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诱》 第1章 黑衣叔叔 “啊!姜大海,我张春梅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了,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儿子你都生不出来,你还有脸活着呢?我要是你,我都尿泡尿呛死算了!你让我脸往哪儿搁?!你个绝户头的混蛋!” 我出生那天,我妈扯着破锣嗓子,在产房用悲愤绝望的心情把我爸骂的狗血喷头。 我妈是个迂腐的农村妇女,一门心思想生个儿子防老傍身,刚怀孕那会儿,就找了十里八村最着名的算命先生。 那先生叫刘臣,他瞪着眼:“是儿子!绝对是个带把儿的!你儿子贵不可言,能带着钱到到你家,一身福贵旺全家,你等着吧,他不久就要来了,到时候你们家门庭显耀,兴宗耀祖,我不能再多说了,天机不可泄露,损了我道行。” 我妈顿时眉开眼笑,回家后让我爸整了三十斤猪肉,还熬了猪油留着吃,说这样能给我补脑袋,让我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健康!。 所以我出生的时候10斤,体格健硕如牛,只是那“该有的”没有。 我爸缩头缩脑在我妈面前嗫嚅,“春梅呀,也许是刘先生算错性别了,但我瞅着咱闺女,是有福气,指不定咱家要发财了。” 我妈用看智障的眼神瞥了我爸。 我5个月的时候,我妈背着我,在小卖店叼着烟打麻将,外面跑进来一个男的,穿的西装笔挺,进屋就说:“女士,我有个不情之请。” “那就别说了,滚犊子。”我妈扔出个幺鸡,“叉上!” 那男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弯着腰说:“是这样,我们家老爷想和你家定个亲事,您看方便么?” 我妈瞅那男人一眼,“你姥爷都得七八十岁了吧?我才34.” “不是!”男人脸上一红,道:“是我家老爷的孙子,我们小少爷,想和您家闺女定个亲。” 我妈叼着烟,眼睛一眯,这时外面并排走进两排黑西装男人,阵仗贼大,两排人又朝两边闪闪。 一个沉稳庄重的老年人,手里牵着个3岁男孩,像走红地毯一样从中间走到我妈面前,就差有两个仙女站旁边给他俩撒花了。 那男孩长的,我妈一眼就相中了,用我妈的话说,长的就像年画似得。 只可惜,他弯着腰,脸上白的发虚,喘气就像马上要完蛋了一样。 “我们查了,你女儿出生在1997年8月初8,戌时,天生贵气,王母娘娘坐下青狐上仙转世,和我孙子正配。”老者说道。 我妈把我从后背的兜子里掏出来看了一眼,看着我胖的那猪样,刚喝完奶还在嗦手指头,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哪里像狐狸。 再加上之前刘臣的忽悠,我妈当即怒了,手一抖扔掉烟头,“赶紧滚!” 村里那几个打麻将大姨都惊诧了,不知道我妈脑子哪根筋不对,平时特膈应我,怎么人家想定个亲还不愿意了? 再说,人家老者一看就是有钱人,要真定了个亲,说不定能依仗上。 “赶紧滚,一帮人贩子!”我妈一拍桌子,谁的面子都没给,“想骗我孩子?瞅你穿的人猫狗样的,七八十岁了还不要个脸。” 我妈在村里最凶,谁都知道,任何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本想着那老者会走,但他居然跪下了,七八十岁了,居然哭的泪流满面,把自己身份证户口本还有他名片,所有一切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都放在桌上。 他是市里着名地产公司的董事长,身份没假,他说他孙子从生下来就有病,医院看过哪儿都看过,都没看好,最后找了个很厉害的先生,先生说他孙子五弊三缺,童子命,活不过8岁。 然而他唯一的儿子去年又车祸去世了,要是孙子也死了,他家就绝户了。 先生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早点找个天生命格绝对好的女孩嫁给他孙子成家,这样他孙子借了媳妇的命格,也许能活下去。 我妈听的云里雾里,又看了看我,看老人哭的可怜,把他搀起来,“你别跪着了,好像我欠你的。这事我不能答应,你孙子借了我闺女的命,我闺女不得少活好几年?” “不是那样,”老者摇头,“你女儿天生贵气,不能受我孙子影响,你就……你就……” 老人咬咬牙,“你就把他留下,当条狗放在闺女身边也行!” 我妈觉得挺尴尬的,还想拒绝,刚一张嘴,那小孩毫无征兆的,鼻子里冒出一股血。 “行行行,”我妈挺烦的,“烦死了,照顾一个我都闹挺,还得照顾俩!” 半夜我爸从屠宰场回来(他杀猪的),我妈正在嗑瓜子看电视,瞧见炕上躺俩孩子吓一跳,我妈告诉他,那孩子叫小闯,全名冯闯,赶明就是姑爷了。 我妈话音落下,窗户外面没征兆的劈了个大响雷! 把电视劈烧了。 “又没下雨,这老天爷是看我开工资了。”我爸嘟囔着去修电视。 我妈一听开工资了,把钱抢过来,数了数,揣兜之后又把老头的事和我爸说了一遍,我爸也听的云里雾里。 不过冯闯自从住在我们家,我妈就轻松了,天天冯闯背着我到处玩,不用我妈管。 冯闯身体还真慢慢好了,天天吃我妈炖的大猪肉片子,越长越壮实。 其实我妈心挺好,就是暴躁。 小时候我和冯闯过的很幸福,不是住我家,就是到城里住他家大别墅,他家仆人一个个见了我还喊着:“小少奶奶,小小姐。” 我爸也因为我备受器重,本来一个杀猪的,大字不识几个,竟然进冯闯家地产集团,当了个老总。 家里蒸蒸日上,我家人简直把我当成了财神,又都说刘臣当年没算错,我一出生,我家红红火火。 直到我8岁那天突然得了一场怪病,掀翻了所有人的幻想。 晚上放学我和冯闯拉着手回家,还在小卖部买了俩泡泡糖吃。 “我去嘘嘘。”冯闯和我一起长大的,说实在的就像我哥,他在我面前也没什么嘴上遮拦,搁他话说,他以前还给我擦过屎~ 他说完就扭头去了公厕,我嚼着泡泡糖站在街边,突然不知道在哪冒出一个年轻男人,个子很高,我才到他腿那么高。 我仰头瞅他,他逼格还挺高,一身黑色的衣服,背后古古怪怪披着黑色金底儿披风,脸上皮肤很白皙,那五官就用菜刀雕刻过似得,还挺有型,特别那双眉毛,黑黑的,很锋利。 我歪着头看他——真丑! 他也低头瞅我,严肃的样子一言不发。 我们俩对眼了三分钟,我问了一句,“你瞅我噶哈?” 死乞白赖的样子,像我欠他钱一样。 “我瞅你像个傻子。”他那张薄的跟刀子似得嘴,毫不留情挤出这么一句话。 嘿?他还来劲了! 我刚想和他掰扯掰扯…… “大龙,你和谁说话?”冯闯提着裤子从公厕出来。 我叫姜龙,这名字有点憨,我妈随便取的,她没儿子嘛,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叔叔啊。”我说完回头,刚想问那个男人有什么事,结果,眼前什么都没有。 人没了。 第2章 奇怪的病 人没了? 我瞬间就开始犯困,含着泡泡糖眼皮开始耷拉,整个人腿发飘,眼前的景物晃晃荡荡。 “哪里有叔叔?”冯闯四下看,也什么都没看见,不过他发现我好像状态不对,急忙背着我朝家里跑。 “这孩子像喝酒了似得。”那时候我家都住别墅了,但我妈依旧没有改变她‘淳朴’的气质,上来就想蹬我一脚,“你俩是不是偷摸喝酒了?” 前两天邻居家小孩,11岁,男孩,偷偷把他爸的茅台喝了,我妈就挺看不上那孩子的,不让我俩和他玩。 我妈趴在我嘴上闻了闻,又闻了闻冯闯,没酒味。 紧接着我就开始发烧,烧的糊糊涂涂,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后来听我妈说,我嘴里哭着喊着:“你气我~你气我~” “谁把孩子气这样?”我爸开着他大奔回到家,弯腰看我。 那时我已经昏迷了,嘴里还哭着唔唔不清,“你气我~” “是不是在学校让老师气着了?”我爸刚想摸摸我脑子,我突然白眼球一翻,开始浑身抽搐,嘴里冒出白沫。 这一遭吓得我爸差点没跟着抽了,急急忙忙把我送到医院,我发烧到42度。 “怎么这么严重,是不是脑炎?是不是癫痫?抽完血推核磁共振。”医生都跟着着急,42度离死不远了。 一群医生护士呼呼啦啦的推着我,准备去做核磁共振,那时我还在抽,抽的脸色发青,我妈边满头是汗骂我,边把手垫在我嘴里,挡着我咬舌头,冯闯也急的要命。 “我妹是不是要死了?” 到核磁共振门外,他们被留在了外面。 我恍恍惚惚听见冯闯的话,古怪的事来了,我刚被推进屋去,我那浑身抽搐立刻停了。 脸色也从发青变为苍白,病恹恹的睁开眼睛。 “我想回家,我妈呢?我爸呢?冯闯??”我嗷嗷开始哭。 “小妹妹,你生病了,爸爸妈妈和哥哥在外面,阿姨给你做个小检查哈。”医生阿姨还挺温柔的。 核磁共振结果是我没病,急诊抽血化验也出来了,我没哪里发炎。 到病房的时候,我体温已经变得正常,医生都觉得古怪,我那样根本都不用打针。 为了保险起见,医生还是留我观察了一夜,见啥事都没有,第二天早上让我回家。 离开医院时候我不太高兴,我听说今天要考试,本想逃过一劫,结果还得回去。 “我再住一天呗。”我垂头丧气和我妈说。 “大耳刮子擂死你,让你上学像让你蹲监狱一样!”我妈大嗓门子暴跳如雷,“我都怀疑你昨天是装的!” “孩子装,能装出发烧么?”我爸领着我和冯闯上了车,又把我妈‘请’到副驾驶上,赔着笑,“春梅呀,你改改你的脾气,万一闺女长大了和你一样怎么办?” “我改个屁??”我妈气的瞧我爸。 “是是是,不改~”我爸呵呵一笑,回头和冯闯说,“儿子你跟爸学就行,那就没问题。” “爸你太没出息了。”冯闯一哼,在兜里掏出泡泡糖给我,“昨天我的没吃,给你吧。” “快点开车,一会考试都耽误了。”我妈朝我爸下令。 我爸遵命,一脚油门踩出去,刚出医院没多远。 突然,我脑子又开始发沉,整个人晕晕乎乎,身上也逐渐起了红斑。 “妈!”冯闯吓一哆嗦,朝前面我妈喊:“我妹好像又有病了。” “小兔崽子我让你装?”我妈扭头挥手就想抽我,等看见我身上的红斑顿时懵住。 我爸又急忙把车调头回医院,“这孩子绝对不是装的,不可能。” 和上次一样,进医院没多久,我身上的红斑和发烧都退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医生特别犯愁的看我,包括我爸妈也是很犯愁。 “你这孩子?”我爸盯着我,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气氛,“你是不是想老爸开家医院给你?” 我倒是挺高兴,看看时钟,好像来不及考试了。 “快走吧,把下午数学考了,”我妈心比较宽,又琢磨送我考试的事。 “妈,我都有病了。” “闭嘴,不想挨揍就别再给我起幺蛾子!” 不过,这天我还真如常所愿没去考试,因为只要我离开医院,必然发烧抽搐。 回到医院,就什么事都没有。 关于我的怪病,惊动了很多人,连冯爷爷都拄着绅士棍到医院看我。 我的vip病房里,气氛十分凝重,因为刚才医生探讨,怀疑我基因有毛病,当然他们对这种病还没有确认。 “大龙,你咋有病了呢?”冯爷爷十分慈爱又担忧的摸了摸我的手。 冯爷爷和我关系最好,我一直觉得他比我亲爷爷还亲,瞧见他我就高兴。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挺诧异的,之前我觉得不用考试很好,但是现在我认为,我有可能走不出医院了。 “你肯定是没好好吃饭。”冯爷爷摸摸我头顶,“这几年你越来越瘦,你小时候那胖的~” “像猪似得!”冯闯在一边咧着嘴笑。 “你闭嘴,”冯爷爷其实对我家很感激,先不说冯闯到我家之后,身体再没出过毛病,就说他那健壮的体格,都是我妈精心喂养的,我妈大嗓门待人直又暴躁,其实很善良,对冯闯特别好。 “你说说,”冯爷爷对待冯闯,比对我严厉了很多,“我听说大龙有病那天,你在她跟前,是怎么有病的?你们放学回家,是不是捅耗子窝了?” 一说起这件事,我爸和我妈也紧张了,因为我身上起的红疹,像传说中的鼠疫。 “没有,谁干那恶心事?”冯闯比我大3岁,那会就挺成熟了,他想了想,“那天我去厕所,出来就看见大龙仰着头,对空气自言自语的,说什么:你瞅我噶哈?” vip病房里气氛顿时凝重了,包括我爸我妈和冯爷爷在内,连医生护士都一脸惊讶和匪夷所思。 “真的?”冯爷爷沉下脸,“你别撒谎。” “没撒谎,”冯闯被质疑,非常不高兴,“现在我妹病了,我没心思闹着玩。” “大龙,你说!”冯爷爷把凝重的目光抛给我,“你小哥说的是真的?” “嗯呢,我看见个黑衣服叔叔,长的老高了,跟根棍似的站我眼前。”我绘声绘色的回忆,手比划比划。 我在小卖部里面,他就喊我,当时我回头看,啥也没看见。 后来冯闯去厕所,他才现身了。 “是鬼?”听的入迷的小护士吓得膀胱发涨,声音哆嗦,“一定是小姑娘撞鬼了,不然怎么她能看见,小小子看不见?” 我爸和我妈都看着我,我妈突然有点害怕似得,小鸟依人的去抱我爸,“姜大海??怎么办?” “都别急,不要仓促下定论,我让黄先生来看看。”还是冯爷爷沉稳,当即吩咐他的秘书去打电话联系。 我对于这种事不是太懂,但是突然也有点害怕似得。 “董事长,”过了5分钟,秘书从外面回来,恭恭敬敬弯腰低声说,“黄先生目前在东莞,赶过来得几天时间,他答应来看看了。” 黄先生就是当年,给冯闯看病的,听说很厉害。 冯爷爷一听,很不高兴,“求他来看看,他竟如此推辞,等几天?也不说清楚!” 他毕竟德高望重,当场绷着脸给黄先生重新打了电话,“喂?喂?黄先生吗?我是小冯啊,这样,我孙女……” 我和冯闯在一旁差点笑死,爷爷也太低三下四了,还自称‘小冯’。 但那黄先生声音洪亮,“我都听说了,具体怎么回事我还要当场看,我这边有个活,三天后回去,既然孩子在医院就不发烧,那说明医院有那东西惧怕的,你们放心,先在医院不要出去,等我。” “好好好。” 冯爷爷联系了黄先生之后,大家也都放心了,他近年身体欠佳,嘱咐几句,就回家打吊瓶去了。 既然黄先生说我在医院,就没问题,我爸妈也松了口气。 “小兔崽子我告诉你嗷!”我妈凶巴巴盯着我和冯闯,“都在医院好好消停给我眯着,妈回家收拾点换洗衣服就回来,谁敢跑出去,腿打折!” 我妈和我爸大刀阔斧的走了,我和冯闯玩了一会奥特曼,冯闯打了个哈欠,“大龙,哥困了。” “那就睡呗。”我和冯闯拉着手,躺在床上,“睡醒妈妈就回来了。” 这一觉睡的很沉,我睁眼时候病房里静的出奇,转眼看看,冯闯没在我身边,我爸妈也没在。 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一身白色护士服,眼睛直勾勾站在我床边,手里拿着个粗针管,针管里药水粉红。 “你要干啥?我妈妈呢。”我揉揉眼睛,下意识从病床坐起来。 “小姑娘,扎了针就能回家找妈妈。”女护士声音轻飘飘,口罩下面的嘴在笑,笑的腮帮子处有很深一道沟。 我觉得哪里不对,歪着头看她,很是警惕。 以我8年的丰富人生经验,总觉得她不像个好人。 她拎起我胳膊,她的手很白很凉像钩子掐着我,粗针筒尖锐的针尖朝我胳膊刺来。 “啊!你是坏人。”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危险,狠狠的甩开她,转身朝病房外面跑。 我要去找爸爸妈妈和冯闯,护士阿姨好像精神病。 我跑到门口,伸手使劲拽门,门似乎在外面锁上了。 我急的满头冷汗,转头看女护士,她正拿着粗针筒朝我追来,空气里回荡着她阴森咯咯的笑声,“小朋友,扎上针就能回家找妈妈。” “妈啊!” 第3章 女护士 “开门啊。”不管我怎么喊,怎么拍门,医院里仿佛一个人都没有,没人开病房门救我。 病房里的灯忽明忽暗,电压不稳,棚顶灯管啪啦啪啦蹦起火花。 女护士整个人朝我靠近,苍白的脸慢慢扩大,黑眼仁在白眼球里裹着,缩成了一个黑点,她抓住我的脚踝,“啊哈哈哈哈哈,你跑不掉。” 我拼命使劲蹬她,“妈,爸,哥……” “大龙!!”突然一道紧张至极的声音传来,随着这一声,我眼前的景物变了。 但紧张没有松懈,反而更害怕,眼前是医院下面黑洞洞的院子,我身体正悬在病房窗外,头朝下坠。 “救命啊!”冯闯都喊出了哭腔。 冯闯抓着我脚踝,拼死了也不放手,病房外面的人在撞门。 具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病房门反锁了,我不清楚,后来119救援都来了,踹开反锁的病房门,把我抱了回来。 我在窗外被挂了半个小时冯闯都没松手,手心被我体重拖的掉了一层皮。 “小朋友你很勇敢,”救援队长和医生一起夸赞冯闯,竖起大拇指。 冯闯很沉闷,脸上布满我的鞋印,手摊开着,手指微微抽搐,全是血。 他可能是被吓到了,我爸我妈闻讯火急火燎的跑到医院,冯闯才开口讲述了一下。 当时他和我一起睡觉,突然我就坐起身,很奇怪的嘴里念念叨叨,下床把病房门反锁上,转身就发了疯的要跳楼,他抓着我,被我踹来踹去。 我爸妈听完,脸色吓得煞白,我爸抱着我,牙根直打颤,“黄先生不是说,在医院就没事吗?怎么会这样?” 我吓得一直在哭,我爸问,这次不是黑衣服男人,而是女护士了? 我哭着点头,“爸,她太吓人了,要给我打针,那药水还是粉色的,打上我就死了。” “那你就乱跑跳楼?”我妈劈头盖脸开始骂我,喷的我直刘海都成了偏分,“鬼就把你吓成这样?老娘生你有啥用?你个废物!” 她浑身哆嗦着,往死里骂我。 我爸看不过去,赔着笑,“春梅呀,你着急也不能这么骂咱闺女,孩子都挺害怕了,要不是咱闺女硬实,咱儿子不放弃,闺女都没了。” “没了更好!我要她?”我妈哆嗦着,扭头掉眼泪说着气话。 出了这件事,我爸和我妈一个抱着我,一个抱着冯闯,在病房里恐惧不安。 之前听黄先生说完,他们俩还挺淡定,但现在在医院又出了事,他们俩不知该怎么办,我妈急的点了一根烟,抽的像烟囱。 我爸还想联系黄先生,又犹豫,黄先生是世外高人,人家答应救人就不错了,总催人家,万一人家生气,不管了呢? “现在天都要黑了,老辈子人说晚上阴气更重。”我妈叼着烟看我,和我爸说:“当年算命的都说大龙命好,能给咱们带财,也没人说她能碰见这事。” 我爸一听,灵机一动,“春梅,我先把刘臣请过来吧,他最近几年名声很旺。” 刘臣,就是当年那个,我妈怀孕时候,指我妈肚子说:“是儿子!是儿子!带把的,还是个好命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妈依旧对刘臣不信任,“他会看吗?当年他瞎掰,说大龙是个小子,性别都算错了。” “百密必有一疏,哪个先生都不可能次次算得准,再说,他就是算错了性别,别的都对上了。”我爸道,“先让他看看,要是能看出点啥来,也省着大龙在医院耽误学习了。” “你看,她不去学校,冯闯也不愿意去。” 我妈不说话了,挺愁的。 刘臣是傍晚到医院的,进了vip病房的门,满身散发着酒味,走路直打晃,估摸着刚在哪儿喝完。 我爸客客气气招待,把我妈气的使劲儿瞪了他俩一眼。 “刘先生,我闺女吧,好像有点撞邪,”这几年我爸当老总,气质练的还挺优雅,朝刘臣礼貌客气,“是这样……” 我爸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笑着问:“刘先生,你怎么看?那黑衣服男的?和女护士??” 刘臣听的不认真,那样好像不是来给我看病的,重点根本不放在我身上,喝酒醉的红头涨脑,咧嘴一直看着冯闯笑,眼睛扫我一眼,“这事我看不了。” “刘臣你啥也不是!”我妈气的七窍生烟,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加上之前他把我性别算错了,就开始喷他,“喝的五迷三道的,你还有脸靠这个混饭吃呢?当初你给我算的就一点都不准,我闺女哪里是小子?你别干这行了,坑蒙拐骗的。” 刘臣被我妈喷完,他酒劲儿醒了一半,故意虚无缥缈道骨仙风,和我妈抬起杠,慢悠悠说,“谁说我算错了?” “难不成你还算对了?”我妈道:‘你说是个儿子,贵不可言,儿子呢?现在又碰上这事。’ “这不这儿呢?”刘臣指了指冯闯。 “我说刘臣你!”我妈气的瞪眼睛,“还跟我瞎扯,你咋不说你是我儿子?” 熟人都知道冯闯是我妈儿子,但也都知道是怎么来的,不是亲的。 刘臣也没生气,坐下看着我妈的脸,“我跟你说的有错?你有儿子,天生贵不可言,旺财喜用神,一生富贵倾邦国,一身福贵旺全家,你看看,这儿子不是天生带着钱到你家么?他爷爷就这一个孙子,赶明那么大地产集团,国内国外一堆分公司,不都是你家的?” “你还跟我扯淡,”我妈不想和他瞎掰了,指了指梳着两个辫子的我,“你快给我闺女再看看。” 刘臣又看看我,没什么情绪,那眼神就像看着东西似得,“她没用。” “怎么没用呢?你说的……”我妈又开始讲,当初刘臣说我命多好,多棒。 “我说的是你儿子命好,她又不是你儿子,那个才是。”刘臣指着冯闯,“放心吧,你要的儿子能孝顺你一辈子,闺女你是没有的,也别浪费心思琢磨了。” “啥意思啊!”我妈彻底火了,又犯了暴躁症,“你跟我扯犊子呢?我让你来干啥的?” 我爸一直在旁边听,压了压我妈的火气,和和气气看着刘臣,“刘先生,我总听你这话里有玄机?你明说吧。” “我说你们俩这辈子没有闺女的命,没有,” “我闺女就在这呢,让你看病,你还瞎掰!”我妈插嘴。 “你闭嘴,”我爸这辈子第一次对我妈呵斥,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刘先生,你意思?” “我不能多说,但这孩子,”刘臣平平淡淡看着我,这会儿酒全醒了,“留不住,也活不了。” 我一直都忘不掉刘臣那语气和眼神,细说就是,他似乎觉得探讨我是否撞邪很没意义。 在他眼看,仿佛我现在就已经不是个活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人,还谈什么救不救。 刘臣的话让我妈和我爸彻底慌了。 “你给我说清楚,你从哪断定的?我闺女怎么就不活了了?我闺女从小就身体很好,吃嘛嘛香,你说活不了就活不了了?”我妈眼里喷火,“你说话积点德,别出门卡死。” “那就走着瞧,过了今晚你瞧瞧?”刘臣朝外面走,故意气我妈一句,“你不是不稀罕闺女?着什么急。” “刘先生,刘先生,”我爸追着刘臣,目前他什么依托都没有,黄先生离得远,只剩下刘臣这一条路。 他堵在门口不让刘臣走,急的眼睛发红,“刘先生,你好歹也是世外高人,孩子一条命你不能不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儿你保住我闺女,要多少钱你开口,我家有钱。” “有多少钱,你也保不住要死的人。”刘臣看向我爸,“你闺女活不了,大限到了,地府那边等着她呢。” 我爸觉得天塌了下来,如果我从小就疾病缠身,他现在可能也有点心理准备,但我身体好,吃的多,突然有人说我要死,他接受不了。 我爸一个一米八的汉子,突然就哭了。 “他们地府等我闺女干啥?”我爸哭的像鸡筛糠,“我闺女才8岁,要抓也抓我,我闺女没了,我活着啥意思了?这些年都是为了孩子能过的好,日子过好了,孩子要没了?” 我妈也哭了,冯闯还是面无表情坐在那。 刘臣站在门口挺久,看着我爸我妈的样子,又看看我,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也罢了,我冒险留她三天,你们一家人说说话,孩子想吃啥,也吃点。” “呜~”我妈哭抽抽了。 刘臣返回来,在他包里拿出黄纸符,咬破中指乱画了一圈,然后折起来让我吃了。 我觉得又干又腥,但也没敢抗议。 最后刘臣把中指的血滴在我头顶上,又伸手拍了拍。 “三天内没事,你们想干啥就干啥吧,三天后把衣服给她穿好,也别为难我。” 刘臣丢下这话,就走了。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我妈一直在哭,收拾东西,要带我和冯闯回家。 我爸开始抽烟,在我妈身边绕着,“春梅,刘先生说保三天,到时候黄先生就来了,黄先生更厉害,能保住咱闺女。” “都啥也不是,孩子没人管。”我妈哭的一抽一抽的,抬手抽了我屁股一把,“滚起来,妈把被叠上。” “黄先生有本事,小闯他都保住了,咱闺女也没事。”我爸又往我妈身边凑。 “滚?” 我妈收拾完东西,牵着我和冯闯的手下楼,冯闯还是不说话,他好像哑巴了,搞得我看了看他。 他眼里有一抹悲伤在流动,还有一抹复杂,我看不懂。 我们一家回到别墅,我妈和我爸眼里全是悲伤,让我和冯闯洗漱睡觉。 我没感觉到自己身体哪里,有实际的痛点,所以关于死,我感知的不明显,仿佛离我很远,洗脸的时候,我还想安慰我爸我妈几句。 这天晚上,我妈出了奇的在床上陪着我,我推了她一下,“妈,让我哥来。” “让你哥来个屁?”我妈唾沫星子崩我一脸,搂着我,“你吓人倒怪的,你哥身体不好,别吓着他。” “哦。” 后来我慢慢睡着了,感觉头发里湿乎乎的,好像是我妈的声音,“大龙,妈后悔没多陪陪你,你小时候没多抱抱你,天天骂你,可妈舍不得你,妈怀你十个月,鬼门关走一遭生下你,妈不容易啊,可你怎么就撞邪了?都没个人救救你,要是能让妈替你死,妈也愿意。” “大龙,要是你真死了,没了,到阎王爷那说一声,妈想你,你投胎还回妈身边,妈这次不骂你了,天天陪你。” 我睡的半睡半醒的,眼睛鼻子发酸,突然想了一下,那些鬼为啥折腾我?还有刘臣说的地府在等我,等我,我就去吗? 我凭什么要死,我妈怎么办? 我突然就睁开眼睛,盯着我妈,我妈吓一跳,开口就喷我,“操你爹的。” 第4章 和我上路 客厅里的灯还没关,我妈骂完我那一句,冯闯牵着我爸的手,一起到卧室,冯闯眼睛很红,吸了吸鼻子。 自从我在医院跳楼之后,这都四五个小时了,冯闯一句话都没说。 “爸妈,我有点事想说。”他让我爸坐在床上,他站在床边。 “儿子,你这是咋了?”我爸看冯闯很郑重,安慰他,“你别跟着害怕,刘先生也是有本事的人,他说能保大龙三天,三天内大龙就没事,到时候黄先生就来了,大龙的事他肯定能解决、” 我爸对事情还抱有一线希望,“到时候看看,地府那边为啥找大龙,咱欠他们啥,还上不就行了么?” “爸妈,要不,我回我爷家吧?那样大龙就能好了。”冯闯憋着想哭,“一定是因为我,把大龙的好命给吸走了,大龙才要死,本来都说我活不过8岁,现在大龙活不过8岁了。” “你看看你这孩子?”我妈一直疼冯闯,比疼我还多,骂冯闯,“大小伙子,别跟喝了猫尿似得,哭哭啼啼,大龙的事和你没关系。” “不是。”冯闯很笃定,“这件事就是因为我,我不想大龙死,我爷说了,大龙没了,我以后就没媳妇了。” 一直以来,外面都讲我和冯闯是娃娃亲,长大肯定要结婚的。 但其实我家和冯爷爷,也没真那么想,毕竟现在年代进步。 我妈顿时笑了,瞧着冯闯,逗他玩,“大龙不一定能没,要是真没了,妈给你娶个比大龙好的。” “那不行。”冯闯登时哭了,鼻涕泡差点冒出来,抽抽噎噎,“我是能换个媳妇,但我不能换妹妹,你们再上哪儿,都找不着和大龙一样的妹妹了。” “大龙就是大龙,谁都替代不了。” 我爸和我妈都眼睛发酸,冯闯拉我的手,“大龙,你甭怕,哥回家住,哥离你远点,你就没病了,长大了再回家娶你。” “哥……” “你放心吧,以前黄先生说你是王母娘娘坐下青狐上仙,一辈子特别走运,会长命百岁,一定能化险为夷。” “对嘛,”我爸缓和气氛,“咱大龙是王母娘娘坐下青狐上仙转世,能有什么事?这个坎过去就好啦。” “反正这3天没问题,”我妈也难得和我爸一致,安慰我们两个小孩,“小闯你别乱想,在家好好待着,到时候黄先生就来了,能给大龙治好。” 我也有了信心,更加有活力,“妈,我是狐狸?” 我妈把我往旁边一扒拉,和我爸说:“姜大海,明天准备钱,不管多少钱,要保住大龙。” 我又拉拉我妈袖子,“妈,我是狐狸?” 我妈又把我往旁边一扒拉,和我爸讲,“除了黄先生,咱再多找几个先生。” “妈,我是狐狸???” “嗯呐!”我妈扭过脸,大嗓门子劈头盖脸喷向我,“你是狐狸,再墨迹把你送动物园儿陪猴儿!” “……” “行,三天内我把钱和人都凑齐,”我爸抱了我一下,和我妈讲,“春梅,你闻没闻着,好像哪里一股胡巴味?插座走火了?” 我妈也伸着鼻子嗅了嗅,“嗯,是有点味?” 窗子外面一片漆黑宁静,我也闻到一股子胶皮点着了的味道。 我爸把我放在床上,转身想去检查一点家里的电线,突然,天花板上的灯灭了。 “都别着急,”我爸紧张,安抚我们三个,“肯定是电闸坏了,我去看看。” 屋子里一片黑,我和我妈都害怕,我妈拉了拉冯闯,“小闯,你别再地上站着,上床上来,跟妈和大龙在一起,等你爸看看电闸。” “咯咯……”黑暗中,一道刺耳的笑声响起。 我顿时血凉了半截,看不清楚黑暗中有什么,下一秒灯没征兆的又亮了,亮了的一瞬间,我看见冯闯瞳孔变得很小,缩成一个黑点,嘴巴里淌着口水。 “哥?”我吓得声音哆嗦,当即认出来,冯闯那双瞳孔缩的和医院的‘女护士’一模一样。 “妈,女护士来了!!!妈!!” “小闯!!” 家里响起尖叫,冯闯朝我扑了过来,他手心掉了皮,冒着血的手朝我脖子掐了过来。 “啊!”刚碰到我,他好像被我皮肤烫到,尖叫一声,眼里冒出恼火和阴森森恨意,“竟然下了咒?” “咯咯,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他阴冷咯咯笑,脸机械性一扭,直勾勾看向我妈,“先可你来,你死了,下一个就是她!” 冯闯像是会飞,话音落下秒速间手掐住我妈脖子,‘咯嘣’一声,掐的我妈顿时翻起白眼,可见手上力道多强。 我吓呆了,我爸也跑回屋里,盯着眼前这一幕。 “妈妈,哥!”我急的疯了一样去拉冯闯,“哥,那是咱妈啊。” 我爸也去扯冯闯,冯闯像铁铸了,连我爸都掰不开他的手。 慌乱间,我爸掏出电话打了出去,哆嗦着急喊:“喂喂喂?刘先生?不好了,你不是说3天内没问题,现在它又来啦,动不了大龙,要把大龙他妈掐死啦!” ‘冯闯’掐着我妈的脖子,眼睛却死死盯着我,我突然也感觉到一阵强烈窒息。 “我马上就到,阳寿没尽的它也敢碰?”电话里传来刘臣愤怒的声音: “天地玄宗,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助我亲临……” ‘冯闯’掐着我妈脖子的手,顿了顿。 刘臣制止了他? 刚有点起色,突然‘噗’的一声,空气里回荡刘臣痛苦的喊叫:“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与此同时,我直觉头顶发热,突然脑瓜顶‘嘭的’一声巨响,一股烧焦味腾起,我头发着火了。 我捂着头,痛的哇哇哭,冯闯放开奄奄一息的我妈,转头口水直滴答,死死盯着我,“咒解了,和我上路。” 解了?上路? “刘先生?”我爸电话还没挂,护着我,哆哆嗦嗦朝电话里喊:“刘先生,咒解了。怎么办?” “带着孩子朝西走,别回头!千万别回头!西边……” “西边?”我爸闻言脸上毫无血色,捞起我,就朝外面跑。 “不对!”我爸跑出去一步,突然想起来什么,脚下顿住,“咱俩跑了,你妈和你哥咋办?我们是一家人,没了你们谁,这家都不叫家了。” “闺女,”我爸突然狠心把我撂地上,手哆嗦指着西边,“你朝西边跑,不管发生啥都别回头,爸就在你后面,你记住爸就在你后面,啥都别怕。” 第5章 祖传眼压高 我爸的意思是,让我自己朝西边跑。 我捂着被火燎的脑袋恐惧,从小到大我就没单独行动过,但回头一瞧我妈嘴角漾着血昏迷生死未卜,‘冯闯’缩成一个黑点的眼睛,身体机械性朝我过来。我嚎啕大哭朝着外面跑。 那女护士究竟是怎么看上我了,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它的目标是我,只要我离开家里,我爸妈和冯闯就得救了。 从院里跑出去,我便拼了命顺着公路朝西跑,路上一片黑,一个人和一辆车都没有,越跑越远,跑上了通江路,那时候通江路还是泥沙路,路两边全是黑森森的树林。 我爸说他就在我背后,可我没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只有狂风的声音。 我不敢回头,盼着我爸快点追上我,救救我。 猛然脚踝在后面被人扯了一把,身体朝前面以狗抢屎的姿势扑出去。 “啊!”呛了一嘴灰,我呸呸了两下,一双发白的手出现在我眼前,声音轻飘飘的,“姜龙。” 我抬起头,看见我爸站在我面前,表情特别着急,“快起来,和爸走。” “爸?”我盯着我爸,不由得疑惑。 他怎么突然跑我前面了? 我爸牵着我的手,拖得我直打趔趄,“爸带你去安全之所,快点,来不及了。” 他拖着我,一路踉跄进了路旁的树林,走了几步,眼前没征兆突然出现了一口井。 “姜龙你先下去,爸也跟你下去。”我爸指着井口,神情急迫,“爸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我脑子发晕,低头朝井口里看,看里面黑深深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爸,为啥要下井里?”我昏昏沉沉说。 “下去。”我爸声音越发急迫不耐烦,细听还有些尖锐,“快点下去,别磨蹭。” “好。” 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光,我伸出一只脚,试探性放在井口。 “爸,你先去给我探探路!”我突然大喊了一声,拼尽8年攒下来的吃奶力气,一把把我爸朝井里推去。 我也没想到,它竟然被我推下去了。 ‘我爸’跌进井里瞬间变了模样,变成了女护士的样,瞳孔缩成一个黑点,昂着脖子阴森森死死盯我。 我爸从来不会管我叫姜龙,要么叫闺女,要么叫大龙,闹着玩的时候管我叫二狗子。 从它管我叫姜龙时,我就觉得哪里不对,果然让我猜着了。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女护士跌进井口瞬间,抓住我的脚踝,声音尖利刺耳,“姜龙,你果然不同寻常,下来陪我。” 慌乱间我拼了命的在井口乱蹬,想把她彻底蹬下去,“放开我,我跟你无冤无仇的。” 女护士的力气十分大,瞬间把我下半身拖进井里,那井里冷的炸骨头,我的手死死扳着井口。 就在我最后的力气用光之前,西边传来一道空灵之音,“誉上圣令,驱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拂恩……” 我抬眼,远远的居然看见一个穿着一身古怪红色劲装的女人,气质风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很飒,她屁股下面很怪异的骑着一辆火红色两轮摩托,坐姿是斜坐,手里掐着个黑色发光的鞭子。 摩托前边走着几个脚上带铁链,衣衫褴褛的人,说是人又不完全对似得,他们走路跌跌撞撞,像一群畜生被驱赶,说他们不是人也不完全对,毕竟他们还有人的外形,确切来说是没有了人该有的尊严。 骑摩托女人面无表情,挥动鞭子抽打那些‘人’,嘴里念声空灵庄严:“有头者入,无头者灭,刀殊枪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四孽惶生,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她骑着摩托,速度看似很慢,但眨眼睛就近了,目测离我有几十米,再一眨眼,离我只有十几米。 “救命啊!”我朝骑摩托女人拼了命的嘶吼,“阿姨救救我。阿姨救救我吧!” “呵呵,生魂?”我尖叫的同时,那女人已经行至我面前,带着黑皮手套的手悠闲的摸了摸摩托的倒车镜,发笑低头瞧我半身挂在井边,“见我的全说饶命,笑话,你竟让我救命!” 她话音落下,歪着脑袋瞧我,“你说说,我凭啥救你?” “我我……”我拼命攀着井口,下坠力极大,脑子里一片懵,嘴里乱七八糟喊:“因为我妈妈生我不容易,我还没给她养老。” 其实我啥也不知道,是我妈晚上这么和我说的,我就这么说。 “哈哈?” 女人听罢神情恍惚的笑了,随即十分利索,手里的鞭子嗖的收进袖子里,从腰间掏出一把特别炫酷的枪,朝着井里一梭子。 井下传来一阵凄厉又痛苦万分的尖利声音,“啊!” 那股下坠力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女人轻而易举把我从井里拖出来,低头瞧我笑滋滋,“小傻子,记住你说的话,想一想,妈妈生你来世上,是要你做什么的。” “阿姨,谢谢你,你是……人吗?” 我站在井口,仰脖盯着女人,按照我的判断,她也不是人,因为她身上泛着黑色的烟气,但我不觉得她可怕。 她突然收起一切表情,目光冷冰冰瞧着我,手抬起朝我背后指了指,说:“生魂,走错路了。” 我下意识转身看,公路上月光发绿。 “阿姨,我觉得你是好人,他们说我活不了,我……”可能是她救了我,我莫名对她产生了亲切感。 回头还想和那个高冷女人说话,回过头,那女人居然凭空消失了,包括那口井。 “……” 我双眼一对,直接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照进病房。 我爸脸色苍白如纸,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我身边还有一张病床,但是挡着拉帘。 “哇~”我看见我爸瞬间贼委屈的哭了。 我爸特别憔悴,见我醒了眼里难掩高兴,忙给我擦眼泪,“大龙,你哭啥,爸在呢。” “我妈和我哥呢?”我嗷嗷哭了几声,问我爸。 “你妈没事,昨晚你跑了,你妈就醒了,就是脖子骨头脱臼了,她自己给扳正了,”我爸心疼的擦我眼泪,“你别担心,你哥也没事,你跑了之后他就昏迷了,冯家人照顾他呢。” 这我就放心了,开始抽抽泣泣,委屈巴巴埋怨我爸,“爸爸,你说的,你就在我身后,结果女护士跟上来,你都没来。” “我闺女最列害!”我爸一阵夸我,朝我竖起大拇指,又难掩内疚,“爸要是跟你跑了,你妈和你哥咋办呢?咱们是一家人,但是爸打完120就马上去追你了。” 我爸说,他到了通江路,远远就看见我趴在地上,他跑过去抱起我,我已经一口气都没有了。 本来他以为我死了,后来送到医院,抢救之后居然活了。 “闺女,你不愧是爸生的,”我爸一阵夸我。 这会儿病房门打开,几个警察走进来,问拉帘里面的人:“考虑好了么?说说,你这眼睛究竟怎么回事?遇见了困难要勇于说出口,我们会为你解决。” 刘臣的声音传来,很是镇定,“我眼压高。甭问了,啥事儿没有。” “你看你这人,”警察叔叔都无语了,“眼压高,眼球能爆炸?我们说过很多次了,你什么都别怕,实话实说。” “实话就是,”刘臣清了清嗓子,“我眼压高祖传的。” “……” 刘臣眼睛瞎了,法医和医院的医生一起给他眼睛做了诊断,他是眼球爆炸了,爆点还在眼球中心位置。 他昨晚一个人睡觉,眼球能爆炸,这令人匪夷所思,可现在刘臣什么都不想说。 警察一阵无奈,临走的时候嘱咐了几句,还留了电话号码,“你这个事蹊跷,有问题一定要打电话,明天我们还来!” 警察走后,拉帘拉开,刘臣躺在病床上气色很差,对着天花板问:“姜龙,昨晚你朝西边跑,都发生啥了?” 我把那个骑摩托的女人的事告诉了刘臣和我爸。 我爸越听越紧张,心情跌宕起伏,最后听我说,那个鬼被骑摩托女人给枪毙了,叫的可惨了,我爸恍然松了一口气,眼里的光都有点熠熠生辉,“那东西让神仙枪毙了?我闺女没事了?神仙现在也用手枪了?真与时俱进,谢天谢地啊。” 刘臣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这会儿突然冷笑了一声,笑的我和我爸都不明所以。 我爸坐直身体清清嗓子,义正言辞和我说:“大龙,你能遇见神仙,都是刘先生点化,要不是刘先生,昨晚你在家就没了,现在刘先生瞎了,你以后得给他养老送终。” 说着,我爸就把我从病床上拎起来,拎到刘臣床边,“大龙,你快给刘先生磕头,你的命是刘先生救的,既然那女鬼死了,你也没事了,你现在要表明决心,让刘先生明白你不是忘恩负义的孩子。” 我爸拎起我时,我直觉腿上特别麻,估计是睡的太久压着了。 我跪床边盯着刘臣看,人家刘臣因为我,现在成了瞎子,可怜的躺在病床上,凑近一看,两只眼睛捆着白纱布,白纱布上面还透着血丝,那得多疼啊? 我直觉自己眼睛也疼,眼泪就掉了下来。 “刘先生,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人家一个世外高人,也不能瞎。 当初人家也不想管这事儿,说过好几次不管。 但他最后还是救我了,说到底,还是善良。 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刘先生,我一定会和你学习,助人为乐,长大当个好人。”我抹着泪郑重其事的说。 “操他妈的,” 刘臣躺在床上,本来一言不发,突然就骂了一句。 第6章 你不喜欢我了 他这么厉害的高人突然骂人,吓了我和我爸一跳。 “我刘臣小心一辈子,没想到折到这事儿上了!”刘臣憋了一晚上的恼火全都骂了出来,“敢戳瞎我眼睛,我就让它事儿办不成,昨晚上七月七,天狼星聚顶,正好有鬼将从西边朝东走收魂入阴,劳资就要它碰上鬼将,魂魄俱灭,不得翻身。” “该!活该!” 我爸清了清嗓子,“刘先生,大龙遇见的是鬼将?不是神仙?大龙活了,您的眼睛我负责到底。” “你能负责个屁?你能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塞我眼睛里?”刘臣超级不爽,拳头攥着,“现在我都不知道应该说啥,我都无语!我早就说我不管,还不是你们非求我?” “行!”我爸也是利索,当即道:“刘先生,我这就联系医生,把我眼珠子给你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这俩眼睛,咱俩平摊了。往后别的事,只要您刘先生开口,我姜大海敢吭个屁,我姜大海都不是人的。” 我爸是认真的,他就是这么爽快利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朋友特别多,当年还有拜把子兄弟,叫什么:天王盖地虎五兄弟。 我爸是老二,在五兄弟里面说话颇有权威。 当年他们约好了要一起混社会,但是后来警察抓得紧,他们就都务正业了。 除了我爸混得好当了老总,其它四个人,一个种地的,一个养大鹅。 另外俩,一个专通下水道,一个开铁锅炖饭店。 他们形成了一条龙服务,种地的和养大鹅的专门给铁锅炖供应食材,我爸负责去吃,我爸拉完,通下水道的再去通下水道,然后给种地的送有机肥~ 当然,这都是我妈埋汰我爸时候说的,但不得不说,我爸人品还行,讲义气,也懂报答,当场就要去找医生说分眼珠子的事。 “罢了罢了,”刘臣心情缓了缓,和我爸讲,“这也是我的劫数,按理说与你们也无关。” “那哪儿能无关?”我爸摇摇头,“我姜大海说过的话,一件算一件,这眼珠子咱俩分了!” “你们也不要高兴的太早。”刘臣躺在病床上话锋一转,对着天花板道:“你闺女这事儿还没完。” “啊?”我爸听完,顿时又慌了,“那鬼不是一梭子嘣死了么?” “是一梭子嘣死了,但要你闺女命的,不只一个。” “是地府要她,她逃不过去。” 刘臣吧嗒吧嗒苦涩的嘴,开始细细讲来,我没出生之前,他给我妈看,当时确实是男孩子,但生完就不是男孩。 他感到很疑惑,他对自己的修行很自信。所以我小时候他偷偷摸摸见过我几次,想找到事情的根本。为什么算错了? 他说我小时候生辰八字,怎么推算都没错,确实是天上仙坐下凡,长得又白白胖胖的,但不好的是我天中位置很饱满,中间骨头却有一条明显的缝。 这是面相学,那条缝从天灵盖贯穿到鼻梁上,他查了很多古书,最后确定我是堕仙下凡,就是犯了错误被打下来的,本来要去地府那边受刑,结果自作主张投胎躲了起来。 我听着,抬手摸了摸脑瓜门,想起来小时候我皮肤薄,脑瓜门骨头中间确实有一条竖着的裂纹似得东西,但这两年我长大了,看不见了。 “她强行投胎,偷胎体,挤得本来胎灵不知所踪,”刘臣抓着白被单子,道:“这是数罪,她八字上又占出生后8年8月起大运,起大运就是这个人算是个人了,天上地下人间这个人入册了,既然入册了,地府那边查到了,能不找她吗?” “那女鬼,不过是贪图她三魂干净,就是个过路的,问题根本不在女鬼身上。” 我听了半天,最终明白了,意思是本来我妈怀的真的是个儿子,但是被我给抢着投胎了。 我根本就不是我爸妈的孩子? 我看向我爸,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觉自己满身罪恶。 我抢占了我爸妈儿子的身体,我是个小偷。 我爸妈一定会讨厌我的。 这会儿我爸,像是没听见刘臣那些‘诊断’,紧张问:“刘先生,我插句嘴,你说是地府要我闺女,那骑摩托鬼将不归地府管?这……我闺女怎么没被收走?” 刘臣颇为笃定,“鬼将头脑简单,行事机械死板,看到孤魂野鬼邪佞就会收走,生魂不会收,姜龙现在身体还活着,还算生魂,因此逃过一劫。” 我回忆了一下,确实,那骑摩托的女人说过:生魂,走错路了。 但是要说她头脑简单,行事机械死板,我还不能苟同。 怎么看着,她都比我聪明。她还让我想一想,妈妈生我来这个世界,是要我来做什么。 再说,我没觉得她像什么鬼将,倒是像电视里充满正义感的英姿飒爽女警察。 “这世上啊,有人生来就是做人的,有的人,生来就是做鬼的。”刘臣脑子上捆着白布,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刘先生说的字字甄(珠)玑,” 这会儿我还在地上跪坐着,我爸愁容四起,把我拎起来扔到床上,着急和刘臣套近乎,“刘先生,这事儿,您看怎么处理呢?我闺女就算犯了错误,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咱就不能不问前尘后事了?她这辈子特别乖,从小知道心疼妈妈爸爸,虽然学习不好吧?但她那是笨呐,学不会,咱也没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刘臣又怒了,恼火道:“这事儿关乎天上地下,还有本来该到你们身边的胎灵,是谁说算了,就算了的?你问我?我又不是老天爷!” “这会儿我特么真想当老天爷!”我爸一个头两个大,嘟囔了一句,点了一根烟。 我坐在床上垂着头,长这么大,第一次超级有罪恶感,我还深陷在,我本来不是我爸妈的孩子,我偷了我爸妈孩子的胎体这事里,无法自拔。 “闺女,你这是咋滴了?害怕了?”我爸叼着烟瞧我,“你啥也不用怕,我和你妈两条老命赔给他们地府,爸也保着你。” “切!”刘臣在一边听的直切切,“你以为你命值钱?还拿你命赔。” “我是不值钱,但我闺女不能死啊。”我爸讪讪嘿嘿一笑,抬眼一看,发现我哭了。 “闺女,你怎么掉珍珠了?”我爸手一抖,把烟头扔一边去,急的直蹙眉,过来就把我抱在怀里,“爸虽然啥也不是,但爸答应你的事,哪件没办?你要的芭比娃娃,爸给没给你买?你要相信爸爸。” “不是,”我掉着眼泪,一抽一抽的,“爸我不是你和妈妈的孩子,我还把你们本来的孩子挤走了,不知道挤到哪去了,我就像杜鹃鸟似得。你们肯定不喜欢我了。” “才没有,”我爸使劲摇头,否定我的想法,“你是爸和妈生的,你从你妈肚子里出来的,你不是我们的孩子,谁是?” “你不喜欢我了。”我鼻涕差点甩出三米,“我知道。” “放屁!”我爸急了,“别的事爸不知道,但你是我闺女,谁也反驳不了。那什么本来的胎灵啊,他没来那就是没缘分,和爸妈一起生活八年的是你,给爸妈增加欢笑的人也是你,他算个屁?” “爸……”我哭着扑进我爸怀里,“我不记得我做过这么坏的事。” “你才8岁,这些事爸解决,你别愁。”我爸抚摸着我的后背,扭头又开始求刘臣,“刘先生啊,你帮帮忙吧?” “有多大腚穿多大裤衩,”刘臣一哼,“这裤衩太大,我穿不了,事儿也办不了。” “哪哪儿啊?”我爸赔笑,给刘臣戴高帽,“您的法力我们全家有目共睹。” “你别说了,这个事没人能解决,”刘臣的话说死了,一点余地都没有,“三界有三界的道理,就像咱们阳世,谁犯了错误,一个人就能饶恕她么??那是要法庭宣判的,是一群人原谅她,她赎罪得到了谅解,这事儿才算过去了。” 我爸一听,脸上都愁出了褶子。 “但有个事儿,也确实奇怪。”刘臣把大道理说了一堆,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第7章 地府 “咋了?”我爸当即恭敬的赔笑问。 “按理说啊,”刘臣顿了顿,细细琢磨着,“姜龙起大运那天,地府那边入册了就会派人来拿,怎么当时没带走?搞得她阴气入体,到处见鬼。” 刘臣话音落下,我和我爸都想起来,我发烧那天,晚上放学在路上看到的‘麻杆’,那个男人一身黑色的衣服,逼格特别高,但是没和我说话,就消失了。 要是刘臣说的对,那个男人肯定是地府派来抓我的。 “哎呀……这个事。”我爸嘶了一声,眼里亮了亮,开始幻想,“难道是他们想放过我闺女?” “你做梦吧。”刘臣哼笑了一声,“想的还挺美的。” 刘臣躺在病床上,分析着叨咕了一句:“她肯定活不了,见鬼的事还得发生,地府那边是要让她成了实病再走。” 病房里静了一阵,病房门打开,我妈脖子上捆着固定石膏,步伐带着凶恶之气,瞪着眼睛走进来,劈头盖脸骂我爸:“姜大海,孩子醒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让你打电话告诉我,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想咋的?” “我还能想咋的?”我爸缩了缩脖子,脸上堆笑,“这不是和刘先生聊得太投机了么?一时半会就忘了给你打电话了。” “唠啥了?”我妈扫了刘臣一眼,脸上有点难受,“人家刘先生病着,你就不能少说几句话?” 我妈对刘臣这态度,转变的超级快。 “没唠啥,就说说,咱闺女这个事不好办,但也能办,”我爸撒谎安慰我妈,“路有千万条,闺女现在没事,以后也没事。” 我妈瞪着眼珠子瞅我,还给我吓了一跳,琢磨她指不定怎么骂我。 但这次蹊跷了,我妈没骂我,还把我从病床上抱起来,用温柔的令我毛骨悚然的语气,“你二舅在日本寄回来的咖喱还有呢,你不是乐意吃么?回家妈给你炖点土豆。” 不光如此,我妈还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妈大龙最坚强。” “妈,你生我,是要我干啥的?”我一高兴,突然想起骑摩托的阿姨的话,在我妈怀里问了一句。 我妈闻言,凶叨叨瞧着我,“妈要你,少气妈几次!” “哦。”我好像懂了什么。 我妈和我亲切完,把我撂在地上,扭头和刘臣说,“刘臣,以前我和你吵吵扒喊的,我和你道歉。我领孩子回家一趟,做好饭让姜大海给你送来,大夫说了,你得喝点粥。” “啊啊啊行。”刘臣躺在床上哼唧着,“你这个人呐,其实挺好~就是吧……” 他话音还没落下,我突然摔在地上,我妈和我爸像惊弓之鸟,急忙去看我。 “爸妈,我腿好像不好使了。”我摸了摸自己腿,一点知觉都没有。 我爸和我妈吓得急忙抱起我,朝医生办公室去。 又是一堆检查,核磁共振,骨头拍片,结果是我昨晚摔了一跤,把中枢神经摔伤了,医生沉吟了一阵,“要中西结合治疗,针灸也扎上,药也吃上,实在不行,还得手术。” 我爸给我妈使了个眼色,我妈把我抱出医生办公室,我俩在外面听着,里面医生好像说:“摔坏的是中枢神经,你知道中枢神经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爸说。 “是脑袋。”医生低声说,“目前反应在腿上,以后有可能……” “咋滴?”我爸声音高了点。 “会造成认知障碍啊,反应迟钝啊,智障也有可能。” “我看你像个智障!”我爸气的发飙,“你智障吧?你全家都智障!” 最近一段时间我爸都处于压抑中,这会儿火就都发在了医生身上,医生气的说:“你不知好歹么?孩子摔伤是父母责任。” “对不起,是我刚才情绪不对。”我爸喊完那一嗓子,突然又道歉,“给您添麻烦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我爸我妈带着我去做了一会针灸,反正我也感觉不到疼,趴针灸室里看动画片,我妈有个mp4,是我二舅在日本寄回来的,里面下载一堆动画片。 但我妈不会下载新的,那些动画片我反反复复看,还能听懂点日语。 以前我妈就说,等我长大了,去日本留学去,日本可好了,生活特别好,吃得好穿得好,看病都不花钱。 看完两集动画片,针灸也结束了,我腿有了点知觉,但还是发麻。 我妈破天荒抱着我从医院下楼,上车时候我觉得这腿坏了也挺好,不用走路了。 路上我还问了问我爸妈,冯闯呢?我哥呢? 我妈大嗓门子告诉我,“你哥回他家待几天,过几天就回来了。” 我们刚到家,一个穿着打扮十分时髦的女人,一身花连衣裙,一头方便面卷发,盘在脑瓜顶,浑身喷着茉莉花香水,在我家客厅里嗑瓜子,旁边坐着个6岁小男孩。 没错,这就是我姥,今年才53,她长的年轻,要说40也有人信。 “春梅呀,大海呀,怎么才回来?”我姥嗑着瓜子,“我都和马大仙联系好了,一会下午就去看看。” “艾玛,老舅!”我扑腾一下朝小男孩扑去,特别高兴。 “大龙,”我老舅也特别高兴,急忙把遥控器一扔,和我抱一起,一口乳牙上全是龋齿。 没错,那6岁小男孩,就是我老舅,我亲老舅。 要说起来,我姥这辈子特别传奇,年纪轻轻生我妈,第二年生我二舅,然后就不生了。 我姥爷死的早,她自己把我妈和我二舅养大,还供我二舅去留学。 前几年她去东南亚旅游,铁树开花第二春,回来又生的我老舅,我老舅还比我小两岁。不过,谁都不知道我老舅他爹是谁,也没人见过。 据我妈分析,应该是我庞爷,他是我姥初恋,我姥旅游就是跟庞爷他们老年团去的。 据我姥说,庞爷一辈子都惦记她,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为了她,一辈子都没娶媳妇。 但是庞爷去年死了,我姥连他葬礼都没参加。 就在家很是遗憾和惋惜的说了一句:“白瞎这人了。” 这不,这会儿我姥又开始感叹,“哎呀,老庞死白瞎了,他和马大仙关系最好,小时候穿一条裤衩长大的,不分你我,要是老庞活着,这事儿更好办。” 我妈没给我姥面子,怼了一句:“天王老子都没说这事儿好办,他说有个屁用。” “哎?你这孩子。”我姥把瓜子皮子一吐,反驳我妈道,“你不能否认老庞是个好人,当年还是他给你和大海介绍的对象。” “恩呢,”我妈点头,“给我找个杀猪的,还骗我说是动刀子的活,我以为外科大夫呢!” “春梅~”我爸赔着笑,“我也不至于那么差。” “妈,你这香水喷的,我鼻炎都快犯了,”我妈没搭理我爸,和我姥叨咕,“你都53了,不用喷了。” “53咋了?”我姥白了我妈一眼,“女银呐,多大岁数都得妖挠妩媚。” 他们母女在一边唠嗑,我和我老舅躲墙角玩。 我老舅把他收藏了半年的皮卡丘卡送给我,我俩一高兴,到院外面玩去,还一起把邻居家的狗吓跑了。 我们俩仰天长笑,感觉自己把狗欺负了很厉害很有成就感。 中午我妈炖了咖喱土豆,我姥炒了干豆腐尖椒,我爸什么都没吃,开车给刘臣送饭去。 家里剩下我们四个吃饭,我老舅还得喂。 我妈他们家骂孩子可能是祖传的,我姥一急眼骂我老舅:“你能不能像个银似得自己吃?” 我老舅一着急,红头涨脑的,呲儿一下尿我姥一身! 我姥疯了:“小死鬼儿!不享呼磕碜!看把你小牛掐下去!” 午饭吃的吵吵闹闹,我瞅着我老舅就想笑,把我姥尿成淋浴了。 我妈大耳雷子抽我后脑勺上,“吃!” 这一巴掌完事儿,我腿又开始发麻,但很快又没事儿了。 等我爸拎着饭盒从医院回来,又把我妈叫厨房去,他们俩小声不知道嘀咕了啥。 第8章 马大仙 我好奇啊,在地上蹲着挪步,假装去厨房里拿苹果,偷摸听到两句。 我爸说:“刘先生中午自己离开医院了,上午他确实说,咱闺女是抢了胎体投胎,挤得本来该投胎的孩子不知所踪了,刘先生意思,那孩子也苦,最好别是让有心人养起来作恶。” 我妈低头刷碗,没吱声,过了几秒钟说:“刘臣现在在哪?”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护士也不知道刘先生去哪了,咱们得找找他,春梅,你说呢?” “我说?”我妈低声和我爸嘀咕,“人家都瞎了,是不想再管咱家的事。咱也不能可一头羊身上薅毛。” 我妈那嗓门,低声就像正常人音调说话似得,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我爸压着嗓子,就有点细不可闻,“冯叔那边说,黄先生还得有两天能回来,黄先生说,这两天还会再出事。” 我听的入神,手已经摸着了苹果,突然被我妈抽了个大耳雷子,“苹果给妈!不咔嗤皮你就想吃?啥都随你爹……” “……” 我爸揉揉我脑瓜蛋,站厨房快速扒拉几口饭,就开着车带着我姥和我老舅,与我一起去了马大仙家。 木滨市早都开发的遍地楼房,马大仙家住在郊区独门独院,一进院,旁边是个旱厕和一间仓房。 院里种着柿子黄瓜,一条大黄狗趴在院里,它本来待的挺悠闲,但瞧见我,立刻爬起来疯狂的犬吠,把我吓得朝我妈大腿里面钻。 “来啦?”屋里出来个20多岁的大姐姐,眼睛很有神,盯着我一阵看。 她提了提膝盖把牛仔裤怼出的大包,瞅着我说:“这孩子,不正常呢?” “你看看,人家马大仙就是有道行,”我姥怼了我妈腰一把,低声说,“一眼就看出咱大龙不对劲,要不那狗也不能叫的欢。” “狗是让你香水熏得,”我妈揉了揉鼻子,把我从大腿缝里拖出来,朝‘马大仙’笑,大嗓门子道:“妹子,你能看事?” “嗯,我爸前几天走了,留下堂子给我,我才刚接。”大姐姐笑道,把大黄狗踹了一脚,“滚远点。” “你这也算是子承父业,有发展,”我爸一阵恭维。 我们几个进了屋,我腿麻,腿脚不利索,就一直腻在我妈身边。 我老舅看见人家糖盘子,扑过去开始狂抓,气的我姥咆哮连打:“你个饿死鬼儿托生的小死鬼儿~” 我对我姥和我妈骂人,早都听习惯了,也不在乎,反正打的也不是我。 大姐姐一直盯着我看,弯下腰看着我,说了句,“小姑娘,你这脑袋,是钻灶坑啦?” 昨晚我头发突然着火了,特别寸,就头顶着了就灭了,现在就是个秃顶,脑瓜顶一根毛都没有,下面头发还挺长,特别丑。 我一听大姐姐说,顿时眼泪汪汪。 “你哭个屁,”我妈笑着骂我一句,“一哭更像赵四了!” “……” 我抽了抽鼻子,琢磨着我丑就丑吧,伸着脖子嗅了嗅,这屋子里满是土腥味,一股股烧香的味道掩盖着那股子土腥味。 屋子里供奉了一墙的字和挂画,桌子上一堆各式各样的雕像。 我又抬抬头,我识字少,就看见墙上写着柳字。 我这边好奇的看,大姐姐弄了一盘花生瓜子,还倒了两大杯白酒,和水果一起放在炕上,随即拉着我妈和我姥坐上去。 大姐姐一顿诉苦,愁容挤得她自己脸盘发酸,说什么她本来不想接堂口,但是老仙儿闹得厉害,她天天打嗝放屁,对象都闹黄了,她就接了…… 我妈和我姥也好像很愁,脸上愁容也挤得脸盘发酸,一阵感同身受:“这是真遭罪,一般人承受不了。” “那可不。” 他们仨唠的特别欢,这会儿我老舅坐我姥怀里,突然嗷的一声哭了。 刚才大人没注意,我老舅把那杯白酒喝了一口,这会让辣的脑瓜子都冒汗。 “缺心眼子的玩应!”我姥气的要疯,biabia开始揍我老舅脑袋,“啥玩意都吃,啥玩意都喝,除了知道吃就知道拉,一眼照顾不到就起屁,你个孬货……” 大姐姐急忙去给我老舅端水,这会儿眼睛看了看我老舅,有点意味深长又看看我姥:“大姨,这孩子是你亲生的?” 我姥眼睛咔吧咔吧,“恩呢恩呢,我自己生的,别人都说是春梅生的,闹得全是误会。” 我在一旁被我老舅逗得快笑死了。 我老舅总是囧态百出,还有点呆,我姥经常骂他缺心眼,但他不是傻,就是淘。 “还挺可爱的。”大姐姐不再问了,转身掰了一根香蕉给我,揉揉我脑袋,“吃吧。” 转念她和我妈说:“我听说孩子的事了,但是具体怎么回事,怎么办,我还得请老仙儿来看。” 说着,这大姐姐就从炕上下来,快步到墙边一堆神像前边点了五根香插进香炉,给神像磕了几个头。 她站起来就开始打哈欠,好像很困,打的鼻涕眼泪都流出来,急忙上炕去。 “小姑娘,烧香好不好闻?你刚才看的认真,你猜猜小姨为啥点5根香?”大姐姐一边打哈欠,一边擦鼻涕,一边随口问我。 怎么突然问我了? 我摇摇头,我哪儿知道啊? 你要是问我熊大和熊二,谁更能吃,我还知道。 大姐姐一边打哈欠一边笑道,“三根香是道、佛、天。剩下两根,一根是仙,一根是给附近过路的鬼。” 我有点害怕,为啥还给鬼烧香?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姐姐困的浑身直晃荡,笑道,“万物皆有灵,鬼也有好的呀,它们也很可怜的。” 我可不觉得鬼可怜,他们都想害死我,吓唬我。 这会儿香烧了三分之一,我老舅跑到香炉下面去嗅来嗅去,被我爸悄悄的抱走,抱到院子外面,怕打扰大姐姐。 突然,大姐姐咔嚓打了个喷嚏,浑身一个哆嗦,吓得我妈和我姥也一起哆嗦了一下,紧接着大姐姐端起炕桌上的白酒杯,咕叽咕叽开始喝。 那酒杯不大,但是大姐姐喝了很久,也喝不完,撂下杯子时候,酒杯里的酒居然还是满的。 酒杯一撂,大姐姐说话声变了,还有点磕巴,“逮逮逮逮……姓氏名谁?生辰八字,所问何事?” “我家孩子她最近撞邪,”我妈大嗓门子洪亮,忙面带笑容,“老仙儿求求您给解决解决吧,孩子小,她要是哪里做错了,顶撞了谁,我们家我和她爸爸给赔礼道歉。” 我妈把我名字和生日一说,老仙手哆哆嗦嗦捻起来,嘴里磕磕巴巴,“龙龙龙龙龙,要改名,天地乾坤,阴阳动转,龙飞九天,男娃名,女娃顶不住。” “我当初就说别叫龙,”我姥在旁边缩着脖,鸟儿悄儿的嘀咕一句。 “是是是,我回去就给孩子改名,叫凤。”我妈点头,“那,老仙儿~咱~” 我妈还想问,突然老仙儿手上停止捻动,瞪大眼睛大喊一声:“不,不能改!” 第9章 上帝在英国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看见‘老仙儿’捂着嘴,浑身一哆嗦。 ‘老仙儿’身体一栽,躺在炕上,我妈和我姥都吓够呛,忙说:“老仙,您这是??” “老仙走了,”‘老仙儿’声音一变,大姐姐捂着嘴从炕上爬起来下地去,脸色苍白,手指缝里还冒着血,好像是嘴里坏了。 她慌慌张张的朝屋外去,我妈和我姥也急忙追出去,过了一会大姐姐簌了口才回来。 “老仙管不了你家的事情,”大姐姐脸色依旧很苍白,还很困乏难受,看了看我姥和我妈,“你们找找别人吧。” “到底咋回事啊?”我爸也抱着我老舅回到屋里。 大姐姐镇定了一阵,告诉我们,老仙儿说,这个事是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了,刚才老仙儿想说点什么,嘴就坏了,说不了。 大姐姐说完,又用一种很是惋惜的目光看我,她嘴里又开始冒血,牙齿都染红了,“小姑娘,小姨没法帮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看看我爸妈和姥姥。 我妈眼里出现了一抹绝望,很深的绝望和悲伤,和大姐姐道了个谢,就抱起我,朝着外面走。 “大姐大姐,”我们一家人沉沉闷闷的走出院子,大姐姐突然追了出来,一把拉住我妈,把一本很薄的佛经塞我妈怀里,“大姐,我们帮不上什么,但是这孩子我很喜欢,像我小时候,傻了吧唧的。自己还这么小,连死都不知道是什么,又要背负很多。这本佛经你拿回去,晚上给孩子念,一般的鬼邪听了,会绕道。” “谢谢。”我妈眼眶都发红了,上了车,抱着我就开始放声大哭。 我保证,我这辈子从小到大,就没见我妈哭过,并且还哭的天崩地裂。 “大龙啊,”我妈哭的快背过气去了,湿乎乎的脸贴着我的脸,嘴在我脸上亲啊亲啊,“大龙啊,怎么办呐?你是想要妈啥?要妈心么?妈掏出来给你,你可别作了,你没了,妈妈可怎么活啊!……啊……大龙啊……大龙……啊……妈大龙啊……” 我从来不知道,我妈有这么爱我,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她很烦我,她烦我总是做错事,我做什么她都不顺眼。 恍惚间我似乎明白了很多,但要问我具体明白了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只觉得自己,不能死。 我爸手足无措,我姥也跟着哭,劝我妈,“春梅呀,你可别哭了,你哭的妈难受哇,大龙的事,咱全家出动,你可别哭啦!” 只有我老舅,傻气摆列的在我姥怀里笑,“嗷嗷哭,不知羞羞。” 我妈哭的嗓子哑了,我姥哭的脸上粉底都冲掉了,一脸褶子。 回去的路上,我姥就开始拿她大哥大开始打电话,从以前村里的,到后来她在市里认识的各种朋友,还有亲戚,全都打了电话,问哪个有没有认识厉害的先生出马仙,什么都行。 本来我爸打算带我们回家,但是我姥突然联系了一个人,让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晚点人家有事。 我爸急忙掉转车头,一路朝市里去,到了我们市最大,最豪华,最宏伟,也是唯一的教堂门口,见到了我姥的闺蜜‘宋孝珍’。 ‘宋孝珍’奶奶待人超级热情,很多人说她名字像韩国女明星。但一瞧她,比我姥老多了,她看见我姥下车就‘艾玛’一声,“张姐,你咋哭这样?” “哎呀,别提了,我外孙女的事,太着急了。”我姥着急,顾不得形象,把我老舅夹胳肢窝里,回头朝我妈和我爸喊:“赶紧下来。” 宋孝珍奶奶前年得到了上帝的感应,从此信上耶稣了。 她带我们见的是我们市里最厉害,最着名,最慈爱,也是唯一的神父。 “仁爱的上帝,请保佑我们这位姐妹,我们这位兄弟,远离噩梦,远离妖魔鬼怪,从此幸福快乐~”教堂里,伟大的神父带着白色卷发假头套,在我头顶摸了摸,然后又用手指头在他自己脑瓜门,和肩膀两边,各点了一下,“阿门~” “完事儿了?”我妈和我爸急忙面带笑容问。 “完事儿了,”神父把假头套一摘,到教堂旮旯的柜里掏出行礼箱,火急火燎朝外面走,临走时候还和宋孝珍奶奶说:“要不是老宋太太你呀,我早走了,赶飞机去英国见上帝,不能耽误。” “哎呀,可谢谢您啦,”宋奶奶追出去,手朝神父背后伸着,不依不舍,“见到上帝带我问好,也说说孩子的事儿~阿门~” 转头宋奶奶用一种包容苍生的笑容对我们一家说:“上帝在英国。” “……” “天高皇帝远的,咱们还是就地取材吧?”我爸清了清嗓子,带我们从教堂出去。 我爸开着车,满心愁楚,正打算带我们一家回去,我妈在半路接了个电话,又临时吩咐我爸,“去东三街。” “干啥去?”东三街是100来年前,俄罗斯人在木滨市建的商业圈,颇有俄国风格,现在被开发成旅游一条街了。 我爸问完,我妈烦叨叨的,“问问问,你就知道问,姜大海,你对市里的事儿知道多少?你还问呢!” 得! 我爸不敢再问,急忙开车朝东三街去。 东三街里面是步行街,车开不进去,我爸就把车停在了路边,我们一家人朝着街里边走~ 我腿脚不利索,只能我爸抱着我,这东三街靠着江边,现在特别热闹,卖啥的都有,有卖糖葫芦的,的,还有卖会飞的气球,还有风筝。 我和我老舅走了一路,买了一路,我爸咔咔咔掏钱,绝对不含糊。 最后我要个风筝,“妈妈,妈妈,我要放风筝~” 我妈暴躁症又犯了,气的骂我:“都花多少钱了?你把你爹裤衩子扒下来放吧!!” 我和我老舅差点笑死,琢磨把我爸裤衩当风筝放,还挺别具一格。 “春梅,这么多人,你也不说给我留点面子。。”我爸面红耳赤低声和我妈说,贼害臊,“再说,孩子喜欢风筝,就买个呗?不差这一哆嗦。” “赶紧走,放个屁风筝?再不找个靠谱的先生,一家老小就等着放屁吧!”我妈暴躁的把我爸往一个店里一薅! 第10章 那哇栽 我妈这一招来的突然,我们一家几口进了一个店,一楼是卖俄罗斯土特产的,什么巧克力,套娃,大列巴,大香肠~ 我们上了二楼,顿时一股子烧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告诉你嗷。”我妈瞪着眼珠子,压着嗓子和我爸说:“一会让我和先生说,你少抬杠,这位先生不一般~” “行行行,”我爸在我妈面前哪敢造次,连忙点头,“我啥都不说,我听着,在马大仙家里,我不也没插嘴么?再说这么大的事,我插什么嘴?” 结果我妈带我们上了二楼,我爸还真叨咕起来,“艾玛,这是歪果仁呐?” 倒不是那位先生金发碧眼,他看着比神父还像国人,但嘴里的话唧唧抓抓萨瓦迪卡的,身旁还跟着个翻译。 翻译带着金丝框眼睛,眼睛很有神,一瞧挺有文化。 我妈瞪我爸一眼,我爸顿时闭嘴了。 这二楼里面超级热,屋里窗户上挡着窗帘,满屋子都是红黄色调,先生坐最中间,背后是一堆神像。 “这又是哪路神仙?”我爸忍不住又叨咕了一句。 我妈这次差点没发火,压着她大嗓门子低声说:“这位是‘阿玛德隆’先生!搁泰国来的鬼仙儿,你闭嘴,我那些朋友都很信他,听说他擅长纹身驱鬼招财,很灵。” “啊……”我爸阿了一声,“还搞纹身呐?” 我一听鬼仙,吓得又缩进我爸怀里去,我姥也急忙抱起我老舅。 听过我们东北五大仙,还真没听说过有鬼仙~ 这会儿‘阿玛德隆’先生还有身前还有一位事主,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反正是个男性,脑瓜子顶上盖着一张红布,事主在红布里面哭的一抽一抽的。 “嘎嘎嘎哇,弟弟抓抓。”阿玛德隆先生念叨着。 然后那位带着眼镜,一身西服的翻译低声说:“你老板要虔诚认真的道歉,在三面金樽面前忏悔,事出有因,有因有果,你现在所遭受的,正是他当初埋下的因,结出的果~” 事主脑瓜顶上披着红布,哭的更凶了,“我知道我知道。” “嘎嘎抓抓,弟弟哇哇~” “你回去吧,明天再来。红布不能摘,明白吗?” 那位事主哭着起身,把一沓百元大钞恭恭敬敬放在香炉旁边,脸上披着红布,像个新娘子似得走了~ “哎?我怎么瞧着,像张山呢?”我爸一阵怀疑事主的身份,张山是他好兄弟,就是养大鹅那个把兄弟。 他是个致富好手,事迹堪称草根楷模。 我妈瞪着眼睛,想抽我爸大耳刮子,我爸就没敢上前打招呼。 “抓抓嘎嘎,哇哇弟弟?”阿玛德隆先生抬眼,颇为疲惫的看了看我们一家几口人。 翻译急忙说:“阿玛德隆先生说,他今天累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我妈一听,脸上赔着笑,大嗓门儿和翻译说:“别介,给我们看看吧,我家的事挺严重。” “那哇栽~”阿玛德隆先生说。 “没事没事,您栽一会,我慢慢说,”我妈一听,就坐在阿玛德隆先生前面的黄垫子上,抬手示意,“您请随意栽,别眯着了就行,听我说说。” 翻译一脸不耐烦,和我妈说:“阿玛德隆先生是说,他很累了,什么栽不栽的?” 我妈回头瞪了我爸一眼,我爸和我妈是真两口子了,非常心有灵犀,我爸把他公文包打开,掏出一沓百元大钞,毫不客气放香炉上。 “困吐大姨~”阿玛德隆先生揉了揉太阳穴。 “您别困呐,”我妈着急了,着急就有点绷不住要犯暴躁症,“我这都这么求你了,你多少给点脸?” 翻译清了清嗓子,和我妈说:“阿玛德隆先生是说,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还挺见钱眼开的,”我姥和我爸低声叨咕一句,随后又补充一句:“俗话说吖,有本事的人才敢要钱,看来这位什么玛德隆先生有本事。” “先听听再说,”我爸给我姥使眼色。 “我们家是这样……”我妈把所有事说了一遍,包括刘臣的全部分析。还有那个胎灵。 阿玛德隆先生听的直打瞌睡,等我妈讲完,他才开口,声音不大,滴滴滴的像个鸟似得,不知道说了什么。 翻译和我妈说:“阿玛德隆先生的意思是,这件事很复杂,要一件件解决,先安顿好胎灵,算是第一件事,你女儿见鬼,与胎灵有很大关系。” “是吗?”我妈回头看了看我们几个,扭头又大嗓门子说,“能不能先解决我闺女在地府的事,问问地府要啥能放过我孩子?胎灵的事,咱们解决完这些再解决胎灵呗?” “那不行,”这次没等阿玛德隆先生开口,翻译蹙着眉毛说:“事情因胎灵而起,解决胎灵是首要问题。” “不是,”我妈犯了爱掰扯的毛病,疾驰火燎的和翻译掰扯,“是我闺女上辈子有啥事没解决,才有抢胎体的事,事情有个先来后到,另外我闺女人命关天,事情有轻重缓急。” “就是呢。”我爸听懂了,也在一边帮我妈说话。 “你闭嘴!”我妈憋了一肚子和翻译掰扯不明白的火,喷了我爸一句。 那翻译也没给我妈思考的时间,很坚定道:“在我们歪国,事情就要这办!” “行,您说咋办就咋办。”这次我爸按住我妈,和翻译说,“就按照你们说的办。怎么办呢?” “十万。”翻译毫不客气开价,伸开两个巴掌,“这只是找到胎灵的钱,先生做这件事非常不容易,没和你们多要钱。这件事解决之后,下面的价格另谈!” 十万?我妈和我爸都有点打怵,以前刘臣帮我家那么多,一毛钱都没要,怎么到这儿,就这么贵呢。 但我妈阔气,还没等我爸和我姥开口,我妈豪爽拍了矮桌一把,“行!十万就十万。” 拍的那阿玛德隆先生,一个哈欠打了一半,另一半硬生生憋了回去。 估计是没见过我妈这种女中豪杰~ 我妈咬牙道:“就没有比我闺女大龙更值钱的了,我闺女要是没了,我要钱还有什么用?” 我妈这么一说,我爸和我姥也不反驳了,但我心里非常愧疚。 别看我妈现在有钱了吧?但她是从穷日子过来的,我家趁几百万,她天天还省吃俭用的,要不然刚才也不能不给我买风筝。 见我妈办事豪爽,阿玛德隆先生和翻译先生脸上都挂起了笑容,那阿玛德隆还叨咕一句什么,翻译也没给翻译,大概听着是:“沙雕滴大大哇。” “那咱们就言归正传吧?我呢,自我介绍一下,是阿玛德隆先生的翻译和助理,请叫我小王~”翻译这会儿很礼貌,面带笑容和我妈说,“既然咱们已经决定处理胎灵,那么我们阿玛德隆先生处理这种事,有三个方案。” “一瞅就是专业人士哈。”我姥觉着这钱都花了,她就开始说好听的,也凑着和我妈一起坐黄毯子上。 “专业人士不敢当,只是处理过不下百个吧。”小王一笑,“言归正传,我们阿玛德隆先生处理胎灵,第一方案是,找到并且重新安排投胎。” 现在听到关键的地方,谁都不敢插嘴了,我妈有点眼泪汪汪,和小王说:“行,他奔着我家来的,没来成,那就求阿玛德隆先生给他安排个好人家。” “你先听我说完,”小王打断我妈的话,“如果你选第一种,我们还有几个小方案~” 这家伙就开始和我妈讲,而那阿玛德隆还真栽一边睡着了。 但我们越听越闹挺,小王的意思是,十万只是找到胎灵,安排投胎的钱另算,是投胎到国内,还国外,是有钱人家,还是穷人家?关乎命好不好? 每个档次价格不一样,我就听小王说,安排到顶级富商家里投胎,得给他们500万!~ “艾玛!”我姥和我爸都开始揉脑袋。 这不是抢劫吗?而我妈越听眼泪越多,看得出来,她很希望那个被我抢了人生的胎灵,下辈子能去一户好人家,最好是大富大贵。 “算了吧?”我爸适可而止打断了小王,面带他那老总的微笑,“我们家小户人家,办不起您这些方案,再说,你们说给孩子投胎了,我们也不知道啊,无从考究孩子是不是投胎了。” 我爸说的很对,毕竟这些玄门的法术,我们还没见过。 “这你就多虑了,孩子会投胎到哪一家,什么时辰出生,我们都会提前告诉你们,不会有半点差池。时间差一分一秒,我们全额退款~”小王很是自信,提了提金丝眼镜框,说话间还非常自豪,仿佛对于这件事能十拿九稳。 小王又补充一句:“如果你们觉得不相信先生,也可以事后调查清楚再付款。” 能后付款,我爸也有点半信半疑了,问了小王一句:“算我没礼貌,我还有点质疑,我就直说了,咱这事儿,孩子投胎的事,你们说咋安排就咋安排?你们难道~??” 难道和天上送子娘娘那有门路?能走后门儿?想咋投胎,就咋投胎? 小王一笑,笑的颇为隐晦,扫我一眼,“这种事,我不方便明说,但是您女儿,她是怎么投胎的,你们也清楚。” 意思就是,我抢了别人的胎体投胎,本来这副身体不属于我! 我爸算是听明白了,小王的意思是,他们会给那胎灵找个好的‘肉体框架’,抢别的胎灵的位置,投胎进去。 这应该,算是邪术吧? 第11章 移魂邪术 我爸听明白了,顿时脸色凝重,看得出来,他有点犹豫。 他想点一根烟抽,但是被我妈一巴掌把烟拍飞了,我妈扯着嗓门子骂道:“别一天冒烟咕咚的,不想选这种就不选,你抽个屁?” 我妈喊完,我爸清醒了,那阿玛德隆也吓醒了,起来瞅瞅所有人。 “我们不能选这种。”我爸叹了一口气,看向小王,“小王先生,您刚才说的都是第一方案中的各种小方案,小programme,那您说的第二方案,和第三方案呢?” “你们一家真是好人,”小王颇为感叹的竖起大拇指,随后表情里带着很深的遗憾,“那么,第二方案我就说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二方案是,找到胎灵,杀掉它,让它神形俱灭。” 这屋里特别热,可我身上却突然冒起了一层冷汗,我爸妈和姥姥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妈脸色有点苍白,这次我爸点烟,她没反对。 “它本该到你家成人,活到大限去地府报道,但投胎失败,它无处可去,上天无门,入地无册,它就会造孽你家,以后几十年,你家都不得安生,最关键是你女儿如此背运,和它有很大关系,它没了,你女儿才能名正言顺存于阳世。” 小王把最后的话补充,“所以,杀掉它,是最方便快捷,最省钱的解决办法,我们也建议你们选第二方案。” “第一方案,我们做起来也冒险,这并不完全是钱的问题。” 我爸妈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果杀掉胎灵,他们不忍心。 而如果选择第一种,抢别的孩子身体投胎,那等于作孽了,于情于理说不通。 我爸又想到了第三方案,笑的挺难受的问小王:“小王先生,第三方案也说说吧?” “不说吧?”小王笑起来,低头瞧着我,笑的特别温馨。 我隐约觉得,这第三方案,和我肯定有关系。 “说吧,我们听听。”我爸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和我妈对视了一眼,“要是第三种方案可行,我们也不用犹豫选择第一还是第二了。” “第三种很难做,不只是我们难做,你们也难做。”小王看了我一阵,抬头说,“更难抉择,第三种是,把你女儿的三魂抽出来,把原本的胎灵安置进去,还有重新点亮天灯,这种,我们要回泰国请人来一起做,成本高,另外,孩子成长问题……” 因为那胎灵还是个懵懂的胎灵,而我身体已经8岁了,它进入我身体后,也许会傻傻的。 我抬眼看看我爸妈,我爸妈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 “你们可以考虑考虑,”小王脸上又挂起微笑,不想再多谈了,“这件事你们今夜做个决定,怎么抉择。” 说完,他扭头看了看刚睡醒的阿玛德隆先生,叨叨咕咕不知道说了啥,随即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个红色的四角布包,大约有一寸那么大,递给我爸:“这是我们阿玛德隆先生特制的护身符,可保你女儿几日,是没有问题的。” “你们要趁早做出决定,她现在天灯灭了,恐怕坚持不了几天。”小王补充一句。 是的,刘臣也说过,我的天灯灭了,但是什么是天灯? 我爸妈心情凝重的,带着我从阿玛德隆先生家出去。 我们下了楼,在俄罗斯商店外面又遇见那个脑瓜子带着红布的男事主,我爸总觉得他像张山,想上前去打招呼,被我妈伸手,一把薅回来。 “打扰人家干啥?” “春梅,真的是张山,他碰上啥事了?”我爸被我妈薅回来,嘀嘀咕咕,“他脚上那双假耐克,我俩一起去买的,是他没错。” “关心你自己家得了。”我妈恼火的瞪着眼睛。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爸和我们一起走了。 这会离着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爸看我蔫蔫巴巴的,带着我和我老舅去买风筝。 我们一家人在江边放了风筝,我就像以前一样,骑在我爸脖子上,仰头看着风筝一会飞起来了,一会要掉进江水里。 可是我开心不起来。 远远的,我看到好多和我一样大的小孩,跟着他们的爸爸妈妈,就像我现在一样。 突然之间,我觉得他们好幸福。 可是呢?胎灵又犯了什么错误?被我害得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家。 我真的就是杜鹃鸟,鸠占鹊巢。 我正想着,我爸跑着跑着停下来,抬手摸了摸脑瓜门,“下雨了?” “没有,爸爸。”我鼻音闷闷的。 “哎唷,我的宝贝闺女,你哭了?”我爸顿时着急了,把我从他肩膀上抱下来,心疼的擦我的眼泪,“闺女,你是不是又害怕了?” “爸爸,我不怕。”我掉着眼泪,朝我爸笑的和哭一样,“爸爸,我想吃羊肉串了。” “馋哭了?”我爸累的气喘吁吁,疼爱的揉揉我的脸,“走,爸给你买去。” “我不要辣椒,辣嘴。”我和我爸哼哼着。 “爸知道,我闺女什么口味,我能不知道么?”我爸抱着我,这会儿我老舅连滚带爬的也跟上来了,喊着:“我也吃,姐夫我也吃。” “都吃,都吃!” 我们仨朝着美食街走,我妈和我姥在后面跟着。 我爸走的不快,路过什么好吃的,就问我和我老舅,想不想吃? 我们走到羊肉串摊位前,一股香喷喷的炭火味道扑面而来,我爸以前说过,他就爱闻这烟味,比烧烤好吃。 “爸爸,选第三方案吧。”我爸点了50串羊肉串之后,我趴在我爸肩膀上说。 “爸爸,它很可怜,它也是你们的孩子,你们不要杀死它,但也别害别的宝宝没有家。”我趴在我爸肩膀上闷闷的说,“爸爸,反正刘先生他们都说我活不了,我想,我死了,还有胎灵能陪你们。” “本来就是我抢了他的人生,本来就是我不对,”我声音轻轻的,“妈妈说她没有我,就没法活了,胎灵来了,你和妈妈,哥哥,都会开心起来。如果它刚开始有点傻,以后也不会傻的,我以前,很多人也说我傻,现在都夸我聪明漂亮。” “呜~”我爸突然发出呜一声,我看向他的脸,他拿着手捂着脸,然后打了个喷嚏,随即和我说:“老闺女,爸和你说的,你都忘了?和爸妈有8年感情的是你,你哥也说过,没人能代替你,大龙就是大龙。” “不是,爸爸……” “闺女,你怎么这么聪明?”我爸笑着看我,“什么都能听懂,真不愧是爸的孩子。” “爸爸,” “大龙你记住,”我爸有点感性了,“爸生你养你,不是不求回报,等你长大了,要给爸妈养老,爸妈现在给你什么生活,以后你也得给爸妈什么生活。不管多困难,你也得活着,不能放弃。” 我爸说的非常郑重,他从来没有这样语气和态度和我说过话。 我突然想起来骑摩托的鬼将,她让我想,妈妈生我是为什么。 我呆呆看着我爸,他拍拍我的后背,“老闺女,你知道什么叫责任吗?”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责任就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你是爸妈生的,你就有义务活着给爸妈养老。以后呢,你对全世界也有责任,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有责任让它变得更好。你是一朵小花,你还有很远很远的未来。你怎么可以死?” “知道吗?”我爸的样子又严厉又慈爱。 别人都说我爸是臭杀猪的,大字不识几个,张嘴巴巴全是骂人话,走了狗屎运当老总了,一天人猫狗样的……他们说的多了,我也这么认为。 但是现在,我突然觉得他的形象好高大,浑身都快冒金光了。 他感染的我眼睛里也发亮,呆呆看着我爸。 “爸的宝贝闺女,你就是爸爸最大的投资!赶明谁谁谁提起你,就说你爹是姜大海!爸多有面子?”我爸说完刚才那些话,又开始彪没文化的思想…… “赶明闺女你要是上历史书了,老师讲姜龙这人厉害,说起她爹姜大海?那更厉害!” “别特么放屁了,还上历史书?还有闲心吃羊肉串?”我妈走过来,就听见后面这一句,没头没脸的喷我爸一句:“我看你俩上墙还差不多!” 我妈这一嗓门子,半条街都直唿扇,旁边几个美女姐姐笑的捂着嘴~ “告没告诉不加辣椒面?”我妈昂着脖子朝烧烤摊看,嘴里嘀嘀咕咕,“大龙和春田都怕辣。” “告诉了,告诉了~” 我的腿到晚上就完全没知觉了,吃完羊肉串,我爸抱着我回到车上,一家人打算开车回家。 “……” 吵吵闹闹,一路到了家,有了我爸的鼓励,我觉得天塌了都不是事儿了! 我是小花朵,我身负重任,以后还得让我爸上历史书呢。 冯闯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坐凳子上和冯闯唠嗑,我告诉他:“哥,我得努力了,以后让咱爸上历史书!” 冯闯一听,问了个刁钻的问题:“上历史书噶哈?” 他这个刁钻的问题,搞得我顿时也糊涂了,琢磨一下,“咱也不知道啊。” “既然爸喜欢,就有爸的道理,你脑袋小,别琢磨了,”冯闯嘱咐我:“大龙,晚上别忘了提醒爸爸洗脚,不然妈妈半夜骂人能把邻居吵醒。” “我知道了,”我还琢磨心里的事,“哥,你说上历史书难不难?” “不难,给两个钱的事儿~” “瞅把你狂的。”电话里传来冯爷爷严肃的教诲声,“冯闯,你这个思想要纠正,咱家有钱是不假……” 电话挂断后,我爸又把电话抢过去,好像是给刘臣打电话,但是打了很多次,都没有打通。 “这老小子,”我爸叹了一口气,“还真躲起来了?” “还打个屁电话?”我妈在一旁嗷一嗓子。 第12章 孩子长的俊,他就惦记 我妈今天情绪极其暴躁,都不用点火,自燃! 这完全归功于我,阿玛德隆先生给出的三个选择,让我妈十分两难。 她但凡遇见大事,必然暴躁。 “春梅,你这又咋滴了?”我爸都被她吓一哆嗦,“我给刘先生打电话,你生啥气?” “他都跑了!还打什么打?”我妈威风凛凛,“赶紧拿主意,阿玛德隆那三个选择,怎么选?” “明天给人答复。” 我站在一旁蔫巴巴看着他们。 我爸叹息说:“这三个,哪个都不能选,第一个等于作孽!第二个,更是作孽,第三个,孽上加孽!” “所以,你一老早,就没打算用阿玛德隆先生是吧?”我妈火气又提了一大截,暴躁和我爸说,“所以你才给刘臣打电话,还想从他那薅羊毛!” “你也不看看,他那还能薅下来啥了?” “也不是薅羊毛,他是真有本事,指不定能给咱个出路呢?”我爸好脾气的解释,“关键是,这阿玛德隆那仨方案,没法选呐,你想想……” “抢别人孩子身体投胎,那成什么了?杀了胎灵?你能下去手?让大龙死,你舍得?” “人办事吧,不能太不讲道义,不能违背道德~”我爸又像开会似得,大义凛然给我妈讲大道理,“咱不能为了咱痛快,顺心,就让别人不好过吧?” “恩呢,”我妈一脸讽刺,“你是好人,你是大好人,你是好人,咋你孩子撞邪了呢?你咋没个好报呢?” “那不是因为……”我爸说到这,突然不说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是我理亏在先,是我抢了胎体投胎,是我先错了。 所以现在背运,是自找的。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刘臣,从刚开始见到我,就很不喜欢我。 在他看来,我如今的遭遇全是活该。 谁让你悖天伦了?谁让你作孽了? 你现在倒霉要死,怪谁?忍着! “别说了,找不到刘臣,就等黄先生。”我爸下了正义的决定,“阿玛德隆那,不能用。不是钱的问题,是道德问题。” 我姥一听着急了,觉得我爸脑子轴,对我爸说:“大海,大是大非上,你就不能固执了,咱们还是得找阿玛德隆先生。” 我妈翻了个白眼,对我姥说:“妈,你就别劝他了,他就是狗,那些什么仁义道德就像屎橛子,他叼上,就不松口。” 我姥叹气:“大海呀……” 我爸:“春梅……” 我妈暴躁的嗷一嗓子:“都闭嘴吧!让孩子等死吧!抓着仁义道德给你养老吧!” …… 我爸和我妈正吵着,家里一片阴云惨淡,突然门外有人敲门‘当当当’。 “谁呀?大半夜的,”我姥沉浸在我爸死轴脑袋的事情上生气,气鼓鼓去开门。 “哟,这位……”门口站着一个穿花t恤,身高160. 脖子上带着大粗金项链,一胳膊纹身的男人,他腰上夹个包,上下打量我姥,“你谁呀?” 这人一瞅就没啥文化,但是穿的非常得体,还一脸的了不起样子,正常人,能去别人家,问:你是谁呀? 多不礼貌。 “你谁啊?”我姥当即没给这人面子。 “姜大海家是吧?”那男人瞅了瞅我姥,自顾自进屋,满屋子看一圈。 最后,他目光落在我身上,仔细瞧着。 “哎?你到底是谁啊?”我姥气的追着这人,把我护在身后,“我告诉你嗷,私闯民宅犯法。” 大金链子男人呵呵一笑,“你去告我呗?” 我姥气的直翻白眼,这人太放肆了。 这会儿我爸也从屋里出来,瞧见这人,当即眼前一亮,热情招待:“牛二?” “姜哥,”大金链子男人当即过来和我爸握手,“咱俩一年没一起喝酒了吧?” 什么牛二牛三的? “改日好好喝点,你怎么来了呢?张山在你那干的咋样?今天我还看见那小子了,”我爸热情的请牛二到沙发坐下。 张山是赚钱一把好手,不只养大鹅。 前几个月,求我爸托关系找关系,找了个保安经理工作,估计就是托牛二吧。 这会儿我姥表情也缓和了,呵呵一笑,“小伙你咋这样?认识大海,你不早说。” “大姨,我这不是给你们一个惊喜么?”牛二痞里痞气咧嘴笑。 我心说,还惊喜呢,惊吓还差不多,我家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刚才我心里一闪而过,他是不是鬼。 “张山这一段时间还行,他家鹅厂没事,就是……”牛二想了想,朝我爸一笑,转念问:“姜哥,你家闺女,今年几岁了?在哪上学呢?” 怎么问上我了? 我挠挠头。 我爸道:“我闺女叫姜龙,今年8岁,咋滴?牛二,你孩子要念小学了?打听这事干啥?” “那什么,姜哥,我没啥大事,就是路过你家走动走动,我这就走了。” 这人怪不怪?说这么一句,就起身走了! 临走时候,还回头看看我,朝我嘿嘿一笑。 “牛二,你看你,要是有事,你就说。张山在厉总那,您多照顾啊……”我爸追着牛二出门,我也跟出去。 外面院子里挺黑的,牛二和我爸客气,“姜哥,你兄弟就是我兄弟,张山有我罩着,你放心。” “嗯嗯嗯……” 牛二在门外上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车里不知道还坐着谁,但隐隐约约,我听见牛二说:“老板,姜大海家孩子,今年8岁,叫姜龙。您梦到的,就是她么?” 车里没动静,很快一股烟开走了。 我爸转身领着我回屋里,嘴里叨叨咕咕,一阵怀疑,“他来干啥的呢?是不是最近城南改造,厉总手里有一大片地皮,想合作?” “不就是厉三么?”我姥坐沙发,正准备洗脚,嘴直撇,“他爹厉老五,他爷厉老七,都不是什么好货,当年打砸抢混社会,后来马粪蛋发烧,驴枪换炮,成了老板,手里一大堆夜总会,歌厅,娱乐公司。还总呢,种吧?” “妈,你也不能这么说,”我爸朝门外看看,确定人家走远了,扭头和我姥说:“他家以前历史,是不太光明,但到厉总这一代,听说在国外留学了呢,去年还上了企业家排行榜,资产在国内都上数的,就是为人血腥了点……” 我爸这么一说,我立刻想起来一件事,厉温嘛,我们小学生打群架,经常有人提起来,是厉温的侄子,或者表弟,就没人敢惹。 我一直以为这人是个混混,没想到,居然是大老板。 “一个臭流氓。我啐!念多少书都没用,狗改不了吃屎,当年他爷爷厉老五在大街上……”我姥姥坐沙发上,腰一拧,似是想起来什么不堪入目的回忆了,咬牙切齿的,“居然来打听孩子,还在才8岁!” “孩子才8岁,别往坏的地方上想。”我爸清清嗓子。 “孩子长的俊,他就惦记?有没有王法了?”我姥一把抱住我,捋捋我头发,“龙,这厉三,没骚扰过你吧?” “骚扰是啥意思?”我不解问我姥。 “哎……”我姥头疼的捏捏太阳穴,“你去睡觉吧,我和你爸妈再说说,阿玛德隆的三个选择~” 第13章 大苹果舞厅 “那三个选择,没法选,”我爸的决定不可动摇,他说话时候,我妈和我姥都在瞪他。 “我给黄先生打个电话,求求他吧。”我爸去座机前边,带着愁楚,打电话去了。 这几天,我爸很少给黄先生打电话,主要是怕人家烦。 但这都过去三天了,他还没回来。 我爸打电话,似乎一直没人接,他又给冯爷爷打电话去了。 我回到自己屋里。 打开电脑登陆了qq,没想到我哥冯闯也在上网。 我们俩都有qq,以前这个时间,我爸妈都睡着了,冯闯会偷偷摸摸起床上qq,和他远在米国的老姨——伊丽莎白唠唠嗑。 我想和他说说,我今天的见闻,阿玛德隆先生,还有牛二厉温,来我家很古怪。 还没等我和冯闯说话,冯闯问我:“龙,你还没睡?” 我给他发了个微笑的小脸,关键是我才小学二年级,字认不全,不会打字。 他也给我发了个笑脸,“龙,*&……%¥&*……” 我不认识几个字,不知道他说啥,我又发了个笑脸。 他给我发了个蛋糕表情,我眼前当即一亮,分析这该不是,要给我买蛋糕吧? 我喜欢奶油款,百吃不腻。 冯闯又给我发了一大段话,无奈我不识字,还是不知道他说啥。 不过我有字典,翻开字典查询—— 整了半个小时,我发现他说:“龙,我想你了,你不识字,所以我也没什么嘛不好意思说的。” 不好意思说的话? 他就说想我了,也没说难以启齿的事啊。 我刚这么想,冯闯又发来一行信息,用拼音:“大龙,那个黄先生失联了,爷爷也联系不上了,我叫elizabeth在国外找一找巫师,我最近不回家了。” 刚才我爸给黄先生打电话,我知道没打通。 现在爷爷都联系不上黄先生了?我沉默了一会,想了想,也对。 刘臣也不告而别了,我这事难办,黄先生肯定是知道了刘臣的下场,所以躲起来,不想管我。 …… 沉默之后,我给冯闯发了个月亮,意思是我要睡觉了。 他也给我发了个月亮,意思是:晚安。 电脑刚关上,我揉揉眼皮,爬上床盖被子。 眼角余光顺着窗户,无意间突然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女人。 我心说这人半夜来干啥? 刚这么一想,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突然,她脸上发白的脸皮掉下来,跟着舌头也掉下来,伸得到胸口那么长…… 她嘴唇裂到耳根,嘴里紫青色的血漾出来,声音像爪子挠玻璃,“姜龙……” 她在朝我靠近,从墙穿了过来。 “啊!!!!” 我尖叫了一声,瞬间晕了过去。 …… 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睁开眼的瞬间,看见我爸妈憔悴的样子。 另外我还得到一个消息:我昨晚晕过去,医学上的病是心衰。 其实,就是吓得。 “之前刘先生说过,地府那边要人。”我妈憔悴抹了一把泪,控诉我爸,“有阿玛德隆你不用,非要要等黄先生,他连影都没有,三天了,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冯叔那边也联系不上他。” 我这次醒来,和往次不同,以前都活蹦乱跳的,这一次觉得浑身都乏力,浑身发冷,是得大病,心衰了的状态。 我爸和我妈说话时,我起床照了照镜子,看见自己眼眶有黑眼圈,脸色白的瘆得慌。 昨晚还满腹大是大非论的我爸,脸上几乎快愁出了褶子,吧嗒吧嗒嘴:“还是去找阿玛德隆先生吧,这次我好好聊聊,争取整出第四个方案。” 商量好这件事,我爸妈就带着我出了院。 一路开车到东三街,上午日上三竿,阿玛德隆先生的走廊里,就已经有了很多事主,多数是女性。 可能我家是‘大主顾’,小王助理让我们进隔壁屋等着。 阿玛德隆屋里传出一阵事主的哭声,“先生啊,救救我吧,我昨晚回去非常仔细的反思了自己,我错了,可是这件事,和我无关啊!” “这不该是我承受的范围啊!” “是张山!”我爸笃定的说,站起身立刻想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张山。 他怎么如此爱凑热闹,我妈憋着想发火的冲动,薅我爸头发,把他按在凳子上。 屋里事主继续痛哭:“阿玛德隆先生啊,这女鬼,和我没关系啊,天天跟着我干啥?那是老板家惹事,和我有啥关系?” 女鬼? 我一惊。 “你赚你老板的钱,他家有惹上的鬼,找你也正常。”小王助理义正言辞说,“你有没有和你老板反馈这件事?” “您说让我反思嘛,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但是老板那,我不敢说啊……”事主很没骨气的哭诉。 “我告诉你,事出有因,有因有果,是让你通知你老板这件事!让他出面解决。”小王助理道:“你怎么这么笨?昨晚给你挡煞的红布,你一直带着了?” “一直带着了,但是一整夜,我都看见地上有一双流血的小腿,紫青紫青的……” “你要是不跟你老板说,这事解决不了,他家的事,你出面没用。”小王助理下了定论,“你回吧。” “您不能见死不救啊!”事主哭声更大了,“我怀疑那个女鬼,早晚带走我。” “我无能为力,这就像,你家祖坟你有权利挪,别人有权利挪吗?”小王说“你老板惹上的鬼,你没权利安置。你强行出面,它也不会谅解。” “又哭又嚎的,肯定是张山。”我爸下了定论。 也对,之前张山叔叔每次求我爸,都痛哭流涕的讲述他的凄惨,然后我爸就会帮他。 就像上次他想去大苹果也总会当保安队长,也是这么哭的,我爸就帮了他。 不过,这么一想,他老板,不就是厉温吗? 昨晚派他手下流氓,去我家的那位。 “您帮帮忙……”张山痛哭哀求。 我都让他给哭毛楞了,人家小王说的有道理,他怎么求没用,得厉温出面商量,怎么解决女鬼的事。 很快,张山就被小王轰出去了,我爸探头朝外面看,点点头:“山呐,你也碰上事儿了?” “哥?”很明显,我爸在这,张山很诧异。 他拎着红布,一脸眼泪就钻进我们的堂屋,握住我爸的手,像见着救世主了:“哥,你帮帮我吧,厉总那我不敢说,但这女鬼,阿玛德隆先生查了,是厉总叔叔惹的!现在天天跟着我。” “有这事?”我爸一怔,回忆起来,‘嘶’一声:“你说的是厉豪杰——厉瘸子吧?厉总的老叔?他怎么惹上的?” “哥……”张山朝走廊看看,见没有认识的人,低声和我爸说:“哥,你不知道,但我知道,大苹果夜总会,是他们厉家的根基,20年前是大苹果舞厅,你记得吧?” 第14章 马冬香 这张山就和我爸说开了,本来他也不知道厉家有什么黑历史,但在大苹果,现在还有一些当年的老人,是追随厉豪杰的,他们给张山讲过一些事。 厉豪杰比我爸妈年龄大,他老婆不孕不育,结婚很多年,不是怀孕流产,就是死胎。 他们曾经找先生看过,说是厉家以前作孽太深,报应,怀孕孩子没胎灵。 之后,厉豪杰花了重金,找到了一个叫‘黄岩’的先生作法,挪了一个别人家孩子的胎灵和命格,到他老婆怀的孩子身上。 就这么,他老婆怀的第五胎,终于活了,但也体弱多病。 算起来,他女儿现在年龄和我差不多大。 但是当年,那个被挪了孩子胎灵和命格的母亲,生下来个死胎,后来精神失常,上吊死了。 张山遇见的‘女鬼’,就是她。 “你猜猜,本来这事没人知道,为什么大苹果里,还有人知情?”张山胆颤心惊的和我爸说。 “我猜不着。”我爸没什么兴趣知道,觉得这事多半道听途说。 “那女鬼,叫马冬香,”张山低声说:“活着的时候,是大苹果的会计,不少人认识她,她死了以后,大苹果闹了3年鬼,后来生意惨淡,厉豪杰车祸成了瘸子,大苹果又停业3年多,找先生作法,又重新装修,才开业了。” “这事我听说过,当年不少人知道大苹果闹鬼,原来是真的?厉豪杰因为这事瘸的?”我妈插嘴,挺好奇的样子。 “然后呢?”我爸问。 “然后她就跟上了我。”张山又哭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她天天跟着我,说要见厉豪杰,整的我日夜睡不着,哥你看看?” 张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哥,帮帮我。” 我爸心说,都快自身难保了,还帮谁? “山,你还是得和厉总说。”我爸劝说张山。 “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辞职呗,”我妈在一边开脑洞劝说,“辞职,不挣厉家的钱了,女鬼还跟着你干啥?” 张山一听,舌头噎了噎,小声嘀咕一句:“一个月工资一万多呢。” “那你还怕啥?”我妈这人性格耿直,见张山要钱不要命了,当即怼,“还求谁?老板不敢得罪,钱不愿意放手,啥都是你的了呢。” “诶?”张山早都被我妈怼习惯了,眼神一扭,看见我,好像又看见救世主了,“大侄女,你帮帮叔呗?你命格好,你家那个小病秧子冯闯都让你带活了,不少先生说你命好,百邪不侵,你出马,那女鬼肯定吓跑。” 我命好这事儿,我爸圈子里的朋友都知道,多亏我妈平日的凡尔赛炫富。 我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还吓跑女鬼呢,她不把我带走就不错了。 张山还想求,我妈站起身,大脸盘子一横,“滚蛋!少把我闺女搅合进去。” “嫂子……你真不知道疼人。” 张山不依不舍的哭着走了。 张山特别爱哭,以前我爸就说过,他们年轻时候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找对象,不像现在要自己相亲,要搁现在,张山都找不到媳妇,那胆量都不如娘们儿。 张山走了,我爸和我妈陷入了沉默,不多久,我妈抬眼问我爸:“大海?黄先生全名叫啥?” 对,刚才张山说,厉豪杰当年找了个先生,叫黄岩,用邪术挪了别人孩子的胎灵和命格。 那黄岩,一定不是好人,为了赚钱让别人家破人亡。 想到这,我莫名有一种恐惧感。 我爸神情凝重,蹙着眉,没回答我妈问题,掏出电话打给冯爷爷:“冯叔,黄先生全名叫啥?” “叫黄岩。”冯爷爷庄严老迈的声音回答,随即叹口气:“大龙这两天咋样?黄先生连我电话都不接了。大海啊,要不我托人再找找其它先生?” “大龙还行,冯叔你先别着急,晚点我给你打电话。”我爸蹙眉挂断电话。 “这……”挂断电话,我爸看向我妈。 我妈也盯着我爸! 他们俩在用眼神互动。 当年给冯闯看病的黄先生,叫黄岩?就是给厉豪杰家女儿挪胎灵的人! 那是个邪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恐惧感。 “别胡思乱想了,”良久,我爸拍拍我妈肩膀,“黄先生不是没来吗?别人用邪术,和咱们没关系,咱家可没求谁用邪术。” 我爸又补充一句:“这就说明了,我的观点是对的,咱们不能把咱家胎灵,强行挪到比人家孩子身体里,那是作孽。”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浑身越来越冷,越来越困,栽在我妈身上就要睡了。 心里想着,黄岩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没来给我看病,似乎也是一件好事,并不坏。 他帮厉豪杰用邪术挪胎灵,有了个活着的女儿,却害的马冬香家破人亡。 他又指点冯闯去我家借命。 小时候我曾听冯爷爷讲过一些,关于黄岩的事,听说他本领通天,实际年龄比冯爷爷还大,却童颜鹤发。 …… 隔壁那些事主,多半都是小事,基本上是来算卦的,问啥时候能找到对象? 俩个小时过去,小王助理终于面带疲倦到小堂屋,“轮到你们了。” 终于轮到我们了。 阿玛德隆先生的屋里,依旧是满屋烧香味道,屋里光线非常暗。 “那三个选择,我家没法选。”我爸坐下开门见山说,但表情还是很恭敬礼貌的,“那三个选择,是作孽。” 阿玛德隆先生今天精神头不错,抬眼盯着我爸,似乎没听懂我爸说什么。 小王扭头用鸟语叨叨叨一顿说。 他俩沟通了一阵,小王突然看向我:“姜龙,你8岁了,你自己怎么选择这件事?如果三个方案都不选,你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就想求阿玛德隆先生,先把我闺女身上的鬼驱掉,以后的事,慢慢想办法。地府那边要人的事,再做考虑。”我爸插嘴。 “你不要说话,”小王提了提自己的金丝眼镜框,看向我,“人只要降生,就是人,受法律保护的人,你有自己选择活与死的权利,你来选择。” 我? 第15章 问天道人 他们还挺民主的,让我自己选。 我想了想,“要是我活着,就要无辜的人死,那就让我自己死吧。” 这是我的选择,很艰难。 我妈听到我的选择,掉眼泪了。 我也是有原则的人,人人平等,每个人都会感觉到痛苦,我能,别人也能。 所以我不能把我的痛苦,强加到别人身上。 而且,那是有反噬的,就比如厉豪杰挪了马冬香家的胎灵,导致死了两个人,马冬香一直在大苹果夜总会里面徘徊不走,伺机报仇。 厉豪杰本人成了瘸子,厉豪杰家肯定也不消停。 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家人永远是我的软肋。 “好!”我话说完,令人诧异的是,阿玛德隆先生突然说了句汉语,而且从他铺垫上站起来了,目光炯炯看着我:“行!” 啊? 他会说汉语? 我一愣,我爸张张嘴,我妈眼睛都瞪大了。 “这事我们看不了,”小王按了按阿玛德隆的肩膀,对我们说:“三个选择,你们不选,我们也没办法施救,但是我告诉你们一个人,找到他,也许姜龙有救。” “谁?”我爸和我妈异口同声。 “问天道人。”小王道,提起这个人,他表情腾升起一股子崇然,“如果能找到他,死人都能救活,几年前我亲眼所见,他把一个死了三天的孩子魂招回来,用禁锢术将魂魄固定于身体内,又重新点亮了天灯。” 问天道人?这名字一听就霸气。 问天,他想问老天爷什么事? “那孩子还能活?”我爸凝重问。 “活着,”小王喝了点保温杯里的水,继续说:“厉豪杰家的女儿,厉坤馨。活的好好的。” 又是她! 给她看过病的先生道士,除了黄岩,还有问天道人,是不是还有大地之母,奥特曼之类的? “你女儿目前重中之重,是重新点亮天灯,才能鬼邪不侵。但据我分析,重新点亮天灯之后,需要改名换姓,现在地府查到她所在何处,姓氏名谁,家谱排行, “地府想要她很容易。如果改名换姓,地府再查就难了。”小王把杯子里的水喝光。 他又补充一句:“她是堕仙转世,此生都要隐姓埋名,换了姓名之后也不能太过于张扬,平平凡凡过一生是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了,就像当年,冯闯到我家生活一样?在别人家长大,做别人家的孩子。 区别是,当年冯闯去我家,是为了借命,他天生五弊三缺,借命才能活着。 我是需要躲灾,并且躲一辈子。 “这都是后话了,”小王看看我,“昨晚你看到一个女鬼是吧?很长的舌头。” “嗯嗯嗯。”我使劲点头。 他真厉害,有点料事如神。 “小王先生,多谢你了,敢问,问天道人在哪?我们得去哪里找呢?” 我爸恭恭敬敬问小王助理。 “我不知道。”小王摇摇头。 “你们最好一个礼拜内找到问天道人,但他未必肯帮忙,出了一个礼拜,我的护身符没用了。”小王眼睛朝我脖子的红绳看了看,说了最后一句:“请便吧。” 我爸妈带我从小王和阿玛德隆家下楼,在俄罗斯商店大门出去。 我垂头丧气,我妈也不说话,我爸缓和气氛笑道:“给孩子改名换姓也没啥不妥,孩子还是我的孩子,能活着就行,她知道,谁是她爹。” “我不是白养这么大了?我辛辛苦苦怀孕,辛辛苦苦生的,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我妈哭了,小鸟依人,梨花带雨。 “就当她早早就找婆家了。”我爸笑笑,脸上还是很苦涩。 早早就找婆家了?就像冯闯似得,早早嫁了…… 可这也不妥,我不能有俩老公啊。 这是个悲惨的事情…… “我不想找婆家。”我咬着牙,不高兴的阐述我的想法,“我都娶的。” “有出息,不愧是爸的闺女。”我爸乐滋滋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妈毫不客气的瞪了我俩一眼,那样子在我看来十分惊恐,在我爸看来,特别妩媚…… 我爸面带笑容哼哼,“春梅~你瞪人真好看,我先打个电话。” “喂,山呐?哎呀!”我爸掐着电话,望着天,“你咋还哭呢?别哭了,你能不能联系上厉总,或者厉瘸子?” “嗯嗯嗯,”也不知道张山在电话里说啥了,我爸一阵嗯嗯,“行,你引荐一下厉瘸子,我有事。” 主要是找‘问天道人’。 见问天道人,目前来看,只能找厉瘸子引荐了,他曾给厉瘸子女儿看过病。 想见厉瘸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爸挂断电话十来分钟,张山回电话,还带着哭腔:“哥,我不敢给厉瘸子打电话。” “你这个……”我爸气的直咬牙,“你继续哭吧。” “哥……” “这人还能养大鹅呢,大鹅养他还差不多。”我妈也气够呛。 这厉瘸子,到底是多可怕?把张山吓这样。 “其实也不能怪张山胆小,这厉瘸子,是励家最缺德的一个人,他爹当年都没他狂,厉瘸子年轻那几年到处收什么二手税,谁不给就往死里揍!” “那叫杀一儆百。归拢老实几个,后面就好收了。” 我妈好像很有经验的分析。 我爸找了一群人,最后找牛二,才找到厉瘸子的联系方式。 我们是下午见到的厉瘸子,直奔他家的豪华庄园,这庄园和冯闯家有一拼。 差别是,厉瘸子家外面有20多个巡逻保镖,冯闯家没有。 进入他家豪华别墅,一股子压抑气氛迎面而来。 屋子里阳光很足,但令人感到喘气气短。 厉瘸子人瘸,是一大特征,第二大特征是脖子上的金链子,足足像我们农村拴狗用的那么粗。 “啊!牛二朋友啊!”他像一坨屎瘫坐在沙发上,一身横肉,嗓音非常大,还很沙哑。 他不耐烦上下打量我爸,又看看我妈,再看看我,“你们找我啥事?” “厉总,我叫姜大海,冯氏地产工程部经理,”我爸递过去一张名片。 “我不参与企业上的事了,”这厉瘸子连名片都没接,大手一挥,“既然有牛二那层关系,直接去找厉温不行?” 第16章 你幸福吗 这人还有个特征,傲气,一般来讲,我爸好歹是大企业的总裁,很受待见,但在厉豪杰这不管用。 “不是企业上的事。”我爸笑笑,“我们想通过您,认识一下问天道人。” “嗯?”厉豪杰老牛般的眼睛一瞪,瞅着我爸,下一秒脸一拉,“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认识问天道人,我不迷信。” 他这样,一看就是隐瞒。 他当年找黄岩挪胎灵,不是光彩的事,谁都不可能拿自己晦暗事迹来明说。 但我们要找的是问天道人,不是黄岩。 他为何隐瞒? “阿玛德隆先生介绍我们来的。”我爸笑了笑,未经同意,把阿玛德隆抬出来。 “马德龙啊?”厉豪杰把阿玛德隆的名字,省略了个‘阿’。 他喝了点水,防备心隐了隐,昂着大脑袋,“既然马德龙和你说了问天道人,你咋不让马德龙帮你找?马德龙是他徒弟。” 什么?阿玛德隆先生,是问天道人的徒弟? “……”我爸一时半会说不出话,不知道阿玛德隆和问天道人有这层关系,刚才搬出来阿玛德隆,看来是错误之举。 “我看你们是撒谎吧?”突然,厉豪杰一滩屎一样的身体从沙发坐直,脸上露出凶相,“框我是不是?” 他这一嗓子,旁边十来个保镖凑了过来,一个个怒目圆睁。 “说,你有什么居心?谁派你们打听这事的?” 我们全家吓了一跳。 “厉总,您不至于这样。”我爸脸色也冷了,想当初我爸也是个混子,十里八村打听打听?屠夫姜大海是也! “我们登门拜访,是想知道问天道人身在何处,希望您能帮忙引荐,”毕竟是求厉瘸子,我爸不想把关系搞僵持了,压了压怒火,“我女儿身体不好,目前只能求救问天道人。” “我说过,我不认识什么问天道人,”厉瘸子大厚嘴唇子一翻,横眉冷对,根本没给我爸任何面子:“送客!” 这人,真的,令人感官很差。 这会儿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女孩,从二楼下来,恼火喊道:“爸爸,你喊什么呀?吓死我了,钢琴都不想弹了。” 是厉坤馨?我昂着脖子循声看去。 她外貌特征看起来,一点不像被挪了胎灵长大的人,和普通人无异。 她长的真好看,浓眉大眼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这长相,和厉豪杰一点不像。 但是脸上那股子戾气,很像! 厉豪杰听见厉坤馨声音,顿时脸上表情都融化了,跟个舔狗似得,“哎唷我的宝贝闺女,爸吓着你啦?爸改,爸不大声说话了。” “烦死人了!再吵吵,我把你掐死!”厉坤馨满目怒火! 我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真气派,我不敢这么和我父母说话。 我怂,我怕男女混合双打。 “诶?小孩?哈哈?”这厉坤馨突然看见了我,眼里的怒火都消散了,乐颠颠下楼,上下看我,“憨乎乎的,给我当女佣吧,以后你就叫三哈吧。”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行,我给她当女佣,天天负责给她喂屎。 大小姐~吃点屎吧~ 毕竟是在她家,我心存礼貌,面不改色朝她笑笑。 “哟,小家伙,真乖。”厉坤馨像摸狗一样,摸摸我的脸。 “咳咳……”我妈不高兴了,面若寒霜。 我没我妈那么哏。 我脑筋转了转,厉豪杰怕厉坤馨,厉坤馨开口,肯定能命令她爹引荐问天道人。 “小姐姐,你好漂亮哦,”我眨眨眼看着厉坤馨,“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孩子。” 我这么一说,我妈瞪我一眼,她对我那种舔狗本性,十分鄙夷。 但这马屁对厉坤馨很管用。 厉坤馨顿时像鸭子长了翅膀,自觉成了天鹅大大。 一旁的他爹厉瘸子也跟着骄傲的昂昂脸颊,不过,他并没有因为我的‘巴结’,对我们的态度改善。 他是个好爹,和我爹一样,都是女儿狂,他不肯说出问天道人,是不是在保护厉坤馨? “爸爸,我对她很满意,我要和她一起玩。”厉坤馨像看三孙子似得瞧瞧厉瘸子。 厉瘸子当然反对,像三孙子一样咧咧嘴,一脸恭维和他女儿说:“闺女,你上楼接着练钢琴吧?爸爸求你了,好不好……” “不好!”厉坤馨拧眉控诉厉豪杰:“你不许我上学,别的小孩都上二年级了,我一天书没读过!!凭啥我不能上学?天天关在家里,一个朋友都没有!我受够了!!!” 最后四个字,她是跺脚咆哮出来的。 很显然,这震慑住厉瘸子了,厉坤馨扭头拉着我的手,“走啊,~玩去!” 厉瘸子满心防备,但她女儿心意已决,他咬着牙瞧我,跟身后的保镖头子说:“你看着大小姐他俩,别出什么危险。” “姜总是吗?”厉瘸子傲慢扫我爸一眼,和佣人道:“上茶吧。” 要不是厉坤馨看上我,估计这杯茶都不能上。 我在我爸的注视下,跟着厉坤馨去二楼了,她家真大,和冯闯家差不多。 但是冯闯家装修风格是古色古香的,各种金丝楠木檀香家具,冯爷爷喜欢那些。 而厉坤馨家比较现代,风格是暴发户和欧洲皇混合体,各种豪华。 乍一看,还真分析不出是什么风格。 我们上了二楼,厉坤馨高傲道:“以后,你就叫翠翠!” 翠翠?我不满意这个名字,我更喜欢叫绿绿。 我们在走廊走,走廊尽头趴着个二哈,毛都揪秃了。 正烈烈勾勾瞧着厉坤馨,一脸防备之相。 “你们滚!”厉坤馨打开一间房门,把我拖进去,朝那些保镖后了一嗓子,‘bang’一声,房门关上了。 她是打算给我薅毛么?还要避开人。 门关上,我揉揉手腕,朝厉坤馨友好笑笑,厉坤馨上下审视着我,眼神好像想在我身上找到个虱子。 我也盯着她,就怕这家伙突然尥蹶子,跳起来薅我毛,我和她对视了5分钟。 “你想找问天道人是不是?”出乎我的预料,厉坤馨开口便说了这句话。 她知道我的来意? 不对,一定是我爸之前问厉豪杰时,厉坤馨听到了。 既然她都说了,我也没什么隐瞒,“是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厉坤馨昂着脑瓜子骄傲的笑,鼻孔喷着浓郁的得意。 等等,她说什么?‘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迅速反映过来,厉坤馨也知道问天道人在哪里,不只有厉豪杰知道。 “凭小姐姐漂亮呗,”我眼里露出浓浓的崇拜,为了找到问天道人活下去,我连良心都摒弃了……“小姐姐这么漂亮,一定会告诉我吧?” 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吧……赶紧告诉我! 厉坤馨一听我的话,没有之前夸她时候那么受用,估计是有了抵抗力,嘴一撇,用态度告诉我,“我漂亮是有目共睹的,用你说?” 我抿抿嘴,冯爷爷曾经教过我和冯闯,谈判的时候千万不要落下风,千万要做话题的引领者。 否则,面临的只有失败! 我笑了一下,歪着头看厉坤馨,“你幸福吗?” 第17章 厉温来了 你幸福吗?老奶奶你幸福吗?大婶你幸福吗?大爷你幸福吗? “我很幸福,难道你瞎,看不到?”厉坤馨像看智障看着我。 很好,她接的不错。我就想听这样的回答。 我摇头笑笑,“我觉得小姐姐很不幸福,有人非常惦念你,不停的找你,因为找不到你,整个人都上吊死了。” “我不幸福?谁惦记我?”我的话题成功引起了厉坤馨的注意,她不再昂着脸,和我正常对视,好奇十分强烈。 哎,女孩子都是好奇心强,我也是耶。 什么秘密不搞清楚,就抓心挠肝的刺挠。 “我不告诉你,”我摇摇头,学着她的样子昂着头,“我凭什么告诉你。” 厉坤馨使劲崛起下嘴唇,用来表示她的愤怒,不过她眼里却没有怒意。 这一点让我想起来我老舅了,我老舅就这样,用这个表情表示:我生气了。 “你是不是骗我?”过了几秒钟,这几乎终于想通了似得,“你一定是想从我这骗出问天道人的住址,你骗我的。” “如果我骗你,你可以打我呀。”我才没骗她,字字实话,确实有那么一个人。 “好,我们交换秘密。”厉坤馨倒是爽快,这一点我还挺喜欢,“你先说?” “这是你家,”我摇摇头,“尽地主之谊,要你先说,我是客人。” “也对,”厉坤馨很明显脑子一根筋,利索的告诉我:“问天道人住在白山,白山二道沟有个丰腴观,他就在里面。” 白山?二道沟? 二道沟我听说过,东北的二道沟特别多,很多县城下面的乡村,都这么取名。 还有‘柳河’、‘大李家’特别多,我们木滨郊区有3个大李家村,震着木滨东南西北…… 但是白山只有一个,听说海拔三千多米,山上常年下雪,是东北第一高峰,一半在国内,另一半是大泡菜国的。 白山离着木宾县有500公里,似乎是这样。 “你还没说你的秘密呢。谁惦记我呀?”见我晃神,厉坤馨摇着我的肩膀,捉急万分,“你不许骗我。你快告诉我。” 我瞧着她这样,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其实她还有一个妈妈,本来她应该投生在另一户人家。 那家比较穷,没势力,没钱。 她本来的妈妈,很爱她的,否则也不能留在‘大苹果’夜总会里徘徊很多年,不肯离开。 如果她见到了女鬼‘马冬香’,马冬香会不会把她‘带走’? 有时候,总是陷入两难的抉择,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真相。 “你快告诉我呀。”厉坤馨急的要抓狂,搓脚闹心,“你快说!不然我哭啦!” 究竟告不告诉她? 好吧,不用思考了,直接把问题丢给制造问题的人吧~ “你可以和你爸爸说,”制造问题的人是他爹厉豪杰,你可以去问厉豪杰,马冬香的故事。 “和我爸说什么呀?”厉坤馨更着急了,追问我。 “和你爸爸说,有个人非常惦记你,问她是谁?你爸爸知道。” 我说完这话,转身离开,既然问到了答案,我要和我爸妈禀报,问天道人在白山。 我分析,我爸妈会带我去白山。 我转身离开厉坤馨房间,门外那些保镖一个个竖着耳朵贴着门板偷听,我乍一开门,这些家伙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啦。”这厉坤馨见我猝不及防的离开,捉急拦着我的去路,“你不许走,你还没说清楚呢,谁惦记我?” “我不能再多说了,”我一脸刘臣先生的嘴脸,神神秘秘,大手一挥,把她豁楞到旁边去,迈步腾腾腾下楼去。 厉坤馨突然嗷一声哭了,惊天动地的追着我下楼。 楼下气氛还是不好,厉豪杰老脸阴沉,我爸我妈脸色也不好。 看来他俩没有任何突破,没问出什么来。 “爸爸妈妈,我们走吧。”现在只差去白山了,我时间紧急着呢。 我爸妈还没料到发生了什么,以为我被欺负了,我妈气的想发作,我爸沉着脸。 我给他俩使了个眼色:我问到答案了。 我们一家还是很有默契的,看我的眼神,我爸妈明白了什么。 一家人从厉豪杰家出去,厉豪杰阴戾的眼睛紧盯着我们后背。 厉坤馨不死心的追着我,哭喊着:“你根本没告诉我秘密,你真坏!” “闺女,哪有什么秘密?她骗你的,”厉豪杰闻言,眼珠在在眼眶里一转悠,拉着厉坤馨,心疼万分,“别哭了宝贝闺女,你想玩啥,爸都陪你,” 厉坤馨瞪眼儿瞅她爸,跺着脚:“爸爸,你说,谁惦记我了?她说有人惦记我!” 厉瘸子微怔,大厚嘴唇子一裂,“坤馨~” “你大哥来了!”厉瘸子突然瞪大眼睛,朝门外看。 “什么?厉温来了,啊……”厉坤馨突然脸色都吓变了,扭头一脑子朝二楼跑。 第18章 好命格被吸走 厉温究竟多可怕,竟然把厉坤馨吓这样。 难不成比厉豪杰还可怕? 厉瘸子拄着镶金拐杖,被保镖搀扶着,跟着我们到门外。 我警惕的盯着他,8岁的脑子隐约想到,这家伙会不会,因为我说了‘秘密’,对我们家大打出手? 毕竟他威名在外,当年收保护费,还剁了别人一条腿。 不出乎我的预料,厉瘸子老脸居然挂上了笑容,皮笑肉不笑盯着我:“小朋友,你和坤馨说了什么秘密?” 我又不傻,我想想告诉他:“伯伯,我告诉坤馨姐姐,有个人很喜欢她,是秘密,那个人是~” 厉豪杰瞬间老脸都扭曲了,我拍拍胸口:“就是我!” 厉豪杰秒速间老脸差点垮了,我夸夸其谈,“伯伯,你不如坤馨姐姐好,坤馨姐姐告诉我问天道人身在何处,你都不告诉。我喜欢坤馨姐姐~” 我眨着闪亮的眼睛,煞有其事。 但我低估了奸诈老流氓的脑子,我的马屁在他那单纯的女儿身上管用,他根本就不信。 他肥胖大脑袋顺时扭头,佯装和我爸客气:“姜总啊,我从前听说,你老家是姜家屯的吧?你老父母还在家?身体还好?你家住在江边的望江豪庭,是不是?” 这老不死的,其实以前就认识我爸,刚才还那么傲气,假装不认识。 我爸斜眼看他,他什么意思?就是告诉我爸:我能摸准你老家!我急眼了,对你不客气,你敢蹚我家浑水,你试试? “厉总,我听说打黑开始了。”我爸也皮笑肉不笑,拍拍厉豪杰肩膀,像看小老弟似得,“往后要做正经生意可以找我,去冯氏地产提起我就行,赚钱的正经生意,我都欢迎厉总。” 我爸这样子,有点霸气外泄,有点帅似得…… 我妈都跟着昂起脸,一脸阔太太的刁钻嘴脸。 其实这没震慑住厉豪杰,但厉豪杰很明显,瞬间对我爸的认知有了改观,认为这不是个普通草包! “姜总啊,你的事我不问,我的事你也别传。有些玄学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不然你也不能来找我。我承诺过问天道人先生,不与外人言他,你们找到他,不要提起我。” 这话说的中听了一些,也能理解,我爸和厉豪杰点点头。 “放心。” 厉瘸子又看看我,笑眯眯的,“小朋友,希望你也能守口如瓶。” “当然~”我点头,毕竟我嘴严实。 “姜总,”厉瘸子拍拍我爸肩膀,“祝你马到成功,找到问天道人帮忙。” 这气氛瞬间变了,厉豪杰似乎跟我爸成了好友似得。 “多谢厉总。”我爸也不端着,笑着点点头。 “客气了,改日我们一起喝酒,认识了就都是朋友,有事你再来找我。” 厉豪杰在我爸耳边低声说:“问天道人爱财,你多准备点钱。当初我花了5000多万,那还是8年前了。” 5000多万?我一个趔趄差点没坐地上。 我家趁个一千来万,和五千万比,差四根手指头。 从厉豪杰家出去,我觉得这问天道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吧?要价那么高,会不会也是身怀绝技的邪术师? 背后厉坤馨反应过来,被她爹框了一道,命令保镖抱着她,追了我半条街,气的嗷嗷哭。 其实我觉得,她也挺可怜的,虽然家里有钱,他爹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但她不能去上学,说明了什么?说明她爹想掖着藏着她,毕竟她命格和灵魂,是挪来的。 再者,厉豪杰是不是怕她被马冬香缠上? 其实她人生也挺悲剧的,这样一直见不得光的生活,没有自由的生活,有意思吗? 我爸上了车就翻了脸,坐车里臭骂厉瘸子:“x忒老母的,跟我那b样,装什么二五八万?臭流氓起家在我面前嘚瑟?xxxx……给脸不要脸,还想动弹我?威胁我?你试试?等我过几天上班,新项目他们励家休想分羹!!!” “哼!”我妈也怒意满满,昂着脸,表态她也讨厌励家。 我爸吸了一口气,抿抿嘴,暴怒的脸上恢复了老总的斯文,揉揉鼻梁,扭头对我温和慈爱的笑:“老闺女,爸刚才骂人了哈?你别跟爸学,不礼貌。往后这社会啊……对了,你和厉坤馨说啥了?” “爸,妈,问天道人在白山的丰腴观。”我把厉坤馨告诉我的,都告诉了我爸妈。 我爸夸了我一阵,自豪道:“我闺女能办事了,不亏是我生的!” 我爸每次这样夸夸其谈,我妈都撇嘴,妖妖气气的笑。 “今晚就动身吧,”我爸一边开车,好像对钱没有太多忧愁,一边嘱咐我妈:“春梅呀,你在家,把小闯接回家,那孩子昨晚给我发短信了。” 我爸一边说一边叹气,“小闯和咱俩亲生的没区别,他离不开咱家。” “我不去,你能办成事?”我妈眼皮一挑。 “你老公,你还不信么?”我爸握着方向盘一乐。 “爸爸,五千万……”我忍不住瘪着嘴提醒我爸。 “嗐,闺女,你这就低估你爹了。”我爸见我为钱的事忧愁,咧嘴笑:“爸这辈子擅长不花钱办事,那当年你妈……” “闭嘴!!!”我妈气的咆哮。 好了,我妈一路上翻小肠,当年我爸娶她,一毛钱没花~ “就靠一张嘴。”我爸替我妈普及一下,顺便给我一个揶揄的眼神。 …… 回到家,我爸查了地图,木滨离白山,有两天的路程。 我爸打算今晚带着我,开车出发,开一天一夜,争取明晚到白山。 我到家,整个人浑身发冷,冒虚汗,强撑着自己阳光活泼点。 我爸查完地图,去院里打电话了,说了半个多小时。 我姥给我们做了饭,吃饭的时候,她不管我老舅了,一直给我喂饭,“龙啊,坚强点,老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个坎一定要熬过去,往后这路哇……” 我听着,咋那么像断头饭呢……吃的我直发噎。 我老舅满眼幼童的茫然,抓抓他小老弟,然后抄起个鸡大腿去啃了。 “艾玛,埋汰死了……” 我姥嗷一声:“小死春田儿,你咋不吃屎?” 我姥话音落下,我哥冯闯回来了,估计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知道我今晚要动身离开木滨。 他脸色很苍白,浑身无力的样子。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以前我身体好的时候,他也生龙活虎的,现在我身体不好,他也像个病秧子。 是不是他的命运,已经紧紧和我捆在一起了? 冯爷爷和他一起来的,冯爷爷面露愧色,“大海,黄先生那边失联,这说明了一点,他在避开大龙的事。” 冯爷爷鲜少愧疚,当年我家收留了奄奄一息的冯闯,如今我有难,他想帮忙却没帮上。 “大龙这事不好办,他避开也属于正常。”我爸也已经清楚了黄先生的意思,“冯叔,你别走心,但这次我们去找问天道人,公司我先请一个月假。” 我爸到现在不忘工作。 “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这张卡你拿着,到白山那边,需要打点的不要省钱。”冯爷爷从豪华西服里掏出一张卡给我爸。 我爸也没和冯爷爷夹夹咕咕,接过卡片揣到兜里,“谢谢冯叔,以后……” “以后再说以后,”冯爷爷拍拍我爸肩膀,和我爸说完,摸摸我的脑袋,慈祥极了,“龙啊,长大还嫁不嫁你小哥了?都怪你小哥,把你好命吸走了。” 第19章 厉坤馨 冯爷爷说完,冯闯也垂下头。 难道他们是这么想的? 根本就不是。 我摇头:“不是我哥吸走了我的好命,是我自己以前犯了错误。” 刘臣和阿玛德隆先生,都已经确定这件事了,是我抢了身体投胎,并且我上辈子犯过错误。 具体什么错误,就不得而知了。 “傻孩子……”冯爷爷愧疚的看着我。 “都别站着,”我妈看不了这场面,我哥哭的垂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冯爷爷也难受,家里气氛好心酸似得,她忙拉开椅子,叫冯闯和冯爷爷也坐下吃饭。 “大龙这个坎过去,以后还要不要你小哥了?”冯爷爷坐下,慈祥的笑着看我,依旧问这个问题。 “要!”我非常肯定的说。 我哥是我哥,就像我哥说的,他就是他,没人能代替。 我把自己碗里的饭分了一半给冯闯,又把他碗里的饭分一半给我自己,埋头开始吃。 这是我们俩从小的习惯,是当年那位黄先生吩咐的,说这叫借命,他吃我的饭,会借我的命。 我们俩,说白了,真真切切是吃一碗饭长大的。 冯闯也埋头吃饭,眼泪掉进饭碗里。 我看不得他哭,他以前从不哭,他爱面子,我急的伸着满是油的大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哥,不哭~” 冯闯吸了吸鼻子,把油炸鲫鱼分给我一半,还帮我把刺剃掉。 饭后我回到自己房间,想把我的‘二龙’带走,它是我的长颈鹿玩偶。 去年我过生日,冯闯送我的。 我刚把二龙塞进书包里,冯闯到我的房间,闷闷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沉浸在内疚中无法自拔,他以前性格不这样,他平时最喜欢捉弄我,看我气的要死要活,他会很快乐。 自从我有病之后,他性格都变了。 “哥,你笑一下。”我咧开嘴笑,拍拍胸脯,“半个月后,我就回来了。那个……” 我眯眯眼,悄悄说:“我们班的于长龙,你帮我揍他一顿,他上次掐我屁股。” 于长龙可烦人了。 冯闯一听,眼珠子都气绿了…… 他压了压怒意,看着我,闷闷问:“龙,你后悔吗?” “什么?”我一阵听不明白,“他掐我屁股,我后悔什么?” 冯闯被我气的翻了个白眼,又过一阵闷闷说:“你有没有后悔,有哥哥。” “别人都没哥哥,只有我有。”我特别自豪的回答他。 我非常富有。 “那……” 他还想说什么,我爸在客厅喊我:“龙,走啦。” “哥,等我回来,我们继续练降龙十八掌~”我给冯闯一个飞眼,这个约定,一定会让他开心起来,好好等我。 我跟着我爸上车了,抱着二龙,坐车里看着外面,全家人都围在车旁边。 我突然觉得气氛挺热闹的,以前大家都没这么舍不得我过。 我一直是,传闻中的,狗都嫌弃的8岁小孩。 “龙,加油!~”我姥站车门外朝我攥拳头,鼓励我。 “龙,爷爷等你回来,最近爷爷打算,给你和你小哥买一块地皮,”不愧是冯爷爷,阔绰!他说:“爷爷把那块地皮盖成个庄园,留着你俩结婚住。” 这也安排的太早了吧…… 冯闯站在冯爷爷身旁,朝我微笑。 我老舅懵乎的,目前不懂告别:“我要拉屎!” 我爸见告别仪式结束了,启动车子要走,我妈突然扑到车上,拉开车门抱住我,在我脸上使劲亲,眼泪噼里啪啦,声音哽哽咽咽:“龙,妈等你回家啊。” 我都看愣了,我妈这是咋了,这么激动哦? “龙,”我妈眼泪沾了我一脸,“乖闺女,妈妈等你回家。” “知道了妈妈。” “大海,你一定把孩子全活的领回来……” 我姥把我妈从车里薅出去,车门一关,我爸开车走了。 夜幕挺深的,我爸开车上了主街,满街路灯明亮,车一辆连着一辆。 我闷闷的,把心中的疑惑问我爸:“爸爸,为什么我妈那么激动,好像我是去死一样,她好像在我和永别。” “你妈那人,你还不知道么?”我爸一边开车,一边笑道:“刀子嘴豆腐心,关键时刻就激动嚎哭,她是舍不得你了。” “哦。” 我爸右手揉揉我头顶,“闺女,你别胡思乱想,到了白山,你肯定有救,你看厉坤馨活蹦乱跳的,你也肯定没事。” 希望如此吧。 “爸,那个问天道人,和黄岩一样,也是坏人吧?”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这会儿我爸开车上了高速,他一本正经告诉我:“大龙,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你长大就知道了,我们求他办事,办的事不违背道义,给他足够的酬劳,不用管他是不是好人。” 好深奥。 “今晚高速车真少。”我爸一边开车,一边朝窗外看,“路上都看不见别的车,爸开快点~” “爸,我觉得厉坤馨挺可怜的。”我爸踩着油门,我随口和我爸说我的想法。 今天,厉坤馨总是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她爸像个鬼似得招人讨厌,她不能去上学,整天在家闷着,朋友也少。 其实我觉得她还不错啦,如果和我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她确实有点可怜,但那是她的命运。”我爸简言意骇的阐明他的看法。 “老闺女,你困就睡一会,爸开一宿,明早领你吃饭去。” “明早就到长春了,长春有一家刹生鱼老好吃了。”我爸口味一直很独特,琢磨的时候还吧嗒吧嗒嘴。 我还真有点困,这会儿我爸手机突然响铃,居然是厉瘸子打来的,说是厉坤馨找我。 估计是厉坤馨作到现在,把厉瘸子作没招了。 “坤馨姐姐吗?你好吗?”我拿着我爸手机,热情的打招呼。 但我不可能告诉她,关于马冬香的故事。 就当她该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那也该他爸告诉她。 厉坤馨明显哭了,闷呼呼的,“你的秘密,真的是你喜欢我?” 竟然是说这个问题,我一本正经对她说:“是啊。” “好,我原谅你了。”厉坤馨心情顿时好了似得,不是因为我‘喜欢’她,而是因为确认了秘密真相,“我还会给你打电话的,下个月我生日宴,希望你能来参加。” “好呀,如果厉伯伯答应,我就去。”我爽快的答应。 厉豪杰那个大肥猪,挺吓人的。 “我爸说话不好使,你是我朋友,他管不着。”厉坤馨霸气的回应。 挂断电话,我爸蹙着眼眉告诉我他的看法,“大龙,按理说爸不应该干涉你交朋友,但是爸还是觉得,你少接触厉坤馨比较好。” “为啥呢?”没等我问,我爸告诉我:“首先他家背景不好,她爹那样强取豪夺的人性,她能发展成好人?再者,她不是正常孩子,等你好了,还是离她远点。” 我听罢,想起了我自己,瘪着嘴和我爸说:“爸爸,如果别人知道我撞过邪,还有什么挤胎灵,是不是,也要疏远我?往后如果她想和我做朋友,我其实也愿意。” “好好好,你自己决定。”我爸自己朋友就很多,关于交朋友他不像我妈那样干涉,我妈会干涉我和谁一起玩,她觉得不好的孩子,她就命令我离远点。 我爸不会那样。 我靠在车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突然听到一个尖声利桑的声音,像嘘嘘似得压着嗓子,“醒醒?走啦!” “走哇?” 谁?我立刻睁开眼睛,我仰脖躺在副驾驶上,天还是黑的,我爸开着车。 车里只有我和我爸两个人,刚才那个嘘嘘声,是梦吧? 我爸脸色很不好,盯着路况:“这特么咋回事?” 第20章 坛子精 什么咋回事? “爸爸,我们到哪了?”我揉揉眼皮,问我爸。 我爸脑子上满是冷汗,掐着方向盘叨咕:“怎么在原地打转呢?” “什么?爸爸。”我揉揉眼皮问我爸。 我爸瞧瞧我,一脸掩饰:“没啥,闺女,你继续睡,到吉林地界了。” “到底咋了?”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似得。 我爸一脸凝重,半响还是告诉我,“咱们上高速后,已经在东岭高速收费站过3次了。” 鬼打墙? 我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我爸又在收费站递卡。 收费站上明晃晃的牌子写:“东岭高速收费站。” “大半夜的,你绕圈呢?”收费站叔叔从收费窗探出头,问:“你都来三趟了,怎么回事?” “哥们,前边是不是有下高速的路口?”我爸问叔叔。 “没错,前面10公里有路口,到东兴屯的。”叔叔道,把收费卡递给我爸。 “在东兴屯绕一圈,就又回收费站了?”我爸又问。 “是,你咋回事啊?”叔叔对我爸的在高速绕圈的行为,十分不解。 我爸脸色很难看,接过收费卡没着急把车开走,而是坐在车里眺望,瞧见一百米外的高速休息站,才启动大奔。 “今晚不能走了,”我爸低声叨叨咕咕,在我爸的意识里,他一直是开直线,但是开着开着,就又回到了东岭收费站。 很明显这是鬼打墙。 我清楚这一点,我爸也清楚,所以现在最安全的办法是找地方停车休息,明早太阳出来了,鬼打墙才能消失。 我心里有个疑惑,是不是有鬼不想让我见到问天道人? 目前只能这么解释。 我爸开车到了东岭高速休息站,这休息站挺大的,还挺豪华,外面有加油站,一辆辆大货车停在加油站里面。 旁边一栋3层的楼,进去,里面是高速酒店。 “开一间,”我爸把东西递给前台小哥哥。 “399,”小哥哥打了个哈欠,弄了一张房卡给我爸。 “闺女啊,今晚咱俩好好睡一觉,明早再动身,你别害怕。”我爸到酒店房间,抱着我就到酒店床上去,拉开被子给我盖上。 “爸,你是不是害怕了?”我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爸。 大人也会害怕,对不对? “开玩笑!”我爸一笑,“爸还能害怕?爸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啊~” 我爸这就开始讲了:“从前,在大兴安岭那边特别冷,冬天过年之前,村里上山砍柴的人,总无缘无故失踪……” 啊!天啊,我这不靠谱的爸爸,这个时候,想给我讲鬼故事么? 我抓着被子边,恐惧万分。 “有一天,一个农夫去砍柴,进山之后就特别冷,大雪飘飘的,突然,他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说:我好饿我好饿~” “农夫吓了一跳,以为是女鬼,四处看,看见雪堆里有个泥坛子,女人的声音,就是在泥潭子里发出来的,”我爸讲的绘声绘色,“农夫就吓得到坛子边上看,又听见里面女人说:我好饿,我好饿……” “农夫就把带来的苞米面窝头,放进坛子里。坛子里的女人说:谢谢你。然后就从坛子里扔出一块金子。那块金子和苞米面窝头一边大。农夫吓了一跳,原来坛子是个坛子精。 “农夫和坛子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你的金子,一块干粮,不值这么多钱。坛子里的女人说:拿着吧,你是个好人,我会报答你的,明年开春之前,不要再来山上。” “坛子是好人还是坏人?村里失踪的人,是不是被她吃了?”我听的入神,小孩子的问题总是很浅薄。 “你听爸继续说,”我爸清了清嗓子,“农夫没有要钱,怕惹祸上身,回到村里告诉所有人,开春之前不能上山,他没心眼,被人软磨硬泡询问后,把坛子的事告诉了村民。” “有几个村民顿时产生了贪婪之心,一起带着干粮去山上找坛子精,结果都没再回来,农夫被村民们排挤,说他是妖精,要把他用火烧死。那是一天晚上,村民燃起了大火,把农夫五花大绑,用棍子像抬猪似得,抬到火堆上。” “他死了吗?,”我捉急万分,他不可以死啊。 “正逢这个时候,一股黑色的妖风,带着凉意,席卷进村子里。” “是坛子精吗?”我吓够呛。 “不是坛子精,是黑熊精。”我爸闭着眼睛给我讲:“之前失踪的人,都是被黑熊精吃了,黑熊精这次又连续吃了5个人,” 天啊,多大的肚子。 “这时候,山上又传来一阵白色的仙气,仙气里隐隐约约看到个坛子。” 哇,坛子终于闪亮登场了! “坛子精吃掉了黑熊精,救了农夫,它吃掉了黑熊精,又恢复了体能,变成了18岁少女的样子。很漂亮,只是嘴很大,裂到耳根那么大。” “坛子亲自给农夫松绑,说:谢谢你,前几日我受伤,无法以人形示人,多亏你的一块窝头,我会报答你的。” “说完,坛子精就消失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砍柴人失踪,农夫也当上了村长,整个村子越来越有钱了~” 我爸讲完了,我总觉得这个故事很仓促,坛子精呢?她后来怎么样? 按理说,她不该给农夫当老婆啥的么?故事不都这么讲么? 我爸看出我的想法,尴尬一笑:“闺女,这个故事是告诉你,一定要为人善良,好运气就等着你的。” “哦。”我翻了个白眼,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睡觉。 这个房间看似豪华,但是总有一股霉味,估计是很久没晒被子的缘故。 我爸以前说过,他小时候家穷,被子反反复复发霉,也没钱换新的,所以他嗅到发霉的味,顺时习惯性,安逸的入睡了。 我因为之前在车里睡了一觉,一点不困,但也闭着眼睛。 卫生间里水滴,滴滴答答,有节奏的滴答。 这让我想起一些严肃的问题,等到见了问天道人,他会不会真的告诉我爸,给我找一户别人家寄养? 我不想去别人家。 我有点悲伤,越来越精神,隐隐约约,一阵清幽幽的凉风在脸上刮着,我心说,一定是窗户漏风。 “呵呵~”一道带着嘲讽的笑声在我耳畔响起。 我瞬间睁开眼睛,睁眼的一瞬间,看到一个大披肩发的女人在眼前,秒速间消失了。 “啊啊!”我坐起身尖叫起来,眼前还有她披肩发的轮廓影子。 “爸爸!”我尖叫着摇晃我爸的身体,我爸那160斤的大体格子纹丝不动,呼噜打的震天响。 “姜龙!~”女人阴森森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轻幽幽的。 “爸爸!”我见根本就弄不醒我爸,连滚带爬朝房间外面跑,想要去找人把我爸弄起来。 这屋子里有鬼。 走廊里电压不稳,灯霹雳啪的闪烁青色火化,突然,我眼前出现了披肩发女鬼,她趴在地上匍匐,苍白如纸的脸,一身白色的睡裙,眼睛缩成一个黑点,小腿上流着血。 她在朝我爬过来,地上拖起了两行深红色的血痕。 “姜龙~姜龙~”声音像爪子刮玻璃,尖锐刺耳。 “!!”我吓得浑身颤抖,双眼发直,直觉舌头顶着喉咙,恐惧到了极限。 忽然,我旁边的房间门打开,一个男人穿着睡袍出来。 “救命!”我嗷一声,抱住他的大腿。 第21章 想钻他衣服里 走廊的灯突然恢复了电压,我的脸贴在男人大腿上,特别想钻他衣服里。 我甚至还摸到他毛茸茸的汗毛……诶……我不喜欢有毛的人,和猴子有什么区别? “松开!”男人清冷的声音在我脑瓜顶响起,哎哟喂,有点耳熟,哎哟喂,真难听。 “叔叔,有鬼!”我死死的抱着他,闭着眼睛,“有鬼。” “松开?”糟糕,他的声音已经有了怒意,抬腿像踢球似得,想把我甩开。 “不要,”怎么办?我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死死的抱着他,他甩我,我顺势朝他身上爬,像爬树似得。 “duang~”胳膊终于拗不过大腿,在第三轮甩之后,我像个西瓜一样,跌坐在地上。 走廊里的女鬼已经消失了,地上的血痕也不见了,电压稳得像安装了特制电表。 男人还没走,确切是还没关门,低头瞧我,这会儿我也抬头看他。 看见他的瞬间,我又一声尖叫:“啊!!!!” 甚至更加凄厉。 而他则是瞪着死鱼眼盯着我,眼里一片若有所思。 看见他那张面瘫挂着冰溜子的脸,我瞬间想起来,我刚生病那天下午,在公厕外面等冯闯,遇见的‘麻杆’。 当时我看见了他,冯闯却没有看见他,他瞬间就能消失。 之后我就各种见鬼! 后来刘臣说,他是地府派来抓我的。 完了……我死期已到。 没想到折这了,千算万算,鬼打墙之后,原来是他在这里等着我! 我的尖叫声,瞬间引起了其它房客的暴躁,纷纷开门怒斥:“干什么?” “你家孩子,你不管管啊?”一个男房客指着‘麻杆’,“大半夜,大呼小叫的。” 麻杆面瘫脸绷着,薄唇抽了抽…… 这会儿,一个矮挫的男人,穿着花裤衩,光着膀子急忙从隔壁房间过来,低声说:“老板,怎么了?” 我发愣,瞧着‘麻杆’,这一次,别人都能‘看’见他了? “呀?姜龙小朋友?”矮挫男人瞥了我一眼,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小玩意,“你怎么在这?” 矮挫男人认识我?我定睛一看,也认出来,是前几天去我家把我姥气了一顿的‘牛二’。 大半夜的,他这身装扮,没带金链子夹手包,还真不好认出来,胳膊上那纹身呢?咋没了? 这会儿瞧着牛二,就像哪个饭店切墩的二小子。 “你能看见他?”我不怕牛二,伸手指了指‘麻杆’。 牛二噗哧一声笑了,痞里痞气的挑挑乱七八糟的眼眉,“这是我们厉总,怎么啦?” 牛二在我耳边小声说,“和叔说,你是不是起床找卫生间嘘嘘,被厉总吓到了?” “咳。”‘厉总’面色不善的咳了咳。 “处理好她!” 他那185的大体格伫立在房门口,脸上带着对万物的憎恶和无情,‘嗙’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这会儿我那睡眠质量超高的爹,也终于醒了,从房间出来。 “姜总?”牛二见到我爸,捂着膀子,挺害羞的,气质还是和上次一样,哪里的流氓似得,“您也下榻这家酒店?” “牛二?”我爸显然也觉得挺巧,“你怎么也在?” 说着,我爸把我从地上抱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牛二咧嘴朝我爸笑笑,“姜总,厉总今天出差,在这暂住。您带着孩子,准备去哪?” 都是客气话。 “说来话长。改日聊。”我爸抱着惊魂未定的我,急忙回到房间。 我是抗拒的,这屋子里有鬼,“爸爸,这屋子里有鬼,我们不能住在这间屋子里。而且,隔壁也住着鬼,我们还是走吧。” 麻杆住在隔壁,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妖法’,现在很像一个活人,但我也得躲避。 我说这屋子里有鬼,我爸是相信我的,但我说隔壁住着鬼,我爸直言:“闺女,隔壁那不是鬼,是厉温,厉总,就是厉坤馨的堂哥。” 我脑子摇的像拨浪鼓,“不是,他是鬼,他就是之前我刚生病那天,在大街上遇见的麻杆,忽然就能消失的那个。” 我爸闻言,表情凝了凝,他知道我不可能撒谎,“大龙,你看错了吧?” “我根本不可能看错,”那个人,我印象极深。 我怀疑,他就是鬼,只不过比别的鬼本事大。 “闺女,你这么说……”我爸沉默了,过了几分钟,打电话给他在公司的秘书小张:“张?你上网,发过来几张厉温的照片,我急用。” “好嘞,姜总。” 没过几分钟,小张叔叔给我爸发来几张照片,虽然我爸手机屏幕不太清晰,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麻杆’。 “就是他!” 我爸都跟着冒了一股冷汗。 “闺女,你确定啊?”我爸又一次问。 “确定以及肯定。”我使劲摇着头,确认我没有看错。 “你生病那天是8月9号,”我爸抱着我,站在房间门口,前是狼后是虎的惶恐,捉摸了一阵,突然又挺凝重,给小张叔叔打电话:“张,你查一下,8月9号,下午,厉温在哪?” 这次时间比较久,不是小张叔叔办事能力差,而是厉温是个大人物,想查他不容易。 一个多小时,小张叔叔才打回来电话,嘴皮子干巴巴的,“姜总,我拖了关系,厉温的秘书小许是我同学,才问到,8月8号到10号,厉温都在国外,昨天才回国。” 在国外? “我知道了。”我爸挂断了电话。 他在国外,那么我看到的,逼格那么高的,和他长得一一模一样的,是谁? 能是他? 我满脑子疑云,我爸也满脑子疑云,这会儿已经午夜3点,天还未亮,我爸看了看我,“闺女,如果厉温真的有问题,咱们夜里也跑不掉,爸换一间房,咱们等白天再说。” 是的,如果厉温是地府派来抓我的,他本领一定通天,我能跑哪去? 我爸带着我,去一楼换了房,以前住在3楼,这次住在了2楼。 说来也古怪,换了房间,我瞪着眼睛到天亮,确定什么都没发生,这才来了困意。 “闺女,一会吃完饭,爸开车,你在车上睡。”我爸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摇着我的身体。 “你放心,爸会好好查查厉温的,”我爸牵着我的手,从高速休息站的酒店下楼。 关于‘厉温’,我总觉得哪里诡异,蹙着眉跟我爸噔噔噔下楼去。 他好像能吓跑鬼,但他确确实实是我生病那天,无故出现的地府‘麻杆’。 我记得他那天,穿的特别古怪,一身黑色的袍子,还有黑披风,黑披风上还绣着金线,特像二次元里的反派老大。 我跟着我爸下楼,心里挺无助,于是抬起手摸摸阿玛德隆给我的护身符,红布包里硬梆梆的。 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寄托了,可这护身符根本挡不住见鬼。 …… 大清早,阳光明媚,刚从酒店门出去,外面就是个大停车场。 厉温和牛二,还有两个秘书模样的男人正在一辆豪车前,厉温似乎在吩咐什么,冰坨子脸上洋溢着无情无义的情绪。 第22章 很丑,但很人性化 大白天,他看起来就跟活人一样。 主要是那身西装笔挺,看着很丑,但很人性化。 比黑披风更像个人。 我缩着脖子,和我爸牵着手朝我家大奔去,生怕他突然五官狰狞变成鬼,过来扑我! 正巧这会儿,厉温看到我爸,朝我爸礼貌的点点头。 令我诧异,他那种目中无人的家伙,居然对我爸挺有礼貌的。 我爸见状走过去,我吓得直朝后面撅屁股,抗拒靠近厉温。 我爸拖着我,到了厉温跟前,抬手和厉温握手:“厉总,没想到在这偶遇了,真巧,你这是有生意要出差?” 厉温点点头,勾唇笑着,伸手和我爸握手:“去长宁那边,分公司要开业。” 什么分公司?估计不是赌场就是夜总会。 他这嗓音清清淡淡的,和我爸交谈的时候,一点都不可怕,完全不像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的地府代言人。 他说话的时候,竟然还低头看看我,他身高185,我120,我仰着脖子瞅他,脑袋都快从脖子处弯成了90度角了。 见我的样子,厉温居然笑了一下。 这笑容,立体的形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急忙恐惧的朝我爸西裤后面躲了躲,探出个脑袋,张着嘴看他。 “小姜龙,你躲什么躲?”牛二那个家伙突然屁颠儿的把我从我爸屁股后面揪出来,痞子兮兮的笑:“你记不记得我们老板了?” 我当然记得,我朝厉温说了句:“你才傻!” 第一次见面时,他说我傻嘛,我记忆犹新。 厉温细长的丹凤眼角抽了抽…… “啊哈哈哈哈,孩子不懂事,”我爸一阵笑,领着我朝大奔去了,“厉总,改日见面细聊。” “闺女,他手是热的。”上了车,我爸就把这个‘喜讯’告诉我。 据我爸分析,厉温绝对是个‘人’。 不过我爸还是挺慎重,开车之前给张叔叔打了电话:“张啊,你去交警队查一查,8月9号下午,大龙在建设路公厕外面的录像,看仔细点,看看是不是有个男的和她说话了?” “行,姜总,我今天上午就办这事了。”张叔叔肯定的在电话里回答:“我办事您放心,一会就出结果。” 挂断电话,一群交警从远处走过来,带着警戒线黄带子,把高速休息区给拦住了。 听说是朝白山那边去的路上,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两辆大卡车侧翻,压住了一辆豪华suv. 所以,一个小时之内,道路不通,我们还需原地等待…… 我叹了一口气,似乎真的有什么挡着我们,去白山找问天道人。 一路上事故频发。 在高速修休息区停车场的各种车辆司机,路燥症抽烟低声咒骂:“妈滴,天天出事。” 我和我爸坐在车里,我爸和我妈打电话,我妈听说厉温的事,对我爸破口大骂:“你早想什么了?啊?早寻思啥了?到现在才想起来查监控!!!” “是是是,我不对!还是您高瞻远瞩,可是春梅,你不也没想到吗?” “你还敢犟嘴?” “媳妇儿,我错了,你别骂了,孩子听着都难受。”我爸看一眼垂着头闷闷不乐的我。 “孩子吃饭了吗?” “没有呢。” “还不吃饭?再不吃,到白山都饿死了!!!” 我妈没完没了的指责,我爸挺闹心的,还不敢挂电话,对着电话点头哈腰,顺便掏出100块钱给我,伸手指着高速超市,示意我去买食物。 我拿着钱下车,小短腿朝超市跑,买了一塑料袋面包和火腿肠,还有一堆瓶瓶罐罐矿泉水。 刚从高速超市出来,眼角余光一看,墙角阴影里,坐着个穿着灰布破衣服的老奶奶。 她头发蓬乱,像拾荒的。坐在角落的台阶上,旁边是两个大垃圾桶,她正埋头吃垃圾桶里捡来的脏东西。 直觉告诉我,她有点可怜。 我轻手蹑脚就朝老奶奶走过去。 “老奶奶,给你水。”我把一瓶水递过去,其实我也不是超级善良那种人,关键是,他和我小时候,照顾我和冯闯的六姥背影有点像。 六姥这人特埋汰,做饭贼埋汰,但对我和冯闯是真的好。 老奶奶抬起头,瞬间吓了我一跳,他根本不是在吃东西,而是在啃自己的手,手背上血淋淋露着骨头,她咧开嘴,嘴里漾着青紫色的血。 而且她也不是老奶奶,而是昨晚那个披肩发女鬼。 她在跟着我?? “姜龙~”声音像爪子挠玻璃,尖锐刺耳。 “啊!!”我吓得魂差点没飞出去,手里的水瓶摔在地上,光天化日! “干嘛?”突然,一只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在和谁说话?” 我扭过头,厉温和牛二几个人站在我身后,厉温的手还放在我的肩膀上。 “有鬼!!!”我提着塑料袋,转身落荒而逃,朝我家大奔跑去。 背后厉温笑出一声,极其讽刺不可思议,带着他自大又磁性的音调:“有鬼吗?这世界上有鬼?” “老板,没有鬼!”下属毕恭毕敬。 …… “爸!”上车,我就气喘吁吁,想要和我爸说这件事。 顺便恐惧万分朝刚才女鬼坐的阴影角落看,地上还有我掉的矿泉水瓶,女鬼不见了。 厉温几个人还站在原地,厉温眸光沉沉看着我,像看个煞笔! 没错,就是那种眼神。 “爸爸!”我巴巴扯扯,想告诉我爸这件事。 那女鬼跟上我了。 我爸按了按我的手,表情凝重,正拿着电话,对着电话说:“没人?” “没有人,监控上就看见龙龙朝着空气自言自语。”张叔叔的声音从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带着他的惊恐。 “好,我知道了。” 我爸挂断电话,转头看向我:“闺女,你张叔查了监控,那天下午你自己在街边仰头自言自语,你看见的绝对不是人。” 我在心惊中点点头。 我早就没撒谎,我真的看见了厉温,只是那天的厉温,只有我能看见。 “你确定你看见厉温了?”我爸还是不信。 “爸,昨晚3楼的女鬼,跟上我了。”我面如土灰讲述。 车窗外面突然趴过来个人脸,这一遭吓得我差点尖叫。 第23章 三个女孩 仔细一看,我才缓了一口气。 牛二弯着腰趴在车窗口,大金链子啷当在脖子上,大巴掌拍车窗,一脸痞子笑容:“姜总,估摸着上午没法走啦,咱们打扑克啊?厉总都同意了。正好,你和我们厉总接触接触。” “不了不了。”我爸摆着手,拉下车窗笑道:“孩子在身边,不太方便。” “姜哥,你真是矫情,”牛二扭头看向我,一嘴大白牙,朝我眨眨眼:“姜龙小朋友,叔教你打扑克啊?” “不。”我摇摇头,可能是刚才的恐惧过去,现在突然浑身发冷困倦了。 牛二话音刚落下,另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走了过来,伸手抽了牛二后脑勺一把,喷到:“赶紧回来,老板生气了,你来这骚扰姜总家孩子干啥?” “不是?”牛二也顾不得我和我爸了,被那人拎着后脖颈走,“这小孩不是,老板他喜欢吗……我这不是制造机会吗?十年八年以后,指不定……” 我爸脸色也特别不好看,狠狠朝厉温的车瞪了一眼。 扭头,我爸摸摸我的脸,特别惆怅:“哎!老闺女,你说你长的像爸,倾国倾城的,那么多人想当我便宜女婿?这是灾难……” 我忍着身体上的冷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牛二他们在外面,朝远处走,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了。 “厉温的事,爸还会继续查,”我爸安抚着我的情绪,又等了两个多小时,高速路终于解封,我爸立刻开车离开。 因为我们昨晚耽误了半夜,今天早上又耽误几个小时,我爸快马加鞭开车朝白山开。 白山坐落在长宁市,我们要先到长宁。 这一路我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昏昏沉沉的躺在车里,连续的见鬼,似乎对我身体杀伤力很大。 病来如山倒似得。 越来越严重,到了长宁后,离着白山近了,我病的有些神志不清。 经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还连续的做梦。 有时候梦见我在天上飞,漫天星河闪烁,我自由自在。 有时候梦见我掉进深渊里,冷的难受。 最可怕的是: 我梦见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和我同龄的小女孩,她从出生,就是个植物人!!! ‘我’还有个商界巨富的父亲,他带着金丝框眼镜,严肃的比厉温还可怕。 我还有个真正的名媛阔太母亲,她端庄无比,却整天泪流满面,面对着植物人的我:“女儿啊,你可怎么办,都怪妈妈没用,把你生的不健康。” 严肃的爸爸和端庄的妈妈,每天以泪洗面:“女儿……肉肉……你从出生就在睡,你还能不能醒?哪怕你醒来是个傻子也行……” 肉肉?是乳名吧。 爸爸妈妈好爱她(我)。 我突然好想哭哦。 突然,严肃的爸爸像疯了一样锤着自己的头,怒吼:“凭什么?想我江孝,手握半个xx的经济命脉,一生都积德行善,我做过什么孽?为什么报应我女儿!!” “不……这是迷信……”他忽然又安静了一点。 一个道士找上门:“江先生,你女儿无魂,被挪了胎灵。” “滚!骗子,她会醒。” “哎……”道士叹气,转身离开。 “你等等?”‘爸爸’拦住道士,带着激烈的期盼,“你是不是能救我女儿?” “你女儿的胎灵三魂,现在已经坐落别家了。” “在哪?” ……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我醒了,病的睁不开眼,睁眼既流泪,似乎眼皮粘膜溃疡破了。 只知道我爸停车了,在车外面和一个维修工一样的男人,在说什么。 紧接着,我又睡着了,这一次梦见: 我变成了厉坤馨!!!! 一个脸部模糊的道士,对厉豪杰说:“贵女是挪了胎灵,想必你清楚,此事要隐瞒入土。” “是是是!”大猎狗一样的厉豪杰点头哈腰,和见我爸时候判若两人。 “这涉及到天座,必须把秘密藏到死。” 厉豪杰抱起‘我’,欢喜的看着,‘我’似乎还是个婴儿。 太可怕了…… 这些散碎的梦,就像一段段电影一样,在我梦里循环着。 厉坤馨的灵魂,是不是挪的‘肉肉’的? 半睡半醒间,我有了这总猜测。 不对,厉坤馨的灵魂,是挪了马冬香孩子的,不是肉肉。 那,肉肉又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的多想,我又睡着了…… 我就这样半睡半醒,神志不清。 隐隐约约知道,我爸的车在长宁坏了,他打车带我去白镇,白山脚下的一处镇子。 之后,我们好像在白镇又住了几天。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直没上山? 这天我病的睁不开眼,隐隐约约有点清醒。 是中午,我爸抱着我,在镇子里,唯一一家麻辣烫店外面的大树下站着。 我爸以为我还睡着,他找了个塑料红凳子,坐下,把我放在膝盖上,给我妈打电话,“春梅啊,好像不行。” 第24章 丰腴观 “怎么不行?”我妈在电话里问,“还没找到?” “孩子好像撑不住了,医院也去过了,说心衰啊。我上山了,山里没有丰腴观,这山是旅游区。”我感觉有湿乎乎的东西掉在我脸上,我爸轻轻抚摸着我的手臂,“春梅,那厉豪杰家闺女,是骗大龙的,给支到这来,根本找不到人。” “也许,什么问天道人,都是编的吧。”我妈鲜少平静,像是认命了,过了许久,“不然,你领孩子回来吧?让她在家走。” “春梅,我不甘心。” “那,大海,不然你看哪户人家好,把大龙放他们家门口吧。”我妈声音一点不咄咄逼人了,闷闷的哽咽,“老话说,没有养不活的孩子,是咱家不配养活她,我克孩子了。你看看这样,孩子能不能活下去?” “阿玛德隆和小王,不是说过么?孩子活下去,也得改名换姓,不能在咱家长大了。这样能躲开地府查她。” “大海,我租车过去吧?龙在我身边就能好,我是她妈,我生的孩子,我会养活,在我身边就没病。” 我妈说着反复自相矛盾的话,可见她心里多么的难过复杂。 我想睁开眼睛,却好无力气,眼泪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滑下来,不见了…… 我就要,这样死了么? 我没斗过那些鬼?我到底哪里错了呀!当初为什么抢别人的身体投胎。 “呀,大哥,你咋哭啦?还找人呢?”麻辣烫店的大婶这会儿比较清闲,迈着悠闲的步伐到大树底下,低头看了我一眼。 吓一跳:“妈呀!这孩子咋病这样?眼窝子都青了。” “春梅,我还想等等,万一能找到呢?”我爸挂断了电话,抬头看看大婶。 “大姐,白山这真没有叫问天道人的先生么?也没有丰腴观?一处道观?”我爸疲倦且诚恳的望着大婶。 特别希望,她能告诉我们:这里有! 大婶摇摇头,转身想回麻辣烫店里,不想和我爸多说。 最近几天,白镇的人,对我爸态度基本上都一样,不太爱搭理我爸。 这个村里的人,待人超级不热情。 “大龙,要不然,爸领你回家吧,去找妈妈,你妈想你了。”我爸声音都抽抽了,低头看我。 “哎呀!大老爷们哭啥啊?”麻辣烫店大婶突然转过身,挺不高兴的,“你都在镇里晃荡一个礼拜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爸相来爱面子,不是因为太无助,不可能掉眼泪。 “大兄弟,你进屋来,我有话和你说。”大婶给我爸使了个眼色,叫我爸跟他进店。 店里还有几个人吃麻辣烫,食客都是镇上的小青年,抬眼看看我爸,各各鄙夷的冷笑。 大婶把我们带到后屋,是她家住的地方。 农村小餐馆,基本上都是自家住房改的,后屋还有个土炕。 “你吃点饭吧。”大婶弄了点大米饭,又切了一盘子辣白菜,放在炕桌上,让我爸吃。 没好气和我爸说:“我可怜你,今晚,你就带孩子上山,从后山上去,我家后门出去,走个一里路,就有山道,顺着山道,你就能找到丰腴观。” 我爸一愣! 这白山,我们到了才知道,前年就开发成旅游区了,山里根本没有道观。 果然当地住户清楚,丰腴观还存在。 这等于一个天大的惊喜! 连我都有了点精神头。 我爸高兴得,差点给大婶鞠一躬: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可为什么,之前镇上的人,都不告诉呢? “你有病也不能害别人啊!”大婶看见我爸惊喜的样子,抱着肩膀,挺鄙夷痛恨的看着我爸。 “大姐,此话怎讲?想必镇里的人也清楚,我家孩子有病了,但这怎么涉及到害别人了?”我爸撂下筷子,诧异。 大婶抿抿嘴,白了我爸一眼,妖妖气气,“你们这种人啊,就顾自己,黄道长为人特别善良,前年吧?救了一个木滨富商家的女儿,那孩子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跪求黄道长救命。 黄道长施法救活了小女孩,结果自己因此糟了天报,双腿费了,险些就死了,这三年都在闭关。” 什么黄道长?我迷迷糊糊听不懂,但隐隐约约,好像知道了什么。 大婶讲的,是厉坤馨三年前死而复生吧? “黄道长一辈子对镇里人恩德如再造,镇里小学中学都是黄道长花钱给盖的,造福多少人啊?你们得了邪病,肯定是没积德,找黄道长干嘛呀?黄道长救你们,损阴德。” 大婶嘴撇着,我知道她什么意思,就是阿玛德隆先生说的:有因有果,现在遭遇的,就是当年的因果报应。 没人会无缘无故倒霉。 看来这位‘黄道长’,在白镇深受爱戴。 我和我爸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白镇问路,没人告诉我们。 镇里的人爱戴‘黄道长’,不想他再因为救人,遭到天报。 “大姐,我插个嘴,”我爸礼貌的打断大婶,“您说黄道长,是何许人?” “就是丰腴观的方丈啊,”大婶诧异看着我爸,“你们不是找他吗?” 这年头,道观的老大也叫方丈,已经被佛门同化了。 “不是,我们找的是,丰腴观的‘问天道人’。”我爸和大婶阐述,我们找的非‘黄道长’。 “问天道人?”大婶琢磨琢磨,“不认识,没听说过。” 大婶嘴一撇,哼哧一声:“还问天道人,听着跟电视剧似得,谁编的?狗屁不是……” “咳咳……” “黄道长,是不是,就是问天道人啊。”须臾,我爸琢磨了一阵,才问出这句话。 这也是我的怀疑。 问天道人,明显是个道号,法号之类的,他总该有个姓名。 “这我不知道,但是黄道长啊,他叫黄岩。”大婶给我爸盛了一碗大米饭,“大兄弟啊,我看你上山,黄道长也未必能救孩子,他三年前损阴德,现在还卧床不起。不如你们也别求,别让道长为难。” 大婶话音落下,我和我爸均是愣住了。 丰腴观的方丈,叫黄岩? 之前我们经常听说这个名字,他是给厉豪杰家挪胎灵的,也是冯爷爷无比尊敬的,救过冯闯的黄岩。 也是我们在木滨,等了快一个礼拜,身在东莞的黄岩? 这和卧床3年的,深受爱戴,老少皆宜的丰腴观方丈,能是同一个人? 第25章 冥币 如果黄岩就是问天道人,我们有了太多的疑惑。 我爸撂下筷子站起身,“大姐,不管咋说,你等于救了我们全家,我姜大海记住您这次恩情。” “嗐,瞅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大婶大脸盘子一红,也忙站起身,“那啥,我再给孩子蒸个鸡蛋糕吧。” 大婶这人心直口快,实际上是个好人。 我爸谢绝,急忙抱着我从大婶家后院出去,仰脖一看。 后门出去就是上山的路,白山巍峨,下半山积翠,半山腰上皑皑白雪。 我爸满脸胜利就在眼前的表情。 怎么想,也没想到上白山后山的路,在大婶家后院! 等不到天黑,我爸抱着我朝山上去,我闭着眼,听着我爸呼哧带喘的声。 “大龙,你瞧瞧,吉人自有天相,你有救了。”我爸乐滋滋和我讲。 “是爸爸好,感动了大婶,大婶才帮我们。”我嗓子里全是血味,这会儿开始一阵阵想吐,急忙往死里憋着。 隐约感觉到,这要是吐了血,我就完犊子货了。 我爸心情好,抱着我一边走一边讲故事,“龙,爸和你说,这白山可不是一般地方。” “咋滴?”我半死不活,感觉浑身一根毛都疼,颠三倒四的疼。 “这白山呐,有仙灵啊!”我爸叨叨咕咕,“这山上全是野生动物,还有咱们东北有5大仙,你知不知道?狐黄白柳灰,那,各各都是上通地理下通天文!” 是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吧?我忍着不揭穿我爸。 “爸,如果问天道人就是黄岩,他是个坏人。”我忍不住打岔,把我心里的疑惑说出来,“他能救我么?” “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和咱没关系,咱花钱求他办事,办的事没坑害别人,就行了。”我爸想的通,一语中的。 “龙啊,”我爸抱着我走了一个多小时,我50多斤,他实在走不动了,打眼四处看,看到远处山路边上,隐隐约约有一栋房子! 显然,我爸对那栋房子感兴趣了。 我爸抱着我去了路边一块,阳光下的大石头上坐着。 “你先在这坐着,等爸朝前边屋里看看,能不能借个推车推你。”我爸抹了一把汗,和我说。 “恩呢。”我半死不活的点头。 我爸一走,我顿时眼泪汪汪,眼睛睁不开,就怕身边突然出现个啥吃人的野兽。 风扑簌吹到我背后,脊背上一阵刺痛,我手朝背后挠了挠。 这一挠,身后风更大了,哗啦哗啦有纸吹到我身前,我眼睛半睁不睁不,突然眼前一亮,10块钱! 妈呀,这个数目可不小,我溃疡的眼睛顿时睁开身体向前爬,把十块钱拿在手里。 回头一看,山路上散着零零散散的钱,5毛的,一块的,五块的,散了一路。 这该不是我爸刚才掉的吧? 我在地上爬,一张一张把钱捡起来,这钱越捡越多,手里有点放不下。 而且,钱的数目也越来越大,我有点发愣,这不是发财了? 慢慢的,我爬到大树下,树荫底下冷飕飕的,再往前看就是土坡。 一张红色大票被风吹到我眼前。 我捡起来,突然一愣,上面6个零! “这……” “妈呀!冥币!” “姜龙……你终于来了,咯咯咯!”一道阴冷像抓着撕挠玻璃的刺耳声音响起。 这一刻,我懊恼的想抽自己的脸! 好死不死捡什么钱? 抬眼,只见在高速酒店的女鬼从树后阴影里钻出来,眼珠子啷当在眼眶外面,嘴里冒着青紫色的血。 这一遭吓得我魂儿差点没飞出去! “啊啊啊啊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身体到了这个程度,竟然还能喊这么大声。 她跟了我一路,究竟为何这么执着? 而且,这是大白天啊!她怎么能在白天出现! 我喊了一半,女鬼突然扑到我身上,枯树枝般的手紧紧的掐住我的脖子,让我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眼前一阵发黑,死翘翘了,没想到临门一脚,马上要到丰腴观,交代到这! 突然,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过来。 我看不清人,心想是我爸回来了,眼前一张大脸突然凑过来。 “姜龙!!!该死的!”我看清来人,他蹲下身,伸手抓住我的双肩。 那女鬼突然嘶啦一声,像纸张燃烧了一样消失了。 我看清来人,是厉温,吓得我对眼愣愣瞧他。 厉温抓着我的双手狠狠的从我脖子上扯下来。 “自己掐死自己吗?”厉温劈头盖脸朝我喷,“小小年纪就寻死觅活吓人好玩?你爸呢?” 这次见面,和上两次比,他吓人的程度仿佛减弱了许多,这张嘴脸,莫名其妙让我想起我妈。 “你爸呢?”这家伙凶神恶煞的质问我。 “走开!”我嗷一声,使劲一推他,把刚才没哭完的喊出来,“你是鬼!” 我就是从见到他开始,才怪病缠身的。 谁说他不是鬼,我和谁急眼。 “这孩子有精神病!”厉温死鱼眼顿时挤出鄙夷的目光,瞅着我像瞅一泼粑粑。 “这世界上有鬼么?”该死的扭头问老跟班牛二。 “报告老板,没有!”牛二直着脖子说。 厉温低头眯眼瞅我,冷言冷语的:“我告诉你姜龙,有句话说的好,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别整天喊着鬼,像盼着鬼出现似得,鬼也不会搭理你!”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天天装逼格这么高干嘛? 谁盼着鬼出现了?我现在就盼着他赶紧消失。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总遇见他呢? 我跌跌撞撞爬起身,想去房子那边找我爸。 可转过身去,朝远处的房子看,突然怔住,远处弯弯曲曲的山路,哪有房子? 为了证明我看错了,我忍着眼皮溃疡揉揉眼睛。 确定,那栋房子不见了! “你干什么?乱跑什么?我问你,你爸呢?”厉温穿着黑西装,居高临下瞅我,那眼神好像要把我盯出个窟窿。 “是呀,小公举,你爸比呢?”厉温的老跟班牛二也凑到我跟前。 “我爸去那边房子了,房子不见了。”我哭唧唧的,手朝刚才有房子的方向指。 “有个屁房子?哪有房子?”牛二160的身高,踮着脚朝我指的方向瞧,扭头问他老板,“老板,您长得高,您能看见房子?” “看不见。”厉温冷哼一声。 我傻眼了,刚才我和我爸真的看见前面有一栋房子,我爸就是去房子借手推车了。 这会儿我无助,突然感觉厉温也没那么吓人了。 “抱着她,去前边看看。”厉温冷眼扫我一眼,仿佛我挺膈应人的,吩咐牛二。 “好嘞~” 牛二抱起我,跟着厉温朝前边走,“小公举,你和叔说说,你为啥总那么怕我们老板?” “因为他是鬼。”我闷呼呼回答。 “噗……”牛二噗了一声,被厉温那冷冰冰的眼神儿给吓得憋了回去。 “小公举,这你就说错了,我老板是大好人,虽然他看起来不近人情,但为人非常热情,属于外冷内热的人,大大的好人哇。” 牛二昧着良心拍马屁,厉温脸上没有表情,被人当面夸根本不当回事,连害羞都没有。 我趴在牛二的肩膀上,眼泪紧张朝刚才的房子处眺望。 房子呢?我爸呢? “爸?” 第26章 他有超能力 我喊声不大不小,在山里回荡起来。 但我爸却没有回音。 这下我着急了,我爸到底去哪了?刚才我和我爸都看见那栋房子了。 现在房子没了,我爸也没了。 厉温蹙着眉,又在山路上走了一阵,带着我们去一处高的土坡上眺望。 “小公举,你是不是撒谎,你根本就没跟你爸一起来,你自己出来玩的,是不是?”牛二那个蠢货仿佛很了解我一样,“你这么大的孩子,最淘了,话怎么说来着?七岁八岁讨狗嫌。” 我张嘴就反驳:“我才不是那样的小孩。” “那你是啥样小孩?”厉温斜眼扫我一眼,“爱搞恶作剧那种?” “小公举,你不能搞恶作剧,叔叔和老板两个人很忙的。”牛二也说。 “谁说她搞恶作剧了?”这次还没等我说话,厉温冷冷看牛二,“你没看她哭了么?你能不能闭嘴?” “呃……是,老板!” “还不快找姜总?”厉温的声音冷嗖嗖的,带着不悦。 “喂?喂?什么不在服务区?” 牛二抱着我,各种给我爸打电话,结果全是我爸电话不在服务区。 “这就奇怪了,咱们电话都有信号,姜总电话没有信号,”牛二其实也很聪明的,顿时分析,“这说明,姜总不在咱们附近。” “这还用你说?”厉温眉宇蹙着,站在土坡上抿着唇。 “我爸呢……”我急的身上开始冒汗,一路上都是我濒死,可我爸失踪在这山里,怎么办? “嘿嘿,其实这样也好,”也不知道牛二在想什么,突然嘿嘿一笑,“小公举,要不然叔和老板,把你领回老板家吧?正好把你养大当老板娘。” 放屁! 这次没等我张嘴,厉温先开口骂牛二:“你想死?” “在白山出这种事,要去找黄岩。”厉温在土坡上看了一阵,像拎着个小鸡子一样提着我,从土坡上下去。 “喂?黄道长,我是厉温。”他一手提着我,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打出去,“对,我刚才下山遇见了姜龙。” 他在给黄岩打电话?我一怔,从他话里的话外能听出来,黄岩知道我。 “嗯,”厉温淡淡道,“姜总带姜龙上山,据姜龙说,姜总看到了一处房子,想去借推车,但我和牛二没看见那栋房子,姜总也不见了。” 他语气淡淡的,随即道:“嗯。” 撂下电话,我伸着脖子问他:“你认识黄岩?” “一面之缘。”他淡淡回答,随后又登上土坡,居高临下四处看了看,仿佛在判断方位。 他拎着我朝着南边走去。 大约走了几百米,山路旁边满是荒草荆棘,厉温蹙着眉脱下西装,把我裹进去,紧接着把我扛在肩膀上,一股脑走进荆棘丛。 “哎妈呀!老板,您衬衫刮破啦!”牛二尖叫着跟着进入荆棘丛,“咱干啥呀?” 我也不知道厉温要干啥。 “哎妈呀,老板,你慢点走,你胳膊刮出血啦!”牛二尖叫:“妈呀,扎死我了。” 他话音落下,厉温停住脚步,只见我爸双眼无神,在荆棘丛里站着,嘴里低声说:“大妹子,我不能在你家久留~” 我吓一跳,细细一看,我爸面前有个土包子,像一座坟。 “艾玛!”牛二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的喊,“姜总这是撞邪了?大妹子?还是个女色(sai)鬼?” 一路上我都能看见鬼,包括刚才,高速酒店的女鬼想掐死我,我都能看见。 可这一次,在厉温怀里,我什么都看不见。 “是,大妹子,你一个人住山里确实可怜~”我爸脸上正气凛然,朝着坟包说:“可我有媳妇,有闺女,我和你在这过日子,算啥事?” “那不行!”我爸咬着牙,像唱独角戏似得,“你别脱衣服!别脱!” 音调越来越高,他好像在躲避,喊道:“你自重嗷?我是来借推车子的,你这是哈嘎呀?” 我滴个妈妈咪! 牛二吓得想落荒而逃,但厉温唇角抽了抽。 “姜总。”他淡淡道。 “不行!把你裤叉子穿上!!!”我爸急眼了似得,两只手在推什么。 “姜总!”厉温音调高了一些,抱着我上前一步,拍了拍我爸肩膀。 瞬间,我爸双眼一对,身上一软,摔在了地上。 牛二上前,扶住我爸,“姜总?姜总?” 他这人看着身强体壮的,把我爸从荆棘丛里拖出来,跟使了吃奶的劲儿。 过了好半响,我爸这才缓过来一口气,脸色白的像一张纸。 “哎唷,龙,诶?厉总?”我爸瞧见厉温,还挺诧异的,“你怎么在这?” “嗐!要不是老板和我来了白山,姜总你这次可遇见大麻烦了。”牛二插嘴,“姜总您……” 不用说,我们3都知道,我爸刚才被鬼迷眼了,而且还是个女sai鬼。 估计画面超级尴尬,厉温看了牛二一眼,牛二把嘴闭上了。 而我爸脸唰的红了,可见……还好我妈没在这,否则要天翻地覆。 “姜总,说来也是巧,”厉温这个人看不出来,聪明睿智,转移话题给我爸找了个台阶,“你知道厉氏的大苹果夜店,下属们最近总是说里面闹鬼,我从长宁那边办完事,特意来白山,没想到遇见了你。” “哎呀,真是巧,”我爸坐起身,朝厉温点点头,“厉总,那件事是真的?大苹果的事我也有耳闻。” “真假难说,但下面几个保安病了,我想总归不是巧合。”厉温语气淡淡的和我爸闲聊,这状态像老友似得。 他不是说,他相信世界上没有鬼么?怎么这会儿和我爸唠嗑,突然又信了。 “这世上总有无法解释的现象。”厉温勾唇笑笑。 我爸那尴尬劲儿瞬间没了,叹了一口气,“可不是么?我闺女大龙最近撞邪,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自己孩子,我都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咱得敬畏。” “是的,姜总。” 我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似乎我每次遇见厉温,那些纠缠我的鬼就会突然消失。 就像刚才,我爸也是被厉温拍了肩膀,才从鬼迷眼里出来。 他有超能力? 厉温这个人似乎真的不错,之后他‘自告奋勇’的抱着我,和我爸一起上山。 我爸感激万分,俩人在山路上一阵客气聊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厉温的缘故,之后的路很顺利。 天黑后,我们终于到了半山腰,远远的看到一处装修的很别致的院子。 院门上挂着个牌匾:丰腴观。 第27章 大怨种 可算是找到了。 我爸看到丰腴观那一刹那,眼睛里都燃起了希望的光彩。 我们能到丰腴观可谓是九死一生,这一路就没顺过,要说起最顺的,就是后来和厉温走这几个小时。 “我就送到这。”厉温和我爸客气点点头,“姜总,咱们木滨再见。” “好好好,厉总,以前我对你只有耳闻,这相处之后,你这人值得交。”我爸说着感谢的话。 厉温和牛二转身下山去,我看着他背影,一米八五身高,背影看着像个好人似得。 我和我爸说:“爸,他到底是不是鬼?” 他怎么好像,能吓跑鬼? “鬼能这样?能送你到丰腴观门口?”我爸道:“闺女,我怀疑你那天就是看错了,爸不是不信你,而是这厉温绝对没问题。” 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我爸抬头看看丰腴观大门,低声和我说:“龙,进去以后你别说话,让爸说。” 其实我爸心里,已经确定丰腴观这位黄岩,就是木滨那位挪胎灵的。 也是给冯闯指点,去我家借命的那位。 我爸心存防备。 我爸抬手敲敲门,丰腴观大门古色古香,看着就像古代电视剧里的实木豪宅大门。 但就是刷的红色油漆,晚上看着瘆得慌。 我正琢磨着,大门打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仰着脖子瞧我和我爸,然后傲慢的说:“这里没人,别敲了,你们走吧。” 这小女孩一身道袍,头发在头顶挽着个发髻,看着很酷。 没人?她不是人? “小姑娘,你帮传呼一声,我们有急事想见黄道长。”我爸朝小女孩笑道。 “再不走我放狗了!”这小女孩和厉坤馨两种傲慢。 厉坤馨那种傲慢,是假意傲慢,实际上想靠近你。 而这个小女孩的傲慢里,带着很深的防备心。 我和我爸和她僵持着,小女孩突然扭头朝院里喊。 我还以为她要喊狗,结果喊:“大师兄,你快来!” “我小师妹让你们走,没听懂啊?”一个60来岁的老头从屋里出来,破马张飞朝我俩喷,那气势和我妈有一拼:“聋还是瞎?别没脸没皮的求,我们丰腴观晚上不见客。听不懂?” 说实话,他们俩不像师兄妹,而像爷孙俩。 “这位大爷……”我爸才39岁,和那老头客气,“您别说话这么难听,我们大老远来的。” “西天取经还得九九八一是难呢,你们路上那点磕磕绊绊算啥?”老头使劲喷。 我还以为,他对‘小师妹’会温柔点,结果走上前把门关上,朝小女孩喷一句:“大半夜谁让你给这大怨种开门的?” “大师兄,”小女孩甜甜一笑,撒着娇:“我让他们走嘛,免得总敲门烦人。” “进来吧,长江你带他们进来。”这时,也不知道从哪冒出一道沉稳的声音,像天外飞音一样。 “哼!”老头烦躁躁的,指着院里一栋亮着灯的房子,“在那,你们自己去!” 我爸一听,礼貌的绕开老头,就急忙朝着那栋亮着灯的房子走去。 道观院子很大,和冯爷爷家庄园差不多大,估摸着得有两千平。 我和我爸走到那栋房子前,我爸急忙提了一口气,摆出他老总谈合作的架势。 我看我爸那么凝重,也下意识把刘海捋到后面去。 我爸瞅我一眼,一皱眉,又帮我把背篓头盖上。 我俩迈步走进去,我爸一脸笑容:“黄道长,可算是见到您了,您可给我闺女好好看看病,她被鬼缠身半个来月,没人能治好。” 我心里一阵紧张,心想黄岩那么厉害,肯定能治好我。 等我好了,就能回家过以前的日子了,和我哥一起上学放学,想想就爽。 只是我爸话刚说完话,突然愣住。 他怎么愣住了?我也朝屋里看去,也是一愣。 屋子里装修的古色古香,那豪华的气派和冯爷爷家不相上下,金丝楠木的书架有大六排,像小半个图书馆。 两米长的实木桌子上,放着个泥炉,上面咕嘟咕嘟煮着茶。 茶水冒着泡。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屋子里豪华摇椅上坐着的男人实在是太年轻,多说也就30岁。 一身道袍,发髻盘在头顶,插了一根筷子。 男人的五官长的非常端正,双眼炯炯有神。 重点来了:他右手只有大拇指和小拇指,中间那三根断了,断口整整齐齐。 这该不会是个赌徒吧? 我爸朋友多,什么人都有,听说爱赌博的都切那三根手指。 他肯定不是黄岩。 “请问,黄道长呢?”我爸缓过神,礼貌笑着问男人。 “我叫黄岩。”男人淡漠开口,看着我的目光十分淡漠,和当初刘臣看到我时的目光很像。 他话音落下,我爸表情都僵硬了。 我也诧异,我们这一路可没少听说黄岩的‘英雄事迹’。 谁提起黄岩,都得带个尊称:他老人家。 怎么能是眼前的人? 这时,刚才门外的老头气恼恼的端着洗脚水进屋,像摔似得扔在男人脚下:“师父,洗脚!” “你女儿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黄岩眼睛盯着我,淡淡开口:“她治不好了。你们走吧。” “您给看看。”好不容易见到黄岩,我爸来不及诧异这道观里古怪的现象,为什么老的是徒弟,年轻的是师父。 我爸急忙讲:“黄道长,我闺女才8岁,我和她妈就这么一个女儿,一把屎一把尿养这么大,您行行好,给治治病。再说,咱们还有冯老那层关系呢。” “没听说过冯老。”我爸一提冯爷爷,黄岩面无表情否认认识冯爷爷。 “那您……”我爸被噎了一句,憋了一下,苦着脸恳求,“黄道长,不瞒您说,关于我女儿见鬼,以前看过不少先生,有说我女儿是堕仙,抢了胎体投胎。” “您看看,黄道长,是这么回事么?这和我闺女被鬼缠着,有没有关系?” 黄岩闻言,语言简练道:“这事有地府管,不归我管。” 扭头,他看向我,“我告诉你们的是,她见鬼的根本原因,是她没有阳魂。” “您的意思是,我女儿魂儿丢了?这我懂。”我爸是农村长大,对孩子丢魂这事时常听说。 以前农村穷,孩子一有病就说是魂儿丢了,半夜在头上烧点黄纸,念叨念叨孩子名字:xxx回家吧…… 说来也古怪,病就好了。 “你那是道听途说,别什么头疼感冒都和丢魂牵扯上。”黄岩气质冷冰冰的,撩起眼皮道:“以前农村缺医少药,普通头疼脑热不治也能好,和丢魂没关系。” “那您的意思是?”我爸突然感觉到事态很严重,脸色突然变了,焦急问:“您明说,我闺女到底怎么了?” “她的阳魂被人偷走了,人有三魂,胎光,爽灵,幽精。” 我们听不太懂,黄岩继续淡淡道:“这三魂也叫阳魂,阴魂,真魂。” “你女儿被偷的是阳魂,阳魂是主管人生寿路长短,没有阳魂,就没有了阳寿。” 第28章 给你盖个庙,天天烧香 “没有阳寿,人就死了。”最后这一句黄岩说的清楚。 我爸突然有些站不稳,牵着我的手很用力。 黄岩见我爸要崩溃,淡淡的语气又补了一刀,“你女儿没了阳魂,没了阳寿,现在还活在阳间,但等同于一个死人,她算是鬼,能见到‘同类’很正常。” 我爸不敢相信,着急的掰扯,“我闺女哪是鬼?她这不活的好好的么?还喘气呢。” 说着,我爸还摸摸我鼻息。 黄岩很冷静对我们说道:“我没猜错的话,她身上皮肤淤血了吧?心脏心衰,这几天尿很少,几乎不小便。” 他说的对,我身上皮肤很多地方淤血,嘴里和眼皮粘膜都溃疡了。 确实这几天,好像都没去过厕所…… 黄岩目光看向我,静静的:“很快她皮下出血会反到披上溃烂。粘膜溃疡就是先兆。” 我爸终于认了这件事,“这咋可能啊?怎么能丢了阳魂?谁偷那玩意干啥?” “你先前也说了,你女儿命好,仙坐下凡,三魂带着仙根,被偷走阳魂很奇怪吗?” 黄岩撩起眼皮看向我爸,语气平淡,“将死之人偷走你女儿阳魂能续命借寿。” “修行者吃了你女儿阳魂,能抵上10年修行。” 黄岩的话说完,我爸彻底站不住了,跌坐在地上,胳膊腿哆嗦着,眼里的无助浓郁清晰。 我没见过我爸有过无助,他一直是我家的顶梁柱,我和妈妈与哥哥的依靠。 看到我爸这样,我心里突然憋了什么,一阵发腥。 是谁偷走了我的阳魂?甚至吃了? 怎么吃的?蘸酱油,还是辣根? 我怎么这么蠢,阳魂丢了都不知道! 谁偷的? 我目光突然炯炯的看向黄岩。 这时,黄岩下了逐客令:“姜龙的病因,我讲完了,你们请便吧。” 他话说的轻飘飘的。 我心里别闷着,眼睛一直看着黄岩,刚想扶起我爸。 “龙,你别扶我,”我爸坐在地上,咬着牙盯着黄岩:“黄道长,咱都是大老爷们儿,我就问你一句话,希望你坦诚相告。” “说。” 我爸吸了吸鼻子,“你告诉我,我女儿阳魂被人偷走了,是不是你帮忙偷的?” 黄岩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性格古怪,为人冷漠,按照冯爷爷说,他起码八九十岁了。 按照山下白镇的村民讲,他估计得六七十岁。 可如今我们看到的黄岩很年轻,再加上他在木滨那些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怀疑。 “不是我偷的,但偷姜龙阳魂那人,与我有很深的关系。”黄岩的洗脚水都凉了,茶壶煮的茶也快干了,他续上一些水在茶壶里。 “行,我姜大海信你,”我爸咬着牙,抹了一把泪问:“那你说,是谁偷了我闺女阳魂?”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我就算是死,我也得死个清清楚楚。 黄岩看了我和我爸,淡淡道:“戴月眠。” 没听说过,闻所未闻这个人。 “无冤无仇的,他无缘无故害我闺女干啥?”我爸愤怒的问。 “你问我?”黄岩突然笑了,“姜大海,你好歹30多岁了,我问问你,有人偷你钱,是和你有仇吗?有仇的就给你家放火了,全是为了利益,这你不懂?” 听完黄岩的话,我嗓子里憋着的那口腥又翻涌。 凭什么?我不甘!我愤怒!凭什么他们为了利益,就要偷走我阳魂,害死我! 我攥住拳头,而黄岩也朝我看了过来,莫名其妙唇角勾了勾。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没人再说话。 我爸平复了一阵心情,毕竟事情都发生了,再追根问底没必要了,怎么解决才是关键。 “道长说的对,全是为了利益,”这会儿我爸冷静了,“我姜大海这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我今天就在这求您了,既然您认识那个戴月眠,您帮我找他,帮我把我闺女阳魂要回来。以后……” 我爸本来坐在地上,这会儿爬起来就想下跪:“我姜大海这条命,就是您黄道长的,当牛做马您吩咐。” “别,我可不缺牛马了,现在外面人都开汽车。” 黄岩瞧我爸要跪,一抬手,我爸下跪的姿势僵住了。 这是咋回事? 我爸低头看看,抬头承诺说:“您要啥车,啥型号?和我说我给您整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能屡杆爬?” 黄岩有点不悦,“你女儿的病,我没说我能治,这阳魂,我也没说我能拿回来。” 是不是高人都难求? 我突然想起进丰腴观时,那个叫长江的老头说西天取经得九九八十一难。 我爸在一边又开始求:“黄道长,您有啥要求您就说,刀山火海我姜大海蹦个不字儿,都不是人的。” “刀山火海?你有这份勇气,你去找戴月眠。”黄岩根本不给面子,“你别找我。” “那个戴月眠很厉害吗?”我接住话茬,从黄岩话里能听出来,戴月眠很厉害似得。 “和我不相上下,我们俩70年前,和50年前都动过手,不分输赢。” 提起这件事,黄岩表情突然变得很狰狞,眼里怒意深重。 70年前他和戴月眠干过架?所以?他和那个邪术师戴月眠,有什么仇? 不对,他究竟多大岁数了? “那还不得再打一架?”我爸一听,和黄岩说:“咱东北人,能动手就不吵吵。” “……”黄岩一阵无语。 我爸在一边一本正经扯犊子,但他似乎没察觉他在扯犊子。 “黄道长,您把我闺女治好了,我给您盖个庙,把您供上~咱不说别的,”我爸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我老姜家没绝户,祖祖辈辈给您烧香!” 这话别说黄岩了,我8岁,一听都想翻白眼。 “停停停!”黄岩气的,“你这是咒我死。” “不是那个意思。” “姜大海,你别说话了,我不乐意听你说话,”黄岩扭头看向我,“姜龙,老话讲一人做事一人当,一人之恩一人报,我如果帮你拿回阳魂,你能为我做一件事?” “能。”我使劲点头,两件事也行,三件五件不在话下,“黄……” 这一时半会,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我还真不知道咋称呼,叫爷爷?叫不出口。 叫伯伯?他看着比我爸还年轻。 叫叔叔?好像很没礼貌。 “你就说吧,你让我干啥?”我问黄岩。 第29章 佛不问名,道不言寿 “暂时没想好,”黄岩扫我一眼,道:“但总有一天,我能用得上你。” “用得上姜龙,尽管开口。”我朝他作揖,完全是和电视剧学的姿势。 我想,他能答应救我就不错了,对我有恩,让我做什么,我肯定做。 等他以后吩咐,我立刻做。 黄岩看我这样,忽然笑了一下,“真是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孩子,你是随了你爸。”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他收拢笑容,对我讲:“我只是答应试试找回你的阳魂,不是肯定能拿回来,这你要知晓。” “就没您黄道长办不妥的事!” 我爸这马屁拍的咣咣响。 扭头他还拉上我,叽咕叽咕眼睛使眼色,“是不是大龙?” 黄岩根本就没搭理他,继续对我说:“另外,这件事万分凶险,有可能……” “咋?”我问。 “有可能会丧命,这几年我老了,找到他未必是他对手,万一我打输了,就丢下你,一个人逃跑。”这么厉害的大师,居然说自己能输。 “对,打不过咱就跑,我姥以前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和黄岩点头,保命要紧。 上次刘臣因为指点我朝西跑,结果瞎了,我都够内疚的了。 打不过就跑,这是必须的。 “行了,吃饭吧。”黄岩站起身,他身高得有一米八十多,站起来身体非常直。 这又让我怀疑,他到底多大岁数。 这体型,就是个年轻人啊。 “黄大师,您……您这个……”我爸也猜不透黄岩年龄。 “佛不问名,道不言寿。”黄岩淡淡说完,就从豪华屋里朝外走。 我爸嘴一闭,领着我和黄岩出去。 这都半夜了还吃饭? 黄岩刚走几步,突然站住身,回头问我爸:“你上山时,那东西拦住你了?” 我爸上山时候,看到一处房子,去借推车时候被一个女鬼截住了。 “对,”我爸吞吞吐吐的,脸发红,掩掩饰饰的,还偷看我一眼,好像怕我知道似得。 我虽然才8岁,但我经常看电视,还有啥我不懂的么? 就是那鬼相中我爸了呗。 黄岩没再说话,领着我们去了隔壁。 隔壁屋里,有一张东北大土炕,炕上放着个炕桌。 这和我奶家差不多,我奶家在农村,吃饭就在炕上放个桌子。 叫长江的老头,和小女孩已经在炕上坐好了,老头拉着大长脸,一脸不高兴,好像谁欠他200块钱似得。 而那小女孩脸上笑容甜美,拉开个屁垫给黄岩,甜滋滋说:“师父,您坐。” “我给你俩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徒弟黄长江,今年67岁,” 黄岩坐下后,开始和我们介绍老头和小女孩,又指着小女孩说:“这是我关门徒弟薛晨,今年10岁,比姜龙大两岁。” 我礼貌性朝黄长江和薛晨点了点头,“你们好。” 这俩人实在是不好搭茬。 一个对我有很大敌意,一个贼膈应我。 薛晨瞪了我一眼。 “半夜了,还吃饭,也不怕明早拉出大米。”黄长江烦躁躁的。 “那什么,”我爸见这场面,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递给薛晨,“小姑娘,我不知道黄道长还有徒弟,初次见面,叔叔给你个见面礼。” 小女孩看看黄岩,黄岩说:“给你,你就拿着。” 拿着红包,这薛晨才有点高兴了。 黄岩摆摆手,示意我和我爸坐下,“开饭!” 长江和薛晨立刻开动,使劲儿扒拉饭菜,我吃不下去什么,吃几口就撂下筷子,嘴里溃疡疼。 “黄道长,咱什么时候开始给大龙找阳魂?”我爸不好意思吃,动几下筷子问黄岩。 “这件事急不得,找阳魂不容易,需要契机,另外我还要等戴月眠现身。” 黄岩夹了一块拍黄瓜,淡淡的品了品。 “可您不是说,大龙没……没几天了么?”我爸着急。 “那也得等契机,我答应你们时候说过,这阳魂未必能找回来。” 得,我爸更吃不下去,嘴上眼见着冒起血泡。 “你犯愁着急也没用。”也不知道是不是红包的事,薛晨和我爸讲:“姜龙的阳魂现在还在不在世间,是被戴月眠吃了,还是被戴月眠卖给别人续阳寿了,都不一定呢。这些需要调查啊。” “小姑娘,你一看就不普通,懂的真多。”我爸夸薛晨,“将来肯定有大作为。” “我师父也经常这么说。”薛晨被我爸夸,顿时翘起骄傲的小尾巴。 “我这关门小徒弟四灵转世,从小跟着我,假以时日起大势是必然。”说起薛晨时候,黄岩那么淡然的人,居然微微露出一些骄傲。 我虽然听不懂什么‘死灵’转世,为什么会厉害。 但是我也明白,薛晨跟着黄岩,以后肯定是当道士,还会当个非常厉害的道士。 我突然很羡慕她,以后鬼看到她就会吓得屁滚尿流,而我却被鬼吓得屁滚尿流。 哎,都是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区别咋这么大? 为啥人家就那么厉害,我就这么草包呢? 其实我以前命也挺好的,从小大家都说我是活财神,还有亲戚给我取外号:姜旺财。 好汉不提当年勇了,我闷闷的吃饭。 等黄岩吃完了,暴躁长江烦躁躁的收拾碗筷,那气势,好像对碗筷都有极大的怨恨似得,恨不得把碗筷都砸了,来个挫骨扬灰。 我爸一看这状况,急忙拉起袖子去刷碗。 黄岩在屋里看了看我,“姜龙,按理说你活不到见着我,这一段时间你爸说你见了不少先生,都见谁了?” “先看了刘臣先生,他让我朝西跑,”我回忆着,和黄岩说,“后来他因为我瞎了。” “你这大怨种,还害瞎了一个。”擦桌子的长江插嘴喷了我一句。 对于刘臣我特别内疚,但是我也不知道咋报答他,他后来还不告而别了。 “刘臣啊,”黄岩估计是认识刘臣,点点头,“你朝西边跑遇见谁了?” “遇见一个骑摩托的阿姨,长的特别漂亮,”鬼将阿姨长的可漂亮了,就是待人冷漠。 “你对她有什么看法?”似乎黄岩对那位鬼将阿姨有些感兴趣,问我。 第30章 子午双包命格 我还能对人家有什么看法?那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很感激。 我对鬼将阿姨的看法只有崇拜。 黄岩笑着瞧我,“你们小孩,不是常以好人和坏人区分人么?你觉得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当然是好人,我特别崇拜她。”我认真的告诉黄岩,“她非常漂亮,非常酷,还有手枪能打死鬼,英姿飒爽的。” 听我这么说,黄岩提醒我:“你不是认为,鬼都是坏的么?她身为鬼将,也算是鬼。” “她不一样,”我摇摇头,“人分好坏,鬼也分好坏。” 听我说完,黄岩稍有诧异看我,仿佛没想到我这么小,会有这样的想法和回答。 “才不是呢!”薛晨在一旁鄙夷看我,说出她的谬论,“你真幼稚,鬼还能有好的?你说的那个女鬼将没杀你,是因为地府当差不可以杀生魂,否则就像咱们活人杀人一样,犯罪了。” “你说的才不对。”我当即反驳她,“她可以不杀我,但她也可以不救我,她把女护士鬼杀死救了我,说明她是好人。” “她杀阳间徘徊的恶鬼,是她的责任和工作,才不是帮你。”因为我的反驳,薛晨非常生气,仿佛我在她面前班门弄斧了。 “你的想法是你的想法,我可以不苟同。”我实在是不爱听她讲话,也不想和她掰扯。 她忽然特别生气,像被我忤逆了,“姜龙,你真是不可理喻,怪不得你活该倒霉被偷阳魂呢。” 我们俩掰扯的时候,黄岩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什么都没说。 但我觉得薛晨最后那句,有点过分。 黄岩没管教她,肯定是护短。 我没在说话,憋着嘴,这又不是我家,是丰腴观,是薛晨的地盘,我没那么不开眼,在别人家和别人家孩子干架。 我有点想家了,想我哥,想我老舅,我们仨三观总是一致。 我爸在厨房刷碗,听着这边的动静,心疼我受委屈。 就转移话题:“黄道长,我还有个事没说,厉温和我闺女丢阳魂有没有关系?我闺女有病那天,说看见厉温了,穿的很古怪。” “厉温哥才不可能偷姜龙阳魂,”薛晨气还没消,绷着脸说:“厉温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至阳命,还是子午双包命格,为人正气,鬼类看到他避之不及。” 薛晨把厉温一顿夸,补充一句:“区区姜龙的阳魂,人家才看不上。” 嘿?她还来劲儿了。 这要是在木滨,在我家,我非把她揍得喊奶奶! 不过,子午双包是啥? 是命好有钱的意思?命里带俩钱包? 黄岩笑了笑,对我说,“他和你关系匪浅,那日你若不是他赶到,若戴月眠取走你三魂,你当场就丧命了。” 我听不太明白。 什么叫关系匪浅? 我发懵,“我以前不认识厉温。” “有些事,你还小,还不懂。”黄岩意味深长笑道。 “我看她没机会懂了,她肯定活不到长大。”薛晨那家伙在一旁,对我一顿喷和诅咒。 “薛晨,这就是你不对了,修行之人注意口德。”这次黄岩训斥薛晨。 “是,师父。”这薛臣才消停了,但是不甘心的瞪我一眼。 她长的其实很漂亮,用现在的话说是阴柔美,五官带着魅气。 这会我爸刷完碗回来,对厉温还是有些疑惑,“黄道长,您和厉温很熟?那天我闺女看到的厉总,为什么别人看不到?” “熟悉谈不上,关系还不错而已。”这会儿谈话挺轻松的,黄岩笑着回答,“有些事说来话长,还是以后聊,今天晚了,姜龙你随我来。” “不对啊!”我爸跟着我们,“黄道长,您的意思是,我闺女出事那天,您就知道?厉总是您派去的?” 对呀,黄岩好像对一切很清楚,都有掌控。 “我说了,这些事明天谈。”黄岩回头对我爸说。 黄岩又带我到书房,让我坐下,伸手在我头顶摸了摸骨头,又在手腕摸了摸脉搏,那模样就像个中医。 随后,他手从我脖子上拎起红绳,把阿玛德隆给我的护身符扯了下来。 撕开缝的红布包,里面有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乱七八糟纹路,和奇怪的字,看不出个大概。 那符咒写的,就像我老师说的——老蟑爬的。 你就根本看不出是啥,别说我看不出来,黄岩都看得皱眉。 下一秒,黄岩捏着黄纸符,那黄纸符突然着火了,发着蓝色的光,湛蓝湛蓝的,还挺漂亮。 他又没拿打火机,怎么点着的? 我感觉我在看变戏法。 随后,突然屋子里响起一道凄厉的嘶嚎的声音,像谁被五马分尸了。 这声音太过于恐怖凄厉,吓得我一慌乱,扑到我爸怀里。 “咋了?”我爸也吓一跳,但是被我吓一跳,不是被别的吓着。 “咋有哭声?”我吓得满屋子看。 “我咋没听到哭声,”我爸根本什么都没听到,但也警惕的四处看。 那哭声太可怕了,但现在又安静了,就刚才那么一嗓子。 黄岩手里的黄纸符烧成了黑灰,掉在地上。 “马德龙是给了你一张鬼符,我刚才把符升了,”黄岩简言意骇解释给我听,“他修的是鬼道,你不用害怕,他给你鬼符,是保着你几日,让你能活着见到我。” 等黄岩说完这话,我就开始发蔫,困兮兮的,但是打不出哈欠,头晕晕沉沉。 不一会,胳膊上皮肤感觉‘崩’的下,我低头看,胳膊上有一块皮肤突然破了,露出肉,非常疼,伤口上冒着粘稠的黑色血。 “这孩子?”我爸当场吓坏了,抓着我胳膊语无伦次,“黄道长,这是咋了?” “姜龙,你刚才看符咒燃烧,火是什么颜色?” 我晕晕沉沉,感觉自己说话轻飘飘的,“蓝色。” “不对,我看到的是红色,橘黄色,就是正常的火光颜色,怎么是蓝色了?龙,你眼睛有毛病了?”我爸用力盯着我。 “爸不是给你讲过,火分焰心,内焰外焰,焰心才是蓝色的。外焰温度最高……” “我……不知道。” 我感觉脑子不听使唤,耳朵嗡嗡的。 腿发软,身体像一滩棉花一样,朝地面跌坐。 第31章 等老子18岁,帅的吓死你! “大龙!”我爸急的把我从地上往起拎。 我头都竖不起来,我爸:“这孩子咋丢当的呢?” “黄道长,您别在那看热闹,您快瞅瞅,这孩子说不行,就不行了。”我爸和黄岩求救。 这边我爸着急,我发昏。 那边黄岩去桌边,用左手拿着毛笔,沾朱砂在黄纸上写符,淡淡问我爸:“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咱们眼里的阳火是正常颜色,姜龙眼里的阳火却是蓝色?” 黄岩知道我爸想不通原因,也不等着他回答。 淡淡和他讲:“因为她身体里没有阳魂,阴气旺盛,体态至阴至寒,说白了,她现在和鬼没什么区别,鬼眼里的阳火就是蓝的。” 涨知识了,我发昏都跟着震惊了一下。 “您的意思是?”我爸抬头看黄岩。 “马德龙给她拿的鬼符,是提着她那口气,让她有机会见到我。如今那道鬼符升了,她这口气也就要散了,”黄岩一边写符一边说,“她早就算不上个活人了,从她心衰尿少,浑身溃疡以后。” “我知道,”我爸点头,“我们这一路没少遇见贵人,阿玛德隆先生算一个,如果不是他指点,我都找不到您。” “我想和你说的是,你真的要保住姜龙吗?”黄岩手顿了顿,抬眼看我爸。 “当然,我和她妈就这么一个闺女。”对于这件事我爸坚定不移。 “那我就要和你说清楚了,首先她这阳魂能不能找回来是未知,找回来能不能回到她身体里也是未知,”太多未知。 黄岩道:“我强留着姜龙这口气,她今后遭罪不说,体弱至阴常见邪祟阴魂,你家会跟着倒霉败运,煞气重,破财犯牢狱血光之灾都有可能。” “她算不得是个人了,她这种我们叫阴人。这些你都要明白,我得和你说明白。” “再一个,我保她,如若她有造化能长大成人,常年这种阴气状态,性格也会大变,会变得暴戾气强,怨憎心胜,正气弱,邪气旺,她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很难说。犯杀孽都有可能。” 也就是说,黄岩的意思是,我其实不算活人了,和鬼没什么区别。 我爸要留我活着,家里也许会倒霉。 而且我也许会变,变成阴邪暴戾的性格。 “我闺女不可能变成那样,”我爸听的揪心,抱着我,“黄道长,我得留我闺女。” “好,既然你愿意承受,之前我也答应帮你们了,就留下她吧。”黄岩长叹了一口气,眸光沉沉看向我:“姜龙,记住今天,长大要报父母恩。” 我想说话,可张不开嘴,眼皮也逐渐睁不开。 眼前一黑,忽然整个人陷入了黑暗。 …… 我死了么?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我突然能看见东西了,我好像回到了家里,只是眼前的光景波澜荡漾,像是在水中。 这是梦,并且是很多梦。 家里只有我妈一个人,她在洗衣服,洗衣盆里全是我的衣服。 她一边洗衣服一边掉眼泪,眼泪噼里啪啦的掉进洗衣盆里。 “呜~”我妈一边洗衣服,一边无助的抽泣,后来呜呜大哭。 看见自己妈妈哭成这样,我的心揪着疼,痛的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我妈突然哭抽了,摔在洗衣盆旁边,浑身哆嗦着,脸泛青。 我吓得跑过去想扶起我妈,“妈妈,你怎么了?” 我伸手朝她探去,手穿过我妈的身体…… “妈!” 我大喊了一声,我妈突然消失了,确切的说,是我周围的景物突然变了。 我去了肉肉家,就是前几天在长宁梦见的植物人女孩‘肉肉’。 我转眼,屋子一片昏暗,窗帘挡着阳光,肉肉躺在病床上,满身系满了监控仪器的带子,她端庄贵雅的妈妈身体趴在她病床边上,睡着了。 突然,肉肉妈身体趴在病床上,有一道朦胧的影子,从她身体里出来,站在我面前。 “肉肉?”影子惊喜的看着我,“肉肉,你回来了吗?” 这都是什么梦? 房间的门打开,一道强烈的光刺了进来,我眼前一片发白。 突然感觉到自己浑身都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我浑身扭动,挣扎了几下。 之后我好像回到了现实,听见有人呼哧带喘,像干什么重活。 长江一边喘一边恼火:“我都67了,我这老腰能受得了吗?这大怨种真让人糟心!” “我才10岁,我更受不了。”薛晨在一旁说:“大师兄赶紧干活快点埋,正好这小阴人要是死了,就不用挖出来了,给树当肥料~。” 去她鬼个阴人!她全家都是阴人,我醒不过来,心里骂着她。 “……” 不知多久,所有人说话声都消失了,我醒了过来,睁开眼的一刹那愣了一下,我看见了天空,天空是灰色的。 而我躺在一个土坑里,除了脸以外,浑身都埋在土里。 我浑身没力气,强撑着身体推开上半身的土,坐起身,看见我真的被埋在道观院里了。 土坑旁边还有一棵树,院里只有薛晨自己,她…… 确切说,是他,正站着朝树根上撒尿。 我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什么了……? 我默默问了自己三遍。 我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她……不,他,是男孩儿? “啊!!!”见我坐起身,薛晨像看见鬼了一样,尖叫声差点没把天灵盖震破! “嘎嘎~o(n_n)o……”树上的松鸭被他喊声震飞,半空徘徊几圈。 “喊什么喊?”长江从屋里冲了出来,见薛晨提着裤子和树根下的一泡尿,狠狠的踹了他屁股一脚:“你是狗?搁哪儿尿哪儿?” 我懵逼一样的看着他俩,这道观里怎么这么奇怪? 本来黄岩那么年轻就够令人匪夷所思了,结果一直和我干架的小宝贝薛晨,居然是个男孩儿? 苍天啊! 一瞬间,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依旧在做梦。 薛晨脸红的像西红柿,两只手使劲儿捂住自己的脸,好像被我看见了,见不得人了。 这时黄岩也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这场景。 他淡定的告诉我:“薛晨是男孩,我忘了告诉你。” “可是……”可是薛晨长的根本就是女孩子的样貌。 “男孩是什么样貌?”黄岩反问我:“女孩又该是什么样貌?” “可是长江管他叫小师妹,”我盯着薛晨,他们道观也太奇怪了吧? “薛晨虽然是四灵转世,但命柱里天生五弊三缺,18岁之前按照女孩来养,18岁以后,她会恢复男孩身份。”黄岩静静告诉我。 我听不太懂,但也听懂了,就是,薛臣命格不好,按照女孩养才能长大。 长大后才能恢复男孩身份? 嘿!我突然有点想笑,可算是让我抓住点她的短处。 我晕过去的时候,她这顿小阴人的讲我。 “笑什么笑?”看到我笑了,薛晨气的朝我喊:“等老子18岁,帅的吓死你!” 第32章 丧门星 帅的吓死我,这不一定,但我怀疑~ 他有可能到18岁时,会直接去泰国一身轻。 之前我记得他提起厉温那家伙时,还甜甜的称呼‘厉温哥’,嗯…… “看什么看?”见我憋着笑,薛晨气的鼻子快歪了,“我告诉你,不许说出去。” “外面也没人认识你。”我说大实话。 我去外面拉个人就说薛晨是男孩,人家是认识我,还是认识薛晨? 不说我是精神病才怪。 “我看你这是好了,”黄岩见我和薛晨吵架,他还是护短,“起来走几步?” 他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身体挺舒服的,浑身哪里都不痛,只是满身都沾着黑色的土沫。 起来走了几步,心里一阵高兴,隐约感觉到,我肯定死不了,虽然阳魂还没找回来,但黄岩把我治好了。 嘴里和眼皮里的溃疡,都没了。 “我爸呢?”这个喜讯我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爸。 我话音落下,那仨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阵,黄岩告诉我一个坏消息,“你妈进了icu,他回去看看你妈,” 我当场愣住了。 估计是怕我着急,黄岩补充一句:“不过你妈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我松了一口气,想起我的梦,“我妈是不是洗衣服摔倒了?” “不是,是车祸。”黄岩告诉我,“你妈最近神情恍惚,出门没看车。” 是车祸? “你这小阴人,把你妈都妨出车祸了,还好意思活着呢?”薛晨那破车嘴,歘着个缝就要挤兑我。 如今我瞧他娘炮一样,也懒得搭理他。 可他那句妨害,让我心里抽了一下, 我扭头和黄岩说:“黄……那个……黄道长,我想回家看我妈。” 我得搞清楚我妈情况,车祸不简单,不是从icu出来,就没事了。 黄岩目光看着我,隐隐约约露出一些悲悯似得。 “这些事你也管不了,你得先找回阳魂。” “可我想回去……” 我妈到底什么情况,我必须要搞清楚。 “你才8岁,你回去还能解决什么问题?”黄岩反问我。 “可是……” “让她走呗,她又没钱,也不认识路,等下山之后让人卖了当童养媳~”薛晨在一边乐滋滋说,“回去正好,把她妈妨死算了。” “……”我一阵憋闷,虽然薛晨的话难听,但也是对的。 我才8岁,都不认识路,我怎么回家? 不行,我要给我爸我妈打个电话。 这么一想,我也不管身上一堆土,急忙朝屋里跑去。 到了屋里,我找到电话座机,心里特别忐忑,想起我爸电话是: 当初我爸买这个电话号码时,还有个豹子号9999。 那个9999得5万块钱,我爸咬牙没买,和我妈吹嘘,多好,救我吧救我吧…… 我妈听完,毫无留面子丢出一句:二币! 想来,后来我们真的整天求先生道士:救我吧救我吧。 电话拨过去,很久之后我爸才接起来,声音憔悴:“黄道长吗?大龙咋样了?” “爸爸,是我。”我说。 我爸立刻有了精神头,声音喜悦,“龙?你醒啦?” “我妈咋样,黄道长说我妈出车祸了。”我着急问我爸这件事。 “你妈挺好的,没事了,” “让我说!”我妈那大嗓门子在一边开腔,把电话抢过去,“大龙?你好了?” 我妈这么有活力,我还担心个屁?高兴的和我妈讲:“妈妈,我好了,我被他们埋在土里,醒了就好了,我还梦见你洗衣服哭了,妈你别哭了,该哭抽了。” “这小混蛋。”我妈噗哧一声笑了,“你不用担心妈,妈脑震荡吐了3天,现在没事了。” 吐了三天? 所以我是被埋在土里多久? “妈妈,我好担心你,你没事就好。”我们又开始了母慈女孝,我黏糊糊撒娇,“妈妈,我想吃肉了。” “臭死了,还吃肉呢!”薛晨跟我到屋里,在旁边喷我。 她真多嘴多舌,我懒得搭理他,但好像我身上真的有一股臭味,像肉腐烂了的那种臭味,很难闻。 顾不得这些,我好不容易和我妈说话,“妈妈,我哥,我姥,我老舅都好吗?告诉他们,等我好了就回家。” “嗯,大伙儿都等你呢。”我妈突然有了鼻音。 我妈肯定是盼着我回去,盼哭了。 我拎着电话笑了一下,“你别哭,我刚说完,你哭会抽。” “别说了,”我爸把电话抢过去,和我说:“大龙,最近你在丰腴观,要听黄道长的话,和长江薛晨好好相处,等你阳魂找回来,咱家就好了。” “爸最近特别忙,不能去看你了,这个月过去,爸就去看你,你妈也去。” 我爸好像真的很忙,声音都挺匆忙的。 “好。”我乖乖答应。 “我要杀了你们,姜大海张春梅,你们两个畜生!!!生出姜龙那个丧门星!”突然,电话里传来一阵疯狂的哭喊声,特别悲怆。 谁? 我一愣,“爸爸,谁在骂人?” “不认识,别人家的事,大龙你好好养病,爸先不唠了。” 我爸急忙就把电话挂断了。 “爸?” 电话挂断了,莫名其妙的,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电话里那个女人分明在骂我爸妈,我爸却说是别人家的事。 我挠挠头,怎么回事? 我没理解透彻,长江冲进屋里,暴躁喷我:“打完没?还不快去洗澡?等着长蛆?” “我带你去洗澡,”这次薛晨像是挺关心我,指着一间房,然后在我耳边低声说:“你掉到我手掌心里了,小阴人,我会好好折磨你的!谁让你看我尿尿?” 当谁想看似得。 但我真不爱听他说什么小阴人。 我白了他一眼,去洗澡间,发现长江已经把浴盆填满了水,并且是中药汤浴。 道观洗澡间不豪华,但是挺干净的。 估计是长江打扫的,毕竟黄岩是师父,薛晨才10岁,也不可能干活。 我摸了摸水温,有点烫。 扭头想兑点冷水,眼角余光发现薛晨趴在门缝,正盯着我。 第33章 信不信我抽死你 “你瞅啥?”我白了他一眼,讲真的,要不是我看见他撒尿,根本看不出他是男孩儿。 长的比我还好看,还穿着道袍梳着发髻。 像个妖精似得。 “姜龙,女孩还男孩有什么区别?”他趴在门缝,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带着疑惑。 “区别是你站着尿尿。” 我家有我和我哥,从我记事开始,我就知道男女有别,我们俩洗澡都得分开洗,他和我老舅就能一起洗。 薛晨听完,嘴角露出一丝坏笑,“你接着说啊?女孩呢?” 说个屁,我笑了一下,朝他招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长大后,我每次想起这件事,都认为,我爸把兄弟有次喝醉了说过一句话:人之初,性本色。 是千真万确的。 “你个王八羔子,小姑娘洗澡你趴门口看,臭不要脸的!!!”长江大步流星出现在门口,劈头盖脸朝薛晨骂,“你再敢干这事儿,你信不信我抽死你?” ‘duang!’长江一脚踹在薛晨屁股上,拎着他耳朵,“你这点鬼心思,尼玛个草的!” 这口才,和我妈有一拼啊! “你也是,8岁了,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薛晨缺德你缺心眼?”转身长江把我一顿喷,“你是小姑娘,他趴门口你不知道揍他?” 我没说我不揍他啊?这不长江来了么,不然我现在都把他揍的喊奶奶了。 “小兔崽子,还知道套小姑娘话了!你个王八羔子……”骂声越来越远。 薛晨哭咧咧的哼哼着:“疼疼疼!大师兄,她是外人,你胳膊肘子往外拐。” “信不信我把你胳膊肘子卸下来?” 我看明白了,薛晨坏,长江虽然暴躁,像更年期一样,但他很好。 我端不动水盆,打开水龙头用手捧着水朝浴缸里兑。 洗完澡,那股子臭味也没散去,我低头嗅着自己的胳膊肉,就是我发出来的。 “洗完了还不滚出来?等着洗下一轮?”可能是我太久没出来,长江在门外喷我。 我急忙换上长江放在洗澡间的道袍,我又不会穿,穿的拧拧歪歪,出去后长江烦得蹲下帮我系好带子,“巴巴的收个小闺女干啥?有病似得!” 他这是骂黄岩呢? 这会儿黄岩从道观外面回来,听见他骂,面无表情也没做声,走过去了。 好像是习惯了。 长江太酷了,师父是啥?我看过电视剧,师父就等于爹,他敢骂他爹呀。 并且,‘他爹’都没敢吱声。 我要是骂我爹,我爹得把我牙打飞了。 “臭死了,”薛晨躲着我,娘兮兮的捂着鼻子,“跟一泡屎一样。” 他这一说,我眼泪汪汪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臭,我又不想这么臭。 长江帮我系上道袍带子,扭头喷:“就你香!狗犊子玩应!” “哼!大师兄,自从姜龙来了之后,你就每天骂我!你变了!我不会原谅你的。”这薛晨突然气哭了,真的像个小姑娘一样,一扭头哭着跑了。 长江也没去追,给我系完道袍带子,更年期一样去厨房做饭了。 “姜龙你来一下。”黄岩那天外传音一样的声音传来。 他的房间离这挺远,这绝对不是嗓门大。 我急忙连跑带颠,气喘吁吁跑到黄岩屋里,这会儿他又在煮茶,茶壶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你别以为你好了,”他开门见山的说。 我站的离他挺远,怕他说我臭,我和他又不熟,这是他地盘,他说我臭,我还不能反驳,也不能哭。 我妈以前说过,小孩到别人家不行哭,人家烦,像哭丧似得,不吉利。 我蔫巴巴的,“我身上不疼了。” “是不疼了,”黄岩看着我时,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慈爱,“那你说,不疼就是好了么?” “可是我有点臭,”我闷呼呼说。 “你说,是谁让你变成这么臭的?”黄岩倒了一杯茶,笑呵呵问我。 他这张年轻的脸,真让我想搞清楚,他多大岁数了。 “是你呗,你让人把我埋土里了,”我被埋进土里之前,一点都不臭。 黄岩突然一阵无语,捏了捏太阳穴,像是自言自语,“这么小,什么事都不懂呢。” 过了一阵,他淡淡对我说:“薛晨还小,有些话难听你别走心。” “嗯。”他还小,他比我还大2岁呢。 “长江虽然性格暴躁了一些,但人性纯良,他骂你多半是好心。”黄岩像跟我唠起家常了似得,“以后时间久了,你和长江薛晨都熟悉了,就能习惯了。” “我啥时候能走啊?我想回家……”我又不会在这常住久安,可黄岩的话,我听出来,好像我会在这住很久,“黄道长,您什么时候才能帮我找回阳魂?” “你爸在这的时候,我就说过,这需要契机,起码要等戴月眠出现。”黄岩抿了一口茶水,抬眼看我,“你会不会喝茶?” 我摇摇头,茶水苦。 “戴月眠拿走你阳魂,究竟作为何用,只有他才知道,但你也不用害怕,多半他是把你阳魂挪到别人身上了。” 这就代表,还有机会找回来。 听黄岩这么说,我突然有点好奇,“我的阳魂,不就是我吗?别人用了我的阳魂,那个人会不会变成我?” 听我这么问,黄岩似乎有点诧异,我能想到这些。 他笑了笑,“你问的对,简单的说,阳魂不主人性,真魂主人性,但用了你阳魂的人,脾气秉性为人处事,也会和你有点像了。” “哦……” “所以,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用你阳魂的人,抽出阳魂她就会死,你能忍心那个人死吗?如果她很像你。”黄岩突然笑着问我。 “当然,”我点头,她不死,我就要死啊。 再说,阳魂本来就是我的,我有什么不忍心? “嗯,该善时善,该杀时杀,不错。”黄岩似乎很认可我的回答,点点头。 随后他说:“希望这番话,不是因为你年龄太小,才说出口的。” 过了一阵,他朝外面看看,“今天晚了,明天早上你下山去,引出戴月眠。” “我能引出戴月眠?”我微微一怔。 再说,我也不认识他啊。 第34章 太阴少阴 “我都不认识他,怎么和他要阳魂?” 黄岩瞧着我,带着笑音,“姜龙啊,我很喜欢你这份年幼的纯真,但我必须告诉你,看见他,你立刻就要跑,否则他会杀了你。” 我害怕了,缩着脖子。 “按照他的性格,挪走你阳魂之后,会让你立刻毙命,之前我和你爸说了这事,是一些阴差阳错,他没来得及当场杀你。”黄岩递给我一个橘子。 “只要你还活着,你有机会见到我,我就会找他要你阳魂,他为了以绝后患,也得杀你。否则他不会安心。” “可是,我丢了阳魂之后,一直到见到您,我又活了半个多月呢。”我虽然才8岁,但是有些事也会分析,望着黄岩,“他咋没在那半个月里杀我?” 我的话,似乎把黄岩问无言了,他看着我挺久,最后笑了,“你还挺聪明的,还想到这么多。” “是啊,按照您说的,他是非要杀死我不可,可是那半个月里,您又没在我身边。” 难不成是戴月眠有事耽搁了? 我还没想通,黄岩淡淡问:“既然你这么聪明,我给你出一招?” “什么?”出什么招数? “戴月眠生平贪得无厌,如果你见到他,开出他满意的价格,或许他能帮你偷别人的阳魂,那样你不就能活着了么?既然他收了你的钱,以后就不会对你不利。” 这话说的,我当场就生气了。 “我怎么能和他……什么了?同……同牛合亏?” “是同流合污。”黄岩笑着提醒我。 “对,同牛合污,”我很生气,那样我不就是坏人了吗? 我这么倒霉,我家都跟着倒霉,我抢走无辜的人的阳魂,别人不就和我一样倒霉了么。 这么阴损的事,我不干。 我义正言辞告诉黄岩:“我是不可能和戴月眠屈服的,我差点被他害死了,等我找到他,我也得让他这个坏蛋死掉。” 把他脑浆子打出来,我才解恨,还有那个用我阳魂续命借寿的,一样打懵逼。 “嗯。”黄岩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我伸出手,打算和他击掌,志同道合视为友。 黄岩被我的样子逗笑了,摇头笑着:“还是个小孩子啊,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我喃喃问。 “没什么。对了,”黄岩似乎想到一件事,“你就没有问题,想问我?” 说起来,我还真有点疑惑的事想问他。 “那个……”我抿抿嘴,想一想,我爸说过,君子有话直说,少拐弯抹角。 我当即就明说了,再说我脑子轴,也不会拐弯抹角。 “我想问,木滨的马冬香女鬼,她的孩子被挪胎灵,还有给我哥指点,去我家借命的人,是您吗?” 我内心里还是觉得,黄岩答应救我,肯定是个好人,但是他在木滨的名声并不好。 “这个事,以后你会知道的。”是黄岩让我问问题,但他又不想回答。 而是淡淡和我说:“言归正传吧,你这次下山,我不能跟着你,长江和薛晨都不能跟着你,需要你一个人独行。因为我出面,戴月眠多半不现身。” “而长江和薛晨是我的徒弟,若与你一同下山,戴月眠同样会有所警惕,不会出手。你一个人才能引出他!” “那我咋办啊?”我顿时紧张了,从小到大,我就没一个人行动过。 再说,这次是去引出戴月眠。 那种大恶人,偷走我阳魂都无声无息,我岂不是要死的静悄悄? 还引出人家呢,别我走个半路,脑瓜子一歪,死了。 “你只需下山就好,到山下小胖麻辣烫找老板娘,我会提前知乎她。” 最后,黄岩补充一句:“不管戴月眠是否现身,你下午中午12点之前必须赶回来。” “为什么?” “因为中午12点以后,时辰转为少阴,阴气重,你容易见鬼。” 什么叫时辰转为少阴?我知道时辰就是时间的意思,少阴是啥? 这些我听不懂,但是就那么办吧。 我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等待着我。 不知不觉,这场聊天聊了两个小时,到了中午饭时间。 薛晨生了一上午气,现在还没消气,但在黄岩面前不敢放肆,安安静静的,偷偷用眼神儿瞪我。 这娘炮世间少有。 长江盛了一碗大米饭,像摔一样,把饭碗扔在黄岩面前。 黄岩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拿起筷子就吃。 白镇的人那么崇敬黄岩,但黄岩在丰腴观,在长江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大气不敢出似得。 饭吃了一半,黄岩突然问我:“你最近可有,你认为不同寻常的梦?” “有啊,”我一边生吞那盘蒜苗炒韭菜,一边回忆。 要说起来,我不同寻常的梦,从在长宁就开始了,就是梦见肉肉和厉坤馨那次。 我居然梦见我就是肉肉,对她家的遭遇感同身受。 还有我被埋在土里,梦见去了肉肉家。 我把这个梦事无巨细和黄岩说了,黄岩皱眉听着,表情慢慢变得冷峻。 “这有啥啊?我还梦见我变成奥特曼了呢。”薛晨那个傻货,非想引起人的注意,七嘴八舌地,“师父,您咋不问问我的梦呢?姜龙来了以后,你都不和我说话了。” “你很想引起我们的注意?”黄岩冷着脸,没给薛晨留面子。 “师父,我不愿意您和大师兄都关心姜龙,分明以前你们都只关心我。” “以前你们眼里只有我,现在都看不见我似得。” 薛晨嘟着嘴,那样子差点让我把蒜苗炒韭菜吐出来。 争宠!活生生哒。 “这一点你要改,”黄岩静静告诉薛晨,“鬼才无时无刻希望被人看见。” “……”噗,我差点喷了,憋着闷头吃。 “!!!”薛晨气的,低头斜眼瞪我。 道门盛行过午不食,晚上根本就没有饭,长江烦烦躁躁给我安排了房间。 薛晨趴在门口声音阴阳怪气,“小阴人,一会时辰变为太阴,鬼祟盛行,你当心哈,别让鬼蒙住。” “鬼最喜欢吃不男不女的小孩。”我爬上火炕,不回头告诉他。 这家伙想进屋揍我,但被长江暴骂拎走了,“把你赶出师门吧啊?小王八羔子!我说话你当耳旁风,晚上你进小姑娘屋里干啥?尼玛草的!” 夜深人静,我脑子里全是事儿,今天给我爸妈打电话,我分明听见有人骂我们了,可我爸又不想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不过我觉得,以我妈的性格,绝对不会吃亏,我也就放了心。 第二天,天刚亮,长江进屋喷我:“死起来!下山了。” 第35章 黄九 我当场就‘死’起来了,我怕他削我。 这会儿天还没太亮,天空发蓝,洗漱之后长江喊我去厨房,他给我煮了几个鸡蛋。 “赶紧旋,旋饱了赶路。”说完他去蒸菜包子去了,那菜馅先喷喷的,我使劲‘旋’鸡蛋,噎的眼珠子瞪着。 长江气的给我泡了一杯奶粉,大庆牌的,甜滋滋,我在家就喝这牌。 吃饱了,长江送我到道观门口,拉着脸嘱咐我:“师父告诉你了吧?中午12点之前必须回来,晌午过后起阴气。” “知道了,”我记得我和我爸上山,用两个多小时呢,我低头看电子手表,现在早上4点半。 到山下6点半,也就是说,上午10点之前,我就要准备回来。 这么短的时间,我能遇见戴月眠么? 长江从兜里掏出200块钱,更年期气质特浓,塞我手里。 这是给我的? 我当即推辞,我爸妈从小教育我,不可以要别人钱,也不许和别人要零食吃。 那样很不礼貌。 “拿着!到山下想吃啥买点,万一赶不上回来,你雇个人把你送回来!”长江烦透了,喷的我一脸唾沫星子,“少给我添麻烦,我不乐意下山找你。” 这时,黄岩那虚无缥缈的天外传音传过来,声音淡淡的,“拿着吧,这是你爸给你留的。” 我这就把钱接了过去,长江又告诉我,“一条路下山,别走分叉小路。” “知道了,长江谢谢你,我要是能活下去,等我长大了报答您和黄道长。”我感激的对长江说。 人家毕竟一直在照顾我,虽然每天骂我喷我,但其实对我挺好的。 刚才他塞给我200块钱时说,到山下想吃啥买点,特别像我在家时候,每天早上上学之前,我妈站门口给我零花钱。 “快滚犊子吧,我用得着你报答?赶紧把你那怨种阳魂找回来,滚下山,少让我看见你!” 长江虽然满嘴没好话喷我,但是我看见,他明显心情好了一些。 薛晨穿着裤衩从屋里冲出来,披头散发的朝我尖叫:“你下山不许说我是男孩,不然我挖你家祖坟。” 然后他被长江一个大耳雷子抽回屋里去了。 道观门嗙的一声摔上,好像我是被赶出去了一样。 门一关,我当即就有点害怕了,四处看看,天还没完全亮,山里乌漆嘛黑的。 我和我爸上山时候,我遇见了高速酒店的女鬼,他还遇见了一个女sai鬼…… 可别让我遇见他俩。 不过,既然黄岩让我下山,估摸着他有准,我没啥生命危险。 我一股脑,朝着山下跑,山里树木茂盛,草尖上全是露水,地上也被露水打的和泥了,很滑脚。 我跑几步一出溜,连滚带爬摔了一身泥,裤腿也被露水打湿了。 这会儿跑了一半路,我觉得腿上刺挠,是被露水嗒的。 弯下腰弯起湿了的裤腿,刚站起身,一愣,看见一个小男孩,也就三四岁的样子,穿一身红衣服,正蹲在路边拉屎…… 好家伙,他手里还捧着整个一烧鸡,上面旋,下面出。 挺有福啊。 我快疯了,最近怎么了?不是看见薛晨撒尿,就是看见别的小男孩拉屎…… 不是屎就是尿的。 再说,他们就不能找个地方解决么?非大庭广众的。 那小男孩满眼迷茫,双眼眼睛盯着我,“你能看见我?” “废话,”我要是看不见他还好了呢,这怪尴尬的。 小男孩眼睛圆溜溜,用形容来说就是眼睛像玻璃珠一样,瞳仁是咖啡色的。 他瞧瞧我,捧着烧鸡啃了一口:“小姐,给我擦屁屁。” 我本来想走的,但是突然觉得他和我老舅有点像,而且一个人在这,他爸他妈呢? “你不会自己擦?”我问他。 “我没带纸。”他回答的倒是干脆。一脸无辜瞅着我。 我一阵无语,揪了一片树叶给他递过去,“你自己擦呗,我嫌你埋汰。” 我刚靠近他,他仰着脖子瞅我,鼻子嗅了嗅,“咋这么臭,死人味?” 他一说,我立刻倒退一步,我都忘了自己身上臭了,突然就特别自卑。 我身上的臭味是死人的臭味? 想着这些,我都不知道下山怎么办了,我这么臭,怎么到处逛荡? “我不能用树叶,我屁屁过敏,会肿成水蜜桃的。”小男孩没再说我臭,咧嘴笑了,他一笑,嘴里牙齿露出来,很尖锐。 “那咋办啊?”他不能用树叶。 “你撕一片衣角布给我擦屁屁好不好?”这家伙等着玻璃球眼睛,一脸哀求。 我衣角?我低头看,自己穿着道袍,衣襟挺长的,试着撕了一下,也撕不下来。 再说撕了,长江不得揍我啊? “你过来?”小男孩蹲着朝我招手。 “你不是嫌我臭吗?”我说着朝他靠近一步,“我说你就将就将就吧,别挑三拣四的,不擦屁屁会得痔疮……我和你说我二婶她就……” 我脑海里出现我二婶,去年去我家,和我妈借钱时候脸皱皱巴巴的痛心疾首:“大嫂啊,我这&&……%,唉呀妈呀火辣辣贼腾,这痔疮真遭罪啊!半夜嗷嗷桥叫唤。” 我还没说完,小男孩抬手,手指甲在我衣服上一划,道袍像被割破了,齐刷刷掉下来一块手绢大的布料。 妈呀!我一愣,他这身手不一般呐。 这是手刀? “你走吧,我叫黄九,以后有事就找我,小爷罩着你。”小男孩站起身,豪气十足和我说。 “哦……”我挠挠头,想走,突然又觉得不对劲似得,回头和他说:“你快去找你爸妈嗷,这山里有鬼。” “小姐再见。”小男孩一呲牙,牙齿锋利尖锐。 “再见,小弟。” 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了,之后的山路好走了不少,路没那么滑了,露水也蒸发了。 到了山下白镇,已经快早上7点了,是半路那小男孩让我耽搁了十几分钟。 我又不认识几个字,在白镇晃荡着,找小胖麻辣烫,我只认识小字。 折腾一阵,我在一个漂亮阿姨带领下,找到了小胖麻辣烫。 第36章 出灵 原来小胖麻辣烫,就是当初给我和我爸指路的那位大婶家。 这一说,我到山脚下碰上的第一户,就应该是小胖麻辣烫后门。 结果我利用我高超的智慧,在白镇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前门去了。 我和大婶一说,大婶笑的直拍大腿,“妈呀,你这孩子叫舍近求远呐,你这孩子咋这么招笑呢?还利用你的智慧,瞅你这小样。” “婶儿都没想到,黄道长派下山的人是你,黄道长他老人家就说派孩子下山办点事,让我照顾一下。” 大婶上下打量我,“孩子,你和前几天不一样了,虽然看着挺虚弱,但脸上没那股子黑青色了。” “婶儿,谢谢您那天指路。”如今我有了精神头,郑重和大婶道谢。 “好孩子,不用和婶儿客气,”大婶抓起店里糖盘里的糖,就给我塞,“吃点糖。” 说完,大婶鼻子突然四处嗅,“诶?哪儿来的臭味?” 我脸上当即红了,特别难受不好意思,倒退一步,低头说:“大婶,是我的味儿。我有点臭。” “妈呀,孩子你拉裤兜子咋不说呢?”大婶噗哧一声笑了。 “不是……”我瘪着嘴,“是我有病了。” 大婶一愣,眼里冒出内疚的光彩,急忙道歉,“孩子你别生气,婶儿没想到那么多,你千万别走心啊。可别记恨婶儿。” “大婶不讨厌我就好。”我怎么可能记恨大婶呢。 “什么讨厌呐?谁还没个病?你别自卑。”大婶抓起瓜子嗑起来,热络的问我,“孩儿,你这病咋回事啊?婶儿还头一次见你这状况。” “婶儿,黄道长没和您说我情况?”黄岩让她带着我引出戴月眠,没和她说我丢了阳魂? 大婶摇摇头,“我哪儿能知道?黄道长他老人家是活神仙,还能和我唠闲嗑?” 后来大婶也不问了,开始给我剥瓜子,和我唠闲嗑。 “婶儿,咱们找戴月眠那奸贼吧。”我虽然也害怕,但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跑下山这一路,我就想好了,我得勇往直前,不然这么半死不活的,满身臭味,什么时候是个头?连家都不能回。 “戴月眠是谁呀?啥奸贼?黄道长他老人家没说让我带你找谁啊。”大婶挺诧异的,“戴月眠是谁?谁家孩子?” “嗯?”找戴月眠这件事,黄岩也没跟她说? 大婶见我也诧异,抬头看看挂钟,“黄道长他老人家就说,让我带你买些衣服鞋子,这不是秋天了么,天冷,说不上哪天就下雪了。” 黄岩是这么和大婶说的? 我想了想,我们引出戴月眠是‘机密’吧?所以黄岩都没和大婶说清楚。 那我也就别说了。 到了早上8点,大婶换了一套豹纹衣服,又咔呲咔呲喷了半瓶香水。 领着我从麻辣烫店出去,一股脑在白镇逛荡。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白镇地方小,但卖什么的都有。 大婶领着我去了白镇‘服装城’。 这服装城,其实就两层,一层一百多平。 买了几身女童衣服,我想用兜里那200块钱付账,大婶像打仗似得拦着我:“孩儿,你这不是磕碜我呢么?黄道长他老人家就这点吩咐,我还能让你掏钱?” “不是,婶儿……”我也跟打仗似得和她撕吧,“您别给我付钱,回去黄道长会骂我不懂事。” “骂不懂事,那也得是骂我,他老人家骂我不懂事,是我的福气!”大婶儿拉扯着我,“你再和婶儿撕扒,婶儿生气了嗷?” 我和大婶这一撕吧,白镇那些人都凑过来看我。 我像被人围观展览了一样。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我和我爸找丰腴观时,镇里的村民对我俩冷言冷语疏远。 这次村民听说我和黄岩有关系,都特别热情,还有和我搭茬的,“小姑娘,你是黄道长新收的徒弟?” “不是不是……”我急忙否认。 “黄道长最近咋样?” “长江道长,和薛晨小道姑咋样?” “后院大黄狗咋样???” “都体态安康吗?” 还有人挤进人群,说自己脑袋疼,让我给看看是啥病? 大婶付了账,拼死拼活把我从人群里拎出来,“妈呀,这帮人根薅鸡毛似得。” 我回头看看,我们都在白镇溜达一个多小时了,但是一点戴月眠出现的苗头都没有。 他一定在白镇,为什么不出现? 我低头看看电子手表,上午9点多。 再有一个小时,我就得回去了。 大婶儿带我下楼,服装城对面是一处学校,学校门外有几排农村平房。 农村规划不好,建筑物都这样乱七八糟的,不像城里商圈周围就是商圈。 我下意识眺望学校,这会儿应该是上课时间,操场里没有人影。 “孩儿,”大婶儿见我朝学校那边看,问我:“你现在不能上学了是不是?你回去和黄道长他老人家说一声,你要是想上学,往后就住我家,婶儿伺候你。正好缺个闺女呢。” “以后再说吧,谢谢婶儿。”我和大婶表示感谢。 话音落下,学校大门外一户平房院里突然出来一大群人,所有人头上都披着白布。 那些人里,男人一个个表情僵硬,女人们低头抽抽泣泣的。 “刘东波他爹昨晚没了,” 大婶在我身边道:“今天出灵,我还没随礼呢,都乡里乡亲的,沾亲带故的。孩儿你在这等婶儿,死人地方小孩别去,别冲着啥。” 大婶说,让我在服装城门口等她,她要去刘家随礼。 大婶儿过街去刘家那边,我朝那边看,看见一个40多岁的伯伯,手里捧着个糙陶瓷盆,盆四周被烧的满是黑渍。 我知道这东西,叫丧盆,就是人死了,亲属在这盆里烧纸烧冥币的。 出灵之后,这丧盆出了家门,就要摔掉。 并且必须摔碎,如果摔不碎,是非常不吉利的。 等伯伯出了院子,他家其他人都自动排好队,跟在他身后。 伯伯抱着丧盆,脸朝服装城这边,就要下跪。 “刘大哥,”服装城的保安急忙跑过去,“你可别呀,别朝我们服装城这边摔丧盆呐,这染了煞气,以后我们咋做生意啊?” 刘大伯听了,转身看看,他家对面还有一户人家,也不能对着人家摔丧盆。 他好似想了想,转身,抱着丧盆对着学校大门。 第37章 阴煞 刘家一群人也都自动,跟着刘大伯,脸朝着学校,背对着服装城。 他是想对着学校大门摔丧盆? 刷着黑色油漆的棺材,被八个强壮男人从刘家大门里抬出来。 这会儿刘大伯抱着丧盆,对着学校大门噗通一声跪下,嘴里大声喊:“爹呀!您一路走好啊,过河过桥别和别人起争执,爹!揣着钱,一路走好!” 他话音落下,丧盆举到头顶,狠狠使劲儿的一摔。 我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我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丧盆嗙呲一声,摔了个七零八碎,刘家那些人哭声齐刷刷响起,“爹呀!爷呀!爸爸!老叔啊!!!!哇哇哇……” “三舅!!” “嗡嗡嗡~老头咂~你咋就扔下我一个人走了?嗡嗡嗡~” 哭声此起彼伏,刘家亲朋老少哭的震天响。 我突然楞了一下,看到个透明的影子像一道气流一样,唰的速度极快冲进学校里。 烈日高阳的,我蹙眉使劲看。 那道透明影子,进入学校以后,突然消失了。 我挠挠头,这时刘家人急忙从地上跪爬起来,把棺材抬上车,朝去长宁的方向去了,估计是去火葬场。 大婶从人群里出来,过街到我身边,一脸笑容:“姜龙,等着急了吧?婶儿领你走。” “婶儿,他们不应该朝学校门口摔丧盆吧。”我想了想,没继续说,我看到那道透明速度极快的影子冲进学校,怕吓着大婶。 “别说了,你先和婶儿走。”大婶手拉起我的胳膊,像是很着急,“我刚才看见戴月眠了,咱们去追他。” 大婶看见戴月眠了? 大婶扯着我朝一处小胡同快速走。 “咚!”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道,像敲锣的声音,声音非常空灵。 说是敲锣,又形容的不完全对,总之,是一种金属敲击的声音。 不刺耳,却非常醒神,我脑袋突然一阵清灵。 我突然像醒了似得,想起来不对啊,大婶不是不知道戴月眠吗? 我站住脚步,这时天空上突然阴云密布,地面上冷风扫的灰土成卷。 戴月眠来了?我浑身发冷,紧紧的盯着大婶。 “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笑声响起,‘大婶’突然在我面前变了样,回过头,一张苍白的女人脸映在我的瞳孔里。 她的嘴唇是黑色,眼睛血红,“姜龙,你的死期到了!看来黄岩也没几分本事,竟让你落在我手中!” 这个女鬼,我以前从未见过,不是那个女护士,也不是高速酒店那位。 她是戴月眠?戴月眠是女的? 我吓得心脏骤停半秒,脑中清灵的敲锣声有节奏的响起,脑子里思维异常清晰,我打不过她,我必须跑。 转身,我就拼了命的要跑,可是背后本来是白镇主路,主路不见了,变成一道灰色的墙壁。 路被封死了! 姑爷爷啊!老祖宗啊!!! 救命!! 女鬼猛地掐住我的脖子,把我从地上提起来。 窒息感让我拼命的撕扯她苍白,犹如枯爪的手。 “仙根上魂,啊哈哈哈!谢谢先生指点!!” 她的笑声恐怖至极,我窒息的在心里拼命喊黄岩救命。 直觉自己的脖子快断了,头颈几乎快要分离成两截。 “刺她双眼。”黄岩的声音天外飞音,声音淡漠冷静,“阴魂鬼修灵力在双目。” 听见黄岩的声音,我死里求生,抬起手出其不意狠狠的朝女鬼双眼刺去。 ‘噗’的一声,我感觉到自己指尖像触到了极冷的冰,女鬼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女鬼双眼淌出两行黑血,强烈的腥臭味散发。 她松开手,我摔在地上。 周围的景物刹那间变了,乌云急速散去,狂风四起,女鬼消失前凄厉仇恨的喊:“姜龙,你给我等着!!” 我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太阳光露出来,我手上的黑色黏腻黑血蒸发了。 “孩子,你乱跑啥?这咋都是腥味?”大婶火急火燎的跑进小胡同,一把把我从地上拎起来,不由分说在我屁股上揍了一把,“婶儿不是让你在服装城门口等着么?你乱跑啥?可吓死我了。” 大婶余惊未定的,“婶儿找你两个多小时了。别人告诉我,你一个人自言自语就走了,谁跟你搭茬,你都不搭理。孩子,是不是老刘家出灵,冲着你了?” “都怪婶儿。” 大婶找我两个多小时了?可我记得,我和那女鬼才走没几分钟。 我大口喘气,低头看看电子表,果然,马上要中午12点了。 “妈呀!”大婶看见我脖子上的黑青掐痕,吓得直颤颤。 “婶儿,你别害怕,我得回道观了。”我大口喘着气,和大婶作别。 我得快点回去,黄岩说12点之前必须回到道观,否则什么时辰转为少阴,起阴气。 大婶挺不放心的,但看我着急,一直嘱咐我,让我慢点走,不行就等她叫车送我。 我着急朝小胖麻辣烫跑,路上看见个烤地瓜的,火急火燎买了三个烤地瓜拎着。 我爸妈和我说过,见长辈要记得带礼物,这地瓜挺寒酸,但我实在是没时间选礼物了。 下午1点,我气喘吁吁,可算是回到了道观,好歹没在山里遇见啥。 回来的路上,我还挺顺利的,顺利的奇怪,和我和我爸上山那次,简直是天壤之别。 山里充满了祥和的气息,对,是祥和。 我刚进道观门,黄岩他们三个,在院里摆着饭桌,一桌子菜,好像在等我。 顿时,我心里莫名其妙一暖,这样子,真像我在家的时候,放学回家,家人等我吃饭。 一路上心里的恐惧,突然就散了。 薛晨嘴一撇,阴阳怪气的,“哎哟喂,还真活着回来了,没死在外面好稀奇哟。” 死娘娘腔,我想把他送到东厂去,没搭理他,我拎着地瓜上桌,“黄道长,长江,薛晨,我给你们带了烤地瓜。” “这还行,算你有一点人性。”薛晨看见地瓜,哈喇子流了一大襟。 长江拉着脸,语气不太强劲的喷了我一句:“我不乐意吃地瓜。” “都给我。”薛晨一听,更高兴了,把三个地瓜都抢去。 “给为师留一个。”黄岩语气淡淡的,抬手在袋子里拿走个地瓜。 他们居然没嫌弃,我心里有点小温暖。 想了想,我忍不住心里的困惑,“黄道长,我遇见那个女鬼,是不是戴月眠?” “不是。”黄岩慢条斯理的剥开烤地瓜皮,用筷子挑了一块放在嘴里,“嗯,火候还好。” “我把她眼睛戳瞎了,她还说要报复我呢。” 我吸了一口气,其实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那个女鬼不是戴月眠,我阳魂什么时候能找回来? 这次下山白费了。 还把我累的像头老牛一样,连跑带颠的。 没等黄岩开口说话,薛晨旋地瓜都堵不住嘴,特别鄙夷的喷我一句:“你还能戳瞎阴煞眼睛?你一个没阳魂的阴人,毫无修行,真能吹。” “姜龙说的是真的。”黄岩慢条斯理的吃烤地瓜。 语气淡淡和薛晨讲,“你少大惊小怪。” 第38章 白山仙所出 “师父,您帮她了?”薛晨愣了几秒钟,突然像吃醋了一样,地瓜都不吃了。 “没有。”黄岩语气特别淡然。 “肯定是您传业给她了,您都教她什么了?否则她能斗得过阴煞就怪了!”薛晨顿时眼泪汪汪的,活生生的像是被他师父背叛了一样。 阴煞是啥?他们说的我听不太懂。 “能在太阳时间出现的阴灵鬼魂,有实体,皆为阴煞,”长江可能是看黄岩吃的太香,也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地瓜,快速剥皮咬了一口。 “呜呜呜,师父,您说不再收徒了,结果您还教她授业。”薛晨不顾一切,气的哭着跑了,也不吃饭了。 黄岩用筷子头点了点我的手背,“吃饭,他一会就想通了。” 黄岩根本就没教我什么,我都不知道薛晨有什么好吃醋的。 我还想问黄岩一些事,黄岩开口制止我:“食不言,寝不语。” 好吧,我先吃饭。 饭后,我跟着黄岩到他房间,他那张两米多长的实木大桌子上放着个黑铁做的,挺大的,像大洗衣盆那么大,圆溜溜的像个葫芦似得东西,旁边还放了个小木槌。 我看了几眼,和黄岩说:“黄道长,这次戴月眠没现身,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这次我下山,等于白费了。 黄岩闻言笑了一下,“如果他那么好找到,那么轻易就能现身,我这几十年在做什么?” 黄岩意思是,他都找戴月眠几十年了? 他这么一说,我有点丧气,黄岩找他好几十年都没抓住。 我一个小废柴,估计到老了都抓不住人家影子吧。 黄岩看着我丧气的样子,勾勾唇,“你不用丧气,这次等于我和他在相互试探,那阴煞为他所养,但绝对不是他手里最硬的牌,否则你没那么轻易抽身。” “既然他会派阴煞来,就代表你活着,他有所忌惮,他还会出手的。” 黄岩说我这次遇见的女鬼,不是戴月眠手里最硬的牌,戴月眠还有更厉害的鬼? 天呢……今天的还不厉害?她比我之前遇见的鬼都厉害,烈日下就能出现,还会障眼法。 我在那小胡同里,那里不算特别偏僻,结果却没人看见她杀我。 要不是我出其不意戳瞎她,指不定这会已经在和孟婆讨论喝汤养生去了。 “他下次出手,是什么时候?”这是重点,我询问黄岩。 “等着吧,估计会很快。”黄岩语气淡漠,却带着很强烈的肯定。 我既盼着戴月眠出手,但讲真的,也很害怕。 屋子里安静了,我想着这些事,眼睛盯着桌上的‘铁葫芦’瞧着。 “当~”黄岩轻轻的敲击一下黑铁葫芦。 顿时,我脑子又一阵清灵,对,我在山下遇见女鬼时,就是听见这声音突然开窍了似得。 可这玩意,声音能传那么远? 这可是个宝贝啊!好像不一般。 “这是引罄。”见我目光炯炯的,黄岩笑着给我解释,“道门师传授业时用的,有清神醒脑开窍的功效。” “果然呢,我就觉得这不是一般玩意儿。”我伸手摸了摸引罄,它通体凉丝丝的。 黄岩把木槌递给我,示意我可以‘玩玩’引罄。 我敲了几下,总觉得没有黄岩敲的好听,我敲着就闷呼呼的声音。 看来这引罄还认主。 “你下山时可有其它见闻?”估计黄岩在道观闷了3年多,问我这次出去有什么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我想了想,告诉他:“我在白镇时候,看见一家出灵,然后他们朝学校里摔丧盆,我看见一个透明的影子,速度嗷嗷快,冲进学校了。” 我还没说完,黄岩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关心,道:“生老病死乃世间规律,福祸相依为人所修业,不足为奇,我是问你,下山时候可否遇见了什么?” 他一说,我想起了黄九。 我把黄九说了一遍。 但我自动把黄九拉粑粑啃烧鸡略过了,怪尴尬的。 黄岩一听,挑挑眉,“有此事?” 随后他又像自言自语似得,“怪不得。” 这时门外响起长江那更年期暴躁的吼声,“姜龙!洗澡了!” “去吧去吧。”黄岩没什么想和我说的,示意我去洗澡。 洗澡间。 依旧是中药浴,滚烫的水冒着苦溜溜的水蒸气。 这次长江和薛晨站在浴缸旁边,长江一脸无情无义,薛晨满脸坏笑。 “赶紧进去。”长江好像多说一句话都烦似得。 “长江,水有点烫。”我瞧着那一缸中药汤,药汤透明浅褐色,上面还飘着一朵白色的花。 特别漂亮,碗口那么大。 薛晨冷笑道:“你有福了,这花是白山山巅的雪莲,生长在冰缝里。大师兄昨天半夜登山采回来的。” 是吗?我顿时特别感激长江,他昨晚没睡吗?还去采花了。 其实不用放什么山巅雪莲啊,怪破费的,随便洗个澡,还放什么花? 跟伺候娘娘似得。 我还想说谢谢,下次不用了,无以为报。 突然,长江大手一抬,拎着我后衣领,嗖的把我扔进浴缸里。 妈呀!烫! 烫的我快灵魂出窍了,直翻白眼,跟火烧屁股了似得从水里往起站,“烫烫烫!” “给我消停点!!”长江大嗓门子跟炸雷似得,瞪着眼珠子按住我脑袋。 他坐在浴缸旁边的凳子上,像尊门神似得,拎起苍蝇拍,只要我站起来,就拍我脑袋。 我站起来蹲下,这顿捉急。 “哈哈哈哈哈!”薛晨笑的像只鸡。 “bia!”长江反手苍蝇拍一抽,扇薛晨个大嘴巴,自个儿也笑了,“你笑个屁?” “我笑屁呢,”该死的薛晨笑的下巴哆嗦,“臭狗屁烫这样。” “下次烫你。” 我一阵无语,烫的火急火燎,皮肤好像都要掉了,可逐渐感觉没那么烫了,反而很困。 困的我懒得喷薛晨,一阵阵倦怠。 不知多久,我在浴缸里睡着,做了个梦。 漫天星宿,五彩祥云,一道道白色袅袅烟气。 “白山仙所出,三清宫常在,凡胎化仙骨,遇火涅长生……” 烟云袅袅间,孩童的声音清灵回荡。 第39章 当你成为,他不能失去的人 “上方仙有难,上方仙有难,上方仙有难……”随后,孩童的声音突然变得着急,不停的重复,声音好像在奔走相告。 我在白色雾气里,什么都看不清楚。 “狐仙娘娘有难……” 这是啥地方?我眼睛看不见,鼻子可劲儿嗅,好像闻到了花香青翠的味道。 “duang~”引罄声音又一次传来,我睁开眼睛。 浴缸里的药汤已经凉了,窗外天色已经黑蓝色。傍晚了,长江和薛晨都不在浴室里。 这一觉睡的有够久。 我捧起药浴,在脸上胡噜几把,起身时发现,浴缸里那个贼漂亮的雪莲花不见了,剩下个光杆在水面上飘着。 大婶儿今天给我买的衣服,整整齐齐放在浴缸旁边凳子上,我穿上,红毛衣红裤子。 穿好衣服我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臭味好像不那么浓了。 来不及高兴,突然肚子里咕叽一叫,有点饿了。 出门观察一圈儿,厨房里啥也没有! “你想偷啥?”薛晨像个鬼一样从我背后冒出来,突然就一嗓子。 我偷他个脑袋!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这会儿趁着大人不在,这家伙撇着嘴,天花乱坠的分析我:“别人都不丢阳魂,就偏偏你丢阳魂,你是不是找理由来到我们丰腴观,真正目的是想偷我们道观宝贝?” “你瞎呀?这里是厨房。”我就受不了这种无端揣测,“我饿了,我想找点东西吃。” 再说,他们丰腴观最大宝贝就是黄岩,我想偷,我能偷着么? “你以为我能相信你?”薛晨撇着嘴,那样跟个判官似得,抱着肩膀上下瞧我。 好,你不信。 说真的,我很难以把他当成男孩,他就像谁家挑毛拣刺的老刁女似得。 我眉头一挑,揭穿他,“薛晨你也太小气了吧?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就想把我赶出道观。” 免得黄岩和长江关注我,没人关注他了。 另外,他还怕黄岩收我当徒弟啥的。 这会儿长江更年期更严重,从外面进屋,一个大耳雷子抽在薛晨脑袋上。 “小王八羔子你一天,除了和小姑娘找茬干架,你还会干啥?啊?” “大师兄,她鬼鬼祟祟偷东西,” 薛晨估计被长江打习惯了,扭头和长江讲,“大师兄,咱们去告诉师父,让师父把她赶出去吧。” 你瞧瞧,你看看,我分析的没错,他就是想把我赶出去。 “你个虎揍!”长江一听,一脚把他卷到门外去,“瞅你那点出息吧?还耍心机,耍心机你倒是耍点有脑子的,我都跟你感到磕碜,你咋不滚出山门?” “哼!我讨厌你们!!我再也不回来了!”薛晨眼泪汪汪,那悲伤的样子像是被全世界背叛了,一扭头,朝着道观外面跑出去。 天都黑了,他出道观会不会有危险? 他讨厌我,我也讨厌他,但今天吵架毕竟和我有关,万一他有危险怎么办? 说一千道一万,这里是他家,他因为我有危险,黄岩肯定记恨我。 “长江,咱们去找找他吧。”我知道薛晨咋想的,他就希望大家都出门去找他,他心里就能平衡满足了。 那样就显示出长江和黄岩对他的重视。 “找个屁?死在外面得了。”长江朝道观外面狂喷不止,“对,你别回来,让黑瞎子把你舔了,我省着伺候你了!” 好残忍…… 我看着薛晨还没走远,一边走一边哭天抹泪的。 有点可怜似得。 我心里突然有点不忍心,心里一阵动摇,我是不是应该追上他,和他好好谈一谈? 我真的没想抢他什么,我就想找回自己的阳魂,然后回家。 我爸妈,我哥,他们还等着我呢。 我犹豫着,迈开一步。 长江低头,唾沫星子把我齐刘海劈开个缝,“你也滚吧,现在快半夜了,这至阴时辰,就你这体格,连个阳魂都没有,出去正好碰见阴魂野鬼死在外面,也省的我伺候了。” 我:“……” 这时薛晨在道观外面,哭天抹泪回头瞅瞅,看看有没有人追出去找他。 “姜龙,你来。”黄岩的天外飞音传来。 老大喊我,我急忙去了老大房间。 进屋,他刚撂下电话,我垂着头,“对不起黄道长,薛晨和我找茬打仗,虽然不怪我,但他现在跑了。” “你也说了,不怪你,你又何必愧疚道歉。”黄岩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似乎对于薛晨半夜跑出道观并不担忧。 朝我招招手,“你猜刚才是谁的电话?” “谁?”和我有关系? “是你爸。”黄岩告诉我。 我一听,眼泪汪汪,“我爸为啥挂电话了,他咋不等我进屋,和我说几句。” 我特别想我爸妈,特别是刚才薛晨想把我赶出道观的时候。 本来我在别人家就有种无依无靠的不安,他还处处想赶走我。 “你爸很关心你,但他没什么想和你说的。”黄岩见我眼泪汪汪,勾了勾唇角,“怎么?你把薛晨气跑了,你还委屈了?” 我抿着嘴,“我不是觉得委屈,我就是觉得,我是外人,薛晨那样敌视我,我不舒服。” 黄岩笑道:“薛晨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无父无母很可怜,他和你不一样,你从小有父母疼爱,家境富裕,你比薛晨拥有的多,你要理解他,他只有我和长江,他很怕失去。” “那他也不能挤兑我啊。”我嘟着嘴,我理解他,可他理解我吗? 他不只是想赶走我,还言语挖苦我是小阴人,难道我就不会难受。 我嘟着嘴不高兴,黄岩笑起来,“你想没想过,如果你成为薛晨不能失去的人,你们的关系会很好?薛晨本性不坏,也许将来你们的情谊会很深厚。” 让我成为薛晨怕失去的人? 我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爸以前谈生意时候就说过:“咱们彼此暂时还不熟悉,你迈开一小步,我迈开一大步,咱们这生意就成了!” 就是这么回事。 我转身就从黄岩的房间出去,朝着道观外面走。 长江在背后大嗓门骂我:“你个大怨种,你找死?” 说实话,我走的胆颤心惊的,盼着薛晨就在道观外面不远,我找到他,揍他一顿就扛回来。 道观外面山林里黑漆漆的,冷风呼呼吹。 到处漆黑,我在道观外面踟躇,“薛晨,你在吗?” 第40章 爷爷,老大,苏泊曼 我的声音在山林里回荡好几声,薛晨没有回答。 回头看看道观里的灯火,我咬咬牙,一股脑朝山林里跑去。 “薛晨???薛晨?别闹了。”我不敢大声喊,怕惊动大灰狼啥的,再把我叼走。 山路越走越黑,走了几分钟,也没听见薛晨的回音。 他是不是跑下山了? 离家出走能不能选个白天? “薛晨……别闹了,”我声音哆哆嗦嗦,眼睛紧张的到处看,一阵大风吹得树枝发出呜咽的怪声。 “薛晨别闹了,和我回去吧,等我阳魂找回来,我就离开丰腴观,”我哆哆嗦嗦的朝山林里说,“以后我们做朋友好不好?我们不吵架了。” “好啊!”薛晨的声音响起。 我心里一喜,转头一看,他从一棵大树后面出来,十分鄙夷,说话特别过分:“姜龙你死皮赖脸赖在我们丰腴观,你为什么不滚?” 这家伙撇着嘴,斜眼瞅我,“我师父说帮你找阳魂,你以为就能找回来吗?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我是四灵转世,你就是个丢了阳魂的阴人,你算什么啊?” 好,我配不上做他的朋友。 我也懒得掰扯,这里太黑了,太吓人了。 “好,你不和我做朋友也行,我保证不抢走你的师父和大师兄。”我急忙朝他走去,“你和我回道观吧,黄道长和长江都很担心你。” “我师父和大师兄担心我,用得着你说?”他听我说黄岩和长江担心他,眼里的满足感十分明显。 “嗯嗯,不用我说,我多嘴了,咱们回去吧?”我上前就要拉他的手。 薛晨赌气甩开我的手,“姜龙,我真的特别特别讨厌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也特别特别讨厌他。 “嗯,我知道。”我点头,“咱们回去吧薛晨,回道观你随便讨厌我。” “我才不,有你在道观,我一天都待不下去。”薛晨恨恨的瞪了我一眼,转身跑了。 他跑了,我一着急跟着他在漆黑山林里跑,跌跌撞撞的,“你别跑,这山里很危险的。” 我追着薛晨,他胡乱的跑,跑了十来分钟,突然人不见了。 我气喘吁吁站在原地,“薛晨??” 我确定他能听见,但是他根本就不回答我。 我在原地转了个圈,喊着薛晨,又过了几分钟,突然发现一件不妙的事。 我迷路了!!! 山林里满是漆黑,天上的月亮光照不进细密的树荫。 我一怔,突然浑身紧张,冷汗冒出来。 “……”山里非常冷,我冷的抱着肩膀,心惊胆颤的找路。 山林坑坑洼洼,带着刺的树滕刮得我脸上一阵发痒。 走了几分钟,我累的扶着一棵树喘气,这可咋办?我对白山不熟悉,别说是晚上。 就算是白天,我也够呛能找到回去的路。 “咯咯……没想到你送上门了,可让我好找。” 突然,一道爪子挠玻璃的声音传来。 我心脏瞬间像提到了嗓子眼,回头看,白天在白镇遇见的女鬼,脸盘子白的像一张纸,两只眼里泊泊冒着血,正站在我背后。 “!” “先生让我冒险混进白山,果然让我寻到了你。”她的笑死阴冷至极,几分癫狂,仰着头朝天空作揖,“多谢先生指点!!” 她嘴里的先生,就是戴月眠吧? 瞧她这样,还朝天空作揖,把戴月眠当手可遮天的神了? 我转身想跑,脚下却像被定住黏住。 “薛晨!!黄道长!!”我拼命的喊起来,“长江!!救命啊。” 山里寂静,只有我自己的喊声回音。 “姜龙,黄岩那邪道助你毁我十年修行,今天我就要让他百年筹谋落空!以报答先生的知遇之恩。” 什么邪道?什么百年筹谋? 猛地,女鬼掐住我脖子,窒息感还没传来,脖子‘咯嘣’一声巨痛传来。 她这是下死手了。 脖子骨头发出碎裂声音同时,她枯槁的利爪插进在我额头上,我看见自己的身体里被抽出来一道透明的影子。 我下意识张开嘴,眼前发逐渐发黑,浑身瘫软。 我心说完了,这次是真的交代了。 我死了……。 最后的一点迷离意识散去之前,我似乎看到一阵狂风,速度极快,猛地冲进我身体里。 被女鬼抽出去一半的魂魄,也嗖的急速回到身体里。 “罡!”我喉咙间猛地发出一声爆喝。 女鬼掐着我脖子的手,在我眼前爆炸,黑色黏腻的液体喷了我一脸。 女鬼痛苦的嚎叫声同时炸开。 我嗓子里冒出一句冷嗖嗖的话,是个小男孩的声音,“敢在我白山作孽,给我灭这!” 这句话说完,女鬼身形突然消失了,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四爪着地,速度极快的在山林里奔跑穿梭。 眼前影子乱绕,身体再次落下时,我看清楚,女鬼被我按在地上,一掌下去,她的头碎了。 噗的一声,她化作一滩腥臭黏腻的黑血。 一气呵成!凄厉的喊声消失,我也瘫软的趴在了那摊恶心的血上,身体里那道强劲有力的力道抽离了,意识也一点点在散去。 好像是长江赶来了,焦急的抱起我,骂了一句:“妈隔壁的。我说不让你出来,你非出来,熊货你咋不死了?” 我知道,这是得救了。 回去的路上,长江是跑着的,一路上我说不出话,眼泪哗啦哗啦的淌。 是脖子疼的,脖子里好像骨头被捏碎了,巨痛。 特别是长江着急跑,一颠儿一颠儿的。 长江抱着我冲进道观时,我脑袋不敢动,斜眼看见薛晨跪在道观院里,也正在哭,还使劲儿瞪了我一眼。 他对我这恨,是无穷无尽的。 正好我也恨他,咱这仇是坐下了,等我好了,咱接着干!!! 今晚不是闹着玩的,他今天故意把我绕迷路,我是真的差点死了,魂儿都被那女鬼抽出去一半。 要不是突然被人救了,我绝对当场死了。 长江抱着我跑进屋里,黄岩正背着手,站在窗口。 把我扔在炕上,长江呼哧带喘,“师父,接回来了。” 我被他扔在炕上,摔得疼还哭不出来声。 “长江,你去黄仙庙上柱香,说这份恩情我记住了。”黄岩这才转身到我身边,拎起我的手摸着脉搏。 我心说,爷爷,老大,苏泊曼,我脉搏没事,我是脖子疼。 “师父,”这时在道观院里跪着的薛晨哭着跑进屋里,梨花带雨,“姜龙没事吧?” 我心说,他这是内疚了?算他还有点‘人性’。 “出去。”黄岩面无表情,手放在我脖子上,他的手很凉。 见黄岩不搭理他,薛晨嗷嗷哭,颠倒黑白的指着我。 居然一抽一噎的告状:“师父,是姜龙故意跑远的,我叫她跟我回道观,她自己不愿意的。” 呸! 这是看姑奶奶说不出话来,颠倒黑白放屁。 我刚才还以为他对今天心存有愧,看来我确实8岁。 我斜眼瞅他,黄岩皱眉,一只手垫在我后脖颈,一只手按着我心口,猛地一扳。 咯嘣一声,黄岩回头,冷冷的看着薛晨,“薛晨,当我没养你这10年,我教你那些本事我都会收回来,以后你死活,与我正一丰腴观再无干系。” “……”薛晨明显愣了一下,嘴张了张,“师父?您说什么?” 第41章 平阴峰 我脖子上的巨痛消失,但还是疼,只是没那么受不了而已。 脖子不敢动,只能斜眼看他们,薛晨那样子,像天都塌了,砸的他呆兮兮忘记思考。 “你和我来,”黄岩那表情冷峻至极,完全不是开玩笑,对薛晨说,“我今日取走当年给你的灵根,免了你下山靠此作恶,辱我名声。” 这会儿长江还没走,脸上那日冠一日的更年期憋闷情绪都没了,突然噗通一下跪在黄岩面前,“师父,今天晚了,您别做任何决定,明早再说。” 长江平时对黄岩,那是没一点徒弟的尊敬,今天如此,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谁都别替他求情,”黄岩那眼神冷飕飕,但我隐隐约约从他眼里看到了一抹复杂感情。 很难形容那种复杂,说白了就是作为至亲长辈对孩子的失望,和痛恨不舍。 失望的比重更大一些。 他盯着薛晨,“你残害同门,谎言欺骗师门,却不知悔改。此等心性与戴月眠有何不同?趁着还未长大,我本该了结你的性命,但看在10年师徒之情,我实为狠不下心。” 所以,他只能把薛晨赶出丰腴观了。 薛晨眼泪唰的掉下来,恨的指着我:“师父,什么叫我残害同门?她又不是咱们丰腴观的弟子。她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啊?您为了她这么对我,为什么啊?” “你还敢说?”黄岩的怒意又加深一层,“你与她有何不同?你与世人有何不同?哦我忘了……” 黄岩越说越生气,生自己的气,有些痛心疾首,“我忘了,你踏道时太小,并未立志,你没有自己踏道的本意。” “是我错了,我不该可怜你。” 薛晨还没傻透,听到黄岩提起踏道本意,一边哭一边说:“师父,我是讨厌她,我确实把她绕迷路了,但我是想让她离开咱们道观,别再回来了,我哪知道她能碰上那个阴煞。” “是啊,师父,”长江在地上跪着,帮薛晨求情,“薛晨是您看着长大的,您知道他本性不坏,他还是年纪太小,心智尚未成熟,善恶之分他还不完全懂,全是小孩子的顽劣,您今天就消消气吧。” “你别提那阴煞,”黄岩气的手都哆嗦,我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估计这辈子也是唯一见他动怒至此。 他手哆哆嗦嗦指着薛晨,“你还敢狡辩,你绕路把姜龙带到平阴峰,你不知道平阴峰是什么地方?你3岁时,我就告知过你,平阴峰里有什么东西!” “如果姜龙误入阴冢,你知道结果是什么!” “如今你还敢狡辩!你真是……” “小小年纪,就心思如此歹毒,人性本恶!” 说这些话的时候,黄岩眼里的光彩,变成失望透顶,甚至染起了杀意。 平阴峰是什么?平阴峰里面有什么东西? 听得出来,那女鬼阴煞不是最可怕的,平阴峰里的东西更为凶险。 我听着,回忆着刚才薛晨带着我在山里绕来绕去,后来绕到哪里,我都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迷路了。 一边长江听到黄岩的话,眼神也突然变得极其失望,看着薛晨,“你竟如此。” 长江起身,眼眶通红,转身就走出房间。 而黄岩朝薛晨走去,他的步伐不快。 薛晨仰头呆呆看着黄岩,像死期到了,但他眼里没有害怕,只有呆滞。 “等等……”我没法扭头,只能斜眼看他们,喉咙里一股血腥味,很疼。 “黄道长,虽然我不知道平阴峰是什么,但薛晨没撒谎,他和我说要带我回来,是我赌气不和他走。” 黄岩停住脚步,极怒的目光顿时看向我,“姜龙,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说,他没撒谎,他确实要带我回来,是我赌气不和他回来。”我忍着喉咙疼,“所以,您放过他吧。” 我给薛晨求情,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我看到黄岩心里的强烈痛苦了。 如果他失去薛晨,一定受到很大的打击。 薛晨坏,我不和他接触就行了。 黄岩也别因为我,亲手杀死薛晨,不是挺好么? “哈哈?”黄岩突然被我气笑了,“姜龙,你这份善十分愚蠢!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蠢就蠢吧,我是不想他难过。 再给薛晨一次机会呗? 自己养大的总是有感情啊,那是倾注了心血和感情的,我爸妈很爱我,他也一定很爱薛晨。 薛晨扭头呆兮兮看我,那表情像看不懂我了。 他愣了一下,突然说:“姜龙撒谎,是我故意把她带到平阴峰,又甩掉她的。我是故意的。” 这死货,好死不死缺心眼! 我无语,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和我较劲。 我撒谎不是为他求情吗?我撒谎就是想堵住黄岩的嘴。 再说黄岩能不知道我在撒谎吗? 否则黄岩也不会说我愚蠢。 我急忙和黄岩说:“黄道长,您看,薛晨说实话,就是知错了,我冯爷爷说过,人生在世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汉回头又是好汉。 “我也犯过错误,我把我堂哥推到猫楼子里过,差点没淹死。” 我想起我5岁时候,咋劲儿那么大呢?那时候中秋节在农村我奶家聚会,我一言不合,一把就把我堂哥推猫楼旱厕里去了,我奶家那旱厕一米多深,他当时也才六七岁,身高矮。 给他呛得…… 那是我妈第一次揍我,说我缺德,差点把我奶家独苗整死了。 “所以说,”我一本正经和黄岩讲:“我猜薛晨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谅他一次。” “你还反过来劝我?”黄岩气的脸色发青,真是发青了,“你可知善用错地方,就是极恶,就是屠灭生灵。” 这些我还不懂,我只懂表面意思,和黄岩说:“不会的。” 相信我。 黄岩的怒无限叠加,扭头,他冷冷盯着薛晨,“今日这事,是你要害姜龙,她愚蠢的为你求情,我就留下你这条性命,他日若她死了,不管是否与你有关,你必与之偿命!” “还有你,”他对我说:“需好自为之!” 丢下这话,黄岩暴怒甩袖子离开了房间。 他说赶明要是我死了,不管和薛晨有没有关系,薛晨也得和我一起死? 还有,他说让我好自为之,是不是不想管我了,不帮我找阳魂了? 我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屋子里安静了,薛晨站起看看我,看着看着,一言不发赌气的掉眼泪。 我也不想搭理他。谁想搭理他? 过了一个多小时,我都快睡着了,他也没走,突然问我:“你渴吗?” 第42章 宝贝,我超爱你了 “不渴,”我还在生气,不是为他求情了,我就不讨厌他。 见我不爱搭理他,薛晨坐在我床边,找话题:“今天救了你的是黄九爷,你知道黄九爷是谁吗?” “谁?”我来了兴趣。 “是白山的仙灵,黄家的九爷,黄仙,黄皮子你听说过吗?”他真是忘性大,忘了刚才他的困境了,这会儿又开始在我面前洋洋得意炫耀。 他认为自己知道的比我多,超级厉害,道:“不过,黄仙上身损阳寿,你得少活好几年。” 我白了他一眼,我怕什么损阳寿少活好几年?我本来也没阳寿,我阳魂都没有。 不过,我那时是被黄仙上身了?回忆起来怪不得,我跑得超级快,力气非常大。 当时我根本就不像自己。 “等我好了,你带我去黄仙庙呗?”我想了想,人家救了我,我得表示感谢。 “行。”薛晨点点头,眼神有些闪躲,“你敢和我去黄仙庙?就不怕我再把你带平阴峰去?” “你是不是虎?”我斜眼瞅他,“你忘了黄道长说,我死了你也得死?” “我师父才没那么狠心,他是吓唬我的。”果然我说的对,他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坐在我床边,仰头看着灯泡,语气幽幽的,“我就知道我师父舍不得我。” 他在那自我陶醉,突然低头看我,语气很恶劣:“你别以为你今天替我求情,我就会感谢你,是你破坏了我和我师父的感情,我还是讨厌你,永远!” “我在乎你讨不讨厌我?”我气着了,“薛晨你知不知道好歹?你是我认识的,最坏最讨厌的人!” 有他,我不膈应别人。 就因为这脖子脱臼,嗓子疼,第二天我都不能下山去白镇引出戴月眠,就在道观里养着。 这脖子走哪儿疼哪儿,去个厕所都得扶着墙。 因为昨天的事儿,黄岩好像真的和我生气了,早上吃饭冷着脸不搭理我,中午吃饭也如此。 我在他眼里就像道空气似得,当然,薛晨在他眼里连空气都不如。 黄岩只冷冷和长江说话,长江的更年期变成潜伏型的,没骂我和薛晨,但是也不搭理我俩。 这样日子过了一个礼拜。 这天薛晨兴致勃勃下山租影碟,回来和我看电视,他看流星花园看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彻心扉的说:“我要是杉菜,我才不喜欢道明寺,他太冷血无情了。我喜欢花泽类,花泽类那么忧郁,太帅了!” 我心说,他喜欢花泽类,花泽类愿意吗? 那不得,更忧郁吗? 他看电视,我看他,他永远比电视剧更精彩。 他突然扭头看我:“姜龙,你有没有觉得,师父像花泽类,大师兄像道明寺?” 我正直着脖子啃苹果,差点一口呛着。 “没那么觉得,”我又啃了一口苹果,“我倒是觉得你像杉菜。” 他一听,顿时高兴了,“姜龙你要是早这么说,我也不会那么讨厌你,我觉得你很像道明寺家的女佣。” 他话音落下,长江更年期爆发,冲到屋里喷我俩,“还有闲心看电视吃苹果呢?没心没肺的,师父都快让你俩气死了!你们俩倒是低个头,让师父消消气啊。” 我们长江是道观的和谐担当,虽然他每天都在骂人。 “我不敢去。”薛晨这会龟缩了,缩着脖子,一脸害怕。 我心说他怕啥?我害怕还差不多。 万一黄岩真的怪我了,不帮我找阳魂,我岂不是要狗带。 “师父生气不说话,你们俩就不和师父说话?”长江伸手怼我俩腰盘,“懂不懂事?你们俩还想让师父先低头?” 不得给个台阶下吗? 这一说我就懂了,起身朝黄岩书房去。 我进屋的时候,黄岩面无表情,头不抬眼不睁,右手的断掌端着一本书在看。 这是需要台阶下吗?这分明是没消气呢。 我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啥好,脑袋里突然灵光一现。 我爸和我妈也总冷战,打破冷战的办法就是让他开口说话,破了他的功力。 让他开口说话最好的办法是,再气他一顿。 “黄道长,您多大岁数了?”我开口问。 他以前不说了嘛,僧不言名,道不言寿。 黄岩继续冷着脸看书,那表情仿佛对世间万物都不感兴趣。 刚才那句话不好用,那就得改套路了! 我凑到他身边去,身高比他桌子没高多少。 仰着头,学我爸哄我妈的样子:“宝贝,不气不气,生气是给魔鬼留余地。” 我话音落下,黄岩突然破功,噗哧一声笑了,瞪了我一眼。 哎唷,我就说吧?我爸是万能的,哄人杠杠滴!我妈每次听见这话,也笑着瞪我爸一眼。 “别生气了,都是一家人嘛,”我抬手摸摸他的脸,正派的讲:“宝贝,我超爱你了。” “我一会要吐了。”黄岩又好气又好笑瞧着我,“和你爸学的?” “对啊。”我点头,也笑起来,“黄道长,您别生气了,和自己家孩子还能动真格的吗?薛晨那么依恋你和长江,你再生气也不能不要自己孩子啊。” “你父母是不错的人,把你教的这么好。”黄岩抬手揉了揉我的头顶,“但我生气是有原因。” 我使劲儿点头,“谁生气还没有原因啊?” 要是生气还被在乎的人不理解,就更生气了。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断掌,“你知道我的断掌,是为何?” 为何?谁砍的?我刚来丰腴观的时候,还曾想过,他也许是个赌徒。 “是我自己自断的,”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有些出神,语气淡淡的:“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我替一个人求情,结果后来,他害死了我的妹妹。” 他目光深深的看我,“她死那天,穿着红色棉袄,年岁和你相当。” 收回目光,他闭上眼,靠在椅子上,浑身有些虚弱无力。 他语气像是吐出一口气,“我自断右掌三指,为的是提醒自己,愚蠢的善念,是极大的恶,也是因为我那次替他求情,让我一生恶业缠身,愧不敢面对先师。” “姜龙,也许你会后悔的,如我一般。” “是谁?”我问黄岩。 那个人,是谁? 第43章 我想给你个大嘴巴子 那人是谁?有够缺德的,说出来! 我同仇敌忾,我必须挺我老大。 人家救你一次,结果你转过头把人家妹妹杀死了,这是人办的事吗? 黄岩没有回答我,还在闭着双目,他在痛苦。 看他这样,我不敢追问,跟个碎嘴子似得,这不是惹人烦么。 他就这样靠在椅子上很久,不说话,闭着眼睛,过了几分钟才说:“是戴月眠。” 又是他! 我长了张嘴,黄岩看着我,“所以,我帮你不是你以为的善,我这几十年都在追凶戴月眠,你又恰巧被戴月眠所害,阴差阳错,我们有共同的目的。” 顿了顿,他说:“你太小,就算你已经长大,也不会明白我对薛晨的失望心情。这次我留下他性命,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教他任何道术。” 他一说,我愣了愣,这个决定是不是也挺残忍? 薛晨知道了,估计会满地打滚嚎丧。 最后,黄岩凝视我几秒钟,“你只是暂住在此,今后我丰腴观的事,我的决策,你也别再插手。” 他这一说,伤感情了。 我讪讪的,我是个外人,他的决策我凭啥插手阻止? 我姥以前和我妈唠嗑说过:做人呐,到啥时候,你要都看清自己的位置。 我那天帮薛晨求情,这叫僭越了吧?不懂分寸。 其实黄岩挺冷漠的,只是外表看起来淡然温和。 我看看他,又想想薛晨,这俩人。 我认为,我分明干了一件好事…… 我一撅起嘴,黄岩瞪眼瞧我,“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撅着嘴,“我以为我们是‘自己人’,你刚才说那些话,我就伤心了,不过你放心,我替薛晨求情,我不会后悔,他也绝对不会变成戴月眠。” 我犟,其实这几天我和薛晨相处,我俩关系挺缓和的,他就是缺心眼,嘴巴毒,爱面子,爱炫耀。 对于他把我带去那个什么平阴峰,他后来其实很后悔内疚。 但他又不好意思道歉,前天背着我去黄仙庙上香,我默默看着黄仙庙里的供果流口水。 今天他去租影碟,就带回来苹果橘子送给我。 我觉得,他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现在黄岩见我那份倔强,突然笑了一下,“你是真像我小时候。” 我像他小时候? “你猜我看你这份天真,有什么样的心情?”老大歪着头瞧我。 “什么心情?” 难道是怀念童年? 黄岩:“我想给你个大嘴巴子。” 我捂着脸,怕怕:“……” 黄岩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说归说的,他心情好了很多,前几天和我和薛晨那惹的一肚子气,可算是散了。 之后黄岩在香炉里点了三支香。 烧香的味道在屋子里散开,他转眼看向我,“好闻么?” 我使劲点头,“好闻好闻,香喷喷。” 我从小就爱闻这个味。 “香会告诉你,你所思所念之事的答案。”烧起香后,黄岩盯着香头淡淡告诉我。 香会说话? 长见识了。 但恕我愚笨,我就看见那三根香被点燃了。 其余我啥都没发现。 如果黄岩说的是真的,那我也点三根香,问问我啥时候能找回阳魂。 “你没有灵根,你看不懂。”我正研究着香‘说’啥了,黄岩勾唇笑了一下。 “薛晨能看懂?”我问黄岩,黄岩不是说薛晨是四灵转世吗?他肯定有灵根。 “你去把他叫来。”黄岩吩咐我。 我回屋,连拖带拽的把薛晨扯到黄岩屋里,这小子吓得噗通一下就跪地上了。 他这一跪,黄岩脸又拉下来,满脸寒气,“薛晨,你来观香。” 薛晨一听,眼睛亮了一下,像英雄有用武之地了似得,仰脖朝香炉里看。 这小子看了几眼,道:“天香升腾,地香衰,人香明暗不清。” 什么天香地香人香的,我瞪着眼睛瞅香头,还是看不出啥来,唯一能看出点区别的是: 那三根香里面,中间那根香头上总是窜起火苗,烧的也快,忽闪忽闪的,白色烟气直线朝着上面升起。 左面那根香半燃不燃的,冒着黑烟,黑烟在香周围缠着,不朝上面升。 右边那根香烧到一半,灭了。 这三根香从左到右高矮是:高,矮,更矮…… 薛晨那小子慢慢开始皱眉,越皱眉越严肃,抬头看黄岩,“师父,今天这香是所问何事?” “问姜龙。”黄岩淡淡道。 是问我的事? “她……”薛晨看看我,细看看,“她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她的地香……” “嗯。”没等薛晨继续说,黄岩冷着脸对薛晨说:“出去吧。” “是,师父。”那小子离开之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憋着有话想说。 “你也出去吧,”黄岩很平静,告诉我:“准备一下,下午下山到白镇,一会送家具的来,你喜欢怎么摆放,告诉那些人。” 我点点头,他不是说中午12点之后,时辰到转阴,我就不能离开道观了么,这次让我下午下山。 “你要迎难而上。”黄岩告诉我。 随后他递给我一张纸符,“这张符咒不要轻易用,遇见解决不了的事情,你默念:神朱阴覆,朱中有清,万炁本根,吾师亲临。然后烧了符。” 这16个字,听的我脑子里乱七八糟,根本记不住。 还有,我这不是得准备个打火机? 我默念那16个字,背前面忘后面,心说我这脑袋吧,关键时候特别掉链子。 “哎呀,我背不下来,”我急忙找了一根纸笔,用拼音把那16个字记下来,拿着纸条,念念叨叨。 嗐!我在家时候要是有这份认真,还能考试倒数第三? 黄岩看我那歪歪扭扭的拼音,脸好悬气绿了。 我从屋子里出去,那些送家具的来了,进院和长江薛晨这顿套近乎。 黄岩订了一套实木家具,书桌衣柜啥的,那些人抬着进我屋里,满屋转圈好顿设计:“小道姑,放这儿你满不满意?” “满意满意。”放哪儿我都满意,反正我在丰腴观也住不多久。 我关注点不在家具,低头看着拼音,心里默默念叨那16个字。 这会儿那几个安装师傅摆放家具,开始唠闲嗑,“建设小学出事了,你们知道不?” “砸死了个孩子不是?”另一个拿着钢钉说。 死了个孩子?我一愣,建设小学,是不是前几天白镇老刘家出灵,旁边那个学校? 起头那个师傅嘴一撇,“没有,没死,昏迷了,但估计也活不了。” 我这一愣,眼睛没看纸条拼音,突然把那16个字背下来了。 突然黄岩那天外飞音传来,极其无语:“别念了,再念把我念死了!” 第44章 姜二虎和薛三彪 “不能不念,”他一吵吵,我突然又背不下来了。 我心说我念我的,他咋能让我念死。 我不念,才容易死。 “咦?”薛晨那个货凑到我跟前,看了看我的字条上拼音,特别诧异,“姜龙,你学过英语啊?” 这小姐们儿是脑子有水。 “姜龙,有点事我要不要告诉你?”薛晨站我跟前,又一次翘起他高傲的小鸡尾巴。 “不要告诉我。”我一点都不好奇。 我说我不听,这家伙气的鼻子差点歪了,“哼,你等着,你会求我告诉你的。” “诶?是不是和刚才观香的事?”我突然想起这件事,这小子离开黄岩书房之前,还回头瞅我一眼。 妈妈哟,该不是他看出啥来了? 他观香的本事,我能看出来,黄岩也是认可的。 “哼!我说了我不告诉你。”这家伙耍起他‘大小姐’的脾气,赌气,“我才不告诉你呢,姜二虎。” “我真不想知道,薛三彪。”起外号谁不会啊。 我瞅了瞅他,诶?他换了一身道袍,穿的还挺正式。 “一会我和你下山,大师兄吩咐我了,咱俩下山去办事。”薛晨昂着头,“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山办事,你别拖我后腿。” “你别拖我前腿,”我瞧瞧他,我这次下山,是和他一起‘办事’? 黄岩说过,戴月眠不会轻易现身,需要等契机。 在他亲自现身之前,会试探很多次。 但这都是我们的分析,也有可能戴月眠着急杀我,抽冷子就出现。 总之,戴月眠的心思只有戴月眠知道,我还是需要注意。 我继续背诵黄岩教我的道语,黄岩那天外飞音:“咳咳。” “黄道长,您着凉啦?”我朝着空气,隔空和黄岩对话,不管他能不能听见。 黄岩:“……” 等那几个安装师傅安装完家具,我和薛晨快速在厨房扒拉一口饭。 白镇的三轮车开到道观门口,是来接我和薛晨的,骑三轮的是个四五十岁大姨。 “艾玛,薛晨小道姑,是你跟我下山办事啊?”大姨嗓门子挺大,嘎嘎嘎一阵笑,“薛晨小道姑,你又漂亮了,这小脸粉嘤嘤的~” 薛晨一阵高兴,他就喜欢被捧着,被人夸漂亮。 所以我怀疑,他18岁是没法变回男孩子的。 大妈是个热情又充满‘朝气’的人,喜欢飚车,下山的路颠颠簸簸,她骑得飞快。 我和薛晨坐在三轮车后斗,好悬被颠出车外面去,薛晨还晕车,捂着嘴~ “姨,你慢点开。”薛晨半死不活,眼睛看着天说。 我瞧瞧他,这样还‘办事’呢?别事儿把他给办了。 想这些,我又开始背诵道语,黄岩天外传音,没说话,但我好像听见他在滋滋儿喝茶水儿。 这敢情好哇,我俩没打电话,但也能随时沟通,真棒! “恩呢,姨慢点开,”大姨飚车速度没减多少,和我俩说:“那小姑娘,你也是黄道长他老人家的徒弟?” “不是。”没等我开口,薛晨帮我回答,说完还干呕一声~ “呕~o__o “…” “哎呀,这老刘家啊,真是造孽啊,啥劝都不听,那天朝学校摔丧盆,能不出事吗?”大姨心情好,骑三轮和我俩讲,“缺德败类!” “咳咳……”大姨说完,一个山里飞虫飞进她嘴里,呛得:“妈呀!啊咳咳咳…… 但这也挡不住大姨滔滔不绝的讲述。 一个礼拜之前,老刘家出灵我看见了,他们朝着白镇建设小学摔的丧盆,之后没什么古怪的事发生。 但三天前,白镇阴天,下午一群小孩下课在操场玩,突然学校五六米高的铸铁旗杆就倒了,砸伤了一个,姓白的小女孩。 大姨说的瘆得慌:“妈呀,旗杆当场就把孩子脑袋开瓢了,脑浆子都冒出来了,你猜猜?没死!现在还在长宁医院昏迷呢。” “咋能朝学校摔丧盆,摔丧盆必须朝路口!”薛晨听完,晕车都忘了,笃定道:“丧盆朝哪个方向摔,阴灵就会朝哪个方向去,朝学校摔,阴魂找不到去路能不闹吗?老刘家不懂吗?” 当然不懂了,如果懂,还要阴阳先生干啥? “阴魂肯定进学校了。”薛晨严肃的说。 说真的,他这表情带着几分卖弄。 我和他下山‘办事’,我特别不安。 这货办事儿稳吗?黄岩这是让我和薛晨去抓鬼啊。 “说的就是呢,”大姨大嗓门子在山里回荡,“当初大伙儿劝老刘家请阴阳先生,这把他们家抠的,老大老二老三,三个儿子竟然都不乐意掏钱雇。这出事儿了吧?” “我看他们咋赔老白家,白家那孩子在长宁抢救费都花了二十好几万,今天还没脱离危险,医院让准备一百多万,家里急的砸锅卖铁凑钱呢。” 大姨大嗓门絮絮叨叨:“但估计呀,那孩子得扔,脑袋都开瓢了,能活就怪了。” “那老刘家多缺德?连根毛都没出,也不去医院看看人家孩子。” “斩妖除魔是我们道士的责任!”本来挺悲伤的故事,薛晨突然意气风发,“等我抓住那隐藏在学校的阴魂,让它魂飞魄散!!” “不是,”大姨一不留心,打断了薛晨的意气风发幻想。 “薛晨小道姑,黄道长他老人家没和你俩说吗?不是让你俩抓鬼,是让你俩给断断案。” 大姨说:“现在老刘家和老白家打的房顶唿扇唿扇的,都动刀子了,你俩去看看,把老刘头从学校送走,再说说这事老刘家咋赔偿。” 啥断断案?我俩也不是钟馗,咋判? 我俩也不是黑白无常,又不会勾魂。 咋把老刘头送走?他别顺手把我带走。 说着,大姨风速的把三轮骑到山下,全程用了半个多小时。 在白镇骑了几分钟,大姨把我们俩送到了白镇小学门外,老刘家门口。 “刘成杰,你也不用掏钱了!”一道男人暴跳如雷的嗓音炸响,“今儿咱们就一起死了,我杀你全家!!!我闺女没了!!!” 我和薛晨站在老刘家门口,看到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拿着杀猪刀,恐怖如斯的满院子追人砍。 我看看薛晨,薛晨看看我。 第45章 孩儿,你还抽烟呐 这是我俩能办的事儿? 那男人身形彪榜,一刀就能把我和薛晨削成四节。 “我看,咱俩趁着天没黑,吃点烧烤,然后回道观吧?”薛晨说出我的想法。 但这怎么行?他可以一辈子缩着脖子,我不行,我得引出戴月眠,在道观临走的时候黄岩也告诉我:“你要迎难而上。” “都别吵吵了,”我硬着头皮朝院里走。 白家男人满院子追刘家人砍,像自动过滤了我一样,从我跟前过去看都没看我。 是我太矮了么?看不见我。 “白叔,白叔,您等会再杀。”我知道这男人估摸着是脑瓜开瓢小女孩的爸爸,追着他:“有些事咱们说清楚。” 白叔根本就不搭理我,砍红了眼似得,但实际上他谁都没砍到。 “白老三,你消停一会儿!”还是大姨有魄力,跨步进门,一嗓门子定乾坤。 在东北,招呼人的名字挺简单,张二张三,李老四,王老五啥的。 你要是站村口喊一嗓子:老三!!! 各家各户都能出来个人。 白叔可算是停下来,眼睛布满红通通血丝,看着就知道好几天没睡觉。 “这俩是黄道长他老人家派下山,解决这个事儿的。你们听听这俩小道姑咋说。” 大姨破马张飞维持秩序,唾沫星子喷出十万八千里:“别特么就知道吵吵干仗,这事儿不是还得解决么?一个个跟喝了半桶猫尿似得。” “特么的,我才上山一个多小时,就没人能震慑住你们了。” “黄道长他老人家,怎么派下山两个小孩?”白叔低头一瞧我和薛晨,顿时带了哭腔,“他老人家,是不想为我主持公道了。” “那倒不是,”薛晨走进院子,背着手,那步伐六亲不认的傲慢,“我师父如果真不想管你们,就不会派我下山。” “就是呗。”大姨大嗓门子呵斥,“白老三你知不知道孝顺?黄道长他老人家岁数大了,那腿脚也不一定利索,派徒弟下山就不错了。” “哎呀!”白叔把刀一扔,一个腚蹲坐在地上,挺大个男人哭起来,拍着大腿:“我好好的闺女,被砸的到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就没人给我主持公道哇!嘤嘤嘤……” 这时刘家大伯也从屋里出来,他看我俩一眼,道:“谁来都不好使,白老三是讹人,谁看见是我爹把学校旗杆踹倒,砸着他闺女了?” 这么说,其实也对,谁看见了? 老刘头死一个礼拜,这事儿他找警察说去,警察都得说他是有精神病。 但这在白叔耳朵里,就是不讲道理,把他女儿害成那样,居然还不认账。 白叔起身就要拿刀继续砍。 薛晨一看这样,转身就想出去吃烧烤,朝我喊:“姜二虎,你还在这瞅啥?我领你去买瓜子毛嗑健力宝,出来~” “白叔,您别急,黄道长派我和薛晨一起来,就是不希望你一时糊涂犯错。”我急忙稳住白叔。 万一刘家真发生血案,我和薛晨回去,咋和黄岩交代? 这事儿就办劈叉了。 我一说,白叔当即就站住了,“小道姑,你可得给我主持公道。” “小孩能主持个屁公道?”刘家人在一旁嘀咕一句,“这事儿,你拿到哪里说,都说不出来理,想从我家讹钱?做梦吧你。你穷你去当裤衩子啊,上我家要什么钱?” 白叔又被激怒,这次没大吵大叫,是真的想砍人了,拎着杀猪刀的手都哆嗦。 人被彻底激怒,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转头看向刘家人,“你们要是这么说,这事儿我和薛晨就不管了。白叔如果真的砍伤谁,你家就自己担着。” 估计刘家人也清楚,这个仇肯定是坐下了,如果不解决,以后肯定是个大事。 “两位小道姑,你们进屋吧,白老三,你也进屋,”刘奶奶从屋里出来,她毕竟岁数大挺沉稳。 我和薛晨进入刘家屋子,一瞧屋子里这摆设,他家不富裕,但是擦得挺干净。 “我老头一辈子没干过坏事,老三呐,你看看吧,这屋里你想拿啥,你就拿走。”进了屋里,老太太哭天抹泪,和白叔说。 这屋有啥?一台老式小彩电视,估计拿去能卖30块钱。 没等白叔说话,刘大伯急了,和他妈说:“妈,你说啥呢?我给我爸扛的灵幡,家里这些东西都得归我。” 然后刘家人开始内讧:“啊!哪有这道理啊?你是老大,你摔丧盆扛灵幡不是应该的?凭啥家里东西都归你?” “小时候爸就偏向你!!!结果你给他养老了么?” 乱的像一锅粥似得,这事儿咋解决?烦得白叔叔都从屋里出去,去院里抽烟。 我算是初次见了人间百态。 我和薛晨在一边坐着,朝左面看看,再朝右面看看。 终于,薛晨看够了,开口:“晚上我去学校看看,你家这些家当都归谁,我问问你家老头子。” “那行。”刘家人可算是不争辩了,刘大伯朝院里看看白叔叔,低头问薛晨,“薛晨小道姑,我爸的鬼魂真没走?” “那是肯定的。”薛晨高高在上,一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傲慢样子,“否则学校也不能出事。” “嘘,小点声。”刘大伯就怕这话让白叔叔听见,扭头朝外面看看,回头和我俩说:“两位小道姑,你们可千万把我爹送走啊!我家和学校就一墙之隔,他别一时糊涂,再回家干点啥……” 送走!肯定得送走。 就是,得咋送呢? “晚上,我必须看看这学校有什么乾坤。”薛晨高深莫测摸摸下巴。 我朝窗外看看,已经傍晚了,天快黑了。 接我俩下山的大姨还在屋里,这会儿大嗓门子十分阔气问我和薛晨,“两位小道姑,你俩想吃啥?有啥需要?让老刘家掏钱。” “来五十串猪肉串吧。”薛晨毫不客气,伸出两根手指头:“再来2根鸡肉肠,多刷辣酱。” “给我来个打火机。”我告诉大姨。 “妈呀,孩儿,你还抽烟呐。”大姨嘎嘎嘎嘎一阵笑,出门从白叔叔那要了一根烟递给我。 ‘叭!’打火机火苗燃起。 我摸着兜里那张符咒:“——+_+!” 第46章 罡!阴阳眼开 “妈呀,50串猪肉串,100块钱呢。俩孩子能吃完么?”刘大伯一阵肉疼,但也还是去买烧烤去了。 我朝院里看,看白叔叔一根连着一根抽烟,跟着烟囱似得,眼里还掉眼泪。 突然就想起我爸爸了,前一段时间,我爸也是这样,怕我死了。 莫名其妙,我就走到他跟前,和他坐在院子里发呆。 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人间没有生离死别就好了,哪会有这样的悲伤。 “小道姑,你会算卦吧?”白叔叔扭头看我,眼泪兮兮的,“你给我算算,楠楠能不能活过来?” 我摇摇头,“我不会算卦。” “楠楠和你差不多大,以前也喜欢陪我坐着。”白叔叔抽抽噎噎的。 “她,”我真是不想捏造,但还是安慰他,“也许会没事。” 不还有一口气吊着么? “不过,白叔,你够呛能从刘家要到钱。”我还是提醒白叔叔。 人害死人能赔钱偿命,鬼害死人,你说不出来理。 “我知道我要不出来,但我想试试,”白叔叔哭着说,“我能卖的都卖了,能借的都借了,老刘家其实有钱,哪怕我写个欠条呢,他们家帮个忙。” 帮什么忙?我和薛晨晚饭,他家都心疼肉疼不想花钱呢。 等烧烤买回来,我和薛晨啃着烧烤,刘大伯在一边心疼:“两位,吃不下去就别硬吃了,你们还小呢,吃多了撑坏了难受,剩下的明天晚上我热热,还能喝二两酒。” “我告诉你啊,该花的钱得花,”薛晨撸钎子,“不然我不把你爹送走,让他回来折腾你们。” “别介啊。”刘大伯顿时害怕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俩还想吃啥?” 我怼了薛晨腰盘一把:“你有没有准?” “我还能吃30串。”薛晨打着嗝。 “我是说,晚上去学校,你有没有准?”我一边说,一边摸摸兜里的打火机和纸符。 这俩保命的,我得时时刻刻摸一摸。 “姜二虎,我真是很鄙视你,”薛晨对我讲:“区区一个刚往生的鬼魂,能是我对手吗?” 也对,这时我懒得和他抬杠,他是四灵转世,应该有谱。 除了碰上阴煞和戴月眠,他应该没问题。 “我和你说,”他低头在我耳边小声说:“白楠楠活不了,三魂肯定是被老刘头吃了,他家花光钱去抢救,最多能抢救回来个植物人。咱把老刘头送走,就马上回道观,这烂摊子咱别管,听见没?” 是! 可白叔叔怎么办呢? 薛晨总算撂下烧烤,给刘大伯留了半串烤肠。 “两位小道姑,”我俩出门之前,刘家奶奶哭天抹泪拦住我俩,“你俩要是看见我老头了,帮我带句话,让他下去吧,在下面把房盖好,把家也置办好,再把我也接过去,我这辈子没和他过够。” 老头和老太太也有爱情吗? “哈哈。”本来挺悲伤的,薛晨突然笑喷了。 他还有没有点公德心? “奶奶放心吧,这话我们肯定带到。”我朝老奶奶点头。 “这孩子长的脸善心善,”老奶奶感激的看着我,一顿夸奖,“眼里心里全是善意,真是不一般,以后肯定有出息。” 快把我夸秃噜皮了。 我和薛晨从刘家出去,一大群人跟着,到了学校大门口,那群人呼啦呼啦全跑了…… 这时晚上10点多,学校里一片漆黑,诺大的操场上十分寂静。 操场的旗杆重新被竖立起来,我仰脖看看旗杆,估计得有七八米高。 估计是今天重新竖起来的旗杆,地上的土颜色很新。 月光照在旗子上,模模糊糊,我总觉得那旗子在半空中飘着,旗子周围萦绕着黑气。 “让我看看,刘老头在哪儿?”薛晨抬起手,做出孙悟空开火眼金睛的动作,在漆黑的操场里眺望。 我心里打着鼓,开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模式。 “小孩跟我来……”我耳畔突然传来一道老头子的声音。 我吓得扭头,朝声音方向看,声音的方向是一排旧楼。 刘老头的鬼魂,在那一排旧楼里? “老头的鬼魂在那排旧楼里,”我告诉薛晨。 我俩这会儿,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他和我的区别是,他无畏。 操场上冷风呼呼吹,操场旗杆半空那旗子,被风吹的发出猎猎声。 薛晨抬眼看看月亮的方位,他估计真的有些本事,喃喃道:“10点多,马上到太阴,咱们在这等他,他会出现。” 这太阴少阴,到底是什么意思? 薛晨低声告诉我,“爷告诉你,当年祖师爷一气化三清,天地分阴阳,一日的时辰也分阴阳。机阴转阳,极阳转阴,阴阳调和万物才能生存。”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没本事的鬼只有在太阴时间才能行动。”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操场上的铁旗杆的旗子,和连接的铁棍一起掉下来。 我和薛晨倒退了一步。 “嘎吱”一声,紧随其后,七八米高的旗杆突然倒了,朝我俩砸来。 一道疾风,我俩拉着手迅速倒退,要不是之前有心理准备,我俩会被砸个正着。 “这旗杆竖立的位置有问题,”薛晨蹙着眉。 话音落下,我瞪大眼睛,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旗杆里冒出来。 满身黑气缠绕,一时半会看不清楚黑气里是人影,还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是刘老头? “怎么了?”我抓着薛晨的手,力气大了几分,薛晨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看不见? “那,有个东西。”我声有些颤颤,有种预感,那黑烟里的不是普通东西。 “有东西?”薛晨咔嚓一口咬破中指,血在眼皮上抹了两下。 “罡!阴阳眼开!”他爆喝了一声。 说真的,他这一嗓子让我都安心了不少,这小姐们儿,肚子里有点货。 我突然觉得,他的骄傲不是平白无故,他是真有本事。 这时那团黑烟慢慢的在朝我俩靠近。 待薛晨看清楚那东西,抓着我的手,突然大喊了一声,“姜龙跑!!!” 什么?跑? 第47章 三口孽 “干不过,还不跑?” 这小姐们儿开阴阳眼那会,我都以为胜券在握了,结果…… 薛晨那脚速,后脚跟差点踢着自己胯胯轴子。 那一团黑烟,它到底是什么?是老刘头的鬼魂成精了? 我和薛晨朝学校大门口跑,特别顺利就出了大门,站在门外,薛晨突然刹住脚闸。 我回头看看,学校里月光惨淡,但是那团黑烟不见了。 他是出不了学校么? 我刚松了一口气,薛晨声音颤颤,“姜龙,你看看前边。” 看前边?我顺着他的意思抬头看,当即呆住,我们俩分明从学校大门跑出去,但是前面十几米处,还有一道铁大门。 那个位置,本该是三岔路口的。 我揉揉眼睛,看到那道铁大门背后,还有无限循环的铁门,一道一道。 “这是障眼法!”我有经验,我从中邪开始,每次遇见鬼,他们的惯用招数就是制造幻觉,制造障眼法。 比如我在医院差点跳楼那次,在幻觉里我跑出了病房门。 但实际上我在跳楼。 他们惯用这种方式杀人,让人看不清路,分不清方向,稀里糊涂就死了。 “你这倒霉催的。”薛晨害怕也闭不上嘴,“果然啊,谁跟你一起,谁倒霉。” 我俩站在原地,我没细想他的话从何根据,扫他一眼,“你咋不说是你没本事啊?” 我看得出来那团黑烟不普通,但他好歹是什么四灵转世,吓得嘚嘚嘚跑了,先前那些牛杯都白吹了。 “这是我没本事吗?刚才那是三口孽,已经小有气候了。” 薛晨虽然嘴上喷我,手使劲儿抓着我的手,紧张兮兮四处看,“现在咱俩被困在这,我和你说你别乱跑,这里现在是个阵,走错一步就嗝屁朝天晒太阳了。” “啥是三口孽?”这会儿我俩背靠背站着,后背贴的紧,这样我们就是彼此背后的一双眼睛。 三口孽是啥? 三口吃一个人? “师父给我的书里写过,这东西叫人口孽,是鬼中的邪祟,与普通阴灵鬼魂的区别是,阴魂只是单魂,人口孽却有完整的三魂九魄,它吃掉一个人就会多一颗脑袋,就叫一口孽,刚才那东西已经有三颗脑袋了,叫三口孽。如果是九口孽,咱俩刚才就交代了。” “九口孽天下无敌?”我问薛晨。 那么牛掰么?它有那么多颗脑袋,思考时候不凌乱么? 脑袋太多也不是好事儿,再说,它平时估计不会寂寞,那几颗脑袋能相互对骂,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喷,还能唠嗑。 完全能够自娱自乐啊。 “倒不是天下无敌,而是一两个人杀不死它,除非道门派很多高人来镇压,如今道门人心涣散,有人肯来冒险就怪了。” 薛晨懂的确实多,叨叨叨:“这学校里到底有什么?老刘头短短一个礼拜时间,就能修成三口孽,一定是有人助它。” 他这一说,我愣了一下,问他:“它是老刘头?” “废话,我刚才看见他另外两颗脑袋,一颗是小孩,一颗是女人。一定是白楠楠被它吃了,那女人就不知道是哪里的倒霉蛋了。” 薛晨说的笃定。 我身上冒起毛毛汗,那个小孩的脑袋,如果是白楠楠?白叔叔的女儿。 那她就只能当植物人了。 “现在怎么办?死了咋办?”薛晨带着颤音,在冷风里哆哆嗦嗦。 “别怕,它就三个脑袋,咱俩还有俩脑袋呢,还有四条胳膊,四条腿~咱比他胳膊腿多。”真不是我想这么说,而是这种时候就别说死不死了。 自灭士气。 薛晨特别无语,噗了一声,“你以为这是比谁腿多?咱们又不是蜈蚣选美大赛。” 我下意识摸了摸兜里的打火机和纸符,是不是该烧了。 我和薛晨被困在这个阵里面,看到的东西都不一定是实景,那三口孽不可能把我俩关到天亮不杀。 只能烧符了。 我眼睛四处看,见那三口孽不在附近,迅速从兜里掏出纸符和打火机。 “唦……”突然,地底下发出一声响,像有什么从土里钻出来。 我手里紧紧的掐着符咒,打火机却突然在我手中爆炸了,蹦的一阵凉意在掌心散开。 我登时傻眼,同时,薛晨大叫了一声:“姜龙!救命!” “什么?”我急忙转过身去,目瞪口呆的看到从薛晨脚底下冒出来黑漆漆的,像树藤似得东西,七缠八绕的裹住他的腿,那树藤上像结果子似得,长着三颗人头。 说不出的恶心……空气里散发着强烈的土腥恶臭。 “哈哈哈!”三个脑袋同时发出笑声,煞气升腾,震得我鼻子里一阵发腥。 笑声响起,学校周围的景物回到现实,一道道的门消失,我和薛晨站在东南的角落里。 “吃了你们俩,我离升天又进了一步。”那三颗脑袋争先恐后放声大笑,很怕谁落了下风。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吓得浑身的血液凝滞发冷。 眼睛直勾勾盯着三口孽,它三颗头,一颗是男人的,一颗是小孩的,还有一颗是女人的。 突然,我意识到什么,这里面没有刘老头的脑袋。 是我们之前预判错了?它不是刘老头? 这时黑色的枯树藤朝几乎把薛晨整个身体裹住,黑藤又迅速朝我卷来。 “呲”的一声,就在我傻眼同时,薛晨那边的黑藤突然冒起黑烟,像被什么烧着了。 “啊!”三个脑袋尖声喊叫。 “吗的,小爷憋了一天,一泡尿可算是排上了用场。”薛晨牵着我手,急冲冲的不分方向跑。 我俩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 这会儿我突然深刻的觉悟,我和他就是两个废柴,超级大废柴。 厉害的道士我没见过,黄岩到底多厉害,我没见识过。 但就我俩这样,让三口孽追着像狗似得逃命。 太窝囊了! 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大窝囊! 我和薛晨牵着手疯狂逃命,学校侧面旧楼里传出一道老头的声音,很焦急,:“孩子快过来,快来。” “什么鬼东西?”薛晨呛着风骂了一句。 第48章 镇火塔 我怔了一下,反正那三口孽我们打不过,横竖是死,这次我掉转方向,牵着薛晨的手朝旧楼跑。 “你找死啊?”薛晨跟我,急的喷我:“旧楼里有猫腻,进来干嘛?我可没尿了。” 我俩进入旧楼,这里很明显废弃了,楼里满是灰尘的味道,隐隐约约还有一丝血腥味。 我们俩轻手蹑脚在楼里走,很大的走廊,黑漆漆,我必须想办法把黄岩给我的纸符点燃了。 一根火柴难倒英雄汉。 我现在就后悔,我为啥不要俩打火机呢。 我和他进入一间教室,满屋子粉尘,借着月光,我看见墙上的挂历写着:1999年。 那是很多年前了,1999年我才两岁,看来这楼有年头没用了。 “小姑娘,”一道老头子的声音,在我背后幽幽响起。 我和薛晨立刻回头,破旧教室门外,站着两道鬼影,两道鬼影脸上泛着幽绿色。 是一老一少。 我一怔。 “何方鬼孽!”薛晨当即摆出架势,从衣袋里掏出符,他也有符? “别别别,”老头子鬼吓得闪躲,手里牵着的小女孩鬼和我差不多大。 我看着老头子泛着绿莹莹光的鬼脸,隐隐约约记得出灵那天棺材上贴着的照片,就是他。 “你们俩,是刘爷爷和白楠楠?”我按住薛晨的手急忙问。 预判确实错了,这是白楠楠和老刘头。 我有些震惊。 薛晨闻言也顿了顿,听老头子急忙说:“是,是我俩,那天出灵,我找不着出路,就进学校了,没想到碰上楠楠被害。” 老头朝外面看看,急着说,“外面那东西你们打不过,在这避避吧,我和楠楠无意间找到这个地方,它进不来。” 三口孽进不来旧楼? 老头伸手指着楼上,“上面有东西它怕。” “前天要不是刘爷爷,我就被那东西吃了。”小女孩说:“我是不是死了?我爸我妈呢?我想回家。” 说着,她哭了,眼里冒出两行血泪。 也就是说,害了白楠楠的,根本就不是刘老头,而是三口孽。 我看着白楠楠的鬼魂哭泣,心里一揪,莫名其妙和一个鬼魂感同身受了,我也总是想回家,想找爸爸妈妈,却回不去。 白楠楠浑身发着幽绿的光,我有种预感,她已经死了,回不去了。 老头叹了一口气,和我与薛晨讲:“你们俩是道士?楠楠还没死吧?能不能把楠楠带出去,送回去?” “闭嘴,别再鬼言鬼语扰乱视听!”薛晨突然开口,爆喝一声:“鬼祟最会骗人。” “薛晨,你淡定。”我按了按薛晨的手,“他们不是骗人的。” 第六感告诉我,他们说的是实话。 “姜龙,以前就和我争辩,鬼有好的,鬼有什么好的?”薛晨叭叭叭开始喷我,“你呀,不死在鬼手里,你都不甘心。” “不是,”我摇摇头,我爸说过,人活着你必须相信几个人,整天多疑心存警惕像曹操似得,活着累,还把自己送死路去了。 薛晨根本不听劝,表情十分凝重,“你别犯傻,你不要信他的鬼话,骗人的!” 薛晨说着,雷厉风行捏着符咒:“天地自然,秽炁分散,罡!” 妈呀,我竟然从这小姐们儿眼里看到一道金光。 然后,那张符咒无火自燃了,他咋不早说?早说他会徒手点火。 老刘头和白楠楠的鬼魂吓得抱在一起,闭着眼像等死一样。 我按住薛晨的手,“别杀他们,他们不坏。” 薛晨气够呛,但最终也还是听了我的,身上的罡炁弱了弱。 “楼上有什么?”我想了想,问刘爷爷。 老头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敢上去。” 这时,窗外玻璃发出‘嗙’的一声。 我扭头看,见三口孽那黑藤在窗外墙壁缠着,三颗头颅趴在玻璃上,眼珠子瞳孔缩成黑点,白眼球上满是血丝。 这一遭别说是我,连那两个鬼魂都吓得颤颤。 它想进来。 “刘爷爷,我信你的,你带我上楼看看。”楼上有什么?就是三口孽怕的东西。 该不是什么真神大仙? 薛晨跟着我,嘴巴里冷飕飕对俩鬼魂呵斥:“我告诉你们,别给我耍花样,就你俩这种鬼魂,小爷一手捏死俩!” “姜龙,”这家伙怼了怼我腰盘,完全把我当成了自己人,低声说:“要不然,咱俩窝囊一次,等天亮逃出去呗?我不太敢上楼,咱俩可不能死在这,我和你说,得不偿失。” 他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我和你说,咱俩干不过三口孽,师父来,也够呛。” 我跟着刘爷爷和白楠楠的鬼魂,从走廊朝二楼走。 “刘爷爷,刘奶奶让我给您带句话,”我走着想起这件事,告诉刘爷爷的鬼魂,“奶奶说让你下去吧,在下面把房子盖好,把家置办好,然后把她接下去,她这辈子和你没过够。” 我一说,刘爷爷的鬼魂抹了一把泪,“孩子都不孝顺,我扔下她真是不放心,小姑娘谢谢你带话。” “对了,你要是能出去,帮我给老婆子带句话,我懒汉鞋底儿藏了200块钱,让她拿出来……还有啊,让她搬个家吧?猫窝狗窝都行,离这学校远点。” 说着,我们到了楼上,说是楼上,只是顶楼的一个小阁楼。门锁着。 我低头看着那把锁,看起来有年头了,估计能当古董卖,圆形的。 就是上面锈迹斑斑,估计也锁不住啥,一拉就能打开。 抬眼,我隐隐约约,我看到门上有一层波澜的影子,像个罩似得。 我站在门口,没动作。 “让我试试。”薛晨那个彪货,喷了我一句:“好奇就进去看看嘛?” 刚才是谁说,别上楼的? 这会儿他开始好奇了。 薛晨伸手去摸门锁,手刚碰到门上的锁头,突然像抓到烙铁了,嘶啦一声。 “疼!”他痛的一个腚蹲坐在地上,张着大嘴朝手心吹风。 “小道姑,我看还是别打开门了。”刘爷爷在一旁说道。 “这学校地皮,以前是个塔的旧址。”刘爷爷对白镇的一切了如指掌,告诉我:“后来塔塌了,白镇到处盖楼,就这塔旧址没人敢动弹。” “后来嘛,有人匿名捐钱,在这盖了学校。” 是谁啊?那么好,匿名捐钱该学校。 “大家都说是黄道长他老人家嘛。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心善?” 刘爷爷说着,“当年那个塔很厉害的。我小时候这塔还没塌呢,但是老人告诉小孩,千万别靠近塔,会生邪病的。” 薛晨一听,坐在地上叨咕着,“有猫腻啊,我就说,这学校里有猫腻。” 我问刘爷爷:“是什么塔啊?” 我知道塔都是单数层,里面多数都是镇妖的,比如白娘子。 还有就是不能在塔附近合影照相啥的。 具体原因不清楚。 刘爷爷摇摇头,“我只知道,这塔叫‘镇火塔’。” “哦。”我点点头,“还是不要打开门了。” 反正,里面有三口孽害怕的,我们暂时就没危险。 像薛晨刚才在楼下说的,我们等到天亮,等救兵吧。 我话音刚落下,门上那锈迹斑斑的古董锁头,突然自己掉落下来。 第49章 四口孽 古董锁头掉下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刘爷爷和白楠楠的鬼魂牵着手,吓得倒退了一步。 薛晨坐在地上,看见锁头掉了,抬头看我:“姜龙,你是不是想进去?” 是他想进去吧?自己想进去就说,干嘛把帽子飞给我。 我蹲下身,伸手试探性的摸了摸古董锁头,不烫手,这才拾起来。 这锁头有重量,周身布满红色的铁锈,隐隐约约能看到锁体上曾经刻字了。 算了,就算它没上锈,我也看不懂上面是啥字,因为我不识字…… 我拎着锁头,迈步到门口,这会儿薛晨眼睛都瞪大了,但没阻止我。 我把锁头挂在锁眼上,‘啪’的一声,合上。 重新把门锁好。 锁好门的瞬间,阁楼门上的那道透明斑斓的罩,明显亮了一下。 “姜龙,你气死我啦!”薛晨被我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我知道,他刚才盼着我把门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奇怪的,结果我又把锁头锁上了。 “既然这里锁着,就代表不许看。”我扭头和薛晨争辩,“不许看,干嘛还要看?” 这就像日记本似得,人家上锁了,你干嘛非要打开?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姜二虎,你个榆木脑袋。”薛晨那家伙开启毒舌模式,“这里的东西能震慑住三口孽,肯定是个大宝贝啊。看看怎么了?” “也许在它眼里,”我指着阁楼房门,“你才是大宝贝。” 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啊? 我之所以又把门锁上,就是因为这里面古怪,这里面指不定是封着什么。 刘爷爷刚才讲了,这学校是镇火塔的旧址,塔都是镇妖佞的。 我就是靠这份分析,又把古董锁头锁上的。 再说,我现在最想要的是找回阳魂,其他的事我不好奇,也不感兴趣。 这里锁着的总不能是我的阳魂吧? 所以我干嘛要打开? “你能把我气死。”薛晨那家伙和我掰扯,“你有没有听过正能镇邪?既然里面的能震慑住三口孽,代表它不是妖邪鬼祟,你这么谨慎干嘛?它又不可能害咱们。” 反正这会儿没事,我和他掰扯,“我也听过一句话,一物降一物,指不定,这里面的比三口孽还厉害。” 薛晨闭上嘴了,估计是觉着,我说的也有道理。 我们几个在阁楼外面站着,等着天亮,一旁刘爷爷低头,在白楠楠耳朵边上说什么。 “哥哥,你是道士吗?”白楠楠的鬼魂慢悠悠到薛晨面前,蹲下,“你能救我吗?我想回家找爸爸妈妈。” 薛晨眼皮一撩,估计想骂人,但是又觉得那句哥哥挺受用。 “哼!我试试吧。”薛晨这家伙傲慢的昂昂头。 “哥哥,谢谢你。”白楠楠感激的泪水盈盈,两道血泪掉下来,回头看看老刘头。 老刘头笑了笑。 哦,是刘爷爷教她拍马屁的吧? 白楠楠抬起脸看我,脸上还有两行血泪,幽幽说:“姐姐,我们三玩拼格格好不好?” “……”我怎么觉得,她这么瘆得慌。 “别玩了。” 我一点都不想在这,和个鬼玩拼格格。 “姐姐……玩玩嘛……”白楠楠央求。 我这人就磨不开面子,别人一求我,我就容易心软,刚想答应白楠楠。 薛晨在旁边嗷唠一嗓子:“滚!你这个小鬼,别想骗姜龙,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现在就捏死你?” 他这咋,说翻脸就翻脸啊?我都吓一跳。 白楠楠的鬼魂明显吓到了,躲在刘爷爷鬼魂身后哭:“我真的变成鬼了吗?我真的死了吗?为什么要讨厌我,我只是想和姐姐玩拼格格。” “薛晨,你真是的,说翻脸就翻脸,”我忍不住怼了怼薛晨腰盘,“她挺可怜的,你也看见了……” 白楠楠是无辜的,她又不想做鬼。 是学校里有三口孽,否则她现在活的好好的。 我特别理解她,因为她是一不留神就死了。我也是一不留神,阳魂就丢了,成了阴人。 “我这辈子都不会相信鬼的,更不会可怜鬼。”薛晨绷着脸,也和我生气了,抬手把我拉到他身边,“你必须和我思想一致,否则我就把你从道观赶出去。” 我心说,你就别白忙乎了。 除非黄岩亲口让我走,否则我才不走呢。 “……” 这时,地面上发出‘唦唦’的声音,我当即警觉低头看,地面上隐隐约约冒出黑色的丝线似得东西。 细密如麻。 是三口孽! 这东西能从地下钻出来!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而且不是说,它害怕阁楼里的东西吗? “啊,姜龙!你非把门锁上,三口孽来啦。”薛晨一屁股从地上起身,跳着脚,那样就像我没把阁楼门锁上,他能进去避灾似得。 阁楼的门纹丝不动,波澜透明的气罩微微有些荡漾。 “还不快跑?”我牵起薛晨的手,喊着刘爷爷和白楠楠:“跑呀!” 来不及多想,我们几个飞速下楼,在满是灰土沉烟的走廊里飞奔。 我刚奔出去个门槛,背后突然传来白楠楠凄惨的喊声,我回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 白楠楠离我不远,脚踝处被三口孽缠住。 “别看了,看什么?” 薛晨焦急扯着我,“鬼吃鬼,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我们已经跑出旧楼,白楠楠和三口孽被留在旧楼里面。 刘爷爷的鬼魂也回头看,眼里一阵不落忍。 “走吧,救不了。”薛晨扯着我,急着说:“一切等师父来了再说。咱俩进去就是送死。我说你为啥要把阁楼锁上啊?” 这家伙,现在脑袋里还琢磨阁楼的事呢。 “妈妈!救我!!!”背后传来白楠楠痛苦的撕喊。 小孩在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总会想喊一句妈妈。 我突然眼眶一热,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哭,我也是,难受了,害怕了,就想找妈妈。 我突然很想帮白楠楠,可我是个废物,连阳魂都没有的阴人。 “我和你拼了,你放开孩子!”突然,刘爷爷的鬼魂也被刺激了,大喊一声,朝旧楼冲过去。 “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刘爷爷还没说完,黑藤卷住刘爷爷的鬼魂,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没用多久,裹着刘爷爷的黑滕掉落盘旋在地上,刘爷爷的鬼魂消失了。渐渐的黑滕扭动着,上面又冒出一颗人头,是刘爷爷的人头。 它吃了刘爷爷,现在叫四口孽。 “哈哈哈哈!”四颗人头朝着黑漆漆的天空放声大笑,震耳欲聋。 这时白楠楠的鬼魂灵体跌坐在地上,吓傻了,被笑声震得几乎灵体碎裂。 白楠楠是刘爷爷拼死救的,我朝白楠楠喊:“过来,我们一起跑。” 废不废?我能说的只有:我们一起跑。 而不是:我救你。 “谁都别想跑。咯咯咯……”正当我在自我恼火中难以自拔时。 突然,整个操场地面均爬出黑滕。 黑滕铺天盖地。 说不出的恐怖诡异。 第50章 天道向生 黑滕迅速扭动铺展开,把我和薛晨捆住。 “劳资和你拼了!” “爷和你妈咋养出你这么个怪物!当初咋不把你喷墙上!”薛晨和我,均被那黑滕缠绕包裹。 薛晨臭骂一句,弯弯绕绕的我都没明白,他骂的是什么意思。 就看他抬手,手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是个红色木钉,刺入离我最近的人头中额。 “噗……” 那颗人头无声无息,像气球瘪了,冒着黑烟,突然又从另一处黑藤上冒出来一个头。 黑滕迅速缠绕住薛晨双臂,徒留薛晨在那里无能狂怒咆哮:“滚开滚开!!!” 他慢慢带了无助的哭腔,毕竟,他也才10岁,说不怕都是装的,因为他爱面子。 黑滕越裹越紧,渐渐的探进薛晨耳朵里,鼻子里,嘴里。 我见薛晨恐惧的对眼了,我大吼了一声:“放开他!滚开……” 都滚!!!我拼命的撕扯周围的黑滕。 “duang~”我脑海里响起黄岩的引罄声,紧随其后是他的声音,从我嘴里冒出来:“青青灵灵,心下丙丁,右观南斗,左观七星,吾能混元,天地发生。” 这一道声音,简直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诗。 我知道,这是得救了。 地面上铺天盖地的黑滕瞬间消失,一节黑滕卷着薛晨,迅速撤退进旧楼里。 我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快速朝旧楼方向,朝四口孽奔去,抬起手,“灭元其魂!” 黄岩控制着我的身体,一手捏住四口孽其中一个脑袋,猛地一拧。 “啊!”凄厉的惨叫响起。 “哦,我亲爱的师弟,这些年可曾过的安心?”这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道轻悠悠的男音。 黄岩控制我的身体,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男人在半空中飘着,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短发梳的利索,五官很端正。 这是谁?是戴月眠? 他终于出现了。 我无法控制自己心里的疑惑,在我心里,戴月眠应该是个大恶人形象。 可眼前的人,看起来像个好人似得,和邪术师不搭边。 他很像个道士,比黄岩还像道士。 还有,他管黄岩叫师弟? 他们是师兄弟关系? 刚想到这,突然,我心底里无限的恨意席卷而来。 “我要杀了你!”这句话在我心底里冒出来,是黄岩的愤怒,但我能体会到。 “先生救我!!!”这时,那四口孽中的男人头突然疾呼求救。 “引天雷!”半空中的男人白袍袖子一挥,一道青紫色的雷电,在黑夜里朝我劈来。 黄岩使唤我的身体,倒退几步,那四口孽突然就放开薛晨,黑滕遁地而去,消失了! 我皱了皱眉。 “师弟,哈哈哈哈,咱们已经50年没斗法了,师兄甚是怀念当年,在师父他老人家膝下承欢的日子,”戴月眠飘在半空中,放声大笑,突然话锋一转:“但你如今捡剩,收这个徒弟连阳魂都没有,是不是老糊涂了?” “废话少说,姜龙阳魂何在?”黄岩声音凌厉冰寒。 我能感觉到,黄岩在无限的克制自己的愤怒。 “我若能告诉你,对得起咱俩当年的大仇么?对得起你么?啊哈哈哈!”戴月眠在半空中放声讥笑。 这人好像有病,瞬间能止笑,眼神投向我,言辞也变得犀利,“你保不住她,三日后她的阳魂就会给另一个小孩添补阳寿,届时就算你找到了,也要杀死那孩子,才能分离出姜龙阳魂。” “你不是说,天道向生吗?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否狠心造杀孽!啊哈哈哈哈。” “他日再见了,师弟……啊哈哈哈哈……” 戴月眠的笑声还回荡在半空,人却凭空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感觉到自己在克制自己,不要发大怒。 这是黄岩在克制,他还在控制我魂魄的意识。 过了一阵,他控制我身体,去薛晨身边拉起脉搏摸了摸。 随后,他起身去倒塌的旗子下面,把旗子摘下来。 我不知道他这都是在干什么,但是他转身,红色的旗子盖在白楠楠的鬼魂上,“收。” 白楠楠的鬼魂,突然就消失了,只有那红色的旗子上隐约有一片绿幽幽的光。 “你去刘家,白老三还等在那里,”黄岩控制着我的身体,嘴里说:“让他连夜,赶着天亮之前把旗子送到医院,枕在白楠楠枕头下面,另外,白楠楠的治疗费,让他朝学校要。” “知道了。”我说。 这会儿我说话一会是黄岩,一会是自己,整个儿一精神分裂患者。 “那个……”其实我还有想问的,但琢磨着现在不是时候。 关于阁楼,关于三口孽,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有我的阳魂,还有很多…… “什么?”黄岩淡淡问。 “没什么,回去再说。”我道。 “嗯。”黄岩‘嗯’了一声,我身体突然软了一下。 这时天上的月光发绿,我急忙去背起薛晨。 这小姐们儿,还挺沉的,现在半死不活的,喊着:“我死啦……我死啦……” “没死呢,”我背着他,累的像头老牛,急忙朝学校外面老刘家跑。 巧了,白叔叔还真在刘家屋里坐着,手里还掐着那把杀猪刀,一脸震慑力。 刘家那几个人在旁边站着,缩着脖子,吓得不敢之声。 “白叔叔,你快把这红旗送到医院,”我把薛晨撂在沙发上,把黄岩告诉我的,都告诉白叔叔一遍。 白叔叔一听,突然跪倒在地上,朝着白山道观的方向狠狠的磕了几个头,“多谢黄道长他老人家,呜呜~我家楠楠有救了。” 说着,白叔叔扭头就朝我磕头:“小道姑,大恩大德……” “别别别……”我急了,急忙去搀扶白叔叔,“白叔你干嘛啊?别这样,等楠楠醒了,你和她说,我俩会有机会玩拼格格。” 白叔叔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我催促他:“快去医院啊。” “是是是……” 这白叔叔走了,刘家老老少少瞅着我,老太太先问:“小姑娘,白楠楠的事儿,和我老头有关系不?” “没有,”我摇摇头,确实没关系。 关于三口孽的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刘家人,和白家人说。 老奶奶听了我的话,像松了一口气,老泪纵横,“小姑娘,老头子现在走了吗?他能不能回来看我一眼。” “他走的时候,想和我说啥,没说出来,就断气儿了。” 瞧刘奶奶这样,我心里一阵难受,刘爷爷被三口孽吃了,没了。 没法去下面给她盖房子,置办家了。 我该怎么告诉老奶奶呢。 “我看呐,这孩子在骗人。”这时,刘家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出来,估计是刘大伯的老婆,尖嘴巴舌的:“两个小屁孩知道个屁?多半在学校玩了一圈儿,捡个棋子回来要钱的。” “老刘。”她大嘴朝刘大伯说:“我告诉你嗷,你不行掏钱给这俩小孩,不然,我不和你过了,咱就离婚,天天往外面扬钱,你当白花花银民币,是大洋票子?” 刘大伯瞧瞧他那两个弟弟,那两个弟弟急忙说:“瞅我俩干啥?又不是我请下山的。” 刘大伯嘴一抽抽:“不是?爹不是你俩的爹?” 这你一言,我一嘴的。 我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 这时,薛晨半死不活躺在沙发上,突然冷笑了一声:“呵呵。” 第51章 我们为什么要当道士 这小姐们儿笑的,笑的瘆得慌,我急忙不看热闹,过去抽了他俩耳光,关切极了:“薛晨?你咋了?” 别是什么鬼附身,刚才那三口孽够吓人了。 “你抽我干啥?”这家伙忍着身上疼,眼睛朝老刘家人看过去,反问:“哦,小爷我九死一生,为你家办事儿,然后你们还侮辱我是骗子,我图啥呢?” 说的对,其实我也这么想,突然就觉得,碰上老刘家这样的人家,挺不开心的。 虽然白楠楠不是刘爷爷害死的,但也是他们家求丰腴观派人来,否则我和薛晨碰不上三口孽。 总不能这么和我与薛晨说话吧? 欺负小孩么? “不是,小道姑,”刘大伯怕老婆,瞅着我和薛晨,“你俩刚才咋不和白老三要钱呐?我有他手机,给你们号,你们打过去和他要钱吧。我家可没钱给你们。” “谁想和你们要钱了?”我生气了。 道士和阴阳先生不同,还是有区别的,道士属于出家人。 他们都靠化缘,帮谁家办了事,也不会开口要钱,能给做顿饭吃就行。 这些都是前几天,黄岩和我们生气,薛晨告诉我的。 我们没说过要钱,为什么要这副嘴脸对我们。 “哦,好啊,我们不和你们要钱,”薛晨气的从沙发坐起身,瞪着眼睛,“好,我问问你们,你家窗户上为什么盖着红布帘?” 他一说,我这才扭头朝窗户看,果然盖着红布帘。 说这事儿干嘛?小姐们儿想说啥? 薛晨这么一说,刘大伯和刘大娘俩人眼睛遮遮掩掩的,“我家刚死人,晚上挡着点红布帘咋了?” “你们知道挡着红布帘挡煞,就不知道朝学校里摔丧盆不对?”薛晨那样子,非常厉害,咄咄逼人,“朝学校摔丧盆等于朝死胡同送鬼,常识性的东西,你们不懂?” “那不然朝哪儿摔?”刘大娘和薛晨对峙上了,两个人像两只斗鸡,“啊?你说说,朝哪儿摔?” 对,我当时也记得,刘大伯想朝服装城摔的,但是后来被阻止了,就朝学校摔了。 “外面那么多路口,在哪儿不能摔?”薛晨嗷嗷问,“不能挪几步朝路口摔?” “你这小孩,没见过你这么没教养的,你真是黄道长他老人家的徒弟?”刘大娘更不是省油的灯。 “你凭啥说我们没教养啊?”我也插嘴,说小孩没教养,是小孩很受不了的语言攻击。 我和薛晨在家里斗,在外面必须是一伙儿的。 “你别跟她掰扯,你不是她对手,这老刁婆子不见棺材不落泪。”薛晨手一挥,把我弄身后去。 扭头朝刘大娘喷:“我看,是有人给你钱,让你故意朝学校里面摔的丧盆吧?” “小兔崽子,你血口喷人!信不信我揍你?黄口孩牙子,你学会放屁了!”刘大娘急了,撸袖子就要打薛晨。 “你打我一下试试?你试试?我能暗地里弄死你全家!”薛晨咬着牙,脸横着,目光凶叨叨的,十分狠厉。 对,千万别惹道士啊,阴阳先生啊,术士啊,蛊士啊,之类的。 这会儿我和刘家其他人,一会看看薛晨,一会看看刘大娘。 刘大娘还真不敢动手了,气的伸着脖子,好像想咬薛晨。 这仗干的太激烈了。 不过,刚才薛晨说,是有人花钱雇刘大伯,朝学校里摔丧盆的? “都别吵了,老头子不是没害人吗?”刘奶奶在一边叹了一口气,和刘大伯说:“老大啊,你把那5000块钱拿出来吧,就是你爹死之前,来家那个先生给你的。” 刘奶奶叹息着:“和你俩弟弟分分吧,你爹又不是你自己的。” “啥?”不只是我,所有人都愣了。 “妈,凭啥给他们啊?丧盆是我家摔的,凭啥分钱给他们?”刘大娘炮火矛头对准了刘奶奶。 “什么?爸死摔丧盆你都要赚一笔!”老二老三都怒了,老二拎起老大衣领,“昨天烧头七,你还逼着我们从你手里买纸给爸烧,那块八毛的你都得沾。你真行啊!” 我愣愣的看着他们,看刘奶奶老泪纵横,说起刘爷爷死之前。 来家里一个阴阳先生,长的文质彬彬,带着金丝眼镜,像是很有文化,给刘大伯五千块,让刘大伯,要么朝服装城摔丧盆,要么朝学校里摔。 我看着那几个大人兄弟扭打在一起,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奇怪。 刘大伯和刘大娘其实知道,朝学校摔丧盆犯煞,所以才给自己家挡上红布窗帘。 “呵呵,”薛晨抱着肩膀在一旁看好戏,嘴里嘲笑煽风点火,“你们接着干啊?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儿?你收那五千块啊,把你爹啊……” 我顿时把薛晨嘴捂上了,因为看到刘奶奶在一旁哭,很可怜,有点揪心。 “生这么多孩子干啥?有什么用?”刘奶奶抹着泪,哽哽咽咽,“老头子,你怎么不把我也一道儿带走。” 说不出的可怜。 “奶奶,”我看了看刘奶奶,心里不忍,“刘爷爷临走时候说,让你好好的,日子要过的开心,他在下面才能放心,他去给你置办房子置办家了,等你阳寿到了,就来接你。” “哼,听她放屁。”刘大娘刚才被薛晨揭穿,现在没消气,妖妖气气,“人死了还真有鬼?” “还有啊,”我不听她说什么,和那几个厮打的人讲:“刘爷爷说,你家祖坟风水好,你们这一代要出个非常有钱的商人,他琢磨,你们谁对刘奶奶好,他就选谁变有钱。” “真是放屁。”刘大娘还在那抱着肩膀喷我。 但那三个兄弟,停止了互殴,一个个头破血流的,都在扭头看我。 “嗯,还有最后一件事,”我笑着和刘奶奶说,“爷爷说他很爱你,他也和你没过够,他懒汉鞋底儿藏了200块,让你拿出来。” 我这一说,刘奶奶一愣,刘家人也全部一愣。 刘奶奶急忙下炕,把刘爷爷懒汉鞋拿出来,翻了翻,还真在鞋垫儿下面,找到200块钱。 “老头子,呜呜呜……”刘奶奶抱着那双懒汉鞋,几乎快哭晕过去。 “走吧,”我不想再看任何人,扯了扯薛晨,该走了,该说的都说完了。 希望刘奶奶能过个安详的晚年,因为刘爷爷是个好人。 从刘家出来,刘奶奶蹒跚着追着我和薛晨,非要把那200块给我俩,说是感谢费。 我不要,薛晨冷着脸:“我嫌臭。” “……这孩子。”刘奶奶一愣。 这会儿半夜3点,我俩绕到后山路口,薛晨就哼哼着浑身疼,非让我背他。 “你熊不熊啊?男孩子还让女孩背。”我在家都是我哥背我玩。 说是嫌弃,但他好像真的受伤不轻,我就背着他朝山上走。 没走几步,薛晨趴在我肩膀上,突然哭了…… “你哭啥啊?咱不是没死么?”我急忙问他。 “我觉得窝囊,”他哭着说,“你说,咱俩两条命,不是命吗?今天要不是师父来,就差点死了,他们还那样对咱们,我们为什么要当道士啊?” 是啊,当时我也很生气。 “你是道士,我又不是道士,我是阴人。”我嘟着嘴和他讲。 这真不是,当初他挤兑我的时候了,已经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你回去就是道士了。”薛晨抹了一把泪,和我说。 第52章 天道无常 “啊?”我听到这话,有点楞。 黄岩只是答应帮我找阳魂,他从来也没说要收我当徒弟。 “其实你来之前,师父就知道你会来,还和我与大师兄说过,让我们待你好些。”薛晨在冷风里渐渐的不哭了,“师父告诉我,以后我就不是小孩子了,要当师兄了,不是要收你为徒,是为啥?” 有这事儿? 薛晨想起这事,还是有点吃醋,“我没答应师父接受你,再说我带你去平阴峰那时候,师父也没收你呢,我不算残害同门。” “停!”我打住他的话,脑袋里有点凌乱。 黄岩早就知道,我会去丰腴观找他? “你来之前三天,师父早上焚香,是增林香:公行德备,三日内有麟儿高徒登门,神灵默佑,百福并生,吉事有望。”薛晨在我耳边念念叨叨。 “哼!”他哼了一声,“师父那天特别高兴,我从来没见他有那么高兴过,我好生气。” 我脑袋更凌乱了。 黄岩一直对我有意无意的疏远,好像没那么喜欢我。 而且,我怎么可能是他盼着的高徒? 这会儿山林里一片漆黑,但没觉得附近有危险,我也走累了,停了一会。 薛晨和我坐在大石头上,歪着头看我,“姜龙,今天你有没有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我喃喃问。 “刘家是被邪术师买通,才朝学校摔丧盆的,但那三口孽当时没吃刘爷爷。” 薛晨开始他的分析:“你说,会不会,那个邪术师的目的,是引你去学校,然后发现哪个阁楼?” 我嗙的拍了薛晨肩膀一把,“咱俩想到一起去了。” “是吧?”薛晨揉揉肩膀,抿抿嘴,“我那时候先是觉得,好像有人引你去阁楼,后来去刘家一炸,还真炸出来了。” 我心说,这小姐们儿真棒!那天我给他在黄岩那求情真没白求。 “你说,那阁楼到底有啥?”薛晨在黑暗的山林里盯着我。 “我哪知道?”我要知道还好了呢。 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人都是会成长的,但基本上都在挫折时成长。 如果是以前,有人给我个盒子,让我拆,我一定兴奋的以为里面是给我的惊喜礼物。 但现在,我觉得那个阁楼里藏的,多半是惊吓。 “赶紧走,”我歇够了,扛起薛晨,“快点回道观。” 今晚戴月眠临走时,说还有3天,我的阳魂就会挪到另一个小孩身上,事态紧急,我得马上回去见老大。 “哎哎哎?”薛晨被我扛着,“我还有个事没和你说?” “明天再说。”我蹬蹬蹬朝山上跑,说来也奇怪,我好像在丰腴观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力气变大了似得。 是我又长大了一点么?扛着薛晨,虽然费劲,但也还能跑动。 一路上,我背着他一会,又让他自己走一会。 好歹在早上5点,我和薛晨回到道观。 长江头发上满是露水,满眼红血丝站在道观门口,见我和薛晨,立刻过来,“你俩没事?” “有啥事?”薛晨半死不活的,“小爷出马,一个抵俩……” 他抬眼看见黄岩也在道观院里,把后半句吹牛掰噎回去了。 这会儿我看见黄岩,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薛晨说我会拜师黄岩,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不靠谱。 首先我没阳魂,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了,其次我还是想找回阳魂,然后回家。 像我爸妈设计的那种人生进发,读书,考大学,工作,回家接班当总裁,嫁给冯闯。 好像,那才是正常人该有的人生。 所以,我该怎么拒绝老大,而不卷他面子呢? 这会儿是清晨,道观院子里雾气袅袅,黄岩站在那里,有种道骨仙风的感觉。 但他鬓角,多了几根白头发。 我一愣,我初次见他时候,他好像没白头发。 “姜龙。”他淡淡开口,“昨晚很不错,我以为你会死在那。” “那你还派我去?”真好,我心说,他没提起收徒的事儿。 黄岩听我这么说,勾唇笑了笑,“你走吧。” “啊?”我当即愣住了。 怎么回事?他老人家怎么没按照预定剧本说话? 这会儿不是应该说:“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我决定收你为徒,让你成为道门巅峰道士,从此一辈子斩妖除魔,发扬我丰腴观的宏大精神理想。” 早先在学校开学典礼,校长就这么说:“今天你们是xx学校学生了,我以你们为荣,希望你们在学校学会仁义礼智信,互助互爱,发扬我们学校百年的宏大精神理想……巴拉巴拉。” 不只是我愣住了,一旁的薛晨和长江也都愣住了。 黄岩看着我,语气淡淡的,“你也听戴月眠说了,你的阳魂3日后会挪到另一个孩子身上,他在赌我会不会动杀孽,但我不会。” 所以,我是必死无疑了。 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和我说:“该有的善要有,该杀的一定要杀?” 我眼眶红了,咬着下唇。 又不是我错了,是别人偷了我的阳魂,可我就必须死,让别人活着。 那个用了我阳魂的孩子,我又不欠她什么。 我等于是替她死了。 “有时候人该信命,天道无常。”他朝我笑,可我觉得他好无情。 “你下山回吧,我已经给你爸妈打了电话,你在小胖麻辣烫等他们,下午他们就会来接你。” 我忍着眼泪掉下来,又听他说:“回去好好的,渡过你最后一段时光,前几日我给你用雪莲了,你还能活几天。” 我突然哇的一声哭了:“你是不是还想说:想吃啥就吃点,想喝啥就喝点,以后吃不着,喝不着了?” “嗯,我是想这么说。”他渐渐的,慈爱又怜悯的看我,“其实我们本该有一段师徒之缘,但我的道,我不能自灭。” 他的道,就是不杀生。 “师父。”这会儿薛晨突然跑到我身边,拉着我朝黄岩去下跪。 但我倔,我就不给他下跪,凭什么? “您不能这样对姜龙。”薛晨自己跪下了,急着和黄岩说。 “以前我让你好好和她相处,你不是不愿意?你不是很讨厌她吗?”黄岩转眼看他,“你不是很想赶她走?” “才不是,”薛晨表情也很倔强,“我是讨厌她,可是后来……” “后来相处之后,你觉得,你有点喜欢这个师妹,你还觉得,她保护过你,你也得保护她?”黄岩淡淡问。 之后他又笑了笑,温和的对薛晨说:“我知道你们感情深了,但我希望,你把她忘了吧。” 说完这话,黄岩转身,朝道观屋子里走去。 “师父!”薛晨几乎喊破音了。 “别求他了,他就是自私,天底下第一大自私。”我把薛晨从地上薅起来,红着眼睛:“我走。” 第53章 我亲下,以后给我当媳妇 “你傻呀,这时候你还敢说师父?”薛晨着急又害怕,扯着我,“你走了,你怎么办?师父耳根子最软,你求求他啊。” 他是耳根子软,烂好人一个,但是我知道,我求他没用了。 如果有用,今天他就不会让我走。 其实某种程度上,长大后我觉得,我和他很像,时常烂好人,但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 我说黄岩自私,薛晨害怕,黄岩回头目光淡淡看我。 “你就是自私!”我气哭着朝他喊,“我知道你们道士修行都是想成仙的,你知道你修炼的这么年轻这么帅,活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没成仙吗?就是因为你自私。” 黄岩听我说,望着我挑挑眉。 “因为你自私的太想成仙了,你以为杀生就不能成仙了,你就遵循你所谓,你的道。” 我气急了,“你认为你帮我抢回我的阳魂,那个小孩会死,你等于杀生。可她罪有应得,本该是她死,她不想死,就让我死,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然后戴月眠还会利用你的‘道’,四处作恶,还会有下一个姜龙,下下个姜龙!” “你的道是错的!”我喊出这句话时,薛晨吓得都把耳朵捂上了,就怕当场发生人命案。 长江站在一边,一惊,嘴动了动,“吗草的,大怨种,这是骂师父的时候吗?这时候你该说这话?” “你接着说?”黄岩居然笑了,目光炯炯有神看我。 “你就是错的。”我朝他喊,“神仙是要为人间排忧解难,解除痛苦的,你什么都没做,光不杀生有用吗?那些恶人还会继续作恶。你根本就不会成仙,你就是个活久了的,自私又糊涂的老怪物。” “这缺心眼的孩崽子。”长江在一边抬手捏着太阳穴,想过来捂上我的嘴。 反正我也快死了,我要把我的看法都说出来。 我知道没人赞同我,因为我是小孩,我说话是放屁,我放屁是顽劣。 但我也要说。 黄岩瞧着我,笑容越来越明亮,眼底里的光很高兴似得。 他是不是被我气疯了?这时候有什么高兴的? 然后他眼底里的光,又变成了慈爱看着我,抿着嘴笑。 “自个儿笑吧,老妖怪!”我转身蹬蹬蹬朝道观外面跑,我走了。 刚迈开腿,腿上突然定住了,迈不出去步,我一怔。 这是怎么了? “回来,和为师道歉。”背后黄岩带着笑音说。 我回头看看他,我还在生气,使劲儿白了他一眼。 “我说让你回,”黄岩淡淡重复一遍。 我生气呢,脸一扭,“我不回,凭啥你让我走我就得走,让我回,我就得回?” “走吧,别回了。”他手一摆,转身自己回书房去了。 “诶?” 他就不能再哄我一句吗?那么大个人了,还气小孩。 我一赌气,转身能迈开步了,朝着道观外面山林里走。 薛晨想跟着我,但被长江一嘴喷回去:“让她冷静一会,缺心眼子玩应,师父考验她,她也看不出来。” 什么考验啊,我怎么就没看出那是考验。 他都给我爸打电话了,让我爸来接我,如果是考验,能这样吗? 我走了两步,黄岩的天外飞音传来:“我通知你,再不回来,你会后悔。” 他这是吓唬我呢,我嘟着嘴,站了几秒,心一横,我去静静,回去还生气。 我朝山林深处走,走了没几步,找了个石头坐下来。 山林里风很清新,带着草木的青翠味道,我坐了一会,心情也平和了。 一串脚步声传来,我顿时转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男孩在朝我走过来。 “小姐,你不高兴?”是前几天半路遇见的黄九,没想到今天又碰上了。 “小弟?”我一瞧,他今天还是捧着个烧鸡在啃。 他在我身边石头上坐下,笑着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嘿嘿,你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 “也没什么啊,说了你也不懂。”他才几岁啊?也就四五岁? 我的烦心事,就是我的阳魂,怎么办?黄岩又不赶我走了,但是他能帮我要回来吗? 他那个‘道’,他固守一辈子了。 其实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可我真的不想死。 黄九一听我的话,坐我旁边继续啃烧鸡,“噢,我不懂。” 他那双眼睛圆溜溜的,特别漂亮,特别可爱。 “你前几天在山里遇见阴煞了,”他一边吃,一边说。 说着的时候,坐在石头上,两条腿荡着,特别悠闲。 他一说,我还挺惊讶的,扭头诧异看他,“你咋知道?” “我看见了呗。”他用袖子擦擦嘴角,“那晚上我看见阴煞了。” “你看见了?”我一愣,心说他这么小,半夜出门干啥,不过我话匣子也打开了,“后来黄仙把我救了,我的天啊,那天我好像会飞,你看见了吗?” “嗯嗯。”他嘴角露着笑,使劲点头,“可厉害了,飞的老高,差点挂树上。” 挂树上是不可能的。 黄九嘻嘻朝我笑,“你觉得,他厉害不?” “当然了。”那还用说? 当时我感觉自己的力量,扛起一头老牛都不闪腰岔气,那还不厉害吗? “超级厉害!”我肯定的告诉黄九。 “小姐,”黄九把烧鸡撂下,朝我凑了过来,“我亲你一下好不?” 我斜眼看他,他一嘴油,亲我干啥? 我虽然才8岁,但是,我知道男孩和女孩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避嫌。 “不行不行,”我手舞足蹈的拒绝,男孩和女孩不可以随便亲亲。 “来,我亲下,以后给我当媳妇。”这家伙嗖的把烧鸡扔一边去,嘟着嘴朝我亲。 妈啊,这也太突然了吧?他是太幼稚了吗? 再说,我家都有冯闯了。 “别闹了,当什么媳妇。”我义正言辞。 “啊!”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尖叫声在我背后传来。 我一怔,站起身回头看,一个和我年轻相仿的小姑娘,穿的挺破的学生服,背后背着个土筐。 嗯? 她瞧着我的眼神,带着极度的惊恐,像遇见鬼了似得。 我还怕她呢,因为她身后有个穿青布衣服的女人,后脑勺盘着疙瘩髻,只有上半身匍匐在地面上,下半身根本就没有。 那女人两条胳膊很有力,正杵着地面,仰着脖子看我。 第54章 老黄,行了吧 “啊!!!鬼!”我也尖叫了一声。 我尖叫之后,那女孩又跟着尖叫了一声,转身朝那女人失声喊:“妈,咱俩快回家吧,她好像中邪了,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的。” 我一时半会没缓过来神,只听那个只有半个身体的女人害怕的和我说:“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父母呢?你别害怕姨,姨没腿是残疾人。” 我这才缓过神,是我最近一段时间,被鬼吓怕了。 那个阿姨是个残疾人,根本就不是鬼。 我这叫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会儿我回味她们说的话,回头看了看身边。 空荡荡的,黄九不见了。 我愣了愣。 也许是怕我害怕,残疾女人离我很远,关切的看着我:“小姑娘,我是东兴镇的,我丈夫姓岑,叫岑德旺。我和我闺女趁着早晨,来白山采蘑菇。你别害怕我,你父母呢?你快点找你父母。” 东兴镇?前几天薛晨我和说过,这白山附近除了白镇,还有个东兴镇。 但是东兴镇挺穷的,不像白镇富裕。 白镇主要是,那些到白山旅游的人,都得从白镇登山,就把经济带动起来了。 “对不起,阿姨。”我挺内疚的,人家是残疾人,本来挺可怜的了,我还把人家当成鬼。 我瞧着她们,家里估计挺穷的,岑姨的女儿背后筐里有一堆刚采的蘑菇。 “没事,”岑姨笑了笑,匍匐在地上仰脖看我,“小孩见我都要怕一阵,小姑娘你刚才自言自语的。” “妈,我有点害怕,快走吧,今天不采蘑菇了。”女孩怕怕的看了看我,去岑姨身边,“这些蘑菇也得有一斤多了,去山下卖了算了。” 他们走了,女孩走的很慢,岑姨在地上爬,虽然胳膊有力,但走的很艰难。 “姨,”我追上去,从兜里掏出前几天长江给我的200块,被我花了十多块。剩下的都塞给岑姨。 “哎,你这孩子。”岑姨一着急,脸红了,“别给我钱,我不用谁可怜。” 我有点讪讪,想起我妈说过,你别看人家可怜,但人家有骨气。 乱塞钱,人家反而不高兴。 “我想买蘑菇。”我看女孩背筐里的蘑菇挺好的,很新鲜,有松蘑,猴头菌,黄蘑。 以前在木滨时候,我爸妈就爱吃野生蘑菇,都不好买,那猴头菌,野生的一斤150。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岑姨数落着我,“一斤蘑菇才多少钱?你给我一百多,不会算账呐,回去你妈骂你。” “我妈不在我身边,我病了,住在师父家。”我笑笑,叫女孩帮我把蘑菇放到塑料袋里。 岑姨看着我,有点怜悯,“你妈没在你身边,姨也不能占你便宜,这些蘑菇30,多一分我都不要,你是小孩,我不能骗你呀。” “好,就30。”我点点头,把剩下的钱拿回来。 劳动和付出与收获,成了正比。 他们娘俩走了,我拎着蘑菇嗖嗖朝道观跑。 “还知道回来呐?”长江更年期又犯了,朝我好死不死的喷:“好死不死你和师父怄气,还学会离家出走了,这是啥?” 他把蘑菇袋子拎起来看看。 “刚才我在山里,碰上个鬼!”我急忙和长江讲述黄九的事。 吓死我了,我见他两次,都没发现他居然是鬼! 不过,他好像对我没有恶意。 “所以,这些蘑菇,是你在鬼手里买的?”这会儿开饭了,黄岩他老人家坐在了饭桌主位,不咸不淡的问了我一句。 “哪儿啊?”算了,我们早上吵架的事就不提了,我说起来:“我刚才在山里遇见一个阿姨,说是东兴镇的,姓岑,我和她买的蘑菇。” “嗯,岑德旺家的。”黄岩淡淡应了一声,夹了一块炖鸡放我碗里,然后又给薛晨夹了一块。 “岑德旺家的啊,挺可怜的。”长江也认识岑姨。 长江说起来,岑姨的残疾,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当时她和她老公开饭店。 煤气罐突然爆炸了,她男人抱着她上半身躲避那股爆炸的冲击力。 然后,他们俩就都高度烧伤,岑姨下半身截肢,岑叔上半身两条胳膊没了。 这俩人,一个没腿,一个没胳膊。 “别说了。”黄岩吃着饭,蹙了蹙眉,好像不愿意长江讲岑家的事。 他是不是又犯他的善良病了? 我发现,他好像唐僧啊,这也不忍听,那也不忍看。 关键是,他不发怒的时候,毫无震慑力,长江根本不搭理他,叹了一口气:“那一家人啊,太可怜了,小闺女3岁就会做饭伺候父母了,到现在八九岁了吧?还没钱念书。” 是挺可怜的。 我听着心里一阵唏嘘,想着其实这世界上,我还不算最倒霉最可怜。 所以,我有什么理由每天难过,怨天尤人呢。 吃过饭,我跟着黄岩,朝他书房去。 “不是要走么?”他老人家坐到椅子上,眯眼看我。 嘿?他还和我怄气呢? “你不是要收我为徒么?”我喃喃问他。 “那要看你的悟性,我这个人从来不收没用的人。”黄岩指着门外,“你知道,薛晨是四灵转世,才10岁,他就能开启阴阳眼,你能么?” 这是和我杠上了。 “我不能开阴阳眼,但我自带阴阳眼。”我有点小自豪的说道。 阴人怎么了?我自带阴阳眼。 黄岩听我这回答,突然笑了,“怎么?你没阳魂,你还自豪了?” “是啊,我很特殊。”我自豪的昂昂头,“我这种人,叫凤毛麟角,千载难逢。” 黄岩有点无语,抿抿唇,歪头瞧我:“你嘴这么伶俐,我收了你,你每天和我干架怎么办?” “我让着你呗。”我嘻嘻笑了一下。 黄岩:“……” “别闹了,黄道长,”我不想和他开玩笑,一本正经和黄岩说:“你到底救不救我?” “你管我叫什么?”他老人家眼眉一蹙蹙,顿时不高兴了。 “老黄,行了吧?”我挺无奈,“你到底救不救我?” 听我管他叫老黄,老黄眼睛瞪了瞪,“不救你,给你吃饭?我养猪呢?” 今天他老人家也开启了嘴毒模式。 其实他嘴毒的时候,天下无敌,他只是轻易不出手。 “我正在多方调查,戴月眠把你的阳魂,卖给了谁家。”黄岩摸了摸他桌上浮沉杆,淡淡道:“或能在三天内查到此人。” 我吸了一口气,每逢想起我阳魂丢了,真的很焦虑,压力特别大。 转念,我想了想,和黄岩道:“白镇小学的事,我和薛晨分析了,不知道老黄你清不清楚,好像戴月眠故意引我去旧楼的阁楼。那个阁楼,我能看见一层罩。” 我比划着,怕他听不懂,意会不到。 “那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第55章 小绿 当时,我和薛晨躲避三口孽逃命,根本就没心思琢磨阁楼,后来从老刘家出来,才想起这件事古怪。 黄岩听我问,看了看我。 “那学校曾是镇火塔旧址,镇火塔大约是三四百年前,道门出资建的,当时是镇妖之用。” 黄岩语气淡淡的,“后来塔塌了,旧址建了学校,镇火塔镇压的东西,就锁在学校阁楼里。” 我听着,又听黄岩道:“里面镇压的是个妖像,狐妖。” 我抬眼看看黄岩,蹙了蹙眉。 我小时候有人给我算命,说我是狐仙转世,所以那阁楼里镇压着狐妖,我听着莫名感到哪里不太舒服。 但这不是重点,我问黄岩:“戴月眠是不是引我打开阁楼?” “也许吧,但我认为,这对他没好处。”黄岩告诉我。 这么说,戴月眠这个人古怪啊。 不过,也许是我和薛晨多虑了,他没想引我打开阁楼。 “你这几天都老实在道观待着,”黄岩见我不说话了,告诉我,“在我查到你阳魂被卖去了谁家之前,你都在道观,大门都别出。” “为啥啊?”连道观大门都不能出么? “对,早上我观香,你这几日不宜出门。”黄岩那只断手从桌上拿起一本书,丢给我,“这几天把这本书看完。” “那我爸妈呢?”我记得早上他说给我爸妈打电话了,我爸妈在赶来接我的路上。 想起这事,我觉得应该立刻给我爸妈打电话,我爸妈现在估计非常担心我。 我没病之前,我爸妈和我操心,我从来都不在意,但是后来,我越来越在意了。 我害怕他们哭,害怕他们担忧。 我觉得对不起他们。 “我没给你爸妈打电话,去看书。”老黄手拍了拍书,“你如果能把这本书看懂,我就收你为徒。” 什么?他没给我爸妈打电话?那吓唬我干啥啊? 见我嘟嘴看他,老黄脸一横,淡淡道:“在我收你之前,我不得考察你么?你去看书。” 我吸了一口气,好,他考察我,我把书拿起来。 看书不简单么?我翻开看看,突然有点对眼。 ……这都写的啥?我只认识‘一二三道’这四个字。 而这四个字,在一张纸上,分分散散的。 “怎么了?”黄岩见我面露难色,摸着浮沉毛问道。 呵呵……我讪讪一笑,挠挠头,抿抿嘴,“我不识字……” 黄岩愣了几秒钟,嘴角抽了抽,目光落在我发红的脸上。 艾玛,丢人,掉面。 我把书往旁边一扔,“算了,我拜你为师了,又没啥好处。” 黄岩听到我的话。 他眼眉一挑,“姜龙,你不识字就说不识字,你知道多少人想拜我为师?你说拜我为师没好处?丰腴观里那些道法绝本多少人惦记?” “不说那些道法绝本,就说咱们丰腴观账户有多少钱,你知道么?” 老黄和我提钱了?不是说,出家人视金钱为粪土么? 他现在那表情,好像还挺骄傲的。 我眼皮一翻翻,和他抬杠,“咱们丰腴观有多少钱?我拜你为师能继承你遗产吗?你老也不死,估摸着你把我熬死了,你都不会死。” 真的,就他这精神头,估计把我和长江薛晨都送走,他都不会走。 黄岩一听,嘴角都被我气抽抽了,“我是不是该骂你孽障?啊?这还没拜师呢,就盼着我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阐明现实。”我瘪了瘪嘴,话赶话的,“不然你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像是要死的样吗。” 这会儿长江进来送水果盘,听见我俩对话,嘴角抽着想笑。 “!”黄岩吸了一口气,压了压火,抬手捏了捏太阳穴。 过了会,他低头拉开抽屉,在里面掏出个盒子扔到我脸前。 是扔的。 然后朝我摆手,“拿着它给我滚出去,滚,赶紧滚……” 我拿起盒子,也不知道这里装的啥?轻飘飘的,那盒子像首饰盒,红色的木盒,上面还雕刻着花纹。 我琢磨着,里面该不是戒指? 去年过年,我爸出差回来就给我妈带个戒指,可好看了,那大宝石,贼闪耀。 这么一想,我就把盒子打开,当即吓得嗷一嗓子,把盒子扔了,“妈呀!” 盒子里面有一只碧绿色的虫子,我剩下的两道魂差点没这一遭吓没。 “你干啥呀?”我气的哭丧着脸,“有你这样的师父吗?和徒弟干仗就送虫子,我以为你送我个大宝石戒指呢。” “你还挺失望的?比起你的命,你喜欢大宝石呗?”黄岩气的想笑,还笑不出来,从椅子上起来,到我身边把那绿虫子用镊子轻轻夹起来,放回盒子里。 “你可以管它叫小绿,你就负责养它,”黄岩又把‘小绿’放回盒子里,拎着我耳朵到桌边,指着‘小绿’,“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 我觉得,我以前对黄岩的认知,完全是表面,这老家伙好像爱好特别诡异。 我烈烈勾勾的瞧着小绿,汗毛竖起来一大层,怎么都没看出它哪里可爱。 “我觉得,你比它可爱一点。”我眼眉拧成奶油麻花,忍不住说出实话。 这虫子也不知是什么纲目,像水稻上长的肉虫,通体碧绿,但还有四条细细的腿。 黄岩瞧瞧我,拿起我的手,用他笔筒里的小刀迅速割开个口子,朝小绿身上滴了一滴血。 然后把盖子盖上,递给我:“拿好,以后每天用你的血养它,直到它消失为止。” “……”我整不明白他这是要干嘛,吹着手指头。 但是为了他别再折磨我,只好把装着小绿的盒子心惊胆颤的放在兜里。 “别琢磨着把它扔了,它没了,你就没了。”黄岩抬手在我大脑门上敲了一记,“下次琢磨坏事时候,眼珠子别在眼眶里转悠。” “出去吧,下午来,我教你算卦。”他老人家朝我摆摆手,让我走。 “哦。”我转身急忙跑了,一溜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过了一阵,薛晨困兮兮到我房里,低声问:“师父和你说啥了?这是啥?” 他也看到了桌子上小木头盒子,挺好奇的。 “是个虫子,叫小绿。”我黑着脸,仗着胆子把盒子打开。 咦?奇了怪了,小绿长大了一点点,我的那滴指尖血不见了,但小绿肚子里能看见一个红色的血包。 “妈!”薛晨吓得倒退好几步。 第56章 卜卦、观香 难道小绿,是薛晨的妈妈么? 显然不是,但他被吓成这样,我笑起来。 看,黄岩送我的虫子,谁都怕。 “你还笑?这是哪里来的?”薛晨缓过神,躲着那盒子,吓得和我说:“另一只呢?” “什么另一只啊,一只就够呛了。” 我和薛晨说完,仗着胆子细细看看小绿,它长的,真的非常诡异。 它还有头呢,头上好像有两只眼睛,两个黑点,这会儿仿佛在看我。 “你喂它血了?”薛晨惊恐又吃惊的瞧着我,“是不是?” “对啊,”是黄岩割破我的手指,滴血喂给小绿的。 “你傻呀?另一只呢?快捏死。”薛晨见我一点不紧张,他超级紧张,“你个大傻狍子,这是谁给你的?这是蛊虫。” 蛊虫? 我一听,浑身一打颤。 我在家时候,冯闯经常看课外书,和我讲过,这个蛊虫非常恐怖。 但具体怎么个恐怖法,我不太清楚。 我迷茫看向薛晨,薛晨指着小绿,吓得像个二货一样,“另一只呢?这玩意都是一对的,这玩意是苗疆那边的术法,特别阴毒,中蛊的一辈子都受煎熬。” “啊?” 见我不懂,薛晨恨不得自己有两张嘴,和我说。 他说这蛊虫一般都是一对两只的,有的是女人给男人下蛊,男人如果出轨或者不听女人的话,蛊虫就会穿肠破肚。 还有报复一个人,暗中给那人下一条蛊虫,然后杀死另一只蛊虫,那个人就会死。 还有想控制一个人为其做坏事,也可以下蛊。 还有很多很多。 我越听越恐怖,脸色都有点发白。 不过,小绿是黄岩给我的,应该没那么可怕吧? “你是不是想多了,”我稳了稳心神,和薛晨说:“这是老黄给我的,老黄又不可能害我。” 这天底下,我能完全托付性命的,只有我爸妈我哥和黄岩。 “师父给你的?”薛晨听到我的话,愣了几秒钟,一阵若有所思。 薛晨比我懂的多,听说小绿是黄岩给我的,他还仗着胆子细细看了看。 他说小绿已经‘认主’了,因为吃了我的血。 他还说,不同的蛊虫不同的作用,小绿这样的虫子,不知道作用是什么。 我俩一起研究小绿,研究很长时间。 慢慢的,我发现小绿好像是挺可爱的,它见我看它,它就看着我,后来它可能是累了,扭动着肉嘟嘟的身体,在盒子边上去睡觉了。 很快到了下午,黄岩说要教我算卦,我还是很期待的。 会算卦厉害,就能通晓未来。 等我学会了,我要给身边人都算一卦。 我到黄岩屋里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抬眼看了看我,淡淡对电话里说:“对,范围缩短在白山周围附近县市,不会太远,因为姜龙在白山,阳魂不可能太远。”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看向我,“和小绿相处的好么?” “它好像有点懒,”我实话实说,“睡觉了。” 它从上午就一直睡,刚才我怀疑它是不是死了,用火柴头点了点它。 它抬头看看我,然后又继续睡了。 “嗯,”黄岩点点头,没觉得意外,淡淡问我:“洗手了么?” “洗啦。” “好,”黄岩开始关于卜卦的‘传教’。 他先说,卜卦准不准,需要三个很重要的因素。 第一个,是卜卦者的术数造化,第二个是天道神灵默佑,第三个,是卜卦者对世事的经验和见解。 他说如果这三点不通,卜卦不会准。 我点着头听着。 “我先从第三点说,”黄岩下午喜欢喝茶,抿着茶,“世事经验和见解,你明白什么意思么?” 我摇摇头,这有点深奥啊。 黄岩瞧我这样很好学,勾唇笑道:“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你给你自己卜卦,期末考试能不能考第一,首先你要知道,你不识字,这就注定你不能考第一。” “倒数的,也可以第一。”我学习不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学校老师还曾怀疑,我能否从小学毕业。 黄岩用引罄的木槌敲了我脑袋一下,“别溜号,明白了么?这世上一切事情都是有规律可循的,世事经验和见解,就是你遵循事情的规律,推算出的结果。” 这一说,我就懂了嘛。 比如我算卦,我爸能不能生孩子? 很明显嘛,男人没法生孩子。 所以第三点,只是卜卦者对生活里,事件规律的了解,和过往经验。 “聪明。”老黄笑了笑,“第二点,天道神灵默佑,这就关乎观香与易经,观香你暂时学不会,过几日就能会了,关于易经,” 他开始给我讲,用笔在纸上画横实线,和横虚线,从下向上画。 我听的糊糊涂涂的,什么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九,上九,飞龙在天,亢龙有悔。 阴爻,阳爻。 机阴转阳,极阳转阴。 太阴,太阳,少阴,少阳。 我听不太懂,但也有点懂。 就听他说:“没有人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哪怕是皇帝,他也是战战兢兢的站在巅峰,他活的更苦。” “我愿意承受那份苦。”我当即说。 黄岩又用木槌敲我脑袋,“我让你当皇帝了吗?” “我要是当上皇帝,你就是太师!”我兴奋的告诉黄岩,“皇上他妈是太后,皇上老师就是太师。” 黄岩被我气的笑了,点着我的脑袋,“好,我等着你当皇上。” “嘿嘿……”我觉得和老黄在一起,其实特别愉快。 他有时候特别像我爸,我的一切决定,他都支持。 我都想,如果我阳魂没丢多好,我就能和黄岩一直这样开心的在一起了。 不过,下一秒,他声音淡淡问我:“皇上不识字,怎么批奏折?”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喘了一口气,刚才的小快乐,啪的一下,没了。 “我一会就学认字,我把字典背下来。”我嘟着嘴说。 “嗯,叫长江教你,他大学毕业后教过几年书。”黄岩扫了我一眼,这一眼充满了对我未来生活的暗示: “不过他脾气不好,估计会揍你。” 长江读过大学?还当过老师? 我一阵震惊,他都67了,他读过大学?是不是老年大学? “还剩下第一点呢,卜卦的第一点,”我记得黄岩说,是术数造化。 术数是什么?放在最后说,肯定非常重要。 我对卜卦非常感兴趣,忍不住追问。 “跪下,”我正求知若渴,黄岩表情突然非常严肃。 第57章 磨刀霍霍向爹娘 他这咋说翻脸就翻脸啊? 我一颤颤,听他绷着脸说:“接下来的,涉及到丰腴观的秘法,非我观弟子不传。” 他这样,这傲娇的表情,特别像每年过年去我奶家。 除夕晚上大家轮番给我奶磕头,然后说:“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然后我奶就给一个红包。 我顿时跪他脚边了,磕个头抬脸伸手。 “干啥?”老黄垂眼皮瞧我。 “给红包。”磕头都给红包,这是规矩。 黄岩气笑了,“我教你的不比红包值钱?卜卦你学会了,这辈子衣食无忧。” 他一说,我眼睛亮了亮,对啊,会卜卦特别赚钱。 算的越准越赚钱。 赶明等我长大了,白天当总裁,晚上去外面摆个摊,钱估计都跟疯了一样往我手里钻,我妥妥是未来的富婆啊。 搞不好,我18岁之前,一不留神,就能靠卜卦发家致富。 “对,你就靠卜卦赚钱吧。”他老人家瞧着我,一阵头疼,一脸‘孺子不可教’的恨铁不成钢,“算盘打完了?” “打完了,”我特别好学,那个术数造化是啥? “你出去吧,先把字学会。”老黄朝我摆摆手,翻脸无情的不教了。 “我都磕了。”他越是不教我,我就越是想学,抱着他大腿,赖着,“你不能反悔,大人不能骗小孩。” “我就反悔了,怎么了?”老黄低头看我,挑着眉毛,故意气我,“我今天不高兴,不教了,” 嘿?这是骗我给他磕头。 “老黄!”我气的叫起来,“你骗小孩。” 我这一喊,老黄抿了一口茶,“这不是我想教你,你就能学会的,术数包含很多,首先你要学字,其次你要学数学。其三……” 还和数学有关系呢? 我一惊,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个惊天的噩耗。 就因为我数学不好,不会算账,学校小卖店阿姨特别喜欢我,我一去她就喜笑颜开的。 “其三啊,”黄岩叹了一口气,喝着茶,“这术数,术为道术,数是数学。” 我从来都不知道,卜卦和数学也有关系。 以前我看别人算卦,刘臣算卦,都觉得特别神奇,以为他们都是半仙呢。 黄岩淡淡道:“比如关乎大事,你要走八遁去查事情,走八遁这就是术,怎么走八遁,你要看天柱地柱时辰,和事主命格定数,然后算怎么走。” 他说的,我根本都听不懂,什么走八遁,什么天柱地柱时辰…… “不会术数而卜卦,不准。属于半猜。”老黄看着我,“再一个,将来你要少卜卦,不到必卜不可时,不要卜卦。” “窥探天机对不对?”我以前也听人说过,那些算卦先生都五弊三缺,就是窥探了天机。 “不完全是,”老黄告诉我:“主要是八遁凶险,那是异数空间,你容易回不来。” “……”我一听缩了缩脖。 他说的,我听懂了一点,走八遁就像去了另一个异数空间?稍不留神,容易回不来。 但我对学习卜卦热情丝毫没减,关于八遁那个异数空间,我特别好奇。 我这就开启了脑洞,琢磨着走八遁像不像电影里演的那种,穿越时空时间? 然后我穿越回我丢阳魂之前,阻止我阳魂丢了,岂不是挺好? 这会儿下午三点多,太阳很大,道观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不合体西装的男人,他特别着急,四十多岁的样子。 长江领着他到黄岩书房,他进屋,抹了一把汗就河南和东北混合口音开腔:“黄道长,我哩乖乖来~老白家贼强量,和学校要钱,那不忿儿~说是您老人家让他和学校要钱,有哩事儿?” 他说话我听着,看着他,他是白镇小学的校长吧? 黄岩淡淡道:“他女儿白楠楠的治疗费和康复费,具体账单你收下,找我来报销。” 校长一听,眼睛都发光了,“还是您老人家场面儿,清倒儿我就来了,我这就下去告诉老白家。” 校长火急火燎来如风,去如风,刚走到门口,黄岩淡淡道,“你回去,有时间找岑德旺家说,让他女儿去学校读书,具体费用我们丰腴观支付,还有他家低保不足的,以后每年都可以来丰腴观要。孩子读书耽误不得。” “您是这个!”校长扭头,佩服的朝黄岩竖起大拇指。 他这就火速走了,从进门到出门,3分钟都没用上。 “你还愣着做什么?”黄岩目光扔在我身上,“还不快去学习?” “您是这个!”我也朝他竖起大拇指,学着校长的表情。 “快滚蛋!” 我这就滚了出去,这会儿长江在院里晒太阳,带着老花镜那样,我回头看看黄岩。 其实吧,他俩这外观岁数,说是师徒都没人信,说是父子,没人怀疑。 长江眼皮一撩,扫了我一眼,“师父让岑家闺女上学?” “对啊。”我点点头,黄岩的善良挺感动人的,估计岑家知道这件事,肯定特别感激。 岑家女儿估计一直都在家干活照顾父母,能上学肯定开心。 “师父咋不让你去山下上学?巴巴的还让我教,我这一天除了伺候你们,还得教你们学习!!!”长江一嗓门子朝我喷来。 一股厉风,他把我拎到屋里去,更年期来了。 他这拉着脸:“我先考考你,你应该上二年级,结果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你在学校学了什么?” 我摇摇头,我要是知道我在学校学了什么,我还能不识字吗? 以前我爸就总说,千万别逼孩子学习,该逆反心理了,长大了都能识字,又不是缺心眼,还能真成了文盲么? 再加上我笨,这学习就一直倒数。 “你会几首古诗?”长江拎起苍蝇拍,问道。 我就怕那苍蝇拍,急忙和他说:“我会不少古诗呢,我冯爷爷教的。” 以前冯爷爷闲着,就教我和冯闯背古诗。 “你背几首?”长江苍蝇拍在桌子上磕了磕,震慑我。 他一点都没黄岩温柔,我还是喜欢黄岩。 我这就急忙开始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我一连背了好几个,表情越来越自豪,越来越流利,“唧唧复唧唧……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壮士十年归,小弟闻姊归,杀鸡宰羊,磨刀霍霍向爹娘。” “雄兔脚扑朔……” 其实这句很符合薛晨,安能辨他是雄雌? 长江拎起苍蝇拍,bia一下抽我脑袋上,“特么磨刀霍霍向爹娘,!” 第58章 不知珍惜,就要挨抽 “我问你,这木兰诗是什么意思?”长江把我抽懵逼,喷我。 “就是木兰他爷没大儿子,木兰也没大哥,只好她女扮男装,替她爷造反去了。”我揉着脑袋回答长江。 “!!造反造反!!!”长江拎着苍蝇拍朝我脑袋上biabia抽。 长江血压好悬上去,薛晨趴门口,笑的直抽抽。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我都快让他抽成陀螺了。 “你都白吃,吃饭都白吃!”长江气的舞了嚎风,“木兰都得让你气活过来。” “当时你的冯爷爷,没让你气死?”长江想从冯爷爷身上找到一点安慰。 但事实令他相当失望,冯爷爷每次都夸我背的好,能给人解闷。 当天,长江就教了我20多个字词,好在我会拼音,把那些字标上拼音。 走哪儿念哪儿。 晚上我看了看小绿,它好像胖了一圈儿,我滴了一滴血喂它,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化茧成蝶? 黄岩不是说,让我把小绿喂到,小绿消失嘛。 我看小绿,越来越羡慕它,它不用学习啊。 小绿渐渐的吃了我的血,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没多久,道观外面来了人。 我穿好衣服,揉着眼皮出去。 岑姨和她女儿来了,她女儿背着个土筐,里面全是晒干的蘑菇干。 岑姨在地上趴着,一身尘土,朝屋里哭着说:“黄道长,您老人家大恩大德,我没啥能报答的,我家没啥,给您送来一筐干蘑菇,赶明……” 校长办事也太雷厉风行了吧?昨天下山就通知了岑家。 “等孩子长大了,念完书,我让她孝敬您!” 岑姨都带了哭腔,拉着她女儿的裤腿,“春红,你咋这么没眼力见啊?你快跪下给黄道长他老人家磕头,你以后能上学了。” 岑春红眼眶通红通红的,手指头在她破学生服衣襟上绞着。 听她妈这么一说,噗通就跪在地上,朝道观里磕头。 岑春红这名字,比我名字还土,纯粹的土。 我名字姜龙,听着半土不洋的,主要是听不出男女。 瞧着岑姨这激动的样子,长江走过去,“岑家的,我师父早上不见客,蘑菇拿回去,道观什么都不缺。” “你以后好好学习,长大当个正直的人,就是报答我师父了,”他把岑春红从地上搀扶起来。 “呜呜~”岑春红用袖子擦脸上的眼泪,哭的呜呜的,“呜呜……” 岑春红激动的,已经不会说话了。 可见,她多想上学吧。 “诶?小孩?”岑姨还没从感激中缓过神,看见我在道观里一愣,“你不是前两天,在山里那小姑娘么?” “岑姨,是我。”我朝岑姨笑了笑,“岑姨你们采的蘑菇可好吃了,昨天中午长江做的蘑菇炒肉。” “哎呀,小孩,你咋不说你是黄道长的徒弟啊?姨不该朝你要钱,那点蘑菇,姨不该朝你要钱。”岑姨一着急,手着急在破衣服袋子里找钱,要把那30还我。 “岑姨,我吃你家蘑菇,就得给你钱,要不黄道长骂我不懂事。”我又把黄岩搬出来说话。 “那怎么行?小姑娘,是不是你回来和黄道长他老人家求情,黄道长他老人家让春红上学的?”岑姨真能开脑洞,把这件事联系到我身上了。 她说着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彩特别感激。 岑姨还在兜里掏钱,找出的钱都是一块两块的。 “岑姨,你别这样。” 我就怕谁和我夹夹咕咕的。 这会儿我没注意岑春红,她一直低着头哭。 我和岑姨推着那30块钱,岑春红在一边,又跪在地上了,哭着抽抽噎噎,磕磕巴巴,“我不想上学。” 什么?她不想上学? 我微微一怔,刚才她哭成那样,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想上学,才激动加感激的哭了。 别说我,长江也都诧异了。 岑春红哭着抽抽噎噎的,有点上不来气,“我不想上学,我爸妈在家没人给做饭,他俩会饿,我还得采蘑菇,和我二叔下地,给家里种苞米,冬天得找人参挖出来卖,要不然我家没钱吃饭。” 她说着的时候,眼里的有一刹那,光彩很失落。 我知道,她其实想上学,但是她又必须照顾家里父母。 其实,我同龄的年龄段,很少碰上这么穷,这么可怜的小孩了。 所以,她给我心灵挺大的冲击。 反过来想,我多幸福?别说照顾我爸妈,我在家吃饭,有时候都要我妈一边骂一边喂。 “你父母的生活费,在你成年之前,找丰腴观要。”这是昨天黄岩说的,现在长江重复给岑家母女听。 岑春红一听,呆住了。 之后,岑姨又开始哭,他们娘俩抱成一团哭。 岑姨哭着给她女儿擦眼泪,抽抽泣泣的:“春红,你要记住道长的恩情,咱家有救了,你得好好学习啊。” “妈,我知道,我知道。”岑春红哭的像个泪人。 最后,他们娘俩千恩万谢,另外非要把30块钱还我,这才从道观走了。 “大清早的,嗷嗷哭,丧的慌。”薛晨被吵醒了,起床气不小,出门发疯,“啊啊啊!烦死了!!!” “看见没?人家孩子想念书没钱,你能念书,你根本就不珍惜。”长江扫我一眼,特别凌厉,“我告诉你,一会我考你,昨天的没背下来,当心我抽你!” 我蔫头耷脑的,一溜烟洗漱之后,等着吃早饭时,继续念书。 “……” 早饭吃的蘑菇炒鸡蛋,蘑菇鸡蛋汤,蘑菇鸡蛋馅包子。 蘑菇吃多了,也乏味…… 吃完早饭,长江听我没背下来字,气的拿着苍蝇拍抽我。 我觉得丰腴观的苍蝇拍,应该像神龛一样供起来,每天烧根香,磕个头。 它是个‘神物’。 长江正在院里往死里喷我,我听见黄岩书房的电话铃响起。 好像是他立刻接了起来。 “我告诉你嗷,今天要是背不下来40个字,我把你抽的,你妈都难以识别你!”这会儿长江拎着语文书,指着上面的字:“姜龙,你就背不下来么?有那么难?” “哈哈,笨蛋傻狍子姜二虎。”薛晨在一边看好戏~ “滚犊子!”长江正烦呢,回手就抽薛晨一苍蝇拍。 该!~让他看好戏。 我们在正在院里吵吵,突然,我听到黄岩那屋里发出‘嗙呲’一声。 我一愣,好像他把东西摔了。 “怎么了?”我急忙跑进黄岩的书房,进屋一愣。 他气得脸色煞白,胸口起伏着,瓷质茶具摔了一地。 电话座机也摔了。 第59章 神棍 “老黄?咋了?”我吓一跳,上次薛晨把我带去平阴峰,黄岩都没发这么大的火。 上次他是生闷气,这次是气的摔东西了。 我话音落下,黄岩抬眼,十分凌厉的目光和我对到一起去。 这…… 薛晨和长江也到书房,长江张了张嘴,薛晨缩着脖子,一脸害怕的样子。 好像发生什么大事了。 黄岩凌厉的目光不只是看着我,我们仨都被他狠狠盯着。 盯着好几分钟,我们三都不敢说话。 平时谁都敢撸老黄,老黄真生气了,我们谁都大气不敢出。 这几分钟过去,他吸了一口气,平静了,“都出去。” 我们仨从书房出来,薛晨缩着脖子,低声蔫儿蔫儿的问:“你俩谁惹师父生气了?” “你们俩谁惹师父生气了?”长江也是这句话,眼睛在我俩身上扫视。 反正不是我,“是你俩吧?” “你们俩,去念书!!!”长江一嗓门子,震慑四方。 今天,道观里的气氛很不好,又变成之前我们几个闹情绪的样子了,黄岩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午饭都没出来吃。 长江慢慢的,也不喷我和薛晨了,不爱吱声。 我和薛晨俩人,除了看书,就偷摸逗弄小绿,小绿今天特别活泼,在木盒里翻来滚去,好像很想出来玩似得。 “小绿啊,老黄为啥那么生气?发生什么了?”我趴在盒子边上,两只眼睛看着小绿。 这两天敢摸小绿了,摸着它肉嘟嘟的身体,它肚子里的红色血包越来越大。 它和别的虫子不一样,别的虫子身体凉,小绿身体是温的。 我这一摸小绿,它挺暴躁的,扭头在我指腹上咬了一口。 “疼!”我一甩手,差点把它甩墙上去。 “姜二虎,我和你说啥了?我说你别逗拾它,咬你了吧?”薛晨在一边吓得躲,“赶紧把盖盖上。” 我痛的吹着手,真的很疼,比针扎疼。 我听薛晨的,急忙把木头盖子盖上。 “你俩出来,师父叫你俩过去,”这会儿长江在黄岩屋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到我房里,喊我和薛晨。 “老黄到底咋了?”我低声问长江。 黄岩不可能平白无故发怒,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刚才我觉得,肯定是戴月眠,不然别人不会把黄岩气那样。 长江没搭理我,去他屋里了。 算了,他不说话,我自己去问。 我拖着薛晨去黄岩屋里,薛晨吓得站我身后。 屋里那些摔碎的瓷器碎片都打扫干净了,黄岩正拿着他铁茶壶,给他养的一盆花浇水。 “你们俩准备一下,明天天亮随我下山。”黄岩一边浇花一边说。 “刚才是谁打电话?”我下意识问黄岩。 “你的阳魂找到了,”黄岩没有回答我是谁打电话,一边浇花一边说:“出去吧。” 我的阳魂找到了?我顿时特别高兴,转身差点兴奋的和薛晨抱在一起跳。 太好了。 我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我忍不住,就跑到长江屋里,拿着电话座机给我爸妈打电话。 这会儿长江正带着老花镜,拿着一件小孩的道袍,正在绣花,确切说是绣字:正。 长江是全能啊,啥都会~ 我爸接了电话,语气挺紧张的:“喂?长江道长么?是不是孩子出啥事了?” “爸,是我。”我高兴的和我爸说:“爸爸,我的阳魂找到了,明天黄道长就要带我去拿回阳魂了。” 我爸一听这个消息,高兴的说话都激动了,“龙,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也特别激动。 “太好了,龙。” “让我说!”我妈一把抢过电话,大嗓门子带着兴奋,“龙,你刚和你爸说的,是真的?” 我爸妈太盼着我能找回阳魂了,盼到这一天来临了,他俩都有点不敢相信。 “妈呀!呜~”我妈当即哭了,哭嚎着对我讲:“老闺女,太好了,妈都不知道该说啥了,你可要记得黄道长这份恩情呐,你啥时候能回家?我和你爸接你去。”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我也眼泪汪汪的。 我妈现在的哭声,和说的话,就像早上岑姨和岑春红说的一样。 你要记得恩情,要知道报恩。 人的感情是共通的,可能天下的妈妈都一样吧? “妈,你别哭了,”我吸了吸鼻子,“我好想你啊,我和你说我在道观住的特别好,前几天我还和薛晨下山办事儿了呢,” 我忍不住,就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和我妈絮絮叨叨的讲。 我妈渐渐的不哭了,吓得一惊一乍的,当她听我说,我要拜师黄岩。 我妈立刻说:“不行。” “啊?”唠的好好的,这咋不行了? “龙,你不能当道士,你得回家上学考大学呢,你们老姜家还没出过大学生呢,你不给你爸长个脸?”我妈大嗓门子,“黄道长那边我去感谢,但是当道士不行。” “妈,可是我觉得,当道士很伟大。” 反正,从小到大,我喜欢干什么事,我妈肯定反对,包括我交朋友她也干涉。 我都习惯了,和她讲:“我喜欢当道士,妈妈,你答应我吧?” 我心里琢磨着,等我阳魂找回来,黄岩也没说我不行回家。 到时候我就寒假暑假小长假回道观,平时在家上学。 人吧,相处久了都有感情,我有点舍不得黄岩长江和薛晨。 最近心里越来越总觉得,丰腴观好像我第二个家。 我妈跟炸庙了似得,“那也不行,当什么道士?像个神棍似得,你让我脸往哪里搁?赶明我那些姐们儿问,你闺女呢?我说出家了?” 我急忙想捂住电话听筒,怕长江和薛晨听见,什么神棍啊? 哎。 果然,长江抬眼看看我,薛晨瞪了我一眼。 “春梅,孩子想干啥,你就让她干啥,不然长大了会遗憾。”我听见我爸在我妈身边劝说。 “姜大海,你放屁呐?大龙8岁,你也八岁?你缺心眼?”我妈急眼了,嗓门子贼高,朝我爸撒风,“8岁的孩子,你能让她在外面当道士?你没听她说,什么三口孽,什么送鬼?死在外面怎么整?” “我宁可孩子在家啥也不是,书也念不好,我也不让她去外面当道士!” “好好好,我放屁呢,这件事以后再说。”我爸抢过电话,和我说:“龙,咱家啥事你妈说的算,你懂不懂?” “把电话给我!”我妈破马张飞,又抢电话:“&……%¥#&&……一顿骂。” 我蔫巴了,我知道,我这是不能当道士了。 为什么我喜欢的事,我妈都不允许呢? 算了,和我妈杠不起,她是我妈,急眼了骂我祖宗。 “妈,等明天,”我眯了眯眼,和我妈说,“明天我倒是要看看,哪个小孩抢我阳魂,要占为己有。” 自己不想死,就让我死么?偷我命! 第60章 她应该哭 讲真的,我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孩,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厌恶之心。 有点想把她脑浆子打出来。 我妈顿时熄火了,嘱咐我,不骂我了,“老闺女,明天你离黄道长近点,别有啥危险,知不知道?” “龙,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我爸又把电话抢过去,想挂断电话:“我哄你妈一会,这几天你大姨姥来了,你妈脾气大,老闺女挂了吧?” “等等,”我着急加了一句:“你俩来接我的时候,记得给薛晨带礼物,薛晨是我好朋友。” “好,爸知道了。” 我爸这性格,好到没法形容,要不我妈那性格,他俩早离婚了。 我撂下电话,长江抬眼扫了我一眼,我刚想和他道歉,他不是神棍。 长江道:“有时候,师父和你说的话,你要听。” “嗯。”我点点头,心说,我也没不听话啊,他让我学习,我就学了。 “那天早上,你不该出去。”长江绣正字,说道。 哪天?他一说,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我哪天早上出去了? 长江没再和我说话,他着急绣花。 中午吃的早上剩饭,还是各种蘑菇。 下午我忍不住兴奋,和薛晨俩人去登山,丰腴观在白山半山腰,再往上爬,还有挺高的。 两个多小时,我俩爬到了山顶,我顿时被风景惊呆了,这是9月,山下还是夏天,山顶飘着雪。 雪花洋洋洒洒的,我和薛晨冷的说话出白雾。 我和薛晨所处的地方,朝远处眺望,还能看到另一座山峰上旅游的游客。 这边山顶还有个大湖,很大,湖没有结冰,皑皑雾气在湖面上漂浮着。 这里很像仙境,如果有个仙女姐姐,那就更符合气氛了。 “这叫上瑶天池,”薛晨像个导游,和我讲:“上瑶天池,知道吗?冬无冰,夏无萍。” 我被这美景惊呆,又听薛晨讲起一个关于白山,关于上瑶天池的故事。 他说,古代时候白山有个火狐妖怪,有九根尾巴,它危害人间无恶不作,民间四处闹火灾。 有天,有个仙女姐姐见人活得太辛苦了,为了躲避九尾火狐要四处搬家流离失所。 她就乘着天鹅飞到天宫,见到了王母娘娘和玉帝陛下,她说:“陛下,请赐予我消灭九尾火狐的力量。” 玉帝笑着说:“你自己就有能力杀死他。” 仙女姐姐明白了什么,回到白山时,将一把寒冰刃刺进九尾火狐的心脏里。 薛晨讲到这,我当即提出质疑,“九尾火狐那么厉害,仙女姐姐能轻易把寒冰刃刺进他的心脏里?这个故事存在漏洞。” “我怎么知道她怎么刺进去的?”薛晨被我质疑的不高兴,“这是故事嘛,寒冰刃刺进九尾火狐的心脏里,他流泪了,身体慢慢的融化爆炸,把山尖炸出个大坑,形成了上瑶天池。” “这个大反派,听起来还挺可怜的。”我叹了一口气,他最后为什么哭了呢? “后来仙女姐姐呢?”故事两个主角,都要有结局啊。 “仙女姐姐去了天庭,做了神仙。” 薛晨说完,我对这个故事不太满意。 我和薛晨说:“薛晨,你只能看到表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九尾火狐,其实爱仙女姐姐。” 否则仙女姐姐能轻易杀死九尾火狐?那么厉害的妖怪,一刀就嗝屁了? 薛晨听了我的阐述,愣了愣。 “姜二虎,大傻狍子!哈哈,”薛晨弯腰抓起一把雪,打在我脸上。 嘿?打雪仗吗?东北的孩子冬天最爱玩打雪仗。 我和薛晨在山顶玩了很久,下山的时候浑身衣服都被雪浸湿了。 我好像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心情特别轻松,估计是阳魂马上要找回来了,我放松了吧。 薛晨和我下山的时候,薛晨憋了半响,才吭哧瘪肚的,“姜龙,明天你阳魂找回来,你是不是就要回家了?” “嗯。”说起来,我也挺失落的。 “你能不走吗?”他憋着情绪。 “我也不知道,估计必须要回家吧?”前几天我因为阳魂担忧时,每天都盼着能回家。 这会儿我又舍不得离开丰腴观了。 不是我不想家,我依旧非常想家,但丰腴观,我舍不得。 如果能两全,那就好了。 “那你要给我留电话,把你家地址告诉我,以后我下山办事,路过你家,去你家吃饭啊。”薛晨搂着我肩膀,笑眯眯。 这家伙长的阴柔的美,笑起来特别妩媚。 “好啊,我姥炖的肘子特别好吃,到时候让我姥给你做。”我来了话题,和薛晨说我家都有谁,我还有一个哥哥,还有老舅。 说了一路,到了道观门口,薛晨说了一句:“姜龙,别走了,和我一起当神棍吧。” “哈哈,”我顿时笑喷了,朝他竖起大拇指,“神棍,您是这个!” 薛晨也笑起来,和我做一样动作,“神棍,您也是这个!” 我俩正笑呵呵说话,眼角余光,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道观外面一棵树下面。 那逼格……贼高。 那双无情无义的死鱼眼,正静静盯着我。 我当即吓了一跳,反射性一哆嗦,是厉温…… 别怪我,纵然我知道他不是鬼,但只要我看到他,第一眼都反射性觉得见鬼了。 “哈罗,小公举,想没想我们老板?”牛二站在厉温身边,热情的张着大嘴朝我打招呼。 我摇摇头,要不是看见他,我都快把世界上还有一个他,给忘了。 再说,我想他干啥? 我这一摇头,厉温那张脸,怎么形容了?冰溜子似得,瞪着眼睛瞅我。 “老黄老黄~”我一瞅他就害怕,一股脑喊着朝道观里面跑,留下薛晨和厉温打招呼,“厉温哥,你怎么来了?” 厉温微微朝薛晨点点头,语气清淡,“出差,路过白山,过来看看。” 我跑进黄岩屋里,见他桌上也放着个盒子,和小绿那个盒子一模一样的。 我没在意,“老黄,” 我朝着外面指,“厉温来了。” “嗯,我知道了,你和薛晨刚走,他就到了,等了你一下午。”黄岩把盒子放进抽屉,抬眼,“正好,你们俩可以接触接触。” “我和他接触啥啊?”我嘴直抽,我找虐呢?我和他接触? 第61章 上门姑爷 “你说的也对,为什么要和他接触呢?”看,老黄总是这么尊重我的决定。 “对啊。”再说,他来丰腴观等我干啥? “厉温的命格非常好,至阳命,又是子午双包,”黄岩这和我讲起来了,“你不是说,之前你遇见他,缠着你的鬼就能消失么?这是因为他至阳命鬼邪不侵,他这个命格啊~” 黄岩说的,“百年难得一遇,好命格啊,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见鬼,他日他再长大一些,叱咤风云,巅峰之上之人呐。” 黄岩很少夸谁,这开始夸上厉温了。 好像厉温挺厉害似得。 而且,啥叫他再长大一些?他都够老的了。 但其实也对,在黄岩眼里,谁不是小孩啊? 六七十岁的大爷,譬如长江,在他眼里也是小宝贝。 “赶明,你可以把他当成护身符,你要是在他身边,一般的鬼邪不会近身。”黄岩这句话,顿时引来了我的兴趣。 “真的?”我心里琢磨着,这护身符好哇,这一说,厉温可是个活宝。 “真的。”黄岩很肯定的点点头。 “哦,那我和他接触接触吧。”我硬着头皮朝外面走。 我出去时候,厉温正站在道观院子里,天色渐黑,他穿着一套银灰色的西服,身材精致,气质生人勿进似得。 “你好。”我到他面前,至今为止,我和他见过几面,还没好好聊过呢。 “你也好。”他低着头瞧着我,看我那眼神儿充满了漠然。 这是不爱搭理我?我抿了抿嘴,他怎么总是跟个臭狗屁似得。 “小公举,”牛二叼着烟,拎着两个塑料袋到我跟前,“你看,你老……不是,我老板啊,给你买啥了?” 我低头看看塑料袋里,有几套名牌女童衣服,还有个漂亮的龙猫玩偶。 “好可爱。”我对衣服不感兴趣,很喜欢龙猫玩偶。 我在家时候有个长颈鹿,我给它取名叫二龙,但是我爸车坏在长宁时候,二龙落在车里了。 我说龙猫好可爱,厉温脸色缓了缓,看我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他一斜眼扫视牛二,牛二愣了几秒钟,急忙转身出去,把叼着的烟熄灭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呃……”这会儿薛晨捧着一本书念着,说到窈窕淑女,看了看我,咳了咳。 厉温也掩着他那薄唇,轻轻的咳了咳。 “衣服怎么湿了?”他低着头,见我衣服湿了,蹙了蹙眉,声音低得我骨头苏苏的颤颤。 “哦,和薛晨上山打雪仗,衣服弄湿了。”我心说,我衣服湿了,他有啥不高兴的? “还不快去换了?不怕感冒?”厉温那嗓音,真的,我听着骨头都发酥。 那叫啥?反正就是低音。 而且,他语气就像命令似得。 我急忙就回去换衣服,正好躲着他一点。 护身符虽好,但这长的丑,还严肃的跟关二爷似得,我也得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接触’。 我换了衣服,听着黄岩他老人家从他书房挪出来了,站在道观院里和厉温聊天。 能让他老人家出门唠嗑的,还真没几个。 “厉温,你父亲那边怎么样了?你们关系是否有所缓和?”他老人家问。 厉温和黄岩说话很客气礼貌,“还和从前一样,没什么改善。” 他爹,我没记错,我姥说过,叫厉老几了? 反正他家,一窝子土匪流氓,名字都是厉老几。 他二叔厉豪杰,我之前去过他家,长的吓人,脾气也不好。 “你父亲主要是,与你文化层次不同,”黄岩和厉温说道:“他认为你太过于文弱。” 文弱? 原谅我,在屋里就笑喷了。 他还文弱?我就没见过这么‘文弱’的人。 “现在不是靠武力拼的年代了,”厉温说起他爹,对他爹看法也不好,“法治社会,他那套打打杀杀强取豪夺,法律不允许,我也不赞同。” 黄岩和厉温去屋里谈了,我这才从我屋里出去。 牛二朝我凑过来,嘻嘻朝我笑,痞里痞气,“小公举,你为啥躲着我老板啊?你不喜欢他?怎么不和他说话?” 他看出来,我躲着厉温了? 我想了想,和牛二道:“牛二叔叔,你老板那么老了,我和他也没话题啊。” 让我和他说什么? 再说,他家那些黑历史,木滨人全知道,大家都表面上恭敬他家,暗地里都骂他家马粪蛋发烧,流氓成了气候。 我也是因为这点,有点怕他,怕他一不留神给我个耳雷子,屁搂子,脑瓜崩啥的。 “啊?我老板老?”牛二听我的话,顿时笑了,挺不可思议的,“老板今年才19岁,你别看他穿着西装很严肃,但他实际上就是个大男孩。” 大男孩??拜托…… 不过,他才19岁吗? 这一点我挺诧异的,没想到。 “我老板啊,不说你不知道,一说你吓一跳,他现在在国外的学业还没毕业,mba经济管理硕士,”牛二开始讲他老板。 “老板从小在米国长大,前年厉老爷子病重,他学业没完成就回国接管企业了,你知道吗?才一年,厉氏集团就重新整合了,很成功,现在生意很正规。” 他这么厉害吗?我因为从小在冯爷爷身边,对于什么mba,经济管理之类的,也懂是什么意思。 顶尖的商学。 他这么厉害? 妥妥的青年才俊。 见我佩服,牛二笑眯眯,“你别怕老板,老板这个人呐,外冷内热。” 内热不热,我不知道,外,确实冷。 今天晚上,估计是因为厉温和牛二来了,道观居然做了晚饭,长江包了水饺。 当然,还是蘑菇馅的,岑姨早上拿来那么多,也不知道要吃多少天。 吃饭的时候,我挨着厉温坐着,埋头吃饺子。 厉温吃饭很斯文,饭桌上没人说过,过了阵,长江开腔:“今天该炖小鸡炖蘑菇哈?” 自打厉温他们来了,长江就把他那更年期的独特脾气压了下来,估计是给厉温面子。 但是炖小鸡炖蘑菇干嘛?我们东北,姑爷第一次去丈人家,才炖小鸡蘑菇。 “不急,”黄岩淡淡道,“还不是时候。” 我看看厉温,又看看薛晨,妈呀……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难道??? “你瞅我干啥,姜二虎,”薛晨就恼火了,吃着饺子都堵不住嘴喷我,“啊?你看我干啥?小爷是男人!” 第62章 要不然,在你长大之前,咱们别见面了,你也别想我 牛二低头吃饺子,‘噗’的笑喷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急忙端着碗去旁边,“我失态了。” “姜龙,你别看薛晨了,厉温知道他是男孩,”黄岩也笑着看我,“别只顾着自己吃,你倒是和厉温客气客气。” “哦,”我扭头看向厉温,“你吃好喝好哈,别见外,当成自己家。” “嗯。”厉温笑了一下,这一笑,我愣了一下,就像风雨过后,鲜花开了似得,眉眼间很好看。 “你应该多笑,”我这人,看见人家对我笑,我顿时就心理防线降低,和他讲:“你笑的时候特别好看,像电视剧里的哥哥。” “是吗?电视剧里的哥哥很帅?”我们俩可算是拉开了话茬,他挑眉看我,“哪个人帅?” “胡歌哥哥就非常帅,”我在家时候看天剑奇侠传,看的老入迷。 我记得是过年时候播的,当时我还吵着说想和胡歌哥哥结婚,我妈臭骂我:“你钻电视里吧?你看他和不和你结婚,你到人家胯胯轴子高了么?给我滚去写作业。” 然后我妈自己坐沙发上看仙剑奇侠传。 “是么?他很帅么?”厉温眼神瞧着我,马上就冷飕飕的。 我一缩脖,刚才那点好感全都没了。 黄岩他们吃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饺子,谁都不吱声。 只有牛二端着碗回来,“小公举,谁也不可能有老板帅啊,是不是?以后你这个眼神儿啊,可要伶俐点。” 好歹,我算是活着把饺子吃完了。 晚间,厉温好像不想走似得,都晚上10点了,他还在院子里和黄岩聊天。 黄岩和他聊的很投机,两人有说有笑,完全是高端人士谈话。 我回到自己屋里坐着。 我想着,明天见到那个抢了我阳魂的小孩,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逮!”我应该大喝一声:“恶贼!还我阳魂?” 想起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孩,我就满肚子气愤。 可害苦我了。 我对她的讨厌,不亚于对戴月眠的讨厌。 他俩绝对是一丘之豹。 想着,我打开台灯,趴在桌子上看小绿,它浑身变成了红色,血的颜色。 这家伙,是不是吃了我一块肉肉,变异了? 我眉毛拧成麻花,它两只黑点般的眼睛和我对视。 “妈!”我忽然毛骨悚然,又开始害怕它。 小绿是蛊虫,到底是什么纲目?什么品种? “啪”我没再犹豫,把盒子盖拍上,不敢看。 等有时间,我得问问黄岩,小绿到底是什么品种,是什么作用的蛊虫。 我刚把盖子盖上,厉温在门外敲了敲门,我去打开门。 仰着脖子瞧着他,他低头眯眼看我,“我走了。” “哦,慢走,不送了。”走就走呗,和我说啥啊? 我这一说,他好像又生气了,拧着眉看我,“你不该和我说点什么?” “啊?”又不熟,我还能说啥?说你别走了,住下吧? “算了。”他那张冰坨子脸一脸不悦,转身迈着他无情无义的步伐就要走。 “小公举,你好没人情味儿,老板大老远来看你,你也不说送送?”牛二到门口给我使眼色,“听叔话,你送送老板,让老板高兴点。” 我送他,他就能高兴吗?我吸了一口气,追上厉温,我追上他的时候,他回头,果然眼里的光彩柔和了,唇角也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我一阵客气,“厉温叔叔,你慢走哈,以后常来哈,别客气哈。” 厉温眉宇间笑容凝滞,嘴角一抽,气的瞅我,“姜龙,要不然,在你长大之前,咱们别见面了,你也别想我。” “我没想过你啊。”我喃喃说。 “!!!”厉温一甩袖子,捏着太阳穴大步流星出了道观。 我才松了一口气,他走到门外,又折返回来,站在我面前低着头,凶神恶煞的,“我告诉你,别死了,敢死你等着?” 这次他转身,真的走了,去道观外面不远处,上了他的豪华越野车。 我看他的车开远了,转身,发现黄岩和长江薛晨都杵在门口看我。 “你说这人,不是奇怪吗?和我说那么多奇怪的话。”我朝着厉温离开的方向指着,“多吓人啊,他来咱们丰腴观,到底是干啥的?” 薛晨坏笑了一下,“厉温哥前一段时间也见过鬼。” “嗯?”不是说,他的至阳命,大护身符不见鬼么? “他呀,半夜里加班看公司文件,一个女鬼穿的英姿飒爽出现在他面前,和他说,”薛晨眯眯眼,“你猜猜说啥?” 黄岩和长江都没制止他。 “说啥?”怎么听着好像聊斋志异,聂小倩和宁采臣。 “女鬼说:厉温,我是你老婆,”薛晨尖声利嗓的,学着妖气女人的口气:“然后你猜怎么着?” “嗯?” “厉温哥就说:你是谁?” “然后女鬼弯下腰,在厉温哥嘴上吻了一下,说:亲爱的,我爱你,很爱很爱。厉温哥有点失神,看了眼女鬼手腕上的腕表,时间是2023年。” “啊?”我摸了摸脸,又捋了捋头发,怎么觉得薛晨在编故事? “女鬼消失了,然后厉温哥就丢了魂,”薛晨的故事讲完了,“他就到处找这个女鬼。” “神经病,时间都错乱了。”我转身朝自己房间去了。 我又一次把盛放小绿的木盒子打开,狠了狠心,用刀子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给小绿。 盖上盖子,我今天没有闲心再看它了。 躺在炕上,我立刻睡了过去,没有梦。 半夜,我醒来一次,睁眼看见小绿从盒子里爬了出来,红溜溜的,在我鼻尖上趴着,两只漆黑的豆豆眼直勾勾盯着我。 我睡的正迷糊,糊糊涂涂起床,把它放回盒子里,回到炕上一觉到天亮。 “大怨种,死起来!”长江进屋,把道袍放在我身边,“衣服穿好,咱们要出发了。” “哦。”我困倦的起身,闭着眼睛穿道袍。 穿了一阵,一阵恶心。 “呕~”一阵天旋地转来了。 “妈呀!”我捂着嘴,踉踉跄跄从屋里出去,“长江~我想吐。” 第63章 刘大瘪子屯儿 这不像吃坏了肚子,那股子恶心是从脑袋里来的,和晕车差不多。 但比晕车强烈。 “昨晚你吃啥了?”长江到我身旁,拍我后背,“昨晚上起夜了?” 昨晚大家一起吃的饺子,我没偷吃其它的。 我这顿干呕,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早上没早饭,我跟着黄岩长江薛晨,我们四个一起去了丰腴观后院。 今天,我们四个都穿着道袍,黄岩的是紫色的,长江的是青色,薛晨是黑色。 我的道袍,是白色。 干嘛我穿白色,黄岩穿的花花绿绿紫色,他的好漂亮,看着逼格老高。 后院是有一排房子,里面供奉着三清真人,和丰腴观历代的‘老祖宗’。 黄岩看我反胃的样子,看了一阵,叹了一口气,进入三清殿。 他点燃了四根香,给三清真人上香。 三清真人分别是:元始天尊,道德天尊,灵宝天尊。 元始天尊全称:玉清元始天尊。 道德天尊全称:太清道德天尊。 灵宝天尊全称:太上大道君。 在道教里面,很重视一和三,这两个字。 一气化三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天地为一体,一体生出了二,是阴阳,天地,黑天白天,男人女人。 天地,黑天白天,男人女人,阴和阳,这二者配合。 就生出了三,三是这世间万事万物。 我没原因恶心着,脑子里就冒出,以上这些东西。 在三清真人下面的桌子上,还供奉着丰腴观历代老祖宗的名牌。 我看着那上面写的名字,薛晨低声给我讲: “张清宇真人,李道人,万天师……这个那个,这都是咱们的师祖,咱们的那些师祖,贯穿整个历史~从汉代开始,就有啦。这个是护国国师,那个是镇妖仙师,那个那个……” 薛晨竖起大拇指,“一个个,都是这个!” 好厉害。确实一个个:都是这个。 “咱师父的名字在哪儿?”我捂着嘴,在那些名牌上找‘黄’字。 眼睛不错神的一行行找。 黄岩气的回头瞧我,“为师还没死呢。” “……”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看到一个牌子上,写着:黄双儿。 这三个字,我都认识。 “这是谁啊?”我来了兴趣,好像是近代的,有什么丰功伟绩? “是你师叔。”黄岩说完,跪在三清真人面前叩拜。 我们今天要出远门,去找戴月眠和用我阳魂的小孩,出门之前,黄岩习惯焚香叩拜。 我跟着长江薛晨,在黄岩背后一起叩拜。 最后,黄岩在一块祖宗木名牌前站着,淡淡说:“师父,今天我带你徒孙下山,有些事心中已然清晰了然,当日你说我会后悔,我……” 他在那说,长江领着我和薛晨出去,我还是恶心,长江带我门去后院车库。 哦豁!我一愣,丰腴观居然有一辆豪车,还是劳斯莱斯! “有车?”我惊讶。 “不然走去找你阳魂吗?”长江上了车,我和薛晨也爬上车。 “好舒服耶。”薛晨特喜欢这车,趴在后边椅子上一脸享受。 “哎唷我不行了,”我上了车更恶心,脑袋一栽,躺下了。 “你说你这个吐啊,到底因为啥?”长江脸抽抽着,“我们仨都没事,就你犯恶心。” 我也不知道这是咋了,在车上躺了一会,黄岩还没和他师父说完。 我想起一件事,我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还没喂小绿。 我急忙下车,忍着恶心回到前院屋里,打开乘着小绿的小木头盒子。 一愣,小绿没了! 它消失了?我一乐,它要是再不‘没’,我手指头都要割成花了。 我这就转身去后院上车,这会儿黄岩已经上车,闭着眼睛。 “老黄,小绿消失啦。”我忍不住告诉老黄,这个喜讯。 我等着老黄回答,他撬开眼皮,“到外面别没大没小,没老没少的,在外人面前要叫我师父。” “知道啦,老黄,小绿没了。”我重复我的话。 “嗯,没了就没了吧。”老黄淡淡说:“它去保佑你了。” “它怎么会消失啊?”我想着,转眼看看薛晨,薛晨怕怕的看着我:“二虎。” 长江带上老花镜,一脚油门,我们出去了。 他这一脚油门,我和薛晨没稳住,差点扑出去。 黄岩掩着嘴,“呕~” “慢点慢点,” 下山这一路,我都犯着恶心,到了山下白镇,长江买了一堆早餐,我们在车里吃。 我吃不下去,黄岩也吃不下去。 “师父,附魂阵一般都晌午正时吧?”长江一边开车,一边喝豆浆,一边和黄岩说:“咱12点,能赶到东兴镇么?” 他一说,我也看看黄岩。 也就是说,今天中午12点之前,我们要赶到东兴镇。 我的阳魂在东兴镇? 黄岩闭着眼睛,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说这话,我们从白镇出去,前边有个路牌,上面写着:“刘大瘪子屯儿。” “哈哈哈。”我和薛晨这就笑开了,“艾玛,刘大瘪子~” “有什么好奇怪,还有叫李老烧锅村,张老铁村。”黄岩勾唇和我俩淡淡讲话。 我们从‘刘大瘪子屯儿’穿过去,车子一闪而过,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啥也没穿在路上跑着笑。 “妈!”薛晨急忙捂上眼睛,“破戒了。” 中午11点,我们终于到了东兴镇。 和预料的一样,东兴镇很穷,看着和白镇就两种。 都是镇子,白镇就像个小县城一样繁华,东兴镇街上零零星星有几家商铺,装修最上档次的,居然是一家冥葬商店,门外摆着一袋袋的金纸元宝金条。 我眼睛四处看,开始紧张,戴月眠躲在哪?还有那个用了我阳魂的小孩,在哪里? “师父,朝哪开?”进了镇子,长江就有点转向,找不清楚路了。 “先去岑家吧。”黄岩这会目光淡漠,淡淡语气告诉长江。 长江开着车,在镇里饶了一段,在镇子东边路口停下车。 岑家特别穷,住的还是土房,但是在外面看,门窗玻璃擦得很干净。 第64章 值得尊敬的小孩 岑家院子也不太大,院里种了一行行的蔬菜,院子里还养了几只鸡。 鸡窝是用捡来木板做的,上面一块红油漆,一块蓝油漆,钉子钉的平平整整。 岑家困苦,但看着生活充满了希望。 黄岩带着我下车,我不知道来岑家干嘛? 但这岑家,真是很有骨气的,我见过一些农村穷的家庭,家里又脏又破,当然,人也有些懒惰。 我父母都是出身农村,我奶奶说过一句话粗理不粗的话:人呐,就怕懒,吃不穷,喝不穷,天天发懒睡觉受大穷。 岑家不一样,一看就知道,他家穷完全是因为有两个重度残疾人。 否则,这一家肯定会过的很富裕。 “诶?你们是道士?”黄岩牵着我手,站在岑家院子外面,一位农村大妈小跑过来,“瞅你们这穿的,是道袍?” 黄岩没回答,眼睛朝着岑家看,淡淡问:“岑家有人么?” “有人有人,这大中午的,都在家吃饭呢,”大姨朝我们凑过来,“你们找岑家人?有啥事?” “有事你能给办?”薛晨很烦大姨,没好脸色怼了一句。 自从上次我和薛晨下山,给老刘家办事,薛晨就有点‘社交厌烦症’了,见陌生人就烦,总觉得全世界人,都和老刘家人差不多。 都不懂礼貌,贪婪无厌。 “你这小孩,咋说话囔桑人呢?”大姨气着了,“我还寻思,让你们给我算个卦呢。” 大姨这一吵吵,岑家出来人了,一个和我爸岁数年龄相仿的男人走出来,两条胳膊袖子空着,满脸都是斑斑驳驳的烧伤疤痕,看起来有点恐怖。 他没有头发,头皮上都是烧伤,眼皮,像肉皮融化了没凝固好,只留下两道缝隙,眼睛在缝隙里艰难的看人。 嘴和鼻子也是看不出形状,鼻孔是两个黑孔。 “真可怜……”我叹了一口气。 “你看谁都可怜,谁可怜你呀?”薛晨抽了我后脑勺一把。 我说可怜不行啊?真的很可怜,不可以说吗? “再跟我放肆,我生气了!”我学长江板着脸,瞪了他一眼。 “二虎玩意儿。” “三彪闭嘴。” “我是你师兄,不许说我外号!” 我和薛晨打嘴仗,这会儿那个没胳膊又满身可怕伤痕的男人走出来,“你们是???” 他那双在狭窄肉缝隙里的眼珠,突然冒出感恩的光彩,“难道是白山丰腴观的道士?” “对。”黄岩牵着我的手,语气淡淡的,“我是黄岩。” 黄岩看起来最多也就30岁,岑家男人愣愣的看着黄岩。 “家里的,闺女,你俩快出来,恩人来人。”发过楞,男人着急回头喊了一嗓子,转过身,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朝黄岩磕头:“老仙人,您怎么来了?您怎么这么年轻?本该我去拜谢您的。” 黄岩让岑春红去上学,又出钱养活岑家夫妻,供给他们生活,对他们是大恩大德。 岑家夫妻这情况,根本就没法出去挣钱支付生活。 “妈呀,黄道长老仙人来了,长江道长,两位小仙童……”岑姨用两条手臂从屋里爬出来,嗷嗷哭,把我和薛晨说成小仙童? 薛晨一听,骄傲的昂昂他那倾国倾城的脸。 岑姨爬出来,岑春红也出来,她好像刚才正在吃饭,嘴里还塞得满满的。 “你们怎么来了?捎个信,我们过去。”岑姨见着我们,就知道嗷嗷哭。 黄岩身体笔直站着,低头,眼睛漠然看他们。 我觉得,他今天有点冷漠,而且,我们为什么要来岑家啊? 不是说中午12点正时,戴月眠就会把我的阳魂挪给另一个小孩吗? 都快12点了,为什么不去找戴月眠? 这时黄岩拉着我的手,微微用力攥了攥。 我仰起脑袋看他,“老……不,师父,我们为什么要来。” 黄岩不搭理我,岑姨和岑叔叔一个劲儿让我们进屋,岑春红站在一边,傻乎乎的拧着破旧校服的衣襟。 “一瞅她就没见过世面,”薛晨那家伙,走哪里得罪到哪里。 人家岑春红也没惹他,瞧他这破嘴。 这会儿,黄岩还真的,拉着我的手,走进了岑家院子。 长江和薛晨也跟着我们进来。 “春红,你快去摘几个柿子,洗洗,给两个小仙童尝尝。”岑姨见她女儿站在一边,急的喊。 岑春红去摘柿子了,黄岩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都是孩子打理家,”岑叔眼缝里冒眼泪,介绍院子里的一切,“这都是春红打理的,那鸡窝,是她捡别人家不要的旧柜子打的。还有这些鸡,也是春红养的,我和家里的,是两个废人,还拖累孩子。” “我家有四亩地,以前都是我二弟种,每年给我们600块钱。今年春红10岁了,能下地了,春红就种苞米,一年能挣2000多块钱。” “春红农闲时候,就去采蘑菇野菜,冬天上白山找人参。” 岑叔很激动,说话时候胸口都起伏。 黄岩听着他们说话,表情淡漠,什么都没说。 我也四处看,人家岑春红,值得敬佩的。她比我大两岁? 她都能养活父母了,我呢?每天气的我爸妈像乌龟倒仰了,每天和我愁得睡不着,掉眼泪。 人和人不能比。 别说我赚钱养我父母,我能从倒数第一,上升成倒数第三,我妈都抱着亲我。 她说:“我老闺女进步了。” 想着,我们就被岑叔让到屋里。 这土房,现在很少见了,进屋就能嗅到一股土腥味。 屋里墙上贴着报纸,很破的家具擦得干干净净。 破桌子上,放着一盘白菜炖土豆,清水似得,上面没点油花。 还有几碗大米饭。 这会儿岑春红洗了3个不太大西红柿,用旧的掉漆的小铁盆端过来,递给我和薛晨。 她那样子,看着我们,怕怕的,很腼腆。 “就洗3个?”薛晨跟个嘴炮似得,眼睛撇了那小盆子,“够谁吃啊?破柿子也当稀罕物,你肯定没吃过桃子香蕉吧?” 白山这边,土产水果没有桃子苹果香蕉啥的,这边冷,水果树难活。 但他也不能这么挤兑岑春红啊,人家这三个柿子,如果不是我们来了,估计都舍不得当水果吃,要做饭一家人吃。 岑春红眼眶唰的红了,憋着想哭。 “你干嘛呀?”我抽了薛晨后脑勺一把,“你知不知道好赖?你欺负春红姐姐干啥?” 就凭我对岑春红的佩服,我也得帮她说句话。 “就你好!”薛晨哼哧一声,揉揉后脑勺。 “春红姐姐,谢谢你,这柿子一看就好吃。”我接过小铁盆。 岑春红感激的看了看我,嘴里喃喃的,“小妹妹,你吃吧,院里还有呢,我怕你们吃不完,剩下糟践了,所以就洗了三个,你吃吧。” “还糟践了?你会说话吗?柿子给我们吃,是糟践了?”薛晨又开始了! 岑叔和岑姨也都讪讪的。 其实我也不好意思吃柿子,就拿起一个柿子,“谢谢姐姐。” 我仰头看黄岩,这是几点了?为什么还要在岑家呢。 “不急。”黄岩低头看看我,目光慈爱。 第65章 哥哥和童年 黄岩这样说,我心里稳了稳,一切都听他老人家的。 我是挺幸福的,我爸妈健康有钱,对我好,我还有个冒仙气的师父。 我好像,有很多依靠。 “哎呀,春红,你去再炒点菜,”岑姨见我们坐在屋里,突然想起什么,喊岑春红,“你这孩子,都说你傻,你没个眼力见吗?” “黄道长,你们别嫌弃,中午在我家吃吧。”岑姨趴在地上,拽他男人裤腿,“德旺,你拿钱去小卖店,买点猪头肉熟食回来,再买点酒。” “啊啊啊,”岑叔缓过神,急忙去柜子那边,用嘴叼着柜门把手,打开,里面有个钱罐子,里面全是块八毛的零钱。 他就伸着脖子,叼着钱罐子。 残疾人,他只能这样。 我怕薛晨再满嘴恶毒,说岑叔像狗叼东西,急忙瞪眼睛看他。 薛晨也瞪视我,不过我好像预料错了,他没想毒舌岑叔。 “别破费,也别忙了,”这会儿黄岩淡淡的声音,“路上我们吃过午饭。” “那哪儿行?”岑姨急的在地上推岑叔腿,“你还愣着干啥?快去,黄道长好不容易来咱家一次。” 他家这样,我们怎么好意思吃饭。 我们那一顿,够他家吃半个月了。 长江拦着岑叔,“岑德旺,真的不用,我师父如果不想客气,就不会客气,你别去买了,钱留着过日子花。” 岑叔又有点想哭,带着哭腔:“嗐,我是个废物啊,家里过成这样,恩人来了,都不忍心在我家吃饭,我算什么男人?我还不如死了。” “爸!”岑春红跑到岑叔跟前,抱着岑叔腰,“爸,别瞎说,爸……” “我都对不起媳妇孩子,”岑叔掉眼泪,“我开那破饭店,倒了大霉,煤气罐爆炸,炸的媳妇腿高度烧伤截肢,我俩半死不活,孩子这辈子都跟着遭罪操心,以后找婆家都难。” “不会的,”岑叔这样,谁看着都不舒服,我笑笑和他说:“以后春红姐姐考了大学,有了大出息,外面好多温柔哥哥想和她结婚,春红姐姐这么漂亮,到时候要挑着选,岑叔不要胡说。” “小道姑,借你吉言。”岑叔破涕为笑,眼里仿佛有些期望憧憬。 岑春红脸通红,扭身去柜子里,找了一块糖递给我,喃喃说:“妹妹,你吃吧,这是过年时候,二叔给我的,我舍不得吃,给你吃。” 岑叔在一边笑了,“小道童心善,这俩孩子还挺投缘,往后呐……” 他和岑春红说:“你和小道童当个小姐们儿吧,沾点小道童的福气。” “好呀,”我点头,“可以的,我喜欢春红姐姐。” 岑春红脸红扑扑的,拉了拉我的手,意思是和我,成朋友了。 她的手很粗糙,根本就不像小孩儿手,手里的老茧磨得我手心痒痒。 黄岩看着我,淡淡笑了,声音清淡,“我家这小姑娘,最喜欢交朋好友,这个毛病是改不掉了。” “这孩子,长的面善心善,白白净净的漂亮。”岑姨趴在地上笑道。 “嘿嘿……”我笑笑,真能夸我。 我是爱交朋友,我爸就朋友多,我爸喝酒时候,特别豪迈说过:多个朋友多条路,好哥们儿并肩上阵,大杀四方。 我爸对他那些朋友特别好,他那些把兄弟,什么天王盖地虎五兄弟,他发迹后,都照顾着。 我想,黄岩来看了岑家,这也放心了吧? 我又抬眼看看他,他揉揉我的头顶,“不急。” 我都快急出尿了,这马上12点了,我还没法催促他。 他老人家在炕沿坐的,是相当稳当,一点没有想走的意思。 “师父,走呀?”薛晨也跟着我着急,使眼色催促黄岩。 黄岩又淡淡说:“不急。” “爷爷……老大……师父……苏博曼……超人……”我揉着脑瓜子,头疼。 着急的时候,可难受了,腿都软。 5分钟之后,岑家柜子上面,那唯一的‘家电’,一台破电子钟显示12点了。 我突然有点头晕,是急的。 我揉了揉脸,叹了一口气,这时候薛晨忽然怼了怼我腰盘,示意我朝岑春红看。 我这一看,渐渐的看到,岑春红身上有一层淡蓝色的光罩影,模模糊糊? 刚才我怎么没看到? 我仰头看黄岩,他低头淡淡和我说:“现在时辰转阴了,你能看见了。” “她身上有什么?”我一愣,抓住黄岩袖子,“老黄,哦不,师父,她怎么了?” 岑春红病了么?她身上的模模糊糊影子是啥?她身上有鬼? 我说完,黄岩没有回答我,而是叹息着抬手揉了揉我的头顶。 这会儿,长江稳稳当当坐在破木头凳子上,薛晨皱着眉,他俩都静静的看我。 土屋里寂静。 不对。 我脑袋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表情变得呆滞几分,仰头急问黄岩,“师父,她?她是不是?” “没错,”黄岩语气淡淡的,“那日我接到电话,为何大发脾气?因为道门反馈,戴月眠把你阳魂放在了岑春红身上。” 我一听,张着嘴,半响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们说什么?”岑姨和岑叔听不懂,困惑又有些紧张,“什么阳魂?什么挪到我闺女身上了?你们说的是不是前天?” “前天怎么了?”我缓过神,很急很急,这关乎我生死。 “前天,”岑姨见我着急,急忙告诉我,“我和春红在白山采蘑菇碰见你,春红就害怕,说你见鬼了,我们娘俩下山之后,春红就很蔫巴,下午就开始发烧,胡言乱语的,一整个晚上,她就像不是她一样,半睡半醒发烧,嘴里说的话我和她爸爸也听不懂。” “我和她爸给她喂点镇痛片。” “第二天下午,她就好了,然后白镇建设小学李校长来家,说黄道长老人家让春红上学。” 等岑姨说完,长江坐在破木头椅子上,凝视我:“所以,我说,你该听师父话,那天早上不该赌气出道观,有时候人的命运契机,在你碰上了一个陌生人时,就改变了。” 是的,我记得那天,黄岩天外传音喊我:“我通知你,再不回来,你会后悔。” 他那天观香了,看到了一些事,但他也摸不准,我的命运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所以,他没出门找我。 我渐渐的开始蔫儿蔫儿,嘴皮发干,我抿了抿嘴,心情低落的不像我自己。 我…… 我明白了,其实戴月眠拿我阳魂一点用都没有,我去白山丰腴观的路上,他为什么没杀我?因为他要让我有机会见到黄岩。 他和黄岩有仇,他在报复黄岩,赌黄岩会不会为我动杀孽。 在我心里,我一直把那个用我阳魂续命补阳寿的孩子,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贪婪无厌的人。 她抢我命,害的我濒死求生,一路磨难。 如今才知道,戴月眠出阴招,把我阳魂放在岑春红身体里,岑春红十恶不赦吗?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身体里多了一道魂。 戴月眠把我送进了死路,一条不复生的死路。 他真阴险啊。 恨!戴月眠的阴险,简直令我恨到想将他挫骨扬灰。 我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今天也许是我一生中最低谷的时刻,比我去丰腴观路上濒死时还绝望。 “孩子,你怎么了?”岑姨见我状况不对,趴在地上回忆,“那天啊,春红就像变了一个人,嘴里喊着哥哥:哥哥给我买泡泡糖,我慢点吃,你也慢点吃,不咽下去,就不会沾肠子。妈妈不会知道的。” “哥哥……” 我忽然苍白笑了一下,眼泪掉下来,进了嘴里,好咸啊。 我记得呢,那天放学,我缠着冯闯给我买泡泡糖吃,他怕我咽下去,粘住肠子。 那天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那时的我无忧无虑天真幼稚,那么幸福。 从那天以后,幸福和童年,好像都离开我了,我不停的求生。 我绝望,静静掉眼泪,黄岩依旧在看我。 他好像在等我说话。 他那天早上接了道门电话就清楚,我的阳魂拿不回来了,但他要让我亲眼看到,拿不回来了,所以带着我岑家,不疾不徐等到现在。 我抬起头看黄岩,这时候心里的血都是绝望的,是凉的,我笑的很难看,“老黄,我还能拿回我的阳魂吗?能吗?” 我祈祷,他告诉我:“能!” 第66章 臭脸子 以前黄岩说过,我的阳魂是给短寿的小孩续命补阳寿,如果拔出阳魂,那个小孩就会死。 当时我一点都没心软,一点都没犹豫。 该是我的,我有什么理由心软? 可现在呢,岑春红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黄岩静静望着我,开口回答,说了一句我此生难忘的话,“我徒要的,为师都给。” 他答应我了,可我却笑了一下,好苦。 一旁,岑叔岑姨愣愣的听着,看着,这会儿终于感觉到事情不对,慌里慌张问:“黄道长老仙人,你们今天来,不是串门?你和小仙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春红身上有什么?什么阳魂?” 薛晨这家伙,到了关键时刻不毒舌,反而平静了,只是脸色复杂,“我师妹的阳魂,被邪术师挪走,放进了你家女儿身体里。” “阳魂,你们知道是什么吗?”他说,“阳魂是主管人的阳寿寿命的,还有一生的运气。人在出生时,天柱地柱命柱时辰扭合阳魂,人没阳魂就没阳寿,会死。” “你们开价吧。”薛晨蹙着眉,心硬了硬,像这件事他给我做主了,脸上没有一点商量余地,“多少钱,你们开口,我师妹的阳魂,必须要拿回来。她才8岁,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就死了。” 岑家夫妻愣住了,一时有些难以理解。 “滚一边去,这没你说话的份,”长江突然暴躁的朝薛晨喷去。 往常长江喷他,他只会缩脖听着,今天他突然像个小斗鸡,朝长江喊起来:“你为什么要可怜外人?你们整天说的善啊,我不懂,我也没那份心胸,我只知道姜二虎是我的妹妹,我只管她活不活着就好了。别人,我不会管!这世上别人苦不苦,我永远都不会管!” “有那份闲心,你看看自己吧,”他还朝长江喊:“每天可怜别人,自己剩下什么了?” “那个什么,小道童的阳魂,可以拿出去啊,你别着急,”岑姨趴在地上,这会儿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家不要钱,该是小道童的,我们都还给小道童。咋还你们说?我们也不想看着小道童死。” “把姜龙阳魂抽出来,岑春红三魂会受损,不死也会智商障碍。”长江吸了一口气,把事情的严重性说出来。 “这……这事儿……”岑叔脸都白了。 “春红,”岑姨愣了几秒钟,脸色突然煞白,突然就尖叫起来,哇哇哭朝岑春红喊:“春红,你快到妈身边来,你离他们远点,你傻?他们要害你,你还不躲开。” 岑姨半截的残体趴在地上,吓得嗷嗷哭,哭的脸上血管都蹦起来,“老仙人,我明白了,原来你让春红上学,又给我家生活费,是要让春红死,我家啥也不要了,你们快走吧。” 她急的大声喊,好像她的喊声能把我们赶走,“我家也不欠你们啥,你们快走。” 我们突然从什么老仙人,小道童,大善人,变成了可怕的讨命魔鬼。 我在一旁傻傻的笑了,岑春红吓得去抱她妈。 岑姨在地上吓得哇哇哭,她估计是截肢之后大小便改造了,挣扎着不知道碰到啥,裤子里屎尿都渗了出来。 “妈,”岑春红哭着,急忙去找盆子抹布。 我看着她,她找到了盆子抹布,一边掉眼泪,一边快速擦岑姨身上的污秽。 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一边擦污秽,一边用手背擦眼泪,手背上沾染的屎尿擦到眼睛里了。 我嗓子好干,声音听着都不像自己,“走吧,不要了。” “什么?”薛晨愣愣看我。 “走吧,”我拉起黄岩的手,又拉起薛晨的手,拉着他们俩朝门外走。 什么都不想看了。 “你傻啊?”薛晨被我拖着,气的骂我:“虎揍玩意,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弃?” 不是我想放弃,也不是我愿意放弃,但凡岑家是花钱买的我阳魂,哪怕是给过戴月眠一毛钱,我都不会心软。 戴月眠没给我一点狠下心的机会。 他什么都算计好了,阴险的程度我都有些佩服。 岑家这一家人,什么错事都没做,一家凄苦成这样,如果岑春红死了,等于死了全家。 我拉着他们从岑家出来,站在院子里,我仰头看黄岩。 这会儿阳光很强,正是中午,黄岩那一米八十多的身高,我才到他腰上边。 看着看着,嘴角朝下弯,眼里全是眼泪,看不清楚景物,肩膀颤抖。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哽咽着说了句:“老黄。” 黄岩听到那句老黄,顿时破防,唰的蹲在我面前,“我徒,不哭。” 他蹲在我面前,还要仰着头看我。 “老黄,我难受。”我忍不住哭,哇哇哭泣不成声,“老黄我不甘心,我以为用我阳魂的小孩,是短命的坏小孩,结果是不相干的人,我怎么都狠不下心,老黄……” 没人知道我的感受,分明阳魂是我的,我却不能拿回来。 我还想活着,我没吃够饭菜零食,我还想回家看爸妈,我想当道士,我还想长大穿婚纱。 我不想死,不想失去活着的一切,亲人,朋友。 我爸妈如果知道了今天的事,会怎么样?他们会多崩溃。 “为师知道,”黄岩看着我,抬手用他的断掌擦我的眼泪,“为师什么都清楚。” “不,老黄,你不清楚。”我摇着头,眼泪掉进嘴里。 “滚,一群骗子,别站我家院里!”岑春红端着那盆擦屎尿的水,冲出门,一盆子脏水朝我们泼了过来。 “你!!”薛晨被刺激咬着牙,眼里喷火。 “滚!!!!”岑春红喊的几乎破了音,带着哭腔。 喊完,嗙的一声把房门摔着关上,连门上的玻璃都震掉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一轮番操作,把薛晨刺激的暴走,“你滚出来?和我干架,你个胆小如鼠,没见过世面的屯炮。” 薛晨扯着脖子朝房子里狂喷。 人家哪搭理他? “你算什么东西?贱命一条,她配用姜龙阳魂吗?那臭脸子,我祝你早日下海当上婊字!”要说起来薛晨这骂街,泼妇都不是他对手,都要退避三舍。 骂的时候指着人,跳着脚,一跳一跳的,嘴和腿特别有节奏。 别人根本就插不进去嘴。 第67章 姜道长打算羽化 长江给了薛晨一个大耳刮子,顺手一气呵成拎着他耳朵,朝车上拖,“注意你口业。” 黄岩蹙着眉起身,拉着我的手上车。 长江把车开走,我渐渐的不哭了,很安静的坐着,脑子里想着很多事。 我还有很多事想做。 我和我三叔家的堂哥关系不好,就是那位被我推猫屎楼子差点呛死的。 我一直很讨厌他,这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堂哥是老姜家唯一男孩,我奶奶宠上天。 对于我,从小我奶都不爱看我,说姑娘女孩没用,我在奶奶家吃了点什么,奶奶都心疼,骂我馋嘴。 而堂哥呢?被奶奶养的又白又胖。 我虽然小,但也会吃醋,每次去奶奶家,就哭着给我爸妈打电话,闹着要回家。 就这么,我就讨厌我奶奶和堂哥,我妈和我三婶关系也因此变差了。 两人见面就横眉冷对的。 可细细想一想,堂哥其实对我还不错,我把他推旱厕差点淹死,我妈揍我,他还拦着我妈。 我想啊,我们是一脉血亲,其实天性是亲近的。 我打算趁着还活着,回一趟姜家屯,去看看我堂哥,和他道个歉。 我还想和我哥冯闯说几句话,我不愿意他长大了和别的女孩结婚,但毕竟我死了,他还是和别人结婚算了。 其它的,我还想回家把我的衣服和玩具都扔掉,我妈有个闺蜜,我叫董姨,她命很苦,前几年带着三岁的女儿去牡丹江镜泊湖坐船旅游,女儿掉镜泊湖里淹死了。 她悲伤欲死,差点丢了半条命,回家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每天拿出她女儿的衣服和玩具,擦擦洗洗,和那些东西说话,睹物思人,到现在还没走出悲恸。 我要是没了,就彻底没了,别给我妈留任何念想。 她和我爸再生一个女儿吧,叫姜灵儿吧,这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我觉得比姜龙好听。 仙剑奇侠传里女主姐姐叫赵灵儿,可漂亮。 还有我学校的胖闺蜜白彤彤,赶明倒数第一,没人跟她抢了,放心堕落吧,再没有下降空间了。 我想这么多,车子从刘大瘪子屯儿穿过去,到了白镇。 一天没吃饭,我还是和早上一样肚子里恶心,我心说,估计是快死的前兆。 长江把车停在一家羊汤馆饭店门外,他给我一百块钱,让我进去买四碗羊汤打包,再来二斤葱油饼。 “哦。”我垂着头接过钱,下车进了羊汤饭店。 “叔叔,给我来四碗羊汤,二斤葱油饼。”我蔫巴巴的。 “咦?这是?”老板叔叔看到我,眼睛顿时一亮,就高声兴奋喊起来,“妈呀,这不是黄道长他老人家的徒弟,小道姑吗?就是前几天给老刘家办事儿,救活白楠楠的小孩。” “都来看看,就是这孩子。”这大叔在饭店里就喊开了。 嗡的一下,饭店里一大群人就朝我凑了过来,一阵激烈的热情。 “小道姑,你有两把刷子啊,”饭店老板叔叔激动的看着我,“白老三家闺女醒啦,听白老三说,她闺女醒了就喊姜龙姐姐,之前她不认识你呀,居然能喊出你名字,白老三说,你和薛晨小道姑,你俩是活神仙呐。” “那还用说?咱白山黄道长他老人家,名师高徒!”旁边有人跟着捧。 “小姑娘,你很厉害很优秀,赶明肯定能接黄道长他老人家的衣钵传承,护佑咱白镇。” 我感觉周围全是人,七嘴八舌,我被他们挤在中间,还有漂亮阿姨捏我脸:“这孩子,大眼生生的,这小娃娃脸,肉嘟的,真让人想捏一把。” “o__o “…” “都闪闪,给我腾个地方!”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妈,靠实力挤进人群,拉住我的手,热情洋溢的:“小道姑,我有事求你,你看我儿子今年23了,还没娶媳妇呢,你看看他啥时候动婚?” “也给我看看,我这老寒腿啊……” “我脑袋疼,让我先说!” 我耳边嗡嗡的,暗淡的眼睛渐渐的充满了光彩,我这么受欢迎吗? 他们都好喜欢我。 以前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小孩,都不搭理我,现在不一样了,我突然有了一丝骄傲的成就感。 “小妹妹,我听说你有阴阳眼?”一位大哥哥好奇的问我:“你说说,怎么才能开阴阳眼?我特别感兴趣。” 我被一群人挤着。 “宝宝,你有没有qq啊?”一个姐姐蹲我面前掏出手机,“咱俩加个qq吧。” 哇!我有点受不了了,这群人把我捧得,好想流鼻血。 “孩子,叔有事问你,”饭店老板叔叔蹲在我面前,把那群人向后推了一把,“都起开,让我说点正经事。” “叔,你说。”我点点头。 叔叔回头看了看那群人,伸着手和嘴,在我耳边小声说:“孩子,我是白楠楠她老舅,我们全家都感激你和薛晨小道姑,但舅想问你个事儿,楠楠醒了说学校里有什么三口孽,好几个脑袋,刘老爷子被害死了,你告诉舅,是不是真的。” “这个事儿,我们全家都不敢往外说,寻思最近上白山,问问黄道长他老人家。” 他说完,眼神里很恐惧,盯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我抿抿嘴,刚才那些兴奋小骄傲退了,半响和他点点头。 那东西不知是什么玩意儿,但肯定是戴月眠养的,它听戴月眠吩咐。 舅舅顿时脸色煞白,嘴里嘀咕着:“那东西是啥?楠楠想起就吓哭。” “舅,这个事儿就别外传了,对谁都不好。”我和舅舅说道。 “舅知道,你放心,但是……”他挺害怕的。 这会儿羊汤和油饼做好了,我要给舅舅钱,舅舅说什么都不要,气急了和我讲:“你磕碜舅呢?舅差这点钱?楠楠的命是你抢回来的,赶明你天天来舅家吃。” 这次我真没给钱,和舅舅说谢谢,他揉了我脸一把,“孩子真招人稀罕,回去帮我和黄道长他老人家说声谢谢,等我姐夫从长宁回来,我们全家一起去道观。” 我拎着羊汤油饼从饭店出来,白镇那些叔叔阿姨都和我笑呵呵的挥手告别。 等我上了车,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黄岩淡淡开口:“姜道长心情好了?” “哎呀,老黄,”我急忙和黄岩说:“那三口孽啊,还会不会回白镇?” 我看饭店舅舅挺害怕的。 “姜道长心系苍生,为师甚是欣喜。”黄岩嘴皮子里冒出来,一套一套的。 薛晨憋着想笑,长江带着老花镜开车,面无表情。 “老黄~”我拉着黄岩的手,“你说啊,那东西是咋来的?” 老黄挑眉瞧我,“姜道长不是打算羽化了么?还关心这些事?” 第68章 姜二虎要活着,要活的精彩 “噗”薛晨憋不住了。 我是做好‘羽化’的准备了,但现在又不想了。 可惜我想不想‘羽化’,这又由不得我。 “师父!”我咬着牙,开始管老黄叫师父了。 一听我喊师父了,黄岩道:“那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准,不过这和姜道长没关系,姜道长准备一下羽化的时间,为师要下裱阴界,为我徒接风洗尘~” “老黄,”他这一说阴间,我眼泪唰的冒出来了,嘴唇发干,“老黄你以为我愿意死吗?你别说阴间了,你都不知道我多想活着,我现在觉得喘一口气,空气都是香的。” 我特别珍惜。 “你喘气香是因为,大师兄在车空调夹里洒了香水。”缺心眼的薛晨,一不留神就屁了噶几的说出真相! 我正想放声痛哭,抒发我的悲戚,一口气噎住了。 长江开着车,这次没憋住笑的前仰后合。 “好好开你的车吧,都别和我说话。”我生气了,眼泪都气没了。 “姜道长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和贫道继续说?”老黄冷着脸,淡淡说道。 “老黄,”我扭过头,他好像生气了,“我没说我想死,我还能活吗?” 我说我想死了吗?我是真的没路可走了,他们揶揄我干啥? 让他们说的,好像我准备自杀了一样。 “姜道长,目前不还活的好好的吗?” 我一听,确实,姜道长目前确实还活着。 “大怨种,”长江带着老花镜开车,和我讲:“师父在尽力保你,你也别整天丧气个脸,师父看着你心疼。阳魂的事,你等师父和道门那边想办法。” 说完,他突然骂了一句:“马了个草,这天黑了,我眼神儿看不清楚。” “您老当心点,”这一车人呢,上山的路很陡峭,车开过去别跌沟子里。 “还不是你?人家捧你几句,好死不死你就在饭店待一个小时!”长江朝我喷,“要不这会儿都到道观了。” 虽然长江每天都在骂我,薛晨瞄准机会就嘴炮轰炸我,但我真的很喜欢丰腴观的一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把他们都当成了亲人。 我想,他们对我的感情也一样吧? 还有黄岩,在岑家时我哭,他蹲在我面前那么着急,他这样的人居然不知所措和我说:“我徒,不哭。” 刚才长江的意思是,我也许还有机会活着,黄岩在帮我想办法。 黄岩没有因为阳魂找不回来,就放弃我。 我突然想到我爸妈,他们也是,从没放弃过我。 所以,我那时为死前做准备,是干嘛?对得起谁? 我突然就有了斗志,姜二虎要活着,还要活的好好的,干败戴月眠那个阴阳怪气的坏人。 他还没死,我凭什么死? 我心里很烫很热,眼眶都跟着烫了。 这次的眼泪是热的,我吸了吸鼻子,这会儿我和黄岩坐在后排座,我就朝他凑过去,伸手在他腿上捏着。 “干啥?”黄岩闭着眼,撬开眼皮,“姜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老黄你干嘛总管我叫姜道长啊?”我嘟着嘴,“怪客气的。” “毕竟姜道长要羽化了,贫道要对你客气点。” “诶,老黄,我给你捏捏腿。”一路上我都给黄岩捏腿。 他老人家渐渐的,靠在车上嘴角勾了勾,“姜龙,为师明天有事吩咐你做。” “好呀。” 回到道观,我们刚进屋,我爸妈的电话就打来了,我一时有些凝语。 特别是听见我妈着急,又带着不敢确定的大嗓门子,“龙?你好了吗?” 我憋了一阵,哈哈哈一阵笑:“妈妈,事情非常顺利,我阳魂找回来啦。” “真的?”我妈像心里一块大石落地,瞬间抽泣了, “让我说!”我爸急不可耐抢电话,“龙?” “哎哎?老黄,薛晨,长江,你们给我留点,爸,别说了,他们都要吃没了,”我嘴里一溜烟一阵说,然后立刻挂断了电话。 回到桌上,我静静的吃饭。 我的阳魂确实找不回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爸妈讲。 从小我和他们撒过很多谎,比如我偷偷把数学试卷的29分,改成了89分。 我妈还说:“这啥老师啊?这8写的!跟画个漏斗似得。” 当时我没一点愧疚心,还暗自庆幸,我妈真好糊弄。 然后我妈回手,猝不及防就一个大耳雷子:“我曹你爹的,小兔崽子你长心眼了,我特么以为祖坟冒青烟了,&*&……&&……” 可这一次撒谎,我想哭。 似乎,这一趟东兴镇之行,我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心智不再像从前。 “成熟的代价是,失去。”黄岩给我夹了一块羊肉。 “我可不想长大,我要做一辈子小孩。”薛晨捧着碗大口喝汤。 “由不得你。” “对了老黄,”我面色平静吃饭,“岑春红用了我的阳魂,该不会和你一样,活好几百年都不死吧?” “谁说我活了好几百年?”黄岩知道我套他话,淡淡道:“岑春红用了你的阳魂,会多活几年,但不会到百年,主要是,你此生的时运,以后都是她的了。” “那她岂不是要和我未来老公结婚?”我一惊。 “我说的是时运,大运,和你未来老公有什么关系?” 我不懂什么叫时运,大运,但听黄岩说她不会和我未来老公结婚,我松了一口气。 这顿饭吃的波澜起伏,长江一直在旁边骂薛晨,说他言语粗鲁,造了口孽,让他以后见人说话客气点。 可他丝毫都没意识到,他在那喷:“吗个草,小王八羔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小,我给你喂的屎?让你满嘴喷粪。” 薛晨缩着脖子,康康旋羊肉汤。 “就知道旋,吃完拉,我说话你都当耳旁风?”长江气的抽了薛晨后脑勺一把,薛晨刚旋了一口油饼,啪的从嘴里飞出去。 薛晨在那呆了三秒钟,然后扭头朝我看。 这是和我求救吗?我仗着胆子:“长江,吃饭时候你别打他,你看看都喷出来白旋了,更浪费。” 我说完,薛晨还在呆呆看我,满是油的嘴一哆嗦,“小绿……” “你疯啦?”我拍拍他脸,“傻兮兮的呢?” 小绿消失了,他看着我,说什么小绿?他这样就像谁家傻孩子。 他继续呆呆看我,突然揉揉眼睛,眼睛有点飙泪:“你别看我,我看见红色眼晕。” 他说什么呢? 我都听不懂,不搭理他,“你接着旋吧。” 第69章 小绿和脑袋 薛晨依旧盯着我看,眼睛好像看见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了。 我抽了他后脑勺一把,这家伙急忙把剩下的肉汤一口干,火急火燎跑了。 我心说他今天捉弄我,好像与往常不同? 我又看看黄岩和长江,长江没瞅我,火都发在油饼上了,揪起一块使劲儿一撕。 跟撕块擦屁纸。 而黄岩正在细品羊肉汤。 我挠挠头,吃了点就转身朝自己屋里去,好死不死的,薛晨和我那一出干啥? 回到我屋,我急忙到镜子前一照,吓得好悬没晕过去。 也不知道这是咋了,脸煞白煞白的,眼睛的黑眼仁没啥改变,两只眼的白眼球全红了,像充血严重了。 怪不得薛晨看着我眼睛就飙泪,我这也反射性,看着自己那红色眼睛就眼睛发酸想冒泪。 人都说红眼病传染,我这是得红眼病了? 我心说完了,我这是离死不远了,一屁股坐在镜子前看自己。 隔壁房间传来长江暴躁的臭骂:“啊,你这虎揍玩意,你不光骂人啊,你还不长脑子,你说啥让人家开价?那不是激人家么?你没看人家满屋子残疾还自强不息的?” “那你说,我该咋说?”薛晨叫嚷着,“大师兄,你别薅我耳朵,疼!” “虎揍!白养活你这么大!你要不那么激人家,我还想慢慢渗透。” “对,虎揍把我养活这么大了。”薛晨找死说道,“大师兄你多大岁数了?比我还虎,那老岑家一窝子没钱还死要脸的,你能渗透啥?那是无解的。” “&&&……*&……&*bia!” 他俩在那屋干架干的鸡飞狗跳,我一个人坐在地上瞪眼看自己的红眼睛。 看着看着,我也看不下去自己那红眼球,急忙闭上眼睛。 “姜二虎,你在地上坐着干啥?”薛晨一脑袋包,进屋把我从地上薅起来,嘴撇着,“你说你,今天为啥要对岑春红心软啊?你看她那样,还骂咱们,还朝咱们泼脏水,有些人,你不能可怜。” “我没可怜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戴月眠未经允许把我阳魂放人家身上了。 我要是非要自己阳魂,那是逼黄岩,真的是造杀孽。 “有什么好心软的?”薛晨叨叨咕咕和我讲,“我和你说,你的时运大运以后就都是她岑春红的了,比如你什么时候上大学?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有孩子,以后的运气啊,当官啊,都让她捡便宜了。” “还有,”他在我耳边说,“你说以后你未来老公会不会和她结婚?师父和大师兄是安慰你呢,我和你说,搞不好厉温哥就让她勾引走了。” “大运里,包含婚运。” 啥厉温啊?我和厉温有啥关系?只要我哥冯闯没和岑春红跑了就行。 我和厉温又不熟。 但是我以后的运气都是岑春红的了? 黄岩说的时候,我没多想,但是现在,心里突然就不太是滋味了。 “哎哎哎?你别瞅我,你这眼睛,我看着眼睛酸。”薛晨眼珠子朝天花板看,冒着反射性的酸泪。 “三彪子,你说,”我拉他胳膊,“我这眼睛咋回事?我是要死了?” “死个屁,你是中蛊了!”薛晨眼睛看着天花板,“小绿进你脑子里了。” “啊?”我一愣。 “我看过书,这中蛊,进身体里就吐,像怀孕了似得。进脑袋里,首先反映就是眼珠子红,得红几天。” 我一听,心里打着鼓,敲了他脑瓜子一记,“你吓唬我,真能危言从听。” “吓唬你,我是你儿子!”薛晨就受不了激将,当场就生气了。 “你在课外书里看的?”是心突突着,试探着问。 “课外书个屁?”薛晨道:“是咱们丰腴观历代祖师留的记录本,咱们是道士,苗疆的术法咱们不懂,只记了个中蛊过程,你等着小绿咬破你脑瓜骨钻出来吧!” 我火急火燎的朝黄岩屋里跑去,“老黄,老黄!” 这会儿黄岩在他屋里,换上一套西服,还别说,他穿西服的样特别精神,更看不出他究竟活了多大岁数。 要不是脑袋上那发髻碍眼,妥妥出门能找到对象。 “老黄,小绿进我脑袋里了。”我急的和他讲,“完啦,我要死了。” “你本来也要死,你哪天不要死?”黄岩扫我一眼,语气淡淡的。 我一听,冷静了,又听黄岩淡淡道:“你甭以为小绿便宜,那是为师花了10多万块,在苗疆那边买的。” “……”他闲的?花十来万买个虫子钻我脑袋里。 我现在满脑子发抽,就想起我吃的水果,里面啃出个虫子。 黄岩转身,去他抽屉里掏出个墨镜递给我,淡淡道,“小绿能保你先活着,先活着比什么都强。” “回你屋里好好休息,明天有事吩咐你做。” 回来的路上,他就说有事要吩咐我做。 我哦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屋里去,对着镜子看了一阵眼珠子,把黄岩给我的墨镜带上。 我搞不清楚,小绿为什么能保我活着,但黄岩说的对,活着比什么都强。 这一夜睡的十分不踏实,不是做梦我脑瓜子里钻出虫子,就是头疼的醒来。 我无助的抓着被子,眼泪稀里哗啦流,恨啊,恨戴月眠。 我必须要活着,现在不是把他脑浆子打出来那么简单了,怎么狠,就怎么弄死他。 天快亮,我才睡着,也没睡着多久,道观就有人敲门。 我在炕上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就听见长江说:“进来吧。” “龙啊!”我妈大嗓门子,从院里传到我耳朵里,“老闺女?妈来看你了。” 我一愣,一股脑从炕上翻起来,胡乱套上衣服,下炕连鞋都没穿,跑到道观院子里。 看到我爸妈拎着大包小裹,各种礼盒,身边跟着我哥冯闯。 “龙。” 他们连夜赶来了,我妈把那些礼盒袋子一扔,哭着就朝我过来,蹲在我面前一把抱住我,“呜呜~老闺女,龙,你想妈没?老闺女,你都瘦了,老闺女……妈来接你回家了。” 我心里一酸,没憋住就哭了,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离开过我妈。 这次离开她一个多月了。 我妈这样,我爸和冯闯也都眼睛发红。 我们一家人,以前在一起多快乐,现在分开了。 而且,我该怎么说呢?我骗他们,我阳魂找回来了,他们就连夜赶来接我回家。 我妈蹲在地上抱着我哭,我嗅着我妈妈头发上,和衣服上的香味,很香,这味道是我依赖的味道。 该死的戴月眠,都怪他,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和妈妈分开? “妈,你来干啥?”我心硬了硬,没心没肺和我妈说:“我不跟你回家,我在丰腴观没待够,你回去吧。” 第70章 眼珠子都饿红了 看到我妈瞪着的眼珠子,我怂了,嗫嚅着补充一句:“下个月再来接我……” “小死崽子!”我妈开骂了,“你心里有没有你爹你妈?还乐不思蜀了!” 我嘿嘿笑了一下,听着我妈骂我,居然觉得蛮好听。 “龙,和我们回家吧。”我哥过来摸了摸我的脸,“你还敢笑,别惹妈妈生气,别任性。” “你这都穿的啥?”我妈看我身上穿的衣服,拎起衣领,贼不高兴不乐意,一阵挑毛拣刺,“这都啥破玩意啊?破腈纶面料,谁给你买的?破烂玩意。” “春梅,你别这么说。”我爸在一边给我妈使眼色,“这估计都是黄道长他们给大龙买的,人家一片好心,再说老爷们儿哪懂啥面料啊,再说,这一个农村大山里,孩子没冷着就行。” “不行,你跟妈回家,”我妈拎着我手,扭头和我爸吵吵,“姜大海,你别劝我,你劝我一路了,我不可能让孩子在外面喝西北风,你看这衣服穿的,纽扣都系错行了,这破衣服!” “咱家以前也穷,”我妈越说越激动,“但闺女吃啥穿啥,我没含糊过,她3个月窜稀,拉的屁股破皮出血,那时候咱家多穷,我就一件纯棉衬衫,都剪成布条给我闺女兜屁股!我闺女从小就没穿过腈纶!” “姜大海,我告诉你,你别拦着我,我不能让我闺女在这穷乡僻壤的遭罪!她都瘦了,打娘胎里出来,她就没这么瘦过!” 我妈越说越激动,撇着嘴哭,“我闺女遭罪了都!” 这会让薛晨从屋里出来,困兮兮的,我怕他发起床气,和我妈杠起来,这俩人都不是省油灯。 结果薛晨看了我们几眼,整个人醒了,乐呵呵过来,“姜二虎,这是你妈?哇,阿姨你可真漂亮,怪得不姜龙长的好看呢。” 我去……他今天脑子被挤过?嘴甜的不像个人。 我妈一听薛晨说话,眼泪一抹,和薛晨笑,“这孩子就是薛晨吧?龙打电话总提你,这孩子真俊。” “你来,孩子,看姨给你买啥了?” 我妈可真是的,有人夸她美,她一高兴把我扔一边了,拉着薛晨手,把她拿那些礼盒拆开,“你看,姨给你买的裙子,姨寻思你能喜欢,还有这小裤衩,粉的,你喜欢吧?上面还有卡通蝴蝶结呢,姨给大龙和你小哥买裤衩,顺便给你也买了几条,还有这些学习用品,凯蒂猫的。” “姨,你真好,”薛晨一脸兴奋,“姨,你还缺儿子不?” “你想给姨当儿子啊?行啊,一会就跟姨回家。”我妈怎么和薛晨这么投缘,“诶?你不是闺女嘛,当什么儿子?小屁孩,小坏样。” “姨,我是男孩。”薛晨羞涩一笑。 “妈呀!”我妈惊讶了,“是个小子呀?那裤衩买错了!” 他们俩好像,有点相见恨晚,我爸牵着我的手去屋里,回头看看我妈没朝这边看。 “龙,”我爸瘪了瘪,“你告诉爸,是不是出啥差头了?阳魂到底找没找回来?” 我爸毕竟是我爸,没我妈那么好糊弄。 我抿了抿嘴,神情暗淡,最终点了点头。 “那!”我爸着急了,声音变大,又回头朝外面看看,扭过头低声问我:“龙,你告诉爸,咋回事?怎么回事?” 我喃喃的,就把岑家的事,和我爸说了。 他家太穷了,而且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全家三口人,俩残疾。 岑春红要是死了,岑姨和岑叔估计直接就得喝敌敌畏。 而且,那情况,我总不能逼黄岩。 “爸知道了。”我爸吸了吸鼻子,和我坐在炕沿上,半响都没说话。 再次张开嘴,我爸嘴皮子很干,却和我笑:“爸没想到啊,我老闺女这么懂事,自己做的决定,爸爸……嗯……爸爸觉得你做的对。” “这老天爷啊,要是把我闺女收走,我姜大海都要指天骂人,”我爸抱着我,红着眼睛说,“龙,爸信你肯定能熬过这个坎。” “所以爸爸,我不能回家,暂时不能。”我垂着头。 “爸会劝你妈,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瞒着你妈,怕你妈扛不住,刚有点希望,又没了。” “姜大海!”我妈那大嗓门子,扭头朝屋里喊:“东西收拾完没?黄道长他老人家呢?领我见见,我这就把孩子领走了,他老人家大恩大德我张春梅都记着,赶明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 我爸一脸凄苦,舔舔嘴。 之后的时间,我妈就一直在骂我爸。 骂到了早上8点,她累了,累的疲倦眼皮耷拉着,口干舌燥。 “行吧,”我妈累的瞅着我,“你再在这待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妈来接你回去,你必须跟妈回去,知道不?” “好!”我使劲点头,能骗我妈一天,是一天。 其实我妈骂人可难听,我爸就在那陪着笑,一点不动怒。 我们都知道,让她生气,总比让她绝望更好。 我妈虽然答应我在丰腴观,再待半个月,但非要领着我下山去买东西。 这一天,我妈就领着我们,到白镇各种买,薛晨都被我妈的豪放给震慑住了,一口一句:“干妈。” 我妈也给力,在山下批发部买的汽水零食,简直能开个小卖部了,一溜烟装车,拉到丰腴观。 她还给我和薛晨和冯闯,一人买了一部手机。 我们仨高兴的,这手机还能下载qq,简直犹如长大后,一人买了一辆路虎。 我们仨兴奋的,走路都有点六亲不认。 我爸笑呵呵的和我妈说:“春梅,这一趟你可没少收获,又收获个儿子?” “谁让你生不出来?”我妈眼眉一挑。 这一遭相处,薛晨和我家人都熟悉了,关系也都不错。 把我们送回道观,他们离开的时候,薛晨还挺舍不得的。 其实冯闯也想留下来,但被我妈一个瞪眼珠,吓得憋了回去。 老黄他老人家很难得的出门,意思是送送我爸妈。 我妈瞅他一眼,“呀,道观还有这么年轻的小伙呐?老弟呀,黄道长他老人家也不露面,我想感谢都没处说,老弟,这孩子在道观待着,你多照顾。” 我爸憋了脸通红,想解释…… “好的,大姐。” 第71章 她不知道磕碜,不用穿 黄岩点点头,淡淡道:“你的谢意,黄道长收下了,孩子在这你放心。” “行行行,老弟,你和孩子,你们回去吧。”我妈手一摆,上车拉下车窗看我,又想哭了。 车开走之前,我妈突然朝我说:“龙,我听你在电话里管黄道长叫老黄,我告诉你嗷,不行没大没小的,以后要叫爷爷。” “嗯……” “小死孩崽子,妈走了。” 车开走了,我心里难受,我一定要活下去,要活下去…… 我仰头和黄岩说:“老黄,我妈不知道你还很‘年轻’,你别介意。” 黄岩勾勾唇,“你妈很有福气,慈眉善目宽额方脸,田宫开阔耳朵垂珠,大富大贵多子多福的面相,我之前认为你家会因为你是阴人败落,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再加上你爸沉稳,以后是会遇到一些波折,但不会有太大问题。” “真的?”黄岩刚才给我妈相面了? “当然是真的,”黄岩淡淡道,“人的命数也靠后天造化,你父母是不错的人。” “不过啊,”老黄提醒一句,“你妈这个嘴啊,造口业,得注意。” 我这就放心了,想着有时间劝劝我妈,别总大吵大叫的骂我爸。 我跟着他,去他屋里,黄岩坐下后,吩咐,“山下打电话了,你和薛晨现在动身,去刘大瘪子屯儿,办点事,先到白镇路口,等刘家人接你俩。” 昨天他就说,今天有事吩咐我做,但我爸妈来了,耽搁了一上午。 “这次是啥事啊?”我仰着脑袋看老黄。 “去了就知道了。”黄岩语气淡淡的。 “那……”这次是不是也给我个符咒啥的?着急时候烧了? “这次你只管去。” 老黄说完,就朝我摆摆手,示意我滚蛋。 长江知道我和薛晨要走,刚把包子蒸好,给我俩一人三个,一边下山一边吃。 又给我俩,一人200元。 “嗐,咋不早说呢?咱俩和你爸你妈一起坐车下山了,这还得步行。”下山的路上,薛晨唉声叹气的,一边啃包子,一边说。 “他们是怕我爸妈担心。”我知道老黄为什么没让我俩坐车下山。 别看老黄老,但他其实很细心的。 下午4点,我们到了山下白镇路口,一个破拖拉机停在路边,一个长的很丑年轻男人跳下拖拉机。 他这份丑,不是盖的,口斜眼歪的,说话还冒沫子。 “叔叔,你是等我们的?”我问男人。 老黄不是说,路口有人等我们吗? “你们是丰腴观派下山的?”男人打量我和薛晨,一脸不待见,“薛晨道长,和姜龙道长呢?” “我就是姜龙,”我指了指薛晨,“他是薛晨。” “你舅是姜龙,你舅呢?孩子,我和你说,这不是闹着玩,我家的事可严重了。”男人着急,就朝我身后路上看,找‘我舅’。 我一阵无语:“我就是姜龙~” “是,你舅呢?” “……”薛晨笑喷了,“她叫姜龙!” “啊?”男人愣住,挺不可思议的,“你俩小孩能办事?以前我见的先生,起码都三四十岁了,你俩小孩,这能办啥事啊?” “不需要我们,那就算了,”本道长也是有脾气的,拉着薛晨转身回去。 “哎哎哎?两个小道长啊,不是我不信你们,是我家这事儿,不是简单的事。”男人见我们要走,着急了,拦住我们,“走吧,先破罐子破摔,你们先跟我去看看。” 到底多不简单?我和薛晨爬上拖拉机,跟着男人朝刘大瘪子屯儿去。 “我叫刘东波,我弟弟叫刘东云,他今年32,年轻力壮的,突然就瘫痪了,医院都不出问题。”口斜眼歪的男人一边开拖拉机一边说,说话时候嘴角一抽一抽,脑袋也跟着抽。 我一听,就想起我刚生病时候了,到医院也看不出问题。 听完他的话,我想到,这个事会不会也是戴月眠搞得?又抽谁阳魂了? 拖拉机开的不快,本来也提不上速度,晚上6点多,我们才到了刘大瘪子村。 村里还算有钱,村委会是两层楼。 这会儿村民刚吃完饭,坐在门口望风,见刘东波开拖拉机带我们回来,一个个就小声指指点点的。 “啊哈哈哈哈哈!”我们刚下了拖拉机,一道疯狂的笑声顿时传来。 我一愣,朝院子里看去,又是一愣,一个啥都没穿的女人,满院子跑,浑身斑斑驳驳,青一块紫一块。 我记得,我们去东兴镇时候,车一闪而过,我就见过她。 这会儿她在院里狂笑不止到处跑,院子里的鸡鸭子吓得扑棱飞。 “曹nima的,”刘东波进院,就朝女人狠狠踹去一脚,“滚犊子,消停点。” “这是我媳妇,是个疯子精神病,”他回头朝我们讪讪一笑,嘴斜眼歪的,“见笑了哈。” 院里还有一对老头老太太,估计是刘东波父母,坐在凳子上瞪疯女人,一脸嫌弃。 老太太一脸刁气,嘴一撇,“这死丧门星,天天就知道笑,啥活都不知道干!” “你咋不给她穿衣服啊?”就当她疯,在公公婆婆和外人面前,也得穿上衣服啊。 “她知道个屁,”刘东波和我说,“她不知道磕碜,不用穿。” 我就说吧?做人一定要坚强,千万不能让人弄疯了,否则连衣服都不配穿了。 我对刘东波没什么好印象,转眼又想看看那个可怜的女人,她忽然不见了,不在院子里。 “你们还没吃饭吧?”刘家老太太脸上挤出笑,,但是眼睛里带着对我们的质疑,“先在我家吃点饭?” “先看看你家二儿子吧。”我说道。 要是看不好,我们也不吃饭,省的像在白镇那户老刘家似得。 “行行行,你们先看看,我老儿子啊,前天就有病了,医院看不出毛病。”老太太说着,就带我们去了一间屋里。 “哎呀,哎呀……让我死了吧?呜呜呜~”刘东云躺在炕上,嗷嗷哭:“我完啦,以后这就是瘫痪啦,我还不如死了。” 挺大个男人,又哭又叫的,他妈一个劲儿擦眼泪。 我怼了怼薛晨,薛晨咬破中指,两道血抹在眼皮上:“阴阳眼开,罡!” 小姐们儿又开大了! 我也眯着眼睛看刘东云,几分钟之后,我和薛晨对视一眼,我在他身上什么都没看到。 薛晨也一样。 所以,他这个瘫痪病,是咋来的? 无解啊。 “妈,我要尿尿。”这会儿刘东云哭喊着:“快扶我起来。” 他又高又胖的,他妈和他哥扶他起来,俩人累的老牛似得喘。 他这脚刚撂在地上,突然叫了一声:“妈!” “咋的咋的?老二,你哪儿疼?”老太太心疼的问。 “不疼,”刘东云楞呼呼的,脚在地面动了动,突然眼前一亮:“妈呀,我这脚有知觉了,我能动弹了!妈,我好了!” “我好了!!!” 这老小子一高兴,都忘记要嘘嘘。 抬腿就在屋里开始绕圈走,那一脸兴奋! “好了?”他妈顿时高兴的,脸上皱纹都开了。 第72章 作孽骗婚 “东云,你可算好了!” 刘东波也松了一口气,像一块大石落地,嘴一抽一抽激动冒着沫子,“我就说你这腿,估摸着是转筋了。” “我好了!我好了!”这刘东云都30多岁了,一高兴在地上蹦达几下,试一下他的腿。 “东云呐,你想吃啥?你快和妈说说。”老太太一高兴,抱着她二儿子一阵兴奋,“东云呐,妈给你杀个小鸡儿吧?小鸡炖酸菜?再给你搁点粉条子。” “行,妈,你去吧,再给我拌个凉菜嗷。”刘东云一看就是宠着长大的,和他妈是真不客气,他妈出去时候,他又喊了一句:“妈,再给我蒸一碗虾酱鸡蛋,多搁点辣椒。薅点葱。” 他爹听见声,也进屋贼高兴,喊着:“东波东云,外面那些人说咱家作孽遭报应,全是他妈放屁,一个个嘴大舌长的,一会我和你们哥俩喝点,东云找媳妇的事儿啊……” 我和薛晨站旁边听着看着,已经完全被雾化忽略。 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这也没我俩事儿了,我拉了拉薛晨的手,琢磨着从他家出去。 这也是巧了,我们一来,刘东云的腿就好了。 我俩刚到院里,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缩在鸡窝旁边,很大的眼睛,双眼呆滞盯着我俩看。 她浑身脏兮兮的,脸上全是灰道道。 难道是刘家的小孩么? 直到我们走出刘家院子,刘家都没有人出来送送我们。 走出院子,一个老奶奶走过来,这会儿天挺黑了,老奶奶看看我和薛晨,“俩孩儿,你俩是老刘家请回来的?白山丰腴观的?” 白山丰腴观,在周边市县村屯,都挺有名的。 我点点头,朝老奶奶笑笑,有点无奈,在刘家待着遭人膈应,像蹭饭的。 但现在天黑了,我俩去哪啊?、 “奶奶,刘大瘪子屯儿有旅店么?或者能不能雇着车?” 这一趟亏不亏?还得自己花钱雇车回白山。 薛晨气得想咆哮,又说不出啥。 老奶奶朝刘东波家看看,扭头小声和我俩说:“你俩会看事儿?我和你俩说,会看事也别给他们家看,他们家作损。” “咋了?”我问问。 老奶奶拉着我们,找了一家门外的凳子坐下,就开始说。 她说刘东波小时候发烧,发烧的得了脑炎,自那以后就口眼歪斜的,说话嘴唇一抽一抽。 然后,他还没力气干农活,因为长得难看,又没啥出息,长大也找不到媳妇。 19岁那年,刘东波他妈,就让老二刘东云替刘东波去东兴镇相亲,相中了一个姑娘。 那时候农村结婚不拖拖拉拉,哪像现在处对象还得试婚,得交往两三年,看透一个人本质再领证? 两家都满意,定下个日子,没到一个月就结婚了。 结婚那天,还是老二刘东云去接的新娘子,结果回家? 老奶奶嘴一撇,“上炕时候,让刘东波上。” 我和薛晨才不几岁,听着就觉得耳朵都发红,没办法,人家老奶奶说话就是这么直白。 第二天新娘子气哭跑回娘家,娘家也没办法,让人给骗了,闺女也跟刘东波在一起一夜,没办法,就劝新娘子回去和刘东波继续过日子。 新娘子走投无路,还真回来了,但是刘东波就说他媳妇,嫌弃他丑。 动不动就拳脚相加,揍得天天浑身青一块紫一块。 要说这刘东波啊,下地干活种地干不动,打他媳妇,是非常勇武的。 他媳妇天天挨完揍,还得下地干活。 这样日子坚持了8年,直到她和刘东波的7岁女儿死了,那天晚上村里都听到刘东波家里打的叮当响。 第二天,她就疯了。 “那媳妇啊,叫小丽,为人可好了,没疯之前那些年,哪次见着我不叫婶子?笑呵呵的,勤快还干净。哎,这后来疯啦,人就完了,后来混的连件衣服都穿不上了。这刘东波啊,不是个人揍的!” 老奶奶骂着刘东波,朝刘东波家里指着,“小丽疯了以后,又给他生个闺女,小闺女今年也6岁了,他家也没人管管,那孩子天天也像精神不好似得。” 也就是说,小丽疯了六七年了,之前还有六七年受苦。 和刘东波结婚,一共十几年了? 也对,刘东波三十多岁,以前农村人都结婚早,十七八岁就结婚。 “老二刘东云那不是个好货!耍钱喝大酒,贼懒,”老奶奶撇着嘴,“第一个媳妇不让着他,他吓唬不住,后来离了,之后他还想娶媳妇,还挑小姑娘找,小姑娘谁要他啊?等着打老光棍吧。” 渐渐的,村里那些阿姨大娘婶子,小姐姐都凑过来,一起数落刘东波家。 村里的人,仿佛都对刘东波一家看法很深,主要是因为小丽。 奶奶叹了一口气,“我们谁给小丽一件衣服啊,她婆婆回去就扒下来,洗洗留着自己穿,一来二去,谁家富裕,能那么填补他们家?他家一窝子没好人。” 是啊,以前的女人凄苦,特别是农村女人,嫁个好人还好,嫁个不好的男人,是真凄凉。 这样的事我以前听我爸妈讲过挺多呢,都是他们亲眼所见的。 所以我爸和我妈说:“祖国改革开放,是给你们女人改的。” “小丽阿姨真可怜,”我叹了一口气。 “所以,那刘东云瘫了,就让他瘫着,咋滴?就他家人是人?小丽不是人啊?媳妇不是人?小丽天天疯癫活着,活的都不如谁家狗。”一个婶子气愤的数落着。 可是小丽可怜,又有什么办法?别人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叹了一口气,问那些大姨大妈大婶,“各位姨姨,奶奶,婶婶,你们谁家有车?送我们到白镇吧,我们付车费。” “俺家有车,桑塔纳,”一个大姨乐呵呵的,“给啥钱呐?俩孩子,还能和你俩要钱?你俩等着,我回去喊我儿子开车过来。” “谢谢姨。” 大姨小跑回去找车了,我和薛晨坐路边等着,他有点困了,哈欠连天的,脑袋靠在我肩膀上。 诶……我俩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三彪子,你别睡,回去再睡吧。”我拍拍他倾国倾城的脸。 “傻龙,我饿了,”他哼唧着,“回去咱吃点啥呀?还能不能有饭了?” 他说的,我都心疼了,但我咋又多个外号? 我俩正商量着回去吃啥,突然,刘东波家里发出一声碗筷摔了的声音。 第73章 臭味 我心说,这是听见外面邻居数落他家了?要出来干架? 只见刘东波他妈连跑带颠出来,一脸慌张,跑出院里,到处看,看见我和薛晨,“妈呀,俩小道长,你俩还没走,太好了,你们快去给老二看看,老二又瘫了。” 这是又用着我们了? 不用薛晨,我眼皮一翻,“我们没时间,我们要回家了。” “孩子,你看你,还生气了,我寻思你俩出来玩一会,吃饭喊你们回去吃呢。”这老太太一阵说,“我家还能差一顿饭吗?” 不是差不差一顿饭的事情,我和薛晨也不差一顿饭。 但那摆明着,就是老二突然不瘫痪,用不着我俩了,连搭理都不搭理。 一般家庭,起码客气几句,送出门吧? 我们又不是他家孩子,什么出来玩一会,一会回去吃饭? 而且,这大黑天的,我俩一个8岁,一个10岁,没这么办事的。 “你家的病不用看,你儿子没病。”反正,我不想回去给刘东云看病。 我这一说,薛晨在一边看着我,咧嘴笑,拍拍我肩膀,“傻龙,学聪明了?哥没白教育你。” “姐不乐意给心眼不好的人看病。”我哼哧一声,也不怕刘老太太爱不爱听。 不爱听又咋了? “孩子,你们别这样啊,”老太太一个劲儿的说,“啥心眼好不好使的,我家也没做过损,那小丽的事啊,不怪老大揍她,她一出门就和男人飞眼,能不揍她吗?” 她这还讲歪理了? “我看你儿子更能飞眼。”我面无表情说道,那刘东波嘴斜眼歪,真的到处飞眼。 “嗯呐嗯呐,小道姑你就消消气吧,给老二再看看,”这老太太也是能屈能伸,被我数落这样,生气也憋着。 “走吧?给看看,主要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会瘫痪。”薛晨起身拉起我,朝着刘东波家去。 我们俩跟着刘老太太进院,刚进院,看见小丽阿姨的小女儿缩在鸡窝旁边,手里捧着碗,目光呆兮兮的,在吃东西。 这会儿屋里的电灯泡电压不稳,忽闪忽闪的一暗一亮,发着青色的晃眼的光。 等我们一进屋,那忽闪忽闪的的电压,突然稳了。 刘东云那身高体胖的身子在地上躺着,身体佝偻着抱着双腿,嗷嗷叫唤:“妈呀,妈呀!妈呀!” 一个大男人,这样一出,又叫又喊的…… 他就躺在饭桌子旁边,饭桌子上还有好几盘菜,大鱼大肉的,桌上一堆鸡骨头鱼刺。 这是刚吃一半,还没吃完,就瘫痪了。 我蹙眉盯着他看,没等薛晨开阴阳眼,我就看见他腿上缠着一道黑影,好像是个小孩,不到一米高。 唰的一下,我浑身汗毛竖起来。 “阴阳眼开!罡!”薛晨大喝一声。 紧接着,那道黑影唰的消失了,但消失前薛晨也看到了。 我俩对视一眼,确实有问题。 “你又好了吧?”我冷眼瞧着地上躺着的死货。 “没好,没好,我完啦!”刘东云哭喊着,拍着自己腿,“麻了,啊啊啊……” 喊完,他自己愣了一下,“诶?不麻了,又有知觉了。” 可不是又有知觉了么?那道小孩鬼的黑影消失了,他腿就好了。 “我又好了?”他自己也疑惑了。 “两位小道长,我弟弟怎么回事啊?”刘东波嘴上还有吃饭蹭的油,吓得问我和薛晨。 老头老太太,一个去扶起刘东云,另一个也着急问。 “他腿上刚才缠着个鬼魂。”我也不怕他们害怕,直接说出来。 “啊?”他们全家人立刻吓了一个哆嗦。 我和第一次进院后,为什么刘东云的腿忽然就好了?就是那鬼听到我和薛晨来了,散了。 “你家之前那个女孩,是怎么死的?小丽阿姨第一个女儿?”我看着他们。 刚才那分明是个小孩的鬼魂,我只能朝那个死去的孩子联想。 “这可和我没关系。”刘东云立刻第一个张嘴。 谁也没说和他有关系,他这样激动干嘛? “你是说小慧?”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小慧死了7年了,当时是去河里洗澡,她不听话,不让她去,她偷着去,淹死了,她妈还怨我没照顾好。” “然后你们就把她妈妈打了,打疯了?”三彪不爱听了,在一边冷笑。 “她骂我妈,我能不揍她吗?谁知道打疯了?”刘东波在那维护他妈。 “小丽阿姨真可怜,要是生出个儿子就好了,随你,长大能打死你,谁让你打他妈妈呢?” 刘东波一听。想反驳,还反驳不出来,嘴一抽一抽。 “要说啊,自从小慧死了之后,咱家就一直不顺利,难道是那孩子没走?”老太太越想越害怕,吓得神神叨叨。 “要是那样,还不早都报复你们了?能等到现在?”薛晨特别鄙夷的撇嘴冷笑。 “现在你家老二又好了,我俩也得回家了,”我突然就不想管这个破事,觉得他家让人很不舒服。 但凡有鬼魂出现,肯定带着风险,我们冒风险,也得为顺眼值得的人冒。 我正拎着薛晨要走,那老太太,突然就噗通一声在我俩身后跪下了,“俩小道长,你们不能走哇,、那个小鬼怕你俩,你一走,我儿子这腿就不好使了。” “而且,你俩走了,我们也害怕呀,天都黑了。” “老头子,快拿钱!”这老太太喊起来了,“给他俩钱,可别让他俩走。” 老头一顿心疼,从柜子里掏出一沓钱,约摸着有三千五千的,抽出两张一百块,给我和薛晨,一人一张。 “你还犯抠!”老太太一着急,把钱抢过来,刚想给我们,突然有点犹豫,心疼肝疼的拿出几百块,重新递给我们。 “这可是你们给我们的。”薛晨捏着那一沓钱,卷起来塞进兜里。 老头心疼的,眼珠子差点跟进薛晨裤兜里。 “你们先在屋里待着,我俩在你家各各房间,院里都看一看。”薛晨拉着我的手,就从屋里出去,到院里。 刘家那几个人都害怕,在屋里待着都不敢,跟在我和薛晨身后,寸步不离。 小女孩还缩在鸡窝附近,呆滞的眼睛,看着我们一群人。 “诶?怎么这么臭啊?”薛晨站在院里,蹙着眼眉,“第一次来时候,我就闻到很臭的味道。” 确实,刘家院子里和屋里,总是有一股臭味。 我和薛晨朝着后院慢慢走,这会儿天色漆黑,后院伸手不见五指。 “啊!”薛晨突然绊了一跤,我扶住他,模模糊糊,看到小丽阿姨头发像鸡窝,脏兮兮光着腚躺在后院,脸朝下趴着,好像睡着了。 “这死老娘们儿!死疯子!你死到外面算了!”刘东波咆哮,咣咣朝她踹了好几脚。 我看着都疼,可小丽阿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这臭味,好像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了。 第74章 死人味 “这死老娘们儿,估计又上村西那臭鱼塘洗澡去了,”刘东波骂骂吱吱的,大黑天都掩盖不住他脸上的红。 这人特别爱面子,鉴定完毕。 不是说人该不要脸,不要脸就好,关键是,他这要面子很奇葩,小丽阿姨不穿衣服满村跑,他不觉得丢人。 小丽阿姨浑身发臭,他觉得他超级丢人。 所以有些人的脑子,脑回路,真的让人很难理解。 都不知道他咋想的。 “小丽阿姨?你没事吧?”刚才薛晨被小丽阿姨绊到,不小心还踩了她一脚,我低头轻声问问她。 我说话,小丽阿姨没吱声。 她趴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甭搭理她,她有精神病,你说啥,她也听不懂。”老太太推着我后背,“你俩快看看,那小鬼在哪?可吓死我了,抓住赶紧送走。” 我们绕过小丽阿姨,我们在后院看了一大圈,后院有个仓房,打开仓房。 一股子灰尘的呛人味传来,我掩着鼻子,和薛晨站在门口定睛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那小鬼不在。 “挺能躲啊!”薛晨说着,把仓房门关上。 “唰”,仓房门刚关上,我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意。 吓得急忙回头,一道黑色的影子,速度极快,靠着墙根一闪而过,我只看到一晃,没看的仔细。 但那一晃而过,我还是看出来,是个小孩的身高。 我和薛晨对视一眼,这小鬼,不好抓,用黄岩的话说,要等契机。 我和薛晨到屋里,叫老太太给我们俩准备房间,我俩要住下。 老太太折腾半天,把刘东波房间腾出来,给我俩住。 送我俩去刘东波屋里,老太太吓得,“俩小道姑,要不我和你俩睡吧?” “不行!”薛道长十分无情! 我俩人都累的够呛,我躺炕梢,薛晨躺炕头。 以前在道观,我和薛晨晚上不可能在一个屋里,首先长江能打死他。 我俩都困了,再加上小,什么都不想,一翻身没多久就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半睡半醒,忽然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我顿时精神了,睁开眼皮,只见刘老头轻手蹑脚的,悄摸摸的,在薛晨裤子里找钱。 找的太专注,以至于都没发现我醒了。 “你干啥?”我冷静开口。 “妈呀!”老头吓一突突,脸煞白,这会儿薛晨也醒了。 面对着我俩两双眼睛,老头讪讪一笑,“我寻思,怕你俩小,不知道经管钱,再整丢了。” 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有点哭笑不得。 “滚蛋!”薛晨气的眉毛竖起来。 “好好好……我滚……”老头讪讪的,低声说完,转身悄悄走了。 我和薛晨一阵无语。 这会儿也睡不着了。 “姜二虎,你闻闻?”不知是几点,薛晨在黑暗里悄悄和我说,“这老刘家,有一种臭味,就和前几天,你身上那臭味似得。” 他一说我前几天身上有臭味,我眼泪汪汪,“不是我臭。” 自从长江采了雪莲给我泡澡之后,我开始养小绿,我身上那股味就没了。 “我知道不是你。”薛晨叨叨叨的,夜深人静他脑筋活跃,“傻龙,你说,这老刘家究竟有啥问题?那个小鬼难道真是小慧?”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 “他家这事,真的不好办。做好长久战斗的准备吧。”三彪子叨叨叨,“那小鬼看见咱俩就跑,咱俩堵不住,这个事就没法解决。咱们需要瓮中捉鳖。” 他说的对,只要我俩在老刘家,那个小鬼就不会出现。 但我俩,又不可能在老刘家常住久安。 “咋个瓮中捉鳖?”半夜里,我眼睛闪亮闪亮的。 “明天晚上咱俩躲出去?让他家准备东西困住小鬼?” 我和薛晨在这里筹谋战术。 忽然,窗外一阵狂笑:“啊哈哈哈哈!曹他妈得!” 我吓得一惊,这笑声来的特别突兀,大半夜像午夜惊魂。 紧接着隔壁房就传出来,老太太烦躁的喊声:“我才刚睡着,王丽你要死啊?东波你还不管管她?她要我命呀?” “王丽,滚尼玛必!别特么装神弄鬼的!” 刘东波披着衣服气恼的出屋,到院里,就咣咣咣踹小丽阿姨。 这一家,究竟是什么人?我和薛晨真的有点待不下去了。 我下炕,到院里,那刘东波还在往死里踹,“你他吗早点死了算了!” 小丽阿姨趴在地上,脸朝下,什么都没穿,月光下,她身上的紫青色很清晰明显。 “刘东波,你是不是有毛病?”我气的,“小丽阿姨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她疯了,就算她疯算是有罪了,你就一点怜悯心都没有?” 和他这么一比啊,我爸简直是绝世好男人。 就当我妈骂他骂的天崩地裂,我爸也会低着头蔫巴巴。 你要是问他一句:“你没出息啊?” 我爸肯定蔫巴巴说:“我没让春梅满意呗,她还能无缘无故骂我?” 你瞧?贱不贱…… 绝世好贱,却是我最尊敬最尊重的男人。 刘东波烦烦躁躁的,嘴一抽一抽的,“早先她半夜还算消停,这两天半夜也不消停了!惹我妈睡不着,我还不揍她?” 真是个好儿子。 老太太在隔壁,听见刘东波打人,一声都没吭。 “小丽阿姨早晚让你打死,我现在就打110,”我也没什么办法帮助小丽阿姨,只能报警,掏出电话就要打出去。 “哎?你别报警啊,我不打她就完了,你报警也没用,上次有人报过警。”刘东波咬着牙嘴一抽一抽。 小丽阿姨还趴在地上,没动静,院子里那股子臭味更浓了。 确实,报警最多也就是把他抓派出所训几句,然后就得放回来。 他不疯,他咋说都有理。 回屋里,我气的拿起电话,想给老黄打,但看手机都半夜3点了。 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清修’~ 窗外传来小丽阿姨低声的,很凄凉的哭声。 “这特么是什么人间地狱?”薛晨坐在炕上,披头散发的,烦的拍着大腿。 他正烦得要死要活,这时,房门忽然发出吱呀一声。 我和薛晨立刻朝房门口看。 只见小丽阿姨的小女儿,双眼呆滞的走进来,进屋脱了鞋就爬上炕,看都没看我俩,直接躺在炕中间。 她这身上的也有一股臭味,很难闻,就像肉腐烂了。 “哎哎哎?你不洗个澡啊?一股死人味。”薛晨不乐意了,嚷嚷着,“你家人怎么这么讨厌,半夜吵来吵去,还让不让我睡了?你爷先来偷钱,然后你爸打你妈,然后你又来,你们想干嘛?” 小女孩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哎我去,臭死我了,”薛晨一转身,坐在炕上,脸朝着墙去了,手捂着鼻子。 我躺在炕梢,也觉得这股子臭味太刺鼻,熏得胃里翻江倒海。 之前在院里时候,虽然也能闻到这种味,但没这么浓郁。 我睁着眼睛,有点辣眼睛,过了几秒钟,我突然一惊。 我唰的从炕上坐起身,惊恐的盯着小女孩,她躺在炕上闭着眼睛。 夜半三更,她胸口一点起伏都没有! 我下意识,伸手朝她摸去,该不是? 之前的判断都错了?那个鬼魂不是小慧,老二腿上缠着的小孩鬼魂,是她? 她死了?她是尸体? 那些臭味,那是尸臭味? 第75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胆颤心惊,手朝她胳膊探去,几乎是瞬间,她睁开了眼睛。 “啊!”我没憋住喊了一声。 薛晨也唰的坐起身,我俩对视一眼,他一狠心,伸手抓住小女孩的胳膊。 下一秒,薛晨松了一口气,低声说:“热的,活着的,不是尸体。” 小女孩睡的特别快,呆滞的双眼看了看我俩,翻个身就睡着了。 我和薛晨坐在炕上直到天亮,鸡叫之后,刘老太太到屋里招呼我俩。 “艾玛,昨晚这小丽啊,哭一晚上,真不吉利。”老太太没睡好,嘴叨叨咕咕的。 小女孩听到老太太声音,吓得一咕噜就爬下炕,跑到院子里,去鸡窝边待着去了。 薛晨这人起床气就大,睡不好就跟个火药桶子似得,张嘴就开喷:“我看你家有你,就是最大的不吉利!” 老太太不明所以,吓得一惊。 薛晨指着她鼻子:“你还长辈呢,你儿子打媳妇,你还讲歪理,打疯了好了?你就个老丧门星!” “不是,老大揍她有道理呀,这也不怨我呀!我还能拦着老大揍她?” 得了,和她说啥,她都不会懂的。 早上我和薛晨简单在刘家吃了点,饭后薛晨拉着脸,没好气吩咐,“今天我和我妹不在你家,但晚上会回来。” 他吩咐老刘家准备朱砂黄纸毛笔,还有糯米要煮的半生不熟,放在饭碗里。 饭碗里要插上4根红筷子,另外准备个丧盆。 刘家人不敢含糊,等这些东西都准备齐了,薛晨用毛笔蘸着朱砂,在黄纸上画符。 一连画了8张,最后咬破中指,在每一张上都按上血指印。 “然后呢?”刘家人吓得颤颤巍巍。 我暗中给薛晨竖了个大拇指,小姐妹儿有两下子。 “这八张符,等下午刘东云腿再瘫痪以后,你们悄悄的贴在院子的四方八角,”薛晨冷着脸,没好气吩咐,“等到天黑入夜后,大约晚上11点多,你们在丧盆里烧冥钱,烧的时候要念: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 刘家人全神贯注听着,怕遗漏了细节,但听到这,一个个咧着嘴:“小道姑,我们这不是自己骂自己么?” 我憋着笑。 “对,不骂你们自己,鬼再把你们弄死呢?”薛晨说的煞有其事,“道歉还是要有的。” 刘家人一脸憋屈,但又不敢不照做。 我和薛晨出门的时候,老刘太太追着我俩:“俩小道姑,你俩晚上真的,得回来啊。” “当然得回来。”薛晨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薛晨那八张血符,就是为了把小鬼困在院子里,所以我们晚上,肯定要回来。 之后的时间,薛晨雇了个车,朝白镇去。 “三彪子,那8张符咒,我知道是你想把小鬼困在刘家,那丧盆,和半生不熟糯米饭呢?” 坐上车,我就忍不住好学,问薛晨。 薛晨一脸高深莫测:“哥告诉你,丧盆是表示想和鬼魂和解,给它送钱,糯米饭红筷子,我要试探一下,那只鬼的灵力如何。” “啊?”我不懂。 “晚上你就知道了,” 这才上午10点,我和薛晨就到了白镇,在白镇玩的不亦乐乎,这货带我去了服装城一楼的游戏厅。 老板娘穿着豹纹,见我和薛晨进来,像见着财神爷了,“妈呀,薛晨小道姑,您来啦?” 打了一下午游戏币,我俩从游戏厅里出来,全是一脸宅男的颓废样,就差俩人手里再有瓶肥宅快乐水。 正准备打车,回刘大瘪子屯儿,薛晨怼了怼我的腰。 我顺着他的目光,朝服装城方向看,只见岑姨和岑春红从服装城出来,岑春红买了一身衣服,高兴的喊着问:“妈,妈!我好看吗?” “好看好看,”岑姨趴在地上,一阵合不拢嘴,“这套衣服150块钱呢,能不好看么?” 周围一群人看他俩,交头接耳的。 岑姨也买了衣服,是一件很土的枣红色女式西服,套在身上,衣襟上满是灰。 下半截裤子还是青布裤,两条裤腿打了个结,屁股上鼓哩囔赛的。 “这娘俩,鸟枪换炮了?”薛晨眯着眼,嘴一撇,低声说,“你看岑春红那样,跟没见过大天似得,那裙子多土啊。” “别看了,打车吧。”把拉拉薛晨。 这时,岑姨也看见我,突然就目光里像有冷刺一样盯着我。 完事儿,岑春红也看见我了,一愣。 岑姨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春红,打车回家!” 那嗓门子,特别阔气。 我一愣,之前和她相处,都还不错。 但从小到大,没有大人用那样的目光看我,那目光像一根刺一样,刺进我心里。 “他们咋忽然有钱了?”薛晨气呼呼的,“还敢瞪你,等我去骂他们。” “别去了,薛晨,”我心里莫名其妙特别难受,呼吸都有点困难。 主要是,我觉得一个大人用那样目光如刺看我,又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小孩,我还能接受。 心里突然就不知所措,我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要那样看我? 招手打车,这时候白镇就有小的士了,小的士开来,岑姨居然爬到车前边,像抢似得喊:“我们先打的车,先拉我们!” “嘿?”薛晨气的胸口起伏,“不怕碾死你呀?” 司机师傅也吓一跳,停车急忙跳下来:“妈呀,大姐,你着急也不能往车轱辘底下钻啊?” “小心你们的嘴,没教养的玩意!”等司机和岑春红把岑姨抬上车,岑姨狠毒的骂了我和薛晨一句:“车咋不把你俩碾死呢?” “尼玛!”薛晨气的追着车,“你特么滚下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狗东西!” “这怎么回事啊?薛晨小道姑,姜龙小道姑,你们俩咋得罪她了?这没招没惹的咋就咒人呢?”游戏厅老板娘跑出来问。 周围很多叔叔阿姨也都问我俩。 我心里难受,突然什么都不想说,拦车,回刘大瘪子村。 我俩是晚上六点到的刘大瘪子村,之后在村口找了一家门口,坐在门口长凳上。 “11点左右,肯定能抓住它。”薛晨蹙着眉,低头看手机时间。 他心情很差,差的蚊子飞来,他抬起手,bia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特么咬我脸,找死的狗东西!” 我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天色越来越黑,不知过了多久,村子里响起狗叫声。 我站起身朝刘家看,只见一道矮矮的身影,静静的朝我俩走过来。 是小丽阿姨的小女儿,她双眼呆滞,走到和我薛晨面前用了好几分钟。 “你俩,走吧。”她喃喃说。 第76章 我是阴人 这小女孩说话喃喃的,但不嗓音是柔软,声音就像在嗓子里摩擦挤出来。 要不是刚才她说话,我一直以为她不会说话,是哑巴呢。 我仔细看她几眼,她说的话,我没走心。 我和薛晨等着‘瓮中捉鳖’,现在走,成什么样了?那小鬼困在她家,倒霉的还是他们。 “你二叔腿瘸了没?”我望着小女孩,瘸了就代表小鬼困住了。 “姜二虎!”薛晨把我手一扯,让我脸面对他,不让我搭理小女孩。 这家伙气的朝我喊:“劳资憋屈一晚上啦!岑家那娘俩太过分了吧?” “他们拿着你阳魂,时运立刻就时来运转了,还骂你?你当时连个屁都不放?那可是你的阳魂!” “那我放个屁呗?”我就当朝她俩脸上放屁,有啥用? 阳魂能回来吗? 薛晨真当我真傻?我真的无所谓吗? 那是我的阳魂,是我一生的时运,我的寿命,我会无所谓? 之所以没有发作,不是所谓的慈悲,而是所谓的教养。 那么多人围观,我不想给老黄丢脸,撕起来好像我欺负了残疾人。 白镇的人那么信仰黄岩,我给他丢人吗? 况且什么用都没有。 “该是我的,谁都抢不走。”我咬着牙,想起当时岑姨的态度,眼泪突然就流出来,“我不信找不回来了。呜呜……” 越哭越悲伤,其实我也没底能拿回阳魂,我就喜欢瞎给自己打气。 薛晨看我哭了,心里憋了半响,开始劝我,“姜二虎,你看干爸干妈多好的人啊?其实他们什么都瞒着你,今天你打魂斗罗时候,我和冯闯聊qq了。” 嗝?我一怔,看着他,他这么快就和冯闯联系上了?qq都加上了? 我发现,他怎么和冯闯,和厉温关系都这么好? “之前干妈出车祸,你知道是因为啥?” 薛晨叨叨叨,他现在和我爸妈,他们感情挺亲切的,一口一个干妈干爸叫着。 他说,张山,也就是我爸那个喜欢哭哭啼啼的把兄弟,之前在大苹果夜总会被女鬼缠着那位。 最近他买的股票下跌了,陪了个底儿朝天。 “嗯嗯、”我点头,然后呢?我记着呢,之前张山去我家,管我叫小财神奶奶,让我给他分析买哪只股? 当时还雇车拉我去的股票市场,我说买红字的,其实我啥也不懂,就知道红字上面写个数字100,100分多好哇?我要是考了一百分,老姜家祖坟都冒青烟了。 张山当时不太敢相信我,但是咬咬牙,买了红字的。 结果没几天涨了一倍。 自那以后,我在我爸妈朋友圈子里一炮而红,所有人投资股票,买彩票,都找我瞎问。 我爸妈拦着他们:“龙全靠胡说八道,你们别信。” 张山靠着我‘指点’,赚了十好几万。 这都是我的光辉历史,但好汉不提当年勇。 “怎么又赔本了?” 薛晨眼皮一翻,告诉我,张山家赔本,她媳妇找我妈干架,说是我妨害的。 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听说我养魂丢了,成了阴人。 张山媳妇让我妈赔她钱,我妈就和她干起来了。 我妈那嘴毒,大家都清楚,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张山的小舅子,也就是他老婆的弟弟,开车就故意把我妈撞了。 后来,我爸回家报警了,那小子被指控故意杀人未遂,现在还在监狱关着,估计要判个十好几年。 张山哭哭咧咧,去我家下跪给他小舅子求情,我爸都没鸟他,“山呐,兄弟三十来年了,你说你走哪一步,哥没伸手帮你?你没少挣钱,赔20万股票,你家就开车撞你嫂子?20万,山,你张嘴,哥没含糊,钱你拿走!” 张山哭哭啼啼,吭哧瘪肚,“哥,我错了,我小舅子年轻,一时糊涂给他姐出头。” 我爸摇摇头,“山,他给他姐出头,我也得给我媳妇出头,这次,我原谅不了你,你上吊都没用,咱这份情,就断了吧。” 张山家想报复我爸妈,到处宣扬我是什么阴人,妨害人,凡是和我家有点关系的都要倒大霉。 现在我爸妈,除了和冯家关系还不错,已经和所有人没交往了。 我抬头怔怔看薛晨,薛晨说我其实真妨害人,我爸自己投资的股票也赔本了,赔了一百多万。 还有我爸自己,没通过冯氏地产在木滨郊区投资盖楼,盖一半,有个工人从十来米高的地方掉下去,摔死了。 家属闹得不可开交,光赔偿就得200多万,估计不知道还要交多少罚款。 我家一共有多少钱啊?好像也就几百万。 还有我堂哥,最近总有病,我奶奶让我爸和我断绝关系,可不要妨害到她大孙孙。 毕竟我的根在老姜家,我是老姜家人,我妨害的是老姜家全体人。 我爸没同意,我奶给他搧了俩大嘴巴子,让他改姓,不许姓姜。 我是阴人……我听着这些话,垂着头,我是阴人…… 这些事,我爸妈对我只字未提,每次打电话都关心我身体。 我一直以为,家里什么都没发生,原来,是他们一直瞒着我。 分明,老黄上次看到我爸妈,还夸他们有福气,不会因为我而受到影响。 老黄那天,也是安慰我吧? 我听薛晨说过,为什么阴人会妨害家人,因为理论上这个人已经死了,属于鬼了。 一个是鬼招鬼,家门不宁,另一个是这人没去阴间报道,阴间那边会把问题归咎于这人的家族。 “所以啊!你就不想给干爸干妈争口气?阳魂拿回来,你风风光光回家?”薛晨拍我肩膀,“姜二虎,哥觉得,你不该对岑春红母女心软。” 我们说这些的时候,刘东波家小女孩,双目呆滞一直盯着我俩看,“让我说句话,好不好?” “让我说一句,求求……。” 我和薛晨看都没看她。 薛晨和我说:“我的大乖龙,你可长点心吧?先可怜可怜自己吧,好不?” “好,我想想。”听人劝吃饱饭,可我怎么拿回阳魂呢? “对喽,”薛三彪露出‘欣慰’的笑容,“姜二虎,等你混成了风云人物,记得封我当个什么,什么了?就是那种,每天躺着睡觉,还有大把的钱进账那种。” 薛晨从小就实际,啥都没钱实在,他就喜欢吃喝玩乐享受,和大把的钱。 什么理想啊,信仰啊,他统统没有,有时候,脸他都没有。 “行!”我豪放的点点头,“等我当上阎王爷,你就负责管黑白无常。” 我还能有啥出息啊?在阳间连时运都没有,能有什么出息? 等着去下面,起兵造反吧。 “!!”薛晨被我气的翻了个白眼,“蠢货,你生日时辰,我看了,命格本来是大富大贵飞黄腾达,人在巅峰那种,你以为我在瞎掰?” “真的?”我一激动握住三彪子的手,他有两把刷子的,不会胡说。 “可你丢啦,阳魂带着时运命格,都丢啦,给人家岑春红啦!”三彪子一耸肩。 我顿时又失落了…… 就当,本来我命格里能当上皇帝,可现在也和我无关了。 “妈妈说……”这会儿刘家那小女孩,终于插上嘴,“妈妈说,你也不是人,她说,让你走,别管我家的事。” 我一听,没等我张嘴,薛晨喷过去,“瞎掰掰,你是听我俩唠嗑,你听懂了是吧?嘿?小疯子,你不疯呀。” “妈妈说,叫你回去告诉黄岩,有先生在,叫他不要插手我家。”小女孩目光呆兮兮,鼻子上还挂着一缕鼻涕。 第77章 薛三彪的盲目自信 我顿时朝小女孩投去凝重的目光,如果她是瞎掰掰,那不可能知道黄岩名字。 老黄在外面,人都叫他问天道人,老有逼格了。 而且,先生? 戴月眠? 我当即从凳子上站起身,“你说啥?” “你咋不早说?”薛晨也站起身。 “你们,不许我说。”小女孩吸了吸鼻子,那缕鼻涕吸回去,又滴下来…… “妈妈说,她放过你。”小女孩又开始吸鼻涕,“让你别自寻死路。” “不是,你说啥呢?”我和薛晨听不懂了,我们就在这等着太阴时辰抓小鬼。 太阴时辰为半夜11点,到次日0点之间。 那时候鬼魂活动最猖狂,灵体显现也最为清晰。 我们打算在那个时候,把小鬼瓮中捉鳖。 昨天我们俩在刘东云腿上,看到了那个缠着的小鬼,但它比较灵动,不好抓。 要不薛晨也不会,吩咐刘家贴那八张困住小鬼的至阳血符。 怎么这会儿,小女孩讲小丽阿姨,说了这么多古怪的话?还有‘先生’掺和这件事? 所谓的先生,是不是戴月眠? 而且,小丽阿姨是个逆来顺受的疯子啊。 “小丽阿姨被小鬼附体了。”我忽然觉得脊背都一凉。 “嗯……”薛晨听我说完,踮着脚朝刘家方向看,看来他和我想的没出入。 暂时我们还分析不出个所以然,究竟怎么回事,但低头看看手机时间,晚上10点半了。 我和薛晨立刻起身,朝着刘东波家去。 走到附近,我眯眼看,只见院门敞开着,院墙周围却有一层黄色的光罩,那黄色和黄纸符颜色很相近。 院子里按照他早上吩咐,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的半生糯米饭上插着四根筷子,折断了三根。 “厉害不?”这个时候,薛晨那货还忍不住炫耀,“这就是爷那八张血符的功效,但凡是阴魂都不敢靠近院墙,找死只能嗝屁朝天晒太阳。” 这么十拿九稳,我怎么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你有尿吗?”我斜眼看薛晨,这货的话,你不能完全信。 譬如面对三口孽之前,他的威风自信。 如果你对他盲目相信,很容易就嗝屁朝天晒太阳。 “切!”薛晨嘴一撇,“对付那种小鬼,用得着爷的童子尿吗?那可是圣物。” 我想乎他一脸屎,这会儿,院子里,刘东波嘴斜眼歪晃晃荡荡的从屋里出来。 我眯眼看,只见他身上笼罩着一层黑气,他神情十分呆滞。 “在他身上。”我怼了薛晨一把,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阴阳眼开,罡!”薛晨咬破中指,两道血抹在眼皮上。 话音落下,刘东波晃晃荡荡朝门外走,走到敞开的大门口,突然一个趔趄跌回去。 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响起,“啊啊啊!” 紧接着,小鬼魂魄从他身上弹出去,我这才看清,是个男孩子,双目黑眼仁缩成一个黑点,几乎两眼全是白眼球。 男孩子? 我一愣,这和之前我们判断的,是小丽阿姨的大女儿小慧,有出入。 我正在想,那小鬼疯狂的朝门口的黄色光罩上撞,只要碰上黄色光罩,浑身就像被烫着一样嘶啦嘶啦的冒黑烟。 他很痛苦,想出去。 “哈哈,”薛晨抱着肩膀笑了,“栽小爷手里了。” 这货进门,我还没见过他抓鬼,不由得瞪大我的狗眼,生怕遗漏了细节。 只见他裤子脱到膝盖,朝着小鬼灵体呲去。 “啊啊啊啊!”凄厉的喊叫声刺耳,小鬼的灵体犹如被火烧,一股黑烟炸开,又散去。 薛晨把裤子提上,回头瞅我:“完活儿~” 在我目瞪口呆的情况下,他还朝我眨眨眼,“帅么?” 我还以为,他会怎么抓住小鬼,怎么送到阴间,结果这一泡尿,完活儿了? “呃……”我站在院外,瞧着他那副了不起的样子,他扭头想喊老刘家人出来。 “啊哈哈哈哈哈!”没等薛晨喊人,一声阴森的狂笑,瞬间响起。 这道声音灌入我的耳膜,头忽然就像要炸开一样疼。 我捂着头,紧接着,突然嘭的一声,刘家院墙笼罩的黄色光罩炸开,院墙上居然起了明火。 这一遭来的太突然,我还没缓过神,就看薛晨鼻子‘噗’的一下喷出血。 耳朵和眼角也渗出血。 “三彪子!”我吓得冲进院子里,伸手就去捂着他鼻子,“这是咋了?” 到底发生啥了?刘家的院墙明火越烧越胜,一股股烧焦和腐臭味灌入我的鼻息里。 “龙……”刚才还牛掰闪闪的薛三彪,这会儿双眼迷离,脸色惨白,说话都费劲,断断续续,“有人破了我的血符。” 他说完,身体朝我摔了过来。 “谁?”我急的抱住他。 是谁? 我俩毕竟还是小,根本就没有谋略,丝毫都没想到事故多端。 “啊哈哈哈哈!”一具机械性的身体,双腿僵直,从刘东云屋里出来。 接下来的一幕,我差点没吐出来,只见小丽阿姨双腿僵直,一步一步朝院子里走。 随着她靠近,身上那股腐肉恶臭扑面而来。 她浑身自青色,有的地方皮肉腐烂外翻,露出黄色的脂肪,黑色的血水和脓液挂了半身。 嘴唇处像烂掉了,露着黑色溃烂的牙床和牙骨头。 “既然,”她的嘴肉烂掉了,说话囫囵不清,“你们一意找死,我就听从先生的话,除之以后快。” “先生啊!”她仰着头朝天空作揖,一副臣服卑微崇敬,“小丽报答您的知遇之恩,您说的对,凡是打着天道轮回与人为善的幌子助纣为虐,均该死无葬身之地!” 我盯着她那副嘴脸,来不及考虑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口一股怒火,嗓子里泛起血味,好悬没压住。 戴月眠!!!又是戴月眠!!! 小丽和女阴煞均是这副嘴脸拜着天,当他戴月眠是什么真神大仙? 不过是个恶毒的鼠辈,只敢在阴暗处怂恿挑唆使坏! “跑……别逞能。”薛晨趴在我身上,声音虚弱,“她是尸体,是死后被锁魂了,咱们打不过她,她和戴月眠有关系,刘家的事,有猫腻。” 第78章 我是不分对错,助纣为虐 我和薛晨都没想到,这件事和戴月眠有关系,我咬着牙,心里的怒火和血冲到大脑。 之前我在刘家看见过小丽阿姨几次,但都没看到正脸,每次她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浑身上下那些紫青色的伤痕,我一直以为是被刘东波打的,现在才明白,那不是被打的,起码不是刚被打的,那是尸瘢! 如今她浑身溃烂状态说明,她估计得死了一个礼拜以上。 她是怎么死的?被薛晨淋浴的小鬼,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我暗骂了自己一句糊涂!观察的不仔细,否则怎么会没发现这么明显的问题。 另外,她是死后被附鬼魂,为什么我一直看不出来她身上有东西? 包括现在,我只看到一具腐烂的身体,她浑身上下,根本看不出阴魂存在。 我嗓子像被什么掐住了,手上紧紧抱着薛晨,他已经站不稳。 “尸体锁魂在骨,所以历代师祖说过,僵尸铜墙铁壁,刀枪不破。不打断骨头,鬼魂出不来,阴阳眼也看不出来。”薛三彪趴在我肩膀上,嘴里的血唰唰流,虚弱的告诉我,为什么我看不见小丽尸体上有阴鬼魂。 打断尸体骨头?她煞气冲天,有可能吗? “啊哈哈哈哈!”小丽尸体仰天狂笑不止,“多亏与先生相遇相识,给小丽报仇雪恨的机会!!!刘东云!!!” 她喊刘东云名字,声音一股煞气冲天,带着无限的憎怒! “刘东云辱我女小慧后,将她淹死在村西水库,让我小慧受尽苦楚不得投胎!”小丽的尸体狂怒的煞气朝我聚拢,声音囫囵不清像是质问:“我见你心存善念,本想放你一马,你何故阻止我?” 极度的煞气将我包围,气场震得我鼻子也开始嘣出血。 她说什么?刘东云把小慧???然后淹死在村西水库? 刘东云不是小慧的二叔吗? 这种事,我闻所未闻,从未听说过! 我朝她背后的房间看去,见刘家老夫妻在炕上缩着,浑身抖得犹如鸡筛糠,老两口紧紧抱着二儿子刘东云。 我看着他们恐惧的样子,明白了,小丽说的,是真的。 畜生! 之前他们全家撒谎,说小慧是不听话去洗澡,淹死的,果然是在撒谎。 就因为他们撒谎的误导,也是导致我和薛晨判断失误的一份原因! “多亏先生派小鬼助我!”尸体仰天,又是那种臣服敬仰的作揖。 低下头,尸体腐烂附着白膜的眼珠,恶狠狠看我,眼里冒着血水浓浆,“整个刘家都必须死!你多管闲事,否则现在我已经得手,你也必须死!” “小丽阿姨!”我突然冷静了,脑子一连串冒出思维,语速极快从嘴里说出来,“你别被戴月眠利用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但戴月眠把你鬼魂俯在死去的尸体上,绝不是帮你!” “你浑身都在溃烂,很快就会只剩下一具白骨,若鬼魂无法从骨头里出来,入地无门,你今后该怎么办?” “你少巧舌如簧!邪道!”尸体几乎是咆哮的,囫囵不清的狠厉煞气,“我小慧的仇谁来报,如今我死了,我若不杀了刘东云,小女儿小雪怎么活下去?一个礼拜之前,我死前,他又想骗小雪!!” 我突然不害怕她了,这是个母亲,至死都惦念存在人世的女儿。 这时,我甚至突然想一走了之。 “小雪的事丰腴观会管,你的执念憎恶都放一放,阳间有阳间的秩序,阴间有阴间的律法,天道有轮回,你该走了,你别再执迷不悟!”这时,我嘴里突然毫无征兆,冒出黄岩冷静的声音。 “哈哈哈哈!什么叫执迷不悟?秩序律法?秩序是为我定的,律法却从没可怜过我!!” “天道?在哪?哈哈?谁给过我公道??我等了7年的公道!!!” 话音落下,尸体速度极快朝我扑来,腐烂的手爪一把扼住我的脖子。 “先生说的果然没错,你们只会马后炮!拿着天道让受苦的人继续受苦!!不挣命,什么都没有!” 一股窒息感急速来袭,我张着嘴,抬起手下意识推它,手上满是薛晨的血,推过去,尸体尖叫了一声,倒退好几步。 这么厉害?我忍不住低头看看半死不活的薛三彪,他是个好东西。 它就像那个海蛎子啊,除了壳,浑身上下全是宝,男人女人吃了都说好~ 尸体吃痛,倒退几步,急速转身,朝屋里冲去。 “救命啊,救命!!!”屋子里歇斯底里尖叫声此起彼伏,老太太拼死抱住二儿子刘东云。 刘东云被一爪抓到腹部,痛的喊起来,下腹部肠子一股脑喷出来。 老黄没在我脑海里说话,我身体却朝屋里去,瞬间攥起拳头,第三根手指骨节突出,狠狠的一拳砸在尸体后脊梁骨上。 “咔嚓”一声,骨头断了,尸体朝前趴去,直腾腾趴在刘东云身上。 “啊啊啊啊!”刘东云一裤子血和肠子,几乎半死,这时一泡尿渗出裤子。 我站在原地,看着一道女鬼魂灵体,通体泛着怨念黑气,背对着我站在我前边,就在刚才尸体站的位置。 没错了,这是小丽阿姨的阴鬼魂。 “咯咯~你们就这样助纣为虐?是以正义之名吗?”女鬼灵体漂浮转身,眼角渗着血泪,嘴角的讥讽那么清晰。 是鬼魂在嘲笑我? 突然,她灵体朝我飞扑而来,下一秒,我直觉额头上骨头一凉,身体倒退一个踉跄,我眼前一阵白雾弥漫。 “妈妈,你肚肚里有个弟弟?”景物突然变了,一个大眼睛可可爱爱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才到我膝盖那么高,笑容甜甜蜜蜜,小小的手摸着‘我’的肚子。 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揉着小姑娘的脸蛋,脸上带着失落悄悄说,“小慧,如果是个弟弟多好呀,妈妈和你,就有人保护了。” “不,弟弟那么小,要小慧保护才对。”小女孩抱着‘我’隆起的小腹,小脸贴在‘我’的肚子上,“弟弟,我是姐姐,哈哈,我是姐姐~姐姐会努力长大,保护你哒。” 她蹦蹦跳跳的,快乐的跑开。 ‘我’叹息着,在柜子里拿出全部的钱,数了数,叹息着:“我要多攒一些钱啊,小慧长大了一定要去念书,离开农村,离开这个家,我没有得到的,没有拥有的,小慧都要有。我都要给小慧。” “爸爸,陪我玩好不好?”小女孩缠着刘东波。 “滚犊子,”刘东波坐在院里,和他爹妈打扑克,嘴上叼着烟,“烦死了。王丽,把钱拿出来,我输了。” “小慧,二叔陪你玩好不好???二叔带你去水库抓鱼?二叔给你买糖吃?”一个充满了恶意和欲念的人影,笼罩着小慧头顶。 “小慧!!!小慧!!你和妈妈说句话啊??”景物突然又变了,我凄厉的声音,是惨叫的,抱着女儿赤着的身体,坐在水库边。 我的女儿……我的小慧…… 孩子死了,无声无息,再不会睁开那双可爱清澈的眼睛。 ‘我’脱下上身破旧的衣服,把孩子赤凌的小身体裹住,双目呆滞步履蹒跚回到刘家。 “你放屁!你撒谎,你特么朝我们扣屎盆?东云能祸害小慧?你快闭嘴,别把警察引来。” 殴打,辱骂,隐瞒。 “哈哈哈。” “她疯啦?” “小雪,妈妈会守着你长大的,不会像姐姐一样死去。” “呜~”我突然哭出声,嘴角向下弯,心里难受至极,几欲就一头跌进水库里,跟着小慧而去。 随着我哭出一声,眼前的景物回到了现实。 女鬼灵体漂浮在我面前,嘴角那道讥讽的嗤笑清晰万分。 我又一次被女鬼嘲笑了?呵呵…… 没错,我是不分对错,助纣为虐。 第79章 断阴德阳寿 “你接着耻笑?”我嘴角也露出一抹讥笑,脸上的眼泪还没干。 这时刘家满屋子凌乱狼藉,哭声和惊恐声此起彼伏。 先前被小鬼附身的歪嘴刘东波,哭嚎着踉跄跑进屋里。 真是奇了怪了,我早就说我看不懂他,我以为他是被吓哭的,他进门是因为他爹妈弟弟吧? 结果他哭哭咧咧的,朝小丽的尸体爬去,抱着尸体哀嚎:“小丽呀!你咋就扔下我了?” 我最是不懂他,我甚至有点想把他脑子切开看看,是什么奇怪组成。 这是念起曾经,那个没疯时的女人了么? 小丽的灵体漂浮在一边,低头漠然看他在那哭嚎,“小丽呀,我是打你,可我也疼你啊!” “大哥,快打120。”刘东云痛的脸色惨白,肚子外面全是肠子,一股尿骚和血腥味混合。 老头老太太也惊恐的喊刘东波,“东波,快打120.” 打120?救人的地方,怎么能救畜生。 我发现,老黄虽然没有给我带符,什么都没嘱咐,但他似乎就在我的意识里。 对,是意识里。 我转身,去桌上拿起早上薛晨吩咐买的黄纸和朱砂,迅速在黄纸上画了符咒,咬破指尖,一滴血指印按在符咒上。 随后,拿起一根香,然后把符咒将香的下半截卷住。 我不知道我在干嘛,就听老黄在我意识里说:“我徒,你二师兄的血至阳可驱鬼辟邪,你的血至阴,能通阴界鬼灵。” 妈!我不由得一阵惊,但现在是要干嘛? 我转身,走到刘东云面前,把裹着符咒的一根香放在他手里。 他目前愣愣的仰头看我,我没从他眼里看到人该有的灵识,只看到动物般的,对我行为的不解。 “拿好。”我把香塞在他手里,指尖一撩,带着血的手指捏住香头,香头上一股蓝色的火焰燃起。 突然,我就看到刘东云双手捧着那根香,呼吸开始急促,脑袋上冒汗。 紧接着,我的手捏住香的中间,轻轻一折。 香断了,香头骤然熄灭掉落在地上,同时刘东云脑子一歪,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呼吸停止。 三道魂离体,其中两道魂离体后,就散了,剩下一道目光带着的站在我面前。 “东云啊!!!”老头老太太又一次尖叫起来。 “你???”小丽的鬼魂声音空灵,却带着震惊。 “你要的公道,我给你了,走吧,何故为恶人买单?你未曾害人,去下面可顺利投胎转世。”黄岩用我的声音和嘴说话。 “小道姑!是我错怪了你。”小丽阿姨的灵体突然跪在我面前,眼里的血泪四溢。 “走吧。”我说道。 “誉上圣令,驱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拂恩……” “有头者入,无头者灭,刀殊枪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四孽惶生,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我嘴里不由自主的念着,念着只觉得头疼。 身后跟着小丽和刘东云的鬼魂灵体,到了院子里,被薛晨呲毁的小鬼,灵体残缺,也跟着我走出院门。 我嘴里念着那些话,心想,这是送鬼吗? 薛晨一瘸一拐,也跟着我,我吓得看他,还好,不是灵体跟着我。 “誉上圣令,驱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拂恩……” “有头者入,无头者灭,刀殊枪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四孽惶生,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我在漆黑的村路上走,一边走,一边念,一路到了村西臭鱼塘水库,一道矮小的鬼灵体从水面出来,通体冷的发颤,渐渐的跟上我。 “孩子,你等等?”突然一道声音唤住我,只见之前在屯子里,和我讲刘东波家作孽的老大姨抱着个盆跑出来,脸上吓得全是惊恐。 “?”我看看她。 她盆子里放着很多糖,粉色的糖纸,绿色的糖纸,有东北老虾酥糖,玉米糖,酒心巧克力。 “孩子,我知道你有本事,刘家的事办妥了吗?是小慧那孩子闹吗?”老大姨吓得擦了一把汗,把盆递给我,“你是不是在送小慧?把这盆糖给她带上,可怜的孩子。” “好。”我接过糖盆,绕过水库继续走。 那四个鬼魂跟着我,一路到了长宁高速路口,那里有个十字路,我站在路中间。 不远处,一个骑着炫酷摩托车的漂亮小阿姨出现。 “鬼将阿姨?”我愣住,我又遇见她了。 不对,我突然想起来,我嘴里念得那一段送鬼的话,和当初受刘臣指点,遇见她时,念得一模一样。 呵……”,她唇角带着一抹笑。 她长的真好看,唇红齿白,英姿飒爽的气质,眼角有一股勾魂的魅气之美。 “明死暗死,四孽惶生,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她没有和我说话,手里的鞭子挥舞着,不对,当初我觉得她手里挥舞的是鞭子,到了丰腴观才知道,那叫拂尘,只是毛是红色,很长。 她驱赶着4个鬼魂灵体,朝远处去了,空灵的声音渐渐消失,一切都消失了。 我呆呆站在原地,突然浑身力气丧失,眼前一黑,身体向后摔去,薛晨在我背后虚弱的扶住我,“姜二虎,艾玛!卧槽!你可真沉啊!爷的命啊……” …… “没错,小老板娘可能是太累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听见好像是牛二的声音,“老板,您别着急,这马上就到长宁了。” 我撬开眼皮,觉得眼皮沉重的像铸了水泥,入眼看到厉温那种巨丑的冰坨子脸。 这家伙狠狠的盯着我,看我醒了,一刹那好像松了一口气,紧随其后那股子低音,“好啊你,我说不让你死,你非去给人办什么事,你才8岁,好好读书不好么?” 其实他长的一点不丑,关键是那态度,怪吓人的。 我这才看清楚,我和薛晨都躺在车里,车窗外一片黑,是晚上。 薛晨眼神黯淡盯着车的上板。 我们长江老宝贝,居然也在车里。 这是在干嘛?在去哪里? 我们不是在刘大瘪子屯儿吗? 而且,我怎么在厉温怀里躺着? “你二师兄浑身经脉有几处,破咒时反弹断了,大怨种你也太费你二师兄了,也不说节约点用。”长江老宝贝,估计是在厉温面前想保持他的温和气质,和我说话还算温柔。 “三彪子,” 我一听,从厉温怀里爬出来,厉温一个回手,又把我抱了回去,那令人骨头发酥的动静,“你自己也受伤了。” “三彪子,你没事吧?脑袋有没有事?身上疼不?”我不管厉温,挣扎着起身摸摸薛晨的手,这家伙现在,两只耳朵里都有干了的血沫子。 “啊?”这货朝我看,嗓门子奇大,“你说啥?” 嗯?他听不见我说话? “我说!”我使劲儿朝他喊:“你哪疼?经脉是啥?你的耳朵咋了?听不见我说话?脑袋疼不疼?” “你才傻!”这家伙气鼓鼓的坐起身,浑身疼得呲牙咧嘴,朝我喊,“打啥魂斗罗啊?你还想看流星花园?小爷耳朵都聋了,长宁那边游戏厅更多,你能不能懂点事?明天再去不行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 “你躺着吧。”我朝着他耳朵喊,很明显,他耳膜穿孔了。 “你说我干妈?干妈不知道这个事。”这货儿大嗓门子在车里说:“放心吧,我啥都没说。” “……(ˉ﹏ˉ)” 牛二在旁边憋着想笑,但因为他老板在,他还不好意思笑。 但薛晨这次受伤太严重了,血符破了,耳膜都震得穿孔了。 我明白了,这一遭,我们是送薛晨去长宁看病的。 我心里很担心他,他可别以后成个聋子,赶明我俩唠嗑可就有意思了。 不一会,薛晨那货偷偷拉了拉我袖子,悄默默的,从兜里掏出在老刘家赚的几百块。 用他那大嗓门子,他以为他声音很小,但全车都听的清楚无比。 “姜二虎,这钱咱俩到长宁下饭店啊?你别吱声嗷,你虎,嗓门子大。再让大师兄听见,我和你讲,长宁有海鲜,咱俩吃,这钱不够三人吃的。” 我朝他挤眼睛。 这货哑着嗓子,但是声音很大,“怕什么?车行驶有杂音,他听不见,你没看他眼睛朝车外看么?我骂他,他都听不见,不信你看!” “老王八羔子~”他憋着笑,一脸得意,“黄长江~小爷就不带你下饭店。” 我一阵默哀,怕怕的看看长江,长江脸还在看车窗外。 好能忍啊。 “你看,他听不见。”薛晨那蠢货高兴的和我讲。 “呃……”我清了清嗓子。 “大乖龙,给你。”这家伙悄摸摸的,一脸兴奋把钱都塞给我,“你揣好,这可是咱俩卖命钱。” 我一阵无语,攥着那几百块钱,突然听到长江有点鼻音:“小王八羔子,吃饭店还不想带着我,没长心的玩意,白给你伺候这么大,自己都快死了,还惦记着旋。” 第80章 我要吃饺子 长江说这话的时候,脸一直朝车外的黑暗中看。 我愣了几秒,转身拉长江的手,他说什么?薛晨快死了? 不是震坏了什么经脉吗?为什么会死?连我这种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老黄都能舞支几下,救一救,薛晨也一定没事的。 你看那货,现在一点要死的样都没有,乐滋滋的。 我去拉长江胳膊,薛晨那个二货,气的朝我叫:“啊啊啊啊!姜二虎,你出卖我!” 好吧,我要是出卖他,他能没危险也行。 “还不是小王八羔子不知死活?”长江老宝贝扭过头,眼圈有些发红,“那是至阳血符,一张用对了,就能杀几个阴鬼魂,他一起用了八张,被破咒时的罡炁都反弹给他自己,他心脏和肺部血管破裂了,现在还不知道,脑袋里什么情况。” 我呆呆的听着。 那傻子,现在还生气的看着我,一副被我背叛的生气样,丝毫不知自己快进鬼门关了。 开车的司机,车开的非常快,一路疾驰,赶着去长宁。 我垂下头,愧疚,自责,他彪,我虎,两个缺心眼,当时我为什么不拦着他写那八张符? 还有,小丽的尸体发着那么明显的腐尸臭,我们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还以为疯子到处乱窜,卫生不好才有臭味。 要是早点发现异常,起码他不会成现在这样。 是我没保护好他。 “长江道长,小老板娘,你们别着急,一定会没事的。”牛二那人特别有眼力见,要不然也不能在他老板那种人跟前工作,这会儿安慰我们。 “我都白养活他呀,从他5个月,养到10岁,天天骂我是老王八羔子,那破嘴是随我。”长江带着鼻音,说着说着心疼想哭,然后又笑,“他不懂事,爱显摆,贴那么多血符干啥?那不是找死吗?” 薛晨是长江养大的,虽然是师兄弟,但是感情很深的,也许长江早已经把薛晨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但我知道薛晨不是找死,他是害怕,他就想以最快速的方式,解决掉小鬼,然后带我回道观。 所以,要是我有点本事,他还能那么害怕么? 我有点想哭,心里担忧着急。 “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薛晨大嗓门子,啥都听不见,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手还捂着我的手,怕长江抢钱。 “你看躺着吧!别坐着了,脚放车椅上面。”我大声和他说,躺着别动。 “你要吃饺子?”他张张嘴,看看我,“姜二虎你有没有品味?海鲜浇点汁,不比饺子好吃?” 我:“……你躺着吧!薛晨,你千万要没事,我不能没你。” 我这会儿有点哽咽了,我不想失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俩天天干架,我都不讨厌他了。 “哈哈,”这个缺心眼笑了,“你说我不讲理?你搞笑呢姜二虎?” 我快被他气哭了,极度无语。 我说:我不能没你,他听成:你不讲道理。 他在那叨逼叨:“吃饺子就吃呗,吃饺子还用讲道理?你虎听你的,反正我吃啥都香。” 他和我坐在一起,把我们在刘东波家赚的钱数了数,500. 一人250?哇,好吉利的数字,我俩很喜欢。 之后的路上,我说什么话,他绝对能接上话茬。 他说什么话,我都笑着点头。 这不就能沟通了么? 反正驴唇不对马嘴的。 后来他躺下了,头枕在我腿上,拿着我的手捂着他心口那,脸朝着座椅里面,背对着所有人。 我斜眼看,看他偷摸摸的掉眼泪了,声音不太大:“这可疼了,我知道我得动手术,等我动手术,你自己去吃饺子,姜二虎,等我们回去时候,给师父带点海鲜。” 我憋着想大哭,心里非常慌张,从小到大,我没经历过身边人生死。 憋闷,慌张,压抑,沉重,我有些透不过气。 半夜时候,我们到了长宁,薛晨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着了,直接就被抬到手术室。 我们站在手术室外面,我眼泪才掉下来,嘴角向下弯,呜呜的眼泪稀里哗啦。 “大怨种,你哭啥?你俩都能长大。”长江站在手术室门外,手牵着我的手。 “长江,是不是谁跟我在一起都会倒霉?”我是个阴人,浑身都是阴气。 长江管我叫大怨种,是没叫错,我是阴人,我特怨,一身阴气怨气,我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会倒霉,所以薛晨才危在旦夕。 我慌张的胡思乱想,动了和薛晨绝交的念头。 我爸不是,也和他那些好兄弟绝交了吗? “你有你的发展,谁说阴气不好了?世间有阴有阳,”长江老宝贝蹲在我面前,估计是平生唯一一次朝我微笑,揉揉我的脑袋,“大怨种,如果世间只有白天,没有黑天,全是阳气,我们会成什么?” “牛肉干?”我张张嘴,回答。 “对喽,”长江笑呵呵告诉我:“聪明,如果只有男人,没有女人呢?” “没有宝宝了呗。”宝宝是男人和女人,爸爸和妈妈生的。 “对。”老宝贝和我点头,“乾为天,坤为地,天为阳,地为阴。如果只有天,没有地呢?” “我们就成了飘飘~”没有立足点了。 老宝贝使劲点头,“全对,所以以后别自卑,天生我材必有用。纯正的阴气和纯正的阳气同样珍贵难得。” 长江绝对是人生中的好导师,他不骂人时候,超级好。我顿时就不自卑了,我阴气十足怎么了? 没有我,大家岂不是太热了? 我一定要发挥我的‘余光余热’,多散发点阴气~ “大师兄告诉你,”长江拍着我的脑瓜,“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极阴转阳,极阳转阴。” “所有的事,都会有个尽头。” “你想要的,都会有。” 前面那句我没听明白,后面那句我听得懂。 笑的甜甜的,使劲儿和老宝贝点头:“嗯嗯!” 都会有的,面包和啤酒~时运命格,和阳魂阳寿~ 我们好像唠的太热络了,好像把厉温那尊大仙给忽略了,这会儿我看看他,手术室里在朝外面传各种片子,病房外面站着好多医生,还有歪国人。 他在那蹙着眉,和几个医生交流。 这会儿,那逼格更高了~ 他们说完,几个医生火急火燎换上灭菌服,进入手术室。 “长江道长,您令我非常尊敬。”等他和医生沟通完,勾唇和长江说:“刚刚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吧姜龙?” 我正仰着脖看他俩,这怎么就突然搭理我了? 这会儿他正看着我,满眼的笑意。 长江一笑,“嗐,缘分妙不可言,我是她大师兄,教她一些事,但愿没有教错。” “怎么可能教错?”我发现厉温对所有人态度都很谦和,勾唇,“我都跟着姜龙一起学了,长江道长有贤师风范。” “嗐,还贤师?”长江笑道,“我在我们道门挂牌是‘贤者道师’,你说这贤者是啥?闲着呗,天天闲着~” “……”我憋着想笑。 长江没有给我笑的机会,淡淡道:“其实这孩子跟着你也行,借你命格,也不错。” 第81章 你缺宝宝吗? 长江说啥?啥叫我跟着厉温也行?他命格好,我之前就知道的。 长江要把我‘送人’吗?让我去厉温家?就像以前冯闯去我家借命一样? 老黄答应了吗? “不过啊,孩子毕竟还是小,阳魂和时运虽然没了,但未来会有什么样的造化,也其未可知。”长江俩人聊着,现在把我忽略了。 他和厉温道:“跟着你,那等同于温室里的花儿,此生平平无波,我想,这不会是她想要的人生。” “师父亦是如此想法,不过,这以后变数确实很多。” “我很放心黄道长和您的能力,她会没事的。”厉温笑容超级温和。 就他这嘴脸,我怎么好像想起我爹了? 他勾唇,和长江淡言,“但其实我并不愿意让她做道士,如果她自己愿意,我随时带她走。” 这说啥呢?他带我走干啥? “你缺宝宝啊?”我斜眼看他,谁想和他走啊? 他自己在那舞舞扎扎的,又不是我家长,好像能决定我的人生? 厉温低头斜眼看看我,“闭嘴,去一边玩。” “……” 接下来时间,他俩又聊了一会,我们都在手术室外,等着薛晨做手术。 我手心出了汗,心里慌里慌张,我怕薛晨死。 真的怕他死。 护士偶尔会出来,告诉我们,薛晨震坏了哪里的血管,他们好像在接血管。 隐隐约约,我从医生和护士口中听出来,薛晨这次等于出了一次严重车祸。 等级差不多。 渐渐的,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心里想着当时把薛晨咒破了的,肯定是戴月眠。 他还没死心,我突然想到,他是不是想我们丰腴观死绝了? 他到底和老黄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说老黄恨他,那绝对有理由,他把老黄的妹妹害死了。 然后他有什么脸反过来,憎恨老黄? “长江,你能不能告诉我,老黄和戴月眠,究竟当年怎么回事?”我拉了拉长江袖子。 漫漫长夜,长江开始给我讲,这都是100多年前的事情了。 估计也是,长江在道门听说的往事吧? 当年丰腴观的方丈,也就是我的师祖,师爷爷那位,叫黄林,他在道门的地位并不高,算是‘上等法师’。 他有3个弟子,一个是老黄,一个是戴月眠,另一个是个小女孩,叫黄双儿。 那时候是乱世,谁都没钱,出家人更没钱,师徒几个时常就吃不饱饭。 “哪像现在啊,你和薛晨你俩,打扑棱花,也花不完。赶明你俩长大了,师父说真正出山门那一天,要给你俩一人买一辆路虎,房子地都置办齐全的。”刚说到这,长江就开始喷我:“哪知道你俩缺心眼,到处找死?还敢贴8张至阳血符!” “我们错了,您老继续讲。”我缩着脖子。 不过心里暖洋洋的,老黄还有这些打算吗?和我爸妈好像,他们总是想多赚钱,将来为我铺垫人生。 所以道门传承,和普通家庭有些像吧? 长江继续说,那时候穷的吃不上饭,师兄弟3个人感情本来不错的,但有一次戴月眠饿急了,下山偷东西吃。 师祖就生气了,加上当时好像有什么半截缸的事很棘手,一时心烦,就说要把戴月眠赶出师门。 师祖说:你是道士,饿急了,你就偷东西?那些被你偷的人,也不富裕,他们饿了怎么办?他们再去抢劫?这品格一下子就看清楚了,将来面对大事时,你会怎么抉择?不如你现在就去乱世混人生吧? 戴月眠吓哭了,那时候好像也就十一二岁。 老黄和他兄弟情深,就给他求情,被师祖踹了好几脚。 不过,最后,戴月眠留下来了,但他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他觉得师父不爱他,他孤立无援。 道门讲究因材施教,老黄学的道法术法,黄双儿学的通阴和医术,戴月眠学的是卜术阵法。 那时候,卜术有啥用?人天天饿的要死要活,算卦能算出来,哪里有米吗? 他觉得师祖偏心,慢慢的,心就疏远了。 后来再长大一些,他就迷恋上一个女人,叫什么‘章乐书’,瞒着师祖,就到处偷东西,给那个女人。 听说那女人还是个女学生。 再后来,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其实人家章乐书,从来都没看上他一个穷道士。 期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约七八年时间,后来那个章乐书,居然沦落到被一个军阀小官当小妾,随后给卖了。 戴月眠就疯了一样想把她买回来,最后把黄双儿骗下山卖了,换章乐书。 “丧心病狂!”我气急了,越听越生气。 “然后呢?”我生气的问。 那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感情啊,我和薛晨才一起一个多月,就感情这么深了,戴月眠怎么狠下心的? 长江继续说,然后黄双儿死了,老黄和师祖找到黄双儿尸体后,悲愤欲绝。但是他们竟然没怀疑戴月眠。 直到戴月眠把师祖的三魂吃了,直接气势,老黄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黄就追杀戴月眠,后来在南滨市附近,追上戴月眠。 也不知道当时都发生了啥,反正最后章乐书被老黄误伤,死了,戴月眠逃了。 从此以后,戴月眠就像疯了一样,邪术本领越来越高,老黄追凶几十年,都没把他怎么样。 这就是,老黄和戴月眠之间的恩怨。 戴月眠在意的是,章乐书被老黄误伤死了。 “我在刘大瘪子屯儿送鬼,遇见一位鬼将阿姨,是不是黄双儿师叔?”其实应该叫姑姑的,但他们习惯叫师叔。 我总觉得,我对她有一种亲切感,她好像也蛮喜欢我? 呃……也许是我自己感觉良好吧? 长江摇摇头,“应该不是,我不确定,师叔我没见过。” “长江,师叔学的医术,是中医的意思?”我好奇问。 “嗯,算是,但不完全算是,以后你就明白了,师叔能治鬼病,人病也能治。”长江朝我笑笑。 好厉害,佩服佩服。 “大冤种,”长江突然凶神恶煞盯着我,“你俩,以后给我当心点,再一个,派你俩办事,不是让你俩杀鬼。” “是医心。”我笑笑。 长江拍拍我的头,过了一阵,我和长江说:“长江,我觉得,戴月眠好像,想咱们丰腴观死绝了?” 我隐隐约约想到一件事,但我自己拿不准。 长江闻言,扭头‘嘶’了一声,凝视我。 “他还想杀你?你确定?”长江对这件事,抱有不解和质疑。 “确定。”我确定以及肯定。 不只是要杀我,薛晨他也要杀啊,否则破符是几个意思? “嗯。”长江开始沉吟。 这时,手术室大门打开了。 第82章 你活着,比你死了对戴月眠更有利 我们这才发现,天都亮了。 我们都去手术室大门口,看着薛晨被推出来,他还在昏迷。 医生说薛晨起码要静养半年左右,不能做激烈运动,不能生气,命保住了。 我一听他命保住了,一激动差点没跳起来。 高兴啊! 关于医生嘱咐那几点,他平时除了逃跑时,都不会做激烈运动,他平时一直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但要说不生气?那不好控制,他最喜欢生气。不和家里人生气,就和外面人生气,闲着没事他和自己都生气。 “不过啊,”主治医师抿抿嘴,瞧着长江,“老人家,你是患者他爷爷?” “……”不怪人家误会,其实他们仨出门,如果不穿道袍,就像爷爷,儿子,和孙子。 “这孩子还有什么问题?”长江憋着想犯更年期。 “构成生命威胁的危险没有,但是他这耳朵,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恢复期,恢复了之后听力也恢复不到从前,具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要以后看。” 医生说完,长江皱了皱发白的眼眉,犯愁了。 之后医生又嘱咐,说薛晨这耳朵,必须注意卫生,就连擤鼻涕,也不可以用力。 我听的老认真了,这些事我都得记下来。 人呐,越活越惆怅,薛晨这一死一活一折腾,他直接成我‘宝’了,我想各种爱护。 虽然,他一吹牛掰,我还是想揭他老底,但我承认,他在我生命里占据了重要位置。 厉温给薛晨安排了单独的病房,薛晨被送到病房后,厉温和牛二就准备离开了,离开前他看看我,好像有话想对我讲? 我急忙朝长江凑去。 厉温黑着脸,好像挺无奈的,和长江客气聊几句,就走了~ “你是说,戴月眠他还想杀你?”我和长江守着昏迷的薛晨,大清早长江买了早饭给我吃,我吃的时候,他就继续上一个问题。 “嗯,”我朝长江点头,啃着馅饼,“本来啊,我觉得他想杀我,是有道理的,灭口嘛。可是他连三彪子都想杀,他是不是要让咱们丰腴观死绝绝?” “他没有理由再杀你。”长江瞪着眼珠子,“大怨种,你这脑筋还有泥补的空间吗?8岁了。事情你会不会分析?” “啊?”我又哪儿笨了? “他如果想让丰腴观全都死绝了,那他机会太多了,薛晨都长不到这么大。”长江老宝贝给我分析,“你呢,只要你活着,就有可能把阳魂从岑春红身体抽出来,那不是他喜闻乐见的么?他不就是想推翻什么天道?” “你是师父最小的徒弟,师父对你报以重望,这事里岑春红无辜,你去抽阳魂,不正好报应了师父?” “所以,你说他报复师父,是你活着更好,还是你死了更好?” 姜还是老的辣。长江这一说,我就想通了,我活着比死了,对戴月眠来说更有利。 可是,当时在刘东波家,小丽阿姨那些话分明是,戴月眠让她弄死我的。 还有啊,我现在明白了,我阳魂在岑春红身上,真不能随便抽。 那关乎老黄一生的成败和固守。 我顿时就觉得,肩膀上很沉重。 这会儿我继续吃饭,长江老宝贝,去给老黄大宝贝打电话了,瞒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但我分析,话题和戴月眠在刘大瘪子村要杀我,肯定有关系。 薛晨在长宁医院住了半个月,我和长江都陪着他,人家谁和他说话,他都接的驴唇不对马嘴。 动不动还吹牛掰,说他贴那8张至阳血符威力奇大,震慑力极强。 是威力奇大,没把别人咋样,差点整死自己。 在医院陪护这半个月,长江都长胡子了,我也差点长胡子,关键是他闲着没事就教我学习识字、古诗、数学。 动不动就口吐芬芳,这没苍蝇拍,他就拿饭店发的小传单抽我。 而我也进步了,认识一百多个字,而且,我明白一件事:木兰辞里的阿爷,是爸爸的意思。 我恍然大悟,之前我还一直琢磨:爷爷没儿子,木兰没大哥?那木兰是谁生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折腾半个月,薛晨终于出院了。 薛晨出院这天,厉温和牛二特意来送我们,我们把薛晨扶到车上,回白山之前,先朝长宁海鲜大市场去,路上我从长江那,把我和薛晨的‘血汗钱’要出来,准备一会买海鲜,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回去和老黄一起吃。 我都半个月没见着老黄了,还真有点想念他老人家。 “多买点螃蟹啊,我喜欢吃蟹黄。”下车之前,薛三彪大嗓门子嗷嗷叫。 他可真是我妈的干儿子,这嗓门子越来越像我妈。 我下车去,厉温也下车,大长腿跟着我。 “老板阿姨,螃蟹多少钱一斤?”我站在一家摊位前问。 “55一斤,100二斤。”老板阿姨热情的招呼我,又看看我背后的‘大哥’。 厉温绷着脸,鼻梁上带着黑墨镜,那样,谁看见都想给他一嘴巴子,装逼圣手! 进市场,你说你还带什么墨镜? “称10斤,”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厉温站在我背后,那低音一飘~ “干嘛买10斤啊?万一老黄想吃蜗牛呢?”我回头撅着嘴,十斤500块,不够我买其它海鲜了。 “那叫海螺,10斤螃蟹是你买的,其余东西,是我买的。”厉温身体笔直,低头看着我时候,把墨镜摘下来,一副高逼格冷静。 他随便,反正他和老黄交情深,他送礼就送。 可是等我那十斤螃蟹装好袋子,正要付钱,我兜里的500块,突然就没了。 丢了?分明刚进市场时,我还把手放进裤兜摸了摸,那时候还在的。 我突然鼻尖一酸,觉得难受,其实这半个月,我经常丢钱,我妈给我买的手机也丢了。 每次丢钱都很奇怪,明明就在兜里,突然就不翼而飞。 起初我以为是我糊涂,没经管好,后来慢慢的明白了,我没有阳魂时运,我就拿不住钱。 我在阳世间是属于不存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不配拥有了? 憋屈! 我转身走开,眼泪掉下来,厉温付钱拎着带着追上我,堵在我面前,看到我在掉眼泪,那张冰坨子脸瞬间就柔和了一点。 “走开,别挡着我。”我赌气抹了一把泪。 他蹲在我面前,把海鲜袋子放到一边,抬起手擦了擦我的眼泪,“哭什么?不是买了吗?” “可那是你买的,不是我买的,那500块,是我和薛晨赚的钱,是我第一次赚的钱,薛晨因此受了伤,我们商量好了,要给老黄买海鲜,我们一起吃的。”我抽抽噎噎,肩膀都抖了。 委屈加憋屈。 厉温勾起唇角,朝我笑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嗯。”还有比这更憋屈的吗? 他勾唇微笑,“那,这次算你买的,一共1536,等你阳魂找回来,还给我?” “这样可以吗?”我眼泪瞬间没了,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听到了一个好主意。 “当然可以了,以后你还我2000,”他和我讲:“要给我利息,我家祖辈就放高利贷,你不是清楚?” 对,他家一窝子土匪流氓,以前放高利贷开夜总会赌场啥的。 “好吧,我还你1800好不好?2000太多了,”我都不敢想2000是多少钱,在我现在看来,那是一笔巨款,够买一部手机。 “好吧。”这穷凶极恶之徒眯眼看我,“看在你叫姜龙的面子上,还我1800就行。” “好叭。” “呵呵,”他突然笑出一声,讲真的,他笑着特别好看,起身牵着的手,就走进一家花店,买了一朵粉色的玫瑰递给我。 “干嘛?送我的?”我仰着头瞧他,一般来说,不都是大哥哥送大姐姐玫瑰花吗? “嗯,”他抿抿嘴唇,把墨镜又一次带上,低头瞧我:“我问你啊,姜龙,你真的要当道士吗?如果你愿意,我带你回木滨,离你爸妈近,你可以随时去见你爸妈。” “丰腴观你也可以随时去,只要你开口,我就送你去。” 第83章 奇门生死惊 “如果,”我郑重其事的告诉厉温:“如果你喜欢宝宝,你就找个小阿姨一起生宝宝,别总想领养我。” 我有爸妈,我还有师父和师兄,我还要找回阳魂。 我还要锄奸,把戴月眠脑浆子打出来。 我和他去他家,算什么? 我等着阳魂找回来,我回自己的家。 “!!”这家伙脸色一黑,拎着海鲜袋子,迈着大长腿朝车去了。 上了车,这家伙就一直绷着脸,牛二都不敢吱声,总给我使眼色。 一路上,我心里就打着鼓,那些海鲜,到底算不算我买的了? 车开了大半天,下午我们回到了丰腴观,厉温一路上都绷着脸,送我们到道观门口才看看我,淡淡说:“我不进去拜访黄道长了,你有事打电话。” “哦。” 他们走了,我们仨刚进道观门,我还想给老黄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黄老黄,你家宝贝徒徒回来呐~略略略……咳咳咳……” 只见院里站着三四个道士,都是男的,都很年轻,十几,二十几那么大岁数。 他们几个看到我们进院,看着薛晨和长江时,没什么表情,看到我时有点惊讶。 但没有太深的惊讶。 我顿时把笑容收了收,长江抽了我后脑勺一把,“有外人在,你沉着些。” “这群王八羔子咋来了?我和你说。”薛晨那耳朵还没恢复,依旧什么都听不见,压着嗓子,他以为他声音很小,和我讲:“这些家伙都是道门的,天天惦记咱们丰腴观的那本《天罡奇门》。” 妈!那是啥书?听着好像很厉害,我好像听说过? 那几个年轻的道士,听自己被薛晨称为‘王八羔子’,气的鼻子差点歪了,瞪视薛晨。 我抬眼朝老黄书房看,只见书房地板上放着很多礼盒,什么罐头奶粉,桃酥。 一个穿着紫色花溜溜道袍的老道,坐在椅子上和老黄喝茶,语气相当装逼悠然:“师伯,薛晨师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四灵转世确实好,但他为人骄躁,好逸恶劳,还需多加管教。这次是个教训。” 师伯?他管老黄叫师伯? 他难道是戴月眠的徒弟? 因为黄双儿小时候就死了,不可能有徒弟啊。 我和薛晨趴在门口偷偷看他们,薛晨大嗓门子悄悄和我说:“这家伙叫李正刚,是师祖的同门师弟的徒孙。”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我也明白了,意思就是,在普通人家来讲,和我们是堂哥表亲那意思。 爷爷的亲弟弟,的孙子…… “他们是在夸我的英明神武吗?”至今薛晨耳聋,都不知道他贴8张血符,到底多少人想揍他。 我捂着他嘴,院里那几个年轻道士一阵嗤笑,冷眼看薛晨。 “哈哈,我出名了~”薛晨趴在我耳朵上说,好悬没把我也震聋了。 是,出名了,人家都笑话他呢。 “笑死了,自己做了那么蠢的事情,还拿出来炫耀。”院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嗤笑道。 “是啊,”我扭头看他,“薛晨起码敢去山下办事,我看你,估计都不敢面对鬼邪吧?” 薛晨是爱炫耀,大笨蛋一个,但他作为道士也很够格,为谁家办事都尽心尽力,至于被笑话么? 再说,居然敢在我面前嘲笑薛三彪! 那小道士被我噎了一句,脸色涨红,咬着牙瞪我一眼,“一个阴人,还好意思站出来说话?” “阴人怎么了?我吃你家大米了?我阴着你了?”我哼了一声,“这是我家,是我们丰腴观,你们到外面站着去?” 在我家嘲笑我和薛晨,什么玩意儿。 “呵呵,”他们之间年龄稍微大一点的,朝我露出皮笑肉不笑,维持客气道:“小姑娘,我师弟年轻气盛,你多担待。” “好,那就在我们院里站一会吧。”反正他们的师父,和我们也有亲戚关系。 我扶着薛三彪去他屋里躺着。 再次出门,就听李正刚和老黄道:“师伯,薛晨的事不提,就说这姜龙,她是个阴人,您留在道门有什么用?那天罡奇门,难道你想传给她?” 我站在门口听着他们说话,老黄抿了一口茶,“我和你师父本就属于正一两个分支,难不成我还要把我丰腴观绝学传给你?” 李正刚老脸一红,“两个分支不假,但师伯,我们好歹是一脉师承,这薛晨定然不成气候,长江老了,至今未悟道,您也这么大岁数了……” “谁说薛晨不成气候了?”老黄眼皮撩了撩,“他才10岁,这时若是就成了气候,岂不是更让你们觊觎我丰腴观人才倍济?” “师伯,瞧您说的,什么觊觎,我就是说,那天罡奇门,薛晨他用不上,您留着干嘛?”李正刚红着老脸,一口一个师伯,“如果您传给我,我可入丰腴观,入您这一脉。” “呵呵,你师父若是活着,听到这番话,岂不是要气的活过来?”老黄笑了。 我就说,他一般不怼人,怼人非常狠。 李正刚顿时老脸红如屁股,恼怒了,“师伯,我一片好意,您别这么说话,那小阴人更不成气候,您还能指望她?在道门谁不知道您?一生无功无过,他日您去了,名牌都没法入道门宗堂。” “李正刚,”老黄撂下茶杯,嘴角露出冷笑,“我徒姜龙和我徒薛晨能不能成气候,这你说了不算,我这道法书很多,包括天罡奇门,留给我徒烧火引柴,都不可能给你。” “黄岩!!!”李正刚气的拍桌子,“你!!!” 我猜他想说,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也走进书房,“我不想成气候,气候多变,你走吧,别来我们丰腴观抢东西。” 李正刚那老眼很阴冷,突然就盯上我,充满了蔑视。 吓得我闪了闪身。 “哈哈,师伯,你也真是穷途末路了,”他憋着对我的愤怒,扭头没再继续装和睦,对黄岩讲:“一个阴人你也指望,我坐等你去那日,他们能撑起什么样的门面。” “你别咒我师父,”我听着就来气,这家伙登堂入室的,贬低我就算了,连老黄都咒。 一口一个,你去那天,一口一个,你后继无人,一口一个,你死了都进不了道门宗堂。 欺负我们小,欺负我们无能,欺负老黄老。 我心里堵着一口气。 老黄抬起手,示意让他走:“李正刚,心若不正,你学了什么都徒劳,均是为他日道门肃你做铺垫。” 李正刚顿时被刺激,嗤的一笑,“黄岩,你也没多久时日了,一切都赌在这小阴人身上,我坐等你死那天!” 这越说越邪乎了,我忍无可忍,抬脚踹他一脚,“出去,滚蛋。” “你!!”我踢他一脚,他这么有范儿的老道顿觉颜面全无,转身恼怒,抬起脚也朝我踹过来。 他高,一脚就踹在我心口,踹的我眼前突然就蓝光一闪,眼里看到影子都发青。 身体被踹的摔地上,屁股在地上摩擦出好几米。 等我缓过神儿,鼻子里一股血就冒了出来。 “李正刚!!”老黄瞬间怒了,拍了桌子一把,“通智!” 同志? 我正懵逼,紧接着,虚虚弱弱的,身体不由自主站起身,是老黄在用我的身体。 一个箭步到李正刚面前,嘴里是老黄声音,语速很快念了句:“天罡、休,生,伤,杜,景,死,惊!” 随着念这几个字,指尖在李正刚身上,心口,肺部,腰,腿,一共点了七下。 “啊!”李正刚一声惨,眼珠子瞪大奇大,身体里三魂和炁元,就像炸开了一样扩大了。 那层炁元扩大的,身体外都有一层青色光影。 紧接着,那层炁元收回身体里,李正刚噗呲的呕了一口血。 “师父!师父!”院里那些年轻道士,全是跑进屋。 “滚!~”老黄用我的嘴说了句滚,那声音特别庄严,手随意一挥。 那几个道士被一道炁给震出门外,连着李正刚一起滚了出去。 “黄岩!”李正刚在门外,捂着心口咳血,回头恶狠狠朝屋里看,突然笑了一下:“啊哈哈哈哈!我说呢?你是怎么保住这小阴人活命的?啊哈哈哈!” “我李正刚可真是,心生敬佩啊!” 第84章 这是为师的公德,岂能随便薅 随着李正刚狂笑说话,我身体力气突然就又空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李正刚说啥呢?老黄是怎么保住我活命的。 这会儿老黄迈步到我跟前,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左手指头在我脉搏上摸。 “啊哈哈哈,师伯不愧为道门第一善,”李正刚站在屋外,嘴里全是血,哈哈哈大笑,“我还以为师伯有什么秘术保住这小阴人,原来是您把自己的阳寿和这小阴人共用了,啊哈哈哈!” “师伯,你的阳寿还剩多少年?都被这小阴人掏空了,你们师徒一起奔黄泉也是一段佳话。”这李正刚笑的快疯了,好像看到了多大的笑话。 “老黄?”我呆呆看着老黄。 “别听他胡说。”老黄摸着我脉搏,训斥我,“你怎么不用脚踹一块石头?” 老黄这是在训斥我,专挑钢板踢,咋不捏捏软柿子? 自不量力,自己又不是李正刚对手。 “就当他是一泡屎,我也得踢啊,他咒你。”我心口很疼,嘟着嘴。 老黄一听我说话,唇角扬了扬,好像想笑。 这会儿屋外,长江一边做饭,一边用他收音机放广播:“让我们一起欣赏天王的双节棍,快使用双节棍儿,干什么干什么?已被我一脚踢开,哼!哼哼哈嘿,仁者无敌,风生水起~动呲duang呲~” 歌声悠扬~ “咳咳,”屋外,李正刚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脸上铁青,没放弃找茬嘲讽道:“师伯,自古苗疆巫蛊为邪,您‘问天道人’岂不是用了邪术?你与戴月眠有何不同?” “你去送送你正刚师兄?”老黄神情淡漠,根本就不搭理李正刚那些刺激人的话。 “哦好。”我捂着心口想出去送‘正刚’师兄。 我怎么送呢?用扫帚还是铁锹?或者双节棍? 李正刚袖子一甩,气恼的要死。 “不用送了!”李正刚到底还是保持着一些礼貌,朝屋子里作揖,“多谢刚才师伯手下留情。” “一星,三星,六星,七星,和师祖拜别,我们走!” 他那几个徒弟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地上一跪,朝屋里道:“拜别师祖~” 然后这师徒几个,一同出了丰腴观。 那个叫李七星的小道士,就是刚才和我吵吵那位,还回头瞪我一眼。 等他们走了,我仰头看老黄,“老黄,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道门几个心术不正的后辈,大事不敢做,小坏常用。” 老黄他现在那神情极其淡漠,拉着我的手去坐在他桌子边。 把刚才李正刚喝茶的茶杯拿起来,来了个炫酷投篮,三米外扔进垃圾桶里。 经确认,老黄有洁癖。 他又倒了一碗茶水递给我:“我徒,你尝尝。” “老黄,茶水苦,我是问你,李正刚说你把阳寿与我共用,是什么意思?和小绿有关系?” 刚才李正刚提到了苗疆巫蛊。 老黄平静的抿了一口茶水,“李正刚理解错了,你不要被他误导,小绿和通智为一虫二体,为师给你小绿,是为了你能借为师灵根。关于你为什么还活到现在,那是为师阴德与你祖辈阴德续命。” 老黄那阴德,得老深厚了。 我记得在刘大瘪子屯儿,老黄写了一张符,卷上一根香,刘东云阴德和阳寿就都断了。 我呆呆看老黄,“为什么我能借你阴德?” “你不是我徒?”他扫了我一眼,“师父师父,为师为父,你是我的孩子。” 妈呀,他一说,我眼圈都红了,当即拍胸口:“老黄,李正刚全是胡说八道,什么我没出息,以后没人给你立牌子。” 我立呗。 我会有出息的。 老黄一阵无语,斜眼看我,“你这孩子,也琢磨为师他日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疾驰火燎解释。 “不过,”老黄抿着茶水,“李正刚说的确实有道理,为师一生的确对道门无功无过,他日确实进不了门宗牌位。” “会的。”我和他掰扯。 他这么好,凭什么死了不能挂牌? “道门宗堂,只挂有功之人。你看,护国国师,镇妖仙师,天师,道师,为师哪个挨得着边?”老黄和我讲,“说起来,道门都没法写为师尊号。” 也就是说,你没啥贡献,人家都没法写。 道门宗堂里面那些尊号,都是老道士死后,立牌写的。 “写姜龙师父呗?”我翻了个白眼,“怎么写不行呢?到时候我要当道门老大,你牌位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给你写成:白山丰腴观姜龙师父齐天大圣孙……哦,齐天大圣九天遨游宇宙乾坤大仙师!” “哈哈哈,”老黄顿时被我逗笑了,但能看出挺激动,把茶杯放桌上,“我徒有志气。” 他这样,就像我每次脑子一热,和我爸妈讲:我下次肯定考第一。 和那时候我父母的表情一样,分明不相信我,但还是高兴。 我也振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未来一片宏图伟业,但是做梦总有面对现实的时候,过了几分钟,我喃喃问老黄,“老黄,阴德能用尽是不是?” “只要你不找死,为师的阴德供你再活10年没问题。”说起这事儿,老黄一片骄傲,“届时阳魂的事,也许就解决了。” “哇,太棒了!”我十分雀跃,起码还有10年,10年那些无解的问题,总会找到解决办法。 “老黄,你鬓角又白了几根头发,”我这一高兴,起身伸手帮他薅白头发。 “你这孩子!”老黄被我薅的疼,瞪眼睛,“这是为师的公德,岂能随便薅?” “什么公德啊?这看着磕碜啊,”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拿白头发当个宝。 我刚来丰腴观的时候,他一根白头发都没有,现在挺多的。 “再不薅,成老头啦。” “为师本来也是老头。” 薅了一阵毛,长江做好了晚饭,我们四个吃着海鲜,我和老黄吹牛掰:“这都是我和薛晨挣钱买的,特意孝敬您老人家。” “我尝尝。”老黄慈爱的揉揉我和薛晨的脑瓜蛋。 薛晨那家伙只知道旋,况且他现在耳朵聋,一般动静都听不见,吃的更入迷,全神贯注。 凭一举之力,把所有螃蟹的蟹黄全吃了。 “师父,”长江捡剩螃蟹壳和肉啃着,“小绿的事,李正刚那人睚眦必报,肯定会回道门闲言碎语,我估计这几日,道门就会派人来。” 他一说,我撂下蜗牛壳,脸上还沾着酱油:“那咋办?” 第85章 再见岑春红 李正刚说苗疆蛊虫是巫蛊邪术,道门肯定对老黄用小绿救我很反感。 “拿出来行不行?”我指着自己脑袋。 “拿出来你个豆腐脑?”长江喷我一句,喷我脑门粘根螃蟹肉丝,“吃你的饭!!!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你懂个屁?咋说了?食不言寝不语。和薛晨一个德行,俩怨种。” 扭头他和老黄道:“咱到时候咋说?” 老黄吃饭慢,淡淡道,“为什么要解释?何为邪术?又何为正术?” “这……” “天下术法不分正邪,”老黄面无表情道:“奇门七星术算不算正术?一样能杀人,李正刚起码得躺半个月。术法要看放在谁手里用,用来为何作用。” 老黄说的对,我心里一片赞同。 比如在刘大瘪子屯儿,老黄写符咒断刘东云阴德阳寿,用在刘东云身上就是正术。 用在好人身上,那就是邪术。 又比如现在说的财经学,正用能强国安民,歪用能做空一个国家。 不过,老黄用小绿到底算不算邪术,老黄有理,道门听不听就不知道了。 “你啊,前几日你父母打电话来,我们合意了一下,”老黄话锋转的极快,和我淡淡道,“近日为师会安排你去山下小学上学,你总不能每天都闲着?” “我不上学!”我当即摇头,那不是要我命吗? 我从读幼儿园开始,我所有的老师都对我人生职业做出过预判:“这孩子,以后估计得搞艺术。” 就是那种,数学语文英语物理化学,啥都不用会,就能搞的艺术。 最好连字都不用识。 比如乞讨行为艺术。 我这一张嘴抗议,老黄斜眼看了看我。 我缩了缩脖,老黄的可怕不是盖的,他别一生气,一不留神,烧根香,把我送下面去。 我抿了抿嘴,辩解:“我得学道术呢。” 我不学道术,岂不是让李正刚那家伙一语中的了?啥出息没有,没阳魂,半死不活拖累老黄。 “道术是必然要学,”老黄盯着我,“但,我徒不得文武双全?否则他日如何征服道门?” 呀!这么一说,我挺挺胸,老黄说的对,我不得文武双全吗? 就我这种人才,文武双全,内外兼修,多才多艺。 我就这么,被老黄糊弄着,一腔热血就答应上学了。 薛三彪还在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大海鲜,等到吃完饭,长江在院子里给他剪头发,他才张嘴:“噶哈呀?啊?绞我头发噶哈?” 之前薛晨一直是长头发,在头顶盘发髻,这次剪了。 长江又给他找了一身男孩的衣服,短发配着,一瞧,还真有几分帅哥的雏形。 毕竟他五官长的好看。 长江瞧着他,“小王八羔子,你穿男孩衣服不阴不阳的,我得适应几天。” 薛晨高兴的咋咋呼呼,“好看吧?大师兄你夸我呢,是不是?我看你口型像。” 长江骂他,他都以为是夸他,俩人唠的一阵兄慈弟孝。 而我妈给我买的手机丢了,就只能去老黄书房给他们打电话。 本来我想,半个月过去了,上次我妈说半个月后来接我,我打算再撒谎骗她一段时间。 结果这次我妈接了电话,带着鼻音:“你在那老大山里待着吧,你哥要考7级钢琴,我这几天忙,过几天再去接你。” “哦。”我怎么还有一种被忽略的感觉,不过,又瞒住我妈几天,挺好的。 “妈妈,我想你了,”我瘪着嘴。 “我可没想你,你不在家,我都少洗好几条裤衩子,挂了吧,我给你爸洗衣服呢。” ‘啪’电话挂断了。 哎。 其实我在丰腴观,也有家的感觉,老黄对我很好,长江是一边骂我,一边照顾我。 薛晨虽然聋了,但每天都和我在一起。 我不孤独。 但我还是想家,想父母,想冯闯。 …… 本来我以为,我还能混几天日子,结果第二天早上,老黄和长江一起开车下山。 把我送到了建设小学门外。 这会儿一群小孩背着书包上学。 老黄今天穿着西装大皮鞋,脚刚从车里下来,那位东北和河南混合口音的李校长小跑着。 从学校里跑出来,“妈呀,沃德天~黄道长您老人家您亲自来送孩子上学?和我讲哇?我上山去接。” “你给我站住?白动!信不信我一脚锛子把你踢你娘肚子里?。”他刚和老黄打完招呼,扭头就逮住一个鬼鬼祟祟从学校里溜出去的小男孩。 “卧槽泥个脑瓜蛋。” 一个手楼子,后脑勺上一巴掌。 小男孩正捂着肚子,被抓住急忙喊:“李校长,我窜稀了,我要回家揩腚。你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呲裤子里了!” “!”李校长眼睛一瞪,“信不信我把你一折,你正好呲你嘴里!再逃学我把你爹找来。你个七孙!” 小男孩一缩脖,扭头回学校里,嘴里小声叨叨一句:“老狗犊子。” 我突然就有点想笑。 李校长还是那身不得体的西服,一脸尴尬,赔着笑和老黄说:“这个没脸,这小小,念书马虎凳,天天逃学。您见笑哈。” “就要这么管。”老黄今天穿着西装,但掩盖不住他那股道骨仙风,指着我,“她也是个刺儿头,以后该怎么管,别给我留面子。” 我怎么就是刺儿头了?我多乖啊! 我为了文武双全,都忍着强烈的不适,来上学了。 “呀,小道姑哪是那样孩儿?”说着,李校长就从黄岩手里接过我的手,“黄道长您放心,小道姑在学校啥欺负都不能受!” 我就这么,和李校长一起进了学校,先去找女教导主任,换了一身建设小学学生服。 建设小学里的学生,都是白镇的孩子,和周围村屯的小孩。 一个年级就一个班,一个班里也没多少小孩,也就十来个。 李校长把我送到二年级班里,和班主任说:“金彩老师,你好好照看哈,这是黄道长家孩子。” 金彩老师很年轻,看着也就是二十几,挺漂亮的,朝我笑笑。 然后,她把我安排到第二排坐着。 刚坐下没一会,我总觉得有一道眼光在看我。 我一扭头,也怔了一下,岑春红居然也在班里。 她都10岁了,身高比我们都高,就坐在最后一排。 我回头看她时候,她正用一种带着防备的目光看我,见我看她,急忙就低头,手吓得有点哆嗦。 “呜~我要回家。”她刚垂下头,就呜咽一声哭了。 第86章 揍死妈掏钱! 她这一哭,李校长还没走,和金彩老师俩人都挺惊讶的。 “岑春红同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金彩老师温柔的问。 “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妈。”岑春红那样又惊又恐,急忙把书包收拾完,一边哭一边就要跑。 她见到我,就像见了鬼,跑得太快,大腿还磕着桌子。 “岑春红,你这是咋了?”李校长拦着岑春红,一片不明所以,严肃用方言道:“逃学不要胡乱找借口。” “她!”岑春红嗷嗷哭,又惊又哭回头指着我,“她跟来了,她要害我。” 我看着岑春红那样,心里一片无语,心情又很复杂。 很难形容那种复杂。 我要是打算拿回阳魂,当初在东兴镇,在她家,我就和老黄说了。 什么叫我‘跟来了’? 我只是来上学的,我都不知道能和她同班,我来读书就是为了文武双全做准备,什么时候要‘害’她了? 岑春红被李校长拦着,那又怕又着急逃走的样儿,越说越邪乎,指着我哭喊:“她是鬼!她身上有鬼!她之前一个人在山里自言自语的,她还去我家要我命,我妈说她是假意仁慈,实际上特别不要脸,呜呜呜~让我走,我不念了!”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怎么她了? 她这一说,全班小孩都惊恐的看了看我。 只有早上在学校门口遇见的那个逃学的小男孩,突然笑了,“大傻个子,跟个二币一样,哈哈哈,哇咔咔咔。” “徐大旺,你给我闭嘴,你个七孙!” 李校长注意力这一分散,岑春红嗷嗷哭着跑了出去。 “岑春红同学!你站住!这群兔崽子!!!”李校长急着追了出去。 李校长整天在学校,生活的非常精彩,每天像抓贼标兵一样。 “大家把书翻开,第23页,今天老师教你们一首很好听的诗《夜宿山寺》” 他们走了,金彩老师翻开书,声音特别好听,“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同学们,大家一定听说过嫦娥姐姐吧?很漂亮的仙子,她住在哪里呀?” 徐大旺噗哧一声笑了,鬼灵诡诈的,“危楼还敢上去?还想摘星辰?还不敢高声语呢,我妈睡觉打呼噜,我也不敢高声语。” “哇哈哈哈哈~”全班笑喷了。 “徐大旺同学!!!”金彩老师气的面皮粉嘟嘟,跺着脚:“你再这么调皮,我生气啦!” 班里气氛非常‘好’,和我在木滨上学不一样,在木滨谁敢像徐大旺似得? 一个个都缩着脖眯着,谁敢造次?弹指神功伺候! 不知不觉,我也跟着听的起劲儿,危楼咋还敢上去呢? 通过徐大旺的完美‘提问’,我没动脑子就把整首诗背了下来。 课上了一半,教室门外传来呜呜呜嘤嘤嘤的哭声,岑春红和岑姨一起来了。 岑姨趴在地上,穿着一件枣红色老式女士西服,两只手臂支撑着地面。 她昂着脖子,和上次在服装城门口一样的,带着刺的目光盯着我,脸上一片冷冰冰表情。 那种带着刺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从眼睛一直刺到心里。 我呆呆的看着她,她又是这种目光,又是这种目光…… 仅仅几秒钟,我突然心里就一刺痛,眼圈红了,没缘由就想哭。 心里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我?从小到大,所有叔叔阿姨都不会这样看我的啊。 “岑春红妈妈,”金彩老师皱着柳叶眉,“你别用这样眼神儿看一个小孩,刚才是岑春红自己莫名其妙哭了,我和李校长也安慰她了,但是她非要走。姜龙的座位离她很远。如果有什么问题,一会我们去办公室谈?你别在这里,影响我上课。” “呜呜呜~”岑春红站她妈身边嚎啕大哭,“妈,我不念了,她追来了,我害怕她,咱们回家吧。” “春红,你别哭,你别给我丢脸!”岑姨气的趴在地上,攥着拳头,气的使劲儿打岑春红腿,“你有没有点出息?她算个啥?小孩牙子,毛没张开就装神弄鬼!她追着你,你就揍她!揍死妈掏钱!” 她这一说,我眼泪唰的掉下来,只觉得心里超级压抑。 什么揍死啊? “是,她毛都没长开呢,”金彩老师看不下去,“你毛长开了吧?三四十岁了,你到学校找一个小孩麻烦?还说话那么难听?” “金彩老师,你这是说啥呢?她欺负我闺女,你看不着?我闺女哭这样!”岑姨不乐意了,“你拿着我磕碜啥?我能看着我孩子受欺负?” 金彩老师脸色冷了,“我没看见姜龙欺负岑春红,我倒是看到你一个成年人,来学校欺负个小孩了。” “你啥意思啊?你看不起我?”岑姨一下子声音就高了,脸气的通红,“她没安好心,我闺女去哪儿,她就跟哪儿去,前几天跟到服装城,现在我闺女来上学,她也追上上学,吓得我闺女不敢上学,我来警告她不行?” “我知道,”这岑姨突然呜咽一下哭了,“你们就是欺负我家不是本地的,再加上这小死丫头有黄道长那层关系,你一个银民教师,这么势利眼?” “我怎么就势利眼了?我一直一视同仁。”金彩老师也气的眼圈发红,“你讲不讲道理呀?” “金彩老师,你少说几句,”这会儿李校长也到教室门口。 “李校长,岑春红妈根本不讲道理啊,”金彩老师哭了,掉着眼泪,“她说话太难听啦,我没有偏心姜龙吧?岑春红跑的时候,李校长你也在场啊。” “我知道!让我省点心吧!”李校长急的嗓门儿都大了,低头和岑姨耐心说:“岑家的,你有什么事,咱们去办公室谈?别耽误孩子上课呀。” “我这没腿没脚的,我走不动。” 岑姨冷着脸,抬手指了指我,“我今儿话放在这儿,这小死丫头要是还在这念书,我就在这陪我家春红,我看谁敢欺负我闺女?” “岑家的,你意思是,让姜龙别念书了,是吧?”李校长平静的问。 第87章 天理呢 “对,我就这个意思。”岑姨语速极快,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 “那你这可就为难我了,”李校长脸一绷,道:“本来你家岑春红就不该念2年级,她那岁数,应该念4年级了,但她跟不上4年级的课,我给安排到2年级,我对你家不错吧?” “再一个,你也是当妈的,你何必和个小孩过不去?” “我不管。”岑姨趴在地上,“我闺女得念书,黄道长不是有钱么?送姜龙去长宁念呗?去bj念都行,那bj不是要奥运会了么?我没说不让她念书吧?哪儿不能念?非追着我家春红干啥?” 他们3个大人,在教室门口争辩。 我记得刚认识岑姨的时候,她很有骨气很善良,她还告诉我,虽然我妈妈不在我身边,她也不能骗我钱。 如果那天他们不知道,我阳魂在岑春红身上,也许再见还会客气的聊几句? 可是现在。 听她的意思是,有她女儿在的地方,我必须离远点。 其实啊,人的幸福有时候和钱挂钩,有的时候和钱不挂钩,有父母在,谁不幸福? 我想我爸妈了,要是他们在,今天能干翻天。 “岑家的,你别过分啊,”李校长那一嘴混合方言,“我和你客客气气的,你也得和我客客气气的,对不对?你说那些话没道理,九年义务教育,谁敢把孩子撵回家?我没那个资格,你也没有,镇长来了都没那权力!” 不过,李校长这话根本没用,岑姨抬脸讽刺道:“你们是真势利眼,不就是黄道长有钱么?” “嘿?岑家的,你是真不讲道理啊!” 李校长没招了,气的脑门子上冒汗。 岑姨推了岑春红一把,言辞犀利:“春红,进屋念书去,妈就在这守着你,我看谁敢不让我闺女念书?你好好念书。” 岑春红哭哭啼啼回到教室里,在她座位重新坐下,抹着泪抽抽噎噎。 我也在掉眼泪,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些。 岑姨在教室外面趴着,眼睛就死死盯着我,突然又:“咳呸!小死孩牙子,你再敢跟着我闺女?还没天理了?” 对啊,还没天理了? 天理呢? 她那吐口水,就像在骂鬼。 李校长拿岑姨没招,只要弯下腰想把她‘挪走’,这岑姨就喊:“你别碰我?挺大个老爷们儿你不要脸?”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李校长气够呛。 这会儿打铃下课了,李校长叫我和他走。 “姜龙啊,你这也别哭了,遇见不讲道理的,谁都没招,老师给你买根冰棍儿?”李校长笑呵呵的。 他四十多岁,那一嘴方言令人很亲切。 可我掉眼泪收不住,我哭没声。 不一会,李校长买完冰棍儿,见我不吃,就带着我去他办公室。 拿着电话打给老黄,老黄把事情听完,让我接电话。 “老黄。”我鼻音浓浓的。 心里这个委屈啊,就差嚎啕大哭了,心里喊着:老黄,你徒徒受委屈了,呜呜呜,你也来抱抱,你也来骂他们呀! “我徒受委屈了,为师去接你回来?实际上你大师兄的学识教你绰绰有余。”老黄声音很温和,“我徒不哭,今日之事,为师早就有所预断。” 他早就知道,我上学不会顺利? 我没阳魂,拿不住钱,一辈子和时运有关系的事儿,我都会坎坎坷坷的。 电话里,老黄和我说:“让你去上学的另一层,为师是想,你多少要接触世事,人情冷暖你要有所体会,否则长大了不懂大道。” 听我一直没说话,老黄问:“姜龙,师父去接你回来?” “我不要,”我倔强着,凭啥岑春红能上学,我就不能? 本来我就没有阳魂了,我阳魂成她的了,我还要‘避嫌’?躲着她? 连学都不能上? 我不服! “我徒随我,”老黄笑了笑,“晚上放学早点回来,你让李校长接电话。” 我就把电话递给了李校长,李校长那身体站的叫一个笔直,像接通了教育局长的电话姿态,“黄道长,您讲。” 电话里的声我还是能听见,听老黄冷声道:“这事你不会办?岑家的还在教室门外?” “黄道长,那娘们儿,哦不,岑家的啊,我咋说都说不通,她不讲道理。”李校长挠着脑袋,“您老人家是没见她呀!哎呀……” “你不会报警?”老黄声音冷嗖嗖的。 “好,我报警。”李校长眼睛一亮,点头,“我早咋没想到?咱就这么办,黄道长,您等瞧好~” “再一个,”老黄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语气淡然:“我叫你别特殊照顾姜龙,这一点你要照办。”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 “你要一视同仁。” “是是是……”李校长抹着汗。 挂断电话,李校长叨咕着:“这老头多护犊子自个儿心里没数啊?我不特殊照顾,我敢么?” 过了一阵,岑姨就被几个警察叔叔带走了,说她:扰乱公共秩序。 岑姨临走的时候,眼神儿阴阴森森,死死的盯着我。 生命,让人争争抢抢。 岑姨被带走后,岑春红就哭了一个上午,哭的她自己晕晕乎乎的。 金彩老师给我安排了一个‘工作’,这个礼拜每天每节课下课擦黑板,晚上放学要扫地。 我是光荣的‘值日生’。 之后上午的课,我往死里认真听,我想啊,我上个学这么不容易,我能坐在这教室里都不容易,我不得好好上学? 我可真不是以前的姜龙了。 估计我爸妈知道我如今的状态,得喜极而泣。 但我其实依然不知道,学习的意义是什么?只是赌一口气。 中午放学,岑春红就抽抽噎噎的,一股脑第一个从班里冲出去,那毛头毛脑的,用我妈土话来讲就是:钻头不顾腚的。 我第一天上学,午饭是白舅给解决的,他接我放学,“孩儿,早上长江道长和我说了,以后中午你都在舅家吃。” 我和白舅离开学校的时候,学校外面有几个社会小青年在门口抽烟,一个个杀马特早期造型,那脑瓜子好像半个月没洗过。 我没细看,仰头看白舅,“舅,我大师兄给你钱了吗?” 第88章 阴炁杀意 我不想当白吃。 “嗐,还说啥钱不钱的?”白舅一脸不高兴,牵着我的手,埋怨我,“孩儿你真是磕碜舅呢,你楠楠妹妹住院都是黄道长给的钱,当我们家不知道呢?楠楠是你们从鬼门关抢回来的,你就当在舅家吃一辈子,舅也供着你吃。” 他一说,我想起来三口孽,回头朝学校旧楼看看,还能看见那个阁楼。 “舅,楠楠出院了吗?”我跟着白舅朝羊肉馆走,心里惦记着白楠楠。 她和我在木滨的胖闺蜜白彤彤名字特像。 白彤彤和我可好了,我管她叫彤哥,她管我叫龙哥,一般情况我俩在学校形影不离。 我想起她也有点心酸,我从木滨走的时候,都没和她告别。 以后,她会不会忘了我? “出院了,在我家等你呢。”白舅和我笑道,“她听说你中午来家吃饭,就着急要见你一面。” 我一听,也特别激动,拉着白舅的手着急去看白楠楠。 我刚一进饭店门,白楠楠脑袋上裹着纱布就开心的朝我过来,兴奋拉住我的手在地上蹦啊蹦,“姜龙姐姐,姜龙姐姐,姐姐,真的是你,我妈他们说我是做梦见到你,我说你和薛晨哥哥救了我,他们都不信。” 她拉着我的手,到她妈妈面前兴奋的炫耀,“妈,你快看,这就是姜龙姐姐,我不是做梦。这次你信了吧?” “可不是做梦么?哪有是神啊鬼啊的。”白楠楠的妈妈很身材很强壮,但长了一张善意的脸。 她虽然这么告诉白楠楠,但是眼里满是对我的感激,一把拉住我的手,“孩儿,你要吃啥?和姨说,乐意吃啥?” “我什么都爱吃。”我笑笑。 “妈,你怎么还不信啊?”白楠楠生气了,眼圈都红了,跺着脚,“姜龙姐姐都来了,你为什么还说我在做梦?” 我明白白楠楠妈妈是怎么想的,她不是不信白楠楠,她是不想白楠楠心里留下阴影吧。 那个‘梦’,太可怕了,如果能忘了,也是一生之幸。 “楠楠,我们之前见过吗?”我开始装傻,挠挠头,“我怎么不记得我见过你?” “姜龙姐姐?”白楠楠愣住了,张着嘴看我,“你不记得我了?你答应要和我玩拼格格。” 我摇摇头,看看她,再傻傻的眨眨眼,“我不记得了,但我可以陪你玩。” “嘤~”白楠楠嘴一撇,哭的仰着头看天,特别无奈的样子。 我憋着想笑,她非常希望所有人相信她,但大家都选择‘不信’。 我和白楠楠在饭店外面玩了一会拼格格,白楠楠和我特别亲切,姐姐姐姐的叫,我突然想到了岑春红。 其实最初,我和她也挺好的。 也许吧…… 现在她怕我要阳魂,我也不爱搭理她。 中午白舅掌勺,炒了8个菜,我和他们家人一起吃,吃着吃着就聊到了岑春红家。 听说岑春红家那4亩地,前几天卖给一个小老板盖养猪场,卖了12万多。听说是什么耕地搞养殖新政策,她家受益了。 然后东兴镇没学校,岑姨和岑叔就送岑春红到白镇上学。 夫妻俩还在白镇包了个小旅店,白镇节假日都有旅游的游客,登白山之前之后都得住店。 小旅店赚不太多钱,但维持一家人也够了。 为什么聊到她家,主要是他俩两个残疾非常乍眼,白镇周围屯子,都知道岑家的事。 再一个,很多人都看到今天警察叔叔从学校里,把岑姨带了出来,但因为啥闹得?他们不清楚,就很好奇。 我埋头吃饭,什么都没说。 后来他们还说起了刘奶奶,刘奶奶被三儿子接到长宁去生活了,应当过的不错。 等我吃饱了,白舅干点半杯小烧白酒,送我去学校。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那几个杀马特鼻祖还在,地上一堆烟头儿,有一个脑瓜蛋上头发竖着,特别像一只公鸡,关键是脑袋左右都剃秃了,就脑瓜顶竖着一行头发,炸立着。 白舅把我送进学校,瞅了瞅那几个鼻祖,和我说,“孩儿,你去吧。” “舅,再见。”我也和他摆摆手。 我这就跑到学校里,进了教室门在自己座位坐好。 下午岑春红居然没来,不知道是不是以后都不来了? 一下午没什么事发生,晚上放学我火急火燎扫地,扫的满屋子灰,呛得我自己好悬过去。 等我和几个小伙伴把教室门锁好,刚从学校出去,只见那几个杀马特鼻祖还在。 学校门口没几个人,我的几个小伙伴一看见他们几个,顿时吓得一溜烟跑了。 我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也打算离这些鼻祖远点,我得快点回道观吃饭,不然老黄会担心。 “小比崽子,你给我站住。咳呸。”那个像大公鸡的拦住我。 “哥哥,我没钱。”我缩着脖子,他们几个,估计十六七岁了?我打不过,怂点好。 “谁和你要钱了,咳呸,”这家伙老烟嗓,痰多,“小比崽子,你是不是叫姜龙?” 我想说不是,他突然推了我一下,嘴唇子一翻腾,“我是岑春红她堂哥,小比崽子,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上学,我整死你!” “你听说过木滨黑道厉家么?”大公鸡说:“我认识厉家陈哥,他罩着我的,小比崽子,明天我要是再在这看见你,你信不信我把你腿卸了?” 我躲着他,他一下一下的推我,推的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心里憋了一股气,这会儿学校老师都走了,学生也都走了,除了看门老大爷,就剩下我自己。 老大爷吓得在门卫探出头,刚探出头,就被大公鸡骂的缩了回去,“老鸡爸登,少多管闲事!” “是岑姨让你们来的?” 我心里十分窝火,憋屈! 刚说完话,那大公鸡突然一把把我从地上拎起来,bia的一个大嘴巴子抽过来。 ‘嗡’的一声,我直觉耳朵聋了,又听见他骂:“你特么听没听见我说话?” “我操你个妈的!”我眼泪刚冒出来,白舅抄着个菜刀,从路口就朝学校门口跑! “麻辣隔壁的,岑春生!你特么敢到我们白镇得瑟,还敢打我孩儿?”白舅像关二爷似得,冲到我面前。 原来大公鸡叫岑春生? 白舅把菜刀往地上一扔,揪着岑春生衣服领子,biabia抽十来个大嘴巴子:“尼玛个逼!小比崽子,再让我看见你一次,你试试?” 第89章 一个咳呸,走天下 “劳资混社会时候,你特么还在你爹卵子游泳里呢!” 白舅那几个嘴巴子抽完,岑春生脸红的像屁股,咬牙切齿攥着拳头盯着白舅,那不服不忿的。 “小比崽子,你特么出去打听打听?我白胜杰是谁?咳呸!”白舅抬起脚,一气呵成,咣当一脚锛子踹岑春生身上。 后者一个屁蹲坐地上。 “滚犊子?小比崽子!” 岑春生和他那几个朋友,一脸憋屈,转身急忙跑了。 “孩儿,你没事吧?疼不疼?”白舅蹲地上瞅我,刚才那股子气势还没消,喘着气,“中午我就觉着不大对劲儿,那几个小比崽子在学校门外聚聚着,一瞅就没憋好屁!” 我眼眶发烫,心里不知道什么感情,看看白舅,“舅,谢谢你。” 要不是白舅,指不定今晚岑春生会把我咋样。 这天底下有好人,也有坏人。 我和薛晨上次给老刘家办事,救了白楠楠,白舅就一直对我很好。 “谢谢啥?”白舅揉着我的脸,“那岑春生在周围屯子都出了名的,名声贼臭,在建设小学门口堵着小孩抢钱,是常事。” “再一个,”白舅看看我,眨眨眼,“孩儿,是不是老岑家找你麻烦?下午镇子里就传开了,岑家老娘们儿上午去学校骂你,那岑春生,是他家侄子。” 白舅站起身,捡起菜刀,一手拉着我的手,大步流星朝路口去。 白镇本来也没多大,也就几条街,走了一阵,到一家旅店外面。 我仰脖子看着牌子,认识‘春红’俩字。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旅店里挺简陋的,收银台是个破桌子,岑姨坐在个黑色破皮椅子上,椅子破的,皮子边都翻开了,里面露出海绵。 说是坐着吧,又形容不对,确切说是上半截身体瘫在上面。 岑姨看到白舅和我一起来,愣了一下,眼睛眨巴眨巴。 “哟,老板娘挣多少钱了?比不比采蘑菇挣钱?”白舅这会儿像啥附身了似得,嘴角扯着一抹流里流气的笑。 这样,我怎么想起‘牛二’了? “白胜杰,你有事?”这会儿岑姨没瞅我,仰脖瞧白舅。 白舅手里那菜刀,叭一下朝桌子上一砍,刀刃儿砍进去几厘米,刀把嗡嗡一哆嗦。 岑姨也很明显一哆嗦,抬眼急了,“白胜杰,你这是啥意思啊?你来找我家麻烦的?” “呀!刀没拿住。”白舅嘴一扯,乐呵呵的,“岑家的,我最近这手啊,就不太好使,我是来问问你,最近生意咋样?我们白镇的钱好挣不?” 说着,白舅把菜刀拔起来,在手里拎着,迈步朝旅店屋里走。 在屋里绕圈, 搞得住店的旅,在外面看看,急忙就走了。 “咳呸!”白舅一路咳呸~ “白胜杰,你这是啥意思啊?你这样我还咋做买卖?”岑叔急的从一个屋里出来,穿这个破衬衫,两条袖子上打了两个结,那张脸上烧伤疤痕很清晰。 “我说岑德旺,你残了就残了,媳妇儿都管不住啊?”白舅斜眼看岑叔,贼鄙视。 “呜呜~”岑春红也从屋里出来,看到白舅,又看看我,吓得嗷一嗓子就号丧起来。 “妈!妈……”她哭喊着就冲到岑姨怀里去,“妈,我都不念了,她咋又追来来了?” 她不念了? 她怎么就总说我追着她。 “今儿我话放这儿,”白舅拎着菜刀满屋绕,盯着岑家那三口,“咳呸!~你家孩子以后念不念了,我不管,但你们再找人去学校打姜龙小道姑,我下次来,就不这样了!” “我把你们当个人,你们也别不办人事儿~” 这叫恐吓(xia)?我仰着脖子看白舅。 白舅也没再啰嗦,领着我从‘春红’旅店出来,就打算送我上山。 “孩儿,我和你说,”白舅又不牛二附体了,挺关怀我的,“这件事儿啊,你别往心里去,千万别因为遇见个小比崽子,就害怕这个社会了。” 咋个呢? 就听白舅说:“哪个小孩小时候没被欺负过?但你可千万啊,那话咋说了?因为这件事就长歪了,赶明长大就觉得社会黑暗啊,再报复社会啥的……” 晕……这说哪儿去了? 然后白舅很认真和我说:“孩儿,舅就是你前车之鉴。” “啊?”我和白舅牵着手走,就听白舅说:“我小时候学习可好了,老实巴交的,在学校挨欺负,你姥和你姥爷(他爸妈),也不管我,就说什么?哪个孩子不挨欺负,欺负欺负就长大了。” “后来吧,舅就不乐意学习了,自我放弃了,也琢磨着怎么报复那些欺负我的,慢慢就混社会了,混完社会?你瞧瞧?回家娶媳妇,生孩子,开饭店!累的要死要活,挣不几个钱?一辈子就这样了。” 白舅低头看看我,“你该念书得念书,考个大学去念,赶明别像舅似得,后悔半辈子。” “你因此不念书,那是坑了自己啊,孩儿,你要听舅话。” 他说他感激我的时候,就管我叫小道姑,其实心里还是把我当孩子。 这番话,我也曾听我爸的把兄弟讲过,只不过,没好好学习,不一定是读书时候被欺负过。 那叫一个掏心掏肺。 “以后舅都接送你,在学校有啥事,你就和舅说,我看谁敢嘚瑟?”白舅笑呵呵的。 “舅可和你姥你姥爷不一样,没他们那么糊涂。” “谢谢舅,”我一感动,就眼泪汪汪。 虽然我爸妈不在,但还是有长辈对我好。 不过我也和他说:“舅,你也别怪姥姥和姥爷,每一代人思想不一样。” “那是了,”白舅和我笑道,“孩儿,以后挨欺负了,你记得能不能打过,首先气势不能输,你要比他还凶。” 咋凶? 也咳呸? 一个‘咳呸’,走天下。 “这俗话说啊,狠得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哎~”白舅一阵哎哎叹息,吧嗒着嘴。 这晚上白舅非要把我送回丰腴观,天都黑了,他才自己下山去。 唠了一路,白舅就说,当年啊,他驰骋江河,那叫一个牛掰~谁见了他,不规规矩矩喊一个:白哥? 回到道观,道观开着灯,长江从厨房出来,把我书包接过去,朝我喷:“今天都学啥了?我告诉你,一会把作业写好了,明天要是学校给我打电话,看我揍不揍你?” 我瘪着嘴,我被欺负了,他都不知道,还提作业呢? 是作业重要,还是我重要? “咋地了?”长江这才看出我情绪不太好。 我刚张张嘴,想告状,黄岩在他屋里淡淡开口喊我:“姜龙,过来。” 第90章 我是东方不败 我一进门,没管他想说啥,我想说的,要先说。 我要把我受欺负的事,见人就说,拉个人就讲:我受欺负啦! 我到老黄面前,当场嘴一撇,一股泪掉下来:“嘤嘤,老黄,你知道吗?今天岑叔和岑姨非常过分,就不想让我继续上学了,晚上还找个人去打我,吓唬我。” “嗯。”老黄点点头,淡淡问:“然后呢?” “然后,我后悔了,我那天就应该把阳魂拿回来。”我吸着鼻子。 当初我很佩服岑春红,我很尊重她,虽然她又不漂亮,又穷又呆兮兮。 但她能照顾她父母,我就佩服。 再加上,我觉得他家很善良,和我丢阳魂无关,而且如果岑春红死了,岑家就完了。 我就那么想,放弃拿回阳魂了。 “嗯,”老黄又是点点头,反问我,“就算是现在,你有理由为了拿回自己阳魂,让人家岑春红死?就因为他们欺负你了?” 老黄一说,我一愣。 就听他说:“这件事里,你知道他家是无辜,是戴月眠没经人同意,就把你阳魂放在岑春红身上。” “现在,他们岑家怕你要回阳魂,导致岑春红死了,也在情理之中。” 我一听,就生气了,“老黄,你和谁一伙儿的?谁是你徒徒啊?” 这不应了薛三彪的话了?胳膊肘子往外拐。 “为师当然和你一伙儿的,”老黄看我生气了,没憋住笑了一下,“我徒是我徒,她岑春红又不是我徒。” “那你还这么说?”我嘟着嘴,那叫一个委屈伤心。 “为师是告诉你,他家现在的态度,是在情理之中,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人都有个共通性,”老黄和我掰扯着,“你还记不记得,你快死时,你爸妈多着急?” “天下父母心情是一样的,谁都不想让自己孩子死,哪怕自己死呢?” “岑家今天的行为,确实过分,但从根本上来说,他家在这件事里,依旧是无辜。” “你就因为,人家骂你几句,找人吓唬你你。就要把阳魂拿回来,让人家孩子死?” 他说着,我听着,觉得有道理,但又觉得没道理。 这事里,我不无辜?我冤不冤?长江都管我叫大冤种。 他家有啥理由骂我? 老黄继续说:“人家想要你阳魂吗?你以为人家想要呢?” “不信你打电话给你爸妈?”老黄叨叨叨,“推己及人,换位思考,如果是岑春红阳魂放在你身上了,她想拿回阳魂,你爸妈怕不怕?” “怕!”这一点我不可否认,“但是,我爸妈不会像岑叔岑姨一样。” “你说的对,这就是文化和涵养。”老黄接话很快,“也是因为这一点,你父母的胸怀和善意,我才答应把你留在身边。” “姜龙,你记住,人活一世必须明事理,必须有涵养懂道理,否则会一生不顺。” 老黄喝着茶,悠悠然的,“否则,就算先天再好的阳魂时运,也会坎坷。” “啊!”反正我听不懂,他说啥,我就‘啊’! “我徒,记住。”老黄凝视我的眼睛,“你就算没时运,没阳寿,只要你心怀善意,通天大路,任你行。” 任我行?我这都成东方不败了! 但人家东方不败是自宫,我呢?我是被迫的…… 越想越憋屈。 老黄瞧着我抿嘴笑,淡言:“我徒,你虽没阳魂,你也得待人宽厚,你看看大地?为什么都说地势坤,为母?这满地球的人,又踩又跳的,又扔脏东西,地母生气了吗?要长久存之,必厚德载物。” “别叭叭了,”长江站门口烦烦躁躁的喷:“是能把阳魂拿回来?还是当饭吃?戴月眠上次到底啥意思?还想杀大怨种,是怎么想的?” 上次在刘大瘪子屯儿,小丽阿姨的事情,戴月眠确实想杀我。 那时候我和长江就合计了,戴月眠那一波操作非常自相矛盾。 他是和老黄有仇,但杀我,对他有啥好处? 我要是死了,只是对岑春红有利,我的阳魂就彻底成她的了。 但戴月眠没必要这么干吧?岑春红又不是他亲闺女,他把我阳魂放在岑春红身上,只是临时起意,他和岑家又没交际。 换句话说,岑家又没钱给他,雇他杀我吧? 戴月眠‘起价费’,很贵的。 长江嘴唇子一抖,瞅着我,“戴月眠不是做事随心所欲的人,要不,明天你别上学了。” “倒是不必,缩头缩脑就能解决事情?”老黄淡言,“他越是行事古怪,姜龙越是要迎难而上,躲着,你就能知道他想杀姜龙的原因了?” 老黄抿了一口茶,“也许,这就是姜龙拿回阳魂的契机。” 长江不说话了。 …… 晚饭后,长江拎着苍蝇拍坐他屋里,像尊门神似得,老眼盯着我:“你再溜号,我揍你!” 话音落下,他‘bia’一苍蝇拍拍在我脑子上。 我这也没溜号啊,他打个屁? 我瘪着嘴,不敢反抗,拿着铅笔在作业上一顿抠扯。 “叮铃铃~”电话声响起。 “喂?啥事?”长江更年期犯了,一边说一边就想把电话线拔了,下一秒和颜悦色的,“厉温啊?” “找你的。”长江把更年期压了压,把电话给我。 “你有事吗?”按理说,这个时候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应该高兴才对,不用写作业了。 但打电话的人是厉温,我就满心的抵触。 从我俩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抵触他,现在更抵触了,今天岑春生说他和厉家有关系。 厉温家都不是啥好人,他二叔厉豪杰我也见过。 要不是因为欠他1800,我肯定不会接电话。 “嗯,姜龙,我想和你谈谈,”厉温那嗓音贼酥,“上次我送你回丰腴观,路上情绪不好,态度也不好,我的顾虑你不懂。” “嗯嗯,”我也没细听他说啥,“我欠你的1800,等我下次下山办事,挣了钱就给你,你也别给我打电话了,别再联系了。” 下次下山办事,我和薛晨挣的钱都给厉温,薛晨的钱我能随便用。 说完这话,我就把电话挂断了。 继续抠扯作业,挨了不知道多少苍蝇拍,晚上11点才躺炕上睡觉。 半夜里半睡半醒,总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第91章 鞋油与牙膏 迷迷糊糊,下炕喝点水,回去一股脑又睡了。 第二天,天刚亮,大约5点,天空还发蓝,长江进屋拉开灯喷:“大怨种,滚起来,洗脸刷牙上学去。” 我困的像个懵逼似得,滚起来洗漱,抄起蓝色鞋油挤到牙刷上,刷到嘴里才感觉出味道不对! “咳呸!~” 长江气的想揍我,又无语。 早饭长江给我煮了鸡蛋,烙了鸡蛋土豆丝饼,配上粥,营养健康。 吃饱喝足,我刚从道观大门出去,只见厉温一个人站在道观外面一棵大树下,头发上挂着露水。 我看见他,没打招呼,背着书包就朝山下去。 心说,他在木滨,怎么来的这么快?半夜赶来的? 还有,他的车怎么没停在道观外面?走上山的? 我走了,他也没吱声,我又觉得不对劲,走几步回头瞅瞅他,“你咋了?” 瞧他那样,那双死鱼眼里没以前那么无情无义,反而有一股子憔悴悲伤似得,失恋了? 以前我妈一和我爸冷战,我爸也是这种表情。 “薛晨好些了么?”他还站在原地,那身高跟个麻杆儿似得,声音贼酥。 原来是来看薛晨的,我就说么,他对薛晨感情不一样。 我就告诉他,“薛晨还行,就是蔫巴巴的。” 这两天薛晨不太爱说话了,昨晚吃饭也不吱声,我有点担心他,他耳朵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正常了。 估计他自己也是,因为这件事悲伤。 要说起来小姐们儿,我还是喜欢他以前刁钻的时候。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和厉温说:“薛晨昨晚带上助听器了,现在能听见说话了。” “嗯。”厉温勾唇笑笑,大长腿走到我面前,低着头:“我送你上学?” 他一米八十多,我比他腰高不点,昂着头瞧他,毫不犹豫,“不用!” 厉温那薄唇,瞬间一抿。 过了几秒钟,他把手机掏出来,递给我,“你拿着,这次不会丢了。” “我不要,我欠你的1800还没还呢,”昨天都说了再见了嘛。 而且无功不受禄的,我和厉温一顿掰扯,他瞪着眼珠子:“你再推辞,我现在就把你抱走!抱回木滨厉家,正好我奶奶想见你!” “可别……打住。”我倒退好几步。 他唇角漾上笑意,突然蹲在我面前,把手机塞我手里,“拿着,长大还我。” 这咋回事?咋还有这么上赶着放高利贷的? 我咧着嘴瞅他,不明所以。 他瞧着我,有点想笑,猝不及防在我脑瓜门子上啵啾亲了一下,磁性的低音,“以后,在你长大之前,我是你的哥哥。” 他这一笑,把我看愣了。 有点好看。 过了几秒钟,我揣着电话,就心无顾虑的下山去了,心说也不知道今天岑姨还能不能针对我了? 岑春红还真不念了? 老黄昨晚说让我学‘地母’,厚德载物,如果他们还对我不依不饶的,我可咋办?忍着? 这么一想,走到了山下,越到山下,那股烧焦的味道越是浓郁,我捂着鼻子。 到了山下路口,看到路口被黄色塑料条挡上了,有俩警察叔叔在那守着。 “叔叔,为啥把路封上了?”我喃喃问。 “着火了嘛,”一个叔叔瞅瞅我,叭按动打火机点根儿烟,和另一个叔叔说,“这大秋天的,一定得注意森林防火~” 着火了? 我开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模式,一路朝建设小学走。 刚到路口,就看见很多人堵在白家羊肉馆外面,围了一个圈儿。 我急忙跑过去,挤开人群,看到白舅一脸黑灰,头发上也全是灰,和白舅妈俩人坐在饭店外面地上,抱着哭。 饭店着火了,整栋房子烧的黑乎乎,房盖都塌了。 连旁边的小卖部都跟着遭了秧,半面墙乌漆嘛黑。 “啊啊啊……”白舅的声音干哑,好像啊啊啊喊,能把心里的难受喊出来,“啊啊啊……” 他什么都没说,就在啊啊啊的喊,眼泪冒眼泪。 周围的人都说这件事,昨晚半夜岑春生给白舅家放了一把火,农村的房子没安装啥放火材料,火着起来就不好扑灭,后来电路也跟着起了火。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白镇这边没有消防队,消防队在县里,等消防队来了,房子都烧毁了,但是控制住邻居小卖店的火势了。 白舅妈抱着白舅哭,也是不说话,白舅就啊啊啊,嗓子嘶哑的喊。 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突然脑子里就涌进去一股愤怒的血。 “让岑春生他爹他妈赔钱呗?”一个大妈气的胸口起伏,“这他妈把一家人都毁了,好歹没死人。” “他家有啥钱?老岑家穷出名了,”旁边有叔叔说:“那岑春生18了吧?能蹲监狱了。” 他蹲监狱有啥用?把白舅家都毁了。 白舅和白舅妈抱在一起哭,我也眼圈发红,走过去声音发梗,“舅舅,舅妈。” 白舅妈抬眼看看我,我以为她会骂我,毕竟这件事,是因为岑家和我。 要不是我,白舅也不能打岑春生,岑春生就不会报复白舅。 但舅妈看看我,大眼睛呆呆的,眼睛一直冒眼泪。一点怨恨都没有。 “舅妈!”我喊了一声,眼泪也掉下来。 “啊啊啊啊……”白舅还在用那种嘶哑的声音,不太大的声音啊啊喊。 我才活了8年,突然就感觉到什么叫凄苦。 凄苦…… “孩,你去上学吧,大人的事你别管,你还小呢。”白舅妈掉眼泪,身体一抽一抽的哆嗦,和我说。 她嗓音一直很柔,就是正常女人的温柔声音,柔柔的,可怜的声音,可怜到让人想保护她。 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走到了学校门口。 大早上,一群小孩背着书包朝学校里跑,李校长混合方言嚯嚯喊:“都快点快点!!一会打铃了。” 岑姨又送岑春红来上学了,瞧见我,她趴在地上,继续用那种带刺的目光盯着我。 意思是,她永不会服输。 岑春红看见我,又吓一哆嗦,咧咧的开始哭,“妈,我想回家!” 岑姨气的锤岑春红脚,“你能不能给我长点脸?啊?她都有脸来上学,你怕她干啥?” 什么叫我有脸来上学。 “岑姨,”我本来想进学校,转身就朝她走去。 结果她还吓了一跳,警惕的昂着脖子看我。 我刚张张嘴,岑姨开腔了,“白家的事和我们家没关系,待会儿我让春红他爸,给白家扔200块钱。” “岑姨,你真的这么想吗?和你家没关系?” 岑姨眼神弱了弱,半响咬着牙:“你要是别来上学,啥事儿都没有。” “岑姨,会有轮回的。” 我没再说话,就转身进学校,岑春红也哭咧的进学校。 我俩一前一后进教室,徐大旺那家伙嘎嘎嘎一阵笑:“妈呀!大傻个子来了?哇咔咔咔。” 第一节课,岑春红一直在哭,金彩老师刚开始还安慰她,后来没办法,就一直讲课。 课上到一半,我坐不住,眼泪也唰的一下冒出来,起身就从教室出去,一路跑到李校长办公室。 这会儿李校长正坐在凳子上,把一只袜子脱下来,抠着脚趾缝。 见我来了,李校长一愣,脸上一红,那一嘴混合方言:“小道姑你咋不敲门?等俺把袜子穿上。” 我一通电话给老黄打过去,带着哭腔:“师父,白舅家着火了,岑春生放的。” “嗯,我知道了,”老黄声音淡淡的。 然后我听见老黄叹了一口气,“中午你大师兄给你送饭,书你还是要继续读。” 是,我确实要继续读。 我带着鼻音,憋着哭,“但是,白舅家咋办?” 第92章 为你打call!加油~ “这件事,你不用管。”老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一上午,我总走神,想着昨晚白舅和我说,让我好好上学,以后考上大学。 说以后他接送我上学,怕我被人欺负。 中午长江开车来给我送饭,我坐在劳斯莱斯里吃饭,他拿个铝饭盒,里面放着大米饭和鸡大腿。 薛晨也跟他一起来了,看我吃鸡大腿就馋。 我本来也没胃口,就把鸡大腿给薛晨,薛晨摇摇头,流着口水:“姜二虎你吃。” “呜呜~”我突然张着嘴就哭出声。 “大怨种,我告诉你,你要是觉得你没错,你就别哭,你看这世道不顺眼,你就好好念书,改变这世道!”长江没喷我,但是皱着眼眉。 “啊?你俩说啥?”薛三彪看看我,又看看长江。 我憋着眼泪,使劲儿啃鸡大腿,我无意改变什么世道,只希望好人有好报。 吃完饭,长江和薛晨送我去教室,然后他俩就去了李校长办公室,不知道要说啥。 下午的课,我上的无比认真,我必须学好学会,否则我都对不起白舅和舅妈。 晚上放学时候,金彩老师站在讲台上:“同学们,明天咱们整个学校,每个班每个人都要捐款,一人一块钱,想必你们听说了,白家羊肉馆昨晚着火了。” “你们回家和父母说一说,能帮的都帮帮,实在没钱的,咱们也别为难,大家听懂了吗?” “听懂了!” “我们要为白家羊肉馆,打call!加油~” “放学。” 等我回到道观,第一件事就是给我爸打电话,我要捐款。 我和我爸把白舅家着火原因说了,只说白舅是因为照顾我,被小流氓报复。 没讲岑家的事,因为我怕我爸气吐血。 我爸把起因经过听完了,挺激动的,“老闺女,你放心,这个事儿爸给你办了,你那个白舅啊,爸特别想认识认识,和爸是一路人,赶明,爸就当哥们儿和他处了。1块钱,你和你师父要去。” “……” 等到了第二天,长江早起做了4个菜,特意买了保温饭盒,给我带饭。 我一路下山,到了学校,岑春红也来了,她看见我就害怕。 那样,就好像我看她一眼,她都要吓死似得。 这会儿徐大旺伸手怼了岑春红一下,岑春红看看徐大旺,低头把书翻开。 她手上依旧很粗糙,和我们其他小孩不一样,手指骨节粗还短,手背皮肤特别粗糙。 “大傻个子,你堂哥把白家羊肉馆放了火,能不能枪毙啊?”徐大旺踹了岑春红腿一脚,“你妈咋像个癞蛤蟆?” 岑春红听着,低着头咬着牙,眼圈红红的。 “大傻个子,?你聋啦?”见岑春红不吱声,徐大旺抬手朝岑春红后脑勺抽一把,“你说话啊?你爸为啥像个鬼?脸上跟烂了似得。” 岑春红还是不抬头,不说话,拿着笔的手,使劲儿攥着。 那徐大旺狠狠锤了岑春红后脑子一下,锤的脸都撞到书上,“煞笔哑巴!” 岑春红趴在桌子上,咧咧哭了。 估计是在想: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反正从始到终,她都没抬头反击。 早上金彩老师来了之后,看见岑春红哭,以为还是因为我的事,倒也没说什么。 全班捐款,长江给了我500,我都给了金彩老师。 金彩老师自己捐了1000,其它同学,有捐10块,20的,还有一块两块5块的。 徐大旺捐了200. “大旺,你真棒,”金彩老师笑眯眯,“你妈究竟给你多少钱啊?你没藏起来一些吗?” “哪能?”徐大旺每天都鬼灵诡诈的,今天特别生气,“我妈给我100,另外100是我压岁钱,白家羊肉馆,不是白楠楠她老舅开的么?” “噢噢噢。”金彩老师眨眨眼,“原来是这样子呀!” “哇哈哈哈哈,”班里小朋友笑开了,“徐大旺喜欢白楠楠。” 妈!还有这么个事儿吗? 之前我在木滨上学时候,我们班也有个小男孩,喜欢他同桌。 对于有人说徐大旺喜欢白楠楠,徐大旺很不以为意,也没害羞。 “什么喜欢呀?你们懂什么呀?你们都是好同学。”金彩老师及时制止。 等她走到岑春红座位附近,岑春红拿出50块钱,闷闷的给了金彩老师。 “大傻个子,你才捐50啊?”徐大旺不乐意了,站起身指着岑春红,“你好意思就捐50吗?” “我……”岑春红顿时眼泪汪汪,带着哭腔,“我家又没钱,包了旅店之后就不剩啥钱了,我爸我妈都舍不得花钱。” “呀!”徐大旺不依不饶的,“舍不得花钱,那咋还放火烧人家饭店呢?” 岑春红一听,眼泪噼里啪啦,呜咽呜咽的:“不是我家放的火。” “不是你哥岑春生吗?因为你害怕姜龙,不敢上学,你哥才打姜龙,让白舅给揍了。”徐大旺嘴一撇,“我妈说了,你就是万恶之首,扫把星~” 金彩老师及时制止,“徐大旺,你闭嘴,回到你座位上去。” 班里同学都瞅着岑春红,小孩小,在家听父母说了什么,便和父母想法一样。 “你们都这种眼神儿看我干啥?”岑春红从早上就被徐大旺欺负,这会儿突然暴走,哭喊着:“我不念了!” 反正,她天天都把她不念了挂在嘴边~ 然后她就哭着又一次跑了。 “同学们,谢谢大家的捐款,回家也帮学校和爸爸妈妈说谢谢哟,咱们班今天一共捐了2213元,估计是学校捐款最多的班级。” 金彩老师站在讲台上温柔的说:“白家羊肉馆一定会渡过这次难关,相互帮助是一种美德~” “哎?岑春红,你咋又跑了?”李校长每天在学校‘巡逻’,看见岑春红跑了,一股脑子追出去,“这些小兔崽子……哎唷,你给我站住,我这个鸡眼犯了……” “我说岑春红,你别跑,你跑回家告状,你妈还得来学校作!” 我朝着他们看,心说不知道这次,岑姨来了会怎么作呢。 估摸着,让徐大旺辍学? 第93章 每个人都要有理想 但我预料错了,一直到中午放学,岑姨也没来。 反而是下午上学时候来送岑春红,岑春红手里拎着个塑料袋。 岑姨爬着到徐大旺座位跟前,仰着脖子,“大旺呀,我听春红说,你和春红闹矛盾了,你们都是同学,你们好好相处。” 徐大旺倒退好几步,这会儿有点吭哧瘪肚,毕竟是在大人面前,“啊,没有,我没欺负她,我俩可‘好’了。” “春红,”岑姨拍岑春红腿,指着岑春红拎的塑料袋,岑姨就说,“你还愣着干啥?咱家旅店开业,都没请客,再加上你爸买彩票中奖了,都是喜事儿,你把这些糖给你同学分分?” 岑春红脸红扑扑的,好像有点害羞,拎着一塑料袋糖,每个桌子上都抓一把。 到我这儿,她有点害怕,但也抓了一把放我桌上。 “春红,你多给大旺抓几把糖,都是你同学。”岑姨有点着急,喊岑春红,“这孩子,你咋这么楞呢?” 岑春红一听,一股脑给徐大旺捧了一堆。 “春红,你好好上课嗷,妈走了,”岑姨笑呵呵的,爬着从教室里出去。 这次看都没看我,有点稀奇。 等岑姨一走,徐大旺抓起桌子上的糖,bia一把打在岑春红脸上,“我告诉你嗷,你再敢回家告状,要是让我妈也知道这件事,你等着?” 岑春红愣了几秒钟,呜咽一声哭了。 正好金彩老师来了,她不知道之前发生了啥,抄起黑板擦拍徐大旺,“徐大旺,你敢欺负女同学?看我不打你?我要给你妈打电话!!!” 金彩老师气得心口唿扇唿扇的喘,“徐大旺,生为男孩子,你没义务保护所有的女生,但你也不能靠着你比女孩子力气大,比女孩子凶,就欺负女孩子吧?” 金彩老师越说越生气,气得自己居然哭了,掉了眼泪。 岑春红在一边,也嗡嗡嗡哭,手背抹着眼泪。 她这一哭,我就想起来在她家时,她一边哭,一边给岑姨擦屎擦尿。 “老师!你哭啥?我欺负她是有原因的,”徐大旺急了,和金彩老师掰扯着,“我妈说了,咱们白镇一直很和睦,就是老岑家来了之后,白舅家着火,一家子差点没死在饭店里。” “他们老岑家,要是好人,能放火吗?”徐大旺也就一米2那么高,仰着脖子,“岑春红害怕姜龙,那就干一架,能动手何必吵吵?” 徐大旺抓起桌子上的糖,贼嫌弃,“拿点破糖来,谁稀罕啊?” “姜龙,你要是乐意吃,你吃吧。”这徐大旺瞅我一眼,见我正在吃软糖,一股脑把他那些糖都扔我桌上,“没心没肺,还吃呢。屁眼子大,丢心的玩意儿。” 班里鸦雀无声的,主要是因为金彩老师哭了,小盆友们都很紧张。 不一会,体育老师来了,体育老师是个年轻哥哥,昨天下午正好给我们上过课。 “彩彩,你别哭了。”体育老师从兜里掏出个手绢递过去,“别哭哈,你忘了你的理想了?多难教的孩子,你都不会放弃,加油啊。” 金彩老师擦着眼泪,“不是难教,是我想起来我爸打我妈了,打的我妈自杀。如果一个人没有文化和涵养,就总是做错事,毁了一家人。我的理想是,让未来的一代人都明事理,学习好不好无所谓,但道理要懂。” “那是了,彩彩,你一定能做到。”体育老师超级温柔。 这扯不扯的,我都有点感动了,每个人都有理想,不一样的理想。 而且,体育老师,是不是正在追求金彩老师? 嘿嘿?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金彩老师抿抿嘴,把眼泪收住,扭头看着徐大旺,“大旺,白家羊肉馆着火,那还有警察主持公道呢,你在学校少针对岑春红同学。” 徐大旺眼睛一翻翻,没吱声,但看得出来,他不太想听金彩老师的话。 倒是岑春红,听到金彩老师的话,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农村学校,一个班的班主任简直是全能。 数学和语文,金彩老师全包,剩下体育音乐有其它两个老师教。 建设小学这年还没开英语课,所以我们每天,几乎全是金彩老师教,包括自习课,也是金彩老师管我们。 因为今天礼拜五,下午只有两节课,放学后我一阵肚子疼。 憋的脸色发青,一脑子汗,金彩老师站我身边,“姜龙啊,你才上3天学,但是老师对你的学习态度很满意,希望你能一直保持。” “那是必须的,”我张嘴说,然后抹了一把汗,下半身忍着…… “呵呵,你看你,小脸粉嘟嘟的,怎么还出汗啦?”金彩老师仿佛对我的‘学习态度’非常满意,捏了我脸一把,“以后长大肯定很漂亮,你和老师说说?你以后想做什么?” “每个小孩都要有一个目标,长大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这样你才能有努力的动力。” 说不说的,我现在着急去厕所,金彩老师却和我讲起了未来的人生规划。 我还真没啥理想,要说我短期目标,那就是把阳魂拿回来。 “姜龙,老师看你未来做个医生怎么样?救死扶伤,很棒呢。”金彩老师开始幻想,“到时候,每个人生病哪里痛了,只要找你,都不痛了。” 可是我现在,肚子好痛…… “那个……老师,您说的对,但我现在想~内急。”我悄悄说。 金彩老师一愣,顿时憋不住笑了,“快去吧,姜龙,你一定要有目标啊。” 我这火急火燎,八百米狂奔,一股脑子朝学校旱厕。 这年头,建设小学还是旱厕,就是那种,下面挖个大坑,上面一排蹲位,每个蹲位上都是两块水泥板,中间留个坑口。 下面那大坑,足足有好几米。 我冲进去,裤子一脱,一气呵成蹲下,手里攥着纸,捏着鼻子。 “呃……” 下面坑里,扑腾一下、 刚放松一下,一道人影也进了旱厕。 巧不巧?是岑春红。 我还以为,这家伙看到我,会吓得哭喊着跑出去。 第94章 妈生气了,天崩地裂 结果,她慌慌张张朝我走过来。 我以为她也是着急释放,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结果慌慌张张走到我面前,站我前面看我。 我捂着鼻子,昂起头瞧她。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岑春红突然惊慌失措的按着我脖子,拼了命的要把我按到旱厕里。 霎时间,我直觉心里腾升出一股子冷意。 她是觉得,我如果死了,她就安全了,是不是? 我脖子使劲的挺着,两只手攀着旱厕蹲位上,两侧的隔板。 这会儿也顾不得脏不脏了,指甲里都抠进一层黑灰。 刹那间,我屁股都掉进蹲口下面去,两条腿还在水泥板上。 岑春红比我大两岁,力气自然比我大。 我心里就想着,我要死也不能掉旱厕里淹死!太窝囊。 何况,我现在裤子还没提上。 岑春红这会儿眼里全是慌张,冒着眼泪,背后背着书包,弯着腰拼命的往下推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浑身使劲儿,一只手抓着岑春红衣领,另一只手攀着墙,用力抓着她一甩。 下一秒,我从旱厕蹲位上起来,裤子还没提上,人已经从吨位上离开。 而岑春红,被我甩的一个踉跄,摔在蹲位上,脑子朝下,脑子挤在在蹲口那。 “啊妈!呜呜呜~”这家伙居然哭了手攀着蹲位口,,吓得嗷嗷哭。 等我把裤子提上,过去一手把她从蹲位薅起来,扯着摔在一边。 也不知道当时多愤怒,抬起脚咣咣踹她头。 老黄和我说过,让我学地母‘厚德载物’,包容岑春红。 但现在妈生气了!天崩地裂! 使劲儿踹了十几脚,我发现岑春红脑袋很硬。 我浑身哆嗦着,低头看岑春红,她鼻子上全是鼻血,半死不活的哭。 “岑春红,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死,那太好了,但别再到我这找死。”我浑身气哆嗦着,把书包重新背好,“别我哪次失手了,再把你打死,对不起我师父。” “呜呜~”岑春红躺在地上嗷嗷哭,抽的上不来气,“呜呜,你总跟着我干啥?你们那么有钱,为啥要欺负我?害的我爸妈每天都害怕,每天都哭!” “你滚不行吗?”她呜呜哭,“你滚!” “你滚我都不会滚的。我阳魂凭啥给你?”我咬着牙,活了8年才知道啥叫厌恶。 我阳魂咋就不搁在别人身上?为啥要放在岑春红这么讨厌的人身上? “呜呜,先生说你死了,我就没危险了,呜呜~”岑春红依旧趴在地上哭。 “先生?”我蹲下身一把薅住岑春红衣领,盯着她,“你说的是哪个先生?” 戴月眠?戴月眠去岑家了?‘指点’岑家了? “呜呜……我不知道……呜呜……” 我没再看她,背着书包气鼓鼓的从旱厕出去,到了学校大门口,正好岑姨眼巴眼望的昂着脖子,朝学校里看。 这时已经下午4点多,模模糊糊,我在她后背上看到个黑色的影子。 而且,在木滨的阿玛德隆先生身边的小王助理,正站在岑姨身边。 “小死丫头,春红咋还没出来?春红呢?”岑姨嗷一嗓子就炸开了,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老死婆子,我怎么知道你闺女咋还没出来?”我正生气呢,嘴上一点不留情。 她管我叫小死丫头,凭啥我不能管她叫老死婆子? 我小,我就得听着她骂我么? “你这是什么教养?啊?有爹生,没娘养的。”岑姨骂开了,手指着我,“小死丫头,你也不怕遭报应,你骂我。” “我骂你咋了?我给你尊重,你不是不要么?”说完,我仰头瞅小王助理。 “呵呵……”小王助理带着金丝框眼镜,嘴上一笑,“姜龙,又见面了,你还活着,我很诧异。” 他和阿玛德隆先生,之前毕竟救过我,如果不是阿玛德隆先生那张鬼符,我不可能活着见到老黄。 “小王助理,谢谢你和阿玛德隆先生给我的鬼符,”我喃喃开口,“你怎么来白镇了?” “有钱赚,我当然要来,这位,”小王助理指着岑姨,“是我的新事主,却没想到,这事儿和你有关系。” 我一愣,岑姨找了小王助理,小王助理‘指点’她,只要我死了,岑春红就‘安全’了? 岑春红刚才趴厕所里,说的先生,指的是小王助理? “姜龙,你爸的人品我很佩服,”这会儿小王助理嘴上噙着笑,“不过一码归一码,我和阿玛德隆先生,收了谁的钱,就给谁办事。” “当初我们收了你家钱,不也给你家办事了么?否则你现在还能活着?” 他说的头头是道,歪着头盯着我,眯着眼看。 过了几秒钟,他愣了一下,嘴里冒出一句:“阴封官?” “啊?”我听不懂,啥是阴封官? “我说呢,怪不得……”他脸色变了变,低头看向岑姨,“这个事儿我办不了,她在地府入册了,是地府的人,我不能蹚浑水。” “哎?先生,你说啥呢?”岑姨也听不懂,指着我,“这小死丫头天天跟着我闺女,您帮帮忙?我说了多少钱您开口。” 说着,岑姨居然哭了,“我家闺女才10岁,要是死了,我可咋活啊?我家没做过孽。” 这话,我怎么好像听过? 就是我一路濒死,丢了阳魂后,我爸磕头拜颅的到处求人救我。 当时我爸也这么说过。 但情况不一样,岑春红没性命之忧,她是多了个阳魂。 小王助理没再逗留,转身就走了。 留下岑姨慌里慌张,在原地骂我,那唾沫星子横飞的,好像能把我骂死一样。 我回头看看,看岑春红一脸鼻血从学校院里出来。 我也没再逗留,因为看到白舅可怜兮兮,很憔悴的站在学校外的路口,好像在等我。 我急忙跑过去,“舅,你咋样了?” 本来我想去看看白舅和舅妈的,但是他家着火,毕竟和我有关系,我怕刺激到他们。 “孩儿,舅挺好的,学校一共给我捐了20万,加上邻里乡亲捐了2万多,舅现在不犯愁了,”白舅牵着我的手,送我上山。 他和前几天不一样了,前几天那叫一个意气风发,今天好萎靡不振。 学校一共捐了20多万?学校一共才6个班,一个年级一个班。 一共捐了20万?数目太多了吧? “李校长和我说了,是黄道长他老人家出了钱。”白舅说着鼻子就酸了,低头看我,“孩儿,你爸是不是叫姜大海啊?” “嗯嗯,咋啦?” 第95章 天王盖地虎,我手拿金刚杵~ 白舅和我上山,笑了笑,挺难受的,“今天早上你爸来了,在镇子里好顿打听我家住哪儿,然后就找着我了。” 白舅这就说开了,说我爸拿了10万块钱,非得要给白舅。 还和白舅说,要和白舅拜把子,以后当异姓兄弟处。 但是拜把子倒是拜了,白舅没要我爸那10万块。 “舅,你拿着呗。”我心里挺难受的,要不是我还小,我没钱,我就自己给白舅一些钱做补偿了。 “舅哪能要你爸的钱,人说这命数啊,是有一定的,”白舅揉了揉我的头,“舅家着火,肯定也有舅的原因,那以前,舅也不是啥好人,不少人让舅欺负过。” “我寻思啊,20万正好是我那饭店的钱,舅够开饭店就行,你爸的钱,舅不能要,要了,成啥了?舅脸都没处放。” 白舅爱面子,说他的道理,“孩儿,你以后得管我叫老叔了,别叫舅了,我和你爸是哥们儿,今天中午我俩好顿喝,你家的事我也都知道了,你丢了阳魂嘛。” “你爸也哭了,”白舅叹了一口气,“跟你犯愁着急啊,做父母的。” 我爸就那样,他一出门,哪怕是买点羊肉串,都能和烤烧烤的叔叔成朋友。 他要是喝多了,一高兴,还乐意坐酒桌‘喊麦’。 拿着筷子敲碗。 什么:天王盖地虎,我手拿金刚杵~ 我听白舅说,他和我爸相见恨晚,我心里挺高兴的。 之前因为我,在木滨那边都没人和我爸交往了。 好歹我爸没因为我的事,被打趴下,没一蹶不振。 “我爸咋没看我?”我仰着脖看白舅,“舅,哦不,老叔,我爸还在镇里么?” “你爸中午就回去了,他和他秘书一起来的,你爸喝多了,秘书开车。”白舅和我笑了笑,“孩儿你放心,你就是我亲侄女,老叔在这你还怕啥?不用找你爸。” 白舅把我送到上山路口,让我自己上山:“孩儿,今天老叔不送你到山上了,你老婶儿因为饭店着火,她上火了,流产了,老叔回去照看照看她,她一直很懂事,跟着老叔全是遭罪。” “老叔,对不起。”我鼻子发酸,白舅妈流产了吗? 要不是饭店着火,也出不了这样的事。 “嗐,说啥对不起?以后老叔也管你叫大龙吧?”白舅揉着我头顶,“这件事真的不怨你,怨老叔处理的不好,再一个,谁一辈子还不碰上点啥事儿?一蹶不振那不是狠人办的事儿。” 他还想继续当‘狠人’? 咳呸!~ “老叔再见。”我这改了口,以后白舅就是老叔了。 可我爸居然没见我一面,我觉得失落落的,我爸现在都不想我了么? 我一个人朝山上走,大下午的,山上阳光还不错,山林子里花草青翠,鸟儿叽叽喳喳,咕噜咕噜的叫。 这几天老黄也没教我啥道术,但我因为每天起早上学放学,一天步行差不多4个小时,身体变得很好,力气也大。 要不,今天岑春红把我往旱厕里推,我没那么大力气甩开她。 我正朝山上走,突然,林子里跑出一个‘动物’! “妈!”我吓一哆嗦,只见一个泰迪那么大的黄毛未知名动物,站在我面前的山路上。 一双眼睛晶莹剔透,黑溜溜圆溜溜,就像玻璃珠似得。 我原地打了个哆嗦,捂着心口。 它一双眼睛盯着我,脸圆嘟嘟长的有点像小熊,又不像。 “干啥?”我做出防御姿态,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你这么可爱,别咬我。” “呲~”它咧了咧嘴,一排尖尖的牙齿露出来。 “哈哈。”一道小男孩的笑声,也不知道从哪就传了过来。 “老黄!!”我嗷一嗓子,喊的天上松鸭扑棱扑棱飞的:“嘎嘎嘎~o(n_n)o ……” 我是不是又招鬼了?否则刚才那小男孩笑声在哪传来的? 我吓得原地转了个圈,什么都没看见,山林里依旧挺祥和的。 转头再次面对上山的路,‘小熊’不见了,黄九穿着红衣服站在我面前。 这一遭吓得我更害怕,之前薛晨说过,穿着红衣服的鬼,那都是厉鬼。 “你别过来。”我吓得倒退好几步,之前不知道他是‘鬼’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挺可爱,现在只有可怕。 “小姐,你怕啥?”他盯着我,“你刚才碰上的是黄大仙,就是救你的黄大仙,在平阴峰救你的。” “啊。”我依旧惊恐的盯着他,虽然下午时辰已经转为少阴,但他就站在阳光直射下,未免有些恐怖。 而且,他没有影子。 “你还不快拜拜?给他磕个头啥的?”黄九笑呵呵瞧着我,他一张娃娃脸,眼神儿看起来坏兮兮的。 “黄大仙都走了,我咋磕头啊?”要磕头,那也得去黄仙庙磕头。 我一惊一乍瞅着他,他就挡着我上山的路。 “小弟,我把你送走?”我缩着脖子,回忆着我在刘大瘪子屯儿送鬼时候那套嗑。 “我和你说,”我压了压心惊,“这阳世间没你想的那么好,你去阴间,有可能更适合你。” 这会儿老黄也不突然出现在我意识里了,我感觉我快让黄九吓尿了。 但尿了有点磕碜,丢银~ “不要,”黄九浑身一扭,好像很任性,“我才不走,我去阴间干嘛啊?我还没受封呢,我要去,也得去上面呐。” “你还想受风?”我有点惊讶,鬼还能受风? 是不是也嘴歪眼斜,打喷嚏流眼泪的? “你看我像啥?咱们排演排演,”说着,黄九就平地飘了起来,低头瞅着我,“凡人,我像啥?” “你才烦人!”我嘴一撇,“你还能像啥?你像个人呗,我还能说你像粑粑?” “哇哈哈哈哈~”黄九笑了,笑的奶兮兮,特别高兴,“对,你就要这么说,你要是说我不像个人,我还得修炼几百年等契机。” 说着,他从半空飘下来,走到我跟前,笑嘻嘻,“小姐儿,我送你回道观啊?道观来人了,正等你呢。” “我说你还修炼啥啊?你别让道士抓住,再把你灭了。”多少,我觉得他对我没恶意,我还是想劝他几句。 可我还没说完,黄九嘴唇念了念,我也没听清楚念啥,大约是:“仙人护马十方走,三界无拘随处游,平安无事我为头……” 刚听清楚他默念的,突然,就看见他速度极快,影子变得透明,忽一下扑到我身上。 紧接着,我这腿,就像绑上火箭了,东北话说叫尥蹶子一样,速度极快朝山上狂奔。 “妈!”我这眼前眼花缭乱,只觉得风呛得我鼻孔上不来气。 大风吹啊吹啊吹~吹的我骄傲放纵~ 吹啊吹不灭我纯净花园~ “哈哈~”我像个神经病一样,嘴里一会是我的话,一会儿是黄九的笑声。 也就几分钟,本来一个多小时的路,我就奔到道观门口。 奔到道观门口,脚闸立刻收住,我还没缓过神,楞兮兮,见黄九从我身体里出来。 “嘿嘿~”他笑起来,露出一口尖尖的牙齿,挠挠头。 “你刚才那叫啥?”我楞兮兮看他。 附身吗? “上你啊,”他歪着头看我。 第96章 阴德够了,自然有阳魂 “妈妈妈妈!”我嗷一嗓子,扭头就朝道观里扑:“老黄~” 快救救你徒徒吧,你徒又被鬼跟上了,这次不一样,这个会上身。 我刚扑进道观里,直觉腿里面一点力气都没有,腿上的肌肉巨痛,一下子扑跪到地上。 正巧,老黄站在我面前,低头看我,淡淡问:“徒儿,何须行此大礼?你知道今天是15?” 什么1516的,难道是15的月亮16圆? “不是,”我回头指着门外,黄九不见了。 我嘴皮子上下翻,就恨不得给嘴安装个马达,说话快点,“有个小孩鬼,就是前几天我碰上的,那天我和你说了,他刚才把我附身了,我那跑得才叫快。” 也因为跑得太快,腿抻着了,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他不是鬼。”老黄听完我的话,笑起来,好像我挺着笑的,“你遇见的是白山的仙灵,黄仙,黄九。” “啊?”我嘴一咧,不明觉厉。 老黄站在我面前,低头看我跪着,像占便宜似得,淡淡说:“为师要告诉你,在白山,你若见了出马仙必须得恭敬,假如他问你,他像什么,你要说他像人,或者说他像老仙人。” “为什么?”我仰着脖子问老黄。 “仙灵修炼百年,都在等升上方仙的契机,升仙之前他会问遇见的最后一个人,他像什么?如果你说他不像人,像动物,他修炼百年就全白费了,会记恨你。” 老黄这么一说,我急忙捂上嘴,还好刚才和黄九是在‘排演’,万一刚才他真的要飞升,我说他像小熊?那不是惹祸了? 他不得记恨我? 可说回来,黄九真的有点像‘小熊’。 “改日你要去黄仙庙上柱香,和黄九仙说一下,他不能上你身,”老黄低头揉了揉我脑袋瓜子,“出马仙上身损阳寿,在你这儿,就是损阴德了。” 对,我全靠阴德活着呢。 他这一上身,我少活不知多少天? “老黄,你也姓黄,他也姓黄?咱们是不是有亲戚?”我这脑洞瞬间就开了,昂着脖儿问老黄。 “说起来,算是?”老黄笑了笑,“你太师祖当年在白山被黄仙救过,又无父无母,便姓了黄,后来收了你师祖,你师祖又收了我。” 以前当道士的人,要么是家里穷的吃不上饭了,要么就是无父无母。 反正拜师之后,就跟着师父姓了。 所以师祖叫黄林,老黄叫黄岩,还有黄双儿,黄长江…… 这会儿薛三彪从屋里出来,扭着他杨柳细腰到我跟前,耳朵上带着助听器,拍了我脑瓜顶一把,“姜二虎你惹啥祸了?跪这儿干啥?” “我……” 还不快扶我起来? 这会儿我才看到,道观里还有一对儿老夫妻,看起来有些富裕,但表情挺着急的。 “哎呀,小道姑,你可算回来了。”老夫妻一个劲儿的和我礼貌客气,“黄道长说您放学回来,才能去我家办事儿。” ‘您’都用上了? 我被薛三彪扶起来,薛三彪眼皮一翻,在我耳边小声说:“姜二虎,你别挨不住面子,别人求你,你就去给办事儿,我和你讲,经过……” “经过在刘大瘪子屯儿那一战,我算是看明白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薛三彪和我说:“好人家不出事儿。” 他说的也对,可是那老大姨哭上了,“哎,小道姑,你别说我家做损啥的,我家十里八村儿你们打听打听,我家是不是好人?” “之前我家也出过出马仙,那是我婆婆那一辈,后来和老仙儿达成了协议,不再往下传仙儿了。” 原来是‘同道中人’? “所以,我徒,去不去他家看看,你自行决断。”老黄说完这话,就去他书房喝茶望天儿去了。 长江在厨房,用收音机放歌:“十娘啊杜十娘,我手捧着百宝箱,纵身投入滚滚长江,狼阿狼,你可否想爹娘?” “哎……小道姑,以您的道行,给我家办事,肯定没问题。”老大姨开始拍马屁。 “可是?”我这会儿还背着书包,望着老大姨,“你家咋了?” 别又是婆婆欺负儿媳妇,还有个不懂事的儿子。 老大伯不善言谈,老大姨就说开了: 她家倒是没闹鬼,就是她儿媳妇儿总是流产,怀了三次,都是没几个月就自然流产了,或者就是死胎,要引产。 “噢。”我点点头。 “你回家多烧香,或者去拜拜佛?”薛三彪昨天就开始带了助听器,什么都能听见。 “嗐,拜佛也没用啊,我家光给寺庙的香油钱,就得好几万了。”老大姨哭丧着脸,“要不是真没办法了,我们也不能来丰腴观。” 好家伙,这是没办法了。 但是能给寺庙好几万香油钱,那也不是小数目了。 我这眼光还不错,刚看见他们时候,就觉得他们挺富裕。 “瞅你,这大岁数了,连话都不会说。”亲爱的二师兄不乐意了,嘴一撇,“你意思,来我们丰腴观,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呗?” “哎,我这人啊,”大姨也是实在,bia就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实在人,咱大东北的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我啥意思呢?我意思是……” 我就听她咋往回‘圆’? 她一咬牙,“也是那么回事,这年头,没闹鬼没闹灾的事儿,就都找和尚,之前我们也没琢磨丰腴观,小道士,我这破嘴话赶话,你可别生气。” 实在人,就办实在事儿。 我扭头一瘸一拐,这腿好像肌肉拉伤,贼疼,去老黄屋里。 “老黄,这个事接不接?”公司揽活儿,不都得问老大的意思么? 冯氏地产有啥活儿,我爸都得问董事长他老人家,冯爷爷的意思。 “我徒,你在拿回阳魂之前,阴德要攒足,”老黄淡言,“也要为阳魂拿不回来做准备,如果阳魂最终有差错没能拿回来,你也得自己修阳魂,阴德够了,自然有阳魂。” “是这样?”我眼前亮了亮。 但话说回来,我就把今天岑家那一波操作告诉了老黄。 那岑春红,还想把我扔茅坑里去,此等心性,我不要拿回阳魂吗? 第97章 黄仙庙 “还不是时候,”老黄听完,眼神都凌厉了,“她要把你扔粪坑里?” “没错。”我点头,“老黄,你徒虽然学过游泳,但是粪坑我从没游过,不知道浮力咋样,能不能浮上去?” “那要说起此事,”老黄眯了眯眼,捏着手指头,“尿液比水重力更大。” 他转眼看我,“我徒,你若是会游泳,那尿肯定淹不死你就是了。” 我:“--( ̄﹏ ̄)--” 我仰头想望苍天,但被棚顶隔住了,挡住了我悲怆的视线。 “那外面的事主,我们接不接?”我发现,老黄很少亲自下山办事,多数吩咐我和薛晨去。 “接是要接,我徒,你不要先洗个澡?”老黄摸了摸鼻子。 我点点头,又听老黄淡言:“为师猜,他家的事,多半与风水阴宅有关系,你二师兄未必能派上用场,或不如,你可求黄九仙。” “啊?”我嘴一咧。 “去吧去吧。”老黄朝我摆摆手。 我这就从屋里出去,到院子里,和老大伯老大姨说:“这个事儿我们接了。” “哎哟喂,小道姑,您真是慈悲心肠,等我那儿媳妇再怀孕,如果能生,我可得给你烧根香~”老大姨笑开了,好像心里的大石头都落地了。 “不用给我烧香,”我还没死…… 薛三彪在一边不高兴了,狠狠瞪我一眼,“我才不和你去送死。” “那我自己去。” 但我得先洗个澡,我去了洗澡间,正好长江刚给我兑完水。 就像之前一样,有一朵雪莲花在水上飘着,很漂亮。 “长江,以后别采花了,怪麻烦的。”长江都那么大岁数了,六七十岁了。 白山山顶挺陡峭的,夏天都下着雪,他别摔了啥的。 “别以为这个礼拜六日,你出门办事儿,作业就不用做!”长江朝我脑门子一喷,“我告诉你,下个月期中考试,你要是比岑春红分底,看我要不要你命?” 好了,他老人家开始喷我:“你说你冤不冤?好好的阳魂放人家身上了,这时运也跟着人家走了,你要是考试还没考过她,你给我等着?” “啊,我知道了。”我使劲点头,我要是没考过岑春红,我自己都要抽自己嘴巴子。 不信那个邪!~ 我这一说,长江满意了,老眼里还带着一些欣慰似得。 “对,你就要比她强。” 等我洗完了澡,院里的老大伯老大妈都走了,长江吩咐他们明天在白镇等我。 之后的时间,我也没啥事干,就和薛晨去黄仙庙烧香。 三彪子说明天不和我一起下山,其实我觉得还行,免得他舞舞炸炸的,再把自己半条命扔进去。 听老黄意思,老大伯和老大妈家,估计是风水阴宅有问题,没闹鬼,也许没啥危险。 我和薛三彪在黄仙庙上香。 黄仙庙,听起来好像很雄伟壮观,但其实,就像个狗窝子那么大。 用红砖砌的墙,总共也就我心口那么高。 而我身高才1米2多一些。 也就是说,黄仙庙也就一米高。 长宽和狗窝都差不多。 但我想,黄九钻进去避个风雨,也绰绰有余。 就是觉得,有点可怜,他好歹是一方仙灵,庙就那么大点,香炉都在庙‘门’外面放着。 我和薛晨上了香,又摆好长江熏的烧鸡,和道观里的水果。 “大仙儿……”我抿着嘴,不知道该说啥?早先不知道他是黄仙的时候,我还把他当成了鬼,现在就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不知该说啥好? 我琢磨着,他毕竟是仙,看起来和我岁数差不多大,但肯定比我活的久多了。 我这就噗通一下想跪下磕个头,再加上,之前我在平阴峰遇见阴煞,他救了我。 这一拜,他应当拥有~ 可我这膝盖刚弯了弯,突然腿就僵住,跪不下去了。 “小姐儿,你回吧,明天我陪你去。”黄九的声音没那么调皮了,声音淡淡的,有点像大人语气。 他这么说话,我一点都不习惯。 “薛三彪,你听见了吗?”我拍了薛三彪肩膀一把。 那货,现在正盯着烧鸡流口水。 他天天啥都馋。 “听见啥?”很明显,他什么都没听见。 我心里琢磨着,黄九明天怎么‘跟’我一起去? 琢磨这些,我就和薛晨准备回道观,黄仙庙离着丰腴观挺远的,我俩回去,路上,薛三彪就埋怨我,“你就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你非要下山找死。” “我哪天不要死?” “也是。”小姐们儿点点头,搂着我肩膀,另一只手把助听器朝耳朵里怼了怼,“哎,姜二虎,你叫句师兄听听?叫师兄,师兄明天陪你下山,省的你害怕。” “想得美~哈哈。”我笑着就跑开了。 薛晨气的,在我背后跺脚:“我这不是白当一次师兄了吗?啊?” “喂,姜二虎,你慢点跑,你在学校咋样?岑家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你告诉我,我给他家弄个局~” “你可别。”我这收住了脚闸,在黑暗中盯着薛三彪,“你别惹老黄生气,明白吗?” “等我出师门那天,师父的话,我全当放屁,谁敢惹我一下试试?”薛三彪凶叨叨的,“让他明白,薛道长的本事~” 自从上次平阴峰的事情之后,老黄确实对薛晨冷淡了许多,虽然表面上他对谁都很淡漠。 但是,他对薛晨,好像从心里冷淡了。 最近也没看老黄教薛晨啥道术道法。 我就在想,或许薛晨,长大了真的会像戴月眠一样吗? 一样的邪佞,一样的阴险? 这么一想,我突就激动了,转身拉住薛晨的手,“二师兄,你长大了,可千万别像戴月眠一样,知道不?” 戴月眠是坑惨了我…… 薛晨一愣,他比我高出半头,目前也就一米四那么高。 半响点点头,特别认真,“姜二虎,你要是说我像戴月眠,那是埋汰小爷呢,再一个,我也不能给师父丢人,到时候咱们都长大了,咱俩一起下山。” “好。”我点头。 我很怕,老黄的‘预言’成真,薛晨长大了,会变成戴月眠那样的人。 不为别的,只为,我想长大后看到一位年轻又帅气的道士,不想看见一个年轻又坏的邪术士。 “薛晨,你长大得可帅了,”我俩走着,我就问薛晨,“你是不是要找好几个女朋友?” 第98章 挖出来,看看 就我觉着,薛晨这么坏,长大还不得找好几个对象? 而且他长的好看啊。 厉温他三叔,就有三个老婆。 我听说,他遇见二老婆时候,就和大老婆离了,遇见三老婆,又和二老婆离了。 但是三个老婆,都是他老婆,三个家,他都会回去住。 听说离婚只是走形式,为了别算成什么重婚罪。 这都是我在木滨,听我姥絮絮叨叨说的。 但这,都不是重点…… “咱们都不能结婚,”薛晨拍了我脑瓜子一把,“想什么呢你?” “哦对了,你不一样,你还没正式入道门呢,不算出家,你和厉温哥以后还能结婚。”薛晨在我耳边叨逼叨的,“我不一样,我没法结婚。” 他咋总说我得和厉温结婚啊? 我得和我哥冯闯结婚,我和厉温结婚干啥? 我要是和厉温结婚了,到时候我算老几啊? “我不能结婚,也不想结婚,有什么意思啊?找个老婆干架吗?”薛三彪冷笑一声,极具嘲讽,“闲的?像大师兄一样?找个媳妇等着带绿帽子?” 什么?我这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薛三彪挪走了, 长江结过婚?还被绿过? “大师兄老婆在国外呢,过的特别好,把大师兄绿了,大师兄把钱都给她了,自己正式出家了。” 薛三彪话匣子打开,告诉我:“大师兄是师父养大的,从1岁就到师父身边了,但师父没让他出家踏道,后来还供大师兄去国外留学。” 我天,之前老黄说过,长江读过大学,还当过老师。 我一直以为,长江是读的老年大学,没曾想,是国外留学。 他那个岁数,国外留学,现在一般都当科学家了。 薛晨告诉我,长江被绿之后,还自杀过,最后回到老黄身边,正式出家了。 “大师兄还有个儿子呢,”薛晨告诉我,“但是5岁的时候,被车撞死了,他老婆从那以后,就总去夜总会玩,慢慢就出轨了。” 也许是个心酸的故事吧? 我都没想过,长江经历过这么多。 所以,他那更年期暴躁,原因就是在此吧? “大师兄出家太晚,一直没悟道,以后我得给大师兄养老,送终,你也是。”薛晨拍我肩膀。 “嗯嗯。”我点头。 虽然长江每天都骂我,但我还是喜欢长江的‘恐怖’。 说着,我俩就到了道观,长江破马张飞喷:“还不写作业?我告诉你,明天你带着作业,闲着没事就写作业,你要是不写作业,我抽你~” “噢噢噢……” 这晚上,我躺在炕上,朝窗外看,天上月朗星稀的。 想着明天下山办事,我一个人,不知道能遇见啥?戴月眠还想不想杀我了? 从刘大瘪子屯儿的事儿之后,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出现了。 这次下山办事,我想,应该是与他无关。 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我居然来了个自然醒,睁开眼四外周看看,吓一跳。 只见‘小熊’正在我枕头边上,瞪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看我看的目不转睛。 “妈!”我下一哆嗦爬起来。 看他那眼神儿,盯着我,好像盯着一只鸡。 他没说话,看看我,扭头,两只爪子在我书包里一阵扒扯,一股脑钻我书包里去了。 大早上,我吃完饭,回到屋里,黄九还在我书包里。 我一股脑把书包又放进去书,背着从道观出去。 长江给我200块钱,嘱咐我,“你到春红旅店,去找昨天那家老头老太太,他们在春红旅店等你呢。” “啊?”我一愣,昨天的事主老大伯老大姨,住在岑家旅店? 这会儿,薛晨也背着个包,从他屋里出去,耳朵上带着助听器,“走呀。” “你?”我抿着嘴。 他不是不和我一起去吗?昨天还生气了。 “小爷怕你死在山下。”这货嘴特别恶毒,“没我,你啥也不是~” 我白了他一眼,我俩一前一后从道观出去。 一路上,我背着黄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窒息,他是动物嘛,我就把书包拉开个缝儿。 黄九那小熊一样的脑子,从书包缝儿里面钻出来,探头盯着山里,满眼的无聊。 早上8点多,我们到了白镇,直接去春红旅店。 “呜~”岑春红在门口看见我,嗷一嗓子就哭了,脸肿的像猪头一样。 “妈呀,小道姑,小道长,你们来啦?”老大姨和老大伯一脸高兴,从门里出来,看看岑春红,“春红呀,你哭啥啊?” “大姨姥,我说的就是她,姜龙,天天跟着我。”岑春红哭哭咧咧的。 “跟个二币似得。”薛晨白了岑春红一眼。 但岑春红管老大姨叫大姨姥? 也就是说,老大姨是岑姨的姨妈? “大姨,你们咋找她办事呀?”这会儿岑姨从屋里爬出来,看见我,满眼冷刺,和老大姨说:“她会办啥事啊?才8岁。我还以为你们找的是谁呢?” “妈呀~!”突然,岑姨喊了一声,“妈呀!这孩子背后咋背着个黄皮子?” 她趴在地上,看见我背后背着书包里,黄九探着头,满眼的无聊。 “可不能这么说,得叫黄大仙。”老大姨也吓了一跳,对着黄九一顿作揖鞠躬,脸都吓白了,“这玩意儿不能得罪,得罪了上身呐。” “老仙儿啊,恕罪啊……” “凡是和岑家有关系的,丰腴观都不给办事。”薛晨来了脾气,拉着我的手,就要打道回府。 其实我也不想给她家办事。 但老大姨急忙握住我的手,“小道姑,一码归一码,你先去我家看看呗?昨天你们都答应了。” 我和薛晨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和老大姨走了。 老大伯骑着三轮车,拉着我和薛晨和老大姨。 路上,这老大姨就胆颤心惊的看着黄九,猎猎勾勾的,问我:“小道姑,你到底是道士,还是有堂口?出马仙呐?” “我是道士啊,”我叹了一口气。 “可你这个……” “黄九爷陪我玩的。”我笑了一下,把书包拉锁拉上,把黄九脑袋塞回去。 省的他‘吓’着人。 可他那脑子,就非要挤出来,这会儿出了白镇,他眼睛四处看,挺高兴似得。 “我家婆婆以前是狐仙,”老大姨慢慢不害怕了,和我讲。 当年多少人踏破家门槛,求她婆婆给看事儿,还家门不宁。 后来她婆婆走了,狐仙堂口也送走了,她家才消停下来。 但是她婆婆没少挣钱。 她又讲起她和岑姨的关系,确实是亲姨和亲外甥女。 说起岑姨,老大姨就叹气:“小兰呐,小时候多俊,没曾想煤气罐就爆炸了,给炸那样,可怜呐,小兰为人处事都不错,从小学习好,春红不知道能不能随她妈。” 说起岑姨,我就不吱声了。 老大姨家姓王,她家比刘大瘪子屯儿远,要绕过刘大瘪子屯儿,到王贵祥屯儿。 老大姨叫王彩云,老大伯叫王富贵。 到了王贵祥屯儿,不善言辞的王富贵老大伯,三轮车骑得明显慢了。 进了屯子,就不少人和老夫妻打招呼:“哎?姨,你俩上哪儿去了?这是请来的道士么?” 一双双眼睛朝我和薛晨看。 “哎哎哎,一会中午都上我家吃饭,”老大姨人缘特别好,一路上和大姑娘小媳妇儿打招呼,“这俩小道士,那可是不一般,到时候你们谁想算卦,来我家。” 老大姨说着,薛晨就翻白眼看天空,一脸不乐意。 终于,我们到了老大姨家。 果然,她家在屯子里算得上最有钱的,三间大砖房,院里特别亮堂。 院里是菜园,屋子外面贴着白瓷砖。 一个虚弱的年轻女人,从屋里出来,蔫儿蔫儿的就和老大姨说:“妈,人请来了?就是这俩孩子么?” “你看你,”老大姨急了,“坐小月子呢,你出门干啥?这都秋天了,别吹着风。” 看得出来,他们婆媳关系不错。 我从三轮车里下来,又把薛三彪,薛三爷从车上‘请’下来。 他背着手,在院里走了一圈,拉着脸,“这院里风水没问题,坐北朝南,左短右长,聚财旺福,啥问题都没有。” “您可说着了,”老大姨把她儿媳妇送回屋里,和薛晨讲:“小道士,你这虽然小,但是有道行啊,这房子是我婆婆在世的时候盖的,我婆婆就懂风水。” “你要不,把你婆婆挖出来,让她看看你家为啥要绝户?”薛晨这破嘴。 我嘴都跟着抽了抽,“咱进屋看看吧?” 只看一个院子的格局,也看不出啥来。 我们这就朝屋里去,屋里采光特别好,屋里干干净净的。 这会儿上午10点多,满屋子阳光,暖洋洋的。 “屋里也没问题,”薛晨在屋里绕了一圈,回来说:“厨房在震位,东方,旺长孙,没孩子,你们要不,去医院看看是不是什么输卵管漏了?” 听他说话,我都脑子疼,老大姨嘴都快抽成皮筋儿了。 “那会不会是阴宅,祖坟有问题?”我问出这个疑惑。 其实现在阳宅一般都没问题,谁家盖房子时,还不请人来看看? 再加上,王大姨家本来供着狐仙堂口,她婆婆什么都懂,阳宅安排的肯定很妥当。 “兴许真是祖坟有问题!”老大姨嘴一吧嗒,和我说:“我婆婆没了以后,祖坟就挪了地方,当时一个叫黄岩的道士给看的。是不是他动啥手脚了?” “啊?”我这嘴都裂开了。 她家祖坟,是老黄给看的? 可昨天,老黄和他家见面,谁也没提这事儿。 第99章 来,自抽个嘴巴子 先不说老大姨家祖坟到底有没有问题,就说,到底是老黄记性不好,还是老大姨记性不好? 他俩见面,居然谁都没认出谁? 我和薛晨对视一眼,我问老大姨:“王大姨,你家祖坟什么时候挪的呢?” “3年前吧?”老大姨回忆着,“我婆婆就是三年前没的么,她没了以后,祖坟才挪的。” 3年,时间不算太长啊,要说七八年,十来年,曾经认识的人再见面认不出了,那都正常。 要是才3年,没理由认不出来。 薛晨嘴一撇,“就你家小门小户的,谁给你家祖坟动啥手脚?你家是有皇位继承啊?不就个祖传出马仙堂口么?” “话不能这么说,”老大姨眼睛挤咕一下,鸟儿悄儿的低声说,“我婆婆啊,当年当出马弟子,没少得罪人,得罪不少阴阳先生啥的,有人报复也正常。” “那也许是了。”我点点头,怕薛晨再喷出点啥愤世嫉俗的言语,怼怼他腰盘,“咱去他家祖坟看看呀?” “去呗。”薛三彪哼哧一声,把助听器从耳朵里拿出来,挖挖耳朵,再把助听器带回去。 “妈呀,现在就去呀?”老大姨笑开了,拍着大腿,“你看你俩,还挺敬业的,我家祖坟离这好几里地呢,都是山路,不好走、” “再一个,这都中午了,在我家吃点饭,下午咱们再去呗。” 提起吃饭,薛三彪表情缓和点:“也行~” 他就喜欢吃饭。 “小道长,你喜欢吃啥啊?有没有忌口的?我和老头整点去。”老大姨也发现了,我还挺随和,薛三彪比较难伺候,她急忙这顿客气。 “除了屎,我啥都吃。”薛三彪眼皮一翻翻,“来你家吃饭,你问我吃啥?我有那大脸吗?” “哈哈哈,”老大姨一阵笑,“小道长,瞅你说的,还除了屎你啥都吃,那我可随便做了。” “妈呀,都是实在人。”这老大姨哈哈笑就出门去了。 老头性情很闷,闷呼呼的,一切听老太太指挥。 老太太让他烧火,他急忙去烧火,叼着一根烟蹲在灶坑口,拿着扇子扇风。 “抽抽抽,烧火你也得叼根烟,八杠子压不出一个屁,你倒是去杀鸡啊!”老大姨在厨房忙,背对着老头,蹬了老头一脚。 老头闷呼呼,也不生气,出门抓鸡去了。 “妈,”她家儿媳妇听见动静,挺虚弱的从屋里出来,“别让我爸抓鸡了,我爸腰不好,我去吧?” “你回去!别给我添乱,坐小月子呢,你不消停眯着?受了风,以后遭罪。”老大姨在厨房干的热火朝天,扭头喷儿媳妇,“小媛啊,你快让妈省点心吧啊?” 他家的气氛挺好的,很有生活气息,虽然老大姨说话语速快,还有点凶似得,但对儿媳很好。 家庭和睦,按理说邪祟不沾啊。 儿媳妇小媛看看老大姨,笑了一下,转身去她屋里捧来瓜子橘子,给我和薛晨吃。 我看了看她,没看出她身上有啥问题,就薅着薛三彪,“你给小媛姐看看呗?” 小媛姐挺温柔的,薛三彪就给她摸摸脉搏,“呃,都流产一个礼拜了?气血亏,多吃点大枣吧。” “呀,小道长,你真的会看病?”小媛姐都惊诧了,特别诧异。 其实我也有点诧异,薛三彪还会号脉,还能看出流产准确时间。 “不会号脉算什么道士?”薛三彪嗑着瓜子哼了一声。 行!我朝他竖起大拇指,“您是这个!~” “呵呵,”薛三彪笑的一颤,“四灵转世,你以为很简单么?小爷并不普通。” “小媛姐,你回去休息吧,要不你婆婆都跟你着急。”我这就催促小媛姐回去躺着。 等小媛姐走后,我就问薛三彪,“三彪子,他家阳宅确实没问题,是吧?” “有啥问题啊?”薛三彪嗑瓜子,喷瓜子皮,“呸,这房子还不够好吗?你肉眼看吧,屋里很四致,房檐高矮和周围房子差不多,屋里阳光充足,厨房在震位,正属火,正相当。你看……” 他指着后院窗户,“看见没?背靠白山,背靠山,有靠山,他家运气不错的。” 我朝外面看,果然啊,老大姨家后院就是白山一脚。 就和小胖麻辣烫大婶儿家差不多。 房子背后有山,很好吗? “如果房子背后,有高楼也很好。” 虽然我不懂,但也跟着点头。 可是,运气好,为什么还总流产死胎呢? 昨天听老大姨说,他们去医院看过,小媛姐身体没有病。 “那谁知道呢?”薛三彪摊开手。 这会儿我突然想起黄九,急忙就把书包打开,一愣。 黄九不见了,只有我那几本作业还在。 为什么不是作业不见了?偏偏是黄九不见了。 既然黄九不见了,那我就不写作业了。 之后,屯子里那些大妈小媳妇,漂亮姐姐就都凑到王大姨家,跟我和薛晨说,要算卦。 “他俩算的可准了,连我流产时间都算出来了,”小媛姐从她屋里探出头。 “回去,啥都掺和!”王大姨在厨房一阵狂喷。 薛三彪算卦估计有点准确度,但算了两个之后,就烦躁了,告诉那些大姨小姨:“你们别总算算算的,有啥好算的?今天你做了什么,就是明天你的时运,想发财,今天就干点好事。” 之后等着吃饭之前,我们一群人又开始打扑克。 “卧槽!”薛三彪气的喷我,“小爷跟你一伙儿就没赢过,来,自抽个嘴巴子!” “啊哈哈哈哈~快掏钱~”一个老奶奶笑的前仰后合,假牙都喷出来了,急忙又塞回去,拢拢嘴。 “操得,双王4个2,你都能输!” 屋子里一顿热火朝天的热闹。 “哎?”一位小阿姨眨眨眼,看看我和薛晨,“你俩长大,是不是就得处对象啊,结婚啊,啥的。” “你看电视都那么演,师兄师妹长大了就结婚,那叫啥?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一说,我和薛晨对视一眼,他有点想吐,我也是。 不敢想象…… 我就没把他当成过男的,当然,他自己也没把自己当成过男的。 那话怎么说了?我俩要是处对象,双目一对视,跟搞基一样。 其实今天薛三彪挺高兴,他就喜欢热闹。 中午吃饭时间比较晚,都12点多才吃上。 十好几个人一起吃,吃着吃着,屋子里阳光渐渐弱了。 我渐渐的就感觉浑身冷,骨头疼。 第100章 二层楼 不只是骨头疼,头也跟着疼,耳朵里嗡嗡的耳鸣。 屋子里的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压抑。 我看看屯子里的乡亲,他们吃的热火朝天,似乎没有人和我有一样感觉。 过了一阵,我觉得好了一些。 “你家死人啦?这么热闹?”一个30多岁的男人,突然就出现在门外,一身脏兮兮的,眼睛瞥着屋里饭桌上,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顿转悠。 “滚蛋!”一直不善言谈的王大伯,终于开口说第一句话,舌头直,“滚犊砸,孙小利,你这坐‘呲’‘三’空的玩意儿,别上我家嘚瑟来。” 这男的叫孙小利? 有人在我耳边低声说:这孙小利是王贵祥屯儿有名的光棍儿,30好几了还没娶上媳妇儿,从小就被他父母娇惯的好吃懒做,前几年他父母死了。 他就开始了这种日子,十里八村乱晃荡,碰上谁家办喜事办丧事,他都得要点钱。 他想要钱时候,就当人家没办丧事喜事,他就开始找茬,啥难听说啥。 “这是咱吃饭,闻着味儿了。”镶假牙的老奶奶低声说。 “滚蛋滚蛋。”王老伯气的去门口轰孙小利走。 孙小利一听,当即就跪在门口号丧开了。“哎哟喂,王富贵儿啊,我的亲三舅啊,你咋就走啦?嗝~三舅啊,王富贵儿啊……” “王富贵啊……你到下面可别让狗撵呐,活着时候你也没积啥德~” 王大伯就叫王富贵,这会儿气的眼珠子瞪着。 其实我和薛晨有点想笑,王大姨快气死了,掏出20块钱扔给孙小利,“滚蛋,你爹你妈咋生出你的呢?气死个人了。” 孙小利捡起20块钱,一股脑转身就跑了。 “小道长,你呲你呲,别让他败兴了。”王大伯一个劲儿给薛晨夹肉。 “你家这情况,一会,我兴许真得‘呲’。”薛三彪在屋里扫视一圈,在我耳畔小声说:“你有没有感觉,这屋里到下午就上不来气?憋得慌?” “你也有这感觉?”我也低声问薛晨。 “嗯。”薛晨低头继续吃饭,吃了一阵,拉着我的手下桌。 “阴阳眼开,罡!”出了东屋,薛晨就开了阴阳眼。 我俩在所有屋子里走了一遍,王大姨这房子,一共四五个屋子。 最后到了小媛姐屋里,小媛姐正坐在炕上,捧着个小铁盆吃小米粥煮鸡蛋。 “你俩吃完啦?快来,上炕坐。”她热情的和我俩打招呼。 “姐,你吃吧,”我笑笑。 随即和薛晨对视一眼,他也在看我,抿了抿嘴。 我们俩,谁都没有啥发现,只是觉得到了下午,王家屋里的气场就不太对劲。 “该不是有鬼,像在刘东波家似得,只要咱俩出现,它就躲起来了?”薛晨和我对视着。 我抿着嘴摇摇头,不是否认他的猜测,而是我也搞不懂。 我和他均是什么都没看见,不能乱断定。 万一这货,到时候再贴八张至阳血符,下次见面就得去下面了…… “不对,”这时薛晨表情凝重了,一转身回到东屋,把他带的背包打开。 掏出一本书蹙眉细看。 屋里的人都愣愣看他,我也细看他。 “是不是?”他自己看着书,嘴里念念叨叨,“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急忙凑过去,看到书上全是字,顿时脑子一晕。 看不懂,就认识不几个字。 “二层楼?”薛三彪盯着书,嘴里又念着。 “什么二层楼啊?”我追问。 “你闭嘴,别打扰我。” 嘿?瞅他这样,我这识字势在必行。 几分钟之后,薛晨放下书,抬起头,“走吧,现在就去你家祖坟,带上人和工具,我得把你家祖坟挖开看看。” 王大姨和王大伯一听,顿时就咧嘴,“两位,我家到底犯了啥说道?这还要挖坟呐?” 已经下葬的棺椁一般都不会重新挖开,是对亡灵的大不敬。 别说王家人,就连我都诧异了。 小姐们儿这波操作,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不挖,我们就不帮你家看了,你家下午气场就不对,空气压抑,家中无后,是坟下有坟。坟下不接土,接了木。” 薛晨这就说开了,他说王家祖坟下面,还有坟。 “我就说,是那黄岩肯定和我婆婆有仇,”王大姨一听,非常的赞同,气的鼻子快歪了,“自从我家祖坟挪走,小媛第一胎就流产了!那都6个月了,都稳了,咋就流了?” 一般来讲,要挖坟这种事,自家肯定都拦着。 不到一定时候不能挖坟,可这王大姨是个‘实在’人嘛,当即就踢王大伯一脚,“老头子,别吃了,赶紧去找人,挖坟!~” 王大伯非常听王大姨的话,饭还没吃完,急忙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出门就去找人挖坟。 “你确定啊?”我斜眼看了看薛三彪,“真行?” 可别挖了,到时候坟下没有坟,怎么交代? 薛晨抱着肩膀,瞪我一眼,低声和我说:“当初真是师父给他家看的阴宅风水?” 我摊开手,我哪儿知道?3年前我才5岁。 大下午的,屯子里出来十来个壮汉,一大群人扛着铁锹和镐头,骑着三轮车开着拖拉机。 像打仗造反似得,朝着王大姨家祖坟去。 后面一些看热闹的大姨大妈大婶儿,也都急忙跟着…… 按照薛晨吩咐,王大姨还买了一大麻袋冥币扛着。 路上,王家儿子,也就是小媛姐的老公才蔫巴巴说:“这把坟挖开了,我爷我奶不得生气托梦?” 他这性子,和他爹一样,蔫声蔫语的。 从我和薛晨去他家到现在,差点都把他忽略了,他安静的,像没这个么人似得。 “他俩生啥气?家里绝户了就高兴了?”王大姨抽她儿子后脑勺一把,“咱家要是绝户了,你爷你奶都得急的自己爬出来!” 大白天的,她这一说,我都觉得瘆得慌。 下午3点多,终于到了王家祖坟。 放眼望去,真是有钱人家,祖坟建在一处平坦的耕地中间,四外边还用铁栅栏围住。 搞得像个小公园似得。 ‘小公园’里十多处坟包,坟包上面竖着石碑。 “女人小孩,和身体不好的老人都回去吧,起坟的时候要规避,别冲着了,”进‘小公园’之前,薛晨回头和人群喊:“谁冲着了,我可不保治啊!” 我一听,扭头就跟着那些大姨走。 我主要是,怕到时候坟挖开了,根本没什么‘二层楼’。 “你回来!”薛晨一把把我薅回来。 扯着我一起进了王家祖坟,薛晨蹲在地上,用手拔掉地上荒草,露出地面。 土是黑色的。 隐隐约约能看见黑土泛着光泽。 之后他在王家祖坟里饶了一圈。在最东边的一处坟边站住,“挖这口。” “好嘞,”那几个汉子就过来,挥舞着铁锹开挖。 第101章 树根流血 那几个壮汉挥汗如雨开挖,不一会,墓碑就歪了。 我抬眼看看天空,这时大约下午四点,太阳的光并不强了。 以前在道观时候,长江无意间说过,挪坟一般都清晨开始,到中午12点之前结束。 可薛三彪他从来不按照固定行事,他想啥时候干啥,那就干啥,无所顾忌。 王大姨抬脚蹬了她儿子一脚,“你大眼瞪小眼在这杵着干啥?骑三轮回去,买点矿泉水汽水啥的?” 王大哥蔫巴巴的,这就急忙走了。 “小道姑啊,现在挖这口坟是我小叔子的坟,”王大姨和我与薛晨低声说,“我小叔子啊,没了20多年了,你们猜猜,当初我家挪祖坟和他也有关系,是因为啥?” “因为啊,”这老大姨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小声说:“我小叔子没那年,才32岁,和他媳妇闹离婚,后来就自杀了。” 自杀的? 我一怔,就没听离婚有男的自杀的。 自杀的人,入地无册,多半心里都憋着一股怨气,出的厉鬼最多。 而且自杀的人,在从前一般都不让入祖坟的,对后代很不好。 老大姨继续说:“为啥自杀呢?” 还有‘为啥’? 她这说话咋大喘气。 她说:“我小叔子和他媳妇离婚时候,他就闹要死要活的,离了婚就看上长宁夜总会一个女银~我婆婆不答应啊,那样女银咋娶进门?” “他和那女银来往了好几年,把他挣的钱都败光了,那女银也不搭理他了。” “然后他就自杀了?” “是啊,他喝的百草枯,死的老遭罪了,那话咋说了?他是对人生绝望了~”老大姨叹了一口气,:“他死那年还是个小伙子呢,和他媳妇离的早,一个孩子都没有。” “所以啊,他这属于‘横死’的,就不让入祖坟,” 老大姨的意思是,那时候是他们家族共用一处祖坟,祖坟里还有王大伯的爷爷太爷爷。 堂兄弟就不让她小叔子埋在祖坟里,王大伯和王大姨心里不忍,就把小叔子找个地方给埋了。 等着她婆婆没了,正好,他家就花钱买了一块坟地,他家这一脉就迁坟出来了。 王大姨和王大伯人品挺好的,放在一般家庭,横死的,就算是亲的,那也不会管。 我们正聊着,挖坟的壮汉突然喊了一声,“你们来看看,这下面咋有东西?” 啥东西? 我和薛晨急忙去看,好像挖到了石头,薛晨就让他们把石头挖出来。 费了挺大力气,挖了半个多小时,挖出来一块长宽半米的石头。 “艾玛,当初埋的时候,没这块石头啊。”老大姨看到挖上来的石头,有些楞。 薛晨看看那块石头,抬头和壮汉叔叔们说:“接着挖。” 这块石头挖出来之后,没多久,壮汉叔叔们又喊了一声,“快来看看,这是啥?” 我和薛晨又急忙去,坟坑里还没挖到棺材,但是出现了一团粗粗细细的絮状东西。 看着就像树根,那‘树根’外皮是黑色,在坑里满满一层。 我看到那些树根,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树根,但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三口孽。 之前在建设小学,三口孽出现就和这些黑色的树根藤似得。 薛晨蹙着眉,抢过一把铁锹,铁锹竖着插下去,尖部戳进那些树藤里。 铁锹插下去,不知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好像看到树藤断了之前,还哆嗦了一下,像疼了似得。 紧接着,在树藤断口,有红色透明,颜色不是很深的液体渗出来,没多少。 “妈呀,冒血了?这是啥?”老大姨探着脖子,惊恐的问。 我和薛晨对视了一眼,薛晨嗓子动了动,又用铁锹剜了剜黑色树根。 随着剜动,也没看见棺材在哪,就只看见铁锹剜动,下面还是黑色树根。 只要铁锹碰断‘树根’,那树根断口能看到白绿色,还冒着浅红色透明的液体。 这到底是啥? “都挖出来。”薛晨把铁锹丢给几个壮汉。 “这……”一位壮汉叔叔吓得嘴皮子一哆嗦,抹了一把汗,“我们也不敢挖了啊,这玩意是啥啊?咋还冒血呢?以前没见过这玩意。” “对啊,这是啥玩意?3年前挪坟的时候,棺材还好好的,这是啥?”王大姨也害怕,眼神都哆嗦了。 薛三彪蹙眉看着那些‘树根’,扭头问王大姨:“这棺材里是不是土葬?” 土葬,就是埋得尸体。 “是!”王大姨一个劲儿点头。 “现在我给你家两条路,也不算我们来一趟啥也没管。”薛晨自从上次在刘大瘪子屯儿吃了一亏之后,在道观就不太爱说话,这次出来,他好像成熟了一点。 和王大姨和王大伯说:“一个是,按照原计划办,把这些东西都挖出来,直到挖出棺材,你也看见了,我估计棺材都被这树根给缠住了,我说木接木没说错。” “挖出来,我再看看咋办?看看棺材下面还有没有东西。然后怎么处理这树根。” “另一个,”薛晨说:“现在就把土埋上,我和姜龙今天就走,这事儿你们再找个人办。” 现在继续挖,所有人都害怕了,其实薛晨也害怕,他一直拉着我的手,手心里出汗。 只不过是强装镇定。 王大伯和王大姨探头,朝土坑里看,看一眼就害怕。 过了几分钟,王大姨做主,咬着牙:“接着挖!邻里乡亲的,你们帮帮忙,我家小媛总流产,好不容易请来两位小道士愿意帮忙,这祖坟真挖出东西了,总不能就这么埋上。” 估计她也清楚,这件事不好办,如果今天把土埋上,重新填坟,赶明也没阴阳先生愿意蹚浑水帮她家办。 几位壮汉叔叔有点害怕,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嗐’了一声,“当初大娘(王大姨的婆婆)活着时候,没少帮村里人,挖!接着挖!” “多谢大伙了。”王大姨感动的道谢。 “艾玛,这咋越挖越多,”树根越挖越多,粗粗细细,粗的有手臂腕口那么粗。 细的就像头发丝。 一团团黑色的丝丝絮絮被挖出来。 ‘树根’的断处均是冒着淡红色的汁,一股股臭乎乎的气味在空气里散发着。 这时已经下午5点多,太阳马上就要下山。 第102章 阴宅漏屋 地面坑口宽度已经挖开了十多米,那些负责挖土的叔叔换着挖,都累的气喘吁吁。 那黑色的树根终于算是全挖出来了,在坑里铺展着,十多米的宽度满是黑树根。 隐隐约约看到,枣红色漆木棺材包裹在黑色树根中间。 而且,有些树藤已经钻进了棺材板。 从大土坑里,一股股臭味和腥气冒出来。 “是不是当初埋棺材时,这里曾经有一棵树?锯断了?”我问老大姨。 否则哪里来的这么多树根,铺展开这么大面积, 而且,如果这里曾经如果真的有一棵树,那肯定也得是几百年的老树。 “哪有啥大树啊?”老大姨看着挖开的土坑,慌里慌张的和我说:“当初那叫黄岩的道士,说这里风水极好,虽然不是啥龙脉吧?但咱小户人家把祖坟挪这,也是相当不错了。” 她告诉我:“当初这里都是耕地,种的苞米,别说大树啊,一棵小树苗都没有。” “你说的‘黄岩’,”我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是在哪找的?” “在木滨呀,”老大姨看了看我,“咋了?小道姑,你认识?” “不,不认识。”我没再说什么。 “别再挖了,棺材不用抬出来了,下面也不用看了。”这时薛晨开口,和那几位挖坑的叔叔说:“你们都撤出去,我有话和王大姨说。” 那几个壮汉叔叔一身热汗,急忙就撤出去坟圈子,在坟圈子铁栅栏外面去抽烟了。 “王大姨,我和你说,树根都钻进棺材里了,”薛晨扭头和王大姨说,“这也没有啥祭拜的价值了,我没猜错的话,不信你再把他们几个喊回来,把棺材打开你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尸骨了?” “现在这情况,我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这树根是什么东西,但我要把树根连着棺材一起烧了,”薛晨这会儿很认真,一点不刁钻了,“它存在,对你家不好,对我们也不好。” 我看了看薛晨,明白了,他和我一样,怀疑这些黑色树根跟三口孽有关系。 “那……”老大姨有些迟疑了,实在人也有迟疑的时候,“我婆婆活着时候,最心疼的就是她这老儿子,咱能不能把坟从树根里剥离出来,重新葬了?” “不能。”薛晨的回答很干脆,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能留的,我肯定给你家留,但这东西,留不得。” “那就埋上吧。”我一愣,没想到王大姨这会儿特别的果断。 果然是实在人。 要搁别人,不得犹豫一小会? 毕竟,小媛姐总流产,她当婆婆的,特别想要个孙子。 “你确定?”薛晨都诧异了,歪着脑袋蹙眉看王大姨。 “确定,我婆婆特别心疼她老儿子,我这要是把老小子给烧了,我婆婆不得半夜找我?”王大姨果断的说,“就当得烧了,那也不能今天烧。” “呵呵,行~”薛晨笑了,抬手招呼外面那些抽烟的叔叔,“都回来吧,把土填上。” “呀,这咋又要填上啊?”有人惊讶了。 谁知道呢?王大姨咋就犹豫了? 虽然我不知道原理,但心里也觉得,这黑树根和棺材必须要烧了。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祖坟,王大姨想填上就肯定要填上。 “小道士,小道姑,你俩受累了。”王大姨讪讪和我俩笑,“这祖辈留下的话,我不能违背啊,我婆婆临死之前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把我小叔子入了祖坟,别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这算是能理解吧? 我回头看看,那些叔叔已经开始埋土了,这时天已经发黑蓝,隐隐约约,我看到黑色树根在土坑里微微的动了动,就像蠕动。 “呵呵……”一道微弱诡异的笑声,不知道在哪传来。 我一怔,站在原地转身四处看。 只见坟圈铁栅栏外面很远,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白衣女人,那一身白衣和道袍很像,又不完全相似。 “薛晨,”我吓了一愣,一把抓住薛晨胳膊。 薛三彪这会儿正和王大姨说:“我可就帮你家这一次,以后要是出了啥事,你们也别再找我哈。” “嗐,能出啥事?”王大姨叹气,“等着我考虑清楚,要不去白山狐仙庙烧柱香,和我婆婆她师父说说,再和我婆婆另外几个儿子孙子说说,再决意这事儿。毕竟,这是一个家族的事儿,是不是?” 他们说这些,那白色‘道袍’的女鬼,突然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三彪子!”我跳起来抽薛三彪后脑勺一把,“刚才有个……” 我环视着周围的村民,把后半句憋住了。 “抽个屁?”薛三彪揉着后脑勺,瞪着眼珠子看我。 对,我抽屁呢。 我想等着,一会我俩独处时候告诉他。 挖坑慢,填坑快,又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土坑被埋上了,石碑也重新竖好。 王大姨蹲在坟墓前边烧纸,嘴里念念叨叨:“老小啊,你别生气,家里就是看看你过的咋样,这不是,你过的不错嘛,也不用修房子,要是你有啥不乐意的,就找嫂子,别找你大侄儿和侄儿媳妇呀。” 那还过的好呢?黑色树根都钻进棺材板里了。 那叫漏屋。 天已经完全黑了,夜风骤然而起,一大群人像打了败仗似得,从王家祖坟圈出去,骑上三轮开着拖拉机,朝王贵祥屯儿去。 王大姨办事明白,到了她家就开始做饭,请下午帮忙的那些邻里乡亲汉子。 屋里摆不下三四桌,就在院里放桌子。 中午那些大姨大妈也都过来帮忙做饭。 我去她家东屋,打开书包看,黄九还没回来。 但屋子里那股子压抑劲儿还在。 王大姨做饭的空档,到东屋,在衣柜里掏出来一个大红包,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递给我和薛晨,“俩小道士,早就给你俩包好了,我家这事儿啊,虽然还没办妥,但是结症出在哪儿,我们也清楚了,你俩真是有道行,一眼就看出祖坟有问题。” “要不是你俩说啊,估摸着到死,我都不知道老小的棺材让树根子裹住了。” 她一阵客气,那红包很厚,一看得有大几千块。 薛晨接过红包,笑了一下,把我书包帮我背上,“走吧?” “啊?”这不要留下吃点饭吗?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薛三彪狠狠抽我后脑勺一把,“走哪儿你都不忘了吃。屁眼子大丢心的玩意儿。” 我还以为王大姨得客气客气,再挽留挽留,但她笑着没也吱声。 我和薛晨走出院子,王大哥闷呼呼的张嘴,“你俩咋走了?不留下吃饭。” 他手里拎着一袋奶粉,估计是给小媛姐买的。 “你妈没想留我们啊。”薛三彪翻了个白眼,扯着我从院里出去。 “你傻呀?”出了院子,薛三彪就开始喷我:“吃饭之前就给红包,那意思就是送客,咱俩还留这儿干啥?” 是吗?吃饭之前给红包就是送客? 屯子里一片漆黑,我和薛晨站在屯子路上四下看。 这大黑天的,我俩咋雇车回去? “咱咋回去?”我喃喃问薛晨。 这屯子周边还是屯子,没有乡镇,想雇车都难。 难不成要露宿? “谁说我们要走?”薛三彪扫我一眼。 第103章 给你俩烧纸 “不走干啥?” 我诧异看看他,他背着他包,表情特别不爽,像内分泌失调了似得,心烦意乱的带着我在村里走。 “你没看出那老大姨有问题?”薛晨自小就心眼多,比我‘奸’。 他一说,我怔了几秒钟,这一天我就觉得王大姨人不错,对家人好,在屯子里人缘也好。 “我捉摸不透这里面有啥事,但我总觉得,她知道那坟坑里有树根。”薛晨说出他的分析。 我在黑暗中看了看他,总觉得他成长了一些。 往后估计干不出贴八张至阳血符的事了。 “姜二虎,我和你说,”他走了一阵,在路的尽头找了一颗大树,和我站在大树后面,低声说:“咱俩在这观察观察。” 普通人家啥事最重要?传宗接代肯定数得上数了。 王大姨对她小叔子和故去的婆婆有情有义,但就不管她儿媳总流产的事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王大姨家灯火通明,饭菜的香味的飘到村口了。 薛三彪肚子里咕噜咕噜叫。 “你就死要面子活受罪,当时咱不走,吃点呗。”我叹了一口气。 “你也没坚持在她家吃饭啊。”薛三彪嘴一撇,“该要脸时候不要脸,不该要脸时候,你贼要脸,你瞅把我饿的!” 我白了他一眼。 这会儿厉温给我的手机震动一下,我接起来,就听见厉温那低音:“姜龙,睡了么。” “还没有呢,你是不是找薛晨?”我说完,就把电话递给薛晨。 “喂喂?”薛晨对着电话喂喂几句,“啊,厉温哥啊。” “他要和你说话。”薛三彪说完,又把电话递给我。 “你还有事?哎对了,我和薛晨今天赚好几千,等下次见面,我就把1800还你,还有这个手机的钱。” 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啥好,就说这件事。 “嗯?”他声音大了点,冷声问:“你在哪?你又下山办事了?” “对啊。”我挠挠头,他怎么好像有点生气了? “你在哪?坐标告诉我!”这家伙语气突然特别冷,“姜龙,你非要把自己弄死么?” “嘘,别打了,一会再打电话。”这会儿薛三彪突然按了按我的手。 这会儿晚上10点多,只见村里老老少少从王大姨家出来,一个个醉的里倒歪斜。 我没和厉温说再见,就把电话挂断了,又把手机关上,怕他再打来,惊动了村里的人。 薛三彪不是要‘观察观察’吗?这不得悄没声的? 屯子里那些大叔大姨都回自己家里,不一会,整个屯子里的灯都关掉了。 整个屯子陷入一片黑暗。 好家伙,厉温的电话又打到薛晨手机,薛晨压着嗓子,“艾玛,厉温哥,我俩这不是工作呢么?我俩不得成长么?我俩是道士,不下山办事那是干啥?剃个秃瓢当和尚,敲木鱼啊?” “厉温哥,你别生气,姜二虎要是当了和尚,那你更得打光棍儿是不是?什么事你要翻过来,调过去想,你现在还不算最不幸,对吧?” “说啥呢?”我斜眼看薛晨。 “好好好,我们会注意安全,你不用来。” 薛晨把电话挂上了,这时,只见王大姨家院子里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离得太远,我看不清那‘人’是谁,就直觉吓一跳。 因为远远的,又因为天太黑,看不清楚,就见那人脑袋很大,看不出男女,那人一股脑朝着与我和薛晨反方向跑。 薛晨一把薅住我手腕,扯着我,风速一样跟着那个人。 跑了好几分钟,都跑出了屯子,我俩气喘吁吁,没跟上那个人。 我和薛晨刚想重新回屯子里,正巧前面打起一道亮光,是手电筒。 “在那里。”薛晨拍了我一下。 跟着~ 我和薛晨在那人身后很远跟着,一路,渐渐的到了王家祖坟。 那人鬼鬼祟祟,大半夜进了坟圈,我和薛晨在黑暗中对视一眼。 没等几分钟,那人在下午挖开的那口坟前边烧纸,等火光起来,我才看清楚。 居然是王大姨,为啥她脑袋那么大? 因为她脑袋上套了个女人内裤,而且还带着血…… 薛晨看到这情况,直扭头,低声骂了一句:“丧不丧气?她有病吧?” “不过,”他不爱看王大姨,在我耳边小声说:“以前有人家闹堂口,就是出马仙闹,要让人立堂口,磨了谁,谁就脑袋上套带女人经血的内裤,很管用。” “老仙儿很厌恶这个。” “有这一说?”我一愣,那是不是我到王大姨家,黄九就不见了,和这有关系? 但当时,王大姨脑子上也没套内裤啊。 “如果出马弟子是女人,那她每个月那几天,老仙都不会上身。”薛晨继续给我解释。 “哦哦。” 薛晨又小声说:“不过,这个对付不了鬼。” 那王大姨岂不是搞错了?整岔劈了? 这坟圈子要是出啥邪祟,肯定是鬼,不可能是出马仙。 这会儿王大姨就跪在坟圈里烧纸,还皱着眉,一脸的厌恶,和白天时候的热情待人有很大区别。 “你俩,到下面,谁都别怨,我这是超度你俩呢。”王大姨碎碎念念说道。 “准备行动,”听到这,薛三彪咬着牙,拍拍我肩膀,“咱过去看看,她说的‘你俩’是谁?是咱俩?” 我咋也觉得,王大姨是我给我薛晨烧纸呢? 没缘由,有点瘆得慌。 说完,薛晨就起身拉着我的手,要进坟圈。 我刚迈出一步,脚下不知道绊着啥,一个狗抢屎扑了出去,摔了个大趔趄。 摔得贼疼,好不容易爬起来,扭头看看薛晨。 顿时愣了一下,只见刚才薛晨站着的地方,薛晨不见了,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女鬼,后脑勺朝前站我身边。 “咯咯……” “他还是喜欢多管闲事。”女鬼声音听起来犹如爪子脑玻璃,就像喉咙融化了。 “薛晨呢!”我眼珠子直突突,一股冷汗就冒出来。 如果他在,我还不会那么害怕。 薛晨呢? “咯咯咯~”女鬼穿着白色道袍,后脑勺几乎贴在我脸上,突然抬起手,一把掐住我脖子。 她掐我脖子,顿时一股窒息来袭,死亡的恐惧感传来。 猛地,我挣扎间抬起双手,也狠狠的掐住女鬼的脖子。 第104章 清凉茶 她的黑色头裹在脖子上,我掐着她脖子,攥着就感觉头发里渗出黏腻的黑血。 但诡异的是,自从我掐住她的脖子,自己脖子的窒息感却没了。 好家伙,我拼了命的掐! “呲!~”突然,不知道一股什么莫名液体喷到我脸上。 我眼前一花,头一晕,眼前的景物变了,看见我正掐着薛晨的脖子,往死里掐。 薛晨张着嘴,眼珠子差点让我掐出来。 等我看清一切,松开手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只是跌了个跟头,起来就看见了穿白道袍的女鬼。 “你特么……呼呼……”薛晨也跌坐在地上,手里一个矿泉水瓶子扔到旁边,“尼玛……啊咳咳咳,可掐死我了!” 我俩面对面坐在地上,在黑暗中相互对视,眼里均是余惊未定。 等我缓过神,看着薛晨,“你刚才往我脸上喷的啥?” 我见他好像拿矿泉水瓶子泼了我。 “清凉茶,”薛晨揉着脖子,脖子上一大片我掐出的五指印。 这会儿王大姨还在烧纸,火光映在她的脸上,那张大脸盘子表情冷淡,嘴里念念碎碎,声音很低,我和薛晨都听不清楚。 “别念叨了,”薛晨缓过来一口气,薅着我就冲进坟圈,大声喝道:“你说清楚,那裹着坟的黑树根,到底是是东西?” 随着薛晨那声大喝,王大姨抬眼看看我们,愣了一下。 紧接着,王大姨头顶女士内裤,一双带刺的眼睛看着我和薛晨,就像看两个煞笔。 她就咧嘴笑。 我怎么突然就看不懂王大姨了?今天她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个热情热心又淳朴的老太太。 难道还真让薛晨说着了?她早就知道坟里有黑树根? 我张张嘴,刚想问她什么,突然,王大姨就从兜里掏出一把东西。 我和薛晨警惕的倒退一步,怕是什么‘暗器’? 结果,趁着火光我俩也看清楚了,是一把黑色的头发丝。 下一秒,在我和薛晨诧异之下,她攥着那一把头发丝,全都怼她自己嘴里去了。 “!”这是干啥? 我反射性有点想吐。 还没等我从震惊缓过神,只见她突然跪在地上,朝着天空拜,眼里眼泪汪汪,嘴唇动着,说的话根本细不可闻。 她眼里闪烁着泪花,和前几次我见那些叩拜戴月眠的女鬼不一样。 那些女鬼均是满眼敬仰,犹如拜神。 很快,王大姨脖子上,手上冒出了黑色的毛发。 我怀疑我眼睛出了问题,是不是就像刚才一样,又被鬼迷眼了?死死的攥着薛晨的手。 来不及多分析,王大姨身上那黑毛越来越长,眼见着眼珠子被黑毛从眼眶里推出来。 “呕~” 她浑身一抖,张开嘴,嘴里喷出黑毛。 “咯咯~”黑毛越扑越多,已经看不见王大姨的轮廓。 那条带血的女人内裤,掉在地上。 是三口孽! 眼见着那黑毛逐渐变粗变成黑滕。 黑滕在地上蜿蜒爬行,朝我和薛晨袭来。 “罡!”薛晨咬破中指,血抹在眼皮上,骂了句:“曹他妈,中计了!师父不能下白山太久,这是故意把咱俩引这来了。” 我听不明白他话的意思,但也明白,我早就清楚戴月眠想杀我。 下一秒一条黑滕到我脚边,尖部直戳戳从小腿肉穿过去。 痛! 我一条腿站不住,身上顿时布满冷汗。 黑滕穿过小腿,卷曲着将我裹住,一颗长满了头发的人头,突然与我的脸近在咫尺。 她是刚才我被鬼迷眼时,看到的那个女鬼。 “黄岩又能如何?谁能挡住先生的去路?” 随着它说话,我这才看清楚,她头发底下是一张惨白的脸。 与我以往见到的女鬼不一样,她…… 说白了,长的不错。 “赦方九鬼,恶金之精!”薛晨大喝一声,手里的符上沾着他的血,狠狠一把拍在我脸上。 可惜,毫无用处…… “咯咯……”女鬼的头在黑滕上,“道门那些术术,对我毫无用处。” “恕!”女鬼嘴唇一动。 那张血符在我脸上,突然嘣炸开。 一旁薛晨被震得,鼻子瞬间喷出血。 那些血掉在黑滕上,与以往不同,黑滕一点变化没有,根本就不怕薛晨的血。 身上的黑滕越裹越紧,似乎有刺要刺进肉里。 老黄呢?紧急中,我只想到了老黄。 可是意识里,老黄根本就不在。 “日落西山暮,家家户户把门栓,行路君子奔客栈,鸟贲山林,虎归山,” “鸟奔山林有了安身处,虎要归山得安然。头顶七星琉璃瓦,脚踏八棱紫金砖。”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声音,远远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和尚,晚上秃头被月光映的铮亮,朝坟圈这边走来。 说是和尚吧,他挎着浮沉。说是道士?他穿着袈裟, “请神仙,请大仙,十方八方保家仙,上方仙,地灵仙……” 那大和尚嘴里念叨着念念有词。 紧接着,我就感觉眼前波澜壮阔,一道发着黄光的影子,像奔跑的动物,速度极快,从远处直冲冲直逼坟圈。 “临身~”是黄九的声音,轻飘飘。 话音落下,地上那条带血的女士内裤,突然被黑滕卷起来,直叩在我头上。 “冂!”不知怎么回事,我晕晕沉沉仰着脖子,之间那道发着黄光的动物影子,从我身体里弹了出去。 弹在半空中。 我还没看清楚,那道影子有回到我身体里。 “破!”嘴里爆喝一声,依旧是黄九的声音。 身边那些黑藤直接炸开炸断,喷了到处都是。 “黄家的也来多管闲事?”黑滕消退了一些,女鬼头挂在黑滕上倒退,充满戾气。 “你我好歹也算是旧相识,”黄九的声音从我嘴里出来,有些陌生,很成熟的声音,“你与戴月眠从道门出,丰腴观与黄家渊源深厚,你一身的本领都是道门传授,何苦刁难你的后辈?” 黄九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女鬼冷戾阴笑,“咯咯~” 女鬼话音刚落,坟圈里底下的土,突然就炸开,炸的半空中全是灰尘土块。 土坑里,黑腾喷涌而出,裹着枣木色的棺材,一同冲到半空。 第105章 算我给你报恩了! 夜晚的坟圈里灰土横飞,黑滕直窜天空很高。 “咳咳!”薛晨捂着口鼻咳嗽。 天空掉落着土块,七零八落。 女鬼头挂在黑滕上,和黑滕一起冲到半空中,放声大笑:“哈哈哈,九爷,我甚是怀念曾经那段日子,承欢师父膝下,有师兄护佑。曾经你也帮过我,今日你又开始帮小辈,你和黄岩一样爱多管闲事。”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也算我给你报恩了!” 这是多大怨气? 把人家杀了,算是报恩? 这时黄九控制我身体,和老黄不一样,老黄控制我身体时,我神智清醒。 而黄九控制我身体,我只感觉到晕沉,像快睡着了,整个人神志不清。 “什么叫多管闲事呢?”黄九控制我身体,呵呵一笑,“双儿你这可说错了,我这位小姐儿,赶明是我媳妇儿~老公帮老婆不是应该的?” 搞什么幺蛾子? 双儿?我晕晕沉沉,想起了黄双儿! 她不是戴月眠害死的吗?为什么和戴月眠搞到一起去了? 我从长江他们嘴里听说的,黄双儿死的很惨。 “哈哈,还是和从前一样老不正经!”黄双儿在半空中,脑袋挂在黑滕上风声戾笑! “哎呀,我不正经,我可没不正经你,是不是?你别栽赃我?我管你叫一句师叔?”黄九控制我身体,还站在地面上,仰着头瞧半空中的铺天盖地的黑滕。 他俩这是咋回事?干仗之前还得叙叙旧?反正和我没关系,我神智快全散了。 “你说双儿你啊,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连真正的深仇大恨都忘了,帮着戴月眠做事,你真是认贼作父!” 黄九说完,突然控制我身体,身体一股脑腾到半空中。 “我为丰腴观清理门户吧?虽然我也心痛。”他到半空中说了一句。 紧接着打脸来了,黑滕翻卷,一股脑将我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就这么点本事吗?”黄九淡淡说了一句,嘴里念:“破!” 捆着我的黑滕,瞬间炸碎,噼里啪啦在半空中崩落。 腥臭味四散炸开。 “上至阳血符!”黄九低声喊懵逼的薛晨。 “来了!”薛晨喊道,迅速把他包里东西全都倒出来。 好几个矿泉水瓶子,还有一沓符纸。 “赦方九鬼,恶金之精!”他咬破手指,迅速在符咒上写。 “唰”的一下,一条粗黑滕直冲冲朝薛晨冲去。 薛晨坐在地上,身体向后弯折,不过那黑滕还是从他脑瓜顶极速冲过去。 刹那间,他头顶的头发被削掉…… 只剩下耳朵上面两侧的头发。 “!”薛晨咬着牙,躺在地上,手向上扬,符咒四散飘飞。 一共又是八张,我忍着晕厥喊:“别。” 上次要了半条命,这次如果反弹,把他自己崩死,我该怎么和长江与老黄交代? 可我喊完,那些符咒也都贴在看空的黑滕上。 “看好了,这玩意儿是这么用的。”这会儿黄九控制我身体在看空中,声音有些像个年轻的男人,嘴里念:“天降四灵,以正八方!血阳之躯,诛邪驱鬼!” 随着黄九说完,那些符咒上的字突然就发亮,发出金红色的光,弯弯绕绕的字在纸上飘起来,在黑滕上翻卷缠绕。 “恕!”黄九嘴念了一句。 “轰”的一声,所有金字炸起,火光冲天。 我吓得斜眼看薛三彪,松了一口气,他完好无损,顶着秃顶的脑袋仰着脖子朝空中看,表情和我一样震惊。 然后,他眼里腾升出一抹震惊和喜悦。 仿佛是没想到,他自己居然能这么厉害。 之前他只会嘘嘘撒尿,走哪儿尿哪儿,会写至阳血符,但不会用…… 至阳血符威力巨大,冲天的火光中,黄九和我飘在半空中,它被弹出我身体,我喷出一股鼻血。 但很快,黄九就重新回来,而半空中的黑滕被炸的四散,碎裂的黑滕上燃着火,噼里啪啦掉落。 黄双儿在爆炸最中间,炸的灵体几乎扭曲,灵体从黑滕中脱离。 枣红色棺材被炸碎,棺材板掉落,里面出现一具长着绿毛的腐尸。 瞬间,黄双儿的灵体钻进了长绿毛的腐尸里,发出凄厉的尖啸,“黄九!你找死!” 话音落下,从长满绿毛的腐尸里,黑滕又一次钻出来。 我震惊的睁大眼睛。 她这才叫不灭吧? “你这师叔当道士没什么本事,当了鬼却学会了用阴炁!” 瞬间,黑滕又铺天盖地,黄双儿狂笑不止,“谁能挡住我和月眠的去路?” 她和戴月眠到底有啥‘去路’? 我以为她这次还要用黑滕,结果她话音落下,腐尸上钻出的黑滕直戳戳刺入地面。 钻的速度极快,那些黑滕和她一起遁入地面,地面上留下一具发黑的骨头架,是刚才那具腐尸。 这是跑了? 黄九控制我身体,也从半空中落在地面上,突然它离开了我的身体,一道发黄的动物影子,速度极快,像一道风,眼看着在地面上冲出去,直奔坟圈外面。 我瘫在地上,这时薛晨也非常虚弱,但绝对和上次不一样,只是虚脱的样子。 他起身抓住我的手,拼了命似得追着黄九离开的方向。 追出几百米,爬进白山下面的山林里,黄九离着我大约也有三四百米,猛地,它踩着地面。 地面明显的一颤,嘭的一下,土扬起来。 黑滕又一次从地表嘣出来,伴随着黄双儿的一声凄厉惨叫。 黄双儿灵体缠着黑滕,黑滕被震到半空中。 她眼里居然出现了无助?双眼冒出血泪。 黄九这是吊打她,毫无悬念。 她转身,灵体脱离黑滕,速度极快的继续逃,但不遁入地面了。 灵体在山林里一闪一闪,越闪越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黄九吼了一声,继续追。 我和薛晨连滚带爬,俩窝囊废也拼命追着。 “今天必须把她留这!”薛晨见我跑不动了,急的朝我喊,“否则回去没法和师父说!这是他师妹!” 对,老黄之所以和戴月眠有那么大深仇大恨,除了师祖黄林被戴月眠吃了炁元起势,就是黄双儿被戴月眠害死。 第106章 god loves me!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 为什么黄双儿成了这副样子?她怎么给戴月眠做事?老黄知道吗? 我和薛晨拼命跟着他们,追出一千多米的山林路,几乎爬上了半山,黄九突然跃起,猛地把黄双儿灵体扑在地上。 “啊!”黄双儿灵体被黄九在地上,几乎破碎,惨叫一声。 我和薛晨离着他们有几百米,黑暗中,黄双儿灵体侧着脸,一双冒着血泪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眼里神采别具深意。 不是恶意。我确定。 “灭!”黄九一掌拍下去。 “等等!”我大声喊了一句。 黄九犹豫了一下,就这一刹那,黄双儿灵体一闪,冲入更深的山林。 “哈哈哈哈,姜龙必须死,我们他日再见。”黄双儿恐怖的声音在山林里回荡,灵体消失了。 “你干嘛?”薛三彪朝我喊:“为什么要放过她?” “总归,要让老黄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被戴月眠利用。”我嗓子里干干巴巴。 我刚才喊了那一声么,是想问问黄双儿,和戴月眠究竟有什么阴谋。 他们那‘去路’,是什么意思? 再一个,我不是放过她,而是她在老黄的心里占据很重要的位置,老黄这么多年都在追凶戴月眠,他知道黄双儿变成这样了吗? 我们今天就在这把黄双儿灭了,回去和老黄怎么说? 有些事,需要他亲自来做。 黄九的影子在远处,还在原地,似乎回头看看我,然后在我眼前消失了。 它走了? 我和薛晨坐在山林里,这时天空发蓝,折腾这一夜,时间过得太快,天都要亮了。 我和薛晨都浑身力气尽失,他嘴唇干的起了血痕,疲倦的看看我,那双倾国倾城的眼睛使劲儿瞪我。 表示对我的不满,为啥帮黄双儿求情? 我累的不想解释,老黄和黄双儿的事,必须要让老黄自己决断。 半响薛晨嘴唇干巴巴,白了我一眼,“看见没?不走正道就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赶明要是像黄双儿似得,我就亲手杀了你。” “这话说给你自己听吧?”我白了他一眼,“你要是像戴月眠似得,我把你剁成三节。” “哈哈。”他笑了一下,秃顶,还一脸灰土,显得他牙特别白,抬手揉了揉我的脸,“姜二虎,我们以后,会成什么样的道士?” 他歪着头看我,“其实我明白,就拿我和你的感情来说,我肯定舍不得亲手杀你,师父对黄双儿的感情,肯定也一样。” “你设想一下,”他平时除了爱看电视剧,就爱开脑洞,“那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是曾经,在生死危难中,能背靠背的师兄妹感情。成了敌人,会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啊?”不让这种事发生,不就行了么? 那话咋说了?事在人为。 这会儿我开始反胃,扶着身旁一棵树站起身,跑到一旁弯着腰呕。 吐得胆汁都出来了,还是恶心。 “这不是,该我出手了吗?”这会儿半夜那位大和尚颠儿颠儿的,才跑到半山腰。 天亮了,他那秃瓢脑子铮亮,上面还有几个香疤,背后背着个兜子。 兜子上写着:“god loves me!~” “不是,你谁啊?”薛晨斜眼打量他,满眼充满了鄙视,“你到底是干啥的?和尚还是道士?你算是二神儿?” 二神儿? 东北萨满出马仙办事,也叫跳大神,请仙和送仙的时候,都要有二神。 二神一般没啥本事,就是负责请仙送仙。 “我叫金满山,”大和尚呵呵一笑,“只要九爷出马,都是我来善后。” “善后,你知道这是啥意思?”这大和尚笑道,“就是,这之后的事,我来办。” 之后还有啥事? “小姑娘,你快喝点酒,压一压。”金满山从他god包里掏出一瓶二锅头递给我,“喝点就不吐了。” 我一个劲儿的推辞,“呕~呕~” “哎呀,你是个好孩儿啊,”金满山拍着我背,一阵夸,又把酒递给薛晨,“小道士,你喝点?” “喝个屁?我师父不让喝酒。” “哎,这说的哪里话?”金满山扶着我俩朝山下去。 这里虽然也是白山,但是已经靠着边境了,山里没有山路。 想从这回到丰腴观,那估计得累狗带。 所以我们还是得从王贵祥屯儿绕过去,先回到白镇,再回丰腴观。 扶着我俩下山,金满山就叨叨叨,“哎呀,小姑娘啊,你这以后别说喝酒啊,抽烟你都得学,要是我不在,你怎么请九爷上身?” 妈呀,请仙还得抽烟? 那还是算了,而且这‘副作用’太大,脑子一直晕的想吐。 薛晨看我苦逼的一张脸,在旁边憋着想笑。 我们从白山这一角下来,到了王贵祥屯儿,路过坟圈子时,就看见坟圈子里一大堆村民。 王大哥趴在地上哭,“妈!妈!” “妈呀!”小媛姐不坐小月子了,带着个线帽子也趴在地上哭。 我和金满山与薛晨刚想绕过去,一个大妈拦住我们仨,心惊肉跳的,“两位小道士,王家的死啦!艾玛,昨晚还一起喝酒呢,今天早上人就没了,你说多邪性?” “不是在家没的,是在这坟圈子里没的。” 这会儿坟圈子里的人都回头看我们。 远远的,我看见王大姨直挺挺躺在地上,坟圈子里一片凌乱,没有黑滕了,但是埋着枣红色棺材那口坟炸开了,棺材板在坟圈里散着。 地面上斑斑驳驳,一片黑渍一片焦土,一片绿草…… 王大姨本来身体挺肥胖的,就是普通老太太那种胖身材。 但现在死了,看起来非常瘦,衣服破破烂烂的,显得很宽大。 露出的胳膊简直皮包骨。 “我妈到底咋死的?我妈啥病都没有。”小媛姐趴在王大姨身边大哭,“昨晚我睡觉之前,我妈还给我冲奶粉喝了,呜呜~” 其实我想知道,王大姨和戴月眠黄双儿,到底怎么个关系? 是她把我们引到这里。 “是不是王老小子诈尸了?”坟圈里,除了眼见这些,角落里还散着一堆发黑的骨头。 零零散散的,有的还碎了。 一直不善言辞的王大伯,面容很冷静,突然张嘴说:“老小子不会害自己家人,先把老婆子伐送了吧。” “对了,”王大伯看看我们,“你们还没走,帮我们办个白丧,伐送老婆子吧。” 他好冷静,好像王大姨死了,他一点都不悲伤难过。 好像在他预料之中? 第107章 通阴,阴封官 我盯着王大伯瞧,他眼神急忙避开我的眼睛。 我抿抿嘴,没等我和薛晨说话,一旁大和尚金满山呵呵呵笑,“应当的,应当的呀。” 什么应当的?我瞧瞧他。 他咧嘴一笑,和王家人说:“敢问,你们家这白丧,想怎么办置呢?是佛门方式?还是道门方式?或者是西方?” 我挖挖耳朵,听到了什么?这家伙连西方葬礼都会办? 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仁慈的上帝,请接受我们这位兄弟,这位姐妹……” 薛晨哈哈就笑了一声,然后又急忙掩着嘴咳了咳。 又把助听器从耳朵里掏出来,也挖了挖耳朵。 “道门的方式吧,毕竟是,道门的人把老婆子送走的。”王大伯说话很慢,但这话有点意味深长。 我确定,他肯定知道一些。 我和薛晨没说话,那金满山就开张了,指着地上那堆发黑的骨头,和王大伯说,“这是你弟弟的尸骨?光伐送你老太太不好吧?你弟弟这尸骨也不能爆天晒着,是不是?” “应当的。”王大伯蔫儿蔫儿的,可能是这辈子第一次能做主。 “哎呀,我和你说啊,”那金满山就从他god包里掏出个白布手套,又掏出个缝好的红布袋子,“我这拾骨,你得给我1000块钱,这副白手套两块五,红布袋20,一共得给我1022.5。” 他这包里,家当可真齐全。 “然后啊,办白丧8888。这些都不能打折。” “捡吧,办吧,给你钱~”王大伯都有点无语。 我和薛晨对视了一眼,不想再在这里待着,没什么意义。 我们还要回去和老黄‘汇报’这些事。 关于黄双儿的事。 “走吧走吧,”薛晨拉着我的胳膊,我一瘸一拐。 反正办白丧,我和薛晨又不会,也不想掺和。 “王大伯,”我和薛晨走之前,我看了看王大伯,想问问王大姨和戴月眠黄双儿,是怎么个关系。 是被利用了?还是被威胁了? 她家以前有狐仙出马仙堂口,按理说不会被利用威胁啥的。 问清楚了,回去和老黄好讲。 “你们别问了,我啥也不知道,往后我家就安宁了,小媛下次怀孕肯定能生。”王大伯那大岁数了,呜咽呜咽,突然就哭了。 这会儿好像比看到王大姨尸体,还要悲伤。 我还想问,但薛晨扯着我走了。 也对,八杠子都压不出王大伯的屁,这种人嘴最严实。 问也问不出来。 我俩到屯子里,找了个大姨,雇她家农用四轮车,农用四轮车在路上突突突喷着黑烟,速度贼慢,中午11点多,我们才回到了白镇。 回到白镇,我居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但是四轮车师傅不愿意上白山,把我俩扔到白镇就走了。 下了车,我就开始腿疼,弯起裤腿,看到小腿上面紫青。 就是昨晚那黑滕穿过去的地方。 和正常受伤不一样,正常受伤会有伤痕,但我腿上没有破皮流血。 “艾玛,快找个饭店吧。”薛晨顶着他那秃顶。 昨晚就没吃,这会儿饿的唧唧歪歪。 背着我到处找饭店。 “薛晨,你说这个事儿啊,关于黄双儿的事,咱们怎么和老黄说呢?”我和薛晨在路上走着,心里琢磨这件事。 这对老黄,应当是一场巨大的打击。 好家伙,他心疼黄双儿惨死,从而和戴月眠一生仇深似海,结果呢? 黄双儿虎了吧唧的,为戴月眠做事了。 这叫什么?叫倒仰子烂苞米瓤子事儿。 “说的就是,她还不如你!”薛晨一边走一边喷,“你还知道你阳魂丢了,怪戴月眠,她呢?自己让人卖山下妓院去,被男人祸害死了,回头还要帮戴月眠办事,这个虎币!” 他说完,又看看我,“当然,你一个窝囊废,戴月眠也看不上你,不会拉拢你入伙。” “……”我怎么感觉到极大的侮辱? 侮辱了我浅薄的灵魂。 我就那么废柴么? “你厉害,走哪儿尿哪儿!”我白了他一眼。 开干! “戴月眠为啥总派人杀你?这次的事,分明就是挖好一个坑。”薛晨一边走一边说,“他杀你还有啥意义?” 我哪知道? 我要是知道,还好了呢。 我阳魂在岑春红身上,他杀我有啥意义? 难不成,是逼着我从岑春红身上,把阳魂拿回来? 逼着我代表丰腴观,造什么杀孽? 那他可高看我了,我没那份本事,抽魂,我不会。 我和薛晨进了一家饭店,老板娘看到薛晨的秃顶噗呲一声笑了:“艾玛,薛晨小道姑,你这脑子咋回事?” “咋不笑死你呢?”薛晨气的鼻子快歪了。 中午饭店人满为患,我和薛晨找到座位,刚坐下,大和尚金满山坐了一辆小轿车,也停在饭店门口。 四轮车和小轿车,真是没法比,我和薛晨折折腾腾三四个小时才到白镇。 估计他坐小轿车,半个小时就从王家赶回白镇了。 “哎?真巧,”大和尚进屋就坐在我和薛晨身边,大手一拍桌子,“你俩想吃啥?有黄九爷的面子,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想吃啥就点。” 然后这家伙毫不客气的,自己点了个红烧肘子,辣白菜炖鲶鱼,铁板鸡蛋,山东大拌凉菜,排骨馅大包子来5笼屉…… 开饭后,金满山从他god包里掏出那瓶二锅头,自己滋滋儿的喝。 也不顾他那和尚形象。 薛晨一个劲儿看不上他。 大和尚吃的满嘴流油,“哎对了,你师叔黄双儿啊,很厉害的,” “你们知道吧?她活着时候学的是道门医术,能给活人治病,也能给鬼治病。但这都不算她最大的本事。”大和尚咕咚干一口二锅头,包子渣都进酒瓶子里了。 “其实,她是冥道!” “我当然知道。”薛晨吃着大米饭。 冥道是啥? 明道吗?明道哥哥很帅的。 “她那本事啊,能通阴的。”大和尚吃的满面红光。 “通阴?” “对啊,你们道门啊很厉害的,你们师叔作为冥道,能通阴,在阳世是道士,在阴间那是冥官,那叫什么了?阴封官。” 大和尚叨叨叨,“阴阳两界都有通行证,她还能送鬼入阴,在下面那叫啥了?反正就和公务员似得,有身份的。” 他好像讲故事。 我细嚼慢咽听着,他继续说:“阴封官可厉害了,看哪个活人不爽,下裱阴界把阴德阳寿断了,那人就得死。” 第108章 黑白无常放礼拜六 我筷子一抖,夹起鱼尾巴突然又掉进盘子里,崩了大和尚一脸鱼汤。 薛晨拿着筷子的手,也顿了顿。 大和尚抹了一把脸,话匣子关不上,“你们说,就你们师叔那种本事的人,当了鬼,那也得下地府‘上任’当官是不是?可她怎么就和戴月眠搅合到一起了?” “嗝~”大和尚打了个酒嗝。 “小姑娘,你要是有你师叔那本事啊,你们丰腴观在道门,可就光宗耀祖咯~” “我去撒个尿,你俩继续吃哈。”说完,这大和尚起身,就朝饭店后院厕所去了。 “哎呀妈呀,埋汰死了!屁嘶浪眼的!嗝嗝打嗝!!”他一走,薛晨就一个劲儿碎碎念念骂,喷我:“姜二虎,你和他坐一桌还能吃得下去饭?” 哎……我习惯了,以前在家时候,我爸啥样朋友都有。 那还有,坐酒桌喝多了,尿一裤子的呢。 然后拉着我妈的手哭:“呜呜,嫂子,我以后没脸见你了……” 今天这不算场面。 这会儿老板娘阿姨捧着账单本来了,“两位小道姑,刚才那大和尚说,你俩结账,一共279~” “哎对了,薛晨小道姑,你最近怎么穿男孩衣服了呢?” “操!”薛晨气的直翻白眼,从王大姨给我俩的红包里抽出三张红票递过去。 “尼玛,下次让我看见他,把他秃瓢揍放屁了!” 我憋着想笑,结了账,薛晨就背着我从饭店出来。 路上给我买了一根糖葫芦,还真有点哥哥的样子,这让我想起冯闯了。 想到他,我就鼻子发酸,他去我家借命,每天都和我吃一碗饭,我不在家,也不知道他身体究竟咋样。 现在家里,总是瞒着我一些事,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对我说。 “姜二虎,你特么咋这么胖啊?”薛晨背着我上山,叨叨的。 “闭嘴,我才40多斤,再说,我也背过你!”我没好气的说。 那次给刘爷爷和白楠楠办事,不也是我背着他回的道观吗? 把我累的像老牛一样。 其实我和薛晨的感情,就是这样产生的。 生死之间背靠背,人的眼睛都长在前面,谁眼睛也不可能长在后脑勺。 能安心把自己身后托付给谁,那个人,意义不一样。 这一想,我又开始担心老黄了,他知道黄双儿的事,会不会暴走? 下午3点多,薛晨好悬没累死,背着我回到了丰腴观。 “事情办得怎么样?”长江绷着脸站在道观门外,上下打量我和薛晨。 “有小爷在,事情办得妥妥的,”薛晨又开始吹牛掰,“当时我和姜二虎,那简直是雌雄双煞,力劈山河气盖世……” “滚特么犊子,”长江大嘴唇子一翻翻,抽了薛晨后脑勺一把,“你这脑瓜子咋回事?让狗啃了?你俩还雌雄双煞!黑白无常这两天是不是放假了?咋没把你俩带走?” “他俩也休礼拜六么?”我望着长江,喃喃问。 长江好悬没让我气死,其实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和薛晨。 每次我和薛晨下山办事,回来的时候,长江都在道观门外站着,不知等了多久。 “呜呜~”这时道观里传出一道小孩的哭声。 我和薛晨一愣,薛晨颠颠的背着我跑进去,哭声是从薛晨屋里传出来了。 跑他屋,只见老黄坐在炕沿上,炕上躺着李七星。 就是李正刚最小的徒弟,上次来丰腴观,正逢薛晨耳朵聋吹牛掰闹笑话。 他还把薛晨好顿鄙视。 这是咋了? “师父!”薛晨看李七星躺他炕上,顿时生气了,好像被老黄背叛了,吃醋不爽喊着老黄:“你干啥啊?为啥让李七星躺我炕上?我咋办啊?” 这会儿李正刚也在,一脸的紧张。 而李七星脸上惨白,穿着道袍,下半身,一条腿上包着白纱布,连脚都包上了。 他呜呜的哭,哭的眼皮都肿了。 他年龄和薛晨一样,都十岁。 “七星给别人家办事,腿断了。”老黄淡淡告诉薛晨。 腿断了去医院啊。 “被石头压断的,小腿骨全碎了。”老黄补充。 这么严重? 李正刚上次来,那叫一个高高在上,这会儿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师伯,您可给七星把这腿治好了,医院说这孩子得截肢,您知道,我和他的感情。” “他是个道士,要是成了瘸子,这以后怎么办?” “对,说媳妇儿都难。”薛晨这会儿幸灾乐祸的,嘻嘻嘻笑了。 李七星气的,哭着瞪了他一眼。 “师伯,你看看。”李正刚从地上起来,在一边把拍的片子拿出来。 很清楚,李七星小腿骨碎了,不是那种横着断的,片子里骨头七零八碎,粉碎性。 这得多疼? “呜呜,师父,这腿不要了,我好疼。”李七星哭的泪眼凄迷的。 疼得想把腿切了。 “七星,疼只是一时的,你一定要挺住,要是截肢了,你以后怎么走路?”李正刚眼眶红通通的,咬着牙。 “正刚,你真以为我无所不能?”老黄看看李正刚,语气淡淡的。 是啊,这种情况,这属于外伤,老黄能有什么办法? “师伯,我知道这些年我对你多有得罪!”李正刚噗通一下,又跪下了,“以后我绝口不提天罡奇门,有你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李正刚死而后已!” 死而后已都用上了。 老黄看着他,淡淡道:“正刚,七星的伤我无能为力。” “师伯!”李正刚死死咬着牙,“当年你救过腿粉碎性骨折的道士。” “那是当年,不是现在。”老黄转身,从屋里走出去,扫我一眼,“你跟我过来,我看看你怎么了。” 薛晨一直背着我,老黄怀疑我腿也断了。 我急忙就从薛晨身上下来,拽着老黄胳膊,一瘸一拐跟他出去。 到了老黄书房,他撩起我裤子腿看了看,看小腿肉一片紫青发黑,他蹙了蹙眉。 “老黄,这次我下山,你没用通智吧?”我急忙问老黄。 “腿伤了,你不知道痛吗?怎么不哭?”老黄转身去他柜子里,拿出一瓶药酒,拎着我腿擦上去。 老黄擦了一阵,有抓起香炉里的香灰,按在青紫的地方。 “老黄,你到底用没用通智?” “没有,怎么?”老黄看着我,“不是有黄九陪你下山?” “黄岩!!我操你十八辈祖宗!”这时屋外传来李正刚的骂声。 ?道骨仙风那样全没了。 这会儿李正刚抱着李七星要从道观出去,气急败坏的骂:“等你死了,我放鞭炮!你见死不救!” “老黄,他们?”我指着窗外。 李正刚就笃定,老黄能治粉碎性骨折,这是怎么个脑回路? “怎么,你想我救他?”老黄笑了一下,瞧着我。 “要是能救,救一救也行~”我嘻嘻笑了一下,挠挠头。 “不救,我今天救了他,将来谁救我徒?”老黄揉揉我脑子,目露慈爱,声音清淡。 我歪着脑袋看老黄,他说的啥意思啊?什么叫今天救了李七星,将来谁救我? “这次下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腿是阴气伤的。”老黄揉着我的腿,淡淡问,“和戴月眠可否有关系?” 提起戴月眠,老黄眼神冷了冷,能看到仇恨。 “呃……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把老黄桌子上的茶碗和实木托盘都端起来,又看看桌子上有没有啥值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是这样,我见到师叔了。”收拾好东西,我冷静的开口。 第109章 给我原地倒立 “是双儿?”老黄眼皮一撩,凝视我。 瞧瞧,这是多在意? 我嘴张了张,这会儿李正刚突然又抱着李七星回到道观院里,把李七星放在地上,他跪在地上,嗙嗙嗙磕头。 这家伙这次不骂了,带着哭腔,“师伯,求求你!” “怎么您的善意都给了外人?我们本属一脉,七星是您的徒孙!你就看着他走上死路吗?” “你说。”老黄扫了一眼窗外,眼神又落在我身上。 我端着实木大茶托,抿了抿嘴,“是这样,这次王家好像挖了个坑,把我引到她家祖坟那里,然后师叔出现了……” 我就把当时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老黄,黄双儿会控制那黑滕。 最后因为黄九出手,黄双儿灵体差点被灭掉,最后跑了。 跑了时候还恐吓我,说我必须死嘛。 事无巨细都告诉老黄。 说完,我端着茶托,举起来高过头顶。 请,砸吧!~ 老黄的书房里相当宁静,好像掉一颗灰尘都能听见声。 老黄静默的坐在椅子上,凝视我,看的有些出神。 他在想啥?这么安静,是不是一会打算来个毁灭性发脾气? 屋子外面李正刚还在使劲磕头,脑瓜门都磕冒血了,哭喊着:“师伯,七星是个好道士,他日长大起势,今日您救他,他日让他为您光耀门楣!” 老黄对那些话充耳不闻,依旧盯着我。 过了十来分钟,他忽然笑了一下,笑的胸口一起伏。 “哈哈!” “老黄……”我瘪着嘴,想安慰他,但不知道该咋说。 “哈哈,为师和你说过,世间这事啊,真是无常,”老黄笑容很大,但是我能看出来,他根本就没笑,眼神光彩戾精,“双儿死后,我和你师祖到处找她,均是无果,原来一直都和戴月眠在一起?” “老黄,鬼是不是都没理智啊?”我声音喃喃的,怀疑黄双儿没有理智,不然能干出那事吗? “鬼没理智?鬼就是人!哪个鬼曾经不是人?”老黄依旧在笑,有些嘲讽,是在嘲讽他自己。 他笑了一阵,绝对是自我嘲讽。 真是出乎我所料,他这次居然没砸东西,好稀奇耶。 这会儿李正刚还在屋外院子里拼命磕头,老命都要磕没了。 虽然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但也还是血肉之躯,磕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头,整个人快晕厥了。 “你去叫他把李七星抱到薛晨屋里。”老黄刚才一直都在自我冷嘲热讽,再次开口,和我说了这句。 “老黄?”我一愣。 “我救他。”老黄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淡淡的。 “哦哦。”他是不是刺激受大了? 我这就出屋,和李正刚说,让李正刚把李七星抱到薛晨屋里。 李正刚呆呆看着我,一时半会都没想到,老黄会救李七星。 李七星估计是痛的,这时已经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都出去,”到了薛晨屋里,老黄吩咐,“我没让你们进门之前,谁都不要进门。” “师伯!谢谢您。”李正刚又噗通跪在地上,还是要磕头。 这家伙咬着牙,那叫一副强烈的感激。 老黄低头目光淡然看看他,“我不是白帮你,这之后的3年,你就留在丰腴观教姜龙和薛晨,把体魄练好。” 老黄总是这么傲娇~ “师伯您放心!我怎么教我徒儿的,就怎么教姜龙师妹!”李正刚老泪纵横的,这会儿时真不装逼了。 我们几个都从薛晨屋里出去,留下老黄和李七星独自在屋子里。 长江把老黄喝水的茶杯什么东西,还有尿罐儿,一大堆都送到屋里,然后在屋外,给屋子上了锁。 晚上我和长江薛晨,和李正刚一起吃了晚饭,李正刚这家伙这会儿特别有眼力见,晚上做饭都帮着长江,不说长江没悟道了。 本来我以为老黄在薛晨屋里待一夜也就够了呗。 结果第二天早上,他都没出来。 早上3点多,李正刚去我屋里,挺大个岁数了,对我特别礼貌:“姜龙师妹,起来了,练体魄。” 对,昨天老黄锁门之前,叫李正刚教我练体魄。 好家伙,天还没亮,这家伙把我从丰腴观拎出去,拎到山林里,非让我倒立。 “这玩意有啥好练的?” 山林里很冷,已经深秋了,我两手放在地上,腿一翻,蹬着一棵树就开始倒立。 我4岁就学舞蹈,三四年多,别的没练会,就这倒立练得炉火纯青~ 我妈就总骂我爸,“啊!姜大海,四五万块钱,就买她学会个倒立?” “这算什么玩意?”李正刚低头瞅我,嘴皮子一翻翻,“蹬着树算啥?啊?原地你给我倒立!” 之后的几天,每天早上3点,李正刚都准时把我弄起来,给他原地倒立!!! 每天晚上放学,和他在山林里玩‘真人cs’,这老家伙手里的石头子很犀利,打的我身上青一片紫一片。 我怀疑他是公报私仇。 一个礼拜过去,我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李正刚折腾我,我一天哭咧咧的,长江也不说管管。 李正刚只在早上晚上‘追杀’我,白天时候追杀薛晨。 薛晨也很累,都没闲心管我了。 只有金彩老师每天,见我上课时候困的要死,自己出钱送我一辆粉色儿童自行车。 她还以为我是上学路太远了,每天来回3个小时累的~ 之后一个月,老黄都没从屋里出来,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和李七星一起死在屋里了? 一连一个月,我都没见到老黄。 可我那体魄练得还算不错,站在两米高的墙头向下跳,毫不费力,不会崴脚受伤。 李正刚拎着棒子在山里追我,只要他不用道术,肯定追不上我! 我能原地倒立了,不踩墙不踩树,并且倒立时候,还能用手走几步,不会倒的。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身体变得很好,如果我想逃学,李校长绝对拿我没办法! 这天早上,天微微亮,李正刚拎着棒子在山林里追我,突然身影一闪,出现在我面前,手腕粗的棒子,猛地一下朝我脑瓜门砸来! 这是要开瓢? 棒子带着一道疾风,吓得我瞳孔瞪大。 下一秒,我抓住棒子,脚下踩着地面一跳,身体一翻起,刹那间一只脚踩在李正刚脑瓜顶,站在他脑子上,气喘吁吁,“你要杀我呀?” 这几天下雪了,我头发湿漉漉,汗水和雪水滑进眼睛里,刺得眼睛发红。 第110章 旧楼阁楼 “我不杀你,以后你出山,别人不杀你?戴月眠不杀你,还是黄双儿不杀你?”李正刚也累的气喘吁吁,“赶紧从我脑袋上下来!” “我不!”我咬着牙,“我下来,你不还要打我?” 李正刚抬起手,一把就拎住我脚踝,狠狠的朝地上摔。 身体到地面上时,我两只手杵在地面上,身体翻滚,滚了好几米,站直离李正刚几米。 累的身体朝后面大树靠去,这一靠,树上的积雪噗噗噗的掉下来…… “哈哈,还行啊!没想到小闺女也能是可塑之才?”这老不死的放声大笑,好像挺欣慰的。 我回道观,把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来,洗了个澡,换上学生服,打算下山去学校。 脚刚迈出门,薛晨屋门开了,我顿时回头看。 只见老黄出来了,头发又白了不少。 “老黄!”我背着书包颠颠儿的跑回来,他都‘闭关’一个月了。 总算出来了。 不过,他挺憔悴的,抬手揉了揉我头顶。 见老黄出来了,李正刚火急火燎跑进屋里看李七星,我也探头朝里面看。 李七星还在睡觉,但脸色不错。 “他以后能走路吗?”我仰着脖子看老黄。 “能。”老黄笑笑。 随后问我,这几天道观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戴月眠和黄双儿有没有露头? 我摇摇头,这一个月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有两家来找办事,但被长江拒绝了。 老黄点点头,似乎是放心了,然后低头看我,淡淡道:“这一个月,为师也想通了,下次遇见你师叔,不用手下留情,杀了她。” 他说的好风轻云淡,这是真想通了? 我有点怀疑,老黄年轻时候暗恋黄双儿。 我点点头,可是我能杀得了黄双儿吗?就她那一身戾气,不把我吃了就不错了。 我看老黄没啥事,转身骑上自行车,下山上学。 要说起来黄双儿,我最不理解的就是,她本事真挺大的。 就像大和尚金满山说的,她死了得去下面做公务员吧?那多厉害?为什么要和戴月眠一起做事? 还有,他们为啥一直想杀我,这让我特别想不通。 想着这些,自行车骑到一半山路。 “bia”一下,路上全是雪,也不知道前车轮磕着啥了,我和自行车一起摔飞出去。 “艾玛……”趴在雪里,我一阵叹气。 “咯咯~”一道笑声从我背后传来,那声音就像爪子挠玻璃。 特别熟悉。 有鬼! 我浑身一冷,现在是早上5点多,已经是阳时了,白山怎么会出现鬼? 顿时,我趴在雪堆里,两条腿就像定住了,心里迅速琢磨着,这一定是戴月眠派来杀我的。 背后一阵阴风,原地趴了一分钟左右,之后再没有任何异常。 我这就回头看看,背后是山路,路上积雪皑皑,没有任何鬼影。 难道是我听错了? 这么一想,我扭过头,打算站起身继续下山上学,可刚扭过头,一张惨白的脸,眼窝子全烂了,冒着青色的血和蛆虫的女鬼脸出现在我眼前。 与我的脸近在咫尺。 “啊!!”我尖叫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攥起拳头,一拳瞬时朝女鬼面门怼去。 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灵体居然碎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它消失了。 我呆呆的看了看自己拳头,这么厉害么? “嗖嗖~”突然,地面雪堆里,钻出一根黑滕。 我一愣,是黄双儿来了么?刚才那个女鬼,是个打头阵的? 看来今天,他们是趁着我身边没其它帮手,想在白山灭我? 我刚这么一想,地上那黑滕突然又不见了…… 我没再迟疑,把自行车扶起来,骑上一溜烟顶着风雪朝山下学校去。 谁知道那黄双儿在想什么? 杀不杀的,我今天也得上学!因为昨天月考,我得看看我得了多少分。 一溜烟骑下山,路上偶尔黑滕还会钻出来,但只露个头。 是在试探我么? 自行车骑到学校,我把自行车锁在车棚里,那黑滕又钻出来一下。 之后,黑滕就朝着建设小学旧楼那边蜿蜒。 “哎?姜龙,你瞅啥呢?”徐大旺背着书包,带着兔子帽从学校门口跑过来,脸冻得通红,还挂着干巴巴的鼻涕干,“你最近见白楠楠了么?” 我没搭理他,眼睛盯着黑滕,黑滕就在雪地上面,一钻一钻的,朝着旧楼方向。 露一下头,就缩回去。 “你看啥呢?”徐大旺狠狠拍我肩膀一下。 他看不见黑滕。 “没看什么。”我依旧盯着学校旧楼,那黑滕到学校旧楼下面,就不再露头了。 嘶…… 我仰着头,眯着眼又朝学校旧楼的阁楼看。 当初三口孽出现,好像就想引我进阁楼。 按照老黄说的,阁楼里面是当年镇火塔镇压的东西。 我分析了一下,老黄说镇火塔以前镇压的是狐妖,但是现在挪到阁楼里面去了。 “哎哎哎?你傻啦?”徐大旺带着他那兔子帽,像看二币一样看我,两只手在我眼前胡乱晃晃。 “缺心眼一样。”他叨咕了一句,就朝班级教室去了。 这一段时间,岑家生意很不错,赚了不少钱,岑姨买了一辆电动轮椅,还定制了适合她的羽绒服。 她靠在轮椅上,送岑春红来上学。 看见我,又瞪我一眼,和岑春红说:“春红,你去看看月考,你考第几?考过谁不重要,关键是你要考第一,别管别人考咋样。” 这一个月,岑春红没那么怕我了,主要是上次在旱厕,我要是想杀她,一脚就能把她踹粪坑里淹死。 估计她慢慢也想通了,我没想杀她。 然后,她就拼了命的学习,生怕比我考的差。 听说她晚上学习到12点多,已经自学把2年级剩下的课,学的差不多了。 这事儿在白镇都传开了,岑姨见人就说,她闺女来年要跳级,去念5年级。 我没再看他们,把厉温给我买的电话掏出来,给老黄打过去,“老黄,阁楼里到底有啥?” “以前镇火塔镇压的是火狐,塔塌了之后,就剩下一些神龛,阁楼里只有神龛。”老黄淡淡告诉我。 第111章 神龛 “哦。”我琢磨着,阁楼里只有神龛? 可我觉得,黑滕一直在想引我去阁楼。 “老黄,我能去阁楼看看吗?”我问老黄,我觉得应该进去看看才好。 虽然我不觉得,那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可以,一会为师用通智。”老黄这人,我想干什么他都不会阻止,他很关心我,用了通智之后,他就能控制我身体。 电话瞬间挂断了,我脑海里出现了引罄声。 引罄声响起之后,我便踏着雪,朝旧楼方向去。 地上不再浮现黑滕了。 这会儿学校里学生还少,我朝旧楼走,没人注意我。 到了旧楼楼下,一楼的玻璃都碎了,冷风从旧楼里穿来穿去。 但旧楼门上,挂着铁链。 就这破楼,还有啥好锁的?我抬起手摸了摸锁链,锁链上锈迹斑斑,摸了一手红锈。 铁链很凉,我摸了摸,用力使劲儿一拽,锁链咯嘣一声,在链口断了。 紧接着,铁链就掉在地上,我推开门,一股子灰土和凉风扑面而来。 “干什么呢?”一声大喊,然后李校长提着裤子,从旱厕出来,迈着大步朝旧楼这边跑过来,火急火燎的,“姜龙,谁让你打开旧楼的?找死呢?” 紧接着,李校长拎着我耳朵,朝教室方向拖,“这次月考,你考第11,你知道吗?一天天就知道贪玩。这让俺怎么和黄道长交代?赶紧滚回去学习!” 我考第11?妈耶,真是突飞猛进啊,从没考过第11名。 虽然班里12个学生。 这叫什么,基数决定成败? 要是全世界就剩下3个人,那我怎么也逃不出全球名人榜第三。 “哎,李校长,你别拽啊,”我捂着耳朵,“我师父让我进旧楼看看。” 好歹我也系个女孩叽吧?干嘛对我这么粗鲁。 “你师父让你进去看看?”李校长一愣,很明显,他没想到老黄能让我进旧楼。 低头和我低声说,“你师父没告诉你?那旧楼以前是镇火塔旧址。” “他说啦。”我揉着耳朵仰头瞧李校长,“所以我才要进去看看嘛。”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堆破神龛?”李校长那一嘴混合方言,小声和我说,“好几十年前,把神龛放上去时候,你师父也在场了,你还用得着去看?” “那旧楼,盖好之后啥问题都没有,之前学生也在里面上过课,”李校长站在操场院里,和我唠嗑,“但是1999年的时候,房梁突然塌了,压死了一个小小子。” “后来嘛,就盖了新楼,学生都搬到新楼了,那里就一直锁着了。” 李校长说完,“没啥好看的,那堆破神龛,要是真能掀起点什么风浪,这学校早都出事了。” “所以,已经好几十年,没人进过阁楼了。”我说出问题的关键。 倒不是我好奇里面有什么,主要是那黑滕总是想引着我去,不管是危险还是什么,我要知道戴月眠有啥阴谋。 用老黄和长江的话说,我哪天不要死?我不送死追查戴月眠,他会放过我吗? 他放过我,我也不想放过他! 他搞那些阴谋,让我每天看着自己阳魂在岑春红身上,却没法拿回来! 把他脑浆子打出来,是我的梦想。 今天黑滕又出现了,但没和我交锋,引着我去阁楼。 那我就如他所愿,去! “哪有啊?3年前,你师父还进去过呢。”李校长这话让我诧异了。 老黄3年前也进过阁楼? “师父,3年前你进去过?”我喃喃问。 “嗯。”老黄声音淡淡的。 “妈!”李校长让我吓一跳,“孩儿,你咋自言自语呢?” “知道我的恐怖了吧?”我眯眯眼看李校长,“我不是一般刺儿头,别阻止我!” 说完,我就转身又朝旧楼去。 李校长吓得,“我给你师父打电话了啊?你这孩几,咋这么不听话?” 再次跑到旧楼附近,没有任何阻止,我进了旧楼。 走廊里满是灰尘,冷风从每个破教室的窗户门吹到走廊里。 这里轮廓还是和那晚,我与薛晨一起来时一模一样。 那间挂着99年挂历的教室里堆满了垃圾,满地都是破塑料袋,零食袋子。 我没再细细观察,一股脑朝楼梯跑去。 旧楼一共两层,阁楼算是第三层。 很快跑上第第三层,阁楼那层门外。 站在阁楼门口,我的手摸了摸那把锈迹斑斑的圆形古董锁头。 肉眼可见,门板上亮起一道亮的气罩,荡漾着波纹。 锁头瞬间打开,并且一点损坏都没有。 奇了怪了,好像老黄没用道术,只要我摸那锁头,锁头就能打开一样。 门刚一打开,阁楼屋子里并不小,四周没有任何窗户,屋子里满是漆黑,顺着打开的门透过光亮,能看见屋子最中间,地上放着一排神龛。 神龛估计有些年头了,红木的。 满屋子灰土味道,我打起警惕,开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模式。 琢磨着三口孽黑滕和黄双儿,是不是就躲在阁楼里的某个黑暗角落? 站在门口一阵,我确定,阁楼里只有神龛。 黑滕引我来这里,到底有啥意义? 而且当年镇火塔,就镇压的这些神龛吗? 多没劲?我还以为就像电视剧里镇压白娘子一样,塔里扔了个狐狸啥的。 我倒退一步,打算把门锁上,就在这时,阁楼的房门,突然就从我背后关上。 力道非常大,一股脑就把我拍在门里边,我一个趔趄扑在地上,脑子嗡嗡响,直觉自己鼻子震得出了血。 这是什么怪力? “老黄!”黑暗中,我什么都看不见,捂着鼻子喊了一声。 没有应答。 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老黄!”我又喊。 血滑进嘴里,又咸又腥。 老黄不是用了通智吗?为什么他不回答我的话。 我起身,急忙去推门。 没用,门一点都推不开,锁的死死的。 好家伙,顾不得鼻血流不止,我倒退几步,一个助跑,抬腿一个大飞脚,朝房门狠狠踹去。 这都归功于李正刚最近对我的追杀。 可惜,依旧没用,脚像踹在钢板上,只有脚疼,房门纹丝不动,像被焊死了。 我蹲在地上揉着腿,突然,背后一亮。 不知道是不是鬼迷眼幻觉,回头看。 就见神龛周围多了几根红蜡烛,红蜡烛燃起火光。 第112章 呵呵,呵呵呵 我转过身,盯着那神龛看,隐隐约约,神龛里写着三个字。 估计是名字。 原谅我认识字少,那三个字我都不认识。 “叨扰了哈。”反正吧,礼貌先行,朝着神龛鞠了一躬。 “呵呵……”一道男人的声音冷笑起来。 “谁?”我一愣。 话音刚落下,那焊死的门突然打开,我也没顾得上什么,一股脑跑出去。 门关闭了。 “哎呀我的天,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咋不听话呢?”我刚从阁楼里出来,李校长火急火燎跑上楼。 看见我流鼻血,当即就拎着我脑子,“仰脖仰脖,快仰脖。” 到了楼下,他抓起一把雪拍我脑子上,满嘴方言,“刚才黄道长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你下楼,你师父是啥时候让你上阁楼了?啊?” “你这七孙……” 一定是老黄刚才没法用通智,才临时紧急给李校长打电话。 这会儿他掏出手机拨出去,“喂喂喂?黄道长,我把姜龙小道姑接下来了,这孩子流鼻血了,您放心呐,哎呀……” 我被迫昂着脑子控鼻血,朝着阁楼看,怎么也看不出哪里奇怪。 那黑滕引我来这里干啥? 确实,就是一些神龛。 但好像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在里面。 这会儿第一节课都开始了,我把鼻血洗干净,急忙就去了班级。 正好金彩老师公布成绩,岑春红考了第二名,第一名是女班长马楠。 我看看女班长马楠,她是个传奇,女孩子嘛,剪了个西瓜头,一心都放在学习上。 这岑春红,坐在最后一排哇一声哭了。 她那半夜苦读,这不都白费了么? “你哭啥啊?你起码还比姜龙考的好呢。”徐大旺那家伙,叨叨叨说起来。 他一说,岑春红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她居然笑了……我的天啊,这辈子,我算是第一次看见她笑。 结果还是因为考的比我‘好’! 我气的抱着肩膀坐着,金彩老师瞪了徐大旺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全班12个人,你考第12。你和姜龙两个,是要愁死我?” “我爹说了,要是傻啊,书念的再好都没用,那点死记硬背的谁使点劲儿背不下来?书呆子呗,考上清华北大也是个废物。”徐大旺职业杠精。 这一说,连徐大旺同桌,女班长大大马楠都不乐意了,顶着西瓜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胳膊肘子狠狠怼了徐大旺一下。 “徐大旺,学习没用,你不学习就一辈子没用!” “考第一第二能咋的?”徐大旺哼了一声,“我是没想学习,我要是学习了,谁都给我让开,必须第一!能轮着你们?” “岑春红同学,我和你一起坐吧?”班长大大抱着书,‘离开’了徐大旺,去和岑春红一起坐了。 岑春红呆兮兮的,有点喜极望外。 在这次成绩单出来之前,岑春红人缘一直不太好,几乎没人和她一起玩。 马楠朝岑春红微笑,一头短发,“以后我们俩一起学习,我妈说让我和学习好的同学在一起,会共同进步的。” 两个学霸终于在一起了…… 徐大旺见状,看了看旁边空落落的座位,叹了一口气。 …… “姜龙同学,你出来一下。”第一节课是自习,金彩老师把我叫出去。 “姜龙啊,你考第11啊,老师很担心。”金彩老师很担忧,“你和大旺不一样,大旺是孺子不可教,你很乖的啊,为什么也没考好呢?” “老师,那要是我考第一了,别人就得考第11,”我瘪着嘴,“到时候你还要担心别人,多操心呐。” 金彩老师被我气笑了,点着我脑门,“我愿意操心,咋滴?你就不能考个第一,给老师看看?” 她一说,我就热血澎湃,其实这次没考好不怪我,怪李正刚。 他那套折腾人,把我搞得五大三粗的,上学就困。 “行,老师,下次我考个第一,给你看看。” “这就对啦,老师很看好你的,其实你很懂事很聪明,再一个,”金彩老师笑眯眯的,“你不是要当道士吗?你看自古,哪个知名的道士学习不好呀?都是文武全才呀。” “什么张道凌,许旌阳,吕洞宾?王重阳?你们祖师爷老子,太清真人,他写的道德经教育了我们华夏子孙几千年呐。” “必须的!”我使劲点头。 我来上学,最初的初衷就是要文武全才嘛~ 要向祖师爷们学习,向太清真人学习~ 干巴爹~ “老师相信你,加油。”金彩老师握了握拳,为我打气。 话音刚落,教室里突然打起来了,也不知道因为啥,徐大旺拎着岑春红的马尾辫,使劲的拖,把岑春红拖到地上。 骑着岑春红使劲抡拳头。 这一段时间,只要是金彩老师不在,徐大旺就打岑春红。 但今天打的比较过火,都开始抽嘴巴子。 之前也就是踹几脚那样。 今天老师在,他就敢了? 我愣愣的看着教室里。 岑春红都十岁了,我不信她如果反抗,会打不过徐大旺,她就是不反抗。 就像那种什么了?食草动物,逆来顺受,趴在地上嗷嗷哭。 也不对,她还不如食草动物,食草动物还知道逃跑呢。 “徐大旺!”金彩老师气得暴走,眼圈红通通,进屋就去揍徐大旺,“你给我滚蛋!滚出去!我说多少次了?不许欺负女同学!” “她这么讨厌,凭啥在咱们班上学?”徐大旺也生气了,嗷嗷咆哮:“老师,你咋不让她滚啊?” “我好不容易让你们同学关系和睦一些,你为什么还是看不起岑春红同学?” 金彩老师也才20多岁,还挺年轻的,气的哭了,抽抽泣泣,“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老师,对不起,”徐大旺胸口起伏着,撅着嘴,“今天我为啥打她?因为她不是考第二吗?就好像了不起似得,和马楠说以后别搭理姜龙。” “她说姜龙是鬼,和姜龙在一起要倒霉!” “到底是我不团结,还是岑春红不团结啊?” 我静静的听着这些。 金彩老师转眼朝岑春红看去。 马楠吓得,急忙抱着书,又去和徐大旺一起坐了。 岑春红回到她座位上坐着,低着头,一言不发,手指头扣着橡皮。 “岑春红,你真的这么说了吗?”金彩老师的眼睛盯着岑春红。 第113章 你亲亲他 岑春红低着头,依旧一言不发。 “岑春红同学!”金彩老师语气重了一点,“老师问你话呢?” 岑春红闭着嘴,就是低着头不说话。 “岑春红同学,你到底怎么想的?还学会拉帮结派了?”金彩老师眼泪没了,盯着岑春红,“是你自己这么想的,还是你妈教你的?” 岑春红低着头,反正就是不说话。 金彩老师没招了,气的捏着太阳穴,“可气死我了,教了这个班,我得少活好几年。” “马楠,你别和我一起坐了,我觉得和你一起坐很倒霉。”徐大旺站起身,抱起书包,到我跟前,把我蔫巴巴的同桌踢开,“我和姜龙一起坐,白楠楠说姜龙是她姐姐,我看看姜龙能不能把我妨害死了?” “我让你们坐一起了吗?”金彩老师瞪着眼睛,“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座位都自己排了?” “算了算了,”过了几秒,她叹气,“正好你和姜龙共同退步,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一起坐吧。” 就这么,我和徐大旺就成了同桌。 这老小子,和我坐同桌绝对有阴谋,小声问我:“姜龙,晚上咱俩去白家啊?看看楠楠去。” “你老要看楠楠干啥?”我斜眼瞅他。 “你不懂。”徐大旺在我耳边小声说,“她长的不是好看吗?” “诶?”这会儿金彩老师坐在讲台桌旁边,端着昨天的考试卷细看。 “不对!”她愣了几秒钟,突然拍桌子起来,连衣裙都一扫,雷厉风行到我和徐大旺身边,一把把徐大旺耳朵拎起来,“大旺!!!” “哎呀疼~” “为什么你的试卷写着姜龙名字,姜龙试卷上写着你名字?”金彩老师拎着考试卷,指着上面,“姜龙名字还擦了,你看有笔印!” 我一瞅,也一愣, 是啊! “哎呀!别薅了。”徐大旺疼得哇哇叫,“谁知道姜龙学习那么不好啊?我以为她能考第一的,她是道士嘛,就把我俩名字改了,艾玛,谁知道……还不如不改了。” “这么小,你就敢干这种事!!!就敢盗取别人成绩了?”金彩老师气的鼻子快歪了。 我缩着脖子。 金彩老师又看看我,愣愣,好像想清楚了什么。 可爱的眼睛,突然就很绝望…… 她有点欲哭无泪。 原来我考倒数第一呀,我才知道,我有些震惊无法回神。 全班愣了几秒钟,随即想起哇哈哈哈的爆笑。 我捂上脸,趴在桌子上,不想再见人了。 侮辱! 简直是极大的侮辱,侮辱的我捧着书,咬着牙发誓下次我坚决要考前10. 不然这脸没处放了,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我给祖师爷丢脸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我恨不得把书吃了,让它深刻的和我融为一体,以后我就是一本书~ 我看以后,谁再敢考我? 一直到中午,我都想吃书,中午放学我和徐大旺马楠一起吃的午饭,冬天嘛,我们都带饭了。 “姜龙,身为女生,你学习这么不好,你不觉得很丢人吗?”班长大大盯着西瓜头,一边吃饭,一边问我。 “今天下午就一节课,放学你去我家写作业?” “行啊。”我点点头。 同学的热情邀约,我总是不想错过。 其实马楠是传说中的‘老师家孩子’,他爸爸是学校副校长,那话咋说了?书香门第。 等着晚上放学,我和徐大旺就一起收拾书包,去车棚取粉色自行车,打算去马楠家写作业。 刚从学校大门出去,天上飘着雪花。 就见岑姨坐着电动轮椅,和一些家长热情吹牛掰,“我家春红考了第二,我和她爸都不满意,不考第一哪行?” “她还想超过我呢?”马楠低声不高兴说,“没那个可能!” 我朝她竖起大拇指,女战士,你冲冲冲~ 我们仨正一起走,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挡着我的去路。 我昂起头,看到厉温那高大的身材矗立在我面前,那老高,逼格杠杠的。 “这谁?”徐大旺昂起头,眯眼看厉温,又看看我,“你爸?” “放屁,你爸能这么年轻啊?一定是姜龙她哥哥。”马楠梳着短发西瓜头,后脑勺光秃秃的,也昂着脖子看厉温。 “哥哥,你是明星吗?” 厉温嘴抽了抽,拉起我的手,“你和我过来。” 我抓着自行车车把,屁股朝后撅,拒绝和他走。 结果,他力气大,还是把我和自行车,一起拖到他豪车旁边去,那冷嗖嗖的语气,“自从上次你下山办事,之后我们就一个多月没联系。” “嗯嗯。”我抿唇点点头。 “你!”他盯着我,突然又语钝了,半响捏着高鼻梁,挺无语的,淡淡问:“姜龙,你确实是不需要我,对不对?” “嗯嗯。”我又点点头。 我有父母,有师父师兄,还有李正刚那老不死的堂师兄陪练。 我还有李校长,和金彩老师。 我不需要他。 “好啊,你不需要我。”他好像被我重伤了一样,丹凤眼里就出现一抹伤。 “再见,”我闷闷的,转身推着自行车就要走。 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他站在我背后咬着牙吼:“啊啊啊啊!!!” 那气愤的样子,就像我上午想吃书时候一样。 “老板~”牛二像个大太监一样,急忙下车,拉着厉温胳膊,“咱先回去吧?小老板娘才8岁,你让她慢慢自悟!” 厉温没说话,像个大灰狼一样,大长腿迈着大步到我面前,低着头,眼里冒着火:“你告诉我,你早上去哪了?” 早上?我愣了愣,早上我去旧楼阁楼了啊。 “哎呀,小老板娘,老板早上就开始发烧,”牛二急的追上来,跺着脚和我说:“他一发烧,就觉得你有危险,他开董事会都放下了,急忙就来找你了!” “开车开了一千多里地啊!98汽油都烧了两箱!” “啊?”我楞得发蒙,我怎么就搞不明白,为什么我有危险,他能发烧? “每次你下山办事,老板都有预感。”牛二和我说,“小公举,叔求求你了,你好好和老板说话好不好?他不容易啊。” “啊……” 说着,牛二就把我原地抱起来,把我脸和厉温脸平行了,急的说:“小公举,你亲亲他,赶紧的,让他别再发火了!” 第114章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 让我亲亲他? 我瞪着眼睛盯着厉温,抿着嘴,表情特别凝重。 他那双死鱼眼看着我,眼神儿里怒意极深。 我咬了咬牙,撅着嘴伸着脑子,凝重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还别说,他脑壳真有点烫。 周围很多人盯着这一幕,我亲完,牛二还在那说:“这是亲啥?往嘴上亲呐!” 嘴哪能随便亲?我经常看电视,人家都对象才往嘴上亲的。 厉温刚才眼里还一片怒意,下一秒白皙的俊脸上莫名其妙有点发红,冷眼瞧瞧牛二。 牛二愣了几秒钟,急忙把我塞到厉温怀里。 我又不是球?他们这顿传球。 “早上你到底去哪了?”厉温那低音,就淡淡问我。 这会儿不带着怒意了。 “没去哪啊,”我去旧楼阁楼的事,我莫名其妙就不想告诉他。 “姜龙,你还去不去我家写作业了?”马楠顶着西瓜头昂着脖子瞧我们。 “去去去,”我这腿一蹬,从厉温怀里滑下去,把自行车扶起来就跟着马楠和徐大旺一起走。 厉温在我背后,低音淡淡说,“快点写完,我送你上山。” 我回头看看他,见他那高逼格身材,穿着黑色风衣跟在我身后,而牛二挪车,也跟了上来。 马楠家离学校不远,就在学校后面那条街,进了她家屋子,她妈妈脸色蜡黄就出来了,“楠,你带同学回家啦?” “妈,我们要写作业了,你去躺着吧。” 马楠她妈那样,特别虚弱,好像有啥大病一样,人特别虚弱。 要是用植物来形容她,那就是她好像植物枯萎了,那张脸干干巴巴,焦黄啊。 我这顿时眯了眯眼,嗅了嗅屋子里的味道,没在马楠妈身上看到任何东西。 那可能是身体实病? 想到这,我就挠挠脑子,我这是咋了?职业病吗? 我是来写作业的,不是来给人看邪病的,舞舞扎扎干啥? 马楠带着我们去她屋里,她妈就端着橘子送过来,虚弱但笑呵呵的,“你们吃,一边写作业一边吃。” “谢谢姨,”我笑笑。 “哎?你就是姜龙吧?白山丰腴观黄道长他老人家的徒弟?”马楠妈看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妈,你别打扰我们写作业。”没等马楠妈再说话,马楠就把她妈妈推了出去。 我还以为她要埋头苦读了,结果等她妈出去了,马楠顶着西瓜头朝窗外眺望,和我说:“姜龙,刚才那个帅帅的大哥哥,是不是你男朋友?” “啊?”我都愣了。 “我看像。”马楠睿智的眯眯眼。 不得不说,学霸从小智商都不一般呐,人家只是脑子没用在谈对象上面。 可是,厉温不是我男朋友啊,我男朋友是胡歌哥哥,我老公是冯闯啊。 “那是你对象?”徐大旺嘴都裂到耳根了,震惊的盯着我,“姜龙,你口味不一般呐,那都能当你爸了!” 我呸!我斜眼看他,“我郑重声明啊,他不是我男朋友,再一个,他才19岁,你爸11岁就能生你?” “也是哈。”徐大旺挠挠头,二货似得。 “哼,你们懂什么?我就喜欢比我大的哥哥,同龄人有什么意思?”马楠哼了一声,睿智的说:“就像徐大旺你,还尿炕呢吧?找你这样的男朋友丢人。” “你要是想引起白楠楠注意力,你就好好学习。” 不愧是班长大大,比我俩都成熟。 “也是哈,”徐大旺突然挺犯愁的,那张儿童脸上一脸的郁闷,“白楠楠看见我就跑,也不知道是因为啥?” “因为你吓人呗?天天打女生。”马楠眯着眼睛说,那睿智样,让我自愧不如~ “找男朋友,就要找成熟的,这是我妈和我二姨说的。”马楠这也没学习啊,不是说约我一起写作业嘛。 “不是,马楠,你懂的那么多,你喜欢谁啊?”徐大旺叫嚷着,“你说说,谁成熟?” “我喜欢永琪啊。”马楠顶着西瓜头,傲气的昂昂脸,“五阿哥。” “哈哈哈。”徐大旺笑的像鸡叫,拍这大腿,“你个西瓜头,你还喜欢五阿哥,笑死叻。我听说你发型,是你爸扣着二大碗剪得,真的假的?” 马楠快要气死了,气的脸涨红。 “马楠,你可不能喜欢永琪,”我凝重的和马楠说:“永琪后来又和知画好了,他俩还生个孩子呢。” 谁能接受这事儿? 反正我不能接受。 “你们知道什么?”马楠眼皮一翻,“那是为了大局考虑,大局观,你们懂吗?” “为了大局,为了整个国家的稳定,只能牺牲一些爱情了。” 马楠说完,还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马楠忧伤的念了一句诗。 我就说吧?人家书香门第,说话都一套一套的。 虽然我听不懂…… 之后我们就开始学习,马楠那叫一个认真。 我发现,学霸有个特点,扯犊子时候一套一套的,到学习的时候又非常投入,一点不分心。 有魅力啊。 等我们写完作业了,马楠又约我俩陪她看电视。 这会儿晚上4点多了,我还得回道观去训练体魄,就背着书包出去。 差点忘了,厉温还在等着我,见我出来,他下车把我自行车放到他豪车后备箱里面。 拉着我上了他豪车,牛二急忙问:“小公举,作业写得咋样?有没有不会的?问问你老公。” 厉温蹙眉扫了他一眼,他急忙改口:“问问我老板,我老板是超级学霸。” “厉温哥哥,”我捉摸了一阵,坐在他身旁问:“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是啥意思?” “嗯,最高明的人不为情所累,不涉情。最下的人忧于世,顾不上情,能情之所钟的人,就是我们这样的平凡人。”厉温淡淡的回答我。 妈呀,这解释,也很唯美啊。 “那就是了!”我点头,“我就是最下的人,顾不上情了。” 能活着就不错了。 “嗯?”厉温看了看我。 “你想啊,我没有阳魂,没有时运,还妨害父母,我阳魂要是拿不回来,就不能找男朋友。” 说起这个事,我都有点忧愁了,“长大要是阳魂还没拿回来,谁娶了我,还不跟着我倒霉?” 第115章 胡昱霄 因为这个事,我都不确定我和冯闯,长大能不能结婚了。 “谁说的?”厉温好像不太爱听我的分析,看着我,“情之所钟,不念出处,不畏归途。” “这又是啥意思?”我问厉温。 “长大了,你就懂了。” “哦。” 之后我们都没再说话,我想,厉温那句话的意思是,对于心爱的人,不嫌弃她\/他出身,也不怕能不能有未来? 是这种意思? 想了一路,车就开到了丰腴观,厉温去和老黄聊天去了。 老黄好像很喜欢厉温,见到厉温还煮了茶。 我听了几句聊天内容,老黄是问厉温,大苹果夜总会最近怎么样?马冬香有没有闹? 马冬香还在大苹果夜总会?我一怔。 这么久了,我以为马冬香早都没了。 这一说,我想起了厉坤馨,她本来是马冬香的孩子嘛,马冬香不离开大苹果夜总会,就是因为厉坤馨。 老黄抿着茶,见我在门外,就朝我招招手,“我徒,你来。” “今晚,你跟着厉总下山,回到木滨去,把马冬香送走。”等我进门了,老黄开口就和我说这件事。 “啊?”我一愣。 明天,我还得上学呢。 “一会你打电话给金彩老师请假。”老黄慈爱的揉揉我的头,“金彩老师会理解。” “可是,老黄。”这次谁和我一起下山办事?还是薛晨吗? “你自己去就可以了,”老黄知道我的顾虑,勾唇说:“你的体魄练得还不错,应当能自己办事了。” “记住,不是让你灭她,是送她走。”老黄说。 啊? 我还送她走? 她在大苹果夜总会大约10年了吧?10年老鬼,我咋送? 我又看看厉温,他没什么表情。 “我徒,你总要长大的,总有一个人面对事情的时候。”老黄看了看厉温,“再说,有厉总陪你。” “你不是欠厉总1800?这次办事,正好还上呐。” “好叭。”还饥荒啊。 我这就去给金彩老师打电话请假了,金彩老师哪有‘理解’,气的和我说:“不行!姜龙,你必须上学!你另一个师父咋想的?你才8岁,办什么事?” “金彩老师,我下次肯定考第一,你别生气嘛。”我喃喃哄着金彩老师。 “哼!不考第一,我会生气。”金彩老师没办法,还是答应了,“快点回来。” “知道啦!” 挂断电话,李正刚又拎着棒子把我拎到道观外面追杀我。 “反抗我!”老不死的瞪着眼珠子追着我,“别就只知道跑?跟只兔子似得!” 好!我反抗。 一转身,他离着我十几米,我朝他跑,俩人对冲,脚下积雪横飞,到身边我原地挑起一个大飞脚。 ‘嗙’的一下,稳准狠踹在李正刚脸上,踹的他口血甩出去一堆。 这不怪我,是他找虐的。 下一秒,他掐住我脚踝,狠狠一甩,力道非常大。 这次我身体落下去时候没有稳住,摔得肺子里一阵闷疼。 “咳咳……”趴在雪地上咳出一堆血味。 好死不死的,他轮着棒子,一气呵成,一棒子朝我面门砸来。 棒子到我脸前,力道非常大,我抓住棒子,但阻止不了。 棒子直戳戳朝我脸,突然就停住了,李正刚也咳着,“咳咳,力气太小了。” 话音落下,他又开始抡棒子朝我打,朝我身上戳,我急的在雪地里翻滚,躲着他一下一下打来。 最后滚的我自己都晕了,衣服前襟里灌进去雪,头发和脖子里也全是雪,脸上雪水和汗水一大片。 李正刚不追杀了,累的杵着一米长的棒子喘气。 这时薛晨和李七星与厉温,还有长江,都在不远处看着。 我躺在雪地里看着所有人,你瞧瞧?一群五弊三缺! 薛晨聋了,要带助听器,李七星瘸了,要拄着拐杖,半死不活,喘气都累死一样。 长江早年丧子,老了孑然一身。 李正刚虽然表面看不出啥问题,但是连个媳妇都没有,也肯定有啥故事。 我呢?没阳魂…… 这就是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命、权、钱。 只有厉温是个正常人,他穿着黑风衣站在风雪中,面无表情看着我,浑身发僵。 “回来吃饺子吧。”终于有人开口了,长江说道。 吃饺子好啊,我爬起身,急忙朝道观里跑,今天的追杀终于结束了,好棒耶~ 今晚饺子是韭菜馅的,长江的手艺一直不错,但为啥只要厉温来了,他就包饺子呢? 吃饭时候我手沾了点饺子汤,在桌子上歪歪扭扭画着:胡日立雨肖一。 当时阁楼里,神龛上就竖着这么写的吗? 虽然我不认识,但不妨碍我记住怎么写的呀。 “古明立霄?”薛晨和李七星探着脖子过来看,薛晨碎碎念着。 “不对,”李七星虚弱反驳,“是胡日立霄一,日本人?日本人就叫一啊,二啊的。” “日本人个屁?”薛晨挠挠头,“日本人不该叫松下,山上,河边儿?他们在哪儿生的,就姓啥。” “妈蛋!”薛晨抽了我后脑勺一把,“到底是啥?偏旁部首,都写分家啦!” 哎呀!我这一着急,就重新竖着写了一下:胡昱霄一。 老黄这会儿在细品水饺,淡淡道:“胡昱霄,那一横不是一,是气的拖呈名字的作用。” “他谁啊?”薛晨这就叫嚷开了,“姜二虎,他谁?” 我哪知道?但听着这名字,好像是个男的? 就是神龛上面刻着的名字啊。 玉箫? 镇火塔镇压的就是他?好像没什么威慑力啊,吹喇叭的嘛。 我看看老黄,老黄继续吃水饺,淡淡和我说:“你为什么不照顾一下厉总?” 我这才想起来,厉温坐在我身边,我急忙给他夹了个饺子,“您吃哈,别客气。” 厉温慢条斯理吃着我给他夹得饺子,冷眼扫了我一眼,“你写这个名字,他是谁?” 怎么都问我是谁? “又是哪个小男明星?”他冷眼看着我,“长的很‘帅’?” “我没听说有这么一号演员,”牛二急忙在一边说,“估计是小老板娘学校的老师。” “他多大了?教什么的?”厉温冷声问,“名字叫的很大气。” 第116章 再见刘臣 “……”老黄面无表情吃着饺子,嘴角抽了抽,好像笑了。 “是个鬼。”我在厉温耳畔小声说。 厉温听完,冷眼扫了我一眼,“你不总提起鬼,鬼也不会找你。” 我不吱声了,继续吃饭。 “小叔,你进步挺快的,能接我师父招了。”李七星不知道咋了,自从腿伤好些之后,对我各种礼貌相对。 只是,他就管我叫小叔…… 听的我想起刺儿。 他管我叫小叔,老黄他们几个都觉得没问题,可我觉得有问题! 厉温在一旁,没缘由笑了一下。 这一笑,春暖花开四月春似得,眉宇俊美。 “哎,七星,你能不能换个称呼?”我叹了一口气。 本来我名字就男不男女不女,土不土洋不洋的,这还管我叫‘叔’。 我是纯女性啊,虽然我还没长大,可是也是女的。 “有什么问题吗?薛晨师叔,”李七星看看薛晨,“我管姜龙师叔叫小叔,不对吗?” “哈哈,对。”薛晨狂造水饺,“没毛病。” “就是呢,你自己是谁,自己不知道呀。”李七星叹了一口气,跟我犯愁,“你是师祖的小徒弟,就是我小叔啊。” “七星,别和她争辩,她喜欢你管她叫小姑。”老黄给李七星夹了个水饺,“好好吃饭。” “……” “最近戴月眠也没露面,之前到处找机会杀姜龙师妹,”李正刚和老黄说:“师伯,按理说那阳魂已经给岑春红了,他杀姜龙师妹有什么意义?”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最近李正刚师徒和我们在一起,好像慢慢的,和我们关系融洽了,他偶尔也会问一问戴月眠的动态。 关于戴月眠的操作,这一点,没人能想通。 还有,黑滕引我去阁楼有什么目的? 那黑滕是三口孽,是黄双儿控制的,结果我今天也去阁楼了,除了神龛,什么都没发现。 老黄撂下筷子,淡淡回答:“他不是不按常理出牌,只是咱们想不通这中间的事。” 晚饭吃完了,按照老黄吩咐,我换了白色道袍,就收拾东西和厉温走。 第二天下午,我们才回到木滨。 太熟悉了,中央大街,俄罗斯一条街,二九批发城…… 红肠大列巴,大葱蘸大酱…… 嘶~ “你想回家吗?”厉温见我盯着车窗外目不转睛,低沉磁性的嗓音,淡淡问我。 我沉闷了,心情沉重了,我很想回家,有时候做梦都回家了。 半响,我摇摇头,我是阴人,妨害家门,我不想给父母带去任何麻烦。 再说,我是来办事的,事儿没办好呢,我先回家叙叙旧? 车子一晃而过,在一处街角,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在大冬天里蜷缩着。 他眼睛上带着墨镜,身上的衣服也极其单薄。 “停一下,”我急着喊牛二。 这会儿街上车水马龙的,路面都是积雪和冰,牛二怕追尾,一点一点踩刹车。 “怎么了?”厉温坐在我身边,不解看我。 没等他回答,车也没停稳,我火急火燎的打开车门跳下去。 一路朝着蜷缩在街角的人男人跑。 因为他是刘臣! 跑到刘臣面前,他似乎是感知到我过来,把墨镜摘下来。 当即,我心上就一抽,他那眼珠子全没了,眼眶里瘪的。 眼缝抽抽巴巴,就像干瘪的梅子。 大冬天,他就穿了个毛衣,还没外套,毛衣好像几个月没换过,上面毛线都染黑了。 手枯的像干树皮,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有几处皮肤还冻裂了,血肉翻着。 怎么会这样? “刘先生!”我声音有点哽咽。 当时我刚丢阳魂时,是他救了我,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遇见鬼将阿姨。 指不定现在已经死了,估计在下面给阎王爷扫地呢。 我对他是感激的,可如今他成了这副样子。 我刚想张嘴说:“你和我走?我给你养老。” 他没有理由,落得如此下场。 下一秒,刘臣嘴撬开,还是他的声音,但语气女里女气的,扭扭捏捏的:“老公,你来啦?” “嗝?”我一怔。 紧接着,刘臣站起身,手胡乱的扑摸,碰上个路人就喊:“老公!~老公~那该死的女人为什么睡咱家床?” 晕!~+_+! 他神志不清吗?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满街找‘老公’。 “吓死啦!”一个大姐姐被他抓住手,吓得尖叫起来,“妈妈!” “刘先生!”我急的去拉住刘臣的手,制止他发疯。 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初他在医院不告而别,为什么会疯掉? “老公!”刘臣喊着,张牙舞爪的,那头发好像半年没剪过,成了樱桃小丸子发型。 他张牙舞爪的朝小巷子里跑,嘴里喊着:“老公~老公~” “他是谁?”厉温到我身边,拦着我,“他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了?这会儿只觉得难受,在街上拦着他,结果,这家伙被我缠的突然很恐惧,康嗤一口,咬在我胳膊上。 虽然我这穿着羽绒服,羽绒服里是道袍,可这一口疼得眼珠子差点没冒出来! “老公!~”刘臣疯狂的朝小巷子里跑。 从小巷子里出去没多远就是松花江边,他跑的很快。 我在后面追,因为最近练了体魄,山里跑着都不慢,可就追不上他。 这会儿下午了,我追着他,眯着眼瞧他,没在他身上看出有什么东西。 既然他身上没有东西,为什么像个疯子一样? 追了十来分钟,他跑到松花江上,这会儿12月多,松花江已经结冰了,江面一片白,人是能行走在上面的。 我刚要追上江面,厉温抓住我,冷声说:“别上去,江面冻的不实,冰面容易塌陷。” 远远的,我看到刘臣离着我,大约有50多米,他站在江面上。 突然,这家伙跪倒在江面上,仰着头看着天。 “!!!”这一幕,怎么那么似曾相识?就像之前那么多人拜天喊着‘先生’、 不对,他和之前那些不一样,他双手高举着,手攥着拳头,看得出来好像很愤怒。 我脑子冲上一股血,挣扎着就想脱开厉温的阻止,想到江面上。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有本事的人,不可能就那么轻易疯了。 “妖灵!你这个妖灵!” 我正和厉温掰扯着,刘臣在江面上跪着,不再拜天,而是突然朝我嘶吼:“地府竟对一切一无所知!!” 他离我太远,声音模模糊糊,“你自导自演了这场戏!骗所有人入局!” 第117章 梦 他在说什么?我愣愣看他,咋疯这样。 冰封的江上雪烟滚滚,我还是想去把他带回来。 刘臣离我太远,但眼见着,他周围的雪出现了裂痕,几乎是瞬间,他掉进了江里。 江面塌了,他掉进去之后,江面还是那么平静。 我直觉浑身的血都凉了,那么大个活人,而且还是我的恩人,就这样在我眼前没了。 “快打110啊,快打120.”我急的去掏电话。 很快,警察叔叔和救护车都来了,江边也围满了群众,最终大家分析了一下,这个‘人’,没法捞。 因为江面全是冰,冰冻得有一米厚,这会儿刘臣肯定没了,捞不出来,也没有捞的意义。 多大工程,能把冰冻的江面全敲开? 也许明年春天,江面化开,俄罗斯那边能捞上来他的尸体! 松花江和乌苏里江连着。 我站在江边很久,后来看着江边有人放风筝了,风筝在风雪的发暗的天空飘着。 后来风筝线断了,风筝在天空越飘越高,放风筝的小孩气哭了:“呜呜,我要它回来!呜呜~” “回不来了,”孩子的爸爸遗憾的说,“我就说别在冬天放风筝,你不听话。” 我记得,我曾跪在刘臣病床前面说:“你是我的恩人,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个和你一样的好人。” 结果,这是短短的半年吧?我亲眼看着他没了。 刘臣也是我心里的偶像,虽然他没老黄那么厉害。 我一直在江边站到了天黑,直到江边的人全都走了,只剩下我和厉温与牛二。 牛二冻得像个傻子,念叨着:“总裁,你劝劝小老板娘啊,咱走吧?那人救不回来了。” “她要做的事,我不会阻止,我不会和我爸一样。”厉温冷眼看看牛二,“我不是和你说过?” …… “去大苹果夜总会吧,”我喃喃和厉温说。 他看了我一阵,才淡淡吩咐牛二,开车去大苹果夜总会。 路上,我想着刘臣,心里就久久不能平静,他是好人,为什么会死? 大苹果夜总会很很豪华,一共4层,什么餐饮啊,舞厅,包间,客房,洗浴,什么都有。 我和厉温进入大苹果,进门,屋子里很冷清,没什么客人。 这肯定是赔本的生意。 我观察着,这豪华夜总会诺大门口,侧着放着个大神龛,足足有两米多高。 里面供奉着关二爷…… 关二爷是武财神,招财的。 一般像夜总会那种地方,半黑不白的地方,都供着关二爷。 这关二爷像拿着大镰刀,低着头瞪着眼珠子。 好家伙,这庞大的像,两米多高,赶上道观寺庙里面供的了。 还好这1楼居间高,不然棚顶都得杵漏了。 像下面供果一大堆,烧着香。 前台,一个穿着豹纹衣服的大阿姨,叼着一根烟。 那头顶盘着头发,画的脸像画皮一样,都看不出本来长相了,笑呵呵就朝厉温走过来。 急忙把烟掐了,“妈呀,总裁,您咋来啦?上个月的账有啥不对的?” “我还没看。”厉温绷着脸,语气淡淡的,低头看我,“你确定?” 意思是,我确定要来送马冬香吗? 我点点头,不送她,我和他回木滨干嘛? “妈呀!”大阿姨低头看看我,见我穿着道袍,“这是请来的先生?这……年龄有点小啊。” “小孩,我和你说,”那大阿姨和厉温笑笑,把我扯到一边去,小声说:“咱们大苹果里的邪乎事儿,这些年,多少个先生来看过,什么跳大神的?阴阳先生?那岁数比你都大,都没看好,还有一个腿断了,一个腰椎骨折了。” “姨劝你,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仰着脖子听她说。 这会儿,厉温迈着大步走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蹙着眉宇,“走吧,先去看我奶奶。” “不。”我拒绝,拒绝和他走。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拿回阳魂,但是每次我下山办事,都会遇见戴月眠的人。 多多少少,我还是能知道一些他的动态。 他的信息掌握足了,我拿回阳魂也不难吧? 缩头缩脑的,没意思! 我就这么想,厉温冷眼看看我,反正他看我顺眼的时候很少。 我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这会儿已经晚间8点多了,鬼魂差不多能出没了。 厉温其实很想阻止我送马冬香,但他干嘛还带我回木滨,他就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这会儿他要了一杯咖啡,给我要了一杯牛奶。 温热的牛奶下肚,我居然渐渐的来了睡意。 困兮兮的,眼前的东西都有点模糊,便靠在沙发上,闭了一会眼。 渐渐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梦。 “肉肉……肉肉……你醒醒,女儿啊……你要睡到什么时候?”一个女人的哭声。 我知道自己做梦了,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努力让自己醒来,可就是醒不来。 梦里一切都是空虚虚无的,我甚至就像在看一场3d电影。 而且,我已经梦见肉肉家3次了,一次是在去白山的路上濒死时,另一次是老黄把我埋在土里。 每次我梦见‘肉肉’家,梦境的最初,都是肉肉的妈妈在哭着呼唤肉肉。 好像想把她唤醒一样,然后……就把我呼唤到梦里了。 虽然是梦里,我的思维却清晰,不由得在想,肉肉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自从刘臣说我是强行抢了胎体投胎之后,虽然他嘴里的意思是,我是个大反派。 但我脑海里就一直在思索,我会不会也是被挪过胎灵,如果是那样,我一定就有另一幅身体。 也许吧,也许是我日有所思的缘故。 这一次我没有看清楚眼前的景物,景物全是白茫茫一片。 渐渐的,好像有细小的风吹着我,像一个‘人’,在用嘴吹我的眼睛。 眼前的景物清晰了,我站在一处傍晚的街道上,周围人色匆匆, 这里似乎是一处城镇,并不繁华。 而且,这好像是夏天,人们都穿着各色各样的夏装。 “你来!”路的前方是一座桥,刘臣站在桥上,手里推着黑色老式自行车站着,朝我招手。 第118章 鬼下咒 “刘先生?”我一愣,随即有些开心。 梦里的他和今天我在街上看到的不一样,他穿着干干净净的中山装,脸上胡子刮了,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 而且,他的眼睛没有瞎掉,眼眸正常。 梦里我突然忘记他死了,快步朝他跑去,开心的到他面前:“刘先生,又见到你了。你知道吗?” 我在梦里和刘臣说:“我也做道士了,如果以后有人和我一样身处困境,我会和您一样充满了善意去帮助她。” “刘先生,也许善意是能传播的,恶意也是能传播的,如果传播的是善意,也许这个世界上的我们,就都会一世幸福安康。” 我这嘴啊,在梦里好像不是我,很善言辞。 说这些话之后,我自己也觉得诧异,这是我能说出来的吗? 刘臣与我不一样,他手里推着老式黑色自行车,眼睛盯着我,面无表情,甚至,他的眼睛里存在一种极深的厌恶。 “刘先生,你怎么不高兴啊?”我在梦里有些疑惑。 他为什么不高兴? 我记得我刚丢阳魂的时候,他在医院看到我,虽然也不喜欢我,但眼里有一种悲悯善意。 也许那种悲悯和善意,是给我父母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他也绝对不是讨厌我的。 “你和我来!”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朝桥的另一面拽。 力气很大,扯得我胳膊一阵刺痛。 “刘先生,你要干什么?”我突然有些恐慌,脑海深处突然想起来。 他死了!就在今天天黑之前,他掉进了松花江里。 “刘先生!”我瞳孔颤抖起来,脚在地面上不动,身体被他拼命的拖拽。 他抓着我的胳膊,那股子强烈的疼痛,让我觉得异常的清晰! “你和我来!!!”他表情几乎狰狞,“我必须好好和你说一说。” “你要和我说什么?你不要抓我。”梦里的我似乎对危险有了强烈的感知。 刘臣那副样子,好像对我厌恶痛恨到了极致,生生的想杀死我一样。 “我必须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他拖着我的身体,几乎把我拖到了桥的另一边。 “啊!”我尖叫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厉温正蹙眉看着我,两只手摇晃着我的肩膀,“姜龙,你醒一醒?你做噩梦了?” 窗外的天色依旧是黑的。 刚醒时,我有些神情困顿呆滞,厉温端起水杯,把温水喂给我。 “你做了什么梦?你梦见今天死的那位刘先生了?”厉温蹲在沙发边上,蹙眉看着我,眼眸里的担忧很清晰。 他身高很高,蹲在沙发边上,也没比我矮了多少。 “你怎么知道?”我本来靠在沙发上,这时直起腰,感觉到自己后背上一阵刺痒,是汗水浸泡的。 “我叫不醒你,一直都是说刘先生。”厉温蹙着眉看我,眼里的担忧很清晰,“不然,我送你回丰腴观?回黄道长身边?” 自从我在老黄身边以后,在丰腴观里就很少做噩梦,假如是做梦,也大多数是梦见我回家了,去见爸爸妈妈了。 “你梦到什么了?”厉温语气淡淡的,挺温暖的问我。 “我梦见……”我双眸神情有些呆滞,我梦见刘臣要把我拖到桥的另一边。 不知道那座桥,有什么意义。 “你不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吗?为什么又问我,”我没有把我的梦告诉厉温,喃喃问厉温。 他笑了笑,有些无奈,揉揉我的头顶,“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么,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解释的。” “可你为什么,之前每次都不相信我呢?”我有些困惑不解的望着他。 “嗯……”他淡淡的笑了笑,“我只是希望,你能幸运一些,幸福一些,我以为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你会相信,慢慢会淡忘从前的不愉快。” “人们说,8岁之前的记忆,会被人生之后的很多记忆所覆盖。”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喝了一点水,总算是缓过神来,刘臣在梦境里,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并且用那种狰狞的嘴脸。 我又低头看了看电子表,上面才晚间8点30。 我愣了一下,我以为那个梦很长,结果,我从睡着到醒来,不过才十几分钟。 刚这么一想,我觉得胳膊很疼,撩起白色道袍的袖子,愣了几秒钟。 胳膊上依旧很痛,手腕处刘臣临死之前咬的伤口有点深,发红没有愈合。 隐隐约约的,我还看见破损的皮肤里,有些发黑、 而胳膊的上半截,一道紫青色的五指印很清晰,就是梦里刘臣抓过的地方。 “?”厉温看到我胳膊上的指印,愣了几秒钟。 “这是你最近受伤了?”我真搞不懂他,他就是希望我能把遇见鬼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说:“这一定是什么时候刮到了,你没注意。” 可那五指印,清晰的能看出来,就是刚刚不久之前捏的,紫青色周围还有些发红。 我喃喃和厉温说:“这里有监控,你把监控打开一下,我看看我睡着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厉温点点头,他是大苹果的老板,随意调取监控很合法,带着我去前台看监控。 画面里,我喝了几口牛奶后,后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着和醒来之间,我一直保持那个姿势。 靠在沙发上,两只手没有相互握在一起,也没有相互抓胳膊,手就安静的撂在沙发上。 而且,监控里,没有任何影子出现到我身边。 数了一下时间,我只睡了12分钟。 仰头看了看楼上,目前为止,大苹果里面没有任何一点奇怪之处,马冬香没闹。 起码我没听见任何异动。 我掏出手机,找了个角落里给老黄打电话,老黄很快就接通了,“发生什么事了?” “老黄,我遇见刘臣了,”我刚到丰腴观的时候,和老黄说过,在遇见他之前,我都见过多少先生。 “但是,他今天,在我眼前死了。”我声音闷闷的。 “呵……”老黄突然冷笑了一声,让我有些不明所以,随后他说:“他‘临死’之前还咬了你一口?” 对,我和老黄有通智和小绿,我身边发生了什么,他都有感知。 可问题是,刘臣好像死的很冤枉,现在回忆起来,他在街边是装疯,但他到江面上之后,对我说那些话,绝对是有理智的。 我隐约有点觉得,今天下午,他听见我说话的一瞬间,有些恐惧,然后就到处找‘老公’? 他是不是装的? 如果是装的,他为什么又要怕我呢?在我面前装疯有什么意义? 他跑到松花江面上,离我很远了,才愤怒的朝我咆哮一些奇怪的话,说我是恶灵? 第119章 刘臣的死因 包括在梦里见到他,他好像对我非常厌恶,有话要和我说,还非要拖我到桥的另一边才说? 那座‘桥’,会不会就是生死边界? 如果我和他过去,这会儿是不是就有人给我烧纸了? “他早就死了,”老黄语气淡淡的,在电话里像说平常事,“你还记不记得七星腿断了?当时李正刚和我说前因的时候,你正在学校上学,你没听见。” 老黄的话,让我愣了愣,“当时七星就是和李正刚一起去木滨收刘臣。” “他到木滨郊区一家农户,说是给那家人卜卦,求口水喝。”老黄继续说:“本来他是想阴魂进入那家男主人身体里,但被那家女人发觉不正常,他就杀死了农户全家。” “七星当时,腿就是被他弄断的。” “不对啊,老黄,”我反驳,“我今天看到的,是刘臣本人,他不是鬼魂,当时厉温也看见了,牛二也看见了,路人全部都看见他了。” “他阴魂还在他身体里,就代表他还活着?”老黄淡淡问:“你以为,这世上的‘人’,在路上行走的人,就真的都是‘人’吗?” “可……” 我愣了几秒钟,突然有点想明白了什么,就像在刘大瘪子屯儿的小丽阿姨。 她就死后阴魂,依然在自己身体里,我和薛晨经验不足,导致她就在我俩眼前,我俩都没发现她的奇怪之处。 “刘臣虽然本事不大,但想死后阴魂继续在自己的身体里,想做到束魂那是有可能的。他现在呢?他在哪?”老黄问我。 “掉松花江里面去了。”那江水结冰,冰面几乎一米厚。 如果是活人掉进去,身体随着下面的水流移动,就会被冰面隔绝在水里,再无法出来。 如果是冬天掉进松花江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我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咬痕,这是尸体咬的吗? 刘臣好像非常恨我? “他是恨我,因为我,他成了瞎子吗?他是怎么死的?”我在电话里问老黄。 当初他从医院不告而别,之后就杳无音信,这次再见面,他却成了这样。 他是怎么死的? “他恨你,但为师不是什么都能算的到,我徒,他咬了你一口,是鬼下咒,他还会再找你的,” 老黄这话让我有些恐惧,“鬼下咒是啥?” “说白了,他就是为了能找到你,才咬了你一口。”老黄说,“你身上,现在有他留的鬼气。” 啊? “你先把马冬香送走,然后在木滨那边先查一查,他是怎么死的?”老黄淡淡说。 “好,”我对着空气点点头,又问:“老黄,他是不是想把我带走?” “不知道!”老黄那傲娇的嗓音传来,“这都是因果,他会死,你也有关系。” 没错,和我有了大关系了,没我,刘臣这会儿指不定还在哪家小吃部里吃花生米,喝勾兑小白酒呢。 电话挂断了,我和老黄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我就琢磨,刘臣掉进松花江里,他本来就死了,之后这一冬天都会困在冰封下面,不会再出现了吧? …… “厉温,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刘臣的死因?”老黄让我把马冬香送走之后,再查一查刘臣的死因,我决定先问问厉温。 他一直在木滨生活,应该对木滨发生的所有事都很清楚。 厉温听我说完,看了看我,便掏出电话,给他朋友打电话:“张斌,你查查一个叫刘臣的人,是怎么死的?” 她朋友多,在木滨几乎没人不给他面子。 过了十几分钟,那位叫张斌的朋友就打回电话:“厉总,整个木滨城镇乡村一共查到3个叫刘臣的,一个今年已经83岁了,还健在,一个今年59岁,移民到国外去了。剩下一个今年43岁,也还活着。” “把照片和家庭住址发来。”还是厉温,办事总是很到位。 很快,照片和家庭住址就都发来了,看着照片,是刘臣没错了。 他死了,居然警方都没有死亡记录,是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吗? 没人去警方通报死因,也没人去给他销户。 我想着这些,突然,二楼想起一道巨大的关门声,‘嗙’的一声。 一楼的保安和前台经理,穿着豹纹的大阿姨都吓得脸色一白。 “咱们二楼,每天晚上都会有摔门声,不管什么季节,不管开没开窗户,”大阿姨告诉我:“事实上,咱们2楼,已经3年没用过了。” “你出去。”我起身,把厉温从大苹果一楼前厅推出去。 我看他那样,估计一会会妨碍我。 “你出去,到外面十米外。”我起身拉起他的手,把他推出大苹果夜总会大门。 然后,我就看到他瘪着嘴,冷眼看了看我,转身去街对面了。 这时候天黑了,下着雪,他坐在街对面的长椅上。 “小道姑,你这是要开始办事了?不用我陪你吧?”我回来后,大阿姨有点害怕。 “阿姨,你就在1楼。”我见她真的挺害怕,有点鸡筛糠。 说完,我从安全梯朝二楼去。 二楼没有人,大阿姨也说了,2楼停用3年了。 连电梯都直接关闭了2楼,只能上3楼极其以上的楼层。 我在二楼走廊走着,二楼很寂静,我步伐很慢,二楼是洗浴。 慢慢的,我走进了女浴区,地面瓷砖有些斑驳发黄。 第120章 你造杀孽了 “马冬香,”女浴区很大,只有我一个人,我慢慢的走着,一处处淋浴在大澡堂四周。 澡堂最中间,有两个大澡池,能容纳十几人的大池子,池子里的水是浅浅的蓝色。 池子里冒着热气,从地下向上反着水泡。 不是说,这里已经三年没用了吗?为什么池子里还会有水? “马冬香。”我念着。 话音落下,突然感觉到背后一热,瞬间响起水声。 我立刻回头看,只见背后的淋浴花洒突然打开,红色的鲜血从花洒里喷洒下来。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花洒喷下来的血,吓得我脸色瞬间一白。 紧接着,女浴堂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闪烁起来。 她来了? 眼前的一切太刺激,耳畔响起戾啸:“厉豪杰,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灯拼命闪烁,一闪一闪泛着青光,花洒里的血喷到地上,四处迸溅。 我浑身僵硬,在原地转身,四处看,背后那浴池子里蓝色的水,已经变成了一池血。 血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马冬香已经在大苹果10年之久,10年都没散去灵体,足可以看出她的怨气多大。 比刘大瘪子屯儿的小丽阿姨,有过之无不及! 可她就控制着我眼前的一切景物,她的灵体根本不出现。 这时,女澡堂四周的墙壁慢慢渗出红色的血,血液在墙壁上缓缓滑下来。 满屋子是血,是女鬼的戾哭啸声:“厉豪杰,还我孩子!!!” 强烈的视觉听觉刺激,我浑身有些打颤,瞬间闭上眼睛,食指中指放在唇间,念着长江上个月教我的清心咒:“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风生水起,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 “至性至善,大道天成!!罡!” 那些凄厉的啸声消失了,我睁开眼,女浴堂里安安静静的,大池子里的水还是蓝色的。 花洒没有喷血,墙壁也没有流血。 就好似,我刚才的视觉听觉,都是幻觉一样。 我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天花板上的灯爆了。 “嗙”的一声,玻璃渣四射,喷的到处都是,屋子里突然黑了下来。 “你出来!”我喊道,“出来!” 女浴堂里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喊声。 黑暗中我眼睛一时缓不过视觉,但突然,天花板咯吱咯吱响,厚重的石膏从棚顶掉落下来。 一道疾风,我吓了一跳,攥紧拳头,两只拳头朝上怼去。 ‘嗙’的一声,头顶直直戳出个大窟窿,石膏体落下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紧接着,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趴在女浴堂角落处的地上。 地面上散碎着石膏体,女鬼在地上爬,脸盘子紫青,最刺目的是,她在地上爬出一道血痕。 下面肚子拖着肠子内脏,好像还有一截发黑的胎儿的脐带。 “哈哈哈哈!厉豪杰还我孩子!”她疯狂的笑着,朝我爬来,速度极快,肉眼可见,瞬间就到我脚下,一把掐住我的脚踝。 这一秒,我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鼻腔里满是腥臭血味。 我抬起脚,反射性一脚踹在她头上。 “嗙”的一声,灵体爆了,我愣了几秒,老黄让我送她走,没说让我灭她。 而且,她有这么好对付吗? 我刚一愣,突然听到背后响起一道笑声,“哈哈哈哈,还不都是些没本事道士?谁还我孩子?” 我立刻回头看,背后什么都没有。 渐渐,两只滴着血的惨白的脚,慢慢的从我脸前落下来。 “!”我倒退了几步,仰着头看。 女鬼脖子上悬着绳子,挂在屋梁上,两只眼睛瞳子缩成两个黑点,紫色的舌头歪着在嘴上挂着。 而且,她下半身还是挂着肠子和内脏,和那截发黑的胎盘。 我瞳孔缩了缩,忍着恶心,“你的孩子要不回来了,因为你死了!” 你都死了?还怎么要孩子? 我记得没离开木滨之前,张山说她是疯了后,自杀的。 我则话音落下,房梁上的绳子突然断了,女鬼灵体直朝我扑来。 这是受刺激了?我倒退着,“你死了,还怎么要孩子?让你孩子和你一起做鬼吗?” “如果你听劝,我可以让你看看……呃,她的照片!她很好。” “有什么怨,你到下面说,有人会听。” “我知道你没错,但你这样在阳世徘徊,执念放不下,有什么用?” “还我孩子!”女鬼根本不听劝,什么都听不进去,落在地上,速度极快的朝我爬来,苍白带着血的手朝我探过来。 我吓得倒退,突然想起李正刚的话‘反抗我’! 我猛地朝女鬼跑去,一个大飞脚踹过去。 女鬼灵体突然又消失了,我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滚到女浴堂角落里气喘吁吁站稳,四处看着,女鬼灵体在我不远处地上趴着。 一声凄戾啸声:“道士!滚!” 她让我滚?也就是说,她实际上是怕我? 这会儿,女浴堂外面传来一堆脚步声,大阿姨哆哆嗦嗦喊着:“小道姑,你没事吧?厉总让我来看看你,怎么二楼关了灯?妈呀,这女浴区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女鬼突然转身,朝着女浴堂外面的走廊爬去。 速度极快! “站住!” “啊啊啊啊!”大阿姨尖叫起来,几乎喊破了喉咙。 等我追出去到走廊,就见女鬼灵体不见了,大阿姨坐在地上,嘴角露出一丝阴邪的冷笑,门牙咬着舌尖,舌尖冒出血。 这是给俯身了? 她为啥要咬着舌尖? “哈哈哈!”‘大阿姨’发出一声狂笑,转身蹬蹬蹬朝楼下跑去。 我脑子上全是冷汗,火急火燎的跟着朝楼下追,她奔跑速度极快,很快就跑到了一楼。 “妈啊!!!”一楼响起保安叔叔们惊恐的喊声,一看大阿姨那表情就不对! 女鬼驾驭大阿姨身体,疯狂的朝大苹果夜总会外面跑去。 等我追出去,厉温也刚从街对面回来,“怎么了?” “跑了!”我没时间多解释,拼命的在街上追着那豹纹背影。 她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孩子么? 跑过一条街,在一处十字路口,横着开来一辆小轿车,没来得及煞闸,大阿姨身体被直冲冲撞飞。 我瞪大瞳孔,耳畔全是刹车,车轮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很尖锐。 大阿姨身体身体在夜晚半空中飘出一道弧线,然后滚落在地上,轱辘了几圈。 停下来的时候,没错,大阿姨那脖子和头,只剩下点皮连着,血从身体脖子处喷。 马冬香的灵体,从大姨身上站起身。 “你造杀孽了!”我站在原地,浑身突然就发冷,“我不能就这么送你走了!” 第121章 踩到妈妈手上。 马冬香的鬼魂灵体站在街道中间,缩成个黑点的瞳子望着我,青紫色的嘴露出讥讽的笑容。 她在挑衅我? 我眼角余光看了看,大阿姨那死状,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时大阿姨的三魂从残破的身体里出来,阳魂和真魂瞬间散了,剩下阴魂灵体目露茫然,站在积雪覆盖的街道上。 有些可怜…… “!”我攥着拳头,脚下狂奔,用最快速度超女鬼马冬香跑去,咬着牙,“你给我留这!” 阴曹地府,它也不用去诉衷肠了! 我刚跑出几步,“嗖~”一道风声,和一道发亮的光,不知道是什么,在黑暗中,不知什么地方喷射而来。 我忽然停住脚步,看到那道光尖细,像一道光针,直戳戳刺激大阿姨阴魂的背部脊椎。 “啊!!”一声惨叫,大阿姨的阴魂瞬间爆开,烟消般散了! “谁?”我站在街中间,这时顾不得马冬香女鬼,眼睛四处看着。 是谁?为什么要打散大阿姨的阴魂? 她的死本来就无辜,为什么要把阴魂打散? “哈哈哈,道士捉鬼伤及无辜阳世人,我看你怎么交代?”一道恐怖阴冷的笑声,不知的在什么地方响起。 “她本来还有31年阳寿,我看,你还是亲自去地府诉缘由吧?”那道声音冷笑着传来。 是个男人的声音,声音熟悉,我直觉脑子里冲进一股血,站在街道中间仰着头,周围高楼林立,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路两侧路灯太亮了,我摸了摸道袍,把道袍腰带接下来,猛地朝路灯抽去。 “嗙”的一声,路灯炸碎了。 瞬间看到,街道北侧大楼十几层上面,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站在楼顶风雪中。 是戴月眠!他终于亲自出现了? 而且,她身边站着鬼将阿姨! 是鬼将阿姨?她正若无其事,用手绢擦拭着那把炫酷的手枪! 很显然,刚才打散大阿姨阴魂的,就是她。 他俩一伙儿的? 她救过我一次,前一段时间,秋天的时候,我送小丽阿姨,还是她接走的! 她不是阴差鬼将吗? 没法形容我现在的震惊,紧接着那怒意充斥大脑,眼球爬上红血丝。 “啊啊啊!”我咬着牙,憋不住吼起来,仇恨的盯着她。 “呵……”她穿着一身飒气的黑色皮劲装,眼皮撩了撩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相当的妩媚! 啊!我明白了,她救我也不过是,当初为了我能见到老黄,帮戴月眠给老黄出难题? 所以,究竟谁才是好人? 枉顾我一直崇拜她! 戴月眠到底有多少同谋? “这世道乱起来才好,”戴月眠站在十几层楼顶,文质彬彬的儒雅语气。 世道乱起来,他就能称神了? 怒意充斥,我眼里红血丝充斥的密密麻麻,“duang!”引罄声响起。 脑子里瞬间清灵起来,转身朝着街的另一侧狂奔,继续追逐马冬香,身体在黑暗的街道上穿梭,风速疾驰。 一直追到了木滨郊区通江街,就是当初我第一次见到鬼将阿姨的那条街。 这里离着我家也不远,一个喝醉的大爷里倒歪斜在街上走。 马冬香阴魂猛地扑进大爷身体里,大爷浑身抖了一下,瞬间露出阴邪冷笑。 而且,他依旧是门牙咬着舌尖,咬的冒血。 之前老黄和我薛晨说过,常人饮酒不能过量,过量后三魂昏散,很容易招鬼,丢魂,附身。 果然! 我疯狂朝她跑去,离着她几米远时猛地原地抬起,惯力作用身体弹起,两条腿夹住大爷的脖子,猛地一拧。 “嗝!”大爷摔在地上晕了过去,马冬香的阴魂瞬时也被拧了出来。 我身体落在地上时,扑到阴魂灵体上,咬破中指,血在阴魂灵体上迅速画上,“涅方九鬼,灭元炁型!恕!” 我以为这阴鬼魂会立刻爆开,结果她惨叫一声,浑身开始燃烧起蓝色的火光。 黑烟扩散,阴魂灵体凄惨的惨叫:“我的冤难道你们都看不见吗?我的孩子被抢走了!” “你是自杀的,又造了杀孽,只能这样。”老黄的声音从我嘴里冒出来,冷冰冰。 “啊,不!”马冬香的鬼魂十分痛苦,浑身焚烧蓝色火焰,在地上嘶吼翻滚。 “天理何在?死的应该是厉豪杰!!!” 它凄厉痛苦的嘶吼,我坐在地上,道袍前襟散着,头发和身上都湿了,大口喘气。 冷漠的盯着马冬香的灵体焚烧。 “能不能?”马冬香在地上翻滚着,痛苦使得五官扭曲,两眼冒着血泪,“能不能让我看一眼她?那是我的孩子……我怀胎十月,一眼都没有看到,我不过是想看她一眼……” 我盯着她,许久掏出手机,给厉温了过去,“麻烦把厉坤馨带到通江街。” “你在哪?”厉温几乎是吼得,“你在哪里?那么危险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去追?跑得比我开车还快!!” “快去。”我很累。 电话挂断了,马冬香的灵体还在焚烧,痛苦的颤栗。 十几分钟后,厉温开着车,下车时候胳膊夹着厉坤馨,背后还有一辆黑色豪车紧随其后追着。 等厉温夹着厉坤馨下车,后面那辆车里厉豪杰也跳下来,拄着拐棍,大厚嘴唇子翻翻怒吼:“小三!王八羔子,你大半夜把你老妹带到这里干啥?你有病?” 厉坤馨被厉温夹在胳膊里,惊恐的哭嚎着:“厉温放开我,放开我啊!” 然后她看到我坐在地上,愣了几秒。 厉温松开胳膊,厉坤馨‘bia’一下掉在雪地上,痛的嗷嗷喊。 我回头看看焚烧着的马冬香,抬起手朝她招手,她朝我爬来,几乎是瞬间,我眼前一阵晕,浑身灼烧般疼。 “这么大了啊。”‘我’嘴里说,朝厉坤馨爬去,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龙龙?”黑暗里,厉坤馨愣愣看着我。 “要开开心心的活着啊,要比妈妈开心。”浓郁的鼻音。 我头晕乎乎,感觉脸上眼泪掉下来,心里腾升千般的眷恋不舍,和无奈。 手在厉坤馨身上摸了摸,摸了摸骨头,发丝,“嗯,不瘦,这身睡衣很漂亮,也很暖和,不要在地上趴着,女孩子怕凉的。” “起来啊。”‘我’发出的声音轻轻的,很温柔。 厉坤馨不明所以,愣愣的,却也在地上站了起来,她没有穿鞋,脚踩着雪地蜷缩着。 而‘我’趴在地上,两只手伸出去,手心朝上,“踩到妈妈的手上,就不会凉了。” “呜~你是谁啊?”厉坤馨突然抽噎了一下,眼泪掉下来,“你好像不是龙龙。” 第122章 追踪音信 “呜~”‘我’发出一声哭腔,眼泪扑簌掉,“对不起,妈妈做错了很多事……妈妈不能陪你,但会保佑你一世幸福安康的……” 话音落下之后,我感觉紧绷的身体,忽然松懈了。 马冬香的灵体散了,而我还伸着手,手放在厉坤馨两只脚旁边。手心朝上。 “呜呜~龙龙!”厉坤馨突然嚎啕大哭,跪坐在地上摇晃我肩膀,“你是谁啊?你是谁?” “呃,”我收回手,抹了一把脸,脸上好湿。 “呜呜,龙龙,你是不是我妈妈啊?”厉坤馨还在摇晃我肩膀,傻兮兮的,“我没见过我妈妈,你好像我妈妈。” 这会儿厉豪杰拄着拐棍站在一边,沉默了,表情呆呆的。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厉温弯下腰,把我和厉坤馨都抱起来,把厉坤馨塞给他老叔厉豪杰,抱着我转身上车。 “等等。”厉豪杰突然说了一句话,厉温抱着我站住身。 “马冬香当年在大苹果当会计,贪污了80多万公款,法院判了9年,当时她还没生孩子呢。” 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又说:“孩子生了,她也没法管吧?她老公欠债跑了,她贪污那些钱,就是为了给她老公还债。” “孩子生了,没爹没妈,也不好吧?” “你们在说什么?呜呜。”厉坤馨在厉豪杰怀里,还是在哭。 “那是你的事。”厉温冷着脸,表情不善。 厉豪杰还想说什么,厉温带着我上车离开, 这里离我家不算太远,厉温开车带着我朝我家去。 这会儿半夜一两点,厉温开着车,慢慢的开到了我家大别墅外面停下来。 我看见我妈穿着单薄的毛衣,蹲在家门外,面前放了个盆,在盆里烧着冥币。 她为什么要烧冥币呢? 火光燃起,映着她脸上的凄苦悲。 厉温把车灯熄灭了,我趴在车里看着我妈,她拿着一根棍子,在铁盆里翻着没燃烧的冥币,让它们都燃烧殆尽。 我趴在车窗里,看着我妈做着‘愚蠢的’行为。 “你妈每天晚上都在门口烧纸,”厉温声音淡淡的,“她说是给你攒阴德。” 我眼睛有点花,最近她都不给我打电话,也不说去接我回家,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我阳魂根本没找回来。 她不爱和我说话,是怕听见我哭,还是怕我听见她哭? 我眼睛有些模糊,眨了眨眼,眼泪唰唰掉下来。 我妈在雪地里烧了很久,半个多小时之后,才起身回到院子里,把院门锁好。 “走吧,找一家酒店,我明天还要在木滨查一些事情。”我和厉温说。 厉温坐在驾驶座上,问我:“你是要查那位叫刘臣的先生的死?” 对,我点点头,刘臣死后对我怨念那么大,在梦里想和我说的到底是什么? 说到底,他生前是阴阳先生,死后怨念那么大,似乎全都和我有关系。 但我隐隐约约觉得,似乎他对我怨念和他因为救我而变成瞎子没有关系。 再一个,他和戴月眠是否有关系?他是怎么死的? 这一夜,厉温找了一家酒店带我住进去,给我和他分别开了两间房。 把我送到房间里时,他蹲下看我,“你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我摇摇头,我是女孩,我要是男孩,像薛晨似得,我就说要和厉温一起睡,可男女有别嘛。 “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他带我去屋子里,帮我把手机充上电,确认一切安全后,离开了我的房间。 这时深夜里,我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手腕上的五指印,和那道牙印。 屋子里有消毒的酒精和棉花,我拿着棉花沾了点酒精,一股脑按在手腕上。 “疼!!”疼得我鹅鹅鹅鹅鹅,牙根抖了抖,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冒出来。 这简直是纯粹的人间极苦%…… 等折腾完,我躺在床上,我爸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会儿天还没亮呢,我接起电话,我爸嗓子有点哑:“老姑娘,你干啥呢?回木滨了是吧?” “爸爸,我回来办事的,”我是阴人,我能不想回家吗?如果能回家,我会路过家门儿不入? “老闺女,你这是学大禹治水了,”我爸叹了一口,“三过家门而不入了?你妈知道你回来了,刚才好顿困。” “对不起,爸爸,爸爸……”我有点鼻音,吸了吸鼻子,转念问我爸,“爸,自从刘臣先生从医院不高而别,你有没有再联系他?” “老闺女,你说刘先生啊?”我爸听我问起刘臣,和我说:“前几天,他还给我打电话了呢,我说让他来家里,他那眼睛不是瞎了吗?我和你妈总觉得对不住。” “我和你妈就想啊,要不给他找个老年公寓也行,那里边有人能照顾他,咱家欠他的。” 说道这,我脖颈上冒出冷汗,“爸,你确定是他给你打的电话?” “对,咋了?”看来我爸根本就不知道刘臣已经死了,“他就问问,你现在咋样?” “你咋说啊?”我咋感觉到,我不只是被戴月眠追杀,还在被刘臣跟着? “我说你去白山丰腴观了,”我爸叹了一口气,在电话里说,“龙,你的事儿,我和你妈都瞒着身边亲友啥的,你到底在哪,我和你妈没和别人说,咋说呢?” “我和你妈主要考虑,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丢阳魂,肯定也是因为这些亲朋好友里面,谁到外面说你命格好,所以才被那什么戴月眠盯上的。” 事到如今,我爸好像想明白,为啥别人家孩子没丢阳魂,反而是我丢阳魂了。 说白了,就是因为,我曾经的阳魂带着的命格太好了。 就像有些人有钱,就被抢劫的盯上一样。 我爸在电话那边继续说:“但是呢,刘先生不一样,他是个好人,也救过你,如果不是他,你能见到那女鬼将吗?” “所以,咱家的事儿,没必要瞒着他。” “但是爸,下次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深夜里,我抿抿嘴,“如果他再给你和我妈打电话,你不要再和他说话,立刻挂断电话。” “为啥啊?”我爸不理解了。 第123章 小老板娘,你该不是拉床上了吧? 我坐在床上,想了一阵,再没有隐瞒,“爸,刘臣先生死了,起码……起码死了两个月了。” 按照李七星腿受伤来看,他起码死了两个月以上。 他尸体为什么没腐烂?我猜不明白,但也许和天气有关系? 他之前不是要找身体去附身吗?那时候应该是两个月之前?两个月之前是10月多。 那时候天气还不算太冷,他身体会腐烂。 我和我爸说完,我爸吓了一跳,半响都没在电话里出声。 有些事,虽然可怕,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他和我妈,因为他们也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怕刘臣万一再找我爸妈。 所以,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什么都瞒着,只能出乱子。 “啊……”我爸这句‘啊’,拉了挺长一声,“龙,爸知道了。” “嗯,爸爸,你们别害怕。”刘臣咬了我一口嘛,老黄说了,我现在身上有刘臣的鬼气,刘臣还能找到我。 他给我父母打电话,分明就是要找我,现在给我下了鬼下咒,他没什么必要再找我爸妈了。 我告诉我爸,也只是以防万一。 和我爸聊了一会儿,我爸要带着我妈来酒店找我,被我拒绝了。 只要我离开丰腴观,好像身边有无数眼睛,戴月眠就在暗处盯着我。 挂断电话后,我就睡着了,半睡半醒的,总觉得手腕上的咬伤发着刺痛。 “姜龙!你和我来,我必须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你这该死的东西!”又来了。 睡着后,我和刘臣又一起出现在那座桥上,他手里依旧推着一辆黑色老式自行车。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挣扎着,不让他把我拖到桥的另一端。 “在这里,又不是不能说!”我吼道。 他闭着嘴,眼里的光彩十分憎恨和狠厉,咬着牙,好像拼死也要把我从桥这一端,拖到另一端! “你说啊!”我在梦里嘶吼,“就在这里说!” “呼……”突然,我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瞬间,眼睛里还留有梦中刘臣那双恐怖的双眼。 天还是没亮,我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3点多。 我又盯着自己胳膊上的那道发黑的咬伤,有些溃烂了似得。 好像,自从他咬了我之后,只要我睡觉,睡着就立刻能梦见他在桥上。 好家伙,我要是搞不清楚他,是不是这以后,还不能睡觉了? 之后的几个小时,我坐在床上打盹儿,稍有不慎睡过去,立刻和他出现在桥上。 他拼命的拖拽我,而我拼命的甩开他。 他好像就想和我掰扯掰扯什么事儿?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儿? 到了早上,我昏昏沉沉,胳膊上又出现了几处紫青的指印。 而且,手腕上的咬伤像是化脓了,流着黑色透明的血水,并且还有一丝丝的臭味。 这鬼下咒,咋这么狠? 又拿起酒精和棉花按在伤口上,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困了,没感觉到疼。 没感觉到疼,我竟然有些害怕,难不成那一部分腐肉全死了?所以没了神经元? 棉花上沾着酒精,用力按,都没有痛感。 “妈!”大约十几秒后,我脑子上全是冷汗,稍微感觉到一丝酒精的刺激。 伤口里才感觉到一丝刺痛。 房间外有人在敲门,估计是厉温?我没有开门,拉开窗帘。 从书包里掏出从丰腴观离开之前,薛晨给我塞书包里的匕首,狠了狠心,把匕首用酒精洗了洗,在手腕上那些腐肉上割。 不疼!就是想吐! 直到那些发黑的腐肉都割掉,露出红色的肉时,我感觉到超级疼,脸色煞白。 现在老黄不在,我觉得这咬伤里一定有毒,不切掉肯定还会继续腐烂。 收拾好一切,屋子里的臭味还在,我用药箱里的白纱布,把手腕包好。 这会儿门被一脚踹开! 厉温和牛二一起进门儿,两人脸上都有紧张,待看我若无其事,厉温才松了一口气。 他那双丹凤眼里,好像对我很担忧。 而牛二惊恐过后,在屋子里嗅着:“嗯?嗯?咋这么臭啊?臭死了!” “小老板娘,你该不是拉床上了吧?”牛二那流里流气的样子,咧嘴朝我开玩笑。 拉??拉…… 我脸上骤然一红,眼泪汪汪的,不爱听人家说我臭,就像我刚到丰腴观时候,薛晨说我臭,我就想哭。 “滚!”厉温冷着脸,踹了牛二一脚。 “你怎么了?”等牛二滚出去,厉温蹲在我面前,双眼凝视我的眼睛,“告诉我?” 我晃了晃手腕,“刘臣咬的,肉肉腐烂了,所以有味道,你离我远点吧。” 其实那就是死人味,很难闻,说句恶心的话,就是腐烂尸体的味道,比拉的臭多了。 “我带你去医院?”厉温蹙起眉,他好像没嫌弃我,蹲在地上抱住我,“我带你去医院吧。” 他肩膀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很好闻,闻到这种味道,我居然感觉一夜被折腾的,都不困了。 “不用了,去一下刘臣家吧?”老黄让我搞清楚刘臣的死因。 我也要搞清楚这一点,他这给我下咒,有点太阴损。 没点深仇大恨,他不会这样。 一个救了我一条命的先生,怎么会变成这样,还给一家人全灭门了。 早上,厉温带我吃了早餐,便开车,朝着刘臣的家去。 车上我居然困了,这次在他怀里睡觉,没再梦见那座桥和刘臣。 下午,我们到了宾洲,按照张斌给的地址,我们找到了刘臣的家。 他家住在一栋老旧小区里,这小区估计得建了好几十年了,楼体外墙壁上的瓷砖都掉落了。 楼道里,特别冷,墙壁都是水泥的,连白墙都没刮,敲了他家对面的一户门,一个老大爷开门问,“送快递的?” “爷爷,我不是送快递的。”我嘴一抽抽,回头指着刘臣家大门,“爷爷,刘臣先生,你和他……呃,熟吗?” “刘臣呀,熟悉啊,”老大爷点点头,他家房门只嵌开一道缝隙,他的脸从门缝里伸出来,屋子里冒出一些烧香味道,“你们找他干啥?” “算一卦。”我笑笑。 “他算卦还能信?他就是个疯子!”老大爷嘴一撇,“你们等到晚上吧,晚上他就会回来,天天半夜回来。” “啊?”天天半夜回来,我嘴差点裂到耳根,“最近,他都半夜回来吗?” “嗯啊,天天开门声贼大,曹他妈的,骂他多少次了,扰民不知道啊?”老大爷人老,脾气很大。 第124章 奇怪的字迹 “嗙”的一声,老大爷把门摔上,那烦烦躁躁的好像要无火自燃。 门摔上之后,我有去楼上楼下,刘臣家周遭邻居家都敲了门。 有的没人,有的出来和我说几句。 这里住的大多都是老人,也挺健谈的。 有的人和刘臣关系不错,就和我多说几句,一个大姨好像跟刘臣关系不错:“这几个月我都没看见他,也不知道他去哪儿办事去了。” “他就自己一个人住,阴阳先生嘛,你们知道吧?”大姨上下打量我,“跑丧啥的,他这人,人是个好人,就是命不好,早年娶了个媳妇嫌他穷,还不能生育,就离了。” “媳妇也没有,孩子也没有,他爹妈前几年都走了,那家里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哎呀。”老大姨叹了一口气,“之前呐,我总说让他再娶一房媳妇儿,这谁不会老啊?老了都没人埋他,死在屋里,都没人能发现。” “结果呢?半年前,他也不知道是帮谁办事?眼睛瞎了,这下好了,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家里,我经常给他送饭。” 老大姨这么一说,我鼻子有点酸。 他到底咋死的?他要是能再挺几年,等我再长大点,我肯定给他养老送终。 那双眼睛,我欠他的。 当初他也知道我的事不好办,最后不还是冒着极大的危险,帮了我么? 现在他死了,好像对我怨气很重。 我自我分析,在当初他帮我的时候,就知道会有危险,所以眼睛瞎了,他应当没怨我的。 但是,现在他总出现在我梦里,昨天下午还给我下咒,怨气那么重,是为什么呢。 “谢谢姨,”我鼻子发酸,和大姨道谢。 “哎?小姑娘,你和我说啥谢谢?”大姨好奇看着我。 “谢谢你之前给刘先生送饭。”我吸了吸鼻子,一个瞎子,能有人给他送个饭。 “对了,你是他什么人?”大姨见我替刘臣说谢谢,就以为我和刘臣有啥关系。 “呃……说起来,我算是……算是他的侄女吧。”他和我爸早年相识,我爸管他叫哥。 说到底,目前刘臣的邻居,没一个人知道他已经死了。 按照对门大爷的意思是,刘臣这几个月,后半夜也许会回家。 是尸体回来吗? “啊,对了,”大姨突然想起什么,盯着我,“你是不是叫姜龙啊?” “对。”我也一怔,老大姨认识我? 老大姨说:“3个月之前,刘臣有天半夜来我家,他那时候不就瞎了吗?摸着门交给我个东西,说要是他死了,有个叫姜龙的小女孩来找他,就让我给你。” “什么东西?”我有些惊讶。 “哎,我到底给不给你?刘臣又没死。”老大姨抿着嘴,有点犯难。 在整栋楼,乃至整个木滨,估计都没人知道刘臣死了。 “给我吧,既然是给我的。”我笑笑。 老大姨觉得也对,低头看看我,“他……是不是,没了?” 好几个月没见着,其实老大姨也怀疑刘臣死了。 “嗯……我大爷没了。”我和老大姨说:“他,嗯,昨天晚上掉江里没了。” “天!”老大姨愣了几秒钟,眼泪掉下来,“这好人咋不长命啊?” 老大姨哭了一阵,转身回到屋里,找到了一个纸包递给我,“我觉得,你大爷那精神,在3个月之前就不行了,整天疯疯张张的,总说有人追杀他。” 我接过纸包,打开看,里面有个玉的观音。 看不出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开光?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佛像呢?很像个护身符。 但老大姨说刘臣3个月之前就疯了,总说有人在追杀他,他当时把这个护身符留给我,是不是因为‘疯’了。 把名字说错了?本来要给别人的东西,但把托付的名字说错了,说成我的名字了? 不管怎么说,我盯着佛像,眯着眼,看着玉石,好像没什么稀奇了。 这就好像是路边摊上随便买的,玉好像是最劣质的。 我把玉观音踹到兜里,心里暖暖的,这是刘臣活着时候留下的东西,现在他死了,死了之后做了恶事,还给我下咒。 这玉观音好像,是他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善意。 “哦,对了,你大爷家钥匙我有,既然他没了,你就把钥匙拿走吧。”老大姨回屋又拿出刘臣家钥匙,递给我,“孩子,你拿走吧,你大爷后事什么时候办?在哪办?你告诉我一声,他是个好人呐,我得给他上柱香。” “好的大姨,等办后事的时候,我一定会通知您。”我笑笑。 “哎哟喂,这孩子,才几岁呀?怎么说话和大人似得,真懂事。”老大姨朝我微笑。 我拿着钥匙,就带着厉温他们下楼。 到了刘臣家门外,拿钥匙把门打开。 屋子里一片狼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喝的啤酒瓶子还在破茶几上,破茶几上腐烂的水果上,好像蛆虫都饿死了,干巴巴的虫尸站在茶几上,。 我是来查他的死因的,但是好像一无所获。 别说他的死因啊,就连他死了,在我来之前,都没人知道。 我环视着整个屋子,屋里摆设很破旧,好几十年前的黄色家具。 有一间屋子里供奉着佛和道两种信仰。 像刘臣这样的阴阳先生,多半没有正规的归属,他们在民间,有的供奉佛教,有的供奉道教,还有的公分萨满教。 我给神龛里上了香。 再去另一间屋子里,突然一愣,因为屋子的桌子上,放着很多张白纸。 白纸很大,用马克笔在上面写了很多名字:“戴月眠,黄双儿,黄岩,胡昱霄,姜龙,天狼孤星,井雨,江孝,厉豪杰,黄云生,江柔……马楠,薛晨,章乐书,孙小利,孙冉,道门,木滨,白山……” 这些名字里,有的我认识,有的我不认识。 但笔把这些名字练成了线,写这些名字的人是谁?好像在分析什么。 我的名字上,居然用红色的笔打了个叉。 这意思是,我得死?还是我没用? 还是写这些名字的人,把我排除了什么嫌疑?有点像破案似得。 这是刘臣写的吗?他眼睛不是瞎了吗?依旧能写字? 另外,白纸的最下方写了一行字:“日如环,天地黑如墨,天狼杀星如井,鬼门开。” 第125章 孤星 我把这张大的纸收起来,折好塞进书包里。 我捉摸不透这些东西是谁写的,写着有什么意义。 第二天傍晚我回到了丰腴观,这一趟回木滨,我没有去见父母。 没觉得遗憾,但觉得有点忧伤。 而且我身体好像又变得有点虚。 估计是那鬼下咒的问题。 厉温好像明天要开会,和老黄与长江打了个招呼,又深深看看我,就走了…… 老黄把我叫到他房间,撩起我袖子,又把手背的纱布打开,纱布里的伤口在结痂了。 看来我那一番自虐般的操作挺有效,起码没有继续溃烂下去。 只不过,胳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手指印发黑,有的地方又开始破烂,泛着一股子臭味。 这…… 我不是要成筛子? 老黄蹙着眉,抓了一把香灰按在我那些溃烂的皮肤上,淡淡问:“查到了吗?刘臣是怎么死的?” 我摇摇头,根本都没人知道他死了,到哪儿知道他死因? 我把书包打开,把里面,在刘臣家找到的那些东西拿出来,那一大张白纸。 上面有很多名字,下面还有一段话:“日如环,天地黑如墨,天狼杀星如井,鬼门开。” “老黄,这些人名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我好奇的问老黄。 这些人名,我只知道我和老黄是师徒,和戴月眠是仇人,和薛晨是师兄弟。 古怪的是,上面还有马楠的名字。 还有几个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的人。 老黄也皱着眉看着那张纸,半响淡淡说:“果然这次,我让你回到木滨办事,确实有了进展。” “啊?”我一怔。 难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意不是让我去送马冬香? 而是让我遇见刘臣? “他在木滨等你很久了。”老黄眯着眼,看着白纸上,用马克笔写的那些名字,“你不觉得,这些名字之间有联系?” 我摇摇头,原谅我才疏学浅,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就是我的名字被红笔圈上,又打了个叉,看着瘆得慌。 “之前他杀害一家满门,估计就是为了找到你,那是满门惨案,死了一家人。”老黄淡淡说,“道门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派李正刚和李七星去抓他。” “而他就是利用引起道门的关注,来引你回木滨。” 是这样吗? 我想了想,“老黄,我觉得他没有理智,他生前是个很不错的人,很善良。” “善良分怎么说。”老黄把我带回来那一大张纸拿起来看,眼睛盯着上面的字,最后看到下面那行稀奇古怪的话。 “呵呵,”老黄突然冷笑一声。 随后他扔给我一本书,“回去读。” 我出门前,他又淡淡说:“最近关注一下岑春红。” “为什么?”我愣愣问。 关注她干嘛?她活的老好,现在她妈打算买下白舅家着火的饭店旧址,重新盖房子开个三层大宾馆呢。 “关注她,最近她也许要死!”老黄面无表情说。 “哦……” 我刚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回头看着老黄,把那个玉观音掏出来,“老黄,按照刘臣家邻居说,这个东西,是给我的。怎么处理?” 这里是道观,我是道士,我带着佛门观音像可以吗? 有没有什么避讳? “这个看起来已经开光了,但灵力不大,你自己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老黄抿着茶水,眼睛盯着那张白纸,头不抬眼不睁的说。 …… 我跑到厨房吃饭,薛三彪本来都吃完了,这会儿坐着陪我吃饭。 “哎,三彪子,”我狂旋大米饭,扫了他一眼,“你怎么穿着道袍啊?” 一般情况,我们只有下山办事时候才会换上道袍,平时就穿正常衣服。 我斜眼看他,难道这几天,他也下山办事了吗? 而且我发现,我和薛晨的道袍颜色始终不一样,我的道袍一直是白色的。 而薛晨的道袍,一直都是黑色的。 老黄的道袍是紫色的,长江是青色的。 “小爷也下山办事啦,给人跑丧啦。”薛三彪抢我排骨啃,带着助听器和我叨叨叨的,“我下午回道观的,昨天下山的。” 跑丧?白事? “你去哪了?”我问薛晨。 “白镇呗,有一家姓马,家里女人死了。”薛三彪叹了一口气,“哎,丢下个小女孩,好可怜哟,哎对了,是你同学。” “谁?”我一愣。 “那小女孩叫马楠,梳着西瓜头!”薛三彪告诉我。 我一愣,手抖了抖,马楠的妈妈死了? 马楠一定很难过吧?我有点担心了。 前几天我还去他们家写作业,当时就看出马楠妈妈脸色蜡黄,挺虚弱的。 但是当时还能下炕呢,这几天,三四天?人就没了? “啥病?”我问薛晨。 “不知道啥病,我就去给他家跑丧,别的没问,”薛三彪一边啃排骨,一边扫我一眼,“这个活儿啊,本来应该你去的,你不是去木滨送鬼了么?就只能我去了。” 他在说什么?什么叫本应该我去干活? 薛三彪扯了我道袍衣襟一把,“你看看你啥等级?” 然后他又扯扯他自己道袍衣襟,“你再看看小爷啥等级?小爷是斗部道士。” 啥斗部道士啊?意思是他比我牛呗? “放屁呢?”我不高兴了,“薛三彪,我去送鬼也很厉害的,我不比你差劲好吗?你走哪儿尿哪儿,我起码没随地大小便吧?” 薛晨哼了一声,“没说我比你牛,而是说各司其职,各司其职你知道吗?” 他这就说开了,“小爷是斗部道士,是28星宿,4灵斗部,小爷主要是杀邪佞,而你!” 他继续说:“你是冥司,是阴封官,跑丧送鬼是你的活,明白不?” “啊?”我还真不懂了。 意思是,我的作用和他不一样? “你没看你道袍是白色吗?你是冥司道士啊,阴封官,你就是送鬼跑丧,看病啥的,”薛三彪把我碗里的肉抢走,“自己不知道呢?” “大师兄道袍是青色的,是法师道师,等每年正月15上元节,7月15中元节,十月15下元节,他要去道门讲课的,还有2月15太清天尊寿诞,等等……” “师父的道袍是紫色的,是天师的意思,天师法师。还有金色道袍,那是道门门宗穿的。” 是吗?我愣愣盯着他。 我一直以为,我道袍是白色,他道袍是黑色,是因为男孩女孩有区别。 就像在家里时,我穿粉色红色黄色的衣服,冯闯穿蓝色黑色灰色的衣服。 原来,不是区分男女,是区分‘职位’。 妈呀!这么说,是我理解错了? 那我这辈子,都混不上老黄那件紫色的道袍了?我特喜欢他那件,看着逼格老高了。 我是冥司道士?我又想起师叔黄双儿了,她的道袍也是白色的。 “!”我脑子有点晕。 “我把你活儿干了,你要怎么感谢我?”薛三彪嘟着嘴。 “下次我帮你杀鬼呗。”那还用说?下次他的活儿我帮他干就行了。 “哎,对了,”我又想起马楠,“薛晨,马楠是不是很难过?” “嗯,哭的很伤心,”薛三彪叹了一口气,“不过,我没收她家钱,不是有你那份关系吗?没必要收钱了。” “讲义气。”我夸了薛晨一句,这小姐们儿,立刻像骄傲的小孔雀,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不过,他高兴了一阵,和我说:“你那同学啊,八字命柱里看,是个孤星啊。” 第126章 我死了,你就也快到死期了 “啊?”我一怔,看向薛三彪。 “她呀,这辈子都会很孤独,你看着吧,叫马楠是吧?明天你把她qq号给我加上,我要看看,她是不是如我所说。” “诶?姜二虎,你身上咋又这么臭啊?”薛晨吃吃饭,突然斜眼看我一眼,“拉裤兜子了?” “!!!” 吃过饭,长江给我准备了洗澡水。 这简直是我现在最需要的,自从被刘臣咬了那一口之后,我几乎没太睡。 躺在浴缸里,就听见们外李七星喊:“小叔,你回来了?顺利吗?” “哎,七星,等我出去说!”我越来越困,靠在浴缸里睁不开眼睛。 须臾:“姜龙!你和我来,我必须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啊!”我在浴缸里浑身一抖,睁开眼。 在丰腴观里,刘臣那鬼气去不掉吗?难道是和黄双儿一样?他们本来就会一些道门的本领。 所以道观,也隔绝不了他们的‘入侵’? 从洗澡间出来时,长江估计听见我刚才的喊声了,老脸上略有忧愁,只是看看我,就转身从道观出去了。 回到我房间,又试着睡了几次,结果每次睡着,都立刻就去了那桥头! 也不知道是我太想去,还是刘臣太想引我去。 每次都说,有话要对我说,结果呢?就把我朝桥的另一边拖。 大半夜我又困又累,两道黑眼圈挂在眼睛上,突然摸到了老黄给我那本书。 查了字典,才知道,这本书叫:黄帝内经! “阴能生长,阳盛杀伐,阴主收藏,阳能化气,阴能成形……” 清阳主四肢血脉力气,浊阴主五脏六腑顺和。 阴阳调和才好。 还有一点,好像很重要,书上写,体内阴气太重,阳虚在体表表现的,居然是体热发烧。 阳气太重,阴虚,在体表表现为寒冷。 还有一点,号脉的方法,手腕脚腕脖子的脉搏都可诊脉,而手腕的不同部位归于不同的内脏。 不是脉搏强有力就好,强有力还稳,代表阳盛,但阳盛就肯定阴衰。 不管是男人女人,都需阴阳调和才好。 大半夜的,我披头散发坐在炕上给自己号脉。 我脉搏是虚的,仔细形容,就像电击那样,脉搏是颤的。 果然应了没阳魂这一说。 几分钟后,大约后半夜3点多,我跳下炕,一路奔到长江屋里。 “长江!”我嗷一嗓子难掩兴奋,长江好像才睡着不久,炕下面的鞋上还沾着雪没化干净。 我这一嗓门子,长江吓一跳,睁开老眼,满目惊恐。 我顿时抓住他脉搏,摸着:“长江,我会号脉了,哎?你有点气滞血瘀,脾脏肝脏不太好,以后少生气哈。” 长江瞪着眼睛看我,几秒钟后,好悬没气死,嗷一嗓子,“滚犊子!!!” “哈哈,”我乐的屁颠屁颠,好悬没乐疯。 从长江屋里出去,那漫天大烟泡飘雪都不觉得冷了,兴奋使我很热。 但热劲儿也没多久,胳膊疼,睡着就去大桥!!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我觉得实在是太遭罪了,书也看不进去。 便起床洗漱换衣服从道观出去。 山里一片黑,经过这么久,我现在在白山没什么害怕的,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天。 现在让我感到最恐惧的是,我不能睡觉,只要睡着,刘臣肯定是要到我梦里,要带我走…… 路上积雪很深,有些看不清楚路。 其实这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下去。 走了几步,突然,我感觉背后一阵脚步声,脚踩雪的咯吱咯吱声。 我顿时站着没动,等了3秒钟之后,突然转过身,一脚踹出去。 没错,袭击我的是个人,是岑春红。 她手里拿着个黑棍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她身体被我一脚踹出去四五米,仰着头摔在地面上,手里的棍子也离手了。 “岑春红,你是不是觉得,我死了,你就一世无忧了?”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把那个黑色的棍子拾起来。 妈!手刚摸到棍子,浑身突然一突突! 突突的我浑身都直打颤,牙根咯吱咯吱的哆嗦。 我发现,她也在进步,胆子越来越大了。 大早上的,居然来山里堵着我,想杀我? 上次想把我推茅坑淹死没得逞,原来还没放弃想杀我灭口。 这黑棍子,是电棍呐,她从哪儿拿的?刚才我摸错地方了,这会儿摸着没电那头把手。 好家伙,这玩意儿好像是个宝贝,我挺相中的,我要了。 岑春红嗷一声哭了,这也不知道是在埋伏我多长时间了,冷的鼻涕都冻在脸上了。 天色乌漆嘛黑,她这一哭,我拿着电棍突突她一下,她嗝一声一哆嗦。 我咋这想打死她? 突然有种,我宁可阳魂不要了,我也想揍死她的冲动。 老黄不是说,让我最近多关注岑春红吗?这岑春红就是这样,有什么好关注的? 她就只会暗地里下绊子! “你甭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安心,”我冷眼瞧着她,“多半,我死了,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这是我自己分析的,主要是戴月眠没必要为了她而杀我。 杀我的目的,我不得而知,但绝对,我死了之后,岑春红不可能过上安宁日子。 我那阳魂带着的时运命格太好,戴月眠挪到岑春红身上,以后不可能一直放在她身上。 就算卖,他也能卖! “我才不相信你!”岑春红嗷嗷哭,“你死了,我妈才能睡得着觉,我妈已经好几个月睡不着觉了,还掉头发,都是因为你!” “这你就说错了,你为什么不说是因为你呢?”我斜眼看她,“你如果死了,你妈岂不是再也不用担心了?我死了有什么用?” “你看呐,这山里有黑瞎子,你下山路上还有车,指不定你走哪间门外面,天上掉下来个陨石啥的,咱放生活常识说,还有人喝水呛死呢?还有人吃饭噎死呢,你咋就知道,轮不着你?你说人生命多脆弱啊?” 我盯着岑春红,“人要是倒霉哦,死的可快了,我死没用,主要是你不死,你妈就总怕你死!” 她听着我说的话,好像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 过了几秒钟,这蠢货好像才想明白什么,气的朝我骂:“姜龙,你个狗娘养的!我妈说你长大了就得当小姐,你咋不死啊?” 第127章 照片 “你最好盼着我多活几天,”我抿着嘴,背着书包下山。 刚到山下,看到了岑姨坐着轮椅在山下,果然没睡好似得,轮椅又不能上山,她有点着急。 我活着,真是让他们全家寝食难安,现在才早上6点,他们估计也一夜没睡。 “小死丫头,春红呢?”岑姨嗷嗷朝我喊,像疯了似得。 我没说话,背着书包朝学校走。 今天马楠挺可怜的,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座位上,胳膊上带着黑色的黑纱,是用来悼念她妈妈的。 薛三彪说马楠是‘孤星’,不知道是啥意思。 难道是,一生孤苦伶仃?无人陪伴? 那和五弊三缺有什么区别吗? 我坐下后,就有点困,神情恍恍惚惚,身上的臭味因为衣服太厚,暂时没人能闻见。 不一会儿,岑姨来送岑春红了,岑春红眼睛鬼鬼祟祟的看我,到她座位坐下,又摸摸书包。 岑姨在门口瞪了我一眼,她走后没几分钟,学校广播喇叭响起声音:“2年一班姜龙,门卫有人找你。” 是谁这么郑重?还拿学校广播喇叭喊我。 我起身带上帽子,就从操场跑到学校门卫。 上次被岑春生骂‘老鸡爸蹬’的大爷也认识我,笑呵呵的,“小姜龙来啦。” “哎,爷爷,谁找我呀?”我笑呵呵的问老大爷,门卫就他自己。 没看见有别人。 “是一个女的,说有东西给你。”老大爷弯腰从他床底下掏出个纸壳箱子,递给我。 “什么样一个女的?”我掂量一下箱子,不太重。 “就是一个20多岁,笑呵呵的。大姑娘。”老大爷一口牙焦黄,抽烟熏得。 “哦。”我点点头,一个大姑娘给我的盒子,什么大姑娘呢? 我把盒子打开,里面奇奇怪怪的,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拍的是一口棺材,放在一间屋子里,棺材周围点着蜡烛。 照片下面标着一行数字,11.17. 这是啥? 我把照片翻过去,看到照片后面用血画了个符。 没等我看清楚,是什么符,突然,那照片就无火自燃了。 “妈呀!”老大爷胆子小,这一遭差点吓出心脏病,“咋着了?” 我蹙着眉,这到底是谁给我的照片?拍个棺材是什么个意思? 我觉得莫名其妙,转身推开门打算从门卫出去,抬眼一看,本来今天没下雪。 突然外面就一片发白,积雪被风卷起来,天空地上全是白色。 就像白色的沙尘暴。 这在东北叫‘大烟泡’,东北下雪不会融化,在地上时间久了就成了白色的冰渣雪渣。 就犹如细密的盐粒那种形体状态。 风太大时,这些一粒粒细小的冰渣雪渣就会被吹起来,漫天都是,风烟滚滚的。 我眯着眼,门卫外面风声狂作、整个学校都看不清楚了,一片白茫茫。 那白茫茫十分刺眼,门卫老大爷吓得缩着脖子,“咋突然刮大烟泡了?” 我哪知道?我还在琢磨,是谁给我看那张照片,有什么意义? 脑海里回忆着,那照片里拍着一个房间,房间里很黑暗,有一口棺材,棺材四周摆放着蜡烛在燃烧。 因为这屋子外,突然起得风太大,刮着大烟泡我一时半会没法从门卫出去,就算听见了上课打铃的声音,我也没法去教室。 狂风夹着雪粒冰渣吹着门卫室,风越来越强,好悬把门窗都吹塌。 那景象好像雪崩了似得。 有点恐慌。 窗外不知道是雪把窗户封上了,还是雪风烟太强,导致真的看不清楚景物。 总之,一大片全是白,白的刺眼。 我眯着眼想看清白色里的景物,或者学校内的任何景物轮廓。 结果,无果。 “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烟泡了。”外面的白持续了5分钟之后,门卫大爷吓得点了一根烟,平复一下心情,“上次是30年前呢。” 他话音落下,我突然感觉到外面那扎眼的白,突然变暗了。 白色渐渐的变成灰色,然后,天黑了…… 这可是早上8点啊,天变黑了? “爷爷,你看外面,天黑了?”我回头不解的问老大爷。 我怀疑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又是鬼祟制造了幻觉。 老大爷点头,挺害怕的,“妈呀,咋黑天了。” 他也看到天变黑了,代表这不是我个人能看见的。 我攥着拳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几分钟之后,外面虽然还是黑暗的,但渐渐的大烟泡停了,能看清楚东西了。 雪把窗户埋住了,上面只剩下一两厘米的空隙。 也就是说,门卫室都被雪给埋住了,那么十几分钟之内,大风就卷来这么多雪渣。 但是,透过玻璃窗最上层露出的那一两厘米的空隙,我看到天上依旧是黑的。 太阳变了,太阳变成了一个发亮的圆环。 看着超级诡异。 “!”我被这一景象惊呆了。 紧接着,就听见李校长那满嘴方言的口音从广播大喇叭里传出来:“所有老师学生,都别慌,都在教室里别动,等待消防队救援,有缺氧感觉也别随便开教室门,有明火烧锅炉的教室立刻熄火。所有教室办公室断电!” 我从来都没觉得,李校长说话这么好听过,好像救世主。 真真的维持着大局。 我在门卫室里,仰头看着天空上的‘圆环’。 太阳为什么会变成圆环? 形状特别规律,让我想起我玩的九连环,其中的一个铁环了。 我被困在门卫室里,真的不能开门,只要开门了,外面那雪都比门高,只要推门。 然后就会狗带,雪会灌进门卫室,然后我和老大爷,就会…… 趁着闲着,问老大爷,“爷爷,你说的那个‘大姑娘’,就是给我箱子的,长的啥样?” “圆眼睛,脸非常白,嗯……”老大爷这会儿也从惶恐中缓过神来,和我形容着:“披肩发,白衣服,鼻梁挺高的,嘴煞白。” “!”我一愣,虽然这么笼统的形容让我实在是想不出那个‘大姑娘’的长相。 但这一听,脸非常白,嘴煞白,白衣服,披肩发,那不是鬼吗? “什么样的白衣服?”我问老大爷。 “就是白色的。”老大爷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爷爷,你以后可少喝酒,脑袋都喝傻了,你那形容,根本不知道是谁?给我找一根笔和纸。”我急的揉了揉太阳穴,和老大爷说。 老大爷嘿嘿讪讪一笑,蹲在他床边,在床底下翻了翻,找出纸笔。 我拿着纸笔,趴在桌上画着,我小时候除了学了三四年跳舞,还学了三四年画画。 人家老师不是说嘛,我以后得‘搞艺术’。 我爸就各种给我报和‘艺术’有关系的兴趣班,什么国学,智力开发,他从来不考虑。 因为他也知道,我学不会。 画画我学的还行,没神似,但形似了。 我趴在桌上画着,先画了鬼将阿姨,给老爷爷看,老爷爷嘴一撇,“不是,没这个女娃子好看。” 我把鬼将阿姨的画放在一边,又开始画。 这次画了黄双儿,画到眼睛的时候,她那缩成一个黑点的眼睛,让我得笔顿了顿。 随即,把眼睛化成正常人的样子,瞳孔很正常。 第128章 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对对对,就她,”老爷爷看到我画的黄双儿,眼睛就亮了,“就是这大姑娘,她是谁啊?” 我眼神暗了,是黄双儿送来的盒子? 她是厉鬼,白天阳时就能出现? 而且,她为什么要给我看那张照片? 一副棺材,有啥意义么? “小姜龙,这大姑娘是谁?”老大爷看我表情凝重,突然有点后怕了,回味着:“她那样,看着不大正常。” 老大爷回忆着:“妈啊,你这一画,我看着纸上面,她咋这么像个鬼?那照片咋能无火自燃了?” 鬼是一定有鬼气的,就算她让常人看见她,但她也掩盖不住那股子,怎么说了?就是邪祟的邪气。 “不,她不是鬼,”我看老大爷太害怕了,淡淡说:“她是我姑姑。”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和老大爷说:“她脑子有毛病,精神病。” 脑子有毛病嘛,自己惨死,转身和害死她的人搅合到一起了。 “我就说嘛,我看见她,当时还没回味儿,她那笑容邪里邪气的,精神不好啊?”老大爷平静了一下,突然又一愣,“那照片,为啥会无火自燃?” “是我点燃的,那是一张符咒。”我朝老爷爷笑笑,“我们道门的术数而已,你别害怕。” 老大爷这才不害怕了,我抓起他的手腕摸了摸脉搏,脉象果然不太稳,阳弱阳虚。 不知道他是岁数大了,还是刚才让黄双儿冲着了,才导致这样。 “爷爷,等咱能出去,你回家以后煮点参茶喝一喝,少喝酒,补一补你的阳气。” “哎哎哎好。”人参这玩意,在白山白镇周边不算贵,那些千年人参不提,那是无价的。 但是小参,几年的,还有人工养殖的太多了,平时白镇街上就有人蹲着卖,没几个钱,有时候十来块钱就能买一根。 我和老大爷聊着,外面太阳已经变成正常了,圆环形状的太阳不见了。 透过玻璃窗那一两厘米缝隙看见,天已经全亮了,但还是阴天,太阳隐藏起来了。 等着消防队来之前,我闲着没事,又开始画黄双儿给我的那张照片,里面的景象。 太模糊了,只能看清是一间黑暗的屋子,里面有一具棺材,还有点燃的蜡烛。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中午了,外面的雪还堵着门窗,没一点变化。 我和老大爷都觉得有点缺氧了,老大爷从床底下找到一把螺丝刀,和一个小锤子。 “爷爷,你要干嘛?”我问老大爷。 老大爷蹬着桌子,用螺丝刀子和小锤子轻轻的敲玻璃,想敲出一个气孔来。 我心突突着,总感觉他会把那玻璃全怼漏了。 然后雪灌进来,我俩就会成冻梨。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还真敲出几个气孔,然后抱着我站在桌上,我俩脸就挨着玻璃窗那几个小气孔呼吸。 突然感觉那点空气都可贵,有点想起我来白山之前了,就贪图那一口气调着,不想死。 我能活着见到老黄,那是多不容易。 我和老大爷趴在气孔呼吸,我脑子就开始琢磨一件事,黄双儿为什么要给我那张照片,还有她控制黑滕引我去旧楼阁楼。 除了在王贵祥屯儿的事情之外,剩下这两次,她似乎都没想杀我。 为什么? 她想告诉我什么? 那张照片?我闭着眼睛想,突然想起阁楼里一片黑暗,只有神龛和蜡烛,这和照片里的环境有点相似。 可我上次去阁楼里,没有照片里的棺材。 想到这,我突然就有种,再去一次阁楼的想法了。 想着这些,窗外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传来的,声音挺大的,而且震动的玻璃快要碎掉。 我和老大爷瞪着眼珠子一脸惶恐,斜视天空,看到天上有直升飞机,直升飞机在朝下面撒东西。 后来雪竟然渐渐的融化了,然后有大铲车开进学校。 等到雪到膝盖那么高时,天已经黑了,我和老大爷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一天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天都黑了,今天白镇都受灾了,学生家长像疯了一样跑到学校门口,有嚎啕大哭的,还有精神慌张的,冲进学校里接孩子。 学校就没这么热闹过,一大堆家长去教室找孩子。 岑姨那电动轮椅开的飞快,是这半年内,唯一一次从我身边过去,都没来得及瞪我的一次。 我长这么大,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严重的天灾,我从门卫室出来,大铲车在连夜作业,打算把地上剩下的积雪铲出去。 我趁着没人注意,绕到旧楼附近,旧楼这次有上了新锁链,我找了个玻璃碎掉的窗户爬进去。 我要确定一下,黄双儿给我的那张照片,是不是拍摄的阁楼里面。 那个棺材代表什么意义? 棺材里是不是有什么人? 和我有关系么? 我跳进去的屋子,好像也是一间教室,里面破桌子椅子很绊脚,我走了几步,羽绒服被刮出个大口子,衣服里的白毛飞出来。 我站了几秒钟,飞速从破教室出去,朝走廊跑去,打算去3楼阁楼看一看。 “姜龙,”一道冷笑怪戾声传来。 我双腿僵住,站在原地,那道声音是在我背后传来的,是黄双儿的声音。 “呵呵……”她声音怪怪的。 我身体僵硬回头,回头吓了一跳,身后不再是旧楼里的空间。 而是变成了一间屋子,屋子里墙壁上放着蜡烛的烛坐,烛坐上点着红色的蜡烛。 屋子最中间有一口棺材,屋子西边的角落里,有一张桌子,古色古香的,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背对着我,坐在凳子上。 从背后看,她的腰条很细。 我盯着她看,女人没有说话,她背对着我好像在化妆。 ‘屋子里’蜡烛火摇曳,她没有影子。 我浑身骤然发冷,皱着眉看她,她背对着我,声音像从嗓子里摩擦出来的,像是扭捏,做作? “双儿,妹妹,真是苦了你了,月眠用你换我,把我从巷子里赎出来,”这女人说话声好像捏着鼻子在说,声音听着真不舒服。 “但你也别怪月眠,是那乱世造成的时局。” “不苦了你,就要苦了我。” “风萧萧,雨瑟瑟,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向送,尘阳不见咸阳桥,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她那声音很奇怪。 “如果将军没有去打仗,又怎么会丢下我……” “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女人突然回头看我。 我吓得血凝住,不由得骂了自己一句,在老黄身边半年依旧这么废,事到如今我居然很恐惧。 因为那个女人没有脸!!! 她梳着民国时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而脸盘子上没有五官,只画出一张歪歪扭扭的嘴。 “双儿,你来帮我画眼睛啊,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漂亮?我没有眼睛,看不见你呀。” 我吸了一口冷气,那女人朝我走过来,一脚绊到棺材上,摔在地上。 她两只胳膊朝着我爬来,“双儿……双儿……”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风生水起,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 “至性至善,大道天成!!罡!”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快速念清心咒,这又是幻觉。 随着我念,那女人的声音变得杀厉,声音像是卡带了一样,拉长……最后消失! 我再次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的景物恢复正常,我还在黑暗的走廊里,地上一张纸人,原地燃起,火光一闪变暗。 我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后背上布满了湿乎乎的冷汗。 镇定了一下,我转身朝3楼跑,是不是刚才那个女人,就在3楼阁楼里。 我上次来过之后,里面又新添了东西? 我脑海中,突然有了个不可置信的猜测。 这时,走廊里又回荡起声音,声音回荡,“日如环,天地黑如墨,天狼杀星如井,鬼门开。” 这句话不断的重复,在空荡荡满是寒风的走廊里回荡。 这不是,刘臣那张纸上的字吗? 来不及多想,我蹙着眉,朝着楼梯处走。 刚走到楼梯,听到学校操场响起了警笛声,好像警察叔叔来了。 发生了什么? 我转头顺着破窗户看了看,果然,一前一后开来两辆警车。 操场里昏暗,我看不清楚,只看见警车停在大铲车旁边,下来几个叔叔。 收回目光,我快速朝阁楼跑,到了门口,伸手拽那圆形的古董门锁。 “嘶……”和上两次不一样,这次门锁突然很烫,烫的我立刻收回手。 第129章 阴阳混乱时 我又试着打开阁楼的门,夜晚里眼睛清晰可见,门外那到光罩非常光亮,好像是什么封印? 为什么之前两次我能轻易打开呢? 我站在门口一阵,就有了一个结论,为啥不让我进去?因为我猜测的没错。 黄双儿给我那照片里的景物,一定就在阁楼里面。 是我上次进去之后,棺材又搬去的。 越是不让我进去,越是有诡! 那棺材里,放的是章乐书吧?就是戴月眠那个跪舔了一百多年的白月光。 我看到的那个无脸女,从她说话也能听出来,她就是章乐书。 她的脸呢?死了死了,脸混没了? 她给自己画那嘴,歪歪扭扭的。 就犹如她嘴里说出的话,歪歪扭扭毫无道理:你不受苦,我就要受苦! 这时,走廊里还在回荡着那句话:“日如环,天地黑如墨,天狼杀星如井,鬼门开。” 听到这话,我眼睛瞪了瞪,脑子里突然就想清楚一件事,这句话的意思。 黄双儿告诉我这句话,刘臣也在纸上写下过这句话, 意思是,当太阳像个圆环时,白天没有太阳,阴阳混乱,鬼门就会大开! 戴月眠利用那十几分钟,把章乐书从阴间弄回来了!! 想到这,我攥起拳头,没再顾忌那阁楼打不开的门。 我明白了,戴月眠把我阳魂移走,书上写过,阳魂离体时间久了就会消散,他必须要把我阳魂放在一个人身上,阳魂才能保存! 然后等待着今天日环的契机出现。 最初他实际上不知道,日环什么时候能出现。 他以为把我阳魂放在别人身上很危险,难不保老黄查到了,帮我拿回来。 岑春红不一样,岑春红家太过于凄苦,她吃过的那些苦,从两三岁就学做饭,七八岁就种地,她照顾父母,十里八村都知道的。 她好像从出生,就是来这世界上受苦的,但她一直没有任何怨言。 她就是那种品学兼优的寒门学子形象,虽然脑瓜子实际上有点笨。 在外界看来,她和她家那外表形象,已经让人不忍欺了。 我丢阳魂本质上,和她一点干系都没有,老黄和我怎么可能会拿回阳魂,让岑春红死? 实际上,岑春红就是个载体。 所以,我阳魂挪到岑春红身上,戴月眠还是找机会杀我,因为只有我真的死了,我才不会找我阳魂。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章乐书! 我死了,章乐书才能无忧无虑用着我的阳魂。 但我有点好奇,他怎么把我阳魂给一个死了差不多百年的鬼用! 今天对于戴月眠来说,是个好日子吧? 他等待的契机出现了,比我等待的契机早出现了一点点。 我攥着拳头,眼睛发红从楼梯上冲下去,一路朝着我跳进来的那个破窗户里跳出去。 学校操场上围满了人,铲雪的车停下来,警车的红蓝灯闪烁着。 岑姨的破轮椅在原地,而岑姨则是趴在地上哭的快抽了过去,抱着警察叔叔的腿,“我闺女咋能失踪啊?你们快帮我找找她。” “当时广播喊姜龙去门卫,姜龙出去后,岑春红就跟了出来,然后就没回来呀。”徐大旺背着书包,这家伙就喜欢凑热闹,仰着脖子和警察叔叔说。 “谁叫姜龙?”警察叔叔四处打量人群。 我走到人群里,“我是姜龙。” “啊,小死丫头,是不是你把春红害了?”岑姨听见我说话,哭喊疯了一样朝我爬过来,仅有的上半截残体速度极快。 “女士,请你冷静。”警察叔叔拦住她。 然后看向我:“小朋友,叔叔听说,你一整天都没在教室,你在哪里了?” 我冷静的看着岑姨,我想,如果最初她能想通我无意害岑春红,起码别对我恶言相向,万分警惕抵触。 我在闲暇之余会考虑一下,再次靠近她家。 也许那样,我会和她家托底我丢阳魂的根本因素,也许大家会共同想办法解决事情。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她和岑春红说,我一定会害岑春红,因此一直以来我的一举一动,岑春红都万分关注,生怕对她不利。 甚至,如果岑姨能冷静一些,岑春红也不会今天偷偷跟踪我出教室。 事情本来可以有另一种解决方式。 看着岑姨那样,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幸灾乐祸一番?这半年的不顺,一半来自她家。 可事实上,我一点幸灾乐祸的想法都没有。 我晃神了,警察叔叔又重复了一边:“姜龙小朋友,叔叔在问你,你也一天没在教室,你在哪里了?你有没有看到岑春红?” 我摇摇头,缓过神,“我一直都在门卫室,和爷爷在一起。” “没错,这孩子一天都和我在一起,”门卫大爷叼着烟走到人群里,这会儿有空气呼吸了,他就开始抽烟:“这孩子和我在一起了,我能作证。” “那会不会是,岑春红同学在学校里哪个角落里?当时雪风太大……她会不会……”警察叔叔声音有点低,和他同事低声说。 “当时一米内都无可见度,会不会是,那孩子迷失在风雪里,找不到教室了,然后……” 然后冻死在学校哪个角落了? 这学校目前为止,就操场这一块的雪清理出来了。 “一定是这小死丫头把春红害死了,然后把春红藏起了!呜呜呜~” 岑姨还在疯狂的哭,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料,指着我,非说是我害死了岑春红。 岑姨疯了一样的推开弯着腰拦着她的警察叔叔。 到我身边,狠狠的扯我的衣服,推搡着我,打我:“春红呢?小死丫头,我让你给春红偿命!” 我挥手推开她,冷淡的说:“我对你够慈悲了,你最好别过火,你不如睁开眼想一想,如果我要害她,能等半年才害?为什么你有眼睛,却像个瞎子一样?” “你们不如去旧楼看看。”我仰起头和警察叔叔说道。 第130章 森林局 警察叔叔一听,一大群人就朝着旧楼去,呼呼啦啦的,一群人上了阁楼。 岑姨拼了命在后面跟着,用手攀着雪地,后来有人看不下去了,两个人一起把她夹起来,一起上了旧楼阁楼。 吃瓜群众被隔离在二楼走廊。 三楼阁楼门外,只有几个警察叔叔,他们手枪把锁头打碎了,还是没法打开房门,那房门好像是被焊死了一样。 我到门前,抬起手试着想摸了摸门把手。 一位警察叔叔目光诧异的看了看我,但也没阻止我。 “让我试试。”我上两次很轻易就能打开这道门,我还想试试。 手放在门把手上,一股滚烫的刺激、就像手抓住了很烫的铁器。 在我坚持握住门把手的十秒钟之后,门轻而易举的被我打开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是我努力一点,就能‘为所欲为’了吗?这带着封印的门,我都能打开了?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烧香的味道扑鼻而来,紧接着,入眼的除了神龛,还有一具棺材。 如我所料,棺材打开,岑春红就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还有气?”警察叔叔探了探鼻息,挺惊喜的。 等她被人抱出来,我眯着眼看她,阳魂没了! 果然…… 不过,戴月眠这一遭又是什么操作?为什么还给岑春红留了一口气。 我不相信他会大发善心。 环视了阁楼一圈,除了那具棺材,还多添了一张桌子,神龛被放在东边桌子上。 等一群人抱着岑春红下楼之后。 一个警察叔叔蹲在我面前盯着我:“我觉得你很奇怪。” “她不是没死吗?”我看着警察叔叔,“她身上有伤口吗?你为什么怀疑是我害了她?” “首先,我相信你一天都在门卫室,”叔叔在我耳边小声说:“因为你们学校的门卫大爷,是我爹!” “啊!”我张张嘴。 “我当然要相信我爹,我爹一辈子没出息,但撒谎他可不敢。”叔叔眨眨眼,盯着我,“第二点,你为什么知道岑春红在这阁楼里?” “我猜的。”我抿抿嘴。 “好,你猜的,那么第三点。”叔叔眯着眼看我,“为什么,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儿都打不开门,你却能打开?” “……”这…… 我还真没法解释,我能说我天生神力,犹如李元霸吗? 我就活生生拉开的! “所以,”叔叔说:“我并不是怀疑你把岑春红关到这里,把你电话号码留下,我有一个同事,一定会很想认识你。” “哦。”我把我电话告诉了叔叔。 叔叔一笑,“他会很快就联系你的,不过你最好不要和同学们声张。” 我有啥好声张的? 等我和叔叔下楼去,岑姨哭喊着,喊救命啥的,我都没太细听。 而是去教室拿了我书包,背着书包上山。 上了山,跑了几步,脚下冰雪里突然冒出一丝黑滕。 “姑,你就别吓唬我了,没意义。”我站住脚,说了一句。 然后似乎听见一道笑声:“呵……” “甘草15克、忍冬15克、远志12克、牛膝15克……雪莲……煮水泡澡……”一道声音轻轻说。 “戴月眠在哪?”我依旧站在原地问。 黑滕迅速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等我回到道观,道观里一片热闹,薛晨和李七星长江在打斗地主,长江气的臭骂:“我没钱!我耍老赖!咋滴吧?曹他妈的,我看谁敢和我要钱?” 豪横~ 我缩着脖子,让自己的存在感越低越好,今天不想写作业,急忙回到自己屋里,躺在炕上。 自从去木滨之后,我已经四五天没睡好觉,这会儿啥都不想,躺在炕上闭着眼。 几乎是瞬间入睡。 “老公~老公~”睡着,立刻,刘臣居然出现在我梦里,拉着我的手,“老公和我回家吧?” 这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管我叫老公! 在梦里,他好像疯的不轻。 我在梦里还是觉得很疲倦。 但我深刻的怀疑,在木滨医院不告而别之后,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和我走!我必须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他说着,突然我在梦里眼见的景物就变成了一座桥上。 刘臣推着黑色老式自行车,眼里的怨恨浓郁!抓着我右臂,疯了一样想把我拖到桥的另一边去! “恶灵!我必须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你要说什么?”我在梦里挣扎着。 那座桥似乎就是生死边界,我在梦里隐约那么觉得。 刘臣好像对我的憎恨绵绵不断。 然后,这家伙突然就朝我手腕咬了一口! “啊!”我瞬间醒了过来,撸起袖子看了看右边胳膊,上面的紫青五指印密密麻麻。 抬眼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我才睡10分钟。 “姜龙,来。”老黄那天外飞音又传来。 我去了他书房里,这会儿他正在抿茶,我站了一阵,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想必今天的事情,老黄都知道了。 “老黄,是不是,就算我阳魂不丢,也会来丰腴观?”过了一阵,我问老黄,“如果我阳魂没丢,还是会在8月末,来到丰腴观,对吗?” 之前薛晨也说过,我来之前,老黄观香说:“攻行德备,行人归至,三日内麟儿高徒登门……吉事有望。” 戴月眠在日环出现之前挪走我阳魂,是怕我见了老黄,他再没下手机会。 “嗯。”老黄语气淡淡的。 “所以,我这一生,注定当道士,对?”我安安静静的,情绪很平静的又问。 “对。”他抿着茶,“但如果你有阳魂,整个道门都会被你撼动,如今不能。” “所以,有些事,是天定的命数,对吗?”我声音喃喃的。 “对,”老黄朝我笑笑,眼底里慈爱清晰,他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殊途同归,你该做的事,该走的路,一定要走的。” “好,我知道了。”我笑笑,“那我正式出家吧?正式做道士。” 免了我父母再被我妨害,免了我妈每天晚上烧纸! “等明年2月15吧,去道门正式三皈五戒。”老黄倒了一杯茶给我,“我徒,为师觉得,你好像有些长大了,不再逃避了。我以为今天你回来会抱着为师的腿哭?” “结果,你还有闲心睡觉。” 老黄无奈的笑了一下,“亏了为师想一天,怎么安抚你。” 妈呀!他老人家还琢磨安抚我了呢? “我没说阳魂我不要了!”我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弃的。等阳魂时运找回来,我还要还俗,我还得和冯闯结婚呢。” 老黄不是说吗?殊途同归?命运不公,不走寻常路,但终点一定是要自己想去的地方。 老黄揉了揉我的脑瓜子,“没有时运,不一定是坏事,没有天定时运,命就不由天!” 我和老黄正聊着,手机突然振铃。 是一通陌生号码,一个年轻叔叔说:“你叫姜龙吗?我是李程警官的同事。” “叔叔,你是警察?”我持着电话问。 “嗯,可以这么说吧,”什么叫可以这么说? 我正好奇,他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他说:“我有些事希望你能帮个忙,是这样,我是长宁长岭森林局,有个案子想找你办办。” 妈!找我办案? “叔叔,”做人要谦逊,“我才8岁,我字儿都认不全。” 叔叔在电话里笑了笑,“我相信这世界上有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正如我们局近年就在办这些诡异的案子,但这些并不能公开。我听说你是黄道长的徒弟,想必,有些话不用我再多说了。” “是这样……” 他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本来我也想找你,刘臣死了,你知道吗?” “我本打算近期就找你,但我同事今天无意间把你的号码给了我,这更让我决定找你!” “他临死的时候,和你说了什么吗?” “关于刘臣的死,还牵连了一个案子。我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第131章 自杀 刘臣死了,还牵连了一个案子? 我抿着嘴,半响没说话,叔叔在电话另一端:“小朋友,你还在听吗?” “嗯,叔叔,我听见了,”我应了一声。 “当然,你可以选择保持沉默,不告诉我任何线索,也可以不帮我查这个案子,这是你的自由。”叔叔苦笑了一声。 “他死了,”我声音喃喃的,“还牵连了什么案子?” “是这样,”叔叔说:“我简单说,我们局负责的案子都是上面派下来比较诡异的案子,你明白吗?有些案子太过于诡异,就会调到我们局来。但这些都是机密案件,不能曝光的。” “你也许在新闻上,或者一些明面文件上看到关于这个案件的叙述,但是……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你说吧!”他总问我能不能明白? 那意思就是,那些案件都是机密的,不能泄露曝光真相的。 “叔叔的意思不就是,明面上的文件是混淆视听的吗?”我说道。 “哎呀,你这个孩子,怎么能叫混淆视听呢?我们要共同创造这个美好的世界啊,也要保护世上美好的人们呐,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明白吗?” “我明白啦!叔叔,您是奥特曼好吗?我很敬佩您。”我叹了一口气,“刘臣的死,到底还牵连了什么案子?” “是这样,近期我们局除了刘臣的案子,还分拨了另一个案子,案发的一家四口都很不正常,确切说,是一家三口不正常,三个疯子,女人和两个儿子都是疯子,只有男人看起来还算是正常一点吧,但智力也不正常。” “本来没人关注他家的事,但是前一段时间,在他家发现了一具十几岁的女尸,是被刀子扎死的,但发现尸体后,屋子里的线索都被擦干净了。” “搞不清楚,到底那女尸到底是被疯子捡回家的,还是他们把活人拖到家里杀害的,没法定案。但是现在死者家属情绪非常激动。” “这和刘臣有什么关系?”我听了半响,反问叔叔。 “和他有关系的原因是……” “本来我们没朝刘臣身上去考虑,但是他在木滨杀害了一家人,灭门案一家3口死状一样,都是头上贴着奇怪的符咒,匕首从额头穿过去,一直贯穿出后枕隆骨。” 就是从脑瓜门插进去一把刀,从后脑勺戳出去? 就像串糖葫芦那样? 我听叔叔说完,抬手摸了摸我脑瓜门,隐隐约约还能摸到小时候那道竖着的缝隙。 之前刘臣和我父母说,我是偷了胎体投胎的,是什么‘堕仙’转世,所以脑门才有那条缝隙。 想到这,我脑子没缘由一痛,刘臣制造木滨的灭门惨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去杀人? 是对我太憎恨了? 森林局的叔叔在电话里继续说:“在疯子家找到的女尸,死法和木滨灭门案一样的,我们怀疑也是刘臣干的。” “所以,叔叔是需要我做什么?”既然他这么怀疑了,又让我去做什么呢? “我们需要你们道门的人,最好是有阴阳眼的道士,调查一下,死者的真实死因,我们也好下结论,否则……” “现在没法定案,疯子一家和女死者生前没有任何一点关联,死者家属现在就要一份定案真凶的交代。” “哦。”我吸了一口气。 过了几秒钟:“叔叔,我能帮你,但是,作为条件,我要知道刘臣的死因?他是怎么死的?” 刘臣是怎么死的?他死后对我的怨恨那么大,我胳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手指印就是他入梦拉扯出来的。 在梦里,他就非要把我拉到那座桥的另一边,还非讲我是什么‘恶灵’。 还非要和我‘说道说道’。 但我在梦里总觉得桥的另一边是生死边界。 他真正的死因,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 否则哪来的那么大怨? “你这孩子,”叔叔一阵笑,“你这么小,还知道等量代换了?交换条件?” “当然,”我叹了一口气。 刘臣救过我,他的那双眼睛,也是因为救我而瞎掉的。 不管怎么说,他的死因我要搞清楚。 “好吧,我告诉你,”叔叔好像在电话另一端点了一支烟,“他是喝农药‘甲胺磷’自杀的。” “然后,”叔叔继续说:“他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但是尸体丢了,最初我们接到的案子,是他尸体丢了,然后是灭门案,然后才是疯子家女尸案。” 原来是这样…… “他真是自杀的?”我问叔叔。 “是,他当时在木滨公园和一位老大爷下棋,一边喝酒,酒里就带着甲胺磷,老大爷亲眼看着他自己在酒里下药,还告诉老大爷,那是强身健体的保健品。这些都是有人证的。” “哦。” 也就是说,最初是刘臣在公园自杀被送到医院,确认死亡后,尸体丢了。然后是木滨灭门案,他露出了踪迹,再然后是女尸案子。 现在叔叔他们在找刘臣。 刘臣自杀,是因为厌倦这个世界? 但我觉得,他自杀和厌倦世界没关系,一定有其它因素。 电话挂断之前,叔叔说:“疯子家在长岭,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明天。” “老黄,刘臣是喝甲胺磷自杀的。”挂断电话,我看向老黄。 很显然,老黄也觉得很诧异,一位有些本领的阴阳先生,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老黄从桌子里,把我在木滨刘臣家带回来的,写满名字的白纸拿出来看,“他活着时候,好在一直在调查什么事。” 白纸上名字密密麻麻,最下面一行字:“日如环,天地黑如墨,天狼杀星如井,鬼门开。” 这是刘臣写的? 他料到戴月眠挪走我阳魂,是为了给章乐书。 可上面其它的名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戴月眠,黄双儿,黄岩,胡昱霄,姜龙,天狼孤星,井雨,江孝,厉豪杰,江柔……马楠,薛晨,章乐书,孙小利,孙冉,道门,木滨,白山……” “江孝?”老黄抿着茶,看着这个名字眯了眯眼。 扭头又问我:“对于这个人,你有没有印象?” 我摇摇头,突然又愣了一下,“难道是,肉肉的爸爸?” 第132章 肉肉爸爸 “肉肉?”老黄眯着眼看我,“什么肉肉?” 隐隐约约,我好像想起来,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在梦里,好像肉肉的爸爸疯狂的咆哮:“想我江孝一生积德行善,为什么我的女儿却是个植物人?” 然后有一个脸部朦胧模糊的道士出现,和他说:“你女儿是无魂,被挪了胎灵,现在胎灵已经坐落别家了。” 我隐隐约约想起梦中所听,但又不确定,是不是我记错了。 我又努力去回忆肉肉爸爸的脸部长相,时隔小半年,他的脸在记忆里很模糊。 就记得,他似乎是企业家,他身高很高,身材瘦,很严肃,带着眼镜。 五官模模糊糊的。 我把我来丰腴观的路上,濒死时那些奇怪的梦告诉老黄。 “江孝是吗?”老黄抿抿嘴,“为师知道了,你先去休息。” 我带着满脑子疑云从老黄屋里出来,立刻让长江逮住,长江绷着老脸,大厚嘴唇子一翻翻:“还不写作业?我告你大怨种,不写作业你是找死!catch die!” 什么‘咔呲蛋’? 他咔呲过蛋吗?就咔呲我了。 我顿时眼泪汪汪,撸起袖子给长江看刘臣在梦里抓出的黑色五指印,“长江,我有病啦!” “你哪天没病?没病时候你都犯兴奋症!啊!昨天半夜你疯癫的跑我屋里号脉,你有病?” 狂风骤雨般得唾沫星子,喷死我了。 长江看了看那满胳膊的黑色手指印,皱了皱眉,“他妈的,这鬼下咒怎么这么歹毒?” “大怨种,我说你是大怨种你承不承认,这鬼下咒,我活67年,就看过两次!居然轮着你了。” 我看着胳膊上那密密麻麻的五指印,像一处处黑色的窟窿,头皮发麻。 这……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还有几处黑指印上有些破皮了,泛着怪味。 “长江,另外一个被鬼下咒的,是谁?还……”还健在吗? “早死了,浑身溃烂全是洞,鬼下咒不好解,上个死的也是道士。” 道士咋这么惨? 我浑身毛骨悚然,我要成筛子吗?浑身都是洞洞,就像那漏勺似得。 脑海里脑补一个画面,赶明道观煮面条,漏勺可以下岗,我能上岗了? “这咋办啊?” 脑海里突然又想起黄双儿说:“甘草15克、忍冬15克、远志12克、牛膝15克……雪莲……煮水泡澡……” 我这一想,嘴里就没把门,念叨出来了。 长江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眼里冒出来一抹兴奋的光,“大怨种,这方子谁开的?对,牛膝,牛膝!!” 我抿着嘴,没有回答长江的问题。 长江这就兴奋去后院,把仓房打开,去找药了。 一个小时之后,我坐在浴缸里,温暖的药水裹在我身上,褐色的水上面飘着一朵漂亮的白色雪莲花。 药液的药方是黄双儿给的,她究竟是好是坏? 其实上次在王贵祥屯儿那次,我有感觉,她根本就不想杀我,还有她被黄九按在地上,灵体差点被拍碎时,她侧着脸望着我。 那目光颇有深意。 想着这事,我太困,四五天没睡觉,渐渐的在浴缸温暖的药汤里睡着了。 “恶灵!”刚睡着,做梦了,刘臣在松花江边朝我恶吼:“你自导自演了这场戏,地府居然一无所知!” 冰封的松花江面瞬间坍塌…… “恶灵!我必须和你说道说道!”转眼,梦境转换,刘臣又出现在大石桥上,穿着黑色中山装,手里推着一辆老式自行车,拼命的拉扯我。 非要把我带到桥的另一边。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在梦里拼命挣扎,几乎是吼的:“你要说什么?” 喊出这一声,我立刻睁开眼,我还在药汤里泡着,胳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指印淡了一些,但又新出现了一些。 药汤冷了,并且褐色透明的药汤变成了浓郁的黑色,雪莲花消失了! 看来,黄双儿的方子是有效的,但没有解开刘臣下的咒。 我回到自己屋里,接下来一夜,只要我睡着,就会梦见刘臣,但比以前时间延长了,一两个小时会梦见一次。 后半夜实在是折腾的筋疲力竭,我不想再睡。 刘臣自杀,和戴月眠没关系,他是想死后做一些,活着时没法做的事情,对吧? 他想做什么呢? 是想把我拖下面去? 想到这,我突然一点不困了,愣愣的有了一种分析。 他不是说我是恶灵吗?他认为他活着,杀不死我,所以特意自杀了? 他为什么确定我就是‘恶灵’?有什么根据? 越想越不困,天刚亮,道观外面响起嗷嗷的哭声,听的出来,是岑姨的哭声。 我披头散发坐在炕上,岑姨在道观外面哭,但是没有人给开门。 我几天没睡好,眼里全是红血丝,听见薛三彪在隔壁暴躁的臭骂:“草他妈的!谁大早上的哭丧?滚犊子!烦死了!聋子都给振醒了!” 长江在院里忙着做早饭,烧稻草的味道飘到了我屋子里。 岑姨哭了一个多小时,嗓子哑了,还在哭。 但是,就是没人给她开门。 “姜龙,去开门。”老黄的声音,天外飞音到我脑海里。 我面无表情,带着两道黑眼圈,去外面打开道观门。 这会儿岑姨和岑叔都在道观外面,俩人冷的丝丝呵呵,岑姨还在哭喊着:“黄道长,您老人家开开恩,救救春红吧?” “医院说春红浑身脏器都衰竭了,她要死啦!呜呜呜~” 等我打开门,这俩人满眼希翼,但看到是我,岑姨趴在地上,上半句还没哭喊完。 下一秒就朝我吐口水,“呸!小死丫头,你给我滚!你个天杀的,阴沟里爬出来的邪祟!害人的孤魂野鬼!你害死我闺女了!” “死全家的玩意儿!你咋不死?你爹你妈咋不死?有爹生没娘养的没教养的玩意!” 我已经五六天没睡觉了,突然就很暴躁,抬脚就想一脚咯嘣把她踩死。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我咬着牙盯着她,看她哭的那样子,回忆着这小半年她对我的一切。 她又巴拉巴拉的朝我臭骂,可能是多年营养不良,她的瞳仁是黄色的,头发也像枯草一样。 骂着我,骂的她自己鼻子流血,牙龈流血。 骂着骂着,她居然声音越来越小,用头在雪地上拍着,像是磕头,哽咽,气势没了:“小姑娘,我求求你,你放过春红吧?你也是有爹有妈的人,你能理解一个母亲吗?” 我望着她,蹲在她面前把袖子撸起来,上面有伤疤,有新伤旧伤,“岑姨,如果我真有那么大能耐,能害死一个大活人,你觉得,我会有这么多伤吗?” 岑姨愣了一下。 “岑姨啊,你看到了吧?没有阳魂,浑身脏器都衰竭,后来就会浑身溃烂,身体就像尸体一样溃烂,散发恶臭。”我依旧看着岑姨。 “可是……”岑姨愣愣的。 “你们说的对,”我盯着岑姨,“没有阳魂的我,就是个鬼,有肉体的鬼,我没有阳寿,没有人生时运,喘一口气都是苟且偷生。” 岑姨呆呆看着我。 “你也说了,”我笑了一下,“我也是有爹有妈的人,我爸爸妈妈爱我,不比你爱岑春红少一点。” “半年前,我放弃自己阳魂,”我眼神静默,“就因为我敬佩岑春红,她对你们的孝心,我是不能及的。” “我没有阳魂,可能一生都没法回家去孝敬父母了。”我吸吸鼻子,“百善孝为先。” “常存仁孝心,则天下凡不可为者,皆不忍为。” 第133章 江孝 岑姨忘了说话,张着嘴看我。 “我从没想过害你家,我阳魂是被戴月眠挪走的,岑春红也是,这点你要清楚,别咒我爹娘。” 这会儿道观外面的路上站着两个男人,刚才目睹了我和岑姨的所有交谈。 其中一个男人露出一种兴奋的笑容看着我。 “姜龙是吧?”那个男人和我点点头。 他那样子很郑重,好像在和一个有身份的大人说话。 “叔叔好。”我也点点头,“你们稍等我。” 我没再和岑姨说话,而是回去洗漱换道袍。 等我整理好行头,从道观出去时,岑姨他们还在雪地里跪求老黄,但老黄仿佛没有出门见面的意思。 “你好你好。”门外那两个叔叔走上前,和我握手,自我介绍:“我叫徐东林,我叫姜元生,我们都是长岭森林局的。。” 握手很郑重,让我想起我爸了,他那老总的架势,见着谁就要握手。 “叔叔们好。”我朝他们点头。 “昨晚给我打电话的,是哪位叔叔?”我好奇问。 “是我。”那位叫姜元生的年轻叔叔笑道,“你看我们是不是有缘?我们是本家呐,你姓姜,我也姓姜。” “是啊,叔叔。”我笑了笑。 他们挺隆重的,姓徐的叔叔负责开车,姓姜的叔叔和我坐在后排座,歪着脑袋看我,“小领导,你才8岁吗?你的本事是你师父教的?” 我有什么本事?我就是没了阳魂,自带阴阳眼而已。 哦对了,我最近学会了号脉,医术看了一些,小病不要命的能治治。 “叔叔,别这么叫我,叫我姜龙,大龙,龙龙都行。”我笑呵呵的和叔叔说。 “哎呀,得叫小领导啊,你们道士都很……呃……怎么说呢?”姜元生叔叔尴尬了一下,“都有本事,我们说话要礼貌一些。” “啊?”意思就是高傲呗? “我之前和你们道门的李正刚合作过,嗯……”姜元生咧咧嘴。 “啊。”我笑了一下,原来是和李正刚那老家伙合作过,怪不得对道门的印象不是太亲切。 “其实正刚师兄人不错,叔叔,我们道门的人都可善解人意了。”我替李正刚解释几句。 “你认识他?哎,就是木滨灭门案,我们请他去,结果他徒弟腿粉碎性骨折了,”说到这,姜元生叔叔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我们对那孩子也很歉意愧疚。” 我看了看他们俩,都穿着黑色的制服,看起来逼格不一般。 越是厉害的人,就越是看起来待人和睦礼遇,和蔼可亲,健谈。 所以,千万不要小觑这两个人。 之后我没再说话,想了想,刘臣好像真的是想死后能力暴增,把我拖阴间去。 李正刚都没斗过死去的刘臣,他究竟能力多大? 我越想越糊涂,他宁可自杀,也要增长能力把我拖下去,理由是啥呢? “恶灵?”我愣了几秒钟。 “小领导,你还没回答我昨晚的问题,他临死之前,和你说什么了?我指的是,他尸体掉入松花江冰坑那次。”姜元生叔叔歪着头问我。 “大领导,他就是说,”我没什么隐瞒,淡淡道:“他说我是恶灵,地府居然对一切一无所知。他说我自导自演了一场戏。” “哦?”姜元生叔叔歪着头看我,“你演了什么戏?” 我摇摇头。 “那,”他想了想,这会儿车子在行驶,“你和江孝有关系吗?” “嗯?叔叔怎么知道江孝?” 江孝是肉肉的爸爸,是我梦里出现的人。 很多时候我会想,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当初刘臣说我抢胎体投胎。 所以我认为,我一定还有另一幅身体,那都是我想象的,肉肉一家人,都是我脑海深处想象出来的。 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存在。 可今天,姜元生叔叔提起了江孝。 我突然对姜元生他们很好奇,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梦里出现的人。 “小领导别诧异,”姜元生叔叔笑道:“我们去过刘臣的家,在他家桌子上看到一张纸,上面写了很多名字,其中有你名字,另外,还有一个江孝。” “我为什么会和你提起江孝?”姜元生叔叔淡淡说:“是因为,木滨灭门案的男主人,他就叫江孝。” 听他说完,我怔了几秒钟。 他继续说:“我在想,他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叔叔,你有江孝的照片吗?”我想确认一下,那位死者江孝,是不是我梦里见到的肉肉爸爸。 “有,但都在局里电脑里,等我们到了长岭,给你看看?你不会害怕吗?”姜元生歪着脑子看我,笑呵呵的。 “有什么好怕的。” 之后的一路上,我们都在聊江孝一家人,听姜元生的意思,江孝一家人很善良,在附近邻里关系都很好。 “叔叔,江孝是不是有个植物人女儿?”我问出我心中的猜测。 “没有,他女儿读小学3年级。” “目前为止,木滨灭门案,我们都没法定案,总不能捏造一个凶手吧?”姜元生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太阳穴,很忧愁,“我们又不能告诉外界,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尸体作案,那不要引起恐慌吗?真是棘手。” “所以,这就只能是个悬案了。” “等找到刘臣尸体,你们就可以定案了。”我说道。 但刘臣的尸体冻在松花江冰封下面,明年能出水? 一路上姜元生和他同事,都对我非常好,半路还带我下了一趟馆子。 那家叫什么?幸福渔村。 饭店在一处农村,饭店门外停满了豪车,劳斯莱斯都闪亮登场了。 别看是在农村,屋子装修特别豪华,饭店的名菜清蒸鲢鱼,简直是一绝。 酒香不怕巷子深,很多人开一百公里车,特意来吃。 “噢,我会快些回家的。”我们仨正吃着,一位北方口音的中年男人,在隔壁房间接电话,“我知道的,艾丽,你不要哭,我快要找到她了。” 然后他从包间出去,很着急的样子,去结账,离开饭店。 我一边吃鱼,一边看着他背影。 我们是晚上到长岭的,长岭森林局在长岭山脚下,背靠着长岭山,院子前面还有个大水库。。 我以为森林局有啥高楼大厦,毕竟他们有编制嘛。 结果,就二层楼,楼体破破烂烂。 我们进屋,屋子里挺暖的,一间间办公室,大约有十几个办公的人。 “一会,趁着天黑,我们就去疯子家。”我和姜元生说,“但是,你先把江孝的照片给我看看。” “好。” 姜元生叔叔同意,带着我去他办公室,这会儿外面黑漆漆的,他打开电脑,找到木滨灭门案的存档照片。 第134章 鬼吹气 一张张照片在电脑屏幕上打开,我眼神静默的看着。 连姜元生叔叔都咧了咧嘴,“姜龙小朋友,你就不怕吗?你真的8岁?” 照片很血腥,拍摄死者的死亡姿势,死亡时的面部表情,还有致命伤处。 这张照片是,一个体态肥胖的中年男人在地上躺着,死者脸上贴着一张奇怪的符咒。 一把匕首从脑瓜门正中间刺进去,连着符咒一起刺穿了。 短发和脸上满是血,地上淌着一滩血,死者眼睛睁着,眼里也都是血。 我望着照片,和记忆中梦里的‘江孝’不一样。 所以,刘臣杀死他,有啥意义? 我现在都搞不清楚,他那张纸上密密麻麻那么多人名,是什么意思。 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更搞不清楚,他杀了叫江孝的人,有啥意义。 “不是吓傻了吧?别看啦!”姜元生叔叔伸出手到我眼前,想打断我的目光。 “你看这个照片有什么意义呢?你不如看看这符咒是什么符?疯子家女尸脸上也贴着一模一样的。” 他换了个照片,是一张沾着血的奇怪符咒。 字歪歪扭扭,是黄纸黑字符咒。 “不知道。”我摇摇头,那个符咒我不认识。 道门的符咒很多,要都学明白了,得很多年。 何况,这是刘臣的符,刘臣不是道门正统弟子,这符的作用很有待考究。 “叔叔,能把这张符咒照片复制一张给我吗?”我扭头看看姜元生,征求他的同意。 “呃……按理说不行,但是你要,我还是给你。”他朝我眨眨眼笑笑,低声和我说:“回去问问你师父,这符咒是什么符?有什么作用?然后告诉叔叔一声嗷。” “可以。”我也笑了一下。 姜元生加了我的qq,把照片发给我一张。 我又问了姜元生最后一个问题:“在疯子家的女死者,叫什么名字?能给我看看照片?” 这次姜元生又找到了一张正常的照片,里面的女孩也就十六七岁,笑容很甜美阳光。 姜元生说:“她叫张蕴。” 我们看了看时间,已经晚间8点多,姜元生叔叔和徐东林叔叔又带着我从森林局出去。 一路开车去疯子家,疯子家在长岭山附近一处镇子。 晚间8点多,我们到了一处院子外面,院子外面听着一辆车。 等我们下车时,那辆车上跳下来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大哥哥,耳朵上带着耳塞,对姜元生说:“队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情况?” 原来姜元生叔叔是个队长?我以为他是普通队员。 “周围有没有什么动静?”姜元生低声问:“刘臣在附近出现过没?” “没有,周围我们都监视了,没有可疑的。” “嗯,你们继续在外面待着,我和小道姑进去看看,”姜元生说完回到车里找到个耳机递给我,“带上。” 他帮我把耳机塞到耳朵里,又调了调耳机,朝我笑:“你是6号,一会有解决不了的状况,你就说话。” “1号到位,2号,3号4号5号到位……”耳机来就传来一群大哥哥的声音。 哇,好酷!我眼神亮了亮。 姜元生怼了我一下,“6号?” “6号到位。”我蔫蔫儿的说了一句。 “噗……”耳机里也不知道是几号,噗的笑了一下。 “你的安全是第一位,千万要记住。”姜元生叔叔朝我笑了一下,“知道了没?有危险就说,能跑就跑,没必要再搭上一个。” “知道啦!” 之后,我和姜元生叔叔一起进入了疯子家,很普通的一家,院子里乱七八糟。 进入屋子,屋子里开着发黄的灯泡,温度一阵阴冷,满屋子乱七八糟的垃圾堆着。 屋里中年女人眼神涣散,披头散发,瘦的几乎皮包骨。 我们进屋,她涣散的眼神根本没在意我们进来,坐在冰冷的炕上,嗓子里好像发出笑声,又好像不是。 脏兮兮手里捧着个干巴巴的面包啃着,牙齿沾着黄绿色牙石。 除了她,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她的两个儿子看着也很不正常,两个儿子都好像没有后脑勺似得,脑袋和身体比例非常不协调。 脑袋特别小,看起来就好像只有一张脸似得,头顶很塌瘪,后边没有后脑勺。 她的两个儿子都20多岁。 然后,刺激的一幕来了,其中一个儿子端着脏兮兮的饭碗在吃饭,在屋里一边走一边吃。 上边吃,下边穿着开裆裤,两条腿走着,一边走,粑粑就噼里啪啦掉下来,掉地上…… 我平生第一次捏了捏鼻梁,闭了闭眼。 “你看见了吧?”姜元生叔叔小声和我说,“他家这情况,女人神志不清,儿子智商不在正常水平,根本连话都说不明白,我么暂时没抓人,而是把他们在家控制,我们的人在外面监视。” 他家另一个儿子,追着拉粑粑的那位,在地上抓屎…… “艾玛,别看!”这辣眼睛的一幕发生后,姜元生带着我去另外一间房里。 屋里有个头全白了的老大伯,眼神也非常不正常,很呆滞,正坐在屋里折叠金纸元宝。 屋里透明塑料袋里装满了金纸元宝,一共好几十袋子。 “他是这家的男主人,也是唯一的一个‘正常’人,”姜元生和我说:“他白天捡破烂挣钱,晚上就在家叠元宝,早上给冥葬铺送去,换点钱花。” 我们说话,那大伯呆滞的目光看了看我们,然后继续叠元宝。 这样的一家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姜元生和我说:“老马(男主人)年轻时候穷,娶不上媳妇儿,40多岁时候娶的疯女人,疯女人,哎……那个女人,是他表妹。” “近亲,然后结婚生出的孩子染色体不正常。” “哦。”我应了一声。 “老马,你还是没问出来,女尸是哪儿来的?”姜元生大声问老马伯伯。 老马伯伯没有抬头,手上继续叠纸元宝,“我说了,我早上出去捡破烂,晚上回家睡觉,平时我不管他们,那女尸哪来的,什么时候有的,我不知道,你要枪毙就把他们仨拉出去枪毙。” “我要是牙嘣个屁,你把我也崩了。” 这是不想活了,我看看那大伯:“您认识刘臣吗?换句话说,你们有交集吗?他来过你家吗?” “刘臣?”那大伯抬起头看我一眼,“我就认识老天爷,和他有交集,可他特么是瞎子!” “可别这么说……” 老大伯说是这么说,说话语气充满了对妻子和儿子的厌恶。 但抬眼看到他儿子在抓屎,呆滞的眼睛终于染上怒意,冲出去咣咣踹! 所以,他的证词也不可信,起码姜元生不会信,他存在包庇的嫌疑。 甚至,姜元生认为,连老大伯自己都有杀人嫌疑。 “叔叔,你们出去吧,我看看这屋子里有没有阴魂,你问的真凶,我帮你查。” 这家确实是问不出答案了,所以只能问鬼…… 如果那女尸真是刘臣死后杀的,指不定,我还能问出刘臣做这些事的原因。 刘臣给我下咒缠着我,总归有原因。 他要拖我去‘桥’的另一边,到底是为什么,还有他那‘说道说道’,到底想说啥? 但前提是,我能找到,并且搞定阴魂。 灭普通阴魂简单,老黄杀马冬香时就能说明,但让它配合‘行动’很难。 姜元生叔叔指了指耳朵,意思是告诉我,有危险时候就一定用无线电耳机和他求救。 紧接着,他就把屋里的老大伯和疯女人和两个傻儿子弄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我把灯关闭。 在屋里缓慢的走着,屋里静悄悄,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多小时之后,我还是没找到阴魂。 难道是,阴魂不在这屋子里? 我摸了摸耳麦上的按钮。 刚想和姜元生说,这屋子里没阴魂,突然眼角余光看到屋子墙壁上挂着个老式吊钟。 就是那种长方形黑色的盒子,表盘很小,里面圆钟摆摇来摇去。 位置挂的太高,几乎贴着屋子天花板,以至于我一米3的身高,居然没发现。 我眯着眼盯着那老式吊钟,周身覆盖一层朦朦胧胧的绿色光。 也许是发现,我‘发现’它了。 老式吊钟里猛地扑出一道鬼魂,直冲冲朝我身上扑来! 速度太快,我只看到女鬼额头上插着一把刀! 没错,就是她!张蕴。 她的灵体扑进我身体一半,周身那股子寒意应时来临。 下一秒,我抬手抓住她剩下一半没钻我身体里的灵体,猛地一扯。 “啊!”恐怖的叫声。 “你还想给我附身,真是没死够,”红血丝渐渐爬上我的眼睛。 “说,是谁杀了你?”我把它的灵体按在地上,手掐着它的脖子,它灵体那颗插着匕首的头颅渐渐渗出血来,双目只剩下白眼球。 “是不是刘臣?”我一股脑问:“是他杀了你吗?他为什么杀你?杀你之前说了什么?” 这种从脑瓜门插刀,贯穿整个头颅的杀人方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感觉,像是举办一种‘仪式感’? “哈!”阴魂张开嘴,不是在笑,而是嘴里喷出一股阴气。 由于距离太近,那股黑色阴气直冲冲刺在我的眼睛上。 “!” 第135章 送不走的鬼 阴气刺眼,眼睛顿时传来刺痛,眼睛反射性飙泪。 我眯着眼,左手紧紧掐着它的脖子。 “说!是谁杀了你。”我问。 吹了那口阴气后,它那双只有白眼球的眼睛,静静的盯着我,灵体面容惨白,毫无表情。 看不出是否有恶意。 我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我猜,你也不想死的不清不楚。” 阴魂依旧不说话,这会儿我怀疑,她是不是失智了?死后丧失了所有人类该有的智慧和理智? 之前正刚哥那老家伙说过,横死的阴魂,因为死亡一瞬间的恐惧,有一些会忘掉自己的过去,忘掉自己曾经是个人,混混僵僵的在世间作恶游荡。 这样的横死鬼,很容易就被邪术师控制。 随着我问,它竟然还是不说话。 我望着它,过了一阵,“你认识张蕴吗?” 随着我问,它没有任何挣扎,面无表情,用它那双没有黑眼球的眼睛看我,继续安静被我掐着脖子。 “哈!”阴魂灵体张开嘴,一口黑色的阴气又要呼出来。 “哈个屁!”我收回手站起身,张蕴的阴魂似乎没有什么攻击力,只会:“哈!” “你知道你死了,你父母多难过吗?”我站起身低头看她,试图劝说她。 “哈~”她张着嘴,喷气。 看来确实时失智了,我揉了揉太阳穴,这种情况,还怎么搞清楚杀她的真凶? “你就一点,什么都不记得吗?”我问它。 “哈~” “6号6号!”耳机里传来声音,“情况是否安全?请回复。” “6号回复,情况安全,但阴魂失智了,”我按着耳机上的按钮,叹气说道,“她一点意识都没有。” 张蕴的阴魂没有任何思维,刚才扑向我想附身,估计也是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反射性自保。 “6号,收工。”耳机里传来姜元生叔叔的叹息声。 如今没法确定,张蕴是被疯子一家杀死的,还是被刘臣杀死的。 但我认为,姜元生更加偏重刘臣。 刘臣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低头看着张蕴的阴魂灵体,它头上插着的匕首和符咒,确实很像搞个仪式。 杀人,为什么还要先在死者脸上贴一张奇怪的符? 接连4个人被杀,手法都一样。 张蕴阴魂那模样,无喜无悲,无善无恶,连情绪都没有。 估计是发现,我一直没杀她,她认为我无害?现在连逃跑挣扎都放弃了。 把它放在人间阳宅,总归不是个办法,所以我盯着她,念着在刘大瘪子屯儿送小丽阿姨的话:“誉上圣令,驱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拂恩……” 我试探着念:“有头者入,无头者灭,刀殊枪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四孽惶生,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阴魂泛着绿的灵体还在原处,对于我的话像是充耳不闻。 不好用? 我愣了几秒钟,转身从屋子里出去,外面半夜风雪很大,冷风四起。 我刚走出门,结果张蕴的灵体,居然茫然的跟着我走出去。 “怎样?”姜元生叔叔立刻朝我走过来,“一点有用线索都问不出来吗?” 我无奈的摇摇头,它似乎连怎么说话都忘记了,只有本能的行为保护自己。 “要我说,肯定就是刘臣,”大门外,黑暗的街道上跑过来几位叔叔小哥哥,七嘴八舌低声讨论,“两桩案子已经并案调查了,凶手不可能是别人,就是刘臣无疑。” “要我说,肯定是疯子的两个儿子干的,”另一个叔叔说:“别看他们俩智障,居然有生理能力。” 他们在那边讨论,我嘴里念着送鬼的话,慢慢朝着远处十字路走。 姜元生叔叔发现我在念咒,就站在我身后看我,并没有打扰。 张蕴的阴魂,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对送鬼咒有了感知,总之,茫然的跟着我。 走出三里路,找到了一处大的十字路口,远远的,鬼将阿姨骑着炫酷摩托车,胳膊上挎着奇怪的浮沉,浮沉的毛是红色的。 她浑身散发着红色的暗光,驱鬼朝这边来。 鬼将阿姨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间从百米外到我附近,我刚想开口说话。 只见她魅惑的嘴唇勾了勾,眼睛凝视前方,骑着她那怪异的摩托车,从我身边一闪而过,瞬间去了百米之外。 我回头看了看,顿时愣住,张蕴的灵体还在我身边,只有白眼球的眼睛里,和刚才神采一模一样,失智的模样。 鬼将阿姨没有带走她? 我愣了几秒钟,张了张嘴:“!” “喂喂喂,鬼将阿姨,你忘了带走张蕴啦!”我急的朝鬼将阿姨消失的方向喊道。 结果,她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后带着无奈的心情,我又试着念送鬼咒,带着张蕴的阴魂继续找十字路口。 两个小时过去,半夜两点,根本就没有其它鬼将来接收阴魂。 我无奈的站在黑暗的街上,刚想用通智,突然,张蕴的灵体,声音幽幽的,弱弱的说:“不要丢下我。” “啊?”我扭头看看它。 我发现,它似乎有了一点理智,头顶插着一把刀,眼里渗出血泪。 “你知道自己是谁了?”她恢复神智了?趁着这会儿,我急忙问:“那你还记不记得,是谁杀了你?是刘臣那?” 它摇摇头,弱弱的哭:“不要丢下我……” “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不要丢下我……” 我突然觉得,它有点可怜,估计是死的时候受了太大的惊吓,导致死后失智。 刘臣杀她有什么用?木滨灭门案的男主人叫‘江孝’。 江孝的名字是出现在刘臣家那张白纸上的,但张蕴的名字,并不在他那‘名单’里。 “张蕴姐姐,”我叹了一口气,她好像才十五六岁,“你能不能振作一点?想起来是谁杀了你。你知道吗?你死了你爸爸妈妈很难过的,亲人都很难过,现在森林局方面要给你家人一个交代。” “你是怎么来到疯子阿姨家的呢?”我歪着头,大半夜在风雪中愁容满面望着它。 “是不是刘臣杀了你?”我又试探着问。 “还是,疯子阿姨和她的两个儿子杀了你?” 我正问着,张蕴失智的神情依旧,但似乎在听我说话。 “你想想?”我继续说,“好好想想?” 话音落下,她朝我走来,几乎瞬间扑到我身上。 第136章 目标是女儿 瞬间,我脑海里产生了带着血光的画面。 充满了血色的夜。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一道男人恐惧的声音带着颤抖,“我都不认识你。你不要杀我!你放过我全家。求求你。” 意识里,‘我’在窗外看着这一切,手在颤抖,思维混乱的,似乎想拨打报警电话。 男人的哀求没用,凶手一刀刺进男人腹部。 眼前血液四溅,但这记忆,似乎和张蕴的死没有关系,而且,这是‘江孝’家灭门惨案。 血色画面并不完全,但我清楚的看到,凶手的背影,他最先杀死的是‘江孝’,然后江孝的妻子抱着一位年龄与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瑟瑟发抖的四处躲藏。 最终,母女俩被凶手从桌子下面拖出来,他先杀掉了女孩妈妈,然后在女孩惊恐的目光下,把那张黄纸黑字的符咒贴在女孩脑瓜门上。 然后一刀贯穿大脑骨骼,穿透! 凶手始终背对着‘我’的视线,他杀了小女孩后,站起身仿佛很舒心的,点燃了一支烟,吞云吐雾中。 他迈步,去简陋的餐桌上拿了一张卫生纸,去擦拭因为死者挣扎,而留在他手上的伤口。 他似乎对自己作案的方式很满意,把三具尸体排成一排,平躺在冰冷的地上。 此时三名死者,只有小女孩是头上贴着符咒,被匕首贯穿大脑。 ‘江孝’和他的妻子是腹部中刀。 凶手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了想,他在他的背包里又掏出两张符咒,和两把匕首。 蹲在两名死者面前,重新用杀死小女孩的方式,制造了二次补刀。 “谁?”突然,凶手吼了一声。 他转过头,一张瘦长脸,双眼杀意流露,脸上带着黑色口罩,狂奔到屋子外面,一把擒住躲在窗外的张蕴。 “啊!”一声惨叫。 凶手捂着张蕴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低声咒骂:“你特么还敢报警?” 就在这时,院子门被打开了,一道我熟悉的身影走进来,是刘臣。 凶手扼着张蕴的脖子,把他朝院子里黑暗的仓房里拖去。 而这一切,身体僵硬的刘臣并没有发现。 他只是表情呆滞的,朝着屋子里的血案走去。 “呜呜~”张蕴想发出求救的声音,看着刘臣走进江孝家。 血色画面里一片安静。 在我的意识里,张蕴的无助非恐惧常清晰,拼命想发出一点声音来引起刘臣的注意。 那种无助求救,看着希望就在眼前,自己却被凶手控制,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警笛声响起,一群叔叔在深夜赶到‘江孝’家,当一位叔叔看到屋子里的刘臣时,顿时眼睛瞪大。 血色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再次睁开眼,张蕴的灵体在我面前,惨白的脸上依旧是那种无害无善无恶,无喜无悲的模样, “6号,6号,是否处理完毕,请回答。”耳机里传来姜元生叔叔的声音,“1号还在原地等候。” 我按动耳机按钮:“我去找你。” “你要说6号去找1号,”姜元生叔叔无奈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噗……”不知道是谁,突然又笑喷了。 姜元生叔叔气恼火了,“谁特么笑的?工作时候是闹着玩呢?再唠几句闲嗑呗?” 耳机里没了声音。 张蕴的阴魂似乎发觉我要离开,紧紧的跟着我。 回到了疯子阿姨家门外,姜元生叔叔已经迎着我走了过来,低头关切的问:“姜龙小朋友,你刚才是干嘛去了?” “工作嘛,”我学着他刚才在耳机里的语气。 姜元生嘴角抽了抽,随后表情很无奈,毕竟他现在案子陷入了僵局,张蕴的尸体毫无征兆出现在疯子家,疯子家一家神志不清智力低下,实在很难提供线索。 “姜叔叔,实际上‘江孝’和她妻子的致命伤在肝部,不是头部,对吧?” 之前他因为纪律关系,和我谈及案件详情很少,只给我看了‘江孝’的照片。 现在我这么问,他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只有江孝女儿是头部贯穿致命伤,身上没有其它伤口。”我抿抿嘴,叹了一口气。 继续说:“而江孝夫妻,他们俩是先被匕首刀刺在肝部死亡之后,凶手重新在他们头部贴上符咒,插上刀。” “你怎么知道?”姜元生接连问我为什么知道,眼里一片震惊。 “这个案子,我们是对外保密的,包括死者的至近亲属,都不知道案件详细细节,关于你说江孝夫妻是死后脑部被刺穿,这是我们坚定后的报告,一直没向外公布过。” 姜元生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嘶了一声,“难道?你搞定了阴魂?” 我抿抿嘴,“其实,杀死江孝一家的,不是刘臣,刘臣是江孝一家死后,才到了他家。” “凶手是个人,不是鬼。” 我把刚才张蕴用意识告诉我的,全部告诉了姜元生。 姜元生先是发愣。 ‘江孝’和张蕴的案子确实是同一个凶手,但不是刘臣。 张蕴是目睹了‘江孝’一家惨死,被凶手发现,才被灭口的。 只是,木滨和长岭相隔600多公里,尸体怎么弄到长岭的,不知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把我的分析说完,姜元生用佩服的目光看着我。 凶手不是刘臣,我心里暗自的,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我并不希望他是凶手。 刘臣不是凶手,这也代表,他对我说的那些古怪的话,与他想杀我,肯定存在原因。 他和张蕴不一样,张蕴是失智了,包括现在张蕴都很茫然,无喜无悲,无善无恶,她有记忆,但她自己并不知道那是自己经历过的。 刘臣没有失智,也没滥杀无辜,他的一切行为,与他想杀我,都是有计划的,只是我不知道他想杀我的原因。 我想了这些,姜元生和我说:“你所有说的一切,都和我们掌握的证据相符合,确实,张蕴和江孝一家有关系,张蕴是江孝妻子的学生。这一点,我从没告诉过你。” 这会儿他语气很郑重,和我说话,好像在和一个大人说话:“你还有没有其它可以提供给我的线索了?关于那个凶手,他有什么特征?” 我摇摇头,有些遗憾,我在张蕴的意识里,看到了凶手正脸,但他却带着黑色口罩。 否则,我能把他的长相画下来。 对于这件事,姜元生也很不甘心。 如果能看清凶手面貌,他们就可以确定目标抓人结案了。 可现在,只得到一个讯息,凶手不是刘臣,另有其人。 “不过,”过了几秒钟,我想了想,“我认为,凶手的目标,应该不是大人,而是江孝的女儿。” 第137章 调查戴月眠 我说凶手的目标,是江孝的女儿,姜元生微微一怔,“为什么?” 姜元生有点诧异。 “来,我们细说,”他很好奇我的推测根据,急忙拉着我上车去。 车里开着空调,比冬日大半夜的街上舒服多了。 “叔叔,你想啊,凶手只是用那种贴符咒贯穿头部方式,杀了小女孩一个人。”我坐在车里,和姜元生说。 “姜叔叔,你想一下,凶手那种杀人方式很特别,目标肯定是小女孩。后来又给江孝夫妻补刀,制造和小女孩一样的死因情况。” “很明显,他那翻补刀行为,是为了混有视听。让大家不要把关注点放在小女孩一个人身上。” “是混淆视听,”徐叔叔在一旁插嘴。 “你别插嘴,”姜元生一巴掌把徐叔叔脑子拍一边去,眼睛定定望着我,“那你有没有想过,凶手的目标,为什么是个孩子?” “孩子,总不能得罪谁吧?凶手杀人的主要目标是孩子,这很匪夷所思。” “不匪夷所思啊,”徐叔叔又转过头,插嘴,“队长,你看啊,也许是江孝夫妻得罪了人,很多罪犯心里,报复人最痛快的方法是杀了他的孩子。” “嗯……” 我摇摇头,“不是。” 凶手那种补刀行为,分明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真正击杀目标。 如果真的只是和江孝有仇,那既然他已经杀死了一家人,又制造这种混淆视听的假象,是为什么? 这会儿张蕴的阴魂透过车体,进入车里,惨白的脸盘子在姜元生叔叔脸前面:“哈~” “哎,哪儿来一道冷风?”姜叔叔揉揉脸,思考案件,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睛,盯着车窗外。 “哈~” “!”我瞧瞧张蕴,她把嘴闭上了。 “我怀疑,”姜叔叔想了想,和我说:“凶手是个变态,张蕴的尸体上和小女孩一样,鉴定报告显示死因是头部贯穿致命伤。” “哈~”张蕴又张开嘴,在他脸上哈气。 “我怀疑,凶手目标都是女孩子,他厌恶女孩子?”姜元生挠着脸,若有所思琢磨着。 “哈~”张蕴张嘴黑洞一样的嘴。 “他不是坏人,”我憋不住对着张蕴说,“别哈了,一会你把他哈死,你就犯罪了。” 张蕴灵体惨白的脸扭头来,那双只有白眼球的眼睛看着我。 扭头:“哈~” “我说了,他不是坏人嘛,他也不会伤害你,不会伤害我。”我朝她劝说。 这一说,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听懂了,她闭上嘴了,回到车外,我坐的车门外面,两只眼盯着我,像个门神似得。 我瞧她那样子,没憋住就笑了一下。 她和别的鬼不一样,没什么攻击力,没有思维,行事也奇怪。 她看我笑了,也学着我,试试一样,把她的嘴角扬了扬,但看着笑容很怪异。 等我回过头,才发现姜元生和徐东林两位,正紧张看我。 “呃……”姜元生抿抿嘴,清清嗓子,“刚刚?” “没什么,她也不会伤害你们。”我笑笑。 我这么说,他们俩还是挺紧张。 “我看这样吧,”现在他们案子的凶手已经重新定位了,不是刘臣。 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我打算回丰腴观。 现在我身上还有刘臣下的咒,几乎一个礼拜没睡觉,这件事还是要解决的。 “姜叔叔,我先回丰腴观,然后我会查查死者头上的符咒是什么作用,查到后再告诉你。” 姜元生听说我打算回丰腴观,“姜龙小朋友,谢谢你的帮助,这样,你先别走,明早森林局工作时间,我好去财务那把该给你的钱给你,另外,你到局里把凶手外观外貌描述一下,身形之类的。” 还给钱呢? 我眼前一亮,我还以为是免费。 “嗯,”我抿抿嘴,笑了一下,“姜叔叔,我不要钱,能帮得上你们,能给死者一个交代,是我的责任和荣幸,毕竟我是道士。” 我这一番话,看出来姜元生挺震撼的,“姜龙小朋友,你真的8岁?你这种正义感超乎你的年龄。。” “呃……”这顿把我夸,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喃喃说,“姜叔叔,我也不是白帮你们,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他们毕竟有组织,想查一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要是很为难,就算了。”毕竟求人家,人家如果真的很为难,我也不勉强。 我话音落下,姜元生有些为难,但过了一阵笑了,挺爽朗的,“可以,我帮你查一下这个人,我相信你不是用作非法用途。” “你想查谁?” “戴月眠。”我说道。 我的阳魂被他挪走,至今为止,我一直不知道他具体藏在什么地方。 每当我下山办事,基本上他都会派人杀我。 唯独这次和森林局一起做事,他没有出现。 我必须拿回阳魂,必须找到戴月眠和章乐书。 “可以,你只知道姓名?”姜元生问,“其它特征能提供一下吗?” 姜元生答应帮我查戴月眠,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个喜讯,想必不久我就能查到他在哪。 之后,我们便去森林局。 张蕴见我被车拉走,灵体快速的跟着车,直到我进入姜元生办公室,她也跟着进去。 就站在我身侧,茫然失智的样子。 连夜,我画了凶手的外观样貌,身高一米80多,体型很瘦,长脸,三角眼,皮肤很白。 “是皮肤病那种白吗?”姜元生歪着头问我。 “对对对,就是皮肤病那种,”我回忆着,“像是白癜风病全身翻皮变白了,白里透着粉色。” 姜元生得到这个讯息,顿时很振奋,“这个显着特征提供的好。” 屋子里其它叔叔和小哥哥,这个专案组的四五个队员,也均是振奋。 …… 最后,轮到我了,我简单的画了戴月眠,长相斯文,看起来年龄三十七八岁,短发,方脸。 大眼睛,浓眉。白色中山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表情里带着一股子与世无争,和道骨仙风,但双眼满是精明。 画完他,我自己看着纸上的戴月眠,有几分相似。 实际上戴月眠的长相不俊也不丑,很普通,这样的人放在人群里,谁又能想到,他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邪术师呢? 他和老黄两个人,外观年龄都看不出多大岁数,寻常人只以为他们才三十左右岁。 我端着纸蹙眉看着戴月眠长相,张蕴的灵体凑过来,学着我的样子看纸上画的东西。 姜元生也凑过来看,“就是他吗?他的长相和戴月眠这个名字,还挺符合,很沉稳有城府的人。” 他把目光转向我,“去做人脸3d建模?” “那是啥?”我有点不懂。 “高科技哟,”姜元生一笑,这会儿和我熟了,抬手揉揉我脑瓜顶,“一会人脸3d建模做完,就能利用系统查到他的信息。” 调查一个人,是姜元生的强项,这会儿他一脸的强烈自信。 第138章 云生风水公司 “哈~”见姜元生用手揉我头顶,张蕴不知怎么了,灵体弯着腰,张着嘴去姜元生手上:“哈~哈~哈~” 这个角度,我像翻白眼一样,抬眼看了看她。 她是在保护我么? 戴月眠和凶手的画像,一起拿去做了3d图,30多分钟后,3d图就传到了姜元生电脑上。 我一看,哦豁!真像啊,说是卡通人,又不是,很逼真的人脸。 “这也太厉害了!”我不由得惊叹,这么快就能做好,效率杠杠滴。 “厉害吗?”姜元生把凶手的3d图收起来。 然后连夜在系统里帮我查戴月眠,脸部对比识别出了3个人。 当那三个人的照片和信息出现在电脑上时,我惊讶的张了张嘴,3个人,长的一模一样。 但是所用的名字不同。 “怎么出现了3个人的信息?”姜元生有些诧异,“3个人长的一模一样?” “不,这3个人,都是他。”我眼神有些冷,盯着电脑里那3个人的信息。 戴月眠活了那么久,他有很多身份,现在森林局靠系统只能查到3个。 这3个身份,有两个身份分别叫:戴念章、黄云生。 另一个名字叫:黄岩。 果然啊,我就知道木滨那位‘黄岩’,根本就不是老黄。 甚至在王贵祥屯儿,给王大姨家看风水的那位‘黄岩’,就是戴月眠本人! 他早就为和章乐书团聚,挖好了很多坑!做了很多准备。 戴念章?他可真深情,但为什么不叫纪念章? ‘黄岩’这个名字,留下的信息只有两次入狱记录,再3年前办理了人口失踪。 剩下两个名字,戴念章录入地是长宁的孤儿院,照片里五官是他的,但长相总结很青涩,年龄算起来如今年18岁。 ‘黄云生’这个名字信息很充足,信息上,他有老婆孩子。 还是一家风水公司的老板,风水公司主要经营项目是‘文化咨询’。 他毕竟还活着,要在这个世界活着,他赚了那么多钱必须要存进银行,他就必须要有身份。 他的资产太多,就一定要有明确的来路。 看来,这家公司和‘黄云生’这个名字,就是他用来存钱的。 “呵……”我突然笑了一下。 “云生风水公司?” 总算让我搞到了他的一些信息,虽然我确定他肯定还有其它身份,但这个注册身份,就足够我找到他的了。 但,他那老婆孩子,是怎么回事? 不是情圣吗?为什么信息上有老婆孩子。 我又拜托姜元生叔叔查了查他老婆孩子,老婆今年29岁,儿子3岁。 这怎么对得起章乐书? “你笑什么?”姜元生扭头看看我,问了他的疑惑:“姜龙小朋友,你查这个人干嘛?” “不干嘛,”我笑笑,“姜叔叔,以后你如果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就联系我,我不上学也得帮你查。” 这关系必须搞好。 姜元生嘴一抽,“你要是这么说,我以后还真不找你了,你学都不上了,那不是耽误一辈子了?你还是得好好学习。” “我是对叔叔表达,我对森林局的感激之情。”我仰着头看姜元生,郑重的说:“祝姜叔叔早日破了江孝案,和张蕴案。” “你也是,好好学习,”姜元生叔叔抿着嘴严肃看我,突然笑了一下,“好好学习,将来如果有兴趣就考警校,毕业来我这儿报道。” “行。”我点点头。 这趟来长岭,我是因为刘臣才来的,因为他是姜元生他们认定的凶手。 但现在两桩案子没有刘臣什么事儿了,凶手另有其人,姜元生他们按照凶手3d图像去调查,先调查死者人脉关系里,是否有符合凶手外观条件的人。 而我也因为来了长岭收获了‘云生风水公司’这个线索,想找戴月眠不容易,但也绝对不是没有门路。 而且,这次我来长岭,还收获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死者头上的奇怪符咒,很有待考究。 另一个就是‘张蕴’! 我从裤袋里掏出在木滨时候,刘臣给我留下的玉观音护身符。 没想到,张蕴附进了玉观音里面。 “她能进玉观音里?” 我惊讶的张了张嘴,她不怕观音护身符,还能附进去? 想了想,我把玉观音护身符戴在脖子上。 打算找时间,把张蕴重新送走,她的案子破没破先不说,她总不能留在阳间。 就她那点攻击力,只会‘哈’,很容易被邪术师抓住,或者被厉鬼吃掉。 第二天天亮,姜元生派徐叔叔独自送我回丰腴观,路上我太困,睡着了,又是梦见刘臣。 “恶灵!”刘臣在桥上,拼命的拉扯我的左手臂,“你和我下去!” “你为什么非要拉我下去。”经过之前那么多次梦见他,这次我在梦里思维很敏捷,挣扎着挣脱他,并且问他缠着我的原因。 “嘎吱!”车突然煞车,我在驾驶座后面,身体朝前扑去。 瞬间睁开眼睛。 徐叔叔吓得脸色煞白,我刚从梦里回来,脸色也不太好,看到徐叔叔开车撞到了一个人。 虽然他刹车了,但那个人也被他撞到了,身体在雪地上滚了几圈。 徐叔叔急忙下车去查看,我也下车去查看。 被撞到的是个中年男人,他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神情晕晕沉沉的,似乎受伤了。 “红灯,你为什么过街?”徐叔叔蹲在伤者面前,蹙着眉,“红绿灯都不看吗?你有没有事?” “是红灯?”中年男人脑子晕晕沉沉,朝着路口的灯看,急忙道歉,“对不起,我是色盲,我眼里的红色是绿色的。” 是个色盲? 他的穿着来看,好像是个有钱人,那身西装挺贵的,我爸也有几套同品牌西装。 他从地上勉强坐起身,挺有修养的样子,满脸歉意,“抱歉,以前都是我太太和我助理陪我过街,我这次出差没人随行,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一般被撞了的,肯定会骂司机,再不济,也得讹几个钱啊,他却一直在道歉。 我盯着他,歪着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面容挺善良的。 徐东林叔叔急忙就打120电话,被撞的男人虽然还能说话,但这不代表他没内伤。 在120救护车来之前,我蹲在地上抓起中年伯伯的手腕,摸了摸脉搏。 又观察了他的状态。 五脏没有问题,我抿抿嘴,“如果头部没问题,应该就没事。” “小姑娘,你会看病?”受伤的中年伯伯有些惊讶,说话语气很儒。 虽然现在虚弱,但看着我笑了一下。 “伯伯还是少说话,你头部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呢。” “这么小,就会号脉吗?”他虚弱笑着看我,儒雅的语气,“很少见这么小的孩子,懂得中医的。”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啊?”他温和的笑容,问我。 他又看了看我羽绒服里露出的白色道袍衣襟。 看到衣襟上绣着的‘正’字,他有些微怔,“你是个道士吗?” “对,伯伯,我是个道士,今年8岁。”我笑笑,我这样的人,很少见,所以他才怔呆的。 “伯伯呢?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一会,好联系他家人。 我刚问完,他的手机响铃了,他手很痛,我就帮他拿出电话接了起来。 “艾丽,我现在有点事情忙,你等一会再打电话好不好?”可能是伯伯的妻子打来的电话,他语气好温柔。 第139章 你不爱我了 伯伯和他妻子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他好像很怕他妻子知道他出车祸了,“艾丽,先挂电话好吗?你不要着急。” 真是个温柔的人。 我爸也对我妈非常好,我爸是各种包容我妈的坏脾气。 听着他和他妻子这么温和说话,我心里想起了我父母。 他妻子安心的挂断了电话,我笑着看他,“伯伯肯定没事。” 说着,我脱下我的羽绒服,想给他点在地上坐着,他坐在雪地上,估计很凉。 “你这么小,就当道士,你没有父母吗?”伯伯坐在雪地上,见我照顾他挺感动的,说完这话自己突然缓过神,急忙道歉,“对不起,小姑娘,伯伯说的话好像很难听。” “你不要生气,伯伯只是好奇,你这么小,这么懂事,为什么要当道士?父母为什么会答应你去做道士?” “嗯,我父母很爱我,但我生病了,父母很努力也治不好我,所以只能把我放在师父身边。”我苦笑着和他解释。 “原来是这样。”他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望着我,突然有些伤感,“对啊,在这世界上,有些事不是钱能解决的,如果是钱能解决的,那就都是小事了。” 大佬才有底气说这种话吧?不过,他说的也对,按理说,在生死面前,其他事都是小事了。 刘臣曾经也说过:“你有多少钱,也留不住要死的人。” 我晃了一下神,望着他,“伯伯,前天,你是不是在幸福渔村吃过饭?” 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想起在幸福渔村的那道背影。 当时他也在打电话,对着电话温和说:“艾丽你不要哭,不要着急,我很快就会回去。” “你怎么知道?”他听到我的话,有些诧异。 “缘分吧,”我笑笑,“那天我也在幸福渔村吃饭,看到伯伯的背影了。” “有时候有些事真挺巧,”他笑起来,挺无奈的,“还是小孩子记忆力好,我就不记得和你擦肩而过了。” 不是擦肩而过,是他从隔壁包间出去,被我看到了背影。 瘦高的身才,说话语气温和,我记忆挺深刻的。 他话音落下120救护车来了,他被医护阿姨叔叔抬上救护车。 趁着车门关上前,他眼睛看着我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名片,你要不要留一张?” 话音落下,120救护车的门也关上了。 因为这场车祸,徐东林叔叔特别沉闷,估计是怕局里处分啥的,之后开车把我送回丰腴观,他就急忙赶回去处理车祸的事情了。 我是下午到的丰腴观,长江站在院里磕瓜子,而薛晨那货,不知道从哪儿弄个小狗宝宝,好像才刚长牙没多久,浑身黑毛和黄毛混合着。 奶兮兮特别可爱。 “狗狗?”我眼前一亮,兴奋! “汪汪汪!”小狗看见我,呜嗷呜嗷一阵犬吠。 “哎,喊什么喊?”薛三彪摸着小狗头,“叫小叔呀!” 他一说,李七星气的快疯了,咬着牙! “噗,”我憋着想笑。 那小狗眼睛瞪着,死死的盯着我,牙齿呲着,像想啃我一口似得。 “汪汪汪!” 它好像不喜欢我? 我讪讪黑着脸,白对它那么热情了,急忙贴着墙边朝老黄屋里去。 结果那小狗追着我咬,我吓得捂着屁股颠儿颠儿跑,“我滴妈呀!薛三彪你快把它整走,明天我要得狂犬病啦!” 薛晨那死彪货笑的前仰后合,长江站在院里嗑瓜子,像没瞅着狗追我似得。 好悬我没让狗追上,进老黄屋里急忙把门关上。 这会儿老黄正拿着石臼,把一些中药材捣碎成药沫,桌子上还烧着个小泥炉,上面有个小锅子,里面煮着不知名红色液体。 “老黄,你徒徒回来呐。”我颠儿颠儿跑到老黄面前,兴奋的说:“老黄,我查到戴月眠的藏身处了。” 老黄抬眼看看我,见我那么兴奋,勾勾嘴唇,“是吗?。” “长宁有个云生风水公司,就是戴月眠开的,”这是我在森林局打探到的消息,森林局的给的消息是最准确的。 这是我这次下山去森林局,一个超级大收获。 “然后呢?”没想到,我说完,老黄却一点都不像我那么兴奋。 “然后,我要找他要阳魂!”我咬着牙说。 凭什么他偷走我的阳魂,去给章乐书用?凭什么?那是我的,他像摘他家后院菜似得! 凭啥啊? “云生风水公司的老板,不是叫黄云生吗?他也不叫戴月眠呐。”老黄语气淡淡的,继续捣碎他那些中药粉,粉末非常细腻,然后一股脑倒进小锅的红色液体里。 我愣愣盯着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黄!你是老的小脑萎缩啦?老糊涂啦?” 我是在森林局查到的戴月眠,查到了他三个身份,什么‘黄云生’啊,那是他的假身份。 这点,老黄想不通? 老黄听我说他小脑萎缩老糊涂了,气的嘴角抽抽,斜眼看看我,“为师早过了那个年纪!” “黄云生就是戴月眠!”我急的和他嚷嚷,“他有好多身份呢,老黄你是不是不信我。当时森林局系统上,黄云生的照片就是戴月眠。” 这件事千真万确,我敢确定以及肯定。 “为师信你,但人家叫黄云生,你说他是戴月眠,有人信吗?。”老黄语气风轻云淡,伸手去热腾腾锅里,徒手抓捏红色液体和细腻药粉末的混合体。 很快,那些东西变成冒着热气的红色泥球似得玩意儿。 不过,我怎么觉得,老黄那话里好像颇具深意? “他说他叫黄云生,他就叫黄云生了?他就是戴月眠!”我固执的说。 我说完,突然自己又愣了几秒,盯着老黄,“老黄,你早就知道他的那个身份,叫黄云生的身份?” “知道又能怎样?人家叫黄云生。”老黄脸色突然冷了冷。 干嘛说生气就生气? “哼!你不爱我了!”我气的撅起嘴,“你分明知道他的藏身地,你就不告诉我,看着他把我阳魂弄走,你都不管。” 我越说越生气:“老黄!你不爱我。你家孩子被欺负,你都不管。” 老黄突然也生气了,他和我打嘴架一般不生气,这会儿气的盯着我。 我也昂着头,气鼓鼓的撅着嘴看他,不服输不让份儿。 我俩像两头老倔牛一样,相互盯着。 第140章 厌黑杀神符 我一直以为,老黄不知道戴月眠藏身地,所以才和我在白山等着拿回阳魂的契机! 结果,他一直都知道戴月眠化名‘黄云生’,和那个破云生风水公司! 他非但不带我去找戴月眠要阳魂,我自己查到了黄云生,他竟然说:人家叫黄云生,不叫戴月眠。 “哼!”老黄气的脑瓜子冒青烟,盯着我,半响气的骂:“给我滚出去?” “滚就滚!”我眼圈顿时红了,心里特别难受,一直以来,老黄在我心里和我爸身份一样的。 他是我师父,在我心里,我就自私的觉得,他必须爱我。 我扭头跑出他房间,外面薛晨和李七星他俩缩着脖子看我,薛晨悄悄朝我竖起大拇指。 长江把瓜子皮一喷,扭头朝我骂:“啊!大怨种,没良心的玩意儿,师父骨髓都差点让你喝了,你懂不懂事?你回去给师父道歉?” “我不!”我来了倔,扭头气哄哄朝我屋里去,把我书包一背,扭头就朝道观外面走。 “你瞧瞧,养活你们干啥?啊?”长江叨叨叨的骂,“才8岁就学会离家出走了,长大还不翻了天了?你个天生反骨。” “他让我滚的。”我委屈的掉眼泪,扭头朝长江喊:“呜呜,长江,你还骂我,我都够难过了。” “你看,人家别的小姑娘都那么幸福,就我天天见鬼。” “人家别的小姑娘从小都可以在父母身边,长大可以考大学,可以找男朋友,”我这会儿积压的难过都来了,“我呢?人家都说我是鬼,说我妨害人。” “都怪戴月眠。” “结果师父还说黄云生不是戴月眠,黄云生分明就是戴月眠。” 我这哭的两行眼泪像两条小河,浑身一抽一抽的。 长江一听我说的,拎着我就朝屋里去,拎到屋里把我扔炕上坐着,大嘴唇子翻翻:“你以为师父不想抓戴月眠?他是不能离开白山周围方圆百里。” 长江一说,我抹了抹眼泪,抬眼看他。 为什么老黄不能离开白山,我回忆了一下,确实,老黄和我们出过最远的门,就是去岑家那次。 岑家离着白山不远。 长江老眼望着我,很忧愁,叹了一口气:“平阴峰里封印的东西,是咱们丰腴观历代要守着的,如果不是因为平阴峰,师父早都下山杀了戴月眠了。” 平阴峰里,到底有什么? 让长江说的,我有点好奇了。 长江又叹了一口气:“大怨种,其实师父今天不是和你生气,对你发脾气,他是对道门不满,你来丰腴观之后,师父多次和道门反映‘黄云生’是戴月眠,可是道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道门的人都独善其身、” 是这样? 我愣了愣,是我错怪老黄了。 老黄刚才是在生道门的气,不是生我的气。 这一想,我内疚了,老黄不能离开白山,他希望道门的人出手帮忙,可是道门的人又独善其身。 所以老黄恼火,他是因为我,才生道门的气。 见我内疚了,长江拿纸擦擦我脸,“以后别说伤心话,你就记住,我,师父,和你那王八羔子二师兄,我们仨,都是爱你的,阳魂咱肯定拿回来。” 长江很少说肉麻的话,他这一说,我眼泪更多了。 是啊,还有他们仨爱我呢,戴月眠欺负我,我不怕。 见我又哭了,长江狂喷:“你给我憋回去?跟喝猫尿了似得,嗡嗡号丧!” “嗝~”我憋回去。 这会儿,薛晨和李七星也到长江屋里,俩人陪着我坐着,都不说话。 长江拿着苍蝇拍抡我脑袋:“一会去给师父个台阶下,他最疼你,你自己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疼爱我,可是今天吵架了嘛。 我打算明天再给他台阶下。 长江这一抽我,抽的我抓狂。 张蕴的阴魂立刻从玉观音里出来,那双只有白眼球的眼睛,失智的模样茫然的站在我身边。 “哈~”她张开嘴,朝长江:哈~ “别……”我就说她没有思维吧,自己站在4个道士面前,居然毫无惧意。 这会儿院里的小奶狗又开始疯狂的犬吠,我突然明白,它那时不是看我不顺眼,而是看到身上带着个阴鬼。 这么说?我眼睛朝窗外看看那小奶狗,它能看见鬼魂? “罡!阴阳眼开!” 感受到阴气,长江薛晨和李七星,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开的阴阳眼。 “卧槽!”看到张蕴的阴魂,薛晨立刻骂了一句,嘴唇子一哆嗦,“姜二虎,你特么身边怎么有一只鬼?你瞎呀?你看不见呀?” “小叔,闪开,让我灭了她!”李七星拄着拐杖,双眼冒着正气凛然的光。 “别别别,”我急忙拦着他们,“都冷静一下,听我说,她没有任何攻击力,就只会‘哈’的吹气,她也没做过恶,她是个受害者。” “哈~”张蕴张着嘴,朝长江:哈~ 她怎么想的?屋子里好几个人,她就专挑长江‘哈’。 长江瞪着眼,躲了躲。 薛晨攥了攥拳头,好像是看张蕴有点不爽,扭头问我:“为啥不送走,还带回来了。” 不是我不想把她送走,而是鬼将阿姨不知什么原因,那晚没收走她。 想到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气的拍了脑子一下。 我带回来那张符咒照片还没给老黄看,我还得给姜元生他们回复呢。 早知道,我先问问他,那张符咒的作用,再和他干架好了。 这扯不扯?整岔劈了。 “你们看看,这张符咒是什么作用?”我把手机掏出来,找到照片,递给他们三个看。 四个脑子挤在一起,盯着手机屏幕。 半响后,他们三个摇摇头,均是一脸无解。 看来这张符咒,还挺少见的。 如果是常见的符咒,薛晨和李七星不认识,长江肯定认识。 虽然长江没有悟道,那只是说明他学不会法术,但是道门的知识他懂很多。 长江拿着我手机,把那张照片转到他手机上,随后,他给一个人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那人打来电话,是个老头子的声音,:“长江师兄,您是从哪里拿到的照片?” 我眼前一亮,莫非,这个老头知道这张符咒的作用? “是我小师妹为森林局办事,拿回来的照片,这张符咒是什么作用?”长江和别人说话,均是那种平静礼貌的语气,就在道观天天喷我和薛晨。 “师兄,”我们脑子都挤在一起,我也听见电话里老头说:“这张符叫‘厌黑杀神符’。” 我听着,直觉这名字听起来就很阴森,‘厌黑杀神’? “这符的主要作用是,杀死活人之前,把这符贴在其额头上,贯穿颅骨,人死后三魂随之,也会被这符打散掉。”那老头语气很慢,“死在这符咒下的人,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这,我直觉浑身一冷,扭头看看张蕴的阴魂,她怎么还在? 厌黑杀神符那么厉害,为什么她的阴魂没在死时就散掉? 我愣了几秒钟,突然想到,那凶手的目标是小女孩,他主要目的是让小女孩身体死亡的同时,阴魂也碎掉。 “为什么?” 看来这个案子不普通,有道门或者邪术师参与其中了? 那小女孩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人杀她,连阴魂做鬼的机会都不给。 想到这,我忽然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 第141章 斩草除根 这会儿长江电话还没挂断,我拿过电话,和老头说,“请问这位师兄,‘厌黑杀神符’是道门法术,还是邪术?” “你是?”老头听到我声音,明显微怔。 我抿抿嘴,乖乖说,“我叫姜龙,是黄长江的小师妹。” “原来你就是那个,嗯……”老头好像想说什么,但是顿住了,声速慢,“这位师妹,天下术法起源于道门,不分正邪之说,要看在谁手里用,你如果说法术归属,厌黑杀神符是道门的术。” 老头语速慢慢说,“厌黑杀神符很少出现,道门懂用这符的寥寥无几,从前是道门肃清门户用的。” 我明白了,这厌黑杀神符以前是道门杀本门叛徒,杀邪道士用的。 毕竟他们有修为,只杀了阳魂真魂没用,要把阴魂也散掉才除了根。 我恍然大悟。 老黄也说过,法术分在谁手里用,所有的法术产生,最初都是正用的。 但我依旧认为,这次厌黑杀神符出现,和戴月眠有关系,杀死木滨江孝一家和张蕴的人,绝对是戴月眠的人。 挂断电话,我就给姜元生打电话,他立刻接了,“小姜龙,你到丰腴观了?” “姜叔叔,我查到那符了,”我把厌黑杀神符的用途和姜元生说了。 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姜龙,你的意思是,江孝案不是普通的案子,我们调查江孝身边人脉关系是错路径,是吗?” “对,”我对着电话说,“姜叔叔,厌黑杀神符很明显是要灭掉江孝女儿三魂,这其中有邪术师参与。” “你在道门消息灵通,你能不能提供一些线索给我?”姜元生问道。 终于问道根儿了,我露出笑容,“姜叔叔,还记得我让你查的那个人吧?戴月眠,黄云生,黄云生是戴月眠的身份之一,他就是当世最大的邪术师。” 哼!多行不义必自毙,常在水边走哪能不湿鞋?他戴月眠继续嘚瑟。 我现在暂时不是拿戴月眠没办法吗?老黄不能离开白山方圆百里,道门的人独善其身。 那还有森林局呢,森林局组织更大,就是正义的化身。 “姜龙,我信你提供的线索,但是这个案子现在,我头都快裂开了,还是找不到进展,”姜元生非常忧愁,“没有任何证据,怎么抓人。” “那就去找证据,”我和姜元生说,“叔叔,你能不能把江孝女儿的生辰八字给我?我查一查,她有什么独特之处。” 为什么有人杀她用那种方法。 “好。” 姜元生挂断电话后,很快把江孝女儿的生日日期和名字都发到我qq上。 我和薛晨与李七星当场开始给江孝女儿批八字。 “丁丑年甲辰月丁丑日,”薛三彪捏着手指头,“犯血忌,少年和老年时容易得血液病,身体不好,但死不在血液病上,少时做事没耐力,脾气急躁,但是挺善良的,嗯……” 没什么特别之处,很正常的命格。 我沉默了,本来我以为江孝女儿命格不同寻常,才会被邪术师盯上。 可这命格看起来,没有任何被杀的理由。 “为什么?” 我揉着脑袋,这是为什么?我根本就想不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为什么会让人盯上,用厌黑杀神符杀掉。 我又看看张蕴的阴魂灵体,她为什么没被厌黑杀神符灭掉阴魂?难道是运气好? 或者是漏网之鱼? 江孝案子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戴月眠派人做的,他那种奸诈的人,不可能会没原因杀江孝女儿。 可目前,我觉得,一切想不通。 晚间吃饭之前,我让张蕴回玉观音相里。 到了厨房坐下,老黄绷着脸不高兴,我想着案子,看看他,埋头吃自己的饭。 “咳咳~”长江总瞪着眼珠子给我使眼色。 我捧着碗吃饭,像没看见他给我使眼色一样,老黄那样怎么哄?再说,他一点都不温柔,那时候让我滚呢,好爹从不这样。 我要真滚了,他还得出门找我,他更没面子。 所以说,我没滚都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长江狠狠抽我后脑勺一把,气的我把饭碗撂下,夹了一只虾扔老黄碗里:“吃!” 老黄冷眼看我,“带皮我怎么吃?” “你不会剥皮?”我扔下筷子,翻着白眼把他碗里的虾拿过来,剥了皮又扔回去。 老黄像吃仇人似得,康嗤康嗤把虾肉吃了,然后还瞪我一眼。 “你瞧你俩。”长江气的喷,“表情都一模一样的,真气人,你俩怄气吧,一老一少,师父和徒弟!真应该给你俩录个相!” “惯出的造孽玩意儿!”老黄瞪我一眼。 “嗯,你挖别人家祖坟了,有个造孽徒弟。”我也生气了,瞪视他。 “!!!” 你瞧瞧他,那样子是要和我和解的样子吗?我俩这干架都忘了最初原因了。 反正,是他造孽了有我这样个徒弟,我也是造孽了,摊上这么个师父。 我把筷子一扔,气的说:“我不吃啦!” “你敢不吃?你试试?”老黄炸毛瞪眼,撸了撸袖子。 气死我了,气的我眼圈红了,老黄瞧瞧我,顿时那生气表情没了,给我剥了个虾,“我徒吃虾,吃虾聪明。” 我撅起嘴,不理他,自己吃虾。 “我徒最近体魄练得不错,”老黄见我不理他,继续给我剥虾,“为师非常欣慰。” “当真文武双全!”他朝我竖起大拇指,好像憋着笑。 他说我文武双全,我顿时高兴了,笑起来,嘚嘚瑟瑟,“那当然,你徒能成废物么?” “那是必须的。” “你俩这是又好了?接着干啊?把房盖儿掀开啊,”长江绷着脸,一边吃饭一边喷,“还自吹自擂呢,自我陶醉,上次月考考倒数第二,还是因为倒数第一改了成绩。”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黄咳了咳,我也咳了咳,一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碗。 但也确实,我那学习成绩都成笑话了,十里八村都知道,黄道长他老人家小徒弟学习可不好了。 “这孩子又不是笨,怎么文化课就不行?”正刚哥吃着饭,没头没脑叨咕一句。 晚上吃完饭,老黄着急我成绩,他丢不起银,把我弄他书房里,手抓着我的手,教我写字儿。 我这脑子不在写字上,就和他提起江孝女儿的案子。 那个案子实在是很诡异,江孝的女儿真是没缘由被厌黑杀神符杀死。 我说完,老黄看着我,若有所思问:“厌黑杀神符?那个江孝,为师说的是,你梦里的江孝,是你在森林局看到的死者吗?” 第142章 只有我能亲你 我摇摇头,“而且,凶手也不是刘臣。” 老黄点点头。 “你告诉森林局那边,查一查叫江孝的人,也许是个突破口。”老黄语气淡淡告诉我。 夜深了,老黄给我一瓶药,告诉我一个礼拜吃一粒。 我回我屋里,打开药瓶看看,里面全是红色的药粒,二三十粒。 好像就是今天下午,老黄在他屋里做的那个‘红泥球’。 谁知是啥玩意? 大龙,吃药啦~我拿一粒就吃了。 “苦!” 吃完,我手机qq来了信息,是我哥冯闯。 现在我也认识一些字了,能用qq和他沟通。 大半夜的,他没睡,打字说:“龙,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我眼圈顿时红了,抿着嘴给他发信息:“想。” “大龙,你都离开家半年了,也快过年了,”他比我学习好,打字很快,“哥很想你,过年我让爷爷派人接你回家,好不好。” 我估计,他现在哭了吧? 他说话,和想法总是比我成熟,虽然他才11岁。 “龙,再有8年,阳魂能找回来吗?”我打字慢,就看他自己在那发给我信息:“找不回来也没关系,8年以后,我19,你16,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爸妈说你没阳魂,会妨害家门,也许你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那我把你娶回来,你不就回家了吗。” 如果这样可以,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我眼前有点模糊,突然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了,因为浑身突然发热。 是刚才吃了老黄给我的药丸的关系。 超级热!热的我张着嘴,浑身像被刺扎着了,皮肤眼见着发红,像煮熟的大虾。 搞得各种挠,挠了一会,我直接把身上衣服全脱了,咔呲咔呲挠。 挠的身上全是红道道,脸上也全是。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累着我躺在炕上眼睛一闭,睡着了。 这晚我居然睡的不错,说是不错,是因为之前一个多礼拜,我几乎没睡。 这晚睡着,依旧能梦见刘臣站在桥上,手上推着黑色老式自行车,他抓我手臂时候,居然手上泛起黑气,像被烫着了。 梦里,眼见着他非常懊恼,怒吼着:“恶灵!姜龙!你所做的恶事地府居然一无所知!我必须和你说道说道!” 我很困,虽然做了梦却没醒,一夜梦见了他两三次,但都没有任何伤害效果。 第二天天亮,我背着书包下山上学,风雪交加的,我在路上还看了看昨晚冯闯给我发的信息。 因为我一直没给他回信息,他发了很多,好几十条。 他说什么,说他喜欢我,说我不懂什么是喜欢。 还说,我小时候胖的像个球,他说我把他当成了哥哥,但他始终都知道,我是他未来的‘老婆’。 他说我们俩彼此,对彼此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信息发到半夜两三点,最后问我:“龙,你是不是讨厌我?你不喜欢我,对不对?你一句话都不说。” “哪有,我很喜欢你,我知道什么是喜欢,哥,等我阳魂找回来,我就回家,长大我们要结婚。”我一边下山,一边给他回信息。 我以为他半夜两三点还没睡,现在在睡觉,结果他立刻回信息:“那你说,什么叫喜欢?” 我一边走,一边愣了一下,什么叫喜欢? 我站住身,给他回信息:“喜欢就是对一个人好呗,我想对你好,像电视剧里面那些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一起吃饭,一起说话。” “嗯……”他回信息,“喜欢还有,我不能没你。” “对,”我打字说:“我就不能没你,不能没爸爸妈妈。” “哈哈。”他发来俩字,然后不说了。 等我到了山下,他又发来一条信息:“喜欢还有,只有我能亲你。” 妈!这搞得我,顿时脸上一红,有点怪怪的害羞,心里奇奇怪怪的跳了跳。 以前,我没这样的情况,心跳很奇怪。 我揉了揉脸,他发来一条信息:“老头子不恶心吗?” 什么老头子? 他说什么呢?少爷发什么疯呢?我怎么听不懂了? “你是不是发错信息啦?” “我说的是厉温,他不恶心吗?”冯闯这手速,嗖嗖发信息。 我刚想问,怎么提起厉温了? 结果,这时我走到白镇街上了,远远的,看到一道身影,一个中年男人,胳膊上打着石膏,在风雪里走。 见到路人,他都站住问什么话。 好像在问路。 我眯眼看看,妈呀,这不是昨天被徐东林叔叔撞了的伯伯么? 我一溜烟跑过去,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在医院,怎么来了白镇? “伯伯,你怎么在白镇?”我仰头望着他。 伯伯看到我,也有些惊讶,“小姑娘,怎么又遇见你了?” “伯伯,你的伤怎么样?”我看着他打着石膏的左胳膊。 昨天听他说话的意思是,他在出差,出差到白镇?白镇多少年都没啥大老板来投资。 “只是骨折了,我来白镇有些事。”伯伯站在风雪中朝我淡淡笑了笑,他好像很冷,虽然那一身衣服很贵,但是他整个人都透着疲倦和心酸落魄。 我顿时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家里也出了什么事? 刚刚他好像在和路人问路,难不成,也是要找老黄的? “伯伯,你是不是在找人?”我望着他,“你是要找丰腴观?” 伯伯冷的脸色苍白,眼眉和睫毛上都上了白霜,听我说丰腴观,他有些不解,“什么丰腴观?” 原来不是来找老黄的。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这会儿马楠和徐大旺也朝学校走,看到我就拉着我:“走啦,上学啦,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今天温度很冷,到了年末温度都到了零下30度。 我和伯伯说了再见,看着他的身影,总觉得他挺可怜的。 一个有钱人,为什么会看着那么落魄凄苦呢?他就在寒冷的风雪里。 他眼里似乎,除了疲惫还有一丝无助。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见我转身走了,伯伯忽然温和的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不要告诉他,他也许是个人贩子。”徐大旺非常警惕,拉着我,不许我和伯伯说话。 “人贩子?”伯伯苦笑了一场,冷的发抖用右手,从衣袋里掏出名片给我,“伯伯只是觉得和你有缘分,看到了你,总觉得心情就好了。” “昨天你说你生了病,如果是医学能治疗的病,你就联系伯伯,钱不是问题。”他冷的哆哆嗦嗦,把名片递给我。 我接过名片,望着他背影。 他顶着寒风,拦着路人叔叔问:“请问这位先生,白镇有姓姜的人家吗?姓姜的。三点水,工字,江山河海的江。” 第143章 流浪的人 江山河海的江? “白镇哪有姓江的啊?没有。”路人叔叔摇头,在寒风里不爱多说,急忙就走了。 伯伯又朝远处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在寒风里把他给我的名字拿到眼前看。 黑色名片镶着金边,“江孝,英文名john。绿幸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首席ceo。” 江孝?我愣了几秒,马楠是学霸,也趴在我手里的名片上看,“约翰?那位伯伯还有英文名呐,约翰的寓意是:上帝是慈悲的。” “好好个华夏子孙,干啥整个英文名?一看就不是好人~”徐大旺撇着嘴,“ceo是啥?是外星飞碟?” “不是,是总经理的意思。首席执行官。”ceo不是ufo,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因为我爸在冯氏地产当老总,所以那些名字我知道。 徐大旺那张男童脸露出笑容,“对对对,ufo,是外星飞碟,还会放辐射,外星人大战时候孙悟空和奥特曼都闪亮登场了,还有路飞和鸣人,灭霸擎天柱。当时奥特曼对孙悟空说:大哥,有我在,用不着你伸手~” “滚!”马楠忍不住骂他一句,和我说:“绿幸生物科技特别厉害,姜龙,估计刚才那个伯伯真的是个骗子。” “你知道吗?我经常看新闻,绿幸生物科技研制了很多药,靶向消杀癌症细胞还申请专利了呢,特别有名。” “绿幸的首席ceo能这么落魄吗?在风雪里找人?他如果真是绿幸的老总,张张嘴,手下那么多人,都能帮他找人。” “嗯。”我嗯了一声,“走吧,去上学。” 我没有去追伯伯,我们仨到了教室,不一会又一起去马楠她爸马副校长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去查询。 在网络上查了江孝,网络上显示,他从小在国外出生,家里很有背景,国外着名大学高材生,毕业后回到国内开创了绿幸生物科技公司。 绿幸旗下除了制药,还有很多科学研究。 也就是说,江孝是个企业家,也是个科学家。 “妈呀,真的是他。”我们看到了江孝在网络上的照片,马楠和徐大旺一阵震惊。 马楠一阵佩服,顶着她的西瓜头说:“我最佩服的就是这种人,人家才是真的文武全才,能当企业家,也能当科学家,我以后就要成为这样的人。” “咱出生农村,就别琢磨了,”徐大旺说着丧气话,“就当学习好,也是给地主老财打工,还能有啥出息啊?” “放屁!” 他俩在一边打嘴仗,我却很沉默。 没管他俩,我从马副校长办公室出去,找了个角落给姜元生打电话。 姜元生很快就接了电话,“小姜龙,怎么这么早打电话?” “姜叔叔,你查一下江孝这个人,绿幸生物科技的首席ceo,”我闷闷说。 “什么?为什么要查他?重名的人很多。”姜元生叔叔很明显是知道江孝。 “不,叔叔,你不懂,你去查查他最近的行踪吧。”我声音带着沉闷,“查一查他,也许对案件有好处。” “嗯,好吧。”姜元生叔叔问:“你怎么想起让我查他?是因为他和江孝重名?” “对,而且徐东林叔叔送我回丰腴观时候出了个车祸,撞到的人就是绿幸生物科技的江孝。”我补充了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江孝伯伯昨晚出了车祸,胳膊骨折了,那不算小伤。 但他没有在医院住院,而是连夜就到白镇来了。 是什么事,能让一个骨折的人不顾身体,冒着风雪来白镇找姓姜的人? 挂断电话后,我回到了教室,岑春红没来上学了,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徐大旺没人欺负了,居然觉得挺寂寞的,和我说:“岑春红不来,我手都痒痒。” “手痒痒挠墙去!” 这几天马上就要寒假期末考试了,正课已经结束了,我们都在复习。 我复习个屁? 人家是学会了才叫复习,我那叫啥?我那叫抓瞎! 急的我捧着书,突然痛恨它为什么就让我读不懂? 好吧,我承认,我就不是那学习的料! 一天时间过去,晚上放学时天已经黑了,我到山路路口时,张蕴从玉观音护身符里出来。 灵体脑子上顶着一把刀,那双只有白眼球的眼睛茫然四顾,茫然失智的样子。 我就怀疑,为什么厌黑杀神符没有把她的阴魂灭掉? 但厌黑杀神符的威力巨大,她是因为那符,才失智的吧? 想了这么多,我没继续上山,而是转身折返回白镇,嘴里念着送鬼咒,一路念叨着,送张蕴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几乎把白镇的十字路口都走遍了。 晚间11点,我快冻僵了,期间还引出两道阴魂。 算上张蕴,一共三道阴魂,在白镇东街十字路,我终于看见鬼将阿姨骑着她炫酷的摩托从远处闪过来,她的红毛浮沉扫着,驱赶孤魂野鬼前行。 风雪从她周身飘洒,却没有一颗雪花落在她身上。 “站住。”这次我顶着她摩托车前轱辘,伸开双臂拦着她。 张蕴的阴魂还存在,就必须要去地府。 结果,我话音落下,鬼将阿姨嘴角扬起一抹魅惑的笑容,的摩托车猛地一冲。 居然从我身体穿了过去。 “!”我吓得一惊,她穿过我身体时,我明显感觉到身体一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我缓过神,回头去看,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且,另外两道阴魂她带走了,唯独张蕴,还给我留着…… 她啥意思?意思是,就不收张蕴了呗? “哼!”我气的攥起拳头,她为什么不收张蕴?因为她是戴月眠的人? 张蕴的死和戴月眠有关系,她不想张蕴去地府,有些事她说不清楚。 “贪赃枉法的玩意!”我气的咬了咬牙。 她在木滨无故打碎大阿姨灵体的事儿,我还记得呢! “哈~”张蕴的灵体,朝着鬼将阿姨消失的方向哈着阴气。 我就不服了!不服我送不走张蕴! “你给我等着!”我朝着鬼将阿姨离开的方向喷,像个小斗鸡:“你等我以后遇见其它阴差鬼将,我把你的事儿抖落出去,我还真不信了,我送不走张蕴!” 最糟糕的是红粉转黑,好歹以前鬼将阿姨也是我偶像,如今我转黑粉了! 八头毛驴子都拉不回我转黑粉的心。 “小姑娘。”我正充满斗志,琢磨怎么‘举报’鬼将阿姨。 写符?下裱?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立刻回头看,只见江孝伯伯站在我背后,他怎么大半夜在白镇街上?跟踪我? 我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自从我看到他名片之后,就没再和他说话,看到名片时,我选择的是给姜元生叔叔打电话。 就算我有很多话想问问他,但那也不是现在。 “小姑娘,我跟了你很久了,我在白镇打听了一天,白镇只有你一个人姓姜是吗?” 第144章 养鬼 他在白镇打听了一天,这是他打听出的结果吗? 所以他想和我说什么? 我朝着白山上山的路走,他在我背后跟着,温和的语气问我。 “你站住,和伯伯说说话,好不好?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他追着我,一路说了各种话,问我多大了,什么时候的生日,父母叫什么名字。 “伯伯没有恶意,你和伯伯说句话好不好?” “伯伯你呢?为什么到处找姓江的人?”走到半山腰,我才突然回头看着他。 天气太冷了,他睫毛和眉毛上结了白霜。 听到我问的话,他仿佛没想到我为什么会这么问。 在他眼里,我是个小孩子,脑子里只有吃喝玩乐。 他是想不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吗?所以才那种惊讶的表情。 半年前我确实是每天只想着吃和玩,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好玩玩什么。 可仅仅半年过去,我变了,因为这半年我是从死亡里逃回来的。 经历的多了,在戴月眠那些阴险狡诈的坑里爬出来,我脑子思维完全改变了。 起码我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做,别人看起来毫无道理的事情。 我们俩站在半山腰上,夜里冷风很强,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凝视我。 “无法回答我吗?”我几乎快要冻僵了,说话嘴唇都发瓢,“那么,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得了什么病?” “你找姓江的人,找了多久了?”我喃喃问他。 他听到我的话,蹙起眼眉。 “找姓江的人,有什么事?”我继续问。 顿了顿,我又问:“你认识戴月眠吗?” 总之,我问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回答。 唯独我问到戴月眠时,他摇了摇头。 我没继续再问,而是转身继续上山,这次他没有继续跟着我。 回到丰腴观,我房间里,我喘了一口气,院子里小奶狗汪汪汪的犬吠。 到了我自己房间,我立刻把手机充上电给姜元生叔叔打过去:“叔叔,今天江孝在白镇,到处打听姓江的人,打听到我了。” 估计森林局也在连夜办事,姜元生叔叔大半夜还没睡,精神抖擞的:“小姜龙,早上你打完电话后,我就开始调查绿幸的江孝了。” 他继续说:“我也查到了,他在白镇四处打听姓江的人。” “他这个行为很可疑。” 我安静的听着姜元生叔叔说:“而且我们也调查到……” 姜元生说,绿幸生物科技是在东珠市的着名企业,东珠市离东北区域几千公里。 最近半年,江孝都活动在东北区域,身边不带助理和秘书,几乎走遍了东北,每到一处城镇,就会打听有没有姓江的人。 他像流浪一样,在东北‘流浪’了半年。 并且,他到处打听姓江的人,不知道在找什么人,却没有通过警方找他的目标。 “不通过警方,只能说明,他的要做的事情必须掩人耳目。” 姜元生叔叔在夜里和我详谈,“最关键点是,木滨灭门案发生前后半个月,江孝就在木滨。” “不过,”姜元生叔叔突然有些疑惑的,“就算这些事都很可疑,但是也不能说明,他就是木滨灭门案的凶手,因为他的作案动机是啥?” “他和木滨江孝,根本没有任何瓜葛,两人一个是农民,一个是着名企业家科学家,不可能有过节。” 半夜里,我安静的听着这些,过了一阵,“叔叔,他今天盯上我了。” “他为什么要盯上你?”姜元生不解问。 “我也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 “好,你不用害怕,我现在就派几个人过去。” 我们没再聊,挂断了电话。 …… 挂断电话之后,我眯着眼盯着张蕴,这姑奶奶老祖宗似得,一直跟着我,还送不走,怎么办? 我在黑暗中盯着她,她也学我的样子,用她那双没有黑眼球的眼睛盯着我。 “怎么办?” “张蕴姐姐,你可怎么办?”我坐在炕上忧愁的看着张蕴。 她可咋办?送不走,难不成,还要一直跟着我? 张蕴像个婴儿似得,特别像婴儿,学我各种动作。 我打电话说话时,她茫然的眼睛盯着我,嘴学着我嘴动,但是发不出声音。 这会儿我顺手从炕桌上拿起个苹果啃。 张蕴看我吃苹果,似乎很好奇,也凑过来啃,结果嘴巴碰到苹果,灵体就透了过去。 毕竟是阴魂,能吃阳世间的东西吗? 大半夜,我想了想,找了很多书,找到一本老黄给我的《万法归宗》,从里面找到了‘养鬼咒’,在蜡烛下照着书,用毛笔蘸着朱砂,照葫芦画瓢写了符。 最后用养小绿时候用的小刀割破手指,在符纸上点了个血指印。 找了一根香卷上符咒,点燃后插在苹果上。 我以为不会好用,结果过了一阵,张蕴居然趴在苹果上啃起来。 “好哇!”我眼前一亮,“明儿我和薛三彪要点钱,给你买点衣服烧了!” “烧了。”她学着我,发出一丝丝微弱的声音。 …… 之后几天,我白天继续上学,晚上养张蕴,或者学道术。 时不时,我都在关注江孝的动态,分析案子。 一个礼拜过去,礼拜五这天晚上放学早,马楠兴致勃勃把我扯到她爹办公室,打开电脑。 “姜龙,上次咱们遇见的那位绿幸老总江孝伯伯,他有新闻了。” 说着,马楠就和我一起看网页新闻。 新闻上讲绿幸发布的新技术新闻发布会,什么重组人体细胞,修复。 意思是能让人延缓衰老,保持年轻,还能治疗很多疑难杂症,比如白血病什么的。 不过,这都是设想,绿幸方面也没说技术已经完善了。 我盯着新闻视频,上面江孝穿的西装革履,依旧是温和的样子,心情不错,格局很高在讲话。 他在新闻里的样子,和与我见面时候区别很大,在新闻里就是高大上的精英人才。 要不是他左胳膊打着石膏,我甚至都无法把前几天和我见面的人,当成是同一个人。 自从上次他半夜跟着我,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 他回东珠市了? 他不再继续在东北找,姓江的人了? 第145章 制造怪物 “姜龙,你在想什么?”马楠见我走神了,怼了我腰一下,“你不是有他的名片吗?可不可以给我他的电话号码?” 人家学霸,从小就已经锁定自己的目标了,马楠盯着西瓜头兴奋和我说:“我打算长大了也学生物科技专业,我要成为江孝那样的人。” “他还是个慈善家呢,他捐赠偏远山区很多所小学呢,” “还有,他还赞助了很多癌症患者。” “好啊。”我从衣袋里把江孝的名片掏出来递给马楠。 但我就不知道,我们才小学2年级,她要人家电话号码,有啥用? 马楠拿到名片超级高兴,和我说:“姜龙,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啥秘密?”虽然我不好奇,但还是礼貌性的问问。 做个安静的倾听者,会有很多朋友的。 “我留了我妈妈的头发和牙齿,”她悄悄在我耳边说,“等我长大了,打算做克隆复制人,我想把我妈妈dna提取出来,克隆她。” 我一愣,原谅我个学渣,暂时对克隆这个远大目标非常遥远,想都没想过。 “但这犯法。”我不得不提醒她。 “我偷偷的克隆啊,你不懂,”学霸大大目标远大,顶着西瓜头望着窗外,目标深远的说道:“我还打算用细胞技术研制很多组合怪物,就是那种有好几个头,好几条手臂的人型怪物,用来维护世界和平。” “以后咱们国家,就没人敢欺负了!” 妈呀,我听的浑身毛骨悚然的。 不得不继续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我们的学霸大大。 她……很变态! 有文化的人一旦变态起来,那可是很可怕的,能毁天灭地。 从马副校长办公室出去,我就接到了姜元生的电话,“小姜龙,我们跟了江孝很久,江孝回到东珠市了,线索彻底断了。” “嗯,我知道了,那就从戴月眠身上查吧。” 江孝为什么不找姓江的人了? 姜元生叹了一口气,“既然他离开了白镇,那我留在白镇的人撤掉了?” “好的领导!”我笑呵呵的说道。 “好,有事你再联系我。” …… 这天放学早,薛三彪特意去学校门外等我,和我一起去给张蕴买东西。 他有钱,我俩的钱都放在他那,给张蕴买东西花了几百块,除了衣服还有发卡什么的。 因为她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别说别人,我乍一看都吓一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她送走呢,我还是得让她养眼点,免得吓着我自己。 和薛晨买完东西,就拎着大包小裹上山去。 “姜二虎,你就打算养着那个小鬼了?”上山的路上,薛三彪斜眼看了看我。 “别怪我没劝你,虽然你干啥,师父都惯着你,但是道士养鬼那是大忌讳。” “道士的天职是杀恶鬼维护阴阳平衡,”这家伙这半年也没少成长,叨叨叨说:“或者像你是阴司道士,你负责送鬼之类的,可是你不能养鬼。” “养鬼那是邪术,道门也不可能答应。” 我抿着嘴没说话。 我也没说我要养鬼,我只是暂时没法把张蕴送走。 那不是那贪赃枉法的鬼将阿姨不收张蕴吗? 道门不答应?当初老黄告诉他们黄云生就是戴月眠时候,他们不管。 凭啥管我养不养鬼? “管好自己的事不好吗?不是独善其身吗?” 我冷哼了一声。 “他们就那样,”薛晨说的很到位,“就专挑软柿子捏,在道门小人物做了一点错事,会被他们捏住不放。” “而如果像戴月眠那样的人呢?”薛晨撇着嘴说:“他们惹不起,谁都知道黄云生是他的一个身份,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我养鬼和他们有啥关系?管好自己得了!” 我不开心哼了一声。 但其实我根本就没‘养鬼’,只是张蕴暂时送不走,她在我身边,我还是要让她‘过的’好一点。 我俩这上山,走到了小一半,突然,山里走出来一个瘦高身材的男人,一身黑色衣服,背后背着个包。 头上带着黑色的耐克线帽子,不知道是不是正品。 而且,他脸上带着黑色口罩,口罩包裹的脸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三角眼露出来。 就站在路中间,和我与薛晨面对这面站着。 薛晨扫了他一眼,没在意,还在和我说:“等有时间联系一下道门其它冥司道士,看能不能帮你把张蕴送走。” 我站在原地,一把拉住薛晨。 眼睛盯着那个黑衣人,他也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 “咋了?”薛晨看看我,这才注意到,我和那个黑衣瘦高的男人对视着。 “小姑娘,叔叔听说你是道士,家里有些麻烦事,能不能找你帮忙看看。”那黑衣男人眼睛盯着我,嘴里冒出这句话。 “你谁啊?脸捂得那么严实,你咋不弄个丝袜裹脸上?跟抢劫的似得,你干啥的?” 薛晨冷傲的扫了黑衣男人一眼,“有事你去丰腴观外面跪着求,在这拦着我俩干啥?” 他永远都是这么高傲能嘚瑟。 但我不一样,我笑了一下,淡淡说:“叔叔,你家发生什么事了?” “我家在长岭,”黑衣男人说着,把他的包从后背上脱下来,打开后掏出两沓百元大钞。 拿着两沓百元大钞递给薛晨,“小弟弟,你拿着钱先回道观,这算是我付的定金,让你妹妹和我去办事儿,事成后,我还有20万给小姑娘。” “你特么才是弟弟!”薛晨气的昂着头,“你全家都是弟弟!” 我拉了薛晨一把,盯着那两沓百元大钞银民币,估计是两万,真不少。 “走,不给他看病!”薛三彪哔哔哔拉着我,各种看不上那个黑衣男人。 “给看看呗,他估计病的不轻。”我拍拍薛三彪的胳膊,“你先回去,我跟他去看看。” “你有病啊?”薛晨气的朝我喊:“多管闲事你有毛病?” 我没搭理薛晨,朝那个黑衣人微笑,“叔叔,你带路?说好了,事儿办完了,还有20万,对吧?” “对,20万。”黑衣男人眼里的光彩透着‘友好’。 “嗯,叔叔可不能骗小孩子哦。”我笑了一下,“小孩不好骗哦~” 第146章 老搭档 “那是当然了,你要是能把我家的事解决掉,别说20万呐,200万我都能给你。”黑衣男人为了取得我的相信,200万都许出去了。 “哎呀,我还从来都没见过200万长啥样呢。”我挺兴奋的,手朝着下山的路指着,“你先请?” “很快,你就知道200万,长啥样了。”黑衣男朝着下山的方向走。 他走在前面,我在他后面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正在生气的薛三彪。 那一眼颇具深意。 我俩,从最初就是一起‘干活’的搭档,我们是师兄妹,也是朋友。 这一眼,他立刻明白了什么,转身就朝山上走去。 我也跟着那黑衣男人朝山下走,“叔叔,你包里背着什么?东西好多。是钱吗?” 黑衣男人没回答我的问题,声音不冷不热,“小姑娘,你喜欢米老鼠,还是喜欢葫芦娃?” “那都过时了,不流行了,”我说道,“我喜欢芭比之梦幻豪宅,里面的瑞凯欧。对了,今天都晚了,咱们还能赶到长岭吗?” 黑衣男人没回答我的问题,这会儿山里已经漆黑一片。 冷风嗖嗖的刮,我问:“叔叔,你怎么不说话啊?” 黑衣男还是没说话。 走了十几分钟,我抬头看了看天,在原地倒退几步,猛地一个助跑,到黑衣男背后,蹬着他后膝盖窝,猛地跳起来。 一个大飞脚踹到他后脑勺。 “卧槽!”黑衣男没料到这一遭,一个前趴子呛到雪地上。 他趴在雪地上,那双三角眼里透着杀意回过头,“小姑娘,你这是啥意思?” “你说呢?”话音落下,我没给他留任何余地,速度极快一脚踩在他脚踝上。 ‘咯嘣’一声,不是脱臼就是断了。 下手就要下死手,否则别下手。 别吵吵,直接下手,下死手。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但那双三角眼我认识,张蕴的灵体附身时候,我看到凶手那双三角眼和他一模一样。 “啊!”黑衣男往死里惨叫一声,不过他似乎也练过,一只脚脚踝骨断了。 居然原地跳跃起来,不顾疼痛,用他那只断了的脚踝,横扫我脸。 我站在原地,腰向后弯,等那一脚扫过去,翻着跟头倒退好几步。 站稳后我扶着树,“谁派你来的?” “是我轻敌了,”黑衣男痛的脸上满是冷汗,“没想到你8岁居然不好骗。” “我说过小孩不好骗!”黑暗中我双眼凝视他三角眼,“木滨江孝是你杀的,张蕴是你杀的,你到底是谁?” 我这句话问完,他袖子里甩出个弹簧刀,刀出鞘,一瘸一拐就朝我扑来,“马上,你就知道一切了。” “咱俩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黄岩那个邪道,”黑衣男冷笑,“培养的废物果然傲慢。” “我劝你乖乖的受死,这对你有好处,而且,你这也不是死,别害怕。” 他语速很快,话音落下,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符咒。 “你替谁办事?”薛三彪从树上跳下来,一脚狠狠踩在黑衣男头顶。 我怀疑黑衣男脖子都杵进胸腔里去了,被薛三彪踩那一脚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 本来我和薛三彪以为,这人不过是个普通杀手,应该好对付。 结果,他脑子横空被薛三彪踩了一脚,猛地攥起拳头,周身附近地面一尺多厚的雪,突然就像爆炸一样崩起来。 几道阴魂灵体从雪地里冒出来,鬼气布满了山林里。 他会招鬼? 本来就已经黑天了,积雪飞起来更加看不清楚景物。 我眯着眼,等我感受到黑衣男靠近我时,他掐住我脖子,把我按在地上,厌黑杀神符贴在我脑瓜门上。 从兜里掏出匕首。 我抬手,一拳朝他眼睛上怼去。 他招来的鬼魂哭着在地面上,朝我爬来。 这时我胸口带着的玉观音相猛地发烫,张蕴瞬间出来,灵体猛地朝黑衣男扑去,想附身。 黑衣男人明显是能看到灵体的,愣了一秒钟,张蕴灵体刚附进他身上。 他大喝一声:“恕!” 眼瞧着张蕴灵体被弹出来,灵体几乎破碎,但她闷闷的没发出声音。 因为她没有神智,不会说话,不知道喊痛。 就是因为张蕴附身黑衣男,让黑衣男迟疑了几秒钟,薛晨手里握着铁丝,狠狠的锁在黑衣男脖子上。 “尼玛的!你特么再狠,你也是个人!”薛晨死死的勒着黑衣男的脖子,“劳资勒死你!” 眼瞧着,铁丝上泛着青光,薛晨的手上流血了,黑衣男的脖子上也出血了。 黑衣男张着嘴,眼珠子瞪着,手上的匕首掉落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雷……引雷……” “还愣着干啥?弄残他!”薛晨喊道。 我攥着拳头,右手第三手指骨节凸出,猛地在黑衣男的两个肩角上怼去。 最后抬起脚在他两处膝盖上狠狠踹去。 “嗙!”一切一气呵成,仅仅几秒钟之后,黑衣男人趴在地上,他招来的鬼瞬间消失了。 他四肢骨折了,趴在雪地上冷笑看着我和薛晨,“呵呵,两个窝囊废!” “窝囊废也弄残你了,你还不如窝囊废。”薛晨的手噼里啪啦的掉血珠,气喘吁吁,“说,谁派你来的?谁让你用厌黑杀神符傻姜二虎?” “是不是戴月眠?你回去给那老小子带句话,等小爷长大了,杀他全家!” “他和我们丰腴观的恩怨该结束了!” “哈哈?小子,你以为我能有资格认识戴先生那种大人物?”黑衣男趴在雪地上,四肢无法动弹,嗤笑着说:“你们杀了我吧,栽在小孩手里,算我倒霉,算我才疏学浅。” “你到底是不是道门的人?”我上前拉下他脸上的黑口罩。 我分析他如果不是道门的人,就一定是戴月眠养的邪术师。 打开口罩,我蹙了蹙眉,这家伙长的尖嘴猴腮。 我还真不认识,没见过。 听到我问的话,黑衣男冷笑,极其鄙夷,“你们以为你们道门,谁都想进去?一群乌合之众,欺软怕硬的道门,道门除了色鬼就是贪生怕死揽财,欺骗事主的垃圾!你们道门,就该从三界消失!” “你说这话,我暂时有些认同,”我点点头,一边给森林局打电话,一边问他,“不是戴月眠派你来的,那是江孝雇你来的?” 目前我只能想到这两个人了。 不是戴月眠养的邪术师,就是江孝雇的杀手。 第147章 可怜的植物人 这家伙嘴非常严实,听我问的话,冷笑着说:“你能有江先生那样一位父亲,你却认贼作父,你对得起他赶风冒雪走遍东北找你吗?” 这是承认了? “叔叔,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蹙眉盯着他,“是江孝雇你来的对吧?” 我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就行。 “江先生女儿从小被黄岩挪了胎灵,你们道门没有好东西!”黑衣男趴在地上,脖子上冒血,臭骂老黄:“真是苍天无眼,他还问天道人?老天爷怎么不问问他,作恶怕不怕遭报应!” 他越骂越激动,朝我吼:“你这认贼作父的东西!” 还真从没有人这么骂过我。 但他太激动了,脖子上的血越流越多,我把围巾摘下来,系在他脖子上。 半个小时左右,白镇的警察叔叔来了,把这家伙弄到警车上,朝着长宁医院送。 森林局的叔叔也朝这边赶来汇合。 半夜的时候,姜元生叔叔把黑衣男带到了森林局。 我和薛晨也跟着他们,那黑衣男脖子上的皮肤在医院缝的像接缝一样,躺在森林局号子里,冷笑瞧着所有人,自己先说了一句:“你们抓我干啥?” “你看看你包里。”姜元生叔叔把黑衣男的包打开,给他看,“这些都是啥?” 包里有一堆符咒,还有几把匕首,另外还有一些换洗衣服。 从那堆符咒里面,找到了3张厌黑杀神符。 “请问,这符咒是什么?”姜元生叔叔冷着脸盯着黑衣男。 “好,我承认,木滨灭门案和张蕴那个死丫头,都是我杀的。”黑衣男看着那些符咒,须臾冷笑着说:“但这都是我自己自作主张杀人,和别人没关系。” “我还没问你,是谁指使你呢,你倒是先说了?” “我这算不算自首啊?”黑衣男四肢骨折,躺在床上冷笑,“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吧。” “是绿幸ceo江孝指使你的。”我望着黑衣男,“你在白山已经承认了。” “什么绿幸的江孝?我都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黑衣男冷哼了一声。 我们都知道,是江孝指使他杀人,但他现在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还真没有突破口。 我抿了抿嘴,“你不是和我说,江孝的女儿从出生之前被挪了胎灵?你在白山说的。这和他指使你杀人,有关系吗?” “你说的话,我从没说过。”黑衣男冷眼看了看我,眼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倒是你,恩德你都不知道报,认贼作父你有脸活着?”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恩德?江孝对姜龙有恩?”姜元生叔叔不怕没突破口,就怕黑衣男不爱说话。 他说的越多,越能找到突破口。 这黑衣男似乎是发觉自己说的太多了,闭嘴了。 之后的一夜,都没再张开嘴说过话。 而森林局比对他的容貌,查到他叫‘李三德’,长海市人。 第二天,江孝穿的西装革履,和我爸一样那种老总风,这次带着他的助理来到长宁。 他左胳膊打着石膏,肩膀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 见我也在森林局,一点都没惊讶,但没和我说话,和姜元生叔叔说:“我工作很忙,我不知道你们让我来东北,有什么事吗?” 说到这里,江孝表情不解,“你们这是森林局,森林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们主要是做什么的?森林防火吗?” “江先生,你只需要知道,森林局主要维护治安就好。” “原来是这样。” 大下午的,姜元生带着他去审讯室,给他泡了一杯茶,开口问:“你最近半年都在东北找姓江的人,这是为什么?” 听姜元生这么说,江孝微怔,“这件事,和森林局有关系?” “江先生,请您回答。” “哦,我父亲还有一个儿子,早年流落在东北,我是来找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江孝接过茶杯,礼貌又冷淡的说:“谢谢。” “你父亲还有一个儿子?”没想到,江孝还有这番说辞。 “我父亲10年前就过世了。”江孝没有给姜元生机会,把问话的路堵死了,优雅的抿着茶水,“这些年我也人到中年了,惦念亲情,所以来东北找我弟弟。” 屋子里一片沉默,须臾,江孝看了看我,“前几天,我在白镇见过这孩子,半夜里一个人在街上走,我就大发善心,上前问问她。毕竟她才8岁,作为一个成年人,看到一个孩子夜里独行,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李三德你认识吗?”姜元生叔叔问。 “不认识。”江孝摇摇头。 姜元生叔叔立刻诈了他一下,“李三德说,你有个女儿,今年8岁,出生就是个植物人。” “谁说的?”江孝情绪有了一丝起伏,但很快就笑了一下,“我家女儿是植物人,这件事很多人知道,外界有人知道,不足为奇吧?” “确实不足为奇。”姜元生笑笑。 “嗯,”江孝说话占据上风,“其实我不明白,就算我女儿是植物人,你们都知道了,但,我女儿是植物人,和你们查案有关系吗?为什么要让我来配合询问?”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查案呢?”目前为止,姜元生叔叔丝毫没提起案件。 江孝一笑:“我看得出来,你们很像警察,也是长宁局打电话通知我来的,所以,你们不是查案,是干嘛呢?” 森林局确实手上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说明是江孝指使李三德做的。 之后姜元生叔叔和江孝谈了四个多小时,两人什么天文地理,社会科学,文化信仰,唯物主义,唯心主义,佛教,道教,萨满教,天主教…… 两人谈笑风生,但最终,江孝一点破绽都没有。 晚间,必须要放人了。 “我还会找你的。”姜元生叔叔朝江孝笑了一下。 “这次我配合你们,立刻放下手头工作就来了,”江孝勾勾嘴唇,温和的说:“但下次,我也许没时间,你们可以先联系我的律师。” 话音温和,但不好听。 他和助理起身,打算离开。 期间他一眼都没看我,我也站起身,淡淡问:“江孝伯伯,肉肉还好吗?” “谁告诉你她叫肉肉?”江孝突然情绪就起伏了,“是……” 随即,他立刻顿住,平静的说:“我没想到,我可怜的植物人女儿的名字,都被外界知晓了。” “不,不是李三德说的,外界也没人知道她叫肉肉,是我梦见过她。”我静静的开口,“我能和你谈谈么?” 江孝立刻蹙起眉,低头凝视我。 虽然是凝视我,但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丝难过。 “你找个地方,我们单独谈。”我补充。 第148章 肉肉苏醒了 还没等江孝同意,姜元生低头看我,眼里带着担忧,“小姜龙,你最好还是别单独和江先生交谈。” 他是怕我有危险,因为毕竟李三德想杀我未遂,而李三德是江孝指使的。 “没关系。”我让他安心点。 一个多小时之后,我和江孝在星豪酒店单独见面。 见面之前,他的助理还特意搜查我身上有没有窃听器。 这番小心翼翼,更加让我确定,李三德就是江孝指使的。 进入酒店房间,江孝坐在沙发上,目光深深的看着我,“你想和我谈什么呢?” “谈一谈,伯伯杀人的意义。”我坐下说。 “你不用套我的话,我没杀人。”江孝语气温和,“你这么小,还不懂这世间人心险恶呢,别人的话你不要相信。” “那是最好了,”我点点头,“我们说一说肉肉吧?她怎么样了?” “我女儿肉肉,她很好啊,她很乖,从出生就是植物人,”江孝微微笑了笑,但是能看得出来,他笑的很苦涩,“她不会生气,不会吃饭,不会说话,她只会睡觉,但她还会哭。” “她会哭?”我有些诧异。 “对,她会哭,她经常在睡梦里流泪。”说到这里,江孝眼圈有些泛红,“可能是,她也不想做一个植物人吧,所以她也会难过。” “你真的梦见过肉肉吗?”江孝整理一下情绪,好奇的望着我。 “嗯,确切说,我梦见过你们全家,”我回忆着,喃喃说:“我梦见过你说:想我江孝一生积德行善,为什么我的女儿却是个植物人?” “还有,肉肉的房间是粉色格调,墙壁和床单被褥窗帘,包括床的油漆,都是淡粉色的。” 听到我的话,江孝有些震惊,双眼凝视我,嘴唇有些颤抖。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过了很久,他问我:“你……你是肉肉吗?”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忽然很激动,站起身蹲在我面前,握住我的手,那双眼睛看着我,“你能不能告诉伯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你之前没查过吗?”我歪着头看他,他派人杀我,没提前调查我生日? “没有。”江孝摇摇头。 “哦,我的生日是8月19日。”我告诉他,“晚间,子时。” 我说完这话,江孝突然掉眼泪了,起身就抱住我,他身体有些哆嗦,很激动,伤心加激动。 我抿了抿嘴,任凭他拥抱我,抱着我哭泣。 他哭的很伤心,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伤心。 起码,我理解不到他在想什么,在难过什么呢? 总之,他那哭泣的伤心程度,很像我离开木滨时,我妈扑进车里抱着我哭时一样。 好像生离死别。 过了一阵,他望着我,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你从小是怎么长大的?” 他那副样子,很像和自己丢失的孩子久别重逢。 “嗯,你很好奇吗?”我笑了一下,“我从小,我父母对我很好,因为我阳魂时运命格好,我哥哥去我家借命,成了我父母的养子。” “我爸妈很爱我,就像你爱肉肉一样,我很淘气,不乖,学习不好,撒谎改成绩,上课吃零食,气的老师发疯,我妈说我招猫逗狗的,狗都嫌弃我。” “那也好,那也好,你健康就好,他们对你好,就好,”他一个劲儿的眼含泪花点头,“不用有什么大出息,健康幸福就好。” “可我不健康!”我收拢了笑容,“我没有阳魂,本来就在和死挣命,你却还派人杀我!” 听到我的话,江孝身体僵了一下。 我推开他,“伯伯,我不是肉肉,木滨‘江孝’家的女儿也不是肉肉,那么多8岁,又姓江(姜)的小女孩,你打算都杀死吗?” 他到处找姓江的小女孩,找到一个,就要杀一个吗? “是谁告诉你,这么做能救肉肉的?” 我一句句的问,他却一直都凝视我,一个问题都没回答,而是发过呆之后笑呵呵的,笑的眼睛弯弯的,“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么可爱?和我幻想中的一样。” “你去自首吧!”我望着他,他从始至终都没承认他杀过人,可是他就是个买凶的雇主。 “我经常幻想,肉肉如果不是个植物人,她的胎灵没被邪术师挪走,她会是什么样。” 江孝笑呵呵的,望着我,若有所思,“她出生之前,我就为她准备好了一切,我想她会喜欢粉色的房间,喜欢花园,喜欢秋千,喜欢蝴蝶,小姑娘嘛,都喜欢这些。” “没错,死掉的江孝家女儿,也喜欢你所说的一切。”我点点头。 “你喜欢吗?”江孝微笑看着我。 “我也喜欢。”我没掩饰。 “所以,我猜对了。”江孝点点头,然后吸了吸鼻子,“肉肉醒了,你可能还不知道。” “嗯?”本来我十分冷静,可这会儿突然就愣住了。 “她醒了,一个礼拜之前醒来的,”我惊讶的时候,江孝却冷静了,“她醒来了,暂时身体还不会动,但我知道……” “她不是我的孩子。”江孝抿嘴笑了,随即他站起身,“我没杀人。” 从始至终,我们俩说话,关于他是否杀人,他都咬定他没杀人。 他说:“她是不是我的女儿,她身体里也流淌着我的血,我要守着她长大,直到她不需要我为止。” “血缘很重要,对吗?”我问他。 “对,我是唯物主义者,血缘很重要,灵魂是随机产生的,血缘却是固定的。” 江孝收起一切笑容,望着我,“8年时间,我和她妈妈的守候和盼望,我们折腾不起了,只要她醒了就好。” “本来,你该是她,”江孝望着我,“但当初被黄岩挪了胎灵,如今她身体里的阳魂是你的,阴魂是别人的,黄云生先生说,真魂需要她重修。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希望你也能好起来,但你别想杀死她,拿走阳魂,你明白吗?” 这时江孝说话冷冰冰的,那种毫无情愫的目光,带着警告望向我。 第149章 实体大鬼 事到如今,我想明白了。 肉肉已经醒来了,他杀我,是因为戴月眠告诉他,我不死就会拿回阳魂。 他以后不会再到处找姓江的小女孩了,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明确目标。 那个目标,就是我。 我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找李三德杀人,木滨灭门案是杀错了人,而杀我,是为了保护肉肉?” “我没有杀人,”江孝微笑看着我。 “哦,”我点点头,不做无用的争辩,“先祝福你找回了‘女儿’,但我告诉你,厌黑杀神符会灭掉人的三魂,让死去的人,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道门的法术玄妙精深,刚才你告诉我,我不懂人心险恶。” “现在我告诉你,用厌黑杀神符杀死我,我的真魂也不会去肉肉身体里。” 我说这话,他明显怔了一下。 “你,好自为之吧。” 别被骗的无法回头,不,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转身从酒店房间里走出去,刚走到房门口,江孝在我背后说:“肉肉不算抢走你的阳魂,本来,连你身体里剩余的两道魂,也该在她身体里。所以,那阳魂,你没理由去抢。” “可我就,”我回头看看他,“我就喜欢抢,别说那阳魂本来就是我的,就当不是我的,我喜欢我就抢!呵呵……” 谬论! 我又告诉他一句话:“血缘很重要,但人的三魂里,真正主心智行为的,是真魂。” 人的三魂,阳魂,阴魂,真魂。 阳魂主寿命和时运,阴魂主管人的欲望,唯独真魂是主神智的。 活人三魂里,没有真魂就是个傻子,真魂还叫爽灵。 而阳魂叫胎光,阴魂叫幽精。 “好好养着你家傻子吧。”我呵呵呵笑起来,没再看他的表情,转身离开。 我从房间出去,薛三彪和姜元生叔叔都在外面等着我。 “他还是不松口?”姜元生叔叔急忙问我。 “对。”我点点头,情绪挺不好的。 我好像,很少有情绪这么差的时刻,没再和姜元生叔叔多说话,而是扯着薛三彪离开。 这会儿天黑了,我俩找了一家饭店坐下来吃饭,都在长宁待了一天了,一天没太吃饭。 森林局的食堂不好,做饭清汤清水的,薛三彪吃不习惯,他嘴刁。 “血缘关系重要吗?”我俩吃饭的时候,我啃着肘子问薛三彪。 薛三彪吃的一脸油,看了我一眼,“你说呢?咱们是道士,你这么问我,你觉得我会怎么回答?” “以后杀我,不用戴月眠动手了,江孝会追杀我到死。”我无奈的揉揉脸。 人家要保护人家的‘孩子’啊。 “呵呵,他做梦!”薛晨给我夹了一块红烧肘子皮,翻了个白眼,又开始装逼:“哎,你和大师兄都是废物啊,等着我长大起势那天吧,我会把戴月眠肝儿拿出来祭祖~” “你是这个~”我朝他竖起大拇指。 “你又有一双爹妈了,高兴吗?”薛三彪冷笑一声,那样好像想挖苦我。 “不高兴,他就算再有钱,也没我爸妈好,”我嘚嘚瑟瑟的,骄傲的说:“我爸妈没文化,也没多少钱,可他们善良啊,善良是人生的护身符。” 没我爸和我妈,我活不到现在,在木滨时我爸就拒绝阿玛德隆和小王助理的‘帮助’。 那时候他俩说帮我挪别人阳魂续命,我爸愣是没答应。 如果我爸答应了,指不定跳进什么坑里了,阿玛德隆和小王亦正亦邪,至今为止我都不确定,他们和戴月眠啥关系。 不提这些,如果我爸妈一时糊涂,后来我也不会遇见老黄,就当遇见了,他也不会收留我的。 我分析了一下,虽然我倒霉,但我每一步,走的都是对的。 无愧于心,像老黄说的,通天大路任我行。 在我愣神儿的时候,薛晨用筷子戳了我手一下,“你想没想过,你投胎时候,戴月眠就已经盯上你了?” “谁知道呢?”我还没到那种高度,卜卦和观星没学会,分析不出来。 “你也别犯愁,”薛晨见我从江孝那离开,情绪就一直低迷,劝我:“起码咱们知道你阳魂在哪,你看着吧,这次戴月眠不会再挪你阳魂了。” “以后不用再追查阳魂下落了,而且你这阳魂,想拿回来很难了。” “为什么?”我看了看薛晨,此言怎讲? “因为戴月眠的夙愿就是让章乐书‘复活’,和他在这世上长相厮守,肉肉的身体是非常好的载体,江孝有钱,你看江孝杀人都能瞒天过海。” 薛晨说到这,脸上产生了仇富的表情,“这章乐书有了这么一个‘爹’,还有你的阳魂加持时运,还戴月眠护着,在这阳世以后能横着走!” “呸!”她做梦!还没王法了呢。 我一听薛晨这么说,顿时满脸气愤。 “你不服不行啊,”薛三彪叹了一口气,“戴月眠该杀不说,就说,他这一步步安排的,是真好,他这夙愿达成了,你看着吧,等‘肉肉’长大了,就会嫁给他。” “恶心!”我忍不住骂道。 “恶心,人家也成功啦。”薛晨贼能给我添堵,一个劲儿说。 “我不服。”我瞪了他一眼,随即想起一件事来,和薛三彪说:“明天咱俩去一趟长宁孤儿院。” “去干啥?”他问我。 “去找一个叫‘戴念章’的人。”我说道。 我俩闲聊的时候,张蕴从玉观音相里出来,灵体有些透明,茫然失智的眼睛盯着桌上的菜。 她阴魂好像要散了,就是因为附身李三德,被李三德从身体里震出来之后,被震得。 “妈呀!”我急忙和薛晨说,“她是不是要没?” 薛晨坐在饭店包间,立刻开了阴阳眼,看了张蕴灵体一阵,“没了就没了,没了省的给你添麻烦了。” “别,别没。”张蕴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只会附身和‘哈’,但她居然会本能的保护我,我心里深处真的不想她‘没’。 而且她什么都不懂,她的死是一场意外,如果她的阴魂都散了,我真觉得天道是摆设了。 “天道是老天爷管的,不归咱们管,”薛三彪忧愁劝我,“本来你就不应该养鬼,而且这废物一点攻击力没有,没用的废物,你养着她只能添麻烦。” 我早就说过,薛三彪从小就非常‘现实’,喜欢钱,每天吃的好睡的好,各种利己的事他都干,活的特别精致,给自己添麻烦的事,他绝对不做。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比我‘聪明’。 所以,当我写符,滴血喂张蕴的时候,他瞪着眼睛气愤的骂我。 “你二比啊?姜二比,你用你血养她,她赶明成了实体大鬼,作的恶,都算在你头上,损你阴德!你他吗就靠阴德活着,你找死?” 第150章 被墨迹掩盖 薛晨在一旁往死里骂我,而我望着张蕴的灵体,肉眼可见,她似乎是由于吃了我的血,灵体渐渐的泛出红光。 那种要散掉的透明消失了。 “薛三彪,她能不能成为实体大鬼不一定,但她不该死。” 我问心无愧,什么都不怕。 张蕴不可能作恶,就她那点攻击力,能干啥?哈来哈去,只会吹吹风而已。 张蕴睁着她那双茫然失智的眼睛,现在连我和薛晨在说什么,她都听不懂。 “天真自信,无知无畏的二比!~”薛晨骂我一句。 “二比。”张蕴什么都不懂,本能的学人说话,喃喃的声音很微弱,然后朝着薛晨:“哈~” “卧槽!”薛晨气的脸色发绿,指着张蕴,“你特么要不是有姜二虎护着,小爷弄死你很简单,还敢骂我?” “二比~”张蕴灵体的脸茫然一片,喃喃的学说话。 “!!!淦!……”薛晨那脾气,坐椅子上开始朝张蕴臭骂,“巴拉巴拉个彪子养的虎币!” “哎~” 他骂了半个多小时,而张蕴就在反复的‘练习’那句:“二比~” 一句‘二比’竟然干败了嘴炮王薛晨,最后气的他笑起来,想死的感觉,“你其实也挺好玩的,比我养那条狗有意思。” “二比~” 见好就收吧?我让张蕴回到玉观音相里。 之后姜元生叔叔不放心我和薛晨,特意开车来饭店接我俩,送我们俩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这天夜里我刚睡着,便如约般梦见了刘臣,他在梦里一如既往想把我拖到桥的另一边。 他在木滨给我下咒后,这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出现在我的梦里,所做的事不断的重复。 就非要把我拽到桥的另一边。 这一次和前几天不同,他的力气非常大,不管我在梦里如何挣扎,他终究把我一半身体拽到了桥的另一边。 桥的另一边是一片黑色的,无边无际的海水。 险些,我一头被他拖进黑色海水里。 “啪!”突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破碎的声音,我瞬间睁开眼。 玉观音相裂开一道裂纹,玉雕的左手掉了,张蕴的灵体,瞪着只有白眼球的眼睛盯着我。 我满脑子冷汗,才想起来老黄给我的药丸,让我一个礼拜吃一次,本来昨天就该吃的,但是因为江孝的事,被我忘记了。 我急忙起床,去书包里找药,吃上后坐在酒店房间床上,撩起袖子,胳膊上又是布满了黑色的淤青五指印。 “哈~”张蕴凑过来,趴在我胳膊上。 这一次不是喷气,而是吸。 眼见着,胳膊上那些黑色五指印慢慢被‘吸’走,那些五指印实际上是鬼留的阴气。 那些阴气被张蕴的灵体吸走了? 一会儿之后,胳膊上只剩下淤青泛黄的印子,像淤青痕迹愈合了似得。 “妈呀!”我震惊的望着张蕴,“张蕴姐姐,你能给我治病?不对,你除了‘哈’,还能吸?” 她茫然失智的眼睛望着我,脸部没有任何表情。 她不知道她自己都做了什么,甚至她现在,估计都忘了自己刚才干啥了。 我顿时噗哧一声笑了,“姐姐,谁说你是废物?你才不废。” “二比~”张蕴茫然的表情,嘴里念叨了一句。 “对,是二比说的。”我点点头。 我正被张蕴所感动,老黄那药丸起了效,浑身又开始火烧火燎的发烫,皮肤犹如被针刺一般。 搞得我立刻脱光光,到处挠。 “哈~”张蕴好像很着急,张着嘴在我身上‘哈’。 这真不是‘哈’能解决的,老黄那药特别烈性,不一会,我鼻子开始窜血。 “妈呀!”我捂着鼻子,仰在床上,这会儿就犹如浑身泡在辣椒水里。 正逢这会儿,我手机一连串振铃,“喂?小道姑吗?我是李校长啊,你明天回不回学校?出事啦!” “咋啦?”我张着嘴,魂儿都快被药刺激的飞出去,鼻血横流。 “熊老师中邪啦!”电话里李校长焦急的用方言说:“妈呀,他不是正和金彩老师准备新房?年前打算结婚,今晚在学校值班,突然就中邪了。” 熊老师就是我们体育老师,我就说他和金彩老师关系不一般吧?天哪,居然瞒着全班同学,打算结婚了? 他想娶走我温柔美丽的老师? …… 挂断电话,我继续抓狂。 后半夜,那种剧烈的刺激才渐渐消失,而我却睡不着了,趴在床上继续看《万法归宗》。 最近因为要养张蕴,我把这本书看了一大半。 里面提到了挪魂,但翻开挪魂术那页,一整张纸用黑色墨汁覆盖了。 搞得我眯着眼,对着灯光,把书页横过来,竖过去,透着光,就想看到一点笔迹。 第二天一早,我满脸被自己挠的红道道,倒是神清气爽,和薛晨一起去了长宁孤儿院。 前几天我在森林局查到了戴月眠的三个身份,其中一个,‘戴念章’就落在长宁孤儿院的户头上。 我们进入孤儿院,我笑着和院长说:“院长阿姨,这里有一个叫戴念章的人吗?” “有啊。”院长阿姨点点头,“你们找戴念章?” 我一怔,本来我以为,‘戴念章’不存在,只是一个虚假落户信息。 没想到院长阿姨居然说,孤儿院里有叫戴念章的人。 很快,她带着我们去见了戴念章,这个人躺在一间屋子的床上,面容蜡黄,好像命不久矣。 我凝视着这个人的脸,是戴月眠的五官,只是青涩许多。 看起来,确实像18岁。 “本来18岁就该离开孤儿院了,成年了嘛,但他这情况,一直身体不好,我们就让他继续在孤儿院待着了。”院长阿姨和我们介绍‘戴念章’。 “戴月眠,”等院长阿姨出去,我双眼喷着剧烈的怒火,盯着床上的人,“你这是,在装什么呢?” 我就搞不清楚,他作恶多端,为什么要躺在孤儿院像要死的样子。 难不成是挪走了我的阳魂给肉肉,之后元气大伤了。 不过,那也不可能旧貌换新颜,返老还童了? 他100多岁,我见到他的虚影时看到,他看起来就像三十七八岁。 如今躺在床上,还真像个18岁的年轻病秧子! 第151章 戴念章 真天道 “戴月眠是谁?”床上那个人好似一口气要上不来,好顿喘息。 “别装了!”我攥着拳头想把他脑浆子打出来。 落我手里,他没好! “起来啊,装什么装?” 本来,我来孤儿院只是想查一查,戴月眠弄个虚假信息想干什么?有什么阴谋? 结果,还真让我逮住他本人了。 我正怒意喷发,脑海里全是这损贼给我带来的不幸,薛晨抓了抓我的手,给我使了个眼神。 床上那人一副病态,眼睛盯着天花板,精神却异常的矍铄,“你们一定是来和我讨论天道的。” 我还和他讨论天道? 我正想把他从床上拎起来,琢磨怎么杀他。 结果,他一副病态,语气却非常强烈的振奋,“不管是西方的上帝,还是东方的太上,或者是婆罗门,或者是佛祖,人们的信仰其实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善念。” 善念?他和我说善念? 他好像个精神病,大精神病。 “不管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阴还是阳,最终都是要融合在一起的,这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坏人,不是非黑即白。” “犹如烈日。”他那发疯的眼睛朝着窗外看,“会灼伤人眼,所以全阳并非好事。” “犹如夜晚,”他突然又闭上眼睛,“一望无际的黑,确实能掩盖一切罪恶,可怎知罪恶也有向阳的心?” 这家伙突然又睁开眼睛,大声说:“光明是黑暗里萌生的,黑暗生育了光明,罪恶养育了善良,” “无恶怎知善暖。” “善恶共生,才为天道。” “这家伙疯了。”薛晨黑着脸,扭头看我。 床上躺着那家伙,嗓音是十几岁男孩,带着稚嫩的男音。 我攥着拳头,想扑过去揍他,他在和我说什么谬论? 薛晨拦着我,“不过这家伙疯了归疯了,说的也许也有道理?” “谁说我疯了?”那家伙一脸病态虚弱,眼睛落在我和薛晨身上,“我没疯,我只是独醒,亦如屈原,世人皆醉我独醒~” 还他独醒?我真想把他弄死,让他永远‘醉’下去。 难以形容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的一切噩运都来自于他,结果真正见面时,他却神神叨叨的,好像想给我洗脑? 意思是,我倒霉,是件好事?还是什么意思? “你们都是贪恋红尘的蛀虫,”那家伙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我俩,“你们都是行尸走肉,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吗?你们有理想吗?你们想过善恶本同根吗?” “!!”我攥着拳头就朝病床上扑着,想抡死他。 薛三彪拼命拦着我,“你等他继续再说说?他什么时候疯的呢?” “你们两个疯子,为什么要打我?”那家伙躺在床上,蔑然看着我和薛晨,“一定是五谷杂粮吃多了,身体里三尸旺盛。” “我说你们是行尸走肉有错吗?”那家伙幽幽说:“被无知私欲掌控了神智的疯子。” “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打我吗?有正当理由打我吗?行尸走肉,莫名其妙的情绪在支配你们的神智。” “你们喜欢钱,你们知道钱是什么吗?钱是罪恶,越有钱越犯罪。” “尼……”我憋不住爆了一句粗,原谅我真是被气到了一定程度。 那家伙好像话匣子拉开了,自豪叨逼叨:“我不属于佛门,不属于耶稣,不属于道门,我有我自己的天道,我的天道就是无私无欲,善恶同根。” “我会融合一切阴阳善恶,造就纯洁的人世间。” “!!” “这好像,不是戴月眠。”薛三彪懵逼一样的扭头看我,“他估计是个长的和戴月眠一模一样的疯子。” 不是个屁? 戴月眠不就这样吗?他那些信徒,就被他这些虚伪的陈述搞得五迷三道。 基本上所有他的信徒,都跪着拜天,嘴里却喊着:戴先生! “我未来,”床上那位不知死活,兴奋的说:“我会创立自己的教派,‘真天道’。” 邪教! “你们俩过来,我和你们俩说,”‘戴念章’朝我俩招招手,“我原谅你们对我的侮辱,亵渎,我接纳你们俩,你们俩,早晚也会进入真天道,与善与恶,与天共存!” 我终于扑到床上掐住他的脖子。 这家伙翻了个白眼,直接晕过去了,去找他的真天道去了。 “妈呀!这咋回事?”我没使劲儿就把他掐昏过去了,院长阿姨跑进屋子里,一个劲儿掐戴念章的人中。 扭头和我说:“小姑娘,你这是干啥?他本来也没几天了,他从小就疯,你干嘛和他一般见识?” 他从小就疯? 院长阿姨掐了半分钟人中,戴念章一口气上来,睁开眼睛,喉咙里干干巴巴,“我刚才去了天堂,与众生同乐。” “好好好,你先与众生同乐吧啊,念章啊,你要不要尿尿?你要不要拉屎?要是没啥事,我就先出去了。”院长阿姨像哄着个疯子似得说。 “你们不会懂的。”戴念章望着天花板,虚弱的说:“我原谅你们,因为我也犯过错,我从没爱过那个女人,从没。那时我只是被虚妄的欲念掌控了。” 院长阿姨急忙把我和薛晨从屋里拖出去。 “他?”我指着那间屋子,“他是装疯!” “他就是个疯子,”院长阿姨叹了一口气,“3年前他15岁吧?出了交通事故,被送到医院,家长一直不去医院缴费接他。” “警方也查不到他户籍,结果呢?就给送到我们孤儿院了。” 院长阿姨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叫戴念章,他到孤儿院之后,就是个疯子,每天生病胡言乱语,什么真天道啊,瘫痪在床上,但居然活了3年。” “是吗?”我的怒气还没消。 “他来的时候,和现在,我是说,”我缓了缓情绪,“阿姨,我是说,他来到孤儿院时候,五官轮廓就是这样吗?” 其实我平静后,也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戴月眠在装疯。 总之,他就是戴月眠,可他的疯癫程度,又不像是戴月眠。 “是呀。”院长阿姨点头确认,“但那时候身高才1米4,现在都长到一米75了,你说,他有病归有病,瘫痪居然还长身高了。” 第152章 以善养恶 院长阿姨的意思是,戴念章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呗。 在孤儿院生活了三年,身高都长了。 这次我没有顾忌院长阿姨的阻拦,一股脑进入屋子里拖着戴月眠就朝床下拽。 “你别给我装了!” 我一股脑把他从床上拖下去。 “妈呀!这孩子力气咋这大?”院长阿姨惊呼。 结果,老妖怪被我拖下床,我愣了几秒钟,因为他是个‘畸形’。 刚才盖被子没看清楚,他上半身很瘦小,像十二三岁男孩的身体,但是腿特别长。 是成年男性那种大长腿。 总之,看起来十分不协调。 “我就知道,我的真天道动了谁的蛋糕,”‘戴念章’畸形又瘫痪的身体摊在地上,虚弱的叹息,“因为我窥到了真天道的奥妙,所以你们都想杀我。” “怀璧其罪。” “念章啊,你可少说几句吧,”院长阿姨气的,“什么真天道啊,什么怀璧其罪啊?你这脑子出车祸,肯定是撞出毛病了。” 我摸了摸‘戴念章’的脉搏,他内脏脉象来看,确实是十几岁的状态。 他好像,真的不是戴月眠。 “你杀我也没用,”‘戴念章’虚弱又骄傲的对我说:“就算我死了,真天道还是会现世,不是由我来弘扬,就是由其他人。” “什么是真天道?”我冷眼瞧着这家伙。 就算他真不是戴月眠,可他脑子里那些谬论,也和戴月眠一模一样的。 该不是,戴月眠的亲儿子? 之前我们查到黄云生时,发现黄云生那个身份,还有老婆孩子呢。 “真天道就是以善养恶,以恶生善,是为大爱。”他似乎是以为,我对他的‘真天道’很感兴趣。 兴致勃勃的告诉我:“真天道就是这么循环的。” “我只听说过:不忘深仇者必有大爱。”我把他的手扔到一旁去,补充一句:“可也是谬论。” “你说的戴月眠,他是谁?”这家伙很好奇的歪着脑袋看我,“你为什么把我当成他?他是你的仇人?” “对,” “你要多包容他啊,他只是芸芸众生,”这该死的像唐僧似得拉住我的手,无比的认真,“芸芸众生,俗人怎么可能不犯错?俗人就有私欲,俗人犯得一切错误,都是因为贫穷和私欲。” “我这么和你说,”他咋还起劲儿了?拉着我的手:“我说贫穷,不只是金钱方面,还有良知和文化方面,不管哪方面贫穷,都会导致俗人犯错。” “那句话咋说了?想要的太多,本事太小,只能犯罪。” 我咋这么想揍死他? “哈哈,”薛三彪在一边突然笑了,“还别说,他那些谬论里也有我赞同的地方。” 这个人吧,总结一下,他长的像戴月眠,思维像戴月眠,他那些‘哲理’,你听起来让人想生气,但又好笑,其中还有一些,确实印证了少数人的思想行为。 “其实我是自己想死,才撞车出了车祸。”见我突然笑了一下,‘戴念章’认真和我说,“14岁那年,我就已经很愤世嫉俗了,我看不惯这人世间的一切。” “此话怎讲?”我眯着眼睛看着他。 其实还真有点好奇,他还能继续说出什么谬论? “怎么说呢?从哪里开始说呢?哎?你能不能先把我抬到床上去?”这家伙念念叨叨。 “怎么说呢?” “其实你们以为这个世界很善良啊,都是假的!”他认真‘告诉’我:“实际上,父母真的爱孩子吗?没有!” “父母生养孩子,只不过是传统思维,想有人给他们养老,这不还是利己思维吗?” “朋友?朋友与你交往,那也是因为他孤独,他无聊,你只是解闷的瓜子儿~这不是利己思维吗?” “你只是一枚瓜子儿~”这家伙指着我,笃定的说:“你是瓜子儿。” “师父爱徒弟吗?师父只是想自己名垂千古。” “这世界上其实不存在真的‘爱’,所有人之间,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可是这样活着真的有意义吗?我认为没有。” “我既不愿意被利用,也不愿意利用别人,我认为彼此利用,都一场露骨的伤害。” “我不愿意继续活着,我想离开这个世界,去寻找真正有意义的世界。” 我听着这家伙说的话。 他又补充一句:“但我没死成,你们偏偏救我,那我既然活着,我就得做点什么。” 他想做什么? 他兴奋的说:“我要创造一个无比真诚的人世间,在真天道现世之前,人类会大批量灭亡,才会反思真理。” “反社会人格。”院长阿姨吸了一口气,“念章脑子有病,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我眯眼看他。 “我知道你们认为我是疯子。”戴念章平静的看着我们,“其实真正疯的人,是你们。” “我说过,世人皆醉我独醒。” 我继续眯眼看着戴念章,他的思维,和戴月眠一模一样的。 “他不是戴月眠,”在我深思的时候,薛晨冷静睿智的告诉我:“如果他真的是戴月眠,那咱俩现在,已经死一个小时了。” 戴念章似乎是听不懂薛晨的话,看着我们,“爱你的人,才会告诉你们真理,不爱你们的人,只会让你们成为行尸走肉。你们,都是没开悟的野兽。” “我能领养他吗?”薛晨看向一脸无语的院长阿姨。 “行啊!”院长阿姨很惊喜,“他18岁了,只要他愿意和你们走,你们就可以带走他。” 戴念章闻言也是一阵惊喜,“你们能带我去找那个女人吗?” “哪个女人?”我问他。 “就是我记忆中的一个女人,她对我说她很爱我,可她又让我做尽了恶事,”他似乎在回忆,“那个女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可我记得她的脸。” “倾国倾城,却透着凄苦可怜,蒙骗世人的脸。” “可能是他妈,”院长阿姨适时插嘴,“他脑子撞坏了。” 这时我吸了一口气,凝视戴念章。 千万别深究,剖析一个疯子讲的话,否则自己离疯也不远了。 这话千真万确。 “哈哈!” 第153章 戴月眠的见面礼 我笑了一声,只觉得脑子被这疯子搞得乱七八糟。 他到底是不是戴月眠? 我正怒不怒,笑不笑中,森林局的姜元生叔叔打来电话,“小姜龙,你还在酒店吗?” “叔叔,我没在酒店,”我回答道。 “你在哪?”姜元生叔叔笑道,“我派人去接你,你让我多关注叫戴月眠的人嘛,我把那个黄云生‘请’到森林局了,正在问话,你要不要过来听一听?” “他在森林局?”我有些诧异,又低头看看戴念章。 “对,今早就被我‘请’来了。”姜元生叔叔说道。 “我马上去。”我这转身就从屋里出去,走了一半的路,回头和薛三彪说:“你留下盯着戴念章。” 我就要搞清楚,这戴念章是不是戴月眠。 他和黄云生,到底哪个是戴月眠? 薛晨点点头,鄙夷的看着我,“姜二虎,没我在你身边,千万别送死。” “嗯,”我点点头。 从孤儿院出去,直接打车去了森林局。 “小姜龙,我们查了很多,没查到李三德和江孝又交往,但是查到了黄云生和李三德有交往,李三德是云生风水公司的‘顾问’,” 姜元生叔叔和我说完,我们俩就一起进入了审讯室。 一股子烧香的味道,充斥在审讯室里。 审讯室里根本就没烧香,可见,这烧香的味道是从谁身上传出来的。 ‘黄云生’一身白色中山装,那高傲目空世人的神情望着我。 戴月眠! 他和他的虚影一样的穿着,一样的神情。 也多亏刚才我被戴念章墨迹了那么久,如今看见戴月眠,怒居然能隐藏起来了。 “我的师侄女,你终于来了。”他高高在上傲慢的一笑,抬手弹了弹他袖子上的灰尘,撩我一眼。 “小姜龙,”姜元生叔叔有些尴尬的朝我笑笑,“他说,在你来之前,他拒绝开口说一切有关案子的事。” 啊!我明白了,实际上是戴月眠想见我,所以姜元生叔叔把我叫来了森林局。 我看了看他,打电话给薛晨,电话里听见戴念章在那边讲他的‘真天道’。 我挂断了电话,戴念章不是戴月眠。 “姜龙,既然你来了,师伯我正好有些话想和你说说。”这会儿戴月眠看着我,那表情还真像我失散多年的‘大爷’。 我盯着他,他什么意思? “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想听,”我抿抿嘴,“你和江孝你们两个人,一个主犯,一个从犯,你们俩必须对案子负责任。” 这里是森林局,我的事暂时先不说,有轻有重。 “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的事?”仿佛我没提我阳魂的事,戴月眠还挺惊讶的,“你怎么不说你阳魂的事?” “等你死了,”我眯眼看他,“我阳魂自然回来了。” 江孝不足为惧,他只是有点钱,我拿回阳魂的真正阻碍还是戴月眠。 “啊哈哈哈哈!”戴月眠闻言放声大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还真是像你师父小时候,你这样子,我真是很喜欢你这个后辈。” “别跟我攀关系,”我冷眼盯着他,“你公司的阴阳先生,用厌黑杀神符杀死了无辜的人,厌黑杀神符罕见,是你给的吧?” “哎,这是我要说的话嘛,”姜元生叔叔在一旁揉揉我的脑瓜子。 “师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戴月眠凝视我,“我这么和你说,你爸的秘书杀了人,难道你爸也得偿命吗?” “那要分怎么说,”我在姜元生叔叔身边坐下,“如果我爸怂恿了他的秘书杀人,他起码也得蹲监狱。” “真是个好孩子……”戴月眠啧啧。 “但我爸不可能做那种事。”我补充一句,没让他继续往下说。 “姜龙,师伯我真的很喜欢你,”戴月眠坐在椅子上悠闲的看着我, “作为你的师伯,我想告诉你,”戴月眠一脸道骨仙风,“善良是人生成功的桥梁,你如果心存善念,通天大道任你行。” “你是不是要给木滨杀人案一个公平公正?” “对。”我点点头。 我发现他本人长了一张传销般的嘴。 也对,否则他不会有那么多追随者和‘信徒’。 但我不信他会‘认罪’。 “好。”戴月眠点点头,一笑,“我的师侄想要的,做师伯的一定会给,也算是一份见面礼。” 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正盯着他,琢磨他想干什么? 之后审讯室里沉默了,戴月眠目光望着我,那种无毒无害的目光。 姜元生叔叔有些高兴,和我对视了一眼,我知道,他以为戴月眠想‘认罪’。 但安静的几分钟之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森林局黑色制服的阿姨慌慌张张的跑进审讯室,“姜队长,李三德忽然没呼吸了。” “!”我一愣,扭头看姜元生叔叔,他立刻站起身,转身朝着外面跑。 姜元生叔叔刚跑出去,戴月眠朝我露出成仙得道的笑容,“你要的公平公正,师伯帮你办了,李三德杀了人,那就让他死。” “!”我终于耐不住怒火,“戴月眠,你真狡诈啊。” “这不是你要的?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这个案子。”戴月眠嗓音淡然,那语气风轻云淡,“如今他死了,可也说不出是谁指使他的了吧?” “!!” “师侄,你还小,输给我并不丢人,少动怒为妙。”戴月眠一脸微笑,语气淡淡的,“关于你看的那本书,被墨迹掩盖的移魂术数,师伯可传授于你,你洗耳恭听?” 这句话音,我眼瞧着他,他身体竟然渐渐的泛起了黑气。 “嗡~”我耳朵里嗡了一声。 紧接着,我眼前发黑,整间屋子都‘黑’了。 “姜龙~”一道女童的声音传来,眼瞧着,满屋子黑暗中,一道发着光的灵体朝我走来。 居然是我‘自己’,我自己朝我伸出手。 这是我的阳魂? “和我走吧,去我们该去的地方。”她说。 她穿着木滨第一小学的学生服,扎着两只小辫子,就像半年前的我,一模一样。 我还真是有些‘怀念’她。 黑暗中我有些悲伤的情绪。 我苦涩的笑了一下,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脸。 “我好想你……” 嘴里默念:“足蹑魁罡,右卫六丁,千邪不出万邪不开!” 落在灵体面部的手,指尖猛地朝‘她’的双眼里刺去。 第154章 狐仙双目 我知道,我眼前的‘自己’灵体,绝对不可能是我的阳魂。 戴月眠的邪术出神入化,要做到障眼法,他手下那些败类都绰绰有余。 我中招不是一两次了。 老黄曾说过,鬼修灵力在双目。 手指戳进灵体的双眼,‘她’眼里渗出红色的血,发出一声悲惨痛苦的哭声,“我就是你啊!” “啊!”一声痛苦的啸嘶声几乎时和灵体发声同时响起。 我眼前那些黑色的瞬间消失,只见戴月眠手捂着眼睛,手指缝里有血渗出来。 “哈!”我笑了一声。 该! 这会儿咱么有了一种翻身做主人的快感? 还真不是曾经他想怎么虐菜就怎么虐的时候了。 不过,为什么他眼睛会受伤?我很诧异。 审讯室里拉着窗帘,虽然是白天,但光线不充足,甚至天花板上的灯还亮着。 我刚高兴了没到一秒钟,蓦然看见自己的阳魂灵体还在屋子里,几乎变为透明,就在我眼前站着,双眼流血。 戴月眠捂着眼睛的手挪开,眼睛完好无损,但眼里全是血。 他眼睛盯着我的阳魂,嘴里默念了什么,我没听清楚,但几乎同时,阳魂消失了。 “!!”我瞪大眼睛,本来我以为在黑暗中看到的是戴月眠的障眼法,所以下手极狠。 难道,那灵体确实是我的阳魂? 阳魂碎了? 我吓得脑瓜子差点炸毛。 戴月眠双眼全是血,眼球却完好无损,脸色铁青盯着我,不再装他那种道骨仙风了,“你对自己也下手这么狠?” 放屁!我也气的脸色铁青,我阳魂呢?我怎么知道那真是我阳魂? 他刚才是想用我阳魂,勾出我的真魂? 阳魂被我戳了双目,碎了? “哈哈,”我在炸毛中突然笑了一声,“我的东西,如果我不愿意送人,我宁可毁了,也不给别人用!” “阳魂碎了更好!”我咬着牙,“碎了,这世间少了很多事端,免得章乐书用我阳魂加持时运作恶!” “哈哈?你在嘴硬吗?但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戴月眠满眼血放声大笑,“你还小,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善恶,可笑!” “你不懂事,但师伯我说到做到,我不是要告诉你,那本书里,被墨迹覆盖的移魂术吗?”这老不死的明显刚才被我伤了,但似乎在我面前示弱瘫软很丢脸。 他恢复那种高高在上,但是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师伯我就告诉你,”戴月眠冷笑,“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就算知道你阳魂在岑春红身上,也没帮你拿回来的原因?” 这一次,我还真的洗耳恭听了,听他先是放声猖狂大笑,然后:“因为他不会移魂术!” “放屁!”我咬着牙,我心里,这世上就没老黄不会的! “你应该也知道,咱们丰腴观在白山,是与仙灵共修的,黄仙一脉还曾救过你的太师祖。但五大仙家里,唯一会移魂的是狐仙!” “狐魅狐魅,哈哈哈!”他哈哈哈一阵笑,“狐仙一脉自古最强的本领就是瞳魅术,勾魂,移魂!他们的瞳术无可匹敌。” “我告诉你!”他收拢笑容,冷声说,“那墨迹覆盖的移魂术写的是:取白山狐仙双目,得他千年修为,可学会移魂术,移活人三魂不在话下。” 我瞪着眼睛看戴月眠,他大笑,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睛可不是取了狐仙的双目,而是取了黄林双目!” 他说完,我就忍不住反驳他,脑子里有了一个不好的设想。 我张张嘴,他堵住我的话茬,“你敬爱的师祖黄林,他也是个邪道!我只是继承了他的双眼。” 他像看着个傻子一样看我,鄙夷的笑,“你以为你的师承,是正派吗?你错了,整个丰腴观都是邪修,要说叛离师道的人,是你和黄岩!” 意思就是,整个师门大家都是坏人,而你偏偏要当好人,所以事情就反盆子了?好人就是叛徒!自然而然,就是坏蛋了。 “师伯我已经告诉你,被墨迹覆盖的移魂术了,可你,”他冷笑看我,“你能学会?”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你能拿走我的眼睛?” 我咬着牙盯着他,我要他眼睛干啥?捏泡泡解压? “别说是你啊,黄岩都拿不走我的眼睛。”戴月眠冷笑,“所以,只要我不放手,你阳魂永远拿不回来,这是黄岩欠我的一条命,欠乐书的命。” 他笑的讥讽,“父债子偿,你懂吗?” 他叨逼叨说了那么多,我张开嘴,回了一句:“放屁。” “既然你这么告诉我了,”我压着心里的怒意,“等我看到章乐书就杀了她,绝不手软,既然阳魂拿不回来,那就让我亲手灭了!” 如果他刚才放的屁都是真的,那我以后的目标不是拿回阳魂,而是杀死章乐书。 “那你也要有那份本事才行!”戴月眠有恃无恐,眼里对我的鄙视非常清晰。 说着,他站起身,迈着大步从审讯室离开。 “你站住!”这一次不用我拦着他,换成森林局的帅叔叔们拦着他。 戴月眠大手一挥,旁边的人被推倒好几个。 “站住!”这时姜元生叔叔从走廊尽头走过来,“你刚才所说的一切,还有李三德的死,足以让我们森林局先斩后奏了。” “我们森林局主办的案子,专门查办你这种诡异的人!” “再动一下,再迈一步,我就不客气了。”姜元生叔叔掏出手枪,直对准戴月眠。 “呵呵!”戴月眠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紧接着迈步极快的从森林局里冲出去。 他也有逃跑的时候? “都去追,当场击毙!这个人太危险了。”姜元生叔叔吼道。 紧接着,一大群人奔出森林局去追戴月眠。 森林局后山就是长岭,算是白山的余脉,戴月眠朝着山路上跑。 我也跟着一群人跑出了森林局,看着六个黑色制服的人追逐戴月眠。 徐东林叔叔追在最前面,他离着戴月眠最近,手枪上膛。 “站住!”徐东林叔叔吼道:“再动一下,我开枪了。” 这时,从山路上开下来一辆豪车。 第155章 得到爱 那辆车速度极快,朝着黑制服叔叔们和我开过来。 很明显,这是为了救戴月眠吧? 黑制服叔叔们下意识朝两旁闪躲,车上的司机死踩着油门,竟然是江孝。 对,他和戴月眠现在穿一条裤衩。 等他把车冲出去之后,戴月眠已经在山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孝停下车,看着我们几个气喘吁吁的人,礼貌的微笑,“抱歉,我开车上山,刚才把油门当刹车了,你们都没事吧?” “妈的!”姜元生叔叔正好生气呢,气的吼了一句,“把他给我带回局里。” “哎?你们这都是什么意思啊?我犯了什么罪?” “你袭警!” “你说我要不要现在毙了你?”姜元生叔叔咬着牙。 这是真气着了。 江孝脸色白了,抿抿嘴,文质彬彬的模样,“抱歉,我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江孝这个人,给人感觉就是个文人,行为举止言谈都是。 今天开车阻拦森林局办案,会不会是他一辈子干过最疯狂的事? 说来说去,他觉得戴月眠是他的靠山,他这辈子人生已经到了巅峰的高度。 唯一遗憾就是,他的女儿是个植物人,让他女儿‘苏醒’,可能是他的夙愿了。 为了他女儿能‘苏醒’,他付出再多,他都在所不辞。 “你给我等着!”姜元生叔叔气的咬着牙,“3天之内,我肯定会找出你和黄云生暗中往来的证据!木滨灭门案,你们俩都必须付出代价。” 江孝这次什么都没说,而是进入森林局,安静的被拘留了。 “妈的!”姜元生叔叔气的直拍桌子,“妈的!” “你们说!”他扭头朝那几个年轻叔叔咆哮,“咱们局接手的案子,为什么一件都破不了?” 什么?一件案子都没破? 我眨了眨眼。 “没错,咱们森林局成立50年,一桩案子都没破。”姜元生叔叔气的自问自答,“原因在哪里?” 那几个叔叔急忙低头,看着脚尖。 “因为,咱们都不是道士!”姜元生叔叔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 “所以小姜龙,”他突然扭头看我,气还没消,“我很看好你,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森林局?” “我……”我才8岁,我也没啥本事,我只是因为没有阳魂能看见鬼。 别看我面对戴月眠时假装睿智,那是因为阳魂丢了之后,我每天都在思考怎么把戴月眠脑浆子打出来。 再一个,我离开父母之后,很多事都要自己给自己做主,半年时间我就‘成熟’了一些。 现在他邀请我进入森林局?这不像是学校邀请我进特长社团。 好像郑重的一件事。 一时半会,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想问问我爸和老黄的意见。 “我给你申请月薪,没有编制,但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出面协助。”姜元生叔叔说道。 “可是,”一个叔叔蔫蔫儿开口,“这个案子她也参与了,但也破案呀!” “对呀!”我点点头,接上话茬,“没有破案呀。” “你这孩子!”姜元生叔叔嘴一抽,“你干嘛帮别人揭穿你自己存在的价值?” “可那是事实啊。”我摊开手,说着大实话,根本就没破案。 其实也算是破案了,只不过证据缺失,没法定罪。 “你们几个,去给上面发邮件,通缉那个叫黄云生的。”姜元生叔叔生气了,雷厉风行,“就说木滨杀人案头号通缉犯,别问我要证据,我没证据~!” 霸气~ 我偷偷笑了一下,戴月眠活了那么多,估计第一次当上通缉犯吧? 他还能再活多久?活多久,就会被通缉多久。 所以说,依靠大山好吃饭,背靠大树好乘凉,森林局绝对是个靠山。 估计以后的日子,戴月眠没那么自由了。 “6号,你笑什么?”姜元生叔叔斜眼看看我。 “我没笑,我是觉得叔叔好霸气,杠杠滴~”我嘻嘻笑着,朝他竖起大拇指,“超级帅。” 姜元生叔叔脸上一红,暴躁的心情缓和,挠挠头,“我还是第一次被小女孩夸帅呢。” “哈哈哈,”一位叔叔笑喷了,“要是个大女孩夸队长,队长会更高兴吧?” 我瞧瞧他,他好像是经常在对讲机里笑喷的那位。 因为戴月眠那时不动声色,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李三德杀死了,彻底激怒了姜元生叔叔。 现在戴月眠逃走了,剩下个傻江孝,姜元生叔叔就想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我也一样想。 一旦江孝的突破口找到了,戴月眠也藏不多久。 姜元生叔叔他们去调查各种江孝和戴月眠有联系的证据,又派人上长岭山上,去抓戴月眠。 薛三彪从孤儿院打车到了森林局和我汇合。 “你见到戴月眠了?”薛晨急忙问我。 “对。”我叹了一口气,把我和戴月眠见面的一切细节告诉了薛晨。 之后薛晨沉默了,和我一样。 沉默了一阵,薛晨郑重告诉我:“师祖绝对不是邪道,但师祖非常的‘色’。” “嘚瑟?”我一愣。 薛晨悄悄告诉我:“他呀,哎呀,你不懂啦!” “哦哦,”我点点头。 下午的时间,李校长又给我打电话,说熊老师中邪,每天晚上闹得要死要活,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其实心里挺担心金彩老师的。 做人一定要降低存在感,特别是明天就是期末考试,我丝毫没让李校长有机会提起关于学习的事…… 下午薛晨在森林局值班室里看电视,而我则是去了拘留屋外面。 踮着脚趴在窗口看江孝。 他在哭! 对,在哭…… 一个中年男人,居然在偷偷的掉眼泪,低着头。 他在哭什么呢?他好像非常脆弱。 想了想,我和姜元生叔叔申请,进去看看江孝。主要是,人在脆弱的时候,很容易就能被人‘击破’。 我进入屋子里,江孝抬起头看我,随之眼泪都收了。 “江孝伯伯,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呢?”我搬了个椅子坐下来,笑眯眯看他,“让我猜猜,你家里肯定是书香门第,从你的名字来看,你是个孝顺又温柔的老实人。” 江孝沉默了一阵,抿了抿嘴开口,“其实,我看到你,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会很好。” “那是因为我可爱呗,很少有人看到我,会心情不好的。”我开始吹牛掰。 虽然我学习不好,但我的所有长辈和老师,还都挺喜欢我的。 我妈曾经被我爸灌醉,醉生梦死说,我命好,生来就是被人间所爱的。 她的理论来自于:她怀着我的时候,腆着肚子出门遛弯,走到哪里,都会有人送些吃的给她。 什么面包啊,酥饼啊,土鸡蛋啊,苹果桃子李子…… 我爸每次听完都惆怅说:那是当时咱家太穷了,好心人看你怀孕,照顾咱。 “不,不是因为你可爱,你确实可爱,但可爱不足以让人心情舒畅。”江孝望着我。 “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阳光,心里的阴霾都会散去一样,不知道为什么。” “就好像,看到了人生有希望。”他说完,目光深深看我,“小姑娘,如果,你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第156章 江孝的初衷 江孝这话说完,我脸上那些无忧无虑的笑容都没了。 “怎么,伯伯说错话了吗?”江孝立刻看出我表情不对。 “伯伯是唯物主义者,我和您没血缘关系。”我说道。 “我的意思,你明白。”江孝凝视我,那表情很郑重。 我想套他话,而他是想‘策反’我? 我们是对立面,我和他聊天是找突破口,他呢?估计是想让我真魂去肉肉身体里。 “你不如我爸妈,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要选我爸妈。”之前江孝和我在酒店谈。 那时候不是说吗?他看重血缘,他是唯物主义者,只看重他所看到的‘现实’。 肉肉是他的血脉,不管如何,他都要保护肉肉。 我爸妈和他还是有区别的,我爸妈没啥大思想,这辈子全都活感情。 从我哥身上,就能看出来。 “我哪里不如你爸妈了?你爸妈能给你什么?”江孝虽然文化高,但也毕竟是个人。 他好像‘吃醋’了。 “你爸妈不就靠着你,和冯氏地产攀上关系,家里才丰衣足食的?”江孝话匣子拉开了,“而你妈,实际上很重男轻女,她怀孕的时候到处说自己怀的是个儿子。” “结果生了你,她很不满意,甚至觉得无地自容。” 大科学家开始挑拨离间了,居然情绪有些愤愤不平,“你想没想过,如果你的命运没那么好,冯氏地产当初没去你家借命,你家继续贫困,你妈还能喜欢你?” 我看看他,他这是调查过我爸妈。 “而我们不一样,”江孝绷着脸,“我和艾丽,一直想要的就是女儿,我们是真心爱女儿。” 我还真没和科学家掰扯过,这会儿我笑了一下,“就算你说的发生了,我妈还是会爱我的。” “你是天生的乐天派吗?”江孝不太高兴,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小了。” “你和艾丽为什么不再生个孩子呢?”我看向江孝,反正我是来套话的。 之前我从姜元生叔叔身上学了一招,天南海北胡邹邹,总能让对方说出点漏洞。 所谓的‘言多必失’,就在这。 再一个,我对江孝家,实际上有些好奇。 江孝这次仿佛没设防,淡淡说,“艾丽是做医学研究的,她看似乐观,实际上很固执,她认为一个孩子不可能出生内脏大脑没问题,就成了植物人。” “她为了鼓励自己把肉肉治好,特意做了绝育手术。” 妈呀!那意思就是,不成功则切腹? 把自己后路都堵死,逼着自己把植物人女儿治好? 真是个狠人! 他们俩,一个是医学家,一个是生物学家? 往往,这样的人最爱钻牛角尖。 “艾丽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肉肉,艾丽输不起。”江孝说这话的时候,眸光有些失神。 我在江孝的话里捕捉到一点信息,实际上真正对肉肉‘不放弃’的人,是她妈艾丽。 江孝曾经动摇过? 江孝沉默了一会,抬眼朝外面看看,又低头凝视我很久,“我再问你一次,你想不想结束你现在辛苦的日子?回到我和艾丽的身边?” “伯伯是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离开森林局?”我不得不提醒他,“您想多了。” 说着,我脸色冷了,“伯伯,杀人偿命。” 我和江孝两个人,说谈崩就谈崩,他冷着脸说:“我杀谁了?森林局何必让个孩子来套我的话?我想问问森林局,我哪里做错了?包括现在他们囚禁我,都是违法的!” “问问你自己的心吧?”我看着他这咬着屎橛子的犟嘴样,不由得挺恼怒的。 “木滨江孝一家做错了什么?你女儿肉肉的命是命,他家女儿的命就不是命?” “枉费你还是个科学家,你的唯物主义太冷血了!” “不管是科学家,还是平凡的普通人,大家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温暖幸福起来,无病无痛,”我有些生气,“而不是利用自己的金钱,身份,去图财害命!” “你简直是侮辱了科学家的名头。” 我的攻击,江孝被我激怒了,脸都涨红了,他一着急说话就磕磕巴巴的,“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你理解我的心力交瘁和无助吗?你是我的孩子,虽然你在血缘上和我没关系,可我……” 他说到这,突然不说了,过了一阵冷静了,说道:“你别再来看我了,我希望你这一生都能幸运,从今以后,就当我们没认识过。” “你和我搞分手啊?”我歪着头瞧他,这话怎么好像电视剧里哥哥姐姐分手的桥段? 还当没认识过? “你能做到,我可做不到!”我哼了一声。 江孝本来挺生气的,突然被我气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和你吵架,都吵不起来。” 他一会儿气,一会紧张,一会又有些开心,情绪起起伏伏很难控制。 他握住我的手,摩挲着低着头,表露了真情绪,声音温温和和的,“你记住一句话好不好?爸爸很爱你,你知道吗?不管爸爸做了什么,都是想把最好的给你。” “呜~”这家伙说完,自己被自己感动哭了,捂着嘴。 我看着他,他崩溃了,哭的很崩溃,我皱了皱眉。 “你说的对呀,我们该让这个世界温暖幸福起来,这也是我搞科研的初衷,可我自己却忘了初衷,我的孩子却提醒了我……” 他哭的浑身都哆嗦着,是真的在哭。 他崩溃,姜元生叔叔立刻走进屋子里,他认为现在是一个时机,在江孝情绪这样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能坦白。 结果。 姜元生叔叔还没开口,江孝气氛的指着他的鼻子,“首先,我告诉你,别再利用姜龙,你有点公德心吧!让她离这个案子远点!” “其次,我没杀人!” 江孝心口起伏着,扭头对我说,“你走吧,去你师父身边,去你父母身边,好好读书,怎么快乐怎么活!” “让他静一静吧。”我看了看姜元生叔叔。 姜元生叔叔明白我的意思,笑了一下,点点头。 一次不成,那还有下次呢。 老师咋说的了?水滴石穿!就没有攻不破的堡垒。 但我们预料的,有点错误…… 第157章 人,也许真是我杀的 为了攻破江孝,晚饭是我给江孝送的,江孝自从和姜元生叔叔发完脾气之后,就没再和我说过话。 晚饭他没吃几口,就躺在床上去睡觉了。 晚间姜元生叔叔和我私聊,叹了一口气,“小姜龙,你的事我都清楚了,江孝家的事,我也清楚了,我觉得江孝对你有父女之情。” “是吗?”我仰头看看姜元生叔叔。 “是!”姜元生叔叔点点头,递给我一个橘子,“信我的,没错。” …… 之后的几天,我完美的错过了期末考试,和薛三彪一起住在森林局。 森林局的通缉令发了下去,但也没有回音,戴月眠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做到这一点,对他来说不难,算是小菜一碟,因为他这辈子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隐藏。 所以,只有把江孝劝通了,才有可能抓住戴月眠。 “戴月眠那老小子现在,估计焦头烂额,”这天夜里,我和薛三彪在值班室里,我的符纸快要用完了,这归功于每天看书学道术,和喂张蕴。 “他会不会反杀咱们?”薛三彪剪指甲,一边说。 “会吧?”我回答薛三彪时候,正在写符,准备喂张蕴。 按照戴月眠以往的行为,不可能不设局杀我,但这一个礼拜,他似乎很安静。 我在森林局周边,甚至一只鬼魂都没看见。 戴月眠这次一反常态啊。 关键是,江孝还在森林局里压着,他就不着急吗? 万一江孝把他供出来,再和我们合伙设局,抓住他,谁保着他白月光章乐书呢? 就算他那天放的屁都是真的,老黄不会移魂,真到那种程度,我肯定会不要阳魂了,也得杀了章乐书。 所以,他为什么不救江孝,不杀我? 有点奇怪。 这会儿我写好了符,按上血印,把香头裹好。 结果,薛三彪突然一把把香抢过去,从兜里掏出一瓶臭豆腐,把罐头瓶子拧开。 “……”臭! 之后的时间,薛三彪朝着张蕴挑衅:“小鬼,叫声爷爷!爷爷疼你~” 张蕴的灵体双目茫然失智,趴在臭豆腐罐头瓶上吸。 “bia~”薛晨无缘无故,抬手抽我后脑勺一把。 我捂着后脑勺气的眼泪汪汪,他打我干啥? 紧接着,张蕴灵体僵直转过身,长着黑洞般的嘴朝薛晨:“哈~” 艾玛……我捂上鼻子。 “哈哈哈!艾玛,真好玩。”薛晨那个二比笑喷了,捂着肚子,捏着鼻子,“卧槽,还是我奸,还能这么玩鬼。谁他吗能想到?我真是太聪明了。” “这喷气机,喂瓶臭豆腐,特么生化武器啊!” 紧接着,我愣了几秒钟,只见张蕴表情变了,有一丝狠厉浮现,周身散发出黑色阴气,那阴气朝薛晨包裹过去。 “!”薛晨也吓了一跳,脸色一变,咬着牙:“罡!” 半夜里,这货周身金色炁元散发,把阴气震散。 我愣愣的看着张蕴,她是怎么了?她表情好像很愤怒,好像有了思维。 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特么就说,你不要养她,起码别喂你的血!”薛晨气的朝我喷,“这下好啦,她好像有点修为了,赶明等着她把你这废物吃了吧。” “张蕴姐姐?”我盯着张蕴。 她转过头,没有瞳孔的眼睛望着我。 “咱别这样。”我有点紧张,实际上我一直没想养鬼,只是我送不走她,就养着了。 “不要丢下我……”莫名其妙的,她似乎是能听懂我的话,眼里冒出血泪。 “不会不会,”我不管她能不能听懂,我一个劲儿说:“张蕴姐姐,我是觉得你不该死,你活着的时候是个好人,咱现在也是,你没法去地府,我就想你换个方式活着,你该吃吃,该喝喝,有我在,你就有家。” “咱只是活着,咱不打打杀杀。” “嗯。”她第一次发出声音,是回答我。 妈!我差点感动的痛哭流涕。 她是我养的鬼,她居然慢慢的有了思维,还能听我的话? 我正激动着,张蕴的灵体穿透墙壁,到了森林局的院子里,站在月光下仰头看着天。 “尼玛,这狗东西真的有了修为,不然我灭了她吧?她是个祸患。”薛晨望着窗外,有些惊悚。 我摇摇头,转移话题,“戴月眠最近很奇怪,他还真能闲得住?” 我就好奇,他不知道紧张吗?放着江孝在这里关押着,他就不紧张? 这晚我睡的不错,因为按时吃老黄给的药,梦都模模糊糊,刘臣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第二天早上,森林局门外开来一辆豪车,好像得几百万那么贵,但我不认识车标。 大冬天,一个身穿黑色长裙,面容冰冷平静的女人优雅的下车。 她手里夹着个黑色皮包,走路很稳重,走进森林局大厅,上下环视一圈,淡淡开口,“我叫艾丽,江孝的妻子。” 我和薛晨站在值班室门口瞧着她,她和秘书一起来的,没有带她女儿。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点失望。 但她说完那些话,就扭头看了看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看了一眼,就冷漠的措开眼神。 姜元生叔叔走过去,和她交流:“艾女士,你老公现在是一桩案子的嫌疑人。” “嫌疑人是你们说的,你们森林局是干嘛的?没有证据乱抓人吗?”艾丽一开口,那冷冰冰的语气,比江孝有说服力:“这已经快半个月了,你们想把我老公关押到什么时候?” “我今天来,是通知你们,如果再不放人,我会对媒体公布你们森林局乱抓人。” 确实,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关押10天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姜元生叔叔似乎是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笑了一下,“行,今天你们把人带走,但是之后我们还会继续查,在证据找到之前,你们一家都不能移民,出国,离境,这些我都和上面申请好了。” “无所谓,我们在国外已经待够了,”艾丽满脸冷漠,高贵的眼睛里流露着无所谓,“不过你们如果继续干扰我们的生活,我们会起诉,会曝光森林局。” 她和我在梦里梦见的,哭泣的母亲,有很大区别。 姜元生叔叔同意放了江孝,一群人就去拘留屋见江孝。 10天时间,江孝瘦了一大圈,艾丽那种高冷的性情顿时消失,改为心痛泪流满面,“老公~” 而江孝看到艾丽,愣了几秒,之后扭头和姜元生说:“我最近想起一件事,可能会和木滨灭门案有关系,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别放了我。” “你在挑衅我们?”姜元生叔叔冷着脸,本来他就看江孝很不顺眼。 结果他答应放人,江孝又说这种话。 我也诧异,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得气人的。 “你误会了,我确实想和你们说一说,我对案子的一些了解,也许对你们有用呢。” 江孝笑了一下,平静温和的和姜元生叔叔说:“姜队长,人,也许真是我杀的,我有义务留下来配合你们调查。” “老公,你疯啦!”艾丽震惊的瞪大眼睛,很慌张。 “他们都答应放人了,那个案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说什么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第158章 爸爸 谁都能看出艾丽的紧张,那种情绪和惊讶不一样。 如果他们真的和木滨案子没关系,现在她的情绪不会是这样。 连我个小孩都能看出她情绪表现的不正常,姜元生叔叔他们更能看出来。 但大家选择的是抿嘴不动声色,也不去问江孝为什么突然又想‘坦白’。 “老公,你快和我走吧,这里如果要保释金,咱们就交保释金。”艾丽上前就想拉住江孝的手. 那样子就想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本来所有人刚看见艾丽来时,都认为这个女人冷静沉着,比江孝要高出一个段位。 但如今所有人又觉得,她也就是徒有其表——装逼。 实际上,最不冷静的就是她。 江孝笑了一下,温柔的和艾丽说:“老婆,你回家照顾好我们的女儿,我没杀人,就不怕他们找麻烦,你先回东珠。” “你这是干什么啊?”艾丽急的脸色变了,和江孝喊起来,“你想干什么?给自己找麻烦吗?你疯了吗?” 她实际上很柔弱,就包括她喊叫的时候,都没什么气势。 和我妈比一下,我妈就是悍妇…… 在我的印象里,江孝对她一直是那种温柔服从的态度。 但今天,江孝很坚持,脸上的温和没了,“艾丽,我也许真的疯了,我也不确定。所以,我不和你走。” 艾丽眨着她高贵的大眼睛,眼泪差点冒出来。 不知道他家谁是‘老大’,江孝给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就强行把艾丽从屋里带出去。 “太太,您先和我回家,江总想留在森林局帮他们调查案子,您先别干涉。” “他要在这里常住久安吗?”艾丽刚被拖出拘留室,就哭出来,“这个书呆子,年轻时候就傻,别人的话总能打动他,呜呜~天啦,把我也关在森林局吧,我陪着他。” “可是太太,肉肉那边怎么办?”秘书提醒道。 提起肉肉,艾丽不哭了,眼里染起希望的神色。 不过她离开森林局之前,回头用冷漠的目光看了看我,但什么都没说。 江孝居然不想离开森林局,大家都挺诧异的。 也都猜不出,他为什么不离开。 当姜元生叔叔问江孝:“你能坦白了吗?” 江孝没什么表情,只淡淡说:“你让我想想,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我好像对木滨案有过接触。但我记不清楚了。” 你瞧瞧?他还是不承认自己杀人了,还是想拖着,但他又不离开森林局。 这……谁都看清楚了。 他好像就是想拖着时间。 “他想干什么?”我们去了姜元生叔叔的办公室,姜元生叔叔急了,“他拖时间,是准备干什么?” “谁知道呢?”我摊开手。 脑子长在大科学家脑子里,别人怎么能知道他的想法? 反正,不是按照常理出牌。 “江孝是不是等待着什么事?”一位森林局叔叔分析道。 所有人看向他,想听他有什么高见,他急忙缩脖子,喃喃说:“都别看我,我只是猜测。” 紧随其后,所有人叹了一口气。 森林局的案子,都不是常规案子,所以不好查,不好办。 但总之,江孝主动留在森林局,仿佛是一件好事。 鲜少有犯罪嫌疑人,主动要求关押的。 本来森林局就不想放人,这次好了,江孝也不想走。 又过几天,快要过年了,我和薛晨在森林局有吃有喝,待了差不多一个月。 老黄倒是没什么动静,长江总给我和薛晨打电话,破马张飞的:“都要过年了,你俩想在外面死到什么时候?” 他都快70了,别看他每天心态很年轻,但实际上思想还是个老头子。 过年了,他就希望家里人都回去。 每天一通电话,最后居然开始威逼利诱,“你俩不回来,以后就别回来了,你俩回来,我给你俩买衣服了,现在哪个淘气宝网站,能网购,艾玛,那衣服,花花绿绿的,粉嘤嘤的。” 妈!这是下血本了?我和薛晨还真挺心动的,决定回去。 回去之前,我决定再去看看江孝,毕竟再见就是明年了。 这几天在森林局,因为姜元生叔叔,我几乎‘横着走’,去看江孝根本就用申请。 等我进入拘留室,他正在端着一本《悲剧的诞生》,作者是个外国人,叫尼采。 这是前几天我看他时,他拜托我去书店买给他的。 “伯伯。”我站在他面前,“书好看吗?” “人生就是一场艺术。”江孝放下书,微笑看着我,“这本书很好看,我已经第五次看了,每逢人生有难题时,我就会看一遍。” 果然啊,文化人和我爸不一样,我爸人生有难题时,都是干一杯老白酒,睡一觉,绝对不看书。 我爸说看书脑袋疼:人生的难以抉择的问题出现,往往是因为书看的太多~ “伯伯,你打算在森林局吃闲饭到什么时候?”我挠挠头,虽然他是犯罪嫌疑人,但是……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去思考案件时,不提他想让我真魂去肉肉身体里时。 对于他,我没什么厌烦的情绪。 他也是,不提案件时,他说话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畅感,这也许就是他的魅力。 “吃闲饭?哈哈。”江孝顿时笑了,眼睛弯弯的看着我,“没关系,爸爸每年纳的税,有资格在局子里吃闲饭。” 对,他最近看到我,总是自称:爸爸。 我笑了一下,抿抿嘴:“伯伯为什么,总自称爸爸?” “嗯……”他想了想,“因为我想做你爸爸,可以吗?” “噢,那要问我妈答不答应哦。” 我话音落下,江孝气的鼻子快歪了,“说什么呢?小屁孩。” “本来就是嘛,”他生什么气,我都不理解。 他要当我爸爸,不得我妈答应吗? 江孝气的咕囔着,“姜大海夫妻一点不负责任,放任孩子在外面,如果我是他们,就会搬家到白镇生活,方便照顾孩子。” “别说了,”我制止,打住!他对我爸妈有万分的讨厌,最近表现的越来越明显了。 “伯伯,你是在等什么时机吗?主动要留在森林局,拖延时间,不坦白案情。” 言归正传吧,我问道。 第159章 黄仙 他在等什么呢? 他看了看我,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过年你也在森林局吗?” “不。”我摇摇头,我打算一会就回丰腴观。 “哦。”江孝闻言,很明显有些失落,但也温和的笑了笑,问:“你喜欢什么新年礼物?和爸爸说,爸爸送你好不好?喜欢芭比娃娃吗?” “可你在蹲监狱啊。”我不得不揭穿他,“怎么送我礼物?” “我可以打电话给秘书啊,”江孝笑了一下,“昨天姜队长说,我一个礼拜可以打一次电话。” 这也是姜元生叔叔,为了多得到一些线索,才答应江孝和外界联系吧? 毕竟现在这样,一点证据都找不到。 我俩正说着,姜元生叔叔走进拘留室,坐下来和江孝笑道:“江总,要过年了,你一直不坦白,不如你先回东珠?” 沃德天……我都无语了。 这江孝,在森林局待的,连姜元生队长都想主动放了他了。 但绝对不是真的放了他,而是换成暗中监视,搜集证据。 江孝抿抿嘴,然后摇摇头,“我是犯罪嫌疑人,你放了我干嘛?” “!”姜元生叔叔快气死了,咬着牙,“你意思,要在森林局拖一辈子时间?你说吧!” 姜元生叔叔眯了眯眼,“你这么做,在森林局拖延时间,是不是木滨案真正的雇凶者,是你妻子艾丽?” 不得不说,姜元生叔叔睿智。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江孝在森林局不坦白,又不想离开,会不会是为了保护艾丽? 让森林局把嫌疑都放在他身上。 他不是做不出这种事,他很爱妻女。 这叫顶罪? 我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森林局的原因。 “那你们可以去查艾丽,查她一切的社交行为轨迹,找一找她雇凶的线索。”江孝挺平静的。 “!!”姜元生叔叔要气的暴毙。 其实姜元生叔叔如果在刑侦队,绝对是一把好手,他对工作充满热情,满心正义感。 但这是森林局,案子不是普通案子,他才被束缚成这样。 “姜队长,”江孝用学者的真诚目光望着姜元生叔叔,“你们可以随便查艾丽,但她确实和案子没关系,我这么和你说,” “木滨案,我是凶手,我承认我杀了人。” 他终于开口承认了!承认的让人猝不及防。 这都一个多月了,他终于承认了?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姜元生叔叔立刻带他去做笔录。 但我们依旧是很‘天真’,江孝只承认自己杀了人,但是他又说:“可是,有谁能证明我就是凶手呢?谁看到我杀人了?” “!!” “你玩我们!”姜元生叔叔气的攥着拳头,“我真想揍你。” 是挺欠揍的。 江孝平静的笑了笑,“我承认了,你们也没证据,为了我别再危害社会,出去杀人放火,你们还是先把我关押起来。”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很危险,请关押我。” 好气人呐,他好像故意惹怒姜元生叔叔。 然后,他又下了个‘杀手锏’,道:“你们就算把我放出去,我就去长宁总局自首,他们还会把我分拨到森林局关押,你们受累了,别走那些无聊的程序。” 所有人都朝天花板望去,无语无言。 没人知道江孝到底发了什么神经质,他是喜欢森林局吗?不想走。 但绝对不是! “你是不是疯了?”姜元生叔叔忍不住问他。 江孝摇摇头,“我比前几个月,更清醒。” “我要打电话,”审讯结束时,江孝提出申请,“我要给龙龙买些新年礼物。” “你为什么不给肉肉买呢?”连姜元生叔叔都忍不住问。 “没有为什么,因为龙龙是我的女儿。” 江孝回答完,扭头看向我,笑呵呵的,“告诉爸爸,你喜欢什么?你喜欢粉色的一切?” “……” 这场审讯结束后,我就和薛晨一起离开森林局,姜元生叔叔派人开车送我们回白山。 这么久没回白山,我和薛晨买了一些礼物,回去给老黄和长江他们。 还有黄九,过年必须上供,自从上次他和老秃头帮我打黄双儿之后,他就没再出现,我也没去和他道谢,有点过意不去。 我和薛晨回去的路上,薛晨突然想起一件事:“姜二虎,你知道黄仙最大的本领吗?” “啊?”我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黄仙最大的本领是控制人的思维,和神志,” 他说:“不是移魂,是附身,控制人的思维和记忆。他黄族,厉害的仙甚至能改变人的记忆。” “所以,”他低声继续说,“五大仙里,被黄仙附身最损伤最大,损神经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治不好的,所以黄仙出马弟子很少,几乎所有出马弟子最后,都疯了。” 他一说,我吓了一跳,算起来,我被黄九附身3次,但我没疯啊。 隐隐约约,我想起来,确实,以前在家时候,我妈和我姥经常说农村谁疯了?多半疯的原因,和得罪了黄大仙有很大关系。 这其中的原理,我暂时还摸不透,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我和薛晨聊了一路,又聊了戴月眠,那老不死的老妖精,好像真的‘歇菜’了,最近一段时间什么幺蛾子都没出。 安静的让人诧异。 等车开到白镇,时间也不晚,下午3点多,街上全是买年货的叔叔阿姨。 大街上张灯结彩,路灯上挂着灯笼。 “姜二虎,咱买点鞭炮呀?你敢放吗?我和你说,鞭炮也驱鬼。”薛晨看到街上卖鞭炮的,顿时兴奋了。 说来说去,他也才10岁,我才8岁,我俩还是喜欢小孩的那一套。 他买了一堆双响子,而我怕威力太大的,就买了一堆摔炮。 就是那种,使劲儿扔在地上,就能爆炸的。 我俩正乐颠颠,满心欢喜的付完钱。 金彩老师眼皮红肿,神情恍惚的,站在街对面买对联。 “小金老师,”卖对联的奶奶冷的流鼻涕,和金彩老师说:“你过年不回城里呀?哎,我和你说,小金老师……” “熊家死人了,不能贴对联,”奶奶好心的劝,“你就别买啦,浪费钱不说,你婆婆还会和你生气呐。” 第160章 非让我揍你 “是吗?”金彩老师神情恍恍惚惚的,听到老奶奶这么说,她有些发怔。 随即眼圈又红了。 “是啊,小金老师,你还年轻,我和你说,”奶奶好心的告诉金彩老师,“家里死人了,过年是不挂对联的,3年内不挂,你可别买对联,你婆婆会生气。” “原来是这样。”金彩老师恍恍惚惚,没再买对联,转身朝着旁边卖散装糖球的摊位去。 金彩老师怎么了? 之前李校长给我打电话,说金彩老师和熊老师打算年前结婚,然后熊老师中邪了。 但我觉得没啥大问题,我不在丰腴观,老黄和正刚哥他们都还在呢。 他们都会管熊老师家的事儿,所以我也就没赶着回来。 这离着李校长通知我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金彩老师,是和熊老师结婚了?熊家死人了?谁死了? 我正想着,就听卖鞭炮的阿姨叹气,小地方,大家都熟悉嘛,她就低声和我说:“金彩老师人品多好?人家是城里的姑娘,来咱白镇上班,就和熊老师谈对象了。” “人家也没说嫌弃熊老师,本来要年前结婚嘛,结果,没结成。” “熊老师他爸死啦,熊老师大腿骨折了,别说今年呐,3年内都不能结婚。” “可人家金彩老师说,不用什么婚礼,等3年后再补办婚礼,她就留在熊家过日子了。” 什么?我可爱温柔的老师,婚礼泡汤了? 我们正聊着,旁边有个不太脸熟的叔叔,一脸嘲笑。 “哎呀,金彩老师是不是傻?不要脸不要皮的,一个大姑娘,婚礼没办就住婆家去。” “这赶明,熊家还能重视她吗?便宜没好货!” 妈呀!这是说啥呢? 大活人的,怎么还和便宜不便宜挂钩了? 我使劲儿瞪了那个碎嘴叔叔一眼,什么破嘴? 金彩老师一点不傻,她对工作一腔热情,对人非常和善。 那叔叔破嘴每个收敛,嗤笑起来,“我说呀,一定是熊老师把金彩老师睡了,不然她能啥也不要,就认定熊老师了?” “真是光屁股抬棺材——羞死人~” 我天……我咋这么讨厌这八卦嘴叔叔? “这年头是怎么了?非把男人女人分出个高低贵贱?”薛三彪在一边也白了那叔叔一眼。 薛晨一脸的愤世嫉俗,叨叨叨:“就算熊老师把金彩老师睡了,难道金彩老师就没睡熊老师?” 对呀! 我跟着点点头。 大家抱在一起睡觉,你抱我,我抱你,相互的嘛。 薛三彪盯着那碎嘴子叔叔,“你爹和你妈俩睡觉,难道是你爹强你妈,才有的你?” “你说啥呢?”那叔叔生气了,瞪着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是谁,不就丰腴观的道士吗?我是白镇老住户,要说丰腴观道士,是一代不如一代。” 薛晨凝视那叔叔,“没错了,你就是你爹强出来的,才脑子少根筋。” 妈呀,要干起来了! 那叔叔要气死了,叫嚷开了,“这男银和女银就是不一样,女银就该守身如玉,婚前就得老实点,少发骚!不然谁他吗缺心眼?花钱娶个二手货!” “这样女银,一辈子挨婆家揍,那是肯定的!” 这咋越说越邪乎,快把贞节牌坊搬出来了。 真是闲的! 白镇的人善良团结一直对外,但是闲着的时候就内斗。 我看了看薛晨,他现在非常生气。 我怀疑,他对自己性别的定位,到底是男还是女呢? 但总之,他绝对是女性的贴心好姐妹…… 他像个斗鸡似得,朝那个脸上青红皂白的叔叔喷:“祝你以后别生女儿,女孩子嘛,早晚被人睡,不被男朋友睡,也被老公睡,男尊女卑,女孩子好卑贱,活在这世上好丢脸哦~” “你!!” 他俩正吵吵着,我回头看金彩老师,她似乎是听见这边的争吵声了。 秀丽的脸上有些苍白,急忙低着头走了。 完了!我心里一沉,我那位天真可爱温柔浪漫的老师,好像变得沉闷悲伤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 我还是喜欢从前的她。 这会儿薛晨还在和那叔叔对骂,我拎着他去追金彩老师。 那叔叔气急败坏,“站住,都站住,骂完我就完了?” 他这堵着我和薛晨,我抬眼看看他,“咋的?骂你就算了,难道你还想挨顿揍,才算完?” “@_@!” 他终于不说了,我拎着薛晨去追金彩老师。 金彩老师走的很快,好像故意想甩开我。 本来我想问问,熊老师的事解决了吗?为什么腿断了?熊老师的爸爸怎么去世的。 结果,金彩老师走的很快,突然转过身哭着朝我说:“姜龙,你不要跟着老师好不好?老师心情不好,你先回道观吧。” 可是…… “你不要笑话我!我是真的喜欢熊老师,他们都是胡说!”金彩老师站在原地哭了,情绪激动,“姜龙,你走吧,你是我的学生,我还想在你面前留一些老师该有的颜面。” 金彩老师好像真的性格变了。 以前她特别阳光灿烂,性格非常好,一般的事都不在乎。 气死我啦!这会儿我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把那个碎嘴叔叔嘴撕了? “老师,后天就过年了,我去你家看看好不好?”我是真的想安慰金彩老师一下。 所以我说话非常温柔,尽可量温柔。 去她家看看,事情解决没? “你个阴沟里爬出来的小死鬼,只要你在白镇,白镇就会不停的倒霉,”我正想安抚金彩老师。 这会儿背后传来一声讽刺的笑声。 我顿时回头,看到岑姨坐着破轮椅,穿的破破烂烂的,膝盖上放着个塑料袋买的年货。 “我家春红,就是因为你才没了阳魂,你个扫把星,还有什么脸回白镇?”岑姨一脸讽刺,“熊家老头子没了,也是你招的鬼!”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阳魂就招鬼,小王先生都告诉我了,你个扫把星!” 她怎么还活着?她家岑春红还活着吗? 上次在丰腴观外面,她那顿好求,老黄没帮她? “滚!呸!”我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家里跑出个老太太,出门就拉住金彩老师往院子里拽,朝我吐口水:“滚!少缠着我儿媳妇儿!” 不是? 第161章 谈一场,可以忘掉的恋爱 老太太扯着金彩老师进院里去了,朝金彩老师骂:“啊?我咋和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招鬼,咱家根本就没做过孽,咋轮的着咱家倒霉的?” “还不是因为,你每天教她学习,她招的鬼让你带咱家来了?” 老太太骂骂滋滋:“呸!” 街道上剩下我和薛晨,与岑姨了。 天也快黑了,开始飘雪。 岑姨嗤笑着,把她心里的憋屈都发在我身上。 她女儿阳魂没了,她家又受大穷了! “你看我干啥?小死丫头!”岑姨朝我骂:“你别当我不知道,就是你让黄道长别救春红的。” “可我家春红福大命大,到现在还活着呢!我用不着你们帮忙!” 说这话时候,她还挺得意似得。 “等来年开学,我和熊家的都说好了,我家春红还得去金彩老师班念书,但你必须滚犊子!” “你个小比丫头!” 啊,我挺诧异的,岑春红还活着呢?谁伸手帮忙了? 是阿玛德隆先生,和小王助理? 用什么办法? “你给我等着?有我活一天,我就不让你好过!”岑姨臭骂着。 “尼玛币的!”薛晨怒了,攥着拳头,“你特么像个癞蛤蟆似得,知道我为啥没揍你?因为你他吗太弱小!我怕让人笑话!” “你他妈的!一点人心都没有!” 薛晨骂了一句,而我突然感觉到背后席卷来一阵狂风,力道极大,带着烧供香的味道。 几乎是瞬间,那道风扑到我身上,我浑身打了个一个激灵。 紧随其后,我的双腿不由自主朝岑姨去。 走到岑姨面前,抬手猛地朝岑姨抽耳光。 “biabiabiabia,”力道极大,抽的岑姨呆住了。 抽的她鼻血横流,抽了几分钟,抬起手把她扯到地上,抬起脚狠狠的踹。 总共打了十几分钟,薛晨站在旁边惊呆的看着我。 岑姨惨叫着,哭嚎着。 十几分钟之后,‘我’扭头,嗓子里冒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嗓音:“小子,你先上山!别溅你一身血。” “啊!啊?黄九爷?”薛晨浑身一颤。 “媳妇儿,你就是这么被人欺负的吗?”我嘴里又冒出这么一句。 岑姨已经吓得躺在地上傻了,连疼都不知道喊了。 ‘我’又抬起脚,眯着眼,对着岑姨的头,好像在‘瞄准’。 我思维很清晰,拼命的克制自己,那一脚千万别踹下去。 于是看起来,我的腿伸了一下,又缩回去一下,反反复复。 “无知的凡人,我傻媳妇想饶了你,”挣扎了一阵,‘我’低着头,嗓子里冒出黄九的声音,“以后见了她,要叫九太奶,要磕头!” “你干嘛干涉我的事?谁是你媳妇儿?”我喊起来。 “你呗,呵呵……”我嘴里又冒出黄九的声音。 我像自问自答一样,嘴里一会是我的声音,一会儿是黄九的声音。 岑姨和薛三彪都吓得瞪着眼睛看我。 特别是岑姨,吓得浑身哆嗦。 “走了~”黄九声音淡淡的,转身驾驭我的身体,四爪着地,朝着黑暗中白山的山林里奔跑。 我眼前七荤八素,奔跑速度太快,几乎快要吐出来。 不知道多久,跑上了白山,身体突然一松懈,趴在地上。 “哈哈哈!”一道发黄光的影子从我身体里出去。 黄九穿着红衣服,依旧是五六岁小男孩的样子,回头瞧我趴在地上干呕,笑的前仰后合:“小废媳妇儿,上你一下,给你吐这样。好废好废哦~” “哇哈哈哈哈~”他捧腹大笑。 自从上次和黄双儿大干一场之后,他一直没出现。 而且,这会儿他说话声音也是小男孩的声音,不是附身我时候那种年轻男人的嗓音了。 我捂着脑子,心里忐忑不安,今天薛三彪还和我说,被黄仙附身次数多了,会疯! “说,你这一个月都去哪儿了?”他蹲在我面前,那双琉璃般泛黄的,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 “黄九爷好,黄九爷万福金安,黄九爷再见。”我七荤八素的爬起身,朝他作了个揖,转身就要走。 他周身散发着烧香的味道,是一种清清甜甜的味道,和上次我在森林局嗅到戴月眠身上那种烧香味道相似。 只是戴月眠身上的,更加浓郁一些。 “叫九爷太客气了,九爷不爱听,”他追着我,在山林里,男童的声音说:“叫夫君就行啦。” “黄九爷别跟着我了,”他是仙家,我不知道怎么相处。 我憨嘛。 再说,谁都知道黄仙爱生气,又报复心极强,别我那句话说错了,他生气弄疯我。 “叫小九就行。”他跳到我面前,拦着我,嘟着嘴,“叫小九。” “想没想我?”他趴在我脸上,歪着头盯着我的眼睛。 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他干啥?我差点都把他给忘了…… 他总管我叫媳妇儿,我虽然小,但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不行……我回去,得问问老黄咋办。 “你没想我?问你师父干嘛?”他透明的眼睛盯着我,眼里似乎有不悦,“我们的事儿,为什么要问别人?” 他能看透我的想法? 我瞪着眼睛,拼命告诉自己,现在什么都别想,别再在心里骂他一句,被他知道了…… “这野兽……”我越是告诉自己,千万别在心里骂他,结果就在心里叨咕了一句‘野兽’。 骂完我吓得急忙看他,他舔了舔嘴唇,嘴角抽了抽。 “我……”我咬着牙,“我尊敬你,但我不喜欢你,不是不喜欢你,是不想和你谈对象。” 实话实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不掩饰了。 反正掩饰,他也是会知道的。 “哟~?”他咧嘴一笑,牙齿尖锐雪白,“你喜欢你那个胡歌哥哥?” 说着,他本来男童的身体突然消失了。 同时,我背后肩膀,被人点了点。 我立刻回头,仰着头看,只见一个身高一米八十多的年轻哥哥站在我面前。 嘴唇不大不小,鼻梁很高,眼眸很深邃,大眼睛双眼皮。 身上穿着黑色的风衣。 周围雪花在黑暗中落下,我惊讶的张大嘴。 妈! 帅! 但不是胡歌哥哥。 “呵呵……”他得逞似得笑了一下,又白了我一眼,很鄙视,“这样可以了?我说你才8岁,为什么喜欢成年人?” “哇!”我呆呆的看着他。 真的很帅,是和当初,我刚生病时候,在街上遇见厉温穿着黑袍子时,是一个风格。 都是逼格很高。 只不过,厉温那次出现很奇怪,又带着一丝阴冷的气质。 黄九这会儿蹲在我面前,眼睛望着我,有些忧愁,“我问你啊,如果有比我还帅的人出现,你会不会和他跑?”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不确定?”他依旧盯着我,“那今晚,我们谈一场恋爱怎么样?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他一说,我脸顿时莫名其妙的红了。 早先,我在木滨上学时候,我们学校就有谈对象的。 说起来还挺惊心动魄,那是5年级的小姐姐和她同桌。 她同桌是个小痞子一样的男孩,家里父母不太管他,他又早熟。 后来呢,小姐姐不搭理他,他就晚上放学,堵着小姐姐,拿着刀子割自己的胳膊,逼着小姐姐当她女朋友。 这都是真的。 可是我……我对谈恋爱感觉好遥远。 再说,我爸妈也不答应啊。 “不用害怕,”他能读懂我的想法,笑呵呵的说:“其实你什么都懂,等我们谈完这场恋爱,我会抹掉谈恋爱的记忆,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第162章 抱一下不好啊 他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假装他女朋友,和他谈一下恋爱。 然后,他会让我忘掉和他谈恋爱的事? 是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还想让我忘,那又为啥非要和我谈恋爱? 这叫啥?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我们俩对视了很久,我很害怕。 他那战斗力,吊打黄双儿,而黄双儿又吊打我。 这会儿他把我堵在这,我怕他生气刁难我。 过了很久,我瘪着嘴喃喃问,“怎么谈恋爱?抱一下好不好?” 他闻言笑了一下,有一丝坏人的邪气,“抱一下不好啊,得脱衣服呀!” 妈! “流氓!”我捂着脸,快疯了,转身拔腿,像只兔子一样嘚嘚嘚跑了。 “呵呵……”他的笑声在我背后传来,挺低沉的笑声。 他肿么这样叽? 回到道观,长江和老黄他们正等着我吃晚饭,他们也没问我和黄九干嘛了。 老黄给我夹菜,那样子就像出门上学的女儿好不容易放假回家了一样。 “老黄,”我吃着饭,就把在森林局那些事和老黄汇报了一番。 江孝不离开森林局,但又不完全坦白案情,不知道江孝到底想干什么。 反正挺古怪的。 而戴月眠呢,这一个多月就像销声匿迹了一样,一直都没什么动静。 还有,戴月眠在森林局和我放的屁,什么狐仙双眼,老黄不会移魂啥的。 老黄听的嗤之以鼻! 反正他和戴月眠俩人,都是纯粹憎恨对方,都恨不得把对方脑浆子打出来。 除此之外,他俩还有万分瞧不起对方。 这些不提,只说,戴月眠那些话不能全信。 等老黄嗤之以鼻完,他抬眼看看我,“戴月眠藏起来这段时间,正好趁着这空档,提高你自己。” “那是必须地!”我点点头。 我要提高我自己,在真正和戴月眠对决那天,必须一举至胜。 拿回阳魂,志在必得。 之后我们说起了熊老师家的事情,之前李校长在电话里没说清楚。 熊老师是在建设小学值夜班中邪的。 所以,让熊老师中邪的鬼魅,是在学校里? 总体来说,建设小学有点邪性,每过十几年,就会出点事。 可我总觉得,出事的根本原因和那旧楼的阁楼有关系。 “明天,你和薛晨下山去熊家看看。”老黄淡淡的吩咐我们。 晚饭后,老黄把我叫到他房间,简单的说了说怎么练炁元。 道士没有炁元,那就和阴阳先生没啥不同,抓鬼也是弄点什么狗血糯米吓唬吓唬。 吓唬跑了,就成功了,没吓唬跑,那就放弃办这家的事。 练炁元,其实就是练气,需要学什么呼吸吐纳。 我学了一会儿,老黄突然淡淡开口,“我徒,养鬼你就认真点。” “啊?”我一愣,我养着张蕴,其实没想瞒着他,但我也没和他明说过。 毕竟道士养鬼属于邪门,属于走邪了。 他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其实老黄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勾了勾唇,“鬼都是曾经的人,谁又能说,养鬼完全就是邪术呢?” “就像道门法术,正用和歪用的区别。” “从根本出发,要看你养鬼,最终是怎么用鬼。” 老黄说完,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养鬼,不怕别人怎么说,就怕老黄不高兴。 但老黄,仿佛永远都相信我,永远都支持我。 他淡淡告诉我:“养鬼,你就养大鬼,养出名头,做什么事,你就顶尖。别鬼养了,还没养明白,又让道门有说你的借口。” 意思就是,干了一件坏事,咱就干成天下第一坏? 让别人不敢说三道四? 我望着老黄,点点头,学到了,人生哲理呀…… 我又练了一会,感觉自己吸气搞得肚子里发胀,就回自己屋里喂张蕴。 张蕴最近,很喜欢晒月光。 不知什么时候,自然而然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睁开眼睛,天亮了。 先缓缓神儿,然后我惊讶的看见,黄九居然坐在炕上,还是大哥哥装扮,侧脸很帅。 吗!我愣愣看他,他什么时候来我房间的? “做梦了?”他笑的时候露出尖锐森白的牙齿。 这一笑,咋说了?好邪性! “你还记不记得,昨晚咱俩在山里的事?”这家伙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望着我,语气淡淡的。 “啊,”我点点头,“你说抱抱不行,我跑了嘛。” 他后面说那句话,我当忘了,不好意思提。 “哦,你忘了。呵呵,我说过会让你忘掉昨晚的事,我说到做到了。”这家伙表情有点含蓄,点点头。 “啊?”我听不懂了,我忘了啥了? “我吻了你。”他凝视我。 “然后呢?”我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真有这事儿? “你还想要然后?”他嘴角一抽,盯着我:“你想怎么然后?” “啊?”我啊的一声喊出来同时,他在我眼前消失了。 “妈妈妈妈!”我尖叫着从炕上起来,挠着头,拍着脑瓜门。 我抓狂时,听到他好像噗哧一声笑了。 我昨晚真的和他玩谈恋爱游戏了?然后他抹掉我记忆了? 他倒是滚了,但我一整个早上,就在拼命的回忆,昨晚和他在山里,我到底忘了啥了? 黄仙是会抹掉或者更改人的记忆的。 我到底忘了什么? 完了……早节不保了。 这导致我觉得我干了什么坏事,以至于一整个早上都眼泪汪汪。 “嚎丧个屁?”长江看我无精打采的,气的喷我:“赶紧洗脸,洗完旋!一会去熊家。” “呜呜~我好像……”我指着自己肚子。 哭了一阵,我肚子疼,跑厕所呃呃去了。 我完了……蹲茅坑脑子里全是在研究,我究竟忘了什么? 黄九到底抹掉了什么记忆? 以至于,我和薛晨下山的时候,我都神情恍惚。 路过岑家旅店的时候,发现旅店外面停着几辆车,不是豪车,但也不便宜。 几十万一辆那种,停了四五辆。 这是咋回事?有老板要买岑家旅店吗? 我没太在意这些,到了熊家时,熊家老太太看到是我,当场炸庙了,骂道:“你还敢来我家?” “我为啥不敢来啊?”我打起精神头,“奶奶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我来干啥的?我要看看熊家出事,到底是因为啥? 谁埋汰我都不行,这关乎我幼小的名誉,姜道长招鬼是招鬼,但绝不坑害好人家。 “你还想让我说话咋好听?”熊老太太气的朝我喊:“你招鬼你不躲起来点,出门妨害身边人,什么德行?” 她越说越愤愤不平,“白家羊肉馆着火,不是你妨的?岑春生蹲监狱不是你妨的?岑春红有病,不是你妨的?我家老头都让你妨死了,我儿子腿都折了,你还想进我家屋里?” 哟,这是咬定我妨害她家了。 难不成,赶明陨星撞地球,也能赖到我身上。 这一说,院门外走进一男一女,挺年轻的,20刚出头的样子。 第163章 两条命20万 “哎唷,你俩来啦!”老太太刚骂完我,扭头就对这俩人极其热情,“快快快,快进屋里去,外面冷。” 那俩年轻的男女挺傲气的,看看老太太,说:“你家的事,昨晚电话里说好了吧?8万,给你家治利索了。” 什么8万?这俩人是先生?道士? 我和薛晨对视了一眼。 估计我俩的猜测没错。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急忙哀求的说:“5万行不行?8万真的有点贵,8万,都够盖个房子了,我们农村小门小户的。” “那算了,不讲价。”一男一女脸色一冷,转身就要离开。 “哎,两位先生,你俩别走啊,”老太太急忙追他俩,一顿哀求,“8万就8万,你们可千万把我家治好啊。” “这是定钱一万,”这俩人还没进屋呢,老太太就从兜里掏出个信封递给他俩。 这也太阔绰了? 但俩人接过信封的时候,老太太也心疼肝疼。 老太太这心疼肝疼,顿时把火撒在我和薛晨身上。 回头瞪我和薛晨一眼,狠叨叨的,“还不快滚蛋?要不是你们这俩丧门星,我家也用不着掏8万!” “你可真有钱。”薛晨叹了一口气。 “有钱也不关你们的事!”老太太这嘴,挺刁。 薛晨顿时笑了:“我们也不想拦着你当冤大头,你当呗。” “我乐意当,你管的着?”老太太咬着一口大白假牙。 我顿时开始怀疑,金彩老师有这么个婆婆,会不会挨欺负啊?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金彩老师,我今天不会来。 这会儿老太太又赶我们走。 那一男一女眼角余光看了看我和薛晨,男的一脸不屑,“你俩小孩哪的?瞪眼珠子在这儿瞅啥呢?别搁这儿添乱!我们道门办事儿,小孩回避。” “你们是道门的?”我和薛晨差点异口同声。 “咋的?你俩听说过我和我妹妹的名号?”那男的有点心虚似得,但是昂着脸。 “没听说过,”我摇摇头,他俩也没自报名号啊,“但既然你们是道门的,就不怕我在旁边看看两位捉鬼吧?我和他……” 我指了指薛三彪,和男的说:“我们俩是丰腴观的道士。” “不行!绝对不行!”男的立即拒绝。 女的也特别高傲,穿着皮毛一体皮夹克,白了我和薛晨一眼,叫嚷嚷的,“什么玩意儿?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人,都想和我们一起办事儿了?” “好!”我点点头,不和鼠辈吵吵,我从兜里掏出手机。 他俩以为我要打电话码人,气的喊:“你想干啥?” 我拿着手机,给他俩来个合影,把手机踹回去就带着薛三彪离开。 这熊家到底咋回事,到现在我还没搞清楚,但既然老太太拒绝我们的好意,那我可以等等看。 我和薛三彪去了白镇主街,浪里个浪,买了糖葫芦,准备去网吧玩。 路上我突然看向薛晨:“三彪子,那个……” “噗……”薛三彪顿时笑喷了,瞧着我:“你咋了?今天你很不正常。” 艾玛!我捏住太阳穴。 半响才开口:“人和仙,能结婚吗?” “能啊,”薛三彪顿时点头,“你看白娘子和许仙?七仙女和董永?” “不过吧,这种事都是悲剧,仙会受罚。” 我沉默了,心里想的事情是,如果下次黄九还把我‘劫持’走,然后又抹掉我的记忆。 我该怎么办? 被我忘掉的事情,到底都有什么? 我拍了脑壳一把,他抹掉我的记忆,那我随身带着个日记本不就好了? 赶明他和我说了什么,我就记下来,就不怕忘了。 不对啊…… 他一边说,我一边像记笔记似得,那多明显? 所以,我暗自决定,如果下次见到他,我真和他谈对象了,我就咬我自己手腕一下,记录一下。 我一边走一边想,就路过岑家旅店,正好岑春红脸色苍白,苦着小脸在店门外扫雪。 她看见我,苍白的嘴唇就一哆嗦,吓得眼泪汪汪。 这会儿几个男的,穿着貂皮大衣,腆着啤酒肚,胳膊里夹着手包从岑家旅店出来。 “啊哈哈哈,老六介绍的地方果然好玩,尼玛,从没见过这样的,开眼界了!” 他们几个嘎嘎嘎就笑开了,然后各自上车,开车一溜烟走了。 岑春红继续低着头扫雪,挺害怕的样子。 到底是谁救了她?用的什么方法? 我走上前去,抓住她手腕摸脉,又眯眼看她,确实是没阳魂,不是阳魂弱。 所以,不是挪别人阳魂补阳寿了。 “谁救了你?用什么办法?”我问岑春红。 她吓得像被黄大仙逮住的鸡,缩着脖子躲着我,好像我能咬她大动脉似得。 她根本就不回答我的话,吓得嗷嗷哭。 我还想问问她,这时,后条街突然传来一声惊恐又凄厉的尖叫! “啊!!!!” 我愣了几秒钟,熊家就住在后条街,这是咋了? 我和薛晨没再问岑春红,转身朝后条街跑。 刚到熊家门口,只见那一男一女哭喊着从熊家屋里跑出来,嘴里喊着:“大白天的,它就敢出来?它不避光吗?” 他们刚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吧? 咋这丢盔卸甲的? “两位两位,你俩别走啊,你俩走了,我家咋办呐?”熊老太太追出来,眼睛冒着惊恐的眼泪,“你俩别走!” “这钱还你们!”男的把那没拆封的信封扔给老太太,眼里闪烁着极度的恐惧光彩,“你们另寻高人来吧,这事儿我俩办不了。” 女人也很害怕,但是她舍不得钱,咬了咬牙:“要不,你家出20万,我们继续给你们办。” “另外,再杀条大黑狗!”女人咬着牙,“要纯黑的,一丝杂毛不带的。” 其实我就好奇,熊家屋里到底有啥? “狗倒是好找,但20万,我得砸锅卖铁呀卖肾呐。”老太太嗷嗷哭,“这,要的太多了。” “不给20万,这事儿你们还是另寻高人。”女人摇着头。 “我们这一行就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我们没和你家多要钱,我俩两条命,是豁出去了,不值20万么?” 第164章 我就死你家了 “可这……” 20万不少,对于农村来说,几乎等于全部家当了。 老太太根本不想掏20万办这事儿,8万都是她最大底线了。 而拿8万,那也是因为家里闹得太凶,她太害怕了。 其实我就好奇,是什么鬼物,能闹了一个月,闹得一死一残。 挺厉害。 之前不是说,这鬼是在学校染上的吗? 从学校跟回家的? 所以,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太太浑身哆嗦着,脸都发白,苦苦的哀求:“10万,行不行?给我家留点钱吧,我们还要过日子。” “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啊?随便砍价啊?”女人生气了,瞪着眼睛呵斥,20万,一分都不能少,你也看到了,你那儿子快死了。” 男的也一笑,“老太太,你留钱干啥啊?留钱给你儿子买棺材。” 这话说的就难听了。 当初我生病,也没少找先生。 但是他们没说话这么难听的,多半只是告诉:没救了。 老太太还在犹豫,那男的就危言耸听:“不是我吓唬你,你家这鬼,整个东北你找谁,都不可能给你压住。” 但凡是有人在薛三彪面前装逼,那绝对是薛三彪无法容忍的。 但他刚想张嘴说话,被我一把薅一边去。 少插嘴。 “不是,这老太太傻,不还有金彩老师的面子吗?咱就看这傻老太太把钱都掏出去?”薛晨瞅我一眼。 我摇摇头。 这老太太的脾气秉性我也摸透了,这时候劝她阻止她,就等于多管闲事。 而且,她还得骂我俩几句。 就看她自己咋办吧? 这会儿邻居家出来人了,估计也是听见那一男一女要价了。 当场就劝熊老太太,“熊姨,你可别瞎给钱,我不和你说了吗?你找找丰腴观的黄道长。” “我不是找了吗,可他们不管,还把我好顿骂……”熊老太太哭丧着脸说。 他们找老黄了? 被骂了?估计是长江骂的吧? “那你也不能随便给他们钱。”邻居好心的劝,“不然再换几个先生试试?” “哟,”那一男一女中的女的听到这,嘴一撇,冷笑看着熊家邻居,“你还挺聪明哈?你家旁边闹鬼,你就不害怕?我给你相相面哈?” “你父母早亡,但你嫁的不错,家里只有个女儿是不是?你子女命寡淡,生过儿子夭折了,对吧?” 她话音落下,邻居脸色一变,惹不起,缩着脖子急忙回屋里去了。 难不成?还真让这女人说中了? 本来我以为他俩是二棍子那种,坑蒙拐骗的人,原来也有两把刷子? 只相个面,就把一个人一生时运,简单的说中了? 相术是以面相,地相,骨相人面十二宫等等观测预断生死吉凶。 不过,他们不一定就是道士,因为会这些的阴阳先生算命先生一大把。 哪个没两把刷子?没点能耐,也吃不上那口饭。 这会儿熊老太太咬着牙,“15万行不行?” 她犹豫了,回头眼泪汪汪朝屋里看。 估计熊老师真的要被磨死了吧。 “我说不还价!”女的冷着脸说。 “行了行了,咱们也是积德行善,给她家办了吧?”男的说:“但是钱,下午你就要全准备好,晚上办事儿,如果办成了,钱,我们拿走。” “办不成,”那男的说:“我们就死你家了,15万你留着。” 这话说的敞亮啊,还有点悲壮。 老太太点头,像看救世主一样看着两人,“你俩费心了,我这就准备钱,再找大黑狗。” “不用客气。” 估计熊家屋里,白天真的有啥,那一男一女就走了,准备在白镇找旅店去。 路过我和薛晨身边时,女的斜眼看看我俩,“你们俩,看热闹不怕倒霉?” 我没说话,薛晨也没说话,但冷笑了一声。 “咱还劝不劝老太太?”薛晨扭头问我。 怎么劝?这情况就别插手管。 这会儿,金彩老师神情恍惚,脸色苍白从熊家出来,那神情恍恍惚惚,眼皮肿的像杏梅。 她看到我在门外,愣了几秒,就走出来朝我微笑,“姜龙,你怎么又来啦,昨天的事你别在意,老师……” “老师也是个普通人,”她有些难为情,“昨天老师心情不好,有些失态了,对你凶了,对不起。” 她指的是,她昨天在我面前哭。 “金彩老师,你别这么说,我很理解你。” 我朝她点头,认真的说:“我最喜欢金彩老师,我也经常看电视剧,知道爱情是什么意思,金彩老师和熊老师相爱,我很赞同,也祝福你们俩。” 说是这说,但其实我心里暗戳戳觉得,熊老师根本配不上金彩老师。 你瞧瞧,熊老师五大三粗的,金彩老师娇小可人。 哪能配对儿? 要我说,我喜欢金彩老师,金彩老师和胡歌哥哥结婚不错。 但表面话我还得说,“金彩老师,你和熊老师肯定能幸福,别人的话不用听,是那个碎嘴叔叔没文化没礼貌!” “哎,你这个小人精儿,”金彩老师露出笑容,揉了揉我的脸,心情仿佛好了许多,“你还安慰起老师来了,你才几岁呀?少看电视剧知不知道?” “金彩老师,虽然你是我的老师,可是,”我笑眯眯的,“可是在我心里,你是大姐姐,是老师,也是大姐姐哦。” 本来嘛,她也才20出头,二十一二岁吧。 我喜欢金彩老师,是因为,以前岑姨刁难我的时候,金彩老师曾出面保护过我。 我学习不好,她也一直鼓励我。 说不说的,金彩老师和我聊了几句,没那么神情恍惚了,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瞪着大眼睛:“天呐!姜龙!老师突然想起来,你期末考试矿考啦!” “别别别……您还是回屋睡觉吧,那个……我先走了。” 做人么,要降低存在感,我说的没错,在她揪我耳朵之前,我扯着薛三彪跑了。 赶紧避一避~ “!!为什么一说学习,你就跑呢?” 金彩老师在我背后,气的直跺脚。 金彩老师大脑非常简单,咋说了?天真?或者是幼稚?好像都不对。 确切说,她心灵是热情纯净的。 我和薛三彪跑到白镇主路,正好给熊家办事的一男一女,从岑春红家旅店出来。 女人咳呸的一脸心烦和鄙视:“真特么的脏。” 第165章 金彩老师 这会儿他俩也看到我和薛晨,大家都没说话。 那俩人去网吧玩了,而我和薛晨却返回丰腴观。 经过我缩脖的问,长江坦言,是他把熊老太太给骂了。 “咋了?”长江老脸全是漠然,“和你告状了?” “没……”我摇摇头,还告状呢?告状也告不我这儿。 我回丰腴观没多大一会儿,外面就来了两个人,都是东珠的口音。 而且买了一大堆东西送来,是江孝派人来的。 东西送来之后,那俩人就走了。 礼物里面有几个正版的芭比娃娃,还有积木,还有几套我的粉色衣服,另外还有几本带拼音注音的故事书《海公主》。 我坐屋里玩了一会儿积木,用积木搭了个房子。 想想心里还是有点乱,就给姜元生打电话,“姜叔叔,江孝坦白了吗?” “没有,”姜元生叔叔在电话里说:“你走之后,他就一直没说过话。” 哎……江孝这是干嘛呢?为什么非要待在森林局,还不坦白。 这是要干嘛? “他好好吃饭了吗?”沉默了一阵,我又问。 “除了不说话,一切正常。” 我没再和姜元生叔叔继续聊,就挂断了电话。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了,晚上吃完饭,我和薛晨李七星在道观院子里玩了一会鞭炮。 之后就换衣服和薛晨一起下山去。 到白镇时候,都已经晚上8点多了,明天就是除夕,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的,等着过年呢。 服装城外面只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大伯,有两串糖葫芦没卖出去,薛晨买了。 在冷风里和我一起吃,结果嘴和糖葫芦冻一起去了。 “卧槽,这得零下40度。”薛晨骂道。 零下40度,滴水成冰。 我俩绕到后街,熊家院子外面。 熊家房子的窗户玻璃透出灯光,但玻璃上结了很厚的冰霜,就像白色的窗花一样。 这导致我和薛晨看不清楚屋里的景物。 不知道屋里什么情况。 屋里那鬼,被那一男一女压制住了吗? “要不是为了金彩老师,我可不在这受冻,把小爷冻拉拉尿了都。”薛晨冷的叫嚷着。 我俩在院子外面,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晚上10点多时,屋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特别安静。 “这是没啥事了吧?”薛晨实在是太冷了,在地上跳着脚,让血液循环起来。 “不一定。”我摇摇头。 从外面,怎么会知道屋子里的情况? “你让你养那个小鬼进去看看?”薛晨提出建议。 他意思是,让张蕴进去屋子里看一看。 我不同意,本来我养着张蕴就是因为,我送不走她。 我一直送不走她,那她就在我身边安安静静的存在着。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就这样,我俩在外面又等了一个小时,晚间11点多时,屋子里的灯突然灭了。 “怎么了?” 我眯眼朝着熊家看,这突然关灯,我搞不清楚状况。 刚有些不解,就看房门开了,那一男一女鬼鬼祟祟的从屋里出去,着急忙慌的,俩人从院里出来。 外面太黑,他俩没看见我和薛晨在角落里,那女的惊吓的说:“咱就这么走了?” “不走干嘛?”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狠意。 “我看那女鬼不会饶了熊家的。”女的和男的说话时,没有那么傲慢。 “拿着钱走,就得了,你还想真因为15万,把命扔这儿?”男的说着,就扯着女人的手快速在黑暗里,一溜烟跑了。 薛晨一听,气的起身就想上前去堵住这俩人,想把钱抢回去。 但被我按了按,别分不清主次。 等那俩人跑了,我和薛晨一起进入熊家。 刚打开屋子门,一股子浓烈的熏香味道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 这股子香味,和平时道观里的烧香味道不一样。 道观里的香,和黄九身上的供香味,都很清淡。 而这屋子里的烧香味,浓烈刺鼻,让人感觉头晕眼花的。 “卧槽。”薛晨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扯着我从房门推出来,“尼玛,这特么是迷香,还他妈是劣质的。” “啊?”我和他退出屋子,他说的迷香。 我第一次真正见识这玩意儿。 但那不都是电视剧小说里才有的吗? “你以为闹呢?”薛晨还是比我厉害一些,他跟着老黄时间长,懂的多。 他简单和我说几句,大约就是某种植物制香,燃烧后会让人沉睡昏迷,或者浑身无力。 一般和尚道士,都会制香,像老黄那种道人制的香还很贵~ 不过,我就想不明白,刚才那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会相面,好像很牛掰,但是又骗钱。 那迷香哪儿来的? 我俩站在门外好一会儿,屋子里的香味才算被冷风吹散了。 这会儿熊老太太昏昏沉沉从凳子上起身,拉开灯,瞅着我俩。 我猜她想破马张飞骂一顿,但她好像还没力气,扶着桌子,气喘吁吁:“滚蛋!” 薛三彪顿时冷笑,“老太太说话客气点,一会别下跪求小爷。” 老太太:“黄嘴丫子,毛儿还没长开,就这么能嘚瑟。” “你家钱被骗走了,你一会会不会上吊?”薛晨说着刺激老太太的话。 “钱?”老太太一愣,好像把钱的事儿给忘了。 好不容易,她在几秒钟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那两位先生呢?啊?”老太太在屋里转着圈,一脸慌张。 急忙又去柜里翻钱。 “妈,是我让他俩走的。”这时,金彩老师面容冷淡从屋里走出来。 她穿了一身睡裙,大冬天的半夜,灯光下皮肤很白很白。 睡袍下面露出的腿白的有些发青。 和熊老太太不同,金彩老师神情一点都不恍惚,似乎香根本没在她身上起到任何作用。 “你让他俩走的?”老太太扭头看金彩老师,“那鬼抓住了吗?我怎么突然睡着了?” “妈,你老了,身子乏,鬼抓住了。”金彩老师说话声音淡淡的。 老太太闻言,挠挠一头方便面时髦小卷发,有点犯糊涂了,自己琢磨不明白自己为啥突然睡着了。 金彩老师扭头朝我看,冷冷说:“大半夜了,你们俩小孩来干什么?快点走。” “来你家补课呗。”我凝视她好一会儿,笑了笑,“金彩老师不是说,要给我补课嘛。” “我没这么说过,你俩快点走。”金彩老师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我,扭头和老太太急着说:“妈,你快把门关上,别让这俩孩子进门。” “啊啊,”门敞开着,冷风灌进屋里,老太太越来越清醒了。 她走路还是有些晕,但还是听金彩老师的话,急忙过来关门。 “别啊。”我手板着门板,眼睛看着金彩老师,“你很喜欢熊老师?” 第166章 人脸 管熊老太太叫‘妈’,那就是想给熊老师当媳妇儿呗。 “他是我老公,我爱他很正常。”金彩老师脸色苍白的吓人,目光阴冷,“你们快走。” 好深情啊! 但我就搞不清楚,熊老师咋成它老公了? “那你是打算,”我望着金彩老师,“在这儿常住久安了?安家落户了?” “滚!少多管闲事!”金彩老师脸上露出狠厉。 一旁老太太有点搞不清楚头绪,但琢磨了一下,急忙就把我和薛晨朝外面踢,“滚蛋,大半夜开着门儿,这屋里要冻死人了!” “哎,金彩啊,缠着咱家的鬼真走了?”老太太一边关门,一边回头和金彩老师说:“那15万真没了,我刚才和那女先生唠嗑。” “怎么回事?唠唠的,我啥时候睡着的,我都不知道呢?” 说着老太太有点心疼肝儿疼,“虽然咱家的事儿办妥了,但那15万可真不少,对了?你结婚之前不是存不少钱?” 老太太这是算计什么? 语速挺快的,这话说完,房门关的只剩下一个缝儿了。 我抬手,一把扯开,老太太急眼了,“啊?你到底想干啥?” “你到底想干啥?”房门再次扯开,我眼睛盯着金彩老师。 它想干啥? 从金彩老师刚从屋里出来,我就看到她身上那道鬼魂了,是个女的。 一开始我没戳穿,是因为被鬼附身的人,有些是神智完全被鬼控制。 而有些,则是鬼魂附身在人身上,它不控制人的行为神智,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这个人。 有些能跟很久,甚至几年,有些跟一段时间,就不跟了。 这一点我要搞清楚。 下一点就是根据我的经验,才不戳穿它,也不惹怒它。 之前在木滨,马冬香每次附身在一个人身上,就会咬住舌尖,咬的舌头尖几乎断了。 还有大阿姨死的那么惨。 我是不想激怒眼前这位,毕竟它现在在金彩老师身上。 万一把金彩老师舌头咬掉,以后谁教我读古诗? 所以说,不管是面对谁,就算是面对鬼,也得给留三分薄面,7分余地。 不是心软,而是给自己留个善缘。 我笑眯眯的,“你出来吧,有话好好说,你要是真喜欢熊老师呀……咱也能商量,大不了……” 大不了,让给你呗? 反正是金彩老师的老公,又不是我老公,让给谁,我都不心疼。 再说,我真没觉得熊老师哪里帅了,身为娘家人儿,金彩老师和他结婚,我是八万个不乐意。 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就好像,我二舅看不上我爸,我爸看不上我老姑夫似得。 我话音落下,那傻老太太还是没反过味儿,但也觉察出,屋子里气氛不太对。 金彩老师,仿佛和平常傻兮兮热情判若两人。 薛晨抬起手,趁人不备速度极快。 一颗柳木钉隔空朝金彩老师头上弹去。 瞬间,那柳木钉弹在金彩老师的脑瓜门印堂上。 我吓一跳,他那最近就在练这个,别戳脑子里。 金彩老师额头上瞬间渗出一缕血,但柳木钉好像只刺破了皮肤,柳木钉掉在地上。 几乎是瞬间,金彩老师身体犹如一团棉花,栽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而那女鬼影子,突然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是消失的,不是附到其它东西上了。 “这是咋回事?”事到如今,熊老太太才算有些回过味儿,惊恐的盯着我和薛晨,“咋回事?” “那女鬼没走?” “走个屁?”薛晨喷了老太太一句:“走的是那俩骗子,和你那15万块钱。” 老太太吓得脸色立刻苍白了,在我诧异之下,她一溜烟朝着里面的卧室跑。 这老太太不一般,六十来岁体壮如牛,一股脑把她儿子熊老师背在后面,吓得风风火火的朝屋子外面跑,就像要逃命似得。 熊老师以前人高马大,这咋一个月没见,就瘦了很多,好像在他妈背上还昏迷了。 估计是中了那俩家伙的‘香’,还没醒呢。 老太太跑出屋里,顺便,她还把房门关上了,把我和薛晨与晕倒的金彩老师关在屋里。 “妈的,要不是这老太太虎,我都怀疑鬼是她‘请’来的。”老太太把房门关上,薛晨气的要死。 喷着:“把门关上干啥?” 还能干啥?老太太那是下意识的觉得,把门关上,鬼就跑不出去了,不会去外面害她和她儿子。 这是很多人在极度恐惧中,会自然而然的做出的事情。 就像跑进屋子里,把门在屋里锁上,杜绝外界危险入侵,一个意思。 可这…… 我和薛晨这算是第一次进入熊家屋里,之前都是在屋子外面看。 进屋里一瞧,这房子是新的,里面家具也都是新的。 墙壁是新刷的白漆。 估计,这是熊家给熊老师和金彩老师结婚,准备的新房吧? 不过,就是屋里设计的有点古怪。 具体古怪在于,房子是坐北朝南向,院子也挺大的,但是房子盖的。 进门儿就是‘客厅’,一般来说,农村自建的房子,‘客厅’左右位置,也就是东西两方,都会盖卧室。 而熊家这房子,在西边盖了两间卧室,一个在西北,一个在西南。 东边没有卧室,是客厅的外墙。 又不是院子小,为什么改成盖成这样? 但这似乎,都不是重要的。 我和薛晨站在屋里,天花板上的灯唿扇唿扇的,忽明忽暗。 我胸口的玉观音相发烫。 我抬起手攥住吊坠,吊坠渐渐的不烫了。 薛晨开了阴阳眼,和我在屋子里转圈圈看。 之前张蕴会附在老式吊钟里,但现在我看屋里的摆设,根本就没发现鬼魂在哪儿。 吓跑了么? 我刚这么一想,薛晨发出呵呵一声冷笑。 我转身bia给他个大耳刮子,雷厉风行。 “你特么!”薛晨捂着脸,一脸痛恨看着我。 我也一愣,“你没事冷笑什么?像个鬼似得。” “我特么笑也不行了!”薛晨气愤说完,歪着头,朝我背后看。 第167章 好爱好爱你 我也回头头看,他在看什么呢? 回过头一瞧,我眼睛愣了愣,只见背后墙上浮现出一道模糊的人脸轮廓。 我刚看清楚,那道人脸突然消失了。 好家伙,我撸起袖子。 她还挺会藏的,难不成要让我砸墙? 薛晨却愣了几秒钟,转身拉着我的手就朝去推门离开。 但门好像在外面锁上了,薛晨气的咣咣踹:“老养汉玩意儿!” 他是骂熊老太太呢。 “给我闪开。”我把薛晨扯一边去。 他愣愣看我一眼,结果我一个助跑,跳到门板上一个一飞脚。 那年头,农村房门都木头包层铁皮。 我一脚下去,震得我腿一阵发麻,铁皮门让我踹出个大坑,整个门儿和门框子一起被踹掉,拍在门外。 我也顾不得沾沾自喜,自己这力气赶明能当保镖了! 急忙和薛晨一起,把昏迷的金彩老师从屋里抬出去。 这会儿我们才发现,熊老太太和熊老师也在院子里,熊老太太脸色煞白。 也不顾骂我了,惊吓的问:“你们把鬼抓住了?” “没有,”我摇摇头,问老太太,“这女鬼这一个月都干啥了?” 这鬼是什么路数? 老太太一听我问,眼神有些闪躲,并没回答。 薛三彪那嘴,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撇了撇,“你先说,你刚才为啥把门锁上?” “哎……我那不是,害怕吗?”熊老太太有些尴尬,“一着急就锁上了。” “你把你儿子背出来,不知道你儿媳妇儿也在里面?”薛晨厌恶的瞪了老太太一眼。 “我忘了嘛,再说还有你俩在屋里呢。” 薛晨喘了一口气,瞪视老太太,“最好,你家闹鬼不是你设的局,否则你给我等着!” 老太太一缩脖。 其实我觉得,老太太锁门,就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别的。 “咱再进去?”这会儿薛晨看看我,问问我意见。 我没回答他问题,而是和老太太说:“这鬼真是从学校招来的?” 老太太使劲点头,怕我不信似的。。 可我觉得未必,那女鬼倒是像把这房子当自己家了。 薛晨也明白我意思。 “这房子什么时候盖的?”于是,薛晨扭头问老太太。 冷风小嚎的,金彩老师躺在地上,穿着睡袍我怕她太冷,就把羽绒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可无奈,我衣服太小。 “这房子盖7年了,上个月才搬进来住嘛。”老太太搂着她儿子,回答薛晨。 “为什么盖好7年才住?”薛晨又问。 “因为我儿子才结婚嘛,当初也是给他结婚用。”老太太这会儿倒是没之前那么能骂人了。 薛晨问啥,她都乖乖回答。 也对。 农村人有时候非常有‘远见’,有时候儿子孙子刚出生,就把未来结婚用的房子都盖好了。 等着结婚时候再住。 说不说的,冯爷爷也要给我和冯闯盖房子呢,地皮都买好了。 “那我再问你个问题,这房子为啥只要有卧室,没有东卧室?” “这个……”老太太嘴抿了抿,没吱声。 有猫腻啊。 正常来说,没啥好隐瞒的吧? “实话实说吧!”我和老太太说道。 “哎,行……”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之后先是去她弟弟家,把她弟弟和侄子找到院里。 先把金彩老师和熊老师,两人送到她弟弟家去了。 之后,老太太领着我和薛晨去了她老妈家。 这是要干嘛?分头行动? 但很显然,是老太太想说的事情,不想让金彩老师或者熊老师听见。 去了老太太她老妈家,‘老老太太’今年八十多岁了,估计耳朵聋,家里来人她也没醒。 “是这么回事儿……”熊老太太和我俩坐屋里,叹了一口气,慢慢的把话说开了。 “那新房,本来不是给人盖的。”老太太开口就说道。 “啊?”我一愣。 之后老太太开始说:“我儿子熊壮,长得帅嘛,” 她说的时候,还有点骄傲,“我儿子帅,当初在体校上学的时候,就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他。” “哦,”我点点头,但并不认同。 谁瞎了,喜欢熊老师。 这种人估计和我爸差不多,长的贼丑,都是靠着温柔才有了女朋友和媳妇儿吧? 老太太继续说,那是10年前了。 当初熊老师有个女朋友,不是金彩老师,那个女孩是艺校的,学唱京剧的。 俩人感情特别好,本来打算毕业就结婚。 结果呢?毕业前的暑假,熊老师带着那位女朋友来白镇玩。 那个女孩子很健谈,很漂亮,熊老太太很喜欢,但是…… 有一天,女孩就说肚子疼,很疼很疼,疼得浑身冷汗。 白镇没有医院,当时就只有两个赤脚医生,赤脚医生,就是以前农村那种村医。 他也没啥行医许可证。 为打点滴输液瓶啥的,能治个头疼感冒吧? 熊老太太就和熊老师一起,把那女孩送到赤脚医生家了,赤脚医生一看,拍着胸脯说:“这是急性阑尾炎!” “阑尾炎,那是小病。”老太太当场就和赤脚医生说:“给她打点青霉素吧?” 赤脚医生就说:“这是急性的,不去长宁做手术啊?万一穿孔了呢?” 熊老太太说:“做啥手术啊?花钱还遭罪,年轻银,阑尾炎都打青霉素,那王贵祥屯儿的谁谁谁?阑尾炎也没手术啊。” “那行~”赤脚医生就去准备药了。 把输液葡萄糖兑上小瓶青霉素,先给女孩做了个过敏测试。 看到没过敏,直接就给女孩打上了点滴瓶,静脉输液。 那女孩还挺乖的,打上点滴,就缩在熊老师那‘宽阔’的怀抱里。 结果呢,一瓶输液药还没打完,女孩就脸色发青,呼吸急促。 “赶紧送医院!”赤脚医生吓着了,“我刚才都给她做了试敏了,对青霉素不过敏呐。” 等到熊家雇的车,把女孩送到医院时,女孩已经没了,死了…… “是过敏死的?”大半夜,我听的浑身不舒服。 眼前好像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忽然就香消玉殒了。 “不是过敏,”老太太嘴唇干巴巴的,“如果是过敏,我就不会心存愧疚了。” “那是啥病?”我和薛晨急了,追问着。 “是宫外孕。”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宫外孕,大出血。” “那是啥?”我扭头看薛晨,我知道大出血是啥意思,但是宫外孕,我第一次听说。 “就是……哎……”薛三彪看着我,“哎呀!” 他好像有点解释不清楚,索性就告诉我:“是怀孕啦,但是受精卵跑到附件去着床啦,附件破裂,流一肚子血。” “这种如果治的早,是死不掉的。”老太太叹气实话实说,“也怪我,当时寻思做手术得花钱,琢磨着她回她自己家,见着她自己父母了,想手术再去做呗。” “就给打了点青霉素……” “那孩子呀,临死之前,还拉着雄壮的手掉眼泪,很可怜,” “她哭着说,好爱好爱雄壮,好痛,说,想嫁给雄壮当媳妇。” 老太太说的时候,哽咽了几次,抹了一把眼泪,老眼旁的皱纹里都渗进了泪水。 薛晨在旁边听的,热泪盈眶的。 他一直对爱情很敏感,就比如他爱看言情电视剧。 我特别想抽他后脑勺一把,扭头淡淡问老太太,“那栋房子是给你那个女孩盖的?” 意思是,承认那个女孩,是熊老师的媳妇?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抿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歪着头瞅她,“那金彩老师算啥?” 第168章 窝囊废和缩头乌龟 那种不能随便认的,老太太认了那个女孩,后来熊老师就别和金彩老师谈恋爱结婚。 “我哪知道这么邪乎啊?”老太太提腔,还在嘴硬,“当时是那小丫头死后,熊壮总有病,有个看事儿的,给我出了个主意,算是娶了那丫头,我寻思几年过去,就没事了呢。” 薛三彪嘴撇着,“你这老太太,就是那种不讲理的,各种找理由。” “我问你啊,那属于冥婚建了阳房,你咋能用来当婚房?” “金彩老师和熊老师结婚之前,你要把那个女鬼摆布好,你怎么瞒着所有人?” “还有。”薛三彪一个劲儿说:“你说那鬼是在学校染上的,是因为你们都知道姜龙招鬼,你把锅甩给姜龙。” “你甩锅主要目的,是为了瞒着金彩老师!” “让金彩老师不知道,熊老师之前还有一段感情,女孩子还因为怀孕死了!” 薛三彪最后嗤笑着补充一句:“但你就是缺心眼,被人骗走15万。” 提起那15万,老太太捂着胸口,有点无助不知所措。 半响转移话题,“我是瞒着金彩了,但我对她也挺好的,寻思时间长了,我再告诉她。” 我没说话,身为女孩,但觉得那个女鬼,也没完全错。 心有不甘,主要是因为感情。 不过,她害死了熊老头,就错了。 她害死熊老头,为的是熊家有丧事,让熊老师和金彩老师3年内没法办婚礼吧? “哎呀,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俩能办这事儿吧?”老太太握住我的手,老脸上满是愁容,“办完,你能不能也瞒着金彩?” 妈呀,事到如今,她还想瞒着呢? 这也是她之前不想我插手他家的事,是我知道了,金彩老师就知道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还是希望熊老师和金彩老师能好好在一起。 可现在事情是,那女鬼要不要放过他们。 熊老师也真是的,长的人高马大的,跟个窝囊废一样。 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能不知道吗? 搞成现在这样子,他倒是大腿骨折,天天不声不响的。 那话咋说了:算什么男人? 缩头乌龟,他要是有点胆量,就自己和那女鬼商量。 结果,搞得他爹死了,金彩老师半死不活的,他自己也大腿骨折了。 大缩头乌龟! 就这样的人,还有人喜欢?匪夷所思。 而且他比金彩老师大七八岁呐,咋骗的金彩老师。 我和薛三彪起身,带着惊恐的老太太,从老老太太家出去,大半夜顶着冷风返回了熊家那阳宅冥婚的房子。 被我踹坏的门和门框子都还在地上。 我和薛晨进屋里,老太太吓得不敢进屋。 环视屋子里,我还是觉得这房子屋里建的,怪异。 不是正常建房。 “出来吧,”我站在客厅里,转圈。 夜里冷风从敞开的门洞进入屋子里,但那个女鬼无声无息,没有出现。 “你想怎么样,你出来说。”我又说了一句。 紧接着,屋里传来弱弱的京剧唱腔,但很有感觉。 “劝君王饮酒听虞情,口口声声露离情,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 这是京剧《霸王别姬》? 冯爷爷爱听京剧,之前总坐飞机去京城听呢,我和冯闯也听了很多京剧。 我俩一直不喜欢京剧,但听过不少次霸王别姬。 “大姐姐唱的真好听,”我对着空气说。 “呵……”一道灵体从墙面里出来,洁白的面容,清秀的五官,一点不可怕。 “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她站在我面前几米处,仰起头看着屋子里的墙壁和龙骨。 她的声音喃喃的,眼里仿佛有泪光。 “大姐姐如果没死,一定会很有出息。” 我是实话实说。 她唱的霸王别姬,比我跟冯爷爷听的都好听。 如果她没死,一定会成为名角的。 “可是,我没有回头路了,”她声音蛮清灵的。 “虽然你的爱情故事令我热泪盈眶,但你是鬼!你造杀孽了,我不可能饶了你!”薛三彪冷眼看灵体。 他一直都是,对鬼没有任何的怜悯。 估计他这辈子都会这样。 他冷静着呢,大事面前很清醒。 “呵呵,”那女鬼笑了一下,“叫熊壮和金彩来。” “那不行,”这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摇摇头。 这会儿,院子外面来了几个人,是金彩老师和熊老师的舅舅。 熊老师也来了,估计是香解了,脸上煞白,被人抬着。 “你这丫头,你想干啥?”熊老师的舅舅拦着金彩老师。 而金彩老师还是穿着那身单薄的睡裙,眼里眼泪汪汪,除了眼泪,还有她平日里作为老师的坚强。 “我都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刚才我去姥姥家,在屋外都听姜龙他们说了!”金彩老师看着熊老师,“熊壮,你和我进去,和她说清楚!” “不不不,金彩,”熊老师虚弱又紧张的摇头,拉着金彩老师的手:“咱们俩都不能进去,爸是怎么死的?她不会饶了咱俩。” “进去!”金彩老师咬着牙,瞪视熊老师。 熊老师不说话了,缩着脖子,意思是,他不想进屋里去。 然后金彩老师攥着拳头,不顾任何人的阻拦,独自进入屋子里。 金彩老师进了屋子里,看到我和薛晨,红着眼睛说:“我怎么才能看到她?” 我摇摇头,她想看到女鬼,想说什么呢? 这时,那女鬼就在金彩老师身侧,眼里那种光彩非常复杂。 说是难过,又不完全是,说是嫉妒,但也没多少嫉妒。 总之,眼神很晦暗。 金彩老师看不到她,站在原地四处转,有些哽咽:“你在哪?” “我以为,”女鬼的声音清灵,眼睛盯着院子里的熊老师,“曾经的他是太年轻,所以没有担当,不懂得保护我。” “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他就是那样的人,他胆小,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 “曾经那么相爱,他有什么好怕我的。” “或者,”女鬼闭上眼,幽幽说:“也许不是他错了,是我错了……” “我该明白,这世上除了爸爸和妈妈,没有人会真的爱我,保护我。” 睁开眼时,她眼里流出两行血泪,“我该听爸爸妈妈的话。” 我鼻子里突然就发酸,有点泪腺浅薄。 我眼里冒出眼泪,突然,看到女鬼扑到了金彩老师的身上。 “你特么!你想干啥?” 我和薛晨没料到这一遭,薛晨顿时要伸手。 第169章 向阳 女鬼扑进金彩老师的身上,一言未发,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我和薛晨也紧随其后,看她进入卧室,坐在了化妆台前,双目望着镜子里。 那双眼睛是金彩老师的,却好像也是那女鬼姐姐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戾气。 也许是因为那双眼睛没有戾气,薛晨最终松开拳头。 她坐在镜子前看了很久,慢慢的拿起化妆桌上面的东西,指腹沾了化妆品在脸上轻轻的涂,一层化妆水一层乳液,一层浅浅的脂粉。 涂粉底的时候眼泪掉下来,眼泪融进了粉底里,但均匀的涂抹在脸上。 她拿起眉笔轻轻的画眉,样子专注,然后是眼线,最后是一层浅浅的口红。 她的化妆技术很好,妆容非常自然,显得整个人很明媚,很美。 最后,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轻轻的上扬,笑容很温柔没有一点可怖。 她透过镜子的反射,目光与我对视,目光柔和又明媚。 她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很美很阳光的女孩子,画个美美的妆就能开心起来。 我也朝她笑笑。 然后她站起身,这时外面天亮了,除夕这天天亮时,天空居然是清朗的,湛蓝的。 她朝着门口走,走了几步,面朝着门外,悦耳的声音轻轻说: “谢谢你们俩。” 这时熊家那些人还在院子里,一个个又冷又怕。 熊老师更是害怕。 她轻轻的迈步走出屋子,没看任何人,展开双臂,像在拥抱阳光一样。 “好暖。”她昂起头,闭着眼,声音清灵悦耳。 金彩老师站在门外,女鬼灵体离开金彩老师的身体。 她保持那样拥抱阳光的姿势,灵体透明,随着阳光散了。 她散去时,笑容凝固在脸上,仿佛解脱了一样的轻松。 同时屋子的卧室天花板突然碎了一角,一块红布包裹的包袱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 “她?”金彩老师身子踉跄,两只眼睛里冒出泪水,回头看向我。 我没说话,熊家人全都不明所以的样子。 然后金彩老师晕倒了,熊家舅舅有点害怕,但还是过来把金彩老师背起来。 天亮了,老太太一夜之间嘴上起了三四个血泡,嘴唇哆嗦着问我和薛晨:“咋样了?” 我不想搭理老太太,薛晨也一样,不过,我还是长喘了一口气,“走了。” 老太太眼前一亮,仿佛劫后重生一样,笑的脸上像开了花儿一样。 熊家那些人都是那种高兴的表情。 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什么。 “真不值当。”我喃喃一句。 “确实不值当,因为她闹成这样。”老太太嘴大舌长的,撇着嘴,这会儿勇气十足反反嘴:“啊?呜呜~” “老头死了,家还被骗走15万。”她还悲伤的哭了,手背在脸上抹着。 我看了她几眼,面无表情扯着薛三彪走。 这会儿熊老师听说女鬼走了,也有了精神头,急忙喊着让他舅舅把金彩老师送舅舅家,可别冻感冒了。 我和薛晨从院子大门出去时,熊老师突然朝我说:“姜龙,你等一下。” “嗯?”我回头。 “那个,”熊老师最近病了,脸色煞白,再加上在院里冻了大半夜,浑身虚弱的快瘫了。 他嘴唇动了动,好像有些难以启齿似得,最后还是腆着脸好奇问:“那个……她真走了?她说没说啥?” 他不是害怕那女鬼吗?还问这些干嘛? 难道,他还想从那女鬼姐姐嘴里,听到点什么爱不爱他的情话? 他那么爱听吗? 别说我呀,他妈都狠狠儿瞪他一眼。 二币似得! 我白了他一眼,“她说找机会阉了你!” 熊老师一听,顿时吓的一凛。 “噗,”薛三彪笑喷了,转身和我一起离开。 上山的路上,薛三彪就叨逼叨,嘴里啧啧着:“这金彩老师,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你说哈?”他叨叨叨的,“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瞅那熊老师人高马大的,跟个窝囊废似得,徒有其表。” 是人高马大。 “你说的对!”我朝薛三彪点头。 “要我说,金彩老师都不如和我结婚。”这货儿还喘上了,骄傲的说:“小爷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哦?”我斜眼看看他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 他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评价’吗? 这货就开始自吹自擂,吧嗒着嘴,“小爷可甜可盐,外表温柔可爱,内心男友力极强,舔狗加霸道无情混合体,能逗女朋友开心,还能替她打抱不平。” “哦哦哦、”我点头,原来他这么多才多艺呢。 之后的路上,他就在幻想自己当了男朋友,会是什么光景~ 今天是除夕嘛,回到道观里,正刚哥和长江俩人已经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没错,从早上就开始准备。 李七星腿还是瘸,孤零零的在院子里和小黄玩。 小黄是薛晨养那条小狗,我给取的名字,虽然老黄叫老黄,但老黄没反对小狗叫小黄。 “汪汪汪!”小狗宝宝见我和薛晨进门,往死里朝我俩咆哮。 “卧槽!”薛晨气的翻白眼,“连我都咬!” 没错,我和薛晨离开道观一个月多,别说我,连薛晨,小黄都不认识了。 聪明的小黄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怒意瞪视薛晨,“汪汪汪!” 我翻译一下,它估计在说薛晨:“你哔哔啥呢?我咋听不懂?” “好好好,狗爷你咬你的,别吼出个哮喘,再见!”薛三彪朝小黄作个揖,急忙去他自己屋里了。 “小叔,”李七星那双难过的眼睛望着我,“这次办事顺利吗?” 李七星不像之前那么骄傲了,之前和薛三彪一样‘高傲’,自从腿瘸了之后,慢慢就变得沉默了,话越来越少。 看着他,我挺难受的。 但我朝他笑的很灿烂,“七星,你快好起来,以后陪我一起下山办事。” “好,”李七星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 不一会,他抬起头,他想了想,“小叔,把我腿弄断的刘臣,你认识他吗?” “你想报仇?”这是情理之中,李七星是粉碎性骨折。 跟抠眼珠子,其实也没啥区别,太狠了。 第170章 文曲星下凡 虽然老黄治好了李七星,但是那伤还是伤。 “嗯。”李七星点点头。 “七星,和你小叔去屋里说,你这腿伤不能受寒。”这会儿正刚哥从厨房出来,带了一身冷热撞击的雾气,催促李七星进屋里去。 我和李七星去屋里,李七星喃喃说:“小叔,上次我和我师父去收刘臣,他非说让我们带他找你,他是不是和你有仇?” 我摇摇头,我和刘臣没仇。 他死后说我是恶灵,活着时候说我是堕仙转世。 我安抚了李七星一阵,就去厨房帮长江和正刚哥做饭。 长江让我削土豆皮,结果我把手划了个口子,长江老眼一瞪,气的朝我喷:“啊?大怨种,你还能干啥?让你咔呲土豆皮,你把你自己咔呲了?废物玩意儿!你还能干啥?” “我还能旋饭!”我翻了个白眼。 满厨房都是香味,我早都饿了。 “对,你除了旋就会拉,妈巴子造粪机!”他今天好像心情很不好? “和你二师兄那小王八羔子一样!养你俩像养两头猪一样。” 一边骂,一边拎着我的手,用冷水冲伤口,“麻麻巴巴……” “你要是心疼我,你就别骂我呀!”我气的抓狂,“你骂我,你就别心疼我呀!” “滚犊砸!”长江脑子气的冒青烟。 我刚要被他一脚卷出厨房,就看正刚哥背对着我们,肩膀一抽一抽的,在哪剁菜呢。 “正刚哥,你咋了?”我注意力顿时被转移。 “没咋,”他明显有哭音。 “咋了嘛?”我就跑到他旁边,昂着头看他,他真哭了。 “没咋,你快回屋玩去,离这远点,这又火又刀的。”他把菜刀往旁边挪挪,“快去嗷。” “咋了?”我不动地方。 他咋了?咋突然哭了? 其实人有时候,不能以初次相识来断定,去认识一个人。 刚认识那时候,他多能嘚瑟?结果时间久了,我发现他其实心里特别柔软。 但在外人面前,装逼那叫一个厉害。 现在我们都不是外人了,丰腴观早已经是我的家,他也是我的亲戚。 “没咋,”李正刚声抽抽着,眼泪噼里啪啦掉,有点哽咽,“七星,七星呗,恢复的不好,师伯说他以后当不了道士,这孩子以后怎么办呐?” “他那脾气秉性,是不低头的,在什么地方都是那种不甘雌伏的人,他这辈子,这性格怎么办?” “他也是五弊三缺的命,无父无母,就只有我这么个师父,我给他留的钱够他活一辈子,但他咋可能一辈子窝囊?” “对!”长江插嘴,烦烦躁躁的说:“师父又不答应教七星卜术,正刚犯愁呢。” 原来是这样。 我沉默了,卜术,那涉及《天罡奇门》吧,所以老黄不教。 “呜~”厨房门口传来一声悲伤的哭声。 刚才长江卷我那一脚,把厨房门儿卷开了,李七星站在门外,听到了我们说话。 我们都回头看他,他满脸眼泪,是受到了极度挫折的模样。 转身一瘸一拐的朝道观外面跑。 “七星!”我一着急追了出去。 他跑了没几步,就摔在雪地上,趴在雪地上哭,但是没什么声音。 长江和正刚也追出来,正刚在哭,长江在骂:“是不是和薛晨那王八羔子待久了,都学会离家出走了?你跑啥?啊?事儿,不得研究吗?” 我蹲在地上想扶起李七星,李七星挣扎着不起来,哽咽着:‘小叔,你别碰我。’ 哎,还倔强着呢。 这丰腴观里,最不缺的就是倔驴。 “七星,你放心吧,你肯定能当道士,还能当最厉害的道士。”我认真的告诉李七星。 李七星还在哭,“你们都骗我。” 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李七星被李正刚抱回屋里去了,爷俩去长谈了。 “还不都是他李正刚教育的吗?心比天高,和他一样,不甘居人之下。”长江喷了好几句。 老黄那肯定没法谈,老黄别看外表温和,但实际上心里固执,他做的决定,就不会改变。 这是谁都知道的。 下午我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他俩好像挺高兴的,让我替他俩给老黄长江拜年。 又说托人给我和薛晨送压岁钱了。 他俩说话笑呵呵的,好像心情特别好。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装开心,让我心情好。 但这确实让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心情好,我心情就无缘无故好了。 天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了。 他们可能有魔力。 这个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挂断电话之后,我终于知道长江那么早做饭是为什么了! 下午5点天黑后,人家薛晨和李七星把电视打开,嗑瓜子吃橘子看电视去了。 而他,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扯到他屋里,点着蜡烛学习。 “……”我想死,我好想看电视…… “我告诉你大怨种,每年除夕天黑之后,文曲星下凡,会选中几个勤学苦读的小孩,赶明就能考上大学!”他那老嘴唇子翻翻着。 他那笃定,让人都不敢反驳。 冬天道观里苍蝇拍也不收起来,那是对付我的。 我抽抽着苦瓜脸,捧着语文书学习。 他瞪着眼珠子:“背诵:日照香炉生紫烟,下句!” 我哭丧着脸,我不会。 长江手上抖了抖。 我:“拉不出来抽口烟~” “!”长江眼角抖了抖,气笑了,点点头,“你接着下句?” 我声如蚊蝇:“飞流直下三泡屎,一掏兜里没有纸~” “他妈没有纸!纸他妈让你吃了?biabia~!” 长江眼睛快要气绿了,气的朝我狂喷:“文曲星要是能他妈选中你,我他妈都服了!!!” 也不知道老黄这会儿在干嘛,我就在脑海里听见他笑出一声,“哈哈哈……” “滚滚滚!!!”长江气的起身拎着我耳朵,“滚出去,你以后别再学习,要是让我看见你学习,我把你揍得你妈都认不出你。” “凭啥不让我学习啊?”真是的! 过了会儿,长江把卤的猪头和烧鸡放袋子里,气的朝我喷:“滚!去给黄仙上供!滚!” 好,我滚! 我就不知道他哪儿能这么生气,一口一个滚。 我灰头土脸的,拎着上供食物和酒朝黄仙庙去。 黄仙庙在平阴峰和丰腴观两端的中间处。 乌漆嘛黑的,我绷着脸朝黄仙庙走。 走了十几分钟,快到黄仙庙附近。 这时,我眯着眼,看到黄仙庙那小庙外面站了三个人。 “哎呀,九爷,还是我惦记您呀~”哟,这声音有点熟悉呢? 三个人背对着我。 第171章 你个小魔鬼 三个人背对我,可是黑暗中的光线,却让我认出一个人。 金满山。 就是黄九的那位什么‘二神儿’。 我认出他,多亏他后背上那god包,还有他那标志性的袈裟,和大秃脑瓜蛋。 以前他就说嘛,只要黄九出马,他职业善后。 我站在原地没上前打扰他,就听他碎嘴子一样,从包里掏出一小瓶2两装白酒。 还有几个乡巴佬鸡爪子,就这点东西可怜巴巴的放在供台上。 “哎呀,九爷呀,过年啦,祝您春秋不老,寿比天高~” “九爷呀!”说着,他把god包铺地上,一屁股坐上去。 然后把他带的那‘贡品’真空鸡爪子打开,细嚼慢咽啃起来,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白酒。 “九爷,要说我伺候过那么多仙儿,您的仙品,那是杠杠滴!~” “您这福德早都够了登上方仙了,您说您怎么就拖着呢?” “满山我,”金满山咕嘟一口酒,“过年为啥来看您?就怕这明年呐,看不着您了。” 他这是啥‘情怀’啊?零下好几十度,坐山里喝白酒。 而且这人,那鸡爪子嗦啦的剩下个骨头棒子,还得舔几口手。 我怀疑我要是再不上前打扰一下,他得喝到明天早晨。 刚要上前去,就听他身边那俩人说:“师父,一会这贡品都让你吃没了。” “哎,无妨~九爷能在乎这点贡品吗?” 金满山大嘴麻哈的说。 金满山也有徒弟? 不对啊,听那俩人说话,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快走吧!”这会儿其中一个女的催促说,“赶紧下山回去,还能赶上看春晚。” 哈哈? 我一愣,这不是在金彩老师家,碰上的那俩邪门儿歪道的‘一男一女’吗? 好家伙,让我逮住了? 竟然还是金满山的徒弟。 她还想看春晚? 这俩令人不齿的家伙。 那德行估摸着是‘随根儿’了。 我拎着贡品迈步朝那三人走,本想打个‘招呼’。 刚走到他们附近,那女的听见脚步声,吓得花容失色回头看我一眼。 但看到是我,女的顿时脸上浮现傲慢,“怎么又是你呀!” “怎么是你呀?”我也反问。 金满山回过头,看见我顿时眼前一亮,他张张嘴。 而他那男徒弟,顿时倒退一步。 女徒弟尖声利嗓的,手指头尖儿指着我:“赶紧滚?怎么哪儿都有你?” “快闭嘴,”金满山笑呵呵的站起身,呵斥他那女徒弟,“你们俩还不快拜见小道姑?我告诉你们俩,这赶明都是仙人!” “早点拜,赶明你俩能借光。” 那俩徒弟撇着嘴,很明显一脸的不信加鄙视。 “赶紧的!”金满山笑呵呵的,扫那俩徒弟一眼。 “拜见道姑!”那俩家伙心不甘情不愿的作揖。 瞧他俩那样儿?我撅着嘴,我还不受那一拜呢,显着他俩拜了? 我闪了闪身,他俩的那一拜,拜到我背后大树上了。 “哎,小道姑,咱们上次一别,到现在也有3个月了?小100天了。” 等那俩货作揖之后,金满山笑眯眯的和我说开了,“你也是来看九爷的啊?” “嗯。”我点点头,扫了那一男一女一眼,“他俩,是你徒弟啊,在白镇熊家那15万呢?” “什么十五万?”金满山明显一愣。 他不知道? “咋不分给我点?”下一句,他急赤白脸的。 “师父你说啥呢?”女的顿时生气了,“那15万都让你拿走了,你还在这装好人,啊?敢情缺德事儿让我俩干了,你还想装好人!” “你个彪子!”金满山见兜不住了,气的骂了一句,“一点合作精神没有。” “15万呢?”我又气又笑,问金满山。 “嗐,小道姑,这样吧?我给你相个面?”金满山笑呵呵的,转移话题,“咱不说别的,我金满山相面的本事,你们道门无人能及。” “不用。”我摇摇头。 不说我信不信他的。 就说,老黄曾经说过,最好别算卦,别总想提前知道自己一生的时运,没意义。 先天时运再好还能咋?阳魂能丢,时运会跑。 “你咋还不用呢?大过年的,”不管我愿不愿意,这家伙盯着我的脸,就说开了。 “小道姑你呀,现在还没长开呢,但是你这面相好,长的标致,圆脸朱唇,眉目如画的,” “有福气呀,将来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挑挑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能当上厂公魏忠贤? 简直放屁! 见我白了他一眼,他也没生气,笑眯眯:“你是凤命,赶明能当皇后。” “妈呀,这扯犊子扯的,她还能当上皇后,”那女徒弟对我是万分鄙视,笑喷了,“她要是能当上皇后,那我妥妥儿的皇太后。” 呸,这咋还长我一辈? “你能当上木乃伊!”没等我张嘴,金满山扭头骂了她一句。 说不说的,那女徒弟长的瓜子脸,鹰钩鼻,薄嘴唇,眼睛小的像一条缝,还瘦骨如柴。 看着还真有点像木乃伊。 “你别不信,”金满山扭头认真和我说:“我说这个皇后,不定就是皇后,但你赶明找的老公,绝对是人中之龙。” “15万呢?”我丝毫没被他打动,盯着他那秃脑壳。 “小道姑,你师父咋来了?”他突然朝我背后看,急忙做出作揖的姿势:“黄道长您老人家……” 我也回头看了一眼,啥也没看见。 回过头,那师徒3个像3只兔子一样,蹦蹦蹦的跑了。 “呵呵,”我笑了一下,把贡品往地上一放,迈步追出去。 那俩废物徒弟我没追,目标在金满山身上,在山林里追了几分钟。 他毕竟不如我,之前我和正刚哥在山里连体魄不是闹着玩儿的。 几分钟之后,我追上他,跳起来一脚踹在他那秃瓢后脑勺上。 隔着鞋底儿,脚感好滑腻啊…… “妈呀……这孩子!你个小魔鬼,还下死手了!”他一个趔趄趴在雪地里,捂着后脑勺。 “妈呀,脑浆子差点给我蹬出来,开瓢啦!” 他抬起头哭丧着脸,“干嘛呀,干嘛?咱还有九爷那面子呢?” “赶明你肯定能用得上我,咱何必自相残杀?”金满山哭唧唧:“我可是专业二神儿,你说你要请哪家仙?狐黄白柳灰,你张嘴~” 第172章 外面有只猫 “真不是我和你吹,在东北,五大仙家都和我有交情。” “15万!”我蹲在地上瞧着他,有点想笑。 “小道姑,你也不能欺负我呀,”反正他就不往那15万上面说。 “九爷你知道。”他捏着手指头,喋喋不休和我吹牛掰,“现在能出马的白爷爷、柳家柳爷柳盛廷,胡家的胡昱霄,你想请哪位?你张嘴。” 他说这一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他确实会请仙。 “15万!” “好吧小道姑,我和你说,我来其实不是看九爷,我是来找你。” 金满山从雪地里坐起身,把他那挨揍的委屈收了,低声和我说:“这两天有人找到我,给我出价20万,让我把你带到海城去。” “啊?”我有些诧异了,他这次说的是真的吗? “谁呀?”戴月眠吗? 他终于有动作了?但为啥不是当场杀我? 把我带到海城干嘛? “一个女的。”金满山小声说完,从god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看。 我以为是给他出现的金主。 结果照片里是我。 而且是在森林局里拍的。 “那女的40左右岁,保养的挺年轻的。”金满山告诉我,“小道姑,你这是得罪谁了?” “她张嘴就给我20万,一看就是不差钱。” “你得当心着。” 我望着那张在森林局拍的照片,由不得不信金满山了。 他就算骗我,也弄不到我在森林局里的照片。 而且那照片好像是偷拍的。 “她咋找到你的?”我问金满山。 “嗐。”金满山嘿嘿一笑,挠挠秃头,“江湖嘛,有些事有门路。” “你收钱了?”我歪着头问他。 就他那见钱眼开的人。 “当然,有钱不赚是王八蛋。”果然啊,金满山当场就承认了,“20万甩我面前,我你能不要吗?” “那你还告诉我干嘛?” 直接抓走,不就得了? “钱收了,我就给她办事儿?”金满山嘴一撇,“贫僧收过的钱不计其数,给谁办事儿了?” “再说,我把你带海城去,九爷那边我咋交代?人九爷看重你。” “再一个,”金满山这油嘴滑舌的,笑呵呵,“小道姑咱啥交情?是一般萍水相逢吗?啊?” 扯不扯的,还和我拉近了关系。 “江湖上的事儿~”金满山朝我眨眨眼,像抛个媚眼似得,“贫僧路子广,以后有啥风吹草动,贫僧第一时间通知小道姑。” 我抿着嘴,望着他,过了好久。 我才问他,“你是不是,有啥事让我帮你忙?” 虽然他放的屁,用我妈话说,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无比动人。 “嗯,”金满山朝我竖起大拇指:“小道姑果然聪慧过人,我是想……” 他顿了顿,眼睛环视山林四周,憋了一阵,才吧嗒吧嗒嘴:“我确实需要小道姑帮我一个忙,不过今天不是说那件事的时候。” “哦。”我点点头。 我俩聊到这里,他那俩徒弟早都燎杆子跑没影儿了。 我和金满山说,“你不是收了那女人20万吗?年后,你把我送海城去。” “干啥?吃海蛎子啊?”金满山明显一愣。 “收尾款。”我嘻嘻笑了一下。 我猜,给金满山钱的人,是艾丽。 我那张照片,指不定是她去森林局接江孝时候偷拍的,歪歪扭扭。 “哎呀,小道姑有头脑啊,同道中人啊。”金满山朝我竖起大拇指,有点兴奋,“她说我把你带去,还会再给我20万,我分你一半?” “行啊。”我点点头,然后故意装出一副凶恶之相,“你去把熊家那15万还回去,那是我老师家。” “那不行,我吃了的,岂有吐出来的道理?”金满山哼了一声,一副正气凛然的表情。 “你知道他家啥情况?” 熊家老头死了,熊老师大腿骨折,家里又被骗走15万,日子咋过呢。 那还有金彩老师面子呢。 “不知道他家情况,我懒得知道。反正没有人比我更可怜,我连家都没有,我贪点钱咋了?” 这家伙就是不去还钱,我瞪着眼珠子和他掰扯:“你们又没给人家办事儿,拿人家那么多钱干啥?” “你不是给他们办妥了么?”这金满山满眼坦荡,“这钱他们不该出?” “……” 我和金满山分别之前,他说安排好去海城的时间,会来找我。 我又返回了黄仙庙,把贡品摆好,心惊胆颤的怕黄九附身,叨叨咕咕:“黄九爷新年好,大过年的,您该吃吃吃,该喝喝,我就不给您演节目了。” 这次黄九没出现,一点动静都没有。 回到道观里,已经马上要12点,他们都在等着我。 长江和我学习惹的那股子气还没消,上前抽我后脑勺一把:“咋才回来?上个供跟窜稀一样,这么慢。” 之后我们一群人去老黄屋里,给老黄磕头。 我迅速扑在地上,超级乖巧:“师父过年好,祝你长生不老~” 老黄笑的嘴快合不上,急忙扔个红包,“借我徒吉言,师父多活几年,给你挣阴德。” 然后,我和薛晨李七星又拜了正刚哥和长江两位师兄。 长江一直都在照顾我,‘爱护’我,而正刚哥呢,我体术就是他教的,这俩人我都尊敬。 他俩笑呵呵的,也分别给了红包。 再然后,我朝薛晨鞠了一躬:“二师兄过年好。” “嘿……”这家伙笑的屁股快开花了,老得逞了,把他收到的红包一股脑都给我:“拿着~” 我一扭头,看见李七星朝我拜:“小叔新年好~” 我晕,突然觉得辈分大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倒不倒霉?把我红包赚去一个。 年夜饺子开席时,长江端了一盘饺子给我,喷我一句:“去喂你那没开眼的手下!” 手下? 张蕴? 我端着饺子回到自己屋里,心说长江还是那样,脾气坏,心软。 连我养鬼,他都帮着我照顾。 我在我屋写了符,裹上香后,张蕴就从玉观音相里出来。 “新年好。”我朝她说。 每当我看细看玉观音相,就想起刘臣。 你说,他死了之后总想把我弄死,可为什么临死之前还给我留个玉观音相? 我盯着玉观音相发神。 张蕴傻呆呆看我,指着道观外面,语速很慢很慢:“外,面,有,只,猫。” “你想喂猫?”我回过神,歪着头问。 “为什么?”她也歪着头。 算了,她稀里糊涂的样子,这样也挺好,起码不知道啥叫烦恼。 第173章 冯闯 但下一句,张蕴莫名其妙,呆喝喝的:“我、想、吃、猫、” “!” 这……有点恐怖。 她可以说想吃鸡,吃鱼,吃个大鹅啥的我都不觉得吓人,毕竟这些我也吃。 可这偏偏要吃猫。 怎么感觉都令人毛骨悚然的。 关于我养着张蕴,老黄和长江没说什么,正刚哥自觉在丰腴观没身份地位,当然也不说啥。 但薛三彪总提醒我,说我把张蕴养成大鬼,后患无穷。 其实有一点他没说,我这样养鬼,和戴月眠有什么区别? 早先我爸就说过,人呐,啥也不是的时候都挺老实,一旦有能耐了,那就不可一世了。 人和鬼一样吧?鬼和人一样。 我揉了揉太阳穴。 犯愁的人只有我,张蕴说完她想吃猫,扭头就去吃饺子了。 估计她连自己上一句说了什么,都给忘了。 我扭头朝道观外面看,乌漆嘛黑的夜色,没看见啥猫。 我回到厨房和大伙儿一起吃团圆饺子,这刚吃没多大一会,道观外面有人敲门。 大过年的,难不成谁家又出事儿了? 我脸上沾着酱油跑出去开门。 打开大门一瞬间,愣了几秒钟,十分惊讶。 我哥冯闯居然来了,并且是孤身一人,自己来的。 他穿着一身蜘蛛侠羽绒服,一瞧那样式,就是出自我妈的手笔。 肯定是我妈买的,不是冯爷爷买的。 “哥?”我楞呼呼的瞧他,他怎么来了?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离家出走’来的。 从木滨到丰腴观,坐车也得七八个小时,下午我还和我爸妈打电话联系了,他俩啥都没说啊。 “你怎么来了?”我缓过神。 立刻拉着他就要进屋里去,先给我爸妈和冯爷爷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冯闯站在原地不动,撅着嘴,很生气的盯着我。 “你干啥?”他这是啥表情啊? 他那表情,就明摆着故意让我知道:他在生气! 让我无法忽视他在生气。 “进屋,”我拉着他的胳膊。 结果,这家伙就站在门外,甩开我的手。 真能矫情。 说真的,他这矫情都随我妈。 人都说儿子随妈,闺女随爹。 这话千真万确,在我家,我那傻呵呵的脑瓜子,和我爸一模一样。 而冯闯呢?扭扯的,脾气性格上来,蛮不讲理,特别随我妈。 我盯着他看了几眼,几秒钟之后,把大门一关,把他关到外面。 “你干嘛?”这次换成他说了,一把把门推开。 “我问你大过年的,一个人来,爸妈和爷爷知道吗?”门又打开后,我又问了他一遍。 结果这家伙还是不说话,还非得开着门,站在外面一言不发。 啥叫矫情? 啥叫能嘚瑟? 啥叫不知死活? 瞧他这样我就特别生气。 以前他不和我这么‘作’,就和冯爷爷和爸妈这么作。 我喘了一口气,刚想哄哄他,结果他在兜里掏出一盒烟,‘芙蓉王’,吧嗒一下抽上烟了。 那鸟样! 气的我没憋住,起来给他个耳刮子,手揪着他耳朵,“你想咋滴?啊?你给我等着?” 我一路把他拖到我屋去,老黄他们也都从厨房出来,看到了这一幕。 “没王法了呢,”薛三彪跟着我俩,装腔作势,“揍!还敢抽烟?用不用哥们儿给你烫壶小烧?” 不得不说,我离开家这么久,我哥有点叛逆了。 抽烟是个典型特征。 我有点担心他。 他越来越不像个好人了。 进屋里,他就开始叨逼叨,那不服不忿的样子:“抽烟咋了?抽烟我也是考学年第一,没耽误学习。” “他说的也对,”薛三彪扭头看我,“你个倒数第一,就别管学霸的情操了。” “喂?”我瞪视冯闯,一边给我爸妈打电话,“你儿子来丰腴观了。” “老姑娘,你可把你哥稳住,爸都开车找他一天了。”我爸这才露出紧张,和松了一口气的情绪,“别惹他生气,顺着他点,他这几天都在闹情绪。” 等我挂了电话,冯闯冷眼看我:“我不是来看你的,我就是路过此地。” “你路过丰腴观,你想干嘛去呀?”我问他。 “混社会,以后东北三省老大闯哥。”这家伙昂着头,拍拍自己胸口,不服不忿的。 可这话音里,咋听着带着点阴阳怪气,意有所指? “那你去吧,”我指着门外,真的是和他生气了,“去吧闯哥,山海关以北,你要是没混出个名来,赶明别说吃老姜家饭长大的。” 我是气话,小时候是他带着我玩,可是现在呢? 我怎么感觉,他越活越幼稚了? 不像那个能‘领导’我的人了。 “这话是你说的。”他突然很生气,起身就要走。 “你变得,我都要不认识你了。”我也没让份儿,不阻止他。 我就告诉他:“你不太像我哥,我现在一点的一点都不喜欢你了。” “难道你就没变吗?”冯闯终于憋不住开始说:“这半年,你主动给我打过电话吗?我给你发信息,有几次你回了?以前你不这样!” 所以,他离家出走,是为了抗议我变了? “我也不想变,我还想当喂饱娟,我有那资格当吗?”我反问他。 这估摸着是我俩第一次吵架。 他愣了几秒钟,说:“那凭啥厉温能经常来看你?” “你不是没事吗?”他继续说,“为什么不能回家?” 他说完,我没那么生气了。 突然就觉得,我和他已经不是一样的人了,他还活在无忧无虑里面。 心情不好就闹一闹,心情好了就学学习。 我不一样了。 薛晨平时经常和冯闯发qq信息,他俩私底下关系挺好的,后来冯闯就去薛晨屋里了。 而我给我爸打了电话,我爸正开车朝白山这边来。 他一边开车,就一边和我说。 我哥这几个月变了,之前他没和我说我哥的变化,因为他觉得说了也没用,我还小,能懂什么? 第174章 离别 妈……我脑子一嗡嗡响。 他还谈个‘对象’?我哥现在12岁了,发育的好,身高一米60多了。 我爸叹了一口气:“你哥呀,谈那第一个对象,是初三女生……” 什么,还有第一个?不对,难道还有第二个? 这我爸就说开了,说冯闯谈了第一个对象比他大3岁,完全是用钱处的,给那女孩买各种衣服和运动鞋。 然后我妈急眼了,去那女孩家,好顿要东西。 非说人家小姑娘骗我哥小学生感情…… 我爸都跟着害臊,面对我妈,又敢怒不敢言。 我爸意思是,送就送呗?去要啥呀?谁骗谁呀?我哥也不是好货,他要不上赶着和人家女孩子处对象,人家还强迫他处了? 反正我妈坚信,我哥是被‘骗’了。 这第一个对象‘黄’了,紧接着第二个又来了,第二个是他在网吧认识的,说是浓妆艳抹很时尚,就连我妈都没看出那姑娘多大。 我妈一如既往去骂人家,结果被反骂了,但我妈也没甘下风,愣是报警了。 第二个结束了。 然后还有第三个,第三个说是网上认识的一个小姑娘。 我哥这顿保护,手机被没收,我妈都没查出第三个到底网名是啥。 现在我哥有秘密了,秘密就是他那第三个女朋友,据我妈悄摸摸的观察,他俩还没断。 这次我哥离家出走,好悬没把我爸和我妈吓出精神病。 他们俩最初还以为,我哥是去见女网友了。 “你哥要是让人贩子卖了,咋整?”我爸气的骂:“他以为他啥都懂了,但他才12,他知道个屁?那小腰子正青春,再让人噶下去。” “老姑娘,你可把你哥守住了,爸明早就能到丰腴观,这臭小子,看我不揍死他。” “小兔崽子!” “我哥该不是到青春期了?”我已经被我爸刚才那些话震惊了,缓过神儿来才问。 人家不都说嘛,青春期都得叛逆几年。 “哎呀,老姑娘,”我爸叹气,“你哥青春期没啥,这关键是他才12,这就没完没了的处对象,赶明学业不得荒废了?” 我爸快愁死了。 我俩没继续聊,半夜里我其实很想和冯闯聊聊,但又不知道该说啥。 他不是两个月处3对象吗?半夜我就琢磨他,拿着蓍草给他卜了一挂。 卦象来看,他这辈子婚事一波三折的。 我琢磨,我是不是算错了?我那卜卦本事还不如号脉来的准。 他赶明不得跟我结婚嘛,那就不能一波三折。 后半夜我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冯闯已经被我爸接走了。 其实我心里挺难受的,别看我俩干架归干架吧,但我俩是一起长大的,他是我哥。 他心里有啥不舒服的,为什么变得这么叛逆呢。 我应该和他唠唠,起码他能释怀一点吧。 大年初一,我就开始各种准备过几天去海城的准备。 我不能带薛三彪去,毕竟我不知道艾丽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我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清楚。 过了几天,姜元生叔叔给我打电话,电话里情绪不高不低:“小姜龙,过年好哇。” “叔叔,过年好。”其实前几天我都用qq给他拜年了。 “江孝怎么样啊?”我问。 过年之后,我就没听说过江孝的消息。 “他呀,还在森林局呢,每天看书,写东西,就像在森林局度假一样。”提起这件事,姜元生叔叔气的脑袋疼。 意思是,不管是谁和江孝说话,江孝都保持沉默。 昨天艾丽还去森林局哭闹了,但江孝愣是拒绝见艾丽。 反正,江孝就不出去,也不坦白,谁都没办法。 并且,谁也猜不出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姜元生叔叔我们随便唠了几句。 姜元生叔叔低声和我说:“小姜龙,过年这几天时间,我派人去东珠市了,找了个办法进了江孝家别墅里面。” “嗯?”这是我感兴趣的,他们看到章乐书,也就是‘肉肉’了吗? “没看到江孝的女儿。”姜元生叔叔有些遗憾。 这早就在我预料之中了,戴月眠肯定会怂恿艾丽,把‘肉肉’藏起来。 所以我觉得,我去海城,隐隐约约能有一些收获。 想了想,我让姜元生叔叔把电话给江孝。 姜元生在他自己办公室,小跑着,我甚至能听到他喘息的声音。 几分钟之后,我听到江孝的声音:“喂?” “江孝伯伯,过年好,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我对着电话笑道。 “喜欢就好。”江孝估计是没想到我会给他打电话,挺开心的,用他那温和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嗓音:“你是不是快开学了?” “对,”我抿抿嘴,“伯伯,最近艾丽阿姨开价20万定金,叫人把我带到海城去。” 我是故意告诉他的。 我知道他多多少少对我有一些浅薄的父女之情。 而且,就算他对我无情,对他家艾丽肯定会担心。 艾丽这属于买凶绑架。 如果他乱了阵脚,指不定能和我们合作,给戴月眠下个套,引出戴月眠。 结果出乎我的预料,江孝听完,连沉默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淡淡和我说:“你想去海城看看吗?” “什么叫我想去海城看看吗?”我想去海城干嘛? 唠嗑的重点不在这儿吧。 “不想去,就不去。”江孝说完,就把电话还给了姜元生叔叔。 姜元生叔叔还想和我说什么,但我让他别担心,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几天,我要么在屋里看书,要么和正刚哥披头散发的练炁元。 等着金满山找我,等了差不多一个月。 这天新学期报道,我去学校领新书,正好看到李校长正和几个建筑工模样的人,站在学校旧楼下面。 几个人昂着脖。 李校长满嘴大方言:“这楼子好扒不?” 他们说啥,我都没细听,急忙跑到教室去。 教室里坐着12个学生,包括身体虚弱的岑春红。 而讲台上有俩老师,金彩老师瘦的下巴都尖了,人都脱像了。 她指着另一个女老师,努力朝我们微笑:“同学们,这位李红梅老师,以后就是咱班的班主任了。” “老师很遗憾没能陪你们走完小学时光,但是老师相信你们都是好孩子,一定会听李红梅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第175章 得道高僧 金彩老师要离开,这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我们班一直都很和睦,除了徐大旺总打岑春红以外,老师学生特别团结。 这都归功于金彩老师年轻,对教育我们一腔热情。 顿时班里小朋友都愣住了,舍不得,各各像没妈的孩子似得,慌里慌张的。 “我不喜欢她!”徐大旺率先哭了,指着倒霉催的新班主任哭:“她谁啊?一看就不好相处。” 他喊个屁?李红梅老师气的嘴都抽抽了。 “大旺,你怎么能这么说?”金彩老师立刻严肃制止,“这样会伤了李红梅老师的心。” “金彩老师!”班里的小朋友都哭了,齐刷刷的,“你别走。” 金彩老师眼圈红,特别舍不得我们,不一会自掏腰包买了一大堆零食拎到教室,每个小朋友都分很多。 可是零食都不香了。 金彩老师和我们说,她暂时不当老师了,要回城里准备考研,以后还要考博。 等以后,她还是会当老师的。 现在,她要充实她自己。 金彩老师临走之前,特意把我叫到门外,笑眯眯看着我:“姜龙,老师舍不得你们所有人,但最担心的是你,你很聪明,有些超乎年龄的成熟,老师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金彩老师。”我没忍住就扑进金彩老师怀里,抱着她,眼泪掉下来。 她是我最喜欢的老师。 一点都不凶。 我眼泪汪汪的抬头看金彩老师,“我帮你打熊老师,你别走。” 金彩老师笑了,眼睛弯弯的,也抱着我,低头说:“老师不怨他,只是觉得他没担当,不适合共度余生。” 金彩老师眼圈红红的,在她包里掏出她的钢笔递给我:“3年级就要练钢笔字了,老师把钢笔留给你,这笔老师用了好多年,希望它能陪着你。” 我一瞧那钢笔,粉色的笔身,当即昂头和骄傲和金彩老师说:“老师,你是不是喜欢我,比喜欢其他同学多一点?” 只送我钢笔。 “是呀,”金彩老师笑的眼睛弯弯的,揉着我的脸,“所以,你不能让老师失望,以后要考第一名。” 金彩老师和我说完,就离开了学校。 是她大学闺蜜来接她的。 “老师,我也祝您永远漂亮,永远满心热情。”她走后,我才红着眼眶喃喃说。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有些离别特别突然。 金彩老师走了之后,我们才知道她和熊老师离婚了。 马楠说:“千万别谈恋爱,不然会疯而不自知……” 正式开学第二天,金满山穿着一身袈裟。背着god包到学校找我。 “小道姑,准备的咋样了?啥时候去海城?” 还啥时候去?我都等他一个月了。 当天我们就,先坐客车去长宁,在长宁火车站上车。 这老金满山抠门儿的程度,简直惊世骇俗到首屈一指。 从长宁到海城有800多公里,金满山买的晚上票,这老家伙整天坑蒙拐骗,那么有钱。 居然只买了一张票,还是硬座。 “小道姑,你不懂,什么叫情怀?坐火车主要是散心,其次是等待偶遇,你看看外面……” 看个屁外面?外面乌漆嘛黑的。 金满山坐在硬座上,掏出白酒和一包榨菜丝。 舔一口榨菜丝,抿一口酒。 而我和他那俩倒霉徒弟,就站在旁边冷眼瞅他。 “你俩啥表情?站票不花钱呐?小道姑和我是合作,我就不说啥了,给你俩买站票,还花了贫僧67块5.” “你说你是不是傻?”那女徒弟斜眼看我,“还上赶着让我师父卖了你,你咋想的?” “真是傻妈给傻儿开门,傻到家了~” 可能他们十分难以理解,还有上赶着被‘绑架’的。 “对了,大和尚,你说有事求我,什么事儿?”我问金满山。 上次他在白山说,有求我,啥个意思? “哎,这没进山海关之前,我不能随便说话。”金满山笑呵呵和我说。 “对,南方佛,北方仙,胡黄不过山海关。”男徒弟像说绕口令似得说道。 大长的夜,金满山舔着榨菜丝,喝了两瓶小白酒。 他倒是颇有‘情怀’,坐他旁边的一位竖着短头的中年大妈好奇盯着他。 “这位大师,您这咋还喝酒呢?” 金满山兴趣来了,“阿弥陀佛,贫僧是尝尝这酒,为何那么多施主贪恋着,不入酒门,怎知其中缘由?怎么劝人借了酒。” “啊哈哈哈~”大妈顿时笑了,“高僧您是哪座庙的?” “说来就话长了,女施主,我给您相个面吧?” 接着,金满山摆出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盯着大妈的脸: “哎唷,老姐姐,我真没想到,坐个火车还能碰上你这样贵气的女银~” “啊?”大妈一愣。 “你呀,这面相,你这人善良呐,一生为人清清白白,我要是没说错,你年轻时候有个对象,那人特别珍惜你。” “结果,你俩没结婚。” “就算是这样啊,后来那人惦记你一辈子,你那初恋呀!今年得50多岁了。” 呸,这大姨一看也得50好几了,她初恋能不50多岁么?还能20来岁小鲜肉? 很显而易见的‘原理’,结果大姨被金满山震慑住了,瞪着眼睛很激动:“妈呀!你算的太准啦!你快继续说说,我俩没成,他心里咋想的?” 金满山那女徒弟憋着笑,在我耳边小声说:“但凡是这么大岁数的小老太太,基本上年轻时候都有个没结成婚的初恋。” 是吗?啥原理呢? 要说金满山,不服不行,和大妈唠了半夜,最后大妈热血澎湃的,自掏腰包,给金满山补了个软卧票。 而且,她还用一种看着得道高僧的目光看着金满山,那叫一个崇拜啊。 第二天早上下火车,大妈都特意要了金满山电话号码,说是到海城还要再联系。 我和金满山那俩倒霉徒弟,坐了一夜‘站票’,糟害的,早上差点没长出胡子。 下火车立刻嗅到一股湿润气味的空气,夹杂着一股海水的咸腥味。 “你俩皈依证都带着呢吧?去大坨山寺等着我,我先和小道姑去办事。” 出了火车站,金满山吩咐他那两个徒弟。 “哎对了,”金满山低头看看我,“小道姑,我给你也办个皈依证啊?赶明到哪儿,找个寺庙就能住下,不用花住宿费,还能白吃白喝。” 第176章 去见你的,太上三清 所以,有这皈依证,我是不是就登上了人生的巅峰? 能直接躺平躺赢了? 那还用学啥习啊?有吃有住的。 这不是所有人的梦想吗? “有这好事儿呢?”我斜眼看他,敢情,那大坨山寺里都是傻子? “小道姑,你还真别不信,”金满山自豪拍了拍他自己的心口,“满山走到哪儿,就没花过冤枉钱,不像你师父黄道长,和长江他们。” 对,长江他们走到哪儿都花‘冤枉’钱。 主要是他们太要脸。 要是他们少要点脸,指不定丰腴观能更有钱。 “别当我和你扯淡,”我俩在火车站外面说着,这大秃瓢就蹲在路边,从他god包里掏出个红皮空白皈依证。 这家伙嘴里念念叨叨:“福慧智子觉,了本圆可悟。周洪普广宗,道庆同玄祖……” “哎呀,小道姑,给你取个啥佛号法名呢?福字辈太高了,圆字辈儿太出名,叫‘悟’吧?” 金满山拿着圆珠笔头在光溜溜脑瓜蛋上划了划,“悟啥呢?” “悟空呗。” “对对对!”这家伙眼前一亮,“小道姑聪慧,别看这‘空’字好像啥也没有似得,但是空是最大。” “就像你们道门那句话: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那叫无中生有。”我插嘴。 “对对对,无中都能生有,空能生万物啊~啊哈哈哈!” 他坐在路边台阶上,笑的快喷了。 “呵呵……”我也咧嘴笑了笑,合个群。 金满山帮我填上名字,又把他包里我照片找着,当场剪下来个1寸照片。 最后掏出来钢印卡上。 他那god包里啥都有,我斜眼瞅他,他嘿嘿一笑,“我是全能,闲着时候还给人办证。” 他把皈依证递给我,然后他坐在路上点了一根烟抽上。 抽着吧嗒着嘴,那样像悟道了似得,念叨着:“人别怕‘无’呀,反而拥有的太多时,该怕高处不胜寒。” “这就印证了一句话:光脚不怕穿鞋的~” 对,我就光脚不怕穿鞋的,我阳魂都没有,我怕啥? 我还必须把戴月眠和章乐书揪出来。 金满山坐在路边抽了一根烟,起身带着我,在市里逛荡着。 逛荡了一个多小时,找到一家叫“大青台洗浴”的地方,领着我进去。 “我们这套票398.”门口站着的保安小哥哥头不抬眼不睁的说。 “不是出门再结账么?”金满山顶着秃脑壳,“万一我们在里面,又要了方便面啥的,398全包了?”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不卖方便面。”人家小哥哥都快鄙视死他了。 “连方便面都不卖,你们还开洗浴呢?”金满山嘴皮子一翻翻。 “你要是不进来,就别在这和我啰嗦了,耽误我们做生意。”那小哥哥挺不高兴的。 这会儿,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小阿姨从前台走出来,笑容满面的过来,“您是金先生吧?快里面请。” “哼,你就这命了,”金满山斜眼看看刚才阻拦我们的小哥哥,“你这面相,这辈子也就当个保安。” 小哥哥气的鼻子快歪了。 金满山一笑,气人道:“你比绝大多数人强,没走弯路,别人还得折腾一辈子,老了退休才能当个保安啥的,你这一步到位啊。” 小哥哥快要让他气疯了,“臭和尚,你说啥呢?” “长点眼吧,不然你这辈子吃方便面都加不起卤蛋!” 那小阿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认识金满山,去楼上给我俩开了一间豪华包间,还泡了茶水。 说实话我挺激动的,这几个月,戴月眠都杳无声息的。 我只好上赶着找他。 现在是艾丽让人金满山把我带到海城。 我和金满山在包间里等了一天,也没见有人来和金满山接头。 不过,我和金满山在这大青台洗浴里面,一分钱没交,却能随便点餐,想吃啥吃啥。 我不觉得金满山‘面子’有这么大。 其实这也说明了一点,艾丽虽然没露面,但她一直知道我和金满山在包间里。 她在拖着什么呢? 一整天我都和金满山窝吃窝拉的。 我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已经晚上10点多了。 她再不来,我可要睡觉了。 毕竟这会儿金满山都睡着了,那呼噜打的叫一个震天响。 我正想着,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女人,头发梳了个发髻,脸盘子煞白端着个托盘进来。 进屋就跪坐在地垫上,把托盘放在桌上。 “小姑娘,”那女人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声音很轻,“你可真漂亮。” 她满身都散发着一股子浓郁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香味。 她夸我漂亮,我歪着头瞧她,“你可有点丑。” 那女的也不生气,笑容很模式化,“你这么漂亮,我很羡慕,我带你去找你妈妈呀?” “不好吧?”我也笑了一下。 我妈在木滨呢,离着海城一千多公里路,她咋带我去找啊? 而且,我也不觉得她能找到我妈。 毕竟她是个鬼。 我攥起拳头,一拳朝她脑瓜门怼去。 从她进门开始,我就发现她不是人。 结果一拳怼下去,手生疼。 我一愣,眼前这‘女人’一动不动,还是刚才跪坐的坐姿。 她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我。 刚才那触感很逼真,我愣住,看看自己泛红的拳头,难道这女的,不是鬼? 我干了这么大的‘事儿’,金满山居然还睡的无动于衷…… 看来艾丽不想和他,也不想和我正面谈了。 我正琢磨着,突然感觉到浑身一僵。 “哈哈,”一道年轻男孩的笑声响起,“起!~” 紧接着,我还没缓过神来,自己从地垫上站了起来,两只手臂向前举起,机械性的转身。 背后包间门口,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一脸的得意洋洋,鼻梁上还带着一副眼镜。 “北方的道士果然没用啊。”这男孩满脸讥讽的嘲笑,“去见你的太上三清吧?” “……”我张着嘴,瞪着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不受自己控制,却受这男孩的控制。 这是怎么了? 我朝着包间外面走,步伐机械性,从大青台洗浴安全梯,一步步朝着楼顶走。 第177章 一舞天鹅湖 那个男孩没有跟着我,站在走廊里敲着一口小锣。 那锣声缓慢,但是很有节奏。 从我在木滨丢了阳魂,四处见鬼之后,也遇见不少人不少事。 但是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遭。 不只是身体不由自主,还说不出话来。 甚至我身边有人经过,好奇看我,我都没法求救。 很快,我‘走’上了顶楼,这是春天,海城的温度没有白山那面冷,但风很强。 吹的我齐刘海竖起来。 我身体机械性的朝着顶楼的边缘走,心跳的几乎出了嗓子眼。 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功夫? 我没遇见过。 那个男孩没跟着我,但是锣声很有节奏。 “y……”我咬着后槽牙,发不出声音来。 一步步朝着顶楼的边缘走,这楼虽然不高,但也有8层。 站在楼顶边缘,楼下的水泥路尽收眼底,一辆辆车在夜晚的街道上奔驰而过。 “!”盯着楼下,那种恐惧没法形容。 那个男孩是艾丽找来的,还是戴月眠的手下? 意思是想让我‘自杀’?从这楼上跳下去摔死。 恐惧间,我心口的玉观音相突然发烫,张蕴从玉观音相里出来,一袭白裙,头发上带着年前我烧给她的发带,双目只有白眼球。 可我与她对视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扑进我身体里。 紧接着,我心里默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身体里渐渐的发冷,是张蕴的阴气在身体里周转起来。 之前老黄教我练炁元,正刚哥教我练炁元,我都没练出来。 这炁元实际上就是一股气(炁),有了这股炁,结合身体五行,才能用道门的法术。 阴气在我身体里运转,渐渐的,我身体周围漾起一层黑色透明的光罩。 “哈!”我突然笑了一声。 “破。”炁元突然爆发,虽然我没搞清楚那个男孩是怎么控制我的。 但炁元爆开的瞬间,我背后掉下来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用朱砂画着奇怪的咒。 “你!!!”我还没转过身,背后传来那个男孩不可思议的叫声。 “怎么?”我转过身,突然很想笑:“我好像还得感谢你!” 我练不出炁元,正刚哥和老黄差点没愁死,他们认为我这个废物长大也就能帮人跑个白丧! 没想到,刚才危难时刻,我居然把炁聚了。 虽然是利用张蕴阴魂阴气聚合的。 我这才仔细看了看这个男孩,他也就十四五岁,没比我大多少。 一张圆脸,蒜头鼻小眼睛,人中旁边还有一颗媒婆黑肉痣。 暂且不提他令人感动的长相,我好像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丑的男孩子。 就说他那双小眼睛上带着眼镜,惊恐的目光从眼镜片里反射出来,嘴唇哆嗦着:“你!!!” 他好像很不可置信,我居然能活动身体了。 我揉揉手腕,“说清楚点,你是什么人?” “他喵的!”那男孩缓过神,指着我鼻子喊:“你特么是谁?我的赶尸符你能破?” 赶尸符? 我微怔。 “爷!你骗我!”这小子当场恼火的掏出手机,朝电话里喊:“你不说咱家的赶尸术天下无敌吗?我刚出门就碰上茬子了!” “尼玛,我不管!”他好像受了什么奇耻大辱,觉得我没被他当成尸体赶跳楼,是他的奇耻大辱。 抬手从兜里又掏出一张符纸,疯了似得朝面门贴来。 好家伙,我朝旁边一闪,他一个趔趄差点没扑到楼下去。 “啊!”发出一声尖叫。 真是什么‘奇人’都有。 他应该是赶尸人,和蛊术和落花女,是湘西三大巫术。 老黄之前用小绿和通智,是蛊术。 他差点没扑到楼下去,我扯着他后裤腰一提。 紧接着,张蕴从我身体里出来,猛地扑到那男孩身体里。 这绝对不是我授意的,他双眼发直,倒退了几步。 低头看了看他自己身体,慢慢的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全脱了下来。 我嘴抽了抽,朝‘他’竖起大拇指。 张蕴越来越聪明了,起码这会儿比我还聪明。 然后这家伙面无表情,双眼落泪,把衣服脱得一件不剩,光赤溜溜的转身朝楼下走。 “啊啊啊啊!”到了2楼,不少女客捂着眼睛尖叫。 “呃……” ‘他’一步步走到洗浴的餐厅。 这次不是他赶我了。 “这……这……”餐厅女经理吓得喊起来:“这位小伙子,你这……吃饭咋不穿衣服啊?” ‘他’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的,走到一张饭桌前,抄起一瓶辣椒油咕嘟咕嘟开喝。 好像还不够味儿,转手又抄起陈醋瓶子干了几口。 “您这个……”女经理弯着腰咧着嘴,“您……” 我坐在男孩对面,从他的流泪,和恶毒仇恨的眼神里能看出来。 他现在想杀了我。 而且,他的思维神智都在,他只是没法阻止自己,控制自己的行为。 我拄着下巴看他,“好玩么?” “二、二、二比~”他嗓子里发出张蕴呆滞的声音,顺手抄起酱油瓶子开喝。 很快,洗浴的保安叔叔们来了,左勾拳右勾拳,三下两下,四个保安叔叔躺在地上哼哼。 而男孩这会儿把餐巾纸铺平,倒上辣椒油和酱油,卷起来津津有味的嚼。 “妈呀!”餐厅的服务员和经理吓得连哭带喊。 “让……让我来个天鹅湖吧。”张蕴那不自然的直舌开口。 “别闹了!”半夜12点,男孩正在餐厅里翩翩起舞,一声愤怒的女音响起。 我转头看,艾丽终于来了,估计是实在坐不住了吧? 我回头漠然看她,一身黑色的精致连衣裙,长发笔直有光泽。 我妈和她比起来,一个就是纯老娘们儿,一个是贵妇。 我在梦里见过她几次,每次都是她凄悲的哭上引我梦见他们。 可是,有句话说的好,相见不如做梦。 我不知道她和那个男孩究竟是什么关系,本来我以为,不管张蕴怎么折腾,她都不可能因为那个男孩来见我。 她总是出乎我的‘预料’。 “我们找个地方谈吧。”艾丽绷着脸,脸色由于愤怒而发青发寒。 “可以。”我点点头。 第178章 两全其美 我抬手朝张蕴示意,男孩刚才还在‘翩翩起舞’,那舞姿十分辣眼睛。 但我抬起手的瞬间,张蕴瞬间从男孩身体里出来,回到玉观音相里。 “啊啊啊啊!”男孩跌坐在地上尖叫,那样是发现自己大型社死的绝望。 “劳资弄死你。”这家伙手在自己身上翻找,恶狠狠的眼睛盯着我。 估计是在找他的赶尸符,但很遗憾,他现在啥也没穿。 “行了!”艾丽绷着脸,冷声对那男孩说:“回你自己房间,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男孩咬着牙。 艾丽走在前面,引着我去了一间豪华的包间。 这包间和我与金满山那间不一样,我俩那间多说是温馨,而艾丽这一间属于优雅到极致。 大落地窗,窗外有个竹园,竹园里还有露天的人工温泉。 到了这间屋子里,艾丽脸色青寒率先坐下,绷着脸却还礼貌示意我坐下。 我和她面对面坐下,艾丽端着茶汤抿了一口,冷眼扫视我一眼,“我没想到,你还挺难对付的。” “真是让你失望了。”我笑了一下。 “你和刚才那男孩什么关系?”我转念问她。 “他是湘西赶尸族单传。”艾丽自己抿着茶,绷着脸回答我的问题。 看来我猜的没错,那个男孩是湘西赶尸人。 他们的本事很奇妙,不过现在很少见了。 我倒是有一点奇怪,像他们这种人,绝对是凤毛麟角了。 何必出门给戴月眠卖命? “你还这么小,一个人出门,你的父母就不担心吗?”艾丽蹙着眼眉看我,眼睛上下打量我。 我摇摇头,“可能你不明白,什么叫无能为力。” 当初我阳魂丢了,我爸妈付出了所有努力救我,最后,我是见到老黄,才活了下来。 “呵呵。我不明白什么叫无能为力?”艾丽冷笑一声,带着一种嘲讽。 不是嘲讽我,“我女儿出生就是植物人,而我是医学学者,我都无法让她醒过来,那种无能为力又有谁能理解呢?” 她说完,眼睛朝着窗外的竹林看。 夜里竹林里开着灯,风景很好。 那人工温泉上还冒着白色的雾气,烟云袅袅的,很美。 “我可以给你很多钱。”艾丽盯着窗外很久,扭头冷眼看我,“我不会再雇人杀你,你也别想着害我女儿。” “你确定,她真的是你的女儿?”我望着艾丽。 她是不是傻?章乐书是她女儿? 搞笑! 我话音落下,艾丽怔了几秒钟。 “阿姨,我记得我听过一个故事,一位老人用心口的温度暖和了一条蛇,等蛇苏醒后咬了老人。” 农夫和蛇。 “你又怎么知道,你不是那条蛇?”艾丽嘴角挂上讽刺。 她的话让我蹙了蹙眉,这讽刺我很不喜欢。 “首先啊,你没用心口暖我,我也不需要你用心口来暖。”不亏欠别人的恩德,也不需要报答。 “你确定,我们没用心口暖你吗?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还活着?”艾丽眼眶突然红了。 这会儿看着我,好像在看个情敌一样。 “我不知道你这个年龄,你能不能听懂。” “我丈夫江孝,他没有保护你吗?” 我听着她说,“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还活着吗?戴先生杀你太简单了,你才几岁呀?” “江孝为什么在森林局不出来吗?” “为什么?”我来了兴趣,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艾丽把桌上的铁烟盒打开,抽出一支烟点燃,她这样还真和我妈有点像。 我妈也抽烟,女人抽烟的少。 她吞了一口,才说:“因为他和戴先生做了一场交易,如果戴先生敢杀死你,他就把戴先生为我们做的事都告诉森林局,把肉肉交给森林局。” 我听到这里,愣住了。 艾丽吸着烟,歪着头看我,说话还挺平静:“这对你百利无一害,而我的家散了。”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我突然从地垫上站起身,“你自找的,引狼入室!” 到现在,她还是想保着章乐书。 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而她就是想要一个苏醒的,看起来像个‘活人’的人。 “我只想保护我的女儿安然健康的长大。”见我站起身,她仰着头看我:“我哪儿错了?” “那我错了?我的阳魂就该给你所谓的‘女儿’?”我笑了。 她这想法,可真自私。 “你这么小,为什么说话咄咄逼人?”艾丽的眼神儿顿时锐利起来,“我已经答应给你很多钱了,你还想要什么?” “你没有阳魂,现在不还活着么?一辈子有钱活着,不好么?” 她继续说:“只要你答应我,让江孝放心从森林局出来,戴先生那边我会谈,他不会为难你。” “这样的解决办法,不好么?” 本来,其实她没想和我谈这些,她是想让赶尸人把我当尸体一样控制,赶着我跳楼去死。 而我却没死,赶尸人还被折腾的半死不活。 她没办法了,才临时相处这么个,她认为‘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吧? 原来,别人愿意与我谈条件,也得是我有能力时。 如果这是去年,是我刚丢阳魂时,遇见今时今日。 早死了! 我突然有点感激自己,感激自己倔强不死,熬到现在,有能力自保。 “你的两全其美,抱歉我没办法帮你圆,”我低头看艾丽,淡淡说:“我的阳魂和时运是我的,我必须要拿回来。” “我今天为什么来见你呢?”我笑了一下,“主要是我要搞清楚,戴月眠躲了我这么久,是为什么。” 现在我明白了。 艾丽的意思是,江孝和戴月眠达成了共识,江孝想保着我。 对于江孝,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和感情。 艾丽瞪着眼睛看我,见我没答应她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很恼火。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艾丽冰寒着脸,双眼凝视我。 我眼神变得漠然,“现在你的想法不重要,我来见你的第二个目的,是你把章乐书交出来。” 我和她双目对峙。 “啪啪啪!”艾丽绷着脸,怒意冲天,突然开始鼓掌。 顿时,一个穿着西装的老头子,从门外走进来。 第179章 正一妖人 这老头子,一眼看见,一个字:丑。 怎么会这么丑? 驼背,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蒜头鼻子,鼻孔外翻。 脸上一个个老年痣铺展着,脸上像大花猫似得。 “小崽子,”老头子咬着牙盯着我,“你是正一的?没想到你把我孙子折腾成那样。” 啊?我眯着眼瞧着这老头。 是刚才那赶尸男孩的爷爷? 也就是赶尸男孩打电话通知的人? 再仔细一看,那男孩估计是经过两代基因改良,和他爷爷比起来,竟然有一些美貌的既视感。 本来我以为,艾丽带来的人,只有那个赶尸男孩。 原来还有这老头。 按理说,这老头应该是比那男孩厉害一些。 可为什么,张蕴折腾那男孩时候,老头子却没出现和我斗? “爷!就是她!”我正想着呢,那男孩从门外跑进来。 咬着后槽牙,手指头指着我,脸通红:“是她不知道怎么把我衣服扒光了,最过分的是,还让我喝了一瓶醋、一瓶酱油!一壶辣椒油!!我现在还烧心呢。” “爷!你当时为啥不出来帮我?” 我瞧瞧那男孩,又瞧瞧这老头。 对呀,当时老头怎么没出现? “滚!”老头朝男孩臭骂:“你个背石货!大庭广众的,丢死人了,我为什么要出现帮你?” 呀……妈呀。 这样的爷孙,我还是第一次见识。 男孩气的脸通红,小眼睛叽咕叽咕的瞪我。 “你个小妖人!”老头气的指着我鼻子,“你们道门除了妖人巫术,什么都不会!竟还好意思出门显逼!” 显逼?这是哪的方言?什么意思? 小妖人? 骂的我一愣一愣的,早先,我就听道门管湘西那边的巫术师叫妖人。 没想到,他们管道士也叫妖人? “你把我孙子扒光用的什么妖术?”老头咬着牙,“你今天给我说出个123来。” 他们没有阴阳眼吗? “你要不说出个123来,”老头子拧着眉,“我今儿就把你带回我们寨子里,你不扒光我孙子吗?你给我孙子当媳妇!这个脸我不能不要了。” “我呸,她这丑,我娶她呀?”那男孩瞪我一眼,“眼睛长的那么大,半夜看我,都怕她眼珠子掉下来,满床咕噜。啊哈哈哈~” 我气的鼻子快要歪了,哪儿来的两个货! “想我湘西赶尸后裔,还能输给你们正一妖人?真是可笑。”老头子从衣袋里掏出符咒来。 那牛逼哄哄的样子,就像他孙子刚闪亮登场时一模一样。 男孩乐颠颠看我,“这次我爷出手,你完了,以后你们正一妖人见到我们湘西赶尸人,记得跪下喊三声爷爷!” “好,我送你们一句话: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我撸起袖子。 那男孩做出防御装,笑嘻嘻:“反弹反弹,全反弹给你,装逼劈死你自己!” “真能抛屁!”老头子怒喊了一声,“人面三庭,尸人长生,三神七魄,回魂反婴!” 三张符直朝我面门,腰,腿上飞来,这是正面来的,不像他孙子那时,不知什么时候贴在我后背上。 屋子里空间还是太小,我倒退闪避几步,一张符还是落在腰上。 紧接着,那股子发僵的感觉又来了。 张蕴瞬间进入我身体,炁元扩展,黑色透明的炁,瞬间在周身散发,像一层光罩。 炁鼓涌,符咒从腰间脱落。 “对对对,爷,”男孩嘴像二踢脚似得,上下翻腾,“在楼上,她就是这么破了我的符。” “贴不上去?”老头子一大一小两只眼睛一瞪,不信,嗖嗖嗖又投来几张符。 他们赶尸人,实际上就是贴符这点本事吗? 我有些惊讶,如果符贴不上,术就用不出来? 老头子抛出的符,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 他瞪了瞪眼,扭头看了看他孙子, “爷,你不是说,咱们赶尸术天下第一吗?”大孙子一脸不可置信。 “这不是碰上茬子了吗?”老头弓着腰,一转身,扭头就朝包间外面走,“赶紧走,回去研究研究,这小妖人用的什么术。老头子我在山里60年,还没见过定不住的。” “爷!你骗我。”大孙子气急败坏,“你给我出了这口气,你说咱们赶尸术天下第一,结果,我学十多年都学了啥?一下子就让人破啦!” “萨比!赶紧跟我走。”老头子回身拎住大孙子的耳朵,扭头急忙走了。 我转头看向艾丽,她张了张嘴,仿佛也是没想到,为什么老头子转身就走了。 其实我也诧异,老头子应该不只是会扔个符,赶尸人大名鼎鼎,怎么可能就只会这一招? “章乐书在哪?”我的炁还在,扭头问艾丽。 补充一句:“你保不住她。” “那还真不一定!”一道男音在包间门外响起,话音落下,20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包间门口,一群人进入屋子里护住艾丽,朝着包间外面去。 包间虽然雅致,但不算太大,一群人涌进来,顿时人挤人。 没想到,对付一个我,还需要这么多人? 这一刻,艾丽脸色苍白。 我正要追她,突然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了脑袋,鼻子里瞬间喷出两道鼻血。 我靠在包间墙壁上,手捂着鼻子,鼻血唰唰的流。 那20几个黑衣人中,一定有术士在,刚才人挤人,不知谁对我用了术。 我缓了一阵,包间外面的走廊安安静静。 等我从包间出去,在走廊窗口看到一共20多个黑衣人,护拥着艾丽,在黑夜里快速上了一辆车。 那辆车疾驰而去。 看来,这就是有钱的好处,那20多个人护拥,我还真是没办法追上她。 就那种模式的保护,就算我找到了章乐书,也没法近身。 “小姑娘,”我正盯着窗外发神,一道还算平静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一怔,回过头,只见赶尸老爷子在我身后,腰部佝偻着,穿着刚才那身西装。 “你干嘛?”我仰着头问他。 他刚才不是跑了么? “小姑娘,谢谢你留了我孙子一条命,”老头子和刚才装逼判若两人,谦逊的微笑,“不过,你养鬼,你师门知道吗?” 第180章 湘西田螺 我细细看了看老爷子。 老爷子一笑:“怎么样?我说你小闺女是妖人,你承不承认?” “养鬼,你们道门不允许吧?” “老爷爷,我养鬼,我师父同意的。” 说着,我朝老头翻了个白眼,“再说,我又没养鬼杀人,怎么能称得上妖人?” 之前我养着张蕴,老黄一直知道,后来有一次和我说:“养鬼就养出名堂来,养大鬼。” 对于我的‘发展’,老黄总是让我自由发展,想干嘛就干嘛。 能学会道术自然是好的,学不会,他也不愁。 我学不会别的,只会养鬼,他还觉得不错。 老黄这人,一切都讲究个顺其自然,自然发展,就比如说长江吧? 整个道门都说他一生未悟道,老黄也不愁。 我这么一说,那老爷子微微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我的师父支持我养鬼。 “倒是爷爷你,刚才为什么手下留情?”我反问老爷子。 赶尸人大名鼎鼎,不可能输给我,起码不可能输给现在的我。 “在楼顶,如果你没拉我那缺心眼的孙子一把,他倒也不至于死,但也得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老爷子一笑,佝偻着腰,“老头我虽然贪财,但好赖人分的清楚。” “你这孩子,不错。”老爷子呵呵嘴角上扬。 他一说,我挠挠头羞涩笑起来:“举手之劳啦,倒是您孙子……我有点抱歉。” 就不提张蕴怎么折腾他孙子的了,反正没轻折腾。 老头一摆手:“哎?那算啥?别客气,大小伙子光个腚不算事儿!” “你师父是黄岩?”老爷子低头问我。 “是的。”我点点头。 “哦,怪不得。”老爷子点点头,仿佛想通了什么。 “只不过,”老爷子朝我笑道,“你今天只身一人,这等于深入虎穴,你有本事斗得过戴月眠?” “老爷爷为什么又给戴月眠办事呢?”我觉得这位奇丑无比的老爷子,丑归丑,但人品应该不错。 “给他办事?”老爷子一听,嘴一撇,高傲加不爽:“他算个屁?正一妖人!他何德何能指挥得了我?” 哎呀,他这一说,我想给他鼓个掌。 就喜欢他这份儿骄傲的霸气。 完全忘了刚才他也说我是‘正一妖人’。 看到我两眼发光,这老爷子哼哼一笑:“我是可怜那小娘们儿,答应过来帮她一把,要是戴月眠求我,他脑瓜蛋磕成碎鸡蛋,劳资也不来。” 他四下看看,眯眼看我:“你和那小娘们儿熟?她老公能不能让喷子嘣了?” 看来,他对江孝家的事儿,还是有些了解的。 江孝的未来,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摇摇头。 之前我想起江孝像块硬骨头一样在森林局‘度假’,我就替姜元生叔叔头疼。 但今天听艾丽说完江孝在森林局不坦白,又拒绝离开的原因之后。 我再次想到他,心里均是感觉到压抑,一口气上不来的沉重感觉。 这会儿老头悄默默的问我:“我听说你在森林局有些分量,你给搓搓火,让她老公别出来,正好她跟我~” “啊?”原谅我脑子突然一抽。 他这起码得七八十岁了,怎么?看上艾丽了? 晕…… 老不害臊的。 那话咋说了?他可真能寻思啊。 “咋滴?你瞧不起我?”见我露出惊诧不可思议的表情,老头顿时绷住脸,“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老不要脸?” “哪能?”我急忙摇头,睁着眼睛扒瞎,“老爷爷雄风依旧,老当益壮追求爱情令人感动……” “啊哈哈哈哈~就凭你这句话,”老头笑开了,“我得意你。” 老头子仿佛很高兴。 “这样,以后正一妖人欺负你,你就和他们提我!他们必然忌惮几分。”老头打着包票说道:“就凭咱这次的一面之缘,这叫啥?叫忘年交。” “那必须的,”我点头,“有您,我怕谁呀?” “啊哈哈哈~”老头开怀大笑。 “小孩儿,你叫姜龙我知道,我湘西田罗,你今后可以打听打听。” 我凝重点头,湘西田螺,我记住了。 老头顿了顿,“既然你我相识一场,你不是抓艾丽的闺女吗?” 他话音落下,我一怔,老头什么意思? 老头淡淡道:“她闺女就在海城呢,我能帮你抓她。” 这就出乎我的预料了,我正愁找不到章乐书,又无处下手。 我缓了缓神,“老爷爷为什么帮我?” 换句话说,就是:“你需要我提供给你啥?” “你以为,就你们正一妖人有所谓的‘拨乱反正’胸怀?”老头子明白我的意思,嘴一撇,冷声说:“那小闺女身体里的不是人魂,是个鬼!” “妈的,正一妖人办不了的事儿,我能办!”说这话时,老爷子还骄傲的挺挺佝偻的胸。 我顿时给老爷子一个大拇指:“您说的对。” 我就知道,我这次来海城,绝对会有收获。 但没想到,收获来自于艾丽雇的赶尸人。 想必艾丽也想不到,赶尸人会反过来帮我吧? “你等我信,这两天别离开海城。届时我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说完这话,老头子背着手,那逼格发着光,扭身走了。 “哎?小道姑,你咋跑这儿来了?”田螺大爷刚走,金满山就连跑带颠的跑到2楼走廊。 脸上还印着地垫上面的草格,嘴唇上挂着干燥的口水印子。 这一瞅,就是没轻睡。 “满山,你听说过湘西田螺吗?”我问金满山。 “没有,”金满山当即摇头。 我就把田螺老爷子和我约定好的事儿,和金满山说了一番。 我的意思是,他如果有事要忙,就去忙,别在这跟我耽误他的时间。 “哎呀,小道姑,你咋能相信他?”金满山听完,嘴唇子翻翻,“万一,他是和艾丽给你设个套呢?” “我觉得他没那种必要。”我摇摇头。 如果田螺老爷子想害我,用不着大费周章。 “小道姑,既然是我把你带到海城,我就得把你带回去,不然我在你师父他老人家那,在九爷那,我都没法交代。” “再说,万一有点啥事,我在,你还能请九爷上身。” 没想到,金满山居然要留下来陪我等田螺老爷子的通知。 “满山,谢谢你。”我朝金满山笑了笑,他这人吧,实际上挺好的。 “卧槽!”金满山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挠挠秃头,气急败坏痛彻心扉,垂头顿足,“哎呀!艾丽跑了,咱俩这一天消费谁结账?” em…… 金满山盯着我,他长得高,走廊天花板上的灯照的大秃头铮亮,“小道姑,你都练出炁元了,咋还让艾丽跑了?” 过了两秒钟,我眯眼看他:“你咋知道我练出炁元了?你不是睡着了么?” 第181章 我那一番挣扎啊 “哎呀,这天都要亮了,”金满山眼睛凝重朝着窗外看,一本正经,“小道姑,时光如梭,白驹过隙啊。” 扭过头,他盯着我:“咱是不是得研究研究,那田螺老爷子给了信儿,咱怎么应对?” “你没睡啊。”我眯眼盯着他。 他这脸上印的印子,咋这么逼真呢? “小道姑,你对满山我还是不了解,我这人,觉轻,”金满山挠挠头,长吁短叹说道:“哎呀,我当时就想醒过来,可就是醒不过来,艾玛小道姑,我那一番挣扎啊……” 天亮之前,金满山带着我绕到大青台洗浴后门,后门的保安睡的稀里糊涂。 扫我俩一眼,扭头靠着椅子继续睡去了。 “长眼了。”金满山哼哼一笑。 他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这会儿天还没亮,街上开着路灯,空气里的海水潮湿味道更加浓郁。 金满山那god包鼓里囊赛的。 不用说,估计这货,是我和男孩打架时,他悄摸摸的见了艾丽吧? 把‘尾款’收了。 天亮后我俩坐着公交车,朝大坨山去。 金满山打算和我一起,在大坨山寺庙白吃白喝,等着田螺老爷子的消息。 金满山的意思是,现在住在哪里都不安全,大坨山寺是个好选择。 在其它地方住,难不保戴月眠和艾丽下个黑手,艾丽都能请来赶尸人,不能不防。 我觉得,他觉得的对! 去大坨山的路上老黄给我打了电话,淡淡问:“什么时候回来?” 老黄一直知道我要来海城,但他没阻止,实际上心里还是担心我。 “我天,老黄,这海城老豪华了。”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在电话里一顿吹,“这海城楼老高了,妈呀,公厕都两层,比咱白镇银行都阔气。” 老黄笑喷了,淡淡道:“早点回来,有麻烦事,你去碧海观,找张天德。” 老黄话里能听出来,这碧海观和他关系非常好。 “钱够花吗?”他又问一句。 “够。” 关于田螺老爷子的事,我没和老黄说。 挂断电话,我和金满山在大坨山公交站下车。 “小道姑,我和你说,这大坨山,以前叫大腿山,你看看。”金满山昂着脖子,和我在山脚下,指着山说道。 “像不像一条大腿?” 确实像,山不高,像贵妃躺姿势的大腿。 所以说,自然风景奥妙无穷。 “你猜猜,为啥改成大坨山了?”金满山笑呵呵说道。 “为啥?”有啥隐情? “当年啊,”这金满山就说开了,“意本鬼子打海城,就相中这大坨山当根据地了,就问当地人,这山叫啥名?村民告诉他们,叫大腿山。” “这意本鬼子,就听成大坨山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意本鬼子耳朵有点背啊。 我和金满山聊了一路,到了大坨山寺,正好人家寺里和尚刚早读完毕,准备吃饭。 斋堂里20多个和尚,有穿灰色的法衣,有穿黄色的法衣。 方丈是个老头子,法衣外套着的袈裟和金满山的差不多。 我也不懂他们佛门的规矩,怎么个着装,什么等级穿什么袈裟? 反正我和金满山与他那俩徒弟,在人家斋堂汇合蹭饭,我有点不好意思。 “小道姑,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金满山笑容满面,拉着我去和老方丈打招呼:“这位是大坨山寺的老方丈,圆通大师。” 圆通? 这位,就是能让人拿个皈依证,就随便吃随便喝的老冤大头? “阿弥陀佛,”老方丈开口,看看我。 “福生无量天尊,见过圆通大师。”我作揖。 老方丈点点头,但金山满怼我腰一把,意思是,之前咱不是在皈依证上写了:法名悟空吗? 关键我不好意思自称斗战胜佛,脸没处放,说了人家整个寺的和尚不得笑死? 扯淡归扯淡,见到老方丈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我必须表现的正经正派一些。 别的不说,别给老黄丢人。 老方丈点头,淡淡问我,“小道长是从何门何派?茅山?全真?正一?亦或是,灵宝净明?” “正一。”我笑笑礼貌回答。 “哦,正一还有人呐?”老方丈旁的没问,语气淡淡的,“吃些斋饭吧。” 说话间,老方丈朝我脖子附近看了看。 我没注意他的眼神,和金满山一起去打饭。 这和丰腴观不同,丰腴观我们几个就像个家似得。 没啥规矩,一家人一桌饭菜,随便吃。 而这大坨山寺,每个人都端着一个碗,能吃多少打多少,就像自助餐似得。 而且人家这里全素,不像我们,长江经常炖个鸡,红烧个排骨啥的。 寺庙早饭是馒头,咸菜条,凉拌菠菜,和小米粥。 艾玛,这小米粥煮的,粘乎乎的,香喷喷。 我端着碗刚坐下,老方丈淡淡开口:“用了斋饭,小道士就自行方便吧、” 啥意思?意思是,让我吃饱就走? “小道士身上带的东西,本不能进我寺。”那老方丈喝了一口粥。 我带着的东西,我一愣,这才想起来,我身上带着观音相,观音相里有张蕴。 明白老方丈赶我走的原因,我也就理解了,张蕴是鬼。 “小道姑,还不快把皈依证拿出来?”金满山偷偷怼我腰。 这不是拿不拿皈依证的问题,就当没有皈依证,落难的人在寺庙也能求个安身。 但我身上带着鬼,这属于啥?属于原则问题。 见我一副理解的样子,老方丈喝着粥,“劝小道士要善良,众生有灵,阿弥陀佛。” 我明白老方丈的意思,笑了笑,“圆通大师,我身上这位,算是我的姐姐,地府不收,我只能带在身边,并不是我囚禁威胁与她订了契约。” 旁边那些和尚吃着饭,听着这话,有点慌。 “众生都该有所去处,地府怎么会不收?”老方丈也很诧异。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原因,鬼将阿姨就是不收张蕴,原因我也不清楚。 之前我送张蕴几次,都没成功,这两个月我没送过鬼,也没再见鬼将阿姨。 “我劝小道士,你把阴魂带在心口位置,吸你心血精气,对你身体不好。”老方丈又看了看我心口。 吸我心血精气? 观音相在我衣服里,他怎么看清楚,在我心口位置? 确实在我心口位置。 这会儿我有点感叹,圆通老方丈有道行啊。 “小道姑,你倒是求求老方丈啊,老方丈出了名的仁善,咱俩一会走,出去不得花钱住店?”金满山一个劲儿怂恿我求求老方丈。 “你师父是问天道人黄岩?”老方丈又问一句。 “是的。”我点点头。 “圆通大师,你看在黄道长面子,留小道姑几天呗?”金满山在旁边劝,“一个小姑娘,来海城办事,住在外面不安全呐。” “哈哈,”圆通老方丈笑了,“她养鬼,该是她住在哪里,哪里才不安全。” “呃……”金满山一脸无语,没法继续劝了。 看来,我养鬼是天下不容的,好歹我没去碧海观,否则,估计也会被拒之门外。 圆通老方丈凝视我一阵,又补充一句:“小道姑离开前,请把观音大士相还回来,把那小女鬼施主也留下吧。” 第182章 我特么是毛囊炎 他啥意思?不只是要观音相,还要留下张蕴? 我摇摇头,不吃那碗粥了,“观音相我可以留下,张蕴姐姐,我不能留给你。” 张蕴跟着我这么久,我都有些习惯了,我们相处的很好。 再一个,我答应过她,会一直带着她。 还有,我都送不走张蕴,老方丈就能吗?我怕老方丈灭了她。 “你瞅你呀!”金满山来气了,搅浑水似得,起身和圆通大师掰扯,“一把年纪了,人家小道姑来投奔你,你不留就不留,还要人家东西?老目卡刺眼的,不害臊,你还抢劫?” 啥要东西啊?啥抢劫?我一个劲儿怼金满山,别胡说八道。 虽然老方丈要留下张蕴,我不同意。 但也不能说人家抢劫吧? 从某种角度来说,老方丈本意是对我好。 他不是说了吗?张蕴吸我心血精气。 金满山在我耳边悄悄说:“你不懂,先别说鬼不鬼,先把水搅混,不然你还真把你养的鬼留下?好不容易养的。” 把水搅浑? 他好聪明,怪不得说聪明的脑袋不长毛,贵人不顶重发。 估计老方丈和金满山之前关系不错,白他一眼,“你要是吃饱了,就闭嘴。” 金满山气呼呼的,“人长嘴干啥的?除了吃饭就说话,我一边吃一边说咋了?” “你可以吃,但是话少说。”老方丈瞪他一眼,“你的搅浑水对我没用,观音大士相必须留下,小女鬼施主也得留下,这鬼养下去是祸患。” “你啥脑子?”金满山瞪着眼睛,“越说你越来劲了,欺负人家孩子小?你信不信人家急眼了,把你牙揍下来。” “不信。”老方丈摇摇头。 “你还有老腰子了呢,你相中人家小女鬼了?”金满山嘴翻扯着。 旁边那些和尚,和金满山的俩徒弟,都埋头吃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碗。 没人插嘴。 老方丈又摇摇头,丝毫没被金满山激怒,“没有相中,贫僧自有处理小女鬼施主的办法。” “你个老秃驴!”金满山气坏了,狂喷。 这句骂的,斋堂里20几位都撂下了筷子。 倒是老方丈没动怒,淡淡反问:“你不也是秃驴?” 对呀,何必自相残杀。 “我不是!”金满山气道,“我特么是毛囊炎!” 老方丈悠闲的啃了一口馒头,“那你也不能否认,你是个秃瓢。” 他这话音落下,我顿时笑喷了,一口粥差点没喷出来。 金满山也缓了一口气,平和的笑笑,“圆通大师,咱修行之人各有各的门道,养鬼咋了?咱东北有供五大仙的,也有供鬼的,男鬼清风,女鬼烟灵,东北萨满养鬼不是邪门歪道。” 他劝了一句:“老方丈你就别管小道姑的事,小道姑人品我清楚,养鬼也是迫不得已,她重感情,养鬼都是当朋友处的,你要灭了她养的烟灵,这于情于理不通。” “你这是夺人所爱,强人所难。” “满山,你不用劝我,”老方丈摇摇头,“我见这小道士乖巧聪慧,实在不忍她做邪门之事,来日方长,你们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意思是,我‘乖’,他才为难我的。 我晕,早知道我不对他礼貌了。 金满山又生气了,起身拉着我胳膊,“走!这老圆通,赶明改名叫圆不通吧!投奔他,还投奔出事儿了,咱去住酒店。” 金满山平时看着不靠谱,有时候我还觉得,他实际上十分靠谱。 我俩这起身走了,老方丈手里掐着筷子,一根筷子直戳戳朝我心口抛了过来。 观音相在心口顿时一烫,我护着观音相,默念:“明堂坐卧,仁灿观魂,太阴华盖,隐伏藏身,地护天门。” 张蕴瞬间从观音相里出来,进入我身体里。 “合体了?”老方丈眼神变得犀利。 “小道士,你真是不听劝,今天你如果这么走出去了,就没回头路了。”老方丈说道。 “谢谢圆通大师的善意,我……”我想说我自有分寸。 话还没说出来,寺庙外面跑进来几个人。 确切说,是三个男的,两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 三个人穿着看起来,估计挺有钱的。 那男孩子趴在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后背上,身材非常胖,但奄奄一息的,脸色又青又白,气息极差。 “二舅……我渴!”胖男孩嘴唇干的起了一层白皮。 “二威呀,你忍忍,”‘二舅’累的一脸汗,和背着男孩的男人说:“二姐夫,这就是我说的大坨山寺,老方丈大有神通。” 二姐夫气喘如牛,挥汗如雨:“大师,求求您给我儿子看看病。” 大坨山寺在海城名望高。 估计和丰腴观在长宁周边一样出名。 这种事我看习惯了,基本上一个礼拜7天,有6天都有人去丰腴观求看病的。 说起来有的是真的遇见坎中邪了,但绝大多数都是实病。 这会儿老方丈注意力被转移了,我和金满山师徒正准备走。 女徒弟哼哼着:“师父,我还没吃完呢。” “吃个屁?”金满山喷了一句,“再吃一会,人家和咱要腰子了。” 他叨叨咕咕:“今天这老圆通咋了?非要留下点啥。” 男徒弟:“师父咱下山吃点啥?春望饭店的肘子好吃。” 我们几个正打算出了寺庙大门。 我耳朵好用,就听那‘二舅’和圆通方丈说:“大师呀,我二外甥这病,不知道咋得的,浑身发臭,身上皮肤还溃烂,浮肿。天天喊渴,天天喝水,喝了不尿,都涨身上了。” 我一听,好奇的回头看看,原来那个男孩不是胖的,是浮肿。 但那‘二舅’说他浑身发臭溃烂,顿时让我想起戴月眠了。 我之前阳魂丢了,五脏没阳,浑身就溃烂。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方丈也正在眯眼看我。 这扯不扯?人家找他看病,他不看事主,盯着我干啥? 那位‘二舅’把男孩衣服撩起来,大春天的还有点冷,当场给圆通老方丈看。 男孩身上皮肤浮肿苍白,他那浮肿确实严重,阳光照在身上,看着皮肤表层发亮。 腰上皮肤烂了几个坑,伤口上冒着黄色的水。 这是啥病? 陪在圆通方丈身边的小和尚,不由得捂上鼻子:“真臭。” “还瞅啥?”金满山扯着我,“等着老秃瓢来抓咱呀?还不趁这会儿走?” 第183章 下厌 “小道姑,我和你说,”金满山一边扯着我出寺庙大门。 一边和我讲:“这佛门和你们道门不一样,你们道门讲究遵从自然,修身养性,而佛门讲究的是舍弃。” 舍弃? 金满山继续说:“他们啊,把什么欲望,喜好,都当成是贪嗔痴,他们认为人有所追求,是痛苦的来源,他们就断了这个,断了那个……” “无欲无求,他们认为是解脱。” 佛门和道门有些东西相同,有些东西不同。 金满山和老方丈关系估计很好,替老方丈解释,和我笑道:“小道姑,今天老圆通的行为,你可别生气,他觉得他是对你好呢。” 对,他是劝我舍弃。 可是有谁真的能做到舍弃? 金满山和我说这些,我们已经走出了大坨山寺大门。 就听圆通老方丈在院子里,和那二舅、二姐夫、二威,一家子‘二’淡淡说道:“阿弥陀佛,有事去医院看病,我不会看病。” “您法名在外,谁不知道您的本事?”那二舅急的拍马屁,“大师,您给看看吧。” “万事有因才有果。”老方丈淡淡道:“你们种了因果,现在找我,有什么用?” “有啥因果呀?”那二舅好像有点不高兴,“大师您说这个我不懂,我没文化,您就帮我二外甥看看病,因果啥的,咱等孩子病好了,咱好好唠。” “回去吧,我治不了。”圆通老方丈下了逐客令。 “我说你这老和尚啊,”那二舅憋不住了似得,“你刚才那话,不就是说我家做损了,孩子才有病的吗?我家做了啥损?” “你这老和尚不是该慈悲为怀吗?啊?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啊?” “旁的不说,你要真治不好,起码也告诉我们,这孩子是啥病吧?” 眼瞧着,他们就要干架。 老方丈眼眉一挑,“你要是这么说,我告诉你,你们家孩子被人下厌了。” 下厌? 这是啥意思?我还头一次听说。 但听着就有点毛骨悚然。 是一种术吗? 我还没搞清楚啥叫下厌,就听老方丈说:“因果循环,别人为什么给你家孩子下厌?我告诉你有因有果,就在这儿,你们要多反思自己。” “再一个,你们知道被人下厌了,你们能不报复对方?连锁反应,孽无尽头。” “你报复我,我报复你,反反复复。” “所以,施主最好是反思忏悔自己,少去纠缠对错,谁对谁错,报复有什么用?” 哎呀,我算是听明白了。 老方丈的意思是,仇恨无穷无尽?早日放下执念方为上策? 那一家‘二’认了倒霉吧,然后吃了亏之后,顺便再反思反思自己,在忏悔一番。 哎,他这么说话,觉得是劝人向善吗? 这不找揍吗? 谁吃了亏,不生气?不愤怒? 生气愤怒,之后咋反思忏悔自己? 举个栗子比喻一下,比如,‘我’闲的揍你个大嘴巴子,你赶紧认了吃亏,顺便再反思忏悔一下,为什么‘我’揍你了?你自己哪不对,之后你再和‘我’道歉,忏悔一下。 这……是劝,还是搓火啊。 想的我嘴一抽抽。 果然啊,我猜的没错,那二舅和二舅的二姐夫都生气了,俩人攥着拳头就要揍圆通老方丈。 “哈哈,”金满山突然笑喷了,低声和我说:“这老圆通啊,今年87了,年轻时候他就这德行,到处劝人向善,没少挨揍。” 这会儿寺庙里,那二舅,和二舅的二姐夫和和尚们推搡起来。 “啊?老秃驴,你说清楚?啥叫下厌?几个意思?凭啥我家吃亏,我家还得认错忏悔反思?” 实际上这事儿,和大坨山寺没关系,又不是大坨山寺和圆通老方丈给下厌的。 但是这话赶话,仇恨就都集中在圆通老方丈身上了。 那俩‘二’气的武了嚎风。 他俩一个劲儿推搡,和尚们护着老方丈。 两边的人吵吵闹闹,那二舅也不知咋就一拳头抡在老方丈嘴上。 老方丈顿时满嘴鲜血。 寺庙里的监寺顿时气急了,监寺没方丈官大,但在寺庙里那也是一人之下那么个人物。 气的监寺撸起法衣袖子,就要开干。 这会儿老方丈满嘴血,平静开口和监寺说,“算了,可静啊,你犯嗔戒了。他们心中有怨,我能理解,希望他们能心中向善,我这一拳也没白挨。” 我要晕死了,我这是不是遇见唐僧转世了? “哎呀小道姑,”金满山和我一起看热闹,那嘴叨逼叨:“你还记不记得,咱和九爷一起斗黄双儿那次?最后你给黄双儿求了情。” “那时那刻,你和圆通大师真像!” “我呸,”我扭头就喷他一句:“那是我姑,那能一样吗?” 他翻扯什么我老底儿? 黄双儿到底为啥和戴月眠搅合到一起,我都不清楚。 老黄心里黄双儿有位置,我能让她不声不响就被灭了? 要灭,也得通知完老黄,再决断。 毕竟我是老黄徒弟,老黄不是我徒弟,我能擅作主张吗?自己吃谁饭不知道? 谁心里都有一杆秤。 “对对对,小道姑说的全对,”金满山嘴像皮筋儿似得,一伸一缩,“小道姑自有小道姑的道理。” “哎呀哎呀行了,这是干啥呢?”这会儿寺庙院里,那位‘二姐夫’背着他可怜的儿子,眼圈有点红。 “在这打啥仗?大师呀,您就不能救救我儿子?医院给孩子下病危了,我们没办法了,才来求您。” 他这话说的恳切真挚,但老方丈还是摇摇头。 但是老方丈眼里出现了悲悯。 “刚才对不住了,”二姐夫一看就比二舅有城府有涵养,和老方丈道歉,转身背着他浑身浮肿的儿子从寺庙门出去。 他那儿子不知道具体多大年龄了,但这浑身浮肿,看着得200多斤。 他气喘吁吁背着,一边走一边掉眼泪。 我倒是没可怜那浮肿男孩,但我有点心疼他爹。 原因就在于,我生病时候我爸以泪洗面,带着我长途跋涉求生存。 心里莫名其妙的,就从他联想到我爸,可怜心痛。 “这下厌是啥意思?啥叫下厌?”他背着他浮肿儿子从庙门槛奋力迈步出来,嘴里发出的声音抽抽噎噎。 无穷无尽的无助中,像自言自语,“啥叫下厌?” “下厌是古时候叫的,是一种诅咒型巫术。” 第184章 虫厌 说话的人是金满山,他作为资深二神儿,那叫走南闯北,懂的肯定多。 只不过,令我意外的是,我竟然看到这老财迷老滑头,眼圈居然有点红了。 是风吹的吗? 他现在好奇怪。 “这位大师?”听到金满山的话,那对儿姐夫小舅子,都朝金满山看了过来。 金满山一身袈裟,乍一看像得道高僧,不由得让人就产生了兴趣。 这金满山就说开了:“厌:古时候也叫‘厌’!” “是压制,压迫,胁迫的意思。” 秃瓢满山嘴唇上下翻飞:“下厌术,说白了,现在讲就是下降头,降头术。” “压了你生辰八字的巫术。” 下降头,我这一听,莫名其妙想起了容嬷嬷。 拿一根针:我扎死你,我扎死你……嬷嬷疼你~ 降头术,长江给我讲过,是巫术的一种,听说曾经是一种祈福的做法,后来被邪用。 汉朝还有个着名的‘巫蛊之乱’。 这种术现在很少见,长江说在泰国东南亚什么地方常见,那边还有专业的降头师。 这一说,我又想起‘阿玛德隆’先生了,他不就是泰国来的鬼仙儿么。 “大师,您说的是扎小人?”那位二姐夫顿时明白了,瞪着眼睛。 “常见的就是做个娃娃,扎小人,”金满山道:“但不完全是,下厌有下蛊虫蛇鸟厌的,还有下铜铁人的,什么样的都有。” “大师有法子救我儿子吗?”二姐夫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生机。 “需要多少钱,您开口。”这样真和我爸当初一样,多少钱你张嘴,能救孩子就行。 “我不确定,”金满山摇摇头,“要看下的什么厌,想破了下的厌,需要找到下厌的东西。” 金满山说:“要是能找到下的厌媒介,那指不定你儿子还有救,要是没找到,你儿子就得熬死。” 那一家人不太懂。 金满山解释:“比如说啊,要是下的虫厌,下厌者都不一定能找到那只虫,你家更没处去找。” 我听明白了。 下厌需要媒介,就像巫术布偶娃娃,就是那种媒介,但是媒介不一定是娃娃,也许是一只虫子,一只鸟,一条蛇。 那一家人也听明白了,当父亲的差点当场哭了,“这咋办啊?咋办?” 咋办? 金满山开始想办法。 “你家得罪谁了?下降头需要你儿子的生辰八字,还需要媒介,挺繁琐呢,一个没整明白,这降头就下不成。” “可你儿子这已经中了降头,说明人家那边把你儿子生辰八字都搞清楚了。” 对,要是没点深仇大恨,谁大费周章搞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去下厌? 不嫌麻烦,吃饱了撑的。 所以说,现在想要找到下厌的媒介,就得想明白得罪谁了。 “我没得罪过谁,”当父亲的眼含泪光,无比肯定的摇头,“要是说平常工作上得罪,那肯定有,在社会上谁还能完全不得罪人?” “但是,要是说,仇恨到报复我儿子,那没有。” “再说,我儿子生辰八字,只有家里人清楚,外人哪能知道?” 他说话听着挺靠谱的,也恳切。 说的都是大实话。 “那就没办法了。”金满山笑呵呵说:“你们都不知道下厌者是谁,我们更没法帮。” “爸,我渴。”浮肿男孩趴在父亲身上,浑身皮肤由于浮肿发亮,但嘴唇却干干巴巴的。 看着好奇怪,他浮肿成这样,肯定喝了很多水,但是他依旧口渴干涩。 二姐夫看着儿子可怜相,心疼的眼泪噼里啪啦。 那二舅在旁边哭了,一抽一抽的。 “我二姐夫是个好人,哪能得罪人呀?” “我家我爹妈死的早,我大姐嫁出去了,我二姐下面两个弟弟,都是我二姐和二姐夫带大的。” “二姐夫比我大10岁,我念大学都是二姐夫供的。” 这么说,二姐夫应该是很善良的好人,不该被人报复。 我拎起浮肿男孩的手腕,摸了摸脉搏。 脉象阴阳紊乱,肾气衰竭,五脏只有心脏还是正常的。 “这小姑娘,你是???”二姐夫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低头看我。 “这位是姜龙小道姑,老有道行了,哎呀……别看人小,那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金满山那破嘴叨逼叨。 “两位,我们真是走投无路了,求求你们帮帮忙吧!”二姐夫嗡嗡就哭上了,背着200斤大儿子,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求。 我哪见过这场面? 反正我这两天要等田螺老爷子的通知,索性,就和金满山答应给这一家看看。 正好金满山抠门,有地方吃住,省的花钱了。 “不过,”我郑重其事说:“舅舅和伯伯,我和满山不一定有本事救小哥哥,没救成,你们也别怨,再一个,能送医院还是先送医院。” 两手准备呗。 “哎呀,小姑娘,你这么小,事情考虑的真周到。”二姐夫在忧愁中,表示很惊讶。 有了地方去,我和金满山就跟着他们走了。 那二姐夫今年47,叫冯光德,二舅子今年36,叫张波。 浮肿男孩叫冯威。 我们先去了冯光德家,果然他家家境殷实,在海边不远有一栋洋楼别墅。 路上我们聊,说自己孩子的生辰八字,准确时辰,出生地点,别乱给别人。 为啥呢?因为冯威这样,不就是被人拿到了准确的生辰八字吗? 进入冯家大别墅,一个老太太就哭咧咧的出来:“我地大孙咂,我滴二威啊!” 冯威浑身浮肿那样,都快胀死了,那老太太偷摸摸的,还总给他喂水喝。 冯威他妈也病了,躺在床上打吊瓶,一直抹眼泪。 而冯光德到家,就开始一个个打电话,认识的朋友,同学,同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一面之缘,全打了电话。 “对不起啊,这些年我也许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多包含。” 他估计是听了圆通老方丈的话,到处打电话道歉。 估计接电话的人,无不懵逼。 我打断冯光德伯伯,“伯伯,你把知道冯威准确出生地点,和时辰的亲属们,都叫到家里吧。” “小道姑,你确定范围了?”冯光德掐着电话,愣愣问我。 “差不多吧。” 第185章 你大 “小道姑的意思是,给我儿子下厌的,是我家亲戚?”冯光德有些不可置信。 我说:“我认为,有这个可能。” 冯光德连忙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家里人哪能害二威?都是自家人,能害自己家孩子?” 我没再说话,金满山在人家家里,坐在沙发上像自来熟一样啃着苹果。 嘴里唔唔的:“冯施主,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难道??”冯光德突然愣了一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人,愣愣说:“他哪能这么逼我?” 随即他愣了几秒,又一句三连:“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反正,他觉得什么都不可能,之后的时间,我问了问。冯威是什么时候开始,身体出现异常的。 “昨天。”冯光德告诉我。 说完,他一扭头,正好看到冯威在卧室床上躺着,老太太偷偷的给喂水喝。 老太太又瘦又小,干干瘪瘪的小身形。 “妈!”冯光德顿时炸庙了,“你想让二威胀死啊?本来就不撒尿,你还喂水。” 老太太呜嗷一号丧,“&**&%……” 那嘴里不知道冒出的是哪里的方言。 听不太懂,好像是山东方言? “老冯啊,我不想活啦,哎呀妈呀,二威要是没啦,让我先死吧,呜呜呜~”另一间卧室里,冯光德妻子大嗓门子嗷嗷开哭。 妈耶,哎…… “光德呀,要不把你大找来吧。”老太太没主心骨,哭喊着。 这屋里哭声此起彼伏的,冯光德快要爆炸了,手指头抓着脑瓜子。 平静了一会,他去给他家亲戚一个个打电话。 一听说亲戚要来,冯光德妻子从床上坐起身,去厨房做饭了。 中午,冯光德家亲戚基本上全来了,经过一番介绍,全都是冯光德丈人家亲戚。 一个冯家的亲属都没有。 那些亲戚都是东北人,进屋听说冯威的邪病,一个个都哭了。 “哎呀妈呀!找个大神儿吧?” “咱家能得罪谁呀?” 冯光德的大姨姐哭了一阵,看看我,问:“小姑娘,你爸是请来看事儿的?” 我爸? 听的我一愣,扭头一瞅,金满山喝着茶水微笑:“可不敢这么说,我咋敢给小道姑当爸?她妈不能同意呀~” “艾玛,你俩不是爷俩?啊嘎嘎嘎,这扯不扯?闹出笑话了。” “ ̄_ ̄。” …… 中午饭,金满山的俩徒弟埋头旋饭。 冯家的亲戚,一个个都吃不下饭。 冯光德在亲属面前很有身份,有点像父亲的角色。 从前冯光德对他这些大姨姐小舅子,都没少帮助。 都说长兄如父,就是那种感觉。 见大家都吃不下饭,他还缓和气氛:“人是铁饭是钢,都好好吃饭,二威没事。” 那些亲戚都眼泪汪汪的。 我问了一句:“大伙儿,你们都知道冯威的生辰八字,出生地点,有没有和外人说起呢?” “没有!”亲戚们异口同声,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冯伯伯,你们冯家的亲戚呢?”吃饭的空闲,我问冯光德。 “我家是单传,就我自己。”冯光德说。 “小道姑,你看出来,谁给我儿子下厌了?”他偷偷问我。 我摇摇头,据我观察,他家的亲属不隔心,真的很和睦。 “我也觉得,不能是家里人下黑手。”冯光德叹气,“我是倒插门进张家的,这些年我对张家不薄,谁也不能害我儿子。” 我总觉得,冯威的事儿蹊跷。 于是又和金满山一起,给冯威命格算了一番。金满山是职业二神儿,但是算命相面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俩都给冯威算了,最后碰了一下。 普普通通的命格,不至于被人忌惮谋害的那种。 下午,金满山的俩徒弟,在冯家沙发上睡的呼噜震天响。 我和金满山正一筹莫展,金满山接到了圆通老方丈的电话。 老方丈点名让我接电话。 我立刻乖乖巧巧的接过电话。 “小道士,被下厌那家的事,你帮不了。”他在电话里开门见山说。 “为啥呢?”我想听听老方丈的高见。 “冤冤相报何时了,”老方丈叹了一口气,“下厌者难找,就算找到了,会死很多人。纠纠缠缠,何苦呢?” “大师,您是看破了红尘,”我有些难以理解,“但这世上的人,都活一个感情,现在冯威还活着呢,起码得努努力,争取别死吧。” 我不懂佛门的思想。 他那思想,就像唐僧似得,见到妖怪要吃他的肉,他还说:“苦海无涯,施主要是吃了我的肉能放下执念,那就吃吧……” “小道士,我的话,你还是没能完全理解。”老方丈叹了一口气,“你回你的师门,潜心修行,再放下你养的烟灵,可能一切会平息。” “啊?”我愣了几秒,这怎么又说到我养鬼了? 正说着下厌的事,怎么忽然又说到我了? “有因有果。”老方丈叹息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给我说的莫名其妙。 他好像想表达什么。 但我没理解到位。 电话挂断之后,我掏出书包里的道法术,道门的书对下厌记载的比较少。 那冯威在卧室里折腾着要死要活,说是浑身痛,想吐,快死了。 我跑进屋里给他号脉,脉象还是阴阳混乱,乱七八糟,和早上一样,心脏啥问题都没有,但其它脏器都衰竭了。 我又摸了摸他身体的阴谷穴,刚捏了捏。 冯威痛的嗷嗷叫,哭喊着,“疼啊!疼!” “你忍忍。”我手指按着他阴谷穴。 可能是他皮肤浮肿太严重,按了几下,皮肤破了,被按下去的皮肤没有回弹,变成一个肉坑,里面冒黄水流血。 “呜呜~”冯威放声大哭,哭的那叫一个悲戚。 老太太见状,哭喊着:“可别整了,别整了!别捏了。” “作孽啊,”他爹冯光德哭的直抽抽。 这会儿,我手机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过来,我起身接起来,听到田螺老爷子特有的牛逼嗓音:“小妖人,一会见个面,咱布局布局。” “行啊。”这句‘小妖人’,咋这么动听呢。 我笑起来,他这么快就联系我了,我还挺惊讶。 本来以为,他得两三天时间。 他心里一直和‘正一妖人’斗,之前不是说了吗? “妈的,正一妖人办不了的事儿,我能办!” “明晚办事,但是办事之前我有些话,有东西要给你看。” 老爷子安排着:“一会咱去大苹果舞厅见面。面谈。” 第186章 江柔 我没想到,海城也有大苹果舞厅? 难不成是厉温家的连锁店? 刚才我接电话,金满山那大秃头脑子也贴着我手机,把田螺老爷子的话全听了。 这会儿他好像有点兴奋,急忙拿着他god包,找个屋里,把袈裟脱下来,换了一身西服。 “二位,我儿子???”冯光德见我们要走,急忙拦着。 “冯伯伯,冯威的事儿,找不到下厌的人,就没法破。”我和冯光德说:“首先得找下厌的人。” “我会托关系找一找,你先别急。” 说别急,能不急吗? 我都看出冯光德眼里心里那种难以克制的焦虑。 其实我觉得老方丈圆通大师,应该对冯威被下厌的事,有破解办法。 我没任何根据,只觉得圆通大师中午给我打那通电话里,话里有乾坤。 所以从冯家出来,我就让金满山打电话给圆通老方丈。 “老方丈,你能救冯威?”我开门见山问道。 “贫僧不是无所不能。”老方丈说道。 这话,隐隐约约,我记得老黄曾经也说过。 “小道士,放下执念,才是你们道门所谓的大道。”老方丈又开始劝我。 “大道宽广,执念只能走窄路。” 你瞧瞧,你看看,我问他冯威的事儿,他就偏偏朝我身上说。 “老方丈,您如果能救冯威,就请指点。”我对着电话说。 “阿弥陀佛,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挂断电话,冯家的那二舅子‘张波’开车出来追我和金满山,非要开车送我们。 “两位,我二外甥,到底有没有救?”路上,张波开着车掉眼泪。 “哎呀,我二姐和二姐夫可怜呐,就这么一个孩子,要是没了,以后可怎么活?” 他自顾自在那哀怜,“之前他们两口子还有个小子,1周岁时候丢了,把我二姐折磨的差点成精神病,这不,有了二威,他俩心肝脾肺都在二威身上,哎……” “二威小时候,可招人稀罕了,哎……” “冯威今年多大了?”我问张波。 “14虚岁了呗,半大小子了。”张波叹了一口气。 等到了海城的‘大苹果舞厅’,张波车停在外面,一个劲儿说:“两位,你们办你们的事儿,我在这等你们,不管多晚。” 金满山穿着西装,顶着大秃头,身后跟着俩徒弟。 这一瞧,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秃头老板,反正是很阔气。 田螺老爷子派赶尸男孩出门接我们。 “哎我去!”赶尸男孩看到我,嘴一撇,瞪着两只绿豆小眼睛:“怎么是你呀?小流氓。” 就是因为张蕴那一番操作,他管我叫小流氓。 “我爷怎么想的?说是和老朋友聚会,竟然是你!”这家伙眯着眼瞧我:“你说说,你和我爷,什么时候认识的?” “有个二三十年了吧。”我叉着腰吹牛逼,睁眼说瞎话。 这家伙果然气着了,“我呸!” 跟着赶尸男孩,一路进了大苹果。 这大苹果舞厅很气派,好几层楼,娱乐一条龙。 进门,大厅好巧不巧的,迎面居然遇见了牛二。 牛二穿着花衬衫,大春天的露着两条胳膊,胳膊上全是纹身,咯吱窝里面还夹着个包。 “妈呀!”牛二看到我,眼前一亮,“沃德天,这不我家小老板娘吗?你咋来海城了?这是谁?” 牛二指着金满山,手上的大金戒指晃眼。 “我朋友。”我笑笑,打招呼,“牛二叔叔好。” 没想到,海城的大苹果,真是厉家的连锁店。 也对,还有谁家能想出这么半土不洋的店名? 牛二还想和我聊几句,但是我急着见田螺老爷子,急忙就和赶尸男孩去了舞厅里边。 大下午,舞厅里就有了一群人在扭动身体。 田螺老爷子佝偻前胸,一扭一扭的,在舞池旁边和一个小阿姨尬舞,见我来了,就背着手,迈着气派的步伐进了包间。 “小孩,你看看吧,这是地图,”进包间,老爷子就给了我一张纸。 说是地图,实际上就是圆珠笔画的,像售楼处发的单传上面的户型图一样。 “艾丽她闺女,就住在这间。”老爷子指着图纸上一间卧室。 这图纸,画的乱七八糟,但能看出来,房子布局很繁琐。 “这是一栋别墅?”我问老爷子。 灯光晃眼,一闪一闪,搞得我的眯着眼。 “对!”田螺老爷子点头,“你别看我画的简单,但这房子里三四十个保镖,连角落,都几乎全是人。” 妈呀…… 这手笔,三四十人保护章乐书。 “我一个人办不了,我那孙子是个拖油瓶,我需要帮手。”包间里全是舞池里的喧嚣声,老爷子怕我听不见,在我耳边喊:“你得跟我进这别墅里面。” 那三四十个保镖,我咋进去? 我的毛进去,还有可能。 我正琢磨着,我怎么进去?田螺老爷子手机震动。 他拿着手机从舞池出去,接电话去了。 赶尸男孩就凑到我跟前,撇着嘴喊:“你想杀江柔啊?” 江柔? “就是那嬢嬢的闺女。”由于屋子里喧嚣,赶尸男孩大声说。 “你见过她?”我抬眼看看赶尸男孩。 “天天见。”男孩撇着嘴,“她没有自己的魂,身体里是个女鬼。” 这,他都知道? “我爷说的。”男孩和我讲:“我爷说让我躲着她,她不是好人。” “她每天非常做作,比你还讨厌呢。”男孩指着我,“你只是耍流氓,她行为很怪异,阴里阴气的,总之很讨厌。” “你见过戴月眠吗?”既然他每天都能见到章乐书,那会不会也每天都见到戴月眠? 如果戴月眠不在那别墅里面,还算好办。 “不知道。”男孩摇摇头。 我俩聊的时候,金满山和他那俩徒弟,撒欢一样,都跳进舞池子里面去了,找人蹦迪去了。 “你叫啥名啊?”我问赶尸男孩,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我叫田威。”男孩拍拍他目前还比较单薄的胸口,“你管我叫大威就行。” “你们大湘西也取这种名字吗?”我以为只有东北人才叫大啥,二啥,三啥的。 大傻、二楞、三蹦子。 我和田威初次见面时,我觉得他逼装的杠杠厉害。 现在觉得,他其实挺单纯的。 他指着老爷子画的‘地图’,给我讲:“你要是困在屋里了,就朝这间屋子跑,从窗户跳出去,外面是一片山崖。” 第187章 飞头引 “但不太陡峭,山崖下面是海滩,跑一阵,就能找到公路。” 田威把那栋房子的具体位置,和周边环境都告诉我。 房子在海城的泡崖山附近。 田威指着那图纸,认真告诉我:“我觉得,以你的本事,从山崖下去,肯定没问题,摔不死。” 我朝他笑了一下,“谢谢你告诉我逃跑路线。” 那一屋子三四十个保镖,保镖里面还藏着术士,挺危险的。 有一条逃跑路线,很好。 田威挠挠后脑勺,也笑了一下,歪着头看我:“你为啥学术士啊?小女孩不都胆子小,还笨吗?你咋胆儿这大?” 他才笨呢。 狂妄自大。 我没反驳他,和傻蛋吵吵,自己也会变傻。 这会儿,一个服务生叔叔到包间里,低声和我说:“小朋友,你叫姜龙吗?外面有个老爷子,说让你出去见他。” “哎?你家长呢?”叔叔心善,还四处看看我‘家长’在哪? “谢谢叔叔。”我道谢。 谁找我?是田螺老爷子吗? 我没多想,就从舞厅出去。 舞厅门一关,走廊里顿时安静了,隔绝了舞厅里面的喧嚣声。 走廊里装修的金碧堂皇,墙壁上镶嵌着奇奇怪怪的画像,画的是一些外国叔叔阿姨没穿衣服,坐在羊毛毯子上。 “这叫艺术,”田威也跟我出来,指着墙壁上的壁画,“我爷说的。” “你爷还说啥了?”我站在走廊里四处看,哪位‘老爷子’要见我? 正四处看,脑子忽然没征兆的晕了一下,眼前景物出现波纹。 “哎,不行,”我揉着脑子,感觉不太好。 拽着田威胳膊,“咱还是回舞厅里去,我感觉不太对劲。” 哪不对劲儿,我也不确定,总之不太对。 田威一脸凝重,跟着我转身就朝舞厅里面走。 我晕乎乎的拉开门,感觉那门不太重,轻轻一拉就拉开了。 而且,舞厅里那些喧嚣的声音也不见了,静悄悄的,舞池里那些人扭腰摆腚的。 总结一下,我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眼睛却看见黑暗的舞厅里,灯闪耀着。 “我聋了?”我扭头问田威。 转过头,发现田威居然不见了。 “田威?”我喊了一声。 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犹豫了一下,我转身又从舞厅出去,想找找田威,我真觉得今天不对劲。 刚到走廊。 顿时吓了一跳,只见田威也不在走廊里,而走廊里有一颗人头,在半空中飘着。 是个男的,没有身体,只有脑袋。 这是阴魂?只有脑袋的阴魂? 这种东西在我的认知里,就从来没出现过,脑瓜子顿时吓得一片空白。 我反射性攥起拳头,朝上怼去。 人头被拳头怼的化为一道黑烟,这黑烟没有散,换了个位置,又一次凝聚起来。 人头张着嘴,满嘴紫青色的血,嘴唇几乎裂到耳根,慢慢悠悠的朝我飘过来。 我攥着拳头拼命的去打人头,人头每次都被打散,但又突然凝聚在其它地方。 这是什么? 我试着念清心咒,但不好用。 我又叫张蕴上身,试着催动炁元,但是炁元无法凝聚。 从衣袋里掏出一枚薛三彪削的桃木钉,朝着人头抛去。 人头没有躲避,桃木钉从人头穿过去,掉落在地上。 这玩意无解? 我已经很久没有被阴魂吓成这副样子,吓得转身跑。 跌跌撞撞在走廊里跑。 “噗通”一声,我听清楚这道声音时,脚下感觉到踩空,眼前景物突然清晰。 本来我在走廊里,可是这会儿不知怎么跑到了5楼游泳区,整个人跌进泳池。 满池蓝色透明的水,我刚想爬到水面,一条惨白的手臂抓住我的脚踝,朝水下面拖。 “咳咳……”我拼命挣扎,几分钟时间,突然呛了一口水。 一个人突然跳进水里,抱住我,晕晕沉沉间,那只抓着我脚踝的惨白手臂消失了。 “姜龙!”他抱着我从水里出来,拍着我后背。 我半死不活吐出几口水,很久才缓过神,没看救我的人。 晕晕沉沉看见,田威也跑来了,朝我急着喊:“刚才你为什么要跑?我拦都拦不住你,怎么了?” 我没说话,朝着田威背后看,那颗人头又飘来,依旧是狞笑着。 但这次是趴在田威后脑勺上,张着嘴,嘴角露出饥饿和阴森的笑容,好像想咬田威脑子。 我一下把田威扒拉开,咬破指尖,不管好不好用,学着薛三彪画符。 嘴里吼:“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至阳血符!!”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反正田威愣了。 我是真没了办法,分明知道我不是薛三彪,连阳魂都没有,却还画至阳血符。 “收!”血符没画完,田螺老爷子从外面走进来。 那颗人头瞬间消失了。 田螺老爷子叼着烟,面无表情,但是眼里的光彩很沉重。 佝偻着胸慢慢走到我面前。 田威扭头,像是松了一口气:“爷,你可算来了,小流氓刚才不知道咋了,我喊她,她像听见似得,就朝着前面跑,跑到5楼来了,差点淹死。” 田螺老爷子没说话,叼着烟,朝我看。 我缓了一口气,不知什么心情,喃喃开口,“姜还是老的辣,老爷爷手段果然高明。” 那人头阴魂。 我肯定没法对付,就算刚才至阳血符画完了,也不可能起效。 那人头,是他养的阴魂。 张蕴和人头比起来,就像我和田螺老爷子,没有可比性。 不是一个等级的,完全压制我。 “哈哈,你才几岁?老头子我活了好几十年了,如果还斗不过你,岂不是白活了?” 半响,田螺老爷子放声大笑,“小妖人,你也可以了,等你活到我这年岁,必然巅峰之上。” “老爷爷说这话,很没劲。何必骗我呢?” 我心情突然很低落,觉得难受。 老爷子说帮我,我特激动,结果是骗我。 “怎么败在我的飞头引下,生气啦?”田螺老爷子抬手把烟蒂扔到游泳池里,嘿嘿一笑。 飞头引? “我很讨厌欺骗!”我咬着牙,“因为我分不清好坏人。” “好人坏人,是你们小孩用来衡量人的,老头子我从没说过,我是好人!” 田螺老爷子哼哼一笑:“帮谁,只在我一念之间,我的品性,你师父比你更了解。” 第188章 多吃化肥顶呱呱,老板娶妻乐开花 田螺老爷子话音落下。 我没说话。 之前金满山提醒过我,说田螺老爷子答应帮我,让我别全信田螺老爷子的。 到现在,我都不觉得,他有理由晃点我。 就他的本事,想杀我还不容易吗?何必先答应帮我,再弄他的飞头引来? 我坐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凝视老爷子。 他自己说自己,随心所欲,一切都一念之间。 难道有本事的人,都有点精神病? 不,我隐约觉得,上次在大青台洗浴,和这次,他都在犹豫是否杀我。 田威一拍脑子,才想明白似得:“爷,刚才是你把小流氓吓着了?” “你闭嘴,萨比似得。”田螺老爷子和我说话总笑呵呵的,但是和田威说话,张嘴就开骂。 他好像看田威很不爽。 “爷!哈哈?”那傻田威被骂却突然笑了,昂了昂脖子,“你帮我报仇了?” “爷,咱家的术,把小流氓吓得是屁滚尿流啊。” 屁滚尿流他个臭狗屎? “服了没?”这家伙扭头,瞪着俩小绿豆眼,乐颠颠看我, “服个屁?人家刚才还想救你,”田螺老爷子朝田威骂,“你这浑身最大的本事就是缺心眼。” “啊?”田威挠挠头,不大明白似得。 老爷子瞪了田威一眼,朝我身后看看,随即对我说:“小妖人,罢了,你能活到现在是命不该绝,我也就不逆天行事了。” “你和我来,咱俩单独谈谈。”老爷子说,“事到如今,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了。” 我站起身,就打算和田螺老爷子走,我也正想和他谈谈。 身后被人抱住,我这才回头看。 见厉温也浑身湿漉漉的,短发滴着水,冷眼盯着我。 刚才是他救了我,下午我看见牛二在夜总会时候,就知道他肯定也在。 他俩上下属关系,形影不离,比谈对象还黏糊。 “厉温叔叔,谢谢你。”我和他道谢。 可是他手拉着我,就不松开,听见我管他叫叔叔,这气得,嘴直抽抽。 “小公举,”牛二也在我身后,但他一身衣服很干爽,“你就不想知道,我老板为啥这么巧,也在海城吗?” “出差呗。”还能是因为啥? “那个,厉温叔叔,我还有事。”我和厉温笑笑,“我先走了哈?大恩不言谢,你救我几次了?哎,我忘了,等我长大给你10万块钱当感谢费!” 我话音落下,牛二笑喷了。 厉温冷眼瞅我:“十万够吗?” “那你想要多少?”我缩了缩脖子,十万还不行啊? “去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吧,那位老爷子,你也不介意等她一会吧?”厉温高冷带着不悦的眼神扫了田螺老爷子一眼。 他这高逼格,田螺老爷子倒是没生气,笑呵呵:“小伙子,你这面相不错啊,人中龙凤,非池中之物。” “要不要说一说你出生年月日,老头子我给你卜一卦?” 田螺老爷子盯着厉温,好像很感兴趣。 我刚要阻止。 厉温冷着脸,连个回音都没有,没再搭理老爷子,领着我去6楼房间。 他也要换衣服,我也要换衣服,房间是个套间,他去浴室换,我去卧室换。 等我换完,他也换好了,拿着风筒帮我把头发吹干。 “我觉得田螺老爷子,心里有什么事在犹豫,暂时不会害我,你别担心。”他把我头发吹干之后,我就和他说。 “你还要防备着他们一些。”我想了想,眯着眼告诉厉温:“你命格不是好吗?别像我似得,让谁盯上了。” “你出生年月日,千万别告诉他。” 我说的是心里话。 厉温没说话,绷着脸,今天好似心情不美丽。 算了,他就这样,天天心情不好,就像便秘似得。 赶明谁可别嫁给他,每天看他这脸子,给他当老婆估计要郁闷得癌症,英年早逝。 反正,薛三彪和老黄他们都说,我赶明得和厉温处对象,但我一点都不想。 “你9岁了?”他把我头发吹干了,冷眼看镜子里的我。 “啊。”我点点头。 “你走吧。”他扔下这句话,我也没啥好说的,转身就走了。 从房间出去,牛二在外面,愁楚的盯着我:“小老板娘,我给你喂点化肥吧?” “啊?” 我捂着嘴,化肥是啥?都是粑粑啊…… “催熟!”牛二一套一套的:“多吃化肥顶呱呱,老板娶妻乐开花。” 他好像有点啥,脑子毛病。 “哈哈~”这家伙把自己逗笑了,缺心眼似得。 我急忙就走了,怕他傻病传染给我。 我在去楼下舞厅,找到了田螺老爷子,这老爷搂着个小阿姨笑呵呵的,完全不像刚才和我斗法那会儿。 小阿姨玩的疯:“老爷子,来个激情华尔兹啊?哈哈,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有意思的老头。” 老爷子一笑,“别管我叫老头,爷爷心里正当年。” 他又和小阿姨说了几句,就佝偻着前胸,背着手,准备和我从舞厅出去。 金满山玩的一身汗,追上我:“小道姑,干啥去?我和你去。” “不用了……”我无语的扫他一眼,“您继续跳。” 真有啥事儿,这人绝对不在我身边,所以他也用不着跟着我。 我和田螺老爷子从舞厅出去,去一楼找了个茶室。 老爷子坐下,什么都没提,而是悠闲的抿着茶,眼睛朝着窗外看。 这会儿天黑了,他看着窗外的风景,自在的说了句:“这人间呐,黑暗、肮脏、无理可寻,你是厌恶至极了,可等你真要闭眼不看,却还有一些舍不得。” “我觉得这人间挺好的,我始终舍不得。”我吃着瓜子,咯嘣脆。 “哈哈哈。”老爷子放声大笑。 “老爷爷,你和冯威是什么关系?”我没再说旁的,而是问起这件事。 老爷子仿佛没想到我会忽然问这件事,愣了几秒钟。 他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的灌茶水。 这老爷子一直挺自傲的,但这会儿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和你师父提起我了?”他喝了一阵茶水,含胸抬头问我。 “没有,”我没和老黄说过他。 “冯威是我的孙子。”老爷子吸了一口气告诉我。 第189章 我不敢称天下第一缺德 “哦。”我点点头。 这老爷子就说开了,赶尸人也是五弊三缺,他年轻时候有过一个儿子,夭折了。 他就和第一个老婆离了婚,在‘外面’找了个女人养着,又生了个儿子。 为了这个儿子别死,就让这个儿子特意和‘外面女人’姓。 就姓了冯。 他们赶尸人是家族传承,他是他爹传的术。 等到他这辈子,该传给他儿子。 但是,他儿子就不想学,一门心思想考大学。 最后,他儿子离开了湘西,来到这边上学,找了媳妇,就倒插门安家在东北了。 他家的传承不能断,所以他连骗带蒙的,把田威从冯光德家偷走,也没告诉冯光德夫妻,田威还活着。 就打算,让冯光德冯威他们这一脉,就当个普通人活下去吧。 我听的惊讶,田威是被田螺老爷子偷走的,想起一句话:防火防盗,防亲爹~ 我还真的猜对了,今天下午田威说他叫大威时,我就猜到了几分。 “可冯威,二威,你二孙子被下厌了。”我抬起头看看老爷子。 “我知道,否则我怎么会来东北?”老爷子脸色冷淡,“早先我和你师父说过,只要他活着,我就不来东北。” “戴月眠就是用这个要挟我,杀你。”老爷子佝偻着胸,眼里带着仇恨愤怒,“他特么是真阴险,有他,我不敢称天下第一缺德。” 天下第一缺德这名号,还至于争争抢抢吗? 老爷子恨得咬着牙:“他是真阴险,知道下厌难解,就特么给二威下厌!” “搞得我一团乱麻!”他抬手,攥着拳头锤自己脑袋。 确实焦虑。 “老爷爷,那你为啥没杀我?”之前我就觉得,对于杀我,他一直都在犹豫。 他既然来东北了,他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二孙子死了。 帮着戴月眠杀死我,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喜欢你个小辈?”老爷子哼哼一笑,皮笑肉不笑。 “确实,你这孩子,我有几分喜欢,特别是你救了大威两次。”他继续说:“但我犹豫着没杀你,不是为别的。” “是因为大威。”老爷子冷着脸:“我怕你师父报复我,我杀了他心肝徒弟,他能不杀我孙子,断我传承吗?大威那个拖油瓶,还不如你,你师父要是杀他,他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沉默了。 这就是老爷子一直犹豫的原因。 所以,他现在陷入了两难。 “哈哈哈!”老爷子突然放声大笑,好像想起什么招笑的事儿。 他笑的我一愣一愣。 “你一直管我叫爷爷,我特么占了你师父大便宜了!他是你爹,我是你爷!啊哈哈哈!” 我要无语死了,白了他一眼。 “可你管我叫了句爷爷,”老爷子笑了一阵,很得意,对我讲:“我也不能白让你叫,你的事,我还是要帮你办,妈的,我把戴月眠的心肝宝贝弄的魂飞魄散,卧槽他妈?” “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爷子咬着牙,眼底里的报复光彩浓郁。 我心里想着事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时我不喝茶的,这一口,难喝! “可是,冯威怎么办呢?” 我抬起头问田螺老爷子。 “二威,我就不管了!自有人管。”老爷子说这番话的时候,不是忽悠,好像真的没什么顾虑了一样。 但我觉得,下厌难解,他都束手无策,谁能解? “我还觉得挺巧的,没想到在大坨山寺遇见冯光德伯伯,都是爷爷安排的。” 我揉了揉头。 这一步步的,走进人家埋伏圈了。 “那老圆通,与我也是旧相识,”老爷子这会儿平静了,我和讲:“早先我找过他,和他说我孙子被下厌。” “否则你以为,他那点本事,能看出我孙子是被下厌,还特么以为肾衰呢。” 说起圆通老方丈,田螺老爷子是一个劲儿的瞧不起。 “他除了会敲木鱼念经,还会个屁?” “那天你和那金满山秃瓢去大坨山寺,我跟着你们了,”老爷子撇着嘴,“你以为,我真是让张波和冯光德去求圆通?” “我是让他们碰上你!” “哦哦。”我点着头,可是有啥意义呢? 还是那句话,他都解不了的下厌术,我和金满山能有什么办法? 也是束手无策。 可我又想,他们这些高人真的很奇怪,他希望冯光德遇见我,就直接安排不好吗? 为什么还弄个‘偶遇’? “老爷爷,二威那下厌,你到底怎么安排的?谁能解?”我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好奇呢?你给解!你解吧!!!”老爷子没好气,端起茶杯滋滋儿喝,“啥都问,少问!” 之后我俩都没说话,他不说少问吗? 过了一阵,他水喝多了,出去撒泡尿,回来坐下说:“那地图你看了,知道那窗户能跳下去吧?大威和你说了吧?我告诉他要是有危险,就从那跳出去。” “告诉了,” “那就行,我带着你办事儿,你可别死里面。” 老爷子哼哼着说:“你死了,我还说不清楚了,你师父那怎么想?” “我们都活这么大岁数了,就在乎个传承,你死了,你师父还不挖我田家祖坟?” 他说话,我就想笑,叨叨叨叨,一句连一句。 但我也问了问老爷子,“老爷爷,你有把握吗?” “当然有把握,你就保着你自己别死就行。” 我看出来了,田螺老爷子是真怕我‘死’。 “明天晚上,你到泡崖山旁边的美玉发廊等我,带着你那二神儿!” 说完这话,田螺老爷子就起身率先走了。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看我:“小妖人,真天道教,你听说过没?” 我摇摇头,过一会儿,又点点头。 “记住了,把这真天道灭了!” 说完,这老爷子佝偻着腰,背着手,牛逼哄哄走了。 老爷子刚走,我看见厉温那高逼格身材,站在茶室外面。 “嗨~”我抬起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谈完了?”他低头看看腕表,那语气淡淡的,“晚间11点了,今晚和我去楼上休息。” 第190章 双枪红棉袄 牛二就像一道影子一样,和厉温形影不离。 他也说:“小公举,你听老板的,老板都安排好了,” 我去舞厅找金满山和他那俩徒弟,通知他们仨,今晚在大苹果住下了。 就当我们去冯光德家,也于事无补,束手无策。 就不如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事要办呢。 这三个人醉的像狗一样,金满山看见我,扯着我手:“小道姑,嗝~说咱俩父女相称,我占你便宜了,说咱俩兄妹相称,你占我便宜了,嗝~你说咱俩算是啥关系?” 说着,他抬头看看我身后站着的厉温,突然就愣了一下,酒劲都消了。 是真愣了。 他俩认识? “满山,这位是木滨厉总,”我没管他认不认识厉温,但厉温好像不认识他。 我又和厉温说:“这位是……呃……” 我想说是个不靠谱的秃瓢,但是个靠谱的二神儿。 “这位叫金满山,”算了,我还是给金满山留点面子吧,和厉温介绍,“是我的好朋友。” “你好。”厉温始终是那种冷傲,自带高逼格,伸出手和金满山握手。 “你好你好,”金满山打量着厉温,“你姓厉?” “对。”厉温点点头,“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 “哪敢?”金满山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脸上挂上他那招牌热情笑容:“木滨厉家可是个传说,我知道你们厉家怎么起家的。” 他一说,厉温脸立刻拉下来。 厉家怎么起家的?不是靠着耍流氓吗?强取豪夺发家致富奔小康。 这属于不光彩的黑历史,金满山提这个干嘛。 哪壶不开提哪壶。 厉温就喜欢听你说:你家是儒商,你家仁义,你家呱呱滴,大大滴好人~ 谁知金满山接下来夸夸其词:“艾玛,你们厉家当年在木滨,你祖上说是土匪,在二盘山上扎根,实际上呢?你祖上带领的那是游击队啊,让小意本鬼子闻风丧胆。” 他吹呢? 这家伙红光满面接着说:“那是你祖太奶吧?外号双枪红棉袄,当初是为了送一份机密文件,让意本鬼子堵在hlj了,那是宁死不屈,毁了机密文件,一枪崩了自己投河自杀。” 妈呀!他说的是编的吧? 厉温居然勾了勾唇,淡淡道:“既然是姜龙的朋友,楼上开了房间。” 扭头他对牛二说:“给金先生整点葛根茶,解解酒。” 对,醉的不轻,得解酒了。 “厉总,您还真别谦虚,你们厉家是慈善之家,军银后代,我金满山对您家是相当佩服。” 他这嘴呀,那话咋说了?彩虹屁谁敢称第一,我都不答应。 这给夸的,厉家那一窝子土匪,都成好人了。 厉温无奈勾唇,“金先生去休息吧。” “行行行,有机会咱们好好唠唠。”金满山领着他那俩醉的不知东南西北的徒弟,跟着牛二去楼上了。 走之前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我:“小道姑,那田螺老爷子呢?” “……”我朝他摆摆手,“您去睡觉吧。” “那老不死的一瞅就傲气,他和你谈的咋样?”金满山问。 “挺好。” 我也跟着厉温去了5楼,我俩换衣服的那间套间。 “明天用我陪你吗?”他把我送进房间,淡淡问我。 我摇摇头。 “自己睡可以?”他又问。 “嗯。”我点点头。 我也说不清楚我对他是什么感情,最初是把他当成鬼了,吓得屁滚尿流。 顺便还很讨厌他。 但是后来相处之后,我觉得他还行。 之后呢,薛三彪总说我以后得和厉温处对象,我觉得纯粹是扯淡。 首先,他比我大挺多,其次,我和冯闯从小就订婚了,我爸妈把冯闯当自己亲生孩子养,订婚的事,实际上家里长辈都当开玩笑。 但我和冯闯私底下不那么想,我俩说好了长大就结婚呢。 于是,我对厉温就不知道什么感情了,他好像对我挺好的,但我和他有代沟。 没共同语言。 总之,对他的感情就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像很亲切,但又挺疏远。 他看看我,迈着他大长腿,转身就要从房间出去。 “等等。”我喃喃开口叫住他。 “嗯?”他这一回眸,我天,好像电视里的明星大哥哥。 “嗯,”我抿着嘴,“薛三彪和我师父都说,你以后会和我处对象,是真的?” 我也挺想和他唠唠的。 那牛二当着他面,就管我叫小公举,他不在时候,就管我叫小老板娘。 也不知安的什么心?为啥厉温在不在,对我称呼不一样。 牛二还一整,就怂恿我亲厉温一下。 我虽然小,但我也明白,意思很明显,就是,我是厉温的老婆呗。 可我觉得真像开玩笑。 我才勉强把字儿认全,他都上班了。 厉温听我说话,蹙眉看我,“处对象?什么意思?” “就是,”我嘴抽抽着,“就是处对象,老公和老婆,男朋友女朋友。” 他都20岁了,他还不懂啥叫处对象? “哦,原来处对象是这个意思。”他点点头,那样好像长知识了似得,“我才知道。” “对啊。”我认真点头,“就是那样。” “哦,”他又点点头,“时间不早了,早点睡,明早我陪你吃早餐。” “好。”我笑起来,心里还有点自鸟得意,他虽然比我大,但都不知道处对象是啥意思。 还得我和他解释。 他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转身开门出去。 我看着天花板,有点困了。 …… 第二天早上,厉温如约的陪着我一起吃早餐,金满山和他俩徒弟也跟着。 吃饭时候,金满山满嘴荷包蛋黄沫子,四处喷:“厉总,我想给你祖太奶写本书~” 我都无语,人家厉温不爱和他说话,他就像自来熟似得,各种拍马屁讨好。 我给他使眼色,他像没看见似得。 吃过早饭,厉温说是要开会,临走之前低头看我,抛给我一句:“以后少看电视。” “哦哦~” “会近视!” “小公举,拜拜~”牛二像个二串子似得,回头和我摆手。 厉温走的时候,金满山瞪着眼睛眺望着厉温的背影,眼眉皱起来。 “你说你,总拍啥马屁?”我忍不住就说金满山,厉温那样的人,你要是真想求他办啥事,直说就行,能不能办他就会明说。 老拍啥马屁?我都看出厉温不爱听了,他看不出来? “nonono,”金满山摇头,“非也,不是拍马屁。” 第191章 半截香 “他真的姓厉?会术数不?”等厉温身影消失了,金满山低头问我。 “不会啊,”他哪会啥术数。 他一门心思,把他们厉家那老黑历史洗白呢,心思都在经商上。 “真的?”金满山还有点不信似得。 “不然你问问他?”不信,就自己问去。 “问啥问?我看见他就害怕,从里到外都让我害怕。”金满山捂着心口,好像真有点害怕似得。 敢情,他一直在拍马屁,是因为害怕厉温? 我以为,他看上厉温有钱了呢。 但厉温有啥可怕的?他已经从良了,不像厉家人似得杀人放火强取豪夺了。 “你是不知道他的可怕之处啊。你们认识多久了?”金满山对厉温是真的很好奇,和我坐在大苹果餐厅不动地方,一个劲儿的问。 “没多久。” 金满山皱着眼眉,之后我们没再说厉温。 金满山平时都爱笑,一般时候都不太正经,这会儿皱着眼眉,看着都不像他。 厉温临走时都安排好了,我们在大苹果随便吃随便喝,随便住,刷脸就行。 我和金满山刚想去楼上休息,等着晚上去泡崖美玉发廊。 一个男的火急火燎的进入大苹果,大嗓门子到处喊:“金大师!姜道士!!!” “你俩咋在这一晚上啊?哎呀……” 我听的一愣,这才想起张波说会一直在大苹果外面等我们。 现在是等了一夜,实在等着急了,跑进来找我们。 “哪个,张波舅舅,”我有点尴尬,都忘了人家在外面等着了。 “这样,你先回去,这两天冯威没事。”戴月眠和艾丽是拿着冯威生死,来要挟田螺老爷子杀我。 不可能轻易就让冯威死掉。 那样他们算盘就打空了。 田螺老爷子今晚和我办事,我看他那样是想掀了戴月眠和艾丽章乐书的老巢。 届时,估计能找到救冯威的办法。 说起来,田螺老爷子确实是非常难办,就像他说的,他怕老黄报复。 两个孙子,他实际上都在乎着。 我好顿安抚张波,他眼泪汪汪的,就一门心思想把我和金满山‘请’到冯光德家里去。 “小道士,要不,我再在外面等你俩一会儿?”他那语气带着哀求,“但是二威,他真要不行了。” “张波舅舅,我要是想给你办事,”我没提田螺老爷子,“不用你守着,我们也会去办,我们要是不想办事,你就算把我们接回家,我们也不会给办。” 张波这才带着忧愁离开了。 我和金满山上楼去,去了房间,他那俩徒弟在一边叨逼叨:“师父,咱得搞钱了,这都多长时间没开张了?” 男徒弟剔着牙:“我看刚才那老小子,挺好骗的。” 好家伙,这是还想出去招摇撞骗啊。 他是不知道田螺老爷子和冯光德的真实关系,要是知道了,还敢骗,我就服。 我和金满山说,今天晚上去泡崖山,需要他跟着我,这是田螺老爷子临走时候和我说的。 “没问题。”金满山点着头,打着包票,“啥毛病没有。” 我咋觉得这么不稳妥呢?特别是他打包票时候。 “到时候小道姑,你要请哪家仙,你言语一声。”金满山那自信的样子,“五大仙家,你随便请。” 金满山最大的本事,除了招摇撞骗骗钱,就是请仙了。 实际上他跟着我,不提他不靠谱,我还是挺放心的。 我们在大苹果一直待到了下午,下午我和他一起出去,把他两个徒弟留在了大苹果。 金满山那抠门儿,和我出门特意让大苹果的车送我们到泡崖。 这泡崖山挺偏僻的,说是偏僻也不对。 确切的说,是在一处高档的,不对外开放的风景区。 风景区是全封闭的,不像白山那边,是开放性旅游。 进入风景区,还需要出示身份证。 美玉发廊在风景区大门里边,要想进美玉发廊,就得先进入风景区。 之前田螺老爷子也没说,美玉发廊这么难进去。 我昂着头朝风景区里面看,远远的,看见这山不太高,好像海城这边的山,都不高。 都是小山包。 山尖上,我看到一排排小别墅。 艾丽他们,就在那些小别墅里面吧。 金满山不想出示证件,但最后还是出示了,好不容易我俩进了风景区。 到美玉发廊里边,老板娘冷着脸:“剃头啊?” “就我这脑子,还需要剃吗?”金满山满脸笑容。 “你没头发,她不有吗?”老板娘阿姨扫了我一眼,叨叨咕咕:“这年头,和尚都生孩子了。” “这可不是我闺女,我没这福气。” 金满山和老板娘阿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你有老公吗?一个人开店累不累?需不需要帮忙的?你看我咋样?” “我这人,会扫地,还会算卦,能给你添收入。” “!” 他俩一搭一唱的,没多大一会,老板娘阿姨被金满山搞得又气又笑。 他俩唠嗑,我在一边保持乖巧坐姿,琢磨着,刚才我俩进来金满山出示身份证了。 艾丽和戴月眠章乐书他们,会不会知道我俩进来了。 我正想着,田螺老爷子背着手走进美玉发廊。 身后跟着田大威那个傻货。 “别唠了,大秃瓢。”老爷子含胸佝偻,背着手和金满山说:“你先走吧,把我孙子带出去。” “爷!”田威明显不知道老爷子这一番安排,有点楞。 “让他领你出去吃饭,吃不好,我揍他。”老爷子牛哄哄的。 “老爷子,你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孙子呢,你这顿指示。” 金满山大嘴撇着,但也面含笑容。 他这人,就是长了个笑面,很少有不笑的时候。 老爷子这顿傲娇,含胸自傲:“说你是我孙子,还抬举你了呢。” 金满山嘴一抽抽。 “让你来,就是来接走我孙子,”老爷子一哼,“否则让你来干啥?你有啥用?” 好一个绝顶的侮辱~ 老爷子又蔑然扫了金满山一眼,语气悠然,“把你那看家的香留下。” “老爷子你是行家啊,”金满山一笑,从他god包里掏出半截香。 那香很粗,有筷子头那么粗,通体红色的,和普通的香不一样。 是手工香,所以没那么上下整齐粗细化一。 但只有半截。 “小道姑,”金满山把香递给我,“你可得省着点用,可别拿它熏蚊子,这香能请仙。” “谢谢,”我把香小心收好。 我收香的时候,田螺老爷子盯着那香,满眼的想要似得。 第192章 王富贵儿 这老爷子活这么大岁数,啥好玩意没见过? 想要这香干啥? 老爷子很明显想要香,金满山急忙捂着我书包:“老爷子,这东西你用不上,你点了香,也请不来仙。” “我这么和你说,这是请仙香,只有我能用。” “那你还给这小妖人干啥?”老爷子眼皮一翻,佝偻着腰背瞧着金满山。 也对,我又不是二神儿,我请不来仙,给我干啥? “那不一样,”金满山摇摇头,“小道姑是丰腴观的道士,丰腴观历代和黄仙交好,只要是丰腴观的道士,点了这香,只要没过山海关,都能请来黄仙。” 这点我清楚,丰腴观和黄仙有渊源,从前长江都告诉过我。 好像不是救过太师祖。 “哼!”老爷子沉着脸,朝金满山下命令:“你滚吧,把我孙子伺候好,不然我和你没完。” “成成成,”金满山呵呵笑着,秃着脑瓜蛋领着田大威从风景区出去。 这会儿天快黑了,我和田螺老爷子从美玉发廊出来。 从这上山颠,估计还要走一会路。 海城在东北这些城市里,算是暖和的地方,春天也不太冷,风景区里面的松树还绿着。 这泡崖风景区不对外开放,里面一切装修都挺昂贵似得。 路面干干净净,就像偶像剧里面的街道似得。 老爷子背着手走,和我说:“这泡崖风景区,包一天200来万呢。” 也就是说,目前,整个风景区,都被艾丽包下来了? 我昂着头朝山上看,隐约看到那些小别墅里开灯了,有了灯光。 “小孩,你那阳魂我不保证能帮你拿回来,”老爷子背着手和我登山,说道。 “嗯。”我嗯了一声。 “你养鬼,学到哪步了?”老爷子扫我一眼,问道。 “张蕴姐姐,会帮我催动炁元运行。”实话实说。 “催动炁元运行?”老爷子仿佛有些惊讶,嘴唇子吧嗒吧嗒:“你们正一妖人都是练炁,用炁运行法术,练炁延年益寿,你用鬼催动炁,那是阳炁吗?” “不,是阴炁。”我摇头说道。 “哈哈哈哈,”老爷子突然笑了,我也不知道他在笑啥,反正他又补充一句:“倒霉孩子。” “我教你几招,你学不学?”老爷子问道。 我仰着头看看他,不知道怎么说。 “别以为我稀罕你,”老爷子嘴一撇,“你个拖油瓶,啥也不是的玩意儿,我是怕你托我后腿。” 行!我憋着气不说话,我啥也不是,他啥都是。 他是老毒舌。 我不顶撞他,自个儿弱的时候就老实巴交的,少有脾气,对自己有好处。 这叫啥?叫识趣,叫准备厚积薄发。 看我气鼓鼓的,老爷子嘿嘿一笑,好像气着我了,他很开心。 老爷子和我站在风景区山林里,他掏出一张纸,确切说是一张纸人。 平平无奇的一张黄纸人,正面画着眼睛鼻子嘴,四条腿,脑袋。 “小孩,你可认真点看,你又不是我徒弟,我只教你一次,学不会,甭想我细心教你。” 老爷子好顿得瑟,一如既往傲慢,捏着纸人,咬破中指在纸人背面画上符咒。 那符咒在纸人上,先画了个长方形的边框,边框里写着:“阴、左扶六甲,阳、右卫六丁。” 这两行写的像过年那对联似得,都是竖着写的,一行在左,一行在右。 我刚想看看老爷子要写个啥横批? 结果,他在两行字中间空白处,写了阴魂生前名字,一串时间。 然后老爷子把纸人朝空中一抛,老嘴老牙的喊了句:“人来隔山,鬼来入纸,引魂!” 我以为,会是纸人满地跑那种。 结果瞬间,那纸人消失了,一道阴魂站在我们俩的面前。 是个男人,死之前估计也就二十刚出头。 不是之前那个可怕的,没理智的人头引。 我眼前的阴魂就和人没任何区别,连我都看不出他是鬼魂。 那个男人看到老爷子,立即垂着头跪在地上。 好乖巧哦。 老爷子得意的笑道:“此鬼,若是白天在人群中出现,你能看出他是鬼?” “不能。”我当即摇头。 我这自带阴阳眼,都看不出他是鬼,估计一般道士术士,也够呛能看出来。 老爷子拎起我的手,去摸了摸男鬼的脸。 是实体的! 我瞪大眼睛。 “恕!”老爷子念了一句。 嗖的一下,那男鬼消失了,地上掉落下纸人。 这…… 我瞪着眼睛看老爷子。 “这才是养鬼用鬼的门道。”老爷子含胸骄傲昂头,“这本事你学会了,你养的鬼不怕太阳。” 我张着嘴,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按照道士的说法,像老爷子他们这种都叫‘巫术师’,不是正派。 和邪术师其实没啥区别,正统道士都瞧不起他们。 说他们邪不正。 可这本事,不管咋说,让人佩服。 “服不服?”老爷子斜眼问我。 “服!”我不掩饰了,真的服了。 老爷子又让我试试,并且递给我一张纸人。 我学着他在纸人背面画血字符,学着他把纸人朝半空丢。 结果纸人沾我手上了,老爷子气的拎着我的手抖一下,薄薄的纸人掉在地上。 还让风吹跑了几米,搞得我好顿追。 等我催动炁元,念了咒之后,瞬间,纸人消失了,变成了张蕴。 一点都不炫酷,老爷子用纸人招来的鬼是站着出现的,而张蕴是像纸人一样,躺在地上出现的。 妈!废! 张蕴这副样子出现,连老爷子嘴都抽了抽,朝我喷道:“你个废材,以后逢人别提我,丢人!” 我惊喜的跑到张蕴面前,她有黑眼球了,看着和人一模一样。 “哈~”张蕴张开嘴,朝着老爷子方向哈了一口。 “收了吧,随我上山。”老爷子哼哧一声,对我的‘愚笨’非常不满意。 不过他也告诉我:“小妖人,你以后如果遇见这种鬼,你就把它纸符打出来,把纸符烧了,就破了。” 走了几步,他递给我一张纸条,说:“刚才那小子叫王富贵儿,给你了。” 王富贵儿?是刚才他用纸人招来的男鬼吗? 纸条上写着名字,生辰、殒年。 我惊讶的张张嘴,老爷子步伐不停:“它和飞头引不一样,它好控制,仁义,憨厚,你应当能驾驭的了。” 老爷子叨叨叨的,“我还有个龙傲天,还有个顾云霆,他俩你管不住,不给你了。” 妈……老爷子货真多。 但咋名字都这么霸气。 天完全黑下来时,我和老爷子到了山顶,站在山顶朝下看,山周围的城市面貌尽收眼底。 站在山顶看,下面街道的路灯映照,路像一条星河。 转眼间,我俩到了别墅大门外。 之前老爷子说,别墅里三四十个保镖,但我俩此时站在别墅外面,院子不算太大。 院子里却一个保镖都没有。 第193章 与贵人 难不成,之前田螺老爷子说的那些保镖,都在屋里呢? 那挤挤插插的,不嫌乎热吗? “他们还挺能挤扯的。”我张嘴说道。 “哈哈哈,”老爷子突然就笑了,一大一小两只眼瞅着我,“你这小倒霉孩子,是奸是傻?” “他们整那肉盾墙,能防得住老爷爷您?”我嘴皮子一翻,开始拍马屁。 我和金满山不一样,金满山拍的马屁让人尴尬,我拍的让人身心愉悦。 我爸就靠着拍马屁,才在我妈身边苟活于世,这点本事我是耳濡目染。 果然,老爷子特别高兴,“你这孩子,我也认识你好几天了,总结来说就是嘴甜。” 他忍不住分析我,“你师父是不是,就是这么让你忽悠住的?” 我挠挠后脑勺,笑了一下,“我说的是实话。” 心平气和的说,我确实是实话,老爷子本事我见了。 “好孩子~”这老爷子很受用,摸了摸我头顶。 我俩进了别墅院子,院子里干净整洁,风雅万分。 进了屋里,屋子的墙上贴了挺多黄纸符咒,一楼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一楼也没人? 没人不代表是好事。 我跟着老爷子上楼,一路上到了二楼。 在二楼的楼梯口,我看见了艾丽,但走廊里依旧是,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 艾丽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套裙,眼皮有些红肿,像个杏。 她哭了? 今日见到她,对于我来了,她仿佛没有一点惊讶。 但似乎被我看见她哭过,她觉得没面子,极力的掩饰。 眼神都开始闪躲。 不过也就几秒钟,几秒钟之后,她冷眼平静看我。 “小艾丽,人我给你带来了,怎么杀是你的事。”老爷子一大一小两只眼瞧着艾丽,顺手还在她腰上搂了一下。 “小艾丽呀,你说你咋感谢我呢?哈哈哈哈?嫁给我吧。”老爷子这笑声来了个上扬音调。 听的人直不舒服。 我都不想看他调戏艾丽这一出了,少儿不宜。 可我还是抬眼看了看老爷子,老爷子眼神一直在艾丽身上。 “bia~”艾丽气的脸色铁青反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滚!” “滚什么滚?”老爷子脸色顿时难看了,抬手掐住艾丽的手腕,“就你这半大老娘们儿,有那点文化还不如没有,戴月眠呢?我把小妖人带来了,我二威下厌他得解了吧?” “我告诉你,小娘们儿,想占便宜的是你们!” 老爷子这会儿气愤不已,老眼里流露出恨意,嘴像一把刀似得,“那戴月眠和江孝那约定,是你们的事儿,别想用我的手杀这小姑娘,我嫌血腥!” “你杀吧,”他眼神极凶,盯着艾丽。 “你杀她,你丈夫江孝怪不了戴月眠,也算戴月眠履行约定了!” 艾丽也是个狠角色,起码不怕老爷子,被老爷子抓着手腕,双眼愤怒和老爷子对视着。 我盯着老爷子,他把我卖了?但一秒钟后,我心情平静了。 这时,一道阴森怪异的女音传来:“是贵人来了么?” 贵人? 她是说我? 那嗓音听起来让人极度的不舒服! 是章乐书!之前我在旧楼里,看见过她。 这声音不大,是从走廊最里边那间屋里传来的。 听到章乐书声音,没想到,艾丽却顿时脸色惨白,眼里露出恐惧的光彩。 她怕章乐书? 不是母慈女孝吗?是我猜错了? 蠢货!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非要保护章乐书。 就是为了那具植物人身体!她和江孝的血脉。 “贵人~你可算来了~让乐书等的好苦~”章乐书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听起来让人骨头都发酸的扭捏造次音调。 “你成全了我吧,”她那声音:“算我与你共活,享一次这盛世人间。” 她说话吧,就不像正常人,特别像民国时扭捏造次的唱戏戏子。 听的人汗毛柞立,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我胸腔里还有一腔愤怒。 就是因为她,祸水!死了还是不甘心,戴月眠筹谋着把她复活,快半个百年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她,我阳魂不会丢,我现在还过着正常小学生生活。 不会濒死浑身溃烂,四处求医问药,邪事缠身,四处见鬼。 不会离开父母,一路求生,不会没了正常人该有的时运。 一股气愤冲上脑子,没管老爷子和艾丽在这里纠缠。 我快速朝着走廊最里边的房间冲,就是她!就因为她,我才开始倒霉。 我要让她从这阳世阴间彻底消失,这种冲动相当强烈! 老爷子突然喊了我一句:“倒霉孩子,站住!” 我没听。 跑到那间屋子的房门外,没等我踹开门,房门轻飘飘的打开。 “去!”老爷子突然在我背后吼了一声。 三张纸人符咒从我背后抛来,突然就在我身前出现三道鬼魂。 紧接着,屋子里不知道是什么爆炸了一样,冲出一股强烈的气。 凄厉恐怖的叫声响起,我身前那三道鬼被爆炸的气冲的顿时散了,纸片人符咒掉落在地上。 那一瞬间,我也觉得眼前一个恍惚。 这时老爷子也追上我,一把扯开我。 “月眠,贵人来了,你答应过我,要给我最好的真魂附体。”章乐书扭捏的嗓音,“贵人是上方狐仙转世,贵人的真魂若能与我阴魂融合,他日我俩能无忧于世了。” 我气的脑袋发胀,他们抢走了我的阳魂,还想要我真魂。 我朝屋里看,屋子里开着一盏壁灯,很昏暗,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坐在华丽的床上。 眼角细长妖媚,那眼神透着令人厌恶的贪婪。 皮肤白的不像人,头发不健康的枯黄。 但这些都掩饰不住,她很美,那种美是皮囊的美。 我瞪眼看她,莫名其妙,我怎么觉得,她这眉眼间有一两分和鬼将阿姨相似? 我突然有了个可怕的念头,该不是鬼将阿姨就是章乐书?而我一直不知道! 不对!我立刻打消了这念头,鬼将阿姨我见过几次,不提她是否是戴月眠同谋。 但鬼将阿姨是飒爽魅惑的美,令人不讨厌。 “贵人,你我可姐妹相称,你不肖得怕我。”她张嘴,嗓子里冒出的话乍一听还挺礼貌,但是很恶心。 姐妹相称?去死吧! “哈哈哈,不要个碧莲!”老爷子突然嘲讽的笑了,“你个百年女鬼,还特么想死而不灭,啥特么都想要!你咋不吃屎?尼玛的!你个婊砸!” 第194章 田罗 “田罗,你那二孙子,不要了么?”屋子里传出戴月眠‘文雅’平静,又有城府的声音。 戴月眠果然也在这! 老爷子突然疯狂的笑了,嘴里语气不屑,“戴月眠,劳资特么虽然没你本事大,但我田罗还真不喜被人要挟!” “我那二孙子死了又能怎样?我传承在大孙子身上!” “戴月眠,今天咱俩就好好斗一斗!” “举头三尺无神明,公道只在生死中!” 老爷子这话一套一套的,意思是,谁活到最后,谁就是公道。 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却觉得也有道理。 老爷子开大了,左手右手齐上,一道道控尸符齐刷刷的抛出去。 但都没到戴月眠和章乐书跟前,便全爆了。 屋子里一股血腥的臭气,老爷子不闪腰不岔气。 但他和戴月眠对峙,明显戴月眠术高一筹,戴月眠身上的炁是透明红色的。 我眯着眼看他,觉得有几分奇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炁,就是气。 寻常人身上也有气,但多是透明的,很微弱。 老黄和薛晨身上的炁元运行后,是金色的,老黄很强,薛晨弱一些。 包括黄九,炁也是金色的。 而我是黑色的气,田螺老爷子也是黑色的气。 戴月眠那血红色的炁元,很强烈,是怎么来的? 属于什么炁? 老爷子也发现了戴月眠身上的炁不对。 不过老爷子也没在意,和戴月眠对峙中。 他不知道上火吗?我觉得戴月眠那炁很妖异。 “啊!啊!啊!我怕,月眠。”章乐书缩着身体,蜷缩在床脚处,那样像吓疯了似得。 “乐书,田罗这本事不如黄岩,你莫怕。” “贵人,你来。”那章乐书被安抚,顿时平静了。 阴阳怪气的嗓音,好心情朝我招手。 她的嗓音和她的身体年龄很不搭调,“贵人莫怕,到我身边来。” 老爷子扫我一眼,趁着这会儿,戴月眠单手结印,嘴里念:“阳雷!” 老爷子头顶忽然轰的一声,震得屋子的玻璃炸了。 我有些上不来气,鼻血窜出来。 田螺老爷子受了一下,咳了一口血,落了下风,一切太快了。 我本来还以为,老爷子起码能支棱一会。 我急着就催动了阴炁元,顺便把金满山给我留的香掏出来。 准备干活! 戴月眠注意力全在我身上。 这时,老爷子却突然抛出一沓纸人,纸片满天飞。 “鬼来如隔山,阳魂入纸!”老爷子突然吼了一声。 一堆制片人漫天洒,落在满屋都是,那些纸人腿部动弹,在章乐书周边缠绕着,发出窸窣的声音。 突然,章乐书尖叫了一声,我清晰的看到那几个纸人在她身上,像撕扯一样,把阳魂扯出体外。 阳魂入纸,一群纸片人从窗户和门乱乱的飞腾奔跑。 无数张纸片人混杂着,最后却看不出阳魂究竟在哪张纸片人里。 老爷子这一招我震惊住了,这是什么术? 刚才舞舞扎扎,敢情那都是热身?转移戴月眠注意力?真正的大招是这纸人吸魂? 那些纸片人符咒一窝蜂的从屋里朝外逃。 戴月眠震惊愤怒,不可思议的瞪眼,而章乐书尖叫起来,在床上伸着手不甘:‘我的阳魂,我的阳魂!!……’ 她的? 戴月眠愤怒恼火,似乎对那些纸片人无从下手。 “哈哈!”老爷子笑了,嘴里全是血:“你倒是追啊!追上就是你的!”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用术气戴月眠,燃了几张奔跑中的纸人,冷蔑的笑:“去追!不然我一不小心,把藏着阳魂的纸人烧了,你们就啥也米有了!” 戴月眠怒不可遏,浑身红色的炁越发浓郁,回手朝老爷子劈。 一道雷术顿时劈中老爷子。 这一刻我不只是震惊了,有些发呆。 我搞不清楚老爷子,为啥还要气的戴月眠杀他,逃跑不好吗? 雷术劈中老爷子,同时眼里,鼻子里,耳朵里,嘴里全都在冒血,七窍冒血。 他佝偻着胸,有着站不住,“还不逃?” “老爷爷。”这画面搞得我鼻子发酸,眼睛像冲着了,眼睛开始冒眼泪。 “小孩,你记住,把今天的事完完全全,一字不落的告诉你师父!” “可老爷爷,我那阳魂在哪个纸人符咒里?我去哪找?”满屋子纸片人比下雪还壮观。 连我都搞不清楚,到底去追哪个才对。 “傻倒霉孩子,快走。”老爷子仰面摔在了地上,摔在地上时候,腰背挺直了。 这人没了! 三魂没离体,在我眼前就散了。 我转身朝着之前老爷子给我画的‘地图’,那间屋子跑,戴月眠他们在后面追,一群保镖也从各各房间冲出来。 那场景我似乎终生难忘,只记得眼睛掉着眼泪。 冲到地图标示的屋子,从窗户跳下去。 外面天很黑,确实是小‘悬崖’,有些陡峭,多亏之前李正刚教我的体术,从那些碎石陡坡向下跳着跑。 三四十个保镖全出动,在窗口向下跳追我。 黑暗中,那小悬崖有十几米高,下面是海和沙滩,我跳到沙滩上。 金满山和圆通老方丈,与田大威都在沙滩上,金满山急忙扶住我。 我脑子里有些空白,呼哧带喘。 “我爷呢?”田大威那傻货昂着脖子,骄傲自信的问:“我爷在,你咋还屁滚尿流的逃跑?” 我真想说,“你爷没了。” 但鼻尖发酸,没说出来。 “瞅把你吓得,小流氓你也有今天,哈哈哈!”田大威好顿笑话我。 “阿弥陀佛,”圆通大师叹了一口气,念了句佛号。 “咋样啊?”金满山没田大威那么彪,表情很凝重说:“田螺老爷子早都安排好了,让圆通大师找我,和我一起到这悬崖下面等你。” “上面发生啥了?”夜晚金满山大秃头有点发光,问我:“老爷子为啥这么安排,他让我领走田威那小子时候,咋不交代一下?” 我还是没说话,眼眶有些疼,这次我是毫发无损,一点伤都没受。 全是老爷子一个人表演。 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多多少少,我都会受些伤。 这会儿戴月眠追到悬崖上面,穿着他一贯的白色中山装,大背头。 怒气冲天,仿佛想毁掉世界似得,居高临下瞧着沙滩上的我们。 “戴施主,几十年未见了,你可一点都没老!”圆通大师捻着佛珠,仰着秃头和戴月眠带招呼。 “执念不放,总归孽事缠身,我受田罗施主所托,要把小道士送回白山,你也别为难我。” 戴月眠听到这,面无表情,他现在不是愤怒,也不是恼火。 就是这样,才最恐怖,恐怖又令人厌恶! “我虽人微言轻,但满山还能请来五大仙,戴施主可以权衡利弊。” 圆通大师继续说:“再一个,小道士的阳魂去了何处,你不要去追吗?” 第195章 没说透,不改变 追?听见这句话的戴月眠,气的快要绷不住他那面无表情的脸,腮帮子上的肉抽动几下。 那纸人带走了阳魂去哪追?根本就追不上,上百张纸人,这时估计都不知道跑出多远了。 当然,他追不上,我也追不上。 他一直都在惦记我的阳魂,如今被田螺老爷子抽出去,可见他的愤怒。 戴月眠一句话没说,脸色极其难看,居高临下盯着我。 那眼神儿,就差把我撕了。 他这表情,怎么好像阳魂是章乐书的,我才是个窃贼? 虽然我没本事,但不耽误我现在想给他脑袋揍放屁! 但是有一点,老方丈的话,他听进去了。 老方丈说金满山能请五大仙,我隐隐约约看出戴月眠皱了皱眉。 “田罗把森林局电话给了我,”老方丈平静说道:“你到底在忌惮什么与我无关,我只是受田罗所托,把这小道士安全送回白山,你行个方便。” 我看了看老方丈,田螺老爷子安排了这么多吗? 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也想不明白田螺老爷子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拿命帮了我。 甚至连我的后路,都给我安排的妥妥当当。 黑夜里,老方丈冷淡的声音和戴月眠说:“那阳魂随着纸人走了,你要找,白山那边也要找,你不如在白山之前,找到带着阳魂的纸人。” 戴月眠到底是权衡了利弊,眼神阴冷带着仇恨的扫了我一眼。 之前他对我是蔑视,但现在对我是仇恨了。 那仇恨很清晰很明显! “姜龙,你当心着点。”戴月眠丢下这句话,身影顿时在黑暗中消失。 “赶紧走!”圆通老方丈脸色有点苍白,合着金满山一起,急忙就和我顺着沙滩,朝高速公路方向走。 “我爷呢?”我们走着,那田大威就开始担心起他爷,“先别走了,我爷呢?等会儿我爷啊。” “你爷说,让你先和我们走,他随后就到,”还是金满山聪明,虽然我啥都没说,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田大威还是不放心。 金满山叨叨一句:“艾玛,白山那边漂亮小姑娘可多了,热情奔放,抽你大嘴巴子都让你神清气爽!” “走!”田大威脚步加快了。 高速公路离着海滩不远,我们十几分钟就到了高速公路附近,一辆打着双闪的三排座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 这是田螺老爷子提前准备好的,连车费都付完了,司机也不知道我们几个是干嘛的,拉着我们就从高速公路上朝长宁白山方向开。 车越开越远,我和老方丈坐在第三排,我拿着手机给老黄发信息。 田大威和金满山坐在第二排,俩人叨叨叨说白山那边的女孩,那都是少数民族,漂亮,美丽,聪明,贤惠…… 我为啥给老黄发信息,因为有些话怕田威听见。 我错别字连篇,把事情都和老黄说了,那纸人带着阳魂跑了,这事儿咋办? 提到田螺老爷子,我鼻子发酸,眼泪就掉在手机屏幕上。 以我对他的认识,他特别傲慢不着边际,自私又狂妄,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因为帮我死了。 甚至连他二孙子被下厌了,死活他都不管了? 但有一点,我觉得他能和我一起跑,就是不知道,他为啥最后还刺激戴月眠一下,让戴月眠把他弄死。 我和老黄发信息,老黄没当面看见我,却给我回了句:“别哭,先回来。” “那阳魂呢?”我又问。 “先回来。”老黄一如既往话少,发完这句,就不发了。 “阿弥陀佛,”老方丈坐在我身边,估摸着是看到我和老黄发信息了,也看到我掉眼泪了。 “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死在里面?”老方丈扭头问我。 我抬头看看他,他咋偷看我发信息啊? “嗯。你知道?” 老方丈抿抿嘴,接下来说: “小道士,我那天劝你以和为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劝你别养鬼,劝你回白山,把你的事放一放,还有冯家被下厌的事,你管不了,我劝你别向前赶,如今怎样?” 老方丈坐我旁边,说:“我说了,下厌的事你查下去,会死人,你不听劝。” 当时他说了老多,我都没听明白。 但他说的云里雾里的,也没说清楚,冯威被下厌的事,与我和戴月眠的恩怨有关系。 “你当时咋不全说透?”我瞅着老方丈。 “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改变这个世间的发展。你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你的发展如果改变,世间很多事都会改变。我只能劝你,即便我知道,我的劝说没用。”这老和尚说话高深莫测。 “那你今天还说这些,有啥用?”我有些生气。 很多算命先生都是这样,他即便能算到一些事,但他不会说,说了损阳寿,损阴德。 所以说,轻易别去算命,没用,就算算到了,也不会告诉你。 “我是见你因为田罗落泪,你心地还是好的。”老方丈说:“另外,你没去追阳魂,说明有些事你想通了,我才和你说开,说白。” 我没再和老方丈搭话茬,其实我一点都没想通,我没去追阳魂,是因为我无从下手。 田螺老爷子安排了这么多,就是没告诉我,阳魂到底跟着纸人跑那里去了。 他们这些高人,为啥话都不说清楚呢? 前边田大威回头问:“你们说啥呢?啥下厌?谁死在里面了?” 我没说话,金满山薅着他肩膀,“你回来,咱俩唠,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我爷真说,让咱先走,他随后就到?”田大威盯着我的眼睛,发现我哭了,小眼睛皱皱眉:“小流氓,你告诉我,我爷真那么说了?” “啊,”我张张嘴,“嗯。” 这家伙,居然完全相信了我,一点都没质疑,乐颠颠和我说:“今天我爷酷不酷?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吧?我爷早就说过,我们田家赶尸术,天下第一。” “嗯,”我笑了笑,“那,老厉害了,比谁都酷,比谁都强,我是大开眼界。” “对,你有生之年能看见我爷的术,都没白活这一遭。”这田大威叨叨叨的吹牛掰,一点不逊色于他爷。 老黄让我先回去,我只能先回白山。 车在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驶,后半夜时候停在了一处高速加油站。 田大威和金满山都在前面睡了,呼噜震天。 我和老方丈都没睡,我睡不着,而老方丈好像也是失眠。 司机下车去厕所了。 第196章 究竟谁无辜 老方丈估计是人老了,坐久了就腿酸,下车站在车外面。 他站在车外朝我招招手,我也就下车去了。 这会儿是后半夜了,老方丈和我站在加油站里,加油站里停着挺多大货车。 “小道士,我考考你,”老方丈说道:“你们道门叫踏道,我不问你踏道的本意,估计你没有。你说说,你学会舍弃了吗?” 我摇摇头,他们佛门各种讲究舍弃,舍弃自己的一切,各种欲望都要舍弃。 我不行,吃方面我馋,玩方面我玩的欢,世界上的好东西,我都想有。 “那你看,你一个人的执念,田罗葬送在那别墅里面,他是为你死了。”老方丈又开始戳我心。 “你如果不再舍弃你找回阳魂的执念,还会有很多人因为你而死,你希望那样的事发生吗?” 我摇摇头,这一点,我肯定是不希望了。 可我也需要阳魂啊,那是我的时运阳寿,找回阳魂我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你心中还是有善的,”我不希望再有人死,老方丈点点头,“你不是想不通,为啥田罗要故意死在别墅屋里?” “你知道?” 老方丈一笑:“因为他要让你活着啊。” 我就不明白了,当时如果田螺老爷子别刺激戴月眠,以他的本事,和我一起逃跑不成问题。 但估计,戴月眠会疯了一样的追我俩。 最终我俩能不能活下来不提,先一起逃出别墅不好吗? “你摸摸你兜里,多没多什么?”老方丈淡淡对我讲。 他一说,我到车上把书包拿下来,当场把书包里东西都掏出来。 几本书,数学语文,道法,黄帝内经。 还有金彩老师给我的钢笔,另外就是空白的符纸,和一根朱砂条。 “不在你书包里。”老方丈摇摇头。 不在我书包里,我开始掏衣袋,左边裤兜里掏出‘王富贵’的生年殒年纸条。 右边裤袋里,摸到一张纸。 我把纸掏出来,是一张纸人符咒。 我愣了,纸人符咒上是田螺老爷子的符咒字迹,歪歪扭扭。 捏着符纸,符纸上的咒字微微有些发亮。 这纸人是什么时候进我兜里的? 阳魂在符纸里,我呆住了,突然眼泪也掉下来。 田螺老爷子怕戴月眠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便找茬刺激戴月眠。 让戴月眠的注意力集中到那些纸人身上。 他说了嘛:“去追纸人!不然我一不小心,把藏着阳魂的纸人烧了,你们就啥也米有了!” 于是,戴月眠为了防止老爷子用术烧掉那些奔跑的纸人,把他杀死了。 之后,让戴月眠注意力,一直跑偏,一直朝追上那些纸人想。 我眼泪掉下来,脑海里出现田螺老爷子之前那些模样。 在大青台洗浴,故意输给我,还满脸震惊的神色。 再后来,在大苹果舞厅,飞头引跟了我那么久,一直也没杀我。 到最后,他和我上泡崖山的路上,还教我怎么用鬼,把他最得意的鬼送我。 他还把一切后路帮我想的那么周到,连车都租好,停在高速公路边上等着我。 “把符揣好吧,回去给你师父,这是你的时运阳寿,”老方丈挺平静的语气:“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贫僧就是不知,今后你阳魂回体,时运阳寿都回归正常。” “你有辉煌前程,” “你坐享未来。” 老方丈的话一句句像锤子似得敲我的心,“可你想没想过,你得到的一切,都是别人用命换来的!” “你在踩着别人的尸骨,别人的血前行。” “田罗没了,我不用看也知道,他三魂保准让戴月眠打碎了。” “他连做鬼都没机会。” “你珍惜你执念带回的一切吧。” “阿弥陀佛。” 他总算是说完了,我觉得他说的对,但我又觉得不对。 “可是我呢?真正的始作俑者不是我!”我掉着眼泪,呜咽着仰头和老方丈说:“这阳魂本来就是我的!” “是戴月眠他们偷走了,我也不想田螺老爷子死,我还挺喜欢他那样的长辈的。” 老方丈对我的话无动于衷:“我不觉得这件事里,你是无辜。” “真正无辜的人,是因你而丧命的人!” 他好像知道的不少,“还有那位也丢了阳魂的小施主,岑春红,她也是无辜,天降祸事。” 老方丈哼哼一笑:“你以为,你这阳魂拿回去,就安全了吗?你保准戴月眠不会再拿?” “还会死人的!”老方丈很笃定:“会死很多人。” “这不是我想发生的,”手里的纸人符咒,突然让我感到烫手了,我哭着说:“如果我放弃了我的阳魂,我呢?我该死吗?我爸爸妈妈呢?我姥,我师父,我师兄!” 我死了,他们会怎样? 丢了阳魂之后,虽然我一直活着,可那是老黄暗中费了多少努力。 他头发都白了,白的越来越多。 我也不想他继续这样操心下去,万一他被我熬死了呢? 老黄是我至亲的人,和我父母,在我心里的位置没区别。 “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能不死人。”我仰着头,哭着问老方丈。 “我不能。”老方丈摇摇头,“谁都不能替你抉择。” “你的阳魂就是孽根,一桩桩惨孽之事的孽根。” 老方丈没再继续说,而我沉默了,我和老方丈回到车上。 金满山和田大威都还睡的香,司机继续开车。 天亮时,我们到了白镇。 “妈耶~”田大威在饭店吃了一碗泡菜汤,配着桔梗和苏叶,吃的超级香:“我爷肯定也爱吃,要是再辣点就更好了。” 金满山也胃口好,老方丈啃着馒头,因为他怕素菜菜里有荤油。 我一口都吃不下,我沉默了,我好像变了。 心情从来没这么沉重过,好像有一颗大石头压在心上。 带着阳魂的符咒就在我兜里,可我却一点都没快乐。 以前我以为,这一天来了,我一定会开心到跳起来。 那张带着阳魂的符咒,我突然感觉它像沾着血,沾着命! 我扭头看看田大威,吃的香,嘴里不停念叨着他爷。 他挺孝顺的,他从小身边只有他爷,他就始终记挂着,念叨着。 田螺老爷子爱吃什么,田螺老爷子吃饭必喝酒。 饭馆在岑家旅店对面,这大早晨的,岑家旅店外面还停着挺多车,价格不菲的车。 岑春红挺虚弱的,背着书包蔫头耷脑的要去上学。 第197章 小道姑学坏了 她那样,脸色煞白,走几步还要站着喘一会。 是气血供不上阳气供应,内脏属阴,阴生阳,她身体没有阳魂,都靠内脏阴调阳,生阳气。 如果阴精津消耗没了,她也就得死了。 补阴精津,就先要补五脏,补五脏没那么简单,补多一点,补少一点都不行。 五脏是五行又相互克制。 我皱着眼眉看她,是谁给她调理身体的? 那些先不提。 之前我挺讨厌她的,可是昨晚听老方丈一席话,似乎多了一层理解。 从前她家虽然穷,但是她努力着,一家人倒也饿不着。 别人看着她凄苦,而她自己没觉得凄苦。 现在呢?她身体这种情况,别说照顾父母了,自己能活着,已经挺难了。 她又何苦活的这么难?确实是天降苦难。 天降苦难啊。 我看着她,她正好也朝这边看,一眼看到坐在饭馆里的我。 她愣了几秒钟,但是眼神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她非常怕我,眼神像没开化的小动物。 这一次,她眼神是有些紧张,但没有惧怕,也没有厌恶不喜。 我朝她笑了一下,她慢慢的走到饭馆门口,眼神不敢和我眼睛直视,喃喃开口:“姜龙,你怎么好多天没上学?马楠和徐大旺天天都念叨着你,李红梅老师也等你上学呢。” 她居然主动和我说话了?真的和从前不一样。 “哦,我去海城办事了。”我笑着告诉她。 我这一说,田大威看了我一眼,低声说:“出门办事,要保密,我爷说的。” “海城?”今天岑春红好像挺想和我说话的,找着话题:“海城有大海么?能捡到贝壳吗?” “有啊,可好了,沙滩上都是贝壳,什么颜色的都有。”为了能配合她,我好顿捏造。 而沙滩上哪有什么贝壳?全是沙子。 “真好。”她笑起来,声音虚弱喃喃的,“真好,我在书里看过大海,我也很想去。” 她又一脸求知望着我,眸光闪动着:“沙滩上有很多漂亮的人吗?” “有!”她说的是夏威夷比基尼吧? “真好,”她脑海里似乎幻想出了那些,她以为有的画面,又看看我,真挚的说:“姜龙,你今天上学吗?和我一起走吗?” “不了!”我摇摇头,我要赶快回到丰腴观和老黄复命。 但我和她说:“你要带上围巾,护住脖子。” “嗯?”岑春红愣了几秒钟,不明白。 “带上就好了。”我说。 “好吧,明天你上学吧,我们都很想你。”她和我说完,转身喘着虚弱的气,朝着学校方向走了。 我不知道是开心的感觉,还是不开心的感觉,心里有点痛。 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情,她和我也许,不会发生那些不该有的纠葛。 “小道姑,你这胃口不好哇?”老板娘阿姨系着干净的围裙,端过来一碗鸡蛋羹给我,扎眼朝我笑:“你常常这个,姨赠你的,我家闺女就爱吃,都是小馋猫。” 我说:‘谢谢姨。’ 低头吃这鸡蛋羹,眼泪就掉下来。 “阿弥陀佛。”老方丈叹息着念了句佛号。 “刚才那孩子,怎么好像身体很虚?”金满山吃饭贼埋汰,到处喷,还不忘好奇的问:“她那是啥病,小道姑,你为啥让她带围巾。” 春天,还冷,但不用带围巾帽子了。 “肝之俞在颈项。”我淡淡的说了句。 “肝脏的经脉穴位在脖子?”金满山想了想:“她肝不好?怪不得脸色那么白。” 说完,金满山突然双眼发光看看我:“妈呀!小道姑,你随你师叔啦?我就说嘛,你们道门的道姑,多半都是学医道,有能耐的当阴封官。” “妈呀!”他说完还瞪着眼,一脸震惊:“这赶明,我可得防着你了,医道杀人不见血啊。” 我笑了一下,从书包里把请仙香拿出来给金满山:“还你。” “小道姑留着吧,你点了这香,能请来黄九仙。” 我还是坚持把香还给他,顺便:“把你那迷晕香给我一节。” “哈哈?小道姑学坏了!” 金满山乐颠颠的,在god包里掏出一小包,牛角形状的小香给我。 总算是吃完了,老方丈就此告别了,穿着袈裟朝着汽车站走。 临走时候,老方丈又高深莫测和我说:“这世上,没有不死之人。” 他说话总是说半截,不是前半截,就是后半截,剩下的要猜。 金满山也跟着老方丈走了,不知道干嘛去了。 只剩下田大威一个人跟着我,他突然有点紧张:“小流氓,我爷呢?那俩秃子都走了,我爷呢?他不是说和咱汇合吗?” 他虽然管我叫小流氓,但是不知道因为啥,无比的相信我! 我和他说:“你爷说和咱们汇合,肯定和咱们汇合啊,你着什么急?” “我爷没事吧?”他眯着眼睛问我。 “没事。” 说着,他就跟着我朝着白山的上山路走。 上午,我们回到了丰腴观,刚进门,长江就从厨房出来,系着围裙,老眼瞅着我。 那眼睛里,充满了老人对孩子的惦念。 “事情办得咋样?”长江瞅着我,“你咋不高兴?” 我摇摇头。 长江顿时着急了,急着问:“咋了?出啥事了?你这不是胳膊腿儿还在?” 怕他着急,我急忙说:“挺好的,可好了!” 说话好无力。 长江嗓门子大,他一张嘴,薛晨和小黄也从屋里出来了。 咦?李正刚和李七星呢? 我没来得及问他俩,薛晨瞅了田大威一眼,扭头朝着老黄的屋里指了指。 嗯? 老黄的窗户开着,我站在院里就能看见他。 “老仙人呀!我儿子这明显好转啊,可多谢啦!”一道声音传出来。 有点耳熟,我这急忙就朝老黄屋里去了。 一进屋,我当场一愣,怎么冯威和冯光德在老黄屋里? 而且,冯威那浑身浮肿都散了,脸上虽然还虚弱,但好像已经在恢复元气了。 之前他站都站不住,这时站在老黄屋里。 老黄给治的? “妈呀!这不是小道姑吗?我天!”冯光德看见我回来,满脸感激笑容,“多亏您了,” 这怎么还用上您了? “小道姑,你师父特意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来白山,没想到您法术高明,您师父是更有神通啊!”冯光德心情好,好顿说好听话。 是老黄打电话给冯光德的? 我有些疑惑,老黄怎么会给冯光德打电话。 我和他之间,有小绿和通智,但他也不是无时无刻的关注我动态。 我看看老黄,老黄朝我招招手,让我到他身边去。 “老黄……”我看见老黄,难过加伤心的。 田螺老爷子死了,他死了…… 我兜里的阳魂,和老方丈说那些话,我难以抉择。 第198章 连旋三天 老黄知道我想说话,朝冯家父子摆摆手:“你们先去休息。” “好嘞好嘞~”冯光德一个劲儿点头,带着冯威从屋里出去,从田大威身边路过的时候,还愣了几秒钟。 他是不是觉得田大威面相有些似曾相识? 一定是!但他不知道自己当年丢的儿子,让他爹拐走了。 田大威这两天都跟着我,就像个跟屁虫似得,我走哪儿他跟哪儿。 倒是乖。 我让他也出去,别听我和老黄说话,他撇着嘴,“有啥好听的?当我爱听?” 屋里剩下我和老黄了,老黄起身把窗户关上。 我眼泪很多,把带着阳魂的纸人符咒放在老黄桌上。 看得出来,老黄是替我高兴的,嘴角都上扬了。 “老黄,田螺老爷子死了……因为我死的。”我抽泣着。 心里那种难过,很难形容。 我高兴不起来,圆通老方丈的话,一直在摩擦我的心。 “他不是因为你死的,我徒不抗忽悠。”老黄笑了笑,急忙递给我一张纸。 “下厌术是戴月眠请人做的,田罗左右为难,” “他既不敢杀你,也不敢不杀你。”老黄淡淡道:“他的两个孙子,他都想要!” “他之所以死在海城那栋别墅里,一方面是给你离开的机会,另一方面,是想我欠他一个人情,算是我欠他一条命。” “既然我算是欠他一条命,他那二孙子冯威被下厌,我必然得管。” 还得是老黄。 几句话就把田螺老爷子为啥在戴月眠面前找死,说的透彻。 我不禁心里撼动,老爷子聪明,两个孙子都保住了。 可我缓了缓神:“那咋算老黄你欠他一条命呢?那分明是我欠的。” 老黄无语瞅着我:“我徒你这脑袋瓜子,什么时候能聪明点?为师说是为师欠的,你包揽啥?” “可真是我欠的啊!”确实是我欠的。 老黄说了一句让我感动的话:“只要为师还活着,你欠的债为师都能给还。等为师死了,为师欠的债,都会去找你。” 他能欠啥债? 老黄笑道:“冯威被下厌,为师解了,你不用再愧疚,田罗设的局,想要的一切已经得到了,他不会感到任何不甘。” 还得是老黄,一切说的清楚明白,圆通老方丈那些话,在我心里的摩擦力降低了。 可还是,圆通老方丈说的也是对的,阳魂拿回来了,就差回体了。 戴月眠能甘心吗?章乐书能愿意吗? 不能! 还会再死人的。 这是老方丈无限重复的话,这世上好东西的存在,也许是一种罪。 争抢纷争,由此而来。 “阳魂,我能要吗?”我想不通,只能问老黄了。 老黄微微一挑眉,“为何不能要?这本就是你的阳魂,你的时运。” “可是……” 老黄就说开了:“这世上的道理,全是道理,全对,但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 佛门修行从‘智慧’入手,重视心里的‘觉悟’,他们认为真正有智慧的人,就一定有觉悟, 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拥有,什么是真正的失去。 他们通过修持,最终要达到的境界是‘真空妙有’的涅盘境界。 也就是,看似一无所有,实际上妙在,拥有万事万物? 老黄说的就明白,不像金满山说的:佛门就讲究舍弃,啥都不要。 金满山那乍一说,让人觉得佛门有点‘虎’。 见我听的认真,老黄又说:“他们有他们的道理,但这道理适合你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反反复复脑瓜子像个拨浪鼓上下左右摆动。 “别祸祸你那脑袋了,一会儿整迷昏了。”老黄看我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 “听为师和你说!” “咱们道门讲究的是——性命双修、修真练性、长生久视。” 什么叫修真练性? “修真练性,修真,真:天地人本真,天人合一为真。” “本质为真。真实需要为真。” “真使人‘心平气和’,真使人‘心安理得’,真使人‘安身立命’。” 老黄一般很少这么正儿八经给我‘讲课’,“练性,这个性:性格,性情。磨炼性情。” “阳魂是你安身立命之根本。” “阳魂本就是你的,没有阳魂你不能活,又何谈得来舍弃,放弃?” “舍你,这乱事就能平吗?” 我听的认真。 “听懂了?”老黄问我。 “没有。”我哭丧着脸回答。 老黄脸立刻垮了,无语无言,最终说:“那你就听为师的,二月15马上到了,是你入道门的时机,也是阳魂回体的时机。” 小孩子嘛,就要听话。 我点点头。 “妈耶!”薛三彪推门跑进来,估计是听到我和老黄说话了。 瞪着他那双倾国倾城的大眼睛,万分欣喜看着我,“姜二虎,阳魂拿回来了?” “嗯!这次去海城,拿回来了。”我说道。 “卧槽!”他原地高兴的一跳,和我抱在一起,抱着我,他继续在地上跳:“卧槽卧槽!这次你去海城我还不放心,师父又不让我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不让我影响你心性做事。” “卧槽卧槽!” “卧槽!师父卜卦了,说这次有动向,没想到。” “特么的,还真是狗咬蓝子,掏上了!” “意外之喜!” 妈妈咪呀! 他这破嘴,特别随长江,满嘴全是骂人话,越高兴越这样。 阳魂拿回来,薛晨好像比我还高兴。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他笑起来。 阳魂刚拿回来的时候,我一点都不高兴,可这会儿,突然就好开心。 “薛三彪,我好开心啊。哈哈哈。”我和他在地上拥抱着,一起跳。 “开心开心,必须开心!比过年放鞭炮还开心。姜二虎好样的!” 长江在窗外看着我俩,老脸笑的像花开了似得,喷了句啥,隔着窗户没听清,大约是:“像狗歘着屎了似得,得意忘形。” 老黄看着我们仨,突然笑喷了。 他一开心,就喜欢浇花,起身把窗户打开,拎起水壶满屋子浇花。 突然之间,我怎么感觉到一切喜乐都回来了? 回到我身边了。 就像从前一样。 不,比从前还快乐,除了爸妈和冯闯,我又有了新的,生命中不能缺失的亲情。 老黄,长江,薛晨。 “曹他吗的!”长江满脸笑容,“今天是好日子,做饭!旋!连旋三天!” 连旋三天有点狂! 第199章 你脑子有坑 “小流氓,你要过生日吗?”田大威站在窗外,见我们这么高兴,他有点摸不清头绪。 对,就像过生日一样。 我开心,老黄长江薛晨都开心,特别是薛晨。 “哎?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冯光德把冯威送回屋里休息,也去了院里。 他对田大威,有一种好奇。 “你又叫啥?你有病啊?都不认识,你就问我叫啥?”这田大威,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爹,张嘴就开怼,还挺厌恶冯光德的。 冯光德听了他这话,脸色也不好看了,扭头就拉着脸不说话了。 “小流氓,我爷啥时候到?”田大威扭头问我。 “还得一会儿。”我有点头疼,不知道怎么和田大威说。 他从小只有他爷爷一个亲人,如果知道田螺老爷子没了,他会不会瞬间失措。 “我爷这是干啥啊?拖拖拉拉的。”他根本,一点都想不到他爷死了。 他为啥想不到?为啥会相信我的话? 其实还有一点原因,他太过于自信他爷的术。 看到田大威,我心里那些开心又消失了。 老方丈说的‘无辜’又浮现脑海,如果没有阳魂的事情,戴月眠也不会用冯威生死,去要挟田螺老爷子杀我。 如果没有那些事,现在田大威还跟着他爷爷一起‘闯荡天下’呢。 爷俩开开心心的,何故离别? 无辜之人。 “姜二虎,你想啥呢?咱去山顶玩啊?”薛晨开心,拉着我的手就朝道观外面跑。 长江去厨房做饭了,我和薛晨就朝着山上跑着玩。 别看田大威无知自信,但他无依无靠的,在丰腴观里一个人都不熟悉,所以也跟着我和薛晨朝山上跑。 薛晨那人性格矫情,就挺讨厌田大威的。 “你谁啊?跟着我和姜二虎干啥?这么烦人呢?”薛晨总想甩开他。 田大威被薛晨怼的有点不知所措,眼睛一个劲儿看我。 无依无靠像求救一样。 “薛晨,你别这样,以后你对他,就像对我一样,就行。”我和薛晨说。 田螺老爷子帮我又救我,现在田螺老爷子没了,我该对他孙子好点。 薛晨不太明白,像看个二币似得扫我一眼:“他能是你?你脑子有坑啊!” 我们一路到了白山的山顶上,放眼看天池,天空飘着雪,天池水上白色的雾气飘渺。 很美。 就差个神仙哥哥在水里洗澡了~ 薛晨告诉我,李正刚和李七星离开丰腴观了,本来说好三年时间,但因为上次老黄拒绝教李七星卜术。 李正刚和老黄关系又变得‘恶劣’了,说是恶劣也不对,反正是面和心不和。 前两天,李正刚就带着李七星下山了。 老黄吧,就是那样,他不想教,谁劝都不好用。 只不过是卜术而已,我觉得老黄教李七星也没啥吧? 说起李七星,他总管我叫小叔,其实我们后来感情挺好的。 这会儿田大威去山顶树林里嘘嘘了,我就和薛晨说了,田螺老爷子帮我救我,因为我拿回阳魂死了。 他临死之前,还教我纸人驭鬼术。 薛晨听的直蹙眉,朝着树林里看,“那小子,什么道行?” “人家正确来说,是巫术师,不是道士,用道行来说,不对。”我摇摇头。 但据我了解,田大威没把他爷的术都学明白,甚至是,只学了个皮毛。 “啊!”薛晨叹了一口气,抿抿嘴。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空白纸人符咒,写了符,让张蕴出来晒了会太阳。 也看看上瑶天池的美景。 这就是田螺老爷子的术,临死之前教给我的。 “卧槽!”薛晨指了指太阳,又看看满眼茫然的张蕴。 等着田大威回来,薛晨就热情的打招呼:“哥们儿,原来你是湘西赶尸人呐,失敬了,我叫薛晨,是丰腴观的道士。” “不就是正一妖人吗?”田大威哼哧一声,“刚才小妖人和你说我了?知道我家术厉害了?这会儿又和我客气了。” “呵呵……”薛晨忍着怒意,冷笑了一声。 “诶?这位美女是谁?”田大威看到张蕴,眼前一亮。 “……” 薛晨在我耳边小声说:“这傻小子,你还是琢磨琢磨,怎么安顿吧?像个二比一样。” 不用他说,我也觉得得安顿了。 所以从山顶下来,我就去了冯光德他们住的客房。 “小道姑,哎呀,你怎么亲自来了?”冯光德这顿客气,从炕上起身,“你有事喊我一声,我过你屋说去。” “冯伯伯,出去说几句话吧?” “行行行,你有啥吩咐,你说。”冯光德还以为我是想开价要钱啥的,“这次治疗费你们开口,其它要求也尽管提。” “不是。”我和他从道观走出去。 走了挺远,我说:“冯伯伯,你父亲是田罗老先生。” 冯光德当成一愣,表情凝重了:“你怎么知道?” “我不只是知道,我还知道。”我朝着道观门口指,田大威站在那,正看着我。 他虽然比我大好几岁,今年十五六岁,但像个小孩似得,不跟着我或者他爷,他就不知所措。 “他叫田威,是你的大儿子。” 我话音落下,冯光德当成呆住了,瞪大眼,回头看远处道观门口的田威。 “?” “田罗老先生去世了,田威现在无依无靠……” 我把那些事告诉了冯光德。 关于冯威被下厌,和田威从小走失的真正原因。 冯光德越听越愤怒,情绪在一瞬间起伏,暴怒。 他对他的父亲,没有一点的父子之情的尊重。 当场破口大骂:“让他去死?就是因为他,搞那些邪门歪道,搞得差点家破人亡!” “他已经去世了,” “死的好!我不会给他收尸的!”冯光德伯伯对田螺老爷子的恨意,快恨破天了。 “因为他,我和我母亲一生东躲xz,就怕他那些仇家找上门,他做什么不好?去卖苦大力也能生活吧?非要搞那些邪术!” “我不认他是我爹,这话我以前对他说过!” “二威生病时,我也没找他,我就不找他!他算什么?” 骂着骂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居然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 呜咽呜咽的:“他该死,孩子丢了我和我妻子没了半条命,他却说孩子死了。十多年了,他死了,孩子回来了,孩子被他教的没礼貌!” “他们田家那些术要传承,为什么要坑我和我孩子?孩子都那么大了,孩子都没上学。” 等冯光德骂完了,我沉默了好久。 在冯光德眼里,田螺老爷子就是万恶之首,他家里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他们是赶尸人后裔的身份。 他曾劝过老爷子洗手不干,丢弃那些传承,但老爷子没听。 他蹲在地上,情绪起伏严重,哭声很大。 “伯伯,你是想,让田威跟着你们回家吧?”我问。 第200章 我不可能,让我家门不宁 我想,田大威和冯光德如果相认,田大威也许会一时之间很震惊。 但震惊过后,他也会开心。 届时告知他,田螺老爷子去世的事,他比较容易接受。 失去了爷爷,但有了爸爸和妈妈与弟弟。 结果,我话音落下,冯光德情绪激动的站起身,喊道:“我家姓冯,不姓田!让他去找他爷!” “伯伯,”我皱起眉,“您说什么呢?田罗爷爷已经去世了。” “那就让他去地下找他爷!” 我就不明白了,冯光德伯伯在想什么? 就当他厌恶田罗老爷子,不至于连田威也厌恶吧? 毕竟是他亲生儿子。 “让他和我们回家,田罗那些仇家,又聚到我家寻仇!”冯光德情绪激动。 “可是……” 冯光德眼神朝道观门口田大威那处看,眼神里居然带着愤恨和厌恶。 全都是对田螺老爷子的怨恨愤怒,都放在田大威身上了。 “伯伯,你好好想一想吧,不急。” “哼!”冯光德走进道观大门之前,从田大威身边过去,肩膀撞了田大威肩膀一下。 “你特么瞎?”田大威不乐意了,张嘴就开骂。 “你!!!”本来冯光德就生气愤怒,这会儿抬手想抽田大威嘴巴子:“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东西!和你爷一模一样,你们怎么不都去死?” 这话说的,就真的难听了。 田大威顿时怒了,脸皮都气红了:“你是谁?你敢骂我爷?” “我不只是骂你爷!我还骂你们田家祖宗十八代,什么赶尸术?卧槽你祖宗的,祖坟咋不炸了?” 得了,这父子俩还没相认,就干起来了。 田大威气的撸胳膊网袖子。他都不知道冯光德是他爹。 我急忙跑过去拦着田大威:“大威,你别这样,冯光德伯伯他……” 他是被田螺老爷子坑苦了,才会这样。 我好顿拦着,薛晨也过来拦着,才把这父子俩拉开。 冯光德气的朝屋里走,气的脚踩地面,都恨不得把地踩出个坑。 “小流氓,他是谁啊?凭啥骂我们田家?我们田家咋了他了?”田大威气不过,和我叨叨叨的,生气的说。 我和他在道观外面树林里站着,我有点口干舌燥。 我想透露一点,就侧面说:“你爷从前偷过一个小孩,就是冯伯伯的儿子。” 我以为田大威会好奇那个被偷的小孩,会朝他自己身上想。 结果他不以为意:“那咋了?偷他家孩子咋了?” 妈……他这三观啊,和脑子啊,他爷怎么教的? 长江说要连旋三天,中午做了一大桌子菜,10道菜。 长江偏心啊,一般人他不让上桌吃饭,所以还是我们四个在厨房饭桌吃。 冯光德冯威,和田大威他们仨在其它屋里吃。 老黄吃着米饭泡凉水,和拌荠菜。 他最近上火了吗?吃的这么清淡。 长江很高兴,这顿饭居然没骂我,而是问我,阳魂拿回来了,给没给我爸妈打电话? 我摇摇头,之前岑家的事,我学会了一点,事情没完全办妥,没完全落实之前,还是不要通知我爸妈。 否则变数大。 他们会失望。 希望,再失望,很难受。 “姜二虎,2月15,你阳魂回体,入了道门,以后呢?” 薛晨捧着一条炸鱼吃,满嘴油乎乎,“你打算回家住,还是还在道观?” “还是得在道观,”长江接话茬,“得防着戴月眠,戴月眠不死,大怨种不会安全。” “大怨种那阳魂啊,时运太好,就像一泡屎,狗都抢着歘。” “她回家了,她爹妈也跟着不消停。” 长江这一说,我闷头吃饭,想起有人说过,太好的命格会克父母。 “那太好了,”薛晨那个傻缺,高兴的说:“那就别让戴月眠死了,姜二虎就不会走了。” “……bia~” 来自长江的慈爱关怀,抽在薛晨那‘娇美’的脸上。 “……”薛晨哭丧着脸,气的扭头朝长江喊:“大师兄,你打我干啥?难道你希望姜二虎走吗?” “是谁在姜二虎去海城时,每天心神不宁?做饭切到手,看道法看不进去,连广播杜十娘都不听了?” “你能没姜二虎吗?” “那也得把戴月眠弄死,那比养子!!活着是个祸害!”长江说道。 “戴月眠死了,大怨种就能安安稳稳了。” “你们俩这嘴,造口业。”老黄端着饭碗喝,淡淡说了一句。 大家都闭嘴了,确实,长江和薛晨那两张嘴,够呛! 长江还是国外留学的老学究呢,也不知道咋‘修炼’成现在这样。 大家刚闭嘴,隔壁屋里一顿摔盘子碗的声音,很清晰。 我撂下筷子,急忙跑到隔壁,进屋里一惊。 田大威和冯光德,也不知道是因为啥,打起来了,冯光德把田大威按在地上,掐着脖子,红着眼睛:“我掐死你!” 田大威窒息,拼命在兜里掏赶尸符。 而冯威呢?虚虚弱弱的,低头吃饭,漠不关心那俩人干架,也不是拉架。 “别打了!”我气的拉开冯光德,“伯伯,你干什么?” 好过分。 再怎么说,也不能往死里掐脖子。 他到底在恨谁? 这顿饭也吃不好了,田大威气哭了,一抽一抽的,指着冯光德:“你等着?等着我爷来,打死你!” 我和冯光德从屋里出去,又一次到上午谈话的山林里。 冯光德手哆嗦着点一根烟,哆哆嗦嗦的抽烟。 “伯伯,你至于么。”我叹了一口气。 看谁不爽,不至于这样对自己儿子。 好歹田大威不知道他是他爹,否则会什么心情? “小道姑,田威你们处置吧。”他抽了一阵烟,“他学了田家的术,就不是我孩子了,我家容不下他。” “你们这些道士,术士,巫术士,和尚,都无情,都不需要家,田威也不需要。” 冯光德说这话的时候,那表情,恕我直言,比谁都无情。 “伯伯,我不说你和田螺老爷子,谁对谁错,但他还是很爱你们的。” 他用命,逼着老黄救了冯威。 “你别劝我,学了田家的术,一辈子都不能摆脱,我不可能让我家门不宁!” 他叼着烟,朝山下走去,好像是去散心了。 他挺狠的。 第201章 我就每天,这样抱着你 他这种狠,我看着也遗传田螺老爷子。 当年田螺老爷子不顾儿子死活,把孙子偷走。 那人是真狠。最后笑着去赴死,他不狠,谁狠? 看着冯光德的背影,他肩膀哆嗦着,好像是哭了。。 其实何苦怄气呢? “姜龙回来!”我眨眨眼,脑海里突然传来老黄的那天外传音。 声音淡淡的,但是听得出来,他有些急。 我一愣,上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是我负气,和老黄赌气从道观跑出来,遇见了岑姨和岑春红。 所以这次,吃一堑长一智,这光景,戴月眠估计到处抓我呢。 我急忙转身朝道观跑。 可是刚转过身,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冲进我身体里! 冲的我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瞳孔扩散。 脑子昏昏沉沉,昏昏沉沉间,记得自己突然双膝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手住着地,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不是我想哭,不知为什么哭。 之后,拄着地面的手抬起来,满手泥,左右手开弓抽自己脸! 脑海里还有一些仅存的灵智,知道自己是被啥附身了。 是黄九?还是鬼祟? 我不确定。 再之后,一串脚步声传来,是老黄薛晨和长江。 老黄抬起手,一巴掌拍在我后脖颈和背部连接处中间。 “呼~”瞬间,我晕了过去。 “你气我!你气我!”晕过去,我似乎感觉到这些话从我嘴里传出来,带着哭腔,“你气我!呜~” 好像是长江的声音,带着焦急:“大怨种这阳魂不回体,就容易被附身,这是什么东西附身的?” 好像是薛晨的声音,“谁气着姜龙了?她在做梦?” “滚开!” “嗙”~ 乱七八糟的声音。 之后,我的意识完全丧失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居然还做了梦。 一些可怕的梦,梦见我爸妈被吊死在房梁上,我哭的嗓子出了血。 然后是老黄,他也死了,变成一具干尸,本来半白的发髻披散,变成了全白的散发。 干尸捆绑在一处十字架上。 对,是十字架。 我哭的眼睛出了血,道观里满地是血,长江和薛晨,一个死在厨房里。 另一个被开膛破肚,死在道观门口,死时还睁着眼。 我扑上去,抱着薛晨哭,喊:“薛晨,薛晨!薛晨……” 道观里全是血腥味,最后我穿着道袍,披头散发双目茫然无神,朝着道观后院的三清殿走。 三清殿的神塑倒了,碎了。 墙壁上师祖的名牌掉落满地。 梦里一切太过于逼真,就和真的一模一样。 我哭着喃喃说:“连三清都死了吗?” “是谁干的?” “你!” “非死于你手,却因你而死!” “我不要!”我大喊了一句,突然睁开眼睛。 入眼是老黄薛晨长江三个人,老黄满眼红血丝。 长江老脸憔悴,皮肤上都没了光泽,干燥极了。 薛晨也没好到哪里去,呆呆的看着我。 那梦太逼真了,以至于我醒来看到他们三个,居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强烈的感觉到,太好了!原来那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梦醒了,他们仨还在呢,还活着,都没死。 老黄用缺了三根手指的断掌摸了摸我脑瓜门,又用左手摸着我的脉搏。 “呜呜~”我抱住老黄放声大哭:“老黄,我梦见你们都死了。” 没人能理解我那份感受,梦太逼真了,失去的感觉,让我在梦里几乎疯掉。 “没事了。”老黄目光慈爱带着心疼,“别哭。” “啊呜呜呜~”我哭着一把把长江和薛晨,连着老黄都抱住。 尽管我手臂太短,抱不住三个人,可还是尽可量的去抱他们。 让我们四个抱在一起,不分开。 薛晨应时应景,也哭了,抱着我抽泣:“姜二虎,你咋这倒霉啊?又差点没了!” 差点没了? 我哭了一阵,才感觉自己呼吸、睁眼都痛,鼻腔里嘴里,眼皮里好像黏膜都破了,很痛,有一种灼烧感。 就像我爸带我来白山的路上时,一样。 “这次是啥附身我?”我喃喃问老黄。 这次是啥?我感觉不是啥小东西附身的。 当时那股强力,比黄九附身我有过之无不及。 老黄没说话,长江说话了:“到现在不知道是啥,7天了,昨晚那东西走的。” 七天? 我一愣,忍着浑身疼,急忙又问:“7天,我都干啥了?” 可别干出点啥丢人事~怪不好意思的。 “也没干啥,就是昏迷,说胡话。”长江告诉我,“再就是发烧,烧的流鼻血,嘴里出血,眼皮里出血,耳朵里出血。” 妈呀,这九窍有七窍出血? 老黄坐在我身边,皱着眼眉。 他不说话,但我看他表情挺愁楚的。 我知道我这次病的不轻,七窍出血是伤了五脏。 左手给右手摸摸脉,果然心经火邪,肝火通脾,脾胃弱证。 浑身五脏脉象阴精津调和混乱。 这脉象,好像离死不远了? “老黄,我阳魂呢?”我问老黄,阳魂还在纸人符咒里吗? 老黄点点头,安抚我:“无碍。” “那到底是谁附身我的?”这后坐力太强,差点要命。 之前黄九附身我,后遗症也很强,头晕呕吐好几天才完全恢复。 但没这次严重。 “粥煮好了?”老黄扭头问长江。 长江急忙去厨房,盛了一碗米汤给我喝。 长江又给我喂汤药,那汤药很苦。 这次生病来的奇怪,甚至似乎,老黄都不知道我究竟是被什么给附身了,熬了7天那东西才走。 吃了汤药后,他们三个还是在屋里陪着我,薛晨太困了,躺我身边没多大一会就睡了。 “死小子!”长江看他不爽,大巴掌就想抽薛晨脑壳,“滚起来!” “让他在这睡吧。”老黄叹了一口气。 我又稀里糊涂睡了一觉,睡的不太实,做梦也记不清楚。 到了晚上,醒来时屋里只剩下我和薛晨。 薛晨也刚醒,他刚醒就瞪着两只大眼睛有些糊涂,呆呆看我。 晚上了,我感觉浑身舒服了不少,也睁开眼睛看他。 我俩对视着。 “你还困吗?”我喃喃问薛三彪。 “不困了,”他眼角沾着眼屎,我俩枕着的枕头挨着,他隔着被子搂住我。 “姜二虎,你能不能别总要死。” “吓死我了,这次我以为你要死了。” 他眼睛很清澈,脸上带着忧伤的神情:“要不,我就每天这样抱着你吧,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永远陪着你,有人盯上你,我就打他。” 第202章 以阳补阴 薛晨的话让我好感动, 突然就想起来,我刚来丰腴观的时候浑身病,他还挤兑我,栽赃我,各种想赶我走,特别讨厌。 那时候他不是说吗?超级超级讨厌我。 我也说:“有你,我不讨厌别人!” 他现在对我的态度,搞得我噗哧一下笑了。 “你笑啥?”我把他笑楞了。 “我想起以前了,”我盯着天花板,怎么也想不到,我俩能这么好。 “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盯着天花板,我又带着鼻音了,和薛晨说:“我梦见你们都死了,死的老惨了。” 那个梦太逼真了,以至于我现在想起来,还是掉眼泪。 太惨了。 “所以我在想,我不愿意你们都死,圆通老方丈的话,也许是对的吧……” 我喃喃说着。 “我们真差点死了!”我还想抒发一下我的忧伤,和想法,薛三彪叨叨叨:“你是不知道哇,你被附身那7天,我靠!跟特么一头牛犊子似得,力大无穷,上树爬墙。” “师父抓你,都让你揍好几个嘴巴子。” 我晕,这是真的? 我注意力顿时被转移。 薛晨就和我讲开了,说他们那天在山林里,把我弄回道观,我什么话都不说,就朝老黄揍。 老黄怕他自己动手了,把我打死,就到处躲着我,躲到厨房里。 结果,我一拳头把厨房窗户怼碎了,跳进去打老黄。 气的老黄爬梯子上了房。 听到这,我笑的肚子疼,肚子里五脏六腑瞬间就绞着疼了。 老黄上房! 他上了房,‘我’也上了房,吓得老黄怕我掉下去摔坏,抱着我又下房。 期间我把老黄好顿揍。 据说把他发髻都薅开了,披头散发的。 老黄总怕他动手,把我打死,就跑到道观外面的厕所里避风头。 为啥去厕所?因为他想确定是仙灵附身,还是鬼祟附身。 仙灵很厌恶厕所啊,屎尿排泄物,呕吐物之类的。 但鬼祟不一样,不是说他们喜欢吃屎,而是说他们对那些很少避讳。 丰腴观的捉鬼记录里,记载过很多在茅厕躲避的鬼祟。 他们为啥喜欢在茅厕躲避呢?因为茅厕一般没窗户,白天茅厕里也没阳光,好避光。 老黄躲进厕所后,‘我’还真不追了,转身就朝山林里走。 老黄确定是仙灵附身,就去追我,被我怼了好几拳头。 老黄问:“你来自何方,有什么事要办,直言。” ‘我’就是不说话,拒绝沟通,把老黄揍了一顿,然后薛晨闪亮登场。 薛晨三下五除二,炫酷的身姿,就把我‘制服’了! 带回道观里,之后的几天我就坐在炕上不言不语,眼神涣散,直到昨晚,那个附身我的东西走了。 我当场浑身一软,脑子朝后仰去,昏睡了。 别的我都信,但薛三彪说他把我制服了,我是一点都不信。 就他那三脚猫功夫,还想制服我,“我制服你还差不多!” “我该不是让什么,”我眯着眼,悄悄和薛晨说:“什么猴子附身了吧?” 那上房揭瓦的,不是猴子是啥? 万物皆有灵性,猴仙很少听说,但也不是没有。 “所以,到最后也没整明白,是啥把我附身了。”我叹了一口气,这次的事情蹊跷啊。 如果是戴月眠那边派来的,不可能不言不语。 目标应该是我阳魂,但据薛晨刚才讲述,附身我那家伙,就是来胡闹的。 又拒绝沟通,什么要求都不提。 看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薛晨表情有点着急,憋了几秒钟:“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吧,后来是黄仙来了。黄仙在那东西面前下跪,足足跪了一天一夜,他才走了!” “啊?” 我被他这顿讲述搞得蒙头转向,咋么说最后黄仙还来了。 还给那东西下跪一天一夜,他才满意的离开。 这么说,那东西比黄仙还厉害! 确实厉害,附身7天,五脏都伤了。 “也许是他们仙家之间的恩怨吧。”薛晨隔着被子拍拍我手臂:“别想了,和咱没关系,要不我咋说你倒霉?” “别人的事,也能把你搅合进去,多倒霉。” 也许吧,反正这件事没头没尾的,就搞不清楚附身我的是谁,又为什么附身。 我这次病的很严重,甚至坐起身都难似得,浑身上下没有不痛的地方。 内里五脏受损痛,五脏经脉连接身体外四肢,四肢上又有很多五脏肺腑的反射区。 就像肾脏的反射区在脚底涌泉穴和肚脐两侧。 肾脏有病,这两个地方都会反射疼痛。 五脏受损,浑身不痛的地方,好像只有头发! 这一夜,薛晨睡的很好,我一直睡不着,不去想我为什么被附身。 而是那个噩梦总是挥之不去,我生命中重要的人都死了,老黄死在十字架上。 西方宗教讲,有罪的人才死在十字架上,受审判。 老黄有什么罪? 老方丈的话也总充斥脑海。 他说我的阳魂,是万恶之源,是纷争的原因。 还会死人的! 他还说,太好的东西,就不该存在在这世上。 我闭着眼,这些事都在脑子里徘徊不去。 这一夜,每隔一个时辰,老黄就会到我屋里,轻手蹑脚的,怕把我吵醒,轻轻的拎起我的手,摸摸脉搏。 那样,就像以前在木滨时候,我感冒发烧,我爸似得。 几乎一夜不睡,隔一阵看看我的状态。 天亮之前老黄又来了一次,等他号完脉,我睁开眼睛看他,看他憔悴的样子,疲倦的样子。 “老黄……”我有点想哭,用手背擦着眼泪,哽咽着说:“要是我们都会死,那就让我先死吧,我不愿意看见你们死了,我先死,我就看不见了,也不用伤心难过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好顿难受,心里就像刺着痛。 好吧,是我悲观了。 老黄心疼我,帮我擦眼泪,“我徒傻?你是我的传承,是我的后人,你死了,我不是绝后了么?” “少说傻话。” 他笑了一下,因为薛晨正在睡觉,他说话声音很低,“好好睡觉,为师老了,有你亦知足。” 我哭唧唧,他有啥好知足的? 有我,他多倒霉? 我就怕他被我妨害死了,让老方丈的话一语中的。 第二天早上5点,太阳刚出头,薛晨起床帮我把衣服穿好。 我像个残废似得,他背着我从道观出去。 “咱去以阳补阴!” 第203章 狍子哥 以阳补阴? “姜二虎,你真是个废柴,你看多少书?以阴补阳不知道?” 薛三彪背着我,从道观出去,那嘴里叨叨叨,带着牛掰自信。 我就不服了,蔫吧的趴在他身上:“我不知道个屁?就你知道?” 道家注重养生。 这个时间为卯时,也就是早上5-7点之间。 时辰阴阳为:少阳。 医道讲,卯时为‘少阳’时,夜晚结束太阳刚露头的时间。 也叫破晓,初晨。是天地阴阳两气交汇的时候,阴阳交汇生万物。 这个时候的阳气最纯净,最为温和柔软,也是最容易被身体吸收的。 卯时是个好时间,就连古代官家办公都是从卯时开始,叫点卯。 医道上讲,阴阳能互补,阳气能补属阴五脏,五脏产生的阴津精也能补阳。 阴阳均衡,以致人体阴阳均衡状态,人才能是健康的。 薛晨是想带我晒卯时的太阳光,吸收纯净阳气,补五脏。 令我感到诧异的,不是以阴补阳的理论。 而是,就我这种身体,这种状态,适合吗? 薛三彪背着我,朝着山上走,这个季节,白山还是有点冷的,但是地面上积雪已经融化许多了。 在积雪和黑色面面中,长出了一些绿色的小植物,一株株小生命。 它们在这个时间,吸收着少阳的光,绿油油鲜嫩。 我不由得吞了点口水,咋这么饿? 薛晨没打算带我到山顶,去看上瑶天池,而是找到有阳光的地方,就停一停。 他偶尔就掏出他兜里的小桃木剑,挖几株荠菜、婆婆丁。 在山林里走了一段路,居然发现了刺老芽! 那玩意学名叫‘楤木’,木本植物,树枝上长满了刺刺,刺老芽是春天,楤木长的嫩芽叶。 是很好吃的山珍,也是药材。 我们为啥发现它?因为一头傻狍子正撅着白色的屁股,闷头吃着刺老芽。 “卧槽!好东西!”薛晨兴奋的嗷一嗓子,吓得傻狍子扭头,懵逼的瞅着他。 足足瞅了三分钟,傻狍子嘴里继续嚼树叶。 “一边去!”薛晨把我撂在阳光下一棵树墩上坐着,去和傻狍子抢刺老芽。 这狍子长的,可像鹿了,也有角。 关键是,它傻,不知道怕人,薛晨把道袍脱下来扑在地上,去摘刺老芽,再扔在道袍上。 准备一会拿回道观吃。 这估计是今年白山以一批山珍刺老芽吧? 都说傻狍子傻,其实一点不傻,薛晨摘下的刺老芽扔在道袍上。 这傻狍子就道袍上吃摘好的,吃的叫一个香~ 嚼的咯嘣脆,外加吧嗒嘴。 “卧槽!你特么不能自己吃吗?你吃你的,我摘我的!”气的薛晨舞了嚎风的。 傻狍子瞪着它那双天真善良,加友好的眼睛,继续吃…… “尼玛,谁说你特么傻?你比我还奸!” “哎呀!大哥!别吃了!卧槽!我道袍你都吃?” 一整个早晨,薛晨都和狍子干仗,道袍被啃的乱七八糟。 后来这货被狍子追的满山跑,因为狍子似乎发现,薛晨的道袍比刺老芽还好吃! 我坐在树墩上晒太阳,笑的前仰后合,时不时擦擦笑出的眼泪。 在东北被狍子追的满山跑的,估计除了他,没别人。 折腾到早上7点,薛晨那道袍被狍子啃得,像刚从丐帮退休回来似得。 气的背着我回到道观。 狍子不傻,薛晨也不傻,闹了一早上,居然道袍里藏了一大把刺老芽。 刺老芽交给长江,长江把刺老芽上裹了鸡蛋和面粉盐粒。 油炸之后外皮咯嘣脆,香喷喷,里面鲜嫩清甜。 我嘴疼还吃了两棵刺老芽。 “喝点粥!”我自己抓着炸刺老芽吃,长江端着饭碗一勺一勺朝我嘴里旋大米粥。 “我大怨种能好!”长江见我吃的香,笑呵呵骂:“能吃能喝,拉泡屎,病好一半。” “长江!!”我有点脸红,蔫蔫儿的,“别说拉屎,不好意思。” 人家是女孩子。 “你特么还知道害羞了?袜子裤衩子你都不会洗!” 长江这嘴啊,我脸都没处放,“哎呀,知道了……等你老了,我也给你洗裤衩~” 丰腴观从早上就热闹,就差谁演个节目了。 老黄在一旁吃着白粥,笑眯眯看着我们几个。 我急忙和他说:“老黄,我也给你洗裤衩!” “滚蛋!为师用不着你!”老黄气笑了。 前几天我被什么鬼东西附身,道观里鸡飞狗跳,老黄和长江忙的顾不过来别人。 那几天冯光德有眼力见,正好冯威恢复的挺快,他就求老黄开了药方,带着冯威下山回家调理身体去了。 他临走之前也没提田大威怎么办,就固执的放弃了田大威。 所以,田大威还留在道观里,和我们在一起。 我们这么热闹,田大威很沉闷,像别人家的孩子似得,自己闷头吃粥,连菜都不好意思夹。 这几天,这老哥受了很多挫,没那股子天然自信了。 “大威,你吃。”我给他夹了油炸刺老芽。 男孩子都喜欢吃油炸的东西,油炸啥都香,油炸粑粑都行~ “小流氓,”他抬起头,眼里带着忧伤看我:“我爷呢?” “你爷……” 我憋了一会,心里实际上是内疚的。 我怕他扛不住,就喃喃说:“你爷,从海城坐飞机,去了米国,在米国看风水,看上瘾了,” “还打死了一个玩水晶球的巫师,还抓了三个吸血鬼,被总统大大喃排,当米国震国大法师了!所以很忙,好像今年不能回来了。”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薛晨斜眼瞅我,好像想笑。 我眼皮粘膜坏了,还忍不住使劲儿瞪他一眼! 别给我整露馅了! 给我整露馅了,我把他脑瓜子揍放屁。 “是吗?”田大威两只绿豆小眼睛盯着我:“我爷当米国震国大法师了?” “啊。” “打死那个,玩水晶球那个叫哈利波特吗?” “好像是吧,反正是什么,哈利菠菜!” “呵呵!”田大威突然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一下,好尴尬,撒谎我没打草稿。 不然,不能这么草率! 第204章 震国大法师 突然,田大威两只绿豆眼突然就开始飙泪,眼泪稀里哗啦的。 吓得我手里筷子一抖。 “你哭啥啊?” “小流氓,你骗我!”田大威坐在饭桌前咬着牙掉泪。 男孩子哭,就咬着牙,不像女孩子哭那样呜呜咽咽的出声。 他眼泪特别多,咬着牙不发出哭声,但浑身哆嗦着说:“你骗我,其实我爷死了对不对?你一直瞒着我!” 安静了。 “是不是啊?你们那天说死在别墅里的,就是我爷吧?”田大威咬着牙,眼泪稀里哗啦的掉。 我想了一下,既然他都已经哭了,那就别白哭一次。 所以我点点头:“是的。” “你去死吧!!!!”田大威站起身,眼泪哗啦哗啦,朝我喊:“我爷不可能死的!你骗我。” 怎么回事。 我说他爷没死,他不信。 我说他爷死了,他也不信。 难道我该说,他爷成仙了? “呜呜~”他终于哭出声了,扭头就从厨房跑出去,一个人跑到道观外面。 我浑身受伤,但还是撑着身体追出去。 说一千道一万,他成了‘孤儿’,和我有莫大关系。 磨磨唧唧:要不是因为戴月眠看上我阳魂,我阳魂就不会丢,他也不会给冯威下厌。 田螺老爷子也不会两难,选择赴死。 可说这些有啥用? 我追上田大威,他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回头手指头指着我,朝我咆哮:“你个倒霉鬼,我爷和我说过,你的阳魂在那个江柔身上!” 他在那朝我哭喊,“我爷还说,你是个倒霉鬼,才碰上这样的事。” 我扶着一棵树,满脸苍白虚弱,一口一口气的喘。 听着他哭诉,指责:“我爷说你一辈子都会倒霉,他说你其实是好人,他能帮你。” “你还我爷!”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爷身体呢?有人埋他吗?” 是,要是我爷死了,死无葬身之地,我也会这么激动悲伤不知所措。 田大威一句句的话,好似带着狂风,朝我喷来。 树林里,冬天没冻死的野鸟吓得扑灵扑灵飞。 “凭啥我爷死了?” “你怎么不去死?我爷又不欠你的!” “倒霉鬼!你去死啊!你害死别人干啥?” “我活着没意思了,我没爷了,我没家了!” 我感觉头好昏,嘴里干燥,山林里的风呜咽着。 “其实不是。”我顶着风,呼吸不上来,“你爷是为了你和冯威都活下去。” “也许是我错了吧?” “和冯威有什么关系?冯家父子算个屁?又不是术士!我爷保着他干什么?” 田大威根本不信。 我要告诉他,冯光德是他爹,是他爷爷的亲儿子。 不知道那个自私不懂事,只管自己吃饱喝足的冯威,是他亲弟弟。 我要告诉他! 我气弱,还没全说完,田大威朝我哭喊:“你这个推卸责任的胆小鬼!我爷真不值得,他为了帮你,死了!你居然捏造谎言。” “我爷不值得!” 我被他骂哭了。 “不是!!” “你哭什么?哈哈?”田大威脸上全是眼泪鼻涕,哭着哭着悲伤笑了。 “我在你们牛鼻子道观待了一个多礼拜!”他充满泪水的两只小绿豆眼里露出对我的愤恨,“我听你师父和你师兄说了。” “你这次被附身,是什么平阴峰里的妖!” 啊? 我来丰腴观这么久,一直都知道平阴峰里封印东西了。 但谁也没告诉过我,平阴峰里封印着‘妖’! 在东北,动物修成灵性都叫仙,哪有叫妖的? 难道,平阴峰里封印的是五大仙中的哪位仙? 不可能!! 我正想着,田大威疯狂朝我喊:“那个平阴峰,你师兄带我去看了,山峰里有个坑!大黑坑,很大的坑!!!” 坑? 反正我没正式去平阴峰看过,因为老黄说我没有阳魂,去平阴峰很危险。 好死不活的,我从不找死! 路过平阴峰,我都下意识绕开。 “小流氓,你去死吧?你这种坏人,你该死。”说着,田大威就拖着我,在山林拖拖拉拉,朝平阴峰去。 田大威脑瓜子绷着青筋,气到了极限。 “你爷是为了保住你和冯威,冯伯伯是你爸!”我病着气弱力小,被他拖着朝平阴峰走。 但这也不耽误我说话:“冯威被下厌了,有人要挟他杀死我!” “你少狡辩!”田大威根本不信我的话。 “那冯光德那么平庸,怎么可能是我爸?” 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完全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以前那么信你,结果你为了苟活,我爷死了没人收尸,你都不告诉我!” 我怕被他扯得七荤八素。“我告诉你,又能怎样?你能进海城别墅去收尸?你去送死吗?” 我的话,田大威根本听不进去,“如果你爷死了,为了救一个不值得救的胆小鬼,你不难过?” 我难过。 我说过,我挺喜欢田螺老爷子那样的长辈的。 他拖着我朝平阴峰去,后来我不挣扎了,过了半个多小时,我俩到了平阴峰。 来到白山这么久,我只有在那天晚上,被薛晨骗着绕到平阴峰一次。 当时天黑,我还害怕,根本就没仔细看。 平阴峰比白山其它地方都发凉,山顶上真的有个大坑,很深,黑漆漆的。 坑口周围全是黑色的土,寸草不生。 那坑口直径起码有10米。 坑口外面几百米,才有山林树木。 “你去陪妖怪吧!”死田大威拖着我,好像真想把我扔到那个大坑里。 而我到了平阴峰那坑口附近,脑子就反射性疼,心跳加快。 心口的玉观音相发烫。 张蕴对阴气和阴鬼的感知力,比我强很多。 我看到鬼魂才会知道有鬼,她不一样,周围如果有强烈的戾气阴气,即便鬼不正面出现,她也有感知。 她感知到了,玉观音相就会发烫。 “你怎么不挣扎?不逃跑?”田大威哭的满脸血红。 都到这儿了,我挣扎有啥用?他怕是对挣扎有啥偏颇认识吧? 这一路上,我为了阻止他来平阴峰,就差把他打晕了。 而事实上,如果不是我身体太虚,他现在已经晕了。 “你有多么多人对你好,我呢?”他哇哇哭,“我啥也没有啦!” 第205章 大聪明 是的,他啥也没有了。 我还有很多爱我的人,对我好。 所以,有时候死的人不是最惨的,留下的人才最难过。 田大威哭着指责我,我没反驳他,浑身无力的坐在平阴峰坑口不远的黑色地面上。 这平阴峰的气很不正常。 从地表散发的阴气很盛,这里阴盛浊气戾气就会很强。 人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就会头脑神经恍惚,暴躁抑郁,暴戾嗜杀。 好在这时是上午太阳时,阳光强烈,冲散了很多地表散发出的阴气。 田大威哭了很久,满嘴都是对我的指责,我没一点反驳,脑海里全是那场噩梦的画面。 我的亲人都死了…… 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触碰不到。 所以老圆通方丈,和佛门的‘智慧’悟性又从我脑海里冒出来。 什么是真正的拥有,什么是真正的失去。 不大一会,薛晨来了,和我与田大威一起坐在地上,他什么都没说,就静静的坐着,陪着我们俩。 田大威哭累了,后来薛晨叹了一口气,和他说:“哥们儿,我能理解你心情,严格意义上讲,我也是个孤儿。” 薛晨这话说的忧伤。 “天地之大,什么样的人都有,各式各样,老天爷制造了孤儿这种身份,很不幸,就让咱俩摊上了。” 薛晨笑了一下,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望着春日湛蓝的天:“这也很不错啊,我为天地生,天为父,地为母,少羁绊,无忧虑。” 妈呀!薛三彪还能说出这话?有点洒脱之意。 “可是……”田大威抽泣着,难过的情绪浓郁:“我爷死了。” “死啦就死啦,”薛三彪哼哼笑道:“谁能不死?早晚而已,逝去的亲人,我们终究还会再相见。” “你做道士吧?”薛晨躺在地上,扭头和田大威说:“做道士呢,是让活着的人解忧释怀,安然于世,让死去的人魂归地府,有所去处,多有意义啊?” “我才不!”田大威一哼:“正一妖人最坏,我爷说的,我怎么可能当道士?那都对不起我爷!” “那你就当术士呗。”薛晨悠然道:“当术士也能做到上面我说的。” “身份是给别人衡量三六九等的,名字是给别人分辨个体称呼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开心就好。” 我斜眼看薛晨,他比我刚认识他时,变了好多,怎么有点像大人了? 特别是这种洒脱的思想,有点像老黄耶~ 说起来,最像老黄的不是我,是薛晨。 我只是倔强时像他钻了牛角尖。 “三彪子,你好帅耶~”我兴奋的盯着薛晨。 “帅个屁?”薛晨等我一眼,嘴角抽了抽,继续和田大威说:“说起来,真的帅的人,是田罗老先生。” 这咋还拍上马屁了?夸上了? 我都诧异了,薛晨以前不这样,以前见谁都要鄙视一番,各种瞧不起。 今天不一样哦。 “人家田罗老爷子,虽然身份不是道士,但人家~”薛三彪叨叨叨:“斩妖除魔,匡扶正义,除暴安良,劫富济贫……” “人家老爷子,那是行正义大道,做正事!不惧戴月眠那种阴险小人的胁迫!杀伐果断,护正除邪!乃后辈学习的典范!” 薛晨这一说,田大威绿豆眼睛亮了亮,好像感受到了,身为田螺老爷子后人的自豪感。 “所以我说,”薛三彪拍拍田大威胳膊:“哥们儿,你当啥都行,当道士,当术士,还是巫术士,都ok!有你爷那份正义感,你当什么都是行正道。” “嗯,”田大威舔舔嘴唇,嗯的是还叹了一口气。 那表情,好像肩负重任,任重而道远了…… 还得是咱们薛晨,毒舌的人好好说话时候,都贼好听。 “所以,你爷用命护着的人,你是不是也要继续守护啊?”薛晨笑呵呵瞧着田大威。 “姜二虎,你护着,不白护,我和你讲。” “她是女孩子嘛,人家都说女孩子是银行,谁家生了女儿,就等于生了个大银行,长大了挣钱都偷摸摸的给娘家人,对父母和哥哥都好!~” “她要是嫁人了?不给个千八百万的,最少500万!都不让她老公接走~” 他这说的,我都害羞了。 我挠挠头,就想,到时候那500万咋分呢?给老黄多少?我我爸妈多少?给长江多少? 得好好分分。 薛晨嘿嘿一笑,拍拍我手臂,“是不是?大银行,可好了,和我下山办事,挣钱都给我~” 呸! 我是拿不住钱,总丢钱,不然我放他那? “好吧!”田大威真的被劝动了,看着我,这傻缺叹了一口气:“以后我把小流氓当女儿吧!我爷用命护着的人,我也护着。” 我眼珠子一抽抽,“行,你把我当女儿,我把你当儿子,各论各的。” 薛晨在一旁顿时笑喷了。 等我们仨回到道观,老黄和长江估计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没说话,没指责田大威,也没问我情况。 我偷摸的朝薛晨竖起大拇指。 夸他几句:“薛晨,你真好,我都不知道你心里这儿有思想。” “呸!”瞧着田大威回他住的客房了,薛晨翻了个白眼,扶着我回屋,小声说:“我和你讲,姜二虎,田大威那个煞笔,必须忽悠好了。” “此话怎讲?”我一愣,他刚才是忽悠吗? 我咋觉得他当时可恳切了? “那二比,是湘西赶尸人,他家的术能控制尸体,也能控制活人!” “他家的术不外传,咱们道门也不知其中奥妙,多少邪术师都惦记他家的术,” “你要是不忽悠住了,他那二比明里暗里想杀你,再和邪术师联手,咱还多个麻烦。” 这货也忒聪明了。 我愣愣盯着他。 “这二比,为咱所用,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薛晨说完,我怎么觉得他不只是聪明,还坏,还充满了阴谋? 他好像有点高瞻远瞩? “你个大聪明!” “诶?”薛晨突然眯着眼睛看我,“你刚才去了平阴峰,怎么好像,身体好点了?” “没有啊,”我摇摇头,我咋没感觉,我身体好了?粘膜溃疡还是疼,看他几眼,眼皮都掉眼泪。 “你五脏运行好多了,之前都气滞嘛,现在行气好多了。”薛晨抓着我的手腕,举起来。 我才发现,他刚才手指头一直扣着我脉搏。 第206章 羞涩的脉象 薛晨手扣着我左手脉搏。 眯着眼,那一脸高深莫测表情。 我瞅瞅他,把他的手扔一边去,他说我行气好多了,我也看看。 所以,我也自己摸了摸脉搏,顿时一愣。 右手这脉搏??? 妈! 我瞪了瞪眼睛,一脸吃惊。 这脉搏好像很‘羞涩’? 左手脉通心、肝、肾。 右手的脉通肺、脾、肾。 但怎么,这脉象很诡异? 形容一下,右手脉就像条泥鳅似得,两指搭上去,它竟然躲开了。 妈!脉搏不好意思了?不让摸? 不信了,我再摸! 这次捉住它,我下手轻了一点,手指轻轻的放在脉搏上。 这次摸准了,手劲儿轻巧,它没躲开。 在脉搏处跳动触感,像一粒跳动的小圆球。 这脉象,我没见过。 “咋了?”薛三彪见我一脸惊异的表情, “三彪子,我这……”我皱着眉,这脉感跳动的小圆球,好明显。 咕叽咕叽,冒泡泡?? 哪里看得出来行气正常了?我只感觉到诡异。 薛晨立刻抓住我右手,闭眼号脉,越号脉眉头蹙的越深。 这货比我道行深多了,我到丰腴观之前,他就会运气,聚炁元了。 我瞧着他那样,有点恐慌,昨天我给自己号脉,多半都是‘细脉’。 细脉的脉象很清楚,能够摸得到脉搏,但是脉搏跳动感,像一根丝,细窄。 但是跳动沉浮节奏很清楚,力道均匀,能分清次数,但跳动波动慢。 我那种细脉,多半是‘气血两虚’,气和血都虚。 气血两虚,在道医上讲,气,是精神,血却不是血液,‘血’还包括津液,体液。 气血两虚的人,会心慌心悸,失眠,暴躁易怒。 外表看起来,就精神萎靡不振,浑身无力,慵懒,面色苍白,口舌苍白。 主要是,气血两虚是脏器功能失调紊乱。 内脏无法正常相互调理,造血造津液造人阴精(阴精津),阴精津供给不足,无法支持人体活力。 导致,浑身无力,出现上面种种的现象。 这是我昨天的脉象,气血两亏,内脏受损紊乱。 但今天,这右手脉象,怎么回事? “妈呀!你怀孕了?”薛三彪那二比盯着我,一脸震惊惶恐。 “这特么不是滑脉么?” 滑脉? 我一愣,脉动分很多种,‘细脉’、弱脉、濡脉、洪脉,平脉,速脉,水冲脉……等等很多。 滑脉也是一种脉象。 “滑脉是怀孕?有宝宝了?”我瞪着薛三彪,薛三彪瞪着我。 不行! 我吓得又去摸左手脉搏,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左手脉搏是‘弦脉’。 弦脉脉象就像弓起的,弓箭,箭弦,琴弦。 摸着很硬实,跳动非常有力。 这样的脉象是阴虚阳亢! 阳亢?阴虚?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阳亢,我是不是该很高兴。 我天…… 关键是,这左右手,为什么脉象不相同? 我吓得瞪着眼睛和薛三彪对视。 “妈妈妈妈!”我不顾浑身疼,一溜烟朝着老黄屋里跑。 “老黄~” 这会儿老黄正在拿一堆干药材,一种捏一撮,好像在配药。 “老黄,”我急的嘴唇上下翻翻,“我这脉象,不正常,两只手不一样。” 左手弦脉,右手滑脉。 而且,滑脉好像是怀孕的姐姐,才会有的脉象。 “不学无术。”老黄继续一小撮一小撮捏着药材,扫了我一眼,“你是虚劳内伤,中气不足,肝木乘脾土,肝肾阴虚,导致阳亢。” 我咋这么多病? 真是有病…… 对,阴阳是此消彼长的,一方削弱,一方就强。 也有时候,阴阳一起消退,那人就离死不远了。 我瞪着眼睛,我发誓,长这大,我就没这么谦虚好学过。 老黄继续说:“右手滑脉吗?过来。” 说到重点了。 老黄随便摸了摸我右手脉搏,淡淡道:“是滑脉,不过,滑脉不只是妊娠脉,还可能是血亏,风湿,血象里有湿气。” “孕妇多半血亏,气血不足,所以才呈现出滑脉。” “但这不代表,滑脉者,全是孕妇。” “而你。”老黄眯着眼,眼神有些不爽的看着我:“是脾虚!” 我是脾弱? “不学无术。”老黄语气淡淡的,继续抓他那一小撮一小撮的药,满脸对我的恨铁不成钢。 虚惊一场。 “你也没教我啊!”我嘟着嘴,不服气,“你没教,我怎么学?” 老黄眼皮一挑,“你没问,我怎么教?” 你瞧瞧,你看看,讲理吗? 还问天道人呢,我看是歪理道人。 “哼!”我哼了一声。 薛三彪站在一旁,张嘴他樱桃小嘴,表示对滑脉的震惊。 “还有你,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老黄扫薛晨一眼,表情便严肃:“滑脉是看准了,谁告诉你只有孕妇才有滑脉?” “肝炎,脾虚,血亏的男性很多,难道他们都怀孕了?” 老黄语气淡淡的,但这话说完,薛三彪顿时脸红了,红的像西红柿。 他很不喜欢被人看扁,但如果真是他自己才疏学浅,被说了。他就会无地自容。 特别还是被老黄说了,他就有点想死。 薛三彪始终都是,最希望得到老黄的认可,非常希望。 “我去念书!”薛三彪红着脸,急忙退出老黄书房。 “还有你!”把薛三彪骂跑了,老黄扫我一眼,“薛晨还能看出滑脉,你连滑脉都看不出来,你还不如他。” 领导就是领导,老大就是老大! 骂完这个,骂那个。 “这不耽误您后继有人,我们还小,我们还会进步。”我昂着脸,坦然的告诉老黄。 “是吗?”老黄面无表情挑挑眉,“姜龙你说,就你们这样,为师怎么能后继有人?” “你俩还能进步?”老黄淡淡反问:“薛晨5岁就会号脉,如今却不能断实病,你?不靠鬼阴气入体,就不能聚拢炁元。” “为师如果能后继有人,死了都能笑活!” “哎……别这么说。”我被他说的,也有点脸红了。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 其实我能理解老黄的心情。 就比如我妈每次看见我考倒数第一,就会生无可恋,觉得人生都失去了意义,后继无人。 她看着我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一个20年后的丐帮老弟。 她似乎能预示到,我‘美好’的未来。 如今老黄也这样。 “老黄!你不是后悔生我……不是,是收我为徒了吧?”我有些失落了。 “那倒也不是,”老黄呵呵一笑,看着我失落的样子,揉了揉我头顶,“你就不能给为师长点脸?下午在为师书房,教你看病。” 我顿时点点头,长脸,必须长脸! 学习,必须学习,学习好,长大吃香的喝辣的,裤衩都穿最大的~ 老黄下句叹了口气,有些自我忧伤:“道门的人都说,为师擅长养猪,不擅长收徒。” 我眼角一抽抽。 好,我是猪,我是pig琪。 “对了,老黄,”二月十五三清诞辰还剩不几天了,我问老黄:“老黄,我阳魂能顺利回体不?” 这几天,除了那未知名生物把我附体了之外,没见戴月眠闹腾。 “能!”老黄语气淡淡却笃定,“为师已经通知道门了,如果当日阳魂回体出差错,为师脸往哪里放?” 他还昭告天下了? “哦,那不是擎等着戴月眠来抢么?”通知这个时间,戴月眠肯定也有消息。 我想到这些,老黄勾唇笑笑,反问:“今天去平阴峰了?” 早先他不许我去平阴峰,所以这次我也没敢提我去了,省的他找到引子骂我。 我不提,当然,他也知道。 但大家都不提,是他想放我一马。 但他现在提了。 “是啊。”我想想,就摊开了问,“老黄,平阴峰里封印着五大仙,其中一位?田大威说,他偷听到你和长江说话了。” 第207章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老黄闻言。 半响没说话,我也没追问,老黄不爱说的,问多了,他会烦。 过了一阵,他淡淡道:“不是。” “那是啥?”我昂着脖子瞧老黄,有些诧异了。 不是镇压着仙? 老黄抿唇,不再回答我问题。 我自己心里就琢磨,有啥是老黄都不爱说的,或者是,不能说的? 早先,我只听老黄他们的意思是,平阴峰里的东西,是丰腴观道士历代守着的。 也因为这一点,所以老黄不能离开白山。 我忍不住好奇,还是问了一句:“平阴峰,和学校镇火塔旧址,压得是一个东西吗?” 我知道学校旧楼阁楼里,有个神龛,上面写着名字:“胡昱霄”。 听着,应该是胡家的仙,就是狐仙。 他们不是说吗?镇火塔镇压的就是一位狐仙。 所以,我就搞不清楚,那神龛上写的‘胡昱霄’仙灵,是被镇压的,还是镇守镇压物的。 说明白点,到底是守门警察,还是小偷? 听我这么问,老黄停止抓药的动作,淡淡问我:“你觉得平阴峰阴气强弱?” “强啊!”那还用说? 我到平阴峰之后,就觉得阴气很强,阴气太强,会导致人阴戾烦躁,情志都失调。 而且,平阴峰上植物寸草不生,就是因为阴气太强。 我这一说,老黄淡淡问:“地属阴,地又生长植物,包容万物,你知道为什么,普通地方土地属阴却能生长植物,平阴峰为什么还寸草不生吗?” “阴气太重了呗。”我说道。 “对,”老黄道:“孤阳不生,独阴不长。”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万物需要阴阳调和,均衡才能发展,生长。无一例外。” “平阴峰阴气太重,日头的阳气不足以和它均衡阴阳,强烈的阴气,只能‘独阴不长’。” “所以寸草不生。” “啊!”我张大嘴,之前我只知道平阴峰寸草不生是因为阴气太重。 那种分析多半来自于‘现象分析’,而老黄一说,我就懂了一些‘内在原理’。 老黄见我好学的样子,揉揉我头顶,笑道:“仙家更懂阴阳平衡,修身养性,成仙得道,长生久视。” 对,仙家目标都是成仙,调节阴阳最拿手。 其实吧,来丰腴观这么久,我也有了自己对‘成仙’的一套见解。 ‘长生即为成仙’。 活得久就是成仙了,不用飞升啥的。 就比如老黄吧,他一百好几十岁,还是年轻的样子,他就属于‘成仙’了。 活在人间的仙。 “所以,”老黄淡淡问:“你觉得,阴气那么重的地方,镇压的,会是仙吗?” 我摇摇头,突然瞪大眼睛:“是鬼!” 只有鬼魂才独属阴。 平阴峰里镇压的,绝对是一只超级厉害的大鬼。 老黄摇摇头,眼睛望着我,淡淡道:“徒儿,这世上最阴的不是鬼,还有比鬼更阴的。” 我今天太好学了,一个劲儿好奇,还有什么比鬼还阴? “什么是‘阴’?”老黄问。 他咋说起这个了?我想了想,指了指自己鼻子:“我!” 没阳魂嘛,我最阴。 “哈哈,”老黄顿时笑喷了,慈爱的目光盯着我,“没阳魂,我徒内心很自卑?” “no!”我回答的干脆,揉揉脸,“老黄你就直说吧?平阴峰里镇压的到底是啥?” “是万般恶念。”老黄又开始搞文艺了,整个啥? 万般恶念? 我咋不信呢? 他就喜欢骗小孩,为老不尊。 老黄都搞上文艺了,那我还是别问了,这说明啥了?他就是不想说。 下午,老黄就把我囚在他书房,系统的讲了讲阴阳和五行,但他似乎讲的都是医道。 还真让金满山说中了?老黄给我安排的道路,是医道和阴封官?就和黄双儿一样。 我怀疑老黄对我充满了‘报复性’。 就因为我说:你不教,我怎么学? 搞得他教的没完没了。 晚间吃过饭,我回自己屋里,田大威到我房间,忧伤的说:“小流氓,凭什么我爷为了救你死了,搞得我成了孤儿。” “而你却过得很好,阳魂马上要回体了,你师父和师兄都那么关心你。” “你这就有点阴了,负面情绪属阴,会造成人体阴盛阳衰!气机失衡。” 我困的揉着眼睛。 “你!!!” “你才阴!”田大威气的,瞪着两只绿豆眼,嘴快气歪了:“你占了便宜,还要反过来让我不要计较吗?” “你看看,你生气了吧?”我打了个哈欠,抹了一把困倦的眼泪,“大威,我不是和你计较,不不不,我不是不让你计较,我说的是真的!” 我太困了,趴在炕上,“你生气啦,体内气机运行就会错乱,人身体里都有‘气’,五脏生出‘气和血’,供给身体精气神。” “你生气了,气机失调,损五脏,气运行错乱,就会……” 就会气滞血瘀,会腰酸背痛,会虚弱无力。 长此以往,就会坐实病情。 “你身体里才有气!你浑身都是屁!天天放屁!”田大威气的和我吵吵。 唉,孺子不可教啊。 我趴在炕上,之后他愤愤不平说了啥,我都没听清楚,直接和周公下棋去了。 今晚的周公与往日不同,我居然梦见了平阴峰,梦见平阴峰里镇压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吃人喝血。 可能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原因。 第二天一大早,道观外面来了一群人。 又来活了? 关于有事主来我表现的挺亢奋的,薛晨表现的无所谓,稀疏平常。 不过今天来的人,很有气势,开了三辆豪车,车牌是外省的,估计又是大老远赶来的。 三辆豪车下来二十多号人,其中一半是保镖。 我眯眯眼,想起艾丽一家了。 “哎唷,我后背疼,上不来气,头晕。”我正站在院里刷牙,田大威从他屋里出来,脸色血气不太好,顺便瞪我一眼。 我叼着牙刷,嘴疼唔唔说:“我就说,让你少生气!” “你个混蛋,你说不让我生气,我就不生气了?你说的话是金科玉律啊?” 这货,张嘴就开始喷我。 我早就说了,生气气滞,肝气郁结,造血气不能供给心脏,肺脏,心脏经络塞滞,导致背痛,上不来气。 以上导致血气滞纳,阳气不能疏通经脉,不能到达身体四肢,所以没了活力,头晕。 “少和我讲你们正一的妖术道理!”今天田大威像吃炮弹了似得,怒火冲天。 第208章 有病 很明显啊,他就是生气,导致肝气郁结,阳气阳火,肝脏产生的能量憋在肝脏。 导致肝火旺,肝火旺就暴躁易怒。 暴躁易怒的人,就算一根毛刮着他了,他都恨得想把毛吃了! 以泄心头之恨~ 肝火还分:虚火,实火,和郁火。 像田大威这种,是肝‘实火’,主要是生气导致的‘肝阳过胜’。 易怒伤肝,伤肝易怒。 连锁反应…… 所以,有时候说你别生气,不是没共情,不理解,是为你身体考虑。 我面无表情继续刷牙,田大威就在一旁喷我:“你还刷牙呢?黑心的玩意儿,我爷死了,你让我别悲伤,我能不悲伤吗?你是不是人呐?” “我爷那是为了你死了,你可以不感恩,但我悲伤,你凭什么阻止?” 我叼着牙刷瞪着眼:“我说让你别悲伤,是悲伤没用,悲伤不能化动力吗?悲伤有用吗?情志伤人不知道?” 不能咬咬牙,努努力,和我一起揍戴月眠吗? 阳魂拿回来了,我也不可能让戴月眠舒坦了,那个老王八羔子…… 呸呸呸,都怪长江,搞得我要随他了,怎么骂人呢? 这田大威气的要发疯:“你少和我说你那些歪理邪说啊!你管我悲不悲伤?” 我也生气了,气的瞪着眼。 算了,和畜生说不明。 我说了,他爷选择去死,是为了逼着老黄救冯威,田螺老爷子想保住两个孙子。 可是,田大威不信啊。 我说让他少生气,少悲伤,化悲愤为动力,他也不信。 天天憋气,除了把自己气死,还能干啥? 仇人能死? 这孩子,真是…… “小流氓,你说你,看着挺好的人,为什么心那么狠,我爷都没人收尸。” 你瞧瞧,你看看,这田大威,和我干了一会儿架,气的蹲在台阶上可怜巴巴哭上了。 “小流氓……我难受,真的,我知道不该和你喊叫的,可我真难受。” 完了,刚才的气势没了。 我低头瞄着他,何苦呢?发完脾气又道歉。 典型的肝火旺,无缘无故,无火自燃,发完彪后悔。 有病~ “哎唷,这小姑娘,你不认识姨啦?”我正分析田大威‘病情’。 一个竖着短头发的中年大妈走到我跟前,瞪着眼睛热情观望着我。 那样儿,好像和我十八辈祖宗都相识似得。 我也歪着头看她,看不出她多大岁数,好像四十七八岁,又好像五十三四岁? 因为她穿的衣服,花衬衫,雪纺裤子挺时髦。 但脸上看着很显老,褶皱很多,估计是日常没少操心。 她是和刚才那三车事主一起来的。 估计是事主的家里人。 我啥时候认识她了? 我朝她身后看看,一位中年男人,估计是这短发大妈的老公,正和长江说:“道长,我们和黄道长他老人家通过电话,说过我家的事,我们这才大老远来的。” “嗯,去书房见我师父吧。”长江面无表情,一如既往,见到事主很冷漠。 我收回眼神儿,那大姨笑着问:“小姑娘,想不起来姨了?” 姨? 我眨眨眼。 “妈呀,你不是和满山一起坐火车,去海城办事吗?你忘啦?大姨和满山相见恨晚,他还给我相面了?” 妈! 我一愣,想起来了。 这不是被金满山在火车上忽悠的中年大妈么? 她还有个年轻时候,相爱至死不渝,却没结成婚,一生遗憾的初恋。 她特别好奇,她初恋心里咋想的?是不是也心存遗憾? 但问题是,她怎么来了? “阿姨好,”我急忙笑着回应,热情:“阿姨,你不提,我差点真认不出你了。” “哈哈,满山给我介绍的黄道长,我就把老王领来了~” 满山?艾玛,叫得这么亲切,估计是大姨和金满山后来又联系了,还没少联系。 大姨在我耳边小声说:“小姑娘,满山和我处对象了,他告诉你没?” 妈!我快震惊的,胯胯轴子闪着了。 这哪儿跟哪儿? “满山最近就和我住在一起了,等老王的事儿办妥,姨就回海城陪满山去。” 大姨说到这儿,有点脸红,又小声和我说:“老王,就是姨年轻时候那个‘朋友’,满山和老王相处的可好了。” 大姨说年轻时候的‘朋友’时,害羞的腰还一拧。 “好好好,”我一个劲儿点头,真好。 “你师父答应给老王家看事儿,那都是看在孩子你面子上,你也去听听呗?”大姨拉着我的手,倒是实在,说话直白。 “你和姨进去一起听听呗?别你不在场,你师父不给好好看了。” “哪能?”我被大姨想法逗笑了,“不能,我师父既然答应给看看,就不能像阿姨说的那样,应付了事。” “那是自然呐~” 说是这么说,大姨拖拖拉拉把我捞到老黄书房。 “你家的事,你在电话里,和我说了一些。”我进屋,老黄眼角余光看了看我,继续和那位身家不菲的事主‘老王’说。 “你女儿呢?” 哦,原来是这位‘老王’,是他闺女有麻烦了。 我还以为,是老王自己有麻烦。 “这个……她能不能不用到场?”老王西装革履,头发理的寸头,鬓角上有些斑白。 他爱女心切,为难的说:“小姑娘,害羞。” “有病有啥害羞的,又不是她自己愿意有病的,这有啥磕碜的?”大姨插嘴,“让她下车呗。” 哦,原来那位女孩子,也一起来了,但在车上,羞涩的不敢下车。 “本人不到,没法看。”老黄语气淡淡,没什么情绪。 对,邪病必须本人到场,比如说被附身了,中邪了,哪里有啥问题,都得看到本人,还得去她住所去看,才能揪出结症来。 否则,很难判断到底中邪,原因出在哪。 老王一脸为难,估计是女儿狂,不敢‘忤逆’她女儿意愿。 大姨垂着手,一个劲儿偷偷用手指头怼我,低声说:“小姑娘,你帮忙说几句话,你师父这是反悔了,不想给看了。” “不是,”我摇摇头,“咱不看到本人,真的没法看,我师父是想给王伯伯女儿好好看看。” “这……”老王能听明白,也明白道理,还是为难。 半响,咬着牙说:“我去外面把她带来,但是,那个……咱别提她那些怪异行为行不行?” “别提她吃土,吃墙皮子!”大姨一嗓门子,就说出来了。 “吃土?”我一愣。 土能吃吗? 再一个,我没听说哪个中邪的,天天吃土啊。 第209章 真香 天天吃土? 原谅我见识浅薄,根本就没听说过。 我很惊诧。 话说开了,屋里的人一个个表情各异,老王表现的面红耳赤,十分无地自容。 他身边带的秘书模样的人垂头,像表示哀悼似得…… 老黄则是淡漠,薛晨若有所思,田大威那个傻缺,突然噗哧一声笑喷了。 这傻缺也不看看情况,嗤笑:“吃土?我勒个去,笑死我了,土拌辣子?大泥巴拌饭?再来一碗大鼻涕甩汤?哇哈哈哈哈~她咋不吃屎呢?” 震惊归震惊,但咱也不能当人面这么说吧? 反正,有这个傻缺,都显不出薛晨虎了。 所以说,有时候有的人实际上并不优秀,完全是身边有个二货把他衬托了。 我使劲儿瞪他一眼,他乐滋滋的,“笑死了~快把那煞笔请进来,我看看?” “闭嘴!” “他虎,伯伯别介意。”我看老王面红耳赤,窘迫的快晕过去了,急忙安慰一句。 “哎,也不能这么说,”老王这人性格不错,万分郁闷叹气,“不怪人家笑话,确实丢人,但我女儿她小时候不这样。” 说话间,那大姨自告奋勇,扭腰出去了,去接老王的女儿。 这空档,我和薛晨就开始分析,老王女儿吃土的原因, “会不会是鬼附身呢?”薛晨冷静开口分析,“我看书上写,有些鬼附身后,就会驾驭被附身者身体,做怪异的事情,吃奇怪的东西,没饥饱。” 他说的,我也想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性。 满屋子人等了半个多小时,老王都略显尴尬。 让黄岩‘老人家’等这么久。 老王刚站起身,打算去道观外面找他女儿。 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散散碎碎,和一串声音很小,虚弱的厌烦的声音:“放开我!别管我!你干啥啊?” “王男啊,你这话说的……” 大姨拖拖拉拉,带进来一个20多岁女孩。 不管是干啥,看病还是看事儿,都要细致观察,这是我自己觉醒的经验。 只见那王男脸色蜡黄暗沉,还长斑,很瘦很瘦,头上全是虚汗。 四肢无力,腰背佝偻,那虚弱的样子仿佛一股风就能把她吹倒,或者,放个屁就能把她嘣出两米。 她穿着一身外国名牌,身材羸弱,眼里光彩暗沉,双眼透着暴戾,和愤世嫉俗的情绪。 但不得不说,她五官特别漂亮,没病的时候应该是个大美女。 本来田大威想嘲笑一番,但看见人家王男,顿时张大嘴,哈喇子差点淌出来。 看呆了。 我眯了眯眼,盯着她看,有些诧异。 她不是鬼附身,身上没东西。 我又看看薛晨,薛晨眼神正好和我对上,他摇摇头。 他的意思是,他也什么都没看见。 可这……吃土…… 我看看老黄,不是邪病,老黄能看吗? “我没病,不用看病。”王男表情愤怒,声音很细小,好像一口气要喘不上来,气虚的邪乎。 那种声音细小,不是不敢说话,是她似乎就能说那么大声。 王男说话都冒虚汗,估计用了全身力气,才翻出个激愤的白眼:“你们少折磨我,就算我享福了!” 这一瞧啊,是和家人有大矛盾。 刘姨一听,嘴皮子一翻翻,根本没惯着王男:“谁折磨你了?啊?让你吃土,吃墙皮子就是让你享福了?” “我才没吃土!”王男的事被大姨说开了,顿时没脸。 “啊!嗷嗷嗷嗷~”没过三秒,这姐姐张嘴哭,但没多大声。 “吃土有啥丢人的?”正在大家都着急的时候,田大威那个傻缺突然开口,像个彪青年似得。 “我还吃过屎呢,我丢不丢人?” “我告诉你,我真吃过屎,我爷知道,屎是涩的!” 啥?他胃口这么好么? 田大威那信誓旦旦的。 我去……我斜眼看他,这缺心眼的,刚才不还万分笑话人家吃土吗? 这会儿咋回事? 为了安慰人家,差点就说:“屎可香了~” 真香~ 你也尝尝吧~ 一屋子人,突然哄然大笑。 王男本来在哭,但听他那么说,愣了几秒钟,忽然也笑了,眉眼舒展的笑容。 那笑容,像百花盛开,万物复苏。 但也就只有那么几秒钟笑容,之后就恢复了进屋时的怨天恨地表情。 区别是,这一次她没再想离开这屋了,像和满屋子人杠起来了似得,少言寡语,表情带着冷嘲讥讽。 特别是看老黄时候,瞧老黄穿道袍,还故意挑衅似得,讥笑了一下:“呲……啥币玩意儿……” 我顿时不乐意了。 身为资深小弟,我想说:干啥欺负我老大? 她这态度,老王顿时急了,脸上挂不住,又不敢呵斥。 扭头就和老黄道歉:“黄道长,您别和孩子生气,孩子不明白事。” “无妨,”老黄面无表情,问王男:“你胃口很差对吧?几乎不吃东西。” “呵……”王男嘲讽的冷笑。 “对!”老王帮王男回答。 “月经很多,时日长。”老黄又淡淡道。 “对!”这次是刘姨帮着回答的,刘姨插了一句嘴,“这孩子吃土,是因为崩漏?” 老黄挥挥手,示意他们别插嘴。 “她大便困难,便不出来,但便出来并不干燥,是潮湿的,黏腻的。” “并不是所谓的便秘。” “时而呕吐,会吐出胆汁。” “脘腹胀闷,味觉不灵,尽失。” “下午开始,下肢会水肿。” “日夜不眠。每日睡眠在两小时左右。” “睡梦中时常会落泪,但无梦话。” “心虚气短,常发脾气,内殴,少言。” 老黄说到这,我嘴一抽,王男还少言呢?忘了刚才咋骂他的了。 我承认,我看她不顺眼。 “浑身无力,鼻子牙龈时而出血,凝血能力差。” 等老黄把这些症状说完,老王眼睛都亮了,“老仙人,王男这病,您能给治?您全说准了,王男这些症状,我来之前没和您说。” 连愤世嫉俗的王男都诧异了,眼里愤怒情绪淡了,而是略微震惊看着老黄。 “姜龙,她这是什么病?”老黄没回答他们,而是扭头问我。 我想了想:“我觉得她哪儿都有病,从面部来看,脸色蜡黄血亏,易怒,是肝病。” “失眠多梦是肾神不好。” “胃口不好,便溏稀黏,大便水汽重不成形,血液下行,牙龈出血,崩漏衄血,脘腹胀痛,味觉失灵,凝血不好,流血不止,是脾不好。” “心阳虚四肢无力,肺阳虚气短自汗。” 我分析完了。 我的判断是:这人没救! “嗯,有不丁点道理,”我老黄算是认同的点点头,眼皮子一抬,“所以,是什么病?” 第210章 阎王老子和舌头 “脾病。”很明显,脾病症状最多,就算最初病因不是脾,但现在最严重的是脾。 这属于现象分析。 我心里想的没全说,但我暗自觉得,她脾脏好像完全罢工了。 撂挑子了~ 老黄听我这么说,想捋捋胡子,结果没胡子,一把摸到下巴上了。 我想了想,又问王男:“大姐姐,你是不是内脏脱垂?” “嗯,有点。”王男对待我的态度,明显比对待别人不同,客气多了。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女孩子。 “是脾。”这次我很肯定的说。 脾为‘中焦’,脾中气有托呈上下气的作用,脾不好的人,内脏下陷,移位,脱垂。 说的难听点,严重了,拉便便都容易把肠子拉出去。 好怕怕…… 我刚想和老黄那得到夸奖,老黄毫不留情的告诉我:“她是无脾。” 听的我一愣神,无脾? “你还没看出来吗?她脾脏已经一点‘制化’都没有了。”老黄瞪眼睛瞅我,那样好像想揍我。 “但凡是脾脏还在,都会有点‘制化’之效,现在你看有制化吗?” 没有! 脾脏有升清,造化水谷微精,运气统血,固本培元的作用。 其实就是现在讲的,助消化,制造免疫蛋白,提高免疫力,辅助造血,制造血小板。 老黄不管屋里人多,瞪眼睛瞅着我。 我也看着老黄,突然就恍然大悟似得。 “一气化阴阳,阴阳分五行,五行内又有阴阳。” 内脏在内属阴,所以五脏为‘阴五行’。 阴五行之间,存在相生相克的关系。 比如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肝属木,心属火。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又:“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他们之间,有自我调节的机制。 王男内脏功能这么严重的紊乱,是阴五行缺失了‘一行’。 缺失的,就是脾脏。 别小看了脾脏。 人身体里的五脏,心肝肾肺四脏器,缺了哪个都活不了。 唯独,缺了脾脏死不了。 但也绝对活不好,活不长,活的艰难。 脾有一句:“脾为后天之本,气血化生之源。” 没有脾,或者脾失健运,就会气血亏虚,正气不足,各种生病。 有句话:“百病皆有脾胃衰而生也~” 脾脏到底是干啥的? 食物经过六腑的胃和小肠,消化后需要脾脏化精,也就是把营养物质精微部分(阴精津)提纯出来,造成免疫蛋白,精血,血气,分拨给其它四个脏器,滋养脏腑。 咋形容呢?脾就像那个……菜园子里会摇头,360度,全天24小时朝四周喷水的‘电动喷水器’。 “脾为孤脏,以灌四傍。” 那家伙,老厉害了,在肚子里,精气血四溅的喷射,滋养脏器六腑啊。 没它,最明显的就是:贫血!严重的贫血! 我瞪大眼睛,好像突然想通了一切。 “脾经脉连着舌头,没有脾,味觉很弱,她不爱吃饭,” “就算吃下去饭菜,喝下去水,没脾脏消化,就会‘五谷不化’大便潮湿,带水,带没消化完的食物碎块。” “水吸收不完全,糟浊之水进入肾脏,引起肾毒,她就会吐。” “又因脾脏无法制化,无法提供给肺脏气血,导致肺脏无法制阴精滋养肾脏,肾脏亏虚,导致下肢水肿……” “没脾,胃就也跟着罢工,像丧偶了似得……”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没脾,血亏虚严重! 为啥吃土?吃土? 我懂了! …… “老王!!”刘姨嗷一嗓子,过去激动拉住老王的手腕,“哎妈呀,咱遇上神医啦!早先在医院,那些大夫不拍片子,都看不出王男没脾,人家一眼就看透了!” 其实找老黄看病的,多半都想先‘考考’老黄,试探一下本事,有什么问题不会全说出来。 事实上,老王并不觉得女儿吃土是没救了。 他心知肚明,她女儿最严重的问题是,内脏缺失,这个没法补救。 关于王男为什么吃土? ‘脾主升清’,清其实就是脾脏消化食物得到的‘精微’营养。升华散播给其它脏腑,和四肢百骸经络。 王男吃土,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实际上就是她没脾,缺血,缺营养元素。 土里含有的元素非常多。 有些能被她吸收一些,她吃了就舒服。 “王男还有救吗?”老王情绪挺激动的,一屁股从凳子上站起身。 有救,绝对有救。 老黄也淡淡说:“想不想活,在她自己。” 这话没错,没脾的人不多不少,绝大多数还活着呢。 为啥?因为注重调理。 “治不治能咋?早死,省的你们在我身上薅羊毛!”王男坐在一旁,突然就冷笑了一下。 这会儿不是愤世嫉俗了,是无牵无挂的表情,“死了,就省的你们逼我分手,逼我和不爱的人结婚,逼我生孩子,生孩子医疗事故把脾脏割破了,再切除。” “生下的孩子,自己也抱不动,最后离婚时,还被婆家人抱走了。” “白生,白丢半条命。” “我不用治病,早点死,也能早点去见我妈妈。”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掉眼泪了。 这姐姐着实凄惨,我听着张了张嘴。 她爹腰缠万贯的,她还能出医疗事故,这…… 先不说这个,关于她怎么治疗,我说是从心肺上治疗,因为心肺经脉与大小肠连接。 虽然没脾吧,大肠小肠也能消化,咱就能者多劳呗?多伸伸手呗? 不然咋整?人家脾早早告老还乡,撂挑子不干了。 去阴间和阎王爷唠嗑去了。 脾一定会说:“卧槽?阎王老子,可见着你了,我冤,他们特么生娃,还把我切啦!切的好,劳资好想睡觉哦~” 阎王爷:“你确实冤屈,你去第一层报道,下辈子托生成舌头,你俩形状差不多。到时候风吹不着你,雨淋不着你~,生孩子刮哒不着你,生孩子用不着嘴~” bia~,扯远了。 治疗,我和老黄掰扯的面红耳赤,他说要从肝和肾脏上开始治疗,因为啥? 因为‘阴五行’里,肾水旺肝木,肝是主要造血器官,先把造血扶起来。 我气的:“你给她补了肾,强了肾,肾脏的水没有脾辅助下行,至膀胱,会浑身浮肿哒!浑身浮肿,会心衰啊!老黄你和我掰扯啥?” “消化好了,肝木营养跟得上,肝造血不就扶正了吗?” “心衰!!!”我抓着老黄的手,心衰,不是开玩笑。 第211章 这是姜龙的师父 真的不能从肝肾上补,真的会出现那些问题! 我真是怕把人家王男姐姐折腾死了。 “我教你,治病只能靠补?”老黄斜眼瞅我,手里的引罄木槌拎起来。 我一愣。 想起他昨天说:“虚则补,实则泄。” 病分虚实,比如那些火重的,口舌生疮,血气旺盛的病,就叫实病。 说白了,实病就是体内多了东西,邪气亢盛,得泄掉。 虚病是身体里缺东西,正气血象虚弱,得补。 “妈!”我张大嘴,突然又恍然大悟了。 老黄是对的。 他治疗方法说起来复杂,但我心里明镜。 肝属于木,脾属土,肝木克脾土。 泄掉肝上亢的阳火,让肝脏对脾脏的‘克制’减弱,对脾胃很有帮助。 肾属水,心属火,肾水克心火。 泄掉肾上亢的阳火,对心脏很有益处。 而心火生脾土,心脏强大,对脾胃有强大的帮助。 阴五行里,心脏是脾胃的‘妈妈’,母扶子的关系。 罗里吧嗦说一堆,实际上。 简单的总结一下,老黄的治疗方法是泄掉肝肾上亢的阳火。 从而护脾胃,强心,让心脏扶持脾胃消化功能! 这样还能治疗王男易怒,水肿,呕吐等等…… “阴五行还是没学明白!!!”老黄冷眼扫我,用木槌敲了我一记。 我揉揉头,这一记,长记性了~ 什么东西不学扎实了,特别是医道上的知识,真的容易害死人。 不是开玩笑的。 “这孩子犟哈~”老王和大姨笑开了,和老黄唠闲嗑,想缓和老黄不悦的情绪。 “犟随我,”老黄没什么表情,一边去写药方,一边淡淡说:“做人就要犟!否则摇摆不定,终生难成事。” “艾玛,这一看就是亲师徒,老仙人气的舞了嚎风,还是护孩子,徒弟咋说都好,咋做都对~啊哈哈哈~” 他们笑开了。 我却瘪着嘴不说话,心情不大美丽。 心里背诵着:“人有五脏生五气,以生喜、怒、思、悲、恐。” 要想学习好,走哪儿背哪儿…… 老王一大波人没走,老黄给开完药方,说是想在道观住几天,想在道观给王男调理。 意思就是,他们觉得白山山清水秀,灵气厚重,有助于王男恢复身体,再一个,在老黄身边,他们安心。 老黄总是能给人安全感。 下午,我一直一个人背书,老黄把我叫到他书房,歪着头看我:“我徒输给我了,不开心?” “不是!”我摇头,“没不开心,我是在牟足了劲儿,超过你。” “嗯,”老黄点点头,“为什么?” “因为青要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一本正经告诉老黄:“以后,我不要别人见到我就说:这是黄岩徒弟。” “我要让别人见到你,说:这是姜龙的师父。” “让你杠杠有面子~” 老黄顿时笑了,那笑容特别高兴,激动点着头,“我徒有志气,这事儿,我徒肯定能办到。” 我和老黄又开始师慈子孝,下午又一起学习医术。 傍晚,道观外面来了几个人,是李校长和岑家一家人。 李校长慌里慌张的,进门就穿着他那条大裤裆,不合体的西裤奔到老黄书房。 “黄道长,学校旧楼塌了!”进门,李校长就满嘴方言喊开了。 旧楼塌了?阁楼呢? 那阁楼可邪性了,镇压物呢? 旧楼塌了,似乎不是个好预兆。 老黄听李校长讲完,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只淡淡说:“我知道了。” “可是……那神龛咋整?”老黄的平静,李校长都诧异了,“那神龛不是火狐妖的神龛么?就在旧楼里扔着?” “扔着。”老黄淡淡回答。 “不管了?”李校长又诧异问。 “等收垃圾的去,直接收走。”老黄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隐隐有一丝厌恶,是对那神龛的厌恶。 李校长还想张嘴说点啥,但看老黄说话这么坚决,又带着隐约怒意。 他只好吧嗒吧嗒嘴,不再说话了。 扭头看看我,“小道姑啊,” 李校长指着外面,院里站着的岑家一家三口,笑眯眯和我说:“岑家的想和你道歉,还一直不好意思,这,我就来当个和事佬,你们一起说几句?” “以前的事儿,就算了吧,你大量点。” 岑家一家人,是来和我‘和解’的? 李校长说着,就把我拖到院里。 岑家一家人看到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似得,岑姨趴在地上眼泪汪汪的,满眼愧疚。 其实吧,有些事,时间久了,谁都能想明白,不轴了。 这岑姨张嘴:“小孩儿,你是不是害怕姨了?你咋不去上学了?” “之前那些事儿……” “是姨不对,”这岑姨估计是想起来上学期,她是怎么在学校门口堵着我的了。 岑春红蔫儿蔫儿的,很虚弱,脸有点羞红,手指头搓着:“姜龙,对不起,你明天去上学吧?大家都很想你。” 她和我说好几次了,同学们都很想我。 “啊,”我张张嘴,“我这几天有病了,才没上学,过几天再去。” 岑春红听完,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把书包摘下来,从里面掏出四包大庆牌奶粉。 蔫儿蔫儿的:“姜龙,你身体不好,我妈给你买了四袋奶粉,你补补身体。” “好,谢谢岑姨了。”我笑呵呵接了过去。 不要奶粉,他们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所以还是要吧。 岑姨和岑叔这才松了一口气,岑姨哭哭啼啼的:“姨不对,姨不是人,欺负个孩子,那天你爸来白镇了,还给我家扔了一万块钱,说有困难大家要相互帮助。” “现在你爸,和你岑叔,他俩关系可好了,当异姓兄弟处了。” “毕竟咱两家处境差不多,春红也没阳魂了。” “还有,春红现在还能活着,多亏黄道长他老人家指点开药方了。” “姨以前真是恩将仇报……” 意思就是,我爸前一段时间又来白镇了呗? 我一愣,他怎么现在,每次来都不告诉我呢? 他来白镇干啥的? “你爸每个月都来白镇,啥也不干,就在白家住两天,和镇子里的人唠唠嗑,”李校长笑呵呵告诉我:“他现在在白镇人缘可好了,谁都知道他是你爸。” 我鼻子突然就一酸,我爸傻,怕我一个人在白镇生活处理不好人际关系,得罪人。 就到处帮我和人处关系。 他可真笨,有老黄,谁能欺负我啊? 我走到哪,人家都给我让让路,怕撞着我,惹老黄不乐意了~ 我阳魂纸人符咒拿回来了,我爸还不知道呢。 岑家人和李校长临走之前,岑春红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沓,她手抄的考试卷给我。 说是怕我学习落下,她特意帮我抄来的…… 等他们走了,我给我爸打电话,鼻音重,憋了一会,还是没把我阳魂符咒拿回来的事告诉他。 “爸,你咋那么傻呢?”我鼻音重说:“我过的可好了,你要真的想我了,就上山看看我。” 为什么不看我? 我爸在电话里笑呵呵的:“爸不想让你分心,恋家,爸知道你不缺钱花,我和你妈啥都帮不上你。” “爸听薛晨那孩子说,你在学校人际关系有障碍,爸就想帮你处理处理。” “现在咋样?岑家和你关系好没好?” 傻爸! “好了。”我憋着想哭,“爸,我真幸福。” “傻闺女,”我爸笑了,好奇问:“前一段时间,你去海城碰上厉温了?你去海城,是干啥去了?” 第212章 我明白他有多爱我 “和满山办事去了,”我不想告诉他们,阳魂拿回来了,但还没回体。 “爸爸,我想你和妈妈,和我哥。”我提起心情笑嘻嘻说:“其实我不爱吃妈妈做的咖喱鸡肉,可腥了。” “我不吃,我妈就骂我,我就狼吞虎咽吃,吃快点,省的品味儿了……” 结果,她就以为我爱吃,隔几天就做一次…… “曹尼玛的!”我话音刚落下,就听见我妈破口大骂,带着笑音儿:“小死崽子,缺德的小犊子,我啥时候总骂你了?” 电话里我爸和冯闯都笑喷了。 就像我没病时候,家里那种和谐的气氛又回来了。 我缩脖,急忙把电话挂断了,省的我妈抢电话骂我。 挂断电话,我发现王男正在注视我。 因为道观房间有限,老王去和长江睡一屋,大姨和王男挤在我这屋了。 “别高兴的太早,”王男幽幽说:“小时候谁都幸福,长大了就不一样了。” “姐姐现在也很幸福啊。”我捧着书去学习了。 我学医道不用考试,但老黄说了,学不会就等于图财害命。 那样,我心里过意不去。 王男又幽幽说一句:“没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父母也一样,都是对你有所图!” 她总这么愤世嫉俗。 我没接话茬,大姨在一边说开了。 意思就是,王男被老王逼和初恋分手,和前夫结婚,王男觉得是商业联姻,觉得老王唯利是图。 而老王是觉得,王男之前处的自由恋爱男人不靠谱,不务正业。 女孩子得找个终生依靠。 反正就那么点事儿。 但王男不乐意,气血不足喊:“你少给他洗白,他当时生意资金断条了,木滨厉家要收购他公司,他缺钱。” “你前夫叫厉温?”我一惊,放下书扭头看王男。 逼良为妻吗? 他不是干不出这事儿。 王男嘴一撇,腰一拧:“我前夫叫李平!银行行长的儿子,李平就不是个人。” 李平?没听说过,但估计我爸听过吧? 我继续去看书了,王男小声小气和我说:“小妹妹,虽然你还小,但姐姐就是你前车之鉴,以后遇见喜欢的男孩,千万别放手。否则一生的悲剧就开始了。” “我对象对我可好了,”她越说越激动,抽泣,“才舍不得我受气,舍不得我不吃饭,舍不得我遭罪……舍不得……这个那个。” “嗯呐!他舍不得你!”大姨在一边接话茬,翻了个白眼,“舍不得,他咋不上班挣钱养活你呢?” 王男不说话了,默默哭去了。 “喂?满山呐~想我没?妈呀,姜龙这小孩可好了~”大姨心情好,去给金满山打电话去了。 王男在那边哭的一直掉眼泪。 她身体不好嘛,没脾,本来就津液少,眼泪也是人体津液。 我看不下去,就凑过去,“姐?别哭了。” “我和你说,你调理好身体,不是和那王八羔子离了吗?”我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珠。 和王男讲:“等你身体好了,你再处个对象,王伯伯不会再插手了。” “姐姐,我和你说,做最好的自己,做个值得人爱的优秀女孩子,还会遇见真爱的。” “下一次,会比上一次更幸福。加油~” “该放的就放,没成婚就是没缘分,正缘还没到。” “正缘,就是能让你安定,幸福,开心的人。” 其它都是错缘,不值得留恋,不值得念念不忘。 “姐知道你意思,你也不用劝姐,”王男抹了一把眼泪,难得的和我笑了,“姐就是放不下,没办法,就是想他。” 有啥好想的? 那男的不食人间烟火?还是只吃饭不拉屎?不放屁?不挖鼻屎?脚不臭? 当什么香饽饽? 反正我想不明白,一个男的有啥香的。 但这话我不能直说,我只能点头,表示我理解王男。 我和王男唠着,田大威鬼鬼祟祟进屋了,看王男哭那样,就蔫蔫儿红着脸张嘴:“王男,你别哭了,伤身体,伤心。” 王男不搭理他,他就给王男使眼色,悄悄说:“我帮你出气好不好?” 我瞪着眼睛瞅着他俩,田大威这傻缺,从兜里掏出赶尸符咒,悄悄贴在大姨身上。 “起~”他轻轻念了一句。 大姨本来在打电话,手里电话突然就掉了,一脸惊恐,站起身,身体绷直的像僵尸,手臂朝前伸着。 “啊啊啊啊!!!刘姨!!”王男嗷一嗓子就吓哭了,喊:“刘姨你咋了?” 我斜眼看看田大威。 我说他是傻缺,有谁能反驳吗? 就这么,本来王男对田大威没啥抵触情绪,自从这事儿之后,王男就开始害怕田大威。 一直过了三天,见到田大威就吓得哭,哭的差点晕过去。 而这几天,田大威似乎对于他爷去世,没那么悲伤了。 他悲伤的主要是,王男害怕他。 “你帮我劝劝呗?”这天上午,田大威一脸愁容,凑到我身边,“小流氓,你欠我一条命,你帮我劝劝王男,让她别怕我,我家那术不可怕。” 我咋劝? 我把手里的书递给他:“我帮你劝,你帮我背书?” “……” “你才15,人家王男姐姐都24岁了,你俩年龄不合适。” 别以为我看不出田大威在想啥,就是喜欢人家王男姐姐。 “女大三抱金砖,大9岁,那是三摞金砖。”田大威缺心眼,数学还不错哦。 离着二月十五还有不几天了,我想了想,坐在阳光下,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观音吊坠。 等阳魂回体之后,我就看不见鬼了,也看不见张蕴了。 老黄说他给我安排好了,阳魂回体后,就让我做道医。 不学方术和道术了,也不学走阴。 他说我是女孩子,有了阳魂就不是五弊三缺了,要过正常人生。 长大了考个医学院,就当医生。 但我永远都是道士,每年要回丰腴观看看他和长江,每年2月15要回来拜三清。 他想的很远,安排的很远。 我全盘接受,我明白他有多爱我。 “张蕴姐姐,如果我看不见你了,你还是能看见我,我喂你吃什么,你一定要吃。”我喃喃和张蕴说。 “好~”张蕴喃喃说。 第213章 我父,我妻均不重要 我琢磨了一阵,站起身,有些事想安排安排。 于是就一个人走出道观,找了个树林深处,掏掏我的百宝小腰包。 抽出两张纸人符咒,写了符,不太熟练的催了一下,之前田螺老爷子给我的‘王富贵’出现在我眼前。 人和人不能比,田螺老爷子那甩符,甩的叫一个潇洒,他养的鬼出现时都挺炫酷的。 而我呢?只见纸人符咒掉在地上,王富贵出现时就在地上,树荫下的阴影里躺着。 身穿一身紫底儿,上面全是黄色铜钱的衣服。 乍一看,他这还有点吓人,就是那身衣服吓人,像棺材里爬出来的死尸。 不知道老爷子为啥给他取这么个名字,‘王富贵儿’。 “那个,富贵儿啊!”我嘴唇子有点抽,“贵哥,那什么……” 用老爷子的术,招来的鬼不怕太阳光,肉眼看着和人没啥区别,但能维持这种状态多久,我暂时还不知道。 富贵儿还是那副乖巧样子,二十几岁的男鬼,一点脾气都没有,长的还挺俊俏。 起身低着头跪在地上:“主人。” 妈!主人? 我管他叫主人好不好? “折煞了扎煞了,”我急忙说:“大哥,我是想和你说,当初老爷子把‘您’送给我,是一番好意,但是我以后不想养鬼了。” 阳魂回体后,我也看不见鬼了,老黄也不想让我再看见鬼了。 田螺老爷子给我的鬼,我得驱走,别以后跟着我。 “我意思,你以后自寻个出路吧?或者你想不想投胎?想不想去地府?我把你送走吧。” “主人,”他跪在地上,低着头,脸对着地面:“我无处可去。” “哪能呢?” “我这样的,吃了人血,等于造了杀孽,地府不收,去了也是灰飞烟灭。”这家伙依旧垂着头,轻声说。 “那……” “主人不也养了其它鬼?”他抬头,用卑微的眼神看着我:“何苦要赶走我,我无处可去。” “不一样啊,张蕴姐姐是地府不收。” “我也一样。” 他老实巴交的,一点都不像有脾气的‘鬼’,反而有点可怜。 “主人留下我,总有有用的一天。” 他蔫儿蔫儿的说。 我确实以后得弄死戴月眠,他不死,我这阳魂就不着消停,总被他惦记着。 再一个,丰腴观和他仇深似海,他那人邪到像个魔,他不死,指不定以后还闹出什么事来。 但我不觉得,我还能用上鬼。 我想用其它办法收拾戴月眠。 “主人,我能修成今天不容易,”贵哥喃喃说。 “我怕这世道,怕一切,只想在主人身边安然渡世,求主人收留。” “如果主人赶我走,我怕遇见邪士,怕被其它大鬼吞吃……” “主人执意赶走我,我只能自行了断。” 咋?他咋这么忠诚?赶走他,他要‘自杀’? 他这话说的太卑微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过话。 我憋了一阵,还是心软了,“那……哎呀!那你留下吧,但我和你说,过几天我阳魂就回体了,我看不见你,你遇见危险也够呛能求救我。” “谢主人收留。”他竟然满脸感激。 之前老黄说,最阴最可怕的不是鬼,确实,我也发现了。 有些鬼可怕,有些不可怕,却是可怜。 “贵哥,你是咋死的啊?”我看着他太可怜,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忘了民国哪年,我父霸占我妻,我以死抗拒我父。” 妈呀,他这一句话就说完了。 他还真是老实,活着时候就以死抗拒,现在死了,又总想以死抗拒…… 我又和他唠了几句,还恨不恨他爹了?他老婆长得好看不? 他摇摇头:“不恨,我父,我妻,均不再重要。” “……” 又聊了几句,富贵儿和张蕴一样,进入了玉观音相。 只剩下纸人符,上面的符字像墨水阴了,看不清楚字,掉在地上。 我把玉观音相吊坠摘下来,眯眼看里面。 这玉观音相,是刘臣临死之前,托付女邻居留给我的,有什么蹊跷的呢? 按理说佛门的相,应该是驱鬼的,可这玉观音相居然能藏鬼。 而且,我刚拿到玉观音相的时候,玉质地很差,现在里面逐渐莹润了,碧绿通透的感觉。 我又把玉观音相重新带好,转身打算回到道观去。 树林里发出沙沙的声音,扭头一眼,黄九站在不远处,两只透明珠子似得眼睛盯着我。 和以前不一样,一样他肯定会跑过来,碎嘴子一样:“小姐儿?想没想老公?老公罩着你呀~” 这次,他是动物身,就站在原处定睛看我。 那双眼睛里,看不出感情,有的只有冷漠。 哎?他是不是也觉得我修邪道了?养鬼是修邪道。 他是黄仙,也厌恶邪道吧,所以不想搭理我了。 “黄九仙,你吃了吗?”我礼貌的朝他打了个招呼。 他冷漠的玻璃珠眼睛看了看我,转身,拖着他那黄毛大尾巴走开,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诶…… 之前见到我都很热情,我还有点怕他,现在连话都不爱讲了。 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过他。 他是喜怒无常? 不管了,我快步跑回道观。 这会儿田大威在求薛晨:“薛晨兄弟,你帮我和王男说说呗?让她别怕我,我一点不吓人。” 这两天薛晨也都在学习,他学的是道术,和我不一样,我学的医术。 薛晨和田大威熟了,斜眼看他一眼,忍不住挖苦:“你再在她面前吃点屎,她就不怕你了。” “寻思,这狗修成人形了……” “赶明,家也不用建厕所了,干净卫生,还省钱省地方……” “你特么!!!”田大威气的眼睛发绿。 “你俩很配,一个吃屎,一个吃土。这赶明家里能可有钱了,关键吃喝都就地取材啊。” “我不管了!”田大威急了,一股脑就冲进屋里,大嗓门子:“王男!你别总躲着我行不行?我又不是鬼!” “妈呀呜~”王男虚弱,吓得咧一声哭了,慌里慌张,一下子躲到刘姨身后去。 “滚蛋!半大小子你还惦记上大姑娘了!!!”刘姨气的拿着扫炕扫帚抽去。 屋子里鸡飞狗跳的,他们打他们的,我把薛晨扯我跟前去。 “三彪子,我刚才看见黄九仙了,他不搭理我了。”我疑惑,和薛晨叨逼叨说。 第214章 小姐儿,我喜欢你 “他以前就这样,就很高冷。”对于这件事,薛晨很不以为意,和我讲。 “就是他对你,有点不一样。” “啊?”意思就是,黄九仙以前很高冷,不爱搭理人。 但是遇见我之后,就热情了? “他可能是对你新鲜劲儿过了,”薛晨让我别多想,“咱丰腴观和黄仙的缘分不会断,以后黄仙有啥麻烦事,会找咱们。” “咱们有麻烦,也会找黄仙。” “咱们丰腴观的术,有一部分是黄仙传的,缘分不会断的。” 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就是又提,师祖曾经被黄仙救了,黄仙还教过师祖一些术法。 这么多年,丰腴观和黄仙一直都守着白山这一片山脉。 说白了,就是亲属关系呗。 这些我都知道。 我俩说这些的时候,我扭头,看到道观大门对着的山林里,黄九仙站在山林里。 那双眼睛,依旧盯着我,依旧是冷漠的情绪。 我顿时有点恐慌,他不爱搭理我,也不露人形了,就总这样看着我,好像跟我有仇似得。 这是干啥? “见过九仙~”薛晨把书往旁边一扔,原地朝着黄九拜去。 他磕头还没站起身,黄九就牛掰呼呼的,转身走开了。 “大怨种,你来。”长江从厨房探出头,穿着围裙。 “干啥长江?”我急忙颠儿颠儿跑进厨房,长江有啥吩咐? 不能耽搁。 “上次你被什么玩意儿附身,黄仙救了你,你还没去道谢。”很明显,刚才长江听见我和薛晨的对话了。 长江熏得烧鸡是一绝,可香了,这辈子我都不承认,谁熏烧鸡能比长江熏得好吃。 他好像是先卤,再用砂糖和茶叶熏的。 他从锅里拎出个烧鸡,放盆子里给我:“你去黄仙庙上柱香,道个谢,人家为了你,哎……” “人家是仙呐,几百年道行,为了救你,给那东西下跪一天一夜。” “就跪在那东西面前……” 长江一说这事儿,我也想起来,黄九上次救了我,还给那东西下跪一天一夜。 我抽了脑子一把,想明白了,黄九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了。 首先,他丢脸了,其次,丢完脸,我都没说句谢谢。 这事儿是我办的不对。 不怪人家生气。 “早点回来嗷~一会吃中午饭了,”我走时候,长江朝我喊:“给你炸鱼了。” “知道了。” 我捧着烧鸡盆一溜烟跑出道观,一路朝着黄仙庙跑。 丰腴观、平阴峰、黄仙庙,这三个地方是一处比一处高。 先是丰腴观,从丰腴观朝山上跑,要先路过平阴峰附近,绕过平阴峰,才能到黄仙庙。 我绕过平阴峰,一路跑到黄仙庙。 黄仙庙还是那个小小的,像个狗窝似得红砖搭的小房子,特别小。 我把烧鸡放在小供台上,上了香。 跪供台外面,双手合十,“九仙,谢谢你上次救了我,等我长大了,给你盖个大庙。” “再给你雇仨人,天天24小时给你烧香,香火不断~” “等我长大了~” “呵呵……” 我还没许完承诺,一声冷笑声从我背后响起。 回头看,黄九这次没用动物身,而是一个穿着红棉袄的五六岁小男孩。 “嗨~”我有点害怕,朝他打了个招呼。 他那表情,好像还在生气。 “滚!”他沉着脸,朝我骂了一句。 “啊?”这咋还骂人了呢? 我愣了几秒钟,他说:“以后给我滚远点!你的贡品我不吃!” 说完,就又牛掰哄哄的转身走开了。 这脾气啊,可真够呛,我不就是忘了第一时间来感谢他吗? “九仙,我前几天身体可不好了,五脏都受损,烧的严重。” 人家毕竟是仙,我追了他一段时间,解释了一下:“所以没第一时间来看你,谢谢你救了我。再一个,附身我的,到底是啥啊?” 之前老黄和长江的意思是,他们都不知道是啥把我附身了。 但我觉得,他俩是瞒着我呢。 黄九都给那东西下跪,说明那东西很可怕。 “再跟着我,信不信我弄死你?”他忽然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可怕的嗜血情愫。 妈! 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错了,他那眼神儿,好像很厌恶我呢。 我步伐停了一下。 “你为什么生气?如果你觉得给那东西下跪很丢脸,那我给你跪一天一夜好了吧?” 我最受不了谁和我生闷气,有啥不开心,咱就说开了呗。 要是我不好,那我可以道歉啊。 要是你挑歪理,那不好意思,我比你还歪呢!! 我这话说完,他没吱声,睁着玻璃珠眼睛,面无表情继续在山林里走。 “……” “姜龙?”我正追着黄九,山林里传来一道女孩的声音,有点弱。 我抬眼看,只见是岑春红,穿着棉袄,背后上背着个篓子。 今天是礼拜日吧?她又上山捡东西了。 我和岑春红眼睛对视到一起,她有点不敢和我眼睛对视,蔫儿蔫儿的。 身体还很虚,脸色不太健康,“我把作业都写完了,趁着春天上山,看能不能捡到人参和鹿茸。” 岑春红没上学以前,就在春天找人参鹿茸,去山下卖了,贴补家用。 “噢,”我点点头,笑了一下,“那你找哈,我还有点事。” 我还要跟着黄九,和他和解呢。 “这个小弟弟,是你们道观的小孩吗?”岑春红也没阳魂,现在也容易见到鬼。 包括黄九的灵体,她这次也看见了。 小弟?黄九背对着我,我看不清楚他什么表情。 我急忙和岑春红说:“不是小弟,是大哥!” 必须是大哥啊!这挑理生气,我都追这么久了,还没消气呢。 “大哥?”岑春红比我淑女,顿时捂着嘴笑了,没看出黄九是灵体虚体。 “诶?小姐儿,你长的真好看。”我还没回过神,对我凶巴巴的黄九,突然对岑春红超级热情,跑过去,“小姐儿,你找人参啊?我带你去呀?” 人家岑春红急忙看看我。 我也没吱声,黄九就腆着脸和岑春红说:“小姐儿,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不?” 岑春红顿时脸红了,支支吾吾,“你是姜龙的弟弟吗?” “她不配有裤裆里的!”黄九笑呵呵和岑春红说:“她是个屁!别提她,我不认识她,我只认识小姐儿你。” 第215章 长大了更香~ 黄九这一出,把人家岑春红都给整不会了,羞涩的不能自已。 他就差告诉人家:“我眼里心里,全是你!” 我没你不行~我爱上你了~ 早先黄双儿不是说吗?说黄九不正经。我看是真的,不掺假。 “姜龙,你弟弟真可爱。”岑春红脸红扑扑的。 “走,小姐儿,我领你找人参去。”黄九拉着岑春红手,就朝山林深处走。 岑春红回头回脑瞅我,“姜龙,你也一起去呗?” 黄九回头冷眼看一眼,那表情,我捉摸不透啥意思。 但我怀疑,他是用眼神告诉我:“滚远点,别影响我心情。” 嘿?谁想影响他心情了?我刚才多么的诚恳啊,他还是挑理生气。 我刚想走,岑春红跑过来,羞涩的拉住我的手。 她的手比从前细腻了一点,那仅限于最近干活少,粗糙的老茧还在。 手指很粗,拉着我的手,令人感到摩擦感。 “姜龙,一起去吧,求求你啦。”岑春红恳求着。 没办法,我跟着岑春红他们俩,黄九对白山非常了解。 别人找人参,没经验,运气差估计一年都找不到。 但是有黄九领着,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在一处山崖边石头缝隙里,发现了一株绿叶。 岑春红超级开心,这种野生的,虽然她去卖不上价,只能卖给收药的贩子。 但一株野生的,不太大的人参,咋也卖个一两百。 岑春红特别激动,从兜里掏出红线来。 这是干啥? 我有点好奇,她找到人参为啥不立刻挖?先找一根红线干啥? “姜龙,我找人参有经验,”岑春红很激动,和我解释:“找到人参要先用红绳系上,不然人参就跑了。” 啊? 人参还会跑? “我妈说的。”她也不知道啥原理,就按照她妈告诉她的做。 岑春红蹲在地上忙着,我和黄九站在旁边。 黄九还是冷着脸,脸圆溜溜,眼睛圆溜溜,但就像个冰坨子似得。 我不爱瞅他,就蹲在地上帮岑春红忙。 本来以为那一株人参会很小,结果越挖越深。 总体来说,那根人参就像一根小胡萝卜,得有100多克。 我不懂人参,但估摸着,这得长了十多年了吧? 发财了! 岑春红激动的直冒汗,小心翼翼,一点点把人参下面的须子全都挖出来。 挖完,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激动的哇哇哭:“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人参,呜呜,这得卖好几百块钱吧?” 好几百? 这不得值一万来块? “姜龙,谢谢你,等人参卖了钱,咱俩一人一半行不行?”等岑春红缓过神来,开始和我计算着分钱。 “不不不,你挖的,卖钱都是你的。”我一个劲儿摇头。 是黄九带她来挖的,又不是我带她来挖的。 “咱俩一人一半,是你弟弟带我来的,不然我自己肯定找不到这么大的参。” 她和我巴巴扯扯的。 “我真不要。”我摇头。 又看了看黄九,他冷着脸。 “春红,你稳稳情绪,一会下山别声张,回家给你爸妈。”我嘱咐了她几句,这人参值钱,别让别人盯上,抢走啥的。 这年头,白山的野生人参也少了,基本上都找不到。 今天这一棵,很难得。 我嘱咐了她几句,她又扭头和黄九道谢。 这黄九,面对人家岑春红就特别热情,笑容满脸的,呲着尖森的牙:“小姐儿,不用谢,如果你喜欢,下次我还带你找人参,这白山我最熟悉。” “我还知道哪里有鹿茸,不就是梅花鹿脱掉的鹿角嘛,可多啦~” “谢谢,谢谢……”岑春红一个劲儿道谢。 “客气啥?小姐儿,你长大了,给我当媳妇儿呗??” 又来了,他又开始找‘媳妇儿’了。 我都想提醒他,过年之前,他在熊老师家院外打的岑姨,是他‘丈母娘’。 反正他就各种喜欢女孩子,各种女孩子他都喜欢。 就像没见过女孩子似得。 “给我亲一下呗?”他眨着透明水润的圆眼睛,嘟着嘴朝岑春红去,“香一个?~” 岑春红害羞的脸通红,也没躲着。 等黄九嘴凑到她附近,突然那嘴又收回去了,黄九笑眯眯:“先不亲了,留着长大再亲,长大更香~” 呕~ 我快吐了! 他们俩秀恩爱,撒狗粮,凭什么把我放在旁边? 酸丢的! 他俩在这儿你侬我侬吧,我急忙就走了。 回到道观,长江把我好顿骂,说他嘱咐我早点回来吃饭,我根本不听话。 说我是一匹骡子,就是马和驴杂交的那个骡子。 放出去,就不知道回家! 我听着他骂,心说骡子不爱回家吗?咱不懂。 反正我不生气,我是骡子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爸妈会生气才对。 “长江,黄九仙带着岑春红在山里,挖到了一株2两多的人参。”我站锅台旁边吃着热乎乎的饭,随口告诉长江。 “嗯?”长江嘴唇子一抽抽,“真的?” “真的啊。”有什么奇怪的? “带我去!”长江大手在围裙上擦着,皱着斑白眼眉,急忙拎起我就出去。 我还没吃完呢。 再说,他去干啥? 能抢? 我和长江找到岑春红时候,她上身外套脱下来,包着人参,小心翼翼的正在下山。 “岑春红,我听姜龙说你找到人参了?给我看看,我买了,正好道观缺药。”长江说道。 岑春红把人参给长江看了,长江急忙带岑春红重新回到道观,拿了两万块现金给岑春红、 然后派薛晨和田大威一起下山,送岑春红和钱一起回家。 两万块啊! 我还以为那人参值得一万,结果是两万。 别说岑春红,连我都惊讶的咧开嘴。 岑春红一愣一愣的,手都哆嗦。 “姜龙,给你一万。”岑春红手哆嗦着,还真分给我一沓百元大钞。 又掰扯了一阵,我没要钱,岑春红才带着激动的要死的心情,带着两万块,跟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薛晨和田大威下山去。 我看着他们走了,后脑勺突然被抽了一把! “你个彪货!!!”长江大厚嘴唇子一翻翻,喷的我一脸唾沫星子。 “你个虎揍!啊?你虎呀?领着外人在山里挖人参?” “看到人参了,不知道先告诉我?” 真是的,他生什么气。 我抹了一把脸,恼火的揉着后脑勺:“当时人家都找到了,我通知你,也来不及啊!” 第216章 物当其用 再说,丰腴观这么有钱,还跟人家抢啥? 刚才付钱买,不挺好么? “抢个屁!”长江气的抽我后脑勺,“你个彪子!” “咱白山还有几株人参了?啊?你想让白山野参绝户啊?”他气得一直喷我,“你看见人参了,能不能假装没看见?非让人挖走?” 啥意思? 他意思是,白山野参太少了,该保护呗? 我愣愣的揉揉脑子,不懂! “你懂个屁?”长江喷我:“都特么挖没了,老天爷给咱留的东西不能绝户,知不知道?” 不知道! 长江嘴抽抽喷:“物当其用,细水长流!” “这参得给需要的人用,这样拿下山,就被哪个脑子进水的二货收藏起来了。” “真正需要这参救命的,根本买不着!” “这参得留着。” “嗷嗷嗷,你说啥,就是啥。”我揉着后脑勺,我不懂,我不明白,别打我就行了。 反正,不是我带岑春红找到的人参。 是黄九看上岑春红了,带岑春红去的。 长江想保护人参,那好像,得先给黄九做个绝育手术。 不然,他见一个爱一个,今天是岑春红,明天是岑夏花,后天是岑秋波,大后天是岑冬雪~ 他见一个爱一个,喜欢上谁就带谁去挖参,谁能阻止? 长江急忙去穿衣服,用红布包着人参,赶着下午,带着我去找到人参那里。 又重新把人参埋进去。 “这是干啥?”我和长江说:“继续埋在这里,不是等着岑春红再来挖吗?” 人家都知道人参在哪。 “种别的地方,它不适应,种这死不了,”长江bia一下又抽我后脑勺一把,“她傻呀?在这挖出来一株,还能再来挖?” 那可不一定。 就像我吧,在哪儿捡到钱了,还想去寻觅一圈儿。 找一找,看一看,还有没有呢?能不能再捡点了? 永远不要低估人类的脑回路哦~ “长江,咱得劝劝黄九,”我跟长江回道观,“他喜欢上谁,就带谁找人参。” 还有鹿茸。 “管好自己得了,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长江拎着我朝道观里回,回去又给我热了点饭菜。 一折腾就是一天,吃完饭我又去老黄屋里学习。 把阴阳,和阴五行学明白了,原理通了。 道理懂了,就通了,通则达。 “这孩子长大,能当大夫啊!”老王闲着没事儿,吃完晚饭去老黄屋里做客。 “现在就能当大夫。”老黄头不抬眼不睁的说。 他这逼装的,人家老王都没法接话茬了。 人家老王吧嗒嘴半天,才找了个坡下驴:“这孩子长的好看,一看就有福气。” “有福气是当然,”老黄盯着我‘写作业’,语气淡漠。 “……”完了,人家老王再也接不上话茬了,啥也说不出来了。 没办法,人家坐了一阵就起身出去了。 “老黄,你不能这么唠嗑,”他是不是在山里待久了,守着那平阴峰,好几十年都没出去过,唠嗑都不会了。 老黄眼眉一挑,“我说的有错?” “没……”我也没法和他唠了。 时间过得快,一个礼拜很快过去。 下个礼拜六,岑春红因为那两万块得到甜头了,又来找我,让我‘弟弟’帮她找人参。 被我各种找理由婉拒,再找到人参,丰腴观还得付账,不划算。 “姜龙,我新衣服好不好看?我妈说也给你买一套呢,”岑春红站在道观外面,原地转了一个圈。 她买了一身衣服,急忙和我显必。 我连忙摇头,我不要。 这一身,上身绿色外套,下身紫红色裤子。 谁眼神差,一眼看成个红皮萝卜。 “小姐儿?”我俩正在道观外面唠嗑,我正绞尽脑汁想,今天怎么婉拒她。 结果黄九从树林深处出来,热情和岑春红打招呼:“今天再带你找人参啊?” 他是不是有猫病? 就当再喜欢岑春红,也不至于这么舔吧? 他这点,就不如厉温他们老厉家了,厉家男人,喜欢哪个女人,直接抢回家。 还带着找个屁人参?跟俺回家喝燕窝吧,裱贝~ 岑春红看到黄九,眼睛都亮了,红着脸:“小弟弟,谢谢你,你今天还能带我去找人参吗?你怎么知道哪里有人参啊?” “你是用什么办法找到人参的?能不能教教我?” “不能教你呀!教你,你就学会了呀,”黄九呲着尖锐的小牙,乐滋滋说:“你学会了,谁给我当媳妇儿呀。” 我急忙给黄九使眼色,找什么人参? 他又像前几天那样扫了我一眼,冷冰冰。 “小姐儿,走~”说着,他那一脸笑容,屁了噶几的,拉着岑春红手就要朝山里走。 “黄九!”他搞没搞错啊?喜欢岑春红至于这样吗? 我们各种护着山里的草药,他倒好,各种往外送! “黄九是你叫的?”黄九和我说话,立刻就拉下脸来,脸色冷冰冰的。 有点刺激人! “那我管你叫啥?”我生气,瞪着眼看他,“你知不知道,我们要保护人参?”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给我!”他伸手指着我鼻子,“滚远点!” “岑春红,”我和他说不通,就和岑春红说:“你别去找人参了,找也行,别找大参。” “为啥?”岑春红有点不解。 因为大参药用价值高,不只是能补身体,能救命啊,留着给需要的人救命。 就像那种心衰,心率衰竭,心梗,心骤停,可能一副药就给吊回命了。 这是中药理,老黄和我说过一些。 “走~”黄九乐滋滋拉着岑春红的手,不管我阻止,俩人就朝着山林深处走,去找人参鹿茸了。 我回头看看道观里的长江,长江叹了一口气,意思让我跟着。 所以我也跟着一起去。 “你跟着干啥?滚,不会?让我帮你?”黄九回头声音冷冰冰的。 我就搞不清楚,他到底哪里对我这么大憎恨厌恶。 我瘪着嘴,不说话,到是想知道,他能不能帮这个外人,让我‘滚’。 他俩在前面走的,情意绵绵,羞涩万分,而我,别扭吧啦的。 黄九小姐儿,小姐儿的叫。 那热情,就像以前跟我似得,不,比跟我还热情呢。 呕~ 这次,黄九又带着岑春红去了上次挖到人参的地方。 我气的眼珠子突突,那一株人参刚埋进去一个礼拜,再挖出来折腾。 不说长江花钱,就说,人家人参能抗住折腾吗? 不得死呀? “天呐!怎么又长出一株人参?”岑春红惊喜万分。 我直接挡在人参前边,脸上绷住了,生气没笑意,“岑春红,这一株不能挖,再挖就死了,这是长江埋进来的。” 第217章 九 长江埋进来的,就是长江的,谁也不能挖! 他们俩太过分了,一个为‘爱情’各种奉献。 一个到处捡钱。 岑春红还没傻透,愣了几秒钟,问:“这是那天我挖到那一株人参?长江道长买走人参,为啥又埋进来了?” “因为长江说,白山野生参少,以后这一株人参会救一个人的命,要养着。”我直说了。 我相信岑春红听明白之后,也就不挖了。 让黄九自己得瑟,自己闹腾去呗。 岑春红不想挖这人参,他还能怎么样? 岑春红一听,当即脸唰的红了。 她一着急,不只是害羞,反正只要是情绪波动了,脸就会红。 “长江道长咋不早点说?我……我……” 她有点底气不足,“我回去和我妈我爸说一声,看看,那两万块钱,能不能还给长江道长。” “不用了,”我摇摇头,“你找到了人参,肯定得换钱,长江买走了,你不用还钱。” 别再挖这一株就行了。 岑春红一听,松了一口气。 但我是高估黄九了,黄九像跟我抬杠似得。 咧嘴热情的朝岑春红微笑,“小姐儿,你尽管挖,这次拿下山自己卖!是姜龙埋上的又咋了?写她名了?” “你长的这么好看,你值得拥有所有人参~” 岑春红有些动摇,过会儿,还是摇摇头,“不行,小弟弟,你帮我找别的地方的人参吧。” “就这一株,不用换地方。”黄九乐呵呵的。 他说能挖,就能挖了? 我倔强劲儿来了,挡在石头缝前边,他咋这么欠扁呢? 黄九冷眼瞅我:“一边去?” 我抿着嘴不说话,就是不让开,不让他们挖。 “一边去?”他又重复了一句,语气不善。 “咱能不能……”能不能商量商量,别自己作践自己了行不行? 这几天他疯了么?受啥刺激了?天天折腾自己家山头。 可我还没说完,黄九突然把我朝旁边一推。 他气强,一把把我推的七荤八素。 好啊! 他这是动真格的了! “你干啥?”气的我跌坐在地上瞪视他。 “你说呢?” 我气的爬起来,挥舞着拳头朝他揍过去。 咱也是练过的,打不过他,也得给他留点彩~ 几个回合过去,他突然一拳头怼在我鼻子上。 估计被黄仙暴揍的人很少,我算一个,那感觉不是疼,是眼前剧烈一黑。 一股子气嵌进脑子里。 我怀疑我脑浆子被打出来了,喊还喊不出来! “姜龙!妈呀,小弟弟,你咋能打你姐?”岑春红吓得喊出声。 “滚!”黄九骑在我身上,想给我来一番炮拳,回头朝岑春红吼了一声。 那一声吼,我眼见着一股子气波在他嘴里喷出去。 这么多天了,岑春红终于感知到一点不对劲,发觉怒意充斥下,黄九眼球黄的发亮,瘆人。 这岑春红被吓得瞬间脸无血色,扭头就朝着山下跑。 “你给我等着!”我咬着牙盯着黄九,“等我阳魂回体,我这辈子死也不想再看见你个稀里糊涂的玩意儿!” 胳膊肘子超外拐! “阳魂?”黄九的牙齿尖锐森白,发亮的淡黄色瞳孔凝视我,带着讽刺的嗤笑蔑然:“什么阳魂?你需要什么阳魂?” 说什么鬼话? “你给我起开!”我鼻子上全是血,挥舞着拳头,“稀里糊涂糊涂蛋,胳膊肘子超外拐!帮人家找什么人参?起开!” “我胳膊肘子超外拐,你呢?”黄九吼道,气波纹十足,喷的我上不来气。 趁着这空档,我狠狠的朝他挠去。 瞬间在他那婴儿肥脸上挠出三条檩子。 活该! 黄九那金黄色发亮的眼珠子狠狠盯着我,我使劲儿推了他一把,起身就跑! 再不跑,我就是二货。 硬碰硬是彪子。 结果被他一把擒住,又一次摔在地上,他也不甘示弱,挥手一拳头怼在我太阳穴上。 这一记,我怀疑我直接死了。 不服就干!没什么好说的,他打女孩子我无所谓。 我不用任何人让着,我生气的是,我居然打不过他! 黄九是动物仙,野性还是在,怒急很恐怖。 我挥着手可劲儿挠他,嘴里喊着:“别让着我,让着我,你是狗!早晚有一天我打死你!活好几百年,你白活了!” “谁特么要让着你?”这家伙还真不让着,嗙嗙又来几拳头。 全砸在太阳穴上。 完了,我好像真死了。 以至于后来,眼前看到的景物,我怀疑是死后所见。 似乎是黄九起身,拖着我的‘尸体’,朝着山顶走。 白山的山顶飘着雪,地面一块是雪地,一块是黄色的土地。 不对啊,我记得以前来,土地是黑色的,这次怎么是黄色的? 黄色的? 好像是黄九把我‘尸体’拖到了上瑶天池旁边,似乎是要抛尸。 他拎着我,我的脸朝着湖水。 湖水清澈见底,我脑子上的血滴滴哒哒的掉,掉进水里。 一丝丝血漾起红色的水纹,涟漪。 渐渐的,我居然在水里看到了一张脸。 是一张成年女人的脸,水纹荡漾,那张脸从模糊到清楚。 好漂亮的脸! 鹅蛋脸,雪白的皮肤,大眼睛,黑色的长发,鼻子挺拔,鼻尖小巧,红唇水润。 只是,她目光很呆滞,像个死人。 而且,她脸上怎么都是血? 渐渐的,这张脸旁边,又出现一道倒影,是黄九成年男人形态的倒影。 穿着一身黑袍,瞳仁依旧是浅黄色的,透着怒火的光。 我晕晕沉沉扭头看黄九,没错,他现在像个男人似得,像个小叔叔。 我盯着他,不由自主,不受控制,莫名其妙咧嘴笑起来,笑容邪佞阴邪,“哈哈?” 下一秒,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是力气超级大,躺在天池旁,一脚蹬在黄九面门上。 瞬间,给他踹的倒退出去好几米。 “嗝~”这一脚后,我抽了一口气,盯着刺眼的天空,直接晕了过去。 “醒醒!!!” 我睁开眼,天黑了。 眼前全是人,老黄长江,薛晨,和老王家那些人都在。 我躺在自己屋里炕上,脑瓜子上包着白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神一时之间很涣散。 “你这一天,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让你出去守着人参,你可倒好,弄一身伤,让黄九仙送回来的!”长江往死里朝我喷,“又差点死了!” “大怨种,要不然,你死了吧?啊!你死了吧!” 长江一着急,就满嘴没好话:“你死了,我也就省心了!” “省的你天天要死,我担惊受怕的。” 长江这边骂,还心疼我,给我喂了点水,继续喷:“你给我说明明白白的!你这次是怎么受伤的?” 他骂他的,而老黄则是眼里带着忧愁,坐在我旁边看我。 第218章 不孬 “大怨种,你说话,谁把你打这样?”长江见我不说话,又气又着急,舞了嚎风喷着问。 “被挖参贼打的呗,”我嘎巴嘎巴嘴,脸上捆满了纱布,说话脸都疼。 “人参得留给需要救命的人。”想起和黄九干架,我到现在我还生气呢,翻翻着嘴:“我就不让他挖,咋的?他挖,我就揍他!” “是你揍他了,还是他揍你了?”长江盯着我捆得像木乃伊的头脸,揭我老底。 是,我是没打赢他,我也没让着他啊。 虽败犹荣! 他是仙家,我是人!我也揍他了,我不怂。 你等着?等我下次见了他,还揍他!哼! 长江看我不服不忿生气样,眼珠子发绿,怒问:“岑春红打的?” 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我和谁干架了。 “岑春红能打我吗?是黄九!”我要气死啦。 要是岑春红能吊打我,那我白活了,白当一次道士了! 好生气。 我真的不明白黄九,为什么会这样。 以前我觉得他挺好的,是仙家,虽然没正行,但正义感十足。 还和丰腴观渊源很深,大家当亲戚处呗。 结果,他这一遭遭的。 长江薛晨听说我是和黄九打架了,都挺震惊,乍一听,他俩有点不太相信这件事。 但他们又知道,我不可能撒谎。 缓了缓神,他俩就开始生气,薛晨气的瞪着风花雪月的大眼睛,咬着牙:“妈的!黄九仙疯啦?我特么……特么……我特么还打不过他!” “( ̄_ ̄)!~” 他懊恼的,锤了炕一把。 唯独老黄什么都没说,也没问我任何话。 老黄用他的断掌,隔着纱布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 “这孩子真好,”巨富老王大伯在一边拍马屁,“守着药,救人一命七级浮屠啊,真不错这孩子。” 热恋中的刘姨到哪儿,都忍不住提起她可爱的秃头对象,喳喳说:“满山早就说姜龙这小孩好,满山看人多准呐!” “这回,你们都信了吧?” “行了,都散了吧。”老黄淡淡开口。 都散了吧,我这像个木乃伊,一点不好看。 今晚薛晨非要陪着我,就让刘姨和王男去他屋里睡了,他留到我屋里陪我。 把灯关了,薛晨趁着月光看着我,挖苦了一句:“姜二虎,你好像刚从埃及出土。” “呜~”我真的很像个木乃伊,心里是真委屈,眼泪汪汪的。 “好啦好啦,”薛晨抱抱我,“不哭啦,姜二虎,纱布都湿了。你是这个~” 他在月光下朝我竖起大拇指,“能和黄仙打架的‘人’,还能活着回来,你是第一个!不孬。” 对,不孬。 这次我只是皮外伤,没有内伤,我不孬。 还是薛晨好,薛晨问了问,我到底是咋和黄九打起来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咋就打起来了,当时就是很生气,我都忘了是谁先动手的。 反正是打起来了。 我把事情大概经过和薛晨说了,薛晨那清奇的脑回路,歪着头瞧我。 “姜二虎,你说,会不会是,黄仙喜欢你呢?故意对岑春红好,刺激你呢?” “啊?”我一听,有些不懂。 “你个蠢货,你不懂啦!”薛晨是爱情专家,和我有条有理的分析,“你看啊。” “他故意那样对你,很明显,他对岑春红好,带岑春红去找野参,就是故意惹毛你。” “他在和你赌气,故意撒气,最后和你打架也说明,他确实是在和你赌气。” “他能有啥事和你赌气?分明就是喜欢你,又得不到你呗!~” 妈!啥得到,得不到的! 姜道长是属于整个世界的,姜道长要保护地球呢,谁能私藏? “他才不喜欢我呢,”我摇头和薛晨说:“他就是喜怒无常,就是爱挑理,怪我上次没第一时间和他道谢,给他送烧鸡了。” “他喜欢你,这一点你别和我掰扯,”薛晨这二货,就无法容忍谁反驳他。 和我掰扯着:“他把你打懵逼,在他心里不算过分。” “我和你说,动物求偶都那样,公的把母的揍的鼻青脸肿,打服了带回家!” “那是动物的本性。” “他觉得那是对你展示他的武力值,让你明白,他能保护你~” “你去死吧!”他真能扯,都扯到动物求偶了,什么公的母的。 搞得我听着都别扭,抽了他后脑勺一把,“去死!闭嘴!” “哈哈哈~”薛晨躺在炕上,被他自己的分析逗乐了。 “真的有可能哎。” 被他说的,我真的庆幸我是个人。 “下辈子,我要是托生不成人了,就托生成一只鸟。”我望着窗外的月亮,喃喃的抒发我无处安置的文艺细胞。 “当鸟好啊。”薛晨好死不死的,嘴皮子翻翻着,“到时候你能住个金丝鸟笼,天天有米吃,还有人每天和你说话:乖~喊爸爸~” “……” 这嗑不能唠了。 “你别琢磨当鸟了,还是想想吧,明天214了,道门那些人要来了。” 薛晨打了个哈欠,困兮兮装逼叨逼叨:“我就说,你离开我就不行,出门谁都揍你……” 这二货睡了。 明天2月14了吗?我一愣。 盼来盼去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后天阳魂就能回体了,阳魂回体之后,我得告诉我爸妈了。 我要重生啦!谢天谢地。 可能是太兴奋了,我半夜都没睡着,伸手拉了拉薛晨的手。 他睡的像死猪一样,我喃喃说:“三彪子,等我阳魂回体了,我就每年,在我爸妈家住半年,再道观住半年,咋样?” “到时候,我回木滨了,你也跟我去,住我家。” “咱俩和冯闯,咱三一起玩。” “三彪子,你说,老黄能同意吗?” “我永远都不想和你,和老黄长江,和我父母分开。”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吧?” 薛晨那睡的,像死猪要被秃噜毛之前似得,侧身口水都淌出来了。 他啥都没听见。 我睡不着,隐隐约约,听到隔壁他房间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稀稀簌簌的,奇怪声音。 不知道是啥动静。 又过了十几分钟,突然就听到刘姨声音惊恐,大嗓门子骂开了:“你他妈不要个脸?” 唰的一下,隔壁灯亮了。 “你他妈还吃土!不要个碧莲~” 第219章 请九仙移驾 紧接着,道观里的灯全亮了。 薛晨也睁开眼睛。 我急忙披上外套,顶着木乃伊脑子,跳下炕,穿上鞋朝隔壁跑。 进屋吓一跳,薛晨这屋也是土炕,炕边上的墙皮被王男抠掉一大片。 而王男满嘴白沫子,很明显,这是又吃墙皮子了。 之前这一个礼拜,她都挺正常,没有吃土吃墙皮,丰腴观里的药对她效果很好。 这会儿王男蓬头散发的,脸色惨白,慌里慌张又带着无地自容神色。 刘姨还在那骂:“不要个逼脸,你爹你妈白生你!你跟个牲口似得,牲口都不吃土,吃墙皮子!” “丢人你丢到道观了?在家吃,这在还忍不住?” 王男被她骂的脸上又还又红,眼睛里出现红血丝。 所有人身体外表都有气。 不只是修行者身上才会有气。 这气,道士叫罡炁,道医叫‘卫气’。 人身体外面的一层气,护身的。 卫气保护人不受邪,不致病的。 是一股子看不见的气,有的人强,有的人弱。 只有死人,才一点卫气都没有。 气强弱分人,同一个人,气的强弱还分时间,环境改变而改变。 就像现在,王男身上气就很强,是生气导致。 刘姨看不见,但我看的清楚,气一涌一涌的。 气血上涌,她脸越来越红,特别是刘姨骂她,惊动了道观里所有人。 所有人都朝这屋聚来。 王男被所有人注视着,像个被拔了全身毛,无处躲藏的动物。 自己的一切隐私,丢脸的事,不愿意被人知道的秘密,全盘暴露在外。 她慌张,愤怒,又无地自容,脸上血色越来越重。 老王看到王男又吃土了,没面子又生气,想打人似得,眼睛都直冒火。 而刘姨,还在那骂呢! 她骂的太难听。 我都不知道,她为啥要骂的这么难听,王男是有病,是没脾,她身体里缺元素。 要是她没病,你给她吃土,你看她吃不吃?骂不骂你? “刘姨,你干啥啊?你骂啥啊?”我听不下去了,反驳刘姨,“你别说了啊。” 一点面子不给留,这是干啥呢? “我寻思,我骂她,让她知道磕碜,以后想吃土,吃墙皮子就想想今天,就忍住了。”刘姨在一边很得意的说。 她目前还认为,她的‘教育方式’是对的! 她就是个没文化的半大老太太,可能是好心,但这件事,她真办错了。 王男在旁边,突然就白眼球翻上来,身上一抽,躺在炕上抽搐起来,抽着抽着晕了。 是气的。 我急的急忙上前掐住脉搏,脉搏几乎没了,手指按着找不到脉搏。 “!!!” 这是典型的,肝阳上亢,气郁化火,怒火攻心。 她又贫血,上窍缺血,心率没了。 满屋子人都着急了。 “姐?”我急的摸着王男的脸,“姐,你消消气,我理解你,我要是你,我也吃土,还吃的咯嘣脆。” 早知道刘姨这么虎,我就让王男睡我那屋了。 刘姨这会儿也慌了,没想到骂几句事情这么严重。 “死老太太!你滚犊子!”田大威朝刘姨骂开了,“老不死你又不是王男的妈妈,你凭啥骂她?你想给她当后妈呀?不要脸!” “老养汉玩意儿,要是王男有个三长两短,你等着!” 刘姨一听,楞几秒,呜嗷一声就哭了,那眼泪像豆粒似得噼里啪啦。 完了,屋里乱成一团了。 “姐?姐?”我掐着王男人中。 人中穴是手足阳明经脉,和督脉的交界处。 经脉是啥?早先三彪子耳聋时候,长江说是经脉震断了。 那时候我不懂,我以为经脉就是血管。 但前一段老黄教我了,经脉就是人气血运行通道。 它不只是血管,还包括神经和很多复杂内分泌东西的运行通道。 人体就是通过经络,把人体的脏器和肢体来接起来。 人身体的经脉是从内脏出发,延伸到全身各个地方,输送血液,津液阳气卫气等等。 这人中穴,为啥能急救?因为人中穴是很多条经脉的聚集处。 按压,针灸能升血压,抗休克,兴奋呼吸的作用。 这是咱国古代传下来的急救术。 现在西医抢救时,也有按压人中穴的。 我按了一阵,不好用,喊着三彪子拿针。 一针下去,王男才幽幽吐出一口气…… 我干这些事,老黄穿着道袍在一旁盯着,我没出错,他就没出声指导。 等王男抽上来一口气,她爹老王顿时哭了,嗷嗷哭:“王男呐!你这气性咋这么大?” 这还没算好,我又摸着王男脉搏,有脉了。 只是按着跳一两下,手指稍微用力,脉搏就没了。 完! 王男虽然有了呼吸,但是没醒,有一口气,没一口气的,好像随时就能没命一样。 屋里终于没人说话了,我捋着王男头发,轻轻说,“姐,顺顺气。” “这孩子老可怜了,7岁就没妈了,”那刘姨在一旁哭开了,她那嘴啊,跟棉裤腰似得。 嘴一松一紧的,哭着说:“她妈,你说,要死早点死啊?偏偏等孩子7岁了才死,孩子7岁,都记事儿了。能不恋着妈么?她死了,孩子天天哭,天天想她,后来就不爱说话了。” “好不容易长大了,处对象还碰上那么个废物,结婚了又碰上个负心汉。” “生孩子,脾又弄没了……” “我把她当自己孩子,我真是好心才骂她,我真是想让这孩子以后好起来……” 王男姐姐是可怜。 我知道刘姨也是好心,她可能对自己孩子就这样言语刺激,但她这么对王男,不合适。 王男闭着眼睛,呼吸有一口,没一口的,脸色苍白如纸。 眼角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可怜的样子,好像个小宝宝。 “姐,过去的事就不想了,咱不在乎了。”我摸了摸她的手,她手无力的,似乎也攥了攥我的手。 攥完我手一下,她忽然就又没气了。 老黄上来,优雅的捣鼓几下,也没用了。 我突然就着急了,就是不想看着谁在我眼前死。 “这针!”我站起身,指着王男人中上的针,“谁也别动。” 就用它吊着这一口气,别散了。 大半夜,我脑子上裹满纱布,从道观跑出去,一路朝着埋着人参的地方跑。 山林里漆黑一片,我跑在前面,薛晨在后面追我:“卧槽,你要干啥?” 跑了一阵,跑到埋着人参的山崖附近。 黑夜月光下,黄九坐在那石头缝旁边,两只玻璃珠似得眼睛望着我,脸上没任何情绪。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挡着石头缝,我冷着脸:“起开!” 黄九坐在石头缝前边,一身黑袍,一动不动,冷眼凝视我。 “起开!”我又说一句。 他还是不起开,嘿?好,不起开是吧。 我面无表情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嗙嗙嗙磕了三个头:“请黄九仙‘移驾’!” 第220章 万物有灵 今天缺这根人参救命,我不想和他杠。 再一个,刚打完,我还没调整好呢。 黄九继续面无表情,冷眼看我,可终于还是‘移架’了。 他闪开身,我就急忙去挖那一株人参,因为是一个礼拜之前埋进去的,所以泥土松动。 我挖了一阵,就把整一株人参带着须子全都挖了出来。 没再看黄九,我捧着人参跑回道观。 薛三彪一直跟着我,不言不语的,看着我把人参从中间切断,把上半截切了薄薄的片。 把薄片放进王男嘴里三片,剩下的,又切了10克,拿去煮水。 煮水太慢了,所以要先放在嘴里三片,含着药效快点。 等药汤煮好,王男已经被那三片人参吊回来了,眼睛能睁开了,但还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老野参的本事,所以,不让岑春红去挖,是对的。 等王男喝完参汤半个多小时,血色恢复正常,还是虚弱,但看着死不掉了。 老王和刘姨都在那哭,各种谢谢。 老黄勾唇笑起来,瞧着我:“我徒能救人命了。” “那是~必须的~”我顶着满脑子白纱布乐滋滋的。 “不过~”老黄抿抿唇,那双丹凤眼望着我,淡淡说:“这情况,吃点速效救心丸也成~” “川穹,和人参功效差不多~” 我脸一黑,他咋不早说啊。 这把我颠颠跑的,折腾死了! 老黄急忙又说:“但绝对不可能有老山参功效好,我徒干的好,干的good~” 我有点无语,心情沉重,老黄道:“再一个,咱们道观里,没有速效救心丸。” 那还说啥了?没有还说啥了? 因为那一根人参,我和黄九干架干的一脑子包,老王他们都知道。 老王特别感激我和老黄的,急忙说那人参他付钱。 老王说话办事有点像我爸,但谈吐比我爸斯文。 感动的蹲在我面前,拉住我的手,情绪激动:“孩子,你今天要不是你,你姐发病后,估计就死了,从白山到医院抢救,时间肯定不够用。” “你那么珍惜那根人参,都能拿出来救王男,这份情伯伯记住了。” “孩子,你长大能有出息,你能当个好大夫。” “你要是不嫌弃,认伯伯当个干爸。” “伯伯是真心喜欢你,我看你对你王男姐,是真心实意的好,伯伯想,以后你姐俩有个伴,能说个知心话。” 这……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脸有点红,夸的秃噜皮了。 不过,他说我以后能当个好大夫,我可高兴了。 我仰头看看老黄,这干爸认不认呐? 老黄勾唇笑笑,满眼笑意慈爱,意思是,我自己拿主意吧。 就这么,稀里糊涂又多个‘干爸’。 折腾一晚上,天蒙蒙亮了,我看着剩下那半截人参,带着须根,还挺新鲜的。 想了想,趁着天刚亮,是卯时,少阳光最容易被人体吸收。 我拿着剩下的半截人参跑回它的‘家’,那个山崖旁边的石头缝。 天微亮,天空还是深蓝色,黄九居然还在原地站着,依旧是穿着黑袍,像个年轻小叔叔。 一点不帅,很欠扁。 我没搭理他,去石头缝里,把剩下半截人参埋进去。 想了想,万物皆有灵,我又给那老山参磕个头:“人参大佬,你救了一个女孩,功德无量。你修养修养身体吧~今天是迫不得已切了你,你可千万活下去,对不住了……” 人参这玩意很牛掰,白山冬天零下三四十度,它却冻不死,说明生命力强大。 我觉着,它死不了。 我和人参叨叨叨说,旁边黄九看着,也不做声。 我悄摸摸的斜眼看他,正好和他那双玻璃珠眼睛对到一起。 “哼!”我从地上起身,转身没搭理黄九,回道观去。 反正从始到终,我俩都没说话。 干架干成那样子,还说啥? 前脚刚进道观,愣了几秒钟,我刚离开道观半个小时,走之前道观院里还挺安静的。 现在,道观里站着二三十个老道士,啥样的都有! 搞笑的是,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四十多岁,那形象特像理工男。 估计是赶路跑着来的,气喘吁吁热汗淋淋,正着急在道观院里穿道袍。 本来是穿西服来的,这会儿正拿道袍往身上套,道袍穿好,下面还露着半截西裤,和运动鞋。 我憋不住就想笑。 还有一个斗鸡眼,背着一只手,自豪的指着丰腴观房盖,嘴里振振有词:“当年师伯这山房,还是我带人盖的顶~你看看,质量多好,多整齐~” 他确定,眼睛能看清楚? 我就说嘛,之前总隐隐约约,觉得房盖不整齐,原来是他指挥盖上的。 还有一个,正在扶着墙脱鞋,揉着脚底板:“这山路硌脚!师祖腰缠万贯,富的流油,铺点水泥路不行啊?” “诶?这孩子是?”揉脚那位弯着腰,还抬头瞅我一眼。 紧接着,那群老道都扭头看我,“这孩子,就是姜龙?” “各位前辈好,”也不知道该咋称呼,我急忙弯腰鞠了一躬,又想起来脸上捆着好几层纱布,急忙又想摘纱布。 “别扯了,”薛晨制止我,“纱布扯下来,也看不清楚你长啥样,肿的像猴子屁腚似得。” “……” “无妨无妨~”有几个笑着和我打招呼,“你这脸,是咋整的啊?咋受伤的?” “是,”是保护人参,被黄九揍得。 我还没说完,薛晨在旁边怼了我一下,“啊,她过敏,这不是春天么?爱过敏。” “哎呀,你师父那么大本事,你还能过敏呀??”一个穿着紫色道袍的老道撇嘴说道。 他在质疑什么?这话说的?我师父本事大,我就不能过敏了? 身体在个人,每个人身体都不一样。 我师父本事大,那我能不能只吃饭,不拉屎啊? 拉屎好麻烦,不想拉了。 薛晨低声和我说:“别让他们知道,咱和黄九仙干架了,他们没安好心、” “姜龙师妹,恭喜你啊。”那么多人,我都没看到李正刚也在其中。 这次没带着李七星,他一个人来的。 好久不见! “正刚师兄!”我眼前一亮,我体魄就是他教的。 在一起小半年,我和他感情不浅。 “七星呢?我好想七星。”我急忙热情问李正刚。 李正刚笑:“七星养身体呢,你阳魂拿回来了,恭喜你啊。” 这李正刚,和以前又不一样了,说话变得谨慎很多。 第一次见面时,他那牛逼哄哄的,恐怕谁小瞧他。 后来相处之后,觉得相处有感情了,他挺随和的,也关心我们。 这次呢?好像又很谨慎,说话像是亲切,又像是有些故意保持距离,说的都是官话。 “谢谢正刚师兄。”既然他说官话,我也就只说客气话了。 以前他教我体魄很卖力,他是不是忘了?我俩挺好的,他也忘了。 “曹他妈~累死了!大怨种,小王八羔子,滚过来搬桌子!”长江在后院暴躁的喊道。 那二三十个人,道观里挤的乱七八糟。 屋里根本搁不下那么多人,长江在后院仓房搬出桌子凳子,一大群人在院里坐下了。 “这2月15三清诞,这个那个……” 那群老道叽叽喳喳就唠开了,说啥的都有,啥口音方言都有,跟个大市场似得。 然后他们觉得无聊,还相互给彼此算卦,给彼此把脉。 还有一个最无聊的,去厨房拿了块指甲盖大的大粒盐,放嘴里含着。 这口味,真不一般。 我看他们那样,闲的就差相互拔毛抓虱子,挖鼻屎吃了。 第221章 啊!马德龙 “马德龙,你最近怎么样?”含着大粒盐的道士,大嗓门子嚷嚷着。 马德龙? 无意间,我下意识朝他说话所指处看人。 只见一个穿着白道袍的道士,白道袍上也没绣啥花边,看起来身份在道门不高。 他也是冥司道士? 他极力的想掩盖他的存在感,所以低着头。 “挺好,挺好!”他蔫巴巴,笑呵呵说道。 妈! 我惊的腰间盘差点突出,嘴一抽,妈!这是谁? 这不是木滨的‘阿玛德隆’先生吗? 马德龙?阿玛德隆?? 啊!马德龙? 啊! 我嘴一抽一抽的,揉着眼皮,一把揉到纱布上了。 “呵呵……额,呵呵……”马德龙抬眼皮尴尬的看了看我,讪讪的笑了笑。 真是他?我惊的半张着嘴。 “咋了?”薛晨扯了我一下,“瞅啥呢?楞呼的呢?” 不是。 阿玛德隆先生,是搁泰国来的鬼仙儿,在木滨名气老大了。 我妈那些闺蜜都特别信他,他主要是算姻缘算的准。 要是不是碰上我,估计没人知道他会挪胎灵啥的。 结果,现在告诉我,他不是泰国鬼仙儿,是个原装本地道士? 还有那小王助理,带着金丝框眼镜片的翻译,一看就文化老高了。 去年小王助理还来白镇了,是被岑姨请来‘对付’我的。 自从那次之后,他俩就没下文,也没消息了。 “哈哈,啊……”这马德龙尴尬的脸皮红,和我打招呼,“那个,小姜龙,咱们又见面了,呵呵,哎,那啥,你挺好的呗?” 我歪着头看他,“你栽?你栽不栽?” “那哇栽~”他自己也憋不住讪笑。 “妈呀!”我顿时无语到笑了,咧着嘴,“阿玛德隆先生,你不是泰国鬼仙儿?”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他还是挺尴尬的,讪讪的挠挠头,“外国的术士好挣钱~” 无语死了。 但是他那个名字,加个‘阿’字,还真像泰国人。 不像我,我加个‘阿’——阿姜龙。 把‘姜’字去掉呢?变成阿龙,阿龙好像哪里的地痞子小弟。 之后大家唠了一阵,似乎道门之前,不知道阿玛德隆先生和马德龙是同一个人。 马德龙在道门地位低。 但‘阿玛德隆’可是名声在外。 有一个道士鄙夷万分,歪嘴挖苦:“阁下就是‘阿玛德隆’先生?真是久仰了!~” “见笑了,见笑了……”阿玛德隆先生特别尴尬。 不过他这个丢人,也不是只丢他自己脸,连长江的脸也一起丢了。 因为他和长江还有一层关系,长江当年不是从国外离婚回来出家的吗? 刚出家那几年,长江特别好斗,抑郁中很暴躁,很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失败者,就想在道门弄个一席之地。 虽然一直没真正悟道,但他卜卦和道门哲学很厉害。 当时还随便收了个徒弟,那徒弟跟了他3年,学会了卜卦,之后就走了。 阿玛德隆,是他徒弟的徒弟,也就是他的亲徒孙。 长江看到他,就心烦,气的喷:“你来干啥?谁允许你进道门了?谁承认你是道士了?丢人现眼!” “滚蛋!还敢穿道袍了?人模狗样的!” “师爷!”阿玛德隆红着脸,“你别总骂我,我也不想出去招摇撞骗,关键是我本事有限呐,只能和胡家出马仙合作,挣点小钱度日。” 胡家出马仙? 这次道门的人来了,我发现之前我遇到的很多人,都和道门有关系。 阿玛德隆的意思是,小王助理其实,不是他的助理。 小王助理也不是什么翻译,他是个出马仙弟子,是胡家的弟子。 胡家,就是狐仙家。 我听着他们聊天,怔一阵,楞一阵。 早先戴月眠在森林局和我吹牛,不是说,只有狐仙家有移魂魄,挪胎灵的本事吗。 看来,小王助理当初承包,帮我我抢个别人阳魂的事,也许也不是骗钱。 估计他是真的会。 其实,五大仙家,其中某一家。 比如黄仙家,并不是只有黄九一位仙,家族里有很多仙,修行程度不一样。 同理狐仙家也有很多位仙,不知道小王助理的师父是哪一位仙家? 反正我也不认识狐仙家的仙,我就不打听了。 再一个,我还想起一个事儿,上次在海城泡崖风景区大别墅里,我看到戴月眠身上的炁(气)发红,我就怀疑他身上带着仙。 我以前被黄九上身时候,他的炁能在我身体外看到一层,是金色的。 我想了杂七杂八很多,阿玛德隆和我尴尬的笑:“姜龙小朋友,你帮我劝劝我师爷呗?你看他气那样。那大岁数了,还老生气。” “叫什么小朋友?有脸,你以后就管她叫三师爷!”长江狂喷,气的老脸发青。 “当初我就不该收徒!收徒就是造孽,收的都啥逼玩意儿?一群二比~” 长江气的甩袖子走了。 但我可不想当三师爷,之前李七星管我叫小师叔,我都够呛了。 这又当爷了,受不起。 “阿玛德隆先生,问你个事儿呗?”我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阿玛德隆。 “艾玛,可别叫啥先生了,”阿玛德隆脸通红,“这不磕碜我嘛,那个,三师爷啊,你想问啥,你就说吧,我的根在丰腴观,你问啥我不瞒着。” “我是想问问,小王助理胡家出马仙上身,身上的炁,是不是发红?”戴月眠身上的仙,是不是狐仙? “炁是啥?”这阿玛德隆瞪着眼睛,一脸好奇,“三师爷,你说这个炁,是不是修行练出来的?” 得! 不问了。 一问三不知。 他这本事,当道士屈才了,走岔路了,当初去当演员,现在能评上影帝。 装的泰国人,没人能看出破绽。 现在我也看明白了,他和小王助理,实际上他才是‘小弟’,他是跟着小王助理混的。 表面上看,小王助理是他跟班。 我不想问了,阿玛德隆好像很想和我聊天,把我拉到角落里。 意思是,他说的话不想别的道士听到。 “三师爷,你在太师爷身边这么长时间,高没搞清楚,你是不是堕仙下凡?”他小声问我。 “当初你找我办事,我也觉得你阳魂命格时运好到离谱,”他继续在我耳边小声说。 “说不是仙家下凡,都不可能占那么好的时运。” 他委婉,又直白说:“但是你爸妈吧,你家里那种家世背景,虽说不算差,但也肯定不是仙家下凡会选中的家庭。” 意思就是,仙下凡转世投胎,都会找大富大贵,超级豪门那种家庭呗? 第222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我信他个屁? 一问三不知的,炁都不明白,我能信他? 我摇摇头,“我是啥玩意转世投胎的,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本来应该投胎到肉肉的身体里,但是后来投胎到我现在身体里了。 导致肉肉出生就没有魂,是个植物人。 书上说:“阴阳交合,人胎先成血经脉,营卫气血通,五脏生成,三神舍心,魂魄毕具,乃成为人。” 就说,爸爸的小蝌蚪和妈妈的‘鸡蛋白’相遇,融合之后。 人胎儿会先发育出一些经脉和血管,气血通了,五脏在经脉上像结果子一样长出来。 ‘果子’生成,再从果子上发育出其它纵横交错的经脉。 十二主经脉,和奇经八脉分支脉。 然后长四肢骨头肉,等一切都长成了,最后三魂七魄进入胎体。 这个胎体就能出生,成为人了。 魂是最后进入胎体的。 “这么说,当初是你爸妈找术士,挪了胎灵到你身体里?”这阿玛德隆一惊一乍的。 震惊的嘴唇子哆嗦几番,“你爸妈,不像那样的人啊!” “才不是!” 谁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估计戴月眠知道。 就我爸妈当初那么穷,裤衩都穿碎乎了,还得缝缝补补继续穿。 哪有钱找邪术师去挪胎灵? 那时候我妈就想要个儿子,是儿子就行,管啥时运命格,啥玩意转世呢? “那就奇了怪了。”阿玛德隆若有所思,说:“那是咋回事呢?” 我哪知道咋回事?我知道还好了呢。 想起这些,我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那条竖着的骨头缝,隔着纱布和皮肤摸不太清楚了。 估计是那条骨缝长闭合了。 等我够强时,我要去找戴月眠,把他脑浆子打出来之前,我得问问这件事。 “三师爷,你这事儿啊~”阿玛德隆吧嗒着嘴,“不简单,其中有事,有因果。” 我和他聊着,门外又来了两个人。 是金满山和圆通老方丈。 他们俩怎么也来了? 俩人都穿着袈裟,款式一样。 “哎,大家好啊~”金满山进院就笑眯眯和满院子人打招呼,他自来熟嘛、 “阿弥陀佛。”老方丈沉稳,也念了句佛号。 金满山看我一眼,一惊:“艾玛,小道姑,你这脑袋咋了?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院子里刚才闹腾腾的,那群道士在唠闲嗑,金满山和老方丈进院后,立刻安静了。 安静了半分钟,有道士‘嘁’了一声,不屑一顾:“是佛门的啊,2月15三清诞,佛门秃头来干啥?” 紧接着,那些道士又齐刷刷的开始唠闲嗑,对俩和尚不屑一顾,根本没放在眼里。 早先我就听说,佛门和道门相互都很瞧不起,膈应对方。 佛门说他们才是万法正宗。 而道门却说,佛祖都是被道门点化之后,才开创的佛教派。佛教的祖宗是道教。 就这么,佛门和道门相互,彼此都想把对方脑浆子打出来。 谁也不让着谁。 但不得不说,佛门和道门有些向善思想是一致的。 只是道门讲究:一切顺其自然,顺应自然发展。 比如爱情这件事吧,道门就认为,自由发展吧,你爱上了就爱,世间万事万物都会变化,人出生,慢慢会变老,会死。 花草树木会发芽,经过四时季节,它会开花结果,会凋零消亡。 一切都是一个过程。 所以爱情,也有发芽期,成长期,死亡期,凋零期。顺其自然发展吧,烦恼就烦恼,因为那是你当初选择的。 接受吧,享受吧,顺其自然发展。 再一个,你们不相爱,怎么生孩子呀? 不生孩子,世间就没人了,阴阳天地人怎么协调,再统一? 社会怎么发展? 人类怎么进步? 道门:大胆相爱吧,生孩子吧!生吧~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法自然~ 佛门却不一样。 关于爱情,佛门说什么: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世生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佛门的话都很唯美。 佛门意思是,一切爱情都难长久,所以你会生出畏惧,害怕他死了?害怕他离开,害怕很多。 所以爱会产生恐惧,如果你提早就别选择去爱一个人,那你就无所畏惧,无忧无虑了。 不能说哪个更对。 也不能说哪个更好。 喜欢佛门还是喜欢道门,看自己选择吧。 选择了哪个,就代表更贴近那种人生思想状态。 话说回来,不管咋说,那些老道对人家俩和尚也太不客气了。 我急忙过去客气,“圆通老方丈你来啦,大老远的,进屋坐。” “阿弥陀佛~”老方丈看看我,然后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好像对我一言难尽似得。 这人就这样,早先我就说了,他有话就是不直说。 但如今,我也能猜透他在想什么,他在想:你就是执迷不悟啊,那阳魂你就舍弃不得吗? 我笑笑,金满山在一边挠着秃头笑道:“小道姑,圆通大师是你师父他老人家请过来,为你阳魂回体护法的,我呢?” “我是来凑热闹的,到时候有啥事,我也能请来九爷,为你护法啥的。” 他笑道:“我是不请自来,吃点闲饭。” “哈哈哪能是吃闲饭,满山,谢谢你。”我笑喷了,挺感动的,他也是担心我阳魂回体出差错,自己赶来的。 金满山听我说谢谢,急忙说:“说啥谢谢?咱这交情在这儿摆着呢,谁不来,我都得来。” “哎,我不是来了吗?你指桑骂槐说谁呐?”圆通大师在一旁叹气。 他俩又开始打嘴仗,金满山:“你不是不情愿来吗?老糊涂玩意儿,你就不能学学道门?啥事想开点?最想不开的就是你!” 我把圆通大师请到老黄屋里,那好几十个道士来了,老黄都没出门打招呼。 现在,见圆通大师来了,难得的面带笑容,从椅子上起身。 “圆通大师,无量天尊。” “问天道人,阿弥陀佛~” 这俩大佬都念着自己门派的打招呼方式。 老黄叫问天道人,我心说以后我就叫:扯淡道人~ “姜龙,去泡茶,敬茶~”老黄给我委派任务。 这也说明,他是挺敬重圆通大师的。 今天道观太热闹了,比平时过年都热闹。 2月15是道门盛会。 我忙了一阵给圆通大师敬茶,圆通大师还挺矫情的,张嘴说:“小道士不用给我敬茶,无功不受禄,老衲受不起。” 他就因为我执意拿回自己阳魂,他不认同。 老方丈说话语速慢,开始拽文弄词: “老衲还是要劝一句,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223章 想成仙,先做人 老方丈叹息:“问天道人,你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呀!” “哎!” “那阳魂要不得啊。” “阿弥陀佛!” 老方丈说这些,老黄没打岔,脸上的笑容冷了冷。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啥意思? 风从地上产生出来,开始时先在青草尖上飞旋,最后成为怒吼的狂风。 巨浪从海上诞生,开始时从细小的波澜积聚,最后会发展为惊涛骇浪。 就是一切大影响,都从细微处产生的。 这话能用在好地方,也能用在坏地方。 往坏了想,细微之处一点点小事,会慢慢发展成很严重的事件。 老方丈早就说,我阳魂是什么万恶之源,让人争争抢抢的,造杀孽。 他现在越来越夸张了,那句话用在我这事儿身上,啥意思? 就是,我这一个小小的阳魂,以后会造成世间很多波折杀机动乱。 半响老黄勾勾唇,“杀机杀孽动乱不在此,老方丈,你也该学学追本求源。” “不是老衲糊涂,”老方丈摇摇头。 说道:“是老衲认为,此事该先放弃阳魂。” 他俩说的这些,我就听不太明白了,什么杀机动乱的根源,是什么? 地球要爆炸了吗?说啥呢? 这世界不是挺好的吗?就戴月眠那么一个起幺蛾子的孽障。 把他脑浆子打出来,不就妥了吗? “杀机,何所谓‘机’?”老黄淡淡问老方丈。 俩大佬开始文明斗嘴了。 老方丈一笑:“你们道门讲,‘机’为事物变化之所在原因,根源!” “所以,这杀机,你明白其中原因?”老黄淡淡问。 “杀机,杀机,你不先解决‘机’,怎么灭‘杀’意?” 不先解决根源问题,怎么改善一切。 我看看老黄,又看看老方丈。 我想问问:你俩说啥呢?为啥我听不懂,他俩想表达什么。 圆通老方丈笑道:“杀机中的机,不就是小道士那令人觊觎的阳魂?” 什么杀机中的机,还公鸡中的战斗机呢。 “你错了。”老黄摇摇头,“不在此,内有隐情。” “小道士,你出去吧,我和你师父好好谈一谈,希望他能别再执迷不悟。”老方丈淡淡和我说。 我又看看老黄,老黄也看看,朝我慈爱的笑笑。 我这就出去了。 “杀机,杀机……”我从屋里出去,低着头叨咕着,心里琢磨着,他俩说这个杀机是啥。 哪儿有杀机? “杀个屁鸡!”长江心烦,从我身边过去狂喷:“三十多号人,得杀多少鸡?锅能炖开吗?三清诞你杀鸡?动杀孽?” 道观里到处乱七八糟,那二三十号道士在院里待翻了,就满屋子窜窜。 还有到我屋里,脱鞋上炕栽倒望天的。 金满山和刘姨俩人见面了,艾玛,俩人好顿腻歪。 “老宝贝儿~”刘姨抱着金满山,脸通红,“你咋也来啦?” “小道姑的人生大事,我必须来。”金满山难得有点羞涩,和刘姨轻声细语的:“再一个,你在这呢,我寻思,等小道姑的人生大事办完,我正好接你回家呢~” 艾玛,这是中年人的爱情? 他俩腻腻歪歪,扯不扯的,刘姨红着脸当场和金满山研究,他俩要一起生个孩子! 生个孩子!! 生吧生吧…… 对,相爱的人一定要一起生个孩子“( ̄_ ̄)!~” 其实吧,看着金满山和刘姨,挺甜蜜的。 比黄九调戏岑春红好看多了,黄九调戏岑春红,让人看着都倒牙。 过了一阵,金满山‘料理’好热恋中的刘姨,闲出时间,和我唠嗑。 “小道姑,自打你离开海城,海城那边出了几件事儿,”金满山和我说:“我留在海城,就是帮你观察观察戴月眠动态。” 有这事儿? 我:“你不是留海城处对象么?” 这会儿刘姨去帮长江做饭去了,金满山笑嘻嘻害羞小声和我说:“哪有处对象?我在海城得找个地方吃饭不是?老刘热情,做饭还好吃~” “满山,你不能这样对刘姨,”我挠挠头,“那你说说吧,你观察到戴月眠啥动态了?” “你从海城走后,我以为戴月眠会掘地三尺找你阳魂,结果,他没找!” 金满山一拍秃头,一脸不解,“他带着艾丽那娘俩离开了海城!你走后,他们就走了!” “啊。” 也许我走后,戴月眠就想明白了,阳魂被我带走了,所以他也离开了海城。 金满山:“他没追杀你,你不觉得奇怪?我送你回白山路上,他没派人堵着,不奇怪?” “不知道。” 想知道戴月眠心里想什么,那就只能把戴月眠的心挖开了。 那老家伙心思缜密,阴险狡诈,想琢磨透他,根本不可能。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憋什么好屁。 “反正,多点防备吧,明天你阳魂回体,他可别来闹一茬,抢抢夺夺的、” 之后金满山又夸张的翻翻着嘴唇子,说老黄看重我,说什么? 说,选在三清诞这天让我阳魂回体。 我阳魂回体等于重新活一次,三清诞辰是老子生日。 我再这一天等于重新活了一次,算是我另一个生日。 我的另一个生日,和老子同一天生日。 可见老黄对我报有多大的厚望。 以前没人和我说这些,我还没多想。 他一说,我也觉得老黄对我报有老大期待了。 “对了,满山,”我想起一件事,问金满山,“以前你说过,让我帮你办一件事,是什么事?” 去海城之前,他说过一次,以后要让我帮他办一件事。 后来,他就一直没提。 “啊。”金满山想起这件事,谈了一口气。 他很少叹气。 于是我就歪着头看他:“你说呀。” “呃,小道姑,我这么和你说吧,我老啦!” 他脸上又挂上笑容:“我今年52了。” 52了?之前我以为他也就四十五六岁。 “我呀,从26岁开是当二神儿,这算是当了半辈子二神儿了吧?” 金满山和我讲,他当这个二神儿,主要就是给仙家找出马弟子,给仙家办一切杂七杂八的事情。 之前说了五家仙家里,每一家都有很多位仙。 他们修炼到一定程度,就要找弟子,和弟子一起为人办事儿了。 这是他们修行中,很关键的一步。 从给人办事,和人接触,学习人性人识精神之类的。 从而悟到真机。 这个过程,需要很多很多年,甚至几百年,仙家会换很多次弟子。 有的人说过,动物成仙太难了,要先躲着人捕捉,然后要学着做人,学会了做人,才能做仙。 修行成人形之后,他们积累了善缘和德行,到一定程度,才能有机会飞升成为上方仙。 “嗯嗯。”金满山讲,我点着头认真听,“然后呢?你想让我帮你干啥?” 第224章 生死契,讨薪 难不成,他想让我接了哪家仙,当个出马弟子? 也不是不行,但我是道士,老黄不能答应吧? 就像我们和黄九的关系,关系很亲近,但是我们没当黄九的出马弟子。 五大仙,出马仙是萨满教,万物皆有灵。 “非也!接仙,接的不是一位仙,是一个堂口!” 金满山摇着头:“小道姑,你对接仙了解的少。” 金满山说,他们有他们的体系,和管理。 他们有很多堂口。 他们有通天教主,金花教主,银花教主,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四梁八柱,报马,护身报马,弟马啥的。 上面说的几位有名的大仙,是管理所有堂口的。 而说到一个堂口,一个堂口里有很多仙,一个堂口不一定只是黄家仙,或者柳家仙,或者胡家仙啥的…… 啥仙都有,有时候还有清风(男鬼)和烟灵(女鬼)。 要当出马大弟子,就得接一整个堂口。 金满山细细和我讲。 “你听我细说,”他皱着眼眉,第一次很严肃和我讲:“我慢慢说,你慢慢听。” 一个堂口有很多弟马,而大弟马,只有一个。 弟马,就是动物仙的弟子,是人。 报马仙,指的就是通风报信的仙,是动物仙,比如堂口办事,要出去打听什么事情,收集一些信息,就会有报马仙去打探。 报马仙一般都是黄仙。 还有‘护身报马’,他们是负责保护‘弟马’的,和弟马最亲近,这就不一定是黄仙了。 有可能是其它仙家。 而一般的堂口没有‘护身报马仙’,护身报马仙就像护卫似得。 但是,如果这个堂口的出马仙是‘狐仙’,那这个堂口,就一定要配置4个护身报马仙。 这是高级标配。 出马仙,就是堂口主要办事的大仙,一个堂口有一位,或者两位出马仙,两个,是正副级别。 出马仙不一定是哪家仙,但肯定很厉害,很有能力。 一个堂口有很多很多‘人’,和仙。 大弟马一个,小弟马,一大堆。 小弟马,是堂口内其他仙家,收的弟子。 现在民间很多出马弟子,但不一定是出马大弟子,只有大弟子才接了整个堂口。 毕竟是和老大混的嘛。 但那些其它出马弟子接的活计,都归一个堂口来办,那些弟子,都是属于一个堂口的。 所以说,他们体系很完善,堂口里的仙有各自的分工,自己的工作。 金满山说来说去,我对萨满出马仙,还挺感兴趣的。 像我们丰腴观似得,老黄是老大,长江负责照顾我们日常,我和薛晨负责下山办事,办不妥,老黄再出手。 “满山,那你让我帮你办的事儿是啥?”我问金满山。 “小道姑,我不属于任何堂口,也不是出马弟子,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还给萨满出马仙办事?” 金满山笑着看我:“你猜猜为什么?” “为什么?”对呀,他在出马仙体系里面,到底算啥? “我是个特殊的存在。”金满山摸摸他的秃头,“我负责给仙找弟子,谁想要弟子了,我去找来。我不找来弟子,他们就磨我。” 他说:“我能请仙,那是我和仙家有交情,但我不是出马弟子。” “那你这……图啥啊?”我皱着眉,搞不清楚了,“给你开工资呀?” 图啥呢? “不给开!”金满山呵呵一笑,“至今一毛没给开。” “呀!”我明白了,一脸理解,“满山,你意思,让我给你‘讨薪’去呗?” 帮忙要工资去呗。 可这…… 我也想帮他,可是,我这能力,我能打过仙吗? 我不知道黄九在出马仙里面,算是多强的,但吊打我绝对没问题。 我都打不过黄九,我能讨薪吗? 高看我了。 金满山一听我的话,无语的咧嘴:“小道姑,你理解错啦!讨薪干啥?我不要钱。” “那你想让我干啥?”我不解了。 “哎,现在说这事儿早了,”金满山舒了一口气,嘿嘿笑了笑:“以后,小道姑帮我求求情,让他们放过我吧?我岁数不小了。” “因为给他们办事,半辈子都在飘,连个家都没有,年轻时候让他们闹得家破人亡,现在还孑然一身,和老刘处对象都心惊胆颤,怕老刘出事。” 金满山说这话有点凄苦了,我问他:“那不给他们办事,不就行了么?” 不给他们办事,退休呗。 “你还是不了解他们啊,”金满山无奈笑:“我在萨满出马仙挂单了,这辈子都得为他们服务,到我死为止。” 我听明白了,意思就是,他和人家‘签约’,签了卖身契了呗? 为啥签? 我突然就觉得金满山挺苦的,也挺可怜的。 可我问了一阵,他为什么和人家签‘卖身契’,他就不说了。 他不说就不说吧,但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让我去求情? 我一个屁大孩子,喘气儿都得看老天爷开眼不开眼,我能求什么情? 早先我也许能在黄九那给他求求情,但现在,我和黄九莫名其妙就闹掰了。 黄九想把我脑浆子打出来呢,能帮啥呀? 萨满出马仙那边我不熟,不像道门,如果是在道门,我人微言轻,但老黄室高权重啊,老黄也能帮忙。 所以,这个事不好办。 金满山见我一脸愁容,笑嘻嘻的说:“小道姑别愁,以后你肯定能办这事,对你来说,简单的很。” “呀,满山你是不是以为,我放个屁都能拦截个外星导弹?”我嘴直抽抽。 他真高看我了,真当我什么都能办呢。 金满山噗呲一声笑了:“小道姑,满山我就盼着,以后,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我噶个腰子给你呀?”他真难为我,让我去求情,还不如噶个腰子容易。 “你咋不让黄九仙帮你办这件事?” 黄九是人家教派内的仙,办这件事不是手到擒来吗? 再一个,黄九和金满山有交情的,这一点咱有目共睹。 金满山摇摇头,但是并没有说,黄九为什么办不了这件事。 我一听,悄默默问:“他能力不够?” 不能吧? 那他求我,不是更扯淡吗? 仙家,我就认识黄九一位。 金满山抿着嘴,又一次摇摇头。 半响才说:“不是九仙能力不够,是这件事,只有你能办。” 第225章 小哥哥,真漂亮 “啊?”我拍拍金满山秃头,“满山,你是不,没睡醒?” 还只有我能办,我能办个屁! 之后金满山不说了。 咱不能闲着,我就问他,黄九是哪个堂口的? “哎?咱不能用教内标准来评估九仙的能力,”金满山又恢复他那股子健谈劲儿。 “九仙,能力凌驾于所有出马仙之上,” 他还吹上了,但补充一下,“现存的,我是说现存的。” “九仙已经不用进堂口内办事了,他其实已经有很多次机会登上方仙了。” “是吗?”唠嗑嘛,有来有往,我表示特别震惊。 确实很震惊,动物仙最大愿望就是成仙,登仙,他放弃机会,咋不飞升呢? 金满山笑道:“个人追求不同,每位仙的追求也不同,想要的不一样。” 也就是说,人各有志呗。 就像咱们人类,有的想成巨富大佬,有的想搞科研,算数学题。 还有的想当明星。 “那他不喜欢登仙,他喜欢什么?”我好奇问。 “咱不知道,九仙自己知道。”金满山嘿嘿笑道。 “我知道!”我眯眯眼,睿智的告诉金满山:“他贪恋女色,飞升之后没那么多女孩子愿意被他调戏。” “……”金满山和我默契的对视,嘴唇一吧嗒:“虽不敢苟同,但,小道姑聪慧!” “大怨种,小王八羔子,姥家狗,滚出来下山买馒头!” 道观里人真是太多了,三十多人,长江做不过来饭了,暴躁的喊着我们。 很显然,我是大怨种,薛晨是小王八羔子。 而‘姥家狗’是田大威。 长江为什么这么叫他?因为长江说,田大威天天白吃丰腴观的饭,长大了就会滚蛋,白养。 外甥狗,外甥狗,吃完姥姥家饭就走…… 我和小王八羔子与姥家狗一起下山。 下山路上,我一眼瞥到黄九站在山林里,两只玻璃珠眼睛凝视我。 他干啥?最近怎么总像监视我似得!总是在远处瞅我。 今天那表情,依旧是冷嗖嗖的。 不爱看我,就别看我,总看我,还看我不顺眼,自找烦恼吗? 我懒得看他,继续下山。 薛晨也瞥到黄九,急忙就朝黄九作揖:“薛晨见过九仙~” 他见过九仙,我没见过。 还给他作揖干啥?我现在脑子上还包着白纱布,都是黄九打的。 我揪了薛晨耳朵一把,他跟谁一伙儿的呀? 白穿同一条裤衩了! 我刚想修理他,没用我张嘴,田大威蔑然的撇着嘴:“二比,朝空气自言自语的。” 田大威没有阴阳眼,田螺老爷子也没教他开阴阳眼,他看不见黄九。 “小流氓,你给薛晨这二比看看病吧,他精神病,精神病好治吗?” 这两天,他俩开始斗嘴了。 “精神病呀?”眼看着他俩要干起来,我絮絮叨叨:“忧思伤脾,恼怒伤肝,升降逆乱,气机拂郁,导致精神分裂。” 生气就能得精神病。 就像刘大瘪子屯儿的小丽阿姨似得,就是上述病机。 想起小丽阿姨,我其实挺遗憾的,遗憾在于学了医之后,我发现很多病是能治的。 有时候就想,如果在惨剧发生之前认识小丽阿姨,我是不是能把她的病治好? 他俩一听,生气会得精神病,都闭嘴了。 我们仨到山下,找到馒头铺子,买了一百来个馒头,仨人拎着。 又合计一下,在饭店买了很多熟菜。 长江岁数大了,那么多人的饭,他做不过来,老宝贝大家要爱护。 刚买好所有东西,打算上山。 突然,我眼角余光,看到戴月眠穿着白色中山装,和艾丽与‘肉肉’。 他们仨,像一家三口似得,一起站在一辆豪车旁边。 他们也看到我,我脸色顿时冷了。 我就知道,戴月眠不可能不抢阳魂,果然是赶来白镇了。 “姜龙,你和姥家狗快点上山。”薛晨立刻把我挡在他身后,两只倾国倾城的大眼睛恶狠狠盯着戴月眠三人。 “咯咯~”‘肉肉’捂着嘴笑的很别扭,娇滴滴语调根本不像个小女孩,“好俊俏的男孩~” “不知,叫什么名字?” ‘肉肉’那皮肤非常白,白的就像一张纸。 太阳光底下,她眼睛瞳仁里有一道隐隐约约的红色线。 “恶鬼,不要脸。”薛晨嘴角一扯,冷笑讥讽,“看上你爷爷我了?先跪下磕头!” 我急忙把薛三彪向我身后扯,他彪,这会儿是呈口舌之快的时机吗? 戴月眠,我们仨加一起都打不过。 我正打算用通智喊老黄帮忙,只见戴月眠面无表情,抱起轮椅上‘肉肉’,极其呵护,轻轻的放到车里。 看都没看我们,带着艾丽肉肉娘俩开车走了。 临走时候,‘肉肉’还把车窗拉下来,朝薛晨娇滴滴热情万分喊:“小哥哥,你真漂亮~” 奇怪不? 他咋不和我干架啊? “妈!吓死我了!”他们刚走,田大威就捂着心口,心有余悸的叫了一声。 “吓死你个屁?那就是杀死你爷的凶手,你咋不上去干一架?就窝里横。” 这一说,田大威脸色发白,恨自己无能,有点想哭似得。 不由分说,我们仨急忙上山,碰上戴月眠不是好事。 一路上都开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模式,最终回到丰腴观,我们仨才完全放下心来。 奇了怪了,这戴月眠,怎么什么障碍都没给我设立? 不像他的风格。 我抬手想揉揉脸,一把摸到纱布上。 哦,我想明白了,戴月眠没跟我干架,是因为根本就‘认出’我来。 呵呵…… 把饭菜送到厨房,薛晨悄咪咪,笑的贼坏:“姜二虎,那就是你身体?” “啊!”他指的是‘肉肉’,是我的身体。 不反驳,确实,算是我的身体,我本该投胎进去的身体。 “比你长得好看,”这该死的薛晨眼里冒出一颗颗红色的桃心,乐滋滋说:“和我很配诶~” “你要是投生到那身体里了,小爷就还俗~” “!”好无语。 薛晨掰着手指头,像算账似得:“眼睛比你大,鼻梁比你高,唇形比你完美,皮肤比你白,只有头发没有你头发漂亮。” 我斜眼瞅薛晨,他有猫病! 干啥贬低我呀? “和人家比起来,”薛晨不知死活,叭叭叭说,“你这脸就不精致了,像谁一屁股坐上去!压扁了~” 我看他是欠扁! 我脸扁? 吗蛋! 我刚想揍他,他突然抬起手在我脑瓜顶,纱布上边露出的头发摸了一把:“可小爷就喜欢你这头发,她一点比不上你。” 第226章 龙龙,你脑袋有点傻呀 “去死吧!”气的我舞了嚎风,我这情绪总被他搞得起起伏伏,一惊一乍的。 戴月眠出现在白镇的事情,我立刻去和老黄报告了一番。 关键是,因为我裹了一脑子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他没认出我来。 搞不搞笑? 我和老黄说完,老黄本来很生气,突然就盯着我,噗哧一声笑喷了。 “我徒,人都说你有福气,看来是有原因的。” “啥原因?” “他是因为,你带着纱布,没认出你哈?”老黄笑,“你这不是有福气么?” “恩呢。”他就别总夸我了,可我还是好奇,“老黄,你说,他不对我出手,他想什么时候出手?明天?” “不知道。”老黄淡淡回答。 随后补充一句:“他来,谁都拦不住,但他走,没那么容易。” 老黄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狠意。 有老大的魄力,这正合我意,这次就别让戴月眠走了,留下吧。 老黄又看了看我,淡淡笑了一下,拉开抽屉。 以前放着小绿的小木头盒子,就在抽屉里。 “你阳魂纸符,在这。”老黄告诉我。 “哦,”我看了看那精致的小木头盒子,也不知道我阳魂在里面睡的安不安稳。 有没有做个大甜梦? 我也不知道,为啥当时把阳魂拿回来后,老黄没立刻让阳魂回我身体里。 而是要等到215这一天。 也许就如金满山所说吧? 老黄是对我寄予厚望,他觉得三清诞辰这一天,是道门最吉利的一天。 也是每个道士求而不得的‘重生日’。 “老黄,你和圆通大师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喃喃问老黄。 “你们说的,什么杀机?什么世道会乱,因为我的阳魂,会乱起来,是真的吗?” 我从不觉得,我阳魂有那么大催动力。 “世间一切的事都在不停改变。”老黄勾勾嘴唇,“不变的,只有永恒的改变。” “我徒,你怕不怕戴月眠来了,你这阳魂最终让他夺了去?”老黄问。 没等我回答,他淡淡说:“如果你怕,不如趁着这会儿,你先让阳魂回体,明天只办三皈五戒仪式。” “我不怕。”我摇摇头,我相信老黄,老黄会办妥一切。 他是我的家长。 老黄闻言,眼神有些复杂的望着我,最终用他那断掌揉了揉我的头顶,“好徒儿。为师会为你安排最好的一切。” “……” 中午丰腴观人满为患,又有几位道士大老远赶来参加三清诞了。 结果中午吃饭,根本挤不开。 搞得去道观外面地上,扑了好几张棉毯子,把饭菜放上去,那些道士盘地而坐。 来了个露营野炊,流水席…… 圆通老方丈,金满山和老王家几个人能在院里吃饭,其余人都去了院外。 为了表示礼貌客气,薛晨和长江,也去外面招呼着大家,给大家添饭什么的。 他俩忙不太过来。 “滚起来!!!干活!”长江一个大脚锛子刨到阿玛德隆屁股上。 这家伙本来在喝饭前汤,这一脚刨的,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哎,师爷爷,好的好的……” 一旁李正刚看着这一切,我说过,变得客气沉稳了,不言不语自动起身,也帮忙给大家添饭盛汤。 这一天吵吵闹闹,到了晚上,那群道士都下山了,说是第二天,天亮之前就会回来,参加典礼。 这两天我都没学习,晚上和薛晨在炕上坐着,薛晨不想开灯,在炕上捋头发,问:“姜二虎,你说,我是长头发好看,还是短头发好看?” “长头发呗。”他不愿意开灯,我就把蜡烛点燃,趴在蜡烛旁边看书。 以前他都长头发,我来丰腴观很长时间之后,长江才把他头发剪短了、 以前我就不知道他留长发,为啥穿女装啥的。 但是最近有点弄明白了,薛晨那四灵转世,至阳命缺阴格。 不管是人的命格还是身体,都得阴阳平衡才好。 因为一切得保持个‘平和平衡’,才能和谐发展。 阴阳消长。此消彼长。 不可有阴无阳,也不可以有阳无阴。 命格极阴,极阳容易出差错。 老黄和长江把他按照女孩养大,自有道理。 “姜二虎,你是不是变态?”薛晨今晚像吃枪药了,生气朝我喷,“你还真把我当成姐妹了?” “三彪子,你别乱喷嗷,”我放下书:“你咋又开始‘美’上了?” 我就怀疑,是今天章乐书夸了他几句,说他漂亮嘛。 他就犯虎,这又开始研究他长头发好看,还是短头发好看了! 他想打扮好看点,和章乐书处对象啊? 我斜眼瞅他,“三彪子你是不是缺心眼?肉肉漂亮又能怎样?她是个死人,她身体里的是章乐书!” 他对章乐书感兴趣,我咋这么不乐意呢? 好像被他给背叛了似得! “我告诉你嗷,”我瞪他一眼,“你赶明找谁当女朋友,我都能和你女朋友当好闺蜜。都能成好姑嫂。” “但你要是看上章乐书了!咱就掰了!” “到时候我就和你分……断交!我没你这么个师兄,也没你这么个朋友!” 我越说越生气,有点烦。 丰腴观上一代就是因为章乐书闹得不可开交。 这他又喜欢上章乐书了! 我都不知道这些男的咋想的?整个妩媚些的人间祸水,他们就像狗看见屎了似得。 “你特么脑子里有水!有坑!缺心眼!”我把薛晨骂了一通,他立刻就气的脸色发青,咬着牙。 有一种去年,我刚来丰腴观时,和我干架时候的模样了。 “你喜欢狗屎,我不拦着你。”说掰就掰!我把书扔一边去,“你和我喊什么?” 我指着窗户外面:“你去啊,去喜欢啊!看人家戴月眠不把你脑浆子打出来!” “我特么!!我特么……”薛晨气的脸色发青,朝我喊:“我特么就喜欢狗屎咋了?你管的着?二比~姜二比!!!” 喊完,他跳下炕,气跑了! 喜欢狗屎,他还有理了? 哼! 气的我腰一拧,袖子一甩! 今晚刘姨和王男也在我屋里休息,因为金满山和圆通大师在隔壁薛晨房间。 刘姨干一天活,现在累的睡的打呼噜震天响。 王男身体恢复些了,她睡不着,躺在炕梢弱弱的笑出声。 “龙龙,你这脑袋呀,有点傻呀。” 第227章 小矫情,大傻缺 “姐,我哪儿傻了?”我和薛三彪干架了,我心情也不好,特别不好。 与和黄九干架不一样,和黄九干架是愤怒,憋屈。 和薛晨干架,我有一种心里发酸的感觉,酸疼酸疼的。 王男笑:“人家薛晨喜欢的是你,人家问你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分明就是喜欢你。” “你还提什么章乐书呀?章乐书是谁?” “姐,他才不喜欢我呢。”王男瞎理解啥?薛三彪能喜欢我? 首先啊,我俩是亲师兄妹,能有那种感情吗?说出去不丢人吗? 别看我俩没血缘关系,但我俩师承相同。 如果我俩真的长大处对象了,丰腴观的脸往哪儿摆? 我俩结婚了,谁继承老黄衣钵? 丰腴观,传承给谁? 再一个,我俩真不是那种爱情的感情,我俩是亲情。 一家人,一个妈生的那种感觉。 “龙龙,你这就不懂了,也不怪你,你还小呢。”王男说话声音小,笑道:“你是这么想的,可他不是这么想的。” “我看你俩,虽然他才比你大一岁,但比你心眼多,比你聪明,也比你成熟。” “你等着吧,你俩长大了,他肯定会和你告白。” “姐,别瞎说。”黑灯瞎火的,王男就是太闲了,什么话都说,什么事都想。 现在去告诉老黄,我和薛晨处对象了,看老黄不把我俩隔夜饭打出来? 胆子不小!敢处对象了! 处对象就处呗?还敢吃窝边草! 看不给个大脚锛子! 我好顿解释,王男就在那偷着笑,还一脸过来人的表情。 薛晨不是跑了吗? 我又看了一阵书,有点睡不着,是因为明天阳魂就回体了,我其实也是紧张的。 过了一个时辰多,突然听到道观大门被人打开了似得。 是薛晨! 好死不死又离家出走。 我急忙下炕,穿鞋跑出去。 跑到道观门外,正好看到薛晨背着个包,正要下山呢。 我说啥了?我就说他能作吧? 他这离家出走都多少次了? “薛三彪,你今晚要是走了,以后就别回来了。”我生气朝他喊,“你喜欢人家章乐书干啥?还和我怄气,你搞没搞错?” “我就喜欢她,咋了?关你啥事?”薛晨气还没消,回头和我喷。 “正好你出来了,”他朝我走过来,把他包打开,从里面掏出好几千块钱。 赌气似得分出一半给我:“这是咱俩一起下山办事挣的钱,你的给你,我的我拿走。” 看到那些钱,我就开始心酸。 我俩一起下山办事,哪次不是差点丢了小命? 一起办了四五次事情,一共赚了四五千块钱。 说真的,要不是我没阳魂,我死也不当道士,为这点钱不值得。 我以后还要继续当道士,那是因为我喜欢老黄,喜欢长江和薛晨。 所以当谁问我踏道的本意时候,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说,我喜欢的人都是道士,所以我也要做道士。 我一看那些钱,立刻回忆起从前。 眼泪掉下来,哭的一抽一抽的,把钱推给他,“给你吧,给你吧,都给你吧。” 本来我也没想要那些钱,就当以后我赚的钱都给他,我也没意见。 我不在乎啥钱不钱的,就是生气,他也喜欢上章乐书了。 他喜欢谁不好?偏偏去喜欢章乐书,那章乐书也是会撩人。 我突然哭了,薛三彪一愣,把书包一扔,“姜二虎,你哭啥啊?谁说我喜欢章乐书了?我就是……就是吧……” 他帮我擦眼泪,嘴里翻翻的说:“我生气,是因为你误会我,又不关心我,自从田大威来了以后,你就关心田大威。” “哪有?”他一说,我都愣了,眼泪止住了。 我哪儿关心田大威了? “你自己都没感觉吗?吃饭时候你还给他夹菜了。他是外人,你不知道吗?” 薛晨继续说,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心里所想。 反正越说越生气:“你碰上一个事主,就对人家特别关心,我说今晚咱俩一起睡,你偏偏让刘姨和王男来咱俩屋里一起睡。” “一起睡不好吗?”我真想不明白,他一个预备大帅哥,一个男性,怎么这么矫情。 “不好,烦人,”薛晨摇头,“咱们救他们命,就不错了,还想当包办父母啊?我和别人一起睡不着。” “和他们睡一个屋里,今晚我肯定失眠。” 他给我整无语了,我从来没觉得,和别人一起睡会失眠。 再说王男和刘姨,都挺好的,大家相处的不错。 我瞪着俩眼睛,他咋这么矫情呢? 薛晨看我不哭了,和我讲:“姜二虎,我和你说,我们虽然是道士,能救人就救人。” “但我们也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空间,自己的休息时间。” “白天都够吵闹的了,晚上我就想和你单独在一起,静静的休息,可你还让他们进屋里,和咱俩一起睡觉。” 薛晨从小就比我矫情多了。 也许王男某一点说的对,薛晨比我心眼多。 “那你真不是喜欢章乐书?”我吸了吸鼻子,不想和他掰扯其它的了。 薛晨噗哧一声笑了:“我喜欢她个屁?她个死鬼,你忘了?我最厌恶鬼,连你的张蕴,我都讨厌,何况章乐书那种贱女人了。” 他这么一说,我开心的笑了,心情突然就好了。 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和他说:“三彪子,以后你有什么心事要告诉我,我可没有心事隐瞒你,比如……” “比如,你要是真的喜欢上章乐书,要告诉我。” “告诉你,你能咋样?给我治治相思病?” 薛晨翻了个白眼:“你就放心吧,我喜欢上狗,都不会喜欢上章乐书。” “那就好。” 我俩这又好了,开开心心的拉着手,准备回道观休息。 走了几步,薛晨脚步顿了顿。 天上月光清亮,我发现他表情有点怪异。 这二货嘴嘎巴嘎巴,有点难言之隐似得,似乎想说什么。 我一惊! 这该死的二货,该不是真的喜欢上章乐书了吧?刚才和我叨逼叨说硬气话,都是为了找回面子。 “别告诉我……”我盯着他,嘴一抽。 第228章 一个成年男人,守着大西瓜 我等着薛晨说话,他张了张嘴。 “呃,那个,我确实有事瞒着你。”薛晨和我站在道观门口,挠挠头。 “那个啥?最近厉温哥给没给你打电话?”他问。 这是转移话题?想掩盖他喜欢章乐书的事实? “没有。” 我和厉温平时都不打电话,我手机就像摆设似得,一天到晚都没有电话。 别说电话啊,qq信息也没有。 之前会有几条qq信息,一般都是冯闯发的。 现在他也不给我发信息了。 “我确实有事瞒着你,是关于厉温哥的。”薛晨有点蔫吧内疚似得,告诉我。 这会儿夜里有点起风了,风寒。 他这一说,我还松了一口气,他瞒着我的事,不是他喜欢上章乐书就行。 喜欢上章乐书,丰腴观会出事的。 我刚高兴几秒钟,突然又觉得不对,厉温最近没给我打电话。 薛三彪说,他瞒着我的事,是关于厉温的。 我急的问:“厉温死了?” 厉温死了,才没给我打电话? “才不是。”薛三彪一脸无语,敲了我脑瓜顶一记,“你什么脑回路?厉温哥活的好好的,你想不想知道,为啥厉温哥不给你打电话?” “为啥?” 还能是因为啥?我和厉温说白了,真的不熟悉,从前都不认识,也没正儿八经相处过。 他总给我打啥电话? 我俩也没共同话题,他还能打电话和我聊聊:“姜龙小朋友,我最近做了一笔生意,挣老多钱了。” 可能吗? 薛三彪轻声细语,小声和我说:“他不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 “是我故意打电话和他说,戴月眠等着‘肉肉’长大,然后娶她当老婆,好恶心。” “我这么说,让他联想到他自己和你,我故意的。” “让他感觉到,一个成年男人像守着个大西瓜长大似得,守着一个小姑娘,很恶心。很猥琐。” “他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也不缠着你了。” 是这样? 薛晨见我丝毫没生气,咧着嘴,有些胆怯内疚:“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在我心里,不讨厌厉温,只是老黄他们总意有所指,说我长大要和厉温结婚。。 但我对他没感情。 相比较一下,我觉得薛三彪更重要一些。 我为什么要因为厉温,和薛三彪生气?厉温不给我打电话,我还觉得挺好的。 他那人逼格高,说话语调也冷冰冰的,我听着不舒服,他给我打电话,我还觉得是一种压力呢。 长大的事,长大再说吧。 我能不能长大,都还是不一定。 “就这点事儿?”我顿时和薛晨笑了,这算是事儿吗? 他可真能小题大做。 夜风越来越大,今晚的天气有点古怪,风很大,莫名奇怪风还夹着些零零散散,细碎的雪花。 “这什么天气?” 我仰头看着天空,月朗星稀的,一片乌云都没有。 夜晴天下雪。 对大对劲儿。 “三彪子,咋下雪了?”我回过神。 “是不是风大,把山顶的雪吹下来了?”薛晨也朝天上看。 “是哪里着火了吧?” 着火后下雨,地震后下雨,是气的升降造成的现象。 “诶,不对。”我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雪’跟着风而来,有一颗掉进我眼里。 没有冰冷刺目感,反而是异物感。 “这不是雪!是灰。”一片片的纸灰。 我急忙揉眼睛。 揉眼的瞬间,突然山顶上冲下来一股极大的气,就像什么东西爆炸了,产生的冲击波。 这股子气力道极大,冲的我和薛晨差点没站稳。 差点被这股子气风吹栽在地上。 刚站稳,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这一声,好像是几万吨重的东西砸落地面。 明显感觉到地面上一阵晃动。 当即吓得我和薛晨满脸惨白,拉着手朝着老黄屋里跑。 老黄卧房和书房,均是没人。 “师父呢?”薛晨喊着问我。 我扭头瞅他,见他耳朵里又开始流血了,是浅红色的血水。 上次他被他自己那八张至阳血符振的耳膜穿孔,后来渐渐恢复的挺好,不带助听器也没啥问题。 这估计,刚才那股气气流,又把他旧伤弄复发了。 “你能听见我说话?”我喊着问他。 “能!” 我和薛晨感觉到,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屋子里墙壁掉着灰渣。 紧接着,住在道观的人都醒了,每个房间都开了灯。 长江最先到老黄屋里,也是找老黄,但却看到,屋子里只有我和薛晨两个人。 老王和金满山也赶来了。 “圆通方丈呢?”我问金满山。 老黄去哪了?老黄不在,这事儿找圆通老方丈也行。 这俩人,是佛门和道门的俩扛把子。 “不知道,我醒来就没看着老秃头。”金满山有些紧张似得。 圆通大师,也不见了? 老黄和圆通老方丈一言不合,出去斗法了? 原谅我脑回路发达,居然想到这一点。 长江和薛晨愣了几秒钟,长江先冲到老黄金丝楠木那两米大书桌前,拉开抽屉看。 里面的精致小木盒,放着阳魂符咒的小木盒不见了。 “妈的!”薛晨顿时怒了,攥着拳头,“是那老秃驴各种多管闲事,姜二虎阳魂回体,他非要横叉一杠子。” “是他把姜二虎阳魂拿走了,师父去追那圆通老秃驴了。” “山上那么大动静,肯定是这么回事。” 我蹙起眉。 长江也蹙眉,但凡是有大事发生,长江就不像以前那样骂骂咧咧的。 肯定就像现在这样,抿着嘴皱着眉。 “你俩在道观待着,我上山看看什么情况。”长江来了沉稳,安抚着我和薛晨,“没事,指不定师父正往回赶呢。” “好好在道观待着。” “小王八羔子,你照顾好大怨种,别让她跟来。 长江披着灰色道袍内袍,朝门外去,那背影看着让我很不舒服,莫名其妙心里发酸,想哭。 长江和老黄与薛晨,一直都在各种保护我。 “长江,咱仨一起去吧?”我喊住长江。 长江还不如我和薛晨法术呢,他没悟道,不会用炁元和法术,他就懂道门哲理,另外只会开阴阳眼。 “听话,在道观等着。”长江回头和我说了句。 第229章 乐书求小哥哥,杀死戴月眠 我和薛晨,一起看着长江离开道观。 我们俩都挺着急的,我扭头和薛晨说:“咱俩也去吧,有点啥事,长江没法应付。” 三个人,总归好一些。 长江就是总‘小瞧’我和薛晨,他眼里,我俩不只是废物,还是他的孩子。 “在白山,有黄九仙,出不了大事。”薛晨其实也不放心,但和我分析。 他挺相信黄九的能力,毕竟往上翻扯一百多年,我们所知的年份,丰腴观记录本上能查到的年份里。 白山没出什么大事,也没闹过鬼。 偶尔有点小打小闹的,比如那次戴月眠放个女鬼上山抓我,也被黄九一巴掌给拍懵逼了! 黄九就像白山的守山仙,有他在,出不了大事。 可刚才山顶传下来的那道气波,力道那么强。 我不太放心。 “等会吧。”薛晨拉着我的手,和他一起坐在老黄书房。 他坐在老黄椅子上,还翘起个二郎脚。 说真的,他这动作啥的,和气质,一点都不像老黄。 人家老黄自带仙气,不是小仙女那种仙气,是道骨仙风那股子。 而薛晨呢? 往这儿一坐,讲真的,像哪儿来的二痞子似得,那右脚放他自己左腿膝盖上,还抖啊抖啊的。 就像老黄拉饥荒了,黑协会来讨债了。 我眼眉抽抽成蚯蚓,七扭八翘的,看着不顺眼。 “再等一会,等一会。”薛晨自言自语的念叨。 “脚拿一边抖去!”我忍不住蹬了他一脚。 “哎,好舒服,”薛晨倚在椅子上,一脸舒服相,为了缓和我的担忧,和我吹牛掰。 “姜二虎,等师父死了,我当上丰腴观老大,我就封你当大护法。” 师父死了师父死了……师父死个屁? “谁给你当护法,闭上你那乌鸦嘴。”我忧愁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老黄和圆通老方丈都不知所踪,山上还发生了大响动。 这彪子还在这做梦呢。 屁股大,丢心的玩意儿。 “不然,你当老大,我给你当大护法也行。”薛晨舒心的模样,“反正咱俩谁当都一样。” 对,都一样,反正等老黄和长江死了,就剩我俩了。 谁是老大,还不都一样? 呸呸,长江和老黄死什么死…… 话说回来,这种时候薛晨还有这心情,说明他心里有安全感,他相信这次不会出大事。 但我俩说话间,山上又一次发出一声巨响。 “快走吧,去看看!”这薛三彪,上一秒还一副悠哉,唰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扯着我就朝外面跑。 一路朝着山上跑,半夜里风很大,呼啸着。 风里夹杂着大片小片的灰尘,烧纸后产生的纸灰。 只要喘气,那些灰就朝着肺子里眼睛里钻,我头上有纱布还没啥,薛三彪两眼飙泪,袖子捂着鼻息。 “曹特么的!” “俩萨比,等我一会儿!”姥家狗蹬蹬蹬也追上来,追我和薛晨。 田大威跟来干啥? 可总归三个人,比两个人更安全。 我们三个一起朝着山上跑,没跑多大一会,两侧山林里传出一声扭扭捏捏的娇笑声。 “小哥哥好帅,小哥哥莫要再上前,不要被误伤。” 我们扭头一看,乌漆嘛黑的,只能看清楚两道人影。 一大一小,大的也不太大,小的也不太小,是两个女的。 章乐书和艾丽两个人躲在树丛里。 要不是她那骚里骚气的嗓音,实际上我还无法分辨是谁。 “贱鬼!”薛晨张嘴就开骂,像开炮:“你他吗怎么在这?山上怎么回事?” 既然章乐书和艾丽在这,那就说明,戴月眠在山顶上。 我分析一下,一定是戴月眠来抢阳魂符纸,老黄和戴月眠打架,打到山上去了。 薛晨骂章乐书,她也不生气,却柔柔喏喏的说:“小哥哥莫要再骂,乐书会哭。” 她会哭?她再这么说话,我会吐! 以前我觉得我和男孩子心性没有不同,我和薛晨,冯闯,没啥区别。 但今天我开了个眼界,章乐书这么一说,薛晨仿佛真的被她‘抚慰’了。 薛晨声音变得温和几分:“山上怎么回事?” 我真想,当场给薛三彪个大鼻兜! “回小哥哥,”章乐书柔柔喏喏:“月眠要放出平阴峰里的‘阴团’,让黄岩必须来封阴团,那样黄岩就无法顾忌姜龙了,我们好把阳魂拿走。” 阴团? 她咋管平阴峰里的封印物叫‘阴团’? 但她倒是挺‘真诚’的,居然把戴月眠的阴谋都直白的告诉了薛晨。 我说呢,为什么白天在白镇,戴月眠无视我,是为什么? 是他目标根本不在我身上,他这是迂回战术啊,把平阴峰里的东西放出来,老黄肯定先顾忌那东西。 以前我听长江闲着说过,他虽然没说平阴峰里封印的东西是什么,但他讲过,平阴峰里的东西是当年太师祖和道门几位顶尖道士一起封印的。 太师祖就是封印平阴峰时死的。 如果那东西被放出来,老黄一个人够呛能应付。 戴月眠成功了吗?刚才那两声巨响,似乎不是个好征兆。 我脑子上一道冷汗瞬间冒出来。 这戴月眠,为了一个章乐书,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但他知道么?他的心肝宝贝,这会儿正对薛晨大肆示好。 我和薛晨听章乐书说完,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焦急的朝着山上跑。 还有长江呢?长江比我们先出发半个小时,长江呢?一路上都没看见。 章乐书居然从山林里追出来,娇滴滴朝我们喊:“小哥哥,等一等。” “滚犊咂!”薛晨脚下没停,也没回头,暴躁骂她一句:“贱死了!” “小哥哥误会了,”这章乐书哽哽哭了,一边追我们,一边柔柔喏喏哭:“小哥哥,乐书有一事相求。” “乐书早已厌倦人世,”这章乐书声音不大,哭诉:“早年乐书命苦,也是乱世无情,可乐书死了,就不想再回到人间。” “是戴月眠总对乐书贼心不死,至乐书有罪于阴间地狱。” 我耳朵听着背后章乐书声音,意思是,是戴月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呗?她就想在地府待着,一点都不想上来呗? 搞笑! 我还记得在学校旧楼,黄双儿带我看了她一次,她和黄双儿说:“双儿妹妹,我可想死你了,我们都是女子……你莫要怪月眠卖你赎我,你不苦,我就要苦。” 当初那么说。 今儿这是演的哪一出? 想让我们把她送回地府去呗? 我刚这么一想,章乐书哭的悲悲戚戚,真情实意:“乐书求小哥哥,杀死戴月眠,乐书怕他,从生在人间时就怕,现在更怕。” 第230章 年 啊!哈哈? 她继续哭着追:“乐书怕他,不想再受他摆布控制,孽事都让乐书来承担。” “乐书从没想过祸害道门,祸害丰腴观,乐书爱戴黄林先生,爱戴黄岩师弟……” 乐书……乐书……乐书不想再当‘背锅侠’了呗? 一切的孽事,都是戴月眠自作多情呗? 都是戴月眠一厢情愿,和她没半分关系,甚至,她还被戴月眠‘挟持’了。 绝世神贱,顶级贱神——非咱师伯戴月眠莫属。 薛晨的脚步居然真的慢下来了,回头背风盯着章乐书看。 我刚想揍死薛晨,薛晨抬起脚,一脚踹在章乐书胸口,“滚!你当我煞笔我信你?” 这一脚,我看着都疼,只是反射性感觉会疼。 一脚踹的章乐书仰面摔倒。 薛晨拉着我的手,喊着二货发愣的田大威:“上山!去平阴峰。” 我们跑着离开时,还听见章乐书哭喊:“小哥哥,为什么要如此厌恶乐书?” 你说呢?为啥厌恶? 要不是我和薛晨知道内情,搞不好都信她的‘悲苦’叙述了。 估计还要抱抱她:“你真惨!我很同情你。” 所以田大威一边跑,一边说:“她说的好像是真的。” 真的个屁? 章乐书的哭声柔柔弱弱在背后:“小哥哥,你负了乐书一腔真情告知,小哥哥你真的很绝情。” “男人都绝情!都绝情!见乐书凄苦而不救!” 绝情! 我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见艾丽气喘吁吁追上章乐书,而章乐书跪在地上,那身形萧条可怜。 但她眼睛盯着薛晨背影,一脸眼泪,嘴角在上扬。 我见过坏的,但没见过这么坏的。 特想回头先灭了她,但山上的事情更大,我们仨急速朝着平阴峰跑。 越靠**阴峰,视觉上,越感觉天亮了,就跑了那么几分钟,天怎么可能亮? 仰头看,天上依旧一片漆黑。 确切说,是视觉感到,能看清周遭物体轮廓,细节之处依旧看不清。 上了平阴峰,地面颤动越来越强。 远远的看到圆通大师席地而坐,静默的背影,双手合十,好像在念经。 他周身被黑滕缠绕着,黑滕上黄双儿的头像柿子似得挂着,另外还有四五颗人头。 “哈哈哈哈!老秃驴,你也来掺和,来陪我吧!” 黄双儿的笑声像爪子挠玻璃,尖锐刺耳。 “啊哈哈哈哈!”黑滕上其它人头笑声争先恐后,此起彼伏。 我的瞳孔缩了缩。 越过他们俩,朝前看。 戴月眠穿着中山装,狂风把他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吹的乱七八糟竖起来,在发疯狂笑:“黄岩!该死的黄岩!再给你一百年,你也斗不过我!” “你永远都不明白,天道要人造!你默守陈规早该死了!” “不是师兄我不懂事!是你不听话!” 而老黄呢? 老黄没穿道袍外袍。 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内袍。 内袍衣襟儿在狂风里被吹的猎猎响。 妈!我从没见过这么帅的老黄,人家老黄虽然一百来岁了,但保持着年轻的样子,一米八十多身高,身材特别好。 我瞪着眼珠子看,看老黄闭着眼站在平阴峰坑口边上,闭眼嘴里似乎在念什么。 老黄一只手朝前伸着,手边被一道道青色发亮的符文包裹着,而他手前,有一团巨大的黑气。 那团黑气是从坑口里冒出来的! 老黄手边的蓝色发亮符文缠绕,束缚着大黑气团。 那团黑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我看不清。 那就是平阴峰里的封印物? 之前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平阴峰里的东西,是个三头六臂吃人喝血的怪物。 老黄以前抒发文艺说,这东西是‘万般恶念’。 “啊哈哈哈哈!黄岩,天地间一切和你有啥关系?多管闲事,你今天死在这,不算我残害师弟,是你自己愿意找死!你是被这平头缸杀的!” 戴月眠在一边疯狂笑不止,仰着头看天:“你的天道,怎么不打个雷?劈死我?” 天的夜晚,晴空万里,无雷无雨。 老黄一点都没受戴月眠言语刺激,闭着眼站在风中。 戴月眠就看不了老黄这种淡漠的情绪,气急败坏,大吼大叫。 “你装什么装?啊?你装什么装?你小时候让你爹妈扔了,是我在白镇草垛子里捡着你的!” “我当时5岁!你特么当时啥都没穿,要冻死了!脐带还没断!” “装的龟孙子样!你他吗穿开裆裤时候的样子,我都记得!” “你他吗现在装的道骨仙风!” “黄岩,你啥也不是!啥也不是,你依旧是个人!装什么装?少在我面前装!” 戴月眠疯了! 老黄无动于衷…… 老黄越是无动于衷,戴月眠越是受刺激。 “你睁开眼看看,啊?”戴月眠继续朝老黄疯狂大吼大叫,“你看看你钟爱的师妹!你从小用命护着的人!你为她追杀我,颠颠簸簸十几年!” “你看看她如今的样子?不人不鬼!” “你看看她,哈哈?她自愿跟着我的!” “自愿给我这万恶不赦的仇人当牛做马,无怨无悔!” 戴月眠说的是黄双儿。 这话说完,老黄手抖了抖。 他依旧闭着眼睛控制那团封印物,但是闭眼冒出一股眼泪! 老黄哭了? 他哭了? “!!!”我瞪着眼,几秒后,突然眼泪也冒出来。 老黄早都修炼的心如止水了,唯独听到黄双儿和戴月眠两个人,才会情绪有起伏。 人都有感情,就算是天上的仙灵,也是有感情的。 别看老黄恨戴月眠,但老黄对黄双儿和戴月眠的感情很深,如果没那么深,他就不会那么恨戴月眠。 不会因为黄双儿惨死,几欲发疯发狂。 “尼玛!!!”因为老黄哭了,薛晨嗷一嗓子带着哭腔:“戴月眠你特么过分了!欺人太甚!狼心狗肺的玩意!小爷干死你!” 他孝顺,他也冲动,发了疯的朝着戴月眠冲去,“小爷干死你!” 我抓了他袖子一把,没抓住。 既然这样,我也就别闲着了,干! 我和薛晨一前一后朝戴月眠冲去。 “站住!草拟俩吗的!”平阴峰旁边山林里发出一声暴骂!声音带着颤抖。 长江眼睛血红从山林里跑出来,朝着戴月眠喊:“戴月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 他是谁? 他是嘴炮王最强老头。 可这又能怎样?戴月眠又不怕谁骂。 我和薛晨站住脚,长江眼睛血红朝着戴月眠走过来。 “戴月眠,1937年,在刘大瘪子屯儿,你他吗干了啥?你记不记得了?” 第231章 我一个人就能办他 长江那眼睛血红,带着无限的恨意。 1937年?那得往上翻六七十年时间。 刘大瘪子屯子,戴月眠干啥了? 是不是把长江的亲生父母家里,给灭门了? 杀人放火了? 长江突然从平阴峰两侧山林里走出来,朝我和薛晨臭骂:“就特么你俩煞笔,这是什么时候?敢往外跑?滚回去!我话都当耳旁风了?” “长江!这怎么办?”我着急,这眼瞧着老黄一个人控制封印物,根本没法封印。 他只能是控制着,拖延时间而已。 那戴月眠还总是刺激老黄,扰乱老黄情绪。 风很大,老黄衣襟在风里猎猎的飘,一只手控制封印物,另一只手里攥着小木头盒子。 不愧是我亲师父,到这时候还得拿着我阳魂盒子。 再看看圆通老方丈那边,还在和黄双儿纠缠不休,分身乏术,根本帮不上老黄。 怎么办? “怎么办?你能给办?”长江嘴皮子一翻翻,“不能办就给我滚!不能办,你说什么?” 好,我滚! 我和薛晨灰溜溜的转身回树丛里,想把长江也带走。 咱就别和戴月眠叨逼叨呈口舌之快了,研究一下码人吧?山下那些道士又不是摆设。 结果长江一甩袖子,后脚跟蹬了我俩一人一下,“滚!不滚大嘴巴给你俩打开花了。我一个人就能整明白他。” 我俩回到树丛里,姥家狗缩着脖子,一脸惨白惊恐。 “你特么啥也不是!”薛晨满眼鄙夷骂了一句,“给你吓这煞笔样,你不是天天喊着要报仇吗?缩头乌龟!” “不给你爷报仇了?” “不能报仇,以后就少哔哔,少怪姜二虎!” 他这一说,田大威眼泪冒出来了,咬着牙,但依旧是吓得不敢出声。 他非常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他现在呼吸都不敢用力。 田大威手抱着大树,攥的紧,手里全是冷汗。 戴月眠的注意力朝长江投去,故作傲慢的仰仰脸,闭着嘴没说话。 但戴月眠那眼神儿贼锐利,上下审视着长江。 戴月眠这眼神儿特别膈应人,我特想说:你瞅啥瞅?你啥眼神儿?装逼喽嗖的!你有个屁?哪来的优越感俯视众生?了不起似得! 天天干不要脸的事儿,还非昂着脸。 看不把你牙抽天上去。 长江和戴月眠面对面,无声对峙中,突然哈哈笑了一声,脸色铁青,瞪眼睛:“戴月眠,1937年,你在刘大瘪子屯儿,给一家姓刘的领狐仙胡家出马堂口!” 他说的是不是刘大瘪子屯儿那个刘大姨?神神叨叨,把带血的小内顶到脑瓜顶上,半夜狂奔朝着坟圈子里跑的那个? 当初那刘大姨说她婆婆以前是出马大弟子,家里是有堂口的,供奉的是狐仙。 然后他家那堂口还是祖辈传下来的。 当时出事之后,我都没搞清楚他家究竟有什么问题。 但我就觉得刘大姨家和戴月眠有关系,因为她临死之前也拜天喊戴先生了。 今天长江提起来,原来刘家的堂口,是戴月眠给领的! “当时,你用的‘黄岩’名字!”长江怒极哈哈笑了一声:“黄岩的名字!” 长江说到这,戴月眠也哈哈哈狂笑一声,“我这辈子替黄岩办了很多‘好事’!” “不用你个小辈来感激!” 对,他这辈子干点啥事,就用老黄名字。 之前在木滨那位,被冯爷爷十分爱戴的‘黄岩先生’,就是他! “你用了‘黄岩’的名字,之后又干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了?”长江咬着牙,铁青的脸色,老眼里露出恨意。 他又干啥了? 长江这一说,戴月眠表情瞬间变了,双眼目光依旧锐利凝视长江。 而且,他双腿微微的倒退了一步。 倒退一步,代表他对某件事恐惧,是防御本能。 他在怕什么? “想起来了?”长江气极:“你还有脸活着?你还有脸自以为顶天立地大男儿自居?你他吗!你他吗怎么不一头扎地上撞死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子,你别血口喷人。”戴月眠管长江叫‘小子’,眼神瞳孔微缩,双腿又倒退一步。 “好,你不认账哈?”长江气笑了,双眼血红,“那我说出来告诉你?你他吗住在一家张姓的人家借宿,张家女儿才14,半夜里你特么兽性大发!” “早上你提裤子死不认账,跑了!” 说到这时,戴月眠依旧高高在上的神态。 “后来张家女儿怀孕生子,被刘大瘪子屯儿老老少少指指点点笑话,被张家活活打死!” 我越听越楞。 长江继续说:“张家姥姥羞愤上吊!张家姥爷多方打听,听说白山丰腴观方丈叫‘黄岩’!” “张家姥爷把一个早产儿送到丰腴观!!!” 长江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说到这,戴月眠终于有点慌张。 而我和薛晨都呆在当场。 什么意思? “我他妈才是,替你受了这天下最大的报应!”长江控制不住情绪,哆哆嗦嗦骂。 “那些年,多少人说我是师父的私生子?” “师父把我养大,尊重我的意愿,送我出国上学,给我钱置办家,娶妻生子!” “你他吗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干过啥事吧?是谁给你擦p眼子的吧?” “我告诉你,你干那些孽事都报应在我身上!我一生都笼罩在你的阴影下,妻离子散!幼子被车碾成肉泥!!!我儿子死了,就是老天爷报应你!” “老天爷不是没报应你!是你不知道!!!” 我和薛晨相互对视了一眼,张了张嘴,呆住了。 早先我们只知道,长江是被老黄养大的,先前是按照儿子养大的,老黄供他上学,给钱娶老婆买房子。 后来长江在国外失意回来,才出家的。 所以说,长江和老黄感情很复杂,是父子,又不是父子,是师徒,又不是师徒! 别看长江一副老头相,六十好几了,老黄还是二三十岁的年轻样子。 老黄心里把长江当自己孩子,长江暴躁症,急眼了连老黄都臭骂! 但老黄从不会生气动怒,他骂就骂,老黄心里:我孩子神经不好,他心里苦,他没忤逆我。 这些都没让我们联想到,长江究竟什么身世。 以前没八卦过,是因为他老了,八卦了也没意义。 “老天爷不是没报应你,是你没看见!!!” 最后一句话,长江是吼出来的。 戴月眠听完了全部,期间表情变幻莫测,脸上青黄皂白,嘴几次张开,又闭上。 不知他是想说啥? 第232章 方外之人,能化腐朽为神奇 他想反驳,那不是报应,起码不是报应他。 终于,戴月眠张嘴狂笑:“小子,你说这么多,未免自作多情了吧?!” 戴月眠厚颜无耻冷笑一声,仰天大笑:“我为方外之人,你为众生一尘,我与你无关无系。” 他是无话可说了吧? 他觉得,他说他是方外之人,他就是了呗? 戴月眠冷笑瞧着长江,“小子!!!” 我们都以为戴月眠要说什么! 结果,戴月眠毫无征兆,一掌拍到长江头顶,长江睁着眼,当场跌坐在地上。 “长江!” 我急的喊出一声,长江老了,六七十岁了。 就当这一巴掌是普通人拍的,长江都有可能脑出血,何况是戴月眠拍的! 人活到戴月眠这份上,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长江跌坐在地上,有一刹那是恍惚的,紧接着眼角,鼻子,耳朵,开始唰唰冒血。 这就是他自信,能制服戴月眠的办法么? 他为什么还要这么自信?以为戴月眠还能有点人性吗? 说白了,长江就是太单纯了,他到老,都是个单纯的人。 因为长江这一遭,生死未卜,老黄那边情绪波动极大,控制的黑色烟气越加膨胀。 老黄睁开眼,眼里的恨意大到也开始膨胀。 “黄岩,还是不把阳魂符纸交出来,是吧?”戴月眠把长江打成那样,他仿佛挺有快感,挺得意。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姜龙死了,你拿着那阳魂还有啥用?” ! 戴月眠的眼睛看向我,嘴角恶意上扬,眼里全是杀意。 “小爷和你拼了!”我刚起身,薛晨已经窜出去了,还带着哭腔。 我俩一前一后。 戴月眠几道术砸过来,薛晨在我身前,闪身一躲。 那道术直接劈我身上,劈的我仰面摔地上。 “二笔!你不知道躲?”薛晨急的回头骂我! 不是我不知道躲,是我根本就没躲。 我是以为薛晨躲不开那道术,所以看到那道术极快打来,我还伸开双臂,想薛晨会被打到,我要在他背后抱住他! 是没配合好。 “尼玛!曹!”薛晨没好气的转身,抱着我快速又跑回山林里。 “尼玛的!你个拖油瓶!”薛晨抬手捂着我鼻子流鼻血。 “……” “二位师伯打的够激烈啊。”一道人影慢吞吞从山下走上来。 人影越来越近,是李正刚。 李正刚穿着一身紫色道袍,胳膊上挎着浮沉,面露冷笑,一副高逼格形态。 今天一天,他都表现的对我们很疏远,故意很礼貌,拉开距离。 现在这副冷笑。 跟着李正刚上山的,还有艾丽和章乐书。 这俩女人畏畏缩缩,鬼鬼祟祟的在李正刚身后。 “黄岩师伯,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李正刚慢悠悠朝老黄走过去,“师出同门,虽然师伯你无情,但我李正刚不能无义。” 李正刚来了,戴月眠都感到有些诧异。 那诧异又鄙夷的目光望着李正刚,仿佛在说:你特么几斤几两?也敢来凑合? “乐书?”戴月眠眼睛又投放在章乐书身上。 章乐书没看戴月眠,而是跟在李正刚身后。 那傻了吧唧的艾丽,这会儿吓得差点当场窜稀,还拉着章乐书的手。 柔柔的说:“肉肉,听话,和妈妈走,这里危险。” 妈妈? 章乐书甩了‘慈祥’的艾丽一把,面露惊恐,看出来她很害怕。 但她依旧跟在李正刚身后。 我就搞不明白,章乐书为什么跟着李正刚? 又看上李正刚了? 连戴月眠也跟着蹙起眉,“乐书?” 第233章 正一妖人,你不懂事 我和薛晨与姥家狗蹲在树丛里看着他们。 鼻血横流,脸上的纱布都被染湿了一些,刚才戴月眠那一下真不是盖的。 “三彪子,你和姥家狗去,趁着这会儿,把长江送回道观去。”我压着声。 趁着李正刚来了,戴月眠注意力都在李正刚身上。 “妈的!”薛晨手捂着我鼻子,眼珠子瞪着朝李正刚看,“这老小子,不太对劲儿。小爷再观察观察。” 是不太对劲儿。 “这老小子,居心不良。”薛晨满眼都是警惕,说了句。 薛晨警觉性高,田大威连喘气都不敢,忍着恐惧也说了句:“那个李正刚,很像你们正一妖人。” 什么叫像?他本来就是。 在场的,除了他和圆通老方丈,哪个不是正一妖人? “正一妖人有个特点,”田大威恐惧中总结概况:“傲慢,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人前满腹大道,道骨仙风,人后放暗箭,背后使坏。” “你们正一妖人,又妖,又贱。” “我爷说的。” 田大威吞吞吐吐话音落下。 而薛晨从草丛中站了起来。 李正刚和章乐书走到老黄身边,李正刚用道袍袖子捂着鼻息,仿佛是怕封印物的黑烟吸进肺里。 冷笑一声:“师伯为了苍生守着平阴峰,镇压着这‘六淫疠i)气’真是辛苦了,也该歇歇了。” 怎么他们,对平阴峰里镇压的东西,都各自有叫法。 老黄说镇压物是:万般恶念。 章乐书:阴团。 戴月眠:平头缸。 李正刚:六淫疠气。 没等我深想,李正刚在老黄背后猛地拍出一掌。 顿时,老黄背上清晰可见一道道青雷术的存留。 这一遭吓得我和薛晨立刻站起身。 “我说啥了?”田大威像看热闹的,都忘了害怕,兴奋的就差拍个巴掌:“我说你们正一妖人就喜欢背后放暗箭吧?我说的对吧?” “滚!”我和薛晨急了,异口同声骂了他一句。 “李正刚,啊哈哈哈哈!”那疯了的戴月眠突然猖狂大笑,仿佛对李正刚所作所为很是满意。 “李正刚,你特么啥意思?”薛晨按着我脑袋,像按个钉子似得,把我按蹲下。 随即他像道箭似得窜出去,愤怒的质问:““你这是啥意思?” “是因为我师父不教李七星卜术,你就趁着这时候,对我师父出手?” “你别忘了,李七星的腿还是我师父治好的。” 薛晨冲出去,李正刚先是斜眼蔑然的看看他,随后才扭过头,满目蔑然。 这装逼,与戴月眠有过之无不及。 “他黄岩分明能治好七星的腿,可他还是保留,让七星虽能走路,却是个瘸子!” 李正刚语气傲然,但表情是极其愤怒的,表情和语气不协调。 “那我们不治李七星了呗,当初就别治,让他去截肢!”我气的从树丛里站起身。 薛晨也怒着接过话茬:“让他去截肢就好了呗?连瘸子都当不上!” 这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长江薛晨,包括老黄,都不太愿意给人看病治病。 看到事主时,都要斟酌一番,才考虑治不治。 有的人,你救了他,他就是一条蛇,反咬一口。 “他黄岩分明有那份本事,他能救别人,为什么不能救七星???”李正刚咆哮出声,这次是再也没法装的那么高高在上,城府素质兼得了。 “他就是怕他日,我家七星起势,风头盖过你和姜龙!!!” “就算你说的对,但没我师父,李七星就得截肢!”薛晨顶着风质问李正刚。 “你们丰腴观是承认了?“正刚被薛晨的话,气的要疯。 “你师父黄岩,他真配不上被世人称为‘道人’!在他心里,一切都有一笔账,一杆秤。” “他救了七星,对等,我要教姜龙体魄来换!” “我毕生的体魄修行本领,都换不来我徒儿一条好腿吗?” 这似乎是一道数学题,李正刚教我练习体魄,虽然只有几个月时间。 但当时他全心全意教我,那几个月,我就练得与成年人对打,也能赢。 也因为他教了我体魄,后来我下山办事,几次都靠着体魄强大,死里逃生。 然而,他说他是用他毕生体魄修行经验,来换李七星一条好腿,没换来。 这两方面,到底该不该平衡交换? 我不知道。 “你别给我借端生事!”薛晨朝李正刚说,“你那点小事,等这里解决完,我们再说。” 我明白薛晨的意思,他是觉得,现在这种时候,说这些对老黄不利,对我们不利。 可他这么说话,似乎又刺激到了李正刚。 “小事??我徒儿的腿,是小事?那是毁了我徒儿一生!” “你搞清楚一点嗷,”薛晨据理力争,也很生气,“打断李七星腿的不是我师父,李七星一生是否被毁了,你要搞清楚,与我们无关。” “你特么这大岁数了,道理不懂?” 就是最后这一句话,完全的激怒了李正刚。 所以说,薛晨这嘴,就是他祸源的根本。 老黄平日就说:注意你口德。 要是我,我就说:“正刚师兄,你息怒,咱别提七星的腿,和你教我体魄是不是交换关系。我感激你,道理上,你也是我的老师。” “七星这腿,我师父也尽力了,您别说我师父没全力施救。来日方长,不一定就会一直跛脚,瘸着。” “你看现在,那平阴峰镇压物被放出来了,这是苍生大事,您也是道门大法师,您不然,也伸手帮个忙?” 要是这么说,李正刚虽然不会完全消气,但起码也能安抚一下。 人都喜欢听软话,不喜欢听硬话,谁不爱听彩虹屁? 可薛晨那嘴,就是随了长江,那叫耳濡目染。 李正刚怒急反笑,笑的极其恐怖:“薛晨,你们丰腴观是不是真当你们高人一等?” “你个黄嘴丫子没退的小子,也敢教训我?” “教训你咋了?”薛晨不服不忿的昂着头,“你不懂事,不懂事,小爷就教训你!” 这话音落下,李正刚速度极快,我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闪身的。 瞬间就到了薛晨身旁,猛地朝薛晨踹了一脚。 李正刚四五十岁了,当了四五十年道士,绝对不是我和薛晨能舞支的。 薛晨被李正刚一脚踹翻,紧接着李正刚猛地朝薛晨踹了好几脚,不分位置。 “正刚师兄!”我吼着跑出去。 “薛晨,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你师父虽然是道人,但他也护不住你!” 李正刚踹了那么几脚,手上隐隐冒着青雷术,一把把薛晨从地上,掐着脖子拎起来。 “你师父不是以你为傲,你不是四灵转世吗?”李正刚掐着薛晨脖子,原地拎了起来,举在手里。 “我今天就让你师父也尝尝,锥心挫骨,爱徒残废的滋味!” 第234章 冻死迎风站,饿死舔肚皮 “正刚师兄!”我朝着他们跑去,急的去拽李正刚道袍衣襟,“正刚师兄,你别生气,他最爱放屁!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滚!”薛晨被掐着脖子,窒息瞪着斗鸡眼,还朝唔唔我骂呢。 啥意思? 意思是,死也要死的有骨气!不要求谁,丢人。 冻死迎风站,饿死舔肚皮! 我们要做,有骨气的人~ 李正刚低头看我,看我的刹那,我觉得他眼里有一丝犹豫。 他对我,还是有一些情分的吧? 毕竟当初,我每天在山林里,被他追着哭喊:“正刚师兄啊!老不死的!你可饶了我吧?我要累死啦,我腿要断啦!我要让你追残废了,你是狗哇?放弃吧……让我当个废物吧。” “我不想上进了。” “正刚师兄!”我脸色急的苍白,可怜巴巴摇着他道袍衣襟,“求求……” “滚!”下一秒,李正刚一脚踹开我,把我踹出几米, 他手上的青雷术散开,一手拎着薛晨脖子,一手在薛晨身上拍了几掌,嗙嗙几声。 紧接着,薛晨那被掐着的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哭喊。 呜嗷呜嗷的。 李正刚像虐狗崽子一样,一把将薛晨甩出去。 薛晨摔在地上,身体佝偻着,胳膊一抽一抽的,他好像想捂住肚子,但手又不好用了。 “薛晨……呜呜,”我跑到他跟前,伸手去帮他捂着肚子。 他张着嘴想哭,但还发不出声,眼里噼里啪啦的掉。 他那样子,就像垂死的小猫小狗,对自己生死无能为力的无助。 摸了摸脉,寸口脉五六秒钟才波动一下,心肺都震坏了,道士罡炁在肾,肾主纳气。 炁元震碎了。 真的残疾了。 一旁那些人表情各异,老黄眼睛变得血红,两只手都在颤抖。 戴月眠是幸灾乐祸,老方丈在黄双儿那黑滕里,忍不住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因果啊,孽根啊……陨才啊……” “小道士当初若是听老衲一劝,放下执着,怎会有今天祸事?” “李正刚!”我咬着牙抬起头,泪流满面,“李正刚!” 是不是,当初如果老黄没救李七星,没给李七星治腿,他都不会这么恨丰腴观! 就是因为救了,还没救到李正刚满意程度,他才怨恨横生? 这人,我突然想不明白了,因因果果都是啥? 所以,我一心学道医干嘛?何必学? 何必呢? “李正刚,你知不知道,人毕竟还是人,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不是救了,还把病治一半,留一半。 是老黄只能治到那种程度,老黄也是人,是世人。 世人,谁能说自己,无所不能? 谁又能做到无所不能呢? 我仰头看着李正刚,眼里有眼泪,还有质问追责。 李正刚与我对视,看到我的眼泪,突然皱了皱眉,一股子眼泪也掉下来。 他哭什么?理智复苏了?后悔了? 我不再看他,而是拖着薛晨的腿,把他朝老黄身边拖,然后再去抱住长江上半身,也朝着老黄拖。 俺们不去山林里了,俺们就和老黄在一起。 “正刚师侄,大是大非面前果断出手,这份魄力,我很欣赏你。”那该死的戴月眠笑容满面插嘴。 欣赏?欣赏个屁,臭味相投吧? 对,大是大非面前果断出手,他戴月眠就是个大是非!天底下第一大是非! 戴月眠夸赞完李正刚,嘴角勾了勾,傲慢道:“天罡七星术,是道门现存最精妙的医术,为先师黄林所创,先师也曾传授于我。” 啥意思?意思是他戴月眠也会天罡七星术,不只是老黄会。 意思是,只要李正刚跟着戴月眠混,戴月眠也能治好李七星。 以前老黄说起过,《天罡七星术》是医术,是从天罡奇门里延伸出来的。 天罡奇门是卜术最高的书,天罡七星术,是医术最高的书。 李正刚正和我对视,听到这话,立刻朝戴月眠看去,紧接着原地跪倒,“大师伯,求指点。” 哈哈,我笑了,看来戴月眠画的那个大饼子,带馅的苞米面大饼子,李正刚想吃啊。 但如果戴月眠能治好李七星的腿,我原地倒立吃屎!绝不犹豫。 话先搁这! 李正刚腆着老脸,起身,心里踏踏实实就朝戴月眠去,站在戴月眠背后。 那章乐书声音带着喜悦,和戴月眠炫耀:“月眠,乐书为你收了个好门徒!阳魂,我们胜券在握了。” 哦! “哈哈!”老黄发出一声恐怖的笑声。 我脖子发梗,一点点仰头,见老黄穿着白色道袍内袍,站在风中笑的极其恐怖! 而且,那种笑容里带着一种嗜血的情绪。 老黄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这种情绪,是气急了。 他手上的青色符文不稳,似乎随时都能断开。 圆通老方丈被黄双儿束缚着,分身乏术。 这会儿戴月眠又原地收了个好‘门徒’。 老黄身上又有伤。 所以,在老黄冷笑时,我朝李正刚说:“正刚师兄,你还真信了戴月眠的,他毕生追求,你不是不知道。” “我师父如果今天败了,阳魂被戴月眠拿了去,他还能给七星治腿吗?” “你觉得能吗?” 我一句句问。 李正刚先是不理睬我。 我努努嘴:“他为什么要帮你啊?他也没有有求于你的事。” “你也没拿住他把柄,他会帮你吗?” “他现在拉拢你,只是想利用你合伙对付老黄,你不傻吧?” “少巧舌如簧!”李正刚扭头恭敬问戴月眠:“大师伯?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除了黄岩这妖道。” “等等!”我喊了一声。 随后,在老黄没注意的情况下,一把把阳魂符纸木盒,从他断掌里抢过来。 朝戴月眠他们的反方向,艾丽的头顶的天上抛去! 这时艾丽正孤零零站在平阴峰山巅,靠着山林的边沿,离着戴月眠他们有十几米。 她是个没用的人啊!所以被孤立到一边了。 “正刚师兄,你拿了这阳魂符纸,戴月眠肯定会给七星治腿!” 木盒在天空上抛出个弧度,我朝李正刚喊道。 “徒儿?”老黄低头,诧异看我。 有点懵逼,不知道我在干啥。 李正刚听我说的话,眼睛顿时瞪大,飞身原地跃起,想去艾丽那边,抢夺那木盒。 “放心吧,阳魂在他们那,比在咱这,还安全呢。”我满脑子裹着纱布,仰头笑呵呵告诉老黄。 “糊涂!自信!”老黄怒着低头骂我。 “我心里有数!”我朝着天翻了个白眼,白老黄也一起翻进去。 “妈妈,把阳魂给我!”那边,章乐书惊慌尖声朝艾丽喊。 第235章 阳魂 章乐书疯了似得朝艾丽跑,艾丽平时冷傲,这时也跟着慌,蹬着高跟鞋,手里死死攥着木盒朝章乐书迎着去。 那边李正刚也朝艾丽和木盒跑,他体魄很强,几步窜出去,一脚踹倒章乐书,跑到章乐书前边去。 章乐书这时才一米30多身高,被李正刚一脚踹翻,尖声惊慌喊:“妈妈,不要给他!” 后面戴月眠见章乐书摔了,冲到李正刚身前,和李正刚对打到一起。 “李正刚,找死!” 场面一度混乱,而我却觉得心里很宁静。 这一幕仿佛在哪里发生过,刚才才达成一致的同盟,顿时分崩离析了。 我拉了拉老黄的手,轻轻的捏了捏,老黄颤抖的手,渐渐的不颤抖了,平静了,一如既往心如止水。 戴月眠和李正刚扭打到一起,混乱间章乐书爬起来,跑到艾丽身边一把抢过阳魂符纸木盒。 然后她旁若无人,甩开艾丽,没再看戴月眠和李正刚,扭头疯了逃命一样朝平阴峰下面跑。 要跑路。 在戴月眠心里,章乐书至高无上,章乐书要活下去,我的阳魂是最好的护持,可见重要性。 而李正刚呢?他觉得我阳魂无比重要,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拿到我的阳魂,戴月眠还是老黄,都肯定会无条件给李七星治腿。 “老黄,快封,快封!快封这黑团。”我急的和老黄喊,他还看什么热闹?时机不等人。 老黄皱着眉,眼神复杂低头看我。 这会儿戴月眠想跑,跑去追章乐书,然后速速撤离。 而李正刚呢?他知道他在老黄这肯定求不来李七星那条好腿了,宝都压在戴月眠身上。 但他必须要有东西要挟戴月眠,阳魂就是最好的挟持。 他们俩,戴月眠想速速结束战斗离开。 李正刚纠缠不休,想留住戴月眠,找机会打伤戴月眠,再下山去追章乐书,抢阳魂符纸。 他和戴月眠正面杠,肯定不是戴月眠对手,和戴月眠对峙中也讲究方法,不真的和他打,但消耗他的能力。 俩人纠缠不休,戴月眠要走,还走不掉。 这副场景热闹非凡,黄双儿似乎想帮戴月眠一把,但这会儿黑滕想撤,圆通老方丈又不答应了。 “阿弥陀佛~”老方丈盘地而坐,嘴里高声大呼。 “日落西山暮,家家户户把门栓,行路君子奔客栈,鸟贲山林,虎归山,” “鸟奔山林有了安身处,虎要归山得安然。头顶七星琉璃瓦,脚踏八棱紫金砖。” 金满山一袭袈裟,手里拎着小铜锣,说一句,敲一下。 摇摇晃晃从山下而来,声音洪亮。 我一瞅他,顿觉有救兵了。 他走得慢,好像刚才喝了酒,光头阔脸,面色红扑扑。 一边走一边敲小锣,敲了一阵,手里掏出一只筷子头粗的香。 这家伙掏出香站住,把小铜锣一收,又掏出打火机点香。 风太大,这秃头点不着,急的骂了句:“奶奶头!” 然后转过身,用身体挡着风,倒腾了一分钟,香点燃了。 金满山转过身,继续朝着平阴峰上来,“请神仙,请大仙,十方八方保家仙,上方仙,地灵仙……” “黄仙护佑保太平,我为黄仙护马报马求安宁。” 见金满山请仙来了,硬敌到来,戴月眠着急,急的皱眉,霎时燃了一张符咒。 那符咒燃了之后,他周身红色炁炸开,眼仁瞳孔都泛出血红色。 那张符是什么意思?他请了什么东西来么。 难道也是请仙? 我正想着,他面无表情朝李正刚下了死手,一下子把李正刚左手臂打得血肉爆开。 “啊!”李正刚惨叫一声,低头一看,自己左手臂下半截,皮肉炸开,血淋漓的能看到骨头。 我闭上眼,心里一抽,想吐。 这一遭刚过去,就听章乐书惊恐尖叫声传来。 她刚跑到平阴峰下面,黄九动物形态步伐不快,慢悠悠的朝平阴峰上来。 他和章乐书面对面,一步步走,逼得章乐书一步步退。 “啊!啊!啊!”章乐书一步步退,朝着山上退,一边退,一边惊慌尖叫。 黄九动物身有点长,四爪挪动,拖着黄褐色的大尾巴,一步一步,慢慢的走。 堵着章乐书,让章乐书只能后退。 艾丽连滚带爬过去,“滚开!滚开!别碰我女儿!” 这时候了,她还是非常爱女心切,是个慈母。 爬过去,正好章乐书退回到平阴峰上,跌了个腚蹲,章乐书尖叫:“月眠!救我,啊!!它是妖!” 艾丽连哭带嚎带惊恐,抱住章乐书,母女俩抱着哭作一团。 而黄九弯腰把章乐书手里的小木盒轻轻拿过去。 我本以为,黄九来了,这场戏就结束了。 结果,黄九两条后腿屈膝跪下,两条前腿悬空,像人的站姿原地跪下,仰头望着戴月眠。 而金满山呢?突然也朝戴月眠跪拜下去,秃头顶着土地,一副犬奴模样。 秃头顶着地,他就没再抬起头。 这一遭,我嘴一抽。 “堂主。”黄九的声音很沉静,不是尊敬,也不是恐惧,但也不带任何一点不尊。 我呆住了。 “小九儿,”戴月眠嘴里的声音变了,不是那种傲慢洪亮,而是阴戾低沉。 “堂主上身,损的阳寿不是三年五年,是二三十年吧?” 黄九语气沉静,“仙根阳魂时运为何好?因为降下人间带着加持,加持仙魂凡体肉身在人间能披荆斩棘。” “一路顺畅。” “斩除妖魔。” “再护佑仙魂飞升,回归本位。” 黄九还在跪着,语气淡漠间,幽幽的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什么意思?意思是,那阳魂是先天带着绝好的时运,一切是安排好的。 为什么安排的这么好?因为仙魂下凡,是有使命任务的。 那阳魂时运能运气爆棚,做什么事都顺利。 顺利的做想做的事,该做的事。 一切任务做完,然后再护佑仙的魂,重新回到它上仙本座位置。 平阴峰上又一次安静了,没人哭没人闹,没人抢枪夺夺。 “萨满仙家,为何有的能飞升上方仙座,有的不能。” 黄九依旧昂着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依旧淡漠语气,“千百年善意化成仙,善到极致,就有罪,六亲不认。” 第236章 清静思量 “六亲不认,不徇私情,绝情寡义。” “无人共享喜乐,成仙又有什么意义。” “呵,”戴月眠听到这,发出一声阴戾低沉的冷笑。 眼角轻撩扫我,表情带着一股子轻蔑。 “堂主。”黄九把阳魂符纸木盒抛给戴月眠。 所有人的脑袋,又跟着木盒转动,看那木盒在空中抛出个弧度。 “九仙!”金满山大脑袋还是没从地上抬起来,但脑袋趴在地上侧过去,震惊加恐惧的喊了一声。 木盒被戴月眠接住,“呵……” 这冷笑,为什么,我听着声音很熟悉? 下一秒,他抓着木盒,手指微微用力,一道红色炁冲进木盒。 木盒爆了。 里面的阳魂符纸燃起火光。 我瞪大眼睛,戴月眠捏爆木盒和阳魂符咒时,那双暗红色的瞳仁一直盯着我,表情阴戾,但是笑声暗爽,“哈哈!” 我皱起眉,但有人比我还崩溃。 是章乐书,她崩溃哭喊着,带着愤恨朝戴月眠爬去:“月眠!月眠,你答应我的?你骗我!” 她还没碰上戴月眠裤腿,戴月眠身上那强烈的红色炁散了。 紧接着,戴月眠身体无力跌在地上,眼见着脸上血色全无,虚弱到一定程度。 这是刚才被附身的反作用?仙家上身副作用极大。 戴月眠跌坐在地上的一瞬间,有些恍惚,非常挫败。 他烧符请来仙的时候,估计以为有仙助力,胜算在握了吧? 可话说回来,刚才上他身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还被黄九称为堂主。 戴月眠虚弱成这样,别说是老黄伸手,就算是我,现在都能轻而易举弄死他。 他又不傻,见败局已定,急忙虚弱的朝章乐书伸手,“乐书,扶我起来,我们去兴岭找仙尊,他一定还有办法救你。” 这章乐书一听,她更不傻。 立刻起身,甩开戴月眠,扭头又朝山下狂奔,又是旁若无人。 甚至没再和戴月眠说任何话,也没搭理她妈艾丽。 她这是看戴月眠不行了,舍弃戴月眠这个‘罪魁祸首’,一个人去兴岭找什么仙尊了。 毕竟,她和戴月眠一起走,基本上走不成。 以戴月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老黄不可能放过他。 这一次章乐书是真的跑路了,头也不回。 艾丽歪着脚,浑身狼狈在后面追:“肉肉,等等妈妈……” 圆通大师那边黑滕,几个人头和黄双儿一起,发出一声怪异笑声,“咯咯~” 黑滕迅速缩回地面,遁地而去。 不知这姑姑在想什么?还有没有一点人识? 平阴峰上安静了,黄九和金满山离开后,剩下的几个人全部受伤。 李正刚痛的死去活来,满地打滚。 戴月眠虚弱爬不起来,但还没死,盯着天空,眼里露出不甘的神采,嗓子里发出一声怪异的笑。 老方丈又叹息一般:“阿弥陀佛。” 我呆怔的靠着老黄的腿上,老黄的腿可热乎了,暖呼呼的。 只是夜里,风依旧很大。 老方丈念完那句佛号起身,和老黄一起封印那团疯狂挣扎胀大的黑气团。 这会儿李正刚忍痛一爬一爬的朝着山下去,没人阻拦他。 “师弟,我的牌位可还能回丰腴观?”戴月眠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喃喃问老黄。 “我没有真的做出伤害丰腴观的事情。”” “当年师父,也不是我吃的,我起势是为了丰腴观。” 他叨逼叨说这些,谁信? 不是他吃的师祖,谁吃的? “如果没有我,你就会被逼成为,今天的我。” “我错就错在爱上一个女子。” 他是不是神经错乱了?前言不搭后语。 “师弟,我知道我今天大限到了,丰腴观是我守着的,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信我。” 我还想听他说什么,“我曹尼玛的!你杀我爷!我也要让你曝尸荒野!无人收尸!” 姥家狗田大威之前被吓得那狗样,这时见戴月眠败了求饶了。 手里举着一块大石头,疯狂的冲到戴月眠面前,狠狠的砸下去。 “你他吗杀我爷!你杀我爷!” “我让你杀!我恨你!” 那块大石头有半个水缸那么大,目测得好几十斤。 田大威疯狂的砸戴月眠头,砸一下,再搬起来继续砸。 不久之后这戴月眠脑袋被砸的像血泥,连轮廓都没了。 “哈哈。”长江躺在地上满脸血,看到这一幕居然笑了,然后开始呜呜哭。 而薛晨呢?眼神呆滞,面无表情看着田大威杀人,心情没有一点触动。 没开心,也没不开心。 “……” 我扭过头看老黄和老方丈一起封印那团黑气,他们俩嘴里念着佛家道家的符文。 “诸般恶念,杂念为尘,奉善如是,晨露幕霞,福生笼月,清静思量……” 清静思量。 静静的,思考一下。 那团黑气渐渐的放弃挣扎,像是被抚慰了一样,渐渐的陷入那巨大的坑口。 坑口渐渐浮现出一层金色和青色相间,发亮的气罩。 老黄和老方丈能安抚这‘万般恶念’。 但老黄抚慰不了自己,封印了这东西之后,转身盯着戴月眠审视良久。 这是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人,戴月眠临死都还妖言惑众,不甘心的想再找生路。 老黄眼里全是痛恨,最后面无表情,一脚把戴月眠的尸体踢进平阴峰坑口里。 “哎呀,师伯功德无量啊!” 平阴峰下面来了四五个道士,一个个跪地说:“师伯乃道人,舍身大道也,功德无量~” 这几个人跑上山,抬着长江,抱着薛晨,扶着老方丈,又想来扶老黄。 老黄袖子一扫,拉起我的手,朝着丰腴观方向去。 一路上我俩都没说话。 快到道观门口时,我喃喃说:“老黄,你没提早让我阳魂回体,就是知道,戴月眠会闹,阳魂回体了,他该杀我了。” “你想把他引来,然后杀了他,再让我阳魂回体,对不对,这样安全。” 老黄办这件事,想求稳。 老黄挺虚弱的,低头看我,嘴角勾了勾:“没白吃饭,长脑子了。” “那当然,清静思量。”我得意的笑起来。 前面那些人已经抬着扛着长江和薛晨,扶着老方丈到道观门口了。 姥家狗跟在我和老黄身后,哭哭啼啼,哭的一抽一抽的。 “我徒,很伤心吗?”老黄拉着我的手慢慢走,脚步顿了顿。 “很伤心到,故作无所谓,对不对?” 老黄问这话的时候,手摸了摸我的头顶。 第237章 我可喜欢活着了 “不管伤不伤心,是否无所谓,以后都要无所谓了。”我站住,仰头告诉老黄。 失去了,再去不停的在意,去追寻,没意义。 “老黄,以后我再也不用每天惦记阳魂了,”我笑呵呵在卯时的少阳下说。 “不用做梦都梦见阳魂拿回来了,少忧虑,其实也不错。” 那种每天惦记的感觉,其实也很痛苦。 有盼望,又不停的失望,很折磨人。 老黄低头看我,眼里的光疼惜悲悯,蹙上眉:“为师失信于我徒了。” “不,”我摇头。 “今天听黄九那一番话,我阳魂带着极好的时运,早就安排好的一生运气对不对?” 老黄望着我,没说话,但是默认了。 我抿抿嘴,“没了就没了吧,老黄,你不是说我还能修出新的阳魂吗?” “我自己修出的阳魂,我能自己谱写一生时运。” “多棒呀!”我笑的开心。 真好,真棒。 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想活成什么样的人,就活成什么样的人。 无拘无束,天高海阔。 “自己修出阳魂,说的容易,为世间最难。”老黄苦笑,“我徒是不知者无畏,但为师认为,我徒能成。” “肯定能成!”我动了动脑筋,想到一件事。 “老黄,那位‘堂主’是谁?上次把我附身了的,是不是就是他?” 其它的,谁能让黄九跪上一天一夜? “是他,但为师修为有限,也不知他是谁,你可以自己去发觉,他是谁。” 老黄摇头,那样子不像在忽悠我。 老黄不知道,那我去问黄九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哎呀,这么看,我比戴月眠强!”我脑洞大开,瞪着眼睛和老黄分析。 “你看呀,我被那东西附身之后只是五脏受损了,补一补就好了。” “你看戴月眠,被那‘堂主’上身那一会,直接就瘫了。被仙上身后坐力搞得跑路都爬不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害怕,不知道犯愁呢?”老黄无语,斜眼瞅我,“挺自我满足哈?是不是傻?” “你没听九仙说,没了阳魂,无法回归上仙本座位置?” “你是不是选择性过滤。” “啊啊啊啊啊!”我和老黄正聊着,后面田大威嗷嗷的哭喊上了:“我报仇了!我给我爷报仇了!我报仇了!” 估摸着这傻缺是太激动了,哭喊了一阵,去一旁扶着树嗷嗷吐上了。 “……” 回到道观,昨天那三四十个道士,现在就剩下十多个。 听说是昨晚惊闻平阴峰异动,不知所措,又心系苍生,所以返回各自老家翻阅古书,查找‘应对办法’去了。 那理工男似得道士,和斗鸡眼道士,还有阿玛德隆都还在。 理工男眼睛紧紧盯着我,一脸学术派,“我已给师叔阳魂卜了一挂。” “昂?”我一抽,怎么又多个侄子? “师叔阳魂寿终为27岁,膝下一天才徒儿,冬月里,兄长恋人在身侧,卒。” 啥玩意?我嘴抽的像半身不遂,他说啥? 说我那阳魂,阳寿只到了27岁?还是冬天嗝屁的? 咱不提死时候身边都有谁,这叫绝顶的时运吗?这不扯淡么。 “艾玛!”我捂着心口一阵后怕,震惊:“得回阳魂符纸爆了,我可喜欢活着了,还不想那么早死。” 我这缺心眼样,老黄无语气笑了,我立刻扭过头瞅他,“老黄,他说的真的?” “真的。”老黄淡淡回答。 妈! 他咋不早告诉我啊?早告诉我,我还要那阳魂干啥? 傻子才想要。 这会儿我不是永远丢了阳魂而失落悲伤。 而是一阵庆幸,我真聪明,那破烂玩意儿,谁爱要,谁要吧。 所以说啊,不要羡慕谁运气好,要羡慕谁活得久。 想要活得久,首先少生气,你气我不气,不给魔鬼留余地。 “三师爷心胸开阔,吾辈学习之典范~”阿玛德隆在一旁尖嘴猴腮样,说道。 之后这些家伙又开始讨论,那岭山在哪?说是在最东北边。 说是岭山海拔没比白山低了多少,但那地方比白山还冷,最冷能到零下60多度。 岭山上也有个天池,不管冬夏,天池周边都萦绕着白茫茫的雾气,缥缈奇异。 最奇异的是,天池底下还是火山,天池周围能喷发火山沿江啥的。 所以那天池水是温的,冬天在里面洗澡可舒服了。 “洗个澡就能治好皮炎!那天池水里有硫磺。传承千年,药效温润,直达腠理。”一个道士嘴唇子翻翻,笃定说道。 “此处是除白山外,修行另一圣地啊。” 圣地个屁,就说那零下60度,修炼成冰棍? 他们又低声议论,那位‘堂主’真身是谁? 所以说,这些家伙根本,昨晚都在平阴峰旁边山林里看着了,但谁都没露面。 奸不奸? 都没人告诉他们平阴峰发生啥了,他们全清楚。 他们又低声分析:“戴月眠那姘头章乐书,谁去拿来?百年女鬼地府放任不管了?” “我们前往岭山捉她,也算功德一件,几位看如何?” “话说回来,岭山那位仙尊,究竟什么底细?”有一个胆怯了,低声说。 另一个底气十足,“有什么底细,那章乐书也指望不上。” 他们议论的时候,我和老黄在给薛晨与长江看伤。 长江和薛晨俩人,一起躺在长江屋里的炕上。 我心里发揪,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撂倒俩。 难说我对他们俩的感情,总之深不可测了。 薛晨脸上毫无血色,睁着大眼睛,瞳孔失神一言不发,他炁元震碎了,心里什么滋味可想而知。 我就没见过薛晨这副样子,他每天嘚瑟嘚瑟的,到处毒舌,就没这么难过过。 再一个,所有人都知道,他比我聪明,他最懂得爱自己。 炁元震碎了,以后当不了术法道士,和李七星差不多,多半得学卜术去。 而在这些道士的心里,学卜术没出息,谁都会些卜术,就等于‘业余课’一样。 可见这对薛晨打击多大。 可我最乎他,就当他每天都挖苦我,我还是喜欢他那股子彪。 喜欢他,就希望他开心,他不开心,我就难过。 我抬眼看看老黄眼色,炁元碎了,还能治不? 老黄没说话,可我从老黄眼里看到悲伤,薛晨的伤没法治了,或者不好治了。 但老黄却摸摸薛晨的脸,笑道:“不是没门路。” 他是在安慰薛晨么? 薛晨听到老黄的话,情绪终于有一丝波动,眼睛里冒出悲伤和委屈,眼泪唰唰掉。 “为师说,能治好你!”老黄看他哭,就焦急生气嗓音儿拔高,不由自主承诺。 第238章 匆忙流逝的光阴 “老黄你吵吵啥?”我把老黄推开,心揪着朝薛三彪说:“老黄都说能治好了,你哭啥?丢人~” “呜呜~”我这一说,薛晨哭的更邪乎,抓着我的手盖在他脸上。 这哭的挖心掏肝的,哭的眼泪把我手上的灰土都洗掉了。 他哭,为啥把我手盖在他脸上?搞得我也噼里啪啦掉眼泪。 那边长江状态不太好,被抬回来就昏迷了。 我特怕长江死了,怕到老黄让我给长江看伤,我都不敢。 我不把长江当学医看病的小白鼠。 他不是小白鼠,他是我大师兄。 面对最亲的亲人,我所学那些医术,丝毫无法给我提供自信。 老黄叹了一口气,先是扒开长江的眼皮,看了一眼就皱起眉。 “你过来看看!”老黄喊我。 我哭着凑过去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长江两只眼,瞳孔大小不一样,左侧瞳孔正常,右侧瞳孔缩的像针鼻大小。 这一看,俩瞳孔不协调,视觉特别恐怖。 而且,瞳孔缩了的那只眼睛,眼球还细微颤抖,哆嗦。 “这是???” “髓海右侧出血。”老黄转身从屋里出去了。 髓海右侧出血,就是右脑出血。 戴月眠那一巴掌没轻用力,戴月眠那人,死了都让人还恨着。 真是应了一句话:永垂不朽。 老黄很快又回来了,拿着银针,把长江衣服脱了,施针。 我对经脉学懂的还少,但有几处我认识,三阴交穴、凤池,水沟,合谷等等。 都是血行止血经脉。 “嘘……啊嘘……”这针扎上,不久长江嘴唇唔唔的,意识不清,像说梦话似得。 说话听不太清楚,我趴在他嘴边,听见大约:“嘘……啊嘘……大怨种,快旋,旋饱,念书,妈了个啊啊啊巴巴巴啊子。” “……” 也不知道长江在做什么美梦,梦里肯定有我。 时辰不早了,长江和薛晨稳定了一阵,三清诞盛典就开始了。 供桌上摆放着昨天长江做好的贡品,而长江却躺在屋里昏迷不醒。 所以,我一点都不开心。 还一直流眼泪,特别是看到那些贡品时。 我换道袍时候,刘姨和王男一起帮我把脑袋上纱布揭下来,看到我那猪头一样的肿脸,俩人嘴一抽。 “这孩子,”刘姨喳喳喳:“咋像个乌眼青?” “还是包上吧,打扮好看点,一会也好意思见人。”熟了以后,刘姨说话也口无遮拦,一边给我包干净的新纱布,一边说。 可我怎么‘打扮’也不好看。 以至于三清诞开始到结束,我行了三皈五戒,我和老黄一起和那些道士拍个‘全家福’。 有个道士才说:“这小师叔拜也拜了,咱都认了小师叔,可咱都没看见她真容。” 是的,我这三皈五戒行的巧妙,三皈五戒是个大仪式。 不只是拜别父母,入师门,行规诫那么简单。 事实上还有和道门的人相识,彼此认识一下的意思,以后都是同门了。 结果我这一脑子纱布,最终除了阿玛德隆,没人知道我长啥样。 我欲哭无泪的看了看天,这可能……是天意吧。 盛典过后,道门那些人带着‘遗憾’,全部都下山了。 丰腴观又恢复了平静,老王也下山了,回去照顾他家生意。 留下刘姨和王男在道观住着,主要是王男需要养身体,刘姨在道观等着金满山。 刘姨其实是个老实人,没啥心眼,那天金满山说来接她,一起回海城过日子。 她就信了。 就一直在道观等着金满山。 时不时的,刘姨还给金满山打电话,结果金满山手机一直都在关机。 “小姜龙,你说满山是不是出事了?”刘姨慌里慌张跑进屋问我。 “没出事,他没死,也没受伤。” 这几天,我都反复告诉刘姨,金满山没事。 可刘姨还是不停问。 然后还时不时打电话给她在海城的老邻居,问金满山回没回‘家’? 得到的答案全是,没回家。 “刘姨,你别着急,”看着刘姨整天坐立不安,哭天抹泪,我不停的安抚她。 “等我遇见熟人,打听一下金满山去哪了,总之他没危险,你不用担心。” 正好我想找黄九呢,问问那位堂主底细,我感觉他不同寻常。 顺便也问问金满山去哪了。 和刘姨分手,那也得亲口和刘姨说一声是不是? 总让人家等着,干嘛? “那就行,”刘姨舒了一口气,“满山对我可好了,他没家,我也没家,我俩这辈子都婚姻不幸,而且我俩都没孩子。” “满山喜欢孩子,我寻思往后的日子,我俩一起过了,领个证,生个小孩,我俩这辈子都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 “关键是,”说起这话,刘姨又一脸通红,害羞道:“满山对我好,是真的对我好,不是骗我。” 其实我挺喜欢刘姨这样的人,虽然岁数不小了,可对生活和爱情,充满了热情。 但我觉得,金满山就是骗了她。 那人不靠谱。 可话说回来,也许也不是骗,金满山那天和我说过,他想从萨满仙家堂口脱身,想好好和刘姨过日子,因为刘姨干净,做饭好吃,还不缺钱!~ 就这么着,刘姨和王男就一直在道观住着。 长江躺在炕上,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醒来了也稀里糊涂的,说话不利索。 总之,他无法下地行走。 刘姨偷偷跟我说,让我劝一下老黄,再劝一下我自己和薛晨,做好心理准备。 她说长江这样子,就是岁数太大了,治不好了,就算治好了,也活不多久。 她说长江是到限了,太老了。 然后,刘姨就主动承包起丰腴观做饭的工作。 而薛晨呢?每天不言不语发呆,脸色非常红,是那种病态潮红。 他能下地行走,可他就喜欢就屋里闷着,不再学习看书,什么都不做。 你要是走过去,不是很突然的,和他说句话,他还吓一跳,吓得冒虚汗。 而我呢?每天白天要陪长江,陪薛晨,陪刘姨,陪王男,陪恋爱脑田大威,都说说话。 然后还要跟着老黄学医术。 晚上修体内阴魂和真魂,准备两魂强大后,转阳成新的阳魂,另外练体魄,陪着薛三彪睡觉。 他这睡觉,总是半夜惊醒,或者突然浑身一抽。 你问他:你怎么了? 他在漆黑的夜里很惶恐:“我梦见我从悬崖上掉下去了,姜二虎,我自从受伤以后,就总是害怕,无缘无故害怕。” 他这是炁元碎了,加肾阳亏,并发无由惊恐。 西医说就是恐惧症。 看到薛晨这样,我就恨李正刚,不是人的东西! 日子仿佛,突然就变得很快,一天时间匆匆忙忙的,3个月就过去。 这天早晨,天刚亮。 忽然,我听见道观外面茅房传来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姜二虎!!!” 第239章 给我当老婆,我就听你话 我睁开眼,睡眼惺忪看到薛晨不在炕上。 急忙火急火燎跑到茅房去。 “咋了?”我脸都吓白了。 我还以为他头晕掉粪坑了,结果他站着扶着墙,脸色惨白。 “姜二虎,我出血了,”他指着茅坑。 我一瞅,是有血。 “尿血了?” “嗯,”他突然哭了,“姜二虎,我尿血了!呜呜~我完了!” “师父根本就治不好我,”他在茅房里哭的泪流满面,超级奔溃。 自从他受伤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表达这么多思绪。 “治疗不得有个过程吗?”我急了,“过程!”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治不好了,那阳亏能治好,炁元修补不好。 我就是自我欺骗,一直没正确面对这件事。 我有理有据和他说:“尿血就是肾阳亏导致的,肾元亏虚,估计是转成其它病了,你着什么急?” 我就没正确面对,他以后就能当个寻常普通的病秧子,当不了道士了。 以后没法和我背靠背下山捉鬼办事了。 我总觉得时间慢慢的走下去,他会好起来的,没什么定数可言,不是说什么事就完全有了定局。 “你还骗我!”薛晨指着他肚子,道袍里裤子还没提上,气急和我喊:“我这都疼,上面还有血!我是当太监?师父根本就治不好我。” 哪疼,什么他是太监? 我没多想,低头一瞅,恨不得把眼珠子扣出来。 瞎瞅什么瞅,瞎眼玩意。 我顿时脸红了,捂着眼睛跑出茅房,“你穿好死出来说。” 估计他也害羞了,他刚才是一着急,忘了我是女的。 “那个,姜二虎,”这彪子提好裤子出来,脸更红了,“你把我看光光了。” “我是道医!看你咋了?”我横着脸,反正我不尴尬,谁爱尴尬谁尴尬去。 “呃,”薛晨抿抿嘴,失落的垂着头回屋继续抑郁。 大清早的,我追着他,“薛三彪,早上阳光这么好,我们去追狍子啊?去找草药好不好。” 以前我俩就这么玩。 我生病时候,他就背着我在山里这样溜达玩。 “不好,”他蔫儿蔫儿说:“以前我觉得追狍子很好玩,现在我觉得追狍子,像个傻比。” “以前我觉得,找草药,我是道士,找到草药妥善保存能救人,我就有动力找草药。” “现在我觉得,我找再多草药,顶多能卖几个钱,毫无意义。” “我没未来了,未来是灰的。” “活着没意义。” 他这一说,我突然也抑郁了,感觉哪哪都是灰色的,人生失去了斑斓色彩。 “萨比,干一架啊?”田大威从道观出来,早上心情无限好,一嘴牙膏味和薛晨说。 薛晨顿时脸拉下来,眼底满是憎恶愤怒:“滚!你跟谁说话呢?你特么才是傻比!我跟你熟么?你特么老几?少靠近乎!还敢管我叫傻比!你特么全家都是傻比。” 以前薛晨不这样,以前他肯定会和田大威斗嘴,不会生气。 斗嘴和真的愤怒打架,有区别。 真的打架和斗嘴,在环境气氛上就不一样。 我能感觉到,他俩这次是真的要干架。 本来田大威心情可好,突然脸色就变了,怒意横生。 这俩人顿时身体撞到一起,像两头牛似的,相互撞! “薛晨你特么二比,跟你闹着玩你听不懂?”田大威自认为和薛晨关系挺好的,薛晨没给他面子,他特别无地自容。 “你跟我闹着玩?你算老几?我认识你?” 完了,这俩人打一起去了,我也不知道该帮谁。 在一边乍手跳脚,舞舞扎扎,拉架还拉不开。 薛晨以前能吊打田大威,他学雷术了。 但现在田大威打他跟玩儿似的,再一个,赶尸人有个特别之处,估计是从小练的。 力气极大。 田大威抗二百斤麻袋,都不闪腰不岔气。 估计赶尸人对体力训练非常严格的原因。 所以这次薛三彪输的很惨,几乎是开场就被田大威举起来,摔在地上。 我去!他干啥?咱薛晨刚尿完血,他就举起来摔? 紧接着,田大威骑到薛晨身上,挥拳头:“你骂我多少次?我生过气吗?现在你给谁看脸色呢?没我爷,姜龙早都死了!你有脸和我叫号?” 薛晨气的脸上病态红色褪去,变得苍白,脸上全是杀意,伸手想掐田大威脖子。 还想翻身,把田大威骑下面。 田大威咣咣咣拳头抡大锤一样,捶薛晨那精美绝伦的脸。 我脑子里一片凌乱,本能似的跑到旁边树根下面搬起个石头。 转身就超田大威后脑勺拍去。 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想啥,反正就这么干了。 田大威脑袋也是硬,石头碎了,他后脑勺都没开瓢。 回头愣愣看我,贼失望:“姜龙,在你心里,薛晨就是比我重要!大家都是朋友,是他先骂我的,你都听见了。” “你就是分远近,你肯定喜欢薛晨。” “放屁!”我把他从薛晨身上薅起来,“他有病,你也有病呀?” “他有病,我就得让着他?你就能帮他打我?你俩!一个都不能处!都绝交吧。”田大威扔下这话,气哄哄跑下山了。 “哎?你说他!”我回头回脑和薛晨,弱弱说:“好像生气了……” 早知道这样,我刚才不揍他好了。 关键是,我根本拉不开他俩。 把薛晨打死咋办?他本来就有病。 可是,我打田大威后脑勺那块大石头,幸亏是田大威身体好,不然脑袋干开瓢了。 我突然觉得,做人好难,咋做都不对。 薛晨红着眼睛看我,那双大眼睛盯着我,好像情绪在极度波动。 “刚说到哪儿了?”我挠挠头,想了想,对了,说到未来是灰色的,毫无希望。 我刚想张嘴劝薛晨,薛晨突然一把抱住我,抱的老紧。 “我们可以……”我张张嘴,想了想,“可以像普通人那么生活,薛晨,你没去过木滨吧?木滨我有可多同学了,大家都是普通人,都好好学习考大学。” “长大了,可以当老板,当键盘侠,当秃顶程序员,当医生,当科学家。” “还能拍电视剧,当明星呢。” 当明星,薛晨一定会喜欢吧?他平时就爱炫耀,爱显逼,喜欢高人一等,大家都崇拜他,喜欢他,他就可高兴了。 又不是一定要当道士,才能有出息。 他就是在这个环境的原因,周围都是道士,才想不通的。 “是吗?”薛晨抱着我,“那么好?” “当然了。”我劝他劝的,自己都热血澎湃。 “那你也还俗吧,我就去当普通人。”薛晨抱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但他似乎笑了一下。 “你也还俗,长大了给我当老婆,我就听你话,去当普通人。” “你希望我当明星吗?你不是喜欢胡歌吗?我长大比他还帅呢,可以吗?” 他这一连串的说,我张了张嘴。 他又继续:“我是认真的,这次没开玩笑。” 第240章 真的爱她 之前王男姐姐和我说过,薛晨比我聪明。 有些事,我是这么想的,但他不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薛晨说出这话时候,我半响没出声。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因为太早离开父母,所以对爱情有了一知半解。 我和我哥冯闯还有约定呢,虽然他现在处了女朋友。 再一个,我俩是亲师兄妹,我俩咋还俗,咋处对象。 老黄和长江怎么办。 我想了这么多,还没开口说话,薛晨放开我,朝我嘲讽冷笑了一下:“呵呵……你是一定要当道士呗?” “对。”我肯定回答。 薛晨闻言,一句话不说,转身回到屋里,继续抑郁。 这次我没追他,一个人在道观外面台阶上坐了一阵。 王男虚虚弱弱出来,陪我坐在道观外面台阶上。 “龙龙,刚才我都看见了,”王男把我当成妹妹,她说话声音细小,和我说:“我和我对象也是从小同学,从小学一年级就是同桌,初中是同班,高中他辍学了,他总保护我,我们那时候校园凌霸严重,都是他保护我。” “我小时候也不懂感情,和你一样,不懂,” “长大了懂了,我俩就处对象了。” “姐觉得,现在和你说还早呢,但是有一句话你听姐的,” “啥?”我扭头。 “首先,你和他,不能住在一个屋里。”王男说:“男孩女孩毕竟有区别,男孩这么大,估计是开始发育了,情感和身体都发育了。” 薛三彪发育了? 王男在我耳边说:“善良有家教的男孩,这个时候就会喜欢上身边的女孩,会讨好喜欢的小姑娘,会保护她。” “不善良,没家教的男孩,或者受外界污秽思想严重的,他就想……” “想……想伤害女孩子。” 她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我点点头,“姐,你不用说了,我清楚。” 我学医道,那些事我清楚。 王男见我说懂,点点头。 “第二点,你要告诉他,如果他喜欢你,就好好努力学习,当个有出息的人,长大了才能照顾你,才能赚钱给你买奶茶喝。” 我觉得姐姐说的好有道理哦,我都有点崇拜姐姐了。 我最喜欢喝奶茶了,还有草莓奶昔。 如果是胡歌哥哥给我买奶茶喝,还捧着我的脸:“龙龙,你好可爱哟,谈个对象呀?” 那我还不当场喷出一股鼻血? 我有点振奋:“姐,所以,冯闯也一样,他也需要好好学习,需要靠自己的努力赚钱,给喜欢的女孩子买奶茶喝,那时候才算是长大了,才可以谈恋爱。” 冯闯也是我心里的一份苦恼,想不通的苦恼。 “对呀,男孩子要明白,什么叫真的爱,真的爱,要做什么。是责任和担当呀。” “不是作死胡闹,不是空口白牙讲爱不爱,讲那些自己都听不懂的,在书上学的酸话。” “不是拿着爸爸妈妈的钱,给喜欢的女孩买东西。” “你告诉他,等他有那份能力了,再来追求你。” “这样,你拒绝他,他不会难堪,不会没面子,还会努力成为更棒的男孩子。” 王男笑眯眯的,仿佛回忆青春,阳光下,面容染上一抹苦涩和恬静。 姐姐说的太有道理了,那些胡搅蛮缠的乱思绪一扫而光。 我跑回屋子,手舞足蹈兴奋告诉薛三彪:“薛三彪,这个那个……” 我把刚才王男说的话,都和薛晨说一遍。 薛晨认真听,听的偶尔还晃神。 最后抬起头,鄙夷看我,一语点醒:“谁告诉你,我让你陪我还俗,是我稀罕你?” “啊?”我张张嘴。 这货言辞犀利:“你哪值得我喜欢?你除了头发好看,其余都丑!” 我生气了! “如果我是因为你的美貌而喜欢你,”好死不死的,他昂昂头,“我还不如喜欢我自己!” 他长的,比我好看。 “我还俗了,总得为自己打算吧?” “还能不娶媳妇吗?” “与其别人,还不如你呢,起码咱俩熟!” 薛三彪叨逼叨一阵自私想法,只考虑他自己。 意思就是,我是解闷的花生豆?毛豆?小辣条? 他在道观外面叨逼叨说那些,是为他自己考虑,做了个小决定。 我无语,亏了我还挺纠结。 浪费时间! “既然如此,你继续颓废吧,我要有出息,长大了给老公买奶茶喝。” 听我这么说,这货突然笑了,笑的大眼睛弯弯的:“丑鬼,姜二虎,又傻又二,缺心眼。”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找老黄学习了。 “你要多注意薛晨,”老黄淡淡和我说。 “嗯。” “……” 等晚上吃饭时,田大威才从山下回来,捅气冒烟的,我和他说话,说对不起,他还不搭理我。 我发现了田大威的一个特征,很‘蛮’。 蛮,东北话意思是爱生闷气,不愿意原谅别人。 你越是哄着他,他越是生气。 这之后,他跟我生了3个月气,三个月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这三个月里,是我学习医道很忙的时间,每天几乎无暇分心任何事。 老黄几乎把医道基础,全给我讲通了。 所以,田大威每天不在道观待着,早上吃饱下山就一天,晚上回来吃饭睡觉。 他到底下山干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而薛晨,身体没有起色,但心情慢慢的便平和,他也总是离开道观,不知道是去干嘛了。 这三个月,田大威和薛晨他俩,也不说话。 一晃,季节已经到了夏季,七八月份。 有天下午,薛三彪无聊,下午下山,在白镇找到了田大威。 也不知道俩人怎么回事,闹了3个月矛盾,突然就和好了。 有说有笑,兄弟长兄弟短的,一阵热情。 自从上次王男和我聊完之后,我和薛晨就没一起睡过。 薛晨和田大威一起住在长江屋里。 我又恢复一个人一间屋,王男和刘姨住以前薛晨的屋。 半夜不知道几点,我睡的正香,突然感觉到有人拍我脑袋,“醒醒!” 田大威穿着白背心和花裤衩,站我头顶,两个鼻孔外扩。 他是长的真丑,不是假丑。 随了田螺老爷子那份丑,又被他奶奶和他妈妈基因改良过。 但还是丑,特像农村过年门上贴那门神。 “姜龙,你起来,我和你说,”田大威把我从炕上拎起来,悄眯眯的说,“你知道我和薛晨咋和好了么?” 我哪知道。 “对不起,”但我立刻道歉,我好内疚,那天不该打他。 “我是说,今天下午,我在白镇看到薛晨了。” “我跟着他,看他先去首饰店买了俩金戒指。” “哦,”我点点头。 “然后,他去了岑家,就是对你不好的那个岑家。”田大威继续说。 “他去找岑春红了,他俩在岑家待了挺长时间。” “哦哦,”我继续点头。 “等他从岑家出来,看到我在外面堵着他,他顿时就面带笑容,和我称兄道弟。” “之后哩?” “你傻呀!”田大威绿豆眼瞪着,“他那是做了亏心事,怕我起疑心告诉你,才跟我和好的!” 第241章 给她买奶茶 “你想啊,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他肯定是偷偷和岑春红处对象了,想瞒着你们。” 这会儿我醒利索了,“你是说,他去找岑春红了。” “对啊,我和你说啥呢?你才听懂?” 我盯着田大威,“找就找呗。” 但他找岑春红干啥?薛晨和岑春红俩人,平时见面薛晨都骂人家。 “关键是那俩金戒指。”田大威说重点,“那可不便宜。” “你俩说啥呢?”我和田大威正八卦,薛晨穿着白色道袍内袍,表情像个鬼一样走进屋里。 “滚!”他抬脚卷了田大威一脚,“以后你敢来这屋,你试试?” 完了,他俩友谊的小船又翻了。 但田大威刚才给我打小报告,似乎有些心虚,这次没再和薛晨干架。 安静了。 “……” 第二天早上,我洗漱完惯例去长江屋里陪他一会。 长江状态好多了,虽然还不能下地走路,但清醒许多。 “薛晨在吗?在吗在吗?”这会儿道观外面转来女孩子的声音。 岑春红又换了一套衣服,这次是绿裤子,粉背心,站在外面有些生怯。 “你来找我干啥?”薛晨急忙出去,语气有些慌乱,“你有事啊?” 岑春红听薛晨这么说,愣了几秒,然后又看看薛晨背后不远处的我。 “春红,你好啊。”我笑着打了个招呼。 “姜龙……” “走吧,”薛晨扯着岑春红,两人一起去道观外面山林里面。 也不知道去说了什么,总之一个多小时之后,薛晨才回来。 这货一脸正气,绕开我,转身去厨房大快朵颐。 他见我在厨房外面斜眼瞅他,一边吃一边说:“姜二虎,一会我领你去山里玩啊?” “我不去,我还得学习呢。” 丢下这话,我就去老黄屋里。 刚到老黄屋里,我那多年无人问津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小道姑,注意薛晨。” 是一条信息,并且是金满山发来的。 时隔半年,这大秃头终于联系我了?可他说那玩意,是啥意思? 我立刻给金满山回过去电话,结果电话关机了! 我站在老黄书房门口,回头看看厨房里吃饭的薛晨,他蹙着眉,狂吃一顿,然后转身吐了。 “呕~呕~” “这孩子,你吃那么着急干啥?”刘姨拍薛晨后背。 “呕~呕~” “老黄,你为什么说让我注意薛晨,”我回过神,到老黄身边问道。 为什么,几个月之前,老黄也说让我注意薛晨。 今天金满山奇奇怪怪发来一条信息,也让我注意薛晨。 “他情绪,一直不太对,”老黄抿着茶,最近也体虚。 是情绪不太对,现在整个道观里情绪都不对。 是春天在平阴峰那一场恶战的后遗症。 大家情绪都不太正常。 老黄又淡淡道:“薛晨有心事憋在心里。” 我转身出去,今天不学习了,我去薛晨身边,“走吧,去山里玩。” “好。”他刚吐完,使劲儿和我点头。 挺期待我和他一起去山里玩似得。 我俩一起去了山顶的上瑶天池,一路上,他体虚走几步就停几步,呼哧带喘冒虚汗。 这季节快8月了,天气炎热。 山顶依旧满地覆盖着白雪,上瑶天池上漂浮着白蒙蒙的雾气,像仙境一般。 因为之前几个月我学习太忙,我俩都很久没一起山上了。 这一刻我觉得蛮轻松。 薛晨站在山顶上望着天池,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映着那仙境一样的景象,更美了。 “以后,我每天都陪你来一次山顶,我们晒太阳。” 我盯着池水和他说。 我该多陪陪他。 “你为什么总是想照顾很多人呢?”薛晨依旧盯着池水。 突然,他弯腰抓起一把雪,朝我打来。 东北的孩子,都喜欢打雪仗,从小就是。 “哈哈。”我顿时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打雪仗时候就想笑。 无缘无故就笑了,也抓起一把雪朝薛晨打去。 “你这个傻蛋,”薛晨笑着躲开,“你为什么不把雪捏成雪球再打我?那样才会疼。” 打雪仗又不是为了疼。 只有关系好的小伙伴,才会一起打雪仗。 打疼了,就不合适了。 我还发现一个问题,在冷的地方,薛晨气色反而便好了。 脸上没了那种病态潮红,精神头也恢复的和从前差不多。 这场雪仗,我俩打的开心,后来累的两人躺在山顶雪地里望着刺眼的天空。 “姜二虎,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我马上就能帮你实现的?”躺在雪地里,薛晨喃喃问我。 我俩身体热,很快身底下的雪就被体温融化,染湿了衣服。 背后都湿透了。 “现在就能实现的?” 其实我希望,那天在平阴峰上面的一切都没发生,他没有残废,没有受伤,然后继续和我下山办事。 但我没说,我说:“我想吃冰激凌,甜筒那样的,像一坨白色的粑粑,奶油的,可好吃了。” 以前在家,放假了就和冯闯缠着我爸,带我俩去肯多基吃。 “换一个!”薛晨气喘吁吁说:“这高档货,农村没有。” “那就换个大脚板冰棍吧?”就是脚丫形状的,里面是奶油,外面是巧克力和瓜子。 “这个,可以有。”他呵呵呵笑了。 “走!去白镇买去,”这货起身,把我从雪地里拉起来。 我俩像俩小野狗,蹬蹬蹬一起下山,可是越往山下去,越感觉到天气变热,温度升高。 天气变热,他顿时呈现出虚弱的状态,脸上的病态潮红又来了。 他这种病,适合在寒冷的地方待着,因为寒冷使得肾脏藏精,聚气。 这是道士养肾修行讲究的一种方式。 昨天我还和老黄商量了,今年冬天试试修补薛晨的炁元,也许能成功。 他越朝山下去,天气越热,越发虚弱。 “薛三彪,不然你等着我,我去买?”买来冰棍,用衣服包着保温,我快点回来,不会融化的。 “不。”薛晨摇头,那样子挺倔强的。 我咋觉得,他今天这么奇怪啊,不就是吃个冰淇淋吗?这么执着。 后来我扶着他,才到了白镇。 大夏天的,我俩买了十多根大脚板冰激凌,老板娘阿姨借给我们个泡沫箱保温。 扛着箱子回道观的山路上,我就开始吃。 巧克力皮咯嘣脆,瓜子瓤香喷喷,里面奶油香香甜甜。 这是任何女孩子都无法拒绝的美味耶~ “这是我用,”薛三彪扶着一棵树喘气,一脸虚汗,“咱俩下山办事挣的钱,给你买的,我厉害不?” “厉害,杠杠的!”我朝他竖起大拇指。 “小爷如果没被李正刚打伤,赶明能给你买个冰激凌工厂。”这彪子呵呵呵笑了。 冰激凌工厂好啊。 以前我就特别希望,我爸妈开一家超市,里面全是零食。 我要躺在货架里面吃,吃饱睡,睡饱吃。 “回去吧。”他歇够了,拉起我的手,朝着山上走。 第242章 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 回到道观,我喜气洋洋扛着泡沫箱,给所有人都发一根。 “老黄,薛晨给我买的,你吃吧,可好吃了,皮可脆了。”我扒开一根冰激凌给老黄。 老黄蹙着眉,那表情表示,对冰激凌有很多的质疑,“这是什么做的。” 他不是没见过这东西,他是怀疑里面的材料全是无法入口的合成品。 我又给刘姨,王男,田大威都送去一根。 薛晨站在旁边,用他那双倾国倾城的大眼睛,使劲儿瞪我! “缺心眼!”他那自私劲儿又来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护食,还特别自私。 “不知道冻冰箱留着自己吃啊?” 冻着干嘛?想吃再去买呗。 “哎,你就送姜龙破冰激凌啊?”田大威叼着冰激凌挖苦,“看来你心里也有一笔账,送岑春红就送金戒指。” 薛晨一听这话,顿时气的舞了嚎风,“滚!” 我去长江屋里,喂长江吃冰激凌。 长江那嘴,现在不骂人了,因为他半身不遂,嘴歪,言语不清,张嘴就流口水。 但他好像挺喜欢吃的,我就用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喂。 长江吃冰激凌时候,刘姨和薛晨都在旁边看着。 长江眼睛总是朝薛晨看,刘姨就在一边夸:“长江道长,你瞧瞧,你看看,这俩孩子多孝顺,你可快点起来炕吧。” 吃了冰激凌,长江眼见着精神头好不少,和刘姨唔唔口齿不清说:“刘,麻烦你,去……” 他说话费劲,半天才说明白,让刘姨今晚熏个烧鸡,给‘孩子’吃。 烧鸡得先卤,再用冰糖和茶叶熏。 卤鸡时候,顺便放锅里一块五花肉,一起卤,把五花肉卤到软烂的程度。 然后,明天早上把那软烂卤五花肉剁碎,配上点大白菜,给‘孩子’捏几个发面包子。 烧鸡和包子,是长江最长做的,我和薛晨吃的习惯。 他做那包子,我在餐馆从没吃到过,不是说没吃到过卤肉包,而是那种滋味饭店做不出来。 里面的卤肉块大,肥肉最好吃,咸滋滋,一点不油腻。 “哎哎哎,行,长江道长你这样了,还惦记孩子呢,我这就去做。”刘姨急忙去做了。 “小王八羔子,大怨种,好好吃饭,”长江费劲的告诉我和薛晨。 他是看出这半年我和薛晨瘦了。 我眼圈发红,而薛晨咬着牙,突然眼泪就喷出来,是喷的。 肩膀一抖一抖。 薛晨呜咽呜咽的颤声,特委屈:“老王八羔子,我想吃你做的小豆腐,你给我做啊。我早晨不爱吃大米饭,吃完肚子疼。那老刘早上就做大米饭和炒菜,油还大。” “哭啥?大小子,磕碜……” “人家刘给做饭,就不错了,要知道感恩,别不知好歹。” 长江着急,唔唔的告诉我俩,他快好了,他死不了,等他能下地走路,他就做‘小豆腐’,早上起来蒸包子煮粥。 薛晨咋突然想吃小豆腐? 那小豆腐就是把干黄豆泡一夜,第二天早上磨成碎末。 然后再用道观那传家的玄铁大地锅,配上萝卜缨,煮好几个小时,煮的像豆泥似得,还不是豆泥。 最后配着生的大葱和萝卜,大酱,拌着大米饭和馒头,狂旋。 冬天时候长江经常做,我爱吃,但薛晨不爱吃啊。 他特别嫌弃那小豆腐渣,看着我和老黄长江狂旋,他说那是猪才吃的。 为此,长江没少抽他,结果转身又去剁肉沫,和豆渣拌在一起炸肉丸子给薛晨吃。 “我也不知道为啥?以前捏着鼻子吃,现在突然就想吃了。”这是薛晨为他自己解释的。 我跑到道观后院仓房去,盛了一盆黄豆去厨房洗。 别的我不会做,但这小豆渣我会煮,因为早上没少看长江煮。 首先,要洗干净,用水泡一夜,泡胀。 明早就可以磨碎,做小豆渣吃了。 “……” 这时候已经下午了,夏天天气热,刘姨一边薅鸡毛,一边喳喳喊我:“你这孩子,泡这么多黄豆,都闷酸了!” 今天没学习,下午我也是陪着薛晨,而薛晨总是坐在长江身边。 晚上果然吃的烧鸡,刘姨干活干净利索,但是熏烧鸡真的比不上长江。 长江熏的烧鸡入味,味道特别香。 吃饭时,我看薛晨体虚,吃饭都上气不接下气,就和老黄说:“老黄,咱们在山顶盖个房子吧。” 今天我发现了,薛晨在天气寒冷的地方,确实有利于恢复身体。 而白山最高峰上,一年四季都飘着雪,就算是夏天,温度也在零下。 在山上盖个房子,薛晨住在山上几年,指不定炁元又聚了。 “这孩子,你当盖房子便宜啊?”刘姨给我夹菜,她不知道我的用意,又一根筋觉得她和丰腴观交情够好,劝道,“道观有房子,还整那浪费干啥?” 哪是浪费? 没想到老黄立刻答应:“行,明天筹备。” 说干就干。 薛晨听着我们说话,头低着,一粒一粒吃大米饭,不言不语。 “黄道长,您看您,真能惯孩子!”刘姨嘴一撇,“孩子想要啥,你就给置办啥。” 晚上吃完饭,我看了一会书,就准备睡了,薛晨到我屋里,直接拖鞋上炕。 我放下书,正好也有话和他说,“三彪子,你在冷的地方,对身体好,等山顶房子盖好了,你就住在山顶,我陪着你搬过去。” “女孩子需要在温暖的地方。”薛晨笑了。 “我怕你孤单嘛,不然,让师父也搬去。” “其实……”薛晨嘴动了动。 “咋?”我歪着头,他想说啥? “没啥,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吧。”他拉着我的手,躺在炕上,眼睛盯着窗外的星光月光。 躺下后他才说:“炁元修不好了,在山顶盖房子也没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睡吧,姜龙姑娘。”这彪子今天把对我的称呼换了。 那就睡吧,我闭上眼,记得睡着之前,他拉着我的手,攥着。 我迷迷糊糊心里琢磨,我学医道是干啥的?为了啥? 我就要把他治好,治不好,我还当什么医道? “肾聚炁,主藏,喜润凉,通足少阴肾经,足太阳膀胱经,”我睡的稀里糊涂,好像说梦话了。 “情志在恐,五色为黑,五气为寒,悲恐呻栗……” 一段很美的话语,钻入耳中:“炁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而止……为风雨,为雪霜,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 好像是薛三彪说梦话和我对上了,我睡眼惺忪睁开眼。 结果,他手臂拄着枕头,正侧身看我,见我睁眼拍拍我肩膀:“睡,别背了,没用。” 好,睡觉。 这一觉睡的沉,沉到我连个梦都没有,但很古怪,鼻息仿佛闻到一股子很浓的香味。 很浓。 第243章 师兄留给你的 是烧香的味道。 浓郁到我神智时有时无,这是什么味道? 为什么和当初金满山徒弟,给熊老师家用的一样。 是做梦吗? “张蕴,”神智模糊间,我心中好不容易说出一句。 紧接着,脖子上玉观音相里出来两道灵体,进入我身体,通体瞬间感到清凉。 眼睛沉重睁开,我平躺在炕上,窗台上摆放着个香炉,香炉里扔着几根牛角香,牛角香燃烧,被窗外的夜风吹进屋里。 我心里突然感觉到一阵发凉,因为我看到薛晨背对着我,坐在炕上。 他身上穿着一套运动服,没穿道袍。 是他点燃的牛角香。 他想干什么? 我努力起身,可身体就像是失去了知觉,浑身麻木。 他慢慢的转过身,低头看着我,我心里把他骂了十八遍,他要干啥? 哪弄来的牛角香?我书包里也有几颗牛角香,我书包在柜子里,半年没打开了。 当初那牛角香,是从海城回来,上山之前和金满山要的。 那时候我是想研究研究,那玩意儿怎么解药性。 我和薛晨对视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两眼死死的盯着他。 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慢慢朝我靠近,最后在我脑瓜门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紧接着,他快速起身,背起炕上的背包,那背包是他的,一个黑色的大书包,非常大。 以前我俩下山办事,他就背着这个包。 薛晨背上包,快速的跑出了屋里。 “薛晨!”我突然感觉到十分的恐惧,嗓子里喊出一句不成音。 “贵哥!”这句话喊完之后,我身体依旧毫无知觉,贵哥控制着我身体起身,风速般朝着门外跑,去追薛晨。 薛晨要干什么? 跑出道观大门,眼见着薛晨背着黑书包朝着山下跑,像只兔子一样快。 我追了几分钟,夜风把牛角香的药性吹散了,才张开嘴喊:“薛晨,你站住,你要干什么去?你等等我,你说清楚。” 他一直都想甩开我,听到我的声音才转过身,离我很远,“你回去。” “你要干什么去?”我依旧朝着他追,喊的嗓子疼。 他现在身体虚,眼见着我就要追上他,他朝我发出笑声:“姜龙,你是不是贱?我干啥,难道都和你有关系吗?你滚回去看看。” “师父被我吃了!” 他一说,我脑子一抽,腿上一顿。 他把师父吃了?那么大,咋吃的? “你现在回去看看,也许能见到最后一面,哈哈。”他笑的真的很恐怖。 “呜~”我吓着了,想追他,又担心老黄,呜呜在夜里哭,哆哆嗦嗦:“薛晨,你别吓唬我,你在吓唬我,你和我一起回去看师父。” “整个道观烧了牛角香,你为什么不信我。”他说。 “别哭的像个没断奶的小狗,真的很丢脸!” “我没有炁元,我要为自己考虑!” “你骗我!”说完,我吓得嗷嗷哭,转身朝着山上道观跑。 一路上跑得风速那么快,跑进道观,道观里一片漆黑,香的味道还是很浓。 我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撞破老黄书房的门,冲了进去。 满屋子狼藉,书架上的书全都乱七八糟扔在地上。 挺多古书,竹板书都摔散了。 黑暗中,椅子上坐着一道人影。 “呜呜,老黄!”我被地上乱七八糟的书绊倒,哭着慌张朝老黄扑去。 “清静思量。”黑暗中,传来老黄的声音,声音带着寂寥。 我愣了几秒钟,张嘴嚎啕大哭,吓死我了。 该死的彪子,就知道吓唬我。 “老黄!”我哭着朝道观外面指,一抽一抽,“薛晨跑了,他吓唬我,说他把你吃了。” 老黄起身把灯打开,他完好无损,发髻都梳的整整齐齐,面无表情。 “他还没那本事。” 是,那彪子现在没本事了,我爬起身去隔壁两个房间看。 每个屋子里都烧着牛角香,长江和田大威,王男和刘姨都被熏晕过去了。 我把所有的牛角香都熄灭后,回到老黄房间。 所有人都被熏晕了,唯独老黄一点没受影响,甚至他桌上香炉里那些牛角香,此时此刻还在燃烧,冒着烟气。 “老黄,你没被熏晕,为什么不阻止薛晨?”我情绪波动,急的血气翻涌。 老黄回答很简单,“因为为师不想杀他。” 至于到杀的地步吗?至此我都觉得那彪子这次离家出走,找回来以后,还会和从前一样,欢欢喜喜和好了。 我急的口干舌燥,指着外面,“老黄,咱俩去追他!” “他想走,追回来有意义?还会走。” 老黄非常平静,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淡淡看着地上那些书。 他的眼睛在一本《母猪繁殖技术》上,定格了! “哈!”老黄突然笑出一声。 这是笑的时候吗?我心脏都聚紧了,急的浑身绷着。 薛晨离家出走,为什么把书架里的书都扔在地上? 我正着急,转身想自己下山追薛晨,老黄淡淡道:“姜龙,你把这《母猪繁殖技术》捡起来,收好。” “收它干啥?”我气急了,老黄怎么不知道着急?我:“我是母猪呀?我需要繁殖啊?我看它干啥?” “这是你师兄给你留的。”老黄语气淡淡。 死彪子给我留的! 我咬着牙捡起来,听老黄说:“他把所有书都翻了一边,找到了《天罡奇门》带走了。” 什么? 薛晨下山时,把《天罡奇门》带走了? 天罡奇门是道门的奇书,并且只有老黄这里有个孤本,道门那些人都暗戳戳想要这书。 我呆了一阵,又盯着手里那本《母猪繁殖技术》。 这就是为什么,老黄书房里乱七八糟的。 薛晨这次闯祸闯大了,带走的东西,不是普通东西! “他能去哪?”老黄在乱七八糟的书堆里转身,眼睛朝着窗外黑暗的天空看。 我没再管老黄,他不去找,我去找。 大半夜,我在山路上飞速朝下跑,一路上眼泪都在飚。 糊不糊涂?薛晨有病?老黄的东西,都是我和他的。 他带着天罡奇门跑什么?如果他那炁元修补不好了,老黄就会亲授他天罡奇门。 因为他炁元修补不好,就要学卜术,卜术最高的书,就是天罡奇门。 他带走,有什么意义? 我一定要搞清楚,他脑子怎么就突然抽了! 大半夜,我只用了十几分钟跑下山,一路上都没看到薛晨。 半夜里,我站在春红旅店门外,狠狠的一脚踹开大门。 第244章 妥了 旅店进门是个破桌子,桌子旁边凳子,没人坐。 走廊的灯很昏暗,我一嗓子:“薛晨!” 最近薛晨不是和岑春红走的很近吗? 以我对薛晨的了解,他兜里没什么钱了,他能跑到哪去?肯定是来找岑春红家先躲一躲。 他自己干了什么事,他自己清楚,脑子抽了一样,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呗,为什么要带走天罡奇门? 这下子好了,他回去免不了被老黄揍出屎来! “薛晨!”我又大声喊了一句,“出来!别逼我掘地三尺。” 走廊旁边是一道道房间门,这时就有住客出来了,叫嚷着:“有病呀?大半夜喊什么喊?呀?怎么是个小女孩?” 紧接着岑叔和岑姨出来了,岑春红也缩着脖子出来。 “小姜龙,你这怎么像要债的?有啥事,你好好说。”岑姨坐在破轮椅上,衣服穿得完完整整,好像还没洗漱睡,她故意揉着眼睛,“咋地了?” “薛晨呢?”我着急,这会儿实在是没法维持轻声细语。 “你来我家找薛晨,也不是地方啊,”岑姨虽然语气挺好的,但说话也不咋好听,“我们和薛晨又没关系。” “是没关系吗?”我没再看岑姨,眼睛盯着岑春红的眼睛。 她果真眼神开始四处闪躲。 我确定她知道点什么。 “春红,你别瞒着我。”我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慌张的心神,“薛晨在哪个屋呢?你告诉我吧,他闯祸了,我要带他回去。” 好歹我和岑春红那点友情来之不易,她咬着下嘴唇,眼珠子在眼眶里咕噜转,好像在权衡利弊。 “小姜龙,这大半夜的,”岑姨又张嘴了,“让你叔送你上山吧,薛晨要是跑丢了,你得和你师父他老人家说,你在我家说,也没用啊。” 我特别着急,眼圈瞬间红了。 我得带着薛晨回去啊,不然他怎么办。 他又没爹妈,兜里也没钱,他想去要饭啊? 眼泪在眼圈打转,就在这个时候,薛晨从我身边的房门里冲出来,差点没把我撞飞。 他还是背着那大书包,疯了似得朝着外面跑。 “你给我站住!你别犯糊涂!”我追了出去。 这会儿突然有种感觉,仿佛这一幕是上一代,老黄去追戴月眠。 学易经时,我发现天下万事万物,都在无限循环重复,同样的故事不停的发生,发展,循环。 可是悲剧,从来都无法真正避免。 我猜老黄刚开始追戴月眠的时候,他心里也肯定不相信,戴月眠吃了黄林的炁元。 不可思议,无法相信。 他想追上戴月眠,亲口问个清楚。 是后来戴月眠四处作恶,做的多了,老黄才心死了,不想再追问,变成了追杀。 我手里还掐着那本《母猪繁殖技术》,狂奔在夜里的街上追他。 觉得那本母猪繁殖技术碍手,我还想把它扔了,但这会儿特想追上薛晨,用这书抽他脸! “你这个懦夫,你这个垃圾!”我追着朝他吼。 垃圾!懦夫!自私鬼!胆小鬼! 逃跑了,他就能把炁元修好吗? 我追他追到了国道,一辆车接了他,薛晨爬上车,车门还没关严,就在国道上飞驰而去。 黑暗中,我看到有人拉开了车窗,章乐书的头探出来,朝我露出诡异的冷笑。 脑子里一股恶气腾升,我拼命追,必须要把薛晨追回来,然后揍死! 他和我说什么了?说他不可能喜欢上章乐书。 追了半个多小时,极限奔跑,我实在是跑不动了,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蹲坐在马路边很泄气,眼泪噼里啪啦掉。 “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我抓起一旁的草,像发泄一样打在地上,“呜呜……” 哭了一阵,我仰头看看漆黑的天空,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薛晨这一遭搞事情,对我的打击,仿佛比阳魂彻底碎了还大。 再次回到白镇,天已经朦胧的发亮,我失魂落魄在街上走。 路过岑家旅店时候,岑春红站在旅店外面,她似乎犹豫了挺久,终于走到我面前。 她小声和我说:“姜龙,那个大和尚还在我家住着,还没起床,你可以问问他。” 我抬眼看看岑春红,她吓得回头朝她家屋里看,“那个大和尚,在我家旅店住了两个月了,薛晨每次来,都是找那个大和尚。” “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我妈怕惹事,不让我告诉你。” “昨天,是大和尚让我上山,给薛晨带句话,我才去道观找他。” 她说的话,很容易听懂,但我没完全听懂。 “你带了什么话?”我问岑春红。 岑春红怕怕的,缩着脖子,“就俩字:妥了。” 妥了? 事实上,她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我转身朝着岑家旅店走,正巧金满山背着god包,从旅店出来。 我上去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这个秃驴贼! “你为什么把牛角香给薛晨?”我咬着牙,眼圈红,“薛晨怎么和章乐书走了?你在岑家旅店住两个月,就是怂恿薛晨离家出走的?” 我和金满山认识那么久了,他不靠谱,但是人品实际上挺好的,对我也不错。 他总是面容慈善,笑容满面。 这次被我踹了一脚,虽然没生气,但也没和我笑呵呵。 那十米八十多壮硕身材低头看我:“小道姑,满山能怂恿谁?” “可是薛晨昨晚把整个道观的人都迷晕了,”我抽泣起来,“还把我师父的《天罡奇门》带走了,跟着章乐书跑了。” “小道姑,还不如想一想,你自己的未来多险阻,”金满山终于笑了一下,“别人的事少管。” “小道姑是上仙天座下凡,身负重任,将来很可能九死一生。” 什么九死一生?我除了倒霉没了阳魂,其余啥事都没找上我。 现在我只想让薛晨回来。 金满山笑笑:“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去。” “同理,要走的,你拦不住,是不是?” 他说的好像有道理,但我不承认他说的对。 因为薛晨是我师兄,是我的伙伴,他和我下山办事那么多次,哪次不是差点死了? 可是每一次,那么多危险,他都没丢下我一个人跑路。 每一次办完事,我俩都半死不活,相互扶着回道观。 我不信,炁元碎了,他就犯浑跑掉。 可是金满山打破了我的幻想。 第245章 妖书 金满山叹了一口气,告诉我:“小道姑,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你没听过吧?” “小道姑,你回道观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找了。” 我摇摇头,心里满是难过,“满山,你说过咱俩有交情,你带我去找他。” 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金满山无奈的笑了,“小道姑,你真是高看满山了,满山就是一条狗啊,为出马仙办事的一条狗。” “你是说?”我瞪大眼睛,“薛晨不是被章乐书拐走了,而是被……” 话说了一半,没说完。 “对,是薛晨主动想靠近堂主,”金满山直白告诉我,“他认为堂主能复原他的炁元。” “春天在平阴峰,堂主的能力你也是看见了的。薛晨不傻,他很聪明,他选择的,某种程度上说,是对的。” “薛晨给堂主的见面礼,就是你们丰腴观的《天罡奇门》。” 金满山抿抿嘴,补充一句:“而满山我,只是为堂主和薛晨牵线而已,任务而已,什么都阻止不了。” “但是满山也提醒过小道姑,满山不算负义。” 我明白了,这几个月我埋头学习,而薛晨却给自己筹谋了未来。 我眼神黯淡了,这时不得不承认,金满山说的对,完全对。 良禽择木而栖,薛晨天生就自私,还很聪明。 他明白我和老黄救不了他了,他就走了。 去给自己找一份未来。 可是,他想没想过,那些点点滴滴的亲情,恩情。 昨晚老黄眼看着薛晨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烧牛角香,翻箱倒柜找天罡奇门。 他都没有阻止薛晨,薛晨还以为老黄是被迷晕了。 找到天罡奇门那一刻,他一定非常开心吧?不知道他的师父在看着他做这一切。 老黄不想杀他,不想开口提醒他:我没晕! 薛晨啊…… 他带走的不是别人求而不得的‘神书’,而是他师父对他的所有疼爱。 好久,我抬头看看金满山,“我追不上了呗?” “小道姑,你如果有堂主那份本事,薛晨也能跟着你混。”金满山到底还是念着和我的交情,告诉我:“他心这么硬,小道姑,你就把他忘了吧。” “到底还是,你和你黄道长他老人家,术不如人,留不住他。” “所以,根本就不值得你去追,去挽留,去留恋。” 我眼神越来越暗淡,过了一阵才问:“你们的堂主,是什么身份底细?很厉害么?是他要天罡奇门,薛晨才偷。” “还是薛晨主动要给他的?” 虽然目前结果一样,书肯定被那堂主得到了。 但到底薛晨主动,还是被动,这两方面,有区别。 “满山只知道堂主是狐仙,至于书,满山不清楚薛晨是不是主动要送。” 金满山告诉我,那位‘堂主’是狐仙,早先和黄九是一个堂口的,黄九是报马仙,堂主是出马仙。 当时他们的堂口非常厉害,堂口里十几位动物仙,都很牛掰。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堂口盛行了几百年,办事所向披靡。 也就是说,连黄九,都曾经是那位‘堂主’的小弟,马仔。 后来那堂口,好像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内讧,散了。 从此以后,黄九很多次登仙的机会都放弃掉,就在白山晃荡着。 “所以说啊,”说到这,金满山安慰我,“也许,薛晨这条路走的对呢,堂主确实有实力。” 金满山把那位堂主好顿吹,说什么,就算是人魂碎了,堂主都能原地修补复原。 说什么堂主‘玩’魂,手到擒来。 说什么,堂主造魂,就像我玩橡皮泥,捏个狗似得。 “你师叔,你那大姑!”金满山叨叨叨告诉我,“黄双儿,她就在堂主座下。” “之前,戴月眠,不也是堂主座下的一个小人物吗?” “可你看看,戴月眠都能把世道搅合的乱七八糟,你就知道了吧?堂主能力是什么样。” “堂主座下人才济济。” 我听着蹙眉,他这么吹那堂主,我概括一下。 就是一群‘驴马烂子’的老大呗? 他帮那堂主吹了这么多,终于闭嘴了,看我不说话,他欲言又止,眼神里似乎是在掩饰什么。 最后和我说:“小道姑,别想了,你就武装好自己,小心以后别让薛晨杀了,就行。” 听到这,我气的翻了个白眼,薛晨能杀我? 他配么? “你跟我回道观,”我不想听他继续放屁了,扯着他大袈裟,朝着山上拽。 “哎呀妈呀!oh,my god!!”金满山吓得,“小道姑,你把我带回去,是想杀我啊?你师父他老人家能饶了我?” “不是!”我冷着脸,“你去把你对象带走!你家老刘,天天哭天抹泪等着你。” “别别别……”这金满山,甩开我的手,转身就跑。 跑着,那大秃头还回头,“可饶了我吧!你告诉她,我自由惯了,我受不了她,让她找个下家吧!” 缺德货! 金满山跑了,我垂头丧气一个人回到道观。 一切仿佛都和昨天,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进道观时,刘姨已经起床了,在厨房做饭,朝我喊:“小姜龙,你昨晚泡的黄豆,想干啥?你告诉我,我整,生豆芽?” 我面无表情,进了厨房,看到那一盆泡发的豆子,心突然一抽。 鼻尖发酸,下一刻端着一盆豆子出了道观大门,一盆子黄豆泼进道观大门对面的草丛里。 端着盆子回到道观,刘姨喷我:“这孩子,你哪儿不对劲儿?不高兴你扔豆子干啥?糟践粮食干啥?昨晚非泡那些豆子!” 我眼圈发红,没人吃了,我为什么不倒掉。 刘姨没关注我的情绪,她很忙,锅里雾气腾腾,她和我说:“你去把薛晨叫起来,一会五花肉包子熟了。” 我没说话,一个人回到我屋里,一头扎在炕上,把枕头盖在脸上。 不大一会,眼泪噼里啪啦。 薛晨走了戴月眠的老路,区别是,他只带走了一本书。 至此,我手里还抓着那本《母猪繁殖技术》,哭的没声,力气都用在使劲儿抓那本书上。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不知道是不是被枕头闷得,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似乎有人脚步细碎走进屋里。 然后,耳畔清清晰晰有个声音:“月眠?月眠呐,黄岩下山找双儿了,你跟师父来,师父有好东西给你。” 是个老头子的声音。 画面突然变了,在平阴峰上,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老道盘地而坐,满头白发。 他笑容和蔼慈祥,他面前跪着一位十几岁的男孩。 看得出来的清贫,男孩身上的道袍上补了好几个补丁。 那道袍都小的不合身,连袖子都是布头缝补长一截。 他是戴月眠吗?还是那张方脸,但眼神很清澈干净。 这么穷,怪不得……攀不上白富美。 男孩跪着,哭的一抽一抽,抹着泪:“师父,双儿死了,师弟还不知道呢,还每天下山找,他脚都起了血泡。” 老道士闻言,长长叹息,眼圈泛红,“他性情烈性,冲动易怒,有些事他还是不知为好。” 男孩眼泪噼里啪啦掉,哭的鼻涕掉进嘴里,“可是,师父,你那天为什么让我用双儿,去巷子里换章乐书?” 平阴峰起雾了。 老道在掉泪,须臾整理情绪。 第246章 姑姑 老道士吸了一口气,整理情绪:“双儿月前就已经去了。” “什么?”男孩有些听不懂,瞪着眼不解。 “月眠呐,不提双儿。为师大限到了,看是守不住天罡奇门了,”老道士叹息,用他那双充满慈爱的目光望着戴月眠,“所以,师父有好东西要给你,有好事要嘱托你。” 男孩眼泪噼里啪啦,陷入了无限的悲伤,“我不要那本妖书,我只想双儿活过来,我和师弟师妹,和师父,像从前一样,在一起。” 这个男孩,长着戴月眠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张脸比我所见的他,要青涩许多。 许是那句话:人之初,性本善? “怪为师老迈才收了你和黄岩,还未养育成人,未能让你们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为师把炁元给你。” 老道士语气温和慈爱,那模样就像现在老黄对我和薛晨。 “月眠,以后你要护着黄岩,他冲动易怒不听劝,等为师走后,你告诉他为师炁元被你吃了,”老道士思索着,“再告诉他,你用双儿换了章乐书。” “岭山那妖暴戾,他不得到天罡奇门誓不罢休,你可先去投奔他。” “为什么?”男孩脸上出现震惊,“为什么?师弟会恨我的!” “他恨你,总比你们俩都死了好。”老道士叹息,“是师父没本事。” “你且先去投奔那狐妖,承诺那狐妖,你一定要从黄岩这拿走天罡奇门!” 老道士嘱咐,“拖延他,拖延到黄岩长大了,能自保了,能护住天罡奇门,你再告诉他今日一切。” 男孩万分抗拒,眼里满是恐惧和不愿,“师父,你怎么不让师弟去那妖怪身边,反而非让我去?” “师弟会恨我一辈子!等师父所谓的他日,丰腴观厚积薄发的那天,师弟都不会信我。” “我宁可和师弟一起死,或者我们不要那天罡奇门了。” 老道士苦涩:“你想让丰腴观绝户了?为什么让你去?因为黄岩一根筋,性情冲动,脑子不会转弯,年岁又太小。” “他骗不过那千年狐妖。” “而你,比黄岩通人世,比黄岩聪明,比他会变择。” “明面上你为狐妖做事,和黄岩敌对着,暗地里,你要知道,到什么时候,你俩都是一脉相传,骨血同宗。” “师父!”男孩喊了一声,反抗哭喊:“我不要!” “月眠,你要对得起师弟唤你一声师兄,你是哥哥,必担大任。” “千万不可让天罡奇门,落到那狐妖手里,天下必大乱。” 平阴峰雾气越来越浓。 雾气过去,老道士垂着头坐在地上,身体干枯。 天空电闪雷鸣,男孩脸色青状。 “……” 我张开嘴,用力的喘了一口气,枕头掉在旁边去。 心口的玉观音相发烫,烫的皮肉灼烧。 “嘶~”一时半会有点胸闷。 手动了动,眼角余光看到,我心口压着那本《母猪繁殖技术》。 而我手压在书上,手指间一根黑色丝线般的黑滕缠绕着,我看到它时,它正在蠕动收缩。 我立刻坐起身,喊了一句:“姑姑!” 黑滕钻进书页里。 “妈呀!”刘姨在道观后院喊了一嗓子,我喘过一口气,回头朝外面看。 紧接着刘姨跑到我屋里,她脸吓得白乎乎,“小姜龙,你刚才睡着了?诶?这孩子咋哭了?你快去后院看看。” 好,去后院看看,我头昏眼花的去后院,看到小黄脖子上系着一根绳子,被人勒死了。 小黄快成年了,平时就养在后院,我很少看它,因为它是薛晨的狗。 薛晨负责喂它,我负责喂贵贵和张蕴。 “哪个不要命的,臭不要脸,敢跳道观后院把狗勒死!”刘姨很生气,“一定是白镇那些刁民。” 不,不是白镇的刁民。 刁民不干这事儿,刁民都把狗偷走,勒死杀肉吃。 只有贱人,才把自己养大的狗勒死。 才拿着祖辈拼命保护的东西,去讨好别人。 我低头凝视着小黄,错付了吧?跟了那么个贱人。 要是我的狗,我带不走,我也把它放到山里去流浪。 “这孩子,你傻了?还不把薛晨叫起床?”刘姨看我眼神直勾勾看着小黄,拍了拍我后背,“你发什么呆?你手里拿的什么?从早上就一直拿着,睡觉也拿着?” 我拿着什么呢?拿着薛晨给我留的那本《母猪繁殖技术》。 “刘姨,”我忍不住了,仰头面无表情告诉刘姨,“你走吧。” 我话音落下,后院三清殿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刘姨朝着三清殿跑,骂道:“又闹耗子了。” 三清殿里,东面墙上挂的密密麻麻名字牌位掉在地上,地上一大堆牌位。 等我和刘姨重新挂好了牌位,我面无表情和刘姨说:“刘姨,你走吧,你等不着金满山来找你了。” “为啥?”刘姨嘴唇子一哆嗦。 “他死了?” “没有,他有对象了。”我告诉刘姨,“刘姨,你的热情不该用在一个术士身上,巫师,术士,和尚,道士,这些人都不会有家,不会成家,不会对爱情负责任。” “你去找个好老头,那些丧偶的,有退休金的,有文化的,你找个,去渡夕阳红吧。” 刘姨傻眼盯着我,嘴张张。 “走吧,这是道观,不收女客。” 说完这话,我转身朝着前院去,刘姨一屁股跌在地上,嚎啕大哭:“满山死啦?呜呜呜……” 我回到我屋里,坐在炕上,低头看那本《母猪养殖技术》。 笑了一下,贱人给我留的书也很奇葩,很清奇。 盯着书皮,我气的发疯,想把这书撕了。 心里那感觉老难受,有火发不出。 我端着那本破书,朝书说:“姑姑!你在里面对不对?你信不信我把你拿出去晒了?” “我告诉你啊,我这辈子都不会翻开这本书!狗屁养殖技术!该死的薛晨!” 在屋里坐了一阵,眼角余光看到我书桌上放了一些东西。 走过去看,是一大堆桃木钉,手工削的。 还有一沓至阳符咒,血写的。 那一沓符咒,手摸着得有几十张。 “哈!”我笑了一下,等我研究研究,怎么把这符催动了。 几十张一起催动,爆开闷死薛晨。 那该死的堂主,谋划百年,就想拿到天罡奇门,是啥意思? 不就是卜术最高的书吗?他玩魂玩腻歪了?想学卜卦了? 可能吗?他是出马仙,能不会卜卦? “姜龙,你来。”老黄天外传音又钻进脑海里。 我把那本《母猪养殖技术》随手扔到我书架上,转身去老黄屋里。 他屋里已经整理好了,书都重新放回书架,他坐在金丝楠木椅子上,披着个毛毯子。 手里拿了一把刀,正在削一块木牌子。 “你干啥呢老黄?”我假装若无其事,像昨天那种语气问他。 “做牌位。”老黄回答淡淡的。 给谁做牌位? “姜龙,你过来看看?”老黄朝我招招手,让我到他身边去。 他拉开他那豪华桌子的大抽屉,里面放着好几快木牌。 每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名字,有戴月眠的,还有黄双儿的,还有他自己的。 好家伙,他这依旧是怀念百年前那场师兄弟情分吗? 现实里,他无法让他们师兄弟三个人齐头并进,陪伴扶持在这世间,就做了三个牌位放在一起。 仿佛,似乎,他们没有分开过。 我张张嘴,想告诉老黄,黄双儿钻母猪养殖技术里面去了,她还给我拖了个梦。 “学习吧!”老黄堵住我的话茬,拍拍我脑瓜顶。 我开始学习之前,他和我说:“把你那本《母猪繁殖技术》收好,以后好好看看,好好读读,指不定能打败薛晨那天罡奇门。” 咱且不说,那天罡奇门是啥书。 咱就说,母猪养殖技术能打败天罡奇门,那不开玩笑么? 第247章 耻辱 “为啥母猪养殖技术能打败薛晨的天罡奇门?”我咧着嘴,想听他有什么高天阔论。 老黄笑了一下,嘴角一丝漪澜,很缺德:“因为,那本书从里到外,从名字到内容!” “都是,他留给你的,耻辱!!!” 妈! 是耻辱,决对的耻辱,我想钻土里洗洗我的脸,洗去这耻辱。 时光回到昨天,我先打死薛晨再说。 老黄说完这句,和我说:“把藏象复习一遍。” “过几日,为师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我捧着书抬头看老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埋头看书学习,看了一阵还是看不进去,心里杂念太多了。 太多太多,黄双儿是那堂主的手下,可她也是我姑姑。 她给我托那个梦,到底只是想给戴月眠洗白吗?是真的吗? 不管真假,我该怎么和老黄说。 如果是真的,老黄一辈子痛恨的人和事,都恨错了。 他会多崩溃? 痛恨错了,他就会极限崩溃,因为如果戴月眠,黄双儿,和师祖都是为了保护天罡奇门和丰腴观。 那现在,天罡奇门已经被薛晨那个人渣败类,捧着送人了! 所以,我该怎么说? 黄双儿托梦里,师祖说天罡奇门被岭山那位狐仙堂主拿到,天下会大乱。 这些事,我要是告诉了老黄,老黄不得崛地而起,去抢书? 所以我抬起头问老黄:“老黄,那位堂主,要天罡奇门干啥?” “为师也不清楚,他一意针对你,和要天罡奇门有什么意义。”老黄揉揉我的头发,笑眯眯告诉我。 “做好你该做的事,杂念不重要,该来的,一定会来。” 这话,今早金满山也和我说过,说该来的,一定会来。 到底有什么会来? 薛晨走了,虽然老黄每天还是和从前一样,教我学习,他读自己想读的书。 但他心情总是很不好。 而道观里其它人呢?刘姨那天就收拾东西,哭哭咧咧走了。 王男和田大威还留在道观,但俩人也不说话。 他俩都知道薛晨跑了,但长江不知道,我们一起骗长江,说薛晨下山,去海城的碧海观养病了。 并且,是刘姨送薛晨去的。 长江没有任何怀疑,因我们都是影帝影后,戏精。 刘姨走了,又没人做饭了,我们几个都很饿。 然后也没有人打扫卫生,老黄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对,你说,连屋子都不能扫,还想扫天下?天下把我扫了还差不多。 天下多大?一屋多大? 所以我平生第一次学习打扫卫生,不得不说,咋这么心烦呢? 越扫杂念越多,心里琢磨那堂主要天罡奇门想干啥?我是瞒着老黄,还是告诉老黄。 不说天下会大乱吗? 过了三个月,天下都没大乱! 我渐渐觉得,天下大乱是一种隐喻,不是说地球就要爆炸了。 另外,天罡奇门玄而又玄,就算拿到了书,也不一定能参破玄机。 所以指不定啊,那堂主看书看魔障了,到现在还没研究明白天罡奇门的玄奥。 擦屋子时候,我时不时就能看见那本母猪养殖技术,气的总想撕碎。 时间一拖,就到了第二年夏天,时间过得快,我长的也快。 这一年没听见任何那堂主,和薛晨的消息,我约摸着,薛晨指不定是让堂主卸磨杀驴弄死了。 毕竟他把天罡奇门给人家,人家还留他干啥? 所以说他,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可是每当我想起来,他在这世上销声匿迹了,指不定是死了,我心里还抽着疼,还想哭。 有时候,我还暗暗的想,如果堂主卸磨杀驴,不给他治伤。 那最好也别杀他,最好把他扔大街上去,等着很多年以后,我哪天遇见薛晨,看一眼就行。 因为我实在是想看到他长大的样子。 怨恨似乎随着时间,就能淡化? 孤独的时候,我突然想翻开那本母猪养殖技术看看,生一会儿气。 但最终,一次都没打开过。 我抬眼朝道观大门外的草丛看去,不由得一阵焦虑。 为啥呢? 因为去年我给薛晨泡的黄豆,被我泼进草丛里了。 结果他们都生根发芽了,搞得道观大门外面一大片黄豆地,绿油油的。 确切说,去年他们就生根发芽了,但去年秋天我没管他们,今年他们的子子孙孙就又一大片一大片的铺展。 “以后,这白山就叫黄豆山吧,哇哈哈哈~”田大威笑的像个狗屁。 我瞪了他一眼。 长江半身不遂,但他老当益壮,今年春天就从炕上爬起来了,走路胳膊甩,腿甩,一甩一甩的。 我扶着他在道观里锻炼,他差点没把我甩出去几米。 他还很生气,歪着嘴不服不忿:“老叽舅恢复不了了?” 田大威笑的像个屁,叨咕一句:“老夫聊发少年狂,左擎苍,右牵黄~” “你就是一条狗!”我回头指着他鼻子,别以为我听不懂他内涵我。 意思长江非想恢复,我在长江左右,是dog。 “you are碧池~”田大威笑的嘿嘿的,好得意。 每天互骂,日常。 我想,如果薛晨还在道观,他绝对不可能这样横行于世。 到底什么叫厚积薄发,12岁的我带着200度近视眼镜,斯斯文文的,和老黄坐着车去木滨。 自从戴月眠死了,我阳魂碎了之后,老黄觉得平阴峰没什么大问题,偶尔也带着我下山溜达溜达。 去年他不是说,要带我见一个人吗?后来见了。 没什么奇怪的。 就是一个小姑娘,和我同岁,家里不贫不富。 我也不知道见她有啥用。 这次见面,那个小女孩和上次一样,对我很热情。 “龙龙,又见面啦。”她叫华冰冰。 “冰冰。”我也斯斯文文笑着打了个招呼。 “哎,这孩子,上次见面还挺活泼的,才一年,就不爱说话了。”华阿姨挺温和的,笑眯眯看我。 不是我不爱说话了,是我觉得话多没啥用。 “小姑娘嘛,小时候都讲个没完没了,都是话痨,长大了,就都斯文了。想当淑女了。” 华伯伯笑呵呵的。 我觉得他俩蛮好的,华家也温馨,像小时候我家一样。 有个妈妈,有个爸爸,他俩都拼命挣钱,家里干干净净,窗明几净,进屋就有饭菜的香味。 我也不知道老黄,为什么要带我见华冰冰。 但我知道,老黄以前给华冰冰看过邪病。 老黄和华伯伯聊天时候,我和华冰冰在她屋里。 她床上有个长颈鹿玩偶,特别像我小时候的二龙。 “龙龙,当道士好玩吗?”华冰冰和我聊天,她好像对当道士很感兴趣,悄悄和我说:“我见过鬼哦,那天我半夜忽然奇怪的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披肩发的女人,站在我头顶,艾玛,吓死我了!” “那是你眼花。”既然没出什么事,也过去很多年了,不必深究,别留下阴影。 “可是我立刻生病啦!”华冰冰睁着眼,“她真的是鬼。” 我和华冰冰不长见面,但是我俩好像天生,就挺亲近似得。 “龙龙,你爸妈离婚,后来没复婚?”说了一阵,华冰冰突然想起这件事来,很惋惜的看着我,“你是不是很伤心?” 第248章 都忘了吧 “也没觉得多伤心,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是这种感觉。 去年我爸妈到底还是知道我阳魂彻底碎了。 我也和他们说,我不回家了,出家了,没家了。 我和他们说别等我了。 我爸还行,他还算有承受能力,但我妈不行,总是哭。 实际上,从我刚去白山之后,我爸妈就总是吵架。 没啥大分歧,但我妈就总是发火,我爸忍受着,但偶尔他也忍不住和我妈吵:“张春梅,你还想不想好了?” “我好什么好?老天爷打雷咋不劈死你呢姜大海,我辛辛苦苦生的闺女,半死不活,那么小就被送道观去了!这一辈子都毁了!我还怎么好?” “你告诉我,我怎么能好?” “分明咱家倒霉,孩子病了,为什么别人家都背后嚼舌根?讲究咱家没积德?” “这地球咋不爆炸了?地球爆炸了吧!地球爆炸了,谁也别想活着!” “地球不爆炸,老娘去电厂把核整爆炸去!” “老娘要让这地球没爆炸,人却绝户了!寸草不生!” 反正,我妈整天负面情绪缠身,浑身冒黑烟似的! 就各种诅咒,诅咒这个世界。 面对我妈日复一日的暴躁,负面。 我爸忍无可忍问她:你为啥要诅咒这个世界?世界又没对不起你。 “那就是你对不起我!”我妈抄起我家那琉璃烟灰缸,嗙一下拍在我爸脑瓜门上。 “啊?姜大海,你还有脸指责我呢?我诅咒全人类咋了?你杀我呀!你保护地球啊!” “呜呜~家都这样了,孩子不能回家,你还管我咒谁?谁可怜我了?呜呜……谁可怜我大龙了……” 发生这些,他们都没告诉我。 再后来,冯闯叛逆,成绩一落千丈,早恋不服管教,我爸妈更加绝望了,觉得人生好失败。 儿子闺女,都失败,人生失败。 等我阳魂彻底碎了的消息,被他们知道后,我妈崩溃的整天哭,把钱从银行取出来,坐在家里烧钱! 然后我爸气的报警了,说我妈少钱犯法。 警察把我妈弄局子里去,劝导教育我妈,大姐,你这是违法,咱有钱也不能这么作啊! 不知道我妈当时什么心情,后来我姥去局子里接她,她说不想活了。 我姥也生气,把我妈骂了一顿,又把我爸骂了一顿,说我爸:大海,她不懂事你不劝,你也跟着火上浇油?她烧钱,你不给我打电话,你报警?你要是不想和她过了,你直说。 我爸突然呜呜呜,彻底崩溃,嚎啕大哭,给我妈下跪磕了个头:“春梅,离婚吧,我很爱很爱你,我爱你的程度,你都不知道,离婚吧,是我拖累你了。” “年轻时候我穷,你没跟我享福,家里日子刚好点,闺女还出家了。” “你还年轻呢,才三十几,你再找个老公,重新开始生活吧,把咱家,咱俩的过去,咱俩好的坏的,都忘了吧!” “你再找个对象,结婚还算原配,你们再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吧,跟我没盼头了。” “你走吧,想咋活就咋活,离开家里,不然你要憋成精神病。” 当时全家都哭了,我姥也哭,冯爷爷也哭。 到底,他俩还是离婚了。 去年离的,今年俩人也没复婚。 离婚以后我妈就四处旅游,旅游一年了,还没考虑回来。 我姥他们总揣测,是不是我妈在外面找到对象了?找到男朋友了? 不然,我妈为啥不回家呢?一年不回家,还能是有别的原因? 暂时冯闯跟着我爸,我爸还是当冯氏地产集团老总,上班下班,喝酒侃大山。 听说今年下半年,冯闯就要去鹰国读高中。 其实,下半年我也得上初中了。 华冰冰说起我爸妈离婚,我就开始晃神,琢磨着,要是我没生病,他俩是不是不会离婚? 我妈虽然脾气暴躁,没文化不懂啥大道理,但她挺贤惠的。 所以啊,他俩离婚,我想起时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以前盼着阳魂找到回家,现在呢?回家有啥? 回家啥也没有! 自此我不知道该怨谁了,怨戴月眠偷走我的阳魂? 可自从上次黄双儿给我托梦,我发现,就算他不挪我阳魂,还会有别人来挪,是那堂主想挪。 “龙龙?”华冰冰很内疚,“你咋发呆啦?对不起,我其实是希望你爸妈能复婚,才提起这件事,惹得你伤心了。” 华冰冰就是那种,非常温柔似水的女孩,长相普普通通,但是她这好性格,特别给她添彩。 那种性格,没人会不喜欢她。 “哪有,不怪你,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嘛。”我和她笑笑。 “不提那些难过的事情了,”华冰冰兴奋和我说,“胡歌哥哥拍新剧了。” “妈!”拍新剧了? 可是我没那么迷他了,最近我迷上王宝强了,我的兄弟叫顺溜嘛。 我就是,我的兄弟跑了,我只能在电视剧里找一找兄弟情了。 看时候热血澎湃,感动的泪流满面。 “你好奇葩!!!”华冰冰笑抽了,“你咋不迷李云龙呢?” “我想迷他,可是我的灵魂不允许啊。”我咧咧嘴,那骂骂吱吱的,如果谁真的喜欢他,我建议。 强烈建议,可以去追求长江,长江骂人能骂出花来。 “你根本就不是胡歌哥哥的铁粉!”华冰冰指责我,“铁粉,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会爱他,相信他。” “我也想爱他,可是他也不能答应啊。” “其实王宝强也挺好的哈?就是不太帅。哎对了,龙龙,”华冰冰想起什么,小声说:“龙龙,你会算卦吧?” 我点点头,不说多准,但准头挺高。 华冰冰朝着外面看了看,小声说:“龙龙,你给我算卦呀?我爸爸妈妈不许我找人算卦,可是我想知道,我能不能考上大学。” 我还以为,她想算算能不能嫁给胡歌哥哥呢…… “好,把你生日,准确时辰给我。”我笑笑,“然后,还要给我1块钱。” 卜算天机损阴德,会倒霉,我不能走空,1块钱得给我,这叫转运。 给我1块钱,就算她卜的天机,不算我。 华冰冰从她金猪存钱罐里掏出一枚硬币给我,小声说:“龙龙,是你师父提醒我爸妈,不许他们去给我算命。” 第249章 为什么保护她 “哦”。 是从我这得到的教训吧?我小时候我妈总找人给我算命。 华冰冰把她生日时辰告诉我,我占算起来。 过了几秒钟,我愣了一下,愣愣看看她。 她和我同岁。 “咋了?我能不能考上大学?”华冰冰追问,她看我发怔,有点害怕,“是不是考不上啊?” “冰冰,卜卦的意义不在于,提早知道未来,不代表未来的苦难会如期发生。” “不是说,卜到不好的事情,就要破罐子破摔了,心里不要想,不管怎么努力都没用,敌不过命。” 华冰冰张着嘴,有点听不懂我说的话。 “人生嘛,一命,二运,三风水。”我和她说,“先天阳魂带来的命格很重要。” “但是‘运’和‘风水’呢?是后天修的。二运:和阴德,德行有关,心存善意,行正道,运气就会好。” “风水,指的不只是那座山的风水,哪栋房子的风水,在屋里哪个角落摆个什么风水物件,就能转运。” “我们每个人自身就带着风水,风水好,指的是身体健康,魂稳,正气十足,性情好,待人和善,气顺,自身心情好等等。” “命好不好很重要,但是运和风水也一样重要,修好后天的运和风水,你就会很顺利。” 我说了这么多,华冰冰着急,“龙龙,那我到底能不能考上大学啊。” “命柱看,不能。” 华冰冰顿时非常失落,眼圈红了,“那我不用努力了?考不上还努力什么?” 你看看,一般人都这样,听说卜到什么坏事情,就这种心情。 更有甚者,破罐子破摔了。 所以我上面说的那些,她都没仔细听。 “除了命格命柱,你还有‘运’和‘风水’呢。”我提醒她。 我不能白啰嗦了啊。 “那我该怎么办啊?”华冰冰好捉急,握着我的手,“龙龙,我该怎么办啊?” “你就好好学习呗,做个好孩子,运气不会差,风水不会差,就能考上大学了。”我挑着眉告诉她。 “真的?”华冰冰又有点振奋了。 “真的,你能考上211重本.”所以说,很多算命先生不会真的把卜算到的坎坷告诉事主。 而是告诉他:“你要心存善念,保持心态平和,行正道,做正事,未来不会差。” 可我给华冰冰卜算的,她命运平平凡凡,从18岁以后时运很紊乱,没有读大学的命数。 而且,她阳寿只到27岁。 但是她是怎么死的,可能是我才疏学浅,卜不到。 她只能活到27岁吗?我不知不觉皱眉,我本来的阳魂带的命格,也是只能活到27岁。 “太棒了!”华冰冰超级开心,抱住我。 所以,我腆着脸,把她给忽悠了。 “龙龙,我们加个qq吧?”华冰冰兴奋的去开电脑。 和老黄从华冰冰家出来,老黄雇车带我去木滨的江边玩。 “羡慕华冰冰吗?”老黄买了巧克力甜筒冰激凌给我吃,陪着我站在江边问。 我舔着巧克力甜筒冰激凌,它好像粑粑哦,可是我就喜欢吃,呵呵呵…… 羡慕吗?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是问我,是否羡慕华冰冰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安安稳稳的童年? “不羡慕,”我吃着冰激凌,和老黄说:“她让我给她算命,我看到了,她只能活到27岁。” 挺惋惜的。 最好的年华。 老黄笑了一下,半响说:“她给你的出生时辰,是错的。” “啊?”我一愣,手一抖,甜筒冰激凌差点怼一脸。 我刚想追问,老黄指着远处的通江大桥,和我讲:“40年前,这里没有桥,江南和江北交通,只能靠着渡船。” 不是?华冰冰给我的生日时辰,为啥是错的? 亏了我还费尽心思安慰她。 不对!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错时辰,是老黄告诉华冰冰父母,用来骗先生术士道士的吧? 为什么保护她? “你不去看看你爸?”老黄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去不去看看我爸呢?这会儿时间还早呢,才中午。 最终我决定,回家看看我爸,我就和老黄分开了。 老黄说明早去我家接我,然后一起回白山丰腴观,他虽然能离开白山,但不能太久,超过7天就不行。 我打车回我家,大中午的,大夏天的,进屋差点没晕过去。 妈! 满屋子苍蝇,厨房里水池的脏饭碗好像堆几个月了,上面长着红绿色的毛。 桌上堆着各种垃圾,半个西瓜烂的流水到地上。 我爸裤衩子和袜子扔的满地都是。 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我捂着鼻子要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又去冯闯屋里看看,他床上乱七八糟的。 我给他叠被子的时候,眼珠子一突突,被窝子里面有一本连环画,只可意欲,不可言传…… 我的个天老爷妈妈…… 天啊! “妈……”我捂着脑瓜门子。 我脸通红,忍着要疯,一下午把家里擦得干干净净,把我爸和冯闯那些脏衣服都洗了。 等到下午4点多,把道袍脱下来,洗了个澡,找了半响,把冯闯衣服穿上。 我这会儿已经快一米五了,12岁。 而冯闯15岁了,身高快1米八了。 差30公分,我就穿他t恤,t恤到膝盖那么长,像个运动型连衣裙,下面不用穿裤子了。 我还挺开心的,跑到我家大别墅小区外面,去菜店买了挺多菜。 回家做饭,这一年我学会了做饭,还会做各种泡菜,不是四川泡菜,是鲜族泡菜。 因为白镇那些长辈,民族不是汉族。 我还会说几句鲜族话,姐姐是:欧尼。哥哥是:欧巴。 我想你:?????! 我舞舞炸炸的,做了3个菜,又做了好几种泡菜放进冰箱里,想着我爸和冯闯平时不爱做饭,可以吃。 刚做好饭,我去阳台挂第二波衣服。 就听房门突然响了,有人进门来。 “妈?”是个小男人的声音,紧接着有点慌:“妈?你回来了?” 冯闯声音变了,不是男童的声音,有点像成年男人了,但语气还没那么成熟。 我急忙从阳台跑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哥。” 哥……呃……嗝…… 我跑到客厅,愣了几秒钟。 冯闯上身t恤,下身休闲裤,那一身衣服是外国名牌。 身高老高。 妥妥的帅少爷,很帅。 哪像小时候那个天天流鼻血,面黄肌瘦的小病秧子。 关键是,他这身边,还有一个长头发的女孩。 第250章 她说我有罪 这女孩漂亮,一身白色连衣裙,穿着白色的帆布鞋,黑色长发披肩。 哦豁,这长的是真精致,那五官就挑不出毛病来。 白皮肤,大眼睛,长睫毛,小巧高挺的鼻梁,红润的樱桃小口,还擦着透明唇膏。 真好看。 好想亲一口…… 她看起来也是十五六岁,穿着在我看来,很时尚。 身高有一米65. 冯闯看到我,也是愣了好几秒,张张嘴:“大龙?” “哥,这是你女朋友?”我又不傻,不是女朋友能带回家吗? 不过他也太自信了吧?家里多脏他不知道吗?还好意思带女朋友回来。 也不怕人家把他甩了。 我笑呵呵的,急忙打招呼:“小姐姐好,我是冯闯的妹妹,我叫姜龙。” “你快进屋坐。” 我好顿热情,心说:你瞧瞧,你看看?冯闯多不正经,是少爷,就没有正经的,。 他才15周岁,这就谈对象了,几乎能炸毁你的三观。 让你深刻发现,和冯闯一比,你年轻时候都白活了! “啊,你就是姜龙吗?你好呀。”那小姐姐也缓过神来,和我笑,嘴里说:“冯闯和我说过你很多次呢,他说他小时候还帮你换尿布。” “哈哈哈,”我有点不好意思,窘囧,“那是我婴儿的时候,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也没帮我换过几次。” “哎,那谁,你回去吧。”冯闯蹙着眉,见那小姐姐要坐在沙发上,腿都弯曲一半了,他说:“你一会不是还得练跳舞?” “不是……”小姐姐被他说愣了。 很显然么,他肯定和人家说好了,要带人家来我家。 然后他现在,又赶人家走。 小姐姐缓过神,顿时不太高兴了。 “哥,你干啥啊?”我白了冯闯一眼,咋这么渣呢,像电视剧里那渣男似得。 完了,他更渣了,和我介绍:“龙,她叫李萌,是我同学,一个普通朋友。” 这一说普通朋友,那小姐姐更楞了,愣愣看冯闯。 “你去死吧!”我使劲儿瞪了冯闯一眼。 其实吧,我觉得我在他俩面前,别看我才12岁,可我比他俩都成熟。 这份成熟,是因为我太早离开父母,做了道士的原因。 所谓常理人心,人情世故,千姿百态,尽收眼底。 也因为如此,我比一般同龄人心里年龄要大至少四五岁,至少。 “那我走了……”小姐姐眼圈红红的,很失落,但也没哭。 “别啊,你走什么走?萌萌姐,你学跳舞的啊?”我看人家不想走,我就拦着。 反正她确实不想走,我轻轻一拦,她就回来了。 “嗯,”小姐姐喃喃和我说,“我学习成绩差,我爸妈想让我当艺术生,高中就读艺术高中,大学也考艺术类。” 她是和艺术分不开了。 我和李萌聊了几句,聊得热络,冯闯好像心很烦,瞪了李萌一眼,就去他自己房间了。 “姐姐,你和冯闯谈对象了,是吧?”我问李萌。 “嗯……”这小姐姐咬着嘴唇,低着头,“可是他也说了,我俩就处3年对象,然后就分手。” 妈! 对象还能这么处么? 这和耍流氓有啥区别? “他说他以后不能和我结婚,”李萌和我聊得挺走心,和我说:“他说他有未婚妻了,结婚得和未婚妻。” 妈! 我听的又是一抽。 冯闯没说,他未婚妻是我? 可这小姐姐性格也太好了吧?冯闯说处3年对象,她就处?傻呀。 “姜龙妹妹,你为什么总是不在家?”李萌歪着头看我、 看来冯闯没告诉她,我不在家的原因。 “你一会还走吗?”她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我。 她啥意思?是希望我走,还是不希望我走? 很显然,是前者。 可我今天,真不太想走。 所以过了一阵,李萌见我没走,她就走了。 “爸去出差了,长宁那边土地招标。”大少爷换上睡衣,出来告诉我,“所以晚上就咱俩在家。” 哦! 我点点头,所以他其实是,带李萌回来,想和李萌在家里住一夜。 既然我爸出差了,我想了想,不如,我走?让李萌回来? “我做好晚饭了,冰箱里放了几样泡菜,泡菜保质期只有一个礼拜,下个礼拜吃不完就扔了吧。” 我说完,就去屋里换道袍。 这会儿都晚上7点多了,冯闯拦着我,“你好不容易回家的,在家里住。” “我不在家里住很好,省的招鬼。”我这体质招鬼,我怕把鬼留家里,我走了,冯闯和我爸怎么办? 见我一意要走,大少爷皱着眼眉,不乐意了,“你想咋?姜龙。” “回家了你不住家里,你要去找厉温?我比不上他,是么?” 这大少爷昂着头,一脸愤怒。 但不得不说,他生气时候也挺帅。 我吸了一口气,歪着头看他,“哥,我出家了,你女朋友挺漂亮。” 我还想告诉他:别和术士,巫师,道士,和尚处对象,因为他们都不可能有家,不会负责任。 大少爷顿时要气死,“我啥时候有女朋友了?” 还犟嘴呢。 我最不喜欢这种,死不认账。 “闪开,”我面无表情,绕开他要走。 “你别走,起码,你和我去看看爷爷!”冯闯急着拦着我。 看爷爷? 我都有四五年没见过冯爷爷了。 后来,我还是跟着他一起去了冯家大庄园。 进门,大管家也七八十岁了,看到我,愣了几秒钟,眼圈都红了,“小小姐?” 诶……好多年没听过这种称呼了。 大清亡了么?什么年头了?从我有记忆以来,冯家的称呼,少爷,小姐…… 冯爷爷老的不成样子,头发全白,穿着深色家居服,眼睛都花了,看到我来了,带上老花镜。 呜咽一声,老泪纵横。 “大龙。” “爷爷,你别哭,我过的可好了。” “快快快,去做糖醋排骨,樱桃小酥肉,茄汁鲤鱼……” “大龙,你12了吧?你那阳魂怎么就没找回来?”冯爷爷拉着我的手,掉眼泪,琢磨着:“你不回家,不是怕妨害家门吗?” “等你16,”冯爷爷说:“16,你和你哥办婚礼,嫁进冯家,你是冯家人,冯家不怕妨害。” “16也太早了吧?”大管家在一旁笑道,“小小姐才12,这话您说,她听不懂呢。再一个,他们这代人,哪有那么早结婚的?都没立事呢。” “16不早了,不耽误他们继续念书,”冯爷爷抖着白眉毛,生气反驳,“我和她奶奶就16结的婚,我俩过的不好么?” “早做打算啊。”冯爷爷叹了一口气,眼睛盯着豪华天花板,筹谋着,“大海和春梅离了,啥也不考虑了,我得考虑。” “再一个,”冯爷爷老眼突然冒出精锐的光芒,盯着我,却是和管家说:“大龙和小闯结婚,大海和春梅就能复婚!有盼头了,肯定复婚。” 冯闯在一边听着,嘴角有笑意。 过了一阵,冯爷爷筹谋累了,他太老了,靠在沙发上休息。 我栽在沙发上贵妃躺,陪着冯爷爷。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看,是华冰冰给我发的信息:“龙龙,我有个朋友,你加一下好友啊,他对你很感兴趣,想找你算卦。” 她发来了一串qq号码。 我想了想,加上了,这人网名叫:她说我有罪! 第251章 江夜 这是什么名字?看起来有点悲伤哟。 估计是婚姻不顺吧?爱情不顺,找我卜卦。 “你好,卜一件事500,卦中卦按照几件事算。”我打字过去。 一件事500,卦中卦,卦中包含其它事,一件事加500. 然后,这人没回复,我又发过去:“看实病2000,虚病.” 自己琢磨去呗,价码在这。 我觉得这人不能搭理我了,实际上我也不是要那么贵,关键是,小打小闹的事情我这两年碰上过很多次,多半是事主时运不济疑神疑鬼。 再就是自己性格扭曲,处对象没处明白,觉得自己有什么桃花劫。 那种人你给看了,也没啥用,浪费时间,劝几句更没用,人家啥道理都懂,用你指点江山? 真的见鬼了的,听到一万块钱这个价位,他会明白很便宜了。 这价格自动过滤了那些乱矫情的,省心。 再一个,真的看了的,真的有困难的,确定是见鬼虚病,给不给钱都行。 我以为这家伙不能找我了,被价码打退了,这人发过来一句:“把你银行卡发来,我给你转账。” 我这一瞅,这人是真的碰上困难了? “你确定?真的有事需要看?”我问了一句。 “确定,把银行卡号发来吧。”那人说。 我立刻给华冰冰发了个信息:“冰冰,你让我加这个人,是什么人?和你很熟悉吗?” “是我的一个网友,聊了两年了,他是男生。” 我一听,是个矫情,还能胡闹的不成熟男孩呗?我立刻把他拉黑了。 没想到,他立刻又发来加好友信息:“救救我。” 我没搭理。 过了一阵,华冰冰给我打来电话,语气震惊加慌张:“龙龙,他说让你加上他,而且,他给我爸爸银行卡里打了一万块钱,我爸在骂我。” “冰冰,你胡闹什么?快给你朋友打电话,让他把银行卡号发来,我给他转账回去!气死我了!”电话里传来华伯伯生气的嗓音。 挂断电话,我再次把‘她说我有罪’加上。 “你几岁呀?拿爸爸妈妈钱胡乱转账是不是?”我立刻发信息过去。 “钱是我自己赚的,你说的,看虚病见鬼要一万块钱。”那个人也发来信息。 “好吧,你说说吧?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要算卦,还是要看病?” “我16,叫江夜。”那个人说。 16岁,还说他自己赚了钱,所以,是不是命运很凄苦的男孩子呢? 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之后这位‘她说我有罪’和我说:“考验你一下,你先给我算一下我命运,不然我无法放心,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 现在想考验了?现在人都心这么大么?随随便便网上认识一个人,就给打一万块,就让给看病? 太随便了。 “你说吧。”我回复。 很快,他就把他生日时辰发给我,我看了看,卜了一下。 有些不太确定,眯着眼盯着屏幕,须臾才发过去信息:“你是不是从小没爸?” “对。”他发来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有本事哦,厉害了。” “可以了吧?”那一万块不少,我追问他,“说吧,你让我给你看什么事?你家在哪?如果方便,我需要去你家实地看。还有,你家祖上三代姓氏都要告诉我,你自己和祖上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你要事无巨细告诉我。” 我等着他说呢,他发来一个笑容表情:“我困了,明天再说吧,你别把我拉黑哦,我给了你钱的。” 这不有病吗? 怕我把他拉黑,就别打钱来啊。 我一阵无语。没见过这样的,其它事主都是惊慌的,恨不得当场就把事情办妥。 他可倒好,钱给完了,他困了!困了!!! 我觉得这个叫江夜的,网名不该叫‘她说我有罪’,应该叫:她说我有病! 我盯着手机屏幕,一阵无语,冯闯在一边冷眼盯着我:“你和谁聊天呢?表情那么丰富?” 我表情丰富咋的?关他什么事? 我发现吧,长大了,他好讨厌啊。 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处处保护我的哥哥了,他不给我添堵就不错了。 “我告诉你嗷,少搭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男的,没安好心,你都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他还来劲儿了,叨叨叨的说。 “管好你自己吧,你是好人吗?”我冷眼扫他一眼。 他自己是好人吗?交女友,还告诉人家:我不会对你负责任! 冯闯被我噎了一句,气的瞪视我。 “哎,你们俩怎么吵起来啦?”冯爷爷老眼昏花,躺在沙发上哼哼着:“小闯啊,你和大龙说话要讲究方法方式,讲话要好听。” “我说好听话,她能听懂?驴一样倔!”冯闯开始翻扯了,“分明能回家来的,就是不回家,考虑这个,考虑那个的,考虑到最后,自己的爸爸妈妈离婚了!” “自己的家散了!” 他这一说,我眼圈顿时红了。 是的,如果我丢阳魂,我没出家,我爸妈不可能离婚。 他们就是没‘盼头’了,才离婚了。 可,是我不想回家吗?他怎么就咬定了,是我不想回家呢? “你滚!”冯爷爷看我掉眼泪,拿起茶缸子砸冯闯,“滚犊子,你就懂事了?少让你爸妈操心了?你要是好好的,你爸妈也不能离婚!” 这一茶缸子,冯闯没躲,直接给打到脑袋上了。 “嗙”的一下,瓷质茶缸子砸碎了。 冯爷爷没想真的打他,就没想到,他没躲。 吓得冯爷爷拄着沙发坐起身,瞪着老眼:“你咋不知道躲?砸没砸坏?” 冯爷爷最疼他,说打他都是吓唬,从小就这样,特别溺爱。 不然他也不会像个混蛋似得。 冯闯冷着脸,鬓角处有一道划出的血痕,不太深,冒几个血丝。 “妈呀!少爷!”管家和旁边扫地的佣人都吓着了,“去医院看看吧?” 妈!就这点伤,大小伙子的,就得去医院了? 我暗中翻了个白眼,我和薛晨从小下山办事,碰上硬茬子,受伤脑子上哗哗淌血,抹一把继续干活。 “你帮我包扎。”冯闯发现我用鄙视的目光看他,气的起身拉着我朝楼上去。 “艾玛,少爷,小小姐哪会包扎?”佣人管家追着,急的担忧,“快去医院看看吧?可别落疤了。” 第252章 象中象 妈!落个疤能咋的?他靠脸吃饭的? 原谅我的粗鄙,我真不觉得他那点伤能落疤。 少爷长那老高,拉着我去了楼上他的房间,进去就把管家佣人关在外面。 进了屋子里,他松开我的手。 “你弯腰,我看看,能不能死?”我绷着脸,这咋回事?为啥长大一些,我这么讨厌他呢? 我咋这么讨厌他这大少爷样子? 我一点不喜欢这样的异性,他像脑子有病一样。 娘里娘气像个娘炮似得,娇娇气气,矫情还不讲理,还渣! “你看看吧,都怪你。”他坐在床上,冷着脸指着自己的头,“你看看。” 我凑过去,盯着那不大不深的伤口看。 好像,那伤不能死啊。 我俩脸离得近,我盯着他伤口看,莫名其妙觉得,他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小时候他长的娃娃脸,很好看,现在脸上有点棱角了。 看着看着,他眼神和我眼睛对到一起。 我俩对眼,先是两人都满眼怒意,慢慢的,怒意逐渐散了。 我想起来,我8岁那年在医院,被鬼蒙眼差点跳楼,他抓着我的脚踝,半个多小时愣是没松手。 我在想这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眼里的怒意也散了。 渐渐的,我笑了一下,他也跟着笑起来。 妈!突然,我心里就暖洋洋的,这不是我哥吗?一点不讨厌。 我俩对视中仿佛冰山融化了似得,他目光也变得超级柔和。 “哥,哪有纱布啊?包上吧,虽然死不了,但感染了会留疤。”我急忙满屋子找纱布。 “哎,是有点疼,”他笑呵呵的,“都怪你,爷爷打我,你也不知道保护我?” “呀,你是男人吧?”我笑开了,“还要我保护啊?” “什么男人女人的?”冯闯无奈的笑了,指责我:“哪里听到这种话的?” 我的天啊,我不能说男人女人这两个词吗? 我只能说男孩女孩这两个词? 他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不要长大才好了。 我找到了纱布,想给他包扎,他打开房门,和外面管家佣人说:“几点了?商场关没关门?” “少爷,商场关门啦,医院没关门……”管家无奈的说。 冯闯一脸黑,“这点伤去什么医院?我想给大龙买点衣服,穿着个破道袍,好像二次元精神病。” 他才像精神病呢。 管家佣人笑喷了,劝解:“小小姐这一身衣服,别具一格。非常独特。” “你在屋等着,我打电话问问哪家商场没关门?”大少爷这会儿脑袋不疼了,下楼去了。 我自己坐在他屋里,环视房间,屋还是那个屋,和我那年走时不一样了,玩具全没了。 坐了一阵,手机突然响铃,是我爸打来的,“龙,你回木滨了?” “嗯,爸爸,我以为你在家呢,结果你出差了。”有点遗憾,毕竟我一年也就能回木滨一次。 没见到他和我妈妈,我心里失落。 “哎呀,龙啊,”我爸哑着嗓子,“你哥没在你身边吧?” “没啊,”我一愣,我爸想说啥? “龙,你晚上可找个酒店吧?黄道长在不在木滨?不然你去找厉总也行,可别在家住,爸没在家,你别在家住嗷。”我爸急忙说。 “咋了?”家为啥不能住? 我爸叹了一口气,“你哥长大了,你不能和他一起住。” “没事吧?”我不觉得有啥问题。 我爸就着急了,“你咋不听话呢?啊?你知道你哥现在是啥好东西吗?交了多少女朋友了?我和你妈都跟他犯愁。” “只要我出差,这死小子就带小姑娘回家住!” “今年春天他把一个18岁小姑娘弄怀孕了,你哥还不认账,我出面给人家好顿道歉,你冯爷爷拿了十万块钱给人家。” “哎呀,那小子现在……反正啊,他不随我。” “龙啊,你听话嗷,你哥现在不是个人揍的!” 不是‘人揍’,是土话,意思是,不是人生的,是畜生。 我一脸黑,神智差点没让冯闯劈开。 我爸又说:“不然我让你张叔去接你?把你送酒店去?” 张叔是我爸秘书。 “好了好了,我在冯爷爷家吃完饭,自己会找酒店的。”我宽慰我爸,“你别多想。” 让张叔来送我去酒店,冯爷爷咋想? “艾玛,这么晚了。”我爸估计在看手表,随后说:“爸现在开车赶回去,老姑娘,你等爸回去,约莫后半夜,爸就能到木滨。” “这样,你前半夜别睡了,在你冯爷爷家吧,后半夜爸接你回咱家。” 这我爸,跟防狼似得防着他自己养大的儿子。 挂断电话,我就惆怅了,冯闯咋变这样啊?咋变得,是基因使然么? 可我看冯爷爷多好啊。 所以,冯闯多半是钱大烧的。 等我想完这些,冯家晚饭也做好了,十来个菜。 吃饱喝足,冯闯送我回楼上,我瞅瞅他,他瞅瞅我:“龙,咱俩都长大了,你自己睡吧,明天我带你去买衣服。” 所以说,我哥还是我哥,但他是不是个好男人,就得别人来评论了。 我觉得我爸是多虑了,他让我前半夜别睡,但我睡着了。 半夜里,我睡的稀里糊涂,突然听到耳畔有尖细的声音:“上仙,醒醒?” 什么玩意? “上仙~跟我走吧~” 我睁眼,看到一张发青的脸,几乎贴在我脸上,这东西笑着,牙齿上全是血。 我坐起身,双眼呆滞下床,跟着这东西从屋里出去,下楼。 一路走到庄园后面的游泳池,这家伙走到游泳池里,尖声:“上仙,跟我来,请回归仙座本位~” “哦,”我张开嘴,“哪个瘪三派你这废物来的?” 这是勾魂鬼,估计是弄了个障眼法,想把我弄游泳池里淹死! 可惜它那障眼法,在我身上没好用。 我为啥出来?因为我想知道谁派它来的。 是不是那堂主派来的?他捏碎了我的阳魂,还想要我命? 我这一张说话,那东西灵体瞬间气化,黑气朝我扑面而来。 “用不用我给你点阴气,助你保持鬼态?”我咧嘴笑了一下。 它到我身前,我抬手一掌拍出去,那灵体瞬间被我拍碎了。 我皱了一下眉,这怎么?这么好对付? 但凡是我在木滨,就很招鬼。 我有点心烦,就是因为这原因,我才不愿意回家的,闹得家门不宁。 突然有点想不回房间了,这就走吧?别给冯家添麻烦。 我迈步朝着前院走,手机里震动了一下,掏出来看看,是那个‘她说我有罪’。 “睡了吗?”这人问。 “有事明天说。”我回复。 我还得琢磨去找个住的地方,没闲心搭理他。 “这么晚还没睡,不错!”这人发来一个大拇指。 有毛病。 “龙,爸到家了,”我正低头看手机,我爸迎面走了过来。 夜挺黑的,他挺有精神头。 第253章 你是这个 “爸,你回来的真快。”我把手机揣兜,笑呵呵和他打了个招呼,眼睛在黑暗中四处看看,似乎没什么异常了。 我爸盯着我,“艾玛!我闺女长这大了。” 紧接着,我爸眼圈发红,哽咽:“大龙啊,爸对不起你啊,没把你妈留住,你回家了,家里没有爸,没有妈。” 他这一说,我也难受,我难受就反驳:“没有,爸你说错了,你别这么说,你和妈妈对我很好,是我时运不济,给家里添了麻烦。” 我最怕我爸和我说这些,怕他说这些悲剧到底怪谁。 “别说了大龙,你跟爸回家吧,”我爸抹了一把泪,牵着我的手朝大庄园外面走。 “爸,你赶了一夜路,累了吧?”我挺心疼我爸的,“爸,你吃晚饭了吗?我还做饭了呢,放家里了。” “我老闺女出息了,都会做饭了。”我爸笑笑,叹气:“都怪爸不好,你这么小就得学做饭。” 我俩一边说一边朝院子外面走,我爸车停在院子外面。 我还和他说,我俩用不用告诉冯闯一声?把他也带回家去? “那个废物,你还管他干啥?”我爸不悦的叨咕一句。 我和他聊得太热络,俩人在黑夜里朝院子外面走,心口玉观音相却很烫。 刚才那勾魂鬼出现时,玉观音相就很烫,我没在意。 怎么现在还烫? 这会儿我和我爸走到了他大奔旁边,我爸拉开车,“闺女,你坐进去,把安全带系好哈。” “阴炁回体。”我捏着玉观音相,嘴里迅速叨咕一句。 瞬间,张蕴和贵贵两道魂体渗进我身体里。 “呼?”下一秒我瞪大眼睛,本来迈腿想进我爸车。 可眼前的景物变了,那景象像一层罩门碎了,我站在一处烂尾楼顶,破楼没盖好,四处墙壁露着砖。 下面最少有十几米高,底下是一派刚建起的地基,挖了挺大的大坑,大坑里竖着一排排立着的钢筋棍条。 好家伙,这要是我‘上车’了,这会儿串成羊肉串了,绝对不可能活! “哈哈哈哈!”一声尖笑在我身旁响起,我扭头看,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胖女孩。 是个人,穿着一身运动服,扎着两个兔子耳朵辫。 那女孩手里拿着个小铜锣,那小铜锣,咋那么像田大威他们赶尸人用的? 胖女孩表情很邪气得意,“你才发现中了象中象了?” 汗颜!她要不说,我都没想到我中了象中象。 刚才那勾魂鬼出现,我就已经在‘象’中了。 我不是没被‘鬼迷眼’,而是我以为我没有。 侮辱!我周身炁乍现,攥着拳头。 “薛晨哥哥,还是你聪明,有够了解她,”那胖女孩拎着小铜锣,笑嘻嘻的朝我背后说:“她刚才还哭了呢,哇哈哈哈~笑死了!” 他们在象中弄进去我爸,说了我的家事,我哭,他们觉得很可笑吗? 我咬着牙,浑身血发冷,回头看去,薛晨穿着一套黑色道袍,手里还拿着一张符咒。 又见面了! 他也长大了,身高有1米60多了,不细看,还以为是个成年人。 他那张脸,和两年前差不多,只是皮肤更白。 能把我的底细,和我的软处捏的这么准确,那般了解我,除了他还有谁? 我刚才如果不是让贵贵和张蕴两道魂进入身体里,这会儿就死了! 他就能眼睁睁看着我死,是吧。 果然啊,他和我不一样。 “呵……”薛晨咧嘴笑了一下,极尽嘲笑。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瘦高的男的,在烂尾楼里看不准他究竟是多大岁数。 总之,又瘦又高,两只眼里冒着阴戾。 三个乌合之众聚在一起! “薛晨,这是你第一次下山办事,堂主对你不薄,你还不……”那瘦高的麻杆阴阴沉沉开口。 麻杆还没说完,薛晨浑身炁元骤起,猛地一脚朝我胸口踹来。 本来我就站在烂尾楼边上,他这一脚我无处可躲。 身体朝后仰去,整个身体跌到烂尾楼外面去。 这是出手就下杀意。 身体向后仰时,我眼睛死死盯着薛晨,他面无表情,没一点的旧情,甚至不舍。 贵贵瞬间从我身体里出去,到我背后鬼气冲体,惯力冲的我身体悬空弹回烂尾楼里。 “卧槽!她还有两把刷子啊?薛晨,你不是说,她就是个废柴吗?就是个替身狗!是狐仙娘娘真魂用来挡灾的!你不是说她是个煞笔吗?” “你说她每天心思都用来救人,从没想过救她自己。” 那矮个子胖女孩喳喳喳喊,把我好顿挖苦,有点震惊。 “废物滚开!”薛晨朝那胖女孩吼了一句。 “哦哦哦,好的!”那胖女孩浑身一缩,转身朝着角落里闪躲。 “薛晨,”我身体从外面弹回来,翻滚着站住脚,冷眼盯着他:“你炁元修补成功了?我是不是该恭喜你?” “少特么废话!”薛晨好像有点烦,不知道他在烦什么。 就是不想和我多说话似得,兜里掏出几枚桃木钉,嗖嗖嗖的朝我身上抛来。 以前他这桃木钉都是和我下山时揣兜里,打鬼用的。 “薛晨,你那这桃木钉打她干啥?她又不是鬼!”那个胖妞喊道。 “她是阴人,只有阴魂,身体里还有两道鬼魂,不用桃木钉用什么?”薛晨喊道:“滚,别插嘴。” “哦哦。” 他不说,我也知道他的想法,就是想把我身体里的两道鬼魂打出来。 因为他认为,我如果没了张蕴和贵贵,就是个垃圾。 三枚桃木钉,两枚朝手腕上‘神门穴’刺去。 神门穴是手足少阴心经腧穴,打中了能止住我炁的运行,把贵贵和张蕴囚在我身体里。 打别人这里不好用,只能打伤,但打我好用。 因为我是修的阴炁,不像别的道士修的罡炁,阳炁。 所以说,薛晨离开丰腴观,不提感情方面,我也极限的被动。 因为他够了解我,知底细。 人为什么最厌恶曾经的兄弟叛离?因为从感情方面,从什么方面,都是对自己不利的。 我身体迅速跃起,在空中翻到一旁去。 那两枚桃木钉打空,剩下一枚我没躲开,钉在我血海穴上。 “卧槽,你还不直接弄死她?扔什么桃木钉?”那个胖妞躲在角落里,嘴里紧张叨咕,“快匡恶扶正啊!” 匡恶扶正?我把腿上那枚桃木钉拔下来,差点笑出一声。 什么时候他们这群败类,也以匡恶扶正为人生信条了? “姜龙,你躲不掉,早点死对你也是解脱。”薛晨咧嘴瞧着我,露出讥笑,“因为你活的有够累!” 我活的累不累,用他说? “我还挺怡然自得的,不劳累你费心了,你个畜生!” 他才是活着等于浪费自然资源,浪费空气。 你瞧瞧,他还活个什么劲儿,和那俩人像个团伙似得。 以为三人稳赢必胜? 我真后悔,后悔这次出来,没带那那本《母猪繁殖技术》,不然我今儿必须拿书抽他脸! 特别是他和我对打时,用的还是道门的青雷术,一掌一掌朝我拍来,拍的我一下下闪避倒退。 他咋好意思用师门的术打我? 为啥?因为青雷术对阴魂造成的冲击力最大。 他是用对付鬼的方式,对付我。 知道我看到那术,只能躲。 他一掌一掌拍来,拍的我只能倒退,又一次退到烂尾楼边沿,为了不掉下去,我倚着破墙靠着。 “嗙!”他一拳头兑到我心口上。 “啊哈哈哈,薛晨你好厉害,你是这个!”角落里那胖妞离我很近,看的热血澎湃,朝着薛晨竖起大拇指。 竖起大拇指? 这动作不是我和薛晨专属吗? 忘了哪一年?李校长朝老黄竖起大拇指:“您是这个!” 后来我俩就这么闹,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你是这个? 第254章 招魂拘灵大术 我情绪突然就乱了,扎心!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强烈的伤心。 我就没这么伤心过。 “你是这个?”我盯着薛晨的眼睛,那双依旧倾国倾城的眼睛。 我嘴里冒出血质问他。 心包络震痛,真疼啊! “少他妈啰嗦,去死!”薛晨很烦,烦躁的手上的青雷术清晰,又一拳怼在我心口。 可能是我太念情了,随了老黄了,老黄一辈子喊着恨戴月眠,戴月眠死了,他偷偷坐在屋里削木牌,不知心里什么滋味。 以长辈为例训,我不会活成老黄! 我嘴里冒着血,咬着牙,浑身阴炁爆发的厉害,红着眼睛喊了一句:“三生道,婴灵阴灵亡灵,遇咒有生,卫炁护身,与合生精……” 话音落下,一道道鬼气从四面八方而来。 我的血滴滴答答掉下来,耳畔哭声乍起,入耳恐怖消魂。 “卧槽!这煞笔会招鬼?她的血和炁都能招鬼!!”那胖妞尖叫喊起来。 她好聒噪。 “薛晨,你不是说她就是个废物吗?”这胖妞害怕了。 一道道鬼气鬼魂,缺胳膊少腿的,慢慢的在朝这烂尾楼靠近,有头的,没头的,老的少的,爬的,匍匐的…… “我是阴人,可我也有我的长处!”我的长处就是招鬼。 事有两面,招鬼是我的专长。 那边那瘦高麻杆瞪大眼睛,眼里出现了恐惧,因为周围聚来的鬼魂太多。 整个烂尾楼里怨气冲天,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呵呵笑了一下:“怨憎阴魂,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冤亲债主,生魂无摄……” 手指朝着薛晨和那麻杆指着。 “快走!”麻杆反应快,拉着薛晨转身就要逃,“她招鬼数量太多,不是咱们能对付的。” 对,一两个鬼魂,包括我自己,他们都能轻而易举杀死。 但是,鬼魂有够多,死的就是他们。 薛晨死死盯着我,咬着牙。 他咬什么牙?是觉得今天没杀死我,他很遗憾?没法回去邀功了? 不过,目前他也只有逃跑的份了,我也不知道一会鬼够多,我会不会神志不清。 “还不快走?”麻杆吼起来,“回去禀报堂主,这小姑娘必杀之,现在就有这份能力,他日起势了就能请来阴兵阴将。” “天下将大乱!” 他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他意思,我才是奸佞呗? 我才是大反派呗? 他们是真的斩妖除魔小分队? “哈哈。”我浑身黑气缠绕,笑出一声。 “大嫚子,你特么煞笔呀?还不过来?你特么想留在这让鬼吃掉三魂?”薛晨咬着牙死死看我,却是对那胖妞吼,“二比,你不知道害怕啊?” 今天只能落荒而逃,他很不甘心。 那胖妞叫大嫚子?他们关系很好呗? “想走?薛晨,一会指不定我也被鬼吃了,但我今天必须把你弄死!” 你也不用和我回道观了,不需要了,不是3年前了。 不是我在半夜里哭着追他时候。 这会儿不是以前了,薛晨要带着那大嫚子跑,我浑身黑色炁强烈散发,猛地冲到薛晨面前。 黑夜里,四面八方,鬼魂哭喊前来,也朝薛晨和麻杆靠近。 麻杆很聪明,见这情况,一马当先逃了。 薛晨想逃,又担心着大嫚子,趁这会儿,我猛地一脚把他踹在地上,他两只手腕交叠,躺在地上做出防御状,两只手上青雷缠绕。 下一秒我骑在他身上,扯住他右手,狠狠的扯。 “咯嘣”一声,右手臂骨头筋断了。 薛晨张了张嘴,眼圈发红死死盯着我,居然没发出哭声。 “薛晨!”那胖妞大嫚子嗷一嗓子急了,从我背后狠狠的冲来。 估计他俩关系真的很好,就像以前我和薛晨似得。 这如果是从前,是我和薛晨下山办事,他被人活生生拽断了手臂,我肯定会发了疯的冲上去,救他,保护他。 所以,我都不知道怎么活着活着,我成了伤害他的人,他成了我的对立面。 大嫚子很胖,力气非常大,狠狠撞了那一下,撞得我身体朝前扑。 只是前扑了一下,控制住身体,我抓住薛晨另一只手,狠狠扯了一把。 他两只胳膊全断了。 “你就这么恨我!”他突然喊出一嗓子。 我刚想把他脑瓜子拧下来。 那大嫚子慌里慌张的举起烂尾楼地上一沓砖头,狠狠朝我后脑拍来。 恰巧,薛晨正好挺身,把我身体颠到旁边去。 那一沓钻头全拍在薛晨面门上。 他被拍的两只眼对到一起,随后气的喊出一声,“卧槽你老娘啊!” 大嫚子一愣,气的肥肉一抖,懊恼喊:“尼玛,是没配合好!” “快跑!这虎揍疯了,谁都拦不住。”薛晨喊着大嫚子,“快走!等她心情好的时候,我们再偷袭杀她。” 他两条手臂眼见着长了,掉着两条胳膊疯狂逃命。 我追着他们,追到烂尾楼下,贵贵的灵体从我身体前方冲出去,伸开双臂拦着我,“主人,今天不能杀他们。” 他还是穿着那身秀满了铜钱的紫红色衣服,喃喃补充一句:“对主人无利,且,主人也不想杀他。” 薛晨他们几个在说话间,连脚步声消失在黑暗中。 张蕴也出现在我面前,我俩几乎一样高了,这几年我长高了,她却长不大了,永远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她是被戴月眠害的,所以,就算戴月眠最初离开丰腴观,那时他还不坏。 可后来,他也做尽了坏事。 因此,戴月眠的牌位只能躺在老黄的抽屉里,等着被老黄烧掉。 老黄怀念的,是他小时候的师兄,不是后来那个走邪路,充满罪恶的戴月眠。 张蕴茫然的双眼望着我,她还是没多少灵智,抬起手抚摸的脸,“我爱你。” “他要杀我!”我望着张蕴,喃喃说。 “不是,”张蕴双眼茫然,喃喃自语一般:“他爱你。” “他不爱我了!他自私自利,他只爱他自己,他忘记了自己的师父,望了长江照顾他从小到大,他怎么就知道留在丰腴观,就没有未来了?”我好久情绪没这么激动。 “不,他爱你。”张蕴灵智几乎为0,喃喃的自言自语。 “他!”我手指朝着薛晨逃跑的方向,突然蹲在地上呜咽呜咽哭了。 无话可说了。 周围的鬼魂还是在朝我靠近,哭声呜咽。 我直觉头疼的天崩地裂的,周围鬼气太强,阴魂太多。 思维浑浊到无法控制。 “你爱她。”张蕴迷茫的双眼看向贵贵,“你告诉她,你爱她。” “……” 远处传来一道:“阿弥陀佛~” 一个老和尚眼眉全白,穿着袈裟漫步而来,黑夜里他周身发着金光。 随着他一步步走来,那些鬼魂都四散了。 老和尚走到我面前,我被鬼气冲的神情恍惚,细看看,不是圆通老方丈。 “小道士,以后切不可再用此术了,”他说完,继续朝着前边走。 第255章 十八反 “老法师,留步,谢谢,”我看着他的背影,忍着头痛问:“你是路过,还是??”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是受人所托前来救小道士。”老和尚站住脚步。 “是谁?”我追问。 是谁派救兵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答应所托之人,对小道士隐瞒他身份。”老和尚又回答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和尚又看我几眼,“小道士,以后切莫再用此术,你还控制不住此术,最终只能伤害你自己。” “招魂拘灵大术,地覆翻天,阴阳颠倒,以你之力无法收术。” “今天你如果招来阴兵,你可知后果?” “多谢。”我朝他鞠了一躬。 老和尚慢慢的走了。 烂尾楼里一片阴冷,还徒留一些鬼气。 张蕴和贵贵站在我面前,我摸了摸玉观音相,玉观音相碎了。 不知道是发烫那时候碎的,还是刚才打架时候碎的。 我盯着那碎裂的玉观音相,心想,是不是我用了禁术,观音大士对我失望了。 “贵贵,张蕴姐姐,你俩回到我身体里吧,正好……”我叹了一口气,很疲倦,“正好,我觉得有点孤独。” 贵贵和张蕴闻言,两道阴魂进入我身体里。 天快亮了,我慢悠悠的从烂尾楼出来,仰头看烂尾楼外面包着破烂的广告牌。 那广告牌被太阳晒风吹,发白老化了,破破碎碎的。 “山海建工承建”。 一怔,这不是前几年我爸和人合伙,投资盖的楼吗?后来出事故烂尾了,我爸赔了好几百万。 关键是他没好几个亿,否则好几个亿也能赔里面。 这里离着冯爷爷家很远,我都不知道那象中象怎么那么厉害? 是那大嫚子的术?还是麻杆的术? 总之,在‘象’里,我的时间只有几分钟。 实际上却被他们弄到这么远的地方! 从这烂尾楼出来,天空已经亮了,我穿着一破道袍,脏兮兮的。 穿着拖鞋,心情低迷狼狈不堪朝着冯爷爷家大庄园走去。 走到主街,走了一个小时,路过一处店门外。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穿的破破烂烂,正在敲一家中医诊所的大门。 他背后停个三轮车,这年头,木滨发展成啥样了?还有人用三轮车呢? 三轮车上是被子褥子,里面躺着个老阿姨,脸黑青眼窝深陷。 大清早,男孩哽咽着,在敲门:“李大夫,你在不在?你看看我妈妈,她好像要死了。” 我头痛欲裂,就站住脚步,看了看。 不一会那中医诊所打开门,一个老头子出来,好像刚睡醒。 特别不高兴:“你家花不起钱开药,要死了你找我干啥?” “不是,李大夫!算我和你借的钱。”那男孩噗通一下跪下去,泪流满面哽哽咽咽。 我就没见过这样的,这么穷的,从没见过,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我积德行善啊?你以为我这店面不需要租金啊?不需要交税啊?滚一边哭去!”老头子心烦,把店门狠狠关上了。 男孩哭的好无助,而他妈妈好像昏迷了。 我走到他们面前,伸手把他妈妈的手腕,从被子里掏出来,摸摸脉搏。 “你??”那男孩回头看我,看到我穿着道袍,一时有点不是所措。 我心说你不知所措惊讶啥?我还没惊讶呢,我就在电视剧里见过你这样穷的,我还惊讶呢。 什么年头了?怎么会这么穷? “他一副药,和你要多少钱啊?”我摸着脉象问道。 “一副药380块钱,吃一天的,我妈吃一年了,上个月吃不起了。”那男孩回答我,有点好奇我是谁,“你是谁啊?” “你妈是肾衰,”我摸完脉搏,又看了看老阿姨的面色。 “现在是肾衰大汗亡阳症,肾衰导致身体毒素堆积,多脏联衰,心率20几,昏迷了,皮肤发炎溃败,浑身浮肿,不出汗不排尿,没救了。” “不是啊!”那男孩听我说完,吓得眼泪冒出来,回头回脑看那中医诊所,“李大夫说我妈是肾炎,什么叫肾衰。李大夫害了我妈妈?” “他给怎么看的,我不知道,也不好分析,但肾炎确实能转成肾衰。” “呜~”那男孩又哭了。 他哭的太伤心了,哭的我不忍心。 我最讨厌人间的生离死别。 “我给你开一副药吧,没几个钱,”我看看他,“不过我开的药是十八反,你如果敢给你妈妈吃,就试试,吃死了,也不要怨我。” 我想,老阿姨反正也是要死了的。 他双眼全是泪,咬着牙红着眼,最终狠了狠心:“我信你一次,我真的没钱去医院,你先帮我把我妈妈救醒。” “我没带纸笔:乌头10克,麻黄10克,白蔹15克,淫羊藿,巴戟天,茯苓,车前子……”我说了一下。 又唠叨一句:“回家洗一洗,泡半个小时,一副药加3碗水,熬到剩下2碗水,再加两碗水,熬到剩下两碗水,早晚各一碗,如果第二天醒过来,就是活了,没醒过来,就准备后事。” 男孩听的认真,有点紧张:“这得多少钱?” “不用给我钱,”我摇摇头,“这药去药店买中药,大约会要你30多一副。” “一副就行?”男孩望着我,很紧张。 “对,暂时一副就够了,关键是你没钱,”我笑了笑,“不想让你浪费钱,如果你妈妈醒了,你就再抓七副,吃完七副药,不管情况如何,都不能再吃了,会死。” “再一个,”我看看那男孩,“这药,只适合你妈妈,不适合别人,包括其他肾衰的病人,都不适合,你别脑子热,将来给别人说药方。” “我知道,我知道。”男孩使劲儿点头,“我懂,这药有毒,以毒攻毒,正常人吃了会死。” “可以这么说吧。”我笑笑,有点无奈,关键是他现在像看活神仙一样看着我。 这会儿那李大夫从中医诊所出来,怒视我:“那十八反的药你也敢开?不几岁,瞎开什么药方?舞舞炸炸的,回你妈怀里吃奶吧!你叫啥?” 他上下看看我,那表情充满了愤怒。 我扫了他一眼,转身走。 “那个……”男孩追上我,挺紧张的,“你叫啥啊?以后我怎么找你?” “哦,我……”我愣了愣,“别找我,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 “那你叫什么?你是个道士?”男孩追问。 “我,姓黄。” 他还想追我问,我没再和他说任何话,朝着冯爷爷家庄园走。 快到冯爷爷家时,这会儿日上三竿,太阳上升,阳光越来越强烈。 我仰头看了看天空,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这会儿街上还没几个人。 我甩了甩头,眯了眯眼,凝了凝神,一系列操作之后,看到一道矮胖的身影出现在路口。 是大嫚子。 第256章 大嫚子 这大嫚子双眼紧紧盯着我,眼神里有恐惧,还有一丝不甘心似得。 光天化日的,我没法招鬼。 她和薛晨这是,觉得我现在‘心情好’? 在这堵着我,想干啥? 所谓我气质和气场不能输,于是我大刀阔斧迈步朝她走。 那大嫚子见我大步流星,居然慌里慌张倒退,那样好像想落荒而逃似得。 “过来受死!”没走到她跟前,我就张嘴说。 “你别过来,你别招鬼。” 那大嫚子嘴唇子吓得哆嗦,很害怕,两条胖乎乎的胳膊挥舞,想安抚我情绪:“平静!平静!我们都平静一下,今天不打架。你能不能,或者你师父,能不能救救薛晨?” 什么?是我听错了吗? 救救薛晨? “他胳膊被你扯断了,昨晚你招那么多鬼,他不知道咋了,回去就昏迷发烧,嘴里鼻子里都破了,流血。”大嫚子怕怕的看着我。 哦,昏迷发烧,那是胳膊断了,强烈阴气入体的原因,冲着他那纯正阳气了。 “不救!让他去死。”我斩钉截铁说, 想起薛晨昨晚要杀我那狗样,我就伤心的要死要活。 听我霸气拒绝,大嫚子瞳孔哆哆嗦嗦,怕怕说:“你医术高,你师父医术也高,你刚才在街上,还给一个穷人看病了呢。你给薛晨看看吧。” “棍子跑了不管他,我不能不管啊。” 这胖墩,是不是傻?我见着薛晨能不杀他? 还求我去给看病呢。 我摇摇头,斜眼瞅她,“对,我就给穷人看病,你们想让我给看病,先混穷了再说!” “你咋这么讨厌啊!”听我这么说,这大嫚子喳喳喳,突然就用一种很喜悦又快乐的眼光看我,“和薛晨好像哦,我好喜欢。哈哈哈。” “好毒舌,好傲娇,好讨厌的语气哦~” 妈! 她还咧嘴笑了! 其实她看着傻,却一点都不傻,小眼睛里光彩闪烁:“怪不得,你们是师兄妹呢,好像哦。” 我明白,她是想让我念着旧情,给薛晨看看病。 “你不高兴就骂我吧!薛晨也天天骂我!”这大嫚子朝我走过来,胖墩似得身体,到我身边拉了拉我袖子:“你骂我,我不生气,你去给薛晨看看。” “求求你了~”大嫚子水桶腰扭着,声音特别谄媚柔软。 “好不好?好不好嘛~”她摇着我胳膊。 “姜龙,求求你了~我和薛晨在一起学术,都学三年了,我不想他死。”大嫚子朝我发誓:“我发誓,酒店里只有我和薛晨,棍子不在,你给薛晨看病,我俩这次不杀你,下次再杀。” “道理我是懂的,你这次救了薛晨,我们就不该这次杀你。” 其实,如果大嫚子不是我的对立面,我还挺喜欢她的。 她蛮好玩的。 见我盯着她,大嫚子有点着急了,摇着我胳膊:“你在想什么?薛晨都快死啦!大家都是朋友哇!” “他没朋友,你知道他临走时,把他养大的狗狗勒死了吗?” 我情绪好坏,“大嫚子,薛晨没朋友,你是鼓气多大勇气,为他来求我的?一点不值!” “你以为他把你当朋友了?” 真不值得,指不定薛晨以后再有了高枝,临‘逃跑高就’时,把大嫚子杀了! 我吸了一口气,“他当初带着天罡奇门逃跑,我和我师父,见到他都不会留情的,更不可能给他看病。” “不是!”听我这么说,大嫚子着急了,她那老胖,一着急脸都发红,为薛晨辩解,“他没偷你们东西。” 我不想再和大嫚子说话了,没意义,“让他把天罡奇门拿来,我给他看病。” “哪有啥天罡奇门啊?我们去哪找天罡奇门?”大嫚子终于怒了,朝我喊。 加诅咒:“我这么求你,你还是不救薛晨,活该你要死!活该你是别人替身,倒霉鬼!” 大嫚子话音刚落下,我爸的大奔从街头拐进来,到我身边停下。 “艾玛,老闺女,你昨晚上哪儿了?你冯爷爷派人开车找你。”我爸把车窗打开,眼里全是紧张。 老黄也坐在里面。 大嫚子一看见老黄,吓得嗷一嗓子,“妈呀!老不死来了!” 然后吓得脸色煞白跑了,跑了几步,又回头,用一种不甘心的眼神看我。 老不死?我黑着脸,她对老黄这种尊称,是来自于薛晨吗? 老黄皱了皱眉。 我也跟着皱了皱眉。 “……” 本来我和老黄打算今天就回丰腴观的。 但因为我也受伤了,就在木滨找了个酒店住下来,没回我爸家,也没再去冯爷爷家。 昨晚的招魂拘灵术,招来的鬼太多,阴气太重,导致我到了酒店就开始昏睡。 半睡半醒的,好像是华伯伯来酒店了,拿了一沓百元大钞,告诉老黄,是我接的事主付的款项。 没等华伯伯走,我就又睡了。 稀里糊涂做了一堆梦,什么梦都有。 梦见我坐在我爸脖子上,我们在江边看风筝,我爸说:“你是爸爸人生全部希望,所以你要活下来。” 乱七八糟,还有我妈在厨房做饭,切卤猪耳朵,塞到我嘴里一大块。 “旋吧!” 最后梦见薛晨了,梦里我俩在白山的天池边上玩,也不知怎么了,天池水里钻出一条毒蛇,他被蛇咬了。 那蛇咬完他,就化作一只白色的狐狸,白狐狸有很多条尾巴。 它转身,又回到天池里,消失了。 我再看薛晨,他浑身发黑溃烂,我吓得嗷嗷哭:“薛晨,薛晨!你坚持一下,我背你回去找老黄。” 薛晨奄奄一息,两条胳膊耷拉着坐在天池边上。 他很难过的样子,嘴里流出黑色的血,“姜二虎,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一直记得我,记得薛晨。” “不管谁说你是谁,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姜二虎,最好的姜二虎。” “薛晨,你别死!” 我喊了一声,眼睛睁开,眼泪稀里哗啦。 是黑天,酒店房间里老黄悠然自得的身姿,坐在茶几边上喝茶,厉温也坐在他对面。 因为我醒了,还喊了一句梦话,那俩人手里都端着茶碗,动作都停滞住,一起看我。 三年没见,厉温还是和从前没啥区别,大格局的总裁大大样子。 只是看我时,眉宇隐隐的蹙了蹙。 过了几秒钟,老黄打破宁静,“厉温,刚说到哪了?” 我没再关注他俩,眼神黯淡闭眼,眼里还是冒泪。 想不到,我醒着的时候清醒,杀薛晨毫不犹豫。 睡着了,做梦了,我那么怕他死。 第二天,我和老黄回了丰腴观,我依旧挺虚弱的。 进了道观大门,田大威像个屁一样,欢天喜地带着兴奋:“大傻龙,你回来啦?” 他好像很盼着我回来? 这么多年了,他在丰腴观住了3年,愣是没和老黄说过话,打过招呼。 服不服? “姜龙,来我书房,有事和你商量。”老黄一身道袍,步伐优雅道骨仙风,先去了他书房。 第257章 再无他 “什么事啊?”我浑身都不舒服,肌肉疼,还冒虚汗。 那天在烂尾楼染得阴气鬼气,在身体里没出去。 老黄到屋里,回头看我虚弱的样子:“你不会聚炁,在身体里运转小周天,把你身上染来那些阴气鬼气吸收了?” 他意思是,在任督脉行气,把我那天在烂尾楼染得阴气鬼气收到炁元里面去。 这是我唯一的修行方式!唯一。 “我不喜欢!”我哼了一声,脾气酸丢丢的坐在一边去,心情不好。 人家别的道士都是吸收阳气罡气,运行全身去修行,最后收到炁元里,人家修行到一定程度,就周身发金光,一看就充满了正义感。 我呢?我怎么修行,都是一身鬼气阴气,走哪儿去我都像个鬼。 人家修行晒太阳光,我晒月亮光…… 不只是我晒月亮光,贵贵和张蕴也晒月亮光。 说白了,我觉得自己就是个鬼! “不喜欢,你就忍着疼!”老黄喷了我一句。 “你呀,还不如小时候,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长大好了。” “小时候你听话,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说什么都不爱听。” “你小时候特别讨人喜欢,懂事听话,坚强。” 你瞧瞧,你看看,他现在经常这样,经常不喜欢我。 “不用你喜欢。”我又哼了一声,脸煞白,嘴唇也煞白,坐在椅子上腰一拧,措开脸看窗外去了。 不看他。 窗外田大威扶着长江做‘复建’呢。 王男搬个凳子坐在树荫下面,在看书。 老黄瞪了我一眼,被我怼的无话可说,“滚吧,没事和你商量了。” “想说就说,想商量什么?”我已经是看着窗外,不看他。 之后老黄不爽,就不说话。 他不说话,我得说话:“老黄,你到底要说什么?你生什么气?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干嘛?” 老黄气的舞了嚎风,“这话该你说吗?浑身疼,你不行气?气死我了……” 老黄气的捏着太阳穴。 “那你气死吧。”我坏兮兮笑了一下。 “哎呀!”老黄气的咬牙切齿,说:“前天我还和华荣富闲谈,他说女儿最喜欢故意气爸爸。” 原来是真的? “对呀,”我点点头盯着老黄,一本正经的:“心情不好就气爸爸,然后就心情好了。” “你怎么不去气姜大海?”老黄挑眉。 我也很无奈的摊开手耸耸肩:“因为他不在啊,不然你以为他能幸免吗?我有俩爸爸,哪个在我跟前,我气哪个!气死拉到!” 我叨叨叨,语调抑扬顿挫:“你要感到高兴,你要感到快乐,又不是谁都有幸受这份气。” 老黄气笑了,“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让我感觉到,有个闺女挺好的?” “对。”我点点头。 “为师是想和你商量,你二师兄走了,”老黄说到了重点。 “道门虽然人多,但和你亲近的人,没有。” “你是姑娘家,身边总得有人陪护着,外面的世事无常,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啥?” 我眼睛瞪得像灯泡,“你要把我嫁出去?老黄,这是什么年代了?你以为还是你那破民国呢?” “谁说的。”老黄无奈斜眼瞅我,“你为什么一会幼稚,一会成熟?为师要再收徒,给你收个伴儿,省的你下山办事没人陪,遇到危险了,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省的为师以后死了,放心不下你。” 他一说,我怔了怔,老黄想收徒了? 他那表情加语气,特别像准备生二胎的宝妈:“我得给大宝生个伴儿,不然我死了,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我明白老黄的意思了。 修行到他这种程度,实际上已经不用再收徒,他什么都不缺,更不用收徒积累善缘阴德啥的,不用考虑徒弟为他扬名立万。 他是因为担心我,才做了这个样的决定。 他做这样的决定,还有另外一程意思,之前那3年,他实际上也有过再收徒的考虑,但他内心里考虑,也许薛晨会回来。 他也等过薛晨。 3年了,薛晨没回来,老黄今天的决定,代表的另外一层意思是。 他彻底放弃薛晨了。 丰腴观再没有薛晨的位置。 聊到这些问题,我心里实际上特别难受,至此为止,我的心里终于正确面对,薛晨回不来了。 永远,他都不会再和我有任何亲缘关系了,永远都会是我的敌人。 “啊……”我啊的一声,随之是长长的叹息。 过了一阵,我提起精神头,笑嘻嘻,“老黄,你收徒不要海选吗?选美大赛?” “你看看,你瞧瞧,长得丑的还配不上咱丰腴观的传承。” “不用海选了,人选我已经定了。”老黄指着窗外,淡淡说:“如果你答应再有个师弟,为师就收田威。” 收田大威? 我不知道老黄为什么这么决定。 我还以为,他得从道门小辈里选一个。 田大威是赶尸人,他爷爷田螺老爷子牛掰一世,目中无人,不天天喊着:正一妖人当诛吗? 所以,怎么收田大威? 再一个,田大威挺笨的,悟性不高,他从小跟着田螺老爷子,跟了十四五年,连阴阳眼都不会开。 他们田家的术,他只会驱尸那一种。 “悟性高不高不重要,”老黄见我不解,淡淡道,“薛晨悟性高,结果呢?” “为师只想给你找个伴儿,忠厚老实就行,田大威不会像薛晨一样叛离师门,不会帮着外人追杀你,这就行了。” 是吗?这就行了。 老黄只想给我找个伴儿,不用道法多高超,悟性多强,只要他能陪着我,不会背叛我就行。 “再一个,”老黄眼睛盯着窗外,眸光里有些沧桑,“你和田威感情也深,他爷爷田罗一辈子无法齐身道法正宗,田罗内心也是遗憾。田罗让田威跟你回来,就有此意了。” 对,田罗老爷子那些术,都是从道术里发源出来的巫术,他虽然属于巫法师,但他不坏,心也善。 我沉默了,眼睛也盯着窗外的田大威,这傻货眼里那傻气,根本都掩盖不住。 我看着他,正好他也回头瞅我,“你像个二比一样,盯着我看啥?” “你来,大威,”我朝田大威招招手,“e,here~” 第258章 不想等 “干脊b啥?”这傻缺满眼泛着傻气,张嘴就是粗话。 “你来~”我朝他笑了一下,招招手。 田大威扶着长江,去院里的椅子上坐着,转身缩着脖子进入老黄书房,有点害怕似得。 “干j……”他把,说脏话都习惯了。 我抽了他后脑勺一把,“注意口业!” “你揍我干啥?”这傻货揉着后脑勺子,一脸憋闷。 “老黄要收你为徒,”这话得我张嘴说。 因为老黄人家傲娇,还能让他老人家亲自开口:“我要收你为徒!” “为啥啊?”田大威一听,顿时震惊了,瞪着两只绿豆眼,张着嘴,“因为啥?” “你都马上18岁了,想吃多久闲饭?”我大模大样的哼哧了一声,“你想在道观吃一辈子?不干活?” “你们咋这样小气啊?”田大威一脸酸涩,酸辛:“这几年我没少干活。” 对,他没少干活,道观里的体力活都归他,冬天拉煤烧锅炉,夏天抓苍蝇,种一种菜园子。 闲着时候他还下山去,去年白镇盖楼,他去工地搬砖头赚零花钱。 说起来错综复杂的散碎,他在丰腴观没亲人,没零花钱也不好意思和老黄长江要。 他实在想买啥了,没钱就下山打零工。 挣了点钱,经常买点烧鸡烤鸭啥的,那些男孩子爱吃的肉类,买回来大家一起吃。 他真的是个好孩子,他也把丰腴观当成了家。 别看他张嘴就爱说脏话,但是他老实巴交的,很听话,很乖。 “可是大威,你总不想一辈子都搬砖吧?一辈子都当丰腴观的外人,姥家狗。” 我一说,田大威愣了几秒。 过了一阵,他看看老黄,有点怕怕的,嘴张张,蔫巴巴说:“可是,我想听我爷意见,我爷答应吗?” “答应啊,”我睁着眼,“你爷说他同意。” “那就行,”他听我说话,根本就没一点质疑,然后缩着脖子,怕怕看老黄。 “还愣着干啥?磕头叫师父!”我拍着这傻货,“以后你就是丰腴观老四,不……老三。” “我和你说啊,大威,你身负重任呢,”我笑呵呵和他说,“长江老啦,我又是女孩子,无法堪当大任哦,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你是咱丰腴观的少主,要加油。” 丰腴观少主。 以后要继承丰腴观的一切。 以前薛晨是丰腴观少主,现在换人了。 田大威小绿豆眼睛亮了亮,他脑子直,别的事没想,只是被夸奖挺激动的,“我能照顾好你们,我爷以前就说,我长大肯定有出息,能给他养老。” “那是必须的啊!大威的好,全世界人有目共睹!~”我拍着傻缺肩膀,“拜师,磕头。” 傻缺嗷嗷实在,噗通跪在地上,嗙嗙嗙给老黄磕了三个头。 老黄无奈笑了,“起来吧,头疼不疼。” “不疼。”田大威笑的很开心,露出一嘴大白牙,傻了吧唧的。 只是他看着老黄时候,还是害怕,都不知道他到底怕啥。 他过去那三年不和老黄说话,不打招呼,都是因为害怕。 “拜一拜你师姐,”老黄示意他,“她会对你好,以后你们俩就是这世上,彼此最亲的人。” “为啥啊?我比她大,”田大威一听就不甘心,仗着胆子叨咕着:“她比我小。” “不为啥,她先入门的,就是你师姐。”老黄淡淡说。 田大威还是不甘心,看了看我,一股脑又跪地上嗙嗙嗙磕了三个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师姐好!” 说他乖,说他听话吧? 不是假的,老黄让他拜我,他虽然不乐意,但也听话照做。 老黄满意的勾唇,眉宇舒展。 “哎呀,”我一阵摸兜,然后转身跑出去,去我屋里把包拎过来。 把里面‘她说我有病’那位事主给的一万块掏出来,递给田大威:“给你大红包。” 咱不能白当一次师姐啊,当师姐就得有钱,就得给师弟红包~ 别人师弟有的,俺师弟也要有!~ 师姐不差事儿~ 我那一脸义气表情~ “你给我钱干啥?你那么小,还给我钱!”田大威傻嘛,就和我掰扯:“我告诉你,我答应拜师,不是想要红包,我是真的,我是觉得这里是我家,再说,我爷也答应了。” 你瞧瞧,你看看,夺虎~ 他是真虎,我给他钱,他就不要,好像面子上挂不住,因为他毕竟比我大几岁,叫师姐,他也没觉得我是‘姐’~ 后来是老黄张嘴了,他才心不甘情不愿要了钱。 他这样,我就想起了薛晨,薛晨见钱眼开,除了给我花钱,给谁都心疼。 别人吃他一根冰棍,他都不乐意。 田大威性格上,和薛晨不一样,也许,是不如薛晨‘聪明’吧。 也许是有薛晨做比较,老黄看着田大威的目光,挺慈爱,挺满意的。 所以想一想很好笑,谁都喜欢聪明人,可是吃了聪明人的亏之后,就只想和傻瓜在一起了。 “你去吧,去外面玩吧。”老黄示意田大威出去。 这田大威出去,就心悦诚服给院里晒太阳的长江嗙嗙嗙磕了几个头,兴高采烈的:“长江,刚才你师父收我为徒了,以后你是我老哥!” 长江半张脸嘴斜眼歪的,半身不遂但他脑子清楚,看着田大威磕头,蓦然就落了泪。 他是想明白了吧?他养大那位,是他师弟又像他儿子一样的薛晨,回不来了。 “起……起……”长江唔唔喊,“回屋,拿钱!” 他俩的身影回屋里,我发现脸上有点凉,抹了一把,掉泪了。 “徒儿~”我回过头,发现老黄在看我,眼神黯然。 “老黄,”我鼓起精神笑了起来,“我要去除掉那位堂主,你们都说我是狐仙转世,身负使命,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 我除了不停的要死,丢阳魂,失去陪伴父母的机会,失去最好的朋友,失去…… 好像,我一直在失去。 导致我失去那么多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位‘堂主’。 他好像和我有仇? “也许就摆在眼前,是那堂主,他让我活不好,他捏碎我的阳魂,不停派人追杀我!” “我的使命也许就是除掉那堂主,所以我不想等了!” 第259章 沉睡的真魂 这时,我内心里想的是,如果我除掉了那邪堂主,或许往后的日子,我就能无忧无虑了。 不用再失去任何,我在乎的人,或者什么。 虽然没有阳魂,可或许哪天我自己修出了新的阳魂,我可以回家住几天,可以安稳渡日? 我越长大,越贪图安宁。 老黄凝视我,半响没说话。 “老黄?我真的是青狐仙转世?”我揉揉头,“如果真的是,那我一定比现在聪明,一定知道自己来到人间,使命是什么。” 哪有我这样傻的神仙,稀里糊涂的。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神仙,那是一场荒唐啊。 想到这,我自己笑喷了。 老黄浅浅的勾唇,“青狐仙的真魂需要苏醒,也许你身体里的真魂,还没醒。” “啊。”我张嘴,哑然。 ‘她’还真能睡啊。 老黄朝我笑:“可不管你是不是青狐仙转世,你也是你,你不也有你自己的理想?你不是叫姜龙?” “暂且做自己就好了。” “如果你想去除那狐仙堂主,为师不赞成也不反对,但你要知道那很难。” “你对你的人生如此迷茫,去卜一卦?”老黄挑眉看我。 “好啊。” 我洗了手,和老黄一起去后院三清殿,给三清上了香。 我们上香都上四柱,其中有一根是护法香,那护法香是给丰腴观所有祖师爷的。 跪在三清像下,我卜了一卦。 别人算命,算一生时运可以用生辰命柱,但我阳魂碎了,用那个没用。 所以我用周易。 之前那几年,我学医道差不多学成了,卜术基础也学会大概。 这一卦本卦是:天地否卦。 卦里有象有彖,有六条爻。 这一卦想看得准,要找出本卦演变的‘变卦,互卦,错卦,综卦’。 这里本卦代表‘现状’,互卦代表所问事件‘发展过程’,错卦综卦代表事件里的‘变数’。 这其中最关键是:变卦,它代表所卜问事情的最终结果,最终!。 重点来了,想要看的准,还要做什么? 要给本卦演变出的变卦,再推一遍变卦的:互卦,错卦,综卦。 先不说那些,只说这本卦《天地否》里有两条变爻,为:初六,六二。 所以本卦是‘天地否’,互卦:风山渐,综卦:泽山咸,错卦:天地泰。 变卦:天泽履。 看到这卦象,我笑了一下。 准啊。 但我不想再给变卦天泽履继续往下推。 事情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知道了全部人生,知道未来一切,会觉得活着无聊。 卜术类的东西,都说清楚了太啰嗦。 总结一下这卦所有综合,是:小人道长(chang),君子道消,阴阳不交,天地不通,只能跟在老虎尾巴后面走,如履薄冰,稍有不慎,老虎回头反咬一口。 为啥说准呢? 我问的是我人生时运,所谓阴阳不交,天地不通,上天无门,入地无册,说的就是我。 小人得势,君子道消,从前戴月眠他们挪我阳魂,我简直是束手无策,天底下就没人能阻止他。 从此以后,我活着就天地无靠,如履薄冰。 生怕稍有不慎,一时就稀里糊涂死了。 我闭着眼琢磨着,突然睁开眼看老黄:“老黄,我跟着老虎尾巴走,你是那老虎?” 这几年我一直都追随老黄的‘尾巴’了。 “放屁!”可能这是我活着,唯一一次听到老黄爆粗。 他那表情好像在说:“啊?你踩了我多少次尾巴?我回头咬你了吗?你哪天不让我炸毛?” “哈哈哈哈,”我顿时笑喷了。 老黄挑着眉,“你细想,卦象里那老虎是谁?” 是谁? 是那狐仙堂主,似乎我所有的苦难,都是他挖坑让我跳的。 一步一个坑,坑到不能再坑,丢了阳魂,处处见鬼,差点让我家破人亡,差点死。 他又诱惑薛晨投靠他,顺走了天罡奇门后,派薛晨和大嫚子他们杀我。 他永远都走在我的‘前面’,一个一个的挖坑,一处一处给我使绊子。 他哪儿和我的深仇大恨?与那青狐仙转世有关? “我不能再按照他挖的坑走了,不能跟着他的尾巴,不能让它走在我前面!” 卜术是玄学,卜中有象。 我闭着眼,象在我脑海里浮现,景象:天地一片昏暗混沌,分不清天地,我在混沌中找不到任何方向,只能跟着一只健硕凶恶的老虎身后,在那片混沌中前行。 也许我杀死了那只老虎,天地混沌便能消散,东方日出,万物生机复苏。 “嗖”的一下,我站起身,瞪着眼睛看老黄:“我要杀了他!” “去吧。”老黄面无表情。 “去送死吧。” 我嘴一抽,“老黄,有你这样的师父吗?” “你愿意送死,谁能阻止你?”老黄眯眼凝视我,毫不留情:“自己不学无术,以你之力,能否碰到他冰山一角都是个未知。” “你那天要是没用招魂拘灵大术,连薛晨他们几个都打不过吧?” “你还能每次都用招魂拘灵大术?” “你想让天地颠倒,天翻地覆,阴阳颠倒?你想让阴间人间,到处全是鬼?” 好家伙,他把我好顿喷。 说的也是。 老黄冷眼扫视我,“你可把他看作一座冰山,如何能削弱他的能力,短时间之内迅速让他全面瓦解,智取!” 老黄指了指我的脑子。 “我没脑子。”我瞪眼看他,“但你有。” “我脑子让你吃了!”老黄要气死了,这两年总和我打嘴仗。 他甩袖子走了,临走之前告诉我:“先把你那师弟教一教,省的你孤身一人,毫无帮衬。” 嘿? 你看看,你瞧瞧,他收的徒弟,让我教? 他刚才不说我么?不学无术。 我不学无术,我啥也不会,我怎么教? 哼! 散了散了!不腻腻着,我得琢磨把那冰山瓦解。 我冷着脸朝着前院去,迈步去了厨房。 好家伙,推开厨房门,嗷一嗓子差点没晕过去。 厨房里堆着各种剩饭,脏饭碗,烂掉的剩菜,满厨房都是苍蝇,水缸里起码飘着八九只死苍蝇。 “嗡嗡~”苍蝇们像看见了宝儿,朝我扑面而来。 我好像进了苍蝇版沙尘暴。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回木滨时,我爸家就这副情况,回来道观,道观也这样。 “田大威!!”我嗷一嗓子跑出厨房,到外面踹了田大威一脚,叉着腰,霸气师姐附体:“滚去把厨房收拾干净,我给你讲道法。” 田大威到厨房里,一脸不在乎,“哪儿还没点苍蝇?” “你怎么不懒死?” “姜龙,你刚才和师父在三清殿唠的,我都听见了。”田大威一点不在乎满厨房苍蝇。 我都怕那苍蝇钻他大鼻孔里面去。 他一边收拾垃圾,一边说:“你现在步步艰难,那你让青狐仙真魂苏醒,就好了嘛。” 第260章 了解青狐仙 “那不是,你想杀什么堂主,还不简单?” “就像张飞耍扁担,轻而易举~” 这傻缺和我说:“你想一下,是青狐仙厉害?还是那狐妖堂主厉害?” “人家一个是仙,一个是妖。” “青狐仙是天上有仙座位置的,是真仙。那狐妖堂主是啥?像称霸一方的土匪似得!” “肯定是青狐仙厉害啊。” 我点点头:“你快刷碗。” “你还不信,你让你真魂醒来,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人的三魂里面,真魂是主灵智的,人每天做什么,各种思维行为,都是由真魂主导。 可是真魂了解我们自己,我们了解自己的真魂吗? 某些梦,是真魂主导? “不过,”田大威刷着碗,顿了顿看我,“你也是够倒霉,那年在平阴峰上我听明白了,你阳魂碎了,以后真魂想回归天座本位都难。” “刷碗吧。” 我催促田大威少说话,多干活。 他想到的,我早想到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来看,是华冰冰发来的qq信息。 “龙龙,你回到丰腴观了吗?”她问。 “嗯,”我回复了一个笑脸。 “你给我网友办事了吗?”华冰冰问。 “还没。” 我还没给那位‘她说我有病’办事,于是我又看了看那位事主的qq头像,是灰色的,没在线。 最后一条信息是那天晚上发的。 他也真沉得住气,一万块钱拿了,却不找我办事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愣了几秒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位事主,该不是死了吧? “事主,你怎么样?上线了联系我一下。”我给他打了一串文字。 生意要好好做,售前售后都要热情~ 华冰冰也没再和我说话,我转身从道观出去,准备去一下黄仙庙。 这会儿王男捧着书,泪流满面,一脸凄悲的泪水。 嘴里念叨:“不是人不如人,是命不如命。” “姐?”这咋哭了? 王男也在丰腴观住了三年多,她吧,形容一下,她就像林黛玉似得,每天都很虚弱,很悲观。 “不是人不如人,是命不如命。”王男抬眼看我,苍白着脸,合上书,还是在落泪,“不是不如她,是命不如她。” “哎,姐,你就别哭了,什么人不如人,命不如命?” 她是在看红楼梦,觉得林黛玉没比薛宝钗差,是命没薛宝钗好? “你还小呢,你不懂。”王男翻开书继续去看,“等你明白了,就知道,这人生有多荒唐,要认命。” 哎!我不懂。 我不管她了,要是管她,好家伙,得劝到明天,她都不会释怀的。 这会儿下午3点多了,我朝着黄仙庙去。 这3年,我一次都没给黄九上过供,也没怎么在白山见过他。 去年见过一次,我俩走了个照面,他那表情老冷漠了,像不认识我一样。 我也没搭理他,因为啥?因为平阴峰那件事之前,我俩干了一架,他差点把我打死。 后来是他把我阳魂符纸盒子扔给那‘堂主’的,很明显,他未来也不会帮我。 以后,他不害我,就不错了。 他和那堂主,说白了,是一伙儿的,以前是一个堂口的上下属关系。 其实吧,我俩刚认识时候,关系也还行,那时候我才8岁,他还总调戏我来着,让我给他当‘媳妇’。 想这么多,我走到黄仙庙前,还是那小狗窝一样的黄仙庙。 “九仙,能否指点一二?”我开口说。 太阳在降落,黄仙庙周围很宁静。 “呱~”一只旱地蛙呱呱叫着,在草丛里蹦跳。 过了好久,蚊子咬了我的腿。 “我知道你和那堂主是上下属关系,但我想问,青狐仙真魂怎么能醒?”我挠着腿,问。 “你了解青狐仙吗?就想她真魂出世。”一道男人的声音出现在我脑海里。 太突然了,我吓了一跳,原地转圈四处看,黄九动物身站在我背后不远处草丛里,身体像人一样站着。 他那长嘴没张开,但是声音进入我脑海里。 “青狐仙是出马仙登升飞天,你想让她真魂出世,要先了解萨满仙族谱。” 他依旧没张嘴。 声音一句句传来:“但,你很难看到萨满仙族谱。”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黄九站的离我远远的,很远。 我们俩都没张嘴,像两座雕塑。 “呵……”他笑声传来。 “你倒是可爱又可怜。” “你去找一找胡家仙谱吧,去了解一下,青狐仙是谁!” “现存最完整的胡家仙谱,在长宁刘家,长宁市,吉元区,洞庭别墅区,1009号。刘家是现在胡家出马堂口大弟子。” 说完这话,他依旧站在原处,像一尊雕塑一样。 “多谢九仙。”我朝他作了个揖,拜谢。 “此行凶险,胡家容不下你。”这话传到我脑海里。 黄九转身,动物身像人一样,两条腿迈步走了。 我怎么觉得,他背影很孤独? 几百年了,他拒绝登仙,独自在白山做散仙,也没有受过弟子,是不是很孤独? 何必呢? 动物仙不登上方仙,人们把他们尊称为‘仙’,可他还是个妖。 黄九的背影消失了,我朝他离开的方向喊:“等我从长宁回来,给你带烧鸡!” 山林里没声音。 我也转身回到道观,王男还在道观门口哭泣,眼泪都调到书页上了。 我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屋:“姐,别再外面哭了,回屋哭去,别感冒了。” “你这坏小孩,”王男破涕为笑,告诉我:“张彦结婚了,娶了一个比他小8岁的女孩,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司,厉害吧?” 张彦是王男的初恋男友,就是她念念不忘那位穷鬼婊贝。 他终于有出息了啊? “是我没等到他有出息的一天,这就是命。”王男又潸然落泪,哭着带笑:“可我为他高兴,他命苦,从小家穷,现在事业有了,有了老婆,人生美满了,我替他高兴。” “那就好,姐姐也会遇见良人。” 安抚了王男一阵,田大威在厨房做好了饭。 好不好吃,能不能吃都不论,闭眼睛旋吧。 吃饭时候,我时不时看看手机,那位‘她说我有病’事主,还是没回消息。 “老黄,我近期打算去长宁一趟,查点东西。”我一边吞饭,一边告诉老黄。 去查狐仙家族谱,查那位青狐仙,和那位堂主! 第261章 大嫚子和田大威 老黄对此没什么异议,田大威狂吃中:“我跟你去啊?” “你不去,也不行啊。”当初我刚入门时,也是什么都不会,但也被老黄派下山了。 学多少书上的东西,都不如行动理解的快。 “嗯,那我把我小铜锣擦擦。”田大威擦着嘴上的饭粒,把饭粒抹他那门神般的大厚嘴唇子里去。 王男看他那样,就有点想干呕,急忙闭上眼睛。 不一会,王男开始给长江喂汤,长江嘴歪,喝汤就往外流。 这王男就不嫌弃长江,拿着纸巾一边擦一边细心喂。 说白了,她就是膈应田大威。 “喝……喝……喝……”长江的半张脸嘴斜眼歪的,瞪着眼珠子盯着汤碗,嘴里唔唔。 “喝,别着急。”王男急忙又给喂了一勺子。 “喝……喝……”长江使劲咽下去,王男又急忙想喂汤,长江憋得脸通红,使劲儿一嗓子:“喝不下去了……” “哈哈哈,”艾玛,我原地笑喷了。 老黄一口汤差点喷出去。 吃晚饭,天就已经黑了,我去教田大威。 “你知道天地分阴阳,对吧?世间万事万物都分阴阳。天地间一切东西,都有他的属性!无一例外。”我坐在凳子上,一脸师姐的表情,翘着二郎腿给田大威讲。 “你讲。”田大威认真擦着他那小铜锣,但很明显,心思在别的地方。 我仿佛看到了8岁那年的我。 “天地间,一切存在的东西,都分阴阳,阴阳里还包含着阴阳,和五行。五行又分阴阳。” “拿着现在的时辰来说吧?” “现在是少阴时辰,很快到太阴了。”我指着窗外,告诉田大威。 一天之间,昼为阳,夜为阴,上午为太阳,下午少阴;前半夜为太阴,后半夜为少阳。 怎么区分少阳、太阳、少阴、太阴? 拿太阳升起落下来讲,早上9点之后,太阳光非常强烈,太阳已经升到了高空,地面变暖,太阳一直在升,到了中午12点,已经热到了极限,天地间充满阳气。 所以上午9~12点,是太阳时,这一段时间,是绝对没有鬼的! 12点以后,太阳光虽然还强烈,但是太阳在下沉,阴气从地底上升,阴气冲击着太阳的热度,驱散阳气。 12点~下午7点,就是少阴时辰,下午是有鬼出没的,它们躲在阴暗处可以存在。 到了晚间7点~12点,天空完全没了太阳,成了夜晚,这个时间是太阴,鬼祟横行最好的时刻。 半夜12点之后,太阳就准备升起,一直到早上9点,这个时间有黑暗,有破晓,晨曦,太阳逐渐上升,驱散太阴时的阴气,为少阳! 学道法,要先学阴阳,学了阴阳,再学五行,学他们相互转换的道理。 学会了他们相互转换的道理,就明白了世间一切事物运转的规律。 然后才能卜卦,学法术,聚炁元。 田大威瞪着眼睛看我,“大傻龙,虽然我没听懂,但好像很有道理。以前我以为你是吃完拉,拉完吃那种,原来你也有两把刷子?” “吃完拉,拉完吃,那是你!”我气的要发疯。 “呵呵,我知道啦,你说的真好。”田大威挠挠头,嘿嘿笑,“虽然我没听懂。” 又看到8岁时候的我了。 这世上最难,难道是教一个人学习? 好想揍他!好强烈的冲动。 我活动活动手腕,忍着给他个大鼻兜,看着他那小铜锣:“田大威,你这小铜锣,是你们赶尸人专用的?” 上次去木滨,大嫚子也有一个小铜锣。 “对,这个铜锣敲起来,配着赶尸符,能控制尸体走路。”田大威告诉我。 他就会这一招。 “你们赶尸人,是个门派?还是只家传?”我又问,主要是想知道一些大嫚子的底细。 还会再见面的。 “有几家会,但我爷的术最厉害,”田大威想起他爷,又有点眼泪汪汪的,“我爷要是活着就好了。” “大威,你认不认识一个小姑娘,和我年龄差不多大?”我歪着头问田大威。 “谁?”田大威那绿豆眼顿时朝我看,紧张了,“小女孩?” “就是一个胖姑娘,”我用手比划着,大嫚子的外形。 “你是说大嫚?”田大威眼睛瞪大。 “对,叫大嫚子。”我点头,果然啊,田大威认识她。 “她在哪?”田大威顿时激动了,把铜锣都扔到一边去了,“那是我爷的徒弟,我妹妹,我俩一起长大的,她今年14.”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大嫚子和田大威有这么深的关系。 田大威超级激动,说本来大嫚子跟着田螺老爷子学赶尸术,她和田大威每天都在一起。 后来田螺老爷子去海城之前,莫名其妙把大嫚子骂跑赶走了。 那会儿大嫚子才11岁。 大嫚子走的时候,哭的要晕过去。 她又没爹没妈,她能去哪? 田大威求情也不好用,后来田螺老爷子就带着田大威,去海城了,然后就遇见了我。 田大威得知田螺老爷子去世之后,也想回到湘部去找大嫚子,但他想,大嫚子肯定也不在家里了。 “你带我去找她!”田大威抓着我的手,超级激动,“她在哪?” “她和薛晨在一起。”我吸了一口气,把我在木滨时候遇见大嫚子和薛晨,还有瘦麻杆的事儿,都告诉他了。 之后,田大威垂着头,绿豆眼里光彩挺黯然的。 估计大嫚子是走投无路,才跟着那堂主去了吧? “真搞笑,现在咱们俩在一起了,大嫚子和薛晨在一起了。” 这傻缺突然叹了一口气,“以前,是我和大嫚子在一起,薛晨和你在一起。” “大嫚子比你厉害多了,”田大威抬起头,绿豆眼盯着我:“我爷说她悟性极强,她学赶尸术比我学的快,她10岁就能举起200斤东西。” “对,薛晨也比你厉害多了,他8岁就会聚炁了。”我也告诉田大威,“薛晨是四灵转世。” 这屋里气氛突然就变了。 田大威气的绿豆眼盯着我:“他比我厉害,你咋不找他啊?” 我耸耸肩,没他那么激动:“大嫚子比我厉害,你去找她啊?” 切!~ 第262章 失败的组合 田大威张张嘴,气势弱了,“是我爷赶走她了嘛。” 过了一阵,田大威叹气:“她既然跟薛晨在一起,肯定知道我爷死了,知道我在丰腴观,她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俩一起长大的。” 我又耸耸肩,没他那么悲伤:“薛晨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他为什么叛离丰腴观了?” 他问我大嫚子为啥不找他? 答案很明显啊,就是大嫚子觉得和狐妖堂主混,更有发展。 “大嫚子和薛晨不一样,”田大威哼哧一声,“大嫚子性格特别好,特别可爱,聪明,却没心机,不像薛晨,满腹心机阴谋。” 我反射性的反驳:“她比薛晨好,她咋跟着薛晨混在一起?她咋不来找你啊?薛晨也没绑架她。” “指不定是薛晨骗她,一起做事的,薛晨那张嘴巧舌如簧的。”反正田大威不信,不信大嫚子会无缘无故与邪为伍。 “你咋不说,是她骗薛晨,一起做事?” 好了,我和田大威吵起来了。 因为他非说薛晨人品多差劲,我意思是,薛晨自私,他只是自私,自私自利的,但没有田大威说的那么坏。 而且他为什么非要为大嫚子洗白,把‘罪过’都推给薛晨? 那俩人彼此彼此,都不怎么地。 好了! 我俩吵得不可开交。 谁都认为,自己的朋友最好。 我俩这个组合,好像非常失败。 因为我俩从前,都有自己的伙伴。 我觉得他没薛晨好,他觉得我没大嫚子好。 还没下山办事呢,就已经起了内讧。 我心里不是滋味,他吵着吵着:“就薛晨那条狗,他想杀你,你还替他说话!你二比呀?” “你等着,不就薛晨吗?劳资惯着他?”田大威要气疯了似得,“等我以后肯定杀他!他骗大嫚子,还欺负你!” 我眼泪突然就喷出来了,是喷出来的! 扭头就回到自己屋里去,眼泪噼里啪啦的,憋屈。 一屁股坐在书桌凳子上,抹着泪。 其实,我不该因为薛晨,和田大威吵架,对吗? 可我真的不爱听,他把大嫚子美化的那么好,把薛晨贬低的像一泡屎。 抬眼,那本《母猪繁殖技术》还在我书架里面。 这会儿,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我拿起来看,是‘她说我有病’上线了。 “我在。”他发过来两个字。 “你说说,你到底让我帮你办什么事?”我打字速度很快。 过了十好几分钟,那人才打了几个字:“暂时不用了,钱你留着。” “我总不能拿你的钱,不给你办事吧?” 他是不是傻?钱给了,他不用我办事,也不要我退款。 估计这人很忙,又是十几分钟,才发过来:“以后会有事求你,别拉黑我。” 我蹙了蹙眉,他这是意思,存我这里一万块? 没见过这样的事主。 但我也没再和他说话,又是过了半个多小时,他发过来一句话:“你开心吗?” “不是太开心,我没想白拿你钱。不然你把卡号发来?” “我是问你,现在心情好吗?和钱无关。”这次回复快了,五六分钟发来的。 “那也不是太开心。” 夜深了,我和这‘她说我有病’唠起来。 他问:“为什么?” “因为和朋友吵架了。” 他又问:“为什么吵架?” “你不懂,” 我一边叹息,一边打字,简单的告诉他:我和我朋友吵架,是因为我以前有个朋友,我那个朋友,现在,和我现在的朋友,的以前的朋友在一起。 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 反正我自己都有点看不懂。 “哦,”他说:“开心点。指不定,你从前的那位朋友,现在也在因为别人污蔑你,而生气。” “又不是要每天都在一起,才算是最好的朋友。” “你不懂,”我打字过去:“我和他没法在一起了,前几天还见面了,他变了。” 之后,这位‘她说我有病’就没再回复消息。 第二天早上,我和田大威见面,还都是一脸怒气冲冲。 谁都没法原谅谁。 我们的组合刚开始就瓦解了~ 我也不想带着他下山办事了,没劲,心不和。 不过田大威开始好好学习了,吃完早饭就去老黄屋里,一脸胆怯求老黄教他阴阳之道。 中午吃饭时候,他告诉我:“我是为大嫚子学的,我不想比她差,见面时候没面子。” 我没说话。 不想和他说话,没劲。 我在道观待不住,过了半个月,就打算下山去长宁找刘家。 去问青狐仙的事情。 从小就有人说我是青狐仙转世,但我从未了解过她。 另外,此行我还想了解一下那位狐妖堂主底细。 这天早上我背着书包,把钱都准备好,刚从屋里出去,田大威急忙也追上我:“一起去。” “这次见不到大嫚子。”我斜眼看他。 见不到大嫚子,他还跟着干啥? 这次是去长宁刘家,和大嫚子薛晨没一点干系。 “见不到就见不到呗,”田大威大鼻孔吸了吸空气,“见到也不见得会开心。” 之后我俩就都没再说话,一起下山。 我和田大威虽然也有点感情,但没有他和大嫚子深,也没我和薛晨深。 所以我俩才会因为他们两个人,吵起来。 我俩这个组合,好像真的不成。 主要是心不和。 下了山,我俩去白镇汽车站买票,坐车直奔长宁。 白镇是归长宁市管辖的,但离着长宁市也不近。 客车坐了六个小时。 下午我们才到长宁汽车站,田大威饿的双眼发光,站在车站外面买烤肠和茶叶蛋吃。 我问那卖茶叶蛋和烤肠的奶奶,“奶奶,吉元区,洞庭别墅区,该坐哪路公交车?” “洞庭别墅区?”老奶奶穿着花布衫,眼神怪怪的瞅我一眼,“坐22路。” “谢谢奶奶。”我问好了路,拎着田大威就朝外边13路公交站走。 这里还是始发站呢,指不定能混到座位哟。 我俩走了,那老奶奶在我俩背后叨咕:“这年头小孩都怎么了?这么不着调?” 咋就不着调了? 我和田大威跑到22路公交站,上车我就问司机:“叔叔,吉元区,洞庭别墅区,哪站下车?” 这位司机也眼神怪怪看了我一眼,嘴里挤出一句:“最后一站。” 好嘞~ 坐个一个来小时,到最后一站下车就好了。 因为是下午,22路首发站没几个人上车,我和田大威顺利的混到了座位。 “你咋见谁都叫奶奶叔叔?都是你家亲戚啊?”田大威没吃饱,心情不好。 我没搭理他,眼角余光看到一个30多岁样子的女鬼,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中间。 它也看到了我,但是立刻就措开眼神。 嘿? 装没看见我,是不是? 第263章 洞庭别墅 我起身走到这女鬼面前,双眼盯着它。 它怎么会在公交车里? 这女鬼穿着牛仔裤,白t恤,黑外套。 这会儿是夏天,所有人都穿着裙子裤衩,它这一身看出来,指不定死的时候是春天或者秋天。 “你?”我张嘴。 这女鬼眼睛没看我,还抬手捋了捋她的‘发型’,表情不服不忿的。 它不知道怕? “我告诉你嗷,我不会给你让座的,我到长宁3小下车,接我儿子。”女鬼哼了一声,还瞪我一眼。 嘿? 有意思了,它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所以才不怕我。 既然如此,我坐在了它身边,拿着矿泉水瓶子朝它灵体泼了一股水。 “妈呀!哎呀!”这女鬼尖声利嗓的喊:“你这小孩咋这样啊?啥教养?” 那一股水泼到它灵体,透过灵体,都落在了椅子上,椅子上的垫子湿了,经湿呱嗒的。 “诶?身上怎么没湿?”女鬼摸了摸自己衣服,还挺诧异的,看看我,“你变戏法呢?” 我没再和她说话,田大威看了看我,“你干啥?搞破坏?看一会司机骂你!” 我也没和田大威说话,因为觉得累。 公交车开动了,车里没几个人,等走了两三站之后,到了市区。 人就越来越多了,一站地上来十来个人,很快,座位就都坐满。 甚至还有一堆人站着,拉着扶手站。 很多人想坐女鬼的位置,但都过来看看,看到椅子湿了,止住想坐下的心情。 “你就缺德吧,和薛晨一模一样。”田大威在我耳边小声说,“真坏。” 我蹙眉看看他,他闭嘴。 公交车一站一站的停,车里人挤人,温度越来越高。 我身边那女鬼直着脖子,瞪着眼睛朝外面看,叨叨咕咕:“怎么还不到啊?真慢啊,我儿子都等着急了。” “一会和我下车。”我对它说。 “你谁啊?我和你下车干啥?”那女鬼一脸警惕的样子。 我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这会儿,车里跟塞包子似得,公交车在一站地停下,一群人下车,一群人上车。 诶? 下车的人群里,有一个老和尚,还有一个小姑娘。 是我在木滨和薛晨打架那晚上,帮我收招魂拘灵大术的老和尚。 白天他看起来非常老迈,眉毛全白,满脸皱纹。 这会儿他正抬头,朝着车里的我看。 他身边的小姑娘心情很好,“师父,你还朝车里看啥?” 她也顺着公交车敞开的车窗,朝我看过来。 然后,我俩都是一愣,她看到我很楞,我看到她很楞。 因为她是华冰冰。 就是前几天,还在木滨和我聊偶像的华冰冰。 我和她只对视了一眼,公交车开走了。 是我看错了?一时半会我都没缓过神。 她不是一直都准备考大学吗?和她爸爸妈妈住在一起。 怎么和老和尚在一起? 公交车在路上疾驰,我掏出手机,给华冰冰发qq信息:“冰冰,刚才是你吗?” 之前我就觉得,她隐藏自己的生辰日期,有点奇怪。 很久,华冰冰都没回复。 一路上我脑子里想的都是华冰冰,好古怪。 旁边那位女鬼,随着车越走越远,越来越急躁,脑瓜子渗出血来,慌里慌张的:“怎么还不到长宁3小?我儿子肯定等着急了!” 22路公交车路途真的不短,一共20多个站地,晃晃悠悠在市里晃荡着,一个半小时之后,才到了最后一站。 “和我走吧!”我起身,和那女鬼说。 该上路了。 “我不走!我再坐回去,我得去长宁三小接我儿子!我儿子上小学3年级,我答应今天接他放学,一起去吃肯德基。”那女鬼头上冒的血越来越多。 “都怪我坐过站了。”她拍着她自己的头。 我看她几眼,又看看车里还剩下十来个乘客,没说话。 她继续‘坐’吧,不急。 正巧我今天有大事要办。 我拉着田大威下车,这傻缺在车里还睡了一觉。 下车后,我们看着这最后一站。 这里是郊区,周围除了公交站,和一栋孤零零,不太大的破旧老旧小区,就剩下荒地了。 是那种规划后,还没盖楼的荒地。 妈呀! 我张张嘴,这里一望无际,哪有什么洞庭别墅区?1009号? 别墅区? 黄九给的地址不对?难道是那老旧小区的1009号住户? “阿姨,”我拦着一位打算进小区的阿姨,“这里有洞庭别墅区?” “啊?”阿姨着急回家,张嘴皱眉,“你这孩子,傻呀?开什么玩笑?” “啊?”我也愣了。 一路上我问路,所有人都表情怪异。 “什么洞庭别墅?你朝着前边走个两三里地,”阿姨指着东边。 “那边有个洞庭公墓。” 我被这回答擂到了。 公墓? “这些年轻小孩,一天天开玩笑没个谱,什么玩笑都开。”阿姨拎着一兜子菜,快步朝着老旧小区里去了。 我原地抽了一口气,眼眉都跟着抽抽。 “噗!”田大威笑喷了,嘲笑我:“还和人家说什么别墅,原来是公墓,笨死了。” 所以,我们是打道回府? 还是去洞庭公墓1009号去看看? 犹豫了一下,既然大老远来了,还是去一下洞庭公墓。 我和田大威朝着阿姨指的路,朝东边走。 走了两三里地,真的看到了一处公墓,入口高大的水泥门楼似得,上面挂着牌匾:洞庭公墓。 一阵无语,仰头看看,太阳落山了。 天边一片红色的晚霞。 迈步走进洞庭公墓,轻而易举走到1009号上,照片是个老头,名字叫:刘丙清。 “你好。”一道轻飘飘的男性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和田大威立刻回头,看到一个20多岁的男的,脸煞白,穿着一身休闲服。 “你好。”我点点头,望着他。 “是黄九仙请您来的吗?”他问。 我又是点点头。 脸煞白男人朝我鞠了一躬,“我叫刘金宇,是‘天风堂’大弟马,我师父是胡昱雪。” 他怕我不明白,或者不相信他,补充一句:“我师父是我们堂口的出马仙,我们的报马仙是黄玄穹,他老人家是黄九仙他老人家的侄子。” “其余几位仙,想必您也知道。” 我不知道啊!黄九没和我说。 “您真的要去我家吗?”这男人脸煞白,像要死了似得。 “黄九仙他老人家,之所以让您来洞庭公墓,与我先见一面,为的就是再次确定一下,你是否真的要去我家。”, 第264章 狐仙自私多情,杀伐果断 我来都来了,还用再确定? 所以黄九那老家伙就是‘多虑’。 那天在白山,黄九已经提醒我了:此行凶险,胡家容不下你。 我清楚,恐怕这‘天风堂口’,和狐妖堂主有关系。 关于黄九,我觉得他内心里是矛盾的,他既不想得罪他曾经的上级领导。 但又不想帮着,他那前堂主针对我,他在保持中立。 我看看那个男人,“大哥哥,带路吧。” “不敢当不敢当!”那要死要活的男人,脸色煞白,急忙鞠躬:“您折煞我了,叫我金宇就行,我是您小辈。” 还小辈呢?他这起码比我大一轮。 他做出请的姿势,让我朝着公墓里边走。 这是干啥? 我嘴角抽了抽,别告诉我,他家在公墓里面。 我想错了,原来是朝着公墓‘深处’走,还有另外一道出口。 从那道出口出去,刘金宇的车停在公墓外面。 哦豁,刘金宇的车是迪奥q7啊。 上了车,没啥好聊的,为了避免尴尬我笑笑,“大哥,你这迪奥车真舒服,坐着很得劲。” “是奥迪,不是迪奥!”田大威在我身边,哈哈哈笑了,好顿嘲笑我:“屯炮!没见识。” 他哔哔哔挖苦我:“跟你出门都丢人,你个典型东北屯炮!,连车牌子都不认识。以后你少张嘴吧,屯里屯气的,农村人才你这样。” 我没搭理他,我屯我有罪呀? 他不屯,长的像门神似得,‘神里神气’的。 刘金宇开着车,咳咳咳咳的往死里咳嗽,一口气上不来,把煞白的脸憋得通红。 我吓得都怕他开着车突然猝死,连累我出个车祸啥的…… 好不容易那刘金宇止住了咳嗽,面无表情和田大威说:“这位小哥,你们湘西大山里,空气挺好吧?” 田大威张张嘴,有些惊讶,“你咋知道我是湘西赶尸人?” 刘金宇又一边开车,一边面无表情,答非所问道:“大山里好,比屯子里好,你们那山路通车了么?前几年我去,还得坐驴车呢,倒是环保,不排二氧化碳。” 这田大威顿时脸憋通红,想说话反驳,还反驳不出来似得。 好了,他闭嘴了,刘金宇递给我一瓶外国进口矿泉水,客客气气:“您喝水。” 之后我们随便聊了聊,他这奥迪q7,裸车价130多万,上牌办好保险杂七杂八一切,就得150多万。 这真不是一般有钱,一辆车就这么贵。 长宁这2010年的房均价是多少?均价大约4000一平左右。 这一辆车,基本上是4栋100平房的楼房啊,而长宁还是省会城市。 “你是这个!”我不由得朝刘金宇竖起大拇指,富得滴油,说的就是他。 刘金宇苍白着脸笑了,挺无奈的:“有命赚钱,没命花啊。” 他是够呛了,我没给他诊脉,但看着那面色,和他说话时有时候露出舌象来看,他最多也就能再活10年吧。 前提还是,他以后不请仙上身,少损阳寿。 要是他再继续请仙,指不定哪次仙下身了,他也就直接原地嗝屁猝死了。 请仙上身对弟子本身的三魂冲击力很大,损阳魂,损真魂,损阴魂。 损阳魂就损了阳寿。 有些出马弟子,没几年就疯了,是真魂散了,损了的关系。 “你以后少请仙吧?”我嘱咐了他一句。 刘金宇苦笑了一下:“谢谢您,我走这条路了,没办法,只能认命。我不盼着有明天和将来,却盼着早点卸了这担子。” 他好悲观啊,可话说回来,他也没法乐观。 “我为啥拖着一口气?”他继续苦笑:“是我想让,我妹妹过几年好日子,我没了,堂口就得她接了。她一个小姑娘,接了堂口会害怕,也没法找婆家。” “小姑娘天真烂漫的,好好活着,买点衣服打扮自己,找个好对象,何苦走这条路呢。” 我抿抿嘴,看他有点可怜,觉得他人品蛮好,就说:“你师父,胡昱雪,他是你师父,他不能帮帮你吗?” 叫一声师父,就看着徒弟死? 刘金宇苍白着脸,委婉笑道:“我师父他老人善德福厚,仙事繁忙,仙家求功名善德,求的是登上方仙,有施舍是必然。” 他说的委婉,其实意思是,人家只想飞升成上方仙,管你死活? 是个人就能做弟马,换谁都能做,刘金宇死了换他妹妹,他妹妹死了,再换别人。 说是弟子徒弟,实际上就是上身办事的一个‘载体’。 他们那种师徒关系,与我和老黄不一样,老黄是老师,也是父亲,是教我学道术的授业恩师,是教我如何‘做人’的父亲。 他们那种,徒弟会请仙上身就行了,其它师父丝毫不管。 所以,我还是更喜欢做道士,更喜欢道门,道门讲究师承,传承,每一位师父对自己徒弟都是毫无保留的传授教导。 道门讲究的是传下去,一代代传下去。 一代比一代强,一代比一代好。 道门还讲究匡恶扶正,天下一体,天下和合,大道理上,道门没那么自私。 “他们这不是作孽吗?”田大威在旁边听着,张嘴叨咕一句:“那些仙家不是作孽吗?” 你瞧瞧他?听懂就听懂了,说什么? “呵呵,”刘金宇笑了一下,“小哥说话要经过脑子,话不能乱说,我们仙堂善德福厚,我师父救过无数人的性命。” “那就能不管徒弟死活啊?他救人换善德福运,是靠着损你阳寿换来的。这么自私呢?”田大威叨叨咕咕。 “我很有钱啊。”刘金宇苍白着脸笑。 这有钱,还不如没有呢。 狐狸都自私多情,又杀伐果断,少有不自私的。 黄仙多半都小心眼,爱挑理,爱捉弄。 柳仙(蛇仙),多半冷血无情。 这是他们天生带来的‘脾气秉性’。 说话间,车开到了一处村子里,天已经完全黑了。 绕过村民房聚集地,刘金宇把车开到了村子下面,一处水库前边停下。 水库岸边有个‘大别墅’,很豪华的一栋院子,没冯爷爷家那么气派,但是绝对非常有档次。 这房子面朝水库,水库对面是一座山。 这也叫依山傍水。 “好地方,”我下车环顾四周,淡淡道:“门前流水财源滚滚,只是这座大山如果在屋后就更好了,那样就前流水,后靠山。” “我不懂风水,是我师父安排的。”刘金宇请我进屋,“您请进,等我请师父来。” 第265章 胡家罪仙 刘金宇打开别墅屋门,我迈步走进去,顿时一股子檀香味道扑鼻而来。 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我只扫了一眼,一扫之间我还没太在意。 我知道刘金宇有个妹妹,以为那是她妹妹,但扫过那一眼之后我愣了几秒钟。 再次扭过头看她,皱了皱眉,她身上有仙。 是柳(蛇)仙,那女人的身体里仙魂灵体,乍一看她眼睛是人的眼睛,细看就能看出来,瞳孔里有一道蛇眼的轮廓。 这双蛇眼,瞳孔竖着,聚着,很阴冷可怕。 我没见过几位动物仙,只见过黄九。 黄九眼睛是黄色透明的,像玻璃珠似得,眼里的光彩与人无异。 另外那次在平阴峰上见到戴月眠被那狐妖堂主附身,当时我只看到戴月眠身上发着红色的炁,很强烈。 没有见到狐妖堂主的真身和仙魂灵体。 但是他的眼睛,当初也没看出是狐狸眼睛。 仙要修福报善德,登升上方仙就要先修出人性。 眼睛是所有动物,包括人反射内心最清晰的地方。 所以,我觉得,这位柳仙,似乎修为不算高,‘蛇性’未泯? 被他上身的女人,是他的徒弟吧?之前金满山给我讲过,一个堂口很多仙,每位仙都有自己的弟马。 刚这么想,那女人舔了舔嘴唇,蛇眼瞳孔聚了聚,猛然那仙魂灵体就朝我冲击过来。 “柳爷!”刘金宇惊呼一声。 他喊没有用,我眼前一阵恍惚,见着那道仙魂灵体冲到我身上。 “嗖”的一下,仙魂灵体想进我身体时,我能清晰感觉到,他像是被什么格挡住了,没进去我身体里。 我眨眨眼,柳仙的仙魂灵体脸部离我非常近,我这才看清楚,他是个‘男的’。 仙魂五官已经与人无异了,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是蛇的眼睛。 阴森,毒辣。 我憋着不呼吸。 心说,这次怪了,就我这身体,是个鬼都能进来旅个游。 之前黄九也上身过,怎么这柳仙就不行了? “呵呵!”柳仙咧开嘴,发出冷笑,瞳孔像万花筒似得,变成了菱形。 ◇:盯…… 他那长脸就放在我脸前边,使劲儿盯,盯了有十来分钟,终于回到那位被他下身就神情恍惚,像个精神病似得女弟子身上。 “呵呵……” 他重新回到女徒弟身上,女徒弟浑身一个激灵,发出男性的奇怪笑声,歪着头继续盯着我。 盯什么盯? 我心里想骂他,再盯我!!我!……我不把你吃掉,我把你菱形眼珠子抠出来! 你瞅瞅他这蛇性未泯的样子…… 分明不怀好意。 我和他对视着,继续对视,看咱俩谁先眨眼? “上仙,您请坐。”刘金宇脸色煞白,对我称呼变了。 看不出是吓着了,还是病因关系,反正脸煞白,脑瓜门子上冒出一层薄汗。 他去一旁搬了个金丝楠木大椅子,离着那柳仙坐着的豪华沙发远点,让我坐下。 “谢谢。”我和他说谢谢,一拉跨,屁股向后一撅,坐下。 但是眼睛始终在和那柳仙对视。 你不是看我吗?我也看你,咱看个地老天荒?谁先放弃,谁是孙贼~ 我是坐下了,继续和那柳仙对视。 田大威吓得魂不附体似得,在我座那金丝楠木椅子旁边站着,手都直哆嗦,想把背包里小铜锣拿出来。 颤声哆哆嗦嗦:“姜龙,刚才咋回事?那女的咋一会疯,一会精神病似得?你俩对视啥呢?” “闭嘴,闭眼,别拿你那破铜锣,别看他眼睛。”我盯着柳仙,张嘴和田大威说。 闭嘴,闭眼,对他很有好处,免得引起那条蛇的注意力,再扑他身上去。 要是那样,我还救不了他。 非得黄九来。 可有点后悔带田大威来了,拖油瓶2号。 也不知道田大威是不是真的闭眼了,我没看他,但他手抓着我后衣领,企图得到一丝‘安全感’。 这会儿我突然想起,如果是薛晨陪我,他会怎样? 3年了,他走三年了,如果他炁元没碎,到了现在,是不是已经起势了? 这会儿他就能和我一起‘坐着’,盯那条蛇了吧? 可是,没有如果,没有倘若。 有人说,夫妻是原配的好,搭档是老的好。不假。 杂念一闪而过,我继续盯。 那边刘金宇急忙去香炉里上香,屋子里檀香味道更浓。 我没看他,但也知道,他在跪拜他们堂口的神龛,嘴里低声念:“远方有客来,十方香火供神仙,弟马刘金宇,请师父上身!” 这话落下,没到五分钟时间。 一道强烈的气冲入屋子,冲的屋里空气荡起波澜。 我稳稳的,还在和柳仙互盯。 那气冲的田大威脑子一个恍惚,身体没站稳,抓着我后衣领好悬没摔着。 那边刘金宇一个哆嗦,原地站起身,身体站的笔直,转过身。 我把眼神一收,不盯了,站起身朝着刘金宇作个揖,“狐仙善德福厚,无量天尊,小道姜龙,有事相求。” 礼貌先行~ “姜龙?”‘刘金宇’嘴里发出的声音,明显不是那个病秧子了,声音带着某种思索探究意味。 而我作揖之后,站直身体,也看清楚,这位狐仙出马仙,胡昱雪明显比柳仙修为高。 五官看不出一点狐狸的特征,那双眼睛和人一模一样。 已经完全修成人形了,甚至,他长的似乎还很好看。 剑眉,狭长的丹凤眼。高鼻梁,红嘴唇。 胡昱雪也在凝视我。 又是一场对视,可我莫名其妙觉得胡昱雪长的模样,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又想不清楚,在哪里见过。 稀奇古怪。 我吸了一口气,礼貌开口,“小道这次来,是想看一看胡家仙谱。” 仙谱里有青狐仙的所有信息,那里面也许记载了青狐仙的过去。 如果我看到那些青狐仙的过去,或许青狐仙的真魂会苏醒。 但我不知道,青狐仙苏醒了,我是否还是我。 听了我的话,胡昱雪开口,嗓音听起来,似乎是平和:“胡家仙谱,必得我胡家仙能看。” “我只看青狐仙那一部分。”我争取道。 “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一二,”胡昱雪语气刻意近乎平淡,“若你真是她,你就不该来,你口中的青狐仙,是我胡家的罪仙,胡家必除之。” “必除之?” 我没问‘除之’的理由,道:“除之也得青狐仙真魂苏醒,否则你们除之,也没意义。” 惩罚罪人么,罪人睡着了,你杀了,也没爽点啊。 你看,那些杀人报复的,是不是半夜潜入人家,把不重要的人,在睡梦中先杀掉。 等到杀最恨的那个人时,必须让他醒着,清醒的看着自己咋挂。 第266章 遂孕9年 那叫啥?杀人先诛心,死个明明白白,惊悚万分,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哪有稀里糊涂就把人整死的。” 再一个,今天听胡昱雪亲口和我说,我似乎明白为什么狐妖堂主捏碎我真魂了。 就是陈年的旧仇。 到底是什么旧仇? 思索间,那胡昱雪突然笑了一下,“你的脾气秉性,倒真是和她一模一样,巧舌如簧,能说会道,无理辩三分。” 他是说,我和青狐仙脾气秉性像? 但他那一连串的用词,我并不觉得他是在夸我。 我和胡昱雪对视间,他没有再次开口,但声音传到我脑海里,“仙谱我不会给你看,但我可以告诉你。” “先金末,太白山,狐祖太奶见大电光绕北斗枢星照郊,遂孕9年,生女青乾,,与族他仙迥之皮毛胜雪,眸若天星,耳若穹勾,狐祖太爷太奶喜怜,惊:天降麟儿,取之青乾。绝约九旬化人形,女肤如雪皓齿明媚,美若仙辰,无人不喜之,怨精怪顽皮,喜食男魄,情事管教不服……” “遂于十二旬表兄昱霄共入堂口,劣根不改,寻乐凡男放荡形骸……” 我听到这皱眉。 先前说那些,我勉勉强强听懂了,意思就是有一天,狐太奶在白山旅游,惊见天上一颗巨大光亮的流星划过,没想到就怀孕了。 一怀,怀了9年多。 然后生了个女孩,这个女孩和族内其它狐仙不同,浑身的皮毛像雪一样白,眼睛黑溜溜亮晶晶。 她的父母非常高兴,喜极而泣,说她是上天降下的好孩子,给她娶了名字叫青乾。 青乾特别聪明可爱,大约90多岁化成人形,皮肤雪白,发丝黑亮,明媚皓齿,美的犹如真仙。 她很调皮,喜欢捣乱鬼灵精怪的,所有仙都喜欢她,因为太过于宠爱,她慢慢的她就染上‘恶习’,喜欢勾引男的,喜欢吃男人的七魄,喜欢和男性搞不好关系,不服管教。 狐仙太爷和狐仙太奶很忧愁,于是在她120多岁时派她和表哥胡昱霄一起进入堂口,做出马仙。 可她还是劣性不改,到处找凡人男子寻欢作乐,害人不浅。 我听着胡昱雪说,脑子里翻译到这,我皱着眼眉。 之后胡昱雪又继续说,全是些冗长的话。 大概意思是,狐仙太爷和狐仙太奶,把青乾许配给了表哥胡昱霄。 意思是:我们管不了你,给你找个老公管你吧。 这个那个,结果订婚后,青乾依旧劣性不改,与很多异族出马仙有染。 我越听越蹙眉,这要是真的,那表哥该改名叫:阿绿。 订婚后,他们到底结婚了么? 胡昱雪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 “3百年前,青乾诱族内仙到太白山,想下杀手。族内很多仙前往,她击碎狐祖太爷狐丹,令狐祖太爷千年造化烟消。逃之,于太白山顶峰遇真仙,花言巧语,借此飞升上方仙。” 胡昱雪说完了。 意思就是,这青乾一辈子作恶多端,丝毫不积德行善,只喜欢搞男女关系,和吃男人。 甚至还想杀同族,把自己亲爹的狐丹打碎了,导致自己亲爹死了。 狐丹是动物仙修行的内丹,和道士的炁元差不多。 结果,老天爷不开眼,缺德点子高,她逃跑时候,在白山山顶碰上真仙下凡,找到了登仙的契机,一下子飞升成上方天座真仙了。 真所谓,缺德点子高? “呵……”胡昱雪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这笑,和几年前平阴峰上面,狐妖堂主的讥笑几乎完全相似。 那表情就像在告诉我:你很为人所不齿! 就你的所作所为,天下人都会憎恶你。 你肮脏!狡诈!作恶多端! 青狐仙就那么无品无德? 那恐怕,当初,在白山带领她升仙的那位‘真仙’,是个糊涂虫吧。 我吸了一口气,胡昱雪冷声开口,“今天我是看在黄九仙的颜面,你可以走了。下次遇见,我会杀你。” 他那副表情,看起来,说的是真心话。 “最后一个问题,”我凝视胡昱雪,“岭山那位,是胡昱霄吗?” 胡昱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明白了,他是默认,也就是说,我猜的对! 胡昱霄,曾经我在建设小学旧楼的阁楼上,看到过他的神龛。 那时候我识字不全,硬是记下来笔画,字的轮廓,回到道观问老黄。 老黄只告诉我,那三个字念:胡昱霄。 所以,当初那镇火塔镇压的狐妖,就是胡昱霄,就是那狐妖堂主。 我脑子不由得深思,以胡昱霄那种能力,道门建的塔,道门的封印能封住他? 我不信。 所以,他老实巴交的假装自己被封印住了,在镇火塔里几百年,又被挪到阁楼上去。 他不挣脱,是因为啥? 难道是觉得,离着白山近在咫尺,离着丰腴观近在咫尺,好对天罡奇门下手。 又或者,是有什么原因。 我脑子一时半会分析不出来,面无表情带着田大威从刘金宇家转身出去。 “嗖~”柳仙的仙魂灵体从女弟子身体里出来,瞬间到我背后。 “站住!你想对她下手?你想死?”是胡昱雪呵斥的声音。 我没再回头,也没客气说谢谢。 我想,我该找个地方清静的分析一下,胡昱雪讲的这些事情里,似乎有哪里并不对劲。 离开刘金宇家很远,田大威带着鼻音:“他们不能追出来吧?” 正好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斜眼看看他,我天,他眼皮都哭肿了,估计刚才一直在咬着牙哭,不出声。 “吓死我了,你刚才不说话,那个刘金宇也不说话,你们俩对眼,吓死我了!” “先别哭了,大威,”我还在想胡昱雪和我说的那些话。 “咱们离开这屯子,我带你吃饭吧?” 一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了。 以前我和薛晨下山,办完事肯定要好好搓一顿。 “走吧,走吧……”田大威鼻音重重的,带着无尽的叹息。 “该不是,”我看看他,“你怕鬼神,你爷才没教你开阴阳眼。” 田螺老爷子那种爱孙如命,应当是干的出来。 “谁他吗爱见鬼?” 我俩绕开洞庭公墓,我抿了抿嘴,叹了一口气:“大威,要不然,咱俩散伙吧?” 第267章 命定的相遇 “你要是愿意当道士,你就还当,但以后,不用和我一起下山了。” 我说完这话,田大威瞪着两只绿豆眼,和哭肿的眼皮:“那大嫚子呢?” “大嫚子,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一边走一边和他聊。 大嫚子愿意给胡昱霄当手下,我怎么知道大嫚子怎么办? 又不归我管。 过了半响,田大威咬着牙,鼓起勇气,和我说:“我还是得当道士,我爷死了,没人能保护我和大嫚子,我必须跟黄岩学会道术。” 好家伙,他全是为了大嫚子。 “等我学会了道术,我就和大嫚子回家,回湘西老家去。” 我俩走着夜路,我斜眼看看他。 老黄收他是想给我找个伴,怎么我觉得,他假如真的能有出息,那绝对会立刻马上还俗,去找大嫚子,和大嫚子回湘西。 但大嫚子,愿意吗? “……” 我和田大威打车,一路直奔市区,找了一家酒店,在酒店的餐厅吃了晚饭。 我没啥胃口,吃得少。 田大威好像吓到了,也没吃多少饭。 这酒店一晚挺贵,300多块钱一间屋,我和田大威一人开一间。 回到房间,安静,我开始琢磨,胡昱雪那些话里面,好像很连贯。 但又好像有漏洞。 主要是,我不认为青狐仙有那么坏,也不想背那口锅。 倒是胡昱霄,很古怪,分明能力那么强,却假装被封印了几百年。 我想起来,平阴峰那件事之前,有一天李校长带着岑春红一家去道观。 李校长当时说学校旧楼塌了,他还挺害怕的,问阁楼里的神龛怎么处理? 当时,老黄满眼寒意与厌恶,冷飕飕说:“当垃圾扔掉!” 所以,老黄最初就知道狐妖堂主是胡昱霄,并且很厌恶他。 为什么厌恶?因为老黄知道封不住胡昱霄,而那胡昱霄却假装‘被’封印在那。 老黄不点破他,他就腆脸继续装。 也是因此,旧楼塌了,封印破了,老黄一点没着急,反而表现出厌烦之情。 想到这,我觉得有必要和老黄谈谈了。 从我小时候开始,他就有太多事瞒着我。 我看了看手机时间,晚间11点多,不适合给老黄打电话。 手机qq有了新消息,是华冰冰。 她终于给我回信息了,“对不起龙龙。” 我震惊了一小下,实际上真是不相信,下午跟在老和尚身边的女孩,是华冰冰。 “对不起龙龙,我骗了你,对不起,”她打字好顿道歉,“我师父和你师父,不让我告诉你,所以我才骗你,我也是8岁那年跟着师父了,每年7月份,我都会回我爸妈家一趟。” “你师父和我师父,希望我们彼此亲近,就每年7月,带你去我家作客。” 我有点生老黄的气,瘪着嘴盯着屏幕,失落落不说话。 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华冰冰发来一个内疚的表情,“我虽然骗了你,可是我真的把你当朋友,真的对不起,原谅我。” 我继续瞪着屏幕,差点把屏幕瞪出个裂纹,合伙瞒着我干啥? 华冰冰手速很快:“龙龙,其实,我是四灵转世的白虎,所以我的生日不许告诉任何人。” 我有些发呆。 薛晨也是四灵转世,但他对此并不在意,所以我没追问过他是四灵中哪一位。 见我半响没回信息,华冰冰有点着急:“龙龙,你真生气啦?好嘛好嘛,我告诉你,我的真实生日好不好?” “冰冰,我没有生气,别说你的生日。”我急忙打字,这位姐性格纯真,脑子一热,搞不好真的要说出来。 而且验证友情,又不非要说出自己的致命要点。 “龙龙,其实我们有很深的友情哦。”华冰冰发来可爱的表情:“但凡是,上仙下凡转世,都要四灵随同,我是陪着你来这人间的。” “龙龙,我和师父这次办事,是受事主所托才来长宁,明天我们可以合作吗?”华冰冰发了个俏皮的表情,“你要保护我哦。” “不说啦,不许拒绝我哟~” 这位姐说完,不管不顾,下线了。 我有点累,躺在床上闭眼,稀里糊涂刚要睡过去。 手机嗡的一声,是冯闯打来的电话。 “哥,你干嘛?半夜了,我好困。”接起电话,困的哈欠差点没喷出十米。 困的眼泪冒出来,说话喃喃的。 “姜龙,你在哪呢?啊?”冯闯舞了嚎风,咄咄逼人,那语气像是质问,在电话里喊::“你和谁在一起?” “你干嘛?”他这一整,把我整精神了。 干! 我顿时生气了,他现在怎么这副样子。 越长大越讨厌,我又开始讨厌他了。 “你说啊!”大少爷咄咄逼人在电话里质问,“不敢告诉我?” “我有什么不敢说?”我要气死啦,朝着电话喊。 “行了!”我爸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他在冯闯身边,声音非常焦虑,“闯啊,你消停点吧,啊,睡觉吧,你也睡,让大龙也睡,行不行?你别折腾爸了。” “爸!”冯闯火冒三丈,和我爸吵吵:“薛晨刚才给我发信息,说大龙和一个小子去酒店开房了!你不知道着急啊?” 什么?薛晨和他聊了qq? 我和薛晨也有qq,但自从他离开丰腴观之后,我俩就没说过话,他头像一直都是灰的。 签名网名,一直都没变。 这几年过去,我以为他不用那个qq了。 再一个,薛晨怎么知道我和田大威找了一家酒店? 我爸忍着气:“闯!大龙才12,她能和谁开房去?她懂啥?她那是下山办事,半夜不住店啊?你想让她在大马路牙子上睡?” “可她不知道和男的保持距离吗?爸!”冯闯炸毛似得吵:“那些男的心里多肮脏,她能知道吗?你也说了,她才12岁。” “曹尼玛的!”完了,把我爸逼骂人了,“曹尼玛的小闯,你特么这性格随你妈!和你妈一模一样,你妈好的你不学,我特么想抽死你!我现在看见你就生气,挺大个小子,你像个泼妇!” 完了,姜总彻底爆发。 “我没教育过你?你有点城府,脑子长在脑子里?” 我挂断了电话,气的挑着眉把手机qq打开,翻了半天翻到薛晨qq。 “薛晨,你在哪?” “你在长宁?” 发完这行字,我掐着手机去窗口,拉开窗帘瞪眼盯着窗外。 第268章 你不自私 今晚下雨了,雨不太大,拉开窗户扑鼻而来一股氤氲水味,玻璃上沾着细碎的雨珠。 酒店楼下是街道,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有几辆车一闪而过。 “吱~”手机震动。 我瞪着眼珠子低头看手机,薛晨qq:“别朝着窗外看了,我没在长宁。” 我刚想骂他。 他发过来一段:“不用骂我,省省吧。” 我又想问他有什么居心?为什么知道我行踪? 结果他立刻发来信息:“我要杀你,肯定要掌握你行踪。” “猫了个咪的!”气的我好悬骂人,怎么我在想什么,他全知道? 不用我说,他猜的一清二楚。 也不用再说了,之后我没再和薛晨说话。 冯闯又打来电话,这次平静了不少,嗓子有些哑:“龙,对不起啊,哥刚才有点激动,你到底和谁一起下山办事了?那小子多大啊?” “那小子今年17,” 我到底还是和他好好谈了。 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我们分开了这几年吗?不亲近了,所以我对他的感情淡了很多。 可怎么想,他也是我哥,我还记得小时候在一起的日子。 是不是人的感情需要长久的维护?才能一直存在。 这几年,我很少在意冯闯的一切心理活动。 他变了很多,当然,我也变了,没有人是完全不变的。 这次我耐心说:“哥,我长大了,能自己判断对错,薛晨离开丰腴观了,有些事我不想和你说,你也不需要全清楚。” “我现在的搭档叫田大威,他今年17岁,” “他是我师父选的,陪着我下山办事的,你别多想。” “再一个,哥,你好好读书,好好学习,以后还得接冯爷爷和爸爸的班呢。” 少搞那些对象,伤害人家女孩子,对于他自己,又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我始终想不通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谈恋爱,喜欢各种异性,可能是我天生缺根筋?还是我没成年? 总之,可能是人和人的脑回路构造不同,我始终理解不了,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谈恋爱。 书上不是说,人只要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灵魂伴侣就行了吗?其余的乱情毫无必要存在。 没用的事情,为什么要做? 我想不通。 冯闯这次挺安静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爸给喷了,他消停了。 声音也没那么大火气,“你为什么要换搭档?薛晨不是挺好吗?我和他关系一直不错,他的人品很好。” “那是你以为他人品好。”我苦笑了一下。 我去丰腴观以后遇见的事,一件都不想和他讲。 薛晨多混蛋?是个人都比他强! 说白了,我和冯闯为啥感情淡了?因为很多年没心灵沟通过,我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人品怎么不好了?”冯闯听出我的异议。 就在电话里和我认真讲:“前几年,是他告诉我厉温总去道观看你,我才知道厉温,你才多大啊,你不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 哎呀! 他是不是莫名其妙?他和我说这些话,我脑子咋这么疼? 我为啥要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 我妹想找对象。 而且,他现在说话嗓音也很青涩,就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他还没完全长大呢,讲什么男人女人呢? “那个……哥……” 我还没说完,冯闯继续说:“要不是我和家里闹,爸出面,那厉温还得总去找你,你说,一个大老爷们儿,十八九岁了,总去找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他咋想的?” 妈! 我嘴一抽,什么大老爷们儿? 前几天我还看见厉温了呢,他才20刚出头,今年23? 就当我不喜欢厉温吧?他也不能侮辱人家呀。 “哥得保护你,”冯闯那青涩的声音说的老认真:“你信哥,只有哥才是对你最好的。” “听哥的,你离那田什么威远点,让他滚犊子。” “听见没?” “哥,”虽然我很想骗他,告诉他,我一定会让田大威滚犊子。 那样省的他啰嗦,我省时省力,省感情。 但是,我还真不能骗他。 为啥呢?因为他私底下和薛晨有联系,我的行踪薛晨能掌握。 要是下次我和田大威下山了,薛晨再来个‘通风报信’,冯闯不得作死? 毕竟他是我哥,是我爸我妈养大的宝贝儿子。 他作死,我爸妈也不好受。 “是这样,我必须和田大威在一起,这是我师父安排的,你不用多想,我还不想处对象呢。” 我这么大处对象,别人都笑话。 我这一说,冯闯立刻炸庙了,嗷一嗓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姜龙,你咋越长大越讨厌啊?” 我也气着了:“你以为我不讨厌你?” 气死我啦! 啊啊啊…… 这冯闯呜嗷吵叫的喊,开始挑歪理了:“你多自私?姜龙,你说说你多自私?你能下山办事,你就不能回家住吗?咱们一家像从前一样,咱俩和爸妈一起生活。” “你就是自私!” “你心老野了,你这么小就心老野了。” “你要是能听话在家,爸妈能离婚吗?” 他喊他的,我眼圈红了,闷闷掉眼泪:“你不自私。” 我只说了这么一句,他不自私!父母离婚,都怪我了? “对啊,我不自私,我和你一不一样!”他还在那愤愤不平,振振有词。 我把电话挂断了,气的我脑子一片空白,毫不犹豫把手机卡当场拔出来,果断扔垃圾桶。 再见!这辈子都别再见。 上床盖被闭眼,多忧虑是自寻烦恼。 第二天早上,田大威来敲门:“姜龙,你电话咋还关机了?” 早上酒店有免费早餐,吃过早餐我俩在街边店买了一张手机卡,安装到手机里。 昨晚真是气死我了,我跟着老黄学道理,老黄多半要求我心态要平和,少动怒。 但昨晚我真是没忍住。 我和田大威站在街上,田大威挠着头四处看:“这大城市啥都有,咱俩给师父买点东西?以前我和大嫚子一起办事,回家给我爷带吃的,我爷可高兴了。” 田大威其实挺好的,一会好一会坏吧,但谁也不能强求谁,和自己思想一致,志同道合。 我打开手机,手机qq一连串信息。 冯闯一夜给我发了一百多条信息,我完全没看,在主页面直接把他好友删除。 华冰冰发来信息:“龙龙,在长宁一百见面哦。上午9点。面谈。” 那位‘他说我有病’事主,其实他叫‘他说我有罪’。 但我就觉得他该叫:他说我有病~ 他发来信息:“睡了吗?今天不开心?” 他怎么总是晚上半夜给我发信息? 田大威和我一起看手机信息,大鼻孔喷着气:“那华冰冰是四灵转世啊?那么厉害,还用得着咱们帮忙?” “咱俩还是回道观去吧,乱七八糟的麻烦少惹。” 第269章 想戳一下点子 我斜眼看看田大威,他看到我的目光,顿时有点面子挂不住。 急忙嚷嚷开:“我不是害怕,我是觉得,别人的事那么危险,我们少管,你不是该找到方法,让你的青狐仙真魂苏醒吗?” 他说的也对,但那天我在木滨烂尾楼,老和尚帮我收了招魂拘灵大术。 当时老和尚说,是受人所托帮我。 估计,那个人就是华冰冰。 “田大威,我和你说,我好像见过青狐仙真魂,但我不确定。”我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田大威,打车去‘长宁一百’。 路上我和他说,几年前我和黄九打过一架,好家伙,黄九就朝我我脑子抡炮拳。 打得我五迷三道,头晕眼花,鼻青脸肿,差点就死了。 “嗯嗯嗯,”田大威坐在车里,一个劲儿点头,一脸求知欲:“然后呢?你的青狐仙真魂苏醒了?把他反杀了?” 什么反杀? 我记得当时,我被他打的七荤八素,也不知道眼见是不是真实的。 就记得黄九拖着我去了山顶上瑶天池,当时我记得山顶的土地变成了红色,我在池水倒影里看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大姐姐。 真是超级漂亮,只是她双眼呆滞无神,还一脸血。 后来,我就彻底晕过去了。 我看到水中的倒影,会不会就是青狐仙真魂? 我不敢确定,因为一直以来,我都觉得那次是被打懵逼了。 “那就对了!”田大威拍了大腿一把,超级兴奋,大鼻孔一收一缩喷着气:“那就对啦!很明显,你垂死时,真魂才能苏醒。” “不如,你自杀一下试试?”他那表情还挺认真的,那小绿豆眼在眼眶子里咕噜咕噜转悠。 “你去死。”我白了他一眼。 哪有那么试的? 万一我真把自己整死了,咋办? 我这小命留到现在,容易吗? “真的,可以试试。”田大威认真说。 他真的,是认真的…… 认真到我有点无语。 也就他能出这种馊主意,并且,他还觉得自己好聪明啊,一阵得意:“也就是我,能一下戳到点子上。” 确实,我想把他‘戳’到‘点子’上。 可是身边没点子,不然我真戳他。 说话间,车开到了长宁一百,我这次帮华冰冰,算是报恩回馈。 再一个,她说她是四灵转世的白虎,我有些想重新认识她。 “龙龙~”华冰冰和老和尚站在长宁一百门口,热情朝我冲过来。 “冰冰。” 我俩面对面一阵助跑,抱到一起原地开心的跳了跳。 好开心,看到华冰冰,我就无缘无故开心。 啥叫长宁一百? 就是长宁第一百货,是个商场。 那老和尚一脸苍老慈悲相,也朝我笑了笑。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我急忙和人家作揖,这老和尚和老黄水平,应该不分上下。 人家还帮过我,对我有恩请。 “哇,龙龙,你好酷啊,做道士好酷啊,”华冰冰特别兴奋,又抱住我,“我都没有什么可以念的,师父不许我念阿弥陀佛。” “再说,阿弥陀佛,没有无量天尊酷。” 这姐们儿把她师父当场气的嘴抽抽。 “师父,我们以后也念无量天尊吧?”这姐们儿扭头和她可怜的师父提议。 老和尚好悬让她气原地圆寂了,憋了好几秒:“……胡闹!” “什么胡闹啊?”华冰冰撅着嘴,不满意了,和老和尚商量:“师父!我喜欢龙龙的师父,好年轻好帅啊,人家还有头发……不如,以后你当龙龙师父,我当黄道长徒弟,好叭?” 老和尚气的捏着太阳穴,一句话说不出来。 很明显,老和尚没有老黄‘能言善辩’。 如果是我和老黄说这些话,老黄直接让我:“go out!hurry up,fast,quckly~” “嘻嘻~”闹了一阵,华冰冰抱住老和尚仰头撒娇:“师父生气啦?开玩笑嘛,我的师父最好了,拿一百万都不换。” 我想问:二百万呢? 如果可以,我想换一下~ 老和尚笑起来,面容慈爱揉了揉华冰冰头顶,“胡闹。” 看得出来,老和尚很疼爱华冰冰,不比老黄疼爱我少。 “事情是这样的……”闹了一阵,华冰冰拉着我的手,和我讲这次的事情。 她说最近她接到一位事主所托,说家里侄子身体一直不好,事主怀疑家里有鬼。 “嗯。”我抿嘴点点头。 “所以,我们去捉鬼~这次我们佛门道门强强联手~”华冰冰超级兴奋。 田大威在一旁沉着脸,像谁欠他几万块马内,不高兴插嘴:“谁想和你联手了?你自己去不行?” “关键是,事主说,”黄冰冰不太喜欢田大威,脸色冷了冷,“如果家里真的有鬼,她希望我们能把鬼送走,别把鬼杀掉。” 为什么?难道那位事主很善良? “而我和我师父,不会送鬼,只会杀鬼。” 这是重点,也是华冰冰找我的原因,我不了解她,她却了解我,她知道我是冥司道士。 也就是——职业送鬼。 说到这,老和尚先行走了,说是在酒店等着华冰冰,他不与我们一起去。 “大威,”我扭头看看田大威,看他一脸不高兴,不想‘蹚浑水’的样子。 我就商量着和他说:“要不,你也回酒店去?” 不想去,就别去。 “嗯。”这田大威似乎就等着我说这句话,我说完,他转身立刻离开。 “嗐?”华冰冰震惊加无语,指着田大威背影,不可思议瞪眼看我:“龙龙,他怎么这样啊?他是你师弟呀,你办事他不跟着你?万一你有危险呢?” 这人怎么这样? 为什么这样?因为他拜师老黄,原本他没有自己做道士的目标,想成为什么样的道士。 他最开始是觉得,他没有家,在丰腴观住了3年,他也习惯了,不如就一直住下去。 再一个,他‘爷’也同意了。 但后来我和他说了大嫚子的事之后,他就想学会道术,保护大嫚子和他自己。 他不想死。 “我以为有师兄弟会很幸福呢,起码不孤单呀,原来也不是。”华冰冰撇着嘴,跺一下脚,“还不如没有,真讨厌,还男孩子呢,一点担当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以前我和薛晨在一起,薛晨就和田大威不一样。 我和华冰冰拉着手,一起打车去了她事主的小区——新希望小区。 这小区叫新希望,但有点老旧了,看起来是二三十年前的楼房。 到了小区门口,华冰冰给事主打电话。 我俩等着事主来,我看看她:“冰冰,你身体里白虎仙真魂醒了?” “嗯,我和你说过,我见过鬼那天之后,”华冰冰拉着我的手,“龙龙你呢?” 我摇摇头。 华冰冰张了张嘴。 “哎哎哎,那边有冰激凌,”我眼角余光瞥见冰激凌摊子,拉着她去买冰激凌。 “龙龙,你别心情不好,”华冰冰跟着我,安慰,“反正早晚真魂要醒的。” 我一听,买了冰激凌和她一起吃,认真问:“如果一直不醒呢?” “那你就不是青狐仙。”华冰冰认真道。 第270章 我要是吐出象牙,你不得害怕 华冰冰说这话时,是那种没经过思考直接说出来的。 说完,她突然表情相当后悔,手捂住嘴,瞪大眼睛不敢看我表情。 “那也太好了!”我也瞪大眼睛,与华冰冰不同,我眼里全是惊喜。 艾玛,太好了! “龙龙……我觉得青狐仙真魂会醒。”华冰冰弱弱的,小声试探:“你该不是受刺激了吧?什么太好了?” “当然不是青狐仙太好了,”我激动的连冰激凌都不想吃了,兴奋和她说。 “如果我不是青狐仙转世,那太好了,我一点都不想当青狐仙。” “为什么?”华冰冰瞪眼看我,很是不解。 “因为当青狐仙很倒霉呀,很多人都想杀我,我从小就因为是青狐仙转世,阳魂都丢了。” “因为阳魂丢了,我开始见鬼,”我和华冰冰掰着手指头,分析着,“然后就当了道士,我不是说我不喜欢老黄。” 我这话像爆豆似得,和华冰冰讲:“我很喜欢我师父,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青狐仙转世,那样我阳魂也不能丢,我也不能被迫离开家,我父母也不能离婚。” “当然了,我很喜欢老黄,但是我也爱我爸妈呀,我也想陪他们啊。” “嗯嗯,对对对。”华冰冰使劲点头,估摸着她和我一样,对这种事感同身受。 “对吧?”我笑起来,“所以说呀,不是青狐仙转世,简直太幸运了。” “呃……”华冰冰这次挠挠头,“可是……” 我兴奋完毕,忽然蹙了蹙眉,不对呀…… 不对。 华冰冰弱弱的眼神,不太敢说,但还是讲了:“龙龙,如果你不是青狐仙,那你一切遭遇,又……” 她只说到这,我就捂住脑瓜门,脑子直抽抽。 脑子里补充一下她没说完的话:又算什么? 就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我是青狐仙转世,我才被迫走了这条路。 如果我不是青狐仙,那…… 那我……我之前遇到的那些事,算什么。 “龙龙,”华冰冰吸了一口气,手中的冰激凌被太阳光晒得融化了。 她认真说:“别胡思乱想了,如果你不是青狐仙转世,那你是谁呀?你不是青狐仙,我们怎么会相遇?我们是命定的相遇。” “放心吧,”她一脸给我打气的表情,讲:“青狐仙真魂一定会苏醒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谈下去了,因为我觉得继续谈下去,不太好。 华冰冰聪明,冰雪聪明,她也觉得不该继续谈。 我俩坐在小区外面的台阶上吃冰激凌,她笑嘻嘻和我讲,“龙龙,我好想谈个男朋友,可是我现在又太小了,没人和我谈恋爱,哎,好想快点长大,我要穿高跟鞋,连衣裙,喷一身香水,擦着口红,扭着腰~去和男朋友约会~呵呵呵……” 她笑的老坏了,眼睛弯弯的,“肯定会迷倒我男朋友。” “嗯~加油!”不好意思说,她刚才形容那一身行头,让我想起我姥了。 说话间,一辆豪车开到小区门口,下车一位卷发高跟鞋连衣裙的女性,大约30多岁。 “董阿姨。”华冰冰拉着我站起身,笑容满面和事主打招呼:“你可算来啦,不然我和我朋友都要热死了。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姜龙,叫龙龙就好,我俩关系老铁了~她法力超级牛掰,道门扛把子!” “董阿姨好,”我笑眯眯打招呼。 “好好好,小宝贝,你长的真好看,妈呀,像个小猫似得~这大眼睛长睫毛~”董阿姨一阵撸我脸,双目充满对‘宠物’的喜爱。 “哎?来的怎么是两个小姑娘,”豪车里又下来一个男的,估计是‘董阿姨’的老公,瞧瞧我和华冰冰,一脸怨妇表情,说董阿姨:“你请的什么人啊?俩孩子能抓鬼?” “哎,你走吧,我也没让你跟来啊!”董阿姨瞪了他老公一眼,“滚蛋,添堵的狗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东北女人家庭地位高,老邪乎了。 她老公胆子不小,居然敢犟嘴,表情里气势很足,但语气很弱:“我要是吐出象牙,你不得害怕?你以为我乐意跟来啊?我不是怕你一会吓得嗷嗷哭吗?” “怂逼!我看嗷嗷哭的人是你!一会儿不要钻到我怀里。” 董阿姨踩着高跟鞋,迎风潇洒捋了捋披肩卷发,朝我和华冰冰说:“俩宝贝,你俩跟阿姨来~” “董阿姨,你好酷啊!”华冰冰兴奋,“以后我长大了,就要当你这样的女人,家庭地位高。” “龙龙你说呢?” 我昧着良心点头,认真乖巧:“嗯嗯,我也要有董阿姨一样的家庭地位。” “艾玛,我还不是被逼无奈?”董阿姨笑的老幸福了,还挺‘谦虚’:“关键是你姨夫是个怂包,家里家外都得我做主,姨当年老柔弱了,文质彬彬,一股风都能把姨吹倒~!现在这样,都是被被逼的。”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朝着小区里走。 这会儿中午,董阿姨之前已经把事情和华冰冰说了,但我不知道内情。 她们给我讲了一下,事发地点不是董阿姨家,是董阿姨的外甥家。 她外甥今年16岁,读高中,一个人住在新希望小区。 16岁?一个人住。 听到这,我看了看华冰冰,想起一个人来。 “对,他就是‘她说我有罪’。”华冰冰小声和我说,“这次咱俩,就是给他办事。” “不早说呢?”我嘴一抽,早说我早来了。 收了‘她说我有罪’的一万块钱,我一直惦记他。 拿了钱,我就想把事办妥。 说话间,我们进了楼道,这楼真是很老旧了,楼道墙体白灰都掉了皮。 “董阿姨,你外甥还勤工俭学?”我们上楼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问董阿姨。 之前我和‘她说我有罪’,卜卦得知他从小没爸。 他说给我付的钱,是他自己赚来的。 “哎,我外甥可怜,”说道这,董阿姨哭了,抹着泪,“他没出生,他那个缺心眼的死鬼爹,喝醉酒骑摩托出车祸死了。” “他妈妈是我亲姐,我姐怀孕7个月当了寡妇,老公死后把外甥生出来。” “结果呢?我外甥9岁的时候,我姐也出车祸死了。” 第271章 有鬼跟着他 “啊……”我听的唏嘘,这世上总有很多人,很不幸。 董阿姨哭诉:“我姐死的时候,我刚结婚,怀孕了,想带着外甥生活,可我那时候在婆家处境也不好,我没自己的房子,一分钱存款都没有。” “你知道吗?呜呜……”董阿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把我外甥带回婆家,我婆婆好顿骂孩子,骂我,说什么,有钱才是大爷,没钱没话语权!说我没资格带孩子回家生活,她让孩子滚。” 我听的心都跟着抽抽。 “孩子那天哭了,哭的老伤心了。”董阿姨情绪悲伤,眼泪稀里哗啦:“孩子那时才9岁啊,他和我说,他能自己生活,就一个人搬回我姐家了,7年了,我姐死7年了……” “孩子一个人照顾自己,考上初中高中,品学兼优的。今年16啦,明年就高考上大学了。” 董阿姨说的,我眼眶跟着红,鼻子发酸。 早先我就觉得‘她说我有罪’,网名里带着深深的忧伤。 怪不得,原来是经历过很多同龄人无法承受的事情。 我佩服这种人,相当佩服。 如果是我,我肯定没那么坚强。 “也不是坚强,”董阿姨哭着和我说:“是被逼的,我一直和我外甥说,你要替你妈妈活下去,替她有出息,替她看世界上的美景。” “外甥就咬着牙活着,根本就不是坚强才能活到现在。” 是,我也反射性咬了咬牙,‘她说我有罪’活的不易。 “老婆~”我们差点忘了董阿姨的老公,他在后面蔫蔫儿的叫一声。 “滚!废物!想起这事我就来气!”董阿姨闻声眼泪顿时一收。 我们正爬楼梯嘛,好家伙,这姨转身踹她老公一脚。 董姨夫好悬没从楼梯摔下去…… “!!” 就这么,我对‘她说我有罪’有了一些好感和同情。 说话间,董阿姨拿出钥匙打开防盗门。 那防盗门还是铁皮包得,可见年代感了。 进屋,屋里一尘不染,老旧的家具擦得干净,屋里东西不多,但摆放整整齐齐。 想不到,一个16岁的男孩子会这么干净利索。 所以说,冯闯和人家一比…… 我可算见到‘她说我有罪’了,这会儿听到开门声,出来看。 “老姨?”他神态稀里糊涂,意识很迟钝的样子,和董阿姨打招呼,又看看我和华冰冰。 他脸色煞白,说话鼻音浓重,像感冒了。 下眼皮和额头上明显发青,鼻梁上架着便宜金属眼镜,金属眼镜框都掉了色。 “这位就是姜龙,我和你说过的龙龙。”华冰冰也不知道咋回事,使劲儿给他使眼色。 使眼色干啥?有啥意义么? “啊啊啊,”‘她说我有罪’点头,一副学生相和我说:“你好,姜道士。” “你好,你讲江夜是吧?”我记得他和我说过他叫江夜。 总叫网名,有点绕嘴。 “嗯,你好。”他困困的样子,然后掩着嘴咳嗽,又转身头晕眼花回屋去擦鼻涕。 我记得他和我聊qq时候,挺睿智似得,这会儿看着没那么聪明。 “这孩子鼻炎,脑袋缺氧,就稀里糊涂的,以前不这样。”董阿姨告诉我。 等这江夜重新回来,我又细看他,觉得他这名字和人很不搭。 江夜像小说里的狗屁男主,而眼前这人,就是个平平凡凡,老实巴交的高中男孩,不出众,眼里略带忧伤憔悴,刚擦完鼻涕,鼻子通红。 “我……”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一下他遇见了什么麻烦。 我到他跟前,摸了摸脉搏。 “你是不是,总感冒啊?两年左右,反反复复,不停感冒。”我摸着脉,又抬头看看他鼻子。 “小猫喵,你会看鼻炎啊??”董阿姨一脸好奇插嘴。 “是不是?”我没回答董阿姨,又问一边江夜。 “嗯,对。”他点点头。 “每次感冒都是,发烧,口腔粘膜,鼻眼粘膜疼痛,先流透明清鼻涕,后来清鼻涕,变成粘稠黄鼻涕,是吗?”我又问。 江夜点头,带着鼻音开口,“是啊,感冒不都那样吗?” “对,感冒都那样。但你的不是。”我抿抿嘴,“正常人感冒,有的是风寒,有的是风热,有的是疠气。” “就是俗称的冷感冒,热感冒,病毒感冒。” “着热了,着寒了,流行病毒感冒,那要看天气,节气,环境。各种感冒症状看似相似,但有区别。” 我说着,:“像风寒感冒,一般不发烧,发烧也不会持续长久的发烧,只在病初期发烧,你却全程发烧!” “对,我总是发烧,你的意思是,我不是风寒感冒,而是风热感冒,对吧。”江夜认同我,满嘴鼻炎带来的鼻音。 “不。”我摇摇头,“风热感冒,不会流清鼻涕。都是黄鼻涕,浊鼻涕,有时候鼻涕里还带血,而你一直是清鼻涕转粘稠黄鼻涕。” “那我是病毒性感冒。”江夜确定了,他是疠气(病毒)感冒。 我笑了笑,“每年是能闹那么一两次流行传染性病毒感冒,一两次而已,而你却一年感冒无数次,这次好了,没几天又感冒了,你觉得???” 难道,传染性病毒感冒,专门挑他一个人? “那……”江夜张了张嘴。 “这孩子到底啥病?”董阿姨着急了。 “你们猜的没错,就是招鬼,”他们之前的分析没有错,这屋子里肯定有鬼。 表征看着像风寒感冒,像是着凉后的症状,可他又全程高烧低烧,口鼻眼粘膜溃败,长时间意识混沌等等。 就当他体质弱,也不能时时刻刻要感冒。 他这始终如一的‘感冒’症状,反反复复不停。 那种反反复复的感冒,不是寻常感冒,是邪寒阴气冲的。 说明,他身边一直,长时间跟着鬼类,说是鬼跟了他两三年,都不一定对。 “你睡眠质量也不好,是吧?”我又问江夜。 “还得是龙龙!”华冰冰嗷一嗓子,很骄傲昂头,“我家龙龙看病杠杠狠~” 我朝华冰冰笑了笑。 “说说吧,你这两年,在这屋子里看到过鬼吗?”我扭头问问江夜。 “没有,”那江夜揉揉头,鼻音重,打了个喷嚏,“我前两年总是感冒,这几个月总是做噩梦。” “嗯,”我点点头,问:“梦里你记得清楚不?那个鬼什么样?你认识么?” 他现在身上卫气磨很薄弱。 要是不治了跟着他的鬼,以后就不是做噩梦了,是直接见鬼了。 江夜摇摇头,带着浓重鼻音:“记不清楚了。” “总算找对人了!”董阿姨把她进口名牌包包打开,拿出一沓百元大钞扔在桌上,霸气:“小喵咪,姨这些钱是定钱,你要真给我外甥治好了,再给你一万!” “董阿姨,”我扭头看董阿姨,“你之前和冰冰说,不能杀鬼是吧?你是不是觉得,跟着他的鬼,是你姐姐,他妈妈?” 第272章 死鬼姐夫 董阿姨使劲摇头,那一脸反驳,“不是,我哪能那么想?” 那她啥意思?她心善? “我是觉得,”董阿姨说到这,有些害怕,环顾屋里一圈,恐惧小声说:“我怀疑,是我那死鬼姐夫!” “啊!”我张了张嘴,那也有可能,但可能性不高吧? 鬼魂十几年不散,没回归地府,那肯定是被邪术师炼化了。 要是这样,他专门磨儿子干嘛?一般这种都和阳间家里断绝了一切。 就像贵贵,他都忘了自己家乡在哪,他自己也不在意家里还在世的人了。 “估计真是他!”董阿姨咬着牙,害怕但还是想说,声音小,语速贼快:“我那死鬼姐夫活着时候就是个臭流氓,每个正经工作,整天打架斗殴。” “死那年他才27,他不甘心呗!不甘心死了,” “要我说啊,”董阿姨小声,“连我姐死了,都是他搞的鬼!施的法!” “那种人,活着都不是好东西,死了还能干好事?” “你可别说了!!”董姨夫吓得拉着董阿姨的胳膊,神情慌张,“你知道,你还敢说?别缠上咱们。” “滚!……”董阿姨想破口大骂,但终究耐不住有点怕,弱弱闭嘴了。 等董阿姨说完,我和华冰冰在屋里每个房间一圈,屋子朝向向阳,屋子里东西少,整个屋除了衣柜没什么遮挡的。 拉开衣柜看看,衣柜里衣服也少。 这屋子看着没啥问题,我没看见啥鬼类。 可那江夜的情况,明显是被鬼缠着好几年了。 “鬼不在屋里?”华冰冰看看我。 “嗯,好像是吧。”我不确定回答。 “这俩孩子能看啥?我说请个高僧!”董姨夫又敢张嘴,和董阿姨苦口婆心劝说,“现在哪有道士了?还那么小个孩子,毛还没长开呢,她要是能抓鬼,我也能抓。” “那你抓吧。”我看看董姨夫,这个活儿我还真没想揽,因为预感里这件事很麻烦。 要是他能抓,那我就不抓了。 正好见到‘她说我有罪’了,我待会把一万块还给他。 董阿姨表情一抽,张嘴朝董姨夫喷:“你特么不张嘴,没人把你当哑巴,你特么还抓鬼?鬼特么抓你还差不多,哦不对,鬼都特么懒得抓你,你个废物!” “你特么死了,到阴间都遭嫌弃!啥也不是的玩意,活着像头猪,死了阎王爷都嫌你占地方!” 董姨夫不是没脾气,被董阿姨气的瞪着眼珠子,但半天都没张开嘴。 最后蔫儿蔫儿的点根烟,去一边抽烟了。 我和华冰冰憋着想笑,这夫妻俩挺有意思。 “下午看看吧,下午少阴时,也许鬼才‘回’来。”我憋着笑道。 “我告诉你,你还真别不信孩子,”董阿姨气没消,喷她老公:“你懂什么?我是请的高僧,这俩孩子是高僧派来的,之前我们在电话就联系沟通过,这是我外甥的事,你行?我不找人来看,也没看你出头找人办事啊?” “现在了,你哔哔哔一顿哔哔,显你能耐了?你上嘴唇搭下嘴唇,你说谁行谁就行?” 董阿姨这顿愤愤不平,我看那董姨夫表情好想死,使劲儿抽好几口烟。 “行了,既然下午办事,我带你们出去吃点饭吧?”董阿姨平复一下心情,和我与华冰冰笑道:“咱仨去吃饭,带着张鑫。” 咱也没问张鑫是谁。 反正一屋子人一起下楼,江夜大夏天穿着外套,到阳光下神情恍惚疲倦。 “你最近不上学了?”一边走,我一边问他。 “呃……嗯,”这江夜话挺少,蔫儿蔫儿的老实巴交,不停擦鼻涕。 他鼻子不通气,就用嘴喘气,嘴皮子发白,上面还干巴巴的一层白皮。 “你给我那一万块,是你勤工俭学赚来的吧?我给你还回来。”我觉得,他都够不容易的了,我就别要人家钱了。 像趁火打劫似得。 我平时没啥开销,一学期就去一次学校,还是期末考试才去。 和班里那些同学朋友感情也淡了,就徐大旺和马楠还有点联系,也不多,我也不花钱请他俩吃零食。 平时都在道观待着,学习啥东西都是老黄教。 我为啥还要去考试呢?老黄说得保留学籍,我也不知道保留有啥意义。 总之,我花不到钱,再一个,我要花钱就和老黄要了。 我打算给老黄打个电话,问问胡昱霄的事,他都知道啥?为啥隐瞒我。再和他要一万块给江夜。 “啊……啥?”这江夜听到我说要还他一万块钱,有点楞,“什么?” “就是你给我那一万块啊,”我笑道,“我还给你吧。” “老姨,”这江夜追上董阿姨,“老姨,姜道士说还我一万块钱。” 他这样子挺乖的,什么意见都问他老姨。 “那还用还?”董阿姨道:“不用还,感谢还来不及,还想给我们一万块钱,这傻孩子。” “真不用还,”华冰冰也急忙劝我,“那一万块钱你就留着,人家给你的单费,还什么。” 华冰冰在佛门待着,管什么钱,事主给的,还是寺庙发的工资,都叫‘单费’。 “这钱我不想赚,”我和华冰冰说,“冰冰,那些有钱事主给的钱,我就不拒绝了,江夜勤工俭学赚的钱不容易。” “你这笨蛋,哼。”华冰冰嘟着嘴,原地跺一下脚,“我说留着,就留着!笨蛋龙龙。” 你瞧瞧她,谁知她怎么想的? 我觉得我们出门遇见真正的可怜人,都得捐点,江夜这钱根本不应该要。 “你别给我了。”江夜在一边蔫儿蔫儿说。 这件事暂且不谈,董阿姨带我们去市里找了一家饭店吃饭,还是鲜族饭店。 点了一锅像火锅似得排骨汤,里面排骨和干白菜涮菜,鲜族风味嘛,又点了几份泡菜,辣明太鱼,辣苏叶,辣椒干炒牛肉,辣白菜炒饭。 很丰盛,一桌花了300多,他们几个吃的香,还说好吃,实际上我去白镇就天天吃这玩意。 但我也得说:真香~ 吃过饭,下午1点多,我们原路返回江夜的家,进屋之前董姨夫没跟着。 我让董阿姨也回去,明早再来。 “我还是留在这,”董阿姨挺担心的,“姨啥都不怕,俗话说,人多力量大。” 对,人多力量真的大,一般像火车站,闹市区啊,学校啊,大城市都很少闹鬼,因为活人太多,阳气重。 “董阿姨,正是因为人多力量大,所以你才要走,”我和董阿姨说:“这屋里人多了,阳气够足,万一鬼不来了呢?咱几个不能天天在江夜家,咱几个走了,它还得来闹江夜。” “那……”董阿姨还是不放心。 “走吧走吧,你在这,我们不方便。”我把董阿姨推了出去。 第273章 避劫 “哎,吃饱了我就困,”华冰冰像自来熟似得,等董阿姨走了,就躺倒江夜家那唯一一张破床上,闭眼睛,“多久没吃肉了,那排骨真好吃呀。嗝~” 江夜在一边,看华冰冰躺床上,有点不知所措似得。 估摸着他一个人生活习惯了,有人躺在他床上,他觉得超级别扭。 “龙龙,你来啊,咱俩一起睡个午觉。”华冰冰朝我招手。 我和华冰冰一起躺倒床上,我琢磨着,现在1点多,鬼不一定来,我也放松了一会。 “你们刚才说,”江夜坐在破凳子上,鼻音浓重,有点好奇,“学校没有鬼?可我看书里面,很多小说都写学校有鬼。” “也不是,”华冰冰回答他,“不能完全绝对说学校里就没有,说学校没有鬼,是因为学校阳气重,鬼大多避开阳气重的地方,阳气呀……人之根本啊。” “你像挺多学校,建在啥地方?什么以前的乱葬岗,就像龙龙学校,建在镇火塔旧址上。” “为啥呀?因为人多力量大,阳气重,能镇住这些地方。” “要是谁家在这样地方盖民住房,那就镇不住,容易出事。” “不过,就算是学校阳气重,也不代表肯定没有鬼。” 对,她说的全是我想说的,是这么个道理。 阳气就是正气,以正驱邪。 “我给你们讲,我和我师父办事,遇见可多事了,”华冰冰话痨,爱说话,就开始讲。 “我和我师父,就给一个学校看过事儿。” “那是个高中,总出事,高中嘛,晚上都七八点,天黑了才放学,要高考嘛。” “晚上那学校就总出事,有学生崴脚,摔伤,一个月内,还有两个晚上跳楼的。” “嗯,然后呢?”我和江夜都好奇了,看华冰冰。 华冰冰立刻从床上坐起身,不困了,精神抖擞。 “我和我师父就去看,查了一下没查出问题,后来你们猜怎么着?”她故意眯眯眼。 “怎么?” “问题出在那学校旱厕!那学校是旱厕!” “我们学校也是旱厕!”江夜也没那么虚弱困倦了,来了精神头。 “对啊,”华冰冰点点头,“我和我师父晚上去旱厕,看到深坑里有个小鬼,是个婴儿!艾玛怨气老重了!好悬没给我整死!” “艾玛,可吓人了……”华冰冰想起来都害怕,浑身发冷。 可见当时那画面感。 她说她和她师父,查了好几天,也没查出那婴儿鬼怎么在学校女旱厕的厕所里。 “查不到根源,查不到家庭,就没法解决,也劝不了那婴儿鬼,它魂识不全。” “学校女教导主任说,”华冰冰眯着眼,“也许是学校哪个女生怀孕了,不敢对家里说,生下来扔到旱厕里淹死了。” 到底最后也没查清楚,那婴儿鬼的来历。 华冰冰说,最后她和她师父送不走鬼,只能灭了,防止再害人。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生命来的悄然无息,走的无人知晓,就仿佛从未来过……” 这江夜估计有做诗人的潜质,面带忧伤道。 对,他概括的不错,我朝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我们仨唠很久,因为是同龄人嘛,共同语言比较多。 什么谁处对象了,哪个电视剧好看,哪首歌好听。 然后华冰冰睡了,江夜打开电脑,我没事闲的,也去看手机。 耳朵听着声音,其实我也好奇,是不是江夜他爸缠着江夜,如果是,事情就不好办。 我换了新手机号,给我爸妈发了信息通知,老黄那边,他不用手机,我就打算打个电话。 正好有些事想问他。 这会儿手机qq弹出个消息,她说我有病:微笑。 诶? 我抬头瞧瞧江夜,他在电脑前坐着。 “姜道士,你喜欢马尔克斯,还是喜欢沈从文?”这时,江夜回过头问我。 我摇摇头,又想了想:“都不喜欢。” 为啥?因为我没文化。 他俩是谁我都不知道。 江夜表情忧伤:“我喜欢马尔克斯,他写的《百年孤独》令我非常震撼,而沈从文我很不喜欢,他写的故事没有深度,包括《边城》,我都不知所云。” “哦,好。”我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喜欢马尔克斯呢?”江夜问我。 “也不是不喜欢,是了解的比较少。”我说道,那等于陌生人,不了解,怎么能说喜不喜欢? “也是。”江夜鼻音浓重点点头。 估计他真是品学兼优,和我聊得都是文学。 可怎么说? 马楠引用过古人一句话: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虽然这是讲感情的,用在我身上也合适,我没时间考虑喜欢哪位文学家。 江夜还想和我谈,我起身去阳台给老黄打电话。 这会儿已经下午4点多,华冰冰居然打呼噜,呼噜声不小。 老黄很快接了电话,我:“老黄,我换手机号了,我存你那的钱,取一万,我要还给事主。再有,关于胡昱霄的事情,我查到了,那狐妖堂主叫胡昱霄。” 就是学校旧楼阁楼上镇压那位。 “他被镇压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离开?” 这不是有病吗?谁见过蹲监狱,还赖着不走的? 老黄淡淡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他是在镇火塔避劫!” “嗯?”避劫? 我愣了几秒钟。 胡昱霄不是因为,觉得离着丰腴观很近吗?他一直想要天罡奇门,不是守着找机会拿天罡奇门么? 事实上,他也成功了,薛晨那条缺德狗,已经把天罡奇门双手奉上了。 “镇火塔的封印能让他避劫!”老黄补充。 原来如此,我吸了一口气。 他很聪明,被镇火塔压着,劫难自然渡过去了。 所以说,聪明活得久,一般人估计以为被镇火塔压着很倒霉,没有自由,结果人家是在里面避劫。 “所以我和你说,你与他要斗智。”老黄淡淡道,“以你现在的本事,你觉得你能成功?” 对,以我现在的本事,智不如他,术不如他。 “老黄你说,他以前和青狐仙是情侣关系,结果他无时无刻想杀我。”这是我憋了好久,和老黄说的。 “那倒未必。”老黄淡言。 第274章 黄昏异地恋 “怎么未必呢?”我问老黄。 “未必你在刘家听说的,就是真的。”老黄语气淡漠,“非亲眼所见,均有夸大嫌疑。” “嗯?”我细听老黄有什么高见,我又说:“老黄你意思,胡昱雪骗我?他为啥要骗我啊?他和我说那些,不想说就不说,不想说,还能瞎编?” “为啥要骗你?”电话里传来老黄的笑声。 “倒不是说,他一定骗了你,”老黄笑过之后叹息,“徒儿,你还是太小,你想不明白别人为什么骗你吗?” “这世上你所见所闻,只信三分真,七分假就行。” “一件事件里的两个人,对于同一件事的说法,都会大相径庭到令你吃惊。” “即便是夫妻吵架,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又或者,这两个人,说的,其实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我怎么听不懂老黄在说什么,老黄道:“因为他们自己,都没搞清楚真正的真相。” “即便他搞清楚了真相,他还有私欲,有利益挂钩,也能导致他捏造真相。” “啊!”我张张嘴,老黄就是没拍电影,拍电影,就没唐僧啥事了…… 这罗里吧嗦的,我给总结一下? 我:“……” 哎!我也总结不清楚了,总之,胡昱雪的话只信三成,就可以了。 那已经是给他面子了,不给他面子,三成都不信。 “老黄,既然胡昱雪的话不可信,你为啥还让我来长宁?”我突然想清楚这个问题。 老黄说:“因为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你都要听一听,真话假话都是一种消息,总比闭塞在道观强。” 还得是老黄,格局大啊。 可我还是憋不住和老黄说:“老黄,以你的经验分析,胡昱霄和青狐仙,到底是不是情侣关系?” 这个,我有点好奇。 老黄笑了,“是也不是,不是也是,也许胡昱雪与你说的,只有这一件事,是真的。” “为什么?”我挠头追问。 “因为只这一件事,无法作假!作假难堵悠悠之口。” 我和老黄挂断电话,脑瓜子一阵稀里糊涂。 “哎呀!”我拍着脑瓜门跺跺脚,我想不通。 手机上弹来个qq信息,她说我有罪:在干嘛? 真是的,这江夜,话真多,我在阳台打电话,他也好奇。 我迈步回到屋里,正巧看到他正在给华冰冰盖被子。 还挺暖男啊。 “呃……你要不要也睡一会?我给你也盖个被子。”这家伙鼻炎鼻语的。 “我就不用了。” 我坐在床边仰头看了看钟表,下午4点半。 窗外太阳已经准备落山了,下午啥都没发生,我若有所思看看江夜。 下午啥都没发生,说明了啥?说明缠着江夜的鬼,能力还不算强。 能力强的鬼,下午出现很正常。 可这里就又奇怪了,能力不强的鬼,能有缠着江夜许多年的本事? 我脑子突然冒出一个设想,或许是江夜也是体质招鬼?跟着他的,不是一个鬼,而是很多鬼? 我刚这么想,门外发出‘当当当’的敲门声。 江夜困兮兮起身,迈步去开门,我还坐在卧室里,朝着门外看。 “陈奶奶,你家在楼上。”江夜打开门,那温温吞吞的声音。 “噢噢噢……”是老人的声音,“对不起啊。” 江夜转身回来,一边擤鼻涕一边喃喃说:“楼上有个奶奶,得了老年病,总是走错门。” 这个新希望小区里,住的基本上都是老年人,稀里糊涂的。 我没和江夜继续聊,因为上面我的分析,我起身在屋子里又走了一圈,看了看这屋子的朝向风水,又细看一遍屋子里所有的摆设。 没什么异常,家里没有供奉任何神龛,不是那种招鬼的格局。 又眯眼看看江夜,身上没什么东西。 华冰冰睡醒了,打了个哈欠,看了看身上盖的被子,“龙龙,你给我盖被啦?你真好,像我师父似得。” “不是我,是江夜。”我随口回答她。 我这一说,江夜那惨白的面容上,挂起一抹红晕。 “鬼来了么?那鬼那么狠,下午来没来?”华冰冰伸懒腰问我。 没来,要是来了她能睡这么好? 我和华冰冰对视一眼,她立刻从刚醒的糊涂中完全脱离,也看看我。 “准备干活吧?”她跳下床,把她的包打开,里面掏出一块红布,红布里掏出一串木珠。 估计是他们佛门用的,反正我看不懂。 然后又掏出个小木鱼,比拳头还小一圈。 她又看看我。 我抿抿嘴。 这会儿太阳落山了,我们三个人坐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又过了两个小时,华冰冰肚子里咕噜一声。 为了掩饰尴尬,她看看我,“龙龙,你说你那师弟啊,连个电话都没打呀,真是能闲住。” 继续等…… 我和华冰冰商量了一下。 把屋子里全部灯都关掉。 这都晚上8点多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今晚要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岂不是要打持久战? 江夜家那一张小破床,也睡不下三个人,商量一下,江夜自己睡在床上。 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一个劲儿鼻音,“我能打地铺。你俩是女生,你俩睡床上吧。” 这会儿,突然房门又被敲动。 这次我和华冰冰跟着江夜去开门,依旧是那位陈奶奶,稀里糊涂的样子,看到我们仨,还愣了几秒钟。 不过,她身后跟了个鬼魂,是个老头。 这俩,一个活人,一个鬼,可明显老头眼里的光彩要‘聪慧’很多。 “对不起啊,”老头鬼弱弱开口。 “对不起啊……”陈奶奶半响才缓过神,仰头朝楼上看,稀里糊涂:“怎么又敲错门了?” 华冰冰看到那鬼老头,立刻要出去,被我拦了拦。 “龙龙,干嘛?”华冰冰回头撅着嘴看我。 “不干嘛。” 老头鬼满眼感激看看我,跟着陈奶奶走了。 “龙龙,干嘛让那老头鬼跟着老奶奶?”华冰冰撅着嘴。 他一看就是陈奶奶的老伴儿,死了还没走,收了他干嘛? 一看就和江夜没关系。 你收了人家,想给人家来个异地恋啊? 人家不得恨你~ 我们刚要关门,楼道下边传来一声:“姜龙。” 第275章 真心疼 我瞪着眼珠子,一秒钟之后缓过神,是薛晨的声音。 “!!”我现在只要听到薛晨的动静,立刻火冒三丈。 之前我说什么了?薛晨一直在暗戳戳跟着我,为胡昱霄杀我。 我立刻朝着楼下冲去。 “龙龙,等等我!”华冰冰趿拉上鞋,风速跟着我朝楼下跑。 跑到楼下,小区里一片漆黑,这个小区老人最多,这个时间几乎都没几家开灯的。 晚上起了雾,可见度很低,薛晨脖子上吊着白布挎着胳膊,风速一样在不远处,朝着小区外面跑。 这个混蛋! 要么我抓住他,要么我杀了他,这是我想的两件事。 我追着他,很快跑出小区,他七扭八拐冲进一条小路。 这新希望小区不算郊区,但周围城区也挺老旧,小胡同很多。 冲进小胡同,小胡同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嗙”的一声! 我直觉脑子一晕,一个踉跄摔个狗啃泥。 “啊哈哈哈哈!”一道高昂的女孩得意笑声,憨里憨气,“这个煞笔,果然你猜的是对的!” 什么是对的? 我坐在地上手摸着头,摸到湿漉漉的,估计是血。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看到大嫚子手里拎了个又粗又长的擀面杖,叉着腰一脸得意。 而薛晨吊着膀子,脸上阴云密布低头看我。 上次我把他胳膊扯断了,这是还没恢复。 大嫚子一阵得意的笑声,她因为太胖,声音很憨,“薛晨,你太聪明了,果然你能把她引到这,她简直太傻了!” “尼玛!”他咬着牙,低头继续看我。 “!”我瞪眼死死盯着他,敢情不错啊,这次让他们成功了? 他还有脸骂我? “龙龙~”小胡同外面传来华冰冰焦急的喊声,“龙龙!你跑哪去了?怎么一闪身就不见了?龙龙!!!” 很快,华冰冰跑到小胡同口。 我也离着胡同口不远,看到她急的表情都变了,眼泪汪汪,在胡同口转圈,最后背对着胡同口使劲喊:“龙龙!呜呜~” “转过来,我在胡同里!”这姐什么脑子?把背后冲着胡同口,也不怕车撞,不怕人偷袭? 这会儿我生怕大嫚子轻手蹑脚的过去,再给华冰冰轮一棒子! 结果,我发出声音,华冰冰像没听见似得。 继续背对着胡同口站着,“呜呜,龙龙,你去哪了?呜呜……” “冰冰!” 我刚张开嘴,薛晨声音特别阴冷:“别喊了,她听不见,她根本就看不见自己背后有个胡同!” 嗯? “是‘棍子’的术。哈哈。”大嫚子乐滋滋替他解释,“棍子的术很厉害,他没本事杀人,但是会布阵,会排空间,他把这条胡同封住了,任何人都看不见这条胡同。” 我一怔。 棍子,就是一个月前,在木滨与薛晨大嫚子一起出现的‘麻杆’。 这种本事我听说过。 之前我的一个事主碰上了怪事,那位事主半夜喝了酒,据他自己说,他在街上找了一家小旅馆,进去住下。 结果第二天醒来,是在医院,而且腿被车压断了一条。 他是被人送到医院去了的,送他去医院的人说他,半夜里躺在街上醉的人事不省,搞得人家开车都没看见他,压断了一条腿。 可这位事主就非说,自己进了一家旅馆,还开了房间,还看见了漂亮的女老板娘。 他非要强调自己住了酒店,根本就没露宿街头。 然而呢?最初有人怀疑他在捏造。 事实上,据那晚和他喝酒的朋友说,这位事主只喝了三瓶啤酒。 3瓶啤酒,不多不少,但不至于醉的不省人事,露宿街头。 而且,事主非要强调自己进了旅馆住宿,对他有啥好处?是能免责,让轿车司机全额赔偿他全部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复健费?还是能让家里人少骂他几句? 都不能! 就因为他说自己住了旅店,他妻子和他妈妈好悬没气死:“啊!我们当初真没看出来,你这么虎币,撒谎你都不会撒个可信度高一点的!” 然后事主吞吞吐吐,最后和我与老黄单独谈,红着脸说:“当时是一个漂亮女人把我勾引进旅店的,我真没撒谎,这些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觉得我有必要撒谎?” 确实没必要。 实际上这位事主的遭遇,和我从小被鬼迷眼是一个道理,我们眼见的,都不是现实。 最后老黄动和道门打了电话,查到这位事主在公司里马上要被提拔成总经理。 对手比较眼红,花钱买了邪士做的。 好家伙,这回事主非但没升官,反而因为一条腿粉碎性骨折,被公司开掉了。 但话说回来,那些术士能做到迷住一两个人,多说四五个人的眼睛,但他总不能迷住所有人的眼睛。 不可能活生生封住一条街! “你这么淡定干嘛?”大嫚子恨恨盯着我,“这条街被棍子封住了,不管活人还是鬼类,都进不来!你想招鬼没可能。” “想一想,你要是跪地磕几个头,给薛晨道歉,我指不定让你死的舒服点。” “哈哈?”我气笑了,脑瓜子依旧嗡嗡疼,捂着头,“封住一条街?你开玩笑呢?” 一条街,在所有人眼前消失了? 反正我是不信,我看了看胡同口着急的华冰冰,我俩隔着不到十米。 “不服吗?”大嫚子昂着脸,蔑然看我,“你不信棍子能封住一条街是不是?” 我等着她说出让我信服的理由? 结果,这大嫚子轮着手里的擀面杖,猛地朝我脑子抡过来,恨意气喊: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我发过誓!谁欺负薛晨都不行!” 我看出来了,她说这话是真心的! 真心真意心疼薛晨。 这擀面杖又粗又长,大嫚子下了死手,她力气很大,擀面杖狠狠朝我脑子轮来,毫不犹豫。 我身上的气腾升,眼瞧着那擀面杖朝脸上抡过来,猛地抬手抓住擀面杖的另一边尖部。 “你干啥?”擀面杖被我攥住,大嫚子还一愣。 她是真恨我,不是假的,恨我的主要原因是,我把薛晨胳膊弄断了,还不救治。 “你说干啥?”我抢过擀面杖,反手一抽。 一把抽到薛晨脑子上。 “卧槽!”薛晨本来在看热闹,突然被抽了一棍子,嗷一嗓子。 “薛晨!”大嫚子立刻着急,“你没事吧?” 我轮着棒子抽薛晨,每一下力气都不小。 想起我俩小时候,想起他要杀我…… 他两条胳膊挎在白布上,根本就没反手能力,被我抽的左躲右躲。 “你干嘛啊?”大嫚子要气死,扑过来想抢擀面杖。 论起体术,她还真不行,她和田大威一样,只是力气奇大。 赶尸人为啥力气大?那是他们古时候传下来的,赶尸人从小最注重训练体力,因为有时候要扛着尸体走山路,山路坎坷,尸体比活人重。 她抢擀面杖还抢不着,急的一个劲喊:“你干嘛?你干嘛啊?你打他干嘛啊?” 我没出声,往死里抽薛晨,一擀面杖抽太阳穴上。 薛晨这货也真是嘴硬,一声不吭,咬着牙死死盯着我。 一擀面杖抽到太阳穴,他踉跄了一下,头皮渗出一股血。 大嫚子见傻眼几秒,嗷一嗓子抱住薛晨哭了,哽哽咽咽:“你凭什么欺负他?你就是看他好欺负!” 第276章 儿子和女儿 我一听,抄着擀面杖竖着直腾腾朝薛晨天灵盖上砸。 其实我大可不必杀他,只要他别各种找机会,拿着我性格的短板,拿着我在意的人和事,想方设法杀我。 究竟是他肆无忌惮欺负我,还是我看他好欺负了? 这会我脑子里什么都不愿意想了,就想把他弄死,死的彻底点,他太可恨了。 我似乎对他的恨意,比对胡昱霄还强。 陌生人坑我,我不在意。 反而我在意过的人,伤害了我,我却恨得无法控制。 这可能叫,厌恶背叛。 这一擀面杖从上到下捶下去,薛晨脑子上冒着血死死盯着我,大嫚子慌里慌张抓住擀面杖的头,抬起脚,一脚踹在我胸口。 大嫚子力气奇大,这一脚我没躲开,直踹的踉跄好几步,坐在小胡同路上,胸口一阵爆炸性疼痛。 这一下落了下风,大嫚子脸色由于愤怒煞白,拎着抢过去的擀面杖一步步朝我走来,抡着擀面杖朝我头上抽。 “尼玛的!你死吧!该死的东西!你死了,薛晨也能死心了!” 谁知她怎么说出这话的? 我发现她可能是和薛晨在一起待时间久了,这说话骂人都被薛晨同化了。 还有,什么叫薛晨死心了?他要是还对我有一点情谊,当初也不可能带着天罡奇门离开丰腴观。 大嫚子手速快,我被擀面杖揍了好几下,头上全是血,怒火更浓,捂着头在地上翻身跃起。 手里没有任何东西,我抓着自己的手机,手机竖着朝大嫚子天灵盖砍下去。 如果这是我小时候,我绝对不会这么干,可是现在,我不杀她,她绝对要杀我。 人往往就是这么被逼出来的。 我今天要杀大嫚子,因为她挡我的路。 没她在这舞舞炸炸,我杀薛晨容易,可她就挡着。 那一手机劈下来,大嫚子眼睛都瞪大了。 怎知,薛晨站在我背后,他两条胳膊不好用,抬起腿一个大飞脚,横着踹在我右侧耳朵上。 耳朵里顿时嗡鸣一片,身体摔在一旁,手里摔了个零碎。 没等我缓过神,乱七八糟的,薛晨怒火横生,崩开脖子上的绷带,回腿又一脚把我扫了一下。 这下好了,我摔在地上。 他骑坐在我身上,掌心里攥着一张‘厌黒杀神符’。 就是当初戴月眠挑唆江孝到处杀姓江女孩时用的符咒。 这符咒从前是道门用来铲除邪道的,能让邪道死掉,三魂跟着散掉。 那张符咒被他攥的潮湿,把符咒拍在我脑瓜子上,他一只手掐着我脖子,两条膝盖按着我两条胳膊,让我没法抽出手。 剩下一只手,咬破中指,一滴血点在符咒根部。 紧接着,薛晨回手从衣袋里掏出一只匕首。 我挣扎着,腿朝上踢踹,双手想从他膝盖下面抽出来。 眼圈发红,琢磨着,这要是从前,他会这么干吗? 大嫚子缓过神,跑过来帮着薛晨按着我。 “别这么看我,”薛晨双眼死死盯着我,他估计是胳膊断了还没完全恢复,手有些哆嗦。 但那嗓音充满了冷意,“你死了,对你算是一种解脱。” “你也别问我为什么杀你,因为堂主要杀你,他厌烦你。” 我咬着牙,那匕首戳破厌黒杀神符,刺破额头的皮肤。 “能不能等一下,”我红着眼睛开口,“我让贵贵和张蕴离开我体内?你要杀我,没必要杀他们俩。” 我也不想问他了,他是不是与戴月眠一样,是不是他离开,暗地里是老黄的授意? 因为不是,如果是,他不会用厌黒杀神符杀我。 上次我们打了那一架,他们后来肯定‘开会’了,研究了一下怎么能彻底杀死我。 我会用招魂拘灵大术,但我不会收术,这一点他们不知道。 他们忌惮我的术,商量了一下,用厌黒杀神符杀我,我会死的很利索,除了真魂和阴魂会散,我身体里的鬼魂也会跟着死。 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好点子’是薛晨想出来的。 如果老黄真的暗地里授意他走,他走是有另外的任务,他怎么会出死招? “我早就说,你别养鬼。”薛晨死死盯着我,“你还有闲心关心你养的鬼?真特么蠢到家了!” “说起来,咱俩到底谁是邪道,那肯定是你!”他冷声,毫无情愫旧情的说:“所以说师父就是个煞笔,他不分对错,他喜欢的徒弟做什么,都是行正道,他不喜欢的徒弟,做什么都不应该。” 他这是对老黄心有怨气? 早先在丰腴观时候,他怎么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他以前对老黄是又尊敬,又害怕。 他那种臭脾气,只有在老黄面前时候才会收敛。 所以,他离开丰腴观,除了他觉得自己在丰腴观没有了未来。 除此之外,还有他心底里实际上是怨恨老黄‘偏心’? 我一时怒火攻心,老黄对他不好吗?老黄给我的,比给他的多? 我咬着牙吼起来:“师父只是可怜我多一点!” 在我的理解里,老黄是心疼我多一点,因为我是个病秧子,是个没阳魂的阴人。 我没法像别的道士一样练罡炁,只能练阴炁,我还总是生病,他就对我关心多一点。 就像一家有两个孩子,有一个是病秧子,父母肯定会多关心一点病秧子,因为总不能让她死掉,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呀。 这怎么,就代表老黄不爱他了? 要说起来,老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明白,老黄真的希望有出息的是薛晨。 他真正希望能超越他的,是薛晨,因为他是男孩子,他有老黄真正的传承罡炁修炼。 我呢?我是阴人,我练得阴炁,这是道门很少有的修行方式。 老黄不过是希望我能活下去,活的开心,他没希望我能有大出息。 就像每一个爸爸,希望儿子顶天立地,希望女儿活成公主,无忧无虑。 “混蛋!”我哭了,额头上贴着厌黒杀神符,丝毫不服输。 “以前我也说让你和我走,你不是不愿意?你和师父一样,都只考虑自己,所以你谁也别怪。” 薛晨手上的匕首用力几分。 第277章 我恨他 我瞪着眼看他,匕首似乎是刺入骨头。 薛晨突然扭头看大嫚子,大嫚子这会儿按着我身体,有些发呆。 谁知是为什么发呆? 是不是天天处心积虑杀我,终于成功了,她有点不可置信? 薛晨看她,她稍微缓过神,眼里莫名其妙有些恐惧,大厚嘴唇子一哆嗦,“咋了?你看我干啥?你下不去手了?” “我手没劲儿,你来!”薛晨说。 我头巨痛,眼前逐渐景象模糊。 “对哈,你骨折了,我来。”大嫚子的手攥着薛晨的手,薛晨的手攥着匕首。 这俩人齐心协力,一起用力。 我依旧睁着眼,瞳孔渐渐的涣散。 “等一下!”一道公鸭嗓响起,大嫚子和薛晨手上顿了顿。 是那个叫‘棍子’的麻杆,他身上穿着白色的道袍,从小胡同另一端走过来。 他怎么穿着白色道袍?也是冥司道士?也出身道门? 这棍子蹲在地上,他们三张脸摆在我眼前。 我的两只眼睛被厌黒杀神符,各遮住一半。 这三人,一个鞋拔子脸,一个大饼脸,另一个脸美的绝伦绝幻。 棍子语气不错:“姜龙,我叫李琨。” 哟,他这是自我介绍么? 琨和棍,这俩字真差不多。 “我想问问你,你们丰腴观的《天罡奇门》,黄岩有没有传给你?”棍子眯着睿智的眼睛,语气挺好,“如果你看过天罡奇门下半部,咱们可以谈一谈。” “毕竟,这刀子如果再用几分力,你的魂都一起散了,就真是死的不能再死。” “你甘心吗?” “你如果就这么死了,以后这世道会发生什么,你就一无所知了,你的仇人有什么下场,你也看不到爽意了!” “所以啊,如果你能把天罡奇门下半部讲出来,咱们可以谈。” 这棍子说完,薛晨颜色阴冷瞧他,“你什么意思?堂主的意思,你想忤逆?” “堂主他老人家惜才,爱才怜弱~”这棍子说着的时候,双手朝黑暗的天上作揖,道:“如果姜龙有意投靠堂主他老人家,想必堂主会不计较她从前的所作所为。” 哈? 我差点笑了。 这棍子是不知道,薛晨把天罡奇门给堂主送去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棍子自己也想得到天罡奇门。 我倒是好奇了,天罡奇门到底能干啥?不就是卜术最高的书吗? 以我对天罡奇门的理解,和老黄之前随口讲过的,天罡奇门能‘走阴’,按照天罡位置,能穿梭时间的空隙。 按照乙丙丁三奇,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八门。 开门后,能按照天罡位置看到一些过去未来的事情,所以卜卦百分百准确。 至于他们这么争争抢抢的? 不过,就算再怎么玄而又玄,珍贵中珍贵,这书现在已经在堂主胡昱霄手里了。 只是棍子不知道! “我知道啊!”我差点笑出声。 刚想说,这书在薛晨手里呢!薛晨看过! 最好他和薛晨内讧,最好弄死薛晨,我好跑路。 可我这刚一张嘴,薛晨瞪着眼死死盯我,面无表情,手上狠狠用力。 “……”我眼前瞬间完全黑暗,意识完全丧失。 我恨薛晨! 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毫不犹豫杀他,绝不手软。 不知过了多久,是几天还是多久,我耳边传来声音,是大嫚子。 大嫚子喳喳喳心烦:“你们俩就别内讧了!那天罡奇门到底是啥啊?堂主真的想要?要我看,就按照薛晨说的,直接弄死算了!” 我睁不开眼,头痛欲裂,听到他们在吵架。 棍子公鸭嗓,故作沉稳:“她一个小姑娘,杀了有何意义?堂主三年前确实说过,见她活着就心烦。” “你们俩还小呢,不知道这小姑娘的价值,他们丰腴观的天罡奇门,是天下术士道士都想要的东西,堂主一直惦念天罡奇门。” “如果能在她手里拿到天罡奇门,堂主会更高兴!” “你们想一想,薛晨离开丰腴观之后,黄岩只剩下姜龙这么一个亲受徒弟!” “黄岩那人脾气性情古怪,但再古怪,他也不至于让自己师门绝学无人继承吧?” “要说这小姑娘没接触过天罡奇门,那不可能!” 他说的还怪有道理的,只可惜,他不知道天罡奇门早都让薛晨拱手献给胡昱霄了。 还在这琢磨呢? 可笑! 薛晨不悦,他好像比前几年沉稳了很多很多,像个成年人。 “这煞笔如果会天罡奇门,能让你那点术迷了眼?” 他们就在那掰扯,薛晨冷声道:“你那点术,只学到天罡奇门的皮毛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留下姜龙的命,是为了自己拿到天罡奇门!什么献给堂主?呵呵……” 他嘲笑出声。 “胡说!”棍子怒:“你这是血口喷人,我的术确实是天罡奇门的皮毛!但天下的术,有几个不是天罡奇门延伸出来的!我对堂主的忠心可表日月!” 薛晨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戳破,带着不屑:“有了天罡奇门,你觉得,你能凌驾于堂主之上是吧?” 我反正是睁不开眼,听那棍子暴怒:“放屁!我跟堂主多久?薛晨你跟堂主多久?我和堂主的感情,是你能挑拨的?” 薛晨不咸不淡,淡淡说:“讲什么情谊?讲什么忠心?没点好处,你能跟着堂主?” “你!!!”棍子要气死。 “行啦,都冷静冷静,棍子说的也有道理。”大嫚子张嘴,“咱们先别内讧,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反正姜龙在咱们手里,暂时没问题。” “哼!”棍子冷哼一声。 之后一大堆脚步声,安静了,没人再说话。 过了好久,我使劲睁开眼,睁眼愣了几秒。 我在一间装修挺豪华的屋子里,我躺在床上,薛晨坐在我身边,盘着腿正看着我。 我睁开眼,他似乎一点意外都没有。 我扭动扭动身体,浑身巨痛,头也跟着痛,痛的我眼圈发红。 “胳膊腿都断了,别折腾了。”薛晨两只眼凝视我,他双臂又挎上纱布。 胳膊腿都断了? 我一听,眼圈更红了。 士可杀不可辱啊! “我恨你!”我嗓子里发炎似得,发出的声音很小。 第278章 我祖上没有‘女人\’ 我的话,让薛晨那张脸上毫无波澜。 很明显,他对于我是否恨他,毫不在意。 这会儿我盯着他那张令人痛恨的脸,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昏迷前,薛晨对我下死手,是怕我和棍子说,天罡奇门当年被薛晨偷下山,奉献给胡煜霄了? 他怕啥? 我告诉棍子这件事,他怕啥? 他们弄断我骨头,带我来这鬼地方,一定是棍子的主意,他为的是天罡奇门。 还有,我昏迷了多长时间?华冰冰和江夜呢?我没在,那缠着江夜的鬼到底是什么路数? “恨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薛晨面无表情盘腿坐着,低头瞅我。 “你这人就没长心吗?”我忍着浑身的巨痛。 他就没长一点人心吗?小时候那么贪婪自私,那都不是毛病,毛病是他怎么能带走天罡奇门,去讨好别人。 哦不对!我瞪了瞪眼,突然笑了一下。、 他没意识到我想到了什么,嘴里挤出俩字:“没长。” “你还不如狗!”我没说我想到的问题,而是憋不住张嘴说。 真是忍不住,这似乎是我们俩分开这三四年之后,我第一次敞开心扉当面骂他。 “你就是一条狗。”薛晨咧嘴一笑。 “你的所作所为,你就没一点愧疚?”我脑子直发抽。 任凭我怎么想,我喜欢推己及人,我怎么想我都没可能残害自己的亲人。 就当,我当初是间接害的家里几乎破产,父母离婚,我始终觉得错在我。 我和他不一样,所以他说的也许对,我活的累。 没心没肺睡眠质量高,人生惬意。 果然,他嘴里挤出仨字:“没愧疚。” “好,你没愧疚。”我懒得去和无救的人生闲气,“我知道了,其实天罡奇门在你手里。” 这就是我刚才想到的事情。 那天罡奇门他根本就没给胡昱霄。 否则大嫚子和棍子怎么,一个不知道天罡奇门是啥,一个不知道天罡奇门在胡昱霄手里? 如果他真的把天罡奇门给了胡昱霄,他不至于隐瞒是不是? 我一说,这该死的那面无表情,又风花雪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像是有点着急,眼睛朝门外瞥。 顺便抬起脚,一脚捂住我的嘴! “!!!”我要疯! “你如果真的聪明,就不该在我双手断了的时候,胡说八道!”他冷眼瞧我。 是我的错了?我说了大实话。 所以,我分析的没错。 天罡奇门根本就还在他手里! 薛晨把脚挪开,冷着脸,低声说:“我不知道什么天罡奇门,这辈子都没听说过。” “嗯,你可能是三四年之前,死过一次,现在是另一辈子了。” 我突然有个很好的想法,胡昱霄不是很想要天罡奇门吗?我告诉他,天罡奇门在薛晨手里。 他那一切矛头,准是会对准薛晨一个人。 想到这,我明白了,我在薛晨这,必死无疑,因为我有够了解他。 他能让一个十分了解他的人,活在这世上? “你可以去说,但不一定有人信。”这该死的,始终能猜透我在想什么。 所以说啊,他真是聪明透了。 我瞪着眼睛瞥他,好几年没单独相处了,我觉得他有几分成年人的‘姿色’。 一如既往很娘炮。 就比如现在,他正用一种怨妇才会有的表情盯着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我们俩对视着,对视对视,我就想起来他曾经n次‘离家出走’,我好顿求他回来。 还有他最后一次离开之前,问我有没有什么愿望,是他一定能实现的。 想着想着,我鼻尖开始发酸。 怎么回事? 为什么人世间,我的小世界,就不能充满美好,没有离别呢。 是我太贪心了,还是太幼稚了,才会有这种愿望吗? “你给劳资转过头去,”他瞪着眼珠子,像是十分愤恨我:“你这张丑脸,我看多了容易做噩梦。” 我被他骂的好悬气疯了,眼泪噼里啪啦掉,倔强的瞪着眼看他,说什么都不转过头去。 “曾经我就说,没有我,你啥也不是。”薛晨用嘴吸了一口气,又吸吸鼻子,“走哪儿怂哪儿,走哪儿,死哪儿。” 谁知道他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他不说,我都忘了他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当时还放屁一样讲:“以后我每天和你在一起,寸步不离好吧姜二虎?” “妈的,真烦!”薛晨双手使劲儿一挣,把绷带弄一边去,让双手解放,“烦死了,这手不好用是真烦,太耽误事了!” “你要干啥?”我顿时瞪眼,四肢不能动,脖子缩了缩。 “杀你!” 他若无其事说完,朝着屋子外面喊:“大嫚子,给我倒杯水。” 没两分钟,大嫚子像个丫鬟似得,捧着一杯水进屋,那憨声憨气的女孩音:“薛晨,一会晚上我们吃什么?棍子走了,说什么不许杀姜龙,他还要再考虑一天。” “我凭啥听他的?他是个及薄毛?”薛晨接过水杯,面无表情喝了几口,发现大嫚子还没走。 发现大嫚子看看我,又看看他。 薛晨:“你闲的?你杵在这里,你想看到什么?” 一句句,咄咄逼人的语气。 “嗷嗷,”大嫚子很聪明,转身出去了,还把门关上。 大嫚子的聪明,让人无法讨厌她。 反正,田大威挺在意她的,薛晨好像也挺在意她的。 我莫名其妙,突然想了想,女孩子是不是,都要柔弱一点,性情温和一点,才会更可爱一点呢? 我不知道怎么做女孩子,小时候知道,长大一点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妈妈比我还有男人味~ 我姥也比我妈有男人味~ 我祖上没有‘女人’…… 薛晨抿了几口温水,斜眼瞅瞅我。 莫名其妙,他和我说:“其实你谁都不该在乎,只在乎你妈你爸就行了。” “为什么?”我一时半会忘了我俩现在不死不休的恨意。 “因为这世上你遇见的所有人,都因为你是青狐仙转世,才与你交往,包括师父。” 他还管老黄叫师父呢。 到现在还没改口,估计是习惯了。 “师父因为你是狐仙转世,才收了你,冯闯因为去你家借命,才和你搭上关系。” “你想一想,你活到现在,所遇到的所有人,除了你爸妈,哪个不是因为你是青狐仙转世,才与你交往?” 他说的,好像也对,好像也不对! 我不想再听他说话,因为我觉得他在对我‘pua’。 心里洗脑,心理暗示,诱骗,诱导。 让我觉得,我活着很失败,如果我不是青狐仙转世,谁鸟我? 不过他有点成功了,因为我要是没被他影响,我怎么会想到他在pua。 “闭嘴!” 第279章 爱恨,可以在同一颗心里并行不悖 “包括厉温,”薛晨继续喝水,“他是因为,你是你,才喜欢你?” “他是因为你是青狐仙才喜欢你,真正和他有婚约的是青狐仙。” 薛晨喝水喝的悠然,不管我爱不爱听。 “但你是青狐仙吗?”他说。 我睁开眼看看他。 这个话题之前,我和华冰冰也浅显的讨论过。 青狐仙真魂到现在都没苏醒,如果我不是青狐仙,我是谁?我所遭遇的一切,意义何在? “如果不是呢?”薛晨盯着我,“那你天定的情缘,老公不是给你定的,师父不是给你安排的,朋友不是因为喜欢你本人,才接触你的。” “你是啥?”他问。 “!”我双目充满了愤恨看着他。 他pua我,成功了! 奶腿! 可我心里突然很不服,什么厉温,什么冯闯! 什么天定的缘分,我说过我想要吗? 我不是青狐仙,我为什么要遭受那些。 我是青狐仙,我为什么又要接受我所不喜欢的一切! 唯独只要老黄,我是真的希望,老黄是因为我是我,我是姜龙,才喜欢我。 我眼圈又红了。 薛晨顿了顿,“所以你可以想一想,有几个人是因为,你是姜龙,你是姜二虎,才喜欢你,才对你不离不弃的,是吧?” “只有……” “只有你父母,对吧?” “你去死吧!”我忍不住朝他骂,“去死吧!” 他说的这些,其实我心里也有想过,天道对我的安排,我并不是很服。 算了,不能再继续想了,再想想去,我可能会成为第二个戴月眠,要掀翻天道,还我自我,唯我独尊…… 我说不让他讲了,他非要讲:“你在想冯闯是不是?如果当年你家没有收留他去借命,他现在认识你?在他眼里,你只是个漂亮可爱的‘小猎物’!” 对,他了解冯闯,他们俩这么多年都还保持‘朋友’关系。 我真恨不得自己聋了。 他又继续说:“厉温呢?他为什么搭理你?你那么小,他为什么在意你?因为他知道你是青狐仙转世,你们俩有婚约!他是因为有婚约,才对你好的!” “如果你不是青狐仙转世,他会搭理你?他身边是缺美女,还是缺美丽的小女孩?” “到底,你该在意谁?” 是不是只有自私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且说出来? 我憋了一阵,眼圈红的要命,心里发塞。 对啊,是谁因为我是姜龙而喜欢我。 我是姜龙。 还有老黄,岑春红也丢了阳魂,老黄怎么没收她当徒弟,偏偏收了我。 “如果,你不是青狐仙呢?”薛晨说。 瞬间,我眼泪就像决堤了一样,稀里哗啦往下掉,无穷无尽的。 薛晨还是牛掰,几句话把我说崩溃了。 眼泪太多了,好像是从丢阳魂之后,我都没这么哭过,压抑了许多年。 为啥哭?因为我不想要现在的生活,不想要这样的人生。 不想做青狐仙,又怕自己不是青狐仙,是被人当成青狐仙的倒霉鬼。 是人生错位的错误。 我鼻音很重,“薛晨,你能不能别说了。” 我哭的看不清他的脸了,他那双没什么血色的手,莫名其妙擦了擦我的眼泪。 之后我们俩都没说话。 后来他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想杀的是青狐仙,我在意的是姜龙。” “呜……”我没憋住哭出声,耳朵快哭聋了。 不管不顾的哭。 压抑很多年,第一次哭的这么狼狈。 我的心很累,不想去琢磨,薛晨今天说这些话,另有他想达到的‘目的’。 我哭的头疼,头昏脑胀。 “有时候,人活着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我看不清他的脸,他把我抱起来,靠着床坐着,拿着水杯喂我喝水,“喂,我说,姜二虎,我们私奔好不好?” 我哭的头晕还没恢复,脑子疼,满眼眼泪呆呆看他。 说什么呢。 “私奔!”他眯了眯眼,“我们不当道士了,也不当青狐仙了,不遭那份罪了,我们跑路吧?” 他疯了吧? 我没和他搭话茬。 他继续喂我喝水,他继续说:“人生有两种追求,一种是巅峰之上,一种是为所欲为。” “这两种追求,其实不相矛盾,因为只有到了巅峰之上,才能为所欲为!” “你是为所欲为!”我喝着水,鼻音喃喃的,“你想干啥就干啥!” 想叛逃,就叛逃。 为了自己舒坦,想咋样就咋样。 听我这么说,薛晨若有所思,“不,还有另外一种,叫为他人舍身!” “你选哪一种?”他盯着我眼泪汪汪的眼睛。 我也盯着他,须臾之后,我眼泪干了,嘴里挤出一句:“你有病吧?” “哈哈!”他突然笑喷了,“二比!” 说着,他抬起无力的手掐住我的脖子,但没用力,像吓唬我似得,那张漂亮的嘴:“掐死你吧,我最爱的二比!” “哈哈。”莫名其妙我也笑了一下,觉得他好搞笑。 我有个毛病,这毛病估计是只对他才会犯病,如果他和我开玩笑,不管什么状况下,我的心突然就会松懈。 “哎~”他好像很丧气,松开手扭开头,一脸复杂的闹心表情。 “薛晨,”正逢这个时候,大嫚子推开门,大饼脸上全是失落,声音不大弱弱喃喃,“薛晨,你在干什么呀?” 很明显,我和薛晨刚才的‘其乐融融’,被她偷听了个大概。 薛晨像带刀子一样的眼神儿,瞬间瞥向大嫚子。 这大嫚子也是的,够呛,看到薛晨那眼神儿,顿时扭头走了。 她好乖啊。 临走时弱弱说了句:“你胳膊骨折还没好呢,我是想说,你别重复受伤了。” 我感觉大嫚子没什么心机,她跟着薛晨杀我,只是因为薛晨想杀我。 她似乎没什么自己的理想,想在术士界有什么高度。 她估计是,喜欢上薛晨了吧? 因为大嫚子来了,我恢复了冷静,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有什么脸没心没肺的笑? 薛晨是薛晨,他这脾气也古怪的狠,这几次杀我都没留情,一点让我对他抱有幻想的念头都没有。 “好了,我刚才全是和你开玩笑,你别当真。”薛晨收拢刚才的情绪和表情。 可能是刚才大嫚子来,也提醒他了吧? 提醒他,如今我们的处境,我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他面无表情看我,吸了一口气,“可是姜二虎,我们谈一谈好吗?虽然你认为我十恶不赦,我也确实是十恶不赦,但人吧,你听过一句话吗?” “渺小和伟大,恶毒和善良,仇恨和爱意是可以在同一颗心里并行不悖的。” “我也有两面性,我也时常记得小时候和大师兄,和师父,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我曾经非常非常在乎你,甚至有时候想替你死去。” 薛晨望着我,不是开玩笑。 “我是个人,我在意过的人,我始终在意,我始终在意你。” 第280章 咱俩回不去 我打断薛晨得话,眼睛看着他,“薛晨,你别说了,让我说吧?我只说一句!” “你能把昨天吃过的饭,完完整整,保持没吃之前的原状,吐出来吗?” 就这么一句。 薛晨闭上嘴,很久之后咧开嘴带着讽刺笑出来。 不用再说了,但凡是长了一点脑子的人,一句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不认同,或者不相信他的话,我信一个人的心里,能够藏着两种情感,爱与恨并行不悖。 我也一样,如果我不是那样,我怎么可能被他pua哭的那么狼狈。 我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被几句话刺激的情绪失控吗? 正是我心里,他还有一点位置,是除了厌恶与恨意之外,一点点思念。 可他,再和我说什么在意不在意,没意义了。 再比如一碗色香味俱美的煲仔饭,你非要把碗砸碎了,咱还怎么一起吃了? 咱俩像狗一样撅在地上吃你制造的脏东西?你能承受,还是我能承受,吃不吃意义何在。 回不去了! 什么都不用说。 不管是他要和我‘私奔’,还是他要带着天罡奇门,和我回丰腴观,都没可能了。 人不能总是感情用事,之后会一事无成。 他一直在笑,笑的眼睛弯弯注视我。 那双无力又苍白的手,抬起来在我脸上摸了摸,双眼深深看我:“姜二虎,你会不会跑?” 他是问我,他一定会杀我,我会不会从这里跑掉? 确认答案是:会!我会跑。 所以我告诉他:“不会,我胳膊腿断了。” 薛晨听完,‘呵’笑出一声,无力的手摸摸我头顶:“真乖哈,这么乖,我也不用在这守着你了。” 我也朝他露出一抹笑容,很灿烂,笑的满脸是牙。 这一幕看着特别和谐,就像我俩小时候一模一样。 但绝没笑到心里。 薛晨又面无表情,下床穿上拖鞋,从屋里出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屋里。 我听到他在外面客厅里,和大嫚子说:“偷听够了?” 大嫚子唯唯诺诺的,憨声憨气的声音:“我没偷听。” “做人要坦诚,”我看不见薛晨的表情,但想来他又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大嫚子说:“因为你的愚蠢,撒谎死的快。” “薛晨,你别忘了,每一次她都要杀你,好不留情。”大嫚子终于有了点脾气。 我在屋里,听他们说话不是太清晰,似乎是薛晨说:“她没想杀我,是我想杀她,她只是想揍我。” “你真贱!”大嫚子气的舞了嚎风的喊。 “我贱不贱,我没在你身上贱。”薛晨笑了,“大嫚子咱俩是什么关系?咱俩有友情吗?我早和你说过,咱俩就是相互利用关系,你最好知道点分寸。” “你最好别猜我的心思,别妨碍我的事。” “我算是看透啦!”大嫚子怒吼:“我不是你朋友,对吧?你说的!” “你根本就没想杀她!棍子的提议给你台阶下了,你说什么把她带回来杀,你就是想和她独处,你就是喜欢她!你各种想和她在一起!” “你既然喜欢和她在一起,你为什么还要离开丰腴观?你个神经病!” “她算什么呀?你又算什么!我真不值得!”大嫚子哭了,“你每次都差点被她打死,我去求她救你,她说让你死了更好!我真不值得!当时还碰上你师父了,他们如果杀我,我肯定会死的。” 大嫚子把心里那些不值得和心酸都喊了出来。 “不值得,你去找田大威吧。”薛晨那嘲弄的声音,嗤笑:“你们俩搭档很配,两个废物,长的也般配,一个长的像门神,一个长的像母牛!” “你俩结婚,指不定生出个‘神牛’。呵呵。” 完啦!小母牛气死了,嗷嗷嗷哭喊,极其崩溃:“啊啊啊啊啊!薛晨你这个烂人,你早晚烂死!浑身冒脓烂死!从嘴开始烂!白眼狼!” “我走啦!我再也不回来了,白眼狼!呜呜呜……” 大嫚子哭声老大。 一道摔门的声音,超级响。 之后没动静了。 是大嫚子走了吧? 她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不回来也不错,我觉得她去找田大威,两人回湘西挺好。 田大威是真心疼她,他们俩在一起,不说结不结婚,人家感情到底是不是那种感情,我又不知道。 就是,他俩做点什么,跑个白丧,给人祖坟看个风水,摆摊卜卦,干什么都能活着,自由自在。 其实我还挺羡慕她的,如果我是她,我不是青狐仙转世,没有任何事束缚我,我特别愿意过那样的生活。 那就是传说中的——神棍! 我不知道薛晨走没走,我躺在床上行炁,贵贵和张蕴还在我身体里,阴魂相融,阴炁在身体里运行开。 确实四肢断了,我痛的瞪着眼,头上全是冷汗,什么人间地狱。 我有点发烧。 起不来。 过了一阵,我放弃了,浑身全是汗。 估摸着,这次真要交待在这里,所以我说啥了?薛晨根本就没想放过我,真是毫不留情。 他要真是留点情面,起码把我腿留着别打断,我还能跑。 我把阴炁散了散,贵贵和张蕴两道鬼魂从我身体里出来。 张蕴茫然的双眼四处看,贵贵凝视我:“主人。” 我扭头看着窗外,玻璃窗被窗帘挡了一半,但看到外面天快黑了。 我现在双手双腿断了,连胳膊都抬不起来,除非用招魂拘灵大术,才能把薛晨他们‘吓跑’,没有别的办法。 但我又不会收术。 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招来那么多阴魂,会死人。 筹谋了一阵,外面防盗门又响了,是有人回来了。 “回来。”我和贵贵和张蕴说。 贵贵和张蕴回到我身体里,我听到客厅里大嫚子兴奋的说:“薛晨,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烤鸡!” 她离开半个小时,说是再也不回来,居然会来了,还给薛晨带了一只烤鸡? 而且,她现在心情好像,非常不错。 薛晨没说话,估计他们俩一起吃晚饭去了? 大嫚子‘咔呲’开了一瓶碳酸汽水,“薛晨,雪碧,喝~” 薛晨还是没说话。 “喂~”大嫚子突然带了哭腔,“你干嘛还不理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对我笑一笑?” 第281章 老婆,我爱你爱到想杀你 我面无表情躺在床上,我是残疾! 我对他们之间的‘情谊’,丝毫波澜不起来。 但我还是听着。 大嫚子哭的一抽一抽的,“我是打算不回来了,可我走了之后,发现我没地方去!” “我没爸爸妈妈,没有其它朋友,什么都没有!” “我无处可去!我只能回来了,呜呜……” “外面下毛毛雨了,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是能收容我的。” 她说这些话,薛晨一句都没接话茬。 “呜呜呜……”大嫚子胖,哭的声音也大,嗷嗷的,充满了悲恸:“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是喜欢我的?” “我对你笑,有意义吗?”薛晨终于开口了,强挤出点耐心,“我对你笑,你就拥有全世界了?你就有容身之处了?” “不是那样,”大嫚子哭着说:“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开心点,哪怕你要放了姜龙呢,其实我无所谓,你明说好了,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想让你闭嘴。”薛晨说,“然后吃饭,睡觉。” “啊……”大嫚子声音传进来,过了几秒钟:“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那我就能领会了。” “我说大嫚子啊,”薛晨非常无语,努力让自己的耐心持久一点,“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嗯?你能不能有点自我?你不要整天像是为了我活着一样,好不?” “你这样我很累,”他说:“我并不想接受,你知道什么叫分寸吗?知道什么叫距离吗?” “没有呀,”大嫚子不哭了,憨声憨气的:“我不是为了你活着,我只是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我好像每天都在重复吃饭睡觉,既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那我就听你的话好了。” “哎~”大嫚子心情好了不少,鼻音喃喃,“你说的分寸和距离,是啥意思?” “就是,你是你,我是我,”薛晨烦躁的说:“我们不必沟通,你别整天像为了我活着一样,别因为我开不开心,影响你自己的情绪。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老公!你没必要那样。” “你明白啥叫位置吗?啥叫关系吗?咱俩没那种亲不可分的关系,你是你,我是我,你别总是分辨不清楚这些。” 大嫚子不理解似得,我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不理解,“可是人是群居动物诶,相互爱护,才会开心。” “……” 薛晨没接话茬,大嫚子又说:“你不是我爹,也不是我老公,你是姜龙她老公呀?” “嗯!!!!!!!!!!!!!” 薛晨气的要死要活,咬牙切齿,舞了嚎风吼起来:“我是她老公!尼玛,你能滚了吗?可烦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屋外传来大嫚子大笑的声音,她估计笑的快挤出屎了,“承认了吧?你是她老公。” “尼玛,烦死我了!!!”薛晨估计要疯了。 “哈哈,”大嫚子笑的快窜稀了,笑出了鸡打鸣,好不容易上气不接下气:“那你还要杀她?咱把她放了吧,毕竟以后她还要给你生宝宝呢,哇哈哈哈~” “我就杀我老婆!你管的着?”薛晨狂躁,再也憋不住狂喷:“我他妈就杀她!你再逼逼,我特么把你也杀了!你给我滚!缺心眼似得。” “哈哈哈。”大嫚子要笑死一样。 薛晨气疯似得,几秒钟后踢开我躺着屋子的房门。 舞了嚎风,“老婆!” “不!”他估计是被大嫚子气的脑子晕了,喊错了,气的嘴一抽,头昏脑胀捏着脑袋。 改口朝我喷:“姜龙,你他吗饿不饿?饿不会喊吗?你他吗要不要撒尿?想憋死?” 我瞪了他一眼,一只待宰羔羊,绝对不会融入屠夫一家的快乐里的。 我只觉得恐怖。 环境恐怖,薛晨也恐怖,大嫚子也恐怖。 但估计,能把薛晨弄得头昏脑胀,舞了嚎风的,也就只有大嫚子了。 那叫胡搅蛮缠。 “老婆,我喂你吃饭,”大嫚子端着一次性饭盒,估计是从外面买回来了,里面放着粥。 “老婆,我特意给你买的粥,我知道薛晨一定会给你吃饭。” “老婆,我扶你起来哦。” “老婆,你要不要求求你老公,让你老公放了你?” 大嫚子笑不可支似得,仿佛这个玩笑超级好玩。 好冷的热笑话。 我冷眼看她,她把我扶起来,喂我吃粥。 薛晨烦得满脸憎意,盯着我的目光,里面又冷又刺,带着凶狠,恨不得撕了我似得。 然后,他转身打开防盗门出去了。 这房子里就剩下我和大嫚子,大嫚子喂我吃粥,慢慢的也没了那种嬉笑的笑容。 本来,也没什么好笑的。 屋子里安静了,过了一阵,大嫚子冷冰冰说:“你别一脸防备好不?你以为这粥里有毒吗?我敢给你下毒吗?” “我惹得起薛晨吗?” “你没听他说吗?他承认了,你是他老婆!” “我敢惹他心肝宝贝吗?” 她这一句句说,我眼眉皱成蚯蚓,瞧着她:“我是出家人!再一个,他是被你逼的神经错乱了,说我是他老婆。” “哈?出家人!”大嫚子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我告诉你什么叫出家人,出家人就是现在骗钱的小团伙!哪有出家人?你自称出家人有意思吗?”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在乎薛晨!” “还出家人!” “就你这句出家人,不肯还俗,骗的薛晨要死要活!” 她这一句句的,酸了吧唧的。 我忍不住怼她一句:“大嫚子,你闭嘴好吗?薛晨说的很对,你真的很喜欢揣摩别人的想法。” 她说的我很烦。 “哼!承认了吧?承认你喜欢薛晨了吧?”大嫚子狠狠喂我一大口粥,“噎死你吧,我真的很讨厌你!你凭什么喜欢他?” 我就怀疑,她有脑子吗? 我哪句说我喜欢薛晨了?我承认什么了? 她也会推己及人,可是她推己及人之后,得到的答案总是很想入非非。 我快嘶吼了:“大嫚子,你看看,我胳膊腿都断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我是受虐狂吗?” “你瞪什么眼?凶什么凶?”大嫚子瞪着眼睛,“我不喂你吃粥了啊!饿死你个臭混蛋!” “不喂拉到!”我气的说:“反正我也吃饱了。” “嘿?”大嫚子气笑了,“你真的超级讨厌,你和我说说呗?你喜不喜欢薛晨?” “你也很讨厌,你如果能闭嘴,算我求你。”我措开脸,终于知道薛晨为什么总被她搞得那么暴躁了。 太能磨叽!胡搅蛮缠。 大嫚子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点了我腰一把:“姜龙,咱俩不吵了,我们都是女孩子,我们聊一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薛晨啊?” 第282章 我种了一朵花 “说一说?” “喜欢!”我咬着牙!满意不? 我要是现在手好用,我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让她闭嘴的。 我绝对会给她个大鼻兜。 果然,我说完,大嫚子立刻安静了,一句话都不说了。 这难得的安静啊…… 大嫚子用力看我,我突然有点想笑。 下一秒,她把一次性粥碗‘pia’一下扔在我身上的被子上。 剩下半碗粥,撒了一被子,这头母牛转身冷着脸咬着牙走了,并且把灯关掉,把房门狠狠的摔上。 这黑暗和安静让我很舒适,只是身上撒的半碗粥脏兮兮,我手没法动,怪脏的。 我保持着靠着的姿势靠在床上,闭着眼,不大一会‘哈哈哈’笑出一声。 刚才发生的一切,让我想笑。 我又努力行炁,让阴炁在周身经脉里行走,闭着眼什么都不想。 我得快点从这离开。 越行炁,越痛,痛的大汗淋漓,浑身全湿了,头发也被汗水打成一缕一缕。 最后累的靠在床上歪着头睡着了。 不知多久,半睡半醒的,听到有人开防盗门声音。 是薛晨和棍子一起回来了,棍子那公鸭嗓低声,“薛晨,姜龙还没松口?她肯定知道天罡奇门下半本。” “当初你也问过我知不知道,”薛晨对棍子的语气还不错,“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情有可原。”棍子还挺聪明,分析加揣测:“如果黄岩把天罡奇门传授给你了,你也不可能离开丰腴观,是吧?” 薛晨没说话,但心情不错,呵呵笑了一声。 那棍子又和薛晨说:“薛晨呀,堂主很器重你,堂主对你也有恩啊。如果能让姜龙把天罡奇门写下来,给堂主,你也是对堂主大业功不可没了。” 大业? “你说的也是,你自己去问问姜龙?”薛晨和棍子聊,保持着美好的心情,“你知道她有多恨我,我问,她肯定不说。” 棍子一笑,公鸭嗓故意起个调调,挺有谋略似得:“薛晨老弟啊,这你就不懂小姑娘了,你们这个岁数虽然还没成年,但是男女的事,你们比同龄人更懂吧?” “她为什么恨你?当初你离开丰腴观,她半夜追你,哭成那个样子,要说恨你是肯定的,但是吧……” 这棍子:“只要你肯哄一哄,说点好听话,她绝对会乖乖听你话。” 他们这意思是,女孩子好骗呗? 就像大嫚子似得,你都不用骗她。 “那可不一定,”薛晨叹息,似乎是无奈笑道:“她从小就倔,像头驴一样倔强,要不是倔强,小时候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你别小瞧她,感情这事儿,她清醒的很。” “哎唷,你瞧你说的。”棍子嘎嘎嘎一阵笑,似乎是拍拍薛晨肩膀,“你这哥哥当的,实际上你也挺在意她,你们俩呀,要说怨,只能怨李正刚!” 他们聊着,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眼皮发胀。 把锅全甩给李正刚,也有点牵强。 我太了解薛晨了,就算没有炁元碎了的事情,薛晨从小这脾气秉性。 他心里藏着对老黄的满腹怨言,他会一直留在丰腴观吗? 薛晨脾气狂,自大,野性,不会屈居第二的,他就喜欢全世界他第一! 我太了解他,他私藏天罡奇门,代表他根本也没看得上胡昱霄,早晚他还是会背叛胡昱霄。 所以说啊,事到如今,把锅全甩给李正刚,不太对。 棍子走到屋门外,装模作样敲了敲门,语气特别礼貌热情,像和我有挺大交情似得。 “姜龙妹子,你这身体情况,我就不进去叨扰你了,咱有得是时间,你慢慢考虑哈。” “其实你跟着你师兄也是好事,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都别顾虑太多,毕竟我和薛晨这关系,你和薛晨这关系,咱们关系实际上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然后这棍子又和薛晨唠了几句,像老朋友的语气,但听着特别虚伪。 比如:“薛晨,你也别有太多顾虑,你这胳膊骨折也得好好养着,一切不急。” 棍子走了。 薛晨在客厅里待到了深夜,才走进我在的卧室里。 我靠在床上,发烧眼神迷迷糊糊看他一眼。 他看到床上的我,一刹那愣了几秒,瞳孔颤抖几下。 谁知道楞什么呢? 是自己在客厅嗑瓜子看电视把现实给忘了? 他立刻把灯打开,转身出去,拿着水盆和毛巾回来。 一言不发给我擦脸,擦脖子,把头发捋好。 然后把被子上干涸了的粥,与一次性塑料碗擦干净。 “你怎么像个鬼一样?”他声音不大说。 “衣服都湿了?”他掀开被子,看着我衣服潮湿,“痛为什么不说?” 我没说话。 他把被子扔到一边去,弯下腰,那双无力的手想抱起我。 “薛晨,你干什么?”大半夜,大嫚子走到屋里,满眼怨气盯着薛晨,“你装不下去了?” 薛晨没和大嫚子说话,他那手骨折,虽然现在能动动,但力气活干不了,想抱起我,就抱不起来。 “你特么虎比!”他的脸离我脸很近,笑呵呵的,“你说你把我胳膊弄断了干啥?完了吧?抱不动你了。” “薛晨,你别犟!”大嫚子过来拽薛晨,皱着眉,“你胳膊还想再断?” “滚?”薛晨刚才还笑呵呵的,突然就满眼杀意嗜血,回头一脚踹在大嫚子身上:“我让你他吗虐待她了?你咋不把粥扣你自己身上?” “我……”大嫚子被踹了个趔趄,莫名其妙的张着嘴,半响:“你想干啥呀?” 薛晨脑袋上青筋都蹦起来,弯着腰非要把我抱起来。 “你走开!”大嫚子肥胖的身体过来,推薛晨:“你突然炸毛干啥?你一边去,我送她去医院好吧?去医院吧!别装模作样考虑什么杀不杀她了,没结果的。” “走开?别碰她,王八蛋!”薛晨还想踹大嫚子,没血色的手指着大嫚子鼻子,“你敢动她一下,你试试?” “是我把她弄骨折了吗?”大嫚子气哭了,和薛晨俩推搡着,委委屈屈:“你朝我发啥脾气?是你也昏迷了,你俩都昏迷了,棍子把姜龙胳膊腿都打断了,又不是我。” “滚,别和我说话。”薛晨情绪失控,嚎风似得:“我他妈没死呢,你们就这么虐待她?当初是劳资挖土把她埋在我们丰腴观地里,吸纯阴精,她才活了!小时候劳资早上背着她去晒少阳,像种花一样!劳资好吃的都给她吃了!” “我能舍得杀她?”他嚎风,一边要抱起我,一边喷我:“我能舍得杀你?谁也没你心狠!你是真要杀我啊!别给我半死不活像个鬼一样,滚吧你!” “滚!回你的丰腴观,多读读《母猪繁殖技术》,对你人生都有帮助!你不适合干事业!” 第283章 绝非温柔 我不知道薛晨撒这场疯,心里到底都想啥了。 我总觉得他有很多话想对我说,比如这次我被他‘绑架’之后,他说的话断断续续,总是想表达出什么来。 也怪我,每次都打断他! 又或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千万别以为他是个什么温柔的货色。 最后他叫大嫚子背起我,两人从屋里出去。 外面真的下雨了,是毛毛细雨。 他叫大嫚子把我放在了小区外面的街上躺着,小雨稀里哗啦,像谁打喷嚏了一样,又没人家打喷嚏那强烈的力道。 点点滴滴的细碎小雨滴落在我脸上。 “我们回去!”薛晨冷着脸,对大嫚子下命令。 意思是,他把我扔在街上,自生自灭吧! 都半夜了,大嫚子看着我躺在水泥路上,有点紧张,大厚嘴唇子直哆嗦:“薛晨,把她扔在这里不好吧?万一开过来一辆卡车,她就需要人用铲子铲起来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死了算!” “那万一……”大嫚子眼珠子突突了一下,有点不忍的看看我,和薛晨说:“姜龙好歹挺漂亮的,她身材都开始发育了,她也有胸部了,万一被哪个男的给拖到树丛里嘿咻怎么办?……” —.—!嘿咻是什么…… 薛晨今天很烦,一点耐心都没有,在夜里挑着眉:“和我有啥关系?她是我媳妇吗?我为什么要在乎那么多。” “可是……” “你如果不想死,就滚过来跟我走!”薛晨忍无可忍,最后催促了大嫚子一句。 大嫚子低头看我,眼里挺不忍心的,后来慌慌张张把她红色外套脱下来,盖在我身上,跟着薛晨蹬蹬蹬跑了。 人性很复杂,这世上也许没有完全坏的人。 坏人到底咋变坏的,总有原因。 复杂好比大嫚子,她确实不喜欢我,她喜欢薛晨。 她和我没有交情。 薛晨把我扔在街上,按理说她该幸灾乐祸一阵,盼望着我最好被车碾死。 可是呢?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给我盖了一件外套,所以她是坏人吗? 她只是觉得她是女孩子,我也是。 所以,我忽然想到,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应该是女孩子。 我决定,以后只喜欢女孩子了。 毛毛雨滴答滴答,说是水滴,不如说是碎掉的水渣,不停的滴在我脸上。 我躺在路上,眼睛看着天空。 那水渣不停的掉,居然也把我的脸和全身都染得湿透。 这里是木滨的滨江路。 过了一个多小时,一辆轿车开过来,司机吓得下车,一惊一乍到我身边。 “!小姑娘,你?活的,还是死的?” “活的。”我开口说话居然还把他吓了一跳。 “妈呀!”他惊吓之后平复了一下,“大半夜的,要不是披着件红衣服,我差点直腾腾开过去!” 我嗓子发哑,“我骨折了,帮我打个电话。” 过了半个多小时,几辆豪车开过来,我爸和好几个人一起来接我。 我爸看到我的一刹那,没绷住,一嗓子哭出声来,“这是咋了?大龙,你咋了?为啥骨折了?” 我躺在路上看着挺狼狈的,鼻尖发酸。 又看到厉温和牛二也来了,他俩站在我爸背后,我爸蹲在我面前。 厉温蹙眉看我。 我不知道我爸怎么和厉温在一起,为什么一起来接我。 跟着我爸来的,还有他秘书,还有几个穿着道袍的人,估计是道门的。 几个人急忙就抬起我,商量着送到哪家医院。 几年不见,牛二好像‘成熟’了不少,不那么流氓气,倒还是没那么沉稳。 “这当什么道士啊?失踪好几天,到处找不到,结果被人祸害成残疾扔在街上了!谁他吗干的?” 我想,在正常人心里,我现在的遭遇肯定相当恐怖。 他们在想,是哪个变态把一个小女孩绑架了,然后指不定是做了什么人畜公愤的事情之后,给扔在街上了。 所以牛二喊完,我爸脸都白了。 “没事,是我和人干了一架,没打赢。”我笑了一下,“小场面,别着急。” 后来我被我爸他们送到医院去,接了四肢骨头,还把头上的刀疤好顿倒腾研究,发现没刺破脑子,医生和我爸才都放下心来。 等都折腾完,天都亮了,我才看清我爸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一脸胡子茬。 我爸告诉我,前几天我‘失踪’了,华冰冰第一时间联系了老黄,老黄那边联系道门到处找我。 我爸私底下也不知道怎么,这几年和木滨这边的道观方丈处成了朋友,就得到了我失踪的消息。 我爸一着急,就去找厉温,厉温一着急,就和我爸在一起待了差不多一个礼拜。 所以,他俩一起去接我的。 “老闺女,真的没发生啥,那什么?”我爸还是担心,他一个普通父亲,他就琢磨那些不好描述的事情。 我爸眼睛红,快哭了,下了挺大决心似得,咬着牙,“要是有,你告诉爸,不用不好意思!” “没有!!!”我又好笑,又好气的。 好无奈。 过了一阵,我鼻音重重的:“爸爸,对不起啊,又让你担心了。” “真没有?”我爸一看我要哭,大嗓门子带着颤音又问。 “真的没有!”服啦,他为什么总怕我被谁给那个啥了。 我爸还是疑神疑鬼的,还是不放心,没办法,我转移话题,帮老黄和他解释句。 老黄不能离开白山太久,因为平阴峰封印不稳定。 因此,他要下山,也得先搞清楚我被人弄到哪里去了,一举把我接回来。 老黄不是不关心我,不找我。 我爸一个劲儿点头,“爸知道,爸还没那么不懂事,人家黄道长对你,不比爸对你差。” “那是谁把你绑架了?”我爸思维转到正常方向上,追问我。 我摇摇头,“没谁,我不知道是谁。” “他们把你眼睛蒙上了,是不是?”我爸琢磨着,笃定,愤怒的开骂:“曹他吗的!这几天,爸把能怀疑的人都怀疑了,爸都怀疑,是不是你哥那死小子,脑子一时发轴,雇人绑架你。” 我顿时被我爸逗笑了,现在吧,在我爸心里,防着冯闯像防着贼一样。 我爸觉得,冯闯啥事都能干出来,堕落少爷妥妥的没救。 我和我爸聊了几句,发现厉温也在病房里,凝眸看着我,那目光里,不知道包含了什么意思。 所以我朝他笑笑,小时候总害怕他。 因为阳魂刚丢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小时候就一直觉得他是鬼。 所以害怕他。 现在不怕了,我朝他笑:“厉温哥,谢谢你帮我爸找我。” “不客气,”他和以前一样高冷,嘴角微微的勾了勾。 我俩也三四年没见了,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海城大苹果娱乐城。 三四年没见,他长相没啥改变,那双眼睛却有些变化,里面的神采温和了不少。 第284章 厉温,不要等 我爸这几年总和道门的人交朋友,估摸着也知道一些我的事,他大约知道我和厉温,因为青狐仙真魂关系,可能是有婚约。 他对厉温印象本来就不错,对他十万个放心。 见我和厉温说话,我爸就站起身,和我说:“大龙,让厉总陪你一会,爸下楼买点洗漱用品,你这受伤,估计得在医院住几个月。” 我爸下楼后,牛二也陪我爸一起下楼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厉温。 厉温没什么情绪,凝眸看我,“几年没见了,你长的很慢。” 我笑起来,觉得他说话莫名幽默,和他讲:“我没吃化肥呀。” “那你吃一些?”他挑眉笑起来。 哎,好尴尬的尬聊。 但是有点幽默感是不是。 我抿了抿嘴,想了想:“你找对象了吗?” “没有。”他这个人吧,你想和他好好聊聊天,就很难。 因为他说话,搞得你就不知道怎么接话茬。 好歹我知道我想和他说什么,我说:“那你找一个呗?” “还没有满意的人。”他说。 你瞧瞧,你看看,大佬就是不一样,我们都说没有遇见喜欢的人。 而人家说的是:还没有满意的人。 人家找对象,要找个满意的,各方面般配,满意的。 我无话可说了,这次换成他淡淡说:“你还是小,快些长大吧。” 这意思谁都能听明白,他也知道和我有婚约,他在等着我。 等着我…… 我半响没说话,再次开口时说:“我觉得你不用等我长大了。” 我这一开口,他挑了挑眉看我,我继续说:“你去找一个和你年龄相仿的人,等我长大了,我当你朋友吧,当你妹妹也行。” 他继续凝视我,仿佛想听见我有什么‘高见’。 所以我就继续说呗,继续说:“你也知道哇,咱俩没有感情,我不知道怎么谈恋爱,而且你比我大11岁呢。” “等我18岁的时候,你都29岁了。” 他淡淡开口反问:“你介意?” 说完,他忽然呵呵的笑起来,不是笑我,大约是和空气笑,有点无奈似得。 再次看我:“我觉得,现在和你谈这个,还是早,所以我们不谈了。” “不!”我摇头,我就是要谈,我告诉他:“和你有婚约的是青狐仙,你们有婚约,你不是和我有婚约。我是姜龙。” 说到底,我始终觉得,我和青狐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是我,她是她。 厉温是青狐仙这一世天定的情缘,是青狐仙的老公,不是我的老公。 “我们不用拘泥于什么婚约,你都23岁了,你家肯定着急给你讨老婆。” “说白了,”我抿抿嘴,吐出一口气,“我不喜欢你。我也不觉得,你会喜欢我。” 不喜欢,就不要硬凑合了。 就像王男姐姐,这几年她好寂寞,所以总对着我这个情窦未开的人说:“结婚,一定要和爱你,并且你爱的人结婚,否则人生就是一场悲剧。” “人生很长,不好熬,没点感情基础,没法共患难。” 厉温没再说话,微微有些蹙眉,眼底里的情绪不太高兴。 他毕竟比我大了11岁,虽然他现在才23,也不大,但他明显成熟沉稳有城府。 他不像冯闯一样无脑,不像薛晨一样癫狂。 他很优雅,优雅令人舒适。 他没有和我吵架,没有对我说任何难听话。 于是最后他笑了,点点头,声音很磁性:“可以,我试试。你也不用有顾虑,长大了,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 小时候我不太喜欢他。 可是现在,我觉得他挺好的,不强人所难,而且善解人意。 八九岁的时候,看到十八九岁的人,会觉得这人是叔叔。 十二三岁时,看到二十二三岁的人,会觉得这人是哥哥。 所以,和哥哥有些话是能说通了的。 没那么深的代沟了。 但也不是什么哥哥都能说通! 比如,这会儿冯闯风风火火的跑到病房,进屋看了我一眼,开始愤怒指责:“姜龙!你凭啥把我拉黑?全部拉黑?” 厉温坐在沙发上蹙了蹙眉,冷眼扫了冯闯一眼。 “是因为他?”这冯闯,扭头就指着厉温,和我喊:“为什么现在你和老爸,你们俩都跟他关系不错?” 他这喊的,我头开始疼。 “冯闯,”厉温淡淡开口,“如果你真的关心你妹妹,你就问问她骨折痛不痛,她双臂和双腿都骨折了。如果你是来因为某件微不足道的,什么拉黑了的小事来质问,那你问的不是时候,她受伤了,你不适合问这些。” 冯闯一听厉温的话,干瞪眼睛,觉得厉温说的很有道理,他没法反驳。 可他又讨厌厉温,所以抬杠子似得,叫嚣:“我妹妹,我愿意怎么对待,是我的事!用你教?” 冯闯这样子超级讨厌,连我都讨厌他。 但厉温丝毫没被他激怒,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冷淡:“我没义务教你做人,但如果你非要在一个重病的小姑娘面前无礼,我会‘请’你出去。” 冯闯咬着牙,一点都不服,但他确实有点怕厉温,所以他闭上了嘴,用一种愤怒加怨恨的眼神儿看我。 我望着病房天花板,这一卦不用卜,我就知道未来,冯闯在商界不会是厉温的对手。 有些事不用卜卦了。 正好我爸和牛二回来了,拎着洗漱用品和医院里的粥。 “爸!大龙受伤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冯闯这矛头顿时对准我爸。 “哎呀,闯啊,”我爸特别憔悴,还要安抚他:“你上好你的学,大龙受伤,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是医生吗?” “!!”冯闯被噎了一句。 这会儿厉温站起身,勾唇和我爸笑笑,“姜总,我晚点再来,今天还有会要开。” 厉温走了,我心里挺舒畅的,好像是压力压着的石头挪开了。 我不希望他等,他也没必要等我,大家各自自由吧。 等厉温和牛二走了,我爸也开始赶冯闯走:“闯啊,你上学去吧,别在这添乱。” “你为啥要拉黑我?”冯闯见厉温走了,就开始追问我,“你烦我是不是?” 是!没错!我烦他。 我就不喜欢他那种少爷脾气。 大家都是人,厉温也是厉家大少爷,可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好吧,哥,我们谈谈。”我吸了一口气,和我爸讲:“爸,你先出去。” 第285章 冯闯的感情 光天化日的,我爸没那么担心,索性从病房出去了。 “哥,你觉得你长大了是吗?”我抿了抿嘴,看着冯闯那张奶油少爷脸。 冯闯心情很不爽,冷着脸白了我一眼,仿佛在说:“你问的什么白痴问题?” 少爷眼里,谁都是白痴!唯独他自己聪明绝顶。 “哥,你长大了,我也长大了,我确定以及肯定,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爱情!”我直截了当告诉他。 “小时候你说过,你不会换媳妇,因为你只有大龙一个妹妹,大龙是大龙,谁都替代不了。”我说这话的时候眼圈红。 我俩很多年没在一起相处的,但不代表我忘情。 “哥,谢谢你啊,”我有点鼻音,“我会一直是你妹妹,也请你一直当我哥,你就别因为我,闹来闹去了。” 我说这话,冯闯那张奶油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他张开嘴,又闭上嘴,又张开,又闭上,最后一次张开:“我早就说,如果你在家里住,你就不会成现在这样!你就不会变心!” 他的意思是,如果我一直在家里住,我俩长大妥妥能结婚。 他表情出现了悲伤,不吵不叫:“大龙,我们一家人,不幸福吗?” “你还是留在家里吧,”他无比认真的,仿佛我留在家里,他的苦恼全部都能消失一样。 带着哀求:“算我求你,以后你都住在家里,我也不去留学了,像爷爷说的,过几年你16岁了,我们就结婚吧。” 这话他和我说过无数次了,每次都埋怨我离开家,不回家住。 我摇摇头,“我不喜欢你,你能用自己赚的钱,给我买奶茶喝吗?” “怎么不能?”我的话让冯闯笑了,“一杯奶茶而已,你如果想喝我赚的钱买的,那我去勤工俭学。” 但下面的话,他笑不出来,我说:“好,你能给我买奶茶,可是你能保护我吗?你能让我不见鬼吗?” 冯闯盯着我,半响说:“你不是早都习惯见鬼了?” 习惯了,就可以一直见鬼? 他继续说:“你都习惯了,你在哪里都见鬼,就不能在家见鬼吗?”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陪着你,忍受着一生都被鬼纠缠的生活。”我替他充分的补充一下。 “我……”冯闯张了张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希望你一辈子见鬼。” “可你希望我忍受,”我笑起来,“但我不愿意忍受。” “冯闯你很自私,你只考虑你自己,你从不想一想,我如何才能摆脱困境。” “你为了你开心,你愿意让我忍受一生不停的见鬼。” 最后我笑了笑:“我想要一个,真的爱我,真的爱‘姜龙’的男朋友。” “而哥你,也别祸害那么多小姐姐,每个人都是爸爸妈妈生的养的,每个人都会伤心难过,请你对她们认真点,善良一点。” 冯闯忽然很无力的样子,他张张嘴:“你绕来绕去的,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不好,你心里,谁好呢?” 他突然非常愤怒:“谁好?谁比我好?你去找吧!” “但你记住你今天的话!”少爷开始对我放狠话了,“等你后悔那天,别找我说,你要回来。” 他气得站起身,一甩袖子,气得发疯似得离开了病房。 我会后悔吗?我觉得不会。 冯闯走了,我爸进入病房,朝我竖起个大拇指,“老闺女,你这话说的到位。” 我嘻嘻笑了一下。 “老闺女,你比你哥思维都成熟。”我爸感叹了一阵:“你哥就是被我和你妈惯的,所以有时候爸想一想,你小时候离开家也不是坏事,你更懂事,更聪明。” “哎!”这会儿我爸好像挺舒心似得,坐在我身边感叹:“孩子嘛,早晚都要离开家,只是老闺女你,离开家太早了。” “可总结一下,我和你妈对你,还是很欣慰的。” 我感谢我爸今天说出的这些话,让我觉得我们缺失的陪伴,都换来了更好的我。 过去的种种遭遇,都不是倒霉,到头来,也许也是一种幸运。 我并不是个倒霉蛋。 我和我爸,似乎对过去,都已经开始释怀了。 我爸喂了我一点粥,又帮我给老黄打了电话。 实际上华冰冰通知老黄,我失踪之后,老黄就知道这事儿是薛晨干的。 所以这次,我只是和老黄报个平安,我们谁都没提薛晨。 打过电话,我就困的睡了,我爸一直守着我。 两三天过去,我身上消肿了不少,因为太清闲,我就总是半睡半醒。 总做梦,总梦见薛晨,各种各样的事,他把我气得要死要活。 可我醒来之后,怎么都想不起来,我们俩究竟因为什么吵架了! 一个礼拜之后,一群人到病房里。 这两天有爸爸陪着,不用念书,我好悠闲,我平躺着嗑瓜子,我爸在那劝:“老姑娘啊!你可别嗑瓜子了,你这瘫在床上,容易便秘!” “要不然,爸回家,用瓜子瓤给你打点五谷豆浆吧?” “那不得总撒尿?”我呵呵笑了一下。 抬眼,那群人就走进病房,我一瞧,一群穿着制服的人。 为首的叔叔朝我露出老友重逢的笑容:“小姜龙,三四年没见,你长大了哈?” “哎?”艾玛,我差点把他名字忘了,半响笑道:“森林局的姜元生叔叔。” “哎呀,你还记得我呢?”姜元生笑道:“以为你这孩子把我给忘了!这么多年咱们也没联系过。” “叔叔今天来,有什么事?”我撂下瓜子问。 “是有个案子呀,和当年江孝那个案子很像,所以我先联系了你师父,你师父让我来找你。”姜元生坐下,和我说道。 “什么案子?”我问。 姜元生也不墨迹,从他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照片,放在我眼前:“你看看吧,死法一样!” 死法一样。 我眯了眯眼,凝了凝神,下一秒眼睛突然瞪大了。 “诶?这……” 照片里是一个死者,头上贴着厌黒杀神符,一把匕首贯穿了头部。 而且,这个死者是‘棍子’! “棍子!”我嘴一突突,没把门儿的说出来。 前几天我还看见了棍子,他不是还惦记天罡奇门吗?怎么死了? 嘶……不对啊! 我嘶了一声,又眯眯眼,表情凝重起来。 “你认识他?”姜元生面露喜色,“我就知道,来找你肯定没错!” 第286章 姐:千万别喜欢上薛晨, “扶我起来!”我急忙和我爸说,快扶我起来。 “我来我来。”姜元生有求于我,急忙帮我爸一起扶我坐起来,急忙问:“你对这人了解多少?” “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他叫李琨,外号棍子。”我和姜元生说。 关于棍子,我了解的只有这么多,但他似乎出身道门。 再一个,他现在胡昱霄手下办事。 还有,棍子和薛晨大嫚子是搭档,三个人一起办事。 “还有没有别人死了?”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心里莫名其妙开始紧张。 姜元生和我说,这棍子死在了木滨,三天前被人在一处地下车库里发现的。 “有没有一个男孩子,和一个胖女孩,他俩死了么?”我问姜元生。 他们三个人是‘斩妖除魔’小分队,同进同退,棍子死了,薛晨他俩呢? 棍子智商不低,棍子要是死了,他俩绝对也得被对方杀死。 “没有,只发现他了。”姜元生用他那双老油条的眼睛看我:“小姜龙,我是你叔,我不拐弯抹角了,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杀了他?” “和江孝有关系吗?”这是他问的重点。 “不能是江孝吧?”实际上我后来对江孝也没再关注过,我都不知道他后来怎么判的刑。 姜元生无奈的告诉我,他们关了江孝一年,后来还是把江孝给放了。 因为实在是缺失了太多证据。 就是因为他们把江孝给放了,他才又开始怀疑江孝。 “不会是江孝。”江孝被放了,我心情不是太好,但我也告诉姜元生。 戴月眠死了,死在了平阴峰,没人再帮江孝杀人,江孝没那种本事。 况且,厌黒杀神符虽然罕见,但道门一些地位高的老道士还是会用的。 要从厌黒杀神符上指认江孝,那太牵强。 我也不觉得,棍子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我认为连破案都不用。 谁杀他,那不等于‘斩妖除魔’了吗? 大大滴好人! “哈哈?”姜元生笑了,“你这孩子,可是这案子推我们手里,我们也不能不管啊!” “我给你打听打听。”我朝姜元生眨眨眼,露出‘你懂的’笑容。 “好好好,咱们再联系,你好好养病哈!”因为我病了,姜元生扔了500块给我。 我爸好顿推辞,但人家一意孤行要给我,最后我们还是收了。 我觉得,杀棍子的,绝对是道门德高望重的师伯师叔们。 所以,我只要和道门的人联系联系,就能知道个大概,到时候给姜元生一个简单,模棱两可的交代,就可以了。 我爸重新给我买了电话,把电话卡补回来,这天下午,我费劲吧啦,好顿打电话。 “喂?你好师兄,我是姜龙,我想问一下,李琨……” “艾玛!三师爷啊!折煞了!喊什么师兄?你说你说,啥事???李琨咋了?是那鞋拔子脸,碧海观那位吗?” 打了一下午电话,令我诧异的是,道门的人对棍子出身很了解。 但就没一个人知道,棍子是被谁杀的。 这不稀奇古怪吗? 道门除掉叛逆,在他们心里那是一件‘公德’,外界人不清楚内情,内部人还是能有点消息的。 结果,这现在,就搞不清楚谁把棍子给杀了。 我想起棍子那‘一颦一笑’,突然觉得很无语,本来我以为他会成为我很难对付的对手。 结果死翘翘的无声无息。 一切无头无绪…… 所以我给姜元生的回复是:没查到。 “……” 因为我拿到了手机,又把手机qq登录上,看到华冰冰发来的无数条消息。 看来我失踪,她真是非常着急,我简单给她回复了几句。 之后给“她说我有罪”发信息:“你还好吗?” “嗯,不错,爱上我了?主动和我说话了!”你瞧瞧,我看的眼珠子直突突。 他那老鼻炎,那么老实个人,怎么说话突然改变了风格! “我是问你,跟着你的鬼,解决掉了吗?”我慢吞吞打字问。 “解决了,杀的片甲不留。”这人很快回复我。 我怎么觉得,他像换了一个人似得!搞得我一阵莫名其妙。 于是我就给华冰冰打了电话,华冰冰那老哭腔:“龙龙,呜呜,我对不起你,咱俩第一次合作办事,我就把你整丢了,呜~” “冰冰,那江夜的事情办妥了吗?”我问的是这件事。 包售后啊,要服务到位~ “还没呢,”华冰冰一阵鼻音,“不好办,我说啦,我只会杀鬼,要送鬼,还得你来。张,哦不,江夜搬到董阿姨家住了,暂时没啥事了,等你病好了,咱们俩再去一趟吧?” “好的。” 挂断电话,我就觉得那江夜有病似得,你瞧瞧他刚才跟我胡邹邹那些话,有毛病一样。 索性,我也就没搭理他。 我在木滨医院待了一个月,期间厉温来看了我两次,但估计我那天说的话,他也走心了。 他来只是看看我,什么都不说,看完就走。 冯闯没再来过,听我爸说,冯闯搬回冯爷爷家住去了。 一个月之后,我好了不少,我爸开车送我回了丰腴观。 老黄挺想我的,王男也想我,田大威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自行回到丰腴观了。 他看我回来,蔫儿蔫儿的不说话,好像有点无地自容。 我也没搭理他。 等我回我屋里,王男特别虚弱,急忙过来陪我,坏兮兮一笑:“龙,这次下山碰见薛晨了?” “嗯。”我点点头,指着自己,“见一次,胳膊腿都断了!” “妈呀!这孩子有病呀?那么喜欢你,怎么还伤害你?你骗姐的吧?”王男一阵不可置信。 然后王男就苦口婆心告诉我:“宝贝呀,照你这么说,你以后可千万别喜欢上薛晨呐,这小子,以后容易家暴呀!妈呀!” “到时候把你打得乌眼青,哭都找不到厕所!” 妈呀!这姐姐琢磨啥呢?什么家暴!什么喜欢上薛晨? 再说,我轻饶过他吗?你去问问,我揍的他想不想哭? “姐,你把母猪繁殖技术拿下来。”我指着书架,“我得看看。” 薛晨不是说,我看这本书,对我人生大有好处么? “看它干啥?”王男帮我把书拿下来。 “薛晨说让我看的。”我也有点无奈,实际上我觉得没必要看,但我就想看看。 “可别看了,”王男一把把书夺走,“这里边能写啥呀?启蒙教育啊?姐给你启蒙就行!咱不用看这个!薛晨那小子真坏!” “姐和你说,看这本母猪书,恶心!咱是人,咱不看在这个。这个,男孩子和女孩子吧……” “姐……”我脑子冒着黑线。 算了,她也别说了,我也不看了,把《母猪繁殖技术》放回书架吧。 可王男非要给我‘启蒙’,气得我红着脸:“姐,我不用启蒙!我真不感兴趣!” “国外小孩早都启蒙了。”王男和我掰扯着,“姐和你说,这男人和女人……” “呃……” 我俩正掰扯着,我手机震动了一下。 掏出手机,“她说我有罪”莫名其妙给我打了个红包,并且是一万块钱。 “干嘛?”我立刻警惕问。 “给你买衣服。”这个缺心眼很快回信息。 第287章 我一个人的女神 我看他这回答,嘴都裂开了! 我现在手还是不大好用,没力气似得,打字还是慢,“你老姨给你的钱,你自己好好留着,你给我干啥?” 人家董阿姨那么疼他,他有钱干啥总给我?什么买衣服?我买什么衣服? 我说完这话,他很快打过来一行字:“我养你啊?” 我晕!我昏倒。 一下子把我整懵逼了。着实懵。 我记得在他家时候,他还给华冰冰盖被子了,如此突然细思极恐。 他这人,该不是电视剧里那种中央空调吧? 可怜,又忙碌的他,温暖了所有女孩子。 我没收红包,立刻给华冰冰发qq信息:“冰冰?那个江夜给你钱了没?” 你瞧瞧,你看看,你说说,这个那个,他不变态吗?还说什么我养你啊? 华冰冰发过来一个‘坏笑’的表情:“这冤大头有点帅,哈哈,宝宝想谈恋爱了。” 我挠挠头。 我返回面板页面,点开江夜qq,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货,该不是把我和华冰冰搞混了吧?他这顿孔雀开屏各种展示,估摸着是搞错对象了,本来想撩式的是华冰冰吧? 华冰冰比我发育的好,她有生煎包,我只有发面饼! 这误会得早点化解,不然以后有够尴尬。 你想想,他以为他追求的女孩是华冰冰,结果搞来搞去好几年之后,发现自己的‘网恋’对象并非是他以为的人。 到时候,不得笑飞好几个人大牙? 天地都会尴尬的,劈开一道可怜的裂缝。 “你?”他发来一个哭笑得不得的表情,“你是姜龙小傻妞,两只眼睛每天都在散发着天真呆的傻气,喜欢穿道袍。” 妈! 目标真的是我? 我瞪着眼,几秒钟后叨咕一句:“那就更不应该了!” “我还知道很多你的喜好,要不要我讲一讲?”江夜又发来一段话。 我立刻屏气凝神,“不用了,你少幻想我,我是个出家人,我不处对象。” “谁说和你处对象了?自我感觉良好么?”这家伙打字快,“你不是出家人吗?我供养你呗。” 供养?人家不都供养个雕像神龛吗? “我当你是我女神,我供养女神。”他又发来话。 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脑浆子荡起一道不知所措的波纹。 他又打来几个字:“我一个人的女神。” “!” 一个人的女神? 我突然安静了,眼神有点涣散,想起薛晨说过:有谁是因为,你是姜龙而喜欢你? 很多人是因为,是那位绝美的女仙青狐仙,青乾,才接近我的。 所以,这江夜一瞬间把我脑浆子搅合出脑震荡了。 太震撼了! 不过,我觉得他肯定是误打误撞,才冲击到我脑浆子的。 “宝贝,看把你吓得。”王男姐姐在一旁看到了我手机上全部的内容,捂着嘴笑,“妈呀!这小男孩是谁呀?是个男孩吧?我的天呐,姐现在怀疑,他是不是个情场老手。” “太缺德了!”她说完,突然又有点紧张加生气,把我手机抢走:“不许再理他了,他肯定是个成年男人,现在世风日下,那些闲着没事的成年大叔,就喜欢骗小姑娘。” 王男把我手机抢走,气的打字:“你谁呀?我告诉你,趁早给我滚!别骗我妹妹,你个抠脚汉子,一点德行没有!小孩你也骗?” “王男?”江夜发来一个问号。 “妈呀!你还知道我名字!&*……&%!!” “宝贝,我和你说!”王男把手机扔到一边去,拉住我的手,苦口婆心说:“你太没防备心了,连姐的名字你都告诉他?你是不是把祖宗十八代,都告诉人家了?我和你说,绑架犯多数都是这么处心积虑。” 对,她小时候是大小姐,王伯伯虽然不是巨富那种,但也绝对是很有钱,她家从小就教育她,千万不要被绑架了。 但我没告诉过江夜,我祖宗十八代啊。 他咋知道王男的? 不行!我得搞清楚这件事。 我去抢手机,王男就不让,她非要看之前的聊天记录。 等她都看完了,双眼看我,“龙,他是你的事主啊?把姐吓一跳,既然是现实认识的,那当个普通朋友处就行。不过这孩子有点太油嘴滑舌,你别真和他吹对象了,不靠谱。” 我总算拿回自己手机了,好顿问华冰冰,是不是华冰冰告诉他的? 华冰冰说,是老黄和她秃头师父聊天,说过丰腴观里的事情,她随口和江夜说了我的事。 完了!我因此就没有秘密了。 江夜:“把钱收了啊,喜欢什么,去买。” 买他个脑袋,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去。 又和王男随便聊了几句,王男说她想出家,也当女道士,和我商量着,老黄能不能答应? 我也不知道诶,老黄收徒向来‘谨慎’。 收我,只是个意外…… 所以,我一瘸一拐,像只瘸腿大鹅似得,到老黄屋里。 端起那金丝楠木大桌子上的茶碗,咕嘟咕嘟灌下去,擦了嘴唇一把。 “上好的白毫,你就这么喝了?”老黄眼眉直抽抽! 小时候我不爱喝茶,后来,这几年总在他屋里学习,慢慢就爱喝了,解渴~ “不然我怎么喝?我先给茶水磕个头?”我嘴一抽。 “你不会品品味儿?”老黄嘴也跟着抽抽。 什么品味儿?我哪知道什么叫品味!在我喝,解渴就行。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我木然的念叨:“真是取天地之精华,万品之上流,入口甘甜,唇齿留香!” “还唇齿留香!”老黄拿着木槌抽了我脑子一把,无语加没好气:“唇齿留香!!你当啃肘子呢?” “师父教训的是。”我面无表情说道,“师父这一棒子,抽的醒人心神,余音久长。” 老黄气的无语,白了我一眼,“你过来想说什么?说!说完快走。” 你看看,他现在多烦我?有我,他就不烦别人。 我还记得我刚才,刚回道观的5分钟之内,他心生欢喜,慈爱至极的样子。 他当时差点就憋不住说:“我滴宝贝徒徒,你可回来了!” 他现在对我,只有5分钟热情了,看不见还惦记,看见了还烦。 我暂时没提王男想出家的事,而是和老黄说:“老黄,李琨死了,你认不认识李琨?薛晨现在的搭档之一,外号棍子。” “碧海观——张天德的得意门徒。”老黄说。 妈呀,这张天德,以前我去海城时候,老黄和我说过,有麻烦解决不了的时候,可以去拜访张天德。 这应该,和老黄关系不错的。 看来,棍子也是‘师出名门’啊。 “他是薛晨杀的,”老黄抿茶,面无表情告诉我。 第288章 他迷恋的痴迷 老黄说话就是这么直白,我想问的,他完全清楚。 老黄说完,我愣了几秒钟,之后突然说不出话来。 姜元生刚找到我的时候,我一刹那之间很担心大嫚子和薛晨也被杀了。 可姜元生说只找到了棍子的尸体,没有看到薛晨和大嫚子。 之后我给道门各处打电话,发现不是道门除掉了棍子之后,我潜意识里,也有这种猜测。 猜测是薛晨杀死了棍子,因为薛晨那天想杀我,也用的厌黒杀神符。 我是这样猜测的,但我不敢确定。 “棍子挡他路了。”老黄突然笑了一下,不是冷笑,不是嘲笑,只是简单地笑容。 他只是想笑一下。 “你怎么知道,棍子挡他路了?”我反问老黄。 挡他啥路了? “我养大的孩子,我的徒弟,他任何的行为都有原因。”老黄淡淡道。 然后老黄就淡淡给我讲了一个,薛晨6岁时候的‘故事’。 老黄说,那天他问薛晨:“你能杀生吗?但这个人没到罪不可赦的地步。” 薛晨是这么回答的,他连思考都没有,直接告诉老黄:“如果他挡我路了,或者他抢我东西了,我就杀他,天下人说他没到罪不可恕的地步,但他在我这,就是罪不可恕。” 老黄若有所思了一阵,歪着头看6岁的薛晨,“为什么?” 薛晨说:“因为我为天下大道,挡我的道与路,他就是罪不可恕!” 这个故事很短。 但是让我陷入了深思。 薛晨从小就这么张狂,狂妄。 他是‘大道’,他有他的‘道’,他最有理!他放个屁都很有深意…… 呸! 狂妄自大的家伙,但这个故事完全体现了薛晨的思维和本性,他觉得他做任何事都是对的,都自有其道理。 缓过神时,我想到,老黄还是疼爱他的。 所以他才说:我养大的孩子,我的徒弟,做什么都有道理,有原因。 半响,我挺愁得,这薛晨总是给胡昱霄办事,总是要‘杀’我。 可我们俩对峙到最后,两人两败俱伤,伤痕累累,我也没能杀死他,他也没能杀死我。 以后怎么办?看到他,我跑吗? 要说起这件事,可见胡昱霄的缺德程度,他让薛晨杀我,他自己并不露面。 搞来搞去,是我们丰腴观自相残杀,他坐在高出看好戏? 我咬了咬牙,这胡昱霄,我得怎么瓦解他? 老黄看我愁容满面,勾唇一笑:“再见薛晨,不必给他留活路,因为你不杀他,他真会杀你。” “为啥?”这次我真的惊讶了,眼睛瞪大,不懂。 “因为吸引他的,有两种你,一种是伤痕累累,又不屈不挠的你,让他舍不得杀你。” “另一种,是绝情的你,巅峰之上的你,追杀他毫不留情面的你,让他迷恋到舍不得杀你。” “如果你很平庸,他杀你会毫不犹豫。” “啊?” 我不懂耶。 请老黄明示? 老黄笑起来,有点无奈,“你这辈子的存在,必然是挡了他的路,他想杀你是必然。” “但他想杀,与能不能杀,最后杀没杀,是两码事。” “想是想,行为是行为!结果是结果。” 老黄叨叨叨一大堆,说的我稀里糊涂。 我是个粗人! 我有点听不懂,老黄勾唇,“他对你的感情,一半是欣赏,一半是旧情。” “他欣赏任何完美的人或者东西,事物,他也念着与你的旧情。” “在他对你的旧情里,你是个被他保护的弱者,妹妹。所以他舍不得毁掉自己曾经的付出。” “当他再次看到他旧情中,记忆深处的你,伤痕累累,他会一刹那之间放弃杀意。” “完美是一种美,美是人永恒的追求,他看到了完美的你,自然舍不得毁掉。” “只有你看到他落荒而逃,犹豫不决,平庸而与他反复提起旧情。他会深刻的认为你是个失败品,杀掉毫不犹豫。” 老黄也忒了解薛晨了吧! 真是,虽然他说的有道理,语言剖析略显美妙。 但我还是想说:“薛晨撅屁股拉啥形状的屎,你都知道!” 老黄正在抿茶,斜眼看看我:“淘气!” 我嘻嘻笑了笑,沉默了一阵。 老黄剖析的薛晨,是很到位的。 所以,下次看到薛晨,得想战术了。 老黄也分析了,薛晨看到我垂死时候,就会突然放弃杀我的念头。 那晚在那栋房子里,发生那一切就说明了,老黄说的是对的。 所以吧,我和薛晨见面厮杀,最终的结果,有一半几率,是我让他打的半死不活,最后他又把我放了! 像上次一样的。 “……” 过了一阵,歪着头看老黄,见他心情不错,时机到了,我说起了王男想出家的事儿。 老黄看看我,一点犹豫都没有:“不收。” “为啥啊?”你看,人家王男就是想出家,也不是想踏道,想学道术。 我特别了解王男,她真的只是厌倦了人世间,她想远离尘世。 她在丰腴观住了好几年,也习惯了,老黄为啥不收啊? “不收就是不收,你再说,我把你赶出师门。”老黄傲娇的白了我一眼。 嘿!? 我不服了,眨眨眼,清了清嗓子,假装一本正经的:“老黄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都一百多岁了,给我找个师母吧?” 我就故意气他嘛,“你看看呐,我衣服都没人洗,长江病情时好时坏,你娶个老婆,我不是就有妈咪了么?” 艾玛,顿时把老黄气的瞪着眼,瞪视我。 我就喜欢看他生气,老好玩了。 看我笑了,老黄气的想揍我。 “老黄~”我笑笑,“你就收王男姐姐吧,她就像长江一样,只想远离尘世,没想有什么大造化。” “她未来还有她的路要走,她还会再结婚成家,”老黄扫我一眼,那目光告诉我:“你个缺心眼孩子,瞎安排什么?” 呀! “老黄,你给王男卜卦了?”我问。 “对,”老黄点点头,“用天罡奇门卜的,她未来还有很多际遇,与道门佛门都无缘。” 那我就放心了。 我又咕嘟咕嘟灌下去一碗茶,像只瘸腿大鹅一样出去。 看看长江,长江躺在炕上,身体又恶化了,嗓子里有痰,咕隆咕隆和我说:“大怨种,把柜子里的箱子拿来。” 我急忙就去柜子里找箱子。 找了半响也没找到。 今天我走到哪?田大威就默默跟到哪儿,我去了哪个屋里,他就孤零零在院里坐着。 这会儿他看我找不到箱子了,就进屋里,搬着凳子默默把衣柜上面的一个木头箱子搬下来给我。 这木头箱子有些年头了,还是红木的,估计得有40年老历史了。 我爹姜大海在这箱子面前,都得规规矩矩喊一声:“大哥好!” 我细看看?箱子上面还有一把锁。 我没和田大威说话,抱着箱子去炕上,“长江,箱子找来了。” “找箱子干啥?”长江躺在看上,嗓子里还是有痰,眼神有些不解。 啊? 不是他让我找的箱子吗? 田大威蔫儿蔫儿的,在我耳畔小声说:“他最近总是这样,上一秒想做什么,下一秒就忘了。” “他还总啰嗦一件事,让我去做。让我把这个箱子给你!这一个月说了无数次,后来我怕他再啰嗦,就把箱子放在柜子上面了。” “哦。”我呆了几秒,凝视长江。 他今年71了。 突然,我趴在长江身上,抱着他哭了,“妈呀!长江!” 第289章 小混蛋 “哥……哥……”长江嘴歪,炸毛加口齿不清,“哥……屋嗯……滚!” 田大威突然破防,在一边差点笑抽。 笑个屁! 长江得‘阿尔茨海默症’了。 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老年失忆,情感障碍。 就是那年平阴峰上被戴月眠打出脑出血,慢慢得了这个病。 这种病,他最初是先忘记现在的事情,就像刚才,他让我拿箱子,过去十多分钟,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先忘掉现在,他脑子里就像有个橡皮擦一样,从现在开始擦,反向朝着以前擦。 倒推那种遗忘,永远的遗忘。 被‘橡皮擦’擦掉的部分,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他慢慢的忘记,忘记我来了丰腴观,忘记了我。 他会忘掉我的。 我哭的像条狗一样,抱着长江好顿哭,我怕他忘了我,忘了他大怨种师妹。 “滚!” “滚!” “滚!” 他是那种典型的阿尔茨海默,一句话重复啰嗦。 为啥重复啰嗦? 因为他脑袋坏了,他脑子里反复出现的画面是,我突然抱着他哭了。 这个画面反复重复,他忘记他刚才说过‘滚’这个字。 所以他就再重复,一个劲儿的重复。 “滚!” “我不滚,你让我拿箱子来,你又说不用拿了,你这老王八蛋。”我哭的眼泪噼里啪啦。 长江笑了一下,“那你就打开。” 你要是和他一直聊天,他也不会反反复复啰嗦,你要是不和他聊天了,他才会自言自语啰嗦。 我问他:“钥匙呢?” “锁在箱子里。”长江说。 我晕! 一时间我哭笑不得,能干出这么匪夷所思,奇葩,又充满了年轻人脑回路的狗屁事儿。 估计就只有长江了! 他把钥匙锁在了箱子里,然后让我打开箱子! “你不会砸开?”他看我一阵无力的样子,老嘴一撇,“人长大了,脑子没长!” 呜~ 看他这样,我还是有点想哭。 “去把它砸开吧,”他告诉我。 “好吧。”我抱着箱子走了,那红木箱子像个骨灰盒那么大,原谅我只想到骨灰盒能形容它奇特的尺寸。 但我也没真的把锁头砸开,因为我觉得长江明天会忘记今天的事,到时候他忘掉他让我砸开箱子了。 还要臭骂我。 我回到屋里,抱着箱子又哭了一阵,决定等长江睡了,我再把箱子送回去。 等明天他想起箱子了,又要找, 长江那种病是不可逆的,也治不好的,他总有一天完完全全把我忘掉。 因为长江的事儿,我把医道书翻开看,想找一找什么办法,能让他脑子那块讨厌的‘橡皮擦’,擦的慢一点。 我一边看书,一边掉眼泪,用手背擦来抹去。 田大威到我屋里,默不作声的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 我懒得和他说话,我还有点烦他,干毛?我看书,他非在我身边待着,干毛? 长江这场病,让我十分悲伤难受,很难形容心里那种滋味。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在乎的人,把我给忘了! 你说,他要是在我20多岁以后再得这病,多好?那时候就算他想忘掉我,也挺费劲! 田大威在我屋里坐了一下午,去做晚饭了。 我看书加哭,累的有点憔悴,到底还是没能找到治疗长江的办法。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夜:“怎么还不把钱收了?等我买好寄给你?” “你有钱不能孝敬一下你老姨吗?”我气的想骂他,“你孝敬我干啥?我是你老姨呀?我和你说,你现在不孝敬她,等她老了把你忘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 过了好久,他问:“谁把你忘了?” “我大师兄呗,”反正他也知道我的各种事,华冰冰那小八婆,把我什么事儿都告诉他。 索性,我也没瞒着他长江病了。 又过了好久,他问:“他还忘记了谁?” “谁都不能幸免!”我皱着眉回复他。 长江这种病,被‘橡皮擦’擦掉的是全部记忆,反推着擦,谁都不能幸免。 到了记忆里‘相遇’的那一天,橡皮擦一抹,就全忘了! “哦,”江夜发来了一个字,之后许久:“我心情不是太好,你陪我一会好么?” “我这不是陪着你呢么?”我反问。 然后我又补充一句:“你钱我不要,你的事,等我腿瘸好了,就去给你办妥!” 说完这话,正逢姜元生给我打电话。 我接起来,姜元生很忧愁:“小姜龙,你给我打听多长时间了?快一个月了,还没打听到吗?” 我眸光暗了暗,淡淡说:“没有。” “再一个,”我吸了一口气,“姜元生叔叔,李琨死了就死了,他没干过什么好事,指不定当年帮江孝杀人的,也有他呢。” 败类死了,有什么好调查的。 李琨死了,道门还挺高兴呢,除害了。 “可我也得有个结案交代啊。”姜元生叔叔叹息。 “先不聊了,我突然有点急事,”我真不想说了。 “好,你先忙,有什么线索,你可要快点告诉叔叔。” “好!” 挂断电话,本来我是不想和姜元生叔叔再继续谈,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 可是,刚挂断电话,又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是木滨的区号,还是座机。 木滨的电话,我就接了起来。 “姜龙,”电话里传来大嫚子的嗓音,她好像感冒了,小母牛嗓子有些沙哑,“我在电话亭给你打的电话,这个电话不是我电话。” “哦,你有事?”我蹙了蹙眉,她给我打电话,多半是关于薛晨的事。 因为上次她给我盖了一件外套,不然我就得被人用铲子,从地面上铲起来了。 所以,我对她有点特殊感情。 大嫚子压着她感冒而沙哑的嗓子:“姜龙,怎么办啊?薛晨把棍子给‘做掉’了,我帮他一起做的,但现在,堂主那边就想让我俩给个交代。” “那边,就非让我俩说出,谁把棍子杀了。” “你想怎么说?”我反问大嫚子。 “我不知道啊!堂主又不好骗。”大嫚子估计真是愁破天了,不然也不能给我打电话商量,“薛晨那个滚蛋,他说天塌了就塌了,他不会给堂主任何交代的,他什么都不管。” 真渣!渣男都这样,出事了啥都不管。 “其实,田大威挺想你的。”我笑了一下。 “你啥意思啊?你想让我背叛薛晨吗?”小母牛聪慧,是这个。 一下子就盖头到意思了。 “嗯。”我也不掩饰,“天塌下来之前,你可以来丰腴观找田大威。” “你真混蛋!”想也知道,大嫚子气的在跺脚,浑身肥肉哆嗦,也不压着嗓音了,在电话里朝我怒吼:“薛晨干这些,还不都是因为你吗?你不陪着他就算了!你还勾搭我!” “混蛋!!!” 第290章 我想要,我二师兄 大嫚子舞舞旋旋把我好顿喷:“臭混蛋!” “我都替薛晨感到不值得!那晚上我们把你扔在街上,薛晨压不住气,他怪棍子把你打骨折了,没理智似得去找棍子,都没考虑后果,就把棍子给做掉了!” “他那么在乎你,你在乎他过吗?” 我没接话茬,听大嫚子舞了嚎风:“这种时候,你居然还勾搭我!你想让他孤家寡人啊?” 大嫚子吼完,我还是没说话,下意识从椅子上站起身,又下意识朝着门外走。 某一秒,我下意识想下山去,找到薛晨,把他带回来。 别再闹了好吗?回来吧。 大嫚子感冒,哭起来:“怎么办呐?现在怎么办。” 胡昱霄不是她和薛晨能骗得过的,还能怎么办? 回丰腴观,是最好的办法。 “大嫚子,我下山,带你们俩……”带你们俩回来。 我还没说完,突然听到电话里传来薛晨的声音,不太清晰:“你在干什么?” “没……没有啊!”大嫚子声音慌张,像被抓包了。 瞬间,电话挂断了。 我愣了几秒钟,缓过神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道观院子里。 “你像丢魂了一样,咋了?”田大威从厨房伸出脖子。 “没什么。”我转身返回屋子里,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过了几秒钟,我快速用手机给刚才的电话回拨,很久之后才有人接电话。 是个陌生人语气极快,带着不耐烦:“这是收费电话亭,你别再打电话了!耽误我做生意。” 这语速,像赶着投胎一样着急,一串话没用上三秒钟,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看来是大嫚子瞒着薛晨联系我的,不然她也不会偷偷找个电话亭。 我翻开手机qq,看到‘她说我有罪’给我发来了几通信息。 但我没打开看,没闲心看。 而是找到薛晨灰色的头像:“薛晨,我们好好聊一聊可以吗?认真的聊一聊,你究竟想要什么?” 聊一聊,他究竟想得到这人世间的,什么东西? 他想要什么?他想要的,一定要离开丰腴观,才会得到吗? 天罡奇门在他手里,天罡奇门已经算是道门至宝级别的书了,他想要的,比天罡奇门还珍贵吗?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钱?还是地位,还是什么? 是什么,是丰腴观不能给他的? 能不能好好聊一聊?他想要的,我帮他去得到,让他拥有,行不行? 老黄那边,我去求,求老黄让他回来! 老黄如果不同意,我就上吊! 等了半个多小时,他没有给我回任何信息。 田大威喊我吃饭,我实在是没胃口,就没去吃饭。 等他们全去厨房吃饭了,我趴在桌上掉眼泪,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长江得了老年痴呆,薛晨头也不回的离开,遇见那么大的麻烦,他都不愿意回来! 丰腴观——我的家和以前不一样了。 像家门破碎了一样。 我们能不能像从前一样,一大家子在一起! 以前那时候我总生病,一个小鬼都能把我附体,谁想杀我轻而易举,处处困难。 可是回想起来,那时候真好,大家都好,都在。 现在呢?我医道基本学成了,道术也学了一些,自保没问题,还能保护别人。 一切都比从前好多了,是不是? 可是大家散了。 这可恨的薛晨,我想打死他! 我哭了好久,期间田大威端着饭碗,有饭有菜送我屋里,放在我身边,一言不发离开了。 天黑后,我心里的酸楚更强烈,起身发现手机qq好多信息。 唯独没有薛晨的回信。 ‘她说我有罪’:“女神,你想要什么?” 我眼泪又瞬间汹涌,我起码还是个女孩子,我难过的时候,谁对我温柔一点,我就更加想哭。 可委屈了。 一边抽泣,一边打字,情绪难过和他说:“我想要我二师兄。” 现在,只想要我二师兄了。 他不是挺想和我聊天的吗? 结果我说完这话,他之后,都没再回复信息。 田大威在我屋子外面徘徊,他现在吧,好像总觉得对不起我。 就因为上次我俩下山找刘家,后来我和华冰冰一起去办事,他没跟着我,后来我还‘失踪’了。 他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我眼睛红的像兔子,扫了他一眼,继续看手机。 田大威憋了一阵,走进屋里,蔫蔫儿的:“姜龙,我的三师姐啊,你到底碰上啥难题了?碰上啥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要不,你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没有任何事,能难为住我。”我一不小心装了个蛋。 “我只是想哭。哭不代表我害怕,不代表我恐惧,只代表,我想哭!” “我只会为在乎的人哭,不会为恐惧哭!” 我说这些,田大威那双小绿豆眼,狠狠儿白我一眼。 我装完蛋,若无其事拿着手机,给道门的‘正一观’打电话。 正一观是目前道门道首出家居住的道观。 “喂?你好,我是姜龙。”那边有人接电话后,我淡淡说:“有一件事我要自白,自陈。” “上个月7号,在长宁的新希望小区,我给事主家办事,遇见了碧海观的叛徒李琨,”我语气好平静,“他想用厌黒杀神符杀我。我逃脱之后,他追逐我到木滨。” “在木滨,我用厌黒杀神符把他反杀了。” “我对我以上的话,负责,如果道门想调查这件事,我随时配合。” “如果道门认为,我杀他犯了杀孽,任何责任我都愿意付。” 我说的时候,那边的人一直没打断我,等我说完,那人语气温和说:“好的,我们知悉了,正好我们这几日也收到了碧海观要求查清这件事的要求。” 李琨曾经是碧海观的得意门徒,虽然他走邪道,但是死了,碧海观还是得查的! 所谓:我的人,我可以杀,你杀?不行! 我太熟悉这种事了。那群道士都自傲高冷,他们觉得自家叛徒,得自家处理。 别人处理,不行! “你有病啊?”我打电话时候,田大威一直张着嘴发愣。 等我面无表情挂断了电话,他十分不理解,那张门神脸皱皱着:“你是不是有病?你杀了就杀了,你去自白干啥?” “查到了再说查到了的!” “缺心眼,这次你把碧海观得罪了!再说,万一道门要处理你怎么办?” 第291章 我是罪人 “爱咋咋地!你跟着操什么心?”我不想再和田大威唠嗑了,不知咋,和他唠嗑我就烦躁。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啊?”田大威说道:“刚才我就知道你心里藏着事儿,我让你和我商量,你偏偏不听!自己舞舞炸炸,扎扎呼呼的,给道门打电话认罪,你是不是傻?” “你和我商量一下,不行吗?我好歹比你大几岁呢。” 他非要缠着我说,我皱眉道:“我就是让道门查我!这消息最好传开了!整个道门,所有道观都知道!” 道门所有人都知道了,胡昱霄也就知道了。 “疯了你!”田大威咧着嘴,像看天底下第一二比一样:“你这种装逼,这种炫耀,和薛晨真像!你俩真是一对儿蠢货。” “你以为,你这炫耀一番,铲除个碧海观叛逆,道门的人能高看你一眼?” 我扫了他一眼。 突然,我笑了笑,你看,我俩这对组合缺了啥?缺的就是心底的了解。 他根本不了解我! 不了解,就没默契,没默契,没法在一起做事。 “大威,你不是特别在乎大嫚子吗?”我现在心情突然好了,笑嘻嘻看他:“上次在长宁,你没陪我一起去给江夜家办事,我遇见大嫚子了。” “你后不后悔?”我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容,心情舒爽,可劲儿刺激他。 田大威一愣,张张嘴,突然脸一红,愧疚道:“对不起,下次我肯定跟着你,上刀山,我都肯定跟着你。” “可别这么说,”我急忙摆摆手,“我可不想上刀山,你想上刀山,你自己去。” 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上刀山? 他就是不了解我,实际上,没危险我才会带着他。 去江夜家,是我可控范围之内,那些事我办起来很容易,才带着他。 反之,如果真的有危险了,我一早让他快点先走。 “所以,你就别再提上次的事儿了,你知道吗?”田大威这会儿表情变得非常难受。 那表情里有憋屈,又愧疚,还有懊恼,各种各样情绪。 他继续说:“你失踪了,我自己回来后,任何人都没有怪罪我!就是因为谁都不怪罪我,又都不爱和我说话了,像把我孤立了一样,我才最难受。” 原来是这样。 我安慰了他一句:“你别多想,老黄本来就话少,长江老年痴呆,王男不喜欢你,你盼着谁和你说话啊?他们不是因为这件事不和你说话,是他们本来就话少。你太敏感了。” 我这一说,田大威像‘复活’了一样,那张巨丑的门神脸上,那种乌云惨淡的情绪一扫而光,露出笑容。 “那你说说,你见到大嫚子了,然后呢?”他心情好了,开始琢磨大嫚子了。 我就把当时发生了什么,原原本本都告诉了田大威。 当然,我把我和薛晨独处的事,我们俩私底下的谈话,过滤掉了。 最后告诉他:“是大嫚子和薛晨杀了李琨。” 田大威一听,脸色顿时煞白,吓着了,从我身边站起身。 低着头,尽可能瞪大他的绿豆眼,慌里慌张:“那怎么办?大嫚子有麻烦了。怎么办?” “现在没麻烦了。” 我说完,端起饭碗扒拉着饭菜,好不好吃?别品味儿就行。 “怎么就没麻烦了?道门势力那么庞大,能饶了大嫚子吗?道门不会饶了大嫚子,胡昱霄那边,也一定饶不了大嫚子!” 他还挺聪明的,慌慌张张在我屋里来回穿梭踱步,急急躁躁朝我喷:“你别吃了!你还能吃得下去?这都什么时候了?” 我斜眼看看他,继续扒拉猪食,“所以,我和道门说,是我杀了李琨。” 道门一传扬,胡昱霄也不会怀疑。 正好,我有足够的理由杀‘棍子’,谁能反驳我,怀疑我么? 你想想,我有病?我没杀人,我非‘自首’? 我这么一想,愣了几秒,对着空气骂了自己一句:“我有病!” 我可不,就是有病么…… “啊!!……”田大威张着他那张大嘴,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田大威瞪着他那双鬼斧神工才能制造出的绿豆眼,凝视我很久。 空气里突然很安静。 五六分钟之内,他在想什么,我都没琢磨,埋头吃饭。 五六分钟之后,他说张开嘴,一时之间嗓子有点哑,说了一句:“姜龙,谢谢你。” “不客气。”我不是完全为了大嫚子。 我把空饭碗递给他,“去洗碗吧。” 田大威接过饭碗,绿豆眼有点发红,红绿交加,对视间让我感到一阵别扭。 他望着我,问:“那你咋办?” 天啊,他在百忙之中,还能想到‘你咋办’? 我朝他笑笑:“我没事,不用担心,谢谢你关心。” “还有,之前的事,你不用再走心,也不必愧疚,你虽然是我师弟,但你有你的自由,你不愿意跟着我,就不跟着我,你没错。” 我始终觉得田大威是个能‘交’的人,但就是吧?就是,不容易真的把关系处到位。 如果能让他把我真的当成一家人,当成朋友,他会傻的付出全部保护我。 我又看了一阵书,洗澡之后去睡觉。 没再看手机,不等着薛晨给我回信息了。 “……” 第二天早上,道门的电话就打给了老黄,问了这件事。 本来他们想昨晚就打电话的,但毕竟老黄身份地位高,他们不好意思,也不敢深夜叨扰。 老黄接到电话时候,斜眼扫视窗外扫院子的我,我都没敢抬头和他对视。 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扫完地,我急忙去学习,到中午急忙去做午饭。 我做的饭好吃。 总之,我老‘乖’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月之后。 老黄把我叫到他书房,这半个月,我俩都没说过一句话。 他不和我说话,我也不去找骂。 我进老黄书房,他那严厉的眼神盯着我,还是不说话。 我就怕他这种目光。 我胆子小,别吓唬我…… 几分钟之后,他还是没说话,就那样一直盯着我,突然抓起茶碗。 ‘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茶碗摔了个粉碎。 我应时应景的,垂着头在地上一跪,像个罪人一样一言不发。 老黄声音贼冷,“李琨是你杀的?” 他分明知道不是我杀的,他为啥这么问? 这么问,不是确定这件事。 而是,他在问: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去道门正一观自陈? 我跪在地上垂着头,答非所问,回答:“是的,师父,李琨是我杀的。” 第292章 大罪5年。 我话音落下,老黄一下子差点没气昏过去。 他那强烈的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让我又垂下头。 不过,我的意思,他完全清楚了。 李琨就是我杀的,从现在到以后,这是既定的‘事实’。 老黄怒气上头,抓起木槌又朝我砸来,duang一下打在我头上,然后弹飞~ 又弹飞回他那金丝楠木大书桌上了。 就说我这脑袋吧?弹性多大? 我咧开嘴,尴尬的笑了一下。 要是搁在以往,老黄会被我气笑了,可是这次没有。 因为这次的事情,很大,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 之后的时间,我跪在地上像个罪人,好像愧对于天地人间的罪人。 但我觉得,我没愧对任何人,我愧对的是老黄一个人。 过了一个多小时,老黄才开口,“你对得起你自己?” “对得起自己,我只是对不起你,”他付诸了全部心血教导我,然后我让他感到失望了。 我这一开口,老黄更生气,那表情都变得可怕了,瞪着眼看我。 那表情,我猜他心里在想:“吗的!我特么想捏死这兔崽子!孽障!可我还下不去手!这该死的孽障,怎么会是我的孩子?太可恨了!” 老黄可怕的目光盯我,声音很冷:“再问你一遍,不会后悔?”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如果我这会儿改口,否认棍子是我杀的,我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老黄在道门的地位极高,一句话能定乾坤那种。 我摇摇头,蔫儿蔫儿说:“是我杀的。” 我话音落下,老黄攥起拳头,身上的罡炁腾升,拳头上的雷术迸发起来。 他是真生气了。 这一上午,他就一直死死盯着我,凝视着。 我腿快跪没了,没知觉了,后来就索性坐在地上。 中午时候,他开口问我,语气似乎平静了一些:“你和厉温的事呢?” 我和厉温的事? 说我顶罪的事呢,突然说起厉温干啥? 既然他提起了,我决绝笃定说:“我不喜欢他,以后也不会嫁给他当老婆。” 我在感情上,不会‘对付’的!永远都不会! 我不会和不爱的人在一起。 我就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喝西北风,我也喝的醉一生! 对于我的回答,老黄挑眉盯着我,一句话都没说。 屋子里又安静了,到了下午,老黄拿起电话打给正一观。 “是她杀的。”老黄语气极其冷傲,说话时候皱着眉。 “师伯莫要置气,”那边的人说话和颜悦色带着万般尊敬和礼貌,“姜龙师妹这件事做得冒失,杀李琨面前,起码先知会道门一声,也不会引起碧海观如此不满。” “现在碧海观张天德咬定了,李琨是他派下山办事的,并非真的叛逃,所以……” 不用继续听,我就知道,碧海观的张天德就是要为他那叛徒徒弟要个说法。 啊!你凭啥说杀就杀了? 我笑了一下,脑子里想,如果真是我把棍子杀了,那绝对是他要杀我,我才必须杀他! 因为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 如果是那种情况,我把他杀了,碧海观还是要‘说法’吗? 道首也这么说吗? 脸呢? 如果我设想的那种情况发生,难道我千钧一发之际,非常着急的时候,生死攸关之时,还要先给道门打个电话吗? 匆忙打个电话?“喂?我是那谁,那谁家小谁,现在那谁要杀我,那谁?你知道了吧那谁,我杀他了嗷!” 有病么?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们是在这件事上不讲理。 所以杀人判刑有好几种,有立即正法,有过失杀人,还有防卫过当致人死亡! ‘我’算是最后一种。 老黄和道门打电话没用上几分钟,道门的人恭敬礼貌,不敢惹老黄:“师伯,您认为姜龙师妹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这是你们的事!”老黄脸上冷冰冰,语气也冷冰冰。 电话里传来那边的声音,“那我看,十年内姜龙师妹面壁思过,不得离开丰腴观,您看???” 十年? 好久。 “嗯?”老黄声音清冷‘嗯?’了一声。 那边说:“8年呢?” 老黄没接话茬,挑起眉,电话那边又急忙说:“5年,师伯您看行吗?” “5年太短了!”老黄冷飕飕说,“这孽障关一辈子不为过!” 那边人听老黄对‘刑期’满意了,急忙笑道:“师伯别这么说,姜龙师妹当时事出无奈,其中因果咱们都清楚。咱们现在也不是真的处理姜龙师妹,只不过是给碧海观一个说法。” “姜龙师妹年少有为,这5年在丰腴观修炼心性,想必再次出山会名震天下!” 妈!这话真好听。 那边继续和颜悦色说:“师伯,那么我就通知整个道门了,您那边也告知姜龙师妹,5年内不可下山,否则道门的人和碧海观的人,在这五年内遇见了姜龙师妹下杀手,不算他们过失。” 意思就是,这5年内,我就得在丰腴观‘蹲监狱’。 我如果私自下山,在山下遇见了其它道士,被杀了,只能算是越狱后被当场击毙。 怪不得别人! 老黄把电话挂断了,继续用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盯着我,一言不发。 5年时间内,我的活动范围只有丰腴观这个院子里。 我跪了一天,半夜时候,老黄开口:“滚回你房间去,5年内你如果敢迈出丰腴观大门一步,用不上道门的人杀你,我亲手杀你!” “好。”我笑了一下。 他意思是:我就是让你明白,我惩罚你的事情是,你不懂保护自己,去给别人顶罪!你给别人顶罪,你就真的坐牢!你不是说你不会后悔吗?我要让你后悔! 后悔到,这辈子都记住这件事!以后别犯。 我觉得他多虑了,因为我不可能再给任何人顶罪。 我腿早都没知觉了,抬头看看老黄,蔫蔫儿告诉老黄:“老黄,薛晨不会再犯错了,以后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我说完这话,老黄气的爆炸,双眸里怒火腾升:“你以为你是灯塔?你以为你今天的行为,会让他一辈子记住要行正道?你能让他迷茫的时候,走上正途?你是指路灯?” 第293章 肚子痛不痛 我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老黄火冒三丈,指着我鼻子:“我教你的一切,是让你成为一个‘人’!顶天立地的‘人’!” “我不是让你当一盏灯!我不是让你去给别人当台阶垫脚石!” 是的,我太让他失望了! “你给我记清楚点,”老黄指着我:“你是女孩子,你也必须顶天立地,爱情是你生命中的调剂品,但绝对不可以是全部!收起你病态的心智!” 我朝他磕了一个头,“我知道了,师父。” 我想我得快点滚,要不他要起身揍我了。 结果我真是滚出去的,因为腿没知觉…… 我爬出去,田大威在外面,像善后者一样,急忙把我扶起来,我两条腿都没知觉,他只好背着我。 “咱回屋啊?你一天没吃饭,饿了吧?”他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关切。 “先别回去了,”我趴在田大威背上,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在院子里吹会风吧?” 在老黄屋里一天,我太压抑了,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 我和田大威站在道观院子里,今晚天空很晴,银河系清晰又漂亮。 我和田大威都冷静了一会,心情平和了许多。 田大威也仰头看天空,叨咕一句:“今晚星星真好看。” “月亮也好看。”我说。 月光也叫‘帝流浆’。 但不是哪天的月光里,都有帝流浆。 《续新齐谐·帝流浆》:“庚申夜月华,其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草木精怪受其精气,即能成妖。” 得庚申年庚申月,的月夜里才有那种月华。 听说草木精怪吸收了帝流浆,就能成妖? “如果是人,晒了月光,吸收了帝流浆呢?会成为什么?”亲爱的门神师弟十分好学,问道。 “人妖呗!”我回答。 “噗……”田大威一下子笑喷了。 我也笑喷了,想起一句话:天下皆妖也~ 忽然,我肚子有点疼,是那种闷闷的疼。 我腿有了知觉,就从田大威身上下来,一瘸一拐去厕所。 肚子好痛哦~ 几分钟之后,厕所里传来我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姐姐!姐~!” 王男冲到厕所里,慌里慌张:“咋了?龙。” 我慌里慌张,面无血色,“姐,我肚子流血了!” “啊?啊……啊!”王男张着嘴,几秒钟之后悄悄和我说:“你等姐一会。” 不一会,她拿了卫生棉来,教我怎么贴。 我脸一会儿红,一会白,觉得尴尬,又觉得无语。 我自己就是学医道的,早就知道女孩子长大后会这样的,但是突然看到那一幕,我还是吓得尖叫。 我其实,是心里无法接受这件事。 我觉得羞涩,觉得可怕,觉得痛,好像还有点丢脸。 等倒腾完一切,回到屋里。 王男陪着我,和我说:“宝贝,恭喜你长大了哟,以后是漂亮的大女孩了。” “不必感到难为情,”她揉了揉我可怜的脸颊,笑的很温柔安慰告诉我:“这是每个女孩都会经历的,你会变得更漂,更自信。” “再一个,”她和我讲:“卫生棉两小时要换一片,不可以吃凉东西,辣东西,这几天要穿裤子保暖。以后要和男孩子保持距离。” “姐!”我抱住她,情绪闷闷的,我怎么突然情绪好低迷? 我想我妈了,不过,我妈没在我身边挺好。 我觉得,如果她在,我肯定不好意思告诉她这件事。 我希望她永远把我当成小女孩,不要当成大女孩。 我愿意当妈妈的的小女孩。 王男抱着我,轻轻拍我后背。 哎……我心情好复杂,好难受。 “……” 接下来一个礼拜,我手机一直没充电,扔在角落里不管。 老黄那气的没完没了,像我捅到他‘篓子’了,就是不肯原谅我。 他那生气,就像我肚子流的血,一个礼拜都没停…… 我怀疑,我要血流不止而死,搞得我有点怕怕,心情不好。 这天,老黄绷着脸把我喊到他书房,他正在小泥炉上面煮药汤。 他还是不搭理我,我也不说话,等他煮好了药汤,冷着脸喊我:“过来喝。” 我脸色苍白憔悴,双眼没有任何灵气,像个枯萎的小孩。 老实巴交的过去喝,他瞪了我一眼,看着我喝。 “有红枣,丹皮,地骨皮,赤芍……”我品着味儿。 我都能尝出药种了,他能开心一些不? 我说完,他突然像泄气了一样,盯着我半响讲:“好好喝药,不用尝味道了。” 他终于不生气了? 搞得我端着药碗,一股脑干了一整碗。 然后把碗扔到桌上,抱住老黄哭起来:“呜呜,老黄,你可别和我生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好怕你都不爱我了,我讨厌那样。” “我可难受了,”我呜呜一顿哭控诉,“这几天我觉得活着都没意思了,你不理我,你只会生气,可我肚子很痛,没人理我,没人管我。” “师父能一直爱你,”他半响才泄气抱住我,揉我的脑袋瓜子头发,心疼说:“你自己懂得爱自己吗?” “我当然知道了……我又不傻。”我抽泣着说。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傻瓜徒儿?”老黄无语问苍天,只是仰头时,天花板隔住了他仰望老天爷的可怜目光…… 半响,他憋着生气:“走吧,为师带你出去玩球。” 玩什么球? 我现在是劳改犯,虽然没人看守我,但我也不能从丰腴观大门走出去。 其实我也有点思念道观大门外,对面山林里那一行行,漫山遍野的黄豆秧子了。 老黄带我去道观后院,俩人玩了一会篮球,晒了一会太阳。 和老黄玩篮球,我心情突然就好了,开开心心的,我看他好像也开心。 下午,我突然想起江夜,之前我和华冰冰约好,等两三个月之后,我骨折完全恢复之后,就一起去江夜家收鬼。 可是现在我5年内没法下山了,我得通知华冰冰和江夜。 他给过我两次钱,都是一万块,第一次我收了,第二次是qq红包,我没收。 但之前那一万块,我也得还给他。 打开手机qq,薛晨的qq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复。 江夜发了两条信息,我打开江夜的信息,第一条:“蠢货!” 我皱皱眉,看了看我之前给他回的最后一条信息:“我想要,我二师兄。” 他是回复这条。 然后,他发的第二条消息:“对不起,刚才发错信息了。” 我看他qq不在线,就没给他发消息。 返回页面看到华冰冰给我发了一大堆话,大约是她知道我的事了,现在道门佛门都传开了这件事,她觉得很伤心,主要是她认为我5年内不能下山,她没法和我一起给事主办事了。 她又问,为什么我手机一个礼拜没开机? 我给她回复:“冰冰,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一个礼拜没开机,是身体不太舒服。” “你大姨妈来了?(好奇的表情)”这小姐姐,脑子就是这么好使!立刻想到这件事。 “没有!”我撅着嘴翻了个白眼,我才不会告诉她这件事。 这时,我脑子在想什么?在想:她该笑话我了! 我暂时搞不清楚,来大姨妈这件事,究竟丢不丢脸,难不难堪。 而且,她那小八婆嘴,转身就会告诉江夜。 多难为情! 华冰冰立刻发来一段话:“没事龙龙,你千万不要受凉,多喝热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稍微有点放心,但我应该想到,八婆的口头禅就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果然,半个小时之后,江夜给我发来了一个表情。 就是那个笑的半张脸全是牙齿的小黄脸! 我瞪了手机屏幕一眼,缺德的华冰冰! 她不是说,不会告诉任何人吗,为什么还到处传扬? 难道江夜不是‘人? 然后,江夜心情似乎不错,问:“肚子痛不痛?” 第294章 你欠我钱 “!”我浑身汗毛急速之间,像狗炸毛似得竖起来。 他触碰到我心中的小禁忌了,如果他想和我交朋友,那也得有点分寸! 男女有别,肚子痛不痛的事情,他不该问! “!”我气的像头老牛,脸上很红,别别扭扭。 我又回忆起在长宁见到他的时候,怎么他表面看起来老实巴交,斯斯文文的。 在网上聊天,就口无遮拦的? 下一秒,我毫不犹豫把他给‘拉黑’了! 回头想和华冰冰聊一聊,让她把她卡号发来,我让田大威下山去打款,她帮我把钱还给江夜就可以了。 我在脑海里迅速把这件事琢磨清楚,江夜那加好友的信息立刻发来。 上面带着一样字:“加我,骗子,还钱!” 你看看,说闹掰就闹掰了吧? 我黑着脸又把他加上:“把你卡号发来,我叫我师弟给你打款。” 这家伙立刻发来一串银行卡帐号,又发来他姓名:江夜。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我去长江屋里找了一万块钱,长江不是老年痴呆了吗? 他自己也懂医道,自己也清楚自己病了。 他总怕他那些‘藏钱’的地方,被他忘掉,或者银行卡密码忘掉之类的。 所以前几天,他就把他藏钱的地方,和银行卡密码,全都偷偷告诉我了。 我把江夜的卡号抄在纸条上,连着一万块现金给田大威,让他下山去白镇的银行帮我大款转账。 自从我替薛晨和大嫚子顶罪之后,这田大威对我马首是瞻的,我怀疑他这次是真的把我当成他的家人了。 田大威下山了,我那肚子,昨天喝了老黄一副药,已经全好了。 我就在道观院里,像头骡子一样前后院子转圈,捧着初一数学书看。 什么叫《有理数》、《数轴》、《相反数》、《绝对值》。 二元一次方程,三元一次方程。 看得我直对眼!我为什么要遭这份罪? “算了!我先晒一会太阳!”我放弃了,在后院三清殿外面坐着。 我是道士,我学数学干啥? 抬眼一看,老黄坐在他书房里,他书房窗户正好能看到后院! 那双锐利的眼神儿,那眼神儿里包含的信息:没点自觉么? 搞得我‘肃然起敬’,立刻捧起书继续看。 眼睛看数学书,心思像个小鸟一样飞走了~ 我想着,我得蹲5年监狱呢,5年之后,我直接去高考了! 考个啥样大学好呢?考中医大学?还是考西医大学? “bia~”一根毛笔直戳戳打在我脑瓜子门正中间,吓我一跳,抬手摸了摸脑子,摸到一把墨汁! 抬眼一看,老黄抿着茶,那锐利的眼神又盯着我! 他究竟怎么做到,能一边喝茶,一边用那么锐利眼神警告我的?真是文武全才。 哎呀!我这人生啊! 早知道我就不给道门打电话,说什么我把李琨杀了,那样我还能自由下山玩去。 总比每天在老黄眼皮子底下好。 他越来越过分了,这都逼着我学数学了! 我满脑子墨汁,哭丧着脸:“老黄,咱不学了行不行?我也用不上数学呀?我花钱会算一百以内加减法就行~” “不行!道士也得学数学,你必须去读大学!寻常人该有的经历,你必须一样不落。”老黄悠然去抿茶了。 他到底是想让我经历多一点,尝尽人间百态?还是想让我考大学? 考大学是为了考大学,还是为了去大学生活,积攒人生经历,多些人生体验? 他到底要哪样嘛? “……” 中午时候田大威滚回来了,一身热汗,拎了好多水果。 在后院找到我:“你给我的银行账号是错的,缺了一位数。” 缺了一位数? 我掏出手机,拿着我早上给田大威的纸条对比一下,没错呀,江夜给我的就是这个账号。 我有点生气,给他发信息:“你太糊涂了吧?你给我的账号是错的!” 他很快回信息:“是吗?我重新给你。” 他又发来一串数字,这次我数了一下,数位够了。 第二天,田大威又去帮我打款。 结果是:卡号在银行里查询不到,转账失败。 第三天,田大威又下山,累的像条狗回来:账号和名字不匹配! 我气的掏出手机,把江夜好顿喷。 “你这人怎么这样?给了三次卡号都是错误的!时间就是金钱!你懂不懂?” 这人还能干点事业了吗? 什么糊涂玩意! 他发来个笑脸:“又没折腾你,折腾的是你师弟,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天! 你瞧瞧,你看看,他说这是什么话呀? 缺的败类的。 自己的错误丝毫认识不到,难道折腾了田大威,是天经地义的吗? 怎么这么不懂道理? “你故意的吧?”有一次两次,没三次都搞错了的。 三次都搞错了,就是故意的了! 我问完这话,江夜发来个笑容:“对,故意的,你别拉黑我就行了,因为你欠我钱。” “那你少和我说奇怪的话。”我瞪着眼睛,心里一阵不乐意。 “好的。” 老黄的声音,顺着敞开的后院窗户传过来:“大威,下山去拿快递,山下打来电话了,说有你师姐的快递。” “妈呀!要累死狗了!”田大威快累昏倒了。 “你也是,身为赶尸人,你力气必须大,山下山几次,咋就累这样?”我端着书,嘴皮子一翻翻。 “我后悔了,”田大威盯着我,“你真不应该给大嫚子顶罪,让她死好了!” “这样,我就不用山上山下替你跑来跑去!” 哟? 他还有这份觉悟呢? 我赞许的点点头,“大威,下午顺便带烧鸡回来。” 傍晚田大威再次回来时候,带着两只烧鸡,和一大箱子快递。 我本来以为,是我妈和我爸给我寄来的东西。 结果拆开箱子一看,不是。 箱子里有好几种卫生棉,还有四件女孩子刚发育时,穿的小软内衣,还有很多零食,棒棒糖。 另外还有一张手写字条:“别生气,没有其它的意思,让我照顾你吧,你可以把我当哥哥。” 这字写的很漂亮,不是那种飘逸刚劲的字体,而是那种——画家写字的字体。 怎么形容,是圆体?总之有一种卡通字的美感。 我喜欢这种字体! 我又看了看快递箱子上的地址,是在海城发来的,寄件人:江夜。 我皱了皱眉。 其实我很喜欢这些礼物。 特别是那小软内衣。 因为最近我总觉得胸部不太舒服,可是我又不好意思和老黄说。 我妈自从去年离家出走之后,就很少和家里联系,她不带手机,我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因为胸部的问题,我实际上挺苦恼的。 这几天,我不是很生江夜的气吗? 因为我觉得他的行为,让我很不舒服,超过了异性朋友的边界。 看着那几件小软内衣,我觉得他依旧超过了异性朋友的边界,可我我又讨厌不起来他了。 于是,我就拿出手机找他qq:“谢谢你寄来的快递,你怎么去海城了?” “你给我买的东西,我会还给你钱的。” 第295章 曲奇饼干盒 等我蹲完监狱,我就下山挣钱还给他! “不用还了,你欠我的又不止这点。”江夜发来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什么我欠他的不止这点? 我又一想,他是说之前那一万块钱吧? 他绕里绕去,根本就是不想要那一万块。 想到这,我把快递箱子里的字条拿起来,又细看看。 过了一阵,我和他发信息讲:“我得还你钱,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那你就还,我等你还。”他也不墨迹,直截了当说道。 之后我们俩就没再继续聊天。 我让田大威替我去黄仙庙给黄九送烧鸡去了,因为我不能离开丰腴观院子。 之后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每个月江夜都寄来一箱子快递。 快递里面每次都有卫生棉,巧克力,薯片零食酸奶。 除此之外,每到换季的时候,他就会寄来应季衣服。 那些衣服,都是国际品牌衣服,价格都不便宜。 他好像,很喜欢给我买裙子,各种各样的裙子,还有发夹发箍。 从那些东西来看,我觉得他似乎是喜欢那种,很乖巧听话,很甜美可人的女孩子。 而且,他似乎知道我的三围发展情况,这两年我在长身体,去年的衣服,今年就不能穿了,小了。 “……” “……” “……” 时间一晃,春去秋来,寒暑往来…… 晃眼3年。 3年里劳改犯过的苦不堪言,文化课要学,阴雷术要学,道法要学。 要强补阴魂,要修新阳魂。 这年6月,劳改犯准备中考了,急的在本子上解三元一次方程式! 我要疯!!! 我为什么要遭这份罪! 老天爷,你告诉我这其中的因果原因? 为什么我那师父,就像咬到屎橛子了一样,非要让我考大学? “师姐,你的快递。”田大威20岁了,170身高,胖的像个菜墩子。 昨儿他量了体重,220斤!!! 他搬着快递箱子,热的一身热汗,回来给我。 “搁一边去!”我盯着那方程式,要抽过去,脸色快急绿了! 田大威帮我打开箱子,他比我还期待收到‘我的快递’。 因为里面总有一些国外的巧克力,我不爱吃,他爱吃。 “妈!”打开箱子,田大威嗷一嗓子:“我靠!这???” 我也转眼去看,看到箱子里有一双限量款的国际品牌运动鞋。 我眼神儿突突着,看着双限量款运动鞋,用手机在网上查了查,网上价格. 总有那么几个运动鞋大品牌,每年在全球限量多少双鞋。 看不出哪好看来,和某地的盗版鞋有异曲同工之妙,上面缝满了logo。 区别是,这双限量款只缝了他们自己牌子的各种变化logo,而某地盗版鞋是缝满了你能想象到的所有品牌logo。 我手一抖,这让我怎么还? 这三年里,江夜寄过来的东西越来越贵,上个月还寄过来一瓶国外香水,我在网上查了好久,也没查到价格! 我喷什么香水? 可是用它喷厕所,又似乎有些暴殄天物了! 但是那香水,是真的很好闻,不刺鼻,淡淡的幽幽花香。 关键是,他还是个学生呢?他哪儿来那么多钱? 这是个未解之谜! 我每次都告诉他:“求求你,不要寄东西了!” 他根本不回信息。 偶尔我也问问华冰冰,江夜的近况,华冰冰说:“我和他也不联系了,我也不清楚,不然我帮你打听打听?” 总结来说,这三年里,我们俩没怎么聊天,我发现他很奇怪,我不了解他! 除了当年给他办事时的一些了解之外,没有其它了解。 三年里,我给他发信息,他爱答不理,很少回信息。 即便是回信息,说话也很少,打几个字就算了。 可那快递,没有一个月断过。 快递箱子里,起初还要一张纸条,后来连纸条都懒得写了! 这会儿,我拿着手机给江夜发信息:“你怎么又给我买东西?那么贵,我怎么还你?” “用你自己还我。”真难得,他居然给我回信息了。 “祝你中考得力。”他说完那句话,又发来这一句。 这还像句人话,我好顿说:“你还是学生呢,你别给我买东西了,那双鞋我给你寄回去吧?你给你老姨穿。” 好了,他又不说了! 田大威看着那双运动鞋子,嘴角流下了羡慕的泪水:“真好看!” 男孩子都喜欢鞋,当然,女孩子也喜欢鞋! 可我不太喜欢,我可能不是男孩子,也不是女孩子! “给你吧!”我一阵无语,他喜欢,就给他吧? 田大威哭丧着他那‘发福’的大胖脸:“可是36码的,我穿不上啊!我穿43号的!” 我看着那双满是logo的运动鞋,嘴直抽抽。 这天晚上,我还在那道三元一次方程里迷失,魂游四海…… 我怎么就解不开呢? 才三元一次,我就解不开了? 半夜里,手机振动,江夜发信息:“睡了么?” “还没!”我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给他回信息:“数学整不明白了。” “什么题?拍照,发来,我看看。”他很快说。 这年,他应该是读大学了吧? 我觉得三元一次方程,他肯定会解,于是就拍照给他。 没过五分钟,他发来一张照片,是他解题之后拍的照片。 我一瞧,他那字体还是圆溜溜的,写数学题字体也好看。 可是,这照片不是横着发来的,是竖着发来的! 所以,图片里方程式是竖着的,我要把手机横过来才能看清楚。 “!” 刚要把手机横过来,我眼珠子突然一抽抽。 为什么? 因为,那三元一次方程式,竖着看,特别像道家符咒。 方程式左边的‘大括号’,画的特别像道符的上夼。 “!” 我瞪着眼珠子,半响吸了一口气,打开柜子,柜子里有长江的红木箱子,还有一个铁的曲奇饼干盒。 曲奇饼干盒里,放着我的‘回忆’。 打开饼干盒,里面有十几枚陈年的桃木钉,还有一沓‘至阳血符’。 抽出一张至阳血符,上面薛晨的血已经发黑了! 符咒的上夼,和方程式的大括号对比一下,很相似! 我呆住,张了张嘴。 夜晚里,我的台灯亮着光。 第296章 指尖的血 “看懂没?要有逻辑思维。”他发信息问我。 我没回复他,也没心学习,把灯关上。 一个人坐在炕上很久,眼睛盯着窗外的月亮。 突然感觉屋子里空气越发压抑了,索性我就从屋子里出去,站在道观院子里,仰头看夜晚的天空。 这时我15岁,身高168,身材纤细。 道袍外襟在夜风里轻轻的浮动。 “姜龙,你想出去了是不是?”田大威也到院子里,问我。 他这三年,除了下山买东西以外,就在道观里待着,什么都没学。在他屋里躺着玩手机,刷剧,就像坐月子似得。 不,还不如坐月子呢,坐月子人家讲究的是养身体,人家不玩手机刷剧,怕伤眼睛。 总之,他就活生生把自己养成了220斤。 你要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他的眼睛,那需要过去扒开! 我在夜空下扭头看田大威,认真的问:“大威,你现在看东西费劲不?” 就那一条缝,是不是我们能看到物体直径,他只能看到半径? 田大威气的用那条缝白我,然后两只手把眼皮扒开,盯着我:“我细看看你啊?” “哈哈。”我憋不住笑了。 兜里的电话嗡嗡嗡震动了三下,上面出现三个‘?’。 “……” 三天后,我爸来接我和老黄一起下山,这是3年里,我第一次下山。 白镇变化有点大,盖了不少楼,还开了几家连锁餐厅。 什么饺子,肯多基,麦当劳,火锅。 还有几家连锁住宿宾馆,岑家旅店显得破败不堪,挤在那些旅馆一条街里面,连塑料布牌匾都脱色了。 车一晃而过,我爸开车朝高速路去。 我学籍一直在木滨,所以要回木滨考试去。 老黄为啥跟着我呢?打个比方,就像狱警和劳改犯那个意思…… 这三年我爸每年都来道观看我,大约也知道我被‘面壁’了。 其实他觉得挺好,他还因此心情不错,总归我不下山,是死不掉~ 有时候觉得我爸特别好笑,仿佛我被关起来,他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了似得。 我爸一边开车,一边和老黄笑谈:“5年太少了,应该关6年,直接关到高考。” 老黄也跟着笑了一下,只有我表示很无语。 所以有时候,有些事分怎么想,想开了,它就不一定是坏事。 古人云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3年我倒是学了不少文化课,但是有些事还是耽搁了,譬如胡昱霄的事。 他不是放弃杀我了,而是我在丰腴观,他不好下手。 但该来的,我觉得,总会来。 车开着,我手机又震动一下,我掏出来看,是一条狗:“?” 这几天,他每天都给我发个问号,我从没回过。 关掉手机,继续看风景~ 车子上了高速路,风景变得非常好,路两侧青山矗立,草木繁茂。 我爸开了一天车,到木滨已经晚间了,第二天才考试。 我爸找了一家饭店吃饭,饭后我爸和老黄一起说,让我见见厉温。 “我不见。”我面无表情说道。 “哎?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主意正呢?”我爸不乐意了,“你见见人家厉总怎么了?这几年爸和他一起做生意,关系不错。” “那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我的。”我拒绝见面。 “你这孩子,黄道长你说说?”我爸给老黄使了个眼色。 老黄斜眼看我一眼,那一眼!!! 我当劳改犯这3年,他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俩总打嘴仗,嘻嘻哈哈的。 当然,是我嘻嘻哈哈的,他气的暴走,并且很慈爱的接受。 但这三年里,他不接受我任何开玩笑,我一开玩笑,他就冷冰冰一张脸,用他那双严肃苛刻高冷的眼睛看我。 他无时无刻不想表达出:“你三年前让我很失望,我轻易不会原谅你!” 这又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我憋着气,蔫蔫儿说:“见吧,见吧,就见吧……” 贱吧…… 非见厉温干啥?贱不贱?人家和我般配吗? 非攀什么关系? 非要惦记我俩因为青狐仙的婚约,我都15了,青狐仙真魂醒了吗? 我爸立刻找了一家很雅致的茶庄,订了个包间。 那包间里有两张桌子,我爸和老黄他俩凑一桌,一起喝茶。 我没好气的说:“咱三打斗地主啊?” 你瞧瞧他们俩,那顿亲昵热情,搞得好像他俩关系可好了似得,俩人都不搭理我。 我手机震动了一下,那条狗:“你说句话好么?” 我从衣袋里掏出一张至阳血符,炁元聚气,拿着手机录像。 “啪”的一下,手里的至阳血符燃烧起来,火光一下子腾起。 老黄斜眼看看我,回头继续抿茶和我爸闲聊。 我把刚才的录像发给那条狗。 这时厉温来了,一袭浅蓝色西装,里面黑色的衬衫,又三年了,他20几了?我都忘了! 也懒得算了,他爱20几,就20几。 他又添了成熟,看着更帅了,我朝他勾唇笑了笑,又礼貌的点点头,但没说话。 “厉总,你和大龙坐一桌,你俩同辈儿的。”我爸起身和厉温客气一阵,就又回到他和老黄那张桌上,俩人谈天说地去了。 他在求老黄,给他卜一卦,看我妈到底能不能回来了? 真是的,他惦记他老婆,不能找我卜卦吗?我卜卦拉跨过? 厉温真的特别帅,是很有魅力的那种,男人里边,就很少有他这一款。 外边那些男人里边,有钱的都太老,气质虽然不错,但基本上都50岁以上了。 不老的,基本上全是有钱人的儿子。 又年轻有为,又帅,又有气质的,很少见。 “这几年还好?”他淡淡开口问我。 我觉得他那五官很深邃,鬓角很好看。 我点点头,“挺好的。” 他勾勾唇,表情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俩就这么干坐着,谁都没话题。 其实我没啥好和他聊的,所以,为什么还要凑到一起呢? 这会儿我手机震动了。 我掏出手机来看,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夜晚的街道上,路灯昏黄。 主要是,照片里是那条狗的手,白皙,指甲很短,指尖上染着红色的血。 指尖那血被路灯映的红里泛着昏黄。 第297章 罡雷 是被至阳血符反坐力震出鼻血了吧? 让他染到手上了。 “哈哈!”我笑出一声,这会儿突然不知是什么心情了。 不是心情好,也不是不好。 我笑出这一声,包间里突然很安静,我抬眼一看,所有人都在看我。 我爸一脸不悦,老黄冷着脸。 厉温那张俊脸,双眼在也凝视我,看不出那双眼睛里有什么情绪。 我爸瞪眼:“大龙,你怎么长大了,还不如小时候懂事?人家厉总来了,你就自己看手机?” 老黄冷眼瞧我,那眼神在说:是我没教好你,还是你爸没教好你? 他俩怎么都这样? 全都对我很不满意! 我把手机丢一边去,这包间里是榻榻米那种地板,所有人都坐在地垫上。 我这就跪坐姿势非常标准,浅浅笑了一下,用镊子把茶罐里的茶夹出来,放进茶壶,在添上水。 勾唇浅笑和厉温说:“厉总,这茶是龙井,您喝的惯吗?” 厉温好像有点想笑,盯着我有些无语,“可以。” 我这茶艺的功夫没特意学过,但是在老黄身边那么多年,我全懂。 第一次是洗茶,倒掉后,第二次蓄水闷了一两分钟,双手端着茶壶,给厉温倒了一杯,“您尝尝?” 我这顿淑女般的礼貌客气,我爸挺满意的,但老黄瞪了我一眼。 他知道我装模作样呢。 现在老黄比我爸了解我。 “嗯nnnn~”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尝一口,温柔的微笑:“很好喝,入口清香,后味余长……” “您觉得呢?”我微笑反问厉温。 “嗯。”他表情渐渐冷了。 好嘞~ 我又给他倒一杯,之后我俩就是,他喝一杯,我倒一杯。 中间我还和他温柔的讲:“我师父的白毫,味道也不错,改日您去丰腴观,我泡给您喝。” 舔狗嘛,拍马屁嘛,这样可以了吧? 我爸在一边蹙着眉,“大龙啊,这又不是啤酒,你要灌醉厉总啊?” “厉总啊?不行你去趟洗手间吧?这都连喝三壶了!” 终于,厉温走了…… 我脸上那种笑容散去,独自坐在桌前喝茶,轻松了一点,我甚至不去看老黄的脸色了。 只想自己舒服一点。 我爸送厉温下楼,回来后就朝我发脾气:“我说大龙啊!你怎么这样?你当我看不出来?你那么厌烦人家厉总干啥?人家欠你的?” “不合适的事,你们为什么非要撮合?”我抬眼朝我爸看去。 这一眼,我爸愣了几秒钟,突然有点丧气,也不说话了。 我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总觉得厉温能保护我。 前几年虽然我出家了,但他觉得能还俗,再一个,我当时小,不耽误长大了还俗。 他还是想让我以后找个好对象,结婚生子,而厉温是个非常好的人选。 他琢磨我现在和厉温相处愉快点,等过几年,指不定就能结婚了。 过了半响,我爸才说:“你妈总不回来,爸寻思给你安排个好点的未来。” “我困了,明天还要考试呢。”我站起身,瞧了老黄一眼,“走了。” 第二天我正常去考试,第一课是语文,语文我还行,主要是老黄教的好。 进考场,我谁都没打量,埋头做题。 但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说不上是善意还是恶意。 总之,那道目光一直在注视我! 这次作文题目《我本来可以》。 我拿着笔写作文,感觉到一阵步伐走到我背后来,高跟鞋发出清脆哒哒声,那目光跟着来了。 我没回头看,等写完了作文,考试时间结束,才站起身回头看。 看到一位很漂亮的女老师,圆圆的脸,皮肤很白,大眼睛美。 我张了张嘴,她朝我笑起来,灵动的双眼充满了善意:“姜龙。” “金彩老师!”我有些发怔。 我这辈子最好的老师,可惜只陪了我一年。 其实她比老黄好,老黄太严厉了,搞不好就让我跪来跪去。 “作文写得很棒!”她开心朝我笑,“老师终于看到,你把字写得很漂亮了。” “加油,好好考,争取上九中,老师等你!”她给我打气。 九中?是木滨最好的高中,原来金彩老师来木滨九中当老师了。 我当场给她一个大拥抱,9中我是去不上了,这次考完试,我还得回去蹲监狱呢。 不过,高中3年,我还剩2年监狱要蹲,不知道高三能不能来9中读书?再赖在金彩老师怀抱里一年? 我这一抱金彩老师,金彩老师眼眶红了,有点哽咽:“姜龙,老师最遗憾没在建设小学,带你们到毕业,大家还好吗?” 她一点都没变,依旧是那个温柔,有理想和责任感的老师。 人就怕有理想有责任感,我想,将来她会桃李满天下的。 “好,可好了!” 马楠不知所踪了,升初中就转学离开了白镇,徐大旺和岑春红处对象了。 搞不搞笑?小时候徐大旺好顿揍岑春红,结果初中,他俩就早恋了! 所以有些事,猜不透,小时候谁能想到他俩处对象啊? 金彩老师挺忙,我俩说了这两句,就分开了,她还有重要工作要忙。 接下来两三天,我把全部科目考完,一时一刻都没耽搁,就回到丰腴观继续蹲监狱。 别人家孩子中考完,人家都去旅游,不去旅游起码也休息一个月吧? 老黄琢磨了一阵,觉得也应该给我放个假,但是我放假只是不学文化课,改为每天练阴青雷。 这天我在老黄屋里看道法书,看到道门的雷术不一般。 最低级是青雷术,然后是阳雷术,再然后是罡雷。 “老黄,你这辈子,真的没娶过老婆?”我盯着书问了一句。 “嗯。”老黄哼了一声,不咸不淡的。 我为啥这么问他?因为罡雷肯定是要守身如玉的男道士才能有那份成就。 “老黄,你就没动过凡念吗?”我歪着头问老黄。 “没有。”老黄在看他手里的书,翻页淡淡回答我。 “雷术到了罡雷,之后能娶老婆吗?”我好奇的问。 “能。”他那嘴,说话像放刺啦屁一样,一次就嘣一两个字。 也就是说,炼成罡雷之前,男道士不能泄露罡阳之气呗? 老黄一边看书,一边淡淡说:“但到达那种成就,一般都好几十岁了。不琢磨娶老婆了。” 啊! 所以说,想大成,总要舍弃点什么呗。 “去道观外面吧,”老黄合上书,和我说。 “啊?”我愣住,他让我去道观外面?可我在蹲监狱耶。 这话太突然了。 老黄表情淡漠,又淡淡嘣出几个字:“去教你师弟练体魄,体术。” “否则,他要胖成猪了。” 第298章 也许余生久久长 “这可是你说的嗷。别待会又要打断我的腿!”我哼了一声。 当初他不是和我发狠吗?说什么如果我敢迈出丰腴观一步,用不着道门的人杀我,他自己就把我杀了,把我腿打断。 老黄斜眼看我:“你如果不乐意,不去也行。” 他意思:你就别在这装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乐意!”我这就起身出去了。 多少年了?我没自由活动过,好不容易迈出丰腴观大门。 虽然这是炎热的夏天,而我却感觉到,仿佛一股重生的春风,温柔扑鼻的朝我袭来。 没蹲过监狱的人可能不知道,这有多么吸引人。 我拔腿就朝山里跑去,田大威那肥胖的肉体在后面气喘吁吁追我。 “姜龙,三年前的事,你就不后悔?”田大威一跑,地面都跟着颤颤。 我就怀疑,他把自己吃这么胖,他就不难受吗? “少放没用屁!”跑到山林里,我回身一个飞脚朝他踹去。 好家伙!这田大威一个屁蹲跌在地上,捂着屁股:“尼玛呀!你是属驴的?这怎么还尥蹶子?你这是突然被‘放’出来,欢脱了?” 妈呀!他从小练的那些赶尸人体魄,全没了? 3年时间,全没了? 一脚就让我踹翻了? “就你这身体,绝对没法下山办事!”我告诉田大威。 下山办事,有危险了跑路都跑不掉。 接下来时间,我像抽驴拉磨似得,‘赶’着他在山林里跑。 渐渐的,我发现这家伙虽然胖,但是跑起来也不费劲。 所以我认为,他那赶尸人功底还是在的,他不喜欢跑,只是因为懒。 这几天,我就拿着一根棍子在山里追他。 追累了,他去倒立,我坐在树下看书,或者练雷法。 斜眼一眼,田大威倒立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根士力架,一边倒立一边大吃大嚼。 “……”我要疯~ “你就能咽下去?”我好不可思议。 “讲真的,”他很不以为意,一边倒立,一边吃,还能一边和我聊天:“你现在说话,和黄岩语气都一模一样。” 我没搭理他,聚炁,手上的黑青色雷丝明显缠绕。 “等你下山了,再遇见薛晨,你杀不杀他?”田大威倒立着问我。 我还是没说话,这家伙就和我说:“你替他和大嫚子顶罪,你就没后悔过?” “大威,”我低头看他那倒立而明显外露的大鼻孔,“有些事说不上后不后悔,做了就不后悔。” “说真的。”他从树上下来,坐在地上看我:“这没外人,就咱俩,你说说吧,你是不是从小就喜欢薛晨?” “不是那种爱情的喜欢,我这么和你说吧。”我从小就和薛晨一起下山办事,那叫生死与共。 要是他遇见了危险,我能跑路,都不可能丢下他不管,哪怕我知道我留下救他,我会死呢。 那种感情很复杂的,我俩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生死与共。 有时候,我就把他当成我自己了,他受点委屈,我感觉我也跟着受了委屈。 反正,不太好形容,但绝对不是谈恋爱那种,喜欢胡歌哥哥那种迷恋啥的。 三年前,我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实际上没经过深思熟虑,没想过我会因此有什么遭遇。 总之就那么干了,结果是,我被道门勒令面壁5年。 反过来想,调过来想,我要是没帮他,当时那种情况,就没人能帮他了。 老黄原则性老强了,你看看这几年他怎么对我的? 他不疼爱我吗?他对我都能这样,当初他能帮薛晨化解危机吗? 其他人呢?薛晨还认识谁?谁能真心真意帮他? 那种时候,是特别无助之举,我也就只能做出那种决定。 田大威总问我,后不后悔。 我就告诉他:“谈不上后悔,当时只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像你花高价买了个刚性需求的房子,不买没地方住,你买完了,你能谈得上后悔没后悔买吗?” 到现在,我想起来当初的情况,都觉得无奈,无助。 “你怎么能把他当成个‘房子’?”田大威嘴一撇,“你还说你不喜欢他。” “我只是打个比喻,有些时候,有些事是无奈之举,没别的选择了,所以事后谈不上后不后悔。”我重新告诉田大威。 “不,你就是喜欢他,”田大威这会儿那眼睛缝都睁大了几毫米,笃定说:“喜欢很喜欢那种。” “你要是再偷懒,我揍你了嗷。”我拿着棍子杵地面,还想和他掰扯几句。 又觉得无奈,我说:“实际上吧,我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回来的。” 他认个错,回来很不错。 “那是你一厢情愿这么想,薛晨可不这么想。”田大威为了偷懒,和我讲:“你不了解男人,男人的心在宇宙中游荡不定,特别是薛晨那种人,不喜欢拘束,喜欢自由,回来了,他就会被拘束。” 外面多好玩呀。 “你也一样呗?”我问田大威。 “我是没本事,”他哼了一声,“我如果有本事,我也不在道观当头猪。” “那你就快些有本事吧?先练体魄,再开阴阳眼。”我催促他继续练习。 而我则是坐在树下,去看书了。 不大一会,手机‘嘎吱’一声。 我已经把‘她说我有罪’网名备注成“狗”了。 狗:“上游戏。” 昨晚半夜,我趴在被窝看书,顺便陪他玩了个游戏。 今天我游戏才15级,他都39级了。 这手机游戏还挺有意思,有长安、洛阳、建邺等等地图。 我玩游戏就是去看风景去了。 我是劳改犯嘛,我最想旅游了。 只能去游戏里旅旅游~ “这游戏你也玩啊?卧槽,可烧钱了!买个房子都一千多块钱啊。”田大威那大胖脸凑过来。 有病!谁在游戏里买房子? 时间不早了,我和田大威回道观,道观门外有个大水缸。 我把右手放到水缸里,水有些凉,然后聚炁练阴青雷。 瞬间,水缸里的水像炸开一样,嘣出半水缸水,嘣的我一身一脸。 “卧槽,这个叫‘也许余生久久长’的是谁啊?他总和你说话!”田大威玩我手机,叨逼叨问的问。 “玩你的游戏吧!”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继续练。 第299章 他老公作孽去了 啥时候把这大水缸震碎了,我就成了一半! 田大威站的挺远,怕被我‘殃及’到。 叨逼叨继续:“卧槽,他送你100朵玫瑰花,卧槽,400块钱啊!这帮玩游戏的煞笔,是真有钱!400,吃点啥不好?” 我没搭理他,像头老牛一样拎一桶水,倒进水缸里去,继续来! “哈哈!”这缺心眼,突然笑的很缺德一声。 我还是没搭理他。 几分钟之后,我手刚放进水缸里。 田大威一阵坏笑:“我管他叫了句‘老公’。” “啊?”我嗷一嗓子。 ‘嗙’的一声,水缸裂开个裂纹。 “然后,”田大威抿抿嘴,有些无奈,“他回复:老婆。” “你有病啊?”我喊出这一嗓子,水缸彻底炸开了,一整缸水和水缸碎片嘣的到处都是。 有片碎片,还划破了我的腿皮肤。 “你急什么啊?”田大威发现我情绪波动太大了,挺无辜的:“玩个游戏嘛,你太古板了吧?叫个老公老婆有什么呀?玩游戏都这样。” “又不是真的,”他振振有词,“你以为,他就能当真了?他还真的把你当成他老婆?” “别的女孩子比你开放多了!只有你,很无趣!” “好了,以后,他是你老公了。”我气的脸色发青,舞了嚎风,转身回道观里找纱布擦腿上的伤口。 他都不知道那人是谁,他就调戏?张嘴就叫人家‘老公’? 万一那是我爸呢?我爸陪我玩游戏呢?? 哎呀!我越想脑子越要爆炸! 好歹那不是我爸陪我玩游戏,是薛晨! 所以说呀,男生就是变态,自己能当老公,还能当老婆! 他们是这世间最奇怪的生物,调戏完女孩子之后,还能调戏他们的同性! 就像田大威似得,晚上他把手机还我,我看了眼游戏里的聊天记录,那…… 装女孩子,装的像真的一样。 而且,半下午,他居然把游戏从15级,玩到了45级…… 他还在游戏里和‘狗’,十分懂事的说:“咱只是游戏里是这种关系,不掺和现实的,希望你能理解。咱说开了,以后谁也别难过。” 狗在游戏里,发来一个大拇指表示赞许:“清醒,我也这么想。” 我…… 我想爆粗,他俩真是一对儿! 我把游戏账号给田大威吧? 丰腴观的水有问题吧?丰腴观的男孩子只有他们俩,他们俩都有病! 也不能说是水有问题,你看看人家老黄,多坚定他行的道? 再看看长江?离了婚之后,就一心当个出家人。 第二天我换了一口水缸,继续练阴青雷。 我发现,我不生气的时候,只能把水炸迸溅,根本就炸不碎水缸。 昨天突然把水缸炸碎了,那纯属意外。 我练雷术,田大威耐不住寂寞,非要找他‘老公’,把我手机拿走,坐在旁边玩去了。 一玩一下午。 我看他那样子,我脸就发黑,一条条细密的黑线从脑子上向下滑。 第三天,和前两天一样,但是田大威很落寞似得,因为他‘老公’一天都没登陆游戏。 之后的几天,田大威他‘老公’都没登陆游戏。 田大威彻底把手机还给我,自己用自己手机练了个男号去调戏妹子去了。 我练雷术练得累,坐在道观大门外树根下面,打开qq看,狗的头像是灰色的。 我琢磨了一下,这很明显啊,他肯定这几天又出门去图财害命去了。 ‘干活’去了。 指不定干什么阴损的任务去了。 这几年,对于薛晨,除了他总寄来东西,我对他的动态不了解。 不知道他在胡昱霄那,混成什么样了。 有没有达到他想到的‘高度’? 想了一阵,我把游戏登陆上,看了看,田大威他老公还是没登陆游戏。 但是他俩居然在游戏里结婚了! 结婚了!!! 结!婚!了! 我脑子劈开个无语的裂纹,脑浆子直冒泡泡。 老天爷啊,带走我吧,我不想看到这苟且的人世间了…… (﹋﹏﹋)!!~ 而且,他们俩还在游戏里有个‘家’,是一座院子,还有屋子,‘装修’粉色糖果主题的。 院子里种着花,还养了卡通宠物。 真的像个家一样。 查了一下商城,这个房子加‘装修’,2000多银民币!! 妈! 我要瘫了。 他把我的脸都丢进撒哈拉大沙漠里去了,找不回了。 我无言的望苍天,抬起头,眼角余光看到一辆豪车从路口开上来。 我一怔,站起身。 紧接着,那辆豪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白头发的老道士,一身黄色道袍,绷脸。 看到我,就瞪着眼,眼神冷嗖嗖的,“别躲了!” 什么躲?我不认识他呀。 “我是张正德!!!”老道士几乎是咬着牙,那一脸老愤恨。 张正德? 我缓过神,这是棍子的师父。 这是来寻仇的? 我这会儿没在道观里,在道观外面,按理说,他要是杀我,都不算他的过错了。 毕竟当初道门说,5年内我不能出丰腴观的门,否则被杀了,不追究。 我刚这么一想,那老道士离我几米,健步如飞朝我过来,一掌朝我击来。 我下意识抬起手,手上阴青雷浮现。 对击后,一股子强烈的麻酥酥感觉,顺着手臂经络直击五脏。 一阵酥麻之后,突然满肚子都在痛。 嗓子里一阵发腥,有点站不住。 田大威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慌里慌张,一股脑朝着道观院子里跑:“师父!师父!寻仇的来了!” 我以为这老家伙今天会杀我,结果他绷着老脸,恶狠狠看我,没再出手。 我肚子里巨痛,胃里翻江倒海,扶着树,一口血吐出来。 田大威进去找老黄,结果老黄半响也没出来。 这是不管我死活了? 我就说吧,他现在对我很不好,这要是我小时候,他早‘飞奔’出来了。 “能接我一掌,看来你这孽障修为还不错!”张正德老脸绷着,那老高傲样子。 我一嘴血,跟着咳嗽起来,鼻血也迸出来。 “把他抬下来!”张正德没再看我,冷着老脸扭头朝车上吩咐。 紧接着,车上扶下来一个年纪轻轻的,20几岁的男道士。 他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锁,身体佝偻着,好像嘎儿?一口气上不来,就要过去似得。 最关键的是,他眼神迷离里带着凄苦,好像神志不清,沉浸在他的自我世界里,无法自拔。 对周围的事物都没感知似得。 第300章 分一杯羹 他这一看就不正常。 我只看了一眼,就不看了,我被张正德那一掌打的五脏受伤,肚子里巨痛难忍,扶着树几乎站不住。 这老家伙修为不低,能吊打我! 这会儿田大威那肥胖的身体奔出来,吓得朝张正德喊:“我师父说了,他不医病了,让你回去。” “黄岩,你这老不死的!”张正德那老不死的朝着道观院子里怒急喊:“你出来看看,我家张云清让你那该死的徒儿打成什么样了?炁元碎啦!” 我忍着痛抬眼看,那个20多岁的男道士叫张云清? 炁元碎了? 我没打他呀!这不是碰瓷吗? 刚这么一想,我蹙了蹙眉。 果然,老黄的声音,传音一般从道观里传出来:“薛晨早已和丰腴观无关,你如果因为他的事来,不如去正一观找道首哭诉更贴切!” 这张云清是薛晨打的?把炁元打碎了? 自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初他炁元被李正刚打碎了,他不记得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把一个术法道士炁元打碎了,比杀了人家还残忍好吗? 我鼻子里的血越漾越多,张天德那老家伙几乎快要气死,眼睛冒着愤怒的绿光:“黄岩,你这邪道都养了什么孽障徒儿?” “我碧海观得罪过你?当年姜龙这孽障把李琨杀死,如今薛晨又把云清炁元打碎!老不死的!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老黄没出门和他掰扯,也没再用他那扩音器的内功说话。 张正德这老不死的就在道观外面臭骂:“黄岩,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徒儿医病!薛晨打的,你必须付这份责任!” “你出来?” 他咋不进去呢?在这骂啥?不敢进去?为啥不敢进去? 田大威吓得去我身边扶着我,想扶我回到院子里去。 他刚扶着我挪步,我一头冷汗,那张正德回头,一掌就朝我打来。 “妈呀!曹!”田大威嗷一嗓子,那大胖体格子突然就挡在我身前。 沃德天~ 我师弟有出息了,快把我感动哭了。 这是多少年了?他终于被焐热了? 张正德那一掌没打下来,朝田大威骂:“滚开,田家小子!” “你老不死认识我?”田大威从小吧,他就胆子小,能缩头就缩头。 今天他看出老黄不想管我死活了,到了这一刻,他突然变得很勇敢,朝张正德狂骂:“你知道我姓田?我爷田罗!我师父黄岩,你给我闪开?你敢在我面前造次一下试试?” 他想恐吓人家张正德。 结果这话音刚落下,张正德一掌拍在田大威身上,“我就动你了,咋了?” 我甚至都能感受到雷术的殃及,胳膊跟着麻酥酥几秒钟。 田大威本来是挡在我身前的,被这一掌打的身体朝后倒退。 而我,很不幸就在他身后。 结果,他身体朝后仰,活生生把我压在了后面。 “!” 张正德上前,老胳膊老腿,四肢健硕一脚把田大威踢开,上前眼睛冒着愤恨的怒火,想杀我! 老黄那嗓音淡淡传来:“你杀她,道门不会坐视不管。” 他可真平静。 张正德气的咆哮:“她5年内面壁,怎么面到你们丰腴观院子外面了?” 对,他现在杀我,道门才不会管呢,我没按照道门要求,5年不出门。 老黄声音一点点传出来:“四灵会对你发起复仇。” 张正德气的嚎风,“这小孽障是不是青狐仙转世,还是未知呢!四灵目前也没聚齐。再说青狐仙天命和我有什么关系?黄岩你今天必须对我徒儿负责。” “贫道不医病!对你徒儿的遭遇,更谈不上责任。”老黄淡言,“你把她杀了吧,放眼道门,再没人能治你徒儿了。” 张正德不信!。 “哈哈?老不死的!”张正德气炸毛了! “我今天是来求你的,你不给我面子,那你就去碧海观登门求我吧?” 撂下这句话,愤怒的张正德像拎着小鸡子似得,拎着我拖到他们碧海观的豪车里,没轻没重的塞进去。 车门关上之前,看到田大威躺在刚才的地上,那条眼缝都气红了,倒是没我受伤严重,应该是没伤五脏,啥问题都没有,养几天就好了。 他站不起来! 我朝他笑了一下,他眼睛那条缝更红了。 “师父!”他朝着道观里面喊。 别喊了,自从3年前,老黄那股子气就没消过。 以前他教导我,我觉得是因为他喜欢我,喜欢那个小姑娘。 这三年,他教导我,就像尽义务一样。 今天,他如果想出来救我,早都出来了,甚至,如果他还在意我,今天会提醒我不要出道观的门。 那张云清也被扶上车。 这豪车里面挺宽敞的,能坐七个人。 豪车掉转方向,朝着山下开。 我肚子里巨疼,不停的呕血,蜷缩在后排座痛不欲生。 他们几个坐在前面,张正德一张老脸铁青,眼里散发着极怒的怒火! 车没下山之前,老黄的天外飞音传到我脑海里:“这是你救他,为他抵罪的后果。” 就这么一句话,之后没了。 我说啥了?他就是怪我3年前,帮了薛晨那一次。 别人说我倔强执拗,那是他们没见过老黄,老黄这才叫牛犟! 可我想问他,他就能看着薛晨死吗?薛晨如果真的死了,他心里不难受吗? 我敢保证,他会把门关上,自己在屋里哭上许多天,然后余生想起薛晨都会感到痛苦! 现在他和我说那句话,是不是想告诉我:“薛晨是你保住的,以后他干了什么孽事,你都要分一杯羹,摊一份罪!” 我闭上眼睛,咳血呛了一口。 “师父,这姜龙能干啥?咱们把她带回去,黄岩就能救云清了?”一个道士问张正德。 那位炁元碎了的张云清,双眼迷离,像神志不清一样,嘴里咿咿的发出点怪异的声音,不大。 但不是哭声。 “闭嘴!”张正德武了嚎风,嗷一嗓子:“闭嘴,让我静一静!” 好吧,静一静。 我躺在后排座行炁,想用阴气护一护五脏的伤。 越搞越痛,眼神迷离瞳孔散发,不知多久之后,我神智困乏,睡了过去。 睡着做了个梦,梦境里不知是哪里,白雾蒙蒙中,一个绝美的女子和我对视着。 第301章 老鸟 我能看出来,她五官和我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 我们俩对视着,她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我。 对,是悲悯,似乎是有点可怜我似得,她眼里有一丝慈悲。 渐渐的,她抬起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有一丝依恋。 好奇怪的梦! “给她喂点水,”一道声音传入我耳中,我从那个梦里清醒。 艰难的睁眼,看到我在个屋子里,那张正德老家伙正给我号脉。 他不要杀我么?还号脉干啥? 老家伙面色不善,扫我一眼,他旁边那男道士就端着碗,用勺子喂我喝温水。 过了好久,我身上那些痛又清晰起来,但眼睛盯着张正德。 “哼!”这老家伙很不高兴,心烦似得。 我又看了看这屋里,估计是到了他们碧海观了,这屋里好几位道士,到挺年轻的,估计都是张正德的徒弟。 他这里真热闹,不像我们丰腴观,丰腴观就那么几个人,那么冷清。 老的老,死的死,走的走,痴呆的痴呆,倔强的倔强。 人家这里是人丁旺盛。 半响,我开口,“把那位师兄扶来,我看一看。” “你都这样子了,你能看出什么?”张正德喷我。 “所以当时,你就该冷静冷静,你去丰腴观为的是治张云清,不是杀我。” 我喃喃道:“如果你想杀我,早去杀我了,既然你去丰腴观不是为了杀我,你为什么要顺便把我打伤?为什么不冷静一点。” “嘿?”张天德气的差点笑了,挑着白眉毛:“你这嘴,是随了你师父,好坏话都能说出来,说的让人无法反驳。” “讲事实而已。”我淡淡道。 张正德吩咐那些道士把张云清扶进来,他依旧是神智恍惚,佝偻着腰。 脸上毫无血色,又带着病态的红晕, 他们扶着他坐到床边,我拿起他的手腕,他在发烧。 可能我的手有点凉,他突然一下子,像惊醒了一样,满眼都是恐惧。 和当初薛晨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无端惊恐。 他一下子把手抽回去,我又过去拉他的手,他看着我眼睛,看了良久,恐惧散去了一些。 让我号脉了。 肾气碎了,炁元碎了,阳气在身体里穿来穿去,乱七八糟。 那些阳气憋在身体里,散不出来,所以发烧。 肾气不足供血不足,他很虚弱,三魂不稳,所以才神魂缥缈,总是心不在焉,或者自言自语发出点奇怪声音。 我说这些话,张正德看我的目光变了,眼里那些愤怒消失,问:“你看,这该咋办?” “先把他身体里混乱的阳炁散掉,身体恢复正常,然后重修炁元。”我回答。 “我告诉你,你要是治不好我师兄!我杀你绝对不手软。”一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道士,红着眼圈喊道。 那一屋子道士讨论开了,挺激烈的,有人说:“师父把姜龙弄回来,根本就不是想让姜龙给云清治病,而是逼着黄岩来!” “黄岩能来么?” “当然能!姜龙可是他的得意门徒!” 他们说的,仿佛有几分道理。 “都闭嘴!静一静。”张正德被他徒弟们搞得很烦,“你们像一群鸟似得!七嘴八舌。都闭嘴。” 嗯~是像鸟。 张天德就是那只——老鸟。 “你说的容易,”张正德皱着眉,和我说:“不说重聚炁元,就说,那些身体里的混乱阳炁怎么散?” 他想不明白,皱眉说:“我得夸你一句,你这么小,医道造化就如此地步,我徒儿里面,没人能比得上你!但是你说这些,根本做不到!” “要先把体表的卫气散掉,身外那一层卫气散掉,然后体内混乱四散的阳炁才能散出来。”我说。 张正德一听,眼前亮了亮,眼里燃起了希望的光。 体外那一层卫气,是真阳护体似得东西,是一层阳气。 每个人都有,普通人都有。 只是肉眼看不出来。 有这层卫气,阴邪不入体,体内真阳不泄漏。 我又补充一句:“不过卫气散掉了,他容易着凉,容易阴邪入体。” “可这卫气,怎么散去?”张正德对医道,是有些见解的,一般修行到他这种高度的老道士,都懂一些医道。 区别是,有些是专修医道,有些事所谓业余学一学。 张正德应该属于那种,业余学一学的。 卫气不好散,除非快死了,卫气能薄弱慢慢散去。 见我没说话,张正德瞪眼看我,嗤笑一声:“没话可说了吧?你那些理论,谁不懂?我看你还是连哭带嚎,打电话给你师父黄岩,求他来吧。” “我能让他卫气散去。”我眼神从张云清身上挪开,放在张正德身上。 “当初薛晨炁元碎了,没人能治好他,”我淡淡说:“我学医道,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动力,是想给他补炁元。” 虽然他走了! 但我有点较劲儿,我就想治好一个炁元碎了的道士。 我要告诉他:你如果没走,你也有未来。 这是我的倔强。 所以这次,张正德找对人了。 “你能?”张正德瞪眼看我,还是不信我。 “能。”我说,“但要你们同意,因为我要用阴青雷把他卫气打散,我是阴人,还是道士,打散卫气对我来说很容易。” 我说着,张正德一个劲儿点头,认同我的话。 “但是我现在病了,阴青雷能不能打出来,能不能控制力道别伤他,我也不确定。” 我冷静的把所有的话说完。 说完,张正德咬着牙:“阴损的玩意儿,你这是怪我打伤你了?” “没有。”我淡淡说。 “!”怎么我越淡漠,张正德越生气呢? 难道要我说:“老不死的,报应!你咋没把我打死啊?打死了,你徒弟也完蛋货了!该!” 我们说这些的时候,那张云清又陷入神情恍惚中。 他比当初薛晨伤的厉害,薛晨也总是晃神,但没这么严重。 “行!如果你用阴青雷把他打死了,我不怪你!”张正德告诉我。 “我打不死他,”不管他怎么说,我还是淡淡告诉他:“我阴青雷还没成,打不死人。” 张正德瞪了我一眼,反正是不太爽心。 “好了,在我治疗他之前,你告诉我一下,薛晨和你们碧海观起了什么争执?”我问张正德。 “他为什么会打碎张云清炁元?” 第302章 丰腴观满门邪祟 还能是无缘无故的吗? “去给她煮点参汤!把那根老参拿出来。”张正德老牙老口的,还挺严肃,扭头告诉他徒弟。 “参汤不用了,”我拒绝,“我现在不适合喝参汤,我问你的话,你回答。” 到底是因为啥?薛晨打碎张云清炁元的? “没任何原因,”张正德想起这件事就很不高兴,“他是到我碧海观,无端行凶。” 意思就是,人家张云清在碧海观待得好好的,薛晨来了,二话不说,就把人家炁元打碎了? 张正德告诉我,就是那样,无缘无故。 是4天前,薛晨带着三四个人一起来的,那三四个人都有些身手。 所以,这薛晨疯了么? 没任何原因? 张正德哼了一声,冷眼看我:“他是你们丰腴观的道士,你们丰腴观满门邪祟!” 他就在那细数起来:“你看看你大师伯戴月眠?什么为人你清楚吧?你再看看你师父?你师父性格怪异,阴晴不定,做好事坏事全凭心情!” “你再看看你师叔黄双儿?对!你师叔死的早!还算是个好人。” “你再看看你大师兄黄长江?一辈子没悟道,啥也不是的废柴。”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再看看你二师兄?12岁入邪道,追随萨满狐仙,这几年干过什么好事?” “你再看看你???” 他这把我们丰腴观说的极其不堪! 我就想问问他,如果在戴月眠和老黄面前,他敢不敢这么说? 我肚子还在痛,一脑子冷汗瞪眼:“我怎么了?” “你!”张天德更愤恨了,咬着牙,“12岁杀死我大徒弟李琨,你倒是厉害。” 我白了他一眼,想问他一句:“你咋不说你大徒弟废物?但凡是有点能耐,能让一13岁男孩杀死?” 废柴,指不定是谁。 那棍子就是看起来很聪明,所谓人无大智,小心眼一大堆。 眨巴眨巴眼珠子,他就能憋出个‘好计划’。 就他那成色,还想要天罡奇门呢。 “人就怕能力太低,想要的太多。”我哼了一声。 张正德瞪起老眼瞪视我,但他却拿不出任何话来反驳我。 “……” 憋了半响,张正德冷笑一声,那阴阳怪气的:“实际上,我该奉承你。” “一来你有可能,能治好我徒儿。” “二来呢?二来,天道可能要被颠覆了。” “哦?”他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又一次看向他。 “萨满的出马仙胡昱霄,有千年造化,”这老家伙故作高深莫测,“他一直没有飞升上方仙,这你应该知道。” “他现在势力很庞大,‘真天道’你一定没听说过。”他说。 “你闭关这三年,真天道发展很强势,真天道教主就是胡昱霄。” 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 所以我蹙眉。 张天德冷冷一笑,“而你的二师兄孽障薛晨,是真天道的四位堂主之一。” 妈! 薛晨当官了? 给那什么真天道当堂主了? “以后啊,”张天德露出讽刺的笑容,“真天道指不定要取代道门,道门会消失,你说我不该奉承你吗?” “赶明指不定真天道取代了道门时,你还能给我留条老命,让我苟延残喘。” “那你就苟延残喘吧!会让你如愿的。”我冷冷的笑了笑。 他跟我阴阳怪气的,有个屁意义?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薛晨干了什么,全是丰腴观有罪。 他是不是还想来个株连九族? 我说完这话,这张天德好悬气死,腾的站起身,指着我鼻子:“你什么时候给云清散卫气?” “现在。”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我被他们扶着去了碧海观院里。 这碧海观挺大的,在海城的海崖山,前院是那些香客朝拜的地方。 后院比前院还大,像个小学占地面积那么大。 要打碎卫气,要先从头顶‘上星穴’针刺。 这上星穴医道讲:犹如星夜之有明灯也~ 早先民间不是说,人有三盏灯吗?三盏阳火。 如果这三盏阳火都灭了,就离死不远了,能见到鬼。 上星穴就是头顶那一盏。 我摸了摸张云清的上星穴,找准位置,但我发现他在颤抖,瞳孔里满是恐惧,他很害怕。 我就和他说:“我不会杀你,我也杀不死你,只是想治好你,你别怕我。” “不,”他总算有点正常神智似得,但却是说:“我怕你,你们丰腴观杀人无常,毫无理由就杀人。” 我看着他,有点可怜。 是倒霉。 无缘无故就让薛晨打碎了炁元。 这会儿我突然想起戴月眠了。 当初我阳魂丢了,我想的可不就是,我多倒霉?他无缘无故拿走我阳魂干啥? 想到这,我皱起眉。 薛晨啊,他到底怎么想的! “丰腴观不是谁都那么坏。”我只好告诉张云清。 “我不信你。”他说。 “不信,也得信。”我话音落下,银针刺入他上星穴。 顿时,他体外的卫气就弱了一些。 卫气就是体外阳气,而上星穴,如果有修为的人,能看到上星穴是体内阳气蒸腾到体外的出口。 穴位开放后能看到,有阳气蒸腾到体外。 封住上星穴之后,我用阴青雷打碎了张云清体外的卫气。 “什么时候取针?”张正德问我。 “等他身体里混乱的阳炁,从其它穴位与体表散去,就可以取针了。” 其实原理简单,上星穴是人体正儿八经的人体阳气传送体外的穴位,它只传送五脏产生的阳气。 而现在张云清身体里炁元碎了之后,阳炁四散,它不在正常穴位传送体外。 就像子弹在他身体里炸碎了,身体里到处破碎的弹壳。 只能慢慢的从身体其它穴位,和皮肤向外散。 没了卫气挡着,能散。 只不过,时间不一定。 暂时封上上星穴,让五脏阳气在体内,别腾升到体外,挡着破碎的阳炁散出。 张云清被人扶到屋里去了,我也被人扶回自己的屋里。 这时天亮了,我闭着眼睛休息。 碧海观里的其它道士煮了粥给我送来,张天德还自作主张,自己给我开了药,亲自熬煮,给我送来。 其实我这病,吃药没用,只能养,把雷术打坏的五脏血脉修复好,就好了。 所以之后几天,我就在碧海观休息。 日子倒是过的不错,没人对我无礼,还每天各种好吃的饭菜和水果供应。 这里的生活,真是比在丰腴观好。 这天我去了张云清房里,他屋里挡着窗帘,屋子里一股股像是硫磺那种味道,空气很浑浊。 我看了他一阵,看起来,他体内阳炁散了不少,脸上只剩下苍白,没那股子病态潮红了。 这会儿,张云清虚虚弱弱的,手扶着窗台站在窗口,手指拨开窗帘一角,眼睛朝外看。 他眼睛里有悲伤,有凄苦,还有一丝丝的向往。 在向往远方。 他房间是建在山崖边上的,朝外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面。 “你想离开这?”我问他。 第303章 年的自由,换了畜生一条命 张云清沉浸在自我世界里晃神,闻言,忽然就吓了一个哆嗦。 我叹了一口气,他这样,和当初薛晨特别像,就是肾炁元碎了的关系。 他扭过头,苍白的脸苍白的嘴唇,张了张嘴,“你想干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想离开这。”我也朝窗外看了看。 窗外那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海鸥在天空上盘旋几圈,又落在海面上漂浮。 张云清没说话,眼里染上了凄苦,非常苦涩的情绪,就和当年薛晨一模一样。 他凄苦,嘴里念了一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这句话,让我的心痛了一下,当年薛晨就是这样的情绪。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活着对未来没期待了,死又死不掉。 这就像把一个钢琴家的手指切掉,把舞蹈家的脚切掉。 人吧,确实没法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当初薛晨炁元碎了,那时我感到无比的愤怒,憎恨李正刚。 然后对于薛晨,我总觉得他炁元碎了,也没什么的,日子还是照常过,大不了他当个普通人,去上学,考大学,也一样能当人上人。 我没想过,当道门巅峰地位的道士,是他从小的理想。 理想破灭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走时,我觉得他超级能攀高枝!胡昱霄能让他炁元重聚,他就去投奔胡昱霄,他真自私。 那时,我无比坚定我的想法,我认为是他的错。 是他走后很多年,我才渐渐的想明白他当时的心情。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居然把张云清的炁元打碎了。 我吸了一口气,和张云清说:“我是想和你聊聊,我能治好你,但是需要一段时间,希望你能耐心等待,别做其它的打算。” 别像薛晨一样,到最后选择离开,选择去投奔胡昱霄。 我说完,张云清看看我,苍白着脸:“我不信你,重聚炁元哪那么容易?” “你信一次。”本来我没义务这么劝他。 我眼睛看着窗外美丽的海面,没有看他的脸,淡淡说:“信我一次,给我们大家一次,在一起的机会。” 我是想对薛晨这么说,当年我就该这么说。 可当年,我没底气,当年,我只是刚刚学医道的小孩。 我都不信我自己,又怎么能说,让他去无望的等待。 别做没把握的承诺。 张云清看了我好久,嘴唇干巴巴,“你和我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咱们虽然都同出道门,但咱们没在一起过。” 我笑了一下,“你留在道门,我们就是在一起的。” 我话音落下,他仿佛对我有了点好感,但很快好感就散去,气愤道:“你们丰腴观的道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我说这些话什么意思?你想利用我是不是?” “对,我就是想利用你,否则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嘴角上扬,“我要治好你,然后我还希望,你当道门巅峰道士,能吊打薛晨的!让我二师兄清楚明白,他当年的选择有多愚蠢。” “你不想报仇吗?”我露出笑容。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动念头离开碧海观,去岭山投奔胡昱霄了。” 我就是这么聪明,一句句淡淡道:“你认为,胡昱霄治好过薛晨,就一定能治好你。你不信我,源于我年轻,源于我医道未扬名。” 我一句一句说,全都击中了张云清的内心。 他张张嘴想反驳我,最终他也想通了,反驳我也没用,他确实是那么想的。 “所以,薛晨打碎你炁元,根本就不是无端行凶!”我笑起来,“他就是想让你去岭山找他们!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道门的术法道士不多,张云清应该算是小辈里不错的,被薛晨他们选中了。 很好理解他的行为。 首先他们那什么‘真天道’需要壮大内需,其次,他用别的办法弄不走张云清。 我把所有分析说完,张云清定定看我,很久之后,突然客客气气朝我作揖:“见过姜龙师叔!” “可别,”我突然笑喷了,他这画风转变的太快,我急忙双手扶了他一把,“你比我还大几岁吧?咱不时兴那套辈分称呼,以后咱们就当朋友处。” 张云清看着我,这一眼包含的情绪很多,半响才笑起来,嘴角上扬,“我信你,我也信我自己,我再不胡思乱想了。” “你是这个!”我朝他竖起大拇指。 “你也是这个!”张云清也做我一样的动作,笑着说:“你比我厉害,你医道的本事是我望尘莫及,我师父也不如你。” “人各有所长。”我谦虚说道。 在道门,所谓门门精的文武双全,估计是凤毛麟角存在,老黄算一个。 之后我俩心里的芥蒂解开了,俩人闲聊起来,这张云清真不一般,青雷术练大成后才能练阳雷术,阳雷术炼成之后,才能练罡天雷。 他炁元没碎之前,已经开始学阳雷术了。 而且他今年才21岁,很厉害了。 怪不得被薛晨和胡昱霄他们选中了呢。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起他师父张正德,这老不死的很厉害,徒弟很多。 但是得意门徒就两位,一位是那李琨棍子,另一位就是张云清了。 张云清是学的是术法道士,道门法师。 而棍子,学的是卜术相术。 他俩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都有点造化。 提起棍子,我就不说话了,毕竟那家伙死了,道门都认为是我杀的。 张云清看看我,开口说:“我大师兄,不是你杀的吧?” “是我杀的。”我淡淡回到。 “你,”张云清笑了一下,脸色苍白,“你不会杀人的,你是女孩子里那种,比较温柔的类型。” 他是不是瞎?我是温柔的类型? 我刚哭笑不得,他淡淡说:“我知道了,是薛晨杀的。” 我脸上的笑容散了,“是我杀的。” “你真傻。”张云清忽然用一种不解,又夹杂惋惜的目光看我,“5年的自由,换了畜生一条命。” “是我杀的。”我第三次重复,表情冷淡。 “好,是你杀的,从前,和以后,他都是你杀的。”张云清真的很聪明。 我的话,他听懂了,他的话,我也听懂了。 第304章 你自由了 “呵呵……”他忽然呵呵呵笑了,有点无奈抿抿嘴。 笑啥?我扭头不解。 他无奈叹息,带着一抹无奈的笑容,“他刚打碎我炁元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嫉妒我,无端行凶。” “嗯?”我听不懂了。 张云清有点难为情抿抿嘴,无奈道:“我以为他是嫉妒我比他帅呢。” 晕! 我差点没一下子,被他这话整背过气去。 张云清自己也笑了,贼无奈,“当时事发突然啊,毕竟我是道门第一帅,我和薛晨无冤无仇的,我能想到他对我行凶原因,只有这个了。” 他是不是傻? 谁能无缘无故做一件奇怪的事情? 天底下就没无端一说,之所以觉得无端,猜不透,理解不了别人的行为,是因为没想到他的阴谋和目的。 “哈哈!”看我无语,张云清一阵尴尬难为情。 干涩的苦笑,“这不是我自恋,是你想想,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他打碎我炁元为什么?我还猜测,是不是他喜欢哪个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偏偏喜欢我?” “哎,不过,我只是一刹那那么想,一刹那之后,我就不那么想了。我还没那么傻。” 我发现,他是个有趣又自恋的人,没生病之前应该性格很开朗很阳光。 张云清也确实长得不错,身高180,身材不错,五官长的很漂亮,浓眉大眼鼻梁形状也好看。 如果不是他病了,应该气质也很不凡。 我发现,道士里要么就长得奇丑,要么就很漂亮,比一般女人还漂亮那种。 道士里有不少都是童子命,童子命的小男孩,长的都好看,还非常聪明。 他也对自己很无奈,揉了揉太阳穴。 因为我和张云清相处的不错,不一会就一起去道观院子里下棋。 大夏天,他裹着毯子:“我要架炮了嗷!” “跳象~” 我俩这突如其来的友情,搞得道观里那些道士们都很诧异。 他们觉得我和张云清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我’杀死了李琨,薛晨打碎了张云清的炁元。 可偏偏我俩关系,就很不错,很投缘。 连张正德那老家伙,都有点感到诧异,搞不清楚他徒弟为什么和我关系很好。 之后几天,我都和张云清在一起,不是下棋,就是一起聊道法。 碧海观后院的海特别好看,每天都能看到潮起潮落,涨潮时候海浪能有三四米高。 渐渐的,碧海观里的道士们和我关系也都开始变好,关系全缓和了。 这天,碧海观前院大门一阵敲门声,是女孩子的声音:“让我进去!你们挡着我干啥呀?我不许进去烧香啊?你们三清喜欢我还来不及~” “自重!!”有男道士大嗓门子凶巴巴。 女孩声音带着气愤:“我一个大和尚,登门拜访不行吗?你们牛鼻子有礼貌吗?我来拜见我家青乾娘娘!” 不一会儿,小道士跑进后院,缩脖子看我一眼,扭头跑进张正德屋里,“师父!外面有个自称大和尚的小美女,要见什么她家青乾娘娘!” 这会儿我正和张云清在道观院子里,支撑起个太阳伞坐着。 桌上放着果汁和瓜子。 张云清这几天身体里的阳炁散的差不多了。 张正德老牙老口的,道骨仙风在他屋里喊:“姜龙,进来!” 我去!这派架势,这逼装的和老黄一模一样啊。 我当场脑浆子反射性一哆嗦,差点当成老黄喊我了。 可惜,我没给他面子,稳稳坐在院里椅子上:“你出来说。” “你进来!” “你出来!” 张正德气的咬着牙,到院里恼火看我:“外面有人要见你。” “那就见呗。”我耸耸肩,无所谓,我知道来的人是谁。 “我不是问你意见!!!”张正德气的鼻子快歪了,“姜龙,你这个孽障,你真是随了你师父,脾气古怪极了。” 我脾气古怪吗?老黄脾气古怪吗? 为什么在别人眼里看来,我们脾气都很古怪呢。 “我可以答应你见一见那个小姑娘,”张正德生气看我,“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我问。 这老不死的脸皮老厚了,脸不红不白的:“你除了给云清治病,还得教云泽医术。” “为什么?”我坐在椅子上瞧他,很不解,“我没说,我想见门外那位。” 我没说我要见华冰冰啊,我凭啥答应他? 好了,这老家伙一口气差点气的背过去。 “你这孽障,怎么和黄岩一模一样?一样的脾气古怪,嘴刁。”他要疯。 张云清在一旁憋着想笑。 “好了好了!!!!”老不死的气的发疯,和我说:“你去见她吧!你这个孽障。” 他输了。 我起身朝着前院去,这会儿前院还有不少香客,正在焚香叩拜三清。 华冰冰被两个道士堵在门外,正朝着院里眺望,肩膀上还扛着胶丝麻袋。 强烈的太阳光下,她额头上有层透明的薄汗。 她这一出,好像老农进城。 她看到我的一瞬间超级惊喜,然后她眼神落在我身旁的张云清身上时,顿时露出震惊加花痴的表情! 肩膀上麻袋,嗙一下掉在地上。 “冰冰,你怎么来了?”我之前3年在面壁,她去丰腴观看过我很多次。 如今她比我高,身高175,我才168. 她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像个成年人,身材非常好。 “龙龙!妈呀!我的婊贝!”她推开门口两个道士,眼含热泪的朝我扑来。 我有点无语,我俩虽然是闺蜜吧?但是她特别讨厌,当初帮薛晨骗我加qq。 我嘴一抽:“你来干啥?” “我去丰腴观啦,你师父说你被碧海观‘请’走了。”她转身去门外,把大胶丝麻袋扛进来,“喏,你师父让我给你带来的,你的行李。” “啊?”我张了张嘴,老黄都派人给我送行李了? 他自己不来接我回去,难不成,是‘不要我’了? 就从那一大麻袋行李来看,我猜测的也许对。 华冰冰扛着麻袋,和我去我住的客房,一边走一边说:“你师父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任,他说他没不要你。” “他说:以后你自由了。” 第305章 为我战斗吧,我好幸福 “他说:你不用再回丰腴观了,从此以后每一步都要为自己负责任。” 华冰冰话音落下,我张了张嘴,原地定住。 啥叫我自由了?啥叫我不用回丰腴观了? “哎,龙龙,你别难过呀?你师父的意思是,你出师啦!”华冰冰安慰我,“每个小孩都要长大,都要离开父母,自食其力去嘛。” “可他该亲口和我说。”他真的该亲口和我说,然后我给他磕个头,我再下山。 现在算什么出师? 我只是医道都学完了,阴青雷都没学会呢。 他分明就是3年前那股子气没怄完! 太无情了! 他怎么不让长江出师?长江一辈子都没出师过。 再看看人家张云清,都21岁了,不也没出师吗? 搞得我原地眼圈红了,华冰冰着急,怼我腰:“你哭啥?去屋里哭去,咱好歹是道门第一医道吧?面子不要了?” 什么呀! “喂,你好歹是我老大,老大你给我留点脸吧。”华冰冰一个劲儿给我使眼色,意思旁边人太多了。 “你看看我?”她拍了拍她自己胸口,“我也出师啦,我师父也不要我了。” 哦?她也出师了? 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释怀了。 原来被抛弃的,不只有我自己? “哎呀,跟着师父有什么意思?”华冰冰哼了一声,“我师父每天都在啰嗦,你看过唐僧吧?他比唐僧还啰嗦。” “大千世界多好啊,自由自在。” 可我一时半会有点没法适应。 我习惯了,习惯每天起床去见老黄,和他一起吃饭,学习,每天睡前去他屋里报告:“老黄,我要睡觉去了,晚安。” 不行!等我过几天,肯定要亲自回去和他掰扯掰扯。 凭啥他突然就让我出师? 急眼了,我把他逐出师门!! 我让他不许在丰腴观待着!下山喝露水去吧!哼! “他有没有说,以后我可不可以回去了?”我问华冰冰。 华冰冰摇摇头,“这倒是没说,但是吧,你想回去就回去呗,那是你的家,他只是让你出师了,又没说逐出师门。” 也对! 到时候,我就回去住,他还能把我赶走不成? 哼! 哼!到时候,我好好折磨折磨他! 这么一想,我心情好了,带着华冰冰去我住的客房。 这碧海观可有钱了,我住的客房里还有空调呢,可豪华了,豪横。 “我去,这条件真好,”华冰冰把大麻袋放在角落里,四下看一圈。 屋子里只剩下我俩了,张云清识趣的离开了。 华冰冰悄悄问我:“他们碧海观,怎么没杀你?” 深仇大恨的,为啥没杀我? “两军交战,不杀医生。”我无奈的说。 “不对吧?应该是两军交战,不杀俘虏~”华冰冰鬼灵精怪的嘻嘻笑,怼我腰一下,“没文化。” 实际上真是,两军交战不杀医生。 我要不是医道精通,这会儿张正德能留我? 这好吃好喝供着我,就是因为我有很大价值。 我和华冰冰这么分析一下,华冰冰朝我竖起大拇指:“没错,你说的对,所以说,我当初也该学医,现在也能躺平了~” “以后我不走了。”华冰冰大刺刺躺在我床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你在哪,我就在哪。毕竟~” 她手朝着外面指:“外面那个道士很帅。” 我晕,她这脑回路吧,就非常的令人抽搐。 她是说张云清? “你说,你们道门帅哥哥怎么这么多呢?”她朝着窗外看,一脸的花痴,“一个个,全那么帅,你师父也帅,我的天啊。” “我呀~”她侧身躺躺,咯咯咯笑:“这次跟着你,以后就像住进道门后院了,满园西红柿任我摘。” “你可别摘到个地雷,还西红柿呢?” 那些道士,有几个是省油灯?再一个,人家都修行呢,谁想谈恋爱? 他们的师父们,也不能答应啊。 华冰冰吧,就是那种对爱情充满向往的女孩,她每天都在幻想,哪位傻哥哥捧着她的脸,温柔绻缱:“宝贝,我爱你,此生不渝~” “这么多道士,”她眺望着院子里,“我究竟选几个男朋友呢?填充我的逅宫~” “行了啊,”我打断她的幻想,眼眉抽抽成蚯蚓:“找两个就行了呗,找一堆不打仗吗?” “打呗,”华冰冰哈哈哈笑起来,“为了抢我而战斗吧,我好幸福。” “你个榆木疙瘩,和薛晨咋样了?”华冰冰突然想起这个,从床上坐起身:“你俩最近关系好不好?” “好不起来,最好别让我遇见他,不然又是一场你死我活。”我去一旁打开我那破麻袋去,随口和华冰冰说。 “我已经不是大和尚了,你也不是道士了,他也不是道士,”华冰冰说:“你不必以道士自居,你师父都说你自由了,你不用再为道门负责任。” “嗯?”我抬眼看看她,我不是道士了? 我是道士啊。我就是道士。 “算了算了,你认为你自己是道士,那你就那么认为吧。”她很无奈,“等你真魂苏醒了,懂了天命,你就什么都想通了。” “我的天命是什么?”我把袋子打开了。 好家伙,里面全是我的东西,我的手机,我的书,我的玩偶龙猫,我的袜子,我的裤衩…… 唯独就没有道袍? 我的道袍呢? 连《母猪繁殖技术》都在袋子里,唯独没有道袍! “呜~”我突然抽泣了一声,这该死的老黄啊,把我这些东西都送来了! 我这心情咋这么难受。 “你的天命我不知道,我的天命是陪着你在人间走一遭。”华冰冰递给我一张面纸,“别哭啦,我师父把我赶走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哭了好几场。” “该死的老家伙们,以为自己成仙得道了,以为看破红尘了,以为把徒弟赶走,自己就不会伤心呢。” 我这心情啊,真的是特别难受,活生生的像生离死别。 老黄这么干,是为啥啊? 我也可以下山办事,办完事再回去啊,为什么像赶走我一样? 我受不了了,坐在那堆东西前面哭,眼泪噼里啪啦掉。 这次为什么?为什么比我小时候离开木滨还难过,为什么? 我失去老黄了? “哎妈呀!”我哭的眼泪横流,想控制还控制不住,一边哭一边仰头,想让眼泪少点,发出无奈叹息,“我天啊,艾玛!” 第306章 我们从来都没分开过 伤神! 眼泪刚收回去一些,我翻东西,又看到那袋子里还有个精致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小捆手制香。 我记得这三年里,老黄时常就雕木盒,做香。 老道士都会制香。 但是‘配方’每个人不同。 就像那些得道高僧老道做的香,买都买不到,里面带着他们的善念业力。 祈福用,很好用。 他做了好几个版本‘配方’,每次做完自己燃一根,轻轻嗅香味是否满意。 最后才选定了他认为好的。 当时我觉得他好无聊,现在才知道,是为我做的。 那一小捆香,看着有几十根,用一张纸包起来。 展开那张纸,上面写着老黄的字迹:“沉香1.3两,栈香0.7两,龙脑0.2两,陈皮1两,麝香半钱,生蜜……” 都是中药。 这些中药要用碾成细末过筛,用生蜜放瓷罐里熬煮很多次沸腾,最后还要窖藏起来一年左右,最后才成香。 配方好详细,是他经过很多次调配,最终满意的一款。 他把配方告诉我,是告诉我以后可以这么做。 属于我自己的香。 这里要插一句,道门烧的香,一般都不带‘檀香’,因为古代时候檀木很名贵,很多王公贵族的床木用檀木。 因为那床上公子夫人指不定干了啥。 道门觉得不干净,属于破戒,属于对上清师祖的不敬。 所以始终,道士烧的香里,都没有檀木香。 现在我盯着那一小捆香,轻轻摸了摸,很细腻。 放在鼻息间嗅了嗅,一股甜甜的味道,清新醒神,一丝燥涩味道都没有。 我这眼泪,自己就控制不住了,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手拿着手机开机,这手机,那天我被张正德带走时,丢在道观外面了。 这半个多月,我都没用过手机。 手机开机,我眼泪都掉到手机屏幕上了,找老黄电话。 找到了,拨过去,然后又立刻挂掉了。 算了,现在我情绪不好,不能给他打电话。 华冰冰在一边看我,一口口的叹息,最后才说:“你师父好温柔哦,讲真的,我真的想当他的徒弟,能不能有出息不提,他真的很好,对你很好。这香,能送我一根吗?” “不能。”我鼻音重重的,“但我可以自己做,按照配方做,然后送你。” “算啦,不给算啦,我也不忍心要,这是你师父给你做的。这香,是他给他徒弟调配的,属于他徒弟一个人。” “嗯。”我鼻音重重的,她能理解就好。 其它的东西都可以分享,唯独这香,我不想分享,一点不想。 华冰冰撅着嘴,心里不是滋味,哼了一声:“我师父也给了我很多东西啊,我这一身本事,全是他给的。” 说的好像,谁没本事似得? 我虽然dna里没老黄的基因,但我浑身上下全是老黄教的本事。 这么一想,我心情好了一点,我觉得,我走到哪里,师父都在我身边。 “田大威呢?”我突然想起这件事,问华冰冰。 我那胖师弟呢? 我走时候,他也受伤了。 “你师弟呀?”华冰冰对田大威印象很不好,撇撇嘴,“那老胖,我去丰腴观时候,你师父正给他煮饭呢!” “啊?”我嘴一抽,什么?老黄做饭? “你师弟生病啦,被张正德打的嘛,道观没人煮饭,你师父在煮饭啊。” 我呆怔了一阵,我活这么多年,就没看老黄煮过饭。 突然很心疼。 “哎,放心吧?”华冰冰和我说:“你不用担心你师父,和长江大哥了,你那师弟没什么本事,以后就是给你师父和长江大哥养老了。他病好之后,就能照顾他们俩。” 我情绪不好,觉得处处凄苦,丰腴观里只剩下老黄和长江了,真凄凉。 我坐在那一堆东西前边很久,觉得自己心情平复了,嗓音恢复了,没哭腔了,我才给老黄打过电话去。 他接到电话,淡淡问:“东西都收到了?” 好熟悉的声音。 其实吧?华冰冰没来之前,我心里想起老黄不管我,我就生气! 我还一度打算,他不来接我回去,我一辈子都不给他打电话了。 我怨他,那三年对我好凶,最后还眼睁睁看着我被张正德打伤带走。 可这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心里那些怨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依恋思念。 “老黄,我回去给你和长江煮饭吧。”我煮饭好吃,每次老黄都能多吃半碗。 长江也爱吃我煮饭,他最爱吃我炒的白菜。 “你现在……”老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是他还没说完这句话。 我已经堵住了他的话茬,撅着嘴:“对不起嘛!” “呵呵,”老黄笑了,好熟悉的笑声,清淡爽朗亲切。 “笑什么?”我噘着嘴,眼圈发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好不好?我回去吧?以后不气你啦,不拿你没娶过老婆的事气你了。以后再也不给任何人顶罪了。” “我还有两年监狱没蹲完呢,我可喜欢蹲监狱了。”我就怕他拒绝我,一个劲儿说:“我最喜欢蹲监狱,让我蹲监狱吧。” 电话里没有声音,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有了鼻音:“老黄,我真的不气你啦,我考大学好吧?” 过了好久,他才声音很温和说:“你长大了,学有所成,你要去找你的天命,在师父身边多没出息?你是医道,师父教你那么多,你不要为苍生可怜人做点什么?” 天啊! 老黄又变回我小时候的老黄了。 我这眼泪就喷出来的,哽咽,瞬间哭的红头涨脑:“我不要!” 那哭的样子,真像我8岁时候。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你三年都对我好凶!突然又把我赶走了!我为什么要为什么苍生做什么?我只是姜龙!小时候不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长大了,又不能和师父在一起,凭什么我这么倒霉?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了!我做什么青狐仙?是想我做的吗?我知道她是什么混蛋?和我有什么关系呀?呜~” “不哭。”老黄似乎是急了,语气没那么淡漠,“你是下山给为师长脸去了,赶明谁说起,姜龙的师父是黄岩,为师多开心?有面子!” “你父母,和为师都没有不要你,是你长大了,该有使命了。” “等我徒找到了天命,为师也可以帮你,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第307章 悟道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我眼泪少了一些,但还是汹涌。 真的是不喜欢这样。 从小最讨厌的就是人间的生离死别,可我偏偏就要各种面对。 就因为我是青狐仙转世,阳魂丢了碎了,和亲人不停的离别。 现在呢,老黄又让我去找我的天命去。 老黄淡淡说:“不是只有你才要品尝生离死别,所有人都一样。” “我徒,你知道道法自然中的道法,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现在哪还有闲心想这个。 “我徒,你得找到‘道法’,你才是个合格的好道士。” 老黄这一会‘天命’,一会‘道法’,都让我找。 我掉眼泪,不开心,老黄淡笑:“你先从碧海观正门出去,看一看道法在哪里?” 电话挂断了。 这个无情的人! 好吧,我先去找找‘道法’。 找到了道法,我好好和他掰扯掰扯。 道法自然中的‘道法’,在我理解就是‘规律’的意思。 世间一切的运行规律。 实际上,有了规律,人才是最舒服的。 有了道法,人间才会充满了善意。 有了道法,人间才有秩序,人们能休养生息,再砥砺前行。 有人说,人们生命之所以能延续千秋万代,靠的是感情。 这感情里面,不只是对亲人爱情亲生子孙,还有每个人对‘人’的感情。 靠着人对世间万物的‘爱’。 我修为有限。 我想,‘道法’的一部分,可以解释为爱,一部分可以解释为‘规律守则’。 老黄让我从碧海观大门出去,去找‘道法’。 我是被‘俘虏’来碧海观的嘛,所以进来时我昏迷,不记得大门外有什么。 这么多天,我也从来没去过道观前院,更没去门口过。 我起身,从屋里出去,绕过前院,朝着碧海观正门走。 这是上午,柔软的海风灌满整个道观,前院的香客人挤人。 华冰冰和我一起朝着前院正门走,院里那些道士,比较年轻的就一直用眼睛盯着我,怕我‘跑’。 年岁大一些的,沉稳的什么都不管。 路过三清殿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给三清磕头。 一位中年道士满眼慈爱的看着磕头的小姑娘,把供果黄油桃拿一个递过去,“吃吧,孩子。吃供果有福。” “谢谢,谢谢!”小姑娘的父母一个劲儿感谢。 那七八岁的小姑娘眨着童真的大眼睛,接过去啃了一口:“谢谢伯伯,桃桃好甜。” “好孩子。” “哇,小宝宝,你真漂亮,真可爱哟~”华冰冰被这一幕吸引,上前揉了揉小姑娘的脸蛋。 上了年岁的道士都很喜欢小孩,可能是因为他们没孩子,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孩子是这世间一切的未来。 我没多看这些,我要去找‘道法’,老黄让我找到道法,我去找一找。 从三清殿出来,前院香客太多了。 碧海观所在的海崖山也是一处风景区,游客也不少,不少游客路过道观,就进来了。 道观前院还有一对夫妻在吵架! 男人很生气:“你为什么不看着点儿子?道家和佛家不一样,孩子不能进道观!” 佛家和道家,怎么就有了区别呢? 我不懂了。 女人很无辜:“儿子跑得太快了,我没追上嘛,他自己跑进道观的。” “太不吉利了!”男人暴躁中带着一丝胡思乱想多疑的恐惧,叨咕一句:“孩子自己跑进道观,这赶明,不得出家吗?” 他们那四五岁的儿子,长的白白净净,双满充满了童真带来的无知,在道观里跳着:“哇哈哈,好热闹!” “很吉利的,”我瞧了那男人一眼,“说明小孩子很聪明,会有出息的。” 那男人瞧我穿着一身道袍,眼前一亮:“道姑,您会相面?看出我儿子以后能有出息了?” “对。”我丢一下一句话:“你儿子很聪明,会有出息,以后会造福社会,大有作为。” 说完这话,他们夫妻都松了一口气,并且脸上漾上了喜悦。 女人蹲在地上抱住儿子,惊喜快乐:“宝宝,还不快谢谢道姑姐姐的吉言?我们要加油了对不对?既然姐姐说了,你会有出息,那我们以后可要好好学习呢。” “谢谢姐姐吉言,”小男孩听妈妈话,懵懵懂懂朝我作揖。 我没停留,继续朝门外走。 这院子太大了,朝大门走有三四百米距离。 阳光强烈,晒得我眯上眼,终于到了前院大门前。 道观大门很宽广,正门外竖着一座‘挡山石’。 这挡山石和挡山墙,不少道观外面都有,是古时候传下来的。 风水上讲,叫‘聚气纳福’的作用。 这时,一对老夫妻,似乎有80多岁,相互搀扶着跨进道观大门。 他们俩满头雪白的头发。 “哎,老婆子你慢点,着什么急?”老头子气喘吁吁,哆哆嗦嗦,颤颤歪歪。 老太太着急:“还不快点?都快中午了,哪有中午拜神的?神仙会怪罪的。” 我站在原地,身后华冰冰和几个‘看守’我的小道士都站住身,刹车一样。 透过老夫妻的身影,我看到那‘挡山石’上雕刻着四个字:道法自然。 我盯着那挡山石看,原来‘道法自然’在道观外面。 哦,我懂了! 道法在尘世人间,不在道观里。 突然,我笑了一下。 老黄啊……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全部意思,从小让我下山办事,逼我上学,逼我考大学,逼我去接触外界。 想找到‘道法’,就要去人间,去感受,去寻找。 可能我看的太专注了,老夫妻也回头朝挡山石看。 我身边的小道士们,和华冰冰也朝着挡山石看。 他们都对我的行为十分不解。 他们看着我风风火火的朝外面走,走到大门附近,突然又站住了,盯着门外的‘挡山石’目不转睛。 “小师叔?咋了?”有个乖巧的小道士伸着脖子瞧我,十分不解,“挡山石咋了?你看的这么认真干啥?” “我在看,我师父对我的教诲。”我面无表情说道。 原来,道法从不在道观里,要悟道,不是在道观里悟的,而是行走人间悟的。 第308章 朱雀 我在阳光底下笑起来,老黄啊,果然道行深啊。 那一对老夫妻相互搀扶着,就拼命的想快点去上香,给三清叩首。 主要是老太太很着急,老头着急的主要原因是,怕老太太摔着。 毕竟80多岁了,老眼昏花,腿脚不利索的。 我看着他们俩,有些好笑,但又笑不出来。 站在他们俩背后开口:“爷爷奶奶慢点走,你们什么时候上香,神仙都不会怪罪,就当是半夜上香,神仙们也是开心的。” 老太太回头看我一眼,有些不解,“姑娘,你是道士?” “对,”我笑笑,“老爷爷和老奶奶一生辛苦,创造了一个家庭,一个家族,后代造福了人间,福气深厚,神仙怎么会怪罪你们什么时候来烧香?” 这老奶奶和老爷爷一听,顿时展开笑颜,老奶奶欣慰笑说:“姑娘,你可真会说话,我一辈子生了3个孩子,三个孩子又生6个孩子,那6个孩子都有出息,也都成家啦,都是社会的栋梁!我大孙子是当兵的,大孙女是老师,二孙女是医生……” “我们一大家子啊,三十多口人。孩子们都是不错的人。” “那就是了,所以老爷爷老奶奶慢点走,不着急。”我笑笑,转身想回自己的客房去。 那一对老夫妻心情顿时好了,老太太由衷赞叹:“都说这碧海观有灵性,果然有~” 他们不再着急,相互搀扶着朝三清殿,和其它大殿去。 “看来我们以后要多生几个孩子!”华冰冰捂着嘴偷笑,还在我腰上怼了一把,“世间最平凡的人,因为多养育了几个优秀的孩子,都被你这顿夸,他们推动人类进步了哈?有道行哈?” “我和你生什么孩子?”我扫了她一眼,“和尚和道士怎么生孩子?再说,我们都是女的!” “哈哈哈,你这破嘴啊。我是说,我和我老公生,你和你老公生。”她笑喷了。 “那你不得,先有老公吗?”我也笑起来,没老公,说什么? “小师叔,你怎么知道他们老夫妻,辛苦一辈子了?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孩子很优秀?”小道士跟着我,蹦蹦跳跳追问。 “人活着,哪有不辛苦的?你没看他们穿着干净得体,两人衣服都有些档次吗?没看到他们在旅游吗?孩子不优秀,老人会过的如此安逸?”我无语的扫了小道士一眼。 “你叫云泽吧?” “是呀,小师叔。”小道士十一二岁,挠挠头羞涩笑起来。 “你有点笨啊!”我叹了一口气。 这云泽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师叔你一个阶下囚,还好意思说我笨呢。” 也是~ “……” 再次回到我屋里,我把那些东西都归置好。 突然觉得,我的东西都拿来之后,碧海观的这间屋子,也像我的家了。 如果说,我真的能释怀离开丰腴观,离开老黄和长江,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又给老黄打电话,想和他聊一聊。 结果,他一直不接电话。 我琢磨着,他可能是,电话线坏了。 我过几天再打电话吧? 反正现在我不能离开碧海观,张正德不放我,那老家伙总想在我身上榨油!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下午我和华冰冰,和张云清三个人下棋喝茶,倒是挺快乐的。 道观里那些道士,对于我今天没‘跑’,暗地里讨论了一番。 他们笃定的说:“姜龙一定是惧怕咱们师父了!!” 张云清那浑身散碎混乱的阳炁,从肌理穴位基本上都散差不多了。 之后的时间,就是重聚炁元了。 为此,我很高兴! 我在和薛晨较劲!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书,华冰冰躺在我身边,眼珠子盯着我的书皮看。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搭理她。 不一会儿,她那冰凉凉的‘小手’,悄悄的,朝我身上靠近。 又不一会儿,她手放在我胸口,在我耳边说话,热气喷了我一耳朵:“龙龙,你咋这么小啊?” 我把书撂倒一边,红着脸斜眼看看她,蔫蔫儿问:“我不正常吗?” “我不知道,反正,比我的小,你摸一下看看?”她说这话时候,也点蔫儿蔫儿的害羞脸红。 她吧,白天时候特别嚣张,特别开放,表面看着就是那种。 说不好听的,好像天下男人皆是她老公。 但实际上,她没那么开放。 她那小鸡爪子抓我手,放她胸口。 呃……要是和她比,我确实不太正常。 “起来!婊贝!”大半夜,她突然嗷一嗓子,把我从床上拎起来。 “干嘛呀。”我都快睡了,揉揉眼睛。 “长夜无聊~我给你挑个杠杆舞~鼓舞一下士气~”这精神病,跳下床,穿着背心裤衩,手板着墙壁开始扭。 什么杠杆舞?是钢管吧? 艾玛,好悬没把我笑抽。 跳就跳呗?她还非要自己配上一首歌,自己唱:《少年郎》 这和舞姿搭配吗? 这杠杆舞跳完,我俩心情都好了不少。 华冰冰自己也好悬笑抽,跳上床,扑向我:“婊贝,我们加油!” 艾玛,好悬没把我压死! “不管那天命是什么,”她笑了一阵,安静下来和我说:“真天道那个邪教,挺恐怖的,我建议我们先铲除真天道。” “哦,我来了兴致,”扭头问她:“你了解那个‘真天道’?” “这三年,我和我师父一起,遇见不少真天道的事情。” 之后,华冰冰夜里和我谈,大约就是民间有不少阴阳先生啊,算命先生啊,他们都加入了‘真天道’,不知道胡昱霄和薛晨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总之,这些人就帮着宣传真天道,还搞了一些信徒。 “嗯。”我剥了个橘子吃。 “我要铲除他们!”华冰冰大半夜里兴致勃发,突然又有点丧气:“可是薛晨在那,咱们不好办。” 是不好办。 之前华冰冰说过,真仙下凡投胎带着天命,而随着真仙,还有四灵四方神一起来。 她说过,她是四灵四方神中的白虎。 我扭头看看华冰冰:“薛晨是四灵中的哪一位?” “朱雀。”华冰冰又起床,也去拿橘子剥皮吃,随口告诉我。 朱雀?那是个火鸟吧?凤凰吧?喜欢冲进烈火,涅盘重生那位。 “朱雀天生就带着邪气。”华冰冰吃着橘子,“至阳,至阳就容易走邪。” 她说的意思是不是物极而反?极阳容易转成至阴? 华冰冰吃掉最后一块橘子,努努嘴,“所以,他把张云清打伤,我丝毫没觉得惊讶。” “哎呀,睡觉吧。”我躺在床上,啥也不想说了,睡觉吧。 我和华冰冰牵着手躺在一起,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不知道几点,手机震动一下,是条qq信息:“出来。” 第309章 割腰子 我把手机扔在一边,继续睡觉。 刚翻身躺过去,薛晨发来语音信息。 华冰冰睡的像头死猪,没办法,我把音量调到最低,薛晨那声音冷冰冰的,“出来,我在碧海观正门口。” 好了,我完全精神了。 他怎么来了? 我给他回了一条信息:“薛晨,咱俩现在见面有什么意义?你能杀我?” “对,就杀你!你出来,”他发了语音信息,极其嚣张,嚣张到让人特别想把他腰子割下来! “否则我今晚把碧海观杀光,明天你就给他们收尸!” 狂妄! 我起床,气的脸色发青,穿上道袍,把发髻梳上。 看了看华冰冰,我没叫醒她,推开门从屋子里出去,几分钟之后到了道观正门口。 这会儿道观大门已经关闭了,我一个助跑,等着院墙,几秒钟之后站在道观两米多高的墙头上。 低头一看,月光下的道观门外,薛晨站在一辆黑色豪车旁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这会儿,他正仰头看着我。 那豪车是他的? 看来混的不错啊,跟着胡昱霄搞什么‘真天道’,他现在当了堂主,钱肯定也没少赚。 我冷着眼站在墙头上低头看他,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版西装,185身高。 黑色休闲西装里穿着白色的t恤。 那张脸看着比以前成熟多了,和成年人一模一样! 他也仰着头看我,淡淡开口:“滚下来,如果你不想我上去的话。” 他嗓音变了,变得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像个成年男人。 你要是只听他嗓音,清清淡淡的,很磁性,估计你还以为这人性格不错呢。 我依旧冷眼盯着他。 他挺帅! 帅确实挺帅,那五官无可挑剔,只是气质里带着一抹冷戾。 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这次看见他,除了他那张有几分小时候模样的脸以外,我再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点,我熟悉的痕迹。 而且,他怎么不张嘴就骂骂吱吱了?小时候毒舌非常狠,没少得罪人。 “你不下来?”他仰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怕下来我弄死你?” “你以为你能杀死整个碧海观的所有道士?”我忍不住讥讽他,“薛晨,我现在看到你,像看到个尸体一样,你就是那种,活着不如死了的人。” “我杀不死他们碧海观满门?”薛晨冷冷一笑,“那我杀一下,你看看?” 他怎么这么可怕? 我怀疑,我从来都没认识过他。 “你就不怕整个道门追杀你?”我反问他。 “我怕什么?整个道门怕我还差不多!”他讥笑出声。 下一秒,这家伙飞身上了墙头,抬手一拳就朝我脸上怼来! 我弯腰躲过去这一拳,他顺势一把掐住我后脖颈,掐着我从墙上跳下来,不闪腰不岔气,嘴里叨逼叨,“你特么从来都不懂听话!” 我俩到道观大门外,我手上阴青雷浮现,一掌朝他心口拍去。 “薛晨,你找死!”我气的揍他。 这家伙倒退几步,躲开我那一掌,突然下面一个飞腿。 这一脚扫的,我差点没把大门牙摔丢,在地上滚了一圈,扶着一棵树站起身。 然后迅速踩着树干,站到上面粗树枝上去。 “你到底想干嘛?”站在树枝上,我低头看他,双眼喷火,“我挡你路了?你半夜来这里干什么?” 他半夜突然来干嘛? 老黄不是说过吗?薛晨只想杀挡了他路的人。 不知道如果老黄看到今天这场景,会有什么心情? 他的两个徒弟,打成这副样子。 “你下来。”他站在树下面,面无表情。 “我不下去,薛晨,我劝你最好反思一下,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我还没说完,这个无药可救的贱人,突然一脚踹在树干上。 这树估计有几十年寿命了,一脚就被他踹断。 我嗷一嗓子,在树干上和树一起摔下来。 好不容易才在地面上站稳,随即我朝着海崖山里跑。 我说啥了?我说我和他见面,绝对就是你死我活的戏码。 而且我现在必须跑,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我打不过他! 太窝囊了! 我的短板就是法术太差了,论起医术,薛晨下辈子也够呛比我强。 我风速一样,在山林里穿梭。 这海崖山也不小,但是已经开发的差不多了,跑几步就找到了公路。 不像白山,白山丰腴观周围都没开发,没有公路上的。 我在公路上跑,薛晨在后面追我,像追杀一样。 大半夜的,别提有多恐怖了。 吓得我在公路跑了一阵,又钻进山林里,琢磨着绕来绕去,把我自己绕迷路了,他多半也就追不上我了。 所以我不分方向的跑。 结果,在山林里跑了半个多小时,背后突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我身体朝前扑去,还没站起身,薛晨站在我背后弯腰,用膝盖低着我的后背。 两只手擒住我两条手臂,像警察抓小偷似得,把我按在地上没法动弹。 “你个王八蛋!”我趴在地上喊起来,“你放开我!” “呵呵,”他风轻云淡笑了一声,“为什么要放了你?” 他和我的区别是,我气喘吁吁,他好像一点不累。 然后他就开始说:“你说你挡了我什么路?你以为你是谁?你给张云清治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还以为他今晚发疯找我干啥?原来是因为张云清。 他咬着牙,我看不到他表情,就听他说:“显逼个毛?劳资把他炁元打碎了,你特么去给他治病!显着你了?” 我趴在山地上,没法转过身,“薛晨,人家得罪过你吗?你们那狗屁真天道缺了八辈子德!” “有我在,道门就不会再有炁元碎的!” 不就是逼着人家张云清去投奔他么? “多年不见,你逼装的挺狠啊?你是不是还想说我会遭报应?”他按着我,冷声冷语的,“我遭报应,你是不是也得摊一份?谁让你3年前保了我一次呢?” “谁让你帮我了?我允许了吗?用得着你装逼?” 他说完,我愣了愣,心里突然一抽痛。 他让我想起一句话: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我心里这一抽痛,放弃了挣扎。 “真遗憾,3年前我没死,以后都死不掉了,你是不是很后悔啊?你那叫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他的话一句句的,手上一点不放松。 第310章 一升一降,一阴阳(薛晨,和我回家吧) 他叨逼叨说这么多,我趴在地上细细品味他那些话。 我觉得,他好像非常恨我? 恨我当时为了他顶罪? 是不是?我暂时还有些搞不清楚,是不是如我分析。 如果真如我分析一般,那他是不是觉得,因为我救过他,所以他这辈子在我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永远都低我一等? 指不定,就如我所分析的一样,因为薛晨他就是那么自大自傲。 我趴在地上,浑身软绵绵,毫无挣扎的迹象。 他手上力道一点不减弱,咬着牙问:“嗯?怎么不挣扎了?救了我,我却恨你,你是不是该哭一场?” 我挣扎有什么用呢?我又打不过他! 我哭什么呢? 省点力气吧。 这山地上有些湿润,我侧着脸,脸贴着地面,一丝丝水润潮湿从地里上升。 树上的露水,像泪滴坠落,在我眼前渗入地面。 一升一降,一阴阳。 “你真的是这么想?”许久,我被他按着,嗓音干涩开口。 好口渴,逃命逃了一个多小时,口干舌燥。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意思是,我救的,不是我的二师兄,不是薛晨,不是能匡恶扶正的道士呗。 我是给胡昱霄‘真天道’救了一位堂主,给他送了个人才! 薛晨把我身体翻过来,双眼盯我看。 刚把我身体翻过来时,我还看到他眼里那股子懊恼的杀意,但是看到我的双眼,他眼里那抹懊恼杀意渐渐消失了。 变成清清淡淡的目光。 然后,他用那种清清淡淡的目光盯着我,一直盯了有半个多小时。 不夸张说,这半个小时,他都看出神了,连眨眼都少。 他眼里有很多复杂情绪,各种情绪变幻莫测~ 再次开口时,他突然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姜龙,我们谈一场恋爱吧。” 这话音落下,搞得我一怔。 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见我发怔,平静道:“既然我每天都在想你,放不下你,见面也杀不了你,这就是天意。那就谈一场恋爱,没什么不好。” 凭啥啊? 凭啥他想谈,就得谈? 他说他和我谈恋爱是天意,天意是他定的? “那我要是答应,和你谈一场恋爱,你能放了我呀?”我问。 “能。”这家伙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还带着一抹无语的神色,“还是这么惜命?为了活下去,谈恋爱都行了?” 我对爱情依旧是没什么见解,我又没谈过恋爱,只看过电视剧。 我不盼着谁和我谈恋爱。 因为翻过身来,我看到他脚上穿着,他给我买的那双满是logo的运动鞋同款,的男版。 是情侣款呗? “我问你呀,”我躺在地上,不提谈恋爱的事儿。 情绪平和问他:“你真的是那么想的?我没有让你感激我,但我希望你正确思考,3年前,我为什么救你。” “因为那时候,我们无依无靠。”薛晨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确定,他这话是发自本心。 所以我就释怀了,不在意他刚刚和我叨逼叨那么多歪理邪说了。 “你这样真好,”我也把心里对他的怨恨都埋了埋,暂时不去想那么多,我说:“我们那时候无依无靠,就像小时候我们俩每次下山办事,虽然老黄的通智和小绿有感应。” “但多数时候,要靠咱俩自己去分析形势。” “我和田大威说过,我和道门自白时,没多考虑结果。我始终在想,你只有我,只有我一个帮手,我们……” 我说这话,他眼圈突然红了,抬手揉了揉我的脸,把我的发丝捋顺,“啊,那就别说啦。” “那你今晚,突然来找我,是干嘛呢?”我态度很好的问他。 这个彪货,好像还有一点小时候的性情,他就怕谁对他态度好。 你看,我现在对他态度好,他突然也对我温柔起来了。 “想你了。”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咱俩就像现在这样,你别去想我都干了什么,咱俩好好待一会儿。” 他啥都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把张云清炁元打碎了不对,他才这么说。 “可以啊。”我点点头,“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回丰腴观?张云清的炁元我能治好,治好了,我还会教张云泽医术,咱们和碧海观这件事,就算是平了。” 到时候,我们也不欠碧海观的,薛晨把张云清炁元打碎,但我给他复原治好。 顺便我再教张云泽医术,咱就不欠碧海观的了。 两不相欠,到时候谁也说不出薛晨不好来。 我带他回丰腴观,给老黄认个错,现在薛晨很厉害呢,在道士里面,算是顶尖的了。 老黄给个面子呗?让他回丰腴观。 我话音落下,这彪货突然抱住我,我俩抱着,在山林里坐着。 夜里的风吹啊吹,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净清新味道,好像是香皂味。 过了一阵,他突然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张了张嘴,有些惊恐,亲我干啥? “你打算给我善后多久?”他呵呵呵笑出声,“我在前面杀,你在后面救?” “所以你别再杀了,”我俩现在好好说话了嘛,我叹了一口气,好无奈,“你别杀了,我就不用忙了呗。” “那要是我继续杀下去,你怎么办?”他问。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就追着你呗,你杀完,我好救啊。” 但我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傻子!”他突然笑出声,又继续抱着我,“你怎么这么蠢?” “这世上总得有几个傻瓜不是?大家都那么聪明,多不和谐?” 我自己笑喷了,揉揉脸,“再一个,我也不是对谁都傻,我可聪明了,我悟性特别高,老黄让我下山去找天命,和悟道,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找到天命了。” 我觉得天命好找,悟道没那么简单。 我说起我马上要找到天命了,薛晨身体突然就僵了僵。 “薛晨,我们回丰腴观吧?好不好?我们回家。”我松开抱着他的手臂。 认真和他说,“咱俩不干架了,这世间谁是老大,和咱有啥关系?不在其位,不受其累,你非要当什么老大?” 薛晨呵呵呵笑,点头:“你说的对,你说啥都对。” 妈呀? 他这会儿好温柔的样子,我的老天爷,我咋么觉得他这会儿,和老黄有点像了呢? 那种温和平静,清淡和悦的,令人舒适的模样。 “那你到底和不和我回去啊?”我追问他。 “回,但回去之前,你陪我去几个地方。”他说。 我皱起眉,他怎么答应我,答应的这么快?都没加任何思索? 为什么? 第311章 我只需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我这聪明的脑瓜子,顿时想到一件事,他该不是在忽悠我吧? 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所以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所谓表象,外象,不真,不是本质。 “不信我?”他那磁性清淡的嗓音响起,带着不开心加嘲弄,“不敢信了?” 我还是没睁眼,听他继续说:“信一次?反正你在我折跟头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信我这一次,这次之后,咱俩不分开了。” 也对,我在他这儿,就没爬出坑过,这个坑!他就是个坑! 我也不怕再入坑一次。 所以我睁开眼,笑起来,“好,信一次,那你能不能等我把张云清治好?那样我们回去时,老黄不会太生气。” “他会好的,以后‘你’治好他的炁元,太容易了。让他再等一等吧。”薛晨说这话时蹙眉,似乎心里藏着很多事。 为了掩饰他情绪的不正常,他低着头不停的抖着我衣服上沾的尘土。 然后拉着我起身,“走吧,你刚刚可答应我了,咱俩谈一次恋爱。” “哎呀,扯淡呢你?”我脸一红,别别扭扭。 刚才,那不是扯淡呢么?又提起来干啥? “我可没扯淡,”薛晨站起身,身高比我高出一头,“在回白山之前,你都要和我谈恋爱,到白山,我们就分手!” 他有病吧? 搞得我莫名其妙的,早先我觉得他对我有点爱情的方向,小时候总要和我‘私奔’。 后来知道我生他气,和华冰冰合伙一起骗我,假装他是事主,假装他叫‘江夜’,加我qq! 可是我俩每次见面就打架,他那破嘴说话贼难听。 我就觉得,他对我,是有点爱情那种,又不多。 他这又发什么疯? “真的不好,老黄知道了,会气死的!”我嘴抽抽着!我拒绝! “你就是个二比!”听我这么说,这家伙那张风花雪月,又欠揍的脸上充满了,对我的不满。 瞪眼说我,“你谈对象,你管谁生气?你自己会生气吗?你不问问你自己,会不会生气?” “你怎么不问问全世界?全世界答不答应你和我谈恋爱?” 他这一句句喷! 我…… 他说的,我皱起眉。 我和他谈恋爱,我自己会生气吗? 全世界,到底答不答应我和他谈恋爱呀? 这是个问题啊! “你怎么从来,不问问你自己的感受?”他生气喷我。 我想了想,认真告诉他:“我要是小时候不认识你,没见过你被鬼吓得连滚带爬,没见过你嘘嘘杀鬼,我也许会爱上你!” “你滚!”我这一说,薛晨气的舞了嚎风,尴尬又生气。 又气又笑,“妈的,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我要是没点尿,你特么小时候就死了!缺心眼!” “哈哈哈哈!”我顿时笑抽了,舒爽! 笑着笑着,突然眼泪又掉下来。 我又找回他了? 太突然了,我以为,我得折腾半辈子,能把他找回来呢。 我现在不是做梦吧? 我把薛晨找回来了? 好像比找到了天命,还开心。 妈呀!我这次相信他,他能不能让我失望?会不会不和我回白山,回丰腴观? “哭什么?”他在山林里又抱住我。 妈呀!他长大了,抱着我,能抱的密不透风。 不像小时候,他没比我大,瘦还娘气。 所以,长大,是不是快乐的? 是的,可以肯定。 我答应他,要陪着去几个地方,所以这次我们就直接从山林里去公路。 顺着公路,朝着碧海观走。 我琢磨着,张云清身体里混乱散碎的阳炁都散掉了,下一步就是重补炁元,我把治疗方法告诉张正德,他们自己操作也行。 首先,得找个天气冷的地方,朝北方而去,那样有利于修补炁元。 等我和薛晨的事儿了了,我会再找张云清的。 我做什么事,喜欢负责到底,如果没负责到底,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人家张云清那么相信我,我俩也是朋友啊! 这会儿天微微亮了,到公路时,我和薛晨的裤腿上,都被露水染湿了。 他弯下腰帮我把裤脚挽起来。 “艾玛,薛道长,折煞了。”我一急,急忙也蹲下身,去帮他挽起潮湿的裤脚。 “缺心眼似得~”他无语的喷了我一句。 好,我缺心眼,全世界他最聪明,谁也别和他比聪明! “哎,随你怎么骂吧,”我帮他把裤脚挽起来,站起身想起一件事,“大嫚子呢?” 他这次怎么没带大嫚子一起行动? 还有他在真天道的那些下属呢? “大嫚子回湘西去了,我把钱都给她了,只留了,够咱俩去玩的。”薛晨淡淡告诉我。 什么?他把大嫚子遣散了? 还把钱,都给大嫚子了? 他那么贪财,居然能把钱都给大嫚子。 我一点不信。 “怎么地?你吃醋啊?”薛晨嗤笑冷哼,“怎么?你想要我赚的那些钱?” “不是,”我摇摇头,吧嗒吧嗒嘴,“我只是不太信你,会把钱给大嫚子。” 这个话题,我俩就没再继续聊。 谁知他是怎么想的?但我敢肯定,大嫚子很喜欢他。 他是不是觉得,太欠人家大嫚子的了?所以把他的钱都给大嫚子了? “你为什么不会生气呢,那可是好几千万呢。”薛晨斜眼看我,嘴角一扯,“你要是现在后悔,你言语一声。” “后悔啥?”我不解看看他。 啥后悔? 他白了我一眼,“你要是喜欢那些钱,你就吱声,我现在还能要回来,她估计还没离开海城呢。” “把钱要回来,咱俩就不回白山了,咱俩带着那些钱,去哪都能活。” “你说一声就行,但你说完,咱俩就不是有限期谈恋爱那么简单了,你得当我媳妇!” 啊! 我有点诧异,原来他在来找我之前,就做了回丰腴观和白山的准备。 提前先和大嫚子分道扬镳了,也安排好大嫚子后续了。 还算负责任呢。 所以,当我说让他回去时,他才立刻就答应我了。 他早就想和我回去了。 所以说吧,这人就古怪,我似乎永远都看不懂他。 究竟是因为什么?他突然又做决定回白山丰腴观了? 是不是因为他现在道法很牛掰,觉得流浪累了?不想再追求那些虚名了? 我这一想,薛晨自然而然的长长叹息一声。 哟?他现在在想什么?心里有什么事儿?压了什么事儿? 他怎么好像,心事沉沉呢? 走了几步,他忽然问我:“你最近和厉温联系了?” “没有,”我俩在公路上,天越来越亮。 越走,天越亮。 我喜欢这种感觉,越走天越黑难受,越走天越亮,仿佛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 我这文艺细胞顿时就爆发了,蹦蹦跳跳走,心情好叨叨叨:“我只需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就不怕去路艰难险阻~” 第312章 我家绿茶刁妇 只要眼睛还是明亮的,就不怕未来道路荆棘。 我这抒发文艺细胞,薛晨在一边笑起来,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思念看我。 我觉得他此时此刻,也很享受目前的感觉。 无忧无虑,像我们俩小时候,在白山一样。 但,谁知道他在思念谁呢? 是不是思念小时候的我? 小时候的我,比现在还乐观呢。 路走了一半,他说:“对,你不找厉温是对的,因为厉温是青狐仙的老公,不是你老公。” “哦。”我没什么情绪,不是我老公,就不是呗。 反正,我和他也没感情。 无所谓嘛。 “我是你老公。”薛晨见我不在乎厉温,好心情乐滋滋补充一句。 “你去死吧。”我白了他一眼,老公个屁! 当我不知道他多‘心机’? 我只是不爱明说。 他吧,就是托生成男性了,如果是女性,她就是那种绿茶婊。 茶里茶气,婊里婊气。 小时候话里有话告诉厉温:“你这么大岁数了,守着个小姑娘,很龌龊很猥琐。” 然后厉温自己一想:也是! 他又告诉冯闯:“哎呀妈呀,姜龙和厉温可好了,他俩长大要结婚呢。” 两边说说说,搅合搅合的。 然后冯闯就总和我吵架,搞得后来我们俩很少联系了。 指不定冯闯变得那么花心,都是他‘谆谆教导’的。 然后我身边异性朋友,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剩下他一个也行,他还离开了。 他还老公呢?他当老婆一定很称职! 并且,还是刁妇那种~ 想起这件事,我就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他真的,特别茶,特别婊。 “哈哈哈!”他也笑了,抬眼看看天,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自己喜欢,凭什么让给别人?” “何况,我比他俩都强!” 你看看他那思想吧?自恋,自满,自私! 好了,我不想和他说话了。 到了碧海观门外,天已经完全亮了,他那辆豪车还在门口停着。 华冰冰坐在台阶上,带着黑眼圈,冷静的看着我们俩走过来。 然后华冰冰站起身,面无表情和薛晨点点头,像是客气似得。 薛晨也一样,和华冰冰点点头。 他俩都是四方神转世,应当是‘同事’关系吧? “冰冰,你怎么不睡?”我过去拉住华冰冰的手,以为她用一种哀怨的眼睛看我嘛。 “你不在,我睡不着!”华冰冰撅起嘴,很不高兴的样子,瞪了我一眼,“说好的共进退,我白给你跳舞了?你昨晚自己跑了,为什么不叫醒我?你怎么和他见面了?” 我努努嘴,喃喃道:“你睡的像死猪,不忍心打扰。” 实话难听,但确实是这样。 她嘴一抽,趴在我耳边小声说:“咱们暂时,要防备他,你个笨蛋龙!” 这会儿碧海观大门打开,道观里的道士,看到薛晨时,顿时一个个表情,瞬间惊恐万状。 活生生像见了鬼~ 你看看吧?他现在混成什么样了? 薛晨面无表情,‘牵’着我手走进去,那步伐像去他家后院似得,一点不客气。 这会儿清晨,海风在道观里平和的吹袭。 那些道士一个个闪开身,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又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我。 在一系列防备,加警惕的目光下,我们到了后院,薛晨和我说:“去收拾东西吧。” 然后,他就朝着张正德那老家伙书房去了,依旧是不客气的步伐。 我看着他的背影,蹙眉叹了一口气。 他去找张正德,想干啥? 唠家常么? 合适么? 那些道士都挺惊恐的,张云清从他屋里出来,看到薛晨,顿时恨得攥紧拳头。 他又转眼看我,眼神在说:“你不是说,让我信你吗?你怎么把他带来了?你的承诺呢?” 有些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只能和张云清说:“你先冷静。” 张云清听我说完,蹙眉慢慢点了点头,意思是:“我还是相信你的,但我搞不清楚,你为什么把薛晨带来了。” 这会儿薛晨还没进入张正德屋里。 突然回头,眼神冷戾看向张云清:“把你眼珠子,从她身上拿走?” “还有你!”他又瞅我一眼。 我? 这咋扯到我身上了?我咋了? 这货冷飕飕带着警告似得,酸丢丢,“瞎看什么?他长的好看?眉来眼去干什么?” 我去! 我眉来眼去了? 我一脸尴尬。 华冰冰捏了捏太阳穴,嘴里无奈的吐出一句:“死样!活见鬼了。” 薛晨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绷着脸推开张正德书房门,跨步就走进去。 本来我以为,他和张正德会把房盖打的掀开,结果特安静。 也不知道屋里发生啥了? 于是我就和一群道士,都踮着脚,站在张正德书房外面,朝里面看。 只见张正德好像刚起床,坐在桌前,咬着牙愤恨盯着薛晨。 此时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那恨意啊,简直像机关枪一样,在薛晨是突突着,到处乱扫。 薛晨冷眼扫了他一眼,若无其事拎开一张椅子,坐在椅子上,淡淡说:“3年前,李琨是我杀的。” “啊?”张正德老嘴顿时张开,一脸震惊! 外面那群道士,也都是和张正德一样的表情,张着大嘴,不可思议。 “姜龙对你们碧海观有恩。”薛晨张嘴不咸不淡的,“你用阳雷术打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现在还囚着她,是不是恩将仇报了?” 这张正德终于缓过神,张开老嘴破口大骂:“你们丰腴观满门邪佞!你说的话,我能信?” “指不定是,你和姜龙合伙杀的!” 这老家伙脑洞大开,瞪着眼,自己突然恍然大悟一样,嗷一嗓子,手一拍桌子:“妈的!指不定,你师父黄岩,也参与了!” “哈哈?”薛晨笑了,蔑然瞧着张正德,似乎对张正德脑回路十分不解:“你特么是脑子里有屎?还是怎么着?杀李琨那废物,用得着我师父参与?” 薛晨笑容越发鄙夷,“就李琨那废物,还用的着我们丰腴观全体出动?你究竟埋汰谁呢。” 张正德顿时老脸没处放,愤怒加无地自容,没办法,狠狠的又拍了桌子一把。 桌子上的笔筒被震翻,散了一半在桌上,一半在地上。 “放肆!” “对,我这人就放肆习惯了,”薛晨翘起二郎腿,“我一会要带姜龙走,之所以还来知会你一声,是她这人死脑筋,答应给张云清治病,没治完,她觉得对不住你们。” “我和你们说一声,她不欠你们的,少道德绑架。” “你们俩,今天谁都别想走!”张正德暴怒中起身,一掌朝薛晨拍去。 在外面的道士都瞪大眼睛。 张正德法术造化不一般。 谁知,薛晨坐在原处,连站起身都没有,抬手和他对接了一掌。 一样是阳雷术,但薛晨明显雷术强劲,手上白色雷丝打出去。 张正德和薛晨对击,顿时站不稳倒退几步,腰磕在桌子上,发髻也乱掉。 薛晨平静,看了看自己的手,淡淡说:“阳雷术,差一步就到罡天雷。” 他是说他自己?差一步到罡天雷? 这逼装的?他叫逼王才对。 张正德扶着桌子,好不容易站稳,头发蓬乱,嘴角冒出一股血丝,老眼里那恨意和不甘满满蓬蓬。 可他又打不过薛晨。 第313章 我师父住在白山丰腴观,他叫黄岩 我站在门外,愣了几秒钟,拨开人群走进屋子。 “张师兄,张云清的炁元我肯定会修补,但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也许需要几年。”我安慰了他几句,顺便瞪了薛晨一眼。 薛晨吧,就是特别能嘚瑟,逼王附体那种。 他不想和我回白山么?现在安静点,对他比较有利。 实际上张正德也不是坏人,人家护着自己的徒儿,有什么错了? 特别是,现在,他听说不是我杀了李琨,看我的目光都变了,变得很复杂,慢慢的,还带着一丝愧疚。 薛晨在旁边张嘴,淡淡接话:“需要3年。” 对,他炁元碎过,他对重补炁元有经验。 我看看薛晨,想抽他。 他抿抿嘴,刚才看着人家张正德时眼神凌厉,看我时候,眼神就温柔了点,“我在岭山有一处房子,岭山四季都是冬天,最适合修补炁元。” “那还不快把地址告诉人家?”我无语。 “具体说不清楚,那里杳无人烟,我会派人来带张云清去的。”薛晨说。 “你这该死的,”今早我和他相处的不错,但不代表我就完全相信他了。 这会儿我就想着,他这不还是要带张云清去投奔胡昱霄吗? 去岭山,那岭山全是胡昱霄的地盘。 胡昱霄在岭山修行了几百年了。 他那堂口散了之后,就一直在岭山修行。 见我不信,薛晨蹙蹙眉,翘着他那逼王二踢脚:“我包售后行吧?他炁元要是修补不上,我脑瓜子给你?修补好,我会派人把他送回碧海观。” 我闭着嘴,不说话了,眼睛看向张正德。 最后的决定,得张正德拿。 张正德被薛晨那一掌打的相当狼狈,他眼睛也看向我,意思是:“我能信你,但我不能信薛晨。” 你瞧瞧,这就是人品问题。 须臾,老家伙开口,“姜龙,你和我单独谈一谈。” “好的。”我点点头,拎着薛晨耳朵,把他从屋里丢出去。 擦了擦手,我把房门关上,回来去扶张正德:“您没事吧?” “无碍。”老家伙摆摆手,坐回椅子上,叹了一口气,“他没用全力。” “但你俩,是怎么回事?”老家伙自从知道真相,脑洞大开几分钟,胡乱揣测之后。 对我态度转变很大,“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替这畜生顶罪,你值得么?” 我摇摇头,想了想,告诉张正德:“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我说值得,就值得。我能告诉你的是,李琨走邪路,薛晨也没杀错。” 他日薛晨回到丰腴观,我和道门也会如实说李琨的事。 杀他没错。 现在丰腴观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道门只是给老黄面子,现在我和薛晨都成长了。 说话应当有些分量。 张正德不说话了,长长的叹息。 心里还是不甘,还是心痛,李琨毕竟是他的徒弟,他养大的,能没感情么? “我知道,你还想,他虽然走了邪路,但有一天会回到碧海观来。”我涩涩笑起来,“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和心情。或许,我该和你说句抱歉。” 我能理解他心情,因为以前我也一直觉得,薛晨能回来。 “罢了,是我乱抓无辜。”老家伙毕竟是老道士,实际上很多事想的开的。 他老眼定定看我,想征求我的意见:“我能相信薛晨吗?”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因为我也不完全相信薛晨,只能和张正德说:“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通知你是否可以相信他。” “不会耽误张云清治疗。” “哦,对了,他最近可以服药。”道门有很多道士最初修炼炁元时候,悟性没那么高,是吃药促成炁元形成的。 想到这,我拿着笔,在纸上写药方。 张正德只能听我的,等我写完药方,朝他做了个揖:“张师兄,暂别吧。” “无量天尊~”张正德也用道士的姿态与我稍微作揖姿势,“我会和道门说,放弃追究李琨死因,道门会撤掉对你的处理。” “谢谢张师兄。”我说。 张正德打量着我,脸色苍白,半响道:“你放心,薛晨杀了李琨的事,我也不会说,因为你一意想保他,自有你的道理。” 他这个决定,让我有些惊讶。 我正有些感动,他忽然笑了一下,双目光彩认真:“姜龙,大道也~他日你定能成道门的栋梁,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你,你所做的事,都自有道理,所以李琨的事算了。” “你师父用百年阴德,一生修为救你,值得。”张正德眉宇舒展,与我笑道。 妈呀,这一说,我眼圈都红了。 老黄满意不?终于有人因为我,而佩服赞许他了? “对,我师父是黄岩。黄岩是我师父,我叫姜龙,我师父叫黄岩,我师父住在白山丰腴观,是位老道人,没有白发白须,一身道骨仙风,用百年阴德修为救了我,我要攒百年阴德,报答他。” 我自言自语叨逼叨说完,又朝张正德作揖,转身从他书房出去。 门外,张云清和张云泽,也朝我作了个揖。 我依次回了一下。 这会儿华冰冰已经把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早知道今天又要走,昨晚我就不把那些东西都归置在柜子里了。 那个麻袋被华冰冰扛着放进了薛晨的豪车,薛晨手插裤袋里,一脸冷冰冰大佬表情,扯着我从碧海观大门出去。 等我上了车,华冰冰也要上车。 薛晨淡淡一句:“我们去谈对象,你跟着干啥?” “啥?谈对象?”华冰冰撅着嘴,一脸震惊,气的跺着脚:“凭啥你俩去谈对象?咱仨谈对象不好吗?” “不好!”薛晨毫无余地说。 “薛晨,”我张嘴,想说,仨人就仨人呗? 再一个,我和薛晨又不是真去处对象,是他回丰腴观之前,想去几个地方。 我也分析了一下,他估计知道,自己回丰腴观之后,老黄指不定要收拾他。 不会杀他,也得关他几年时间。 他会几年时间没有自由,就像我前几年一样。 反正俩人也是旅游,三人不更热闹吗? 再说,华冰冰现在也被她师父给‘出师’了,她孤零零一个人,难道要让她去流浪吗? 我和薛晨说:“咱仨一起呗?” “半个月时间,你俩只分开半个月,以后都不会分开。”薛晨耐着性子和华冰冰讲:“半个月之后,你去长宁董家,3年前没办完的事,我们一起办完。” “哦,好叭。”华冰冰撅着嘴。 不大一会,她凶巴巴和薛晨说:“薛晨,你最好知道你的天命!你的天命是保护青乾娘娘,不是给真天道当堂主!你可别半路脑子抽筋,把龙龙杀啦。” “你有病吧?”薛晨面无表情,上车一脚油门就冲出去。 我无奈的看着倒车镜,看着华冰冰在原地气的跳脚,生气啊。 车在公路上向山下开。 逼王面无表情,开了一阵,右手攥住我的左手。 他手温热,淡淡问:“你有什么愿望?想去什么地方?” 第314章 给我买气球吧,薛晨 我扭头,薛晨说这话,就让我想起。 他小时候离开丰腴观,在丰腴观待得最后一天,我俩去天池玩。 他问:“你有什么愿望?是我现在就能为你实现的?” 那时候我说,我想吃冰激凌。 这次我皱眉看他:“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这次他突然来找我,突然答应我回白山丰腴观,本就古怪。 “什么幺蛾子都不想搞,谈恋爱嘛,不留遗憾。”他眼睛盯着路况。 什么不留遗憾啊? 突然,我眼珠子一突突,瞪着眼,张嘴:“薛晨,你这次,不是要死了吧?” 要死之前,不想留什么遗憾了。 他平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所以,要用我弥补遗憾? “嗯,我要死了!傻球子。”这家伙气的差点没抽,扫我一眼,“说吧,你此生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完成?你好好想想。” 看他的态度,我就放心了,他不是要死了,才让我许愿。 那我呢? 我真的好好想了想。 我有什么愿望? 过了一个小时,他把车开到跨海大桥上,我一件一件和他说:“我有好多愿望呢,我简单说几个吧。” “说。”他车开的不快,把天窗打开,海风灌进鼻息。 “我呢,” “首先,我想我爸和我妈复婚,第二,想把阳魂重修出来,第三……” “嗯?” “第三,想当道门最厉害的道士,给老黄争光长脸。” “第四,我想找到我的天命,我想知道,我此生,来到人间的意义。” 我说完,薛晨沉默了,清了清嗓子。 须臾,他才说,“前三样,我一样都没法帮你实现,为啥?” “因为你爸和你妈,能不能复婚,那是他们俩感情里的事情,别人没法插手,你可以释怀一些,既然不复婚,那就代表不复婚更舒服,比复婚舒服。” 逼王好像思维还是比我聪明一点点。 他继续说:“如果你想见你妈妈,我可以带你去看她。” 啥? 这么多年了,我妈很少给家里打电话,谁都不知道我妈在哪里,薛晨知道? 薛晨继续说:“你阳魂能不能重修出来,那是你的选择,我插不上手,但如果你愿意,我会保护你,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我陪着你,直到阳魂修出来。” “第三,”他笑了一下:“你已经给师父争光了,不用我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了。” “只有第四点,找到你的天命,我能帮你,很快就找到。”他说最后一句时候,语气清淡,没什么情绪。 “那好,你就帮我找到天命吧。” 我坐在车里,展开双臂拥抱海风,心情不错。 “你可别反悔啊。” 这时候我想的是,既然他答应帮我找到天命,那他就不会回到真天道,回到胡昱霄座下了。 所以我高兴啊。 “好,不反悔,但如果你反悔了,一定要告诉我。”他笑了一下。 太阳光太刺眼,太阳光照射着波澜壮阔的海面,所以景物里一切都亮的那么刺眼。 薛晨皱皱眉,阳光刺得他眯着眼,顺手把车里的太阳镜拿出来,戴在眼睛上。 这次见到薛晨,总结一下,我觉得,他比小时候成熟太多了。 沉稳多了,有时候一举一动,真的很像老黄。 “我妈在哪啊?”我问薛晨。 “在江林市,”薛晨说。 啥?江林市是南方吧?我妈去了南方? “你怎么知道我妈在江林市?”我斜眼看了薛晨一眼,为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妈在哪里,他却知道呢? “真天道在江林市,有分堂,我每年都去见你妈一次。”薛晨说。 “都怪你!”我脑回路一转,撅着嘴,“我要不是替你蹲3年监狱,这三年,我也能找到我妈了。” 指不定,我哄哄她,她就和我爸复婚了呢。 省的我爸一个老光棍儿。 “是啊,呵呵,所以你去后悔吧,晚了呢。”彪子得意的说。 “薛三彪,”我喊了他一声,他凭什么这么得意? 我不服。 “姜二虎。”他开着车噗哧一声笑了。 “……” 薛晨不是说,我们这次的旅途有半个月时间吗? 最后一站是去长宁,和华冰冰汇合,一起给董阿姨外甥家收鬼。 所以,半个月时间,我想第一时间去江林市找我妈。 但薛晨开车,第一站带我到了‘沈大’。 沈大是一所重点大学,就在海城里,占地面积很大。 所以,我俩第一站都没出海城! 本来我想抗议的,我想去看我妈,但我寻思吧,他回到白山丰腴观,就要蹲监狱了。 而我还有很多时间在外面游荡,我还有自由,是他没自由了。 索性,我就陪着他,他想去哪,我就跟着。 我们找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住进去,换了衣服之后,就下楼进入沈大院子里玩。 不少大学生捧着书,在树林里走来走去,背书。 还有不少大学生情侣,牵着手有说有笑,在约会。 “好玩么?”薛晨找了个长椅坐下,问我。 “好玩。”我昧着良心说。 这天晚上,薛晨带我去了沈大旁边的夜市。 哦豁!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夜市。 小时候在木滨,那时候太小了,我爸妈不带我去夜市玩。 后来去了白山,就没再来过这么热闹好玩的地方。 夜晚,整条长街古色古香,各种小吃的味道充斥鼻息间,好香~ 有穿着玩偶服的人,大大的泰迪熊模样,在街上走来走去逗女孩子开心。 还有卖气球的,那气球能在空中飘着。 哦豁!我惊叹一声,眼花缭乱。 “薛晨,卖气球!”我拉着薛晨,兴奋的和他讲:“我最喜欢这个气球,小时候我爸妈总给我买。” 薛晨买了两个气球,两根气球绑绳,拴在我左手一只,右手一只。 “小伙子,给女朋友买个面具吧?”一个在夜市大长街走来走去的,卖面具的大叔站住身,满脸笑容和薛晨说。 我选中了一个奥特曼面具,薛晨很嫌弃,像看白痴一样看我。 他这么看我干嘛?我小时候的偶像,除了胡歌哥哥,就是奥特曼了。 我一直想收集一套奥特曼卡片呢。 薛晨付钱之后,我把奥特曼面具带在脸上。 两手叉腰,站在人来人往的夜市里,昂着头,得意洋洋问薛晨:“我酷不酷?” “二比!”薛晨无语的白了我一眼。 “你奶奶滴~”我喷他一句。 周围的情侣们一对对走过去,被我俩给逗笑了! 第315章 不枉此生 我把面具摘下来,不高兴。 他真无趣啊,他失去童真了。 “好,你最酷,”薛晨无奈的帮我把面具再带上。 “嘟嘟嘟~动感光波~”我摆出姿势,朝薛晨喷发动感光波~ “哈哈,”薛晨笑了,“笨蛋。” 我们俩在夜市里走着,我以为我会是最奇葩的一个女孩子。 结果,走了一阵,我发现有比我还奇葩的。 有个女孩吃甜筒冰激凌,沾了一脸,一边哭一边吃! 好像和冰激凌有仇似得,那,每一口带着愤世嫉俗~ 她男朋友就像她爹似得,在旁边手舞足蹈哄着:“宝宝~别哭了,艾玛,我错啦!你都吃五个啦~妈妈哟~会拉稀的~” 我看着他们俩,有什么生气的事情,一定要吃掉5个冰激凌吗? 这就是人间吗? 人间挺好玩的。 薛晨带着我在街东边,一路吃到街西边。 一路上吃了:酸辣粉、炸蘑菇、羊肉串、炸酸奶、烤猪爪、烤生蚝…… 玩了3个小时,最后我累了,撑得走不动路。 我俩坐在街边,快到半夜了,街上依旧是人潮涌动。 满街灯火璀璨旖旎,又漂亮。 夜灯下的人幸福快乐。 “好玩吗?”他又淡淡问我。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问我,好不好玩。 “好玩着呢,真好玩。”就这么,活着才有意思嘛。 可静一静想,每天这么过,身体会变差,人会没精气神的。 黄帝内经讲:“秋收冬藏,日出而作,日落而眠。” 人体到晚上,天黑最要睡了,天亮就要起床,跟着自然作息,是最适合养生的。 我们俩坐在长椅上,街对面还有一条长椅,那条长椅上的情侣在亲亲。 “妈!”我捂上眼睛,少儿不宜直视。 薛晨那彪子,非把我手扯一边去,和我讲:“你仔细看看,你认真看看。” 我为啥要看人家亲亲? 不礼貌好不好? “你看看,什么叫爱情,你喜不喜欢爱情,你不是要悟道,要找到天命吗?你不看看这人间,爱情是什么样?” “你看一看,你不是要守护人间?值不值得你去守护。” 他说这话时候,我觉得他脸上有一丝沧桑之意。 这三年,他估计经历过很多世事无常吧?所以才会这样。 我扭头去看那对亲亲的情侣,他们亲的好深情。 我反射性舔舔嘴唇,亲亲是什么感觉呀? 看我这白痴样子,薛晨笑喷了,“要不要,我也亲亲你?你就知道什么感觉了。” “可别。”我捂上嘴,“我是出家人。不能破戒。” 我捂着嘴嘛,手指缝里喷出一句好奇:“薛晨,你亲过女孩子吗?” “没有。”他说,“不过,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舍身满足你一次~” 他那彪子才有的眼睛盯向我,丢出一句:“谁让你是青乾娘娘呢。” 我急忙在手指缝里挤出一句:“你去亲青乾娘娘吧,我不是她。” 去亲青乾娘娘吧,反正,我不是她。 “哎,薛晨,我有点困了,我们回去睡吧。”我起身,不想再看别人亲亲了。 真的有点困了。 我俩回到酒店,他只开了一间房,我又没钱,没法抗议开两间。 于是我洗漱之后,就躺在床上,捧着一本书看。 他也去洗漱,回来之后扫我一眼,“你咋这么开放啊?和我睡一个床,你不尴尬啊?你滚沙发睡去。” 好,我滚沙发睡去。 有钱是大爷!没钱没话语权~ 等我阳魂重修好了,我能拿住钱了,看我不拿一百元抽他大耳刮子。 抱着书看,夜色浓郁,我刚看个认真,薛晨喊了句:“小度小度,关灯~” 妈呀!灯顿时都关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妈呀!高科技真好~ 我眨眨眼。 “!!”一股子窝火。 可能是我真是撑着了,躺在沙发上,书扣在脸上,没多大一会就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盖被子的关系,就感觉非常冷,冷的牙齿打颤。 但还醒不过来。 半睡半醒中,做了个梦。 梦里是一片片白雾,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我面前,抬起手,眼里带着慈悲和眷恋,深深看我。 她的手在抚摸我的脸颊。 她好温柔,于是我笑了,说:“青乾娘娘?” “好孩子。”她笑着,她怎么那么美?那么温柔,声音那么好听。 她长的,和我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 她抚摸着我的脸,抬起手在我额头上轻轻点了点,眨眨眼,温柔和我说:“不枉此生。” 不枉此生? 她是什么意思?是说她不枉此生?还是说我不枉此生? 说话间,她突然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急了,在梦中白蒙蒙雾气里转圈,着急:“青乾娘娘?你去哪了?天命是什么?你回来,天命是什么,请指点我。” 没有回音。 我感觉到有人在摇晃我的肩膀,艰难的睁眼,看到薛晨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俊脸。 他蹙着眉:“醒一醒,发烧了!” 我喉咙里一片疼痛干涩,头晕目眩看他:恍恍惚惚的,突然哭了。 “呜呜~” “哭什么哭?发烧了哭?”他皱着眉,抱着我去床上。 “你只有小时候这么对我过,”我哭,嗓子好疼呀,“然后你就跑啦!” “跑个毛?”他着急的样子,“我跑了,有一分钟,心里没你吗?” “你要杀我呢。”我闭上眼,头好晕,晕乎乎的控诉:“每次见面都要杀我。” “我要杀的是青乾,不是你。”这家伙拍着我的脸,“你睁开眼,别睡了,发烧怎么办?姜道长,你自己发烧了,吃什么药好?” “我梦见青狐仙了,”我忍着嗓子疼,“她说:不枉此生。我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话音落下,薛晨拍我脸的动作停了停,下一秒突然开骂:‘曹她妈!用她说?狗比东西!强取豪夺的狗东西!’ “青狐仙到底在哪里?她为什么不醒?”我闷闷闭着眼,稀里糊涂把自己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她的仙魂,到底在我身体里吗?她在哪? 我的真魂,就是她的仙魂吗? 为什么她的仙魂,总不醒来呢? 最近,我梦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别闹,”我喃喃和薛晨稀里糊涂说:“让我再睡一会,我要找到青乾娘娘,我们还没聊完。” “你睁开眼,”薛晨看我自言自语,又快睡着。 他急的摇晃我肩膀,朝我喊:“你清醒点!你睁开眼看看,看看我,想一想你爸妈,你想一想!你究竟该爱谁?” “你从小就爱着所有人,可是有谁爱你了吗?为什么从不为自己考虑?” 慢慢的,他声音带了一点哽咽:“去他妈天道天命,你醒醒吧,我告诉你啊,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为了我,你醒一醒吧。” “我告诉你,我离开你的原因吧。” “你醒一醒,我说完,你如果还愿意睡,你再睡。” 第316章 薛晨的爱情(第三人称) 姜龙稀里糊涂的,眼神迷蒙,好想睡呀。 迷蒙中,看见他流泪了,他说:“爱情是需要耳鬓厮磨,深情缱绻,沧海桑田的日久天长,才会有所感受,可我们没有,但我也能证明,我一直一直很喜欢你。” “如果你离开我,你怎么对得起我。” “你不是青乾,从来都不是。你为什么要找你的‘天命’呢,你的天命就是为她而死。” “我拼命去阻止,终究没有成功。” 那是一场漫长的回忆,小时候的薛晨穿着女装,心里很烦恼,为什么要穿女装呢? 他撅着嘴,负面情绪几乎把他笼罩了,他去找师父:“为什么我要打扮成女孩子?” “因为你是四灵朱雀转世,有不少人想杀死你,穿女装避一避吧?”师父勾唇无慈爱微笑,揉了揉他的头,“你的天命是保护青狐仙——青乾娘娘,等天命苏醒那一天,你就明白了。” 薛晨心烦,明白什么明白? 有什么好明白的? 那狗屁青乾娘娘在哪里?连个影踪都没有。 他才不要做什么四灵朱雀神,神马玩意? “师父,那个臭狗屁,在哪里?她在哪?”他仰头问师父。 师父说:“她快来了,在知天命之前,你多了个师妹。” “狗屁师妹?”薛晨翻了个白眼。 师父蹙眉,凶他一句:“注意口业!” “你天生就是为她而来的,见了面,你就会很喜欢她!” “呸呸呸!” 薛晨很讨厌听到,自己天生是为谁而来人间的,凭什么自己为那青狐仙活着?凭什么呀? 他是他自己,他是薛晨,他只为自己活。 不久后,半夜里,一对父女来到道观,他突然很恐惧,一点不想见到青狐仙。 于是他拒绝让那对父女进门,特别是他看到父亲肩膀上趴着的小姑娘时,憋着嘲笑。 这特么就是青狐仙?像只死猫似得!半死不活。 她该叫死猫仙才对。 然后,那对父女去了师父的屋里,那个小姑娘的阳魂丢了! “该!”他趴在门外偷听,感觉无限畅怀。 当时他只想:他们不都说,我是为你而来人间,为你而活的吗?你很牛掰吗?你何德何能啊?活该,阳魂丢了,打脸了吧? 可他也暗自琢磨着,真仙转世,为什么会丢了阳魂呢? 丢了阳魂,就在人间没了阳寿,会死的啊。 他想着,人丢了阳魂就没了阳寿,那青狐仙转世丢了阳魂,是不是死不掉啊? 毕竟,她是上方仙呢。 他又琢磨着,偷阳魂的人是不是缺心眼?想杀就杀个彻底呀?偷个阳魂,有啥意思? 当时他没想通这其中的原因。 突然,他打了个激灵,琢磨着,天命是不是要让他把自己的阳魂给那小女孩? 让她活下去? 师父和那对父女聊到天快亮。 薛晨心情一直忐忑,他绝对是怕,自己的阳魂被迫送给那女孩。 他趴在房门外继续观察,眯着眼看那小女孩,突然噗哧笑了一下,因为看到她身上带了个鬼符。 她怎么这么蠢?鬼符里有鬼魂的呀,她是觉得自己死的‘太慢’了? 一天后,师父不疾不徐把鬼符打碎时,小女孩晕倒了。 然后那父亲哭着离开了,临走时拉着昏迷小女孩的说,呜咽着说:“大龙,你可千万活下去啊,爸和你妈,不能没有你啊,你这不是你丢了阳魂,是丢了爸和妈的命啊!你要坚强,爸爸会来接你回家。” 那么大个男人,哭的不成样子,离开时走路都不稳。 师父把薛晨叫到书房,问:“怎么救她?” “她浑身只有阴气了,她是阴人,她需要散掉在那些阴魂野鬼身上吸来的阴气,再吸收纯阴精元。”薛晨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 他不是为了救她,才说出以上的救治办法。 而是他怕师父脑子筋一抽,把他阳魂挪给小女孩。 于是他和长江一起在道观院子里挖坑,把小女孩放进坑里。 每一天,他都过去那坑里看看,看那小女孩像是死了一样,日复一日沉睡。 有时候他生气,琢磨着:“你咋还不死利索了呀?” “你当你是睡美人啊?还得我亲你一下,你才能醒?” 于是他站在坑口,朝里面嘘嘘一泡~ “嘿嘿~” 他笑完,突然又觉得小女孩有点可怜,那么瘦,那么小,浑身皮肤渗着血。 他趴在坑口看她,叨叨叨:“喂,你好像一朵小花,我好像在种花。” “呸~”他吐了一口口水,把女孩脸上的尘土擦了擦,坏笑一下:“恶心你,没道理~” 小女孩像死了一样,对他做了什么一无所知。 他突然皱了皱男童的眼眉,“我欺负你干嘛?你个废物!” 他确定师父说的有错,他根本一点不喜欢这个小女孩,他多说有点怜悯她。 于是他起身从道观的土坑离开,两三天没再看那半死不活的小女孩。 三四天之后,薛晨早上去道观树根边上嘘嘘,稀里糊涂半睡半醒,回头一看。 小女孩醒了,瞪着两只眼睛,正惊恐看他! “啊!!!!” “哈哈哈?”她活了!她活了……她嘲笑他居然是个男孩子。 “笑什么笑?等老子十八岁,帅的吓死你!!” 让她去笑吧?这个二比,她自己睡了十多天,自己都不知道! 她还以为自己在土坑里躺了一夜而已。 得多缺心眼,才能这么缺心眼? 日历都拯救不了,她愚蠢的灵魂了! 薛晨决定,永远都不告诉她,她其实在土坑里睡了十多天。 让她一辈子,因此当个名副其实的二比吧。 她活了,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在薛晨认为,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她在丰腴观住下了,所有来自于师父和大师兄的关怀,都被分走了一半。 而且,只要她没彻底死,薛晨就怀疑,总有一天,自己阳魂得无条件送给这小女孩。 师父不是说过吗?他是为了她来到这人间的,他是为她而活的。 于是,他开始无休止找茬,打算把这讨厌的小女孩赶出丰腴观。 每天各种挤兑她,什么难听,说什么。 她可快点滚吧?早点滚,他早点放心。 某晚,他挤兑小女孩,被大师兄骂伤心,从道观里跑出去。 这个蠢货,吓得要死要活,还在黑暗的山里找他,其实他就在树上,低头看她。 他说:“我很讨厌你,你知道吗?” 小女孩掉眼泪,在山林里寻找他,哭泣倔强:“我也很讨厌你,永远!” 他看见她害怕,蹲在一棵树下哭了,无声的抽噎:“如果我阳魂没丢,我就在爸爸妈妈身边了,为什么要去别人家,惹人讨厌。我又没要抢你什么东西。”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怜惜她了,是哦,她有点可怜。 他也没发现,她抢走他的,不是来自于师父和大师兄的疼爱,她抢走的,是他! 她把他,抢走了! 只是当时他没意识到而已。 他很快把对她的怜悯一扫而光!他想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如果姜龙还在丰腴观,自己的阳魂就保不住了! 于是,他把她引到平阴峰上。 平阴峰有个大坑,大坑里有个大怪物,浑身冒着黑烟,看不清本体。 那个大坑,也叫阴冢。 他曾听说,那大怪物叫阴团,叫平头缸,叫六淫疠气。 是万般怨念罪恶的凝结体。 他希望小女孩掉进阴冢里,青狐仙和天命,就此陨灭吧。 第317章 有没有结果,我要试一试! 可是,她居然没死!还遇见了戴月眠放上山的女鬼,她被黄九仙给附体,杀死了那女鬼。 他很震惊,难道真仙下凡,总有仙相助吗? 她浑身伤,又回来了! 并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容乐观的像个傻子,而薛晨却在她眼里看到了悲伤。 她在装坚强,因为,她除了坚强,什么都不剩了。 她是这世间一个独特的存在!可怜的存在。 薛晨开始观察她,想知道,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崩溃?去面对现实呢? 面对现实,她根本就不配当青狐仙,哪有这么倒霉的仙? 哪有连时运都没有的仙? 哪有被同学家长欺负成那样子的仙?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不敢回父母家,总丢东西,指不定哪天就死了! 可她每天都那么坚强,那么乐观,仿佛不知愁,每一天都在努力的活下去,每一顿饭都吃的认真,怕是没下顿了一样。 慢慢的,他对她的态度不知不觉在改观。 看到她傻兮兮,他觉得蛮可爱,看到她偷偷哭,他觉得自己心情很差。 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她伤心,被她传染。 可能,每天都观察一个人,日复一日,不知不觉,感情就这样产生了。 渐渐的,薛晨发现,姜龙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她靠着自己,靠着她对每一个人的‘爱’,赢来了那么多朋友,和关心她的人。 而薛晨却没有,他始终很孤单,他似乎只有姜龙一个朋友。 他突然有点害怕,有一天,她离开了丰腴观,去拥抱全世界。 因为平阴峰的事情,师父差不多一年都对他很冷淡,于是他主动要求,陪着姜龙下山捉鬼办事。 两个废柴能干什么?摸石头过河一样,不停的朝前走。 他很懒,但又很固执。 什么事,他都不喜欢接,但是接了,他就想办好。 这一点,他和姜龙一样。 什么事,要么最初就不做,要么就做完美。 日复一日,他发现自己为姜龙付出太多了,虽然,他的天命还没苏醒,但他发现,在自己的心里,她很重要。 不管她是不是青狐仙,她也是姜龙啊,是他的师妹,是他喜欢的小姑娘。 是他的姜二虎,他家大傻缺。 他努力的学习道术,想着也许师父是骗人的,什么青狐仙青乾,朱雀四方神啊,都是骗人的。 日子这样过下去,就挺好的,陪着姜龙,保护她,让他非常有成就感,每天都很开心。 他还琢磨,师父的阴德有限,以后师父死了,姜龙就用他阴德继续活着。 两人就在丰腴观渡过漫长的流年,直至最后,两人一起离开这人世。 这种想法,一直延续到那次在平阴峰,他被李正刚打碎了炁元。 垂死时,他的天命真魂苏醒了,某些记忆复苏。 他猛然明白,自己这一生,确实是为青狐仙而来。 随同青狐仙而来的,还有青龙、白虎、玄武。 而青狐仙,她不是姜龙! 青狐仙不是姜龙! 他记起了,青狐仙到人间时,遇上劫难,仙魂被胡昱霄打碎了! 那残破仙魂无处落扎,正巧子时与丑时交替时辰,一位怀着孕的凡世妇女坐在丈夫的自行车后座上,自行车在黑暗中朝屠宰场去。 夫妻俩孤助无依又贫穷,贫贱夫妻百事哀,那时候夫妻俩穷的连朋友都交不上,亲戚都对两人绕行。 妻子即将临盆,丈夫又要上夜班,生怕半夜里她在家动产了。 只能骑着自行车,带着妻子去屠宰场陪他一起上班。 年轻妻子健硕,嗓门儿洪亮,腆着大肚皮,一脸没文化的自豪感,“姜大海,等儿子出生了,你给我买根金项链啊?我可给你生了儿子呢。” 年轻男人骑着自行车,笑说:“生闺女,我给你买两根!为什么非要儿子?我喜欢闺女!你看你多幸福呀?有老公多幸福,小闺女才幸福呢~” “别耍臭狗屁!”妻子哈哈哈笑了,大嗓门:“我多疼你呀!” “对,我们俩互疼~” 残破的仙魂无处落扎,进入了一个孕期妇女的腹中。 残破仙魂混入附着胎灵真魂,像散碎的碎片一样散布。 所以,姜龙根本就不是青狐仙,只是青狐仙的残破仙魂附着在她的真魂里了。 那一天,垂死的薛晨,的天眼开了,看到的不只是人间的鬼邪,还有行走在人间的仙灵仙气。 他看到姜龙真魂里,隐隐浮现的青狐仙仙魂。 青狐仙在姜龙的身体里休养生息,这是多年‘未醒’的主要原因。 仙魂不是未醒,是还未重聚成气候,没法现世而已。 终有一天,青狐仙仙魂会完全吞噬姜龙的真魂,占据那具身体,去履行她的天命。 青狐仙仙魂,就像姜龙真魂里的寄生虫一样,吞噬,最终占据。 到那时,那个傻瓜,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连六道轮回,重回人间的可能都没有。 薛晨慌了,不知为什么,他舍不得的是姜龙这个小女孩,他对自己的天命,毫无兴趣。 如果她死了,消失了,那么他存在天地间久长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他每日在恍惚中犹豫不决,是任凭青狐仙吞噬掉姜龙,取代姜龙,还是阻止? 这个傻子,还无知的对他说:“等你能自己赚钱给我买奶茶时,再说喜欢我。” 她根本无法知道他痛苦的根源! 她的傻,让他疼惜不已。 于是他鼓足勇气离开丰腴观,去寻找杀死青乾的办法,究竟怎样,才能把那残破的仙魂,从她身体里剥离出来呢? 对了!胡昱霄胡家出马仙,对移魂很有‘见解’。 靠近他,更能知道青乾的天命。 他离开丰腴观那晚,把天罡奇门的书皮撕下来,外面包上一层《母猪繁殖技术》。 师父坐在椅子上,冷眼看他的一切行为。 他知道师父不会理解他的,不会理解他放弃天命助力青乾取代姜龙,反而为了姜龙,要找办法杀死青乾! 这叫什么?叫不务正业! 把自己使命和工作都忘了! 他、青龙、白虎、玄武、包括师父,都是为青狐仙天命忙碌于人间。 而他现在,却想杀死青狐仙。 师父那么懂大是大非,绝对是不会理解他的。 所以,师父也不是真的爱姜龙,师父无情。 师父无情,我有情。 天地间的事,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姑娘失去生命去承担?她何其无辜? 他说:“师父,把母猪繁殖技术给姜龙。” 他抿了抿嘴,补充一句:“这是我给她留的一份证据,这个证据能证明,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我只是去找救她的办法了,她看到了这本书的内容时,才会相信我。” 师父始终冷眼看他,一言不发。 他转身要走时,师父才冷冷开口说了一句:“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 “有没有结果,我要试一试!” 第318章 青乾,我再不入轮回 所以,姜二虎,不管以后谁说你是什么人?谁说你是个笑话。 谁说你只是青狐仙仙魂重造的载体。 请你记住,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姜二虎。 一个人被世间捧得很高时,突然摔下来,就像跌落悬崖,会非常非常的疼。 所以,当别人笑话你一生自视自己是青狐仙转世,结果却是个笑话时! 请你想一想,还有我,还有爸爸和妈妈,是因为你是姜龙而喜欢你,永远不会改变的爱。 那样你就不会难过,不会悲伤,不会哭泣。 不会感到不甘,不值得,往复一场空。 “姜二虎,你好厉害呀,我可是个真仙男神啊!你都让我爱上了你,你比青乾厉害,比她可爱。” “我好爱好爱你啊……我告诉你啊,这几年在真天道,我没有杀过任何人,除了李琨。” “我那么爱你,他凭什么打伤你?” “我一直在利用他,那个蠢货真以为自己很可以,很有恃无恐。” 薛晨的眼泪落下来,摇晃着沉睡的女孩。 实际上,在他这磨磨唧唧冗长的故事讲到一半时,她已经睡着了。 他泪眼模糊间觉得这么多年好累,所以他又告诉她:“我敌不过天道天命,她终究还是要取代你了。” “而我也不想再做仙了,况且我杀了一个罪不至死的混蛋,天道也容不下我。” 做仙要无情。 无情,才能均衡世间一切喜运,不偏不倚。 某种程度来讲,无情才是大爱。 可又不是谁都能做到,所以这世间神仙很少,凡人很多。 薛晨抚摸着她的脸颊,嗓子沙哑了:“你醒一醒啊,醒一醒,我回不去了,你却必须要走吗?” “之前那些年,我一个人在外面流浪,我觉得很开心,除了看不到你。” “我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赚钱给你买东西,那些凡男凡女,不就这样吗?拼命赚钱,去给爱的女人买礼物,看到她开心,自己的心里甜如蜜糖。” “所以,我说了那么多次,你为什么每次都不和我走?我们俩躲起来好不好?天命其他人来做吧!” “你让我付出了这么多,难道,你就这样走了吗?” “我可以追求你啊,我问你,看到别人谈恋爱羡慕吗?你不喜欢这人间吗?” “我追求你,等到你亲口说喜欢我。” “天啊!”他突然仰起头,朝着窗外的天空,旷阔遥远的天空,“救救她吧,把她留给我吧。” 再次低下头时,他看到她眼角有眼泪滑落下来。 然后她睁开眼,是一双明亮璀璨的白色瞳仁。 那双眼睛,不是她才会有的,是青狐仙,那位绝美的女仙才会有的。 “?”薛晨看到这双眼睛的一瞬间,怔了几秒,终于压抑的眼泪,像山海突然崩塌。 青乾那双明亮璀璨的白色眸子,望着他,绝美的唇角上扬,温柔和好听的声音:“不枉此生。” “……” 她究竟是在说谁,不枉此生? 她出生在胡家,与胡家其它仙不同,她浑身的皮毛胜雪,瞳仁璀璨雪白透明。 聪明活泼。 却从小被当做胡家叛逆。 胡家承认她有恩于人间,却说她有罪于胡家。 因为她太‘另类’了,她不喜欢同族,却喜欢‘人’。 胡家族谱里记载的东西,没有一件是对的!没有一件是真的! 她从小悟性很高,却不受父母待见。 胡家既厌恶人类,又不停的学习他们。 在父母眼里,养她只是为了嫁给别人。 那时的胡家仙,跟随古人一样迂腐。 仙谱上记载的,所谓溺爱,无从谈起。 仙家也有争端,父母的关注,从没给过她。 那所谓的‘溺爱’,也许是她登仙后,母亲想起曾经的她,恍恍惚惚想溺爱她一次,可又为时已晚了。 于是告诉记录仙谱的小仙:“我曾很爱我的女儿。” 母亲险些忘了她出生时是什么样!于是绞尽脑汁告诉小仙:“她出生时天降异象,当时看来,她就势必要登仙的。” 青乾苦笑一场,开始回忆,回忆之初,她确实爱着胡昱霄,他们一起长大,他给了她很多父母没给她的关注。 他对她很好,以至于她有那么多年,依赖他。 那时,青乾和胡昱霄,黄九,与几位动物仙在一个堂口做出马仙。 那时候,黄九还是个弟弟,黄九喜欢她,追着她:小姐儿小姐儿的叫。 但凡是‘公’的,总有领地意识,黄九喜欢她的方式很奇怪,一会开心,一会儿追着她打,想把她拖回黄家。 她也喜欢黄九,但是喜欢弟弟的喜欢。 后来,她和胡昱霄定亲了,一向对她毫无情谊的父母,居然对她展露笑容。 看她的目光,都与往日不同,带了几分恭维。 毕竟,胡昱霄是胡家那一代的顶梁柱。 但那天,青乾突然不喜欢胡昱霄了,因为订婚的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 一位男仙,两位女仙。 所谓的爱情,不过尔尔,三个人的爱情,竟能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父亲母亲,我不愿意。”那时她还有两只雪白的狐狸耳朵,她跪在父母面前静静说。 “信不信我打死你?”父亲的心在一统萨满出马仙,“少说胡言乱语。” “出去吧出去吧,陪昱霄喝几杯,”母亲心烦,“少给我添乱了,你应该感到高兴。” 青乾感到无比失望。 她觉得自己千年漫长的生命,忽然都没了意义,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爱她的! 没有。 她没有那么乖,索性离开胡家,在人间游荡。 遇见了哪个男人,她会问:“你会爱我吗?爱我。” “姑娘如此美丽,怎会不爱。” “如果我很丑呢?” “姑娘真会开玩笑,你分明这么美。” 在那漫长的生命里,她也曾找到过一个爱她的男人,她和他结婚了。 那个男人终生都只爱她一人,终生都不知道她是位狐仙,终生都在为养她焦头烂额。 她能从男人身上得到全部,她想要的爱,想要的关注。 可是他死了。 青乾没觉得太伤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伤心。 因为她是狐仙,她能去阴间找他。 于是她去了,男人得知她是狐仙时泪流满面,没求她给他长久的生命,转世轮回的相遇。 他拒绝喝忘情水孟婆汤,他希望自己阴魂烟消云散,他说:“转世为人又有什么好?我太累了,爱你太累了,青乾,我再不入轮回。” 第319章 你也要,不枉此生 他为什么觉得人世那么苦呢? 分明那耳鬓厮磨长相守的日子里,他也笑的那么开心。 如了他的愿吧,青乾让他走了,让他化作一缕烟气,永远的消失了。 他死后,青乾又找到了一个男人,如出一辙,男人和上一个一样,他终生都爱着青乾,至死不渝,终生不知道青乾是狐仙,终生为养她焦头烂额。 并且这两个人,长的都奇怪的相似。 他也死了! 这一段感情,和上一段,如出一辙。 他死时,青乾依旧没有伤心。 她忽然明白了,不管找了多少次爱情,只要那场爱情里有她,就是雷同一样的重复。 她想要的,不过是来自于父母最初的爱,她谈的不是爱情,她是变向想从别人身上,找到父母爱她一样的爱。 不管换了多少人,多少场婚姻,婚姻里的一幕幕,永远都会一样。 每一场全部一样,都是她调羹煮饭,男人辛劳疲惫。 有喜悦,有甜蜜,有悲伤。 那些喜悦甜蜜悲伤,雷同的重复。 他们争吵的问题,永远都是同一件。 她用百年时间,和两个男人争吵了同一件事,那就是:你究竟爱不爱我! 我怕你不爱我,所以我不停的问,不停的试探。 你不爱我,简直太可怕了。 青乾明白,那是她的‘病’,医不好的病,会伴随终生,直到千年生命的结束。 那时萨满仙家满是她的传闻,胡昱霄来找她,说对她既往不咎,要与她完婚。 和胡昱霄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另一个’妻子。 青乾说:“我不爱你们俩,我不会和你们去‘完婚’!” 百年时间,她早都不爱他了。 胡昱霄负气回到胡家,“我都原谅她了!她是不知好歹。” 另一位妻子掩美丽的嘴唇偷笑:“也是奇怪,人类会爱上他的食物吗?青乾居然会爱上人类。你会爱上一把凳子吗?” 后来青乾行走于人间,又是百年时间,她路过白山时,发现一处道观《丰腴观》。 于是她走进去,跪在老道士面前:“我能出家吗?我想解脱,我走累了,我无家可归,这世间,不管是谁,都不爱我。” “狐仙娘娘,您是位仙!”老道士说。 “您说错了,我多半是只妖。”青乾笑了。 老道士摇头笑,“那你留下吧。” 她偶尔会化作一个小姑娘,因为她发现老道士喜欢小孩。 偶尔会化作她本来青狐的样子,像只聪慧的小动物,在阳光下用爪子翻书看。 仅仅是几年时间,纠缠她几百年的心魔痛苦,居然解脱了。 她跟着老道士救治凡人,跟着老道士匡正除恶,帮助那些孤苦无依的可怜人。 她突然明白了,原来真正的解脱是忘掉自己是狐狸,忘掉父亲母亲,自己去爱别人。 又是百年时间,老道士死了,她哭了。 她又开始流浪人间,胡昱霄的另一位妻子柏叶暗中追杀她。 那场恶斗是柏叶死了,含着无尽的绵绵的恨而死,葬身平阴峰的大坑里,日久天长化成无尽绵绵的恶念和诅咒。 整个胡家都不信青乾无辜。 包括她的父母。 但她也不在乎别人看法,因为他们不重要了。 胡昱霄对她的恨,就源于此。 胡昱霄要天罡奇门,为的是扭转斗转星移,回到柏叶死之前,保住柏叶。 他们俩的爱情,又为什么非要拉上青乾呢?到底是谁错了。 胡昱霄,他连凡世的男人都不如。 但那也不重要了,对于青乾不重要。 胡昱霄的真天道在百年前就开始筹谋,他要掀翻天道,重新布置六道尊卑地位。 青乾领道门之命去除掉胡昱霄。 那天胡家的仙在白山围住她,势必要铲除她这‘叛徒邪佞’,垂死间,最后居然是父亲替她挡了胡昱霄致命一击。 父亲的狐丹碎了。 她没有弑父。 但她始终不明白,在那漫长的生命中,父亲那般不爱她,最终为何会为她而死? 青乾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胡昱霄封在了镇火塔里,终究是没力气杀死他。 青乾在白山顶登仙时,回头看了看身后,看到了黄九。 黄九说:“你无情!我永不登仙,因为我厌弃你,永不再见!” 在那几百年的流浪中,黄九始终跟着她身后,可她从没回头看过。 青乾和黄九微笑:“下次还在这里见面好不好?天命使然,我还会回来的。” “不!我不会等你的!” 回忆到这,青乾自己突兀的笑出了一声,因为她想起自己登仙后。 那条雪白的尾巴一直跟随她,她明白,那是她在俗世里还有未了的心愿,所以那条尾巴一直跟随她,形影不离。 她回忆起自己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想来想去,那可能是对父母的爱和恨吧,始终伴随她。 他们,爱过她吗? 在遥远的天宫里,她拖着她的尾巴走来走去,有时候还怕尾巴丢了。 尾巴丢了,她会不会忘掉爱。 不过,现在,这条尾巴,也可以丢掉了。 “……” 她在微笑,在姜龙的梦里,白雾袅袅,她和姜龙面对面坐在棋盘前。 她微笑着望着姜龙,“或许,你比我更适合做仙,因为你生来就是被爱着的,你会更懂,什么是爱,怎么去爱。” “青乾娘娘,”姜龙在梦境里,觉得自己在哭,可是摸了摸脸颊,没有泪滴。 “我就是你呀,”青乾笑,眼底里浮现一抹泪光和依恋,“这一世,我与你一同出生,你的爸爸妈妈,就是我的爸爸妈妈,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你眷恋的一切,就是我眷恋的一切。” “谢谢你的包容接纳,这一世,你带着我,让我感受到,我想要的爱。” “感受到来自于父母和师父的爱,感受到友情,感受到那些我求之不得的东西。” “所以,我不枉此生。” “去吧,去爱你爱的人,去感受这世间一切的善意。” 仙魂忽隐忽现,青乾微笑,温柔里带着眷恋,“你也要,不枉此生。” 第320章 大结局 “你等等……”姜龙喊出一声。 薛晨呆滞憔悴的容颜,看着她。 他一直在看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她那白色的瞳仁空洞,不停流泪,又逐渐被黑色填充。 她回来了。 她表情呆滞了很久,仿佛在那一场冗长的梦里,没有回神。 很久之后,她对薛晨说,“彪子。” 一句骂他的话,他居然笑了,眼里如沐日暖阳。 “哎唷,我一定是昨天晚上吃坏肚子了,不然哪能发烧?” 她爬起床,晕头晕脑,去马桶蹲,像平时一样:“呃……” “……”薛晨咬着牙,咕咚咕咚喝一杯水。 她能不能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别的女孩子那么温柔,她怎么一点没有学到。 听到姜龙在卫生间喊:“一会就回白山吧?工作不能停啊。” “不行,”薛晨恼火说:“我要面壁呢,你就不能陪我几天?” “不用面壁了,青乾娘娘说薛晨是个好老公,不用面壁啦~” “哎?卫生纸呢?” “那也不行!说好了你陪我半个月,工作有什么重要的?你天命不就是杀掉胡昱霄吗?用得着那么着急?” 姜龙在卫生间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回去不好吗?我想老黄了。” …… 一天后,江林市,姜龙看到一个40几岁的女人,脸上满是憔悴。 她牵着一条法国斗牛犬,俗称屁王狗,她坐在小区长椅上。 她满眼凄苦,喃喃对狗狗说:“大龙啊,你别在小区处拉了,别可劲儿放屁了,物业都找妈妈了,批评妈妈了。” 狗狗睁着无知的双眼,‘卟’又一个。 姜龙嘴一抽,灵魂一哆嗦。 女人抬起头,鬓角的头发白了一半,看到眼前站着的女孩,呆怔几秒。 手上的牵狗绳突然松开。 “龙?”张春梅女士站起身,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女孩。 屁王蹬蹬蹬跑了,薛晨去追屁王。 这天天气很晴朗,小区里的花开了一大半。 “妈,你怎么能给狗狗取名叫大龙啊?”姜龙嘴抽抽着,“它再怎么可爱,也不如我吧?” 妈妈张了张嘴:“它可比你好,起码没人想……” 妈妈说到这哽咽,把这句话补充完:“起码,没人想偷走它的阳魂,它能陪着我。” “呜呜呜~妈大龙啊,你还来找妈妈干啥?” “妈妈就是不愿意听到你的死讯,才走这么远,你为什么又来找妈妈呀!呜呜呜~” 母女俩抱在一起,姜龙抱着妈妈,想起小时候遇见鬼将阿姨,鬼将阿姨问:“你知道你活着是为了啥?我凭啥救你?” 当时姜龙说:“因为我妈妈生我不容易,我还没给她养老。” 现在她抱着妈妈,和妈妈说:“是没人偷你那狗狗的阳魂,可是会有人偷他吃肉好吧?” “缺德孩子!”妈妈气得骂了一句,又哭又笑。 “妈妈,我不会再死了,我们回家好不好?你老公等你呢,你老公可是个大总裁啊,你就不怕别人抢走了吗?”姜龙眼圈红,开着玩笑。 她不喜欢压抑紧张的气氛,所以说话总是这样不着调,“你生我,我爸到底给没给你买两条金项链啊?你还能白给他生个闺女呀?” 分别那么多年,过去时光里缺失的陪伴无法弥补,但是将来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 妈妈真的把屁王‘大龙’养的像大龙一样,那屁王大龙被薛晨追回来,看到妈妈在抱着大龙,气的一个劲儿犬吠。 嚎叫中,太激动了,‘卟’挤出一个。 “艾玛,别喊啦,这是你姐!”妈妈和屁王解释,“你吃什么醋?” “汪汪!~”屁王不依不饶。 “汪!~”姜龙气的朝屁王喷了一句。 “你咋和狗一般见识?”妈妈抽了她后脑勺一把,“你别吓着它,它一害怕就窜稀。” “!!”姜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姜大海:“爸爸,你妈妈,不,你老婆打我,为了她的狗!” “龙啊,”姜大海在电话里激动惊喜说,差点晕过去:“你找到你妈了?老闺女好样的!你们在哪?快把地址告诉爸爸,爸爸去接她,你给我守住她嗷,可别让她跑了。” “哦对了,老闺女啊,今早大榜揭了,你考上9中了,哈哈哈,咱老姜家祖坟冒青烟了,赶紧说,你妈在哪?” “……” “……” 7年后,杳无人烟的岭山,四灵神聚齐。 白虎、玄武两位化身佛门弟子,朱雀、青龙两位道家弟子。 ‘姜龙’双瞳雪白,岭山山巅,道袍被风吹扬,“天人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道道轮回……” 雪山上白色崩起。她第一次看到胡昱霄,不由得惊讶,他居然和厉温长的一模一样。 所以,小时候刚丢阳魂时,看到的是厉温,还是他? 厉温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一身黑袍从狂风暴雪中走来,和小时候见面那次,一模一样。 巨大的法网张开,他渐渐的变回了狐型。 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双狐眼里落了泪。 谁知他哭什么呢? “我制造了他,念着你回来,他会给你,我没你的。”他用最后的力气,说出这一句话。 阵法网关闭,白雪飞扬,渐渐的掩盖了一只火狐的尸体。 四方神——青龙、白虎、玄武天命完成,凡胎肉身爆裂,仙魂飞升天堂回归仙座本位。 姜龙白色的瞳仁逐渐被黑色填充,青狐仙的仙魂灵气注入真魂,融入融合。 三道极阴的阴魂融合,再分裂,生成全新的阳魂。 风雪渐渐散去,天空露出明媚的太阳,雪山的石缝里,一朵朵雪莲钻出来,绽放。 她闭着眼仰着头,脸向着太阳的方向,拥抱太阳的样子,像只向日葵。 须臾转过身睁开眼,朝身后那个男人作了个揖,礼貌道:“拜见朱雀神。” “拜见老婆大人。”男人也作揖,礼貌道。 “……” 从这一年后,长江去世了,没有任何痛苦。安详的犹如得到解脱。 长江去世后,王男离开了丰腴观。 又一年,田大威也离开了丰腴观,去湘西找大嫚子,反正,大嫚子当初也是爷爷给他娶的童养媳。 又是一年,平阴峰的巨坑被彻底封印掩埋,黄岩卸掉了半生的使命,云游四海,没再回来过。 有人说他羽化登仙了,有人说他精气用尽,老死在无人的山中。 姜龙每年会燃一只香,师父为她做的香。 时常想起师父说过:“走正道,行正事,作正人,天地之间,任你行。” 多年后,丰腴观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不复存在。 姜龙从那灰烬里,找到了引罄,小心收好。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