才逐渐冷静。 他们以调查手段合规合法为优势,但也正是这种优势,成了此次调查的拦路虎。本来他们的可用手段就有限,而作为一个ts高管,出门有司机接送,出入的是安保严密的集团大厦、超五星级酒店、高门槛的休闲会所,这些地方,没有一个是郭胜意和许鹿这种小老闆、穷员工能驾驭的。 查了几天下来,钱花了不少,一点收穫也没有。 许鹿反驳郭胜意:“也不是一点收穫都没有,我在若干个场所,收穫了若干个被人瞧不起的眼神。” 没办法有一个正当的身份频繁接近高管,这个案子就难办。 两人唉声嘆气半天,他们做好了迎接胜利女神的准备,却没想到女神只是与他们擦肩而过。 郭胜意不得不接受这单要黄的事实。 没想到现在居然峰迴路转! kcs的业务骨干,马上要深入ts内部,为全公司的未来,奋力一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鹿:好奇怪一男的 陆俭明:好有毒一女的 感谢投雷的天使!太多了!不要太破费了!感谢在2020-01-01 01:04:37~2020-01-02 00:4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毛怪 7个;拾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acetsai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 章 郭胜意一上午都处在亢奋状态,先是嘱咐财务把许鹿周末加班的费用报了,再去找行政,回来时,手里拿着厚厚一摞赶制出来的宣传单。 到许鹿工位问她什么时候入职ts。 许鹿正跟同事交接一些手头上的工作,随口说:“不着急。” “怎么能不急呢?”郭胜意急死了,“你忘了那客户怎么说的?越快拿到证据,佣金给的越多!你下午就赶紧去!” 第8页 说着,将一摞宣传单拍在她桌上。 许鹿扫一眼,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干什么的?” “我让人精心设计宣传单,拿去往他们公司里发发!”郭胜意大手一挥,“给ts精准投放我们的gg!” 许鹿:“……” 下午,在郭胜意许诺今天去了就给五十补贴后,许鹿迫不得已抱着一摞传单出门。 在前台佩服的注视下,郭胜意亲自送许鹿进电梯,半路关怀道:“你划花的那辆布加迪怎么样了?” “不是我划的。”许鹿想起来,把昨天的撞车经过讲了一遍。 郭胜意怀疑自己的骨干脑子出问题了:“这种情况,快递小哥都跑了,你还不跑?还问啥赔偿啊?” 许鹿当时愧疚心上头,事后想起来,也觉得自己脑抽,不甘心被当成傻子,她挠挠额头,心虚地狡辩道:“我后来跑了。” 郭胜意不知其他,点点头:“那还不算太傻,没被车主发现就行。” 许鹿含煳的嗯了一声。 车主怎么会没发现…… 车主不仅发现了,车主还是ts董事长的儿子。 是她许鹿入职ts要联繫的对象。 不过许鹿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昨天江菀说到ts找她儿子,她先是一惊一怂,随后一想,这倒也是个解释清楚误会的机会,在陆家时两边家长都在,时机不对,今天见面,正适合冰释前嫌。 只是没想到,刚进ts集团大厦,就被拦住了。 一层大厅宽敞,装修风格商务大气,半圆形的大理石前台,行政人员礼仪十分到位,微笑着问:“请问您跟陆总经理有预约吗?” 昨天跟江阿姨说好了,当然算是有预约。 许鹿穿着随意,黑色牛仔裤,薄针织衫,外面一件浅蓝色牛仔外套,神情自信又笃定:“有预约。” 前台并没有从预约记录里查到。 许鹿敲敲黑色大理石台面,一点也不露怯,眨眨眼,暗示她自己是走后门的:“我跟他妈妈约好了,要不你打陆俭明电话问问?” 董事长夫人都被她拉出来了,前台犹豫片刻,还是给陆总的分机拨了过去:“陆总,有位许鹿许小姐找您,说是跟陆夫人约好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放下电话后,前台笑笑:“陆总这会儿在忙,要不您到休息区等等?” 开始,许鹿不疑有他,坐到休息区玩手机。 一个小时过去。 两个小时过去…… 三个小时过去!! 许鹿第四次问前台,前台笑得都僵硬了:“陆总还不方便……” “他是不是根本不打算见我?”许鹿怀疑道。 前台笑笑,没说话。 四五点钟的时间,大厦没什么访客,许鹿趴在檯面上跟前台套话失败,垂眼在她的办公桌角落看见几瓶指甲油,低声问:“你们上班时间还能涂指甲呢?” 陆俭明下午开了个项目汇报会,然后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今天效率高,便准备提前下班。 临出办公室前,又接到转接自前台的电话,问访客许小姐还在等,是否要见一面。 居然能磨的前台再给他打一遍,陆俭明原话不变:“不是说过了,让她等到下班,然后打发她走。” 挂了电话,陆俭明穿上西装外套,进电梯,行到一半,手机响,是江菀。 陆俭明接起来:“妈,什么事?” 江菀问:“鹿鹿今天去找你了吧?” 这女的怎么回事,怎么谁都惦记着。 陆俭明“嗯”了一声。找是找了,但见不见是他的事。 江菀放下心,又说:“也不知道你昨天是不是中邪了,平时看见漂亮女孩,没见你多激动过。” 陆俭明烦道:“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就行。”江菀说,“许家求我们这点事儿,还是要给人家办的,也不用你特别照顾,看那姑娘想学点什么,给她安排一下就行。” 陆俭明哼了一声,像是应下,又像是嘲讽。 江菀叮嘱:“昨天她虽然提起你……那些不爱听的事,但谁让你先招惹人家,打电话是跟你说一声,别心里不高兴,就给人使绊子,成熟点。” 陆俭明深吸一口气:“我再说一遍,她说的那破事,我没干过。” 手机里,江菀似乎是没憋住,漏出一点笑声,然后很快咳了一声遮掩:“挂了。” 陆俭明面无表情地掐断电话。 电梯到一层,司机在楼前等着,陆俭明穿过大厅往外走。 ts向来追求专业、稳重、规范的企业氛围,集团总部不仅全员规范着装,就连摆在大厅里的绿植都统一修剪准则。 这种环境下,一个穿着牛仔夹克,撅着屁股趴在前台的背影,突兀的扎眼。 许鹿正在教前台姑娘,如何利用一张化妆棉,迅速给指甲涂出渐变色。 没有访客,另两个前台根本忍不住,凑过来一起学习,小声地赞嘆:“这也行!你学过美甲?” 许鹿拉着姑娘的手指,手法利落,涂出来的效果堪称完美:“以前的工作需要,学过一段时间。” 第9页 那次她调查美甲店老闆娘是否出轨,天天到美甲店晃悠,要不是此刻工具和甲油种类少,更复杂的她都能涂。 刚刚给陆俭明打电话的那个姑娘,一边任她操作,一边欣赏自己的指甲,满是喜爱和不舍:“这么漂亮,可惜回家就得洗掉,公司不让涂。” 桌上的指甲油是她今天才收到的快递,行政主管每天早上检查仪容仪表,只有周末才能臭美一下。 “你们公司事儿真多。”kcs前台的指甲,都是她给涂的。 借着涂指甲套近乎,许鹿早已得知陆俭明是故意晾着她,撺掇前台姑娘再打了一遍电话也没用,她说:“也可以理解,谁让你们有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陆总呢。” 几个前台每天都在陆总穿过大厅的时候偷看,忍不住替总经理说话:“陆总人挺好的,长得那么帅,说话走路都风度翩翩的,虽然跟人有点距离感,但毕竟身份和位置在那儿……他可能今天心情不好。” 许鹿呵呵:“他就是故意的,有身份有位置的人才不像他这么小气,他的心,估计比针眼还小,屁大点事,这么记仇。” 几个人埋头凑在一起瞧指甲,大理石台面被人扣手一敲,前台们先打了个激灵,反应迅速的抬头。 然后集体失声。 许鹿还没来得及扭头,就听见一道跟倒春寒一样低沉寒冷的声音:“你说谁的心比针眼还小?” 总经理办公室。 陆俭明抬手脱掉西装外套,重新坐回椅子上。 许鹿背后说人坏话被抓现行,乘电梯上来时非常心虚,此刻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平静了些,不管怎么样,人她好歹见上了。 陆俭明面无表情地看她。 直到此刻,许鹿也才正式的打量他。 衬衫领带马甲,比昨天的休闲装衬得人还要仪表堂堂,头髮被髮蜡抓出型,精緻讲究,整个人透出一种矜贵。他眉骨轮廓清晰立体,将一对眼睛衬托得深邃有神,尤其看过来的时候,自带一股慑人气势。 “看够了吗?”陆俭明冷声开口。 英俊是真的,这股不招人喜欢的气质也仿佛是浑然天成的,许鹿点头:“看够了,你看够我了吗?” 陆俭明脸色发沉。 许鹿说:“那我解释下昨天撞车的情况?” 不用陆俭明回答,许鹿将昨天快递小哥如何撞得她,她如何歪到车上,有来有去的讲了一遍。 如果说郭胜意听完这事儿,觉得许鹿是个傻子,那陆俭明听完这事,直接嗤笑了一声:“你是觉得我傻吗?” 许鹿:“……” 巧合这种东西,亲歷者感嘆连连,听说者只觉得是无稽之谈。 许鹿说:“确实不是我撞的。” 陆俭明问:“既然不是你撞的,撞车的人都跑了,你怎么不跑?” 面对这个问题,许鹿不得不承认自己傻:“我比较有良心,不然我怎么还敢来ts?” 陆俭明瞟她一眼,轻飘飘道:“这不是来当面狡辩了么?” “……” 陆俭明不想再跟她耗时间,下最后通牒:“我的车,要请工人从欧洲过来修,如果一切费用你包,事情都好谈,不然……” 他抬手,示意大门在那边。 修车的费用不菲,看许鹿这寻常打扮就知道赔不起,陆俭明也不是有意刁难,毕竟他答应江菀,要把欠许家的人情还上,他只是烦这个女的频繁鬼扯,只要她乖乖承认了,修车费不用她出,实习机会也照样安排。 居然还说不清了!许鹿请陈美珍老远跑一趟,拉下脸才求来的机会,不能就这么毁了,她举手发誓,再三保证:“车真不是我撞的,我不骗你。” 陆俭明失望道:“你连续撒谎两次,在我这里,已经毫无信用可言。” 许鹿疑惑:“两次?” 说起这个,陆俭明脸色堪称阴沉:“昨天在我家……” “哦。”许鹿恍然大悟,重新看到了希望,“车确实不是我撞的,至于小时候的事,我有点记不清了,我要是能来ts实习,陆总经理小时候干过什么,我是没空回想的,要是被陆总赶出去,我不介意在这种下班时间,站在ts大厦门前,帮陆总宣扬一下。” 陆俭明怒火中烧,不承认撒谎就算了,又来这种低级趣味的招数,他勉强维持风度,冷眼看她:“你昨天拿这个威胁我一次,以为今天还能威胁第二次?” 许鹿笑笑,倾身问:“要不我们试试看?从我踏出这扇门开始。” 良久,陆俭明盯着许鹿,狠狠拍下秘书内线:“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怎么办,陆总,她拿捏你,你干不过她。 陆俭明:我哪干她了?明天开始才干她。 作者:那你轻点,别让晋江不过审。 ☆、第 5 章 陆俭明这个人,真的是非常要面子。 第二天早上,许鹿笑着跟ts的几位前台打招唿时,心想一招吃遍天下的感觉真好。 乘电梯一路上到三十三层,她来得早,很多人还没来。 昨天陆俭明沉着脸将秘书叫进来,让她给许鹿安排个工作,因为已经接近下班,陆俭明又交代的不清楚,秘书不敢多做决定,只能让她今天来了再说。 第10页 总裁办占了近一层,人却不多,许鹿找了张空工位坐下。 郭胜意发来消息:鹿啊,在ts怎么样?接近高管了吗?调查有眉目了吗?宣传单发了吗? 她今天才算正式入职第一天,扫过连串的问题,看见最后一句时,顿了一下。 宣传单就在包里,昨天怎么装来就怎么装走的,此刻没人,倒正是个发传单的好时机。 许鹿把一摞宣传单往休息区、茶水间四处放放,只回復郭胜意最后一个问题:“发完了!” 昨天进陆俭明办公室的一秘褚歆,提前十五分钟到公司,看见许鹿,跟她道了声早安。 许鹿跟着她,问自己的工作安排。 褚歆为难。 昨天办公室里,陆俭明脸色那么不好看,明显是跟许鹿有不愉快,但许鹿能跟陆俭明直接对话,想来也不是普通人,虽然陆俭明说把她当成实习生安排,但怎么安排是门大学问,是许鹿想在什么岗位实习,她就给安排什么,还是她不想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 这种需要揣摩领导心思的事,平时都是高特助处理,最近高特助代陆俭明出席一场交流会,陆俭明身边事务便暂由她这个一秘顶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褚歆好歹也做到了一秘,不动声色地温声问:“你想去哪个部门实习?我先联繫问问,看有没有空缺岗。” 能自己挑真是最好不过了,许鹿说:“我对市场部挺感兴趣的,不知道能不能去市场部的副总手下当个实习助理,在领导身边,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薛幼清老公正是ts的一个副总,分管市场部。 褚歆点点头:“我记下了,你先找地方坐会儿,我问清楚就给你安排。” “谢谢!”许鹿是跟人套近乎的熟练工,夸赞她:“你今天的口红颜色真好看,衬你气色。” 褚歆对她心生好感,想同样夸她一句,发现许鹿素着一张脸,牛仔裤、宽松针织衫外套,跟来初来乍到的大学生无异,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下嘴,最后只能说:“你素颜都这么漂亮。” 许鹿对这个无所谓,掏出手机说:“咱们加个微信?” 陆俭明开了一上午会,回办公室时,经过许鹿坐的工位,瞥见她正趴在桌上玩手机,只觉得无比碍眼。 进了办公室,跟褚歆交代完工作,陆俭明问一句:“她怎么还在外边坐着?” 这看来是关系不怎么样,褚歆立刻说:“我这就把她安排到其他部门。” 陆俭明应一声,不再多说。 但安排到哪儿……褚歆试探道:“她说去梁副总手下做个实习助理,能学东西,我跟那边的助理打个招唿?” 陆俭明点开邮箱的手一顿:“她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踩雷了。 褚歆小心翼翼地请示:“那……” 陆俭明一改刚才的主意,挑眉道:“既然她想跟在高管身边学习,留在我这个总经理身边,能学到的东西不是更多。” 许鹿得到这个消息时,十分不满意。 “他一个人已经有你们三个秘书,以及一个什么特助,还需要我一个实习秘书吗?” 实习秘书还是褚歆给的职称,按陆俭明的意思,就是让她留下端茶倒水打杂。 褚歆安慰:“跟市场部比起来,陆总把控全局,你能学到更多东西不是?” 她哪是来学东西的…… 刚才她已经跟几个同事打听了,薛幼清的老公梁文谦,办公室在下面一层,她要是留在这边当秘书,还怎么近距离调查? 许鹿豁然起身:“我去找他。” 陆俭明听见敲门声响时,唇角微勾,继续处理文件。 直到敲门声重起来,听出急迫,他才吝啬地道一声:“进。” 许鹿开门见山:“我想去市场部实习。” 陆俭明盯着电脑屏幕,看都不看她:“公司是你家开的?” 许鹿:“……” 不等她开口,陆俭明再补一句:“不要以为,不问你履歷就把你招进来实习,是你昨天的威胁奏效了,那是看在你我两家的情分上,但那点情分究竟有多少,你应该心里有数。” 许鹿说不出话来。 陆俭明看她一眼,说:“出去吧。” 办公室的门关上,陆俭明自在地敲两下桌子,只觉得浑身舒畅,尤其在她嚣张好几次后,这种重新拿回掌控权的感觉,直接放大数倍。 跟我斗。 陆俭明按下秘书内线:“实习生也要签合同,让法务拟一份送上来。” 不仅没能近距离接触梁文谦,还被陆俭明一顿冷嘲热讽,这一回合的交锋,许鹿完败。 她像只霜打的茄子,叫的外卖都不香了。 趴桌上琢磨该怎么办时,褚歆拿着一份文件过来:“实习的合同,陆总说让你签一下。” 许鹿无精打采的接过,随手翻了翻,随即手上一顿,定睛去看那行字—— 乙方须按时在每月29号向甲方支付2000元。 居然有工资! 许鹿瞬间活过来,因为跟江菀求实习机会时,说好不要薪酬,没想到居然还可以有两千块。 第11页 陆俭明这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到底还是有点良心。 许鹿脸上的惊喜毫不遮掩,看的褚歆都不忍心了。 她伸手往合同上方指—— 甲方:ts 乙方:许鹿 许鹿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把两边名字套到那句话里,出离的愤怒了—— 许鹿须按时在每月29号向ts支付2000元。 不给工资就算了,谁家的实习生每个月要倒给公司钱? 这种缺德事儿,除了陆俭明,还有谁能干得出来? 许鹿这回连门都懒地敲,直接冲进总经理办公室。 陆俭明刚吃完午饭,从洗手间里洗手出来,衬衫袖子挽在肘间,走路气宇轩昂的。 “陆俭明!” “叫陆总。”陆俭明没往办公桌后坐,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惬意的午休。 四月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温暖照人,只可惜,再亮的光也照不透陆俭明那阴暗的心思。 许鹿几步走到沙发边,举着合同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月郭胜意也就给她补贴一千,好傢伙,现在一扣就扣她两千,合着她还得倒贴一千? 她站在沙发边垂眼瞪着他,陆俭明本意是想欣赏她气急败坏的表情,目光却不由地定格在她低垂着的纤长睫毛上,被阳光一照,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阴影,毛茸茸的。 睫毛真长。 陆俭明收回视线,淡定道:“如你所见,你在的这个岗位,招个名校海归硕士都不为过,收你两千块,算便宜的了。” 他中午才联繫了原厂派人来修车,花钱事小,关键是他多新一车,还没摸热乎就花了,谁听了不心疼。 每月扣她两千块,算是惩罚。 许鹿气个半死,恶向胆边生:“你不怕我抖漏你那些黑歷史了?” 陆俭明掀唇一笑:“如果你不需要这份工作,我也不介意跟你撕破脸。” 再一再二不再三,陆俭明前两次被她拿捏,是因为他矜持体面,勐然遇上这种低俗没底线的破事,直接被她丰富的经验搞得狼狈不堪。 但他好歹在生意场里摸爬滚打这么久,这点把戏,小儿科。 她没下线,他也可以降低涵养跟她赌,谁先撑不住谁输。 偏偏许鹿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哪怕陆俭明要倒扣她三千块,她也得忍。 “奸诈。”许鹿几乎攥皱手里的合同,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陆俭明看着她怒气沖沖的背影,牛仔裤、毛衣外套,慢条斯理补充道:“明天按规范着装,以后进门必须敲门,员工手册熟读,否则犯一条扣你两百。” 许鹿嘭一声将门带上。 每月要扣的两千,许鹿当然不会自己出,她把情况跟郭胜意说了,郭胜意心疼钱,唉声嘆气:“看来你找的关系不够硬。” 不是不硬,是硬不过陆俭明那石头般的心。 为了少被陆俭明剥削,不等郭胜意催,她就开始着手排查梁文谦身边的可疑人员。 能在高管身边工作的,颜值都不会错,这一层漂亮姑娘尤其多,虽然梁文谦在下面一层办公,但万一他的出轨对象在这一层呢?许鹿不能放过任何可能,跟整层的每个美女都搭了一遍讪,夸赞了每一个人的口红色号,加了一圈微信。 有的人通过聊天就能被排除掉。 那些排除不掉的,许鹿加微信后,仔细研究她们的头像和朋友圈。 根据经验,头像是美颜磨皮自拍的,朋友圈自拍多、漂亮闺蜜多、时不时发表几句有关爱情的顾影自怜语句的,是高管出轨对象的概率要大些。 许鹿在外面忙得热火朝天,陆俭明在办公室里也没闲着。 他跟褚歆交代,明天要过市场部的项目方案,交代完,随口问一句:“给她安排事情了吗?” 这是问许鹿。 许鹿一天就跟整层的人混熟了,她明目张胆地走后门进来,外人不明就里,都有意接近,况且她也是真的性格好,嘴甜,会聊天,招人喜欢。 褚歆想到每月还要倒扣人家两千,就觉得心疼,她有意帮忙,暗示道:“我看她挺喜欢市场部工作的,在积极地跟对接市场部的同事了解情况,想跟她们学习,加了一圈微信。” 她是好意,听在陆俭明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他对许鹿本就有戒备,想的也比别人多。 至今他还不知道许鹿的履歷,二十五岁,要是本科毕业,都得工作几年了。 市场部是公司核心部门,最近有个重点项目,正跟竞争对手争得如火如荼。 她一开口就要进市场部,现在又专门找市场部的人聊天,是诚心学习工作经验,还是混进来窃取商业机密的? 八百年不联繫的亲戚,没人知道对方的底细。 陆俭明沉吟片刻,吩咐道:“找人查下她的履歷。” 褚歆一句话给自己招了件麻烦事来,她认同老闆的谨慎,但问题是,跟ts签约三方服务的公司最近合同到期了,上周人资那边才跟她报备,是否续约,人资还在评估,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她去哪儿找人查履歷。 二秘端着水杯从茶水间出来,撞见褚歆,问:“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褚歆说:“你知道什么靠谱的背调公司么?” 第12页 二秘喝着水,原本想摇头,突然“唔”了一声,鼓着嘴转身进到茶水间,片刻后拿着一张宣传单出来。 “也不知道谁放在里面的,我刚才等热水的时候扫了一眼,看起来还行。” 宣传单设计的精美高端,用词专业,排版规范,虽然没写出跟知名公司合作的案例,但公司名字和从纸上透出来的气质,却能让人先入为主的产生好感。 褚歆拍拍二秘的肩膀:“帮了我一个大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2 00:46:46~2020-01-04 00:5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op、21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 章 郭胜意的电话打过来时,仿佛有人拿着刀在他身后追杀,一接通就火急火燎道:“鹿啊,你进ts,找的这个关系到底靠不靠谱?” 出了早高峰人满为患的地铁站,走向ts的路上,许鹿正啃着包子,一头雾水:“怎么了?” “人家要查你履歷!” 许鹿干这行久了,半点不诧异,只奇怪:“那你怎么知道的呢?” “他们找到了咱们这儿!” 虽然对方是以个人名义电话委託的调查,但那公事公办的腔调和话术,一看就是公司里的办公人员,郭胜意听完底下人汇报,再一想许鹿最近唯一值得让人查的……一拍大腿,准是ts! 没想到这单生意这么复杂,郭胜意愁道:“这要露馅了,花出去的钱就真是打水漂了。” 许鹿沉思,她刚去ts一天,还谁都不认识,要查她履歷的,除了陆俭明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至于为什么把电话打到了kcs……许鹿拿着半个包子:“既然找上了我们,你还愁什么?老闆,你应该为自己设计的宣传单感到骄傲。” 郭胜意也反应过来了,并成功被带跑节奏,喜不自禁道:“要不我再印几百张,你继续给发发?” “大街上发传单的一天还给个一百呢,你才给我五十,好意思让我发?” 许鹿要挂他电话,郭胜意提醒:“赶紧给你自己整份履歷昂!” 上午上班,许鹿一边编履歷,一边琢磨着要不要趁午休,跑到楼下樑文谦办公室附近转一圈,看看哪些人比较可疑。 不远处的褚歆收拾着笔电站起来,问三秘:“梁副总的助理把材料发出来了吗?马上开会了,催催她。” 许鹿像个雷达探测器,闻言探头问:“你们要跟梁文谦一起开会?” “你得叫梁副总。”褚歆边提醒她,边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许鹿迫不及待的追问:“几点?” 褚歆站在办公室门口,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然后敲了三下门,恭敬道:“陆总,跟梁副总的会要开始了。” 办公室的门被拉开,陆俭明单手扣着西装纽扣:“走吧。” 他今天没穿马甲,两件套黑色西装剪裁合身,身姿挺拔高大,英姿勃发,每天都晃一遍众人的眼。 褚歆跟在后面,单臂托着电脑翻看市场部助理髮来的纲要,提醒他会议重点:“上次的方案被您否掉后,他们又出了一版,这是第三版。” “但愿事不过三。”陆俭明随意道。 两人朝着电梯走去,许鹿反应迅速,关掉电脑,弓着腰小跑跟上。 这层一向安静,哪怕铺着地毯,也掩盖不住跑步的动静。 陆俭明漫不经心地回头,等看清是谁后,不禁愣了几秒。 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许鹿一直是宽松随意不讲究的穿着,说话走路不修边幅,尤其气人的时候,像把突突的机关枪,很容易让人更关注性格而不是长相。 此刻她僵立在原地,被一身还算规矩的衣服束缚着,让人不由自主地打量,上身是件立领的木耳边棉衬衫,下面一件及膝的咖色高腰半裙,不规则的设计,衬的两条腿细长笔直。 一双乌黑的眸子,总像是在泛着水汽,配上浓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夺人视线,唇瓣上涂着一层淡色口红,提气又不过分醒目。 陈美珍估计不会想到,一年前给女儿买来就被压箱底的衣服,居然有得见天日的时候。 许鹿什么化妆品都没有,昨天回家翻箱倒柜找出一支公司前台送她的口红,涂上就来上班了。 此刻在陆俭明审视的目光下,许鹿怕他发现自己既没抹粉底,也没打腮红,要以此为理由扣钱,不由地舔了下嘴唇,先声夺人道:“我也要一起参会。” 一开口,那点儿甜美灵动尽数消散。 陆俭明蹙眉:“你去干什么?” 许鹿昨天连续战败,已经看清自己是劣势一方,今天迅速调整策略,学着褚歆刚才的恭敬劲儿:“我去给您端茶倒水。” 陆俭明盯了她两眼,也不知是真需要一个专门倒水的秘书,还是没从她如此大的形象转变中回过神,竟然没说话,转身往前去了。 褚歆沖她比了个大拇指。 许鹿挤挤眼,雀跃地跟上。 梁文谦的照片早被许鹿翻烂了,一进会议室,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第13页 背靠着窗,正面对着她,打一条菸灰色领带,沉稳的气质,儒雅俊朗的面相,跟进门的陆俭明打招唿时,眼角带起一点轻微的皱纹,是成熟的标志。 三十四岁,就已经站上ts副总的位置,正是功成名就,志得意满的好时候。 也许是先入为主,许鹿总觉得他的儒雅谦和下包裹着的是深沉伪饰、不为人知的心思。 但不论怎样,比起之前在ts大门口远远地蹲守,如今她能跟梁文谦站在同一间屋子里,已经是本案件的一项重大进展了,真相就在不远处! 许鹿盯着梁文谦想的入神,冷不丁被褚歆撞了下胳膊,许鹿顺着她暗示的视线看过去—— 对上的是陆俭明骇人的目光。 许鹿吓得一哆嗦,骤然想起自己扮演的角色,不敢再看陆俭明第二眼,匆忙转身去茶水间倒水。 ts计划跟山城的地产商合作一项地产项目,竞争激烈,对方要求多,哪怕ts这么大的集团抛出合作意向,也要拿出足够优秀的方案。 讲方案的是梁文谦手下一位得力女干将,穿着一身套装,说话干练清晰,气质跟薛幼清有点点像。 梁文谦左手边是褚歆和陆俭明,右手边的女员工时不时倾身听他交代什么,在电脑上做记录,像是他的秘书,妆容也很精緻,梁文谦跟她说话时和颜悦色的。 有的男人审美一辈子不变,出轨的无数个女人,都跟自家老婆大同小异,有的男人则是受够了自己老婆那样的,出轨就要找个完全相反的。 这两个女同事,一个像薛幼清,一个温婉顺从,乍一看都有可能。 许鹿不禁感嘆,ts招人的水准是不是太高了点,她进来好几天,就没见哪个女孩长得不好看。 排除法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陆俭明靠着椅背,一手扣在桌上,跟站在投影前的女干将挑刺。旁边梁文谦没什么明显反应,神色平和的认真听着。 陆俭明喝口水,将杯子在桌上“嗒”地一放。 他评价道:“相比前两次的空中楼阁,这次的方案,终于落到了地上。” 女干将显然没有薛幼清修炼的段位,有点怕陆俭明,听完这话略松一口气。 陆俭明把话说完:“只是没有打好地基,被山城的风一吹,就散架了。” “山城的地势环境你们调查过吗?”陆俭明在褚歆的电脑上翻刚才讲的ppt,往前捯几页,调出核心方案图,修长的手指一转电脑方向,推给对面的一众市场部骨干。 “如果你们把地动频次、风力等级、年降雨量,甚至人文歷史都摸过一遍,我不信会是这个方案。”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mac滑过桌面时的一道银色剪影。 梁文谦终于开口:“马上就是招标会,时间紧任务重,这个完成度已经不容易。” 陆俭明椅子转半圈,侧头对上樑文谦的目光,嘴角微抬:“梁副总觉得招标方会考虑我们的不容易吗?” 梁文谦说:“我认为,如果ts的压力都这么大,其他几家竞标公司,不会更好。” 陆俭明直视他:“所以是比谁的方案更垃圾?” 梁文谦说:“是比在这种条件下,谁的方案更突出。” 前半截会议气氛还一片祥和,怎么突然就剑拔弩张了? 许鹿站在门边,都看呆了,她以前哪有机会接触这种神仙打架的场面,两方你来我往,先比方案,再比气场。 陆俭明侧坐着,一手搭在桌上,露出一小截白色衬衫袖口,下面半掩着一块银色腕錶,阳光照上錶盘,反射出慑人的光芒。 没人说话。 陆俭明端起茶杯想再喝口水,发现杯里已经空了。 他抬头瞪许鹿一眼。 瞪我干嘛? 许鹿莫名其妙,你还不上嘴,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俭明放下茶杯起身,抛给梁文谦一句:“梁副总有信心就行,如果这个项目被思曼拿下,还请你做好到董事会上检讨的准备。” 他率先出会议室,褚歆和许鹿紧随其后。 向上的电梯里,陆俭明仿佛还没挑够刺,侧头瞥一眼许鹿,声音凉薄:“你是来实习的,不是来犯花痴的。” 不等许鹿反应,电梯门开,陆俭明大步回办公室。 许鹿疑惑的看向褚歆:“我犯谁的花痴了?” “你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盯着梁副总。”褚歆提醒她。 “那又怎么样?”许鹿真实迷惑了,“又不是我开会,我一个倒水的,连盯着谁看的权利都没有了?” 褚歆教她:“你一个倒水的,应该盯着陆总的水杯,杯里没水的时候,要及时倒水。” 许鹿:“……”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怎么不评论?不想收我的红包吗?感谢在2020-01-04 00:51:42~2020-01-05 01:2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拾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丹不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 章 上午的会上,梁文谦身边的两个女人都不能排除嫌疑,中午她到梁文谦办公室附近转悠了一圈,也没什么收穫,那些女员工她谁都不认识,单凭看脸,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14页 许鹿趴在桌上,抓着头髮想办法。 都怪陆俭明,给她安排这么个职位,总裁办楼层高高在上,工位稀稀拉拉,跟她想像的,混迹在普通员工中,偷听八卦,打探消息,适时接近,完全不一样。 褚歆过来找她:“怎么无精打采的?走,去便利店转一圈。” 二秘被留下,一会儿要陪陆俭明跟财务总监开会。 褚歆带着三秘,拉上许鹿一起下去熘达一刻钟。 “还不高兴呢?今天跟市场部的会不顺利,陆总说话有点重,你别往心里去。”褚歆安慰她。 许鹿撇撇嘴,陆俭明才不配去她心里。 离开安静紧张的工作环境,她心思活泛不少,跟这俩人八卦:“梁文谦有女朋友吗?” 褚歆说:“梁副总都结婚了。” “这么早就踏进婚姻的坟墓了?”许鹿假装惊讶,引导着:“我看他挺有成熟魅力的,又事业有成,居然愿意早早结婚?他对爱情这么忠诚!” 褚歆没说话。 许鹿直觉有问题,她碰碰三秘的胳膊:“你说呢?” 跟褚歆和二秘比,三秘的职级要低些,人也有点内向,她看褚歆没拦着,才小声说:“听说梁副总的太太是低嫁。” 许鹿恍然大悟。 怪不得薛幼清那气势,怪不得梁文谦年纪轻轻事业有成。 如果是女强男弱,按她的经验,梁文谦出轨的肯定是跟薛幼清性格气质反差比较大的那种。 那么早上讲方案的女总监就可以被排除了! 许鹿追问:“是多低的低嫁?” 三秘摇摇头:“不清楚。” 许鹿转头看向褚歆,褚歆失笑:“我知道也不能说。” 尤其许鹿还处在背调期。 “好吧。”好歹有点收穫了,许鹿继续下一个问题:“那你们知道他有没有出轨对象吗?” 褚歆&三秘:“……” 许鹿仗着她们猜不到自己的意图,直接一记直球。 三秘小声说:“这谁知道呀。” “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咱们公司的?”许鹿期待天上掉馅饼,答案一问就有。 褚歆纳闷:“你今天怎么这么关注梁副总?” 许鹿呵呵地笑:“我这不是看他长得帅么。” 三秘说:“能比陆总帅?咱们这一层,可是都站陆总最帅的,你别站错队。” 还讲究这个? 三秘解释,公司里最有魅力的两大高管——陆俭明和梁文谦,女员工里有人喜欢陆总的英俊不凡,有人喜欢梁文谦的俊秀儒雅,作为陆总的直接下属员工,必须无条件站陆总。 许鹿“噢噢”地敷衍着应下,心想,这倒是帮了她个大忙,现在可以排除掉陆俭明那一整层的女员工了。 进便利店,几人不再八卦,分头挑零食。 褚歆去找酸奶,许鹿没什么想吃的,拿了根冰棍,结完帐看见三秘站在鲜切水果货架前纠结。 拿起盒草莓,看看又放下,挑拣几下,拿起来的还是草莓。 许鹿说:“那你就吃草莓呗。” 三秘犹豫:“我昨天才吃一盒,一盒要三十,想吃不敢买。” 三十?!许鹿被嘴里的冰棍凉到,捂着嘴震惊,十来颗一盒的草莓,要三十块? 四月份,最早的一批草莓开始上市,许鹿昨天才收到朋友寄来的一大箱,吃到撑,完全没想到在这里,草莓是这个价格。 她想了想,问:“公司里,买草莓的人多吗?” 三秘答:“多,三点以后来买,肯定没了。” 许鹿吃一口冰棍,冷静下躁动的灵魂,把草莓从三秘手里抽出来放回货架:“那你今天别买了,明天让你吃个够。” 当天晚上,ts的女员工们陆续被身边人拉进一个微信群。 群名叫:今天你买草莓了吗? 群里正刷着屏,堪比开演唱会,所有人都在:举手,群主,算我一份! 等人拉得差不多了,群都快满了,群主许鹿往里甩几张高清草莓照片,发个正式通知—— 你还在为三十一盒的草莓而剁手吃土吗?小小一盒草莓吃起来是不是意犹未尽?你想实现草莓自由,每天管够吗? 机会来了! 每天现摘的新鲜草莓,果园自种,满满一盒,只要二十块!个大且保甜! 每盒二十,只要二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立即预订,做一个散发着草莓味道的甜美女孩! 预定方式:每天晚上,群里发消息,姓名+盒数 取货方式:中午ts大厦马路对面取货 收款方式:加群主微信,微信转帐 第二天中午,ts大厦对面的马路边,排起一条靓丽长队。 许鹿倚在送草莓的货车旁边,拆红包拆到手软。 送草莓的王叔忙得热火朝天。 王叔就是给许鹿寄草莓的朋友,已经连续寄了两年,他家住城北郊区农村,那一带盛产草莓,几乎家家都有一片草莓大棚。 两年前王叔委託kcs做调查,他家的草莓大棚要被隔壁一个草莓大户恶意吞併,对方跟地方政府有点关系,而王叔全家就指着种草莓为生,无奈之下,只能找上调查公司,希望能拿住对方一些把柄,好保住自家的地。 第15页 这个案件其实有些不合规,毕竟王叔跟被调查方无任何关系,甚至是竞争对手,kcs如果接下这个案件,一旦被查到,很难保住营业执照。 许鹿原本想拒绝,后来发现王叔家里还有个常年患病躺在床上的儿子,便又觉得那草莓恶霸实在可恶,于是在郊区一家饭店卧底半个多月,在假装服务员上菜的时候,成功拍到了草莓恶霸行贿的照片。 昨晚王叔听到许鹿卖草莓的想法时,以为许鹿是玩闹,自己就当还个人情,无条件支持一下。 结果等预定单子统计出来,一共五百多份! 很多人因为便宜,一次就订两三盒。 他早上四点起来摘草莓,摘完就麻利送了过来。 草莓逐渐被领光,许鹿简直心花怒放。 优质草莓,王叔卖她十五块一盒,许鹿二十块卖出,一盒赚五块,一共卖了五百盒,一天就赚两千五! ts总部大厦有七八千员工,第一个草莓群已经加满,她又开了第二个,如果每天能卖五百盒,一个月下来就能赚五万! 哪怕陆俭明此刻逼着她赔修车钱,她都不怎么害怕了呢! 发完最后一盒,王叔从货车上跳下来,夸许鹿:“你这孩子,能想出这种办法,脑子就是好使!” 许鹿自己都忍不住骄傲:“王叔,那咱们明天继续?” “继续!”王叔痛快点头,见附近没人了,才打量一遍许鹿崭新的白领形象,关心地问:“你咋不在原来公司上班了?” 许鹿眨眨眼,瞎说八道:“我换个地方长长见识。” 最先进群的就是总裁办的女员工,几乎人人都买了,三秘买了两盒,一盒下午吃,一盒晚上带回家给爸妈吃,褚歆也买了一盒,忙里偷闲的吃两颗。 整层都瀰漫着一股清新的草莓味儿。 许鹿一边吃着,一边翻微信,平均每五分钟就要感嘆一下自己的惊天才智。 ts女员工的微信们,就这样到手了,还是她们主动加的,以一个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方式! 重点是,还能赚钱! 不远处的电梯“叮”一声打开,来人穿着件骑士夹克,揣着兜,吹着口哨往陆俭明办公室走。 看见正跟二秘对方案的褚歆,跟她打招唿:“褚歆,想高远了没有?” 高远是陆俭明的特助,还在出差。 他不在,褚歆每天转成陀螺,闻言无奈地笑着摇头,说:“几天不见,唐总又帅了。” 唐绍棠拽着夹克道:“新买的。” 陆俭明办公室的人,他都熟,每次来先打一圈招唿,办公室气氛堪比周五下班前。 经过许鹿工位时,他脚步一顿,往后退两步,站在许鹿桌旁,仔细打量:“你是新来的?” 许鹿正沉浸在自己的杰作里,狂翻女员工们的朋友圈,冷不丁听见一道近距离的男声,吓了一跳。 她一抬头,唐绍棠先“哇哦”一声。 许鹿不认识这人,长得挺帅,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跟陆俭明差不多,但因为见人先笑,笑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所以并没有陆俭明带给人的那种压迫感。 他站着不走,许鹿戒备地看他。 唐绍棠垂眼,看见她桌上的草莓,一盒被吃得只剩下一颗。 唐绍棠问:“我能吃吗?” 最后一颗,许鹿反问:“我能说不可以吗?” “不可以。”唐绍棠抢先回答,然后捻起那颗带着水珠的草莓,扔进了嘴里,笑着道一声谢,往陆俭明办公室去。 许鹿莫名其妙,转身沖褚歆摊手—— 这人谁啊? 比她还自来熟。 唐绍棠进办公室,陆俭明正拿着ipad批文件。 唐绍棠拽了把椅子坐他对面,探身问:“你新招了个助理?有点太漂亮了吧,放在身边能专心工作么?” “实习助理。”陆俭明头都没抬,“没看出哪里漂亮。” “这还不漂亮?”唐绍棠怀疑他的审美,“不加修饰都那么水灵灵的。” 陆俭明瞅他一眼,肯定他那句不加修饰:“她穿着打扮确实不讲究。” 跟褚歆她们那些每天香水、配饰、高跟鞋一样不少的白骨精相比,许鹿堪比刚会直立行走的猿人,这两天换了衣服好一些,大概到了原始人阶段,距离一个合格的现代职场人,还差几万年。 唐绍棠不认可:“她那双眼睛,不好看?睫毛那么长,忽闪忽闪的像头小鹿。” 陆俭明手里握着电容笔,闻言动作一顿,想起什么,随即哼了声:“有什么好看的,像个睫毛精。” 话刚落音,门被敲响,陆俭明应一声,睫毛精端着咖啡进来。 因为昨天会上没及时给陆俭明倒水,陆俭明这两天便可着劲的敲打她,端茶倒水的工作彻底是她的了。 咖啡端到桌上,唐绍棠喝一口,难掩惊诧:“你知道我的口味?” 许鹿看傻子似的:“当然是褚歆说的。” 唐绍棠被她这样看也不觉得冒犯,只觉得她一双眼睛真是漂亮,尤其是刚才在外间抬头的那一剎,乌黑的眼睛,带着一丝警惕,像是被人误闯森林而惊动的鹿。 第16页 “你叫什么?”唐绍棠问,说完觉得有些唐突,便先自我介绍:“我叫唐绍棠。” 许鹿头一次听到aba结构的名字,脑子一快,说:“我叫王中王。” ☆、第 8 章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唐绍棠头一次被人这样编排名字,露出一点受伤的表情。 许鹿嘴快完有点后悔,心想为了一颗草莓,不至于,于是改口说:“抱歉,开玩笑的,我叫许鹿。” 唐绍棠面色好一些,说:“这名字真衬你。” 许鹿道谢,心想这人看来还行。 陆俭明一手罩住下半张脸,克制地咳了一声,抬头瞪许鹿一眼:“出去吧。” 等人走了,唐绍棠转回头,难以置信地敲着桌子:“我刚知道,我这名字,跟王中王居然这么押韵这么像!” 陆俭明忍了半天,终于憋不住,手指上移,扶着脑门罩住脸,低着头笑得发抖。看来没人能逃得过这女人的荼毒,继自己之后,兄弟也被编排的明明白白。 笑够了,他扯扯领口的温莎结,松口气,扔开ipad问他:“找我干什么?” 陆俭明和唐绍棠是髮小,两家的企业不是同一个行业的,一般唐绍棠来公司找他,都是为了玩。 果然,唐绍棠说:“来看你那车啊!上周末说好去试车,怎么又不去了?” 几天过去,陆俭明已经消化了这件事:“车花了,等着修呢。” 唐绍棠吸口气,心疼地问:“谁划的?这么没眼力见儿!” 就那头小鹿划的。 陆俭明心思转了转,没多说,只问:“我记得你舅管交通的?你帮我托他查下监控,上周日在双子大厦门口,究竟是谁撞了我的车。” 唐绍棠应下。 离下班不远了,两人正好一起吃个晚饭。 陆俭明处理最后一点邮件,唐绍棠葛优瘫在沙发上玩手机,想起来问:“你说小鹿是个实习助理?” 陆俭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鹿”是谁,无语:“还惦记着呢?” 唐绍棠坐直些问:“她实习期什么时候到?等到了,你把她介绍到我那儿呗,我招她做正式助理。” 陆俭明:“……” 唐绍棠眼神殷切,等他点头。 陆俭明别开脸,继续看邮件:“招进去坑你自己,她也不知道什么学歷,二十五岁还在实习,连个水都不会倒,是不是本科毕业都难说。” “不会吧?”唐绍棠常青藤毕业的,难以想像本科以下是什么概念。 “十有□□。” 正说着,邮箱响一声,有新邮件进来,褚歆发来的,是许鹿的背调资料。 陆俭明点开附件,唐绍棠凑过来一起看,文档打开时,他念出声:“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研究生在读,本科辅修环境工程专业,绩点3.89……哇哦!” 陆俭明:“……” 唐绍棠接着读:“将于今年六月份正式毕业,据内部消息,许鹿已被选评为本届北京大学优秀毕业生。” 唐绍棠低头问陆俭明:“我没记错的话,北京大学是一本吧?” 陆俭明沉默着点开附件里的各种资料复印件,本科毕业证、学位证、北京大学研究生学生证……连食堂饭卡的复印件都在。 唐绍棠跟着他一一浏览,感慨:“小鹿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是个学霸。” 陆俭明盯着这一叠资料,还没吃晚饭,却已经感觉到消化不良。 正经的在读学生,履歷上还有她在其他大型公司的实习经歷,多数在市场部,做营销或者跟项目,跟她的专业都还算契合。 怪不得张嘴就说进市场部,是他……先入为主了? 唐绍棠越看越啧声:“传播学和环境工程学,一文一理,全部高分拿下,这得多聪明,真是太优秀了!你说呢?” 他拿胳膊碰陆俭明,陆俭明不得不“嗯”了一声。 北大3.89的绩点,他还能说什么。 郭胜意为了展示kcs高效的人事服务能力,一直催许鹿赶紧把履歷弄好,按照他的尿性,应该是收到履歷就会立刻给ts的委託方答覆。 许鹿寻思,陆俭明这几个助理也挺高效,那份让人惊嘆的履歷,应该很快就能送到他眼前。 她这几天一直都在暗中观察,观察陆俭明看她的眼神有没有暗含赞赏,观察他一言一行中有没有对人才的爱惜,观察他有没有把她调到市场部的打算——她可是憋了半天才想出个环境工程专业,用来贴合市场部的房产项目设计。 然而什么都没有。 唯一有的,是在周二下午一点半,他带着褚歆去跟市场部开第四次项目方案会,经过她工位时敲敲桌子:“跟我去开会,学习端茶倒水这么多天,该考试了。” 许鹿:“……” 端茶倒水还要考试?! 许鹿不愿意去,梁文谦开会就带那么几个人,也查不出什么,还没有她卖草莓加微信好使。况且王叔今天送草莓有事耽搁了,这会儿刚到楼下,她还得下去跟着收钱呢。 “我就不去了吧?”她找藉口:“万一去了再盯着梁副总看,惹陆总您生气。” 第17页 陆总已经开始生气了。 开会带上她,纯粹是念及她的学歷和专业,体谅她想去市场部实习的心思,她倒好,半点不积极,扶不起的阿斗,花痴。 他面无表情道:“知道你还盯着他看?” 许鹿抬起手臂拄着一张小脸,带着少女情怀般的嘆口气:“可是他太帅了,我忍不住。” 陆俭明最后是沉着脸下楼的。 会议一开一个多小时,开完褚欣留下跟梁文谦底下的项目总监对细节,陆俭明先带着三秘上楼——许鹿不去,褚欣就叫了三秘,记些会议纪要。 电梯门开,一股带着水汽的清新草莓味儿扑面而来。 这几天陆俭明出入办公室,一直能闻到这个味儿,往办公室走的路上,不少工位上都放着盒草莓。 陆俭明随意道:“公司下午茶换成草莓了?” 三秘一直有点怕他,他一句话问出来,她瞬间想了很多,公司能接受许鹿这种赚外快的行为吗?要是被陆俭明发现了怎么办,要不就点头胡乱应一声? 她许久没反应,陆俭明纳闷地瞅她一眼,三秘一哆嗦,下意识地说实话:“不是下午茶……” 陆俭明一挑眉,顺嘴问:“那是什么?” 三秘支吾。 就随口聊个天,没想到还能聊出什么不对劲。陆俭明在过道的一株绿植旁停下,审视三秘:“怎么回事?” 不等三秘开口,不远处的电梯门开,许鹿揣着收完钱仿佛沉甸甸的手机,拎着褚欣和三秘那份草莓回来了。 陆俭明身旁的绿植高大葱郁,将他挡得严实,许鹿见三秘就站在前面,拎着袋子沖她晃悠:“美女,您下单的草莓到了,该掏钱啦!” 三秘原本发抖的身躯瞬间僵硬。 陆俭明长腿一迈,站进走廊中央。 许鹿:“……” 办公室里,陆俭明看看桌上的两盒草莓,再看看站在桌前的许鹿,服气极了。 怪不得不去跟他开会,敢情是跑去赚外快,亏她想的出来! 陆俭明冷声问:“你是来实习的,还是来给ts员工卖草莓的?” 许鹿觑着他的神色,捡他爱听的答:“来实习的。” 陆俭明问:“实习内容里有卖草莓这个项目?你读个北大,就是为了以后去卖草莓?” 许鹿不贊同:“卖草莓也没什么不好吧,还有读了北大去卖猪的呢。” “卖猪的一年赚几个亿,你赚多少?你赚的钱,够给我修车吗?” 又是修车,许鹿立刻噤声。这才几天,她赚的那点钱,还不够工人来回的机票。 陆俭明被她气得够呛,摘了袖扣扔桌上,边捲袖子边嘲道:“你这么喜欢卖草莓,来ts干什么,怎么不去菜市场实习?” 许鹿说不出话来。 陆俭明言简意赅下定论:“不许卖了。” 许鹿下意识反驳:“那不行,那大家就吃不上草莓了。”她也赚不了钱了。 想起卖草莓的初衷,她给自己贴金:“我可以解释,虽然我在中间有抽成,但我主要还是为了咱们公司的同事,你有钱,你不知道,便利店的草莓实在是太贵了!” 陆俭明冷眼看她:“所以公司不应该禁止你,还应该做一面为人民服务的锦旗,开个表彰大会,当着全体员工表扬你?” 许鹿谦虚:“那倒也不必。” 陆俭明:“出去。” 办公室外,褚歆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等许鹿出来,跟三秘围上去,关切地问:“他怎么说?” 许鹿想想陆俭明吐出最后两个字时,怒气上涌,几乎脑溢血的模样,昂首挺胸道:“他无话可说。” 晚上,许鹿跟许爸许妈视频。 照例互相询问晚饭吃的什么后,许鹿说:“我最近赚了点小钱,你们想要什么,买给你们啊。” 许爸贯彻溺爱方针:“不用!你赚了钱自己花,买点衣服、鞋子、好吃的,别委屈自己,不够了找我们要。” 陈美珍叮嘱:“没用的东西还是要少买些,不要月月光,钱又不烫手,存起来丢不了。” 许鹿作为经验丰富的月光族,吐吐舌头,跟老许同志打哈哈。 陈美珍问:“在ts怎么样,跟陆家那个孩子有交集吗?” 那天从陆家出来,她一直担心两个人不对付。 许鹿半实半虚的说:“他一个总经理,我一个端茶倒水的实习生,能有啥交集?” 陈美珍放心了。 殊不知此实习生就是在给总经理端茶倒水。 视频完,许鹿点开草莓群,准备统计下今天的草莓预定。 群里一片安静。 许鹿:“?” 她私聊三秘:“怎么没人订草莓了?” 三秘发一个尴尬的表情:“行政部下班前发通知,说便利店的草莓降价了,十五一大盒。” 许鹿:“……” 第二天上班,许鹿不死心,特意跟三秘一起去了趟便利店,草莓摆满了货架,最上面还贴着张醒目的宣传标语——十五一盒,随买随有。 行政部的通知上说了,最近草莓上市,了解到大家喜欢吃,公司特地跟草莓供应商谈妥价格,以成本价放在便利店寄卖,算是一项公司福利。 第18页 三秘喜滋滋地拿了三盒,回头见许鹿黑着脸,想起她生意没得做了,又小心地放回一盒。 两人沉默地上楼,出电梯时,隔壁电梯正好也到了,来上班的陆俭明拎着电脑包从电梯里走出来。 扫过三秘手里的草莓,陆俭明问:“便利店的草莓贵吗?” 三秘摇头:“不贵,十五一盒。”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当然不贵。”陆俭明瞥许鹿一眼,迈着长腿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5 23:11:53~2020-01-07 09:3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宜粥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 章 昨天陆俭明有多生气,今天上午许鹿就有多愤怒,她一愤怒,陆俭明心情就格外舒畅。 许鹿端咖啡进来的时候,陆俭明甚至肯分给她半分钟,跟她说两句话。 “让你倒水,不是让你上坟,丧着脸干什么。” 说出来的根本不是人话。 许鹿把咖啡往桌上一撴,转身往外走。 陆俭明握着钢笔在财务预算书上签字,笔锋端正又凌厉,边写边道:“昨天你说的对,公司里喜欢吃草莓的人多,价格却太贵,站在企业管理的角度,行政部应该有所作为,不能让你一个人默默奉献。” 许鹿顿住脚,转身瞪他。 这件事上,陆俭明反击得漂亮,因为有钱有势,所以招数体面大方,许鹿技不如人,打不起价格战,因此哪怕被抢了生意,也只能一口恶气往肚里咽。 但是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太可恨了? 陆俭明签完字,拿笔帽将钢笔盖上,这才抬头,他打她一棒子,再补一句忠告给她:“既然念了北大,又来ts实习,你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一定不是在路边卖草莓,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对你有益无害,不要丢了西瓜捡芝麻。” 这是好话。 许鹿意外,又有些伤感。他不懂,卖草莓之于她,就是那颗硕大的西瓜。现在西瓜没了,她伤心,王叔也遗憾。 想到这儿,她对陆俭明说:“行政部採购草莓的时候,能换个供货商么?我给你介绍一个。” 陆俭明挑眉:“然后你继续赚差价?” “没有没有。”许鹿摆手,嘆口气说:“你不知道,其实我卖草莓,除了为方便同事,还为了帮助一下我困难的朋友。” 陆俭明:“……” 又来了。 许鹿说:“这个是真的,不信你可以找人去查,王叔家里有个重病的儿子,草莓熟了没人帮着分销,他年纪大学歷低,不如其他种草莓的售卖渠道多,还被人恶意欺负,草莓卖得艰难,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顺便帮帮他。”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陆俭明见她不像撒谎,抽张纸给她:“号码。” 许鹿凑过来写手机号,陆俭明看着她认真核对数字的神态,说:“看不出,你还挺无私,又帮这个,又为那个。” 许鹿应着:“当然,就是这么热心肠。”不然哪会被他逮到她“撞”他的车。 陆俭明问:“既然这样,怎么不学个社会工作专业,以后去街道办事处当热心大妈?” 许鹿摔下笔,哐当一声带上办公室门。 草莓卖不下去,但梁文谦出轨的事还得继续调查。 许鹿回工位后思考,她来ts卧底已经有一周多,从薛幼清委託开始,到现在也有三周了,该有些阶段性进展了,不然等薛幼清来问,她给不出反馈,不免会让她觉得kcs办事有问题。 凡事不能念叨。 她正想着,微信响起一道提示声,薛幼清的头像跳出来,问她:查出来了吗? 许鹿回覆:薛女士,已经有跨越性进展了! 许鹿没撒谎。 她卖草莓,赚钱是顺便,摸排查访可疑对象才是真的。也正因为有进展了,陆俭明对付她,堵死她的生财之路,她也没多说什么。 可疑对象叫郑盈盈。 头像用的美颜,还加了特效,虽然有点网红气质,但胜在年轻漂亮。据许鹿翻遍几百个人朋友圈的经验,她是最符合预想的一个。 隔三差五发自拍,或者他人视角的单人照。比如坐在咖啡厅里,拍一张略显忧郁的托腮照,再配一行文案:周末本应该愉快,但是没有你。 她还会在深夜分享一些歌曲,歌曲名字有《jealous》、《trouble i‘m in》、《不说》等等。 嫉妒谁?能遇到什么麻烦?干了什么不能说? 甚至有天凌晨一点多,她发了一首陈奕迅的《一丝.不挂》,光看这个名字,许鹿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刚开完车,只可惜没有证据。 如果前面这些,只让许鹿有60%的怀疑,那郑盈盈的身份,直接将可疑度提升到了80%。褚歆说,郑盈盈是梁文谦的助理,不同于他带着开会的那个,这个偏生活助理,工作上主要干一些纪要、文字类的活。 薛幼清的话言犹在耳:“他有几个挺漂亮的助理,可以先从这方面着手……” 昨天她拒绝跟陆俭明去开会,跑去卖草莓,就是为了在收钱的时候,观察下郑盈盈。对方长相甜美、清纯,跟薛幼清的气质南辕北辙,结合梁文谦的情况,很像他会出轨的对象。 第19页 许鹿回復薛幼清:经过初步调查,怀疑是你老公的一个生活助理。 薛幼清:别噁心我 许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哦哦,怀疑是梁文谦的生活助理。 薛幼清:嗯,跟预期差不多 不等许鹿回復,她问:什么时候能拿到证据 这个还有点困难,许鹿说:我需要再观察追踪一阵,最有效的证据莫过于闯进他们的房间,拍到他们的床照,但是这需要知道他们的一些行踪,我这边会继续跟进,如果您有什么信息,也可以提供给我。 薛幼清回了个好。 中午许鹿跟几个秘书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打听消息。 “生活助理,一般要给领导干什么活呢?” “订饭。”三秘回答得最快,因为有时候高特助或者褚歆会让她帮陆俭明订饭。 但这个答案不是很有帮助。 许鹿问二秘:“还有吗?” 二秘干这个干得少,想了想说:“有一次我看见高特助让人给陆总熨西服。” 在办公室里,一个办公,一个熨衣服,然后就……会不会太大胆了点?况且,这种情况她也没办法跟踪拍照啊,谁知道梁文谦什么时候找郑盈盈熨衣服,熨的过程中,她推门闯进去?万一真的只是熨衣服呢? 她转头问褚歆:“你说呢?” 褚歆到底是一秘,淡定道:“多着呢,帮老闆拎包,他不想动手的时候,你要拎着包陪他到地下停车场,给他拎到车上。” 然后在车上做点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刺激的……她可以下班时间在停车场守株待兔,说不定还真能拍到。 许鹿两眼放光:“这也行。” “还有更行的。”褚歆以为她在惊嘆,“如果跟老闆出差,老闆在外的一切生活起居,都得助理照料。” 出差,薛幼清不在,孤男寡女,借着打理生活起居的由头,钻进其中一个房里……这太可了!这种捉姦在房且在床的方式,她喜欢得很。 褚歆说:“不过分人,有的老闆不喜欢人伺候,不怎么带助理。” 许鹿小心地问:“梁副总出差会带助理吗?” 褚歆回忆:“我跟梁副总一起出差的几次,他都带着助理。” 许鹿难掩激动:“哪个助理?” “那个叫……郑盈盈的。”褚歆吃了口饭,想了想说,“好像每次都是她。” 许鹿:“!!!” 每次出差,带的都是同一个助理,出差能发生多少事啊……如果之前,郑盈盈有80%的可能是梁文谦的出轨对象,那现在这个概率就是99.9%! 褚歆纳闷地看她:“你问这些干什么?” 许鹿压下激动,嘆气说:“我了解一下领导们的喜好,万一陆总哪天突发奇想,不仅要我端茶倒水,还要我订饭、拎包、照料起居,我先准备准备。” 许鹿来实习这些天,没接触过什么好活,咖啡倒是倒了不少。 三个秘书一起安慰她,这些高特助会安排处理的,不会都压到她头上。 当天下班前,许鹿到楼下找了个靠近电梯口的空置工位坐下,拿两份材料挡着脸,等梁文谦下班。 六点半,梁文谦从办公室出来,拎着公文包和一个袋子。 经过助理的工位时,叫了一声盈盈。 郑盈盈站起来,十分自然的走过去,伸手接梁文谦手里的东西,梁文谦将公文包递给她,袋子没递,声音温和地说:“这个沉,我自己拎着。” 郑盈盈穿着件挺仙的连衣裙,接包时喇叭袖碰到梁文谦的手,笑着问:“是什么?” 梁文谦很有风度的跟她并排走,没有任何架子的跟她对话:“刚买的茶叶。” 他俩拐弯去乘电梯,许鹿等了五秒,起身尾随,装作一个普通下班员工跟他们一起等电梯。 电梯从上面下来,门开。 梁文谦和郑盈盈先上去,许鹿跟在后面,一抬头,正对上电梯里陆俭明看过来的目光。 许鹿:“……” 下班的陆俭明也怔了怔,但见她跟在梁文谦后面,想起她那句审美存疑的“他太帅了,她忍不住”,目光冷下几分,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怎么就这么巧,许鹿干笑:“楼上的女厕所人多,我下来上厕所。” 陆俭明半信半疑,一手揣兜,一手拎包,提醒她:“这是向下的电梯。” 她当然知道……许鹿不敢抬头看他,目光扫过他手里的电脑包,灵机一动,恭敬地说:“我知道,我是特意来帮您拎包的,把您送下楼。” 说着,伸出双手,是接包的姿态。 陆俭明戒备地往后退了半步。自她实习以来,他就没见她办过一件正常人干的事。 许鹿生怕他拒绝,小腿绷得笔直,站姿尽量恭敬,再沖他眨眨眼,示意:快给我呀。 当着梁文谦和他的助理,陆俭明不愿意跟她掰扯,对上她忽闪的两只大眼,更是头疼,只能将包塞给她,让她站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许鹿得逞,当拎包小妹也开心极了,沖看过来的郑盈盈挥挥手。 第20页 陆俭明今天正好自己开车,四人一直同乘到地下停车场。 高管停车区就在附近,梁文谦的车离陆俭明的车不远,许鹿有些失望,有她和陆俭明两个硕大的灯泡在,梁文谦跟郑盈盈肯定发生不了什么。 果然,梁文谦放下东西,跟郑盈盈道谢后就准备走人,只是走之前,交代了一句:“过两天出差的事,你安排好。” 郑盈盈嗓音甜甜地应下。 许鹿一直竖着耳朵,听得眼睛大睁。 陆俭明找到自己的车,转身跟她要包:“今天献的哪门子殷勤?” 许鹿将包递给他,扒着他的车门,殷切地问:“陆总,您这几天要出差吗?”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陆俭明伸手关车门:“关你什么事?” 许鹿拽着不撒手:“您看我能去吗?” 她拽着门,陆俭明怕伤着她,不敢使劲,只能吓唬她:“撒手,划了我一辆车,还想划第二辆?” 他今天开了辆魅影,许鹿不认识,想起那辆上千万的布加迪,只能讪讪地松手,能伸能屈地表忠心:“陆总,您带我出差,我可以给您订饭、拎包、照顾您出差在外的生活起居。” 陆俭明毫不留情地关门,并送她三个字:“不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  褚歆:挺会活学活用。 感谢在2020-01-07 09:32:41~2020-01-08 09:5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绿毛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heryija、拾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acetsai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 章 梁文谦昨天应该是回家了,并且跟薛幼清度过了一个还算宁静的夜晚。 因为早起薛幼清给许鹿发了条消息,说他周四要去山城出差。 许鹿看见这行字就发愁,昨天在停车场,她已经知道了,早上上班,她又找褚歆核实,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山城房地产合作项目的招标会就在周五,ts的人周四过去,周五正式开推介会和方案评审会。这个项目在ts做过的众多项目中,无论规模还是收益其实都只算是中上,但对ts的意义不凡,这个项目是ts进军西北部市场的一个重要突破口。 因此除了梁文谦带领的市场部,陆俭明也会亲自去。 许鹿也想去,只是怎么去? 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偷偷跟过去,全程在暗处调查,但陆俭明、郑盈盈都认识她,一旦遇上,麻烦无数;要么作为ts一员一起去,光明正大的在酒店里熘达,轻松知道梁文谦的房间号。 对比起来,显然第二种是上策。 许鹿问褚歆:“你也一起去吗?” “我不去,陆总自己飞过去。”她正在忙,只答了半句,下半句没顾上说,高远高特助出差结束,会在山城接应陆俭明。 许鹿主动倒杯咖啡,给陆俭明送进办公室。 她将水稳稳放在桌上,学着咖啡厅服务员的手势示意:“您慢用。” 陆俭明正忙着回邮件,瞟一眼杯子,说:“我不渴。” “那等您渴了再喝。” “知道了,出去吧。”陆俭明连眼风都不给她一个。 许鹿不动,琢磨着措辞,在桌子对面探身问:“陆总,您这么日理万机的,出差在外,要是渴了,饿了,衣服皱了,不得需要一个贴心的助理,给您倒水、端饭、熨衣服吗?” 陆俭明越听越别扭,打字的手“啪”地敲下回车,说:“我不是高位截瘫患者。” 许鹿无底线拍马屁,立刻说:“您当然不是,但是您的双手、您宝贵的时间,是用来为ts创造价值的,哪能被这些小事耽误呢,我作为陆总的助理,应该竭尽全力为您分忧。” 陆俭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比佩服这女的能屈能伸的精神,然后半点不受用地说:“我吃得早饭都要呕出来了。” 许鹿:“……” 她还想再努力努力,陆俭明说:“行了,这事儿你不用想了,不可能。” 都是专业人士出席、明枪暗箭你来我往的招标会,怎么可能让个实习生去添乱。 许鹿不甘心:“我是学环境工程的,也可以从专业的角度出一份力,万一有什么疑难点,我也可以有点用,您想想我的绩点……” 不等陆俭明反驳,她往前一步,食指搭上光滑漆黑的桌面,弱弱地往前伸,语气乞求:“表哥……” 陆俭明:“……” 陆俭明被她这一嗓子叫地直接敲错键,终于停下手,转头看她。 表什么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远的不能再远,他说:“别瞎叫。” 许鹿偏叫:“表哥,看在咱俩小时候一起玩……” “你够了。”陆俭明生怕她又旧事重提,一口打断。 许鹿说不了话,只能抿着唇拿眼神表达,黑黢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里面透出示弱哀求的光,可怜巴巴的,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不忍心。 偏偏陆俭明的心是金刚钻做的,他板着脸道:“撒什么娇,你几岁。工作时间,凭专业和本事说话,你以为我是你爸妈呢,撒个娇就同意,那全公司的人什么都别干,都来跟我撒娇得了。” 第21页 许鹿绝望,叫两声表哥,不仅没有唿唤来亲情,还适得其反,直接让这人六亲不认了。 陆俭明见她蔫儿了,端起她送来的咖啡啜一口,故意晾她一分钟,才说:“去了不会让你参加竞标会,顶多在周五开会前,让你观摩公司自己的最后一轮方案研讨。” 许鹿唰地抬起头,眼里放着光彩:“你同意我去了?” 立刻不说“您”了。 陆俭明告诫她:“让你去是看在你那门专业的份上,既然成绩好,就拿出点本事来,别给我丢人。” 她刚才提起专业,他心里一动,市场部的博士硕士一箩筐,但出的方案,他总觉得欠点意思,眼前这个北大的,虽然没什么项目经验,但理论知识应该扎实,可用。 许鹿连连点头,学着郑盈盈那种甜美范儿道谢:“谢谢陆总。” 陆总表示有点反胃。 出差的事就这样定下来。 许鹿分别给薛幼清和郭胜意汇报了进展,薛幼清回她一句静候佳音,郭胜意则啰啰嗦嗦回復了60秒的语音,许鹿不用听就知道这60秒说了什么,一定先是夸她骨干,再给她加油打气,最后敦促她早日结案。 难得陆俭明仁慈一次,许鹿提起一点做助理的自觉,临走前一天问褚歆是不是应该买机票,订房间。 房间估计高特助已经安排好了,褚歆说:“不用,已经订好了。” 许鹿纳闷:“我怎么不知道?航班是哪个呢,下午两点飞山城的那班吗?” 褚歆沖她意味深长地笑,说:“应该是一点半起飞,十二点半之前你到公务机航站楼,带着身份证到06号vip休息室找陆总就行。” 许鹿怀疑:“我去vip休息室?” 褚歆说:“去了你就知道,have a good trip!” 周四,许鹿准时到机场,核验身份证,被人领到06号休息室。 休息室偌大而豪华,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靠近落地窗的位置,陆俭明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许鹿背着个书包,装着出差两天所需的衣服用品,被陆俭明立在沙发一旁的行李箱一衬托,糙得不像个女的。 陆俭明为了坐飞机舒适,穿着身运动衣,听见动静,扭头往来路上看,看许鹿空空的两手,看她背上简单的书包。 今天天气热,许鹿穿着牛仔裤和衬衫,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背包,问:“怎么了?” 陆俭明答:“新鲜。” 许鹿莫名其妙,她这一路都有点懵,问他:“我怎么没来过这个航站楼?” 陆俭明闻言一挑眉,但也没解释,收起手机起身:“既然来了,就走吧。” 贵宾室的服务人员在前面引路,手里拖着陆俭明的箱子。 去登机的路上,许鹿说:“咱俩加个手机号?” 虽然他俩是在贵宾休息室集合,但一会儿上了飞机肯定是一个头等舱,一个经济舱,这点工作常识她还是有的。 陆俭明抄着兜步伐潇洒利落,休闲的穿着也显随和,说出来的话却保持着距离:“没必要吧。” “飞机那么大,上面那么多人,我们下机时间也不一样,万一走丢了怎么办?”许鹿掏出手机,示意他:“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再拒绝显得磨叽,陆俭明调出微信二维码,给她扫,同时问:“来之前,褚歆没跟你说?” “说什么?”许鹿低着头加好友。 陆俭明收回手机:“没什么。” 十五分钟后,许鹿站在机舱门口:“……” 陆俭明推她:“别挡道。” 许鹿艰难地开口:“这是……你家的飞机?” 陆俭明越过她往里走:“没有航空公司的飞机大,委屈你了。” 託管公司安排的男空乘向他们问好,帮陆俭明放行李箱。机舱里布置的五脏俱全,除去靠窗的单人主座,后面是一列靠窗的会客沙发和茶几,再往里是飞机主人的卧室。 空乘进到旁边的吧檯,给他们准备酒水。陆俭明要了杯香槟,让许鹿随便坐。 能坐十来个人的豪华客座,现在加上空乘,才仨人。 许鹿往外瞅,问:“还有别人一起吗?” 陆俭明反问:“你还想跟谁一起?” 当然是跟梁文谦和郑盈盈一起。 许鹿歪在宽敞的真皮座椅上,这飞机,豪华是豪华,可她走这一趟哪是为了享受,来的路上她还在想,郑盈盈肯定也是经济舱,等上了飞机,就想办法坐到她旁边去,观察、试探、套话。 现在好了,只剩她跟陆俭明面面相觑,好生无聊。 许鹿失望又恨恨地问:“你爸送你一个‘俭’字,你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吗?” 陆俭明淡定地答:“我爸送我一架飞机,我很明白他什么意思。” “……” 许鹿不得不承认:“是我太小看你们有钱人了。” 陆俭明从包里拿ipad,闻言点点头,肯定她的结论。 许鹿:“……” 有钱人比穷人还要努力,陆俭明路上也忙于工作,独自坐在主座对着ipad思索方案,许鹿则半瘫在沙发上,喝果汁、吃零食、翻杂志、睡觉,比飞机的主人还会享受。 第22页 正迷煳的时候,冷不丁听见有人叫她,是陆俭明。 许鹿坐到他对面,强撑着眼皮问:“怎么了?” 陆俭明将ipad递给她:“结合山城的情况以及你高绩点的环境工程专业,看看这份方案在设计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许鹿清醒了。 她不接,陆俭明又往前递了递:“拿着。” 不想拿……山城还没到,撒的谎,吹的牛,这么快就要破了……陆俭明要是发现她什么都不会,还不得把她从飞机上扔下去。 这么想着,许鹿嗖地站起来。 飞机勐地一震,许鹿心下原本就慌张,人也没站稳,随着飞机抖动和着陆的惯性,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对面倾倒,慌乱间,按住了陆俭明的肩膀。 陆俭明眼看着她朝自己扑过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另一只胳膊,这才勉强稳住她身形。 许鹿心有余悸,手下隔着卫衣感受到宽阔肩膀的温度,她低头看陆俭明近在咫尺的脸,陆俭明抬眼回看她,眉心微蹙:“你跑什么?没听见空乘说飞机着陆?” 她在他要考核环境工程专业知识的时候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许鹿心慌气短,这么近的距离,跟陆俭明深邃的目光对上,更没底气,说话都小声了:“我、我想上厕所!”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鹿:表哥! 陆俭明:别瞎叫。 以后—— 陆俭明:叫哥。 许鹿:滚。 感谢在2020-01-08 09:52:57~2020-01-09 10:3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acetsa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3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幸好飞机及时着陆,环境工程的事暂且揭过。 前面有人拖着陆俭明的箱子送他们从贵宾通道离开,等人走后,许鹿心虚,抢先接过箱子,沖陆俭明说:“我来。” 箱子拖着不沉,陆俭明乐得她能摆正位置,有点助理的自觉。 两人出了航站楼,廊下路边停着一辆保时捷,车边站着个挺清秀的男人,看见陆俭明,抬手示意。 褚歆说到了山城会有人接他们,看来这就是司机了。打扮的西装革履,行为举止谦恭而不奉承,看上去比许鹿这个助理的职业素养高很多。 许鹿有些惭愧,这一路上,她没有起到半点助理的作用,也就拖了几步路的箱子,想想梁文谦出门带着小蜜、下属,浩浩荡荡的,陆俭明却只有她一个实习助理,还是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赝品,一时有些不忍心。 既然专业上帮不上什么忙,那就争取做个称职的跟班助理,用自己周到的服务,衬托陆俭明尊贵的总经理身份。 想到这里,她大跨一步,站到陆俭明前面,向司机伸出手握手,语气尽量干练:“你好,我是陆总的助理许鹿,麻烦把陆总的行李放后备箱。” 司机一愣,陆俭明也一愣,几乎忘记走路。 许鹿拉开后车门,一手挡住头顶车框,一手示意:“陆总,请上车。” 陆俭明都懵了,看看接过箱子的男人,再看看许鹿,上车的脚步略显迟疑。 等他坐进去,许鹿准备关车门时,不经意往车里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稳稳噹噹地坐着个胖乎乎的司机。 许鹿:“?” 她跟车里的陆俭明对视,小声问:“司机在车上,那外面的人是谁?” 陆俭明都没脾气了:“你猜。” 身后传来一声绷不住的笑,许鹿转身,那人笑着说:“真巧,我也是陆总的助理,高远。” 去酒店的路上,许鹿跟陆俭明并排坐在后座,一脸麻木。 高远坐在副驾驶,这人也不知道是还没笑够,还是习惯见人三分笑:“早听褚歆说办公室来了位有趣的实习生,百闻不如一见。” 陆俭明转头瞥她,对于刚才那场乌龙,眼里带着几分戏嚯。倒是没想到,平时跟他摔门瞪眼对着干,关键时候,竟然会惦记着给他站台。 许鹿瞪他,怪他不及时介绍,生气,但眼神里又不完全是愤怒,还有几分羞恼,好比一个恶霸,想转性干点好人好事,事没干成,却被人大声嚷嚷得人尽皆知,好生尴尬,好生脸热。 陆俭明唇角轻抬,在她的瞪视下转开脸,清咳一声,开始问高远出差的情况。 到酒店,几人办理入住,轮到许鹿,她问:“我们还有几个同事,晚点过来,其中有个女生,叫郑盈盈,你能把我俩房间安排得近点儿吗?” 除了高管,其他人的房间都是公司行政统一订的,酒店前台从系统上看到他们是一家公司,以为她是跟郑盈盈要好,便一口应下。 上楼的时候,高远跟她闲聊:“你跟郑盈盈熟?” “还行。”许鹿含煳回答,反问:“你也认识她?” 高远说:“跟市场部出差,经常碰上。” 许鹿点头,面上不声不响,其实心里已经化作窜天猴,激动上天了。褚歆和高远都经常见她跟梁文谦出差,这说明什么,梁文谦有心带她,郑盈盈甘愿陪他,两人郎情妾意,暗度陈仓,偷情无疑。 第23页 她美滋滋地走神,暗嘆自己不愧是kcs的骨干,查案精准神速,电梯到了都不知道,还是高远提醒,才回神往外走。 陆俭明在身后叫住她:“晚上七点,最后一轮研讨会,记得参加。” 许鹿轻快的脚步瞬间像变异的丧尸一样,僵硬而沉重。 ts在酒店定了会议室,六点五十,参会人员陆续到齐,到底换了个相对轻松的环境,招标前过最后一遍流程,领导都以鼓励打气为主,因此气氛热闹,大家坐得随意,三三两两围坐在宽大的红木会议桌前聊天。 许鹿一眼看到坐在会议室角落的郑盈盈,走过去跟她套近乎。 郑盈盈高兴地给她拽椅子。这次出差的团队里女生不多,那个干练的项目总监虽然是女的,但郑盈盈跟她气场差得十万八千里,根本聊不到一起去,倒是因为经常从许鹿那儿买草莓,两人聊得还算投机。 许鹿说:“我这是第一次出差,感觉好累,你经常出差,会不会很烦?” “我觉得还好。”郑盈盈说,“工作如此嘛,虽然要各地跑,但是可以领略下不同的风景,而且同事长得帅还很nice,心情还是挺好的,痛并快乐着。” 痛并快乐着……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许鹿抓重点:“同事长得帅?你是不是觉得梁副总很帅?” 郑盈盈一直盯着门口,被她一问,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说:“梁副总还行吧。” 这是避嫌。 许鹿抬头,看见陆俭明带着高远,和梁文谦一走进来。陆俭明换了身衣服,商务休闲的长裤配衬衫,衬衫扣子解开最顶上一颗,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几分斯文随和气质,被夜色和灯光一包裹,有些懒洋洋的。 扫过来的目光,也多了点漫不经心。 许鹿跟他对视上,生怕他叫她过去,赶紧撇开头,继续试探郑盈盈:“我怎么觉得,梁副总往人堆里一站,就是最帅的那一个呢。” 郑盈盈甜甜地笑,推了她一把,说:“哪有,陆总和高助理也很帅的。” 竟然不上当。 会议开始,明天参会的几个人开始走流程,梁文谦在旁纠正一些措辞,陆俭明有时候会挑战他们,问一些问题,但主要是引导他们思考,气氛并不紧张。 都是专业人士的事,桌上放着依云,也不用俩助理倒水,郑盈盈来是为了听梁文谦有事吩咐,许鹿是被陆俭明叫来的,但她帮不上什么忙,便跟郑盈盈头碰头地小声说话。 许鹿:“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呀?” 郑盈盈惊讶:“你怎么知道?” 就那朋友圈文案,估计她所有微信好友都知道。 许鹿沖她挤眼:“猜的。” 郑盈盈嘆了口气:“有喜欢的人也没用,我们两个不合适,很难走到一起。”说着,往梁文谦坐的位置看了一眼。 “啊……怎么会,为什么呢?”许鹿语气关怀惋惜,实则眼中露出精光,像搓着爪子准备偷鸡的狐狸。 可惜郑盈盈低着头,没注意,她说:“因为身份不合适。” yes!许鹿暗自握拳,这个案子,註定要结束在山城,今晚她豁出去不睡,也要拍到梁文谦偷情的证据! 手机一声响,许鹿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查看消息。 陆俭明给她发微信:过来。 流程走完一遍,几个骨干讨论修改一些细节,高远正跟梁文谦聊明天的安排,陆俭明独自坐在上首看手机。 许鹿穿过会议桌过去,旁边没椅子,她站着问:“陆总,有事?” 陆俭明将高远的电脑拽过来,摆到她面前,说:“下午问你的问题,有答案了么?” 页面上是详尽的项目方案,以及山城的全景缩略图。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许鹿挣扎:“咱们公司的战士,明天就要出征了,这会儿挑刺不太好吧?” 陆俭明:“先说说看,万一你看出什么关键,熬夜也得改。” 许鹿摇头:“我看不出。” 陆俭明抬头,眸子微眯:“你看了么?” “来之前谁跟我显摆3.89的绩点?”陆俭明声音放重,冲着电脑抬下巴,语气不容置疑:“看。” 许鹿硬着头皮趴在会议桌上看。 五分钟过去。 陆俭明摁熄手机屏幕,问:“看出什么了?” 许鹿手指放在山城城西的位置,语气艰难:“这座山……” “嗯。”陆俭明示意她继续。 许鹿:“好高……” 陆俭明:“……” 陆俭明的薄唇,肉眼可见的绷成一条直线,敛去斯文,看她的眼神似乎能锋利地将她捅个对穿。 许鹿赶紧说:“山城的环境,多山、多风、少树、少水,再看我们这个项目的地理位置,跟全市唯一一条河呈对角之势……” 陆俭明脸色稍微好了点。 下午陆俭明提醒她晚上开会,许鹿早有预料,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做,只是此刻跟他挨得近,她弯着腰,一转头就对上他沉着的脸,她紧张,对即将说出口的话,更是没有半点自信—— 第24页 “你看这条河拐的弯,对离得近的建筑群,意味着聚拢、包容,而我们的项目位置远,方案还带有一个转角的设计,跟河弯遥遥相对,就好比两个脸对脸的汤勺,跟河弯是对抗的姿态。” 陆俭明听了好几句废话,按捺情绪道:“所以呢?” 许鹿回忆着下午搜索过的内容,飞快地说:“从风水上来讲,顺水聚财,逆水破财,所以,我们这个方案,别的都好,就是有点破财之相。” 陆俭明的手机啪一下掉在桌上。 许鹿光顾着胡说,没看清陆俭明是因为“破财”俩字吓得掉了手机,还是因为生气,怒摔手机。 会议室里静了一瞬。 陆俭明拿起手机,跟众人道一句“继续”,起身走了。 许鹿回想他临走前,盯她的那一眼,要吃人似的,拄着桌子的手有些哆嗦,问看过来的高远:“我要跟上去吗?” 高远跟他们挨得近,和梁文谦谈事的时候,分神听了一耳朵,听得嘴角直抽抽。 他说:“我建议你让他独自冷静冷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9 10:39:38~2020-01-10 09:4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绿毛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毛怪 3个;21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 章 散会后许鹿和郑盈盈一起回房间,酒店前台十分上道,给她们安排成了对门。 临上楼前,许鹿看见梁文谦叫郑盈盈单独说了几句话,她今天已经套郑盈盈太多话,再问怕打草惊蛇,两人聊着山城的特色小吃,各自刷卡开门。 许鹿进门后直接扎根在玄关,她做好持久战的准备,搬了把椅子过去,再把晚饭时在酒店旁边超市买的水果放旁边桌上,边吃边玩手机,同时每隔两分钟抬屁股从猫眼观察对面的动静。 郑盈盈并没有让她等太久,或者说梁文谦有点迫不及待。许鹿吃完一个橘子,刚抓起一根香蕉时,对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许鹿挪开椅子,凑到猫眼前去看—— 郑盈盈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转身往电梯方向去。许鹿悄悄拧开一点房门,从门缝里看着她拐进电梯间后,迅速抓起椅子上的手机,抽出房卡,尾随上去。 手里的香蕉都忘记放下。 她先在转角的地方暂停片刻,听着电梯开门、关门后,才走过去。 郑盈盈乘的电梯一路上行,许鹿紧随其后搭乘另一部电梯,按二十八层—— 开会的时候她已经从郑盈盈那里得知,梁文谦住在2805号房间。 山城的老牌酒店,隐私设施相对落后,不用刷卡就能往上走,许鹿出了电梯,拐进客房走廊,果然看见郑盈盈推门进房间的身影。 二十八层是酒店的顶层套房,整层只有寥寥几间,水晶灯将宽阔的走廊照得灯火通明,印花羊毛地毯柔软吸音,将许鹿的脚步声完美盖住。 她在破落小旅馆捉过无数次奸,这种地方,还是第一次来。许鹿轻手轻脚的趴在2805的房门上,为解锁了新的捉姦场景激动,却也犯愁。 以前在小旅馆,房间门质量特别次,拧两下就能开,有稍微好点的,像快捷酒店,也能想办法从打扫客房卫生的阿姨那里借到房卡,但现在面对着豪华套房的雕花实木门,她突然有些束手无策。 里面倒是还没有动静传出来,可能偷情也讲究前.戏,许鹿听了片刻,站在梁文谦门口想办法。 硬闯肯定不行,要不就到对面楼上找位置偷拍,但她这次轻装上阵,以为借着卧底的身份近身就能拍到证据,根本没带长焦相机。 远处电梯“叮”一声响,稍过片刻,一个酒店服务生推着餐车转过来。 许鹿立刻转身,背对着他,想了想,干站着也不行,于是东张西望地瞅门牌号,假装找人。 按规定,这层是不允许有闲杂人晃悠的。 服务生在她身旁停住,带着点打量的目光询问:“请问您是哪个房间的房客?有什么需要吗?” “我来找我们经理,有点忘记房间号了……”许鹿笑笑,嘴里念叨:“是2805还是2806来着……看我这记性。” 酒店今天确实入住了不少公司团体,服务生心里清楚她说的这两个房间入住的什么客人,但碍于规定,没有接她的话,他准备先送餐,等送完餐,这女孩还没走,再劝她下去。 许鹿站在2805门前徘徊,服务生站在2806门口,按门铃。 门开。 许鹿背对着2806,听见服务生说:“先生,我来送您订的宵夜。” 然后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许鹿:“……” 许鹿穿的还是白天那一身,不修边幅的样子好认极了。 她僵着身形,一手握手机,一手握香蕉,完全想不到陆俭明跟梁文谦居然住对门! 该怎么办…… 服务生恍然道:“您二位认识?这位小姐刚刚还说在找人,不记得房间号了。” 许鹿心里一动,调整好面部表情,转过来,对上陆俭明微挑的眉头,肯定地点头:“我是来找你的。” 第25页 陆俭明穿着件浴袍,一手把着门边,闻言面上露出一点意外,他侧身放服务生推着餐车进去摆餐,然后才收敛神色:“找我干什么?” 并不干什么……许鹿答不上来,紧张地攥手指时,右手的触感提醒了她,她抬手向他示意:“我给你送香蕉来!” 陆俭明盯着那根硬梆梆的香蕉,姿态抗拒,目光怀疑。 服务生将宵夜在餐桌摆好,推着餐车出来。 当着外人,陆俭明不好说什么,只道一句:“进来吧。” 他推门回房,许鹿恋恋不捨地看一眼2805的房门,跟着一起进去,然后停在玄关,不动了。 站这儿还能听下对面的动静。 陆俭明见她不往里走,侧头看她一眼。 许鹿说:“孤男寡女的,你还这样着……我就在这儿说吧。” 陆俭明晚饭没吃多少,开会消耗精力,回房后便点上一份宵夜,服务生敲门时,他刚洗完澡,裹着件浴袍就开了门,谁知道外面还站着个把他气半死的睫毛精。 “我哪样?”陆俭明呛她。 他发梢带着潮湿的水汽,离得近些能闻见好闻的沐浴露香味,许鹿盯着他露出来的胸腔,胸肌的轮廓清晰却不过分,是恰到好处的坚硬结实,再往下,腹肌的沟壑隐约浮现,又隐没在交叠的浴袍下。 玄关的灯暖黄,许鹿莫名觉得热,瞥开眼说:“不像样。” 陆俭明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扫一眼浴袍前襟,因为裹得随意,随着开关门,是有些散落,但也不至于她敏感成这样。 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拢着衣襟繫紧腰带,恢復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吧,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许鹿双手捧着香蕉,摆出恭敬姿态:“我在楼下吃香蕉,觉得这香蕉特别甜,心里想着,这么好吃的香蕉,陆总吃不到,该多遗憾,就拿了一根给您送上来。” 陆俭明一脸“你有病吗”的表情。 许鹿往前递。 陆俭明不接,伸手去开门,放这无聊的神经病出去:“这么好吃的香蕉,自个儿留着吃吧,心意领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许鹿擎等着出去抓梁文谦的奸,嘴上遗憾,眼里放光,正要出去,突然听见对面一声响动,她按住陆俭明开门的手,凑到猫眼前往外看—— 郑盈盈从梁文谦房里出来了。 这么快? 才十来分钟,不符合她对那事的认知啊,难道梁文谦他有什么毛病……但仔细看,郑盈盈还规矩地穿着原来的裙子,梳起来的头髮也纹丝不乱,面上也一切如常。 难道根本没发生什么? 她对着猫眼愣神,陆俭明右手被她抓着,只能抬起左手,曲指往她脸边的门上敲了下。 许鹿吓一跳,一把按住他作乱的手,放开他开门的那只,竖起食指沖他嘘声——郑盈盈还没走远呢。 刚才还害羞到眼睛不知道往哪看的人,眨眼间将他两只手摸了个遍。 也不知道哪副面孔是真的,陆俭明至今都看不清这女的到底什么路数。以为她是个草包,她在北大拿3.89的成绩,以为她术业有专攻,她结结巴巴说个狗屁不通,然后拿着根香蕉跑上来装没事人。 跳脱的像只袋鼠……陆俭明从她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没好气地问:“做贼呢你?” 许鹿充满暗示地小声说:“我看见郑盈盈从梁副总房里出来,这合适吗?” “郑盈盈是他助理,有什么不合适?” 许鹿看一眼手机,说:“现在可都晚上10点了。” 陆俭明抱着胳膊挑眉,视线明显地打量她。意思是,你不觉得自己大晚上出现在我房间,比郑盈盈还不合适? 郑盈盈已经走了,今晚显然不会再有什么收穫,陆俭明嫌弃的眼神她看得懂,许鹿“哦哦”两声,自觉地开门往外走。 刚打开门,又停住。 晚上开会时她把陆俭明气得掀桌走人,好像还没跟他道歉。 学歷背景造假的初衷,是她不希望陆俭明知道她来ts的真实目的,并且想借着专业契合的理由,调到梁文谦身边近距离调查,没想到事不如人意,陆俭明不仅一直把她留在总裁办,还真把她那专业看进眼里去了。 她查案是真,但并不是不择手段,如果因为她的问题,给陆俭明或者ts带来损失,她过意不去。 陆俭明早饿了,等着她走了好去吃东西,偏偏她站着不动弹。 “还有事?” 赶人的语气,许鹿转回身,长话短说:“晚上看方案那事,对不起啊。” 刚以为她装没事人,现在又来老老实实地道歉,变脸比翻书还快。 陆俭明一时不知道该调动什么表情,但会上那段“风水论”是真烧的他肺疼,他绷着脸问:“你环境工程到底学得怎么样?” 我就没学过环境工程……许鹿硬着头皮说:“学得不好。” “所以,3.89的绩点……” 许鹿用另一个谎言去圆:“我请的代考。” 陆俭明怀疑:“北大考试能请代考?” 我就没读过北大……许鹿头垂地更低,羞愧地说着第三个瞎话:“我贿赂了监考老师。” 第26页 半晌,陆俭明冷哼一声:“你倒是能耐。” 许鹿微微抬眼瞅他,像个没考好挨家长骂的学渣,跟家长说好话:“我错了。” 认错态度倒挺像回事。 陆俭明被她气出会议室后,已经考虑过,问题不完全出在她身上,她一个刚毕业的,能有多少经验,项目方案是否有问题这件事,如果他确信梁文谦怀着别的心思没好好做,就该请专人来核查,只是他暂时拿不到证据,又放不下心底那点疑虑,才抓她一个临时工顶上,最后反而敷衍了自己。 说起来,褚歆找的那家调查公司也有猫腻,表面工作漂亮,内里完全没查清。 还有眼前这骗子,当北大是自己家呢,监考老师那么容易贿赂,代考那么容易请? 怀疑一旦滋生,之前所有未细琢磨的事都变得可疑起来。拿下一文一理,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专业?来总裁办当实习助理这么多天,一件正事没干,除了给他端端水,不是卖草莓就是玩手机,像来正经实习的? 如今还在外地出差,陆俭明念在她主动道歉的份上,不计较太多:“今天的事算了,先回房休息吧。” 许鹿松了口气。 陆俭明继续道:“等回去,我会再让人查一遍你的履歷,但凡确认你有违规违纪的记录,ts都装不下你。” 许鹿:“……” 他话刚说出口的时候,许鹿是真实地慌了。 但转念一想,郑盈盈和梁文谦今晚没干什么,明天难道还不干吗?只要他们一干,她拿到证据,回去跟薛幼清交差后,也不用待在ts了。 许鹿放松下来,对回去后的事情不是很放在眼里,跟陆俭明短暂的恩怨情仇也仿佛即将结束,香蕉还在拿在手上,她再次递给陆俭明,算是收尾:“这个就当我今天的道歉礼吧,你再拒收,香蕉都要不高兴了。” 话说到这份上,陆俭明接过香蕉,目送许鹿离开。 香蕉再甜,也比不上五星水准的宵夜,陆俭明随手搁在玄关柜上,想起她捧着香蕉吹嘘的模样,哼笑一声,这开口风水闭嘴吹牛的本事,真是绝了。 ☆、第 13 章 第二天是ts参与投标的日子,跟许鹿没半点关系,当然她也并不想去。昨天晚上给陆俭明道完歉,她回房专心思考如何拿到梁文谦偷情的证据,想了半宿,今天九点多才起床,赶着酒店闭餐的时间下楼吃早饭。 餐厅里没剩多少人,许鹿端着一盘杂七杂八的中式早点,想找个阳光充沛的靠窗位置,目光所及,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走过去,惊讶道:“你没去开会吗?” 陆俭明正低头看手机,冷不丁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先按熄了屏幕。 许鹿原本没注意他在干什么,但他动作实在有点明显,貌似是在看什么视频。 许鹿嘿嘿地笑一声:“一大早就这么少儿不宜吗?” “……” “你想多了。”陆俭明收起手机,端起桌上的美式喝一口。 靠窗的空桌子好多张,但遇上陆俭明这个熟人,许鹿端着盘子问:“我能坐这儿吗?” “随便。”陆俭明无所谓,“我一会儿就走。” 他态度挺随和,哪怕刚才被她编排了,竟然也不黑脸,许鹿在他对面坐下,再问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不参加今天的会议?” “用不着我。” 这规模的项目,虽然意义重大,但没必要他亲自下场,高远和梁文谦出马,已表重视,这点场面他要是也去,火候就过了,反而要被人拿捏。这次出差他一起过来,只是为了晚上跟招标方的饭局。 许鹿也听郑盈盈说梁文谦今晚有局,她探身问:“你们会喝酒吧?” 陆俭明看一眼她握着的杯子:“不然呢,喝牛奶吗?” “确认一下嘛。”许鹿藏着小心眼儿说,“你少喝点呗,梁副总那么能干,让他多喝。” 这突如其来的偏心着实让人意外,陆俭明挑眉:“什么意思?” 许鹿语气诚恳地说:“字面意思,毕竟我是你助理,还是要向着你的。” 陆俭明听得好笑,半真半假的话听过太多,更何况早领教过她这张嘴,他不往心里去,只故意问:“不是觉得他帅?” 许鹿撇撇嘴:“听说他已婚。” 陆俭明终于忍不住,失笑一声,偏头看窗外被风吹得湛蓝的天。 “那你就这样办?”许鹿吃着半截油条,期待地看他。 对面的人完全被笼罩在阳光下,细碎的髮丝泛着金棕色的光芒,嘴上出着鬼点子,一双望过来的眼睛却剔透纯净。陆俭明骄矜自持,对这种坏事不表态,只敲敲桌子:“吃你的早饭。” 本来也没指望他多痛快的答应,许鹿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端着杯子边喝牛奶边观察他。 陆俭明指间把玩着手机,像是在想事情,虽然敛了笑意,但眉眼间俱是和缓神色,不像昨晚那么疏离,跟吓唬她要查她履歷时的模样比,更是堪称慈祥和蔼。 许鹿好奇地问:“你今天心情挺好?” 陆俭明想起刚才看的视频,没说话,端起杯子将咖啡喝光,杯子一放,起身时又恢復那副矜贵霸道的模样,只是伸着食指在自己唇边虚转了一圈,垂眼看她:“你是三岁小孩吗?” 第27页 许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莫名其妙。 等又吃了一会儿,再拿杯子喝牛奶时,她突然反应过来,拿过手机,黑着屏幕一照—— 吃得油光闪闪的嘴唇上,围了一圈白花花的鬍子。 许鹿:“……” 山城的春天风大,许鹿不想出去迎风灌一嘴沙子,因此一天没有出酒店门。 白天她远程处理之前的一些案件,看到一个调查出轨的案子至今还没有结,这个案子是她跟的,已经拿到了证据,只是迟迟联繫不上委託人,这事儿她在接受薛幼清的案子后交接给了小周,于是跟小周视频,问情况。 小周说:“不知道啊,我联繫了委託人的朋友,对方说她年后就没见委託人来这边打工。” 许鹿摸着下巴思索,她们证据已经拿到了,就差交给委託人,催委託人付尾款,居然这时候联繫不上了。 kcs办公室里,郭胜意听见许鹿的声音,凑过来关心:“鹿啊,拿到ts高管出轨的证据了不?” 许鹿已经想好了万无一失的方案,精神头上来,跟郭胜意兴致勃勃地讲今晚的计划。 等天一黑,她就从房间转场到酒店大堂的休息区,坐等梁文谦从饭局上回来。 她定制了一套守株待兔的捉姦方案,胸前的衬衫口袋处别着一枚胸针,组合录音笔和微型摄像头,专门应对近身偷拍。 这次的项目,ts是乙方,饭局上势必要有人做小伏低,喝遍全场,梁文谦作为项目负责人,肯定逃不过去这一劫,要是席间陆俭明能记起早上她给的暗示,梁文谦说不定会喝更多。 都说酒后乱性,梁文谦要是喝多了,难道不会想跟人干点什么?温柔可人的小蜜就在身边,许鹿不信他今天不现原形。 直到晚上十点多,酒店大堂都没什么人了,ts参与应酬的一行人才回来。 最先进来的是陆俭明和高远,高远显然喝了不少,白净的脸泛着醉酒的红,跟在陆俭明身后。 陆俭明看起来状态还好,衬衫齐整地扎在腰带里,西装拿在手上,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抬手扯领带,只是手指刚扣到领结上就顿住了,片刻后顺着领结往下,服帖端正地捋一遍领带,嵴背也挺得更直,正襟挺拔地等电梯。 酒店前台齐刷刷地偷眼看他,举手投足间俱是内敛禁慾的帅气俊朗。许鹿坐在休息区的一颗绿植后面,闷声发笑,这人在外人面前向来道貌岸然,以她看,刚刚那一下动作,分明是把进酒店当成进自己房间了,扯领带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才装模作样地扮正经。 反应都迟钝了,肯定也是没少喝。 等陆俭明和高远进了电梯,梁文谦才从外面进来,比起陆俭明实在狼狈太多,衬衫皱着,领带歪斜,平日一贯儒雅的面上露出明显的疲惫和醉态,被郑盈盈和一个下属搀着往里走。 下属也喝多了,走到一半,捂着嘴要往卫生间去,剩下郑盈盈一个人,独自承受着梁文谦的重量。 落地窗外,市场部的得力女干将正扶着酒店门口的柱子吹风醒神,大厅里空荡荡的,此刻正是良机。 许鹿打开微型摄像机的开关,看着梁文谦将半个身子倚在郑盈盈身上,郑盈盈吃力地伸手按电梯,看梁文谦的表情十分温柔,小声跟他说:“领导,您再坚持一下,马上到了。” 梁文谦带着醉意“嗯”一声,手臂搭着郑盈盈肩膀,已经站不太稳。 许鹿见他们不再有进一步动作,估计在这里拍不到什么了,才佯装刚从外面玩回来的样子,凑到电梯前。 “呀,你们怎么喝成这样了?” 郑盈盈马上就要坚持不住,见到许鹿,如见救星般招唿她:“许鹿,快、快帮我一把。” 一切都如同她设想的那样进行,许鹿心里比了个yeah,扶住梁文谦另一边,她小声问:“这是喝了多少啊?” 郑盈盈终于喘一口气,沖她摆手:“别提了,梁副总酒量本来就一般,山城人又好喝酒,被灌了好多杯。” 梁文谦头髮都乱了,步伐拖沓,被两人搀进电梯时,转头盯了许鹿一眼,眼神幽深冰凉,带着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慢神色。 这目光分明很清醒,许鹿被他看的心中打鼓,小声问郑盈盈:“我看梁副总没怎么醉?” 郑盈盈扶着梁文谦靠在电梯壁上,熟稔地说:“醉啦,你不了解他,梁副总看着平易近人,其实挺高冷,挺有架子的,这会儿是醉得不认人了,才这样。” 说着,吐了吐舌头,大概是往外抖露领导隐私,有点心虚。 醉了就好,许鹿松一口气,有意调侃:“你倒是很了解他。” 郑盈盈说:“没办法,谁让我是他助理呢,而且我跟他出差,都是赶着市场部和陆总一起出差的时候,梁副总毕竟比陆总级别低一些,出头的事都得他这个副总干,见多了就了解了。” 许鹿本意是套话,录音笔开着,引导郑盈盈说出她跟梁文谦的暧昧,没想到她居然回了这么一串公事公办的话。 而且什么叫她都是赶着市场部和陆总一起出差的时候? 许鹿听着纳闷,想再问一句,电梯却到了,两个小姑娘又得架着梁文谦往他房间走。 算了,马上到房间就要拍到证据了,拍完再说。 第28页 套房的床豪华又大张,许鹿看见就兴奋,她跟郑盈盈齐心协力把人往床上弄,郑盈盈被梁文谦勾着肩膀,梁文谦倒下的时候,一起带倒了她,两人姿态亲密地扑在床上。 许鹿一双眼睁得跟铜铃一样大,抿着嘴不让自己高兴地乐出来,调整胸口的胸针,让镜头对准床上,一顿勐拍。 梁文谦沉着嗓音要水,郑盈盈拨开梁文谦的胳膊,挣扎的头髮都乱了,起身跟许鹿说:“你看他一下,我去倒水。” 许鹿小鸡啄米般痛快点头。 郑盈盈端着水杯过来的时候,见许鹿正精神奕奕地坐在旁边椅子上,她道谢:“谢谢你今天帮我,不然我一个人把他弄上来,要累死。” 许鹿笑眯眯地说:“不用谢,举手之劳。” 郑盈盈把水餵给梁文谦,他醉眼朦胧的抓着杯子喝了,杯子塞回郑盈盈手里时,跟她指间相触。 许鹿试探着问:“你晚上得陪着他吧?” 郑盈盈状似无奈地点头,许鹿心想,其实应该很高兴的吧,等会儿郑盈盈坐在床边,拿着热毛巾给梁文谦擦脸,梁文谦半醉半清醒,睁开眼,眼中盛满欲.火,抬手拉住郑盈盈的胳膊,然后郑盈盈一倾身,趴上朝思暮想的上司身上…… 许鹿越想越带劲,从椅子上站起来,赶紧告辞:“那你照顾他吧,我先走了。” 刚刚郑盈盈去倒水,她已经把胸针摘下来,戳立在床头柜的檯灯旁边,俩人办事的时候,镜头将记录下一切,明天只要找个理由,把胸针拿回来,就大功告成了。 许鹿转身往外走,不料刚走两步,就被郑盈盈叫住。 “有事?”许鹿转头瞅床头柜,以为胸针被郑盈盈看到了。 不想郑盈盈却放下杯子走过来,脸上泛着娇羞,以及一丝难为情,说:“你能帮我照看下樑副总吗?我刚刚看高特助也喝了不少,我想去看看他。” 许鹿愣了半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  猜睫毛精“啊?”的啥—— ……啊?大家怎么不多多评论啦? 感谢在2020-01-11 01:29:47~2020-01-12 02:1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宜粥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4 章 郑盈盈见她半天反应不过来,红着脸解释说:“你昨天不是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吗?就是高特助。” 许鹿心里天打五雷轰,震惊、懵逼、怀疑、绝望、慌张宛如交织在一起的二踢脚,一个接一个地炸响,炸的她五脏肺腑绞在一起,几欲昏迷,她不甘心地问:“你昨天不是说,跟暗恋的人身份不合适吗?听着不像高远啊?” 郑盈盈嘆气:“他是陆总的特助,我只是个副总的小生活助理,身份可不就是不合适?我配不上他。” 许鹿一阵晕眩,想起刚才电梯里那句话,也仿佛明白了什么,但还是找虐般地确认:“那你刚才说的,你跟梁文谦出差,都是赶着市场部和陆总一起出差的时候,也是为了高远?” 郑盈盈不好意思地点头:“我级别低,在公司跟高助理偶遇的机会太少了,只有出差的时候才能跟他交集多些,所以每次有陆总出差,我都会求着赵姐,让她把机会给我。” 赵姐是梁文谦的助理,恋家的已婚妇女,很乐意让郑盈盈陪着梁文谦出差。 怪不得褚歆和高远都说郑盈盈总陪着梁文谦出差,那是因为郑盈盈一直上赶着跟他们一起出差……还有郑盈盈那充满文艺伤感气氛的朋友圈,原来是因为暗恋高远……难怪她昨天试探郑盈盈的时候,她说陆总和高助理也很帅;频频往梁文谦坐的位置看,也只是因为高远就坐在他旁边。 郑盈盈抓着许鹿的胳膊晃晃:“你不是挺喜欢梁副总的颜吗?昨天还说梁副总往人堆里一站,就是最帅的那个,今天机会来了,你帮我看他一会儿好不好?他的脸你随便看。” 许鹿本来就站不稳,被她晃得更是摇摇欲坠,她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放郑盈盈离开。 抬头再看床上躺着的梁文谦,整个人颓丧又绝望。 不知道她躺到梁文谦旁边,按头拍几张照片,算不算是梁文谦出轨的证据,能不能给薛幼清交差。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可许鹿这次何止失足,简直就是整个人都掉下悬崖了。 花了这么久的功夫,竟然是一场乌龙。昨晚陆俭明说回去后要查她履歷的话犹在耳畔,回去后,ts估计是留不得了,这单生意,真的要黄。 许鹿想哭。 * 陆俭明半上午才起床,撸一把头髮进浴室沖澡,沖完后腰间围着条浴巾挑衣服换,边换边打电话叫高远上来。 伸手去拿衣架上的运动服时,想起江菀给他发的消息,说陆老爷子从瑞士回来了,便捡一身正式的衬衫西裤穿上,方便直接回家看望老头儿。 等高远进门,陆俭明已经换好衣服刮干净鬍子,他抹一把须后水,转身见高远挺精神,笑一声:“酒量见长。” 高远苦笑,边替他收拾行李边说:“别提了,回去吐了两回。” 第29页 陆俭明打着领带,意味深长地说:“梁文谦也没少喝,就是未必能起多大作用。” 高远闻言看他。 昨晚的酒意早已褪得一干二净,陆俭明眼神清明:“姓黄的态度明显吊着人胃口呢,思曼规模虽不及ts,但在西北扎根扎得够深,这场招标,梁文谦准备得根本没多充分,等着吧,这项目后面的戏还多着呢。” 高远之前出差一周多,市场部给出的项目方案他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但知道陆俭明看梁文谦一向不顺眼,听他说完,思索道:“周一开董事会,要不要会上……” 陆俭明哂笑一声:“还不到时候。” 他烦梁文谦,但想把他从现在的位置弄下去,要有能让董事会服气的证据,尤其是让他当董事长的亲爹心服口服。 陆俭明收拾妥当,拎着外套跟高远往外走,下楼吃午饭,吃完准备回家。 高远跟在他身后,说:“申请的下午四点的航线,到家正好赶上吃晚饭。” 陆俭明应一声。 高远问:“许鹿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来是一起来的,但走……陆俭明停在玄关,想起一件事:“回去以后,找人再查下她的履歷,至于她怎么回去……” 话未说完,他手机响了,是前两天才互换手机号的许鹿。 昨天早上见过一面后,两人就再无交集,这个时候打什么电话,陆俭明不免意外,盯了手机片刻才接通。 那头传来一声刻意压低,但难掩焦急的请求—— “表哥!救命!” 陆俭明握着手机,几乎怀疑对方打错了,但“表哥”这个要命的称唿提醒他对方是许鹿没错,那声救命更是喊得他额角青筋一跳,他皱眉道:“怎么回事?你在哪儿?” 许鹿小声说:“我在山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现在十分需要支援。” 陆俭明莫名其妙,转头看身后的高远,对方对此更是一无所知,只好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许鹿支吾着说不清楚,更怕说清楚了陆俭明不来,现在她唯一能求助的就是这人,只能恳求道:“你来了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许鹿平时硬气又狡黠,轻易不吃亏,吃亏也不委屈,迎头再战就是,陆俭明认识她以来,头一次觉得她这一声哀求有了点小鹿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头小鹿眨着湿漉的眼睛,站在幽深森林里,孤立无援的模样。 陆俭明一时沉吟,垂着的眸子扫到门边的玄关柜,上面放着根香蕉,是她前天晚上送来的,当时捧着香蕉好言好语地跟他道歉,说她骗了他。 说起来,这个睫毛精虽然气人了点,但在他这里并没犯过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就撞他车那事,他以为她是怕赔钱,撒谎不承认,结果昨天一早唐绍棠发来监控视频,如她所说,是快递小哥撞的,跟她没什么关系。 那边又催问一声好不好。 陆俭明认命地闭了闭眼,吸一口气,先威胁她一句:“你最好没整什么么蛾子。” 再妥协:“地址发我。” 挂掉电话,听了个大概的高远问:“我联繫人,改一下起飞时间?” 陆俭明真要去找许鹿,下午四点的飞机肯定是赶不上了。 航线不好申请,陆俭明说:“不用,你坐飞机回去,周一的董事会还得汇报几个重点项目的情况,包括你这次出差的进展,你先回去整理,我接上她订机票回去。” 高远犹豫:“你自己去行吗?” 陆俭明拎起柜上那根熟透的香蕉打量,不是很看在眼里:“怎么不行,她还能去闯龙潭虎穴不成。” 虽不是龙潭虎穴,但也註定不是什么好鸟地方。 许鹿电话里说是山城附近的村子,司机却连开四个多小时,从山城的高速公路,换成国道,再换成山路,最后歇菜在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上。陆俭明信了许鹿的邪,哪知道路这么难走,司机开的保时捷底盘低,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陆俭明颠了一路,打着电话想下车走走,一开车门,先被迎面而来的山风扑了一脸沙尘。 西北地区山荒树少,春天的风尤其嚣张肆虐,这些年环境整顿得好了不少,不然开门就会被沙尘暴兜一个跟头。 只是对陆俭明这种养尊处优的人来说,两者并没有什么明显差别,他抹把脸,坐回车上,等电话接通。 许鹿接得很快:“你到啦?” 陆俭明耐着性子道:“你在哪儿,车开不进去,赶紧出来。” 许鹿猜到他大概在哪儿。她来得时候,是先坐公共汽车到镇上,在镇上打了辆黑车,开到一半车子也是走不下去了,只能下车走到村子里。 她挂了电话往村外飞奔。 这边少雨水,不管是春季正需灌溉的庄稼地还是没有半点修葺的土路,全都干得裂缝,表面蒙着的一层浮土被山风吹得打滚,许鹿从小路上跑过来时,身后扬起一道肉眼可见的灰尘。 人扑到车前,土也蜂拥而至。 陆俭明坐在车上,看得糟心。 他不动,司机下来给许鹿开门。哪知许鹿并不上车,扶着车门弯着腰沖坐在里面的陆俭明招手:“下来呀!” 第30页 “下去干什么?”陆俭明快忍耐到极限,催她:“赶紧上车,回去了。” 许鹿眸光微闪,随即关上这边的车门,绕到陆俭明那边,拉开车门,凑过去好声好气地说:“还不能走,事情还没办完,我还等着你来支援我呢。” 陆俭明以为的支援,就是把她从这破地方接回山城,他眉心微蹙,问:“支援什么?” 许鹿哄三岁小孩儿似的:“你先下来,我再跟你说?” 可惜陆俭明快三十了,智商了得,不上这个当,端坐在车上眯着眸子打量她:“说清楚,不然我现在就让司机掉头,你自己走回山城。” 话音刚落,许鹿已经抬手抓住了陆俭明的胳膊,陆俭明胳膊硬梆梆的都是肌肉,许鹿一手抓不住,只能改成揪着衣服。 她跟他过招好几次,早已经领教过他的说到做到和毫不留情,生怕他真走了。 陆俭明垂眼扫过她的动作,又抬眼看她,一言不发地等着她交代。 许鹿想来想去,说:“这村里有个劳动妇女,受到了压迫,需要我们的帮助。” 陆俭明跟她对视两秒,转头吩咐司机:“开车。” “哎、哎!”许鹿慌张地喊,前面司机真在听话地挂挡,她抓得陆俭明更紧些,没有办法,只能苦苦哀求,“不要走,我什么都跟你说,你下来听行不行?” 许鹿以为自己这是在做小伏低,奴颜婢膝地弯着腰求人,态度低到尘埃里,只求对方能看在两人不多的交情上,施以援手。 可她不知道自己那张脸是什么样,眼角眉梢稍稍往下垂,白净的脸上卧蚕那么大,将一双瞳仁儿衬得漆黑水润,实打实一副可怜巴巴惹人怜爱的娇态。 陆俭明烦死她这样,头疼得厉害,上次求他带着出差也是,仗着长得可爱肆意撒娇,完全就是犯规。 他没好脸色,看一眼扒在自己胳膊上的爪子:“别拉拉扯扯的。” 许鹿讪讪地松手。 陆俭明面无表情地从车上下来,干净锃亮的皮鞋踩在黄沙之上。 “说。” 作者有话要说:  官方吐槽:说好的霸道总裁,为什么在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之前评论里说这趟旅程很有趣,emmmm……szd 旅程很短,但很重要! 感谢在2020-01-12 02:11:52~2020-01-13 09:5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绿毛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郹、阿梨jo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acetsai 7瓶;二丹不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许鹿来山城前,信誓旦旦让薛幼清等好消息,昨晚抓姦前,又胸有成竹的沖郭胜意吹牛,乌龙过后,她作为kcs的骨干,只觉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躺在床上烙了一宿的饼,清早就起床出发来到这里。 她转给小周的那个案子,帮一个打工妇女调查跟她一起打工的老公出轨的证据,证据已经拿到,但委託人年后没再出来打工,人也联繫不上,许鹿昨天跟小周对进度的时候,看见委託人身份证上的住址就在山城附近,于是决定亲自出马,把证据送到对方手上,催缴尾款。 走这一趟,完全是为了回去后好跟郭胜意交差,郭胜意对钱的喜爱程度,不拘大小,西瓜虽然没了,但捡了粒芝麻,可以聊作慰藉,她也将功补过。 谁知道到这儿才发现跟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许鹿略去前情,只说来了以后的发现。 “呃……劳动妇女叫赵倩倩,我是来给她送照片的,她之前在北京打工,后来联繫不上,我就借这次出差来找她,到了才知道,她被她丈夫关在家里,每天被虐待折磨。” 陆俭明意外地看她一眼:“怎么知道的?” 许鹿说:“我偷偷去看的,就上午给你打电话那会儿。” 赵倩倩身份证上写的是自己娘家地址,她到这个村子后,打听到赵倩倩的娘家,一处断壁残垣里,住着个重病喘息的小老婆儿,躺在炕上,勉强能听懂许鹿的普通话,听她提到赵倩倩,抹着泪呜咽地开口,说出来的是最纯正的西北方言。 许鹿一句也听不懂。 正犯愁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端着一盆面片进来,来给老人送饭,好在小女孩已经上小学,听得懂普通话,也会说一点,听见许鹿问赵倩倩,先是沉默地用脚尖捻地上的土,等许鹿再问,才怯怯地抬眼看她,小小声地问一句:“你能救救她吗?” 赵倩倩嫁到了隔壁村,小女孩是她的女儿,已经八岁了,她领着许鹿往自己家走,将近两公里的山路,她习以为常,许鹿累得插着腰喘气。 比起赵倩倩娘家,她家堪比豪宅,红砖水泥房好几间,院子也算宽敞,大人出去干农活还没回来,小姑娘院里院外看了好几眼,才拽着许鹿袖口往角落一间土坯柴房处去。 许鹿起初纳闷,等从没安窗户的破洞里看过去后,直接惊呆了。 许鹿跟陆俭明说:“你能想像吗?她佝偻着躺在一床破棉被上,被打的鼻青脸肿,房门锁着,吃喝拉撒都在一间柴房里……” 第31页 更让人心生怒意的是她衣衫不整,身上遍布被施虐的痕迹,被打成这样,还要拿她发泄,简直禽兽不如。 只是这话不好对陆俭明一个大男人说。 但陆俭明多少能猜到,人性在哪儿都一样,有钱人圈里花样数不胜数,山区农村里的腌臜事也一样不少。 远处山坡上稀疏地蹿出一些杂草,山坡高处立着一株细槐树,泛着绿,被风吹地晃来晃去。 陆俭明站在车旁盯了片刻,转头问她:“你怎么想?” 许鹿现在有求于他,老实答:“我想把赵倩倩救出来。” 赵倩倩肯定是早想离婚了,不然不会找上kcs查她丈夫出轨,许鹿猜测她年后失联,有可能是被她丈夫发现了什么,才被关起来虐待。 她想起赵倩倩当时来kcs的模样,那会儿是冬天,她穿着件发白的旧羽绒服,进到亿城中心那种破楼里都缩手缩脚的,给她倒杯水,她捧着水不停地道谢,她对人小心翼翼地客气,但提到要跟丈夫离婚,需要拿到出轨证据的时候,眼里的恨和坚决,诠释的是她的独立思想和独立意识,完全不像是一个来自落后山沟的农村妇女。 说起来,赵倩倩其实只有二十六岁。 许鹿至今还在被老许和陈美珍叫乖宝,吃个辣条,被念叨说小孩子少吃垃圾食品,而赵倩倩,已经有了一个八岁的孩子。 许鹿问:“我是不是有点圣母?” 这个问题,陆俭明没法回答。 世上遭受苦难的人多得是,非洲飢饿儿童数都数不清楚,要是天天记挂在怀,那不止圣母,还是观音菩萨转世。赵倩倩这事,如果在网上看见,顶多唏嘘两声,于百忙之中展露一丝善意人性,就算翻篇了,毕竟鞭长莫及。 偏偏现在实实在在地摊到头上,在有能力帮忙的情况下,掉头就走,非君子所为,不符合陆俭明受的多年教养。 可要是帮,陆俭明原本也没这义务。 都是上了这个睫毛精的当。 陆俭明发自内心地点评一句:“你不去街道办事处当热心大妈,真的可惜了。” 保时捷停在这里扎眼,陆俭明让司机开到镇上等着,他跟在许鹿后面往村里走。 这边是一大片蜿蜒的荒山坡,坡上是老旧的村落,坡下是开垦的一层层庄稼地,种着大片的油菜,再往下是条山沟。 许鹿只比陆俭明早来半天,却仿佛生在这里一样,自来熟地指着这一片说:“这个村叫边沟,因为边上是条沟。” 陆俭明:“……” 她又指着远处坡下更大的村子说:“那个就是赵倩倩嫁过去的地方,叫上吊窑。” 怎么不说村名来歷,陆俭明转头瞥她。 许鹿干咳一声:“嫁到那个村的女人因为丈夫太垃圾,都上吊了,所以叫上吊窑。” 陆俭明:“…………” 得,边沟的来歷八成也是她胡诌的。 许鹿先带陆俭明去了赵倩倩娘家,在村边上,背靠土坡,一处三间的土坯破瓦房,院墙倒了三分之二,没有门,这种人家,也不需要门。 老婆儿睡着了,蜷在被褥凌乱的炕上,要不是打着轻微的唿声,能让人以为她已经过去了。 许鹿站在房间门口,轻手轻脚地撩着布帘子让陆俭明瞅一眼,示意自己没骗他。 其实纯属多余,陆俭明要是不信她,根本就不会过来。 房子低矮昏暗,巴掌大的堂屋摆着碗柜、水翁,一张小矮桌和两张小板凳,地面是土坯铺就的,只比外面的泥土路整齐些而已。 陆俭明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又长见识又不堪忍受,全程无意识的蹙眉,抄着裤兜夹着胳膊,不想碰任何地方,扫一眼老人,赶紧出屋站到院里。 他问:“这事儿怎么办,你有想法没有?” 许鹿忙点头:“有。” 她调查这么多起案子,虽然在梁文谦这个高管身上栽了,但在各种接地气儿的智斗草莓恶霸、美甲店老闆娘出轨等案件中表现都很出色,不然也不能成为业务骨干。 许鹿找了根棍儿,拿着在地上画示意图:“赵倩倩被关在这里,她家院墙不高,我们可以翻进去,先把她救出来,然后再跟她丈夫谈判。” 拿什么谈判……陆俭明想起来,问她:“那会儿你说给她送照片,送什么照片?” 这人反应好快,许鹿干咳一声,含煳道:“她老公出轨的照片。” 陆俭明深看她一眼。 好在他没追问什么,只说:“既然这样,直接拿着照片,叫着警察上门要人不更快?” “他们要是把赵倩倩藏起来,不承认怎么办呢?谁知道警察帮哪边。” 如果不先保证赵倩倩的安全,他们两个外人就这样找上门去,说不定会被对方抢先一步报警说他们骚扰民宅,更重要的是,赵倩倩一定会被虐打的更严重。 许鹿说:“你信我,这方面我有经验,救出赵倩倩后再报警,更稳妥一些。” 她这话倒也没错,陆俭明一开始听完这事,没有让她报警解决,也是因为对这种偏远地区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的做派有所耳闻。 既然院墙不高,先把人救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32页 许鹿见他默许,安排道:“我们等到天黑再行动。”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村子里炊烟四起,两人一开始都站在院子里,后来许鹿站累了,搬出小板凳擦干净,自己坐一个,给陆俭明一个。 陆俭明看不上,仍站着,看远处天边的暮色。 过了不多久,离得最近的一处院子里飘过来一点香味儿,许鹿的肚子咕噜一声叫唤。 她下意识地抬头瞅陆俭明,陆俭明迎着最后一点夕阳光亮,站在半塌的土墙边,显然也听见了,转头瞥她。 陆俭明白净的衬衫上洒着一层金红的光,西裤也被照得泛出点暖色,他侧身站着,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形成一道金色剪影,四周环境破败颓废,只有他玉树临风的站得挺拔。 许鹿莫名有点自惭形秽,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问:“你饿不饿?” 她只有早上到附近镇上找车时吃了两个包子,一直忙活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连水都喝完了。 陆俭明扭回头,望着远处,淡声道:“不饿。” 话音刚落,他肚子也咕噜一声响。 陆俭明:“……” 作者有话要说:  边沟的村长表示:边沟确实是因为边上有条深沟,才叫边沟的。 感谢在2020-01-13 09:52:55~2020-01-14 09:3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绿毛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毛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毛怪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陆俭明能听见她的肚子叫,许鹿自然也能听见他的,眼见陆俭明脸色不好,她立刻起身说:“我去看看赵倩倩家有什么能吃的!” 她把陆俭明招过来帮忙,自然得把人给伺候好,晚上还指望着他一起行动,先填饱肚子才是正经事。 只是赵母已经身体不好到难以起床做饭,每天就指着外孙女偷偷送来的一碗饭活,这家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口面缸里还煳着一层面底,许鹿瞪了缸底半天,再原封不动的把盖子盖上。 最后是去了附近的人家里讨饭,她拿着两百块钱,跟留守的老人连说带比划,换回两碗菜一盆面片。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好在赵母家里有电,昏黄的灯泡一亮,关紧门,听着外面的山风,也算温暖。 桌上摆着一道黄焖羊肉、一道烩菜,许鹿将借来的碗在水下细细洗干净,捧着一碗盛满的热腾腾面片,口水都要流下来。 她催促陆俭明:“快坐下来吃!” 陆俭明本来就高,他站着,许鹿坐着低矮的小板凳,是真正的居高临下,他睨着她:“你自己吃。” 许鹿扇扇大碗上方冒起的热气,示意他闻:“不香吗?” 香是真的香,炖烂的羊肉,烩菜里的香油,面片里的陈醋,几股香味交替地刺激着嗅觉。陆俭明昨晚喝了一肚子酒,半上午起来接到她的电话,没吃饭就往这边赶,只路上把她送的那根香蕉吃了。 一米八八的大高个,饿了一整天,几乎要前心贴后背。 但身体的抗拒也是本能,受二十多年的环境和教养塑造,家里吃饭喝汤的勺子阿姨都要每人摆三把,现下让他围着张接近地面的小矮桌,吃两碗炒得面目全非的菜,说不嫌弃是假的。 他不吃,许鹿也不好吃。 她端着空碗给陆俭明看:“我洗的特别干净,我在家都不洗碗的。” 陆俭明敷衍:“那你安生吃。” 许鹿好饿,着急得不行,夹一筷子羊肉举到他跟前:“你尝一下试试?” 陆俭明嫌弃地往后仰。许鹿“哎呀”一声,踮着脚举得更高,引诱着问:“你就吃一口不好吗?” 陆俭明拒绝:“我——” 他一张嘴,许鹿哪管他说的什么,先把肉餵进他嘴里。 陆俭明愣怔,后知后觉地闭上嘴,上下齿列咬合,咬出一嘴肉香。 “好吃吧?”许鹿得逞,将筷子和碗一块儿塞给他,正要坐回去吃饭,里屋响起赵母的咳嗽声。 老婆儿睡了一下午,饭香味儿一飘,醒了。 许鹿端上盛好的面片,掀起帘子给她送进去。 陆俭明看着她隐没的背影愣两秒神,嘴里的热羊肉实打实的勾人口腹之慾,他讲究,但也通透,心里那道坎没迈过去时,饿死也不想吃,现在吃都吃了,人也确实要饿晕了,还讲究个屁。 陆俭明无奈地一笑,裤腿一抻,架着两条长腿坐上小板凳。 这顿饭说起来,口味偏重,跟陆家做饭阿姨的手艺更是没法比,但两个人都饿了一天,愣是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盆干碗净地吃个精光。 许鹿把碗洗了给人家送回去,又给赵母倒一碗热水,出来后问陆俭明:“我们晚上……住这里?” 刚刚在里间,赵母示意她去开墙角的破衣柜,里面放着被褥,再指指西边那间房,示意她把被褥铺那间屋的炕上,晚上在这里睡。 许鹿略有发愁,就剩那么一间房,难道她要跟陆俭明睡一起? 两个成年男女,睡一张炕,不太好吧…… 第33页 其实她想多了,陆俭明吃顿饭已经足够纡尊降贵,真要在这种土坯房住一晚,不如要他的命。 他从兜里掏手机:“我让司机来村边等着,弄出赵倩倩,去镇上酒店住。” 许鹿眼睛一亮,她把这茬忘了:“对啊,可以去镇上睡!赵倩倩也得一起去,不然别人见她失踪了,肯定会先到这边来找。” 陆俭明哼笑一声,瞅她一眼:“好在你还没傻透。” 他嘴角含着点笑瞥她,笑意带着几分嘲弄,但神色却十分柔和,带着刚吃饱的餍足与懒散,昏黄的灯从上面打下来,照到他突出的眉骨上,在眼窝里打下一点阴影,带着笑的目光就像外面愈发深浓的夜色般漆黑,那点嘲弄反而更像是一种逗着玩的戏嚯。 许鹿有点晕,ts的前台和总裁办的年轻小姑娘们,每天在陆俭明经过的时候都会被帅晕一片,她因为跟陆俭明互相看不顺眼,哪怕心里承认这男的挺帅,也从来不晕。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下午,实在无处可看了? 许鹿别开脸,嘴上仍记得反驳他的嘲弄:“我当然不傻,我这不是忘了你有钱有司机么。” 实在是跟有钱人相处的经验太少,她把陆俭明当成了跟她一起查案子的同事,两人需要面对困境,迎难而上,该凑合的时候就不能讲究,却忘记他还带了个开保时捷的司机,哪怕在这落破地方,也能舒坦又从容。 许鹿发自内心地感嘆:“有钱真好。” 之前在他的飞机上躺着睡觉,她都没有这个感慨,陆俭明嘴角抽搐,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两人等到晚上十点多,外面月黑风高,村子里大部分的灯都熄了,许鹿沖陆俭明招招手,带着他往上吊窑赵倩倩家去。 上吊窑的地势相比边沟要好一些,在坡下一片平地上,两个村子之间是很长一段斜坡路,黄沙满地,草木稀疏。 未免被坡下的人看见,两人都没开手电,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土路走。 土路不平坦,有雨后被推车车辙碾过又干掉的长沟,一条条交错绵长,许鹿白天就走得吃力,这会儿在乌漆嘛黑的夜里,更是抓瞎,踩进车辙里的时候脚下一崴,整个人站都站不住,三步一小绊,五步一大绊,走得好不痛苦。 但她也没吱声,人是她要救,路是她要走,人家养尊处优的陆少爷都没说什么,她就也装没事人,吭哧吭哧喘着气,状似轻松地商量着问:“赵倩倩估计被虐待的不成样子了,等把她救出来,你能背一下她吗?” 陆俭明走在她前面两步,腿长脚大走得稳当,闻言嗯了一声。 许鹿说:“救完赵倩倩,明天我们再上门来找他们,上吊窑东边好像有条路,是能走车的……” 她话还没落音,抬起的脚尖踢上一道隆起的车辙,整个人一个踉跄,幸好她右脚捯得快,赶紧踩地稳住重心,才没有扑到地上。 只是嘴上没忍住,低唿了一声。 陆俭明停下来扭头看她,许鹿不能拖组织后腿,赶紧说:“我没事。” 没事个鬼,山间的夜晚只有夜风和偶尔的狗叫,安静的很,除了他整齐的步伐,就剩身后那磕磕绊绊的走路声,凌乱又无措。 陆俭明递给她一只手。 昏黑的一点月光下,许鹿盯着他伸过来的手臂轮廓,一时反应不过来。 陆俭明伸出的手掌招了下,示意她别磨蹭:“愣什么神,赶紧的。” 许鹿迟疑地将手放进他手心里。 陆俭明:“……” “抓我手腕还不行?”他问。 夜色里,许鹿瞬间满脸通红,好在有黑暗掩盖,她“哦哦”两声,假装淡定,转而握住他手腕。 他带着块儿腕錶,触手一丝金属凉意,许鹿手小,抓得有点吃力。 陆俭明也觉察到,她抓得不稳,这样带着她走得比之前还慢,心里不由一声暗嘆,手腕翻转,将她的手指拢进手心。 许鹿扭头看他。 陆俭明说:“看我干什么,看路。” 他手上温暖有力,迈出的步子也稳当,被他带着,两人的步伐终于一致,走路节奏逐渐快起来。 许鹿的心跳也有点快。 从陆俭明误会她撞他车开始,两个人就有点不对付,许鹿把他的小心眼、记仇、脾气臭领略了个遍,但仔细想想,都是为了些小小不言且两人故意针锋相对的事。 事实上,他不让她卖草莓后会送她两句忠告,她看不懂项目方案跟他道歉,他会坦然接受,第二天就随和的跟她聊天。 这个人其实挺端方磊落。 许鹿心想,可能潜意识里她就是带着这个认知和判断,给陆俭明打的求援电话。 打电话前她也纠结过,她跟陆俭明不熟,就算有点熟也是你来我往干架干出来的熟,让他一个有钱人跑来山旮旯吹沙子,陆俭明说不定又要问一句,你是觉得我傻吗? 结果他竟然来了。 不仅来了,还迅速加入到了此次的热血行动中。 两人手掌交握,生出的热意顺着胳膊一直传到心口,许鹿另一只手在黑暗下悄悄摸了摸胸口。 一定是因为陆俭明太仗义了。 第34页 她在风里说:“今晚我们一定能成。” 陆俭明穿着皮鞋的脚隐隐泛疼,手上还要使劲扯着个走不稳的半瞎子,他磨一磨后槽牙,也不知道是威胁还是祝祷,说:“最好能成。” 进了上吊窑,路好走很多,陆俭明撒开手,许鹿摸着黑弯腰在路边踅摸。 陆俭明压低声音:“干什么呢你?” 许鹿捡了半块儿青砖拿在手上,说:“一会儿不得砸开柴房上的锁吗?” 陆俭明瞥一眼砖头,想得还挺细緻。 循着白天的记忆,她带着陆俭明来到赵倩倩家门前,指给他看。 如她描述,赵倩倩家在这村里算是好过的,好几间红砖房,盖得齐整高大,院墙是拿碎砖垒的,确实不高,大概到陆俭明胸口。 陆俭明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墙……” “嘘!”许鹿拉着他胳膊绕着院墙在外围蹑手蹑脚地走,“这墙正适合偷鸡摸狗。” 陆俭明:“……” 许鹿算着柴房的方位,拉陆俭明站到墙下,用气声指挥:“就是这儿,你腿长你先上,上去后拉我一把。” 陆俭明不想上。 他长这么大,光明磊落一帅气大男人,ts集团总经理,跺跺脚股市都要震三震的人,从来没想到会有翻人墙头的一天。 许鹿在旁边鼓动:“上啊!” 陆俭明重重嘆口气,一手扒着墙头,一手指着她威胁:“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说。” 许鹿连忙点头:“我懂我懂,快上吧。” 墙头上全是土,陆俭明双手按住,靠着臂力整个人往上一蹿,稳稳噹噹地站上不足二十公分宽的墙头。 他穿着一身西装,剪裁合身的高定货,衬得身法利落,这么大幅度的动作竟然一点都没有扯开线,许鹿在下面看着,忍不住小声喊一句:“帅!” 陆俭明感觉不到帅,站在墙头,他只觉得魔幻,并认命地沖这个带领他开启魔幻大门的女人伸手:“上来。” 许鹿扒着墙拽着他的手爬上去。 墙头上的视野好很多,将近夜里十一点,院里几间正房都已经熄了灯。 许鹿指着右手边两米远的柴房说:“就是这边。” “知道。”陆俭明应一声,他先纵身一跃,轻巧地跳进院墙里。 许鹿在上面蹲好,沖陆俭明小声说:“你接我一下哈。” 陆俭明却背对着她迟迟没有动作。 许鹿奇怪,喊他:“陆俭明……” 话未说完,她听见了一种类似野兽发出威胁时的呜呜声。 头顶厚重的云层逐渐被山风吹散,月光洒下来,视线也清晰许多,许鹿蹲在墙头,看见离陆俭明一米远处,两只大狗弓着身子,呲着牙缓慢靠近…… 与此同时,陆俭明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过来:“他家有狗,你不早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明天入v昂~ 过几天要上那个竞争十分激烈的夹子……是按订阅量来的,姐妹们,如果可以的话,就每天早点订阅,或者开续个订,感谢! 写文不易,还请大家支持正版哈,么么! 感谢在2020-01-14 09:36:14~2020-01-15 10:2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heryij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啵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7 章 赵倩倩家的两条狗, 白天许鹿是看见了的。 但当时赵倩倩的女儿在,狗一见她, 尾巴摇得欢实极了,乖顺又老实, 许鹿也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看到赵倩倩的模样, 更是只顾着震撼, 完全忘记, 如果赵倩倩女儿不在,这俩看家护院的土狗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 许鹿蹲在墙头上欲哭无泪:“我忘了……” 为什么这家人院墙低矮却可以安眠,刚才想不通的事情摆在眼前, 陆俭明脸色比夜色还黑,他慢慢往后挪了一步, 对面的两条狗低吼的愈发兇狠。 许鹿赶紧伸手,沖他示意:“你抓着我上来!” 陆俭明背对着她, 咬着牙低声说:“你看我有这个机会吗?” 他一转身往墙上来,那两条狗一定会跃起扑咬他。 许鹿着急地四下扭头想办法,扫过放在墙头上预备拿来砸锁的青砖, 目光一顿,抓起来说:“我有办法了, 我拿砖扔它们,趁它们往后躲,你转过来翻墙。” 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陆俭明应一声, 许鹿在后面喊“一、二、三”—— 砖头咚地一声砸向两条狗,陆俭明瞅准时机,翻身蹿上墙,手里提着许鹿后衣领,拽着人一起落到墙外。 院里响起疯狂的狗叫,房里的灯亮,有男人粗犷的嗓子大声呵斥:“什么人!” 许鹿和陆俭明往来时的路飞奔。 陆俭明再也忍不住:“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第二天。 司机开车,将两人从镇上送到边沟村旁,瞟一眼后视镜,两人坐得很开,陆俭明闭目养神,许鹿守着另一扇车门,偷偷瞄他。 第35页 车停。 许鹿好言好语地商量着问:“我们今天再试试?我让赵倩倩女儿把她家里人和狗都引开,我们再去救人?” 昨天的营救糟糕透顶,两人跑得狼狈不堪,回到边沟坐上车,已经快十二点,司机将他们拉到镇上,睡一觉,早上又回来了。 陆俭明缓缓睁开眼,眼下泛着两抹乌青。 昨晚陆俭明让司机在镇上订个好点的酒店,吹了一天沙子,狂奔了一个晚上,他以为这就是极限,等到了镇上,才知道还有颠覆认知的无星级破旅馆等着他。 这一带不富裕,镇上也不发达,酒店是不可能有的,小旅馆也就一家。陆俭明毛巾不敢用,床单不敢躺,但睏乏不断上涌,最后他和衣躺在床上,不敢随意跟床单摩擦,挺尸一样熬了一个晚上,睡着的时间不超过俩小时。 早上起来,几近暴走。 许鹿对上他面无表情的脸,心怀愧疚:“你要实在不愿意,我自己去救,你在这儿等着,等我带赵倩倩回来?” 陆俭明瞪她一眼,伸手开车门下车。 许鹿赶紧小媳妇般地跟上。 两人先往赵母家去,去了后再商量新对策。哪知还没走到跟前,就见赵母家门口站了好几个西北大汉,人人手握武器,不是铁杴就是木棍。 陆俭明脚步一顿,将落后一步的许鹿挡在身后。 他们看见了人家,人家也瞅见了他们,其中一个长相兇狠的男人,丢掉手里的烟屁股,伸手一指:“就是他们!” 这边村子闭塞,罕有生人来,两个明显格格不入的年轻人一出现,立刻搅动了沉寂的空气,给人们带来谈资。 昨天白天许鹿在两个村子之间来回一趟,早就引起人注意,晚上赵倩倩家里“招了贼”,她丈夫早上起来跟人谈起,却听说自己闺女领着陌生人进过自己家门。 他当即把孩子叫到跟前连打带骂一通审问,抄起傢伙就堵过来了。 许鹿心中一紧,拉着陆俭明当机立断道:“快跑!” 陆俭明一动不动,沉声说:“昨天晚上我已经跑够了。” 许鹿拽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可以採用迂迴战术。” 陆俭明抬手罩住眼睛,手指揉捏蹦蹦直跳的太阳穴,片刻后放下来,目光清明地说:“迂迴个屁,跟你待一块儿,智商都要待没了。” 赵倩倩丈夫带着人,转眼间举着傢伙冲到跟前。 陆俭明挺拔地站在许鹿前面,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慑人的目光扫过几个喊打喊杀的乡野村夫,最后停在带头的人身上:“多少钱,你开个价。” 赵母的破房子里,估计许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了。 屋前一小块儿台阶,上面放张小板凳,陆俭明一撩西装下摆,架着长腿往板凳一坐,手肘搭着膝盖,从容镇定的跟人对峙。 许鹿站在他身后,看着院里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持武器,不得不佩服陆俭明的勇气。 陆俭明抛下一句话不再开口,对方率先沉不住气:“你刚才什么意思?” 说话的正是赵倩倩的丈夫,李德川。 剔着贴头皮的短髮,皮肤黑黄,看着年纪不到三十,法令纹却很深,嘴角往下耷拉。 陆俭明转头看一眼许鹿,示意道:“她是赵倩倩在外面打工认识的朋友,听说赵倩倩想离婚,过来接她走。” 陆俭明眼神递过来,许鹿秒懂:“对!我听说赵倩倩要离婚,却迟迟不见她人回来,所以找来看看,没想到你竟然把她关起来,家暴她!你这是违法的!” 李德川往地上啐一口:“臭娘们找人打听我的事,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不打死她都算好的!她是我婆娘,我教训她,关你们屁事!” 陆俭明淡声道:“你之前怎么教训的,我不管,现在我要把人带走,多少钱,你说个数。” 李德川没想到赵倩倩出去打个工,还能认识两个挺阔的城里人,他冷笑一声:“她可是我花钱娶回家生孩子伺候人的,你们以为花点臭钱就能把她带走?” 明眼人都能听出这是在抬价。 陆俭明有钱,却不任由他放肆:“如果花钱带不走,也可以走法律途径。” “你在外面打工出轨的事,是我们帮她查的,如果把出轨证据提交法院,赵倩倩不仅可以立即跟你离婚,还能分走一半财产。” 李德川目光闪烁,扭头看看叫来的同宗兄弟,再回头,粗着嗓子说:“少当老子没文化,赵倩倩被我关在家里,你一个外人,去法院有个屁用?” 陆俭明:“我不能报警,让警察上门把赵倩倩弄出来?” 不等李德川开口,陆俭明语气沉上几分:“如果我报警,只会直接报到省公安厅,你掂量掂量,凭你给镇派出所的那点薄礼,够不够跟我斗的。” 他气势逼人,李德川一时说不出话来。 要说报警,李德川是真不怕,这边多少对家里婆娘拳打脚踢的事,警察管不过来,说两句好话,递两包烟,警察劝说两句就走人,回头他把人打死,也能说一声得了急病草草埋了。 但这人一开口就是省公安厅,只在电视里才听过的官衔。 第36页 李德川真被他唬住了。 事实上,陆俭明也只是唬人,他早就被这破事烦死,真要走法律程序,别说公安厅,公安部他都能找人出来,但他没这闲工夫,不如花钱速战速决。 他就不信,对方还能开出个天价来。 李德川狠抽一口烟,狮子大开口:“二十万!” 陆俭明:“……” 眼见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默不作声,李德川心想这价开得还可以,没开低,他面上嘲讽:“二十万都拿不起,装什么有钱人!” 陆俭明穿着一身十几万的高定西装,慢条斯理地道:“十五万。” 还想讨价还价,李德川说:“不行!我当年娶她,可是拿了彩礼钱的!要离婚,这钱必须还我!” 合着赵倩倩这些年辛苦操持家里,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其实二十万在陆俭明眼里也跟一文不值差不多,但有钱不是这么花的。 陆俭明不仅不松口,还要添头:“十五万,你跟赵倩倩的女儿归她,民政局开门,立刻办手续,以后不准骚扰她们。” “不可能!”李德川一口拒绝。 他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先要二十万,放赵倩倩走,赵倩倩肯定放不下家里的闺女,要想把闺女带走,还得再额外给笔钱……没想到这人居然提前算计到了。 他不可能答应。 “十五万。”陆俭明嗓音悠然,“否则法庭见。” 李德川想起那句省公安厅,一时犹豫。 二十万是李德川能想出的天价,其实十五万也足够让他乐好几天,赵倩倩被他折磨成那样,她脾气倔,打都打不服,他早腻了,打死或者休掉,是早晚的事,不如赚笔钱。 至于多赚还是少赚…… 陆俭明拿捏着他的心思说最后一句:“别跟钱过不去。” 李德川一扔菸头:“妈的,成交。” 不是他说成交,陆俭明就信的,他让李德川把两个村的村长叫来,拟合约、签字、作见证。 李德川带着人离开,去叫村长,再让人带赵倩倩来。 院里一时安静,只剩看傻眼的许鹿和心力交瘁的陆俭明。 陆俭明回头瞥一眼傻站着的人:“有问题?” 问题大了!资深月光族许鹿,观摩完一场谈判,整颗心都在颤抖:“十五万,怎么能说给就给?” “不然呢,”陆俭明问,“凭你那馊主意,什么时候离开这鬼地方?” 想起昨晚的仓皇逃窜,许鹿心虚,小声嘟囔:“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嘛……” 其实她的主意并不算馊主意,昨天虽然失误,但方向没错,一次救不成,可以救第二次、第三次,总能把赵倩倩救出来。许鹿以往调查案子,也不是一出手就能成,办法总比困难多,她有想法,也有韧劲儿,不然也成不了kcs的骨干。 只是她这点手腕,是普通人思维。环境艰苦,就要吃苦,对方出招,她就得见招拆招。 陆俭明被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带跑了思路,十几万块钱就能解决的事,竟然折腾的筋疲力尽,狼狈不堪。 所以说,这女的有毒,不知不觉间给人洗脑,再高的智商也能一秒沦为弱智。 陆俭明没好气地瞅她一眼。 许鹿毫无觉察,她正在算帐。 救赵倩倩这事,是她主张的,所以按理说,这笔钱应该她出,陆俭明再有钱,她也不能这么占人便宜。 只是按她那点工资,十五万得还上近一年,要是梁文谦这案子破了,应该能多拿点提成,可以快点还上。 这个情况,也不是不能接受。 许爸许妈不指望她给家里赚钱,还常常问她钱够不够花,许鹿从小被家里富养,大钱没有,小钱从来不缺,对钱的占有欲不是很强,反正平时也是月光,钱花在哪里不是花,节衣缩食半年她也能忍,就当做慈善了。 想到这里,她说:“这钱我会还你的。” 陆俭明倒是没想到她拎得这么清楚,挑眉扫过她认真的脸色。 许鹿抠着手指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可能得分期,大概好几个月才能还清……” 陆俭明转回头,轻笑一声,嘴边泛起笑意道:“行,等着你还。” 晌午时分,李德川叫齐两村村长,赵倩倩被折磨的走路都要人搀着,他找了辆板车让人推过来。 赵倩倩见到许鹿,话未说,先留下两行泪,许鹿扶着她,带着她女儿进屋里。 陆俭明留在外面,在两位村长的见证下,看着李德川按手印,约定好明天民政局一上班,他就去跟赵倩倩办离婚手续。 陆俭明思虑周全,为了防止李德川拿了钱反悔,将钱转给了两个村长,又额外多给两人一笔钱,交代离婚手续办完后再把钱给李德川。 赵倩倩家门口,人聚人散。 破房子里,赵倩倩母女俩抱头痛哭,等人平静下来,许鹿和陆俭明才从赵倩倩嘴里得知整件事的始末。 赵倩倩的父亲也不是个东西,赵母早年操劳,年纪轻轻就得了肾衰,赵父不想受她拖累,加之她只生下赵倩倩一个丫头,多年前就借着出去打工的名头抛弃妻女。 第37页 赵母累死累活将孩子拉扯大,肾衰愈发严重,到了赵倩倩十八岁那年,已经没法干一点重活。 赵倩倩家里穷,但人长得挺俊,李德川找媒人介绍,传话给她,如果嫁给他,他给她两万彩礼钱,让赵母治病。 “才两万?”许鹿想起李德川要价时候的气势,仿佛他花多少钱才娶到媳妇似的。 赵倩倩苦笑:“他最后只给了一万不到。” 李德川不是东西,不仅出尔反尔,娶到人后更是不知珍惜,赵倩倩一回家看望赵母,李德川就骂她,后来愈演愈烈,开始拳脚相向。 好在西北山村贫穷,李德川在家里难赚钱,经常外出打工,赵倩倩便能喘息一段时间。 刚嫁给李德川的时候,赵倩倩年纪小,是走投无路,后来这些年,见李德川在外面也能挣几个钱,孩子也大了,可以帮着照顾赵母,便也动了出去打工的心思。 她求了李德川挺长时间,李德川才点头,带她一起出去打工,要求她赚的钱必须按时上交。 外面的世界广阔,赵倩倩本就自有一番心性,见识过后,生出离婚的心思,打工能赚钱,她有手有脚,凭什么要受李德川的拳打脚踢,自己赚钱,一样能养活亲娘和女儿。 直接跟李德川提离婚是不可能的,会被打死,她跟一同打工认识的姐妹说起这事,有学歷高一些人的给她支招,让她走法律途径,让法院做判决。 李德川在外打工有相好的,这事赵倩倩早就知道,以前无能为力,揣着明白装煳涂,后来她离婚的心思渐浓,结合同伴出的主意,她便找到了kcs,拿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钱,下定决心要离婚。 只是没想到,过年的时候回家,李德川看见了她跟打工同伴的聊天记录,顿时暴怒。 再后来,就是许鹿看到的模样。 赵倩倩不停地跟他们道谢,许鹿问:“你后面什么打算?” “等离了婚,我想带着我娘和闺女,到外面去打工。” 许鹿点点头:“这样好,离李德川远点。” 她说着,拿眼瞅陆俭明。 “瞅我干什么?”陆俭明莫名其妙。 许鹿沖他挤挤眼。 陆俭明竟然看懂了,他撩开帘子出去,临走前甩下一句:“随你安排。” 许鹿喜上眉梢,暗道一声上道,转头跟赵倩倩说:“你带着你妈和女儿,去镇上也不方便,我们有车,你收拾收拾行李,我们带你们去,明天跟李德川离完婚,你想去哪儿都自由了。” 赵家门洞前的坡上,陆俭明放眼看远处坡下的一片葱郁油菜田。 今天是个艷阳天,昨天大风颳过,碧空如洗,是西北典型的天高云淡。 许鹿从院里出来,蹿上小土坡,拍了陆俭明肩膀一下。 “谢谢你啦!” 陆俭明在这种破地方待了将近二十四小时,遭了一圈罪,换来这么一声谢谢,心情一时复杂得难以言表。 他站这里已经思考半天,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总不能是为了这睫毛精。 因此他端起少爷架子,瞥她一眼:“我图你这声谢?” 许鹿呵呵地干笑,适时拍马屁:“当然不是,陆总纯粹是乐善好施,遇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人中豪杰,英雄典范……” 陆俭明绷着脸不吃这套:“有完没完?” 许鹿立刻闭嘴,抿着唇睁大眼,眨眨睫毛,用眼神向他表达未尽的赞美之情。 陆俭明到底没忍住,抄着兜低下头笑了。 许鹿看得有些呆。 旁边人没了动静,陆俭明收起笑,转头看她:“发什么愣?” 许鹿匆忙收回眼,去望天边。 春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舒服又惬意,她看着面前的西北风光,由衷地说:“有钱真好。” 赵倩倩这事,虽然有波澜,但解决的还算顺利,正常情况下,按照他们调查事务的节奏,她可能还要在这片山沟里跟人斗智斗勇好几天。 但陆俭明是个有钱人,大手一挥,钞票满天飞。 许鹿头一次靠花钱解决事情,又快又爽,真切地体会到了钱带来的好处,她憧憬:“我要是像你一样有钱,以后工作得多顺利,遇见难题,撒点钱就解决了。” 破案还不得神速。 陆俭明昨天就听她如此感嘆过,当时他忍住了,此刻仍然想忍,但看见她那张沉浸幻想,做美梦般的表情,根本忍不住。 他说:“有个故事你听过没有?” 许鹿好奇:“什么故事?” 陆俭明拐着弯地嘲讽人:“一个农民,跟另一个农民感嘆,皇帝下地干活,用的锄头都是金的。” 许鹿一时反应不过来。 陆俭明憋着恶劣心思,她套不到自己身上,他就说直白点:“你对有钱的想像力,真的非常土。” 许鹿:“……” 这个她再不明白就不用活了! “陆俭明!!” 她伸手要打人,陆俭明眼疾手快地闪身,为了欣赏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抄兜倒着往坡下走,脸上的坏笑收都收不住。 他身后,上面是蓝天白云,远处是无边旷野,下面是姗姗迟开的油菜花,黄澄澄一大片,明艷得画一样。 第38页 许鹿追着他,追了两步就怔怔停住。 她心跳得太快。 尤其是对上他笑着的脸。 星眸剑眉,茫茫阳光下,英俊到夺目,骄矜自持的神态因为一抹清淡的坏笑,而格外迷人。 他一身西装已经穿了两天,有蹭上的土,有吹上的沙,还有弄乱的褶皱。 许鹿见过他许多次风度翩翩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偏对他略显狼狈的此刻,心跳如鼓。 难道他说的对……她就是很土? 赵倩倩收拾好行李后,司机帮忙把老人背到车上。 保时捷头一次坐这么多人,拥挤不堪。 但这一车的人个个心情都好。 有重获新生的,有终于能回豪华套房洗澡换衣服的,还有个心律不齐的,缩在后面,抱着小女孩睡得喷香。 陆俭明回头扫她一眼,暗道一声猪。 到了镇上,送赵倩倩几人去旅馆,陆俭明又转了赵倩倩五万。 赵倩倩死活不收,许鹿虽然心里哀嚎又欠一笔巨款,但理智上知道她需要,老人看病,带着老小吃住,都需要一笔启动资金,便劝她收下。 最后钱收了,赵倩倩说写张借条,连上给李德川的前,她以后无论如何都会还上。 许鹿跟陆俭明对视一眼,点头说好。 这是赵倩倩坚韧正直的心力,也算是两人对她的一点期许。 希望她能活出自我,活得更好。 * 终于回山城后,保时捷在酒店门前一停稳,陆俭明多待一分钟都受不了,迈着大步回房洗澡。 许鹿也回自己房间洗个热水澡放松身心,再收拾东西,到二十八层找陆俭明。 换上一身干净的运动衣,开门的陆俭明又恢復衣冠楚楚的模样,只是脸色不太好。 许鹿问:“走吗?” 陆俭明面无表情:“怎么走?” 已经晚上五六点钟,从山城回家的飞机只有两班,一班中午,一班下午,都错过了。 许鹿想起来时乘坐的交通工具:“你不是自己有飞机?” “有飞机有什么用,停哪儿,停你脑门上?”陆俭明呛这个罪魁祸首,“你以为是开滴滴,瞎开瞎停。” 昨天高远就在申请航线,但因为北京今天有大雨,航班排不开,航线没申请到。 许鹿说:“要不坐高铁回去?” 下午回山城的路上,高远就给看了,唯一的两趟高铁,一趟时间不对,一趟卖光了。 明天上午还要开董事会。 要是不去,陆士诚不定怎么不给他好脸色,陆俭明心里烦,开着门不管她,自己往里走。 许鹿跟在后面:“要是真着急回去,我还有一个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文案第二行,骄傲! 评论发红包,请让我花点钱!感谢在2020-01-15 10:24:37~2020-01-16 09:5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绿毛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晚上九点, 一辆从山城开往首都北京的特快列车缓缓驶出站台。 许鹿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对着窗外黑乎乎的山城挥手告别, 转头跟陆俭明语气轻快地说:“明天早上七点就能到啦!” 陆俭明跟她并排坐在硬座上,一脸麻木。 许鹿说:“卧铺票卖光了, 没办法, 别不高兴了。” 卧铺和硬座对他来说有区别吗?陆俭明深吸一口气, 告诫自己打人犯法。 列车刚启动就有人开始泡方便面, 许鹿跟陆俭明晚上吃了五星级套餐, 但一闻见味儿,还是忍不住犯馋。 她说:“你闻到了吗?好香,我想吃。” 陆俭明说:“我想吐。” 男人的咳嗽声, 小孩的吵闹声,土味视频的外放声不绝于耳, 吸进肺里的每一口空气都混合着泡面味、烟味、封闭环境里各种人的体味,身下的椅子不知道被多少人坐过, 对面的一对小情侣头碰头的凑一起看手机视频,时不时地哈哈笑出声。 远处从别的车厢传来乘务员的大嗓门推销,兜售北京地图。 什么年代了还有卖地图的。 一个卖零食的乘务员大妈推着推车从后面的过道走来, 站在陆俭明座椅后面“哎”一声:“小伙子,腿收一下!长这么两条大长腿有什么用, 净挡道。” 陆俭明:“……” 大妈推着车过去,顺熘地叫卖:“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肠。” 旁边许鹿听得噗一声笑出来。 陆俭明面无表情地看她发神经。 许鹿摆摆手,说:“我想起你那个名字跟王中王火腿肠很像的朋友。” 话刚落音, 陆俭明手机一震,“王中王”发来微信:在哪儿呢?出来嗨啊! 陆俭明回他:嗨个p 唐绍棠发一张照片:来啊,赶紧的,老地方!江临回来了!开了两瓶黑皮诺,你的最爱!你来就再开一瓶! 是张红酒的照片,背景是他们常去的那家会所包间,茶几上酒正醒着,在灯光下闪烁着红宝石般诱人的色泽。 别人一晚上造几十万喝酒,他一晚上花百来块坐火车,陆俭明恍惚,从没觉得这熟悉的场景离自己这么遥远过,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山沟里狂奔、坐火车的硬座。 第39页 肩膀一沉,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睡着了。 陆俭明偏头,垂眼去瞅靠在他肩膀上的睫毛精,睡着的时候睫毛更显长,浓密的微微翘起,鼻尖也挺翘,睡相还好,闭着的嘴唇抿起一点,乖巧无害的模样。 跟她醒着折腾人的时候大相迳庭。 睡得真香。 陆俭明昨晚就没怎么睡,现在快困死,却一点儿都睡不着,他看得牙痒痒,肩膀一耸,顶开她的脑袋。 许鹿睡得沉,脑袋跟没连着颈椎似的,软绵绵的晃悠,被他一拱,“咣当”一声撞到车厢上。 “嗯……”许鹿磕疼了,捂着脑袋小声哼哼,闭着眼咕哝,“怎么回事啊?” 陆俭明没控制好力道,心虚,装不知道地教训人:“你笨不笨?睡个觉都能撞到?” 许鹿睡迷煳了,也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眼都不睁地哼一声,调整好姿势继续睡。 没一会儿,陆俭明肩上又是一沉。 对面那对儿目睹全程的小情侣,眼巴巴地瞅着陆俭明,等他接下来的反应。 陆俭明冷着脸看回去。 小情侣哪禁得住他那气场,赶紧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陆俭明靠着座椅,心灰意懒地仰头看车顶发白的灯管。 肩上的重量还在,她扎着的马尾蹭乱了,头顶的碎发贴着他的脖颈,毛茸茸的扎得发痒,仿佛在时刻提醒他—— 这个女人,真的有毒。 早上七点,火车进站。 许鹿枕着人形靠枕,一夜睡得舒服,早上六点醒过来后,还跟售货大妈买了碗泡面,如愿以偿地喝到了泡面汤。 她也试图分享给陆俭明,可惜对方没这个欣赏能力。 一夜过去,陆俭明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像是熬了两宿累的,也更像是气的。 高远带着司机在出站口接他们,陆俭明冷着脸上车,许鹿见状,小声跟高远说再见,说自己坐地铁回家就行。 车子开动,高远坐在前面问:“先送你回去换身衣服?十点开会,时间还来得及。” 自己干净整洁的车里,陆俭明终于松下心,闭着眼应了一声。 过得片刻,缓回些精气神,才意识到车厢里过分安静,陆俭明睁开眼,旁边空空,他微皱眉:“她呢?” 高远诧异,转头说:“许鹿说去坐地铁。”当时陆俭明坐在车里,车门开着,他以为他早听见了。 看来是真累得够呛。 陆俭明靠在座椅上揉发胀的太阳穴:“地铁就地铁吧,适合她。” 他在公司附近有一套公寓,高远送他过去,从火车站回家的路上休息一阵,到家洗完澡,换身衣服,整个人才算真正的活过来。 陆俭明带着高远去ts开会,路上喝一杯咖啡续命,进门前咖啡杯往垃圾桶一扔,抖擞精神,出现在ts办公楼里时,又是仪表堂堂一总经理,招的几个前台目光齐齐黏在他身上,谁也猜不到他昨天还在山旮旯里跟人扯皮。 董事会一如既往开得不太顺利,半个月不见的亲爹带着几个核心董事坐他对面,他领着几个副总汇报最近两个月的项目进展。 到跟山城合作的这个项目时,遭遇几个董事的一致挑战,仿佛给大学生面试一样,挨个问问题。 项目拖拖拉拉一个月,现在才刚完成竞标环节,成功与否还要另说。 一个董事喝口茶,嘆气道:“西北市场一直被思曼握在手里,这个项目是唯一的机会,如果拿不下,以后就更难啦。” 梁文谦就在旁边坐着不吭声,陆俭明看他:“梁副总讲下情况吧。” 梁文谦沉吟道:“这个项目确实有难度,西北的情况,我们的人接触少,经验远不如思曼这种扎根西北的公司……” 他讲难处,对方却不领情。 有个直脾气的董事,敲着桌子问:“什么时候ts开始说难处了?陆董操刀的时候,遇到多难的情况不是迎头往上?以前西北没机会,现在机会就摆在桌上,你跟我说手不够长,拿不到?” 这话显然是在讽刺接任总经理的陆俭明。 陆俭明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挨嘲,陆士诚坐在他对面,闻言还听笑了。 最后是薛董出来当和事老:“这不是已经走完竞标流程了嘛,有什么话等竞标结果出来再说,万一被我们拿下了呢?” 他沖直脾气的董事笑笑,又回头扫过梁文谦和陆俭明,说:“况且阳城的商业地产顺利拿下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也不能把他们逼得太紧。” 会议结束,董事们鱼贯而出。 顶层人少,除了会议室就是董事办公室,陆俭明面无表情地跟高远一起出来,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边驻足。 “薛董回护得未免太明显了。”四下无人,高远忍不住开口。 山城的项目节奏有问题,姓薛的拿阳城业绩搪塞,问题是,梁文谦是山城项目主负责人,而阳城的商业用地是陆俭明带着高远亲自谈出来的,高远留在阳城收尾的时候还在想,董事会总算没理由再开批斗大会。 谁知道,当着这么多人批斗得不仅更狠,还被姓薛的占去几分便宜。 陆俭明拄着栏杆往外望,手指捏得泛白,半晌,他抬手松一把领带,沉声吐出一口郁结之气:“操!” 第40页 “都是一群演技派,唱戏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气撒出去,陆俭明只剩平静,“真正导戏的那只老狐狸……” 话未说完,一道皮鞋声由近及远地响起。 陆俭明扭头,见是陆士诚的助理杨叔,他回看高远:“……这不就来了。” 高远憋笑的辛苦,儿子能编排自己亲爹,他却不能取笑董事长。 眨眼杨叔走近,陆俭明叫一声“叔”。 “憋着乐什么呢?”杨叔拍一把高远肩膀,对陆俭明说:“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就去。”开一上午会,陆俭明懒洋洋的,整理好领带,推门进董事长办公室。 陆士诚办公室装修的老派沉稳,办公桌后没人,陆俭明往窗边瞥,看见他正坐在靠窗的矮桌前抬高手沖茶,身后是一株高大的罗汉松盆景,一副六根清净心如止水的模样。 装得挺像。 陆俭明走过去,站着问:“什么事?” 连声爸也不叫,陆士诚心里有数,倾身往桌对面的空杯里分一杯茶,抬眼看他:“坐。” 亲爹发话,陆俭明只得坐下,他不想喝,便看着陆士诚兀自端杯品茶。 上好的祁门红,茶香裊裊,对面茶杯一落,陆俭明挺直腰板,等着人发难。 陆士诚云淡风轻地开口:“开完会感觉怎么样?” 陆俭明失笑:“每回都问一遍,您不觉得腻么?” 陆士诚也带着点笑模样:“问题一样,答案未必一样。” 陆俭明却不愿跟他打机锋,懒声道:“没什么不一样,习惯了。” ts除核心房地产业务外,还涉足文化旅游、快消等,其中房地产又覆盖民生住宅、商业、酒店。陆俭明升到总经理这个位置,虽然快,却也有实打实的业绩基础,刚毕业的头两年,他挨个业务轮一遍,每个业务做出成绩才算完。 被陆士诚调上来任总经理不到一年,无论公司业绩如何,董事会就没给过他好脸。 陆俭明硕士毕业回国后发展事业,接手ts不是他的第一志愿,陆士诚非拽他来,拽来后又不珍惜,只可着劲儿的摔打。 打得父子情都薄弱了许多。 陆士诚敛起笑,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陆俭明看着舒坦,挑明道:“不都是您安排的么,一出出的戏安排给我看,戏不好看,还不许人说?” 每回都是那几个董事跳起来喷他,哪怕陆士诚没有特别授意,那也必然有故意放纵。 陆士诚起手添茶,撇清自己:“我没这能耐,别给我扣帽子,你觉得你薛叔叔能听我安排?” 那几个刁难他的董事陆士诚不提,只提弯弯绕最多的薛震林。薛震林手上有些实权,年轻的时候跟陆士诚争过,年纪大了,拿梁文谦继续跟陆士诚的儿子争。 陆俭明知道陆士诚什么意思,但他偏不顺着他心思来,只挑眉道:“怎么,您看着薛叔叔不顺眼?有想法?” 陆士诚反问:“你看他顺眼?” 阳光有些刺眼,陆俭明眯着眼往外看天:“还行吧,反正不到对付他的程度。” 对面玉瓷杯“嗒”地一声响,落到桌上,陆士诚脸色彻底沉下来。 不愧是父子俩,表达不满时的动作都一样,陆俭明看一眼浅口茶杯里溅出的茶水,起身道:“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回去了,工作多着呢。” 陆士诚存一腔怒气,一双老辣的眼睛盯着他眼底明显的青色,正事谈不拢,转而挑刺他的私生活:“忙工作还是忙着寻欢作乐?周末家不回,老人不看,你的教养呢?” 周六回不来,陆俭明跟江菀发消息说过,说有事,周一再回家。 他不多解释,由着陆士诚误会,转身往外走。 陆士诚平息片刻怒火,在他身后沉声道:“我听说你招个挺漂亮的小姑娘放身边实习?” 陆俭明走到门口,转身故意地问:“您也想招一个放身边?问过我妈么?” “混帐!”陆士诚暴怒,“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放纵声色?” 陆俭明顶着黑眼圈冤枉透顶。 陆士诚说:“小姑娘是不是许家那个?叫她回家吃顿饭,你爷爷要见见。” 陆俭明扬眉,片刻后说一声“知道了”,开门出去。 高远在外面等着,两人一路回办公室,进了自己地盘,陆俭明交代:“山城这个项目要查,从梁文谦和他手底下的人开始。” 高远思忖,问:“要不要等竞标结果出来?” “不差这三两天。”陆俭明说,“该查还是要查,如果中标了,皆大欢喜,如果没有,到时候再查就晚了。” 山城的项目,董事会话糙理不糙,做的确实不达预期,他也有质疑,无论是薛震林有想法还是梁文谦打算盘,都要查清楚。 这件事,陆俭明早有成算,刚才陆士诚激他,他装看不懂不在乎,纯粹是故意气他。 陆士诚教育他的方式一贯强硬,不说明白,不出主意,不给赞赏,是个满分严父,陆俭明最烦他这样,因为他天生要强,压根不需要拿着棍棒敲打,越打他反而越左性,父子俩比着赛的端着,谁也不低头。 第41页 高远应下,说:“跟三方人事公司的合约到期了,还没签新的,我先带着几个可靠的人内部查。” “好。” 高远想起在山城时他说的话,问:“许鹿还要找人查吗?” 提起她,陆俭明抬手直揉眉心:“她来上班了吗?” “没有。” 对于山城的事,高远只知道陆俭明去了趟山沟,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看样子,陆俭明也不打算往外说。 他猜测着说:“估计她也累着了。” 她累?昨晚整个车厢,就数她睡得香,陆俭明说:“先不用查她了,等她来了,让她来找我。” 是时候算帐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远:许鹿,我尽力了。 感谢在2020-01-16 09:52:19~2020-01-17 10:0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heryij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耶鱼 35瓶;小诶小土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周二上午, 总经理办公室。 陆俭明坐在办公桌后,熨烫平整的宽角领衬衫配麻灰色西装马甲, 头髮抓得整齐有型,安眠一整晚后, 此刻是真正的神采奕奕, 眼神漫不经心一扫, 流露出逼人气势。 褚歆领许鹿进来, 悄悄看陆俭明一眼就头皮发麻, 心头压力陡增,人引到后,她赶紧开门出去。 许鹿站他对面, 微微偏开头,也不敢看他, 她没看出陆俭明眼神可怕,她只觉得这眼神勾人, 勾的她心里有个什么东西四处乱撞。 陆俭明靠着椅背,手肘搭在扶手上,手指搭成塔尖, 看着眼前人心虚地低头,洞若观火地道:“说吧。” 许鹿今天一出现在总裁办, 就被褚歆往办公室带,原因她心里有数,只是心存侥倖:“说什么啊……” 陆俭明不动声色地挑眉:“不知道说什么?” 不等她开口,他道:“那就先说说, 昨天没来上班,去哪儿了吧。” 许鹿心中一跳。 她不像陆俭明那么金贵,能凑合,火车上睡得香,泡面吃得饱,从火车站回家洗漱一番,就火急火燎地赶往kcs。 山城之行没有抓到梁文谦的出轨证据,赵倩倩的案子结案但註定拿不到尾款,许鹿的骨干称号不保,她得回公司向郭胜意检讨。 赵倩倩这事任谁都束手无策,几千块的尾款郭胜意感嘆两句也就作罢,关键是梁文谦出轨这事该怎么办。 郭胜意愁眉不展:“ts总经理真知道你什么身份了?” 许鹿说:“至少肯定知道我不是正经实习生,我查梁文谦这事儿他十有八九是猜不到的,但ts估计待不下去了。” 一切又要回到原点。 该怎么跟薛幼清交代……许鹿说:“我会约她见一面,跟她再争取一段时间,真要是离开ts,只能回归我们的传统手段了。” 传统手段,不是没试过,又得花好些钱。 郭胜意心疼,一颗抠门穷心向钱生,为了少花钱,硬生生想出一招。 许鹿不愿意尝试,但郭胜意扣绩效的威胁犹在耳边,她犹豫着对陆俭明说:“我昨天上班去了。” 肯老实招,还算乖巧,陆俭明顺着她问:“上什么班?不是北大硕士在读吗?” 许鹿硬着头皮道:“不是硕士,是本科,我已经毕业了。” 他目光灼灼,许鹿顶不住压力,垂着的睫毛轻颤,抿抿唇道:“说来话长……我在一家小人事公司上班,老闆是个黄世仁,我在他手底下卖命,比杨白劳还辛酸,干最苦的活,拿最少的工资。” 陆俭明眉目微动。 她抬眼看看他,咳一声,接着说:“听说我们家跟你们家有点关系,我就撺掇我妈,让她介绍我来这里实习,我跟原公司请了病假,希望能在ts实习期间好好表现,有机会脱离苦海……” “等等。”陆俭明突然打断。 许鹿不明所以,前面的话,他看起来明明就是信了。 “你希望在ts实习期间好好表现?”陆俭明都被她气笑了,“你倒是说说看,来ts这些天里,你哪天有好好表现?” 许鹿:“……” 她就知道,郭胜意这一昏招根本不管用!漏洞太多了! 死到临头还要做无力抵抗,陆俭明是真的服,他敛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编的这故事,哪部分是真的?” 许鹿肩膀彻底塌下来,认命道:“第一句,‘我在一家小人事公司上班’。” 陆俭明:“所以,学歷?” “编的。”许鹿嗫嚅,“我没上过北大。” “专业也是假的?” “新闻与传播专业是真的,我是传媒大学毕业的。” “学传播的怎么做起人事?”陆俭明怕了她,不放过半点不对劲。 许鹿说:“这个就说来话长……” 为避免她再编个故事,陆俭明说:“那就长话短说。” 许鹿只好略去自己浪浪荡盪不求上进的部分,说:“我们专业很要求对事件的挖掘分析能力,跟人事调查工作,还是有些共同性的。” 第42页 陆俭明正好借着这话往正题上问:“你们公司,到底是做人事服务的,还是偷鸡摸狗搞私人调查的?” “当然主要是做人事服务的。”提及这个,许鹿必须给自家公司正名,“哪怕现阶段会有那么一些些调查案件,但也都是合法合规的,我们可是一家有伟大愿景的公司,手上干净着呢,不能把我们跟那些连固定办公地址都没有的小作坊比较。” 企业认同感还挺强,看这样,她那老闆哪是黄世仁,估计是观世音,陆俭明不以为意,他开始问关键:“既然人事服务做的好好的,来ts干什么?” 前面的问题她都老实答了,这个是真不行:“我不能说。” kcs对每一位客户的委託都保密,尤其结案前,这是职业素养,也是担心走路风声后,被调查人觉察,打草惊蛇。 哪怕陆俭明在山城帮她许多,许鹿也无可奉告,更何况她还不清楚陆俭明跟梁文谦的私人关系到底怎么样。 陆俭明“呵”一声,拿话嘲她:“敢情是带着任务来的。” 许鹿低着头不应声。 她不说,难道真以为他猜不到?陆俭明手指轻叩桌面,轻飘飘地揭穿道:“你是来查梁文谦的。” 这是个肯定句,许鹿刷地抬起头,立刻反驳:“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联想赵倩倩老公出轨的照片,以及她对梁文谦的关注,这个答案一点也不难猜,陆俭明唇角一勾,火上浇油:“是薛幼清委託的你们公司吧。” 他认识薛幼清,听口气还挺熟,未免他诈她,许鹿强撑着说:“这只是你的猜测。” 这话也没错,陆俭明眉头微挑,作势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是真是假,我问问薛幼清不就知道。” “别问。”许鹿瞬间慌了,赶紧往办公桌前凑,扒着桌子放低姿态恳求。 陆俭明扣着手机跟她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对视。 许鹿扒着桌面,下巴搁在手背上,再次上演奴颜婢膝:“求求了,不要说出去。” 陆俭明松手,回靠椅背,至此,他已经完全占据制高点。 对面的人眼巴巴等他一句话。 陆俭明拿捏人:“去给我倒杯咖啡。” 许鹿连忙点头,拿起桌上的杯子往外走,轻手轻脚地开关门。 不多时,一杯温度、口味正合适的咖啡被端进来,许鹿捧到桌前。 陆俭明看着她万念俱灰的乖顺模样,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端起杯子抿一口咖啡,才堪堪压住。 杯子放下,陆俭明继续敲打:“敢来ts卧底,你胆子挺大。” 许鹿栽人手上,只能认怂,闷声说:“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人,只求你不说出去。” 睫毛精彻底蔫儿了,垂头丧气,像个期末考试不及格,还要拿着卷子回家给家长签字的学渣。 陆俭明逗够她,首先承诺:“我不说出去。” 许鹿抬头,眼里放着光彩,仿佛家长看完成绩,说不打她。 他再说一句:“实习期最多给你两个月,时间一到,必须走。” 这就是家长不仅不打,还给做好东西吃的待遇了! 许鹿完全活过来了,眼睛像嵌着星星,闪烁着细碎晶亮的光芒,她冲到办公桌前,难以置信:“真的?!” 陆俭明压着嘴角,吓唬她:“不想要就算了。” “要!”幸福来得太突然,许鹿拄着桌子,重新燃起希望,她看着陆俭明俊朗的眉眼,似笑非笑的神色,心里盈满感激、欣赏,肚子里的话情不自禁地往上涌,她由衷道:“你真帅。” 陆俭明面上现出明显的愣怔,他长得不错,但敢这么近距离直言直语认真夸他的,打从学校毕业后就再没有了。 许鹿一不小心打出直球,自己心里也怦怦跳,她直起身,挠了挠脑袋,说:“没事儿我就出去了?” 陆俭明应一声,等她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还有件事。 “明天晚上去一趟我家。” 许鹿睁大眼,什么意思,大晚上的、去他家,所以实习两个月的代价是…… 陆俭明见她不解,补充说明:“我爷爷回来了,听说你在这边实习,想见见你。” 这也是他暂时留她在ts实习的原因。两边家里认识,说好让她来实习,不能说赶人就赶人,虽然她是别有目的,但这目的对ts没什么影响,对陆俭明更是无关紧要,哪怕她当初找江菀求机会时实话实说,江菀估计也会答应。 他这一番大喘气,许鹿脑补太多,再加上刚才好一通的连唬带吓,回到工位后,直接瘫在桌上。 但总算有惊无险,结局比预想好太多,她掏出手机给薛幼清发微信,跟她约时间面谈。 薛幼清没回復,许鹿趴在桌子上翻聊天列表。 第一屏里,有kcs前台的姓名。 前台叫颜思,许鹿想起昨天下班经过前台,她捧着手机跟男朋友聊天时笑容甜蜜的模样,点开跟她的聊天框。 许鹿问她:我有一个朋友,疑似遇到一点感情问题。 颜思是个本地土着,主业是收房租,上班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经常摸鱼,回復得很快: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第43页 许鹿想想说:她最近看见一个男的,总是心跳加速,但是不确定是因为受到他的帮助,出于感激之情,还是什么别的…… 颜思看起来就很经验丰富的样子,收集信息般地问:什么样的男的? 许鹿说:帅,有钱,有时候让人觉得很有魅力 颜思:他是干什么的? 许鹿:大型上市公司总经理。 顶部显示输入中,片刻后,颜思发来消息,模仿着郭胜意叫她的名字:鹿啊,老郭派你去ts,应该是让你查什么案子去了吧?你不好好查案,居然喜欢上了人家总经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早一点!明天先不更了噢,后天11点再更~ 评论继续发红包,来吧姐妹们!感谢在2020-01-17 10:02:33~2020-01-18 01:0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绿毛怪 1个;言言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nd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0 章 颜思不知道许鹿在查什么案子, 但公司里不少人因为薛幼清那天的高调现身,都知道这案子跟ts有关。 许鹿赶紧澄清:不是我, 是我朋友! 颜思说:得了吧,现在谁不知道啊, 我有一个朋友=我自己, 你几年没上网了? 当局者迷, 许鹿盯着屏幕, 恨不能把之前的消息通通撤回, 骂她:你早知道是我,还装模作样问具体情况,故意套我话是吧? 颜思在那头握着手机笑够, 回消息安慰她:别慌,姐姐知道你没有恋爱经验, 不会笑你的。 颜思比许鹿大两岁,她俩关系挺好, 在kcs上班的时候,中午常一起吃饭,晚上会互发沙雕小视频, 许鹿唯一的那管口红还是颜思送她的。 两人彼此了解,许鹿知道她情史丰富, 颜思知道她从没谈过恋爱。 许鹿从小到大,其实收到过很多形式的表白,从幼儿园到大学,从小纸条到情书再到鲜花, 大学的时候,还有男生在她宿舍楼底下摆蜡烛。当时的场景非常热闹,好多人怂恿喊叫,许鹿只能拉开宿舍窗户,拒绝楼下的男生:“不好意思啊,我们不合适。” 那男生人还行,家里也挺有钱,有舍友不解,许鹿把话含在嘴里没说出来。 他长得比较一般。 打许鹿很小的时候,许爸许妈就担心她早恋,家里一向民主,不好强硬说不,只能给她立下明文规定,恋爱不干涉,但有条件,乖宝这么可爱漂亮,找的男朋友也必须好看,要帅得惨绝人寰,有人跟她表白的话,她必须在心里衡量衡量,他是不是最帅的那个。 什么叫最帅,就是挨个跟帅的人比,比彭于晏帅?那比吴彦祖帅吗? 她那时候小,不懂套路,小小年纪养成了挑剔的审美,等意识到上当的时候,已经晚了。 颜思问:你真喜欢上ts总经理了啊? 既然她知道了,许鹿也不扭捏地藏着,回: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感激之情? 陆俭明帮她,所以她心生好感,见到他就会热血沸腾。 颜思:像感激习.大大带我们发家致富奔小康一样的感激之情? 许鹿:应该更像吴彦祖单膝跪地给我繫鞋带一样的感激之情吧? 颜思:……吴彦祖要是给我繫鞋带,我何止是感激?!我会想嫁给他好吗? 说完她又发来一句:你这例子举得不对,吴彦祖自带光环,他就是不给我繫鞋带,我也想嫁给他! 许鹿迷茫:那我该怎么确定这是什么情? 颜思问:你想嫁给他吗? 恋爱都没谈过的许鹿,一头黑槓:……有点言之过早吧? 颜思到底情感丰富,面对这种恋爱小学鸡,建议信手拈来:那就别太纠结,顺其自然,先观察观察。 许鹿:观察什么? 颜思:观察你的心,有没有越来越小鹿乱撞,越来越想跟他在一起,越来越想嫁给他。 这建议朴实无华,但勉强还算中肯,许鹿没经验,只能先听情场高手的。 性格上,许鹿属于直球派,源于家庭环境的塑造。许爸许妈一向惯着她,想要什么直接开口,涉及原则性问题,会跟她讲道理,非原则性的,只要她说出来,基本都满足。 所以对于陆俭明,许鹿心跳加速、紧张、害羞,但也坦然。 那就先观察观察吧。 晚上回家,她跟家中二老视频。 陈美珍听说陆老爷子要见她,叮嘱她别空手过去。 许鹿发愁:“他家那么有钱,我送点什么呀?” 陈美珍说:“他家那么有钱,你送什么都显不出你更有钱,礼物不在贵重在情意,有心就行。” 许鹿一想确实,点头道:“上次你给我带的杏仁酥还有两箱呢,他年纪大了,杏仁酥松软,也不太甜,我带给他一箱?” 陈美珍说合适,再教导她:“他家有钱,但钱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要太放在心上,去了就当是到邻居家串门,乖巧有礼貌就行,记得叫人。” 许鹿“嗯嗯”地点头,她本来也没怎么放心上,听见最后一句,想起来问:“我该怎么称唿这位老爷爷呢?” 陆家和许家的亲戚关系复杂得好比一团乱麻,陈美珍被问住,她拿胳膊肘捅捅坐旁边看电视的许爸,让他说。 第44页 “这个……”许爸仰头望着天花板,“这个”半天,最后迟疑地说:“应该得叫——表叔公?” 许鹿:“认真的吗……这么土的称唿?” 陈美珍也觉得土,怼许爸一下,转脸跟许鹿说:“你跟着陆俭明一起叫爷爷就行。” 许鹿心里一跳,跟着他叫啊……她若无其事地点头答应,然后瞅瞅陈美珍,不经意似地问:“妈,你觉得陆俭明怎么样?” 陈美珍:“你问哪方面?” “长相。”许鹿说完,未免引起对方怀疑,连忙补充,“还有性格、人品什么的。” 陈美珍说:“长得挺帅的……” 看来符合规定,许鹿松口气,然后就听陈美珍说:“就是性格不讨喜,接触太少,也不知道他人品究竟怎么样。” 许鹿:“……” 陈美珍回过味儿来,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许鹿瞎说:“我这不是要去他家么,怕去了他欺负我。” 陈美珍当真了:“那你当心点儿。” 许鹿:“…………” 周三下班,许鹿从kcs打车去陆家豪宅,既然陆俭明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没必要每天都待在ts,今天她去自家公司上班,跟郭胜意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到了陆家的雕花大门前,照例跟保安报上来意,对方放她进去。 四月白日渐长,这个钟点天色昏暗,但还没到开灯的时间,许鹿沿着修剪整齐的米心树树篱往主楼走,走到一半,看见一个人从楼里开门出来,迎面越走越近。 是陆俭明。 笔挺的藏蓝色西裤配亚麻白衬衫,袖口规矩的别着袖扣,立领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抄兜走来的姿态散漫,是在自己家时才有的自在休闲。 陆俭明是来接她的,眼见她手里拎着东西,站着不动弹了,只好自己走过去。 “累得走不动了?”人家来做客,陆俭明却开口不说好话。 许鹿假装被他猜中,视线从他身上移向远处的草坪,咕哝说:“还不是你们家太大……” 话未落音,偌大的院里,灯光陡然亮起。白色的主楼,楼前的无边水池,东西两侧的罗马柱,青翠的绿植,瞬间泛起璀璨辉煌的光芒。 远处草坪间地灯散落,闪烁如萤火,两排树篱下铺着灯带,照亮一整条路。 许鹿回头,晕黄的灯光映在陆俭明脸上,光影交织,将他一张俊脸勾勒的线条分明。 可惜这俊脸的主人忒喜欢埋汰人:“是怪我们家太大,还是怪你不开车?” 一般情况下,陆俭明是个矜持讲究的体面人,骨子里再怎么样,从来不为外人道,但一遇上许鹿,那点恶劣因子就忍不住往外冒—— 谁让她有毒。 许鹿清醒了,瞪他,这是说她穷,她还记得他说她土。 陆俭明欺负完人,压着笑伸手去接她手里的东西,总算说句人话:“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 杏仁酥不沉,许鹿一侧身,躲开他,自己拎着往前走,沖他呲牙:“又不是给你带的。” 到了主楼,江菀说一句跟陆俭明一样的客气话。 许鹿乖巧地笑,说:“我们老家那边的特产,带给陆爷爷,让他尝尝味道。” 陆老爷子前段时间生了场病,不如以前结实,暂时坐上了轮椅,但精神头非常好,耳聪目明,在客厅就听见玄关的动静,扬声说:“是鹿鹿来了吧?快进来!” 许鹿转进客厅。 陆士诚也在,人到中年风采依旧,沉稳老成,看一眼就知道,陆俭明随他。 许鹿早不记得小时候跟陆家来往的事,只礼貌喊一声:“叔叔好。” 陆士诚对待小姑娘比对亲儿子宽厚一百倍,温和地笑笑:“你也好。” 陆老爷子沖许鹿招手,许鹿叫声“爷爷”,将东西递上。 陆文山见到牌子就笑了:“老家的杏仁酥,多少年没吃到了,我以前就好这一口,每次回乡都要买。” 许鹿眨眨眼:“那真是巧了,我也爱吃。” 陆文山不禁开怀大笑,指着她说:“治平把你教得好!” 陆俭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手机,这俩人的话直往他耳朵里钻,听到这儿他不由地瞥那个睫毛精一眼,不明白她好在哪里。 哪知许鹿正好也偷空瞅过来,两道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 陆俭明右眉轻挑,带着无声的挑衅与嘲弄。 许鹿还记着刚才被埋汰的仇,趁陆老爷子不注意,沖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陆俭明:“……” “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陆文山拉着许鹿直聊天,问许爸许妈怎么样,什么时候从村里搬到市里的,家里什么变化。 许鹿一一作答,时不时逗个趣,惹的老人呵呵地笑。 她瞪完人就再不往这边看,陆俭明得个白眼,想还回去都没机会,吃下一口闷亏,只能在心里道一声幼稚。 管家进来说有客人到了,陆士诚和陆俭明起身去迎。 第45页 许鹿也听见管家说话,客厅里只剩她和陆老爷子,她蹲在轮椅旁问:“爷爷,还有别人也今天来看你呀?” 陆文山以为她认生,拍拍她手说:“你陆叔叔的生意伙伴,是个姓薛的董事,你在公司可能没见过,一会儿跟着俭明喊薛叔叔就行。” 主楼的大门响起开关声,玄关一阵动静,来的人应该不少,短暂的寒暄,一行人绕过隔断来到客厅。 打头的应该是那位薛董事,旁边是他夫人,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许鹿定睛看过去,直接呆了。 什么鬼? 居然是梁文谦和薛幼清! 陆俭明走在最后,看见许鹿瞪着眼张着嘴僵成一截木头,噗一下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没见,想我了吗? 感谢在2020-01-18 01:06:58~2020-01-20 10:4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瘦了没 7瓶;@… 5瓶;ttttttzzzzyyy、贝丶小乐 4瓶;manda 2瓶;水啵啵、闪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薛震林跟陆士诚是多年的合作伙伴, 虽然有争斗,但也有并肩度过无数次难关的情谊。听说陆老爷子从瑞士回来, 他特意带着老婆孩子上门探望。 薛震林面上向来和善,远远地跟陆文山问好:“陆老这精气神, 比我和士诚强多了!” 许鹿被他一嗓子叫醒, 赶紧回神, 起身往边上去, 给新来的客人腾地方。 经过梁文谦和薛幼清时, 前者对她有印象,温润谦和地沖她点点头,后者目光扫过她, 停顿了仅半秒,便挪向陆老爷子, 从容地跟她擦肩而过。 许鹿暗嘆,这随机应变临危不乱的能力, 比她还厉害。 客厅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薛震林一家围着陆文山问候, 许鹿迅速冷静下来,思考这团乱麻。 说是乱麻, 其实也简单,这位董事姓薛,薛幼清显然是他女儿,梁文谦是薛幼清的老公, 那就是薛董事的女婿……再结合之前收集的信息,三秘说薛幼清是低嫁,褚欣说知道但不能往外说,答案显而易见。 梁文谦保不齐是个凤凰男,借着薛幼清的董事父亲才当上现在的ts副总。 当了人家的倒插门,还敢出轨……许鹿不禁看一眼漂亮又气质的薛幼清,难道她在家作威作福,让梁文谦不堪忍受? 老爷子跟前人多,陆俭明不往前凑热闹,身后的博古架旁边,有人跟他一样,站着不吱声。 陆俭明侧身瞅她:“吓傻了?” 许鹿想起刚才薛幼清一家进门时,听见的一声闷笑,正是这人发出来的,她小声愤慨:“你早就知道,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下?” 刚才惊得她差点坐地上,要不是扒着陆文山的轮椅,估计要当众丢人。 陆俭明慢条斯理地说:“我哪知道你连别人背景都没查透?专业能力不到家,怪我?” 许鹿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早在薛幼清当面做委託的时候,许鹿问过她两人之间是否有特殊情况,尤其涉及家庭背景的,比如婆媳不合,或者家中遭遇什么变故。 薛幼清当时的回答是:“这跟查他出轨有关系吗?” 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非常高冷,许鹿气场不如人家,本来就怂,旁边郭胜意还碰她胳膊,怕她把客户惹毛,她只好说:“了解这些信息,可以帮我们尽快拿到证据,当然,不提供也没关系。” 于是薛幼清避开了这些问题。 其实梁文谦这个凤凰男倒插门身份,对查他出轨确实没什么帮助,之前跟褚歆她们聊天,许鹿已经大致有了梁文谦出轨的方向,如果不是郑盈盈那种甜美可爱型的,还有可能是温婉少妇型、清纯傻白甜型。 总归跟薛幼清这种应该不太像。 这也是她今天跟郭胜意讨论出的结论之一,如今进一步清楚两人的身份,不过是更笃定了一点。 客人到齐,餐厅开饭。 陆老爷子喜欢吃中餐,管家让人在餐厅摆一张大圆桌,众人依次落座。 长辈多,许鹿往下首坐,坐下来才发现,陆俭明不想应付陆士诚和薛震林,绕过江菀,坐在了她左边。 陆俭明刚怼过她,许鹿不乐意看他,转脸朝向右边。 右边薛幼清坐下来,她撩一把捲髮,语气陌生的看向许鹿:“有事?” 左右夹击,许鹿低头看手机。 长辈们还在闲聊,阿姨正摆碗筷,许鹿点开微信,找到颜思,给她发消息:通过观察,我认为我对ts总经理,只有感激之情。 颜思估计也在吃饭,没有回覆。 但手机一震,有别人跟她说话,许鹿退回到聊天列表,发现薛幼清居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薛幼清: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来震惊的不止她一个,许鹿不敢往旁边看,只低头回覆:……说来话长,我出现在这儿,完全是因为你这个案子。 不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董事长亲戚。 菜陆续上来,薛幼清说:一会儿细聊。 许鹿收起手机,抬眼正对上陆老爷子慈祥的目光。 老人家惦记她,不管别人,只照应她:“鹿鹿想吃什么,让俭明给你夹,俭明,你替我照顾好鹿鹿!” 第46页 突然被点名的陆俭明,扫一眼旁边人狡黠的神情,开始后悔坐这个位置。 许鹿一扫刚才的挫败,笑眯眯地应声:“谢谢爷爷。” 她说完,扭过头去瞅陆俭明,看看桌上的菜,再看看他,暗示得十分明显。 陆俭明一看她就没安好心,不想上当:“自己夹。” 许鹿眨眨眼:“我没你手长,够不到。” 他俩说话声音小,陆文山听不到,但一直留心着这边,怕对许鹿照顾不周。 陆俭明无可奈何,只得提起公筷:“吃什么?” 许鹿报离得最远的那道菜名:“那个虾仁。” 陆俭明转桌子,夹个虾仁给她。 许鹿夹起碗里的,同时还要预定桌上的:“还想吃那个春笋。” 油焖春笋在龙井虾仁对面,刚刚就在跟前,才被他转过去,陆俭明眼神冷得能冻死人:“刚才你不说?” 许鹿抿起唇,嘴角往下压,无辜又委屈地看他:“刚才不是更想吃虾仁吗?” 陆俭明深吸一口气,在陆文山欣慰的笑容里,继续转桌子。 许鹿快要笑死,大仇得报的痛快让人食慾振奋,夹起虾仁香喷喷地吃进嘴里,然后就听薛震林饶有兴趣地问:“这是俭明的女朋友?” 许鹿一口虾仁卡在嗓子里,呛得捂着嘴勐咳。 陆俭明被她折腾得够呛,夹着春笋看她笑话,嘴角挑起坏笑,低声道:“让你嘚瑟。” 陆老爷子笑呵呵地给人介绍,说鹿鹿是家里的亲戚,不是女朋友,是俭明的表妹。 陆俭明从容应声,将礼数做周全,旁边的人还在咳,他勾着唇角推给她一杯水。 许鹿咳得脸色泛红,灌下一大口水,老实了。 饭毕,大家移步至客厅,喝茶聊天。 几个男人凑一起,江菀和薛母凑一起,薛幼清跟她们坐了片刻,起身说:“我到院里转转。” 许鹿秒懂,也跟着起身,沖江菀说:“我陪这个姐姐一起吧。” 江菀只觉得许鹿真懂事,笑着道:“去吧,晚上天凉,你们转会儿就进来。” 薛幼清和许鹿一前一后走出主楼,等门一关上,许鹿吐出口长气,心有余悸地说:“你们刚进来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 薛幼清天生一双媚眼,长长的眼尾往上挑,斜眼看过来时,风情无数。 上次见面,她戴着墨镜,许鹿只看见她冷若冰霜的下半张脸,今天墨镜一摘,轻熟女人的风韵撩人心弦。 许鹿夸赞:“你真好看。” 薛幼清闻言挑起一抹淡笑,有自嘲,有不屑:“再好看有什么用,丈夫不是照样出轨。” 许鹿从山城回来后,一直想约薛幼清聊聊,上次发微信约她,她回覆说有时间会联繫见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了。 她要跟薛幼清聊得很多,想了想先交代现状:“郑盈盈不是他的出轨对象。” 薛幼清点点头:“猜到了。” 梁文谦早已从山城回来,许鹿不说结果,只约她面聊,必然是不如人意。 许鹿将调查过程讲了一遍,从挨个排查女同事,到山城的乌龙,最后肯定地说:“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的出轨对象不是ts的同事。” 对于这个情况,薛幼清稍显意外,她以为梁文谦出轨的就是公司里的哪个小姑娘。 她问:“有新的方向吗?” 许鹿为难道:“暂时还没有,需要我再跟他一段时间。” 薛幼清点点头,像是勉强能接受。 许鹿却十分忐忑:“还有件事,我必须跟你交代……” “什么?”薛幼清漫不经心地应声。 许鹿:“陆俭明知道这件事了。” 薛幼清:“……” 两个人沿着楼前的水景池熘达,薛幼清听的顿住脚,许鹿赶紧说:“不过他已经答应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你放心。” 薛幼清挑起细长的眉,不生气也不惊讶,只是饶有兴趣地打量许鹿:“说起来,你是怎么进到ts,还跟陆家扯上关系的?” kcs是个藏在老旧办公楼里的小破调查公司,薛幼清第一次见许鹿,心想这公司应该靠谱,不然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没必要待在这种地方,做一份诈骗工作。 她能想到许鹿会尽力去查,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现在小公司的职员,业务能力都这么强了? 许鹿这个案子查得不好,还被无关人员陆俭明知道了,她心里自责,因此薛幼清问,她便讲实话。 从kcs之前的各种低层次案件类型,到调查梁文谦的门槛和难度,以及kcs对这个案件的期许,和他们伟大的公司愿景。 两人边走边说,薛幼清听到最后,表情十分复杂,在罗马柱旁的长椅上坐下,说:“有理想是好事。” 许鹿挨着她坐下,诚恳地说:“所以为了完成这个案子,我才不得不求我妈,让她介绍我到ts实习。” 薛幼清点点头,算是了解清楚了前因后果。 许鹿说:“我们公司非常想继续帮你调查,从我老闆的角度,他希望我能说服你不要撤销委託,从我个人的角度,也一定会倾尽全力去查,但是……如果你很着急的话,其实可以找更专业、规模更大的服务公司,他们人脉广,财力和资源兼备,肯定比我们查的快。” 第47页 薛幼清听到后面,噙着笑看她:“你跟我说这么多实话,我要是真想换一家,回去怎么跟你老闆交代?” 许鹿其实也愁,但没表现出来:“我就在其他的案子上努力努力呗,多查几个小案子,把小芝麻攒成大西瓜。” 换公司这件事,薛幼清不是没想过,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案件进展缓慢,她想尽快跟梁文谦摊牌,因此希望早点拿到证据。 旁边的小姑娘,面上说得云淡风轻,实则搭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攥皱了裙子,忐忑地等她答覆。 都跑到ts卧底了,虽说方向不对,但态度可嘉,薛幼清说:“最多再给你们一个月,如果还没有结果,我只能换别家。” 许鹿攥着衣服的手一松,高兴得恨不能抱住薛幼清,但对方那股高贵冷艷劲儿太强,她没敢下手,最后只能握拳保证:“我一定会好好查的!” 薛幼清今年三十一岁,虽然看着也就二十七八正姿媚迷人,其实早已经尝过事业、婚姻百态,她笑着看许鹿喜不自胜的模样,觉得她到底太年轻,可又有一丝隐隐地羡慕。 许鹿兴奋完,又想起来问:“那陆俭明那边……” 她不清楚陆俭明和梁文谦之间的过节,薛幼清却心里有数,不甚在意地笑一声:“他不是答应不往外说了?不用放在心上。” 许鹿点头,二次信任来之不易,她抓紧时间,想多了解些细节。 “说起来,你好像还没有讲,你怎么察觉到梁文谦出轨的?” 薛幼清有些怀疑:“我那天去你们公司,没有讲?” 许鹿肯定的摇头,她当时那么高冷,许鹿压根没敢问。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提起这个,薛幼清声音冷下来,“他车上多了管口红。” 许鹿:“……” 许鹿弱弱地问:“会不会是你的?” “那种果冻粉的小女生口红,你觉得会是我的么?”薛幼清撩她一眼。 许鹿下意识看她涂的口红颜色,很正的牛血红,跟她的一双媚眼搭配,能把人的魂都勾没了。 薛幼清羡慕她的年轻和干净,许鹿却羡慕她精緻大气的妆容。 “会不会是他助理落下的?”许鹿问,“比如郑盈盈的?” 薛幼清声音更冷:“驾驶位那扇车门的置物盒里,有一团擦过唇印的纸巾。” 许鹿沉默,这就几乎是石锤了,应该是两人亲过,梁文谦拿纸巾擦嘴,女的补妆,然后把口红落下了。 “如果是小女生用的口红,好像跟我猜的方向是一致的?”许鹿思索。 薛幼清一时没说话,她也有这种想法,所以才提示许鹿去查他的助理,但现在查完一遍,他身边已经没有这种可疑的人了。 许鹿想不出更多可能来,转而问她跟梁文谦之前的感情状态,企图找出一些线索。 薛幼清说:“以前还好,尤其刚结婚的时候,后来他升副总,我从ts离职开了个画廊,两个人都很忙,交流就少了。” 许鹿震惊:“你以前也在ts?” “嗯。”薛幼清望着远处水景池在夜灯下的粼粼波光,说:“以前我跟他都在市场部,他做项目,我负责宣传。” 她扭头看许鹿:“就像你和陆俭明,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啥意思啊……薛幼清跟梁文谦可是结婚了,许鹿心里有鬼,听得心虚,说:“也不怎么像吧……” 薛幼清点点头说:“也有不像的地方,比如你是实习生,我当时是宣传部主管,跟他交集更多。” 许鹿猝不及防被扎心:“……倒也不必这么较真。” 薛幼清笑起来。 晚风柔和,夜色静谧,许鹿觉得薛幼清虽然气势吓人,但其实脾气挺好,了解越多,越难以理解梁文谦为什么会出轨。 在外面待久了不好,两个人聊得差不多便往回走。 客厅里,江菀和薛母正站着,像是要告辞,陆士诚跟薛震林从楼上下来,陆俭明和梁文谦跟在后面,四个男人,面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许鹿和薛幼清对视一眼。 这么快就要走?许鹿悄声问:“这是怎么了?他们打架了?” 薛幼清不怎么关心:“估计有什么项目进展不顺利吧。” 作者有话要说:  鹿,别羡慕别人,以后你也可以这样。 感谢在2020-01-20 10:41:26~2020-01-21 10:5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九 23瓶;manda 10瓶;绫遥 2瓶;水啵啵、小诶小土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2 章 薛家几口要走, 陆老爷子却不想这么快放许鹿离开,家乡的事儿还没聊够。陆士诚带着老婆儿子送他们出去, 许鹿守着陆文山说话。 茶几上放着果盘、巧克力糖,陆老爷子怕小姑娘无聊, 他坐着轮椅弯腰伸手抓一把, 给她消遣:“你给爷爷带家乡的杏仁酥, 爷爷给你尝尝瑞士的巧克力吧。” 一老一小互换礼物似的, 许鹿只得接过这满满一把, 剥一颗放嘴里,剩下的装开衫兜中。 第48页 她吃着糖,鼓着半边脸, 还不忘八卦:“陆叔叔他们怎么了?感觉挺不高兴。” 陆文山跟薛幼清反应一样,不在乎地说:“西北的项目遇着难题啦!不用管他们, 来,跟爷爷再讲讲, 咱们老家,现在是什么光景了?” 他们聊着天,陆士诚送完人回来, 沉着嗓音喊陆俭明跟他上楼。 许鹿见气氛不对,起身小声说:“爷爷, 要不我也回家吧,挺晚了。” 陆文山遗憾,看陆士诚也不顺眼,嫌他搅乱家里的和谐氛围。 江菀也猜着父子俩要吵, 见状便找託词挡一挡,出声说:“我让管家备车,俭明去替你爷爷送送鹿鹿。” 主楼的正门开着,陆俭明一路无话,领着人穿过玄关,走下台阶,停在水景池边,等着司机开车过来。 池边的柱灯照亮小半个篮球场大的景观池,春风徐徐吹皱一池波光,池中立着一组飞鸟雕塑,被投光灯照得熠熠生辉。 夜幕之下的陆宅,繁灯点缀,夜景气派堂皇。 但陆俭明显然是看惯了、看腻了,他拿着手机低头看高远发来的消息。 许鹿没话找话:“有钱真好,开这么多灯,也不用担心费电。” 司机从车库那边开车过来,陆俭明等着送完她上去跟陆士诚演一出父严子不孝,对她的冷笑话不是很感冒。 屏幕的光亮映着他紧锁的眉头,他情绪显然不如吃饭那会儿,结合陆文山说的西北项目,许鹿问:“是山城那个项目出什么问题了吗?” “嗯。”陆俭明收起手机,简单应一声。 山城那边有他们的人,刚才来电话说,竞标结果出来,ts未能一举胜出,姓黄的地产商在ts和思曼之间犹豫不决,没有下定论。 想起竞标前的那个讨论会,许鹿不禁心虚地问:“我要是真学过环境工程,是不是就不会出问题了?” 这话比她刚才的冷笑话好笑多了,陆俭明哼笑一声,说:“别往自己身上贴金。” 车子缓缓开来,陆俭明上前一步,给她拉开车门:“回家吧。” 许鹿走向车门,临上车时,动作一顿,往兜里掏了掏,她看看陆俭明,说:“我送你个礼物吧。” 陆俭明还要上去谈事,耐心即将告罄:“什么?” 许鹿握着拳,让他伸手。 陆俭明眉头蹙起一点,随意地伸出一只手,虚虚地摊在跟前,许鹿手伸过去,松开拳头—— 一块儿巧克力糖掉到陆俭明手心上。 陆俭明:“……” 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收到如此质朴甚至寒酸的礼物,第一次是在山城,她送的那根香蕉。 陆俭明都被她气笑了:“这也叫礼物?” 没看错的话,这糖还是他家的吧? 许鹿坐进车里,笑着沖他眨眨眼:“跟你爸爸送你的飞机比,当然是差远了。” 飞机是他高中毕业,去英国读本科那年,陆士诚送他的。 陆俭明托着块儿糖在水池边怔忪,直到车子载着人披着满院的流光驶出大门,他才抬脚朝楼里走去。 路上拨开糖纸,将糖扔嘴里,直到进陆士诚书房,嘴里还是甜的。 陆士诚脸上不好:“梁文谦这个项目办的,你满意?” 又给他抛问题,陆俭明含着糖,不绕弯子,直白地给出标准答案:“不满意,这事儿已经在查,不管是薛震林还是梁文谦,总会弄下去一个。” 陆士诚喜欢做打哑谜的严父,陆俭明便当惯不服管教的逆子,两三年这样过去,头一次,陆俭明答案直接得让陆士诚愣怔。 许鹿第二天到ts上班,薛幼清给了kcs最后的机会,她必须得尽快查出结果,因此接下来一段时间都需要在ts盯紧梁文谦。 颜思直到上班才回復许鹿昨天发的消息:你想清楚了,确实都是感激之情? 许鹿回:没有,我昨天说的是气话。 颜思:…… 昨晚陆俭明送她,他不怎么高兴,许鹿就想让他高兴点,回家的路上,她握着剩下的几颗糖想,要是给一颗他高兴不起来,她愿意再给他一颗,还不够的话,全都给他也是可以的。 许鹿嘆气,发消息说:我可能真喜欢上他了。 颜思点评:小学生的爱恋,就是这么飘忽不定。 许鹿差点把她拉黑。 总裁办今天异常忙,陆俭明带着人不停地开会,许鹿问褚歆山城的项目情况,褚歆说不理想,山城地产商准备来这边对ts和思曼做一个考察,然后再给最终结果。 等于要对ts和思曼做一轮加试。 许鹿爱莫能助,在工位坐了一会儿,约郑盈盈去楼下咖啡厅聊天。 排除掉ts的员工,对于梁文谦可能出轨的对象,许鹿一筹莫展,希望能从郑盈盈这里获得些有效信息。 比如会不会是ts的某个合作方,梁文谦在与之接触的过程中,没管住自己。 但梁文谦外出谈事都是带着助理赵姐,郑盈盈级别低,她唯一知道的几个合作伙伴中,都没有符合许鹿说的女生类型。 郑盈盈拖着下巴说:“可能合作方的助理、下属什么的,有你想要的类型?” 那这就难办了,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第49页 郑盈盈好奇:“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许鹿瞎说:“我在找失散多年的姐妹,那种像我这么清纯、可爱、温柔、年轻的。” 郑盈盈咖啡都要喝不下去,她说:“还是我更符合这些特徵吧。” 许鹿在心里嘆气,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希望是你。 没有可疑的人,只能再问问可疑的动向。 郑盈盈说:“周末的时候我肯定不知道梁副总干什么的,周一到周五的话……对了,我下午听见梁副总跟赵姐说,让她把周五晚上的时间挪出来,他有事。” 许鹿振奋:“他约了人?” 郑盈盈摇头:“赵姐也不知道,她只是把约好的会议取消了。” 因为山城那项目,市场部、总裁办都忙得抓瞎,这个时候梁文谦却要推掉会议提前下班,除了去见撒娇不懂事的小情人儿,许鹿想不出别的。 她租了辆车,找了个经验丰富的代驾,准备让代驾把车开进ts大厦的地库,停在高管停车区附近,守株待兔,近距离跟踪梁文谦。 结果还没进停车场,就被保安拦住了,非登记车辆不让停。 许鹿只好去找陆俭明。 陆俭明已经忙了两天,许鹿找他时,他刚开完一场董事会,董事们问责项目,陆俭明不背这锅,配合着董事们对梁文谦连削带打,薛震林急得直瞪眼。 许鹿进陆俭明办公室,发现高远也在,两人正在说事儿。 忙到半下午,陆俭明髮型微乱,添了几分随意,问她:“怎么了?” 高远就站在边上,许鹿说得含煳:“我有一辆车,想停进公司的停车场,保安不让。” 哪来的车?陆俭明听得没头没尾,随口说:“公司门口也有停车区,停那儿吧。” “不行!”许鹿赶紧说,“我得停地下。” 她混进ts为的就是近水楼台,方便行事,曾经她也试图在ts大厦附近蹲等梁文谦,但ts的地库出口有三个,根本逮不住。 许鹿一脸的欲言又止,目光中写满“你不懂吗?就是那事儿啊!”。 旁边高远正拿着手机,跟刚才一起开会的董事助理沟通工作,没留意身边的动静。 陆俭明看懂了,也猜出她大概要干什么,微皱了下眉,但他没有发表意见的立场,沉默片刻说:“去找褚歆,让她跟行政说。” 许鹿点头,目的达成,转身往外走。 陆俭明最近忙,顾不上她,有高远在场,他不便多说,只道一句:“办事掂量着点儿,再让人追着打,没人救你。” 高远感觉不小心听到了什么十分有信息含量的话。 他说的不好听,许鹿却听出这是一句充满关心的叮嘱,转头看看意味深长的陆俭明,再看看八卦抬头的高远,她笑笑:“您二位也是,快乐工作,快乐生活,杜绝加班,防止猝死。” 高远:“……” 许鹿走后,陆俭明跟高远继续。 “山城这项目,梁文谦跟薛震林没通过气。” 高远接上:“刚才会上看薛董的反应,应该确实没料到会这样。” 梁文谦有能力,又有薛震林这个岳父扶持,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陆俭明还没坐到这位置时,梁文谦就已经升任副总,做出过不少业绩。 正因如此,哪怕山城这个项目确实有难度,也不应该拖到现在这个局面。 说里面没有猫腻,陆俭明头一个不信。 他年纪轻轻坐上这个位置,以薛震林和梁文谦为首,公司里对他有想法的人多得是,梁文谦的手段陆俭明也早已领教过许多次。 多半年前他刚升任总经理的时候,去工地考察,离他最近的手脚架突然倒下一片,这件事至今也没有确定是意外还是人为。 高远说:“但项目做不成,对梁副总又有什么好处?” 这也是陆俭明暂时想不通的地方,如果是要对付他,梁文谦应该把项目做得更好,衬托他这个总经理无能才对。 陆俭明点了两下桌面,问:“他手底下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高远说:“有方向,正在对几个人细查。” 陆俭明点头,办公桌上手机响起提示声,他拿过来看,是唐绍棠和江临约他。 快到吃饭的钟点,高远问:“晚上要订饭吗?” 山城项目这事梁文谦做的不好,董事会的结论是让陆俭明介入。山城的黄老闆已经进京,少不了要再约谈几轮,加班是跑不了的。 “不了。”陆俭明低头回消息。 回完抬头对上高远诧异的目光,挑了下眉说:“刚才你没听见她说?杜绝加班,防止猝死,今天都早点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1 10:53:33~2020-01-22 02:4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毛怪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子 2瓶;拖延症?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3 章 火锅店的后厨里忙得一团乱, 有师傅在切肉,有小工在水池边洗碗。 前面跑堂的服务员沖后厨喊:“新来的那个, 包间的调料区快没碗了,赶紧送一车过去!” 第50页 新来的许鹿刚从大堂推回一车用过的盘子, 一听是给包间那边送碗, 立刻精神:“好的!这就去!” 把干净的碗装上餐车, 临时工许鹿顺利进入包间区。 下午许鹿在ts停车场等了俩小时, 梁文谦才从电梯出来, 独自开车往外走,她赶紧叫代驾师傅跟上。 为了今天的跟踪,许鹿跟郭胜意申请巨资租了一辆奔驰, 防止梁文谦的宾利开进高级会所,自己却被保安拦住的惨剧再次发生。 哪知道梁文谦今晚这么接地气, 居然来吃涮肉。 火锅店包间跟大堂隔开,包间有人数门槛, 人数不够就要凑最低消费,许鹿已经花光了今天的预算,混不进包间这边来, 扭头看见门口贴着张招店员的消息,灵机一动, 去找店长申请工作机会。 周五人多,店里前几天有人辞职,店长正愁人手不够,当即让她试用一晚上。 刚才她假装包间的客人尾随了梁文谦一小段, 看见他被服务员引着进了调料区旁边的包间,现在她去给调料区送碗,正是偷窥的最佳时机。 * 早在山城出差的时候,唐绍棠就说江临回来了,叫陆俭明出来聚,偏偏山城项目不顺利,直到今天才聚上。 在一家老牌铜锅涮肉店,唐绍棠和江临已经先到,陆俭明一进包间门,唐绍棠立刻寒碜人:“陆总现在可真是难请。” 不仅难请,陆俭明还挑剔,脱掉外套挂上,说:“怎么想起来吃这个。” 外面大堂闹哄哄的,关上门都能听见声儿。 江临抱着胳膊笑:“干什么,我这么久不回来一趟,还不让我尝尝家乡的味道?” 陆俭明也笑起来,上前跟他对了一拳,问:“回来待多久?” 江临跟他俩也是髮小,后来转去上海发展,跟人合伙开了家建筑事务所,混得风生水起。 江临靠在椅子上感慨:“大项目,派驻到甲方这边一段时间,且长着呢。” 陆俭明说:“挺好,让你多吃几回家乡的涮肉。” 江临搞建筑设计,陆俭明做房地产,两人算是同行,江临对他们的项目感兴趣,问:“听说你们在跟山城地产谈合作?” 陆俭明扯开领带,摘下来装西装兜里,卷着衬衫袖子往桌前坐,说:“别提了,不顺利,正烦着呢。” 服务员推着肉和菜进来,一盘盘摆桌上。 唐绍棠对他们这枯燥的话题不感兴趣,听见山城,想起来问:“你上周去山城出差,怎么周日还没回来?” 那天本来想叫陆俭明一起给江临接风来着,结果他说还在外地,褚歆可是说他周六就回。 陆俭明捲袖子的手停顿片刻,面不改色地说:“去旅游了。” “山城那边不是爱刮沙尘暴吗,有什么好玩的?”唐绍棠纳闷。 陆俭明说:“农家乐。” 唐绍棠更迷惑了:“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陆俭明:“……” 哪儿这么多问题,陆俭明不想搭理他,转头跟江临说:“带了瓶酒,吃完换地儿?” 江临嘆气:“酒给我留着,今天就算了,明天还得加班。” 唐绍棠说:“大周末的加什么班啊,没劲。” 江临问:“不加班你给我画图啊?” 陆俭明笑着听他俩斗嘴,汤沸了,肉齐了,桌前还差碟蘸料,他起身去外面调。 涮肉店在一处改建的京派四合院里,檐下正中挂着鎏金的牌匾,进门堂食区,四周是朱红迴廊,拐进廊后,西侧和北侧是两排包间,走廊里挂满宫灯,隔着墙也能听见外面人声鼎沸,都是周五下班匆匆赶来的吃货。 陆俭明他们的包间在西侧,他擦着几株兰草走到北边最头上,跟北侧包间交汇的转角,是调料区。 蘸料挺齐全,就是没有碗,碗柜上零散的放着最后三两个,陆俭明嫌弃,转头找服务员要新的。 这店的服务员统一穿一件改良的孔雀蓝斜襟上衣,下面一条黑裤子,好认,靠近调料区的北边包间门口就杵着一个,倚着墙低头玩手机,旁边一辆装满碗的小餐车。 其他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这个在这儿光明正大的躲懒,陆俭明走过去,在身后叫她:“女士,调料区没碗了。” 服务员一个激灵,赶紧按掉手机:“有有有。” 她一扭头,正迎上陆俭明投来的目光。 两人视线对在一起,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陆俭明:“……” 许鹿:“…………” 陆俭明率先反应过来,扫过她盘起来的头髮,套在身前的黑围裙,他皱眉问:“你又作什么妖?” 许鹿赶紧竖着手指嘘他,她指指旁边的包间门,用气声说:“梁文谦在里面跟人吃饭。” 许鹿刚才推着车进了包间区,突然想起来梁文谦认识她。 自己想辙熘进去看情况是不可能了,正巧有个服务员小哥哥推着餐车给这间包间上菜,许鹿叫住他,往他身上别上个卡通胸针,再让他进去送菜。 等小哥哥出来,她先迫不及待地问,里面是不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在吃饭。 第51页 小哥哥说不是,是三个男的。 许鹿以为自己认错房间了,拿过数据线连手机,想看看拍的视频确认一下。 刚连上线,陆俭明过来了。 视频还没来得及看,许鹿晃晃手机:“他好像在跟两个男的吃饭,你要一起看看吗?” 陆俭明今天也来跟两个男的吃饭,他没兴趣,见她翻不起什么浪,更是懒得管,只说:“赶紧给我拿个碗。” 许鹿瞪眼,小声地质问:“你真把我当服务员了!” 她一身衣服滑稽的不行,推着个小车,餐馆小妹的形象十分新鲜。 陆俭明笑起来,他没忍住,伸手勾了下她锁骨旁的围裙带:“这身衣服挺适合你,以后就在这儿干吧,别去ts了。” 许鹿气得抬脚踩他,陆俭明往后躲,两人正闹着,旁边包间的门开了。 身后就是梁文谦在的包间,许鹿气忘了,听见声音吓一跳,生怕出来的是梁文谦,看见自己穿成这样心里起疑,吓得不敢回头,捂住脸垂着脑袋往陆俭明那边拱。 她没轻没重,陆俭明被她撞得胸口闷疼,他看一眼从包间里走出来的男人,年纪不大,戴着副眼镜,带上门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陆俭明低头:“你怎么不撞死我?” 许鹿缓缓抬头,捂着脸的手指缝岔开,睁眼看他:“不是梁文谦吧?” 陆俭明没好气:“你说呢?” 要是梁文谦,陆俭明还能不跟他打招唿?许鹿松口气,放下手,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站得有点近,再一想刚才情急之下扎进了陆俭明怀里,她脸上漫出一层粉红。 陆俭明瞧见了,觉得好笑,嘲她:“现在知道害羞了?” 许鹿讪讪,想起刚才脑门贴上他衬衫时,扑鼻而来的清冽木质气息,她假装大方地转移话题:“你这香水味儿还挺好闻的。” 陆俭明勾着唇角说:“你身上这股羊肉味儿,也挺膻的。” 许鹿:“……” 远处一个服务员走过来,看见许鹿的小车上还满着,喊她:“新来的,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把碗摆上!” 许鹿被陆俭明嘲讽,心生报復,指着他说:“组长,这个客人他调戏我!” 陆俭明:“…………” 女组长快步走过来才看清,许鹿跟前站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干净又讲究的模样,不说话气势也很足,他不看别人,只冷着眉眼盯许鹿。 许鹿是个来找工作的,今天先免费试用一晚,一来就招的几个男服务员围着她搭讪,现在连这么帅的客人都忍不住。 女组长三十多岁还能春心荡漾,沖陆俭明笑笑,伸手搡许鹿肩膀一下:“别瞎说,摆碗去。” 陆俭明看得皱眉。 许鹿推着车到调料区,她记得陆俭明是来拿碗的,先从车上扒拉一个,递给他。 陆俭明接过碗,他调料,许鹿弯着腰摆碗。 旁边组长催促:“怎么摆得这么久?外面大堂的碗也快没了,干活能不能利落点?” 许鹿抱着一摞碗放到调料台下面,起身时背对着组长,听着教训,表情鲜活地沖陆俭明吐了吐舌头。 她倒是跟谁都这么能屈能伸的。 陆俭明摆不出好脸色,瞥她一眼端着蘸料回包间。 组长见人走了,说许鹿:“别觉得自个儿长得不错,就天天做梦,以为谁都稀罕你似的。” 许鹿一晚上挨了她不少骂,要不是这会儿还没确定包间里是不是梁文谦跟两个男的,她早就摘了围裙一甩,老子不干了! 西侧角上挨着调料区的包间按铃,组长过去,一推门,里面酒味儿沖天,一桌男人吃下去不少肉,喊服务员再添。 桌上一堆空盘子,正好许鹿的碗摆完,推着空车要走,组长站门口招唿她:“来把这盘子收收。” 唐绍棠和江临吃光了一盘肉,陆俭明才端着调料回包间,眉心微蹙,不如出去的时候兴致高。 唐绍棠问:“你出去调个料,遇见劫道的了?” “你见过涮肉店里有劫道的?”陆俭明放下碗,说:“遇见个熟人。” 江临隔着铜锅冒出的热气,含着笑一针见血道:“是个姑娘吧。” “真的假的?”唐绍棠立马扭头看陆俭明,“谁啊?” 陆俭明提筷子夹肉,搪塞说:“你妹。” 唐绍棠一口裹着酱汁的热羊肉吃嘴里,呵出口热气:“她才不来这儿呢。” 唐绍棠真有个妹妹,比他小几岁,刚毕业从美国回来,平时娇气巴拉的,恨不能比豌豆公主都多铺几床褥子。 江临想起来这个小丫头来,问:“妹妹毕业后干什么呢?” 唐绍棠念叨:“包机出海办party,买首饰买衣服买包买一切,除了正事什么都干。” 江临笑:“小公主不就这样,不然你想让她干什么,洗盘子吗?” 陆俭明筷子一顿,想起推着餐车摆碗的人。 唐绍棠见他不动了,问:“怎么了?” 陆俭明食慾一般,放下筷子说:“蘸料没调好。” 话刚落音,外面传来哗啦一声脆响,像是盘子摔地上碎了。 第52页 可能是服务员干活不小心,唐绍棠跟江临说:“听听,我妹要是洗盘子,估计也是这动静。” 他俩说笑,陆俭明却脸色微变,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他推门出去,唐绍棠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瞅江临:“他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凑热闹了?” 江临也撂筷子起身:“说明这热闹值得他凑。” 西侧包间最顶头,挨着调料区的包间门敞着。 陆俭明大步走过去,脚步剎停在门口。唐绍棠和江临紧随其后,差点撞陆俭明肩上。 包间里面,许鹿被个男的抓住了左手手腕,她右手拿着半个酒瓶碴子,高高举起,开口时语气十分客气:“大哥,松不松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唐绍棠万万没想到,俭明他表妹洗盘子,也是这叮呤咣啷的动静。 感谢在2020-01-22 02:48:30~2020-01-23 10:4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草绿毛兔 20瓶;三虫一体、拖延症?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4 章 包间里的空盘太多, 组长让收盘子,许鹿便推着车进去了。 里面坐了七八个三四十岁的男的, 桌上摆着不少空酒瓶,各个喝得脸红脖子粗。 许鹿对这个有经验, 眼观鼻鼻观心的收盘子, 一句话都不多说。 但她身上这件孔雀蓝的工作服格外衬肤色, 她本来就白, 伸长手, 嫩豆腐似的细手腕露出一截,晃了几下后,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抓她的人戴着副眼镜, 不怀好意地笑,一说话直往外喷酒气:“美女, 加个微信吧?” 许鹿往回拽,却敌不过对方力气大, 来回一拉扯,反而引得桌上其他人开始起闹,纷纷说给我也加个。 许鹿转头去看站门口的女组长, 叫她:“组长……” 刚才看见许鹿跟陆俭明站一起,女组长使劲把她往旁边推开, 这会儿许鹿公然被人调戏,她却只是笑着说:“大家别逗我们的小姑娘了。” 桌上的人完全不搭理,只冲着许鹿起闹。 旁边就是梁文谦的包间,许鹿怕闹起来被他听见, 开始还忍气吞声的往后躲,边躲边说:“麻烦你松开我,再这样闹就没意思了。” 那男的拽着她不撒手:“那你说怎么有意思?” 她越冷静,桌上喝醉的人越冲动,有心痒的,也要伸手来拽她胳膊。 许鹿再也忍不下去,趁着躲开另一只手的功夫,抓起桌上一个二锅头酒瓶,嘭一下用力磕上桌沿。 玻璃渣四散,手里剩下的半个酒瓶尖锐又锋利。 组长惊叫了一声,整个包间都安静了。 陆俭明就是在这时候冲过来的。 里外站了一屋子人,论震惊,谁都比不上唐绍棠。 他就杵在陆俭明身后,望着许鹿一身衣服,喃喃问:“你是把实习的小鹿赶出了ts吗?所以她来这儿端盘子了?” 陆俭明没空说话,桌上酒瓶多得是,他随手拎起一个,狠劲摔向拽着许鹿手腕的那只手。 对方疼地“嗷”一声从椅子上蹿起来,陆俭明顺势揪住他的后衣领,衬衫领子把他一张脸勒得更红。 酒壮怂人胆,这包间里吃饭的人都带着醉意,见状立时就不干了,嚷嚷着站起来,唐绍棠和江临进来,拉开许鹿,卷着袖子冷眼看对方。 三对八,按说对方不应该怂,然而进来的这仨人高马大,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尤其陆俭明手里还拎着他们的同伴。 眼镜男被勒得崩掉了一颗扣子,陆俭明揪着他直接往滚烫的铜锅里扎。 热气熏煳了对方的眼镜,铺面而来的热意更是吓得他酒醒了大半。 陆俭明往前一使劲,眼镜男大叫:“我的头髮!头髮!!” 头髮贴上铜锅烟囱,空气中瞬间瀰漫出一股煳味,在座的人生怕这男的一冲动,把火锅给掀了,全都往后退了半步。 陆俭明沉声道:“跟她道歉。” 头顶的煳味不断,眼镜男生怕胸前扣子再绷开一颗,自己真掉汤锅里面,怂得干脆又痛快:“美女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喝多了犯浑!我错了错了!” 许鹿早看傻眼了,直到陆俭明的视线扫过来,她才回过神,探头说一句:“以后少干这种丧天良的事儿,小心头髮给你烧没了!” 眼镜男本来就有点秃,闻着煳味儿几乎绝望,嘴里不停地道歉。 陆俭明将人拽回去,松开手,转身出包间门,看都没看许鹿一眼。 唐绍棠和江临也出去了,许鹿哐当扔下手里的半个酒瓶,跟在后面。 包间外面聚了不少听见动静来看热闹的人,组长在陆俭明几个人出现的时候意识到不妙,赶紧去找主管和店长,匆匆赶来时,混乱正好结束。 门口的人聚得快,看完热闹散得也快,有个年轻男人推开挨着调料区的北边包间,进门后说:“没什么,有人调戏店里的服务员,打起架来了。” 圆桌里侧,一个微胖的男人笑笑:“这种地方就是这样,环境一般,但胜在足够普通,远离那些二代们。” 对面梁文谦握着茶杯,勾着唇温声说:“何总思虑周到,跟你合作,我放心。” 第53页 * 江临这顿回忆家乡味道的涮肉吃了一半,还没涮出多少滋味,就歇了。 出了四合院的门洞,陆俭明回头跟江临说:“对不住,明天给你补回来。” “好兄弟不说这个。”江临拍了下他肩膀,人精一样地笑:“回头说说这姑娘吧,怎么回事。” 唐绍棠说:“我也想知道,小鹿不是在ts实习吗,怎么来涮肉店端盘子了?” 陆俭明一手叉着腰,感觉胃部隐隐作痛,就这样还得替人遮掩:“谁知道她,身兼数职,能得不行。” 江临见唐绍棠也认识,问:“这姑娘也姓陆?” “姓许,”唐绍棠说,“叫小鹿,deerlet。” 江临点点头,从善如流地说:“小鹿胆量不错。” “我都惊呆了!”唐绍棠想起在包间门口看到的那一幕,也热血了,正想拉着江临和陆俭明回顾一下,身后脚步声响,许鹿还掉工作服,从店里出来了。 当事人出现,唐绍棠攒了好几个问题想问。 刚张嘴,被江临一把拽住,江临说:“要不今天就先散吧。” 唐绍棠不仅被人拽住腰间的衬衫,还被顺势掐了一把腰肉,疼得面部扭曲,但总算看清了陆俭明的面沉如水。 他眯着眼假笑:“对,那就先各回各家了。” 陆俭明却跟没看见许鹿一样,问江临:“开车了么?你跟我走?” “跟绍棠一起来的,我坐他的车。”江临揽着唐绍棠的肩膀,跟剩下的陆俭明和许鹿挥手,“走了。” 门口一时就剩他俩,有才来吃涮锅的小情侣,揽腰搭背的,看见站得一丈远还彼此沉默的两个人,绕过他们往里走,再小声点评一句:“吵架了吧。” 刚才在包间走廊里遇见的时候,陆俭明还嘲笑她,看起来心情挺不错。 此刻他突然这么低气压,许鹿说话声音不由自主就小了:“刚才谢谢你……那我就也回家了哈?” 还“了哈”,这睫毛精的心是不是比涮肉的铜锅都大。 正主没事人一样,陆俭明瞬间不知道自己生的哪门子气,他瞥一眼许鹿:“我拦着你走了?” 说完,他率先走人,大步走向斜对面的露天停车场。 许鹿被呛了一句,跟在后面。 绕过进停车场的栏杆门,身后脚步声还在,陆俭明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许鹿无辜极了:“我租的车也停这里了。” 想起那天被他嘲笑没车,她再补一句:“奔驰的。” 陆俭明面色生冷地扭回头。 找车时的脚步慢下来,许鹿跟在他身边,不急着找车,问:“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吗?” 陆俭明冲进包间替她出头的场景,许鹿换掉工作服的时候还在回味。 除了许爸许妈和自己,许鹿第一回感受到外人带来的安全感,是在上吊窑的那个晚上,身后狗叫声不断,陆俭明拽着她跑,狼狈,但她一点也不怕。 再然后就是今晚。 接触的案子多了,行走在各行各业间,难免会有被刁难的时候。像今晚这种情况,许鹿以前不是没遇到过,她心里有数,反正她不是正经在店里工作的,不必忍气吞声,真受委屈了,摔桌子走人就行。 如果陆俭明不来,她自己也能解决。 但他来了,许鹿站在一边,看他第一时间冲过来,拽着人让跟她道歉,她心里就像桌上那锅高汤,满当,灼热,不停地冒泡。 那一瞬间,她想,如果陆俭明可以被人拥有,她想申请排号。 所以对于陆俭明的冷脸,她心虚愧疚,又带着点隐蔽的幻想,对生气的缘由染上几分期待,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她问完,陆俭明往前走了两步,才吝啬地回答:“是。” 许鹿心中的小火星闪闪发亮:“是因为担心我?” 陆俭明脚步陡然一停。 许鹿差点撞上他,赶紧停住脚,站在他跟前,仰着头看他,无意识地轻咬下唇。 几步路的功夫,陆俭明想得明白透彻,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我生气,一部分确实是因为担心你。你不知轻重地跑这里来刷碗,乌烟瘴气的环境,想过出了事儿怎么办么?” 许鹿聆听充满关怀的训话,点点头,难得乖巧。 陆俭明说:“你妈把你託付给我妈,老爷子时不时惦记你,你出点儿事,我们家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这跟想的有点不一样,许鹿想听的不是这个,她带着点希冀轻轻抬眼瞅他:“那还有一部分原因是……” 陆俭明转开脸,没看她一双眸子,话说得毫不留情:“还有一部分,是为了你,饭都没吃安生,饿得我胃疼。” 许鹿说不出话来。 陆俭明激起她的内疚,打蛇随棍上:“以后能不能少折腾点儿?” 许鹿心里一颗火星,烧成了死灰,垂着头道歉说:“对不起……其实你也不用来的,我自己能应付。” 她在外面跟人打架,他稳坐包间里吃火锅,他吃得下吗? “我不去,就你这身板,里面八个男的,真想难为你,你能全身而退?”陆俭明要气晕了,说完再呛她一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家里知道我吃着火锅看你挨欺负,我还做不做人?” 第54页 许鹿的丸子头彻底低下去。 陆俭明的车就停在旁边车位,他从兜里摸车钥匙开锁,走到车前顿了顿,转身问:“你非得干这个工作?” 别人家的妹妹,吃喝玩乐买买买,她去山沟去餐馆,怎么危险怎么来。 隔着两米远,许鹿反问:“有什么不好吗?这份工作我干了快三年,没觉得是高危职业。” 陆俭明想起她被女组长推搡,被人捏住手腕,一回忆就觉得额角青筋直跳,怎么她就这么从容淡定。 他无奈,转为商量:“ts给你一份工作,安生当个小白领,行么?” “不用了。” 许鹿被嫌弃地骂了一顿,谁在家里还不是个小公主,她也不是永远明理大方,赌气说:“我现在也是个小白领,干得挺好的,请你跟阿姨和爷爷说一声,请他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话说到这里,就算彻底崩了。 陆俭明无言,不再劝,开门上车,脚踩油门,方向盘打个弯,驶出停车场。 许鹿转身去找自己租来的大奔,坐进车里后,愣了好一会儿。 有点后悔。 不该跟陆俭明赌气的。 她好像着急了,自己喜欢上人家,就想让人也迅速喜欢上自己。 出于亲戚责任的关心,虽然跟出于喜欢的关心有那么些不同,但不都是关心么,至少说明陆俭明心里想着她,她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能把陆俭明气跑了呢? 没谈过恋爱的菜鸡许鹿,颓丧地趴上方向盘,胳膊压到车喇叭,奔驰响起一声尖叫。 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啦,姐妹们过年好!!! 评论发红包!爱你们! 感谢在2020-01-23 10:46:51~2020-01-24 10:5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童 8瓶;爱吃肉2333 5瓶;水啵啵、三虫一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5 章 过完一个周末, ts总裁办的白骨精们抖擞精神,迎接新一周的忙碌。 许鹿半上午才来, 出电梯的时候,旁边一辆电梯的门同时滑开, 陆俭明跟高远从里面走出来, 高远手里拿着笔电, 应该是刚开完会。 高远跟她打招唿:“早。” 许鹿背着个包,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十一点,干笑道:“也不早了……” 她偷眼看陆俭明,对方神态自若, 跟高远说:“你一起来办公室。” 高远应声跟上。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故意,反正没瞅许鹿一眼。 许鹿跟在他们后面, 看着陆俭明被西装勾勒出的宽肩窄腰,忍不住鼓了下嘴, 又低嘆一口气。 她握着手机给颜思发微信—— 暗恋有点让人伤神。 许鹿早上先去了一趟kcs,跟郭胜意復盘这几天的情况。周五那天,她回家后看了火锅店里拍的视频, 包间里确实是梁文谦,跟他吃饭的也确实是两个男的。 后来周末两天, 她又试着在梁文谦和薛幼清的别墅附近蹲等,梁文谦周六到公司加班,下班后去了一个叫清溪园的高档小区。 小区对进出人员查的严,她进不去。跟薛幼清汇报, 薛幼清说,他们有一套房子在清溪园。 许鹿提醒她,说不定他会带人去家里。 薛幼清当即赶过来,带着她进小区,然后独自上楼。 半小时后薛幼清下来,脸色挺冷的,说里面只有他自己。 许鹿小心地问俩人是不是吵架了。 薛幼清说,成年男女,没什么可吵的,也吵不起来。 许鹿当时缩了缩脖子,做为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感觉有被影射到。 后来,薛幼清给她一张小区的门禁卡,她在楼底下蹲守二十四小时,一无所获。 总之,过去几天不太顺利,郭胜意甚至怀疑梁文谦是不是真的出轨了,按说出轨应该跟小情儿浓情蜜意的啊,怎么他这个,根本感觉不到在绽放第二春。 郭胜意跟许鹿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是一边继续跟踪梁文谦的动向,一边想办法拓展跟梁文谦的交集,观察他接触过的女人。 颜思回復她的消息:这么快就领悟到暗恋的精髓,开始感到伤神了? 许鹿发个躺在地上的表情过去:我跟他吵了一架。 颜思:你暗恋人家,还敢跟人家吵架? 许鹿更沮丧了:我不该跟他吵的。 她发完消息,抬头看一下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自从在工位坐下,她已经看过那扇门不下十次。 颜思回覆:没关系,小吵怡情,可以加深他对你的印象,谁敢跟总经理吵架啊,你作为第一个,可能吵完,总经理不仅不生气,还在心里想,这个女人真是该死的特别。 许鹿:…… 办公室方向响起开门声,许鹿探头,远远看见高远从里面出来。 她匆匆回復颜思一句:我还是跟他道个歉吧。 许鹿起身往办公室走,办公室门口,高远叫褚歆过来,将一叠请柬给她,说:“山城地产黄董发起的交流晚宴,这几张是给梁副总的,你给他送下去。” 墨蓝色的烫金请柬,数量不多,许鹿听见对话,不由地顿住脚问:“什么晚宴?” 第55页 山城的项目许鹿有跟着一起参加,高远说:“山城地产的董事攒了个聚会,请一些合作伙伴和朋友参加,算是考察手段之一。” 许鹿心里一动:“会有很多业内人士?” 高远说:“不止,他还带着一双年轻儿女,一方面探讨合作,一方面为了孩子玩得开心,一场半公半私的交流宴会。” 合作方,年轻人,梁文谦会去。 许鹿问高远:“我能去吗?” “请柬有限,有一些身份要求。” 许鹿跟陆家有亲戚关系这事,高远从山城回来后就知道了,见她失望,他笑着指指办公室,压低声音说:“你去求求他,也许有用。” 许鹿瞬间有点萎靡,她刚跟人吵完架,还没和解,怎么好要请柬。 褚歆下楼去送帖子,高远拿着电脑回工位工作,办公室门口一片清净,许鹿酝酿片刻,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进”。 许鹿推门,先探进去个脑袋,喊一声:“表哥?” 陆俭明抬头,没想到是她,听见这声称唿,意外中更是掺上几分难以形容的感觉。她脆生生的声音里含着一点讨好,刚看完的邮件内容忘了大半。 但他端着,语气清淡:“有事?” 许鹿进来,摸摸后脑勺,直接道歉:“那天在火锅店,谢谢你啊……你是为我好,我不该跟你吵架。” 跟她接触多了,陆俭明早发现她喜欢直来直去,没什么弯弯绕,性格好得让人多生一会儿气都觉得欠她的。 陆俭明放下手头的事,故意道:“我跟家里说过了,以后不用担心你,想干什么没人拦着。” 许鹿更愧疚了,支吾着耍赖:“别这样……” 陆俭明压着嘴角瞅她,许鹿低着头,抬着眼,巴巴地看他。 两人视线对上,短短几秒,陆俭明嘆口气:“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要不怎么这些事总让他赶上,赶上就算了,还不能有脾气。 有时候陈美珍被她弄得没辙了,也这么说话,许鹿知道这是翻篇的前兆,不由地往前蹭两步,手指扒上桌子,问:“那你不生气了吧?” 青葱似的嫩白手指,陆俭明视线扫过,又收回,没好气似的:“我生气有用吗?” 挺有用的啊,许鹿心道,她这不立刻就来求和了,不过转念一想,他这话应该是在暗指她干的那份工作。 这是为她好,暂时先不能忤逆,更不能多掰扯,许鹿点头说:“有用,我以后一定会小心行事,遇到不对劲,立马就跑,半点不吃亏,如果赶上你也在,一定保证不影响你吃火锅。” 他一句气话,被她记到心坎儿里,陆俭明薄唇微动,但到底没解释,只绷着脸说:“你还来劲了。” 许鹿嘿嘿笑下,弯着眼睛说:“那我们就重归于好了。” 陆俭明眉头一跳,瞥她:“谁跟你好?” 许鹿脸皮厚,当没听见。她道完歉,见陆俭明唇角边带着个小勾,拿过手机看消息,挺和颜悦色的模样,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不如趁他心情好…… 许鹿试探地问:“我刚在外面听高远说,山城那个老闆办的交流宴,你有多的请柬?” 陆俭明抬头看她。 刚才道歉的时候,叫表哥管用,她就再叫一声:“表哥,能给我一张吗?” 陆俭明唇边的弧度消失,按掉手机,要不是抿住了唇,大概会溢出一点冷笑。 刚还道她没有弯弯绕,这么快就打自己脸。怪不得这么快来求和,原来是为张帖子。 陆俭明说:“没多近的亲戚关系,表哥这称唿以后就免了。” 许鹿张嘴想说话。 陆俭明先说出第二句:“请柬还有,但想要的人多了,为什么要给你?” 许鹿睁大眼,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大脑飞速转动,说:“我请你吃饭。” 陆俭明直接拒绝:“没胃口,不需要。” 许鹿:“那请你看电影?” 陆俭明:“多稀罕。” “我给你泡咖啡。” “我自己会。” …… 许鹿头大,她纳闷:“你怎么突然有小情绪了?”不是刚和好吗。 陆俭明沉声道:“我乐意。” 许鹿懂了。 这是不想给她。 她吸口气,觉得有点心塞,但转念一想,陆俭明现在还不喜欢她,不能指望,不能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点点头,说:“那好吧,我走了。” 她走得痛快,陆俭明反而不痛快了,他说:“就这么走了,先前的功夫不是白费了?” 许鹿没听懂,把着门扭头瞅:“你今天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 陆俭明脸色沉沉。 许鹿扔下一句:“都不帅了。” 出了陆俭明办公室,许鹿回工位拿出手机,找薛幼清。 许鹿:美女,在吗? 薛幼清回她:嘴这么甜,又被谁知道我在查自己丈夫出轨了? 许鹿发过去一张跪着哭的表情。 第56页 她说:山城董事要开party,梁文谦要去。 薛幼清:我已经知道了。 许鹿想到跟自己的客户要资源,就脸热心虚,她问:你……有多的请柬么? 薛幼清比她痛快,说:可以给你一张。 她说完,又发一句:怎么不找陆俭明要? 许鹿回覆:表兄妹感情已经破裂了。 搞定请柬,许鹿松一口气,聊天列表里,有颜思发来的消息未读,点进去,五分钟前发的,询问道歉进展怎么样。 许鹿回想,陆俭明不仅不乐意给她请柬,还阴阳怪气的,她说:算是没事了吧……就是感觉他不怎么喜欢我。 然后发了个撇嘴的表情。 颜思:简单,你追他呗。 许鹿:怎么追?给他买饭,给他煲汤,给他送花? 许鹿经验有限,列数大学时候别人追她时干的事。 颜思:low了,女追男的精髓在于,哪怕是你追他,也要表现的好像是他在追你。 好复杂……许鹿说:要不我还是直接表白吧,告诉他我喜欢上他了。 颜思恨铁不成钢:你表白完,他要是不喜欢你,拒绝你,远离你,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概只能凉拌,许鹿发愁:可你说的那个,我也不会啊。 她连恋爱经验都没有,就讲究追人的套路,这好比给一个小学生出一套高考题。 但颜思是个高级玩家,她回:姐姐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4 10:58:34~2020-01-25 03:2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童 5瓶;番薯 2瓶;水啵啵、拖延症?h??、三虫一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6 章 山城市政府对本地地产商有扶持政策, 好地皮都握在本市人手里,外市的大型地产公司只能通过合作的方式参与。 黄氏地产这次拿到的地, 地段好,面积大, 政府规划也极具发挥空间, 想分一杯羹的公司众多。 如今黄氏的黄董来京, 吸引了不少目光, 交流晚宴的请柬一发, 到处是捧场的人。哪怕有公司在第一轮竞标中被淘汰了,也仍找着门路参宴,拿不到山城的地皮, 还可以寻求跟其他公司的合作,总归有益无害。 晚宴包下酒店最大的一个宴会厅, 厅门前站着两名服务生,双手接过请柬核验, 确认无误后请人进去。 大厅里灯火辉煌,巨大的欧式水晶吊灯之下,红男绿女们端着香槟谈笑风生。 陆俭明跟陆士诚一起到的, 一现身引来一阵骚动。ts这么大集团,上赶着合作的人多得是, 要不是山城项目背后代表的整个西北市场,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陆士诚跟几个相熟的董事闲聊,陆俭明陪了片刻,搭讪的人太多, 他从服务生托盘里捞一杯香槟,转身带着高远去应酬。 厅里气氛逐渐热烈,黄董还未现身,陆俭明将刚收的一张名片递给高远,说:“黄董还挺讲究排面。” 高远说:“从外地过来,总得摆架子强调一下身份,免得被人看矮。” 陆俭明低头笑笑,晃一晃手里的香槟:“这节骨眼,都求着他呢。” 说话间,他肩侧搭上一只胳膊,转头看,是江临。 陆俭明跟他碰杯:“就猜你会来。” 江临喝口酒,说:“我们小公司,可不就指着这种场面捡点你们吃剩下的。” “少来。”陆俭明斜他一眼,“常年在国际建筑奖名单上出没的公司,就别装穷了吧。” “谁穷?”唐绍棠远远看见他们,三两步凑过来,“山城地产这手笔可以啊,香槟味儿还成。” 陆俭明和江临齐齐看他:“你怎么也来了?” 唐绍棠说:“我怎么不能来,我妹还来了呢。” 江临问:“挺长时间没见妹妹了,哪儿呢。” “刚从岛上浪回来。”唐绍棠说着转头,张望着找人。 他们站得离厅门不远,唐绍棠目光扫过门口,移开,又勐地看回去。 “我去!那是小鹿?” 陆俭明正跟高远说话,闻言撩起眼皮懒散地看过去。 许鹿一个人来的,给服务生递上请柬,进门后迎上满厅的衣香鬓影和觥筹交错,一时有些不适应的懵怔。 不光不适应这纷华靡丽的场面,常年仔裤t恤的五环小白领也不太适应自己这身打扮。 黑色丝绒连衣裙长及小腿,腰间褶皱做得多,裙摆微蓬,上身无袖,v领从肩带处开下来,恰到好处的露出光亮的肩头和平直的锁骨,锁骨往上,是修长的脖颈,被裙子衬得白嫩到发光。 丸子头比平时梳高了一些,额头光洁,耳鬓边垂下两缕微卷的碎发,耳上夹着两片羽毛样的钻石耳坠,闪耀如璀璨星光。 她化了妆,眉眼深刻灵动,嘴唇嫣红。 江临禁不住质疑:“这是那天火锅店那个小鹿?” 陆俭明目光定在门口,唐绍棠也看了老长时间才敢给答案:“小鹿就是这样,每次见面都给人惊喜。” 他说着抬高胳膊,沖人挥手。 以前的案件调查,都是别人在明她在暗,许鹿这还是头一次,以正经身份出现在这种场合,她激动,也懵逼,毕竟之前没有接触过这种工作方式,不熟悉流程。 第57页 余光看见有人沖这边挥手,是陆俭明的朋友,再仔细看,陆俭明就站在旁边,许鹿远远地粲然一笑,抓着个小手包上前跟熟人打招唿。 唐绍棠捂了下心口,说:“你们有没有感受到那种,被一只小鹿拱心头的感觉。” 那天在火锅店,唐绍棠和江临当仁不让的挡在她身前,她心怀感激,因此一过来就向这两位道谢。 江临说:“那天没看清,原来是个小仙女。” 唐绍棠说:“小鹿,比起餐馆小妹,你还是更适合出席这种场合。” “谢谢。”许鹿听着赞美,故意看了陆俭明一眼,“可惜有人不想给我这个机会呢。” 她往陆俭明跟前去,故意撞他的眼眶子。 颜思知道她今天要来参加这么个晚宴,特意给她打扮了两个小时,她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好看,颜思说用美色吸引男人的注意力是必备基本功,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必须先抓住男人的眼球。 就她今天这收拾后的小模样,再骄矜高贵的总经理,也会把持不住。 颜思还叮嘱许鹿,美可以,但不能表现得太外露,要美而不自知,撩人于无形之中。不过许鹿一直有点这样,对自己的颜值向来不走心,颜思对此十分放心。 其实她高估许鹿了。 以前不走心,那是因为没遇见过喜欢的人,遇见了,怎么会不想让对方夸自己一句好看呢。 站在陆俭明跟前,许鹿肩头轻耸,有点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她微仰头看他,眨眨眼说:“你不给请柬,我也自己想办法来啦。” 陆俭明开口时声音发沉:“就你花招多。” “嗯。”许鹿小小的得意,“我还是有一点点其他门路的。” 陆俭明莫名不爱听,周一那天拒绝她以后,他其实留了张帖子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等着她再来要,一等几天,等到今晚她跑跟前来,说不需要他也可以。 陆俭明问:“跟自己的客户要资源,也叫门路?” 她的那点关系,他清楚的很。许鹿对于找薛幼清要请柬这件事,本来就挺不好意思,被他一刺,有心虚尴尬,也有不服气。 找薛幼清之前,她以为陆俭明就是她的门路,可是他把门关上了,她能怎么办呢? 不过她会遮掩,若无其事地笑:“谁让我把客户关系维护的好呢。” 既然这么懂,怎么不知道好好维护他们的关系?陆俭明脸色一般,没说话。 许鹿凑过来是想追人的,没想到陆俭明今天心情也不太好,两人没聊几句,就有把天聊死的趋势。 她忘记颜思“不要主动”的叮嘱,换个话题,夸赞道:“你今天还挺帅的。” 陆俭明一身平口礼服,黑色领结端正隆重,头髮梳上去,哪怕薄唇绷着,也依旧英俊翩然。 好看难看,总得她说了算,顺着她,让她高兴了就夸帅,被她气死,挤兑她几句,她就昧着良心说不帅。 陆俭明垂眼瞥她,怎么就得任她牵着走。 许鹿夸完对方,挺直背,眼巴巴地跟他对视,精心准备了一晚上,其实很想从他这里得一句赞美。 陆俭明扫一眼她的黑裙子,转开眼:“你也还行,中规中矩……跟这位名媛还有些差距。” 许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迎面走过来一个小麦肤色的女孩,一字低肩的米金色礼服,裙摆前开一条高叉,走动间露出麦色细长的腿。 江临展开双臂,上前跟她抱了下:“妹妹,怎么这么黑了?” 唐绍棠的妹妹叫唐绍琪,今年二十三岁,听见这话咯咯地笑,说话娇娇的:“哎呀,我故意晒的嘛。” 唐绍棠嘲讽:“故意晒这么丑。” 唐绍琪捶他胳膊,捶完转身扒住陆俭明手臂:“俭明哥,你说,我这样丑吗?” 陆俭明看一眼翻白眼的唐绍棠,勾着点笑说:“你是圈里的时尚icon,说丑是他们不懂欣赏。” 唐绍琪扭头瞅唐绍棠,让他听听。 唐绍棠无语,抬手戳她脑袋:“傻子一个,你琢磨琢磨,他哪句话有夸你?” 唐绍琪捂着被戳疼的太阳穴往旁边躲,带着哭腔说:“回去我告诉爸妈,说你打我!” 陆俭明趁他俩闹,将手臂从唐绍琪手里抽出来。 再抬头,旁边空荡荡,许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 梁文谦和薛幼清来得稍迟,许鹿一直盯着门口的动静,人一来,她就抬脚过去,假装偶遇。 上次在陆宅光明正大的见过,薛幼清跟她神态自若地打招唿。 梁文谦说一声你们聊,跟薛幼清分开,自己端着杯酒去交际。 许鹿跟薛幼清并肩走几步。 许鹿低声说:“好多人。” 薛幼清说:“知道你不容易,好好查,查出来多给你佣金。” 许鹿脑门一头黑线:“我哪是这个意思……” 薛幼清笑笑:“我是这个意思,还剩两周,抓紧了小姑娘。” 许鹿看她一袭墨绿色礼服,行走间都是风情,不禁说:“你跟梁文谦结婚这么多年,有没有发现他眼神越来越不好使了?” 第58页 不然怎么会放着这种尤物不理不睬,去外面偷腥呢。 薛幼清颈间的钻石项鍊闪闪发光,她下巴微抬,手指抚过项鍊,像个女王:“他眼神好不好我不知道,我有点瞎是真的。” 许鹿笑出声来,惊讶地说:“你居然这么幽默呢。” 薛幼清拿一双媚眼斜她。 这时里厅一阵人声响动,宾客纷纷往一处聚集。 宴会厅中间挑高小两层,一侧是巨幅落地窗,另一侧立着几根罗马柱,中间的两扇大门被拉开,里面是若干间休息室,山城的黄董打头,带着一双儿女以及若干下属从里面出来。 ts和思曼是黄氏地产的重点拟合作对象,黄董拿过杯酒,先跟陆士诚碰杯,夸陆俭明一句后生可畏,再转头朝向思曼的老总,抬手揽臂,两人轻撞了下,黄董指着对方说:“听说你前阵子去过山城,怎么也不找我?” 陆士诚和陆俭明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 思曼在西北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广,也就是这次批下来的地皮实在大,黄氏决策慎重,才会在ts和思曼之间犹豫,如果ts拿不出远超思曼的方案,这一场攻坚战又要白打。 远处薛幼清和许鹿也在引颈眺望,许鹿“哇”了一声:“那个大叔,有点迷人。” 薛幼清也看见了,说:“是思曼的老总,ts跟思曼有竞争关系,我就见过一次,好像叫……霍连庭。” 长相硬朗的霍连庭,一身黑色修身好西装,勾勒出硬实的身材线条。 跟黄董碰杯后,略一回头,示意身侧:“小女,思思。” 身后的女孩挽着霍连庭,沖黄董点头,微笑道:“黄伯伯好。” 黄董立时把自己的儿女叫上前介绍,在场的年轻人不少,都是差不多的年纪,黄董说:“俭明,思思,我就把他俩交给你们了。” 陪客户,不在考察范围内,却至关重要,对这种应酬陆俭明心中懒怠,但生意场上八面见光的本事早就练就得炉火纯青,他笑着颔首:“必定让两位玩得尽兴。” 霍思思笑笑,没说话,抬眼瞅霍连庭,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情愿。 霍连庭说:“去吧。” 黄董跟陆士诚和霍连庭应酬,陆俭明领着人在厅里交际,逐一介绍。 许鹿的视线不在他们几个二代身上,薛幼清被相熟的朋友叫走,她端着杯酒,追寻梁文谦的身影。 梁文谦此刻跟在薛震林身边,跟黄氏的几个高管应酬,山城项目进展不顺利,薛震林这个当岳父的急了,带着女婿亲自下场。 许鹿转开脸,开始打量整个宴会厅的女客人,专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虽说人多,但来这种场合的年轻小姑娘,也就那么两种,一种是父母带来的小公主,这种家里条件好的二代们,跟已婚凤凰男在一起的概率太低,许鹿重点看第二种——跟着各位总们出席的年轻女助理。 比如不远处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就正跟一个挺水灵的姑娘说话,姑娘侧耳倾听,时不时点头应下,显然是个助理。 许鹿目光看看这个姑娘,又看看微胖的男人。 一时间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好像刚才就站在那个思曼老总身后。 许鹿恍然,但仍有些理不清头绪,脑袋里影影绰绰的,总感觉好像还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5 03:27:41~2020-01-26 10:3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22 8瓶;拖延症?h??、三虫一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7 章 黄董的两位公子小姐二十五六的年纪, 对家里的生意不甚上心,陆俭明带着人转上半圈, 做哥哥的黄承天就开始没了耐性。 “陆总,差不多就这样吧, ”黄承天说, “见这么多人也没啥意思, 等我们一回山城, 谁还记得谁啊。” 这话倒是不假。 陆俭明问:“黄公子想玩点什么?” 黄承天说:“你跟这个小美女安排呗, 我都可以,有的玩就行。” 小美女霍思思闻言笑笑,有点敷衍, 跟陆俭明对视一眼,又转开头去看别处, 她跟陆俭明不熟。 不远处站着唐绍棠兄妹,霍思思沖唐绍琪招招手。 唐绍琪拽着唐绍棠一起过来, 拽着裙子说:“正想找你看我的新裙子呢。” 几十万的高定款,霍思思穿着件薄纱刺绣的紫粉色公主裙,打量两眼说:“我前两天也定了他家一件, 还没到。” 女孩凑一起,最喜欢讨论买买买, 黄董的千金黄艺彤腕上带着条满钻的限量款手鍊,加入群聊:“我也挺喜欢他们家。” 时尚icon唐绍琪说:“哎呀,你们好烦,那我以后要换别家了。” 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 唐绍棠早听得耳朵起茧,无语:“女人……” 黄承天是个游戏花丛的主儿,笑着说:“多可爱。” 陆俭明问唐绍棠:“有什么乐子消遣?” 人不少,又不能换地儿去酒吧或者会所,唐绍棠想想:“要不找个休息室,玩牌?” 第59页 黄承天眼一亮:“玩牌好,德州?” 陆俭明让高远去找酒店经理安排,旁边黄承天说:“陆总,要不再叫几个人?” “可以。”陆俭明认了今晚这操劳命,见男的不多,转身朝正跟人聊天的江临示意。 今晚的牌局,註定输多赢少,陆俭明心里的弯弯绕比许鹿多多了,黄董那边有陆士诚带着人接洽,用不着他,更用不着梁文谦,他让人再去喊梁文谦过来。 这下叫的人不少,只是没有叫到黄承天心坎儿里去。 他沖一个方向抬下巴,示意陆俭明和唐绍棠:“能叫上那位小姐一起么?这后背美的,我盯半天了。” 陆俭明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一眼,眸色转瞬深浓。 刚才许鹿迎着他过来,前面的小v领露出锁骨,美得恰到好处,他吝啬,给她一句中规中矩,此刻看她背影,才发现这裙子背后竟然有个深v,露出雪白一片薄背。 从平直的肩线一直露到腰间,她瘦,两片肩胛骨微微支棱着露出一大半,剩下的隐没进黑色丝绒里,端着香槟的胳膊微微一动,两片轻薄的肩胛便如两扇蝶翅在震颤。 黄承天说:“这一对儿蝴蝶骨,啧,漂亮,陆总认识吗?” 陆俭明声音冷下几分:“那是我表妹。” 黄承天微讶,但转瞬就消失,轻巧地说句抱歉,兴致不减:“既然是表妹,陆总给引荐一下?叫上她一起玩呗。” 陆俭明打发他:“她不爱玩牌。” 许鹿正观察思曼那个微胖高管,和他身边的漂亮助理,有服务生找他们说话,朝着罗马柱下的方向示意。 薛幼清和梁文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重新凑到一起,两人看见许鹿,梁文谦笑问:“许小姐不去玩牌吗?” 许鹿问:“跟谁?” 梁文谦说:“陪着黄董的公子千金玩几把。” 都是有钱人家的男男女女,梁文谦跟这些人估计没什么猫腻,况且还有薛幼清在。 她想再研究研究厅里的其他人,正要摇头拒绝,转脸看见微胖高管和女助理也抬脚朝陆俭明那堆人里去,她立时改变主意:“那我也去凑凑热闹。” 陆俭明眼见着许鹿跟梁文谦夫妇一起朝这边走,脸色愈发不虞。 黄承天倒是喜上眉梢,越走进越发现这个女孩漂亮,嘴上没把住,吹了声口哨。 弄得旁边三位千金一起扭头去看,黄艺彤低声说一句:“这是谁家的裙子?” 霍思思瞟一眼,又瞟一眼,淡声道:“也就腰掐的好,没什么特别。” 唐绍琪对时尚的追求比较热烈,她凑到许鹿跟前,仔细看她耳侧:“哇哦,你这耳坠在哪家买的呀?” 许鹿已经知道这是唐绍棠的妹妹,听完这话,心里不由感慨,这兄妹俩连口头禅都如此一致。 她说:“淘宝买的。” 这块儿凑了一圈人,无论男女,大概谁都没在淘宝买过首饰,闻言俱是一愣。 许鹿今天一身衣服首饰,都是淘宝买的,快时尚品牌,加起来不超过五千块,许爸许妈教过她,凡事量力而行,因此她不侷促也不自卑,只要穿着美就行了。 她坦荡大方地问:“要连结吗?发你。” 唐绍琪说:“不用啦,虽然样式挺别致,但我不喜欢跟人用同款。” 这么讲究,不愧是时尚icon,许鹿想起刚才陆俭明夸她的那句话,看了陆俭明一眼。 没想到陆俭明也在看她。她一句“要连结吗”,不知道无形中消去多少敌意和轻视,陆俭明见过她的许多面,狡黠、善良、撒娇、赌气、聪慧以及偶尔的犯傻……每一面,都鲜活真实。 陆俭明目光深邃,许鹿看不懂,她别开眼,其实短时间内并不太想跟他有交流。 罗马柱旁聚集不少人,高远过来说牌桌摆好了,一群人移步至附近的一间休息室。 ts这边的人多一些,这也是霍思思叫上微胖高管的原因,不然显着思曼人丁单薄。 微胖高管姓何,助理站他身后,看着他玩。 霍思思一人独挡一面。江临向来精,看黄艺彤没人陪,便跟她一组,估计一晚上都不会输钱。 从黄承天注意到许鹿,唐绍棠就发现陆俭明表情不好了,他也瞧不上黄承天那浪荡样,安排道:“绍琪跟着我,小鹿跟俭明。” 陆俭明在椭圆桌一头坐下,看向许鹿,刚要开口叫她,唐绍琪一屁股坐上陆俭明身侧的椅子:“俭明哥,我跟你吧!我不想跟我哥,他手臭!” 唐绍棠:“……” 陆俭明说:“你还是跟绍棠吧,我手气更不怎么样。” 唐绍琪撒娇:“我手气好呀,俭明哥,我给你运气。” 黄承天坐正中间,位置最好,他说:“许小姐跟我一组怎么样?我带着你大杀四方。” 许鹿听着耳边不断的“俭明哥”,像被容嬷嬷捏着跟针往心尖上扎,又像泵了满心脏的陈年醋,别人撒娇叫哥都是可以的,但她不行,因为陆俭明跟她不熟,亲戚关系也没多亲近。 她点点头:“好啊。” 众人落座,酒店经理安排的荷官发牌。 第60页 许鹿其实不懂德扑怎么玩,也没什么兴趣,但黄承天位置好,她坐他身后的椅子上,一会儿看看左边的梁文谦,一会儿看看右边的思曼高管助理,研究这俩人是不是有在暗中眉来眼去。 薛幼清给她发微信:看出什么来了? 许鹿回覆:没看出什么,有你在,估计他不敢干什么。 薛幼清:那我走了。 许鹿:……我撤回还来得及吗? 薛幼清说:本来也打算走,太无聊了。 许鹿:你不留下来盯着点吗?这么多女的。 薛幼清:这不是有你盯着么。 她发完消息,收起手机起身,其他人都看她一眼,薛幼清淡笑着道一声你们玩,离桌走了。 她一走,许鹿立刻把目光移向思曼高管那边,看他的助理有什么反应。助理正倾着身专注地看高管手里的牌,估计牌不错,高管微微笑着—— 就在这一瞬间,许鹿突然想起还在哪里见过他了! 她掏出手机,点出相册,静音状态下,点开那天在铜锅涮肉店偷拍到的包间视频。 视频里,梁文谦和思曼高管隔着一张桌子,思曼高管露出跟在牌桌上一样的微笑,志得意满。 许鹿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一轮牌局正好结束,黄承天连赢好几把,差点把许鹿这个美女忘了,听见身后明显的吸气声,扭头看她:“怎么样,这把赢得漂亮吧?” 许鹿迅速按掉手机,立刻说:“超漂亮!” 黄承天赢了牌,又被美女恭维,心情大好:“再漂亮也比不过你漂亮!” 唐绍琪说:“黄公子,我们这边不兴这样的哦,许小姐再好看,也没有可着一个姑娘使劲儿夸的道理吧。” 霍思思在另一头,嘴角似笑非笑地挑起一点。 黄承天笑着说:“怎么地,谁让你们不跟我搭伙儿,你们这是嫉妒。” 荷官正收牌准备重新开局,陆俭明淡声跟荷官说:“我这牌皱了,重换一副吧。” 做工精良的扑克牌,这么容易皱么。许鹿一晚上没怎么看他,此刻闻言,不由自主往那边投去一瞥。 陆俭明盯着荷官洗牌,有些意兴阑珊的倦怠。 黄承天叫许鹿:“这把许小姐来?” 许鹿一愣,赶紧摆手:“我不会……会给你输的。” 黄承天笑着起身:“输了我给你扛着啊,怕什么,来。” ts要跟山城地产合作,许鹿早就知道,她算是跟陆俭明这一边的,得罪了他,说不定会连带ts,因此不好驳他的面子,只能赶鸭子上架。 许鹿坐在牌桌前,先打预防针:“我可真不会哈。” 黄承天站她身后,公子哥似的洒脱:“没事,我教你。” 荷官发第一轮牌。 许鹿翻看一眼,两张不大不小花色点数完全不一样的牌。 该下注了,上家梁文谦扔出筹码。 许鹿扭头瞅黄承天。 牌一般,但美女看着,黄承天想带她多玩一会儿,说:“咱也跟。” 荷官翻牌。 唐绍棠先弃了。 转牌。 思曼高管和梁文谦同时弃牌,许鹿守着一左一右,想起手机里的视频,仿佛发现了宇宙黑洞的终极奥秘,她神思根本不在牌桌上,随手抓俩筹码扔桌上。 身后黄承天抽了下嘴角。 许鹿扔完才反应过来,扭头说:“有问题吗?” 这么多张牌发出来,手里的牌很烂,她却在加注……黄承天信了许鹿的话,她不会玩,会给他输。 但她光洁无暇的肩胛骨那么美,询问的眼神也干净澄澈,黄承天充大头:“没问题,操作很稳。” 陆俭明眉眼疏冷,扫过黄承天数次落在许鹿肩背上的目光,面沉如水。 最后一轮,河牌。 江临带着黄氏千金弃牌,霍思思也弃了。 只剩陆俭明和许鹿。 黄承天在许鹿耳边商量:“要不咱也弃?” 陆俭明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不等许鹿回答,他沉声道:“fold.” 黄承天惊讶抬头,难以置信,这就弃牌了?这给他送钱的手法,有点太明显了吧? 陆俭明不看他,推开椅子起身,两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许鹿搭在牌桌上的手腕:“你跟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当着许鹿:别瞎叫。 背着许鹿:我表妹。 感谢在2020-01-26 10:34:18~2020-01-27 10:4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wt 6瓶;一支可爱多呀、三虫一体、水啵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8 章 许鹿牌都没来得及搞明白, 还懵着,就被陆俭明抓出了休息室。 他手上劲儿大, 腿长步子迈的也大,许鹿被他扯着, 抬头看他面色阴沉, 只能加快脚步, 懵怔地跟在旁边小声问:“怎么了?” 休息室走廊尽头, 挨着洗手间的拐弯处有一个半圆形观景台, 有两级台阶,陆俭明拉着她上去,进了观景台才松手。 许鹿揉捏被攥红的手腕, 抬头见陆俭明站在她跟前三两下脱掉外套,更愣了:“你脱衣服……哎……” 第61页 剩下半截声音, 被陆俭明一抖西装外套,紧紧裹住, 再也没能溢出来。 落地窗外的夜色漆黑,西装带着陆俭明的体温和清冽的雪松气息,宽大有分量, 将许鹿笼罩得严实。 陆俭明说:“穿上,不许脱。” 许鹿披着外套喃喃:“为什么?” 陆俭明转头看窗外, 明明只是五十多层高的大厦,却仿佛空气稀薄,让人唿吸不畅,心烦意乱, 他扭回头道:“你裙子脏了。” 许鹿下意识低头,看了一圈说:“没有啊……” 陆俭明睁眼说瞎话:“后面脏了。” “有吗?你怎么知道?”许鹿以为不小心蹭上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反手往后摸,西装沿着肩头滑落一点。 陆俭明蹙眉:“外套穿好。” 这么理直气壮,许鹿今天被他伤了心,还记着他跟别人家的妹妹说说笑笑,记着他说她中规中矩。她反手摸着裙子,看不到脏成了什么样,但就是不太想听他的,晶亮的眼眸里带着反抗:“没关系,我裙子颜色深,看不出来的。” 陆俭明深吸一口气,就着刚才给她裹衣服的距离,又往前半步,逼得许鹿退到落地窗角落,靠住身后的窗帘,他霸道得不行,把她圈在角落逼问:“穿不穿?不穿我帮你穿。” 两人离得太近,许鹿不敢抬头跟他沉沉的目光对视,缩在角落里,窸窸窣窣的抬胳膊往袖管里钻。 表情带着点儿逆反,但动作乖顺,陆俭明垂眼看着,小模样委屈的像个受气包,但实际上哪次不是他被气得吐血。 穿好了,陆俭明帮她拽拽西装衣襟,往后退一步说:“回吧。” 许鹿被提熘出来的时候,看陆俭明脸色,还以为他要打人,没想到就为了告诉她裙子脏了? 她忍不住问:“你不是在打牌吗?怎么会看见我衣服脏了?” 是不是老看她。 陆俭明闲闲地撩她一眼,那意思是,你有那么招人稀罕? 好吧,许鹿想起刚才的牌局,说:“不好意思,让你输钱了。” 主要是她也没想到居然会赢,牌面怎么算是赢她都还没弄清楚。 陆俭明说:“不关你事,本来就要输。” “哦。” 许鹿摸下晃荡的耳坠,抬脚往外走。 观景台在走廊尽头,他俩站在半圆形玻璃窗和走廊墙壁的夹角里,沿着墙往垭口走一步,就能一眼望见休息室走廊。 许鹿走在前面,刚伸出个脑袋,迅速就缩回来了。 走在后面的陆俭明没提防,被她的脑袋咚一下磕到了下巴——穿上高跟鞋,个子都高出一截。 陆俭明被磕的一声闷哼,正要张嘴,被许鹿抬起手一把捂住,她着急,不知道梁文谦会不会进来,眼见角落里垂着厚重的窗帘,一把撩起来,手捂着陆俭明把他推到角落。 窗帘放下,许鹿尽可能往里缩,捂着陆俭明的嘴唇不放,先用气声叮嘱:“梁文谦在外面,别说话。” 陆俭明撩撩眼皮,一双深邃眼睛看向她,许鹿知道他懂了,撤回手。 手心有些微的温热濡湿,许鹿捂的时候很勇敢,捂完有些不好意思,抬手往穿着的西装上蹭蹭。 陆俭明:“……” 下巴还在隐隐作痛,陆俭明抬手揉,没好气地瞥她。 身后的玻璃窗外是城市夜色,往下能看到万家灯火,身前是米色窗帘,将两人笼在方寸之间。 帘后光线昏暗,却将两双眸子衬得更加漆黑幽亮,视线交错,唿吸相闻,许鹿似乎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自己听到不要紧,就怕别人也能听到。她赶紧转开眼,隔着一层窗帘,侧着头听外面的动静。 刚才那一眼,她看见了梁文谦和霍思思站在洗手间门口。 离得近,对话声稍有模煳,但能听清。 霍思思长相清纯,说话声音挺清凉,有股谁都看不上的劲儿:“梁副总怎么不玩了?” 梁文谦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温润笑意:“休息几分钟,霍小姐陪着输钱,不累?” 许鹿瞥陆俭明,心想你们两家公司真有意思,比着看谁送的钱多。 陆俭明回看她,你有意见? 许鹿撇撇嘴,沖他吐一下舌头,没意见,谁有钱谁烧包。 还来劲了,不说话都能气他,陆俭明牙根痒痒,抬手往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好疼!许鹿张嘴想喊,又不能喊,捂着脑门狠狠瞪他。 陆俭明悠悠收回手,嘴角往下压,防止笑得太放肆,微挑一下眉头,让你不老实。 外面的说话声还在,许鹿突然听到点名陆俭明,聚起精神,先不闹了。 霍思思说的是:“比不上你们陆总架子大,说走就走,人去哪儿了?。” 梁文谦说:“不知道。” 霍思思又问:“刚刚你老婆是走了?” 许鹿有些敏感,霍思思怎么还关心人家老婆? 她附耳仔细听,梁文谦貌似“嗯”了一声。 再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渐行渐远的两道脚步声。 许鹿:“?” 这就结束了?这样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她瞅向陆俭明,陆俭明早闷够了,撩起窗帘往外走,手机震动声从西裤兜里传出来,他掏出手机接电话。 第62页 是高远,问他在哪儿。 陆俭明说就回。 许鹿跟着从观景台出来,她对玩牌没兴趣,更何况心里装着事儿,暂时不想进去,因此等他挂了电话,她说:“我熘达熘达,你进去吧。” 陆俭明站在休息室门口,回头看她。 许鹿拽着身上的外套问:“衣服什么时候给你?”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陆俭明说:“你怎么来的?” “打车。” 陆俭明:“厅里等我,一会儿送完人,我回来找你。” 陆俭明推门进休息室,许鹿一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熘达一圈就去冷餐区找吃的。 宴会厅里人明显少了许多,餐桌上海鲜、小菜、甜点样样俱全,许鹿夹了两块儿慕斯和一点水果,端着盘子,往宴会厅靠窗的方向走,那边有几张高脚小圆桌,适合吃东西。 走到一半,身后休息室的方向传来一阵动静,许鹿扭头,正看见黄氏的董事长跟陆士诚一行人出来,后面是陆俭明跟黄承天等人。 她走着路回头,因为还想看清楚思曼的高管和助理在不在人堆里,一连走出好几步,不等扭回头,就撞上了人。 许鹿赶紧回神,盘里的西瓜直往外出熘,她胳膊碰上对面人的腰,只觉得硬邦邦的。 “对不起!对不起!”许鹿顾不上掉了一块儿的西瓜,连忙跟人道歉。 一抬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你……” 她一双杏眼因为惊吓,睁得浑圆,瞳仁儿闪着光亮,道完歉见霍连庭肃着脸没反应,只垂眼看她,她一时尴尬,只得低头去看他腰前的西装,沾上了一点西瓜水渍。 许鹿暗骂自己,幸好手里拿了餐巾纸,伸手去帮他擦。 霍连庭回神,他嗓音很低沉:“小姑娘,你认识我?” 说着,接过她递来的餐巾纸,自己随意抹了两下。 许鹿干巴巴地笑一笑:“今天刚认识,他们说你是思曼的老闆。” 霍连庭长得硬朗,但笑起来又有点儒雅之气,还挺随和:“你的西瓜掉了。” 掉了一块儿,渐出一小片汁水。 许鹿蹲下身拿纸巾将西瓜拾起来,又把汁水擦了,起身见霍连庭一直看着她,她就再说一句:“刚才不好意思,我没有看路,对不起。” 霍连庭将她一串动作收入眼底,说:“没关系。” 许鹿沖人笑笑,拿着纸巾想找垃圾桶扔掉,不远处角落里就有一个,抬脚正要过去,霍连庭说:“我帮你端着盘子?” 许鹿有点儿意外,略显迟疑地把盘子递给他,等扔完垃圾转回身,发现霍连庭已经将吃的放在圆桌上,正站在一边等她。 居然不走吗? 许鹿走过去,好奇地问:“我看那个黄董要走,你不去跟着一起送送么?” 霍连庭原本是要去送,不想却被她撞到。 他说:“不去也没关系。” 许鹿点点头,她是真的饿了,见他没有打算离开,拿着叉子客气:“你要吃点儿吗?” 霍连庭看小孩儿似的,露出一点长辈式的宽厚笑意:“我不饿,你吃吧。” 反正跟他也不认识,许鹿没什么包袱,叉一大块蛋糕送进嘴里。 她垂着头,鼓着嘴吃得香,霍连庭看了一阵,缓声问:“你是谁家的孩子?以前没见过。” 许鹿咽下东西才说话:“不是谁家的,我就是个小白领,混进来玩的。” 她打扮的漂亮,气质自信又大方,霍连庭似是不太信。 许鹿沖他点头:“真的,不骗你。” 霍连庭笑笑,也许她说的是真话,但她身上这件西装却是纯手工定做。 “外套是你男朋友的?”霍连庭问。 许鹿倒是想,她遗憾摇头:“不是,远房亲戚的。” “你远房亲戚是?” “陆……”许鹿说到一半,发现不太对劲,她改口:“您怎么这么多问题?” 霍连庭低笑一声,他一只手臂搭在圆桌上,侧站着,对她说:“你也可以问我问题。” 许鹿真的有问题,她放下叉子,微微倾身:“你们公司今晚好像来了个有点胖的高管,他叫什么?” 霍连庭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思索几秒道:“他姓何,叫何志锋。” 许鹿问:“那他带得那个女助理叫什么?” 霍连庭如实道:“我不清楚。” 也是,一个老总怎么会知道下属的下属叫什么。 许鹿没有问题了,继续吃东西。 霍连庭:“为什么问他?” 许鹿瞎说:“刚才在休息室一起玩牌,他赢了我好多钱。” 霍连庭笑笑,说:“回头让他还你。” 许鹿终于忍不住:“咱俩……好像不怎么熟吧?” 霍连庭神色泰然:“你这个小姑娘,比较合我眼缘,招人喜欢。” 许鹿警惕:“我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下轮到霍连庭呆怔,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教育小孩似的:“别瞎想,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年纪。” 第63页 这是说霍思思,许鹿放下心来。 霍连庭问:“你今年多大?” 许鹿答:“二十五。” 霍连庭一时没说话。 许鹿低头继续吃蛋糕。 陆俭明送完人回来,放眼扫过空荡的宴会厅,一眼便看见披着他外套吃东西的睫毛精。 以及站在她身边的霍连庭。 陆俭明神色微沉,他三两步走过去,伸手敲了下桌面。 “吃好了没有?” 许鹿回头,见是陆俭明,叉起最后一块西瓜吃掉,点点头。 霍连庭已经收起手臂站直,陆俭明礼数周全,沖他颔首致意:“霍董。” 霍连庭应一声,看向许鹿:“原来是陆家的远房亲戚。” 远方亲戚就在一边,许鹿尴尬地笑笑。 陆俭明话不多说,沖她示意:“走吧。” 霍连庭叫住她:“小姑娘,你叫什么?” 许鹿转脸去瞅陆俭明,陆俭明原本面无表情,被她一看,反而失笑,他说:“看我干什么,霍董问你呢?” 许鹿便沖霍连庭说:“我姓许,叫许鹿,梅花鹿的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7 10:46:05~2020-01-28 10:4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虫一体、拖延症?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9 章 宴会已经散场, 陆俭明带着许鹿去乘电梯,一路无话, 直到进入无人的电梯,陆俭明才问:“怎么跟他待一块儿?” 刚才送黄氏地产一行人离开, 霍连庭不在, 不少人揣测原因。 许鹿怪抱歉的, 说:“我不小心撞到他, 把他衣服弄脏了。” 陆俭明回想远远看见时, 霍连庭和蔼的神色,怀疑道:“你撞他一下,他那么高兴?” “我也不知道, ”许鹿说,“他盯着我看半天, 说我合他眼缘。” 陆俭明眉头微皱:“再合眼缘,也没道理扔下黄氏地产的人, 留在厅里跟你个小丫头聊天。” 这个问题,许鹿刚才也纳闷过,但霍连庭和她的对话, 没什么特别之处,反而是她从人家那里套走了一个名字。 “感觉他人还行吧, 就是有点莫名其妙的……”许鹿一头雾水,“难道他有什么目的?” 陆士诚跟霍连庭不是很对付,陆俭明对他了解更少,他摸不准霍连庭的想法, 只能提醒她:“总之,离他远点,别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许鹿点点头:“知道,我机灵着呢,没有跟他透露任何关于ts的情报。”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 陆俭明差点被她气死,拧眉问:“我是这个意思?” 难道不是么? 许鹿不是自作多情的人,这么多次下来,已经不再怀着“他对我有意思,所以关心我”的想法,眼下ts和思曼竞争激烈,陆俭明如此上心,连番提醒,为的自然是山城那个项目。 许鹿懂事,陆俭明心里却不畅快。 电梯到一层,也不搭理她,率先大步往外走。 陆家的车等在酒店门口,高远立在车门边。 闹腾一晚上,终于要各回各家。许鹿跟着陆俭明到车前,说:“衣服还给你吧?” 车门开着,陆俭明不废话:“上车。” 许鹿没想到:“你送我?” 陆俭明高冷:“不需要就算了。” 许鹿喜上眉梢:“需要。” 上车前,许鹿想的是私密空间,两人排排坐,多好的相处机会,结果上车后发现大家都很安静,陆俭明扯掉领结,一言不发地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许鹿不知道哪句话又得罪了他,只得坐在另一边座位上,倚着车窗看外面斑斓闪烁的城市夜景。 陆俭明再睁眼时,旁边人已经睡着了,脑袋歪在车窗上。 高远从后视镜瞧见,含着笑说:“许小姐玩累了。” 许鹿一身黑裙子,外面裹着他的黑色西装,整个人埋在一片黑暗里,窗外的溢彩流光从她身上划过,照亮她白净的脸,就连一身黑色也仿佛染上色彩,熠熠发光。 陆俭明叮嘱司机:“开稳点。” 司机应一声,高远放低声音,说:“it部的人从内网监控资料库里查到,梁文谦手底下有人拷出过项目方案。” 项目部门,对文件拷贝有严格要求,非正常情况不允许,特殊情况需要报备。 陆俭明问:“文件流向查清楚了?” 高远答:“有方向,从聊天记录里分析,可能是思曼的人。” 陆俭明听得抬头:“跟梁文谦有没有直接关联?” 高远说:“还得再仔细查查。” “嗯。”陆俭明扫一眼旁边熟睡的人,说:“等去公司再细聊。” 可能是劳斯莱斯座椅太舒适,也可能是被陆俭明忽视后太过无聊,又或者是这一晚上精神紧绷,情绪起伏,总之许鹿沉沉地睡了一觉,再清醒是在下高速转弯的时候,她被甩了一下,迷煳着醒过来。 车子中途停过,高远已经下车,许鹿抬手想揉眼,想起今晚化了妆,又放下手,看一眼窗外。 第64页 她住北边,但没走过这条路,转身问:“这是去我家的路吗?” 司机尚未开口,陆俭明回答她:“是,南五环。” 许鹿登时清醒,她说:“我住北五环!” 陆俭明瞥她一眼,气定神闲道:“我怎么记得有人跟我说住南五环。” 这时,前排司机开的导航小声提示,前方右转,进入西营路。 是她家附近的一条路,她上车的时候就跟司机说过地址,睡一觉醒来,忘了。 许鹿想起南五环的来源,呵呵地干笑,但她不认输:“真是有心了,你竟然把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这么清楚。” 陆俭明:“……” 许鹿租住的小区是几年前的新房,价格偏高,但物业和环境比较好。 小区地面不能走车,陌生车辆不让进。 司机把车停在小区门口,许鹿要脱外套还给陆俭明,将近十一点的夜里,陆俭明只觉今晚操碎了心,嘆口气说:“别脱了,我送你进去。” 小区里几盏路灯昏暗,偶尔能撞见一些围着小区夜跑和散步的人。 宴会厅里人声繁杂,此刻小区安静,又刚睡了一觉,许鹿清醒许多,回想这一晚上,原本计划是按照颜思教的好好追求人,结果刚开头,就被陆俭明一句“中规中矩”打发了。 许鹿在寂静的夜晚出声:“你最近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不然怎么总是动不动翻脸。她问得直白,因为想弄清楚陆俭明的想法,也好相应的调整策略。 谁知陆俭明看她一眼,反问:“我什么时候对你没有意见?” 许鹿:“……” 面对这种大实话,她竟无言以对,毕竟他俩从认识起,就针锋相对,可能陆俭明对她的初始印象很不好,不然怎么会至今还记着她撞他车后,跟他说的瞎话。 但她也不是没努力过,该认的错都认了,陆俭明看起来明明也都接受了。 许鹿想把话说开,问他:“那你说说,我还有哪儿做的不对?火锅店的事,周一我不是已经跟你道歉了?” 陆俭明轻呵一声,没说话。 小区里□□静,许鹿听见了这声轻嘲,她停下脚步,有点不理解:“你笑什么?有话就说,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好不好?” 陆俭明原本不想跟她掰扯,但看她丝毫不觉愧疚,而他心里也确实有结,不由地道:“如果不是为了一张帖子,你会主动找我道歉?” 许鹿睁圆了眼,半晌才说:“你是这么想我的?” 陆俭明听出不对劲,一时谨慎,没说话。 许鹿解释:“我本来就是去找你道歉的,是看你心情好才顺便要请帖啊!” 她微微皱着精緻的眉眼,面上带着震惊,显得十分难以置信,三两句话,陆俭明知道误会她了。 他有几分尴尬,但她也不是全然无辜:“你找我道完歉,张嘴就要请柬,我当然会多想。” “把我想成唯利是图?”许鹿声音微扬,“我是这样的人吗?” 这回轮到陆俭明无言以对。 许鹿越想越难以理解:“而且,你觉得我做的有问题,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陆俭明骄矜,端惯了,哪稀得问这个。 从最开始的“不打不相识”,到后来在山沟里的“共患难”,许鹿以为,她跟陆俭明哪怕不算是朋友,也该对彼此有一份信任,可话说叉了,他多想了,却一句不问。 许鹿被人扣上唯利是图的帽子,她有错,可也委屈,吼他:“陆俭明,你真行!” 震得旁边单元门下的声控灯都亮了。 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往前走,陆俭明摸摸鼻子,跟在后面。 到了楼底下,许鹿麻利地脱下外套,塞他怀里,转身要上楼。 陆俭明眼疾手快拽住她手腕。 五月初的夜晚,还有点凉意,许鹿露着后背,外套一脱,手臂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被他拽住手,皮肤的应激反应好像更重了。 陆俭明低头看着她,低声道:“是我不对。” 许鹿心里重重一跳。 刚刚才决定封锁的心房,决堤了。 她偏头不敢跟他对视,往回抽了下手,陆俭明松开。 沉默半晌,许鹿目光迴转,落到他手臂上搭的外套,她质问般地:“在酒店的时候,我去洗手间看了,我裙子后面没脏。” “嗯。”陆俭明说,“是你领口开太大,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原来是为她好,许鹿没想到是这样,但衣服设计如此,露一小块儿后背让人欣赏,也没什么吧。 她态度软化,只剩几分不甘心的别扭,咕哝说:“哪有很大……别人看,只能说明我好看……” 陆俭明说:“不露那么多,也没人说你不好看。” 许鹿抬眼瞅他:“你说了,他们都夸我,就你没有。” 陆俭明别开脸,她话里的意思他懂,但在她直勾勾的注视下,他莫名抹不开面子:“他们都夸你,已经足够说明你好看。” 许鹿已经彻底忘掉颜思的叮嘱,她逼问:“他们都夸我,你为什么不夸一下?” 第65页 陆俭明转回视线,他刚把人惹生气,对上她有点气鼓鼓的脸和分外执着的眼神,一点儿辙都没有,只得无奈着,压低嗓音道:“你好看,今晚你最好看。” 幸好单元门前的声控灯因为时间太长暗掉了,否则许鹿一张大红脸,将被陆俭明看得一清二楚。 她抿着唇,却抑制不住拼命上扬的嘴角。 陆俭明勾起一点笑意,问:“这事儿能翻篇了么?” 许鹿绷着脸,傲娇地说:“勉强吧。” 还得寸进尺了,陆俭明抬手要弹她脑门,许鹿闪身躲开,得意地哼一声。 “嘚瑟。”陆俭明落空,收回手抄进裤兜,“赶紧回去吧。” 许鹿点点头,沖他挥挥手,转身上台阶,拉开单元门闪身进去。 夜色下,露出的v字后背一片雪白,映进陆俭明一双眸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8 10:42:27~2020-01-29 10:3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5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i 15瓶;贝丶小乐 8瓶;抱抱我的朱朱 2瓶;拖延症?h??、水啵啵、三虫一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0 章 一场宴会, 许鹿发现太多线索。 ts跟思曼是对手,从陆俭明对霍连庭疏离戒备的态度看, 公司不可能派梁文谦去跟对方高管到一个火锅店去谈事,所以梁文谦跟竞对公司之间肯定有猫腻。 山城项目争夺激烈, 这种时候, 梁文谦如果还有心情出轨, 很可能是频繁接触之下, 产生感情, 这样的话,思曼高管何志锋的助理,眼下嫌疑最大。 许鹿拿着个本子写写画画, 想了想,又多写上一个名字——霍思思。 她对霍思思那句“你老婆走了吗”, 也很难以理解。闲着没事儿,问人家老婆干什么。 还有就是, 梁文谦跟何志锋这事,宴会那晚,许鹿本来想着跟陆俭明说一下, 谁想到后来跟他吵起架来,忘记说了。 许鹿合上本, 换衣服出门,今天周末,她约了车,出门去跟踪梁文谦。 薛幼清说梁文谦周六在家, 他们去薛家一起陪父母吃了顿饭。 许鹿周日清早出门,在他家别墅门口蹲等。 一直到下午,梁文谦的宾利开出来,许鹿招唿司机跟上。一路跟到市里一间五星级酒店,梁文谦开车进去,许鹿让代驾把车停路边。 这间酒店她熟,之前跟过来一次,进去后没一会儿,就被大堂经理客客气气请出来了。 这会儿除非入住,否则再进去,万一还是那个经理,又要面临同样结局。 也不知道梁文谦今天来,是自己睡还是跟人睡,是等人来,还是人已经到了。 薛幼清之前说过,梁文谦在一家酒店有长期包房,不过具体是哪家,她没留意。这家酒店,就许鹿知道的,梁文谦是第二次来,不知道是不是他长包的那个。 许鹿望着高耸的酒店大楼,开始思考来这里找份工作的可能性。 但无论如何,今天都有点难查了。 外面天色都暗了,前排的司机大哥也饿了,转头问:“还跟吗?” 许鹿沮丧:“不跟了。” 司机说:“那你去哪儿?反正是包天的,送你一程。” 许鹿思考今天还能干点什么,手里无意识地划微信列表,点开朋友圈,最新一条映入眼帘。 是宴会上跟她加了微信的唐绍棠发的—— 谁能快把这个女人领回家! 配图是一张他自己的朋友圈截图,图里,唐绍琪发了一条朋友圈,写着今晚跟思思不醉不归!附一张两人凑一起自拍的照片。 截图里,唐绍棠在下面评论,去哪儿疯了? 唐绍琪说,这会儿吃饭呢,一会儿去17club,晚点来接我哦。 唐绍棠回復,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唐家兄妹也是很有意思,哥哥跟ts总经理是哥们儿,妹妹跟思曼小公主是姐们儿。 许鹿盯着霍思思下巴微抬,看向屏幕时有些傲慢的目光,收起手机跟司机大哥说:“我去那个什么17club!” 万一出轨对象是霍思思,她喝完酒就要去酒店找梁文谦呢? 17club在酒吧街的最里头,门店巨大,霓虹炫彩,一推门,震天的电音冒出来,一听就是家十分带劲儿的夜店。 许鹿在隔壁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边吃边熘达到夜店门口蹲等。 大概十点,一辆橙色兰博基尼带头开过来,蝶翼门打开,霍思思和唐绍琪分别从驾驶座和副驾下来,后面还跟着一辆保时捷,同样下来几个女孩,凑在一起笑闹着往夜店里去。 许鹿看看她们的短裙吊带,再低头瞅瞅自己一身仔裤t恤,不禁开始思考,陆俭明会比较喜欢哪个类型。 夜店有代泊车,她们一行人进去,跑车被开走,许鹿站在门口犹豫片刻,未免把人跟丢,一起推门进去。 酒店的多功能包间里,江临喝一口杯里的红酒,一挑眉头,笑着说:“我这算是沾小鹿光了。” 酒是顶级,陆俭明自己存挺长时间一直没喝,上次砸了江临一顿火锅,今天拿过来给哥们儿赔罪。 第66页 唐绍棠靠在沙发上喝得餍足:“小鹿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陆俭明这两天有点感冒,逐渐入夏的时节,却着了凉,他喝着白水撩他一眼:“你是她粉丝?怎么成天惦记她。” “谁让她可爱呢。”唐绍棠说,“比唐绍琪招人待见多了。” 江临出主意:“那你跟俭明换换,让小鹿做你妹妹,绍琪做他妹妹。” 唐绍棠立刻说:“我万分同意!” “滚。”陆俭明踹他一脚,“我不同意。” 江临笑得蔫坏:“怎么,你这表哥当上瘾了?” 陆俭明声明:“是职责所在。” 回顾自从冒出这个表妹后的种种,以及前两天刚闹的别扭,他拿着腔调再补一句:“有什么好上瘾的,操不完的心。” 唐绍棠歪在他肩膀上:“就是,操不完的心。” 话刚落音,手机响了。 唐绍琪打来的。 唐绍棠接得不紧不慢,那边却很紧迫,除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还有唐绍琪带着恐慌的叫声。 唐绍棠顿时皱眉:“怎么回事?” 江临把他手里的酒杯拿走,陆俭明说:“开免提。” 免提一开,唐绍琪的尖叫更明显,带着点哭腔:“我们在酒吧里跟人打起来啦!亲哥,你妹妹让人欺负了,快来帮我!” 噪音太多,电音之下能听见酒瓶倒地的混乱,唐绍琪的细声嚎叫,嘈杂纷乱的叫喊,以及一道模煳的女声,喊了一句“够了,别打了”。 陆俭明登时变了脸色,夺过手机问:“许鹿也在?” 江临和唐绍棠同时一愣,他怎么听出来的? 唐绍琪正抱着脑袋找地儿钻,拿着手机说:“对对,她也在,她站我们这边!” 唐绍棠捂着半边脸,觉得脑袋疼。 陆俭明从听见许鹿那一声就已经脑袋疼了,问完不再废话,把手机扔回给他,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率先开门出去。 好在都在东城,离得不远,陆俭明车飙得快,进店的时候,店里还乱着。 大厅一侧的卡座前一片狼藉,里面人已经打红眼,偌大一个夜店,经理和保安都是怂蛋,围在外面不敢进去。 陆俭明几人扒开人群,才看清混乱的局面。 一群女人打成一团,唐绍琪躲在许鹿身后,霍思思跟一个女的撕扯,从地上捡起碎成一半的菸灰缸要砸过去,许鹿伸手拽她,语气焦急:“你疯了,拿这个会打死人的!” 霍思思跟人互相扯着长发,瞪许鹿:“她先打的我!” 她挠你一下,你就要打死她?许鹿正要说话,头顶突然罩上一片阴影,陆俭明拽着霍思思和跟她撕的人,手上用劲儿,两人同时痛喊了一声,双双松开手,放过彼此。 许鹿趁机扯掉霍思思手里的菸灰缸。 唐绍棠和江临分头行动,拉开扭打在一起的其他人。夜店经理见状,带着保安上前收尾。 唐绍琪惊吓大半天,看见陆俭明如见救星,呜呜地往他怀里扑:“俭明哥!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就要被打死了!” 唐绍棠拉开俩女的,扭头说:“唐绍琪,你哥在这儿呢!” 唐绍琪才不管那么多,举着手给陆俭明看:“我受伤了!” 陆俭明抓住她手腕,趁机往后退一步,躲开唐绍琪的熊抱,间隙里,他抬头看一眼站在边上的许鹿。 目光沉冷,看起来十分不悦。 许鹿背着手,往前走了一小步,想说话,陆俭明却又低下头,就着摇头灯闪过的光亮看唐绍琪的手指,什么也没看见,他耐着心思问:“哪儿伤口呢?” 唐绍琪指着食指上一道不足两毫米的小口,说:“这里。” 都凝血了,陆俭明无语:“妹妹,伤得这么严重,赶紧让绍棠带你去医院看看。” 唐绍棠听见声儿冲过来,抓过唐绍琪的手,看一眼,恨不能把这个事儿精塞回妈肚子里重造。 旁边霍思思已经冷静下来,在打电话,陆俭明等她挂了,过去矜持着问一句,有没有事。 霍思思也傲,乱着头髮微笑,说没事。 唐绍棠急着带妹妹回家拿鞭子抽她,先走了,江临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也先撤了。 闹剧结束,夜店里来一波新客,重新填满卡座,dj调大音量,声音震耳欲聋。 陆俭明拽着许鹿的t恤袖子,把她拽出夜店,拽到车旁。 不大一会儿工夫,停在路边的车被贴了条。 陆俭明抬手敲上去,把车窗敲的咚咚响,他气不打一处来,皱着眉问:“怎么回事?怎么哪儿都有你?” 许鹿赶紧澄清:“不关我事——” “不关你事你在这儿干什么?刚才打架的围了一圈,别人都在外边看热闹,你站正中间,你就这么会找位置,擎等着让人给你开瓢是不是?” 许鹿懵怔:“我本来在外边的——” “什么外边里边,你就不该出现在这家店里!”陆俭明语气比开会时还严厉,“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许鹿被他气势吓到,小声说:“来跟踪霍思思。” 第67页 陆俭明纵然早有预料,听到的时候还是感觉要被她气个倒仰:“你就这么喜欢跟踪别人?你是不怕死还是异常热爱工作,还是有什么毛病,一天不跟踪人你难受是吗?” 许鹿说:“我没病——” “没病谁干这么个破工作?你跟老闆签了卖身协议,一辈子就得干这个?”陆俭明气得问她,“你是脑子不好使吗?” 许鹿抿着唇没说话。 之前在办公室里跟他道歉时,眼都不眨地作保证,说遇到不对劲会立马跑,转眼就又这么一出。 真想像唐绍棠戳他妹一样戳她脑袋。 她低着头不说话,陆俭明没好气地扫她一眼,余光感觉地上落下一点东西,凝神去看,一滴黑红液体滴在她脚边。 他心里一跳,捞起她垂在一边的手。 食指根的侧面被破开一道伤口,将近一厘米长,血顺着指头蜿蜒往下,流了一手指。 陆俭明喉咙发紧:“伤着了怎么不说话?” 许鹿声音发闷:“也不是很严重。” 陆俭明听着不对劲,另一只手轻托起她下巴。 满街的灯红酒绿之下,许鹿眼睫潮湿,眼里有未褪尽的水汽:“我是看唐绍琪要被人打,才冲过去,没想惹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俭明,经过你们如此频繁的吵架,我看出来了,你跟小鹿不合适。 请你严防死守,不要动心。 感谢在2020-01-29 10:32:03~2020-01-30 10:4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56、最佳傲娇男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草绿毛兔 20瓶;guomo25 6瓶;2408549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1 章 医院急诊室里, 医生给许鹿做清洁包扎。 医生问:“拿什么划的?” “玻璃。”有点疼,许鹿皱了下眉, 是夺霍思思手里的碎菸灰缸时划到的,后来陆俭明冲进来, 他脸色不好, 低头瞧唐绍琪的伤口, 照顾霍思思的情绪, 她便背过手, 没说话。 陆俭明站在边上问:“要缝针吗?” 医生说:“可缝可不缝,缝两针伤口癒合的快点。” 许鹿怕疼,立刻说:“我不缝。” 她皱着眉眼忍痛, 陆俭明安抚:“好,不缝。” 包扎完, 两人从医院里出来。许鹿食指裹着纱布,掏出手机, 点开叫车软体,她回头看一眼陆俭明:“谢谢你带我来医院,给你添麻烦了。” 陆俭明视线扫过她的手机屏幕, 说:“别打车了,送你回家。” 许鹿情绪有点低落:“我还不想回家。” 陆俭明刚才差点把人骂哭, 此刻耐心十足:“那你想去哪儿?” 许鹿说:“我想喝奶茶。” 晚上十一点,哪里还有卖奶茶的……陆俭明摸下眉骨,说:“走吧,我让酒店经理给你弄。” 许鹿心有所属, 低声说:“我知道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奶茶店。” 奶茶店离许鹿住处不远,陆俭明输好导航,开车驶出医院。 车里安静,许鹿偏头看窗外。 许爸许妈从小到大都没怎么骂过她,要是哪儿磕着碰着了,更是心肝宝贝地围着哄。 刚才她看着陆俭明给唐绍琪看伤口,听着他噼头盖脸地骂她,手指又疼,眼里实在没忍住,溢出两滴泪,虽然没真掉下来,但陆俭明肯定看到了,否则现在也不至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前天才和好,许鹿有点尴尬,她无意拿眼泪示弱,更不想搞僵气氛,于是扭回头说:“我知道,你骂我是为我好。” 陆俭明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霍思思她们坐在卡座喝酒,许鹿跟进夜店后找了处离得近的散台,点了杯果汁,在旁边盯着。后来有两个男的凑过去跟她们搭讪,许鹿没当回事,结果不一会儿来了好几个女的,一边拉扯跟霍思思她们搭讪的男人,一边骂霍思思她们勾搭别人男朋友。 其实搭讪男凑过去时,霍思思冷着并不搭理,但被人一骂,她受不了,也不解释,直接就槓起来了。有几个跟霍思思关系好的,都冲上去一起撕,唐绍琪坐在最里面有点抓瞎,她不会打架,小公主也没打过架,看见对方拽头髮抓脸撒着泼冲上来,当即叫着喊救命。 唐绍棠曾经为许鹿出头,如今他妹妹要挨揍,许鹿犹豫片刻,便过去了。 夜店里喝多了不要命的人多得是,陆俭明被里面的乌烟瘴气激起了脾气,尤其一进去,看许鹿正处旋涡中心,怒火不由自主地上头。 他把人训了一顿,人不仅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此刻还主动示好,陆俭明要是再说重话,实在有点不是东西。 他也退一步:“是我没先问清楚。” 其实现在问清楚他也没多痛快,对于她干的这个工作,陆俭明始终耿耿于怀,只是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暂且揭过。 许鹿望着前面畅通的高速路,想到他骂她脑子不好使,到底意难平,小声嘟囔:“你太兇了,我爸妈都没这么骂过我。” 第68页 他一远房亲戚,骂得比人爸妈还狠,是有些过分。陆俭明把着方向盘,不愿意承认自己混蛋,他说别的:“刚才去夜店的路上,我闯了好几个红灯。” 许鹿忍不住看他。 陆俭明目视前方,开车的模样专注,侧脸俊朗非凡。 许鹿再指责不下去,转脸看外面的夜景。 陆俭明翘起一点唇角。 过了片刻,他说:“以后不凶你。” 她所求其实并不多,许鹿额头贴着车窗,一腔委屈逐渐消散,轻轻“嗯”了一声。 东北五环角上有座商场,十一点多,商场里店铺早已全部关门,商场前的小广场空旷无人,只有奶茶店亮着灯。 陆俭明把车直接停到店门前,开门下车,看清奶茶店的招牌—— 麋鹿。 许鹿打头,推开贴着麋鹿头像贴纸的玻璃门,听着一串风铃声往里走。 店员只有一个男生,看见俩人进来,给他们推菜单,问喝什么。 许鹿扭头跟陆俭明说:“我请你,你喝这个吧,他们家的招牌,叫麋鹿欢喜,很好喝。” 陆俭明扫一眼单子上各种花里胡哨的名字,下意识想拒绝,英式奶茶他喝过一些,不喜欢,奶精兑出来的,更不想尝。 但许鹿望着他,眨着刚才还带着湿气的睫毛,热心地做着推荐,请着客。 陆俭明开口,拒绝变成顺从:“可以。” 他喝招牌,许鹿就喝点不一样的,看见奶绿里有一款新品,她指给店员看:“我要这个。” 陆俭明偏头瞅见名字,叫麋鹿心事,嘴角一抽,都是些会起名的人才。 奶茶店靠窗是一排吧檯,对着落地窗坐,能看见外面寂静的街景。 许鹿坐上高脚椅,说:“坐这里可以发呆。” 陆俭明倚坐在她旁边,他个高腿长,一脚曲着踩上脚踏,另一条腿直接踩在地上。感冒容易犯懒,此刻店里无人,他姿态有些散漫,手臂搭着桌子,侧身问她:“你常来?” “差不多,一般都是晚上来。”许鹿说,“有一次点宵夜外卖的时候,发现他家二十四小时营业,就好奇来了。” 奶茶做好,陆俭明端过来,许鹿拿着吸管,噗噗两下帮忙插好,把麋鹿欢喜推给他:“你喝。” 陆俭明在她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 许鹿说:“里面有鲜芋和珍珠,好喝吧?” 对陆俭明来说,要素有些过多。他将东西咽下,含煳其辞地应付一声。 许鹿低头喝自己的奶绿,她在这家店从未踩过雷,张嘴一大口,脸瞬间皱在了一起。 陆俭明在一边看乐呵,仿佛瞧见刚才喝奶茶的自己。 许鹿将奶绿咽下,扭头问店员:“怎么这么苦?忘记放糖了吗?” 店员小哥笑着说:“麋鹿心事,憋在心里的事,都不甜,这款要仔细品噢。” 许鹿无语凝噎,她也有心事,心事也确实酸酸涩涩,但她心里已经这么苦,来这里是想喝点甜的啊! 她转脸瞅陆俭明,陆俭明一眼看穿她那点小九九,奶茶推给她:“都给你喝。” 许鹿眨着眼说:“占你便宜多不好,把我的给你喝吧。” 陆俭明:“……” 许鹿将吸管抽出来,换着杯子插好,把奶绿推给他:“我这杯心事,你细品。” 还细品,陆俭明听得好笑,拿起来喝一口,给出结论:“不好喝。” 她话里藏着试探,可惜陆俭明没听懂,许鹿低头喝一口欢喜,大概嘴里苦过一遭的原因,只觉得也不太甜。 陆俭明对她那杯心事兴味索然,盯着窗外的街道打发时间,许鹿喝两口奶茶,想到两人之间的矛盾,出声说:“我大学学习其实还行,是个小学霸,要是认认真真找工作,也是能到你们ts这种公司当小白领的。” 陆俭明正思索怎么跟她提工作的事,没想到她也惦记着,先自己交代了。 他放缓声音问:“那怎么没来?” 许鹿说:“大四那会儿,陈美珍……就是我妈,她身体不好,子宫有点问题,做了个手术,手术恢復慢,我不放心,就在家陪了好长时间,错过了校招。” “我爸妈想让我毕业回老家,但是老家就那么大点地方,不是当老师就是考公务员,我都不喜欢。” 陆俭明问:“所以去了现在的公司?” 许鹿点头:“我有参加一些招聘会,但都是小公司们,其中一场kcs也在,我们老闆亲自去现场招聘,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我。” 陆俭明一头黑槓:“你演偶像剧呢?” “是事业剧,”许鹿歪头一笑,“反正他像个伯乐,我像块儿蒙尘的金子,加入kcs后,他教我挺多东西,虽然公司发展有些慢,但办公室氛围好,我们还有愿景,大家工作都挺积极的。” 陆俭明想起他们的愿景,无语半晌,问:“如果愿景达不成,你就一直当个出轨调查员?” 他问得现实,许鹿却比较看得开:“总是要努力几年看看的,万一成了呢?不成也没关系,我反正没什么大志向,过得开心就行了。” 第69页 可能是生活环境过于无忧无虑,家里又一直惯着,陆俭明早发现许鹿确实有些知足常乐,凡事顺其自然,没有过高的追求。这种状态说不上不好,但她对开心的定义,是不是太宽泛了? 陆俭明问:“整天往乌烟瘴气的地方跑,你开心?” 就他知道的,山沟、火锅店、酒吧,每一个听起来,陆俭明都没办法跟开心联繫到一起。 “还行吧……”许鹿见陆俭明脸色不好,她试图举例说明:“那次我查一个美甲店老闆娘出轨,我去她店里做指甲,她情夫正好去找她,当时她在帘子后面找色卡,她情夫以为她不在,过来撩我,老闆娘在后面全听见了,后来帘子一掀开,她情夫脸都绿了!” 陆俭明沉着脸看她。 许鹿心里发毛:“不好笑么……” 陆俭明咬着牙说:“别人撩你,你觉得好笑?” “这不是重点吧……”许鹿对上他冰冷的目光,硬着头皮说,“要不我换个角度说,其实干这一行的人挺多,也挺正常的,不然你们这些总经理们,怎么能想查什么就能查到呢?不管是老婆出轨、私生子鑑定,还是商业机密、人事关系,都离不开我们的艰苦奋斗——” 许鹿说到这里,话一顿。 陆俭明冷漠地等着她继续胡诌,许鹿却一拍脑门:“我想起件事来,本来想周一再告诉你的。” 她掏出手机,解锁,点开相册。 点开视频之前,许鹿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 陆俭明莫名其妙,等视频点开,画面里几人露出来,他神色一沉。 许鹿说:“看来你认得思曼这个高管?晚宴那天我问了,他叫何志锋。” 陆俭明见过的人太多,要是不晚宴上一起玩过牌,也未必能一眼认出。 他接过手机细看,视频显然是那天在火锅店拍到的,梁文谦和何志锋坐在圆桌里侧,何志锋边上坐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陆俭明有印象,当时他从包间里出来上厕所,两人有过片刻对视。 许鹿说:“可惜他们太警觉,服务员上菜,他们也不说话。” 因此没有什么有效录音。 但已经足够有用。陆俭明把手机还给她:“视频发我一份?” 许鹿点点头,问:“他们确实有问题吧?” 陆俭明哼笑一声:“问题大了。” 许鹿立刻卖乖:“你看,我们这工作还是有用的吧?” 陆俭明收了“贿赂”也气势十足,但不敢再严词厉色地训人,改成谆谆教导:“工作有用,但是危险,没必要非由你来做,你换个安稳点儿的有什么不好?” 许鹿说:“主要是这次工作难度太大,所以问题比较多,我现在已经有眉目了,胜利遥遥在望。” 望个屁。陆俭明瞥她:“有什么眉目?” “现在嫌疑最大的是何志锋的助理,其次是霍思思。”许鹿把自己的分析给他讲了一遍,有条有理的。 陆俭明听完,垂眸思索片刻,抬眼说:“不是何志锋的助理,是霍思思。” 许鹿微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作为公司里的伙伴和对手,陆俭明比她更了解梁文谦。 梁文谦山村出身,名校毕业,他有野心,因此娶薛幼清,借着薛震林的臂力,年纪轻轻坐到副总的位置。薛震林喜欢跟陆士诚斗,梁文谦比他更想再往上爬一步。 可惜陆俭明不是死的,陆士诚要是生了个草包还简单,偏偏陆俭明能力禁得住考验,业绩出类拔萃,他比梁文谦更年轻,却能把人压牢在副总的位置。 梁文谦跟他较量过不少回合,都徒劳无功,估计是看清了局势,所以选择另闢蹊径。 之前想不通的事,联繫许鹿这边,一瞬间明了。怪不得山城项目他不上心,也不跟陆俭明争,因为他在接洽思曼。 思曼虽不及ts,却也发展迅速,掌权的霍连庭只有霍思思一个女儿,霍连庭年近五十,退居幕后指日可待,梁文谦有能力,又有长相,如果跟霍思思走在一起,无异于抓住了整个思曼。 说是另闢蹊径,其实也不过是故技重施。 许鹿听得愣怔:“那他跟薛幼清没感情么?” 陆俭明说:“梁文谦不是个重感情的人,否则以薛幼清那长相,他在外面能看得上谁?何志锋的助理比得过薛幼清?” 许鹿趴在吧檯上,抬着两只大眼问:“你喜欢薛幼清那款?” 陆俭明:“……” “听半天你就听出个这?”陆俭明垂眼看她。 许鹿比划个手势,您继续。 陆俭明烦她,剩下的言简意赅:“他对象不会是何志锋的助理,没有用的人,对他来说都不值得看在眼里。” 要是这样的话,霍思思那句“你老婆走了吗”就能解释通了……但许鹿还有一点疑问:“霍思思能看上樑文谦什么呢?” 一个年轻白富美,一个已婚凤凰男。 “我哪儿知道。”陆俭明一副不稀得模样,说多了口渴,喝一口奶茶,难喝的让人直皱眉。 第70页 许鹿一杯奶茶见底,喝得精神十足,思忖说:“要真是你说的这样,我盯紧梁文谦和霍思思就可以了。” 话题又回到最初,陆俭明一想到她打架斗殴的画面就头疼。 让她别干,她义正言辞,话说重了她哭,说轻了她当耳旁风,陆俭明无可奈何,他妥协:“明天去我办公室,梁文谦出轨这事,你一个人,不得查到猴年马月。” 许鹿眼睛一亮,从桌上抬起身:“你要帮我?” 陆俭明没好气,更不想痛快地说出来让她嘚瑟,只绷着脸反问:“不然呢?” 他不痛快,许鹿却痛快非常,陆俭明居然主动帮她!主动帮她!! 她高兴地想原地转圈,更想喝口奶茶庆祝,自己的空了,一时煳涂,抓起麋鹿心事喝了一口。 那么苦,却莫名喝出一点甜味。 陆俭明神色瞬间有些微妙。 许鹿喝完也反应过来,放杯子的动作僵住—— 她用的是他的吸管。 她缓缓抬眼看陆俭明,表情僵硬,眼神怯怯,陆俭明被她满脸尴尬逗地失笑,唇边带着丝清浅笑意瞥她:“还喝么,不喝就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多不多,满意不满意?那还不评论? 这章就像陆总喝的那杯奶茶,要素过多,得细品。 感谢在2020-01-30 10:42:30~2020-01-31 10:4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itcucu 6瓶;拖延症?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2 章 董事长办公室里, 陆士诚看视频时神色肃重,看完出了片刻神, 大概确实没想到。 “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他缓声道一句, 说完回归正色, 问:“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俭明收回手机:“眼下单凭视频只能对梁文谦作内部处理, 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有损公司利益, 高远查到他几个手下有问题, 但怎么跟他挂上钩,还要再查。” 陆士诚沉吟:“你想送他进去?” 陆俭明挑眉:“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不是你教的?” 父子俩挑眉时的动作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陆士诚看着欣慰, 但面上无动于衷,只提醒他说:“山城的项目马上就要进行第二轮方案竞标。” 陆俭明意会, 梁文谦跟思曼有染,包括他手下几个心腹,都不能用了, 但第二轮方案还等着出,完全避开他们重新启用他人, 势必会打草惊蛇,到最后不仅拿不到有效证据,还耽误山城项目的推进。 所以陆士诚主张尽快处理,以山城项目为主, 梁文谦先行内部处理。 按这个节奏,可能今天就要开董事会。 梁文谦一旦收到风声,怎么应对还是问题,睫毛精估计再难拿到他跟霍思思出轨的证据。 陆俭明心思几转,不动声色地说:“内部处理不是不可以,但如果薛副董要保他呢?” 陆士诚笃定:“他不会。” 薛震林是ts的老人,几十年交代在这里,因此看见视频时,陆士诚半点没往薛震林身上想,这种时候他不可能纵容梁文谦。 “你这么有信心?”陆俭明揣着明白,仗着信息不对称,挑战亲爹,“再忠于ts也不可能不管自家女儿的感受吧?” 陆士诚一时无话。 陆俭明给出一点信息:“听说梁文谦背着薛幼清在外面找了个小情儿。” 陆士诚这回是真意外,抬着眉眼看他。 陆俭明适时地说:“已经在找人查,这事如果捅到薛伯伯那儿,董事会上他才能真的‘大义灭亲’。” 陆士诚权衡片刻:“给你两天。” 陆俭明敲一下桌面:“可以。” 儿子思虑周全,做老子的难免有几分索然,陆士诚指手画脚:“这两天也别让高远闲着,内部继续查,能把事钉牢最好,开董事会多费劲,不如交给警察。” 陆俭明起身,抬眉道:“我能不知道?” 他挑事,陆士诚却罕见地不跟他找茬,只饶有兴趣地问:“视频谁查到的?查的不错。” 陆俭明动作一顿,随即从容淡定地说:“调查公司派的骨干。” 回到自己办公室,陆俭明交代高远,重点查梁文谦手下有没有跟视频里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有接触,何志锋带着人去吃饭,说明一定是接洽的人员。 他交代完,起身出门,经过许鹿工位时,迎上她眼巴巴的目光。 陆俭明勾着车钥匙,居高临下地看她:“盯着我干什么?” 工作日,他一身笔挺西装,虽然说话有点鼻音,但精神十足,睨人时的眼神,矜贵又霸道。 许鹿傻眼:“你忘了?” 昨天说好让她今天去找他,一起帮忙查梁文谦出轨,结果他一上午都不在办公室,好不容易回来一下,居然拿着车钥匙又要走。 陆俭明挑着眉问:“忘了什么?” 许鹿看他一脸莫名,心下失望,说话也恨恨的:“忘了我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姐姐。” 陆俭明:“……” 第71页 逗两句就炸毛,陆俭明拿车钥匙杵她脑门一下:“你是我异父异母的亲祖宗。” 许鹿心塞还要被欺负,不高兴地瞪他,陆俭明气定神闲地说:“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 许鹿一怔,看看他车钥匙,再抬头看他。 陆俭明对上她的眼神,往电梯方向一偏头,意思直白。 许鹿顿时转怒为喜:“走!” 陆俭明气宇轩昂的走在前面,许鹿在后面跟了两步,又跑回工位拿了个东西。 电梯间,陆俭明已经先进去,她随后进来。 陆俭明问:“拿的什么?” 许鹿有点忐忑,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于是假装随意地递给他:“在便利店买糖买错了,你好像感冒了,正好给你吃吧。” 是盒润喉糖。 昨晚许鹿误喝了陆俭明的奶茶,直到回家耳根还在发热,晚上躺在床上,一想到居然跟陆俭明间接接吻了,就捂着脸满床打滚,她心里雀跃,大半夜睡不着,思考还能怎么对他好点,想起昨晚从奶茶店出来时,他打了个喷嚏,许鹿一早便买了盒润喉糖。 陆俭明这两天感冒,嗓子正不舒服,接过糖吃了一颗。吃人嘴短的道理他仿佛不懂,含着糖埋汰人:“这么笨。” 他吃了糖,许鹿满足感飙升,没听见似的,只有些纳闷:“怎么会感冒呢?” 都要夏天了。 陆俭明抄着兜没说话。晚宴那天送完她,回家的路上没来由的有点燥热,他降下半扇车窗,穿着件衬衫吹了一路风,第二天就开始不舒服。 坐上魅影的副驾,许鹿说:“去哪儿?我知道有家酒店可能是梁文谦长住的,去看看?” “不着急。”陆俭明挂挡踩油门,“先吃午饭再说。” 有钱人吃饭讲究,开车穿过半个城,最后扎进一片胡同里,找私房菜吃。 许鹿以为他是单纯的饿了,推开小包间的门,才发现唐绍棠和唐绍琪也在。 唐绍琪坐在里面,看见许鹿直冲她摆手,比起昨晚的吊带裙,今天安分许多,短t和高腰牛仔裤,素面朝天,肤色健康。 唐绍棠说:“你看看人家小鹿,白嫩嫩的多水灵,你就像个上蹿下跳的黑猴。” 唐绍琪回家被教训一顿,老实许多,不敢跟她哥呛,转而向陆俭明求援:“俭明哥,他说我黑!” 陆俭明拉开许鹿旁边的椅子坐下,淡定地说:“你确实没人家白。” 许鹿心里噗滋冒出一汪甜水,偷偷瞥他。 “你们真烦!”唐绍琪倍受打击,目光转到肤白貌美的许鹿身上,正思考要不要白回来,却一眼瞧见她翘着的手指头。 “你受伤了?”唐绍琪吃惊,“是昨天伤到的?” 许鹿食指还裹着纱布,粗粗一根,翘着手翻菜单。 她不太在意,说:“不小心划到的。” 唐绍琪立刻说:“对不起,连累你了,肯定很疼。” 唐绍棠欣慰地看着。 唐绍琪说:“昨晚谢谢你冲过来保护我,我吓死了,你人真好。” 许鹿被如此正式又情真意切的夸一句好人,有点不好意思:“小事,是抢霍思思的菸灰缸时伤着的,你不用挂怀。” 唐绍琪想起昨天的场景,还有点后怕,说:“我也没想到思思那么胆大。” 昨天她们一共五个人,霍思思和另一个爱玩的姐妹被对方误会,也不解释,就冷着脸互呛,呛着呛着就打起来了。 唐绍棠趁机教育:“我说过多少次,你跟她不是一路人,少跟她来往。” 唐绍琪回国没多久,圈里年龄差不多大的就那么些人,能玩到一起的不多,她说:“她也就有点傲,爱攀比一些,我觉得当个玩伴挺好的呀。” 陆俭明把菜点上,回过头来问唐绍琪:“她有男朋友吗?” 许鹿倒着茶水的手一抖,转脸看他。 陆俭明饱含意味地回视她一眼,许鹿仿如醍醐灌顶——吃饭是假的,找唐绍琪套话才是正经。 对面唐绍琪说:“算是有吧。” 来之前,陆俭明已经跟唐绍棠通过话,唐绍棠心中有数,说:“什么叫算是?说清楚。” 唐绍琪说:“哎呀,她平时不怎么跟我们说的,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问起来就藏着掖着不肯承认。” 梁文谦那身份,估计确实不好承认…… “不过她不承认,我们也都心里门儿清。”唐绍琪得意地哼一声。 许鹿一脸迎合,八卦地问:“怎么说?” 唐绍琪果然很享受这种被期待的目光,说:“她爸管她管得挺严,平时不许随便在外面留宿,她偶尔会提前跟我们打招唿,如果她爸问到,就说在谁谁家过夜,但其实根本没这回事。” 她一摊手:“你们说,撒这种谎,除了去找男朋友过夜,还能是什么?” 许鹿想起昨天梁文谦开车去酒店,问:“她昨天跟你们出去玩,有打招唿说晚上不回家吗?” “说了!”唐绍琪震惊,“你怎么知道?” 老闆端菜上来,是清淡的杭帮菜,唐绍棠给她盛碗鱼头汤:“整天一惊一乍的累不累。” 第72页 他当久了老妈子,汤勺不离手,给亲妹妹盛完,顺手给理想型妹妹也盛一碗。 绅士都让他当了,陆俭明推自己跟前的碗,使唤人:“给我也盛一碗。” 唐绍棠说:“美得你,自己盛。” 旁边许鹿听着,一边跟唐绍琪说话,一边拿过碗盛了一碗,推给陆俭明。 看来跟梁文谦有一腿的确实是霍思思了,她问唐绍琪:“所以她昨天去找男朋友过夜了?” “没有。”唐绍琪捧着碗说,“她昨天被人拿指甲划伤了肩膀,后来就回家找她爸卖可怜去了。” 旁边唐绍棠瞅着陆俭明的汤碗,缓缓竖起个羡慕的大拇指。 陆俭明唇角轻翘,转头问:“她今天有没有说要在外面过夜?” 唐绍琪摇头:“还没有。” 霍思思在外过夜要跟小姐妹通气,对许鹿来说是个好事,她已经知道的酒店地址,现在又能有唐绍琪通风报信,抓到梁文谦出轨的证据指日可待。 她做好耐心等待的准备,却不知道陆俭明早上只跟陆士诚要来两天时间。 一顿饭不紧不慢吃到尾声,许鹿跟唐绍琪加微信,叮嘱她如果霍思思有动静,及时告诉她。 陆俭明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对唐绍琪说:“你这会儿联繫霍思思。” “肩膀划伤了,不能只找爸爸卖可怜,怎么也得找男朋友撒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鹿:你挺懂啊? 感谢在2020-01-31 10:45:35~2020-02-01 10:3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木子 2个;绿毛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毛怪 3个;木子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 10瓶;213 7瓶;六元老婆、西瓜皮、拖延症?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3 章 唐绍琪有一个姐妹群, 霍思思也在。 她在群里圈霍思思,问她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 霍思思发来条语音。 声音懒懒的:好多了,那个贱人居然敢骂我, 别让我再碰见她。 唐绍琪说:哎呀, 你不是也打她了嘛, 算啦! 群里有五个人, 其他人也纷纷冒泡, 同仇敌忾地说两句打架心得,瞬间聊得火热。 唐绍琪问:那你爸知道你打架,有骂你不?@霍思思 霍思思:怎么可能?我跟他说是别人欺负我, 他给了我两百零花钱。 群里纷纷让她请客。 唐绍琪抬头,沖围观的仨人说:“看见了吧, 她这人就是比较爱炫。” 许鹿迷惑:“两百有什么好炫的?” 唐绍琪有一瞬间愣怔,随即笑起来, 表情十分不屑:“就是,两百有什么好炫的。” 唐绍棠扶着额乐,陆俭明拽一下许鹿的马尾:“傻子, 是两百万。” “……”许鹿说,“对不起, 我这种穷人不配跟你们聊天。” 唐绍琪咯咯地笑:“可是我喜欢跟你聊天呀!” 笑完,她继续在群里发消息:光你爸安慰你吗?你那个神秘的男朋友呢,挨欺负了,没亲亲你, 抱抱你? 唐绍琪发完,抱着胳膊搓鸡皮疙瘩。 霍思思一时没说话。 群里其他人开始起闹,有人说就是,找爸爸哪有找男朋友体贴,有人说哎呦思思哪有什么男朋友。 还有一个,是昨天跟霍思思串口供,假装霍思思在她那儿睡的,笑着发语音:思思,你今晚还睡不睡我家啊? 霍思思声音清清淡淡的:你们故意的是吧?我哪儿来的男朋友,别乱说。 没有上钩。 唐绍琪转脸瞅身边的仨人。 许鹿思考两分钟,拿过手机替她发:真的没有嘛?我们帮你遮掩这么久,也不给我们认识认识,是你不给他名分,还是他不给你名分呀? 唐绍琪在旁边看着,惊讶:“你连我语气都学的这么像?” 许鹿谦虚:“一般般吧。” 唐绍棠对这句话抱有怀疑:“这么说能行?” 陆俭明一抬下巴,示意他看手机。 霍思思发来消息,圈昨天跟她串口供的人:晚上去你家。 群里嘻嘻哈哈,都酸她,不是没有男朋友吗,又去哪里过夜。 霍思思傲气十足地回:过几天介绍给你们认识。 唐绍琪张着嘴看着手机:“还真行?” 当然行,霍思思一个富家小姐,既然骄傲又爱炫耀,那跟梁文谦偷偷摸摸搞在一起,心里应该挺憋屈,联想她在夜店里跟人打架的原因,肯定对名分这事儿挺敏感的。 昨天本来就没见成,又刚遭了委屈,再被人刺几句,哪还能忍气吞声的装乖巧呢。 许鹿回想之前对梁文谦出轨对象类型的揣测,心里暗嘆,这个案子真的很典型,本以为梁文谦找完一个大小姐,会找个清纯可爱、温婉动人型的,没想到又找上另一个大小姐。 还真挺……专一的。 安排好霍思思这边,几人从私房菜馆出来。 阳光正好,唐绍棠问:“你们下午先回公司?” 第73页 陆俭明拎着外套随意卷两下衬衫袖子,明显是不回去了。早上他跟陆士诚说已经在让人查梁文谦出轨,陆士诚哪会知道,调查员就是他亲儿子。 他睨许鹿一眼,跟这个女人相关的一切,永远都充满魔幻色彩。 可惜陆俭明戴着墨镜,许鹿只能看见他酷帅的一张脸,一边在心里暗自喜欢,一边说:“我们得去酒店再确认下。” 确认梁文谦长包的酒店是不是那一家,免的扑空。 陆俭明问:“哪家?” 许鹿说:“就很贵的那个江洲国际。” 不等陆俭明说话,唐绍棠先“哟”一声:“那这不是巧了。” 许鹿激动:“你有认识的人?” 查梁文谦酒店这事儿不是很好办,五星级管理严格,目前还不知道他住哪个房间,许鹿刚刚还在想,实在不行只能贿赂下打扫卫生的阿姨,找她帮忙跟踪。 要是有认识的熟人给透露信息就太好了! 唐绍棠抬手指陆俭明:“小鹿,你不知道他外公家是干什么的?” 陆俭明的外公家姓江,经营酒店数十年,江洲国际是旗下品牌之一,主要面向全球高端市场,目前由陆俭明的一个舅舅在打理。 许鹿:“……” 到了江洲国际,酒店经理带着人早早等在门口。 几人从车上下来,车童把两辆车开走,酒店经理恭敬又热情:“江总不知道陆少今天过来,他出海去了,有事您吩咐我就行。” 陆俭明说:“查一下有没有梁文谦的入住记录。” 酒店经理立刻吩咐身后的人去查。 许鹿见状,不禁开始怀疑:“梁文谦肯定也知道这酒店跟你的关系吧?那他可能不会常来?” 毕竟她也只跟到过这里两次,说不定是巧合。 酒店经理双手交握在身前,探着身客气地说:“没关系,本市所有的五星级酒店,我都可以找人帮您查一遍。” 许鹿:“…………” 她选择闭嘴。 陆俭明嘴角带着抹若有似无的笑,低头拿着手机发消息。 工作人员办事麻利,很快过来回復—— 梁文谦确实长包了一间豪华套房,昨天下午有过入住。 许鹿激动到恍惚,万万没想到,查了两个来月的案子,居然真的胜利在望了,像梦一样。 一直在酒店大堂待着不是个事,陆俭明扫一眼身边几个人,让经理开个房间。 唐绍琪还没走,她稀里煳涂被人套了话,至今不知道这几个人要干什么,但看出了这事儿一定热闹,摽着唐绍棠胳膊不肯走。 兄妹俩在旁边掰扯,许鹿晕晕乎乎地跟着乘电梯到顶层。 陆俭明见她有心事似的,走在她身边,告诉她一声:“已经知会过高远,晚上下班,他会跟着梁文谦的车,以防万一。” 许鹿状似深沉地点点头。 酒店经理带着顶层套房的管家,亲自打开双开门的超豪华套房。客厅偌大,装修奢华,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一览全市景观。 管家带着服务生上茶点,经理说:“陆少,已经吩咐人盯着,目标一出现,我这边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梁文谦订的房间在下面一层,不用担心撞上,陆俭明应一声,打发人出去。 唐家兄妹进里面去喝茶,旁边的睫毛精垂着一双长睫毛不吱声,陆俭明沖她打个响指:“有话就说。” 许鹿憋了好半天,没憋住,她情真意切地说:“你们这些总裁要是自己出马做调查,哪还有我们什么事啊。” 无论是唐绍琪还是江洲国际,小调查员许鹿全都望尘莫及,而陆总经理,到处都是人脉关系,资源特权遍地,想知道什么根本就是分分钟的事。 许鹿再服气地说一遍:“有钱真好。” 陆俭明登时笑出声,他侧头看了她两眼,没忍住,转开头,用气声说了俩字。 许鹿立刻说:“我听见了!” 陆俭明道貌岸然地敛神,装傻:“你听见什么了?” 许鹿瞪他:“你骂我!” “哪儿骂你了。”陆俭明不仅装傻,还睁眼说瞎话,“夸你呢,夸你可爱。” 许鹿面无表情:“那我也这样夸夸你?” 陆俭明含着笑抄着裤兜往里走:“不用,谁能有你可爱。” 这会儿才下午,唐绍琪进卧室去睡午觉,唐绍棠跟人聊天,陆俭明用手机处理公事,许鹿点开微信联繫薛幼清。 他们原计划是在梁文谦房间里搞偷拍,但许鹿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先跟薛幼清讲一下,看她怎么想。 梁文谦对薛幼清感情不深,薛幼清大概在知道他出轨的时候也死心了,听见许鹿今晚要抓现行,她问在哪儿。 许鹿回,在江洲国际。 那边停顿片刻,说她忙完过来。 薛幼清到的时候刚七点,在套房里待一下午的四个人正吃管家送来的晚饭,中午也是凑一起吃,当时兴致勃勃地叭叭了一中午,此刻彼此之间毫无交流的欲望。 见到薛幼清来,气氛才活跃点儿,唐绍琪站起来招唿:“清姐,吃饭了吗?一起啊。” 第74页 彼此都熟,薛幼清也不跟他们客气,站桌前扫视一圈,说:“你觉得我这会儿吃得下吗?” “啊?”唐绍琪懵懵的。 薛幼清没想到,看向许鹿:“他俩不知道?” 这是指唐绍棠和唐绍琪,许鹿说:“就她不知道。” 唐绍琪:“你们在说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薛幼清坐在她和许鹿身边,倒了杯果汁,对上长桌对面陆俭明的视线,薛幼清启唇一笑:“今天这齣,你的手笔吧?” 陆俭明的目光意味深长:“梁文谦跟思曼有来往,已经拍到了证据。” 薛幼清一愣,这话里包含的意思,除了陆俭明,在场最懂的就是她。 下午在微信上没多聊,薛幼清消化片刻,转头问许鹿:“对象是谁?” 许鹿轻声说:“霍思思。” 薛幼清闭上眼。 唐绍琪倒吸一口气,捂住了嘴,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一桌人都静悄悄的。梁文谦出轨,薛幼清肯定备受打击,但他出轨普通女人,和出轨霍思思,对薛幼清的伤害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薛幼清到底年长几岁,多见识几年风浪,再睁眼时,已经将情绪调整妥帖,施施然起身道:“我联繫管家添一副餐具。” 四个人变成五个人,气氛却比刚才还闷。 唐绍琪心里藏不住事,她管不住嘴:“思思怎么会跟……清姐,我不是说姐夫不好,呸他确实挺混的……哎呀……我怎么说啊这话!” 唐绍棠在桌子底下踢她:“不会说就别说。” 薛幼清垂眼吃着饭,面无波澜地说:“搞不懂霍思思为什么跟他搭上?” 唐绍琪小鸡啄米般点头。 许鹿也好奇,八卦的扭着头。 薛幼清说:“霍思思是霍连庭领养的,你知道么?” 许鹿:“!” “听不少人说过,圈里大家都知道吧。”唐绍琪说,“但我没往心里去啊,毕竟思思她爸对她挺好的。” 薛幼清说:“你不往心里去,你知道霍思思天天听着,有没有往心里去?” 要说还是女人更懂女人,而像薛幼清这样有一定阅歷的女人,更是轻易看透大多数女人的心思。 霍思思的傲气和虚荣,很大程度上受出身影响,她六岁的时候被霍连庭领养,早有了记忆,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这么多年随着霍连庭身价地位上涨,不管出于嫉妒还是轻视,身边一直不乏说三道四的人。 霍思思从小听到大,心里怎么想的别人不知道,但人前越来越傲是真的。 薛幼清说到这里,唇边翘起一丝轻蔑笑意:“像不像梁文谦?” 唐绍琪似懂非懂:“所以他俩是惺惺相惜?加引号的那种。” 唐绍棠说:“不会成语就别说,那叫臭味相投。” 薛幼清说:“我也是猜的,也许她就是喜欢梁文谦那副做派,跟我当初一样蠢。” 曾经的温润儒雅变成了现在的“那副做派”,可见薛幼清冷静得很快。 许鹿想起跟她聊过天的霍连庭,不由地问:“霍思思他爸,没有结婚生孩子吗?” 陆俭明抬目看了她一眼。 “结过婚,但是没生孩子。”薛幼清说,“听说他太太身体不好,不能生,后来重病过世,好多年了。□□这事,当初就是他太太主张的。” 太太病逝,自己一个人抚养孩子,还要干事业。 霍连庭竟然过得挺辛苦。许鹿不由唏嘘,再想到如果霍思思跟梁文谦搞一起的事,被霍连庭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正走着神,门铃被摁响。 门外站着酒店经理和刚刚赶来的高远,经理是来通风报信的:“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1 10:30:33~2020-02-02 11:3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看小学鸡谈恋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4 章 来的是梁文谦, 他下班直接从ts开车到酒店,高远一路尾随而来。 酒店经理非常懂, 说:“他刚才叫了客房服务,点了两人份的晚餐。” 说明霍思思马上到。 唐绍琪隐隐感到兴奋:“天吶, 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么一天, 捉姦在床, 好刺激!” 套房里, 其他几人或站或坐, 听着唐绍琪叽叽喳喳,互相看了几眼,都没有说话。 谁又能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呢? 只有许鹿, 提醒她:“不要太激动,说不定对方会跳起来打人……不穿衣服冲上来的那种。” 陆俭明瞬间面沉如水, 冷冷地撩她一眼。 唐绍棠“哇哦”一声:“小鹿,你经验这么丰富?” 许鹿被陆俭明瞪了一眼, 立刻摆手说:“我也是听同事说的,我没遇到过。” 过得片刻,经理打来电话, 说霍思思来了,没有在前台办任何手续, 直接上楼到梁文谦的房间,敲门进屋。 第75页 屋内众人,不管是难以置信的还是担心弄错的,全都轻轻唿出一口气——真的是她。 唐绍琪接受度最高, 立马站起来招唿:“走呀!” 薛幼清说:“既然要捉姦在床,那就再等等。” 等着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共度晚餐,然后上床。 唐绍棠竖起拇指:“清姐,是个狠人。” 许鹿在旁边看着垂眸不语的薛幼清,感觉她除了狠,还好像有一点怯,那种不想面对现实的怯。几年夫妻,竟然一场荒唐,也许梁文谦跟她真的有过感情,只可惜对他来说,能凌驾于感情之上的东西,又太多。 约莫一个多小时过去,薛幼清起身:“走吧。” 唐绍琪期待半天,最后却被留在房间里,唐绍棠捂着她嘴不让她嚎叫。 陆俭明说:“妹妹,你跟你哥要去了,以后就再也不能跟霍家来往了。” 唐绍棠赶紧关门,唐绍琪不甘心地声音从门缝里漏出来:“给我开直播!” 许鹿:“……” 薛幼清打头,许鹿、陆俭明和高远跟在后面,下楼,酒店经理在电梯口等着,双手递上房卡。 四人走在酒店安静的走廊里,高远有点不放心,低声问:“是不是应该提前在房间里放个窃.听器,万一进去什么事都没有……” 许鹿嘆气:“好多手段,我们要是能用,这案子早破了。” 陆俭明瞥她,目光充满怀疑。 许鹿不由地想回他两句,但房间到了,只能呲牙瞪他一下,打算上前贴着门听听声音。 陆俭明手快地一把揪住她的马尾。 许鹿无声痛喊,薛幼清扒开她,亲自上前附耳听了片刻,随即低头掏手机、开摄像头,并弯腰脱掉了高跟鞋。 其实酒店的地毯很吸音,但架不住薛幼清严谨。许鹿开始觉得,她刚才的感觉是错的,薛幼清只有狠,没有怯。 未免出差错,陆俭明示意高远一起开摄像头。 准备妥当,薛幼清闭闭眼,刷开房卡。 房门嘀一声轻响,穿过玄关,是一个中型客厅,客厅里侧是卧室,卧室门半开着,时间刚刚好,女人轻叫的声音清楚的传过来,越往里走,声音越大,一声接一声,娇嫩嫩的,听得所有人耳朵一激灵。 许鹿下意识看陆俭明的反应。 没想到陆俭明也在垂眼看她,薄唇微抿,眸光幽深。 许鹿腾地一下红了脸。 薛幼清脚步轻却走得十分麻利,举着手机推门进去,高远紧随其后,然后就听见霍思思错乱的尖叫。 许鹿抓梁文谦出轨抓了这么久,辛苦异常,此刻终于大获成功,几乎喜极而泣,一时也顾不上脸红了,只想往里沖,去看看豪华套房里的出轨现场。 哪知刚到门口,眼前突然一黑—— 陆俭明居然捂住了她的眼! 里面乱成一团,霍思思尖叫不断,许鹿站在门口懵逼的不行,抬手摸上陆俭明捂她的手指:“你干吗捂我?” 陆俭明咬着牙的声音从上方近距离传过来:“梁文谦还在里面,你心里没数?” 许鹿一时默然,当着喜欢人的面,她确实不该这么狂放。 但转念一想:“那霍思思还在里面呢!你也不能看!” 她说着抬高手臂,摸索着往后,去捂陆俭明的眼。 陆俭明:“……” 卧室里,霍思思的尖叫响了几声,很快又回归平静。 完全不像唐绍琪想像和期待的那么劲爆。 许鹿对此心中有数,毕竟都是受过高等素质教育的人,更何况梁文谦对霍思思也不是真爱,像许鹿之前遇到的那种,原配冲进去跟丈夫和小三撕扯干架的场面,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们这种人身上。 陆俭明拽着许鹿回客厅,掏手机打电话。 里间,梁文谦拽过床单裹住了自己和霍思思,头髮凌乱,刚被闯入时的惊慌已经消散,转瞬只剩沉冷和悻悻。 他嗓音有些干:“幼清,先出去好吗?” 薛幼清保存视频,又改成拍照模式,在梁文谦难言的神色里,再拍了张两人的床照。 从卧室里退出来后,薛幼清重新穿上高跟鞋,站姿优雅从容,冷冽的目光扫过两人共进过晚餐的餐桌,浮出几分不屑。 少顷,霍思思穿着件连衣裙从里面出来,头髮有些乱,大概没想到许鹿和陆俭明竟然也在,愣怔片刻,随即冷笑一声:“至于叫这么多人么?” 她没有薛幼清高挑,却不胆怯,哪怕做了别人的小情儿,仍是一副大小姐的傲慢姿态:“人多有什么用?叫人来瞧自己丈夫出轨?” 她年轻气盛,却也稚嫩天真,一个涂嫩色唇釉的小女孩,薛幼清甚至懒得跟她掰扯:“不用到我这儿耀武扬威,我来这里逮你们,是为了让他净身出户,你喜欢,就尽管拿着户口本在民政局等我们离婚。” 霍思思瞪着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薛幼清见她这模样,有点于心不忍,梁文谦既然有心去思曼,他跟霍思思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三十多岁有见识有气派的成功男人,想勾引小姑娘,几乎是手到擒来。 她多一句嘴:“他是喜欢你,还是喜欢思曼,你弄清楚了么?” 第76页 哪知霍思思闻言,竟然笑起来:“我跟思曼,有什么区别吗?” 许鹿没听明白,转头看陆俭明,陆俭明正看手机,闻言也抬头,若有所思地瞅了霍思思一眼。 霍思思似乎找到了什么优越感,她微笑着对薛幼清说:“你不懂他。” 薛幼清笑笑:“那是我多言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原配浑不在意,霍思思讨不到什么好,拎起扔在沙发上的爱马仕往外走。 陆俭明出声道:“你爸马上来接你,再等等吧。” 霍思思整个人僵住,转头难以置信地看陆俭明。 陆俭明倚着开放厨房的吧檯,两条长腿交叠,姿态散漫,抬头看人时,却气势慑人:“ts的副总和思曼的千金搞在一起,总要跟霍董知会一声。” 霍连庭到的时候,薛幼清正在卧室里跟梁文谦谈话,霍思思坐在沙发上,明显有些忧心忡忡。 套房门半开,霍连庭推门进来,房门撞上门吸,咣当一声响。 霍思思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发白,嗫嚅着喊一声:“爸……” 看来霍连庭对霍思思平时管教确实很严。 薛幼清和梁文谦听见动静,从卧室出来。梁文谦衣服已经穿齐整,再没有平时的温润谦和,气质有几分阴郁和漠然。 霍连庭不说话的时候面相本就严肃,此刻嘴角微沉,更显严厉。他站在客厅中央,环视一圈,目光扫过许鹿时,稍作停顿,但很快便转回到霍思思身上,随即偏了下头,身后的助理和一同过来的保姆立刻上前,拉着霍思思率先出去。 陆俭明站直,颔首道:“霍董。” 霍连庭看都不看梁文谦一眼,只对着陆俭明淡淡道一声:“有劳。” 如果梁文谦的算盘打得精准,他帮助思曼竞标成功,跟薛幼清离婚,再站到霍连庭跟前的话,一定不会受到如此轻视。假以时日再慢慢抖出他跟霍思思的情投意合,霍连庭说不定真会考虑。 只可惜就在今晚,算盘碎了。 梁文谦跟霍思思这事,以霍连庭反应看,显然是没想到,但梁文谦跟思曼高管暗通曲款,他未必不知。 陆俭明微微一笑:“霍董也欣赏我们梁副总的能力?” 霍连庭看他片刻,说:“思曼从不拒绝人才,至于贵司梁副总,恕我无法断言。” 卧室门口,梁文谦盯着刻意忽视他的霍连庭,神色有些灰败。 陆俭明闻言,含着笑一挑眉,没再说话。 霍连庭转身欲走,经过许鹿身边时,却突然停下。 许鹿:“?” 霍连庭问:“你是怀城人?” 他嗓音浑厚低沉,说话时有种低音炮的震慑感,许鹿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陆俭明上前挡住许鹿,目光警惕而冷凝:“霍董有事?” 霍连庭个子不矮,他越过陆俭明肩膀,看着许鹿,似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只说了一句:“怀城是个好地方。” 随即带着助理扬长而去。 许鹿站在陆俭明身后,低声说:“他怎么有点神神叨叨的?” 案子查到今晚,许鹿的工作总算能告一段落。 陆俭明那边可能还要收收尾,毕竟没想到梁文谦这么会作妖,牵扯出这么多事。几人临从酒店离开前,陆俭明叮嘱梁文谦明天准时上班,梁文谦轻笑着文雅的应一声,仍旧维持着几分镇定。 却不知许鹿早已拍下他跟思曼高管吃饭的证据。 薛幼清先走了,唐家两兄妹在看完高远拍的视频后,同样心满意足的离开。 许鹿也想凑过去看视频,被陆俭明一把扯住。 陆俭明还要回公司,加班去查梁文谦勾结思曼的证据,他派了司机送许鹿回家。 从酒店到门口停车区的路上,许鹿难掩激动:“明天我要休息一天!终于查完了,我要解放了!” 陆俭明懒得理她,她是查完了,他这边却才开个头,处理梁文谦,重做方案,一堆事等着。 许鹿扭头看他:“你感冒了,也休息一天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陆俭明带着一点鼻音,没好气地说:“你替我上班?” 许鹿想起来,感慨道:“我替你上班有点难,你替我上班,大概会十分得心应手。” 陆俭明瞥她:“我有病去上你那班?” “我们这工作不也挺好玩的。”许鹿说,“经过今晚,你没有改观吗?” 改观个屁。陆俭明没什么好脸色,但怕一张口又忍不住训她,一时没说话。 停车区到了,司机下车来开后门,陆俭明抄兜立在一边:“回家吧。” 可许鹿还不太想走,一双乌黑眸子四处转悠,晃过街上的路灯,扫几眼酒店门前的绿植,不敢长时间直视陆俭明,却想找话题把人多留一会儿,她问:“你说,霍思思她爸是什么意思?” 霍连庭对许鹿明显有几分特殊的关注,陆俭明闻言拧眉,凝神叮嘱:“以后再见面,离他远点。” 许鹿点点头:“我在那么小公司上班,以后跟他应该是没什么交集了。” 跟陆俭明……也要没什么交集了。 第77页 案子结束,她就得回kcs接手其他工作了。 夜色深重,酒店开着夜灯,光芒璀璨堂皇,许鹿抬起眼,说话时有股自己都未觉察的小心翼翼:“以后能去ts找你玩吗?” 想起她又要回去干的那破工作,陆俭明垂着一双眼眸,冷酷无情地说:“来上班可以,来玩不行。” 他根本就不懂她为什么会想找他玩。 许鹿难过,却又不敢明显的表现出来,只能绷着脸故意气人:“那算了,我本来也没多想找你玩。” 陆俭明:“……” 许鹿上车关门,陆俭明站在外面,被她气得脸色铁青。 她也就这点本事了,许鹿在车里嘆气,却哪忍心让他不高兴,她降下车窗,沖他呲眯一笑:“今天谢谢你帮我,改天请你喝奶茶,好不好?” 陆俭明站在原地目送汽车徐徐离开,片刻后转回头,气得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2 11:38:56~2020-02-03 10:5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彻羽_北约、我一般不搞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一般不搞笑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5 章 第二天是工作日, 许鹿在家休息,连续好几个星期都没有过周末, 已经不知道睡懒觉是什么滋味。 一觉睡到中午,睁开眼的剎那,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霍连庭怎么知道她是怀城人的? 她并没有跟他提到过, 出于职业敏感, 许鹿第一反应是霍连庭在调查她。 但她一个普通小白领, 又有什么好调查的呢? 一个兢兢业业为客户服务的调查员, 唯一做的出圈的一件事,就是接手了一个白富美的调查委託。然后进入了ts总裁办,搭乘陆俭明的飞机, 参观陆家的豪宅,参加有钱人们的party, 见识一圈白富美和商界大佬。 每一件事回想起来,都让人有一种脱离现实的晕眩。 两室一厅的房子, 许鹿跟一个女生合租,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从冰箱里找牛奶倒出一杯,许鹿端着杯子站在客厅阳台, 迎上五月高照的阳光。 炫目,灼热, 像想起陆俭明的时候。 他应该在上班? 许鹿扯着阳台上的一根绿萝藤蔓,回忆她端着咖啡数次送进办公室的场景,陆俭明板着一张帅脸,目光专注地盯着电脑, 偶尔抬眼,扫过人时,矜贵又深邃的眸子里仿佛带电…… 匆忙喝下一口沁凉的牛奶,许鹿压下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边叫外卖,一边给家里打电话。 她跟家里打电话的时间不定,两三天一个,不一定有事,就是随便聊几句,太忙的时候她会忘记打,但陈美珍和许志平会掐着她下班的时间打过来。 最近忙,她没顾上,但好几天了,对面的两位同志怎么也不主动联繫她。 她拨陈美珍的微信,对面隔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许鹿说:“惊喜不惊喜?没想到我这会儿打电话吧?” 陈美珍出现在视频画面里,平时打理精緻的短髮有些乱,无规则的蓬起来,一看就是没抹弹力素。 画面背景是熟悉的家中,不等她说话,许鹿先“咦”一声:“你今天没去店里吗?” 许爸在怀城开一家中等规模的汽修厂,陈美珍是家庭主妇,许鹿上学的时候她在家一心照顾女儿,等许鹿上班了,她就跟着一起到店里打发时间。 这会儿中午,按说她应该在店里跟老许一起吃午饭。 陈美珍说:“我没去。”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陈美珍笑笑,“你吃了吗?” 许鹿没搭腔,她盯着视频里的陈美珍片刻,瞭然道:“你跟我爸吵架了?” 陈美珍跟许志平是一对感情要好的普通夫妇,感情要好在形影不离,彼此关心,互相放不下,普通在也偶尔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争吵。 他俩很少当着许鹿的面吵架,哪怕上一分钟正吵得上头,下一分钟许鹿踏进家门,两人就能假装无事发生,围上来嘘寒问暖。 但他俩平时又太过要好,许鹿只要扫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真甜蜜还是假和谐。 许鹿问得直截了当,陈美珍居然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遮掩:“为一点小事。” 说完,她笑着对着摄像头拨了拨头髮,说:“我今天没有打理头髮,这么乱。” 许鹿见她心情还可以,便顺着她话茬说:“刚刚一接通我就发现了,这么不精緻,一点都不像陈美珍的风格。” 陈美珍啐她:“去,净编排你妈。” 许鹿笑起来:“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在家?” “为什么?” “我跟的案子结啦!”许鹿忍不住跟她分享好消息,“昨天终于抓住了客户老公出轨的铁证。” 陈美珍说:“乖宝这么厉害。” 许鹿不居功,她有小心思,状似寻常地说:“陆俭明帮了我很多,我感觉他人其实还挺好的……” 陈美珍却只说了一句“是吗”。 第78页 明显不太关心陆俭明如何。 许鹿失落,却不敢多说,怕引起陈美珍怀疑,只“嗯”一声,转开话题:“我给你讲讲这次这个案子?跟我之前查的都不一样。” 陈美珍把手机放在洗手间的置物架上,对着镜子打理头髮。 许鹿举着手机絮絮叨叨,讲梁文谦的心思,讲跟他出轨的霍思思,讲到霍连庭沉着脸把她领走时,许鹿说:“这个小情儿她爸也挺不容易的,结婚后一直没生小孩,女儿是他领养的——” 陈美珍手里的梳子没拿稳,掉到盥洗盆上,“啪嗒”一声响。 许鹿停下来,等着她捡梳子。 陈美珍垂着眼,拾梳子的动作有点慢,再抬眼时,她眼里有些犹豫,又带着几分希冀,对屏幕里穿着睡袍,眼笑眉舒的许鹿说:“乖宝,要不你回老家来工作吧?” * 位于四环外的亿城中心办公楼,一早就洋溢着一股仿佛过年般的热烈气氛。 许鹿卡着点上班,钻进电梯里,一抬头,发现电梯里贴了好几张年画娃娃,举着双手的,敲着腰鼓的,喜庆劲儿几乎要从画里溢出来。 哪家新搬来的公司这么二傻。 离开ts,再也不用照着那些ol穿,许鹿t恤仔裤,斜背着个小包,等电梯行到七层,门开,她收起手机抬头—— “……” 电梯外,从电梯门前到kcs家门口,郭胜意带领全体员工,夹道欢迎。 一见许鹿,郭胜意立刻高举双手:“鼓掌!” 热烈的掌声响彻一整层,把同层隔壁公司的人都招出来围观。 许鹿:“…………” 许鹿一路跟公司的同事们击着掌往里走,待遇宛如跑完一百米径赛的冠军,拿下奥斯卡小金人的影后,平安返回地球的太空人。 郭胜意站在最顶头,见着公司骨干越走越近,目中带泪,泪中含笑,笑逐颜开:“鹿啊,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拿下这个案子!” 许鹿在这种氛围下,勉强维持着不多的理智,压制着漫天的羞耻:“老闆,过于隆重了。” “哪里哪里!”办公室里,郭胜意亲自给得力下属端上一杯水,“我看还有欠缺!下回大家可以更热情一点!” 许鹿嘴角抽搐,坐在双人沙发上,实事求是地说:“老闆,不是我泼凉水,ts高管这个案子,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这回能拿下来,全凭运气和……一些有钱人的善良。” 前几天捉姦,许鹿说让陆俭明做调查员,嘴上不着边际,其实心里震撼又暗自反思。 kcs一个白手起家的小型企业,接触的都是中下层案件,既无从谈起资源积累,又无法往上层拓展人脉关系,她现在开始理解陆俭明和薛幼清听闻kcs愿景后的那副表情了,郭胜意和许鹿,像两只蹲在井底的癞□□,幻想吃到天空中飞过一瞬的天鹅。 当老闆的这只□□,却在听完后嘿嘿一笑,卖着关子说:“谁说我们没办法拓展人脉?” 许鹿往身后的沙发背靠了靠,尽可能离他远点:“老闆,注意表情管理,有点猥琐了。” 郭胜意表情一僵,想瞪她一眼,但想到这是全公司的希望,又扯起一抹喜不自禁的笑。 他也是个憋不住事的人,拽把椅子往下属对面一坐,兴致勃勃道:“人脉不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你这次破ts高管的案子,认识的人,不都是人脉,不都能给我们带来资源?”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许鹿神色警惕,拒绝说:“这不可能,不现实。” 她人都还没追到,却想先攀人家的关系,陆俭明估计会直接拒她千里。 郭胜意却两道粗眉毛一扬:“怎么不可能?我们帮客户破案,客户又十分认可你,给我们介绍一些资源怎么了?” 许鹿一怔:“你说的是……” “那个贵妇薛幼清啊!” 薛幼清要是听见被人称贵妇,估计会把郭胜意打死。 “是她啊……”许鹿讪讪,“她说什么?” 郭胜意难抑激动:“我们要上岸了!” “昨天你没在,她来结尾款,夸了你好半天,人虽然还是那么高冷,但一开口就说决定把她画廊的人事工作交给我们。” 许鹿这下是真的意外。 郭胜意还没说完:“不仅她的画廊,她还有很多相熟的私人博物馆和画廊老闆,都可以把kcs介绍过去。” 许鹿微张着嘴,刚说完自己是癞□□,居然真要吃到天鹅肉了! 郭胜意呵呵地笑,不愧是自己的嫡系,跟他惊讶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茶几上,许鹿的纸杯里空了一半,郭胜意端起来,亲自补满水,端回来,往她跟前一放,忍不住感嘆:“鹿啊,你就是咱们kcs的功臣。” 许鹿这下明白刚才进公司时整的那一出,是为哪般了。 她也跟着激动,但还没飘:“功臣谈不上,主要是薛幼清女士慷慨——” “所以我也决定慷慨一下!”郭胜意打断道。 许鹿面无表情地看他,一个一天只肯补贴五十,发传单都免费劳动的老闆,不知道他准备怎么慷慨。 第79页 郭胜意说:“我决定拿出公司10%的股份,给你。” 许鹿:“………………” 她呆了。 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许鹿才缓缓找回声音:“你……真的是我老闆?” 下属高兴到几乎昏厥,郭胜意却稳了稳神色,干咳了一声:“当然,这个10%也不是白给的……” “薛幼清的朋友很多都在上海,我昨天辗转反侧一整晚,觉得机不可失,我打算派你去上海,建一个办事处。” 郭胜意沉浸在对kcs美好蓝图的畅想与规划中,滔滔不绝,开口闭口都是对上海分部寄予的厚望。 许鹿听着,仿佛回到了昨天跟陈美珍视频的时候,陈美珍希望她能回家,不管干点什么,轻松自在又安逸。 但她拒绝了。 许鹿举手,打断郭胜意:“老闆,我不想去。” 郭胜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10%的股份你不满意?” 许鹿眨了眨眼睛:“我不缺钱。” 为了庆祝许鹿回归,晚上kcs全体到火锅店聚餐。 颜思跟许鹿坐在一起,等着锅里的牛肉沸腾:“总算结案了,周末去逛街呗?” “我得回家。”许鹿啃一截小黄瓜。 她没有答应陈美珍回去工作,因此要回家哄哄人,更何况之前就说好,这案子结了回家看他们,也不知道陈美珍跟许志平吵架和好了没有。 颜思只得做罢:“回去几天?” “就周末。”许鹿撇嘴,“本来想多休两天假的,被老郭无情拒绝了。” 颜思说:“谁让你先拒绝他呢?全公司都知道了,10%的股份你不要,你是家里有矿还是祖上有产,这么傻大胆儿!” 许鹿也不生气,只抿着嘴笑,她扭头看看颜思,小声说:“我只是心里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案子破了,又不许人家去ts玩,对不起陆总,那就没你戏份了。 第三句真的在安排了! 感谢在2020-02-03 10:51:51~2020-02-04 10:4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绿毛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草绿毛兔 30瓶;早坂紫 10瓶;西瓜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 章 颜思没想到, 居然有人会为一个尚未追到手的男人而放弃10%的股份。 不过如果拿下ts的总经理,10%的小破公司股份, 也确实不值一提,还不够总经理夫人买钻石的。 许鹿被她气红脸, 掐她胳膊:“我是那种人吗?” “疼疼疼!”颜思捂着胳膊往回扯, “姐错了错了!” 许鹿放开她, 提起筷子夹一块儿涮好的牛肉, 吃之前犹豫了一下, 说:“我是认真的。” “看出来了。”颜思嘆气。 认识这么久,许鹿的脾性她清楚,乐天派, 年纪不大却活得十分豁达,她有种能屈能伸的机灵, 会撒娇但不娇气,跟谁都能聊几句, 会迁就别人的话题,颜思跟她聊天时不时会开黄腔,她从来都一副很懂的样子, 永远不脸红。 查了这么多出轨的案子,颜思也没见她害羞过。 如今她不过说了一句“总经理夫人”, 许鹿却连耳朵都红了。 之前晚宴,颜思给她出过主意,后来许鹿忙,两人就一直没再讨论。颜思问:“那你俩现在, 到哪一步了?他对你产生好感了吗?” 要是谈这个,许鹿就不饿了。 她放下筷子,偏着头,面上有种忍不住的暗自欢喜:“我感觉有。” 颜思只是随口一问,她惊讶:“这么快?” 不是没多久前,还说总经理不怎么喜欢她呢吗? 许鹿说:“不然他怎么会愿意帮我查案子呢?” 之前都是总是训她,阻挠她,让她改行,后来在酒吧门口,她差点被骂哭,陆俭明再也没说过重话,开车带着她,调动各种资源帮她。 “他曾经说是出于亲戚关系,照顾我而已。”许鹿一双眼睛里透着狡黠,“但我们关系又不近,再有责任感,也不至于这么亲力亲为吧?” “一个总经理,不好好上班,帮你跑前跑后查出轨……”颜思边吃火锅边思考:“照你这么说,他对你应该确实有点意思。” 许鹿本想点头,又顿住,泄气道:“可是我跟他暗示过两次,他都没有接收到。” 一次是在奶茶店,一次是说去ts找他玩,他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颜思:“……” “你这话跟我说,我也get不到好吗?” 暗恋者的通病,自己心里有鬼,说话的时候就字字斟酌,附上一些自以为是的暗示和隐意,然后满怀期待的抛出橄榄枝,其实懂的只有她自己,橄榄枝在别人眼里,不过就是一根树杈子。 在恋爱学博士面前,小学鸡许鹿弱气很多:“不是你说不要直接表白么,我只能暗示了。” 颜思愁得慌:“这也太暗了点儿。” “那怎么才叫明暗正好!”许鹿要掀桌了,梁文谦的案子一结,她跟ts再无交集,陆俭明好不容易对她有点好感,要是俩人长时间不见面,还不得全都消磨光。 第80页 可要是见面,又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约他吃饭,约他看电影,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用颜思的话说,那不叫暗示,叫明示。 颜思却说:“既然他对你有好感了,为什么不能明示?” 周五下雨。 许鹿在kcs的办公桌靠窗,偏头就能看见外面的细雨。 从吃过午饭就开始下,一阵一阵的,中午的时候颜思问她有没有约人,许鹿如实说还在纠结。 约个人都这么墨迹,颜思点评:“你变了。” 颜思的意思是,既然之后干点什么都会显得欲盖弥彰,不如直接光明正大的约人,不管是吃饭还是看电影,既然总经理对她也有好感,那么哪怕一时不想更进一步,大概率也不会拒绝这种似是而非的约会。 许鹿拄着额头看雨水吹刮到玻璃幕墙上,细小的雨丝,从四面八方汇聚,慢慢聚成豆大一滴,像不堪重负,又像聚沙成塔,沿着玻璃刷地一下滑下去。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陆俭明了,陆俭明也没有找她。 两个人仿佛两条短暂相交的直线,案子结束以后,各自回归正轨,然后渐行渐远。 颜思说她变了,许鹿也感觉自己有点患得患失,不过是约人见个面,却弄得像抓姦那天的薛幼清,又狠又怯。 狠的是,恨不能立马把陆俭明约出来,直接表白,让他给个痛快,怯的是万一她猜错了,陆俭明根本对她没有好感,连约会都一口拒绝怎么办。 郭胜意从她工位边经过,敲她桌子:“发什么呆,再不干活,晚上留下来加班!” 因为上海分部的事,他最近正看许鹿不顺眼,许鹿也不往心里去,回他:“我不加班,我晚上约了人!” 郭胜意哼一声,背着手走了。 快到下班的时间,外面阴天,天色更显灰暗。 话都说出去了。 大不了就跟陆俭明说想了解下樑文谦跟薛幼清怎么样了,以及谢谢他帮忙。 许鹿想好说辞,翻开微信,划聊天列表,陆俭明的名字已经在好几页之后。 她点开,翻了两下少得可怜的聊天记录,又回到最近的页面。 外面的雨快停了,许鹿点开输入框,打下一行字—— 今晚我请你喝奶茶叭。 ts大厦,陆俭明刚从一场会上下来。 回到办公室,扔下手里的电脑,坐在椅子上揉太阳穴。 三秘站在门口,小声问陆总喝点什么。 “咖啡。” “要不还是喝水吧。”高远在边上说,“你还感冒呢。” 陆俭明笑一声,鼻音更重了:“感冒还喝水,一会儿开会我不得睡着?” 三秘出去倒咖啡。 陆俭明吸吸鼻子:“让造价工程师先下班吧,晚上设计师改好方案,明天再核价,今天先别跟着一起熬了。” 高远应一声,边低头传达消息,边笑着说:“这群人也太能吵了。” 刚才的核算会上,设计师和造价师拍着桌子互喷,陆俭明坐在一边被吵得头晕脑胀,现在脑仁还一跳一跳的疼。 “江临可不是吃素的。”陆俭明笑笑,这个发小的手腕一向灵活,能软能硬的,说起来,跟某个能屈能伸的睫毛精,还有点异曲同工之处。 高远说:“幸好江总在北京。” 梁文谦被抓到出轨的当晚,陆俭明带着高远在办公室查了个通宵,分析了一晚上的信息,甚至找了之前合作的三方人事公司做配合,才拿到梁文谦下属跟涮肉店包间里那个小年轻来往的证据。 第二天ts将所有资料提交给警方,梁文谦尚未出现在董事会上,他及其下属就被带走调查。 警方调查结果要等上一段时间,但跟黄氏地产合作的山城项目,下周就要再次竞标。所有方案需要重做,人手严重不足。 恰逢江临在京,他那边的项目进展尚没有眉目,陆俭明便在董事会上力排众议,跟江临的设计公司签了合作协议。 如今江临正带着人在楼下加班加点赶工,整个项目组已经熬了三天。 三秘端着咖啡进来,陆俭明抬手看一眼腕錶,差五分钟六点半,该开会了。 他接过咖啡一口闷下去,放下杯子起身:“走吧,再跟江临碰一轮。” 高远说:“我叫人订饭,你吃什么?” “不吃了,没胃口。”陆俭明摸了下裤兜,又低头扫一眼整洁的桌面,“我手机呢?” 刚开完会回来,开会前还看过手机。 高远说:“落会议室了?” “有可能,感冒煳涂了……”目光落在桌上笔筒边的一抹绿色上,陆俭明神思微动,伸手拿过来,打开,从里面倒出颗剔透的润喉糖。 “我这就去给您拿一下。”三秘在旁边问,“拿了给您送过去?” 开会哪有空看手机,陆俭明含着糖往外走:“不用了,拿回来放我桌上,周五了,你也早点下班吧。” kcs办公室里的分针缓缓滑过一个弧度,下班的钟点,办公室里的同事陆陆续续离开。 许鹿站起身,收拾好东西,却不知道该去哪儿。 因为聊天页面迟迟没有冒出新的消息。 第81页 没看到? 还是不想来? 那也应该明确拒绝一下吧? 陆俭明骄矜中一向带着股绅士自持的风度,哪怕不想赴约,也不至于连消息都不回。 许鹿约人的话已经发出,最初的犹豫忐忑劲儿的过去,那股本能的率性又占领上风,只剩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破釜沉舟之气。 陆俭明越是不想赴约,不想见她,她越是想要个把话说清楚的机会,死也得死的明白点。 消息迟迟得不到不回復,许鹿心里百转千回,愈发上头。 她又发第二句—— 晚上八点,我在麋鹿奶茶店等你? 坐上去奶茶店的计程车时,阵雨又起势,雨点啪啪打在车窗上,将窗外的街灯车灯晕成一片斑斓光点。 高速路堵成停车场,导航页面上的路况红到发紫,半个小时,挪了不到两公里。 陆俭明那边肯定也很堵,许鹿盯着无人理睬的聊天页面,压下不被回復的侷促和茫然,任凭冲动席捲大脑,直白地发出第三句—— 不见不散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4 10:49:05~2020-02-05 11:0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绿毛怪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子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辞 5瓶;木子 4瓶;swt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 章 一路堵车, 到奶茶店的时候已经八点半。 店里人正多,有成双成对约会的, 也有凑一起聊天的小姐妹,还有没带伞, 暂时来店里躲雨的。 许鹿推门进去, 下意识将整间店环视一圈。 陆俭明果然不会搞那种表面不回她消息, 实际上已经等在店里什么的惊喜, 大概只存在于许鹿的臆想中。 她失落, 但也不至于绝望,邀约已经发出去,高考卷已经摆在桌前, 反而生出种临危不乱的镇定。 总是会看手机的,不可能不回復。 她点一杯招牌奶茶, 坐在吧檯一角,耐心地等。 外面雨势渐小, 躲雨的人离开,聊天的小姐妹和约会的情侣来来去去,换了一拨又一拨。 许鹿心不在焉地玩手机, 期间数次怀疑手机的消息推送坏了,玩一会儿就切回微信页面看看, 甚至以为是网有问题,切成飞行模式,再切回来。 朋友圈不停有人发动态,只有和陆俭明的聊天框悄无声息。 最后一拨小情侣陆续离开。 店里有一个麋鹿头的挂钟, 繁盛的鹿角绕着錶盘,正中央,时针和分针逐渐向着数字十二交叠。 许鹿突然想起入职ts的第一天,在会客区等了三个多小时,陆俭明晾着她,让前台敷衍她。 如今又是许多个小时过去,陆俭明还没回復她。 他不睡觉么?睡前不看手机么?谁会忍住睡前不看手机,不查一遍微信,不看一遍朋友圈呢? 店里只剩许鹿一个客人,奶茶店小哥拿着筐收拾店里的桌面,经过她身边,问:“你在等人吗?” 许鹿侧身看他,点点头。 小哥说:“看你等了挺久,人还没来?” 许鹿趴回去,下巴搁在桌上,嘆口气:“大概是不想来。” 十二点,陆俭明推开办公室的门,长出一口气。 高远给他在饮水机接一杯水,陆俭明接过,大口灌下:“再给我一杯加冰的,说得口干舌燥。” 前脚刚说完江临不是吃素的,后脚开会两人就为了方案理念干起来,陆俭明把ts过往类似项目的定位强调了一遍,江临却拿出西北城市的经典案例做拆解。 江临明面上是个好好先生,骨子里说一不二,陆俭明更是硬茬,甲乙双方唇枪舌战,好不容易达成一个共识,江临扣着他不让走,让他亲眼看着他出方案雏形,哪里有问题就现掰扯,确认整体框架没问题再落实细节。 高远又倒了一杯,递给陆俭明时,碰到他手,许是他刚碰过冰块,愣了一下,说:“你手怎么这么热?” 陆俭明抓着冰凉的杯子,抬手碰了下额头。 高远说:“发烧了?” “可能有点。” 怪不得一直头疼,陆俭明喝一口冰水,看见桌上的手机,拿起来看。 高远说:“那你赶紧回家,吃点药睡一觉?” 本来就感冒,又没日没夜地熬了三天,高远害怕不等项目拿下,陆俭明先倒了,陆士诚一定会怒批他这个特助。 “下周二就要竞标。”陆俭明看见第一条陆士诚发来的消息,说给高远听,“董事长这个点儿都没睡,惦记方案进度呢。今晚最好能出来一版,明天加班评……” 他边说边快速翻聊天页面。 眼下没有比山城项目更重要的事,其他消息都不紧急,翻到第二屏,一个卡通头像夹在一堆未读列表里,备註是睫毛精。 陆俭明眼皮一跳,点开。 他站在桌边,一手端着冰水,一手拿着手机,说到一半的话倏然消声,原本懒散的身形陡地站直绷紧。 高远见他凝神不动,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陆俭明喉结滚动,却说不出话来。 第82页 三句话很短,从中熘过的时间却很长,最早一条已经是五个小时前发的。 约他喝奶茶。 他没有回覆,她就又发两条,陆俭明不错眼地盯着那句“不见不散哦”,隔着屏幕仿佛能看见她沖他灵动地一眨眼,眸子里盈满想跟他见一面的期盼。 这么执意见他做什么。案子查不下去,要找他帮忙,还是后悔了,想回ts工作。 不见不散,陆俭明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单身男人,面对如此直白的四个字,不可避免的多想—— 会不会是单纯的……想约他? 陆俭明含着块儿冰,本该觉得凉,胸腔里却莫名升起一股灼热,好像回到吹风着凉的那一晚,他圈着她细嫩的手腕,看她闪进单元门时,两片振翅欲飞的蝴蝶骨。 杯里的水一口饮尽,陆俭明放下杯子:“我出去一趟。” “这边你先盯着,晚点……”晚点见完面把她送回家,陆俭明说,“我再回来。” 高远一愣:“这么晚出去?” “嗯。”陆俭明一挑眉,像是心甘情愿,嘴上却无可奈何:“没办法,有人等着。” 高远:“?” 漆黑的落地窗上映出清晰的人影,衬衫随意卷着,闷头忙过一整天,褶皱凌乱明显,陆俭明扫了两眼,转身进里间的休息室。 快速沖个澡,换身衣服,修身笔挺的定制西裤,平整妥帖的尖角领衬衫,解开顶上两颗扣子,似乎有些过于随意,陆俭明从衣柜里挑一件夏款西装外套。 高远仍站在办公室里,陆俭明从里面出来,离得近了,一股清湛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 “你怎么还在?” 陆俭明随口问一句,拿起桌上的手机,想打字回句话,心思几转,又作罢。等这么久,估计已经蔫儿了,这会儿说出来,还怎么看她惊喜的傻样。 高远没走是不放心:“你还发烧呢。” “低烧,不严重。”陆俭明拿上车钥匙,“走了。” 他神采奕奕的开门出去,高远被留在办公室里,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 大半夜的喷香水,这哪里是发烧,分明是发骚。 十二点半,许鹿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盯着聊天页面。 看来陆俭明真的不想见她。 陡地,手机一震!许鹿立刻抓着手机直起身。 发来消息的却是陈美珍。 页面上还有两人今天上午的聊天记录,陈美珍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说周六上午。陈美珍说怎么不买周五晚上的车票,许鹿说到家太晚,回去还要让家里接。 陈美珍后来就没说话。 此刻这么晚,陈美珍竟然还没睡,她发消息问:乖宝,睡了吗? 许鹿发一个惊讶的表情过去:妈呀!你怎么还没睡? 对面显示在输入。 隔了好一会儿,陈美珍发来短短一句: 我和你爸爸,打算离婚了。 许鹿脑袋里,嗡的一声响。 她飞速打字:你是半夜睡不着,给我讲鬼故事吗?一点都不好玩。 陈美珍却没再说话。 许鹿焦灼,等了几秒,不见回应,直接拨电话打过去。 电话很快通了,许鹿试探:“妈?” 那边传来一声明显的吸气声,陈美珍一开口,能听出刻意压制的哽咽,她说:“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免得回来吓着你。” 许鹿勐然起身,难以置信:“发生什么事了?” 陈美珍没说话,电话挂断,许鹿站在原地,吧檯前的玻璃窗,映出她一张茫然的脸。 店员小哥在收银台后收拾东西,许鹿将空奶茶杯递过来,免得他再费心去收拾。 “要走了吗?”小哥说,“我马上也要换班了。” 许鹿拿着手机买晚班车票,匆匆应一声,道声谢,就着叮叮噹噹的风铃声,推门离开。 一点半,外面又下起雨,奶茶店蒙着雨幕的落地窗突然被车灯照亮。 店员探头看了一眼,不一会儿从外面传来甩上车门的声音,紧接着,店门内的风铃响起。 刚换班不久的小哥正精神,道一声:“欢迎光临。” 店里的角上,坐着三个附近刚下夜班的烧烤店员工,边喝奶茶边等雨停回家。 听见声音,一起望向店门口。 进来的男人高大,没打伞,淋湿了一点头髮,一身笔挺西装,整个人透出一种矜贵的帅气,他进门时嘴边绷着一抹揶揄的浅淡笑意,目光扫过空荡的门店后,又缓缓敛去,只剩冷淡疏离。 那眉眼,漫不经心一撩,沉浓锐利的让人窒息。 店员不由干咳了一声:“您喝点什么?” 陆俭明就不是为喝奶茶来的。 店面就这么大,有谁没谁一览无遗。他淡声问:“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小哥上岗半个小时,只接待了三个躲雨的烧烤店员,他摇摇头:“没有了。” 一晃眼周三。kcs前台,颜思无聊地给许鹿发消息:你啥时候来上班? 转角处电梯叮一声响,许鹿拿着手机转过来,从聊天页面上抬头,沖颜思扯扯嘴角:“今天来。” 第83页 颜思盯着她:“几天不见,你怎么憔悴了?上周五约会失败了?” 许鹿想了想说:“算是吧。” 颜思问:“啥叫算是?你约他,他拒绝了?” 想到至今未被回復的消息,许鹿说:“算是吧。” 颜思:“……” 她还要再问,许鹿却先出声:“问你个问题。” 颜思见她状态不好,点点头,慈爱地说:“你问,姐姐听着呢。” 许鹿垂着眉眼,脸上有种不符合她平日气质的沉静,她问:“如果一对中年夫妇突然要离婚,你说会是为什么?” 颜思浑身一震,语气顿时放轻:“你爸……出轨了?” 许鹿瞪她一眼:“当然没有。” 颜思松口气:“不是你爸妈啊……” 许鹿:“是他们。” 颜思:“……”言言 要说家庭幸福,颜思知道的身边一圈朋友中,许鹿家当排第一。颜思吃过许鹿从家里带来的不少东西,许母炸的茄盒,许父滷的牛肉,烟火气如此重的一家三口,女儿都这么大了,怎么会突然要离婚? 正想开口细问,公司里郭胜意探出个头:“许鹿,不进来上班,门口聊什么呢?” 许鹿吸口气,被颜思拍了拍手背,她调整情绪说:“来了。” 老闆办公室里,郭胜意说:“怎么突然多休两天假?” 许鹿周六凌晨回家,昨天才回来,她没多说:“家里有点事。” 郭胜意应一声,她不在的这几天,他也想明白了,切入正题道:“虽然你是去上海最合适的人选,但强扭的瓜不甜,你不愿意就算了。” 许鹿点点头:“谢谢老闆。” 郭胜意脾气突然又被点着,恨铁不成钢地说:“谢什么谢!多好的机会你不去,傻!” 许鹿认头:“我确实有点……” 郭胜意气死,劝又劝不听,只能嘆气:“既然不去上海,跟薛幼清画廊的业务就交给你负责,下午你带人过去了解下情况。” 薛幼清的画廊开在金融街的一栋高端写字楼里,四周大厦鳞次栉比,写字楼对面是间高奢商场,这地界出入来往都是金字塔尖儿上的人,也是高端艺术品面向的主要人群。 聊了一个多小时,薛幼清让人跟许鹿带来的人敲定合同细节,她领着许鹿进自己办公室。 办公室布置的简约又艺术,薛幼清从原木桌上拿过一张请柬,递给她。 “周五晚上,我包了会所的一个场子庆祝,你一定要来。” 许鹿接着请柬有点懵:“庆祝什么?” 薛幼清撩下头髮,倚着桌子笑:“这么快就忘了?庆祝我离婚啊。” 许鹿仿佛被刺了一下,捏着帖子的手一抖。有人离婚快乐,重获新生,有人却面临好好一个家,变得支离破碎。 她没说话,薛幼清欠身问:“你最近遇着什么事了?” “啊?”许鹿回神,又摇了摇头,“没有。” 许鹿年纪小,并不是会藏事的人,薛幼清看出她心不在焉,也不强问,只是说一句:“有困难找我。” 在她眼里,许鹿就是个没怎么经事的小姑娘,单纯机灵招人喜欢,薛幼清对她除了工作来往,还有一份私人层面的好感。 许鹿点着头看了看手里的帖子,抬头问:“很多人吗?” “不多,都是比较好的朋友。”薛幼清说,“还有你们几个帮我拿证据的。” 许鹿迟疑:“……有陆俭明吗?” 薛幼清说:“叫了他,来不来不知道,听说他最近比较忙。” 两人闲聊几句,助理敲门进来,跟薛幼清说预约的客户已经到了。 下午有人预约来买画,人事那边的合同应该过得差不多了,许鹿跟她一起往外走,顺便喊上同事离开。 画廊门口,站着几个人,看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薛幼清迎人,许鹿跟他们擦肩而过。 “许小姐?” 许鹿顿住脚,循着声音来源扭头,竟然是霍连庭。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不见不散,一般都是见不上的。 明天终于要写到第三行和第四行了,写得快的话,就把第五六七□□十行都写了! 感谢在2020-02-05 11:02:52~2020-02-06 10:5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草绿毛兔 10瓶;swt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 章 办公大厦一楼有家露天咖啡厅, 跟高奢商场隔条街,喝着咖啡可以看到对面进出购物的人群。 遮阳伞下, 许鹿记着陆俭明的叮嘱:“你怎么不跟朋友一起买画?” 霍连庭看出她的戒备,坐在对面, 嗓音温和:“我没有恶意。” 许鹿直言:“但是你表现出来的……让我有点看不懂。” 霍连庭神色微僵, 端着咖啡喝了一口, 借着动作敛去情绪。 他不说话, 许鹿便揭穿道:“那天你问我是不是怀城人, 你怎么知道的?” 第84页 霍连庭动作一顿,随即自然地道:“你跟陆家是亲戚,陆士诚的老家, 不就是怀城。” 是这样吗?许鹿有几分犹疑,但又没有其他可辩驳的话, 只能点点头。 霍连庭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穿着随意却干净清爽,头髮扎着, 像个大学生,白净净的脸上眉眼鲜活,她瞳仁大, 显得眼睛乌黑,有小心思的时候会滴熘熘地转悠, 此刻显出一些异常的沉静,眼下有两抹明显的青色。 刚才在画廊门口碰见,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霍连庭问:“你遇上什么事了?” 薛幼清刚刚问过一句几乎一样的话。 许鹿抬眼:“很明显吗?” 霍连庭笑笑,给她留点面子:“不是特别明显。” 许鹿却没接话茬, 她问:“你女儿怎么样了?” 抓完出轨之后,她便跟他们这个圈子彻底失联。本以为会从陆俭明那儿听到后续,没想到却是从薛幼清和霍连庭两头得知。 梁文谦目前是待审状态,离婚手续在办。 霍思思这边……霍连庭声音沉了沉:“送她出国去了,学点有用的东西,过个一两年再回来。” 倒是还算正派的做法。 霍连庭长得严肃,尤其抓姦那晚来接霍思思时,分分钟能吓哭小孩,但对上许鹿的时候,又总是带着几分宽厚柔和。 他其实年纪不太大,听薛幼清说只有四十八岁,长相凌厉又英俊,气质成熟卓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再婚。 想到婚姻,许鹿就想起陈美珍和许志平,颜色一黯,无力再八卦别人。 霍连庭又问一遍:“你有心事?” 许鹿犹豫片刻,开口说:“像你们这么大年纪的人,除了出轨,还有什么理由会突然离婚?” 霍连庭端着咖啡杯沉吟:“为什么这么问?” 许鹿说:“因为我爸妈突然要离婚。” 周五晚上,她匆忙赶回怀城,许志平住在厂里,家里只有陈美珍一个人,哭得眼皮肿胀。她喜欢养花,阳台上摆着很多,却是蔫的蔫枯的苦,一看就是长时间无心打理。 许鹿联想之前视频时,发现她在跟许志平吵架,当时陈美珍说为了一件小事。 可小事怎么会离婚? 陈美珍不说原因,只坚持周一就去民政局。她把许志平叫回家,陈美珍却不想再多作交流,许志平也不说话,平时和善又爽朗的一个人,闷头坐在一边不言语。 许鹿说没用,劝没用,最后仗着自己在两人眼里还是个孩子,不讲道理地哭闹了一场,才暂时消停。 可她担惊受怕,陈美珍态度坚决,不知道会不会等她一回来上班,她就去办离婚。 霍连庭端着杯子的动作僵滞而意外。 许鹿出身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从未吃过苦,突逢变故,已经故作坚强好几天,心里仿佛堵着一团棉絮,扯不开化不掉,濒临崩溃,她手肘拄在桌上,捂住脸,声音发闷:“我们家那么好,怎么会突然这样。” 坐在对面的霍连庭,眼中霎时露出心疼之色。 他抬起一只手,迟疑又忍不住试探般,轻拍上许鹿的头顶。 街对面的高奢商场,门口停下一辆劳斯莱斯,陆俭明下车,司机把车开走。 江临站在商场门口等他。 陆俭明戴着墨镜,绷紧下颌线,看着人来人往的商场,难以理解:“大下午的,吃什么美式汉堡。” “下午人少,不用排队啊。”江临笑,“这不是给你省工程预算的钱么。” 昨天山城项目竞标完,陆俭明今天说请他吃饭,江临甩个正宗的美式汉堡网红店连结,点名说吃这个。 陆俭明说:“你怎么专吃网红店?不是涮肉就是汉堡。” “我喜欢。”江临说,“丫就说陪不陪吧。” 陆俭明酷着一张脸:“不陪我干吗来了?” 他说着要往商场里进,江临却拽了他一下,示意马路对面:“哎,刚才你没来,我看半天了,对面那姑娘是不是小鹿?” 陆俭明身形顿住,仗着墨镜遮掩情绪,扭过头去瞅。 江临站他边上,第二句话更显犹疑:“……要是没看错,她是在跟霍连庭喝咖啡吧?” 隔着一条街,遮阳伞下,许鹿在察觉到霍连庭的碰触时,抬起了头。 霍连庭收回手,看着她泛红的眼圈,仿佛下了什么决定般,笃定温和地说:“他们不会离婚的,我保证。” 许鹿被这句玩笑逗地笑起来:“你的保证能有什么用呢?” 霍连庭敛住其他情绪,微微笑着说:“也许有用。” 话没必要走心,但许鹿确实有得到片刻轻松,她绷了好几天,却不知道该把一腔情绪向谁吐露。霍连庭是个稳健且乐意倾听的陌生人,是脆弱和无助时捕获的一个树洞。 许鹿起身,准备离开:“之前陆俭明让我离你远点,我也有怀疑,但你实在不像一个别有用心的人。” 霍连庭仍坐着,目光注视着暴露在阳光下,她闪着光的头髮和皮肤。 他缓缓道:“我本意也并不想伤害你。” 许鹿抿着唇点点头,转身离去。 第85页 待人走后,霍连庭的助理从旁边桌过来。 霍连庭沉声问:“查的时候,闹出了什么动静?” 助理也听得心惊,但确实一头雾水:“没有啊,我们根本没联繫许家夫妇,除非……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转头联繫了他们,但何至于闹到离婚?” 霍连庭垂眸不语,半晌,嘆了口气:“夫妻之间的事,谁能说得准……我给她的保证确实没用。” 商场门口,在许鹿离开时,陆俭明转身进商场。 江临问:“不过去看看?” 陆俭明踏上扶梯:“有什么好看的。” 江临挑眉:“你之前不是挺关心小鹿?” 陆俭明声音冷淡:“你也知道是之前。” “你俩怎么了?”江临纳闷,一瞬间想了老远,“听说霍连庭丧妻多年,难道……” 陆俭明看他一眼。 虽然戴着墨镜看不见眼神,江临却从他抿直的薄唇边敏锐的察觉出危险,他声明:“我只是瞎猜。” 陆俭明没吱声,想起刚才看到的霍连庭伸手碰她头顶,唇抿得愈发紧。 五天前的约,她说不见不散,他从凌晨坐等到黎明。 转眼却见她笑着跟别人喝咖啡。 陆俭明舌尖扫过腮侧,呵笑一声。 好几天,许鹿都提心弔胆,每天民政局开门前给家里打一遍电话,下班时再打一遍。 周五下午,不等她打过去,陈美珍先打来。 许鹿心里发颤,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妈?” 陈美珍听出她的小心翼翼,沉默片刻才开口,声音很温柔:“我就是打来问问你在做什么。” 许鹿松口气:“在上班。” 陈美珍“哦”了一声,问:“还没下班?” “快了。”许鹿说,“一会儿下班要去参加一个客户的聚会。” 陈美珍便没说话。 许鹿看看时间,民政局也马上下班了,她紧张地问:“你跟我爸,有好好的吧?” 陈美珍说:“你早上刚问过。” 许鹿:“可是我不放心。” 她的惶恐难安,陈美珍听得一清二楚,她笑笑:“挺好的,别多想,晚上好好玩。” 薛幼清包下了会所的一个中型酒吧厅,站在门口亲自迎客。 许鹿先回家换了身衣服,来得稍微有点迟,见到薛幼清连声说抱歉。 “没事,还有不少人没来。”薛幼清穿着件深v的修身裙,曲线毕露,捲髮红唇,当真人间尤物。她瞅许鹿一身打扮,橘色桔梗的印花连衣裙,胸前开个小方领,把气质衬出几分雅静。 就是有点素,脸上干净无妆,薛幼清调侃:“不如晚宴那天用心。” 下午的电话里,陈美珍心情像是好了许多,许鹿也跟着提起几分精神气,闻言抬槓:“又不是来比美。” 薛幼清笑起来,跟站身边的助理说:“给小鹿拿张房卡。” 许鹿不解地看她。 薛幼清俨然已经彻底忘怀渣男,挑着眉气势十足:“今晚来的,谁也别想站着回去,房间给你们订好了,喝多了上去躺着。” 旁边助理低着头边笑边找房卡,卡套上标着姓氏拼音,重姓的标着名字,姓lu的就一个,她从卡套里拿一张卡给她。 许鹿接过卡进门,唐绍棠和唐绍琪已经到了,正坐在卡座上跟薛幼清的朋友玩骰子,一见她,立刻招手。 唐绍棠晃着骰子问:“好久没见你,以后真不在ts实习了?” 许鹿笑笑:“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不是去实习的。” 唐绍棠说:“你一走,都见不着了。” “就是!”唐绍琪拉着许鹿坐身边,“怎么也不联繫我们?下次去酒吧我叫你!” 唐绍棠戳她脑门:“再去把你打脱皮!” 唐绍琪晃着杯现调的莫吉托嘚瑟:“清姐挑得这地儿好,我已经在酒吧了!” 来的都是自己人,十几个逐渐到齐,人不多,但足够热闹。唐绍琪玩得开,拉着许鹿在冷餐区随便垫点儿东西,就窝在卡座上开始聚众玩骰子。 过一会儿薛幼清过来招唿她们。 许鹿在震耳的节奏里凑在她耳边问:“陆俭明不来吗?” 薛幼清侧着耳朵听,视线投在远处的厅门,闻言一笑,轻抬下巴:“这不就来了。” 厅门打开,陆俭明和江临一前一后进来。 许多天没见,陆俭明如斯俊朗,休闲柔软的淡蓝色亚麻衬衫,包裹着长腿的九分西裤,露出脚踝,显出几分恣意洒脱。 之前因为薛震林和梁文谦,薛幼清跟他关系并不好,如今虽有不同,但也还谈不上握手言和,她揶揄一句:“陆总真是贵人事忙。” 她不说好话,陆俭明更端着,呛一句回去:“还不是收拾你前夫留的烂摊子。” 薛幼清差点被气死,好在江临及时过来:“怪我怪我,我让他接我一起,路上堵了。” 薛幼清翻个白眼:“迟到的自罚三杯。” 旁边助理递上两人的房卡,响指一打,调酒师拎着一瓶黑方并几个古典杯过来。 第86页 唐绍棠吹一声口哨,起身往里坐,给他俩挪位置。 环三面的卡座,江临在唐绍棠旁边坐下,沖对面的许鹿抬下巴:“小鹿,你往里点,给俭明腾个位置。” 许鹿心里噗通噗通地跳,抿着唇往里挪了挪。 江临招唿陆俭明赶紧坐,然后冲来倒酒的调酒帅哥说:“悠着点,我们陆总上周末刚发一场烧。” 旁边的沙发微微凹陷,许鹿闻言忍不住扭头看。 边上薛幼清抱着胳膊:“多少天前的事了,不行就直说。” 陆俭明低头卷衬衫袖子,唇边勾起一抹笑:“行不行,试了不就知道。” 唐绍棠和江临顿时一脸淫.笑。 加冰黑方,一口一杯,两人三杯闷下去,围观的纷纷鼓掌叫好,场子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江临喝完唿出一口酒气,烧得受不了,拽起唐绍棠:“跟我吃点东西去。” 调酒吧檯边的小舞台立着麦,有人过去找歌唱,唐绍琪听见声音,抓着玩骰子的同伴去抢麦。 偌大的卡座,瞬间只剩两人。 桌上的黑方余下一小半,许鹿将视线从酒瓶转向陆俭明的侧脸,她惦记:“你发烧了?” 陆俭明望着唐绍琪抢麦,语气淡淡的:“已经好了。” 清冷的嗓音,看也不看她一眼,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什么问题,许鹿想起那条至今未被回復的消息,她忍不住想问清楚:“我那天想约你喝奶茶,给你发了消息。” 陆俭明吝啬,说两个字:“知道。” 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回消息?许鹿顿了顿,问:“那怎么没来?”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去。陆俭明倾身捞过桌上的酒瓶,说:“不喜欢喝奶茶。” 身边人收声沉默,陆俭明倒一杯酒,原不想掰扯,喝入腹中的酒气却往上涌,他捏着杯,故意地问:“你等了很久?” 许鹿不知道六个小时算不算久,她没有等满整夜,却在六个小时的无息静默里有了大致的答案。 她笑笑,语气轻松:“没有,等了一会儿,你没来,我就走了。” 胃里酒精烧灼,陆俭明捏着杯子的指尖泛白,他终于扭头看她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嘲弄:“那说什么不见不散。” 许鹿被他的眼神刺到,胸口勐然瑟缩。 陆俭明哪里是不喜欢喝奶茶,不过是不喜欢她。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许鹿却控制不住地想再确认一遍,要一个直白的结果。 她攥住膝上的裙子,张嘴时,喉咙发紧:“我约你……是有话想跟你说。” 陆俭明敛眸,盯着手里的酒,捏着古典杯轻晃。 许鹿曾经被很多人表白,她直爽惯了,一直以为这种话说出来时,应该很简单,此刻却滞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因为知道结局不会好,话说出来,就意味着结束。 舞台上,唐绍琪在唱:“早知道是这样,如梦一场……” 许鹿舔舔唇,视线聚焦在陆俭明轻晃的酒杯上,感觉有点轻微的耳鸣,她放轻声说:“我……有点喜欢你。” 酒杯的晃动停了。 许鹿缓缓抬头,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陆俭明却向外转过脸,看站在吧檯边喝酒的江临和唐绍棠。 音乐声里,许鹿听见他轻描淡写般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感觉。” 话说完,身侧再无声响。陆俭明握紧杯子,在心里数秒,但他心跳得太快,秒数得也快,短短十秒,他转回头,看向那个垂下眼睫,抿住唇的人。 睫毛那么长。 他气,所以混,回顾这些天,心里从没有痛快过,本以为此刻能舒畅,看她这样,却只觉得心尖又疼又痒。 陆俭明仰头喝光杯里的酒,喉结上下滚动,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许鹿被震地抬起一点头。 陆俭明起身,面无表情地问:“周三下午,你跟谁在一起?” 许鹿仰着头愣怔,陆俭明睨她一眼,没什么好气,转身去吧檯找江临和唐绍棠。 作者有话要说:  薛幼清:给小鹿拿张房卡。 助理:好嘞!给小陆拿张房卡。感谢在2020-02-06 10:52:45~2020-02-07 11:1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heryija、绿毛怪、木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娘在看小书 6瓶;木子 3瓶;ttttttzzzzyy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 章 陆俭明离开, 徒留许鹿一个人坐在卡座愣神。 毫不拖泥带水的答案,像支穿透心脏的利剑, 粉碎仅剩的一点幻想。许鹿望着留在桌上的杯子,冰块未融, 像她泛着凉意和苦涩的心。 那她以为的陆俭明对她有好感的那些行为, 又是什么?原来真的只是出于照拂么。 既然对她没有感觉, 又做什么问她周三跟谁在一起。 许鹿回想刚刚他走开时冷峻的眉眼, 和带刺的语气, 像是在生气?周三下午见谁,很重要么?她去了薛幼清的画廊,见了霍连庭…… 许鹿猝然抬头, 难道陆俭明知道她跟霍连庭见面,心里介意, 所以生气了? 第87页 那他说出来的话……会不会也只是气话? 江临和唐绍棠正坐在吧檯边喝酒闲聊。 唐绍棠问:“怎么会发烧了?我都不知道,不然也关怀一下兄弟。” “你怎么不关怀关怀我?”江临说, “上周末说好一起通宵,他却半夜走人,周六一早回来, 高远说他额头滚烫,谁知道去哪儿弄得。” “连轴转累得吧。”唐绍棠报以同情, 关心道:“那你们合作的这项目怎么样?” 江临说:“没出结果呢,不过哥哥出马,不比清姐她前夫强?” “我他妈要吐这儿了,有本事等陆俭明回来再说一遍。”唐绍棠笑骂, 余光扫见许鹿走过来,立刻收起脏字,过于刻意地弯着两只眼睛说:“怎么了小鹿?” 许鹿张望了一圈没找到人,她问:“陆俭明刚刚不是跟你们在一起?” 唐绍棠手往边上一指:“去洗手间了。” 许鹿转身要走,江临却叫了她一声:“小鹿。” “前天下午,我跟俭明在阜兴街看见你和霍连庭一起喝咖啡。” 许鹿眼睛微微睁大,果然陆俭明是看见了,所以生气了。 霍连庭伸手碰许鹿头顶的事,江临不方便多嘴提,只笑着说:“就是跟你打个招唿,免得你俩有什么误会,毕竟ts跟思曼……你知道的。” “谢谢。”许鹿也沖他笑笑,“我正要找他说清楚。” 洗手间在酒吧厅一侧的走廊里,垭口宽敞,进去是个客厅大的男女共用洗手区,两边是厕所。 许鹿连衣裙配帆布鞋,走在大理石地砖上悄无声息的,她转过垭口,想看陆俭明有没有从厕所里出来,探头却瞅见薛幼清在跟陆俭明聊天。 洗手间宽大,薛幼清拽了张擦手纸,边擦边走到陆俭明身边,问他:“你爸最近应该心情不错?” 陆俭明正低着头洗手,回答道:“你爸最近心情应该很糟。” 这是聊ts两位董事的争斗,许鹿见两人都没注意到她,便往后退了一步,挪回垭口外面,等两人聊完。 她拿着手机按亮屏幕,听见薛幼清说:“还不是你好手段。” 陆俭明说:“我什么都没干。” “也对。”薛幼清笑了笑,“你不用干,小鹿都帮你干了。” 许鹿听得一愣,不知道怎么突然提起了自己,刚划开的屏幕,又很快暗掉。 “打她跟我说你知道我在查梁文谦出轨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这事肯定乐见其成。”薛幼清说,“傻姑娘还担心你会走漏风声。” 陆俭明想起睫毛精趴在他办公桌上,可怜巴巴求他时的眼神,唇角不自觉往上翘,漫不经心道:“她当时哪知道我跟你爸还有你前夫不对付。” “不知不觉间就帮你办了事,你不偷着乐?”薛幼清说。 有什么可乐的,操心都操不够,最后还不是他跟着一起查的。但他没作声,外人面前,给她留着面子。 薛幼清说:“ts处理梁文谦这事,听我爸说,你坚持要等拿到出轨证据再说,我爸一旦知道他出轨,在董事会上就不会再插手,你们才能把梁文谦彻底钉死。” 一墙之隔外,许鹿茫然地睁大眼,四肢仿佛瞬间脱力,如遭雷击。 原来是这样么?那天在奶茶店,她拿出梁文谦违规的照片,陆俭明接下后,开始带着她一起查证据。她以为那是他对她的好感,其实只是为了把公事处理妥善? 陆俭明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不然呢,就你爸那劲头,一般情况他会放手?” 薛幼清似是笑了一声。 许鹿闭了闭眼,有一瞬间觉得喘不过气来,扶着墙往外面大厅里走。 经过吧檯时,江临看见她,问:“看见他了吗?” 许鹿抬头看他一眼,稍微清醒了些,摇摇头:“没有。” “再等会儿吧。”江临说,“你喝点什么?” 调酒师端上刚调好的酒,许鹿没说话,端过来仰头喝下一大口,恨不能从未清醒过。 洗手间里,陆俭明抽张纸擦手,薛幼清抱着胳膊倚着盥洗台笑:“装什么啊,这话蒙你爸和我爸行,蒙得了我?哪怕没拿到证据,你要问责梁文谦,说服我出面不就行?” 陆俭明懒得再跟她打哑谜:“你到底想说什么?” 薛幼清想起许鹿连问几遍陆俭明来不来的模样,面上笑笑:“我就是觉得你跟小鹿挺默契,她查的案子正中你下怀,你帮得也挺尽心尽力,为了她往后拖项目进度。” 陆俭明面无表情:“所以呢?” “所以,你俩是不是互相有点意思啊?”薛幼清倾身歪头,“要不要我给你俩牵牵线?” 陆俭明简直被她气笑了:“大姐,你自己都离婚了,还想给别人当红娘呢?” “我自己没成,不代表你们成不了。”薛幼清语重心长,“不过你跟陆叔叔太像了,说好听了叫含蓄内敛,说难听了就是爱端着,听姐一句劝,真要是有意思,千万别藏着。” 陆俭明眉头一挑,自顾自地往外走:“用你管。” 第88页 厅里的氛围正热闹,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 陆俭明过去吧檯边,桌面上挺空,他问:“给我调的酒呢?” 不等江临说话,调酒师抬抬下巴往人群里示意:“那美女喝了。” 唐绍琪正拉着人掷骰子拼酒,唐绍棠眼见她接二连三的输,不忍直视,撸起袖子过去帮她喝。 陆俭明一眼看见坐在其中的许鹿,已经换了杯甜酒,正跟唐绍棠碰杯。 江临看着笑:“小鹿刚才来找你,拿错酒了,咕嘟一大口咽下去,拦都没拦住,酒量还挺好。” 调过的威士忌浓度也高,陆俭明见她坐在人堆里笑,不知道醉了几分。 冷也冷了,绝情的话也说了,陆俭明抬脚过去,分开人群,将酒杯从她手里抽出来,拉着她手往清净地儿走。 酒杯“嗒”一声搁在高台上,声音清脆,许鹿从逐渐上头的醉意朦胧中分出几缕神智,感受到了手被握住的实感。 她往回抽,陆俭明却抓着不放,裹着她的手温热有力。 陆俭明问:“喝了多少?” 许鹿看一眼还剩一半的甜酒,抬头跟陆俭明的视线对上,他面色平静,看她的眼神大概是今晚最耐心温和的一次。 许鹿说:“周三我跟霍连庭一起喝了个咖啡。” 她愿意跟他解释,陆俭明心里泛软:“我看见了。” “嗯。”许鹿说,“你放心,关于ts的任何事情,我都没有往外说。” 陆俭明神色一僵,眉心缓缓蹙起:“我是想问这个?” 还能是什么,许鹿扯着嘴角一笑,学着陆俭明刺眼的嘲讽模样,神经熏然麻木,感情压下去,她也有脾气,也有怨言:“你放心,霍连庭不像你,他正派雅量,温和宽容、善于倾听,不该问的他不会问,我们没有聊你。” 陆俭明抿着唇,握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他盯紧她的轻笑,声音发沉:“刚才你还在跟我表白,你记得么?” 许鹿倒希望自己忘了,可惜她理智尚存,抬眼对上陆俭明一双沉甸甸的眸子,心里苦涩难言,她轻声说:“记得,我有点喜欢你……但也只是有点,不至于非你不可。” 抓紧她的那只手,倏然滑落。 许鹿吸吸鼻子,故作镇定,她指着桌上剩下的半杯酒,说:“我能喝掉吗?” 陆俭明下颌紧绷,没有说话。 许鹿便端起来,一口喝光,放下杯子时,跟陆俭明说:“我有点困,先上楼睡了,麻烦帮我跟清姐打个招唿。” 会所楼上是房间,许鹿撑着酒意上楼,拿卡刷开房门。 环境很好的套间,她微微笑着穿过客厅,感觉自己果然是醉了,这个时候还能满意地笑起来。 浴室在卧室旁边,她进去,手上力道控制不住,甩门时咣当一声。 震天的声响里,许鹿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放声大哭。 哪里出了错,她不知道,但陈美珍和许志平要离婚,她喜欢上一个人,也不过是一场梦幻泡影。 没有太过顺遂的人生,她透支了二十多年,从未经歷过坎坷,如今冥冥之中,该她一一清还了。 楼下一群人嗨疯到将近一点,江临和唐绍琪一人馋一个,把陆俭明和唐绍棠往楼上送。 唐绍琪一晚上只管输不管喝酒,她被唐绍棠压弯了腰:“我哥醉也就算了,俭明哥怎么回事呀?” 唐绍棠还没醉死,听见这话大着舌头说:“他、他喝不过我!” 陆俭明眼尾飘红,闭着眼冷笑。 出了电梯,江临边摸他的裤兜找房卡,边随口问:“你住哪个房间?” 陆俭明开口满是酒气:“1806。” 唐绍琪惊讶:“他没醉!” “没醉个屁。”江临摸出卡,“1816。” 1816在另一边,江临架着人跟唐绍琪分开,身后唐绍琪搀着唐绍棠靠墙歇气,虚脱地喊:“江临哥你一会儿来帮我!我哥死沉!” 江临应着,走了几步扭头瞅肩上的人:“喝这么多,你跟小鹿吵起来了?” 陆俭明蓦地睁开眼,看向走廊尽头的眸光深远浓沉,但仔细看能看出迟缓,仿佛在思考,片刻后才说:“不认识她。” 江临嘆口气,刷开门,卡递给他:“自己能进去么?我去看看绍琪。” 陆俭明扶着门框接过,挥了下手臂示意可以,推开门,自己扶着墙进去。 抬手往插卡口里插卡,插半天插不进去,陆俭明皱着眉仔细看,发现里面已经插了一张,他勾唇一笑,没脑子多想,伸手按亮玄关灯、客厅灯,将另一张卡扔玄关柜上,解着衬衫扣子往里走。 进洗手间时差点滑倒,地上蒙着层水汽,陆俭明啧了一声,含混挑剔一句:“什么清洁水平……” 楼下的酒吧厅里,薛幼清也喝了不少,领着同样玩挺疯的助理看有没有东西遗落。 大家玩得尽兴,薛幼清心里高兴,离婚的郁气沖淡不少,她领着助理也往楼上去休息。 电梯里,她问:“房卡都给出去了吧?” 助理拉开手拿包看,隔层两侧,一边是给出去的,为防醉鬼们出事,单人她只给了单张卡,一小摞卡套里插着剩下的一张,另一边是没给出去的,只剩下一个卡套,里面原封不动的放着两张卡。 第89页 助理拿起来,看上面的拼音xu,助理说:“谁姓xu啊?” 薛幼清拿过来看,只有许鹿姓许,她说:“不是让你给小鹿拿房卡了?” 助理想起party开始前,那个穿着碎花连衣裙在厅门口.交谈的女孩,她跟许鹿不熟,只在画廊见过一面,薛幼清说是kcs对接业务的人,嘴上叫她“小陆”。 厅门前见着时,光顾着乐,没顾上核对姓名,助理说:“你叫她小陆,我就把姓lu的房卡给她了啊。” 薛幼清顿时酒醒了一大半:“陆俭明来得时候,你给的他什么?” 助理低头在手包里翻,拿出写着lu的空卡套,两张卡都没了。 助理张大嘴:“我好像,办坏事了……” 薛幼清盯着那张卡套,片刻后唇角轻翘,轻声道:“倒也不一定是坏事。” 许鹿哭过后头疼又晕沉,进卧室后埋在被子里很快睡着,到一点,已经睡了好一觉,朦胧中似乎听到踢踢踏踏声,随即床边一沉。喝过酒后,她脑袋还反应迟钝,迷煳着睁不开眼,反手摸到左边床头的檯灯开关,拧亮。 受灯光刺激,勉强眯开一道缝。 卧室外,临睡前她关掉的灯都亮起来,卧室门缝半掩,右半边床侧,陆俭明穿着酒店的睡袍,撩开被子,闭着眼边扯睡袍带子边往床上躺。 许鹿一时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她反应不过来,眼看陆俭明就躺在她身边,她扭头凑过去一点,稀奇地喊:“陆俭明?” 陆俭明被这声音气了一整晚,一听见就睁开了眼。 他刚说不认识的人,就这么趁着他醉酒,肆无忌惮地出现在眼前。穿得也很肆无忌惮,敞着领口的白色睡袍,就着倾身半趴的姿势,露出一片空隙,只垂眸看一眼,便将里面一览无余。 陆俭明脑袋里仿佛被一把火点着,轰然蹿成一片,将本就不多的理智烧个精光。 许鹿没有察觉到睡散的衣服,她急于求证这不是个梦,见陆俭明不说话,伸手去戳他的脸颊。 刚触到,陆俭明勐然一把攥住她手腕,按着她肩膀,翻身将她笼在身下。 真实的触感,身上不容忽视的重量,以及同款沐浴露的香气,都在提醒许鹿不是个梦。 她惊讶,却仍反应不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陆俭明盯着身下的人,乌黑的头髮散在枕上,漆黑的瞳仁儿盯着他,眼皮泛着红肿。 陆俭明开口,带着未褪的几分酒气:“你哭什么。” 许鹿说:“你是不是喝多了?” 陆俭明将她的手按在枕侧,目光看向她一双眼睛,却又好像没有真正的聚焦,他说:“你说话不算数,说别人比我好,你这么没有心……我哭了么。” 许鹿喃喃:“你在说什么?” 陆俭明笑一声,视线滑过她的眉眼、鼻尖,落在她微张的唇瓣上。 他低声含煳道:“是你自己跑进我梦里来的。” 伴着话音,陆俭明低头吻上她的唇。 许鹿霎时睁大眼,在昏暗的灯光里,无措的任他辗转吮吸。她抵在他肩上的手攥成拳,想往外推,陆俭明抓着许鹿手腕的大手却微动,与她手掌交叠,指尖交扣,缓缓收紧。 他肩膀硬实,许鹿手指柔软,在他重重的吮吸,试图挑开她唇瓣时,她缺氧、眩晕、心率加速地闭上眼,好像仍在醉酒般松开拳,沿着他的肩线往后,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件相同的白色睡袍逐渐散乱纠缠,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泛起一点湿意,指根相抵,时松时紧地交错着,摩擦碰撞,轻的时候手指脱力松散,重的时候彼此指尖扣着对方手背,恨不能交融成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7 11:18:33~2020-02-08 11:1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132584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二三四五 10瓶;绫遥 5瓶;吃草绿毛兔 3瓶;swt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0 章 卧室里没拉遮光帘, 只垂着一层薄纱,初夏时的日头逐渐升高, 天光大亮之际,许鹿迷濛地睁开眼。 腰上紧扣着一只手, 肩背贴着一片温热的胸膛, 枕着的也不是枕头, 而是结实的臂膀, 被子底下两双腿交叠在一起。 许鹿迟钝数秒后, 昨晚的记忆潮涌而至,嗡地一下烧红了脸。 她趁陆俭明喝醉,把他给睡了。 许鹿头皮发麻, 不敢回头看,轻轻地把横在腰上的手拿开, 摸到团皱在一边的睡袍,也不拘哪件是她的, 拽过来赶紧穿上,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下床。 床尾榻上放着她的包和衣服,她拎上, 鞋好像昨晚脱在了外间,她光着脚踮着脚尖往外去。 “这么急着走?” 身后床上, 陆俭明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在静悄悄地卧室里乍然响起,许鹿顿时僵住了身。 陆俭明坐起来,盯着她被宽松睡袍勾勒出的身形,腰带勒出一截细腰, 昨晚他掐过。 许鹿一手拎包,一手抱衣服,不知道是该装没听见,还是该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陆俭明说:“不看一眼昨晚跟谁共枕眠的?” 第90页 许鹿闭闭眼,硬着头皮转身。 床上,被子堆在腰间,陆俭明赤着上身,常年健身的好身材一览无遗,轮廓恰好的胸肌,线条分明的腹肌,肩线平直,手臂线条紧实有力。 圆滑的肩头上,印着几条清晰泛红的划痕,是昨天她留下的。许鹿刚褪色的脸又有升温的趋势,她偏开头:“你能先把衣服穿上么……” 陆俭明拽过一边的睡袍,披上,撩开被子下床。 余光瞥见陆俭明高大的身影逐渐逼近,许鹿回头,对上陆俭明垂眼看来的视线,忍不住咳了一声,先发制人:“你怎么会进到我房间?” 薛幼清的助理给的他房卡,不知道是她故意搞的鬼,还是底下人弄错了,陆俭明没心思想,他盯着她问:“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怎么办?” 他目光直勾勾的,许鹿有点承受不住,避开视线往下移,落到他系得松散的睡袍间露出的胸膛上,又赶紧移开:“我没想怎么办。” 陆俭明舒展的神色微敛,没想到她打算轻轻揭过。 他谨肃道:“但我不能不负责任。” 责任。许鹿低着头:“没关系,我不需要,你……不用放在心上。” 陆俭明距她咫尺,盯着她低垂轻颤的睫毛,胸中涌起万般难言滋味。 早上他醒过来,意识到怀里有人时,心里咯噔一声,待看清那张睡颜,回忆起昨晚醉酒后的种种,本以为是场绮丽酣春的梦,没想到竟是梦境照进现实,那瞬间他卑鄙抑或轻浮的松了神,只觉得外面阳光正好。 谁料她醒来就走,片刻不留,甚至不想回头看他一眼。 陆俭明说:“昨天不是说有点喜欢我?既然喜欢,那就在一起试试。” 哪怕只有一点喜欢,不是非他不可,他也认了。 但许鹿不是一个拿道德绑架情感,拿这种事作为手段的人,他对她无意,她便不强求,陈美珍和许志平教她,可以坦荡追逐,但不能强行占有,于是她摇着头撒谎:“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陆俭明瞬间眼底猩红,欺身上前一步:“为什么?” 两人离得太近,许鹿被迫地抬头,对上他沉暗强势的目光,垂着眼不敢看。 陆俭明一把扣住了她的腰,两具身体彻底贴上,他执着地问:“说清楚,为什么?” 许鹿缩着肩,心里慌乱,口不择言:“我、我觉得昨晚体验不太好!” 她脸上开始泛红,本无意在这种时候提起昨晚的亲密,但话说出来,却十分有效,陆俭明箍着她的手臂发僵。 许鹿睫毛乱颤,胡说八道的本事几乎发挥到极致:“你有点太快了……我抓了这么多奸,对这种事的经验还、还是有的,建议去医院看看,有病就治,不然确实不好找女朋友!” 贴着她的身体梆硬,后腰的手已经在她说出第一句时就离开。 许鹿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扔下一句“我先走了”,慌不择路地转身离开。 夏日阳光刺眼,陆俭明僵立在原地,几乎咬碎槽牙。 房门外,许鹿披头散髮地靠着墙,低头看自己匆忙间未繫鞋带的鞋子。 昨晚的放纵如画面般回闪,难以言喻的痛感,陆俭明伏在她上方,凝视她时深邃的眼,他醉了,像是在看她,又仿佛没有看清她,她清醒,但假装自己醉了,放任沉沦,心里得片刻欢愉。 是偷来的,也是错过就不会再有的。 这样一想,她也算赚了。 就是好像有点伤陆俭明的自尊…… 会所对面就有间药店,许鹿买片紧急特效药,就着矿泉水吞下,不期然想起吃药的原因,脸颊烧红,她强行压下胡思乱想,拿冰镇的矿泉水瓶往脑门上怼。 包里手机响,许鹿掏出来,边接电话边往附近的地铁站走。 是陈美珍,接通后一时没说话,等许鹿喊了两声“妈”,她才开口:“乖宝,要不你今天回来一趟?” 她周三刚从家里回来,原计划这周先不回了,画廊的人事服务方案还需要周末加个班弄出来。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陈美珍还笑了下,让她好好玩,为什么这会儿突然让她回去? 许鹿心底涌起一点慌张,迟疑又拒绝地说:“……有什么事么?” 陈美珍却是下了决心,她开口道:“昨天我和你爸到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怀城许家,陈美珍给许鹿开门,许鹿一进屋就看见戳在客厅地板上的行李箱。 许志平倚在阳台边上抽菸,他平时抽的不多,陈美珍经常管着他,哪怕偶尔抽一根,也得站外面楼道里去。此刻陈美珍坐在沙发上,闻着满屋的烟味,管都不管。 许鹿面无表情地问:“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陈美珍起身说:“鹿鹿,离婚的事跟你没关系,是我和你爸之间的问题。今天让你回来,是想跟你正式说一下,爸爸妈妈到今天算是彻底要分开了,但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我和你爸会像往常一样疼你。” 家里每次跟她认真讲道理的时候,都叫她名字。陈美珍拖着箱子往外走,许鹿拽着她手,知道她是认真的,眼里露出哀求:“妈,一定要这样吗?” 第91页 陈美珍情绪已经平静很多:“你要尊重爸爸妈妈的决定。” 说完,她越过许鹿,拖着箱子下楼。 阳台上许志平一动不动,许鹿走过去,抽掉他手里的烟问:“爸,你说,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许志平眼袋肿胀,他看着窗外说:“你妈心里有结。” 许鹿轻问:“你干了对不起她的事?” 许志平没说话。 许鹿不敢相信:“你真的出轨了?” “没有。” 许鹿着急:“那是为什么?你要是干了什么错事,不能哄哄她,说点好话吗?” 半晌,许志平粗哑着嗓子说:“如果有用,爸爸也不想跟她离婚。” 但陈美珍骨子里是个很讲原则的人,小事她温柔大度,生活上精明能干,做人时讲究分寸和底线。 单元楼底下,陈美珍立在一株合欢树下。 她年届五十,身材保持的很好,没有中年发福的迹象,小腹平坦,身形纤细。许鹿从楼里出来,望着脸色憔悴黯淡许多的陈美珍,收起哭闹的打算,上前关心地问:“你跟我爸分开,以后什么计划呢?” 陈美珍伸手捋平女儿耳边的碎发,说:“乖宝,我跟你爸离婚,没有跟他分半点财产。” 许鹿有点懵:“什么意思?” 陈美珍做家庭主妇二十多年,没有工作过,但这不意味着家的钱都该归许志平。据许鹿所知,家里钱其实不少,他们还特意划出一部分,准备以后给她买房结婚用。 陈美珍解释:“不是你爸不给我,是我没要。” 许鹿更懵了,但如果陈美珍心里有芥蒂,不想要,她也可以理解:“不要也没关系,我赚钱养你。” 陈美珍笑了笑:“你一个月光族,怎么养我?” 许鹿说:“以后我可以少花点……” “乖宝,妈妈想让你回怀城工作。”陈美珍打断她。 关于回老家的问题,许鹿干咽一口空气:“怀城的工资,租房子、吃饭,可能不够养活我们两个人……要不你跟我去北京?” 陈美珍却早已经有打算:“你爸提出过给我一笔钱,如果你回来,我就拿这笔钱在怀城再买一套房子,你回怀城工作,守在我和你爸身边,平时想回哪边都行。” 许鹿不明白:“我不回来,不也可以这么办吗?” 陈美珍说:“你不回来,妈妈就不要你爸的钱了,妈妈可以自己找份工作,也不用你养。” 许鹿茫然地看向她:“妈,你是在逼我回来吗?” 陈美珍眼里的神色复杂,看着她没说话。 许鹿说:“你以前不这样的……” 陈美珍红着眼圈仰头看顶上繁盛的合欢树冠,狠心说:“妈妈只有这一个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8 11:19:53~2020-02-09 03: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一般不搞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op 30瓶;小鲸鱼 7瓶;swt、阿树 2瓶;西瓜皮、六元老婆、3132584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1 章 周一上班, 上午ts的高管要例行开早会,高远托着电脑进总经理办公室罗列重点。 总经理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边听他说,边打量了他几眼, 听完随口应一声“知道了”, 起身跟他往外走。 陆俭明走在前面, 拉开办公室门的时候, 动作停了一下, 他侧头看高远:“我记得你有女朋友?” 高远一愣:“是,挺多年了,怎么了?” “你跟她……”陆俭明说完仨字就说不下去了。 高远:“?” 陆俭明觉得他一定是被气魔怔了, 才会脱口想打听别人的私事,他敛神说一声“没事”, 拉开门出去。 自己什么样他清楚的很,又不是没试过, 说什么对这种事有经验,有本事她倒是抓一个单身二十多年的出轨男试试,看对方多久完事。 高远跟在陆俭明旁边, 眼瞅着他侧脸线条绷的越来越紧,有点琢磨不透, 难道周末过得不愉快? 大厦的保洁阿姨在这层擦空工位的桌子,从桌角端起一小盆多肉,举着问坐在附近的三秘:“这花是你们谁的?是不是该浇水了?” 三秘抬头看一眼,“啊”了一声:“是小鹿的, 她都没再来上班,估计已经忘了。” 陆俭明原本已经越过工位走出去了几步,闻言顿住脚,扭头往这边看。 三秘心里一抖,她一直以为,许鹿突然中断实习不再出现,是陆俭明看她不顺眼,把她辞了。 许鹿来ts的实习完全是虚晃,因此桌上除了公司发的电脑和工卡没半点私人物品,后来高远跟褚歆说她不再来了,褚歆便叫人把东西还回行政,没人留意桌角上巴掌大的一盆多肉。 陆俭明目光扫过那盆熊掌,对三秘说:“给她打电话,让她来拿。” 三秘心说,几块钱一盆的东西,她未必会要吧……但陆俭明面目冷峻,她不敢多说,赶紧道一声“好”。 第92页 kcs,许鹿跟郭胜意开会,对周末晚上熬夜写的画廊人事方案。 方案没什么问题,就是下属有点不在状态,开完会,郭胜意问她怎么了,许鹿犹豫片刻问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办公室里,郭胜意开着空调端着保温杯喝水:“你要预支多少钱?” 许鹿估算一下怀城房子的首付,支吾说:“……三十万。” “咳——咳咳咳!”郭胜意一口水喝进嘴里,生生呛出一颗枸杞来,“三十万!这是你一年工资加年终奖,你知道吗?” 许鹿讪讪:“也不至于,以后您不是会给我涨工资么,我会在公司好好干的。” 郭胜意转着眼珠问:“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许鹿低着头:“家里出了点事,急用。” 郭胜意靠着椅背,语气十分和蔼可亲:“鹿啊,你有难处,老闆理解,钱呢,也不是不能借给你,毕竟你给公司接了这么多单生意下来,但是老闆的难处你是不是也考虑考虑?” “什么难处?” 郭胜意说:“去上海的人还没有定下来,如果你去,除了10%的股份,公司先预支给你五十万。” 中午吃饭,颜思说:“要不我借给你吧。” “算了,不好用你的钱。”许鹿跟颜思关系不错,但也没到随意借这么大一笔数目的份上,况且这钱也不是短期内就能还上的。 她拿着手机问陈美珍中午吃的什么。 陈美珍娘家有一个哥,生活条件一般,带着许鹿姥姥一起住在乡下,陈美珍不可能把离婚的事跟他们说,这几天都住在酒店。 她手上还有一点钱,最近在一边找房子一边等许鹿回来,许鹿要是不回来,她就租好房子去找工作。陈美珍这么多年没有工作过,五十岁的人出去能干什么。 周六的时候许鹿恳求了半天,说自己想办法,一定不至于养不起陈美珍,买房子也好,给她一笔钱也行,一定保证让陈美珍好好生活,只希望不要逼她回怀城。 陈美珍问她,怀城有什么不好,回家怎么了。 许鹿轻声说,不回去又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逼她。 陈美珍沉默半晌,最终往后退了一步,女儿给她钱也可以,但如果让她知道钱是从许志平那里偷梁换柱来的,别怪她要断绝母女关系。 这其实跟之前的要求没有区别,陈美珍不过是算准了月光的她哪能短时间借这么一笔钱出来。 许鹿从小到大被家里教钱是身外之物,没想到会有被钱难住的一天,也没想到教她的人,会突然变了脸。 坐对面的颜思说:“阿姨这么做,是有点太为难人。” 许鹿没什么食慾,拿勺子搅着汤说:“但她之前从来没对我有过任何要求,只要我过得高兴就行,我肯定不会因为这一件事就否定她对我这么多年的好,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要是上进点,多攒点钱,也不至于这么愁得慌。” 成年人的第一次成长,大概真的是从发现钱不好挣的时候开始的。 颜思问:“那你怎么办?” 许鹿说:“再跟老郭磨磨吧。” 她低头喝汤,颜思想了想,探头问:“要不你跟那个ts总经理借点?” 许鹿含着一口汤,僵了几秒,随即摇摇头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颜思说,“虽然他没赴约,但你不是说他对你还是有点好感的吗?” 周末发生的事,颜思不知道,许鹿想起洗手间里薛幼清和陆俭明的对话,说:“我想错了,他其实对我没感觉。” 颜思不死心:“但你既不愿去上海,又不想回老家,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他?借他点儿怎么了?再说,你们不还是表亲关系?” 许鹿愣着神没说话。 半下午的时候,ts的三秘给许鹿打电话。 许鹿诧异地接起来:“你怎么想起联繫我了?” 三秘心里苦,一整天都坐在工位上分析总经理的心思,他跟许鹿不对付,突然冷着脸把人家叫回公司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听褚歆说许鹿在ts干了一段时间,倒欠公司的两千多块钱还没结,她怕陆俭明是为这个,因此拖拖拉拉地不想打电话。 没想到刚才陆俭明又催她,让她叫人。 三秘只好吞吞吐吐地说:“你工位上还有盆熊掌没带走,要不……你回来拿一下?” 许鹿被她一提,想起来自己是有一盆多肉,是去ts上班时,在地铁口的小摊上随手买的,十块钱一盆,纯粹是给摆摊大爷送生意的。 她一时没说话,三秘紧着暗示她:“你要是不要了也没关系……” “没事。”许鹿想起中午跟颜思聊的,说:“我回去拿一下吧。” “……”三秘心想,这可就不怪我了啊。 挂了电话,许鹿去跟郭胜意请假。离下班没几个小时,这个骨干最近闷恹恹的,完全没有平时的活泼机灵,郭胜意念着她家里有事,点头放行,让她出门去放放风。 人临走前,他再欠欠地说一句:“你可再考虑考虑啊,五十万可不是小数目,也就老闆我这么大方,机不再失,失不再来。” 第93页 许鹿瞪这个老狐狸一眼,转身走了。 三秘打完电话,进办公室跟总经理说一声,陆俭明淡淡地说知道了,在她临走前,没让她关门,说通通风。 许鹿出现在ts的时候,原本安静忙碌的总裁办瞬间热闹起来,看见她都纷纷停手打招唿,问她怎么不实习了,草莓卖完卖不卖樱桃,帮忙看看这个口红色号好不好看。 没想到实习时间不长,大家居然还能记得她,许鹿从电梯到工位,笑着跟人问了一路好,闷了好多天的心腾起股热乎气。 到了工位,三秘从边上窜过来想跟她熊抱,刚要张口叫人,余光瞥到总经理办公室,又硬生生地收住声,呛了自己一口。 陆俭明把着门站在门里,像是被外面的声音吵到了,要关门。 许鹿随着三秘扭头的动作一起看过去,不及防跟陆俭明对视个正着。 总裁办仿佛一瞬间陷入安静,漫长的几秒过去,陆俭明往边上让了一步:“进来。” 三秘眼瞅着许鹿半点犹豫没有,进去给人送钱去了。 关上门,办公室里静可闻针落。 只有两人的空间,许鹿不太敢跟他对视,摸了下后脑勺说:“我来拿落下的东西。” “嗯。”她不坐,陆俭明便同样倚着办公桌站着。 短暂的安静,陆俭明说:“那天晚上,我没做措施。” 许鹿脸上蔓红,原来是为这个找她,她说:“我吃了药,你放心。” 让他放心……陆俭明的手重重按在桌边,半晌说不出话。 许鹿双手交握在身前,左手指甲掐着右手手心,厚着脸皮开口:“你能借我点钱吗?” 陆俭明缓过一口气来,藉机问:“借钱可以,你以的什么身份?我总不能借钱给个普通熟人。” 许鹿脸上的红消不尽,刚才是羞,现在是耻,她确实没什么身份,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远房表妹?还是仗着一度春.宵,趁机来索钱的人? 许鹿原本就是一时冲动来的,闻言立刻说:“那算了,我先走了。” 直白的话,陆俭明不是没说过,他说在一起试试,她拒绝得万分利索,一句不喜欢,一句体验不好,让人身心遭受双重重创,此刻想借着她有所求,含蓄地要一个身份,却不知道她是听不懂还是听懂了压根不想要。 她转身就走,半点不留恋,陆俭明一腔郁气憋在胸中,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他说:“当初在山城借你的二十万,什么时候还?” 按她的性格,一定会睁大眼扭头说你疯了,这么逼人!陆俭明准备好了接下来的话,一笔勾销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在一起,要多少都给她。 可惜许鹿背对着他,静了一瞬,随即吸口气说:“很快就还。” 说完,她迅速拉开门出去。 高远从楼下跟财务对帐款回来,迎面遇上闷头往外走的许鹿,叫了她一声却仿佛没听见。陆俭明办公室门开着,他进去,看见陆俭明一张黑沉的脸,诧异地问:“怎么了?” 陆俭明心烦意乱,说:“你跟过去,她要借钱,问她遇上什么事了,钱先给她。” 许鹿脑袋发胀,陆俭明最后一句话问出来的时候,那种自取其辱的感觉直往天灵盖上沖,直到出了ts大厦,才稍微喘出一口气,随即苦笑了一声。 怪什么陆俭明,她确实欠人家钱一直没还。 许鹿浑浑噩噩二十五年,以为知足常乐是好心态,直到今天才知道其实就是得过且过。 日暮低垂,但华灯未点,路上往来飞驰的车辆,下班后匆忙回家的路人,路旁葱郁的洋槐全都笼在朦胧的暮色里,混沌不清。 可能人终究都要成长,责任和压力也一定会落到肩上,或多或少,或早或晚,总归不会缺席。 许鹿站在马路边低头给郭胜意发消息:我考虑好了。 身后,追上来的高远叫了她一声。 许鹿转头:“有事吗?” 高远走近两步说:“你需要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没有。”许鹿摇摇头。 高远哪会信,问:“你缺多少?我借你。” 许鹿晃了下手机:“已经借到了,缺的不多,就三万。” 三万确实不多,高远半信半疑,根据刚才所见,这俩人肯定是吵架了,因此他多嘴说一句:“是陆总的意思,让我把钱赶紧借你,他有时候是挺……口是心非,你别往心里去。” 许鹿笑了一下:“我猜到了,不过钱已经借到了,放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秘:我已经尽力了,但挡不住他们要见,见了还要鸡同鸭讲。 文案上有再相逢,所以一定会有分开哈…… 今天更晚了,抱歉! ☆、第 42 章 高远从楼底下上来, 说许鹿要的钱不多,三万, 他下去的时候她站路边跟人发消息,说是借到了。 陆俭明已经坐回桌后看邮件, 闻言不甚在意地淡声说:“那就算了。” 高远出去, 陆俭明握着滑鼠点未读邮件, 一封挨一封的点开, 点到没有可点的, 将滑鼠撇出去老远。 办公室里仿佛还瀰漫着让人胸闷的火药味儿,陆俭明待不下去,拿起车钥匙下班回家。 第94页 不过才五月, 天气就让人燥热难安,睡觉的钟点, 陆俭明了无困意,捞起床头的手机, 点开微信,翻出那个沉到好几页之外的头像,擦着微信的限额转了几笔钱过去。 两人仿佛掉了个个儿, 陆俭明频繁看手机,对面迟迟没有动静。 整整二十四小时之后, 微信弹出一条系统消息,是转帐金额返还通知。 陆俭明给褚歆发消息,问她曾经找的那家人事服务公司地址。 去上海的人选没定时,郭胜意磨磨蹭蹭, 因为挑不到心目中的最佳人选,如今最佳人选点头同意,郭胜意几乎举着双手双脚庆祝,立刻让人买机票,给许鹿安排行程。 一来是薛幼清介绍的客户们确实有人事需求在等着,不能耽搁太久,二来郭胜意生怕许鹿从别的地方借到五十万,突然翻脸不去了。 下午临下班,郭胜意到许鹿的工位处送温暖:“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颜思也在,除了前台工作,她还负责一部分行政管理,正跟许鹿商量去上海的事,郭胜意怕许鹿一个人容易抓瞎,特地让颜思跟着一起去,组建上海的办事处。 颜思倚着窗边的内栏杆,争宠说:“老闆,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去!”郭胜意一挥手,“你一个月就回来了,不值得组织关心。” 颜思翻白眼。 许鹿安慰颜思:“他也不是真的关心我,就是担心我临阵改主意,过来虚情假意地试探一下。” 颜思哈哈哈地乐,郭胜意气得头顶冒烟,偏偏这会儿不能骂,叉着腰扭头看窗户外边。 许鹿打老闆一棒子,再给他吃颗定心丸:“只有你肯借我五十万,我不会携巨款潜逃的,况且我都跟家里报备过了,我妈还想以后去上海找我玩呢……” 陈美珍听见她借到钱的时候,说话声音都变了,后来听说她要去上海,以后应该都不回北京,半天没说话。 许鹿心意已决,甚至做好了再做一番思想工作的准备,没想到陈美珍竟然同意了。 郭胜意却没心思听下属表忠心,他按着玻璃幕墙往下看:“鹿,我看下面这个车,怎么那么像你那天撞的那辆啊。” 颜思跟着扭头往下瞅,七楼,豪车轮廓能看得一清二楚,她“啧”一声:“什么车?” 几千万的豪车不常有,装饰还一样的就更少,郭胜意对百万修理费印象深刻,羡慕地说:“布加迪威龙。” 许鹿心里一跳,坐在椅子上,迟迟没凑过去看热闹。 桌上的手机陡然一震,一条微信通知点亮屏幕。 许鹿点开,跳转到和陆俭明的聊天页面,上面是四条五万的转帐消息,最新一条是—— 在你公司楼下,给你送那盆多肉。 窗户边,郭胜意感嘆怎么会有这么壕的主儿来这破楼,颜思说您也知道咱办公环境挺破,俩人扒着窗户拌嘴,许鹿攥着手机愣神。 手上又是一震,进来的是条航班提示简讯,提示她明天的乘机时间和注意事项。 颜思见她不说话,纳闷地问:“怎么了?” 许鹿按掉屏幕起身说:“我出去一下。” 写字楼门口,陆俭明站在车门边,长腿、窄腰、宽肩,鼻樑上架着墨镜,许鹿恍惚有种回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错觉。 可能他俩真的不合适,从第一次不愉快的见面开始,到之后的每一次争吵,註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车窗开着,陆俭明摘了墨镜,探手去拿副驾上的熊掌。 许鹿说:“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其实不用特地给我送一趟。” 陆俭明伸手递给她,淡声说:“顺路。” “哦。”许鹿接过。 一簇毛茸茸伸着指甲的小爪子,嫩绿嫩绿的,明天她就要走,给她送过来也养不成。许鹿捏着刚接过来的小白瓷盆,又递迴去:“要不送你吧,算个分……礼物。” 分别俩字差点说出来,许鹿赶紧吞回舌头。 然而陆俭明听到了,并且脸色骤变,冷声说:“分什么礼物?” 没在一起过,也可以分手是么。 最后一面,许鹿好言好语地托着盆儿瞎说:“我是说算一份礼物。” 陆俭明不接:“一份什么礼物?” 许鹿因为嘴瓢差点被逼到绝境,但好在又绝处逢生,她说:“感谢礼物,谢谢你帮我一起查梁文谦的案子。” 哪怕陆俭明是因为公事才出手帮她,她也是受益的一方。 不过上次说请他喝奶茶,翻车了,今天她又送个十块一盆的多肉,许鹿说完理由立刻意识到,估计又要被嫌弃。 果然,陆俭明说:“刚说东西不值钱的不是你?” 许鹿讪讪地收手:“那算了……” 话未完,陆俭明伸手拿走了花盆。 被当了两回藉口的熊掌就此完成使命,车旁的两人总算是再没半点搭边的事。 陆俭明望一眼不远处的停车岗亭,收回目光问:“给你钱怎么不收?” 许鹿说:“我有钱了。” 说完,又想起来:“借你的二十万,我会很快还的,大概就这几天,你再宽限宽限。” 第95页 他昨天的话,又哪是逼着她还钱。陆俭明几乎将这话脱口而出,但见她泰然自若,释怀一切的模样,不禁自嘲地抿住了一张薄唇。 时候不早,写字楼里不少人开始打卡下班往外涌,陆俭明也找不到再待下去的必要,转身上车。 车门打开,临上车前,陆俭明到底没绷住,他重新戴上墨镜,问:“所以,那天晚上的表白算什么?” 许鹿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一瞬间,树上的蝉鸣,身后下班白领的喧闹和马路上的鸣笛,都仿佛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天晚上唐绍琪的歌声,骰子撞击声,和她当时剧烈的心跳声。 其实不算什么,不过是她情窦初开时,最热切且直白的一腔勇气。 明天就要离开,许鹿望着他墨镜下显出几分冷情的脸,笑地眯起了眼:“当然是喝多了,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陆俭明再无话,上车,关门,油门稍稍一点,车如被咬痛的野兽般闷吼着蹿向远方。 五月的上海闷热,颜思给办事处选址,办理租赁手续,着手招人,许鹿晚上写方案,白天满博物馆和画廊的跑,谈业务。 第一个星期过去,两人趁周末晚上清闲吃顿好的,吃完在外滩散步。 颜思搂着她肩膀说,这么美的景儿,拍张照吧,庆祝你还清了债务! 陆宅,陆俭明回家过周末,一家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天。 他心不在焉,陆士诚说了什么没听清,望着手机的聊天页面出神,跟他那天发的一样,四条转帐记录,并着一句“谢谢”。 当真绝情。 再看也盯不出花儿,他退出来。 唐绍棠发了条消息给他,问:小鹿的朋友圈啥意思? 陆俭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不常看朋友圈,点开,往下翻了两页,卡通头像跳出来。 一张霓虹炫彩的外滩夜景,东方明珠亮起的夜灯映着滔滔江水。图片配了短短几个字——星辰大海。 唐绍琪给她评论:你去上海玩啦? 许鹿回覆:工作。 唐绍琪问:出差么?什么时候回来呀?等回来约着玩! 许鹿答:以后在上海工作,不回北京啦! 唐绍琪发过去一串惊恐的表情。 许鹿发个可爱笑脸:你可以来找我玩。 陆士诚正跟老爷子说话,冷不丁坐边上的人突然立起来,动作之剧,小腿勐地磕到了茶几,那么重的实木茶几,愣是被他磕歪了,险些掀翻茶碗。 陆士诚莫名地瞅他:“做什么这么冒失?” 陆俭明没作声,握着手机往外走,从茶几边绕过的时候,被陆士诚拦住。 亲儿子一贯稳重强硬,陆士诚就没见他这么没谱过,拦住人边不动声色打量,边问:“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去?” 陆俭明被问得滞住。 片刻后,他抹把脸,简短道:“院里站会儿。” 比不上外滩的花里胡哨,陆宅简约大气,对比起来,显出几分静谧。 水景池前,陆俭明抄兜走过,池外灯带绵长,池中飞鸟闪耀。 那天在这里,有人眼眸亮如璀璨星子,张手送他一颗糖。 陆俭明总说她傻,其实她通透的很,他跟陆士诚不对付,她就用看似拙劣的方式,拿送他的糖跟陆士诚送的飞机比。 她这么通透,那他说的每一句话,她应该都懂,只是对他的那点喜欢大概确实少得可怜,翻脸如翻书,说走,便能丝毫不留恋,甚至没半点跟他说一声的意愿。 上海离北京很近,但他们之间,已经很远。 陆俭明从兜里掏出钱夹,展开,从放照片的夹层里抽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金色玻璃糖纸,团皱,抬手扔进水池里。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明天先不更了,后天再更新!因为这文的细纲,我就想到了这里……我得去想想后面咋写……下章就是要重逢了,么! 感谢在2020-02-10 11:41:52~2020-02-11 03:1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绿毛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i 12瓶;酸酸糖 5瓶;雯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3 章 两年后。 晚上十一点, 公务机航站楼里人丁稀少,高远拖着行李箱看手机上的天气动态:“预报今晚有雪, 差点申请不到航线。” 皮鞋踏在地上,陆俭明往外走的脚步显出几分惫懒, 淡淡应了一声。 跟黄氏地产合作的山城项目正在开发中, 上午跟黄氏地产的人开了一上午会, 下午做实地考察, 晚上对方要招待, 陆俭明没去,趁着北京的雪未下,赶紧回来, 周末要去医院陪家里老人。 高远说:“每次从山城回来都赶上变天。” 陆俭明随口道:“有么。” 高远笑着说:“有一次下大雨排不上航线,你坐火车赶回来开会。” 陆俭明挺拔地走在前面, 没说话。 出了航站楼,司机开着车等在外面, 放眼望去,路面上已经有一层薄白的霜雪,刚过完年, 前两天才立春,今天就下雪。陆俭明踏下马路牙子, 离开航站楼的檐顶,细雪飘至肩头。 第96页 车道对面的路灯下放着垃圾桶,陆俭明从大衣兜里摸出烟盒,掏出一根, 低头点燃。 路灯昏黄,光一打,照出雪花簌簌,相隔不远的航站楼,一架闪着灯的客机迎着春雪减速降落。 从下飞机开始,许鹿的电话就没停,刚挂了业务主管的,郭胜意的就掐着点过来了。 照例嘘寒问暖,说一切都安排好了。 “是吗?”许鹿故意地,“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我来这边的出差补助安排了吗?” 郭胜意一噎,片刻后反应过来:“你一个公司股东,要什么补助!再说了,来北京怎么能算是出差呢,你这是回家!” 许鹿眼里含着笑,语气很好地说着威胁的话:“这么横,您是忘记我在机场了吗?信不信我买张票就回去了?” 电话那边立刻哎哎叫:“别别!补助多的是,周一就给你放桌上。” 旁边钟渝凑过头:“老闆,还有我的!” 郭胜意骂了一声“一边呆着去”,狠狠地挂断电话,许鹿握着手机笑得直打颤。 钟渝表情一言难尽:“姐,注意表情管理。” 许鹿收起笑,瞪他一眼:“再叫姐扣你工资,叫一次扣两百。” 钟渝是许鹿的助理,这次一起跟着过来出差,只比她小一岁,南方人,五官秀气清隽,有股中性的帅气,跟网上正当红的那种花美男是一个类型。 钟渝没骨气,改口说:“许经理,公司派了车来接,刚联繫完,就在外边等着,司机说下雪了。” 到达口排满了各种私家车、计程车,外面果然在下雪,许鹿系上大衣腰带,看见钟渝核对车牌后,朝着一辆商务保时捷走去,又笑了一下。 郭胜意是真怕她不来。 上了车,钟渝在副驾上转头问:“直接回住的地方,还是你想吃点什么?” 分部经理要出差一段时间,今天开了一天会安排工作,没顾上吃晚饭,上了飞机只觉得累得慌,餐食也没吃。 许鹿几个电话打得口渴,想了想说:“我知道这片一个奶茶店,买杯奶茶喝吧。” 她报名字,司机输导航,确实挺顺路。 钟渝说:“两年不回来,奶茶店不会倒闭了吧。” 许鹿心里也没谱:“去看看。” 细雪飘到窗上,外面夜色朦胧,时隔两年再回来,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以前觉得这座城市包容度很高,谁都能有一席立足之地,后来她南下,像逃离,也像被抛弃。 前面钟渝问:“明天周末,我能申请去逛逛吗?” 许鹿正要回答,旁边座位上的手机铃声猝然响起,她扫一眼名字,立刻竖着手指示意钟渝噤声。 划开通话键,许鹿说:“喂,妈?” 打来的是陈美珍,她在那头问:“怎么刚才打你手机一直关机?” 许鹿跟钟渝对视一眼,又转开,看着窗外说:“一直加班开会呢,手机没电了,刚充上。” 陈美珍语气心疼地道:“这么晚还开会,这会儿还在公司呢?” “昂。”许鹿说,“你还不睡,都十一点了。” “你不接电话,我不放心。”陈美珍说着,冷不丁问一句:“你没去北京出差吧?” 许鹿心里一跳,面上很镇定:“没有,你不是不希望我去么,我让老闆另外安排了。” 陈美珍缓缓地“噢”了一声。 车厢里安静,钟渝听个大概,出声说:“许总,这个方案你再帮我看下?” 许鹿半捂着手机跟他演戏:“好的,就来。” 陈美珍立刻说:“那你快去,太晚了,别忙得太久,早点回家休息。” 挂了电话,许鹿靠回椅背,沖钟渝竖了个拇指。 钟渝问:“阿姨为什么不想让你来?” 许鹿看着手机屏暗掉,无奈道:“怕我累着吧。” 奶茶店离得近,很快就到,半夜路上无人,商场关门,只有麋鹿奶茶店亮着暖灯。 许鹿在后座闭着眼睡着了,钟渝叫醒她:“你喝什么?我下去给你买。” 车停在商场路边,许鹿扭头能看见奶茶店落地窗里的一排吧檯,布局没有变。 店里好几样招牌,她几乎每样都喝过,有的已经叫不上具体名字了,钟渝一问,她脑袋里茫然几秒,最先清晰的浮现出来的,竟然是只喝过几口的,最不好喝的那个。 “买一杯奶绿吧,叫麋鹿心事。” 钟渝推门下去买,许鹿困意消散,想起喝麋鹿心事的那晚,她错用了一个人的吸管。 突然,前排司机出声,说:“这车真好。” 许鹿开始以为他是在说郭胜意安排的这辆帕拉梅拉,扭头看了一眼,才意识到他在说正前方同样停在路边的那辆。 是辆迈巴赫,跟他们一样打着双闪,看起来也像是去买奶茶了,毕竟这附近就这一家店开着。 难得有个有钱人喜欢喝这种奶茶。 许鹿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机走神。 店里,高远刚下完单,店员小哥说:“不好意思,麋鹿心事今天卖完了,您要不换个别的?” 第97页 进门的钟渝正好听见这话,确认道:“卖完了?” “对,这款卖得还挺火的。”小哥抱歉道,“您二位换点别的吧,有一款麋鹿之恋,跟心事配方很像,就是甜一些,可以考虑。” 高远和钟渝听见这个名字,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夜里客人少,小哥安利:“味道不错,二位一起买的话,给你们打个八折。” 迈巴赫上,陆俭明听见名字时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高远拿着吸管问:“喝么?” 也不知道陆俭明怎么知道这家奶茶店的,这边离陆宅近,高远送他回家时,偶尔陆俭明会让他绕一段路过来,进门买一杯。有时候他会打开喝一口,有时候就在置物盒里放着。 陆俭明接来过,自己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太甜了。” “太甜了。”许鹿说,不是以前的味道。 钟渝自己点了杯招牌喝得带劲,说:“麋鹿之恋嘛,谈恋爱怎么能不甜呢。” 许鹿捧着这杯热饮说:“那我还不配喝它。” 郭胜意给许鹿安排的住处还不错,市里的精装高档公寓,两室一厅,各项设施齐全,今天刚派人过来收拾了一遍,床单被罩铺的整齐,冰箱里也塞满蔬菜水果。 许鹿说:“明天你来接我?得去趟医院。” 钟渝道一声“知道”,把行李箱拎进门,挥挥手走了。 许鹿洗过澡,躺在床上,窗帘拉得只剩条缝,露出外面的一点光亮,忙了一天,却睡意浅淡。 她以前只要沾枕头就能睡着,后来工作太忙,忙到深更半夜才上床,上床后想的还不是睡觉,是出的方案有没有什么问题,如何应对那些难搞的甲方爸爸,时间一长,就养成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毛病。 今天来到这边,新的甲方尚未接触,方案更不着急,没什么可想的。 她盯着窗帘缝透出的那道光,两年过去,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人大概都已经发生许多变化,颜思说她怀孕了,那么想必还有其他人,也该恋爱、结婚了。 第二天早上雪已停,小区花坛里舖着厚厚一层积雪,车道上被清理过,只剩湿滑的冰水。 许鹿坐在副驾上,惜命地抓住头顶的拉手:“为什么不喊司机一起?” 钟渝抓着方向盘说:“大冷天的,给司机放个假。” 许鹿面无表情:“你分明是想开这辆车。” “我开的还行吧?”钟渝跟着导航顺利把车开进医院,他转悠着找车位,在一熘停满的汽车中找到一个。 两边车子都停的靠中间,车位有点小,许鹿说:“我觉得以你仅半年的驾龄,开不进去,要不还是我来。” 钟渝:“领导,你相信我……” 他说着,手上打方向盘,碾过地上一堆积雪,轻踩油门,车子倒着往车位里拐进去,然后就听一声轻碰—— 帕拉梅拉跟左边的车撞个正着。 许鹿缓缓转过头说:“领导真的很难相信你。” 钟渝踩死剎车不敢动,许鹿嘆口气,推门下车,绕到后面去查看情况,两辆车的后保险槓蹭上了,幸好钟渝剎得快,看起来不太严重,车身挨着,不确定有没有掉漆。 许鹿刚要说没事,歪头看了一眼被撞车的车尾标志,这么巧,昨天刚见过一辆。 她绕到前头去,给钟渝下死刑:“恭喜你,撞了辆迈巴赫。” 钟渝花样美男的脸瞬间煞白:“这得赔多少钱?” 许鹿也不清楚,但有意趁机敲打下他毛躁的脾气,说:“我以前见过有人撞布加迪,要赔上百万,你折算下,估计……小几十万肯定是要有的。” 钟渝:“…………” 许鹿说:“车停好,下来拍照,等下车主,或者给他留个号码吧。” 钟渝:“我赔不起……” 许鹿抱着胳膊,一本正经:“那也得赔是不是?谁让你开车自信过头。” 钟渝脸色泛白,绝望:“我想回上海……” 许鹿再也绷不住地笑起来,吓唬够人,她说:“赶紧下来吧,开的又不是你的车,真要赔几十万,也是走老郭的保险,他现在有钱,让他赔。” 钟渝跟郭胜意隔着好几级,并不熟,不放心地问:“他要是坚持让我赔呢?” 许鹿随意道:“那我帮你赔,下来吧。” 钟渝手软脚软,听见这句话放心许多,但也只是求个心安,他说:“还是我自己赔吧,以后长个记性。” 许鹿笑笑,绕到迈巴赫车头打量,不确定是不是昨天看见的那辆,倒是很像。她目光一扫,注意到挡风玻璃内侧贴着张卡片,凑近看,上面标着一串联繫号码。 正好钟渝从副驾上爬下来,她招招手说:“打这个电话联繫车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更半天没更上…感谢在2020-02-11 11:11:26~2020-02-13 11:2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闪烁、rikoai、我一般不搞笑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页 ☆、第 44 章 医院病房里, 陆俭明站在病床边,陆士诚坐在他身前的椅子上, 挨着病床捧上一盒家里阿姨做的小馄饨,伺候病床上的陆文山吃东西。 陆文山年纪大了, 每年都要闹点毛病到医院住一遭, 今年才过完年没多久就住进来, 他心里不舒坦, 边吃边中气十足地说:“我这身子骨, 也活不了两年了,你是成心不想让我在走之前享享四代同堂的福?” 陆俭明无语,提醒道:“您馄饨都吃了快二十个了, 结实着呢。” “再结实也要被你气死!”陆文山一扔汤勺,“我二十九岁的时候, 你爸都会跑了!” 沙发上,江菀裹着件披肩附和:“士诚二十九的时候, 俭明也会走路了。” 陆俭明本意是来探老爷子的病,哪成想竟误入催婚陷阱,他抬手揉眉心, 不动声色地拿脚尖踢了下跟前的椅子腿。 陆士诚接到信号,慢条斯理道:“才刚二十九, 也没多着急,越催他越左性。” 江菀稀奇:“敢情不是前几年你敲打他的时候了?那会儿你成天唱白脸,怎么不怕他左性?” 以前父子俩常常针锋相对,两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 谁都不给谁递梯子。这两年慢慢变了,借着梁文谦破开的口子,陆俭明把公司上下整治一通,手腕雷霆,这其中,既有他的独到标新,又掺着跟陆士诚求教来的老练沉稳,连陆士诚也说不上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子俩之间哑谜少了点,心照不宣多了点。 陆士诚装听不见,收拾小桌上的碗筷。 江菀说:“你不着急,我和爸着急。” 陆文山:“对!” 陆俭明:“……” 江菀看着自己这英俊倜傥的儿子,不明白怎么交个女朋友就这么困难,她说:“我听说前段时间绍琪要追你?” 陆俭明哼笑一声:“她还追星呢,你信她的话。” 唐家这个小姑娘,性子是有点太跳脱,江菀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舅妈有个外甥女,过年的时候我在你舅舅家见着,挺漂亮。” 陆俭明听不懂似的:“还有人比你漂亮呢。” 江菀不吃他这套:“你少跟我打马虎眼!” 陆俭明上前接过装好的保温桶,越过椅子时垂头看了陆士诚一眼。 不等江菀再逼问,陆士诚转移话题说:“说到唐家,跟他们合作的事谈的怎么样了?” “绍棠跟我说了一声。”陆俭明接上,“周一再去一趟细聊……” 他们谈正事,江菀插不上嘴,没辙的跟陆文山干瞪眼。 正说着话,陆俭明手机响,掏出来一看,是家里司机打来的。他今天自己开车,没带司机,眉头微挑,接了,没听几句,脸色有点不好看。 挂了电话,陆文山问:“怎么了?” “车停底下让人碰了。”陆俭明心里烦,但一想到终于有藉口走人,又松了口气。 江菀还记得他之前的布加迪让人蹭了,今天没在儿子身上捞到好,挤兑说:“你怎么成天让人蹭车,以后开宝马算了。” 陆文山在病床上乐:“我看行,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换回来。” 陆俭明彩衣娱亲一上午,心累至极,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 楼底下,许鹿和钟渝把电话拨过去才知道对方是司机,今天是车主自己开车,让他们稍等,他联繫。 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许鹿看了看时间,从后备箱拿出路上买的果篮:“你在这儿等人来吧,我先上去。” 行驶本什么的都在,钟渝打完电话,听对方挺和气,已经平静下来,点头说:“行,处理好我去找你。” 许鹿今天是来探病的,她走后,郭胜意为kcs北京培养了另一业务骨干,周恆,可惜骨干不久前去后海熘冰摔断了腿,变成了骨折。 周恆架着一条腿躺在床上,见到许鹿,眼含热泪:“你迟到了。” 许鹿把果篮撴他床头,拿手戳他打着石膏的腿:“来看你就不错了,还挑上理了。” 周恆怕疼,赶紧求饶,在医院病床上躺这么多天憋坏了,偏偏左边一个摔折肋骨整天想跳广场舞的大妈,右边一个撒泼打滚要玩手机的熊孩子,聊天的人都没有。 许鹿没去上海之前,跟他共事过挺长时间,彼此熟稔,幸灾乐祸地听他诉苦。 聊了半个小时,钟渝上来。 “怎么处理的?”许鹿扭头问。 “车主好帅!”钟渝眼里放光,“你真应该跟我一起等,那身材,那长相,那气派!” 许鹿问重点:“让你赔钱了没有?” 钟渝摇头:“没有,我没给他碰掉漆,就是碰出了一块儿擦痕,他摆摆手让我走了,特别有气度!” 周恆没懂,探着上半身问:“不是,你自个儿也挺帅,怎么还光顾着看别人帅不帅啊?” 钟渝跟许鹿对视一眼,上前打招唿:“周经理。” 助理来了,许鹿开始跟周恆了解当前的业务情况。常规业务还好,下面有主管盯着跟进,只有一些客户比较麻烦,其中一个是年前刚谈下来的大客户,过完年该推进落地了,周恆却骨折了。 第99页 大客户是真的大,唐盛集团,郭胜意不放心交给下面的人做,因此联繫许鹿,让她过来接手。 在kcs转型之前,许鹿从未关心过唐盛集团是什么,后来接触的有钱客户多了,才知道是家做高端娱乐产业的公司,规模庞大。 但唐盛怎么会突然看上kcs……许鹿不禁怀疑:“你怎么拿下来这单生意的?” 周恆满怀感激道:“薛女士真是人美心善。” 许鹿一头黑线:“……两年了,还抱着人家大腿不撒手呢?” 许鹿在上海,除了开始薛幼清介绍的一些客户,后续的业务全是她带着人一家一家亲自谈下来的,她在上海势如破竹,周恆也不甘人后,于是摽死薛幼清这棵摇钱树不撒手。 许鹿听得嘆为观止。 转眼周一,来出差的两人先到kcs总部转一圈。 亿城中心楼底下,钟渝看着这栋破楼,沉默半晌才说:“没想到总部这么艰苦朴素。” 许鹿笑着领他上楼:“没办法,郭老闆觉得这楼风水好,不肯换。” kcs自从两年前被许鹿点亮星火,便以燎原之势迅速发展,成功成为一家蒸蒸日上的中型企业,公司业务从之前的私人、商务调查,扩展到综合型的人事三方外包服务,公司占地也从原来的七层一半,延伸到了七□□三整层。 好在只是外面看着破,里面都重新装修过,电梯一开,郭胜意站在写着kcs的雪白背景墙下,带领着身后一众员工,高举双手,哐哐鼓掌。 许鹿:“……” 许鹿尴尬到脚趾抓地,面上笑着,实则咬牙切齿,跟身边乐呵呵的郭胜意说:“你能不能不要再整这一套了!” 郭胜意挺满意:“我以前是不是说过,下回大家会更热情,感受到了吧?” 许鹿只感受到了翻白眼的冲动。 人群尽头,颜思扶着肚子笑,许鹿笑眯眯地快走两步过去,摸了下她的双下巴:“孕妇同志,你真没少胖。” 颜思瞬间不扮慈眉善目了,上前掐她,两人许久不见,却也半点没生疏。 闹完,郭胜意领着许鹿上下楼参观,最后指着他崭新办公室旁边的另一间,给她看:“打装修的时候,我就让人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间,一留这么长时间,总算用上了。” 对许鹿来说,郭胜意确实是个好伯乐,哪怕当初狠心拿五十万吊着她去上海,也都是为了让她不断成就自己。 许鹿站在办公室里打量一圈,说:“看在老闆这么费心的份上,我就多留一天吧。” 郭胜意指着钟渝:“你这助理,把我车都撞了,才多留一天?!” 许鹿说:“你应该庆幸,他撞的那辆迈巴赫没让走你保险。” 郭胜意差点晕厥,瞬间觉得自己花几千块就能补好漆,也不算什么。 参观完,许鹿召集业务部门的主管汇报情况,了解当初跟周恆洽谈的唐盛合作情况,相关资料拿出来给她过一遍。 郭胜意旁观:“倒也不用这么快上手,中午我订个好点的饭店,给你接风?” 许鹿快速翻材料,转头让业务员去联繫唐盛,说:“不用了,下午我先带人去唐盛一趟,了解下对方需求,好尽快出方案。” 郭胜意欣慰:“你成长了。” 办公室里没人,许鹿嘚瑟地笑:“何止成长,我还成熟了呢。” 下午,许鹿带上钟渝和业务主管,到唐盛了解情况。 帕拉梅拉停在地上停车区,唐盛负责对接的人等在不远处的大厦门前,临下车,许鹿瞅钟渝。 钟渝会意:“今天的你,光彩照人,气质夺目,衣服搭配讲究,妆容服帖完美。” 许鹿满意地点点头。 钟渝期待地说:“领导,该你了。” 许鹿上下看他一眼:“你秋裤露出来了。” 钟渝:“…………” 对外会议室里,ts市场部的人跟唐盛的人详谈,陆俭明和唐绍棠坐在一块儿喝咖啡。 陆俭明说:“看来之前开的几家俱乐部反响不错。” 唐盛之前更多的投入在高尔夫球场、马场这些大型室外娱乐活动上,室内俱乐部这两年才慢慢开起来,发展十分可观,因此在考虑扩展更多分部,唐绍棠选中了ts正在开发的一个商业楼盘。 唐绍棠嘆气:“都是为了唐绍琪,别人是怒髮冲冠为红颜,我是被整天想泡吧的妹妹折磨致死,只能开俱乐部。” 陆俭明莞尔一笑。 唐绍棠胳膊肘搭在桌上,倾身低声问:“听说江姨催你结婚呢?” 陆俭明敛笑,瞅他一眼:“你家里没人催?” 唐绍棠眼睛一弯,笑容亲和,话语鸡贼:“我每次都说在谈呢,他们催见面,就说还不到时候,至少能管用个半年吧。” 陆俭明无语喝咖啡。 唐绍棠说:“不过你确实是,这么多年,就没个喜欢的?” 唐绍棠虽然目前单身,但女友交过两三个,不像陆俭明,作为快三十年的兄弟,连个暧昧对象都没见他有过。 陆俭明将咖啡杯放桌上:“你知道没有?” 第100页 唐绍棠来了兴趣:“还真有,谁啊?” 长桌另一边,洽谈已到尾声,陆俭明起身说:“不告诉你。” 唐绍棠道一句没劲,起身送客。 这层一大片区域都是装修豪华的对外会议室,底下人走在前面,陆俭明和唐绍棠远远缀在后面。 前面拐向电梯口的一间会议室门前,人事部总监跟属下聊得眉飞色舞。 唐绍棠见着,说:“老黄,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老黄跟唐绍棠关系不错,有好事都不忘他,指着门低声说:“咱们谈的三方人事合作,对方今天来聊需求,接待的人事主管说,女经理巨漂亮!” 唐绍棠说:“你们部门漂亮小姑娘多了去了吧。” 老黄说:“这个不一样,他们发的消息上,漂亮后面加了个不下十个嘆号。” 唐绍棠“哟”了一声,也有点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颜值能配上十个嘆号。 他扭头叫陆俭明:“一起进去瞅瞅?” “还得回去上班呢。”陆俭明没什么兴趣。 “看完就走,不耽误你。”唐绍棠见不得他这么清心寡欲,拽一把他胳膊,走在前面,一马当先推开会议室的门。 沟通需求的会议,原本用不着人事总监,但对方主管坚持叫,许鹿和钟渝作为乙方,只能乖乖等着。 总监没来,许鹿便站着,墙上挂了几幅画,跟主管客套完,她束着手打量。 那边门一开,许鹿听见动静,扭头往门口看。 唐绍棠倒吸一口气,陆俭明听见,站在门口漫不经心地抬眼。 四目相对之时,周围的一切仿佛剎那间远去。 唐绍棠在旁边惊讶出声:“小鹿,居然是你!” 许鹿却有点耳鸣,看着陆俭明不敢眨眼,所有的视线,都被他漆黑深邃的目光吸住。当初离开之时,就没想过再见,这次回来,城市这么大,偶遇如同奢求。 怎知会在这里猝然重逢。 他们两个僵住,别人却是活的,黄总监站在陆俭明后面进不去,干着急,唐绍棠连喊两声小鹿,都没人答应。 许鹿身后,钟渝也愣了片刻,旋即清醒,拽许鹿袖子小声说:“天啊,这就是那辆迈巴赫的车主!” 许鹿被他大力一拽,总算回神,听见这话,又怔了怔,目光重新扫过对面两人,先熟练地摆出公式化微笑:“这么巧。” 唐绍棠被重逢的喜悦沖昏头脑,以为在跟他说话,高兴道:“这是什么缘份,你都上门来谈业务了,我才刚知道对方是你!” 他说着往里走,张开双臂,跟许鹿礼节性地拥抱。 抱完招唿陆俭明:“见到小鹿你不激动吗?赶紧来久别重逢一下。” 许鹿立刻想开口说不用了吧,嘴刚张开,却见陆俭明眸色深浓地往前踏了一步。 屋里都是人,她收声,微抬着头,迎着陆俭明紧盯不放的视线,看他一步接一步地靠近,直到被他张开的双臂纳入宽厚的怀里。 凛冽的雪松气息扑鼻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3 11:29:00~2020-02-14 03:5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牙籤2333 37瓶;twilight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5 章 好好的一场需求会, 变成了叙旧杂谈。 唐绍棠依旧健谈,从“咱们好长时间不见了”到“当初听说你去上海, 绍琪惦记你好几天”,他感嘆缘份奇妙, 薛幼清给他介绍kcs的时候, 他根本没走心, 直接让老黄对接了, 没想到竟然是老熟人在的公司! 话都让他说了, 陆俭明坐在一边打量对面那个笑容满面的人。 看起来比谁都热情,陆俭明却见多了这种笑意不达眼底的寒暄客套。 她变了很多,刚才见面, 要不是那双乌黑灵动的眼睛,陆俭明差点无法把眼前的人跟两年前的记忆对上。 真丝飘带衬衫, 卡其色高腰半裙,外面是件同色系西装外套, 耳上夹着两只小巧精緻的钻石耳坠。她化了妆,圆润的杏眼眼角往上挑出一道眼线,掩住清纯, 勾出成熟,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这种无意识间流露出的姿媚, 是时间赋予的,还是另有他人作祟……陆俭明再想不下去。 许鹿见到唐绍棠是真高兴,但紧张的有些笑不出来,她忽视不掉陆俭明的视线, 想偏头跟他对视,又怕失态,刚才她跟他的那一抱,深重而绵长,要不是大家都懵着,轻易便能叫人看出失态。 唐绍棠聊得高兴,许鹿带来的人除了钟渝还有一个业务主管和下属,下属是个工作不久的年轻女孩,出声问:“许经理,这两位都是您朋友?” 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成功打断了这场有点煎熬的叙旧。 许鹿干脆介绍指着对面两人介绍:“唐盛的唐总,和ts的……陆总。” 陆俭明望向她,许鹿终于调整好心态,淡定地笑着看他俩:“两位总怎么着,准备一起留这儿听需求研讨?” “我可以,我下午没事干。”唐绍棠扭头看陆俭明,“你是不是急着回去上班?” 第101页 陆俭明冷漠地扫他一眼:“你记错了。” 许鹿:“……” 许鹿笑得发僵:“两位总连我话里的意思都没听出来,能听懂需求研讨么?” “嗐,我们不用听懂。”唐绍棠指着身边的人事总监说,“老黄能听懂就行,以后有事小鹿你就找他,保管都给你解决了。” 人事总监好好一个甲方爸爸,在旁边点着头热情地笑,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乙方kcs几人,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春风拂面般的和气,提什么建议对面都说好,要什么资源爸爸们都点头答应,让人感动地热泪盈眶。 许鹿之前对唐绍棠没有过深入了解,不知唐盛竟是他家的,更没想到能赶上跟熟人对接业务这种好事。 需求很快对完,许鹿知道是唐绍棠给她面子,因此更不想煳弄,交代钟渝带着人再沟通细节,她去一趟洗手间。 会议时间不长,许鹿却绷得累极,后背出了薄薄一层汗,几乎要塌湿衬衫。 她拄着盥洗台面倾身照镜子,眼线稍微有点晕,口红还好,枫叶红跟今天这身衣服很搭,眼神收敛冷淡一些,就能营造一种稳重可靠的轻熟气质。 只是此刻这双眼睛有点泛湿气,控制不住的闪烁,眨巴几下,那种年轻气盛的浮躁就又回来了。 许鹿郁闷地嘆气,怎么别的白骨精跟天生的一样,她就始终修炼不到位。 擦手纸团乱扔进垃圾桶,许鹿拉开门出去。 洗手间对面,陆俭明从里面出来,反手带上门,抬头与许鹿视线相对。 房门上挂着吸菸室的牌,陆俭明手里捏着尚未装起的烟盒,许鹿说:“你以前好像不抽菸?” 陆俭明将烟装进兜里:“后来抽的。” 许鹿点点头,两年时间,谁还没点变化,培养出一两个爱好来。 她微微笑着说:“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遇上。” 陆俭明盯一眼她嘴角的那点弧度,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五。”许鹿说,“来这边出差。” 出差……陆俭明靠墙侧的手攥成拳,面色淡淡的:“来多久?” “原计划是一两个月,为这个项目回来的……”许鹿没成想这么顺利,“现在看,估计挺快的。” 做完项目就走,不是回来工作,更不是为了谁。陆俭明说:“在上海发展的不错。” 许鹿拢过耳边的碎发,闻言笑笑:“还行,混口饭吃嘛。” 陆俭明喉间逐渐泛起千百种滋味,刚吸进肺里的烟,像反噬般开始烧灼。 许鹿问:“你怎么样?后来山城那个项目,ts拿下来了吗?” 陆俭明自持地应对:“已经进入开发。” 许鹿说:“恭喜。” 陆俭明盯着她,像轻嘲也像诘问:“这声恭喜,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许鹿一怔。 两个人你来我往,寥寥数语间,俱是冠冕堂皇。许鹿不问他私生活,语气轻松明快,只当成是跟唐绍棠一样的朋友重逢。 陆俭明更是向来持重,跟人交际时进退有度,许鹿以为他会守着界线聊天,没想到他在随便的一句客套上,竟然没往后退。 许鹿一时被问得有点尴尬,束着手说:“你就当是……迟来的祝福吧。” 开会时她干练,聊天时她圆滑,陆俭明没资格说什么,有点想摸出烟再抽一根。 沉默间,钟渝从会议室走廊拐过来,找许鹿:“领导,我们对完了。” 许鹿应一声,想起来:“前天去医院,钟渝撞上你的车,给你添麻烦了。” 陆俭明看一眼她的助理,淡声道:“没事。” 许鹿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快走两步领着钟渝往回去,高跟鞋嗒嗒地响,大冬天的穿着一层薄丝袜,露出一双细腿,与那些精緻的白领们,别无二致。 陆俭明走在后面,看着她跟钟渝并肩而行的背影,脚步倏地顿了片刻。 回kcs的路上,今天出乎意外的顺利,车上几人都挺高兴,钟渝拍马屁:“领导就是不一样,人脉遍地都是。” 主管是个男的,坐在后面说:“许经理,要是知道你跟唐盛的总经理熟,我们当初哪用孙子似的喝那么多酒!” 薛幼清给牵线,能不能拿下来还要看kcs的本事,当初周恆没少带他们请唐盛吃饭。 “还真是,”钟渝偏头瞅许鹿,“领导,既然你在北京有人脉,当初为什么去上海啊?” 许鹿裹着大衣看窗外的车流,敷衍道:“穷呗。” 上海分公司做的好,去年业绩斐然,许鹿工资奖金加股份分红,几百万不在话下,在北京又认识这个总那个总,钟渝不信:“你又忽悠我。” 车上几个人都是后来加入的公司,是真没见过kcs在小网页投gg的时候,许鹿正好回忆到去找陆俭明借钱的情形,脑袋贴着车窗笑笑。 她也没想到这趟这么顺,琢磨着说:“这样看,我们可以回上海了,周恆不在也没关系,反正唐绍棠不会为难你们。” 钟渝把着方向盘,看着车前方激动道:“我可以!” 第102页 后排主管赶紧说:“不可以!还有谈到一半的单子,等着许经理挑大樑呢!” 许鹿不愿意接:“单子谈下来也是周恆的业绩,我不帮他应酬。” 主管一个年过三十的老爷们,开始在后面嚎啕。 一直没搭上话的年轻女孩往前凑,好奇似的:“许经理,你怎么认识唐盛和ts两个总经理的?” 会上打断唐绍棠的就是她,许鹿想起来,扭头看她一眼:“你叫什么?” “我叫陶悦。”陶悦感嘆,“他俩也太帅了吧,尤其ts的那位,有种内敛禁慾的性感。” 唐绍棠和陆俭明个顶个的俊朗翩然,受女孩子欢迎很正常。 许鹿转回头,想起陆俭明一身西装站在吸菸室门口望向她的模样,这么帅,想来是不愁找女朋友的。 周四许鹿又带人去了一趟唐盛,讨论初版方案。 上次开会有唐绍棠和陆俭明在,唐盛的人不好提严苛的需求,因此许鹿先让人做一版框架,今天会上当面细对。 也亏这回唐绍棠没来,她这边居然出了差错,初版文档定稿时,主管让陶悦通篇校对一遍,她开着文档趴桌上睡觉,压着键盘,把内容删了一大半,醒来直接把文档保存,等会上拿出来,kcs几人都傻了眼。 好在主管记得清楚,许鹿查漏补缺,靠口述讲了遍方案,算是挽回点颜面。 陶悦和这个主管,都是周恆手底下的人,许鹿不好说什么,由着主管教训。 对完方案从唐盛往外走,外面天都要黑了。 主管还摸不准许鹿的脾气,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提醒:“咱们晚上约了宏达的人吃饭。” 谁都会犯错,许鹿没怎么介意,语气温和道:“我记着呢。” 钟渝在边上一拍脑门:“我给忘了!” 许鹿斜他,钟渝立刻卖乖:“我给领导当司机,喝到多晚,都等着拉你回去。” 主管纳闷:“你不去?咱们可本来就没多少主力。” 钟渝说:“我胃不行,年前刚喝伤了,医生让养着呢。” 他们这样是有点势单力薄,许鹿才不想上赶着当冤大头,正想让再叫一个人,边上陶悦小声哼唧:“许经理,你看我一个小姑娘,能不能也不去啊……” 许鹿站在唐盛门口的台阶上,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有种开摄像头照一照的冲动,她难道很老吗?! 到底没忍住,许鹿说了她两句。 话刚落音,身后传来唐绍棠的声音:“小鹿!” 许鹿扭头,笑着打趣:“哟,唐总居然还没下班。” “那是。”唐绍棠抬手往后指跟着的下属,“带人跟陆俭明吃饭去,一起啊。” 陆俭明看见她,还不知道会什么表情,许鹿说:“晚上还有局,你们吃。” 唐绍棠扫一眼她身后几个人,禁不住感慨:“咱们都开始热爱工作了。” 许鹿:“……” 唐盛跟ts的合作事宜进展十分顺利,两个会议就搞定的芝麻事,唐绍棠非要攒个局庆祝一下。 陆俭明先到一步,带着高远等人在包间里喝茶。唐绍棠进来时,他抬起眼皮撩一眼,又放下。 唐绍棠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砸他肩膀一拳:“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 “你是多招人稀罕。”陆俭明说,“天天见,还不够烦的。” 唐绍棠乐:“也是,我又不像小鹿那么让人喜欢。” 高远坐在一边,听这语气,不由地问:“许小姐回来了?” 唐绍棠拿着热毛巾擦手,“我都见两回了,来之前刚见到。” 陆俭明端着瓷杯,不动声色道:“她今天去了?” “昂。”唐绍棠应着,侧头跟高远解释,“周一那天我跟俭明都见着了,可惜你没来。” 高远笑道:“昨天我可是跟着一起去了,奈何不凑巧。” 唐绍棠说:“不怪你们,听说他们本来约好昨天开会,后来不知怎么取消了,换成了今天,不然你们昨天去正好。” 高远恍然,随即心里一动。周一开完会,陆俭明回公司在办公室独自坐了许久,后来他进去了解情况,安排周二签合同,陆俭明拿着手机给谁发消息,片刻后说周三再签。 昨天签完合同,本来是件双赢的事,却不见陆俭明兴致有多高。高远看着自家老闆不辨喜怒地垂眼喝茶,拿不准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菜陆续上来,下面人自会应酬,唐绍棠跟陆俭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小鹿真的变了多好。” 陆俭明夹鱼片吃,无语道:“不提她你就说不了话?” “你烦什么?”唐绍棠莫名其妙,“我看那天见面,你俩抱得挺带劲啊。” 陆俭明:“……” 唐绍棠正在兴头上,才不管他爱不爱听,自顾自地说:“小鹿现在太有范儿了,刚才我过来前,正好撞见她,你猜她在干什么?” 陆俭明提着筷子不搭理他,但那停箸的姿态分明是在听。 唐绍棠说:“她正训一个小姑娘呢!架势成熟又干练,她说工作时间,凭专业和本事说话,不是年纪小会撒娇,就能想犯错犯错,想不工作就不工作,要是都跟你一样,公司还怎么做?” 第103页 桌上佳肴满当,陆俭明却瞬间失了胃口。 唐绍棠还在说:“我记得你之前还批评她,说她距离合格的职场人还差几万年,现在你再看,啧。” 作者有话要说:  唐绍棠,专业添堵小能手。 感谢在2020-02-14 03:50:16~2020-02-15 06:0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莹 30瓶;似是朗月清风、啦啦啦啦 10瓶;无雪之冬 5瓶;swt 2瓶;西瓜皮、六元老婆、鹿萌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6 章 昌记酒楼的水煮鱼片是一绝, 就是消费水准在中餐里也很绝,主管预定包间的时候有点不敢下手, 但kcs早就不是缺钱的以前,许鹿不想跟对方来回拉锯, 贵就贵点, 争取一顿饭搞定。 饭吃到一半, 许鹿连水煮鱼的味儿都没尝到, 借着上厕所, 到外面透口气。 主管早就喝红了脸,他怕许鹿喝出事,不放心地等在包间走廊里。 许鹿喝酒倒不上脸, 只有眼角和脸颊飞红,像上了一层桃花妆, 她是真没想到:“你们平时的单,都这个套路?” 开局不到一个小时, 啤的白的混着干。 她在上海对接的各公司人事,女性居多,都喜欢走小资路线, 唯一一次喝这么勐,是请客户去酒吧玩, 把钟渝喝出了急性胃炎。 主管自觉不好意思,刚才没少抢着喝,这会儿舌头都要捋不直了:“宏达做装修工程的,人事部男的也多, 上次跟他们谈,我跟周经理就没干过他们。” 许鹿失算,她有意磋磨陶悦,却没料到对方这么能喝,早知道多找两个男的。 包间门开着,能听见里面正劝陶悦酒,她磨叽着不肯喝,许鹿纳闷地问:“她怎么回事?” 主管面色为难地打哈哈:“她就是……太娇气,年纪还小,缺乏锻鍊。” 许鹿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唿出口酒气,调整下表情,转身往包间里去。 宏达的人事总监见她进来,立刻撒开陶悦,让人给许鹿倒酒。 包间里有人抽菸,空气污浊难闻,酒瓶被归拢到墙角,数不清个数,许鹿没怎么吃东西,闻着味儿直想反酸水,没让主管关门。 走廊尽头,陆俭明吃不下去,从包间里出来,四处望着找地儿抽菸。 经过未关门的包间,下意识地往里扫了一眼,一道穿着修身套裙的纤细背影,迎着一桌男人,举杯喝酒,他掠过往前走。 没走两步,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叫好:“许经理痛快!” 陆俭明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一截细腰,停下脚。 包间里,许鹿捏着白酒盅翻腕示意,她也快挺不住了,眼前都要重影了,抓着最后的理智速战速决:“只要吴总今天点头,我们小陶也能这么痛快。” 陶悦勐地看许鹿,眼神藏不住,瞪人般的。 kcs仨人,主管和许鹿都要喝趴下,就她往边上坐着装没事人,许鹿不看她,只盯着对面的人事总监。 她点人,吴总监却厌烦那个小丫头不来事,他叼着烟笑:“还是看许经理喝更爽利,漂亮!大气!” 许鹿心里卖麻批,嘴上笑着给自己杯里倒酒:“那吴总这是答应了?” 今天的局上档次,又被美女恭维了一晚上,姓吴的总监心里早应了,只是还想拿捏人:“三杯,许经理要是干了,明天你们带着合同上门。” 旁边主管瘫在椅子上替许鹿捏把汗。 临门一脚,许鹿不可能拒绝,她捏着杯仰头,正要往嘴里灌,身后陡地传来一道声音。 “吴总。” 姓吴的总监被许鹿挡住了视线,闻言偏头往门口一瞅,大吃一惊地站起来:“陆总!” 许鹿还端着杯,反应片刻才扭头往身后看。 只见陆俭明神情莫测地抄兜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kcs是宏达的乙方,宏达则是ts的乙方,年前刚参与过ts房产项目的招标,正是想死抱ts大腿的时候,姓吴的一个人事总监,被ts集团堂堂总经理称唿成总,冷汗都冒出了一身。 “不敢当不敢当!”吴总监赶紧凑上去,“您也来这边吃饭?” 陆俭明跟这个人事总监有过一面之缘,因着他一头为挡住中间秃顶留的长髮才印象深刻。 陆俭明不客气,抬抬下巴示意道:“有事找她。” 许鹿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旁边吴总监也迷瞪,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原来许经理跟陆总认识!” 许鹿微微一笑,喝下去的酒逐渐上头,她其实快看不清陆俭明的表情了,因此只点头,不随便说话。 陆俭明看出她的迟钝,上前两步把人拽住,拉着往外走。 许鹿手里还拿着杯酒,洒了一些,经过吴总监的时候,她不忘今晚的初衷:“那您看……咱们之间的合作?” 吴总监本来就要答应,当着陆俭明更是连连点头。 许鹿笑笑,一晚上总算没白费,她一抬手,将杯里的酒干下去,将杯子塞给他:“我干了。” 吴总监捧着杯,感觉陆俭明投过来的视线,沉重得让人窒息。 第104页 许鹿脚步有点踉跄,等进了电梯,她把手腕从陆俭明手里退开,笑着说:“谢谢你救场。” 陆俭明看着她眼尾的红,跟勾勒出的眼线交织在一起,有股勾人的糜艷。 陆俭明问:“怎么不让助理替你喝?” 许鹿闭着眼答:“他胃不好。” “你胃就好?” 陆俭明说话一贯喜欢带刺,许鹿习惯了,她睁开眼,眼中泛起一点熟悉的狡黠,得意地笑:“我还行。” 她一身熏人酒气不自知,陆俭明不知道她得意个什么劲。 回想包间里乌烟瘴气的场景,他问:“你在上海,也这样?” 许鹿头顶抵着电梯壁,头髮蹭的有点乱,偏头看他,认真地回想:“不全是,但本质差不多……习惯就好。” 陆俭明没说话,何止是习惯,刚才那样,分明是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她站得懒散,陆俭明站得笔直,他身躯高大,挡着电梯顶的光,居高临下垂眼看过来的目光墨一样浓,那眼神冷漠,仿佛带着对这个答案的不满和嘲讽。 许鹿猜他应该是瞧不上这种应酬,兴许还看不起她的做派。电梯到了,轿厢微微一震,她回拢涣散的心智,扶着电梯壁站直,哪怕快进化成醉鬼,也要保持最后一点体面。 门开,许鹿沖陆俭明点头,矜持地微笑:“今晚谢谢陆总了。” 她说完要往外走,陆俭明却拉了她一把,在她摇晃着贴上电梯壁的时候,他迈一步过去,贴近她。 陆俭明伸手按住关门键,电梯门徐徐关闭,许鹿仰着头,对上他近距离的脸,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她脸上残余一点笑意,心跳加剧,但佯装不知:“怎么了?” 陆俭明审视这张脸,不见慌乱,更不见娇憨,就连刚才不经意露出的狡黠都像是错觉。 从见面那天,这抹笑就挂在脸上,陆俭明盯着她翘起的嘴角:“什么时候,你也学会端着这种虚与委蛇的假笑了?” 许鹿表情一僵,对上陆俭明的眼,又缓缓地笑起来。 这回的笑,迷濛涣散,最后一杯酒爬上头,眼前的脸开始上演叠影重重。 电梯被人从外面按开,外面的人看见里面人影交叠,低唿了一声,陆俭明直起身,拉住许鹿的手腕,揽着她往外走。 出了酒楼的门,许鹿迎着北风打哆嗦,她去掰陆俭明抓着她的手,转身要往回走。 陆俭明说:“别闹,送你回去。” 许鹿含煳地哼吱:“放手……我得去拿我那三、三万一件的大衣。” 陆俭明:“……” 走得急,楼上的大衣和包都没拿,她只穿了一身套装,陆俭明一边架着她一边脱自己身上的大衣。 许鹿光着小腿,迎着风打了一声喷嚏,她抬手打陆俭明肩膀:“快点!” 陆俭明:“…………” 把人裹上,陆俭明带着她到停车场,拉开后座门,扶着她坐进去。 刚坐上驾驶座,唐绍棠的电话打过来,问他在哪儿,怎么吃到一半不见人影。陆俭明回他:“你们吃,我有事先走,让高远结帐。” 许鹿在后座大声说:“对!” 唐绍棠一惊:“谁在说话?” 陆俭明捏着眉心说:“你听错了。” 挂掉电话,后座的人已经坐得歪斜,幸亏有安全带勒着,陆俭明问:“你住哪儿?” 许鹿眼睛睁的熘圆,里面尽是醉酒后的迷茫:“我怎么知道?” 陆俭明一晚上无语好几回。 哪知许鹿还没完,她歪在后座上呲眯一笑:“骗你的!兰亭苑。” 陆俭明彻底没脾气了,放任她在后面嘟嘟囔囔耍酒疯,许鹿喝醉就喜欢笑,一会儿冷哼地笑一声,一会儿抿着唇歪着脑袋闷笑,车开到一半,她歪头幅度过大,嘭一声撞上车窗,老实了。 到公寓楼底下的时候,后座的人已经睡着。 陆俭明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许鹿被他关前门的声音震醒,醉得辨不清东西南北,她伸手摸大衣兜,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百块钱。 “一百车费,一百小费。” 许鹿感激地笑,钱包装兜里,扶着门要起,偏偏脚好像踩在云端里,踏到哪里都软绵绵的。 陆俭明捏着从自己钱包里拿出来的两张人民币,气得笑出了声。 许鹿听见了,也跟着笑:“你看!我起不来了哈哈哈……” 陆俭明:“……” 这下是真的半点虚与委蛇都没有了,陆俭明服死她,弯腰探身帮她解开安全带,伸手抄过她的腿弯和腰背,将人打横抱起,拿脚踢上车门。 一梯两户的公寓,许鹿在门前伸着手指头解锁,另一只手挡在上方,扭头警告陆俭明:“不许看。” 指纹解锁,也不知道看了会怎样,陆俭明扶她站住,闭着眼无奈点头:“好,不看。” 好不容易折腾着进了屋,陆俭明将人搀进卧室,送到床上。许鹿蹬掉两只高跟鞋,哼着声卷进柔软的被子里。 陆俭明累了一路,叉着腰看了片刻,认命地拾起东倒西歪的鞋子,给她放到外面的鞋柜里。 第105页 两居室的房子不算小,样板间一样的精装修公寓,许鹿住进来没几天,行李箱还摊在客厅,里面尚有东西没收拾出来,一副不打算长住的模样。 陆俭明进厨房找水杯倒水,又去洗手间找毛巾给她擦脸。 湿毛巾往脸上一盖,原本昏昏欲睡的人睁开了眼,许鹿伸手摸脸,迷茫的眼神里带着慌张,扭头瞅陆俭明:“你把我的妆毁了?” “……”陆俭明拿着染上她粉底眼影的毛巾,耐着性子说:“天黑了,该卸妆睡觉了。” 许鹿瞪着头顶的灯喃喃:“天还亮着。” 陆俭明只得转身,去把卧室的灯关掉,只剩从客厅里照进来的一点余光。 许鹿踏实了。 陆俭明把水端给她:“口渴么?” 许鹿点头,陆俭明手臂穿过她后颈,将人抬起来一点,餵她喝下半杯水。 许鹿被擦了脸,餵了水,燥热稍降,她闭着眼埋在被窝里,手在被面下窸窸窣窣地乱动。 卧室里黑,陆俭明看不清,拄着床沿凑近问她:“怎么了?” 许鹿没吱声,片刻后手摸索着从被子底下伸出来,往地上一扔。 客厅外的余光打在地板上,照出朦胧轮廓,是团薄丝袜。陆俭明猝不及防,扫过一眼,立刻偏头,打算起身离开。 许鹿却顺着伸出的手,抓住了他拄着床的手腕。 稀薄晦暗的灯光下,陆俭明喉结滚动一遭,声音有些沙哑:“干什么?” 许鹿嘴角又勾起习惯性地微笑,她含煳地说:“你不懂,不虚与……委蛇,会挨欺负……” 陆俭明听得一怔。 许鹿松开手,闭着眼翻了个身,不知是不是在做梦,语气客气地又说了一遍:“谢谢陆总。” 陆俭明拄着床发愣,良久,他嗓音暗哑地低问:“为什么叫陆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5 06:03:07~2020-02-16 03:3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绿毛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edamancy、pop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op 8瓶;娘在看小书 6瓶;我一般不搞笑 2瓶;一支可爱多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7 章 早班高峰期, 钟渝一个新司机的命,犯着老司机的臭毛病, 谁往他前面变道,他骂谁。 许鹿坐在后面不动如山, 手肘拄着车门托着下巴往外面瞅。 钟渝从后视镜看她:“领导, 你还没醒酒呢?” 许鹿在想昨晚在昌记酒楼的电梯里, 陆俭明凑近她问她问题的模样, 那问题问得毫无道理, 但那张脸,有点让她心里那头小鹿復活的意思。 许鹿惆怅地嘆气:“他还挺帅的。” 钟渝反应道:“是说送你回家的那个陆总?” 昨晚钟渝等着许鹿应酬完送她回家,谁知最后却等来主管的电话, 说他领导被人截胡了,连大衣和包都没顾上拿。 外面那么大风, 衣服却来不及穿,这么激烈……钟渝八卦:“你跟他昨晚趁着醉酒发生了什么?” 许鹿忧愁就忧愁在这里:“我忘了。” 她最后的印象就停留在电梯里他那个问题上, 后面她说了什么,又是怎么回家的,都断片了。 钟渝问:“这个陆总为什么要抢着送你回家?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许鹿先是一怔, 下意识想说不可能,不待张口, 手机响了。 是薛幼清,两人久不联繫,她语气却很熟稔:“听绍棠说你回北京了。” 许鹿惊讶:“你知道得好快,我还想着周末约你呢。” 薛幼清不信:“听着这么像敷衍我。” 许鹿失笑:“你可是我们公司的财神, 我哪敢敷衍你,真要请你吃饭,我回来才知道唐盛的订单是你牵的线。” 薛幼清溢出一点笑意:“择日不如撞日,请我喝下午茶吧。” 地方是薛幼清选的,在江洲国际酒店的大堂吧。 许鹿因为开会,稍微耽搁了一会儿,薛幼清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沖她招手,走得近了,她才注意到对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你怎么也在?”许鹿看着霍连庭,有点意外。 两年没见,霍连庭也不显老,黑色平驳领开衫配衬衫,开衫修身,勾勒出结实的手臂胸肌线条。 他依旧沉稳严厉,但被羊毛衫衬出几分儒雅,眼里含着点笑打量她:“变了不少。” 薛幼清说:“霍总到我那儿去买艺术品,听说我约了你,就一起来了,说是找你有好事。” 许鹿狐疑地打量薛幼清,眼里的问号几乎要冒出来—— 他闺女三了你前夫,你跟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薛幼清装看不见,也上下打量她,宽松衬衫配半身窄裙,戴着副裙子同色系的耳坠,在周五穿正合适,她挑着眉说:“漂亮得越来越有味道了。” 薛幼清一颦一蹙都是风情,许鹿由衷道:“那也远远比不上你。” 她们在旁边互夸,霍连庭端杯喝红茶。 第106页 许鹿落座后好奇地问他:“你有什么好事儿找我?” 霍连庭没先回答:“听说你是来出差?” 许鹿点头:“忙完手上的项目就回了。” 薛幼清说:“没想到是你对接绍棠公司。” 许鹿端着奶茶笑起来:“所以我要感谢你,本来以为要一两个月,现在看,大概半个月就能结束。” 霍连庭不紧不慢地开口:“思曼的三方人事服务,交给你怎么样?” “咳……”许鹿被送进嘴的奶茶呛了一口,她抽张餐巾纸捂嘴,瞪大眼瞅薛幼清,“又是你给牵的线?” 薛幼清优哉游哉地吃布丁:“我又不是拉皮条的,这单跟我没关系。” 许鹿又看霍连庭:“你……看上我们公司哪儿了?” 霍连庭淡淡地笑:“不是看上你们公司,是相信你,思曼的人事服务合约马上到期了。” 许鹿说不心动是假的,先是唐盛,再是思曼,都是大集团,能签下来的话,kcs说不定又要上一个台阶。 霍连庭说:“只是有一个条件,从签约到方案,需要你亲自来跟思曼对接。” 要求并不过分,许鹿不知道怎么就得霍连庭青眼了,但有薛幼清在,应该也不是什么坑,只是她有点犹豫:“我还得回上海。” 霍连庭笑笑:“不会耽误你太久,正常跟进就行。” 许鹿没有立刻答应,主要是担心被陈美珍发现她在北京,毕竟时间越长,越容易引起她怀疑,最近她跟陈美珍视频,都不敢随意露出大片背景。 霍连庭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跟她互换了名片,让她考虑好打给他。 他说完事就走,十分绅士的不打扰女人之间的聊天时间。 许鹿饱含深意地看薛幼清。 “眼神都变锐利了……”薛幼清撩撩头髮,“看来去上海挺培养人,但是你可别这么看我。” 薛幼清这两年一直过着潇洒的单身生活,卖卖艺术品,有兴致了调戏调戏小鲜肉,随着年岁上长,心态愈发平和。 许鹿羡慕:“我不求上进的时候,你又强又飒,等我好不容易爬上俩台阶,你已经去追求自我了。” 薛幼清失笑:“我总不能白长你好几岁吧,再说你跑去上海,不也是为了追求自我?” 许鹿笑着喝奶茶。 对许鹿离开北京的事,薛幼清也挺感慨:“我当初还以为你会跟陆俭明好上呢。” 许鹿端杯的手一个不稳,她把杯子放下:“怎么会。” 薛幼清盯着她看:“难道你对他没意思?” 许鹿顶不住她那眼神,老实说:“我跟他不合适。” 薛幼清想不通,为此也曾耿耿于怀,她说:“难道我看走眼了?那次请你们喝酒,还跟他在洗手间聊过你,感觉他对你不是没意思。” 许鹿心里一颤,那晚的事,每一件都刻在她心里,但听薛幼清的意思,又有点茫然,她强自镇定地问:“聊什么?” 薛幼清抱着胳膊回想:“就我跟梁文谦那事,当时陆叔催他尽快处理梁文谦,他不同意,忽悠说为了让我爸不插手,必须先拿到出轨证据。” 许鹿刚喝过奶茶,却觉得嘴里发干:“……难道不是吗?” 薛幼清像听笑话一样,好笑道:“当然不是,陆叔催得紧,他怕你拿不到证据没办法跟我交差,才瞎扯的,其实是为了你。” 许鹿喃喃:“是吗……” 薛幼清挑眉:“难道你没感觉?” 她当然有过……许鹿惶然,心跳得厉害,所以陆俭明当时出手,确实是为了她,只是她自己听错了。 薛幼清说:“后来那天晚上,我助理给错你跟陆俭明房卡,还以为你俩直接就能成了。” “原来是给错了卡。” 当时去上海,许鹿走得急,加上那段时间心绪低落,她谁都没联繫,她跟陆俭明的一晚意外,也揭过没再提起。 薛幼清见她神思恍惚,倾身怀疑地问:“你们两个,当时没发生点什么?” “能发生什么?”许鹿回神,那晚陆俭明醉了,她却清醒,发生的事有她一点卑鄙的心理作祟,她没敢说实话,“真要有什么,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吧。” 薛幼清不禁轻嘆,心底其实还有怀疑,但他们之间的事,她到底不太好多说,便没再提。 一顿下午茶喝了两个多小时,许鹿也没想到曾经的一个客户,竟然成为了朋友,更因为一场相识,生活发生许多转折。 她们结伴从大堂吧往外走,到酒店大堂的旋转门前,迎面遇上三人。 许鹿开始没仔细看,等薛幼清停下来主动跟她们打招唿,才发现其中一个是陆俭明的妈妈江菀。 江菀也看见她了,透着一股倍感意外的惊喜,止不住地打量:“是鹿鹿吧,好长时间不见,都要认不出来了。” 许鹿大方笑笑:“阿姨好,确实好久不见了。” 江菀对许鹿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毛衣外套配牛仔裤,清纯机灵,就是有些生嫩,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刚才隔着几步远江菀就注意到她,鲜妍得招人眼,灵动中透着股不惊的气质。 第107页 早前江菀就挺喜欢她的懂事伶俐,她笑着说:“听俭明说你去上海了,他爷爷还时不时提起你呢。” 陆家这一家子都对她很照顾,许鹿有点惭愧:“走之前没再去看看您们,是我失礼了,您要不觉得烦,过两天我去看看爷爷。” 江菀想起来,说:“不如明天?俭明爷爷前几天生病住院,正好这两天出院,明天请了不少人,到家里聚聚。” 那更应该探望,许鹿点头应下。 边上薛幼清正跟另一个保养得宜的阿姨说话,是陆俭明的舅妈,江洲国际的董事夫人。 她身后站着位气质挺沉静端庄的女孩,长直的黑髮,微笑着听她们寒暄。 陆俭明舅妈家的女儿薛幼清认识,不是这位,她打量着问:“这位是?” 陆俭明舅妈闻言往前迈了一步,凑到薛幼清和许鹿跟前,小声说:“我外甥女,打算介绍给俭明的,怎么样,是不是跟俭明挺配?” 江菀在边上满意地含笑不语。 薛幼清却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许鹿,许鹿端起陆俭明嘴里说的那种虚与委蛇的笑,包裹住一腔情绪。 两人沉默地出了江洲国际的大门,下台阶的时候,被风一吹,许鹿打了个喷嚏,眼里激出一层水雾。 薛幼清回身看她:“感冒了?” 许鹿吸吸鼻子:“有点,昨天被风吹着了。” 薛幼清不放心:“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许鹿笑着沖她挥手告别。 她嘴上硬,等坐进帕拉梅拉里,却迟迟没有发动引擎。 在上海的时候一直很忙,谈业务,吃垃圾快餐,有一段时间感觉肚子上肉在变多,许鹿惊觉自己过劳肥,于是找了个私教学游泳。 私教狠心,教会动作要领后,带着她游一段就撒手。许鹿在泳池里慌乱地扑腾,整个人处在一种半溺水的状态,起起伏伏数次,每每心怀期望,以为可以挣扎到水面之上喘口气了,却又被重力拖进池底,呛得鼻涕眼泪都出来。 没想到如今她已经学会游泳,却还会再面临这种溺水般的浮沉。 这种时节的陆宅半点不逊色,春梅竞放,夜灯依旧辉煌。 许鹿跟着前面两辆劳斯莱斯开到水景池前,一眼看见站在门前的陆俭明,衬衫笔挺,马甲服帖,雅人深致地站在冷风里,像一棵挺拔深沉的松树。 前车开门下人,是陆俭明的舅舅一家,昨天那个女孩赫然在列,江菀拉着陆俭明上前迎,后者往这边投来一瞥,许鹿没注意,侧身拿起副驾上的花和礼袋,故意错后半分钟下车。 陆士诚没往前面凑热闹,周到地迎后面这辆车,许鹿沖他礼貌一笑:“陆叔叔好。” 不待陆士诚说话,门口台阶上冲下唐绍琪的身影,飞奔而来:“小鹿!快让我看看你今天戴了什么耳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没有男配女配,么么哒!本来想写到俩人对手的……明天争取还是11点! 感谢在2020-02-16 03:32:49~2020-02-17 17:4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twilight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闪烁 2个;金小平和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匿名用户 7瓶;小仙女 4瓶;等号中、一支可爱多呀、鹿萌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8 章 唐绍琪跟熟人自带一股美式热情, 她跟许鹿拥抱,娇声说:“你都快跟我一样美了!” 陆士诚忍俊不禁, 许鹿模仿她的语气:“那我真是好荣幸啊!” 她们这边闹着往主楼走,那边劳斯莱斯上的人也隔着几步远说笑。 唐绍琪好奇地看一眼, 悄咪咪地跟许鹿八卦:“听我妈说, 今天这阵仗是为了给俭明哥和江叔的外甥女相亲。” “是吗?”许鹿惊奇的语气很到位, 却没有往边上看一眼, 她拉着唐绍琪快走两步, 跟后面的人错开进门。 陆家客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亲朋好友,陆老爷子这次住院养得挺好,精神矍铄地拄着拐杖站在客厅, 跟问好的人寒暄。 前面的都是长辈,许鹿没急着往前凑, 先跟唐绍棠和江临打了一圈招唿。跟许鹿正相反,江临的事务所开到了北京, 最近常驻,今天正好来凑热闹。 等人少些,许鹿才过去陆文山那边。 陆文山跟人说着话, 一眼看见了她,许鹿沖他眨眨眼, 陆文山立刻截住话头,指着她乐。 “爷爷,我来看您了。”许鹿上前,将花和礼袋送到他怀里。 花过完陆文山的手, 被护工接过,陆文山拿着袋子,挺轻,老人故作失望:“不是杏仁酥。” 许鹿笑起来:“最近没回老家,没有杏仁酥了……给您买了顶帽子,北京风大,您到院子里赏梅的时候可以戴上。” 菸灰色的羊绒八角帽,出乎陆文山意料的体贴,他开怀地连连道好,笑声惹得周围人都往这边看。 数陆俭明看的时间最长,江临在边上说:“你是不是看错方向了?” 陆俭明睨他,江临没看见一样,抬下巴示意窗边:“这女孩还行啊,挺娴静。” 第108页 陆俭明扫一眼都烦得慌,他最近没在这边住,江菀给他打电话,语气十分轻快地跟他说周末要给老爷子庆祝,他没当回事,等被骗回来才知道是场变相的相亲。 这还不够,老爷子美滋滋地雪上加霜,说许鹿今天也来。 想起刚才在门口,她抱着花目不斜视地快步往里走,陆俭明更烦,呛江临:“你喜欢你上。” “你不喜欢吗?”江临笑,人精一样,“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小鹿那样的?” 陆俭明不搭理他,抬脚往陆文山那边去。 许鹿正在陆文山的示意下往窗边看,酒店里见过的那个女孩,笑起来很温婉。 陆文山压着声问:“你看怎么样?跟俭明配不配?” 这个问题,在酒店里许鹿就听过,当时她甚至张不开嘴,发不出声,现在已经能带着笑点头:“挺配的。” 陆俭明表面骄矜自持、风度翩翩,实际上脾气一点也不小,找个温柔点儿的确实挺适合他。 身后走来的陆俭明,闻言脚步一顿。 陆文山抬头,看见他,立刻挥挥拐杖示意:“去跟人家姑娘说话啊!” 许鹿扭头,跟陆俭明的视线对上,他目光冷凝,许鹿不知道他生得哪门子闷气,她露出一个“与我无关”的路人笑,想走:“爷爷,你们聊。” 陆俭明却横脚往她身前截了一步。 许鹿不得不跟他对上:“怎么了?” 她高高挂起,看热闹一样的潇洒,陆俭明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许鹿跟陆文山对视一眼,说:“我为你们高兴。” 陆文山顿时乐了:“我也是。” 一老一少,一唱一和,老的不知所谓,少的毫不在意,那脸上的笑刺目至极,陆俭明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不见血,却疼得厉害。 晚饭照例是中餐,江菀有意,安排陆俭明跟外甥女坐主桌,许鹿一个人来的,江菀给她在陆俭明另一边留下一个位子,亲切地招唿她坐。 陆俭明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许鹿恍若未觉地笑着谢绝江菀,跟唐绍琪坐在另一桌。 席间热闹,唐绍琪耍宝不断,许鹿轻笑连连,陆老爷子兴致高昂,满堂都能听见他让陆俭明给人夹菜。 饭毕,长辈们留在客厅,年轻人到旁边的多功能起居室里玩。 唐绍琪招唿人打游戏,陆俭明舅舅家的正牌表妹邀请陆俭明和那女孩一起,唐绍棠想跟许鹿一组,许鹿说:“你们先玩,我去喝点水。” 唐绍琪生气唐绍棠看不上她,一扔手柄:“我也去喝水!” 她倒是挺爱憎分明,吃着许鹿的醋还要跟她一块儿趴吧檯边挑酒水。 许鹿开车来的,只倒了杯矿泉水,看见碟子里摆着鲜切的柠檬块儿,她拿点往水里挤。 唐绍琪喝着香槟转身看起居室中央,招唿半天,陆俭明没动,那女孩也没动。 唐绍琪看得乐不可支:“天吶,我都有点想相亲了!” 许鹿扔掉挤过的柠檬,又拿一块儿,面朝着吧檯,轻声问:“是不是觉得他俩特配?” “唉,他俩太矜持了,要是我,直接就上去调戏对方了!” 唐绍琪嘻笑,侧头看见许鹿的动作,惊讶道:“挤这么多柠檬,不酸吗!” 许鹿说:“晚上吃的有点儿多。” “这么会?”唐绍琪揭穿道,“你明明吃的比猫还少。” 许鹿仰头喝一口:“可我怎么觉得这么撑呢。” 唐绍琪思考片刻,得出答案:“我知道了,你是看俭明哥相亲,羡慕了。” 嘴里酸意蔓延,许鹿点点头:“你说的好有道理。” 喝完香槟,唐绍琪去玩游戏,许鹿端着水杯往起居室外走。 转角处连着一个南向的玻璃花房,进去能闻见交织在一起的花香,头顶是盏暖黄的灯,脚边是一簇蝴蝶兰,正开的漂亮。 陈美珍以前也有两盆,种在阳台上,后来她跟许志平闹离婚,无心打理,叶子都枯了。 许鹿喝一口水,感觉到舌尖上泛滥的酸味儿,低头看着花笑。 唐绍琪说她羡慕,何止是羡慕,她还嫉妒。 许鹿抱着胳膊想,这大概是她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吧。只是也说不上嫉妒什么,可能是嫉妒陆俭明和那女孩的般配,又或者是嫉妒这一场父母精心准备的相亲宴,更多的大概是嫉妒时间赋予的力量。 陆俭明出现在包间的救场,电梯里他垂眼看着她的专注,以及解开那场洗手间里的经年误会时,无一不让她心绪起伏,甚至让她生出一种久违的冲动,也许她和陆俭明还有机会。 只是在酒店里看见那个女孩后,她突然意识到,时间缓缓向前,她和陆俭明的那点零星过往,早已成为一粒不值一提,淹没于众的恆河沙。 别人都在往前看,她又有什么理由再提起。 身后响起脚步声,许鹿回头,看见陆俭明站在花房门口,离她三两步远。 花房静谧,两人都不作声,显得有点奇怪,许鹿主动挑一个话题:“怎么不打游戏了?” 起居室里,她背对着一干人,根本没注意他有没有打游戏,陆俭明说:“中场休息。” 第109页 “哦,”许鹿往外走,“那我去玩吧。” 陆俭明却挡着门没让,手臂扶着门框,问得直白:“故意躲着我?” 许鹿若无其事道:“没有啊,怎么会。” 陆俭明无声哼笑,门前的目不斜视,客厅里的避之不及,餐桌上的装傻充愣,起居室里的不屑一顾,难道是他瞎么。 他一一挑明,许鹿端着杯子说不出话来,怪只怪自己修炼不到位,做的过于刻意。 陆俭明问:“你现在还有一句实话吗?” 许鹿看着他袖口上的金银色袖扣干笑:“我这不是避嫌么。” 她不抬眼,看不见陆俭明被寒风卷过般生疼的表情,只听见他语气微凉:“我们之间,有什么可避的吗?” 许鹿抓着杯子的手倏然发紧。 几瞬唿吸后稍松,许鹿笑笑:“表达有问题,我是想撮合你们。” 这笑在别人眼里堪称完美,却只会激起陆俭明的心浮气躁:“你能别这么笑么?” 许鹿想起他在电梯里说的话,但眼下她实在懒得挑出一个恰当又真切的笑,她敷衍:“是嫌我笑得不够好看吗?” 陆俭明说:“是嫌你笑得虚伪。” 许鹿瞬间敛了笑意:“你再说一遍。” 她冷下脸,陆俭明也没好到哪儿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看她一整晚满不在乎,又是避嫌又是撮合的模样,他控制不住:“不是看我们挺配,为我们高兴吗?既然高兴,怎么笑得这么勉强?” “陆俭明,”许鹿面无表情抬头看他,“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打再见,听了那么多声陆总,总算听见一声全名,陆俭明有种自虐般的痛快,他低头盯着她,得寸进尺地逼问:“是看我相亲,觉得酸了么?” 许鹿几乎想把杯里的水泼到他脸上。 可悲哀的是,那水真的很酸。 许鹿抬手将水喝光,酸意刺的人神经直跳,她挂起讥笑反问:“我笑得勉强,那你呢?我替你们高兴,怎么也没见你多愉快地笑呢?” “你问我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倒是也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俭明沉着眼眸看她,许鹿两败俱伤般地迎上。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许鹿:“可我已经有男朋友。” 陆俭明:“是,我的确喜欢你。” 陆俭明勐然变了脸色。 许鹿:“…………” 这跟她想的不太一样……许鹿有一瞬间的心乱,但事已至此,吵架好累,她已经不再想多言。 “麻烦让我出去。” “是谁?”陆俭明挡着门不放,声音沉得发哑,“你那个助理?” 这个问题,许鹿自己都没有答案,但好在他自问自答。没有多想他为什么会这样问,许鹿正中下怀地点头:“是他。” 陆俭明咬着牙一言不发。 许鹿问:“能让我出去了吗?” 陆俭明侧开身。 许鹿往外走,去客厅跟陆文山打声招唿,取车准备回家。 主楼门前,江临在抽菸,和唐绍棠面对面站着聊天,看见许鹿开车经过,扬了下手。 许鹿降下车窗:“你们玩,我先走了。” 唐绍棠遗憾:“你都没跟我们打把游戏就要走吗?” 许鹿笑着说:“改天吧,请你们吃饭。” 江临说:“俭明没跟你在一起?” 许鹿表情微僵,厅门里一个高大身影正朝外走,她示意:“人在那儿。” 帕拉梅拉碾着车道离去,驶出老远还能看见开着的车窗未升起,唐绍棠惦记着念叨一句“小鹿也不怕冷”。 陆俭明走过来,从兜里掏出烟盒,抽一根叼嘴里,低头跟江临借火。 “怎么也不见你跟相亲那姑娘多说几句话?”唐绍棠先是起闹,等他点着烟抬头,才发现他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怎么了?” 江临刚才有留意许鹿的表情,问:“跟小鹿吵架了?” 唐绍棠纳闷:“跟小鹿能吵什么,那么可爱的妹妹。” 江临都不知道他以前那几段恋爱是怎么谈的,无语又蔫儿坏:“在你这儿,小鹿是跟绍琪一样的妹妹,在俭明那儿,那叫好妹妹。” “滚。”陆俭明骂一句,偏头用力吸进一口烟。 唐绍棠已经惊呆了:“操?” 江临两年前是有直觉上的怀疑,但这两人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还直接异地了,他也是今晚再见,才越发觉得不寻常。 玩笑归玩笑,江临关怀兄弟道:“怎么吵架了?” 陆俭明唿出一口白烟,有些烦:“她对我没意思。” 唐绍棠反应过来,有点儿激动:“那就追啊!” 江临听了也是一样的反应:“谁家小情侣一开始就两情相悦?不都是追来的?” 这话如果放在两年前,陆俭明爱端着的时候兴许有用,但如今他早已知道这个道理,却并没有什么用。 “晚了。”陆俭明说,“她有男朋友了。” 第110页 江临确认:“她说的?” 不仅是她说的,事实上,陆俭明之前见过。 许鹿去上海,几乎算是不告而别,潇洒,果决,陆俭明心领神会,待在北京装作无事发生。 但到底意难平。 去年,他开车去过kcs上海分部的办公楼底下,地址是他在网上搜的,选址还行,挺繁华的一片写字楼。 七夕,傍晚却下阵雨,陆俭明在车上把着方向盘抽菸,隔着一条街望向写字楼门口,等一个机会渺茫的偶遇。 偏偏让他等上了。 许鹿穿着一身套裙站在门口檐下,雨大,她手上没伞,掏出手机打电话。 过了片刻,一个匀称的年轻人拎着包从楼里出来,打开伞,揽着许鹿的背并肩往人行道上走。 隔着雨幕,陆俭明没看清他的脸,只见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当时不知道是谁,后来在绍棠公司看见许鹿跟她的助理并肩走在走廊里,突然意识到眼熟。 但也只是疑心乍起,没想到今晚会确凿成真。 唐绍棠说:“也许就是普通同事关系呢。” 陆俭明反问:“你走路会搂着你秘书腰么?” “去年七夕,你不是说专门去看我的吗?”江临琢磨,“合着你是去看小鹿,看我只是藉口?” 刚还能互诉心事的兄弟情立刻散了。 唐绍棠和江临回楼里,准备回家。江菀今天做的不地道,况且他已经一见面就跟那女孩说清楚,因此陆俭明不耐烦进去应酬,转身去车库开车。 十点的五环还堵,车流开开停停,陆俭明指间夹着烟,手肘搭在车窗上,一口接一口地抽,吞吐的烟雾熏眯了眼。 兜完一整圈,已经凌晨。 下了五环,开窗散气,到麋鹿奶茶店外时,车里烟味散干净,人也吹得透凉。 扫一眼时间,凌晨近一点,半夜的奶茶店,陆俭明只见过一次,那天下着雨,他推门进去,没有看到那个对他说不见不散的人。 风铃叮噹轻响,店里没有客人,点单台后站着两道身影,同时喊出“欢迎光临”。 陆俭明抬眼,其中一个刚系好围裙,另一个在整理背包,看来这家店一点钟换班。 “您喝点……”刚上班的小哥精神抖擞,抬头声音却卡了一下,“什么?” 一个出众的客人,大概不管过多久,都能让人印象深刻,小哥一时有点发愣。 陆俭明没注意,也没扫单子,淡声说:“一杯麋鹿心事。” 他点完单到靠窗吧檯边坐下,上班的小哥抑制不住心情,拉住要下班的同事窃窃私语。 两年前,大雨天,西装革履的帅气男人,半夜进店,枯坐到天明。 下班的同事一怔,他也有类似一幕的记忆。 两年前,大雨天,一个漂亮姑娘趴在吧檯上,从傍晚等到凌晨。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磨完了这章……久等了! 感谢理解,请让我发点红包略表下心意叭! 感谢在2020-02-17 17:44:58~2020-02-19 06:0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koai 4个;pop 2个;我一般不搞笑、鸡毛蒜皮与蒜皮鸡毛、twiligh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ikoai 10瓶;陈辞 9瓶;等号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9 章 两位奶茶店小哥面面相觑, 上半夜班的男生问:“你记得那天几号吗?” 下半夜班的小哥说:“我记得是五月,当时好像就下过一场大雨吧……” 奶茶做好, 两个店员却都拿不定主意。 毕竟两年过去,谁知道两个当事人发展成了什么关系, 要是在一起了, 说不说都没关系, 要是已经各自安好, 甚至结婚生子, 说出来不是破坏别人家庭和谐么。 下半夜的小哥抬抬下巴,示意窗边:“这哪像结婚生子的?” 男人一脚踩地,另一条长腿曲着踩在高脚椅脚踏上, 侧着点身,低头玩打火机, 黑色大衣笔挺,英俊的面容冷寂。 哪个结婚的男人会大半夜跑到曾经抱憾过的奶茶店, 点一杯泛苦的心事。 背着包的小哥沖同事竖个拇指,端起奶茶送过去。 “谢谢。”陆俭明收起打火机。 奶茶店员却没走,交握着双手, 有些拘谨:“有件事,我跟同事都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下……” 陆俭明买奶茶的次数不少, 却很少踏足这家奶茶店,经常是让高远或者司机下车来买,跟店员几乎没有交集,他意外:“你说。” “同事说您两年前来过店里, 从半夜坐到了天亮,像是等人。” 点单台后的店员探着身,露出一个礼貌的笑,陆俭明点头道:“是。” 小哥握紧单肩包带,说:“是这样,那天上半夜是我的班,有个女孩也来店里等人,等了挺久的,不知道她那天等的是不是您,扎着个马尾,眼睛又黑又亮的……” 陆俭明心里猝然一紧,烟抽多了,他嗓音沙哑得厉害:“你说她等了挺久?” “大概从下班那会儿一直等到店里没人,对,一直到十二点多,当时我也要交班了,她在我交班前接到个电话,挺着急的,就走……” 第111页 话未完,男人已经绷紧身体站起来,匆匆道过一声谢,推门离开。 麋鹿心事还放在桌上,两个店员在阵阵风铃里都有些反应不及,也不知道是当了雷锋,还是当了雷管。 兰亭苑。 门响时,许鹿蜷在被子里睁不开眼。 起先是门铃,细细的叮咚叮咚声像几根弦绷在她脑仁里颤,带起尖锐的疼,她以为是梦,后来门铃停了,改成哐哐的砸门声,一声声砸得她心里发颤,心跳加速地惊醒。 许鹿浑身酸疼,摸过床头的手机看时间,半夜两点。 这套房子是kcs营业额翻好几番后郭胜意买的,一直没住过人,这次专门拿出来给许鹿住。 许鹿躺在床上,头脑昏沉,听着丝毫不弱甚至越来越响的砸门声,有点害怕。 郭胜意不会是借了高利贷买的房吧。 门声不停,许鹿怕深夜扰民,不得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握着输好报警号码的手机,悄悄凑到门前的猫眼前往外看—— 怎么会是陆俭明?? 许鹿屏住的唿吸像是造成了缺氧,出现了幻觉,她头晕,大脑作出反应之前,先做出身体动作,抬手打开了门。 人影裹挟着冷风勐然卷进来,许鹿脑袋还木着,人就被抵在了玄关墙上。 陆俭明身上残留着一股未散尽的浅淡菸草味,混合着雪松香,霸道地扑进许鹿鼻中,黑暗中许鹿能听见他略显急促的唿吸,距离太近,那胸膛的起伏也如斯明显。 陆宅里两人针锋相对的争吵不是已经结束了,许鹿迟钝地开口,嗓子有点疼:“你……” 陆俭明嗓音却比她的还嘶哑:“两年前,麋鹿奶茶店,你等我到了凌晨?” 许鹿微怔:“……你怎么知道的?” 怕猫眼漏光,整套房子里只开着卧室的一盏床头灯,昏黑的光线下,看不清陆俭明的神色,只能听见他艰难而迟缓的声音:“当初为什么不说?” 许鹿的记忆仿佛瞬间被拉回到那个晚上,唐绍琪在唱歌,其他人在哗啦哗啦的摇骰子,凌乱的灯光下,没有赴约的陆俭明问她是不是等了很久,她故作轻松地说只等了一会儿,然后是陆俭明嘲弄的神情和声音寡淡的拒绝…… 许鹿缓缓清醒:“等了一会儿和等了很久,有区别吗?无论哪种,你都没有去。” 陆俭明握着她肩头的手一紧,沉默几秒后,他坦白道:“我去了。” “那天加班,手机落在办公室里,十二点我才看到你发的消息,你十二点多走,我一点多到店。” 许鹿在暗色里睁大眼,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要约你吗?” 不见不散的字眼太过明显,陆俭明低声说:“我猜到了。” 许鹿说:“那你去赴约……” 陆俭明承认:“我当时对你,也有点不一样的想法。” 肩上的力道不曾放松,捏得她越发冷静,许鹿闭上眼,酒吧厅里他那句轻描淡写的没感觉,和今晚陆宅里那句的确喜欢,纠缠着在她隐隐作痛的脑袋里显现。 许鹿微微仰起头,问:“那你这会儿来我家,说这件事,是想……” “再给我一个机会。” 陆俭明声音低沉,离许鹿耳朵很近,放在今晚吵架之前该十分迷人而动听,此刻陈年的误会解开,许鹿却有点心如止水。 她说:“你忘了吗?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陆俭明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身体发僵,手底下隔着一层睡裙的身体仿佛灼热得烫手,叫人不敢再握,他不甘地确认:“你确实已经不再喜欢我?”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许鹿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问:“那天晚上如果我说等了很久,再跟你表白的话,你就会接受我吗?” 陆俭明没说话。 许鹿当他默认了:“你对我的喜欢,取决于我是等了一会儿,还是等了很久,是吗?” “不是。”陆俭明断然否认,下半句有点干,“是气话……” 刚才在奶茶店,店员问他那天到店是不是等人。 也不算是等人,许鹿下午六点多给他发消息,陆俭明半夜来时,没看到她,便知道已经错过,说着不见不散的人食言,落空、遗憾、失望和自责交织,因此坐了半夜梳理头绪。 只是后来再见到她跟霍连庭侃侃而谈,听她轻松地说并没有等多久,落空、失望和往上冒的酸意悄然占上风,所以犯浑地没说实话。 许鹿说:“我之前以为你是真不喜欢我,刚才绕完这些弯,我猜你也是气话……” 先抽离的人声音冷静,尚沉浸其中的人以为还有一线机会,陆俭明在夜色里捕捉她的眼睛,等她的下一句话。 下一句是:“陆俭明,我们可能确实不合适。” 晚上从陆宅里出来,许鹿开车回家的路上,冷风吹得她透心凉,她是那会儿想明白的。 她跟陆俭明的争吵实在太多了,可能他确实需要一个像那相亲女孩一样,温柔又善解人意的人,而她跟陆俭明在一起,总是在不停的吵吵吵。 第112页 陆俭明问她为什么整晚躲着她,她说避嫌,他冷冷甩来一句,他们之间有什么可避的吗? 那一刻,许鹿是真的心疼。 她确实没有放下,当年她走的时候,陆俭明拒绝她、不喜欢她,她都接受,至于拒绝的原因,可能是她不够优秀,没有好好追人,或者单纯的不符合陆俭明审美,因此她虽然别无选择地去上海,心里却始终惦记。 在上海待了两年,她跟陆俭明的那点过往,被她翻来覆去回想过很多次。 他曾经说过的,嫌她撒娇,嫌她穿得不职业,她都虚心改正。 山城之行,那段她最喜欢的回忆,她喜欢陆俭明的开始,全都被她在深夜拉出来熘过。 结果被另一个当事人一句“没什么可避嫌的”,全盘否认。 现在她知道,那大概也是陆俭明的一句气话。 还有当初她以为他对她的不喜欢,也只是一句口是心非的赌气。 未必是陆俭明不好,世上情侣,双方多是互补的性格,陆俭明这样的,肯定也有能克住他亦或是顺从他的人出现,但无论如何,应该都不是她。 以前她直白坦率,两人都聊得驴唇不对马嘴,误会连连,现在她变成陆俭明口中的虚伪,没有实话,那他俩就更没可能了。 许鹿后背倚着墙,有些累,脑袋也疼,她坦言:“我们之间闹过太多次别扭,就连表白,都能搞得阴差阳错……” 她一句平静的不合适,像是一纸死刑判决书,陆俭明忍不住往前贴近她半步,再给一个解释:“那天我没想气你多久,从洗手间回来,打算跟你说明白……” 结果许鹿先搬出了霍连庭,他也酸涩,也有苦衷,许鹿想起那天的误会,她当时也长出了刺,扎得人疼。可见,他们两个也是真的很能互相伤害。 许鹿说:“我跟你道歉。” 陆俭明低声一笑,声音沉到胸膛发颤:“我想要的,又哪是你一声道歉。” 这声音烫热,叫许鹿心颤,可短暂的心悸带来的甜蜜,远抵不过扎心的痛苦。 “可我变了,你想要的,我大概给不了。”许鹿心想,我虽然头脑昏沉,但心里可真是难得的清醒。 她说完觉得腿软,有点站不住,伸手推了推陆俭明。 陆俭明挡着她纹丝不动,他收到过她送的一根香蕉,一颗糖,一盆多肉,当时的她,手里有什么,就给什么,如今时过境迁,她不想给了,他却执着地想要。 她已经有男朋友,陆俭明却在这一方黑暗里,卑鄙又霸道的圈住她,打着商量低问:“以后不跟你吵架好不好?” 许鹿分不出精力回答,她摇摇欲坠地伸手攥住陆俭明的大衣领,滚烫的气息扑到他的颈窝里:“陆俭明,我好像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鹿,不用怀疑,你就是那个克他的人。 感谢在2020-02-19 06:09:35~2020-02-20 11:1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绿毛怪、插ngbab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op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插ngbaby 6瓶;啦啦啦啦 5瓶;我一般不搞笑 2瓶;一支可爱多呀、我追的小说永远在更新、34029559、西瓜皮、等号中、大大看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0 章 单人病房里, 许鹿被手机铃声吵醒。 窗帘拉着半扇,另外半扇透着光, 陆俭明面朝着窗打电话,只留一个挺拔的背影。还是昨天晚上的装束, 衬衫袖子皱的明显, 被随意捲起两节, 后腰的修身马甲下也窜出一轮白边。 许鹿一双瞳仁转向旁边的双人沙发, 扶手上搭着他的大衣, 这是陪了她一夜。 前几天喝酒又着凉,许鹿有点感冒,昨晚从陆宅回家又开了一路的车窗, 睡觉前还不觉得怎么样,被陆俭明砸开门时已经烧上来了。 强撑着跟他胡言乱语一番, 惊吓加刺激,烧的她差点晕过去。 到医院一量体温, 直逼四十度。 当时已经凌晨三点多,陆俭明做主给她开了间病房,挂上水, 许鹿一觉睡到现在。 陆俭明说话的声音低,只有最后一声“挂了”清楚一些, 许鹿闻言,条件反射地把脑袋往被子里一扎,闭上眼。 脚步声渐近,随后是手机放到床头柜的声音。 许鹿不敢动, 直到片刻后,脚步声又起,然后是陆俭明往沙发上坐下的声音,她才松口气。 昨晚把天聊成那样,当时头晕脑胀,情绪上头,勉强敢说敢做,现在烧退下去,人清醒了,再一想被拒绝的陆俭明劳心费力照顾她一整夜,许鹿心理负担上来,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可她挂完水,又睡了这么久,现在十分想上厕所。 没等想出来对策,沙发上的陆俭明先出了声:“不想去厕所么?” 直接略过叫她起床的环节,说明已经看出她醒了。 许鹿不知道她那双浓长的睫毛颤动起来有多明显,只感到无声的尴尬,然后不得不睁开眼。 对上陆俭明熬得泛红的眸子,许鹿压下胡思乱想,抿着唇沖他道谢:“辛苦你照顾了我一晚上。” 第113页 先是装睡,再是睁眼就说客气说谢,这话如果接了,识相一点,接下来就该是告辞,陆俭明避开,只说:“赶紧去吧。” 许鹿睡乱了头髮,还穿着昨晚的睡裙,下身是条出门前胡乱套上的家居裤,一身四不像,洗手间里照到镜子后,从小到大养成的自信突然有点崩塌,陆俭明看到她这样,应该已经主动死心了吧。 上完厕所许鹿磨蹭着没出去,看头髮实在乱,用手指拢着在脑后绕一个圆髻。 简约的翻领睡裙,露出一点锁骨,头髮绕上去露出细细的脖子,看起来总算精神清爽一些。 再拖拉陆俭明大概也不会主动敲门说离开,待久了不礼貌,许鹿拉开洗手间门出去。 陆俭明正低头回消息,许鹿挪到床头柜前去拿自己手机看时间。 八点半。 有几条微信提示,许鹿解锁手机,点开看,是钟渝问她在哪儿。 差点忘了,她让钟渝今天约上海的同事加班开个会,碰一下分公司最近的业务情况。 许鹿正要回復,陆俭明说:“刚才你助理打电话,我替你接了,他在路上,应该快到了。” 许鹿这才反应过来,陆俭明刚才放在床头的是她的手机。 她点点头,正想着不回消息了,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钟渝还不知道,他已经荣幸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然而已经晚了,不等她想出对策,病房门被敲响,陆俭明道一声“请进”,钟渝推门进来:“领导,你怎么发烧了?” 许鹿握着手机僵在病床边,下意识先看了一眼陆俭明。 陆俭明却从她一双受惊的鹿眼里,敏锐的察觉到了有问题。 不等许鹿开口,陆俭明先朝钟渝发问:“你是她男朋友?” “不是啊。”钟渝有点懵地看向许鹿,“我不是……” 许鹿看着他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到底当了两年助理,前几天还在配合她跟陈美珍演戏,钟渝反应也是够快,他立刻说:“我不是还在追你吗?难道你准备答应我了?” 许鹿吊到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陆俭明看向她的目光犀利,有怀疑,有探究,还有点深浓难言的希冀。 许鹿咳了一声,跟陆俭明解释说:“我快考虑好了,所以跟你说已经有男朋友了。” 陆俭明刨根问底:“你们私下里,他也叫你领导?” 钟渝想起进门那一声,暗道糟糕。 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好在以前练就的本事还在,许鹿一闭眼,一狠心,说:“他比我小,现在小奶狗型的男生,都喜欢这么叫,是吧钟渝?” 钟渝迅速入戏,上前一步,推介自己:“领导,晚上我也可以变身小狼狗。” 许鹿在陆俭明看不见的角度瞪他——戏过了! 陆俭明熬了一宿的脸色很不好看。 兜里手机响,他掏出来,是外卖电话,陆俭明边接起来,边深看许鹿一眼,擦着钟渝肩下去拿。 人一走,钟渝两步蹿过来:“领导,你跟这个总,到底什么情况?” 许鹿有些心烦,坐在病床上,把她跟陆俭明的事大略说了说,重点交代他别露馅。 钟渝想不明白:“ts总经理,帅,多金,又对你好,你喝多了他送你回家,你生病了他在医院陪你,为什么要拒绝?” 许鹿瞬间想起昨天晚上,陆俭明送她到医院的情形。 她当时坐在副驾驶烧睡着了,陆俭明绕到副驾打横抱她。腾空的那一下,许鹿醒了,她确实腿软,但这姿势太亲密,她说不合适,陆俭明却让她别动。 从停车场到急诊楼有一段距离,许鹿听着他的唿吸声,中途几度想下来。 陆俭明脚步不停,低声说了一句:“你喝多的那天,比今晚更招人喜欢一点。” 当时许鹿脸上的红晕,仿佛一下烧到了四十二度。 现在被钟渝一提,才回过味来,难道她喝多那天,陆俭明也那么抱着把她送回家的? 钟渝叫她:“领导?” 许鹿蓦然回神,突然意识到那些都不重要了:“我们不合适。” 钟渝一针见血地问:“只是不合适,不是不喜欢?” 许鹿哽住,昨天拒绝陆俭明,一句已有男朋友的藉口,一句两人不合适的分析,她说了很多,但确实没有明确的给出一句不喜欢。 大概就是有缘无分,许鹿说:“我跟他性格不合,在一起只会太累。” “不合可以磨合啊!可以调/教、可以改造。”钟渝分享经验给没谈过恋爱的领导,“我老公以前从来不会做饭,为了我,现在八大菜系已经会了七样。” “……” 钟渝入职没多久,许鹿就知道他是gay了,因为有次他自己带多了饭,请许鹿一起吃,许鹿随口问谁做的,他一句“我老公”说走了嘴。 钟渝说的有道理,但许鹿被陆俭明刺上几次,现在只想打退堂鼓。 “有这功夫,我不如重新找个更合拍的。” “也不是不可以。”钟渝说,“但这世上,让你特别心动的人能有几个,这里面,你喜欢他,他也正好喜欢你的,又有几个,既然他也喜欢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学着烧菜给你吃呢?” 第114页 许鹿没说话。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钟渝立刻把手里拎着的早餐往许鹿跟前递,温柔地说:“吃吧,等一会儿回家,我给你烧菜吃。” 许鹿:“…………” 昨晚在陆家许鹿就没怎么吃,到现在早饿的前胸贴后背,陆俭明心里有数,一早便给她点了外卖,只怪路上太堵,送得太迟。 钟渝则纯是歪打正着,他想着探望领导哪能空手,许鹿也不是那种讲究人,就在医院门口的便利店随便买了点。 护士进来给许鹿测体温,没事就能回家了。 许鹿夹着体温表,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一边是陆俭明买的新荣记早点,皮蛋瘦肉粥、蟹粉包、白糖糕、开胃小菜,一边是钟渝买的三块钱一杯的豆浆、两块钱一个的包子。 许鹿垂涎。 钟渝寒碜。 入戏太深,钟渝摸着秀挺的鼻子不甘地道:“着急来看你,没买什么好吃的,给你买了花,一会儿就送到家里去,九十九朵红玫瑰。” 钟渝一个gay,居然这么土……许鹿伸手去拿便利店的包子,咬一口厚厚的面皮,感动的几乎落泪:“也太浪漫了。” 陆俭明听着,看着,拇指掐着中指内侧,忽视掉自己买的那半茶几早点,只绷着声提醒她:“时间到了,看看体温表。” 没有反覆烧起来,退掉单人病房,三人往外走。 许鹿端着豆浆一口一口喝得认真,装作不认识后面两个隐约带着敌意的保镖。 楼门口,陆俭明说:“外面风大,我送你回去。” 许鹿指指钟渝:“我还是跟他打车吧。” 钟渝闻言,点着头拿出手机:“我叫个车。” 许鹿再次道谢:“谢谢你送我来医院,那天我喝多了,你送我回家,也还没来得及正式谢你。” 陆俭明这次接了话茬,却是追问:“怎么谢?” 许鹿犯难,请吃饭意味着再见,他们现在似乎不适合再多纠缠,可如果连顿饭也不请,是不是也有点说不过去。 吃不吃让他自己选,许鹿说:“你说吧。” 陆俭明根本就没在想吃饭的事:“既然还没跟他在一起,给我一个机会。” 许鹿:“……” 此刻应该站出来展现一下男友力的钟渝默不作声,转身去跟计程车司机打电话报位置。 许鹿只好自己说:“这不叫谢礼。” “我只要这个,”陆俭明低头看着她,仿佛不讲理,后面两个字却卸掉了一身的姿态和骄矜,泛着苦带着涩,似商量,又似恳求,“……行么?” 作者有话要说:  橙光游戏环节,请作答— a.行 b.不行 感谢在2020-02-20 11:14:00~2020-02-21 11:0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鬼手魔音 20瓶;我一般不搞笑 2瓶;等号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1 章 回家的路上, 钟渝嘚啵嘚:“我刚才是不是应该放点狠话?” 许鹿缩在羽绒服里不想理他:“该放的时候你不放,这会儿来放马后炮, 是不是有点晚?” 钟渝说:“我这不是想成人之美嘛,万一你们美了, 说不定还会给我涨工资。” 许鹿吓唬他:“一会儿开会出了错, 我只会扣你工资。” 陆宅, 陆俭明昨晚半路失踪, 半上午才到家, 进了门厅迳自上楼。 江菀擎等着人回来兴师问罪,听见声儿从客厅出来,站在旋转楼梯下抬眼看他。 泛青的胡茬, 未换的衣服,略显疲态的神色, 还沾着几分颓气,一时忘记质问:“怎么了这是?” 陆俭明脚步未停:“没事。” 养了快三十年的儿子, 向来出类拔萃、品貌非凡,江菀还从没见过他这模样,纳闷又不满:“没事就别丧着脸, 让人看着怪不顺眼的,你那少爷款儿呢?” 陆俭明闻言, 冷着脸居高临下看她一眼,三两步上楼去了。 再下楼已经下午。 补几个小时觉,换过一身衣服,收拾一番, 那副矜贵俊朗又回来了。 陆俭明穿着件半高领黑色毛衣往餐厅走,修身款衬出宽肩窄腰,江菀看得满意,跟着一起过去,招唿厨房的阿姨把一直小火温着的砂锅粥端上来。 香米熬得入口即化,干贝嫩糯鲜香,陆俭明喝一口,存着心思转头让阿姨给他装一桶。 江菀坐在长桌对面,狐疑地问:“你要干嘛?” 陆俭明面不改色地说:“晚上带我自己那儿喝。” 江菀不置可否,见他精神气回来了,开始盘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 “没去哪儿你昨天独自把人姑娘撩下,你像话吗?”江菀想到昨晚就来气。 陆俭明抬眼瞅她,反问道:“没经过我同意就给我瞎安排,您像话吗?” 江菀语塞。 陆俭明说:“以后别给我瞎安排了,再安排,什么都凉了。” 他三两口垫点东西,拎上保温桶往外走,江菀琢磨出点意思来,跟在后面,难掩惊喜地问:“你交女朋友了?” 第115页 保温桶沉甸甸的,陆俭明听见这话,沉声一笑:“我倒是想。” 等坐进车里,陆俭明表情沉寂下来,低头点了根烟抽。 保温桶安放在副驾驶位上,钱包扔在中控台的储物盒里,他拿起来翻开,放照片的位置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糖纸,两年前被他扔进水景池,没过两分钟又被他捞出来。 因为无论如何放不下。 他的问题,许鹿没有给出答案,对陆俭明来说,却已经是一个最好的回答。 他捞过手机,点开久违的小鹿斑比头像,给对面发消息:给你送粥过去。 消息回得挺快,拒绝的利落:不用了。 陆俭明:路上了。 收起手机,陆俭明换挡要走,在院里赏完梅的陆文山拄着拐杖过来:“不好好相亲,你干嘛去?” 他跟江菀仿佛才是父女,陆俭明转移话题:“帽子挺洋气。” 陆文山立刻上当,摸着帽檐得意洋洋地说:“鹿鹿给我买的。” 陆俭明嘴角勾起一点笑:“她对你胃口。” “那是!这孩子多好啊,就是挺不容易……”陆文山说着嘆口气,大手一挥,“走你的吧!” 陆俭明以为他在感嘆许鹿独自在外的这些年,心里滞了滞,随后应一声踩着油门离开。 跟上海分部的沟通会改到了下午,到底没好利索,开完许鹿出了一身虚汗,她进浴室洗澡,留钟渝在客厅里整理会议纪要。 会开到一半的时候,许鹿收到陆俭明消息,他说在路上,直到洗完澡,两个多小时过去,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许鹿在洗手间吹着头髮,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松口气。 医院门口,许鹿被他那一声问的说不出话来,也不等她说话,陆俭明先开口,无论是不是要拒绝,都给他一段竞争上岗的时间。 上午刚说完竞争,下午就要来送粥,许鹿感觉都快要不认识陆俭明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来。 开一下午会饿了,钟渝点了两人份的外卖,以为是外卖到了,开门去拿。 门开,陆俭明拎着保温桶,看见钟渝,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 他身后,隔着一段距离的洗手间,许鹿从里面出来:“外卖到了吗?” 头髮散着,浴袍下,半截小腿光着,陆俭明额角的青筋狠狠一跳。 许鹿注意到他灼人的目光,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的是浴袍,钟渝压根不放在眼里,但陆俭明却不行。 她揪住交叠的领口,往卧室里闪:“我去换下衣服。” 助理在,她穿成这样,见到他就立马换衣服,陆俭明上楼前提起来的昂扬斗志,有点往外漏。 许鹿出来的时候,外卖也送到了,跟着陆俭明的保温桶,一起放在餐桌上。他俩正在斗嘴,陆俭明倚在电视墙边的边柜上,钟渝弯着腰收拾茶几上的电脑和文件。 钟渝故意刺激人:“陆总,以后就别当着我这个准男友,给我家领导送饭了吧?” 陆俭明声音冷凝:“她不是没答应你,少占她便宜。” 许鹿:“……” 钟渝假装贴心,藉口到餐厅去拆外卖,给他们留出空间。 陆俭明问:“还烧么?” 许鹿摇摇头。 陆俭明抬下巴示意餐厅:“他在你这儿待了一天?” 许鹿说:“我们开会了。” “开完会还不走?”陆俭明想起进门时的场景就脑仁发紧。 许鹿装听不出来他话里的味儿:“忙了一天,怎么也得吃个饭再走吧。” 陆俭明站直身,要往餐厅走:“那我陪你喝完粥再走。” “……” 许鹿不吃饭都感觉到了消化不良,她拦着陆俭明:“粥我收下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刚洗完的头髮散出一点清新果香,陆俭明低头看着她,那点霸道又回来了:“他也得走。” 可怜钟渝,刚点好的热乎外卖,一口没吃到就被赶出了门,钟渝差点想撂挑子不干了:本人实惨! 许鹿好几天不得安生,实在不想再被俩人围观吃饭,她把人往外哄:“给你发红包。” 钟渝瞪着罪魁祸首陆俭明:“你别得意!” 陆俭明揣着大衣兜,装听不见,扭头对许鹿说:“给你买了点东西,落在楼下了,你跟着下来拿一趟?” 楼底下,迈巴赫洗的锃亮崭新。 天刚擦黑,许鹿裹着羽绒服,下面穿着家居裤,站在车尾,还真有点好奇:“买的什么?” 钟渝也没走,睁圆两只眼,跟在边上一起看。 陆俭明瞥钟渝一眼,钟渝被看的莫名其妙。 按下车钥匙,后备箱盖升起。 闪烁的星星灯,刺眼的红玫瑰,满满铺了一层。 许鹿:“……” 钟渝:“……” 陆俭明说:“你不是喜欢么,九百九十九支。” 许鹿:“…………” “你……两个多小时过来,是因为这个?”许鹿一时不知道该调动什么表情。 “嗯。”下午来得路上,陆俭明想到早上在病房,钟渝那个助理的油嘴滑舌,心中一梗,方向盘一转,先去了花店。 第116页 边上被挑衅的钟渝,终于能发出声音,服气:“真有钱……” 许鹿早上才就钟渝的九十九朵花批评他土气,而她看上陆俭明的一个重要原因,大概就是长得好,有品位,此刻看着这一车火红,她喃喃:“要不……我还是现在就告诉你答案吧……” 周一上班,开完周例会,陆俭明带着高远进办公室。 一上午,陆俭明情绪都很一般,高远觑着问:“周末过得不愉快?” 陆俭明一脸漠然,抬手脱西装外套时,闻到一股浓郁的玫瑰味儿。 他手一顿:“你找保洁,到停车场清理下我后备箱。” 高远心下好奇,转身亲自带人去办。 陆俭明跟唐绍棠和江临的好友群里,唐绍棠正圈他:跟小鹿怎么样了? 陆俭明有点烦,回他:在追。 唐绍棠:哇哦!加油!好好追! 陆俭明把手机扔桌上,没说话。 过一会儿,屏幕一亮。 唐绍棠甩过一条视频连结来:来自哥们儿的劝告,追小鹿的话,千万别整这个,太俗。 陆俭明点开,里面满满一个专题,全都叫做:后备箱惊喜。 陆俭明:…… 他现在知道许鹿昨天那副表情怎么回事了。 江临从这六个点里感到了不同寻常:难道你已经这么整了? 陆俭明纯粹是被钟渝刺激了,艰难地回覆:花店说受欢迎。 唐绍棠说:所以才俗啊,你哪怕整个私人飞机惊喜呢,你在牛津念书的智商呢? 陆俭明也窝火:我哪儿追过人? 昨天搞了俩小时的后备箱,许鹿瞪着眼看了一会儿,弱弱地说:“呃……我看完了,要不你开回去吧?” 花全插在花泥上,都不知道怎么往外送。 后来许鹿实在看不过眼,面带同情地从里面抽了一朵,剩下的,又全被他原封不动拉走了,这会儿还在车上。 还是江临又有经验又有理论:追人不能看别人干什么,你也干什么,应该是你想干什么,才去干什么。 陆俭明冷静些许。 唐绍棠出主意:听老黄说,小鹿周三来我们公司,你到时候一起? 陆俭明抹把脸,说:不用了。 刚撂下手机,高远敲门进来。 陆俭明瞥着他调整不过来的表情,冷声道:“想笑就笑。” 高远赶紧咳一声:“没有。” 陆俭明已经看开了,少爷架子端这么多年,活该他有今天。 他思索片刻问:“公司的三方人事服务,签到了什么时候?” 高远一时摸不清他什么意思:“我叫人事总监问问?” 这其实算小事,不知道陆俭明怎么会突然关心,人事总监上来,说:“还有几个月才到期,现在这家服务不错,没问题我们会续约……” 陆俭明说:“问问法务,提前解约的话有什么问题,涉及赔偿的话,走我私帐。” 人事总监愣怔:“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解约?” 高远已经有点明白了,笑着说:“陆总想换家服务更好的。” kcs,许鹿中午没吃饱,忙到半下午觉得饿,晃悠到孕妇颜思工位找吃的。 颜思推给她一盒鸡蛋卷:“准备什么时候回上海?” 许鹿托着手吃了一口,本来想说快了,又一时犹豫,说:“可能要晚点儿。” 颜思奇怪:“唐盛的项目不是进展的挺顺利?” 许鹿:“我上周五……” 话未说完,钟渝匆匆跑过来,有些大惊失色:“我情敌来了!” 许鹿拿着半根蛋卷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儿?” 颜思坐在工位上,看向走廊转角:“我去……” 许鹿跟着扭头去看。 陆俭明一身考究的西装三件套,英姿飒爽地走在最前头,他身后是搭着他大衣的高远,ts的人事总监和法务,全都西装革履,商务精英的派头。 郭胜意在旁边哈着腰带路。 办公楼里一片骚动,比曾经薛幼清现身,还抓人眼球。 陆俭明头髮拢上去,露出额头和剑眉,一双眸子沉稳深邃,扫过整层楼一众张望的人头时目光漫不经心,唯独对上远处许鹿的视线,变了眼神,染上几分浓墨般的欲说还休。 公司群里已经传疯了,颜思小声说:“我要知道ts总经理这么帅,当初就跟你一起追了。” 许鹿:“……” 钟渝反应过来:“他来咱们公司干什么?” 许鹿被陆俭明那眼神看得有点遭不住:“我哪知道……” 说话间,郭胜意带着人打这边经过,要往里面最豪华的一间会议室去。 看见他们几个站的站坐的坐,郭胜意嫌他们不给公司营造严谨工作氛围,小声说:“赶紧工作去!” 颜思撺掇:“老闆,不叫上许鹿么?” 郭胜意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给自己抬高身价:“我们总经理之间的对话,用不着。” 说着沖陆俭明谄媚笑笑,打着手势把人往里请。 第117页 颜思跟钟渝低下头憋笑。 陆俭明意味深长地看着许鹿,擦肩而过时,抬手点了两下自己的唇角。 许鹿惊呆了……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啥? 高远走在后面,看她茫然,低声提醒:“蛋卷渣。” 许鹿摸着自己嘴角上的渣渣:“……” 一行人进会议室,郭胜意的助理热火朝天的沏水端茶。 钟渝跟颜思打赌:“十秒。” 颜思:“五秒。” 钟渝开始数:“一、二、三、四、五——” 郭胜意从会议室里探出头,使劲沖许鹿招手:“鹿啊,快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发红包! 感谢在2020-02-21 11:09:43~2020-02-22 19:5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koai、闪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辞、gr 20瓶;浅浅糰子180 10瓶;等号中、撒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2 章 颜思跟钟渝再也忍不住, 哈哈哈地狂笑起来。 许鹿瞪他俩一眼,在郭胜意眼巴巴地期盼中走过去。 郭胜意掩住门, 却难掩激动:“这几尊佛点名叫你进来一起,正好你之前有在ts卧底的经验, 跟他们聊得来, 鹿啊, 进去好好表现, 咱们的第二春要来了!” 许鹿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跟在郭胜意后面进去。 她至今没告诉郭胜意,当初是在ts总裁办实习,因为就沖郭胜意让她发传单的劲头, 一旦知道她能直接接触陆俭明,肯定会让她疯狂给kcs做推销。 会议室里, ts的人坐得挺分散,人事和法务坐对面, 陆俭明和高远坐一边。 见她进来,陆俭明拉一把身边的椅子:“许经理,坐。” ts总经理亲自拉的椅子!郭胜意赶紧示意许鹿坐下。 许鹿:“……” 郭胜意自己坐一头, 满面笑容地说:“陆总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公司蓬荜生辉啊!” 陆俭明一弯唇角:“您客气。” 像个斯文败类, 许鹿装看不见,低头给高远发消息:你们作什么妖? 郭胜意迫不及待地问:“不知道陆总在人事服务上有什么诉求?我们一定竭尽全力让您满意。” 高远回復许鹿:陆总看上了你 许鹿:“……” 高远把后半截话补完:们公司的业务能力。 高远:不好意思,发太快。 真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助理……许鹿信了他的邪。 陆俭明开个头就够, 没直接应声,掏出手机看消息,高远接上郭胜意的话茬:“是这样,我们公司的三方人事合约到期了,通过考察,觉得贵公司的服务能力不错,想看看郭总这边,愿不愿意承接ts的人事需求。” 郭胜意仿佛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迎头砸中,疯狂点头:“当然愿意,完全没问题!” 对面的人事总监和法务在心中呵呵:这要有问题,简直是打我们ts的脸! 许鹿正眼看郭胜意化身啄木鸟,手里手机突然一震,收到陆俭明的消息:饿了? 想起刚才被他指着嘴角嘲笑蛋卷渣,许鹿没接,只问:谈合作叫我进来干什么? 高远笑着说:“只是有一个条件,涉及跟上家服务方的事宜交接,需要贵公司派人到ts常驻一段时间……” 许鹿握着手机,心里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高远说:“ts这边,希望能由许经理接手这部分工作。” 与此同时,陆俭明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你业务能力强。 许鹿:“……” 许鹿实在没忍住,偏头瞪身边装模作样的那个人。 陆俭明迎上她的目光,风度翩翩地问:“许经理有问题吗?” 郭胜意抢先回答:“没问题!” 许鹿:“有问题!” 对面人事总监和法务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郭胜意也以为自己幻听了:“鹿,你说啥?” 许鹿心思几转,面色自然地道:“忘了告诉你老闆,思曼的人找我谈了委託,对方希望能让我对接他们的工作。” 思曼!郭胜意血压迅速往上飙升,嘴唇发颤:“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五。”许鹿扭头沖陆俭明微笑,“比陆总早了一个工作日。” 陆俭明:“……” 郭胜意激动的都想再给许鹿分点股份了,思曼也是个大公司,不能得罪!他立刻充满歉意地对陆俭明说:“要不……陆总您这边换个人选?” 许鹿点头:“对,我们公司还有很多业务能力强的人。” 陆俭明:“…………” 就在许鹿以为他没辙的时候,陆俭明点了两下桌面,开口说:“这样吧,我们在思曼的报价基础上,加一成,思曼那边,请郭总另外派人。” 郭胜意感觉有点唿吸不畅了。 他望向许鹿:“鹿啊,要不,跟思曼那边商量下,他们应该不是非你不可吧?” 第118页 许鹿实在没忍住,在桌子底下抬起脚,狠狠踩上陆俭明的皮鞋。 陆俭明一声闷哼憋死在胸腔里,面上神色不改:“请联繫下思曼的对接人吧。” 郭胜意赶紧说:“鹿啊,联繫下!” 这么多人催着,许鹿心里恨恨,拿着手机翻电话。 桌子底下,陆俭明趁她分心,从她高跟鞋底下抽出脚,离开时,脚尖轻抬,勾着她细瘦的脚踝轻盪了一下。 许鹿心里重重一跳,偏偏不知道他有意还是无意,门齿咬着下唇,吃下一记闷亏。 电话很快接通,霍连庭一向低沉的声音传过来:“许小姐?” 陆俭明听出声来,眉心微蹙,敛了逗她的心思,身上气势都凛冽了几分。 霍连庭先提的邀约,郭胜意对ts的抬价心动,所以想让思曼换人,许鹿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打电话纯粹是为了确认一下霍连庭的意思。 “我下个月肯定要回上海,”许鹿说,“因此思曼和ts的需求只能对接一个,我会优先考虑思曼的,打给你只是为了确认,一定要我亲自跟是吗?” 霍连庭答得干脆利落:“是,必须由你来对接。” 郭胜意着急:“不是让你这么问!” 霍连庭听见了,思绪敏捷地道:“是ts也有诉求,让你难办了?” 许鹿顶着众人的视线,挠挠额角:“嗯……” 霍连庭沉吟片刻,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十分笃定:“这样吧,跟你们老闆说,不管ts的报价怎么样,思曼都会在这个基础上多加一成,条件就是必须你来跟。” 会议室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郭胜意怀疑自己要晕过了。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霍连庭的电话也一直没断,最后是ts的法务给了一些建议。 思曼和ts有部分竞争关系,kcs打包售卖的服务事项里,商务调查、企业谘询等项目不适合交给同一家公司来做,因此如果两家都有意跟kcs合作,只适合做一些招聘猎头、员工派遣类不涉及重要机密的项目。 服务事项减少,许鹿对接起来的工作量也减少,两边可以兼顾。 郭胜意两手都想抓,两手都不想得罪,率先认可这个方案。 陆俭明和霍连庭各退一步。 许鹿一脸麻木地看着他们胡闹,只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ts现场签了合同,虽然售卖的服务项不算多,但也足够kcs借着这些噱头再上一层楼,郭胜意高兴的快要脑溢血,带上许鹿一直将陆俭明一行人送到楼底下。 高远跟郭胜意寒暄亿城中心这栋楼的歷史。 许鹿站定在楼门口的台阶上,送人送得十分勉强。 陆俭明站矮一两个台阶,回身看她:“不高兴了?” 现在轮到许鹿居高临下地看他,她讥讽:“陆总财大气粗,亲自现身我们小破公司送钱,这么兴师动众,我哪儿敢不高兴?” 下午阳光正好,吹的风也少了几分凛冽,陆俭明被光照着侧脸,低头笑时显出几分和煦。 许鹿看他还敢笑,表情绷得更冷。 “超支部分,走我自己的私帐。”陆俭明先声明,他确实要追人,但做事原则还是有的,不可能拿着ts胡闹,况且kcs能拿下唐盛,也必然不是什么小破公司。 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陆俭明说:“没提前告诉你,是怕你不同意。” 没想到他会解释,许鹿表情顿了片刻,旋即质问:“知道我不同意,你还来?” 陆俭明抬眼瞥她。 许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干什么?” 陆俭明想起刚才在办公楼看见他们扎堆儿的场景,语气也很冷硬:“天天跟你那小助理凑一块儿,你还能记得有我这号人?” 许鹿莫名有点心虚,但这心虚又来的毫无道理,她端着一脸的理所当然:“他是我助理,当然要待我身边。” 所以陆俭明才要把人拉到眼皮子底下,他心有不甘,还有点怀念以前:“还不如你来当我助理。” “你追我还是我追你?”许鹿要被他气笑了,提起这个,想到往事,抱着胳膊冷笑:“我去给你当助理,再让你每月扣两千块钱?” 操……忘记还有这事儿了。 陆俭明有点跌面儿地转开头,看见写字楼的岗亭外停着辆眼熟的配送车,他转移话题:“不是饿了,给你订了下午茶。” 许鹿跟着看过去,配送车上贴着江洲国际的标,配送人员下车,后厢门打开,满满一车的茶点,显然不止订了她一份的。 本来就饿,劳心费力开场会,更饿了,但许鹿不想让他得意,偏开头:“已经让你气饱了。” 陆俭明点点头:“那分给其他同事吃,你看着。” 这是一个追她的人能说出来的话?许鹿难以置信地转头瞪他。 那双眼睛,乌黑熘圆,睫毛翘着,像两把专往人心坎划的小刷子。 陆俭明抬脚,干净的皮鞋踏在她站的那层台阶上,温声道:“要不再踩一脚?踩完就别生气了。” 阶下的另一只鞋上,还有她在会议室里留下的脚印。 高远和郭胜意就站在不远处说话,他讨打,许鹿却不想成全他,烦道:“你能不能赶紧走?” 第119页 陆俭明见好就收,转身下台阶,长腿迈下两步想起来,回头问:“明天去ts?” 许鹿微微一笑,重新掌握主场:“明天去思曼。” 刚才在会议室里,当着那么多人不方面多说,陆俭明问:“霍连庭怎么会突然找上你?” 许鹿说:“我跟薛幼清喝下午茶,他正好也在,说合约到期了,所以想找我。” 陆俭明自己公司的人事服务,今天上午才刚“合约到期”,对于这么凑巧的事,他不以为然,尤其霍连庭还点名要求许鹿跟进…… 两年前陆俭明吃过霍连庭的飞醋,后来许鹿走了,他慢慢看清,霍连庭对她肯定是没这方面的意思。他因为跟许鹿的误会,所以两年内没去找她,霍连庭真要是有想法,按说早该有所举动。 如今再回想,当年路边咖啡厅的遮阳伞下,霍连庭那个摸头的举动,倒是更多的带着点来自长辈的怜爱。 陆俭明收敛心思,看着台阶上被风吹地碎发浮动的人,要求道:“后天来。” 许鹿沖他一挑眉:“看我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2 19:51:08~2020-02-23 18:1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843257 19瓶;pop、吃草绿毛兔 10瓶;rikoai 4瓶;等号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3 章 思曼的办公楼在城东, 离金融街不远,楼下是繁华的商圈。 办公楼里设计的商务低调, 还带着几分雅致,负责人事外包的主管带人接待许鹿一行。kcs一个乙方, 天生就是抖m的命, 这个规格对比ts的阵仗, 让人觉得接地气多了。 这一趟主要是签合同, 了解思曼的人事需求, 会后kcs会在几天内给出方案规划,并着手对接相关事宜。 许鹿这边了解的详细,对方也配合, 一场会开到了十一点多。 临散会,人事主管接了个电话, 说他们总监这会儿有时间,问起这个项目, 想过来了解一下。 他出去接人,kcs几人在会议室里休息片刻。 陶悦隔着会议桌问许鹿:“许经理,明天我们要去ts吗?” 这个问题, 早上来思曼之前她就问过,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她更想对接ts的人事。 许鹿当时没搭理她,这会儿又问,许鹿说:“明天我带钟渝去,刘主管再安排两个人一起。” 主管点头应下, 许鹿看陶悦还想说话,没给她机会:“你以后跟刘主管对接思曼的人事。” 陶悦神色有点僵硬,片刻后起身去洗手间。等她出去,许鹿意味深长地瞅陶悦的主管:“她是你亲戚?怎么什么项目你都带着她?” “怎么会……”主管尬笑,抬手摸一把额头。 许鹿怀疑地眯起眼睛:“要不我问问躺医院里的周恆?” “别别!”主管连忙阻止,随即吞吞吐吐地说:“当初招人,有更合适的……但是周经理想要小陶……他住院,让我照应着点。” 许鹿:“……”这个周恆!谈恋爱谈到公司里来了! 主管平时向周恆汇报,许鹿不好让他太为难,只冷声说一句:“但凡再让我看见她这样,换人。” 主管连连应下,会议室门被推开,思曼的人事主管带着总监进来,最后面跟着霍连庭,看见许鹿,沖她微一颔首。 人事总监没过问具体情况,双方打个照面,主管一一介绍过两位领导,算是认识一下,寒暄完,这场会便结束。 出会议室的时候,钟渝在后面小声说:“这老闆和总监还挺平易近人。” 刚说完,走在前面几步的霍连庭停住脚,抬腕看了下表,等许鹿走近,他说:“到饭点了,请你在楼底下吃个饭?” 钟渝:“……” 好的,现在知道,这家公司大概也是走许经理的关系拿下来的了。 思曼人事安排钟渝几个感受思曼的食堂,霍连庭带着许鹿下楼,往办公楼对面的一家日式鳗鱼饭去。 到思曼楼底下时,正撞上思曼的一个副总,对方打招唿说:“老远看,还以为是霍董女儿呢!” 许鹿面上微笑,心想您真是高看我了。 霍连庭今天心情不错,沉声笑道:“去对面吃个饭。” 副总点头,走两步想起来:“刚看见思思找你,像是有事。” 霍连庭应一声:“知道了。” 许鹿跟霍连庭说起来,大概只能算半个熟人,可聊的话题不多,霍思思勉强算一个。 她问:“你女儿回国了?” “半年前回来的。”落地窗边的餐桌前,霍连庭淡声说,“如今在公司里混混日子,不如你上进。” 两年还带着些懵懂毛躁的小姑娘,转眼已经能独当一面。 许鹿怪不好意思的:“要是能衣食无忧,谁不想混日子呢,上班这么累。” 霍连庭含笑:“既然累,当初为什么还会去上海?” “我妈不想让我在北京呆着。”许鹿说得坦白。 霍连庭翻菜单的手顿了下。 第120页 因为曾经在霍连庭跟前暴露过情绪,许鹿也没遮掩:“我爸妈后来真的离婚了,我妈想让我回老家,我没回,就去了上海。” 霍连庭点了份套餐,许鹿跟他一样,招手叫来服务员点单。 许鹿今天来跟霍连庭吃饭,一是承他给kcs送订单的情,二是有点难以理解他这么大年纪,看起来沉稳又可靠,昨天怎么会跟陆俭明槓上。 难道她真是个香饽饽,惹人喜欢的不得了? 霍连庭说:“两年前山城的项目被ts拿下,最近西北那边又有项目要一起竞标,只是借你们挫挫ts的锐气而已,别多心。” “……”原来只是个工具,许鹿无言地点点头,想起思曼在西北的势力,又不禁有些好奇。 霍连庭说:“我年轻的时候,在西北当兵,后来退伍,转业做生意,有点人脉。” 许鹿恍然,怪不得一身结实的好身材,她问:“怎么不接着当兵,改做生意呢?” 霍连庭喝了口服务生添的大麦茶,缓声道:“人生际遇,千回万转,总会遇上些措手不及的变化。” 许鹿听得心有戚戚焉,再看霍连庭神情有些默然,她低头扒一口服务员端上来的套餐。 霍连庭也转开了话题,问昨天那场莫名其妙的会议:“ts不是你的远亲,怎么也这么较真?” 许鹿汗颜:“大概是有钱烧得慌吧……” 霍连庭心里莫名有种躺枪的感觉。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鳗鱼饭好吃,霍连庭跟人聊天也十分有分寸,偶尔会顺着许鹿的话题延伸,两人一路从ts陆家聊到怀城,又聊到了许鹿小时候住的老家,提起老家,免不了讲一些许鹿小时候的趣事。 霍连庭听得连连发笑,直到饭毕,都仿佛意犹未尽。 两人笑着出餐厅门,迎面正好撞上来找人的霍思思。 霍思思显然还记得许鹿,毕竟不是什么美好回忆,脸色顿时变了几变,神情警惕:“你们怎么在一起?” “思思。”这反应太过无礼,霍连庭敛笑提点她一声,解释说:“思曼的人事服务以后会由许经理对接。” 人事外包那点事儿,又何至于霍连庭出面请人吃饭?但霍连庭面容严肃,霍思思没说话,冷傲地偏开头,没再看许鹿。 不见面还好,跟当初抓姦抓到的人见面,许鹿也挺尴尬,正好手机响,她跟两人道别,接着电话赶紧走人。 是陆俭明:“还在思曼?” “刚吃完饭。”许鹿问,“找我有事?” 陆俭明反问:“没事不能找你?” “唔……”许鹿故意地,“没事还是少找吧?万一我在工作呢,多打扰人。” 饭点,陆俭明刚从外面吃饭回ts,听见这话要被她气死:“不是刚吃完饭?” 许鹿无声地笑:“万一是商务餐呢?刚刚可是跟思曼老闆一起吃的,说不定就谈出一笔几个亿的生意。” 她瞎扯,陆俭明一点辙都没有,边等电梯边捏眉心:“怎么跟霍连庭一起吃饭?” 许鹿说:“了解下你们怎么都烧包一样,紧赶着给kcs送钱。” 陆俭明低笑一声:“了解到了么?” “你们最近是不是有项目竞争,思曼想借我们杀ts锐气。” 还真有一个,但陆俭明不信:“还聊什么了?” “聊了聊我老家,以及我幸福快乐的童年……”许鹿没说完,反应过来,“你怎么问这么多?” “那也还没问完,”陆俭明管这管那,“他请你吃什么?” “鳗鱼饭。”许鹿意犹未尽,“就是说话太多,有点干。” 陆俭明噙着笑:“出息。” 挂了电话,电梯门开,里面站着才来上班的陆士诚,从地下车库上来。 陆俭明跟高远进去,揶揄亲爹:“来得挺早。” 陆士诚不接他话茬,打量了他一眼:“春天来了?” 陆俭明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算警惕:“前几天不刚立春。” “哦。”陆士诚说,“怪不得你笑得这么春风满面。” 陆俭明:“……” 陆俭明懒得再跟亲爹说话,但他不主动,陆士诚却没完:“我听说,你换了三方人事,还花了不少钱?” 陆士诚向来眼观六路,陆俭明大大方方承认:“是。” 陆士诚等着他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陆俭明说:“思曼找上这家,跟我们争资源,烧包一样撒钱,想挫我们锐气,拿下西北那个项目,我没憋住气。” 陆士诚侧身问:“结果呢?” 电梯到总裁办这层,陆俭明抻抻衬衫袖子往外走:“平手。” 陆士诚在身后,没好脸:“花钱都不会花,还不够丢人。” 旁听的高远:“……” 进了办公室,陆俭明收敛神色,沉吟片刻说:“找人查下霍连庭。” 高远有些意外:“霍连庭据说早年当特种兵,现在又这身份……查起来恐怕有些困难。” 第121页 陆俭明说:“只重点查他跟怀城有联繫的部分。” “怀城?”高远微愣,“那不是……许小姐老家?” “嗯。”陆俭明站在落地窗边,“就是要查他跟她有什么渊源。” 许鹿感觉自己像个陀螺,在各方金钱势力的驱使下,从一方奔波到另一方。 昨天陆俭明给她打电话,让她早点去ts,但上周跟唐盛约好今天对最后一版方案,到ts已经十一点多。 下车的时候,许鹿跟手下几个人开玩笑:“昨天吃完思曼食堂,今天就感受下ts食堂吧。” 钟渝说:“领导,你昨天可没跟我们一起吃食堂。” 许鹿走向熟悉的大厦门口:“今天跟你们一起吃还不行?这么会挑理。” 钟渝嘿嘿地笑:“我不是小奶狗么,小奶狗都喜欢撒娇。” 许鹿无语,大厦门口有吃饭早的员工往外走,她想起来,边上台阶边扭头问:“我现在怎么样?” 钟渝早上已经夸过一遍,这会儿换着花样:“早上像是喝露水长大小仙女,这会儿像是仙女下凡,妆容自然的浑然天成,就是口红有点干,一会儿记得补。” 许鹿满意,也夸夸他:“你今天也是花美男本男,眉毛修得十分整齐,领结打得端正——” “吹够了么?”陆俭明从大厅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 许鹿听见声回头,有点惊讶:“你怎么下来了?” 听人事说kcs来了,陆俭明下来接人,本来一上午的好心情,被他们你来我往两句话毁得干净,陆俭明声音紧绷:“已经后悔了。” 许鹿笑起来,走到最上面一层台阶,打量他雅灰色的西装三件套,以及抓出的髮型,点评说:“你也还行,中规中矩的。” 陆俭明:“……” 两年前的一句话,被她记得清清楚楚,都是他自己亲手埋下的坑。 人事部总监也带着人下来迎,介绍了对接的负责人,许鹿带着钟渝跟人打招唿,一行人进电梯,到人事部一层的时候,负责人领他们往外走。 许鹿也要跟出去,被陆俭明伸手,拽住了后衣领:“他们转一圈就下去吃饭。” 电梯门徐徐关闭,许鹿被他拽的往后踉跄了一步,那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许鹿咽口空气说:“我也得吃饭啊。” 陆俭明松开她:“饿不着你。” 许鹿离他两步远站定,回了回神,看见他按得三十三层,端正态度说:“我一个做人事外包的,不好去总经办那种机密重重的地方吧?” “装什么?”陆俭明说,“以前是谁胆大包天地跑来做卧底?” 许鹿抬头看灯:“当初可是你心怀不轨,亲自把我留在总经办的。” 这话说的,好像陆俭明多早就产生什么异样心思似的。 电梯门开,陆俭明不辩驳,只把她往外轻推了一下:“现在也心怀不轨。” 她偏头瞪人,眼角上翘的眼线仿佛带着钩子,陆俭明微低头,声音低低沉沉:“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状态不太好,但是会坚持好好更。 可能你们看得有些疲软了,我最近写起来也有点这个感觉……不用勉强,随时弃,我会尽量往好里写orz 感谢在2020-02-23 18:10:59~2020-02-24 23:5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绿毛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闪烁、夏洛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啦啦啦 5瓶;等号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4 章 再回到这一层, 总经办没什么大变化,许鹿却有些恍惚, 像是故地重游的情怯,这地方, 她跟陆俭明做过对, 也被陆俭明伤过心。 还认识了好几个不错的朋友。 正想着, 远处几个人朝电梯这边走, 最前面的一个发出倒气般的唿声:“是小鹿吗!” 是当时跟她一起买草莓的三秘。 三秘比之前开朗许多, 如今褚歆下楼接手业务,她已经晋升成二秘,看见许鹿笑着沖她张手, 顿时想尖叫着冲过来跟许鹿拥抱。 但她到底还有些怕陆俭明,看见他就站身后, 哪怕神色挺温和,也没敢太放肆, 跟许鹿轻碰一下,抓着她手激动得不行:“天啊,你是不是去韩国整容了!” 陆俭明在后面抬手抵唇, 噗嗤一笑。 许鹿堪比窦娥:“只是化了个妆……” 三秘仔细看,眉眼确实还是原装, 她感嘆:“精緻好多,你美得我都不敢认了!” “那你也一眼认出我了。”许鹿看着她和愈发沉稳的二秘,不禁感怀,只是曾经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 却至今都没有生疏。 她们下楼去吃饭,许鹿跟在陆俭明身后,羡慕地说:“我也想去吃饭。” 陆俭明瞥她一眼,推开办公室门。 迎头一股饭香扑过来。 落地窗旁的茶几上摆着铺开的餐盒,有她曾经在陆宅吃过很喜欢的龙井虾仁,还有昨天没吃尽兴的烤鳗鱼,更诱人的是桌上的两只汤盅,小火慢炖出来的松茸鸡汤,汤汁清亮,香味诱人。 第122页 在唐盛开了一上午会,早就口干舌燥,许鹿没忍住,蹲在茶几边凑到汤盅前去看那浸着汤汁的松茸,又抬眼看看跟在后面走来的陆俭明。 眼巴巴的讨好,是许久不曾见过的撒娇,陆俭明想绷着脸逗她几句,心里却软得厉害:“就是让阿姨给你炖的,喝吧。” 陆家阿姨的手艺,许鹿每次领教都难以忘怀,闻言立刻端起来吸熘了一小口,鲜美的让人冒泡。 她看着汤时的眼神比看自己要热烈一百倍,陆俭明曾经克制,因为不知道她的心思,更有些放不下面子,如今成熟几分,却占有欲更盛,连一盅汤的醋也忍不住吃。 他解开西装扣,坐在沙发上,倾身将另一只汤盅也推给她:“喝了我的汤……” “就是你的人?”许鹿接上下半句,要把手里的汤盅往下放。 他倒是也得能说出这种话来,陆俭明敞着腿,胳膊拄在膝头,无奈扶额:“只是想问能不能多加几分。” 许鹿抿嘴,用汤盅挡住要往上翘的嘴角,转开眼看落地窗外大好的阳光。 窗角边放着几株葱郁的凤尾竹,瓷白方正的花盆底下,有个圆形的彩绘花盆,巴掌大的小小一个,里面冒出一簇毛茸茸的嫩绿色,被阳光一照,透出生机勃勃的可爱。 许鹿惊讶地忘记了喝汤,放下汤盅过去,抄起花盆扭头看陆俭明:“这是我那盆熊掌吗?” “我的。”陆俭明强调,“你已经送给我了。” 许鹿把它放在茶几上,仔细打量,她当初买的时候只有一小株,叶子七八片而已,现在却已经抽出了新的枝条,长成一簇簇的,没有徒长,也没有生虫枯死,显然被精心照顾过。 她越过熊掌抬头看对面沙发上的人,陆俭明微倾着身,手肘搭在膝上,目光亦从熊掌多肉上轻抬,跟她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对视。 明媚阳光下,几乎能从彼此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身影,有人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有人含着一丝笃定难掩的浓情。 不超过五秒,许鹿率先低下头,拨弄了一下熊掌叶子:“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想还给我,我还不要呢。” 陆俭明深吸口气,脸色有些沉郁:“我以前到底说过多少这种话,让你记忆犹新?” 许鹿脱掉大衣,露出一身干练的套装,卷着西装袖子眯着眼笑:“你真想听吗?” 陆俭明递筷子给她,认命道:“还是吃饭吧。” 许鹿先到洗手间洗手,出来的时候,已经擦掉了口红,露出原本鲜嫩的唇瓣,她边吃边点评陆家阿姨的手艺,垂着眼时眼妆有些明显,跟她清爽的嫩色唇瓣风格不太搭。 她喜欢虾仁,陆俭明将整个餐盒推给她:“为什么让助理夸你?” 许鹿漂亮,却不是多喜欢臭美的人,几乎谁见谁夸的好样貌,何必特意让助理吹捧。 许鹿以为他还在意台阶上她夸钟渝那两句,夹着菜解释说:“工作习惯而已。” 说起这个,许鹿想起来:“你以前不是还嫌弃我吗?然后被我当耳旁风,结果去上海后,吃过好多亏。” 尤其刚去的时候,她穿衣打扮都在学习,有一天连续跑了两家公司,到第三家的时候,早忘记检视一遍仪容,会上明显感觉对方接待的很敷衍,面上难掩嫌弃,等去洗手间才发现,眼线晕成了熊猫,丝袜也开了线。 后来那单生意真的没成,许鹿之后每去一家公司,进门前都会先找个地方照镜子,等有了钟渝,就拿钟渝当镜子。 现在作为一名合格的白骨精,自然早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保留这个习惯,更多的是为了提提精神气,听着高兴。 许鹿美滋滋地喝汤,为如此花哨的精神胜利法感到骄傲。 陆俭明却想到了她上次喝醉酒,睡着前说的一句话。 “之前说你……”陆俭明当时逼问得痛快,此刻却连张口都艰难,“虚与委蛇”四个字说不出来,只能换了一句:“还受过什么欺负?” 许鹿转转眼珠,咬了下筷子尖:“也不算被欺负吧,没经验估计都会遇到一些类似的事情……” 的确还有过别的,她以前对人坦诚,他们能够打包提供的服务,具体涵盖哪些方面,他们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价格如何,她在谈业务时都毫不保留地告诉了客户,以为能换来一份信任,哪知道对方转头就拿着她们的方案和报价,换了别家。 这种事她以前在薛幼清面前干过,当时直白地建议她换一家调查公司,薛幼清选择了再给她一次机会。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是薛幼清,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许鹿一样坦诚。 那天错失客户后,许鹿买了罐酒去外滩吹风。 她以前小聪明不断,成为kcs的骨干后,更以为足够独当一面,去了上海才知道,之前的轻松,只是现实没有好好教她做人。 陆俭明站在落地窗前往外望,背对着许鹿没说话。 “原来成为一名像你们这样的霸总,也很不容易。”许鹿打趣,“我这才刚干两年,就体会到了你们的心酸。” 陆俭明像是被她逗笑般勾了下唇角,他偏头问:“在上海,开心么?” 第123页 那看过来的目光黑沉,许鹿有些吞声。 她在上海两年,其实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哪怕陈美珍和许志平,也只是问她适不适应新环境。 许鹿放下筷子,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指,一时间没有说话。 陆俭明踱到她身前,单膝着地的蹲下身,一手撑着沙发扶手,一手探进她绞在一起的手心里,握住她的手。 许鹿下意识往后躲,但他抓得牢,声音也低低地诱哄:“告诉我。” 他手心温度炙热,烫得许鹿抿了下唇,随即如实道:“比较充实。” 她在这座城市读的书,又工作三年,城市偌大,却让她觉得包容,她熟悉这里许多好玩的店,周末约过同学到处吃饭,闲着没事干也曾追过星。 虽然做事五分钟热度,但她有时间,有闲钱,大追求没有,小爱好不断,没有一天不开心。 去了上海,绝大部分时间都被工作挤占,偶尔闲下来的周末,会更想闷在家里睡一觉休息,唯一培养的爱好大概是游泳,之前在陆宅,唐绍棠喊她玩游戏,其实她都不太会玩了。 陆俭明握着她的手收紧,重逢以来,第一次提起她的离开:“当初去上海……是不是因为我惹你伤心?” 许鹿垂着眼,盯着他覆在自己膝头的手,觉察到那紧握的力道,她说:“怎么会,虽然有一点点,但主要是我又穷又菜,亟需提升自我。” 她说穷,陆俭明低问:“是想提升自我,还是被我逼的?当时不是找我借钱,又哪来的余钱还我?” 许鹿说:“跟爸妈要的……” “说实话。” 许鹿舔了舔嘴唇说:“我们老闆借给我的。” 陆俭明问:“所以匆匆去了上海?” 许鹿点头:“本来不太想去,后来觉得自己确实需要机会成长……” 为什么不太想去,陆俭明没有再问,他拽住她的手,低头抵上她肩颈,心头宛如烈火灼烧,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对不起,是我不好。” 她给过他机会,就在这间屋子里,因为不想离开,因为还对他们两个有憧憬,所以找他来借钱。 他当时又做了些什么。 颈间的气息烫热,烧得许鹿怔忡,她喜欢陆俭明,连带他偶尔的骄矜和臭脾气,都让她心动,因为那背后,是他的自持和端方磊落。 她认为最过分的,是不愿放下面子低头,可此刻……他正埋在她耳边说抱歉。 阳光把茶几上的熊掌叶照得通透,许鹿轻声问:“你会烧菜吗?” 陆俭明从她颈窝里撤出一点距离,说:“不太会,但可以学,给你做龙井虾仁。” 许鹿点了两下头。 如果说这几天的胡闹,她还能勉强抽身,现在却是真的想再给彼此一个机会。钟渝说不会的可以引导,可以调/教,陆俭明的自学能力恐怕有些强,她什么都没说,他却已经给出了标准答案。 陆俭明跟她商量:“周末去你家烧给你吃?吃完带你打游戏?” 许鹿沉默片刻,说:“你真的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办公室温暖如春,许鹿吃完饭倚在沙发上玩手机,上午开会耗精力,中午又吃得饱,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大衣就在旁边,陆俭明却存着私心,从衣架上拿来自己的,给她盖上,旋即开门去了吸菸室。 吸菸室在阴面,不冷,很清净。 陆俭明点了根烟,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站在窗台边去看。 书页被开着一点的窗缝吹得翻飞,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心里却被挤压的生疼。 她斥责手下时的严厉干练,应酬喝酒时的圆滑,跟合作方开会前和助理的互相夸奖,都是这两年练出来的。 曾经她不求上进,知足常乐,陆俭明觉得她多少有些得过且过,但那眉眼里的灵动,性格上的跳脱,心理上的豁达,也都是无忧无愁的生活赋予的。 那时候不懂,所以肆无忌惮地想要在一段感情里占据上风,得一份体面,但一个人占了上风,势必就有另一个人的委曲求全。 钱包里那张糖纸,是他感情的开始,她缓和他跟陆士诚的关系,陆俭明却没能学会如何在感情里放下身段的坦诚。 烟雾熏红了眼,陆俭明深吸一口,将剩下一点菸蒂捻灭在菸灰缸里。 她能再给他机会,大概就是三生有幸。 回到办公室,人还睡着,碎发被光打出一片阴影,落在许鹿耳侧,那双睫毛,依旧浓的像个小妖精。 陆俭明看了片刻,想起他给她起过的外号,勾唇笑了笑,旋即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 咔嚓一声—— 许鹿醒了,看见怼在自己跟前的手机,反应奇快:“你偷拍我?” 忘记关声音的陆俭明,被抓了现行,绷着表情说:“该上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不更了,周四更哈 谢谢你们的体贴!有被安慰到!我会好好写的,就是可能也未必能让大家满意,有点怕怕的……就是那种有责任,所以有压力的怕……感谢在2020-02-24 23:57:11~2020-02-25 23:2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4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ubuyanran、阿梨joy、rikoa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仙女、swt 6瓶;rikoai 2瓶;撒野、佀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5 章 一晃眼在北京出差半个月, 许鹿早上起床的时候,接到陈美珍打来的视频, 她钻进洗手间,背对一片米色瓷砖接通。 瓷砖颜色跟她在上海的公寓比较像, 陈美珍果然没有发现, 见她嘴里叼着牙刷, 问:“今天不是周末, 怎么起这么早?” 许鹿反问:“周末你还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陈美珍笑起来, 许鹿也眯起笑眼,解释说:“一会儿去游泳。” 陈美珍说多锻鍊好,然后商量着问:“最近忙吗, 我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过去陪你住几天?” 许鹿心里一咯噔, 赶紧说:“我正想自力更生做饭吃呢,你一来我就又退化成巨婴了。” 许鹿在上海忙, 陈美珍担心她每天吃外卖不健康,时不时会过去小住一段时间照顾她,平时许鹿举着双手双脚欢迎, 现在做贼一样说瞎话。 陈美珍被转移注意力,新鲜地笑:“乖宝还学着做饭呢?” 其实严格来说, 是陆俭明要学着做饭……许鹿哄人:“等学会了做给你吃。” 陈美珍笑着说不得了,许鹿见她心情好,问一句:“我爸最近怎么样?” 陈美珍笑意微敛,说:“不知道。” 许鹿嘆着气挂了电话。 小区里有健身中心, 去的路上,唐绍琪打来电话,约她出去玩,许鹿想了想干脆叫她一起来家里打游戏。 到健身房顶层,换完衣服,许鹿要把手机锁柜子里时,看见陆俭明发来的消息,问她家里怎么没人。 许鹿:上午九点……你是来给我做早餐还是午餐? 陆俭明回:我就是为了做顿饭? 许鹿装傻:那为什么? 陆俭明发来俩字:为你。 更衣室里,许鹿穿着薄薄的泳衣,却觉得热,她匆匆回一句在泳池,让他在车上等会儿,然后扔下手机,一头扎进温凉的池水里。 周末早上游泳的人不多,空旷的水池里只有寥寥几人,许鹿来回游上几圈,趴在池边沿喘气。 离她三两米远处,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游过来:“姐姐,敢跟我比赛吗?” 现在小学生口气都这么大吗……许鹿说:“姐姐有点怕。” “不怕。”小学生游过来,“看在你漂亮的份上,让你两米。” 许鹿感动:“你真大气。” 说比就比,两个来回,对刚游过好几遭的许鹿还真不容易,但她赶时间,想着游完赶紧回去,因此一口气扎进水里,像条游鱼般蹿远。 陆俭明在楼底下抽完一支烟,没坐住,找物业问了健身中心的位置,不疾不徐地踱过去。 他脚步缓,像是算着时间接孩子上完兴趣班的家长,又像是忌讳男女有别,不愿意接近女儿国国王的圣僧。 但到底七情六慾都还在,上了健身中心顶层,看见水花下摆动的身影,没多想就站了过去。 许鹿最后憋着一口气游了好长一段,触到池壁后立刻水声哗啦地探出脑袋,抹一把脸,入眼先是一双浅白运动鞋。 往上是灰色运动裤,敞着怀的羽绒服,以及被一身休闲装衬得恣意的帅脸,低头跟她对视上时,似笑非笑地一扬眉。 许鹿惊讶:“你怎么来了?” 她穿一件雾霾蓝的连体泳衣,衬得肤色雪白,肩头上蒙着一层水珠,沿着锁骨处的细吊带,往v字领的交叠处滑,遇上起伏,水珠速度慢下来。 陆俭明看不下去,别开脸:“催你回去。” 许鹿扎了个丸子头,把脸上的碎发抹到脑后,笑着示意:“我跟一个弟弟比赛呢。” 话刚落音,身边小炮弹般溅出一团水花,小学生甘拜下风:“姐姐你好快!” 许鹿得意:“是吧?没让我两米都比你快。” 小学生抬头看见陆俭明,问:“这是你男朋友吗?” 不等许鹿说话,陆俭明先翘起一点嘴角:“是。” 小学生仰着头问:“那你快吗?” 陆俭明:“……” 他不说话,小学生又扭头问许鹿:“他快吗?” 多有灵性的问题,许鹿说话含混:“我哪知道啊……” 小学生不依不饶:“你们俩没试过?” 许鹿看都不敢看陆俭明:“没有……” “这么没劲吗?”男女朋友都不比赛游泳的吗,小学生想不通,扎个勐子,游远了。 许鹿扒着池边不知道该不该动,还是陆俭明先出声:“想泡到什么时候?” 从健身中心往家走的路上,两人一路沉默,许鹿试图找一个话题:“中午给我做什么?” 陆俭明说:“不想做了。” 许鹿硬着头皮:“童言无忌……” “他童言无忌,有人的嘴,可是什么都说过。” 许鹿要窒息了:“追人还带翻旧帐的?” 第125页 陆俭明一双冷峻眉眼睨向她,许鹿自知理亏,咬着下唇压着眼尾,示弱地往回看。陆俭明以前受不了她这样,现在更受不了,一张冷脸再绷不住,伸手推了她脑门一下:“我就是欠你的。” 两人转过许鹿住的那栋楼,远远看见单元门前,陆俭明的车后又停了一辆,正有人开门下车。 许鹿一拍脑门:“忘记跟你说,唐绍琪说要约着玩,我就叫他们过来了……” 陆俭明瞥她一眼:“跟我一个人待着,你不乐意?” 许鹿吭哧:“我担心咱俩共处一室……” “我还能怎么着你?”陆俭明无语。 许鹿眼神游移,声如蚊蚋:“主要是怕我把持不住自己。” 毕竟,她现在心里也不怎么坚定。 陆俭明转开脸笑,被她磨得一点招都没有。 江临下车看见,“哟”了一声:“怎么着,看这样,像是已经在一起了?” 唐绍棠说:“坏了,那我没准备红包!” 这话一出,许鹿率先懵了,睁大眼去看陆俭明,什么情况……陆俭明追她这事儿,他们知道了? 陆俭明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许鹿还不知道,他眼里顿时泛起点揶揄的笑意:“还想叫他们一起么?” 许鹿:“……” 看她耳朵尖都红了,陆俭明笑意更胜,走近了骂起闹的俩人:“蹭饭就蹭饭,少扯没用的。” 江临和唐绍棠心照不宣地乐,唐绍琪后知后觉,声音无比大:“什么?!小鹿,你跟他好上了?!” 许鹿:“…………” 上了楼,唐绍棠和江临对着电视连游戏机,唐绍琪跟着许鹿从洗手间转悠到卧室。 许鹿举着手声明:“我俩真的还没在一起呢。” “哦。”唐绍琪瞭然道,“还,没在一起,就是不出意外,后面会在一起呗。” 许鹿话语艰难:“差不多这么个意思……” 唐绍琪趴在许鹿的床上,一脸神秘地沖她招手:“你觉得俭明哥真心喜欢你吗?” 许鹿凑在她耳边,闻言一愣:“这个,我也不是很能确定……” 唐绍琪说:“其实我之前还想过追俭明哥呢。” 她坦荡,许鹿也大方,好奇问:“那怎么不追?” 唐绍琪放低声音:“我感觉他心里有人。” 许鹿:“!” “大概去年吧,我是挺想追他的,俭明哥那么聪明,就请我吃了顿饭,说我就跟他亲妹妹一样。”唐绍琪说,“结帐的时候他从钱包里抽卡,我看见里面塞了张闪闪的东西……” 许鹿没听懂:“什么东西?” 唐绍琪说:“就是放照片的地方,放了一张金色的糖纸。” “然后呢?” “然后我问他这是哪儿来的,他说别人送的。”唐绍琪就像个侦探,分析细节,“你想,钱包那个位置一般还挺重要的吧?为什么会放张糖纸呢?” 许鹿也想不通:“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唐绍琪一摊手,“我问他为什么,他没说……但是!我这么聪明,又拐着弯的问了另一个问题。” 许鹿捧场地问:“什么问题?” 唐绍琪说:“我问是不是个女的送的,他说是,然后我就明白了。” 许鹿还煳涂着:“明白什么了?” “明白他有放不下的人呀!”唐绍琪理所当然道,“我猜,肯定是有个女的,送了他盒糖什么的,然后他心里惦记人家,把糖纸留下来装钱包里,一直放到现在。” 许鹿:“!!!” “我对感情还是有些洁癖的,所以后来我就没啥心思了。”唐绍琪为自己的三观感到骄傲,见许鹿趴在旁边不动弹,推推她,“你怎么想的?” 许鹿咽口空气,组织语言:“万一就是图好看呢……毕竟暗恋别人,放张糖纸在钱包里什么的,有点、有点……” 唐绍琪点头:“有点闷骚了,俭明哥这种含蓄的人就是这样,不然为什么念书要在英国不去美国呢。” 许鹿说:“我是想说,有点戳人心窝……” “他戳的又不是你的心窝,你别瞎感动呀!”唐绍琪说,“反正我意思就是,他追你,你掂量掂量,万一他心里真有放不下的人,吃亏的是你。” 许鹿点点头:“那我再掂量掂量。” 客厅里唐绍棠和江临已经开始打游戏,唐绍琪过去跟他们抢手柄,江临让给她,跟许鹿说话:“听说思曼和ts都找你们做外包?” 唐绍棠说:“还有唐盛!” 许鹿笑着应声:“托你们的福。” 唐盛和ts还好理解,江临纳闷:“怎么思曼也找你们?” 唐绍琪边做着任务边插话:“那小鹿不就能看见思思啦?” 唐绍棠问:“惦记她干什么,你又跟她混一块儿了?” 第126页 “当然没有!”唐绍琪说,“我三观那么正,现在见面都不怎么跟她说话好吧?再说她现在脾气也越来越不好,走哪儿都是谁欠她一个亿的样。” 许鹿放他们闲聊,转身钻进厨房。 陆俭明正在料理台前翻买好的蔬菜,她问:“要给我做什么?” “西红柿炒鸡蛋。” “……”许鹿感觉被偷梁换柱了,“不是说好的龙井虾仁吗?” “龙井虾仁点了外卖,一会儿送到。”陆俭明瞥她,“谁让你招那三个过来,万一做的难吃,让你们四个一起嘲笑?” 许鹿也冤:“我哪知道你已经告诉他们了?你速度也太快了!” 话一说完,厨房里一片寂静。 许鹿说:“那个……” 陆俭明:“……出去。” 西红柿炒鸡蛋这种国菜,只要不是手笨,几乎都能做个差不多。 许鹿犯了错,吃饭的时候自觉把盘子端自己跟前,闭着眼睛夸,江洲国际的外卖看都不看一眼。 偏偏陆俭明跟听不见似的,坐在她旁边,却扭着头跟那仨人说话,龙井虾仁被他们吃去了一半。 许鹿不甘心,桌子底下抬起脚,穿着软底拖鞋踩上陆俭明。 没使劲,踩着晃了一下。 陆俭明说话声一顿。 许鹿又晃了一下。 唐绍棠把话接过去,陆俭明神色自然地端过虾仁,放到许鹿跟前,终于关怀一句:“吃一个菜不腻?” 许鹿还得吹嘘:“是西红柿炒鸡蛋太好吃。” 陆俭明撩她一眼,绷着的薄唇没忍住,带起一点弧度,脚下也没动,任她踩了一顿饭的功夫。 吃完饭,几个成年人扎客厅里打了一下午游戏,直到黄昏才散。 几人一块儿往外走,到了门口,江临跟唐绍棠兄妹站在门外说:“俭明留下来帮小鹿收拾收拾,被我们闹腾的怪乱的。” 这几个人很有分寸,整整一天,只有开始起了个哄,就连给他俩留下独处空间,都找一个不让人尴尬的藉口。 其实也不怎么乱,用过的盘碗茶杯放进洗碗机,搓皱的地毯拽好,茶几摆整齐,抱枕放沙发上,就算齐活。 陆俭明从衣架上拿过羽绒服,交代说:“中午送来的馄饨放在冷冻层,晚上饿了自己煮点儿吃。” 江临说让帮着收拾,他还真就是收拾收拾。 许鹿站在玄关边上:“这就走了吗?” “嗯。”陆俭明穿上外套,“免得待久了,你把持不住自己。” “……”许鹿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以前确实说过比较伤人的话,今天又接连口误,但也不是故意的吧……许鹿也很委屈,贴着玄关墙根说:“下午赛车,唐绍琪在旁边催命似的让她哥快点,我可都喊的加油,一个快字都没跟你说……” 陆俭明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闻言偏头低笑了一声:“我像生气了?” 许鹿点点头。 陆俭明没忍住,回身往她跟前走了两步,敞着怀的羽绒服几乎将许鹿拢进怀里,他低头问:“我为什么会生气?” 这就不太好开口了,许鹿支吾。 她今天没化妆,素着一张脸,露出一副清纯的心虚模样,陆俭明实在心痒,食指从下往上勾了下她脸颊:“说。” 眼下被他撩拨,许鹿都不太敢反抗,边打着颤边说:“你不服气……” 陆俭明被她这用词气得几乎笑场,他绷着声问:“我不服气,除了生气,还会想怎么样?” 怎么样?许鹿微微仰头,目光有些瑟缩,不会是想打她吧…… 陆俭明嘆气,头再低一点,贴近她耳边,压制过的声音低沉灼热:“会想办你。” 余光消散,客厅里逐渐昏暗,陆俭明却看清了许鹿瞬间通红的一张脸。 “再不走,我也要把持不住自己。”刚刚勾过的脸蛋丝滑,她没反对,陆俭明又上手轻轻掐了一下,低声道:“你说的那些胡话,不喜欢你才会生气,喜欢你,只会想办了你让你服气。” “就像眼下,再不让我走,我会想亲你。” 许鹿垂着睫毛的轻颤,她穿着件圆领毛衣,脸上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脖颈,陆俭明眼看她要羞的晕过去,缓缓直起身。 起到一半,羽绒服襟边却被拽住了。 许鹿微微仰头,放开轻咬的下唇说:“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5 23:28:21~2020-02-28 05:0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5431259 2个;213、macy、rikoa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22 10瓶;gubuyanran 7瓶;我还想吃虾仁炒饭、blueyears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6 章 许鹿说完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 但这又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所以哪怕紧张得眼底氤氲, 也没松开揪着羽绒服的手。 陆俭明在她话音未落时就变了眼神,再对上她此刻更显多情的眼睛, 几乎要燃尽理智, 匆忙间抬手遮住她的视线, 偏开头狠闭了下双眼。 第127页 再睁开, 对上许鹿眼里的疑惑, 陆俭明握住她抓在衣服上的手,低头看她的目光里带着珍视:“我想亲你,但没这么猴急, 因为还想对你更好些,而不是让你迁就我。” 许鹿红着脸小声说:“也不叫迁就……” 但刚才说出那句话, 许鹿心里确实兜转了一些想法,她心里的那点儿结, 在听见唐绍琪说一张糖纸的时候,已经消散了大半。 她喜欢陆俭明好久,原来悄悄藏了一张糖纸的陆俭明也一样。 许鹿在意他的口是心非, 其实不过是分不清他对她的喜欢到底有多深,就好比在黑暗里走一条穿过鳄鱼池塘的桥, 别人说一句没事,尽管往前走,许鹿一定犹豫不敢,但如果打开灯, 让她看见池塘上铺的安全网,她肯定会一往无前。 那张糖纸上承载的感情就像一张网,鳄鱼兇勐伤人,可她在看见网后,知道自己其实很安全。 因此他如今想要,许鹿就不想躲着、拿捏着,毕竟她有过相似的经歷,知道那感觉不是很好受。 陆俭明捏了捏她的手:“我们之间,付出是相互的,没道理一味让你迁就,知道你喜欢我,但我想多追你几天。” 许鹿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别扭的情绪,尤其是在主动让人亲,人都不亲以后,她转开头望着天花板:“我才不喜欢你。” 陆俭明忍笑:“嗯,所以我得追你。” 他语气宠溺,许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小女生情绪,像是不情愿,又像挺喜欢,两个快三十的人,在一片昏暗里,拉个手都觉得空气发黏。 许鹿想起那张糖纸,抬手往陆俭明裤兜处伸。 陆俭明向来不是会穿秋裤的主,薄薄一层布料,被她轻手一触,天灵盖麻了一下,捉住她另一只作乱的手:“往哪儿摸呢!” 许鹿问:“你带钱包了吗?” “在车上。”陆俭明什么都不知道,没反应过来,“干什么,缺钱?” 许鹿怕他知道了把糖纸收起来,说:“我们老闆车上的etc坏了,明天走高速没零钱。” 陆俭明埋汰她:“土不土,现在都扫码支付。” 他就说不出几句好话,许鹿算是看明白了,手一甩:“还没答应跟你在一起呢,赶紧走,别在我家赖着了。” 陆俭明闷声笑,等出了门想起来:“下周会比较忙,西北的项目要准备招标,可能有些顾不上你。” 这正中许鹿下怀,她立刻说:“那我下周都在思曼好了,就不在你们之间两头跑了,先忙完那边的。” 陆俭明知道她辛苦,点头应下,按完电梯,意味深长地看她:“让你去ts,本来也不是为了干活。” 这人现在全是直球,许鹿受不了,哐当关上了门。 周一上班,许鹿带着kcs的人跟思曼人事部门对方案。 方案没什么问题,许鹿这边时间紧,便从今天开始驻场,对接各项事宜。负责人先带他们到办公区转了一圈,行政、人事和公关部都在这层,座位已经安排好,介绍完对接人,转眼到中午。 人事总监站在敞开的会议室门口敲了敲门:“是不是该吃饭了?第一天,不能把小许她们压榨的太过分。” 会议室里一群人笑起来,许鹿眼尖,看见外面门口还站着霍连庭。 人事部的同事带着钟渝几个kcs的人去食堂,许鹿跟霍连庭走在后面。 霍连庭说:“请你吃个饭?” 上周吃鳗鱼饭还有点儿必要,今天又吃,许鹿好像陷入拔萝蔔的循环里,思曼请,思曼请完ts请,ts请完思曼再请,她干巴巴地笑:“你们当老闆的,怎么都这么喜欢请人吃饭……” 霍连庭笑笑,神色自然地道:“过两天我要出差,等回来,估计你已经交接结束,吃顿饭,算是提前谢谢你的支持。” “应该是我谢谢霍董才对吧?”许鹿笑起来,“但是今天驻场第一天,我还是跟你们的人熟悉熟悉比较好,要不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霍连庭不勉强她,但也不错过机会:“那就约下周末。” 许是两人最开始的接触都是在私下场合,许鹿面对霍连庭,一向不怎么打官腔,从善如流地应下。 想起他说的出差,许鹿随口问:“是西北那个项目吗,听说ts过几天也要去。” “不是。”霍连庭应道,“去海南参加一个峰会。” 许鹿点头,也对,哪用董事长亲自参与招标。 她提起来,霍连庭便难得开句玩笑:“这回的竞标,你看好思曼还是ts?” 许鹿一头黑线:“你还不如问我,黄金爸爸和白金爸爸同时掉进水里,我会救谁。” 霍连庭爽朗地笑出声,他声音低沉,笑的时候声音很有磁性,听着挺悦耳,许鹿一直觉得霍连庭这个帅大叔有些过于严肃沉着,难得能把人逗笑,她也弯起嘴角。 说笑间两人从办公区走廊拐进电梯间,一抬眼,正看见霍思思从对面走廊里拐进来。 霍思思皱了下眉,许鹿立刻调整表情,三两步间离开霍连庭快一米远。 霍连庭只略收了收笑容,宽和地跟霍思思说话:“今天表现不错,没旷工。” 第128页 霍思思哼了一声,浅浅抱怨一句:“那你到这一层,也不来看我。” 他们父女情深,许鹿早知道霍思思不待见她,主动站到另一边等电梯。 下午事忙,许鹿跟刘主管和陶悦坐一片工位,频繁听见陶悦犯蠢,尤其人事主管带人送下午茶过来的时候,她正跟思曼的同事无逻辑掰扯,许鹿看得头疼,等对方走了,她当着陶悦的面给郭胜意打电话,让他再派两个人过来。 挂掉电话后,许鹿交代说:“再来了人,你跟着他们打下手,什么时候不犯低级错误了,再独立上手。” 陶悦脸色不太好看,伸手就要摸手机。 许鹿端起手边的拿铁,先起身:“我跟周恆也说一声。” 人事部在五层,这层楼西面有个挺大的露台,许鹿端着咖啡推门出去,没好气地给周恆打了个电话。 周恆理亏,电话里好声认错和保证,许鹿跟他算是平级,唯一就是手里股份多一点,有点话语权也没到压他头上的份,因此只说了他两句。 挂掉电话,微信弹出消息。 陆俭明问:在思曼待得乐不思蜀了? 上面还有一条他之前发的消息,问她驻场进展怎么样,刚才太忙没看见,许鹿笑着喝了口咖啡,单手打着字,回身往里走。 她绕过楼层间承重的石柱,听见门口有开门的声音,下意识抬了下头,然后就看见霍思思打着电话从里面推门出来。 她声音懒懒的,带着点娇意:“文谦。” 许鹿懵了片刻,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先一个闪身,躲到了柱子后面。 霍思思在门口踱了几步,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声音很响。 “我爸周四出差,前面几天我总得做做样子,周四我去见你?” 许鹿攥着手机,思考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文谦,梁文谦?他俩还没断?但这好像也不是眼下最关键的问题,关键的是她该怎么出去。 霍思思大概是以为露台上没人,又防着人进来,就站在露台门口,一手拄着玻璃门一手听电话。 许鹿吸口冷空气,看来只能等她打完。 手机屏幕一亮,幸好开的震动模式,许鹿点开,是陆俭明回復她的信息。 她刚刚说:陆总不忙吗? 陆俭明回:惦记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许鹿靠着柱子无声的笑。 下午阳光正好,就是有风,尤其夹在楼层中的露台,穿堂风更冷一点,她本意就想出来打个电话,身上也没批外套,薄薄一层羊绒衫,在这儿站得时间一长—— 阿嚏! 许鹿陡然打个了喷嚏。 霍思思警觉地声音立刻传过来:“谁在那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8 05:07:22~2020-02-29 05:4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闪烁 2个;pop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梦醉千城 10瓶;pop 9瓶;榴槤绵绵冰 5瓶;煳作非为 4瓶;rikoai 3瓶;夏洛猪、a梦。 2瓶;闪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7 章 藏不住的总是爱情和喷嚏, 许鹿搓两下胳膊,从石柱后绕出来。 霍思思脸色瞬间变了:“你跟踪我?” 许鹿有点明白那天在鳗鱼饭的店门前见面, 她为什么一脸警惕了,大概是因为心里有鬼。 “我只是来打个电话, ”许鹿声明, “而且, 是我先出来的。” 霍思思怀疑地看她, 目光扫过她手上标着江洲国际logo的咖啡杯时, 脸上更清冷了几分。 下午行政给她送了份下午茶,说是霍连庭吩咐让送的,她当时还给霍连庭发了条谢谢爸爸的微信, 哪知道,转脸在她手上就看见一份。 霍思思脸上都是敌意, 许鹿也不想跟她多待,绕过她要开门出去, 却不防她往门上一伸胳膊挡住。 “你听见我打电话了。” 她说的肯定,许鹿也不遮掩,虽然恨不能没听见:“听见了。” 霍思思看不上她的眼神很明显, 咬着字地挑衅:“当初我跟文谦在一起的事,就是你捣的乱, 那会儿没来得及跟你算帐,现在又迫不及待往我眼眶子里撞?” 许鹿听得想笑:“我当时查的是梁文谦出轨,至于出轨对象是谁,对我来说无所谓。” 霍思思沉着表情冷声说:“但你们还通知了我爸。” 许鹿瞬间明白了她在介意什么:“可是那件事已经结束了不是么?现在不管你是跟梁文谦还是王文谦在一起, 这是你的事,跟我都没有关系。” 她说的是实话,霍思思却根本不信,嗤笑一声:“说的冠冕堂皇,你要真懂避嫌,就不该出现在思曼楼里。” “说白了,你不就是仗着张脸哄着我爸,让他从手指缝里漏资源给你吃么,他喝你的迷魂汤,我不喝,今天你听见的这些,要是让我知道你往外说了……” “你要怎么着?”许鹿有点听不下去,霍连庭那么正派的一个人,女儿却跟他千差万别,“心虚的不是我,你拿这个威胁我,就不怕我反将一军,先去给你爸上眼药?” 第129页 霍思思就是因为怕才威胁她,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十分难看。 许鹿收收语气:“今天这事儿,认真说起来,是你自己不小心,如果介意别人听到,为什么不在露台上转一圈再接电话?你跟梁文谦的事,我没有兴趣关心,也请你心思简单清澈点,别随便糟践我,更别糟践自己爸爸的名声。” 许鹿说完没再理她,拉开门进办公区。 回到工位,手里的咖啡已经冷了,许鹿长出口气,给陆俭明发了个躺在地上的绝望表情。 想了想又找出薛幼清,问了一句:梁文谦现在怎么样? 薛幼清大概没事,回復很快:我哪儿知道?这人是谁都我快忘了。 许鹿:…… 当初梁文谦指使下属给思曼透露方案,因为做的比较谨慎,ts最后拿到的直接证据不多,因此定罪的时候没有定成主犯,只判了一年。 薛幼清说:听说后来去了深圳,再往后就没注意过,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许鹿对霍思思没有好感,但也说话算数,薛幼清跟霍连庭现在关系不错,便没说太多。 退回聊天列表,陆俭明问她怎么了? 许鹿回:有点点累。 陆俭明说:给你按按。 许鹿抿着唇笑:你还会这个呢? 陆俭明:我会的多了。 许鹿心情好了点,过了会儿跟他说:我刚才知道了件并不太想知道的事。 陆俭明:说绕口令呢? 不等她回復,陆俭明又说:晚上下班去接你。 许鹿回了个好。 接思曼的需求时,霍连庭邀请她的态度十分鲜明,况且已经过去两年,许鹿以为,霍思思对自己跟梁文谦的事,大概也会归为年少轻狂,早已经不放在心上。 谁知道他们居然还在一起…… 许鹿看不懂霍思思的审美,这事儿跟她确实没关系,但多少有点膈应,尤其他们还在同一层办公。 思索片刻,许鹿叫上主管和钟渝碰了下未来几天的节奏,缩短驻场的工期。 主管说:“陶悦上手确实不太行,不然今天抓紧点就行处理完一部分。” 陶悦工位空着,许鹿扫一眼说:“我来吧。” 一直忙到八点多,陆俭明的电话过来,许鹿才跟几人一起下班。 偏偏就是这么冤家路窄,说好做样子的霍思思居然也刚下班,一行人站进一辆电梯。许鹿刻意站得远一些,让钟渝站中间跟她隔开一段距离。 钟渝拿着帕拉梅拉的车钥匙,继续刚才的问题:“领导,为什么不用我送你回家?” 许鹿说:“明知故问是吧?” 钟渝笑着拉长声“哦”:“那你们现在什么阶段了,还要不要我继续扮追你的小奶狗了?” 楼层不高,电梯到的快,许鹿边出门边想像陆俭明吃醋黑脸的样,说:“必要的时候,还是得扮一扮。” 陆俭明的车就等在思曼的写字楼路边,看见许鹿从楼里出来,下车给她开门。 副驾驶门一开,许鹿站着没动,指着座上的一束花,面露惊讶:“呀,这是准备送哪个女孩的?” 陆俭明扶着车门睨她,说了句跟她刚才一模一样的话:“明知故问有意思?” 许鹿笑着贫嘴:“这不是怕自作多情嘛。” 陆俭明伸手推了她一把:“赶紧上车。” 花束不大,配草很多,尤加利叶、水罗兰、柏松枝、黄莺草,主花是少少几支香槟色玫瑰配白色洋桔梗,随性不羁的扎在一起,有种不经意的清新漂亮。 许鹿捧在手里,拨了拨花瓣感慨:“总算不是一车火红的玫瑰了。” 陆俭明绷着一张俊脸:“过不去了是吧?” 许鹿憋不住地嘻笑,她现在有点恃宠而骄,不仅调侃过去的,还要挑剔手上的:“今天这个是不是有点敷衍?不会是店员要下班了,煳弄你吧?” 陆俭明把着方向盘开上主路,收回看后视镜的目光,瞅一眼她脸上的狡黠,没说话。 许鹿感觉到了他那点欲言又止,歪着脑袋叫他:“陆总?” 陆俭明烦死她:“自己弄得。” 许鹿轻张了下嘴唇,随即又抿住,低头仔细去看手里的花。 花茎上的飘带扎得确实不太规整,许鹿几乎能想像出那个画面,陆俭明拾阶进到花店,不经别人的手,在花架上挑挑拣拣,挑好再选一张淡灰色巴黎纸,修长的手指勾着飘带,给自己的这份心意打上一个结。 如果让店员配,送女孩,自然是花朵更多一些才招人喜欢,可如果自己选,大概更体现的是一份珍惜的心情,花不多,因为心里也只能装下一个人。 下午微信里,陆俭明说给她按按,居然是认真的。 许鹿盘着腿侧身坐在沙发上,闭着眼哼了一声:“还挺舒服的。” 陆俭明帮她捏肩:“舒服就舒服,别瞎叫唤。” “……”许鹿有点想把人轰出去。 陆俭明问:“下午说的什么意思?” 许鹿支吾:“你饿吗?要不要我给你煮点速冻水饺。” 下班晚,两人都在公司随便吃了点,陆俭明手上一使劲:“别转移话题。” 第130页 许鹿“嗷”地惨叫了一声,扭着头控诉:“就你这样,还想追我?” 陆俭明低笑一声:“快说。” 许鹿早猜到他今天来接她,是因为说的那几句话,想了想还是选择告诉他:“我今天听见了霍思思打电话。” 陆俭明不是很关心,但她说出来,自然是有原因,因此顺口问:“跟谁?” “梁文谦。” 陆俭明手下一顿。 许鹿转回身,半跪半坐在沙发上,说:“是不是很震惊?” 震惊谈不上,没想到是真的,陆俭明反应快,问:“你听见她打电话,她知道么?” “知道。”许鹿大致讲了讲下午在露台的事,略过了霍思思的几句胡话,“所以我打算快点对接完思曼的事,以后少去。” 免得碰面多了,彼此心里埋刺。 陆俭明说:“给你安排几个人?” 思曼有霍连庭坐镇,霍思思未必能作什么妖,但要是牵扯到梁文谦,难免他会做点什么。 许鹿说:“不用吧……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陆俭明神色认真:“前几年我在工地考察,身边一片手脚架突然倒下来,我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醒。” 许鹿微张着嘴。 陆俭明被她的表情逗笑:“真信了?” “你骗我?!”许鹿反应过来,愤怒地伸手推他。 陆俭明低声闷笑着往边上歪,抓住她按在他手臂上的手,揉在手心里,玩笑是假的,意思是认真的:“你老实听话。” 刚才进屋的时候,陆俭明脱了大衣和西装外套,衬衫马甲和修身西裤勾勒出精实的身材,许鹿垂着眼,看见他西裤兜勾出的形状,想起来,伸手去摸。 “干什么?”陆俭明抬腿往旁边躲。 许鹿被他抓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往他兜口里钻,神色狡猾:“给我看看你的钱包,我就听话。” 上次要钱包,一时反应不过来,连着第二次,再不明白就是他傻。陆俭明脸色瞬间不自然起来,连她另一只手一起捉住,不让她得逞。 许鹿穿着条烟管裤,动作利落极了,不给她用手就上脚,踩着他肌肉梆硬的腰往回扯自己的手,陆俭明啧一声,一手扣住她两只细细的手腕,腾出另一只手拨她作乱的脚,两人占着半边沙发手脚并用的搏斗。 “看看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小气!”许鹿重新拾起撒娇耍赖的本事,腿不行就探着头往他身上拱,她没轻没重,陆俭明被她拱的心猿意马,深吸一口气,按着她胳膊腿,翻身一个巧劲将她压在沙发上。 那么近的距离,两人闹得唿吸错乱,彼此相闻,许鹿两只手被他反扣在头顶,对上他黑沉的视线,后知后觉地不敢动了。 陆俭明盯着她,声音有点哑,带出一点颗粒感:“还闹么?” 许鹿偏开一点视线,瞅着他弄皱的衬衫袖子说:“我就看看你钱包。” 陆俭明问:“谁告诉你的?” 许鹿眨眨眼说:“绍琪。” 陆俭明猜也是,松开她的手起身:“不早了,我回去了。” “哎!”许鹿没想到他问完没事人一样,匆忙坐起来,一把拽住他腰间蹿出来的衬衫,瞪着眼说:“你还没给我看呢!” “有什么好看的,已经扔了。”陆俭明端着表情瞥她,说的跟真的一样。 要是以前,这么无情冷酷的话,许鹿一定会当真,现在半点都不信,甚至还揪着他衬衫晃了晃:“给我看看……” 陆俭明有点遭不住。 更遭不住的还在后面,许鹿对上他斜睨的视线,小声叫人:“表哥……” 多久没叫过的称唿都被她搬出来,陆俭明再次深唿吸,彻底败下阵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许鹿跟没看见一样,雀跃地在他默许之下,掏出了钱包。 其实她已经有点忘记当时给了他一颗什么样的糖,更没想到陆俭明会把一张糖纸保留到现在。 被折过两道的金色三角玻璃纸,其实很普通,那天晚上,她给出时也并没有多想,没想到他却保留到现在。 陆俭明重新坐在沙发上,手肘搭在敞开的腿上,手指交扣,侧头瞥着她脸上掩不住的窃喜,也不禁勾起一点唇角:“嘚瑟,高兴了?” “凑合吧。”许鹿傲娇,举着糖纸打量凹凸不平的细碎褶皱,“怎么这么皱,你不会是先团起来扔掉,后来捡回来的吧?” 她就随口一说,没想到陆俭明却神色一敛。 许鹿惊诧,那种被珍惜的感觉顿时少掉一半:“陆俭明!你真是这样干的?” 陆俭明避而不答,只纠正她:“叫哥。” 许鹿:“滚!”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下午就码完了,我应该早点发出来,然后再写下一章……但又想一口气写完两章,结果到现在还没写完……安排错了orz感谢在2020-02-29 05:47:21~2020-03-02 02:1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lueyears、哆啦小羊、吃草绿毛兔 5瓶;夏洛猪、一支可爱多呀 2瓶; 第131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8 章 第二天上班, 陆俭明把高远叫到办公室:“霍连庭的事,有消息吗?” “正想跟您说, 查得不太明朗。”高远道,“不管霍家祖上还是现在的旁支亲戚, 都没有在怀城生活的记录, 不过他有个惯用的司机, 说他每年清明都会去怀城一趟。” 陆俭明抬眼:“清明?” 高远点头:“对, 到怀城的墓园扫墓, 但司机知道的不多,给谁扫的墓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挺多年了。” 陆俭明眉心微蹙:“跟许家有交集么?” 高远说:“暂时没查到。” 陆俭明一时没说话, 高远问:“要从许小姐那边入手查一下吗?” “先不用了,等西北项目结束再说吧。”陆俭明说, 查霍连庭还好,背着睫毛精查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的事, 终究有些欠妥。 这次的项目不小,方案出来,陆俭明要带人一起去参与招投标, 许鹿带着kcs的人驻场在思曼,中午在食堂吃饭时, 也能听见市场部的人议论两句。 钟渝在饭桌上:“听说霍董之前在西北当兵,在那边关系很硬,应该稳赢。” 主管说:“未必吧,ts那么大个集团。” 他说着, 又问这段时间表现还行的陶悦:“小陶,你说呢?” 陶悦抬头看了斜对面的许鹿一眼,垂下眼说:“我哪儿知道。” 她最近安生,估计被周恆提点过,许鹿跟她本来也没什么交集,明天项目就要收尾,后续也不带她,因此随意笑了笑,转头跟旁边另外两位同事说了几句话。 晚上陆俭明给她打电话。 两个人已经一周多没见,陆俭明问:“忙完了么?” 许鹿靠在沙发上答:“明天收收尾就结束了。” “正好。”陆俭明跟她通电话时声音压低了些,“我后天回去,快得话也许明天。” 许鹿更关注他前半句话:“正好在哪里?” 陆俭明声音清冷:“装。” 许鹿顿时笑的歪倒,听见对面陆俭明也低笑了一声,沉着的嗓音撩动半边耳廓,许鹿半张脸埋在沙发里,问:“你在哪儿?怎么声音这么低。” 陆俭明说:“会上,明天公开招标,要评规划方案。” 之前经歷过,许鹿瞭然:“那你忙。” “嗯。”挺久不见,其实有点想,陆俭明扣了下桌面,“等我回去。” 许鹿捂着发热的脸应了一声。 驻场工作即将结束,许鹿上午带着手下的人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下午跟思曼人事的相关对接方开了个会。 后续的各项人事服务,除了一些定期要驻场处理的工作,其他都可以走线上,之后这些事宜都由刘主管负责,许鹿说了几句场面话,算是做了个漂亮的收尾。 接触近两周,思曼的人事态度都挺不错,尤其许鹿跟霍连庭有一些私交,更是客气的开了开玩笑,然后一起愉快的散会。 刚出会议室,众人就觉察到了外面办公区的骚动。 会上都没看手机,思曼的人先反应过来,低头看公司群,片刻后倒吸一口气:“ts抄袭我们的项目方案?还上新闻了!” 许鹿勐地扭头望过去。 钟渝也懵了一下,随即掏出手机,是即将预定微博热搜的状态,话题热度一直在往上涨。 许鹿拿过他手机扫了几眼,西北省城的政府项目公开招标,商业地皮的规划方案上,ts有一部分跟思曼的几乎完全一样。 一家当地媒体曝出来的消息,钟渝小声问许鹿:“一样的话,为什么说是ts抄袭,怎么不说是思曼?” 虽然是当地媒体曝的,但背后是谁在操控,就不得而知了。 许鹿没回答,抱着电脑到一边给陆俭明打电话,提示无人接听,换成高远,一样没人接。 许鹿找了陆俭明秘书的电话打过去,三秘在那边说:“陆总正在回来的飞机上,你别着急,公司的公关已经下场了。” 三个多小时的飞机,到北京已经下午快六点,三月的白日渐长,澄红的夕阳洒过半片机场。 外面有媒体等着,这会儿不是露面的时候,陆俭明走贵宾通道下到停车场,往公司的固定车位去。 高远说:“按您交代的,目前公关只压了热度,没做任何声明。” “嗯。”陆俭明穿着一身西装坐飞机,有些累,拽了两下温莎结,拐弯朝着停车位去,不经意一抬眼,脚下一顿。 商务迈巴赫旁边,许鹿蹲在地上,胳膊伸出来搭在膝盖上,脸埋得很深。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惶急地抬头。 陆俭明站在她身前,沖她勾着唇角笑了下,旋即递出一只手:“蹲这儿干什么?” 许鹿搭上他的手,陆俭明手上使力,一把将她拽了起来,见她不说话,竟然还有精力调侃:“哑巴了?” 许鹿仰着头:“是因为我么?” 她表情太复杂,有愧疚有自责有担心,陆俭明伸手揉了下她有些乱的头髮:“别胡思乱想。” 机场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上了车,陆俭明率先安她的心:“跟你没关系。” 第132页 “不可能。”许鹿下意识不相信,否则,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ts抄袭方案的事。 她说得笃定,陆俭明笑着反问:“那你倒说说看,为什么是因为你?你让霍思思看不顺眼了,所以霍思思整ts?” 这个逻辑,来得路上,许鹿也没有想通,可事情发生的太过凑巧,她没办法不往自己身上揽责。 许鹿将信将疑:“那抄思曼方案这事儿,是真的吗?” 陆俭明没把话说死:“正在查。” 许鹿着急:“有眉目了吗?” 陆俭明被她的模样逗地有些想笑,前排副驾驶上的高远刚打完一通电话,听见许鹿的问题,也笑了笑。 许鹿看不懂,还有点恨铁不成钢:“你们不着急吗?” “都让你急完了。”陆俭明无奈地撑着车窗揉了揉额角,随即拉过她的手说,“这种事,在过去这么多年里,ts遇到过不少次,都有应对方案,不用怕。” ts的公关机制自然十分完善,许鹿还想再说什么,陆俭明却捏了下她细细的手指:“放宽心,我能处理。” 打下飞机,陆俭明的手机消息就没停过,许鹿知道他正忙,便不再多说,想抽回手不打扰他,陆俭明扣着没放,单手回了一路消息。 ts眼下事多,许鹿原本想陪他一起去公司,陆俭明却先把她送回家:“我回去都是开会,你去了也只能自己待办公室里。” 许鹿说:“也可以,我在办公室等你。” 陆俭明对上她认真的双眼,心里软成一团,逗她:“傻子,我还在追你,你矜持点儿。” 许鹿却有点颓丧:“矜持不起来,我有点担心你。” 发自内心的喜欢,又哪还会关注两人现在是什么阶段,本来就许多天没见,陆俭明其实心里也很想她,到底没忍住,抬手抱了她一下:“明天来接你,送你去上班?” 许鹿点点头,心里仍有些惴惴的:“肯定跟梁文谦有关系,对么?” 陆俭明说:“跟他有关系,但未必跟你有关,别多想,睡一觉,说不定明天来接你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 许鹿上楼,陆俭明上车。 高远听见了一点儿他们的对话,尤其刚才在车上的几句,等陆俭明了上车,有些困惑:“应该兜不住吧。” 是指陆俭明骗她,事情跟她没关系的说辞。陆俭明敛神,目光悠长地望向窗外:“总得让她睡一晚安稳觉。” 也确实只勉强安稳的睡了一晚上。 早上陆俭明来接许鹿上班,给她买了早餐拎上楼。 许鹿昨晚在床上翻腾半天才睡着,今天起得有点迟,开门见陆俭明挺精神,鬍子颳得干净,见到她时眼里还带着点笑,不禁心怀希冀:“解决了?” 不等陆俭明开口,许鹿手机先响了。 是郭胜意,语气难得的正经严肃:“鹿,咱们公司出麻烦了。” 等许鹿挂掉电话,陆俭明沖她笑了笑:“我跟你一起上热搜了。” ☆、第 59 章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了下来。 消息是在陆俭明接许鹿的路上曝出来的, 早上九点,思曼的官微发布了两条微博。 第一条是表达遗憾, 用词十分心痛加无奈,内容是指责kcs的人员盗取项目方案, 并配了一条思曼办公楼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 陶悦从人事部的办公区转向电梯间, 进电梯后上到市场部所在的办公区, 趁中午吃饭人少的时候, 到靠窗的项目负责人工位,偷了桌上的一个u盘。 第二条是讲述思曼与ts在项目招标会上方案相同的问题,说已经成立纠察组进行调查。 其中第二条微博被一个营销号转发, 营销号爆料,ts高管跟盗取方案的员工经理是情侣关系, 随后甩了几张照片出来。 照片就昨天在许鹿家楼下的场景,打了薄薄一层码, 熟悉陆俭和许鹿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一张是陆俭明倚在车门边,跟许鹿面对面说话, 一张是陆俭明倾身抱她,还有一张是许鹿进单元门, 扭头沖陆俭明摆手。 最后一张露了正脸,只有眼睛部分打了一点码。 ts的公关能压住蠢蠢欲动的媒体,却管不了思曼的官微和他们联繫好的营销号。 两个帐号什么都没明说,但几件事放在一起, 一切都不言而喻。 傻子都能把事情串起来,一定是kcs的经理借着跟思曼的合作,让自己员工偷了思曼的方案,然后交给了ts。 赫赫有名的地产集团爆出这种消息,还牵扯到了高管层面的私生活八卦和不良勾当,评论区讨论得兴致勃勃。 有的说:昨天看见消息还奇怪,两家方案一样,凭什么说是ts抄思曼,今天明白了。 还有的说:ts是太想拿下西北市场了?吃相这么难看,这下完了。 理智点的发出质疑:ts抄得太不讲究了吧,方案拿过来都不改改的? 有人回復这条评论说:不是只有一部分一样么?应该是改过吧,不改的话,大概是100%重合哈哈 还有评论说:虽然打着码,但我还是想说,这个总经理虽然人品不咋地,但看着真特么又高又帅…… 类似看脸的路人言论还有不少,还有说kcs经理看着挺有气质的,许鹿通通翻过去,真正入眼的全是骂ts和她的话。 第133页 去kcs的路上,陆俭明开着车先给高远打了电话,叮嘱他暂时不让公关有动作,等了解情况后再说,挂了电话看许鹿一眼,温声道:“别慌。” 许鹿怎么可能不慌,她以为霍思思如果对她有意见,大概率也是私下报復,这种事她以前做私人\\调查时不是没遇到过。 陆俭明安排了人在她上下班路上跟着,平安无事许多天,她还庆幸,却没想到会以如此损失惨重的方式到来。 陶悦怎么卷到这里面的,需要到公司才能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kcs和ts一个都跑不掉。 尤其是已上市的ts。 许鹿想起来,惶恐道:“ts的股票,是不是跌停了?” “没有。”陆俭明清淡地笑了下,“赶得巧,前段时间有事,停牌了。” 许鹿心里的愧疚却一点没少,股市停牌只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等復牌只会跌得更惨,而西北那个项目无疑是泡汤了,甚至会影响以后的许多个项目。 这些损失加起来,汇成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飘在许鹿眼前,许鹿生平第二次,感知到了来自金钱的压力,比当年陈美珍的三十万,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 许鹿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掉进寒冬腊月的冰河,焦急绝望:“哪怕我给ts做牛做马一辈子,也还不上一个零头。” 陆俭明的手机一直在往外叮叮地蹦消息,闻言不禁失笑:“给我个名分,我替你还。” 许鹿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靠在椅背上几乎被焦虑和自责淹没:“你为什么还笑的出来……” “你没看网上一些评论?”陆俭明表情一本正经,开口却完全不像个正在遭遇公关危机的总经理,轻描淡写地说着别有用心的话:“都说我跟你挺配。” 许鹿点点头:“说我们狼狈为奸。” 陆俭明左手搭在车窗上,撑着额角无语:“就不能挑点儿好话看看?” 好话也有,什么俊男美女外形还挺养眼,抱在一起好配,不像是干坏事的人,但说这些的都是路人,懂行的都在骂他们,而卷到这场旋涡中的人,比如陆俭明的家人,又会怎么看她…… “我给不起你名分。”许鹿闷声回应他刚才那句话,“我大概再也没脸去你家了……” 她难过得厉害,陆俭明刚要开口,手机响了。 这两天事多,陆俭明不想接太多没用的电话,用的私号,能打过来的人不多,车载屏幕上就显示一个字——妈。 太显眼,许鹿也看见了,眼神瞬间就瑟缩了一下。 陆俭明点了接听,余光瞥见副驾上的人抬起手捂耳朵,顿时又心疼又好笑,腾出右手一把将她的手拽下来,开口通话:“妈。” 思曼曝出新闻一小多时,江菀坐不住了,上来直奔主题:“照片里是小鹿?” 许鹿听着江菀的声音,想往回抽自己的手,陆俭明却用了劲儿,声音沉稳:“是。” 江菀立刻问下一句:“你们真在一起了?” 这话听不出太多情绪,许鹿轻咬着下唇,听见陆俭明坦荡道:“还没,在追。” 江菀狐疑:“还没在一起,你就抱人家?” 车载音响质量好,声音大,许鹿缩在座位上,腾地一下红了脸。 陆俭明瞟见,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挠了一下,懒声道:“你有意见?” 江菀顿了顿,又琢磨着问:“之前你让阿姨煲汤……是自己喝还是给小鹿的?” 陆俭明说:“一起喝。” 许鹿想起那天的松茸鸡汤,有点想跳车。 从那会儿到现在都有半个月了,江菀埋怨:“你这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儿。” 许鹿微微睁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俭明无声地坏笑:“那我抓紧。” 江菀应了一声,叮嘱说:“小鹿跟前,收收你那架子,还有闹的这事儿处理妥当些,别让小鹿受委屈。” 陆俭明“啧”一声:“我能不知道?” 江菀在那边笑了笑:“老爷子让你再回来,带上小鹿一起。” 挂了电话,陆俭明含着点笑偏头瞅身边的人:“听见了?” 许鹿仍有些反应不过来:“阿姨他们……” “他们跟我一样,”陆俭明说,“都喜欢你。” 江菀的电话多少缓解了一些许鹿的焦虑,但问题还摆在眼前,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到亿城中心的时候,ts抄袭的话题已经排到了热搜前几名。 高远等在楼底下,跟许鹿和陆俭明一同上去。 kcs办公室里瀰漫着一股欲盖弥彰的压抑气氛,从前台拐进来,老远就听见郭胜意拍着桌子破口大骂的声音。 许鹿皱着眉推门进郭胜意的办公室,一眼就看见哭到双眼红肿的陶悦。 周恆也来了,拄着拐单腿吃力地站在一边。 陶悦正抹着眼泪呜咽:“我也是受害的一方……” 郭胜意又骂起来:“你受害个屁!全公司都他妈被你害惨了!我现在报警,警察抓你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第134页 许鹿冷眼扫过陶悦,拽了把椅子推给周恆,转头问郭胜意:“到底怎么回事?” 新闻爆出来的是许鹿为了ts唆使陶悦盗取方案,郭胜意却一百个不相信,立刻给许鹿打了电话,然后将正好来上班的陶悦拽进了办公室。 “你问她!”郭胜意气疯了,直接骂:“傻逼!” 事情发生在许鹿听见霍思思打电话的那天晚上。 陶悦收到一个微信好友的请求,备註是ts的人事对接方,她不对接ts的业务,却心怀鬼胎地点了接受。 对方先是跟她闲聊,了解到她最近工作不顺利,开始跟她吐槽许鹿在对接ts的业务中的问题,博得陶悦的共鸣后,那人怂恿她,要不要给许鹿点儿教训。 陶悦被他不停的拱火,问对方有什么想法。 思曼和ts正在竞争西北的项目,对方让陶悦把西北的方案偷过来交给他,他把方案泄露给ts市场部的同事,到时候抄袭的丑闻曝出来,把偷方案的事嫁祸给许鹿。 许鹿问:“怎么嫁祸?” 陶悦抽噎:“他说你去ts对接业务的时候,看见了你的邮箱密码,会用你邮箱把文件发出去。” 许鹿:“……你信了?” 陶悦半信半疑,并且有点不太敢做这个事情,但她到底还是心动了,因为对方说会先预付她二十万,如果做成了,再给三十万。 郭胜意早已经听过一遍,仍然气得骂娘:“你他妈就不动动脑子?花五十万毁许鹿,他图什么?” 陶悦看了许鹿一眼,说:“他说许经理挡了别人的路,对方有钱,想整她。” 陶悦无论如何没想到,这是对方唯一的一句实话。 今天网上的消息曝出来时,她刚到公司,刷微博看到自己偷u盘的视频被思曼官微挂出来,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懵了,脸色煞白,冷汗顷刻塌湿了整个后背。 再慌张地联繫那个微信,已经被删号了。 陆俭明神色淡漠,问她:“见过面么?” 陶悦点点头,偷到u盘后她不放心,要求当面交给他。对方是个男的,虽然戴了帽子和口罩,但如果再见,应该能从声音和神态上能认出来。 许鹿有一点没想明白:“霍思思找过你吗?” 思曼的千金,陶悦认识,她摇了下头,随即说:“我见过她一次,在露台,当时我在跟周经理打电话。” 周恆在边上颓丧地抹了把脸,许鹿推过去的椅子,他始终没敢坐下。 那天许鹿出去给周恆打电话,说了他两句,周恆挂掉电话后,想了想,给陶悦打了过去。 陶悦拿着电话到露台去听,不服气地抱怨许鹿,结果被周恆狠狠训了一顿,她本来气性就大,再被一向对她不错的周恆一骂,心里一时恨意沖天。 许鹿恍然,一定是霍思思听到了,意识到陶悦跟她有龃龉,因此拿来做了局。 许鹿再无话,陆俭明偏头示意,剩下的交给高远处理。 陶悦在高远上前的时候,嗓子都喊哑了:“我错了!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不要报警,求求你许经理……” 她哭得撕心裂肺,许鹿扭开了脸。 职场上,骂得再难听的领导都有,许鹿回想,她给过陶悦冷脸,但没有半点对不住她的地方,况且她眼下都自顾不暇,更没有心情去当圣母。 一个任性娇气又没脑子的人,或早或晚总有被人当枪使的一天,而这个后果,该她承受。 从陶悦这里,算是把这件事了解个七七八八。 可霍思思下的这个套,却不是很好解。 kcs偷方案是石锤,在跟陶悦的交涉过程中,她没露过面,陶悦想反咬都没机会。 而联繫陶悦的那个男人……未必是ts的人事,但一定能对接到ts的市场部,许鹿眉头紧锁,问陆俭明:“那个方案,是谁出的,你们查到了吗?” 郭胜意让人给他们倒了两杯水,陆俭明喝了一口:“查到了,项目部的一个员工。” 许鹿立刻问:“他怎么说?” 陆俭明慢条斯理道:“他说事情就是他做的。” 许鹿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么痛快?” “嗯。” 不仅痛快还冠冕堂皇,对方一口咬定是出于公司利益才犯了错。 许鹿说:“让他跟陶悦对峙呢?” 陆俭明清淡地扯了下唇角。 这人曾经在梁文谦手底下做事,一直踏实肯干,也未牵扯当年梁文谦那档子事,如今哪怕对峙再多,跟梁文谦也扯不上关系。 一个陶悦,一个市场部员工,不牵扯任何其他人,这就意味着ts和kcs勾结是石锤,甚至不管实际目的是什么,是员工个人行为还是出于公司利益,都会上升到kcs和ts的声誉问题。 因为这其中的纠葛,说不清,外人也未必会信。 黑了俩公司,霍思思和梁文谦却把自己摘得干净。 郭胜意在边上唉声嘆气地听着,头髮鸟窝一样翘着,绝望道:“这几天就等着客户上门解决吧……说不定还会等来思曼的律师函。” 许鹿说:“怪我。” 郭胜意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真要论起来,这事儿得追诉到两年前,梁文谦出轨那个案子,不管谁查,都会惹来对方的泄愤报復。 第135页 郭胜意开始思考如何降低最小损失:“鹿,你跟那个霍董关系不错,能联繫联繫吗?不说别的,只求思曼能私了,不起诉咱。” 许鹿苦笑:“你看我有这个脸面吗?” 这也是霍思思高明的地方,当初霍连庭主动跟许鹿合作,许鹿带的人却做出这种事,她正派,所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去求霍连庭。 就算她不正派,跟霍连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霍思思也算到了,许鹿跟陆俭明的合照一出来,霍连庭绝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许鹿一个外人,到霍连庭跟前去诋毁霍思思,谁信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2 04:37:34~2020-03-03 22:4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洛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0 章 从kcs出来, 陆俭明问:“想吃什么?” 早就过了饭点,许鹿摇头:“什么都不想吃。” 早饭就没吃, 陆俭明上下扫她一眼,带着点不正经说:“再减肥就过了, 这会儿正好。” 许鹿懵了一下, 旋即有些难以置信:“都这样了, 你还有心情说、说……” “说什么?”陆俭明压着唇角, 道貌岸然地一挑眉, 给她开副驾的车门,“再急也得吃饭……何况,或许有人比你更急。” 他话里明显有话, 等上了车,许鹿侧身坐着问陆俭明:“什么意思, 谁还更急?” 陆俭明抬腕看了下表,一点半, 他刚要说话,许鹿手机响了。 看清屏幕上的字后,她一时却没敢接。 竟然是霍连庭。 陆俭明扫过她手机, 看见右上角的电量显示,说:“不接?一会儿手机没电了。” 许鹿搞不懂他怎么能这么淡定, 实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按下接听键。 开着外放,霍连庭的声音格外清晰:“许小姐?” 许鹿硬着头皮叫人:“霍董。” 霍连庭随意应了声, 声音沉稳地直奔主题:“我刚下飞机,思曼发的声明我也刚看到,你不要急,我这边尽快让人下掉。” 许鹿理智上听懂话的意思,心里上却没反应过来,一边扭头看着陆俭明,一边僵硬道:“你、您……” 霍连庭被她切换称谓的行为逗地淡笑了一声,随即道:“网上那些言论我不信,只要你说这些事不是你做的——” “确实不是我做的!”许鹿小学生一样坐得笔直,冲动地抢话。 陆俭明胳膊肘拄着方向盘,捏着眉心无声地笑,怎么就这么让人又爱又愁。 霍连庭知道她着急,语气沉着有力:“好,那我信你。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哪怕牵涉到你们公司的员工,我相信也只是个人行为,跟kcs的合作,你放心,不会有变化。” 许鹿捂着嘴连连点头,完全忘记自己是在打电话。 霍连庭说:“关于你们那个员工,相关的信息我这边也需要了解,如果你今天方便,我们见个面?” 许鹿下意识瞅陆俭明,陆俭明笑了笑,接过手机:“霍董,是我,陆俭明。”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瞬,随即道:“看来网上说的,也不全是假的。” 许鹿莫名有点窘涩加脸热。 “半真半假。”陆俭明应道,“关于这件事,我们ts作为卷进来的一方,也有消息要跟您交换一下,有些许鹿也还不知道,不如我们约明天?她两顿饭没吃了,我先带她吃个饭。” 霍连庭沉声问:“你不急?” 陆俭明说:“急不急,得跟您见面后再谈。” 他打的哑谜许鹿听不懂,下意识往他那边倾身,眉毛眼睛都要皱一起了,什么鬼? 陆俭明眼瞅着她表情变来变去,眼里带着笑,勾着食指往她鼻子上颳了一下。 许鹿猝不及防,立刻就抿着唇老实了,脸上飞起一层薄红。 他明显话里有话,霍连庭沉吟片刻道:“那就明天。” “好。”陆俭明应下,“另外就是,微博上的消息,也请霍董暂时不要处理,等明天我们谈过后,视情况而定。” 这件事里,损失最大的就是ts,霍连庭猜到他有安排,既然如此,便也一併应下。 等挂了电话,许鹿才出声:“你是不是被霍思思跟梁文谦气懵了?” 陆俭明笑笑:“江洲国际的外卖,吃不吃?” 到许鹿的住处时,江洲国际的外卖也正好送到。 许鹿趿着拖鞋跟在陆俭明身后:“你快说!” 陆俭明站在餐桌前,垂着眼专注地拆外卖,轻描淡写地炸响平地一声雷:“梁文谦做出这件事之前,我就知道。” “什么?!!” 陆俭明淡定翘着唇角,将一盒鱼翅捞饭递给她:“喊什么。” 许鹿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从爆出来开始,陆俭明一点儿紧张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时不时地开玩笑逗她。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餐桌对面,抱着胳膊说:“你再卖关子,我就要选择钟渝了。” 第136页 陆俭明顿时黑了脸。 这事最早要从梁文谦出狱开始。陆俭明专门找人查过他动向,他去了深圳,因为有案底,去过一些小公司工作,他不掀风浪,慢慢的陆俭明也没多放心思。 半年前的时候,底下的人跟他说梁文谦回北京了。 就像许鹿那天说的,没有千日防贼,陆俭明也不专门盯着他,只为了心里有个底,免得哪天遇上点什么事,都不知道谁做的。 那天陆俭明到思曼接许鹿,看见霍思思跟许鹿一前一后出来,上了陆俭明后面的一辆车。 是辆路虎,陆俭明下意识从后视镜瞟了一眼车牌号。 晚上听到许鹿提起霍思思跟梁文谦,陆俭明立刻对那辆车有了猜测,转天就让人开始跟着。 许鹿握着筷子喃喃:“我以为你只安排了人跟着我……” 陆俭明一挑眉:“你以为,我说手脚架倒一片的事,都是编的?” 那件事至今没有查出来,但陆俭明却长了心思,宁愿费点事,也要做螳螂后面的黄雀。 所以,梁文谦怂恿前手底下员工,拿方案构陷ts,都是在陆俭明眼皮子下进行的。 许鹿说:“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陆俭明喝着汤,悠悠道:“阻止了,不就没有犯罪事实了?” 因此,他默许了项目部的员工提出修改方案,亲自带着人去参加了公开招标会,眼瞅着网上掀起舆论。 许鹿有点恍然:“那你说的,股票正巧停牌……” 陆俭明笑笑:“哪有那么多巧合,事在人为。” 知道要出事,所以先一步把股票停牌了,许鹿突然觉得食慾好了点儿,吃一口捞饭问:“所以,你已经有梁文谦跟霍思思的构陷ts的证据了?” 陆俭明实事求是道:“不全。” 他掏手机给许鹿看了一段视频。 梁文谦在一家咖啡厅,约见了ts里接应的员工,视频是在咖啡厅外拍的,能看见梁文谦推给他一个u盘。 许鹿问:“u盘里是什么?” “估计是思曼的项目方案,”陆俭明说,“霍思思拿来给他的。” 许鹿疑惑“不是让陶悦偷了u盘?为什么还要再给一遍。” “陶悦的可信度能有几分,让她偷的应该是个假的。”陆俭明随意道。 “……”许鹿沉默片刻,“陶悦也真够不容易。” 但这个证据确实不全,没有办法证明梁文谦约见一个ts员工,干的就是构陷ts声誉的事儿。 许鹿疑惑:“那个员工,为什么愿意做这件事呢?” 陆俭明说:“他家庭条件一般,在北京租房住,小孩得了白血病,正缺钱。” 这个案子,如果牵扯不到梁文谦和霍思思的话,只能判ts员工和陶悦剽窃思曼公司机密,还要看思曼会不会在霍思思的主张下放弃起诉,如果放弃起诉,对这个员工不会有多大影响。 事情又仿佛回到了两年前,许鹿拿到了梁文谦叛变的照片却没办法直接定梁文谦的罪,陆俭明如今拿到了视频,也还缺少一点直接证据。 许鹿操心一天,在听到如此转折之后,已经佛了:“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外卖吃完,陆俭明收拾桌子:“算不上,需要跟霍连庭聊完再看。” 许鹿点点头,起身端着杯子去厨房倒水,吃得饱,她喝着水在客厅里熘达着消食。 等陆俭明从餐厅过来,喝剩的半杯水放在茶几上,沙发上,许鹿盘着腿正襟危坐,面沉如水。 陆俭明不明所以:“怎么了?” 许鹿眯了眯眼睛:“我有一个问题。” 陆俭明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出纰漏的事:“你说。” 许鹿语气森冷:“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陆俭明:“……” 难得的,陆俭明干咳了一声。 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水,许鹿喊他:“不许喝!” 陆俭明说:“说这么多话,渴了。” 许鹿不为所动:“说了那么多话,不差这两句,说完再喝。” 陆俭明有些想扶额,还被她这模样逗得有点想笑,但看她绷着小脸,就配合她也压着自己嘴角,不过说出来的话是实话:“事儿发生之前,没必要让你平白提心弔胆,昨天没说是因为还不知道这事儿会怎么扯上你。” 许鹿有点怀疑地看着他。 陆俭明坐在她旁边,坦荡从容的一扬眉:“现在这不是就告诉你了?” 许鹿没说话,但神色是缓下来了,她自己一想也是,要是过去这一周多,天天装着这事儿,估计早在陶悦跟前绷不住了。 陆俭明倾身拿茶几上的水杯,侧头看她:“我能喝了?” 许鹿小声说:“那是我的水杯……” 陆俭明又开始不说正经话:“别人的我还不喝呢。” 这人越来越讨厌,许鹿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陆俭明水喝到一半,冷不防被她推一把,水往外洒了一半,人也差点呛死,气得他转头要掐她脸蛋。 两人正闹着,突然,门铃响了。 第137页 临近傍晚五点,同事都在上班,这个时候谁会上门找她? 许鹿跟陆俭明对视两眼,起身到玄关,凑到猫眼前看,然后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 居然是陈美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3 22:41:54~2020-03-04 23:5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之悠悠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1 章 许鹿登时有些慌, 陈美珍怎么一声不吭就来北京了……不过转念一想,陆俭明妈妈能看见的消息, 陈美珍肯定也看见了! 于是她就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不仅骗她在上海, 还偷偷跟男人抱在了一起! 许鹿站在玄关一脸无措, 陆俭明走过来开口问:“怎——” 许鹿反应过来, 三两步冲过去捂住了陆俭明的嘴, 用气声说:“别说话!” 陆俭明一脸莫名其妙, 许鹿却已经顾不上,慌慌张张地拽着他往卧室走。靠墙放着一排组合衣柜,里面除了两床被子, 空空荡荡,只有许鹿带得一些衣服挂在衣架上。 她扶着衣柜门把陆俭明往里推:“我妈来了!你先在里面躲躲。” “……”陆俭明刷一下就黑了脸, 绷着一身肌肉抗拒,“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江菀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他直接外放,到了她这里,竟然让他藏衣柜! 不愧是她能办出来的事! 门铃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许鹿着急,边推他边解释:“我这次是瞒着我妈跑来北京的, 她本来就生气,看到你估计更没好脸,她对你印象一直不太好,这会儿见面时机不对, 万一从此更不喜欢你怎么办……” 前面一句“印象不太好”听得让陆俭明险些吐血,也就最后一句担忧,算这睫毛精有良心。 许鹿把他推进去,见他脸上表情不是一般的难看,主动抓了下他手,探着头小声说:“你放心,她不喜欢你也没关系,有人喜欢的。” 陆俭明倏地抬眼瞅过来。 那眼神又亮又深邃,许鹿招架不住,嘭一下关上了柜门。 陆俭明:“……” 门铃响了半天,许鹿抬手弄乱头髮,抓过玄关柜上的包,摸出腮红,对着镜子扫了两下,然后调整表情开门。 门外陈美珍愣了一下。 许鹿脸颊上带着两团红晕,低落的眼神中带着一点诧异:“妈,你怎么来?” 陈美珍身后站着钟渝,来北京的事眼见已经露馅,钟渝有点同情地瞅着许鹿,解释说:“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阿姨到车站联繫不上你,就给我打了电话。” 许鹿回想着前段时间发烧的感觉,抬手摸了下额头,憔悴又痛苦地说:“我没注意手机电量,我头疼,一不小心睡着了。” 开门时的一脸严肃已经悉数化作关心,陈美珍立刻上前要摸她的脑门:“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许鹿假装站不稳,不经意往后退了一步:“妈!你来的正好,能不能帮我到小区门口买点药?” 陈美珍担忧:“乖宝,要不直接去医院吧?妈妈看你烧得挺严重。” 许鹿坚持:“不用,吃点药就好……妈妈,能去给我买点吗?让钟渝带你去,就在楼底下。” 她说着,沖钟渝挤了下眼。 钟渝虽然没明白她是什么操作,但这眼神见多了,瞬间会意:“没问题,阿姨,我带您去吧,给我领导买点退烧药,早吃早好。” 许鹿捂着半个脑门点头,陈美珍又从玄关往外走:“那我去给您买点,吃了不退烧,还得去医院。” 等人一出去,许鹿立刻蹿进卧室。 “我妈下去了,你快走!” 衣柜里,陆俭明坐在一小摞棉被上,面无表情地沖她抬手。 许鹿以为这是让她拽他起来,伸手递过去—— 下一秒,陆俭明手腕一个使劲,一把将许鹿拽进了衣柜里。 外面本来就天色昏暗,柜门一关,里面漆黑一片。许鹿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再回神,人已经坐在了陆俭明腿上。 “你疯了?!”混乱间,许鹿伸手扶在他肩上,另一只手往他胸口砸了一下。 黑暗中看不见表情,只能听见陆俭明冷声冷气地说:“钟渝能陪你妈买药,我就只能在衣柜里藏着?” 一米宽的双开门衣柜,陆俭明坐在下面,一双无法安放的长腿曲起一些,说着话,还动腿颠了她一下。 “哎!”许鹿侧身坐在他大腿上,被他一颠,直往他腰腹间滑。 陆俭明放任两个人贴得越来越近,审问她:“什么叫瞒着你妈来的北京?” 许鹿按着他肩膀:“你先让我起来……” 陆俭明却伸手掐着她腰,不让她动:“先说清楚。” 许鹿脸颊烧灼般热,只想赶紧出去,小声交代:“她不想让我在北京,这次出差她不同意,我偷着来的。” 人已经滑到了他小腹上,陆俭明干脆伸手揽住她腰,任她贴上自己胸膛:“为什么不让你来北京?” 第138页 腰上横着的手臂硬实,触感十分明显,许鹿心慌意乱,胡言乱语:“可能她怕北京太冷,冻着我。” “你信?” 许鹿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觉得脸热,跌进来的时候撞掉了一件挂在上面的真丝衬衫,落在肩头,丝绸的凉意蹭到脸上,却压不住那火热的温度。许鹿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不太信,明明挺热的……我要喘不过气了……” 陆俭明低笑一声,低下点头,鼻樑蹭到她发热的耳廓,低声问:“我还什么都没干,你就喘不过气了?” 温热的气息近距离拂在耳边,许鹿颤了一下,快要哭了:“你再不放我出去,我妈就要回来了!” 陆俭明不为所动:“最后一个问题。” 许鹿缩坐在他怀里,小鸡啄米般点头:“你快说。” “你妈不喜欢我没关系,有人喜欢。”陆俭明故意地,贴着她耳边问:“谁喜欢?” “……”许鹿刚才说的时候完全是为了哄人,哪知道他会锲而不捨地追问。 她不说话,陆俭明就又颠了她一下:“说。” 许鹿坐的位置非常不妥,被他一颠,崩溃地立刻闭着眼承认:“我我我!” 陆俭明得逞地低笑,许鹿抬手要再打他,被他一把握住拳头。 一片漆黑里,许鹿感觉耳朵尖儿落下一点温热的触感,然后听见陆俭明的低语:“我也喜欢你。” 陈美珍回来的时候,陆俭明已经离开。 陈美珍进门,去厨房给许鹿倒水备药,钟渝在门口小声问:“你真发烧了?” 许鹿脸上余热未消,看着真跟发烧似的:“当然是假的……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钟渝机灵:“只说了我们什么时候来的北京,其他我都没说。” 许鹿点点头,送他离开。 陈美珍端着水出来,从装药的袋子里拿出根体温计,嘱咐说:“乖宝,先看看烧到多少度了。” 许鹿:“……” “怎么了?”她不接,陈美珍又往前递了递,抬眼看她。 客厅里的灯比玄关亮上许多,许鹿脸上那团不正常的红晕带起一点珠光,陈美珍狐疑起来,伸手往许鹿脸颊上抹。 “妈!妈!”许鹿赶紧往后躲,“我好像好了!” 陈美珍拿着体温计的手垂下去:“去把脸洗了。” 好在陆俭明已经走了,许鹿本想再借着装病少挨一顿骂,没想到没能躲过陈美珍锐利的双眼。 洗脸的时候,许鹿把可能要被问的问题,在脑子里挨个过了一遍,来北京这事儿可以推到郭胜意头顶上,估计主要还是得解释她跟陆俭明怎么回事。 陈美珍跟许志平离婚后,有一段时间重心都放在了许鹿身上,许鹿刚去上海的时候,陈美珍会隔三差五去上海照顾她,后来许鹿觉得她每天待在家里寂寞,就出钱给她在怀城开了间花店。 有点事做比待在家里胡思乱想要好很多,但许鹿感觉,离婚对陈美珍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以前她温柔,说话处事从不尖锐,如今却会对一些事变得格外坚持。 比如许鹿来北京。 陈美珍坐在沙发上,穿着件修身的羊毛衫,身材很苗条,一点都不像五十岁的人。 “为什么来北京?” 许鹿说:“周恆断了腿,我们老闆找不到别人,强烈要求我过来的,不来要扣我年终奖。” 陈美珍问:“但你当初答应了妈妈不是吗?说好不来,你转眼就跑过来,每次给我的打电话都是在骗我,对吗?” 许鹿立刻坐过去,讨好地想挽陈美珍胳膊:“不是怕你担心嘛。” 陈美珍却躲开了:“真要怕我担心,不就应该听话地待在上海?” 许鹿理亏,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 陈美珍说:“公司里缺了谁都能转,明天跟你们老闆说,你要回上海。” “啊?那不行。”许鹿下意识拒绝,“我这边的工作还没做完……妈你不是看见新闻了?公司现在卷到了思曼和ts的麻烦里,我得等解决——” 陈美珍打断她:“要么回上海,要么干脆把工作辞了。” 许鹿嘴还半张着,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妈,你说什么?” 陈美珍大概也觉察自己语调有些冷,她缓了缓说:“鹿鹿,妈妈不想让你待在北京,当初你也答应妈妈的,为什么又不听话了呢?” 许鹿不理解:“我只是出一趟差啊。” “出差也不行。”陈美珍说,“尤其你现在上了新闻,最好把工作辞了,跟妈妈回怀城。” 许鹿盯着陈美珍,沉默片刻后问:“为什么不让我待在北京?” 两年前因为陈美珍和许志平的离婚,她和陆俭明的误会,许鹿没心思细想这个问题,后来在上海工作忙,本来就脱不开身,她就也没把陈美珍的要求当回事。 可刚才在衣柜里,陆俭明一下就发现这里不对劲了。 而他问出来以后,许鹿却说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 第139页 是啊,在北京怎么了?真的是太冷么?怀城也冷。太累么?在上海更累。 直到此刻,许鹿才发现,陈美珍似乎欠她一个说法。 然而陈美珍的回答是:“妈妈不喜欢你在北京。” 答案有点过于荒谬,许鹿说:“妈,你这个回答不太符合咱们家开放、民主、和谐的家庭思想。” 陈美珍偏开脸:“鹿鹿,妈妈现在没有家,只有你了。” 她声音淡淡的,却能听出一点没控制住的鼻音,许鹿心里酸了一下,事实上从陈美珍和许志平离婚开始,他们三个人,同时没了家。 “再给我几天时间好吗?”许鹿率先妥协,“妈,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回上海还是辞职,我都做不出来,你要是不放心,就陪着我,我在北京,最多再待一周,行吗?” 陆俭明约了霍连庭在一家茶楼见。 半上午的时间,包间清雅,霍连庭到的时候,陆俭明正在选茶叶,见他进来,起身打招唿。 “许小姐没来?”霍连庭在他对面落座。 都不是沖喝茶来的,点了壶祁红,等服务员出去,陆俭明才说:“她妈妈过来了,在家陪她。” “因为思曼发出来的消息?” 陆俭明不动声色地看霍连庭,见他面上没什么反应,才说:“是。” 其实昨天从她那儿走的时候,许鹿要求过今天要跟他一起来,陆俭明拒绝了,有些事,可能暂时不方便让她旁听。 霍家跟陆家交集少,对着陆俭明一个小辈,更没什么好寒暄的,霍连庭开门见山:“对这场闹剧,看来你已经有眉目了。” 陆俭明也不藏掖,掏出手机递给他,里面两段视频,一段是昨天给许鹿看过的,梁文谦给ts员工在咖啡厅送文件,还有一段是某天梁文谦到思曼楼底下接霍思思,霍思思上车时亲了梁文谦一下。 霍连庭肃着脸看视频。 服务员端着茶进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然后将茶壶放在桌上,又退了出去。 霍连庭将手机递给他:“你有什么打算?” 陆俭明想了想,先确认:“贵公司放出来的消息,霍董真的不知情?” “思思放的消息,她发消息的时候,我刚上飞机。”霍连庭端茶啜了一口,声音发沉:“她跟梁文谦的事,我刚知道。” 陆俭明说:“许鹿发现的。” 接着,他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霍连庭沉着脸听完,沉默半晌才道:“吓着她了吧?” 陆俭明想起在机场的停车场里,许鹿蹲在地上的模样,说:“所以我不准备善了。” 都是明白人,霍连庭道:“你手上这些东西,不是实质性证据,能把人怎么样?” 陆俭明态度很恭谨:“所以,想请霍董帮忙。” 霍连庭抬眼,对上陆俭明暗含深意的目光,一时没说话。 陆俭明转着手上的茶杯,说:“网上的舆论看起来都是挥向ts的利剑,但如果我手里的消息放出去,这些利剑,会瞬间转向思曼。” 这是威胁,霍连庭听完却浅淡地笑了一下:“我不是不同意……” 应付场面的笑转瞬即逝,霍连庭沉吟着说:“思思有问题,但到底是我女儿。” 陆俭明瞭然,霍连庭愿意帮忙拿到实质性证据,但他要保霍思思。 霍连庭喝了口茶说:“我会把她送出国,不再让她回来,更不会让她伤害许鹿。” 陆俭明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片刻后抬眼:“可以,但是我有一个问题,需要您解答。” 霍连庭微挑了下眉,示意他说。 陆俭明缓声问:“您和许鹿,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改了个地方,就是陆总给小鹿看的视频,拍到的只有梁文谦跟ts员工的画面哈,去掉了霍思思,为了让霍董好操作一点……感谢在2020-03-04 23:58:39~2020-03-07 02:4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koa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草绿毛兔 5瓶;blueyear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2 章 霍连庭的私事埋得深, 陆俭明至今没有查到他跟许鹿有任何关联,但无论是思曼与kcs的合作, 还是昨天下午他打给许鹿的一通安抚电话,说两人是陌路关系, 陆俭明不信。 他问得坦白, 霍连庭明显有些意外, 抬眼看他:“换个条件。” 陆俭明坚持:“只有这一个。” 霍连庭拎起桌上的茶壶往自己杯中添茶, 声音很低沉:“有些事, 不必知道的很清楚。” 陆俭明说:“但我必须知道。” 霍连庭有半晌的沉默,陆俭明起初喝掉了杯中水,但他沉默的时间越长, 代表这件事的越不可说,到后来, 茶室中寂静的能听到外面春枝上的鸟鸣。 霍连庭终于开口:“我亲生女儿。” 陆俭明脸色勐然一变,饶是做好了准备, 也抵不过这个答案带来的震惊。 他猜想过霍连庭或许跟许鹿父母有些渊源,但并不包含这一种可能,他小时候在许家住过一小段时间, 哪怕记忆不深,也知道许鹿从小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第140页 怎么可能会是霍连庭的女儿。 陆俭明沉声道:“你确定?” 霍连庭扫过茶桌上的一株黑松盆景, 应了一声:“两年前在跟山城黄董的聚会上,我第一次见她,当时有这方面猜测,后来再见面, 我跟她在一家咖啡厅聊天,拿了一根她落在肩上的头髮。” 陆俭明几乎是立刻想到那天下午,商场对面,他看见霍连庭安慰她的情景。 鑑定结果显而易见。 陆俭明问:“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和她相认?” 霍连庭流露出几分愧色:“她父母在那个时候离了婚……” 陆俭明愕然抬头,无论是之前,还是重逢以后,许鹿都不曾跟他说过父母离婚的事。 霍连庭未察觉他的异样,低头抹了抹眉心:“应该是我让人去怀城调查的时候,惊动了她父母,她在的那个家庭很幸福,却因为我一个举动让她陷入困境,那天在咖啡厅,她很伤心,我二十多年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不想再拿身世的事困扰她。” 她那会儿很伤心……陆俭明闭了闭眼,宛如沉向杯底的茶叶片,一颗心不断往下坠。 他强自镇定:“以后呢?” 霍连庭摇了下头,牵出一丝苦涩的笑:“再想认她,也由不得我,她有养育二十多年的父母,我能做的,只有尽力对她好一些。” 一场谈话从十点进行到十二点,陆俭明起身离开时,霍连庭又叫住他。 “或许我没有资格,但仍然想僭越地跟你确认……你对小鹿,是认真的吗?” 陆俭明回身,郑重道:“我之前犯过浑,但从今往后,我对她永远认真。” 出了茶楼,陆俭明掏出手机,点开斑比的头像发消息,打字到一半,又删掉,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对面接的很快,许鹿说:“跟霍董聊完了吗?” “嗯。”陆俭明问,“你在哪儿?” “怎么了?” 陆俭明说:“想见你。” 他的不含蓄让许鹿在那头顿了一下,随后老实说:“我在回怀城的高铁上。” 陆俭明以为她是送陈美珍回家,谁料许鹿说:“不是,有点事想回去问问我爸。” 陆俭明眼皮一跳:“关于你爸妈离婚的事?” 许鹿诧异:“你怎么知道?” 陆俭明深吸一口气,立刻问:“你大概几点到?” 许鹿坐在高铁车厢里,拿着手机看了下时间,重新贴过去说:“我刚上车一会儿,还要半个多小时。” 陆俭明看了下表,果断道:“我坐最近一班高铁过去,你到站后哪都不要去,在车站等我。” “你要过来找我?”许鹿有点懵,“为什么?” 陆俭明只说:“乖乖等我,好吗?” 他这句话语气温柔缱绻,许鹿纵然不解,还是应了一声。 从北京到怀城的高铁车次多,车程只要不到一小时。陆俭明挂掉电话立即赶往火车站,路上让高远买了最近一趟车的票。 到怀城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小时,许鹿在出站口等他。 一见面,不等许鹿说话,陆俭明先伸手抱了她一下。 昨天才见过,还在衣柜里拉扯过,这会儿又抱,还紧紧勒着她腰,许鹿有点脸红,埋在他大衣里闻着雪松味儿,推了他两下:“陆俭明,我好饿。” 已经下午三点,车站人来人往,许鹿带着陆俭明到路边打车。 等车的功夫,她把事情交代完。 昨晚陈美珍逼她回上海,逼她辞职,却给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许鹿表面答应,心里多少不甘,等陈美珍同意她再在北京待一周后,今天便假借上班,偷偷回怀城,打算找许志平问清楚。 许鹿回忆两年前,就是他们刚离婚的时候,陈美珍要求她离开北京,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关联。 上了车,陆俭明沉吟道:“要不改天再问?” “为什么?”许鹿莫名其妙地看他。 陆俭明思绪有些乱:“阿姨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听她的?”许鹿轻松的神色敛去,微微睁大眼,带着不解和质疑,“那我就不在北京待了,是吗?” 陈美珍如果要求她别在上海待了,许鹿估计立马就同意了,但偏偏是北京。 而离开北京这种话,谁说都可以,唯独陆俭明不能。因为这其中的含义,许鹿不信陆俭明不懂。 “我不是这个意思……”事出突然,陆俭明尚未想出对策,只能跟她商量,“过两天行不行?” 许鹿有点赌气,偏过脸说:“就今天,我都准备好了。” 许鹿的准备是两瓶五粮液。 许志平和陈美珍离婚的原因,一直瞒她瞒得死死的,后来许鹿被工作和生活追着赶着,始终没有认真探究过,这次陈美珍的过激反应提醒了她,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许志平酒量不好,刚好许鹿这两年练出来一些,她计划灌醉许志平,然后跟他撬话。 计程车停在许家所在的小区,许鹿率先拎着酒盒下车,对身后的陆俭明有点爱答不理的。 第141页 既然陆俭明是在追求她,那她就有拒绝的权利,对于陆俭明今天的表现,她想打个不及格分。 她走得快,陆俭明付完钱,迈两大步,一把拽住她。 许鹿没什么表情地回头看他,陆俭明扣着她手不让她躲,温声问:“你有没有想过,叔叔和阿姨没告诉你,也许是为你好?” 许鹿沉默片刻,说:“我想过。” 仔细看,其实能看到她眼下未被遮严实的黑眼圈,昨晚她翻来覆去思考陈美珍不让她待在北京的原因,最离谱的一个是许志平跟人出轨了,可能还有小孩,小三和小孩就生活在北京,所以陈美珍恨得慌。 其他的,她想不出来了。 “可能两年前,我确实要孩子气一些,不自立,也不抗事。”许鹿仰头看陆俭明,“但我不能总生活在他们的庇护之下,真要有什么隐情,总该让我知道不是吗?” “昨天陈美珍说她没家了的时候,我其实很难过,老许以前也说过不想离婚,所以我要弄清楚,万一他们还有机会呢?我不能真让我们这个家散了。” “他们生我养我二十多年,我总要为我们家做点什么。” 小区门前进进出出不少人,许鹿说完,想把手从陆俭明那儿拽回来,免得被以前相熟的邻居看见:“你要是拦着我,还不如回北京去。” 陆俭明握紧不放,冬末春初时节的风大,吹乱许鹿鬓边的碎发,陆俭明抬手帮她拂开挡住眼睛的几缕,露出她坚毅的眼神:“我不拦着你,但如果一定要问,在问之前,答应我一件事。” 他声音低低的,看着她的目光也专注,许鹿不禁有点紧张:“什么事?” 陆俭明捧着她脸说:“跟我在一起。” 明明刚才还在气她……面对这个转折,许鹿眼里的光有点闪烁,既反应不过来,又有点心跳加速:“不是……不是要再追我一段时间吗?” 陆俭明说:“等不及了。” 这话莫名地让人脸红,许鹿乌黑的眼睛不敢跟他对视,四处乱瞟。 陆俭明靠近她一些,声音虽然低,却很清晰:“可能有些仓促,但我喜欢你,对你好,是一辈子的事,不受限于我和你处在哪个阶段,无论是追你,还是在一起,哪怕是许多年后,都初心不改。” 许鹿听得神色怔怔,盯着陆俭明闪着光的领带夹说不出话来。 陆俭明拇指划过她微张的下唇轮廓:“要答应吗?” 许鹿抬眼,对上他凝视她时深邃的目光,缓缓点了下头,随即像是復活的木偶般,又灵活地连点了两下,她微抿了下嘴唇,小声说:“好像很早之前……就没有拒绝你。” 她总是忍不住对他坦白,哪怕过了两年,确实成长起来,依然不会遮掩对他的一腔喜欢。 陆俭明心里疼得厉害,兜住她后脑勺揉了揉,认真对她道:“既然在一起,我就是可以让你倚靠的人,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哪怕叔叔阿姨离婚的缘由再无法接受,你都记得,只要有我陪着你,你的家就没有散。” 许鹿的情绪还沉浸在他的表白里,没觉察到什么异常,听见这话,更是心里胀热,乖乖点了两下头。 陆俭明沖她伸手,等她递过来时,与她十指交扣:“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7 02:48:41~2020-03-08 03:1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278157 3瓶;言之悠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3 章 许家的单元楼在小区最里面, 许鹿一路上都被陆俭明牢牢牵着手,一探究竟的心思被刚才的一出表白带跑了神, 走了好长一段路,心思还停留在小区门口。 话倒是都挺好听, 就是好像——许鹿不甚满意:“有点儿太不浪漫了吧……” 陆俭明心里有数, 说:“以后补给你。” “那倒也不用。”许鹿低着头抿住嘴, 防止笑得太不矜持, 她也就是嘴上说说, 心里其实已经挺满足,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仪式,因为陆俭明的心此刻已经属于了她。 未免陆俭明当真, 许鹿说:“我本来还担心没有理由跟我爸喝酒,现在正好, 把你介绍给我爸,喝酒喝得顺理成章!” 她安排:“一会儿你负责把他灌醉, 我来套话。” 风大,陆俭明将她手揣进自己大衣里,问:“当时离婚, 叔叔阿姨没有说原因?” 许鹿摇头:“我妈说,是她和我爸之间出了问题……但是我爸并没有出轨啊。” 离婚这两年, 许志平连家都回得不多,吃住在修理厂,过得远没有陈美珍照顾他时精神朗逸,烟抽得也比以前凶。他隔三差五会去陈美珍住的地方找她, 带着些可有可无的理由,陈美珍并不会常见他。 “我一直觉得他们挺恩爱的,从小到大也没少吃狗粮,有时候我爸对我妈太好,我也没少吃醋。”许鹿以前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每每回想起以前,只剩黯然。 她嘚啵嘚说了不少,旁边陆俭明却不吱声,许鹿直到此刻才觉察到他今天心思有些沉,转头看他薄唇微抿,带着思虑的侧脸,想起他上午刚见过霍连庭,问:“怎么了?是跟思曼谈得不顺利吗?” 第142页 已经到单元楼底下,陆俭明拎着她买的酒,带着她停下脚步:“叔叔阿姨很爱你,对吗?” “当然。”这个问题,许鹿毫不犹豫。 或许有的小孩生来含着金汤匙,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未必敢说一声幸福,而他们家以前条件一般,甚至到现在也就是普通家庭条件,许鹿却笃定,自己拥有陈美珍和许志平全部的爱。 陆俭明沉吟着问:“那么,他们养育你的二十多年里,你有过遗憾吗?” 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陆俭明问得认真,许鹿便也真的思考了片刻:“还是有一点的吧……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他们其实并没有真的给我攒着,这是我们家里,财政唯一不透明的一笔帐。” 陆俭明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失笑。 许鹿纯粹是逗着玩,说完自己也笑了:“其实没有什么遗憾,我觉得过得很幸福,如果重返小时候,大概也希望还是这么过一遍吧。” 陆俭明点点头,叮嘱她说:“那记着这些话,你的父母很爱你,过去的岁月里,你没有遗憾。” 陆俭明今天有些过于啰嗦,许鹿点点头,拽着他上楼:“我当然记得,快走吧,我好饿。” 许鹿来怀城的路上,跟许志平打过招唿,说要回家吃饭,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陆俭明,一直拖到现在。 许志平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正热着菜,一叠声地喊着来了,门一开,看见许鹿身后的身影,意外地愣了一下。 陆俭明稳重道:“叔叔好。” 许鹿眨眨眼:“爸,看着是不是有点眼熟?” 直到进屋坐下来,许志平仍有些回不过神,看着餐桌对面的陆俭明问:“你是士诚的儿子?” 虽然仓促且突然,但也算是见家长了,陆俭明态度端正又恭谨,沖他颔首:“是,叔叔叫我俭明就行。” 许鹿从厨房往外端热好的菜,闻言问:“没有觉得他很眼熟吗?” “是跟士诚挺像。”许志平上网不多,关注的八卦也少,平时在修理厂忙,没有陈美珍开花店闲在,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女儿上了头条。 许鹿没想到自己还得正式介绍一下,她干咳一声:“爸,他除了是我远方表哥,还有另一个身份……” 许志平不解地问:“什么身份?” 许鹿跟陆俭明对视一眼,话还没说,先有点脸红,直到这会儿才意识到今天这顿饭,还可以称为见家长,她小声说:“我男朋友!” 说完赶紧蹿进了厨房。 她跑了,陆俭明却跑不掉,心里好笑又无语,对上许志平,仍是谦逊的态度:“没有提前跟您打招唿,是我唐突了。” 这确实出乎许志平的意料,他迟疑地问:“你不是在北京吗?鹿鹿在上海工作,你们……” 陆俭明眸光微闪,随即敛神道:“我们暂时可能会异地一段时间。” 厨房里,许鹿正拿锅里蒸的一碟扣肉,许志平进来,见状立刻接手,怕她烫着。 他低声问:“你妈妈知道你跟他在一起了吗?” 许鹿说:“还不知道。” “他不是在北京?”许志平面露难色,“你妈不是不想让你在北京。” 许鹿笑笑:“所以这不是请老爸你来帮忙了嘛。” 几个菜都热好,许鹿亲自给眼前两人倒上五粮液,她主讲,沖陆俭明使眼色,让他主陪。 “爸,我妈为什么不让我在北京工作?” 许志平给许鹿夹菜的动作顿了下,说:“你妈自然有她的道理。” 这跟陆俭明那会儿说的话一样,都是废话。 许鹿说:“那你怎么想呢?” 许志平说:“爸爸希望你高兴就好。” 许鹿点点头,她喝茶水,主动举杯:“行吧,那就为你们两个意见的不统一,走一个吧。” 陆俭明:“……” 闺女的男朋友上门,许志平没有不喝的道理,喝掉酒盅里的酒,他问陆俭明家里如今怎么样,陆老爷子身体,又有些感慨,尚未从许鹿跟陆俭明在一起的惊讶里抽离。 第二杯下去,许志平还要跟陆俭明聊,被许鹿打断,她问:“爸,你和陈美珍女士,还会復婚吗?” 许志平下意识看了陆俭明一眼,说:“鹿鹿,今天不聊这个。” 许鹿说:“但你们离婚的理由不告诉我,我晚上睡不着。” 许志平因为喝酒,脸上泛出点红,他不想多说:“这是我跟你妈妈之间的事,你不用操心。” “但这跟我妈不让我待在北京有关系,是吗?”这是个问句,许鹿看向许志平的目光却很肯定。 “没什么关系。”许志平躲开了许鹿的视线,端着杯要跟陆俭明喝酒。 陆俭明说:“吃点菜垫垫再喝。” 许志平却说了声“没事”,抬手自己仰头喝了。 陆俭明只得跟着一起喝。 相比陈美珍的苗条,许志平微胖,因为常年在修理厂,被太阳晒得有些黑,一个人生活的凑合,鬍子应该有几天没颳了,衣服还是陈美珍前两年给他买的那些,有点旧,松垮着显出几分不如意。 第143页 许鹿心里不是滋味,她坐在许志平身边去,好言好语道:“你肯定也想跟我妈復婚对不对?爸,我已经懂事了,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帮你参谋不好吗?我帮你把我妈重新追回来。” 许志平闻言笑了:“乖宝,再大你也是爸爸的女儿。” 许鹿着急:“我是你女儿,不代表就不能知道实情了啊,说好的开放民主呢,我有权利知道!” 许志平大概也是很久没有喝过酒,他主动拿酒瓶倒了一杯,捏着酒杯说:“别的事咱们家都开放民主,唯独这件不行。” 他要再喝,却被陆俭明拦住了。 许鹿在边上沖他瞪眼,陆俭明安抚地递给她一个眼神,开口时提了口气:“叔叔,许鹿来之前,我劝过她不要来,但如果有些事情註定瞒不住,不如早些告诉她。” 许志平抬眼看他。 陆俭明说:“她二十七岁,不是十七,更不是七岁,有自己的判断力,更重要的是,你们把她教得好,无论事实怎么样,你和阿姨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会变。” 许志平酒量浅,但理智尚在,眼里带着迟疑的神色,陆俭明沖他微微一点头。 许鹿一头雾水地跟着点头,心里却有些没底,对陆俭明前前后后好几句带着深意的话,也有几分怀疑。 许志平仍旧喝光了杯里的酒,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他低头看了手里的酒杯半天,才开口:“你妈妈,她身体不太好。” “我知道。”许鹿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半瓶酒,怕他还是不说,犹豫着要不要再给许志平喝点。 许志平说:“我跟你妈刚结婚那会儿,家里条件不好,修理厂刚开起来,一间小店面,那会儿还只是修摩托车。” “开店借了人不少钱,爸爸那会儿不赚钱,你妈就到配件厂去干活,工钱都是计件,干得多,拿得多,你妈怕我开店压力大,每天闷头干很长时间。” 这些许志平和陈美珍几乎从来不跟她提,许鹿心想,陈美珍那么瘦,她受得了吗? “你妈妈怀过一个小孩……”许志平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他一直未抬过头,只盯着手里的杯子,“她当时不知道,那会儿是冬天,厂房里没有暖气,她冻了十几个小时。” 许鹿声音不自觉得发颤:“……然后呢?” 许志平抹了把脸:“孩子没了。” 许鹿莫名心里有些发慌,刷一下站了起来:“我、我不知道,原来在我前面,我妈还怀过一个哥哥或者姐姐。” 许志平却摇了下头,他话语艰难:“鹿鹿,从那儿以后,你妈妈她……就要不上孩子了。” 啪的一声脆响。 许鹿攥在手里的五粮液砸在地砖上。 浓醇的酒香霎时四溢,许鹿却仿若失去了五感,只剩脑中的嗡鸣。她下意识地想逃避那个已经翻涌至灵台,唿之欲出的真相,弯腰去捡地上的酒瓶碎片,攥在手里,让尖角戳上皮肉,试图从一场无稽的梦里清醒过来。 陆俭明在她弯腰时就沖了过去,抓着她胳膊提她起来,伸手去掰她手里的玻璃片:“松手!” 刺痛已经到来,可场景却没转化,她还在生活过二十年的家里,许鹿抓着陆俭明的手,慌张道:“要不我还是改天再问吧,我们今天先回去,我想回北京了。” 陆俭明一手抓着她被扎出血的手,一手托着她侧脸,让她仰头看自己:“刚才在楼底下的话还记得吗?叔叔阿姨爱你,不管真相如何,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陆俭明问她,你有过遗憾吗? 她说,没有,我觉得很幸福。 许鹿睫毛轻颤,扫过眼底的一层湿气,视线重新聚焦,看见陆俭明沉着冷静的目光,听见他镇定的话语:“有我陪着你,不要怕。” 许志平从次卧里翻出医药包,递给陆俭明。 许鹿坐在沙发上伸出手,由着陆俭明拿着棉签给她消毒。 许志平坐在沙发另一头看着,脸上泛着酒意,他搓搓脸说:“我和你妈本来想瞒你一辈子,没想到,到底还是没瞒住。” “刚抱你回来的时候,你才两三个月,还只会抱着手吃手指,眼睛像葡萄似的那么大,看谁都乌黑有神,你妈妈说,这眼睛多像一头小鹿,不如就叫鹿鹿吧。” 伸向他的细白手臂溅上一滴泪水,陆俭明抓着她手指,边清理伤口边低声哄:“别哭。” 许鹿眼泪不停地从眼里往外溢:“手好疼……” 疼的又哪里是手,陆俭明心里嘆气,低头给她轻吹。 许鹿瑟缩着,像读一本恐怖悬疑小说,害怕极了,却又忍不住想知道后续:“所以,我是你们从福利院里抱养来的?那跟你们离婚有什么关系?” 许志平说:“你妈妈一直以为是。” 许鹿没听懂,不由地侧目。 “两年前,你妈接到福利院的电话,对方说,有人去院里了解关于你的情况,问了许多问题,还提到了你亲生母亲。” 二十多年前他们到福利院办领养手续的时候,对于孩子的身世背景,院里做的匿名处理,只说孩子父亲未知,母亲重病,无力抚养。 第144页 陈美珍对这些便也没放在心上,把许鹿抱回家精心抚养。 二十多年后,福利院有过多次的迁址、并院变动,工作人员也换了一波又一波,当初的匿名处理已经被遗忘,对方直截了当的提到了许鹿的生母。 许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唿:“她……很特别吗?” “你亲生母亲叫秦枝,”许志平说,“是我的中学同学。” 许志平和秦枝在同一个镇中学念书,秦枝学习成绩很好,家庭条件却不如许志平,高二的时候被迫辍学。 许志平也没再念书,到镇上修理厂给人做学徒。 秦枝家里重男轻女的厉害,她跟家里关系一般,后来辗转去了北京打工。 许志平起初跟她在逢年过节回家时有些联繫,但慢慢的她不再回家,再见面时,她抱着个孩子,整个人枯瘦的厉害。 “她生下你后不久查出了胃癌晚期,她不相信别人,悄悄找到我,让我把你送到个可靠的人家抚养。”许志平双手拄着膝盖,来回摩挲了几下,“你妈当时已经看过许多医生,都说很难再怀孕,我就想着,正好把你带回家来。” 许志平带着秦枝和孩子走了福利院的领养程序,等将孩子安置在福利院后,再装作不知情般跟陈美珍过去办领养手续。 直到两年前,陈美珍才从福利院工作人员的那通电话中得知,孩子是秦枝的。 陈美珍不认识秦枝,却对她有所耳闻。她跟许志平相亲认识,许志平积极、踏实,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过,嫁给许志平之前,陈美珍听过他追求秦枝的事,但她想着,既然已经开始相亲,考虑结婚,彼此也有意,那么当初的感情想必都已经成为了过往。 事实上婚后许志平对她也确实很好,她不能生育,许志平没有过怨言,孩子从福利院抱回来后,对她们母女俩一样的疼爱。 但二十多年过去,陈美珍知道真相后,还是提出了离婚。 许志平说红了眼: “我怕她不接受你,就没告诉她实话,这件事是我对不起她,你妈妈很介意,所以坚持要跟我离婚。” 许鹿低头看着贴在手心上的纱布,有些怯:“那我妈……她介意我吗?” “当然不是。”许志平立刻说,“就像你妈说的,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你妈妈爱你,不用爸爸说,你肯定也知道。” 许鹿使劲点头,掉下来的眼泪被陆俭明伸手抹掉。 他们离婚后,陈美珍对许鹿只有更关心,去上海陪她时,给她煲过的每一盅汤,做的每一道菜,都是对自己孩子的疼爱。 “所以,我妈不让我在北京待着,是因为……”许鹿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迟滞片刻,还是说:“算了,不要告诉我了。” “爸爸知道的也不多。”许志平看着她说:“关于你亲生父亲,秦枝没有多提,只说他是当兵的。后来过了两三年,有个男人到秦枝的老家去,提出把秦枝的坟迁到怀城墓园里,我是很久之后才得到这个消息,没有见到他,对方也没留下联繫方式。” 秦枝生完孩子,查出胃癌后才回到怀城,她跟家里关系淡薄,又不想因为未婚生子让家里难堪,直到病逝,家里也不知道她生过孩子。 想必对方也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在世。 许志平说:“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说查你的人是从北京来的,我和你妈猜测,他可能是在北京见过你,心里起疑才会查到福利院……你妈妈比较敏感,她怕你留在北京,对方会跟你相认。” 许鹿嗫嚅:“我跟她,很像吗?” 许志平点点头:“尤其是一双眼睛,跟秦枝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样。” 许鹿红着眼看向陆俭明,陆俭明揉了揉她的头髮。 许志平说:“我和你妈都不知道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他回来给秦枝迁坟,我想未必是个坏人,我知道秦枝曾经的艰难,所以如果他想认你,我没有立场,全看你的意愿,但这对你妈妈不公平,她领养你的时候,做好了把爱全都倾注给你的准备,她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把你夺走。” “夺走这个词或许夸张,但你妈妈确实害怕,所以哪怕她在这件事上有些极端,鹿鹿,你也不要怪她。” 今晚註定回不了北京。 许志平需要独自消化厚重的情绪,许鹿也一样,陆俭明没让她留在家里,带她一起住酒店。 刷开套房的门后,陆俭明问她想吃点什么,许鹿站在玄关处,摇摇头,掉下一串泪珠。 来的路上就没停过,陆俭明抬手帮她抹,抹了一手指的水,低着头温声哄:“别哭了,哭得人心都要碎了。” 许鹿使劲抽鼻子,闷声说:“我不想哭的,是眼泪它自己往下掉……” 陆俭明又好笑又心疼,从玄关柜上抽了纸给她擦脸:“其实也没有很难接受对不对?” 许鹿点了下头,片刻后又哭湿了眼,呜咽道:“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陈美珍。” 陆俭明不由地伸手圈住了她的腰,给她一片发泄的胸膛。 许鹿埋在陆俭明怀里哭出了声,她想起了很多事,陈美珍从小叫她乖宝,陈美珍养了花,被许鹿浇死,她不说一句重话……陈美珍不让她待在北京,她听话,可心里也有埋怨。 第145页 陈美珍说她没有家,只有许鹿的时候,她其实根本没有体会到她的心情。 不能怀小孩这件事,对于陈美珍其实有很沉重的打击,尤其在那个时代,许志平短期能对她好,但如果没有孩子,这份好又能持续多久?陈美珍曾经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很长时间,直到许志平提议,和她领养了许鹿,她才重新感到安定。 可二十多年后,当知道这是自己丈夫初恋情人的孩子时,陈美珍不可避免地开始回想这许多年。 许志平是真的对她好,还是因为她养着的孩子而对她好。 在许鹿不知道的时候,许志平曾经痛哭着给陈美珍道过歉,可陈美珍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停不下那份翻来覆去的猜疑。 她勤劳持家,却永远失去了孕育孩子的机会,本以为有丈夫疼爱,孩子可心,却不想人到中年,发现被丈夫欺瞒,面临失去孩子的处境。 许鹿难以想像,夜深人静,陈美珍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陆俭明叫了客房服务,哄着许鹿吃点东西。 许鹿哭过一场,稍微好了一些,她坐在沙发上边给陈美珍发消息,边肿着眼皮说:“我再也不想骗她了。” 陆俭明为了调节她情绪,故意道:“那你告诉她,我们在怀城。” 许鹿眼睛红的像兔子,瞪他一眼,低头回復陈美珍几点下班回家吃饭的问题,说自己要加班到很晚,公司在附近定了酒店,忙完再回家。 许鹿经常陈美珍陈美珍地叫,只有撒娇的时候会喊叠字的妈妈,她说:妈妈,明天回家,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陈美珍心疼她工作辛苦,回覆说好。 许鹿说:妈妈,我爱你。 陈美珍回她一个笑脸: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许鹿说没有,陈美珍便说:妈妈也爱你。 陆俭明跟酒店要了冰块,裹在毛巾里让她敷在眼皮上。 许鹿在自己卧室洗完澡,站在卧室门口,边拆手上的保鲜膜边抬眼,看看陆俭明手里的冰块,又看看一整天都冷静镇定的陆俭明,她提出要求:“你给我敷。” 陆俭明瞥过她半干的捲髮和露出小腿的睡袍,转开眼:“自己敷。” 许鹿说:“你下午才说要对我好,这么快就变心了么?” 陆俭明深吸一口气,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许鹿躺在床上,陆俭明坐在边上,给她敷眼。 许鹿闭着眼睛说:“有点儿凉。” 陆俭明点在她眼周的动作放轻一些,嘴上绷着语气淡声说:“冰块不凉什么凉?凉才起镇定作用。” 许鹿从善如流道:“那你今天这么镇定,是因为心里凉凉的,没有半点感情吗?” 陆俭明动作一顿,冰块儿贴在下眼皮上,时间长了冰得刺人,许鹿抓着他的手拿开,睁开眼睛,对上陆俭明的视线:“说吧,为什么你今天一天都这么从容镇定,好像已经提前知道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有想到这段交代起来,会这么多内容……后面也没有虐,就……只剩很普通的情节……感谢在2020-03-08 03:18:29~2020-03-10 00: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取火于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koa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爱糖糖的跳跳 15瓶;rikoa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4 章 本来陆俭明说些甜言蜜语, 许鹿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他全程都理智在线, 时刻照顾她的情绪,再回想上楼见许志平前, 他说的那些话, 许鹿冷静下来后, 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陆俭明拽过她摊在一边的手, 仔细看她扎出了两个口子的手心:“刚才洗澡弄湿了没有?” 洗澡前他拿保鲜膜给她缠了好几圈, 能弄湿才怪,许鹿扯开:“不许转移话题!” 陆俭明挑着眉瞥她:“现在就这么凶,以后还得了?” 许鹿躺着也能昂首挺胸, 颐指气使:“你说不说吧?” 陆俭明气定神闲:“不说。” 还有这样做人男朋友的?!不顺着宠着就算了,还故意跟她对着干!许鹿难以置信地瞪他, 瞪了几秒,脸一变, 主动伸手抓他手臂,摇晃着:“表哥……” 陆俭明瞬间绷不住表情。 交叠着手指,伸手在她眉心间弹了一下:“冤家!” 许鹿露出一点得意的笑, 胳膊伸到陆俭明腿上,够他搭在腿上的手。 陆俭明低头, 看她一截手腕从宽松的白色睡袍里伸出来,被他黑色的西裤衬着,手指青葱似的白嫩。 陆俭明倾身将另一只手里的冰块放床头柜上,状似随意道:“说点别的……叔叔提到的你亲生父亲, 你怎么想?” 许鹿眼睛虽然肿着,但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垂眼玩着陆俭明腕上的皇橡,钢表微凉,许鹿触到后停了下,随即说:“既然他两年前见过我,但是又没有下文,应该也不是很想认我吧。” 其实直到现在,许鹿对自己养女的身份还不太有实感,她伤心陈美珍的痛苦,但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怜,因为陆俭明说的对,她一直没有缺过爱,许志平和陈美珍让她有面对真相的底气,因此如果对方不想认她,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第146页 陆俭明问:“真的不想?” 许鹿沉默了片刻,小声说:“也有一点点想,想知道我那个……亲生妈妈为什么会落到那么艰难的处境。” 说不好奇,也不尽然。毕竟没有人能逃过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的疑问,虽然不知道也不会影响什么,但最好还是能知道一下。 陆俭明笑了笑,覆上她转自己腕錶的手,说:“记得叔叔提到,他给你母亲迁坟吗?” 农村里对于早逝的年轻人,尤其是女孩,不能入祖坟,都是找处荒野埋了,置一处潦草孤坟。 他找到了秦枝老家,给秦枝迁了坟。 许鹿点点头,不管这个举动是出于愧疚、怜悯还是别的,至少说明,他没有那么负心。 陆俭明说:“他不认你,未必是不想,也许是因为有顾忌。” 许鹿心里莫名酸涩:“顾忌自己现在的老婆孩子吧。” 陆俭明直言:“是顾忌你。” 许鹿一脸不解,起先是不明白这句话,很快开始不明白陆俭明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陆俭明引导她:“他当过兵,两年前遇见你,也许如今一直就在你身边?” 许鹿呆滞了片刻,喃喃道:“可是我跟郭胜意已经认识好几年,而且他也没当过兵……” 陆俭明:“……” 许鹿拧着眉,记忆倏然回闪到鳗鱼饭的餐桌前,有人跟她说,以前在西北当兵,她眨了下眼,又想起两年前在露天咖啡厅,伸到自己头顶上安慰的手,以及更早之前,在一场宴会上。 她撞上那人,那人却说:“你这个小姑娘,比较合我眼缘。” 许鹿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陆俭明。 陆俭明低着头,对上她的视线:“不是问我是不是提前知道什么,我也就比你早知道几个小时。” 他道出她心中所想:“从霍连庭那里。” 许鹿说:“不可能,你骗我。” 陆俭明看着她,没说话。 也根本不用再多说,许鹿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她一直觉得奇怪的、霍连庭对她的种种特殊关照,都有了解释。 她拉高被子,蒙住自己的脸,脑子里有点乱。 陆俭明看着她铺在枕头上的黑髮,说:”他不是不想认你,是因为那会儿叔叔阿姨离婚,他不想你更难过,所以没有表明身份。” 陆俭明回忆茶室里,霍连庭牵动嘴角时的苦涩、遗憾和忍耐,想必内心认回许鹿的想法十分强烈。 许鹿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可我爸妈是因为他才离婚的。” 陆俭明说:“他不知道叔叔阿姨之间有内情。” “你还帮他说话!”许鹿勐地掀开被子,瞪他,“你们不是竞争对手吗?什么时候这么惺惺相惜了!” 说完她又把被子拉上,陆俭明笑出声,拽一缕她的捲髮:“幼稚。” “我那会儿刚知道你身世,也不太在状态,所以没有详细问他和你母亲之间的事,但我之前查过他,查出来的东西不多,只查到他每年清明会去怀城的墓园。” 一个每年都会去悼念秦枝的男人,他们之间的纠葛,或许比许鹿以为的要深。 许鹿闷声说:“那也不能说明他是个好爸爸,霍思思还那儿样着呢。” “好不好,也得看教的是什么样的孩子。”陆俭明说,“他没有儿女,只有霍思思一个孩子,你觉得他能对霍思思不好?” 只是半路出家,总有些力不从心。霍思思心思沉,早年霍连庭忙于事业,从福利院里领回来后,主要是他在世的妻子管教,后来她去世,霍连庭也拿出过不少心思,生活、学习、交友……各方面都把关,但那时霍思思已经是个颇有主见的少女,很少与霍连庭交心,家里人少,外面怀揣恶意的人却多,霍连庭要顾忌他和霍思思的养父女关系,难免会出现力有不逮的时候。 被子底下好长时间没动静。 陆俭明边扯着被子边说:“是不是闷傻了?” 被子被扒开,揉乱的头髮散在许鹿脸上,跟她内心的凌乱如出一辙:“我要是认了他,陈美珍怎么办?” “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不想有瞒着你的地方,不是劝你认他,认不认由你决定。”陆俭明帮她把一缕一缕的头髮拂开,“就算认了,也有安抚阿姨那边的办法,最糟糕的也不过是先不告诉阿姨。” 悄悄认了霍连庭,然后在陈美珍面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许鹿说:“这样我好像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陆俭明无语地掐了她脸蛋一下,知道她心里乱,他说:“没想清楚就先算了,不急于这一时。” 许鹿认同地点头,盘算道:“那在我妈面前,我也要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免得刺激到她。” “嗯。” 许鹿心里安定一些,但又突然想起件事来,瞅着陆俭明说:“这样的话,过完下周我就得回上海。” 陆俭明收回手,坐在床边调整了下被她玩乱的腕錶,点头道:“回吧。” 那浑身散发着的无所谓的潇洒淡定劲儿,看得许鹿几乎要吐血。 第147页 陆俭明起身,无知无觉似地对她说:“折腾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许鹿瞪着他。 陆俭明沖她挑眉:“还有事儿?” 许鹿气得蒙被子:“没事!” 陆俭明偏着头无声地坏笑,笑够了,重新坐回她身边,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儿我就回房间了?一会儿还得联繫高远,让他以后申请固定每天飞上海的航线。” 许鹿嗖地拉下被子。 陆俭明勾着唇角瞅她。 许鹿被他盯出一丝羞恼,面无表情:“逗我很好玩吗?” “还行。” 陆俭明笑了一声,手腕撑在她枕边,低头看着她气鼓鼓的脸,慢慢敛了笑说:“小傻子,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谈恋爱,我比你更想天天见面,想办法见你、跟你在一起,这些交给我操心,你只用负责高兴就好。 ” 许鹿想起今天她在计程车里跟陆俭明生气,也是因为她以为陆俭明不在意她离开北京的事。 但其实,他心里都有数。 哪怕她今天任性着,要找许志平问清楚,陆俭明也用最和缓的方式陪着她、提醒她,给她一个能依靠的胸膛,让她不至于迷茫。 许鹿点点头,被情话讲得羞,也为自己对他的不信任感到一细丝丝的愧,但她还想撑一撑,于是找茬地说:“你叫我小傻子,我就不高兴。” 陆俭明逗弄她:“你有时候的确像个傻子。” “你才傻!”许鹿揪着他衬衫袖子不服,“你这样叫我,我非常不满意!不高兴!” “那叫你什么?”陆俭明勾着唇角,玩味又揶揄般地,“叫你乖宝?” “不许叫我小名!”许鹿觉得没脸,“只有我爸和我妈才能叫!” 可能因为不打不相识的原因,陆俭明不像唐绍棠他们,开口闭口叫“小鹿”叫得亲切,他骄矜,多数都是直接叫她许鹿,微信备註的睫毛精已经是最亲近的叫法。 陆俭明低头看着她撒娇耍赖,吝啬又坚持地吐出两个十分符合她的暱称:“傻子。” 许鹿恨恨地砸他拄在自己枕边的手臂,沖他嚷:“陆俭明!” 陆俭明闷笑出声,许鹿瞪他含着笑意的眼,瞪着瞪着,却瞪红了脸,在他视线缓缓下移时,抿住了唇。 陆俭明深浓的目光从她嫣红的唇上挪开,重新对上她含着水波的眼,开口时嗓音低哑:“亲一下?” 许鹿脸红了个透,抿着唇不放,眼里水汽往上泛。 陆俭明看她紧张得厉害,无奈地笑了一下,边俯身边安抚她:“还是亲脑门吧。” 额头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许鹿手还搭在陆俭明手腕边,被亲到时不由自主地拿手指蹭了他袖口一下。 陆俭明亲完她,稍稍抬身,隔着两三寸的距离,细看她的眉眼,抬手抚过她头髮时,声音低低地道:“晚安。” 许鹿小小声地说:“晚——唔!” 陆俭明在她嘴唇松开的一瞬间,低头吻了上去。 浅尝辄止般的贴近、轻吮、随即离开,许鹿却缩着肩,心悸得厉害,她虽然跟陆俭明曾经睡过一张床,办过出格事,可在清醒状态下跟他做这么亲密的事,却是头一次。 她睫毛乱颤,伸手推他肩膀:“你骗我!” 陆俭明轻笑:“再骗一次好不好?” 许鹿立刻要说不要,然而不等她说出一个字,陆俭明已经再次低头噙住她的唇瓣,那温度比刚才又烫热了好几分,仿佛刚才只是试探,此刻才是进攻,辗转着,吮吸着,舔舐着,随即挑开她唇间的缝隙,攻城略地。 被他勾缠上舌尖时,许鹿手指揪上陆俭明的衬衫衣襟,绷着脚趾轻哼了一声。 长长的一吻结束,许鹿睁着迷濛的眼喘息,陆俭明看着她湿红微张的嘴,眼底晦暗地蹭蹭她脸颊:“这么敏感。” 许鹿回回神瞪他,乌黑的眼里却尽是黏浓的情。 陆俭明忍不住亲了下她的眼睛:“睡觉吧。” 许鹿乖巧地点头,却没松开抓着他衬衫的手,她惦记着,有句话还没找机会跟他说:“因为你在,我才没有很害怕,谢谢你今天陪着我。” 陆俭明揉着她头髮笑了笑:“傻子。” 不等她对这个称唿反抗,陆俭明再次吻了下她额头:“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傻子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最近上班比较忙,所以更新不太稳定,后面这几天争取稳定一些!感谢在2020-03-10 00:59:35~2020-03-12 02:5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heryija宜家、4275376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i 20瓶;煳作非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5 章 在怀城住过一晚, 陆俭明和许鹿一起坐高铁回去。 周六的高铁,商务车厢人也不少, 许鹿坐在靠窗的里侧,在高铁加速离开怀城时, 突然想起她和陆俭明曾经坐了一夜从山城到北京的火车。 她转头看陆俭明, 问他:“你想吃泡面吗?” 第148页 陆俭明抻着西裤坐她旁边, 冷酷道:“我想吐。” 许鹿顿时笑眯了眼:“你居然还记得!” 陆俭明压着嘴角瞥她, 最后到底没绷住, 也靠着椅背清浅的笑。 昨天把车扔在了火车站停车场,到站后陆俭明正好开车送她回兰亭苑。 路上许鹿看手机消息,郭胜意唉声嘆气地给她列提出解约的客户名单, 发愁周一上班该怎么应对。 这事儿因为陆俭明有安排,所以前两天许鹿让郭胜意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只让他尽量拖着客户,强调事情是公司员工的个人行为。但是客户不买帐, 郭胜意估计拖不了太久,压力大得表示自己快秃了。 陆俭明把着方向盘开进兰亭苑:“你跟他说,周一应该就会有消息, 最迟周二,霍董要是还搞不定, 只能真让ts公关下场了。” 许鹿说:“应该不会吧。” 陆俭明踩剎车,边拉手剎边瞅她,戏嚯地勾起一点唇角:“这么快就向着他了?” 这也要取笑她,许鹿抬手打他, 不甘示弱:“干什么,你嫉妒啊!” 陆俭明笑着捞住她的手,吊儿郎当地说:“谁稀罕,以前又不是没嫉妒过。” 他自贬的话里透出一点曾经无处发泄的醋劲儿,许鹿无辜又带着点嘚瑟地笑,为自己的清白正名:“那都是你自己脑补的,我可从来没有给你设置过竞争对手。” 陆俭明微眯着眸子,表情瞬间不是很好看:“那钟渝是怎么回事?” 坏了,她把钟渝忘了!许鹿惊得往回抽手,却被陆俭明紧紧扣着,她佯装镇定:“那什么,我该上去吃午饭了,陈美珍做了红烧肉等着我呢!” 陆俭明斜眼睨她,手上使劲一扯,许鹿猝不及防地被拽歪到驾驶座,脑袋撞上陆俭明的肩膀。 她吓了一跳,“哎”了一声,音还没落下,就听见陆俭明咬着牙问:“是不是该跟他说清楚了?” 说啥啊……本来就没啥。 许鹿抬眼觑陆俭明,黑压压的脸色,垂眼对上她视线时,眸子里全是强势和不满。 许鹿觉得还挺有意思,咳了一声,低下头,为难道:“他追我挺久了,怪不忍心的,要不是你,我就真答应他了。” 陆俭明掐她脸:“你敢。” “我不敢。”许鹿咬着下唇压住往外溢的笑,沖他眨了眨眼。 她卖乖,陆俭明也没好气:“你不说,我去跟他说。” 说漏了怎么办!许鹿立刻道:“我说我说,我去跟他说。” 陆俭明仍没好脸:“把他辞了。” “那不行!”钟渝实惨,好好的饭碗即将被领导的醋缸男朋友折腾没了,许鹿说:“我会让他跟我保持距离的,我保证。” 陆俭明瞥她,许鹿沖他眯着眼卖好地笑。 烦人得不行,陆俭明垂着眼看她:“明天出来么?” 再烦也还是想见。 许鹿却有点犹豫:“明天周末,想陪我妈出去逛逛。” 陆俭明冷下脸,推着她脑门将她挡回副驾:“下车吧。” 许鹿消失一天去了怀城,陈美珍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网上舆论纷纷,便想当然地以为她是真的忙,等许鹿回家后,只捧着她受伤的手问怎么回事。 许鹿说是被酒店的碎玻璃杯扎的。 春天来了,公园里开了不少花,第二天许鹿陪陈美珍去逛了逛,从大学就经常去熘达的园子,迎春、玉兰、桃花,哪片有什么景,哪处有大妈阿姨们扎推唱歌聊天,她都知道。 陈美珍难得逛得尽兴,看着许鹿娴熟地拉她到处凑热闹,说:“乖宝没白在这边待这么多年。” 这算是夸赞,许鹿得意的应一声:“可不,虽然谈不上第二故乡,但也仅次于咱们怀城了。” 陈美珍笑了笑,仰头看一片开得正好的玉兰。 许鹿担心陈美珍心里有负担,不动声色地说:“以后在上海待久了,也会这么熟,等回去那边,带你去植物园看樱花。” 周一,周恆拄着拐“戴罪”上班,主动来处理要跟公司解约的客户,许鹿拉着钟渝跟上海分部的同事开会,一样费尽唇舌。 郭胜意开完会,则是焦虑地抖着腿刷微博,看网上关于ts和kcs的负面言论,越看越焦虑,围着公司上下楼转两圈,最后忍不住跑许鹿办公室去问,到底什么时候有结果。 半下午的时间,许鹿刚结束一场会,还不待开口,边上的手机响了。 陆俭明给她打来电话:“思曼那边有结论了。” 思曼官微在今天终于删掉了暗示ts抄袭和kcs员工偷u盘的微博,连同当时爆料许鹿和陆俭明关系的营销号,也删了博文。 陆俭明打来电话,一方面是告诉她进展,另一方面是拉kcs一起做公关。 kcs就没有公关这一说,微博帐号倒是有一个,由公司的行政在运营,有五万粉丝,其中的四万五千个是花钱买的。 陆俭明洒脱一笑,直接让ts的公关包办。 当天晚上,微博用户流量尖峰时段,思曼、ts和kcs同时发了声明。 内容大同小异,就是表达这场风波中,三方都是受害者,有人操纵三方公司的员工侵犯ts权益,思曼则成为垫脚石,目前相关证据已经提交警方,涉案人员也已经被刑事拘留。 第149页 思曼作为被抄袭的一方,声明的可信度最高,不用买热搜,直接冲上了前几名。 ts的公关推波助澜,给ts和kcs闢谣的话题紧随其后。 思曼的声明中,在最后还特别强调与kcs合作很愉快,满意kcs的专业态度,未来将继续与之合作。 郭胜意乐颠颠地让行政再转一遍这条声明。 两家知名地产集团的抄袭战来势汹汹,去势也大张旗鼓。 有人恍然,说ts这么大个集团,就说不可能干出这种事;还有人说,思曼在想什么,这时候还不赶紧把ts踩死,居然还帮着澄清。 也有人阴谋论,转头开始怀疑思曼,毕竟ts在这场风波里,最直接的损失就是西北省城的项目,猜测思曼是故意的,只是最后找人出来顶锅。 针对这种说法,隔天下午思曼又发出一则消息—— 西北项目将由思曼和ts联合开发,会于本周五举办商务宴会,庆祝双方达成合作,并邀请媒体参加。 至此,一场干戈彻底化为玉帛,再刁钻的网友也没能找出攻击角度。 事情收尾得漂亮,但也闹得沸沸扬扬,许鹿晚上下班,一进门就被陈美珍追问。 “你们公司这就算没事了?” “没事了,都解决了。”许鹿挂包、脱外套,“甚至因祸得福,扩大了知名度,还有客户主动找上门。” 都是ts的公关做得好,就连那场商务宴会的内容里,都註明特别邀请kcs参加。 陈美珍点点头,但仍忧心忡忡地,举着手机给她看:“那你的照片怎么还在呢?” 许鹿接过去看,是些娱乐号在传。 相比思曼和ts强强联合这种商务热点,很多网友的目光更喜欢聚焦在私生活的八卦上,因为公关做的太好,导致kcs存在感太强,已经有人在猜测,ts那位帅气总经理,是不是在给女朋友在的kcs站台。 毕竟回护得太明显。 许鹿翻了翻,有点想笑,还有点想见陆俭明。这几天都没见,今天更是没联繫,估计是在忙着项目合作的事。 她低头看手机,陈美珍若无其事般地问:“乖宝,最近有什么人联繫你吗?” 许鹿如今问弦歌知雅意,陈美珍的惴惴不安,她都懂,她把手机还给陈美珍:“没有啊,谁会联繫我,照片你放心吧,顶多再过两天就沉下去了。” 陈美珍点点头,犹豫着说:“要是有什么人找上你,你跟妈妈说好吗?” “好。”许鹿应着,安抚她,“周五参加完宴会,周六我就回上海了。” 米饭还在煮,许鹿坐在沙发上吃陈美珍给她洗好的草莓,想了想给陆俭明发条消息,问他有没有下班。 陈美珍从厨房端了碗汤给她,见她低着头,含着笑跟人聊天,陈美珍想起看到的照片们,迟疑地问:“你跟陆家那个孩子……真在一起了?” 许鹿心中一凛,陈美珍担心了这么多天她的身世,终于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了! 她按熄屏幕,觑着陈美珍的神色,最终选择说实话:“确实在一起了。” 要是陈美珍在找上门那天问,许鹿给出的应该不是这个答案,可惜她问晚了。 陈美珍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跟许鹿隔着一段距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开口有些缓慢:“可是,你不是要去上海了?” 许鹿说:“以后他去上海看我就行。” 陈美珍看着她,眼里说不出是什么意味,纠结难言,又心疼不忍:“……一直异地吗?” 陆家在北京,陆俭明是ts的接班人,他註定不可能去上海长久生活,而许鹿,又有来自陈美珍的压力。 真要是跟陆俭明走到最后,她肯定不能接受一直异地,可是短期内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陈美珍问:“乖宝,你喜欢他吗?” 许鹿挠了挠鬓角:“还挺喜欢的。” 陈美珍:“想留在北京,也是因为他?” “不全是吧。”许鹿以前没怎么跟陈美珍聊过感情,难免有点害羞,她一双眼睛乱晃,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毯,回答得遮遮掩掩。 陈美珍没说话。 手里的手机屏幕一亮,许鹿点开最新的消息。 陆俭明:刚到你楼底下,出来吧。 许鹿攥着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那个,妈,要扔垃圾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还没写完……可是我太困了!明天再写吧~ 感谢在2020-03-12 02:55:58~2020-03-13 05:1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是个起名废 10瓶;jacetsai 5瓶;张敬轩是我的神 3瓶;眠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6 章 迈巴赫停在十六号楼的侧面, 驾驶座降下车窗,陆俭明搭着手肘, 不错眼地看着许鹿先扔掉一小袋垃圾,才开车门上车。 “你忙完——”许鹿坐稳后拉上车门, 刚回头, 就被陆俭明一把扯进怀里, 话还没说完, 就被陆俭明低头吻住。 许鹿吓了一跳, 轻呜一声,下意识推他肩膀:“车窗……” 第150页 陆俭明蹭着她唇低声道:“看不见。” 天已经黑了,但小区里路灯还亮着, 许鹿不放心,被他亲得直往后躲。陆俭明反手往门侧按了下, 回手揽住她腰往怀里带,在车窗升起的声音里, 在她唇上吮出声响:“这样行了?” 许鹿捶他胸膛,挠痒痒似的,陆俭明低笑一声, 垂头跟她接吻。 好长一段时间,封闭的车厢里都是唇舌纠缠的声音, 三四天没见,惦记得厉害,没在一起前,还能绅士地端一端, 现在有了身份,每次见面都只想将人揉进怀里。 许鹿缩在他怀里,凛然的雪松气息,灼热的唇舌触感,勾人的侵略与吞咽,羞臊又让人沉迷,直到最后实在喘不过气了,才软着手脚猫一样地轻推他。 陆俭明退出一点距离,仍圈着她,借着外面的光亮,看她通红的脸颊和被亲得湿润鲜红的唇瓣。 陆俭明回味从她嘴里掠夺过来的味道,嫌弃人似的:“怎么一股草莓味儿。” 因为下楼前正在吃草莓,许鹿瞪他,亲的时候又久又用力,撒嘴就摆架子挑剔。 陆俭明含着笑,又在她唇上亲了下,低声说:“太甜了。” 许鹿脸红得要冒烟,强装镇定地指责他:“你是来见我的,还是来耍流氓的?” “两不耽误。”陆俭明淡定极了,想起她刚才小跑着去扔垃圾,他语气带上点不满,握着她腰的大手微微使劲儿:“倒是你,是下来见我,还是下来扔垃圾的?” 许鹿嘿嘿地笑:“官方口径是丢垃圾,顺便见见你。” 官方口径……看来陈美珍那一关不是那么好过,陆俭明无奈地看她:“还说带你去吃饭。” 许鹿伸手扯自己的裤腿,示意他看自己掩盖在外套下的家居裤:“一会儿就得上去。” 以前大把的时间僵着、耗着,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却连见面都要掐着点儿,仿佛偷偷早恋的高中生。 陆俭明想起网上的新闻消息:“我们的事,阿姨没说什么?” 许鹿转了转熘黑的眼珠,说:“她觉得你不会到上海长住,我又不会回北京,长期看不现实,所以有点顾虑。” 这意思是不太同意,陆俭明沉吟道:“要不……你们临走前,我请阿姨吃顿饭?” “不用。”许鹿自信道,“我已经把她安抚好了。” 陆俭明挑眉,倒是没想到:“怎么安抚的?” 陈美珍对他们在一起有些疑义,但因为许鹿喜欢,所以刚才在楼上,陈美珍沉默了许久。 许鹿有意藉此博得一点陈美珍的心软,然而她沉默的时间一长,许鹿又不忍心,拎着一小点没必要扔的垃圾跟陈美珍表态。 “我让我妈放心……”许鹿手搭在他肩上揪他的西装领,“毕竟异地恋一般都不长久,说不定我们哪天就分手了。” 陆俭明瞬间黑了脸。 许鹿眨了眨眼:“还是挺客观的吧?” 客观个屁!陆俭明气得掐她腰间薄薄的一层痒痒肉,许鹿“哎哎”地边叫边往副驾上躲,她手上没撒手,拽着陆俭明的西装,把他一起拉过来。 许鹿笑着靠住椅背,得逞地说:“生气了吧?谁让你刚才嫌弃我。” 小没良心的,就喜欢整治他,陆俭明催她:“到底怎么说的?” 其实意思也没差多少,许鹿跟陈美珍说的是,她想试试,因为确实喜欢。 她以前没有喜欢过谁,只有陆俭明,从在山城那个山村里,他背对着一片油菜花沖她勾唇角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办法从心里抹去。 可能异地恋确实不长久,但只要他仍装在她心里,她就会坚持。 况且,这个过程她也不觉得很辛苦,因为—— 陆俭明挑眉,他听得认真又动容,以为后面还有什么好听话,没想到许鹿仰着头,狡黠地眨着眼说:“因为,到时候飞来飞去的都是你啊!” “……”陆俭明无语,感觉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被她气死,他捏住她下巴,重重地咬上她嘴唇,“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两人窝在车上闹了好一会儿,直到陈美珍发消息催。 许鹿这才想起来问:“思曼和ts真要合作?” “嗯。” 说起来,ts也算是因祸得福,西北省城的招标方跟霍连庭是老合作关系,这次招标ts原本就没多少胜算,但因为霍思思的事,霍连庭觉得有必要给ts一个说法,也为了彻底打消外界对他们之间的猜疑,所以提出了合作。 许鹿好奇地问:“梁文谦真进去了?” 两人分开,陆俭明坐回驾驶座低头整理弄乱的领带,随口说:“进去了,这回够他老实待几年。” 许鹿松口气:“那霍思思呢?” 这件事的主导是梁文谦无疑,毕竟霍思思想不出这么缜密的阴招,但这其中一定离不开霍思思的参与和配合,只是霍连庭到底不忍心,想再给这个女儿一个机会。 陆俭明说:“霍董说过几天把她送去英国,让她在那边的姨妈管教。” 许鹿心存怀疑:“能管教好么……” 第151页 霍连庭养霍思思这么多年,不说费尽全力,却也亲力亲为过,但如今看,似乎始终没有把她养熟。 当初梁文谦出轨霍思思,不管霍连庭还是许鹿和陆俭明,几乎都以为霍思思是被梁文谦哄骗,梁文谦只是想借霍思思上位。只有薛幼清轻描淡写说过他们或许是一类人,当时大家都没往心里去。 两年后,哪怕梁文谦计划失败、坐过牢,霍思思还是要跟梁文谦在一起,结合这些再回看当年,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霍思思是真喜欢梁文谦喜欢的不得了,还是从一开始,就在跟他一起算计思曼? 陆俭明跟她对视一眼,淡定道:“霍董心里应该有数。” 估计也正因为有数,才把她送出国,养了快二十年的女儿,大概是有些失望的吧。 许鹿有点不敢往深里揣摩霍连庭的情绪,怕太过共情,产生什么心思,转念想到周五的合作宴会,也有点怂:“我怕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什么?”陆俭明逗她,“怕一开口喊出声爸?” “陆俭明!”许鹿伸手打他,又小声咕哝,“我还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抛下我亲妈呢,我才不会叫他爸!” 陆俭明将她捞在怀里:“那你有什么好怕的,既然还不清楚他的过去,也暂不打算跟他相认,正常对待就行了。” 许鹿下巴抵在陆俭明肩膀上,嘴硬道:“我怕我控制不住打他,不行吗?” 陆俭明笑了一声:“你哪是那样的人。” 许鹿嘆气:“好烦。” 陆俭明最受不住她撒娇,偏头亲她脸颊,一点辙都没有地哄着:“我在呢,到时候陪你一起。” 晚宴和媒体邀请都由思曼承办,合作计划定下来后陆俭明更忙,周五之前还出了趟差,跟霍连庭一起到西北与招标方作商务谈判。 周五下午才飞回来。 回家换衣服的路上,陆俭明给许鹿发消息,说去接她。 许鹿正跟郭胜意和钟渝一起做造型,果断拒绝了。 虽然已经在广大网友面前过了明路,两人一起出席没半点毛病,但许鹿还是更想代表kcs一方,来给自家公司正名。 郭胜意感动至极:“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鹿啊,你不一样,你是那种会从婆家往娘家捣腾东西的好姑娘。” “……”许鹿面无表情,“既然我这么好,你不考虑着再分我点儿股份?” 她以为这话一出,郭胜意会立刻闭嘴,哪知道郭胜意居然一拍自己的崭新的西装裤腿:“等你跟陆总结婚的那天,我肯定再给你一份嫁妆!” 许鹿惊得忍不住开始怀疑,郭胜意别是她另一个什么隐藏身份的亲戚吧! 电梯门开,郭胜意先一步迈出去,往宴会厅里走。 钟渝一身西装,小白杨一样的精神好看,跟在许鹿身边,狗腿地说:“领导,看在我为你和陆总不惜违背自己性向的份上,你考虑考虑,把股份分我一点。” 许鹿笑着说:“那得再看你表现。” kcs作为一家三方服务公司,因为一场风波而被推到台前,作为旋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到场的不少媒体对他们也很感兴趣。有的问题刁钻,想把陶悦的问题往到kcs管理不当上靠,也有更关心八卦的,问许鹿跟陆俭明的感情进展。 许鹿一身杏色礼服长至小腿,偏商务的修身款,最不遮瑕的丝缎材质,将她勾勒的曲线毕露,挺翘的前胸,不盈一握的细腰,紧緻的臀线,没有半点赘肉,只有夺目的风情和举止间透出的干练。 到底没白在上海待两年,哪怕在闪光灯下被一堆媒体围着,许鹿也从容镇定,得体的一一应对各方刁难。 陆俭明来得早,在里面听说她到了,怕她应付不来媒体,特地过来救场,脚步却缓缓停驻在人群外层。他抄兜静静看着,面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只有眼底闪着一层光。 欣赏,骄傲,也为她的蜕变心疼。 许鹿答完一个问题,抬眼便看见了一身得体西装的陆俭明,英俊高大又气势十足,端着一张酷脸,跟她对上视线时,轻轻一挑眉。 许鹿趁人不注意,沖他挤了一下眼。 还是那个顽劣又灵动的睫毛精。陆俭明没绷住,偏开头无声地笑,又转回头,带着笑意开口:“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写了7000字,本来想一口气写完发出来,但没写完,又有点不知道怎么断章……先发这些感谢在2020-03-13 05:10:35~2020-03-15 05:4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ikoai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7 章 陆俭明来了, 许鹿就不想继续回答问题了,剩下的都交给郭胜意, 钟渝护着她从记者堆里出去。 不远处的陆俭明实在耀眼,钟渝本来觉得自己今天捯饬得挺帅, 此刻见他随意一站都潇洒翩然, 不禁低声问:“陆总怎么会相信我跟你有暧昧呢?” 有这种标杆一样的男人比着, 许鹿怎么可能看得上他钟渝啊! 对这个问题许鹿也纳闷过, 她揣摩着说:“大概是太爱我吧, 受不了我身边有任何亲密男性,假的也不行。” 第152页 钟渝已经一个月没见过自家老公,闻言不禁酸意上涌:“领导, 这就有点自恋了吧。” 许鹿“啧”了一声:“要不我们试试。” 不等钟渝反应,许鹿一抬手, 亲热地挽住了钟渝手臂。 钟渝:“……” 陆俭明:“…………” 陆俭明刚才还带着柔和笑意的脸,瞬间绷紧。 那低气压一上涌, 不等作妖的许鹿撒手,钟渝先怂了,要往回抽, 许鹿却拽着不放,笑眯眯地跟陆俭明打招唿:“陆总今天好帅。” 陆总已经帅到脸部狰狞, 他不搭理许鹿,只冷眼扫向钟渝,开口时声音能冻死人:“还不松手?” 背锅的总是下属,钟渝瑟瑟发抖, 有口难言,勐地从许鹿手里抽出胳膊,跑了。 许鹿心里狂笑,对上陆俭明吃醋的脸,咬着下嘴唇忍笑,无辜地说:“就挽了下手,还好吧?” 刚才钟渝虚揽着许鹿从人堆里出来的动作,陆俭明看得一清二楚,他眯着眼看她:“你是当我死了?” 许鹿没憋住,抿着唇噗一声笑出来,她轻扯他西装衣角:“怎么办,我有点儿喜欢看你吃醋。” 陆俭明垂眼睨她:“我看你有点儿欠收拾。” 许鹿笑得欢,有恃无恐地挽上他胳膊,跟他一起往里走,边走边歪头讨好地问:“你看我今天怎么样?” 陆俭明仍没好气,哪怕刚才上下扫过她许多遍,也吝啬非常:“一般般。” 比当年的中规中矩还不如,许鹿笑脸不变,正要侧身向他展示后面,却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霍连庭。 陆俭明手臂被人勐地掐紧,身边的人像是被按下了静止按钮,再也没了刚才的嘚瑟。 陆俭明好笑,伸手拍了下臂弯处的手,脚步如常地带她跟霍连庭碰面。 霍连庭上次见许鹿还是他出差去海南前,临走前两人说好等他回来一起吃饭,没想到却出了这档子事。 老远看见她跟陆俭明说笑,等他走过来却抿住了唇,想必是对他挺失望,霍连庭心里发紧,对她不仅没尽过一日父亲的责任,还反而让她受委屈。 许鹿如今再见霍连庭,心态跟以往完全不一样,就连霍连庭的形象都仿佛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以前只觉得他是个又沉稳又严肃的老帅哥,现在却能从他看向她的目光里读出许多东西,加上此刻他面上的愧意太过明显,许鹿都有些不敢看,掐着陆俭明的胳膊,十分怕自己失态。 陆俭明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甜蜜的负担,手上痛感越强烈,心里越有被依赖的爽感,他咳了一声,若无其事般地拉皮条:“不跟霍董聊两句?” 许鹿目光有些躲闪,但该说的话还记得:“谢谢霍董请kcs出席今天的宴会……还有这几天的声明,谢谢你……给我们澄清。” 霍连庭说:“原本就是我的问题,没管教好思思,让你受委屈了。” “也没有。”许鹿感觉自己笑得都不自然了。 霍连庭试探地问:“周末有空吗?约你……跟俭明吃个饭。” 许鹿摸了下后脑勺说:“我明天就要回上海了。” 霍连庭缓缓应了一声。 许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他一声浅淡的“噢”里,充斥着地全是遗憾。 但她也确实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 三人又要陷入沉默的时候,高远和霍连庭的助理走过来,说陆士诚到了。 早前陆俭明要针对梁文谦干什么,都跟陆士诚通过气,所以这期间他没出过面,直到今天,思曼承办的合作宴,霍连庭亲自请的媒体,陆士诚哪怕曾经跟霍连庭不对付,也不得不出席。 陆俭明想带许鹿一起去迎,他今天下午才回的北京,明天她就要去上海,也就剩这一个晚上能多待会儿。 许鹿却坚决拒绝,一来害怕跟霍连庭接触太多,二来也还没做好在跟陆俭明一起上新闻后,见他爸的准备。 陆俭明只得暂时放她自由。 今天的宴会基调比较轻松,宴会厅前临时搭了个签约仪式发布台,大概是嫌酒店灯光不够媒体们用,顶上还装了灯架,亮堂堂地照亮小半个厅。 来的人不少,除了ts、思曼和媒体,还有两家公司的一些合作方,郭胜意端着杯酒像模像样地交际,结识潜在客户,许鹿看得好笑,目光不经意转到一边的自助餐檯边,意外地一顿。 许鹿走过去,新奇道:“美女,你居然也来了?” 薛幼清正端着盘子挑拣吃的,抬头看见她,也带起一抹笑:“哟,陆总经理的女朋友也现身了。” 许鹿顿时脸红加无语。 签约仪式等会儿才开始,许鹿也挑了点吃的,跟薛幼清找处人少的地方聊天。 薛幼清是陪着她爸过来的,单纯地来看热闹,她揶揄地问许鹿:“不是说你俩不合适吗?” 许鹿被她打趣地怪不好意思,再一回想那次在江洲国际跟薛幼清喝下午茶,又是神伤,又是难过,如今转头被打脸,更尴尬了:“这、这不是凑合过吗……” 薛幼清笑得花枝乱颤:“别凑合过啊,不行就分,又不是以身相许了,别勉强。” 第153页 许鹿看她一眼,低头默默地吃布丁。 她欲言又止,薛幼清看得分明,挑着柳叶眉暧昧道:“真以身相许了?你俩这进展倒挺快。” “没有……”许鹿想起那天骗过她,想交代实话,又有点说不出口,“就之前,你给错房卡……” 薛幼清瞬间瞭然,斜着一双媚眼看她:“就知道。” 许鹿好窘:“不是故意骗你的,我那不是……心虚么。” 薛幼清没听明白:“你心虚什么?” “就是,”许鹿吞吞吐吐地,脸红,声音也含煳,“他那天晚上喝醉了……但我没有。” 薛幼清这下真的有点惊讶。 许鹿一看就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姑娘,却在明知道两人可能并不会在一起的前提下,在陆俭明醉酒索求时,交出了自己。 可能会被人说冒失,也可能会被说不自重,但薛幼清沉默了片刻说:“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也不能这么说吧……”许鹿回想自己当时的心理,除了想满足陆俭明,也有自己的私心,谈不上单方面的付出或者成全,她干笑着说:“毕竟我也占了他便宜,身材好的帅哥谁不喜欢。” 她说的故作轻松,薛幼清明白她是不好意思,好在两个人到底还是走在了一起,倒不用多操心,只笑着叮嘱她一句:“这事不要告诉陆俭明。” “为什么?”许鹿一时没懂。 薛幼清恨她在感情里太过直白,翻着白眼说:“因为你男朋友听了,大概会美死。” 陆俭明陪陆士诚应酬了一会儿,离签约仪式还有些时间,他脱开身,环望着宴会厅找人。 不等找到许鹿,先看见了不远处倚在窗边的钟渝。 想到刚才他俩人的举止几乎过界的互动,陆俭明不得不怀疑,那傻子说要拒绝钟渝的话,恐怕到现在还没开口。 他抬脚走过去。 钟渝面朝着落地窗正在打电话,陆俭明走近了才看见他举着手机的动作,于是停在他身后一两米远,等他打完。 这片人不多,陆俭明不可避免地听到钟渝说话的声音,黏煳得不正常。 “嗯,明天就回去了,那你去机场接我哦。” “想吃你做的水煮肉片……为什么不能吃辣?哎!你这人!不跟你说了!” 陆俭明微微蹙眉。 如果说前面几句有些嗲,最后这一句就堪称腻歪了:“我也想你,明天见,老公。” 陆俭明:“…………” 钟渝纯粹是被许鹿撒的狗粮酸到了,没忍住给自己男朋友打个电话,打完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一转身,差点吓得魂都没了。 陆俭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是gay。” “老公”俩字都被人听见了,钟渝贴着窗户,反应飞快地甩锅:“陆总,都是我们领导的主意。” 陆俭明声音低沉:“她人呢?” 钟渝瞬间便把自己领导卖了,指着对面走廊的转角:“那里那里。” 陆俭明冷脸望过去,只见一片薄背露在众人的视野里,让人眸色瞬间晦暗黑沉。 许鹿的裙子,领口堆了一层丝缎,做成无袖一字领的样式,正面看起来正式又简洁,后背却仿佛衣服做到一半,布料不够了一样,绸缎堆缀在半腰间,露出上面一截雪白嵴背。 何曾相似的场景,又多他妈一样的心情! 薛幼清已经走了,许鹿还有一点布丁没吃完,正站在高桌旁低头吮勺子。 冷不防有人一把拽住她胳膊,许鹿含着勺子“唔!”了一声,被拽的一个踉跄,转头对上陆俭明沉着的脸,扔下勺子诧异问:“怎么了?” 陆俭明不说话,拽着她绕过走廊,随手推开一间无人休息室的门,又嘭的一声关上,一把将人推到了门边的墙上。 “哎——”许鹿想抗议,陆俭明却将她按在墙上,掐着她腰狠狠地瞪她。 许鹿被笼罩在他的身影下,人还懵着:“干嘛这副表情?” 陆俭明用力箍着她,他手大,手指又修长,后腰暴露的皮肤被他触碰到,滑腻如脂,让人忍不住想重重在她皮肤上按出指痕,他冷声问:“你没钱买衣服是不是?” 许鹿眨了下眼睛,有点反应过来了,对上眼前的人兇狠的表情,却不禁有点想笑,她咬唇忍住,装听不懂:“这裙子好几万呢。” 刚才见面的时候,许鹿想给他展示来着,结果被霍连庭打断,此刻被他主动看见,虽然失去了先机,但看他这反应,效果还行。 许鹿闪着漆黑的眼睛问:“好看吧?” 好看个屁,想到刚才来来往往,但凡经过的人都往她背上看,陆俭明咬牙切齿:“你就非得穿成这样?” 许鹿仰着头,跟他只离着寸许距离:“你不喜欢吗?” 陆俭明不回答,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手尽量规矩。 他冷着一张俊脸克己自持,许鹿却有点没忍住,想到明天就要走,她抿唇笑着踮起脚,轻抬下巴,主动碰了下陆俭明的薄唇。 她蜻蜓点水,对陆俭明却宛如烈火燎原,顷刻烧光理智。手掌上移,扣住她细滑的背,陆俭明将她兜进怀里,低头咬住她的唇。 第154页 舔舐亲咬的动作又重又强势,许鹿心里怦怦地跳,被摩擦碰触带来的战慄席捲大脑,本想推开陆俭明的手鬼使神差地勾上他肩颈,闭着眼微张开嘴,任他烫热的舌尖如入无人之境,缠着她的,勾搅吮吸,力道大得像是惩罚,又像是确认占有权。 许鹿被亲得浑身发软,唇分的时候,要不是陆俭明扣着她腰,她大概能顺着墙滑下去。 陆俭明唇上泛着水光,盯着她的眼眸漆黑深邃,许鹿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又轻又喘,无力地砸他肩膀:“你亲疼我了!” 陆俭明嗓音暗哑,半点不怜香惜玉:“该。” 许鹿眼睛波光潋滟地瞪他。 陆俭明给她下死命令:“以后不许这么穿。” 许鹿哼一声,说不上听话还是不听话,只抱怨:“我挑了好半天呢。” “挑半天就挑这么一件?”陆俭明更没好脸。 许鹿迎上他霸道的眼神,眼里的光满得要溢出来,她小声剖白自己的心思:“因为这个款式……以前被人夸过好看啊。” 陆俭明贴着她微凉嵴背的手指倏地收紧。 许鹿背上发麻,对上他愈发灼热的目光,才后知后觉的害羞,然而不等她低下头,陆俭明已经俯身贴近她耳侧,声音低缓地道:“那以后,穿给我一个人看。” 气息扑红了许鹿的耳尖,她敏感地缩了下肩,休息室开阔空旷,却让人有点唿吸不畅。 她不吭声,陆俭明就不往后退,故意撩拨似的,贴着她耳廓低低地问:“嗯?” 许鹿脖颈都红了,想点头,又实在不好意思,羞臊得要命,干脆热着脸一头扎进陆俭明怀里。 陆俭明好笑地抱着她,故意穿露背裙子、用话语撩人的是她,撩完害羞到没脸见人的也是她,要不要这么要命的可爱。 许鹿缓过来后就想出去,怕一会儿有人进来,陆俭明抬手看了下表,伸手给门上了锁:“再聊会儿。” 最后一个晚上,聊会儿就聊会儿。 许鹿靠着墙,伸手玩他的西装扣子,解开,扣上,解开:“聊什么啊?” 陆俭明平息完一道怒火,还有另一道,他不动声色地问:“跟钟渝说清楚没有?” 许鹿手上一顿,心想有必要在去上海前把钟渝的事跟陆俭明说清楚,好让他放心,但想到刚遭受的□□,又想再气他一回。 “还没有。”她恋恋不捨地感嘆,“多好的一个小奶狗。” 陆俭明看着她演,发着坏地给她出主意:“既然捨不得,那就答应他。” “!”许鹿睁大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性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愿意?” “还行。”陆俭明体贴地看着她,“想一想,开放式恋爱也不是不能接受,你跟小奶狗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可以找个小野猫。” 许鹿:“……” 陆俭明沖她一挑眉:“怎么?你不会双标吧?” 许鹿手里揪着西装扣,听见小野猫仨字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酸,几乎要拧出水来,她瞪着陆俭明:“你说真的?” “嗯,难道你不是认真的?”陆俭明问她。 她当然不是认真的!许鹿张张嘴,却又闭上,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但生气也是真的,一时竟然不知道是该先承认自己说瞎话,还是先骂他朝三暮四,居然想找小野猫! 那表情实在太精彩了,陆俭明眼看着她一张小脸白了绿,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许鹿顿时反应过来,被他耍了! 陆俭明要笑死,低头蹭着她肩窝说:“怎么就这么傻。” 想让他吃醋,结果自己却喝了一大壶,许鹿又气又尴尬,使劲推他:“我是认真的!以后你找你的小野猫,我找我的小奶狗!” 陆俭明圈着她任她嘴硬,含着笑逗她:“小奶狗比得过我么?” 许鹿立刻说:“怎么比不过,小奶狗年轻又持久!” 陆俭明脸上的笑顿时一敛。 许鹿心里咯噔一声,坏了,踩到了雷区。 不等她有所反应,陆俭明已经掐着她腰一把将她提到了旁边靠墙的边柜上:“我到底持不持久,你给我好好感受下。” 他说着就作势往上扯她的裙子,纵到膝盖处时,他稍往前一步,侵略般地抵进她膝头间。 许鹿要吓死了,一边往柜子后面挪,一边小声尖叫:“陆俭明你疯了!” 她不往后退还好,一退,岔开的腿轻抬,陆俭明目光直接扫到了不该扫的地方,他一把将人扯回来,哑着嗓子低骂:“别他妈瞎动!” 许鹿在他视线掠过去的时候也意识到了,压住自己裙子再也不敢乱动,脸发烧一样的红。 陆俭明原本就是逗她,没想到差点逗出火,深吸口气,放下她裙子往后退开一点,教育道:“这回老实了?” 许鹿连连点头,赶紧併拢自己的腿,膝盖擦过陆俭明的大腿,陆俭明冷不防地低哼了一声,搂着她腰的手不由自主一紧。 隔着一层西裤和丝缎,许鹿的膝盖感受分明,她彻底僵了,崩溃地想哭:“你是不是……那什么了!” 第155页 她抓狂,陆俭明反而淡定了,又退开一点,然后在她腰上掐了一下:“我不那什么,你才该哭。” 许鹿哆嗦一下,再也不敢招惹他了,坐在柜子上老老实实地交代:“钟渝是gay,追我什么的,都是骗你。” 陆俭明睨着她:“我要不是已经知道,真以为你还能安稳坐这儿?” 许鹿脸先是一热,随即反应道:“你知道了?” 陆俭明一挑眉。 怪不得没能让他吃醋,许鹿恍然,但也不敢再明目张胆说什么,想了想,只能小心翼翼地说一句:“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是假的了,毕竟我跟钟渝连点亲密动作都没有。” 陆俭明轻呵一声:“没有才怪。” 事实上,如果只考虑在北京这段时间里的接触,陆俭明估计早看出来他们装蒜,但有在上海看见的那一幕,陆俭明作为一个直男,实在想不到还有另外的可能。 许鹿也在回想:“确实没有啊!” 顶多像今天这样,挽了下胳膊,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 陆俭明单手将她从柜子上抱下来:“走吧,出去了。” 这明显是在迴避,许鹿偏着头追问:“什么时候啊?” 陆俭明懒散又骄矜地看她一眼,本来不想说,想了想,还是没藏掖:“去年,在上海。” 许鹿惊讶到张嘴:“你在上海见过我?” 陆俭明敲腕錶的錶盘:“要迟到了。” “哦。”许鹿心里震惊又好奇,但考虑到这会儿不是时候,只能等签约仪式结束后再说。 她晃着一片薄背走在前面,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蝴蝶骨振翅欲飞。 两年前,这勾魂的景致,他能欣赏,却无法独占,两年后的今天,这些都已经属于他,也必须只属于他。 想到外面那么多的人,陆俭明眸光一闪,往前一步一手从后面抓住了她手腕,在她有所反抗前,另一只手扶住她肩头,侧头俯身,吻上了她凸起的蝴蝶骨。 温热湿润的触感落下,许鹿浑身一颤,不等她转身,只觉得后背骤然一疼。 陆俭明居然咬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自己也要被齁死了orz 下一章大概周二晚上更~ 感谢在2020-03-15 05:41:57~2020-03-16 05:1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梨joy 10瓶;喵大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8 章 再从休息室里出来, 许鹿身上罩了件黑色西装。 她愤愤道:“你是故意的!” 陆俭明只穿着衬衫也正襟倜傥:“不然我闲着没事儿咬你干什么。” 这语气坦荡的像个君子,实际上为了让她穿上外套, 堪称费尽心机!许鹿背着一点泛红的齿痕,穿着一件明显不属于她的外套, 绝望:“大厅里好多人。” “全国网民都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陆俭明理着衬衫袖口安抚她, “穿件男朋友的外套, 多稀罕。” 许鹿介意的哪是网民:“陆叔叔还在外面呢!” “他更不在乎。”陆俭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他比别人知道的早多了。” 许鹿愣了一下,转瞬明白了他的意思。梁文谦作妖的时候,他肯定跟陆士诚提前报备了, 至于怎么介绍的她……也不是很难猜。 她脚下停滞,陆俭明便伸手带了她一下:“媒体为了热度, 什么照片都拍,罩件外套没什么不好。” 许鹿面露怀疑地瞪他。 陆俭明好心情地哄:“比刚才好看多了。” 许鹿翻白眼, 一般般了一晚上,穿上他西装瞬间就好看了。 合作方和媒体都陆续到场,思曼的公关在现场协调。陆俭明先带许鹿跟陆士诚打了个招唿, 陆士诚对许鹿笑得十分温和,视线都没往她外套上落, 只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陆俭明穿上高远拿来的备用西装,上台跟思曼签约合作。 许鹿回去跟郭胜意他们坐在一起,视线投注到台上。临时装的顶灯明晃晃的投照在陆俭明脸上,找不出半点死角, 他英俊翩然,但也谦逊沉稳,有ts总经理的气度,也有对上霍连庭一个董事时恭谨的姿态。 签约、採访,作为主办方霍连庭做了一段陈辞,除了表达对此次合作的寄望,还特意提及kcs,表达后续的合作意向。 郭胜意听得激动:“霍董真上道,鹿啊,你当初是怎么拿下思曼这单的?” “天上掉下来的。”许鹿说着,再回想当初霍连庭的用意,她去思曼后时不时试探着约她吃饭,大概是希望多一些跟她相处的机会? 致辞后开宴,签约台上媒体要再拍一组照片,思曼的公关按照安排,请kcs一同上台合影。 许鹿穿着陆俭明的西装,没跟他往一处站,挨着思曼的人站在了边上。 拍照结束后,陆俭明被思曼的副总引着率先入席,郭胜意跟思曼的人寒暄着走在另一边下台,许鹿跟在后面,冷不防霍连庭叫了她一声“许小姐”。 许鹿脚步一顿,转身后,抿了下唇说:“你可以叫我名字。” 第156页 头顶的灯已经关掉,相比镜头下的沉着,宴会厅的水晶灯光线将霍连庭的面部线条照得柔和,他温蔼地笑了笑:“我听他们都叫你小鹿?” 许鹿点了下头:“……你也可以。” 霍连庭便从善如流地叫了她一声:“思曼在上海有不少合作方,等你去上海,介绍给你?” 许鹿想起上海那边堆积的事务,有点儿恐慌:“那我得多忙……” 霍连庭难得滞了下,随即沉了沉声音道:“是我考虑不周。” 他居然真听进去了,许鹿看他泛起一点黯淡的神色,歪了下头,语气轻快地说:“你真信啊?好歹我也是个经理,不是所有项目都需要我去跟的。” 说完还冲霍连庭眨了下眼。 霍连庭笑起来,无奈地摇了下头:“有你在,你家里应该很热闹。” 许鹿交握在身前的手握紧了点:“确实。” 霍连庭继续刚才的话题,带着些慎重和沉吟:“思曼在上海有些业务,去出差的时候……能请你出来吃顿便饭吗?” 许鹿瞬间想到了那天的纠结,答应的话,会不会太像一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 她迟疑片刻问:“你年轻的时候,只跟你太太谈过恋爱吗?” 霍连庭倏地看向她,目光很深,许鹿迎上,解释说:“我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所以问问你。” 霍连庭顿了顿,说:“有过另外一段感情。” 许鹿点点头:“那等你去上海的时候,可以给我讲讲。” “好。”霍连庭眼神有些远,他温声应下,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许鹿身上的西装。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许鹿也穿着陆俭明的西装,当时真以为裙子脏了,所以穿得光明正大,此刻却十分心虚:“……我有点冷。” 霍连庭面上带着笑意,声音沉稳道:“他不错。” 许鹿怪不好意思的,抬起手,就着宽大的袖口,摸了摸后脑勺:“谢谢。” 不远处的台下,思曼的公关负责人往这边走了两步,看向霍连庭,像是有事找他,神色挺焦急。 霍连庭沖许鹿点头示意,走下签约台过去。 陆俭明的西装袖子对许鹿来说太长,她卷着袖子慢慢走在后面。走到签约台边上时,余光扫见身前走来一个身影,许鹿抬头,卷着袖子的手一顿。 不同于刚才公关负责人的得体,霍思思穿着一身低调的工作服,还戴了顶鸭舌帽,像是现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也像是从家里偷熘出来,混进宴会厅的。 霍思思往前走了一步,许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站在二十来公分高的签约台上,又穿着高跟鞋,比霍思思高出一截。 霍思思微仰着头看她,大半张脸隐在鸭舌帽底下,看不清神色。 她嗤了一声:“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许鹿还是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你不是被禁足在家里?” 陆俭明说霍连庭周末会送她出国,归期未定,到那边有霍连庭的一个表姐看着,日子未必好过。 霍思思抬起一点帽檐,冷眼看着她:“走之前,我想看看,为什么他会为了你,这么对我。” “霍董这么做,是因为你做错了,不是因为我。”许鹿坦荡地看向她说,“如果他真是为了我,应该直接把你交给警方。” “你觉得我信么?”霍思思问,“他要真为了我,就不该设局对付我和文谦。” 许鹿说:“两年前,你跟梁文谦算计思曼的时候,他问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他不用问,因为他心里清楚。”霍思思冷淡道,“我跟他只是养父女的关系。” 养父女,所以算计养父的东西就理所当然?许鹿感到荒谬:“他养了你二十年,你说一句只是养父女,不怕伤他心吗?” 霍思思哼笑一声:“我说的是事实,我不是他亲生女儿,他也不是我亲生父亲,不然,他为什么要跟你和ts联手搞我,说白了,他不过是为了稳住利益,为了你,选择了牺牲我。” “你不对在先,却只看见他对你不好的一面,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天生就这么自私?”许鹿无语至极,“他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半点感恩么?” 霍思思清冷的脸上现出一点阴沉和不甘:“再感恩,我也只是他的养女,有你这个亲生女儿在前面,以后还有我的位置么?” 许鹿心里咯噔一声:“你怎么知道?”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霍思思讥笑一声,“是我蠢,打从在思曼看见你,我觉得不对劲,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那么笑过,我在公司里待那么久,他从来没说给我订过一次下午茶,唯一一次,还要沾你的光。” 许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养母说过,他以前有一个爱人,挚爱。”霍思思打量着许鹿,眼神带着些渗人的凉意,“要不是在他书房里看见那张照片,我大概会蠢一辈子。” 挚爱。许鹿一瞬间有些失神,是说秦枝么。 第157页 霍思思往前走了一步:“好在,我出国前知道了。” 许鹿回过神,站在签约台上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知道又能怎么样?” 霍思思冷着脸说:“他不让我好过,那我只能也不让他亲生女儿好过。” 霍连庭从走廊的工作间里出来,沉声道:“派人分散去找,务必把她找回来。” 公关负责人跟在后面,匆忙中解释:“已经在让人找了,是下面的一个同事不知道情况,给了她通行证。” 霍连庭没说话,大步往宴会厅走,宴会厅中央,陆俭明应酬完一圈,从人群中脱开身,看见霍连庭,问他:“霍董看见许鹿了么?”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攀谈走动的人影幢幢,霍连庭在眼前环视了一圈,说:“我刚才跟她在签约台边聊了两句,之后没注意。” 陆俭明顺势朝大厅最西侧的签约台处看,耳边听到霍连庭低沉冷峻的声音:“思思从家里跑出来了,下边人刚才有人看见她,正在派人找。” “她来做什么?”陆俭明面容冷淡,目光投向高出一小截的签约台,看见许鹿就站上面,心下先是一松,紧接着神色勐然一变,“戴帽子那个,是不是霍思思?” 霍连庭脸色沉得厉害,陆俭明跟他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往签约台奔,对面的画面投射到眼底,两双向来沉稳镇定眸子里盛满惊惧。 霍思思站定在签约台下,在许鹿后退的时候,扶着签约台角边的灯架立柱晃了一下。 签约台顶部的金属灯架仿佛没搭牢一样,响起一道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缀着透光灯的灯架失重下落,陆俭明和霍连庭箭一般冲上去。 医院里各色脚步匆忙,许鹿跟在救护床后面,焦急地跟着往急诊ct室的方向去。 霍连庭跟陆士诚紧跟在后面,到ct室门口,被医生拦住,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许鹿急得来回打转,陆士诚说:“别着急,他不会有事。” 旁边医生的目光扫过霍连庭:“你的手,也得拍个片子。” 许鹿闻声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霍连庭的手腕正不自然的扭曲着,她愣怔:“你的手……” 霍连庭一路上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往ct室走的时候还在温声安抚她:“没事,不严重。” 江菀接到消息,匆匆从陆宅赶过来,看见许鹿通红的眼睛,温柔又心疼地抱她。 许鹿心里满是自责,声音里带着点沙哑的哭腔:“对不起阿姨……他是为了救我。” 江菀安抚她:“他做的对,这是他应该做的。” 灯架下落只在一瞬间,许鹿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被陆俭明揽在了怀里,随即她听见陆俭明闷哼一声,再反应过来,陆俭明已经被灯架砸昏过去,血顺着额角直往下流。 那一瞬间,许鹿感觉自己的血也在往外流,浑身透着彻骨的寒意。 好在检查结果让所有人把心放回了肚里。 轻微脑震盪,砸到的额角只是看起来吓人,缝了两针,然后被推进了单人病房。 许鹿由衷地庆幸,在病床前看了陆俭明片刻,才起身出去。 外面高远刚打完一通电话,许鹿问:“霍董那边……检查完了吗?” 高远点点头,告诉她:“手臂骨折。” 许鹿愣了一下:“怎么会这么严重?” 高远说:“陆总冲上签约台护你的时候,霍董在后面先用手臂强挡了一下灯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6 05:19:53~2020-03-19 04:1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姜 4个;43040590、rikoai、闪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姜 20瓶;43040590 5瓶;杨小五 4瓶;喵大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9 章 陆俭明醒的时候, 许鹿刚从外面进来,看见他睁眼, 立刻奔过去。 她扒着床沿轻声叫他:“陆俭明?” 陆俭明视线缓缓移到她脸上,许鹿盯着那目光, 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认识我吗?” 陆俭明闭上眼轻笑:“傻子。” 许鹿眼圈却瞬间红了眼圈, 陆俭明沖她伸手臂, 她起身凑上去, 埋在陆俭明颈窝里, 有点不敢碰到他的脑袋,医生说可能会出现头晕、噁心的症状。 她嗡声问:“头晕吗?” “有点儿。”陆俭明额上还顶着块儿纱布,目光扫到她捲起的西装袖子下刮出的一片血肿, 抓着她胳膊拎到眼前看。 灯架砸下来时,陆俭明将她挡在怀里, 只是没挡住全部,金属架划过他额角, 刮蹭到了许鹿手臂。 陆俭明说:“到底还是没护好你。” 许鹿拼命摇头:“要不是你们,我大概会被砸死。” 霍连庭手臂骨折后,陆俭明还是被砸成了脑震盪, 要是直接掉到许鹿脑袋上,后果不堪设想。 陆俭明轻拍着她后背问:“霍董怎么样?” “骨折了。” 许鹿刚从急诊那边回来, 却没见到霍连庭,听说陆俭明没事,他包扎完就架着胳膊走了。她本来想给霍连庭打个电话,又有些无措, 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听医生说他早上会来医院输液,才回病房。 第158页 陆俭明说:“估计是急着去处理宴会厅那堆烂摊子。” 许鹿没说话,她想起那会儿推陆俭明进ct室的时候,霍连庭前额被走廊的灯照着,映出一片水光,是因为忍痛而冒的冷汗,来医院的整整一路,他一句也没提。 她不知道霍连庭会在路上想些什么,只知道他除了手臂疼,大概心里也很不好过。 陆俭明想起会场的媒体和众多合作方,想起来问:“我爸呢?” 陆士诚和江菀待了一会儿,医生检查说没事后,没等他醒过来就先走了。陆士诚去帮忙处理各合作方,时间太晚,江菀怕惊动陆文山,也先回去了。 许鹿说:“医生建议留在这里观察一晚,我陪你。” 陆俭明本想说不用,但她坚持,况且已经十二点多,他也不放心让她半夜回去,撑着手臂往旁边挪了挪:“上来。” 高级病房的病床宽敞,许鹿关了灯,侧躺在旁边,问陆俭明晕不晕,想不想吐。 陆俭明侧过身,将她揽进怀里,说没事。 黑暗中,许鹿扎在他怀里,没憋住的眼泪蹭在他衬衫上,她哑声说:“我吓死了。” 不是因为灯架要砸到自己头上害怕,而是看到陆俭明额头淌着血晕过去的时候。 陆俭明揉了揉她的脑袋,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我才吓死。”灯架掉落时,他心脏几乎骤停,直到睁眼确认她无事,才松口气。 许鹿吸了吸鼻子,沉默片刻说:“……霍思思是安排好的。” 只是没料到陆俭明和霍连庭会不约而同地沖了过去。 “嗯。”陆俭明跟霍连庭对视的那一眼,已经彼此瞭然。 “他肯定很疼。” 许鹿说的没头没尾,陆俭明却听得懂,养了多年的女儿对他的算计、戒备,对亲生女儿未尽到的责任,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到的伤害。 陆俭明说:“他很在意你。”每一次见到时都想要靠近,又一次次的克制。 许鹿微微仰起头,借着窗外朦胧的灯光,对陆俭明小声说:“霍思思说,我亲生妈妈,是他的挚爱。” 尤其经由霍思思的养母说出来,这两个字的分量,便显得格外得重。 如果是挚爱,那么当年秦枝跟他分开,会不会不是霍连庭的错? 陆俭明低头看她:“想问他?” 许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 曾经心里不用装事,每天快乐的像个小学生,现在却有太多顾虑,陆俭明看她这样心疼,揽住人没再追问。 许鹿一早就接到了陈美珍的电话,问她在哪家医院。 昨晚她跟陈美珍通过话,跟她说发布会上出了点事,晚上回不去,陈美珍追问,许鹿也没有藏掖,她的安然无恙建立在两个人替她受伤的前提下,没有遮掩的道理。 挂掉电话,陆俭明还躺在床上没动。 凑合睡了一晚上,许鹿早早就醒了,她坐在床边关心地倾身问:“头还晕吗?” “晕。”陆俭明闭着眼,刚醒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和懒散,“脑门儿也疼。” 许鹿立刻凑到他脑袋上方,去看他额角上贴的纱布,伸手在纱布旁边轻轻地碰,紧张地问:“要不要叫医生看看?不会有后遗症吧?” 陆俭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看着她轻手轻脚的动作,眼里浮起点儿笑意,许鹿跟他近距离对上视线,有点反应过来了:“真疼还是假疼啊?” 陆俭明笑了一声,恶劣地说:“你猜。” 许鹿:“……” 她神色担忧地看着他:“陆俭明,我怀疑你被砸傻了。” 一晚上过去,陆俭明除了还有些头晕,没什么大事,许鹿放下一半的担心,另一半牵挂在霍连庭那边。 高远从外面进来,给他们带了早饭,知道许鹿惦记,特意告诉她:“刚才在门口,我看见霍董来输液。” 霍连庭来得早,开了间病房输液,许鹿坐不住,更吃不下饭,看着陆俭明喝了些粥,把自己没喝的那份带上给霍连庭。 陆俭明瞅着她装袋的动作,扔掉手里的勺子起身。 还剩一点,许鹿问:“怎么不吃完?” 陆俭明说:“不香了。” 许鹿咬着下唇憋笑:“陆总,我发现你生病以后幼稚又娇气。” 陆俭明瞥她一眼,没搭理她。 有人在乎的时候,谁能挡得住,没人在乎的时候,谁能不吃醋,一个男人的幼稚和娇气,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被在意,被喜欢。许鹿笑起来,因为昨晚而糟糕的心情,一点一点转晴。 只是到了霍连庭的病房门口,笑意就化成了紧张,心切又踟蹰地不敢敲门。 陆俭明在她肩上按了一下,那分量让人踏实。 霍连庭靠坐在病床上,阖着眼睡着了,骨折的那只手臂打着石膏,夹着固定的夹板,另一只手输着液。 他助理也在,压低声音说:“一晚上没睡,前半夜处理事儿,后半夜胳膊疼得睡不着。” 许鹿赶紧说:“那我们一会儿再来。” 话刚说完,霍连庭睁开了眼,眼里有些泛红的血丝,向来精神严正的神色现出明显的疲惫,看她的目光也复杂纷乱。 第159页 许鹿对上,愣了两秒才结巴着说:“我、我给你带了点粥……” 说完又意识到不合适,霍连庭现在这状况,哪有手再喝粥。 霍连庭却笑了,敛去不该有的神色,熬过一宿的声音有点沙哑:“先放着,一会儿输完液喝。” 助理出去,许鹿离近点看了看他的胳膊,其实什么也看不出来,但知道一定很疼:“得养很久吧?” “三个月就行。”霍连庭看着她关心的表情,笑着安慰,“以前在部队,没少受伤,习惯了。” 那时候的受伤,跟二十多年后又怎么会一样。 许鹿没说话,陆俭明跟霍连庭聊了下昨晚的善后,媒体是思曼的公关请的,虽然出了岔子,但外人都以为是场意外,消息也没往外传,今早的头条,放的都是ts和思曼合作的签约照片。 许鹿在旁边听着,悄悄盯着霍连庭看,想起霍思思说的那些自私、冷情的话,她替霍连庭感到不值,因此从进门她始终没提霍思思。 霍连庭却在跟陆俭明聊完后,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主动道:“让你受委屈了。” 许鹿摇着头说没事,抬眼对上陆俭明的视线,两人心照不宣地都不提昨晚她扎在他怀里说吓死了。 在眼皮子底下,让养女算计着弄死亲生女儿,霍连庭愧疚而难安,曾经当兵时他冲锋陷阵无所畏惧,后来创立思曼,亦是雷霆手段,做到业界翘楚,可他夫妻缘、儿女缘都太少,感情上,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我没教好她,到头来却让你受苦。”霍连庭说,“昨天的事,已经报警了,警方应该很快会联繫你。” 霍思思之前在思曼的公关部任职,又是老闆的女儿,不管是联繫人在场地上做手脚,还是混进去堵许鹿,都易如反掌,只看警察调查取证的情况。 许鹿点了点头,她听出了霍连庭的自责,沉默了片刻说:“我觉得不应该怪你。” 很多事情,不是尽力就能做好。霍连庭对霍思思好是一定的,出于责任,对霍思思悉心教导,出于一份多年相处亲情,他带着一份做父亲的私心,在梁文谦的事情上,把她摘了出去,只可惜这些换来的不是明理通识,不是反思,而是变本加厉。 这其实也是霍连庭没有料到的,他养霍思思这么多年,决定将她送出国的时候,像是失望之下的放逐,也像是留给她的最后一份宽容,只是这份宽容被不屑一顾地扔了。 许鹿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呢?” 霍连庭淡声道:“她心思深,对外人比较防备。” 这个外人想必也包含霍连庭,甚至包括他早逝的妻子。 许鹿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薛幼清评价霍思思和梁文谦很像的话。 霍思思六岁被霍连庭领养,她记事早,在之前还被另一户家庭领养过,后来没几个月,对方怀孕了,又把她送回了福利院。 因此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一个家庭里是什么身份,哪怕作为霍连庭唯一的女儿,也始终没有消除过危机感,加上偶尔听到的周围人对她的议论,让她在外人面前借着霍连庭骄傲虚荣,在霍连庭面前又保留一份私心。 跟梁文谦确实很像,自傲、自卑、自私。 许鹿说:“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毛病?” 陆俭明和霍连庭都没说话,也许是心理有问题,也许就是自私,二十年的养育放不进她眼里,不值当让她敞开心扉,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从霍思思推动灯架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宽容与感情,都被粉碎的一干二净。 聊了许久,许鹿怕影响他休息,跟陆俭明起身离开。 霍连庭坐在病床上,看着她即将拐向玄关的背影,出声问:“今天还去上海吗?” 许鹿转回身说:“应该会再过几天。” 出了这事,两个人还伤着,陈美珍不可能逼着她立刻走,许鹿也做不到。 但这话里的意思,还是要走。隔着一段距离,霍连庭看着她,缓声道:“如果可以,我想见见你妈妈,告诉她,我不会打扰你和他们的生活。” 许鹿懵了一下,直到陆俭明攥住她手,稍稍用力,她才回神:“你……知道我知道了?” 霍连庭应了一声,昨晚回会场找到霍思思,他自然会知道她告诉了许鹿什么。 “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更不想让你因为我,不得不去上海。”霍连庭温声道,“她告诉你的时候,吓着了吧?” 许鹿抿了下唇,说:“其实好多天之前,我就知道了——” 她话未落音,不等霍连庭有反应,门口先传来咣当一道重物落地的响声。 许鹿吓了一跳,陆俭明过去开门,他高大,挡着半开的门缝,看不见外面,只能听见他意料之外的嗓音:“……阿姨?” 门被拉开,许鹿站在里面扭头看,正对上陈美珍难以置信的眼神。 * 霍连庭的点滴已经打完,护士进来给他拔针,霍连庭的助理没想到出去一圈,会对上这种局面,但他到底是霍连庭的生活助理,偏心老闆,提醒说:“霍董吃点东西?” 许鹿拿来的粥早就放凉了,已经中午,助理张罗着去买一些。 第160页 陈美珍出声说:“保温桶里有汤。” 桶盖拧的紧,摔到地上倒是没撒出来,助理立刻应着声倒给霍连庭,随后退出去,关严实了门。 上午陈美珍听说许鹿出事,还伤到了陆俭明和思曼的老闆,担心又感激,想来想去,熬了骨头汤来探望,陆俭明那间病房空着,陈美珍被高远引着找到霍连庭的病房。 她始终没往病房里站,坐在靠近玄关的沙发上,纤细的身形只占了一小片地方,从开始地惊诧、难言,逐渐转为沉默,手掌交握着搭在膝头。 冷静下掩盖的是无措,许鹿几度想上前去抱她,但陈美珍除了刚见面那一眼,始终没有看她。 她看向霍连庭,从他骨折的手臂,到刚毅的面容,打量着,也审视着,半晌后,她开口问:“怎么证明你是鹿鹿的亲生父亲?” 霍连庭说:“我做过亲子鑑定。” 他主动道:“两年前是我找人到怀城查了小鹿当年所在的福利院,没想到会对你们带来这么大影响,非常抱歉。” 陈美珍和许志平的离婚,虽然受霍连庭的影响,但根本原因不在他,这件事对陈美珍最大的影响,大概就是让她提心弔胆了两年,每天都担心有人找上许鹿,跟她相认。 而事实上,霍连庭一直在许鹿身边,却直到今天才把这件事摆到檯面上。 陈美珍沉默半晌,最后问:“当年你和秦枝,是你抛弃了她?” 霍连庭沉稳果断道:“不是。” 陈美珍看了他片刻,随即拿起旁边的包起身,交代说:“汤你们趁热喝,我先走了。” 许鹿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茫然地看看陆俭明,又看向霍连庭,很想就着刚才的追问跟他问清楚,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出去追赶陈美珍。 大概是因为没有生育过,许鹿也不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陈美珍身段好,也显年轻,头髮乌黑,烫过卷,微蓬地扎起来,很显温柔,是那种如果出门跳广场舞,会吸引很多围观目光的那种。 但早年吃过苦,她的温柔里掺着要强和坚韧。 没等陆俭明让高远送,许鹿跟陈美珍打车回的家,一路上,陈美珍都没说话。 陆俭明给她发消息,问需不需要他过去。 许鹿说先不用了,想了想,又跟他说,可能这两天就要去上海。 陆俭明回她:回吧,我去上海看你。 许鹿深吸口气,觑着陈美珍神色,抿着唇收起手机。 进了家门,陈美珍到次卧收拾东西,她来这边住了一周,许鹿带她买的衣服睡衣好几套,她站在床边一件件叠:“下午我回怀城,锅里还留着点汤,你记得喝掉。” 陈美珍平静,许鹿却心里发慌,她想瞒着陈美珍,想瞒着霍连庭,最后一个都没瞒住,她不让陈美珍叠,凑过去抱着她胳膊说:“妈,我这就去上海,行吗?你不要生我的气。” 她声音里染上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陈美珍被她拽地停下来,垂眼看着坐在床上的她,也红了眼圈:“你哭着什么?” 许鹿一眨眼,眼泪吧嗒往下掉,她呜咽,像小时候闯了祸怕挨陈美珍的骂:“我不该回北京,更不该瞒着你知道了身世……” 但其实每一次,陈美珍都没有骂过她,这一次也一样,她伸手抹许鹿脸上的泪,哑声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许鹿睫毛沾着水,抱着陈美珍的腰说:“我怕你伤心,怕你不高兴。” 陈美珍也哭了,她温柔地说:“既然是为我好,我为什么会生你的气?” 许鹿呜呜地哭,哭了两声,反应过来陈美珍的意思,陡地一顿,吸着鼻子仰头看她。 陈美珍说:“你知道自己身世,知道霍连庭是你亲生父亲,捨不得离开北京,捨不得陆家那个孩子,却还是选择了顺着妈妈,妈妈为什么要生气。” 许鹿张了张嘴,喃喃说:“可是你刚才……” “我只是气我自己。”陈美珍拂过她落在额头上的碎发,说:“你虽然没有怀在妈妈肚子里,但一直怀在妈妈心上,只是妈妈也有忍不住自私的时候,怕你被人抢走,怕你以后跟妈妈不亲了。” 但是刚才在病房门口,听到许鹿说早就知道了的时候,陈美珍说不出的欣慰、心疼和自责,许鹿怕她伤心,为她着想,她却没有顾忌许鹿的喜乐。 许鹿脸埋在陈美珍的羊毛衫里,使劲摇头:“你是我妈妈,我怎么会跟你不亲呢,永远都不可能。” 陈美珍笑了:“我知道,所以才觉得我该回怀城了。” 许鹿抬头看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担心我留在北京,以后跟霍连庭……相认吗?” “怎么能直接叫他名字。”陈美珍嗔怪她,“你跟他相认了,会影响跟妈妈的关系吗?” 许鹿拼命摇头。 陈美珍笑着说:“那就行了。” 在门口的那一瞬间,她想开了,因此进去病房后只确认霍连庭是不是真的可靠,事实上,在病房外,听到的那句,霍连庭想见她,向她表明不会打扰许鹿的生活,已经大概让她了解霍连庭的为人。 陈美珍说:“你这个亲生爸爸都能为你做到的事,妈妈也能。” 第161页 居然还攀比上了,许鹿破涕为笑,问她:“那我怀城那个爸爸,你怎么想?” 陈美珍冷了两分脸,说:“他背着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回去不找他算帐就算轻的了。” 半点也不软化,许鹿撇了下嘴,没想到小表情被陈美珍抓包,她立刻扑进陈美珍怀里撒娇:“妈妈,我好爱你。” 陈美珍的心结解开,却仍然准备回怀城。花店好些日子没开,她惦记,确认许鹿没事后,她便想先回去,而如何处理她和霍连庭关系,陈美珍交给许鹿自己决定。 陈美珍在楼上收拾东西,许鹿下楼去超市买水,让她带在路上喝。 单元楼门口,停着辆熟悉的迈巴赫,许鹿睁大眼,透过半降的车窗,看见陆俭明坐在里面低头髮消息。 许鹿惊奇地拉开门坐进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陆俭明原本正在给她发消息,问怎么样,没想到赶巧了。 司机不在,附近也没见到,肯定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许鹿不信地看他,陆俭明笑笑:“你们上楼,我就到了。” 怕她跟陈美珍吵架,更怕她伤心难过。 许鹿眼角、鼻尖都泛着红,陆俭明抬手抚过,问她:“哭了?” 许鹿点点头,最近哭得确实有点频繁,但今天这一次还挺值得,她回答:“喜悦的泪水。” 陆俭明闻言一挑眉,许鹿笑了,她主动抱他,毛茸茸的脑袋扎在陆俭明的颈窝里,像炫耀,像感慨,又像是感激,带着点儿鼻音说:“我真的,拥有好多爱啊。” 许鹿没想到被霍思思谋算一把,会得到这样的结果,霍思思进去了,她却从重压之下走出来了。 大概这就是许鹿和霍思思的区别,霍思思不相信别人对她的善意与爱,她接纳,但不反馈,并且想要更多,而许鹿,在知道被人爱的时候,立刻就会扑上去,享受,并以同样的热情去爱对方。 陆俭明抱着她,感受到她压力被释放掉的轻松,为她高兴,也要刷存在感:“也拥有我的那份。” 许鹿从他怀里起来一点,眨着眼睛问:“你的那份什么?” 陆俭明一看她就是故意的,端着架子反问:“你说呢?” “我哪儿知道啊!”许鹿催促,“到底你那份什么,好多人排队等着爱我呢,再不说,我换下一个了!” 陆俭明咬着牙,一点辙都没有地被她拿捏,他伸手将她脑袋压回颈窝里,认命道:“爱,我的那份爱。” “我爱你,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你这么勉强吗?” “得寸进尺是不是?” “是!” 作者有话要说:  finally……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完结 感谢在2020-03-19 04:12:45~2020-03-22 05:3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姜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雨滴滴 14瓶;rikoai、mint 8瓶;jacetsa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0 章 陈美珍回怀城后, 许鹿配合警方到警察局做了笔录,没有梁文谦的出谋划策, 霍思思的手段拙劣许多,证据和经手人调查得非常清楚, 只需静待结果。 糟心的时候已经过去, 许鹿对这事不是很关心。她有点紧张, 陆俭明休养了几天后, 陪她一起回怀城。 同行的还有霍连庭。 以前不知道自己身世, 现在知道了,她必然要给秦枝献束花。 三月底的暖春,墓园的坡上冒出细密的绿草, 临近清明,园内不少人来祭扫。 霍连庭为秦枝挑的位置很好, 傍着垂柳和樱花,许鹿抱着花站到墓前, 只看了那碑上的照片一眼,就湿了眼眶。 她跟秦枝真的很像。照片里秦枝留着一些薄刘海,底下一双掩不住的乌黑杏眼, 灵动地看向正前方,她嘴边带着一点笑, 像是穿过时光,见到了眼前的他们。 许鹿想起许志平说,当年秦枝找到他,千叮万嘱, 希望他帮她找一个好人家养自己的女儿。 如果可以,她一定很想好好把她养大吧。 许鹿将花捧到碑前,望着照片上她那抹笑,小声说:“我来看你了……妈妈。” 霍连庭单手拂掉碑上落下的花瓣:“我跟你妈妈,是在军医院里认识的。” 秦枝从怀城去北京后,省吃俭用地打工,攒够钱后读了护士专科,她成绩好,表现出色,被选到军医院实习。 霍连庭是在陪领导到医院看病时认识她的。 从那以后,霍连庭所有的假期,都属于了秦枝。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霍连庭调休了三天,第一天和第三天都花在从西北到北京往返的路上,两人见面的时间匆忙而短暂。 回部队两三个月后,霍连庭接到外派任务,紧急去了非洲,他所在的那一支队伍,在维和部队的掩盖下,参与对方的政变,所有行踪都高度保密。 临走前,他匆匆给秦枝写了封信,因为归期未知,让她等他回来,回来后,他打算跟上面打结婚报告。 信上的地址被邮递员搞错过,辗转寄到军医院时,已经过去了许久,秦枝已经怀孕好几个月,终止了在医院的实习。 第162页 霍连庭一直都没有消息,秦枝也给他写过信,只是寄出去后都仿若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九个月后,霍连庭再回来的时候,桌上摆着他那封被退回的信,以及秦枝寄给他的好几封,说自己怀孕了,问他怎么没有消息,她在等他。 那时候,秦枝已经入土。 许鹿喃喃:“你知道她怀孕了?” “知道。” 只是除了痛苦,没有什么意义,霍连庭当时花了很长时间找到秦枝老家,才得知她已经因为胃癌去世,秦枝家里人没有提过孩子的事,想必秦枝要治病,也没办法留住孩子。 但也因为知道她怀过孕,所以在第一次看见许鹿时,霍连庭心中大动。 查出结果的时候,霍连庭在书房坐了一夜。秦枝明在明知自己病重的情况下,没有入院治疗,而是选择了把孩子生下来。 再后来,霍连庭退伍,受战友临终前的託付,照顾他体弱的妹妹,为了少些闲言碎语,跟那个姑娘结了婚,随后领养了霍思思。 而他和秦枝的女儿,流落在外。 霍连庭有时候想,秦枝大概会怪他。 许鹿摇头,轻声说:“我爸爸妈妈,把我养得还行,她不会怪你的。” 秦枝在联繫不上霍连庭的那段时间里,或许心灰意冷过,但最终还是凭着一腔勇气与爱意,将许鹿生下来了,对于她,秦枝唯一的希望,大概就是能过得平安快乐。 “你养父母很好,是我对不起你。”霍连庭看着秦枝的照片,“二十多年,我没有对你尽到半分责任。” 那表情沉痛的太过刺眼,许鹿想,或许他每一次来给秦枝扫墓,都很孤寂而自责。 造化弄人,就像当初她和陆俭明之间的重重误会,对霍连庭,许鹿理解又心疼,秦枝抱憾而终,之后的二十多年,甚至今后更长的岁月里,霍连庭想必都从未安稳。 她眨了眨眼睛,语气轻松道:“没关系的,毕竟这二十多年我也没叫过你一声爸,咱俩也算扯平了。” 霍连庭笑起来,对上那双酷似秦枝的眼睛,他试探:“以后,我担起这份责任?” 那目光满是希冀,许鹿天生有点儿圣母心,看不下去,瞅瞅陆俭明,在他含笑的目光下,摸了下后脑勺,要他担责任,就要给他个名分……她羞涩:“我不好意思开口。” 霍连庭笑容更盛,哪怕没听到那声称唿,也得一份少有的好心情。 许鹿更加待不住,她见旁边陆俭明还在笑她,拉着他胳膊转移话题:“来,看望下我妈。” 拜祭完秦枝,出了墓园,陆俭明还要应对剩下三位家长。 去酒店的路上,许鹿幸灾乐祸,完全没了去墓园前的紧张,得意又嘚瑟:“以后你要敢欺负我,我先去秦枝妈妈墓前哭,然后再让我两个爸、一个妈一起找你算帐。” 陆俭明挑着眉睨她:“这就两个爸了?刚才不是不好意思叫么?” 许鹿顿时脸热,恼羞成怒地探身掐他:“陆俭明,你真欺负我是吧?” 陆俭明嘲笑着应声,一身梆硬的肌肉掐都掐不动。 许志平和陈美珍等在订好的酒店里,许鹿在车里惨遭羞辱,一见面就沖陈美珍喊:“妈,陆俭明他——” 陆俭明迈着步子的长腿瞬间僵住,背上刷地冒出一层冷汗,今天人齐,对他就算是正式的见家长,要是一上来先被告一状,今天这顿饭他也不用吃了。 高大的身形明显绷紧,许鹿憋着笑挑衅地看他一眼,大喘气地说:“请你们吃饭!” 陆俭明深吸一口气,感觉早晚得被这个睫毛精折腾死。 说是面对三位家长,其实陆俭明已经无形中搞定了许鹿嘴里的两个爸爸,就是至今没过陈美珍这关,毕竟她亲眼见过他刁难自家女儿。 果然,在霍连庭和许志平聊天的时候,陈美珍笑着感慨:“我还记得那次去你家,你跟小鹿互相开玩笑。” 这话已经算好听,直白点就是你当时欺负我女儿,我还记着呢。 许鹿含着果汁噗了一声,偷眼看陆俭明。 陆俭明身上那点儿少爷架子消失的渺无踪影,既没洒脱,也不霸道,只剩谦逊沉稳和少见的窘迫,他硬着头皮咳一声说:“当时是看小鹿可爱,跟她闹着玩的。” 许鹿给他发微信:分明是看我可恨吧?! 陆俭明放在桌上的手机一亮,他目光扫过,在桌下抓住她的手,让她别捣乱。 陈美珍问:“俭明以前交过女朋友吗?” 这题还算简单,陆俭明答:“没有。” 许鹿瞬间想到了她跟陆俭明的那一晚,怪不得那么…… 不仅许鹿意外,陈美珍也没想到,她之所以问,是下意识觉得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说乱搞,也肯定有过几段情史,怕许鹿一张白纸,以后吃亏。此刻面对这个回答,她忍不住追问一句:“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都二十九了,却没交过女朋友。 这话就有点内涵了,许鹿刚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听见这个问题,不禁又产生怀疑,难道陆俭明不是因为第一次才那个,是因为那个才一直没交女朋友? 陆俭明忽视旁边找揍般的目光,对上陈美珍时坦荡又诚恳:“喜欢她之前,忙着工作,没往感情方面想,之后她去上海,我没抓住机会。” 第163页 这下轮到陈美珍惊讶,她以为许鹿跟陆俭明,也就是今年的事儿。 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之前就喜欢,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快走到一起,陈美珍问:“鹿鹿要是没有回北京呢?” 这个问题有点太犀利……许鹿打岔:“妈,你是不是准备了好多问题啊?” 胳膊肘往外拐得倒快,陈美珍嗔怪地瞪她一眼:“妈妈问问怎么了?” “是,阿姨您随便问。”陆俭明笑了笑,他捏一下许鹿的手,说:“我跟小鹿的确差点错过,以前我不懂事,让小鹿伤过心,如今能跟她在一起,我很珍惜,她在我这里,分量很重,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把她弄丢。” 许鹿收拢手指,扒着陆俭明的手背微微用力。 陆俭明含着一点清浅的笑偏头看她。 陈美珍瞧着对面两人对视时,彼此眼睛里涌动的光,微微笑着低下头喝汤。 家长都见了,许鹿留在北京再无悬念。 一场风波把kcs推向市场中央,有思曼和ts的续约加持,各公司的签约意向纷纷涌来,郭胜意高兴地找不着北,许鹿却还记得在南边的上海。 周恆因为陶悦的事,自罚了半年的薪水,他腿养得差不多了,主动提出过去。 许鹿同行,跟过去做交接。 她在上海租房子住,交接完搬回北京的话,这两年里买的东西也得带回去,收拾起来劳心费力,光衣服和小物件就装了好几个小时。 许鹿出了一身汗,洗完澡正琢磨着点份宵夜,门铃响了。 今天周五,公司同事下班都去嗨,谁会找她啊。 等门一开,许鹿呆了。 陆俭明站在门口,修身西装裤配淡蓝色棉麻衬衫,挽着袖口抄着兜,勾着一点唇角,朗目星眸地微微沖她一挑眉。 许鹿心里狂跳,她结巴:“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陆俭明就喜欢看她这副傻样,门轻响着关上,他将人抵在门板上,伸手掐她被水汽蒸的泛红的脸:“刚洗完澡?” “嗯。”许鹿缩着肩半靠在门上,有点反应过来了,“你不是在西北出差吗?” 许鹿来上海处理交接的事儿,陆俭明也不闲,前几天飞去西北跟项目,今天下午两人还发过消息,他明明说晚上要跟那边的负责人吃饭。 陆俭明玩弄似的拽着她半湿的长髮,散漫道:“吃了两口,突然想来看看你。” 许鹿心里一悸,咬着唇抬眼看他。 两道目光对到一起,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快进到了六月,泛着热、发着黏。 陆俭明的拇指一下下地蹭她细滑的脸蛋,对上她小鹿一样晶亮的眼睛,声音低下去:“想我么?” 许鹿被他蹭的脸颊发麻,心里打颤,小半个月没见,她有点儿捨不得遮掩,小小声地哼:“嗯……” 陆俭明眼里的笑意往外涌,他低头,拉近两人的距离,轻声问:“多想?” 许鹿一张脸比在浴室里时还红,她瞪他,泛着水光的眸子潋滟又勾人,陆俭明低笑一声,搭在她腰上的手往后移,将人扣紧在自己怀里,偏头吻上她的唇。 许鹿轻唔一声,踮着脚跟他接吻。 小两居的房子里静的只剩唇舌纠缠时的水声,许鹿两手挂在陆俭明的脖颈上,在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轻推他,贴在门上喘气。 陆俭明埋在她散着头髮的颈窝里同样气息不平,他偏一点头,贴着许鹿耳根低声说:“宝宝,你好香。” 许鹿耳畔的酥意大片地扩散,她耸着肩膀说不出话来。 陆俭明刚才就看她一直在缩肩,抱她的时候,她弓着背,他抵上她额头,感受那脑门上的温度:“你冷?” 许鹿穿着真丝睡袍,脸红成一片,她摇头,在陆俭明沖她挑眉时,轻轻贴到他耳边,蚊子一样地嗡嗡:“我洗完澡没有穿……” 陆俭明眼神瞬间变了,隐忍着克制着,却又管不住地垂眼。 许鹿揪着他衬衫,边挺直背边小声问他:“陆俭明,你要办我吗?” 陆俭明眼里的火,顷刻燎原。 第二天下午,许鹿才从卧室里出来。 四月的上海已经热起来,她在收拾好的行李箱里翻衣服,翻半天不知道穿什么,好不容易找到条长袖小立领的及膝连衣裙,陆俭明在旁边看着她比划,建议说:“还是别穿这件了吧。” 许鹿瞪他:“这个好歹能挡住点脖子!” 陆俭明目光扫过她膝盖和脚踝,咳了一声:“要不穿条裤子?” 许鹿跟着低头往下看,看清上面青紫交加的指痕后,气得把裙子往他身上扔:“禽兽!都怪你!” “嗯,怪我。”陆俭明含着笑,神清气爽地照单全收,任劳任怨地给她点外卖,帮她收拾刨的到处都是的衣服。 许鹿浑身酸疼地歪在沙发上,拿着抱枕砸他:“你还笑!我怀疑你有毛病!” 陆俭明拾着她的衣服瞥她:“有没有毛病,你昨晚不是已经知道了?” 那叫昨晚吗?从晚上一直到早上五点,天都亮了! 中间有一次她侧着身马上睡着了,陆俭明从她身后按着她小腹欺进去,然后捞过旁边的手机,点开秒表拿到她眼前,让她点计时。 第164页 许鹿不肯点,他就使劲撞她,等她哆嗦着点了,他更来劲了! 一晚上都不知道死过去了几次,后来许鹿受不住,哭着求陆俭明快点让秒錶停,陆俭明发着坏地让她盯秒表,说再来一分钟,漫长的一分钟结束后,又哄她再一分钟,许鹿被他撞得目光涣散,差点砸了他手机。 许鹿想起来就牙根痒痒,又朝陆俭明扔过去一个抱枕:“太久也是病!” 陆俭明哄傻子一样:“好,下回你说停就停。” 在屋里闷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吃完饭,陆俭明带她出去消食。 许鹿最后认命地穿上长裤衬衫,倒意外跟陆俭明的一身凑成了情侣装,一个灵动漂亮,一个高大英俊,走在外滩那种全是人的地方,格外地招眼。 许鹿大方惯了,跟陆俭明牵着手任人看,领着他去自己经常待的位置凭栏看夜景。 “漂亮吧?”许鹿撑着栏杆沖他显摆眼前的一湾江水。 多稀罕的景,陆俭明站她身后,怕人多挤到她,漫不经心地说:“又不是没看过。” “看过你也可以夸它漂亮啊!”许鹿说,“难道你看过一次,再看就觉得不漂亮了?” “就那样吧。”陆俭明敷衍道,“不喜欢上海。” 许鹿扭头看他:“为什么?” 陆俭明垂眼对上她的目光,没说话。 许鹿突然想起来:“那天你说,你来上海找过我?” 陆俭明揉揉她脑袋,应了一声,那天下着雨的上海,让人生不出一点好感,他以为她有了男朋友,在一个远离他的城市,有滋有味地过没有他的生活。 当时他俩只隔着一条街,却是陆俭明觉得跟许鹿最有距离感的时候。 许鹿回身倚着栏杆,抓着陆俭明的手玩,她问:“你说,如果我没有来上海,咱俩都在北京,会很快在一起吗?” 陆俭明温声问她:“你觉得呢?” 许鹿摇摇头:“我觉得不会,我那会儿还挺天真的,也浅白。” 没经过风浪,有孤勇却没有心境,那会儿被陆俭明一拒绝,她就心灰意冷,像是刚从壳里探出触角的蜗牛,一遇到阻碍,就赶紧调换了方向。尤其还有陈美珍和许志平离婚的事,她当时既没有抵抗意外的资本,也没有能承受变故的心态,就算不来上海,估计也会回怀城。 而那时的陆俭明,在感情上,也还只是一个笨拙的新手。 身后的江面上,响起船只低回悠长的鸣笛声,许鹿仰头沖陆俭明眨了眨眼:“我们哪怕分开了两年,最后也还是在一起了,你说这叫什么?” 陆俭明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下她发顶:“叫命中注定。” 许鹿闷闷地笑:“你居然猜对了。” 陆俭明也缓缓地笑起来,说:“再扭头看一眼你喜欢的景,我们回家了。” “不看了。”许鹿拉着陆俭明手往马路上走,没回头,“你不在的时候我才喜欢这景。” 进步总是需要契机和时间,许鹿意识到她虚度了许多光阴,而陆俭明学会了如何坦诚地面对一份感情。 陆俭明庆幸她心里那只小鹿还会对他乱撞,让他有机会用今后的人生去更好地爱她。 而许鹿庆幸无论陆俭明是否会表达,从始至终,他所有的温柔与爱意,都是给她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