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有信:人间第一丁!》 第1章 夫人……使不得,使不得! “夫人,使不得啊!” 一袭青衫,歪戴小帽的燕七比一众家丁都要高出半个头,极为的出众。 健硕的身材,小麦色的脸上,一双浓眉大眼格外的有神。 可在看到一名家丁拿着根手臂粗的棍子后,燕七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这么粗的棍子打在身上, 不得把命都丢了? 燕七忙不迭地大喊:“夫人,您误会了,小少爷只是想磨练磨练水性,根本没有去画舫的意思!” “磨练水性一定要去秦淮河上是吧?一定要在如玉舫前是吧?” 大厅里,两名垂手肃立的丫鬟身前,一个中年美妇冷笑连连,目光如刀子一样盯着跪在大厅中央的燕北飞。 乖乖,不得了! 盛怒之下,身材丰腴的燕夫人艳若桃李,饱满的胸膛都在轻颤,雪白修长的脖颈上更是爬上了一层红晕,煞是诱人,只看得燕七急吞两口口水。 回望其他家丁,个个都是垂着头,那一双双贼眉鼠眼却不住地上扬。 “想看就看嘛,藏藏掖掖的干嘛?” 燕七有些好笑,把目光挪回到燕夫人的身上,瞅那弧度,不是一般的山峰! 小少爷燕北飞才八岁,虽然吃的是上好的食材,可身子骨却不见长,看起来很瘦弱,这棍子要是落在身上,不得被打残喽! 燕北飞吓得大呼:“娘亲,飞儿知道错了,飞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北飞,老爷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要你好好读圣贤书,将来能北上入京取得好功名,做一个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可你却生性顽劣,不思进取,平时嬉闹任性也就罢了,这次居然敢去那等烟花之地,为娘对你甚是失望。” 燕夫人神色悲痛,蓦然瞪了一眼那拿着棍子的家丁,呵斥道:“还愣着干嘛?给我打!让他长长记性,以后看他还敢不敢!” “是!” 那家丁应了一声,一步步走向燕北飞,神色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万一打轻了被夫人看出来了,自己以后在燕府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这要是打重了,把小少爷给打出毛病来,那自己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家丁犹豫之间,忽然望了一眼正昂首挺胸的燕七一眼,嘴角一笑,计上心头。 哎哟—— 只见他没走几步,忽然脚下一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一副疼的龇牙咧嘴的模样,半天爬不起来。 他羞愧着道:“夫人,小的……小的突然寒腿症犯了,走不动路了!” “早不犯晚不犯,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燕夫人哪里看不出这家丁的小心思,嗤笑一句,目光扫视一圈,“换个人来。” 刷—— 所有的家丁一听到这句话,都是飞快地倒退一步,只有燕七还沉浸在燕夫人的美貌中没有反应过来。 “好,那就你来,少爷犯错,与庶民一样受罚,今天你要是下手轻了,也就不要留在燕府了。”燕夫人看了一眼这个异常高大的家丁,语声如冰。 卧槽,你们这些狗贼! 这群家丁虽然低着头,但个个都是双肩微颤,燕七哪还不知他们在想什么,心里咒骂一句,只得走上前去拾起棍子。 好家伙,这棍子怕是比我小弟弟还粗,小少爷今儿是一定要遭罪了。 老子今天才第一次进府,可不能被赶出去了。 工钱无所谓,重要的是连顿饭都还没吃上。 这要是被赶出去了,那不得亏死! 见燕七握着棍子走近,燕北飞的小脸上满是恐惧。 “小少爷,对不住了!” 燕七把心一横,告罪一声,猛地把棍子高举过头顶。 燕夫人心里一跳,举这么高一棍子下去,不得把飞儿打个半死? 可是飞儿这次实在过分,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她咬了咬牙,终是没有出声制止。 偷瞧的家丁们都是咬紧牙齿,瞪大双眼,脊背上更是冒出了冷汗。 这新来的高大小子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一棍子落下去,以后别想在燕府里有好日子过了! 呜……哇…… 燕北飞没少挨过打,可像燕七这样把棍子举这么高的,还从没遇到过,吓得当场大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嚎叫:“娘,飞儿知错了,快让他住手,飞儿不想挨打了,飞儿保证以后一定好好读书,不再去那种地方了!” 燕夫人却是心意已决,白玉一般的手掌一挥:“给我狠狠地打!” 燕七点了点头,走了两步,侧身挡着燕夫人的视线,猛地一棍子砸了下去。 砰—— 咔擦—— 啊—— 棍子断裂时,燕北飞的惨叫声也响起。 燕北飞没感觉到痛,完全是被吓的,叫了一声觉得不对劲,正要停下来时就看见燕七正眨眼睛,古灵精怪的他立刻明悟,当即在地上惨叫着翻滚起来。 “飞儿,飞儿,你……没事吧!” 燕夫人心里焦急,忙走上前来,一看到燕北飞满地打滚,就要去扶起燕北飞。 只听燕七抢上前去,一把抱起燕北飞,边跑边道:“夫人,我这一棍使了全力,小少爷现在只怕伤到了骨头,你可千万别碰,我带他去看大夫!” “让你用力,没让你用这么大的力!” 燕夫人美眸含泪,刚指责两句,就见那高大家丁已奔至门口,忙急声道:“让大夫用最好的药!” “知道了!” 燕七高声回应,眨眼间就已溜得不见人影。 大厅里,一众家丁你望我,我望你,都是觉得活久见。 夫人没看清,他们可是看清了。 别看当时燕七的动作夸张,可砸下来时根本没有碰到小少爷的身体。 这新来的小子当真机灵,不行,后面得好好结交结交! 一时间,诸多家丁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这家丁看着面生,他是哪一房的?叫什么名字?” 燕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断裂的两截棍子,忽然出声打破了宁静。 “回夫人的话,他是燕七,今天刚入府,被李总管安排在常伯的花房里。” “你们各自去忙吧。” 家丁们退走后,燕夫人坐了下来,长叹一声,青葱似的手指揉着光洁的额头,心里有些烦闷。 偌大的燕府,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和老爷都对燕北飞寄予了厚望,可这儿子太不省心了,做功课的时候从来都是心不在焉的,整日只想着出去鬼混。 这次哪怕是铁了心要打,心里总归是有些舍不得。 尤其是在燕七高举棍子砸下的时候,燕夫人更是心如刀割。 这次的事燕七做的不错,应该给点赏钱。 燕夫人如此想着,眉毛舒展开来,眉宇间一股动人的风韵显现。 第2章 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妈的,燕府好大! 燕七怀抱着燕北飞,一路大步流星,穿过重重宅院,总算是出了燕府大门。 可是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燕七有些发愣,他初到金陵城,对这座城陌生得很,根本不知道该带着燕北飞去哪儿。 总不能真的去找个大夫吧? “行了,到这里就安全了,我娘不会追出来的,放小爷下来吧!”燕北飞拍了拍燕七的肩膀,被他肩上的肌肉反震的手掌发麻,不由瞪大了眼睛。 燕七依言放下燕北飞,然后拍了拍衣裳,将褶皱整理了,又拉了一下帽檐,确认小帽子戴的一点都不正之后,这才咧嘴一笑。 “小少爷,听我一句劝,以后别去那种地方,既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也是为了不让夫人生气,今天你也看到了,若不是我在,你这小屁股不得开出一朵大红花喽!” “不错,你确实有点机灵劲儿,今天你做的不错,小爷有赏!” 说着,燕北飞自怀里掏出来一粒碎银抛了过来。 银子可是好东西,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只能我推磨,燕七笑嘻嘻地接住,虽是一两碎银,他也不嫌少,乐呵呵地揣进兜里去。 将燕七的动作看在眼里后,燕北飞忽然背着手,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来,轻声叹气道:“我也知道那地方不能去,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讲呢?自从那无良的燕九带我去过一次之后,我的耳朵好像就没了,再也听不见娘亲的告诫了。” 好家伙,这小子年纪轻轻,难道就已是花丛老手? 燕七倒吸一口凉气,惊得有些合不拢嘴,半晌才道:“你这么丁点大,毛长齐没有?” 燕北飞显然也没料到这个以前从未见过的家丁竟然敢这么问,不由得愣了愣,随后以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燕七。 “你误会了,我喜欢去那种地方,只是因为喜欢吃那里的一种鸡,来,跟我走!”燕北飞招了招手,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 “嘿嘿……去那地方当然是吃鸡啊,不然还是吃鸭?”燕七一脸荡笑着跟在燕北飞的后面,仿佛已经忘了这些话本不该对一个孩子讲出来。 “其实鸭的味道也还行,只是比起鸡的味道来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 没料到这人小鬼大的燕北飞居然正儿八经的回了一句,惊得燕七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夕阳下,一小一大两个人在金陵城内穿街走巷,小的细皮嫩肉,虎头虎脑的,却偏偏背着双手做出大人模样,大的高大魁梧,浓眉大眼,把一身家丁服穿出了一种保镖走马的感觉来。 “小子!这就是你说的鸡?” 云烟楼的一间小包厢里,燕七愣愣地看着桌上的一盘菜,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可不就是嘛,这就是我说的椒麻鸡啊,跟你说,你可得记住了,这金陵城里,只有四家花楼和一家画舫里做的椒麻鸡最正宗。” 虎头虎脑的燕北飞趴在桌子上,飞快地夹起鸡块就往嘴里送去,那模样真跟饿死鬼投胎差不多。 “你是真虎啊!” 燕七有些傻眼,忍不住嘀咕一句,暗骂自己一声,八岁大的孩子逛花楼能干出来啥? 不就吃吃喝喝么,难道还能摸摸抓抓? 也就是自己初来乍到,好奇心太重,只想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妹子长啥样,根本没想到这方面来。 “别愣着了,坐下来吃!” 发现燕七站着不动,燕北飞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渍,催促一声。 “您是少爷,我是家丁,尊卑有别,您就慢慢吃着吧,我站会儿!” 燕七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怔怔地望着盘子里那密密麻麻的花椒。 “什么少爷家丁?在这里我们就是兄弟,好兄弟明白吗?快吃快吃,以后有你在,我吃椒麻鸡的机会就很多了!” 燕北飞拽了一把燕七的袖子,燕七叹息一声,只能坐了下来。 “小爷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把这盘椒麻鸡吃完后,有你好看的!” 燕北飞嘟哝两句后,再也不管燕七,只顾着大快朵颐。 一听说有好看的,燕七顿时来劲儿了,筷出如风,眨眼间就是好几块鸡肉进了嘴,这下倒把燕北飞给整愣了。 他忙不迭地也多夹了几块放进嘴里,无奈人小嘴也小,塞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七风卷残云般扫荡着盘子里的椒麻鸡。 好半晌过后,燕北飞总算把嘴里的鸡肉吞下去了,看了一眼已经所剩无几的椒麻鸡,叹了口气:“可真有你的,跟小爷一起吃饭就像打仗一样,我肚子都才垫个底儿,一大盘就被你吃完了,唉,也不知是我是小孩儿,还是你是小孩儿?” 这椒麻鸡确实过瘾,香嫩,酥脆,麻中还带点辣,差点把骨头都给咬碎吞了。 还剩一点……算了,小少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给他留着! 燕七放下筷子,似乎没有听到燕北飞的抱怨,双眼大放光芒,也不废话:“好看的呢?在哪儿?” “男人真是猴急。” 燕北飞小脸上满是鄙夷之色,忽然拍了拍手掌。 吱呀—— 包厢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两个广袖长裙的少女并排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后,娇声道:“奴家琴心(梦瑶)见过两位大爷!” “两位姐姐这边坐!” 燕北飞吃得正香,连头都没抬一下,燕七双眼大放光芒,在少女们身上扫视一眼过后,忙起身迎了过去。 两个少女见来人是一名家丁打扮的年轻小哥,心里虽有些讶异,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更何况这位年轻小哥比以前来的那些客人们都要高大,而且还十分有礼,虽然面貌看起来不是很俊俏,但是那一双漆黑的浓眉和那刀削般的面庞实在惹眼,比之以前见过的那些粉面书生多了不只一分的男子气概! 在燕七迎上来时,本是并排着的两个少女分开来到燕七的身旁,走动时都是有意无意地将身子靠得极近! 两个少女身段不错,坐下来后几乎是将整个身子都挂在了燕七的左右,纷纷吐气如兰,眉宇间媚意如春,让燕七直心痒痒的。 他忍不住动起手来。 嗯……鼻子很挺,压不塌,脸蛋也不僵硬,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眼睛也是正常的,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美瞳。 汉白玉一样的锁骨也是真的,不是画的,直角肩也是真的,没有辅助支撑,胸……初次见面,燕七没好意思上手。 总之,一切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触感,又滑腻又柔软,就像温柔的海水。 “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这时候的燕七只想大吼一声,但终究还是抑制住了。 “大爷,你……嗯……你要是想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两个少女的脸蛋都红扑扑的,修长的脖颈上也爬上了一层粉色,她们几乎是咬着燕七的耳朵好似在梦呓一般:“如果大爷想在小孩面前露两手的话,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燕七打了个激灵,冷静下来,手也安分了,不动声色的低声问道:“敢问姐姐,多少银子?” 左边的红裙少女琴心媚眼如丝地白了燕七一眼,吃吃地笑:“十两……” “十两一晚?”燕七只觉头大如斗,赶紧起身换了个位置。 十两,太贵了太贵了,全身上下就只有燕北飞先前打赏的一两碎银。 看来我和这两位姑娘的缘分只能到此结束了。 燕七不无遗憾的想着。 叮—— 一锭银元宝落在桌上,燕北飞瞟了燕七一眼,许是吃了太多花椒,说起话来有些烫嘴:“养去够去呗!” 这小少爷是真大方啊,有银子他是真给啊! 燕七固然有些心动,却没有伸手。 初来乍到,要低调,低调才是王道! 燕七讪笑一声,拿起银元宝,递到红裙少女琴心的手中,温柔地道:“这是赏给两位姐姐的,今儿我是陪小少爷来玩儿的,以后找个时间再来!” 两名少女都是瞪大了眼睛,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她们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给钱不办事的,一时有些呆愣。 “两位姐姐请回吧,我们下次再约……哦——下次再见!” 燕七殷勤地搀着两个少女,将她俩送出门去,当然,临了的时候手上的便宜肯定是一点也没落下的。 “挺能耐啊?燕七,拿着小爷的银子打赏姑娘,她们不感谢我也就罢了,居然还跟你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瞬间觉得这椒麻鸡一点也不好吃了。” 燕北飞嘟起了嘴,叼着根筷子磨牙。 燕七嘿嘿一笑:“小少爷,你是不是不但不觉得好吃,还觉得麻得很?” 燕北飞点了点头。 燕七再笑:“那是因为鸡肉已经被吃完了,只剩花椒了,我刚还瞧着你吃了好几颗花椒呢!” 啪—— 燕北飞嘴里的筷子掉在桌上,他用小手猛一拍桌面,瞪眼道:“看见没了还不知道叫人再上一盘吗?” “小少爷,你确定还能吃得下?”看了一眼燕北飞那胀鼓鼓的肚子,燕七有些犹豫。 “废那话干什么?小爷感觉还能吃十盘!”燕北飞故意挺了挺胸膛。 “我还能应付十个姑娘呢!”燕七嘀咕一句,起身就要去招呼。 忽然,一道破锣般的嗓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把你们掌勺的人找来,看看他做的好菜!” 第3章 天王老子来了,这也是鸭脖! 云烟楼,大厅。 一个赤面壮汉神色不善,目露凶光。 精赤的上身布满疤痕,刀疤剑痕不计其数,显然是一个常跑江湖的狠人。 在他的身旁,两个陪侍的女人有些瘦弱,正低着头战栗个不停,显然是被吓到了。 受惊的食客都望了过来,刚一对上壮汉那冷冰冰的眸子,立刻转过头去。 在座的食客都是喜欢热闹的人,可如果这场热闹的主角是一个杀过人的,那就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去看了。 他们不想看,壮汉却偏偏要他们看。 “你看这是什么?” 一个黑黢黢的食物被壮汉用筷子夹着,递到一个白面书生眼前,凝目逼问。 “我……我不认识。”白面书生的脸已经吓红了,不敢直视,低着头只顾着道,“君子远庖厨,我……我没进过厨房,所以我不认识!” “是么?”壮汉眨了眨眼,又问,“这么说来,不管别人做的什么菜,只要端给你,你就会吃?一点也不怀疑这个菜有没有问题?” “云烟楼作为四大花楼之一,闻名金陵,这里的菜又怎会有问题?” “所以不管是什么菜,你都敢吃?” “为何不敢!” 白面书生很肯定的回答,因为太过用力,连脖子上都爬上了一层猪肝色。 “你很厉害!” 壮汉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又走到另一桌旁,指着一个面对着壮汉仍是毫无惧色的紫衣中年人问道:“你认为这是什么?” 紫衣中年人凑近一阵细看,眉毛忍不住一抖,咬了咬牙道:“还请恕罪,我……我眼拙得很,认不出认不出!” 壮汉听完,一脸失望,陆续又问了几个人,都没有人敢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人啊……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壮汉叹息一声,悻悻回到原位,挥手摒退那两个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的女人,凝望着手里的筷子,他的神情有些呆滞。 打开门来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真诚,好客。 云烟楼作为四大花楼之一,除了姑娘们的质量上佳之外,饭菜的味道更是一绝。 如今,却有客人吃出了异物,云烟楼自然十分重视。 没过一会儿,一个系着围兜,满脸油烟的胖子就被小厮从后厨里领了出来。 这个胖子起码得有三百斤,走起路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每一块肉都在抖动,一双眼睛完全是塞在两条狭小的肉缝之中,但这不是胖子身上最特别的地方。 最特别的当属胖子嘴上的那几撇胡子。 上嘴唇左右各三撇胡子有点长,没有人见过这样的胡子,是以每个人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胖子来到壮汉身前,满脸赔笑道:“客官,实在不好意思,能让我看看那异物吗?” 壮汉冷冷道:“不就在你面前?” 胖子仍然赔着笑,往桌上那黑黢黢的异物看去,仔细端详了半晌,忽然笑道:“客官,我想你误会了,这……并不是异物。” “不是异物?你当老子眼瞎?” 壮汉忍不住跳脚,破口大骂两句,瞪眼道:“那你认为是老子在故意找茬?你——” 壮汉凶残的眼神刚一对上胖子的目光,神色不由一愣,他只觉这胖子的眼睛虽然小,但其中却藏着两道幽幽的绿光,翡翠一样的绿光好似有无穷的吸引力,后面的话他竟然一个字也讲不出来,神情也变得呆滞起来。 “客官,客官,你在想什么?” 胖子的声音将壮汉惊醒,壮汉四望一眼,见周围的食客也在看着这边,他挠了挠头,只觉这胖子的眼神实在邪性,不敢再看。 不过这事终究得要一个说法。 壮汉再看桌上那异物时,神色不由一变,满眼惊恐。 胖子微笑道:“客官,你看这到底是什么?我觉得不是异物,一定是你眼花了。” 眼花? 老子行走江湖多年,眼力更是惊人,哪怕是三丈外的一根头发丝都能看见。 壮汉盛怒之下,脱口而出:“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也是鸭脖——” 话一出口,壮汉脸色涨红,浑身颤抖不已,身上的那一条条疤痕就像是蚯蚓一般活了过来。 怎么回事? 这不是他想说的话! 怎么一出口就变了? 难道是这丑陋的胖子搞的鬼? 他到底是什么人? 胖子微笑道:“既然是鸭脖,当然就不是异物了,不过,这应该是我做这道菜时不够专心,火候用的大了点,以至于表面焦黑,影响了客人的判断,是我的错,这样吧,给您上一壶最好的竹叶青,以示赔罪!” 此言一出,不明真相的食客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直言云烟楼不愧是云烟楼,哪怕只是一个厨子,处事也大方得很,以后一定会常来! “我不要了。” 壮汉直摇头,只觉屁股底下好像布满了锋锐的刀尖,再也坐不住,起身飞逃。 “哈哈……这人也真有趣,找茬的时候凶得很,这下却连赔偿也不要了。” “跑江湖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不过都是一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刽子手罢了,他一头碰了个软钉子,只能无功而返了!” 厢房内。 燕七刚一回转,就瞧见燕北飞正脸色发白的趴在窗户上,他走了过去,也看到了大厅里的胖子。 “哎哟,这头猪怎么长得跟人一样?”燕七一脸惊讶。 “你小点声,下面刚刚发生了一件怪事。”燕北飞白净的小脸上挂满了疑惑。 “什么怪事?”燕七刚才跑了出去,根本不知道大厅里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食物里发现了一颗鼠头,可后来他自己却说那是一截鸭脖,你说这事怪不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看错了呗!” “不,你看桌上那块黑黑的东西是什么?” “这我哪儿看得见?”燕七顺着燕北飞指的方向望过去,依稀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不由惊问,“你能看见?你的眼力这么好?” 燕北飞点了点头:“正是因为我能看得见,所以我才觉得这事很古怪,那分明就是一颗鼠头!” 话音刚落,大厅里的胖子似有所感,抬头望了过来。 燕北飞立刻把身子缩了下去,燕七则看到了胖子那怪异的胡子,心里正欲感叹这胡子挺有个性,就瞧见那胖子的一双狭小的眼睛里竟有绿光闪现,好像碧粼粼的鬼火一样。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大胆妖孽,竟敢隐入城中,受死!” 第4章 仙风魔气真绝色! 这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还没看到来人,便先有一股寒气充斥整个大厅。 众人皆是冷得身上发寒,瑟缩着看向门外。 胖子眼里的绿光蓦然湮灭,刚转过头就看到一道冰蓝色的虹光飞射而来。 顷刻之间,已至胖子面门。 胖子一脸郑重,想也不想直接下腰往地上趴去。 谁也没想到这个胖子竟然如此灵活,那道虹光几乎是擦着胖子头顶而过,若是反应慢个一分,这胖子的头怕是要被虹光打成穿糖葫芦了。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那道虹光竟然是一柄秋水长剑,而那种冰冷感正是从那层包裹着长剑的冰蓝色光芒上发出来的。 见胖子矮身躲过,此剑仿佛有灵一般自动回转,直刺胖子。 胖子亡命奔逃,肥胖的身躯跟个球一样,一连撞坏了十数张桌椅,大厅里的不少食客也跟着遭了殃,不是被撞飞了,就是被桌椅糊脸,叫声凄厉。 很快,胖子便发现这长剑每每遇到其他人时总会顿上一顿,他虽然不能逃出大厅,但一时半刻之内倒也性命无虞。 可时间每流逝一点,也意味着他的处境越艰难。 这柄剑的主人不想伤及无辜,他同样也不想。 他若不伤,死后还能有个全尸,若是伤了这些平民,以那些自命仙家正统之人的做派来看,说不得要将他扒皮抽筋,剔骨炼魂! 房间里,燕七看着那无人掌握的长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急忽缓,将那胖子逼得仓皇逃窜,他的眼睛都快看直了。 “奶奶的,怎么还带御剑术的?这个世界上有修仙的?” 燕七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不应该看这种场面,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还是早点溜了最好。 “你要往哪儿去?”看见燕七缓步后撤,缩在窗户下的燕北飞急的直瞪眼。 “跑路啊,狗命要紧!”燕七一步一步后退,极为地小心,生怕被发现了。 “你……才是狗!”燕北飞愣了愣,总算明白了燕七的意思,他的声音微微高了一点,语气有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感,“你跑路?小爷我怎么办?” “当然是一起跑啊,我是燕府的家丁,肯定不会丢下你!” “既然你知道自己只是家丁,就该明白小爷没说走就不能走的道理!” “真不走?” 燕北飞没有回答,身体也没有动,还是瑟缩着。 “不走就不走,我再去看看。” 小少爷不走,燕七自然也没理由再走了,索性回到窗户旁往下看去。 刚才这一番时间耽搁,大厅里的食客已经跑了大半,剩下的几个都在瞄着那长剑追着胖子,觑见一个时机,便拔脚开溜。 姑娘们个个花容失色的靠在墙边,整个大厅的中央除了奔逃的胖子之外就只剩一地的狼藉了。 嘶—— 胖子忽然惨嘶一声,原来是长剑倏然回退时,剑柄击打在他手臂上,这条手臂瞬间就无力地垂下了。 同时,胖子脚下踩到碎裂的碗碟渣子,在脏乱湿滑的地面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刷—— 耀眼的冰蓝色光芒裹着长剑,嗖的一下直冲胖子胸膛而来。 速度之快,如闪电一般,胖子已然来不及躲避,神色变得呆滞起来。 “有点修仙那味儿了。” 看到这一剑,燕七忍不住感叹一句,他甚至不用去看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胖子伏诛,仙人现身,受人膜拜,自此声名鹊起。 然而—— 燕七并没有看见胖子死在这一剑之下,他只看见空中忽然出现一块鲜红如血的小帕子,上面好像绣着一对鸳鸯,在帕子的边缘连接着几根红绳。 这帕子出现的突然,诡异的一闪,便拦在了等死的胖子身前,刚好挡住那一剑! “这是……这是肚兜!”燕七的神色变得精彩起来,他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来亲眼目睹肚兜的样子。 没有响亮的碰撞声发出,虹光长剑被鲜红肚兜挡住,再无法寸进。 胖子回过神来,借着这个机会陡然穿窗而出。 “老相好,又碰见了。” 一道妩媚中带着娇俏意味的声音忽然响起,燕七不由抬头望去,只见上空飘落下来一道纤细的身影。 短小的鲜红短裙缀着数枚环佩,一双白的晃眼的大长腿上居然包裹着一层皎白如雪的丝袜,没有穿鞋,被丝袜包裹着的双脚更显圆润,十指上皆涂着鲜红的丹寇。 这里居然有丝袜! 燕七的心脏狂跳,眼睛睁得极大,喉头耸动,情不自禁地吞了两口口水,继续看去。 他没有看到女子的面容,他的目光已完全被女子那大胆的着装给吸引住了。 好夸张的领口,好大一条刀疤! 燕七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这时那女子已经落在了大厅里,燕七只能看见女子头上扎着无数小辫,耳际斜插着一朵小红花。 光看背影,便已知是位美人。 咻—— 忽然,与鲜红肚兜僵持着的长剑陡然退了出去,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她倒垂长剑而来,素色长袍裁剪合身,难掩惹火的玲珑娇躯,一头黑发仅用一根素色丝带束缚,随着她的走动,长发轻飘,面容恬静,柔和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 燕七暗暗点头,这副样子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仙子模样。 “怎么?青霜仙子见到老朋友连声招呼也不愿打一个?”红裙女子在笑,可笑声中已有了几丝冷意。 “我倒没想到这云烟楼居然还是魔门的产业,不过经营花楼倒也附和魔门一贯的行事作风,更想不到心狠手辣的妖女顾诗情做起老板来竟然有模有样的。” 青霜仙子语声清冷,不含感情,偏偏一字一句中都透着讥讽。 “我魔门可比不得你们仙道正派有无数人争相巴结,修行资源自是手到擒来,而我们只能委身万丈红尘,自给自足。”顾诗情娇笑一声,纤长手指在虚空中轻点,一缕缕黑色的魔气在指尖萦绕,一直静止不动的鲜红肚兜便飞回到指尖,旋转个不停。 “这些年你我交手不少,互有输赢,你虽是魔门中人,我对你却并无多少记恨,不过如今你这花楼里竟然藏有妖物,仙魔之争是宿命,但与妖勾结,则是仙魔共弃,此事你若不交代个清楚,恐怕今年你是回不了魔门了!!” “听这意思,若是我不给你个交代,老相好是要慧剑斩情丝了?” “仙道魔门自古对立,我与你终会分出生死,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是没有答复,你一定会尝到咽喉被刺穿的滋味。” 说完,青霜仙子转身,只一挪步,人已飘出大厅。 “妖物……妖物,这个时候怎么偏偏出了这种事。” 顾诗情喃喃两句,一把抓住肚兜,整个人忽然拔地而起。 燕七贴着窗户,使劲瞪眼望去,脸上那好奇的神色渐渐转变为失望。 修长的小腿,饱满的大腿,再往上却是只能看见鲜红的裙边。 仙道? 魔门? 这些燕七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位名叫顾诗情的女子身材那是真的火辣! 第5章 小少爷,叫声姐夫来听听! 脸色苍白的姑娘们相继离开大厅,只留下满地狼藉由小厮们打扫。 整个上半身都探出窗户的燕七仍然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哪怕顾诗情早已消失了,他仍然是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从始至终,虽然没有见过顾诗情的正脸,燕七却觉得先前那两个叫琴心、梦瑶的姑娘与之相比,有如云泥。 听声音年岁不大,却已经是一间花楼的老板,这位顾诗情一定很有头脑。 长得又美,身材又好,还会神通,还有头脑,这是啥? 妥妥的白富美啊! 燕七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忽然,一直缩在墙壁边的燕北飞扯了扯燕七的裤脚,低声问道:“那青霜仙子走了没有?” 燕七一愣,回过身来,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燕北飞,难道这小子跟那一直冷着脸的素衣女子有一腿? 难怪刚才这小子不要姑娘陪,原来是心有所属! 那叫青霜仙子的容貌不算多么惊艳,也就是清秀级别,倒是那飘然出尘的气质给她加了不少分,在燕七心里勉强能跟顾诗情并称为绝色! “早走了,怎么,那是你相好的?小少爷眼光不错啊。”燕七大手一挥,一巴掌拍的燕北飞皱着眉头差点哼出声。 “你胡说什么呢?”燕北飞揉着肩膀,瞪了燕七一眼,站起身来,迈动小脚,“天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等娘亲找过来,我这屁股就真的要开花了。” 没走几步,一缕香气从门外飘了进来,房门打开时,小厮便捧着一盘椒麻鸡走了进来。 燕北飞看了眼椒麻鸡,小嘴瘪了瘪,没出声儿。 “小少爷,你叫的椒麻鸡来了,不如吃了再走?”燕七抢上前去接过椒麻鸡,使劲闻了一口香气,满脸微笑。 燕北飞躲远两步,冷冷道:“老鼠可不只有鼠头,还有身体,鼠头已经出现了,身体去哪儿了?燕七,你说有没有可能在这盘椒麻鸡里?” 燕七一听,手中一抖,差点将一整盘椒麻鸡给扔了出去,忙放在桌上,再也不想看一眼,只觉那股香气已经有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酸味儿。 听说鼠肉的味道就是酸的。 燕七腹中忍不住有些翻腾,忽然瞥见燕北飞鼓着腮帮子,双颊通红,显然是很努力地在憋着笑。 好啊,你小子也敢捉弄我! 燕七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也冷笑道:“听说鼠肉多筋,若是我们吃的椒麻鸡里面也有鼠肉的话,那我们刚才嚼的时候,应该有那种咬断筋肉的爽脆感——” 呕—— 话音未落,燕北飞已呕吐起来。 “燕七……你太过分了!” 一直到把今晚吃下的全吐出来后,燕北飞才有工夫说话。 哼哼,跟我斗,这下好受了吧? 燕七拍了拍手掌,脸上满是得逞的笑容。 大吐特吐之后的燕北飞脸色苍白,瞧着燕七那肆无忌惮的笑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刚才不也吃过?” “呃——” 燕七神色一僵,刚想把嘴闭上,就觉腹中有异物翻涌至喉咙,他神色一苦,便吐了起来。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燕北飞着实出了一口恶气,心情也好起来了,背剪双手,施施然离去。 夏夜里,从秦淮河上吹来的夜风已吹不散满天的酷热。 皎洁的月色下,两人走过长街短巷,燕七的后背已经湿透,走起路来微微喘息着,而燕北飞却是如闲庭信步一般,不觉热,也不觉累。 燕七忍不住诧异道:“小少爷,你真的才八岁?” 在他的印象里,八岁的小孩哪有像这样不知道热和累的? 燕北飞高昂头颅,不加掩饰的嘲笑着:“燕七,看来你不行啊,才走这么几步,就已经开始叫唤起来了。” “什么叫这几步?五条长街,七条短巷,少说也有五里路了,不行了,我坐会儿!”燕七说着,果真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看你人高马大的,没想到竟是中看不中用,你是不是太虚了?”燕北飞跟着蹲下来,忽然神秘兮兮地道,“去年我听李总管媳妇说过,她有一个方子治好了李总管的身体,你看要不要去找她讨要讨要?” “讨要个屁,老——我才不虚,我身体好着呢,只是鞋子有些蹩脚罢了,等我休息会儿再走,到时看看是你不行还是我不行。” 燕七脑门儿淌汗,这小少爷人小鬼大的,啥都敢乱讲,让他有些头疼。 “你就嘴硬吧。” 燕北飞回了一句,抬头望着夜空上挂着的那轮圆月,忽然叹气道:“你说月亮上有什么?” “除了一些坑之外,什么也没有。” 燕七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他就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去过?”燕北飞来了兴趣,连连追问。 “我瞎猜的。”燕七的声音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你当然没去过,不然又怎么会在我们燕府做家丁呢!”燕北飞的神情有些低落。 燕七心思一动,忍不住道:“你为什么想知道月亮上有什么?” “因为我不想读书,就算考取了功名,于我,于燕府,于整个大夏皇朝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为什么?” “我知道书里有很多知识,能教人齐家,治国,平天下,也能教人谋利,陷害,失本心,可如今的世界已不是靠读书就能解决问题了,需要武力,强大的武力!” “修仙?” “是啊,修仙,你知道镇妖关吗?”燕北飞忽然问了一句。 燕七一愣,摇了摇头,他昨天才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开始了解,今天就来燕府当家丁了。 “你不知道镇妖关,自然也不知道镇妖关很快就要名存实亡了。”燕北飞叹息一声,接着道,“从我记事起,我爹就已经去了镇妖关了,前两年过新年的时候,我问过姐姐,问爹什么时候回来,姐姐当时虽然没说,但我从她那一闪而逝的凝重表情里就已经看出来镇妖关情势不妙。” 燕北飞眼睛有些发红,语声低落起来:“他们都把我当个孩子,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其实我虽然年龄不大,但我懂的已经很多了,先生教过的很多知识我都记得,但我真的觉得读书对未来没有用处,妖不会跟人讲道理的,妖只讲武力。” 燕七怔了怔,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面对一个孩子时会感到无可奈何的一天,想了想,他问了句:“那你为何不修仙?” 燕北飞摇了摇头:“我资质不行,没有资质,也不过只是是会两手拳脚功夫的三脚猫罢了。” 话音刚落,就听燕七惊咦一声,燕北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居然真的看见了一只三脚猫! 活见鬼了,居然真的有只三脚猫,不对,它只是有条腿伤了。 月色下,一只猫出现在街角,一条前腿柔软无力的悬空着。 “这猫怎么胖的跟头猪一样。” “我还以为你会说这头猪怎么像只猫呢?” 燕七一愣,只觉这话怎么这么耳熟,莫明回想起云烟楼里那被称作妖物的胖子,忍不住瞪眼看去,这一看不得了,他竟然觉得那胖子的胡子与这猫的胡须挺相似的。 燕七突然道:“你说这猫有没可能就是刚才那个胖子?” 燕北飞打了个冷战,忙道:“歇够没有?我们该走了。” 这只猫也发现了两人,正蹲在街角看着这边。 燕七心里直发毛,忙站起来与燕北飞往巷子里走去。 两人的脚程很快,眨眼间就已出了短巷,走进一条长长的胡同里。 但不知为何,两人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想回头又有些害怕。 喵—— 突然,一声凌厉的猫叫令两人毛骨悚然。 叫声从身后传来,两人机械般的扭过头去,就看见那只三脚猫从胡同口走了进来。 月色下,肥胖的猫身正在不断变大,眨眼间就已有了燕北飞那般高,差不多拳头大小的那双眼睛里正在闪烁着幽幽的绿光。 “妖……是猫妖!” 燕北飞身体轻颤,神色惊恐,忍不住扯了扯燕七的袖子,急声道:“快想办法!” 老子能有啥办法? 燕七瞪了瞪眼,这辈子第一次亲眼见到妖怪,好奇归好奇,但这只猫妖显然是冲两人而来,他又不会武,也没有修行过,他什么也做不了。 “两个办法。” “快说!” “一个是跑,另一个是等死。” “这就是你的办法?不等于白说?” 燕七摇了摇头:“那不一样,这证明我至少想过,小少爷,能跑得掉吗?” 燕北飞不明所以。 瞧着那巨大的猫妖正在逼近,燕七小声道:“你看到我这健壮的体魄没?待会儿我拖住它,你赶紧跑。” “我跑?为什么?” “他妈——你是少爷,我是家丁,大难临头之际,当然是你重要啊!” “燕七……我燕北飞不会忘记你今天为我所做的!” “少废话,你跑之前有件事得告诉我。” “什么事?” 燕七一脸荡笑:“我听你刚才说起你有个姐姐,我怎么没见过?她叫什么名字?” “我姐姐叫燕青霜,你先前已经见过了。”燕北飞想了想,忽然叹息道,“我姐姐是玄天剑宗弟子,地位尊崇,远超我们这种凡人,燕七,你要是想做我姐夫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没希望的!” 燕七挠挠头:“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你该走了!” 那只巨大的猫妖已经越来越近了,燕北飞不再迟疑,点了点头,拔腿就跑,一溜烟就跑了几丈距离。 这小子…… 燕七摇了摇头,撸起袖子,正面对着猫妖,忽然吼了一声:“小少爷,可不可以叫声姐夫来听听?” 亡命狂奔的燕北飞心神一颤,想起燕七很快就可能丧身在猫妖爪下,边跑边带着哭腔回了一句:“姐夫!” 喵—— 猫妖一声更加凌厉的嘶声响起,燕北飞头皮发麻,逃跑的速度再度加快,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去找到姐姐燕青霜,说不定还能回来给燕七收尸。 燕七真是个忠心的家丁,可他很快就要死了,不,他不能死,姐姐,你在哪儿?你会在燕府吗? 第6章 打它蛋!纯阳之体! 前方,猫妖正急奔而来,肥硕的身躯跟头猪一样。 燕七捏了捏自己肌肉发达的胳膊,咬了咬牙,忽然双手成爪,半蹲在地,狰狞着五官嘶吼一声。 猫妖一愣,顿住身形,绿油油的眼睛里人性化般闪过一丝嘲弄。 这个渺小的人类在干什么? 这是在假扮成虎,准备吓退自己? 难道他不知道猫乃虎师? 管他那么多,将他撕碎,然后吃了! 在金陵城蛰伏的这三年,它连一滴人血都没沾过,怕的就是惹祸上身。 如今既已被识破,那便索性大开杀戒,吃个痛快! 反正有仙道魔门两个门人在,它根本逃不出这座城,只有等死的份。 死,也要做个饱死猫! 猫妖再度扑出。 怎么没有效果? 难道是老子装的不像? 燕七一愣,忍不住再嘶吼一声,却见那猫妖速度更快,眨眼间已来到三丈开外。 怎么办? 燕七额头淌汗,心思电转,忽然噗通一声跪下。 周围又没人,燕北飞也溜远了,应该不会被人瞧见我向猫妖下跪吧? 嗤—— 猫妖显然也没料到燕七会来这一招,脚下一顿,滑向燕七,在一丈距离外停了下来。 它眼冒绿光,忽然口吐人言:“想求饶?” 燕七沮丧着脸道:“不想。” 猫妖冷冷道:“不是求饶你跪下干什么?” 燕七没好气地道:“当然是有事求你,不然你以为我要给你唱征服?” “征服?”猫妖显然不懂燕七的意思。 “算了算了,你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你就是个猪脑子。”燕七抬起头来,脸上一副你很笨的样子。 “我是猫!”猫妖语声低沉,显然在压抑着怒意,“在你即将成为我的食物之前,说出你的遗言吧。” 燕七把脸上的冷汗擦了个干净,尽量挤出笑容来:“你吃归吃,可不可以把我这张脸留下?” “你很健壮,我一次应该吃不完,这个提议可以考虑。”猫妖想了想,忽又问道,“命都要没了,留着这张脸干什么?” “这是秘密!” 燕七一脸神秘,忽然往前挪了挪,靠近猫妖那只悬空的伤腿躺了下来,一脸平静地道:“你可以开始享用你的晚餐了,从哪儿开始呢?建议你先从我的脚开始吃,放心,我没有脚气——哦,我脚不臭!” 猫妖明显的震惊了,眼睛瞪得极大,它还从没见过这种事,哪有人自愿送上门来还自己建议从哪儿开始下嘴的啊? 这人莫不是人类口中所说的傻子? 吃了他,我不会也跟着变傻吧? 想归想,猫妖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伸头张嘴,锋利的獠牙在月色下闪烁着银光。 “敢吃你大爷,就算搞不死你,你也别想好过!” 猫妖的獠牙刚触及燕七的鞋子,就听见燕七的咒骂声,正觉有异,前腿上一股钻心的疼痛传入大脑。 原来是燕七趁着猫妖伸头咬下的那一刹那,燕七已挥拳打中了猫妖那受伤的前腿! 喵呜—— 猫妖痛嘶一声,后腿着地,人立而起,那只被击中的前腿剧烈的抖动个不停。 恰在此时,燕七瞅见了猫妖那两颗硕大的跟石榴一样的蛋蛋。 打它蛋,打它蛋! 燕七福至心灵,抡拳就砸了过去。 触感柔软,还有弹性? 燕七微一愣神,惨叫着的猫妖已含恨出爪。 嗤—— 锋利的爪子抓破了燕七胸前的家丁服,在其胸口抓出三道爪痕,鲜血挥洒间,有几滴落在了猫妖的爪子上。 滋滋—— 顿时,一股毛发烧焦般的味道传出,那沾染鲜血之处的毛发全焦,就连血肉都有被灼烧的感觉。 喵—— 猫妖近乎触电般后腿,缩在角落里,双瞳里的神色有些慌张。 由于胯下痛感不绝,再加上前腿的伤,使得猫妖就像一只巨大的兔子一样在原地蹦跳个不停。 燕七坐了起来,仔细查看了一下胸前的伤痕,还好,并不深,连他那俊美的胸肌都还没完全抓破。 不过,痛倒是很钻心的。 呸—— 燕七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吐了一口口水,冷笑道:“以后你得记住了,想要杀一个人就别废话,不然会被骗!” 又瞥见那肥硕的猫妖仍在抖动个不停,他懒洋洋地道:“这位猫兄,你还吃不吃我啊?不吃我可就走了。” 说着,燕七开始缓步后退。 猫妖龇着牙,看着燕七一步一步倒退,它瞳孔里的神色一阵变换。 这人居然是纯阳之体,一滴纯阳之血险些伤到它的皮肉。 如果它刚才真的一口咬下去,很可能连獠牙都要给烧化。 也幸亏这人没有半点修为,好像也没意识到他自己是万中无一的纯阳之体,不然自己的下场一定很惨。 只是任由他逃走的话,不只会让自己暴露行踪,还会成为自己心中永远的痛。 纯阳之血霸道异常,若是能将这人生擒,将其体内的纯阳之血炼化吸收,自己势必可以一举突破到大妖之境,到了那时,仙道魔门那两个入海境女子根本不是对手。 它甚至可以继续未完成的计划,图谋妖族大业! 绝不能放任此人离开! 一念及此,猫妖厉吼一声,调动全身气血之力,本就肥硕的身躯陡然变大数倍,一丈宽的胡同已快放不下了,其更是高过三丈,浑身的毛发则变得又粗又长,如一根根手指粗细的铁针! 硕大的头颅上,两道绿油油的眼瞳里满是暴虐的气息。 燕七刚听到吼声,只觉浑身战栗,他死命咬着牙关,拼命奔逃,可还没跑出几步,后方就传来一股巨大的压力,双脚如同深陷泥沼,再也挪不动分毫。 完了完了,这回真得死了! 月色下,燕七额头冷汗涔涔,看着那猫妖巨大的倒影将月光遮蔽,幽深的胡同完全陷入黑暗之中,他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才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两天,没想到就要告别了。 刚以家丁身份骗了小少爷一声姐夫来听,还没来得及去验验货呢! 那身材火辣的顾诗情的正脸也还没见过呢! 遗憾啊,太多太多的遗憾! 生死当前,燕七并不惧怕,只觉可惜。 呼…… 猫妖的喘息声就在头顶,它现在一定在想着怎么下口吧? 动弹不得的燕七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猫妖看了看粗壮的爪子,已经修为全出的它自觉有了可以抗衡纯阳之血的资本,猛然一巴掌呼了下去! 刷—— 忽然,虚空中蓦然出现一道青光。 这青光极为耀眼,盖过了圆月,在猫妖呼来的那只爪子上一闪而过。 喵呜—— 硕大的爪子忽然离开它的前腿,坠落下去的同时,猫妖的惨叫声跟着发出。 叫声之凄厉,令人头皮发麻,叫声之响,如雷鸣轰轰,震碎了方圆一里之内的所有瓦片! 怎么回事? 刚发现自己能动的燕七转过身,看着那踉跄着后退的猫妖,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直到看到猫妖那直淌碧血的无爪前腿时,燕七方才后知后觉。 这是……有人救了我? 燕七还来不及去张望,就看到一道耀眼的青色光芒将其包裹,拖着他离地而起。 “大侠,大侠,别……别太高,我……我有恐高症啊!” 燕七在空中剧烈的挣扎,双腿不停地乱蹬。 “不想惹麻烦的话赶紧把嘴闭上。” 一道金属交击般的刺耳声音在燕七耳边突然响起,燕七神色一愣,果然不再大吼大叫了。 青色光芒裹着燕七往城西飞驰而去,眨眼间就已消失在月色中。 猫妖此时才忍住了剧痛,缓过神来时,哪里还有燕七的身影,它看了一眼地上的断爪,咬了咬牙,蓦然回头。 恰在此时,修为耗尽的虚弱感传来,它再也维持不住巨大的形态,缩小成为一尺长左右的小猫,看起来圆滚滚的,双眼中却毫无神采。 “咦,原来你在这里,倒是让我一阵好找!” 月色下,一道鲜红的倩影飘然而来,红裙轻飘,环佩叮当作响,一双洁白修长的腿上裹着一层皎如雪的丝袜,正是顾诗情! 顾诗情飘然落下,丝足并未踩在地上,始终离地面有两寸距离,她一把擒住猫妖,又拾起地上的断爪,正欲离去时,突然眼珠一转。 这猫妖显然与人有过一场大战,猫妖被人重创留在此处,那与之对战的人呢? 燕青霜都不能伤到这猫妖,这人却能将猫妖的爪子斩断,那这人的实力应该不只入海境,至少应该是孤月境才对! 可他为何要消失? 难道他也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这小小的金陵城里到底又有多少强者? 我魔门在即将到来的那场事件里会不会有所收获? 仙道正派,魔门八支,还有潜藏的妖族…… 顾诗情觉得脑子有些乱,这时,她的琼鼻忽然皱了皱,忙把猫妖的断爪拿到鼻尖轻嗅。 纯阳之血的气息! 顾诗情一脸的震惊之色。 “连数百年未有的纯阳之体都出现了,这小小的金陵城是要乱成一锅粥吗?” 顾诗情喃喃低语,忽然神色一变,她感觉有人正在往这边赶过来,有一股凌厉的剑意,应该是燕青霜! 她想也没想,带着猫妖与断爪飞身而去,隐入夜色。 片刻之后,燕青霜果然出现在了寂静的胡同里。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来晚了,但她那张恬淡的面容仍没有丝毫变化。 第7章 因为你够无耻! 燕府灯火辉煌。 燕夫人在婢女的陪伴下,正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 丰腴的身子在月色灯火下曼妙异常,每个匆匆赶回的家丁都忍不住偷瞧上几眼,只是在看到燕夫人那担心的目光时,都是一脸惭愧的摇了摇头。 “飞儿这孩子到底去哪了?怎么连燕七也找不到?” 燕北飞与燕七久出不归,忧心的燕夫人已经派了七波人手出去寻找,如今已是夜深,最后一波家丁也赶了回来,全都一无所获。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燕夫人不住地叹息,一双美眸里满是无奈之色。 “夫人不必忧心,小少爷只是贪玩,有燕七在,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候在一旁的李总管大腹便便,脸上堆起笑容,尽力地宽慰着燕夫人。 “那燕七不过是刚入府的家丁,李总管为何对他如此自信?”燕夫人一脸愠色,袍袖轻甩,满头珠翠也跟着摇晃,她的语声寒冷无比,“若是飞儿出了什么事,就算他燕七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是是……夫人说的是!”李总管擦了擦脸上的汗,弓着身子连连称是,然后他转过身望着院子里候着的家丁们,色厉内荏地道,“这燕七不明燕府家规,私自带着小少爷久出不归,等他回来了,必按燕府家规惩戒,也希望各位能够以此为戒,尽心尽力的维护燕府!” 他这番话说的当真是掷地有声,仿佛他就是燕府家规的制定者。 一众家丁们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妄动。 忽然。 大门外传来家丁的一声高呼:“小少爷,您总算回来了,您不知道您这一去,可是让夫人担心万分啊!” 接着响起燕北飞急切的声音:“滚,我要去见娘!” 话音刚落,燕北飞就冲进了府中,一踏进大院,瞧着几十号人都在望着他,他愣了愣,疾步走向燕夫人。 “飞儿,你到底去哪儿鬼混了?衣衫不整也就罢了,怎么还弄得灰头土脸的?燕七呢?那个家丁怎么没有跟着你回来?” 看着头发散乱,满脸灰尘的燕北飞,燕夫人的美眸里已有了热泪,她忙迎了上去。 “娘,你先别问,我问你,姐姐在哪里?”燕北飞仿佛没有听到燕夫人的问话,只是拉着燕夫人的袖子一脸急切地询问。 “姐姐?”燕夫人怔了怔,摇头道,“你姐姐都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了,飞儿啊,你找她干什么?” “当然是救燕七啊,娘,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猫妖,是……燕七让我先逃,他留在后面对付猫妖,您也知道,他虽然看起来很健壮,但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家丁,他又哪里是猫妖的对手啊。” 燕北飞抹着眼泪,一脸悲恸地道:“姐姐怎么可能不在,我今天明明见过她的,她不在,那燕七……燕七肯定会被猫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猫妖?” 李总管以及一众家丁们悚然一惊,彼此互望,谁都不敢出声。 “傻孩子,这里是金陵,是中原腹地,哪里会有妖啊,妖都被你爹爹拦在镇妖关外呢!”燕夫人只当儿子在胡言乱语,并没往心里去,拍了拍儿子身上的灰尘,柔声道,“快,赶紧进屋去洗洗吧!” “不,娘,是真的有猫妖!我亲眼看见的!”燕北飞知道他娘不会相信,但他还是将此前遇到猫妖一事飞快地讲述了一遍,当然,对于云烟楼之事自是只字未提,这点头脑他还是有的,不然要是让娘知道他去过云烟楼,那无论他讲什么都没有用了。 “真有此事?”燕夫人听完,细长的秀眉轻蹙,再联想起刚才那一声诡异的吼叫声,对于燕北飞所说的,她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八成。 只是…… 府中俱是寻常凡人,根本没有与妖抗衡的资本,燕七舍身救了飞儿,倒也对得起他的身份,至于救他…… 燕夫人摇了摇头道:“飞儿啊,这里的人都是普通人,他们没法帮忙的,而你姐姐确实从未回过府中,她如今毕竟是修行中人,行踪飘渺不定,就算等你找到了她,那燕七——” 后面的话她已不用说下去,她知道燕北飞一定会明白的。 “可是,娘——” 燕夫人打断道:“没有什么可是,飞儿,你只要记住,燕七他就算是死,也是为燕府尽忠而死,你若真心感激,就当找到他的亲人善待并予以抚恤!” “娘,我明白了!” 燕北飞神色晦暗,小小的身躯摇摇晃晃的。 “走吧,我们进屋!” 说着,燕夫人回过身去,忽觉手中一轻,竟是燕北飞挣脱了她的手掌,飞快地冲向大门。 燕夫人神色一慌,尖声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事发突然,一众家丁们刚回过神,燕北飞已经冲出了几丈远,等他们扑过去时,燕北飞已经冲出了大门。 “还愣着干嘛?跟上去保护好飞儿!”燕夫人没料到燕北飞竟然对于一个才入府不到一天的家丁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哪怕明知燕七可能已经死了,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赶过去,这行径当真与他那老爹如出一辙! 小少爷刚刚可是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外面正有一只猫妖啊! 一众家丁内心忐忑,却还是得硬起头皮跟上去。 先前那诡异的嘶吼声已经将深夜的寂静打破,越来越多的人出门张望,有人瞥见正在长街上狂奔的燕北飞,以及跟在他身后不远的数十号家丁,都是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茫然。 “快点,再快点!” 燕北飞忧心忡忡,只恨自己怎么没有八条腿,不然说不定还可以为燕七收个尸。 小半个时辰后,气喘吁吁的燕北飞终于放慢了脚步,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月色下,碎裂的瓦片渣子到处都是,一条幽深的胡同静静矗立着,仿如一个诡异的黑洞。 他知道自己就是在这胡同里跟燕七分别的。 如今胡同里一点声音也没有,静得可怕。 “燕七!你还在吗?” 燕北飞使劲大吼一声,下一瞬,胡同里传来了他的回声,只有他的回声。 燕北飞心下一沉,他知道出事了! “火,我要火!” 立刻有人吹亮了火折子,并送到了燕北飞的手上。 燕北飞连喘几口粗气,小脸上满是刚毅之色,他开始挪步! 幽深的胡同很长很长,可直到燕北飞走到对面的出口时都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燕七,没有猫妖,甚至连血迹,骨头,碎肉等都没有! 就连猫妖的一根毛都没有发现! 他感觉一切都像是假的,只有燕七不见了的事是真的。 燕七到底在哪儿? 他又是否还活着? 燕北飞不知道自己后面是怎么回到燕府的,他已什么都不愿去想。 …… …… “叔,你来的可真及时啊,这要是晚那么一瞬,我就要被那爪子给撕成七八块儿了!” “叔,你的实力好强,我连你人都没看到,就能把我从老远的地方弄过来,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高度得矮一点,毕竟我恐高嘛,刚才差点就吐了!” “叔,你可是又救了我一回,我真没啥能报答的了,要不我拜你为师?” 一处偏僻的茅屋里,清冷的月光从屋顶的破洞中窥射进去,胸前衣衫被抓破的燕七正一脸崇拜的看着前方的阴影处,不住地絮絮叨叨。 对于这个神秘的黑袍强者,燕七那是打心眼里佩服。 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从一座百丈高峰上坠落下来的,下坠速度之快,已让他来不及惊慌,只以为自己一定会摔成一滩碎泥,是这位黑袍强者突然出现,鸿雁一般从秦淮河上轻飘过来,单掌托住他,便将他轻松的救了下来。 而这一次,在那猫妖的爪子挥来的间不容发之际,也是这位强者在极远处隔空救了他! 这样的强者怎能不让人心生敬佩? 不过这位强者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很孤僻,基本不怎么说话,而且一开口就是那种金铁交击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实在很不好听。 “想拜我为师?”黑袍强者那尖锐的声音终于响起。 “是的是的,我若是能学到您的一招半式,以后再面对妖怪的时候就不用等您来救了!”燕七忙不迭的点头,一脸希冀的望着黑袍强者。 难道高手都喜欢背对别人? 我以后若是成为高手了,是不是也要学着背对他人? 只是,万一他人突施冷箭咋办? 黑袍强者半晌不出声,燕七不由开始遐想起来。 “只可惜已经太晚了,你的年龄太大,骨骼也不会再有变化,经脉也已经成型,如今的你,连掌握吸纳玄力的入门法诀都很艰难。” 难得的,黑袍强者今天舍得多开金口,讲了一长串。 好在燕七理解能力不错,明白了黑袍强者的意思,虽然明白了,但他却感觉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浇落到脚,连心都凉透了。 连入门都艰难,那不是说明他在这个世界这一生都只能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这不跟在以前的世界里一个样吗? 燕七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的失望。 “你也不必太失望,你有纯阳之体,只要能抓住机缘,说不定还是可以修行的。” “纯阳之体?那是什么东东?”一听还有转机,燕七神色一振,一脸好奇地道,“很厉害吗?” “成长起来了,一滴血可熔万物。” “哇,这么厉害?”燕七愣了愣,忍不住去想自己为何会有纯阳之体,纯阳纯阳……也就是至阳至刚的意思,难道是因为自己当了十八年的老处男? “若是在成长起来之前被人发现,你有可能成为食物,也有可能成为炉鼎,还可能被人夺舍。” “卧槽?”燕七吓了一跳,忙追问道,“那我该怎么成长?” “我说了你已经过了最好的修行年纪,怎么成长得看你的造化。” “哦……”燕七悻悻的哦了一声,心思一转,又问了句,“那在这之前,我该注意什么?” “小子脑子还算灵光,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黑袍强者难得的赞叹了一句,“注意不要流血。” “我懂了。”燕七点了点头,忍不住看向胸前的伤口,发现片刻前被猫妖抓破的爪痕竟然已经结痂了,想来应该是黑袍强者的手段,不由暗赞一声黑袍强者的心思之缜密,忙道谢一句。 “行了,你该回去了。”黑袍强者下了逐客令。 “唉,又得回去当家丁了。” 这是黑袍强者第一次救下燕七时定好的约定。 燕七站起来,没走两步忽然问道:“您这么厉害,大可以自己去燕府查探奸细啊,为何要让一个毫无修为的我去呢?若是那个奸细修为高强,我就算是查出来了,也根本来不及回来告知给您啊。” 对此,黑袍强者只淡淡地回了句:“我身份不便。” 这位黑袍强者如此关照燕府,莫非与风韵犹存的燕夫人有奸情? 唔……那位燕夫人生的前凸后翘的,活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想来年轻时也一定艳光四射,这俩人之间说不定还真是那么回事! 燕七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 这时,燕七已走出茅屋,忽又回头问了句:“那个……我还有个疑问,为何是我?” “你问题太多了,赶紧滚。” 黑袍强者蓦然挥手,一道青色的光芒突然出现,裹着燕七疾驰而去。 “不说就不说嘛,别老是搞这种突然袭击啊,不知道我恐高吗?”燕七人在空中,翻了几个白眼,显然对于黑袍强者突然出手很是气愤。 不过也就只能气愤下,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至于吵嘛,像这样的强者,那肯定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嘴的。 青色光芒裹着燕七落在一处街角,在隐入黑暗之际,黑袍强者那金铁交击的尖锐声音忽然出现在燕七耳边:“因为你够无耻。” 老子无耻? 燕七撇了撇嘴,冲着茅屋所在的方向狠狠地竖了竖中指,勉强发泄了下心中的怨气。 老子无耻吗? 那明明是脸皮厚好不好! 燕七寻了下燕府的方向,吹着口哨悠悠前行。 第8章 燕七,你好细啊! “你们说燕七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在面对猫妖的时候居然能做出舍身尽忠的决定!” “我也不理解,咱就只是一介家丁,平时做事尽心尽力就够了,犯不着这么拼命啊,如今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也不知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不是很后悔?”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平时任劳任怨,吃点苦头没什么问题,可若是送了性命也太过不值了些,就算事后燕府会抚恤他的家人,那他也看不见了。” “悄悄的告诉你,燕七进府的时候我在场,他亲口说他孤身一人。” “什么?那他这一死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嘘……小点声,这话可不能让小少爷听见了!” 皎洁的月色下,燕北飞孤零零一个人走在前面,微微地弯着腰,看起来无比的落寞,一众家丁远远的跟在后方,谁也不敢上前去出言安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一次见小少爷这般模样,平日里总是会找点乐子的,就算是挨了夫人的训诫时,也只是难过一小会儿,过后依然是想干嘛就干嘛。” “是啊,我以前就说过,我们这位小少爷别看年龄不大,但其实远比同龄小孩儿要成熟得多!” “燕七不过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家丁,还是刚入府的,俩人就出去了那么一下午到晚上的时间,却好像已经有了很要好的感情,小少爷这一路上那么急切,显然是将燕七当成了很重要的人了。” “仅入府不到一天,便敢舍命相救,这样的人怎么会平平无奇呢?” “换做是我,我是做不到的!” “行了,不废话了,马上就回府了!” 夜色下,巍峨的燕府静静矗立在前方,家丁们窃窃私语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月华倾泻,地面如染白霜。 燕北飞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前行,心里空空落落的,家就在前方,他的心却已经缺失了一角,他知道这一角是属于燕七的,这个人聪敏机警,不拘小节,言谈诙谐,他虽然与燕七相处不过几个时辰,但却已经将燕七视作了一个较好的朋友。 燕七不同于其他家丁,在他面前根本不敢妄言,甚至都不敢与他争吵,燕七待他,仿佛没有把他当成少爷,而是当成了弟弟。 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不必留下来断后! 可是如今,这个人却已不在了。 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飞快。 他是走了,可他不知道从此以后,一个叫燕北飞的少年心里会永远铭记他! 燕北飞忽然想起一件事。 燕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语带调侃的让他叫了声姐夫! “这混人连死前都不忘记占便宜!” 燕北飞忍不住喃喃一句,一直悲戚的神色终于有了些缓和。 呦呦呦…… 忽然,燕北飞听到了口哨声。 悠扬的调子,连成了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曲子,但他却能在瞬间就感受到这口哨声里蕴含的感情,轻快,怡然! 然后他就听到了身后家丁们那恐惧的声音。 “这这这这……这不是燕七吗?” “是啊,我看着也挺像,他不是已经死在猫妖手中了么?他到底是人是鬼?” “小少爷,快别往前走了,这厮很可能是鬼魂!” 家丁们急呼,冲上前来,想要挡在燕北飞的身前。 燕北飞脚步一顿,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衣衫不整,小帽歪戴,脸上挂着荡笑,那悠扬的口哨声正是从他口中吹出来的,不是燕七还能是谁? “燕七,你真的还活着?” 燕北飞脸色苍白,有些不敢相信,他可是知道燕七也是毫无修为的,他根本想不出燕七是怎么从那猫妖的爪下活下来的。 燕七一直微眯着眼睛吹着口哨悠悠前行,脑子里不时回想着云烟楼里顾诗情的那一双大白腿,想着要是能上手摸两下,那该是何等的美哉,想到尽兴处,脸上的笑容便越来越不正经了。 恰在此时,燕北飞的一声大吼吓了燕七一跳,忙睁大眼睛看去。 好家伙! 以燕北飞为首,乌泱泱四十几号人,好大的阵势! 难道是来迎接我的? 不应该啊,我是从另一个方向回来的,莫非是小少爷回来带着这些人去那胡同准备营救我? 如果是这样,那这小少爷倒还有点良心。 嗯……光有良心可不行,得来点现实的。 云烟楼那姐姐要十两银子一晚,老子身上却只有一两碎银,不行,得搞钱。 搞钱搞钱! 一念至此,燕七忽然惨嚎一声,疾奔过去。 这倒把一众家丁们吓了一大跳,看着燕七哪张牙舞爪的模样,都是心里发寒,脚下不住地后退。 “你别过来,你到底是人是鬼?” 燕北飞也在跟着后退,他感觉到此时的燕七好像不太正常,总觉得燕七那双眼睛里好像有别的意思。 燕七一愣,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老子是人是鬼你看不出来吗?我有影子啊,小少爷,鬼是没有影子的!” 燕北飞定睛望去,只见月色下燕北飞的影子又细又长,与他那魁梧的身躯相比,显得格外的滑稽。 “燕七,你看,你真是又细又长!” “长我认了,细我可是万万不认的!” 燕北飞又从燕七的脸上看到了那招牌式的荡笑,这才真的确信燕七是真真实实的活人。 “他娘的,你怎么活下来的?老子担心死你了!” 燕北飞嚎叫一声,口中不自觉地飚了句粗话,他眼角飙泪,狂奔上去。 “哎哎,别激动别激动。” 眼看燕北飞疾奔而来,燕七连连摆手,可燕北飞根本不管,眨眼间就已冲到面前,整个人一跃而起。 唉,人家毕竟是少爷,我这要是闪开了,那他不得摔个狗啃泥? 燕七无奈的张开手接住燕北飞,任由燕北飞扑进怀里,可燕北飞冲来的速度着实太快,带着一股劲儿,将他冲击得连连后退数步,险些就摔倒在地。 得亏老子是纯阳之体呀,不然这下肯定要丢脸了。 “燕七,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那猫妖呢?咦,你胸前的伤口就是那猫妖抓的吧?”燕北飞兴奋过后,开始连连追问。 燕七一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早已想好了说辞,闻言便道:“这就不得不说我的颜值——哦,我的美貌了,在我即将死在那猫妖爪下的一刻,一位路过的仙子姐姐被我的美貌打动了,三两下就打跑了猫妖,事后还跟我说有缘再见,小少爷,你知道她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吗?你不用猜,我直接告诉你,她说我没有银子,我问她多少,她说十两!” “你就吹吧你,就你这浓眉大眼的模样,根本称不上俊美,连少爷我一半都赶不上,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信的!”燕北飞可不会轻易就相信燕七的满嘴谎言,不过他也懒得再追问,重要的是燕七还活着,还能活蹦乱跳的,也还能口花花的,这就足够了,“不过,银子这事好办,你救我一命,怎么可能只用十两把你打发了,至少也得百两!” 燕七顿时乐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百两银子可是一笔巨款啊,能跟云烟楼的姐姐深入交流十个晚上啊! 一旁,四十余名家丁面面相觑,都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住了。 每个人都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 尽管此前就已经意识到小少爷与燕七的关系很好,可谁也没想到竟然能好到这种地步,瞧那模样,根本不是主仆,明显就是兄弟,不,明显就是父子啊! 家丁们都是疯狂摇头,将这个夸张的念头摇散,这个念头不只夸张,更是疯狂,他们根本不敢再想。 不行,此事得好好跟李总管讲讲,他老人家先前可是对燕七生气得紧,如今这燕七与小少爷关系这般要好,李总管若是还要针对燕七,一定会踢到铁板上! “走,我们回府!”燕北飞招呼一声后,拍了拍燕七的肩膀,大笑道,“走吧,娘一定等着急了!” “就这样回去?”燕七挑了挑眉,示意燕北飞还挂在身上。 “当然!” 燕七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 …… 燕府。 大院里灯火通明,燕夫人还在焦急的等待,李掌柜仍然弓身候在一旁。 忽然,一名看门的家丁一脸惊喜地冲进院子,高声呼道:“夫人,小少爷回来啦,还有燕七也回来啦!” “回来啦?” 燕夫人挪动丰腴的身子向前走去,只想尽快见到儿子平安归来。 “燕七也回来了?哼,他还敢回来!” 李总管的脸色发寒,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翳,背起双手挺着肥大的肚子跟在燕夫人身后。 “娘,我把燕七带回来啦!” 燕北飞人还没到,骄傲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当燕北飞挂在燕七身上的情形被燕夫人等人看到后,都是呆了一呆。 燕夫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燕七胸前那被抓破的衣衫,目光在那鼓鼓囊囊你的胸肌上微一停顿后立马就挪开,看了一眼神气至极的燕北飞,佯怒道:“飞儿,快点下来。” 李总管眼皮微抖,发寒的脸色渐渐转红,这小子怎么跟小少爷的关系这么好? 这让李总管心里的算盘一下子就乱了。 燕北飞听话的跳下地,来到燕夫人的身边,低声道:“燕七舍命救我,娘可一定要好好打赏他!” “这还用你说,快回屋去洗洗吧!”燕夫人招呼丫鬟领着燕北飞回屋,这才面对燕七,目光无意间扫过燕七胸前,燕夫人的脸上忽然有了丝红晕,她轻咳一声问道,“燕七,此次飞儿劳你舍命相救,你想要什么奖赏?” 燕飞哈哈一笑,目光扫过燕夫人那丰腴的身子,转过头去,没个正型地道:“我是家丁嘛,自然该处处维护小少爷,在那危急关头,就算是要我这条命我也不会皱眉头的,奖赏什么的不重要,不过夫人执意要给,那就看着给就是了!” 李总管在旁边听的直翻白眼,这小子也太不客气了些。 第9章 剪枝我不会,我只会采花! 一百两! 真是一百两! 燕七捧着两锭雪花花的纹银,心里乐开了花。 不得不说,燕夫人真是大气。 在燕府做家丁,每月的工钱不过五百文,两个月才能挣一两银子,单靠工钱想要攒到一百两,得十几年! 可想而知,这一百两简直就是巨款! 在诞生过文明的社会里,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钱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这一点,从当时那些眼红的家丁们身上就能看出来了。 不过,谁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这是燕七拿命换来的。 燕七领了银子后,又新领了一套衣衫,这才回到住处。 他的住处就在花房里,回来的时候常伯已经睡下了,他便打了桶水潦草的洗了个澡,顺便给花花草草施了次肥,这才回屋捧着银子睡下。 这一夜可谓是几经波折,饶是一向精神头不错的燕七也有些吃不消,这一觉当真是睡得跟死猪一样沉。 直到日上三竿后,燕七才醒了过来。 他赤着上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眼胸前那三道伤痕,细长的伤痕附在隆起的胸肌上,竟给胸肌增添了一丝狰狞之色。 “以后,老子也可以跟人吹嘘这是经历过生死的见证了!” 燕七咕哝一句,只觉腹中饥饿万分,从床上跳了下来后,仅穿着一条短裤便掀开了门。 刺眼的阳光让燕七不得不眯着眼,然后他就看见繁花之中正有一个老者佝偻着背,用一把又黑又长的剪刀在一株花树上不住地剪着。 他昨夜来到花房的时候,就知道花房里只有两间房,他看着那老者剪了一会儿,那株花树便被剪的像个少女把裙摆齐腰裁了去,格外的抽条好看。 燕七赞叹道:“常伯,你这手艺真不错啊!” “你就是新来的小子?老夫可听说了,你入府仅一天,便在府中出尽了风头。”常伯仍然在忙着手上的动作,头也不回地道,“不过,不管你小子在府中是如何的风云人物,这剪枝的活你还是得好好学。” 燕七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常伯,我这个人笨得很,剪枝怕是学不会。” 常伯终于回过了头,一头花白的头发仅用一根茅草系着,皱纹满布的老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睨了燕七一眼,没好气道:“那你会什么?” 燕七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道:“我会采花!” “就你?”常伯啐了一口,吐出一口痰,露着快掉光的牙齿道,“年轻小子,不是我说你,不要老是沉迷于那等俗事,这世上还有很多乐子比那更有意思,老夫我是过来人了,别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若是太过沉迷,不出十年,你就会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燕七嘿嘿荡笑:“这么说来,常伯你以前也是一位风流人物啊。” “风流人物谈不上,一夜陪上个七八位姑娘还是轻轻松松的。”常伯一脸傲然,随后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小子,还是早点收心吧,别到时候追悔莫及啊!” “切,我身体好得很,我跟你讲,我可是纯——” 话刚说一半,燕七便住了嘴,他差点忘了,纯阳之体这事可不能乱讲,很容易招来祸事。 咔—— 常伯一剪子剪掉一截枝丫,冷冷地回道:“我知道你蠢,你根本听不进老夫的劝诫,唉,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由得你去喽!” 燕七骚骚一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常伯,哪里可以搞到吃的?我现在饿得很!” 常伯吹了吹胡子,淡淡道:“早饭的时辰已经过去了,你只能等午饭了。” 燕七拍了拍咕咕叫的肚子,苦着脸道:“那还得多久啊?” “不多,也就两三个时辰。” “这么久?那我到时不得饿的路都走不了了啊!” “那正好,你还可以接着饿。” “什么意思?” 常伯摇了摇头,一脸神秘的笑意,就是不回答。 直把燕七给气得肝疼,可他偏偏又不能过分追问,常伯一把年纪了,要是他出手的力气大了点,那不得讹上他? 忽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花房外传了进来:“常伯,今天花开的如何?” 话音刚落,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绿裙丫鬟提着篮子,一蹦一跳地进了花房。 这丫鬟生的眉清目秀的,皮肤白净,一头黑发扎成了数条小辫。 看到这丫鬟,常伯的脸上挂上了慈祥的笑容,轻声道:“是小绿呀,今天花开得不错,你可以多采一点。” “谢谢常伯!”小绿轻声道谢,没走两步,眼角的余光瞥见仅着一条短裤,精赤着上身倚着门框的燕七,她呀的一声惊呼,忙把头转到一边,双颊上已是爬满了红晕! 这就是那新来的家丁燕七么? 果然生的高大威猛,只是这穿得也太不雅观了啊! 光天化日之下,赤着上身,成何体统啊? 不过,那身板看起来确实厚实,比府里的其他家丁们健壮太多了。 嗯……他的头发不是很长,看起来乱糟糟的,也太不修边幅了。 短短瞬间,小绿的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是不敢去瞧燕七一眼,忙加快脚步走向花圃。 小绿来到常伯的身边,伸手从盘子里拿出一只碟子,碟子里摆着几块米黄色的糕点。 “常伯,这是厨房做给夫人吃的,但夫人胃口不好,没吃两口,丢了怪可惜的,我想着这些年来,每次来花房时,常伯你都十分照顾,便偷偷拿来送给您老人家尝尝!” “来就来嘛,不带礼物老夫也是极开心的,看着你,就仿佛看到了我当年的懵懂模样!”常伯乐得脸上皱纹又多了不少,闻到糕点的香味时直咂嘴,蓦然,他想起燕七这小子还在旁边,忙惊呼道,“快,快收好,别让那小子抢——” 话音未落,常伯与小绿都是只觉眼前一花,接着手上一轻,再看清时,一碟糕点已经到了燕七的手上。 “这位姐姐,我叫燕七,以后就是常伯的头号帮手了,常伯年纪大了,不便劳累,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找我就是,对了,要送礼的话也直接给我就行了,常伯一把年纪,得少吃这种甜食,对身体不好!” 燕七冲着小绿眨了眨眼,见小绿只和他对视一眼便撇过头去,脖子都羞红了,燕七心里大乐,也不过分调侃,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囫囵嚼了两下便吞入腹中。 这糕点软糯无比,有股沁人心脾的桃花香味儿,并不甜腻,着实可口。 燕七忙不迭地又塞了三块糕点进嘴,只把一张嘴给塞得满满当当的,活像癞蛤蟆的嘴。 “这可是夫人最喜欢的桃花酥,你小子能不能别跟个饿死鬼一样,味儿还没尝着就咽下去了,唉,真是浪费啊!”常伯眼巴巴地瞧着碟子里的糕点一块一块变少,心就像在滴血一样。 小绿已看的呆了。 燕府的家丁里也不乏有吃相豪放的,可与燕七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燕七就跟饿虎进食差不多,好像不立刻咽下去就会死一样。 不知为何,小绿竟然看得有些口舌生津,明明才吃过早点不久,却忽然感觉有些饿了。 那边燕七一把将最后两块桃花酥送进嘴里后,把碟子递了回来,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碟子你洗,花我帮你采,我最会采花了!” 小绿呆呆的接过燕七递过来的碟子,任由燕七抢过她手里的篮子,跳进花圃里开始忙活起来。 “这小子脸皮是真厚啊。”看着那碟子光滑得跟明镜似的,这小子是一点也没留啊,常伯气得直瞪眼。 “他……还挺有趣的。”小绿微微一笑,眼睛弯成月牙状,安慰常伯道,“常伯,这次你虽然没吃到,不过没关系,下次我多带一点。” “你也不怕被夫人发现。”常伯瞅了一眼正在花圃里撅着屁股忙活的燕七,叹息一声,“小绿呀,你可得注意点,这小子不像个人。” “啊——” 小绿惊呼一声, 半掩着嘴唇,吃惊道:“常伯你真会说笑,他不像人那像什么?” “像饿狼。” 常伯一本正经地道:“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嘻嘻—— 小绿轻笑一声,走到一旁,在水缸里舀了点水清洗碟子。 没过多久,她忽然听到燕七的声音:“小绿姐姐,花已经采好了!” 小绿回头,就看见燕七提着篮子走了过来,他一只手提着篮子,篮子里已摆满了鲜花,红的,紫的,黄的,蓝的,各色泾渭分明,煞是好看,另一只手却是背在背后,脸上也带着一种神秘的笑意。 “这小子又在作妖了!”常伯正好能瞧见燕七背后的那只手,不由有些吹胡子瞪眼。 “小绿姐姐,你觉得这篮子里的花色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不等小绿回答,燕七骚骚一笑,接着道:“少了这个!” 他伸出背后的那只手,手里正捏着一只花环,藤蔓结成的绿色的环,环上缀着一圈浅粉色的花,花间夹杂有一点点绿色的叶子。 小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神色,迟疑道:“这是……” “当然是给你的,我可不能白吃你的糕点!”燕七嘿嘿一笑,只一伸手就将花环放在了小绿的头顶。 小绿心里一跳,忍不住别过头去,刚好看见水缸里的倒影。 只见一张清秀的脸庞上挂满了红晕,扎着辫子的头上,一只绝美的花环无比醒目。 这一瞬间,小绿竟觉得这花环比篮子里那争奇斗艳的各色鲜花还耀眼! “燕七,你好坏啊!” 小绿自燕七手里抢过篮子,又紧紧捏着碟子,逃也似得奔出花房,一路所过,就连一地的青草都好似沾染上了一层粉色。 第10章 今天,由我燕七燕公子买单! “小绿姐姐跑啥呀?连句道谢都没有,我这番功夫不是白忙活了?” 燕七一直看着小绿消失在花房外,眨着眼睛,看似在抱怨,但那上扬的嘴角充分表明他内心是多么的欢快。 “你小子就装吧,吃了别人的糕点不说,还把人妮子的一颗芳心也撬动了。” 常伯是老得快要成精的人物,哪会看不出燕七的洋洋得意,当下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不过,这小子脸皮是真厚,抢了本该是他的糕点也就罢了,还用他种出来的花花草草来讨好小绿丫头的欢心。 一想起这事,常伯就觉得肝疼。 不行,一定要想法子杀杀这小子的威风。 这才刚来花房就这么神气,如此下去,迟早得把花房给搅得鸡飞狗跳! 燕七并不知道常伯已经开始动小心思了,对常伯刚才所说的,他也不太在意,他挺起胸膛,迎着骄阳,舒展双臂,头也不回地道:“常伯,你看我这身板比你当年如何?” 常伯撇了撇嘴,冷冷道:“也就差个十万八千里吧。” “哟,你看看我这臂膀上隆起的肌肉?这该死的线条感,就这还隔着一个筋斗云的距离啊?”燕七有些不服气,在骄阳下做着各种姿势。 常伯眼皮一跳,懒得再看,也不想理会筋斗云是什么意思,只是把手中的大黑剪刀扬了扬,毫不客气地道:“装够没有?赶紧过来学学怎么剪枝。” “还要学啊?”燕七感觉自己这一番白忙活了,犹不死心地道,“要不,常伯,你负责剪枝,我负责其他的,诸如采花啊,送花啊什么的。” “想得美,你要不想学剪枝,有的是人想学,不过么……”常伯语声一顿,幽幽道,“那你可就要去别的地方上工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去账房打个下手,运气不好的话嘛,可能去一些比较脏比较乱一点的地方,干些收拾马粪,倒夜香什么的活。” 燕七听完,鼻子皱起,忙道:“别说了别说了,我学,我学就是了。” 燕七苦着一张脸,老老实实地蹲在常伯的身旁,听常伯讲起一些剪枝的知识点来。 还真别说,常伯不愧是浸淫此道的高手,讲起剪枝的知识来当真是滔滔不绝。 什么地方能剪,什么地方不能剪,该从哪里剪,该剪成什么样,都说的头头是道。 只可惜,燕七对剪枝实在提不起兴趣,听了一会儿就已不知云里雾里了。 他就像个机械般跟着常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常伯早已发现这小子根本没用心听,也不揭穿,自顾自地讲着,领着燕七来到布满泥泞的花圃边缘。 两人对着一株花树,常伯又拿着剪刀在花树前一边比划一边讲解,燕七听了一阵,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常伯扭头看了看燕七,这小子竟然抱着膝盖打起瞌睡来了,嘴角甚至都流出了哈喇子,也不知是梦到他自己又在干什么坏事了。 常伯摇了摇头,看了看天色,烈日已当空,估摸着午饭的时辰到了。 “小子,今天就让你先喝一壶!” 常伯憋住笑,忽然一声大吼:“燕七,醒醒!” “咋——咋了?” 常伯这一吼当真如雷贯耳,吓得燕七一个趔趄险些栽倒,然后他就看见一把大黑剪刀正往裤裆处钻来,耳旁又响起常伯的惊呼声:“燕七,小心!” 乖乖,那可是我的命根子! 燕七骇得一屁股往后坐去,坐进了泥泞中。 噗嗤—— 大黑剪刀笔直地插进裤裆前七寸处。 常伯喘着粗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年龄大了,连把剪刀都拿不住了,惭愧惭愧!” 燕七捂着裤裆,仍有些后怕,从泥泞中站起来,仔细地瞧着常伯,幽幽道:“常伯,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这小子说话也太不中听了,我犯得着故意这样做吗?刚把我耗尽大半辈子掌握的知识讲述给你,你这小子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恶意揣测起老夫来。” 常伯似是越说越气,一直佝偻着的背都快伸直了,就连那一把花白的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燕七想起自己刚才一直在打瞌睡,确实有些对不起常伯那尽心尽力的讲述,忙摆手赔罪道:“常伯,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来,给你,你拿好,可别再掉了,要掉也别往我这地方掉,太吓人了!” 说着,燕七拿起插在泥泞中的剪刀,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常伯接过剪刀,看了一眼燕七那身的泥泞,一脸嫌弃地道:“快点去洗洗吧,顺便把身上那条裤子换了,我都闻到一股尿骚味儿了。” “谁——谁吓尿了?” 燕七梗着脖子站起来,走到水缸前,舀水就往身上泼去。 “燕七啊,你洗好了就来吃午饭吧,我就不等你,我先走了。” 常伯说了一句,不再理会燕七,径直出了花房。 哎,这老家伙跑得真快,快就罢了,也不告诉我食堂在哪儿。 燕七叹了口气,仔细地清洗着身上的泥泞。 清洗完后,回屋换下短裤,拿着那条换下来的短裤,他的神色有些犹疑:“难道老子刚才真的吓尿了?不应该啊,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张望了一眼门口,没发现人影,鬼使神差地将头低了下去。 “好你个常伯,又骗我!” 燕七嘶吼一声,一把将短裤扔到门外,想了想,还是去捡了起来,老老实实地去清洗了一番。 再回到屋里,换上一套崭新的家丁服,依然是青色的。 他摊平了肩上,背上等处的褶皱之后,拿着小帽来到水缸前,看着水缸里的倒影,不由赞叹一声:“好一双剑眉星目,好一张英俊面容。” 又把小帽歪歪一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花房,四下瞧了一眼,凭着那只跟狗一样灵的鼻子,寻了个方向大踏步而去。 燕府很大。 家丁就有五十多名。 吃饭的地方当然也不小。 乌泱泱一片人坐在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吃得正热火朝天。 燕七走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带着怪异的神色瞧了一眼。 常伯也看到了燕七,忙抬手示意道:“燕七呀,你总算来了,也不知道饭菜还有没有,喏,就在西北角里,你自己快去看看。” 看着使劲憋着笑的常伯,燕七眼皮一跳,只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忙奔过去,一看,好家伙,那么大一个木桶,怕是他双手都不能合抱吧,里面居然只剩下几粒白米饭,再看木桶旁装菜的数个大盒子,里面一点菜也没有了,只有一层油水在闪着光。 “常伯,我发现了,你就是故意的!”这下没得吃了,燕七疾步走到常伯身后,恶狠狠地说道。 常伯却是哈哈一笑:“谁让你小子自己打瞌睡的,这可怪不得老夫,其实也没啥,这一顿吃不了,不是还有下一顿嘛。” “这一顿不吃就挨不过去了!”燕七呸了一口,看了眼那些都在憋着笑的家丁们,眼珠子一转,忽然计上心头来。 “还有哪些兄弟没吃好的,不如跟我出去整一顿?”说着,燕七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元宝。 没人不认识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每个人都放下了碗筷,眼神变得炙热起来。 常伯心里一咯噔,知道这小子想干嘛了。 想了想,常伯也就释然了,自己都活一大把年纪了,跟个小年轻计较那么多干什么,花房的活计本来就不重,他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虽然这小子帮不了什么,不过这小子倒也有趣,能给他解解闷。 一念至此,常伯洒脱一笑,不再理会,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有人忽然小声道:“没什么要紧事,家丁是不能随意出府的!” 燕七一听,浑不在意地道:“没关系,我和小少爷关系不错,跟他打个招呼应该就可以了。” 众人一听,都是点头,当即七嘴八舌地笑谈起来。 “燕七兄弟,你这人真不错,准备请大伙吃什么?” “是啊,燕七兄弟,你也太豪爽了,这五十两够我们大伙大吃特吃一顿了!” 燕七嘿嘿笑道:“你们确定还吃得下么?” “放心吧,大家都是干力气活的人,都能吃下一头牛,这也就是垫个底而已。” 燕七又问道:“常伯,你去不去?” 常伯摇了摇头:“我还要回去剪枝。” 燕七再问:“那要给你带点小酒不?” 常伯舔了舔嘴角,没有说话。 “你们先去大院里等等,我去找小少爷谈谈!” 说着,燕七便飞快地溜走。 “这燕七兄弟是真的好客啊。” “我记得你已经吃了三碗米饭,五个肉包,七只冷盘了,你真的还吃得下?” “瞧你说的,只要燕七兄弟请客,再多我也吃得下。” “哈哈哈,燕小六你平时说话难听,但这话我爱听,就问大伙,谁不喜欢燕七兄弟请客啊?” “不错不错,只要他请客,我叫他大哥都行。” “你就只叫大哥?要是我,我叫他爹都行!” “别吧,你爹早就死了,你这是在咒燕七兄弟啊!” “哈哈哈……” 一众家丁喜形于色,一个个摩拳擦掌的,纷纷离开食堂直奔大院而去。 燕府虽然很大,但小少爷燕北飞的房间却格外好找。 燕七去的时候,燕北飞正在喝汤,一听燕七要请客,燕北飞眼睛都瞪圆了,嚷着他也要去。 既然是请客,那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况且没有燕北飞,连出个燕府都是问题,燕七也就没有反对。 当一众家丁见到燕北飞跟燕七一路时,都是瞪大了眼珠子。 尽管早已知道燕七和小少爷的关系不错,却没想到小少爷竟会跟燕七一起走来。 这可是家丁们之间的乐事啊,以小少爷的身份来看,着实有些不符。 有了燕北飞,一众家丁之间的气氛不再似先前那般热闹。 燕七忽然道:“小少爷,金陵城你比我熟,你看我们去哪家酒楼比较好?” 燕北飞小手一挥:“去啥酒楼,去栖凤楼!” “什么?小少爷要带我们这么大一票人去花楼?” 家丁们神色大惊,不敢相信。 燕七一拍额头,有些无奈。 这小少爷脑子里是不是只有花楼啊? 燕七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少爷,我这五十两银子怕是不够花吧?” 燕北飞一拍胸脯,笑道:“放心,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有一百两,只要你不色心大起叫个姐姐陪你,这一顿绝不超过一百两!” 第11章 那个人歪戴着小帽,很无耻! 阴暗的房间里,只有丝丝光线从房顶照射下来。 空气中的尘埃在光线中漫无目的地轻飘着。 猫妖睁着疲惫的双眼瞧着空气中的尘埃。 它已经在这间幽闭的房间里关了一夜了。 顾诗情把它带回来便丢在这间房里。 这一夜,顾诗情没有再出现。 但它不会天真的以为顾诗情会放过它。 人类与妖族势成水火,没有一个人敢放过一只妖。 同样也没有一只妖敢放过一个人。 一经发现,剔骨炼魂,死无葬身之地! 一夜过去,猫妖已经恢复了不少妖力,变成了胖子模样,只是因为断了一爪的缘故,整个身体好像瘦了一大圈。 猫妖望着那只没有了手掌的手臂,它的神色中满是悔恨。 多年隐忍,怎么就会因为一颗鼠头的事就暴露了呢? 鼠头可是它最爱的零食,它不小心将零食放在了食客的菜肴里,难过的应该是它才对! 它为了不扯上太多麻烦,利用神魂之力去改变食客的思想,却没想会让自己的潜伏大计就此失败。 这也就罢了,本来就已经暂时逃出生天了,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嘴馋,去招惹到一个有着纯阳之体的怪物。 我这点子真他娘的背啊! 不过,比纯阳之体更让猫妖惊诧的却是那救了纯阳之体一命的青色光芒。 它在人类世界潜伏已久,对于修行界的事也多少有些耳闻,知道那青色光芒代表着孤月境的实力。 孤月境可是堪比妖族中的大妖实力了。 也难怪它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斩掉了爪子。 如果这一切能重来,它不动用神魂之力,也不对纯阳之体下杀手,那它现在一定还是妖族最伟大的潜伏者。 可惜,这个世上就是没有如果。 猫妖叹息一声,不再去想这件事,转而去思索顾诗情一直不出现到底是何用意。 顾诗情是一个很有魄力的老板,掌管着金陵城里最大的四家花楼以及一家画舫,其手段狠辣且出手阔绰,令花楼上下都敬服不已。 人类世界的修行者有仙道正派与魔门八支之分。 仙道正派处事有规可循。 魔门八支处事却全凭自己好恶。 如今落在顾诗情手里,猫妖竟一时想不出她会如何折磨自己。 炙烤?油泼?抽筋?剔骨?还是炼魂? 短短瞬间,数个念头从脑海中一晃而过。 猫妖再度颓然地叹息一声,索性不再去想。 反正不管顾诗情如何逼问,它已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讲。 它的命比起妖族大业来,根本不值一提! 主意一打定,尽管手腕处还有阵阵隐痛,但猫妖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了。 吱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刺目的光线从门外照射进来,猫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然后它就看见顾诗情走了进来。 与昨夜里的血红短裙不同,今天的顾诗情穿了一身浅紫色的紧身衣裤。 上好布料制成的裤子极为贴身,将其一双修长的大腿更衬得笔直无比,上身那两座山峰浑圆而又挺立,再往上是一张如花笑颜,长长的头发散乱的披散着。 这模样,这身段,放在中原任何一处地方,都堪称绝色。 但猫妖却一点也不觉得惊艳。 在它的眼里,顾诗情甚至不如农人家里散养的一只狸花猫动人。 尽管那狸花猫还未觉醒。 当然,如果顾诗情的嘴唇上能长出几撇长长的胡须来,猫妖就会觉得顺眼一点。 连象征绝色的最关键的一点都没有,又如何值得猫妖去多看两眼? 是以,当顾诗情迈着小小的步伐来到猫妖面前时,猫妖都没再瞧过顾诗情一眼。 “想清楚了吗?”顾诗情忽然娇声问道,她的声音就跟黄莺一样清脆。 猫妖忍不住想起了一只黄莺,那只黄莺与它虽然只有过短暂的相处,但它的叫声猫妖却记得很清楚。 一开始那黄莺的叫声就跟顾诗情的声音一样,但后面那叫声就变成了哀鸣。 因为被它一张嘴就咬了个半死。 它甚至连毛都吃下了肚子。 只可惜,顾诗情不是黄莺,她也没有那跟纸钱一样的羽毛。 她就是个魔女,正问了一个猫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猫妖只有沉默。 它在云烟楼掌勺的时候,没少听底下的伙计抱怨过,说女人绝对是世上最奇怪的物种,谁也不能完全肯定女人说的一句话里到底有多少种意思。 顾诗情见猫妖不出声,她也不见怪,在阴暗的房间里走了两步,娇笑道:“看来你还没想清楚。” 这是一句废话。 猫妖已经不想听了,它的一双耳朵已经变成了长满绒毛的猫耳,现在耳朵已经软趴趴的了。 可它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这并不能阻挡住顾诗情那讨厌的声音:“你不用想了,我不会问你是如何从镇妖关偷溜来中原的。” “为什么?”猫妖吃了一惊,终于忍不住失声问了句。 人与妖历来都是死敌,各自的疆域里根本很难见到对方的存在。 如今对方明知道自己秘密潜伏在人类世界就是在进行着一种惊天计划。 可这人居然说她不问这个。 她就不想知道妖族的大计是什么吗? 魔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竟然会培养出这么个匪夷所思的顾诗情来! 如果换做是仙道正派…… 顾诗情并不知道猫妖此时心里闪过了无数念头,她只是继续道:“我之所以留你到现在,只是还有个疑问需要你告诉我。” 只要不是关于妖族大计,猫妖都觉得无所谓,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这顾诗情还没对它做过任何过分的事。 “你可以问,我也可以不回答,但是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定然知无不言。”猫妖终于又看了顾诗情一眼。 尽管它觉得这女人的样貌有些难看,但为了能让顾诗情答应和它做交易,它必须尽力作出诚恳的模样来。 “什么条件?”顾诗情的眼睛里在闪烁着一种十分危险的光芒,一只落难的猫妖居然要跟她讲条件,有些可笑。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你必须杀了我。”猫妖沉声道。 “既然你想死,为何不自杀?”顾诗情有些意外,没想到猫妖跟她讲的条件居然是了结它的性命。 “自杀只会让我不甘心。”猫妖扭过头去,身躯有些轻颤,多年来的隐忍,却因为一颗鼠头就暴露,换做是谁也是不甘心的。 “好,我问你,你那断爪上的纯阳之血是怎么回事?”顾诗情深深地看了猫妖一眼,微一点头算是答应了猫妖的条件。 原来她想知道的是这件事。 猫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果然,人族就是世间最薄情的物种,只要是遇上与修行有关的事,其他的便已不重要了。 这大概就是人族的弱点吧? 可惜,我直到此时才明白。 太晚了,太晚了啊! 猫妖垂着头,低声道:“可惜那个人出现的时机不对,他已是个成年人了,他体内的纯阳之血对你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为何?”顾诗情神色不解地道,她只知道纯阳之血极为珍稀,只需炼化一滴,便可提高修为,如果拥有纯阳之体的那个人修为越高,炼化他的血后,修为的提升也就更高。 “因为他根本没有修行过。”猫妖仅用一句话就解开了顾诗情内心的疑惑。 “数百年未出现的纯阳之体,居然是一个根本没修行过的凡人?”顾诗情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只觉此事实在太滑稽了。 她眼珠一转,忽又问道:“他既然没有修行,你的爪子又是如何断的?” 猫妖愣了愣,不满地道:“你的问题也太多了,我却只让你答应一个条件,这样显得我也太吃亏了些。” “你吃什么亏?反正我已经答应了你,你也迟早是要死的,这个问题难道与你潜伏中原的计划有关。” “无关。”猫妖想了想,既然你执意想知道,那我就全部告诉你,让你从此以后都睡不好觉,我潜伏金陵是为了大计,你魔门出现在金陵又何尝不是在暗中进行某些计划? 猫妖的声音中忽然多了一丝讥讽:“因为当时还有第二个人,我没察觉到这个人,但他是孤月境的修为,我也根本挡不住他一招,但他却放过了我,也许是他不想杀我,也许是他知道你当时正在接近,也许……他还有别的目的。” 猫妖知道自己迟早会死。 它不介意在活着的时候多放一点烟幕。 顾诗情听完,果真如猫妖所期望的一样,她脸上的神色不住地变换,显然是已落进了猫妖故意设下的陷阱里。 良久。 顾诗情神色恢复如常,轻声道:“最后一个问题,那个拥有纯阳之体的人长什么样子?” 没有人愿意去揭开痛苦的回忆。 猫妖也不例外。 它半带着懊悔,半带着怒意,仔细地回忆昨夜发生的一幕幕,最后,它只说出了几个字:“很高,很壮,穿青衣,戴小帽。” 顾诗情点了点头,仔细地记下,而后看着猫妖那希冀的眼神,她抬起了手。 黑色的魔气从猫妖的胸口钻进去的时候,猫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那帽子是歪戴着的,那个人很无耻……” 第12章 小少爷,我热烈的马! 阿嚏—— 妈的,是哪个蠢货在咒老子? 燕七抹了一把鼻子,抬头看了看天,烈日正当空,干燥的热意直往身体里钻,怪难受的,就这种天气,他居然打了老大一个喷嚏,这让燕七心里很不舒服。 燕七回头扫视了一眼身后跟着的这群家丁,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见燕七望过来,都是一脸讨好地挤眉弄眼。 应该不是这群二货。 燕七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事,加快脚步,与小少爷燕北飞并排着,带着一众家丁将宽阔的街道几乎占完了。 这一行人声势着实浩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寻衅滋事,街道两旁的百姓都是心惊胆战地闪出街道,生怕招惹是非。 没过多久,栖凤楼已经在望。 气派的楼阁坐立在绿油油的秦淮河畔,苍翠欲滴的柳枝伸进了墙内,勾连着墙内里因为不甘寂寞而伸出墙外的各色花朵。 近乎八人宽的朱红大门上,‘栖凤楼’三个烫金大字在烈日下闪着光,那犀利的笔锋就像凤凰的翅膀,正展翅欲飞! 门前有两座三丈高的石雕鸳鸯隔着两丈距离遥遥相望,仿佛在眉目传情。 石雕鸳鸯下,分别站立着两个一身褐色衣衫打扮的小厮。 小厮们已看见了燕七这一行人,他们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 这么大票人,虽然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但并不妨碍小厮们将这位公子当成今日栖凤楼里的大主顾。 手下越多的公子,出手通常都越大方,说不定这一次连他们这种迎客小厮也能得到一点赏银。 可没走几步,小厮们的脚步就停了下来,愣愣地望着那个高大家丁身旁的半大小子。 来的怎么是这个吃货? 谁他妈来花楼是吃菜的啊? 香醇的美酒一滴不沾,水灵灵的姑娘一个不搂,这么喜欢吃为何不去隔壁的隔壁的酒楼啊? 更气人的是这半大小子每次来都不自报家门,且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生怕被人发现一样,要不是他手里会亮出银子来,说什么他们也不会放进去的。 眼见半大小子领着这群家丁气势汹汹而来,小厮们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伸手一拦。 燕北飞挑了挑眉:“干啥?” 一个小厮冷冷道:“栖凤楼不欢迎吃货。” “我不付账?”燕北飞声音也冷了下来,以前虽然也被拦过几次,不过那时只有一个人陪着他,他不怎么介意,但现在这么多家丁跟着,这小子却偏偏不长眼的要拦他,这让燕北飞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你虽然付账,可这次没亮银子啊! 小厮闭着嘴,并不让路。 “什么意思?既然开门做生意,哪有拦着人的道理?” “是啊,又不是来吃霸王餐的。” “瞧这态度,这么瞧不起人,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跟我们也差不多?” “奶奶的,要不是有少爷在,我一定捶他腚。” “哈哈哈,你怕是捅吧!” 一众家丁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神色很不满。 小厮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无论家丁们再如何言语挑衅,他们的脚就像生了根一样,还是不让。 “你——”燕北飞气急,刚说了一个字便住口,伸手一扯燕七的袖子,眨了眨眼道,“你来!” “我来就我来。” 燕七骚骚一笑,走出一步,来到四名小厮的身边,嘿嘿笑道:“做生意嘛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做迎客的呢,就不要想太多,有人来了欢迎就是了,客人只要赏光,无论花费是多是少,都是一种眷顾,银子虽然可能赚得少点,但是口碑嘛却是会大大上涨哦!” 中间那名小厮脸色一红,态度虽然还是强硬,但语声已弱了下来:“你说的道理我懂,但是银子也不能少赚,不然不符合栖凤楼在金陵城里的地位!” 屁的地位! 花楼还能有什么地位? 不就是给钱就进的地方? 燕七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把手伸进怀里,掏出来一锭纹银亮了亮,不等小厮们的目光发直,又飞快地塞进怀里,哼声道:“还让不让?” 小厮们吞了口唾沫,乖乖地让开。 “小少爷,走,今天我们吃他一票大的!” 燕七招呼一声,与燕北飞当先而行,其他家丁们跟着上前,却又被小厮们伸手阻拦住了。 “咋滴?不给银子面子?” 燕七眉头一皱,直视着小厮们。 “这些家丁都要进去?” “废话,不然带着他们来干嘛?” “这……这种事以前从未有过,我需要去请示一下。” “请示个屁,栖凤楼赚的是银子,谁他妈还分人?”燕七一脸张狂,冲着家丁们道,“哥几个跟着我,脚步别停,他们要是敢拦,就从他们身上踏过去!” “燕七兄弟霸气!” 家丁们齐声大笑,只觉燕七一番话真是让他们扬眉吐气。 当下不再迟疑,大踏步向前,四个小厮哪敢阻拦,只得闪到一旁。 眼见五十来号人涌进了栖凤楼,一名小厮没好气地道:“有点银子神气什么?进花楼跟吃席似的,活像一群乡巴佬。” “你少说两句吧,你要是有那五十两一锭的纹银,指不定比他还要气焰嚣张呢!” “是啊,要吃就让他们吃呗,反正我们已经阻拦过了,这么多人肯定拦不住啊,上面不会怪罪的!” “不错,你我没有什么能力,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把该拿到的工钱拿到就好了!” 交谈一阵后,四名小厮一脸悻悻地回到石雕鸳鸯下站好,有路人望过来,他们直接就瞪回去。 栖凤楼内。 姑娘们倚着二楼的栏杆,都是一脸吃惊地望着闯进来的这一大票人。 家丁们也纷纷抬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这些姿色上佳的姑娘,眼睛里都是冒出了光,胆大的甚至轻佻出言。 都是一群粗人,说出来的自然都是一些粗话,惹得姑娘们面带薄怒,直翻白眼。 燕七嘿嘿一笑:“怎么?看上了?你们可得注意了,我只请客吃饭,想要姑娘陪的,自个儿掏银子去!” 正所谓一两银子难倒英雄汉。 此言一出,家丁们纷纷低下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不过,他们可没有胆子与燕北飞同坐一桌,倒是燕七一脸笑嘻嘻地跟燕北飞一起坐了下来。 燕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小少爷,点菜的时候注意点啊,我可只有一百两。” “瞧你那寒酸样,刚刚不还神气得紧么?怎么?现在怕了?”燕北飞轻蔑一笑,“放心,小爷我自有分寸,就算超过了也没关系,顶多让你们留下来帮忙做工抵债罢了。” “这多丢脸啊。” 不理会燕七的咕哝声,燕北飞扯着嗓子道:“听好,我要点菜了,黄金爆肚,琉璃虾尾,飞跃龙门……” 燕七听得一阵头大,这都是些啥菜啊? 又是黄金,又是琉璃,又是龙门,还有什么阳春白雪,还有啥玲珑春露等等,每个字都认识,可他妈的听着不像菜名啊! 其余家丁们也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只觉像是在听天书。 “……以上这些通通来七桌。” 燕北飞一脸霸气地点完菜,忙倒了口茶水喝下去。 还没缓过来,就被燕七扯了扯袖子,他侧头望去,就听燕七一脸疑惑地道:“小少爷,你点完了?” “不够?”燕北飞一愣,没明白燕七的意思。 “不是不够。”燕七摇了摇头,一指旁边写菜名的小厮道,“是他为何还不去招呼?” “哦,他可能觉得你没银子吧。”燕北飞淡淡地回了一句。 “什么?我没银子?”燕七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两锭纹银砸在小厮的手里,狠狠道,“这是定金,若你家的菜好吃,除了会付完剩余的之外,老子还有赏!” 小厮微微一愣,立刻便飞奔而去。 虽然没有在花楼里见过交定金的事,不过既然能随手就拿出一百两来,那肯定是不差钱的。 楼上的姑娘们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纷纷低声交谈着,一双双眸子却始终不离燕七的身影,只觉这个一身青衫,歪戴小帽的家丁越看越顺眼。 甚至已有姑娘借故抖出声响来吸引燕七的注意力。 只可惜燕七一直在看着燕北飞,根本没有注意到姑娘们肆意散发的万种风情,倒是其他家丁们看的眼睛都直了。 燕北飞被燕七盯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换了个位置,却不想燕七跟着挪了过来,他叹了口气道:“燕七,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燕七左右四望,见家丁们都在抬头看着楼上,忙低声道:“小少爷,你给我透个底,我那还没捂热的一百两到底还有没有剩余?” 这不能怪燕七小气,着实是因为燕北飞报了太长一段菜名,给他整心虚了。 “既然是请客,就不要担心你的银子够不够。”燕北飞笑眯眯地道,“如果栖凤楼没有改价格的话,你那一百两应该够付一桌。” 够付一桌? 应该够付一桌? 燕七脸都变绿了,忍不住脱口而出:“卧槽!” “窝草?”燕北飞一脸的疑惑,“那是什么草?能吃吗?味道如何?” 燕七挠了挠头,磨着牙,低声道:“小少爷,我热烈的马!” 第13章 我曾经偷过人! “热烈的马?”燕北飞小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明悟般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嗜好!” “是啊是啊。”燕七嘿嘿直笑,不管这位小少爷想到哪里去,他都万万想不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不过,燕夫人那身材真是婀娜多姿,看一眼都很难忘啊。 燕七忍不住抹了抹嘴角,感觉有些湿。 “燕七,看在你今天请小爷吃饭的情况下,你这个嗜好我应该可以小小的满足你一下!”燕北飞眼珠子一转,古灵精怪地说道。 “呃……小少爷,你真的确定?” 燕七的神色有些惊愕,嘴角却已快咧到耳根子下去了。 燕北飞正色道:“府中确实有一匹性烈如火的灰云鬃,除了我姐姐之外,任何人一旦靠近一尺范围以内,都会被灰云鬃一蹶子子踢飞,轻则断骨,重则小命呜呼!” 燕七愣了愣,连连摆手,开玩笑,这种可能丢小命的事他是一点也不想招惹。 “怎么?这就怕了?”燕北飞有些失望,自从经过昨夜的猫妖一事后,娘拉着他几乎教诲了一晚上,并且告知他以后出门必须多带点人手,否则便只能禁足在府中。 本以为能用灰云鬃来诱使燕七给自己找点乐子,却没想到这个在昨夜里连死都不怕的家伙,今天居然认怂了。 燕北飞没好气地道:“燕七你不像个男人,倒像个怂蛋!” “嘿嘿,管他怂蛋还是龟蛋,只要不是死蛋就好!”燕七哈哈一笑,“至于我像不像个男人,小少爷倒不用知道,只要姑娘们知道就好了!” 说着,燕七抬起头冲着斜倚在栏杆上的姑娘们骚骚地一眨眼,姑娘们都抿着唇,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一双双大眼睛里已是一片柔情。 看着姑娘们的惹火身材和如花笑颜,燕七顿时有些懊恼。 奶奶的,早知道就不装这只大肥羊了,不用欠六桌饭钱不说,还能用一百两叫来十个姑娘。 十个啊! 燕七越想越是后悔,眼睛使劲瞪向痴汉似的一众家丁们。 有家丁回过神来,刚好看见燕七望过来,忙高声道:“七哥!感谢你的慷慨大方,不然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进花楼,更没有机会见到这一群美艳的狐狸精!” 说着,他站起来,抱拳弓身道:“七哥,我燕小六对你是真服了!以后在燕府,夫人和小少爷是天,李总管是地,而你燕七就是我大哥!” “草率了草率了!”燕七也跟着站起来,连连摇头,“咱就是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不是来结拜认亲的,你坐下你坐下!” 见燕七一口拒绝,燕小六的神色有些失望,难得在周围这些抠抠搜搜的家丁里遇见这么一个大方的过分的冤大头,没想到居然不接受他的诚意。 一顿饭就能纳投名状,这不是酒肉兄弟吗? 燕七摇了摇头,凑到燕北飞身旁,低声道:“这小子怎么叫燕小六?” “府中家丁易名之事都是李总管一手打理,李总管这人虽然管理才能不错,但取名却是差的一塌糊涂,从最先入府的家丁开始,依次取名一二三……” “至于他为什么叫燕小六,完全是因为李总管不喜欢‘燕六’这两个字。” 燕北飞挠了挠头,努力搜寻藏在脑海里的记忆:“好像是因为李总管讨厌烟柳之地的缘故。” 燕六,烟柳! 难怪如此,燕七恍然大悟,但他立刻有有些苦恼,皱眉道:“燕府这么多家丁,岂不是有的名字是燕三十七?有的名字叫燕五十二?” “以前有的,不过后来被姐姐以拗口的理由给改了。” “改了?改成啥了?” “除了二十往前没变过外,后面的都舍去了那个‘十’字,燕三十七自然就成了燕三七。” 燕七忍不住撇嘴道:“看来你姐姐也跟李总管一样随意得很。” “什么我姐姐?按照规矩你得称呼大小姐!”燕北飞有些不满, “大小姐么……”燕七沉吟着,忽然嘿嘿笑道,“我记得昨晚好像有人叫了我声姐夫,也不知道他的姐姐是不是这个大小姐。” “燕七,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敢。”燕北飞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任何神色变化,反倒是意有所指地道,“打从我记事起,想做我姐夫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猜这些人后来怎么着?” “我不猜。” 燕七又不傻,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这些人的下场了。 那燕青霜怎么说也是个修行中人,这些人肯定被她好好的惩治了一番。 燕北飞没料到燕七话锋转的这么快,一肚子的坏水登时便吐不出来了,气得他直牙痒痒。 心想他怎么着也是学过两手三脚猫功夫的,要不要出手治治这个没有一点家丁觉悟的燕七。 只是一看到燕七那健硕的身躯,燕北飞便只有无奈放弃。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起来,好在这时已有小厮端着菜肴过来了。 满满七桌菜,道道色香味俱全,一众家丁们看的猛吞口水,苦于小少爷还没发话,谁也不能先动筷。 “吃啊,看着小爷干嘛?难道要小爷亲自喂你们?”见所有家丁都望着自己,燕北飞一瞪眼,努力做出威严的样子来。 一众家丁再不犹豫,纷纷起筷。 只见筷出如风,恍如刀光剑影一般,只在瞬间,一碟冷盘便已所剩无几。 “香!” “辣,脆,痛快!” 家丁们嘴里的还没咽下去,筷子已伸向下一盘,眼睛却已经瞄上了另一盘。 瞧这架势,一个个活像饿死鬼投胎,只把燕七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甚至以为燕府食堂里的那空空如也的饭桶与食盒都是假象,这群二货看着也不怎么壮实啊,怎么饭量如此惊人? “你不吃吗?” 燕北飞瞄了一眼一脸震惊之色的燕七,也拿起了筷子:“你不吃我可开动了,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快点,等他们桌上的吃完,可就要来我们这一桌了!” “有这么离谱?” 燕七磨着牙,也拿起了筷子,刚想伸出去,神色又是一愣,呐呐道:“这盘菜叫啥名来着?” 燕北飞正在嚼着脆肚,闻言含糊不清地回道:“黄金右脚。” “你怎么知道它是右脚?” “管它左脚还是右脚,不就是个名字而已,你哎——” 燕北飞话还没说完,就瞧见燕七已舍了筷子,用手拿起碟子里的蹄髈直接开啃。 金黄色的酱汁糊了一脸,燕七浑然不觉,只顾大快朵颐。 “唉,要是娘看到你这种吃相,说不得要唠叨两句,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痛心疾首的燕北飞见到燕七这夸张的吃相,忍不住有些食指大动,把那盘‘飞跃龙门’抢了过来。 该说不说,这蹄髈味道是真不错,筋肉嚼劲拉满,肉质软糯滑弹,也难怪小少爷经常上花楼来找吃的。 燕七一边啃着蹄髈,心里赞叹不已,一边用眼神扫视着饿虎抢食一般的家丁们。 这群人中会有奸细么? 如果有,会是谁? 是那个就像在吃生命中最后一顿的燕小六么? 可像燕小六一样吃相的家丁也太多了,几乎全都是。 燕七浑浑噩噩的活了十多年,没什么本事,也想不出多少点子来辨认。 但他知道一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尤其是在衣食住行这方面,每个人的习惯都异常的鲜明。 有人会吃着碗里的同时,还张望着锅里有什么。 有人在吃的时候眼睛会乱晃悠。 也有人会吃的很克制,哪怕明明很想动作快一点,却仍然要装出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太多了太多了。 这五十来号人的吃相有太多的不同了。 导致燕七一时间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这一顿怕是没什么收获了。 白瞎了几百两银子不说,还被人当成冤大头啦! 叔啊,我这代价也太大了! 燕七在心里哀嚎一声,化悲痛为食欲,囫囵吃完蹄髈,端起另外一盘菜开动。 等等! 燕七的瞳孔忽然放大,他居然真的从这群家丁中发现了一丝异样。 有一个极为瘦削的家丁好像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其他人就像饿狼,不只是动作像,连眼神都像。 这个人虽然动作很快,但他的眼神里却根本没有那种对食物的渴望,反之,他好像还有些抵触。 有问题,大有问题! 当家丁的出身无一例外都很贫苦,贫苦之人在满足口腹之欲时,必然不会有半点掩饰。 这种抵触的眼神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家丁的身上。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奸细,他都很可疑。 “小少爷,他是燕几?”借着端菜动作的掩饰,燕七指了指那个瘦削的家丁。 “燕十三,怎么了?”燕北飞吃得正香,被燕七一打搅,他的神色有些哀怨。 “燕十三?” 燕七将这个名字记住,又问道:“他什么时候入府的?” 燕北飞瞪了瞪眼,没好气道:“你觉得以我的身份,还会去关注这种事吗?” “也是。”燕七叹了一口气,这小子可是燕府的小少爷,地位尊崇,肯定不会对每个家丁什么时候入的府有所关注,也难怪偌大的燕府里会有奸细了。 “那我该找谁?李总管?” “不然呢?” “李总管有哪些嗜好?” “问这个?你是真要找李总管去了解燕十三的事?你为何一定要知道?” “因为……”燕七叹了口气,小声道,“小少爷,这事你可别说出去。” “是秘密?”燕北飞顿时来了兴致,凑到燕七的身旁,侧耳道,“你放心,我燕北飞是整个金陵城最讲诚信的人了!” “我跟你说,我曾经干过一件坏事。”燕七于隐晦处一指燕十三,“我偷过人,那小妇人的丈夫长得跟燕十三很像!” 第14章 传下去,燕七偷过燕十三! “你——曾经——偷——唔……” 燕北飞睁大了眼睛, 惊呼起来,一句话没说完,已经被燕七那沾满酱汁的手给捂住了嘴巴,后面的话已经变成了一种呜咽。 “你不是答应了会替我保守秘密的?怎么刚一听到就准备给我抖出去?”燕七老脸一黑,有些后悔不该胡编乱造。 唔唔唔…… 燕七的巴掌几乎将燕北飞的小脸给整个盖住,燕北飞激动地手舞足蹈起来。 “答应我别声张,我就放过你。”燕七十分警惕,没有立即放开。 燕北飞小脸憋的通红,眼睛使劲眨了眨,表示他答应了。 燕七这才放开手,燕北飞顾不得脸上的酱汁,一阵猛烈的咳嗽。 “我只是很吃惊,你犯得着用这么大力吗?” 燕北飞咳嗽完后,拉着燕七的袖子擦了擦脸,气哼哼的。 “吃惊归吃惊,别叫那么大声啊,这本来就是不确定的事,你一喊出去不就全完了?要是真招惹到燕十三,他找我拼命怎么办?”燕七尽量保持耐心地跟燕北飞解释。 “行了行了,知道了,把小爷真当小孩了?絮絮叨叨个没完。”燕北飞又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脆肚,边嚼边道,“别忘了你的身份,大庭广众之下敢对小爷我动手,也不怕回去了娘亲让你屁股开花?” 屁股开花? 如果是夫人亲自动手…… 燕七忍不住一脸荡笑起来,不再提这件事,继续扫荡着桌上的菜肴。 二楼。 倚着栏杆的一群莺莺燕燕们完全石化了。 到底是姐妹们的姿色实在难堪入眼了? 还是这群人真的是饿死鬼投胎了? 没上菜的时候,一个个跟饿狼似的,恨不得把眼珠子给塞进姐妹们的衣服里去,可一上菜,这群王八蛋就没抬起头来过。 就连先前那个胆大包天,敢主动调戏的高大家丁也是如此。 更气的是,他居然跟身旁的小孩扭作一团。 难道这么一群貌美女子还比不上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孩? 又或者,这个混蛋有特殊的癖好? 姑娘们在花楼里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越想越是煞有介事,有几个已经面带厌恶的转过了头,好像生怕多瞧燕七一眼就脏了眼睛一样。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云烟楼里的鸭脖事件刚平息,今儿个又来了一群在花楼里只顾闷头吃菜的糙汉。 唉,这年头皮肉生意也不好做啊。 身边这群姐妹们除了伺候男人的功夫外, 也没个其他的长处,既不能像圣京的名伶那样会吹拉弹唱,也不像扶苏城里那些能歌善舞的舞姬,不能以此抬高身价,赚的都是些苦肉钱。 一想到此,姑娘们的神色有些期期艾艾起来。 燕七吃的飞快,脑子里却飞快地闪着念头。 不管燕十三是不是奸细,这事他查定了。 他一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那黑袍强者,就一定会尽心尽力。 只是,眼下还不知道李总管的嗜好,想要搞到燕十三的资料还是一件难事。 在燕七正苦恼的时候,燕北飞适时地出声了:“李总管是个惧内的人,你想找李总管只需要搞定他媳妇就行了。” “早说嘛,要搞定一个男人我可能没把握,但搞定女人,对我来说,那不是简简单单?”燕七眉宇间的愁绪尽皆散去,脸上又挂上了招牌式的荡笑。 “怎么?你不会背着李总管把他媳妇偷了吧?” 咳咳—— 燕北飞人小鬼大,说话口无遮拦,燕七被他一句话给呛得一阵咳嗽,罕见的脸红了。 “不说了不说了,快吃快吃,他们就要吃完了,可别让他们有上我们这一桌的机会!” 有了这前车之鉴,燕七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和燕北飞继续交谈下去,忙寻了个由头结束话题。 燕北飞以前显然遇见过这种事,当下也不再说话,狼吞虎咽起来。 不得不说燕北飞这小少爷在点菜这方面真是一绝,这么大一桌子菜八个人都吃不完,即使燕七已经饿了一夜半天,也仅仅就吃下了三个人的饭量左右,然后便是一滴汤都喝不下去了。 反观那群牲口一样的家丁们,倒是将桌上的每个菜都吃了个干净,纷纷撑着圆滚滚的肚皮,喝茶的喝茶,剔牙的剔牙,模样极不雅观。 燕七只有手捂额头,假装自己不认识这伙人。 燕北飞瞧了一眼手掌遮住双眼的燕七后,忽然向旁边的桌子靠近,在一个家丁身边耳语道:“告诉你个秘密。” 这家丁没想到地位尊贵的小少爷居然会把秘密告诉他,难道小少爷已把他当成心腹了? 他神色激动,忙凝神倾听。 只听燕北飞小声道:“燕七这家伙不是好人,在没进府的时候,他偷过别人的媳妇!” 这家丁先是一愣,继而一脸的坏笑。 燕北飞忽然轻声问道:“你好不好奇这个人是谁?” “不……不好奇!”这家丁连忙摇头,燕七刚入府就请他们吃饭,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好兄弟,这种没经证实的事情,听个开头就够了,这要是听完了,也太对不起燕七今天请的这顿饭了。 “不好奇是吗?那我随便说说,不用记在心上。”燕北飞神色平淡,有意无意地道,“我听他亲口告诉我,说男人长的挺像燕十三的。” 燕北飞说完,正要退走,想了想又问道:“你叫啥?” “燕四九!” “哦,四九啊,你可千万千万别把这事讲出去,这是秘密知道吗?”燕北飞特意地在‘千万’一词上下了重音。 燕四九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已是乐开了花。 小少爷将燕七这等秘密都告诉他,看来确实已把他当成了心腹,那他可一定要好好保守这秘密,哪怕是死,也要带进棺材里去。 燕北飞鬼鬼祟祟地溜回燕七身旁,正好对上了燕七望过来的眸子,漆黑一片的眸子里,仿佛有精光在闪过。 难道被发现了? 燕北飞虽然疑惑,但神色如常,昂首挺胸地坐着。 见燕北飞故作姿态,燕七一脸的狐疑,问道:“小少爷,你刚刚过去不会在讲我的事吧?” “不会不会,我不是说过嘛,我一定会替你保守这秘密的。”燕北飞干笑两声,端起茶杯喝茶。 燕七心底仍有疑云,直视着燕北飞,没从小家伙脸上瞧出任何迹象,将信将疑地转过头,看了眼二楼上那群意兴阑珊的姑娘们,忽然道:“小少爷,你看那位姑娘如何?” “哪位?” “那个穿浅蓝色裙子的。” “那个么?燕七,你难道喜欢那种的?” “那种的不好?” “肯定不好啊,胸膛上像平地拔起两座高峰一样,看起来那高峰还有点下垂的样子,似乎太沉重了,你看她背都挺不直,有啥好的?” “哈哈,小少爷你还小,你不懂这种的好处,正所谓山之大,一手握不下!肉之丰,一力断老松!” “你——你再说小爷,信不信小爷跟你干一架?”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燕七嘿嘿荡笑, 一说完,两个人都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显然是想起了昨夜的猫妖一事。 这边两人笑声爽朗,那便燕四九的内心却正在备受煎熬。 他本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家丁,却没想到小少爷居然视他为心腹,将一个骇人的秘密告诉了他,按理来说,他应该死守秘密,才是一个合格的心腹,可他燕四九在燕府的家丁中是出了名的大嘴巴,要让他把一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去实在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看着同伴们有说有笑的,燕四九几次都快忍不住想张嘴把这秘密给抖出去,但得益于他的意志还算顽强,总算还没泄露半个字。 蓦然,燕四九脑中灵光一闪。 小少爷刚才讲述的时候,好像特意在某一个词上下了重音,是哪个词来着? 千万……千万! 对了,就是这个词! 燕四九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 小少爷为何一定要在这个词上下重音? 他是不是有特别的原因? 会是哪种原因? 燕四九盯着正与燕七相视而笑的燕北飞,浑身一个激灵,他觉得自己想到了。 一定是燕七要求小少爷把这秘密保守住,但小少爷并不想,所以才告诉我! 小少爷出了名的古灵精怪,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他特意多此一举,为的就是要我明白他的用意! 只是,这秘密的主角是燕七啊。 燕七请他们吃了这么丰盛的一顿,自己若是把这秘密给他抖出去了,那也太对不起他了。 不过,看他与小少爷的关系不错,他应该不会怪罪的吧? 而且,既然是秘密,就不应该说出来啊。 说出来的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嘘—— 燕四九忽然一脸兴奋的低声道:“来,凑过来,跟你们讲个秘密!”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 家丁们吃饱了,又身在花楼,抬头就可看见一个个娇滴滴的姑娘,只是苦于没银子,也就只能脑子里转动着坏念头,此刻一听有秘密,都是来了兴趣,纷纷探起身凑了过来。 “先说好,听完别声张!”燕四九叮嘱一句,见同伴们都是点头,便直接道,“燕七说他曾经偷过别人的媳妇,那个人长得很想燕十三!” “什么?”同伴们神色大惊,要不是燕四九叮嘱在先,差点就大声叫了出来。 这可是个惊天大秘密! 同伴们你望我我望你,纷纷挤眉弄眼起来。 “传下去,燕七偷过燕十三的媳妇!” “传下去,燕七偷过燕十三!” “传下去,燕七偷摸燕十三!” “传下去,燕七是小偷!” “……” 流言以一种飞快的方式蔓延开来。 燕四九坐在位子上,看了一眼仍无所察觉的燕七后,目光定格在燕北飞的身上,心里默默地道:“小少爷,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做了,您放心,我燕四九一定会当一个优秀的心腹的!” 第15章 不好意思,竟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 当流言传到燕七耳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什么?燕十三偷过燕七的媳妇?这……燕七兄弟也太惨了,媳妇被偷了不说,还要请客,这比冤大头还惨啊!” 燕七尽量保持风度,仍端端正正的坐着,但握着杯子的指节已经白的近乎透明了。 神他妈老子媳妇被偷了! 老子单身十八年都憋出了纯阳之体了,怎么可能有媳妇? 这帮二货真是越传越离谱。 燕七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任由这群人那带着疑惑的目光在身上扫来扫去。 这种感觉就很耻辱! 但燕七偏偏还不能发作。 现在,燕七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一件胡编乱造的事被传的有模有样的,难受的是连内容都颠倒过来,受害者变成了他自己。 这叫什么?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燕七甚至已经感觉到脚背在隐隐作痛,不由瞪了燕北飞一眼。 “小少爷,你不是全金陵最讲诚信的么?”只见燕北飞抱着双臂老神在在地坐着,燕七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有一种掐死这货的冲动。 燕北飞一听,给了燕七一个大大的白眼,反问道:“小孩子的保证你也信?你多大了?” 燕七一愣,奇怪道:“你不是最恨别人把你当小孩吗?怎么现在却承认了?” “因为我高兴。”燕北飞脸上挂上得意的笑容,“小爷高兴就不介意了,毕竟我才八岁半,燕七,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事儿真能赖我吗?” “必不能!” 得,年龄这块挡箭牌都搬出来,燕七自然不可能再和燕北飞理论下去,只能自个儿认栽,“全赖我,不该太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我完全没想到,这一回连我自己的眼光都骗我!” 说着,燕七一脸懊悔且悲伤的伏在了桌子上,看那健壮的肩头轻颤的样子,莫不是在哭? “燕七,到底小爷是小孩还是你是小孩?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懂?就这点破事也能掉两滴眼泪?”燕北飞一脸的鄙夷,一脚踹在燕七屁股上,见燕七没一点反应,他撇嘴道,“不就是你媳妇被燕十三偷走了么?多大个事?再找个不就好了?” “小少爷,你是不是记错了?”燕七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肩头颤抖得更欢了。 “呃——忘了忘了,对不住对不住,不就是你偷了燕十三的媳妇嘛,没啥大不了的,你看你今天都请他吃饭了,明天再给他找个媳妇,这事不就了结了?犯得着哭哭啼啼的跟个小姑娘一样吗?”燕北飞叹息一声,没想到自己也被流言影响了情绪,神色有些惭愧。 燕七仍是趴在桌子上,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燕北飞只以为燕七是真的生气了,又想起这家伙昨天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他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愧疚起来,只是他对于安慰人一事实在一窍不通,只能坐在椅子上干着急。 “燕十三,别冲动!” “是啊是啊,这当中一定有误会!” “燕十三,我七哥的豪爽你是看见了的,他请的饭你也是吃了的,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你都要相信我七哥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十三啊,燕七老弟不就是摸过你嘛,这事好解决,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到底是谁摸谁?不是,我们这边听到的怎么跟你说的完全不同?” “是啊,我也整糊涂了,到底是偷了?又是谁偷谁?到底是摸了?真的是燕七摸的?” 眼见燕十三冷着一张脸往燕七所在的方向走过去,一众家丁纷纷出声劝说,可还没说几句,各自都是着急起来,谁也分不清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等他们说到最后干瞪眼的时候,燕十三已经来到了燕七的身旁。 他身材瘦削,青色的家丁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一顶青色小帽端端正正的戴着,肤色稍白,帽檐下的额头很白净,一双剑眉如出鞘一般,透出一股子凌厉感,剑眉下的一双眼睛微微眯着,鼻子很挺,一双微薄的嘴唇紧紧地闭着。 燕十三的到来就像一座千年冰山一样带来了一股钻心的寒气,燕七忍不住身体一抖,前面虽然是装出来的,但这次却是发自内心的颤抖了一下,一直伏在桌子上的他终于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燕十三。 燕十三一言不发,那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毫不避讳地与燕七的眼神相碰。 燕七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想不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认识你。” “这种方式很不好。”燕十三的声音也跟他的眼神一样,森冷如严霜,“第一,我没有媳妇,第二,你也不曾摸过我,第三,我也不曾偷过你媳妇,第四,在昨天以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这番话很长,每个字都像一柄冰剑一样戳中在座的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也等于是他在解释这些流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一众家丁一听,都是不由自主地一个接一个地看向上一个传出这流言的人,到最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燕四九的身上。 被几十双眼睛注视着,燕四九顿时如坐针毡,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但他却不敢望向燕北飞,不敢告诉其他人这本是小少爷传出来的。 唉,当心腹真难啊! 承认难,否认难,左右为难,难难难! 燕四九哀嚎一声,抬起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四九兄弟已经知错了,大家就不要怪罪他了。”燕七忙走过去按住了燕四九再度挥出的手,看了一眼燕十三,心说这人还挺酷的,态度也很强硬,不像一般的家丁事到临头时会畏畏缩缩的,很有当奸细的潜质啊! 如果真是奸细的话,敢潜藏在燕府之中,肯定有一身本事,我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肯定不是对手,倒不如以后再找机会试探试探。 一念至此,燕七嘿嘿笑道:“既然是误会一场,四九兄弟,你就以茶代酒跟十三兄弟赔个不是吧!” “七哥说的对!”燕小六第一个站出来附和燕七,振臂一呼道,“四九啊,你就听七哥的吧,不过你这大嘴巴的习惯以后可得改改,小心祸从口出啊!” 燕四九有些欲哭无泪,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明明是小少爷挑起的事好不好? 怎么到最后偏偏是他遭罪呢? 难道说每个做心腹的都是这种下场? 唉,我真是命苦! 燕四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依着燕七所说,站起来倒了两杯茶,递给燕十三一杯。 茶汤很浓,跟着燕四九发抖的手一起颤抖。 燕十三盯着茶汤看了一瞬,没有半分迟疑,伸手接过。 “十三兄弟,这次是我燕四九不对,不该随意捏造,让你受了委屈,还请你能原谅我的鲁莽,这杯茶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 燕四九仰头一饮而尽,茶水入喉,只觉无比苦涩。 “哼,这次就算了,如果有下次,记得不要编排我!”燕十三冷哼一声,浅浅尝了一口,便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茶水溅了一地,他连看都懒得看,直接抬腿便走,在一众家丁的注视下径直走出了大门,直让燕四九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人的态度也太差了。” “是啊,不是误会解除了么?犯得着丢下我们自己先溜了?” “说的不错,太小气了。” “唉,你也不能说人家小气啊,这种事要是落在你身上,你指不定比他还要过分呢!”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你们又不是第一天入府,燕十三那冷若冰霜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说的也是,这样的人跟我合不来,以后还是不招惹他最好,有啥好玩的也别带他了,扫兴!” 燕十三一走,家丁们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听着家丁们不满的声音,作为罪魁祸首的燕七暗笑不已,看了一眼桌子,发现他们桌上的菜都已吃了个干净,想着自己没钱付账的样子可不能被这些人瞧见,赶紧出声打断发着牢骚的家丁们:“都少说两句,都是一个府里的家丁,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排外?既然已经吃完了,那你们就赶紧回去吧,府里还有活儿要做呢,是吧小少爷?” 见燕七把最后一句话当个球一样传给自己,燕北飞微有些不满,他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竟是如此的曲折,他可没有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便只能顺从似的点了点头。 “小少爷,那小的们就先行告退了!” 这些家丁们一走,燕北飞立刻就踹了燕七一脚,恶狠狠地道:“燕七,你刚才是故意的是不是?” 燕七假装吃痛,弯腰去揉着小腿,口中道:“哪儿能啊,都说了是秘密,让你别传出去,要不是你故意传出去,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嘛。” “燕七,你又在打马虎眼,你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也知道你一定在打燕十三的鬼主意!”燕北飞望着燕七,一副‘我已经看穿你了’的样子。 燕七讪笑两声,没有说话。 他可不能把燕十三可能会是奸细的事告诉燕北飞。 这是秘密。 说出口了的,就不是秘密了。 燕七长呼一口气,知道自己接下来该面临什么了。 他看了一眼燕北飞,然后高声喊道:“结账!” 第16章 坏了,这事不对劲! 可令人奇怪的是,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收钱。 不只是燕七两人一脸疑惑,就连二楼上的姑娘们也皱起了弯弯细眉。 今儿个栖凤楼刚开门就迎来这么大一票人,本以为会是大主顾,却没想到真的只是来吃饭,连一壶酒都不点。 这已经够让姑娘们糟心的了,好不容易熬到人快走光了,也开始结账了,怎么小安子迟迟不出现? 不知道该赶快把这两人也送走吗? 省的看了心烦! “这年头,结账的着急了,收钱的却一点都不急,小少爷,你怎么看?”燕七歪着头,看了看燕北飞。 “打开门做生意,有钱却不来收,燕七,这是你的福气呀,不如我们走吧?”燕北飞忽然站了起来。 “那不就成了我们是来吃霸王餐的了?这不太好吧?你可是燕府的少爷啊,这不得让你丢面子啊?” “面子跟银子比,哪个更重要?”燕北飞嘿嘿一笑,“你再不走的话,可是会被扣下来的。” “走就走!”燕七一想着自己可能会被扣下来干活,脸色就是一白,也站了起来。 “客官稍等!” 岂料两人还没走出几步,那小安子的声音就远远的传了过来。 “唉,看来这回是跑不脱了,燕七,都说了早让你走了,你非要磨磨唧唧的,这下好了,等会儿你刷碗的时候可别怪我。”燕北飞一脸幸灾乐祸地道。 “那有啥办法?还不是那群牲口太能吃了。”燕七一脸无奈,回头望去。 这一望,竟让燕七大吃一惊。 只见小安子奔到大厅,手里正捧着两锭纹银,正是燕七先前当做定金给出的那一百两! 见小安子走近后,双手奉上纹银,燕七忍不住擦了擦眼,疑惑道:“这是干啥?” 小安子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皮笑肉不笑地道:“恭喜客官,今日是栖凤楼开业满三年的大喜日子,您又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所以老板说了,您今天的花费一律免了!” “还有这种好事?”燕七仍是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小安子把银子放在他手里后,他才感觉是真的,忙不迭地把银子揣好,侧头去问燕北飞,“小少爷,今天真是栖凤楼开业满三年的日子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三年前小爷才五岁,连花楼的样子都不知道。”燕北飞猛翻白眼,气鼓鼓地道,“也不知你小子是不是有狗屎运,在昨夜那猫——那件事里居然能活下来不说,还白白骗了小爷一声姐夫,今儿个本想让你吃个亏,结果倒好,人家居然分文不收,嘿,真是古怪!” “哈哈,管他古不古怪,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燕七哈哈一笑,没走出两步,忽又回头道,“你刚才说啥来着?我今天的花费一律免了?” 小安子那瘦小娇弱的身体忍不住一抖,有心想瞪眼过去,可一想起老板刚才的嘱托,他便只有低眉顺眼的一点头。 “包括楼上那些姑娘吗?”燕七瞄了一眼二楼上的那个身穿浅蓝色裙子的貌美女子,目光狠狠的在那高山上停留了几瞬。 燕七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足够让楼上的姑娘们听到。 姑娘们齐刷刷地后退半步,半掩着朱唇,一双双美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蝶。 小蝶脸色煞白,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声音之娇媚,已可使人骨头软化了。 “……是的!”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小安子的牙缝间挤出来的,他忍不住用眼睛瞪了燕七一眼,希望他不要太过分。 “这娇吟……爱了爱了!”燕七只觉浑身酥麻,怪叫一声,却是话锋一转,“跟你们开个玩笑,别当真,我又不是好色之徒,怎会干这种庸俗之事,这样吧,把你们楼里最好的酒给我来两壶!” 呼—— 此言一出,楼上的姑娘们,还有那小安子都是明显的长舒一口气。 仿佛生怕燕七会改口一般,小安子飞也似地溜走,再回来时,一只手上提着一壶春意浓。 “客官,您拿好,这一壶春意浓可就值五十两银子啊!”小安子将两只酒壶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这么贵?”燕七接过一壶,忽然坏笑道,“那把这一壶再卖给你们栖凤楼?” “燕七你……”燕北飞闻言嘴角一扯,忽地捧腹大笑起来,“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他没想到燕七居然会无耻到说出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话来,一时激动之下, 竟忘了家教,爆出来一句粗口。 小安子眉头一阵抖动,面无表情地道:“本店从不买酒。” “这是我又开的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燕七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想真这么干,接过另一只酒壶,与燕北飞一起向外走去。 “那位姑娘,下次我再来一定照顾你的生意!” 临出门时,燕七忽然回头,一句话吓得小蝶后退数步,脚踩长裙,差点倒了下去,幸好被姐妹们扶住了。 “这厮太可恶了!” 饶是小蝶一向温婉,此刻也不禁一脸怨愤。 “哎呀小蝶你生什么气嘛,我瞧着这小哥还挺有意思的,青衫小帽一身家丁打扮,却和他那主子有说有笑的,想来应该不是一般人物,更何况他身上不是还有一百两吗?要不他下回来的时候,你赚了它?” “要赚你赚去,瞧你那荤素不忌的样子,真是钻钱眼子里去了!”小蝶脸色一红,撇开姐妹们,气冲冲地回房去了。 “钻钱眼子里去怎么了?胭脂水粉不要钱吗?绫罗绸缎不要钱吗?卖身契不也是要用钱赎回来的吗?你不赚,那我下回可就主动出击了!” “……” …… …… 出了栖凤楼,走在长街上,燕七抬头看了一眼上空那颗巨大的火球,不知为何,竟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琢磨了半晌,燕七忽然低声道:“小少爷,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燕北飞一怔,不解地道:“哪里不对劲?” 燕七苦笑道:“这种好事怎么就落在我头上了?” “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这种事别人想遇还遇不到呢!”燕北飞龇了龇牙,狠狠瞪了燕七一眼。 “就是因为遇到了心里才慌啊!”燕七看着手中的两只玉壶,若有所思地道,“当时只顾着高兴没细想,如今回想起来,这件事太古怪了。” “当老板的就没有大方的,赚客人的钱是天经地义,心狠的更是连手下人的钱都赚,而这栖凤楼可是出了名的销金窟,哪有捧着银子往外送的道理?小少爷,你说是不是?” 听着燕七的分析,燕北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想出原因来了没?” “没有。”燕七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愁苦之色。 “那就不想了,就当是你真的运气好。”燕北飞撇了撇嘴道,“不然你还能给人家送回去咋滴?” “也是。” 燕七是一个很随意的人,这事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去想,把这事一翻篇,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嗯……不管怎么说,这一趟可是收获颇丰,跟家丁们的关系也拉近了,还找出了疑似奸细的燕十三,就连承诺给常伯的酒也有了,还是名字逼格很高的春意浓,想来常伯尝过之后,一定不会再逼着自己学剪枝了。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那一百两银子还在! 有的吃有的拿,还管那么多干嘛? 心胸一旦豁达起来,就很少能被任何事给困住了。 “芜湖——” 燕七忍不住高声一呼,再加之他提着酒壶手舞足蹈的样子实在怪异,顿时便引来周围行人的阵阵侧目。 燕北飞一抚额头,忙挪开一步,与燕七保持着距离,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来。 “噗嗤——” 蓦地,一声娇笑在燕七耳旁响起,惊得他立刻回头:“谁?谁在笑?” “你是高兴傻了吗?没有人在笑,都是在目瞪口呆地观望你呢!”燕北飞忽然觉得燕七这个人有些疯疯癫癫的,脚下不自觉地又挪了几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更远了。 燕七仔细看去,只见每个人都在看着他,那目光就像是在看小丑一样。 难道是我听错了? 可我明明听得很清楚,就在我的耳边。 而且那声音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曾经在哪儿听过。 闻声不见人……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有鬼? 燕七忍不住浑身一机灵,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可没走几步,燕七又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感觉有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就在他背后! 他霍然回头,与路人的眼神一一对视,不对,不是这种感觉,他的目光穿过路人,定格在了离他很远的栖凤楼上。 以燕七的视力,能看清那四个迎客小厮都垂着头,应该不是他们。 栖凤楼的大厅里还没有客人,那应该是楼上…… 楼上的窗户紧闭,燕七一层楼一层楼的看上去,最后定格在七层,也就是顶楼。 顿时,那被注视的感觉再度出现!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突然,那声音再度出现,惊得燕七毛骨悚然,原地跳了两跳。 燕七颤声道:“小少爷,你……你听……听到没?” “燕七,你在胡说什么?还走不走了?” 回应燕七的是燕北飞那不耐烦的声音。 完了! 燕七心里哀嚎一声。 第17章 呜呼,魔门妖女盯上我了! 顾诗情! 魔门妖女顾诗情! 竟然是她! 燕七万万想不到这个闻声不见人的女子居然是那夜在云烟楼里所见过的顾诗情。 妖媚,艳丽,大胆! 这是他曾经对顾诗情的印象。 为此,他不知多少次回味过那双白皙的大长腿,那双银白若雪的丝袜。 他的脑子里不知多少次有过龌龊的想法。 可当真正面对顾诗情的时候,燕七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害怕。 哪怕顾诗情远在窗户紧闭的栖凤楼,仅仅只是听见她的声音,燕七的小腿肚子已开始打颤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顾诗情竟然还是栖凤楼的老板。 更想不到的是顾诗情为何会免他一顿饭。 要知道他虽见过顾诗情,可顾诗情却从没注意到过他。 他和顾诗情本应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才对。 为何顾诗情要这么做? 她到底是何用意? 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帅? 或者是因为我比常人都高? 这当然只是燕七的自我安慰。 他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在凡人中确实很特别,但放在修行者之中,也不过就是最底层的存在,十分普通! 可他天性乐观,即使顾诗情一定另有目的,他也愿意遐想一波来宽慰自己受惊的心,只是遐想过后,还是得面临困境。 怎么办? 燕七提着两只酒壶,仿佛提了两颗定时炸弹。 直觉告诉他,应该赶紧脱身,远离顾诗情,他只是个凡人,不应该与这女人扯上关系,更何况这女人还是魔门的人。 燕七脸色一阵变幻,忽地一咬牙,转身就往栖凤楼奔去。 “燕七,你脑子糊涂了?燕府在这边!”见燕七半晌不出声,突然就往回跑,燕北飞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少爷你先走,我把这两壶酒还回去。”燕七头也不回地道了一句,人已奔出七八丈远了。 “都已经白送了,还送回去干什么?”燕北飞摇了摇头,只以为燕七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懒得理他,自顾自地踱步。 还,一定要还回去! 银子不够,老子当牛做马的还债都行! 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和顾诗情扯上任何关系! 燕七惧怕的也许并不是顾诗情,而是顾诗情的身份。 魔门这两个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门派,搞不好吃人都不吐骨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家丁,万万不能受牵连的。 四个迎客小厮老远就看见了折返回来的燕七,都是神色一怔,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迎接。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青衫小帽的家丁刚奔至三丈外就刹住了,且神色满是惊恐,仿佛遇见了极可怕的事情。 迎客小厮们面面相觑,决心不理会,歪过头去。 燕七有些着急,明明栖凤楼就在眼前,可他就是迈不出一步了,双脚仿佛被禁锢住了。 “怎么?不跑了?继续跑呀,看你刚才挺灵活的。” 顾诗情的声音再度响起,吓了燕七一个激灵,他瞪眼望去,见那几个迎客小厮没有任何反应,显然这顾诗情定然使了某种手段,说出的话只让他一个人听见。 想了想,燕七觉得有必要与顾诗情谈谈,得告诉她自己只是个小家丁,犯不着跟他纠缠,于是,他压低声音道:“你能听到我讲话吗?” “不难。”顾诗情果然能听到,回应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动。 “为什么?”只要能交流,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燕七的神色变得正常起来。 “什么为什么?”顾诗情的语声有些慵懒,透着一股俏皮劲。 “为什么给我免单?”燕七直接单刀直入。 “因为你很特别呀。”顾诗情仿佛是笑着讲的这句话,听得燕七心里一痒,忍不住去想那张花容月貌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该死,这种关键时候我想这个干嘛? 燕七痛恨自己的心志不坚定,忙咬了咬牙道:“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答案,顾小姐,你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我只是个小家丁,我根本没有特别之处,不值得你特意免单,听我的,这两壶酒还你,饭钱我照付,不够的我可以做工抵债!” “晚了,从你想也没想地接受那一刻起,一切都晚了。” 燕七沉默,没有人能拒绝免单的诱惑,在那时,他也根本不可能有心思去拒绝。 “小家丁,你已经被我盯上了,今天免的单,你迟早会还回来的。” “看来这事是没法了结了?”不知为何,一听到这句话,燕七的心里竟有了丝怒意,他的语声蓦然变得冷漠起来,他低声冷笑道,“是不是仗着你是修行者的身份,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捉弄我这种凡人?” “就是捉弄你又如何?你还能反抗?” “是,我是打不过你,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就必须逆来顺受?”燕七忍不住高声道,“你我素不相识,却偏偏要牵扯上我,简直不可理喻,果然对得起你魔门的出身!” 燕七说完,却发现对面的迎客小厮毫无反应。 “不要想了,你就算叫破喉咙他们也听不见的。” “哼,顾小姐真是厉害呀,竟对一个凡人使出这种手段来。”既已被顾诗情道破心思,燕七索性换了一副面孔,一脸懒洋洋地道。 没办法,摊上这事,燕七什么也做不了,与其悲观,倒不如坦然地面对。 “小家丁,你都知道我是魔门中人,难道还不明白你这种讥讽对我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么?” “不要叫我小家丁,老子有名字!”燕七十分抵触顾诗情对他的称呼,挺起胸膛道,“老子叫燕七,你记好了。” “燕七这名字真俗气,不如小家丁好听。” 燕七眉头皱了皱,懒得与顾诗情争辩,问道:“说吧,你想怎么对付我?是捆绑?还是小皮鞭抽打?或者是滴蜡烛?” “什么——意思?”顾诗情的声音终于有了丝波动。 燕七嘿嘿荡笑:“一个女人纠缠一个男人,除了这些还能是为了什么?” “我为何要对你做这些……这些怪事?” 这次,顾诗情的语声有明显的停顿,燕七已知道顾诗情想明白了,他眼珠子一转,笑容越发的灿烂:“哦?你不想对我做这种事?难道是想我对你?顾小姐,你可真让我意外啊,不过,你那惹火的身材,绝美的脸蛋,若是让我来捆住你,再拿上小皮鞭,啧啧……我真的心动了。” 这回顾诗情的声音没有立刻传来。 “呵……这就怕了?”燕七只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神情也变得张狂起来,口吻更是嚣张无比,“如果你还不满足,我还有很多很多手段呢,保管让你享受的不行!” “哦?你倒是说说看。”顾诗情的声音再度传来,却已变得平淡无比,听不出任何异样来。 “说就说!”燕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小道具,常见的黄瓜,茄子,花生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还有一种小巧的木夹子……” 燕七把以前见过的通通都讲了出来,直讲得口干舌燥后才停了下来,却发现半晌没有听到顾诗情的声音,不由问道:“嗯?是不是更害怕了?怕的话就赶紧放过老子!” “怕?我不是怕,我只是在等你讲完。” “我已经讲完了,然后呢?”燕七眉毛一挑,想听听顾诗情的高见。 “这就完了?也不过才三十六种而已。” 听着顾诗情那轻佻的语声,燕七瞪了瞪眼道:“不少了,你未必能体验的完。” “放心,我又不是变态,我不会体验的。” “尝试一下嘛,能为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哟?”燕七觉得这一次交锋的最终胜者就是他了,笑容更是放浪。 “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以后一定会一一用在你身上的!” 岂料顾诗情只一句话便让燕七神色巨变。 这小娘皮…… 燕七想了想,忽然道:“我背靠燕府,燕府你知道吗?就是那个青霜仙子的老家,等我回去就把今天的事告诉她!” “想拿燕青霜压我?小家丁,不得不说你除了够无耻之外,胆子也是真的不小。” “我不只胆子大, 其他地方也很大!”顾诗情又叫他小家丁,燕七一脸的郁闷。 “是么?” “是啊是啊,你要不要看看?”燕七嘿嘿荡笑,“不过不能在这里,这里人太多了,我害羞。” 噗嗤—— 顾诗情没有说话,只是在笑。 笑声如一串银铃,格外的好听。 燕七忍不住又去想象顾诗情笑起来的样子。 想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的脚忽然能动了。 这时,他才看见那几个迎客小厮正像看着怪物一样地看着他。 燕七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任谁像他刚才那样又是不断张口,又是挤眉弄眼的,却又偏偏传不出任何声音来,都会被别人当成怪物吧! “消失了?” 燕七嘀咕一声,通过观察小厮们抖动的瞳孔可以看出顾诗情已经没有使手段了。 唉,修行者就是厉害啊。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提了提玉壶,再也没了去栖凤楼的念头。 既然已经被盯上了,还回去有个屁用。 倒不如先把得来的便宜享受了再说。 至于顾诗情到底想干什么,燕七也懒得去想了。 第18章 我要享受生活! 翌日。 艳阳高照。 燕府花房。 咔嚓—— 蹲在花圃中的常伯剪下一截粗枝后,扭头四顾,眼神跟做贼一样,模样甚是滑稽。 看了几眼后,常伯便在花丛中一阵摸索,摸出来一只酒壶,正是那栖凤楼里的春意浓,酒虫上脑的常伯兴奋的鼻头发红,紧紧捏住酒壶,轻轻地吸溜一口,便眯起眼睛细细品尝起来。 啧…… 良久,常伯咂了咂嘴,有些意犹未尽,却没有接着再喝,而是小心翼翼地把酒壶放回花丛中,瞧了瞧,又有些不放心地扒拉了几下掩住酒壶的红花。 做完这一切后,常伯才抬头,就对上了燕七那无神的双眼。 咳咳。 见自己偷偷摸摸的样子被燕七当场抓包,常伯也不脸红,只是咳嗽两声,笑道:“燕大少爷这一觉睡的可还舒服?” 花圃旁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张藤椅,燕七正斜躺在上面,以手盖着额头,闻言有气无力地道:“常伯,你喜欢那春意浓就大大方方的喝呗,犯不着跟个贼一样,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燕北飞一副样子?” 敢在燕府直呼小少爷名字的家丁也就只有燕七了。 常伯知道这小子跟小少爷关系不错,也懒得去纠正,他一边笑,一边摇头晃脑:“小子,你不好酒,所以你不知道喝酒的乐趣,老夫也不怪你。” 常伯瞧了瞧藏酒的地方,悠悠道:“这可是春意浓,在金陵城可是有着响当当的大名,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能弄来,虽说你已经送给了我,但我又怎么舍得一口气喝完呢?” 燕七扯了扯嘴角道:“不是有两壶么?” 常伯叹了口气:“可是也只有两壶啊。” 言下之意,自然是这两壶喝完之后就没得喝的了。 “这有什么?”燕七淡淡道,“你尽管喝,喝完我再去给你弄点来。” 反正顾诗情已经盯上他了,那他多要几壶酒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说的轻巧。”常伯眉头抖了抖,“你以为那栖凤楼是你家啊?想拿就拿?” “虽然不是我家,但也大差不差了。”燕七冷笑了两声,听不出喜悲。 虽说他已打定主意不去想这件事,但从一回来,他其实一直都在思索,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切好像毫无根据。 就很突然的,就被魔门妖女给盯上了。 当时他还曾扬言回到燕府就找燕青霜告状,可燕青霜仙踪渺渺,人可能就在金陵城,却不知为何就是不回燕府,见不到燕青霜,自然也就无法告知了。 所以他觉得自己说的挺有道理的。 栖凤楼确实不是他的家,但也跟家差不多。 毕竟一介凡人被魔门妖女盯上,迟早会死的。 这也就意味着栖凤楼等于是他的坟墓。 家跟坟墓好像没多大的区别吧? 常伯一听,凑近了点,神秘兮兮地道:“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燕七忍不住瞪了瞪眼。 常伯笑了笑,忽然甩了甩手:“算了吧,你小子一天没个正形,老夫是万万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你这么说,不过是在骗老夫赶紧把这两壶宝贝喝完罢了。” “怎么我说真话你就是不信呢?”燕七翻了翻白眼,“你既然知道春意浓,肯定也知道它的价格,我多少家底你又不是不清楚,又是请客吃饭,又是带酒的,若不是在栖凤楼里有关系,我能做到吗?” “好像是有点道理。”常伯想了想,忍不住多看了藏酒之处两眼,问道,“你小子到底是跟栖凤楼里的哪位姑娘有关系?” 燕七坐了起来,一脸神秘地道:“当然是老板!” 常伯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的意思:骗鬼呢? “我跟你说,这位老板十分美艳,我虎躯一震之下,老板当场臣服,甚至想把整座栖凤楼都送给我,可惜我顾念着自己燕府家丁的身份,没有答应,但她说什么也不让我走,无奈之下,我就挑了两壶春意浓回来了。” 还是那句老话,既然已经被盯上了,那就没什么畏惧的了,想说啥就说啥,燕七说着说着就瞧见常伯的神色已经由惊讶转变为满脸的不信。 “常伯,你太扫兴了!”燕七摇了摇头,这老头年纪不小, 却也太不通世故了,他都说的嘴皮子冒泡了,这老头倒好,不顺着话头恭维两句也就罢了,还跟拆台似的不信他。 常伯摇了摇头:“不是我扫兴,实在是你小子这牛皮已经快吹破天了。” 他看着燕七的眼睛道:“我确实已经老了,但也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真当我看不见你那黑的跟炭一样的眼圈?昨夜没睡好吧?是不是因为栖凤楼的事?” 这老头……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常伯仅仅只用了几句话,便已经将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燕七一脸郁闷,不想再搭理常伯,躺下去翻了个身,只把宽阔的后背留给常伯。 常伯无声地笑了笑,回到花圃里去继续忙活。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房外忽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常伯,常伯,你在吗?” 这声音……是小绿! 这丫头昨日不是才来采过花吗? 怎么今儿个又来了? 难道是为了这小子? 常伯狠狠瞪了一眼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沉的燕七,这才出声回答:“在的在的!” “嘻嘻,那我进来了!” 小绿娇笑一声,当先走进花房,后面还跟着三个黄裙子的丫鬟,年纪跟她不相上下。 小绿向常伯点了点头,这才看向躺在藤椅上的燕七,她的脸颊忽然飞上了两片红霞。 “好啊,小绿,你带我们来就是来见你的情郎么?” “想不到我们的小绿也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哎哟,瞧那耳根都红了!” 黄裙丫鬟们显然与小绿的关系极好,说笑起来一点也不遮遮掩掩。 小绿这下连脖子也跟着红了,她嗔怪似的瞪了姐姐们一眼,小声道:“别瞎说,才没有呢,没看到燕七在睡觉吗?声音小点,别吵到他了!”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这就开始心疼上了!” 丫鬟们虽然还在调戏小绿,但声音却已低了很多。 “常伯,昨天采的花少了点,今天还需要采点!”小绿来到花圃边跟常伯说了句,常伯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绿便领着姐姐们开始行动起来。 青春靓丽的少女们就像一只只穿花蝴蝶,伴随着浅笑低吟,已让这花圃里各色鲜花尽失颜色。 常伯早早地将藏起来的酒壶揣在怀里,来到藤椅边坐下,看着小绿几人忙活个不停,他时不时地小抿一口春意浓,模样好不惬意。 虽是盛夏,艳阳如炽,但常伯却只觉有一股浓浓的春意将他包裹着。 也不知是因为酒浓,还是少女们的缘故。 只可惜,如此美人美景,燕七这小子却是没眼福了。 常伯看了一眼嘴角流着哈喇子,睡得正香的燕七,一点也没有叫醒燕七的想法,自顾自地欣赏着。 …… …… 黄昏。 燕七自温暖的霞光中醒来,只觉头有点沉,似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头顶,他伸手去拿,发现是一只花环。 绿色的藤蔓,绿色的新叶,数朵明艳的雏菊参差其间。 尽管这花环的编织手法看起来有些粗糙,燕七的心情却已好了起来。 闻着雏菊的清香,燕七忍不住一阵坏笑。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小绿干的。 常伯那老头不可能会对一个男人干出这种事。 说不定小绿给他戴上这花环的时候,常伯那老头肯定也在,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好笑。 唉,真是美好的世界! 他曾临时起意送了小绿一只花环,如今小绿又回赠一只,这种事要是放在以前的那个世界里,是根本不可能有的。 这么美好的世界,我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于顾诗情到底想干嘛呢? 何必让自己那么烦恼? 自己的天性明明就是很乐观的好吧! 燕七拿着花环看了又看,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我怎么就睡的这么沉呢?要是当时能醒过来,说不定已经把那妮子……” 想到更深处,燕七脸上的笑容已变得放荡起来。 “对了,常伯那老头呢?” 燕七收起笑容,四下扫了一眼,没有发现常伯的身影,这时,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坏了!这个点应该是晚饭时间了,常伯居然不叫我,白瞎了我两壶春意浓啊!” 燕七一脸懊恼,从藤椅上跳了下来,火急火燎地就往门外奔去。 “那群牲口只怕又没给我留!” 刚出门,正在嘀咕的燕七神色一愣, 就看到常伯佝偻着背正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他的手里还提着一只食盒。 燕七忙走上前去,一脸喜色地去接过食盒,一只手扶着常伯,边走边道:“哎呀常伯,刚刚对不住了,想不到你居然没有忘记我,竟然给我带吃的回来了!” 常伯吹了吹胡子:“我看你小子睡得跟猪一样,就没有叫醒你,至于吃的,就算不是因为那两壶春意浓,仅凭你是花房的一份子,老夫也万万不能让你挨饿的。” “多谢常伯!”燕七心里温暖,没走几步,忽然笑道,“常伯,从明儿起,我就跟你好好学剪枝!”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常伯你别挖苦我,我是真的想学,您一把年纪了,也不想你那独门的剪枝技艺失传不是?” “你昨天可不是这个样子,说吧,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当然是因为生活啊,因为美丽的生活,我已经瞧出来了,跟着你剪枝不是受累,而是一种享受!” “你真的愿意吃苦耐劳?” 燕七重重一点头,咧嘴笑道:“我愿意!” 第19章 小绿姐姐,你这姻缘线……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句话常伯终于深有体会了。 燕七这小子昨日口口声声说要跟着他学剪枝。 结果今日跟他没学到一刻钟就又没了个正形。 关键这小子还有着层出不穷的歪理。 要不是剪刀太重,要不就是花粉过敏,更离谱的是还说花树也是一个生命,枝叶就是它的手脚,剪去枝叶不就等于断人手脚,这太残忍了。 听听,这算哪门子歪理? 气哼哼的常伯当场给了这小子屁股一大脚,直接让他滚了。 这样的徒弟不教也罢! 常伯叹了口气,颇有些幽怨地瞧了一眼躺在一旁的燕七。 结果,常伯更加生气了。 原来是小绿这丫鬟又偷偷摸摸来花房了,正蹲在燕七的身旁给他喂水果吃呢! 烈日炎炎,一口水果当真是清凉又解暑,只可惜便宜了燕七这小子,而他老人家常伯居然只能顶着烈日继续剪枝,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燕七,这梨甜不?”小绿俏生生地道。 “甜,不过——”燕七嘿嘿一笑,特意把话音拉长,在小绿期待的目光下, 才继续道,“不过没有小绿姐姐甜!” “我——”小绿脸蛋儿羞红,却又有些懵。 “是啊,小绿姐姐你现在就像一颗红红的小苹果一样甜呢!”燕七捏了捏小绿那白里透红的脸颊。 “燕七,你讨厌!”知道燕七是在捉弄自己,小绿嗔怪似的瞧了燕七一眼,把头低了下去。 燕七暗笑,还是这个时代的姑娘们清纯啊,动不动就会害羞脸红,不像以前那个世界,要是这样说人家,人家根本都不会搭理,甚至还在心里说你下头。 远处的常伯看着这一幕,牙根都快咬碎了,要不是这小子给他送了两壶酒,他现在一定用剪刀将燕七给赶出去了,光天化日之下,在他的注视下,居然堂而皇之地调戏小绿,实在太可恨了! 当然,更可恨的是,那一碟水果全都进了燕七的肚子里,而他从早上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以前小绿来花房,有什么好吃的自然都是给常伯的,但现在有了燕七,这妮子竟像是把常伯给忘了。 不过燕七这小子倒确实有些手段,拿着任何一种花总能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来,这些话在常伯听来自然是狗屁不通,可奈何小绿这种涉世不深的姑娘就是爱听,加上燕七这小子的一张老脸又贼厚,说着说着还时不时的伸手。 每每如此,小绿总是羞红着脸。 这小子看着一副色急的样子,偏偏手上极有分寸,也就摸摸肩,碰碰臂膀,或者是撩撩头发,给人一种又好色又有分寸的感觉。 长此以往下去,这小子迟早得把府里的其他丫鬟们也霍霍了。 作为过来人的常伯,深知燕七这副样子是最让丫鬟们无法拒绝的,毕竟当年他也是靠着这一手游走在万花丛的。 唉,府里丫鬟不过十三个,家丁却有五十多个,本就是僧多肉少的局面,他们为了求得丫鬟们的芳心,也不知献过多少次殷勤,奈何一个个跟愣头青一样,就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如今这小子一来,往后这燕府里怕是不知道要出现多少个伤心人了! 看着正挨得愈来愈就的两人,常伯打心底里为其它家丁担忧起来了。 “哎呀,小绿姐姐,你的手腕真白啊,跟莲藕似的!”燕七抓着小绿的手,怪叫一声。 “没……没有。”小绿羞红着脸,有心想抽回手,奈何燕七抓得紧,她用了两分力略微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 见小绿不反抗了,燕七嘴角一勾,摊开小绿的手掌,在这只小手上看了又看,忽地惊奇道:“咦,小绿姑娘,你这生命线好长呀,我看了下,你至少能活到九十岁!” “什么生命线?”小绿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你看啊!”燕七的手指轻柔地划过小绿的手掌,感受着少女肌肤的娇嫩,他嘿嘿道,“看这条掌纹,它就是生命线,你看它这么长,中间没有间断,便说明你这一生不会有多少波折,是长寿的特征!” “真的吗?”小绿目泛异彩,将燕七的手抓得很紧。 少女的手又白又嫩,又软又滑,燕七一脸享受,信誓旦旦地道:“这当然是真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小绿的笑容明显变得明媚起来,她又摊开手掌,看着掌纹道:“那这条呢?” “这条可不得了!”燕七故作惊讶,手指在小绿的手掌上轻划,摇头晃脑地道,“这条可是专属于你的爱——呃,姻缘线!” “姻缘线?”小绿的脸蛋羞红,忍不住抽回手,羞涩地低着头,过了会儿才羞答答地问道,“上面怎么显示的?” “嗯……” 燕七一阵沉吟,让小绿再也顾不得娇羞,勇敢地抬起头来直视着燕七的眼睛,有些紧张地道:“哎呀,燕七你快说嘛,到底如何?” “那把手伸过来,我再好好瞧瞧!” 燕七笑眯眯地看着小绿主动把小手放在他的大手上,他凑近假装仔细察看,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转动念头。 十五六岁的小绿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平日里肯定没少幻想过这方面的事,这可不能乱胡诌,不然伤了少女的心可就不好了。 这妮子模样清秀,身形偏瘦,在燕府应该有很多家丁动过心吧? 燕七想了想,正色道:“小绿姐姐,你这个……嗯,怎么说呢……” 他故意拉长声音,果然吊足了小绿的胃口,小绿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好说吗?是我的姻缘线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小妮子的眼眶都红了,燕七暗笑一声,不再故意捉弄,笑道:“你这姻缘线没什么问题,也就是前期有些波折,显示你周围曾有不少人对你动过心思,不过都没成,在这之后,你的姻缘线就很顺遂了。” 小绿很认真地听完,思索了半晌,摇头道:“我不是很懂。” 我胡诌的你要是能听懂,那就怪了! 燕七眨了眨眼睛:“这毕竟已经成为过去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以后会遇见的这个人。” “以后会遇见的人?” 小绿琢磨着,忽然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燕七,忍不住低声道:“燕七,会是——” 话还没说完,常伯就出声打断了:“小绿啊,你在花房的时间太长了,夫人那边可能有事需要你去办了!” 小绿一惊,刚到嘴的话直接咽回了肚中,抬头看了看天空,惊呼一声:“哎呀,都快晌午了,该给夫人准备午饭了!” “燕七,你说的生命线,姻缘线我都记住了,下回再找你!” 说着,小绿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裙角,就像一只绿色的蝴蝶一般翩然出了花房。 小绿走后,燕七的脸色黑了下来,这老头早不出声晚不出声,偏偏在老子就要得逞的时候打断,这绝对是故意的! “常伯,你太过分了!”燕七愤愤不平地道。 “过分?嘿!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你这臭小子过分?”常伯提着大黑剪刀走了过来,扬了扬锋利的剪刀,没好气地道,“这才多久,小手都摸上了,还整些生命线,姻缘线这种骗鬼的说辞,今儿要不是有我在,小绿这丫头怕是要被你小子给当场吃了!” “常伯,你说啥呢,光天化日之下,我燕七再怎么色急也干不出这种事嘛,顶多也就是晚上——” 燕七嬉皮笑脸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常伯一剪刀扎了过来,吓得他赶忙跳开,见剪刀落在藤椅上,不由冷汗涔涔,心有余悸地道:“常伯,别玩的这么大啊,我刚才要是躲得慢一点,怕是小弟——命根子就不保了!” “能废了你就最好!”常伯气呼呼地道,“你小子一肚子坏水,脸皮又厚得跟城墙一样,不毁了你,这府里的姑娘怕是都逃不了你的魔掌。” “常伯,你也太高看我了。”燕七弹了弹歪戴着的小帽,骚骚一笑,“这府里可不止小绿几位姑娘啊,不是还有个闻名不见人的大小姐么?” “你这兔崽子,身为家丁,竟然有这种忤逆想法,看剪!”常伯没想到这小子贼胆包天,竟敢口无遮拦的编排起大小姐来,气的胡须直抖,扬起大黑剪刀直追燕七。 “开玩笑开玩笑,常伯你别冲动,这样会动肝火的!”燕七忙不迭地逃窜。 砰—— 燕七飞快地窜出花房,同时还把门掩上,虽然阻拦住了常伯的剪刀,但却阻拦不住常伯口吐芬芳:“燕七,你真是混账王八蛋……” “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脾气这么火爆啊,瞧这小嘴抹了蜜的劲儿,年轻时一定是把吵架好手!” 燕七喃喃低语两句,背着双手施施然地离开,心想着可不是他不愿学剪枝,是常伯要杀徒证道,他迫不得已只得逃窜,先混过今天,至于明天会是什么情况……等明天再说! “七哥,七哥,不好了,不好了!” 燕七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了一道破锣般的嗓门儿。 燕小六这嗓音真是难听啊,污了我的耳朵! 燕七有些烦恼的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就瞧见燕小六冲了过来。 好家伙! 离得近了,燕七才发现燕小六竟然鼻青脸肿的,忙走上前去,一脸关切地道:“小六哥,咋回事?你没银子上花楼被扔出来了?” “不……不是……不是我。” 燕小六气喘吁吁的,话都说不利索,等缓了一会儿后才道:“是……是小少爷……” “什么?燕北飞那小子会没银子上花楼?”燕七挑了挑眉,一脸的不信。 “不是啊!”终于缓过气来的燕小六连连摆手,急声道,“是小少爷被人围了,我们的人打不过,我是趁乱回来搬救兵的!” “燕北飞被打了?走,快带我去!” 燕七一听,近乎是拎着燕小六疾奔。 “哎……七哥,你别,别这样,我……我脖子痛——” 第20章 围殴燕北飞的是洛天依? 燕七入府也有两天了,平日里与常伯没少闲话几句,对于燕府在金陵城的地位也是有所了解。 不说首屈一指,那也是妥妥的前三位置。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敢有人围殴燕北飞,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燕七已经极为迫切地想见到这个人了。 想见见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做他燕七都不敢做的事。 屁大的孩子整日里小爷小爷的自称,燕七已经忍燕北飞很久了! 不过,想见归想见,但该问的还是得问。 “对方是谁?” “城东洛家的小少爷洛天一,跟小少爷同一年生的。” “洛天依?他妈我还初音未来呢!”燕七一愣,有些无法将这个名字同一个小男孩联系到一起,又问道,“你走的时候具体是什么个情况?” 燕小六被燕七拎着,说话有些不方便,忙挣脱开来,想了想道:“小少爷说今儿个要出门去采风,只带了七个弟兄,那曾想会遇到洛天一找茬,那洛天一带了三十来个家丁,那家伙,把我们一围住,给了我们好一顿胖揍,小少爷以前练过两年武,倒没受到什么伤害,但也脱身不得,只能在趁乱的间隙让我溜回来找你,他说你一定有办法救他!” 七个对三十多个,燕北飞这小子居然没事,练的啥武术啊? 燕七都忍不住想学一学了,他摇了摇头掐灭这个念头,嗤笑一声:“我有个屁的办法,燕北飞这小子是想把我也拖下水,连累着挨打吧!” 对于燕七敢直呼小少爷的大名,燕小六装作听不见,闻言大惊道:“什么?七哥,你老人家都能从妖怪的手下生龙活虎的回来,你怎么会没有办法啊?” 那猫妖又不是我打败的,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好吧? 燕七嘴角一抽,想了想道:“对方的人手也是家丁?” “是啊!” “既然都只是家丁,你们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都不能一个打十个。”燕七撇了撇嘴,一脸的嫌弃。 燕小六捂着肿得老高的腮帮子,直愣愣地瞧了燕七两眼,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老子要是能一个打十个,何至于来做家丁啊? “一看就是你们平日里太懒散,疏于锻炼,这事完了后得给你们整一套魔鬼训练。” 魔鬼训练? 燕小六听不懂,直接忽略,但他却把握到了一个重要的讯息,他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来:“七哥,你是有办法了?” “没有办法,不过我们可以摇人。” “摇人?” “就是多带点人去营救燕北飞。” “七哥的意思我懂了,不过这事可不能惊动到夫人,不然小少爷就算能完好无损地回来,也得被夫人命人把屁股打开花喽!” “知道知道。” 燕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开始在燕府里到处找人了。 “哎,这位不知道是燕几的兄弟,快点别刷墙了,有事需要你帮手。” “嘿,说你呢,别偷偷摸摸地瞧厢房里的丫鬟了,赶紧跟燕小六走!” “哟,这不是四九兄弟吗?你来得正好,快快快,跟我去救小少爷!” “咦,燕十三你这家伙居然在账房里打下手,这活儿挺清闲啊?快放下笔杆子,跟我走,救下小少爷算你头功!” 不过片刻,燕府门外已经聚齐了四十名家丁,一听说是小少爷有难,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恨不能立刻飞到小少爷身边,抢下救驾的头功。 燕十三站在左侧,离燕七很近,他皱着眉头低声道:“燕七,我只是个账房杂役,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不如,我若是去了,非但不能帮到小少爷,甚至还可能帮倒忙,让你们也陷入险境,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这你就别担心了,你身子这么单薄,不会让你去动手的,只是要你去站个岗,给我们燕府的家丁增加点气势!” 燕七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扫视了一遍一个个站的跟标枪一样挺直的家丁们,他右手弹了弹歪戴的帽檐:“燕小六这小子办事也太不利索了,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燕小六的呼声:“来了来了!” 众人望去,只见燕小六拖着两大捆木棍哐哐当当的本来,在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个大包袱。 离得近了,众人才看清那粗如小儿手臂的木棍通体裹着一层厚厚的麻布,都是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是何意。 “带上这个,打人痛!”燕七嘿嘿一笑,让每个人领了一根木棍,又招呼燕小六打开包袱,里面全是一截截红绸子。 “我已经了解了情况,对方也是跟我们一样的家丁,为了防止伤到自己人,我们都把这红绸子绑上,待会儿我一声令下,各位卯足力气打就是了。” 燕七当先示范,把鲜红的绸子绑在额头上,其余人依样画葫芦的跟着绑上。 “再补充一点,等会干架的时候记住打对方这几个部位,分别时肩膀、臂弯、肋下、腿弯,其他地方最好是别落棍,不然得把人打死了,那这事可就要翻天了!” “听明白了吗?”燕七眸子一睨,面露凶光的喝问。 “明白了!”众家丁齐声呼喝,连地面都好似颤了两颤。 “好,跟我走!” 燕七振臂一呼,当先奔了出去,众家丁齐刷刷地跟在其后,如同一股洪流一般,在街道上腾起阵阵烟尘。 …… …… 城东与城西的交界处,绿树参天,零星的烈日光芒从枝叶的缝隙间透射进来。 叶落满地的街上,一场人数差异巨大的围殴已经快进入尾声。 三十余名家丁围成一圈,正对着负隅顽抗的六名燕府家丁拳脚相向,尽管每个人的身形都已摇摇欲坠,却还在咬牙强撑,紧紧地将小少爷燕北飞护在身后,任由那一只只拳头落在身上,只希望小少爷能够平安无事。 砰—— 一个家丁脸上又挨了一拳,喷出了满嘴的血沫子,燕北飞小脸上满是怒意,一双拳头已握紧,要不是家丁们护得严实,他已经冲出去了。 看这样子过不了多久,这几个保护他的家丁就要倒下了,燕北飞的内心开始焦急起来:燕小六这不靠谱的家伙怎么还没来? “打,给我狠狠地打,我倒要看看这些家伙有多硬气,把他们通通打倒后,再好好教训小燕子一顿!” 场外,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小孩正叉着腰,一脸恶狠狠地模样,正是洛家小少爷洛天一! 砰砰砰…… 一连串的拳打脚踢之后,护着燕北飞的六名家丁再也支撑不住,纷纷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洛天一,你就是个废物,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干啥?有本事跟小爷一对一?”眼见所有的洛府家丁慢慢靠近,燕北飞握着拳头,怡然不惧,森冷的目光仿佛穿过了这群家丁,直视在洛天一的脸上。 洛天一忍不住身体一抖,却是讥笑道:“你当我傻?一帮下人都能解决的货色,还需要本少爷出手?” “你也就是仗着人多!” 燕北飞只回了一句,就已跟洛府家丁缠斗在一起,他虽然年纪小,但由于练过几年武,速度与反应都远超常人,一时间这许多家丁竟然有些奈何他不得。 不过,燕北飞的年纪毕竟还是太小了,哪怕是全力一击轰出,也不能让洛府家丁后退半步。 啪—— 盏茶时间过后,燕北飞已经快筋疲力尽了,眼见一巴掌拍了过来,来不及躲闪的他只能匆匆低头,顿时,这一巴掌便落在了后脑勺上,只把燕北飞拍的眼冒金星。 “要遭了,今儿个小爷算是栽在洛天一这小子的手里了!” 眼见洛府家丁狞笑着走近,燕北飞的脑袋有些发沉,脚步也开始踉跄起来。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听见了洛天一有些惊恐的语声:“你们……你们……快回来,快回来拦住他们!” 霎时间,所有围过来的燕府家丁通通如潮水般退去。 奇怪,这些人怎么退了? 难道是燕小六回来了? 迷迷糊糊的燕北飞突然身体一机灵,奋力地睁大双眼,就看见了头绑绸子,手捏长棍的燕府家丁,领先的那个家丁身形健硕,比所有人都要高出一个头,一身青衫,歪戴小帽,赫然就是燕七! “燕七,给我干他们!”燕北飞猛地跳了起来,兴奋的手舞足蹈。 “小少爷莫怕,我燕七来啦!”燕七循着燕北飞的声音冲了过来,一路所过,手中长棍舞的虎虎生风,大开大合之下,竟没有一个人敢阻拦,只在顷刻间就已冲到了燕北飞的身边,拍了一把燕北飞的肩膀,嘿嘿笑道,“小少爷,我来得及时不?” 呸—— “再晚来一会儿小爷的胳膊就断了!”燕北飞翻了翻白眼,望着远处那神色已经开始惊慌的洛天一,他咬牙道,“别让那小子跑了!” “这小子就是洛天依?长得一点都不像啊!”燕七顺着燕北飞的目光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提着长棍便冲了上去。 燕七已经记不清自己好久没有跟人干过架了,只觉胸中有一股热血在沸腾,过往的回忆开始在脑海里浮现。 曾经的年少轻狂,无知无畏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弟兄们,干他们!” 第21章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一方赤手空拳,一方手捏长棍。 但却并不是一场压倒性的殴打。 洛府的家丁显然受过训练,闪避反击都非常的有章法。 而燕府家丁们可能不曾遇到过这种阵势,手里虽然握有长棍,却不太懂的利用。 有时一不注意,就被洛府家丁拼着硬挨一棍就已欺身近前,照着燕府家丁的胸膛抡拳就捶了下去。 砰—— 燕府家丁受这一拳,觉得胸口发闷,握住长棍的手不由卸去两分力,而后顿感手中一轻,长棍便已被洛府家丁劈手夺了去,反手往后一杵,这名燕府家丁便噔噔噔倒退数步。 那名洛府家丁跟着疾步而来,手中长棍扬起,眼看就要砸中这名燕府家丁的头顶。 格—— 突然,一只长棍从旁倏然出现,挡住这一棍。 燕七心里一跳,只觉这一场架有些艰难,己方这帮二货中有的显然缺少经验,轻松便被敌人近身,这还才开始呢,就有好几个洛府的家丁手中握上了长棍! 不行,得速战速决! 燕七一棍救下那名燕府家丁,也不说话,目露凶光,立刻握着长棍扫向洛府家丁。 他身材健硕,这一棍当真是势大力沉,洛府家丁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已被这一棍扫中肋下,当场闷哼一声,一股钻心疼痛蔓延至全身,直觉浑身又酸又麻又软又痛,再也没了一战之力。 燕七知道这一棍的作用,不再管这个人,冲向下一个。 他手长脚长,又有一股惊人的臂力,棍棒横扫之下,饶是可以称得上半个练家子的洛府家丁也有些招架不住,只顷刻间就已被燕七放倒了七八个。 对方显然没料到燕府中竟然有一个战斗力这么强悍的家丁,一时有些慌乱,根本顾不得去救援瘫倒在地的同伙。 反观燕府家丁这一方,见燕七如此神勇,都是精神大振,学着燕七的样子舞动长棍,虽然力道不足,但也有几分像模像样的。 一时间,双方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有些奈何不了谁。 而燕七这边,虽然有四五个洛府家丁围着,但却只围而不攻,不给燕七手中长棍扫到他们的机会,一旦燕七长棍扫出,面对长棍的人则后撤,其他三方的人便欺近,燕七只有收棍回防,一时间竟然寸进不得。 妈的,这群家伙是不是太聪明了些? 知道哥们儿战斗力强,居然能立刻想出法子来应对,只是围困,并不出重手。 如此一来,燕府家丁这边没有了燕七这员猛将,战况又开始出现了颓势。 燕七虽然焦急,一时却脱身不得,深深陷入双拳难敌四手的困境当中。 旁边,近乎力竭的燕北飞一直在观察战况,神色也由一开始的振奋逐渐变得失落起来。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却将场上的情势一眼看了个明白,燕七一被困住,洛府家丁解决燕府家丁是迟早的事,到最后,就会轮到他了! 燕北飞咬了咬牙,只觉自己无能,又看了一眼身旁地上躺着直哼哼的六个家丁,神色更显悲凉起来。 而另一方也在观战的洛天一的神色却是与燕北飞恰恰相反,他笑容灿烂,与燕北飞隔空对视,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了句什么话。 燕北飞脸色发青,把头撇了过去,不想再看到洛天一的嘴脸。 砰—— 突然,场上传出一声巨响。 却是那洛府家丁一棍砸在了燕十三的额头,燕十三身体摇摇晃晃的,却没有倒下去,他的神色有些发愣,突然觉得头皮发热,紧接着有一股带着腥味儿的液体从帽檐渗了出来。 他忍不住抬手一摸。 血! 殷红的血! 刹那间,燕十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凶光,而此时,头顶的长棍已再次落下。 “燕十三,小心!” 燕府家丁们还在缠斗,无暇顾及,倒是燕七注意到了,可他也抽身不得,只能出声提醒。 眼看这一棍就要落在燕十三头顶,却见燕十三忽然伸手迎了上去。 他不是挡,而是以手掌去迎接这一棍。 这小子不会被一棍子敲傻了吧? 这一棍要是砸中手掌,那只手不得被废了? 早知道就不硬拉这货来了。 燕七心有愧疚,不敢再看,看着围困自己的几人,他苦思应对之策。 可让他意外的是,他竟然迟迟没有听到那一棍砸在燕十三头上的声音。 不只如此,燕七还发现围困他的这几人神色都是一变,他忍不住再看向燕十三。 这一看不得了,只把燕七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燕十三竟以手掌生生抓住了从头顶砸下来的这一棍,不只如此,他还死死地抓住长棍,任凭那名洛府家丁如何用力,竟然都无法夺回长棍。 离了个大谱! 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燕十三浑身看着没二两肉的样子,活像个嗑药几十年的人,竟然能让那膀大腰圆的洛府家丁使尽全力也无法夺回棍子。 燕七忍不住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岂料一眨眼之后,却听那燕十三狂吼一声,手抓长棍往后一扯,那奋力躲棍的洛府家丁没料到有此一着,不由自主地往燕十三身前冲了过来。 砰—— 离得近了,迎接他的是燕十三突然扫出的一掌,这一掌看起来并不快,可人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洛府家丁根本躲避不了,眼看燕十三这一掌就要拍在洛府家丁的胸膛上,他却忽然变掌为拳,这一拳也改变了方向,重重抡在了洛府家丁的肋下。 啊—— 一股剧痛传来,尚在空中的洛府家丁身躯就像一只虾米一样弯曲起来,惨烈的嚎叫声刚一发出,他的手就再也抓不住长棍,长棍被燕十三夺去的时候,他也跟着重重地摔在地上,捂着肋下在地上挣扎个不停,难以忍受的剧痛,让他流出了鼻涕眼泪。 哎哟……看这样子,燕十三这一拳怕是给这个家伙的肾都给捶坏了吧? 就连燕七都有些可怜起这个家伙来了,摇了摇头不忍再看,继续与围困着他的洛府家丁们战斗。 “燕十三,你没事吧?” 刚才见了燕十三这一拳,燕北飞神色中又充满了希望,可一看到鲜血几乎染红半边脸颊的燕十三,燕北飞又有些担忧。 燕十三似是没有听见,提着长棍就冲进人群。 砰砰砰…… 咚咚咚…… “哎哟……” “啊——” 燕十三就像一只没有理智的猛兽,落在头上的那一棍子仿佛敲碎了束缚着他的囚笼,随着他的疾冲,长棍所过之处,无人可挡! 不是没有人举棍挡过,可不知为何,就是挡不住,明明看到这一棍当胸而来,可下一瞬便已击中腿弯。 有时候看到一棍横扫双腿,洛府家丁立刻疾步后退,同时以手中长棍压制,可这普普通通的长棍在燕十三手里就好像有了灵性一般,本是冲着下盘而来的,忽然就冲向了洛府家丁的胸口,其速度之快,根本看不清,如毒舌一般一口咬在了这名洛府家丁的右臂弯。 不对劲啊! 见识过燕十三这一棍的洛府家丁们互望一眼,神色都是惊疑不定。 没听说过燕府家丁里有这种变态的高手啊! 常人看不出来什么,但他们都是练过几年花把式的,知道这燕十三出手之快,出手之准,都已远远超过了他们太多! 尤其是他手里还拿着长棍,难以近身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毕竟,一寸长,一寸强! 洛府家丁只觉头皮发麻,虽然还摆着迎战的阵势,却根本不敢出手。 而燕十三好似已经疯魔,抓着长棍再度冲阵。 砰—— 哎哟—— 燕小六本已肿胀的脸颊又挨了一拳,惨叫一声时陡然看见一截棍子从身后出现,一棍戳在了身前这个准备再轰出一拳的洛府家丁的臂弯处。 这名洛府家丁倒下时,燕十三已握着长棍从燕小六身边冲了过去,带起的一阵风吹拂得燕小六直眨眼睛。 “我勒个乖乖,这位猛人是……燕十三?” 燕小六有些不敢相信,多看了两眼后,就把目光定格在了躺在地上捂着臂弯,痛得龇牙咧嘴的洛府家丁身上。 “叫你打我脸,叫你打我脸!” 燕小六恨恨地抬脚便踹,可怜这个洛府家丁疼的满地打滚,却因为臂弯处的钻心痛楚而无法凝起力来反抗。 啪—— 啪—— 燕四九身形敦实,以老脸硬结一名洛府家丁一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当场便还了一掌! 那洛府家丁的脸颊有些饱满,挨了这一掌后,脸上的肉都颤了两颤。 “你为什么打我脸?”那洛府家丁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冷冰冰的质问。 “是你先打我脸的!”燕四九的声音也很冷,“干架就干架,打脸干什么?” 那洛府家丁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一根长棍便从旁扫了过来,一棍扫在了洛府家丁的腿弯处,他当场便疼的跪了下去。 “哟?刚打我脸,这就给我跪下了?”燕四九一脸奇怪,脚下却一点也不留情,重重一脚揣在那洛府家丁的肋下,这一脚不可谓不重,那洛府家丁一声惨叫只发出一半,便已痛昏了过去。 “呸,就这?也太不经打了!”燕四九吐了口口水,这才回头,口中称谢,“多谢兄弟——呃,居然是你,燕十三!” 第22章 不好,这家伙是冲着我来的! 燕四九有些傻眼,根本没想到出手的会是燕十三。 不说前不久误传谣言一事,在他的印象中,燕十三是个看起来瘦弱得经不起风雨的人,平日里更是沉默寡言,一直老老实实地在账房里打下手,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家丁,倒像一个文弱书生! 此时燕十三手握棍棒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完全颠覆了燕四九一直以来的看法。 长棍在燕十三的手里仿佛已有了生命,每一次击出就有人倒地,偶有一合之敌的,也只是挡了一下便匆忙后退。 场上还站着的洛府家丁已只有十几人,在燕十三的神勇表现下,他们正节节败退。 燕七在与五名洛府家丁周旋时,时不时地便瞅燕十三一眼,一看到这个情况,心中顿时大定,知道胜利已是迟早的事。 不得不说,燕十三这番表现已让燕七坚定了对燕十三一直以来的怀疑。 今天以前,燕七还只能通过在栖凤楼时燕十三的表现来猜测燕十三就是黑袍强者要他查的奸细。 可如今见到燕十三大杀四方,燕七完全敢肯定了。 明明有这么猛的战斗力,却甘愿当一个小小的家丁,要不就是脑子有问题,要不就是有所图谋! 燕十三潜伏在燕府到底是图啥? 难道跟哥们儿一样是个好色之徒? 不对啊,没听说哪个丫鬟跟燕十三走得近啊! 难道…… 这家伙继承了魏武遗风? 燕七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棍猛戳,面对着他的一名洛府家丁想也没想直接后撤。 夺—— 燕七一棍子杵在地上,瞪了围着他的几人一眼,有些无奈道:“哥几个,别再围着我了,再晚一些你们的同伙都要被那个家伙全撂倒了。” 话音刚落,立时便有噗通几声传来,几人闻声看去,赫然又是三个洛府家丁倒在了燕十三的棍下,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直让几人眉毛直抖。 “这位兄弟,我看你面相和善,一定是一个能讲理的主,不如我们就此罢手如何?” 一名洛府家丁咬了咬牙,终于服软。 没办法,眼前这个家伙已经够难对付的了,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更棘手的。 在往日里,每每被洛天一带出府寻衅滋事时,都是大获全胜,不曾想今日竟然踢在了铁板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倒也干脆,直接低头。 可他是服软了,燕七却未必会如他愿,燕七冷笑一声:“罢手?那你们打伤了我们的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这名洛府家丁似是早就知道燕七会有此一问,一脸镇定地道:“伤他们并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只是下人,必须要听主子的命令,不过毕竟是我们伤人在先,汤药费是赔不起了,但我们可以以伤换伤。” “以伤换伤?”燕七愣了愣,没明白这人的意思。 这名家丁点头道:“是的,我愿意受你一棍来偿还,无论你这一棍会落在我身体的哪个部位,我绝不抵抗,绝不躲闪,他们……” 见其他四人都是点头,这名家丁沉声道:“他们也愿意!” “这……” 燕七有些傻眼,他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旁边燕十三正在虐打洛府家丁,而他倒好,竟与对方谈判起来了。 还别说,这名洛府家丁的提议让燕七有些心动。 架已经打过了,瘾也过了,小少爷也安然无恙,先前那几名护着小少爷的家丁也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如今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的普通人,在这金陵城总会经常照面的,确实没必要拼个死活。 而那燕十三好似发疯一般,出手格外的重,每一个被他长棍击中的人,都只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在没有查明燕十三潜伏的原因时,确实不能让他再打下去了…… 这名洛府家丁一直在盯着燕七的脸色,见燕七考虑的时间不短,他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知道,这事成了! 和讲理的人打交道就是这么容易! 若是燕七不是个讲理的人,那他们之间现在一定还是僵持着,而这对于他们来说,显然是不利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苦互相为难!”燕七叹息一声,幽幽道,“你说服了我,你们倒下的人已太多了,你们也不必以伤换伤,赶紧带着你们的人撤吧!” “不。” 这名洛府家丁摇了摇头。 “为什么?” “洛府的家丁只能倒下,不能逃走,否则天一少爷怪罪下来,我们铁定会掉层皮!” “从这点来看,燕北飞倒是还不错。”燕七抽空瞧了一眼正目泛异彩地盯着燕十三的燕北飞,笑了笑,“看来还是要我把你们打倒咯?” “请!” 五名洛府家丁一拱手。 两方的人手大多都已被燕十三夺走了目光,是以没有人看见在战场的另一端几人正在做戏。 “吃我一记横扫千军!” 燕七放声一喝,引来数人的注目,只见他怒目圆睁,仿如杀神,抡起长棍横扫出去。 砰砰砰…… 五名洛府家丁看似躲闪不及,被长棍一扫中身体,顿时惨叫一声,倒飞出去三丈远,而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头一歪,眼睛一闭,似是没了声息。 乖乖! 这几个家伙的演技也太绝了。 这要是自己当评委的话,一定得给他们一人一个小金人! 看着那几人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连燕七都忍不住有些服气。 砰—— 最后一个还站着的洛府家丁也被燕十三一棍撂倒了。 现在便只有洛天一一个人孤零零地发着抖,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燕十三。 明明都是家丁,为何别人家的总有那么一两个比较的出类拔萃? 想起眼前这人刚才的表现,再对比自己带来的这些人,那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天下! 难道我平日里给的赏银都给到狗身上去了! 在洛天一愤恨不已的时候,燕十三还在行动,他一直向前,没有一点想停下来的样子。 洛天一发现了燕十三的动作,哪怕此时燕十三的半张脸都已被鲜血染红,加上那一双有些发红的眸子,模样看起来甚是恐怖,洛天一心下骇然,已不自觉地开始倒退。 不好! 所有人都瞧见了这一幕,燕七更是心里一跳,这要是让燕十三把人家洛府的小少爷给打成重伤,那这事可就闹大了。 这燕十三到底怎么回事? 人都已经解决完了,为何还不停下来? 难道他疯了? 眼看燕十三离洛天一越来越近,燕七心里一急,忙高声呼喝:“燕十三,快停下!” 他的声音很响亮,不亚于一记闷雷响彻在上空,可燕十三竟似置若罔闻一般,依然脚步不停地向前。 “小少爷!”燕七唤了一声,只希望燕北飞能赶快喝止燕十三,他知道燕北飞比别的小孩要早熟得多,一定知道不能让燕十三殴打洛天一的道理。 燕北飞冷冷地瞧了正颤抖着身子后退的洛天一一眼,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下令道:“燕十三,我们已经赢了,回来吧!” 然而,燕十三丝毫不为所动,脚下不停,离那洛天一又近了一段距离。 这距离……已快是长棍的长度了! “妈的,这货真疯了!” 燕七低声咒骂一声,一挥手,大声道:“快,快拦住他!” “这……” 还站着的燕府家丁面面相觑,有些迟疑。 他们可是亲眼见过燕十三的神勇的,燕十三现在连小少爷的话都听不进去,他们要是上去阻拦的话,会不会被棍子捅得跟这些洛府家丁一样全躺地上? “哎,你们这些家伙,难道忘了刚才要不是有燕十三在,现在躺着的就是我们了!” 燕四九摇头晃脑地啐了一口。 “不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 他数落了两句,自个儿飞快地冲了上去,刚一来到燕十三身前,双臂一展,口中道:“十三——” 砰—— 岂料燕四九才吐出来两个字,就被燕十三一棍子给敲得往一侧倒了下去。 “妈的,他真是敌友不分啊!” 燕四九身材敦实,挨了这一棍后还能叫骂一句。 燕小六来到燕七的身边,低声道:“七哥,看这情况,燕十三是被刚才那一棍子把脑袋敲出问题了,现在他是见人就捅啊!” 燕七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密密麻麻的几十人,有的已昏了过去,清醒的不是揉着臂弯腿弯,就是捂着肋下,看着这一幕,燕七的眼睛一亮。 燕十三这货脑袋除了被砸出来条口子外,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不然他每一棍落在这些家丁身上的位置不会这么的准确。 他为何要这么做? “呜呜……你不要过来啊——” 在燕七思索时,燕十三离洛天一的距离已很近很近,背靠墙角的洛天一已退无可退,他终于哭出声来。 这时,燕十三已扬起了手里的棍子。 燕七死死地盯着那根棍子,心想这一棍无论落在洛天一身上哪一个部位,都不是洛天一能承受的。 管他到底是何意思,不能再想了! 救下洛天一要紧! 长棍落下之时,燕七已窜了出去。 燕七人高腿长,几步就到了燕十三的旁侧,突然间,燕七瞪大了眼睛,就看见燕十三手里的长棍已向他扫了过来,与此同时,燕十三那近乎血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不好,这家伙是冲我来的! 燕七心里哀嚎,脚下却快速后退! 第23章 保护腰子要紧! 忽然间,燕七把一切都想通了。 别看燕十三这小子状若疯癫,好似失了神智,但他下手极为有分寸,洛府家丁们遭重的都是臂弯腿弯肋下这几个部位。 这都是燕七事先跟大家讲清楚的。 如果燕十三真的疯癫了,自然不可能把这一点记得这么清楚。 他就是要大家以为他是被那落在头上的一棍子给砸的敌我不分,好诱使燕七出手阻拦。 而他的目的,很显然就是报那日谣言之仇。 这小子…… 把一切都想清楚的燕七,看着燕十三这一棍子扫来,当下忙不迭地后退。 也就在这种情况下,燕七才明白燕十三的出手是有多么的玄妙。 任凭他如何的躲闪,棍子就像长了眼睛一般,直追他而来。 修行者! 就算不是修行者,也是练武多年的好手! 你丫不是奸细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使出真本事来,也不怕暴露了? 燕七愤愤不已的想着,脚底却跟抹了油一样,飞快的躲闪着。 同时,燕七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的速度好像快的有点过分。 不知是因为所处世界不同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那黑袍强者口中所说的纯阳之体的原因,总之,在他埋头狂奔的时候,哪怕燕十三手里的棍子跟长了眼睛一样,却也只能追在燕七身后一尺左右,再也寸进不得。 燕十三也有些惊异。 以他的能力自然能看出燕七只是一个普通人,可却没想到,在他用出三分力的情况下,竟然连燕七的衣衫都碰不着。 真是怪了! 一介凡人哪来这么快的速度? 燕十三穷追不舍,在犹豫要不要追加两分力。 只是那样一来,这一棍子恐怕会将燕七给打的骨折不可。 这不是燕十三的目的。 他只是想略施惩戒,给燕七长点记性,让燕七以后别有事没事的找上他。 燕七一边逃跑,一边呼声道:“燕十三,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燕七,燕七呀!” 哼。 打的就是你燕七! 不理会燕七的呼声,燕十三继续追击。 燕七与常人的不同之处已经引起了燕十三的注意,他想看看燕七到底能逃到何时,是以手上还是只用了三分力。 人,总有力竭的时候。 燕十三相信,燕七不可能一直以这种速度奔逃下去,迟早会挨他一棍子的! 时间一长,燕十三明白燕七已经发现他是故意的,因为燕七有时忽然会奔向燕府家丁的位置,想利用家丁们来阻拦住燕十三的追杀,不过都被他一棍给封住了去路。 是以,燕七不得不围着倒在地上的洛府家丁们转圈起来。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把众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燕四九捂着肋下,龇牙咧嘴地道:“看不出来,七哥的身手不错啊。” 燕小六撇了撇嘴:“有什么用?没看见七哥的脸色已经涨红了么?他逃不了多久了。” 燕四九眼珠子一转,皱着眉头:“怎么办?这要是被追上了,七哥的腰子怕是保不住了。” 燕小六听得一乐,推了燕四九一把:“要不你上去拦拦?” 燕四九脸色一苦:“还是别了,我还指望这副腰子征战四方呢!” “行了,你我能力有限,就别想着去掺和了,瞧七哥这速度,还能坚持不少时间,来,我们坐下来好好看看!”燕小六一拍燕四九,直接席地而坐。 “这……不太好吧——” 燕七可是请他们吃过饭,也算有些交情了,眼见燕七陷入险境,他们非但不出手,还要坐下来观看,燕四九总觉得有些不妥,可看着其他人都跟着燕小六坐在地上,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也坐了下去。 七哥,真别怪我,实在是小的能力有限,最多也就只能用眼神支持你了! 燕四九这样想着,挨着燕小六,两人都是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奔逃追赶的两人。 卧槽,你们这群牲口! 燕七在奔逃的途中,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齐刷刷坐在地上的燕府家丁们,登时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可燕十三拎着长棍穷追不舍,他根本不敢出声,生怕一口气泄去,被燕十三追上来。 又绕了几圈后,燕七竟然发现燕北飞那小子也坐了下来,这下气的他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燕七忽然有一种错觉,感觉他就像是在马戏团里表演一样,就连表演的项目他都想好了,那就是小丑跳梁! 燕北飞的视线刚好与燕七对上,他忙出声鼓舞:“燕七,你快别分神了,赶紧把燕十三的体力耗尽!” 这缺心眼的燕北飞—— 燕七恨不得冲过去踹这小家伙两脚,场上的情况他难道看不出来吗?到底是谁耗谁的体力啊? 闻听后方长棍扫过来的呼呼风声,燕七尽量集中注意力,不去看周围,免得被分神,发足狂奔,与那长棍的距离又拉长了一截。 “这是什么情况?” 起先与燕七达成协议的那几人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围着他们绕圈的两人,这俩不是一伙的吗?怎么就开始你追我赶了? 不只是他们几人惊愕,就连那些被燕七一棍子捅得失去战斗力的洛府家丁们也纷纷以手肘支撑着半躺的身体,一脸茫然地看着追赶奔逃的两人。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所有人如同看戏一般,静静地看着两人在绕圈。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健步如飞,烟尘四起。 燕七不知道自己已经逃了多久了,他感觉有些喘,但奇怪的是,身体好像并不累,他好像还可以继续逃下去。 可他却不想再逃了。 这么长时间的奔逃下来,燕七算是明白了,这场追逐就跟猫戏老鼠一样,过程虽然可能很长,但结局早已经注定。 燕十三就是那只猫,他明明有能力将燕七一举制住,可他没有,也许他是想见见燕七竭尽全力之后还是落败的样子。 可燕七却不想当这只老鼠。 他奶奶的,老子不跑了,大不了挨两棍! 这样想着,燕七的速度陡然放慢,他扭头破口大骂:“他娘的,燕十三,你七爷就在这里等你。” 燕十三并不出声,他的回应是扫出长棍,速度之快,连带起的风声都有些呜咽,长棍直指燕七的肋下。 尼玛……这一棍要是落在实处,老子的腰子怕是跟噶了差不多! 燕七看着那长棍挟起的声势,咬了咬牙,心想还是腰子要紧,力贯双脚之下,再度全力地奔逃起来。 长棍落空,燕十三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讥笑,继续紧追。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小少爷,你饿了吧?来,这是老张家的烧鸡,这是孙媳妇家的梨汁!” 场上,烟尘弥漫,两人还在追逐。 场外,燕小六已经扛着大包小包的奔了回来,第一时间给燕北飞送上了吃喝。 “这俩人怎么精力那么旺盛?这得有两个时辰了吧?确实给小爷整饿了。”燕北飞接过烧鸡和梨汁,飞快的吃喝起来。 “兄弟们,别慌,也有你们的!”燕小六哈哈一笑,把包袱全部解开,露出了里面装着的数十截甘蔗来。 “六哥……不,六爷,你真是我的好爷爷!”身上还有些酸痛的燕府家丁一看到甘蔗,顿时口舌生津,忙不迭地叫喊。 “哎,乖孙子,接着!”燕小六眉开眼笑地将甘蔗一一丢了过去。 “这要是让七哥瞧见,怕是得气的吐血。”燕四九看着手里的甘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狠狠地一口咬下去,细细咀嚼,甘蔗的汁液香甜可口,让他忍不住赞叹一声,“爽!” “七哥,加油,燕十三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你再坚持坚持,胜利就属于你了!” 燕府家丁们啃着甘蔗,兴奋地嚎叫。 “你们——” 烟尘弥漫间,燕七依稀间能看清这群二货,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要不是保护腰子要紧,他一定第一时间冲过去一人给一脚。 咕嘟…… 圈内,洛夫家丁们眼巴巴地看着啃着甘蔗的燕府家丁们,情不自禁地猛吞口水。 远处,缩在角落里的洛天一发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燕北飞手里的烧鸡,只觉嗓子又干又渴,腹中饥饿无比。 尽管来自燕府的这两人不知为何自己追逐起来,可洛天一却不敢找机会偷溜,生怕被发现了。 忽然,洛天一瞳孔一缩,他看见燕北飞站了起来,正往他这边走来。 “洛天一,从今以后,好好做人知道不?”燕北飞来到洛天一面前,居高临下地道,“不要因为一场斗蛐蛐落败了,就只会想着带人围殴,没有常胜的将军,这次你输了,但下次你可以赢回来,对不对?” “你还说,就是因为你,我的霸天虎才死的!”洛天一的眼睛有些发红,霸天虎是他最为忠爱的一只蛐蛐,在这金陵城内很少有过对手,却没想今日会被燕北飞带过来的一只蛐蛐给打死了。 “蛐蛐就是蛐蛐,还霸天虎,真是幼稚!”燕北飞一脸嫌弃,将半只烧鸡扔给洛天一,然后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道,“吃了这半只烧鸡,就算我俩的过节抹除了,从此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懂吗?” “你——” 洛天一刚想出声,可闻着烧鸡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他终究是没忍住,一口咬了下去。 第24章 风吹蛋蛋凉! 咔擦咔擦…… 燕府家丁们吭哧吭哧地嚼着甘蔗的声音此起彼伏,地面上到处都是嚼碎的甘蔗沫。 每个人都是一脸无奈的看着场上还在追逐的两人,一开始的兴致盎然已经消失殆尽,现在每个人都在想,这两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燕小六见一个家丁已啃完了手中的甘蔗,忙小跑过去递上一根:“来,再来一根!” 这名家丁如受惊般后缩着,看着燕小六手里扬起的甘蔗,他的神色有些恐惧:“别,小六哥,我嚼得腮帮子酸麻的都快感觉不到了,你放过我吧,给……给其他人!” “燕三八,小六哥给你那是你的福分,别扫了小六哥的兴,乖乖收下吧!” 其实,其余的家丁也跟燕三八的感觉差不多,一听燕三八竟然有祸水东引的意思,都是吓了一跳,现在他们一看到那甘蔗,腮帮子就抖个不停,生怕燕小六听了燕三八的话找上其他人,忙不迭地出言训斥。 燕三八神色一苦,呆呆地看着燕小六。 “拿着吧,这可是用小少爷给的银子买来的,不能浪费!”燕小六笑的很温柔,他发誓,在这以前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对待别人过。 燕三八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只能颤抖着手接过甘蔗,却迟迟不敢送到嘴边。 燕小六知道他怕是牙齿都已变软了,也不催促,只是低声道:“你可以缓一会儿再吃,只要记住别浪费了小少爷的一片心意就好,你也不用悲观,我这里还多的是,其他人也会有的!” 其他人也有? 燕三八忍不住望了一眼燕小六,见燕小六轻轻点头,他只觉胸中豁然开朗,又偷瞧了一眼尚不自知的其他家丁,他觉得腮帮子已经不酸不麻了。 大家同住屋檐下,自然得有苦一起吃对不对? 这样想着,燕三八拿着甘蔗狠狠地咬下一块甘蔗,细细地咀嚼起来。 “燕三八,这就对喽,你得吃快点,小六哥那边还有很多呢!” 见燕三八开始咀嚼,有人调笑两句,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呃——” 可他没笑几声,就生生顿住,因为他已看见燕小六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燕三三,你笑得挺开心啊,甘蔗吃完了吗?”燕小六来到僵住的燕三三身旁,一脸关心地问道。 “小六哥好,我……我还没吃完……呢!”燕三三尽量保持平静,微微扬了扬手中那截极为短小的甘蔗,说完还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燕三三啊,不是我说你,平日里节省也就罢了,今儿个可是小少爷请客,你连一截甘蔗根都舍不得扔,这要是被小少爷看见了,他不得生气啊?” 燕小六皱了皱眉,神色不悦地说了两句,只把燕三三给说的一愣一愣的,然后他不由分说地抢走燕三三手里的那半指长的甘蔗,再给他重新拿上一截手臂长的甘蔗,这才微笑道:“慢慢吃,不够还有!” “我——” 燕三三看着手里这根又粗又长的甘蔗,有些欲哭无泪。 “叫你笑话我,现在好了吧,我有你也有!”燕三八嘴里嚼着甘蔗,面朝燕三三一阵挤眉弄眼。 “滚!” 燕三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只以为是自己不该嘲笑燕三八,才会再得一根甘蔗,看着这根甘蔗,他的心里叫苦不迭,不知道是该吃,还是不该吃。 吃吧,牙齿早就酸软了。 不吃吧,这可是小少爷请的。 唉,做家丁真难! 燕三三长叹一声,正欲张嘴,却听见其他人竟跟着他一起叹气。 燕三三感到大为奇怪,忙定睛细看,这一看不得了,燕三三当即乐了起来。 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被燕小六强行塞了一截甘蔗,几乎所有的家丁都有份。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燕三三狠狠啃了一口甘蔗,冲着大伙儿咧着嘴直笑。 燕四九一直在盯着场上还在追逐的两人,忽然感觉身边有人,扭头一看是燕小六,忙低声问道:“怎么样?都散出去没?” 燕小六一拍胸膛,得意一笑:“六爷出马,哪有办不到的事?” 燕四九知道燕小六最爱吹牛皮,也懒得故意去拆穿,闻言忙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幸好有六爷在,不然现在我的手上也得有一根甘蔗了,说真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吃甘蔗了。” “我也是!”燕小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燕四九忽然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场上还在奔跑的两人,说道:“他们真的不累吗?” 燕小六翻了翻白眼,懒得回答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场上。 奔跑的燕七也很想问一句,这燕十三是不是不知道累啊? 他妈的都已经追了老子快两个小时了吧? 还有完没完了? 他不累,老子都快累了! 狂奔了这么久,燕七已开始喘粗气了,可每当燕十三手捏长棍横扫过来时,他便不得不拼命地闪躲。 “干!” 燕七低吼一声,又匆忙躲过一棍,抽空回头,便看到燕十三仍然是冷着一张脸,有半张脸已被血迹染红,再加上那一双不含任何情感的眸子,整张脸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燕十三虽然在追赶,但他整个胸膛却只有微微的起伏,与脚步连点,匆忙逃跑的燕七相比,很显然,燕十三的表现突出一个游刃有余。 修仙者就是厉害呀! 燕七只来得及感叹一句,便匆忙地奔逃。 洛天一已啃完了烧鸡,他仿佛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烧鸡,把骨架子舔了一遍不说,还把每个指头都吮了一遍,然后他便盯着场上奔跑的两人。 而场中央,躺在地上的洛府家丁们看起来格外的怪异滑稽。 他们或趴或躺,身体动也不动,任由烟尘落在身上,一双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活像一只只泥猴子。 当他们盯着追逐奔逃的两人时,神色满是无奈,显然也对这两人厌烦了;而当他们盯着燕府家丁们手里的甘蔗时,双眼刚一大放光芒,便马上黯淡下去。 干架本就是个体力活,现在他们是又痛又饿又渴,可他们也知道,燕府家丁是不可能给他们送甘蔗的,毕竟前不久,两方人还打的热火朝天呢! 这俩位大爷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啊? 人生有那么多的乐事,非得要在这事上耗下去吗? 吃喝嫖赌四大类,各有各的乐子,咱就是说,既然追逐分不出胜负,不如换一个比法? 就算不换,能不能别一直绕着我们兜圈子啊! 好想快点回去擦点跌打药,吃顿猪脚饭,再美美的睡一觉啊! 为何这俩人就非得在这么偏僻的地儿耗下去呢? 洛府家丁们的内心也在哀嚎。 场下的人大受煎熬,场上的人又何尝不是呢? 要不是为了腰子的安全,燕七早停下来让燕十三敲两棍了。 而燕十三则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他知道像这么个奔跑法,人总会力竭的,可他万万没想到燕七竟然有这么好的耐力。 他不是没想过再多加一分力,直接就能一棍撂倒燕七。 但他并没这么做。 燕十三觉得,若是对付一介凡人需要用出他四分力,这是对他修行者身份的一种侮辱。 可这样一来,就导致了他迟迟没有追上燕七。 并且,他的整个表现都落在了两方人的眼里。 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可时间一长,燕十三就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人围观的猴子! 他讨厌猴子! 既然追不上,那就算了吧! 这一棍就让燕七先欠着! 这样想着,燕十三脚下一软,手中长棍脱手飞出的同时,他整个人已往地上趴了下去。 夺—— 长棍如离弦之箭,带着咻咻的声音,闪电般追着燕七屁股而去。 燕七听到这声音,匆忙回头,瞧见那长棍来得飞快,知道往旁边躲闪已是来不及,便只有力灌双脚,一跃而起。 嗤—— 长棍几乎是擦着他的裤裆而过,燕七不只感觉到裤裆被棍棒带来的劲风撕裂了,甚至还感觉到一股凉风划过了蛋蛋。 嘶—— 燕七倒抽一口凉气,庆幸自己这一跳足够高,不然怕是做不了男人了,也庆幸自己跳起来会习惯性地叉开腿,不然腿已经废了。 砰—— 这时,燕十三倒地的声音响起。 “呜呼……结束了结束了!” “终于他妈的结束了!” “奶奶的,以后干架可不能遇上燕府的人,他们不只干架厉害,折磨起人来也厉害!” 燕十三的倒地,意味着这场追逐战终于结束,一同欢呼的不只有燕府家丁,还有洛府家丁! 欢呼之下的众人并没有发现燕七的神色有异。 这就不行了? 不是修行者吗? 就这? 燕七有些不敢相信,走近看去,只见燕十三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不会被老子给活活的累死了吧?这修行者看来也没啥了不起的嘛!” 燕七一脸的得意,忽地想起先前被追时的狼狈模样,忍不住抬脚便喘。 岂料他的脚尖刚来到燕十三的肋下时,便被燕十三给伸手抓住了,同时,燕十三的声音在燕七的耳旁响起。 “有些事我俩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好好谈谈!” 第25章 把魔门妖女搞到手? “呸,你松手,老子没这癖好!” 燕七一阵恶寒,觉得燕十三一定是修行修得脑子坏掉了,居然喜欢摸男人的脚。 燕十三趴在地上,闻言转过了头,近乎血红色的眸子中闪过一道杀意,咬了咬牙,甩开燕七的脚,然后闭上眼睛,决心不再理会这么无耻的燕七。 这是燕七第一次感觉到杀意,只觉刚才燕十三的目光真的就像两柄出鞘的剑一样,刺的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脚一脱困,忙不迭地连连后退,心有余悸地盯着动也不动的燕十三。 “七哥!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最后的赢家!” 所有的燕府家丁都是兴奋地狂吼一声,顺势扔掉已啃得腮帮子生疼的甘蔗,直冲燕七而来。 “他妈的,老子刚才累死累活地不见你们帮手,等完事了你们才舍得过来是吧?” 燕七怒骂一声,任由人潮将自己淹没。 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躲开了。 可这帮粗人靠近后,居然伸手乱摸起来。 “瞧,七哥这强健的双腿,我真的羡慕死了!” “还别说,肌肉格外的紧实,还有惊人的弹性,难怪能够坚持这么久!” “你们别光顾着摸腿啊,来摸摸这铁块一样的腹肌,喔……还有这高高隆起的胸肌,怕是不比丫鬟小蝶的小多少啊!” 燕府家丁们不由分说地对着燕七一阵上下其手,燕七终于恢复了点力气,忙双臂一震,震退几名家丁,脚下连踹,踹跑几个差点已将大手伸向他关键部位的家丁,燕七怒吼一声:“滚滚滚,你们这群牲口,别在老子身上乱摸,老子不喜欢男人!” “哈哈哈……七哥真会说笑,我们只是好奇能连续奔跑数个时辰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嘛!” 燕府家丁们讪讪一笑。 这时燕北飞排开众人走上前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燕七,幽幽道:“燕七,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深藏不露的呢!” 燕北飞说完神色有些失落。 燕七尴尬一笑,他知道燕北飞失落的原因,说实话,燕七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耐力竟然如此惊人,虽说以前也时常健身,没少在深山里追逐过豪猪啊,野鸡什么的,可他从没有试过耐力的极限,今天在燕十三的紧追下,他算是发挥了身体的极限,至于究竟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也想不清楚。 也许,对于男人来说,腰子实在太重要了吧! 燕北飞有意无意地道:“你跑的这么快,什么时候离开燕府啊?” 燕七一怔,忙打了个哈哈:“小少爷你说笑了,我怎么会离开燕府呢?我可是燕府的家丁呀,那卖身契不还押在夫人手里么。” 燕北飞的神色有所缓和,却还是故意板着脸道:“就怕燕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妈的,燕北飞这小子最近是不是看了些勾心斗角的书啊? 怎么每句话听起来都有些怪怪的? 燕七哈哈一笑:“小少爷说哪儿的话,我燕七哪儿也不去,就跟着你混,吃香的,喝辣的,能过这种日子,我才舍不得离开呢!” “这你倒是说对了,我燕北飞人称金陵小霸王,你跟着我,不管是上花楼,还是下馆子,都不会受半点委屈的!”燕北飞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昂着头把小胸脯拍的啪啪作响,模样格外的神气。 燕七嘴角一抽,嘿嘿笑道:“就这还小霸王呢,忘了被围的事了?” 燕北飞脸色涨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天是个例外,纯属洛天一这家伙不讲武德。” 燕七也只是调侃,见燕北飞神色局促,就不再说话了。 燕小六暗中捅了燕四九一眼,低声道:“瞧见没,还得是我七哥,这么跟小少爷讲话,小少爷一点都不生气!” 燕四九点了点头,悄声回道:“是啊,七哥虽然跟我们一样都只是燕府的家丁,但瞧他也就穿的像个家丁,跟小少爷相处时就像兄弟一样,我也羡慕得紧。” 燕小六低声笑道:“咱也就只能羡慕羡慕了,咱可没有七哥这样的本事。” 燕四九摇头晃脑地道:“不管这个,总之,从今以后我就跟七哥混了!” “我说……能不能有人管下我?”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时,燕十三虚弱的声音响起。 众家丁这才想起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忙围了过去。 燕北飞道:“带受伤的兄弟先去医馆治伤。” 说着丢给燕小六一袋银子,燕小六赶忙接住,招呼众人扶着燕十三等伤者就走。 等燕府家丁都散去后,燕北飞来到洛天一面前,冷冷道:“还不走?” 洛天一没有出声,只是打了个手势,洛府家丁见状,忍着疼痛自地上爬起,相携着一瘸一拐地离去。 燕七站在燕北飞的身旁,看着靠着墙角的洛天一,却发现这位洛府小少爷竟然也在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老子难道真的很英俊? 连七八岁的小娃娃也想多瞅两眼? 燕七正洋洋得意的时候,洛天一出声道:“你很不错,要不要跟着我混?燕家在金陵城的地位虽然不低,可比起我洛家来,还是差了一点,你跟着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此言一出,不只燕七愣住,就连燕北飞也愣了愣。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当面挖人的场面,燕北飞的目光一寒,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扭过头瞧了燕七一眼,努了努嘴,意思很明显,让燕七自己看着办。 燕七挠了挠头,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香饽饽,一脸荡笑道:“荣华富贵我倒是不在乎。” 见燕北飞不发言,洛天一更加神气:“那你在乎什么?” 燕七脸上笑容越来越盛,他搓着手道:“男人嘛,不在乎荣华富贵,自然就在乎美人了。” 洛天一摇头晃脑道:“这有何难?只要我洛家表态,方圆千里之内的美人全都随你挑!” “真的假的?”燕七一脸的不信,这小子说起大话来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他眼珠子一转,忽然道,“方圆千里之内有多少美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金陵城内恰恰就有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不知你有没有能力把她送给我?” “是谁?” “她嘛,就是栖凤楼的老板娘,姓顾——哎,我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 话还没说完,燕七就瞧见洛天一这小子脸色发白,头也不回地就跑,眨眼间就已跑出去三丈远了,倒让燕七有些茫然了,他看了看燕北飞,嘀咕道:“怎么还没说完,这小子不只脸上的神气没有了,还跑的跟有八条腿一样快?” 燕北飞只是盯着燕七冷笑,不发一言。 燕七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干笑两声。 “看不出来呀,燕七,你居然敢打顾诗情的主意,难道忘了人家是魔门妖女?”燕北飞言语不无讥讽。 什么叫我打顾诗情的主意?不是她先盯上我的么? 燕七假装听不出燕北飞话里的讥讽,笑道:“小少爷,听你这意思好像不怎么介意啊。” “我介意什么?是你色胆包天,跟我又没什么关系。”燕北飞开始往回走,边走边道,“当然了,如果你真有能力把那魔门妖女搞到手,我肯定是很高兴的。” 燕北飞这小子出身大富人家,怎么说起话来尽是痞里痞气的? 什么搞不搞的……不过倒挺合老子胃口! 燕七跟在后面,顺着话头道:“你高兴什么?” “你想啊,顾诗情身处魔门,我姐姐则拜师仙道正派,多年来两人一直不对付,你要是能拿下顾诗情,而你又是我燕府家丁,那顾诗情的地位自然就比我姐姐低了一头,你说我姐姐会不会很高兴?我姐姐高兴了,我会不会也高兴?” 这小子也真敢想。 若是真有这回事,你燕府不得翻天了。 燕七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 …… 该死,这家伙也太胆大包天了! 明明只是一介家丁,居然敢打栖凤楼老板娘的主意。 不知道那老板娘出身之可怕吗? 还好我溜得快,没来得及听到那个名字。 真是的,我怎么就脑子一抽想着要去招揽这个家伙呢? 洛天一在僻静的街道上一阵狂奔,就好似身后有八条恶狗在追一样,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小弟弟,你跑什么呀?” 忽然一道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响起,正在狂奔的洛天一硬生生止步,这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可他一点也不敢回头,接着一股淡淡地清香从身后飘来,飘进洛天一的鼻孔时,他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我……我没跑,我只是饿了,想……想快点回家吃饭。”洛天一尽力使自己平静,可内心的恐惧还是让他说话有些不利索。 “吃饭么?栖凤楼就在附近呢,不如上去吃一顿吧?” “不了不了,我今儿没带银子,付不起账。”洛天一站在原地,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没事,姐姐请你。” 噗通—— 洛天一突然跪了下来,哭丧着脸道:“顾姐姐,你……你就别捉弄我了,栖凤楼我……我是万万不敢去的!” “栖凤楼里都是温柔可爱的小姐姐,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洛天一低着头,小声道:“顾姐姐,我……我错了。” “哦?错在哪儿呢?” “我……我输给小燕子了。” “输就输了,又没有死,怕什么?再赢回来呗。” “再赢回来?” 洛天一眼睛一亮,瞬间又黯淡下去,嗫懦着道:“可是……可是我已经答应过,和小燕子井水不犯河水了。” “嘻嘻,你们只是小孩子,又不是大人,这种口头约定算不得数的。” “真……真的?” 第26章 夕阳无限好,何惧近黄昏! 燕十三是被抬回燕府的。 头上没有戴家丁帽,只绑着一圈白纱布。 这让燕七看到后,丧失了与燕十三详谈的想法。 无论燕十三潜藏在燕府是何目的,至少他直到现在做的事都是为了燕府。 如今他受了伤,燕七自然要给他一个养伤的时间。 等家丁们扶着燕十三回房后,燕七才转身去了花房。 花房里。 常伯正惬意地躺在藤椅上,抽着一管旱烟,欣赏着日落。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人世间的美好,大多如此,转瞬即逝。 悲哀的是,醒悟的太晚。 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这样的夕阳又还能见多少次呢? 想着想着,常伯的情绪有些低迷,就连烟斗熄灭了都不知道。 他只是叼着旱烟,十指交错着,失神地望着那正在缓缓下沉的落日。 近夜的风已少了几分干燥,多了几分湿冷气息,吹拂得常伯胡须轻舞,花白的头发轻飘。 他动也不动,仿佛是一座泥塑,是从亘古以来就存在那里,只为了守候每一次的日落。 落日西陲,那仅剩的小半张脸红彤彤的,仿佛还带着对这人世间最后的眷恋,倔强地不肯离去。 嗤—— 火石撞击的声音惊醒了常伯,他一扭头就看到燕七正燃起了一盏灯。 天还没彻底暗下来,这如豆的灯火看起来并不太显眼,在晚风中不住地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燕七微微一笑,将这盏油灯送到常伯的面前。 “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常伯冷笑着哼了两声,将烟斗放到火苗上,使劲地吸气。 滋滋—— 烟草已被点燃,绚丽的火星一闪即逝,随着常伯吐气,缭绕的烟雾便化作一个又一个标准至极的圆圈,优雅地往上空飘去,直至到了一定高度后,才堪堪散去。 燕七嘿嘿一笑:“常伯,你别老把我的心地想的这么坏好不好?我这不是见你看夕阳看得入了神,连烟灭了都不知道,想着你光看不够尽兴,得配合吞云吐雾才行。” “你小子都坏到骨子里去了,里里外外没一处好的,怪不得我会这么认为你。”常伯瞪了燕七一眼,一口烟雾吐过去,差点没把燕七给呛得咳嗽出来。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了常伯已经认定了的看法了。 燕七挠了挠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吹灭油灯,在藤椅边上的空地上坐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在没有抽烟时显得有些落寞的老人一眼,忽然问道:“常伯,你刚刚想啥想的那么入神?怕是连我什么时候进的花房都不知道吧?” “哼,你小子手轻脚轻的跟贼似的,谁能察觉得到?”常伯吐出烟雾,没好气地道,“去去去,糟心地小子一边玩儿去,老人家的事少打听。” “嘿嘿,常伯,你就算不愿说,我也是知道一点的。”燕七笑了笑,见常伯吹胡子瞪眼的,他又道,“你是不是不信?那我可就说给你听了啊。” “你说,说对了,明天的活我一个人干!” 常伯还真就不信了,这小子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凭什么能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啊,明天你就一个人干活吧,听好了!”燕七眼珠子一转,瞅了一眼只剩一点光晕的夕阳,他假意咳嗽两声,又吞了两口口水润了润喉,捏着嗓子装模作样地道,“你一直在看夕阳,你在后悔自己年轻的时候为什么发现不了夕阳的美,也在悲伤为何发现的时候,自己年事已高,对不对?” 咕嘟。 常伯咽下一口唾沫,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燕七,嘴皮子直哆嗦:“你小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见识到了吧?”燕七笑的很得意,老子当年阅读理解可是满分! 想猜中常伯的心思就跟看图说话差不多,太简单了! 常伯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你小子还是有那么点可圈可点的地方的,明天这活我干得不冤。” 燕七哈哈一笑,经过这两天的了解,他深深明白要让常伯服软可不容易。 这回也就是戳中了常伯的心思。 人嘛,上了一定的年纪后,总是会容易触景伤情的,尤其是已经六十多岁的常伯,平日里在这花房里孤零零的一个人,想必没少像今天这样过。 不行,得想个办法帮常伯一把。 这么大的年纪了,就应该高高兴兴地过好每一天,哪能跟个刚过门的小媳妇儿一样隔三差五地发愁呢? 只是该从何开始呢? 燕七抓了抓头,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念头。 “小子,我虽执着于夕阳之美,却也不仅是夕阳之美,还有我这一生的遗憾,活了六十多年,仍是孑然一身,已经算是一场失败了。” 常伯吐出一口烟圈,心平气和地讲述着:“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曾有过一位心爱之人,当时我们两情相悦,随时都已准备成婚,可惜,我因故不得不离开,而且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你知道我当时的难受吗?” 想不到常伯居然还有这么一段狗血的往事,燕七咋了咋舌,说道:“我知道,爱而不得,难分难舍,却必须要做一个了断,因此,这事成了常伯你平生最大憾事吧?” “不错,自从离她而去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她,整整三个月,我茶饭不思,数次差点赶回去,却都被拦了下来,为此我一度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说到这里,常伯猛抽一口旱烟,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烟雾,接着便有些轻微的咳嗽。 燕七察言观色,立刻去把常伯屋里的茶盅端了出来。 常伯抿了口茶,润了润喉道:“三年后,我回去便发现她已嫁为人妇,并育有一子,我的一腔热忱顿时便凝成了坚冰,心灰意冷之下,远走金陵城。” 燕七静静看着常伯,没有出声,他看见常伯在凝视天边夕阳仅剩的最后一丝光辉,他便知道常伯还有下文。 时间不会停止,夕阳终会落下。 天边已只剩下霞光,潮红色的霞光就像是常伯脸上泛起的红晕。 常伯有些激动地道:“我本以为此生与她再没有相遇的一天,只以为我这一生都只会活在回忆当中,那多情的少年男女,最天真烂漫的年纪,最真挚纯洁的相处,总是让我深陷其中,不愿醒来,却没料到我会有一天再次同她擦肩而过——” 啪—— 常伯忽然住口,拍了正听得入神的燕七一巴掌,嘿嘿笑道:“你猜怎么着?” 常伯这手劲儿真不小啊! 燕七揉了揉生疼的肩膀,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着?要么是你先认出了她,要么是她先认出了你,不过看你隔了这么久讲起来还这么激动,应该是后者对不对?” “你小子是真聪明啊!”常伯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忽然起身离开藤椅,边走边道,“不过,讲这个的时候得配点其他东西,光讲的话,就会少了点味道。” “还挺讲究。”燕七撇了撇嘴,抹着下巴思索起来,瞧常伯这个反应,怕是俩人后来可能珠胎暗结了,乖乖,想不到这老小子玩儿的挺花啊! 常伯还没踏出门,燕七就已闻到了一股香味,卤香味儿! 这老小子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往屋里藏吃的,太过分了! 当常伯一手拿着一碟卤鸡爪,一手提着一壶春意浓出来的时候,燕七哇哇怪叫着冲上去抢过那碟卤鸡爪,来到水缸边,把手伸进去搅了搅,便算是洗过手了,也不招呼常伯一声,拿着鸡爪就开啃。 “这小子,又没人跟你抢。”常伯摇了摇头,来到藤椅前坐了下来,将春意浓当做宝贝似的捧在胸前,轻轻地把壶塞揭开一丝,鼻子微微一嗅,闻着那浓郁的酒香,他的老脸上满是畅快享受的表情。 正在仔细啃着鸡爪的燕七突然抬头,刚好看到常伯这表情,他险些一嘴喷了出来。 这也太像做那啥时嗨到飞起的样子了吧? “我有酒就够了,不会跟你抢的,慢慢吃就是了,这本就是小绿那丫头特意给你留的。”常伯十分嫌弃燕七的吃相,感觉就像是不马上咽下去就会死一样。 居然是小绿带来的? 燕七怔了怔,没心没肺地一笑,继续啃起来。 常伯小抿了一口春意浓,轻声讲述:“你猜的很准,确实是她先认出我,当时我固然激动,更多的却是惭愧,在心里我早已把她当做成挚爱,却没想到一别多年后,再见却已认不出她来。” “因为惭愧,所以我纵然有太多的思念想要倾诉,却也只能默默闭上嘴,我陪着她走了不太长的一段路,听她讲了那些年的遭遇,得知她跟我一样也是孤身一人,说实话,当时知道这个情况的我是十分激动的。” “可惜,我们直至分别,我都没有将我的想法表达出来,以至于如今每次回想起来,总是耿耿于怀,后悔当初没敢主动开口。” 咕嘟咕嘟…… 喝这一口春意浓的时候,常伯不再像个吝啬鬼一样只小小一抿,而是大口一张,任由酒液毫无阻碍的入口,一口气喝下小半壶后才停了下来,一双老眼在傍晚时分有些亮晶晶的。 “就这能被常伯你视为平生最大憾事?” 鸡骨头吐了一地,燕七啃完最后一只鸡爪后,边擦嘴边嘟囔着道:“我觉得常伯你这事还能成,所以不应是遗憾。” “你小子懂什么?”常伯没好气地道,“过往青春是回不去的梦,我回不去,她更回不去了,我心里有结,她心里也有结,没法解开的。” “常伯,这你就错了,要不怎么说你们旧社会的人总是容易钻牛角尖呢?还是你们的见识和格局太小了。”燕七摇头晃脑的,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旧社会?”见识和格局常伯听得懂,但这个词就陌生了。 “那不重要。”燕七大手一挥,沉声道,“你心里的结是愧疚,这很容易解开,只要你在余生里能对她尽心尽力就好,她心里的结无非就是贞德二字,这个东西听着很骇人,但实际也就那么回事,隔了这么多年她既然还能认出你,便说明她始终没有忘记你,你只要能对她明媒正娶,让世人知道你二人有媒妁之言,那贞德之结便已荡然无存!” “你——你小子别胡扯!”常伯哪曾听过这种惊世骇俗之言,吓得差点将酒壶给扔了出去,赶紧把酒壶放好,指责燕七,“这种胡话以后莫要再说了,莫说是她,就算是寻常女子也将贞德看得高与一切,若是冒犯了,轻则精神失常,重则舍去性命,懂了吗?” 燕七知道这种思想几乎根深蒂固在常伯的脑子里,一时想要扭转过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摇了摇头,有意无意地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太过惋惜,太过沉重。” 他拿着碟子,来到水缸边清洗,继续道:“夕阳无限好,何惧近黄昏,事在人为,只要人还活着,无论多老,都不算晚!” 常伯身体一震,神色有些复杂,嘴里不住地念叨。 “夕阳无限好,何惧近黄昏……” “夕阳无限好,何惧近黄昏……” 第27章 三日之期已至! “你小子到底多少岁?” 常伯有些惊叹于燕七这小子年纪轻轻竟能说出这等至理名言。 夕阳无限好,何惧近黄昏。 这句话给他带来的触动太大了。 他已经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每日过着剪枝,养护花丛的日子,看似有无限的闲情雅致,但实际上不过是在静等死亡的来临罢了。 何惧近黄昏,黄昏…… 时不我待啊,还有什么阻碍能够挡住他呢? 金钱,名利,地位,这些早已被他抛诸脑后。 猜忌,数落,鄙夷,这些他早已不在乎。 与其心里念念不忘,不如在死前拼搏一把。 无论是成功,失败,又有多重要呢? 或许,真正的结局他早已料到,但如果不去试上一试,他只怕到死都会是郁郁寡欢。 燕七停止了清洗碟子,看着水缸里的倒影,目光在那张熟悉的面孔上一寸一寸地扫过。 水面还在轻晃,那张面孔碎了又完整,碎了又完整,唯一不变的是那熟悉的感觉。 两世为人,他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至于年龄…… 燕七咧嘴一笑,回头答道:“十八!年年十八!” 呸—— 常伯笑骂一声:“就你?我看八十差不多。” 燕七不理会常伯的调侃,走回来坐下,指头敲击着碟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常伯,什么时候出发?” “你小子就那么笃定老夫已经被你说动了?”常伯睨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道。 “这我不清楚。”燕七脸上露出坏笑,“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有点蛊惑人心的本事的。” 常伯的嘴角抽了抽,将烟斗里残余的烟叶取出来,收在一个小布包里,这才看了燕七一眼,忽然一脸揶揄地道:“你有没有觉得很凉快?” 燕七一愣,不明所以,便看见常伯正望着地面,不住地挤眉弄眼。 “糟糕!” 燕七醒悟,惊呼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屋子里。 原因无他。 裤裆破了! “都怪燕十三这家伙。” 燕七一边换着裤子,一边低声地咒骂着。 常伯耳听燕七那细碎的咒骂声,他脸上露出了惬意地笑容,慢慢地躺下去,单手枕在脑后,看着夜色降临,一轮圆月正在缓缓升起。 “孤月皎皎,离人骚骚,明天想必会有个好天气……” …… ……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夜晚的秦淮河仍没有陷入宁静当中,流水哗啦,浪花朵朵,不住地拍击着如意舫的船身。 深夜里飞鸟绝迹,行人无踪,江天之间只剩这张大的有些夸张的画舫在秦淮河上缓缓飘荡。 如意舫有七层,除了最顶上那层外,其余尽皆灯火通明。 有酒客搂着一个个浓妆艳抹的烟花女子的小蛮腰,正在豪掷千杯。 有好色之徒正急不可耐地撕扯着姑娘的衣裳,手不断地划过缎子似的肌肤,神色尽显放荡。 谦谦君子之风的书生们折扇轻摇,舌灿莲花之间,一首首短小的行酒令信手拈来。 有人沉迷纸醉金迷,有人守身如玉只赏花赏月。 在这有名的销金窟里,灯红酒绿迷乱了人们的视线,吴侬软语甜化了人们的心灵。 姑娘们优雅的舞姿,酒液的香醇,就好像世上最强劲的迷幻药,已让人忘记了现世的烦恼,深深沦陷其中无法自拔,也不愿清醒过来。 悠扬的丝竹之声忽而顿挫激昂,酒客们深受感染,竟不由自主地晃动起身体来,许是觉得不过瘾,拉起旁边的姑娘跟着一起摇晃。 摇晃之间的律动竟暗暗与丝竹之声相合,再加上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瞬间点燃了舫上众人的热情,全都一起摇晃起来。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兼之酒精的麻痹,没有人发现天际有一道倩影正凌空而来。 她脚踩流光长剑,身背圆月,倏忽间已至如意舫顶层。 黑暗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却因为她的到来而隐隐有了光亮,那是因为她的周身包裹有一层不甚明显的蓝色光幕。 今夜是三日之约期满的日子,燕青霜只身前来赴约,这如意舫又是顾诗情的,由不得她警惕万分。 在进屋的那一刻,燕青霜就已察觉到屋内空无一人,那狡猾且诡计多端的魔门妖女不知身在何处,但燕青霜一点也不着急。 她知道顾诗情迟早会来的。 顾诗情如若敢不来,那这艘如意舫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仙道正派的传人要荡平魔门的产业,根本就是天经地义。 听着楼下传来的阵阵淫声浪语,燕青霜的神色古井无波,似是充耳不闻,只是悄悄地一挥手,玄力流转间,一道不显眼的光芒忽然出现,便已隔绝了楼下的声音。 黑暗中,燕青霜打量着这间屋子。 布置极其奢华,不仅以上好的红木搭建,在架子上摆有名贵的瓷器,墙上挂着一幅幅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丹青妙手们的真迹,一张火红的绣床被挂满流苏的帘子遮住,旁边的梳妆台上摆着一张镶着金边的铜镜,台面上放满了胭脂水粉,一支支做工精巧的玉钗挂在铜镜的两旁,有流苏式的玉步摇,也有伸展双翅的蝴蝶作尾,亦有平凡的只见黄金的钗身…… 仙道与魔门虽然对立已久,最终的结果却是殊途同归,都是为了成仙。 师傅曾说,想要成仙,天赋与实力缺一不可,除此之外,还应有超然物外,不被俗事侵扰半点的决心。 而魔门却恰恰相反,他们奉行着‘七情六欲皆乃人之本性,理应主动拥抱接纳,而不是避之如蛇蝎’的理念,主动投身世俗,在红尘中修炼,任‘喜怒忧思悲恐惊’包裹己身,任‘眼耳鼻舌心意’主导己身的所作所为,行事张狂,无所顾忌,全凭本心。 是以,仙道与魔门之间注定是死敌。 但燕青霜与顾诗情虽多次相争,并互有胜负,却始终没有分出死活来。 有好几次她都可以杀了顾诗情,可因为师傅所言,才生生收手。 师傅说,成仙之路必须要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个对手会是成仙路上的磨剑石,只有当这把剑到了无坚不摧,无所不灭的时候,才是杀死这个对手的时机。 燕青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杀了顾诗情。 她修行十余年,才是入海境三品,往后还有孤月境,曜日境,星空境。 星空境虽是目前已知的最高境界,可却并不是极境。 尽管星空境大能可以一剑断江,搬山,填海,却仍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真仙之境。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一辈子都杀不了顾诗情?” 燕青霜忍不住扪心自问,她不知道结果,也不敢知道结果,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剑,然后她的目光一转,就看到了绣床旁边的衣橱。 柜门紧闭着,燕青霜一剑便挑翻了柜门,看见了挂在衣橱里的琳琅满目的衣裳。 长裙,短裙,无袖上衣,胸前开叉的小衣,火红且艳丽的肚兜…… 燕青霜一脸平静地扫过这些衣裙,心中没有半点波动,直到她看见衣橱角落里挂着的一双双看起来像裤子的袜子,虽都是以蚕丝织就,却颜色各不相同,有红如火,白如月,黑如夜,粉如花,还有充满了神秘感的淡紫色。 不知为何,看着这些袜子,燕青霜竟有些心动,忍不住会想自己穿上会是什么样子。 可下一瞬间,燕青霜已有些面红耳赤。 因为她还看见,在衣橱的最边缘,竟然还挂着几双无比大胆的袜子,有的像渔网,有的像孔洞放大版的渔网,更离谱的是,有一双居然只有几根丝带。 最后再看了一眼,燕青霜低下了头,望着身上那素色长裙,陷入了沉思。 “咦,老相好,觉得我的杰作如何?” 忽然,顾诗情娇媚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燕青霜惊觉过来,刚一扭头,屋内已亮起了灯光。 顾诗情着一身浅黄色的紧身衣,正背着双手笑嘻嘻地站在灯光旁。 “什么你的杰作?我没看见。”燕青霜神色淡然地转过身。 “原来你没看见啊。”顾诗情嘟了嘟嘴,似是有些失落,“还以为你看了会喜欢呢,那样我说不定会送你几样。” 燕青霜心如止水,平静地道:“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你的答案呢?” “真是无趣,仙道正派的人都无趣。”顾诗情踢了踢桌脚,忽然嘻嘻一笑,“如果我没有答案呢?” 她眨巴着大眼睛,眼里水汪汪的,似有无穷无尽的情绪。 “你这副样子我见过上百次,早已习惯了,又何必故技重施?”燕青霜语声冰冷起来,“如果没有答案,你应该记得我说过,我会让你尝到这把剑刺穿你咽喉的滋味!” “我的闺房里可不允许打打杀杀,老相好,这一点我希望你能记清楚。”顾诗情抬起手,看了一眼小指上的那枚银白如玉的戒指,心随意动,一股漆黑的魔气在戒指上萦绕着,接着她手指一动,地板上竟凭空出现了一具猫妖的尸身。 “喏,这就是我的答案。”顾诗情努了努嘴。 燕青霜看着这具猫妖的尸身,神色没有一点变化,仿佛早已经料到,只是问道:“有没有问出来什么?” 顾诗情伸了个懒腰,摇头道:“我根本就没问,一只能在我眼皮底下潜伏已久的猫妖必然跟人族的死士一样,问也是没结果的。” “所以你只是杀了它?”燕青霜意有所指的发问。 “不然呢?” “你就没细想过其中的原因?它为何会潜藏在金陵?偏偏还是在你的云烟楼?” 第28章 血色连身裙,洁白长丝袜! “这些根本不用去想,甚至不用动脑子就能知道。” “哦?” “你来金陵的目的,自然也跟它的目的是一样的。” “哦?” “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吗?”顾诗情坐了下来,一双紧致的大长腿交叠着,她优雅地道,“你一定已经发现秦淮河在这些日子里的变化了,水位在上升,水流越来越湍急,这意味着那深埋在秦淮河底数千丈的九霄宫离重现人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千年前,宫九霄执意带着九霄宫自葬于秦淮河底,传闻其收藏的无数高妙修行功法,以及他费尽心血炼制的神药也全都留在九霄宫,自葬之前,他曾留下暗语,我魔门情欲一支历经几代的苦心钻研,终于破解了暗语——” 燕青霜听到这里,忽然截口道:“千年后,七月七,鹊桥会,神宫出。” “看来玄天剑宗也不是所有人都执着于剑啊。”顾诗情咬了咬嘴唇,嘲笑道,“这可不符合你们仙道正派的作风哦,不应该一心修行,毫不关心外物的吗?” “勤勉是根本,机遇却是臂助,这并不冲突。”燕青霜似是听不出顾诗情话里的嘲讽。 “怎么?你们玄天剑宗的人也开始嫌弃自家的飞仙剑诀了吗?不过,传闻宫九霄可从来都看不起剑修,所以他应该不可能收藏修剑的功法,这么说,你是为了那九霄宫里的神药来的?” 燕青霜不理会,自顾自地道:“即使九霄宫重现人间又如何?莫忘了宫内有各种各样的禁制,全是昔年宫九霄让当时的阵法大师费尽心血设置出来的,就算千年过去,那禁制的威力有所减弱,可你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又如何闯进九霄宫?” “老相好,你这是在套我话么?”顾诗情眯了眯眼睛,掩嘴笑道,“尽管你我之间交情不错,只可惜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如果打生打死也算是一种交情的话,那她们俩之间倒也算得上交情深厚。 “看来魔门情欲一支是对九霄宫内的功法与神药势在必得了?”燕青霜的神色还是没有发生变化,只是一脸淡然地道,“只可惜,知道九霄宫一事的人不只你我双方势力,不说仙道正派的刀宗,枪宗,拳宗,还有隶属魔门八支中的血祭与挫骨两支,强敌环伺之下,魔门情欲一支当真能完全吞下九霄宫这块硬骨头?” 顾诗情的神色变了变,没有接话。 情欲门也许并不惧怕仙道正派中的这几方势力,但血祭与挫骨这两门却由不得情欲门不重视。 只是……燕青霜都知道的事,为什么她没有得到消息? 这其中是不是出了问题? 一念至此,顾诗情再没有了兴致,打了个哈欠道:“这些就不用青霜仙子来担心了,我情欲一门自有应对之法,如今我已给了你答案,你为什么还不走呢?莫不是想要我招呼两个姑娘来陪你?不喜欢姑娘?要男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等待的时间会长一点,毕竟我如意舫里可没有陪吃陪喝陪玩的男人。” “你们魔门情欲一支走的是补天道一路,修的是采补之法,这种男人就留给你自己享用吧。” 难得的,燕青霜终于反唇相讥了一回,这可是头一遭,顾诗情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这在顾诗情的记忆中还是第一回见,以往燕青霜总是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死气沉沉,但现在,反唇相讥的她,嘴角轻勾,脸寒如霜,配着那冰冷的眼神,使得燕青霜这张脸竟平添了几分妩媚之色。 仙子一怒,美得令人生妒! 顾诗情舔了舔嘴角,痴痴地看了起来。 燕青霜被她看得很不自然,背过身去,倒垂着长剑,冷冷道:“今天我来是为了两件事,猫妖一事既已尘埃落定,便只剩下另一件了。” “哪一件?” 来了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顾诗情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声。 “猫妖可是死在你手里?” “它死的并不痛苦。” “它死之前是不是经历过一场战斗?” “断了一爪。” “伤它的人是谁?” “我没看见。” 燕青霜转过身来,目光紧紧盯着顾诗情,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没看见?” 顾诗情摊了摊手,表情很无辜:“幸好我没看见,不然你现在并不能完好无损地站着了!” 这看似毫不相干的两句话落在燕青霜的耳里,她却第一时间明白了顾诗情的意思。 纯阳之体极为稀有,其血脉更是有无穷的能量,若是顾诗情得到了纯阳之血,实力必然可以在短时间内精进数个小境界。 一旦顾诗情的实力高过燕青霜,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燕青霜逃走的机会的。 燕青霜道:“可有此人的消息?” 顾诗情眉毛一挑,看了看燕青霜那双隐在素色长裙下只能模糊看到一点轮廓的长腿,坏笑道:“你想知道?” 燕青霜知道顾诗情此刻一定在打坏主意,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顾诗情脸上的笑容更盛,她娇笑着道:“经过几天的奔走,我确实掌握了有关于此人的几点信息,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个条件。” 燕青霜皱了皱细长的柳叶眉,觉得竟有些看不透顾诗情这个人了,在她的记忆中,顾诗情可不是个容易松口的人。 燕青霜问道:“你就不怕我知道此人后将其带回玄天剑宗?届时你魔门八支就会多一个要命的敌人了!” “你带不走的。” 顾诗情很自信。 她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拥有纯阳之体的人是谁,如果那猫妖临死前讲的没有半句假话,那她就有八成的把握了。 如果真是那个人,除了她情欲一门外,无人会想着将其拉入自己阵营。 也因为只有在情欲一门的眼中,那个人还能有点作用! 不过,这些肯定不能告诉燕青霜,这可是顾诗情的筹码,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在燕青霜面前占据主动,她可不会放任这种机会溜走。 燕青霜冷笑道:“你以为这样说就能吊起我的胃口?” 顾诗情一脸的无所谓:“你可以选择拒绝,就此离去。” 燕青霜沉默了。 拥有纯阳之体,则意味着有无限可能,就算不能成仙,也有很大可能触及到真仙之境,若是能将这个人给招揽进玄天剑宗,不只会让玄天剑宗的实力变强,而她更可以借此得到更为优渥的修行资源。 只是顾诗情现在摆明了要以此为要挟,那她口中的条件必然极其刁钻。 得益于她将那夜有关纯阳之血的痕迹掩盖的及时,这件事眼下还没传出去,目前知情的应该只有她们两人。 这是个机会! 近在眼前的机会! 要不要抓住? 燕青霜紧握着剑柄,指节已雪白一片,她冷声道:“什么条件?” “哟,老相好,这才三天没见,你怎么变得我都不认识了?”顾诗情一脸夸张地道,“眼前这位愿意跟人谈条件的剑仙妹妹,居然真的就是玄天剑宗一向不苟言笑,出手毫不留情,从不与人讲条件的首席大师姐吗?” 燕青霜任由顾诗情一阵挖苦,等她说完了,才静静地道:“到底是什么条件?” 顾诗情眼珠一转,笑嘻嘻地道:“要你倒戈到我魔门。” “没这可能。”燕青霜脸色一寒,手中长剑轻轻一划,一点寒芒灿若星辰,只在瞬间就几乎是擦着顾诗情的脑门而过,寒芒消失,几缕断发轻轻落下。 纤长的手指伸出,接住这几缕断发,顾诗情有些无奈地道:“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用得着出这么重的剑?幸好我足够镇定,没有移动分毫,不然怕是要被你这一剑刺破脸颊了。” 燕青霜的声音仍然寒冷如冰:“你我之间乃是宿命对决,还望你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是是是,谨遵剑仙妹妹的教诲。”顾诗情撅了噘嘴,一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下一瞬脸上却又堆起了笑容,“真正的条件是,在我的衣橱里给你挑一套衣裙,这些年里,我俩交战的次数早已超过百次,可在我的印象中,你好像只有三套衣裙,作为我的宿命对手,着装如此寒酸,属实有点掉价……是我掉价!” “你的衣橱?”燕青霜的脸色有些发白,可一想到刚才瞅见的那些大胆的衣裙,她的心便加快速度跳了起来,脸色也变成了艳丽的玫红色。 “怎么?怕了?那还要不要纯阳之体的信息了?”顾诗情起身来到衣橱前,纤长的手指从小衣,长裙,短裙上划过,最后停留在那一双双薄如蝉翼的丝袜前。 燕青霜收起了剑,来到顾诗情的身前,虽没有说话,但意思已很明显。 “你别忘了,还得我挑哟!”看着燕青霜一脸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顾诗情咯咯直笑。 燕青霜仍不说话。 顾诗情就当她是默认了,忽然指着一件小衣道:“这件吧?” 那是一件针织的无袖小衣,领口开叉很长,只有一颗纽扣,如果穿上,除了会露出大片胸膛外,最多也就能罩住肚脐上方,燕青霜只看了一眼,立刻便摇头。 “说好是由我挑的,不过算啦,只要你愿意穿上我的杰作就好。”顾诗情嘟囔一句,取下一条鲜红色的连身短裙,笑道,“颜色这么红,就像鲜血一样,正好符合你一贯出手狠辣的特点!” 这条连身短裙不算太短,估计在大腿中部,燕青霜咬了咬牙,觉得可以接受。 “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顾诗情将短裙放在一旁,开始挑袜子。 “这条红如火的袜子与裙子同色,你喜欢吗?” “不。” “那这条白色的带网眼的?” “决不。” “那这条只有三根丝带的?每一根的颜色都不相同喔!” “你别挑了,艳俗得很,我要那条白如雪且不带网眼的。” “行吧行吧,来,拿好,快去换。” “现在就要换?” “不想换?那行,你走吧,关于纯阳之体信息的事就当我从没讲过。” “你——” 哗啦—— 床帘被燕青霜拉下来,流苏碰撞的哗啦作响,将绣床里的情形完全遮挡住,顾诗情只能通过帘子上的剪影来想象燕青霜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出身自仙道正派之一玄天剑宗,且一向冷若冰霜的燕青霜穿着短裙和丝袜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呢? 等了半天还不见燕青霜出来,顾诗情已经快忍不住要冲上绣床去看个清楚了。 终于,悉悉索索的声音消失了。 一截皓腕被朦胧的轻纱罩着伸出了床帘,青葱似的纤纤玉手将床帘掀开,有些局促的燕青霜探出头,如瀑的青丝柔顺的被一根丝带束在背后。 凝脂般的脖颈下,是晶莹如玉的锁骨,锁骨之下,是血红的连身短裙,两截袖子是一层雪色的轻纱,有一种朦朦胧胧,若即若离的感觉。 “下床呀,谁想看上半身啊?快,我要看下半身!”见燕青霜只是探出上半身,半天都不动一下,急得顾诗情催促起来。 燕青霜闻言不情愿的动了动。 高耸的胸膛下是一片如被鲜血覆盖的平坦小腹,再往下是有着近乎完美曲线的臀部,鲜红连身短裙的下摆刚好在雪白浑圆的大腿中部戛然而止,洁白如雪的丝袜从裙摆下延伸上去,只一眼,顾诗情就看得猛吞口水。 太诱人了! 顾诗情舔了舔嘴角,忍不住想上前摸一把。 “站住!” 燕青霜冷哼一声,忽又回到绣床上,帘子再打开时,她已换回了那身素色长裙。 “现在,该把你知道的有关纯阳之体的信息说出来了。”燕青霜神色冰冷,于刚才那个满脸局促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没意思,换条裙子就跟换了个人一样。”顾诗情打了个哈欠,悠悠道,“行吧,我就告诉你吧。” 燕青霜立刻凝神倾听。 “此人才来金陵城不久,且没什么实力,虽有纯阳之体,但却是个成年人,嗯……目前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也全都告诉你了。” “就这些?” 燕青霜有些生气,这跟没说有什么两样? 人呢? 姓甚名谁? 住在哪儿? 没什么实力的意思是实力不行?还是压根就没实力? 唯一有用的肯定就是此人是个成年人了。 但这并不值得她以穿上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着装为代价来换取! 铿—— 燕青霜不由分说地拔出长剑,刺了出去! 第29章 以水为镜,月华缭乱! “这就对了,你我每次见面不大打出手反倒会让我觉得不自然!” 燕青霜出剑的瞬间,顾诗情轻轻嘀咕一句,待那泛着湛蓝色光芒的长剑来到身前时,她才开始闪避。 顾诗情是一个很妖娆的美人,她的闪避充满了美感,柔软的腰肢摆动起来就像是最灵活的小蛇,她只轻轻一扭,就避开了燕青霜这一剑。 两人交手多年,燕青霜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立刻回剑直削,这一剑她已用出了五分力。 入海境三品的五分力不容小觑,顾诗情的神色凝重起来,紧致的长腿伸展,曼妙的身躯已滑出去一丈。 咔嚓—— 顾诗情虽躲过了这一剑,但梳妆台上的那轮华丽的铜镜可就不能幸免了,被这一剑上扫出的湛蓝色剑气斩碎了。 铜镜的碎片落在地上发出哗哗的响声,顾诗情的脸上已出现怒意,她冷声道:“说了不准在我的闺房里打打杀杀,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你捉弄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会付出这种代价?”想起自己刚才穿成那样被这顾诗情瞧了个满眼,燕青霜心中怒意更盛,长剑再度击出。 砰—— 长剑迎面而来,顾诗情忍着心疼,将闺房的窗户撞破,急速退了出去。 咻—— 燕青霜手握长剑穿窗而出,剑尖始终直指在虚空中倒退的顾诗情。 长剑上湛蓝色的光芒随时在吞吐不定,顾诗情神色凝然,知道燕青霜正在积蓄剑气。 剑气森然,杀伤力极强,她想也没想,心随意动,一缕缕漆黑无光的魔气自脚底出现,化作一只巨大的雄鹰,雄鹰一展翅,顾诗情便已腾空向上。 恰在此时,燕青霜长剑上那湛蓝色的剑气便轰击而出,仿如一道湛蓝色的闪电,击在远处的虚空里,在皎洁的月色下,一闪而逝。 一击落空,燕青霜凝视了一瞬秦淮河,长剑斜斜往上空撩去。 轰—— 河水如在沸腾,一柄由河水凝聚而成的巨大水剑自秦淮河面腾空,呼啸着冲天而起,直追顾诗情。 这赫然是玄天剑宗飞仙剑诀九重杀招中的第一重——以水为剑,剑破四方! 这么多年里,顾诗情不知道已见过多少次这重杀招,但今夜这一次,显然远比以前的威力要强得多,以往的水剑最强盛时,也不过三丈长,七尺宽,但这一次,竟有七丈长,宽逾一丈! 燕青霜的实力又变强了! 顾诗情心下一凛,没有再想着撤退,而是停在了虚空中,汹涌的魔气在她的后背凝成了一双近乎快遮蔽夜空的巨大羽翼,羽翼疯狂颤动,顾诗情静等这一剑的到来。 在她的印象中,这一剑还有变化。 她一定要等到这一剑出现变化后才能做出应对。 果然,倏忽而来的巨大水剑在离顾诗情还有十丈距离时,竟轰然解体,化作数十上百万滴水珠,大半的水珠落了下去,但仍有成千上万滴水珠凝成了一柄柄晶莹的小剑,呈一道天幕般向顾诗情倾轧而来。 近万柄小剑带着可怕的锋芒冲击而来,顾诗情神色冷峻,双臂交错护在胸前,背后那巨大的魔气羽翼交叠着护在她的身前,正面抗衡这些水剑。 嗤嗤嗤…… 水剑如狂潮一般冲撞在魔气羽翼上,魔气羽翼不住地震颤,不时有水剑被还原成水珠落下,而顾诗情受这无数水剑的冲撞之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升空。 她一边利用魔气羽翼抵消水剑之力,一边凝目思索着反制之法。 她深知这万千水剑仍不是燕青霜真正致命的杀招,如此夺目的一剑,通常都只是为了迷惑人,真正致命的杀招应是飞仙剑诀的第二重——以风为凭,引风杀! 水只不过是一场烟幕,风才是真正致命的威胁! 我该怎么办? 顾诗情仍在被动的上升,她心念电转,眼前是万千水剑,根本看不见燕青霜的身影,此时她最好的做法应是驱散这些遮蔽视线的水剑,并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燕青霜的位置,然后避开她的杀招。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因为燕青霜一定会希望她这么做,所以燕青霜一定有应对之法。 说不定就是在她驱散水剑的瞬间,燕青霜的杀招就已扑面而来,那时,她根本无法抵挡! 决不能这么做! 顾诗情继续升空,圆月已彻底被她挡在身后。 皎洁的月光被阻隔,如意舫里纸醉金迷的酒客们终于发现了。 “月光消失了!” 有人低语一声,抬头看向夜空,神色巨变。 “有人在交战!” 更多的人抬头。 “那是……剑破四方,是玄天剑宗的道友!” “是玄天剑宗的道友在除魔卫道吗?” “嘶……我看见了一点羽翼,漆黑一片,是魔气!” “魔门的人?” “仙魔是为死敌,我等应当出手相助!” 说话间,已有三人冲出房间,来到甲板上,正欲飞身而起,却听后方传来一道讥笑的声音:“听说你们仙道正派的人喜欢除魔卫道?” 三人回头,就看见两个年轻人正倚着门框,穿青色衣衫的那人手里捏着五粒骰子,随着他手指的晃动,五粒骰子便在手上有规律一样的挪动,速度之快,变化之多,已让人侧目,穿紫色长袍的那人怀抱双手,昂着头,一只酒壶正凝滞在虚空中呈倾斜状,随着他的张嘴,酒液便如一道涓涓细流一样流进他的口中。 这两人一个在把玩骰子,一个在喝酒,但却都不用心,都还在分心瞧着甲板上的三人,眼中的神色都是一片讥嘲。 明知自己等人是要去帮助远方的道友,这两人居然敢跳出来,显然也是魔门中人。 一入仙道门,一生除魔人! 三人互望一眼,彼此一点头,三道蓝色玄力光芒在手间一闪而过,每个人的手上都已有了利器! 一把金柄长刀,一根挂着红樱的玄铁长枪,一只色泽发黄且有些暗沉的看不出材质的锃亮手套。 “哟,看不出来仙道正派的人居然也喜欢逛窑子呢?” “这几个身份还挺显赫,又是刀宗,又是枪宗,还有拳宗,仅仅三人便敢闯进顾小妹的地盘来,想来实力应该是不错的,杜湘,你是要为顾小妹出一口恶气呢?还是想吸干他们的血?”倾斜的酒壶里再没有一滴酒液流出,紫衫年轻人轻轻吹了口气,酒壶便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他望着杜湘,一脸笑意吟吟。 “这并不冲突,我既想吸干他们的血,也想在顾小妹面前留个好印象。”杜湘一把捏住骰子,忽然笑道,“雷力,你觉得以我的样貌和实力可能让顾小妹倾心?” 雷力撇了撇嘴,怪笑道:“顾小妹会不会倾心我不知道,但你这副痴汉样子若是落在顾小妹手里,只怕被吸干的那个人是你自己。” 唉。 杜湘苦着一张脸,忍不住拍了自己一巴掌,他知道雷力说的是事实,顾小妹确实是个可人儿,他是打心眼儿里的喜欢,只是却不敢有更多的非分之想,毕竟顾小妹可是魔门情欲一支年轻一代里将采补大法修炼的最好的人,他可不想成为顾小妹的炉鼎。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到现在都没听说过顾小妹的炉鼎是谁,倒也是一件怪事! 仙道正派的三人听着这俩人旁若无人的闲谈,在听到他俩互道名姓的时候,都是神色大变。 魔门八支,这俩人赫然就是血祭与挫骨两支里最出类拔萃的年轻高手。 血魔杜湘,劫杀雷力,这两人之名在仙道正派人中也是早闻其名了。 没想到今夜竟会在此遇见…… 三人互望一眼,再不迟疑,冲杀过去。 “杜湘,不如打个赌,二对三,谁先杀到两个便算谁赢,如何?” “这赌我接了,雷力,你输定了,我也不要你别的,把你最珍视的那件千丝万缕甲双手奉上如何?” 雷力没有接话,因为他已当先冲了出去。 “你小子居然搞偷袭!” 杜湘啐了一口,不甘示弱地也冲了过去。 …… …… 圆月终于露出了脸颊。 顾诗情已经上升到了千丈高度。 密密麻麻的晶莹水剑仍抵在护在她身前的羽翼上,正侵蚀着魔力形成的羽翼。 顾诗情仍在思索着除了驱散水剑之外的破解之法。 忽然,她发现身前这些晶莹小剑越来越犹如实质了,那平滑如镜的剑身上竟然一片波光粼粼的。 顾诗情正有些疑惑,霎时间,数千道刺目的光芒便从剑身上反射出来。 是月光! 数千道反射出来的月光直射顾诗情的面容,她忍不住闭眼。 噗嗤—— 同一时间,一道利器入肉的声音响起。 钻心的疼痛自肩膀上传来,顾诗情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就看见燕青霜正一脸冷淡的凌空立在她身前,那密密麻麻的晶莹小剑已化作水滴落下,而燕青霜正平举着长剑,长剑已洞穿魔气羽翼,剑尖正刺在她的肩膀。 血。 月光下的血是带着点绿色的黑。 正一股一股地从顾诗情肩膀处的伤口上冒了出来,只在几个呼吸间就已浸湿了半边衣裳。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风?”顾诗情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 “因为这并不是引风杀,而是……以水为镜,月华缭乱!”燕青霜拔出长剑,带起一连串的血珠。 “月华缭乱?我怎么从未见你使出过?”魔气羽翼展动,维持着顾诗情凌空的身形,她捂着伤口,吃惊地反问。 “因为飞仙剑诀里本就没有这一重杀招。”燕青霜手掐剑诀,长剑已泛着流光脱手飞到她脚下,她踩着长剑,如一道流星般远去。 “这是你捉弄我的下场。”燕青霜已远去,但她的声音还是传了回来。 “你为什么又不杀我?”顾诗情忍不住追问。 远去的流光已经黯淡到无法以肉眼看见,夜风从天际尽头吹拂而来,送来了燕青霜最后的一句话。 一句冰冷而无情的话。 “也许,你应该痛苦的活着!” 第30章 血魔杜湘,劫杀雷力! 奚落! 赤裸裸的奚落! 顾诗情脸色铁青,细眉近乎倒竖,高耸的胸膛不住地起伏,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燕青霜消失的方向。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你想让我痛苦,便放过我,但我不会,绝不会,一有机会,我绝不留情!” “不行,我一定要尽快提升实力……是时候找个炉鼎了!” 轰隆—— 顾诗情正喃喃低语着,耳畔忽然听闻一声巨响,忙侧头看去,顿时神色巨变。 只见一道长逾十数丈的湛蓝色夺目刀光一刀劈在如意舫的船头,那以上好硬木打造的船头竟然被这一刀给劈断了! 河水灌进船舱,如意舫开始下沉。 酒客惊慌失措地大吼大叫,甲板上的几人正战斗的如火如荼。 不多时,已有不少酒客失足落水,大多在水中不住地扑腾,显然水性不佳。 忽然,歪歪斜斜的如意舫上,摇晃的灯火照耀下,一个个衣着艳丽的女子跃进秦淮河,搭救着已快沉入水底的酒客们。 幸好姑娘们还有几分本事,场面虽是慌乱,但却并无伤亡。 顾诗情心下稍安,看向了那已经战斗到断裂的船头上的五人,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敢在如意舫上打斗,找死! 顾诗情找出伤药将肩膀处的创口止血,而后魔气羽翼展动,她便如一只鲲鹏,直奔正在下沉的船头而去。 船头,战局十分胶着。 血魔杜湘,劫杀雷力,两人同进同退,竟与仙道正派的三人缠斗的旗鼓相当。 几人之间的境界都差距不大,都是有着充足的战斗经验,饶是魔门两人不顾受伤,出手狠辣之下,亦没能在仙道正派这三人手中占到半分便宜。 劫杀雷力出自魔门八支中的挫骨门,修的是锻体之术,身体硬如精钢,无论前方劈头盖脸而来的是刀还是枪,他都只以一双铁爪硬接。 嗤—— 泛着蓝色光芒地长刀又一次劈出,虽在一丈之外,但刺目的刀气已来到雷力的头顶,他冷着脸,只以右爪硬扞这一刀,刀气劈在他的手爪上,竟迸射出一片灿烂的火星。 此人的手爪竟坚硬如期,执刀的人心下暗惊,却见那雷力将刀气一抓捏碎后,竟直奔他而来,速度之快,令人胆寒! 匆忙间,一根红缨枪从旁侧如游龙一般点出,正中雷力手爪,雷力一把捏住枪头,反身欺近,与枪宗这人战斗起来。 执刀人得以喘息两口,看向另外一名同道。 只见这名拳宗同道以一双泛着蓝色光芒的铁拳在与血魔杜湘近身作战。 他拳出如风,拳芒夺目,有如疾风骤雨一般连绵不绝地将血魔杜湘逼迫的节节败退。 下一瞬,拳芒更加耀眼。 执刀人知道拳宗同道已蓄力完毕,即将狠下杀手!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 吼! 拳宗同道虎吼一声,一双拳头已扬起,那双手套上蓝色的玄力光芒疯狂地流转,蓄势待发的拳芒越来越盛。 “一拳即生灭,死!” 拳头终于砸下。 杜湘的头还没抬起来,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一拳毫无所觉。 啊—— 突然,一声惨叫响起。 执刀人回头,只见劫杀雷力冷着脸,一手捏着红缨枪,一手正抓在枪宗同道的咽喉,惨叫声刚从枪宗同道口中发出就戛然而止,血已从其被生生捏断的咽喉处涌了出来。 摇曳的灯火下,血液殷红一片,就好像最原始的火焰。 而此时,那拳宗之人的强势一击离杜湘的头顶不足一尺! 玄力凝成的湛蓝色拳芒已将杜湘的一头乱发激荡得疯狂舞动。 杜湘似是还没察觉,他的眼睛正在看着雷力的手,那只正被鲜血流经的手! 殷红的血如同一把火,已点燃了杜湘的双瞳。 他的一双眼睛已一片血红,眼中闪过一丝血芒,在头顶的那只拳头压顶而来的时候,他才握紧了拳头。 但他这一拳却先击中拳宗那人的腹部。 这一拳上包裹着的血芒的威力竟完全不比他自己的那一拳小。 所以杜湘这一拳已将他的脏腑击碎,而他落空的那一拳便轰在了船头上。 轰隆—— 本就断裂的船头彻底四分五裂了,耀眼的拳芒消逝于河水中,就像一个炸雷从水底炸响,无数的水花溅起时,拳宗这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没来得及震惊血魔杜湘这一拳之快,便觉脖子一疼,却是那杜湘一口咬在了脖子上。 鲜血被杜湘吸走的时候,生命也已被杜湘吸走了。 传闻杜湘之所以有血魔之称,便是因为此人以生人之血来修炼。 此时亲眼所见,执刀人万分震惊之余,又有一股憎恶感油然而生。 这等茹毛饮血的行径与畜牲何异? 但下一瞬,他的神色便已只剩一片凝重。 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枪宗与拳宗的两位同道便相继死去。 现在,只剩下他了。 面对血魔杜湘与劫杀雷力这两人,他已完全没有了取胜的机会。 甚至于,具体会是怎么死都已由不得他自己。 是骨头被捏碎而死? 还是血液被吸干而死? 一入仙道门,一生除魔人。 想不到我这一生竟如此短暂…… 执刀人立于浮木之上,不无悲凉的想着。 哗啦! 杜湘已将尸体中的最后一滴血吸干,把干瘪且软趴趴的尸体丢进了河水中,他用袖子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一双血红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执刀人。 “该说不说,你这当面吸血的样子也太难看了,比夜晚那令人生厌的蚊子还不如。”雷力摇了摇头,一脸的嫌弃之色。 “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让我提升实力!”杜湘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残余的血渍,露出嗜血的笑容来。 “真恶心。” 雷力的面容皱成一团,把头转了过去,竟是连杜湘这张脸都不愿再看了。 如此恶心到令人作呕,也难怪血祭一门在魔门八支中越来越式微了,就这幅样子,谁敢入血祭门啊! 雷力正想感叹一声,忽然暗叫一声糟糕,他忘了刚才与杜湘打过赌,忙回过头,就看见杜湘已冲到执刀人的面前,而执刀人手中的刀正劈下来。 完了完了,我要输了! 雷力有些无奈,想着那件被他视若珍宝的一次也没穿过的千丝万缕甲就要落入杜湘这厮手里,他的心就直抽搐。 如今杜湘几乎已经和那执刀人挨在一起,他就算出手也来不及了。 要不……诅咒杜湘在咬破这人的喉咙之前死在这把刀下? 唉,还是算了,赌输一把没关系,以后还能赢回来,但仙道正派之人,必须得宁杀错,不放过! 这样想着,雷力便抄起手静静地观看起来。 此时,执刀人手里的刀已来到杜湘的后脑勺,明晃晃的刀刃离杜湘的脖子已只有几寸之遥。 而杜湘正低头张嘴,白森森的牙齿在月色下闪着光,眼看就要一口咬在执刀人的脖子上了。 忽然。 执刀人的手无力地垂落,那把刀几乎是擦着杜湘的耳朵落在河水中,执刀人的眼睛虽然还睁着,但却已没了任何神采。 很显然,执刀人在倏忽之间已经死了。 但杀他的却不是杜湘。 杜湘还没有咬中执刀人的脖子,他的嘴还大张着,但一口牙齿上的光泽已完全消失了。 杜湘有个好习惯,他只吸活人的血,他也有个好鼻子,第一时间就闻出来执刀人已经死了。 是谁杀了执刀人? 雷力? 正在杜湘疑惑时,执刀人的胸口冒出来一缕漆黑的魔气,魔气如烟,轻飘着消散。 原来是顾小妹! 杜湘神色一变,忙丢下执刀人的尸体,而他飞快地转身蹲下,掬了捧河水洗了把脸,想着也不知道洗没洗干净,再掬了一捧洗过之后,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后,这才回过身来,满脸堆着笑容,看着眼前正凌空而立的顾诗情。 “顾小妹,你赢了?”杜湘四下望了望,没有看到那修剑的仙道正派之人,他刚笑着出声,就看到了顾诗情染血的左肩,他的神色一冷,“那人居然伤了你,他死了还是逃了?” 顾诗情神色冷淡的回了一句:“逃了。” 杜湘神色更冷,寒声道:“你可记得他的特征?告诉我,我以后见了他一定替小妹你报仇!” “不用了,这个人是我的,你别管。”顾诗情看了一眼已快彻底沉下河底的如意舫,情绪低落,无心与杜湘寒暄。 顾诗情对他一向冷淡,杜湘也不在意,在看了一眼顾诗情的左肩,他的眼珠子一转,忽然回头笑道:“雷力,你输了!” 雷力一直看着杜湘在顾小妹面前碰钉子,正不住地偷笑,突闻此言,他不禁愣了愣,一脸疑惑道:“怎么就是我输了?你也没杀到两个啊。” “你说的没错,我也没杀到两个,但这三人本是你我的对手,到最后却有一个死在了顾小妹的手里,这说明什么?”杜湘一本正经地道,“因为我俩漏了一个人,所以,这说明我俩都输了!” “嗯哼?” 雷力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是在变着法子讨顾小妹欢心呢! 对此,雷力连话都懒得回一句。 杜湘继续道:“既然我俩都输了,就应该愿赌服输,你拿出那件千丝万缕甲,而我……我便拿出在三年前本门弟子大比中获得的血还丹!” “血还丹?” 雷力吃了一惊,血还丹可不是俗物,其内蕴含的玄力之雄厚,可令入海境修士连升数个小境界。 虽然顾小妹乃情欲一门的圣女,地位尊贵,要想讨她的欢心,确实应该付出点代价,但这小子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居然连血还丹这等至宝都舍得,甚至连眉头都不带皱下的。 唉。 这败家玩意儿! 雷力捂着额头,长叹两声。 第31章 满嘴顺口溜,怎么不去考状元? 河水已快完全吞没如意舫,只剩下最顶层顾诗情的闺房还在苦苦坚持。 当杜湘满脸堆笑手捧千丝万缕甲和血还丹送上前来时,凌空而立的顾诗情都没看一眼,魔气羽翼一展,她已飞身而去。 当她回到闺房的时候,水已淹没了地板。 胭脂水粉,钗子等尽皆漂浮在水面上,衣橱已经倒下,各式衣裙,丝袜全部湿透。 顾诗情忙将它们一一纳入须弥戒,正欲离去时,似是想到了什么,掀开床帘,却只看到了被浸湿的被褥。 见此情景,一直面无表情的顾诗情忽然有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远离如意舫船身的浮木上,杜湘还在发着呆。 雷力忍不住打趣起来:“老弟,不值当啊,你费心费力地骗走我的千丝万缕甲,哪知人家顾小妹根本不领情,甚至都不带搭理的,我要是你的话,一定从此以后都不对顾小妹再有念想了。” “这有什么?我在顾小妹面前碰过的钉子不知有多少,也不差这一回两回的。”杜湘回过神来,毫不在意雷力的挤兑,神色中没有半点颓然,反而迸发出光芒来。 “你真是一只天生的舔狗。”雷力摇了摇头,叹息着。 “哼,哪有什么舔狗呢?不过是真正的喜欢罢了。”杜湘并不生气,一脸的深情。 雷力啐了一口:“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杜湘嘿嘿一笑:“不,你说错了,是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是吗?”雷力眼珠一转,也笑了起来,“不怕最后被顾小妹以采补大法将你吸干?” “这……”杜湘面露难色的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这就是一直让我心里过不了坎的地方,目前好像还没找到破解的办法。” “不过。”迟疑之色尽褪,杜湘满脸的希望,“事在人为,往后的日子还长,总能找到法子的。” “你倒是乐观。”雷力耸了耸肩,“换做是我,如果多年苦修可能会给她人做了嫁衣,我一定会立即收手,斩断所有的想法。” “你不是我。”杜湘低语。 他看着如意舫已只剩一角屋檐还留在水面上,顾小妹却还没出来,他的神色不由担心起来。 砰—— 水面炸开,水花四溅之时,顾诗情展翅破开屋檐,冲天而起,沐浴着月色,在虚空中折返回两人之间。 “小妹!” “顾小妹!” 两人出声打招呼。 顾诗情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的目光落在杜湘手里的血还丹上。 血还丹的作用她是知道的,而且她如今正想提升实力,这血还丹对她正好有用。 杜湘已领会到顾诗情的意思,他脚下轻点浮木,便已踩着浮木划到顾诗情面前,奉上双手。 顾诗情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道:“这不是礼物吧?” 杜湘立刻摇头:“不是不是,是小妹你赢得的赌注。” 顾诗情展颜一笑,将血还丹与千丝万缕甲纳入须弥戒后,又说道:“我都没参加过你们的赌局,却能得到赌注,真不错,以后这种事情最好多来点!” “小妹真会说笑,你赢了我们俩,这本就是你应得的!”看着顾诗情那明媚的笑容,杜湘已快有些找不着北了。 顾诗情扫了一眼河面,如意舫已经彻底消失,河面上漂浮着浮木、酒樽、瓜果、衣裙等,想着多年的心血就这么毁了,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燃起来了。 她忽然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金陵城?” “前几日。” “来做什么?” “小妹,我们虽然交情不错,但这毕竟是师门之秘,原谅我不能告诉你。” 雷力无声地点了点头,杜湘这小子总算还有点清醒,没有见到顾小妹后就彻底昏了头脑。 顾诗情当然知道他们的目的,也只是随口一闻,想了想又道:“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杜湘心思一动:“小妹的意思是?” “这座千年古城里不只有你们,还有那些自诩为仙道正派的人,怎么样?要不要去找点乐子?” “当然!”雷力清楚顾小妹的意思,这是准备要借他们的刀让仙道正派的人付出代价,不过,他却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毕竟,就算顾小妹不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仙道魔门终究是死敌。 见雷力已经表态,杜湘也不甘落后:“小妹你在金陵城住了那么久,可有找到他们的方法?” 他磨了磨牙,脸上满是嗜血的笑容:“我如今已是入海境三品的巅峰,正好以他们的热血来助我突破瓶颈!” “要找出他们并不难,只是需要点时间,今夜你们就在栖凤楼住下,待我想出法子后便展开猎杀行动!” 魔气羽翼展动,顾诗情当先离去。 …… …… 天光大亮。 微暖的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落在了床上燕七露在被褥外的半边屁股蛋上。 啪—— 燕七抬手拍了自己一巴掌,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掀开门,燕七眯着眼睛走了出来,来到花丛旁,准备习惯性的施施肥,刚抓住裤腰,方才醒悟过来,要是小绿再来采花,他帮手的话不是很可能会碰到自己施过肥的花儿? 不行不行。 燕七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趟茅厕。 再回到院子时,人已完全清醒过来,他扫视了一眼四周。 花儿正艳,花枝招展,风也很暖,却独独没看见常伯的身影。 不对劲,不对劲。 常伯一向都起得早,起来之后就会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不会已经跑路了吧? “这老小子也太着急了吧?他这一走不是把花房的重担甩给我了?妈的,有异性没人性啊!” 燕七骂了两句,胡乱地洗漱一遍后,便去找来大黑剪刀,对着半人高的花树一阵比比划划,却不知该从何下剪。 在他的眼里,花树生长的挺好的,没看出来哪里需要剪枝。 “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当初听常伯讲解的时候就不应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了,这下难搞了!” 燕七哭丧着脸,回忆了一下常伯剪枝时的情景,拿着大黑剪刀对着花树就是一顿咔嚓咔嚓的忙活。 半晌过后。 呼…… 燕七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已经缩水一半的花树,他点了点头。 先前的花树看着太胖了,给它瘦身过后,看起来确实苗条多了。 专业剪枝人,燕七我看行! 燕七一脸的自得意满。 这时,花房外传来燕小六那像是捏着嗓子跟驴叫差不多的声音:“七哥,七哥,太阳都晒屁股了,你醒了没?” 这小子来干什么? 不过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老子是嗜睡的猪? 燕七没好气地高声臭骂:“他奶奶的,是谁在驴叫?” “哈哈,七哥你起得挺早呀!” 燕小六推开门,就看见正提着大黑剪刀的燕七,他的眼睛瞪得溜圆。 乖乖,不得了。 燕七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短裤,浑身那爆炸般的肌肉一览无余,在阳光下呈现出古铜一样的颜色,只把燕小六看的羡慕不已。 “臭小子,赶紧把衣服换上,袒胸露乳的成何体统?你以为你是娇滴滴的大姑娘?”在燕小六的身后,常伯佝偻着背走了出来,一脸的厌恶。 “卧槽,常伯你没走!”燕七惊喜的大叫起来,仿佛根本没听到常伯的话,扔下剪刀就冲了过来,见燕小六举起食盒,他直接一巴掌将燕小六扒开,来到常伯面前,想也没想就给了常伯一个大大的拥抱。 燕七近乎是喜极而泣:“常伯,你可千万不要把花房交给我打理啊,任务太重了,我顶不住哇!” 常伯只觉一把老骨头快被燕七给挤碎了,一阵龇牙咧嘴的,见挣脱不得,老手直接在燕七腰间一掐,燕七顿时惊叫一声退了开去。 燕七捂着被掐得通红的腰间,幽怨着一张脸:“女人的头,男人的腰,不是情人你莫挠,常伯,你有点过分!” “满嘴顺口溜,怎么不去考状元?只想窝在燕府当个小家丁?没出息的东西!”常伯揉了揉臂膀,走进花房。 燕七撇了撇嘴,瞪了一眼正在偷笑的燕小六,走了过去,努了努嘴:“这是啥?” “哦,这是给七哥你带的早点,常伯说你跟猪一样嗜睡,肯定会误了吃早点的时辰,便让我给你带了点。”燕七忙不迭地打开食盒,刚没说两句,便神色一变,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是常伯说你是猪,我可没这意思!” 早点很普通,三个包子,两个馒头,一大碗稀饭,还有一碟咸菜。 燕七闻了闻,便觉腹中饥饿难耐,抢过食盒,找了个地儿蹲下来,也不管洗没洗手,直接就抓起一个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模样,跟饿了七天的狼没什么两样。 七哥这吃相真是豪放,与我有的一拼! 燕小六嘿嘿一笑,跟在常伯的身后走向花圃,他可没忘记常伯带他来花房的目的。 走着走着,就看见常伯停了下来,燕小六顺着常伯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一株花树的枝叶好像刚剪过不久,有些参差不齐,看起来格外的凌乱。 “燕七,这是你剪的?”常伯回过头,一张脸看起来很平静,声音也听不出来有什么波动。 燕七大口咬下半个包子,腮帮子鼓鼓的,边嚼边模糊不清地回答:“是……啊……美……美不?” “美你大爷,你个龟儿子尽干些蠢事!” 常伯再也压制不住怒意,拾起大黑剪刀就冲了过去。 “别生气,别生气,我错啦,别剪那里,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第32章 一次不愉快的谈话! 燕小六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都能塞下两个鸡蛋了。 他万万没想到干起架来生猛异常的七哥竟会被年过花甲的常伯给追得抱头鼠窜。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七哥吗? 逃跑的样子也太滑稽了些。 躲闪也就罢了,还忙不迭地把手里的馒头给塞进嘴里。 不过常伯下手也太狠了,每次都把剪刀捅向七哥的屁股。 燕小六有些害怕的捂着屁股退出老远,就好像常伯的剪刀在捅他一样。 常伯追逐了片刻之后,就已累的气喘吁吁起来,他不得不停下,一手捂着腰,一手杵着剪刀,恨恨地盯了缩在水缸旁的燕七一眼,厉声道:“早就知道你小子很不靠谱,幸好我已决定让燕小六来接手花房,这要是落在你手里,用不了一天,花房就得被你毁了!” 燕七咽下馒头,对着常伯竖起大拇指,嬉皮笑脸地道:“常伯你真英明!我这点本事都被你看出来了!” “还听不出好赖话了?”常伯懒得再理会这厮,缓了口气后,招呼燕小六跟着他。 燕七则溜回到食盒旁,端起那碗稀饭,咕嘟咕嘟喝了半碗后,拿起个包子边啃边看着正一丝不苟教学的常伯。 没来由的,一股伤感的情绪在心底升起。 他知道常伯已经决定好了。 瞧这模样怕是想尽快教会燕小六。 一想到常伯就要走了,燕七竟有些不舍起来。 虽然与常伯才认识没多久,但这老小子确实很对燕七的胃口。 常伯是个性情中人,两人时不时地会拌几句嘴,并且很体谅燕七,花房的活不算多,他一个人其实也能应付过来,却没有因此而将燕七给撵出花房,任他在花房里当个闲人。 常伯真是个好人啊,也不知道他最后能不能得偿所愿。 听他常吹嘘以前如何如何的风流,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如果那位不知道名姓的单身大姨真的对常伯还有旧情的话,那常伯动用动用积蓄,说点甜言蜜语,大大方方的整几件礼物,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吃饱喝足之后,燕七瞅了一眼正讲的唾沫星子横飞的常伯,又看了看正专心听讲的燕小六,觉得无所事事的自己好像不适合待在这里。 嗯……该去哪儿呢? 找小少爷燕北飞出去逛逛? 不行不行,这小子昨晚被燕夫人好一阵教训,现在肯定还在气头上,我要是撞上去准没好果子吃! 哦,对了,燕十三! 燕七眼睛一亮,差点把这家伙给搞忘了。 他记得昨天燕十三可是说过有事要跟他谈谈的。 也可以借此机会探探燕十三的底。 那么好的身体素质来做家丁确实太委屈了,我倒要看看他潜藏在燕府是为了什么! 主意一打定,燕七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匆忙换好衣衫,把小帽戴得歪歪的,一甩头便走出了花房。 “没有了常伯在耳边跟蚊子一样嗡嗡嗡的说教之后,整个人都清静了不少啊!”燕七掐了一根青草叼在嘴里,摇头晃脑地远去。 燕七感觉他在这燕府里好像已经成了一个名人,凡是见到他的家丁就没一个不腆着脸打招呼的。 只可惜一个个长的跟个歪瓜裂枣似的,笑起来时一口发黄的牙齿格外的影响燕七的心情,每当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燕七也不出声,只抱以礼貌性地微微一笑。 当然,如果仅凭几个家丁打招呼就能以为自己是名人的话,那燕七也就太憨了些。 事实上,就连路上碰见的丫鬟都主动地给燕七送上一两个秋波。 更有胆子大些的,直接冲到燕七的身边,抱着他的手臂,几乎把整个身体都挂了上来,一边用柔软的胸膛磨蹭着燕七的小臂,一边娇滴滴地道:“你就是小七哥儿吧?长得真俊呐,什么时候有空啊?来西厢房找姐姐玩儿嘛!” 当时燕七吓得差点没把这位丫鬟姐姐一脚踹到旁边的草丛里,不是说古时候的女子都很矜持的吗?怎么这位微胖的丫鬟姐姐表现得就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也太饥渴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幕的燕七仍有些害怕,脚下的每一步都格外的小心,眼睛不时地左右乱瞄,生怕会从两旁的树林中跳出来一个眼冒绿光的姐姐来。 好在燕府的丫鬟不多,让燕七在后面的路途中再没有撞见一个。 当燕七来到燕十三的住处时,却被燕四九告知燕十三一早就上工了。 得,脑袋上还绑着纱布呢,刚过一晚上就又回账房去了,就人家这觉悟,只要肯好好干,怕是要不了多少年就能一屁股将李总管给挤开了! 只是苦了自己又得在燕府里兜兜转转小半圈了。 当然,回转的时候,免不了又跟几位丫鬟姐姐有了比较亲密的接触。 这回燕七的胆子大了些,丫鬟姐姐把柔软的身子靠过来时,他的一双手每次伸出去就没有落空过。 丫鬟姐姐见他一大方,反而变得羞涩起来,欲拒还迎地与燕七一阵拉扯之后,才羞红着脸放任燕七离去。 “香,真他娘的香!” 终于来到账房外的院子里的燕七抬起双手轻轻一闻,露出一脸享受的笑容来,他想了想,又喃喃两句,“软,真他娘的软!” 嗯……回去的时候得再细细地感受下! 燕七收起笑容,一步一步走向账房。 账房的门大开着,燕十三的头上还绑着白里透红的纱布,伤口显然还没彻底痊愈,他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纤长的狼毫笔在他的手里飞快地舞动,哪怕燕七已经倚靠在门框上了,他似是仍一无所觉,只顾在白纸上写下一连串的蝇头小字。 这是工作狂啊! 燕七心里感叹一声,抱着膀子静静地瞧了起来。 飞快的手,灵动的笔,燕七只看了一会儿就被晃花了眼,心里开始烦躁起来。 “你来了!”在燕七已经烦躁到忍无可忍的时候,燕十三终于放下了笔,他没有抬头,一直在看刚写完的一页账。 “老子都来了几天几夜了,也不见你起个身倒杯茶,这么喜欢干活,要不要把燕府里的活全包了?”燕七挑了挑眉,对于燕十三的态度很不满,来者是客的道理不懂吗?老子人在这里,他倒好,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太不尊重人了! 燕十三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正一脸不满的燕七,对于刚才的话,他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经历过谣言一事后,他早就知道燕七这个人总是爱胡言乱语,虽然有些难听,但只要不理燕七,他就不会再讲了。 见燕十三久久不出声,燕七摸了摸鼻子,只觉无趣,索性直接开门见山:“你要跟我谈的事是什么?” 燕十三将纸页收好,回应道:“自然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事。” 哟,跟老子打哑谜? 燕七嘿嘿冷笑:“我想知道的事肯定跟你没关系,因为我只对女人感兴趣!” 这人果然没有一天是正经的,张口闭口不提女人就好像浑身难受,幸好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要是修行者,迟早得被人划分进魔门去。 燕十三摇了摇头,出声道:“你以为我真的认为那日是燕四九传的谣言?我自从来到燕府就一直在账房里做事,除了吃饭外,跟他们全无交集,他也根本没必要传我的谣言,我甚至不用去想,就知道你才是始作俑者。” 燕七也明白这事根本迷糊不了燕十三,闻言径直道:“所以昨天你才会假借挨了一棒来装疯,想要给我点教训?” 燕十三点了点头,神色有些不自然:“只是我倒没想到你这人明明没有修行过,逃跑的速度却是快的惊人,如今想来,我这一棒倒是白挨了。” “这不挺好?头绑白纱布,你就是燕府家丁里最靓的仔。”燕七揶揄一句,又道,“这么说来,你是一个修行者,说吧,你呆在燕府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不方便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在燕府里惹麻烦就行了。” “你以为就凭这句话就能打消我对你的怀疑?”燕七的神色冷了起来,“你若不说个明白,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燕十三忍不住道:“何必呢?我都说过不是来燕府惹是生非的,你就不能把这事忘了?” “忘不了。”燕七嘿嘿冷笑,“如果不知道你的目的,只要一想起你就在燕府里,我的心里就像有一根刺,若是不拔出这根刺,我会很难受。” “你不过才入府几天,用得着对燕府如此尽心尽力?”燕十三很不理解燕七的固执,更不理解他一个普通人哪里来的勇气敢对一个修行者说这种强硬的话,若不是身为修行者的他不便对普通人使出真正的本事来,现在这燕七已不知是飘在何方的孤魂野鬼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也才入府没多久,用得着在账房里勤勤恳恳的记账?”燕七不甘示弱地回应一句。 “你——” 燕十三目光冷冽,沉声道:“看来是谈不下去了。” 燕七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只要你愿意和盘托出,那还是有得谈的。” “滚!” 燕十三再不愿多看燕七一眼,直接抬手一扫,一股凛冽的劲风刮向燕七。 第33章 这任务是脱不了手了! 燕七从倚靠在门框上开始就已经在时时刻刻的防备燕十三会不会突然出手,别看他抱着膀子漫不经心的,但实际上他的双脚一直在蓄力,随时准备逃跑。 此刻闻听劲风袭来,他想也没想,拔脚便撤。 他就像个飞人一样,眨眼就已跑出三丈远,可他还是低估了燕十三这一扫的威力。 砰—— 燕七逃的很快,但劲风的速度更快,已在顷刻间就袭中他的后背,如被一棍子实打实的敲击感传来,燕七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扑了出去,扑在五丈外的草地上,摔了个实实在在的不说,还啃了一嘴的青草,歪戴着的小帽也从头上飞了出去。 呸—— 燕七摸着后背爬了起来,灰头土脸的他吐出满嘴的青草,回过身正欲破口大骂,却见房门已经关上了。 “你丫也就只能仗着修行过来欺负人了,有种不用实力来跟老子干一架啊!”燕七气得直跳脚。 紧闭的房门内没有传出燕十三的声音。 “哟?不说话装高手?也就是老子没机会修行,不然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燕七一手摸着后背,一手叉着腰,一脸不屑地道。 燕十三的声音终于从账房内传了出来:“你应该庆幸你不是修行中人,不然你现在的下场一定更惨!” “什么意思?” 燕七眼珠一转,仔细咀嚼了一番,忽然咧嘴大笑起来:“我明白了,原来你一直不出全力是因为不能对普通人下狠手啊?” “这就好办了。” 燕七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去把小帽捡回来歪歪的戴好,一脸贱兮兮地道:“燕十三小儿,可敢出来与你七爷一战?不出来?那我就在这儿等你,每过一分——一段时间就骂上一句,直到你敢出来为止!” “你尽管骂,我就当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犬在狗吠。” “你——” 燕七摇了摇头,没好意思再出声,只能悻悻的离去。 不过,这事有点棘手了起来。 燕七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就奈何不了燕十三。 “这不应该是我操心的事,修行者的事就交给修行者来办!既然已经明确了燕十三的身份,现在就该去跟黑袍强者报告了,我在燕府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得跟他要点赏钱,不然离了燕府后凭身上这点银子,怕是风流不了几天!” “不过那位黑袍强者不能进燕府倒是个麻烦,可能在离开燕府之前,还得帮他把燕十三给诱出来……” “妈的,老子难道是天生的劳碌命?” 燕七哀嚎一声,在燕府一阵晃悠,总算是出了门。 没走出几条街,就听闻了一个消息。 如意舫沉没了! “这……” 燕七只有叹息一声,那可是水上的花楼,听说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水灵,都还没来得及去见识一下,如意舫就没了。 也不知那些落水的姑娘现在在哪里,不然一定得去救济一下。 怀揣着一百零一两银子,没地方花呀!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钱多真是恼火啊! 燕七一脸无奈,直奔那黑袍强者藏身的茅屋而去。 约莫两个时辰后,燕七已来到了秦淮河边的小茅屋。 几天不见,这小茅屋更破烂了,门板破了个大洞,在微风中吱吱呀呀的摇晃,仿佛随时就会解体,旁边的窗户已只剩下被蚁虫啃食得千疮百孔的窗棂,几片蛛网横挂在窗棂上,勉强算是窗帘了。 房顶上的茅草黄中带黑,散发着一股腐臭。 “那位叔是怎么在这种地方待下来的啊?” 燕七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挪步。 砰—— 他的手刚摸上半掩的破门,破门便离开了门框的束缚,倒在了布满石子的地上。 咳咳…… 灰尘溅起时,燕七猝不及防地吸入一口,忙咳嗽起来。 走入茅屋,却根本没见到黑袍强者的身影,只有满地的朽木,连张破椅子都没有,仅有的一张桌子也没了两只桌腿,歪倒在地上,桌面上积满了灰尘。 阳光从屋顶的破洞照射下来,光束中满是飘扬的尘埃,燕七捂着鼻子,以手在前方轻扫,缓步走向内室,边走边瓮声瓮气地叫喊:“叔,你在吗?” 没有回应。 想着那黑袍强者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燕七也没在意,径直跨进内室。 阴暗的内室里只有一张破床,连块褥子都没有,更没有黑袍强者的身影。 “看来叔已换了个地方,也是,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嘛,就算是有人给我一千两黄金,我……我还是愿意待上几天的。” 燕七喃喃自语,既然没有见到黑袍强者,那便只有回转了,只是这位黑袍强者行事也太不周到了,都不把另外的住处告诉他,这下他应该去哪里找呢? 燕七有些苦恼,在心底埋怨几句,低着头离开内室。 “你在找我?” 忽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就像金属在摩擦,格外的刺耳,但却正是那黑袍强者的声音。 “咦,叔你啥时候回来的?”燕七惊叫一声,抬起头来,就看见黑袍强者正立在茅屋的破洞下,阳光照在他的黑袍上,将黑袍染成了暗金色。 “我从未离开。”黑袍强者淡淡的回了一句。 “不……不是吧?”燕七吓了一跳,往后缩了几步,“叔,你可别吓我,我刚进来时明明就没看到你。” “那是你眼神不好。”黑袍强者转过身来,宽大的黑袍罩住全身,只露出一张方脸,他看起来应该有四五十岁的年纪,茂盛的络腮胡几乎将鼻孔都给遮住了,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来。 燕七被他直视着,只觉毛骨悚然。 难道真是我眼神不好? 燕七忍不住想擦眼,手刚抬起却又放下了,也许这位叔是不想被人发现而故意隐藏了身形,毕竟这位叔的实力那么强,隐藏个身形不是简简单单? 这样一想,燕七也就释然了。 燕七嘿嘿笑道:“叔,您老真厉害,在我眼皮子底下我都瞧不见。” 黑袍强者眯了眯眼,忽然道:“你以后别喊叔了,我不习惯,我的名字叫孟晶。” “叔,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是直呼你的名字那可太不像话了。”谢天谢地,总算知道这位叔的大名了,燕七感叹一声,又道,“你既然不习惯,那我就换个称呼,不如叫孟大侠?” “随你。”孟晶淡淡吐出两个字。 看来这位孟大侠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叔这个字。 燕七瞧了一眼孟晶那双锐利的跟刀子一样的眼睛后,忙低下头,自怀里掏出那两锭银子。双手捧到孟晶的面前,他一脸诚恳地道:“叔——哦,孟大侠,我如今赚了点银子,都给你,你就别住在这里了,这里灰尘多,容易生病。” 孟晶看都没看,只是道:“说吧,你今天来干什么?” 见孟晶不接,燕七只有找了地方把银子放下, 这才凑过去低声道:“孟大侠,你交代的事我已经查出来了,燕府里的奸细就是燕十三,我已经跟他照过面了,不过他说他对燕府没有恶意,你信不?” 这孟大侠真是个高人,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若非是见他胸膛有微微的起伏,燕七可能就要怀疑他不是人了。 “你信吗?” 孟晶的声音仍听不出有丝毫的变化,燕七有些疑惑,都已知道人是谁了,不应该会激动一点吗? 他虽疑惑,却不便发问,只是摇头道:“我不信。” 孟晶淡淡道:“既然不信,就继续查。” 燕七的脸色一苦:“那燕十三可是修行者,我再查下去怕是要吃苦头。” “你怕什么?连悬崖都跳过了,还怕吃苦头?”孟晶似是在宽慰燕七,“你也别太担心,最多受点皮肉之苦,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修行者有修行者的规矩,不会对普通人下死手的。” 是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痛啊! 燕七吞了口唾沫,又道:“孟大侠,我有个主意,你不是不方便进燕府嘛,那我就把燕十三给骗出来,到时由您拿下他亲自审问怎样?” “不怎样。”孟晶转过身去,只把宽阔的背影留给燕七,他平静地道,“你这法子只会暴露我。” “暴露你?什么意思?”燕七总觉得这位孟大侠是故意要他去面对燕十三的,这听起来就像是一种搪塞,他可是见过孟晶的实力的,难道在这金陵城里还有比孟晶更厉害的存在? “你可知道如意舫为何沉没的?” “这我哪知道,昨夜我可是在睡大觉做春梦呢!” “就是在昨夜,仙道魔门的人在如意舫大打出手,才导致如意舫沉没了。” “呃……孟大侠你是在忌惮他们?” “算不上忌惮,只是不想被盯上。” “那你是仙道正派的人?还是魔门的人?” “都不是。” 看着孟晶的背影,燕七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到了这个地步,他好像别无选择。 可燕七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孟大侠,你留在金陵除了是为了燕十三一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对你没好处,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行吧。” 想着又要回去时刻提防着燕十三,燕七就垂头丧气的。 第34章 燕北飞又被围了! “有件事你应该注意。” 燕七刚走出茅屋,就听见孟晶的声音传了出来。 “孟大侠,你就不能一次性讲完吗?”燕七有些无奈,不能因为实力高强就这么随意吧? 孟晶没理会燕七的埋怨,说道:“最近金陵城有太多的修行者,你别惹祸,不然你是纯阳之体的事就瞒不住了。” “我哪敢惹祸啊,我可是出了名的老实人!”燕七撇了撇嘴,忽然问道,“孟大侠,我是纯阳之体这事得瞒多久?” “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一直到死都得瞒着。” 一直到死? 燕七神色一慌,他才十九岁,这不得瞒个一百年? 哥们儿脚长手长,身体健康,为人善良,活个一百二十年不算长吧? 只是说起来轻松,但想要隐瞒那么久,燕七不觉得能成功,他忍不住问道:“那我要是瞒不住呢?” “滚。” 孟晶只吐出一个字,忽然袍袖一拂,一道青虹自他的袖口里飞了出来。 燕七只觉眼前一花,等青虹散去,屋内哪里还有孟晶的身影。 这是跑了?还是隐身了? 燕七猜不准,只是惊叹于孟晶的神通广大,不管是隐身,还是跑路了,单看这一手的逼格就让他十分艳羡。 又看了眼先前被他放在地上的两锭银子,他眨巴着双眼,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身体转了回去。 既然都已经送出去了,哪里还有拿回来的道理! “晦气啊,任务没脱手不说,也看不见离开燕府的希望,还他妈损失了一百两,一百两啊,那可是十个姑娘作陪的一晚啊!” 尽管已经离茅屋很远了,燕七仍有些耿耿于怀,都怪这孟大侠太不靠谱了,拿钱不办事! 离开茅屋的路是一条小路,很崎岖,一不留神之下,燕七一脚踩中了一颗没砌稳的石头,失足跌在路上,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红肿的脚踝已让他走路变得一瘸一拐起来。 “这他妈真是人倒霉起来不仅喝凉水会塞牙,走个路也能崴到脚!”燕七气呼呼地拿着用来当拐杖用的小木棍扫荡着小路旁的杂草。 草屑纷飞间,燕七一瘸一拐地渐行渐远。 小路的尽头是一间间有些泛黄的泥墙瓦屋,燕七来的时候注意过,这些房屋都是大门紧闭,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但此时此刻,有一间屋子的门已经打开了,正有个女人靠在门前。 淡黄色的长裙,蓬松的头发,见燕七望过来,她没有羞涩的低头,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挺起胸膛,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涌出一股媚意,冲着燕七眨了眨眼。 好一双销魂媚眼,莫非这里是家丁们口中说的野窑子? 听说野窑子里的姑娘收费很低,同样的服务,在四大花楼里得要十两银子,在野窑子里却只需五百文,连一两都不到! 摸了摸怀里仅剩的一两碎银,燕七苦涩一笑,摇了摇头道:“姑娘,今日我们有缘无分,改日再约!” 那黄裙姑娘一听,神色有些失望,扭着腰身走进屋,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燕七愣了愣,这姑娘的反应也太现实了吧? 老子好歹还有一两银子,但凡多花点心思勾引勾引,我说不定就把全副身家都拿出来了! “真是没有一点职业操守,害得这一两巨款还要留在我的荷包里。” 燕七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继续一瘸一拐地赶路。 回到燕府时已是下午。 燕七为了让仅有的一两碎银花在刀刃上,中午不只没吃饭,连碗茶水都舍不得买,就更别提那只崴到的脚了,不只没擦药,走到厨房时,脚脖子都已经肿得老高了。 在厨房随便对付了一顿,接过厨子腆着脸递过来的药酒,还没来得及擦上,就听见门外响起了燕四九的大嗓门儿:“七哥,七哥,出事儿了!” 燕七倒了点药酒在手上,开始揉擦着红肿的脚脖子,闻言没好气道:“确实出事了,这只脚已经废了。” 燕四九踏进厨房,绕着燕七翘起来的那只脚转了一圈,摇头道:“七哥你言重了,只是有点肿,离废还远得很呢!” 忽地,他一拍后脑勺,急忙道:“差点误了大事,七哥,快,你快跟我走,快去救小少爷。” “燕北飞怎么了?不会又被围了吧?”燕七仍在擦药酒,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燕四九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道:“七哥你真是料事如神,不过你只猜中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围上小少爷的还是昨天那帮人。” “又是洛天一?他昨天不是已经跟燕北飞讲和了么?”燕七有些无奈,这年头不只成年人满嘴跑火车,连八九岁的小娃娃也是这样。 “唉,一说这个就让人生气,当时小少爷也是这样问的他,哪知他竟然回了一句口头约定算不得数,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燕四九挠了挠头,显然很不理解,他一说完就去拉燕七,“七哥,事儿你已经知道了,就快点去救小少爷吧!” “疼……嘶……别扯,看不见我的脚都肿了吗?别找我,找燕十三去!”燕七没留神被燕四九一把拽起,身体重心一偏,那只红肿的脚便踩在地上,顿时疼得他单脚跳了几跳。 “对……对不起……七哥,我不是故意的。”见燕七一脸难受的模样,燕四九慌乱得忙道歉,等燕七重新坐下来后,他才面露难色地道,“七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燕十三昨天挨了一棒子,如今还绑着纱布呢,怎么能让他再出手啊!” “你倒是可怜上他了,怎么不见你可怜我?”燕七瞪着眼睛,怒道,“快,快去找燕十三,你用不着可怜他,他的伤没你想象的那么重!” “这……” 燕四九只迟疑了一下,便转身疾奔而去。 燕四九一走,燕七忙把药酒塞子盖好,给正忙活的厨子道了声谢,抱着药酒一蹦一跳地离开厨房,背对着账房所在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远去。 没过多久,燕七就已来到西厢房外,正忙里偷闲的几位丫鬟瞧见他一蹦一跳的怪异模样,都是捂着嘴咯咯直笑。 燕七生怕溜得慢了就可能会被燕四九追上来,也不出声,只用眼睛狠狠地瞪了瞪丫鬟们的胸膛一眼,便算是暂时报了被嘲笑的仇,然后头也不回地赶路。 “妈的,太遭罪了!” 当燕七自觉已经跑得很远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生疼的脚踝一阵叫唤。 哪知下一瞬,燕四九那浑货的声音便突兀出现:“燕十三,你说的真对啊,七哥这速度快得跟兔子一样,哪像是崴到脚的样子啊!” 燕七一回头,就瞧见燕四九跟燕十三正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燕四九一脸惊奇,跟在后面的燕十三则抿着唇,一副强忍着笑的样子。 燕七咬了咬牙,冷冷道:“燕四九,你仔细看看我这像是没崴到脚的样子吗?你刚才没看见我在擦药酒吗?” 燕四九挠了挠头:“七哥,我本来是信的,但燕十三说你是装的,我不信,他便强拉着我来找你,哪知你在前面跑的跟兔子一样快,我也就信了八九分!” 燕七索性躺在地上,哼声道:“反正我脚肿了是不争的事实,若是跟你们过去,以我这副样子可没法帮忙。” “好像是这个道理!”燕四九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一下燕七红肿的脖子,发现确实很严重,他看了一眼燕十三,有些为难道,“七哥这样子确实不能去,去了我们不只要搭救小少爷,还可能要搭救他,怎么办?” “是吗?我看看。”燕十三神色不变,走上前来。 “你干嘛?老子可没有让男人摸脚的癖好!”见燕十三蹲下来伸出手,燕七吓得直缩脚。 哪知他的脚还没缩退一寸,就已被燕十三给抓住了。 “嘶——疼……哎?” 红肿的脚被燕十三抓住的瞬间,燕七只觉像是在被火烤一般,刚叫出声,却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流从燕十三的掌心传到脚上,那气流竟然直接冲进皮肤,在脚踝处不断地游走,然后那红肿的脚踝竟肉眼可见的开始消肿了! 约莫十个呼吸过后,脚踝便已恢复如初,不红也不肿了。 “燕十三,你……这个……”燕七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燕十三收回手,说道:“站起来走走?” 这怎么跟变戏法一样? 燕七不信邪地站了起来,脚轻轻落地,没感觉到痛,他忍不住稍微用力活动了一下脚踝,也没感觉到痛。 “我好了?” 燕七干脆蹦跳了两下,发现跟平时一样灵活,他的脸上露出笑容,看了一眼燕十三,有心想道谢,却又想起燕十三尴尬的身份,不由有些发愣。 “不用道谢,我嫌麻烦,走吧,救小少爷要紧!”燕十三淡淡说了句,转身就走。 “七哥?”燕四九喊了一声。 “那就走呗。” 现在脚也不肿不疼了,燕七再没有了推托的理由,与燕四九一起跟在燕十三的身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燕十三的背影,他的心开始动摇起来。 燕十三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瞧他对待燕北飞的态度,确实像他所说的那般,他对燕府好像真的没有恶意。 那我还要不要再查下去? 第35章 糟糕,我吐血了! 燕北飞觉得这两天自己一定是被污秽缠身了。 昨天被洛天一围了一次不说,明明不是他惹事,回府还被娘亲好一阵说教,弄得他整晚都没睡好。 没想到,今儿个随便出府逛逛,居然又被围了,而且还是洛天一这家伙。 更气人的是,洛天一直接不认昨天答应的事。 他的理由很简单。 小孩儿的口头约定不算数。 离谱的是燕北飞这样一想,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毕竟,他曾不止一次的跟娘亲保证过,不去花楼,好好读书,可他不只从没好好读书,这段日子里更是频繁进出花楼。 燕北飞试着换位思考,都有些理解洛天一的紧追不放了。 最得意的蛐蛐死了,当然该愤怒。 昨天惨败了,当然得赢回来。 燕北飞甚至觉得,如果他是洛天一的话,这仇绝不隔夜! 以上当然都不是燕北飞的真实想法。 只是因为他现在正被两个壮汉给押着,看着自家家丁一个个被打倒在地,他无能为力之下只能这样去试图理解洛天一。 洛天一这回带足了人手,且远比昨天那些人厉害得多,没过多久,便没有一个燕府家丁还是站着的了。 一个个捂着臂弯腿弯等缩在地上哼哼唧唧着。 “洛天一,你恶气出够了?”燕北飞叹息一声,早知道出府的时候就不应该体谅燕十三,该直接把他带在身边的。 “还不够。”洛天一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这一场大胜由不得他不兴奋,他来到燕北飞的面前,伸手捏了捏燕北飞的脸颊,嘲笑道,“小燕子,你怎么垂头丧气的啊?昨天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哪儿去了?快,展露出来让我瞅瞅!” 燕北飞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小燕子这个称呼,就像是个姑娘的小名,但他经历过昨天一事后,已经成长了许多,知道在这个时候反驳洛天一,绝对不是个恰当的时候。 燕北飞低着头道:“今天是我败了,你到底想怎样?” “败?不不不,你还没完全败。”洛天一摇了摇头,嬉笑道:“昨天那两个家伙呢?怎么还没到?我故意让人放走一个回去找人,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才对,他们还不出现,难道是害怕了?” 不等燕北飞答话,洛天一回头望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五十来号洛府家丁,冷声问了一句:“如果那两个家伙来了,你们应该怎么做?” 噼噼啪啪。 洛府家丁没有出声,只是用力地握拳,指节噼啪作响的声音仿如一连串雷鸣。 燕北飞听得心惊,心想燕十三和燕七千万不要来,这要是来了,跟羊入虎口没什么分别。 但下一刻,他便已经看见了正出现在远处的三个青衫家丁,正是燕七三人。 远远地,燕七就发现了被两个洛府家丁捏着双肩的燕北飞,不由嬉笑一声:“燕北飞,你这小少爷当的也太失败了,被围两次也就罢了,居然还都是同一个地方。” 燕北飞又羞又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少废话,赶紧来救小爷。” 洛天一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地道:“你们就是这样相处的?他是家丁,你是少爷, 一点尊卑都没有。” 燕北飞嘴角勾起笑容,睨了洛天一一眼:“你不懂,他和我有过命的交情。” “不过是在昨天搭救了你一回,这就算有过命交情了?”洛天一嗤笑一声。 燕北飞懒得跟他费口舌,只是紧紧地盯着燕七三人,本来是不希望他们来的,不过既然来了,现在就只能祈祷他们不要被捶得太惨了。 “洛家小子,我劝你赶紧放了我家少爷,这事也就还有缓和的余地,不然,我旁边这位兄弟一出手,你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燕七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洛天一回头望去,只见三人并肩而来,当中那人背着双手,歪戴家丁帽,走起路来趾高气扬的,模样神气得紧。 右边那人头上还绑着染血的纱布,洛天一一眼就认出他是昨天那个疯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的生猛家丁,想起他昨日里大杀四方的情景,洛天一就忍不住后撤两步,冷着脸一挥手臂,冷酷道:“把他们拿下!” 吼! 一众洛府家丁虎吼一声,如潮水般向燕七三人涌了过去。 “这么多人,你会全力出手吗?”看着乌泱泱的一片人影冲过来,燕七也有些心惊胆寒,不由望向燕十三。 燕十三一脸淡定地道:“不会。” 燕四九吓得脸都白了,颤声道:“那怎么办?” 燕十三道:“你们自己保重,我伺机救小少爷。” 燕四九幽怨着一张脸道:“你是……不准备管我了?” 燕十三的声音仍是平静的听不出波澜:“你们最多也就受个重伤,他们不会打死你的。” “这……”燕四九说不出来话了。 燕十三握紧了拳头,知道接下来将有一场硬战要打,燕十三既然说了会救燕北飞,就一定能救下来,毕竟他可是一位修行者,即使不能伤人,也应该很容易。 而他和燕四九现在就要做一个吸引火力的目标,不过看燕四九这小子双腿抖得跟筛糠一样,怕是指望不了他了。 想了想,燕七低声道了一句:“你要实在害怕,等会儿就挨上几脚,然后倒在地上就是。” 燕四九可没有燕七那样的身手,闻言也顾不得什么患难与共了,只想着小命要紧,便握着拳头当先冲了过去,口中呜呜呀呀的大叫,颇有点视死如归的模样。 只在顷刻间就已与人流相遇,哪知对方中的一人刚抡起拳头还没砸过来,燕四九就一个飞身闪在一旁,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一脸难受,望着燕七的方向低声嘶吼:“我……我尽力了!” 说完,燕四九就开始大口喘气,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还能这样来? 燕七与燕十三面面相觑,这小子也太滑头了吧,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 那抡起拳头的洛府家丁也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瞧了一眼自己的拳头,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有了隔空伤人的能力了? “你救下燕北飞后,记得擒住洛天一,这么多人我可撑不了多久。”燕四九这小子直接摆烂,燕七咬了咬牙,只能来到燕十三的前面,准备为他开路。 “现在还查我的目的不?”燕十三没动,只是低声问。 “一码归一码,现在不查,以后还得查,别他妈废话了,动手,准备动手!” 燕七只来得及回了一句,便冲进了人流之中。 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在人潮中不断地挥臂踢脚,虽然毫无章法,却也有几分声势,竟让一众洛府家丁在短时间内不敢与他硬碰。 这么大一票人当然不可能全围着燕七,有二十六七个洛府家丁正一脸警惕地靠近燕十三,他们可是听说过这小子远比那高大的小子更难对付, “修剑十五年,没想到竟一连两次都要跟普通人动手,实在太对不起我修行者的身份了。” 燕十三摇头低语一声,主动跳入战圈,觑了一眼小少爷所在的方向,脚步连踏的同时,已一拳挥出。 他的速度很快,快得当先一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那瘦小的拳头已经来到那人的面前,忽地,他变拳为掌,一掌拍向那人的小腹。 砰—— 燕十三这一掌用了三分力,将那人拍得倒飞出去,一连压倒了四五个洛府家丁,使得包围圈出现了个缺口。 顾不得去察看同伴的伤势,外围的洛府家丁们就又涌上来将缺口堵上,只把燕十三给围的死死的。 痛痛痛…… 燕七的双拳不时与洛府家丁们相碰,尽管他曾健过身,可几十次的碰撞下来后,他只感觉一双拳头已经快碎了。 这家伙怎么还没得手? 燕七趁乱瞅了一眼隔壁,却发现那燕十三竟然还被围着,心中不由一急,手上的动作慢了半分,立时便被一拳砸中肩膀,疼的他龇牙咧嘴的,不等他喘息,又是一只只拳影铺天盖地而来,他只能忍着痛抵挡。 砰砰砰—— 又将几个洛府家丁击倒后,看着那再度被堵住的缺口,燕十三的神色有些无奈,今天这帮人远比昨天那帮人要厉害,个个都是练家子,虽然出手不咋滴,但身体的抗击打能力真是不错,他在既不能出全力,也不能动用玄力的情况下,一时半会儿还真脱身不得。 “小燕子,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这两人了,到时候就轮到你了!”洛天一站在旁边,一脸悠然地道。 “赶紧住手,今天我的人已经完败了,你心里的那口恶气也该出了吧?”燕北飞一脸焦急,隔着一名洛府家丁望过去。 “不不不,还没完全出尽,等解决那两人之后,再将你修理一番,拿才算是完全出尽恶气。” “你——” 燕北飞恨恨地瞪了一眼,忙转过头去关心战局。 这一看,他便发现燕七在手忙脚乱地抵挡时,背后正有数只拳头逼近,而那燕七好像还没发现,他不由大声吼道:“燕七,小心身后!” 砰—— 慌乱的情况下,燕七哪里听得到燕北飞的声音,刚与面前的几人对了两拳,他的后背就挨了重重的一拳,只砸的他身体摇晃,接着便又是几拳落在背上,他当场便半跪在地上了。 砰—— 又是两拳落在了胸口,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喉间更是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糟糕,我可能要吐血了! 燕七紧闭着嘴,咬紧牙关,顺势倒在地上,曲着双腿,同时双手护住头部,任由拳头雨点般落在身上。 突然,天空降下一道蓝色光芒。 轰隆—— 在离包围圈不到一尺的地方,那蓝色光芒一落地,便轰然炸响。 尘土飞溅时,一股惊人的气浪蔓延开来。 啊啊啊—— 洛府家丁们被这道气浪击中,当场惨呼着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被包围着的燕七也没能幸免,人在空中,再也忍不住,张口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完了! 燕七只来得及在心里大叫一声,身体落下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往地上坠落,却在刚要落地时,竟凭空出现一道漆黑的魔气将鲜血包裹,迎着气浪袭来的方向飘去。 这是…… 燕七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瞧见蔚蓝色的天空中,正有四道人影在激战! 第36章 狗看了都直摇头! 四个修行者在虚空中如履平地,正两两斗在一起。 剑气拳芒四射,猩红色的掌影乱飞。 他们正战得不可开交,不时有剑气拳芒往下方轰来,一经落地,便轰然炸响,爆发出的气浪波及四周,躲闪不及的行人尽皆被抛飞,虽不至死,但却受了或轻或重的伤,而被气浪冲击过的屋墙则出现了裂痕,一片片青瓦也是碎了个通透。 好强大的破坏力! 就这还是几个修行者无意之间造成的影响。 难怪燕北飞这小子想修仙,就连燕七都有些想了。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此等豪迈,此等霸道,任谁见了不折腰? 只可惜,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燕七自己知道自家事,莫说不能修行,现在能否保住这条小命都成问题了。 唉。 燕七叹息一声,不再去看天空,扫了一眼四周,只见不管是洛府家丁,还是躺在地上的燕府家丁们都是满脸慌乱,纷纷远离,生怕被天上的战斗给再次波及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燕七感叹一声,趁着无人顾及,与燕十三一同冲向燕北飞所在的地方。 燕北飞与洛天一两人躲在城墙底下,两个八岁小孩儿都在望着天空,脸上都是同样的羡慕神色。 看着天空中的那四道人影你来我往的施展手段,刺目的剑气拳芒就像是绚丽至极的烟花。 看着看着,燕北飞脸上羡慕的神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悲凉,无助,还夹杂有一点恨意。 洛天一作为洛府的小少爷,他年纪轻轻就已知晓了很多事,其中一件就是燕北飞的根骨和天资都奇差,八年来,共有四波修行宗门的人来金陵城挑选弟子,燕北飞每次都没被选上。 燕府的主人燕巡天是曜日境的超级高手,有着‘不见星空我为峰’的至高美誉,燕府的大小姐燕青霜则被修行界第一剑宗玄天剑宗的宗主收为亲传,年仅十九岁就已有了入海境三品的实力,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但到了燕北飞这里,情况就急转直下了,洛天一每每想起这事,心情总是很愉悦的,尤其是今天,燕北飞当着他的面黯然神伤,他的心情就更加的愉悦了。 当然也不乏有不死心的小宗门,想着能攀上燕巡天的关系,耐心传授燕北飞吸纳玄力的法诀,结果自然大失所望,据说那几人都没在燕府过夜,连夜扛着兵器就跑了。 自那之后,金陵城内的大家族都知道燕府小少爷是个修行废材,连城中豆腐西施家的那只会笑的狗看了都直摇头。 轰—— 一道巨大的血红色掌影从天空中落下,落在城墙上,竟将九尺厚的城墙都给轰击穿了。 洛天一看着城墙上那如被镂空出来的巨大掌洞,有感于这惊人的破坏力,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道:“七月初五,也就是后天,就会有修行宗门来金陵城招收弟子了,听我家族老说,这次我能被选上!” “据说来的宗门中有两尊庞然大物,一尊是圣京城的风雷宗,燕叔叔就是出自风雷宗,一尊是逍遥海的玄天剑宗,也就是你姐姐的宗门,你说我有没可能与你爹或你姐姐成为同门?一刀动风雷,一剑断春秋,想想就觉得兴奋啊!” 燕北飞知道洛天一是在奚落他,可他却没有任何反击的办法,就连一句话都不愿讲,只是紧握双拳,暗地里生着闷气。 能怪谁? 谁让自己是一个废物呢! 砰—— 燕北飞气得一拳捶在墙上。 “哟哟哟,这就气得不行了?”洛天一洋洋得意地道,“更气的还在后面呢,要是我能成为玄天剑宗的弟子,说不定还会是你姐姐带我回宗呢!你放心,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来看看你的!” 不能走上修行路,一直都是燕北飞最大的软肋,此刻完全被洛天一拿捏了。 明明是两个同样年纪的小孩儿,一个一脸愁苦,一个春风得意,燕七看得直摇头,快步来到洛天一的身后,忽然厉声道:“小屁孩,你挺得意呀?” 洛天一转身看着如一座高山般站在身前的这个青衫家丁,有些慌神,慌忙扫了一眼洛府家丁,发现其他人尽皆缩在老远的地方,纷纷在躲避不时从天空中降落下的剑气拳芒。 这些家伙此刻竟然只顾着自己,难道不知道他的安危才更重要吗? “别瞅了,他们过不来的。” 燕七嘿嘿冷笑,忽地一把揪住洛天一的衣领,轻轻一用力就将他提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就是几巴掌落在他的屁股上。 洛天一僵住了,似是被这几巴掌拍的失了神,半晌才回过神,红着脸颊,又羞又气地大吼:“你个狗奴才,居然敢……敢打我,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你什么身份?就你这狗也嫌的年纪,如此骄横,就算你是皇子公主也得挨打!”一听这小屁孩竟然敢叫他狗奴才,燕七又赏了洛天一几巴掌,这回他的力道有点重,一通巴掌打完,洛天一已经痛得滚出几滴眼泪了。 “你们还看着干嘛?救我啊!”瞅了眼远处那些还在专心注视着天空的洛府家丁们,洛天一人在空中不能脱身,急的双脚乱蹬。 听到洛天一的嚎叫声,洛府家丁们往这边看来,都是脸色一变,顾不得天空中时刻会降下的危机,纷纷冲了过来。 “干嘛?想动手?没看到这小子在我手里?谁敢再进一步,老子可就下狠手了!”见状,燕七龇着牙,抬起手横在洛天一的头顶,他的样子格外的凶狠。 洛府家丁投鼠忌器之下,竟真的不敢再动了。 “小少爷,想不想出口恶气?”燕七见自己控制住了场面,忙问了燕北飞一句。 “不必了。”燕北飞转过身,神色黯然,看也不看洛天一,抬脚便走。 “这……”燕七挠了挠头,不理解燕北飞这小子为何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难道是被吓傻了? “现在怎么办?”燕七用胳肢捅了捅身旁一直不出声的燕十三。 “还能怎么办?你还真敢对洛家小少爷做点什么?”燕十三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也转过身去。 “唉,你小子当真是投了个好胎!”燕七喃喃一句,忽地用力将洛天一掷了出去,趁洛府家丁们慌忙去接洛天一时,他给燕府家丁们打了个手势,飞快地跟了上去。 “追,给我追,那狗奴才竟然敢辱我,我要扒了他的皮!”洛天一刚被安全接住,就忙不迭地跳脚道。 洛府家丁们依言挪步,还没跨出一步,前方便接连降下几道拳芒,轰然炸响时,烟尘弥漫间,燕府的人已经远去。 “走!”见没法追上,头顶又时不时的会有危机,洛天一只能寒着脸招呼众家丁撤退! 第37章 出息了,打架打一天! 上空的交战还在继续。 剑气拳芒纵横。 顾诗情已悄然出城。 魔气羽翼展动,她已来到了一处悬崖。 三百丈的悬崖上有一处洞府,是顾诗情在城外的藏身之处。 她一回到洞府,便盘膝坐了下来,将一直紧握的拳张开。 手掌上有魔气在升腾,一团鲜红的血液被魔气包裹着。 顾诗情忍不住深深一闻,便闻到了一股灼热至极的气息。 “果然是纯阳之血!” 顾诗情的脸上露出笑意,她又仔细端详了几眼,有些失望地道:“只可惜,没有任何玄力淬炼的痕迹,也不知这点血的效果如何。” 她的双手交叠向上,遥遥放在小腹处,然后闭上了眼睛。 随着玄力的运转,手掌上的魔气化成了一根根针尖般的气流,不断地在纯阳之血上穿刺。 每穿刺一次,纯阳之血便少了一丝。 顾诗情这是在炼化纯阳之血。 每一根穿刺过纯阳之血的针尖般的魔气便从她小腹处的衣衫外钻了进去,在她的体内游走。 这是一个很冗长的过程。 哪怕只是一滩纯阳之血,被她完全炼化时,也用了差不多四个时辰! 当最后一丝纯阳之血被魔气吞噬后,钻进顾诗情的小腹里时,她的体内忽然传出轰鸣声,仿佛是一面镜子破碎了。 呼…… 顾诗情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时,美眸中闪过一道刺目的光芒。 光芒一闪而逝,顾诗情的神色已变得兴奋起来。 “纯阳之血果然不同凡响,仅仅只是这么一小团,且还没有经历过玄力淬炼,将其完全炼化吸收后,竟能让我突破困了一年之久的入海境四品!” 她抬起手,手掌上升腾的魔气仍然是漆黑色的,看起来与此前没有任何变化,这是因为她修炼了情欲一门的至高法诀通幽诀的缘故。 通幽诀会把不同境界的玄力颜色全都覆盖成浓墨一样的黑色,这也会使得不明真相的修行者很容易判断出错。 这么多年来,顾诗情已经利用这一点杀了不少仙道正派的门人,直到遇到燕青霜…… 想起燕青霜,顾诗情的嘴角勾起冷笑:“我如今也是入海境三品了,只不知我还会不会败给你?”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立即去找燕青霜决斗的意思,在她的心里,现在那燕府家丁远比燕青霜重要多了。 “是时候给自己找一个修炼炉鼎了!” 飒—— 魔气羽翼展动,顾诗情从洞府里冲了出去,那速度比先前竟是要快了几分。 顾诗情人在空中,忍不住啸叫一声,尽情享受着实力提升的喜悦,她忽然一掌拍了出去。 霎时,一道漆黑色的掌影便飞了出去,重重地轰击在下方的一株古树上。 轰—— 古树四分五裂,群鸟叽叽喳喳地展翅,四散着飞逃,可下一瞬间,一缕缕魔气从群鸟的体内冒了出来,接着群鸟们便化作了一蓬蓬血雨炸开。 杂乱的羽毛轻轻飘荡,顾诗情已经远去。 金陵城外。 顾诗情如往日一般,漫步在官道上。 平民们从城内如潮水般涌了出来,神色慌张,看着顾诗情款款而来,目光一触及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时,便忙不迭地移开眼神。 顾诗情与他们交错而过,听着他们惊慌的话语。 “这四个修行者太疯狂了,竟一直战斗到现在,金陵城都要被他们毁了!” “是啊,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眼看着我住了几十年的房子在眼前坍塌,却只能敢怒不敢言,真是太可恨了!” “唉,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是啊……或者就好!” 平民们已远去。 顾诗情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杜湘跟雷力两人居然一直拿不下那两个仙道正派的人。 从开始到现在,得有五个时辰了吧? 天都快黑了。 到底是哪两个宗门的人,居然能与杜湘和雷力两人斗得不相上下。 此前,她只顾着在暗中观察那燕府家丁,倒没去注意与杜湘雷力在空中交战的那两人。 她也一点都不在意。 在她的印象中,很少有人能在血魔与劫杀两人连手的情况下活下来。 不曾想到今天这俩人就是。 想着她如今突破,也该找人试试威力了。 毕竟修行者可不是鸟,不会毫无反抗地被她一掌抹杀! …… …… “奶奶的,今儿这俩对手还算够劲!” 血色的掌影与深蓝剑气碰撞着消散,血魔杜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忍不住一脸畅快! “别玩了,该结束这一场战斗了,再战下去,怕是会引来其他人!” 劫杀雷力一爪捏碎袭来的拳芒,轻喘着瞪了杜湘一眼。 两人并肩站立在虚空中,遥望着前方那两个同样在轻喘的仙道正派门人。 这两人一人提剑,一人握拳,也在凝目望着杜湘和雷力,他们也没想到这两个魔门弟子的实力竟如此高强。 数个时辰的交战,双方谁也没占到便宜。 倒是下方的城池遭了殃,瞧了一眼那被摧毁的屋宇,他们的神色有些不忍。 普通人终究是无辜的,不该为这一场战斗付出代价,是时候结束了! 两人互望一眼,彼此一点头,疯狂运转体内那已经快消耗殆尽的玄力。 长剑、拳头上深蓝色的光芒耀眼。 两人都是用出了最强杀招。 “剑破长空!” “拳镇山河!” 随着两人的怒吼,深蓝色的剑气与拳影呼啸着冲了过去。 “来的正好!” 杜湘的双瞳已完全赤红,一掌拍出一道巨大的血红色掌影,迎向拳影。 雷力狞笑着扑出,单手成爪,竟一下抓住剑芒。 嗤嗤嗤…… 雷力的手爪擦着剑芒向前,刺目的火花闪现,他竟在倏忽之间已来到提剑这人的身前。 “死吧!” 雷力摊爪抓向提剑这人的胸膛。 这人挺剑一格,挡住雷力手爪的刹那,一股惊人的力量传到剑上,剑身不住地震颤,竟仿佛有快要碎裂的迹象。 他想也没想,一抖长剑,长剑立时碎裂,接着他另一只手一拂,一道强劲的掌风扫中碎裂的长剑,这些长剑的碎片竟如雨点一般打向雷力。 “小心!” 杜湘此时才驱散拳芒,见此情景,忍不住出声警示。 但好像已经晚了,在雷力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些长剑碎片已射中了雷力胸前的衣衫! “你——” 杜湘只以为雷力立时就会毙命,却惊讶地看见那些长剑碎片竟无法再寸进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其阻隔。 正在他疑惑间,一缕缕漆黑的魔气从雷力的衣衫内冒了出来,将长剑碎片包裹时,这些碎片全部化为了齑粉! “是小妹!” 杜湘满脸兴奋地惊呼一声,雷力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便倒退,退到了杜湘的身旁,顺着杜湘的目光向下看去。 只见顾诗情正飞身冲了上来。 又来一个? 这两个已是极为难缠,如今再来一个,他们肯定不是对手! 握着剑柄的那人想也没想,取出一块泛黄的卷轴来。 卷轴一打开,竟在倏忽间变大数倍,其内有一道流转着玄力的漩涡,他便纵身跳进漩涡里,另一人也跟着跳了进去,当漩涡将他们吞没后,卷轴竟自动合上,化作流光,只一闪便消失在天际。 “这是……神行卷轴!” 杜湘喃喃一声,他的神色有些难看,这还是自他出道以来,第一次有仙道正派门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能拥有神行卷轴的人必是某个宗门内的高层!”雷力看了一眼已来到身旁的顾诗情,他一脸感激地道:“顾小妹,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俩真是出息了,从天亮打到天黑,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都已经死了!”顾诗情神色平淡,眼珠子转动,也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杜湘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小妹,这真不能怪我们,实在是刚才那两个家伙确实很强,雷力可能是战斗的太久,因为太疲惫了才没能避开。” “行了行了,别替我开脱了,败了就是败了!”雷力倒是挺洒脱,懒得去找借口,只是道,“只要人还活着,下回见到他,我一定能赢回来!” 顾诗情有些诧异地道:“真是奇怪,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没见到别的修行者出现?仙道正派没有来人也就罢了,怎么圣门八支里也没有一个人来帮你们?” 在外人面前,他们通常以魔门自居。毕竟这是每个仙道正派的人都认定了的。 而在自己人面前,他们则自称圣门。 杜湘摸了摸头:“小妹,仙道正派的人我不知道,但圣门在金陵城的就只有——” 他话还没说完,雷力便出声打断了:“顾小妹,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你说他们是不是被什么事给吸引了?” 杜湘这才醒觉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忙低下头去。 顾诗情不再追问,只是顺着话头接下去:“可能确实是被什么事给缠住了吧。” 雷力似是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顾小妹,你今天去哪儿了?” 对啊,小妹可是住在金陵城的,怎么直到刚才才现身? 杜湘察觉到这一点,有心想问,却又怕惹得顾诗情不高兴。 “哦,我在城外修炼去了。”顾诗情一脸平淡地道,“自昨夜与燕青霜一战之后,我便感觉自己要突破了,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出了城。” “小妹真是勤奋,肩上的伤都还没好利索,就想着修炼的事,实在让我自愧不如啊!” 第38章 哦豁,我要成为炉鼎了! 燕府花房。 绚烂迷人的花丛旁,燕七正老神在在的躺在藤椅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上空。 从他一回来,他便一直在观战。 看着那四散纷飞的剑气拳芒,一脸地神往。 高来高去,出手就是风雷阵阵,如此声势,如此夺目,又是谁能抵挡得了不去看的呢? 燕小六与常伯瑟瑟发抖地缩在屋檐下,如看怪物一般地看着燕七。 不明白他为何一点惧色都没有。 这可是修行者在大战啊,凡人很容易被波及的,没听到远处那此起彼伏的轰隆声与叫骂声么? 也幸好燕府离得够远,才得以幸免。 可尽管如此,燕小六与常伯都还是害怕得不行,生怕那交战的修行者会改换战场。 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交战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时辰了,也该结束了吧? 再不结束,这金陵城都要被毁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奇怪,过往中,金陵城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修行者大战的事件,只是一般都没有交战多久,就被城主府里供奉的修行者们给拦下来了,怎地今日没一个修行者出来阻拦? 常伯想不出来,就看见燕七忽地从藤椅上坐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燕七吐了口口水,骂骂咧咧地道:“就这?打了这么久,最后就这么平淡的结束了?” “哎哟,七哥,你可别嫌弃了,他们走了吗?”燕小六小跑着来到燕七身旁,抬头望去,昏暗的天空下哪里还有修行者的身影? “谢天谢地,这帮祖宗总算是舍得收手了!”燕小六叹息一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知道这一次城内得有多少人流离失所了!”常伯也摇着头叹息一句,然后喊了一声,“燕小六,来,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我再给你讲解讲解!” 燕小六脸色一苦,一脸哀求地道:“常伯,要不还是算了吧,您老今天已经讲的够多了,您年事已高,该休息了,明儿再接着讲就是!” 燕七没好气地给了燕小六一巴掌,嘿嘿道:“你小子真不会讲话,直说你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么多的知识点不就行了?常伯还能是那种不近情理的人吗?” “是啊,老夫最通情达理了,不然哪能让你小子在花房里无所事事的?”常伯睨了燕七一眼。 燕小六咋了咋舌,没敢开腔,他可没有燕七这么大胆,能跟常伯这样没大没小的。 燕七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想着战斗已经结束了,他应该赶紧去找孟晶孟大侠咨询咨询。 “不跟你们说了,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话,便径直走了出去。 “这小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如果不是穿着家丁服,还以为他是燕府的大少爷呢!”常伯撇了撇嘴。 “也就只有七哥能做到这一点了。”燕小六一脸的羡慕。 燕七与燕北飞的关系极好,这件事已经在燕府里传开了,是以当燕七出府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询问过原因。 昏沉的天空下,燕七走在街道上,看着两旁不少坍塌的废墟,心里有些感叹。 尽管修行者不会对凡人出手,可仅仅是神通的碰撞,就已经够凡人喝一壶的了。 看来对于修行者的约束不够完善啊,他们高来高去,说走就走,只留下来一个烂摊子给凡人们自己解决。 这般作为,良心在哪里? 修行者,不过如此! 这样想着,燕七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了那崎岖的小路上。 小路旁那零星的几座小屋也已经成为了废墟,自然也不可能有姑娘留在这里。 “可惜了,都还没体验过野窑子的滋味呢,就这么没了。”燕七有些心疼,觉得自己当时就该去见识一下的,如今好了,也不知下次会在哪里见到野窑子,这种无牌经营的地方,可难找了! 等他好不容易来到茅屋外的时候,他有些傻眼。 茅屋本就破败,如今更加不像间屋子了。 只见茅屋塌了一大半,充满腐臭味儿的茅草落在碎石泥土上。 燕七捂着鼻子,轻手轻脚地从废墟间走过,走进茅屋内,这次他没有立即出声,而是先四处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孟晶的身影。 “看来孟大侠已经拿着我送的银子重新找了个地儿了,只是我该去哪里找他呢?”燕七有些苦恼,他今日所来,为的是一件十万火急的事。 这件事燕北飞帮不了,只有孟晶能帮他! 可如今孟晶连个地址都没留下,燕七有些垂头丧气地坐在了一块砖上。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 突然,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惊得燕七原地起跳,待落地后,燕七一脸惊喜地转过身:“孟大侠,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全身罩在黑袍中的孟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孟大侠,你就别诓我了,我刚才已经将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你要是在的话,我不可能发现不了你!”燕七挠了挠头,“而且这话你可不能常说,怪吓人的。” “吓人?能有多吓人?能比天上那场持续数个时辰的战斗更吓人?”孟晶摇了摇头,又道,“说吧,你是为了什么事来的?” 燕七搓了搓手,神色凝重地道:“孟大侠,我……我今天吐血了!” “吐血?你小子果然是一点好话都听不进去。”迄今为止,孟晶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燕七不好意思地道:“没办法啊,谁让燕北飞那小子老是被人围殴,我一个做家丁的,得有义务去救回他对不对?只是这次对方的人手过多,又很凶悍,我实在没撑住。” “哦,可有人发现?”孟晶懒得去听燕七长篇大论,只是询问。 “有。”燕七咬了咬牙,“是个女人,我见过她使用过魔气,她用魔气将我吐出的血给卷走了!” “魔气?是不是漆黑如墨的魔气?”孟晶见燕七愣了愣,出人意料的多解释了一句,“魔气是魔门八支修炼了特殊法诀之后形成的,每一支魔门的魔气都各不相同。” “原来如此。”燕七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又道,“您说的不错,确实是漆黑如墨。” “那你小子有福了,漆黑的魔气属于魔门情欲一支,你被她们盯上,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有无数的艳福让你享受,直到你死为止。”孟晶的声音很平淡,可燕七听在耳中却总觉得他是在调侃。 “孟大侠,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快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啊?”燕七有些着急,前不久还幻想着能活个一百多年呢,这才过多长时间,危机就已经出现在头顶了。 “怎么办?享受呗,在死之前多享受享受情欲一门的各种手段,虽说成为炉鼎是一件有些糟糕的事,但每个炉鼎在被吸成人干之前,都无疑是很享受的。” 见燕七越听脸色便越白,孟晶接着道:“因你是纯阳之体,你也不必担心她们会一举将你吸干,纯阳之血这么珍贵,她们一定会用各种灵丹妙药让你的血液充满能量,你虽不能修行,但却可以借此感受一番类似修行的乐趣。” “艳福?享受?乐趣?”燕七越听越觉得离谱,这位孟大侠怎么回事啊?到底通不通人情世故?没看到我已经吓得快懵了吗?也不知道先给我出个主意。 “你别看我,我没有办法帮你,你应该庆幸发现你的是情欲一门的,这要是魔门其他几门,你的下场才叫凄惨。”孟晶似是看出了燕七心里的想法,不等燕七开口,便一口回绝。 “孟大侠……叔,你看我这些日子在燕府里费心费力的,又是查奸细的,又是保护燕北飞,我都已经快心力交瘁了,你就算是不看我的功劳,也该看看我的苦劳吧!叔,给我指条明路!”燕七弯着腰,近乎是央求着。 “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不帮帮你,倒确实有点不近人情了,容我想想。” 孟晶说完,背过身去,似是在思索。 燕七一脸希冀,动也不动地看着孟晶的背影,这位如今可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了,他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孟晶的身上。 “有时候解决一件事其实很简单,当你避免不了这件事的结果时,可以选择抹去导致这件事发生的原因。” “您的意思是……解决发现我有纯阳之血的那个女人?”燕七顿时头大如斗,他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谈何去解决高高在上的顾诗情啊? “你慌什么?我还没讲完呢!”孟晶悠悠道,“那人想要把你炼成炉鼎,自然少不了要动用神魂之力,这个时候,就是你唯一能一击制胜的机会。” “那我该怎么做?”燕七一听有戏,忙来了精神。 “只需要你能够坚持她神魂进入你脑子的那段时间,约莫就三个呼吸时间。” “然后呢?我该怎么反击?” “我会在你的脑海里布置一把神魂之刃,到时你心随意动,指挥这把神魂之刃攻击她的神魂即可!” “我明白了,多谢叔——哦不,多谢孟大侠!” 第39章 你……你不要过来啊! 世界未亡,决不投降! 那么高的悬崖没摔死我,一个魔门妖女焉能玩弄我? 这一次,我一定要顾诗情这妖女好好喝一壶! “如果能让她喝牛奶就好了!” 有了孟晶的帮助,燕七信心大增,心中的那份恐惧已经荡然无存! 在他的心里,孟晶的实力是远远地超过顾诗情的。 这不仅是因为孟晶的玄力颜色是他目前见过的修行者中的唯一的青色,更是因为孟晶在他脑海里布置神魂之刃的时候,他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只见到孟晶一拂袖,一道青色的光芒便从他眉心钻了进去。 不痛不痒,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甚至都不愿相信这事已经完成了。 不过,千年小心使得万年船! 燕七搓了搓手,厚着脸皮道:“孟大侠,为防万一,要不多来几道神魂之刃?整个十道百道的,确保万无一失!” 饶是孟晶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也被这小子的厚脸皮给雷了个外焦里嫩,他头一次没好气地道:“你当神魂之刃跟菜市场的烂白菜一样烂大街是吧?还十道百道?神魂比生命都重要,但却很脆弱,能在你安然无恙的情况下种下一道神魂之刃,已经是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再多,只怕你小子会立刻变成浑浑噩噩的白痴。” 会变成白痴? 那还是算了,白吃倒是能接受! 燕七一脸讪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那还是不了。” 孟晶又道:“你小子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情欲一门的本事多得很,这一道神魂之刃虽能保护你的神魂不被人种下烙印,但更多的还是要靠你自己。” “靠我自己?”燕七有些疑惑。 “不错,眼睛能看到的色,耳朵能听到的声,鼻子能闻到的味儿,嘴能尝到的软,以及心的感觉,都可能让人沦陷。” “这……” 燕七有些迟疑,这是要他在面对顾诗情时要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甚至连呼吸也得控制啊。 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要是个丑女也就罢了,可顾诗情真真是个大美人啊,还特别会打扮,最最最主要的是,她居然有丝袜! 丝袜真是忍不了的。 尤其是那种神秘的紫色配网格的丝袜。 不行,只是一想就有点心动。 “只能期望这妖女还没有那种紫色丝袜!” 燕七低声呢喃,同时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暗示:天下美女皆可看,独独不看顾诗情,天下美女皆可碰,独独不碰顾诗情,顾诗情是妖女,是蛇蝎,是猛兽,是厉鬼,是有锋利獠牙的魔! 孟晶瞅着这小子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化,最后更是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真不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本着眼不见心不烦,一拂袖,青色的玄力闪现,将燕七‘送’出了破败的茅屋。 砰—— 燕七高高飞起的身子落在了充满腐臭味的茅草上,刺鼻的腐臭味让他一阵咳嗽,他慌忙从茅草堆里跳了出去,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茅屋。 这孟大侠也真是的,送别也不是这么个送法啊,动不动就突然来一手,这性格要不得,难怪只敢远远地守在金陵城内,不敢踏进燕府一步,就这性子,小少爷燕北飞见了都得怒目而视! “多谢孟大侠的帮助,待我过了这难关,以后定当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歪戴着小帽,燕七拱了拱手道了声谢,然后扭头就走,边走边喃喃着:“瞧我这素质,哪个见了不说好?” 深夜时分,燕七便回到了燕府,是从花房旁的院墙上翻进去的。 没办法,这个时间大家都睡着了,他也不好意思叫门。 好在他从小就有翻墙的经历,燕府那一丈高的院墙根本不在话下。 匆匆洗漱一番,燕七便只穿了一条短裤躺在了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美梦,美丽的的春梦! 他分不清是在人间,还是在天上。 缭绕的烟雾将一切都笼罩住。 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耳畔是潺潺的流水声。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喝醉了,半睁半闭的眼睛模糊的看着云雾。 有风吹来,云雾在流动,像漩涡一样的旋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在他看得脑袋晕乎乎的时候,耳际有轻柔的歌声响起。 那是一种低吟,慵懒中透着一丝妩媚,听起来很舒服。 歌声越来越近,他努力睁着迷蒙的眼睛,模糊地看见旋转的云雾中心飘落下来一道倩影。 赤着足,光滑的足底透着粉色,十指指肚就像一个个晶莹的水泡。 光洁的小腿肚有着惊人的弧线,不肥不瘦,恰到好处,往上是大腿,却只能看到没有一点瑕疵的膝盖,再往上全被罩在了一条天蓝色的长裙当中。 他虽然躺着,双手却已伸展开来,等着这道倩影落入他的怀中。 倩影果真趴在了他的胸膛上,一头青丝如瀑,一张脸被一层面纱罩住,就连一双眼睛上都蒙上了一块半透明的洁白丝带,只能模糊的看清双眼的轮廓,燕七没有伸手去揭开,他很喜欢这种神秘感。 隔着面纱,倩影吐气如兰,呼出的热气喷在燕七的脖子上,他只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他的一双手忍不住乱摸起来。 堪堪一握的柔软腰肢上滑腻腻的,没有一丝赘肉感,峰峦迭起,触感却又十分柔软,燕七狠狠地吞了口口水,另一只手从柔软的足弓上拂过,弹性惊人的小腿让他十分的留恋,他忍不住掐指一捏,捏到了一层薄薄的布。 是丝袜! 柔,软,轻,滑! 闻着倩影身上特有的香气,燕七觉得自己醉的很厉害。 如果不是喝醉了,哪里能见到这种美人儿? 他的手忍不住在丝袜上一阵抚摸。 突然,耳畔响起了倩影的声音:“蚕丝织就的袜子摸起来感觉如何?” 这声音无比娇媚。 可燕七的手却已顿住了,他的脸上浮现出惊色来。 他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喜不喜欢这条丝袜?想不想要我送给你?” 这一次燕七听得很仔细,他听出来这道声音除了很妩媚之外,还很清脆。 清脆的就像一只黄莺。 黄莺! “他妈的,你谁?” 燕七惊叫一声,霎时间,倩影消失,云雾狂卷,他只觉眼前一亮,刺目的光让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前景象已经变了,亮堂堂的房间,屋内的装饰一览无余,赫然就是他自己的房间,在床上,顾诗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你你你你……” 燕七额头冷汗涔涔,竟连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顾诗情妖媚一笑:“你还没摸够?” 燕七这才发现自己的大手还放在顾诗情的小腿上,他忍不住再捏了一把后,猛地缩回手,拉起被子将自己那健硕的上身裹住,一副将要被侵犯的小媳妇模样,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嘴巴,冷冷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前一刻还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下一刻就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了。”顾诗情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屋内的空气如结了冰,燕七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你别乱说,我……我都还没脱过裤子。” “是么?让我瞧瞧?”顾诗情说着便弓着娇躯向燕七爬过来。 “你……你不要过来啊!”燕七心里狂跳,不去看顾诗情的妩媚模样,只顾着乱蹬双脚。 顾诗情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燕七,忽然抬手一指点在燕七的脚心,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脚板心直传到心脏,他心里一跳,屁股下就像安了弹簧一般,被弹到地上,摔了个狠的。 “哎哟,你到底想干嘛?深夜闯入一个家丁的房里,你……你是来劫色的?”燕七捂着屁股飞快地来到房门前,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打不开,急的他大叫。 “劫色?倒也差不多。”顾诗情趴在床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住地在燕七身上游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仿佛很满意燕七的身材。 燕七逃不出去,便只能背靠着房门,苦笑道:“顾小姐,我欠你的钱是一定会还的,我……我可没有肉偿的打算,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再给我宽限几天,我一定能把上次被你免得单补上!” “如果非要你肉偿呢?”顾诗情轻张着小嘴,修长的手指在唇边轻滑,她的声音更是透着一种令人难以抵抗的诱惑。 “顾小姐说笑了,我这丑陋的身材不值得肉偿的。”燕七指着自己的腰腹,一脸厌恶地道,“你看我这丑陋的公狗腰,倒三角,还有这两块僵硬的胸肌,入不得顾小姐你的眼的!” “公狗腰?倒三角?”顾诗情从来没有听过这些词,闻言特意在燕七的小腹看了一眼,她掩着嘴唇咯咯娇笑,“像你这样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乖乖,不得了! 顾诗情这一笑当真像个痴女一般,燕七慌忙地低下头,不敢多看,他只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生怕再看下去魂儿都没了。 眼瞅着顾诗情已来到床沿,燕七忙大呼道:“你……你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可就大声喊叫了!” “你叫吧,尽管放声的叫,不过……”顾诗情嘻嘻一笑,“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第40章 自今日起,我燕七自愿…… 老子还真就不信这个邪,听着隔壁常伯那天雷滚滚一般的鼾声,燕七扯着嗓子大吼:“常伯,常伯救命啊,我要被强了!” 燕七这卖力一吼,当真如震天响一般,他就不信常伯听不见。 但仔细倾听之下,隔壁依旧鼾声如雷…… 燕七的脸色在烛火的摇曳下,黑的跟炭一样。 “怎么不叫了?”顾诗情倚在床头,青葱似的手指捻着一缕秀发,放在琼鼻下轻轻一嗅,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也是,她可是修行者,隔绝声音这点本事不算什么。 燕七垂头丧气地道:“顾小姐,你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犯不着跟我一个小小的家丁纠缠吧?” “哦?为什么?”顾诗情嫣然一笑,“就因为我是修行者,所以就不能动你了?难道你还有特权不成?” “你……”燕七被她说的无言以对,只得恼羞成怒地道,“你这样做……天理何在?” “天理?什么是天理?你既没有抵抗的本事,也没有逃脱的能力,便只能任我拿捏,这就是天理!” 顾诗情伸出手指勾了勾,坏笑道:“是你自己过来,还是要我使点手段?” “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你一个魔门妖女随意欺负?” 燕七觉得自己铁骨铮铮,不应该听了顾诗情几句话便成了一身软骨。 “是么——”顾诗情拖着长长的尾音,神色似笑非笑。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得一时苦,方为人上人!” 见顾诗情作势要动真格的,燕七只觉头皮发麻,一直贴着房门的他终究还是向顾诗情走去。 “你这厚脸皮的样子倒确实让我觉得新鲜。”顾诗情被燕七前后的反差表现逗得咯咯娇笑,薄薄的衣衫下的双峰像兔子一样轻跳,仿佛随时都会跳出来。 不能看,不能看,这妖女定是故意在诱惑我! 燕七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可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面不改色地回道:“我不是自愿过来的,是门在后面推了我一把!” 噗嗤—— 顾诗情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微微仰着头,一口整齐的小牙就像两排扁贝。 笑到一半,她又俯着上半身,领口本就开叉极低,这下更是直接露出那一道幽深得仿若无底的沟壑来。 咕嘟。 燕七吞了口口水,再多看了一瞬后便转过头去。 不是他不想看啊,实在是这魔门妖女的性格太乖张了,让他根本分不出顾诗情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待顾诗情敛去笑容,一直磨磨蹭蹭的燕七总算是来到了她的身前。 “坐!” 顾诗情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燕七依言坐下,闻着顾诗情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香味。 这香味有时如雏菊般清新,有时如玫瑰般浓郁。 仔细嗅了嗅,不像是胭脂水粉。 难道是体香? 以前做蜘蛛的时候,好像看到过一篇文章,说有天然体香的女人都是极品! 顾诗情又妖又媚,无疑就是一个极品女人! 该死,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想这些? 难道我真的是个极度好色的人? 好色起来连命都不顾了? 如今自己完全被顾诗情拿捏住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唯一的指望就只是脑子里的那道神魂之刃了。 幸好,我提前预想过这种情况! 想到这里,燕七心下稍安,只是当下他一定得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来,不能让这魔门妖女知道自己有倚仗! 阿嚏! 燕七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揉着鼻子奇怪道:“好浓郁的香味,我这屋里什么时候有了一朵阆苑仙葩来了?” “是么?你再闻闻看。”顾诗情眉眼里都是笑意,说着往燕七身上紧紧靠了靠。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燕七立刻就感受到了顾诗情娇躯的柔软,香气更加浓郁的同时,他还感受到了顾诗情身体上传来的热意。 要命了! 燕七拿着被子放在腿上,默默地挪开一点,故作惊讶道:“嗯?顾小姐,你这是干嘛?别往我身上靠呀,男女授受不亲啊!你要是突然喊非礼,叫我怎么去跟人解释啊!” 装,接着装! 顾诗情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拆穿,只是再度靠近。 燕七苦笑道:“顾小姐,你再穷追不舍,我就只能掉在地上去了!” 顾诗情娇媚道:“是你畏畏缩缩,我才紧追不舍的,你如果停下来,我也就不追你了!” “真的?”燕七顿住,颇为不信的看着顾诗情。 “真的!”顾诗情咬着唇,眉目含笑。 这看似无意的咬唇落在燕七的眼里,不亚于在他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慌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忽地,他感觉膝盖上一凉,应该是顾诗情扯走了被子,接着他便感觉双腿已沉,顾诗情柔软的身体已坐在了他的腿上,同时,顾诗情柔软的双臂挽住了他的脖子。 妙龄女子那充满诱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燕七只把一双眼睛闭得紧紧的,双手更是摊在两旁,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把眼睛睁开。”顾诗情的声音似是有些恼怒,仿佛是在恼怒燕七对她的视而不见。 “我不!”此时此刻,两人距离如此之近,燕七梗着脖子拒绝,天知道他在见了绮丽风光后会不会就此沉沦。 “是吗?”顾诗情的声音冷了起来。 奇怪,声音的冷不应该只是一种感觉吗? 怎么感觉我的脖子旁有一股真真实实的森寒冷意呢? 燕七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就瞅见顾诗情的手里正握着一柄魔气萦绕的小刀,刀尖已快要抵着他的脖子了,很显然,那森寒冷意便是这把魔气小刀发出来的。 燕七忙缩了缩脖子,睁大眼睛道:“顾小姐,对付我一个小小的家丁,大可不必动用刀兵,我看你这刀锋利的很,伤了我没什么,但是你这只玉手被我喷出的血弄脏了就不好看了!” 要的就是你的血! 顾诗情心里冷笑,面上却仍是一片妩媚之色,她温柔地道:“只要你听话,小弟弟身体这么厚实健壮,姐姐我又怎么舍得伤害你呢?” 她手里的魔气小刀消散,修长的手指在燕七的胸膛上轻抚,燕七忍不住浑身一激灵,咬着牙极力地忍耐。 “嗯?” “小弟弟,姐姐为表诚意都已经放下了小刀,你怎地还在身上藏了根棍子?莫不是准备趁姐姐没有防备的时候,敲我两棍?”顾诗情秀美的脸颊上忽然浮现出一丝丝红晕,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唇角。 老子可不是小弟弟,小弟弟正被你坐着呢! 燕七假意尴尬地笑,挠了挠头道:“顾小姐误会了,那只是我的一杆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 “是么?既然是没有杀伤力的枪,那还留着干嘛?让姐姐给你毁了吧!”顾诗情的笑容中多了一丝莫名意味。 燕七明显捕捉到了这丝意味,本能地感觉到不妙,他惊异道:“你……你想干——” 女人的手掌很热,热的发烫! 燕七忍不住想要挣扎,可顾诗情的另一只手正抵在他的后心,任凭他如何使劲,却用不出一点力来! 他再也坐不住了,仰面躺了下去。 嘤咛。 顾诗情轻呼一声,顺势伏在燕七的胸膛之上,一头青丝从双肩垂落下来,发梢触在燕七的胸膛上,便似有无数的牛毛小针在轻刺,没有痛感,只有无尽的酥麻感! 燕七正强忍着,却见顾诗情正俯下头来,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对上顾诗情的双眼。 晶晶亮亮的一双琥珀似的眸子里,好像有两个蕴含着无穷魔力的漩涡。 这漩涡正在飞速地旋转,正一点一点地将燕七的心神吞噬。 不好! 燕七本能地察觉到这是顾诗情的手段,他有心想避开,可浑身提不起劲不说,意识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他的眼睛明明还睁着,却已有些看不清顾诗情的脸了。 模模糊糊中,他似乎看到顾诗情那樱桃小口正在一张一合。 哼,要不是考虑到你没有修行过,纯阳之血对我的作用只会越来越小,我又何必牺牲这么多的色相?早杀了你了! 顾诗情的脸上再无一点媚意,她自胸口拿出一块洁白的丝巾,用力地擦了擦另一只手,一脸嫌弃地扔掉丝巾之后,她才再次看向已经彻底迷失的燕七。 她实在没想到,会有一天把惑心术用在一个凡人身上,不过惑心术的效果很好,能让中了惑心术的人任其摆布。 “也好,是时候让你成为我的炉鼎了!” 顾诗情一指点在燕七的眉心,神情庄严,檀口微张:“自今日起……” 已经迷失的燕七躺着不动,眼神呆滞,嘴巴却已跟着张开,机械般的一字一句的跟着道:“自今日起,我燕七自愿成为顾诗情的炉鼎,至死方休;我将不反抗,不挣扎;我将不背叛,不抛弃;我将不二心,不虚以;我是静默的雕像,我是唤醒黎明的鸡啼,我是追赶海洋的河流,我是过河的扞卒,我将生命献给顾诗情,尽心服侍,任劳任怨;日日如此,夜夜皆然;我的忠诚是万载不灭的星辰,皇天后土做我的见证!” 第41章 神魂之刃,出击! 誓词真的很长。 也有些拗口。 顾诗情撇了撇嘴,她并不相信例行公事的这份誓词。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楼里不知有多少姑娘被男人花言巧语的骗过。 哪怕现在燕七中了惑心术,不管她说什么,燕七都一定会照做,可她还是不相信。 所以,她还得进行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在燕七的神魂上打上属于她的烙印! 只有这样,才算是完全控制住了燕七,控制住了这具纯阳之体! 只要是人,都有神魂。 修行者与凡人的神魂差距只在于强弱。 神魂的强弱与各人的经历、见识以及着重锤炼有关。 燕七没有修行过,自然不可能锤炼过神魂,但他过往的经历和见识还是会影响到神魂的强弱。 再加上他是纯阳之体,顾诗情一时有些无法判断他神魂的层次如何。 如果神魂太弱,便经不起太大的刺激。 此人先前那副厚脸皮的模样,料想应该没有过太多的经历。 顾诗情俯下头,将额头抵在燕七的眉心——她的实力还不够强,无法做到远距离的施展神魂之力。 她十分小心地分出一丝神魂之力,自燕七的眉心处钻了进去,游走向燕七的灵台。 她虽然闭着眼,但那丝神魂之力便是她的眼,只是由于她是入海境的缘故,只能模糊地看清燕七眉心深处那方寸大小的灵台。 这就是纯阳之体的特殊之处吗? 顾诗情的内心忍不住惊叹,只见那灵台竟与常人的莹白灵台不同,而是金色的。 金光熠熠,宛如一颗骄阳。 哪怕她此刻尚还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金色灵台散发出的灼热之意。 这还是没有修行过的,就有如此强的感觉,纯阳之体不愧是世间罕有的体质。 顾诗情挪出更多的神魂,让这一丝神魂之力更加的茁壮,同时,她对于得到纯阳之体的决心更加强烈起来。 当那丝神魂之力约莫有小指粗细后,她才有了能抗衡那股灼热之意的底气来。 由于从未在任何古籍上见过关于纯阳之体的记载,所以她的动作格外的小心,谨慎地控制着神魂之力缓慢地接近,同时还在提防会不会有突然出现的变化。 全副心神放在神魂之力上的顾诗情没有发现一直大张着眼睛的燕七的眼角在抽搐。 那是被他人入侵灵台时的自然反应。 燕七被眉心深处传来的刺痛感惊醒过来,看着与自己抵着额头紧闭双眼的顾诗情,他的眸子飞快地闪动着,尽力忍着眉心深处那如被撕裂的感觉而不发出半点声音,同时在心里默数着。 一息…… 该死,好痛啊,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 二息…… 快一点,快一点啊草! 三息! 三息已至! 燕七想也没想,按照孟晶所说的,意随心动。 神魂之刃,出击! 燕七的眉心深处,顾诗情已操纵着那小指粗细的神魂之力接近了那金色的方寸灵台,她心中窃喜,立刻便准备在灵台上打下烙印。 霎时间,一片金光的灵台背后,一道灿然夺目的青色光芒倏然出现。 那是一柄青色的小刀! 青色,是孤月境! 顾诗情想也没想,直接操纵神魂之力亡命后撤! 只可惜,这道神魂之刃本就是孟晶特意为燕七布置下的,一旦燕七发出命令,这道神魂之刃便一往无前,如风驰电掣一般! 顾诗情仓皇之下,操纵的神魂之力还没退到一半的距离,便已被那道青色的神魂之刃击中! 轰隆! 燕七只觉整个头都像是爆炸了,两股都不属于他的神魂力量在脑海里碰撞,不亚于山崩地裂! 啊—— 燕七捧着头侧翻到床下,疼的直打滚。 反观顾诗情仍是动也不动的,除了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外,好像那道神魂之刃对他没有造成伤害一样! “妈的,疼死老子了啊啊啊啊啊——” 燕七还在翻滚着,慌乱之中一把扯住了床单。 嘶啦—— 床单被他扯成两半,动也不动地顾诗情因为是半跪在床上的,也受到了燕七这一撕扯的影响,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卧槽,太痛了! 以后谁也别想进我脑子里! 好半晌过去,脑子里的剧痛终于减轻了,满头大汗的燕七攀着床沿费力地爬了起来。 看见曲着腿侧躺在床上的顾诗情,燕七的脸上露出了狞笑。 “顾小姐?” “妖女!” “丑八怪!!” 燕七一连叫了几声,顾诗情都没有任何反应,仍是紧闭着眼睛,一张花容月色已一片惨败,十分可怕! “难道死了?” “孟大侠留下的神魂之刃这么厉害吗?” 燕七有些不敢相信的将手伸到顾诗情的腰肢。 很软,一只手都差点整个握住了! “哎呀,搞忘了,心脏不是这里。”燕七喃喃自语一声,忙把手放在顾诗情的胸口。 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燕七已感受到了那坚挺山峰惊人的弹性。 “太碍事了,根本感觉不到心跳,看来得用耳朵听听。” 燕七摇了摇头,这位魔门妖女可不能死在他的床上,一定要搞清楚她是死是活,如果还活着,那自己就赶紧开溜,如果是死了,那就得耗死不少脑细胞了。 对了,怎么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呸,这证明没用,魔门才不会管自己在不在场,只要是在这个地方死的,就一定会杀了我! 那该怎么不露痕迹地将她运出燕府? 抛尸秦淮河? 碎尸流进下水道? 或者直接剁了煲汤喂狗? 算了,这也太麻烦了,她最好是还能活着,就留一口气吊着的那种,这样才能好好的谈谈! 燕七一脸希冀地将耳朵附在顾诗情的胸口。 咚……咚……咚…… 有心跳! 还好还好,给老子省了一箩筐的麻烦了! 忽然,燕七只觉另一只耳朵似被一张嘴咬住了,微微的痛感传来时,也传来了这张嘴里喘出的灼热气息。 嘶……有点麻,有点痒! 这妖女难道没事? 燕七悚然一惊,不敢乱动,生怕被咬掉了耳朵。 他能感觉到顾诗情正在用力咬牙,耳朵上的痛感渐渐加重,就在他准备出声求饶时,突觉耳朵一凉,原来竟是顾诗情主动松了口。 燕七再也不想感受那挺拔的山峰了,缩着脖子就往后退,见顾诗情侧躺着,苍白着脸,只用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盯着他。 注意,她肯定准备随时出手! 燕七一边后退,一边凝神戒备。 砰—— 他的后背已撞上了门。 门现在能打开了吗? 这魔门妖女此时看起来挺虚弱的,应该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禁锢着房间吧? 燕七迅速转身,握住把手,用力开门,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可惜,打不开。 这不等于我还是和一只被我算计过的老虎待在一只笼子里? 而这还是只母老虎! 燕七有些痛苦地蹲了下去。 他可没有第二道神魂之刃了。 早知道就该一把掐死这妖女算了,虽然迟早会死在魔门手里,但至少这一刻是安全的! 后悔,十分后悔! “你出不去的……我下了个能维持两个时辰的结界,时辰不到,你走不了!”就在燕七蹲在地上正垂头丧气的时候,顾诗情极力挣扎着勉强靠坐了起来,她的语声十分的虚弱,听起来就像大病了一场。 燕七抬起头来,看着那张白的近乎透明的脸,皱眉道:“顾小姐,你为何一定要缠着我?你刚才在我脑子里动了什么手脚?我差点就发疯了!” “你挺会倒打一耙的,我还没问你呢。”顾诗情作势欲怒,却不小心牵动受损的神魂,秀眉紧皱着,强忍着不发出惨叫,过了半晌觉得稍微有些好受了,才继续道,“你不是没有修行过么?为何你的灵台后方守着一道孤月境强者才有的青色神魂之刃?” “有吗?什么是神魂之刃?灵台又是什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燕七一只手挠头,一脸茫然的样子。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顾诗情苍白着脸,满腹疑窦,难道真的是这样? 可那神魂之刃该如何解释? 难道有人一早就料到我会出手? 一个孤月境的强者,到底会是谁? 这些时日里,她对燕七的去向都了如指掌,包括那破败的无人茅草屋! 她从没发现有人跟燕七接触过,就算是孤月境的高手也不可能平地消失! 这一点,顾诗情有很强烈的自信。 毕竟,她掌管着四家花楼和一艘画舫,虽然画舫已经毁了,但人手还在,她甚至觉得,手下人齐出的情况下,整个金陵城的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能立刻知道! 难道说,这道神魂之刃是在燕七出现在金陵城之前就已经种下的? 燕七并不知道因为他的装傻充愣,顾诗情已经联想到十万八千里以外的地方去了。 他没有出声,一直在盯着顾诗情,还别说,此时这妖女病态般的模样竟比平日里更加美艳,尤其是那双失神的眼睛,教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怜惜怜惜。 怜惜个锤子! 燕七忙把这个想法掐灭,猛地摇了摇头,算了吧,这朵玫瑰全是刺儿,可千万别怜惜了! 顾诗情已快将脑袋都想破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便只有将这个疑问暂时按住,然后她就看见燕七正在疯狂摇头,赤着的胸膛小腹上那隆起的肌肉也跟着晃动,好似起了波纹的水面。 顾诗情一直盯着燕七的胸膛,心念一动,忽然问道:“你没有中惑心术!” 第42章 猎杀时刻到了! 她虽然是在发问,但每一个字从她小嘴里蹦出来时都是在陈述。 中了惑心术的人哪能这么容易清醒过来? 顾诗情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所以…… 她根本不去看燕七一脸茫然的神情,很肯定的一字一句地道:“所以你刚才说的全都是谎言,哼,男人,果真不是好东西!” 苍白的俏脸因为愤怒而透着一片片红晕,樱桃一样的小唇紧紧抿着。 燕七看的一阵头大,他没想到顾诗情竟然察觉到这一点。 虽然没有听过惑心术,但只听名字便能联想到是跟催眠有关的一种手段。 只不过顾诗情使出的这种手段实在太过低级。 她就没有使用太多的心理暗示,也没有用到特别的道具,仅仅只是利用她的美色以及眼睛。 可仅凭这两点,是根本迷惑不住燕七的。 诚然,这妖女的身材着实惹火。 但燕七以前可是见过比这更惹火也更露骨的。 不管是在滤镜磨皮下,还是在影视和现实中,他都见过。 有科技造就的蜂腰肥臀,两颗球跟爆弹一般。 也有以狠活练出来的完美马甲线,前凸后翘,勾勒出完美的性感曲线。 有时候,好的事物看得多了,就会有些审美疲劳。 燕七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没彻底迷失在顾诗情的美色中。 至于顾诗情当时眼睛里的那两股漩涡,如果燕七不是早有察觉,必然会完全陷入进去。 但他除了一开始的失神是真的外,后面的全是装的。 这就不得不提到精神……也就是修行者口中所说的神魂。 得益于上个世界里的信息高度发达,他做蜘蛛的那十年,不知道阅览过多少部影视,血腥如《电锯惊魂》系列、《杀出个黎明》系列…… 太多太多了,这些都让燕七的神魂承受能力变强了。 联想到这里的燕七不免就想起了某个岛国的桃色影片。 悠亚酱,枫花酱,枫富酱,彩花酱…… 这一生都无法再看一回了…… 真是可惜! 顾诗情一直在看着燕七,发现这个家丁脸上的神色一直在变幻,先是茫然疑惑,再是得意洋洋,最后却又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我在问你话呢?你还不快点回答?” 顾诗情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她有些生气,若不是神魂受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来,导致现在浑身提不起劲,她一定出手教训燕七了。 “我在跟一群拥有大爱的人道别呢!”既然被顾诗情识破了,燕七索性不再装了,一脸平淡地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没有中你那个什么惑心术,当然,这不是我的原因,是你施展的惑心术太弱了,是你的问题!” “你——” 没想到燕七会突然怼自己,顾诗情面色一寒,就要发作,可刚提起一口气便又泄了下去,她只得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以免被燕七看出什么来,同时眯着眼睛道:“这么说来你也是知道那道神魂之刃的?” “是啊,那本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只不过……”燕七看着顾诗情苍白的脸颊,一脸平静地道,“只不过你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我也没看出来那神魂之刃对你有何伤害,倒是我自己差点被弄成了白痴。” 你当然看不出来! 顾诗情把这句话压在心底,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神魂之刃对我有用?那神魂之刃又是什么时候布置下的?布置神魂之刃的人又是谁?” 燕七发现这妖女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多,他本不愿回答, 可现在自己身处险境,无法逃脱,小命都捏在这妖女的手里,便只有道:“顾小姐,关于神魂之刃是怎么来的,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我答应了不暴露他人,至于我怎么知道神魂之刃为何对你有用么——” 说到这里,燕七嗤笑一声:“顾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跟我装起傻来了?你不就是为了我体内的纯阳之血才盯上我的么?”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有纯阳之血的呢?”燕七背靠房门,侃侃而谈,“我想应该是猫妖出现的那一夜吧,顾小姐,你倒是一个挺会隐忍的人,居然忍了这么久才亲自上门。” 谁隐忍了? 我只不过是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才想尽法子让洛天一那傻小子找麻烦。 顾诗情当然不会讲出实情来,只是道:“还有多少人知道你是纯阳之体?” 这是在诈我? 燕七眼珠子一转,掰起手指头边数边道:“可多了,不说我答应过的那人,还有苍穹剑士,正义骑士,云来剑客,大刀王五……” 燕七一连串说了七八个名字,只把顾诗情都快给绕晕了,盖因这些名字她从未听过,自然就更不曾见过。 她只问了一句话:“燕青霜知不知道?” “哪个燕青霜?” 正沉迷着乱编一通的燕七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咧嘴笑道:“你是说大小姐吗?她当然知道啊,对了,你还是赶快出手了结我吧,不然大小姐回来后,她一定会杀了你!” “你在说谎。”顾诗情忽然冷笑道。 “顾小姐说笑了,我说谎从来都不眨眼的。”说着,燕七眨了眨眼睛。 “不说你在听到燕青霜这三个字的表现已经暴露了你在说谎,你对燕青霜一点都不了解,她是走上仙途的人,仙道正派那帮人讲究修仙要淡薄,尤其是对羁绊很深的家人要远离,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燕青霜是不可能回府的。” “现在,你还说你没撒谎吗?”顾诗情抱着双臂,嘴角勾起,似在为自己看破了燕七的谎言而得意。 敢情燕青霜明明就在金陵城,却始终不回燕府一趟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修仙修到连家门都不回了,这算哪门子修仙? 既然又被顾诗情看破了,燕七索性洒然一笑,悠悠道:“不错,我是在撒谎,但顾小姐你的言行却比撒谎更可恶呀!” 顾诗情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颤,她故作镇定道:“什么意思?” 燕七摸着下巴,一双眼睛忽然锐利的如山鹰,他扫视着顾诗情,缓缓道:“顾小姐,你那么急切地想得到我的纯阳之体,为何从神魂之刃出现到现在,却一直靠坐在床头,而不直接动手呢?顾小姐,你觉得是为什么?” 被发现了! 这个整日里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的家丁果然不是一个蠢货。 顾诗情顿觉肌体生寒,沉着脸没有出声。 燕七嘿嘿笑道:“顾小姐以为装哑巴就能把这事搪塞过去吗?你不说,那我就为你补充几句吧,你看似没有受伤,但实际却被那道神魂之刃伤的很重,你一直在问问题,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只可惜,我一开始没有发现,错过了好多时间,不过——” 燕七开始挪步,边走边道:“顾小姐,你也算是拖延了不少时间了,你现在恢复了吗?” “你想干什么?”见燕七向床边走来,脸上的神色有着说不出的猥琐,顾诗情心中厌恶,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同时色厉内荏地道,“你……你别过来!” 顾诗情的表现落在燕七的眼里,无疑让燕七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看来顾诗情还没恢复过来! 要想对付她,现在正是最好时机! “我想干嘛?”燕七嘿嘿狞笑着,脚步加快,他咧开嘴,两排洁白的牙齿在烛火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现在……是我的时间,猎杀时间!” 猎杀时间? 顾诗情面如寒霜,仍妄图恐吓住燕七:“你敢!我是魔门圣女,你若敢动我分毫,你……你会不得好死!” “我一个小小家丁被你盯上了,就没想过能善终,倒是你,大祸临头了还敢出言挑衅,看来得给你点教训!” 燕七已上了床,大手袭向顾诗情。 “不……不要!”顾诗情终于慌了神,想歪头躲过,奈何浑身提不起劲来,哪怕用尽全力也只挪开一丝,半边脸颊已落在燕七的手掌中。 “现在知道怕了?先前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哪儿去了?”燕七的手掌摩擦着,感受着妖女嫩滑的脸颊,另一只手已掐上了妖女那秀美的脖颈。 随着手爪的用力,顾诗情苍白的脸上爬满了不正常的红晕,感受着呼吸越来越难受,她忍不住咳嗽出声,沙哑着嗓音道:“你……你不能杀我……你会被魔门……乱……乱刀砍死……五……五马分尸!” “既已被你盯上,我就没想过能有好下场,倒不如死前拉上个垫背的,你不是圣女么?我一个小家丁换你圣女一条命,不亏,实在不亏!” 燕七一听到这句话就来气,合着你魔门强势,我不反抗会死,反抗也会死,手上的力量又加重了几分。 咳咳咳…… 一股窒息感传来,顾诗情咳嗽的更加剧烈,长裙下那双裹着一层雪白丝袜的长腿不住地乱蹬,她感觉脑子越来越沉重,仿佛随时都会失去神智,一想到她就要死在燕七的手爪下,一股悲伤从心底升起。 我这是要死了么? 还是死在这个猥琐的家丁手里! 我还没取了燕青霜的性命。 我不甘心啊,不甘心!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我就要死了…… 这是—— 燕七吃了一惊,手上的力度减缓,看着顾诗情那有些涣散的眼睛,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窝滑落,滑过苍白里透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滑过微尖的下巴,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泪水冰凉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燕七的神色有些挣扎。 第43章 向神秘禁区进发! 燕七深深明白自己不应该有任何的挣扎,应该当机立断地掐死顾诗情! 只是,当那两滴眼泪滑落下来的时候,燕七刚狠起来的那颗心竟开始慢慢变软了。 一个曾经生活在法治社会里的人,从小到大连一场像样的架都没打过,尽管刚才恶向胆边生时差点就能夺走顾诗情的生命,可现在回想起来,燕七就忍不住有些后悔! 这听起来有点圣母,但事到临头时,燕七才发现他并不能做到真正的狠心。 或者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么美艳绝伦的顾诗情不应该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咳咳…… 燕七的手已经松开了,顾诗情终于能够大口喘息了,一边喘气一边咳嗽着,原本苍白的脸已彻底通红一片,那肤若凝脂的脖颈上更是多了数道十分明显的指印。 好一会儿过去,顾诗情终于能顺畅的呼吸了,她看着面前正垂着头的燕七,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有些看不透这个小家丁。 顾诗情问道:“你为何放手了?是因为害怕?” 燕七抬起头来,面沉如水,平静道:“我确实在害怕,不过不是怕了你背后的魔门,而是害怕我受不了杀过人的自己。”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沙哑:“我从没杀过人,我狠不下心,我见过很多杀人的场面,他们的表情凶狠,手段狠辣,可当我真正面对时,我却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他的神情很痛苦,眼睛有些发红,似是在极力挣扎着什么,他继续道:“顾小姐,你遇见我,真是你命好!” 顾诗情能感受到燕七这一刻的真诚,可她并不领情,她还在为刚才濒死的那一刻而愤怒,只是因为害怕燕七会再掐住她的脖颈,所以才没爆发出来。 尽管在隐忍着,可她的话却一点也不中听:“说了这么多,几乎全是胡言乱语,唯一能听出来的,大概就是你是个胆小鬼,但凡你胆子再大一点,我现在就不可能还活着。” 燕七皱起了眉头。 顾诗情笑了笑,并扬起了脖子,火光下,那有些发紫的指印格外的扎眼。 唉。 燕七叹息一声,与顾诗情面对面盘膝坐了下来,他一脸认真地道:“顾小姐,你若再以言语激怒我,当我再一次掐住你脖子时,我肯定不会再放手了。” “你——” 顾诗情嗫懦了几下嘴唇,终究是没有讲出话来。 这还差不多,这么高的颜值好端端的做什么魔门妖女啊?去当个漂漂亮亮的仙子不好吗? 燕七一本正经地道:“顾小姐,我们能好好的谈谈吗?” 顾诗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她本想说‘你凭什么能跟我谈’,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如果你是要我放弃你这千年罕见的纯阳之体,那我劝你尽早死了这条心!” “这样啊……那好像是没得谈。”燕七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事无比的棘手。 想杀了顾诗情,却又下不了手。 若是就这么放过她,日后她肯定会卷土重来。 怎么办? 燕七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他问道:“听说你是魔门八支中的情欲一门,修的是采补之法,你来找我是要采阳补阴对不对?” 顾诗情沉默了一瞬,这平平无奇的小家丁貌似知道很多他不该知道的事,只是一想到能有强者在他脑子里布置神魂之刃,她便也见怪不怪了,轻嗯一声后问道:“你想说什么?” 见她承认了,燕七眉毛轻轻一抖,说道:“女的采阳补阴,男的采阴补阳,除此之外,是不是还有双修?也就是阴阳共济,彼此互补,共同提升!对吗?” “你——” 顾诗情悚然一惊,‘双修’在情欲一门是禁忌,有关‘双修’的法门早已消失了千年,如果不是她年少时贪玩,误入历代门主祠堂,根本不可能发现这等密辛,她很奇怪为何燕七会知道。 难道这个小家丁也是我情欲一门的门人? 还是说,在他背后的那个孤月境强者是我情欲一门的某个长老? 这个小家丁浑身没有一点玄力,那第一种假设便不成立。 那便是第二种…… 细想之下,极有可能,虽然自她发现这个秘密后,记载秘密的古籍就已经被门主烧成了灰烬,但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我情欲一门的长老的话,他很可能在我之前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顺着这条线细想下去,不知为何,顾诗情竟有了几分恐惧。 那古籍上记载着千年前的事迹,其中就有一段是关于‘双修’所引发的一段血腥往事。 大致写的是:门中弟子上下十八万尽皆沉迷修习《龙凤呈祥》双修秘法,实力大幅提升后,贪心大起,四处征战,最后举世皆敌,被当时的仙道正派以及圣门其余七支一起围剿,那一战情欲一门伤亡惨重,最后更是差点被灭门,若非圣门另外七支最后关头倒戈,情欲一门毁去了《龙凤呈祥》这一双修秘法后才没有被灭门。 自那之后,情欲一门再无人敢提双修二字,久而久之,到了千年后的现在,门内知晓此事的已少之又少。 如今这家丁提起双修之事,他背后那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想要情欲一门再次陷入那种战局当中吗? 顾诗情忽然间心乱了。 燕七并不知道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顾诗情已经脑补了太多离谱的事情,他皱了皱眉:“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你都说你是圣女了,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吧?” 顾诗情再度听到燕七的声音后,终于镇定下来,她以一种特别的眼神瞧了燕七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有就对了!”燕七并没在意顾诗情刚刚的眼神,他一拍巴掌道,“纯不纯阳之体的我不在乎,既然有那双修之法,你赶紧给我安排上,你我双修之后,我也有了实力,同时你还能在我这里得到更多更强的力量,绝对好过现在没有修行过的我,对吧?我都没修行过,我的血能有多大作用?能让你得道成仙吗?不能对不对!” 顾诗情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家丁的脑子格外的聪明,但是他的算盘打得也太响了。 他是想通过双修来获得实力! 这跟白嫖有什么区别? 尽管他是纯阳之体,顾诗情也并没有点头同意。 但……无疑这是个很令人心动的点子。 只是,不说《龙凤呈祥》早已被毁,更重要的是这家丁背后那人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她是圣门这一代的圣女,有绝对的理由维护自己的宗门。 不管那人的真正想法是什么,她都不能有半点迟疑。 所以,这个点子行不通! 于是,在燕七一脸希冀的神色下,顾诗情冷漠着摇头:“有双修之说,但已失传。” “啥玩意儿?” 燕七惊得重重一拍床铺,差点把床板给拍裂了。 他一脸的震惊,显然很不相信。 作为两世为人的他,听到情欲一门的时候,已经将其与另一个世界那些经典影视剧中的合欢宗联系到一起,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情欲一门这些搞采补的居然没有双修秘法,骗鬼呢? 这妖女不会是故意在拖时间吧? 燕七瞅了一眼已经快要燃尽的烛火,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燕七揉了揉因为震惊久了而显得有些发酸的腮帮子,他眯着眼睛道:“顾小姐,我好心好意地提出这种互惠互利,双赢的法子,你却说没有,你这人啊,太喜欢骗人了。” “我没有骗你。”顾诗情察觉到燕七的眼神中闪烁着一道危险的信号,她紧靠着床头,试图让自己保持平静。 “顾小姐,为什么你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呢?现在结界还没消失,你也跑不了,瞧你那紧张样,连对抗我也做不到,都到了这种地步,你为何还想着骗我?”燕七觉得该让这妖女尝尝苦头,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招供! 燕七没有忘记在孟晶从猫妖爪子下救下他的那一夜,他清楚的记得孟晶曾说过,他的年龄虽然已经不适合修行,但是如果能抓住机缘,便能修行! 燕七敏感的认为情欲一门的双修秘法就是他的机缘! 他想抓住这份机缘! 他想变得强大,不然就算今夜能活下来,以后还是会遇到这种情况,届时没有实力的他该怎么办?任人宰割?等死? 那也太憋屈了! 不行,要变强!要双修! “你想干什么?别……别过来!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瞧见燕七正在靠近,顾诗情神情一变,格外的楚楚可怜,瑟缩着娇躯,一脸的恐惧,仿佛在惧怕燕七的手再度掐中她的脖子! “我想干什么?顾小姐,当你骗我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的!” 燕七狞笑着,看着顾诗情那凌乱的裙摆下裹着雪白丝袜的双腿,他的眼睛里已开始闪烁着邪光。 “不要……不要……” 不理会顾诗情的低声哀求,一把按住那乱蹬的双腿,燕七的另一只手已抚上了那因为紧张而弓起的脚背。 薄薄的丝袜难掩脚背的冰凉,燕七的手从她的脚背慢慢滑上小腿。 一种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令顾诗情心颤,酥酥麻麻的,好似有一万根头发丝在轻抚。 她咬着牙,竭力不发出声音,心中只恨为何体内还没恢复点力量。 燕七的手没有停下,从小腿飞快地滑上大腿,他仍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边一寸一寸地往前靠近神秘禁区,一边冷声威胁:“顾小姐,你什么时候说实话,我的手就什么时候停下,如果你不在意,那我只会……嘿嘿,更兴奋!” 第44章 接下来的事情你也不想它发生吧! 这是一双做工极为精巧的丝袜。 以雪白蚕丝织就,入手微凉,又薄又软,很丝滑。 丝袜下,是妖女那泛着粉色的大腿肌肤。 当燕七的手掌快要触及绝对领域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看顾诗情的脸色,他只觉浑身有些燥热,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妖女的绝对领域——凌乱的裙摆刚好搭在那里。 此时此刻,燕七恨不得一把将裙摆撕碎。 但是他忍住了。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目的。 美色虽然够吸引人,但他只想逼迫顾诗情就范,从而得到双修秘法! 为此,那短短的几寸距离,他却花了很长的时间。 顾诗情的忍受能力超过了燕七的想象,明明浑身如触电般颤栗着,却一声不吭。 在妖女的绝对领域,包裹的那一圈丝袜上有几朵淡淡的花纹。 燕七强忍着内心的冲动,耐心地以小指在那花纹上轻快地游走。 “别……快停下……我……我没有骗你!” 心中就像在被蚂蚁啃食一般,顾诗情终于忍耐不住,低声求饶。 细嫩的脸上再没有半分苍白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酡红,察觉到燕七那只作怪的大手还在移动,顾诗情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我想听的不是你的求饶,顾小姐!” 手被夹住了,丝薄的丝袜挡不住肌肤的娇嫩,燕七忍不住心里一荡,蛮横地继续进发。 “我说的是真的……秘法……秘法已经失传了!” 顾诗情焦急的解释,可声音却如蚊呐一般,低不可闻。 燕七没有听见,那只大手一寸一寸地往前。 他没有撩起挡住视线的裙摆,反而更令他有了一种致命的诱惑感。 感受着愈加娇嫩的肌肤,燕七知道自己就要触及到神秘禁区了! 神秘禁区…… 回想过去的十九年,他除了从文字以及视频中看到过外,在现实中从来没有见过,更不曾触摸。 此时此刻,他就要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难掩内心的兴奋,大手轻颤着继续向前。 很快,触及到一层滑腻腻的布料。 燕七知道这布料是什么,他想也没想一把将布料扯烂。 啊—— 顾诗情敏感地翘了翘腿,裙摆掩映间,神秘禁区的风光泄露出一丝。 燕七呆呆地拿着扯烂的布料,眼睛却直直地看着裙摆重新落了下来,双眼已因为兴奋而发红。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神秘禁区好像是一览无余的沙漠! 咕嘟。 燕七咽了口唾沫,看了眼已羞红脸颊的顾诗情,他一脸荡笑道:“顾小姐,你还是不肯如实招来么?我想……接下来的事情你一定不想它发生吧?” “不……不要!” 顾诗情的一张俏脸已经殷红如血,似是不愿自己这副羞涩的样子被燕七瞧见,双手捧着脸颊。 “顾小姐,别怪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见顾诗情始终不说出他想要的,燕七觉得一定是自己施加的压力还不够,攻势还得凶猛一点。 况且这种事恐怕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 可当他的大手再次袭向妖女那娇嫩的肌肤时,他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这一刹那间,燕七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不应该是妖女的反应啊! 堂堂情欲一门的圣女不可能是个未经男女之事的人。 她这种扭扭捏捏、羞羞答答的反应与他曾经观摩过的欲女们的表现太反差了! 事有反常必有妖! 有古怪! 可任凭燕七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抽空回望了一眼已只剩下一丝的烛火,燕七知道时间紧迫,已容不得他再做思索。 “妈的,退是不可能退的,管它什么古怪,干!” 燕七再不迟疑,大手飞快地向前。 嘤咛—— 指尖刚一触及,顾诗情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娇吟,燕七心痒难耐之下,撩起裙摆,视线刚触及指尖,却见一道白光从神秘禁区内闪现出来。 “卧槽,这是——” 燕七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那白光便已入体,他整个人顿时便被弹飞出去,重重地砸在房门上,落在地上时头发一根根竖起,形成了一个爆炸头,而他整个人已蜷缩在地上不住地抽搐,浑身更是冒出缕缕白烟,仿佛是被很强烈的电流刺激过一般! 等他抽搐的动作停下来时,已经昏了过去,双眼翻白,嘴角更是流出一丝丝白沫! “空有色心,没有色胆的下流胚,磨蹭那么久总算还是着了道!” 当烛火的光芒彻底燃尽,房间内一片黑暗之时,顾诗情才冷冷地低语。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顾诗情下了床,来到燕七的身旁蹲了下来,感觉到燕七还有呼吸声,她忍不住重重给了燕七两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黑暗中响起。 “若非你有纯阳之体,现在必定已经魂归天外,不过这样也好,留着你还有大用!” 黑暗中,顾诗情的声音格外的冰冷。 …… …… 当黎明的微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的时候,燕七顶着爆炸头一脸虚弱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夏夜的虫鸣已只剩下尾声,隔壁常伯的鼾声仍如雷霆。 当燕七仔细倾听了半晌后,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活着。 举目四顾,只看到凌乱的床铺,地上躺着两块极为显眼的布料。 一块是折叠着的雪白丝巾——当时顾诗情正是用的这块丝巾。 另外一块是一条碎裂的淡粉色的亵裤——比寻常亵裤要短一截,形状已经很接近上一个世界里的内裤了。 除此之外,没有妖女的身影。 妖女为何放过了自己? 燕七有些想不通,他明明对妖女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为了能抓住他以为的机缘,同时也为了顺应自己的色心,他不断地侵犯顾诗情。 却不曾想在妖女的神秘禁区里居然能有一道那么可怕的白光,就跟闪电一样,事实上,他被白光击中的时候也感觉那就是一道闪电。 可是,他妈的谁会在那种地方设下如此险恶的陷阱啊! 情欲一门的人到底都是些什么奇葩? 只是,现在想这些已没有任何用处了。 顾诗情虽然走了,但燕七知道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摊上大事了,还是要命的那种!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燕七似是自问自答一般,抬起右手摸了摸爆炸头,发丝中仿佛还有残余的电流,他的手一触及便感觉指尖一阵酥麻! 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说话好像有些大舌头,便摸了摸脸颊,感受着脸颊鼓起的弧度,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这半张脸肯定肿得老高了。 “妖女行事真是让人想不通啊,都那样对她了,她却只给了我几巴掌……” 燕七似是苦中作乐般自嘲几句,向前走去。 弯腰拾起那条破裂的亵裤,他拿在手中仔细地瞧了两眼,脸上忽然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我可没有收藏内裤的癖好。”燕七咧着嘴直笑,“这可算是我的战利品,得收藏起来!” 他将亵裤藏好,强颜欢笑道:“这样也不算是完全一败涂地吧,好歹也是我亲手从妖女身上扒下来的,唔……还有那块丝巾,那可是妖女从胸口拿出来的,也当战利品收着吧!” 燕七捡起丝巾的一角提了起来,折叠的丝巾自动展开,丝巾上赫然有几行娟秀的小字。 “小弟弟,以后你就是姐姐的猎物了,每抓住你一次,便放你一碗血,给姐姐等着哦!” 每一个血红的小字都像是妖女那嗜血的微笑。 燕七忍不住浑身一颤,险些将丝巾丢出去,但接着,他神色一变,这些字好像都是用鲜血写成的。 谁的血? 妖女肯定不会咬破自己的指尖的。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燕七慌忙望向左臂,在臂弯出赫然有一道已经结痂的疤痕! 顿时,燕七只觉有些天旋地转,脚下再也站不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意识陷入沉睡之前的最后一刻,燕七骂骂咧咧的:“该死的妖女,明明知道老子的纯阳之血无比珍贵,居然还拿来写字,真是浪——” 声音戛然而止。 燕七已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等燕七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院子里,躺在藤椅上。 穿着一身崭新的暗紫色衣服的常伯正抬头望着天空,一手遮阳,一手拿着烟管,随着他那苍老的喉结耸动,再轻轻一吐,一个个青白色的烟圈便优雅地往上空飘去。 咳咳…… 燕七脸色苍白,闻着这股浓郁的烟味,再也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终于醒了!” 常伯不动声色的以苍老的手指掐灭旱烟,回过头来,十分精神的一张脸上,一双老眼里焕发着精光。 “常伯,你要走了?”看到这小老头的精神头,燕七知道常伯恐怕要动身了。 “哼,如果不是想着跟你小子道别,我现在只怕已经走了上百里路程了。”常伯冷笑道,“燕七,想不到啊,你的胆子挺大的,居然敢夜会娇女,而且还是在燕府之中,不过你小子的身体也太差了,累昏倒也就罢了,怎么连头发也变得这么奇怪?” 常伯一边说,一边自燕七的身侧拿出那块丝巾。 第45章 一碗血,两壶春意浓! “姐姐?” “放血?” 常伯啧啧笑道:“燕七,想不到你小子玩儿的还挺花呀,不过年龄大点也挺好的,比娇滴滴的小姑娘要有滋味儿得多,但是你这放血就有点离谱了,你小子看着挺壮实的,不过血乃人之精华,怕是你小子要不了多久就要变成人干了!” 这老不羞…… 燕七低声咒骂一句,伸手抢过丝巾,紧紧地攥着,他嘿嘿一笑:“常伯,这你可就说错了,我的精华可不是血。” “不是血那是什么?”常伯有些疑惑,不过看这小子一脸的坏笑,怕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最后再看了一眼燕七那还有些肿的脸颊,有心想再调侃两句,可一想到时间紧迫,便出声道,“你既然已经醒了,我也就该走了,过会儿燕小六就会搬进花房来,你俩可不要生出乱子,得把这花房打理得好好的!” “知道了常伯!” 见常伯主动提出要走了,燕七心里竟有了几分不舍,这小老儿一好美酒,二好旱烟,三好打理花草,平日里也挺和善的,两个人虽然才认识没几天,倒也相处的十分融洽,倒有些像多年的至交好友。 既是朋友,走的时候理当送点礼物才对! 等常伯回屋,燕七立刻跳下藤椅,因为太过用力,全身酸痛的他差点跌倒在地,近乎是踉跄着回到屋里,换了一身崭新的青色家丁服,把那小帽歪歪一带,慢慢走出门时就见到常伯刚走到院子里,没有多余的行李,只有肩上挂着的一只小包袱。 “常伯,你就带这么一只包袱去见相好的?”燕七愣了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常伯闻声回头,洒然一笑:“山高路远,东西带多了不方便,你小子病恹恹的换身衣服干嘛?难道想送送我?” 燕七嘿嘿一笑:“我囊中羞涩,只有一两碎银,也就不好意思拿出来,就让我送送你弥补一下!” “不得不说,这身家丁服就像是为你小子量身定做一般,再歪戴上这顶小帽,还真有点人模狗样的!”见燕七果真是要送行,常伯也没有拒绝,转身就走。 常伯在燕府里的人缘挺好,一路走出燕府,凡是见到常伯的家丁们都是一脸不舍,就连以小绿为首的几个丫鬟再见到常伯后,送行的话儿还没说上两句,就已先流出了两串眼泪。 不过,并没有见到燕夫人,也没有见到燕北飞。 想来是常伯应该是提早告别过了。 只不过,当所有人看到燕七时,心里那股刚刚升起的离别之苦便宣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忍俊不禁。 燕七对此一句话也没讲,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确实挺好笑的——脸虽然消肿了,但肯定还能看出来痕迹,至于那爆炸般的头发肯定也不是一顶家丁小帽能掩盖的。 出了燕府后,两人便往南行去。 一路上,再没有多少话语。 也许,两人都知道这一别可能很难再见了,纵是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好在两人都是洒脱的人,对此倒也不是十分在意。 行了没多久,就能远远地瞧见金陵城那古朴的城墙轮廓了。 燕七忽然停了下来。 常伯侧头,眼睛眨了眨,努了努嘴道:“就送到这儿?你小子挺没诚意呀,这才几步路就不想走了?” 燕七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常伯,你想多了,我在想还是应该送你点礼物才对。 “行啊,你送吧,我倒要瞧瞧你那一两碎银能换到啥礼物。”常伯索性站住,抱着双臂,老神在在地道,“不过先说好,太寒掺了我可不收。” “哪儿能呢?我送的礼物包你满意!你先找个阴凉的地方等等!”燕七聊下一句话就离了长街,往一处高楼走去。 “这小子……” 常伯看到那高楼上的招牌在日头下闪着光,招牌上‘栖凤楼’三个大字格外晃眼,人老成精的他又岂会猜不到燕七的想法,他只是笑了笑,便真的去找了棵大树靠着了。 燕七一路小跑着来到栖凤楼前,立时便被几个迎客小厮给拦下了,他想也没想道:“告诉你们老板,一碗血一壶春意浓。” “神经病。”小厮盯着燕七瞧了半晌才认出他来,想也没想就骂了一句,一脸嫌弃。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一个小小的家丁凭什么敢跟美艳的老板娘做交易? 瞧着模样,怕不是被人给大傻了吧? 另外几个家丁都是放肆地大笑起来。 “狗眼看人低,有种你去通报一声,你看她给还是不给!”这几个小厮神色不善,燕七也没打算给他们好脸色。 “打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不说你身份低微,单你这痴心妄想的模样就足够令人生厌,趁我们尚还能容忍你,赶紧走吧,不然到时乱棍撵你走信不信?”小厮似是没有听见燕七的话,仍是站着纹丝不动。 “别耽误老子时间,没空和你们废话!”燕七可不想常伯等太久了,当下便准备硬闯。 四名小厮顿时不由分说地围了上来,将燕七给围在了中央。 燕七有心想抬臂给几人点颜色,奈何经过刚才的一阵小跑,浑身体力都有种快要耗尽的感觉,现在就算是抬下手臂都觉得很难受。 他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已感觉到身体比以往要虚弱很多了,看来那妖女昨晚怕是没少放他的血。 “你不走,那我们便赶你走!” 四名小厮抓起燕七的四肢,作势就要将其扔出去,忽闻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放他下来!” 几名小厮都是一愣,但还是动作飞快地将燕七给放下了,四人回头,有些不敢置信。 只见穿着一身火红短裙的顾诗情正斜靠在大门旁,一张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们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尊敬道:“小的见过老板!” 同时,每个人都有些心乱,老板几乎从不在人前现身,今儿居然为了一个小家丁而亲自下楼,难道老板真的会听这家丁的? 等四名小厮退开,燕七终于对上了顾诗情的眸子,想了想,他咧嘴一笑:“顾小姐,看你容光焕发的,昨夜想必一定睡了个好觉。” 他特意在‘昨夜’两字上下了重音,顾诗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接话,只是问道:“真如你所说,一碗血一壶春意浓?” 燕七嘿嘿一笑:“想不到我居然被阻拦了,现在价格变了,一碗血两壶春意浓,我说你养的都是些啥狗腿子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都不把我当贵宾!” 噗嗤—— “你倒挺会坐地起价。”顾诗情轻笑一声,挥了挥手,立时便有一个小厮小跑着过去,顾诗情低声说了几句,小厮便进了栖凤楼。 剩下的三个小厮仍是一脸呆滞地望着燕七,感觉这好像是一场梦,谁也想不到这家丁说的居然是真的,看样子他跟老板娘关系还真挺不错的。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血能比得上春意浓? 那一壶可得上百两银子啊! 燕七知道这几个家伙现在一定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也不说话,只是高高地仰起头,用鼻孔示人。 不一会儿,那小厮便抱着六壶春意浓小跑出来,来到燕七面前后,恭敬地递了过来。 六壶! 那可是三碗血啊! 燕七忍不住眉头微抖,飞快地接过,转身就走。 “三碗血哟,小弟弟可别忘了,姐姐会随时来取的!” 这一次,顾诗情的声音是在燕七的脑子里响起。 燕七头也不回地远去,见常伯果真靠在一株大树下,忙奔了过去。 “常伯,这礼物可还满意?” 常伯看了眼六壶春意浓,虽然还盖着壶塞,但他好像已经闻到了被锁在壶中的浓郁酒香。 “小子,这么多,你怕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吧?”常伯笑呵呵地接过,强忍着打开壶塞的冲动,笑了笑。 “还好吧,一两银子都没花!”燕七一脸平淡地道,“只要常伯你喜欢就行,那我就送到这里,常伯你得手后可别忘了写封信回来告知我们喜讯啊!” “什么得手不得手的?你这臭小子怎么匪里匪气的?”常伯要不是知道自己两手不空,都恨不得敲燕七几个脑瓜崩儿,吹胡子瞪眼道,“我这叫追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逑懂吗?” “知道知道,你快上路吧。” “行吧。” 常伯果真转身就走,再不回头,眨眼间便已淹没在人潮里。 燕七鼻子微酸,忍不住高声呼道:“路上少喝点!” 行人络绎不绝,影影绰绰的,早已看不见常伯的身影,也不知道这老头儿有没有听见。 “三碗血,那可是三碗血啊!不行,得回去找燕北飞搞点银子,得先好好补补身子!” 话虽这样说,不过燕七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府,而是在城里东逛西逛,逛了得有一个时辰后,才溜出东城门,往秦淮河边的小茅屋走去。 想着孟大侠的神魂之刃那么强横,准备让他老人家再出手帮帮忙! 只是,当燕七来到茅屋的时候,注定就会失望了。 依然如往日那般,在茅屋里没有见到孟晶。 任凭他如何叫唤,孟晶都没有再出现。 燕七有些怅然若失,他知道今天是不会见到孟晶了,可能明天也见不到,后天也见不到,也许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了! 第46章 就当我是在夸你吧! 因为他已看见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躺着的两锭雪花银! 正是他送给孟晶的那一百两银子! 燕七的心情忽然变得糟糕起来。 这位前辈高人行事孤僻,不辞而别也可以理解,可居然连燕七送的银子都不带上,足可以说明他根本没有将燕七放在心上。 “想想也是,孟大侠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我只不过是一个凡人,本就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又怎会看得上这区区一百两银子呢?” 燕七宽慰着自己,默默走上前将银子捡起,吹了吹银子上的灰尘,又用袖子擦了擦后,将银子放入怀里。 他本是一个天性洒脱的人,转瞬已将刚才那点淡淡的伤感给抛诸脑后,笑着自嘲道:“嘿,有时候想花钱都花不掉啊,兜兜转转,这一百两又回到我手里了!” “如今这位大叔是指望不上了,看来我的命运已经可以预见了,妖女迟早会吸干我的血,倒不如先去那栖凤楼享受享受!” 燕七慢慢悠悠地走出茅屋,最后再看了一眼茅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离开小路后,便步入官道,燕七看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都一脸和善地有说有笑的,偶尔也会有人瞥见他这个一身青衫,歪戴小帽的家丁,都会主动的笑一笑,点一下头,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若是放在往日,燕七一定会报以礼貌的微笑,但此时此刻的他终究还是因为心里的愁肠而无法强颜欢笑。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人的一生当中总会与无数人有交集,会与其中的某些人有很特别的交情,但往往总会在不经意之间,这些人便会从这个人的生命当中消失。 常伯如是,孟晶如是。 一天之内,两个在燕七心里都认为关系挺不错的人就这么离开了,他就算是再洒脱也是不可能完全做到不去想的。 嗯……以常伯那嘴馋的习惯,六壶春意浓怕是要不了几天就得喝光了,到了那时,他应该会想起我来吧? 而孟晶孟大侠,他可能不会想起我,毕竟燕府里有那么个貌美如花的燕夫人在,他可没有空想起我来。 “不过说真的,孟大侠这个人的身上古怪挺多的,声音古怪,行为古怪,目的更是古怪,既是喜欢燕夫人,何不进府?哪里用得着在那破败的小茅屋里孤独地守候啊?况且,燕府的主人都几年不回家了,这对他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除非……孟大侠这人的心理有问题!也是,他这么一个正直的人,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做出太出格的事来……” 燕七喃喃低语,摇头晃脑地进了城。 这一进城,倒把燕七吓了一跳,若不是他曾特地瞧了一眼城门口上的‘金陵’那两个大字,定然会以为自己是进错了城。 只见大白天的,城内各处都在张灯结彩,不只是屋檐下,就连街道两旁的绿树上也挂着一个个色彩鲜艳的灯笼,房顶与房顶间也系着一条条飘荡的彩带,在衬上鼎沸的人声,一股热闹的气息便已扑面而来。 燕七耳朵尖,听着人们的欢声笑语,便明白他们这么做不只是在为了大后天的七夕做准备,同样也是为了欢迎明天的仙人驾临之盛景! 燕七自然知晓,那些人并不是真正的仙人,只不过是踏上仙途的修行者,可能这些平民也知道,但他们仍是满脸兴奋。 燕七倚在一棵树下,拨弄着一只红灯笼下的缕缕缀着一粒粒绿色小珠子的细绳,倾听着旁边一位员外郎打扮的老者唾沫横飞的讲述。 “你们知道吗?两年前我还是一个泥腿子,正是因为有个缥缈宫的仙人看中了我家那顽劣不堪的坏小子,将其带回缥缈宫后,我便摇身一变成为了如今的牛员外!” “哎呀晓得了晓得了,这几年你逢人便讲这事,现在金陵城里已经很少有人不知道你家这回事了!” “嘿嘿,难道你不想遇到这种事?我好像记得你,你是菜市场卖菜的对吧,听说你家闺女如今也快四岁了吧,等明日仙人驾临的时候,你可别忘了带她在街上多转转,说不定就被哪家仙门的仙人看中了,到时你也用不着起早摸黑的去卖菜了!” “呵呵……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我那闺女能不能修仙不是我说了算,这种事强求不得,随缘就好,随缘就好!” “你就装吧……” 燕七听了一阵后就摇着头离开了。 能被仙人看中,确实是一件喜事,可对他来说,这种喜事落不到他的头上来,再听下去只会让他羡慕嫉妒恨。 他穿过人潮,拐过数条街后,便直往栖凤楼所在的那条街走去。 在距离栖凤楼只有两三百丈的距离时,燕七不得不停下脚步。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伤心人。 周围的人全都兴奋的满面红光的,只有这个小孩一脸落寞。 矮小的身子,一双小手紧紧揪着袖子,小脸上的眉头紧锁着,嘟着嘴,脸色有些发白,明明也就八岁的年纪,却有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燕七眨了眨眼,大踏步走上前去,来到这个小孩儿的身边,见小孩儿似是沉陷在某件事当中,根本没有发现他,他不由大声道:“小少爷,你今儿怎么出来遛弯儿了?也不多带点人手,不怕那洛天一又把你围了啊?” 这小孩不是别人,正是燕北飞! 燕北飞被突然出现的燕七吓了一跳,轻咦了一声,皱眉道:“你这家伙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打着送常伯的名义逃跑了呢!” 燕七嘿嘿一笑:“哪儿能呢?要跑也得把工钱结了再跑嘛,不然这几天不是白干了?” 燕北飞嗤笑道:“瞧你这副贪财样,你才干几天,能有多少工钱?先不说没干满一个月没工钱这事,单就是我娘打赏给你的一百两也够你花一辈子了!” 听他说起一百两的事,燕七摸了一把怀里的银子,忽然笑道:“小少爷,一百两可不算多,一顿花酒就喝没了,看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不如我请你去喝顿花酒?” “你请我?”燕北飞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挺直了胸膛,把胸膛拍的咣咣响,大声道,“我堂堂燕府大少爷,需要你个当家丁的请我?” “是是是,您是少爷,我是家丁,我请不起!”燕七没料到这小子突然摆谱,本着逗小孩儿的目的,忙低声赔笑两声。 燕北飞深深地看着燕七,只把燕七看的一脸疑惑时,他才冷冷道:“不是你请不起,是让你请,我会丢份儿!” “得,您身份高贵。”燕七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果然还是你这家伙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看起来顺眼。”燕北飞忽然噗嗤笑了一声,小手霸气一挥,“走,少爷我今天不高兴,请你吃鸡去!” “吃鸡?好啊!”燕七骚骚一笑,眼珠子一转,又道,“还是云烟楼?” 听他提起云烟楼,燕北飞不由又想起那夜的猫妖,只觉一阵恶寒,摇头道:“栖凤楼!” “栖凤楼好啊,我本来也是要去栖凤楼的。” “你去栖凤楼干嘛?” “当然是吃鸡呀,你吃小鸡,我吃大鸡!” “算了吧,就你那一百两,怕是不够付账。”跟燕七认识那么久了,人小鬼大的燕北飞已经大致了解了燕七口中‘鸡’的意思,他边走边不忘调侃两句。 “不是小少爷你请客么?”燕七挠了挠头,故作惊讶道。 “我只请你吃椒麻鸡!”燕北飞被燕七古怪的样子惹得直发笑,心底的那股愁绪渐渐消去,又恢复了属于小孩的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我懂的我懂的,没关系,让她们也在辣椒花椒里泡一泡,不也就成了椒麻鸡了嘛!” “燕七,你是真无耻啊!” “小少爷,这才多久没见,你这小嘴怎么跟抹了蜜一样,挺会夸人的啊!” “那你就当我是在夸你吧!哈哈哈……” 燕北飞哈哈大笑着,从一开始的一步一步的走着,变成了又蹦又跳的欢乐模样。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不就是没有好的修行资质么?不修行不就行了?”看着燕北飞的雀跃模样,燕七脸上也浮现出笑容来。 再次来到栖凤楼前,这一次那四个小厮远远地就迎了上来,一个个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燕北飞正准备掏出银子看赏,却听燕七忽然道:“这回你们不用拦我,我家小少爷请客!” “哎呀贵客您说笑了,以前是小的们狗眼看人低,看了您这衣裳就当您只是一介家丁,都是小的们的错,小的们该打!” 说着,四个小厮竟真的扇起自己巴掌来。 啪啪啪—— 那声音真是又响又亮,几巴掌下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红了一大块,但他们的神色却没有半点痛苦,仍然是一副谄媚的模样。 “行了行了,知道错了就好,停下来吧,再打下去这几天你们怕是只能喝点稀饭了。”燕七特意等他们再扇了六七巴掌后才挥手喊停。 四个小厮果真停下,小声道:“贵客您不会再计较以前的事了吧?” 这几巴掌下来,直教燕七心里舒坦无比,闻言他摇了摇头:“小事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贵客您请进,这位小少爷你也请!” 直到两人半只脚跨进栖凤楼时,燕北飞仍是一脸疑惑地盯着燕七,呐呐道:“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懂?” 第47章 我是探花郎,人称时间管理大师! 这你要是能看懂那就怪了! 那可是老子用身体里流的血换来的啊! 燕七嘿嘿一笑,昂首挺胸,一脸正气:“小少爷,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明面上只是燕府的一个小小的家丁,但实际上我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一看燕七这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又开始胡扯了,燕北飞倒想看看这家伙要怎么吹嘘下去,假意追问道:“哦?什么身份?说来听听,若是小爷听得高兴,说不定你吃大鸡的钱小爷也一并给你付了!” 哟,屁大的小孩口气倒不小。 燕七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正想着怎么诓骗燕北飞,毕竟白嫖的事又是谁能够拒绝得了的啊,他这一瞅,正好瞅见一个脚步虚浮的干瘦汉子摇摇晃晃着下楼梯,瞅那深陷的眼窝和苍白的脸色,一定是被姑娘们给掏空了身体,他顿时计上心头,轻咳一声。 “咳个什么劲?编不出来就别编了,小爷我最多笑你一百回!”燕北飞嘴角挂着冷笑,缓步向前。 “谁编了?我那是在组织语言。” “哦?瞧你这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语言组织好了吗?” “哼哼,小少爷你仔细听好,我只讲一次,我另一层身份就是探花郎!” “探花郎?”燕北飞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燕七,小爷我虽然讨厌读书,却也知道要想高中探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是我说你,就你这五大三粗的模样,就算把你抽筋扒皮,碾碎骨头后放在蒸笼里蒸上个三五个时辰,也蒸不出半点书生气来,就当小爷我求求你了,你还是别编了,一点也不靠谱。” “非也非也!”燕七也跟着大笑,边笑边道,“小少爷,这就是你的理解能力太薄弱的问题了,此探花郎非彼探花郎,这是专属于我这种能夜御十女之人的雅称,当然,我的能力肯定不仅于此,忙活一晚后,我还能在白天里分别与数名佳人交往,不仅能让她们发现不了彼此的存在,还能让她们舒舒服服的,所以我还有个外号叫时间管理大师!” “夜御十女?时间管理大师?”燕北飞被这两个新词给震得脑袋有点晕,瞧着燕七那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的模样,听起来竟有七八分像真的,但他下意识的又觉得不对劲。 虎头虎脑的燕北飞眨了眨眼睛,说话的气势弱了两分:“你……别是故意编些我没听过的词来诓小爷的吧?” “呸,真男人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小少爷你可别误会,我燕七哪是那种诓骗小孩的人?”燕七信誓旦旦地道。 “是么?”燕北飞皱了皱眉头,忽然道,“不对,你说的很有疑点,上回你跟小爷离开栖凤楼的时候,那几个小厮的嘴脸还很难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难道你后面还来过栖凤楼?” “呃——” 燕七眨了眨眼,没有立即回答,若是再扯个谎,燕北飞回去一问,多半就能发现不对,他想了想道:“小少爷,你知不知道有句俗语说的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我知道,你看起来挺壮的,可别熬不到年关就让人瞅见给宰了啊!”燕北飞说完就咯咯直笑。 燕七知道这小子是故意挤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自顾自地道:“前些日子我才来,还没被认出来,所以他们才不给我好脸色,如今我探花郎的名声传到金陵,他们自然会态度大变,小少爷……” 说到这里,燕七故意凑近,神秘兮兮地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讨好我吗?” 燕北飞下意识地回道:“为什么?” 哈哈哈…… 燕七长笑连连,摇头晃脑地道:“自然是想从我这里来取经,都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你看到刚才那个出去的家伙没?他也想有我这样的战绩,却因为不得其法,只能落了个骨瘦如柴的下场!” “这我知道,那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这就对了,你再看看我,瞧我这健壮的膀子,瞧我这饱满的胸肌,看看我跟他可有半点相像的地方?”说着,燕七故意伸展了一下臂膀,惹得二楼上那些倚着栏杆的姑娘们不断地娇笑。 “有。”燕北飞深深地看了一眼后,一脸嫌弃地道,“你跟他一样都是好色之徒!” “好色之徒咋啦?这叫爱美之心!懂不懂?”燕七瞪了瞪眼,反驳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人莫不如是!” 这时,两人已行至楼梯口,一名身着绿色长衫,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的小厮迎了下来,还没开口,就听燕北飞要了一间雅间,小厮满脸堆笑,忙轻应一声便在前头领路。 燕北飞跟着上楼,没走几步,忽然问道:“喂,问你个事。” 燕七知道不是在问他,但心里却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怕是白嫖的事有变。 只听领路的小厮轻声道:“小公子您说。” 燕北飞低声问道:“我身后的这个家伙对付姑娘真有一套?” 小厮略微沉默,才以更小的声音回道:“是的,这位家——这位大爷很厉害,比以往来到栖凤楼的所有贵客都要厉害。” 能不厉害吗? 连老板娘都被他拿捏了,九十九两银子一壶的春意浓一连送出六壶,眼睛都不带眨下的,以前来这里的人,莫说是让老板娘送东西,连见上老板娘一面都十分困难! 在花楼里是没有秘密可言的,燕七从栖凤楼得到六壶春意浓的事虽然才过了半天,但已经在每个下人之间都传遍了。 只是老板娘平日里严于律下,所以没人敢刻意去谈论。 这也是为什么他只敢小声回答的原因。 “你们俩嘀嘀咕咕地干什么了?”终于上了楼来,燕七感觉这俩货有些鬼鬼祟祟的,便直接问道。 小厮笑了笑,没有出声,只顾着带路。 燕七却是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燕七一眼,忽然道:“燕七,今天给你点十个姑娘,小爷我请!” “哟,这是相信我了?”燕七愣了愣,没想到自己为了能够白嫖而随意胡诌几句,这小少爷居然真的会信,看来这其中那小厮的功劳很大。 是不是应该感谢感谢? 好啊好啊,我这揣了许久的银子终于有能花出去的机会了! 燕七疾走几步,来到小厮的身畔,想也没想地掏出一两碎银丢给小厮,嘿嘿笑道:“你这人不错,这银子我赏你的!” 小厮望着手里那还带着点点余温的一两碎银,眼皮子抖了抖,心里不住地腹诽:都跟老板娘好上了,才打赏一两碎银,这也太吝啬了,要给也就多给点嘛,抠抠搜搜的,真不知道老板娘看上他啥了。 想是这样想,但他脸上立刻露出感激之色,小心地收好银子,并不住地低头感谢。 君子阁。 小厮早已经离去,燕北飞坐在软塌上,想了又想,终是忍不住道:“燕七,你们俩不会是合起来骗我的吧?” “那必不可能。”燕七义正严词地道,“我和他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合起伙来骗你,小少爷你那么聪明,是不会被我这个家丁骗到的!” “说的也是!”燕北飞点了点头,又笑了起来,“燕七,十个姑娘会不会太少了点?要不再多加两个?” “不了不了。”燕七直摇头,咧嘴笑道,“我已有好些日子没有跟姑娘们玩耍了,经不起太多的摧残,不过小少爷你放心,等我身体适应后,你就算是叫上十五个姑娘,我也能一口吃下!” “不得了不得了。”燕北飞知道这家伙又开始吹嘘起来了,懒得再跟他继续胡扯,索性闭上嘴。 没了僚机,燕七一个人也没法开口,也就只能跟着闭嘴。 没多久,燕北飞点的十七八个菜都上全了,尤其是那盘椒麻鸡,简直跟个锅一样,比前些日子在云烟楼时的份量不知多了几倍。 只是菜上来了,点的十个姑娘却迟迟不见身影,别的不来还好,可上次燕七调戏过的那位胸很大的姑娘不来就有点遗憾了。 看着满桌子的菜肴,燕七皱着眉头道:“小少爷,你是觉得我们俩人是猪吗?点这么多吃的完吗你?” “谁说要吃完了?除了椒麻鸡外都只是点缀。”正在埋头跟椒麻鸡苦战的燕北飞抽空回了一句后,便继续胡吃海塞了。 “得,你是少爷,你真豪横!”姑娘们还不上来,燕七急的直搓手,连动一下筷子的意思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眼里只有椒麻鸡的燕北飞没有注意到,但是一直静坐的燕七却是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回过头。 只见被推开一条手掌宽的门缝间,露出来一条美腿,修长的腿上没有一丝赘肉,分分嫩嫩的,格外的好看。 可燕七却宁愿自己根本没有看见这条腿。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只一眼便看出这条腿属于顾诗情。 尽管来栖凤楼时便已经有了遇上顾诗情的准备,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燕七还是有些不情愿。 正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从门外伸了进来,青葱似的手指冲着燕七所在的方向勾了勾。 咕嘟。 燕七吞了口口水,忽然站了起来。 “干嘛去?”燕北飞擦了擦嘴角,头也不抬地问道。 “方便!”燕七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便向房门走去。 第48章 妖女要迷奸我? 此时的顾诗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妖女。 一袭洁白的无袖连身短裙罩住那窈窕的娇躯,齐腰的青丝没有了丝带的束缚,在微风中无规则地荡漾。 她没有穿丝袜,能清晰地看见那修长双腿上的粉中带紫的血管。 她那小巧秀美的玉足在一尘不染的楼梯上走过,每走一步,粉嫩的脚后跟就因为受力的缘故而变得通红。 燕七沉默着跟在顾诗情的身后上楼,眼神总是随着饱满的翘臀上那摆动的裙边而跳动,可这一次他却一点也没有想用手撩起裙摆的想法。 此刻的他,心中没有一点邪念。 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那跳动的裙摆,仿佛已穿透了雪白的短裙,也穿透了那动人的肉体。 燕七知道顾诗情来找他的目的。 任谁知道自己即将要被抽走三碗血时,那人也不可能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了。 所以,燕七没有注意到二楼的姑娘们在望着他时,脸上的神色有多么的精彩。 羡慕,嫉妒,咬牙切齿…… 种种神情在每个姑娘们的俏脸上浮现,不一而足! 同样,燕七也没有注意到三楼有一个眼白泛红的年轻人一直在盯着他,这个年轻人的神色很疑惑,很茫然,但他一直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身着家丁服,歪戴小帽的燕七跟着顾诗情上楼, 看着那雪白的精灵如云朵一样飘上高楼,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情思犹如实质一般在那精灵的周身萦绕,却只能试探着靠近,在每次都能触及精灵的时候却又闪电般地撤退。 这是一种怎样的复杂心情啊! 啪—— 年轻人缓慢地移开目光,明明手上很用力,杯子破碎的声音却又很轻。 碎裂的瓷片落在桌上,碧绿的酒液落在碎瓷片上,就连瓷片也变成了碧绿色。 劫杀雷力站在四楼走廊的栏杆前,静静地看着动也不动地杜湘,他的神色有些揶揄。 多情的小子,无情的伤…… 这时,燕七已踏上了七楼的第一级台阶,已经开始喘息的他再也不能沉默了,忍不住皱着眉头道:“不就是抽个血吗?用得着爬这么高?” 顾诗情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道:“就快到了,你再坚持坚持。” 燕七有些意外,这妖女今天的语声好像有些过分的温柔,也是,她只用了六壶酒就换到三碗纯阳之血,她本就是大赚,我反而是血亏,她表现的温柔一点是不是为了来安慰我? 这么看来,这妖女还是有一点人情味儿的! 这样想着,燕七总算是上了七楼。 七楼只有一间房。 一间装饰得极为奢华的大房子! 看着旁边衣架上那一件件布料极为稀少的衣裙,燕七知道这就是顾诗情的闺房了。 说起来,来到这个世界后,燕七还没真正的进过女子的闺房呢,此番正好可以好好的参观下。 目光刚触及到一件布条状的上衣时,燕七的眼睛刚瞪大,还没来得及细看之时,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怎么说呢? 这香味一钻进鼻孔,燕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浑身更是有些燥热,当然,这种燥热感并没有让燕七觉得反感,反而,他还觉得很舒服,他感觉这香味就像一道道气流一般,一进入他鼻孔后便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忍不住的活动起来。 一张缀满流苏的绣床前摆放着一张檀木方桌,桌上摆放着一只青花瓷碗,碗中有一支翡翠汤匙,在方桌的中央放着一只红泥火炉,火炉中有微弱的火苗,在火苗上放置着一只翠色小锅,那香味正是从这小锅里飘出来的。 顾诗情坐在凳子上,双手交叠着放在平坦的小腹前,一双修长的腿搭在另一只凳子上,短裙的裙摆搭在大腿中后部,露出大腿上大片雪白的肌肤,她的一双眼睛微微弯成月牙,抿着一张红唇,静静地看着燕七在房间里跟个猩猩一样跳来跳去。 这锅归元汤里可是放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像燕七这种凡人只需要闻到香味便能受益,顾诗情也不着急,等待着燕七活动气血。 砰砰砰…… 燕七蹦蹦跳跳的动作越来越快,弧度也越来越大,顾诗情不得不挥手布置出一个结界来,以免惊扰到别人。 好半晌过去后,燕七总算是停了下来,这一停下来,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在冒热气,腾腾的热气就像是燃烧得正旺的炉火被浇上了一盆凉水一样,他忍不住来到顾诗情的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张望着,赫然发现他的脸已经通红一片,不只如此,就连脖子,肩膀,胸膛,小腿都一样是红彤彤的,若非是顾忌着妖女还在一旁,他肯定会把裤子脱下来看看小弟弟是不是也变红了。 因为,他已感觉到小弟弟发生了变化! “妖女,你这锅汤不得了啊。”燕七来到桌前,只扫了一眼顾诗情那白花花的大腿,便把全副心思放在了这锅汤上,透过翠色的锅盖看下去,只能看见乳白色的汤汁像牛奶一样,正在小火慢炖之下,不时地冒出个泡泡。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顾诗情微笑着反问。 妖女这么一说,燕七竟真的觉得嗓子有些干,他无瑕去思考顾诗情为何会变得这么温柔,忍不住伸手去揭锅盖。 “别动,时辰还没到。” 啪的一声响,顾诗情一巴掌打在燕七的爪子上。 哎哟。 燕七吃痛般的惊叫一声,缩回手去,看来这锅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汤暂时是喝不到了,他这才正视起顾诗情来。 瞧了半晌,燕七坐在了顾诗情对面,忽然道:“你不对劲。” 顾诗情眉眼弯弯,檀口微张:“哪里不对劲?” 燕七皱眉道:“除了这副傲人的身材外,你整个人都不对劲,神色,声音,就连呼吸都不对劲,说,你是不是想用这锅汤收买我?” 顾诗情咯咯娇笑:“那你觉得能收买到你吗?” 燕七义正严词地道:“当然不能,我可是个坚定不移的人,就凭一锅汤就想让我做你的人,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呸,什么我的人?别乱嚼舌根,我只想要你的血!”这人越说越不着调,即使顾诗情想故作温柔也忍不了了。 “难道不是么?”燕七挠头道,“把我变成你的人不好么?这样你不就能天天吸我的血了?” 想了想,他又一脸奇怪地道:“怪了怪了,按理来说,你这种魔门妖女应该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才对,昨夜我看了你的身体,你应该也会看回来才对,难道是我的宝贝入不得你的法眼?不应该呀,五寸不算短了,没道理你会不喜欢的吧?” “够了!”顾诗情羞红了脸,柳眉倒竖着怒吼一声,她完全没料到这个人竟然无耻到当面出演调戏,若非是觊觎他体内的纯阳之血, 同时也忌惮他灵台后是不是还有神魂之刃,不然她现在一定给他几巴掌了。 燕七瞧着妖女盛怒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温柔模样,他啧啧笑道:“这才对嘛,这才是妖女该有的样子,你刚才那副从良的样子真叫我陌生!” “少废话,喝汤!”顾诗情懒得再跟他磨牙花子,直接一挥手扫开锅盖,诱人的香气顿时飘满了整个闺房。 “真香!” 燕七忍不住深深一吸鼻子,连连称赞。 他看了一眼空碗,终是不敢说出让妖女盛汤的话,自己主动舀了一碗,一边吹着热汤,一边道:“你不会在汤里下毒吧?” 啪啪啪…… 顾诗情握着粉拳,骨节一阵响动,她没好气地道:“当然有毒,能让你肠穿肚烂,你有种就别喝,等会儿抽你血的时候你可别后悔没喝汤。” 燕七当然只是随口调侃一句,从他刚刚闻到香味后的一系列动作来看,这汤应该就是来活络气血的,类似于促进血液循环。 他嘿嘿笑道:“我没种,我喝!” 又吹了一段时间后,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确认汤的温度冷了下来,这才开始喝汤。 乳白色的汤汁散发着醇香,其内好像还有药香味,不过燕七可不认识什么药材,也懒得去问顾诗情,张嘴喝下一口汤。 温润的汤汁下肚,只觉整个人都开始轻飘飘起来,下一瞬,香味从喉间回流到口腔,又从鼻孔里冒出来,这下燕七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带着汤汁的香味了。 接着,他的皮肤变得更红,他甚至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了,但同时,他感觉脑子有些昏沉沉的。 不好,这妖女难道在汤里下了迷药? 但下一瞬,燕七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他的脑子虽然昏昏沉沉的,但视线却无比的清晰,他还能感觉到因为兴奋而乱动的脚趾和手指,他甚至还感觉到小弟弟都抬起头来了。 这不是迷药……这特么是猛药啊! 妖女熬这锅汤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她要迷奸我? 燕七正胡思乱想间,就瞅见顾诗情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扭着腰肢来到身前,一脸笑眯眯地询问:“燕七,告诉我,你灵台后面还有神魂之刃吗?” 原来这妖女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还是不死心啊,还是想要把老子变成炉鼎! 燕七摇晃着头,嘿嘿笑道:“没有了!” 第49章 归元汤的作用! “真的没有?” 对于燕七的回答,顾诗情持着怀疑的态度,只是她却不能去求证。 神魂受损的后果很严重,自从昨夜被那道神魂之刃袭击过后,她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好像黯淡了一丝,这也就导致她整个人在这一天里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所以,不管燕七说的是真是假,顾诗情都不想去查验了。 咕嘟咕嘟。 燕七一口喝完汤,咂了咂嘴,有些意犹未尽地又盛了一碗。 也不知道这汤里面到底放了些啥,总之就是很香,而且除了汤以外就没别的了。 若非是知道顾诗情真正的身份,燕七肯定会以为这只路过是随意找了头奶牛挤出来的奶水罢了。 他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汤匙搅拌,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燕七说的是实话。 有时候,实话远远要比谎话更具威慑力。 毫无疑问,现在正是对的时候。 毕竟,现在的情况是顾诗情就算不做什么,也可以得到纯阳之血。 既然有这个前提在,那她根本犯不着冒险来查看是否还有神魂之刃。 这不只是女人的通病,往往许多男人也是这样。 顾诗情微微一笑,眼神没有半点变化,她无心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只是催促道:“快喝汤,把这一锅汤喝完了,你也就该履行承诺咯。” 那是三碗血…… 饶是燕七自认身强体壮,一想着待会儿就要被妖女抽去三碗血,他也有些发怵,忍不住赔着笑:“那个……顾小姐,一下连抽三碗血是不是太夸张了点?我怕我这瘦弱的身板扛不住啊,若是就此嗝屁了,我倒没什么,只是顾小姐你的损失可就大了。” “现在知道怕了?此前那股嚣张劲哪儿去了?” 顾诗情美眸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再加上勾起的嘴角,模样甚是动人。 “不过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纯阳之体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三碗血要不了你的命,更何况,你还喝了我特意熬制的大补归元汤,对你有很多的好处,你就放心大胆地喝汤吧,再说了,你可别忘了楼下那燕青霜的弟弟还在等你呢。” “归元汤?听起来好像很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燕七吞下一口汤,喃喃低语,“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可不能让燕北飞那小子等急了,指不定那人小鬼大的家伙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当下,燕七不再迟疑,喝汤的速度越来越快,喝下去的汤汁也越来越多。 渐渐地,他感觉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热,燥热! 身体里好像有数不清的火焰燃烧着,热的他全身冒着腾腾热气,浑身更是一片通红,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人形火炉。 灼热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但不知为何,他却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不止如此,他还感觉自己的头脑变得越来越清醒,就连视线也更加清晰起来。 燕七身上冒出的热气如云雾一般将他罩住,但他的视线却没有被遮挡住,他清晰地看见顾诗情的双眼中写满了惊色,但很快,就已被喜悦给掩盖了! 她在高兴什么? 是即将到手的纯阳之血? 还是别的? 这三个问题是燕七在极度清醒的状态下所思考的。 然后他就陷入了沉睡当中。 极度的清醒过后自然是深深的沉睡。 沉睡中的燕七并不知道顾诗情是如何抽走他的血的! 顾诗情探头看了看,发现燕七果然喝完了一整锅归元汤,她满意地笑了笑,站起来走向已经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燕七。 睡得很死的人的身体无疑都变得很沉,顾诗情在轻轻一拨弄之后,便打消了把燕七弄上床平躺着的主意。 围城沉睡着的燕七转了一圈,顾诗情忽然动手。 只见她的手伸开成掌,遥遥悬空在燕七的小腹上方,随着玄力的运转,漆黑如墨的魔气便从燕七小腹处钻了进去。 尔后,一缕缕猩红色的血便被顾诗情以魔气包裹着吸了出来,魔气漆黑,血液猩红,交相辉映!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约莫半刻钟过去,顾诗情停止了吸取燕七精血的动作,她以袖子罢了一把额头上那细密的汗珠,这才把手掌反了过来。 看着悬浮在掌心上方的那团约莫拳头大小的纯阳之血,顾诗情的眼中升起一片希冀之色。 “只希望这次能有点作用,可别像今早那样炼化吸收后我的实力没有半点增涨。”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现实。 纯阳之体确实很珍贵,但那只是建立在踏上修行路的基础上的,只有在经过玄力不断地淬炼过后,纯阳之体才能绽放光芒! 而燕七仍只是一个没有修行过的凡人,即使拥有纯阳之体,也只是比其他凡人的身躯强健一些,恢复能力快一些。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差别了。 如果这次的归元汤有效果的话,那她或可借此突破到入海境二品! 届时在九霄宫重现人间时,她将会更有把握! 想到便做,顾诗情从来都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她挥手解除结界,背后那对漆黑的魔气羽翼一振,她便已穿窗而出,在碧蓝色的天空下横掠而过,只留下仍沉睡如死猪一般的燕七躺在她的闺房里。 “嗯……顾小妹终于走了,杜湘啊杜湘,你敢闯进顾小妹的闺房里去不?”劫杀雷力倚着朱红栏杆,看着远去的顾诗情渐渐变成一粒小黑点,他刚呢喃一句,就瞧见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从楼下直冲而起,带起的风声宛如厉鬼在呜咽。 “这家伙……” 雷力吃了一惊,惊讶于杜湘的暴躁,只有在极度愤怒的时候,杜湘在动用玄力时周身就会笼罩在血雾之中! “那可是顾小妹的闺房啊,这小子也当真敢闯?不过就是一个凡人,也不知有什么好激动的。”雷力想了想,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希望愤怒的杜湘因此而染上凡俗里的命案。 呼…… 突然,似有疾风骤起,裹挟着雷力纤瘦的身躯冲出栏杆。 雷力人在空中,身形一折,在栏杆上一踩,飞也似地往上空而去。 雷力一来到顶层,就看见杜湘正背着手立在窗外,而杜湘周身笼罩的那层血雾已经消失,雷力不由惊咦一声:“你居然没有进去把他干掉,着实让我很意外啊!” 杜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说话的声音也冷的可怕:“我要杀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是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杀他没有任何意义!” “难得啊难得,昔日的拼命三郎杜湘如今竟然变沉稳了,看来血祭一门的下一位主人必然就是你的了!”雷力感慨一声,来到杜湘身旁站定,往房间内看去,看着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地燕七,他的神色有些疑惑,但却并没有想进去仔细查看的意思。 顾小妹的闺房……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继续喝酒去了!”没能见到杜湘含恨出手,雷力心里各色滋味夹杂,顿时觉得留在这间可能永远也无法进入的闺房外实在无趣,便摆了摆手就要离去。 “慢着!”杜湘忽然叫住了雷力,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翳,轻声问道,“如果我没有控制住自己,你会不会阻拦我?” “为什么要阻拦你?”雷力似乎是很吃惊。 “就知道你这人心肠坏得很,幸好我自控能力还不错。” “你若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何谈去角逐血祭一门的门主之位?又何谈与我这个未来的挫骨门门主合作?” “哈哈哈,走,我陪你喝酒!” “这人不管了?” “管他干嘛?小妹乃天之骄女,这人只不过是只蝼蚁,不值得放在心上!” “好,走!” …… …… 燕七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暗了下来,接着他仔细倾听,没有听到妖女的呼吸声,他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撸起袖子仔细查看,发现手臂上没有任何刀疤。 难道妖女不是从手臂上抽的血? 燕七忍不住拉起裤腿,除了密密麻麻的腿毛之外,也没有任何伤口。 难道是胸口? 燕七神色一变,立刻解开衣衫,在胸前到处看了看,除了饱满的富有张力的肌肉以及那几道已经掉痂了的爪痕外,仍然没有伤口! “这妖女难道食言了?放弃抽血了?” “不不不,不可能的,妖女是不可能放弃纯阳之血的!” “她现在不在这里,定然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去处理纯阳之血去了!”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我为什么没感觉到痛苦?同样还没有失血的晕眩感?” “而且,我的视力好像更清晰了!”燕七忍不住打开门,冲到栏杆边往下看去,想试试能不能看清大厅,结果这一看不得了,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移开了,口中不住地道,“这什么归元汤果真厉害,连大厅里那个倚在客人怀里的姑娘耳垂下有颗痣都能清楚地看到!” “耳垂晶莹,痣如墨点,眉毛清晰,脸颊……卧槽居然能看见那张脸颊上的细小绒毛!” “这要是让小少爷——” 燕七这才想起他已经离开了快半天了,那燕北飞肯定会等急了,立刻着急忙慌地下楼梯,由于速度太快,有好几次都差点滑下楼梯! 好不容易回到雅间外,气喘吁吁地燕七一把推开房门,高声道:“小少爷,我回来啦!” 第50章 小少爷的烦恼! “你这个家伙还舍得回来?” 燕北飞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冷哼着,他的眼圈有些发红,颇有些幽怨地道:“怎么样?你把那些姑娘们伺候的好吗?” 咳咳。 这小子才八岁,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呢? 老子哪里是去伺候姑娘啊? 分明是羊入虎口,若非顾诗情心有忌惮,早就被她给生吃了! 燕七挠了挠头,走进雅间,来到燕北飞身旁坐下,他并不想把妖女的事讲出来,而是道:“嘿,瞧我这糊涂的脑子,竟忘了问小少爷你先前是因为什么事而不开心,小少爷,现在问不算迟吧?” “已经迟了,你都已经快活过了,现在问,多少有点假惺惺。”燕北飞冷冷地觑了燕七一眼,只用了两句话便将燕七说的神情有些尴尬。 “不迟不迟。”燕七嘿嘿贱笑一声,“我都还没知道呢,怎么能算迟?小少爷,你就直说吧,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惹到你了?” “怎么?你敢帮我出头?”燕北飞一脸的轻蔑之色。 “什么敢不敢的?我作为燕府的家丁,理当以维护燕府的颜面为己任,谁敢惹小少爷你,就是跟我们整个燕府作对!”燕七义正言辞地道,末了还撸起宽松的袖子,露出手臂上那老树根一样遒劲的肌肉来。 “把话说这么满,就不怕这个人是你根本惹不起的?”燕北飞冷笑一声,用筷子夹起一块红油猪耳,刚要喂到嘴边却发现他现在已经撑不下了,便只有无奈地放弃。 “惹不起?” 燕七惊叫一声,眼珠子瞪得溜圆,脸上的神色格外的精彩,他哈哈笑道:“为什么惹不起?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家丁,但我的背后可是有小少爷你,有大小姐,有燕夫人,有燕大人,有整个燕府在,普天之下就没有我燕七惹不起的人物!” 燕北飞听他说得掷地有声,整个人也不禁有些热血沸腾,小脸更是兴奋得通红,但只是一想起那件事,他整个人便又蔫下去了。 燕北飞的声音很小,也没有了那一丝冷意,只有无尽的自责:“那人是洛天一,现在应该还在府里,你若是跑的快点,说不定还能见到。” “洛天一?” 燕七有些傻眼,万万没想到惹得燕北飞不高兴的竟然是这小子,这可不好办了,洛府可不是他惹的起的,等等……这小子来燕府干什么? 难道是为了老子曾扇过他屁股的事? 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可不能回去,可不能直愣愣地往枪口上撞啊! 燕七讪讪一笑:“小少爷真会说笑,洛天一那傻小子怎么能让你不开心?莫忘了前两次都是我们占了他便宜!” “哼,你懂什么?”燕北飞咬牙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好像是七月初……初几来着?”燕七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上回看黄历的日子是啥时候,想了半天才发现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看过一天黄历,也难怪会被妖女缠上了,怕是两人的八字犯冲! “初四。”燕北飞实在忍不了了,就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家丁,连日子都记不清楚。 “啊对,初四,对,是初四,可是初四咋了?”燕七有些不解,不就是七月初四嘛,有什么值得燕北飞发愁的? 哦,对了,后面是初七,也就是七夕,可这也不值得燕北飞发愁吧? 他才八岁,可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呀! 燕北飞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恨恨地道:“你这家伙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在装糊涂?难道你忘了明天就是仙道正派来金陵收徒的日子么?” “喔——”燕七听完,这才想起前几天好像听人说起过这回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少爷对不住了,我没记住这回事,难怪你会不高兴了,那小子是不是故意跑到府上来挤兑你了?” “倒是没有挤兑我。”燕北飞摇了摇头,咬牙切齿地道,“他送来了不少贵重的礼物,把我娘哄的可开心了,谈笑之间表露出要拜入玄天剑宗的想法,显而易见,他的目的就是想通过巴结我娘亲,让我娘亲在姐姐面前给他说点好话!” “你也知道他跟小爷不对付,他虽然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挑衅的话,但他看过来的眼神却无不在展示着他的得意,你说,这事换你遇上你能高兴吗?” 燕北飞越说越气,浑然已忘了自己那撑得滚圆的肚子,抓起一只手撕凤爪就嚼了起来。 “哎,小少爷,这一桌子菜大半都进了你肚子里,你可真不能再吃了,给我留点!” 见燕北飞吃得香甜,燕七这才反应过来,这半天时光里,他还只喝了一锅奇怪的汤,那锅汤虽然不少,但不知为何,自他醒来后,腹中一点胀痛的感觉都没有,先前还不觉得饥饿,但燕北飞的吃相实在太豪放,竟让他也忍不住食指大动起来。 关于燕北飞资质太差没法踏上修行路这事,燕七可真一点解决的办法也没有,至于安慰什么的,相信燕北飞这几年里早就听腻了,燕七也懒得去想法子安慰,反正小孩儿嘛,不管有再多的愁苦,也就那么一会儿的事。 “吃吧吃吧,都是小爷吃剩下的,省得浪费!”见燕七嘴里叼着一只鸡腿,一手抓着一把酥肉,一手拿着一只牛骨,模样跟饿死鬼投胎差不多,燕北飞心里烦闷,又实在吃不下了,也懒得再管燕七,拿着那只啃了一半的凤爪发着呆。 不得不说,白嫖来的食物就是格外的香甜,燕七如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剩下的菜给席卷了个干净,末了打了一个嗝后,他开始剔牙,然后才发现燕北飞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直在盯着他。 “妈的,大老爷们儿剔牙有什么好看的?” 燕七心里腹诽一句,转过身去,小心地剔着牙缝里的肉末。 “燕七,问你个事。”忽然,燕北飞出声了。 “啥事?”燕七快速地剔完牙,回头看去,发现情况果真跟他想的差不多,燕北飞这小子现在脸上已经没有了那丝苦闷之色。 燕北飞凑了过来,一脸神秘兮兮地问道:“说,你先前去对付了多少个姑娘?” 燕七听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去去去,这是你该了解的么?毛都没长齐就别打听这种事儿了,对你没好处。” 哼。 知道燕七是在说他年纪小,燕北飞也没法反驳,轻轻哼了一声,忽然道:“吃好没?” 燕七摸了摸有些鼓胀的肚皮,有心想再白嫖一顿,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回答道:“吃好了,明儿再来?” “不来,明天我得缩在屋子里不出来。”燕北飞摇了摇头,起身便走。 还没走到门口,燕北飞忽然顿住,只见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漂亮的过分的女子,剪水双瞳里似有无限的深意,樱桃一样的小唇轻抿着,那娇俏玲珑的身躯轻倚雅间外的走廊上,淡粉色的纱裙裙摆无风自动。 燕北飞忍不住瞳孔一缩,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也知道这个女人的很多事,他还知道这栖凤楼就是这个女人的地盘,但哪怕他来过栖凤楼无数次,却也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个女人。 想不到如今一见,他才发现这个女人竟比他姐姐燕青霜还要美丽几分! “你好呀,我老相好的小弟弟!”顾诗情看着虎头虎脑的燕北飞,忍不住嫣然一笑,心中却在想:下回跟燕青霜决斗的时候,要不要先把她弟弟绑了? “你好,我姐姐的死对头!”见顾诗情认出了自己,燕北飞一点也没在怕的,近乎以同样的口吻回应。 “好,不愧是青霜仙子的亲弟弟,虽没有她那样的实力,但这嘴皮子已有了她几分的功力,你很不错!”顾诗情掩唇一阵咯咯娇笑,饱满的双峰不住地颤动。 只可惜燕北飞年纪还小,还不懂得欣赏,神色没有半点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倒是燕七猫着腰躲在后面看得直吞口水,心里不住地想,这妖女的身材也不知是吃什么长的,该瘦的地方一点也不胖,该胖的地方绝不瘦,这个世界虽然可以修行,但应该还没人会整形吧? 就在燕七胡思乱想的时候,顾诗情忽然道:“我有点话要跟你后面这个家丁说,你想听听吗?” 说着,顾诗情还故意眨了眨大眼睛,颇有点诱惑的意味。 “不想。” 燕北飞回头瞅了缩着脖子的燕七一眼,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这小子倒溜得快,难道不怕妖女对我图谋不轨? 看着燕北飞消失在走廊上,燕七瞪圆了眼睛。 顾诗情娉婷走进雅间,随手一拂,房门便自动关上,她来到燕七的身前,忽然意味深长地道:“怎么样?归元汤还满意不?” 原来那锅让自己的视力变化巨大的汤叫归元汤,味道上佳不说,还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燕七心下敞亮,面上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淡淡道:“还好吧,也就跟燕府中小绿姐姐做的汤差不多一个味道。”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顾诗情可不会被燕七给骗到,她悠悠道,“这次只抽了你一碗血,你还欠两碗,你要做好喝汤的准备,我会随时来取剩下的两碗血。” 第51章 不能掌控命运的小人物! 夜色暗沉。 归途的风有些许的寂寥。 万家灯火缓缓的亮起。 远处花楼里传来伶人的寂寞长吟。 旁边茶楼里响起水滴般的琴声。 稀疏的行人匆匆地走过长街,许是着急回家吃饭。 隔壁废墟的重建已经初具规模。 木板搭成的简陋屋檐下,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辛劳了一天的穷苦人家已经开始进食。 走在街上的燕七罕见地取下了一直歪戴着的家丁小帽,用中指顶着帽子不住地转动。 燕北飞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秦淮河上的流水声,时不时地偷瞄燕七一眼,发现这个整日里嘻嘻哈哈不着调的家丁自从离开栖凤楼后,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就连神色都有了几分忧郁。 作为花楼里的常客,燕北飞在耳濡目染之下,已懂得了许多不该他这个年纪明白的道理。 其中之一就是:男人一旦表现得很忧郁,通常能用三种情况来解释。 一是为情所困。 二是琐事缠身。 三是心有畏惧。 燕北飞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年纪小小的他还分不出这道理是对还是错,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心里默默地推理。 很显然,燕七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家伙变成这样是因为顾诗情的缘故。 不过,他肯定不是为情所困。 燕北飞见过不少为情所困的男人,那模样可比燕七凄惨多了,借酒浇愁都是小打小闹,要死要活的更是不少。 同时,燕北飞也不认为燕七是被琐事缠身。 先不说他曾瞧过燕七入府的资料,无父无母无亲朋无至交,妥妥的孤儿一个,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事值得烦恼的? 再说了,燕七在花房里做事,也就养护养护花丛,这些事也没什么难的,就更不值得烦恼了。 所以,燕北飞认为燕七是属于第三种情况,他心中有畏惧! 至于畏惧的是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那可是能跟姐姐互斗多年的顾诗情呀,当然值得畏惧了。 只是燕北飞怎么想也想不通,燕七为什么会畏惧顾诗情。 一个是小小的家丁,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魔门妖女,这俩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人,没道理会有交集的。 燕北飞有心想拿出燕府少爷的架势来让燕七说出实情,不过按这家伙平日里没大没小的习惯来看,他肯定不会说。 随即,他又想起明天就是仙道正派来金陵寻找弟子的日子,不由暗叹一声,也就没心思再去思索燕七的事了。 燕七是一个天性洒脱的人,这样的人是绝不会让自己有太多负面情绪的。 虽然惊讶于顾诗情抽血的手段,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的在意,相反,他不只没有感受到身体出现任何的异样,还让他的视力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对他来说,虽然是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失去了一些血液,不过这也没啥,他好歹也是懂一点知识的人,不是还有造血干细胞嘛,只要能及时补充营养,失去的那点血都是能补回来的! 燕七真正忧郁的是,在顾诗情这种修行者面前,他完全没有任何选择的能力,只能任人拿捏。 这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很不舒服,很烦躁。 可是他除了无能狂怒外,却没有任何反制的办法。 尽管顾诗情仍旧对他脑海里是否还有神魂之刃而忌惮着,但只要她不动用神魂之力,燕七仍然不会对她有任何威胁。 而这,都是建立在燕七一直在跟顾诗情玩心理战的情况下。 事实上,燕七自家知道自家事,他脑海里根本连一道神魂之刃都没有了。 眼下孟大侠不知去向,他也没法再去弄一道神魂之刃备用。 纸是包不住火的,他能瞒得了一时,总不能瞒一辈子吧? 这种不可控的感觉才是最糟糕的,搞不好哪天就被妖女给识破了。 归根结底,还是没有实力的缘故。 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免受他人的觊觎! 实力实力……没有机缘又哪里来的实力啊? 机缘机缘……当务之急是搞到一本双修秘法来验证一下他的猜测是否正确。 如果是正确的,那他这条咸鱼说不定还能翻身。 如果是错误的,那就成了咸鱼永不翻身了! 不管是什么结果,至少都可以彻底断了燕七的念想! 可顾诗情不说,他又该如何去找呢? 嗯……人都是有弱点的,顾诗情肯定也有弱点,倒不如趁她现在对我的态度还算温和,借机去接近她,再努把力看能不能套到我想要的消息来!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在心底升起的时候,燕七整个人都有些兴奋。 以身饲虎,等于是在刀尖上跳舞! 这是一种十分刺激的感觉! 只是该怎么接近呢? 用美男计壁咚她? 不行不行,这是在玩火,搞不好就自焚了。 要不从她身边人入手?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只是他妈的我都不知道她身边人是谁,这该怎么入手啊? 燕七又是兴奋, 又是苦恼,神色变化之快简直比千变万化的云彩还要夸张。 “你中毒了?”眼见就要到家门口了,燕北飞忍不住望向燕七,就看见燕七脸上的神色在不断地变化,不由一脸好奇地询问。 “中毒?谁中毒了?”燕七正胡思乱想,没有完全听清楚燕北飞的话,不由愣了愣。 “当然是你啊,自从见了那姓顾的之后,你就魂不守舍的,肯定是遭了人家的毒手了。”燕北飞扁了扁嘴,嗤笑着。 这小子猜的很挺准,燕七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小少爷,这就要到家了,怎么停下了?” “没什么。”燕北飞知道这家伙在转移话题,也没想着追问,跟个大人一样背剪双手往左前方踱步,边走边道,“我瞧着这漆黑的大门有些古怪,咱还是走后门进去吧。” 燕七知道燕北飞是害怕从大门进去被燕夫人发现,这才往后门的方向走去,他也不戳破,默默地跟在燕北飞的身后。 燕府实在太大,两人几乎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后门,不过让燕七有些意外的却是燕北飞这小子居然没有进门,而是助跑两下,跑到墙边脚一蹬,便已熟练地翻上了墙头,而后骑在墙头上冲燕七招了招手。 这小子翻墙挺熟练的啊,以前没少干这种事吧? 燕七有些傻眼,他并没有依着燕北飞的意思也跟着翻墙,而是施施然地走向紧闭的后门,冲着墙头上的燕北飞扬了扬头。 有门不进,非要翻墙,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燕七可不爱干这种费劲儿的事。 “没意思!” 燕北飞撇了撇嘴,跳下墙头去给燕七开门。 进了菜园后,燕北飞为燕七指明了花房所在的位置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燕七忍不住在后面悄声问道:“明儿真不打算出门了?” 燕北飞脚步不停,低着声音瓮声瓮气地回道:“不出门,少出声,别把小爷暴露了。” 声音虽低,但燕七仍听出了燕北飞的不满。 他耸了耸肩,浑不在意地往花房所在的位置走去。 从菜园到花房的路很偏,根本没什么光亮,不过这并没有对燕七形成阻碍。 他如今视力大幅增强,连黑暗中的石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是以他的步子又轻又快。 没过多久,他便已经到了花房之外了,可是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迈不动脚了。 不对劲,有些不对劲! 燕七站住身子,眉头紧锁,他忽然感觉到有丝丝刺骨的冷意在往身体里钻。 这种感觉很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燕七感觉后背已开始冒冷汗。 燕府里不可能有毒蛇,这一点燕七很清楚。 既然不是毒蛇,那就肯定是人了,是修行者! 是谁? 他在哪儿? 为什么要盯着我? 燕七忍不住回头,黑暗中,他的视线穿过了葱茏的树林,来到了几百丈外的水桥上,最终被水桥后的一块高大的假山挡住。 没有人! 但,那股刺骨的冷意犹在! 这显示那暗中观察的人还在。 燕七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发现已经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他心里惊惧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愤怒。 他娘的,这些修行者是不是多少有点毛病? 老子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丁,有啥事你直接当面来就是,何必偷偷摸摸的? “这倒霉催的。” 燕七忍不住哀嚎一声,决心不再管这个不知藏在何处的修行者,强忍住内心的恐惧,来到花房外轻轻推门。 吱呀。 房门应声而开。 惊惧之余,燕七忍不住有些感叹燕小六这小子的上道,知道自己还没回房,特意没有上门栓。 顶着被窥视的感觉,燕七一踏进房门,就听到了燕小六那雷鸣一般的鼾声,刹那间,还让他以为屋里睡着的是常伯。 简单的洗漱一番后,燕七终于躺在了床上。 只是,他却没有迟迟睡去。 只因为那被窥视的感觉仍然存在! 燕七很想骂骂咧咧地叫一声,想了想,还是狗命要紧,索性用被子把身体裹得紧紧的。 在这炎热的夏夜里,裹着被子实在很难忍受。 但奇怪的是,燕七竟真的睡了过去! 他不只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绮丽的梦。 粉帐里,被翻红浪,他正与姑娘在抵死缠绵。 不只一个姑娘。 恼人的是,他一直没看清那些姑娘们的面容。 第52章 都爱看热闹啊! 砰砰砰……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传进房内。 “嗯……别吵吵,来,这位姑娘快掀起你的盖头来来!” 躺在床上的燕七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双腿紧紧地夹着被褥,虽然仍闭着眼,但嘴角却已流下了一滩哈喇子。 “七哥,七哥!快醒醒!快醒醒!” 日上三竿,站在房门外的燕小六仍没有停止敲门,他一边敲门一边叫喊着。 早听常伯讲过,说七哥睡觉很沉,燕小六着实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沉法,就这程度,怕是跟猪差不多了。 毕竟他敲门敲得指节都生疼了。 不过,燕小六心里没有一点抱怨,相反,只有满腔的敬佩。 放眼整个天下,做家丁的能睡到日上三竿的,只有七哥独一份儿! “七哥,该起床了,今儿有大喜事,你可别错过了!” 燕小六又扯着嗓子叫唤了两声,见燕七没有一点回应,他便只得选择放弃,转而溜出了花房。 午时。 燕七终于自漫长又绮丽的春梦中醒来。 是一股浓郁的香气把他唤醒的。 他自床上坐起,有些烦闷地抓了抓头发,本就乱的头发现在就跟鸡窝差不多了。 “燕小六这家伙是真该死啊,眼瞅着我就要扯下一位姑娘的面纱了,偏偏在这种时候醒来。” 燕七气哼哼地下了床,打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哎呀! 刺目的阳光下,燕七还没来得及睁大眼睛,就听见了一道轻呼声,紧接着响起燕小六嘿嘿的笑声:“七哥,你也太着急了吧,快回去把裤子穿上,这里可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小绿姑娘哩!” 小绿? 她来干嘛? 在适应了阳光之后,燕七望向院子,只见燕小六正坐在凳子上,脸上还带着笑意,至于小绿,他根本没见到小绿,只看到一截翠绿的裙摆在大开的花房门外一闪而过。 “跑啥嘛?难道很吓人吗?” 燕七低头看了看短裤下那龙抬头的盛景,挠了挠头一脸的贱笑。 然后他就发现燕小六这小子居然在院子里摆了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着茶壶,杯子旁摆满了吃食,什么瓜子,花生,花花绿绿的点心,红红黄黄的蜜饯,在最中间居然还放着两只烧鸡。 毫无疑问,扰他春梦的香气就是这两只烧鸡散发出来的。 “燕小六,你这是准备开茶话会吗?”饥肠辘辘的燕七看得两眼放光,冲到桌边提着茶壶仰头就灌,接着准备直接动手去抢那只烧鸡,却被燕小六一把护住。 “燕小六,放开那两只烧鸡,没看到老子快饿急眼了吗?”燕七一瞪眼,一股迫人的气势直压向燕小六。 燕小六仍牢牢护住烧鸡,一脸幽怨地道:“七哥,我知道你现在很饿,但是你能不能去洗漱洗漱,然后再把衣裳裤子穿好,这些吃食可不是给你一个人准备的,马上还有人要来呢!” “净摆谱。”瞧燕小六这模样,不依他所言,怕是很难吃上,燕七只有悻悻地去洗漱。 等他回屋把衣裤换好时,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有大老爷们儿粗犷且豪爽的笑声,也有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声。 今天啥日子? 燕七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今天只有仙道正派来收徒这件事,只是,这跟家丁丫鬟们有什么关系? 带着满腹的疑窦,燕七轻轻推开了门。 好家伙,乌泱泱一帮人几乎将院子给占满了,一大帮青衫小帽的家丁将五个丫鬟如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央,彼此不时地交头接耳着,话还没说上两句,就已经开始大笑起来。 小绿眼尖,第一时间注意到探出头来的燕七,不由脸色一红,慌忙低下头去。 这妮子还是那么羞涩! 燕七骚骚一笑,重重咳嗽两声,总算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七哥好!” 一众家丁齐声呼喝,声势格外的壮大。 “小弟弟,你好呀!” 除了小绿外,另外几个丫鬟都是满脸笑意,胆子大些的更是对着燕七连连抛出几个媚眼。 这要是换做一般人,恐怕已经受惊得跟个小媳妇一样了,但燕七可不是一般人,他毫不避讳,边走边点头:“你们好,你们好,大家都好!” 家丁们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他也不道谢,径直来到桌边的藤椅上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瞅了一眼身旁的燕小六,忽然道:“现在我可以开吃了吗?” 燕小六老脸一红,知道七哥是在拿刚才的事开涮,忙不迭地点头,一脸谄媚地道:“当然当然,七哥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这小子是真会舔人啊! 众家丁都是有些艳羡地瞧着点头哈腰的燕小六,如今燕七可是燕府家丁界里的红人,而燕小六能得到打理花房的美差,肯定是因为跟燕七走得近的缘故。 怎么常伯就偏偏在这个时候辞工呢? 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一时间,众家丁的神色都有些懊恼。 燕七可没时间去看众家丁的脸色,他实在饿极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毫不客气地抱起一整只烧鸡开始啃起来。 众家丁是见过燕七的吃相的,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倒是那几个丫鬟都是看的瞪圆了大眼睛,像是第一天见到饿死鬼一般的燕七,都是有些不敢相信。 旋即想起小绿不是经常来花房么,不如问问她。 刚转过头就看见小绿的神色也跟她们差不多,就知道问也是白问了。 咳咳。 由于吃的太急,还没来得及嚼碎就吞下去,直把燕七梗得咳嗽不已,燕小六识趣地递过来一杯茶水。 燕七接过一饮而尽,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也不着急再啃了,而是问道:“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大家都来花房里了?” 燕小六嘿嘿笑道:“七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实不相瞒,我们大伙聚在一起,就是为了一览仙人们驾临金陵城的盛景的!” 原来真是看热闹的! 燕七仍有些不解,再问:“大伙都跑这儿来了,府里的活儿不干了?” 燕小六仍然在笑:“哈哈,七哥你就放心好了,上午大伙儿就把一整日的活儿都干完了,李总管便给大伙儿放了半天假。” “原来如此。”燕七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有啥好看的?仙道正派的人也是人,又没比我们多一只眼睛,也没多两条胳膊。” “道理是这样,但还是很有看头哇。”燕小六想了想道,“七哥你以前没见过仙人驾临的盛景吧?” “有话快说,有屁就快放,别跟看乡巴佬一样地看我。”燕七没好气地给了燕小六一巴掌,催促着。 “是是是,我这就讲!”燕小六浑不在意地摸了摸被拍的有些生疼的肩膀,快速道,“他们虽然长得跟我们差不多,但我们可没有他们那种风范呀,七哥你不知道,仙人们来的时候有多风光——” “是啊是啊,我上次看见有人脚踩一柄长剑从天际像流光一样飞跃而来,威风极了!” “哼, 只是一柄长剑而已,你忘了有人是坐着闪闪发光的轿子来的吗?” “轿子怎么了?有上次那位仙女姐姐来的时候动人心弦吗?别忘了,她可是端坐在一朵粉红色的莲花上来的。” “……” 燕小六有些恼怒地看了一眼抢了他风头的几个家丁,他有些无奈地道:“七哥你也听到了,这些仙人们神通广大,座下的飞行宝物千奇百怪,我等凡人虽然不能像他们一样修行,但看看热闹总是可以的嘛!” 看来不管是在哪个时代,总有人是爱看热闹的。 燕七挑了挑眉,一脸不屑地道:“听你一说,确实还算新奇,不过,燕小六啊,有一点你说错了,这些人可不是真正的仙人,他们还只是走在成仙路上,只是个修行者而已。” 看看,看看,这就是眼界,这就是格局! 难怪七哥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连仙人都不放在眼里! 燕小六煞有介事的点头附和。 燕七又啃了一口烧鸡,边嚼边道:“你们说了那么多新奇的修行者驾临方式,有没有比较特别的?” “这还不够特别吗?那长剑跟闪电一样快,那轿子都没人抬,却能在空中平稳地飞行,还有那莲花,本应该长在水塘里,却飞到空中去了。”燕小六一脸的奇怪,难道这些在七哥的眼里都不算特别的? “你说的这些都是很风光的,我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比较不风光,或者说是比较让你们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的,不符合你们心中对他们的想象的那种!” “这……” 众人摸着脑门儿,都是仔细地思索起来。 “有啊,上回有个人踩着一张黑不溜秋的飞毯,还没来到金陵城就摔落下去了。” 忽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突兀响起。 “是吗?快给我细说细说!”燕七顿时来了兴趣,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小少爷!” 众家丁也回头,就看见燕北飞正站在花房外,都是有些意外,慌忙站起身来。 “咦,你不是说今天不出房门的么?”燕七也看到了燕北飞,一脸疑惑地道。 “小爷一个人无聊,在自家府上逛逛也不可以吗?这也不算出门吧?”燕北飞一走进花房,众人都是慌忙让开一条道。 “起来!” 见燕七仍然坐在最舒服的藤椅上,燕北飞黑着一张小脸,忍不住踢了燕七一脚。 第53章 既然没有经历过,又为何觉得可惜? “这么多人在呢,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啊!” 燕七低声嘟囔一句,十分不情愿地把屁股从藤椅上挪开。 “有你这么脸皮厚的吗?小爷是什么身份?” 燕北飞啐了一口,轻轻一跃,整个人便落在了藤椅上。 “是是是,你是少爷!” 对于燕北飞动不动就拿身份说事,燕七也有些无奈了,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就瞧见一众家丁丫鬟们都在望着他,他那张老脸难得的红了一回,摆了摆手道:“看啥看?再看就把燕小六准备的食物全没收了!” 众人慌忙回神,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瓜果等食物,生怕燕七会说到做到。 “小少爷,烧鸡!” 只有燕小六这厮瞅准了这个档口,立刻谄媚着双手奉上另一只完整的烧鸡。 “没胃口。”燕北飞摇了摇头,脸色不是很好看。 被燕北飞拒绝了,燕小六又把烧鸡递给燕七。 “你真把老子当猪了?”燕七扬了扬手上那只还没啃完的烧鸡,恶狠狠地瞪了燕小六一眼。 咳咳。 连着两次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燕小六已经发现有很多双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倒也是个人才,脸色一点也不红,借着轻咳两声,便轻轻地把烧鸡放回了原位。 然后燕小六站了起来,将凳子让给燕七,他自己则在凳子旁席地而坐,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小少爷和燕七的身上了。 这小子是真上道啊! 燕七坐着梆硬的凳子,胡乱地啃食着烧鸡,没啃几口就发现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寂起来。 想想也是。 燕北飞这二货没来的时候,大家都是一个阶级的,自然是想说啥就说啥,如今有燕北飞在,大家自然就没有那么随意了。 搞什么嘛! 开个茶话会怎么还顾及上身份来了? 燕七忙把嘴里的鸡肉咽了下去,主动打开话匣子:“小少爷,你刚说啥来着?什么样的飞毯?” 燕七的大嗓门儿一响起,有些呆滞的众人忙打起精神,竖着耳朵仔细倾听。 “哦,那是无常宗炼制的飞行法宝,好像叫什么如意卷轴来着,外观看起来黑漆漆的,就跟夫子研出来的墨汁一样,实在难看至极,难看也就罢了,使用起来还可能有很多意外发生,那一年无常宗本打算在金陵城好好收几名弟子的,却没想到还没到金陵城,如意飞毯一点也不如意,在许多仙道正派面前出尽了洋相。” 燕北飞瞅了听得正入神的燕七一眼,一脸怪异地道:“你这家伙也真是奇怪,别人都喜欢看那种风光又大气的,但你却偏偏喜欢听这些糗事,你这个人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燕七吐出一根鸡骨头,嘿嘿笑道:“风光也好,出糗也好,我也就是图一乐,而且,大伙都是见过太多大场面的人,估摸着那些风光又大气的早被大伙在茶余饭后谈论过无数次了,怕是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偶尔换一换,也可以让大家有点新鲜感嘛!”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连连点头,觉得燕七说的很有道理。 往日里,大伙虽然时常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可也就一开始有那么点热闹感,聊不了多久大家的心情便低落了下去。 谁不想飞天遁地啊? 谁不想御剑凌空啊? 谁又不想覆雨翻云呢? 可实际上呢? 并不是人人都能修行。 大伙只是家丁,既没有修行的资质,也没有刻意修行的时间,等这半天时间一过,该扫地的还是得扫地,该跑腿的还是得跑腿。 反正不管是干嘛,都跟修行扯不上任何关系。 这样一想,众人都觉得心境变得有些开阔起来。 燕北飞显然也是第一回听到这样的说辞,小小年纪的他纵然已经懂得不少了,却还是没法完全理解。 是剑气冲霄惊天地不够豪迈吗? 是风驰电掣一步百丈不够令人心情澎湃吗? 是谈笑间刀斩妖魔不够恣意吗? 燕北飞忍不住问道:“你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从天而降,而你却不能像他们那样,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众人一听,又觉得小少爷说得也有点道理。 是啊,谁又不想跟仙人们一样游历四方呢? 谁又愿意只窝在一个地方直到老死呢? 往西万里之外有一望无垠的沙海,可却只是听说,此生都没法见上一见。 往东数万里开外有一片大的不知道边际的苍海,终年笼罩在雷云之中,据说每到夜晚,苍海深处雷鸣阵阵,紫色的闪电,白色的闪电,蓝色的闪电,纷纷闪烁个不停,可这也只是听说过,谁又不想亲自去看一眼呢? 往北八万里是一片荒芜的赤地,寸草不生不说,更是热的吓人,据说把生鸡蛋放在赤地上,用不了一刻钟,鸡蛋就熟透了,这已经够令人惊奇的,可在那片赤地的北部,还有无数座参天的似是冰块堆积而成的高峰,据说在那里尿尿的时候,还没落地就已经凝成了冰! 往南…… 不说也罢,如此多的神奇之地,却永远只能靠传闻来了解,难道这还不可惜吗? 众家丁眉头紧锁着,想听听燕七会给出怎样的答案来。 几个丫鬟并不像这群家丁那样对仙道正派充满向往,她们只是单纯的喜欢热闹,此时她们都用美丽的大眼睛瞟着燕七,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想看看燕七会说出这样的话儿来。 燕七没有立即回答,看着望向自己的那一双双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睛,他的内心暗暗叹息一声。 谁敢说出身于微尘中的人没有远大的志向呢? 瞧这一个个的,此时此刻恐怕都在想着他们平日里想过千万次的事。 哪怕明知道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心里却免不了留着几分念想。 年轻者如是,年老者亦如是。 “既然小少爷你问了,那我便好好地回答回答!”燕七抿了口茶水,轻咳两声,仔细斟酌了一番后才大声道:“可惜?可惜什么?可惜这辈子都不能像人家那样高来高去?可惜这辈子都只能呆在燕府里做家丁?可惜这辈子都只能当一个富家少爷?不不不,没什么可惜的!” 本着点醒众人的责任,燕七的语声越来越高:“此时此刻,你们肯定还是不会相信我说的,但我要告诉你们,任何事,只要你没有真正的经历过,就不要觉得可惜,比如说珠宝,你没有把玩过,没有佩戴过,自然就没有真正感受过珠宝的贵气,就无法深切地体会到失去珠宝时是有多么的可惜,比如高高在上,你没有真正的在虚空中驰骋过,又怎么去感受凭虚御空的自在惬意呢?自然不会因为自己做不到而觉得可惜……” “扯远了你们可能还是无法真正的理解,那就说近一点的,就拿小少爷的身份来说吧,你们没有做过少爷,你们能感受到当少爷时的威风吗?不能吧!因为你们没有少爷身份,无法去深切体会被人尊崇的感觉,你们说对不对?” 燕七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整个人站的直直的,由于他本就生的高大威猛,众人都是在仰头看着他,只觉此时燕七的形象异常的高大,竟连烈日都给挡住了。 小绿兴奋的满脸通红,在众人还处于惊愣中时,她忍不住大声道:“对,燕七你说的真对!” 这帮犊子,老子这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居然只有小绿姐姐是在真心实意的捧场,这让燕七觉得刚才那一通唾沫白喷了,他看了众人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归根结底,我的意思就是——没有真正经历过,为何要觉得可惜?何必要觉得可惜?” 众人心下一颤,恍如醍醐灌顶。 是啊,都没经历过,为什么要去可惜呢? 我不能修行,自然不必为无法成为仙人而可惜。 仙人没有做过家丁,他们当然也不会因此而可惜啊! “七哥,你懂的真多,来,吃鸡!”燕小六看见燕七两手空空,顿时福至心灵,飞快地拿起烧鸡递给燕七。 “滚犊子,老子正撑得慌呢!”才啃下一只烧鸡,燕七肚子正鼓鼓的,见状根本不伸手,直接笑骂了一声。 拍马屁又一次拍到马腿上,燕小六一点也不羞愧,扯下一只鸡腿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燕北飞此时才回过神来,看着燕七,只觉得这家伙突然变得有些陌生,在他的认知当中,这种大道理恐怕连那说话一股酸气的年迈夫子都讲不出来,偏偏却从一身青衣,歪戴小帽的家丁口中道了出来。 反差,实在是太深刻的反差! 燕北飞忍不住幽幽道:“燕七,你小子真不像做家丁的料,老实告诉我,你进入我们燕府是不是有目的?” 目的? 燕七一愣,久久没有出声。 本来确实是有目的的,就是感念孟大侠的恩德,进入燕府调查奸细一事。 好不容易把奸细揪出来了,可孟大侠却踪影全无。 得了吧,看样子孟大侠根本对奸细一事一点都不上心,更何况,燕十三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很正常,而且还是个修行者,就凭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模样,根本就没有招惹他的底气嘛。 如此一来,这目的好像也就不存在了。 但,可千万不能这样回答。 不然依着燕北飞的性子,恐怕还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到时十万个为什么上来,老子根本没法招架呀! 燕七想了想,忽然凑到燕北飞耳边。 众家丁一见,知道燕七这是要跟小少爷讲私密话了,纷纷别过头去,还用手把耳朵捂住,摆明了一副不会听的样子。 燕七悄声道:“我的目的不是一开始就让小少爷你知道了吗?” 燕北飞一愣,旋即眨了眨眼,也低声道:“你这家伙还是不死心啊,想做癞蛤蟆?” 第54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做癞蛤蟆怎么了?” “只要能吃到天鹅肉,那就是最好的癞蛤蟆!” 燕七抬头挺胸,一脸的迷之自信。 燕北飞看的直扶额,只想用手遮住眼睛。 他实在不想见到燕七这副样子。 到底是要多无知的人才敢说出这种大话啊? 这家伙除了身形健硕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吗? 我姐姐是什么人? 那可是玄天剑宗的天之骄女! 把追求她的人聚到一起,就是整个金陵城都放不下! 这其中不乏高手才俊,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燕七这家伙强上八百倍! 燕北飞索性当他是在说胡话,也没了继续追问的意思,开始聊起这些年见过或听过的修行者们的糗事来。 别看燕北飞才八岁,他这小脑瓜里装的事情还挺多。 众人听他刚开始说的还是些有点印象的,可当燕北飞说到后面时,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惊讶,显然是以前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的。 见燕北飞果然不再纠缠自己,燕七心里大松一口气,竖起耳朵静静听着燕北飞的讲述。 听说这小子一到上学时就打瞌睡,往往都是夫子一个人在讲,而他在呼呼大睡。 燕七着实没想到这小子讲起那些修行者的糗事来时,不仅十分流利,还十分擅长卖关子,将大伙儿的好奇之心频频勾起,每每到关键时刻却又故意停下,急的大伙儿跟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这小子哪有半点厌学的样子呀?就这讲述的头头是道的,换我来都不一定能做到!” 燕北飞仍在口若悬河,一段段糗事说的头头是道,直让燕七有些怀疑燕北飞是不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他一点都不爱读书? 哈哈哈…… 燕北飞刚讲完一段极为精彩跌宕的修行者糗事,众人立刻被逗得哈哈大笑,他趁着这个间隙喝了一口茶水,立刻又开始讲另一段。 “话说东洲辉月宗出了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年名叫李宣明,自出生起就天降祥瑞,七彩虹光罩着他的屋子,无数的彩凤虚影绕着房屋盘旋,在他还处于襁褓之中时,就已开始吸收天地之间的玄力了,整个辉月宗上下都无比重视这个麒麟儿……” 邦邦邦—— 燕北飞正讲的唾沫横飞之时,燕七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一脸不耐烦地道:“能不能直接讲重点?从人家还是个婴孩的时候开始讲,你怎么不从天地初开时讲呢?” 众人笑声一顿,都是捂着嘴一个劲儿地憋着笑,整个燕府里,怕是只有燕七敢对小少爷这样无礼了。 “铺垫,铺垫懂吗?”刚准备好的言辞被人打断了,燕北飞有些恼怒,恨恨地道,“你不知道要将一件事讲的极为动人是很难的吗?尤其是铺垫最为至关重要,没有好的铺垫,又如何让故事达到高潮?又如何能让你们听得开怀大笑?” 这小子懂得还挺多! 燕七愣了愣,无奈道:“好好好,你讲你讲!” “哼,我不想讲了。”燕北飞本就是个小孩,耍孩子气自然是手到擒来。 “别呀,是我错了,小少爷您快继续!”一听燕北飞竟然不准备再讲,众家丁的脸色垮了下来,纷纷看向燕七,那目光别提有多幽怨了,燕七迫不得已之下,只得低头认错。 “哼,小爷现在不高兴了,说啥都没用!”燕北飞嘴巴一噘,在藤椅上翻了个身,只把屁股对着燕七。 这就尴尬了! 燕七环视着众人,发现他们的目光里好像有火苗在闪烁,他忙赔笑道:“小少爷,别置气了,我给你削个果子!” 燕北飞仍侧着不动,瓮声瓮气地道:“削梨?” 燕七嘿嘿笑道:“削梨就削梨!” 燕北飞霍然翻过身,目光炯炯地盯着燕七,坏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别怨我。” “怨你干啥?不就是削个梨吗?放心吧,我一定给你削的漂漂亮亮的,只要你记得继续讲那个什么小明的故事就行!”见燕北飞一脸坏笑,燕七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只是削个梨而已,他忽然没放在心上。 “好啊,那就给大家每人都削一个呗!”燕北飞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每人……削一个?”燕七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说话都有些打结,“小少爷,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妈的,平日里没觉得这小院子有多大呀,今儿个这三十多号人是怎么挤下来的? 燕七的脸色有些花白,要是把这三十多个梨削下来,那手不得断喽? “反正是你自己答应下来的,我可没逼你,你自己看着办吧!”燕北飞扬起小脸,拿鼻孔对着燕七,只觉心里无比的痛快。 不知为何,他一见到燕七那满脸为难的样子,就无比的开心,心上积压已久的阴霾也就一扫而空了。 “嘿嘿,想不到有一天能吃到七哥削的梨!”燕七正苦恼的时候,燕小六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他特意在篮子里扒拉出一个最大的梨,双手捧着秤砣一样的梨子递到燕七的面前,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你我都是家丁,不求你雪中送炭,可你小子也别落井下石啊!”望着那比他拳头还大的梨子,燕七的脸色有些发黑,恨不得把这家伙给浸到水缸里。 燕小六嘿嘿笑道:“七哥,你就不要耽搁小少爷的时间了,小少爷这是渴了,特意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呢!” “你小子是在拐着弯儿说我耽搁大伙儿的时间吧?” 燕七一把接过梨子,拿起桌上的小刀狠狠地削着皮,时不时地抬眼瞪向燕小六,这厮却一点也不害怕,攥着一把瓜子缩在地上嗑的有滋有味的。 燕七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发痒,索性不再去看燕小六,专心地削皮。 众人开始还有些打趣的意味,可看着看着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盖因燕七削皮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快的只能看见他的手变成了残影。 快的已经看不见他手里拿着的那把小刀,只能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光芒在闪烁着。 当光芒消失时,他已经削完一颗梨了! 雪白的果肉清晰可见,晶莹的梨汁几欲喷薄而出,再瞧向他的另一只手。 嘿!该以怎样的言辞来形容那条厚薄如一,形如花瓣,不曾间断过的梨子皮呀! 惊叹。 一整个就只能用惊叹来形容众人此时的心情。 就连一向手巧的小绿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小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这家伙……” 燕北飞惊得已说不出话来,只用一根手指对着燕七指指点点着。 “怎么样?被我这一手吓着了吧?”燕七一甩头,骚骚一笑,把削好的梨递给燕北飞,立刻开始削下一个。 他手快如风,仍不忘出声道:“小少爷,不如你现在就开始讲吧,我既已答应了削梨,就不会反悔,说不定你还没讲完,我就已经全部削完了!” 咔—— 燕北飞呆呆地咬了一口梨,只觉格外的脆,香甜可口的梨汁在嘴里稍微的停顿了一瞬,就已被他吞入腹中,他轻咳两声,继续讲述。 “先前说到那李宣明降生时的盛景,你们就一定能想到他注定不是平凡人物,他的悟性之高,修行之快,在整个辉月宗里是最拔尖儿的,只用了短短十六年便已经成为了辉月宗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 “照此下去,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是辉月宗整个历史上最年轻的宗主,事实上,整个辉月宗上下也是把他当做未来宗主来培养的,无论是修行资源,还是至高法诀,都是第一时间为李宣明准备好,可你们猜怎么着?” 毫无疑问,精得跟猴儿一样的燕小六是最好的捧哏,一听到燕北飞突然发问,他立刻接了一句:“怎么着?小少爷你就快说嘛,可别再吊着大家的胃口了!” 燕北飞点了点头,显然对于燕小六的机灵很满意,他接着道:“谁也没想到,这家伙在两年后竟然做出了一桩令辉月宗上下都蒙羞的丑事!” “他居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闯进了师母,也就是辉月宗宗主夫人的房里,不顾师母的拼死反抗,蛮横无理地将其占有了!” “辉月宗出了这等冲师逆徒,自然是震怒不已,全宗上下——” 燕北飞正说到兴头上,燕七冷不丁地打断道:“等等,小少爷,你就把他占有师母的过程就这么省略了?” 什么意思? 燕北飞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正一脸猥琐笑容的燕北飞。 呸—— 包括小绿在内的几个丫鬟都是忍不住轻啐一口,一团团红霞在瞬间就爬上了脸颊,她们可不是燕北飞这样的小孩子,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燕七的意思。 嘿嘿嘿…… 与丫鬟们的羞涩不同的是,一众家丁俱是咧嘴笑了起来,每个人都在挤眉弄眼的,显然燕七这一问就如同问到了他们的心里! 看着这群糙汉眼里闪动着的猥琐光芒,加上他们不时彼此点头,且还碰了碰臂膀,燕北飞就算是再不谙世事,也明白了燕七的龌龊思想。 “燕七,你太无耻了!” 燕北飞只觉浑身发热,十分的不自在,愤怒地呵斥一声,跳下藤椅直奔花房院门而去。 “这……” 众家丁迟疑着,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然后他们就发现刚奔至院门的燕北飞忽然停了下来。 这下就连燕七都有些不明所以了。 燕北飞没有回头,忽然出声道:“燕七,天黑了!” 第55章 走,我们去钓美人鱼! 天黑了? 燕七呆了呆,不由抬头望去。 那轮红日早已失去了踪影,远处的天空已经变成了一滩滩铅灰色,这预示着白昼即将逝去,黑夜很快就会来临。 燕七的神色忽然有些懊恼。 为什么闲下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这么的快? 明明感觉大伙儿才聚在一起没多久,怎么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他看向小方桌,桌上是成堆的瓜子壳,盛放水果与点心的碟子已经完全空了,地上到处都是果核。 而这,就是大伙在这半天里的杰作。 只是,天黑就天黑嘛? 有什么值得提出来的吗? 燕七皱眉道:“天黑了正好睡觉!” “燕小六,你自己收拾吧!” 说着,燕七就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燕七,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的话?”燕北飞转过身来,直视着燕七,眼中涌出几丝怒意来。 “听到了啊,天黑回家,各找各妈!”燕七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示意他明白。 “什么各找各妈?”燕北飞攥着小拳头,恼怒道,“走,跟我出门一趟!” “这个时间出门?”燕七眨了眨眼睛,忽然猥琐地笑了起来,“小少爷,你是不是准备去花楼啊?” 众家丁一见燕七兴奋的直搓手的样子,都是有些意动。 几个丫鬟都是微红着脸,起身就往花房外跑去。 胆子大些的那个胖丫鬟啐了一口,留下一串话语:“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小少爷,说吧,今天我们去哪家花楼?”丫鬟们已经远离花房,燕七来到燕北飞的身边,挤眉弄眼地道。 “不去花楼,今晚我们去翠云湖钓鱼!”燕北飞一脸兴致勃勃地回答。 “钓鱼?”燕七神色一苦,他可不想去钓鱼,以他的性子怕不是去钓鱼,而是去炸鱼。 众家丁大概也跟燕七一样的想法, 一听到小少爷想去钓鱼,都纷纷开溜。 “哎哎哎,别跑啊,这满地的瓜皮壳子不需要收拾的吗?” 几乎是眨眼间,众家丁已溜的无影无踪,只留下燕小六一个人站在满地狼藉之间欲哭无泪。 “太混账了!” 燕小六恼怒地吼了一声,默默地开始收拾起来。 “愣着干嘛?走啊!”燕七跟燕北飞俩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半晌,燕北飞终于出声。 燕七难得的一本正经地道:“小少爷,我很诚实地告诉你,钓鱼不要找上我,我这人笨手笨脚的,很容易坏了你钓鱼的兴致的!” “就你那小刀耍的跟穿花蝴蝶一样,这还笨手笨脚啊?”燕北飞冷笑两声,忽地大声道,“你必须去,作为燕府的家丁,保护小爷是你的职责,难道你想让我一个人在夜里出门?也不怕我被人绑了去?” “得了吧,在这金陵城,你不绑别人就不错了,谁还敢打你的主意?”燕七嘿嘿一笑,一点也没将燕北飞的话放在心上。 保护? 这小子还需要保护? 就算是被围的那两次里,这小子也没见受到什么皮外伤,倒是辛苦了去救援的家丁们,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都还算是轻伤,重伤的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呢! 再说了,就算需要保护,那也不是该选他燕七呀,要选也是选这会儿应该还在账房里忙活的燕十三嘛! 这样想着,燕七一脸笑眯眯地来到燕小六的身边,低声道:“小六哥,跟你商量个事。” 燕七还从没这样叫过燕小六,直让他身体一抖,然后他忙活的更快了,趁着扫地的间隙,燕小六低声道:“七哥,小少爷既然点名叫你,你就乖乖地跟着去嘛,说实话,兄弟我对钓鱼也没兴趣,让我吃鱼还差不多。” 得,这小子精得跟猴似的,燕七一肚子的点子还没变成话语从嘴里说出来,就被这家伙给先声夺人了! “哎呀,小少爷,不知为何,我突然浑身发痒,钓鱼的事你还是找别人去吧!”燕七眼珠子一转,忽然皱起眉头一脸难受的模样,同时双手不住地在身上到处抠。 “装,你就接着装!”燕北飞抱着双臂,冷眼看着燕七作怪。 燕七知道这点伎俩骗不过燕北飞,象征性地抠了几下便停了下来,拉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道:“小少爷,这事真没得商量?” “为什么要商量?你还没听我讲是钓什么鱼呢!”燕北飞冷笑着。 “鱼……不就是鱼吗?”燕七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难道你说的那什么翠云湖里还有别的鱼?” “不然呢?” “真的假的?你先告诉我都有些啥样的鱼。”燕七觉得自己那一直坚定不移的心有些动摇了,不过他还是没有一口应下,而是继续追问,毕竟以燕北飞这小子有过说谎的前科来看,这一次很有可能也是在骗人! “有会蹦会跳的鱼,那鱼脸无比的丑陋。”燕北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格外的精彩,就像是在幸灾乐祸。 “就这?哪条鱼不会蹦不会跳?再说了,在没有做成剁椒鱼头的时候,就没有一条鱼的嘴脸是好看的!这就是你认为的很特别的鱼么?” 燕七一脸嗤笑,认为燕北飞这小子存心是在糊弄人,说了半天等于是白说。 果然,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可能在他那幼小的心灵里,会觉得鱼脸是好看的。 “你着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燕北飞哼了一声,悠悠道,“今天我要去钓的是一条人鱼!” “人鱼?”燕七瞪大了眼睛。 这一刹那,他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幅画面:碧波粼粼的湖面上,一只美人鱼跃出水面,清冷的月光下,湿漉漉的头发又黑又长,美丽的脸庞如在发光,高耸的胸膛,纤细的腰肢,其下一条鱼尾如剪,那秀美的鱼尾轻轻一摆,美人鱼便优雅地入水,轻轻地钻入水底,甚至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美,太美啦!”燕七啧啧赞叹,忍不住道,“小少爷, 你说的那翠云湖里真有美人鱼?” “什么美人鱼?”燕北飞没料到燕七的反应竟这么的大,一时觉得有些茫然。 “你不是说了吗?你是钓人鱼的嘛!难道不是美人鱼?”燕七甚至有些着急起来,他继续道,“美人鱼啊!就是那种像人的鱼,有头有脖子,还有胸的那种!” 说着,燕七双手不住地比划。 “喔——” 燕北飞这才会意,连连点头:“啊对对对,就是你说的这种人鱼,怎么?现在想跟我去了?” “当然!”燕七一扯燕北飞的袖子,连连催促道,“走走走,快走,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美人鱼的样子了!” “走路就好好的走路,别扯我的袖子!”燕北飞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耸了耸肩膀挣脱燕七的大手,径直出了花房。 燕七紧紧跟在燕北飞的身后,走了一会儿,却发现这小子根本不是走的出府的路,不由叫道:“小少爷,你往你的院子走,难不成那翠云湖在你的院子里?” “当然不是,翠云湖在城西呢!”燕北飞随口回了一句,脚下仍不停。 “那为啥不直接出府?”燕七瞪了瞪眼。 “你傻啊?钓鱼不得用钓具么?”燕北飞终于回了一下头,那表情就跟看白痴一样。 “小少爷,你要用鱼钩去钓美人鱼?” 燕七有些瞠目结舌,半晌才痛心疾首地道:“你真是一点怜香惜玉的良心都没有啊,怎么这么粗鲁?也不怕鱼钩划破了美人鱼那美丽的脸庞?” 想了想,燕七一本正经地道:“钓美人鱼这事我有经验,根本不需要鱼钩,只需要用优美的歌声就能把她钓出来啦!” 用歌声? 这家伙还真以为我是去钓美人鱼的? 燕北飞使劲儿地憋着笑,回到他的院子里后,示意燕七在院子里等候,而他独自进了屋子。 “哎呀,待会儿就能见到真正的美人鱼了,这第一次见面我该怎么跟她交流呢?” “她又不懂我的语言,这可麻烦了。” “对了,那我就好好跟她用心灵交流吧!” “先神交建立起感情来,然后再身交,啧啧,那可是美人鱼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 燕七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兴奋的胡思乱想着。 等燕北飞走出房门时,燕七的眼睛都看直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小少爷,谁教你钓鱼的?” “就算我是个外行也知道钓鱼除了需要鱼饵外,还需要一根上好的钓竿,你看看你这是什么?顶多就是一根削去了枝节的竹竿啊,等等——你的鱼线呢?鱼钩呢?” 看着燕北飞只扛了一根竹竿走了出来,燕七一脸的哭笑不得。 “你懂什么?要钓这条人鱼——哦,美人鱼,只需要一根竹竿就行了,至于你说的什么用歌声,我是连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燕北飞十分自信,扛着足足有三丈长的竹竿出了院子,直往府门奔去。 “真的能用竹竿钓上美人鱼?” 燕七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为何在见到这么荒唐的竹竿后还一直跟在燕北飞的身后? 弯月凌空。 地洒白霜。 一大一小两人出了燕府后直往城西而去。 行了约莫有半个时辰过后,果然看到了一片形如云朵的湖泊,想来这应该就是燕北飞所说的翠云湖了。 让燕七没有想到的是,从远处看去,发现那翠云湖的北岸处的一座亭子里,居然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坐着,黯淡的烛火摇曳之间,他赫然发现这人居然也在钓鱼! “小少爷,你挺会骗人的嘛!” 第56章 原来钓的是这么个人鱼啊? 夜风轻轻,杨柳飘飘。 几无人烟的翠云湖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辉。 北岸处,一座凉亭静立着。 石桌上的一只烛火在微风中摇曳,火苗扑闪间,在刹那间照亮了钓鱼人的脸庞。 瘦削的侧脸如刀锋一般,长长的睫毛下,那只眼睛仿佛没有了焦距,虽然在钓鱼,看上去却一点也没什么兴致。 以燕七如今的目力,立刻便将这人给瞧得清清楚楚。 这人赫然就是洛府少爷洛天一! 看见洛天一,燕七不由想起自己曾经还在这小子的名字上闹过笑话。 只是洛天一为何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在燕七的记忆中,这位洛府少爷出门的时候,从来都是带着一大队随从的。 他虽然想不通这个问题,但他却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燕北飞这小子果然是在骗他! 这小子根本就不是来钓鱼的。 这翠云湖里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美人鱼! 一切的一切都是燕七自己太过脑补了。 想想也是,这里怎么可能有美人鱼嘛! 在这个可以修行的世界,就算有美人鱼,那也只会被修行者当做妖怪,从来不会有人去欣赏美人鱼的美丽之处。 妖,是为人所不容的。 尤其是在这中原腹地,出现妖怪是修行者们绝对不能容忍之事。 这一点可以参考那夜的猫妖。 才刚暴露就招来了燕青霜! 可想而知,修行者们对于妖怪是有多么的恼恨! “小少爷,你这是准备用这根竹竿钓洛天一这个人鱼?” 燕七瞧了那一直静坐不动的洛天一一会儿后,回过头来,就看见燕北飞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着,他立时便明白了燕北飞的目的。 这小子之所以见到天黑时满脸喜意,就是因为今天本该出现的仙道正派门人没有出现,这便意味着有好多人的愿望在今天落空了。 这其中自然有洛天一! 只是,有一点让燕七很不解,为何燕北飞会知道洛天一在这翠云湖? 燕七忍不住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着燕北飞,总觉得这小子心里藏了很多秘密。 “你不用再瞧了,小爷脸上没有长出花儿来!”燕北飞轻巧地往亭子所在的方向摸索过去,一边踮起脚尖走路,一边低声道,“这个混球从知晓我的家世之后就一直跟我不对付,几年来跟我磕磕碰碰不少,彼此之间都没占到多大的便宜,在他挖空心思调查我时,我当然也会对他调查,这不过分吧?” 燕七猫着腰跟在后面,闻言点了点头,这哪里过分了? 根本一点都不过分。 只是令人惊讶的是,这小子才八岁啊,居然懂得知己知彼的道理了,就这还说自己不爱读书呢! 谁信呐? 燕北飞走在前面,自然无法看到燕七思索的神色,他继续轻声道:“经过调查,我发现这个混球有个十分显着的特点,那就是他受了委屈之后就会一个人跑到这翠云湖来钓鱼,你可能无法想象,这三年里,他来翠云湖的次数居然有十五次之多! 有时候他会早上来,在那亭子里一坐就是一天,不吃也不喝,如果有家丁敢靠近,他就会大发脾气,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有个家丁没有听他的话,执意要靠近亭子去带回他,他竟然纵身一跃,跳进翠云湖,险些丢了性命,也就是从那之后,只要他来这翠云湖,洛府的家丁就绝不跟着了。” 燕七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倒是没有看出来这位洛府小少爷的性子竟这么刚烈啊!” 嘘—— 两人已经摸黑来到亭子外三丈距离处,燕北飞忙嘘了一声,示意燕七闭嘴。 燕七耸了耸肩,闭上嘴巴不发一言,抱着臂膀靠在黑暗中的山石旁,他倒要看看燕北飞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燕北飞猫着身子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柱子后面,轻轻地将手里的竹竿递了出去。 竹竿的一端遥遥悬于洛天一的头顶,随着燕北飞手臂的颤抖,这根竹竿便轻轻的晃动,有好几次都差点落在了洛天一的头顶。 这小子是真把洛天一当鱼来钓呢? 燕七看得有些想笑,忙用手捂着嘴巴,避免自己在不合时宜时发出声响来。 背对着他们而坐着的洛天一仍动也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一直盯着毫无动静的翠云湖,根本不知道头顶有一根随时会落下来的竹竿。 顿时,奇怪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 洛天一在钓鱼,处于黑暗中的燕北飞则在钓洛天一。 光溜溜的竹竿,没有鱼线,也没有鱼钩,更没有鱼饵,但看燕北飞的样子,他好像在很认真地钓洛天一这个人鱼。 只是,燕七并不认为燕北飞能坚持多久。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即使用双手紧握着竹竿的一端,可竹竿太长了,他为了控制竹竿的另一端不落下去,势必会用出很多的精力来。 皎洁的月华被亭子遮挡,亭子里的那截烛火只能照亮一尺方圆,是以,借着柱子掩护的燕北飞是完全处于黑暗之中的。 不过,这点黑暗根本吞噬不了燕七的视线,他能清楚地看见燕北飞正在凝神静气地咬着牙,他甚至还能看到燕北飞的脖子都已经红了,显然他快坚持不下去了。 燕七忍不住挠了挠头,不明白燕北飞到底想做什么? 不会真的准备这样举着竹竿作钓鱼状吧? 那多没意思啊! 既然是来嘲讽洛天一的,何不直接开门见山?何不直接蹬鼻子上脸,这样不显得更扬眉吐气一些? 犯得着费这劲儿? 还是说是我的年纪太大了,根本不懂小孩儿的乐趣? 哗啦—— 忽然,在那鱼线落下的湖面有水花在飞溅。 来了! 一直呆坐着不动的洛天一立刻来了精神,双手握住鱼竿,却并没有立刻起竿。 他在翠云湖钓过很多次鱼了,有些常识早已烂熟于胸。 此时显然是鱼儿刚咬钩,若是立刻起竿,肯定会被挣脱。 不如先等鱼儿在挣扎的时候,被鱼钩咬的更紧时,再起竿! 哗啦啦—— 果然,湖面传来的水声更大了,一朵朵洁白的水花溅起快有一尺高,这说明那只贪吃的鱼正在死命的挣扎! 洛天一缓缓站了起来,仍没有起竿的意思。 耐心,一定要有耐心! 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浑然没有发觉随着他的起身,头上的那根竹竿也在跟着上升。 哗—— 湖面溅起的水花变小了些,这说明咬钩的鱼儿已快不行了! 该起竿了! 洛天一不再迟疑,双手猛一用力,鱼竿往上一扬,立时便有东西破水而出。 不是鱼! 洛天一神色一变,快速收线,拿着挂在鱼钩上的异物凑近火苗一看,发现只是一团猩红的鱼鳃。 “唉,我还是太着急了,太着急了啊,竟然把本该钓上来的鱼儿的鱼鳃给扯下来了。”洛天一十分懊恼地自语着,“可惜,真可惜,差一点就钓到了!” 邦—— 突然,洛天一只觉头上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头上,他抬头一看,发现竟是一根竹竿,在他回头的时候,响起了一道他此时绝不想听到的嘲笑声。 “不可惜,这不是钓上鱼来了吗?咦,居然还是只人鱼,哎,燕七,你说奇怪不奇怪,钓鱼能钓到人鱼,我还是头一回遇上呢!也不知这是像人的鱼,还是像鱼的人呢?” 这小子是要我配合他唱双簧呢? 燕七立刻配合着笑了起来,说道:“奇怪,太奇怪了,不管是像人的鱼,还是像鱼的人,敢在这翠云湖出现,只怕是一只妖怪,小少爷,你可得注意了,可别靠太近了,被这妖怪给吃了!” “嘻嘻,燕七你胆子真小,你看这妖怪可有半点敢吃人的胆子?”燕北飞将竹竿随手一扔,竹竿便落进了翠云湖,他则发出一声怪笑。 “小燕子,你别太过分了!”黑暗中,洛天一气得满脸通红,他只能勉强看清柱子旁的燕北飞的轮廓,但他的一双拳头已经握紧了。 “怎么?想跟我打架?”燕北飞一挑眉毛,冷笑着。 洛天一呼吸一滞,小小的胸膛不住地起伏,待长长吐出一口气后,他忽然平静下来,淡淡地道:“打架?为什么要跟你打架?我是即将踏上修行路的修行者,根本不必跟你这种凡人一般见识。” “还修行者呢?”燕北飞嗤笑道,“醒醒吧傻子,七月初五已经过去了,你要等的人今年不会再来了!” “哦,原来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洛天一坐了下来,看着桌上那飘飘忽忽的小火苗,摇了摇头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尽管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仙人们出现,但我一点也不失望,小燕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是一种心境,叫淡然处之,是修行者在踏上修行路时必须拥有的,哦对了, 跟你说这个你也不会懂的,毕竟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修行的啊!” “你说什么?” 燕北飞可以不理会什么心境不心境的,但决不能听到有人说他不能修行,此时他便像一挂点燃的炮仗,愤怒的火星已经在眼睛里爆炸开来了。 第57章 不要打我脸! 燕北飞说完这句话,攥着拳头就来到石桌边,一双眼睛锐利如剑,直刺洛天一的心窝。 两人相对而立,桌上摇曳的火苗映照出两人的面庞。 一张脸炙热如火。 一张脸惨白如纸。 很明显,燕北飞已经愤怒到了极点,随时都会出手。 洛天一紧咬牙关,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带点随从在身边。 他早该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的。 毕竟他几乎是一大早就带着礼物进过燕府,甚至还曾以眼神挑衅过燕北飞。 这当然都是故意的。 在他的预想当中,那应该是最后一次挑衅燕北飞了,因为只要仙道正派出现在金陵城,他是一定会被选中的。 到了那时,他便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了。 自然也不会再将燕北飞放在眼里。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盛装打扮的他几乎是在府中苦等了大半天,却并没有等到仙道正派的人出现。 如今燕北飞近在眼前, 他身边却没有一个自己人,这处境很不好。 尽管他有上好的修行资质,可却从来没有修行过。 一个原因是金陵城周围根本没有玄力的存在。 另一个原因却是他老爹不希望他随意修行,以免浪费了资质。 为此,他甚至连寻常武夫平日里做的锻炼都不曾试过一次。 如果燕北飞真的动起手来,他自然毫无招架之力。 这也是为什么洛天一每次找燕北飞麻烦时,身边总会带着一群人的原因! “怎么?哑巴了?”见洛天一沉默着不发一言,燕北飞冷笑道,“你刚才不是挺神气的么?还淡然处之呢?不知我这拳头落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是否还有这样的心境?” 闻言,洛天一的脸色由白转青,他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人有逆鳞,触之必怒。 很明显,不能修行一直是燕北飞心里的痛。 想了想,洛天一终于开口,语声也不像刚才那般镇静,多了几分服软的意味:“小燕子,你我斗了好几年了,我的脾性你是知道的,偶尔是会口不择言,这次算我错了,至于动手就不必了,你可是燕府的少爷,身份尊贵,哪能随随便便的动手啊!” “哼,每次落了下风,立刻就收起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转而变得低声下气,洛天一,我已经看穿你了,别看你现在说话软绵绵的,可小爷是不会信的,你现在嘴上服软,心里想的一定是你我迟早会有云泥之别,对也不对?”燕北飞并不吃这一套,绷起的脸色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洛天一嗫懦着嘴,没有出声,但他的眼神无疑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事实上,他正是这样想的。 虽然今天没有见到仙道正派出现,想来他们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耽搁了。 毕竟,每隔两年出山收徒是仙道正派之间的规矩。 这规矩已经奉行了数十年。 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所以,他洛天一迟早会成为修行者。 而燕北飞,永远都只能当个凡人,平庸的凡人! 修行者与凡人之间,岂不就正是有云泥之别? 既然身份迟早会高过燕北飞,那这次服软也没什么值得介意的了。 不过,既然被燕北飞给看穿了,那当务之急便是该想个法子阻止燕北飞动手! 是以,洛天一避而不答,只是道:“小燕子,我相信你是不会动手的,这要是传出去了,堂堂燕府小少爷竟然亲自动手打人,你丢面子没什么。反正你已经习惯了,可因为你动手打的是我洛天一,到时会连累得燕府也跟着丢面子,你明白吗?” 燕北飞皱了皱眉头。 毫无疑问,洛天一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他真的动手了,心里的那口恶气是出了,但此事若是传出去,确实会影响到燕府,其实,在他心里,影响燕府也没什么。 他只害怕这件事被娘亲和姐姐知道。 至于他父亲燕巡天,这几年根本就没时间管他,如今还镇守在北部的镇妖关呢! 见燕北飞久久不发一言,洛天一知晓这法子起了作用,忙趁热打铁地道:“看来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动手这事影响深远,不如这样,你我今夜在此就把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不再互相找麻烦如何?” “不如何。” 沉默了很久的燕北飞终于出声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慧黠的光芒,讥嘲道:“洛天一,你这张嘴几时变得这么厉害了?每一句话里都恨不得给我下一个套,你以为我真的会上你的当?” “你——” 洛天一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了,他沉声道:“小燕子,你想多了,你也知道那些仙道正派的人迟早会来的,我迟早会踏上修行路,到时满腹心思只有除妖一事,你我之间的这点恩怨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虽然我们时常针锋相对,但归根结底,我也没伤你对不对?” “你倒是想伤我,只可惜每次都差了一步。”燕北飞仍在冷笑,“既然你都说了迟早会成为修行者,那我更应该把握住这次机会,毕竟,当你真的成了修行者之后,想要再找到揍你的机会可不容易。” 说完,燕北飞忽然往旁边跨出一步。 蹬蹬蹬…… 洛天一立刻连连后退数步,单薄的后背紧紧靠在柱子上,神色有些黯然,咬着牙进行着最后的自救之路:“你当真要动手?真不怕我嘱人将这事传遍整个金陵城?到时候人人都会知道,堂堂大将军燕巡天之子燕北飞竟是个好勇斗狠之人,你就不怕他们笑话?” “笑话?哼哼,谁会笑话我?” 燕北飞一步一步地缓缓向前,脸上的笑容愈加冷酷:“洛天一,你若真敢把这事抖出去,我还真的会佩服你。” 见燕北飞离他越来越近,洛天一从柱子旁缩到亭子的栏杆旁,他龇着牙,尽力作出凶狠模样来:“我为什么不敢?” “你当然不敢,你都说了你是要成为修行者的人,若是把这事抖出去,岂不是教全城的人都知道你这个修行者曾经被我揍过?而且是注定不能修行的我,真要说到丢脸面,跟我相比,你是不是更惨一些?”燕北飞又跨出几步,离洛天一已只有两尺之遥。 “你……”洛天一的气势瞬间便弱了下去,他万万没想到本是他用来劝阻燕北飞的法子,最后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叫什么?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洛天一知道,今天这顿打是跑不了了。 在燕北飞又跨出一步后,他忽然道:“在你动手之前,能不能让我提两个要求?” “你还敢提要求?” 燕北飞着实被气笑了,扬起的拳头在空中一顿,他倒要听听洛天一嘴里会蹦出什么奇葩话语来:“哦?是吗?你可以说出来听听,至于答不答应,那得看我的心情!” 唉。 一直靠在山石旁的燕七忍不住扶额,轻轻叹息一声。 到底是时代不同啊,在那个世界里,小孩儿要是打架斗殴,可从来没有这么多废话的,都是直接就动手动脚了。 这要是动手之前能像燕北飞跟洛天一一样交流这么长时间,那可能会有很多场架都是打不起来的。 燕北飞胡闹也就罢了,这洛天一怎么也跟着胡闹起来了? 挨打之前居然还不忘提要求?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燕七将遮住眼帘的手掌张开一道小缝,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他倒像听听看洛天一到底会提什么要求。 洛天一咬了咬牙道:“第一个要求,就是今夜的事你我都不能说出去,我……我要脸!” 呵—— 竟然是这么个要求? 燕七当场忍不住乐了起来,惊得两个小孩儿都望了过来,他忙闭上嘴,摆了摆手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燕北飞也不禁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也要脸,这个要求我答应了,快说下一个,我的拳头已快等不及要落在你身上了!” “这第二个要求……就是你……别打我脸。” 说这话的时候,洛天一的神色很奇特,像是在乞求。 只可惜燕北飞可没有燕七那样的目力,并不能看到处于黑暗之中的洛天一的神色。 “这算什么要求?你难道还要靠脸吃饭?”燕北飞险些被逗得发出笑声来。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你要是不答应,我立刻跳进翠云湖去,让你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洛天一有些恼怒,谁要靠脸吃饭了?之所以提这个要求完全是出于长远的考虑,小燕子下手没轻没重的,若是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那还不是教人给看了去? “行啊,你跳,尽管跳,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我不将未来会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洛仙人在某年某月某日曾跳湖而逃的事不说出去!”燕北飞挑了挑眉,嘿然道,“你不是要脸吗?你看我吃不吃定你就完事了!” 洛天一神色一苦,终究还是没有下定跳湖的决心,整个人蜷缩在栏杆下, 双手抱着头,瓮声瓮气地道:“你……动手吧,我是不会还手的。” “你要敢还手,我就让你那小脸儿上长出几个馒头来!”燕北飞嘿嘿一笑,扬起拳头便砸了下去。 不愧是练过几年拳脚功夫,燕北飞这一拳当真疾如风,拳头还未砸到洛天一的身上,带起的劲风已刮的洛天一浑身战栗起来。 第58章 这顿打先欠下,以后记得还! 以燕七绝佳的目力,黑暗根本阻挡不了他的视线,他能清楚的看见燕北飞挥出的这一拳是多么的势大力沉,心想着要是落在洛天一的身上,以洛天一那瘦弱的身子骨,怕是当场会被捶趴下。 但下一瞬,燕七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只见燕北飞的小拳头就要落在双手抱头的洛天一的肩头上时,却忽然间停住了! 出拳如风,收拳如电。 这一手收发于心的功夫让燕七都有些佩服起燕北飞来了。 只是,他为什么停手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燕北飞可是摆明了要把洛天一胖揍一顿的。 现在怎么玩这一出? 燕七属实想的头都大了,最后只能归咎于他可能太成熟了,根本无法猜到小孩的心思。 妈的,现在这些小娃娃一个个鬼精鬼精的, 跟他们混久了倒显得老子很迟钝,很傻…… 燕七愤愤不平的想着。 怎么回事? 洛天一跟燕七一样,亦是满腹疑窦,不明白小燕子的拳头为何没有落在身上,在他的印象中,小燕子可从来没有这么反常过,但凡是说了动手,就一定会动手,不可能半途收手的。 “你倒是动手啊,我不还手的机会可是很难遇到的,你在想什么?” 洛天一觉得小燕子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这个时候停下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折磨我? 洛天一忍不住抬起头,黑暗中,他只能模糊地看到燕北飞的身影,根本看不见燕北飞的表情,只能借着轮廓来判断燕北飞此时应该是仰着头。 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小燕子现在一定在走神。 若是换做以往,洛天一是绝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的,肯定会立刻动手。 但今天自己势单力孤,这种想法刚在脑子里出现就被他掐灭了。 还是别动手了,免得激怒了小燕子,到时候自己可就有得受了。 见燕北飞迟迟没有任何动作,洛天一索性坐在地上,背靠着栏杆,看着远处的湖面,残月的光辉莹白,点点洒在湖面上,偶有游鱼摆尾,将波澜不惊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湖面上的月光立刻便稀碎一片,就好像满天的星斗在湖面上跳动。 这是很美好的景色。 洛天一忽然有些懊恼,为何他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 他曾来过翠云湖那么多次,虽然摆出一副钓鱼的样子来,却从来没想认真钓鱼过,只想发泄。 念及此时自己那平和的心境,洛天一忽然明白了什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燕北飞终于出声了,他的声音很低沉,似充满了无尽的伤感:“今天你走运,小爷忽然改变主意了,不想揍你了。” “什么?”洛天一挠了挠耳朵,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靠在山石旁的燕北飞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妈的,这小子先是拿美人鱼忽悠老子跟来,本以为他会大展一番拳脚,却在临门一脚之际,又改了主意。 若非这小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燕七还会以为他会是个姑娘。 也就只有姑娘们变脸的本事能有这个程度了吧! 燕七忍不住道:“小少爷,你真是个人才,大大的人才!” 说着,燕七竖起了个大拇指,可他却忘了,处于阴影中的他,无论是做什么都不会被燕北飞瞧见的。 “你不懂。”燕北飞摇了摇头,低沉着声音道,“洛天一,你不要再怀疑了,你没有听错,小爷今天不揍你,怎么样?你这个未来会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洛仙人不用担心你的脸面了,开不开心?” 说不开心那是假的,谁愿意挨打啊?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洛天一口中却道:“小燕子,为什么?你为何这么反常?让我觉得很陌生,就像不曾认识过你。” “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就是小爷现在心里舒坦了,不想动手打人,就这么简单。”燕北飞后退几步,退到了石桌旁一屁股坐下,残月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也洒在了他的半张侧脸上,拉着的那半张脸显示出他并不开心。 想了想,燕北飞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我说你这人也挺奇葩的,我都表明不会揍你了,你却还一个劲儿地刨根问底,难道就那么想被我揍?” 这两句话出口,洛天一才觉得燕北飞多少有了点他熟悉的样子,同时,他也能确定燕北飞是真的不会动手了。 洛天一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到石桌旁,与燕北飞相对而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燕北飞那暴露在月光下的侧脸,他轻声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在关键时刻收手了,让我免受皮肉之苦。” “你还会道谢?”燕北飞十分诧异,这在他的印象当中可从没见到过洛天一对他说出过半个谢字。 “当然。”洛天一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今天为何想来揍我,要说这件事都是我不对,白天里我不应该挑衅你的,现在,请让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 洛天一双手抱拳,认真且严肃地行了一礼。 活久见啊活久见! 处于阴影中的燕七震惊的无以复加,这俩小子平日里一见面就势如水火,不是一方摇人就是另一方摇人,经常性的斗殴,可此时此刻却从一方的口中说出道歉的话来,这让燕七觉得他们好像是在过家家。 转念一想,这俩小子本就是小孩,不管如何针锋相对,可在成年人的眼里看来,可不就正是过家家一般么? 燕北飞静静受完洛天一这一礼后才道:“行了行了,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吧,此刻你这般作态,怕不是心里又在动什么歪心思,我看你就是仗着即将走上修行路,故意放低姿态来鄙视我。” “原来你是在意这件事!” 忽然间,洛天一一下子就想通了燕北飞突然变得反常的原因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燕北飞不能修行这件事。 想想也是,他父亲是鼎鼎大名的镇妖关大将军,姐姐是玄天剑宗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而他却从一生下来就被下了无法修行的结论。 谁也不愿相信燕巡天的儿子竟是没有任何根骨的废材,毕竟燕巡天可是号称星空之下无敌的存在啊。 可事实就是那么的出人意料,这是根本无法改变的。 洛天依摇了摇头,出声安慰着燕北飞:“其实你本不用太在意这事,这是天生的,没有人能自主选择,尽管我知道你很想像大将军那样斩妖除魔,虽然说修行这条路是走不通,但也不是一定要能修行才能斩妖除魔啊,你忘了大将军身旁的谋士了吗?他不也跟你一样不能修行么,可还不是因为有他的智慧辅佐,镇妖关才一直没有被妖族攻破过,我觉得这个方向很适合你,你可以考虑下!” “算了吧,我一见到书本就犯困,这条路不适合我。”燕北飞摇了摇头,否决了洛天一的提议。 “不想学也没关系,就风风光光的做你的少爷呗?”洛天一见劝不动燕北飞,索性转移话题,“以后我离了金陵城,你就是这城里最厉害的少爷了!” “谁稀罕做这金陵城里最厉害的少爷了?”燕北飞撇了撇嘴道,“就算你在,我就不是最厉害的了?” “是是是,你当然是最厉害的了,你是谁?你可是小燕子啊,一展双翅就可翱翔天际,谁也比不得你!”见燕北飞说话终于有了些灵动之意,洛天一忙不迭地恭维几句。 “行了,别贫了,最是烦你这假惺惺的样子。”燕北飞一脸嫌弃地道,“你也别自作聪明了,我停手不是因为我不能修行这事,而是因为我刚刚突然想起,若是在今晚揍了你,那种感觉恐怕一生都忘不了了,那可不是我想遇见的情况,再说了,你不是要修行嘛,等你学有所成之后,回来让我揍你一顿吧,比起在你还不是修行者时揍你,还是觉得等你真正修行之后在揍你才更加爽快!” “说到底你还是想揍我?只不过是把时间往后挪了。”洛天一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认认真真地道,“好,我答应你!” “好,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有逼你!”燕北飞举起手掌,振振有词地道,“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决不能反悔,可别跟上回那样说什么小孩儿的口头约定算不得数,来,跟我击掌!” “上次那是意外。”听燕北飞提起上次的事,洛天一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个手段令人害怕的顾姐姐,不由打了个激灵,忙伸出了手。 啪—— 残月下,翠云湖旁,一座孤零零立着的亭子里,忽然传出来一声清脆至极的响声。 天地之间,只有燕七一个人见证了两个小孩之间的约定,如成年男子那样击掌为誓。 燕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少爷,大晚上的跟你好一顿奔波,美人鱼没见着,架也没看成,我真的很困了,你精神好,我就不陪你了。” 洛天一十分意外,尽管他曾见过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没有一点尊卑之分,可他还是想不到这家丁居然想什么时候插嘴就插嘴,更奇怪的是,小燕子居然一点也不恼怒。 这主仆之间倒真是古怪至极! “行吧,那就回去把,洛天一,记得你答应过的,可别忘了,小爷我走了!”燕北飞摆了摆手,起身走出亭子,借着月色,两人渐渐远去。 洛天一目送着两人离去,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远处传来燕北飞的声音。 “洛天一,进了宗门之后,可别被同门弟子欺负成缩头乌龟啊,别忘了你可是金陵城出去的,若是害怕了,小爷都会觉得丢脸!” 第59章 顾小姐,空中飞人不是这样的! 归途上,月华如霜,洒满了前路。 燕北飞小小的身体在路上不断地蹦蹦跳跳的,不时哼着一曲轻快的小调,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燕七静静地跟在后面,没有出声,识趣的他并不想打扰到此时的燕北飞。 不管燕北飞是不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燕七都认为还是不出声的好。 他本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人,说不定蹦出来一句话就影响到了燕北飞。 那可就不太好了。 尤其是现在已经是深夜,他已经困的有些睁不开眼了,若是坏了燕北飞的心情,那他说不得又要费心费力。 简而言之,燕七现在只想睡觉。 折腾了半夜,耗费了体力和精神不说,想要的没得到,想看的也没看到,已经够糟心的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答应跟燕北飞出来了。 那样的话,他现在一定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说不定正在做一个极为美妙的春梦呢! “嗯?燕七,你看见没有?我家好像还有火光!” 静寂的长街上,蹦蹦跳跳的燕北飞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一脸的惊讶。 “看到了,不就是两颗大红灯笼么?有啥好惊讶的?又不是失火了。”燕七费力地抬眼一望,只见燕府的大门几乎完全敞开着,屋檐下垂着的两只灯笼又红又亮。 “不,你不懂,通常在这种时候,大家都睡了,屋外是不可能还点灯的。”燕北飞脚步慢了下来,一脸思索地道,“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我们还是绕个道吧。” 是有些不对劲。 燕七心下暗叹,只因为他看见府内正走出来一个人。 一个雍容华贵,却满脸倦色的貌美妇人。 正是艳若桃李的燕夫人! 这个时间了,燕夫人还没歇息,难道是在等燕北飞? 燕七正犹豫着要不要知会燕北飞一声,却听早就拐进一条巷子里的燕北飞低声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来啊!” 罢了,人家又没问,我自己就别讲出来了,免得多事! 燕七甩了甩头,最后再看了一眼跟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似的燕夫人,立刻转身窜进小巷子。 两人在巷子里摸黑七拐八绕,好不容易才摸回了燕府后门,燕七抬头看了一眼高墙,忽然问道:“小少爷,今儿个还翻墙吗?” 燕北飞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小爷不翻墙,谁给你开门?” “小少爷,门好像没关。” 黑暗中,燕七能看见房门并没有关严实,还留有一指宽的空隙。 “不可能,入夜必关后门是规矩,不可能会不关门的。”燕北飞一脸笃定,可看着燕七不住地挤眉弄眼,他便将信将疑地来到房门前,伸手轻轻一推。 房门吱呀一声,便被他给推开了。 “居然真没关门,哼,幸好推门的是小爷,不然怕是府里遭贼了都不知道,今天也不知是哪个家丁当值,可真失职!”燕北飞嘟囔一句,抬脚便跨了进去。 锵锵锵锵—— 忽然间,成片的敲锣声陡然响起,倒把燕北飞吓了一跳,刚伸进去的半只脚忙缩了回来,他靠着门探头进去,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见到漆黑的菜园里忽然亮起了一盏盏灯笼。 那家伙,足足有二十来个家丁手提灯笼站在各处,每一个人除了提着灯笼外,还提着一面锣。 当燕北飞把头伸进来的时候,家丁们立刻停止了敲锣,齐声高呼:“小少爷从后门回来啦!” “嘘!” 燕北飞跳进菜园,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恼怒道:“别吼了别吼了,想把我娘招来吗?要是让她知道我这个时候才回来,我肯定少不了一顿好打。” 燕七跟着进门,看到众人大张旗鼓的场面,也是被吓了一跳,他忍不住低声道:“小少爷,这么多人大半夜不睡觉的守在这里,怕就是夫人特意吩咐过的。” “我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燕北飞喃喃两声,神色有些怔忪。 “七哥,你果真聪明,自打小少爷一出府,夫人就命人传话叫小的们一直在这后门守着哩!” 说话的是燕小六,这家伙顶着一双困顿的双眼,明明已经困的不行了,却还是强睁着眼睛,模样看起来着实怪异。 众家丁齐齐打着哈欠,窃窃私语着:“小少爷终于回来了,看来我们也能回去睡觉了,唉,好困!” 燕北飞懒得去听他们的细语声,追问道:“我娘还说什么了?” 燕小六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没了,只让我们守在这里,一见到小少爷你回来,就立刻敲锣知会夫人。” “完了,我娘弄这么大阵仗,看来是想好好的教训我一顿了。”燕北飞看了燕七一眼,忽然哀嚎一声,一双小手不住地摸着屁股,仿佛已经感受到棍子落在屁股上了。 燕七当然看到了燕北飞的眼神,他立刻心领神会,在燕北飞身边低声道:“小少爷你放心,待会儿如果真的要挨打,我会主动揽过来,我的手法你是知道的,保管你的小屁股安然无恙!” 有了燕七的保证, 燕北飞顿时有了底气,挥了挥手道:“走吧,回前院去,这么晚了,可不能让我娘等久了!” 当下,一群人跟在燕北飞的身后直往前院行去。 燕小六拽着燕七的袖子落在最后,瞥见前面的人与他们已经隔了很长一段距离后,他才悄声问道:“七哥,瞧见那什么美人鱼没?看你俩空着手回来,莫不是连渔具都被那美人鱼咬了去?那美人鱼长啥样啊?是不是真的是像美人一样的鱼?七哥,你别望着我啊,快跟我细说细说!” 啪—— 燕七没好气地给了燕小六后脑勺一巴掌,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看到老子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吗? 要是真有美人鱼,老子能是现在这副样子? “不该你知道的你别问,赶紧追上他们。” 燕七说完,再不理会燕小六,大踏步地跟了上去。 “不想说就不说嘛,犯得着动手吗?” 生生受了一巴掌后,燕小六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只是神色有些幽怨。 前院。 燕夫人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一手撑着太阳穴,一双眼睛微微闭着,听着脚步声传来,忙站了起来,回望过去,看到燕北飞正一脸害怕神色的赶来,她不由轻唤一声:“飞儿,你总算回来了。” “娘,对不起,是我不懂事,害您现在还没有入睡。”看着娘亲那一脸的关切和担忧,燕北飞小嘴一瘪,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忙疾奔几步,来到娘亲面前,伸手抱住了娘亲的双腿,哽咽着道,“娘亲,我知道错了,你……你罚我吧。” 眼见小少爷跟夫人相聚,众家丁都识趣地后退到很远的地方,默默地转过身去。 只有燕七抱着双臂仍目光直直地盯着燕夫人,看着燕夫人那一脸的慈爱,他知道燕北飞今天应该是不会挨打了。 “傻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又没犯错,娘怎么会罚你呢?” 燕夫人抚摸着燕北飞的小脑袋,轻声道:“娘知道你心里的难受,所以对你出府的事也能理解,娘只是希望能亲眼看见你回家,这样娘也就安心了,至于那不能修行的事就放下吧,就好好的陪在娘身边就好了,不要像你爹跟你姐姐那样,踏上修行路后,数年都难得着家一回。” 说着,燕夫人的眼眶也有些发红。 燕七终于背过身去了。 他是最见不得女人流眼泪的,尤其是像燕夫人这般美丽成熟的女人。 “走吧,没我们啥事了!” 燕七来到燕小六的身边低声说了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七哥胆子是真大呀,夫人都还没发话呢,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看着燕七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燕小六不由在心里感叹着,他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夫人下命令,忍不住回头一看,却发现夫人已经牵着燕北飞的小手往内院走去了。 “七哥也太懂世故了吧!” 燕小六又赞美了一声燕七,忙招呼其他人赶紧回去睡觉,然后他便去追赶燕七。 可令燕小六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竟然没有看见燕七。 甚至于在他回到花房后,也没见到燕七的房里亮起灯光。 “难道说七哥一回来就睡下了?这也太好睡了吧?” 燕小六挠了挠头,忍住了去推燕七房门的想法,默默地回到自己那间屋子里去了。 …… …… “哎哎哎,顾小姐,大半夜地带着我在夜空中飞来飞去是干嘛呀?不知道我恐高吗?” 远离燕府的夜空中,燕七正在哇哇大叫,此前他明明正一心想回房去休息,却没想到刚拐过第七个弯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锢住身体,拖拽着他升上空中。 他当场吓得险些闭过气去,直到看到伸展着魔气羽翼的顾诗情时,他才勉强能镇定下来,可由于实在太高了,他的一颗心仍扑通扑通地猛跳着。 “顾小姐,你要真喜欢玩空中飞人的话,其实可以不必这样的。”好不容易适应了高空飞行的感觉后,燕七又忍不住口花花起来。 “空中飞人?” 顾诗情并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看燕七那一脸猥琐的笑容,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词,她的神色一冷,出声道:“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讨债的。” “讨债?”燕七想起自己还欠着顾诗情两碗血,眼珠子一转道:“还是跟上次那样管吃吗?” 他可没忘记那锅汤喝下去之后,他的视力变化很大,他是打心眼里想再尝尝,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功效。 “自然管吃。” “那管住吗?” “你敢住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不花钱就行。” “花钱有花钱的住法,不花钱有不花钱的住法。” “额……那我还是不住了, 不过,你可得把我送回来,不然——哎,高,太高了——” 第60章 男女授受不亲,顾小姐你别这样! 莹白的月光下,万籁俱寂。 栖凤楼顶,顾诗情的闺房里灯火通明。 燕七人在空中,仍沉浸在刚才的恐惧当中。 临得近了,他的鼻子不自觉地动了动。 好香! 只觉一股浓郁的香气从顾诗情的闺房里一阵一阵的飘了出来,一飘进他的鼻孔,他就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顾小姐,这味道闻起来不太像归元汤,今夜你又准备了什么汤啊?”眼见离得近了,燕七忍不住出声道。 “当然还是归元汤,只不过是升级版的,里面加了几味有些年份的药材,保管你喝了还想喝。”魔气羽翼轻轻展动,顾诗情在空中轻轻飘向栖凤楼,她一只手虚张着,漆黑色的魔气从她手掌中延伸出来,另一端困住了四尺开外的燕七。 这当然是顾诗情有意为之,经过几次的接触之后,她深刻的明白燕七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家丁,但十分的胆大包天。 若是离得近了,以这家丁的脾性,说不得要动手动脚。 燕七当然没意识到这一点,如果他知道了,必然是会跳脚的。 这并不能怪他好色,只能怪顾诗情长得太标致了。 在这样一个标致的美人面前,如果没有半点其他的想法,那这只能说明他不是个男人。 很显然,燕七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 燕七歪着头,细细地打量了一眼顾诗情的穿搭。 天蓝色的长裙如海水一样裹住那娇嫩的身躯,没有像往常一样赤着足,这次穿了一双小巧的金边红缎的鞋子,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微微弯曲,就像一朵正在飘飞的浮云。 迎风的长发披散着,没有戴任何的头饰,没有了那些金钗流苏的点缀,她整个人反而好像有了一股仙气儿! 燕七摇了摇头,在心里感叹着:果然美色惑人啊,就这副皮囊,就这身气质,此时此刻,哪里看得出半点魔门妖女的样子来啊? 燕七再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落在了顾诗情的闺房处。 他的视线从薄薄的窗纸穿透过去,也穿透了那纱一般的屏风,看到了桌上那锅还在小火熬制的汤。 香味仍萦绕在鼻尖,燕七却没有空去关注,而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头也不回地道:“顾小姐,你不会要我把那一整锅汤都喝下去吧?” “嗯?你能看见?” 顾诗情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可思议。 此时距离栖凤楼顶楼少说还有五十丈远,此时又是深夜,虽有惨白的月光,可见度却并不高,并且还有房檐窗户挡着,听这家丁的口气,他好像真的看清了房里的情况。 这不可能! 几乎是第一时间,顾诗情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毕竟,就算是她的视线也不可能穿透房檐和窗户的! 燕七没好气地道:“这有什么?哼,我可是天生的夜眼!” 这当然是燕七在胡诌,他可没有什么夜眼,不然曾经也不会在夜里拿着手电去看对面楼里的大姐姐了。 只是他并不能把真实的原因告知顾诗情,不然天知道这妖女又会想出什么坏点子来。 倒不如趁着这段时间里妖女心有忌惮,早点把欠下的债还清了,然后彼此再不往来。 顾诗情将信将疑地瞧了一眼燕七,不再出声,带着燕七降落在房门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抬了抬手,示意燕七去开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客人,我才是主人呢!” 燕七嘟哝一句,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开门。 没办法,屋里的那锅汤实在有些大得过分,几乎占据了大半张桌子,而且那口锅也不是一般的锅,而是一口鼎,深青色的鼎,有四只耳朵,很有点像古物。 这玩意儿若是放在那个世界,怕是要值好大一笔钱! 燕七坐在桌边,瞪眼瞧着这口鼎,心里如是想着。 顾诗情把大海碗和巴掌大的木勺往燕七面前一推,便抱着臂膀冷声道:“喝吧,全都是你的!” 离得近了,可以很清晰地闻到汤里有很浓郁的药香味。 燕七目测了一下汤汁,发现怕是这只大的都跟盆差不多的海碗装十次都不一定能装完。 这要是全喝了,那不得肚皮都撑破啊? 可看着顾诗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不敢有半句抱怨,立刻开始盛汤。 这次的汤比上次虽然多了很浓的药香,但仍跟上次一样,除了汤汁以外,没有任何其他食物,想来都被顾诗情事先给捞走了。 燕七伸出舌头试了下温度,便端着海碗尝了一口。 “嗯……入口温润,十分顺滑,味有回甘,除此之外,药香仍在嘴里萦绕不绝,好汤!” 燕七摇头晃脑地品味一番,便抱着海碗几口喝下。 “只有这样么?” 顾诗情忽然出声,有些不太相信燕七的话。 毕竟那几味药材可是百年份的,是大补之物,这人喝下去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顾小姐,尽管你是魔门妖女,但我还是不得不称赞你一声,你这熬汤的手艺是真不错,依我看,你以后就算做不成魔门妖女,也不会失业,就凭这手熬汤的本事,定然会是十里八乡都闻名的美厨娘!” 结果当然不是燕七口中所说的这样,其实在汤汁下肚的时候,他的体内已经出现了状况,就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也就是他忍耐力不错,才没有当场表现出来。 “不做魔门妖女?” 顾诗情摇了摇头,没理会燕七,只示意他继续喝汤。 生是圣门人,死是圣门鬼。 不做圣女的下场通常都只有一个。 况且,她现在圣女当的好好的,根本没有半点厌倦。 又是三碗药汤下肚后,燕七再也忍耐不住了,浑身都开始冒汗,只在顷刻之间,一身衣衫就已湿透,额头上的汗珠更像是在下雨一样,他紧咬着牙,险些就端不住手里的那碗药汤了。 燕七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道:“顾……小姐……能……不……不喝了吗?我……我快……快烧起来了!” “看来是起效果了!”顾诗情的神色一喜,她知道药力开始发作了,燕七现在的血液一定在疯狂的吸收药力,她忙按捺下喜意,寒声道,“继续喝,敢停下来就得死!” 她板起脸来当真是如罩寒霜,燕七竟觉得似有一股针尖般的寒气冲他而来,令他滚烫的身躯都有了一丝冷意,他再不迟疑,继续喝汤。 说来也怪,已经好几碗汤下肚了, 他的肚子却一点也没有撑爆的感觉,莫不是都化作汗水排出来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从他身上流出的汗水已经快成了一滩小湖了,而且那汗水也并非全透明的,而是夹杂了几丝可怖的黑色。 又喝下几碗后,燕七抹了一把盖住眼帘的汗水,瞧了眼已快能看得见底面鼎,心里刚一喜,就瞧见顾诗情忽然抬起了手掌,在她的掌心正有漆黑的魔气在升腾不定。 “你想干嘛?”燕七顾不得身体的燥热,说话也不大舌头了。 “干嘛?你不是很热吗?当然是再给你添把火。”顾诗情嘻嘻一笑,忽然一掌拍向燕七。 “喂喂喂,你不会趁机想试探我脑子里还有没有神魂之刃吧?” 燕七吓得往后一跳,那宽阔健硕的身躯竟无比的轻盈,一时竟让顾诗情都呆了一呆。 尽管身躯里仍似有火焰在燃烧,就连浑身都几乎都变得通红滚烫,燕七也似毫无所觉了,一脸不可置信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显然是对于他的速度很是震惊。 不用细想,也知道是刚才喝下的药汤起了效果。 上次是目力,这次是腿部力量,这魔门妖女可真是不空手套白狼啊。 不管是上次的药汤,还是这次的药汤,其中肯定都被妖女放了很多珍贵的药材。 如果不是因为妖女在忌惮他的血的话,他还真想跟这妖女好好交个朋友。 毕竟这么会来事儿的人可真不多! 见顾诗情还有些呆愣,燕七嘿嘿笑道:“顾小姐,你也不用想太多,听我说,你直接用神魂之力进我脑子里看看就知道了,这些试探就不要再来了,怪吓人的!” “想设个圈套让我自己主动钻进来?” 顾诗情嘴角一勾,一脸地不屑,忽然再度出掌,这一次有了准备,她动用了近乎三成功力。 一股手臂粗的魔气瞬间便袭向燕七。 燕七根本来不及反应,在看到顾诗情出掌的瞬间,他连闪避的想法都没生出来,就被这股魔气缠住身体,拖拽着他靠近顾诗情。 “哎,顾小姐你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啊——” 燕七怪叫着,在顾诗情一巴掌拍在他胸膛后,他的怪叫声便戛然而止。 “嗯?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让燕七奇怪的是,顾诗情这一掌并没有给他带来痛感,反而是从她掌心处传来丝丝凉意,中和了他那火热的躯体。 只在眨眼间,他的身上竟有腾腾热气在冒出。 这是顾诗情在用魔气将他体内的热气逼出来! 那应该是热气吧,虽然看起来有些怪怪的,有点发黑…… 燕七正舒爽的胡思乱想间,忽然听见顾诗情那冷漠的声音:“呆子,别愣着了,快凝神静气。” “哦!” 燕七忙站立不动,闭上眼睛,尽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呼吸放缓。 他感觉到体内似有一股涓涓细流在周身游走,让他舒服的想睡觉。 然后,他竟然真的陷入了沉睡中。 第61章 长此以往下去,怕是能飞上天! 七月初六。 正午时分。 艳阳如火,肆意地炙烤着大地,就连空气都满是干燥之意,仿佛只要迸出一点火星子,就能把这人间给点燃。 燕小六精赤着上身,满是汗液,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扔下手里的大黑剪刀,结束了一上午的劳作。 他来到水缸边,拿着半边葫芦制成的水瓢舀起一瓢水,就开始咕嘟咕嘟地灌个不停。 直到一整瓢水下肚,燕小六才觉得干渴的嗓子眼终于被水给填满了。 “这他奶奶的是真热啊,还是七哥好啊,睡到这个时候了还没起床!” 燕小六瞧了一眼燕七那间屋子紧闭的房门,神色满是羡慕,他只犹豫了一下,就放弃了去敲门叫醒燕七的想法。 反正七哥在燕府里也没什么正事要干,就让他多睡睡吧! 这样想着,燕小六换了身衣服就去吃中饭了。 燕小六离开后没过多久,燕七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这一觉睡的是真舒服啊!” 燕七走了出来,站在烈日下,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但下一刻,他便瞪起了眼珠子,一脸的茫然。 “他妈的,我是怎么回来的?” 燕七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夜在顾诗情的闺房里睡了过去,却对自己为何会回到燕府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印象。 他忍不住在身上左看右看,又用手到处摸了摸,才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腰子还在,小兄弟也还在,脑子也很清醒,看来妖女昨夜没有对我做过其他什么事。” “可是,这虽然是好事,但又好像并不是好事。” 燕七皱着眉头思忖:当时自己陷入沉睡当中,那妖女到底是怎么抽走我的血的?还有,她是不是真的守信?真的只抽走一碗血? 燕七知道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透这事。 “不好,亏大发了!” 燕七一拍脑袋,下意识的觉得顾诗情肯定不只抽了他一碗血。 可这事他根本找不着证据。 就算是有证据,也是无法拿顾诗情怎么样的。 与其苦想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倒不如先看看那锅汤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了怎样的一种变化。 燕七可没忘记在昨夜里,他就已经感觉到腿部力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了。 想到便试,燕七从来不是一个犹豫的人。 他退到屋檐下,瞧了瞧远处,从脚下到房门得有四五丈的距离,正好可以借此试试腿部力量。 燕七忙原地轻轻地蹦跳着活动了一番,然后便沉下心来,开始立定跳远! “摆手,沉腰,摆手,沉腰,力贯双足,起跳!” 随着燕七的默念,他整个人忽然直接弹射出去了。 速度之快,竟令燕七眼前一花,下一瞬视线清晰时,他已人在空中,看着那花房的门扉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吓得大叫起来:“卧槽,这么夸张,别别别,快停下!” 奈何他人在空中,只来得及拧了拧腰。 砰—— 霎时,燕七的半边膀子就跟紧闭着的房门来了个亲密接触,而后便滑落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呸—— 燕七吐出嘴里的草屑,从地上爬起来,目不转睛地回望过去,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不住地喃喃着:“妙,太妙了,那汤里也不知被妖女放了些啥药材,喝下之后,这才过去不到一天,我竟然能一下跳出四五丈的距离,这太夸张了!” “也不知能不能从妖女那里搞到具体的配料表,这要是经常服用,我怕是迟早有一天能飞上天!” 这个想法刚一升起,燕七就摇了摇头将其掐灭,苦笑道:“还是算了,妖女可不是好惹的,别到时候把自己给赔进去了,最多还有一次,等把债还完了之后一定要远离妖女,不然我迟早得露馅!” 花房之外是一片参天的古树林,在茂盛的那颗古树的枝丫上,血魔杜湘正抱着臂膀站着,他将燕七的一系列动作全部看在了眼里。 杜湘很奇怪,为何这个看起来没有一点修为的凡人竟能一跃五丈距离! 他看不透,所以很震惊。 毕竟,这在他的见识中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当然,他修行的时候可没傻乎乎的去试试自己能跃出多远。 “难道这就是顾小妹看中他的原因?” 杜湘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好像把握住了一点很关键的信息,随即他忽然有些羞愧起来。 他为自己那天的想法而羞愧。 觉得自己不该为了这样一个凡人被顾诗情带进闺房而伤感。 那太愣头青了。 太没见识了。 这个凡人充其量不过是顾小妹的一个玩具罢了。 顾小妹从小到大寻过很多玩具,玉石,古玩,药草,玄丹,甚至还有平平无奇的纸风筝,种类之多,不胜枚举,其中当然也不缺乏人。 只不过顾小妹虽然好玩,却从来都没有把这些玩具当回事,往往都是玩过一段时间后就丢到犄角旮旯吃灰去了。 他相信,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难怪顾小妹常说他小气,现在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小气了,毕竟,为了这么一个玩具他可是一大早的就潜进燕府,来到这株树上等着了。 甚至于,他还拒绝了劫杀雷力的约会。 想着现在雷力一定在某个地方喝酒吃肉,杜湘的眼皮就直跳。 “太不值得了!” 杜湘呢喃一句,脚尖一点,整个人便从树叶之间冲天而起,血红的身影在烈日下只一闪,便已消失不见。 …… …… 吱呀—— 花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同时也响起了燕小六疑惑的声音:“怎么回事?出去之前还好好的,这门怎么就有些开裂了?难道是烈日晒的?嘿,这贼老天,也不知何时能下一场大雨!” 燕小六一脸晦气地跨进花房,就瞧见燕七正站立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刀削般的面庞竟罕见的有些发红,模样看起来甚是幽怨。 “哎呀,七哥,你总算醒了,这天儿太热了,就别再这里站着了,你看你脸都晒红了!”燕小六嘿嘿一笑,立刻走到近前,勾着燕七的肩膀就往阴凉处走去。 燕小六边走边道:“七哥,饿坏了吧?别担心食堂里没给你留饭菜,看,我都给你带来了,好大一只烧鸡呢!” 两人来到茂盛的花树下坐着,燕小六放下竹篮,揭开布片,从中端出来一只油光粼粼的烧鸡,殷勤地递给燕七。 燕七也不出声,就抱着烧鸡一顿猛啃。 也不知是烧鸡的味儿不对,还是他的心情不太好,这顿饭吃的实在有些乏味。 半晌过后,燕七将手上的最后一只鸡翅膀上的肉啃了个干净,将骨头往花丛里一扔,他才出声道:“小六哥,那门……什么时候换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燕七的心里竟有些愧疚。 那可是公物啊,却被他给撞坏了,若是放任不管,被稽查的家丁查出来了,怕是得要他赔。 虽说他不缺银子,可这银子嘛就得花在刀刃上,若是这么赔出去,那可太亏了! “哎呀,七哥,你可别折煞我喽。”燕小六闻言哇哇怪叫两声,慌忙道,“在您面前,我怎么敢称哥啊,你以后叫我小六就好,换门的事你就放心吧,这事我拿手,等会儿就去找木料把它换了,如今常伯走了,也正好换了它,省得睹物思人!” 该说不说,还是燕小六会来事! 燕七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 趁着午时日头烈得紧,两人又是好一番贫嘴,直到太阳快落山了,燕小六才以要做工为由结束了这场漫长的吹牛皮大赛。 论吹牛,他哪是燕七的对手啊,整场谈话里,燕七几乎将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吹了个遍,大多时间里他都只能嗯嗯啊啊的附和。 没了燕小六这个僚机之后,燕七便有些无聊起来。 恰在这时,闲不住的燕北飞又跑到花房来吵嚷着要燕七陪他上街去。 燕七看得出来,燕北飞这小少爷今天的兴致很不错。 原因当然只有一个:仙道正派的人依然没有来! 燕七本以为燕北飞会是整个金陵城里最高兴的那个人,可一上街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由于临近七夕,整个金陵城都好似陷入了一种绮丽的氛围当中。 红色的丝带挂在了一棵棵树上,街上的年轻男女俱都穿的格外的喜气。 瞧那一个个挺直腰板,精神奕奕的劲头,燕七有些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啊,这情人节还没到呢,一个个都开心地跟要上天似的。” 燕北飞扬起小脸,疑惑地问道:“什么是情人节?” 燕七嘿嘿一笑:“当然是明天啊,每逢这一天,牛郎织女就要在鹊桥相会。不是情人节是什么?” “噢,原来是这么个意思。”燕北飞恍然大悟,随即紧紧闭上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眸子到处乱瞟着,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七也懒得去问,毕竟燕北飞的性子太难琢磨了,谁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鬼点子。 忽然,一阵香风飘来,燕七转头望去,竟然是北街上走来一队盛装打扮的少女,俱是清一色的淡粉色长裙,每个人的脸上都涂抹了一层胭脂,看起来格外的动人。 嗯,这个有点雀斑,肤色也不是很白,有点像小麦色,这个最好看! 燕七正在对着姑娘们品头论足,忽然察觉到燕北飞在扯他的袖子,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群少女走来,口中道:“干嘛?” 燕北飞低声道:“燕七,你知道明天晚上秦淮河上会放花灯吗?” “花灯?有这回事?”燕七顿时来了兴趣,也顾不得去看姑娘们了,只把一双眼睛钉在了燕北飞的身上。 第62章 在下燕七,匪号欲魔! 岂料,当燕七望着燕北飞的时候,这小子却把头一扭,迟迟不出声。 燕七只有追问道:“小少爷,你倒是说啊,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你该不会连花灯里有什么门道都不知道吧?”燕北飞斜眼瞧着燕七,一脸的嫌弃,“有时候真怀疑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中原人,不过你也没有那些异域人的特征啊,我记得那些异域人头发五颜六色的,就连眼珠的颜色也跟中原人不一样。” 燕七尴尬一笑。 严格来讲,他还真不算中原人…… 只是这个中缘由实在太过曲折,是根本不能讲给燕北飞听的。 香风越来越近,燕七索性先不答话,挪步到街边,静静地等待这群莺莺燕燕从身前走过。 柳腰轻款,彩衣飘飘,再配上姑娘们的神情,燕七只觉得有些醉了。 当最后一缕香风从鼻尖消逝后,燕七才一脸虚心地请教道:“小少爷,我这不是乡下来的穷小子嘛。没见过世面,在我的印象里,花灯里不就是放了根烛火么,小少爷你别见怪,你见多识广,就给我讲讲呗!” 小孩嘛,多恭维两句就行了。 燕七深谙此道,几句话下来,就将燕北飞哄得得意洋洋的,那勾起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现在知道自己见识少了吧?” 燕北飞调皮一句,忽然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讲,这每年一次的七夕花灯夜,论精彩绝伦程度,首屈一指的自然得是圣京城,其次就是我们这金陵城了!” “因为秦淮河水流平缓,所以花灯能够顺流而下飘出很远,当百花城来的姐姐们一舞完毕后,人们就会聚在秦淮河边,手捧花灯放进水中,那花灯做工当然得很精巧,若是财大气粗的人,拿出来的花灯甚至能大的有半人高,里面放的烛火当然都是材料极为珍贵的,能燃烧很长一段时间不灭,除此之外,花灯里还会放点心,物件儿,当然,最最最让我高兴的还是里面放的那些纸笺!” 点心? 物件儿? 纸笺? 这怕不是跟许愿似的? 燕七隐隐已猜到了燕北飞要说什么, 不过看燕北飞正兴致勃勃的,他也不想扫了燕北飞的兴致,所以接口道:“纸笺?那能有啥稀奇的?点心还能填填肚子,物件儿说不定还能卖点小钱,一张废纸能有什么用?” “你真是乡巴佬啊!” 燕北飞闻言更嫌弃燕七了,忙解释道:“瞧你平时挺聪明,挺会来事儿的,怎么这会儿却糊涂起来了?你想啊,纸笺纸笺,当然得在上面写写画画嘛。” “噢噢!” 燕七连连点头,眉飞色舞起来,他也弯下腰悄声道:“那上面莫不是画了春宫图?” “春宫图?” 燕北飞差点一口气出不来,忍不住一脚踹在燕七的小腿上。 这家伙满脑子都只有那些事儿吗? 我燕府居然把他给招进来,当真是……当真是…… 燕北飞摇了摇头,愤愤道:“懒得跟你讲了,等明晚上你就知道了!” 说完,燕北飞再也不想理会燕七,独自蹦蹦跳跳地往前行去。 这小子还小,根本不懂春宫图的妙处。 燕七甩了甩头,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跟在燕北飞的身后,瞧那模样,神气得跟他那身家丁服一点都不搭,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对这高大的家丁多看两眼。 其中不乏有些待字闺中的少女,都是看得有些脸红起来。 以燕七那强大的心脏,以及脸皮之厚,当然都对望过来的各色目光视若无睹,骚骚地笑着。 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前方就是栖凤楼了,燕北飞却突然方向一拐,走向了另一条街。 燕七不由出声提醒道:“小少爷,走错了,栖凤楼在这边呢!” “没走错。”燕北飞头也不回,仍蹦跳着往前。 这小子又想干什么? 燕七只有跟在燕北飞的身后继续往前,没走两步,他忽然一拍脑袋,大声道:“我想起来了,金陵城里不是有四大花楼嘛,云烟楼栖凤楼都见识过了,小少爷你是想去另外两家花楼?” “谁说我要去花楼了?” 燕北飞一张口便把燕七嗓子眼里的话给堵了回去,他扬了扬手道:“今儿小爷带你去喝茶!” “喝茶?” 燕七着实被燕北飞吓了一跳,险些就崴到脚了,他忍不住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看不出这位小少爷有哪点像喝茶的样子。 “小少爷,喝茶这种事太高雅了,你把握不住的!”燕七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着,“茶水多苦啊,喝进肚子里就跟翻江倒海似的,一不注意就会吐出来,听说我,还是花楼里的糖水好喝点,甜蜜蜜的,就跟姑娘们的笑容一样!” “滚!” 燕北飞不耐烦地捂住耳朵,不想再听燕七的唠叨了。 “好嘞,那就喝茶吧。” 见实在劝不动燕北飞,燕七也只有老实起来,不再想歪点子,静静地跟在燕北飞身后。 两人走了好一阵才出了主街,拐进了一条相对主街而言显得有些过分破败的小胡同。 即使已经快整月没见过雨了,可这条小胡同里却一点干燥之意都没有,反而还有一股咸湿的气味儿。 燕七忍不住嗅了嗅,从这股气味儿中还闻出了一股腥味儿。 是鱼腥味儿! 这条胡同里住的莫不都是打渔的? 燕七觉得有些稀奇,燕北飞这小子放着上好的茶馆不坐,为啥一定要来这种地方? 他该不会是想学打渔吧? 嘿,这小子,身份那么尊贵,这种事哪还需要亲自来学,只需要一声吩咐就立刻有家丁们抢着去做了。 燕北飞没有回头,似是已经猜到了燕七在想什么,他忽然道:“你看你又傻了吧,都跟你说了明晚会有花灯了,就该知道我是在打那些花灯的主意了。” 打花灯的主意? 跟来这种地方有什么联系吗? 燕七细细思索,忽然眼睛一亮:“小少爷, 你是来搞船的?” “对喽!” 燕北飞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边走边道:“这里住的都是金陵城里打渔的行家,这两旁的每一家里都有一套拿得出手的本领,不过,最厉害的还得是满载巷里的鱼王黄百川黄老爷子,今天我们就去他家里!” 燕七听后,忍不住无声地微笑起来。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这年头,不管是哪个行业都会有拔尖儿的人才。 打渔最厉害的叫鱼王。 酿酒最厉害的叫酒神。 吹牛最厉害的叫屁王。 那我这种能夜御十二女的应该也得有个高大上的称号。 就叫欲王? 不行,王的档次太低,逼格不够。 欲神? 也不行,神这个字看起来很不舒服。 那叫欲魔? 一听就是很牛叉的称号! 嘿,就它了! 燕七忍不住为自己突然的灵光乍现而沾沾自喜,浑不觉燕北飞已经停下了脚步,要不是他反应挺快,说不得要把燕北飞给撞倒。 “到了?” 燕七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座有些破旧的屋子,若非是用青色的岩石搭建而成的,他还以为是到了跟孟晶碰头的那种茅屋里呢! 燕七不由疑惑道:“全金陵城里打渔最厉害的鱼王就住这种地方?” “你懂什么?黄老爷子是出了名的勤俭,住这里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燕北飞有些无语,走上前去叩门。 没过一会儿,房门便裂开一条缝,探出一颗臻首来,那是一张清秀的脸颊,眉毛很淡,一双眼睛澄明清澈,不含有任何杂质。 从细嫩粉红的皮肤来看,这应该是一名少女。 少女先是一脸疑惑,待看清了燕北飞的脸后,她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眉眼弯弯,笑容很甜,声音也很甜,少女甜甜地道:“飞少爷,你又来啦!” 燕北飞点了点头,说道:“清韵姐,黄老爷子在吗?” “每逢这个时日,飞少爷你都会上门来,爷爷自然是专门在等你呢!快请进吧!” 说着,黄清韵敞开大门,将燕北飞迎了进去,又看着身材高大健硕的燕七一眼,微笑道:“你也进来吧!” 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气质格外的清纯,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梨涡,燕七闻言忍不住朝她眨了眨眼睛。 呀—— 黄清韵还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家丁,被燕七吓了一跳,忙转身跟上燕北飞。 “看来我真是太有魅力了,就连小姑娘都有些抵挡不住!” 燕七轻笑着,摇头晃脑地把门关好,远远地跟在两人的后面,一双眼睛到处打量着。 鱼王家里最多的当然就是鱼了。 院子里放满了架子,架子上爬满了青藤绿叶,竹竿上则挂满了干鱼,哪怕离得有一段距离,燕七都能闻到干鱼的味儿来,顿时感觉饥饿感就上来了。 黄清韵在燕北飞的身边悄声道:“飞少爷,怎么你这次带的人跟上次的不一样啊?” “哦,你是说燕九吗?唉,别提了,那家伙被我姐姐给了三年的工钱撵出金陵城去了。” “为啥?” “还不是因为那家伙经常带我去花楼,事情被我姐姐知道后,当然是火冒三丈,要不是她一心求道,怕是当场就把燕七杀了!” “啊——青霜小姐也太……太凶了吧!” 黄清韵捂着小嘴,一脸的震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到处打量的燕七,小声道:“那这个呢?他没带你去那种地方吧?” “哪里没有?”燕北飞抱着臂膀,嘴巴噘起,“就在刚才来的路上,这家伙还吵着要去栖凤楼呢!” “哈——那这要是被青霜小姐知道了……” 第63章 慌得跟只鸡一样! 夜色如墨。 晚风如刀。 浓墨般的黑阻挡不了燕七的视线。 又干又热的晚风却像刀子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捅进了燕七那浑身湿透的衣衫,一次又一次地扎进了他发热的肌肤里。 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哪怕到了晚上,连个修行者的毛都没看见。 当然,这个好消息只是对于燕北飞而言。 坏消息是自两人从鱼王的家里离开后,一整个下午到晚上燕七都只干了一件事。 划船! 拼命的练习划船! 这可是个要命的技术活,简直比来七轮铁人三项还要累人。 燕七已经不记得摔进秦淮河里多少次,只觉臂膀酸疼的根本抬不起来,现在让他撑一次竿儿都有些做不到。 不过,有道是熟能生巧。 一件事干久了,总会琢磨出来点技巧的。 现在,燕七提着竿儿,站在小船上,任由小船轻飘,很稳!一点也不晃! 岸上,燕北飞兴奋地大声喊叫:“燕七,我就说你能行的,看吧!你做到了!” 燕七翻了翻白眼,不想回话。 这几个时辰里都是他一个人在练习,而燕北飞那小子却一直在岸上舒舒服服地躺着。 他奶奶的,谁让这厮是少爷呢! 用燕北飞的话来说,燕七撑船,他捞灯,这已经是帮燕七分担了一部分活儿了。 “不行,就算这厮是少爷又如何?得让他也尝尝落水的滋味!不然老子辛苦忙活半天也太亏了!” 燕七绝对不肯吃亏,说什么也要想法子戏弄燕北飞一次。 此时,小船已飘出三十多丈距离了,燕七趁着这会儿时间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他忙握竿一下杵进水里,随着手上猛一用力,小船竟直接掉了个头。 燕七立刻撑着竿使小船逆流而上,来到岸边,冲着燕北飞招了招手,微笑道:“小少爷,来,试试!” “试什么?”燕北飞有些不解。 “当然是试试看我这船撑得稳不稳啊,拿着你那根特制的网子上船来试着捞一捞。”燕七一本正经地道。 “啧啧,这事我都干过好几回了,根本不需要提前试。”燕北飞摇了摇头,又看了眼燕七浑身湿漉漉的,不由道,“你既然都已经会撑船了,快上岸吧,你全身都打湿了,得换身衣服,可别生病了,就算生病也不能在明晚上。” 燕七一听这小子说到湿这个字,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他耐着性子劝道:“小少爷,这事你还真得听我的,以前给你撑船的可不是我,如今你没有试过,又怎么能一口肯定呢?快上来吧,赶紧试了回去,晚了我可就真会生病了!” 咳咳—— 说着,燕七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 “好吧,那就试试吧!” 燕北飞点了点头,拿起一根三丈长的网兜子,自岸上轻轻跳到小船上。 小船顿时轻晃不已,还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把船稳住,可别把小爷给颠进水里去了!” 上了船后,燕北飞才意识到燕七撑的船好像不太稳,忙出声告诫。 “放心吧小少爷, 我都练了这么久了,早就熟悉了,再说了,你可是练过的,这点晃动对你没啥影响!” 这小子总算上船了! 不枉老子好一顿连哄带骗啊! 燕七暗笑着,飞快地撑杆,将小船驶离岸边。 虽然小船依然轻晃不已,但燕北飞早有注意,微微沉腰落马,果真站得稳稳当当的,他不由傲然一笑:“你这话倒说的不错,小爷可是练过两年的马步,这点晃动确实不会对我有影响……咦——” 正说着,燕北飞忽然感觉到小船的速度变得快了起来,就像一片树叶一样轻盈地飘向秦淮河中央。 燕北飞忍不住赞叹道:“你悟性挺高的啊,这才几个时辰过去,这撑船的本事已经赶得上燕九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 燕七嘿嘿一笑,忽然问道:“小少爷,老听你提起燕九,他是啥样的人啊?” “他呀,跟你一样无耻好色,不过倒没有你这么健壮,他除了好色之外,还嗜酒,属于经常性地泡在酒缸里的那种,他呀瘦的就跟你手里的那根竹竿差不多。” 说着说着,燕北飞的声音忽然低落下来,他幽幽道:“只可惜,这么有趣的家伙却被姐姐给撵走了,都怪他平时为人太过高傲了,你可别跟他那样,多跟府里的人搞好关系,不然被我姐姐发现了,你也会被撵走的!” “哟,这么说来,小少爷还是挺喜欢我的嘛!”燕七哈哈一笑。 “那是肯定的,府里这么多家丁,就属你最对我胃口,若是换做其他人听到我要去花楼,明明心里是一万个愿意,面上却还是得摆出一副不能去的样子,口口声声地说着什么家规,烦都烦死了!” 燕北飞说着,瞅了眼河面,竟开始舞起网兜子来。 别看这小子才八岁,可舞起网兜子来还真有模有样的。 无论是速度,还是控制力,都恰到好处。 以燕七的目力,能清楚地看见燕北飞每一次挥手,网兜子都是擦着水面而过,连一点河水都没沾到! 可惜了。 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孩怎么就不能修行呢? 就凭这一手,若是燕北飞可以修行的话,燕七甚至觉得燕北飞一定能成为一个大人物! 只是,在这可以修行的世界里,如果不能修行,充其量也就是个普通的武夫了。 燕七摇了摇头,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呢? 当下是要让燕北飞也尝尝落水的滋味! 这才是正事! 燕七扫了眼周围,发现现在正处于河中央,他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己在这个地方落水的次数最多,忙撑杆使小船横在河中央,瞅了眼稳扎马步的燕北飞,寻思着该怎样让燕北飞自然地落水! 有了! 燕七忽然眼睛一亮,开始快速地撑杆,控制着小船在河中央转动起来! “干嘛呢?”燕北飞察觉到小船在绕着燕七手里的竹竿转圈,不解地出声问道。 “哦,这是在模拟秦淮河上起了风浪,我这是在稳住小船呢!”燕七动作不停,口中振振有词。 “一向平和的秦淮河怎么会起风浪?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燕北飞感觉到头有些发晕,除此之外,倒也没别的影响, 是以说话还算正常。 “小少爷啊,你年纪还小,有些道理你都还不懂,这人啊,不管做任何事,都要讲究高瞻远瞩,你可能不懂这意思——” 燕七正准备耐心地解释,却被燕北飞截住了话头:“谁说我不懂?我虽然读书不认真,但高瞻远瞩的意思我也是明白的,不就是要多想想吗?” “你懂那就简单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别看这秦淮河一直风平浪静的,可万一会起风浪呢?你要是不事先考虑好如何应对,到时发生了该怎么办?” 不怕你懂,就怕你不懂! 这样倒省了燕七好一番口舌。 “行吧行吧,你再加把劲儿吧!”燕北飞懒得再跟燕七耍嘴皮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好嘞!” 燕七顿时撑杆的更频繁了,直让小船将河水给转出来好大一个漩涡。 船上的两人都是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不过,燕北飞却忽然出声道:“我说你是不是没吃饭啊?怎么就这点劲儿?既然要模拟,那就模拟个夸张一点的!” 这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你在撑船吗? 燕七晃动了一下发酸的臂膀,咬了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来撑杆。 哗哗哗—— 小船急剧地转动起来,溅起成片的水花,只眨眼间,燕北飞全身都被淋湿了。 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别别别,快慢下来,太快了,小爷快站不稳了!” 燕七扭头,果然看见燕北飞的身子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他心里一喜,撑杆的速度再度加快! 呼呼呼…… 小船飞快地打着旋儿,竟转动出了风声。 “快……停下!” 燕北飞忽然一个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一只手紧紧抓着网兜子,一只手死命地揪着燕七的裤脚,声音不只是颤抖,更是多了一丝恐惧之意。 在如此剧烈地转动之下,燕七也有些头晕眼花起来。 不过,执意要让燕北飞落水的他,对与燕北飞的喝止声根本不管不顾,使出最后的力气撑杆。 噗通—— 在燕七的努力之下,小船终于不负所望的翻倒了。 两个人都是一头攒进河水中。 早有准备的燕七在落水前就已憋了口气,是以落水后根本就没呛到一口水,而燕北飞就不同了。 惊慌之下,燕北飞在河水中死命地扑腾,哇哇大叫的同时,喝下了好几大口河水。 哈哈哈…… 燕七漂浮在倾倒的小船边,肆意地大笑起来。 “救……救——” 岂料燕北飞根本就不会游水,在扑腾的同时又灌进几口河水,头一冒出来,刚呼救一声,就又沉了下去。 这倒让燕七有些意外了,秦淮河自金陵城穿城而过,燕北飞这小子居然不会水? 而且,这小子不是练过几年武么? 怎么一落水后就慌得跟只鸡一样? 当燕北飞又一次呼救之后,燕七立刻游到他身边,提着他的衣领来到漂浮的小船边。 好不容易将燕北飞送上船后,燕七又去找回快飘远了的竹竿回到小船旁,正要上船,却听燕北飞忽然冷冷道:“燕七,你是不是故意的?” 第64章 你的钱并没有消失,而是换了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黑暗中,燕北飞居高临下的站在小船上。 小船轻轻地晃动,他的眼神却始终像钉子一样钉在燕七的头上。 浓墨一样的夜色中,燕七仗着燕北飞瞧不清他的神情,毫不迟疑地回望回去,义正严词地道:‘小少爷,这你可就想岔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家丁,还指望着你给我发工钱呢!所以我是万万不可能故意干这事的!’ “这么说来你还真的是为了我好?”燕北飞嗤笑着,摆明了不相信燕七的这番说辞。 “那是自然,正所谓人有旦夕之祸福,天有不测之风云,说不定以后会遇到这种情况呢!”燕七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由于今天实在落了太多次水,此时又在水里呆久了,他已经感觉到了丝丝凉意在往身体各处钻,就连牙齿都有些打颤起来,他忙道,“小少爷,你快站到一旁, 好让我上船。” “你倒是上来啊,我又没拦着你!” 燕北飞虽然这样回答着,但却没有挪动半步,他冷笑道:“据我所知,这秦淮河八百年来都没出现过风浪,更没出现过翻船的事故,燕七,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是在故意戏耍我?哼,小爷今儿就站这里不走了,只要你敢上船,我就把你踢下去!” 说完,他单足而立,另一只脚使劲一扫,竟带出一股风声,然后也不管燕七能不能瞧见,他冲着燕七扬了扬眉头。 那意思很明显:只要燕七能躲得过他这一脚,那就尽管试试! 燕七自是将燕北飞的全副神色尽收眼底,他一脸不屑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真当老子不上船就治不了他了? 那可真是太小瞧我了! 燕七忽然贱贱一笑,也不说话,捏着鼻子忽然沉进水里。 “哼?又想耍花样?不过这次你注定要失败了。” 一听到燕七没入水面,燕北飞立刻警惕起来,双脚如桩子一样紧紧扎根在小船上,同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时刻准备应对燕七。 可半晌过去,燕七依然没有任何声息传出,就更别提有什么动作了。 耳旁除了哗哗的水流声外,便只有呜呜咽咽的晚风了。 此情此景,燕北飞的心底没来由的冒出来一股寒气,一张小脸更是煞白无比,他的双肩微微抖动,就连声音都透出了一股恐惧之意:“燕七!燕七!快出来,快出来!” 呜呜呜…… 哗哗哗…… 回应他的只有水流,只有从远处的狂野划过来的夜风。 夜空漆黑一片,周围更是伸手难见五指。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 燕北飞内心的恐惧越来越甚,他忍不住带着哭腔道:“燕七,你这该死的家伙,你也太小气了,你这样戏耍一个小孩有什么意思?” 还是没有回应。 不只如此,就连风也好像消失了,就连水流也好像静止了。 整条秦淮河仿佛彻底陷入了沉寂当中。 只有脚下的一叶小船仍拖着他在飘荡。 没有了燕七,燕北飞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困境当中。 他两眼一抹黑,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却仿佛感觉随时会有各种各样的惊变出现。 曾经听过的那些志怪本已完全忘记,此刻竟忽然间从脑海里浮现。 都是一些片段,一些恐怖且可怕的片段。 幽魂,鬼怪,水兽的可怕模样全都在心里具现出来。 燕北飞大张着嘴,喉头不住地耸动,想发出声音,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堵住了。 他使劲地瞪着满是惊恐的眼睛,想在黑暗中找到一点光亮。 可除了满眼的黑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的胸腔急剧地起伏,他感觉到呼吸开始变得短促,仿佛随时会闭过气去。 该死的燕七,你在哪儿啊? 快出来吧! 燕北飞紧握着小拳头,无声地嘶吼着。 渐渐地,他的眼里开始流出泪水,身体也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甚至感觉到小船开始猛烈地晃动起来了。 他的身体忽然一软,瘫倒在小船上,一条腿已经落进了水里。 他忍不住浑身一激灵,小船立刻失了平衡,往一旁倒去。 眼看着他就要落水了,忽然感觉臂膀被一只大而有力的爪子给抓住了。 他几乎是条件发射般震动臂膀,可这只爪子就跟铁箍一样,紧紧地抓住他臂膀,已快使他疼哭了。 正在这时,他的耳旁忽然响起了燕七的声音:“小少爷,你不是说你练过的吗?怎么这么轻易就倒下了?幸好有我在,不然你又得去呛几口水了!” 霎时。 燕北飞只觉心里的恐惧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怒意,他忍不住愤恨道:“好啊,你又来作弄我!” “好了好了,真不能再逗留了,已经很晚了,得赶紧回去歇着!” 燕七难得的没继续跟燕北飞较劲,一本正经地道:“小少爷,来,接过这个!” “不接,谁知道你递过来的是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 燕北飞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乖乖地伸过手去,只觉入手冰凉,好像是个圆圆的长棍状的物体。 燕七站了起来,拿起竹竿开始撑船,嘿嘿笑道:“小少爷别乱摸了,不是别的,是你那根特制的网兜子!” 燕北飞一听,另一只手立刻往前摸去,果然摸到了一只网子,他先是一愣,继而低沉着声音道:“你刚才难道是去找网兜子去了?” “那是自然,毕竟这网兜子和这条小船都是我掏银子买的,就这么丢在河里多可惜啊?”燕七笑着回答。 话虽如此,但其实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捉弄燕北飞,至于能找到这根网兜子,那纯属巧合。 按理来说,这根网兜子应该已经飘了很远,可不知为何,这秦淮河上竟然有一个小漩涡,有一部分水流都肉眼可见地往那漩涡里钻,而这根网兜子就一直在漩涡边缘打转。 燕七去取网兜子时甚至能感觉到那漩涡里竟有一股吸力,劲儿很大,若非是他游水的技巧太过高明,现在只怕已被吸进了漩涡里去了。 不过以燕北飞这副旱鸭子模样,就算跟他讲了这事,恐怕也不会得到确切地回答。 燕七索性将这事给埋在了心理。 毕竟他又不会常来秦淮河,这种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哈哈哈……” 听燕七说起掏银子这事,燕北飞忍不住捧着肚子开怀大笑起来。 “燕七,你知道吗?你这副样子真像个守财奴,不就是八十两银子吗?多大点儿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 正在撑杆的燕七忍不住回头看去,瞧着燕北飞那满不在乎的神情,他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是啊,才八十两,对小少爷你来说,确实根本不值一提,可对我来说,那几乎就是我的全部了!” “行了行了,虽然看不到你的表情,但从声音里就已经能听出来你是有多么的痛心了,你放心,小爷是不会把这条船和网兜子据为己有的,等明晚用过之后,这两样都是你的了!”燕北飞抿着嘴打趣。 “我还以为你回府之后会还我钱呢?没想到竟是这个意思。”燕七有些悻悻地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 燕北飞不解地反问道:“我问你,这两样东西是不是你花八十两银子买来的?” 燕七不明白这小子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只好顺着话头接下去:“是啊!” 燕北飞又问:“那它俩的价值是不是就是八十两银子?” 燕七眨了眨眼,点头道:“好像是的。” 燕北飞嘿嘿笑道:“那我说没说这两样东西都是你的?” 燕七点了点头:“说了。” 燕北飞忽然傲然一笑:“我说话算不算数?” 燕七也跟着笑了起来:“别看小少爷你年纪不大,但这一言九鼎的品格可是很多成年人都无法比得上的。” 啪—— 燕北飞猛一拍手掌,掌声如雷,他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既然明白我,那我也就好好跟你解释解释。” 他十分殷勤地为燕七梳理着:“你看啊,东西是你花钱买的,最后东西也是你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燕七挠了挠头,感觉脑子快被燕北飞这小子给绕糊涂了,他试探着问道,“这说明了啥?” 燕北飞一锤定音道:“这说明你的钱并没有消失,而是换做了另外一种方式陪在了你身边!” “小船,网兜子,甚至还有你手里的那根撑船用的竹竿,只要你不丢弃它们,那它们还是以八十两银子的价值陪在你身边?你看着它们的时候是不是也感觉是在看八十两银子?” 燕七懒得回话,一听燕北飞说完,他立刻就明白这小子是在绕着弯儿诓他! 不过有一说一,这小子这张嘴说起歪理来,还真的有些令人忍不住要相信。 你的钱没有消失,而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这他娘的是什么歪理啊? 听着怎么感觉像是那个世界里的一些游戏商家在骗玩家充钱买数值一样! 这小子是真不厚道啊。 老子为他又是划船又是落水的,现在还在熬夜。 结果这小子倒好,居然想着法子坑咱打工人的钱! 太他妈不是人了! 第65章 裙子里面穿裤子,这是防我这种君子? 七月初七。 这一天是很特别的一天。 这样的一天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天清气朗,就连往日里的烈日也变得和煦了许多。 走在街上,仿佛行走在晚春时节。 事实上,瞧着街边,屋檐和窗棂上的那些红的粉的淡紫色的花朵,闻着它们的芳香,也会让人以为时间好像被留在了春天里。 但每个着鲜衣,绽笑颜的行人都知道,七夕节可不属于春天! 于老人来说,这一天正好借故休息,沾沾节庆的喜气。 于已婚人士来说,这一天完全可以无视家中母老虎的咆哮,堂而皇之地在街上到处晃悠,去细细欣赏在母老虎们身上久已看不到的如花笑颜,以及曼妙身姿。 于成年人却未婚的人士来说,今天或许是有很大希望结束自己单身多年的一天,是以,每个人在那宽大的袍袖下都藏起了一支鲜艳的红花,只待遇上钟意的人,便可当场示爱。 或许是平日里太过拘束,可能都不敢去想这样的事,但今日不同。 七夕佳节,双人成行,本就是一段佳话。 当然,前提是得名正言顺才行。 这一点,就连平日里那些纨绔子弟都得奉行。 毕竟,千夫所指的后果可不是谁都敢去体会的。 很明显,在这一天里,在众目睽睽之下,仗着权势玩那些阴招是绝对不可取的。 下午。 日薄西山。 往日里,此时的夕阳应该是昏残和黯淡的,但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它的余晖仍是有些耀眼的红。 就好像半边红彤彤的灯笼挂在了山腰。 花房小院。 燕七百无聊奈地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睛直视着落日,旁边的小桌上摆了两盘瓜果,他只需要轻轻一伸手就可以触及。 但直到此时,两只盘子里的瓜果仍是摆的满满当当的。 燕小六一大早就把今日的活计草草完成,然后便出门去了。 当然,以他对燕七的敬重,临走时肯定是询问过燕七的意见的。 当时,燕七一听这家伙居然是要上街去游玩,他立刻表示不肯。 开玩笑,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上街去干嘛? 看佳人才子吟诗作对成就佳话? 那不是自己凑上去瞧人家秀恩爱吗? 燕七才不会傻到自己凑上去。 正因为他不傻,所以他现在十分的无聊,感觉浑身都没劲。 有道是当一个人闲下来无所事事的时候,恰恰是最寂寞的。 燕七很少品尝到这种寂寞。 实在没想到竟这么难熬。 寂寞已使他浑身僵硬,桌上的水果不用看就知道一定很可口,可他却全然没有动嘴的心思。 若是在往日里,他感到无聊时,一定会找上燕北飞,然后出门去找乐子。 但一是因为今天的日子特殊,二是因为在昨夜里感觉被燕北飞给忽悠后,燕七已经有些不想搭理那小家伙了。 年纪还这么小,就这么会坑咱这种打工人了,以后长大了那还得了? 燕七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机会离开燕府。 反正孟晶孟大侠已经消失许久了,且他也没留下任何话语,料想自己这种小人物应该是被孟晶给遗忘了。 那还留在燕府干嘛? 可是离了燕府之后,又该去哪儿呢? 当这个问题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微眯着眼睛已快昏昏欲睡的燕七突然就精神起来了!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若是生活负了你,不要悲伤,不要难过,抛下它,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这些个念头在心里疯狂地转动,燕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咔—— 他伸手拿起一颗青枣,叼进嘴里嚼动起来。 也就在这时,天边的晚霞中忽然开出了花朵! 洁白如雪,淡粉如梦,浅紫如谜……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花朵,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仙子般的人物。 像燕七这种好色之徒,肯定会第一时间认为正从天际飘过来的那群飞仙般的人物都是女人。 当然,除了这群人令人瞩目之外,还有一艘楼船同样吸引了燕七的目光。 楼船楼船,当然是船上建了一座楼。 这座被大约三十人围着的楼船远远地从天际飘来,船上的高楼约有九层,木柱横梁等全都是一种红色的木头,至于瓦片,则是清一色的碧绿色。 从燕七的视角看过去,天空中就好像挂上了一块硕大的翡翠。 离得稍近了些,燕七还瞧见那楼船的最顶端竟飘扬着一杆红粉各半的旗帜,上面好像写了两个字。 燕七忍不住凝目望去,口中喃喃道:“百……花!” “这是百花宗!” 燕七一拍大腿自藤椅上坐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格外的精彩,他可是记得昨夜燕北飞说过,七夕花灯夜是会有百花宗的姑娘们跳舞的! “百花……百花……” 几乎是同一时间,金陵城内响起了刺耳的山呼声。 燕府的周围并没有民居,一浪接一浪的山呼声能从很远的街上传到这边来,足可想到人数之多。 燕七忍不住有些咋舌。 着实没有想到百花宗门人的到来,竟会令城里的人如此激动。 这等人气,放在前世,少说也得是大明星级别。 不过,当燕七又多看了几眼之后,他忽然有些明白人们在激动什么了。 毕竟清一色的纤腰长腿,可不是谁都能够抵挡的。 当百花宗的楼船从花房的上空飘过的时候,燕七立刻抬头去望。 像他这种人,心里当然是想看这些仙子们的裙下风光。 可瞧的时间越久,燕七脸上的神色就越失望。 “搞什么飞机?裙子下面还穿裤子,连我这种君子都防?” 即使楼船已经飘远,燕七还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忽然,他的耳畔响起了燕北飞的嘲笑声。 燕七一转头,就看见一席月牙白长袍加身的燕北飞正倚着门框朝着他笑。 “小少爷,你来了。” 以燕七的脸皮之厚,自当没有听见,刚说了一句,眼睛便不由一亮,瞅了眼燕北飞头顶扎着的那块深蓝色方巾,不由嘿嘿笑道:“该说不说,小少爷你这身打扮也忒不衬你了,看起来就像个书童。” 听到这话,燕北飞立刻收住了笑声,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只觉得我像书童,而不是像个书生?”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背起双手,抬头挺胸,尽量控制着走出小碎步来。 燕七当场忍不住连翻数个白眼。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小子才好。 书生气那是要啃书本才能培养出来的气质。 书卷气岂是燕北飞这般装模作样就能扮出来的? 不过,想着这小子的少爷身份,燕七觉得自己该恭维两句。 “小少爷,你真要假扮书生的话,可不只是扎块方巾假装斯文这么简单,你至少得随身背着一只书囊吧?如果嫌重的话,手上拿本书籍也行。”燕七依着记忆里书生的模样,十分认真地指导燕北飞。 岂料燕北飞却道:“当然是有书囊的,不过不是小爷背,而是你背!” “我……背?” 燕七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跳脚,一双浓眉开始跳起舞来。 “自然是你,这可是小爷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看你一脸懵的样子,今天还没上过街吧?” 燕北飞睁大了眼睛,一双小手开始比划起来,说道:“那家伙,你是没看见,街上人山人海的,从城北到城南的主街上,就跟一股洪流一样,虽说一年里的节日也有不少,但从没有哪一回有今天这么多人过!” “不就是人多吗?跟我去背书囊有什么关系?”燕七不觉得这二者之间会有关联。 “当然有关系,你想啊,人一多,放的花灯是不是也就越多?那我们到时候捞到的花灯是不是也就更多了?”燕北飞难得的跟燕七耐心的解释起来。 燕七皱眉道:“你不会是想把捞到的花灯都收集起来吧?” “小爷要花灯干啥?当然只是要放在里面的那些物件啊,纸笺啊,还有点心,不过你也太笨了,你到时候要撑船,能空出手去拿吗?别说你要放船上,若是沾了水那小爷可就不要了。” “合着我不只要撑船,还要替你背书囊,照你昨晚的意思,那等这事过了,书囊是不是也归我了?”燕七又叼起一颗青枣,边嚼边冷笑连连,“说吧,这书囊又值多少银子啊?看看我又赚了多少。” “哈哈哈……” 燕北飞捧着小腹忍俊不禁,长笑几声后说道:“燕七,想不到你居然还是个小气包,还记着昨晚的事呢。” 燕七没好气道:“是啊,谁让小少爷你出口就是名言警句呢?什么你的钱并没有消失,而是换了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小少爷你可真会忽悠人呢!” “没意思!” 燕北飞盯着燕七看了半晌,忽然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锭拳头大小的银子抛向燕七。 银光一闪。 燕七一伸手便抓住了,仔细一看,居然是一百两! 燕北飞勾起嘴角:“小爷怎么就忽悠你了?这一百两你要还是不要?不要的话,小爷至少能找来五十个人背书囊。” “要,当然要,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啊?” 燕七用手掂了掂,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啊,他乐呵呵地道:“不就是一只书囊吗?二十两太值了!” “哼,瞧你那副财迷样,不就是一百两么?都快高兴地找不着北了,真没见过世面!”看到燕七眉飞色舞的样子,燕北飞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给的太多了。 燕七收好银子,笑眯眯地道:“小少爷,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事,记得也来找我,我全包了!” “美的你,一年就这一次……吧。” “小少爷,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不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天黑啊。” “哦,天黑了看支舞再去?” “不,天黑了先出发,再看百花宗的姐姐们跳舞,然后就是我们的捕猎时刻了!” 第66章 百花一舞,拉开序幕! 一连三天没有见到仙道正派的人来收徒,原本还满怀期待的人都已经不再去想这件事了,转而投入到了喜庆的七夕佳节当中。 当然,百花宗虽然也属于仙道正派,不过她们却并不收徒。 这是多年以来,人们早已达成的共识。 没有人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也得有这个命才行。 与其过多的奢求,还不如督促自家那已经成年的小崽子赶紧在这个节日里寻到个如意对象。 是以,在这七夕佳节里,金陵城仍旧无比的热闹。 及至入夜时分。 燕七早已将小船撑到了靠近城南的渡口。 说是渡口,倒不如说是个小小的浅滩。 把船停靠好后,两人便站在浅滩边翘首以望起来。 据燕北飞所说,入夜不久,百花宗的姑娘们就要开始献舞了。 以前都是看姑娘们在陆地上搭建出的高台上跳舞,如今却可以看到姑娘们在空中跳舞。 这对燕七来说,自然是无比的新奇,是以他十分的期待。 只是等了许久,天空中却没有半点动静,直让燕七有些没了耐心,一屁股坐在石板上,不时挠挠痒,不时抓抓头,跟只闲不住的猴子似的。 燕北飞自当视而不见了,只是肚子却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早知道就应该在出门前吃点东西,也不至于到了这会儿忍受饥饿了。 闲着也是闲着,一直沉默可不是好事,不然一直会受饥饿的影响。 燕北飞拍了拍自己那有些瘪瘪的肚皮,忽然出声道:“燕七,你说洛天一那小子现在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燕七随手掐了一根青草,叼在嘴里,闻言淡淡回道:“还能是什么表情?当然是失望呗。” 燕北飞眼珠子一转,又道:“那你说说他会有多失望?” 燕七想也不想地道:“小少爷,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来问我,你自己就可以回答了。” “我自己?” “是的,当你很想做成某件事时,哪怕经过了无数的努力之后,结果仍旧不能如你所愿,那时你的感觉也就跟洛天一现在的感觉差不多!” “是吗?” 燕北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砰—— 忽然,一声巨响在夜空中响起。 两人都是抬头,只见夜空中正有一束烟花炸开,那瑰丽的景象在夜空中一闪而逝。 燕北飞仍旧看着烟花消失的虚空,低沉着声音道:“燕七,好好看,好好瞧,百花宗的姑娘们就要开始跳舞了!” 事实上,不用燕北飞提醒,燕七也知道这是百花宗要出场了。 因为自秦淮河的上游处已经传来一浪接一浪的呼喊声。 “百花……百花!” “百花一舞,乐不思蜀!” “一舞倾城,再舞倾心,百花宗,请收我为弟子吧!” “虚空一舞展风采,不胜七夕一场醉,今夕又从眼前过,明年鹊桥再相会!” “……” 耳边传来的狂热声音层出不穷,燕七听得直翻白眼,总感觉这群激动的人虽然有些癫狂,却好像程度又不太重。 远不如他以前听到的那些词句惊世骇俗。 哥哥哥哥,我要给你生猴子! 哥哥哥哥,你好酷,看到你我就双腿忍不住夹紧,还有些涨奶。 啊姐姐杀了我吧! 瞧瞧,这些话听起来是不是足够惊爆人的眼球了? 到底还是时代不一样啊。 砰砰砰…… 燕七正摇头晃脑的一阵感叹,夜空中又接连有烟花在炸响。 夺目的烟花在夜空中竟然形成了各色各样的人间风物。 火红的树,银白的花,顿时将这个七夕夜彻底点燃。 伴随着人群的高呼,在火树银花消失的瞬间,一道流光突然闪现,百花宗的楼船便突然出现在了夜空中。 仿佛有一只神秘的手将覆盖在楼船上的黑纱揭开了。 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挂在楼船上的每个角落,就连那迎风招展的旗帜旁也不例外,整座楼船光辉熠熠的。 尽管此刻的夜明珠的光芒很夺目,可当百花宗的姑娘们一个接一个的从楼船中飘出来的时候,便再也没有人会去注意肆意散发光芒的夜明珠了。 一弯如钩的清冷弦月之下。 二十七名百花宗的少女如嫦娥一样,直奔弦月而去。 彩衣轻飘,藕臂洁白如玉。 随着柔软的腰肢晃动,纱裙之下的一双长腿就像正在戏水的游鱼一样优雅地摆动。 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燕七摸着下巴,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夜空中那群正在奔月的百花宗姑娘的那双大长腿。 以他的目力,自是能够清楚地瞧见那些长腿上紧致的肌肤,看着那一双双小巧的玉足,就好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美丽的珍宝。 那近乎完美的足弓,那粉嫩如婴儿肌肤般的脚掌,那一粒粒珍珠般晶莹的玉趾,直让燕七看得有些眼花缭乱起来。 一时间,竟让他无法从中分辨出一双最优秀的玉足出来。 忽然,静立在夜空中的楼船上传出来了丝竹之声。 笛声微有些尖锐,箫声却又无比的空灵,二者合奏而出,竟一点也不突兀。 咚—— 除此之外,不时还有大鼓声响起。 大鼓如雷,每一声响起,奔月的姑娘们的娇躯便齐齐一震。 每个柔软的腰肢都整齐有致地震动,跟着丝竹之声的节奏,竟十分有规律的律动起来。 迈腿,展臂,姑娘们交错着擦身而过,纱裙飞舞之间,就像一只只穿花蝴蝶。 她们悬浮于楼船的上空,就在那百花旗帜上,围成了一个圈。 这时,丝竹之声的节奏变缓,姑娘们则缓缓靠近,相互伸手。 纤长的十指紧扣,姑娘们几乎已完全挨在了一起,彼此耳鬓厮磨。 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燕七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几乎忍不住要去想,接下来这群姑娘们还要干些什么呢! 好在丝竹之声的节奏又加快了,彼此紧挨着的姑娘们霎时间便分开,排程了三列。 随着节奏,或是优雅地探手,或是优雅地抬脚,同时还伴随着摆头,扭腰。 一些列动作下来,竟没有一个人出现过错误,整整二十七人就好像是一个人,阵型无比的整齐。 “啧啧,这水平也太高了!” 燕七忍不住出声称赞。 燕北飞正心驰神往地看着,突然听见燕七的声音,不由皱眉道:“你这家伙能不能专心点,这才到哪儿?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后面还有?” 燕七一听,立刻闭上嘴巴,凝神望去。 只听笛声忽然变得高亢,而箫声则变成了漫长的低吟,大鼓的声音忽然变得密集起来。 同一时间,姑娘们的身体竟开始在空中快速地翻转起来。 不应该说是翻转,而应该是倒转! 她们整齐地在夜空中倒转着身子,修长的双腿已与小腹紧贴在一起,裙摆也跟着飞起,舞动,倒转七次过后,彼此又十指紧扣,成一条长龙摆动。 砰砰砰—— 绚烂的烟花在长龙上方爆炸,艳丽的光芒照亮了姑娘们的身影,每个姑娘们的神色清冷而又美艳,就好像是那不沾染半点烟火气息的天上仙子。 忽然,鼓声消失,尖锐的笛声也戛然而止,天地之间已剩下了空灵的箫声。 姑娘们随着箫声的节奏,舒展着双臂如游鱼一样飘荡开来。 十三人为一队,彼此头脚相接,竟形成了一座拱桥。 同时,她们的身上出现一粒粒光点。 淡蓝色的光点聚在一起,组成了一只只展翅的飞鸟,飘摇向那落单的一人。 这位姑娘身着最红火的长裙,她伸出玉手,拖着一只由光点组成的飞鸟,脸上带着希冀中又夹杂有几分羞涩之意的神色,她轻轻地迈动双腿,晶莹如玉的双足踏上人桥。 “这是……鹊桥上的织女?”燕七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不说话,小爷不会认为你是哑巴的!”燕北飞看得正入神,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哈哈哈,这不是没见过世面嘛,小少爷别生气,我立刻闭嘴!”燕七骚骚一笑,装模作样的捂住嘴巴,专心地去看。 此时,这位姑娘已经来到了人桥的中央,她独自站立,手捧光点组成的飞鸟,吹弹可破的脸上已没了半点希冀神色,只有无助般的彷徨。 这时,箫声归于平静。 光辉熠熠的楼船又似被一层漆黑的纱布给挡住了。 烟花也久久不曾炸响。 天地之间除了人间的烟火之外,便只剩下了夜空之上那清冷的月光。 人间的烟火怎能照亮天上的仙子? 在清冷的月光之下,人桥仍在,独自守候的人还未离开。 她们仿佛已变成了悬停在夜空中的一座座雕塑。 夜空下的金陵城内,久久没有出现人声。 如此沉寂了许久之后,金陵城内忽然响起了一声爆喝:“七夕花灯夜,启!” 顿时,静谧的金陵城又热闹起来。 天上的人桥立刻散去。 这支舞挺有后劲儿啊! 燕七仍呆呆愣愣地看着夜空。 燕北飞猛地踹了他一脚,催促道:“快快快,该干活了!” 小腿吃痛,惊醒了仍在细细回味的燕七,他忍不住瞪了燕北飞一眼,便弯腰去解开拖着小船的绳索,背起书囊,拿着竹竿走上小船,燕北飞则抓着那根特制的网兜子,一个跳跃落在小船上。 燕北飞拖着网兜子,站在船头,信手一挥,就像一个欲要干一番大事业的船长,吆喝道:“出发!我们的目标是……所有的花灯!” 第67章 捞花灯的人,破梦的恶贼!(上) 所有的花灯? 就凭你这根小小的网兜子,能捞的过来吗? 燕七嘴角直抽抽,手上一滑,竹竿搅动起一串水珠,差点就溅在了燕北飞的身上。 感受着书囊那坚硬的推背感,燕七无声地叹了口气,正儿八经的撑起船来。 一叶扁舟,逆流而上。 没过多久,就已看到了火光。 燕七忍不住凝目望去。 好家伙! 只见上游的春风渡上人头躜动,少说也有上百人,除此之外,在春风渡的对岸,竟也有一大群人围着。 多数都是满怀春意的少年男女,也有兴致勃勃的中年人,尽管穿着一身新衣,脸上也努力地展现出自信的神色来,可燕七还是能瞧见他们眼神深处的那丝落寞之意。 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只花灯,都是一脸虔诚地凝望着花灯中那晃动的火苗,仿佛在进行放花灯之前最后的祷告。 燕七算是瞧出来了,这放花灯也就跟许愿差不多。 他向来都是不会许愿的那个人。 如果许愿真的有用的话,那这世界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穷苦之人了。 或许,在这些人的心里,许愿是真的有用的吧,毕竟想要放花灯的人也太多了,粗略估算之下,怕是不下两三百人! 这么多花灯,燕北飞今儿怕是要好一顿忙活了。 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个撑船的! 燕七忍不住为自己只是撑船而感到庆幸。 就在他继续撑船向前的时候,燕北飞忽然出声拦住他:“你傻啊?再往前不就暴露了?” 燕七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放缓了动作,控制着小船停了下来。 燕北飞嘿嘿笑道:“你怕是不敢相信,那花灯里也不知装了多少少女们的诚挚愿望,若是我们捞花灯的时候被瞧见了, 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都得淹死我们!” 听燕北飞说完,燕七顿时回过味儿来,不由笑了一声:“小少爷,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可你今夜做了这个打破她们美梦的人,心里难道就没有半点歉意?” “歉意?为什么要有歉意?”燕北飞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既是美梦,又岂是这一只花灯就能实现的?与其顺水漂流,最后沉于河底,倒不如让小爷提前看看她们都许下了些啥愿望,也算是为她们的荒唐之举做个见证!” 燕七一怔,随即便明白了燕北飞的意思。 如果说此时还有第二个人像燕七一样一点都不相信许愿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只会是燕北飞。 或许燕北飞比燕七还更要明白许愿只是徒劳。 燕七甚至无法想象,曾经的燕北飞也不知道许过多少回同样的愿望,也就只有经历过无数次的失望之后,燕北飞才会变得像现在这般对许愿一事嗤之以鼻。 久等之下,仍不见一只花灯入水,燕北飞搓了搓手,小脸上的神情有些着急。 燕七嘿嘿笑道:“小少爷,你就别着急了,反正她们迟早会放下花灯的,再等等就是!” “废话,小爷怎会不知道?”燕北飞忽然变得有些兴奋起来,“你没干过这种事,所以你还不知道干这事时的感觉。” 燕七不屑道:“不就是窥探别人的秘密的感觉么?就算没经历过又如何?又不难想到。” 这下倒轮到燕北飞惊讶了,他有些不相信地道:“你没经历过,但你却想得到?” 哼,老子可是经历过密集信息高度传播的时代,虽没经历过,但却亲眼见过的。 诸如主妇的秘密情人,同学的姐姐等等,每当独自欣赏的时候,心里那感觉就别提有多爽了。 不过这种经历可不能对燕北飞讲,很容易就把他给带坏了。 燕七眼珠一转,忽然一指上游,低声道:“小少爷,快看,有人要放花灯了!” “哪儿呢?哪儿呢?”燕北飞闻声望去,终于看见了一道纤细的身影往前走了几步,手捧着一只莲花灯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来。 这是一位怀春少女。 她的动作很轻柔,很缓慢,手捧花灯就好像捧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尽管离河面不过几寸距离,但这几寸距离却好像需要她用尽一生的时间才能完全放下花灯。 燕七远远地看见这少女颤抖着双手,嘴巴一张一合的,显然正在念念有词。 只可惜,他并不懂唇语,无法去弄清楚少女口中念的是什么。 不过,以燕七过往的经验来看,无外乎就是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之类的吧。 怀春少女,除了想这事还能有啥? 燕七几乎已可笃定,却听燕北飞不耐烦地道:“这是在墨迹啥?赶紧放啊。” 急。 很急! 燕七看着着急的燕北飞,不由会心一笑,果然小孩就是没耐心。 反正那花灯迟早会放下的,也就意味着燕北飞迟早能捞到这只花灯的,完全不需要着急的呀! 就在燕北飞急得用网兜子不住地抽打河面时,少女终于放下了花灯。 花灯脱离她的小手,漂浮在河面上,随着水流的起伏,荡漾远去。 少女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这只承载了她最诚挚的愿望的花灯远去,娇小的身躯仍难以抑制地轻颤。 这可是今夜的第一只花灯,燕北飞说什么都要把它捞上来,早早就已摆好架势,静等流水带来花灯。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只花灯刚飘出七八丈远,花灯里的烛火突然就熄灭了,不只如此,整只花灯还翻倒了。 燕七哦豁一声,没有说话。 燕北飞恼怒地捏了捏拳头:“这下好了,落水了,刚许下的愿望还热乎着呢,就这么落空了。” 随着燕北飞的语声落下,春风渡上的人群也忍不住发出了嘘声。 少女没料到自己刚放下的花灯这么快就遭遇不测,脸色一片煞白,神情更是变得晦暗无比。 当人群发出的轻嘘声响起时,少女提起裙摆,逃也似的钻进了人群中。 这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 也并不是每只花灯都能顺着水流飘出很远的。 所以,人群也只是一开始有些惊讶,然后就好像忘了这件事,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放下花灯。 数十只花灯在河面上飘荡,将幽暗的河面照得亮堂堂的。 烛火燃烧时发出的青烟缭绕着从花灯口钻了出来,相互交织在一起。 整个河面就好像起了一层淡青色的烟雾。 燕北飞凝神静气地在小船上沉腰落马,双手紧紧抓着网兜子的一端,一双眼睛里满是期待。 可当花灯飘荡到飘荡不足一丈的距离时,燕北飞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起来。 燕七一边维持着小船的平衡,一边揶揄道:“算了吧,小少爷,这么多花灯一起飘来,你是无论如何也捞不完的,不如这样,你先捞右前方的那只,那只也是莲花灯!” “好!” 说完,燕北飞便挥出了网兜子。 哗啦。 水花溅起,燕北飞精准地网住了这只花灯,力道之精巧,时机之精准,当这只莲花灯落到小船上时,其内的烛火仍旧燃得正旺! 既然是第一只捞起来的花灯,那自然是要当场打开的! 燕北飞毫不留情地将做工精巧的花瓣扯烂,取出了放在烛火旁的一只小巧香囊,他打开香囊,没有搜到点心,也没有找到物件儿,只拿出了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块。 “来,念给小爷听听!” 燕北飞将纸块递给燕七后,便又开始去网下一只花灯。 燕七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只能一只手撑船,一只手去展开纸块,借着船上的烛火光芒,他看向了纸上写着的几行娟秀的小字,忽然微笑着念了出来。 “河神保佑,愿飞少爷快快长大,快快懂事,不要再做毁了姐姐们美梦的坏人了!” “嗯?” 趁着燕七念字的档口,燕北飞又网回来一只花灯,还没来得及去撕开花灯,神色就变得古怪起来,他忍不住问道:“上面真是这么写的?” 燕七怪笑着连连点头。 他已在第一时间猜出来这只花灯的主人是谁。 燕北飞自然也想到了,他恼怒道:“好啊,黄老头的孙女真是一点也不乖,在她的眼里,小爷居然不懂事,哼,燕七,把这纸笺留着,改日小爷要亲自上门去算账!” 说完也不等燕七回应,燕北飞一把撕开手里的花灯,在烛火旁找到了一只小巧的锦盒,他立刻扔下撕烂的花灯,打开锦盒。 一股莲蓉的清香扑面而来,燕北飞眼睛不由一亮,只看了一眼锦盒里躺着的一枚婴儿巴掌大小的莲蓉糕,便拿起来咬了一口。 “嗯……口感还不错,应该是李氏糕点铺子里卖的,不过放这花灯的主人也太小气了,只放一块莲蓉糕,就想实现他的愿望?做梦!” 燕北飞嘀咕两句,将只咬了一口的糕点随手扔进河里,便又瞄向了下一只花灯。 这是一只酒坛大小的桃花灯,顶端的口开的很大,就像是一朵硕大的正在绽放的桃花,可以清楚地看清里面放有三根烛火,烛火呈三角之势将一挂风铃围着。 等这只花灯飘近一点后,燕北飞立刻手起网落。 嘶啦—— 燕北飞暴力地撕开花灯,拿起风铃后便将残破的桃花灯一扔,而后高高举起风铃。 风吹来,风铃便铃铃铃的轻响。 “这风铃就归小爷了!” 燕北飞嘴角一勾,跳起来将风铃扔进了燕七背后的书囊。 “哎哟——” 燕七忽然惊叫一声。 第68章 捞花灯的人,破梦的恶贼!(下) 燕七惊叫着,一脸无奈地道:“小少爷,你可别这样跳了,这小船差点就翻了!” 燕七有些无奈,这小子真是一高兴起来就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了,在这条小船上哪能这么蹦跳的? 亏得是老子撑船的技术过硬,不然,这捞灯之旅怕是到此为止了。 燕北飞闻言,没有习惯性地回怼,而是继续兴致勃勃地捞花灯。 他的每一次出手,网兜子都绝不落空。 下游的河面上,满是漂浮着的残破花灯。 每当在花灯里找到糕点糖果等食物时,燕北飞都只是咬了一小口便随意掷了出去。 这让燕七看得直瞪眼,这小子也真是太浪费了,难道忘了旁边撑船的也没吃晚饭吗? 当燕北飞实在吃不下了,才轮到了燕七,一块又一块精致的糕点落进燕七的腹中,此刻他才觉得这一趟来得还算不亏。 可糕点实在太多了。 最后就连燕七看到花灯里放有糕点时,都是一脸的苦色。 都已经吃撑了,谁还愿意再吃啊? 是以,后面再遇到放有糕点的花灯时,两人都是看都不看,燕七也不阻止,任由燕北飞随手一抛。 砰—— 又一只残破的花灯落水,燕北飞把这段时间里收集到的纸笺一股脑地递给燕七。 燕七只有单手撑杆,另一只手拿着纸笺,一张一张地念了起来。 “尊敬的河神大人在上,请赐给奴家一个精壮的男人吧,曾经丰茂的田地经历了三年大旱,早已干裂不堪了,渴求能来一场让奴家酣畅淋漓的甘露!” 这怕不是哪个独守空房已久的闺中怨妇写的,燕七看得一阵鸡皮疙瘩,见燕北飞正竖起耳朵倾听,他嘿嘿笑道:“小少爷,这可不是你该听的。” 说完,他又接着念下一张。 “算命的曾说过,我的真命天子会是一个盖世英雄,你怎么还没出现啊?你到底在哪儿呢?快来带走我吧,不然我就要被爹娘嫁出去了,听说那人还是个跛子,我不想嫁给那个人!” 念完,燕七已经能想象到一个怀春少女满脸希冀的模样了。 他大拇指在纸笺上一划,这张纸笺就飘摇着落进了河水,他又看向下一张。 “某今二十有一,家中双亲日日催促,盼吾能早日成婚,他们也好早日抱孙,遂借七夕良日,望求得一段姻缘!” 这才是正常的愿望嘛! 燕七笑了笑,没有做任何评价,对于真正有愿望的人,他从来都是不愿评价的。 “吾之志,为踏仙路,斩妖魔,愿为玄天剑宗执剑人,剑指魔门八支!愿为风雷宗负刀客,刀斩关外大妖!除此两宗,再无宗门可入吾之法眼,今七夕已至,然,仍不见仙人踪影,吾心如绞,夜夜难眠!” 燕七忍不住笑出声来,写这张纸笺的人一定是脑子不太好,别人在这七夕之夜许的都是求良缘,他倒好,竟写平生的志向。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让燕七没想到的是,燕北飞居然很严肃,伸手夺过燕七手里的这张纸笺,细细瞧了半晌,然后将其折叠好,放进了腰间。 这是什么意思? 燕七愣了愣,却听燕北飞一脸平静地道:“你真没看出来这是谁写的?” 燕七立刻开始思索,又把燕北飞刚才的反应联系到一起,这才会心一笑,正要说笑两句,余光忽然瞧见上游飘来了一只极为特别的花灯。 特别大,得有半人高! 特别豪华,看起来倒不像花灯,而像一座凉亭,上面缀满了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即使没有摆放烛火,也将花灯里照得如同白昼。 此花灯一出现,便如皓月一样,夺去了周围那些小巧花灯的所有光芒。 燕北飞瞪圆了眼睛,将网兜子放在一旁,摩拳擦掌起来。 燕七将小船保持平衡,静等这只花灯顺流飘来。 嘿! 当花灯靠近小船,燕北飞站在船边,伸展双臂,轻喝一声,抓住两只檐角,将比他还要高的花灯给抱上船,他凑近一看,小脸上满是失望。 亭子似的巨大花灯里,既没有点心,也没有好玩的物件儿,更没有什么纸笺,只有几个木雕做的人。 一男七女,俱是赤身裸体,呈一种奇怪的姿势聚在一起。 燕北飞小脸通红,愤愤道:“这么大只花灯里居然只放了几个木雕,真是小气,小气小气!” 燕七就不同了,他仔细地瞧着木雕,目光当然只是聚焦在那几个女人上面,不得不说,雕刻者的功力实在深厚,长发的纹理,胸膛的起伏,腰臀的比例都是恰到好处,宛如真人,尤其是那些女人的眼睛里竟也雕刻出了几丝神韵。 大手笔啊! 燕七可不比燕北飞见识少,他很清楚能雕刻出这一个作品需要花费无数的时间,再加上那满眼的夜明珠,让他有些难以想象这只花灯的价值! 整只花灯里虽然没有只言片语,但燕七只看了一眼就已猜中了花灯主人的愿望,同时,也是大多数男人的愿望。 齐人之福! 享用这等福气的人不只要财大气粗,更要身体素质过硬。 燕七没有这样的财力,只能厚着脸皮去想:也不知这位主人有没有我这么健壮? 燕北飞再也不愿多看一眼,抬脚便将这只花灯给踢进了河面。 忽然,上游出现了一道愤怒的声音:“啊——这挨千刀的恶贼又出现了,竟将王公子的花灯给踢进了水里,真是可恶!” 燕七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上游的两岸奔来几十个打着火把的人,每个人都对着船上的两人怒目而视,瞧那样子,就好像与燕七两人有杀父之仇一样。 这些人自然都是争相赶来瞧这只花灯的,却没想会见到燕北飞将其踢进水中,都是怒不可遏起来。 “早说了要好好防备,却没成想还是被这恶贼给钻了空子。” “是啊,每到这一天,这恶贼就会出现,肆意打捞承载了我们美好愿望的花灯,他捞的只是花灯,可我们的愿望却破灭了,属实可恶!” “这事王公子还不知道吧?等传到他耳中,天知道他会有多伤心!” “啥也别说了,赶紧将这恶贼驱走!不然这花灯是没法放了!” 愤怒的人群吵闹起来,都是对着燕北飞怒目而视。 燕七瞧了眼人数,少说也有上百人。 虽然不算千夫所指,但百夫所指也是够难受的。 不过还好,他们的目标是燕北飞,而不是燕七。 这让燕七心里没有多大的压力,不过还是不自觉地撑着船往下游而去。 “跑什么跑?” 岂料燕北飞察觉到燕七的动作后,立刻出声喝止燕七。 “不跑等着挨打啊?” 燕七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依着燕北飞的意思将小船停下,他倒要看看燕北飞准备怎么面对这群愤怒的人们。 “挨打?谁敢打我?” 燕北飞傲然一笑,面对着诸人那愤怒的快要冒出火来的双眼,他怡然不惧,昂首挺胸,大声道:“我就站在这里,想打我的尽管下来!” 好小子,真是人小鬼大啊! 燕七不禁多看了燕北飞两眼,浑然没想到燕北飞竟然会如此应对,这不摆明了是火上浇油么? 这小子还是见识太少了,就算你是燕府小少爷又如何? 群情激愤之下,谁还管你什么身份? 果然,燕北飞一说完,举着火把的人都是红了眼睛。 “大伙不要忌惮他的身份,今夜就连平日里最纨绔的王公子都得老老实实地依着规矩放花灯,这是多年以来的规矩,这恶贼让我等的愿望破灭,我们也不必跟他多说,是时候给他点教训了!” 也不知是谁吆喝了几句,人群顿时意动起来。 有胆子大的年轻人捡起一粒石子,用尽全力掷了过来。 咚—— 石子砸在船板上的声音响起,燕北飞的眼睛一跳,然后他便看见眼前忽然下起了雨来。 漫天的石子迎面而来,燕北飞立刻抱着头退到船尾,口中直呼:“燕七,快划船!” 现在知道怕了? 燕七摇了摇头,飞快地撑杆。 在那漫天的石雨降临之前,小船已轻快地顺流而下。 见石雨落空,人群仍愤恨不已,纷纷在岸上狂奔。 瞧那架势,怕是一定要将燕北飞打落进河水才肯罢休。 “这群人怎么敢的啊?” 缩在船尾的燕北飞仍有些不解。 “小少爷,你现在知道毁灭别人的愿望的后果了吧?” 闻听着后方不断有石块落水的声音响起,燕七满脸的幸灾乐祸。 “去去去,别提这事了。” 燕北飞摆了摆手,一脸的烦闷。 小船的速度很快,只一会儿就已出了金陵城,可看着后方还有火星闪烁,燕七知道还不是停靠的时候,只能继续划船。 小划了一会儿,燕七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见秦淮河上忽然出现了雾气。 浓浓的雾气从水里升起,只在瞬间就已将小船笼罩住。 “小少爷,这什么情况?” 燕七减缓了船行的速度,伸手扫了扫雾气,一脸的疑惑。 “小爷哪里知道?” 燕北飞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从没听人说起过秦淮河上回出现雾气,闻言瞪了瞪眼。 “情况有些不妙!” 燕七皱起眉头,凝目望去,却发现这雾气浓的就像一块白布,就连他那惊人的目力都无法穿透出去。 哗哗哗—— 有急剧地水流声突兀响起。 两人都是回头望去,只见下游处的水流竟在急剧的旋转,一个漩涡正越来越大,漫天的雾气从那漩涡中不断地喷薄而出。 “这漩涡……” 燕七惊呼一声。 第69章 惊变骤起,心如死灰! “这漩涡咋了?” 缭绕的雾气从漩涡里喷出来,燕北飞还从没见过这种景象,正看的兴致勃勃的,不明白燕七的语声为何听起来有一丝惧怕。 “这漩涡很古怪,里面有吸力!” 燕七不得不将昨夜他遇到的情况讲述给燕北飞。 岂料燕北飞听完后,以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神情看着燕七:“漩涡本就有吸力,这有什么奇怪的?” 燕七知道燕北飞这是在讥讽他没有常识,他也懒得去辩解,只是一脸认真地道:“如果这吸力很大呢?” “很大?有多大?”燕北飞仍是不明所以。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这漩涡里传出来的吸力了。 没有等到燕七的回应,燕北飞就发现脚下的小船正快速地往那漩涡靠近。 “干啥呢?你是想去漩涡里看看?”燕北飞一直在看着漩涡,感觉脑子有些发晕。 “我什么都没干。”燕七仓促地回了一声,便开始快速地撑杆。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吸力?”燕北飞终于明白了,小脸顿时一片煞白,忙不迭地催促道,“燕七快点,快点,小爷可不想被吸进漩涡里去!” “别吵吵,没看到老子正在努力吗?” 燕七难得的吼了一声,手里的竹竿已快划出残影来了,可效果并不显着,小船仍在向漩涡的方向移动。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漩涡深处传来的吸力竟越来越大,就连沉腰落马的燕北飞都被吸扯的后退了两步。 蹬蹬蹬—— 燕北飞心下骇然,想也没想狂奔几步,来到燕七的身边,一把就将燕七的大腿抱住,颤抖着声音道:“呜呜呜……燕七,我害怕,我们不会被吸进漩涡里去吧?那漩涡里会不会有凶残的水怪啊?” “小少爷,你快别耽搁时间了,再这样抱着,我可连船都撑不了了。”燕七有些焦急,说话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燕北飞一听,立即松开双手,匍匐在船板上,一双小手死命地抓在船边。 嘶啦—— 几乎是在瞬间,燕北飞的裤子便已经被吸力给扯碎,他一扭头,就看见他的裤子飞进了漩涡中,吓得他忙松开一只手,飞快地划着水。 燕七咬着牙,发现任凭他如何用力撑船,小船都会越来越靠近漩涡,他四望一眼,不由暗骂自己一声。 妈的,吸力本就大,老子还逆流而上,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噗嗤—— 燕七将竹竿在湍急的水流中一划,小船便打横了,接着他便拼命地划船,小船虽仍在靠近漩涡,不过速度有所减缓。 这让燕七内心微喜,浓雾中他辨不清方向,但只看水流的流向就知道河岸在哪儿,唯一不知道的是离左岸近一点,还是离右岸近一点。 “妈的,拼一把!” 燕七把心一横,划船往左岸行去。 “燕七,快一点!” 燕北飞趴在船板上,近乎是光着屁股,沙哑着声音催促。 燕七没有回应,仍闷头划船。 随着他的努力,小船总算是离那漩涡远了一段距离。 可不等两人放松,水流忽然发生了巨变! 轰—— 河底一声炸响传出,水花溅起数丈高,然后,一向平和的秦淮河上竟起了一层楼高的浪潮! 是的,浪潮! 活见鬼的浪潮! 这他妈是河啊,只是河啊,凭空出现这快十丈高的浪潮是怎么回事? 燕七来不及细想,扔下竹竿,弯腰握紧燕北飞的手,直接弃船跳进河中。 有这么高的浪潮在,再固守小船并无意义,他又不会冲浪,是以弃船才是最佳办法。 只是燕北飞这个拖油瓶不会游水,一落进水中便惊恐的拍手踢腿,有好几脚都踢在了燕七腰间。 那激起的浪潮顷刻间就落了下来,燕七忙深吸一口气飘进水中。 咕嘟嘟…… 被燕七拖进水底的燕北飞口中不住地冒出水泡,他挣扎的动作有所减缓。 砰—— 浪潮入水,河水疯狂的震荡。 燕七一不留神,胸腔中憋着的那股气差点就被震散了,好在身后传来的那股吸力惊醒了他,只是愣了一下便飞快的往前游去。 几息之后,燕七的头冒出水面,同时也把燕北飞的脑袋托举出水面,好让他呼吸呼吸。 咳咳…… 燕北飞一连咳出好大几口河水,脸色有些苍白,神情萎靡,半闭着眼睛趴在燕七的肩头,有气无力地道:“现在安全了吗?” 燕七无声地摇了摇头。 在身后,那漩涡仍旧存在,只是不知为何,吸力好像变小了许多,像刚才那样的浪潮暂时没有再出现,但那浓浓的雾气仍旧笼罩住河面,根本看不到河岸的位置。 燕七左右各望一眼,只觉水面茫茫,看不清边际,就好像置身在一片海洋之中,他忍不住问道:“小少爷,秦淮河到了城外之后,河面很宽吗?” 燕北飞茫然道:“小爷不知道。” 燕七一愣,旋即苦笑起来。 知道自己是白问了,像燕北飞这种尊贵的少爷,又怎么会去关住一条河有多宽呢? 不过,既然是河,肯定就没有海大,燕七不信找不到边界。 现在他之所以会感觉到河面广无边际,应该是周围那笼罩着的雾气的原因。 浓雾缭绕,又是在这种危急关头,影响了他的判断。 这个推测完全站得住脚! 燕七决定不去看周围的浓雾,而是去看河水。 河水的流向是不会骗他的。 当河水一次又一次地流经脖子时,燕七忽然感觉河面开始咕嘟嘟地冒出一连串水泡,就好像河水被煮沸了一样。 燕七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河水发生这样的变化,不过他清楚一点,那就是在这里滞留越久,也就越危险。 “小少爷,注意屏息。” 说完,不等燕北飞回应,他便抓着燕北飞往前游去,前进的方向恰巧与水流呈一个直角。 这自然是燕七考量过后得出的到达河岸的最佳路线,只要他的方向不偏离,肯定是能抵达河岸的! 呼呼呼…… 霎时,狂风大作,巻的浓雾翻转,水流的速度也变快了。 同一时间,那股吸力再现。 情急之下,燕七回望了一眼,竟看见那漩涡比先前大了数圈,就像一只无底洞,疯狂地吞噬着四周的河水。 雾气翻涌,就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燕七亡魂皆冒,恨不能生出八对手臂,疯狂地划水,如游鱼一样往前。 可那漩涡的吸力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任凭他使劲全力,前进的距离仍旧很短。 河水震荡之下,燕北飞又灌进去几口河水,呛得他猛烈咳嗽,一双手紧紧地箍着燕七的脖子。 燕七脸色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强忍着没有出声,他心里明白燕北飞已经他当做了救命的稻草,而且此时也不宜出声。 时间不能浪费! 尽管逃出生天的希望很渺茫,可他仍旧没有放弃。 随着他不断地用力,书囊的背带忽然断裂。 没了书囊,燕七只觉身子一轻,速度竟然变快了许多,趁着换气的档口,看了一眼已经离他越来越远的漩涡,不由内心一喜,亡命般的向前游去。 十息过去,燕七已经游到了浓雾之中,那白茫茫一片的雾气忽然剧烈地翻涌起来,晃得他有些眼花。 砰—— 恰在此时,河底传出一声巨响。 一朵巨大的浪花升腾而起,竟将燕七和燕北飞一起托上天空。 接着,更多的浪花冲天而起,宛如一道道水柱,久久不散。 燕七伏在浪花上,感受着浪花的冲击力,他慢慢站了起来,发现居然真能稳稳地站在浪花之上,他怀抱着燕北飞,看了一眼前方的几道水柱,彼此之间相距大约有四丈左右,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喜色。 四丈距离,以他的腿部力量,完全是可以跳过去的,只要这些水柱暂时不散,甚至可以凭借水柱直接跳出浓雾! 只是,如今他并不是孤身一人,身边还有燕北飞,虽说燕北飞年纪不大,但少说也有四十多斤,如果要带着燕北飞一起跳过去,燕七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看了一眼仍凝而不散的水柱,燕七知道不能有片刻的犹豫,沉声道:“小少爷, 我现在将你抛向前方的那根水柱,你自己注意!” “什么?”燕北飞一脸茫然,就发现自己已经飘了出去,吓得他在空中哇哇大叫。 啪—— 燕七这一抛很准,尽管燕北飞没有反应过来,却还是稳稳地砸在水柱上,并没有落下去。 燕北飞还没趴好,就听燕七的声音传来:“小少爷快挪开点位置,我要过来了!” 此时燕北飞已经明白了燕七的意思,忙往旁边挪开,幸好这水柱足够粗,燕北飞总算给燕七留了个落脚的位置。 燕七忙纵身一跃,稳稳落在燕北飞的身旁,来不及出声提醒,便又抓起燕北飞的臂膀,将其抛了出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燕北飞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惊慌了,落在水柱上后自觉地挪开。 如此几个起落之下,两人的前方已只剩下一道水柱,且这道水柱之后的雾气明显稀薄了不少! 生路就在前方! 燕七很笃定,拍了拍燕北飞的肩膀,再一次将燕北飞抛了出去,等燕北飞站稳之后,他也准备起跳。 可就在这时,脚下的水柱竟忽地散落,燕七一个重心不稳,凌空跌落。 “燕七!”燕北飞见到这一幕,吓得悲呼一声。 完了,老子凉了! 燕七心如死灰,人还在降落时,冲着已开始啼哭地燕北飞大声吼道:“不要管我,往前跳!” 第70章 千年后,七月七,鹊桥会,神宫现! 跳吗? 跳啊! 挣扎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可是燕七…… 忠诚的燕七…… 一个呼吸的时间里,燕北飞心念电转,可当身后的那数道水柱一道接一道的溃散时所发出的哗啦声响起后,燕北飞咬了咬牙,纵身一跃! 白茫茫的雾气将其包裹,他满眼只有一片白,双手张开,一脸的悲痛,浑不知自己将会落在何处。 是岸上? 还是落水? 噗通—— 当燕北飞消失在雾气中时,燕七也砸进了震荡的河水中。 河水如被煮沸,冲击着他全身,那漩涡处传来的吸力就像无数只强而有力的手,拽着他直往漩涡而去。 燕七仍没放弃,铆足劲儿地拼命划水,可终究无济于事。 他已经精疲力竭,再无力与那漩涡处传来的吸力拉扯,索性停止了挣扎,任由自己飘进漩涡。 无数的河水旋转着钻进漩涡深处,燕七也跟着水流旋转,头昏脑涨之下,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他奶奶的,真是血亏啊,还没去领略领略这个世界的风光呢,就这么憋屈的死了…… 这是燕七昏迷之前最后的念头。 …… …… “千年后,七月七,鹊桥会,神宫出!” 河岸处,一群身着漆黑夜行衣的人蛰伏着,看着河面上已快趋于平静的雾气,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紧张和兴奋,为首的是顾诗情,她喃喃的念叨一句,再看了一眼那雾气,她暗暗点头。 当她知晓这段暗语之后,就一直守在金陵城。 这些年里,她早已将跟秦淮河有关的正史和野史都了解了个遍,知晓这秦淮河从没出现过任何离奇的动静。 至少在这数百年里没有。 及至入夜时分,河上就已出现了雾气。 虽然她早已带着人守在了岸边,却迟迟没有采取行动。 这当然是在忌惮九霄宫出世之时是否会有其他杀招伴随着出现。 九霄宫可是宫九霄一生的心血,谁也不知道他死前在九霄宫周围布置有多少强悍的禁制。 如果贸然闯入,很容易会害了大家! 令顾诗情没想到的是,这雾气竟有阻隔视线的效果,当雾气覆盖住河面时,她便再也看不清河面上的状况了。 可看那雾气仍在不断地往上游和下游蔓延,顾诗情知道这雾气的变化还没有结束,便只有按捺住性子等待。 这一等竟是两个时辰之久! 两个时辰很长,可与她滞留金陵城的三年时间相比,已经微不足道了。 终于,笼罩住河面的雾气彻底平静下来。 就像一朵巨大的云朵坐落在河面上,前后足有数百丈! 顾诗情正欲下令所有人向雾气内进发的时候,却发现侧下方约莫七八丈距离的雾气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个位置的雾气正在抖动。 每个人都是屏息凝神,体内玄力开始运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下一刻,一个黑影从抖动的雾气中摔落出来! 众人都是一惊,慌忙后撤。 噗通—— 这黑影重重落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又在地上滚了两滚后,便不动了。 顾诗情走上前去,在众人的围观下,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弯腰去察看。 “竟是他!” 顾诗情发现这黑影是个小孩,将小孩的身体翻转,便看清了燕北飞的面目。 “居然是飞少爷!” “奇怪,他怎么会从雾气里面出来?” “飞少爷昏迷了,但全身上下好像并没受伤,这是为何?” 众人七嘴八舌地低语,个个声音都有些娇媚。 “哼,他可是燕青霜的亲弟弟,此时却从我们等待的九霄宫范围里出现,这是不是说明燕青霜已经先我们一步进入了九霄宫?” “哎呀,小蝶,你莫不是因为那天的事迁怒飞少爷?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啊,要是燕青霜真在,她又怎会放任飞少爷全身都打湿了?” “哼,那你说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偏偏又是九霄宫出世的这段时间,你说的清楚,我就相信你!” “行了, 别争论了。” 顾诗情在昏迷的燕北飞身上一阵翻找,除了一袋银子和几张纸笺外,并没有任何有用的。 银子于她无用,纸笺也已经因为泡水而碎裂,上面的字迹早已经分辨不清楚,显然无法从这两样东西上来判断出燕北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顾诗情立即抬手,一掌拍在燕北飞的胸口,丝丝魔气在燕北飞周身游走。 咳咳! 没过一会儿,燕北飞咳嗽着睁开眼来,眼帘上还挂有水珠,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一团白光。 “小爷这是死了吗?” 燕北飞喃喃着,自地上坐了起来,这才看清手握夜明珠的顾诗情,他忙惊叫道:“是你,女魔头!” 噗嗤—— 众人都是娇笑,到底还是燕青霜的亲弟弟啊,也就只有他敢当面叫顾师姐为女魔头了,若是换做旁人,怕是立刻就被师姐给撕成八瓣了! 顾诗情神色一冷,站了起来。 燕北飞望了一眼浮云一般的浓雾,这才想起燕七还在浓雾里,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他不由看向了已转过身的顾诗情,这个女魔头可是能跟姐姐燕青霜针锋相对的修行者,她一定有能力救燕七! “女魔——顾小姐,你……” 话到嘴边,燕北飞才醒觉求人办事可不能这样称呼,忙换了个称呼,却又有些犹豫起来。 说到底,这可是姐姐的死对头,要是自己求她的事被姐姐知道了,怕不是屁股被打开花那么简单了。 一想到屁股,燕北飞就忍不住捂着屁股,幸好这件袍子足够长,没人会发现他的裤子已经不见了。 顾诗情回过头,看着一脸局促的燕北飞,笑眯眯地道:“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等你说完了,姐姐也有点事要问问你!” 有道是,祸不及家人,她与燕青霜虽然是宿命对头,可这些年里,她并没有针对燕府其他人,毕竟,这些人可跟她没有半点恩怨。 想起燕七在落水前仍不忘提醒他赶紧逃生,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燕北飞不由为自己刚才的局促而感到羞愧起来,深吸一口气,也不管姐姐以后知道了后果是什么,忙大声道:“顾小姐,请你救救燕七!他……他还在里面!” “什么?还有人在里……面?” “燕七?哪个燕七?” “嘻嘻,还能是哪个燕七,不就是那个盯着你的胸一阵乱看的那个燕七咯!” 顾诗情摆了摆手,众人立刻噤声,她这才一脸严肃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此处?” 燕北飞的脸不由一红, 低着头嗫懦着道:“我跟燕七打捞花灯的时候被……被发现了,便一直往下游逃——不是,是避险,没料到出城后,周围竟有很多雾气,不只如此,河面上起了数十丈高的浪潮,我们的船翻了,燕七护着我好不容易跳了出来,可他却……” 说到这里,燕北飞已经泣不成声了。 噗嗤—— 众人忍俊不禁,接连笑出声来。 这飞少爷也太不没有道德了,居然干出这种事来。 若非是师姐在这里,她们说不得又要调笑几句。 顾诗情听完,细细思索起来。 有浪潮? 为何没有听到声音? 难道这雾气还有隔绝声音的效果? 而她在金陵城数年,对于燕北飞的陋习多少是有所耳闻的,虽然她也不爱许愿,却也对燕北飞做出这种打破别人愿望的事而感到不舒服。 不过,至少有一点让顾诗情心安。 那就是这两人还真是误打误撞进了这九霄宫的范围。 想想就觉得有些荒唐,情欲门花了好几代人的精力才弄清楚九霄宫的所在,可这两人只是划个船就能找到。 不过还好,这两人尚还不知道实情。 等等——那个可恶的家丁还在里面! 可别被他得到九霄宫离的宝物了! 事不宜迟,顾诗情只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除了浪潮外,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燕北飞扣着脑门,仔细想了想,忙道:“漩涡,有一个很奇怪的漩涡,里面有很大的吸力,要不是有燕七,我根本就逃不出来,燕七……顾小姐,你快去救燕七啊,只要你能把他救回来,我……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 顾诗情笑了笑,与九霄宫离的宝物相比,一千两根本不值得她动心,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出发! 众人点头,纷纷跃起,可刚一靠近浓雾,雾气内竟有湛蓝色的闪电滋滋出现,众人一惊,就被闪电击中身体,顿时浑身战栗着,身体不受控制的摔落回河岸。 “这是……禁制!” 顾诗情眯起了眼睛,看着雾气里仍在闪烁的道道闪电,神色有些凝重。 燕北飞也吓了一跳,看着眼前已快完全变得湛蓝的雾气,联想起以前听姐姐讲起过的一些异象,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顾小姐,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宝物?”燕北飞扯着顾诗情的袖子轻声问道。 “哼,不该你知道的别问。”顾诗情甩开燕北飞的手,来到众人身前询问道,“你们没事吧?” “除了全身还有些酥麻外,并无大碍!”众人站起来,看着雾气中闪烁的闪电,都是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禁制只是阻止有人强行闯入,并无多大的杀伤力。”顾诗情迈着小碎步,眼睛紧紧地盯着雷云一样的雾气,忽然眼睛一亮,低语道,“你们试试从燕北飞刚才出现的位置!” 第71章 你就像头猪! 燕七,你一定要没事啊! 看着顾诗情带着一大队人从他出来的位置一个一个的消失在湛蓝色的雾气中,燕北飞对于燕七能活着回来的希望变大了不少。 生死关头,他才深刻体会到燕七有多么的重要。 都是为了救他,燕七才被留在了那神秘莫测的河水中。 从燕七能平稳跳过数丈距离时,燕北飞就知道是自己拖累了燕七,如果没有他,燕七一定早就逃出来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要来捞花灯。 一切的过错都是因为他! 燕北飞很自责,从未有过的负罪感萦绕在心头,就好像一块块巨石压着心脏,他不禁痛苦地弯下腰,一阵阵地呕吐起来。 尚还没完全消化的残余糕点几乎落了满地。 夜风吹起,燕北飞感觉到丝丝凉意直往腿上爬。 正在这时,噗噗声连连响起。 燕北飞刚一抬头,就发现刚刚才消失的那队人竟一个接一个的从雾气中倒飞出来!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北飞小跑着凑近,这才发现这些人都急促地喘息着,一身更是湿透了,丝薄的衣衫紧紧包裹住那一具具玲珑的娇躯,可他却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曼妙曲线,只是一脸焦急地询问。 “唉,别提了,我们进去之后,还没落在河面上,河面就起了浪潮,就跟你先前说的那样,我们避之不及,都被浪潮击退了!” 回答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无奈。 燕北飞又问道:“那……顾小姐呢?” “师姐她实力高强,自然是避过了浪潮,只可惜我等实力不济,唉……” “这么消极干什么?再闯就是,这次我们有了准备,一定可以避过浪潮!” “好!” 三言两语之间,这队人又做好了再闯的准备。 可没曾想,就在她们刚要动身的时候,有突兀的风声响起。 有人来了! 众人回望,就看见黑夜中飞来两道人影。 这两人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已来到近前。 “杜湘,雷力!” 有人认出了这两人,不禁轻呼出声,神色有些难看起来。 毫无疑问,这两个出自圣门八支中的血祭门与挫骨门的家伙,突然出现在此地,其目的肯定与她们一样! 杜湘和雷力刚一落在岸上,就发现这群来自情欲门的娇滴滴的小娘子已经聚在一起,正直面着他俩。 杜湘舔了舔嘴角,露出嗜血的微笑。 九霄宫的宝物,没有人不想要。 如果是挡在前方的是外人,他早就已经杀了过去。 但这些小娘子都是顾小妹的人,杜湘还真下不了手。 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用手肘碰了碰雷力。 雷力向来是处理这种事情的最佳好手,杜湘很笃定雷力不会让他失望。 雷力苦笑一声,上前一步,沉声道:“还请师妹们让一让,我也好去见识见识神宫的真容!” “如果我们不让呢?”说话的是胸最大的那位姑娘,她不只胸大,脾气更是火爆,冷声道,“顾师姐早已经进去探索了,这代表此处已属于我情欲一门,还请来自挫骨门的这位同门不要破坏了挫骨门与情欲门之间的友好关系!” “至宝出世,能者得之,什么时候此地成了你情欲一门的了?”雷力冷笑一声,一只手成爪,浑身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来。 看样子,大有一副不让开就会动手的架势来。 “小蝶,算了吧,你我伺候男人的本事还行,但真要动起手来,根本就不可能是劫杀的对手!” 一人在小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小蝶轻哼两声,没再出声。 劫杀雷力的无情她可是知道的,尤其是他那只右手,不只坚硬异常,杀伤力更是可怕!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人还一点不近女色! 完全就是块有又臭又硬的石头! 小蝶高耸的胸膛起伏着,自觉地往一旁挪了挪,她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燕北飞站在最后,也跟着迈步。 很快,便只剩下杜湘跟雷力还站在河岸上了。 “厉害啊雷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们散开了,这要是换我来,怕是得掉一层皮。”杜湘站在雷力的身后,嘻嘻哈哈地道。 “要掉也是掉你的皮,但凡是少对顾小妹上点心,你也能像我一样。”雷力扫视了一眼怒目圆睁的这群姑娘,摇了摇头,这些女人中实力最高的也才入海境七品,如果杜湘能狠心出手,一个回合里就可以在每个女人的脖子上咬上一口! 杜湘叹了口气,不想在这事上浪费时间,他看了眼蓝光熠熠的雾气,神色有些凝重:“这可是九霄宫的外围,闯进去的时候务必提高警惕,要知道宫九霄老前辈生前最喜捉弄人,天知道这雾气里会有什么样的陷阱杀招!” “行了,不需要你提醒,你还是顾好自己吧。”雷力的神色微有些缓和,但很快又变得凌厉起来,他盯着已经退远了的那群姑娘,忽然冷笑道,“现在你们可以传讯给顾小妹了,告诉她有故人来寻她,让她别把宫老前辈的宝物给收集完了,让我等也去喝口汤,哈哈……” 谁都能听出来雷力这是在挑衅,但却无人出声,只是冷眼瞧着二人。 杜湘和雷力转身面对着浓雾,其内仍有湛蓝色的闪电不时出现,却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而且即便有闪电的存在,雾气也并没有什么变化。 也就是说,单单以肉眼望去,并不能看出任何危险。 杜湘只看了两眼就准备纵身跃起,却被雷力一把拽住了袖子。 “怎么了?” 杜湘很不解,不明白雷力为何在这档口拦住他。 “你这么着急是真想得到九霄宫里的宝物?还是说你只想早点见到你的顾小妹?”雷力瞪了杜湘一眼,没好气地道,“有时候真觉得你是头猪,这雾气肯定非同寻常,你就这么贸然闯进去,也不怕遇到什么意外?” “能有啥意外?顾小妹都能进去,我为何要害怕?”杜湘张了张嘴,回怼了一句,这当然是因为雷力居然又骂他,尽管在以往出现的这种情况下,通常雷力都是正确的,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在那么多姑娘的面前,尤其是这些姑娘还跟顾小妹有关心,要是这件事传到了顾小妹耳里,他还要不要面子啊? “你没救了。” 雷力摇了摇头,认真地道:“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你就动身吧。” 说完,雷力便抱着双臂,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来。 “哼,你真不跟我一起?” 杜湘刚问出口,就看见雷力很淡然地一点头,他不由笑了起来:“好,待会儿我进去了就一股脑把九霄宫里的宝物全收走,连一点残渣都不给你留!” 雷力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 杜湘拍了拍手,皱眉看了眼浓雾,神色中带着戒备,脚下一跺,整个人便如一发炮弹般激射向浓雾。 眼看着杜湘的头已和浓雾挨在一起了,却在下一瞬间,只听杜湘哎哟一声,整个人便猛地倒飞回来。 那雾气明明没有任何波动,他却像是撞在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铁板上,倒飞回来时整个人晕乎乎的,连一点玄力都使不出来。 好在雷力一直在密切地关注着杜湘,不然杜湘肯定会狼狈地跌在岸上。 雷力伸手抓住倒飞回来的杜湘的腰带,使其平稳落地,他带着玩味的笑意问道:“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跟头猪没什么两样?” 杜湘愣了愣,想着刚才已经够丢脸的了,这要是再回怼雷力,只会让他更丢面子,索性闭紧双嘴,连一个字也不敢讲。 雷力有些无奈地转过头,就看见情欲门的这些姑娘个个都以手掩着唇,曼妙的娇躯轻颤着,一看就知道是在暗暗偷笑,他神色一整,轻咳一声道:“行了,笑也笑得差不多了,赶紧将进入浓雾的方法告诉我!” 姑娘们立刻平静下来,互相望了一眼,神色有些犹豫。 雷力的脸色冷了下来,声音也低沉的可怕:“你们也知道我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我想一定没有人想见识我这只手的威力。” 姑娘们看了一眼雷力伸出的右手,都是身体一抖。 小蝶摇了摇头,伸手为雷力指明了位置。 杜湘眼睛一亮,就要行动,却又被雷力给拉住了,他一脸不悦,正要出声,却听雷力追问道:“进了雾气之后是不是还有凶险?把你们所知的一并讲出来吧。” 小蝶脸色一白,没料到雷力竟如此聪明,她的本意便是要让雷力两人迎面撞上浪潮,顾师姐若非是有魔气羽翼,很难避开那汹涌的浪潮,据说这两人的实力与顾师姐只在伯仲之间,而他俩又没有魔气羽翼,到时定会被浪潮冲击得狼狈退回,只可惜,心细如发的雷力好像已察觉到了这一点。 聪明的男人不好对付。 聪明的女人一向不会和聪明的男人作对。 小蝶老老实实地道:“从我指的这个位置进入雾气之中后,会有一道道高逾十五丈,宽逾三丈的浪潮冲击过来,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们连浪潮这一关都过不去。” 小蝶说完,就见雷力身影一闪,已在瞬间就来到她面前,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直欲刺进她的眼睛深处。 小蝶自知所言没有半句假话,怡然不惧地回瞪回去。 “你很老实!” 雷力回到杜湘的身边,挑了挑眉:“你都听清楚了?” 第72章 浪潮翻涌,伺机而动! “当然!”杜湘挑了挑眉,满眼的兴奋,“有了进入之法,我们赶紧动身吧,神宫里那么多宝贝,可别便宜了顾小妹一个人!” “哼,现在说的好听,别到时候顾小妹一个眼神,你就自动双手奉上所得之物了!”雷力轻蔑一笑,他是知道杜湘的脾性的,一点都不相信杜湘现在所说的。 杜湘打了个哈哈,拍了雷力一巴掌,而后便一跃而起,自小蝶指出的位置,无声无息地闯了进去。 雷力再看了小蝶等人一眼后,也跟着闯进雾气。 浓雾一阵翻涌后,便又归于平静。 燕北飞拉着一张脸,没精打采的,瘦小的身躯呆立不动,满眼都是焦急。 离他最近的那位姑娘轻声出言安慰:“飞少爷,你就别太担心了,有师姐在,你的家丁应无大碍。” 燕北飞没有出声,一双眼睛却已经红了起来。 那顾诗情可是修行者,燕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丁,她真的会搭救燕七吗? 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想就已经知道。 修行者高高在上,凡人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埃,哪个修行者会去关注这粒尘埃呢? 夜风吹起,很凉很凉。 吹过燕北飞的身体的时候, 就像流进了一股寒流,刺骨的冰冷深入骨髓,令燕北飞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 “飞少爷,你就回去等消息吧,这里太冷了,你的身体会遭不住的!” 或是母性的光辉使然,姑娘们都是好心的劝解起来。 “不,我要在这里等,一定要等到燕七回来!” 尽管身体不断地发冷,可燕北飞仍是倔强着不愿离去。 “他想等就等呗,你们还劝他干什么?”小蝶是个不客气的主,一点也没有劝燕北飞的意思,说出的话就像一根根针一样,刺的燕北飞全身生疼。 “小蝶,你就少说两句吧,你这张刀子一样的嘴,可不是飞少爷能受得了的,别忘了,他还是个孩子哩!” …… …… 浓雾内。 杜湘刚一进入浓雾,眼前便被一片洁白的光芒挡住了! 他忍不住凝目望去,却发现这片光芒竟然来自于一道道浪潮。 谁也想不到,这秦淮河里竟然会出现如此多,声势如此浩大的浪潮! 粗略估计,得有上百道,互相倾轧着冲天而起,已将浓雾内的整个水域都给占据。 每一次的碰撞,都有朵朵浪花溅起,成片的光芒如肆意散发流光的皓月一样,无比的摄人心魄! 好在杜湘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有被眼前的浪潮乱了心神,当两道浪潮冲击而来的时候,他毫不迟疑的单手成掌劈了出去。 轰—— 一道猩红色的掌影劈开浪潮,又与接踵而至的浪潮相遇,两相碰撞之下,掌影被吞噬,那浪潮却丝毫不见溃散,仍咆哮着冲击而来。 “见鬼了?” 杜湘大睁着双眼,满眼的惊色,浑然没想到这浪潮竟如此的强劲,即使在他全力一击之下,仍不见溃散。 尤其是眼前那道本已经被劈开的浪潮,竟只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便又合拢到一起,继续冲击而来。 哗—— 忽然,一只硕大的拳头从天而降,重重锤击在浪潮上,浪潮便直接溃散了,水滴四射,强劲而有力,竟带起了呼呼的风声。 噗噗—— 水滴射进浓雾,竟发出如击打在布匹上的声音。 杜湘单手挡住脸颊,任冰冷的水滴打湿臂膀,他高声道:“雷力,还得是你这爪子啊,要不是你突然出手,我怕是要被这浪潮给撞出去了!” “少说废话,还没完呢!” 雷力轻飘飘地来到杜湘的身边,两人凌空而立,雷力凝望着前方那汹涌的浪潮,神色有些凝重,地沉着声音道:“这浪潮不简单。” “河底应该有阵法的存在,不然不可能制造出这无穷无尽的浪潮来!”杜湘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每逢宝物出世时,其周围都会有各种异象,你别傻愣着了,赶紧出手,轰开这些拦路的浪潮,我们得赶紧突围到那漩涡上方去!” 雷力点了点头,身体横移出去,双拳上光芒熠熠,每逢浪潮拦路,便是一拳轰出,直将浪潮轰散,杜湘便跟在雷力的后面,时刻警惕着左右两方袭击而来的浪潮。 轰—— 一道道浪潮在撞击中溃散,轰隆声如响天雷,两人前进的速度虽然缓慢,却还是前进了一大段距离。 哗啦—— 溃散的水滴刚一落进水面,便又再度凝聚,自下方袭击向天空中的两人。 “没完没了还!” 杜湘神色一冷,人在空中,忽然单脚一跺,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直往下方压去,一触及浪潮,便生生将浪潮阻住了。 “干得不错!” 雷力赞许了一声,双拳连环出击,又轰散了数道浪潮,前进了七丈距离后,他忽然停了下来,双眼凝重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 杜湘接连击溃左右两方冲击来的浪潮后,来到雷力的身边,刚低声问了一句,便已呆立不动了,双眼直视着前方。 只见前方二十丈外,无数的浪潮此起彼伏,一道纤细的身影如飞鸟一样,敏捷地躲避着浪潮的攻击。 杜湘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双漆黑的羽翼,同样也忘不了那个正在躲避浪潮的人。 无数的浪潮咆哮着腰将她撕碎,可她仅仅是羽翼轻颤,纤细的身影便成了世间最灵活的飞鸟,没有一道浪潮砰到她! 可浪潮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她虽然能完美的躲避,可前进的速度却变得缓慢无比。 杜湘呼了口气,出声道:“你能找到阵法的阵眼吗?” “要找到阵眼,就得深入河底!”雷力看了一眼下方那密密麻麻的浪潮,摇了摇头,“宫九霄设下这阵法,显然是不希望有人能破坏,所以,我们只能硬闯,尽管这浪潮很多,但以秦淮河的宽度来看,那漩涡应该就在顾小妹的前方不远!” “那就闯吧!”杜湘咬了咬牙,就要展动身形,却被雷力一把抓住了肩头,不由疑惑道,“你想干嘛?” 雷力沉声道:“宝物当前,你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我已经瞧出来这阵法的规律了,尽管这阵法搅动出无数的浪潮,可也并不是无差别攻击,而是根据闯入者频繁的动作来发动攻击的。” “真的?”对于雷力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告诫他,杜湘有些无语,定睛望去,发现果然如雷力所说,前方的顾小妹频繁的躲避,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浪潮,而两人此刻站定,虽也有数道浪潮冲击过来,却俱是擦肩而过。 杜湘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利用顾小妹躲避的时候,伺机偷闯过去?” “不错。”雷力点了点头,很显然这是一个绝佳的办法,既消耗了顾小妹的玄力,也让己方两人能够保存实力,顾小妹拥有魔气羽翼,再加上灵动的身法,闯过浪潮是迟早的事,到时神宫出现,两方说不得要有一番争斗,所以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个于己方百利而无一害的办法! 唯一让雷力心忧的是,杜湘这人可能会成为一个变数,是以他不得不把话挑明。 “这要是被顾小妹知道了,她会不会很生气?” 果然,如雷力所料,杜湘听后皱起了眉头。 “这种关头你就别犯傻了,此次金陵城之行,莫忘了你血祭门门主的嘱咐,一定要以九霄宫中的宝物为主要目标,其他的一概不要管!”雷力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跟这个老喜欢犯傻的家伙一伙,可他还是得耐心地劝说道,“顾小妹当然也是这个目的,她可是在金陵城苦守了三年之久,在她的心里,同样是九霄宫的至宝最重要,你能明白吗?” “那……” 杜湘咬了咬牙,充满歉意的眸子扫了一眼前方那还在躲避浪潮的孤单身影,重重地道:“好,就依你的,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再等等!” 在两人等待的时候,袭击向顾诗情的浪潮已经多到无法以肉眼来分辨了,无数的浪潮紧密相连,就像一道道墙壁一样围成了一个圆,不断地收缩。 随着浪潮越来越近,顾诗情一脸的凌厉之色,她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的恐怖压力,压力之强,已让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嗡—— 魔气羽翼震荡,顾诗情冲天而起。 浓郁的雾气将夜空遮蔽,却像一道天堑,在顾诗情来到雾气边缘时,便已感觉到无法再往上了,上方好像有一道莫名的伟力存在,阻隔了她! 不过,顾诗情的神色仍没有半点惊慌,她控制着魔气羽翼,轻盈地往前方飘去,前方亦有数道浪潮正冲击上来。 在浪潮即将袭上鞋面时,顾诗情终于看清了远处的漩涡。 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漩涡,水流正在疯狂地旋转,她的眼睛一亮,忽然收起魔气羽翼,使出全部修为防护住全身,任由浪潮将其吞没。 “就是现在!” 雷力一直在密切关注着顾诗情的动向,见浪潮将顾诗情淹没,他立刻动身。 “小妹——” 杜湘焦急地唤了一声,可一想起雷力的告诫,便只有狠起心来跟在雷力的身后,展开身法,迅捷如电,只眨眼间便已远去数十丈!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那道漩涡。 漩涡中,正有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神宫出世!” 雷力惊呼一声,伸手拦住杜湘,示意他不要乱动,尔后,两人有些紧张地观察起来! 第73章 令人羡慕的凡人! 轰隆隆—— 数十道浪潮猛烈的撞击在一起,溅起的水花如雨点般落下。 顾诗情皱起眉头,双手护胸,魔气羽翼将她全身都罩住,整个人如一发炮弹般飞速向下坠落。 这是她想到的唯一能躲过浪潮冲击的办法。 如果一直在空中,迟早会被浪潮击中。 毕竟浪潮的数量太多了,她总有躲避不及时的时候。 可若是落下去就不一样了。 以她对秦淮河的了解,很清楚秦淮河上是不可能有如此狂暴的浪潮的。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河底有阵法! 即使宫九霄思虑周全,设下的阵法无比的全面,只要有人出现在空中,阵法便会发动。 可经过了千年之久,阵法的威力终究是减弱了很多。 当然,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阵法也会像逐渐老去的人一样,反应会变得迟钝,攻击会变弱。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阵法始终只是阵法,只是人为创造出的产物,纵然再全面,却还是有缺陷。 而顾诗情就是利用了这阵法的缺陷,极速下降之下,高空中的浪潮相互冲击,一寸一寸地相互倾轧着化为水滴四溅,而低空处的浪潮却无法及时反应过来,是以,顾诗情在魔气羽翼的保护下,竟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砰—— 顾诗情已落水,立时,便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吸力正拉扯着她! 吸力之强,纵是她极力展动羽翼,可由于是在水中,魔气羽翼扇动时受到水的阻力的影响,效果已经大打折扣,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拉扯着倒退。 不用去想,顾诗情也知道这股吸力来自漩涡。 既已明白无论怎么挣扎都脱身不得,她便索性不再挣扎,只用魔气羽翼护住全身,任由这股吸力扯着她。 很快,顾诗情就看到了漩涡,疯狂旋转的漩涡中心,一束刺目的白光冲天而起,可在触及浓雾之后,便被浓雾给吞没了。 “九霄宫……要出世了!” 顾诗情在心里默念着,被吸力拉扯着继续倒退。 同时,那漩涡的范围逐渐变大,只眨眼间,顾诗情就已被吸力拉扯到漩涡边缘,顺着旋转的水流不断地飘荡。 到了这时,吸力仿佛已经消失了。 可跟着水流旋转的顾诗情却发现她还是挣脱不得,只能忍着强烈的晕眩感往漩涡里看去。 由于她处在外围,能看到漩涡的中心,可因为白光的存在,她只能看到一片白。 没能第一时间见到九霄宫的轮廓,顾诗情难免有些失望,可就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在那白光周围的一圈旋转的水流中,好像有个人! 顾诗情不由定睛望去,果然看清了。 湿透的青色衣衫紧紧包裹着宽阔且坚实的后背,这个人几乎是漂浮在水流上,就好像一片随波逐流的浮萍。 或许在半个月以前,顾诗情的眼里还只有雪一样的白,少女一样的粉,生命一样的绿,烈日一样的火红,但这半个月以来,她所看到的颜色中已悄然出现了一抹青色。 青衫小帽,一脸贱笑,这个人当然就是燕七! “他居然没事!” 顾诗情有些感慨,她无法去想象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是怎么在滔天的浪潮中存活下来的,只能认为大概是燕七这个人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除此之外,她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 毕竟一个拥有纯阳之体的凡人,脑子里却能有神魂之刃的保护,这本身就很不可思议了。 顾诗情试着从外围向内圈靠近,发现果真可以。 这让顾诗情有些好笑,无路怎么挣扎都无法脱离,想要靠近却没有任何阻力。 慢慢地,自漩涡中心穿透出来的白光越来越盛,也越来越粗壮,顾诗情也终于来到了燕七所在的那一圈水流上。 当燕七从身旁飘过时,顾诗情只一伸手便将燕七抓住了。 魔气羽翼温柔地将两人护住,顾诗情开始察看燕七的情况。 发现燕七是趴在一只书囊上,整个人已经昏迷过去,全身湿哒哒,许是因为泡水太久的缘故,燕七体表的肌肤已有些发肿。 顾诗情将手掌贴于燕七后背,一点一点地将玄力输送过去。 …… …… 燕七最清晰的意识还停留在浪潮形成的水柱溃散,他落水前还不忘叮嘱小少爷燕北飞赶紧逃离,而后他便被漩涡处传来的吸力拉扯过去,在水流的激荡下,整个人便昏迷过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燕七并不很清楚。 他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天旋地转,感觉有只手正将他的生命一点一点地剥离,他很想挣扎,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 久到让燕七感觉是一场痛苦而持久的折磨。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遗留在万年冰川里的孤独行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风雪淹没过来。 霜雪凝成冰,一寸一寸地将其冰冻住,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身上的热量。 当刺骨的玄冰即将冻住胸膛时,濒临绝望的燕七忽然感觉浑身无比发热,尤其是胸膛处,更是炙热的的如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温度融化玄冰,燕七感觉自己就快爆炸了! 就在这时,一片雪白而刺眼的光芒突兀出现,差点闪瞎了燕七的双眼! 水流仍在旋转,魔气羽翼包裹着两人跟着旋转,一直趴在书囊上的燕七刚一睁开眼睛便惨叫一声后,又把眼睛紧紧闭上。 妈的,不是说人死后会上天堂的吗? 怎么天堂里的光这么刺眼? 难道这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也不应该啊,老子又没做啥坏事,不仅没做坏事,还在最后关头救了燕北飞,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燕七紧闭着眼,胡思乱想着,直到耳旁传来哗哗的水声时,他才忽然后知后觉起来。 也就在此时,他的耳旁响起了一道声音:“醒了就别装死了!” 这道声音很熟悉,熟悉得他永远都忘不了。 这分明就是顾诗情的声音! 若是在往日里,燕七是绝对不想听到顾诗情的声音的。 但现在,他只觉这道声音就像仙乐一样。 那话语中的嫌弃之意根本不加掩饰,可燕七却激动的恨不能抱着顾诗情亲一口。 因为这代表着他还活着! 只有濒临死亡过,才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燕七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忍受着白光的干扰,他看清楚了顾诗情的脸,一如往日里的美艳,只是那轻蹙的眉头间好像藏了一丝掩不住的忧色。 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先看了一眼身下压着的书囊,有顾诗情的魔气羽翼在,他根本不用担心会沉入水里,索性坐在水面上,抱着书囊,在其中一阵翻找,却发现此前燕北飞收缴来的战利品几乎全已湿透,纸笺都已经碎裂成一片片,好玩儿的物件儿也大多都已因为浸水而变了形。 铃铃铃…… 燕七找来找去,发现只有那一串风铃还是完好无损的。 他拿着风铃看了几眼,将其放在怀里,这才看向顾诗情,微微一笑道:“顾小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顾诗情冷冷一笑:“是真心感谢吗?” 燕七一愣,旋即便明白了顾诗情的意思,这小妞心里准是在打坏主意,自己可不能上当,他想了想,嘿嘿笑道:“当然是真心感谢,不过,顾小姐可别拿我的血说事,你虽然救过我的命,但我可不会拿血来偿还的,被你抽了两碗血后,我的身体已经很虚了,若是再拿血偿还你,那我这条命可真就没了!” “是么?”见燕七识破自己的意图,顾诗情的神色仍然很正常,只是冷淡着声音道,“那你准备怎么偿还?” “这……暂时还没想到。” 燕七挠了挠头,发现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能拿得出手,且还是顾诗情能看得上的,当然,除了他的纯阳之血! “以后再说,只要我人还活着,就一定会偿还的,这一点还请顾小姐你放心,我燕七绝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燕七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很真诚,旋即他又摇了摇头,瞅了一眼那白光下的漩涡,他一脸疑惑地道:“顾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燕北飞那小子去找你来救我的吧?还有这漩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哼,救你?我不是你口中的魔门妖女吗?我会有这样的好心?”顾诗情仍是冷笑不已,只把燕七挤兑的一脸羞愧。 “不不不,以前那是我有偏见,是我随大流了,是我不对,顾小姐你别多心!”燕七赶紧道歉,开玩笑,现在可还是身处在这诡异的漩涡里,他可不想因为惹得顾诗情不开心而失去了保护。 顾诗情懒得再和燕七斗嘴,凝望着那已经粗壮到近五丈的白光,神色凝重起来:“告诉你也无妨,在这漩涡之下,有一座千年前的神宫即将出世,你之所以流落在此,也是因为它!” “神宫?”燕七一愣,转瞬间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的精彩,他惊讶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这一向平和的秦淮河上怎么可能会起那么大的浪潮,也就难怪我昨夜在感受到漩涡时觉得异常了。” “你昨天就感受到了?” 这下轮到顾诗情惊讶了。 她忍不住多看了燕七两眼,不明白为何这个家丁的运气如此之好。 为了解开宫九霄留下的暗语,情欲一门可是花了三代人的精力才确定了神宫位置的大致范围。 自那之后,她又在金陵城滞留三年,才将范围缩小到金陵城外的秦淮河上。 之中的艰辛,根本不是外人所能感受到的! 第74章 九霄宫的真面目! 不过,还好这个家丁从没修行过,不然天知道这人未来的成就会有多高。 无尽的岁月中,只出现过三具纯阳之体,每一个都是当世的天纵奇才,震慑了一个时代,虽未曾真正的得道成仙,却也无限接近真仙之境! 至于这第四个…… 燕七凝视了顾诗情很长时间,他不明白在这种时候,顾诗情为何会发起呆来。 管他神宫不神宫的,跟他燕七可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误闯进来,落入险境,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燕七忍不住出声惊醒顾诗情:“顾小姐,要不……你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出去?” 顾诗情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燕七一眼,冷笑道:“不知有多少修行者为了寻到这座神宫的位置而耗费了无数精力,此刻神宫即将出世,你倒好,却想着逃跑。” 燕七无奈道:“顾小姐,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一普通人,这等惊世骇俗之事,我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说着,燕七又瞧了瞧那束已经大到快触及两人的白光,眼中满是害怕的神色。 “晚了,漩涡之外仍有浪潮, 要送你出去会耗费我不少力量,神宫在前,你觉得我会帮你?”顾诗情睨了燕七一眼,嘴角挂着讥笑。 燕七呼吸一滞,脸露苦色,摇了摇头,他知道顾诗情说的很对,顾诗情是不可能为了救他而离开这漩涡半刻的。 可他该怎么办? 到时顾诗情去寻宝了,他不就成了一个人? 燕七当然不可能要求顾诗情带上他,他相信,就算是他现在以自己的纯阳之血为筹码,也不能让顾诗情动摇半分。 只是,在这陌生而诡异的漩涡里,如果没了顾诗情的照料,他又该如何活下来? 难,太难了啊! 燕七长长叹了口气,脸色有些晦暗,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诗情没理会神情低落的燕七,眼睛紧紧盯着漩涡深处。 随着水流越来越湍急,漩涡变得越来越大,成片的白光从中穿透而出。 这光亮极为刺眼,顾诗情却一点也不逃避,直视尽白光深处。 然后,她就瞧见那白光深处有了不一样的颜色。 那是一抹有些发亮翠绿色! 随着白光的蔓延,这抹翠绿色正在不断地扩大。 它不只是在扩大,更是在上升! 渐渐地,这抹翠绿色已经扩大成了一块平面! 就好像屋顶…… 顾诗情怔了怔,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把房顶建造成一个平面。 不过,一想到这座神宫的主人是宫九霄,她又觉得不应该为此感到奇怪。 毕竟,宫九霄无论做出什么事来,都是可以理解的。 宫九霄生前就是如此,不管做什么, 总是会出人意料,那他将埋葬他自身的这座九霄宫的宫顶建成一个平面也不足为奇了。 随着顾诗情的思绪飘飞,这片白光已彻底将整个漩涡罩住。 那片翠绿色已经来到了两人的脚下。 “哎,哎,这是什么情况?这么大块翡翠?” 燕七脚踩在翠绿色的平面上,随着平面的继续上升,他忍不住跺了跺脚,发现无比的坚硬,便趴在地上,用双手抚摸着光滑的平面,一脸的垂涎之色。 他又扭头四顾,粗略估算,形似五边,长近百丈,宽逾三十丈,也太硬核了,瞧这成色,绿油油的不带半点杂质。 这要是能抠下几块带回去,那不得发了? 顾诗情已没眼去看燕七这副财迷样,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 “什么破材质,也太硬了。” 燕七连跺几脚,脚跟都生疼了,平面上仍是一点裂纹都没有,让燕七有些恼怒。 这时,上升的平面停下来,顾诗情走上前去,一手抓住燕七的臂膀,魔气羽翼展动,便带着燕七从平面上降落下去。 “顾小姐,那可是翡翠啊,你就一点都不动心?那么大一块,其价值怕是你有一百座栖凤楼也比不上啊!” 人在空中,燕七气的哇哇大叫。 “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值得动心。”顾诗情冷酷回应。 燕七也知道顾诗情此次的目的是为了宝物,只得恨恨地说了声:“视金钱如粪土,你了不起,你清高!” 就在两人落下平面没多久,在另外一面,也有两道人影一闪而逝。 漩涡已经消失,震荡的河水也已归于平静。 燕七趴在漂浮于河水之上的更大的一块平面上,探着头往河里望去。 尽管身下的这块平面同样也是不含任何杂质的翠绿色,可他竟一点也没兴趣关注了,他现在只想弄清楚这平面是如何漂浮在河面上的。 甚至不应该说是漂浮,而是固定! 可他并没有看到河里有任何柱子撑着平面,既然没有支撑,那这平面又是如何固定的? 燕七想不通,只能归咎于这是个可以修行的世界,有很多事与物都是他不能想通的。 看了半晌,燕七已没了兴致,索性爬了起来,就看见了神宫的真正面貌! 这是一座通体翠绿的两层宫殿! 高约三十丈,檐柱上遍布纹路,看起来很像某种花朵。 燕七认识的花有很多,可愣是认不出这花的来历。 他仔细地瞧了几眼,发现这些花纹都好像缺失了一半。 如果一片纹路是这样,倒也不足为奇,可全部都是这样,那就很有问题了。 只可惜,顾诗情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她正在盯着房檐下的那块牌匾怔怔出神。 燕七摸索了一阵,觉得没趣,来到顾诗情的身旁抬头望去,只见牌匾上写着两个字。 龙飞凤舞,大气磅礴的两个字——九霄! “这就是九霄宫?”燕七挠了挠头,有些奇怪地道,“看起来除了有些华贵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 “不不不,还是有一点特别的,起码无论是房檐,还是牌匾,或者是这脚下的平面,都看起来很崭新,就好像是才建造出来的一样。” 顾诗情沉默不语,燕七只得东晃晃,西走走,几乎将宫门前的平面都瞧了个遍,然后他便听到顾诗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宫外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你就呆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燕七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顾小姐,你可一定要安然无恙的回来呀,不然可就没人带我离开这里了!” 顾诗情不语,一脸警惕地走向九霄宫的大门。 这是一扇看起来像两扇门的高大房门,通体也呈翠绿色。 顾诗情来到大门前,漆黑的魔气附着在手掌,轻轻一推。 大门并未开启,而是忽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翠绿色的大门上光芒闪动,然后出现了两个大字。 分别是男女二字,一左一右的分布在大门上。 这是什么意思? 顾诗情皱起了眉头,凝望着这两个字,这难道是在暗示来者什么? 燕七站在老远的地方,也看清了这一幕,不由有些好笑。 这九霄宫本来看起来挺神秘莫测的,可大门上一出现这两个字,就让他觉得要欧协滑稽,男女二字分别显露,看起来就跟厕所门一样,使得九霄宫的逼格在他心里一下子就降低了一大半。 见顾诗情愣着不动,燕七忍不住走上前去,嘿嘿笑道:“顾小姐,还愣着干嘛?不会是被这两个字给吓着了吧?” 顾诗情没有理会燕七的嘲笑,伸手触摸向大门右侧的女字。 顿时,女字一阵变幻,大门的右侧就好像变成了一片震荡的水面,一股恐怖的吸力传来,纵然顾诗情早有防备,却还是立刻就被那吸力给吸了进去。 “顾小姐!” 燕七惊叫一声,就看见顾诗情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上,而后,大门右侧归于平静,就连那个女字也消失不见了。 这可把燕七吓了一跳,这也太诡异了,他忍不住看向了左侧那个熠熠生辉的男字,有心想去碰一碰,可一想到刚才的诡异一幕,便只有打消了这个想法。 “唉,谁让咱只是凡人呢?不该碰的可千万不能碰,不然就算有九条命也得搭进去!” 燕七轻叹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感受着翠绿色平面传来的凉意,他那颗躁动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他抬头望去,发现浓雾仍在,遮蔽住了天空,也不知外面是否已经天亮了,河面平和,无风无浪,他发现自己现在就好像一个孤独的守岛人,没有一个陪他说话的人,也没有可供他消遣的乐子。 只有这座冰凉的九霄宫。 “一个被困在河上的人能干啥?”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还没有女人,只有满眼的雾气,若是燕北飞在这里,他说不定还能找到个钓鱼的乐子,可我又不喜欢钓鱼,真是——” 燕七的声音忽然一顿,然后他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奔向平面的边缘。 “他妈的,浪潮消失了,河水也平静了,怎么能说是被困呢?” 燕七嘿嘿笑着,就算有浓雾包围,看不清河岸又如何?秦淮河能有多宽?以他的水性,必然是能游回岸上去的。 “都是那妖女害的,张口闭口就提危险二字,搞的老子慌得不行,若是早点醒悟,现在我早就上岸了!” 燕七来到平面边缘,凝望了一眼平静的河水,纵身一跃。 第75章 黄山落叶松叶落山黄! 砰—— 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燕七整个人便趴在了水面上,胸膛处的疼痛告诉他刚才正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另一块平面上。 一块藏在水下一尺左右距离的平面! “他奶奶的,这啥情况啊?” 燕七伸手摸了摸,发现这是一块看起来跟水流一样颜色的平面,难怪他一直没有瞧出异样来。 没空去细想水下为何也会有一块平面的存在,他站起身来,甩了甩头上的水珠,便拔脚狂奔。 既然不能游,那跑总行吧? 咔嚓—— 燕七还没奔出几步,一道突兀的声响就让他停了下来。 寂静的河面上,这道响声远比他踏在水面上发出的声音更加响亮,他扭头望去,就看见一片刺目的白正在飞速地蔓延过来! “那是……冰?” 燕七一脸的不可置信,只见远处的河面正在快速地结冰! 只是眨眼间,前方的河面已经被冰封,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燕七想也没想,便飞速地往后退去。 咔嚓咔嚓—— 河水瞬间结冰的响声不断地响起,燕七心底直冒寒气,亡命狂奔。 砰—— 燕七仓皇着来到九霄宫前的平面边,攀这平面高高跃起,而后重重摔在翠绿色的平面上,捂着摔得生疼的臂膀坐了起来,放眼望去,只见河面已完全结冰,白茫茫一片。 格格格格…… 寒意如刀,刺激得燕七抱着膀子,牙关直打颤。 仅仅只是几息时间,燕七就已感觉到身体有些僵硬。 他知道若是再待下去,不用等顾诗情回来,他就已经被冻死了。 怎么办? 燕七苍白着脸,连呼出来的气都变成了森寒的凉气,他不由望向了九霄宫的大门。 “他奶——奶的,这是……这是逼我……进宫……宫宫宫啊——” 燕七颤抖着声音,拖着有些僵硬的身体,慌慌张张地来到九霄宫的大门前,看了眼左侧的那个闪着光辉的男字,他想也没想便伸手在右侧一推。 天知道左侧里面潜藏着什么危险,燕七觉得自己还是赶紧去找顾诗情要紧。 可令他意外的是,根本没有反应! “晦气!” 燕七重重一拳砸在右侧,伸张触摸向左侧的男字。 啊—— 顿时,一股吸力传来,在燕七惊呼声中,他整个人便被吸了进去。 在他消失后不久,整座九霄宫也已完全被冰封了。 九霄宫内。 燕七刚被吸进去,入眼便是满眼的黑,他不敢乱动,感觉脚踏在实地上后,便愣着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眼前亮起了光芒。 燕七终于看清了所处的地方。 这是一道宽阔的走廊,仍是翠绿色的,绿油油的光芒来自于两侧的墙壁,光芒很强盛,让他的视线受到了影响,竟使他一时看不清走廊的尽头。 除此之外,整条走廊两侧都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光秃秃的墙壁。 不过,比起宫外的森寒,这条走廊里倒是温暖如春,他那有些僵硬的身体也暖和了起来。 燕七回头望去,发现竟能看清外面,可看到那满眼的冰封景象,他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好笑的是总算是没有落得个被冰封的下场,好气的却是顾诗情曾告诫过他不要乱闯,如今他却已闯了进来。 “天不遂人愿啊。” 燕七摇头苦笑,决定按兵不动,就呆在这里。 这时,他右手边的那光滑的翠绿色墙壁上忽然一阵晃动,就像一颗石子落进了平静的湖面。 “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不会连这走廊里也不安全吧?”燕七有些叫苦不迭,后背紧挨着另一侧,眼睛直直地盯着仍在晃动个不停的墙壁。 那墙壁除了晃动之外,却也没有别的异象,渐渐地,燕七忽然发现这墙壁的诡异之处。 那就是墙面虽然在晃动,可是墙体却没有半点变化,这让他有了一种这不是墙,而是一块幕布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晃动的墙面渐渐平静下来,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现在墙面上,不止如此,就连人影所在的地方也渐渐变得清楚起来。 曼妙的身影,妩媚的面容,可不正是顾诗情! “这……” 燕七惊得合不拢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看着顾诗情穿过一间又一间石室,他甚至都来不及去观察每间石室里的陈设,视线一直锁定在顾诗情的倩影上。 无论顾诗情去到哪里,燕七总能在墙壁上看个一清二楚! “这他妈简直里就是实时监控显示器啊!” 燕七终于醒悟过来,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不过,他还是发现这块墙壁简直比实时监控还要厉害。 那玩意儿还有死角,可他却能全方位地在石壁上看到顾诗情的任何动向。 “这简直就是全知视角!” 燕七顿时觉得等待的时间一点也不枯燥了,看坐下来,兴致勃勃地盯着顾诗情又穿过一间石室,走进了一间更大的石室。 弄懂了墙壁的作用后,燕七终于舍得把眼神从顾诗情的身上挪开,去观察了一圈。 发现这间石室里的陈设虽然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一盏灯,但却透出一股无法忽视的贵气来。 一盏由手臂粗细的紫色水晶扎在一起做出来的吊灯高高悬挂在房顶,散发出的紫色光芒照亮了石室内的每一寸地方。 一张布满暗金色纹路的大床静静地坐立在石室的北面,床上没有被褥,随着顾诗情走近,处于全知视角的燕七也看清了暗金色的床面。 与他先前在九霄宫外所见的一样,这张床面上同样也布满了让他有些费解的花纹,残缺的花纹紧密相连,看起来很有割裂感! 几乎是第一时间,燕七就觉得这花纹有古怪,可他知道顾诗情一定不会在意这花纹,因为他已看见了床面正中央刻有一行小字。 “黄山落叶松叶落山黄!” 燕七喃喃着念了出来,不由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看到这行小字时,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很荒唐的想法! 再联合起先前看到的九霄宫的五角造型,以及大门上那男女两个字,更是让他有些肯定。 不过,毕竟不是百分百肯定,燕七也就只有按捺住躁动的内心,继续看下去。 视线再度回到顾诗情的身上,发现这位魔门妖女正在皱眉沉思,显然是在思考下联。 还别说,这妖女正经起来还真有一股别样的韵味,长长的睫毛就像雨刷,随着每一次眨眼,睫毛灵动地一张一合,由于是在沉思,所以眼神看起来没有焦距,显得有些呆滞。 如果这副表情是别的女人展现出来的,燕七一定不会多看一眼。 可顾诗情就不同了,肤白貌美,唇红齿白的她配上这副呆滞的表情,再加上十指交错着相扣,整个人竟无比的呆萌可爱! “呆萌可爱?” 燕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了摇头自语道:“是有点呆,至于可爱就算了吧,妖女可凶得很!” 又看了一会儿,燕七便发现顾诗情那一直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呆滞的眼神又恢复了灵动,只见她弯腰躬身在床前,伸出手指在床中央一阵划动。 “她这是想出来了?” 燕七只惊讶了一句,便已没空去关注顾诗情究竟在划什么,因为他的全副心神已完全被顾诗情的腰身给吸引住了! 本就是身着紧身夜行衣的顾诗情,因为弯腰的缘故,那圆润的翘臀,紧致的双腿,便在燕七的眼前毕露无疑。 尽管还有一层裤子包裹着,可燕七的眼神仿佛已经穿透过去,看见了更绮丽的风光。 这可跟上回不一样,上回是顾诗情有意勾引,就已让燕七心痒难耐,这回是在无意之间,燕七只觉浑身燥热,嗓子干痒,竟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气血上涌,流出鼻血来。 “奶奶的,这妖女是真不知道她的身材有多好吗?难道不知道我这样的老干部最怕看见这个吗?” 燕七掐了自己一把,强行分心去看顾诗情究竟在床上干了些啥,不料墙壁上的画面忽然破碎。 “卧槽!” 燕七忍不住嚎叫一声,咒骂的话都已到了嘴边了,却见墙壁上又出现了画面,一条狭长的走廊里,两个陌生的男人正行走在其中。 “看来觊觎这九霄宫的人不只有顾诗情一个!”燕七仔细瞧了瞧两个男人的面容,发现都是异常的陌生,他喃喃道,“也不知妖女会不会撞上这两人。” “嗯……我只是在担心那妖女么?” 燕七甩了甩头,眼中带着讥笑:“我担心她干嘛,她要是落在这两人手里那才好,就没人惦记我的血了!” 这时,墙壁上的画面再一转,转回了顾诗情所在的那间房。 此时,顾诗情已经站直了,燕七探头望去,只见那床中央已硬生生被顾诗情划出了一行小字。 上联是黄山落叶松叶落山黄。 下联是山东落花生花落东山。 “不能说是绝对,但也确实很好了!”燕七忍不住摸着下巴点评一句,就瞧见这两行字忽然自床中央消失了。 这是很诡异的一幕,顾诗情当然也瞧见了,一脸警惕地后退几步。 燕七借着全知视角,清楚地看见整张床面上有氤氲的光芒在闪动,片刻之后,床面上蓦然出现了一副画面! 一间走廊里,一个青衣人正在盯着侧面的墙壁猛瞧,墙壁上的画面里赫然站立着顾诗情。 “他奶奶的,这不是老子吗?” 第76章 也是穿越者? 燕七悚然一惊,他明显感觉到画面中的顾诗情在看到他后身体微不可察地震颤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正偷窥得兴起,却忽然被偷窥对象给发现了一样。 局促,紧张,甚至有些羞愧的燕七立刻转身想要逃跑,却忘了身后就是墙壁,咚的一声,额头便与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翠绿色的墙壁实在坚硬,直让燕七的脑瓜子撞得嗡嗡的。 石室里的顾诗情看到燕七这一幕,也是有些忍俊不禁,就连燕七不听她的叮嘱私自闯进九霄宫的事都有些不在意了,毕竟这个可恶的家丁并不是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人。 倒是这慌张的模样跟那受惊的公鸡没什么两样,着实有些好笑。 但,顾诗情的笑容刚绽放到一半便凝结了。 她已看见床面上的画面忽然一分为二,一半画面是燕七,另一半画面却是杜湘与雷力两人! 同样的,这两人也在看着墙壁上的画面,画面里既有燕七,也有顾诗情! 顾诗情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她并不意外这两人居然也在九霄宫,毕竟圣门里追查九霄宫的并非只有情欲门,她意外的是进了九霄宫已很长一段时间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经过深入且详细地调查,顾诗情知道宫九霄是一个特别爱玩的人,知道他一定会将宝物藏起来,所以在床面上看到那上联的时候,顾诗情是有过一丝欢欣的。 她以为对出下联后,就算不能见到宝物,起码也能知道藏匿宝物的线索,可她没想到,不只没有得到线索,还见到了处于九霄宫里的对手! 在顾诗情的心里,对手当然只会是杜湘和雷力两人,至于燕七,她自是没有放在心上。 画面中,燕七仍苦着一张脸在揉着额头,而顾诗情则站立不动,眼神飘忽,显然是在沉思。 凝望着画面的杜湘脸上爬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双拳紧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没想到会在九霄宫里见到燕七,他一直认为燕七不过是顾小妹的一个玩具,可现在看来, 并非只是玩具那么简单。 在顾小妹心里,九霄宫多重要啊! 可她在这种关键时候居然还带着燕七,若是还以为燕七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那他杜湘也就太傻太傻了。 雷力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道:“看来你我都有些小看了这个凡人,那凶险万分的浪潮居然没能弄死他,不过你可千万不能乱了分寸,此时还是要以九霄宫里的宝物为重!” 雷力不说话还好,杜湘感觉还能控制自己,可雷力话一出口,杜湘就感觉脑门直跳,心里的一股恶气再也掩藏不住。 吼—— 杜湘暴喝一声,猛地一拳砸向石壁。 砰—— 一声重响过后,石壁仍完好无损,石壁上的画面仍然清晰无比,杜湘愤怒之下,又是几拳砸下。 雷力一脸漠然,任由杜湘发泄,他知道此刻还是不要阻止为好。 顾诗情也从画面里瞧见了杜湘的动作,她皱了皱细眉,还没来得及思索,就见到画面一阵闪烁,燕七与杜湘雷力都从画面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平面图。 九霄宫的平面图! 细腻的笔触勾勒出的九霄宫平面图,只有一根根线条,看起来有些单调。 只见图上有八十一个房间,走廊多达六十四条,自进门处的一条走廊里有一个闪烁的黑点,往内的第十七间房与第六十七间房里分别也有一个闪烁的黑点。 除此之外,在这平面图的正中央的一间房里有个以红色笔触画出的简陋盒子在闪烁。 “看样子,这几个黑点代表的闯入者所在的位置,那这盒子应该是……” “宝物!” 顾诗情眼睛一亮,将九霄宫的平面图记在心里,便再也不看床面了,转身就出了房间。 另一间石室里,杜湘仍怒不可遏地一拳一拳地轰在没有半点裂纹的石壁上,根本没有发现身后的石壁上的画面中出现了一张平面图。 倒是雷力瞅了半晌,看出来平面图上的玄机。 有那么一瞬间,雷力是不想管杜湘的。 毕竟已经知道了宝物的位置,少一个人争夺,便多了一分得到的机会。 但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一闪,便被雷力抛弃了。 两人打小就认识了,一直以来关系都很不错,没道理在这种时候自私自利,虽然这家伙是有点疯,不过平日里还是挺仗义的。 “喂,发泄够了吗?” 雷力走近,拍了拍杜湘的肩膀。 “不够!” 杜湘头也不回,再度抡拳,就要砸下。 雷力面无表情地道:“你若是再砸下去,那这九霄宫里的宝物可就被顾小妹得手了。” “得手就得手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顾小妹都是圣门的人,她得手也就相当于我得手了。” 砰—— 杜湘的拳头再度砸在了墙壁上。 坚硬的墙壁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雷力哈哈一笑:“你倒是看得开,可你忘了这九霄宫里的人可并不全都是来自圣门,万一顾小妹……” 杜湘的呼吸一滞,刚抡起的拳头握得更紧了,却没有砸下去,而是转身,看了一眼那张平面图,他的脸色一片冰冷,低沉着声音道:“我们走!” 说完,杜湘疾步走出石室。 雷力摇了摇头,跟在其后。 …… …… “妈的,还有平面图!” 燕七一边揉着有些发红的额头,一边看着画面中的平面图,他只是惊讶了一声,便仔仔细细地观察这张简陋的平面图来。 至于图上那滚动的两颗黑点,以及中央的那个盒子,燕七根本没去看,他的视线完全被这张平面图的轮廓给吸引住了。 “五角……多而不乱的走廊,错落有致的房间,以及迥异于这个时代的线条感,这怎么越看越像是——” 燕七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五角大楼!” “他妈的,这九霄宫的主人该不会也是一个穿越者吧?” 燕七为自己的猜想而身体发颤,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在害怕。 五角大楼一样的九霄宫,写着男女二字的大门,实时监控一样的全知视角,闻名的绝对,这妥妥的得是跟燕七一个时代而来的穿越者啊! 只是这位穿越者好像混得不太好,虽然搞出来这么大一座壮观的九霄宫,可其中却并没有珍稀的藏品。 不过,别人混得再不好,却也比他这个穿越者好多了。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丁。 想到这里,燕七的情绪有点低落,看了眼墙壁上的画面,画面中,两颗黑点已经快要到达盒子所在的房间了,也就是说那妖女就快要与另外的两人碰面了。 “也不知这三人碰面后会发生什么?” 见画面中除了平面图外,再也看不见别的,燕七竟有些好奇起来。 可是好奇归好奇,他却并没有想亲临现场去观看的意思。 那太危险了,不是他一个凡人该接近的地方! 燕七索性不再关注墙壁,站起来往九霄宫外看去,只见九霄宫外,浓雾下,寒冰罩住了一切,亮晶晶的冰面上,竟能看到九霄宫的影子。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影子好像与他平时所见的影子有些不一样,平时所见的影子自然都是平面的,空洞的,但这座九霄宫的影子却给了他一种立体的感觉来。 好像能从那影子上看出棱角和纵深感来。 “我一定是脑子糊涂了,才会觉得这影子有些奇怪!” 燕七甩了甩头,认为自己是在这陌生的地方待得太久了,所以才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连看影子都能看出实物的感觉,这不是昏了头么? 当燕七再回头的时候,画面中的平面图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方人在房间里的场景。 这间位于九霄宫正中范围的石室居然有两扇门。 顾诗情站在前门,而杜湘和雷力则刚踏进后门。 三人之间的一片空地上摆放着一只巨大的盒子! 长约两丈,宽约一丈,高约七尺! 顾诗情看了眼盒子,眼里闪过一丝热切,但她飞快地掩藏起来,凝视着处于后门出的两人,忽然出声道:“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原来你们一直不想说的事情就是这个?” 雷力笑了笑,回答道:“事关师门秘辛,确实不太方便告知小妹你,不过,小妹你不也一样,留在金陵城这么多年,原以为你是为了修炼,却不曾想也是为了九霄宫之事。” 杜湘凝望着静静站立的顾诗情,看着那张姣好的面容,他的眼里已只有顾诗情,似已忘却了这间石室里还有一只藏着宝物的盒子,可他虽然在看着顾诗情,心里想的却是燕七。 越想越是觉得压抑,杜湘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顾小妹,那个家丁是怎么回事?” 噗嗤—— 顾诗情忍不住笑出声来,挑了挑眉道:“宝物当前,你关心的居然是这个?” 雷力也皱了皱眉,对于杜湘在这种关头却讲出这种话来,显然有些不满。 杜湘冷声道:“是的,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顾诗情娇笑一声:“这件事很重要?” “当然重要,这不仅事关一介凡人的生死,更事关这只盒子的归属。”杜湘傲然道,“我看得出来,小妹你很想要这盒子里的宝物,如果那凡人跟你没关系,那我便退出对这盒子的争夺!” 第77章 勇敢家丁,无所畏惧! 很明显,杜湘的意思就是要顾小妹跟燕七撇清关系。 只要撇清了关系,杜湘退出争夺,顾小妹显然更有机会得到盒子。 “杜湘,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雷力脸色一变,呵斥了一声,很明显,他对于独自面对顾诗情,并没有绝对可以战胜的把握。 “雷力,这件事你别管,我一定要弄清楚!”杜湘并不理会,仍目光灼灼地盯着顾诗情。 “你真是糊涂,你迟早会死在这女人手上的,你明白吗?”雷力压低声音,想要唤醒杜湘的内心。 杜湘摇了摇头,并不回应。 顾诗情笑了笑,说出了杜湘最想要的答案:“没关系,我和那家丁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仅仅只用一个答案就能让杜湘退出争夺,顾诗情是很乐意给出这个答案的。 在她心里,本身也就如此。 她与燕七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既不是敌对,也不亲密,顶多就是需要燕七的纯阳之血而已,那看起来更像是一种交易。 当然,这种交易是建立在她忌惮燕七脑子里的神魂之刃的前提下,不然燕七就会是她的炉鼎了。 听到这个回答,杜湘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不少,他抬头看向一侧的墙壁,墙壁上的画面中燕七的面庞格外的清晰。 杜湘嘴角挂上一丝冷笑,他后退一步,狞笑道:“好,我说到做到,我会退出对于这只盒子的争夺,不过,既然这家伙跟你没关系,那我杀了他也没什么,在金陵城里我不能随意出手了结一个凡人,但在这九霄宫里,我可没有任何忌惮。” “你要杀他?”顾诗情也看了眼墙壁上的画面,闻言脸色一冷。 她没想到杜湘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若是别人,杀了也就杀了,可燕七不是别人,她还需要燕七体内的纯阳之血。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任由杜湘去杀燕七,他一定会发现燕七是纯阳之体,到时他恐怕会直接将燕七的纯阳之血给吸干。 一想到此,顾诗情神色冰冷的可怕,她直视着杜湘,冷冷道:“你不能杀他,我留着他还有大用。” “顾小妹,你刚才果然只是在敷衍我,不过就是一个凡人,杀了也就杀了,你既然这么紧张,还敢说跟他没有关系?” 瞧见顾诗情的神色,杜湘有些痛苦,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你开始试探一个人时,其实就该明白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最坏的。 “你居然是在试探?”雷力有些欣慰,他本以为杜湘已经彻底昏了头脑,没想到居然藏了一手。 “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没有这次的试探。”杜湘苦笑着摇头,一脸的悲戚。 “没关系的,幸好你醒悟的不算晚,你既已看穿了她,后面便跟我合力拿下这只盒子,里面的宝物我们平分!”雷力拍了拍杜湘的肩膀,努了努嘴,示意杜湘眼下要以盒子为重。 杜湘摇了摇头,再度后退两步,人已到了门边,出声道:“不用管我,你只管去拿盒子就是,但是那个人今天必须得死,不然将会是我心里的一根刺,不拔出来我会很痛苦!” 杜湘凝视着面罩寒霜的顾诗情,咧嘴一笑,嗜血的笑容绽放,他寒声道:“顾小妹,我倒要看看在你心里是这盒子重要,还是那个凡人更重要?” 说完,杜湘不去看一脸失望的雷力,转身便走。 杜湘已经消失,雷力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的顾诗情,抬手成爪,蓄势待发。 顾诗情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巨大盒子,神色有一丝挣扎,却在眨眼间就展开身形后撤。 顿时,空旷的石室里便只剩下了雷力一人。 雷力怔了怔,看着那只已经属于他的盒子,他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顾小妹守了那么多年才等到的九霄宫,宝物都已经近在眼前了,却因为一个凡人就这样放弃了。 太不真实了! 杜湘这人是冲动了点,不过他既然能将顾小妹引开,倒也让雷力少了一场大战,是以,雷力心里对杜湘的怨意减少了很多。 走廊里,燕七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一副争夺盒子的场面吗? 怎么转瞬间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按照道理来讲,接下来应该是各凭本事的战斗啊。 燕七忍不住有些抱怨:“九霄宫这主人也没多大本事啊,能搞出这类似实时监控显示器的墙壁,却无法收集声音,说他不行哎,他能整出这东西,说他优秀哎,却又差了点。” 燕七又不会唇语,根本想不出刚才那三人在谈论什么,不过单从表情上来看,怕是那个一脸邪气的年轻人说了妖女不少坏话,才惹怒了妖女。 “算了,不管他俩,倒是这家伙还愣着干嘛?都没人跟你抢了,还杵着,有毛病吧?” 燕七把头凑到石壁前,咬牙切齿地催促着画面中的雷力,他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争夺盒子,但心里也免不了对那盒子里有什么而万分好奇。 也不知那人是否感应到燕七的催促,抬头望了一眼石壁后,便走向了摆放在石室中央的巨大盒子。 “要开了要开了!里面会有什么?”燕七瞪大了眼睛,摩拳擦掌着,恨不能一下子跳进画面里亲自去打开盒子。 恰在此时,走廊里突兀地出现了一股森寒之气,燕七顿觉耳垂冰凉无比,浑身更是刺进来一柄柄利刃。 “这这……这是外……外面那……那股寒流进……钻进来了了了?” 燕七缩了缩脖子,往一旁看去,发现并不是,他皱了皱眉,紧接着觉得寒冷更加刺骨了,并且,他有一种感觉,这股森寒之气好像是冲他来的! 卧槽,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家丁,没道理会被盯上吧? 燕七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再没心思去关注画面,瑟缩着退到角落里,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廊的尽头。 翠绿色的光芒中,忽然有道人影走了出来,赫然就是刚才与顾诗情争论的那个年轻人! 这人脸色发黑,眼神凶残,一副要把燕七吃掉的样子。 燕七吓了一跳,他自问从没见过这人,两人之间肯定没有过节,没道理这人会冲着自己来啊! 燕七缩在墙角,见这人越来越近,他忍不住出声道:“哥,这位大哥,你是不是走错了?这里没有宝贝,宝贝在你刚才所在的房间里呢!” 说着,燕七用手指了指墙壁,而后便大气也不敢出了。 杜湘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燕七,忽地寒声道:“杀了你再去拿宝贝也不迟!” “杀——我?” 燕七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哥,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哈哈,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偶然闯进来的,我发誓,我对里面的宝贝没有一点兴趣,再说了,我只是个小家丁,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杀我根本配不上你的身份!” 妈的,天知道这家伙是谁,不过当下的处境我处于弱势,还是老老实实的恭维几句,把姿态放低一点,说不定还有生还的机会! 一念及此,燕七立刻点头哈腰起来。 “此处不是金陵城,又是独立隔绝出来,杀你配不配得上我的身份这件事根本不重要,今天就算你再巧舌如簧,也是必死之局!” 对于燕七的刻意讨好,杜湘视若无睹,仍一步步走近。 他本可以老远就将燕七一掌拍死,但他却选择走近,作为血祭门的传人,他深知该如何折磨人,如何让一个人在最痛苦中死去! 咚……咚…… 杜湘的脚步不重,但每一脚落下的声音在这空旷的走廊里却无比的响亮,每响一声,他就看见燕七的身体颤抖一次。 现在,杜湘知道他的脚步声就是催命符。 燕七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看着越来越近的杜湘,看着这个满脸邪气的年轻人,他有些口干舌燥,当又一道脚步声重重地在心底响起时,他忍不住嘶声道:“为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定要杀我?” “为什么?” 脚步声消失,杜湘顿住身形,他耻笑一声:“连你做过什么都忘了么?” “我……我做过什么?”燕七一怔,苦笑道,“我没做过什么呀?” “哼!” 杜湘最恨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又跨出一步。 “等等!”燕七忙一伸手,想阻止杜湘,他皱眉道,“你先别忙挪步,让我好好捋捋。” 说着,他开始掰起手指头来,口中念念有词。 “我做过什么呢……是指某些不太光明或正经的事?嗯……我拿了工钱不干活,是不是这个?” 咚! 回应燕七的是杜湘的脚步声。 “看来不是这个,啊……我明白了,我最近老是偷看姑娘们的胸,腰,臀,还有腿,是不是因为我太下流了,你才要杀我的?” 咚! “停——我想到了,你是不是燕青霜燕大小姐的仰慕者?是不是因为听到小少爷燕北飞叫过我姐夫,所以你才怒气冲冲地想杀我?” 咚! “这也不是,难道……”燕七捂着嘴巴,头猛地往后一扬,重重地撞在墙壁上,疼的他龇牙咧嘴起来,但他还是忍着疼痛说了出来,“难道你是燕巡天燕老爷的亲信?是因为查到我曾意淫过燕夫人,所以特地赶来下杀手?” 杜湘这下没有挪步了,因为他也有些震惊,有生之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做家丁不干活也就罢了,带着少爷喝花酒也就罢了,居然敢对燕青霜有想法,不只如此,还敢意淫燕巡天的夫人! 不得不说,这个家丁很勇敢。 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本来因为顾诗情执意要护着燕七而无比愤怒的杜湘此时竟有些想笑。 第78章 学狗叫,喵! 可一想到顾诗情,杜湘便再也笑不出来,他寒声质问道:“你说的这些我并不关心,我只问你,你和顾小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顾小妹要执意护着你?” 顾小妹? 燕七一愣,旋即明白是指顾诗情,他不由上下打量了杜湘一眼。 喊的这么亲密,估计应该是顾诗情的仰慕者。 至于护着我? 天,那妖女一门心思的想要老子做她的炉鼎,什么时候护过我了? 也就是今夜救了我一命,那还是因为她需要我的纯阳之血。 燕七只觉得很冤枉,连连摆手道:“哥,你误会了,我和那妖——顾小姐根本没任何关系,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说话间,燕七几乎已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了个清楚。 怕是顾诗情救他的那一幕落在了这人的眼里,所以他盛怒之下才会不顾那只盒子里的宝物,执意要来杀自己! “哼,仅有过几面之缘,顾小妹会领你进她的闺房?”杜湘哂笑一声,又开始挪步起来。 “别……别冲动!”燕七连连摆手,眼珠飞快地转动,苦思着对策,连老子进过妖女闺房的事都知道,看来这人老早就盯上自己了,只是该怎么开脱呢? 真实的情况肯定不能说出来。 多一个人知道老子有纯阳之体,那危险也就多了一分。 说自己是妖女的姘头? 还是算了,这人本就处于愤怒之中,若是说出来,怕是立刻会死! 燕七急的额头冒汗,却想不出任何对策。 等等,先前在画面里看到妖女曾与这人争吵,想来就是因为我,这人一走,妖女也跟着消失,肯定也是顾及我的安危,所以才放弃争夺那只盒子。 这么看来,我在妖女的心里还是很重要嘛! 只是,这人已经出现很久了,妖女又去哪儿了? 还是说,妖女现在正隐藏在暗中,直到老子身陷险境的时候,她再来个美女救英雄? 咳咳……老子舍身救了燕北飞,也算是英雄了吧? 脸皮贼厚的燕七只以为顾诗情现在一定就在暗中观察,顿时心里有了底气,看了眼越来越近的杜湘,他冷静了下来。 燕七背靠着墙角,站了起来,有了底气之后,他站的相当的挺直,脸上也没了惧意,说话也有了几分气势,他沉声道:“既然你执意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和顾小姐虽相识不久,却是情投意合,她心中有我,我心中有她,你也知道她现在就在这九霄宫里,但凡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燕七这是彻底豁出去了。 赌的就是顾诗情就藏在暗中。 反正他只是个凡人,还不如这样赌一把。 输了小命呜呼, 赢了继续潇洒的活着,就是这么简单! “好,很好!” 杜湘已愤怒到极点,这是他想象中的答案,但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他只觉浑身的气血在翻涌,以至于一双眸子都变得猩红起来。 燕七脸色发寒,忍不住道:“怎么?动手前还要变个身?” “你可以去死了!”杜湘狞笑着,抬起手掌,血红色的玄力在手掌上聚集。 一丝丝恐怖的气势出现,直压的燕七有些喘不过气来。 要死了要死了,妈的,这妖女怎么还不出现? 燕七自知以他凡人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无法从杜湘的手下逃脱,索性梗着脖子对着杜湘怒目而视。 既然会死,倒不如死的体面一点,与其畏畏缩缩,倒不如摆出一副怡然不惧的样子来,这样就算死了,也会让这人的心里不好过! 杜湘的手掌上,血红色的玄力如龙蛇狂舞,光芒之盛,已盖过了闪烁着翠绿色光芒的墙壁,恐怖的威压已让燕七不自觉地双腿打颤。 “这一掌会让你直接碎成渣子,下辈子好好投个胎,记得不要招惹你不该招惹的人!”杜湘看着手掌上的玄力,狞笑着。 “哥,你要动手就直接点,别磨磨叽叽的。”燕七也真是硬气,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杜湘如看死人一样地看着燕七,没有出声,而是挥出了手掌。 立时,一道血红色的掌印呼啸着冲向燕七。 燕七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漠然地注视着掌印的到来,生死关头之际,他的眼前已浮现出这些时日里的一幕幕。 燕夫人的美艳,燕青霜的清冷,顾诗情的妖媚,燕北飞的顽皮,家丁们的猥琐,丫鬟们的娇羞,花楼姑娘们的热情,还有孟晶的强大。 一张张面孔在眼前一闪而逝,燕七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顾诗情会不会出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这一段时光足够美好。 在回忆中死去,也不失为一大快事! 掌印已来到眼前,凶猛的劲风刮的燕七头发飞舞,他忽然闭上了眼睛。 “杜湘,够了!” 当这道带着怒意的声音出现时,燕七知道自己还活着,他微笑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道曼妙的身影近在咫尺,那紧身裤包裹的翘臀离他不过几寸距离,他忍不住荡笑一声:“顾小姐,你又救了我一次!” “少贫嘴,如果不是你还有点用处,我才懒得搭理你!”顾诗情低声回了一句,便怒视着杜湘,寒声道,“杜湘,这件事我希望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杜湘张狂一笑,恨恨道,“你不说清楚,我是不可能罢手的。” 顾诗情凝眉道:“你我皆属圣门,是为同道,难道你要同道相残?不怕因此挑起情欲门和血祭门的纷争?” 杜湘冷冷道:“顾小妹,这就要看你能不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了,至于两门之间是否会起纷争,这并不重要,你我皆是修行之人,理当明白就算起了纷争,也未必就是坏事,没有纷争,又哪来的实力精进?真以为平淡无奇的修行就能让你成仙?” “要解释?那我就给你个解释!”顾诗情并不想与杜湘生死相斗,她知道这九霄宫里还有雷力的存在,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很不错,如果杜湘出了事,雷力必定不会放任不管,她并没有战胜两人的把握,她忽地把手搭在了燕七的肩上,冷冷道,“他是我的炉鼎,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仅此而已!” “炉鼎?” “炉鼎!” 燕七几乎与杜湘同时出声,一人惊讶,一人惊叹! 惊讶的当然是燕七,他没想到顾诗情居然编出这样一个谎言,不过,在这紧要关头,他也明白不能戳破,索性沉默不语。 惊叹的自然就是杜湘,他了解情欲一门的修行情况,每个情欲门人,无论男女,想要修为精进,除却日常的苦修之外,便是寻一合适的炉鼎,将炉鼎培养至一定的境界后,便将炉鼎的修为一举吸纳,如此可达到修为快速提升的目的,只是作为炉鼎的那个人的下场就很惨了,轻则修为尽失,丹田破碎,永远无法再踏上修行路,重则身子干瘪,形容枯槁,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这也是杜湘一直都不敢太过亲近顾诗情的原因,他想得到顾诗情,却又不想成为她的炉鼎。 当然,炉鼎也并不是只有这两种下场,只要修为高过主人,自然可以反客为主。 可杜湘根本没有把握,尽管他对自己的天赋很自信,可与顾诗情相比,却还是差了一点。 仅以十八岁之龄,就已达到了入海境四品,就算是比起玄天剑宗的天选之女燕青霜来也是不遑多让,毕竟燕青霜比顾诗情要早修行一年。 更恐怖的是,顾诗情是在没有利用炉鼎的情况下达到这个境界的。 也正是因为她的惊才绝艳,所以情欲一门高层一直没有给她分配炉鼎,而是最大限度的让其自己寻找炉鼎。 而此刻,顾诗情指着这个差点死在他收下的人说是炉鼎,杜湘几乎第一时间便信了。 此前经过多番的暗中调查,杜湘已明白燕七跟寻常凡人有些不同,毕竟一个寻常凡人可没有这家伙那样的跳跃力。 杜湘忍不住多看了半掩着身子藏在顾诗情身后的燕七一眼,他的手掌落下,脸上却挂上了一抹讥笑。 既然只是炉鼎,那便迟早会死在顾小妹的手里,那自己又何必动手呢? 燕七仔细看了看,发现杜湘虽然在笑,却笑得极为古怪,不过,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恐怖的威压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不会动手了? 燕七轻轻拍了拍顾诗情的肩膀,低声道:“顾小姐,我现在安全了吗?” “赶紧把你的爪子拿开!”顾诗情一侧头,想要用头发挡住杜湘的视线。 可杜湘还是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他敏锐地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忽地质问一句:“你说他是你的炉鼎,如何证明?” 燕七一怔,神色有些发苦,他算是明白了,这人啊,一旦要刁难起来,那还真是一出接一出。 顾诗情美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道:“你不信我?” “不敢信。”杜湘摇头道,“你从小就聪明伶俐,说过的谎言比真话都多,除非你现在就能证明他就是你的炉鼎,不然我还是会动手!” 杜湘又看了眼呆愣着的燕七,脸上挂着讥笑,他继续道:“我听说炉鼎都为主人所控制,不如你现在就让他学一声狗叫来听听!” 学狗叫? 你他妈—— 燕七顿时一脸愤怒,士可杀不可辱,他撸起袖子就要去拼命。 不料顾诗情转过头来,冲着他眨了眨眼。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燕七苦着脸,十分不情愿地叫了一声:“喵——” 噗嗤—— 这声幽怨的学猫叫,让顾诗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79章 唯一的一道踢脚线! 让你学狗叫,你学猫叫? 杜湘铁青着脸正要发作,却听顾诗情冷冷道:“猫狗皆是一类,他既然已经叫过了,便是证明他就是我的炉鼎,你不会是个出尔反尔的人吧?” 哼! 杜湘的脸色略微有些缓和,算是认同了顾小妹的话,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垂着头的燕七,然后才看向了墙壁上的画面。 顿时,杜湘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当即身形一闪,已是窜进了走廊。 顾诗情也抬头望去,惊讶得张开了小嘴。 只见画面中出现了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的一幕。 那只巨大的盒子已经破碎,雷力非但没有得到宝物,还跟一个全身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怪物战斗了起来! 这只怪物虽然是由各色金属制作而成,一动一跳之间却极具美感。 顾诗情皱起双眉,忍不住呢喃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燕七离顾诗情极近,自然听到了顾诗情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发现杜湘已经消失不见,便顺着顾诗情的目光看过去。 “这——” 燕七只说了一个字,便立刻住嘴,直直地看着画面中正与雷力战斗的……机甲! 真他妈的是机甲! 燕七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好像有颗炸弹爆炸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若是先前他还是只是猜测这九霄宫的主人跟他一样是个穿越者,可现在看到那具灵活的机甲,猜测便已是肯定了! 燕七绝不相信这个世界的人会知道机甲,也不相信这个世界的人能造出来这样完美的机甲! 动作之快,造型之美,已让他难以言说。 不过,在这异世能见到机甲,燕七的鼻尖竟有些发酸。 顾诗情并没有发现燕七的异常,她一直没有回头,虽然听见了燕七的声音,却只是当燕七和她一样在惊讶,她一直看着画面中的雷力与金属怪物在战斗,只看了一会儿,她便明白了雷力的目的。 按理来说,以雷力的实力应当能很快解决这只金属怪物才是,可雷力并没有出重手,看样子他是想擒下这只金属怪物! 离开的杜湘应该是在赶往那间石室的路上,雷力一个人目前还没能拿下金属怪物,但若是多了一个杜湘,那么拿下金属怪物也只是早晚的事。 顾诗情对这只金属怪物没有任何兴趣,只是觉得有些古怪。 可一想到宫九霄生前本就是个古怪的人,也就释然了。 与这只金属怪物相比,顾诗情更感兴趣的是宫九霄收藏的丹药、武学等典籍。 既然雷力这两人会暂时滞留在石室里,那便是她的机会来了。 顾诗情忽然出声道:“你还是留在这里?” 燕七把目光从画面上抽离回来,深深看了一眼顾诗情,摇了摇头:“我得跟在你身边,不然再碰到那家伙,我肯定会死的。” “也好。”顾诗情点了点头,她也不是完全相信杜湘会就此罢休,若是趁她不在的档口,杜湘得到了燕七体内的纯阳之血,那对她来说可就损失惨重了。 只是有了燕七跟在身边后,顾诗情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以前她探寻秘境的时候,总是孤身一人自在惯了。 如今跟着一个人,顾诗情总有一种想把燕七丢下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她和燕七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吧。 毕竟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具体是什么关系又无法真的确定。 说陌生吧,那肯定不对,毕竟两人都在一张床上呆过,甚至还发生了一些不能言说的事情。 说熟悉吧,也算不上,毕竟她一直觊觎着燕七体内的纯阳之血。 总之,就是各种不自在。 燕七却没有一点不自在,紧紧地跟在顾诗情的身后,兴致勃勃地注视着顾诗情灵动的身躯。 看着那笔直修长的双腿在眼前晃动,燕七的脸上便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来。 两人在穿过一间间石室,却没有发现任何宝贝,就连先前所见的那种盒子都没有。 两人都是有些失望。 又走进一间石室,仍是不出所料的一无所获。 这次更绝,连张翠绿色的床都没有。 燕七终于忍不住了,他皱着眉头出声道:“顾小姐,你真的相信这神宫里会有宝贝?你也看见了,这一路走来,别说宝贝,连根宝贝的毛都没有!” 一连许久都没收获,顾诗情的心情也有些不好,闻言便冷冷回道:“既然是宝贝,又岂是随便走走就能找到的?九霄宫可是宫九霄老前辈的心血,他不可能不把一生的收藏放在里面,既是寻宝,就要有耐心,如果这点耐心都没有,怎么能好好修行?” “我又不修行。”燕七闻言撇了撇嘴,不过在看到顾诗情的神色有些不悦时,他识趣得没有多说。 顾诗情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忽然之间,她甚至有些羡慕起燕七来,如果她也不能修行的话,根本无须在这里耗费精力和时间。 不过,也只能想一想。 生于圣门,若是不能修行,那下场会比普通人还不如。 顾诗情挥了挥手,将这杂念摒弃,又在房间里扫视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之处后,便准备走出去。 忽然,燕七惊咦一声。 顾诗情回头,就看见燕七正呆呆地看着墙根。 “你发现什么了?”顾诗情没有抱希望,只是随口一问。 燕七并没有回答,仍是目光直直地看着墙根。 只见翠绿色的墙根往上四寸距离也有一道翠绿色的墙体,由于跟墙壁同色,所以若不是凑巧看见,根本很难发现。 让燕七惊讶的是,他知道这道墙体叫什么。 这分明就是踢脚线嘛! 燕七不出声,顾诗情便越加好奇起来,回到燕七身边,顺着燕七的目光看向踢脚线,忽地眼睛一亮,惊讶道:“嗯……谁会把房间建上这样一道小巧的墙体?这不是浪费材料么?不对,宫九霄为人古怪,不可能干这种浪费材料的事,你先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顾诗情便一阵风似地飘了出去。 这是浪费? 燕七听得一乐,回头就发现顾诗情不见踪影了,刚到嘴的话便咽了回去。 踢脚线可是用来保护墙体的,怎么能说是浪费呢? 果然啊,妖女的见识还是太浅了。 燕七不由有些得意。 过了一会儿,一股香风扑面而来,燕七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清时,顾诗情已经回到了他身边。 “顾小姐,你干啥去了?”燕七有些疑惑地问道。 顾诗情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兴奋,她有些激动地道:“我刚去周围的十二间石室里仔细瞧过了,都没有这样的墙体,这道墙体一定有古怪,燕七,想不到你虽然不能修行,却还是有点作用的!” 一道踢脚线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奋? 燕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索性抱着膀子道:“那顾小姐你说说,它具体有什么古怪之处?” “这……”顾诗情迟疑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暂时还没发现,不过,我的感觉肯定没错,我先察看察看,你注意退后一点,可能会有异常情况发生。” “能有什么异常?难道里面还能藏着一只恶鬼?”燕七哈哈一笑,调侃一句,可看了眼顾诗情那凝重的神色,还是老老实实地退到了石室的中央。 然后燕七就看着顾诗情蹲下来在那踢脚线上一阵摸索,不时地用手指敲了敲。 “响声很脆,一点也不空洞,说明是实心的,里面不可能藏有东西。” 顾诗情喃喃自语,不信邪地走向另一面墙,蹲下继续摸索。 燕七的目光跟着顾诗情移动,看着那具玲珑的娇躯在眼前不断地弯腰蹲下再站起,简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谁说只有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才好看? 女人认真起来也是一样的啊! 该说不说,这妖女的身材是真的好啊,瞅那弯腰时,紧致而又圆润的翘臀格外的惹眼。 燕七不由想起那夜在床上跟妖女发生的一幕幕,神色顿时有些懊恼,早知道就该伸手去感受下那翘臀了。 现在…… 现在他可不敢。 就在燕七极度后悔的时候,顾诗情已将所有的踢脚线都察看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发现,双眼中满是失望的神色。 “可能真的是我感觉错了。” 顾诗情站了起来,长长叹息一声。 燕七来到顾诗情的身边询问道:“有发现什么机关之类的吗?” 顾诗情摇了摇头。 燕七又道:“你是不是真的确定其他石室里没有这样的踢……墙体?” 顾诗情的心情正失落着,听到燕七再度提起,她不由恼怒道:“你是在质疑我眼神不好?” “顾小姐,别生气啊,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也是想了解了解情况,万一我能帮上忙呢?”燕七忙双手护在胸前,一副害怕的样子,赔笑道,“若真如你所说,其他石室都没有,只有这里有,那你的感觉就没错,虽然你没在这道墙体上找到机关,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道墙体本身就是机关呢?” “本身就是机关?”顾诗情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她摇了摇头道,“那这样一来,恐怕就得毁了这道墙体,这可是宫九霄老前辈的心血之作,若是毁了墙体,是不是对他老人家太不敬了?” 燕七乐了,嘿嘿笑道:“顾小姐,想不到你还是个很有敬畏心的人,这可跟你魔门妖女的身份不符啊,我问你,你说的这个宫九霄现在可还活着?” “早在千年前,宫九霄老前辈就自葬于这九霄宫了。” “既然都已经死了一千年了,早就化成灰了,就算顾小姐你再敬畏他,他也不知道,当下什么最重要?自然是他的宝贝最重要啊!”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顾小姐,别迟疑了,别忘了外面还有两个家伙呢!你也不想被他们知道你有发现吧?” 第80章 机关!黑暗就像蛛网! 魔门八支虽属于同一阵营,但多年来,却总是免不了互有争斗。 毕竟,总要有一门来掌握话语权。 顾诗情无疑被燕七的这番话给打动了。 这间石室的墙壁上没有杜湘和雷力两人的画面,她自然无法知道那两人与那金属怪物的战斗情况。 她深知时间紧迫,当下不再迟疑,默然后退到石室中央,两只手微抬,掌心中漆黑的魔气吞吐不定。 燕七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那如云雾升腾的魔气,如此近距离的观看之下,他竟隐隐有一种心惊之感,很显然,这两团魔气当中蕴含着很恐怖的力量! “顾小姐,你下手可得有分寸啊,我是无辜的!”燕七生怕顾诗情出手的阵势太大,整个人缩在顾诗情的身后。 “多嘴。”顾诗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险些因为燕七的无知话语而使掌心处积聚的魔气散去。 哼,我好歹也是情欲一门高高在上的圣女,修行多年,会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顾诗情冷着脸,驱散燕七给她带来的杂念,双手分开,竖掌一推,两团魔气便离开了掌心,化成两道弧线袭向四方的墙根。 漆黑的魔气眨眼间便融进了墙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异象出现。 顾诗情很有耐心的又等了一会儿,一切还是如常,她不由转头瞪了燕七一眼。 燕七感觉顾诗情的眼神就像针尖一样,刺的他眼睛生疼,他忍不住眨了眨眼,两手一摊,满脸无辜地道:“顾小姐,这可不能怨我啊,我也只是随口一猜,怎么可能一猜即中嘛,不然我恐怕都会怀疑这九霄宫是我建的了!” 以顾诗情的那颗玲珑心,又如何不知道燕七说的很有道理呢? 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墙根后,便挪步准备离去。 忽然。 啵——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间石室里发出。 顾诗情正疑惑间,就听燕七惊呼道:“顾小姐,你先别走,看,有情况!” 顾诗情侧身,顺着燕七手指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那翠绿色的墙根竟然破碎了。 啵啵啵—— 与此同时,又是三声脆响响起。 另外三方墙根同样也破碎了。 翠绿色的碎片摊在四周,本来掩藏在这墙根后的那面墙体便露了出来。 亮,格外的亮。 比之上方的墙面上的光泽还要透亮。 晶莹的光芒齐刷刷地照射出来,竟离奇地汇聚在石室的顶部中央。 两人都是抬头,就看见那顶部中央忽然出现了一个方形的符号。 翠绿色的符号晶莹透亮,仿如实质,光芒极为刺目。 两人都是眯起了眼睛,细看之下,竟发现那符号上的光芒竟像水流一般在流动。 “它好像是在吸收这四面墙根发出来的光芒,这是为何?”燕七忍不住喃喃自语。 顾诗情立刻低头,便发现那四面墙根正在变得黯淡。 “难道这几道光芒里暗藏着某种力量?可是我并未感觉到任何力量的存在啊!”顾诗情低语着,眉头紧锁。 四面墙根已变得越来越暗,几乎快完全变成了漆黑色,照射出的光芒也越来越淡,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顾诗情又抬头望向顶部中央的方形符号,发现其之明亮竟如同晴空中的烈日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烈日是火红色的,而它却是无比的绿,以至于整间石室都变得绿油油的。 燕七已看得双眼开始流出眼泪,他再也坚持不了了,低下头揉着眼睛。 正在这时,顾诗情看见那方形符号中的光芒在变化,在往正中心聚集,且一点一点的凝实起来。 渐渐地,凝实速度开始加快。 也就是三个呼吸的时间,方形符号已经看不见了,顶部中央只剩下了一柄由绿光凝实的苍翠欲滴的长剑! “这是……” 顾诗情刚吐出两个字,就看到这柄长剑忽然离开顶部中央,直刺而下,下落的位置赫然是燕七! “小心!” 顾诗情第一时间示警,同时一掌遥遥拍向燕七。 呼—— 强劲的掌风突兀出现,一脸疑惑的燕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被这道掌风击中胸膛,顿时他便往后飞去。 燕七只觉眼前一黑,胸口发闷,正要惨叫,就看到一柄长剑拖着长长的绿光尾巴刺中地面。 原来妖女这一掌是在救我? 燕七惊愕着,砰的一声撞击在墙壁上,而此时这柄绿光长剑已经穿透进地面。 咔嚓咔嚓…… 自长剑穿透进去的地面为中心,一道道裂纹飞快地出现,整块地面便忽然塌陷了。 啊—— 燕七惊叫一声,慌乱地张牙舞爪,却还是免不了坠落下去的命运。 顾诗情背后魔气羽翼突现,羽翼扑闪,她凌空而立,一脸郑重地看着下方。 下方漆黑一片,好似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燕七,燕七,你没事吧?” 顾诗情呼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她的神色不由一黯。 事出突然,她根本来不及搭救燕七,只能自保。 黑漆漆地下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根本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燕七有没有事。 顾诗情只迟疑了一瞬,便震动双翼,主动投身进漆黑一片的下方。 女人天生就对黑暗恐惧,顾诗情自然也不例外。 可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下去查探。 不只是为了弄清楚燕七的生死,更是因为这是自进了九霄宫之后唯一的特别发现。 搞不好宫九霄生前的藏宝就在里面呢! 一进入黑暗,顾诗情便第一时间自须弥戒中拿出一颗夜明珠,可奇怪的是,这片黑暗仿佛有一种吞噬一切光芒的能力,夜明珠的光芒刚一发出,便融进了黑暗里,同时,这颗夜明珠也彻底没了光泽,握在手里,就像是握了一颗煤球。 顾诗情无奈地扔下夜明珠,伸展羽翼,继续向下坠去。 砰砰砰…… 一直向下坠落了不知道有多久,就仿佛没有尽头,除了她的心跳声外,竟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沉静的可怕! 尽管一直警惕着的顾诗情还没有出现任何危机感,可一直处于黑暗里,她已开始有了恐惧感。 在这以前,能让她真正无比恐惧的只有在典籍上看过的无尽海,那是因为无尽海里有很多的诡异之处,每一处诡异都能让人丧命。 而现在,这九霄宫石室下的黑暗给她的感觉就像无尽海一样,甚至还超过了无尽海,毕竟,关于无尽海的秘辛都只是在典籍上看见的,而这片黑暗却是切切实实地身处其中而感受到的! 她试着在黑暗中展翼横飞,却发现这黑暗广阔的好像没有边际。 她心里的恐惧更甚,忍不住生出一股逃离的心,可任凭她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往上空飞去。 此时此刻,顾诗情忽然有了一种惊悸之感。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弱小的飞蛾,而这黑暗就像是毒蛛设下的蛛网, 任凭她如何飞逃,都逃不出这张网! 彷徨又无助,顾诗情已快忍不住要调动体内的魔气轰击向黑暗,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不只是怕误伤了不知身在何处的燕七,更是怕她若是出手了,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身不由己地下坠,已让顾诗情忘却了时间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下方终于出现了亮光。 四点亮光并排分布着,彼此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顾诗情看到这亮光,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喜色,当即毫不迟疑地飞向亮光的位置。 离得近了,顾诗情看清一道亮光前漂浮着一道横躺着的身影。 是燕七! 仅凭亮光下那身影的轮廓,顾诗情便断定了这道身影就是燕七! 她将目光锁定在燕七的胸膛,发现有微微的起伏,她的眼睛不由一亮,忙展翼横飞过去,来到燕七身边,伸手一探鼻息。 “呼吸平和,心跳正常,只是昏迷了,也没缺胳膊少腿,估计是被吓得。”顾诗情忍不住微笑了起来,“看起来壮得跟熊一样,这胆子怎么跟老鼠差不多?” “顾小姐,我才没昏迷呢!”出乎顾诗情的意料,她以为昏迷的燕七突然冷不丁地出声道,“我只是在闭眼沉思,为何我能一直漂浮着?我可是从没有修行过的呀!” 燕七的突兀出声,让顾诗情有些窘迫,就好像偷摸着干某件事被人当场抓包了一样,不过在听到后面的话时,她的神色恢复了正常,试着收拢双翼,发现果真如燕七所说,竟能在虚空中站立,但脚下却一点也没有踩实的感觉。 “这莫非是宫九霄在这九霄宫里开辟出来的一个小空间?”顾诗情喃喃自语,看向了漂浮在前方的四颗光点,忽然问道,“你看到前面的光点没有?” “早看见了。”燕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自虚空中坐了起来,看着顾诗情道,“要不是为了等顾小姐你下来,我早上前去探探虚实了!” “你知道我会下来?”顾诗情有些惊讶,不明白燕七为何这么肯定。 “当然,毕竟我生得风流倜傥,又身强体壮的,没有哪个女人舍得不管我的死活的!”燕七看着前方的光点,一脸的贱笑。 这人一天就没有个正形,才几句话就恢复成了原来的贱样。 顾诗情脸色微沉,懒得再同燕七废话,走向光点,尽管人在虚空中,却如同走在平坦的地面上。 “没意思,都不给个调笑的机会。” 燕七嘟哝一句,默默地跟在顾诗情的身后。 第81章 当然是选球花啦! 四道光点整齐的一字排开,彼此之间相隔数丈距离。 微有些发黄的光芒散发出温和的热意。 顾诗情来到最左侧的光点前,仔细地瞧着眼前这颗拇指大小的光点,却只能看到发黄的光芒,视线根本穿不进光芒内,无法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这好像就是很平常的光芒。” 顾诗情细瞧了半晌,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不过,她并不失望。 毕竟,光芒虽平常,可数量却一点也不平常。 她清楚的记得进入这九霄宫的除了她和燕七之外,还有杜湘和雷力两人,正好是四个人,岂不正好与这四道光点相对应? 天下间虽然有不少巧合,但在生性古怪的宫九霄所建造的这座九霄宫里,顾诗情不会相信这也是巧合。 燕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在余下的三道光点前来来回回地走动个不停,一脸的纠结。 思考了半晌,燕七也没想好到底该选哪一道光点,他看了顾诗情一眼,忍不住问道:“顾小姐,你真的已经确定好了?不再考虑考虑?” “在凡俗的世界里,都是以左为尊,我就选这道光点。”顾诗情摇了摇头,并没有要换的意思。 这是喜欢左? 看不出来这妖女还挺强势啊! 燕七上下打量了几眼顾诗情那曼妙的身姿,不由恶趣味的暗忖:看样子这妖女在床上估计是个女骑士! 女骑士好啊,自己动! 燕七猥琐一笑,又看了一眼余下的三道光点,还是无法确定下来,不由出声道:“要不顾小姐你先试试看会发生什么情况,有没有可能这四道光点只是障眼法呢?” 就算燕七不说,顾诗情也有此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抬起手点向光点。 温暖的光芒包裹着她那纤长的手指,然后开始闪动,接着光芒散开,竟在前方围成了一扇门的形状。 “门!” 燕七惊呼一声,忍不住高声道:“里面会有宝藏吗?” 他的话音刚落,顾诗情就看见门上忽然现出几行字。 最上面的一行最长,是个问句:你相信修仙吗? 下一行稍短:不信。 最后一行最短:信! “这倒像是道选择题。”燕七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发苦,这他妈太过分了啊,从小到大不知做过多少选择题,现在竟然还要做选择题! “于我来说,这根本不是选择。” 顾诗情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种神圣的光辉,她的目光格外的坚定,轻声道:“无论是道貌岸然的仙道正派,还是我圣门八支,凡是踏上修行路的人,都无一例外的相信修行的最终目的就是成仙!所有人都以此为目标,穷尽一生,只为了成仙!” 燕七默默地听着,出奇地没有乱出声,他静静地看着顾诗情,神色没有半点猥琐,只有敬重。 对于认清理想并坚定不移地努力的人,都是应该令人尊敬的。 无论这人是男是女! 但燕七这个人显然是很不着调的,心里的那丝敬重之意刚升起不久便消失了,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有人成仙了吗?” 顾诗情摇了摇头。 燕七有些咋舌,又问道:“从来没有?” 顾诗情淡定地回答:“从来没有!” 燕七再问:“即使从未有过,仍旧不放弃?” 顾诗情点头道:“即使沧海化作桑田,即使生命化作流水,即使变成一具枯骨,仍不会放弃。” “顾小姐,你真厉害,要换做是我,遇见这种希望如此渺茫的情况,我肯定就放弃了,我送你个大拇哥!”燕七赞叹一声。 “大拇哥?”顾诗情有些讶异,没明白燕七的意思。 “就是这个!”燕七嘿嘿一笑,差点搞忘了顾诗情根本无法会意他的意思,忙冲着顾诗情竖起了大拇指。 “偏就你会想出这些稀奇古怪的词语来。”顾诗情莞尔一笑,看了一眼燕七高高竖起的大拇指,扭头正视着面前的那行字。 “顾小姐,加油,我看好你,你一定能有很好的收获!” “看机缘吧。” 顾诗情说完,抬手点在了一行字上,顿时,那个‘信’字便溶解在了她的手指上,一股恐怖的力量自她的指尖流经全身,她顿时便动弹不得了。 接着,门上所有的字消失不见,一道漩涡出现,竟将顾诗情整个人给吸了进去。 “卧槽,这么大个人眨眼间就没了?太突然了!” 燕七本以为那扇门会正常的打开,却没料到竟会这么突兀。 当顾诗情消失在门内后,那漩涡归于平静,同时亮光消失,前方的光点也少了一颗,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原来是这么个选择法,看来我也得做个选择了,只是让我做选择也太难了啊,还有三道光点,该选哪一道呢?” “要不等那俩家伙发现了,也来到这里后,让他们先选?” “唉,还是算了,等那俩家伙来了,怕是第一时间就杀我了!” 燕七踌躇半晌,苦着脸走向了最右侧,也就是第四道光点前。 “虽然都说四这个数字不太吉利,可我毕竟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还管它吉不吉利干啥?” 说着,燕七伸手点向第四道光点,顿时,那微黄的光芒就将他的手指给包裹住。 燕七微微眯起眼睛,嘿嘿笑道:“这怎么还有一种被吮吸的感觉呢?就像某位美人儿的小嘴儿一样。” 自言自语地调侃一句后,燕七看向了眼前这道由光点围成的一扇门,门上赫然也有几行字。 只是当看清那几行字后,燕七的神色竟有些古怪起来。 第一行:你最喜欢的是谁? 第二行:球花! 第三行:悠亚酱! 第四行:萝拉酱! 第五行:结衣酱! 一个问题,四个选项,老熟悉的选择题了。 燕七看得嘿嘿直笑,敢情这位穿越者前辈竟跟他有同样的喜好,看到这些选项,就不免想起了曾经的日子。 只是如今身处异世,这几位名师的新作是无法得见了。 一时之间,燕七不由有些唏嘘。 可该选哪个呢? 毕竟这四个选项都是他的心头好,选任何一个都代表着要放弃另外三个啊。 “选择……真的好难啊!” 燕七抱着头,左右的挪步,不自觉地来到第三道光点前,他看着这道光点,忽地鬼使神差地伸手一点。 立时,又出现了一道选择题。 第一行:华夏足球崛起了吗? 第二行:没有。 第三行……他妈没有第三行! 狗都知道的答案,老子不选! 真是晦气! 燕七立刻转身走向第二道,同样伸手一点。 看着光芒围成的一扇门出现,燕七兴奋地搓了搓手,不知道这次会出现什么样的选择题。 但结果却让他很失望。 因为只有一行字,虽然是个问题,却没有可供选择的答案。 问题是:你仍怀念蓝星的生活吗? “怀念个鬼啊,不是加班,就是吃饼,活得跟狗一样——不,连狗都不如,在这里虽然不能修行,但当个家丁一样的逍遥快活,谁稀罕蓝星啊!” 燕七吐槽一句,默默地回到最右边的那扇门前,伸手一点。 “球花,老子当然选球花了啊!” “也不知是不是选了球花后,进去难道真的能看见球花?不能吧,要是真的可以,那这位前辈穿越者也不至于会死在这九霄宫里啊!” 当所有的字都消失后,燕七被那漩涡吸进去的瞬间,发现另外两扇门上的字也跟着消失了,想起顾诗情被吸进漩涡后那扇门也会消失,他的心里忍不住有了丝歉意。 “看样子我可能让那俩家伙失去了一场机缘啊,不过怎么觉得心里很爽呢?” 当这句话说完,燕七已经消失在了漩涡中。 三扇门也在瞬间消失,这片空间又陷入了黑暗。 …… …… 砰砰砰—— 宽阔的石室空间内,那高大的金属怪物在雷力与杜湘两人的合力围攻之下,仍有一战之力。 彼此之间不断地碰撞,打了个天昏地暗。 砰—— 杜湘的拳头与金属怪物的左臂相碰后,立刻后退数丈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有些恼怒地看了已经全身汗湿的雷力一眼,忍不住道:“你这家伙到底怎么想的啊?就这么想生擒住这怪物?别忘了顾小妹还在九霄宫里,你我在这怪物上浪费的时间越多,顾小妹得到宝藏的机会就越大啊!” 呼—— 雷力喘息了口气,痴迷地看了一眼金属怪物,眉飞色舞地道:“于我来说,这就是我最想要的宝物了!你没发现吗?这家伙浑身的材质极为坚硬,且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但攻击力却强的可怕,我挫骨门本就以强悍的身体着称,在不动用全部实力的情况下,一时竟拿不下它!这要是弄清楚了它体内的构造,若是能自己制造出来,无疑是给我挫骨一门带来了巨量的战斗力啊!” 轰—— 说话间,雷力与金属怪物硬碰一拳,倒退数步的同时,神色更加兴奋,他嘿嘿道:“到时不管是在圣门里争夺地位,还是在面对仙道正派时,我挫骨一门都会有很大的胜算!” 毫无疑问,雷力说的很有道理,就连杜湘都有些意动起来,他忍不住问道:“那我呢?” 雷力握了握拳,骨节噼啪作响,再度冲上去的同时出声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离开这里去找其它的宝藏,二是与我一起拿下这怪物,你我兄弟一场,有关这怪物的任何记录都可与你共享!” “共享么?” 杜湘咬了咬牙。 第82章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过去被割舍! 当那股恐怖的吸力将燕七吸进去的时候,他尽管用力地睁大着双眼,却只看见了一片黑暗。 浓墨一样的黑,一如他先前坠下那般。 但这次他一点也不害怕。 或许是因为球花二字已让他忘记了害怕。 毕竟,有谁是不愿意见到球花的呢? 她是那么的性感,那么的美丽,充满了浓郁的异国风情。 若是能近距离的看她一次,少活十年也愿意啊! 此时此刻,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不能令燕七畏惧半分! 身处黑暗之中的燕七只觉四周一片冰凉,身体像是漂浮着,但很快,他已感觉双脚踩在了实地上。 也就在这时,金黄色的光芒自他周围一点一点的亮起。 眨眼间,四周便已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燕七环视一眼,发现自己竟置身在一座金色的宫殿当中,一座金色的廊桥几乎完全凌空,横亘在一片湖泊上,湖泊中满是一朵朵金灿灿的莲花,互相紧挨着,除了它们散发出的金色光芒外,已完全看不清湖水了。 廊桥很长,足有三十丈,尽头是一面金色的平地,平地挨着北面那块金色的墙壁,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白布,远远看去,就像一片巨大的白雪,圣洁无暇! 燕七只看了白布一眼,眼神便已经被湖泊中的朵朵金莲给吸引住了。 金色的光芒晃的他有些眼花,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喃喃道:“这些莲花不会全是金子做的吧?听那妖女的口气,这位宫九霄在当年混的应该不错,不至于搞些镀金的残次品滥竽充数吧!这要是能搞几朵回去,怕是能把整个燕府都给买下来,哪还需要当家丁啊!” “只是这也太大手笔了,放眼望去,起码得有上千朵金莲,简直是一笔大财啊!” 燕七兴奋得直搓手,有心想跳下去摘两朵,却又担心湖泊里可能会有危险,只能让这个想法暂时胎死腹中。 不去想金莲之后,燕七的心思便又活络起来。 他挠了挠头,一脸的疑惑:“老子不是选了球花么?怎么进来的是这个地方?妈的,这位前辈穿越者不会是骗人的吧?” 这样想着,他开始挪步,同时四处观望,最后才把目光锁定在廊桥尽头处的那块巨大的白布上。 “还用白布遮起来,搞的这么神秘干嘛?我来都来了,难道不会发现么?” 燕七边走边用力地跺脚,只可惜他再如何用力,也是不能将金色的桥面跺成碎块。 “金莲就在桥下,只能看,不敢碰,也碰不着,桥面虽然也是金色的,尽管不知道是不是金子做成的,可也没有工具将其破坏,前方的那块平地高出水面六七丈,光滑平整,也没法子攀爬,至于那金色的墙壁……算了,还是别想了,越想越是觉得造孽啊!” 燕七不断地发着恼骚,总算是走下了廊桥,来到了平地上,走到白布下,抬头望去。 “好家伙,这块白布少说也得有一丈宽,三丈高了吧!” 燕七嘟哝一句,伸手抓住白布,只觉入手温润微滑,感觉挺舒服的,想来材质应该是极为珍稀的。 “我倒要看看这块白布下是不是藏了我的球花!” 金莲只能看不能摸,燕七的全副心思也就放在了球花上,只希望结果不要让他失望。 哗啦—— 随着他用力地一扯,这块巨大的白布便滑落下来,一张巨大的画布便露出了阵容。 燕七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画布,久久不能言语,双眼渐渐有些湿润。 画布上画有一道半身人像。 微卷的褐色短发下,一双深邃而又迷人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烈焰红唇叼着一支烟,忧郁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冷漠,几分痛苦。 这就是球花! 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是一幅世纪名画! 燕七清楚的知道这里已不是蓝星,对于能在此地见到这张美丽的脸庞,他很难不激动! “他娘的,还真是球花!尽管只是一幅画,老子现在怕是眼睛都已经红了!” 燕七骂骂咧咧的,双眼却始终不愿离开画布上的球花,浑然没注意到身后忽然有异象出现,一根石柱悄然升起,升到约莫两丈高后才停了下来,在腰身处有一道凹槽,凹槽里赫然放着一只金黄色的箱子。 箱子不大,静静地躺在凹槽里,仿佛是在等人来开启。 无所察觉的燕七仍抬眼望着画布上的球花,看着看着,眼眶再也包不住热泪,他的眼角一抽,泪水便已滑过脸颊。 看着近在咫尺的球花,燕七终于明白,他已经和那颗美丽的星球再没有联系了。 严格来说,那颗星球上的他已经死了。 一死白了,过往的一切都已成为了云烟。 尽管仍不时怀念着过往,可终究只能怀念。 他还是他,却也已不再是他了。 这是一种很悲伤的感觉。 落泪的燕七浑身透着一股子悲凉气息,他抬起手,弯曲着手指,想去触摸那张脸庞。 可高高在上的脸庞离他好似千万里之遥。 忽然间,画布晃动起来。 画布上的球花好像活了过来,随着画布的晃动,那美丽而忧郁的眸子好似在看着燕七,其中的冷漠与痛苦就好像是对着燕七而散发出来的。 泪水已模糊了燕七的视线,他呆呆地看着画布顶端冒起浓烟,一点点火星绽放着,连成了一道炙热的火焰。 火焰燃烧着画布,烧尽了那头美丽的卷发,熔灭了那双忧郁的眼眸,吞噬了那高挺的鼻梁,烈焰一样的红唇也变成了火焰的一部分…… 画布已完全燃烧起来,灰烬飞扬着落了燕七满头,落进了燕七脸颊上的泪痕里,泪水滑过泪痕,变成了灰色的泪滴,滴在了他摊开的掌心里。 一滴,一滴…… 掌心已变成了一汪灰色的小湖。 烧毁的虽然只是一块画布,却象征着燕七的过去。 燕七大张着嘴,痛苦的嘶吼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未必就是生死离别,亲眼看着过去被剥离,也同样很痛苦! 燕七多希望自己从没有来过这里,就在燕府里浑浑噩噩的活着多好。 有些时候,认清现实实在是一件很难让人接受的事。 火焰湮灭,飞灰已完全消失。 燕七颤抖着将手掌一翻,掌心向下,那汪灰色的小湖落在了地上,散开,消失…… 过去,已经割舍。 未来,仍需前行! 燕七抹了抹脸,脸已变成了大花脸,然后他一转身,就看到了石柱凹槽里那只金色箱子。 “这是什么意思?是奖赏吗?你虽早已死去,可这一幅画,一把火,便让我心如刀割,确实应该给点奖赏!” 燕七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大步来到石柱前,捧出金色箱子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箱子金灿灿的,应该也是跟那湖泊里的金莲一样的材质制成的,而且并没有锁扣,应该能直接打开! 燕七一打开箱子,就看到了一张灰褐色的皮,除了容貌之外,还有不少字,他拿着皮,仔细地看了起来。 “作为一个幸运而伟大的穿越者,你能不能有点志气?难道除了好色之外就没别的本事了?这是一个可以修行的世界,你要做且唯一能做的就是修行,修行,还是他妈的修行!好色只会磨灭你的心气,伤了你的腰子,除此之外,再无益处!” 看着这一段,燕七的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一副画面来:一个须发皆白的家伙跳着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饶是燕七仍旧处于伤心之中,想到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位老哥怕是不知道我是整个人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根本就不能修行。” 燕七摇了摇头,继续看下去。 “其实好色也不是坏事,但你做的选择却显示着你的无知,既然好色,四个选项为何只选一个?不应是全都要吗?” 燕七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咒骂道:“他娘的,你也没说可以多选啊!” 虽然过去被剥离的感觉无比痛苦,但若是能见到悠亚酱等另外三人的容颜,燕七觉得还是可以承受的。 不过,选都已经选了,再后悔也没什么意义,燕七继续向下看去。 “罢了罢了,你怎么选都是你的事,我也管不着你,你高兴就好,你既然能来到这里,便算是与我有缘,说到底咱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没道理不给你留点好处,瞧你这么好色,怕是在修行上肯定没有耐心,也没有精力,我便将我生平干得最龌龊的一件事里得到的东西送给你,悄悄告诉你,我给你的这样东西是正版,留给那些家伙的只是我的临摹本!” “哈哈,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是什么?不要着急,要知道你现在看到的是我千年前写下的,现在想来是不是感觉很不可思议?” “没关系,其实我并不是很肯定一定会有人来到这里,只不过是临时起意的一手准备罢了,若是没人发现它,那它湮灭在此地也是它应有的下场!” 燕七看到这里,忍不住扣了扣脑门,他觉得留字的这位前辈穿越者很可能精神状态有问题,太絮絮叨叨了,跟个老头一样,到底是啥直说不就行了? 燕七再也不愿等了,继续看下去。 “不卖关子了,这玩意儿有个很有趣的名字,叫龙凤呈祥,唔……你小子要是个烟鬼的话,可能会想岔劈了,它可不是烟,而是一本秘籍,很厉害的秘籍,就在这箱子底部的夹层里。” “好了,没啥可说的了,就这样吧, 啊——对了,这里的一切虽然都金灿灿的,不过你别动歪心思,它们并不是金子做的!” 至此,皮纸上的内容就没有了,落款是宫九霄,并在这名字的后面还画了一张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果然啊,果然不是金子!” 燕七呢喃一句,忽地举起箱子往地上砸去。 第83章 龙凤呈祥不是烟,敬礼是柄剑! 砰—— 箱子落地,立刻碎成齑粉,露出了一只书籍大小的锦盒。 千载岁月过去,明黄色的锦盒仍是崭新的。 燕七拾起锦盒,一打开就看见了一本莹白色的玉制书籍,约莫两指厚,被一根粉色的细绳串联在一起,上面有好似用利器勾勒出的四个红色大字。 龙凤呈祥! 不知为何,燕七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竟感觉到一股凌厉之感,他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只觉入手温润。 翻开一页,上面也写满了红色的小字。 燕七微皱着眉头,轻声念出:“混沌伊始,二气傍生,一阴一阳,阴气浓,则阳气衰,阴气弱,则阳气盛,阴阳失和,则界壁崩溃,阴阳共济,则界壁永固……真龙至阳,阴凤至阴,二者结合,相辅相成,共成大道,此为龙凤呈祥!” 这应该就是序文了。 燕七又翻开一页,顿时就乐了,因为这一页上面不只有文字,还附有一张图,图中一男一女,呈上下姿势融为一体,男的身后有一道真龙虚影,女的身后却是一道展翅长鸣的凤凰虚影。 “原来这龙凤呈祥居然是一门双修秘法,难怪这位前辈穿越者特意告诫我不要想岔了。” 接连翻看数页过后,燕七兴奋得有些难以自持。 据秘法上所述,此秘法极为玄妙,可令双修之人共同增涨修为,若二者能做到真正的亲密无间,修为增涨时没有瓶颈,更夸张的是,没有极境! 没有极境便意味着修为可以一直增涨下去,甚至可以成仙! “我的个乖乖,这可是大宝贝啊!” 燕七第一时间便明白了龙凤呈祥的宝贵之处,兴奋得将整本秘法翻看了个遍,然后他就有些苦恼了,文字能看懂,图画当然也能看懂,除了常见的数十种姿势外,竟还有十数种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的姿势,比如悬在虚空,或是双向倒立,这些他虽然能看懂,却觉得根本难以做到,除此之外,就是行功路线了,那一个接一个的穴位看的他头晕眼花的。 “唉,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早知道会有这等际遇,就该多多恶补一下的,也不至于到现在空有宝山而不知如何挖掘了!” 没想到双修的对象还没找到,连这第一步也迈不出去。 “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燕七苦着一张脸时,又发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如今他虽得了秘法,可怎么出去却是个大问题。 放眼望去,除了湖泊里的金莲外,四周俱是光秃秃的墙壁,连扇门都没有。 “难道必须要打破墙壁才能出去?” 燕七并没有去思考湖泊里是否有出路,他甚至连跳进湖泊里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不相信湖泊里是没有危险的。 尽管这位已经死去千年之久的前辈穿越者指引他得到了秘法,可他还是不能完全去相信。 毕竟这位前辈穿越者的留字中可是清楚地写着他得到这秘法时用的手段极为不光彩,连他自己都用了猥琐二字,足可认识到这位前辈穿越者并不是一个充满了伟光正的大人物! 虽然让他轻易得到了秘法,可燕七并不觉得这位前辈穿越者会让他轻易离开。 所以燕七才把目光锁定在光秃秃的墙壁上,他靠近墙壁,伸手轻轻地敲了敲,当空洞的响声响起时,燕七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空的! 从声音的响亮程度来看,这墙壁应该不厚! 既然不厚,那是不是可以打破? 想到便做,燕七抡拳就是一砸。 咚—— 清脆的响声震得燕七耳膜生疼,可这面墙仍旧完好无损。 揉了揉生疼的手掌,燕七咧了咧嘴,脸上的神色晦暗了下来。 “打不破,那没辙了!” 燕七有些无奈,又用脚踢,可一点效果都没有,墙壁仍平滑无比,倒是他的脚差点骨折了。 “看来我的力量是真的弱啊!” 这让一向以孔武有力自称的燕七有些心灰意冷,他喃喃道:“也许我还可以呼救,若是那妖女能听到的话,肯定会赶过来,可若是被另外那两个家伙听到的话,那我这条小命就难保了!” “唉,看来只能困死在这里了。” 燕七自觉地掐断了呼救的念头,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一遍一遍地翻看着龙凤呈祥。 …… …… 漩涡将顾诗情吸进去后,顾诗情只感觉天旋地转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久到她已快昏厥过去。 当她意识清醒的时候,一股股若有若无的药香萦绕在鼻尖,她睁开眼,却只看见了一片黑暗。 她立刻从须弥戒中翻找出来一颗夜明珠。 这一次,夜明珠的光芒没有被黑暗吞噬,明亮的光芒驱散了黑暗,顾诗情便看到了一块块小小的田圃,都是约莫一尺见方,那极淡的药香便是从这些田圃中散发出来的,只是田圃里却并没有生长着药株,只有几根干枯的不像样子的药株残躯。 “这应该就是宫九霄的药田了,但千年过去,药株早已枯死,闻着这残余的药香,便觉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想来若是还存活的话,定然会是极为珍稀的神药,可惜,可惜!” 顾诗情来到田圃中,想将药株残躯收集起来,可手刚一触碰,那药株残躯便已化成了粉末,消散于泥土之中了,她便只有放弃这个想法,站了起来,高高举起夜明珠,借着光芒向远处看去。 发现远处有一扇门。 顾诗情急忙走进。 这是一扇褐色的高大房门,以夜明珠的光芒也照不出房门之高,顾诗情来到门前,伸手一推。 嗡—— 顾诗情并没有用多大的力,这扇门便自动打开了,由于关闭的时间太久,门上积满了厚厚的尘埃,房门开启时,尘埃便如下雪一样,差点落了顾诗情满头。 尽管知道宫九霄早已不在人世,可顾诗情在跨进门时仍不敢掉以轻心,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但,并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顾诗情很安全地走了进去。 夜明珠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房间。 这看起来并不像是个房间,更像是条逼仄的甬道,但却陈设有一桌一椅,在椅子后的墙壁却是一片灿金色。 以顾诗情的见识,只看了一眼便已知道这道墙壁并不是由金子建造出来的,然后她便将目光落在了椅子前的那张长桌上。 长桌上只放了一只长长的漆黑色的盒子,借着夜明珠的光芒,顾诗情能看到这只盒子上布满了错乱的划痕,长短不同,深浅不一,就像是被人用匕首划出来的。 九霄宫里只有宫九霄,那这划痕自然也是来自宫九霄。 宫九霄为什么要在这盒子上划出这么多道划痕? 难道他生前很讨厌这盒子? 顾诗情只能猜测,慢慢走进长桌,这才看清长盒周围落满了木屑,除了木屑之外,竟没有半点尘埃! 长盒很长,足有三丈,在长盒的中部,无数划痕的包围之中,刻有四个大字——生平所恨! 看到这几个字,顾诗情隐约猜到盒子里放了什么了。 宫九霄生前最喜收藏,无论是阵法典籍,还是修行秘法,亦或是神兵利器,皆有涉猎。 但要说到宫九霄最恨什么,了解他的人都知道。 是剑! 无人知道宫九霄为何会那么的怨恨剑这种兵器。 但千年前的历史中,很多人都知道宫九霄不只怨恨剑,连带着也怨恨起了当时的各大剑宗,甚至屡次与各大剑宗作对。 那自然又是一段极为精彩跌宕的历史。 只可惜顾诗情此时却没有闲暇来回忆,她围着长桌来回走了一圈,观察了一遍长盒周围的木屑,发现了一点。 那就是宫九霄将长盒放置在这里后,尽管时不时地会在盒子上刻下划痕,却从来没有开启过! 如此一来,顾诗情更加确定这长盒里放的一定是一柄剑了! 也许不只一柄,毕竟这长盒看起来是能装下七八柄剑的! “无端地猜测这个干什么?我直接打开不就知道了?” 顾诗情摇头笑了笑,屈指弹出一缕魔气,这缕魔气就像她的手指一样,轻巧地翻开了盒盖。 立时,七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长盒里竟放有七只亮晶晶的小瓶,每只小瓶中都放有一颗小指头大小的药丸,药香便是从小瓶上的木塞中传出来的。 闻着药香,顾诗情竟感觉体内的玄力隐隐有一丝增涨的趋势,她的眼睛不由一亮,看来这小瓶里的药丸应该是宫九霄炼制出的玄丹。 顾诗情当即一股脑将所有的小瓶纳进须弥戒,而后看向了长盒中的一只三尺余长的小盒。 以魔气打开盒盖,顾诗情就看到了躺在小盒里的赫然是一柄剑。 一柄金色的剑。 “想不到平生最恨剑的宫九霄居然真的收藏了一柄剑,倒真是奇了怪了!” 猜测得到证实,顾诗情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拿起长剑翻看,便在那金色剑鞘的背面看到了两个字。 “敬礼?难道是这柄剑的名字?敬礼剑?哪有叫这种名字的啊?” 顾诗情呢喃一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响声。 咚—— 很清脆的响声,是从墙壁上传来的。 难道在这道墙壁的后面还有人? 或者说不是人,而是怪物? 顾诗情将敬礼剑也纳入须弥戒中,一脸警惕地看着这面金灿灿的墙壁。 咚—— 又是一声脆响传来,比先前的要响亮一些。 咚—— 接着是更重的一声脆响,然后便再也没有声音了。 “这是什么意思?” 顾诗情皱起了眉头。 第84章 让我瞧瞧你得了什么宝贝? 短短半个时辰过去,燕七已将龙凤呈祥双修秘法翻看了七八遍。 又是一遍看完,燕七翻回第一页,揉了揉有些困顿的双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皱眉道:“看鸡毛文字啊,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穴位,看得老子直打瞌睡,还不如就看图画!” 当视线一落到图画上时,燕七顿时就精神起来了。 “果然还是图画好看啊,瞧这赤条条的女主角,完美的曲线身材,该胖的地方一点也不瘦,该瘦的地方也绝不胖,这平坦的小腹上还隐约能看出来几块腹肌呢!” “啧啧,这姿势我老熟悉了,前后皆可,妙哉妙哉!” “该说不说,能画出这么惟妙惟肖的图画来的人也是个妙人,好活,当赏,老子身无长物,那就敬个礼吧!” 咚咚咚—— 燕七正在盯着裤裆猛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响声,这响声出现的突然,吓得他一个激灵。 “什么情况?” 燕七飞快地站了起来,趴在墙壁上,侧耳倾听,令他茫然的是,那响声没在出现。 “刚才的响声不大,难道那边也有人跟我一样被困住了?” “会是谁?是那妖女?还是另外那两个家伙?” “我要不要回应?” 燕七有些犯难,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如果是妖女就好了,她肯定会来救他,可如果是另外那两个家伙,那就惨了。 但,若是什么都不做,那还是只能困在这里。 短时间内还没觉得什么,但时间一长,身体与精神都要遭受到折磨,搞不好老子就成了第一个被困死的穿越者了,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不行,赌一把!与其等死,倒不如试一试!” 燕七把心一横,抬手试探性地敲了几下。 咚咚咚咚…… 一重三轻。 敲完他便侧耳倾听。 也就几息时间,墙壁上便响起了声音,同样的是一重三轻。 燕七眼睛一亮,又敲了几下。 墙壁上再次传来的响声跟他敲击时的节奏完全相同! “是妖女!” 燕七神色一喜,张口便要呼喊,考虑到这面墙不算厚,他忙把声音压低了下去,轻声道:“顾小姐,是我,燕七!” 墙壁的另一面,顾诗情听到了燕七的声音,问道:“燕七,你那边什么情况?” 此时此刻,燕七才发现顾诗情的声音竟是无比的动人,他回应道:“我这边是封闭的空间,没有出路,顾小姐,你能不能先别废话了,把我救出去再详谈好吗?” “救你?”顾诗情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长盒,眼珠一转,忽然问道,“救你也不是不可以,你在那边得到宝物没有?” 宝物? 妖女这是在套我的话? 燕七一脸警惕,将触感温润的双修秘法塞在后腰处,又确认衣衫完全将其罩住后,这才回答道:“宝物?没有宝物啊,我这边只有金子,好多好多的金子。” 顾诗情嘴角一勾,她从燕七过来一段时间后的回应中已听出燕七是在说谎,不过她也没急着戳穿,而是道:“好,那你让开,我现在就打破这面墙壁!” “好的好的,我退远了,顾小姐你动手吧!” 听着燕七的声音越来越远,顾诗情抬手一劈,一道魔气凝成的刀刃便斩了出去。 嗤的一声斩进了墙壁,立时便有一丝光线从墙壁内穿透出来。 嗤嗤嗤—— 顾诗情又连续斩出数道魔气刀刃后,墙壁上已经破开了一道一人宽的裂缝,顾诗情只一挪步,整个人便从裂缝中穿了过去,落足在金光灿然的平地上后,她扫了一眼四周,然后把目光停留在前方的一根石柱边露出来的半截青色的衣衫上。 顾诗情笑了笑:“你管这些金灿灿的石头叫金子?” 燕七闻言从石柱后走了出来,大睁着眼睛,一脸的疑惑道:“顾小姐,你的意思是这些不是金子,而是石头?” 他又指了指高地下的满眼金莲,呐呐道:“就连这些金光灿灿的莲花也不是金子吗?” 顾诗情不说话,仍似笑非笑地看着燕七,想看看这家伙接下来的表现,她可不相信燕七没看出来这些都不是金子,不然,以他家丁的身份,现在怎么会空着一双手? 燕七的神色有些懊恼,捶胸顿足地道:“哎呀,我还以为能拿着这些金莲还了欠你的债呢!既然是假的,那我还是只有拿我的血来偿还了。” 见顾诗情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他,燕七眨了眨眼睛,赔笑道:“顾小姐,要不你就在这里抽我的血,把我欠你的债结清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交集,如何?” 顾诗情将一直放在身后的那只手显露出来,纤长的手指握着敬礼剑,轻轻一转便将敬礼剑舞得跟旋风一样。 “咦……顾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就算不答应我的提议,也用不着耍剑啊,还别说,这剑金灿灿的,跟金子一样,还怪好看的呢!” 燕七一看到顾诗情舞剑,虽然剑还没出鞘,可他只觉头皮发麻,不知道顾诗情想干什么。 “好看你为什么走进一点看看?”顾诗情手掌一翻,托着金色的敬礼剑横在手掌上。 “不了不了,剑是凶器,我这人一向善良,不敢接近凶器,远远地看看就好了!” 这妖女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燕七不敢轻举妄动,直摇头拒绝。 “这是我得到的宝贝,你也选了一道光点,难道进来之后一无所获?”顾诗情微微一笑,握住敬礼剑又挥舞了几下。 “可别提宝贝了,要不是顾小姐你在,我恐怕就被困死在这里了!”燕七苦着脸,伸展双臂,示意他手上什么都没有。 “困?不是有水么?水下难道没有出路?” 顾诗情没再追问宝贝的事,来到燕七的身边向下方的湖泊看去。 燕七侧对着顾诗情,一脸晦气地道:“唉,别提了,这些莲花完全将水面挡住了,我又是个凡人,哪敢下水去探查啊,不过,顾小姐你来了就好了,以你的高超实力,自然是可以下去看看的!” “我也不下去。” 顾诗情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 “啊?这是为何?难道顾小姐你也怕了?” 燕七一惊,又道:“那我们该怎么出去啊?难不成就一直困在这里?虽说在捞花灯的时候我也吃了不少点心,可折腾了这么久,我已经开始饿了,顾小姐,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带我出去啊,我可不想饿死在这里!” “你又不是猪,别一天只想着吃吃吃,我虽然不下去,但并不是代表我怕了。” 顾诗情说完,单手一拂,顿时,一道劲风出现,直往湖泊上的金莲而去。 咔擦咔擦…… 劲风拂中金莲,金莲碰撞着开始破碎,只眨眼间,金莲便完全破碎了。 “这不是湖泊!” 看着那破碎的金莲紧密相连,没有半点飘动的迹象,燕七有些傻眼。 “当然不是湖泊,怎么?是不是后悔没有早点发现?不然你下去还能得到几朵完好无损的金莲呢!”顾诗情打趣道。 “顾小姐你不是说了吗?这些金莲又不是真的金子,我下去干啥?不过——”燕七挠了挠头,苦涩道,“这可就难办了,既然不是湖泊,便意味着没有出路,也不知我们现在处于九霄宫哪个位置,该怎么出去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裂缝,忽然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却听顾诗情道:‘别看了,那边也是没有出路的。’ “顾小姐,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认为那边找出路,我是看到那墙壁上的裂缝才想到以你的实力既然能破开这面墙壁,那另外三面墙壁应该也是能被你打破的,要不要试试?” “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虽然笨了点,但也有可取之处。”顾诗情沉吟了一瞬,看了一眼侧对着她的燕七,忽然道,“不过在试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你得到的宝贝展示一下?” “宝贝?顾小姐你说笑了,你看我这样子像得到了宝贝的人吗?” 燕七嘴角一抽,没料到顾诗情竟然把话题拐到他身上来了,忙一脸无辜地再次展开双手。 “是么?你为何一直面对着我?你背后是不是藏东西了?”顾诗情似笑非笑地说着,说完便勾起嘴角,一副已经看穿了的样子。 哈哈! 燕七干笑两声,知道已被顾诗情看破了,索性转过身去,既然顾诗情想看,那就让她看呗,难不成以他凡人的身份还能跟顾诗情硬碰硬啊? 更何况,让顾诗情看到双修秘法也未必是件坏事,他就不信顾诗情在看到内容后会不心动。 既是双修秘法,那自然是要两个人才能修习,燕七认识的女人不多,修行的更是少的可怜,难不成拿给燕青霜? 在人家仙道正派的眼里,怕是把这双修秘法视作邪物,燕七可没有这个胆子拿给燕青霜。 顾诗情看向燕七的后背,见薄薄的衣衫下隐隐有四四方方的书本轮廓,微有些惊讶地道:“看来你是得到了宫九霄收藏的秘籍了。” “是啊,我看了,是一本很厉害的秘籍,顾小姐你不看看吗?” 燕七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顾诗情取走那藏在后腰处的龙凤呈祥,他有些奇怪,这妖女摆明了要弄清楚他得到了什么宝贝,可在他亮出来之后,却又不动手拿去,这是为什么? “我看它干什么?既然是你得到的,那就是你的,我修的是本门法诀,对你这本秘籍没任何兴趣,单纯只是想知道你得到了什么。” 顾诗情一脸平淡。 “别啊, 顾小姐你一定要看看,说实话,有些地方我根本看不懂,还要跟你请教请教呢!” 顾诗情居然不感兴趣? 那怎么行? 说着,燕七就掏出龙凤呈祥递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顾诗情瞳孔一缩,一脸的震惊之色,久久没有出声。 第85章 顾小姐,请享用我的纯阳之血吧! “咦,顾小姐,你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啊,难道你知道龙凤呈祥?” 燕七一脸狐疑,这妖女的神情太不正常了。 若说她没有见过,燕七打死也不相信。 顾诗情心里一咯噔,没料到燕七的观察力竟这么敏锐,她忙把头扭到别处,淡淡道:“你想多了,我根本不知道,我是没想到有人居然会用这等美玉来制成一本秘籍,一时有些失神罢了。” 话虽如此,但顾诗情的心里无疑已起了滔天巨浪。 据本门史籍里记载,这本龙凤呈祥不是早已被销毁了么? 为何会在这九霄宫里出现? 宫九霄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一段怎样的秘辛? 可这毕竟是千年前的事情了,顾诗情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清这个中的来龙去脉的。 “听起来好像也有点道理。” 燕七皱了皱眉,一时也找不到顾诗情话里的破绽,便也就相信了顾诗情。 但燕七心里总有点不乐意,这妖女折腾了那么久就想知道他得到了啥,如今知道了却没有深究的意思。 这可不行,燕七还指望顾诗情能为他指点迷津了,若是能助他走上修行路就更好了! “顾小姐, 你真的确定不看一眼?”燕七想了想,决定循循善诱,他尽力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诚恳,说道,“我可是看了很多遍了,上面可是写了,一旦按着上面写的练了,未来的成就是不可限量的,不可限量的意思你知道的,上面还写了,甚至可以成仙。” “成仙啊,顾小姐,你要不看一眼?哪怕一眼也行啊!” 燕七感觉口水都快说干了,可顾诗情却一点也没有意动的样子,这可把他急坏了。 “不看。” 顾诗情摇了摇头,很肯定的回应,既然门内禁止再谈论双修之事,那肯定是有道理的,她作为情欲一门的圣女,无论身处何处,都应该且必须要遵守这道规则。 “真不看?” 燕七还是不死心,忽地翻开一页,竖在顾诗情的眼前。 顾诗情没料到燕七会来这一着,猝不及防之下,眼神在玉制书页上愣了一瞬,只一瞬,她就看见了书页上那露骨绮丽的图画,顿时便红了脸颊,忙转过身去,胸膛不住地起伏。 “这是咋了?难道是害羞了?”燕七也是愣了愣,没料到顾诗情竟会是这种反应,不应该啊,他可清楚记得上次这妖女在床上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的,当时可放浪了,现在想起都还觉得怪诱惑人的。 有蹊跷,一定有蹊跷! 燕七很好奇,忍不住道:“顾小姐——”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诗情冷声打断了:“你再啰里吧嗦的,信不信我一掌劈死你?” 语声冷的就像寒冰一样,燕七吓得后退数步,脸色明暗不定,半晌才恢复正常。 唉! 燕七长长叹息一声,默默地把龙凤呈祥收好。 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太着急了些,以至于差点忘了这妖女可不是善茬,虽说有纯阳之血在,这妖女肯定不会痛下杀手,但若是真动起手来,那自己只会遭受皮肉之苦。 燕七可不想受苦,他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件事,轻轻走到顾诗情的身边,望着高台下满眼的破碎金莲,幽幽道:“顾小姐,这件事我们就此翻篇,我再也不提了,但是眼下我们都已得到了宝贝,再留在这里也没意义了,顾小姐,出去的事还得麻烦你了!” 顾诗情深吸一口气,轻嗯了一声,抬手摇了摇。 燕七知道妖女这是在示意他后退,忙不迭地退到裂开一道缝的墙边,凝神关注着顾诗情。 顾诗情看了一眼远处的三面金灿灿的墙壁,缓步走上廊桥,来到廊桥中央,抬起手来,掌心处立刻便有漆黑的魔气涌现,她再看了一眼对面的墙壁,便是一掌挥出。 顿时。 魔气化为一道数尺长的刀刃呼啸着冲击过去。 几乎是眨眼间,魔气刀刃便无声的划进了墙壁中。 可等了半晌,那墙壁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哪怕是一道划痕都没有! 燕七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确信他没有看错,心里惊骇万分,这墙壁是不是太古怪了些,看起来也跟身后的这面墙没啥区别啊,同样都是顾诗情出手,怎么结果如此不同呢? 燕七忍不住低声道:“顾小姐,你是不是饿了?” 在他看来,一定是顾诗情没有尽全力。 “闭嘴。” 顾诗情冷冷回应一句,身后魔气羽翼突现,双翼一展,她整个人便离开廊桥,凌空飞向金色的墙壁,近距离的察看着。 她清楚的记得用力七分力挥出的魔气刀刃就是消失在眼前这个位置,可这里看起来仍旧平滑如镜,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把她的魔气刀刃给吸收了一样。 这一定是一面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墙壁! 魔气羽翼展动,顾诗情回到廊桥中央上方,没有半点迟疑,又是一掌挥了出去。 这一次她用力十分力,呼啸着的魔气刀刃足有三丈长,带着咻咻的破空声,誓要一举击垮这面墙。 可当魔气刀刃落在墙壁上时,仍旧没有半点声响发出,顾诗情眼睁睁地看着魔气刀刃一寸一寸地消失在墙壁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完了!看来是出不去了!” 当顾诗情第二次出掌的时候,燕七已经明白那面墙很不一般,同样的结果出现后,燕七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一片煞白。 在得到龙凤呈祥的时候,燕七还以为是时来运转了,只等出去后找个人双修,他就能踏上修行的康庄大道,未来正等着他大展宏图呢! 可却没想到,大展宏图只是梦幻泡影,他连这九霄宫都出不去,只能困死在这里。 他一遍遍地抚摸着龙凤呈祥,哀怨自语着:“这也太戏剧了,宝贝才到手不久,还没来得及体验,就已知最终的下场了,唉,看来这宝贝也是没那么容易拿的,想想也是,这位前辈穿越者既然喜欢收藏,又怎么会轻易让人拿走呢?” 顾诗情并没有如燕七一样泄气,她仍在找寻破开墙壁的办法,短短几个呼吸间,她已接连往两旁的墙壁挥出了七八道魔气刀刃。 可结果仍然没什么两样。 但顾诗情还是没有气馁,她展动双翼,一遍又一遍地从三面墙壁前飞过,就像一只奋力求生的蝴蝶,那锐利的眼睛一寸一寸地从墙壁上扫过,企图从光滑如镜的墙面上找到破绽来。 起初,已经放弃了的燕七还能看着顾诗情做无用功,可时间一长,他便懒得再去看了,背靠着墙壁,感受着龙凤呈祥上传来的温润感,他竟有些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燕七发现顾诗情竟然还没有放弃,还在空中飞舞,以他的视力自然能够看清楚顾诗情背后那双羽翼展动的弧度已经减缓了很多,就连那身包裹着顾诗情的黑色紧身衣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甚至都能看清楚顾诗情贴身衣裤的轮廓来。 燕七知道顾诗情已经快累坏了,他的心忽然被触动了。 不管顾诗情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他燕七,她始终都没有放弃。 一个女人都没有轻易言弃,为何我这么大个男人却早已放弃了? 和顾诗情相比,我竟连个男人都不像了。 燕七苦笑一声,忽然轻唤道:“顾小姐,你先过来歇息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别烦我,继续睡你的大觉,我再找找。”顾诗情回应一句,仍如蝴蝶展翅,继续在三面墙壁之间飞舞着。 “顾小姐,我能看得出你的体力已消耗得很严重了,快过来歇会儿吧,你也别嫌我烦,我是真的想到一个点子要告诉你。”燕七微微抬高了声音。 “你有点子?” 顾诗情的身影一顿,继而飞快折返,来到燕七身前,催促道:“快说。” 尽管知道燕七只是个凡人,但顾诗情此时一点也没有轻视燕七的意思,毕竟她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却还是徒劳无功,也许这小家丁说不定真能帮上点忙呢! “不急,你先坐下歇会儿!”燕七靠着墙壁,拍了拍身边的地板,示意顾诗情坐下来。 顾诗情也知道这么长时间的消耗玄力和体力,确实有些累,便来到燕七身边曲腿坐了下来。 见燕七不再出声,顾诗情也不催促,闭着眼睛歇息着。 两人挨得很近,不时便会接触一下,不过顾诗情现在也懒得再管,尽力地恢复着体力。 过了一会儿,燕七那胳膊肘碰了碰顾诗情,出声问道:“顾小姐,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一直没有放弃的?” 顾诗情没料到燕七会问这个,略一思索后才回答道:“自然是不甘心。” 她看了一眼离奇又古怪的三面墙,继续道:“我不甘心被困在这里,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这九霄宫里的禁制和阵法就算再多,也应当变弱了很多,没道理能够困住我,出去之后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所以我才一直没有放弃!” “禁制?阵法?顾小姐你的意思是这几面墙里有这些东西?” “当然,如果没有禁制或阵法的存在,在我的连番攻击之下,就算是再坚硬的墙也应该破碎了。” “也就是说,墙里面的禁制或阵法目前还不能被你破掉,是因为你的力量不够强,对不对?” “算是这个道理。”顾诗情大方承认。 “那我的点子应该能派上用场!”燕七眼睛一亮,忽地撸起袖子,把手臂伸到顾诗情面前,大声道,“顾小姐,请享用我的纯阳之血吧!” 第86章 顾小姐,我们双修吧? 顾诗情有些意外,不,是十分意外,她那好看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一脸认真神色的燕七,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在她的印象中,燕七不是个大方的人,绝不是! 相反,燕七甚至是个十分小气的人。 顾诗情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不免就想起了那个荒唐的夜晚,她的脸上便爬上了几丝红晕。 看着仍一脸真诚的燕七,顾诗情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每个人总有看得很重要的东西,可若是到了危急生命的时刻,这些东西也不是不可以舍弃的。 如今,燕七就是这样。 如果不是知道出去的希望很渺茫,她相信燕七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 诚然,燕七这个提议很好,简直是恰到好处。 纯阳之血确实可以让她提升力量。 但此时此刻,顾诗情却并不这样想。 燕七终究是个凡人,没有经历修行淬炼过的纯阳之血所蕴含的力量毕竟有限。 这也是她前几次取燕七的血之前都要让他喝一顿大补汤的原因。 但在这里,顾诗情并没有那样的大补汤。 所以,只能舍弃燕七的这个提议。 顾诗情摇了摇头,语声平淡:“没用了,你的纯阳之血现在对我没有效果了。” “为啥?”燕七傻眼了,万万没想到顾诗情竟然否决了他的提议,他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想到的点子啊! 本以为能够有作用,可却被顾诗情一口回绝了。 刹那间,万般失望萦绕在心头,燕七整个人便失去了生气般,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顾诗情能看出燕七的失望,但她既没有出声解释,也没有出声安慰,眼睛看着那三面墙,缓缓闭上眼睛,静静地恢复体力,等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她决定再试一试。 如果还是没效果,那便只有最后一个法子了。 顾诗情没有忘记她在这九霄宫里得到了七只装有丹药的小瓶子,只是那小瓶子上没有标注,她一时又不能从那小瓶子里散发出的药香来判断具体有哪些功效。 但若是等会儿还是没有希望,那便只能强行试一试丹药了。 这是顾诗情心里的最后一条路。 不到万不得已,顾诗情是不想走上这条路的。 毕竟饭可以乱吃,可丹药却是万万不能乱吃的! 宫九霄既能在这墙壁中设下禁制,自然也可能在他留下的丹药里面做手脚。 失去希望的燕七没有去看顾诗情,缩在墙根处,扒拉着手里的龙凤呈祥,他的眼睛里又重新焕发出神采来。 “顾——” 燕七转过头,刚喊出一个字,就看见顾诗情闭着眼睛,微蹙着眉头,呼吸平缓,就好像是睡了过去,美丽的脸颊上满是愁容。 “连睡着了都还在思考出去的事,我还是别出声打搅她了!” 燕七低语一声,沉默下来。 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顾诗情。 以前从未如此与顾诗情平和的在一起过,燕七的心里竟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来。 眼前这张白皙的脸颊,看起来就像瓷娃娃一般,端的是美艳无比。 还别说,安静下来的妖女果然美艳的不可方物,再加上那丝愁容,竟令燕七的心里升起一股怜惜感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人的生命就会在这里走到终点了,不过,以他凡人的身份,在奔赴黄泉的路上,能有一位天仙般的妖女作陪,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燕七想到这里,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来。 就这样,一人盘膝而坐,一人呆呆地注视,两人仿佛已化作了两块石头,浑不知时间已在悄然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 顾诗情终于睁开眼来,眸中有精光一闪而过,她看了一眼仍在出神的燕七,忽然出声道:“你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 听到声音的燕七一眨眼睛,便对上了顾诗情那发亮的眸子,忙把头撇了过去,擦了擦嘴角挂着的口水,这才道:“顾小姐,你歇息好了?” “不错,我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顾诗情站起身来,走上廊桥,魔气羽翼重新附着在后背,在即将展动身形之时,她忽然问道:“我刚才好像听在你有叫过我,你想说什么?” “哎呀!” 燕七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脑子,差点搞忘了,顾小姐,我又有了一个新点子,你要不试试看?” “什么?”顾诗情看向燕七,在她的认知里,凡人中像燕七这样时不时能冒出个新点子的人并不多,是以她也有些感兴趣了。 “咯,这个!” 燕七扬了扬手里的龙凤呈祥,兴奋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拒绝我的纯阳之血,但一定有你的道理,我也不多问,可你莫非忘了,我这里还有一本双修秘法呢!顾小姐,要不我们双修吧?” 居然是这么个新点子! 顾诗情先是有些失望,接着脸色一冷,寒声道:“不要再提双修这件事,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 燕七看得出来顾诗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没敢在出声,悻悻地低下头去。 顾诗情将燕七的反应尽收眼底,想着这家丁也是为了两人能够脱身才绞尽脑汁苦想出这些个点子,心里不由一软,第一次主动跟燕七解释起来:“本门严禁弟子寻双修之法,这是规矩,就算是死,也不能违背,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 燕七老老实实地回应一句,心里却升起一丝疑惑,难道以炉鼎修炼跟双修还有差别吗? “你别忧心,我且再试上一试,说不定能就此破开墙壁!” 顾诗情说完,魔气羽翼展动,纤细的身影已凌空而起,双手一展,掌心处魔气在愤怒的涌动,可就在她出掌的瞬间,她心里没来由的一跳,竟感知到左右前三方同时有危险出现! “小心!” 顾诗情想也没想,直接后撤,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燕七身边,魔气羽翼展动,将两人牢牢的护住。 “怎么了?” 漆黑的魔气羽翼遮蔽住了燕七的视线,以至于他根本看不见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顾诗情只看见金光灿灿的三面墙壁里忽然激射出来一道道漆黑的魔气。 无声无息,快若闪电,只眨眼间就已铺天盖地地冲击而来。 这些魔气赫然就是她先前挥出去的魔气! 顾诗情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道魔气形成刀刃,横飞过来,她疯狂调动体内的玄力使魔气羽翼更加的凝实,可却根本阻挡不了反射回来的魔气刀刃。 大量的魔气刀刃轰击在高台上,以及满地破碎金莲的高台下方。 也有数十道魔气刀刃轰击在护住两人的魔气羽翼上,发出一连串的嗤嗤声响。 这些魔气刀刃与魔气羽翼同种同源,一轰击进来,便开始炸响。 砰砰砰…… 一声声密集的尖锐破碎声音在耳边响起,燕七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双耳。 顾诗情的脸上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尽管她已在竭尽全力地抵挡了,可还是挡不住魔气刀刃。 二者相碰,炸响声出现的同时,那护着两人的魔气羽翼渐渐稀薄了起来! 顾诗情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被自己的玄力攻击的一天,而且还是在间隔了如此之久。 宫九霄到底在那三面墙壁里布下了一种怎样的禁制啊? 她可是从未听过有这种能完全反弹攻击的禁制! 感受着体内刚恢复了不少的玄力又变得稀少起来,顾诗情看着那仍在变得稀薄的魔气羽翼,她知道,要不了多久,这魔气羽翼就会撑不住了,到了那时,她会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死在自己手里的修行者! 这很讽刺。 可也很无奈。 顾诗情的嘴角挂起一丝苦笑,却还是没有放弃,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嗤—— 一道魔气刀刃终于穿过了魔气羽翼,闪电般激射向顾诗情左手边的燕七,顾诗情立刻一掌拍在燕七的右肩。 燕七吃痛,惨呼一声,身子往旁边歪去,也正是这一歪,躲过了这道致命的魔气刀刃,只被削断了一缕头发。 轰隆—— 也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响起,震耳欲聋。 接着两人就有下坠的感觉。 是他们身处的高台在下坠! 也正是在下坠,才让那一道道轰击过来的魔气刀刃擦着头顶的魔气羽翼覆盖的位置而过。 咻咻咻—— 魔气刀刃划过的破空声连连响起,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弱。 魔气羽翼庇护下的两人有些面面相觑。 他俩已感觉到这高台还在急速地下坠。 顾诗情心神一动,将魔气羽翼收起,抬眼望去,只见那金色的墙壁在眼前越升越高,一道道魔气刀刃距离头顶越来越远,在高高的上空不断地横飞。 “这是要坠落到什么时候啊?” 燕七有些傻眼,看了眼已经越来越高的金色墙壁,他又探头看向下方,只见现房只有微弱的金光,看起来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他忍不住道:“顾小姐,我们现在算是逃出来了吗?” “不算,因为我们还在这金色墙壁行程单空间里,现在只是坠落得更深罢了。”顾诗情神色凝重,没有片刻的放松。 “天,这得下坠了快半刻钟了吧,怎么还没到底啊?股小姐,你知道这九霄宫有多高吗?”燕七有些咋舌。 “我要知道能困在这里?”顾诗情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也是唉。” 燕七叹息一声。 轰—— 第87章 我可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 一声轰隆的巨响出现。 急速下坠的高台陡然一顿,落在了实地。 燕七猝不及防之下, 还来不及惊叫,便已被高台上的反震之力给抛向了空中,索性顾诗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燕七的手臂,同时魔气如绳索一般将燕七拽住,这才使得燕七安全落地。 “多谢!” 燕七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只见烟尘弥漫间,四周墙壁上的金光看起来很微弱,他咳嗽两声,伸手拂开眼前的烟尘,凝目望去。 眼前所见,令燕七有些难以置信。 只见前方的墙壁中赫然有一条狭窄的甬道,甬道内也有金光在闪现,但却不是一片一片的,而是一丝一丝的。 谁也想不到这深不知几许的地下竟会有这样一条甬道。 那甬道又通向何处? 此时他们又离九霄宫有多远? 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燕七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侧头看了眼顾诗情,悄声道:“顾小姐,你怎么看?” 顾诗情毕竟不像燕七这般见识浅薄,除了一开始有些震惊之外,此时她已完全平静下来,淡淡道:“宫九霄为人古怪,就算在九霄宫之下还建造有其他的宫殿也不足为奇。” 燕七奇怪道:“那他为何要在九霄宫下搞这些玄机呢?会不会他把更珍贵的宝贝藏在里面?” 言下之意,自然是想进去看一看的。 顾诗情抬头望了一眼上方的出口,小的就像一口井,估摸着得有数百丈高了,以她的实力,这点高度根本不在话下,不过就算回到上面去了,也无济于事,既然阴差阳错之下撞见了这条甬道,不进去看看,岂非很可惜? “走吧!” 顾诗情点了点头,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 “顾小姐,这回你可别乱动手了啊,天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到时你可得护着我点!”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燕七跟上的同时,不忘出声提醒。 顾诗情没有回应,一步跨进甬道。 燕七紧跟其后,目光落在甬道两旁上那闪闪发光的划痕上。 这些划痕歪七扭八,密密麻麻的,看得他有些发晕,可他却不想眨眼避开,因为他总觉得这些划痕有些似曾相识。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燕七嘀咕一句,顾诗情自然也听见了,不由回头出声道:“你说什么?” 燕七一指闪闪发光的划痕,说道:“你见到这些划痕时,有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不过是镶嵌在这墙壁上的一些水晶罢了,没什么可看的。”顾诗情摇了摇头,又继续向前。 行了一段时间后,前方的甬道忽然一拐,在顾诗情拐过去时,燕七忽然一拍脑袋,大声道:“顾小姐,我想起来了!” 由于他的声音突然拔高,远远传开,长长的甬道内竟然响起了一连串的回声。 顾诗情有些无奈,本不想理,可看到燕七那兴奋的神情时,她还是问了一句:“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是的!”燕七点了点头,神色很兴奋,他激动道,“顾小姐,你没觉得这些划痕挺像花纹吗?” “花纹?”顾诗情一惊,再度看向两旁那散发着金光的划痕,这次她看得很认真,发现这些用水晶镶嵌出来的划痕虽然弯弯曲曲的,可弧度并不僵硬,十分柔和,细看之下,竟真的有几分像花纹。 “花纹……” 顾诗情喃喃自语一声,努力地回想着,忽然眼睛一亮,声音也高了几分:“我而也想起来了,这不仅像花纹,更是与那九霄宫大门上的花纹很像,只不过弯曲的弧度很多都是相反的。” “是的,所以我觉得更奇怪了,两者确实是相反的,可换一种说法,它们更应该是对称的,若是把那大门上的花纹挑出几丝来,与这里的划痕组合在一起,顾小姐,你说它们看起来会不会就是一朵完整的花了?”燕七知道这个想法很离奇,但他隐约觉得就应该这样解释。 顾诗情立刻试着按燕七说的去思考,顿时,一朵完整的花便在脑海里形成,她忍不住皱眉道:“确实是能组合起来的,可又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燕七摇了摇头:“我也想不出。” “想不出就别想了,来都来了,倒不如赶快走出这甬道去看看。”顾诗情翻了个白眼,为自己因为燕七一句话就在这里浪费时间很不值,果断转身大步前行。 “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呢?”燕七紧紧跟在顾诗情身后,眼睛的余光瞧着那一道道划痕,还是忍不住去细想。 这条甬道很长,七拐八绕的,两人又行了约莫一刻钟后,终于看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扇高大的石门,其上附着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顾诗情没有走近,远远的一挥手,一股劲风拂向石门,那一层尘埃便离开石门在甬道里飞扬,甬道里一时变得朦胧起来。 咳咳…… 尘埃落了满身的燕七咳嗽两声,一脸幽怨地看了顾诗情一眼,只见顾诗情周身笼罩着一层魔气光幕, 不受半点尘埃的影响。 燕七嘴角一抽,忍不住道:“顾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旁边还有个人啊?你有实力,我可——” 一句话没说完,便有尘埃飘进了嘴里,燕七便又咳嗽起来。 顾诗情微微一笑,没理会燕七,定睛向前看去。 只见灰尘散去,石门已变成了青铜色,在那青铜色的石门上赫然雕刻着一朵朵完整的花纹,细看之下,那花纹可不就是甬道墙壁上的划痕与九霄宫大门上的划痕组合起来的样子嘛! 看来燕七说的是对的! 没想到这个家丁倒挺机灵。 顾诗情觉得自己已经想到了这些花纹代表着什么了! 她立刻便走上前去,近距离的仰望着这青铜色的高大石门,只觉一股厚重感扑面而来,她伸手触摸石门,不料石门上忽然有青光闪现,她立刻便后退两步。 只见石门上青光闪亮,浮现出一连串的字符。 这些字符与现在的文字虽然大致相同,却也有不少的出入。 “这啥啊?鬼画符吗?”燕七好不容易将嘴里的尘埃给吐干净了,来到顾诗情身边一看到这些散乱的字符,虽然有些字还认得,可根本无法联想,不由出声吐槽道。 “这不是鬼画符,是千年前的文字。” 顾诗情耐心地为这个没见识的家丁解释一句,这才看着石门上的字符,轻声念了出来:“仙途茫茫,穷尽一生难得大道,此为一恨,人终有一死,不可挣脱,此为二恨,一生收藏无数,死后无法带走,或被时间消磨,或被后来者所得,此为三恨,遂遍寻铸造之术,建一假九霄宫,又于假宫之下建真宫,若有后来者能令吾之收藏重见天日,也算是让后人明白吾之情趣之高雅,此为四恨,却也不全是恨,算是遗憾与庆幸皆有吧!” 燕七静静等待顾诗情念完,这才半信半疑地道:“上面真是这样写的?” 顾诗情没好气地瞪了燕七一眼。 燕七咧了咧嘴,当做没看见,又道:“这么看来宫九霄是个很矛盾的人啊,既不想宝贝被人找着,却又让九霄宫重见天日,你说他想让人找着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又弄出个假九霄宫出来,这人怕是脑子有毛病!” “你懂什么?这才符合他老人家的古怪性格。”顾诗情走上前去,抚摸着石门,喃喃道,“以我看,他老人家怕是想把真正的收藏留给真正有大智慧的后来者,所以才弄出个假九霄宫来以假乱真。” “嘿嘿,听顾小姐你的意思,我可不就是那个真正有大智慧的人么!”燕七嘻嘻一笑。 顾诗情这次没有出声反驳,她知道若是没有燕七的话,她根本就发现不了九霄宫的秘密,也来不了这里。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燕七一样,身在神宫之中,居然还有闲心去关注空无一物的墙根。 顾诗情沉默着,手上一用力,就要去推门,却听燕七又道:“顾小姐,你说着家伙是个古怪的人,那他会不会在这门后面还留有阴招?” 见顾诗情冷眼望了过来,燕七忙后退几步,嘿嘿干笑道:“顾小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用不着你来提醒。”顾诗情翻了个白眼,这家丁也太小看她了,她闯过的秘境数不胜数,遇到过的危险更是多的可怕,怎会需要他来提醒? 顾诗情不再理会燕七,力贯掌心,猛地一推。 可高大石门却并没有被推开,顾诗情感觉掌心散发出去的力量就好像泥牛入海一样,这高大石门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只能硬来了。” 顾诗情退后两步,抬起手掌,掌心处黑色的魔气疯狂地涌动,在她即将出手的时候,耳畔又响起了燕七那可恨的声音。 “顾小姐,我觉得你完全可以省点力气,不需要硬来的。” 燕七来到顾诗情身边,伸手按了按她的手臂,然后指了指高大石门,轻声道:“喏,看到没,在那上面一丈左右的位置,那两朵花纹的朝向是不是很特别?” 顾诗情一怔,抬头望去,果然发现几乎所有的花纹都向左绽放,只有那两朵是向右绽放的,她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燕七一眼,默默地收起魔气。 燕七贱贱一笑:“哈哈,顾小姐不用这么看我,你不是说了嘛,我可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能看出这点来,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88章 突出一个意料之外! “大智慧没看出来,小聪明倒是有不少。” 顾诗情运转魔气,双翼展动,她轻轻飘向空中,来到那两朵不一样的花纹前,手掌贴上花纹,便感觉到这花纹是可以转动的,她轻轻一用力,将两朵花纹的朝向左边。 顿时便有嗡嗡的声音从石门内部响起。 接着, 石门便开启了。 一道道晶莹的光芒从门内照射出来,与甬道里的金光不同,这些光芒格外的翠绿。 “这也太绿了,我眼睛都受不了了。” 燕七的眼睛一接触到这些绿光,感觉眼睛都快刺瞎了,嘟哝一句,捂住双眼,从指缝间看进去。 石门已完全开启,燕七也看见了石门内那发光的源头所在。 他忍不住惊叹一声:“好美!” 只见石门内,一座小巧的宫殿悬浮在半空中,有三层,粗略估计,宽不过十丈,高也就三十丈出头,通体散发着翠绿色的光芒。 再细看之下,发现这小巧宫殿的每一根柱子一,每一块墙面,以及每一块瓦片上,都刻有跟石门上完全一样的花纹。 在第一层的门户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赫然有两个大字——九霄! “这就是真正的九霄宫了!” 顾诗情眼里闪烁着亮光,轻盈落地,一步当先,跨进了石门。 “该说不说,这真九霄宫虽然小了点,可却远比上面那假九霄宫看起来要贵气得多,只是,宫九霄到底是怎么建造出来的?” 燕七跟在顾诗情的身后,进了石门,没走两步,就发现前面没路了,只有一道宽大的深壑,他探头望下去,只看到了深壑中的浓雾有如实质一般,根本看不出这深壑有多深。 他又抬头往上看去,视线越过翠绿色的九霄宫,看到了最顶部。 那是一根根粗壮且倒竖着的尖形岩石。 在九霄宫散发出的翠绿色光芒下,这些岩石的尖端仿佛也在发着光,就像是淬了毒的针尖一样,只是这针尖着实大的有些吓人了些。 燕七忍不住惊讶道:“宫九霄这是将秦淮河底部的深处挖空了么?” “应该是这样。” 顾诗情也有些心惊,谁又能想到秦淮河底的深处会有一座真正的神宫呢? 至于这九霄宫到底处于多深的位置,顾诗情一时也难以想清楚,联想起此前见到那漩涡时的情形,那漩涡之大,以秦淮河的深浅,根本不可能形成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秦淮河之下还有暗河。 这样一来,就更加难以判断了。 燕七显然也跟顾诗情想到了一起去,大张着嘴巴一直处于惊愕的状态,好半晌才恢复正常,他看了一眼顾诗情,挑了挑眉道:“顾小姐,还愣着干嘛?不进去看一看?” 说着, 燕七主动的竖起双手,向顾诗情走了过去。 燕七这意思自然是要顾诗情带上他。 他本来是想厚着脸皮伸手的。 不过,燕七也知道顾诗情肯定不会牵他的手。 难得见到燕七如此自觉,顾诗情不禁莞尔一笑,一伸手,掌心的魔气窜出,缠绕在燕七的腰间,魔气羽翼一展,两人便往空中的九霄宫飘去。 砰砰砰…… 忽然,一连串爆炸般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嗤嗤嗤—— 同时,那一根根倒挂着的尖形石柱纷纷落下,有的当场扎在了九霄宫上,不过九霄宫并没有被扎毁,甚至连半点动摇都没有,那些扎在九霄宫上的石柱只微一接触,便轰然坠落进下方的深壑。 其他的尖形石柱如雨点般落下,有几截甚至是落在了顾诗情的头顶上方,她面色微寒,展动双翼,幽光一闪,便带着燕七回到石门处,背靠着石门,蹙着眉头看向上方。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要塌了?”燕七脸色发白,想着那尖锐的石柱要是落在身上,那不是当场就被扎穿了?他不由心有余悸的说道。 顾诗情没理会燕七,仍在看着上方。 她总觉得这异变出现的突然。 没过多久,砰砰声消失,上空倒挂着的石柱也已完全坠落进深壑。 轰隆—— 忽然,一道更大的声响出现,宛如一声惊雷炸响。 上空的岩壁中猛然出现了个大洞,碎石与尘埃落下之时,一团硕大的红光从那大洞中坠落下来。 同时坠落下来的还有一块块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金属块。 而那红光之中隐约能看出两个人影来。 “是他们!”顾诗情脸色一白,她已看清了红光中的两个人,赫然是杜湘和雷力! 红光还在下落,九霄宫赫然就在红光之下。 “不好!” 顾诗情低呼一声,不再迟疑,魔气羽翼震颤着,两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幽光,便来到了九霄宫门前,屋檐遮蔽住了他俩的身影。 九霄宫上方,刺目的红光包裹中,杜湘与雷力的注意力已完全被下方那通体翠绿的九霄宫吸引住了。 “这下面怎么也有一座宫殿?”杜湘控制着红光下降的速度,一脸的惊异之色。 雷力咧嘴一笑,恍然大悟般,嘿嘿道:“看来这才是真正的九霄宫,我就说嘛,堂堂九霄宫里怎么可能就只有那个金属怪物,原来只是道迷惑人的障眼法,不过,那金属怪物完全粉碎了,倒真是有点可惜。” 杜湘哈哈一笑:“还不是怪你一直不出重手,想温水煮青蛙,将其活捉,却不料那家伙虽然是金属做的,却也像人一样,有很大的火气,最后选择自毁,不过,也幸好有它,我们才能来到这里!” 听杜湘一说,雷力也想起了当时的情况,两人当时与这金属怪物在房间里斗得那是难解难分,几乎快将体内都耗尽了,却不料这金属怪物忽然发生变化,竟变成了个陀螺模样,疯狂地往地下旋转,一边旋转,一边一寸寸的解体,然后整个房间便塌陷了。 两人由于想看看这金属怪物到底要干什么,一时也没有过多的防备,这才跟着坠落下来。 却不成想,金属怪物虽然解体了,两人却见到了真正的九霄宫! 瞧那通体碧绿的样子,不用细想也知道其内定然会有不少宝贝! 咔—— 红光散去,两人已落足在九霄宫顶部,踩得那翠绿色的瓦片发出咔咔的响声,杜湘身形向下滑去,眨眼间便来到檐角,身子一翻,便翻进了九霄宫的第三层。 “雷力,快下来看,好多秘籍啊,咦……这好像是五彩精英,是绝佳的锻造材料,这又是……” 雷力还没动身,就听见杜湘不断地大呼小叫,语声之惊奇,也勾动了雷力的好奇心,他当即展动身形,一跃而下,也进入了九霄宫的第三层。 九霄宫第一层,屋檐遮挡着的大门前,燕七已听到了杜湘的声音,自然也想到了另外一人是谁,他看向顾诗情,低声道:“顾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先别与他们正面相对。”顾诗情沉吟着,低声回了一句。 这时,上方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想来应该是杜湘跟雷力在鼓捣三层中的宝贝。 “顾小姐,难道我们就在这干等着?再等下去,不只宝贝被他们搜刮完了,他们还会往下面寻来,到时可就要发现我们了!”见顾诗情仍站着不动,燕七有些焦急起来。 顾诗情低眉垂眼着,没有出声,在思考着对策。 虽说她在上次炼化燕七的纯阳之血后,自身的实力已经突破到入海境二品,看起来境界是要比那两人高上一品,但血祭门与挫骨门在魔门八支中向来都是战力最强的两支,可若是真正对上杜湘和雷力,她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但,若是还滞留在这里,那整个九霄宫里的宝贝不得全落入这两人的手里? 一想到这点,顾诗情就觉得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不行,必须得争一争了,若是真的撞见,那就拼死一搏! 宝物当前,没有同门之说。 这本就是修行界中的一种规则! 主意一打定,顾诗情低声道:“我准备进去,你就留在这里吧。” “别啊,顾小姐你这是要抛下我吗?”燕七一听可不干了,没了顾诗情在身边护着他,若是被杜湘撞上,那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虽然此时杜湘还在上面,可难保他不会下来啊,到时燕七孤身一人,根本没有对抗杜湘的能力。 燕七忍不住央求道:“顾小姐,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带上我,不然我欠你的债可就还不了喽!” 顾诗情有些犹豫,本就没有绝对战胜那两人的把握,若是还带上燕七这个累赘,那可就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了。 不过,燕七说的也没错。 若是她不带上燕七,那燕七没命的可能性就无限大了。 “带上你可以,不过你可不能胡乱出声,不然惊动了那两人,我很难分心照顾你!”顾诗情叹了口气,出声告诫道。 “这点顾小姐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见顾诗情松口,燕七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好!” 顾诗情只说了一句,便闭上了嘴,开始静静地等待起来。 当上方再度传来一连串的声响时,顾诗情终于推门了。 翠绿色的房门被无声地推开,顾诗情轻巧地闪了进去。 燕七则咬着牙关,踮着脚尖,轻轻地跨进房门。 刚一进去,便被满眼的珠光宝气给惊呆了。 燕七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颤声道:“这……这是进了一座宝库了吧!” 第89章 差点一无所获!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张发着金光的桌椅,桌上则摆了数套莹白的玉制茶具,在桌椅的后面,则堆积着十数只金光闪闪的箱子,箱子微微开了一条缝,有点点赤红的光芒照射出来。 左右两旁各有一扇开启着的房门,房内的金元宝堆积成山,指头大小的珍珠串成的链子到处都是,翡翠珊瑚绿光盈盈,尺许长的水晶光彩照人。 “这么多的珍宝,怕是能买下数十座金陵这样的城池了吧?” 燕七擦了一把流出嘴角的哈喇子,兴奋得双眼发红,大步上前就要伸手去拿,却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光,然后满地的珠宝就不见了踪影,就连那套金制桌椅也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燕七嘀咕一句,就看见顾诗情侧对着他,侧脸弯曲出一个弧度,像是在偷笑。 难道是这妖女将这些珍宝一股脑都收走了? 可她收哪儿去了? 也没看出她身上有什么变化啊! 燕七绕着顾诗情转了两圈,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很肯定一定是这妖女动了手脚。 毕竟,上方仍然有响声传来,也就意味着那两人还在楼上,不可能是他们取走了珍宝。 这妖女不厚道啊,不是见者有份么? 燕七咬了咬牙,走到顾诗情身边,低声道:“顾小姐,这么多珍宝,你不会真想一个人独吞了吧?我可是帮过你的,你可得分我一点,我要得不多,十之一二就可以了!” “十之一二?你拿的走吗?”顾诗情有些想笑,冲着燕七扬了扬手指上戴着的一枚古铜色的戒指。 燕七的眼神立刻被这枚戒指给吸引住了,粗看之下,这枚戒指属实很普通,在周围这绿油油的环境下,戒指上竟一点光泽都没有。 不过燕七知道,像顾诗情这种在魔门里有身份的女人是不可能佩戴一枚普通戒指的,他不由仔细观察起来,细看之下,竟真看出异样来。 只见那戒指周身竟有一圈十分奇特的符号,那是一种他从没见过的符号,十分的细小,怕是连一只蚂蚁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若非是他的视力惊人,还真不可能看见。 只是这妖女为何要亮出这枚戒指? 听她嘲讽我的意思,好像是在告诉我,那些珍宝都进了她这枚戒指里? 天,难道说这枚戒指里有个小空间? 越想越是觉得如此,再看着那枚戒指套在青葱似的手指上,燕七竟有一种想把那枚戒指掰下来的冲动。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并不敢真的去做。 “妖女太过分了!” 燕七在心里用力的控诉着顾诗情,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现。 “第一层已经空了,我们去第二层。” 顾诗情忽然出声,吓了燕七一跳。 燕七的脸色有些发白,不可置信地道:“顾小姐,你确定要上去?你真的想好了?” “不错,这一层的珍宝虽然有很高的价值,可比起宫九霄收藏起来的那些秘籍阵法和神兵利器相比,还是有些微不足道,先前听那杜湘叫唤着什么秘籍,那三层应该就是秘籍之类的书籍,此时想来也应该快被那二人给搬空了,所以,我们更应该快速去第二层!” 顾诗情说完, 轻轻踏上楼梯,没走两步又回头道:“你就在这一层待着。” 燕七忙点了点头,其实用不着顾诗情出声,他也不敢上去的。 这妖女既然有那神奇的戒指在,上去搜刮宝物应该也就是片刻间的事,燕七这样想着,索性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顾诗情消失在楼梯口。 燕七坐在正中央,看着空无一物的四周,不由想起刚才那满眼的珠光宝气,顿时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唉。 这可真是白跑一趟啊,就只过了一下眼瘾,连点油水都没捞着,燕七轻叹一声,手掌贴在地上,只觉一股温润感从地面传入掌心。 “这地面……” 燕七呢喃一句,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地面明明看起来光光滑滑的,可触摸起来却有一丝柔软感,温柔的就像水一样。 燕七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地面,顿时有些好奇起来,两只手掌在地面上一阵滑动,感受着那股柔软感,他忍不住双手一捏,然后燕七就惊奇的发现他竟然将地面捏在了手中。 现在,那股柔软之感已彻底填满了他的手掌,但细看之下,被他捏在手心的一截地面仍看起来光光滑滑的。 “这应该是一块地毯!” 燕七低语一句,心里的那股怅然若失之感稍微有所减小。 看来这妖女还是不够仔细啊,这样的地毯伪装成的地面竟把她给骗过了,那这地毯可不就是我的了? 如此想来,此行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嘛! 燕七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口,并没看到顾诗情回转,他立刻退到墙角,找到地毯的边缘,轻轻地拉动起来。 宽大的地毯已被他拉过去,真正的地面便显露了出来,虽与手上莹白色的地毯同色,可分别伸手触摸之下,立刻便感受到了二者那不同的感觉。 地毯温润如玉,地面则冰凉得紧。 燕七耐心地卷着地毯,当地毯的边缘划过地面的中心时,地面的中心竟有一块血红色的圆形凹槽。 嗯? 燕七愣了愣,只停顿了一瞬间,就扔下了手里的地毯,近乎连滚带爬般来到那凹槽边。 只见血红色的凹槽内,赫然有一行黑字——此处没有丹药! 这特么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燕七忍不住想吐槽一句,就算是鬼见了都不会信,他毫不迟疑地将手伸进凹槽,手指刚一触及那行黑字,黑字便荡漾着散开。 燕七忽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伸进了一滩黑红相间的小水洞里。 除了满眼的黑红之色外,他竟看不到这凹槽的底部,也不知下面会不会又什么危险,心里竟有些发寒起来,可要他就此抽回手,又有些不甘心。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手还是没有抓到任何东西,燕七的心里忍不住一咯噔。 “妈的,不会被骗了吧?写着没有丹药,难道真的就没有丹药?宫九霄像那种没事在这地面中心整出个凹槽来的人吗?” “而且,先前昏了头,没来得及细想,此事好像充满了古怪。” 燕七忽然记起他曾经可是坐在地面的中心处的,可他却没有感觉到屁股下面有这凹槽的存在。 这凹槽就像是他扯开那地毯后才凭空出现的。 “难道说我无意之间触碰到了一种机关?那地毯就是开启这凹槽的关键之物?” 燕七看了一眼远处的地毯,就要抽回手,却忽然感觉掌心一凉,紧接着一个冰冰凉凉的硬物感传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握紧,抽回手一看,竟是一只碧绿色的小瓶,瓶塞则是一截黄木。 “好像就是一只普通的瓶子。” 燕七挠了挠头,把玩着小瓶,将小瓶在手里转了半圈,目光便已被瓶身上的几个字给吸引住了。 “一品天丹?什么意思?” 名字听起来很有逼格,难道里面装的就是刚才见过的黑字写的丹药? 燕七握着小瓶轻轻地摇了摇,果然听到了轻微的撞击声。 “不是空的!” 燕七立刻揭开木塞,倒出一颗平平无奇的褐色药丸来,也就小指头大小,跟个小玻璃球一样,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细闻之下,也没闻到半点药味儿。 “这也能称作丹药?骗小孩儿吧?” 燕七将小药丸放回瓶中,又把塞子盖好,随手塞进荷包里,毕竟是自己亲手拿到的,管它是不是丹药,先留着。 当然,燕七更在意的是这只小瓶,在他的眼里,这小瓶应该值不少银子,想着回去了就把它当了,也好当做盘缠。 至于那小药丸,燕七则琢磨着要不要拿它去忽悠忽悠燕北飞。 毕竟写的是一品天丹嘛,听起来倒也挺唬人的。 收好瓶子后,燕七就要回转,却发现那血红色的凹槽内竟开始咕嘟咕嘟地冒着血红色的泡泡。 “这又是整什么幺蛾子?” 燕七又蹲了下来,紧紧地盯着凹槽。 这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声。 “雷力,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发着金光的洞穴的?” 燕七立刻便听出了这是那杜湘的声音,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当时两人一走出甬道,就被这真正的九霄宫给吸引住了,又在惊变之中,快速躲避在九霄宫屋檐下,浑然忘记了将那甬道给堵住。 没成想,此刻居然被杜湘发现了那甬道。 燕七觉得那甬道很可能会成为暴露他和顾诗情行踪的元凶! 这时,另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看见了,不就是一个洞穴么?至于这么惊——等等,杜湘,你说有没有人能从那洞穴内来到九霄宫?” “其他人?”杜湘的声音明显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出现,“你是说顾小妹?” “除了她还能有谁?最多还有那个小相好。” “呸,那不是顾小妹的小相好,只是她的炉鼎罢了,行了别提这事了,我这边已经搜刮完了,你那边完事没有?” “我这边……哈哈,连摆放秘籍的书架都被我收进去了!” “好,那我们赶紧去第二层!” 两人的交谈声就此消失,接着便是越来越响亮的脚步声,听起来这两人应该是下到了第二层,也就是燕七头顶的那一层。 燕七顿时有些焦急起来,这妖女难道是迷路了吗? 都上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下来? 在燕七着急的时候,凹槽内不再冒出水泡,而是有一只手掌缓缓伸了上来,在掌心处,正托举着一枚四四方方的龙头印玺。 第90章 如果我全都要呢? 印玺的出现,立刻吸引住了燕七的目光。 拳头大小的一颗龙头是由一大坨金子雕刻出来的,两条龙须微微翘起,张着的嘴中一颗颗尖利的金牙格外的惹眼,就连那双龙眼都透出一种令人不能忽视的威严感来。 “好真!” 燕七眨了眨眼睛,搓了搓手,就将手伸向了印玺,也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他好像看到托着印玺的那只手掌内似乎有一道玄光一闪而过。 只可惜,早已被金子般的光芒吸引的燕七,根本没去细想,手掌就已覆盖在了龙头上。 “哟,还怪坚固的,莫不是焊在了这只手掌上?” 燕七用力一扯,那印玺却纹丝不动,他心里微惊,暗暗较起劲来,誓要夺走这枚印玺,另外一只手也搭了上去。 双手紧握住龙头,在用力的一瞬间,果然感觉到印玺有些微的松动。 但也在同一时间,燕七感觉到整座九霄宫都颤了一颤。 “怎么回事?” 燕七还来不及惊讶,上方就传来了杜湘惊疑的声音。 另一道声音跟着响起:“ 九霄宫好像晃了一下,有古怪!” 有古怪? 燕七嘴角一抽,再看了一眼龙头印玺,联想起这两人的对话,他立刻就乐了。 可不就是有古怪嘛! 很明显,这方印玺一定跟九霄宫有关联!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弄到手了!” 燕七打定主意,再度用力扯着印玺。 顿时,一股晕眩感传来,燕七竟发现自己的身子倒下了。 严格来说,不只是他的身体倒下了,而是整座九霄宫都倾倒了。 “小心!” 上方传来的声音明显透着一丝惊慌。 燕七没有心思去管,只觉手中一轻,定睛一看,印玺已被他握在了手中,而凹槽内的那只手掌上流转着玄光,一行字浮现出来——玺在宫在,玺毁宫碎! “乖乖,这印玺竟是这么个宝贝?” 燕七心惊不已,却跟着倾倒着的九霄宫咕噜噜地滚向一根顶梁柱,无处借力之下,后腰跟顶梁柱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 啊—— 燕七顿时忍不住惨叫一声,只感觉腰都快断了。 “谁?” 楼上的人显然听到了燕七的叫声。 另一道声音跟着响起:“下面还有人,这九霄宫突然横陈着,显然就是这人搞的鬼,杜湘,下去看看!” 接着便是呼呼风声。 显然是有人正往第一层赶来。 这妖女怎么回事啊? 一直都没有消息,不会抛下老子跑了吧? 燕七心里叫苦,埋怨顾诗情一句,眼睛却四处乱瞟,想找一个藏身的位置,却发现这第一层的房内根本就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毕竟东西都被顾诗情给搬干净了。 闻听着上方传来的风声越来越近,燕七咬了咬牙,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岂料他一动,整座九霄宫也跟着晃动个不停。 燕七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晃晕了,慌忙醒悟过来,现在这印玺就等于是九霄宫啊,只要他晃动印玺,九霄宫也会跟着晃动啊! 明悟了这一点后,燕七明显谨慎了许多,将印玺在手掌中托正,九霄宫立刻又回到了竖立时的状态,他忙不迭地窜到门外,刚一踏上台阶,就差点栽倒。 “妈的,还好老子刹住了,竟忘了九霄宫是在深壑之上,这要是一不小心坠下去,那还不得粉身碎骨了?”燕七有些后怕,只觉浑身都快虚脱了,如一滩烂泥般坐在台阶上,然后他一回头,就看到了杜湘。 杜湘就站在楼梯口,看到燕七的时候,他明显愣了愣,然后他的眼睛就在第一层四处扫荡。 既然燕七在这里,那顾小妹肯定也在。 杜湘并没有看到顾小妹,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失望,再看向燕七时,就看到了燕七手里托着的龙头印玺,那金色的光芒就像小火苗一样,瞬间点燃了杜湘的眼睛。 杜湘红着眼睛,冷声道:“把它交给我,我可以饶你一命!” “你这人是不是有啥毛病啊?”燕七撇了撇嘴,嗤笑道,“你难道忘了我是顾小姐的炉鼎了?” “那印玺能控制这座九霄宫吧?”杜湘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九霄宫只有一座,你这个炉鼎没了却可以再找一个,我相信顾小妹是不会怪罪我的!” 燕七皱眉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不是快把九霄宫给搬空了吗?为何你还想要这枚印玺呢?难道你一个修行者连这九霄宫也看得上?能值几个钱啊?还不惜为此得罪顾小姐。” 杜湘没有回答,而是寒声道:“你是不想给?” 燕七嘿嘿一笑:“为什么要给?这是我找到的,自然就该是顾小姐的,你想要,就找顾小姐要去。” 话一说完,就看见杜湘的神色已变得铁青一片,展动身形飞快地下楼,燕七忙一只手紧紧抓着台阶的一角,另一只手却拿着印玺往左边倾倒。 立时,九霄宫也向左边倾倒。 杜湘没料到燕七竟然来这一着,猝不及防之下,脚下一下踩空,往下跌落,幸好他身法不错,脚尖在一根柱子上一点,整个人弹射而起,单手抓住房梁,这才稳住了身形。 “你在找死!”杜湘咬牙道。 “哎,别动,别动啊!”燕七却一点也不惧怕,趴在台阶一侧,一手抓着印玺伸向虚空中,他冷笑道,“你若敢动,我立刻就将这玩意儿丢下去,你不是想要这玩意儿吗?就看你来不来得及!” 杜湘的心一沉,果然不动了,一张脸变得青红皂白的。 他万万没想到燕七竟如此精灵,居然以那印玺为护身符,逼得他有些投鼠忌器起来。 如果不是这座九霄宫太过珍贵,杜湘真能狠下心来直接杀了燕七。 “杜湘,你干嘛呢?半天没有回应。” 这时,上方传来了雷力的声音。 杜湘的神色顿时一喜,高声叫道:“雷力,顾小妹的炉鼎在这里,他的手里正握着可以控制这九霄宫的宝贝,不过他现在正准备把宝贝丢下去,你身法比我好,我出手的时候你立刻动身!” 卧槽! 燕七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哪有这样玩的啊?就在老子面前搞阴谋,真当老子不敢扔? 燕七也是豁出去了,也不出声,冲着杜湘挑了挑眉。 倾倒的九霄宫第二层,一座座兵器架倒在一边,上面却一件兵器也没有,空空荡荡的,雷力正单脚立在一座兵器架上,听着杜湘的提议,他神色微惊,看了一眼离他很近的那扇紧闭着的窗户,回应道:“好,你动手吧!” 说完,雷力脚尖一点,整个人已箭一般射向那窗户,临近时,已悍然出拳。 轰—— 窗户瞬间被他的拳头轰碎,却在刹那间,有一道黑光一闪,雷力的拳头上立刻飙出一道血箭,紧接着下一道黑光划过,雷力心头一紧,忙用力一拧腰身,弹射出去的身体顿时硬生生止住,同时拳头上亮起耀眼的光芒,挡住了这道黑光。 雷力感觉到这黑光竟有些熟悉,旋即明悟,那是魔气,是顾小妹的魔气! 他一抬眼,就看见破碎的窗户外一道俏丽的人影凌空而立,背后的魔气羽翼轻轻扇动,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寒光,可不就是顾小妹! 这时,下方传来杜湘唯有些焦急的声音:“雷力,你就位了吗?别磨蹭了,快回应我,得抓紧时间,不然顾小妹就回来了。” 顾诗情没有出声,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讥笑。 雷力看了一眼顾诗情,默默后退两步,他能感觉到顾诗情的实力比他要强,心中惊讶于顾诗情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了实力,面上却神色不变,他沉声道:“你的顾小妹现在就在我眼前,杜湘,我们有麻烦了,她刚才向我出手了。” 处于第一层的燕七和杜湘都将雷力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两人的神色有着明显的不同。 燕七一脸喜色,这妖女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抛弃老子。 杜湘却是满脸惊色,他从雷力的话中发现了一个骇人的信息。 顾小妹居然攻击雷力! 什么意思? 她难道忘了大家是同门吗? 杜湘十分不舍地看了一眼燕七手里的印玺,霍然运转身法,直往楼上窜去。 燕七知道杜湘是要上去帮雷力,哪会让他轻易得逞,燕七忙晃动印玺,九霄宫也跟着晃动起来,同时他口中高声叫喊:“顾小姐,你小心,这家伙上来了,你放心我没事,我现在能控制这九霄宫,你若是有需要,只管出声就是!” 第二层。 杜湘站在雷力的身边,看了一眼雷力那已经止血的拳头,他才一脸痛苦地望着顾诗情道:“顾小妹,为什么?为什么要对雷力出手?他可是同门啊!” “同门又如何?宝物当前,谁还会记得同门之谊?你杜湘会记得吗?你若是记得又怎会屡屡想杀了我的炉鼎?”顾诗情冷冷一笑,本来她并没有胜过杜湘和雷力的把握,可刚刚在偷袭之下,她的魔气已经伤了雷力的一只拳头,挫骨门修的便是一双拳头,此刻雷力少了一只拳头,实力将会大打折扣,这让顾诗情有了底气,是以说话也毫不客气起来。 杜湘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久久没有出声。 雷力阴沉着的脸忽然恢复正常,他好像已忘了顾诗情伤了他的事,微微一笑道:“顾小妹,你偷袭我无非就是想在我们刚才的收获中分一杯羹,其实你用不着出手的,这种小事你直说就好了,你我虽分属两支,却也同属圣门,只要你开口,我又怎会不同意?” “是么?”顾诗情冷冷一笑,“如果我全都要呢?” 第91章 思想转换,全力一战! “你想全都要?顾小妹,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些!” 雷力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顾诗情,只见顾诗情神色冷淡,目光如两汪深潭,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他知道顾诗情这次是来真的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脾性都已了如指掌。 雷力也知道魔门八支之间总会分出一个大小,是以也明白双方之间在未来肯定会有一场关乎生死的决斗。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场决斗会来得如此之快! 雷力忍不住握了握拳,拳头上的伤口虽已止血,但伤口内却像是有万条虫蚁在啃食一般奇痒无比,这是情欲一门独有的玄力,也许不会一击致命,但却就像跗骨之蛆一样潜藏于伤口之中,如果不及时排出来,它还会往身体内蔓延。 但此时此刻,雷力并没有排除这玄力的时间。 他看着凌空而立的顾诗情,心思却快速地转动起来。 虽然不知为何顾诗情的实力比以往又强了许多,且自己现在一只拳头不能用,战力已是大打折扣,但他身边毕竟还有杜湘。 这个血祭门年轻一代的疯子,毕竟还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只是由于这个疯子对顾诗情却是情根深种,这让雷力觉得杜湘十分不稳定。 但此时此刻,雷力是一定要将杜湘牢牢绑在身边的,不然独自面对顾诗情,只会凶多吉少。 幸好,想要刺激杜湘并不难。 雷力想到了下方的燕七,他忽然后退两步,来到杜湘的身边,低声道:“通过刚才我和她的交手,我发现她的实力又上涨了,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又上涨了?”杜湘低呼一声,低头深深看了一眼雷力拳头上的伤口,惊异道,“你知道原因?”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应该大差不差!”雷力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我们都知道顾诗情身边一直是没有炉鼎的,在不依靠炉鼎的情况下,她也能凭着天赋达到入海境四品,属实不易,可这才过去不到十天,现在她的实力竟然已经高过我了,我估计她现在至少得是入海境二品,但瞧她那副没有用尽全力的样子,甚至可能更高!” 雷力挠了挠发痒的伤口,继续道:“这些时日里,她几乎就在你我眼皮底下活动,修炼的时间少得可怜,可实力却涨幅如此之快,依我看,这定然是得益于楼下那个家丁的缘故!” 杜湘听完,有些痛心地看了顾诗情一眼,低声回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小妹亲口承认了,那家丁就是她的炉鼎。” “都什么时候了,还称呼小妹呢?没听到她的话吗?她想全都要,全都要的意思你明白吗?不只是我得到的,就连你得到的,她也想要!”雷力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杜湘这疯子竟然还那样亲昵地称呼顾诗情,这让他觉得这疯子很不靠谱。 可他现在却必须让这疯子坚定地跟他站在一条线上。 不行,一定要狠狠地刺激刺激。 有些抓狂的雷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瞧了一眼仍凌空而立,并不急于动手的顾诗情,他忍不住心里冷哼,沉声道:“杜湘,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那家丁不过是个凡人,凭什么能让顾诗情在短时间里实力大幅增涨?” 杜湘心里一咯噔,一颗心已沉了下去,他不敢去深想,只是道:‘也许是那家丁有些特别之处吧。’ “杜湘,你又何必骗自己?就算再特别,也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除非顾诗情在他身上动用了秘法!”雷力知道杜湘不愿面对真相,他索性讲了出来。 “秘法?”杜湘脸色一变,闭上嘴巴,不再出声。 雷力点了点头道:“只有秘法才能解释,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来。” 凌空而立的顾诗情一直在看着两人交头接耳,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谈论什么,但就算是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这两人定然是密谋对付她,不过她仍不着急。 既已决定要对付这两人,她便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两人同时出手的准备。 事实上,她本身也是抱着要试一试入海境二品修为的战力如何的想法。 这是她从未到达过的高度,在实力晋升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大展拳脚的机会,是以连她也不清楚她现在的实力如何。 所以她才在偷袭得手后没有再度出击。 当然,是不是全部都是这个原因就不知道了。 或许,还有一小部分是因为燕七。 燕七可没有正面对抗这两人中任何一人的资本。 顾诗情虽然没有出手,却也没有闲着,而是在利用这段时间快速地恢复着玄力,她站在破碎的窗子外,静静地看着九霄宫通体散发出的碧绿色的光芒在两人的面上映照,看着两人那阴晴不定不断变换的神色,她仍是保持缄默。 “秘法?情欲一门还能有怎样的秘法?” 杜湘苦涩一笑,就连声音都透出了一丝悲凉,他不是个蠢蛋,一个蠢蛋也不可能成为血祭门当代第一人,只是他习惯性地不愿去深想这件事罢了。 情欲一门修的是采补之法,采补之道人尽皆知,这当然算不得秘法。 真正的秘法必须是比采阴补阳,采阳补阴更为逆天的。 那就是双修! 同属魔门,杜湘对于情欲一门的双修之法也略有耳闻,这双修并不是指的寻常之人眼中的双修。 寻常人眼中的双修,无非就是两人赤条条地胶着在一起,彼此同时修行罢了。 但这双修却是指双方两人必须摒弃一切猜忌,摒弃一切嫌隙,毫无保留的坦诚相待,心与心之间不能有任何的隔阂,不只是肉体要接触,就连神魂也必须交融在一起。 换言之,如果雷力猜测是真,那便意味着顾小妹与那可恶的家丁定然进行过这样的双修。 尽管在顾小妹亲口承认燕七是她的炉鼎之时,杜湘便已经默认了两人会有亲密接触的事实,可一想到两人的神魂都毫无保留的交融过,杜湘只觉浑身无比燥热,体内就像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他可以忍受顾小妹的身体与他人接触,这毕竟是情欲一门之人的必经之路。 可他决不能忍受顾小妹的神魂被人污染! 顾小妹……不,顾诗情! 杜湘神色痛苦地看了一眼一脸冷淡的顾诗情,尽管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仍给他一种诱惑感,尽管那张吹弹可破的脸颊仍与他魂牵梦萦时一般无二,可他仿佛已经看进顾诗情的眉心深处,看到顾诗情的神魂上已有被污染的痕迹。 杜湘握紧了拳头,冲着顾诗情冷声道:“顾诗情,我最后再问你一声,你当真要不顾同门之谊来抢夺我二人所得之物?” 成了! 听到这句话,雷力的眼睛一亮,忍不住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杜湘的肩膀,他知道从杜湘改变称呼的这一刻开始,杜湘便已经彻底和他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顾诗情冷冷回应:“我说过,宝物当前,绝无同门之谊,你们若是听话顺从的交出此行所得,我或许会念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你们一死,但若是不顺从,那便只有送你们一程了。” “顾诗情,真不知你哪里来的自信,以为伤了雷力,就真的有能力面对我俩的合击?”思想转变之后,杜湘再没有半点痴迷顾诗情的样子,神色越发的冷冽,双手成爪,爪上血色的玄力疯狂流转。 雷力则单手垂下,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拳头上包裹着一层璀璨的光芒。 大战,一触即发! 楼下,燕七百无聊奈地躺在门框上。 现在九霄宫横陈在虚空中,他也只能这样躺着了,在他的手里,正托着倾倒着的印玺,看着这方印玺,燕七皱起了眉头。 咋回事? 都过去这么久了,上面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还是说战斗已经结束了? 不应该啊,既然要战斗,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 难道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若真是如此,那结果是谁胜了? 我现在又该怎么办? 该不该出声呼喊一下? 燕七托着印玺,六神无主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砰——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一声巨响,吓了燕七一跳。 “他妈的,原来这才开始啊!” 燕七骂骂咧咧一句,一只手紧紧抓着门框,看了一眼从眼前坠落下去的一扇碧绿色的窗子,他竟有些心疼起来。 这可是美玉制成的窗子啊,这么大一扇,肯定价值不菲,可燕七却只能看着它坠落进深壑。 这感觉就像是他的财物不受他控制一般,正在离他而去。 太心痛了! 上方的轰响声不绝于耳,燕七虽然看不见战斗的情况,可看着眼前不时有柱子瓦片坠落,也能想象到战况之猛烈。 “这妖女半天不吱个声,搞的我都无所事事起来了,想帮也帮不上忙,那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唉,谁让咱只是个凡人呢?” 燕七这样一想,顿时觉得轻松起来。 尽管心里还是希望妖女能取得胜利,可细想之下,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妖女胜,他便能活。 妖女败,他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生与死本就是一个生命注定会面临的下场,又能有多重要? “打吧,随便你们怎么打,我先眯会儿!” 燕七果真靠着门框闭上了眼睛。 第92章 总要有人牺牲,血浪滔天! 上方战斗的声响如雨点般密集,整座九霄宫都在震颤,无数的瓦片横梁尽皆坠落。 燕七却好像没有受到一点影响,靠坐门槛上。 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可他似乎一点觉悟都没有,闭着眼睛的他,渐渐发出轻微地鼾声来,他就像真的睡过去了一样。 上方。 交战的三人已经从九霄宫内打到了九霄宫外。 每一次挥击,都轰击在了九霄宫的墙体上。 交战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整座九霄宫已经破碎不堪,散发出的碧绿色光芒也黯淡了不少。 既是全力一战,自然毫无保留。 使出全力的杜湘和雷力二人却惊奇地发现,顾诗情在他们那堪称致命的合击之下,并没有半点慌乱的景象,每一次招架,每一次躲闪,都十分的游刃有余。 尽管他们与顾诗情之间只有一境之差,可两人都感觉这差别就像一道天堑一样,任凭他们如何攻击,却愣是沾不到顾诗情一片衣角。 更何况,情欲一门从来都不是以恐怖的战斗力而着称,可看着顾诗情如闲庭信步一般,只轻轻一闪,便避开了两人的合击,两人心里难免都有些悲凉起来。 杀! 两人只有片刻的停顿,便再度出手。 拳芒耀眼,掌影血红,交错着袭向顾诗情。 拳芒未至,掌影未到,两股劲风已先生成。 顾诗情背后的魔气羽翼如浓墨,她看着两人的攻击袭来,在她的眼里,这两道攻击的速度并不快,相反,她还觉得有些迟缓,迟缓到她只需要往左迈一步就能躲开! 顾诗情真的就只往左迈了一步。 呼啸着的劲风近乎是擦着她的羽翼而过,然后她便竖掌成刀,连斩两下,那速度竟快逾闪电! 咔嚓—— 两道异响传来,杜湘和雷力都是嘶吼一声,慌忙后撤,看着红肿的手背,都觉得手骨好像被斩碎了。 太强了! 两人互望一眼,都是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谁也想不到顾诗情的出手会如此之快,当时拳芒掌影耀眼,两人都没看清顾诗情是怎么出手的,就在他们以为攻击就要落在顾诗情背后的羽翼上时,手背被斩中时的声响与疼痛同时传来,在他们后撤之时,还看见顾诗情的双手仍垂落在腿边,就仿佛从没出手过。 雷力咬了咬牙,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双方第一次接触,可实力悬殊的差距感却如此的明显,不过,好在顾诗情出手虽快,尽管已经快斩碎了他们的手骨,但毕竟没有斩断这只手。 也幸好,情欲一门的破坏力并不以强悍着称,若是换做这一斩是来自他挫骨门,那他与杜湘的这两只手掌此刻必然也跟九霄宫里的断壁残垣一样坠落进深壑之中了。 两人面面相觑之下,一时竟没有再度出击。 魔气羽翼展动,顾诗情凌空而立,神色很是自信,忽然道:“怎么?你们作为血祭门与挫骨门的当代天骄就这点本事么?不得不说,很让我失望,与你们交战,我并没有感觉到生命被威胁的感觉!” 蔑视,妥妥的蔑视! 两人的神色一变,都是愤怒不已,可却同时又有一股无奈感。 当强弱如此明显之时,也就只有无奈了。 顾诗情又道:“既已见识到了我的实力,倒不如听话地交出你们所得之物,也好少受点皮肉之苦!” 两人沉默。 这沉默并不代表着两人在思考是不是真的要交出去。 作为血祭门与挫骨门的天骄人物,两人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妥协。 沉默的时间很短。 雷力已经做好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深吸一口气,遥遥望着顾诗情,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顾诗情,你确实很厉害,不只是身法变快了,出手的速度也变快了,但是有一点你应该也意识到了,那就是你的杀伤力仍不够强,这是你的缺点!” 他这番话当然不只是说给顾诗情听的,他希望杜湘能听懂。 杜湘果然听懂了,他飞快地转动起念头来。 “哦?那又如何?”顾诗情并不觉得仅凭一次正面交手就能让两人服软,事实上,在交手后,她也明白了杀伤力不太强这一点,这当然一直都是情欲一门为人诟病之处,就算是实力大涨的她现在也没法做出改变。 不过,顾诗情并不觉得这两人还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花招都起不到作用。 就算杀伤力不强,可若是十次,百次呢? 这当然也跟温水煮青蛙是一样的道理。 杜湘看了一眼雷力,忽然低声道:“雷力,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 他有些迟疑,没有讲出后面的话。 雷力却已苦笑着替他说了出来:“只是总要有个人牺牲对不对?” “我……” 杜湘笑不出来,只觉口中无比的苦涩。 “你不必这副样子,很明显我俩都想到一起去了,况且我也觉得要想战胜她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雷力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语声中却透出一股洒脱豁达之意。 杜湘张了张口,只觉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可怜:“我记得你们挫骨门有一道杀招叫碎星指,点指可碎星辰,杀伤力号称圣门八支之最,我相信你一定能熟练得运用这道杀招!” 雷力摇了摇头:“我当然很熟练,熟练的永生难忘,一指点出,星辰破碎,那样的盛景谁能不向往呢?可你莫非忘了, 我现在双手几乎都已经废了,又如何能使出那一指来呢?” 杜湘心一沉,他知道雷力说的不错,雷力先前便已被顾诗情偷袭得手伤了一只拳头,此刻另一只手的手骨也已被顾诗情斩伤,就算他强撑着使出碎星指来,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雷力以手肘碰了碰杜湘,微笑道:“你莫非忘了你们血祭门也有一道杀招么?” 不只是圣门八支,整个修行界,不管是哪门哪派,都会有一张杀招底牌。 血祭门的杀招是血浪滔天,以炽热的鲜血为引,玄力融进鲜血里,化作漫天血雨,只要实力足够强,便能毁灭一切! 只是效果却远不如挫骨门的碎星指来的直接。 毕竟,实力的强弱很影响血浪滔天的威力,且又是大范围,难以汇聚在一处,所以杜湘才会第一时间提起碎星指来。 可不管是谁提出来,也不管是谁使用杀招,总难免有个人要做出牺牲来。 顾诗情实力高强,速度快逾闪电,想要战胜她,就必须有个人站出来承受她的攻击,只有这种拿命相搏的法子才能接近顾诗情! 杜湘的本意就是他是牺牲的那个人,可他万万没想到雷力竟也跟他是一样的想法。 “不必再犹豫了,迟了会被顾诗情看出来的,就按我说的办吧!”雷力没有给杜湘过多的思考时间,轻语一声便再度展开了攻势。 牺牲,是一个很高尚且惨烈的词。 没有人不知道牺牲的后果。 也没有人想放下所拥有过的一切。 当下的挫骨门天骄,未来的挫骨门掌门,甚至还可能成为圣门之最,还有可能君临天下,盖压当世所有的仙道正派。 这么美好的愿景,没有人愿意放下。 但雷力已打定主意放下了。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哪怕是死,也不会选择听顾诗情的话把所得之物交出去,因为这是一种侮辱。 一旦他接受了,就算是活了下来,有这份侮辱在,也永远无法再踏上一个新的高度! 那自然也实现不了这伟大的愿景。 既然如此,又何不替杜湘争取一线生机,奋力一搏呢? 雷力悍然出击,拳头受了伤,不能发挥出全力,但他还有一副强健的体魄,此刻,他已将自己的体魄当做了兵器,如闪电般爆射向顾诗情。 这是雷力的最后一击。 这一击,雷力不只动用了体内所有的玄力,更是燃烧起了自己的精血,使得他爆射出去的速度竟如一道闪光。 光芒一闪而过,他的人已冲击到顾诗情的面前。 这样惊人的速度,就算是比之顾诗情先前那两次斩击来也是不遑多让。 顾诗情虽早有戒备,可仍是无法完全避开,就在雷力那玄力包裹着的身躯即将触及到顾诗情的身体时,她的周身忽然冒出一层漆黑的光幕。 此光幕一出现,便彻底挡下了雷力。 “不过如此,只是送死罢了!”顾诗情淡淡吐出一句,伸手就点向雷力。 雷力此时正抬眼望着顾诗情,看着顾诗情的手指闪电般落在他的眉心,他的嘴角却勾出一抹讥笑。 轰—— 刹那间,雷力的身体爆碎开来。 凄迷的血雾中,碎裂成齑粉一样的骨与肉就像一片血雨一样坠落。 顾诗情的神情明显有了瞬间的停顿,她想不出雷力为何会选择自爆。 “血浪滔天!” 也就是在这瞬间,凄迷的血雾后响起了杜湘的嚎叫声。 这是—— 顾诗情神色一变,就瞧见眼前那凄迷的血雾竟开始剧烈的翻涌起来,血雾中有玄力的气息在流转,血雾翻涌如龙,一股致命的危险感传来的同时,顾诗情便看见那血雾中忽然激射出数道血红色的箭矢来。 嗤嗤嗤—— 由血雾凝结成的箭矢带着坚不可摧的态势轰击在笼罩在顾诗情身上的光幕上,尽管这光幕坚硬的惊人,可在此起彼伏的血色箭矢下,漆黑如墨的光幕正在逐渐变成灰白色。 “我的防御……要破了!” 第93章 燃尽生机,神魂之狱! 顾诗情很是心惊。 光幕贴身护着她,她能感觉到光幕的防御在不计其数的血色箭矢的攻击中,隐隐有了一种快要被击破的感觉。 是以,她毫不犹豫地调动玄力来维持这层光幕的稳定。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没有了挪开的时间,等于是被束缚在虚空中。 前方的血雾仍浓稠的就像一块幕布,无尽的血色箭矢从中凝结,雨点般激射。 每一支血色箭矢在触及到光幕后,便似用尽了余力,再也无法维系住箭矢的模样,重新化为血雾。 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只要血雾不散,血色箭矢就不会消失。 这样一来,顾诗情竟有了一种被生生围困住的感觉来,可她却不能后撤,因为箭矢实在太多了,一旦她后撤,难保会让防护生出破绽。 此时,顾诗情才明白了雷力死前的那抹讥笑意味着什么。 她着实没有想到雷力竟如此刚烈,为了困住自己,竟不惜毁灭身体,将浑身的鲜血交付给杜湘。 血祭门的人个个都是嗜血的怪物,只要有鲜血,他们总能发动各种各样的攻击,若是鲜血里蕴含的能量足够强,那他们的攻击也就更恐怖。 此刻需要全力维持着光幕稳定的顾诗情已经感受到了杜湘现在所发动的攻击的恐怖之处了。 血雾之外,杜湘赤红着双眼,嚎叫着一次次地挥掌。 血色的掌影密集地轰击在血雾中,他整个人无比的暴躁。 雷力是他的至交好友,可为了两人中有一人能存活下来的生机,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这份伟大的情感如何能让杜湘不感动? 感动之余,却又充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悲伤。 是以,杜湘状若疯狂,体内的玄力如海浪般咆哮,融化在一道道掌影中。 “顾诗情,我要杀了你!” 杜湘咆哮着,合身闯入血雾中,就看到了被一道不是很漆黑的光幕包裹着的顾诗情。 “顾诗情,我们之间本不该到这步境地的,我们本可以有很美好的未来,可惜你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杜湘已看出顾诗情被围困住了,他伸展双手,任血雾包裹,体内的玄力如潮水般融进血雾,立时,血雾凝结出的箭矢更加的夺目。 嗤嗤嗤—— 又是一连串的血色箭矢激射在光幕上,虽没有击穿光幕,却也让光幕剧烈地晃动起来。 “雷力,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察觉到光幕的晃动,杜湘看到了希望,不顾体力的玄力越来越稀少,仍将玄力疯狂地灌进血雾中。 顾诗情也看见了光幕的变化,神色终于有了丝慌乱。 她能看出杜湘为了破开她的防御,已经到了不顾死活的程度了,那光芒越来越盛的箭矢无不在说明杜湘正在疯狂地运转玄力。 很明显,杜湘是正在拼命。 可顾诗情却还不想拼命,她的目光落在杜湘的脚边,在那里赫然有一枚造型古朴的戒指! 那是雷力的须弥戒! 顾诗情一看到这枚戒指,心里立刻有了一个主意,当她将晃动的光幕维持稳定之后,她忽然出声道:“杜湘,你又何必为了一个死去的人拼命?他的须弥戒就在你的脚边,我可以不要你所得之物,甚至还可以让你将雷力所得之物分走一半,只要你就此罢手,如何?” “罢手?你还有脸跟我提罢手?”怒不可遏的杜湘忍不住想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顾诗情搞出来的,她害得雷力身死,此刻却摆出一副谈和的样子来。 “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可笑吗?”杜湘一脸的鄙夷,讥嘲道,“是因为你害怕了?知道我即将攻破你这层龟壳了?所以你才厚着脸皮跟我提议?” 没有人喜欢被人嘲笑。 顾诗情阴沉着脸,目光锐利起来,她寒声道:“你不会以为你真的能攻破这防御吧?难道你忘了我的实力在你之上?我的玄力自然也比你的要强,你就算是用尽所有的玄力破开了这防御,又如何是我的对手?” 杜湘沉默不语。 他知道顾诗情说的没错。 此时这层光芒虽然已经黯淡了不少,可远远还没有到攻破的时候,但他体内的玄力已经快枯竭了。 照这个情况下去,莫说是攻破之后如何面对顾诗情,怕是连攻破都成了一种奢望。 但,就这样放弃吗? 且不说反复无常的顾诗情会不会在他放弃之后出尔反尔,单就是雷力的牺牲也不可能让杜湘做出放弃的选择。 好兄弟拿命相搏,才让杜湘有机会将顾诗情困住。 这种关头,杜湘绝对不会听从顾诗情的提议! 所以,杜湘展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他狞笑道:“顾诗情,就算你机关算尽,也算不到我这种人的真正想法,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抽手一探,将脚边的须弥戒吸纳上来,套在了食指上,看着这枚须弥戒,他仿佛已看见了雷力。 “雷力,你不会白白牺牲的,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纵然杀不了顾诗情,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杜湘说完,再度把手伸进血雾中,体内的玄力更加飞快地流向迷蒙的血雾中。 由于玄力输送出去太多,他整个人浑身已没有了半点血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一样,模样看起甚是可怖。 嗤嗤嗤…… 连绵无尽的血色箭矢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在光幕上,紧皱眉头的顾诗情脸上也不禁现出一丝苍白之色来。 杜湘在消耗玄力的同时,顾诗情自然也在消耗玄力,不过,顾诗情的神色仍然很镇静。 因为她已看出杜湘已是强弩之末了,虽仍保持着输送玄力的样子,可杜湘已苍白的不成人样。 但很快,顾诗情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担忧。 因为她已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以杜湘疯狂输送玄力的样子来看,他的玄力应该很快就枯竭了才对,但每一道撞击在她防御上的那些血色箭矢仍十分的强劲有力,力度非但没有半点减弱,反而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这是怎么回事? 顾诗情把目光落在杜湘的脸上,很快,她就发现了杜湘的异样。 只见杜湘脸上的肌肤除了越发的苍白之外, 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着! 很快,杜湘的那张脸上已布满了皱纹,就像盘根错节的千年古树之根,一头黑发也已花白,目中的神采也渐渐消失。 就仿佛一个迟暮的老人,生命的光彩在他的脸上已快消失殆尽! 顾诗情心惊不已,她终于醒悟了,明白杜湘这是在以燃烧生命的代价来攻击她周身的防御! 杜湘能成为血祭门当代的天骄人物,也不知吸过多少修行者的鲜血,他的血液里早已蕴含了各种各样的能量。 此刻在他执意燃烧生命之下,顾诗情已感觉到了这些能量的恐怖。 嗤—— 又一道血色箭矢激射在顾诗情胸前的光幕上,虽仍如先前一样重新融化为一抹血雾,可顾诗情却发现胸前的光幕上竟出现了一丝极为细小的裂缝来! 杜湘攻破了我的防御! 顾诗情内心一颤,急忙补充玄力,企图将这道裂缝补上,可杜湘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那浑浊的眸子里骤然爆射出两道夺目的神采来,同时一道又一道血色箭矢接连轰击在这道裂缝上。 一蓬蓬血色箭矢化成血雾,这道裂缝已变大了不少,快有小指甲盖那么大了。 小指甲盖大小不算大,却已可让血色箭矢穿透进去了! 杜湘心里一喜,正要再催动玄力,却发现体内一点玄力也没有了,想要燃烧精血,却发现体内连一滴血都没有了。 换言之,他现在浑身已只有一张干瘪的人皮,然后便只剩下一身骨了。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眼看着攻破了防御,杀死顾诗情的机会近在眼前,可却没有了多余的手段了。 我恨啊! 雷力,我好像真的不能替你报仇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好不甘心,不甘心啊—— 鲜血全无的杜湘透明的就像一片人形光芒,他的生机已彻底消失,唯有神魂仍然在无能狂怒。 在他的眉心处,神魂躁动地跳动着,蓦地,神魂安静下来。 顾诗情终于将防御上的裂缝修补完好,她看了眼已经毫无生机的杜湘,在其身后,血雾正在散去,没有血色箭矢再凝结。 顾诗情神色一松,忍不住长出一口气,虽然这过程极为的惊险,但好在结果与她所料想的相差无几。 杜湘耗尽了玄力和生机也只是将她的防御攻破出一道裂缝,而她现在体内仍有玄力,虽然不多,却也昭示着她就是最后的胜者。 “总算结束了。” 顾诗情撤去防御,就要伸手摄取杜湘手指上的两枚须弥戒,却在间不容发之间,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令神魂都为之震颤的危机感,她当即毫不迟疑地再度展开防御。 轰—— 几乎是同一时间,杜湘干瘪的身体倒下了,但他的头颅却轰然炸开,一道血红色的神魂从中激射出来。 但这道血红色的神魂却没有将顾诗情当做目标, 反而是一飞冲天,遥遥冲上七丈高空之后,炸成万点光芒,如一道青色的苍穹遮盖而下。 “顾诗情,今日我虽死,却也要将你困在这里,这是我给你搭建的神魂之狱,你就等着老死在这里吧!” 第94章 你真是个混蛋,傻蛋,狗东西! 三寸灵台是具有灵智的万物与生俱来就有的。 灵台之上的神魂同样如此。 神魂太过神秘了,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感受到自身神魂的存在。 只有踏上修行路的人,方可感应到神魂的存在。 越是强大的神魂,其威力便越是难以想象。 只是关于如何来控制神魂的方法却少之又少,数千年来,仍是困扰无数修行者的一大难题。 绝大多数修行者也只会控制神魂来进行比较简单的入侵他人灵台的一个过程,从而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 至于更离奇的,诸如燕七灵台中被人布置下的神魂之刃,这已经属于更高的一个范畴了。 而现在,肉体已全无生机的杜湘竟利用神魂施展出了一片青色苍穹般的光幕,这无疑又让顾诗情大开眼界了。 她完全没想到竟然还可以这样来利用神魂。 但,很显然这样展现出来的神魂之力无疑是一次性的。 这一点从杜湘的声音完全消失上就能看出来。 只不过顾诗情现在却没有时间细想。 因为当杜湘的神魂化作的光幕落下来的那一刻开始,顾诗情就感觉到浑身在不停地战栗,灵台之上的神魂更是恐惧的无以言表。 她身上亮起的那层防御光幕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完全阻挡不了这片神魂光幕散发出的威压。 顾诗情忍不住动用玄力去攻击,随着她的挥手,一道道漆黑的魔气咆哮着冲向头顶上方那层缓缓降下来的神魂光幕,却恐惧地发现她的魔气已穿透出光幕,却没有造成半点破坏,那神魂光幕仍然在缓缓下降。 顾诗情神色凝重,她明白此刻正遭遇一场从未见过的战斗。 杜湘死前留下的这片神魂之狱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危机感。 在面对这神魂之狱时,玄力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顾诗情仍然想到了破解之法。 那就是以神魂之力对抗神魂之狱。 可顾诗情却一直没有采取行动。 不只是因为她还没有学会控制神魂之力离体远远发动攻击的方法,更是因为她不敢贸然调动自己的神魂之力。 盖因她的神魂在这片神魂之狱出现之时,就已经被震慑住了。 所以她不敢有半点妄动。 顾诗情很疑惑,杜湘的境界明明在她之下,为何他这片神魂之狱的威压却远在她之上? 难道是杜湘已找到了修炼神魂的方法? 这是一个令人胆寒的想法。 幸好杜湘已经死了。 也幸好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杜湘并没有想到利用神魂的威压来压制顾诗情,不然这场胜负的双方一定会发生改变。 此刻,顾诗情感觉自己的见识又上了一层楼。 神魂与玄力之间的区别被她发现了,可她却没有半点兴奋之色,仍是一脸凝重的盯着那离她越来越近的神魂之狱。 距离越近,顾诗情的神色就越发苍白,那神魂之狱降下来的恐怖威压,令她的脑子如在被挤压,她甚至能感觉到眉心深处的三寸灵台已经被挤压的变形了,灵台上的神魂更是苦不堪言。 痛。 眉心深处的疼痛感就快要把她的脑子撕裂了。 顾诗情忍不住抱头蹲了下来。 “咦,结束了?” 就在此时,一道嘀咕声出现,顾诗情强忍住眉心深处的疼痛感,抬眼就看见了燕七。 燕七正从九霄宫第二层的一截檐角下爬了上来,他一只手攀爬,另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倾倒着的印玺,让横陈在虚空中的九霄宫保持稳定。 “嗯?那两人呢?顾小姐,你难道将他们毁尸灭迹了?” 燕七刚一站好,放眼望去,没有看见杜湘两人的身影,只在碎瓦横梁之间看到了点点血污,不由心痛般的嚎叫一声。 “顾小姐,你也真是太能下狠手了,这下好了,把人毁尸灭迹了,他们的宝贝我们也得不到了。” 燕七很气愤,觉得这妖女实在太狠毒了些,不只是狠毒,连脑子都有问题,然后他就看到顾诗情正蹲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虽然望着他时的目光格外的诧异,但那脸上却充满了痛苦之色,嘴唇都发白了。 “顾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燕七很奇怪,远远地望着,不敢走过去,这妖女不是最后的赢家吗?怎么还摆出一副痛苦的样子来?莫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修行者的伤,好像没有他燕七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顾诗情仍直直地盯着燕七,眼里的惊诧仍未散去,她强忍着眉心深处的痛苦,终于沙哑着声音问道:“你就没有觉察出任何异常来?” 她有些恼怒,这家丁是不是眼神不好,他明明都四处打量过了,难道就没想过往上空看一看? 他难道没看见那片神魂之狱已经越来越近了么? 等等……他好像没有受到影响! 顾诗情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确认燕七神色无异。 可这片神魂之狱明明就在头顶啊,她一个入海境二品的修行者被压制得不敢动弹,但这个明明没有半点修为的家伙凭什么就不受影响啊? 顾诗情并非是想不通,而是她不愿去相信一个事实。 杜湘的实力明明弱于她,可施展出的这片神魂之狱却强过她的神魂,从这一点上,顾诗情就已经明白神魂的强弱好似与自身的实力并无太大的联系。 但看到正常的燕七,顾诗情绝不想承认燕七的神魂也已强过了她! “异常?” 燕七愣了愣,然后一脸痛心地控诉着顾诗情:“要说异常,当然就是顾小姐你不留活口了,那么多的宝贝就这么没了,没了啊,多可惜啊!” 说着,燕七狠狠地跺了一脚,托着印玺的手掌轻轻一晃,整座九霄宫也晃动了一下,吓得燕七脚下一轻,差点因为失重而倒下,慌忙将手掌控制平稳。 噗—— 顾诗情没料到燕七这傻子竟然会在这件事上纠结个不休,当场给吐出一口血来,也不知是神魂之狱的威压所致,还是被气的。 “啊,顾小姐,你怎么吐血了?你不要紧吧?”燕七看到顾诗情突然吐血,吓了一跳,再看了一眼顾诗情那苍白的面容,关切地问了一句。 顾诗情擦去嘴角的血迹,用手指了指上空,低沉着声音道:“你往上看。” 她实在不想跟这傻子多费唇舌了,当即挑明,省得她再受气。 “往上看?看什么?”杜湘嘀咕一句,依言抬头,就看见了一片青色光幕罩在头顶,且正缓缓下降着,他身材高大,只一抬手,句触及到了青色光幕,感觉就像伸进了温泉里,触感很温暖,他忍不住笑道,“顾小姐,你这是闲得无聊了吗?竟在这不知道多深的秦淮河底下弄出来一片天空,我说顾小姐啊,你现在就不要搞这种闲情逸致了,眼下强敌已经死了,你想念天空,就带上我赶紧出去呗!” 杜湘是一个很洒脱的人,尽管有些可惜得不到那两人的宝物,但也就是片刻时间的事,现在他更想的是离开这里。 然而令燕七没想到的是,在他说完之后,那妖女竟又吐出一大口鲜血,鲜红的血痕耀眼,燕七看得大皱眉头,忍不住出声提醒道:“顾小姐,你能不能爱惜爱惜你体内的血液啊?莫忘了里面还有我的纯阳之血呢!你这么大吐特吐的,实在是太浪费了!” 眉心深处的痛苦仍在,顾诗情却不禁想无视这种痛苦,飞过去给这口无遮拦的家伙几个大嘴巴子。 太可恶了。 就没见过这么可恶的人! 顾诗情压下心里的愤怒,沙哑着声音道:“你过来。” 她现在神魂被压制,无法集中精力去调动玄力,也不想费劲走过去,是以便招呼燕七过来。 岂料燕七根本不听她的话,仍站在原地不动。 燕七嘿嘿笑道:“顾小姐,我看得出你现在好像很生气,虽然不知道是在为什么而生气,但老话说得好,生气的女人招惹不得,我还是离你远一点的好!” “你——” 顾诗情咬了咬牙,尽力耐心地道:“我与那二人一战,虽然胜了,却也是惨胜,现在动弹不得,上方的这青色光幕也并非是我弄出来的,它是杜湘最后留下的杀招,你若不快点过来,等会儿可别求我救你!” “真的?” 燕七有些迟疑,一时分辨不出顾诗情所说的真假,而且那光幕也不像有危险啊! 燕七甚至伸手在光幕中一阵搅动,除了温暖感之外,并无其他不适的感觉,他眨了眨眼,忽然道:“顾小姐,你莫不是骗我的吧?” “燕七,你真是个混蛋,傻蛋,狗东西!” 顾诗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破口大骂起来。 燕七吃了一惊,看着撒泼的顾诗情,以为是认错了人,眼前这泼妇一样的女人还是那个妖媚且满怀心机的魔门妖女吗? 顾诗情骂了一阵后,终于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看了一眼散落在身前不远处的两枚须弥戒,她眼睛一亮,忽然道:“燕七,你真不过来?你要再不过来,我可就把那两人收藏宝物的须弥戒独吞了!” “须弥戒?纳须弥于芥子?难道他们的宝贝都收藏在戒指里?”燕七踮了踮脚,以他的目力自然看清了顾诗情身前三尺距离的位置上赫然躺着两枚造型古朴的戒指,神色有些惊异。 “你说的不错,他们的宝物就在这戒指里面。”顾诗情忍着眉心深处的痛苦,嘴角勾出一丝讥笑来,她知道总算是让燕七上钩了。 “宝物啊……”燕七呢喃一句,满眼的兴奋之色,忍不住跨出两步,忽地又停了下来,试探性地问道,“顾小姐,你莫不是在故意坑我吧?戒指里若真有宝物,你为何不拿?” 第95章 燕七,我们双修吧! 这死人…… 顾诗情很恼怒,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说这家伙蠢吧,却领着她一路来到真正的九霄宫。 说这家伙聪明吧,却总是自以为是,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担心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要不是有这神魂之狱的存在,顾诗情真想冲过去好好教训燕七一顿。 顾诗情恨恨地看了一眼距离头顶不足一尺距离的神魂之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道:“行啊,你就磨蹭吧,等我恢复过来后,不只戒指里的宝物没你的份,你也别想从这里出去了!” “不带我出去?不想要我的纯阳之血了?” 燕七一听,顿时就乐了,他知道顾诗情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但戒指里的宝物…… “顾小姐,那我就相信你一次吧!” 如果不拿到戒指,那此行不是白跑一趟了? 正所谓雁过拔毛,有便宜就要占,不占那是王八蛋! 燕七终于迈步。 此时青色的神魂之狱已下降至燕七的胸口,正好处于顾诗情头顶的位置,燕七就发现顾诗情的脸颊正在扭曲,像是受到了一种很痛苦的刺激。 难道这青色的光幕真的这么可怕? 燕七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胸口处的青色光幕,没察觉到任何异样,也就懒得再去想,径直来到顾诗情身前,一弯腰就拾起那两枚戒指。 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戒指,褐色中透出一点青色,上面刻满了不规则的划痕。 “这就是须弥戒吗?那两个家伙收集的宝物就在这里面?”燕七一脸疑惑地嘀咕一句。 顾诗情没有回应,她正闭着眼享受着神魂之狱的威压消失后的感觉。 说来也怪,当燕七来到她身前的时候,来自于神魂之狱的威压莫名的就消失了,尽管神魂之狱此时已将两人笼罩住,可顾诗情却没有再感觉到半点不适。 这家伙明明是个凡人啊,凭什么无惧神魂之狱啊? 顾诗情心中疑惑,看了一眼正拿着两枚须弥戒的燕七,眼珠一转,忽然道:“来,我给你看看。” 燕七不疑有它,拿着戒指来到顾诗情面前,递给顾诗情一枚,他咧嘴笑道:“顾小姐,我也不是个贪心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两枚戒指里哪个宝物多一点,那就随便选一个送给你好了,顾小姐,你喜欢前还是后啊?” 说这话的时候,燕七一脸猥琐的笑意。 顾诗情当然听不出这话里的隐晦之意,她只是道:“戒指的主人虽然已经死了,但这戒指里难保还有禁制的存在,你凑近一点,我仔细检查检查。” 燕七对于须弥戒这种修行界的宝贝了解不多,便依言递到顾诗情面前。 噗—— 突然,顾诗情吐出一口鲜血来,耀眼的鲜血洒落在戒指上,也洒落在燕七的手指上。 “顾小姐,你这是干啥?你受伤了?” 燕七关切地问了一句,接着就看见戒指上忽然冒出幽光,幽光在戒指上的血渍上萦绕了一圈,那血渍就莫名消失进戒指里了。 幽光也消失后,燕七才喃喃道:“顾小姐,我感觉好像上了你的当了,但具体我又讲不出来。” 燕七总觉得这妖女吐血吐的很突然,就像是预谋好了的。 “你当然讲不出来,因为你并不知道这两枚须弥戒已经是无主之物,你也不知道它们可以滴血认主了,现在,我就是它们的主人,里面的宝物也都是我的,只要我还活着,就谁也拿不走宝物,同样的,只要我一个念头,就可以毁去这两枚戒指!” 顾诗情微笑着,只觉先前在燕七这里受过的气都消散了,扬眉吐气的感觉让她一脸怡然。 “好你个妖女,执意骗我过来竟是打的这种主意,太过分了,我都自觉地想分你一枚,可你倒好,居然全都要,连口汤都不留给我!” 燕七有些气急败坏,不只是因为受到欺骗,更是想起他刚才还准备分给顾诗情一枚戒指,现在想来,他就跟个傻子一样。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燕七把心一横,将两枚戒指掷了出去,却不料刚飞出一丈远的两枚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幽光,倏然间就回到了顾诗情的手指上。 他妈的还挺智能化! 燕七眨了眨眼,一脸颓丧。 想着满腔的真心,换来的却只是欺骗,灰心的燕七转头就走。 此时,青色的光幕呈一个直径约莫一丈的罩子将两人罩住,燕七脚步飞快,几步就来到光幕边缘。 就在燕七即将跨出下一步的时候,却觉得手腕一凉,回头一看,见顾诗情正抓住了他的手腕。 “顾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你已经得到戒指了,没有必要再跟我拉拉扯扯了。”燕七心情烦躁,不耐烦地说了句。 “带我走出这光幕,戒指里的宝物我会分你一部分!”令燕七没想到的是,顾诗情居然是一副乞求的口吻。 看样子顾诗情很惧怕这层光幕。 联想起先前顾诗情在光幕下的痛苦模样, 燕七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不然以这妖女的身份,不可能放低姿态开口求他的! “带你走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只分我一部分,是不是太少了些?”燕七想挣脱手腕,却发现顾诗情的手虽小,但力道之强竟不亚于一道铁箍,他也就放弃了再挣扎。 “你想要多少?”顾诗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皮笑肉不笑地道。 燕七被她这笑容整的毛骨悚然的,本想全都要的念头立刻消失,改口道:“我要一半!” “一半,你吃得下么?”顾诗情调侃一句,却还是点了点头,“成交!” 被骗了一次的燕七是不会轻易再相信顾诗情了,他瞪眼道:“现在就交易。” “怎么交易?”顾诗情又笑了。 “给爷戴上!” 燕七看了一眼被顾诗情抓住的左手,左手上的无名指飞快地翘了翘。 “行!” 顾诗情没有犹豫,心念一动,一枚须弥戒便已穿过燕七的手指,紧紧地贴合在无名指上。 “居然还能收缩自如。”燕七感叹一句,又道,“只是戴上可不行,你还得把你跟它的联系抹除,这样才算是公平交易!” “你倒是不傻。”顾诗情摇了摇头道,“现在没法抹除,我体内的玄力已经耗尽了,必须得等我恢复过来后,才能抹除!” “要多久?”燕七没料到会这么麻烦,皱眉道。 “少则三五个时辰,多则一两——”顾诗情正说这话,就瞧见燕七居然一屁股坐了下来,把另一只手上一直托着的印玺放在一旁,然后便直愣愣地望着她,顾诗情惊讶道,“你不会是要我现在就开始恢复玄力吧?” “不然呢?等你出去吗?”燕七冷笑一声,一副看穿了顾诗情的表情,“顾小姐,我虽然无知,可并不傻,你要是出去了反悔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你,还是在这里好一点!” “你确实不傻,也确实无知。”顾诗情点了点头,“这九霄宫里虽然有数不清的宝贝,却独独没有蕴含玄力的玄晶,没有玄晶,我又如何恢复玄力?” “玄晶?”燕七对于玄晶一无所知,但看顾诗情认真的表情不像有假,他忍不住皱眉道,“你们女人是不是都是喜欢丢三落四的?探寻九霄宫这么重要的事,难道不会提前准备好那什么玄晶?” “你还说,还不是怪你。”被燕七数落,顾诗情的脸色也不好看,她忿忿地道,“要不是为了提升实力,急于炼化你的纯阳之血,我又何至于把收藏的玄晶消耗个一干二净?” 原来是这样! 燕七嘿嘿一笑,一摊手,一脸无辜地道:“这可不能怪我,又不是我要你炼化的,行吧行吧,既然交易没法进行了,那就在这里耗着吧。” “行啊,耗着就耗着呗,反正我已经辟谷,可以几日几夜不吃不喝,也不知你行不行,到时候可别饿死了。”顾诗情也坐了下来,眨巴着大眼睛。 “你——” 燕七一怔,先前没觉得,此番听顾诗情一说,他竟真感觉到了一股饥饿感,可又不想在这场较量中处于下风,硬是强撑着不愿妥协。 “哎,我说顾小姐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作风?既然我们都愿意耗着,那你就把手放开呗?” 两人都是坐着,但顾诗情那只紧紧锁住燕七的手仍是没有放开过。 “放开?好让你跑出这神魂之狱?”顾诗情冷笑一声,点破了燕七的想法。 燕七挠了挠头,借此掩饰着被看穿后的尴尬,然后看了一眼青色的光幕,疑惑道:“你说这是神魂之狱?” “神魂之狱……莫不是对一个人的神魂有伤害?” 燕七一脸不解地望着顾诗情,等着她的答复。 “是的。”顾诗情点了点头,凝神释放出一丝神魂之力离体而去,这是她第一次控制神魂之力远离身体,是以格外的小心,当这丝神魂之力一触及身后的神魂之狱时,便消逝的无影无踪,而她整个人更是如遭雷力,只觉眉心一阵剧痛,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可我为什么没感觉到?” 燕七没有发现顾诗情的异象,伸手在光幕里一阵搅动,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 顾诗情的心已沉了下去,此番的试探已让她明白,以她现在的神魂之力的强度,是无法冲破这神魂之狱的。 她看了一眼燕七,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咬牙道:“燕七,我不想跟你耗下去了,我们……双修吧!” 第96章 绮念,正式修习龙凤呈祥! “双——修?” 燕七张大了嘴巴,愣愣道:“顾小姐,我没听错吧?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我要和你双修!” 顾诗情神色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冲破这神魂之狱的办法。 神魂之狱将她困住,玄力又起不到任何作用,唯有以神魂之力破除。 但顾诗情没有壮大神魂的法子,唯一可行的就是提升实力。 当实力提升的时候,神魂自然而然的也会有所提升。 至于情欲一门的规定…… 顾诗情此时已无心去顾忌了。 更何况她对门中禁止双修这一规定还存有疑虑,她不明白为何门中上下视双修如妖魔,难道就因为双修过后的人会心性大变? 顾诗情不相信这一点。 更因为她如今已经明悟了神魂与自身实力的关系,也明白了神魂的强弱其实与实力本身并无多大的联系。 这一发现足以令她功过相抵! 这就是顾诗情提出双修的原因! 燕七终于确定顾诗情没有开玩笑,他顿时激动起来,他可是很早就想到了双修这一法子,可无奈当时被顾诗情给拒绝了,说是没有双修之法。 燕七想起塞在后腰处的龙凤呈祥,立刻便拿了出来,递给顾诗情,兴奋道:“顾小姐,来,你看看!” 这一次,顾诗情没有拒绝,接过龙凤呈祥翻开看了起来,她看得很仔细,从开篇到最后一页,不管是文字还是图画,她都没有落下。 从始至终,顾诗情的神情都没有变化,就好像在看一本很普通的书籍。 燕七一直在观察顾诗情的表情,见此情形,心里难免有些失望起来,那些露骨的图画好像一点也没影响到顾诗情。 想想也是,这妖女出自情欲一门,只听名字就知道是哪种类型的了,估计图画上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姿势她早已经了解过了。 由于顾诗情双手摊着龙凤呈祥,燕七那一直被箍住的手也就解放了,他摩擦着手指上的须弥戒,静静地等候着。 呼—— 顾诗情默默地合上了龙凤呈祥,长长呼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面上虽仍无表情,内心却是十分震惊,这实在是一本玄奥至极的修行功法,与她所修的通幽诀有着很明显的不同,通幽诀注重外力,也就是招式,但龙凤呈祥修的却是内在,讲究以意入境,以气进阶,以心至臻,最后意与气合,心与身合,方算是深得龙凤呈祥之道,才可让双修两人的修为突飞猛进! 与一般的采补之道不同,这是一个讲究阴阳共济的过程,也就是说在修习龙凤呈祥的过程中,双方不得有任何的绮念,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到修行当中! 燕七见顾诗情合上龙凤呈祥后,眼睛便已没了焦距,久久没有出声,他焦急地忍耐了半晌后,终于忍不住出声了:“顾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顾诗情依然没有出声,却是一挥手。 燕七顿觉眼前闪过一道幽光,然后就看见在两人的后方赫然出现了一张床,烟雾围绕,寒气逼人的一张床! 燕七打了个冷战,双手搓着膀子,哆嗦了一下,忽然脸色一变:“顾小姐,你不是说你体内没有玄力了吗?怎么还能弄出这张床来?” 燕七顿时就不干了,伸出手翘了翘无名指,哼声道:“快把你跟戒指的联系抹除了,不然我拒绝和你双修!” 咯咯! 顾诗情娇笑一声,抿唇道:“我就是故意骗你的,想要我抹除,那是不可能的,怎么?你真下得了决心不跟我双修?” 顾诗情的目光在燕七的身上扫了一圈,她淡淡道:“你不是想修行吗?这可是最好的机会,难道真的要错过?戒指里的那点宝贝算什么?有了实力之后什么样的宝贝弄不到?” “这……” 燕七有些迟疑,他自然是渴望能修行的,可想着自己明明得到了一枚须弥戒,可里面的宝贝却不属于他,这种感觉就很可恶。 顾诗情没有再看燕七,而是起身走上了那张冰床,然后回头看着燕七:“还愣着干嘛?上床!” 哼! 这妖女虽然骗了他,但有一点却说的很对,在这可以修行的世界里,实力高于一切,有了实力后,戒指里的这点宝贝还真算不得什么。 不过,燕七可不想白白被顾诗情摆这一道,决心等会儿双修的时候来一次狠狠地报复。 让她瞧瞧十八年老处男的厉害! 这样想着,燕七近乎是冲上床的。 卧槽! 刚一踏上床,燕七顿时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上来,蔓延至全身后,他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好像凝成冰了,说话也打着结巴:“顾……顾小姐……你……你……” “这是寒玉床,由万载玄冰雕刻而成,极为阴寒,你没有修行过,所以在接触时难免会感觉到极致的冷意,不过你要想修行的话,必须得克制住这冷意,这算是你踏上修行路的第一步!”顾诗情抿着唇,幽幽道,“你可是纯阳之体,我相信这点苦头奈何不了你的!” 对啊,老子可是纯阳之体,还能被这小小寒玉床压制了? 燕七顿时咬着牙,忍受着刺骨的冰冷,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顾诗情,忍受着脚下那针刺般的痛苦,他总算来到了顾诗情身前。 “还算不错。”顾诗情淡淡道,“现在,脱衣服吧!” “脱……脱衣服!” 燕七哆嗦着,一双眼睛却已瞪大了起来,然后他就看见顾诗情一脸平淡地开始脱下那身夜行衣来。 薄而紧的夜行衣将顾诗情的身材包裹的一览无余,当夜行衣褪下时,便露出了顾诗情贴身穿着的一件粉色小亵衣,上仅托着两座山峰,下高于肚脐,露出大片雪白且平坦的小腹。 燕七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全身都好似燃烧起了火焰,竟连寒玉床传来的刺骨冰冷感也忘记了。 “以前又不是没看过,快脱!”顾诗情见燕七仍愣着不动,一双眼睛里似有熊熊火焰在燃烧,她不由冷哼出声。 “好好好,脱,我这就脱!” 燕七擦了擦嘴角不小心溢出来的哈喇子,飞快地除去外衣外裤,只剩下一条短裤了,全身的肌肉完全暴露在顾诗情眼前。 见顾诗情的眼睛落在他身上,燕七得意的来了个胸震,那硕大的胸肌震动着,他嘿嘿笑道:“顾小姐,我这胸肌如何?和我双修,包你不亏!” 这登徒子…… 顾诗情啐了一口,又道:“把那条裤子也脱了。” “要得要得!” 燕七色急地脱下裤子,任由自己全身暴露在顾诗情的眼前,他兴奋地道:“顾小姐,该你了!” 顾诗情没有回应,默默地褪下裤子。 霎时间,烟雾缭绕,一具玲珑的玉体便展露在燕七的眼前。 燕七贪婪地看尽那每一寸肌肤,只觉鼻尖一凉,伸手一抹,竟有点点殷红。 老子居然流鼻血了! 燕七随手在身上一擦,讪讪一笑,问道:“顾小姐,接下来怎么做?是直接进入正题吗?” 他兴奋地双手颤抖,只想尽快攀上那两座山峰。 “盘膝坐下。” 顾诗情无视燕七那被色欲填满的眼神,盘膝坐下。 燕七吞咽了口口水,依言坐下,目光却一直望着下方。 “摊手。” 顾诗情伸出双手,手掌向上。 燕七亦伸手,手掌向下,与顾诗情的双手贴合,只觉顾诗情的一双手掌无比的冰凉。 顾诗情又道:“燕七,你要记住,要想修习龙凤呈祥,你必须得摒弃肉欲,全身心地投入到修行当中。” “这……顾小姐,真不能怪我啊,实在是你太美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燕七知道顾诗情是在提醒他挪开眼睛,可他已经很努力了,眼神却如同生了根一般,就是不想移开。 “如果你连这点自控能力都没有,那这次双修就到这里吧。”说着,顾诗情就要收回手。 “这就结束?那怎么行?”燕七一急,忙压住顾诗情的手掌,咬牙道,“顾小姐,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做到的!” “行,看着我的眼睛!” “我正在看!” “看出了什么?” “顾小姐,你的眼睛很清澈,却又有一种幽深之感,就像一汪湖水。” “好,现在你可以把眼睛闭上了。” “闭上了。” “现在, 试着感受我的呼吸。” “呼吸?顾小姐,我现在觉得好冷。” “这是修习龙凤呈祥的第一道难关,你若连我的呼吸都感觉不到,又如何继续修习?” “好,我试试!” 燕七深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去忘记寒玉床上传来的寒冷感,然后果真感应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 平缓,沉静,如山间萦绕的白云,亦如幽谷里飘荡的微风。 这就是顾诗情的呼吸么? 没有一点波动,十分的自然。 面对着他引以为傲的健硕身体,顾诗情却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 燕七不由有些失落,联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来,顿觉自己有些不是人了。 一心想修行,好不容易有了修行的机会,居然只顾着去看人家的身体,我太他妈不是人了! 燕七又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杂念吐出,这才缓缓道:“顾小姐,我感受到了。” “进展还挺快,不错!”顾诗情难得的夸赞了一句,又道,“现在,试着去感受毛孔的呼吸。” “毛孔也能呼吸?” 第97章 心丸初成,金色的六芒星形! 要不是顾诗情近在咫尺,燕七还会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毛孔也能呼吸? 他妈的,老子是人,不是怪物呀! 然而顾诗情却很肯定地回答道:“毛孔不只能呼吸,在你正式修行之后,还需用它来吸收玄力,你如果不能感应到它呼吸的频率,那就不要妄想之后的修行了。” “又是这句话!” 燕七无奈了,这该怎么去感应啊? 毛孔又不像鼻子一样,鼻子呼吸还能感觉到鼻腔里有一股气的经过,可毛孔那么细小,又那么密集,根本无法去感应啊! 难道说,要将毛孔想象成鼻子一样? 那老子全身上下得多少只鼻子啊? 燕七想着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鼻子的样子,不由一阵恶寒。 只是对于修行的渴望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扉,他也顾不得这股恶心感了,闭着眼睛尽力去感应。 小半晌时间过去,燕七自然还是一无所获。 “顾小姐,你就不能提点一下吗?靠我这个榆木脑袋,怕是一辈子也感应不到了!” 有些失望的燕七终于开始出声乞求。 但,出声之后,燕七就后悔了。 他以为这妖女只会嫌弃,绝不会提点,却没想到顾诗情回应道:“你现在还不能修行,当然无法做到以毛孔来呼吸,我要你感应,自然也不是真的去感应毛孔的呼吸,我需要你感受毛孔的存在,然后将其打开。” “打开毛孔?” 燕七感觉自己人麻了,怎么越来越听不懂这妖女的话了? “这个过程需要你自己去明悟,我给不了你任何帮助。” 顾诗情的声音忽远忽近,好像随时都要远去,若非是两人紧紧贴合的双手的触感仍旧存在,燕七真以为顾诗情已经离开了。 “自己去明悟……” 紧闭着眼睛的燕七喃喃一句,仔细的感应起来。 人体的毛孔数以万计,每时每刻都在接触着外界,一定有可以发现的点! 同样都是人,别的修行者都能感应到,燕七不信自己感应不到。 老子可是纯阳之体,要不是因为过了最好的修筑根基的年纪,老子早就踏上修行路了! 从这一点来看,燕七并不觉得自己就比别人要差,唯一的差别只是时间的先后罢了! 毛孔……全身上下那么多的毛孔,打开……要怎么才算是打开呢? 燕七头都快想破了,仍是没有想到办法。 这时,腿上传来一股强烈的酸软感。 燕七知道这是因为盘膝太久的缘故,他睁开眼来,忍不住想要起身活动一下酸软的双腿,可一睁眼就看见闭着眼睛的顾诗情。 烟雾缭绕,一丝不挂的躯体如一块完美的璞玉,呼吸若有若无,连胸膛的起伏都很小,闭着眼睛的顾诗情神色有一种说不出的恬静。 当燕七的目光从胸膛处移到脸上时,看着顾诗情平静的面容,他咬了咬牙,强忍着腿上的酸软坐好。 健硕宽阔的后背挺直如一块天碑,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最后再看了一眼好似没有任何察觉的顾诗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先不论顾诗情的修行者身份,但从性别来讲,她一个女人都能做到心平气和,而老子堂堂一个大男人不只做不到不说,还连一点酸软感都忍受不了。 这让一直颇有自信的燕七感觉很受打击,是以才磨恨般逼迫自己沉静下来。 这一次,燕七没有再以急迫的心情去感受,而是让自己的心缓缓下沉。 心明明就在胸膛处,可他却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感觉下沉的心好像正在坠落。 似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坠落。 每坠落一分,燕七整个人也就越平静一分。 他没有发现的是,顾诗情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眼里满是赞赏之色。 燕七不知道自己的心坠落了多久,他已完全感觉不到腿上的酸软感了,也就在这时,一股股冰冷感从四面八方传来。 好像是一根根纤细如牛毛般的冰针戳进了他的身体。 这是……寒玉床传来的冷意! 刺骨的冷意在身体里蔓延,燕七那已经沉静的心忽然开始噗通噗通地跳动起来。 这刺骨的冷意无形无相,可他却真真实实的能感觉到。 当冷意来到身上时,他竟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了数以万计的小孔,接纳着冷意的进入。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他感受到了毛孔的存在! 这一发现令燕七的心跳更加的剧烈,就在这时,他又感觉到无数的暖流涌进了身体里,暖流一出现,先前的冷意便宣告消失,然后他的身体便温暖了起来。 “祝贺你,你已经将所有的毛孔打开了,别激动,保持平和,你的感应还得继续,现在,我正以玄力在你的体内游走,你需要去感受每一丝玄力的去向。” 与此同时,顾诗情的声音在燕七的心中响起,这一次,顾诗情的声音竟无比的温柔。 燕七没有去留恋顾诗情的声音,在得到顾诗情的肯定后,他的热情无比高涨,按着顾诗情的意思去感应每一丝玄力的去向。 无穷无尽的玄力游丝般地在身体里流动,以小腹为始,下至脚心,上至头顶,左右达指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地方都被玄力如丈量般摸索了个遍。 最后,所有的玄力尽皆回归,如百川归海,最终又回到了小腹处。 砰! 砰! 砰砰! 砰砰! 忽然,燕七的心里响起了两种心跳声,这两种心跳声几乎重合,若非是他现在感知力太强,还真发现不了。 一种心跳平稳有力,是属于他的心跳。 一种心跳轻快灵动,是…… “是我,你别乱想,保持住这份沉静,与我的心跳相合!”顾诗情的声音再度响起。 燕七依言保持沉静,摒弃任何其他的杂念,静静地感受着顾诗情的心跳声,使自己的心跳稍微加快。 可不知为何,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做不到与顾诗情的心跳重合,明明已经很相近了,却总是差上那么一丝。 就差了那么一丝! 可那一丝的差距如同天涯咫尺,燕七不由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唉! 就在这时,一声幽幽的叹息似从幽远的深空中传来,是那么的诱人,又是那么的欢欣。 叹息声临近,燕七就感觉到两片温润的唇瓣触碰在他的嘴唇上,他整个人轻轻一抖,不自觉地咧开嘴,顿时,那唇瓣里飞出来一股香甜的气息。 这股气息划过口腔,坠落进喉咙,进入了他的心脏。 砰砰砰…… 这股气息就像粘合剂一样,将两种不同的心跳连接在一起,霎时间,两人的心跳真正重合了。 轻。 重。 缓。 急。 彼此做到了完完全全的别无二致! 哗—— 同一时刻,一直沉于燕七小腹处的玄力忽然如鲜花绽放,所有的玄力尽皆窜进了燕七的经脉中。 轰隆隆—— 燕七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如欲喷薄的岩浆,他的全身开始冒汗,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冒出肌肤时,一丝丝热气也钻了出来。 双唇贴合,紧紧相拥的两人被这雾一般浓烈的热气包裹着。 烫! 太烫了! 燕七只觉如置身在火山的深处,强烈的炙热感令他感觉自己就要融化了,每当他快要因为忍不住而惨叫时,那与他贴合的唇瓣中总会飞出一丝冰冷的气流将其冷却。 如此往复了千万次之后,两人身下的寒玉床已经融化得不成床样了,看起来就像一块小毯子。 此时的燕七已感觉不到灼热,只觉浑身都暖洋洋的,舒服得令他恨不得立刻睡上一觉。 顾诗情的声音忽又在他的心里响起:“六芒星形的心丸,还是纯金色的,燕七,恭喜你,正式成为了一名修行者!” “啥?心丸?”燕七睁开眼,看着顾诗情那近在咫尺的绯红脸颊,脸颊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一双眼睛仍是闭着的,长长的睫毛就像两把完美的扇子。 美! 燕七的视线向下,掠过顾诗情小巧的鼻尖,看着那微微露出一角的唇角,他的眼睛里涌起笑意,忍不住动了动舌头。 顾诗情脸色更红了,却仍是没有睁眼,就在燕七得意的时候,她忽然抬手给了燕七一个脑瓜崩,然后她的声音又在燕七的心里响起:“让你用心看,没让你使坏,这次饶过你,下次一剑斩了你!” 燕七无声地笑了笑,依言闭上眼睛。 这妖女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他能占到一点便宜已经不错了。 人嘛,最重要的是要学会知进退。 这次能尝到妖女的香舌已经足够了。 如此想着,燕七沉下心来,果然在体内发现了顾诗情所说的心丸。 那是一枚悬浮于小腹上方的,发着刺目金光的六芒星形的立体小珠子,约莫指甲盖大小,看起来格外的精致。 “顾小姐,这什么心丸有什么作用?” “心丸便是修行者的证明,你所吸收的玄力便会储存在心丸里,但心丸并不仅仅是用来储存,它还兼顾着洗炼玄力的作用,洗炼玄力会改变心丸的颜色,也就是指提升实力,绝大多数的修行者的心丸一开始都只是蓝色,对应的是入海境,不过你这一开始就是金色,可能是因为纯阳之体的缘故。” “原来如此,那顾小姐,我现在是不是很厉害了?” “厉害?还差得远,你不过是才开始凝成心丸而已。” 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的燕七也不在意,继续道:“顾小姐,想不到双修真能让我踏上修行路,要不,我们再来几次?” 第98章 心与身合,双修开始! 两人的对话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行的。 顾诗情仍闭着眼,没有张过嘴,声音一直在燕七的心里响起。 而燕七可没有这样的本事,他说话就必须得离开顾诗情的嘴唇。 当燕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正以贪婪的目光上下扫视着顾诗情的娇躯。 可当顾诗情睁开眼的时候,燕七立刻眼中一片清明,好似没有看到那动人的娇美肉体。 “刚才看得满意吗?” 让燕七没有料到的是,顾诗情好像察觉到了他刚才的眼神,这让燕七竟红了脸颊。 天,老子上次脸红还是穿着开裆裤被人弹小麻雀的时候啊! 这脸丢大了! 燕七咬了咬牙,大方地看过去,嘿嘿笑道:“满意满意,如果能上手就好了,可没办法,顾小姐你赏的脑瓜崩太脆了,我不敢吃!” “知道就好,我劝你现在还是别看了,不然待会儿双修的时候,你要是控制不好杂念,这互补的双修之法可就变成一边倒的采阳补阴了,你舍得刚刚凝成的心丸就此毁掉吗?”顾诗情一边说,一边伸手撩了撩有些湿润的长发,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模样格外的诱人。 “什么?会变成采阴补阳?我的心丸还会消失?不看了,那不看了!”燕七一听,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更是歪过头去。 “没关系,你继续看就是,如今你的纯阳之血已经被我用玄力洗炼过一次了,其蕴含的能量大胜从前,此刻若能将你采补了,我的实力定会有大幅度的上升,逃离这神魂之狱应该不成问题。” 顾诗情仿佛存心调戏,在燕七的身边站了起来,有意地摆出一道诱人的姿势。 “顾小姐,我知错啦,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眼前的美色固然诱人,可燕七却不想刚刚踏上的修行路就此断裂,在眼睛的余光察觉到顾诗情正翘臀挺胸的时候,他忙转过身,语重心长地道,“顾小姐啊,不是我说你,目光得放长远一点,怎能为了逃离眼前这神魂之狱就起了采补我的心呢?莫忘了出去之后,还有一条修行的康庄大道在等着你呢!而我的存在可是会成为你的一道臂助啊!” 噗嗤—— 顾诗情掩唇娇笑一声,没再继续调戏燕七,回望了一眼那已经薄如纸张的寒玉床,一挥手,一道魔气冲出,将寒玉床击毁,接着她心念一动,一张粉色的绣床便凭空出现,然后她便如一条柔美的小蛇一样爬上了床。 她侧躺着,丝被盖住上半身,露出一双白的晃眼的大长腿,双腿交叠,呈现出一道诱人的弧度来,她冲着燕七勾了勾手指,以一种极度诱惑的口吻道:“燕七,过来!” “干嘛?” 一直听着身后那悉悉索索的声音消失,燕七始终没有回头,此刻听到这甜的快融化了他一颗心的娇媚声音,他忍不住回头,就看见顾诗情正一脸的媚意。 这妖女是真诱人啊! 燕七吞咽了口口水,大大方方地爬上床去。 两人早已坦诚相对,燕七也没什么顾忌的了,任由自己赤身暴露在顾诗情的眼前。 “男人真是丑陋!” 顾诗情扫了一眼燕七的下半身,靠坐在床头,将被褥掀开一角,示意燕七在一旁躺好。 “嘿嘿,那是你没尝到好处,不然你就不会觉得丑陋了!” 燕七哈哈一笑,大摇大摆地来到顾诗情身边躺下,结果半天没有看见顾诗情有任何动作,他不由疑惑道:“顾小姐,不是双修吗?怎么不动了?” “你先歇息一会儿,刚才为了给你凝出心丸,我耗费了很多精力,暂时不适合进行双修。”顾诗情一脸平淡地回应。 “行。” 与顾诗情所说的不同的是,燕七并没有半点感觉,相反,因为他现在正式踏上修行路的缘故,他整个人的精神极度亢奋,只是如果没有顾诗情的帮忙,他也没法一个人双修,便只有依言住口,也学着顾诗情的姿势靠坐在床头。 燕七侧着头,看着那如瀑的青丝搭在晶莹剔透的细嫩肩膀上,忍不住用力地嗅了嗅,只嗅到了一股清香,这清香令他有些陶醉,看着顾诗情那张完美无瑕的侧颜,燕七只觉心噗通噗通的快速跳了起来。 目光向下,顺着那玉雕般的锁骨窝来到被褥掩盖的胸膛之上,燕七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人正躺在一张床上,还都是全身赤裸着的。 可这两人之间却没有任何的感情关系。 这是不是很古怪! 燕七忍不住道:“顾小姐,刚才你吻上我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种慌乱的感觉?” “没有。”顾诗情平淡回应。 “怎么会没有?”燕七瞪大了眼睛,呐呐道,“我就有,当时的心跳老快了。” 顾诗情侧过头,正对上燕七的眼睛,她一本正经地道:“你有是因为在你的眼里我是个女人。” “照你这意思,你没有感觉,是因为在你眼里我不是个男人?”燕七惊奇道,“不是男人是什么?难道是女人?” “都不是。”顾诗情忽然冷笑道,“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我用来提升实力的工具,面对一样工具,我为何要有感觉?” 燕七沉默下去。 这妖女说话太伤人了,已经让他没有了沟通的欲望。 不过这也证明了一点,修行者确实与凡人不一样,凡人容易被自身的五感所蒙蔽,但修行者轻易不会,他们只会坚守自己的本心,朝着一个目标前行。 如今我也是修行者了,是不是也应该像顾诗情一样,眼里不应该看到的是顾诗情的躯体,而是应该看到一条修行的康庄大道? “顾小姐,我明白了。” 燕七说了一句后,便彻底沉默了,心里始终在回味着刚才的一番感悟。 就这样约莫过去了七八个时辰,在燕七的肚子咕咕直叫唤的时候,顾诗情终于出声道:“燕七,我们可以开始了,能不能冲破这神魂之狱,就看这次的双修成果了!” “可是顾小姐,我有点饿啊,这会让我无法集中精力啊,可别被你采补了!”燕七咧了咧嘴,调笑一句。 “是哦,你若不集中精力的话,可是会被我吸成人干儿哟!”顾诗情根本不惧燕七的调笑,以同样的话刀子回击。 燕七立刻败下阵来,尴尬地笑了笑,学着顾诗情的样子盘膝坐了起来。 粉红纱帐下,绣花锦被间,赤条条的男女相对而坐,彼此伸出双手相合,两人都是凝神闭眼,当两人的呼吸一致,心跳频率相同时,一缕缕来自于顾诗情的玄力自两人贴合的手掌间传向燕七的四肢百骸,将燕七体内的纯阳之血洗炼一次后,回到那灿烂夺目的金色心丸里,再由心丸里传出一缕湛蓝中带着一丝金色的玄力从两人贴合的掌心传回顾诗情的体内。 这缕奇异的玄力一传回顾诗情的体内,她立刻就感受了一股气势磅礴的能量,隐隐有金铁交击之声,一进入她小腹处的那枚墨一般浓黑的心丸里,她立刻感受到心丸在轻微地震颤,心神深入心丸,便看见心外里的玄力被洗炼的速度竟然加快了一丝! 仅仅只是一缕,就能有如此明显的效用! 顾诗情感叹一声,输送玄力的速度不由更快了,可令她无奈的是,燕七体内的那颗金色心丸就像一个吝啬鬼一样,好半天才分出一缕来。 这一缕对于急切突破的顾诗情来说,无异于是杯水车薪。 回忆着龙凤呈祥上的记载,她立刻伸展双手,同时脚蹬燕七双腿。 燕七正惊愣间,就被顾诗情抱了个满怀,不等他出声,顾诗情那张樱桃小嘴便已经吻了上来。 唔唔唔…… 燕七忍不住一阵挣扎,却无法挣脱,只能被动的承受着自顾诗情嘴里渡过来的一缕缕玄力。 顾诗情没有顾及燕七的感受,静静地等待着燕七那金色心丸的回馈,这一次,那金色心丸里居然回流出一道粗如血管的奇异玄力,自燕七的嘴里回到顾诗情体内的墨色心丸中。 哔哔啵啵—— 霎时,顾诗情便发现心丸内玄力的洗炼速度陡然快了十倍不止,汪洋的玄力就如被煮沸一般。 意与气合,心与身合…… 果然! 顾诗情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比起手掌来,嘴显然更适合玄力的来回运转,若是能以那图画上的姿势来,怕是更能事半功倍! 刚一想到这里,顾诗情便感觉身下传来一股灼热之感。 “不过是一样工具而已!” 顾诗情喃喃一句,微微抬起身子,然后坐了下去。 嘶—— 燕七忍不住嘶吼一声,来自顾诗情的玄力如潮水般涌向他的身体,他感觉就快撑爆了,呼哧呼哧地喘气时,燕七的双眼已经血红无比。 感受着金色心丸回馈回来的玄力粗壮如小指,顾诗情忍不住眉飞色舞地道:‘燕七,集中精力,勿要为情欲所困!’ 燕七咬着牙,嘶吼道:“顾小姐,你想多了,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样工具而已,我又怎么会有情欲?” 顾诗情愣了愣,抿唇羞赧一笑,知道燕七这家伙是在以她先前的话回击。 顾诗情不再出声,谨慎地接受着流转回来的玄力。 当越来越多的玄力流转回来后,顾诗情明显发现体内的墨色心丸壮大了很多,且洗炼的速度更加的快,隐隐让她有了一种要突破的感觉! 燕七的心神也放在了体内的金色心丸上,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颗金色心丸越来越盛,同时他已能看见那金色心丸里流出的玄力。 起初是湛蓝中带着几丝金色,最后竟完全变成了金色! 两人的心神都沉浸在各自体内的心丸上,浑然没发觉两人的躯体在无意识地摩擦,一缕缕血色蔓延在粉色的床单上,呈一朵盛开的血梅! 轰—— 忽然,一声异响传出。 第99章 入海境五品,海上明月共潮生! 这声异响来自于燕七的身体之中。 就像一道惊雷在体内炸响。 准确来说,是从那金色心丸之中炸响了! “顾小姐,什么情况?” 燕七瞪大了眼睛,呆呆地发问。 “别说话,别浪费时间!” 顾诗情莲口轻张,已是快速吻上了燕七。 燕七眨了眨眼,就感觉到又有冰凉的气流自顾诗情的嘴里渡了过来。 当这气流来到口腔里时,燕七明显感觉到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就连体内的那颗金色心丸都似乎因为激动而在轻颤。 此时,燕七无瑕去感受佳人唇瓣的柔软,只知贪婪地吮吸,任由那一道道冰凉的气流流入金色心丸。 轰隆隆…… 金色心丸里的异响声不绝于耳,同时燕七感觉浑身都好像充满了力量,他情不自禁地展开手臂,与顾诗情紧紧相拥,使两人的贴合更加的紧密。 摸着顾诗情那细嫩如水,光滑如绸缎般的背脊,燕七心里没有半点情欲,只知卖力地吮吸着顾诗情口中那一道道冰凉的气流。 啵—— 如此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一道镜子破碎般的轻响盖过了金色心丸里的异响声。 哗—— 同一时刻,燕七的后背忽然升腾起一片异象来。 万里晴空无骄阳,只有一片金色的海洋,没有风,海洋里却翻涌起了浪花,密集的浪花金灿灿的,渐渐组成了一道海浪,金色的海浪升腾而起,如平地忽起一道高墙,浪潮翻涌,竟一连向上数十丈,落下时,便又有一道浪潮翻涌向上。 顾诗情睁着眼,将燕七背后的异象尽收眼底,她清楚地看见总共有五道浪潮! 顾诗情很吃惊,这家伙不过才踏上修行路没几个时辰,居然能一举突破到入海境五品境界! 这就是纯阳之体吗? 果真是玄奥啊! 这时,异象散去,燕七睁开眼来,眸子中一道金色光芒一闪而逝,他往后微微一扬,离开顾诗情那细嫩的唇瓣,嘿嘿笑道:“顾小姐,我刚才是不是……突破了?” 顾诗情微微一笑:“现在感觉如何?” “我感觉……”燕七抬起左手,轻轻一握拳,手臂上的肌肉鼓胀,他兴奋道,“我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我觉得我这一拳能轻松地打死一头牛!” 顾诗情纤长的手指抚在了燕七手臂上,感受着那每一寸肌肤下传来的力量感,她轻笑道:“你还是太保守了,以你入海境五品的实力,一拳打死十头牛也是简简单单的。” “这么夸张?” 燕七有些咋舌,不敢相信。 “你是纯阳之体,至刚至阳,本就以极强地破坏力着称,所以一点也不夸张,如果能配合修习一种绝品秘法,会让你的杀伤力暴涨数十倍!”顾诗情缩回手,有些羡慕地道。 “绝品秘法?哪里有呢?”燕七很兴奋,可兴奋之余却又不免有些失落,因为他根本没有秘法,看着手上的须弥戒,他眼睛一亮,“顾小姐,你说这戒指里面有没有那种秘法?” “想知道?”顾诗情瞟了燕七一眼。 “想的想的!”燕七忙不迭地点头。 “想知道也不给你看,现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顾诗情有意调戏燕七,特意扬起手,让手指上戴着的戒指在燕七眼前晃动。 “真想一口把你这根葱白似的手指吃掉!”燕七恶狠狠地道了一句,然后问道,“什么事?” 虽然是在发问,可燕七也不甘心被顾诗情白白地调戏,他立刻反击。 啊—— 顾诗情突逢此变,娇躯剧烈地一颤,她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顾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燕七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立刻出声询问。 “还不是都怪你,为了能助你突破,我只好将自己的本源之力输送给你。”顾诗情咬了咬牙,忍受着下身传来的如潮水般的兴奋感。 竟然是这样? 燕七有些惭愧起来,他忙坐好不动,认真地道:“顾小姐,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把我的本源之力还回来咯!”顾诗情白了燕七一眼,樱桃小嘴努了努。 “明白了,不过具体要怎么操作,还得顾小姐你自己来,我可一窍不通!”燕七说完,嘴唇便覆盖了上去。 唔…… 双唇相接,顾诗情闭上眼睛。 这一次,不用顾诗情提醒,燕七已主动进入双修的状态,当两人的心跳声重合时,燕七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有一道道抹一般的玄力萦绕在金色心丸的上方。 金色心丸如一颗炽热的骄阳,所散发出的每一丝光芒都被墨色玄力完全吸收。 每被吸收一部分,燕七就感觉金色心丸的光芒黯淡了一分。 如果一直任由那墨色玄力肆无忌惮地吸收,金色心丸是不是会失去所有的光芒? 这个念头在燕七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然后他就没有再去考虑了。 不知为何,当两人过度的亲密接触之后,燕七竟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相信顾诗情是绝不会做到这种地步的。 这是一种没来由的信任感! 很快,原本那炽热如骄阳的金色心丸已经黯淡成一粒小小的光点了,而后那些墨色的玄力径直向下,游走回了顾诗情体内。 燕七忍不住睁开眼,就看见一直闭着眼睛的顾诗情脸上忽然浮现出奇异的景象来。 细嫩光滑的两张脸颊,一张是浓墨般的黑,一张却是骄阳般的金色! “这是两种玄力的颜色!” 燕七低声呢喃一句,仔细地瞧着,就看见两种光芒正在开始融合。 看似是金光淹没了黑光,实则是黑光正在吞噬着金光。 当所有的金光都被吞噬后,顾诗情的整张脸,不,整个娇躯都黑的跟炭一样了! 轰隆隆—— 与此同时,一连串异响声从顾诗情体内清楚地传了出来。 燕七对这异响可不陌生,他知道顾诗情就要突破了! 只是这异响声远比他先前突破时要响亮得多,越是倾听,越是心惊,他忍不住萌生了一股退意。 燕七刚要撤退,就听见顾诗情幽幽道:“我感觉要突破了,你确定要错过这么好的观摩机会?” 燕七立刻就不动了,虽然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观摩的,不过听这妖女的口气,好像对他会有好处,他立刻定睛望去。 啵—— 立时,一声轻响自顾诗情的体内传出。 燕七知道这是破境时的声音。 然后,他就看见顾诗情身后出现了一片异象。 一望无垠地海洋是墨一般的颜色,上空却是一片静寂一般的夜空。 忽然,海洋剧烈翻涌,激荡起数十丈高的海浪。 满眼都是海浪,漫天都是海浪! 声势格外的骇人。 燕七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就看见所有的海浪落下,剧烈翻涌的海洋骤然归于了平静。 “这是结束了?”燕七眨了眨眼睛,有些搞不清状况。 也就在这时,海洋的尽头忽然有光芒亮起。 那是一片清冷的白。 白光的出现,立刻便夺走了海洋的黑。 随着白光越来越盛,照射的范围越来越大,燕七终于看清了那海洋尽头处升起来的物体。 是一轮圆月! 那清冷的白光自然就是圆月所散发出来的月华! “海上明月共潮生!” 燕七情不自禁地喃喃一句。 “不错,这就是孤月境!” 圆月缓缓上升,直至九丈高空,月华照亮了一角海洋后,异象忽然就此消失,顾诗情也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是难掩的兴奋之色。 仅仅只是双修了数个时辰,就能让她从入海境二品跨过了入海境一品,一举突破至孤月境九品,实在是太神异了。 这让顾诗情有些疑惑,为何门中禁止双修? 如果人人都双修,那整个情欲一门的实力不是会大幅增涨? 这明明是一件很有利的事情,为何会被禁止呢? “等等,有小偷!” 顾诗情没来得及深想,便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悄悄地流逝,她低头望去,就看见体内的力量正在渡向燕七。 燕七也看见了这一幕,他忙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地道:“顾小姐,我发誓,这不是我干的,是它自己要过来的!” 哼! 顾诗情冷哼一声,就要起身,却被燕七一把抱住,顾诗情想要只能挣脱,却发现燕七的双臂就像一道铁箍,在不动用玄力的情况下,她竟然挣脱不得! 正在顾诗情犹豫要不要动用玄力时,就听到燕七那近乎野兽般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顾小姐,双修完了,你不会想就这样结束吧?” 哦…… 伴随着燕七的反击,顾诗情渐渐有些失控起来,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云端之上,浑身轻飘飘的,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青色的神魂之狱下,粉色的绣床之上,被翻红浪,两人渐渐迷失在了其中。 这是一场惨烈的大战,直至燕七叹息一声后,战斗才结束。 顾诗情浑身轻颤,她那迷离的眼神立刻变得清醒。 “这是元阳之力!” 顾诗情自语,立刻调动玄力去炼化元阳之力。 轰隆隆—— 异响声再现。 第100章 燕府出大事了! 顾诗情自小在情欲门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很早就已明白元阳之力的珍贵。 可她万万没想到纯阳之体的元阳之力竟如此强大。 刚一炼化就又听到了破境的声音响起,顾诗情立刻闭上眼睛细细体味起来。 她感觉墨色心丸里玄力的洗炼速度又大幅变快了,充盈的力量感遍布四肢百骸,她的实力立刻从孤月境九品直升孤月境七品! 放在平日里,要想一连跨越两个小境界,最少也要半年苦修,可仅仅只是一点元阳之力,便可让她在片刻间完成实力的晋升。 当顾诗情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着燕七时,她的眼神明显有了丝热切。 若非她控制住了,怕是当场就要再跟燕七再来一场双修呢! 不过,好在顾诗情还明白一点,那就是修行最忌焦躁,有道是欲速则不达,此番能从入海境拔高到孤月境,她已经很满足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再行双修之事,境界提升的太快,她都还没来得及去仔细体会破境的过程,所以后面的时间里,她需要夯实基础。 燕七有些咋舌,愣愣地看着顾诗情那意气风发的神情,他就算对修行再没什么了解,也知道顾诗情在刚刚又突破了。 乖乖,不是说修行路很艰难么? 怎么这妖女只过去一会儿就又突破了? 就在燕七愣神间,顾诗情已开始穿衣。 她穿衣的样子优雅而迷人,燕七目睹着她展臂弯腰伸腿,娇美的身形一览无余,可现在他却提不起半点兴趣来。 燕七只看了几眼就觉得索然无味,目光向下,触及到床单上的那一朵红梅。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他吃惊道:“顾小姐,你……你是第一次?” 顾诗情默默穿好衣裳,赤着双足站立在床上,目光也停留在床单上,淡淡道:“你想不到?” “我……”燕七彻底呆住了,这他妈哪里想得到啊? 一个魔门妖女出自情欲门,深谙采补之道,居然是个处女! 这要是传出去,也不可能有人会信啊! “没必要奇怪,天底下有很多事都不是你能想通的。” 顾诗情没有过多的解释,运转两道魔气一划,将印有血梅的床单贴身收好,这才道:“把衣服穿上,准备出去了。” 说完,顾诗情抬头看着上方的青色神魂之狱,这一次,她有了很强烈的自信,一定可以突破这道神魂之狱! 燕七飞快地穿好衣裤,看了一眼地上的印玺,走过去刚拿起来,就听顾诗情道:“怎么?你还想把这座九霄宫都带走?” 燕七嘿嘿一笑:“那可不,这么大一座九霄宫老值钱了,怕是能把整个金陵城都买下来!” 顾诗情有些无语。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啊? 都已经踏上修行路了,还这么一副财迷样,日后闯荡修行的时候,怕是很容易会被财宝分去心神。 不过,他好像也不需要努力修行,只要双修就可以了。 顾诗情摇了摇头,没有再阻止燕七,她倒想瞧瞧这家伙带着这么大一座九霄宫该是如何的招摇。 “走吧!” 顾诗情抓住燕七的肩膀,魔气羽翼展动,她神色一动,一道漆黑的神魂之力从眉心处窜出,仿若一道所向霹雳的刀锋,竟将青色的神魂之狱给劈成了两半。 杜湘啊杜湘,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临死前的拼死反扑根本连一天时间也困不住我吧? 顾诗情幽幽一叹,双翼一展,带着燕七从破开的神魂之狱中往上,钻进了上方岩壁中裂开的孔洞中。 “哎呀,我的印玺!” 燕七惊呼一声,心痛地看着那方印玺坠落下去。 不知为何,就在两人钻进空洞中时,被他紧握着的印玺便挣脱了他的手掌。 “老子的黄金百万两啊,那可都是钱啊,就这么没了!” 燕七痛心地嘶吼,却觉眼前一亮,两人竟是已回到了秦淮河的上空。 浓雾仍然将九霄宫的所在牢牢遮蔽住,看不见两岸。 轰隆隆—— 忽然,下方的九霄宫传来响声,两人向下望去,只见整座九霄宫突然就坍塌了,秦淮河下好像突然出现了个巨大空洞,将坍塌的九霄宫吞噬,河面上结的冰也在破碎。 自九霄宫坍塌之处,巨大的漩涡再现,恐怖的吸力将冰渣子一股脑给吸了进去。 而后,漩涡消失,浓雾也告消散。 河水缓缓流淌,秦淮河恢复了常态。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原样。 只是岸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果然,燕北飞这小子就是没心没肺啊。” 燕七在岸上扫视了一遍,一个人影都没看见,不由叹气道:“这小子不会以为我已经死在了里面吧?居然不知道一直守在这里等候我这个救命恩人!” 顾诗情也没有看见花楼里的那些同门,微微皱起了眉头,觉察出不对劲,她摇头道:“你可能想岔了。” 顾诗情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她忽然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天际忽然出现数道流光,流光一闪而逝,在金陵城上方消失了。 “这还能想岔?”燕七愤愤不平地道,“我只相信眼前所见,哼,白救那小子了!” “走吧,城内有异,进去看看!” 在燕七抱怨的时候,天际又是数道流光一闪而过,顾诗情抓着燕七的肩膀便凌空而去。 两人刚一踏进金陵城的高空,便感应到了一股浓郁的悲伤气息。 之所以浓郁,是因为几乎整座城里的人都很悲伤。 放眼望去,整座城里一片缟素,惨白的布条迎风招展,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看不到一点彩色,只有一片苍凉的惨白! 燕七吃惊道:“这是什么情况?似乎整座城都悲伤的无以言表!” 顾诗情抬眼望去,只见无数的流光自天际飞跃而来,同时亦有无数的流光自城内冲天而起,来去皆匆匆。 往日里城里人见到这等盛景说不得要阵阵欢呼,可今日,城里却沉寂得可怜。 她视线下移,瞳孔忽然收缩起来,她已看到了那些流光落下的地方。 赫然是燕府! 只一瞬间,一个可怕的想法自顾诗情心底升起。 又有谁值得整座金陵城悲伤的呢? 又有谁能够惊动这无数的修行者来去匆匆呢? 燕七也看到了,他的脸色一白,呐呐道:“顾小姐,我没有看错吧?” “你没有看错。”顾诗情语声低沉,缓缓道,“‘不见星空吾为峰’的燕巡天出事了!” “燕北飞那小子他爹出事了?”燕七的脸色变得晦暗起来,他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何刚才没有看到燕北飞的原因了。 “顾小姐,放我下来吧,我回去看看。”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得赶紧回到燕府,虽然没有见过燕巡天,但再怎么说,自己的工钱还得是由燕巡天来发放的,那可是衣食父母啊,出了事自然是要赶紧回去的,至于为何要顾诗情在这城门前将其放下,自然是因为考虑到顾诗情的魔门身份。 “不必了,一起去看看吧。”顾诗情摇了摇头。 “啊,顾小姐你就不怕那些仙道正派的人一见到你就大打出手?”燕七吃了一惊,不明白顾诗情为何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难道就因为刚刚突破了,实力的提升,也让她整个人有些飘了? “我圣门虽一直与各方仙道正派不对付,但唯有对燕巡天是格外敬重的,他的实力本已至巅峰境界,可为了镇妖关后的妖族之祸,却毅然抛却了得道成仙的可能,在镇妖关坐镇十数年,若真是他老前辈出了事,就算有人阻拦,我也应该去看看!” 顾诗情握了握拳后,抓住燕七的肩膀凌空而去,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已来到燕府的门前。 燕府的门前聚集了大批眼含悲伤的民众,每个人的神色都十分痛苦,口中不住地念念有词。 “这叫怎么一回事啊,燕大人怎么突然就离世了啊?燕大人这一走,那镇妖关的形势可就危险了呀!” “可不是嘛,没了燕大人之后,谁来镇守镇妖关呢?” “……” 燕七捂着额头,有些无语,他本以为这些人是在真心实意的悼念,却不料一个个全在考虑镇妖关的事。 他抬头望去,只见燕府大门敞开,其内有人来回穿行,尽皆衣着素白,他和顾诗情刚踏上台阶,就看见燕小六正从院子里走过。 燕小六的余光瞥见了燕七,顿时就要惊呼一声,方才想起场合不对,忙捂着嘴巴窜出门来,在燕七身边低声道:“七哥,这都过去五天了,你还知道回来啊,出大事了你知道吗?走走走,快跟我换衣服去,你这身衣服要是被人瞧见了,怕是得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不明事理!” “那个……顾小姐,我就先走了!”燕七也知道作为燕府的家丁,在燕府主人出事的这档口,仍穿着平时的衣服有些不妥,忙跟顾诗情告罪一声。 花了好长时间,两人才从前门转到后门,打开后门进去后,燕小六惊叫起来:“我嘞个乖乖,七哥,你这几天难道一直跟这位美得冒泡的姑娘在一起?你这小日子过得真令人羡慕啊!” “羡慕?”燕七没好气地道,“老子有好几次都差点死了你知道不?还羡慕不?” 燕小六讪讪一笑,识趣的没有再出声,领着燕七就往院子里走去。 燕七跟在后面,低声问道:“府里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第101章 圣京城来人了! “七哥啊,咱们燕府……的天……塌了!” 直到回到花房,燕小六给燕七找来一套孝服后,才一脸痛心地说道。 “就在今天上午,一直没有出现的仙人驾临盛景终于出现,那家伙,密密麻麻的,一波又一波,跟天上下饺子似的,过往几年所来的仙人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可谁知道,他们并不是来收徒的,而是送来了老爷的……尸体!” 燕小六双目泛红,显然对于燕巡天十分的敬重,仍不愿相信燕巡天已经离世。 燕七默默地换好衣裤,他倒没有燕小六那样的感触。 毕竟从他一进燕府开始,就没有见过燕巡天本人,也很少听人说起过这位燕府老爷,仅有的几次都是在说燕巡天是如何如何的强大,还说有着‘不见星空吾为峰’的美誉。 但说到底,这并不能给燕七一种直观上的感受。 两人匆匆离开花房,往前院行去。 路上,燕七又问道:“那燕夫人呢?” 燕小六叹息道:“唉,别提了,夫人从得到消息到现在,已经昏迷了三次了。” 燕七再问:“那小少爷燕北飞呢?” 燕小六压低声音道:“小少爷倒是展现出了超乎寻常之人的镇定,一直在老爷的灵柩前迎接各方仙人的吊唁呢!” 燕七有些意外燕北飞小小年纪竟然能如此镇定,想来应该是燕巡天的骤然离世,让那小子又成长了不少。 两人又行了一段距离后,燕小六忽然低声道:“七哥,待会儿我们就在家丁中候着等吩咐就是,我知道你和小少爷关系不错,但在这种仙人遍地都是的时候,你还是别冒头!” “你是在告诫我?” 燕七顿住身形,回头深深地看了燕小六一眼。 燕小六苦笑一声:“七哥啊,不是我有意提醒你,实在是你平日里太高调了,我也是没办法呀,仙人那么多,万一有些个脾气不好的,咱可惹不起啊。” “行了行了, 我知道了。” 燕七知道燕小六说的是事实,两人快步回到前院,只见前院人头躜动,两人找到家丁们所待的位置后,便站在最后面。 家丁们都是发现了燕七的归来,每个人神色一振,碍于场合不对,都是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燕七身形高大,比所有人都要高出一个头,虽是站在最后,却能将院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燕北飞正跪在一尊灵柩前,迎接着一批又一批的仙道正派之人,虽只是个八岁小孩,却一点也不慌乱。 纸钱燃烧起的火焰冒出阵阵浓烟,飘浮在院子的上空。 忽然,门口起了阵阵骚动。 “呔,好你个魔门妖女,此刻竟敢孤身一人前来,我看你是在找死!” “妖女,今日情况有别,我等不便出手,但你若敢再进一步,必让你血溅当场!” 燕七有些意外,从他回来换衣服都过了这么久了,顾诗情居然还没有进屋,不过一想到顾诗情的魔门身份,燕七也就释然了。 燕府大门。 顾诗情无视数人的目光,一脸淡然地跨进门槛。 她并不认识这几个仙道正派的人,估计是刚踏出山门的,她连正眼都懒得瞧上一眼。 “妖女,竟敢无视我!”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顾诗情的无视,一人怒不可遏,抬起了手,手掌上湛蓝色光芒流转,立刻就要出手。 呼—— 忽然,一道凛冽的冷意自院子上空出现,一抹湛蓝色的流光窜过上空,来到大门处。 啪—— 一声轻响响起,那人只觉手掌有些火辣辣的,忙扭头看去,就看到了一脸清冷之色的燕青霜。 “青霜仙子……我……我……” 燕青霜冷冷道:“这没你的事了,既已吊唁过我爹了,就赶紧回去吧。” 说完,燕青霜看向了终于停下脚步来的顾诗情,她的目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为何,她竟然从顾诗情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气息。 难道说,短短半月未见,顾诗情的实力已经在她之上了? 旋即,燕青霜想起九霄宫之事,便也释然了。 当初若非听闻父亲逝世的消息,她也不会紧急离开金陵,这才错过了九霄宫出世。 当燕青霜看过来的时候,顾诗情也正在望着燕青霜。 看着这个宿命对手,晋升孤月境七品后的顾诗情第一次有了一种可以完全拿捏的感觉,她出声道:“你应该能感觉到我的实力已经远超从前,真是可惜,没能在九霄宫里看见你。” 燕青霜平静道:“你今天是来找事的?” “找事?”顾诗情摇了摇头,看向院子里的灵柩,她的语声低沉下来,“尽管我很想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但不是今天,今天我是来吊唁燕大将军的。” “那就请吧!” 燕青霜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来。 顾诗情边走边道:“燕大将军是怎么死的?” 燕青霜落在后面,回道:“据镇妖关传来的消息说的是,这次妖族大举进犯,我父亲出关迎战,力竭而亡,连随身佩刀也遗失了,最后拼着一口气才杀回关内。” “就这么简单?没有更详细的?”顾诗情疑惑道,“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消息太草率了?燕大将军可是号称星空境下第一,怎会折在妖族手中?” “无论是否草率,都不是我所能过问的,我的实力并不强,就算去镇妖关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燕青霜淡淡回应。 “妖女……” 院子里还有一大批仙道正派的人,每个人都看见了顾诗情,却没任何过多的反应,只是冷眼瞧着顾诗情来到灵柩前。 燕北飞双目通红,看到顾诗情后,嘴唇嗫懦两下,终是没有出声询问。 这可怜的孩子…… 在这小小的年纪里,骤然听到父亲离世的消息,却没有表现出崩溃的样子来,若非根骨太差,未来少说也是个大人物级别。 顾诗情幽幽一叹,取来一炷香点燃,对着灵柩深深一拜,插好香后,这才道了句:“请节哀!” 燕北飞站起来,躬身回礼。 吊唁完毕,顾诗情便转身离去。 燕北飞睁着通红的双眼,紧紧注视着顾诗情的背影。 就在顾诗情即将步出大门时,燕北飞的耳畔忽然响起了顾诗情的声音:“你不必担忧,处理好你父亲的事要紧,至于燕七,你就放心吧,他没事。”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复,燕北飞长长吐出一口气,调整心态迎接下一波人来吊唁。 这一次,来的人是洛天一。 自上次翠云湖一别后,这还是洛天一第一次露面,看着面色苍白的燕北飞,洛天一第一次同情起燕北飞来。 默默上完香后,洛天一只是对着燕北飞轻轻一点头,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一连迎接了十五六波之后,燕北飞也有些站不住脚了,幸好有丫鬟送来一张蒲团,可以让他跪坐下来缓解一下。 期间燕夫人来过两次,每次一扶上灵柩,便因为伤心过度而昏迷过去,燕北飞不得不招呼丫鬟们扶燕夫人回房。 及至傍晚,仙道正派的人都已离去,院子里已只剩燕府的人了。 燕北飞见丫鬟家丁们俱是站了一整天,便招呼众人去吃饭歇息。 燕府食堂里。 家丁丫鬟们齐聚一堂,就着白粥吃着馒头。 燕七与燕小六靠着墙根蹲下,正在啃着没有半点味道的白面馒头,这时,燕十三走了过来。 燕十三递过一碟咸菜,也学着燕七的模样蹲下来,一口馒头下肚后,才出声道:“燕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燕七摇了摇头:“没有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的本意自然是准备离开燕府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可如今燕府出了事,这等请辞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走一步看一步?”燕十三摇了摇头,“做人就该有个目标,哪能总是这样漫无目的的?” 燕七眨了眨眼:“你呢?你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有打算了?” 燕十三看向天空,幽幽道:“我来燕府的目的已经实现了,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我准备明天就走。” “实现了?”燕七吃了一惊,“这些日子我不在,你到底在燕府里干了啥?” “什么也没干,就是看了个人!”燕十三有些唏嘘,很是感慨。 “只是看了个人?”燕七纳闷道,“只是看,说明那个人没有看见你对吧?” “你猜的真准!”燕十三笑了笑,“看一眼就够了,看完我也该回去了。” 燕七眨了眨眼,他已经知道燕十三说的这个人是谁了,他忍不住用胳膊肘顶了燕十三一下,笑眯眯地道,“你这小子回去之后不会就忘了我们了吧?” “怎么会,说到底我俩之间还是有很深厚的交情呢,再说了,这次离开了,又不是没有再见的机会!” 说到交情,燕十三便莞尔一笑。 这时,天际又出现了数道流光。 燕七与燕十三凝目望去。 两人的目力都是极佳,已然看清了来的九人,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柄闪闪发光的长刀,刀鞘为青色,刀柄却是暗金色的。 燕七喃喃道:“这又是群什么人?难道也是来吊唁的?” 燕十三收回目光,幽幽地道:“圣京城终于来人了。” “圣京城?” “圣京城就是大夏皇朝的都城,青鞘金柄则是风雷宗的象征,燕大将军就是出自风雷宗的!” 第102章 前往圣京城! “我忽然间有了个疑问。” 看着那数道流光落在燕府前院,燕七皱起了眉头,轻声道:“听你这意思,风雷宗应该是代表圣京城来的,燕大将军阵亡这等大事,为何他们现在才来?” 燕十三目光一凝,摇了摇头表示也不明白。 燕七又道:“你说他们这个时候来是要做什么?” “要不要过去看看?” 燕七忽然来了兴趣,三两口啃完馒头,起身就走。 “我劝你还是别去的好,风雷宗的人可不好惹。” 燕十三告诫道:“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那都不应该是你我能过问的事,你若是贸然闯过去,怕是会招来杀身之祸!” “偷听也不行?” “不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是没有偷听的机会的!” “行吧,可是真的很好奇啊!” 燕七悻悻地回身又去抓了两个馒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啃了起来。 燕十三挠了挠头道:“也不知道你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就没有一点畏惧心吗?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是不能有太大的好奇心的,很容易丧命的!” 他所说的上次自然是指燕七针对他的那一次。 燕七笑了笑,耸了耸肩道:“我这个人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的!” 燕十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进行下去,幽幽道:“却不知你的本名是什么?” “本名?”燕七愣了愣,神色忽然变得忧郁起来。 “是啊,本名,你总是要离开燕府的,到了那时,难道还准备用燕七这个名字?”燕十三一本正经地道。 “我的本名么?”燕七沉吟着,忽然嘿嘿笑道,“一直用‘燕七’这个名字也没什么不妥啊,我觉得挺不错的。” 燕十三愣神道:“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连本名都愿舍弃?” 燕七没有回答, 他也无法回答,他想了想便反问道:“不管用哪个名字我都无所谓,倒是你突然提起这个,那你的本名又是什么?” “我也是姓雁,大雁的雁,巧的是,在府中正好排行十三。” “所以你不会是叫雁十三吧?” “正是。”雁十三微笑道。 这也太草率了! 燕七有些傻眼,不过这家伙自称府里排行十三,少说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子弟,一定是很有钱的那种! 要不要问清楚人家的府邸所在,说不定日后还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毕竟,朋友多好办事啊! 轰—— 忽然,一声巨响自前院里传来,连食堂的地面都颤了几颤。 “这是……打起来了?” 燕七喃喃一句,神色变得精彩起来,他望着雁十三道:“看吧,我就说风雷宗的人这个时候才到肯定不简单吧,哪有奔丧的人一来就大打出手的?” 雁十三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抬头看着前院的方向。 燕七顺着雁十三的目光看过去,恰好看见刀气剑芒冲天而起,在虚空中碰撞,迸发出刺目的光彩来。 这一次并没有特别大的声响,刀气剑芒一碰撞,便各自消散,化作了绚丽至极的烟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是打完了?” 燕七有些狐疑,胳膊肘拐了拐雁十三,出声询问道:“现在呢?现在要不要过去看看?” “打都打完了,就不去了。”雁十三皱眉思索道,“刚才应是大小姐和风雷宗的人过了两招,只是他们为何会动起手来呢?一个是玄天剑宗,一个是风雷宗,莫非……” “莫非啥?”燕七也忍不住要翻白眼了,他最烦的就是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 “没有了,这件事我不好乱猜测,你若想知道,大可以自己去问就是。”雁十三摇了摇头,并没有将心里的猜想说出来。 “你这人——” 燕七凝目道:“你他妈刚刚还阻止我来着,现在却想激我过去?” 雁十三哈哈一笑:“这不是人看人家动手能够真正做到点到为止嘛,这说明风雷宗来的人脾气还挺不错的,你过去就算被发现了,别人也会看在你是燕府家丁的情况下,铁定不会为难你的。” 燕七眨了眨眼睛道:“听你这意思,莫非风雷宗里的人大多脾气都很差?” “也不是很差,顶多就动不动的给你修剪修剪头发,帮你设计设计一款衣服罢了,稍微过分的,还会替你松松骨头罢了。” “不会是用他们的刀干这些事吧?” “你说呢?” 燕七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讪讪笑道:“幸好你说的及时,不然我还真过去了!” “不说了,有人来了!” 雁十三说完,老老实实地啃着馒头。 燕七正疑惑间,就听见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不一会儿, 房门被推开,李总管走了进来。 “都在呢,吃好没?”李总管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燕七身上。 这死胖子看我干什么? 燕七冲着李总管挑了挑眉,询问道:“李总管,有事找我?” “燕七啊,你的命真好啊,有天大的好事落在了你头上,吃好了就跟我走,小少爷有事叫你。”李总管有些无奈,不明白这吊儿郎当的小子到底有什么优点,竟能让小少爷那么为他着想。 燕北飞知道我回来了? 燕七微微一愣,旋即便想明白了,自己都回来这么久了,燕北飞自然不可能没一点察觉。 “李总管,您老心地善良,可否先跟我讲讲,小少爷找我干嘛?” 去往前院的路上,燕七不动声色地给李总管塞去一锭纹银。 李总管默默收好银子,轻声道:“小少爷要跟夫人去圣京城了,你是小少爷指名要带的人。” “去圣京城?这是为什么?”燕七有些狐疑,难道这就是风雷宗来人的目的?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你到时候自己去问小少爷便是。”李总管眯了眯眼睛,大踏步向前。 前院。 燕青霜神色不善地盯着院子里站立着的五个风雷宗的人,为首一人身材纤瘦,目光锐利如刀,刚才就是此人跟她交手了两个回合。 此人叫林凌,实力极强,刺骨的刀意完全压制住了她的剑气,她并不是对手。 灵柩前,燕北飞扶着脸色苍白的燕夫人静静站立。 李总管将燕七带到前院的一堵墙前,便让燕七自个儿上前去,而他则退走老远。 “搞什么鬼?这么神秘兮兮的。” 燕七喃喃一句,一脚踏进前院,立时便感觉到数道目光望了过来。 有欢喜,有疑惑,有漠然。 盯着这数道目光,燕七心里也不禁有了些压力,却还是昂首挺胸地向前,然后他就看见了风雷宗的人。 准确的说,他的目光是被这几个人腰间的佩刀给吸引住了。 青鞘金柄的长刀,看起来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我还以为是谁,没想到居然是个家丁。”林凌轻笑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燕北飞,“你确定要带上这个家丁前往圣京?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风雷宗会料理你们在圣京的一切事务,丫鬟家丁自然是不会少的。” 燕北飞握了握拳头,冷声道:“在我的心里,他并不只是个家丁,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不去圣京!” “不过是一个家丁而已,你想带就带。”林凌微微一笑,忽地一挥手,一道幽光闪过,一座巨大的楼船便出现在了前院。 “你们也不必收拾了,一切用度风雷宗都会帮你们置办,请上天河银梭!”林凌抬手做了个请势。 燕夫人低声啜泣着,手扶灵柩,伤心欲绝。 “夫人不必忧心,燕师叔我们也是要迎回风雷宗的,你若是怀念他,随时可以上风雷宗!”林凌躬身行了一礼,一招手,青色的玄力如一根根绳索缠住灵柩,将灵柩拉进了天河银梭。 青色玄力,孤月境! 燕七瞳孔一缩,在与顾诗情的相处中,他已经知道了修行者之间的实力划分,心里忽然有些明白了刚才为何会爆发出一场短暂的战斗。 显然,风雷宗此次前来是要把燕府一家人接去圣京城,只不过燕夫人等都不同意,所以大小姐燕青霜才出手,只是大小姐的实力是入海境,根本不是这个孤月境的家伙的对手。 虽然明悟了这一点,但新的疑问又出现了。 风雷宗为何不惜用强也要将燕府一家人接去圣京城? 罢了罢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家丁,管这事干嘛,去圣京城见识见识也好,吃穿用度都被人包了,去哪儿找这样的好事啊? 燕北飞扶着燕夫人走过燕七的身边时,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燕七也回以微笑,正要挪步时,忽觉一股冷意袭上全身,他一回头就对上了燕青霜的眸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这双冰魄般的眼睛,只觉其内似有两座亘古不化的冰山,只是一眼,便让燕七觉得浑身发冷。 “虽然不知道小飞为什么一定要带你去,但你终究是我燕府的人,还请……照看好小飞!” 燕青霜的声音也有些冷,却还是比眸子里的冷意要轻一些,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求人,所以说起来总有些不自然。 “大小姐,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小少爷的!” 燕七并没有过多的言语,立即应承下来。 “青霜道友,那我们就赶回去复命了!” 林凌打了一声招呼,便与其他四人一同飞上天河银梭。 虽说上面的意思是将燕师叔全家人都接回圣京城,可燕青霜毕竟是玄天剑宗门人,这事不能闹得太过火! 所有人都上去之后,天河银锁便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燕青霜站在空荡荡的前院,凝望着天河银梭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手里的剑! 第103章 疑点重重的事件! 大夏历931年七月十三,夜。 昏暗的茫茫云层中,天河银梭周身亮起夺目的银光,穿梭过一层又一层云朵。 嗝—— 燕七满足的打了个嗝,看着还剩下的大半桌菜肴,终于失去了兴致。 这几日来,除了饭点,风雷宗的人几乎就没现身过,一个个全都窝在房间里。 不过,该说不说,这些人的招待还是挺不错的。 这三天里,燕七过着一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简直比猪还要舒服。 只是每次都是燕七吃这一大桌子的菜,多少还是有点无聊的。 但也没办法,风雷宗那几个人仗着有修为在身,几日不吃不喝都没问题,而燕夫人忧思成疾,天天躺在床上,一天也就喝一碗稀粥,燕北飞为了照顾燕夫人,几乎是寸步不离。 燕七就成了唯一一个无事之人。 吃饱喝足之后,燕七开始打量着这轮天河银梭来。 尽管已经看过无数次了,燕七却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天河银梭是一座楼船,高有三层,通体银白,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燕七近距离研究过很多次,还是搞不明白这天河银梭的飞行原理。 透过薄薄的窗纱,看云雾升腾。 忽然,有一丝纱一般朦胧的光芒穿透了云雾。 那是……月光! 燕七心里一动,来了兴趣。 自从上了天河银梭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月光了。 此番见到这月光,燕七竟忍不住想要出去看看。 只不过前甲板是不能去了。 毕竟燕巡天的灵柩还停在那里,现在又是夜晚,燕七可没有在灵柩前赏月的习惯。 燕七来到后甲板,还没来得及去看清被天河银梭甩在侧后方的月光,就看见甲板边正站立着一道瘦削的身影。 燕七一惊,忙叫道:“小少爷,你怎么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快离开!” 天河银梭的速度很快,冲破云层,带起呼呼的大风,刮得燕北飞袍袖乱舞,一头多日没有洗过的长发一片一片的飘荡。 此时燕北飞正在凝视着云层,似是根本没有听见燕七的呼喊,整个人一动不动的。 燕七无奈,只有快步上前,来到燕北飞的身边,往前一看,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尽管此处是甲板边缘,可在甲板外仍有一段安全的距离。 还以为这小子因为父亲离世而伤心欲绝,正想寻短见呢! 燕七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为自己有这种荒唐的想法而羞愧。 燕七尴尬一笑,问道:“小少爷,你终于舍得出来吹吹风了,这几天没人跟我说话,可把我憋坏了。” 燕北飞仍穿着孝服,脸色也苍白得跟孝服一个色儿,他并没有因为燕七的到来而转移目光,眼睛似已看进了云层深处,冷淡回应道:“娘亲今日总算肯吃肉了,趁她睡下了我才终于有机会出来转转。” 转啥呀? 虽说这天河银梭不小,可活动范围却只有这第一层,有啥可转的? 燕七看着燕北飞,忽然发现这个八岁的孩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父亲的骤然离世,让这个孩子变得莫名的成熟了许多,举止之间也多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鸷气息。 一个八岁小孩,在这高空飞速穿梭的天河银梭上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那一道道云层被天河银梭破开后,便如翻涌的浪潮一般往后方飞驰而去,速度飞快,令人眼花缭乱。可燕北飞又是怎么做到一直目不转睛的? 燕七叹了口气,幽幽道:“小少爷,你—— ”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燕北飞打断了:“燕七,你是不是想问我在想什么?” 燕七一愣,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心里一咯噔,这小子咋回事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连我在想啥都知道了。 燕北飞幽幽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想了好久都想不通。” 燕七没有出声,静静等候下文。 燕北飞继续道:“我想不通为何我爹会突然离世,而且还是战死在镇妖关外,我虽然不能修行,但对于我爹的实力我是很清楚的,不提仙道正派的那些耄耋宿老,以我爹曜日境一品巅峰的实力,在修行界绝对是巅峰存在,而妖族根本就没有能媲美曜日境圣妖,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妖族能伤到我爹!” “只不过因为妖族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所以大夏王朝才联合各个仙道正派合力修筑了镇妖关,以此雄关来阻挡妖族的入侵,是以,无论是我爹,还是大夏王朝的将士,亦或是各方的仙道正派之人,历来都是镇守镇妖关,从来没有过主动出击的先例,而镇妖关传回来的消息却说是我爹主动出击,我不明白!” “燕七,我不明白啊,我爹也不是个一根筋的人啊,他怎么会主动踏出镇妖关进入妖族的领地呢?” 燕北飞苦恼地甩了甩头。 燕七有些侧目,他万万没想到燕北飞突然变得成熟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件事。 他可从没有想过这一点,只以为燕巡天就是寻常的战士,可听了燕北飞的讲述,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燕七一来对于镇妖关的战事并不了解,二来也对妖族一无所知,他一时也无法想出个结果来。 燕七只好转移话题道:“小少爷,这天河银梭都飞了三天三夜了,怎么还不见圣京城?” “三天三夜,时间不短了,应该就在态态天亮时就能抵达圣京城了。”没有在燕七这里听到有用的信息,燕北飞有些失望,但还是回应了一句。 “三天三夜,三十六个时辰,这天河银梭整日都在飞行,少说也有四五千里远了,还都是从空中直线飞行,这圣京城也太远了,不,应该说大夏王朝的地界也太宽阔了!”燕七细细一算,得到的结果让他有些咋舌。 “这算什么?自圣京城启程,一路往北,还需要四天三夜才能到镇妖关呢!” “那岂不是说从镇妖关到金陵城至少也得七天半时间?”燕七忽然睁大了眼睛,问了一句,“小少爷,要把消息从镇妖关传回金陵城的话,最快要多长时间?” 燕北飞伸出一根手指:“以流光飞鸽传信的速度,最快只需要一天就能飞越近万里距离!” “流光飞鸽?那是什么玩意儿?一天居然能飞那么远?不会累死吗?”燕七觉得脑子有些晕,什么样的鸽子能这么厉害? 燕北飞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嫌弃的神色:“那是神锻门铸造的一种小巧鸽子,只要一直有玄力维持,就可以一直飞,不存在你所说的会不会累死。” “原来如此。”燕七打了个哈哈,借此掩饰自己的见识浅薄,忽地,他眼睛一亮,问道,“照你这么说,只用一天就能传回消息,可为何直到燕……老爷的尸体被送回之前,我们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呢?” 燕北飞的脸色沉了下来:“只是我和我娘没有收到消息,但我姐姐收到了,所以她很早就去迎回我爹的路上了!” 难怪那段时间都没见到燕青霜。 燕七还以为这位大小姐修行修傻了,有家都不回呢! 只是这样一来,新的疑问又出现了。 燕七问道:“老爷是大小姐一个人迎回来的?” 燕北飞点了点头。 燕七又追问道:“那道大小姐是去镇妖关迎回来的?” 燕北飞摇头道:“这……姐姐倒没有说过。” “大小姐虽然没说,但从她消失的这半个多月来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燕七戳了戳脑门儿,皱眉道,“那就奇怪了,老爷既然是镇妖关的第一高手,战死了却只让大小姐一个人迎回,连个像样的护送人手都没有,这太不像话了,而且更离谱的是,作为老爷出身的本门,风雷宗却在隔了近二十天之后,才派人赶往金陵城,可他们却不是为了吊唁,反而执意要带回老爷,小少爷,你当时在场,风雷宗的人是怎么说的?” “风雷宗里有个人叫林凌,你的这些疑问他都解答过。”燕北飞低沉着声音道,“林凌说自我爹战死之后,镇妖关外的妖族进攻的更加猛烈,所以镇妖关才没能派出人手来护送,而至于为何要接我们一家去圣京城,他也解释了,说我爹作为风雷宗最出色的门人,理当与风雷宗历代宗主葬在一起,还说我爹战死之后,他的佩刀却消失了,那把刀很重要。” 燕北飞握了握拳头,咬牙道:“我不明白的是,这个林凌当时的表情显得这把佩刀好像比迎回我爹的灵柩还要重要。” “我也想不通。”燕七摇了摇头,但却道,“不过听你讲完,我的疑问虽然得到了解答,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毕竟战事吃紧,分不出人手来也很合理,老爷神通惊天,成就惊人,能与各代掌门葬在一起,也是莫大的荣耀。” “是啊,明明听起来很正常,可我却总觉得不安心。”燕北飞叹了口气,喃喃道,“都怪我,我要是能修行就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你在那漩涡里都经历了什么?你可不知道,我曾在岸上守了两天,一直看不到你回转,都把我急坏了,若非是我爹出事了,我一定能等到你回来的,燕七,说到这件事,我还得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早就死了!” “嘿嘿,小少爷,咱俩谁跟谁呀,说什么谢嘛!”燕七哈哈一笑,跟燕北飞讲述起九霄宫之行的见闻来,当然对于得到双修秘籍的事是半点也没透露的。 燕北飞听完,深深地看了燕七一眼:“你呀,真是运气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燕北飞的情绪便低落下来。 第104章 关于孟晶的消息! 燕七知道燕北飞此时一定又在想他不能修行的事,不过他却没有一点办法,正想安慰两句,忽然想起从九霄宫得到的一个小药瓶。 一品天丹! 名字听起来很唬人,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功效。 尽管一开始得到这丹药的时候,想的就是把它拿给燕北飞。 可由于不知道具体功效,再加上突然赶往圣京城,所以燕七这几天里都忘了身上还有这宝贝。 燕七一伸手就在腰间摸到了小药瓶,正要拿出来时,却听燕北飞忽然道:“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娘亲是否醒了,燕七,我回去看看。” 说完,燕北飞转身就走。 燕七愣愣地看着燕北飞消失在甲板上,这才抽回了有些僵硬的手。 他不是没想过当场拿给燕北飞,但由于不知道那小药丸的功效,生怕把燕北飞给药倒了,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不行,看来得找个人旁敲侧击的询问一番了 只是该找谁呢? 燕七摸着鼻子,骤然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修行者。 顾诗情…… 不行,这个妖女对于修行很上心,我连天丹的事都没跟她讲过,若是去找她,那不是自寻苦头? 燕青霜…… 算了吧,这位冷冰冰的大小姐从来没有接触过! 也许…… 燕七的目光似已穿透了云层,看见了遥远处的一座城池。 咚……咚……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燕七一回头就看见风雷宗的林凌正在下楼。 林凌是一个俊逸的年轻人,约莫在二十三四的年纪,身材欣长,虽没有燕七壮实,但身高却与燕七不相上下,他穿着一件素色长袍,一头黑发随意披散,坚挺的鼻梁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格外显眼。 燕七的视线在凌厉的脸上微一停顿,就转向了林凌腰间配着的那柄青鞘金柄的长刀。 尽管有着刀鞘的存在,但长刀仍是看起来有些细窄,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看起来格外的顺眼。 这时,林凌已经来到甲板上。 燕七收回目光就要离开甲板。 他只是个小小的家丁,可不能在这等人物面前久留,以免惹得人家心烦,到时那可就好玩了。 就在燕七走过林凌的身边时,林凌忽然出声了:“站住!” 燕七心里一跳,刚迈开的步子立刻停了下来,垂下头默不作声。 林凌不需要对一个家丁睁眼相瞧,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飞快倒退的云层里,然后他问了一句废话:“你是燕府的家丁吧?” 燕七眼角跳了一跳,没有出声。 林凌道:“你既是燕府的家丁,我便问你个事,你若知情,便必须回答。” 必须回答? 这家伙好强硬的态度! 燕七握紧了拳头,他向来都是个吃软不适应的主,但很快,他已松开拳头,应声答道:“仙人请问!” 对,就是这样。 在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大之前,一定要学会放低姿态。 只有让别人感受到你的顺从,才不会给你苦头吃! 修行者不是追求得道升仙么? 仙人这个称呼可还喜欢? 然而,令燕七没想到的是,林凌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冷冷道:“你我之间不会有任何的联系,你也不必学那些谄媚的小人一样恭维我,仙人这个称谓我并不喜欢,你……明白么?” 哟哟哟,还挺会摆谱! 他妈的,要不是老子现在没啥实力,不然真想抽你丫的! 燕七心里腹诽几句,点头道:“我明白了。” 林凌来到甲板边缘,近距离地观看云层的后退,手已轻轻抚摸上刀鞘,出声问道:“这些日子里,你在府中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异样?”燕七摇了摇头,“没有发现过!” 这家伙为何会这么问? 难道说他是在寻找什么? 林凌转头,正视着燕七,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幽光,他再问:“你先别急着肯定,仔细回想回想,有没有在府里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难道这人说的是雁十三? 燕七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把雁十三给供出来,毕竟前不久才跟雁十三畅聊了一番,抛开那些过节不谈,雁十三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是个修行者不说,还不会像眼前这家伙一样让人感觉到不适。 正在燕七犹豫的时候,林凌点头道:“对,奇怪的人,具体表现在来去如电,悄无声息,就连呼吸也没有,就是这种人,你见过吗?” 燕七已低下头去。 他是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去的,是为了给林凌一种他在仔细思索回忆的错觉,但实际上,燕七的心底无疑已翻涌起了惊涛骇浪! 来去如电? 悄无声息? 就连呼吸也没有? 这他妈说的不就是孟晶孟大侠吗? 怎么回事? 为何这家伙突然会来打听孟大侠的事? 难道孟大侠也是风雷宗的? 还是说孟大侠在风雷宗闯了大祸? 亦或是,孟大侠与风雷宗有仇?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燕七都不可能会承认。 毕竟,孟晶已经几次三番地救过他的命了。 如果没有孟晶,那他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孟晶,那他一定还不会知道他有纯阳之体,一旦血液的气味散开,到时他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如果没有孟晶,那他现在很可能已经真正的成为了顾诗情的炉鼎,没有自己的意识,只能任由顾诗情予取予夺,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所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感谢孟大侠! 念头转动的飞快,从林凌说出口开始,最多只过了两瞬的时间,燕七便故作惊讶地道:“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么?你说的……不会是……鬼……鬼魂吧?” 燕七对于自己的演技很自信,他相信林凌一定瞧不出任何破绽来,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林凌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长长呼出一口气,竟轻轻点头道:“这一点你还真说对了,这个人确实不是人,跟鬼魂也挺像的!” 嘶—— 燕七倒抽一口凉气,战战兢兢地道:“您可真会开玩笑,这样的人如果真能存在,我也不可能看见呀!要是看见了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早吓死了!” 林凌又盯着燕七看了半晌,仍旧没有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看出半点不妥来,他不由长叹一口气:“如此说来,看来它并没有回到燕府,那它又在哪里呢?” “它?” 燕七敏感地捕捉到林凌口中说出这个字时的波动,但他却想不出为什么,只好勉强笑了笑:“很抱歉,我帮不到你!” “算了算了,你不知道也属正常,你忙你的去吧。”在燕七这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林凌也失去了和这个家丁交流的欲望。 “好嘞!” 燕七应了一句,麻溜地回房。 合衣躺下之后,燕七却怎么也睡不着。 所思所想俱是与孟晶有关。 从两人的相遇,到孟晶的托付,再到找出貌似奸细的雁十三后孟晶那无所谓的态度,然后直到现在仍旧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孟晶,最后结合林凌刚才的话,燕七隐约觉得孟晶在金陵城守着的目的好像一点也不简单。 燕七记得,孟晶所待的小茅屋离主城区很远很远,可当他初次遇险之际,孟晶却能隔着数里的距离将他救下。 就这一手已让燕七觉得孟晶很不简单了,可当林凌今日再提起时,燕七才觉得孟晶是多么的神秘莫测! 对了,还有一点,孟晶明明不关心燕府里的奸细是谁,便说明他知道燕府里没有隐患,但他却还守着燕府,可却并不踏足燕府,这也是个疑点! 这是关于孟晶的身份的所思所想,除此之外,燕七还有另外的思想,那就是像孟晶这般神秘莫测的人一定见多识广,若是能遇到他,说不定他会知道有关天丹的资料。 真要说起来,燕七在这个世上最信得过的可能就只有孟晶了! “唉……孟大侠啊孟大侠,你如今到底在哪儿啊?也不知道你为何会离开,你那么关心燕府的事,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觊觎燕夫人,可惜啊,就算你是真的觊觎也没有任何希望啦,圣京城可是大夏皇都,你一定不敢跟来吧?这还没到圣京城呢,都已经有人开始打听你的下落了,可是你若不来,那我这天丹到底该不该给燕北飞吃啊……” 纷乱的思绪如一团乱麻,燕七胡思乱想一通后,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燕七隐约听到了一声呼喊:“燕七,出来看啊,圣京城要到了!” 这是燕北飞的声音! 燕七倏然睁开眼睛,只觉眼睛有些酸涩,揉了好一阵之后,才起身下床,到了甲板上,就看见燕北飞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下方。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尽管曾有那么多显露成熟的短暂瞬间,但终究是小孩心性不减,看到新鲜事物是总免不了要惊喜万分。 不过,不就是一座城吗? 至于这么有兴致? 带着这个疑问,燕七来到燕北飞身边也向下看去,这一看倒让燕七吓了一跳。 此时正值破晓之前,黑暗还未完全褪去,黎明的光线只有一丝从远处的天际洒落,天河银梭不再向前飞行,而是缓缓向下坠落。 上浮的气流不算强劲,却也刮的人微有些睁不开眼来。 燕七就在微微眯着眼的状况中看见了圣京城! 第105章 是否别有用心? 下方是隐约可见的连绵山丘,一座巨大的城池龙盘虎踞在山丘之中。 不同于一般城池的四四方方,这座城池依着山丘而建。 这就是圣京城! 作为大夏皇朝的皇都,既是整个大夏王朝权势的枢纽地带,亦是整个大夏王朝最富裕的地方。 虽还只是黎明时分,但圣京城仍然到处都灯火通明。 自高空往下看去,只见灯光如浩瀚的星空一样,瑰丽无比! 距离再近一些,已经能看出每个区域灯火的颜色的不同之处了。 借着灯火下的山丘阴影,能够看清靠近于山丘顶部处的灯火是灿金色。 燕北飞似是知道燕七的目光落在哪里,出声为燕七解惑道:“那居中且最高的地方便是皇宫所在,往下一些是王公贵族以及大臣们的府邸,再往下就是商贾富人们了,最下层自然就是民宅了。” 燕七嘿嘿一笑:“看来不管在哪个地方,民众永远都只能处于最底层啊!” 燕北飞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民众虽然最多,但如果没有上面的人制定法律,凝聚民心,那再多的民众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所以民众处于底层也没什么,更何况,这圣京城的民众过的日子可远比我们金陵城那些民众好多了。” 燕七知道燕北飞说的很有道理,也有些惊讶于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居然还能懂这些东西。 不过明白归明白,燕七的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舒服。 甩了甩头,将这点不舒服甩出身体,燕七惊奇道:“小少爷,你不是说风雷宗也在圣京城吗?哪儿呢?” 燕北飞道:“你往东边看,看看那里有什么?” 燕七趴在护栏边,使劲地往东边看去,却只看见了一抹黑,风雷宗能在这种地方? 这小子不会是故意诓我的吧? 燕七瞪了燕北飞一眼。 燕北飞刚要说话,却听旁边一声轻响,一只花花绿绿的事物横飞出去。 砰—— 这事物在二十多丈外炸开,竟是一支璀璨的烟花! 绚烂的烟花无比瑰丽,两人一回头就看见林凌正站在二楼,双手背在背后,披散的长发迎风舞动,一脸的冷漠,整个人竟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气势散发开来。 燕七眨了眨眼睛,这烟花应该就是这家伙放的吧?今天可不是过节的日子啊,难道是某种信号? 一念及此,燕七再度向下望去。 只见原先一抹黑的圣京城东边骤然亮起了团团灯火,灯火明亮,照亮了每一座房屋。 “这……” 燕七惊呼一声,抬手指着那一座座房屋,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那一座座房屋竟然组成了一把长刀的形状! “这就是风雷宗!” 燕北飞替燕七说了下去,他望了燕七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幽幽道:“当年我第一次来圣京城时的表情也就跟你现在差不多。” “这就是风雷宗啊!”燕七咂了咂嘴,眼里满是好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修行宗门,细看之下,果然感觉到不凡,那房屋组成的长刀竟隐隐有锋芒显现,燕七都不敢多看。 谈论之间,天河银梭已经下降到离风雷宗只有二十来丈的高度了,这时房屋里忽然走出来一串串人影,身法之快,仅仅三个呼吸之间,全部都已经集结在一片空地上了。 “弟子恭迎燕师叔英灵回宗!” 雷鸣般的声音自下方传来,震耳欲聋! 燕七捂着仍在打鸣的耳朵,有些咋舌。 乖乖,这一个个的真是中气十足啊,一起吼出时的气势都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了! 燕七腹诽一句,忍不住看了燕北飞一眼,发现这小子竟然红了眼眶。 唉。 燕七叹息一声,没敢说话。 那一直静立在二楼的林凌忽然一拂袖,微一张嘴,声若龙钟般向下方传去:“燕师叔的灵柩停在前甲板,各位师弟妹们快合力施为,将我风雷宗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燕师叔接回宗!” “林凌大师兄这一路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林凌的话音刚落,风雷宗便传来一道有些许尖锐的声音。 燕七这才发现本来一直在下降的天河银梭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住了,如被楼船上的光线拴在了虚空之中。 燕七忍不住问道:“他们想干嘛?” 燕北飞摇了摇头。 合力施为,迎回…… 燕七一脸讶然地道:“他们不会想隔空迎回老爷的灵柩吧?” 二楼上的林凌忽然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道:“你猜对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我意外你大爷啊,明明可以控制这玩意儿降下去,哪里需要费这力气? 燕七扭过头去,撇起嘴来。 但很快,燕七刚撇起的嘴就张大了。 因为下方忽然出现了四道不同于火光的青色光芒! 开始还只有筷子粗细,随着渐渐升腾,每一道青色光芒都粗如手臂了。 青色……这是孤月境的玄力! 顾诗情那妖女不是说孤月境的修士并不多么? 怎么在这风雷宗里一下见到这么多? “小少爷,走,去前甲板看看!” 燕七招呼一句,便一脸兴奋地往前甲板走去。 燕北飞也已看出了风雷宗这些人的想法,不过他没有跟在燕七后面,反而是回房去了。 前甲板。 一座黑漆漆的灵柩孤零零地坐落在甲板上。 燕七在走廊口停了下来,静静地等着那四道青色玄力的到来。 没等多久,四道青色的玄力已翻上甲板,正缠绕在灵柩上。 燕七看着近在眼前的青色玄力,只觉就像是一道道青色的雾气一样,或许是因为功力不是一致的缘故,有的玄力浓的就像汁水,有的玄力却稀薄的跟一张纸差不多。 燕七呆呆地看着四道青色玄力拉起灵柩离开甲板,往下方的风雷宗缓缓落下,既惊讶于下方那群人对玄力的精准控制,又有些难过。 他如今虽然已正式踏上了修行之路,可他却根本不会任何行功的法门,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没看到过自己体内的玄力是什么颜色。 这便是燕七难过的原因。 “说起来,我怕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不会运用玄力的修行者了吧?” 燕七自嘲一笑,一抬头就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两个人。 这两人自然就是燕北飞和燕夫人。 燕夫人卧病在床多日,这还是她第一次走出房门。 看着夫君的灵柩最终落在了实地,燕夫人双眼红肿,一只手紧紧抓着燕北飞,一只手不住地抹眼泪。 唉,这燕夫人也不知病的,还是因为太过忧伤,整个人都清瘦了,容颜也不复往日那般艳丽,燕七看得是大为心疼。 “师兄,燕师叔的灵柩既已迎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跟我们一起操办燕师叔的迎接仪式?” 忽然,下方传来了询问。 林凌摇了摇头,放声道:“我还要安顿师叔的亲眷,你们就先忙吧,不用等我了!” “好,师兄你快去快回!” 声音消失,林凌骤然一挥手,停滞在虚空中的天河银梭便调转方向,转而往圣京城的中央飞去。 “这位林……林小哥,你就这么急着把我送走,都不让我再看看夫君?”燕夫人也发现了天河银梭行驶的方向发生了变化,忙出声询问,可由于太过忧伤,已不知该如何称呼林凌了。 “师婶,你就称呼我小凌就好了。”林凌躬身行了一礼,微笑道,“师婶不用着急,我说过您要是想师叔了,随时可以来风雷宗看看师叔,但师婶您可能不知道,风雷宗里除了几位长辈之外,就是一群行事没有分寸的师弟妹们,可不能让他们打扰到了师婶,所以我会在内城给师婶您安排一座宅院!” “你……咳咳……” 燕夫人还想说点什么,可刚一张口,便是一阵咳嗽。 燕北飞细心地拍着燕夫人后背,低声道:“娘,你就听他的吧,这里是圣京城,不是我们金陵城了,想做什么都已经由不得我们自己了!” 唉。 燕夫人咳嗽了好一阵之后才长长叹息一声,低垂着眼睑,不再出声。 燕七一直在偷瞧着双方,纵然对林凌的说辞有所不满,也知道以他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说话的理由,索性当做没听见。 但内心的念头却不断地转动起来。 这个林凌,不,这风雷宗到底是想做什么? 既然已经承认燕巡天就是风雷宗最杰出的人物,为何执意要把燕夫人和燕北飞安顿在别处? 燕七可不相信林凌的那套说辞,什么师弟妹们没有分寸,简直就是放屁! 这伙人一定有别的目的! 不,甚至是皇朝里的达官显贵都应该有别的目的! 要知道燕巡天不只是风雷宗的高手,更是大夏皇朝的大将军,可自打燕巡天出事后到现在,可曾见过大夏皇朝的人? 姑且说金陵城太远了,皇朝里的人来不了。 但如今都已经到这圣京城的上空了,皇朝里的人总不可能个个都是瞎子和聋子吧? 风雷宗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了,皇朝里却没有一点响动。 太诡异了! 带着这份诡异感,燕七又看向林凌,他立刻就发现林凌也正在看着他。 他还发现,林凌的目光里有一分戏谑,就仿佛已经洞穿了燕七内心的想法! 嘿,老子还真不信你能看穿我! 燕七如此想着,毫不示弱地与林凌对视着。 半晌过后,林凌转过头,微笑道:“到了,这里是潇湘别苑,师婶,还有小飞老弟,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第106章 宝贝是燕巡天的佩刀? 潇湘别苑坐落在一片竹林当中。 微风轻打竹叶,沙沙作响。 晨露在黎明的光芒下闪烁着微光。 林凌将燕七三人安顿好便离开了。 果真如林凌所说,潇湘别苑里一应俱全。 俏丽的丫鬟服侍着燕夫人睡下,三名家丁被燕北飞支走,然后和燕七聊了一会儿后各自便回了房。 崭新的卧室里,锦被还透着一股子清香味,躺在柔软的丝织床褥上很舒服,可燕七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尽管他已经尽力地闭紧眼睛了,可意识却就是不能陷入沉睡当中。 黎明的光线从窗纸上照射进来,房间里朦朦胧胧的。 燕七平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哪里有半点睡意? “真是的,天都亮了,哪里还能睡得着嘛!” 燕七嘟囔一句,从床上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窗纸上的光芒。 “要不……出去转转?” “反正初来乍到的,睡也睡不着,倒不如去开开眼界!” 燕七可没忘记在上空俯瞰圣京城时,发现圣京城是一片灯火通明,想来这个时候出去应该也能见见圣京城的风光。 虽然说不是凌晨的圣京城,但黎明时分的圣京城应该也是极美的! 一念及此,这床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燕七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来,还没走出几步,就瞧见院子中央似乎正站着一个人。 若是寻常人见到这一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但燕七是出了名的胆儿肥,非但不害怕,还往这个人旁边靠近。 在他的心中,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模模糊糊的,但应该是燕北飞无疑。 在离这道人影还有七八丈的时候,燕七边走边低声唤道:“小少爷,你也睡不着啊?” 没有回应。 这个人就像没有听到一般,仍静立不动。 又走了几步之后,燕七的脚步变慢了下来,他的脸上一片狐疑,难道这人不是小少爷? 当离这道人影只有三丈距离后,燕七终于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盯着这道人影。 不需要过多的猜想,此人绝不是燕北飞! 不只是因为此人的身形之高大,就是跟燕七相比都不遑多让。 更是因为燕七居然看不清楚此人! 要知道在喝过顾诗情那妖女熬制的补药之后,燕七的目力已经变得极好了,可就在这短短三丈距离里,燕七居然只看到一片浓雾罩住这人的全身! 不好,这人到底是谁?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又有什么目的? 几乎是第一时间,燕七就要张口叫喊,却听见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怎么?你小子如今凝成心丸之后,就不认得我呢?” 这是一道金铁交击的极为刺耳的声音,常人一听只会觉得耳膜生疼,但燕七听在耳中,脸上却满是欢喜之色。 “孟大侠,是你!” 燕七刚想大呼一声,方才想起此处已不是金陵城的燕府,忙捏着嗓子低声道:“孟大侠,我想死你啦,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 孟晶一拂袖,笼罩在身上的那片浓雾便离开身躯,变成一张巨网,瞬间便将这片院子给罩住了。 以两人为中心,方圆四丈尽皆笼罩在黑暗之中。 燕七正不明所以时,就听孟晶道:“小子,你陪着夫人少爷刚来圣京城,我问你,这一路上可有人打听过我?” “没有!” 燕七摇了摇头,决心试探试探孟晶。 “真的没有?” 孟晶冷哼一声,语气有些不善。 “孟大侠,你的名字到现在都只有我时不时地念叨念叨,除我之外,真没其他人提过了。” 燕七一本正经地回答,虽然是在黑暗中,但他相信孟晶一定能看见他现在的这副真诚模样。 “小子少耍滑头,你若好好说,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件宝贝!” “宝贝?什么宝贝?” 一听有宝贝,燕七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孟晶是何等人物,他都说是宝贝了,那至少也是一城之物,他不由兴奋地搓起手来。 “孟大侠,哦不,叔,我就实话跟你讲吧,就在今天,还真有人向我打听过一个人,不过我不能确定他要找的是不是您老人家,他只是问我有没有见过奇怪的人,至于奇怪在何处,好像说的是来去如电,悄无声息,还没有呼吸……”燕七说着,缓步走到孟晶身旁, 侧耳倾听了一瞬,顿时便吃惊地跳了起来,“叔,你居然没有呼吸声,那人找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只一听就知道你小子早就想到这一点了,现在还装得挺像,不就是想要宝贝吗?待会儿就给你。”孟晶桀桀一笑,直让燕七觉得毛骨悚然后,笑声才消失,孟晶又问道,“你可知道这个人是谁?” “叔,听你这意思不会是要去找这个人的麻烦吧?”燕七有些担忧,他还没见过林凌真正的手段,只以为林凌必然不是孟晶的对手,若是林凌在这个关头出了事,怕是会被风雷宗的人联想到刚进圣京城的燕夫人两母子,那可就麻烦大了。 “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你只管说就是。” 孟晶的回应如同给燕七吃了一记定心丸,燕七这才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那样的小人物可不值得叔你动手啊!这个人挺受风雷宗弟子们尊敬,叫林凌!” “林凌?风雷宗当代弟子中的大师兄?”孟晶似是有些吃惊,声音变得更加尖锐起来。 “不是吧,大师兄?”燕七吓了一跳,没想到林凌在风雷宗里的地位竟如此崇高,只是这位叔也这么惊讶干什么? 难道在孟晶的眼里,也觉得林凌很棘手? 不过,燕七可不敢当面问出来,那可就太不给孟晶面子了。 再怎么说,孟晶才是燕七心里认为的最可靠的人,怎样都比林凌要亲近些! 就在燕七愣神间,孟晶叹息一声:“想不到掺和这件事的人中居然有风雷宗一份,果然……果然……” 说着说着,孟晶话锋一转:“小子,你既然已经如实相告了,我也会履行诺言,送你一件宝贝。” “嘿嘿,叔,你别光说不给啊,亮出来看看!”燕七搓着手,眼巴巴地望着孟晶的背影。 “你先别急,我告诉你这宝贝放在哪里,等你有能力了自己去取。” 燕七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 得,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听这位叔的意思,怕不是把宝贝放在了穷凶极恶之地。 把坑都挖好了,想我自己跳下去? 没门儿! 燕七哈哈干笑两声,摆着手道:“叔,我就是说说而已,您可别当真,我实力低微,可配不上你说的宝贝!” “你现在实力是很弱,但你有纯阳之体傍身,假以时日定会进展神速,到时有那宝贝在手,你可再现燕巡天的辉煌!”孟晶似是早已猜到燕七会打退堂鼓,一点也不着急,继续循循善诱。 “再现燕巡天……不,燕老爷燕大将军的辉煌?”燕七长长吸了一口气,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错,‘不见星空吾为峰’!小子,你不羡慕吗?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吗?” 燕七慌忙后退数步,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叔,你就别再诱惑我了,你越是说的厉害,我就越不敢染指了,再大的辉煌也终究只可能在未来实现,可我若是拥有了那宝贝,怕是都活不到未来去!” “你——” 孟晶似发出了一种磨牙的声音,他指着燕七,恨恨道:“你小子怎么就倔的跟头牛一样呢?你知道多少人在寻找燕巡天的佩刀吗?现在白送给你,你居然不要?” “燕巡天的佩刀?” 燕七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关键词,也就在瞬间,他便明白了孟晶的目的,敢情这位叔一点也没有白送的意思,反正是打着一个如意算盘呢! 他不会真的以为我有纯阳之体在,未来会有很大的成就吧? 想着用燕大将军的佩刀将我和燕府绑定,让我对燕府多加照顾? 傻子才会干这事啊! 燕七低沉着声音道:“既是燕老爷的佩刀,叔你为何要给我?小少爷不是也在这潇湘别苑里吗?而且由儿子继承他老子的佩刀,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孟晶摇头道:“小少爷只是个凡人,这把刀留在他身边只会害了他。” “凡人?只怕未必!” 燕七脑子一动,忽地想起一品天丹的事来,前不久还想着等遇到孟晶之后询问一番,正好现在孟晶就在眼前,倒不如现在就问问。 不等孟晶出声,燕七便继续道:“叔,你知道天丹吗?” “天丹?千年来,世间已无人能炼出天丹来了。” “那千年前呢?” “千年前倒是有一个人可以,不过也就炼制了一炉。” “那天丹的药效如何?” “药效么……”孟晶忽地转过头,一双眼睛中陡然射出两道寒光,他的声音忽然冷了起来,“你小子无故问这么多,该不会真教你得到天丹了吧?” “嘿嘿,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叔你,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还真就得到了一枚。” 燕七笑着自怀里摸出那小绿瓶来。 “这就是天丹?一……一品天丹?” 孟晶拿着自小绿瓶里倒出来的那粒小药丸来看了半晌,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叔,是这样的,在你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咱金陵城外出现了一座九霄宫,我无端被卷入进去了,所幸有魔门妖女搭救,这才在保全性命之余,还得到了这枚天丹……” 第107章 斩天拔刀术! 在这个世界里,孟晶可以说是燕七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 是以,燕七几乎将九霄宫里发生的一切都讲给孟晶听了,唯独对宫九霄和他都是穿越者的身份只字不提。 孟晶听完,语气没有任何的波动:“倒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有如此福报,不只打破了成年人根骨已定难以修行的说法,居然还教你小子得到一枚一品天丹,在我看来,这九霄宫就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一场机缘!” “机缘?还是我的机缘?叔,算了吧,好几次都差点死了啊!”燕七可不想听这种忽悠话,连连摆手。 孟晶还要再说,燕七忙打住道:“叔,你就别浪费口水了,赶紧说说这一品天丹的功效吧?也不知能不能帮上小少爷。” “这正是我刚才要跟你讲的。”孟晶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可知道天丹意味着什么?” 燕七愣愣地摇了摇头,心里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这他妈要是知道,哪还需要问您老啊? “天丹天丹,以天为名,其寓意便是有通天之能,若是在其刚炼制出来时服下,增涨功力,增添寿元,俱不在话下,甚至还可以令人突破桎梏,去领悟道之真意!” 燕七听得目泛异彩,忍不住喃喃道:“这么牛叉?” 他有些兴奋地道:“叔,我现在要是把它吃下去了,是不是能立马变得很强大?” “想得美。”孟晶冷哼一声,接着道,“刚才说的是这天丹在炼制完成时的功效,只可惜过去了千年时间,这种功效必定会大打折扣。” “啥?那不是成了颗废丹了?”燕七没料到孟晶话锋一转,听起来这粒一品天丹似乎已经一文不值了。 “废丹倒不至于。”孟晶夹起天丹在空中轻轻晃动,天丹的表面忽然有微弱的光芒亮起,那是一道道古怪的纹路,孟晶见多识广,立刻就认出了这是护丹纹,越是玄奥,便越能封存药力。 “这护丹纹大致还算是完整,也就是说这粒天丹里的药力还没完全散去,倒不至于成为废丹,小子,我再问你一次!”孟晶忽然抬高了声音,高声道,“你当真愿意将这粒天丹赠予小少爷?” “叔,你这一问可就多此一举了!”燕七挺起胸膛,巴掌拍的胸膛啪啪作响,“我既然拿出来了,肯定就是想帮帮小少爷,刚好这天丹有用,叔你只管拿给小少爷就是!” 说完这番话后,燕七又有些疑惑了。 孟晶这么强大,如果他要拿去,根本不需要再问燕七,直接行动就完事了。 难道真正的高手都有一种要人自己主动送上去的癖好? “好,燕七,不管这天丹是否还有药力,你的这个决定都值得我好好感谢你!”说着,孟晶居然冲着燕七一抱拳。 “叔,这就不……用……了……吧!” 燕七拖长尾音拒绝,却没有半点移开的意思。 “你小子的脸皮果然还是这么厚!” 孟晶哪里瞧不出燕七是故意的,不过他也不介意,沉声道:“为表示感谢,我准备传授你一记刀术!” “刀术?” 燕七一惊,连连后退,一边摆手一边道:“叔,我看就……不必了吧,我都还没决定要练刀呢!看别人耍剑的,又潇洒又飘逸,耍枪的,又威武又霸气——” 不等燕七说完,孟晶便冷冷打断道:“你既已成为燕府的家丁,练刀便是你的宿命,再说了,我传你的这记刀术可是燕巡天自创的绝学,你学会了又不吃亏!” “燕大将军的绝学?” 燕七一听,神色有些意动起来,便有些勉强地道:“行吧,我先看看是啥刀术!” 孟晶抬手一指,于电光石火之间在燕七眉心一点。 燕七只觉眉心一凉,好似一根冰针钻进了眉心深处,然后脑子里便多出了一个画面。 “叔,你确定这真是燕大将军的绝学?感觉不像啊,不就是拔刀嘛!谁不会拔刀啊?这也能称之为绝学?”燕七细细回味着脑子里的画面,觉得孟晶是故意在敷衍他。 “也就你这个没有见识的小子才会认为燕巡天的这记拔刀术平平无奇,实话告诉你,这一招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斩天拔刀术!” “斩……天……拔刀术?”燕七吃了一惊,这名字倒确实霸气,只是他仍是有些不相信,仅仅只是拔个刀就有这么大的威力? “行了,你小子现在也别琢磨了,等你的实力精进后,在练习这斩天拔刀术时自会有所体会,至于你到底能达到什么阶段,就看你自己够不够勤奋了。” “瞧您这话说的,我肯定是很勤奋的,至于能到什么阶段,那肯定是要看天分的嘛,叔你别不信,到时你就知道了!” 一听到勤奋二字,燕七顿时来了信心,作为一个经历过无数内卷的新世纪好青年,燕七最不缺的就是勤奋。 “到时?”孟晶摇了摇头,声音变得低沉起来,“那时我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叔,你在说啥啊?哦……我明白了,是因为那个跟我打听你的林凌吗?哎呀,叔,你就放心吧,你这么厉害,他不可能是你的对手!”燕七嘿嘿干笑两声,不懂孟晶怎会说出这种悲观的话来。 “燕七,你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天底下到底有多少人在找我,我不可能躲藏一辈子,与其终日躲躲藏藏,还不如趁现在帮燕巡天最后一个忙。” “可是,叔,你说的他们是谁?又为什么会找上你啊?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吗?”燕七听得一头雾水,忙连连追问。 “你现在实力还很弱,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半点好处,你还是别问了。”孟晶摆了摆手。 “唉,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了,既然知道我实力弱,那一开始就别告诉我啊!”燕七愁眉苦脸地道,“现在好了,我已经知道一点了,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叔你不告诉我,我怕是得想好久好久,一天两天里我还能守口如瓶,但时间一长,那可就难说喽,保不准就在某一天不小心说漏嘴了。”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孟晶很没责任感地撂下一句话,忽地抬手一探。 那笼罩在头顶的黑幕忽然裂开一道口子,燕七正惊愣间,一道平躺的人影便从裂缝中横飞进来。 燕七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沉睡中的燕北飞,他忍不住低声道:“叔,你这是要干嘛?” “都说了我要帮燕巡天最后一个忙,你的记性是不是太差了?”孟晶一边回应,一边连续弹指,一道道拇指粗细的青色光芒没入燕北飞体内,燕北飞仍处于沉睡之中,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刺激,接着孟晶右手虚抬,燕北飞便自动盘膝坐起,坐在两人之间的虚空当中。 “叔,你和燕大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燕七虽然看不出孟晶到底在做什么,但他敏感的觉得燕北飞今后的生活要发生很大的变化了,同时,燕七又对孟晶与燕巡天具体是什么关系来了兴趣,不由出声询问。 “情同手足。” 孟晶的回答十分的言简意赅。 “得,我不问了,叔你忙吧!” 燕七知道再问也问不出啥来,索性后退几步,静静地看着孟晶的动作。 此时,盘膝坐在空中的燕北飞仍陷入沉睡当中,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双眉微皱,眉宇间似积蓄了很大一团的愁绪,就连沉睡时都没法散开。 燕七知道燕北飞定是在为其父亲燕巡天的离世而发愁。 唉,真是个可怜的小孩儿,几年都见不到生父一面,却没料到再见竟是永诀。 燕七有些唏嘘。 这时,孟晶已经开始对一品天丹下手了! 只见他打出一道玄力将天丹包裹住,然后再屈指一弹,又是一道玄力出现,却快如闪电,将被玄力包裹住的天丹震碎。 随着天丹的外壳化为齑粉,那原本刻在外壳上的护丹纹也宣告瓦解,立时,氤氲的气雾在孟晶的玄力中飘摇。 这应该就是孟晶所说的药力了! 燕七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然后他就看见孟晶控制燕北飞张开嘴,玄力包裹着药力一起进入了燕北飞的嘴中。 咕咚—— 沉睡中的燕北飞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霎时。 燕北飞皱起了眉头,张嘴便是惨叫。 声音之大,几乎快把燕七给震聋了。 燕七吓了一跳,往黑幕外望去,发现四周一切如常,这才醒觉这黑幕应该就是孟晶布下的禁制,能够隔绝一切声响! 还是咱叔想的周到啊! 燕七暗暗点头,专心地观察起来。 燕北飞的惨叫声仍不绝于耳,眉头紧皱,双眼始终没有睁开,额头上青筋暴起,不……不只是额头,脖子上,手臂上,脚踝上都出现了一条条青筋。 隐约间,燕七还听见燕北飞身体内传出了一连串微弱的噼噼啪啪的声响,感觉像是一根根骨头被无情地碾碎了一样。 哎哟……小少爷这回是遭大罪了啊,可惜啊,也不知道孟大叔用的啥法子,竟能让小少爷痛而不醒,倒让燕北飞表现出的痛楚感减弱了不少。 燕七瞅了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问道:“叔,你该不会是在给小少爷重塑根骨吧?” 第108章 像尘埃一样,被风卷走了! “你小子要是再聒噪,就让你也尝尝这种痛苦!” 孟晶只用一句话就将燕七的好奇心彻底掐灭了。 燕七只得悻悻地缩在一旁,有心想别过头去不看,可无奈燕北飞的叫声实在太惨烈了,他便只有挤眉弄眼地去瞧着燕北飞。 单看燕北飞的表情,燕七甚至已经完全能够想象到燕北飞正在经历一种怎样的痛苦了。 那应是一种全身骨头正在一块一块碎裂,而后又慢慢重组的痛苦。 碎裂时的痛不欲生,重组时的酥麻难耐,都在燕北飞脸上那不断浮现出的表情上显露了出来。 唉,燕北飞啊燕北飞,你小子其实运气也挺不错的,当然了,跟老子比还是差了点,老子只需要双修就能踏上修行路,不过你也没差多少,有这深不可测的孟大侠在,再加上老子的一品天丹,你一定也可以踏上修行路的! 只是这过程么……是痛苦了点,你就慢慢忍受吧! 燕七看着看着,感受着时间的流逝,他也不禁为燕北飞捏了两把冷汗。 从孟晶动手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燕北飞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脸色也愈加惨白,都快变成透明的了,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坚持到底! 燕七实在不想再看燕北飞的惨样了,便把目光移向全力帮助燕北飞的孟晶身上。 只这一眼,就让燕七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天,我这是看见了什么? 燕七十分震惊,在他的眼中,孟晶好像正在黯淡! 是的,就是黯淡! 孟晶从来都是罩着一件镶着暗金色边的黑袍,可现在,他身上的这件袍子竟然开始变淡了,不只是他的袍子,就连他整个人都在变淡! 燕七能清楚地看见,随着孟晶身影的黯淡,青色的玄力光芒越发的闪亮,如一只大手轻抚着燕北飞的全身,而后缓缓进入燕北飞的体内。 “叔这是在干什么?”燕七暗想着,虽然以前从未见过这一幕,可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有了一种感觉。 感觉孟晶似乎在耗费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 孟晶为什么要这么做? 仅仅是因为孟晶自己口中的一句——和燕巡天情同手足吗? 就因为和燕巡天关系要好,燕巡天死了之后,现在他就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帮助燕北飞走上修行路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俩之间的这份感情也太伟大了吧? 燕七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的感情,所以他在心里腹诽道:“这俩货不会是基佬吧?” 燕七正胡思乱想间,孟晶忽然出声了:“小子,我即将消失,在这最后时刻,我有几点嘱咐你要记清楚!” 果然,跟老子想的一样! 燕七叹息了一声,恭敬道:“叔,您尽管交代,我能办到的一定照办,绝不含糊!” 燕七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但在今夜,在此时,在这个燃烧自己生命也要帮助燕北飞的孟晶面前,他那份理性已经保持不住了,他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内心,并下定决心不管孟晶的嘱咐有多难,都一定会尽力去办! “哼,能办的你才去办?你小子倒真挺会耍滑头。”孟晶冷哼一声,“就算是办不到,你也得去办,不然,等我再回来的那天,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叔,你又在说笑了,你挂了还能再回来?谁信啊?”燕七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行行行,叔你就快点说吧,你瞧你现在都黯淡的看不出人样了,你要再不说出口,可能就来不及说了哟!” “当然能回来,小子,我身上的秘密你以后终会知道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寻我?”黯淡的孟晶嘴角勾起一丝微小的弧度,似乎是在笑。 燕七懒得再和孟晶争辩,索性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摆出一副聆听的样子来。 “第一点,待会儿我消散后,你得把燕北飞送回房去,要记住,不论他喊热还是怕冷,你都不能采取任何的措施帮忙,其他人也是一样,最好是不要让其他人闯进来,就连燕……夫人也不行!这你能做到吗?” “不管热还是冷……” 燕七复述一遍后,虽觉得要阻止燕夫人是有些困难,不过也并不是一定就办不到,最多就是让燕夫人记恨上他。 是以,燕七点头应下。 “第二点,传给你的斩天拔刀术,从明天开始就要修炼,是每日都要练知道吗?而且在练的时候一定要专注,一定要告诉自己,无论是杀人,还是迎战,都只需要一记拔刀,刀一出鞘,胜负即分!除此之外,永远不要有出第二记,第三记拔刀的想法!当你能一日拔刀万次,百日未曾懈怠时,你就有了燕巡天那样的实力了!” 每天都要拔刀? 还要保持专注? 什么? 只用一次拔刀就要打败敌人? 那敌人不要面子的啊? 真不能有第二次? 一日拔刀万次? 嘶……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老子怕是一整日不吃不喝地拔刀也达不到一万次吧? 百万次过后就能有燕大将军那么厉害? 下一个‘不见星空吾为峰?’ 不见星空倒是知道,还看过哩! 至于‘吾为峰’? 燕七摇了摇头,这孟大侠怕是在给他挖坑,咱脑瓜不笨,这坑不能跳! 不等燕七出声,孟晶又道:“第三点,小少爷醒来后,你便带着他去闯风雷宗的山门,就说小少爷要拜师,你记住,风雷宗有风雨雷三座山峰,千万不要忘了小少爷要拜的是雷峰!也就是他父亲燕巡天拜师学艺的那座山峰!” 燕七默默听完,觉得这一点倒不算刁难,毕竟燕北飞在经历过重塑根骨后,根骨肯定是极好的,要想拜入风雷宗肯定不难,至于能不能拜在雷峰,有他爹那层关系在,肯定也不是问题。 “好,这一点我记住了!”燕七想通后,便自信一笑。 孟晶摇了摇头,这小子果然没什么见识,雷峰可不是好进的,后面有的是苦头给他俩吃! 燕七可不理会孟晶的摇头,趁着孟晶思忖时,他忙道:“好了好了,叔你就别再交代了,已经够多了,再多我可就记不住了。” 孟晶置若罔闻,继续道:“第四点,一旦小少爷拜入雷峰之后,我需要你一直跟在他身边,你小子别想多了,不是要你保护他,而是要你在风雷宗里挑事,挑的事越大越好,越严重越好,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对付你,你只是个家丁,他们是不可能对一个家丁动手的,那只会降低他们的身份,只要你闹的越过火,那么找上小少爷的人也就越多……喂,你小子在看啥呢?听到我说什么没有?” 孟晶正在高谈阔论,就瞧见燕七脖子伸得老长,一颗头紧紧凑了过来,刚呵斥一句,就听燕七一脸猥琐地笑道:“叔啊,你该不会想用风雷宗的弟子当磨刀石,来磨小少爷这柄刀吧?” “确是如此,小少爷他修行岂不晚,只有经历无数的战斗了,才能更快地成长起来,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孟晶顿了顿,睨了燕七一眼,冷笑道,“怎么?你小子不想干这种缺德事?” “缺德事?这怎么能叫缺德事呢?”燕七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他义正词严地道,“这分明就是助人为乐的大好事啊,再说了,那也不叫挑事啊,那他们磨小少爷这柄刀的同时,也等于是在拿小少爷磨他们那柄刀啊!”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以孟晶的说法,老子有家丁这层身份在,完全不需要顾忌风雷宗门人的脸色,只需要挑事就好了。 挑事多简单啊,是个人都会!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燕七可舍不得错过这种事,忙不迭地答应:“叔,你放心,济世救人在我这里肯定是胡扯,但瞎捣蛋,找麻烦这事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叔,你不用再交代了,你就放心的去吧!” 燕七生性洒脱,尽管在一开始听闻孟晶会消失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舍,但结果既已注定,他也就只难过了那么一小会儿,现在完全已经抛在脑后了。 “还有最后一点。”孟晶此时已经黯淡的完全没有半点人样了,整个人已变成了一团灰蒙蒙的光团,只有他那金铁交击般刺耳的声音仍旧稳稳地传进燕七的耳朵里,“五年后的九月初九,风雷宗会有一次试炼,你不但要保证小少爷能进入这次试炼,同时也要保证能跟上小少爷,进了试炼之地后,你们哪儿也不要闯,直奔落雷窟而去,我将会在那里等你们!” 最后一个字消失,孟晶已彻底消散。 笼罩住四周的黑幕也宣告消失。 砰—— 盘膝悬浮于空中的燕北飞实打实地落在了地上,不过他已经彻底昏迷过去,完全没有反应。 “这就消失了?” 燕七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仍有些不相信,只觉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孟晶倏忽而来,又倏忽而散,就好像一粒被风卷起的尘埃。 “唉,虽说这位叔交代的每一点都是对燕北飞和我有好处的,不过这说话只说一半的毛病可真太烦人了,前一刻还说要消失,后一刻却说在什么试炼之地等我们?妈的,搁这玩猜谜呢?” 燕七甩了甩头,弯下腰抱起燕北飞,只觉燕北飞全身软绵绵的,就像没有骨头一般,体重也轻巧无比,感觉就像抱了一团棉花。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妇愤怒的燕夫人……” 第109章 孟晶?孟晶……惊梦?! “热……好热,快热死了啊——” 房间内,燕北飞被绑的跟个粽子一样,在床上仍不断地翻腾。 汗水就像下雨一样,床褥都快湿透了。 燕北飞动弹不得,不住地惨叫,摇晃的床架子吱嘎作响,仿佛随时就会散架! 紧闭的房门外,燕七跟一尊门神一样守着,燕北飞的惨叫声不住地在耳边响起,燕七有无数次的不忍,终究因为孟晶的告诫而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燕北飞啊燕北飞,你现在的痛苦只是短暂的,只要你能挺过去,未来就是一片光明啊,你可不能倒在这一步啊! 燕七在心里默念着,忽然,东南西三面的房间里依次亮起了灯光,接着便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叔啊叔,你都变成阿飘了,怎么还给我留下这种难题呢?” 燕七甩了甩头,摆好架势。 燕夫人身体很虚弱,被丫鬟搀扶着匆匆赶来,一头秀发散乱地披散着,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愁容和担忧,就连衣裙的扣子都少扣了两颗。 还未走近,燕夫人焦急的声音便远远地传了过来:“飞儿,飞儿,你怎么了?” 离得近了,瞧见燕七正挡在房门前,燕夫人不悦道:“燕七,你没听见飞儿的惨叫声?” 来了! 燕七咬了咬牙,回道:“听见了。” 数日以来,燕夫人忧思成疾,面色蜡黄,整个人全然没有半点精气神,在听到燕七这冷不丁的几个字之后,她的脸上竟浮现出几片异样的红晕来,她不禁呵斥道:“燕七,你是不是忘了你家丁的身份了?你不进去察看也就罢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叫大夫啊!” 孟晶真是过分啊,这让老子怎么跟燕夫人解释嘛! 燕七苦笑道:“夫人,多的您别问,您只需要知道,小少爷现在正经历着一场蜕变,一旦熬过来,未来成龙成凤皆有可能!” “神神叨叨的,听不懂你在讲什么,总之现在我一定要见见飞儿!”燕夫人声音严厉起来,瞥见新配的几名家丁来到近前,忙下令道,“你们几个把燕七给我拖出去!” 燕夫人一下令,三名家丁立刻行动。 “几位兄弟,我劝你们最好是别动手!” 燕七瞧着这三名家丁撸起袖子往面前走来,他不由冷笑一声。 三个家丁都是林凌安排的,能被林凌看上的自然都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从燕七跟着燕夫人两母子一起来入住潇湘别苑开始,他们就已知道燕七这个家丁并不简单,本想着日后好好结交结交,却没料到一夜还未过去,就生了事端,此时燕夫人的命令在前,容不得他们退却。 “燕七兄弟,你别怪我们,林凌少爷交代过了,夫人的话我们一定要听,对不住了,燕七兄弟!” 张口闭口就是兄弟,这三名家丁也算是很给燕七面子了,见燕七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三名家丁又往前踏出一步。 此刻,燕七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三级台阶。 “没错,你们是该听夫人的话,但今天,在此地,只要我燕七还能再站起来,就不可能让你们进屋!” 这三人的态度不错,燕七只能微带着歉意说出狠话来。 “燕七,你是要翻天不成?”燕夫人没料到燕七的态度竟如此强硬,登时气得胸膛急颤,喘气也粗了一些,就连额头上也因为太过生气而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燕七无奈一笑,没有出声,但纹丝不动的身体已在无形中表明了他的态度。 “啊——好冷……冷冷冷……” 这时,屋内又传来了燕北飞凄厉的颤声。 燕夫人气苦,急得直跺脚,瞪了一眼被燕七唬住的三名家丁,更加生气了:“你们还愣着干嘛?动手啊!” 三名家丁再不迟疑,同时跨步,伸手,欲要将燕七一举拿下! 但燕七的眼力早已超越了常人,在这三人出手的那一刻,他立刻就看出这三人出手时的运动轨迹,只往后撤了两步,便教三人在瞬间里扑了个空。 卧槽! 我这么行? 燕七有些意外,万万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快。 三人心惊,只觉刚才眼前一花,燕七的人便已后退了,三人都是愣了一愣,互相使了个眼色。 是个狠茬子! 动真格的! 对! 眼神的交互只在刹那间,三种意思地交汇也只在刹那间。 刹那过后,三个家丁再度出手,手上已包裹有一层蔚蓝色的光芒! 入海境! 瞧这玄力的颜色,应该是很低的境界! 好啊,姓林的果然没安什么好心,就连安排的家丁都是修行中人! 燕七只看了一眼,当即决定不再后退,他要迎战! 实际上,他身后就是房门,也没法再退了! 听妖女说我如今也是入海境,倒不知能不能跟这三人一战? 也罢,先打过再说! 燕七一咬牙,学着三人的模样,抡起一双拳头便砸了过去。 霎时,燕七的一双拳头上亮起了夺目的金光! 金色的玄力光芒? 那是什么境界才有的玄力? 以前没见过啊! 三名家丁都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却在倏然间后撤。 不管见没见过,但那双拳头上传来的气势却是无比的迫人,三人自知不是对手,立刻放弃应对,退守到一丈开外。 不打了? 他娘的,都还没交上手呢! 燕七瞧见三人后撤,只能强行收回双拳,只觉心里有些憋闷,忍不住哼声道:“你们不是要动手吗?怎么又停下了?” “燕七兄弟,我们三人眼拙,没看出你竟然是一个修行高人,刚才向你出手是我们冒犯了,对不起!”一名家丁毫不避讳技不如人的事实,向燕七诚恳地道歉后,又望着燕夫人,歉然道,“夫人,小的们无能,打不过燕七兄弟,这潇湘别苑里既有燕七兄弟在,也就没我们什么事了,我等这就告退!” 这三人竟然说退就退,眨眼间就出了潇湘别苑,消失在朦胧的天光之中。 “不是,这就走了?工钱都不要了吗?” 燕七不禁大跌眼镜,万万没想到这三人竟如此耿直,要换做是他,怎么也得把昨日的工钱要了再走! 燕夫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三人溜得如此干脆,一时间竟有些忘了燕北飞还在房里惨叫,半晌才回过神来,燕夫人此时已冷静下来,她看了燕七一眼,尽量使语气显得正常:“燕七,你是不是知道飞儿为何会惨叫?” 燕七点头道:“夫人,别的我不能多说,我只能说你的猜测是对的!” 房间内,燕北飞的叫声已经开始变得微弱了,也不知是力竭了,还是因为快要昏厥了,燕夫人的心一阵阵的纠痛着,可看着燕七那镇定的眼神,她终究还是狠下心来,转过身去,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回房去了。 夫人这关总算是过了! 瞧见夫人的房门被丫鬟关上,燕七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推开房门,一个闪身便进了房去。 往床上一看,燕七顿时呆住了! 那哪里还有半点床样啊! 床架子碎裂的七零八落的,床褥也破碎不堪,细碎的棉花在空中纷飞,原本被他绑在床上的燕北飞也已经不知去向了,燕七用心倾听之下,竟一时听不见燕北飞的呼吸声。 燕北飞这小子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燕七一脸狐疑地向走上前,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窗户早已被他钉死了,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那燕北飞哪儿去了? 燕七皱着眉头,忽然感觉脚踝衣襟,一双手握紧了他的脚踝,力度之强,就像一道铁箍! 燕七眼睛一亮,没有挣脱,而是弯下腰去,就在桌子下看见了燕北飞。 燕北飞全身皆已汗湿,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一脸的倦容,当他看到燕七时,他沙哑着声音道:“燕七……我……这是……怎么了?” 燕七嘿嘿一笑,接着脸色一整,一本正经地道:“小少爷,恭喜你啊,你顽强地挺过来了,以后你可以修行了!” 燕北飞没有出声,只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燕七。 可以修行? 这家伙说什么胡话呢? 小爷我能不能修行我自己还不清楚么? 沉默了半晌,燕北飞用尽全力抬起了手,示意燕七拉他上来。 燕七扶着燕北飞在凳子上坐好,便讲起了整件事的经过。 孟晶既然说他和燕巡天情同手足,那就没有向燕北飞隐瞒的必要了。 燕北飞听完,若有所思地道:“那人真这样说的?只要我挺过来了就真的可以修行了?” 燕七重重点了点头。 燕北飞还是不信,又道:“天丹真的有这么厉害?还有,你真确定你拿到的是一枚天丹,而不是粒寻常的药丸子?” 燕七脸色一黑:“那当然,小少爷,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差点没忍住把那天丹给吃了,要不是为了你,哪会保存到现在?” “你有这好心?” 燕北飞白了燕七一眼,动了动肩膀,发现原本酸软无力的肩膀此时竟有了力气,他的眼睛不由一亮,也许,可能真的有效果吧? 不过,由于现在全身湿透,燕北飞实在没有活动的心思,便坐着不动了,望着燕七道:“你说的这人为何要帮我?” 燕七回道:“哦,这个啊,孟大叔说他是你爹的朋友,他是特地赶来帮你的!” “孟大叔?我怎么不记得我爹有个姓孟的朋友?”燕北飞皱着眉头道,“除了姓孟之外,他的名字呢?” “孟晶。” “孟晶?孟晶?” 燕北飞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忽地脸色一白,几乎脱口而出:“孟晶……惊梦?惊梦!” 第110章 前往风雷宗! 惊梦是一把刀的名字! 这把刀在十七年前还只是一把宝刀,以锋利着称。 天下间,锋利的宝刀数不胜数,惊梦虽也算有名,却并不算无与伦比,与众多同一品级的宝刀同处在风雷宗的刀峰之中。 风雷宗门人不仅仅是修习刀术,还需要铸刀。 残次品会扔进熔炉化作铁水。 只有成品才会被保存下来。 多年以来,风雷宗里便有了一座刀峰! 刀峰上的刀数不胜数,每年都会有风雷宗门人前去捉刀。 三十年前,燕巡天于刀丛之中相中了惊梦,此后,惊梦刀便成了燕巡天的佩刀。 与仙道正派切磋百余次,与魔门八支相斗七八年,之后在镇守镇妖关的第五个年头,惊梦一刀斩出,八十丈长的刀气所向披靡,一举斩下一位天妖级的妖族,从此,惊梦刀的神奇之名便从镇妖关传遍了整个大夏王朝。 惊梦刀也从宝刀之名变成了神兵利器! 期间,镇妖关曾有无数人向燕巡天讨要神刀,仔细摸索过不少时间,可都无法再发挥出燕巡天斩出来的那样一刀。 那时,人们方才明白,这已不是一把普通的神刀,它有灵!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无人愿相信。 但,只有燕巡天一直都知道惊梦刀是有刀灵存在的! 每当四下无人之际,刀灵便会主动离开惊梦刀,幻化成燕巡天的模样,与燕巡天对招。 燕巡天厌烦刀灵变幻成他的样子,却又拗不过刀灵,只能无奈放弃,只是总对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刀灵,心里难免有些无奈,遂主动给刀灵取了一个名字。 名叫孟晶! 孟晶……反过来就是惊梦! 燕北飞年纪尚小,自然不可能知道这段轶事,他只知道他爹的佩刀之名,所以才在刹那之间想到这一点。 见燕七仍一脸茫然,燕北飞只能解释一遍。 燕七这下明白了,他有些意外地扣了扣脑门儿。 刚和孟晶接触的那段时间里,燕七总是以为孟晶是对燕夫人有想法,只是因为畏惧燕巡天之名才不敢贸然进府,只能远远关心,却没想到原来一开始燕七就想错了,搞半天孟大叔居然是燕巡天的佩刀。 忽然之间,一切都明朗了。 前有林凌无意间透露燕巡天战死时佩刀无故消失,后有孟晶的真实身份浮现,两件事一串联,燕七很容易就想清楚了。 孟晶之所以出现在金陵照看着燕府,肯定是燕巡天临死之前的交代,至于后来孟晶的消失,可能是因为大小姐燕青霜要去接收燕巡天的遗体,所以孟晶只有跟过去,这也就能解释为何孟晶忽然间就从金陵城消失了。 至于今夜他为何出现,显然是跟寻找他的人有关! 可能是找他的人太多了,他不能再躲藏下去了。 也可能是因为燕夫人和燕北飞被接到圣京城,而风雷宗也在圣京城,孟晶忽然有了这个疯狂的计划…… 不对! 燕七摇了摇头。 这个解释很牵强,毕竟孟晶一开始是不知道燕七身上有天丹的,这个计划……应该是孟晶临时起意所致,他今天来的本来目的应该不是这个。 只是孟晶……惊梦…… 一想到孟晶居然是一把刀的刀灵,燕七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在他的心里,孟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救命恩人! 可有诸多佐证在,燕七便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孟晶是一把刀! 惊梦刀! 燕七深吸一口气,推开窗看了一眼天色,天光已经大亮,晨光中冷意渐去,圣京城不比金陵城,金陵城处于南方,天一亮就会慢慢变热,但圣京城不会,不但不会变热,甚至还有点凉。 一股凉风扑面,燕七稳了稳有些激动的心,回头对燕北飞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小少爷, 你已经没事了,要不要去跟夫人报个平安?” “是啊,娘她一定担心坏了!” 此前,燕北飞于惨叫中时并非没有意识,他听到了娘与燕七的对峙,只是受制于身体上的痛楚,让他无法出声,此刻身体恢复如常,一听燕七提起,燕北飞神色一方,从凳子上噌地一下跳了起来。 砰—— 燕北飞这一跳足有三丈高,脑袋与横梁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 未来得及惨叫,燕北飞重重摔落在地,摸着鼓起个大包的后脑勺,他愣愣地看了燕七一眼,然后便呵呵傻笑起来,笑着笑着,眼里就浮现出了泪花。 这小子终于发现身体的变化啦! 也算是得偿所愿啦! 燕七抱着膀子靠在墙壁上,静静地等候着。 半晌过去,燕北飞终于恢复了平静,抹了抹眼睛,他望着燕七,由衷地道:“谢谢你,燕七!” “小少爷,你看你见外了不是,跟我还用得着说谢谢吗?”燕七嘿嘿一笑,挤眉弄眼地道。 “不说谢,是怕小爷给不了你想要的。”燕北飞撇了撇嘴,站起身来,边走边道,“说了谢之后,你就没法再找我讨要谢礼啦!” “啧啧啧,小少爷啊,你还是个八岁大的孩子啊,可不能这么机灵,这让我以后怎么从你身上占到便宜呢?”燕七摸了摸鼻子,跟在燕北飞身后,接着道,“不过呢,你这么说对我没用,我的脸皮之厚你是知道的,小少爷,我也不需要你给别的谢礼,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燕北飞一怔,回头问道。 “拜入风雷宗时带上我!”燕七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望着燕北飞。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拜入风雷宗了?”燕北飞有些意外地看了燕七几眼,他掰起手指头数了起来,“几年前曾听我爹讲过,说刀术入门容易,精修困难,不如练枪,攻守兼备,只要勤加苦练,必能精通!” 这小子想练枪? 毛都还没长齐,练个鸡毛枪啊? 再说了,这小子要是去练枪了,那孟晶交代的事怎么办? 原谅我,虽然已经知道该唤作惊梦,却总是改不过来! 燕七顿时就急了,声音大了起来:“不行,你一定要拜入风雷宗!” 情急之下,他早已忘了双方的身份,称呼起来也不加上敬语了。 “为什么?”燕北飞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因为……因为……”燕七迟疑着,不知道该怎样讲下去,潜意识里,他并不想把孟晶交代的事全讲给燕北飞听。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后,燕七咬了咬牙道:“小少爷,你爹可是星空境下的第一人,以手中之刀镇守镇妖关,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你怎么能忘本呢?你难道不想继承你爹那样的刀术?” “我……” 燕北飞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反驳话来,慢慢地低下头去。 燕七见状,心里一喜,知道已经说动燕北飞了,忙道:“小少爷,快去跟夫人报一声平安,趁着天色尚早,我们即刻就动身前去风雷宗!” “啊……这么快?”燕北飞没料到燕七说风就是雨,完全不给他缓和的机会。 “快?哪里快了?我还嫌慢呢!快去吧!”燕七把燕北飞往院子里一推,说道,“难道小少爷你就不想早点知道你如今的根骨如何?” 关于测试根骨的事情,燕七是听妖女顾诗情说的,说到这个,燕七就忍不住瞧了一眼手指上戴着的须弥戒。 妈的, 事情发展的太快了,当时刚回到燕府没多长时间,就被强行带着赶来圣京城了,都忘了通知妖女解除须弥戒上的联系了,搞的他现在完全就是守着一座宝山,却无法得到宝山里的宝贝! 燕北飞终究没能亲口向燕夫人报平安。 林凌总共安排了两个丫鬟在潇湘别苑,能被林凌挑中的丫鬟自然也不是寻常人物,俱是修行者。 她们没有听见两人在屋内的对话,却听见了两人在屋外的对话。 一听到燕北飞竟然有拜入风雷宗的想法,一人便替燕北飞去跟燕夫人报平安了,另一人则带着燕北飞和燕七离了潇湘别苑,径直往风雷宗赶去。 这个丫鬟名叫清竹,至于姓什么,无论燕七如何变着法的去问,都无法得到结果。 通过简单的接触,燕七发现清竹是一个心思很单纯的修行者,据清竹所说,当时林大少爷说要找两个丫鬟去伺候燕巡天的夫人儿子,清竹便带着清雅自告奋勇地领了这份丫鬟的工作。 清雅自然是留在潇湘别苑的那个丫鬟。 见燕七时不时地回头望着她,清竹的脸颊微红,却还是鼓起勇气解释起来:“你别多心,我和清雅只是太敬佩燕大将军了, 如今燕大将军离世,我和清雅就想着能陪在燕夫人身边,帮她排解一下愁绪!” 燕七微微一笑,一点也没有多心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就是有点不一样。 都是踏上修行路的人了,怎么还一副追星小女孩的样子呢? 难道燕巡天的魅力这么大? 可惜了,想不到我这天下第一帅的小家丁自打进入燕府后,居然连燕巡天一面都没见过! 如是想着,又行了一阵,在前面带路的清竹忽然停了下来。 燕七正在神游天外,丝毫没有察觉清竹已经停下了,脚步仍在向前,顿时便将清竹撞了个满怀。 嗯……不算瘦,也不算胖,不过,撞上去的感觉软软的,还是挺舒服的。 燕七坏坏一笑,就瞧见清竹红着脖子,悄悄地横移两步,声如蚊呐一般:“风雷宗到……到了!” 第111章 来人呐,出来接客啦! “到……到了?” 燕七抬头望去,只看见了一片连绵起伏的山丘,最高能有四五十丈,山丘上倒是长满了树木,郁郁葱葱的,除此之外,哪里能看到半点屋檐? 燕七一脸茫然地道:“清竹,说话呀,风雷宗在哪儿呢?” 清竹没有出声,回应的是燕北飞。 燕北飞伸手扯了扯燕七的袖子,摇着头一脸无奈地道:“燕七啊,你是不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啊?风雷宗作为能与玄天剑宗分庭抗礼的大宗派,虽然坐落在圣京城里,可若是能被轻易找到,那指不定得有多少人前来看热闹呢!” 这小子居然嫌弃老子没见过世面? 燕七嘴角一抽,摊了摊手道:“那小少爷你说说,该怎么才能找到这风雷宗?” “既是修行宗门,自然是要用修行者的法子才能找到!喏,像这样!” 说着,燕北飞闭上眼睛。 旁边,清竹赞许地看了燕北飞一眼,鼓起勇气冲着燕七眨了眨眼睛。 哼,我就看你小子装! 燕七冷哼一声,抱着双臂瞅着燕北飞。 只见燕北飞闭眼许久,呼吸渐渐放缓,整个人虽然还站在那里,却给了燕七一种眼前没人的感觉。 这实在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人就在眼前,怎么会感觉这个人已经消失了呢? 燕七有些苦恼,也有些愤恨,愤恨的自然是他不理解其中的奥妙。 过了一会儿,燕北飞忽然睁眼。 霎时间,眼前的山丘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就像是一层层葱绿色的云朵展开,露出了一座座高楼殿宇。 白墙青瓦,红柱绿植,粗略看去,竟有一股古意!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殿宇却不是完全建立在山丘上的,因为在山丘之后,居然还有三座巨大的山峰以左中右成三角之势耸入云端,尤其是在看到那半山腰处飘荡着的云雾时,更让人心惊万分! 这就是风雷宗么? 燕七的视线从那三座显眼的山峰上抽离,回落到眼前的山门上,风雷宗三个大字宛如刀劈一般,一笔一划尽显凌厉之意,教人不敢多看一眼! 燕七再看了一眼,忙眨了下眼睛,就瞧见燕北飞开始挪步。 燕北飞这小子想就这么进入风雷宗? 那可不行! 燕七可没忘记孟晶交代的事。 要高调,高调,还是他妈的高调! 要嚣张,嚣张,还是他妈的嚣张! “慢!” 顿时,燕七一声断喝,惊得燕北飞心脏一跳,回过头来,半脸茫然,半脸愤怒,冲燕七吼道:“燕七,你想吓死小爷是不是?” “嘿嘿!”燕七大笑一声,来到燕北飞身前,指着山门道,“小少爷,你不会是想就这么简单地踏进山门吧?” “嗯?小爷我不这么走进去,难道还要人家来接我进去?”燕北飞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燕七,觉得燕七是在明知故问! 清竹也是呆住了,不明白这个青衫小帽的高大家丁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她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燕七身上不住地乱瞟着。 难道这个高大家丁也跟我一样是个修行者? 是了,就是这样! 能在燕大将军府上做家丁的当然不可能是普通人啊! 只是,他为何总是这么多事呢? 难道他以前在燕府的时候也是这么的无礼? 哼,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清竹这样想着,眼神已经有些发痴了。 燕七哈哈一笑,昂首挺胸地道:“那是自然,小少爷你什么身份啊?您可是未来的镇妖关大将军啊!你将会以你手中的刀斩出一片乾坤霸业,继承燕巡天老将军的威名,必将震慑妖族千百年!你现在要是自己走进这道山门,那也太对不起你未来的身份了!” “你就继续胡诌吧!”燕北飞静静听燕七讲完,没有半点相信的样子,撇了撇嘴就要继续前行,却不料后颈一紧,竟然被燕七提住了他的衣领,领口勒住脖子,燕北飞一时有些呼吸不畅,脸色也和脖子一样红了。 “放……放手,燕七,你放手!”燕北飞没料到燕七竟然越提越高,惊得他小脚不住的在空中乱蹬,呼吸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慌神的燕北飞灵光一闪,忙挣扎着道,“行了……行了,我听……听你的!” 燕七这才将燕北飞放下。 总算脚踏实地了,燕北飞扯了扯衣领,再也不敢动抬脚的念头了。 “小少爷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心性不太扎实啊,难道你忘了你的根骨了吗?”燕七一本正经地道,“相信我,以我的经验来看,你的根骨毕竟震惊整个风雷宗,所以啊,他们来迎接你也是应该的!” 以你的经验? 你有个狗屁的经验! 自己还不是个无法修行的凡人! 燕北飞纵了纵鼻子,终究没敢把这些话说出口。 根骨? 什么根骨? 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的清竹回过神来,听清了燕七的话语后,一脸茫然地看着燕北飞,没瞧出这位小少爷的根骨如何啊,倒是挺精神的,眼睛明亮的就跟破晓时的星辰一样。 燕七一番话说出口,也是有些发呆,他倒是忘了没曾把他已经是个入海境修行者的事给燕北飞讲过,随即转念一想,这不重要,当下重要的是该如何让风雷宗里那群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主动出来迎接! 到底要怎样才能闹得大一点呢? 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燕七就想到了无数的坏点子。 烧杀掳掠,打砸抢偷…… 算了算了,咱是来拜宗的,不是来结仇的,犯不上犯不上! 有了! 燕七猛地一拍后脑勺,眼睛明亮的就像太阳,他忽然扯着嗓子嘶吼起来:“来人呐,该接客啦——” 噗—— 燕北飞一听,顿时喷出一大口口水,这家伙真是到哪儿都改不了这个癖好,这可是修行宗门,还当是在逛花楼啊? 这要是惹到了风雷宗的人,人家随手一刀劈过来,不得把燕七给劈成八瓣哟? 一念及此,燕北飞忍不住扯了扯燕七的袖子,见燕七不解地回头,他忙示意燕七注意言行。 岂料燕七浑不当一回事,只是笑着眨了眨眼睛, 示意燕北飞安静,看他表演。 “你就作死吧!”燕北飞气鼓鼓地回了一句,打定主意旁观下去,决定等到燕七真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就拿出真实身份来,想必燕巡天之子的身份应当保护得了燕七! “那个……能问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见风雷宗内久久没有回应,燕七正要再出声时,忽然听见清竹的询问,他侧头向清竹抛了个媚眼,嘿嘿怪笑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大家尽快知道我家小少爷的到来,你知道的,天才的到来就应该轰动全场——啊不是,就应该轰动整个宗门!” “噢!” 清竹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明白了燕七的想法, 但随即,又有一个新的疑问从心底升起——这个小少爷真的是天才吗? 经过清竹的打岔,风雷宗里还是没有任何响动,燕七咂了咂嘴,认为是他刚刚的声音可能太小了,没能吵醒宗门里的人。 燕七当即扎了个小小的马步,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后,立刻爆喝出声:“出——来——接——客——” 一字一顿,声若洪钟,传出老远后,仍有连绵不绝的回音远远传回。 离得近的燕北飞和清竹两人都是一脸惊恐的捂住耳朵,看燕七的样子就跟见了鬼一样。 这家伙真是个凡人? 燕北飞觉得牙根有些痒痒的。 燕府里的人果然不简单! 清竹的眸子里泛起异彩,直直地盯着燕七宽阔的后背。 燕七也被自己的这番操作给吓住了,久久没有出声,一直在回味刚才的操作。 只是吸了口气,让这口气一直往小腹下沉,沉到不能再往下的时候,骤然吐出这口气,在吐气的同时,暴喝一声,这才有了如此惊人的效果。 嗯……怎么说呢? 就……不亚于一颗巨石坠进百多丈的深壑里发出的响声! 太响了! 这下,风雷宗里的人总不可能当做没听见了吧? 反正燕七觉得,要是谁敢在他耳边像这样聒噪的话,他一定会当场给这个人赏一顿爱的赞扬! “谁在我风雷宗门前吵嚷?” 果不其然,一道毫不掩饰怒意的声音从山门内传出,紧接着,一道刺目的蓝色光芒闪现。 是刀气! 足足有十丈长的刀气! 刀气出现的突然,三人都是看得心脏一抽搐,根本来不及反应。 嗤—— 这道蓝色刀气斩落在燕七身前三分距离处,斩出来一道一指宽,七尺深的裂缝! 奶奶的,差点就给老子劈成两半了! 燕七手心里直淌汗,吞咽了口口水,梗着脖子道:“哟?这就是风雷宗的待客之道吗?我领着当世万中无一的天才前来拜会风雷宗,没人迎接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出刀,也幸亏我胆气豪状,你看我可有半点退却?” 妈的,我也想退啊,可是双腿已经被吓软了啊! 燕七说完,直直地看着山门。 几乎是眨眼间,山门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蓝色长袍,束高髻,插褐色木簪,作道人打扮,高高的额头光洁无比,模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秀。 这个年轻人一走出山门后就站着不动了,锐利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扫,最后定格在燕七的身上,轻声道:“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胆敢造次,却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小的家丁,不过也幸好你只是个家丁,不然刚才那一刀下去,你——不可能还活着!” 第112章 好无赖的家丁! 燕七这才看见年轻道人的手上握着一把小巧的弯刀,银白色,像一弯弦月。 虽说这人刚才那一刀确实很可怕,不过燕七也就在刚刚那一刹那有些恐惧,从这道人的话里不难听出,人家确实不屑于对咱这种小家丁出手! 按理来说,人家这一刀立了威,咱要是识时务的话,就应该客客气气的跟人好好交流。 但燕七偏偏是个厚脸皮的无赖,既然别人不屑于对他这个家丁动手,他当即就决定得一尺进一丈! 燕七叉着腰,高高昂起头颅,以鼻孔对着山门前的年轻道人,轻蔑道:“哟?堂堂风雷宗就只有这么一个不知名姓的小子来迎接拜宗的天才么?” 年轻道人皱起了眉头,目光仍牢牢锁定燕七,他有些想不明白。 这人到底是怎么敢的啊? 到底是哪里缺了根筋敢在风雷宗前叫嚣啊? 若不是…… 年轻道人轻哼一声:“在下关山,不知你们是哪位要拜宗?” 事实上,关山并不想表现得这么礼貌,但转念一想,若是也学着这家伙的无赖行径,那岂不是跟这家伙成了一路货色了? “这就对了嘛,你说你要是早点这么讲礼貌,我犯得着跟你浪费这么多口水么?关山么?这名字很普通啊,一看在风雷宗里就只是个小角色。”燕七一阵摇头晃脑,将关山数落一顿后,才笑嘻嘻地指着燕北飞道,“这儿呢,这儿呢,我家小少爷就是要拜入你们风雷宗的绝世奇才!” 燕北飞很想离燕七远一点,很不想让人知道他和燕七之间认识,实在太丢人了,哪有这么嚣张的来拜宗的人啊? 见关山的目光望过来,燕北飞尽力挺起胸膛,黑亮的眸子对上关山的眼睛,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口中的绝世奇才?算了吧,精气神瞧着还尚可,但根骨也就一般,连我风雷宗每年淘汰掉的最此等的也赶不上!”关山勾起嘴角,摆了摆手道,“你这小家丁疯疯傻傻的,赶紧别在我风雷宗山门前捣乱了,快带上你家少爷走吧!” 言辞之急切,足以说明关山是有多么的厌烦燕七。 燕北飞听完,目光一黯,低下头去,就要转身,却被燕七死死按住肩膀,让他动弹不得,他不由有些幽怨地瞧了燕七一眼,低声道:“燕七,你没听到人家说什么吗?还嫌不够丢人吗?走吧!” “小少爷啊,你也太容易被骗了,这家伙瞧着普普通通的,一看就是风雷宗里第二次的弟子,他说的话能信?”燕七浑不当回事,是以燕北飞不要被影响了心情,然后瞅着关山,冷不丁地道,“哎,我说,我家小少爷根骨如何是你一眼就能看透的吗?” 关山一听,登时就乐了,他手腕一翻,弦月一样的弯刀在掌心旋转出数朵刀花,而后在眨眼间回到他腰间的鞘中,他傲然道:“我的眼力如何,宗内上下皆清楚,我说他根骨不行,那就是不行!” “真的?” 燕七也乐了,他抱着双臂,歪着脑袋连看了关山几眼,而后抖着腿,得意洋洋地道:“我不信,除非你能看出我的根骨来!” 燕七虽然说的轻松,但心里却有几分紧张,既想试试关山的斤两,又怕暴露了他的纯阳之体,不过,这人从一开始出现,就直言小少爷根骨不行,那肯定是没看出来他是纯阳之体,如此反推回去,对于小少爷的根骨的论断,很明显也是胡诌的! 敢在老子面前胡诌,这不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主意一打定,燕七满脸都是坏笑。 “你?你一个家丁还能有什么根骨?”关山冷笑一声,连看都懒得看燕七一眼,不耐烦地道,“赶紧走赶紧走,这天才亮多久?我还得回去再睡一觉!” “你是根本就没有辨别根骨的本事吧?” 燕七并没有走,仍站在原地,一脸挑衅地道:“实话告诉你,老子的根骨天下无双,你连这都瞧不出来,还敢说我家小少爷根骨不行,依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喊你那些什么师父师叔伯或是掌门的出来迎接我家小少爷!” “够了!” 关山忽然断喝一声,音浪之强,震得燕七脑瓜子嗡嗡的,关山已经有些压不住怒气了,脸色都有些发红,他厉声道:“别以为你是家丁我就真的不会劈你!” 刷刷刷—— 早已出鞘的刀在他的掌心急剧地旋转,闪烁的光芒透出一股凌厉的森寒之感。 “哟呵,这就忍不住了?”燕七毫不畏惧,继续调侃道,“姓关的老弟,你修行多少年了?这养气的功夫不太行啊,这才哪跟哪儿啊?这就生气了?” “来来来,你往这儿劈!” 说着,燕七上前走了数步,微微低下头,露出古铜色的脖子,便摸着脖子便叫唤道:“你最好是现在就砍下来,不然你就枉为风雷宗弟子,正好也让世人知道知道风雷宗的弟子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家丁给惹的恼羞成怒了!” “你——” 关山听得脸青一阵白一阵,胸膛急剧地起伏,已经开始有些呼吸困难了。 手掌上的弯刀也不再旋转了,他狠狠吸了一口气,压下怒意,点头道:“我算是看出来,你果然是仗着你家丁的身份来叫嚣的,不管我动不动刀,到了你嘴里都会说成是我风雷宗的弟子跟你这个家丁一般见识,无论是真是假,只要传出去了,对你都没什么影响,因为你只是个家丁,但对我风雷宗却影响大了,真想不到你一个家丁居然有这样的脑子,让你当家丁真是屈才了,正好我风雷宗还缺杂役,要不要来?” 关山说完,燕七反倒愣住了。 妈的,不对劲啊! 这个关山是怎么从震怒的状态切换回来的? 感觉有些太过收放自如了些! 嗯……这人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不行,得记着这人! 燕七轻咳一声,嘿嘿笑道:“我也知道我是个人才,不过在风雷宗做个杂役也是在埋没我的人才,行吧,你既然想通了,我也就不再给你下套了,现在我家小少爷你也看见了,至于根骨如何,那是你能力不够,看不全面,我也不怪你,现在你赶紧把你们风雷宗里的大人物都喊出来吧!” “还喊?”关山愣住了。 清竹趁机凑到燕北飞身边,低声道:“少爷,你带来的这个家丁可真厉害呢!居然连风雷宗当代年轻弟子中的第三人都给拿捏住了!” 燕北飞没好气地道:“他呀,别的能力不行,也就嘴皮子利索。” “原来只是第三人啊,难怪这么好对付!”燕七就站在燕北飞身旁,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顿时怪笑一声,瞧着关山道,“关老弟,我呢……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你若再不去的话,那我可就自己来了啊!” 让你来? 跟先前那样叫阵? 关山实在是没有对付燕七的办法,忙道:“我去,我这就去!” 说着,关山忙跑进山门,一溜烟就不见了。 走在路上,关山仍在懊恼自己。 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我怎么说也是个入海境三品的修士,怎么就对一个小小的家丁毫无办法呢? 承德大殿。 风雷宗三百七十一名弟子全都聚于大殿之中,一尊巨大的金色长刀雕塑下,风雷宗的宗主柳浮云以及十一名长老正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在他们面前,一盏盏长明灯围成了一道圆圈,圆圈中正摆放着一尊新鲜的灵柩。 所有人正一脸肃穆地对着灵柩弯腰,就听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关山便微微喘息着出现在大殿门口,见所有人望过来,他一脸歉意地道:“对不起,不是弟子故意打搅,实在是山门下来了个浑人,口口声声说带着的少爷是个绝世奇才,弟子好心劝说之下,仍赶不走他们,所以……所以……” “所以你才赶回来求助?”林凌皱了皱眉头,指责道,“关师弟,不是为兄的说你,这等小事你随便挥两刀就解决了,难道说你平时练的刀术都被你抛诸脑后呢?” “大师兄教训的是!”关山低下头,咬牙道,“可是大师兄,这人是个家丁啊,我若动手教训一个家丁,日后传出去,有损我风雷宗的形象啊!” “你真是迂腐!又不是要你真的动手,你就随手使出两道杀招往那人身旁招呼就是,只要唬住他人就行了!”林凌摇了摇头,为这位三师弟的敦厚而感到惋惜。 “我试过了啊,没用啊!”关山很着急,忙将一开始出刀的事跟林凌讲解了一番,刚一讲完,他就暗叫一声糟糕,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也不知山门前的那个无赖家丁又会干出什么事来! 关山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忙央求着林凌:“大师兄,你就当帮个忙,去把那几人赶走吧!只要你帮了这忙,我……我帮你擦一个月的刀!” “想借机把玩我的夜隐刀?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林凌摇了摇头,“可以帮你这个忙,但你要帮我做一件——” 林凌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道洪钟般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我说关老弟,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你叫的人呢?怎么让你们接个客就这么难呢?” 声音在大殿里回响,久久不停。 所有的弟子们尽皆面面相觑,双拳握得紧紧的。 宗主柳浮云一脸淡然。 十一名长老神色冷淡,看不出喜怒。 关山吞了口口水,呐呐道:“大师兄,你看——” “哼,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林凌一跺脚,人已闪出大殿! 第113章 不知死活地挑衅! 林凌身形一闪,衣袂带起风声,只眨眼间,就已消失在大殿门口。 众弟子你望我我望你,都是为山门前叫唤的那个倒霉蛋捏了一把冷汗, 大师兄可不是好惹的! 就算是个家丁又如何? 一样得被吓得亡魂皆冒,几天都不敢回想起这回事来! 宗主柳浮云皱了皱眉头,望了一眼大长老,忽然道:“老张,这事你怎么看?” 大长老名叫张秋雨,闻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淡淡道:“现在的人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让凌儿好好教训一顿就是。” 柳浮云摇头道:“老张啊,这么多年来,你这火爆的脾气还是不见半分减少啊,听我说,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别整天教训这教训那的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说实话,一个家丁居然敢在我风雷宗山门前叫阵,我倒还真对这人有了点兴趣!” “宗主!” 张秋雨没好气地瞪了柳浮云一眼,语气也加重了些,这位宗主哪里都好,就是爱玩了些,小的时候是这样,做了几十年宗主之后,还是这样。 张秋雨严肃道:“宗主不可胡来,现在正在吊唁燕师弟呢,这才进行到一半,哪有提前撤走之理?” “无妨,见过之后再回来继续就是,燕师弟生前不拘小节,战死后想必也不关心这个!”柳浮云眨了眨眼睛,指了指有些骚动的众弟子道,“喏,你看他们,若不是有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在,他们只怕早已经飞出去了!” “这……” 张秋雨向前望去,果然看见弟子们都在兴奋地交头接耳,那还有半点吊唁的严肃模样,气得他在心里直骂:不懂礼数! 张秋雨恨恨道:“宗主,你若就让他们就这么去了,那岂不如了那叫唤之人的愿?” “如愿就如愿吧,我已经很久没遇见过这么胆大的人了,看看也好,搞不好,人家见到我们这一大帮人时,反倒被吓退了呢?”柳浮云展了展双手,袍袖翩翩,仿佛随时都会展动身形。 “唉!也罢……既然宗主你要胡闹,那我等也只好奉陪了!” 张秋雨叹了口气,忽然一声断喝,众弟子被吓了一跳,齐齐抬头张望过来,张秋雨沉声道:“在你们燕师叔面前,一个个还交头接耳的,成何体统?既然你们想去看,现在就让你们去看,等吊唁一事过后,罚你们把平日里要做的功课做十遍!” 呜呼—— 众弟子齐声怪叫,如鸟群般散去,转眼间,大殿里就空空落落的了。 “大长老,这……” 其余长老们都是有些发呆,不明白张秋雨为何会下这种命令,燕师弟尸骨还在眼前呢,这也太不敬了! 张秋雨有些头疼,不想面对师弟们的渴求目光,大手一挥,冷哼道:“跟着宗主走!” “跟宗主走?” 长老们又是一愣神,就听见柳浮云长笑一声,袍袖一拂,双手背在身后,人已如柳叶飘起,闪电一般飞掠出大殿。 张秋雨紧跟其后,只比柳浮云慢上一丝,再之后便是仍没回过神来的十位长老。 …… …… “没道理啊,都已经差不多算蹬鼻子上脸了,怎么还是没人出来?现在修仙的人的素质都这么高了吗?” 山门下,燕七毫无形象地靠坐在台阶上,皱起眉头一阵嘀咕。 在下方,燕北飞蹲坐在地上,清竹细心地为其捏肩,手上的动作不停,扭头看了一眼摇头晃脑的燕七后,这才凑到燕北飞耳边轻声询问道:“小少爷,燕七他不渴的吗?” “我也想知道啊,这家伙都已经叫唤了快一盏茶时间了,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不过你看他那样子,怕是等下就要继续了!”燕北飞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清竹依言扭头望去,就瞧见燕七已经站了起来,正在咳嗽清嗓! 这么快就又要开始了吗? 清竹也不禁用手捂了捂额头。 背对着初升的朝阳,燕七双手叉腰,深深吸了口气,放声大喝:“该——” 岂料只喊出来一个字,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什……什么情况? 老子怎么没有声音了? 燕七大张着嘴巴,眼睛慌乱地眨动,模样十分地滑稽。 燕北飞两人只当这家伙是在作怪,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去了。 哎……哎哎哎,管管我啊,这事有古怪! 燕七出声不得,想往两人靠近,却发现根本动不了,浑身就像是被几堵无形的墙给禁锢住了! 谁? 他妈的,到底是谁? 竟敢在暗中耍手段,有本事现身一见? 燕七脚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睛的余光去瞧风雷宗的山门,然后他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是林凌! 素白长袍迎风舞,齐腰长发身后披,脸无血色似死神,无情目光似玄冰! 燕七心里暗叫坏了,怎么来的是这个家伙,在他的心里对林凌可没什么好印象。 林凌在山门前站定,见到燕七的时候微微一怔,然后又看到了燕七身后方的燕北飞,他更是皱起了眉头。 至于清竹,他或许已经忘了曾在潇湘别苑安排了这样一个人物。 燕师叔的儿子来风雷宗干什么? 听关老三所言,这家丁口口声声说他家少爷是个绝世奇才,莫不是指这位燕师叔的儿子? 但燕师叔的儿子不能修行之事不应该早就是全宗上下皆知的事吗? 这家丁到底是想干什么?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燕府的意思? 林凌感知敏锐,哪会感觉不到燕七那强烈想要交流的意思,更何况这些个问题也不是他想就能想清楚的,他立刻一挥手,一股劲风拂过,燕七顿时觉得能动了,轻咳两声, 发声也没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林凌仍是一脸冷淡地道:“燕小弟,你若是想见见燕师叔,大可以让人通报一声就是,完全不需要命人闹出这般动静的!” 燕北飞站直了身体,抬头看着风采不凡的林凌,摇了摇头道:“尽管我也想拜拜我爹,可这次却不是我想来的。” “是我!” 燕七蓦然出声道:“是我强行带着我家少爷来的!” “哦?” 林凌冷冷道:“那你又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是想让燕小弟拜入风雷宗?莫非你不知道燕小弟——” 燕北飞握了握拳,冷不丁地打断道:“他知道。” 林凌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小脸有些苍白的燕北飞,不明白这位燕小弟为何突然激动起来。 燕七嘿嘿笑道:“你们都还停留在我家小少爷是个修行废物的观点上吧?可惜啊,你们错了,非但错了,还错得很离谱,我家小少爷不仅不是修行废物,还是个绝世奇才!” 林凌似是头一次听见这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以拳头掩住嘴唇,好不容易憋住笑后,他才出声道:“你一个做家丁的能知道燕小弟能不能修行?” “看不起人不是?” 燕七摸了摸鼻子,轻蔑道:“我还会很多你不会的事呢!” “行了,不和你多说,你我毕竟同乘过一船,挤兑你也没什么意思,那关山呢?他不是说回去叫人吗?难道他只叫了你一个?”燕七不想和林凌过多的废话,直奔主题。 林凌有些无语。 林凌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目中无人的家丁,也不知这家丁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他难道真的以为那层家丁身份能保护得了他? 不过,这脸皮之厚倒是胜过无数人,也难怪一向敦厚的关山会招架不住。 林凌抬起手,只回了一句:“若非是看在你是我燕师叔府上的家丁,早就一刀把你给劈成八瓣了,现在,你若还不闭嘴的话,我就让你再尝尝失去声音,失去行动能力的滋味儿!” 燕七一缩脖子,还别说,真被吓住了。 但他终归是一个不能用常理来想的人。 燕七念头一转,刚才那是在没有任何的防备之下,才被林凌突然禁锢住,现在他决定提高警惕,再试一次! “是么?我还真想再尝尝!” 念头一动,燕七立刻以挑衅的目光瞪了一眼林凌。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怨不得我!” 林凌嘴角一勾,忽然抬手,遥遥拍出一掌,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袭击向燕七。 燕七立刻紧绷身体,集中精神地去感应这气浪,立时,他只觉小腹处出现灼热之感,就好似生起了一团火,无比的炙热,接着,这股炙热感就向四肢涌去。 这时,气浪来到燕七的面前,只差三寸的距离就能够将燕七包裹住了。 但只是在瞬间,气浪就莫名消失了。 连空气都没有半点变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林凌敏感地发现了这一点,抬起的手有些发僵。 这气浪去哪儿了? 燕七眨了眨眼睛,等到体内的灼热感消失后,他这才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能动,他立刻弯了弯腰,压了压腿,然后轻咳两声,发现能出声,他立刻就嘿嘿大笑两声。 最后,燕七歪着脑袋,摸着下巴,直视着林凌,怪笑道:“没感觉啊,咋回事啊,兄弟你是不是没使劲儿?” “你——” 林凌皱着眉头凝视着嬉皮笑脸的燕七,只觉古怪无比,难道他真的看不透这家伙? 明明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啊,他到底是怎么化解这一击的啊? 想不通啊! 林凌有些恼怒,一摊手,一道幽光闪过,手上立刻出现了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刀。 他的佩刀——夜隐! “哟!林兄弟你也不太行啊,只比关老弟坚持的多了小半盏茶时间,这就忍不住想动手了?” 燕七一看到林凌手上握着刀,便立刻不知死活地挑衅起来。 第114章 灵犀石测根骨! 夜隐是一把名刀。 本身就是漆黑一片。 注入玄力之后,便仿佛活了过来,像一条弯曲的毒蛇。 现在,林凌手中的这条毒蛇正在吞吐不定,仿佛随时就会发出致命一击。 但很快,随着林凌把手放在身后,夜隐刀就此消失不见。 面对燕七那挑衅的目光,林凌忽然笑了,笑的很淡然,轻语道:“果然要脸皮够厚才能做一个合适的下人,你不必再埋怨关山了,你想要的人已经来了,来了很多,就看你能不能招架得住!” “没趣!” 见到林凌的脸色忽然恢复如常,燕七就知道他不会出手了,听到林凌的话,他便将心神放在了林凌的身后,想要看看究竟来了多少人。 好家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只见乌泱泱一大片人来到林凌的身后,山门后的山道立刻拥挤不堪,每一个人都踮起脚来想看看燕七的真容,瞧着年岁应该也跟燕七相差不大,俱是满脸兴奋。 “这他妈得有几百人了吧?” 燕七有些咋舌,在人群中找到了绷着脸正生闷气的关山,立刻对关山眨了眨眼,关山慌忙撇过头去,不想被人瞧见脸上的窘迫。 “就这些?” 尽管有些惊叹来人之多,燕七还是装模作样地不屑地道。 一个家丁就能惹得风雷宗年轻一代弟子全部出动,这小子居然还嫌弃? 林凌若非是有一定的涵养,现在可能真的会不顾身份下来抽燕七两大嘴巴了。 林凌哼声道:“总共三百七十二名弟子,全都来齐了,你说的绝世奇才呢?” “行吧行吧,三百多个还是不算少了。”燕七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回退两步来到燕北飞的身边,提着燕北飞的肩膀让其站了起来,指了指道,“不是早就说过了吗?绝世奇才就是我家小少爷,你也别凭你的眼睛来断定我家小少爷的根骨了,赶紧上道具,是骡子是马遛一遛不就知道了?” “你才是骡子!”燕北飞没好气地怼了燕七一句,膀子用力动了动,没挣脱,只能放弃。 “呵……这小孩儿会是绝世奇才?我的眼睛没问题吧?” “你的眼睛没问题,你没看错,这小孩浑身上下看起来就没有半点适合修行的样子,对了,三师哥,你怎么看?” “唔……我没脸看!” “哈哈哈……” “行了行了,别让这人胡闹了,大家伙赶紧把他们赶走吧!” 嘲笑声四起,关山在人群中捂着脸,从指缝里看燕七,想看看这个无赖会如何应对。 “噤声。” 林凌忽然抬手,所有的声音立刻消失,他这才飘身而下,来到燕北飞身边,直视着燕北飞的眼睛道:“燕小弟,你真的想要再试一试灵犀石吗?” 再? 为什么是再? 灵犀石又是什么玩意儿? 燕七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现在口不能言,他一定会连连追问。 燕北飞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的画面,他曾数次接触过灵犀石,可每次都失望而归,这种失望的感觉他早已熟悉,哪怕已经过去了很久,可只要一想起,就仿佛发生在昨天。 但,那已经是过去了。 如今,他可是吃了天丹的! 一念及此,燕北飞霍然睁开眼来,眼睛明亮如星辰,他重重点头道:“我想再试一次!” 林凌没有出声,一直在注视着燕北飞的眼睛,他从这双眼睛里看见了两团火焰,炙热的火焰! “你们谁去取灵犀石来?” “我去!” 关山反应极快,林凌话刚出口,他就已经开始动身,等众弟子回过神来时,关山已经窜到了人群的尽头。 “三师哥是真快啊!” “是啊,我要是有这么机灵就好了!” “哈哈哈,你想多了,谁不知道三师哥的反应是最快的,你就算是再过上百年也赶不上三师哥的!” “……” 听着众弟子交头接耳的私语声,燕七终于发现自己能出声了,忙远离了林凌两步,这才伸着脖子试探道:“那个……问一下,灵犀石是什么玩意儿?是块石头?” 林凌不屑于回答,背着手仰望着山门之上的一片云朵,云朵不高,出现的也突然,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燕北飞长长吐了口气,说道:“灵犀石是这天地间最奇异的一种石头,能用它来测试根骨。” “噢,原来是种道具。”燕七恍然大悟,又道,“具体怎么操作呢?” 燕北飞回忆道:“用手捏着,沉下心,让整个人静下来,根骨如何,自会在灵犀石放射出的光芒中看出来。” “这样啊……”燕七点了点头,再问道,“那又是怎么分辨的呢?” 燕北飞道:“光芒有长短,越短则意味着根骨越差,越长自然就是根骨越优秀。” 经过燕北飞的详细解释后,燕七总算是弄明白了,他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林凌,忽然问道:“林兄弟,你当时测试时,灵犀石有多长?” 林凌皱起眉头,侧头道:“是不是我回答你之后,你就不会再瞎问了?” 说完,林凌又抬头看了看山门之上的那片云朵,他轻轻叹息一声,真怕自己忍不住会再次出手封了这厮的嘴巴。 “当然当然,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也就这点疑问了!”燕七忙不迭地点头,他还真想知道这个一脸高傲的风雷宗大师兄的根骨到底如何! 林凌傲然道:“三十七丈!” “三十七丈?”燕七眯着眼睛比划了下,好像就到人群尽头的距离,他忍不住笑了笑,“也没多长嘛。” 林凌眼皮一阵跳动,懒得和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丁一般见识。 三十七丈还不算长? 普通的也不过六七丈,再优秀一点的顶多十五丈,能称为天才的差不多在三十丈左右,再往上每多一丈便说明测试者就越不平凡。 而三十七丈,在仙道正派各派公布出来的讯息中,不过二三十人尔! 天地之大,修者千千万,这二三十人不亚于千万中选一,到了这家丁口中,居然很一般! 无知,也许也是一种福气! 众弟子也是很无语,连话都不愿讲了。 燕七这才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是见识少了,不过他的脸皮之厚连他自己也难以想象,只有短暂的失神,然后便恢复如常了。 他视力极佳,只一抬头就瞧见了去而复返的关山,忙嘿然道:“看,关老弟回来了,小少爷,你马上就可以测试了!” 人群回头,就看见关山在石梯上纵跃,几个呼吸过后,便越过人群的头顶,来到几人的面前,伸出手里一直攥着的一只枣红色小木盒。 盒盖打开,一截红绸子盖着的一块墨绿色的玉石便显现出来。 约莫一尺长,黑黑绿绿的,其内好似有液体在流动。 “这就是灵犀石?”燕七挤眉弄眼道,“这玩意儿该不会很值钱吧?” “钱钱钱,你这人就知道钱!怎么不掉钱眼子里去?”关山终于抑制不住了,狠狠怼了燕七两句,灵犀石这么贵重的物品,到了这家伙眼里,居然被拿去跟银钱作比较,真是气死他了! 林凌掀开红绸子,轻声道:“燕小弟,你现在就可以测试了!” 燕七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林凌,这家伙的声音里怎么透出来点温柔的意味? 清竹也忍不住来到燕七的身旁,伸长了脖子看着燕北飞。 燕北飞扭头四顾,发现不只是身边的人在等他行动,就连山门后站着的数百人也在等着他,他立刻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小巧的耳垂也不禁变得通红起来,除此之外,燕北飞甚至还感觉到全身都有些燥热,他长长吸了口气,这才伸手。 灵犀石入手,冰冰凉凉的,总算让燕北飞稍微冷静了些,双手紧紧攥着灵犀石,闭上眼睛,尽力地让自己的心下沉。 当燕北飞开始闭眼的时候,周围已只剩下呼吸声了。 众弟子以看戏的眼神看着这个小男孩儿。 林凌那看着燕北飞的目光中有些许的怜悯,他本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轻易容忍有人在山门前闹事,而他能让燕北飞等人留到现在,绝不是因为燕七只是家丁身份,也不是因为山门之上的云朵中还站着宗主等人,只是因为燕北飞是燕师叔之子,而且据了解,燕北飞十分渴望修行,却在很早就被认定没有根骨,尽管后来燕北飞仍试了数次,结果却都是一样。 不过,看到燕北飞直到现在还未放弃,再加上燕师叔的灵柩还放在承德大殿中,林凌这才愿意给燕北飞这一个机会! 也许,这次之后,燕北飞应该能彻底死心了吧? 林凌这样想着,就看见燕北飞双手紧握的灵犀石上忽然冒出了光芒。 氤氲的光芒在这白日里一点也不起眼,如一豆灯火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众弟子瞧见这一幕,都是嗤笑一声。 原以为真有两把刷子,却只是闹剧一场! 关山也不禁摇了摇头。 燕七愣愣地看了一眼那随时会黯淡的一点光芒,只觉手心里黏黏湿湿的。 只有林凌。 他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山门上的云朵,发现云朵上没有任何变化。 他不知道云朵之上的宗主等人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他现在很震惊! 是的,震惊! 调查的资料里显示,燕北飞是毫无根骨的! 这份资料也绝对真实! 所以林凌才想不通为何燕北飞忽然之间又有修行根骨了? 虽然很差,但毕竟也是根骨啊! 燕北飞睁开眼来,也瞧见了灵犀上的那点微弱光芒,小脸顿时煞白无比,失望跟着眼泪落下。 林凌忍不住宽慰道:“燕小弟,已经很不错了,你既然有根骨,为兄可以答应让你入宗!” 燕七忽然道:“这就测完了?” 第115章 震惊!三十七丈七! 这家丁又想干什么? 林凌眉头一皱,没有出声,决心先看下去。 众弟子都是哈哈大笑,如看小丑一样地看着燕七。 果然凡人就是见识短浅,测试都已经结束了,就他还没反应过来。 离得最近的关山更是笑得捧起肚子来。 就连清竹都忍不住离燕七远了两步,就好像急于跟燕七划清界限一样。 燕北飞自然明白结果已经出来了,听到燕七这句话时,他也是有些恼怒地抬头看了一眼燕七。 这家伙难道就不懂的体谅一下小孩儿么? 没看到我现在正失望着吗? 燕七毫不避讳地对上燕北飞的眸子,笑道:‘小少爷,你先别失望,我觉得刚才那次测试算不得数,你刚刚肯定是太紧张了,导致你没能好好静下心来,所以这灵犀石散发出的光芒才很微弱,来,我们再试一次!’ 说着,燕七轻轻拍了拍燕北飞的肩膀,眼神中满是鼓励。 “再试一次?天,这家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啊,都已经知道结果了,难道还想再尝一次被打击的感觉吗?” “我看不懂,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更何况,古往今来,也从没听过有人接二连三的拿着灵犀石测试的事啊!” “所以啊,这人很不正常!” 对于众弟子的嘘声私语,燕七自当充耳不闻,看向林凌道:“这灵犀石不能二次使用?” 林凌一怔,抬头看了一眼上空,没有接收到任何讯息,他便摇头道:“没有这种规定,不过结果早已经出来了,再试一次也不过是再经历一次痛苦罢了。” “这你不用管!” 燕七大手一挥,转头直视着燕北飞,一脸正色道:“小少爷,你一定要相信我,你的根骨一定是极好的!现在你就再试一次!记住,抛开一切杂念,让自己彻底沉下心来,不管下方是深渊,还是地狱,你都不能有半分犹豫!” “我……” 燕北飞张了张嘴,只觉倍感压力。 如果结果是好的,也就罢了,可若是还跟刚才一样,他简直不敢想象到时自己的样子该有多么的可怜又可笑。 “小少爷,记住我说的,抛开一切杂念!相信我,你一定可以!” 见燕北飞一脸犹豫,燕七忙断喝一声,将走神的燕北飞拉回现实,再三地叮咛着他! 无论如何,燕北飞一定要再试一次! 他不相信天丹没有的效果,更不相信孟晶所说有假,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约定没有完成呢! 怎么能在第一关就倒下? 绝不能! 看见燕北飞终于闭上了眼睛,燕七握紧了拳头,一脸地希冀之色。 林凌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燕七,总觉得这个家丁有些紧张过头了,但一联想起当时燕北飞指定要带上燕七赶来圣京城,他就只当这两人的感情有些过分的要好了。 山门前忽然安静下来。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结果,可出于在风雷宗受到的良好教养,使得众弟子们自觉地在他人测试根骨时不发出任何声音。 闭上眼睛的燕北飞,双手还捧着灵犀石,迟迟没有握紧,他时刻谨记着燕七的叮嘱,什么都不想,尽力让自己的心下沉。 心脏当然不会下沉,如果不出意外,它会永远待在胸腔内。 修行中的心的下沉是指一种感觉,也可以是指思想,念头。 现在,燕北飞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思想在下沉,他已经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所在,就感觉到这股思想带着他的意识往下方坠去。 下方是什么地方? 他根本感觉不到,只有一片黑。 再下沉一段距离后,他感觉那并不是单纯的一片黑暗,倒更像是一片海,黑色的大海! 再往下…… 黑色的大海忽然翻涌起浪涛,海水就像墨汁一样溅了起来! 黑色的海面,上空是无垠的银白。 溅起的海水在银白的上空中勾勒出一幅幅图画来。 忧思成疾的母亲…… 脸色淡然的姐姐…… 嬉皮笑脸的燕七…… 面带怒容的洛天一…… 还有很多很多,每一张脸都是燕北飞熟悉的面孔,看到这一副副面孔,燕北飞下沉的思想骤然减缓。 图画中,每一个燕北飞所熟悉的人都伸出了一只手,在摇摆着,似是在呼唤他回去。 燕北飞竟真的忍不住想回去了。 下沉的思想骤然回升。 忽然—— 一道惊涛骇浪呼啸而起,搅碎了一切,最后,银白的上空已只剩下一幅图画。 图画中立着一个人。 这个战神一样的人四周全是尸骨,只露出背影来。 身长八尺,腰悬长刀,披风鼓荡! 爹! 是爹! 燕北飞感觉到他的思想在叫唤,在心酸,在怒吼! 真是奇怪,思想也能表现得像情绪一样吗? 燕北飞没时间去想这个,在看到这道伟岸的背影那一刹那,他那回升的思想突然下降,以一种无法言喻的速度追向那奔腾的黑色大海! 思想接触到黑色大海前,他只有一个念头——成为爹那一样的人! 瞬间,黑色大海吞没了他的思想,燕北飞的脑子里立刻一片空白了,双手不自觉地握上了灵犀石! 他握上了! 他终于握上了! 他奶奶的,老子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这次可别让我失望了啊! 燕七尽力地屏住呼吸,一脸兴奋地看着紧握灵犀石的燕北飞。 林凌也在注视着燕北飞,当燕北飞手握紧的那一刻,林凌又皱起了眉头,这一次,他的眉宇间凝结出一个格外显眼的‘川’字来! 霎时间—— 燕北飞握紧的灵犀石上忽然绽放出刺目的亮光,约有手臂粗细,如腾飞的无翼白蛇,直往上空窜去。 “啊……这——” “天,他居然真的测试成功了!” “好粗!好亮!好长!” “一丈!” “十丈!” “十五丈!” “二十五丈!” “三……三十丈!” “过了三十丈了,还……还没有结束吗?” 燕七的耳朵早已被数十上百道惊叹的声音填满,他激动地无法言表,一边挥手,一边咬着牙,那表情就跟这动静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一样。 “光长三十七丈七!” 仰望天空的林凌十分冷静地报出了准确距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燕北飞,只觉有些看不透燕师叔的这个儿子,在他身上,常理好像已经变成了歪理。 “三十七丈七!居然比大师兄初次测试都要长!” “哇……难道说这位……小兄弟日后的成就比大师兄还要高?” “嘘!别说了,没看到大师兄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好看了吗?” “哎,好像是哎,不说了不说了!” 众弟子先是惊讶,互相交流几句后,便全体沉默下来。 仍闭着眼的燕北飞对外界的变化毫无所觉,直到他的思想从那黑色海洋中退出来时,他的脑子才恢复了清醒,感觉到耳旁只有呼呼的风声,连半点呼吸声都没有,他不由有些奇怪起来。 难道测试已经结束了? 是不是结果还是没有变化? 为什么没有呼吸声? 难道是因为那些看笑话的人都已经走了? 燕七呢? 难道燕七也走了? 怀揣着无数的疑问,燕北飞睁开眼来。 在他睁眼的刹那,长达三十七丈七的洁白光柱陡然消散,以至于他只看到了点点残像。 好像……好像是比上一次长了好多好多倍! 感受着那些弟子们艳羡的目光,燕北飞终于兴奋地咧嘴笑了起来,聪慧的他已从周边之人反应中醒悟到他的测试结果必定很惊人! 燕北飞来到燕七身边,询问道:“你看清楚没?具体有多长?” 燕七撇了撇嘴道:“你想得意就得意吧,也不算多长,不过就三十七丈七而已!” “三?三十?三十七……丈又七分?” 燕北飞很吃惊,他可不似燕七那般对灵犀石没有了解,在他的印象当中,三十七丈已是少之又少了,而他这次居然比三十七丈还多了七分! 好厉害的天丹! 不仅能助他踏上修行路,还能让他的根骨变为天才级别! 燕北飞使劲地掐了掐手臂,才终于从兴奋状态当中退了出来,他抬头看着燕七,真诚地道谢:“燕七,多谢你!” “谢啥谢?不就是多测试一次嘛,多大点事,要我说啊,你还可以在测试一次,说不定比这个结果还要好!” 燕七知道燕北飞在谢什么,吓得他赶紧弯下腰摸了摸燕北飞的脑袋,于隐晦处冲着燕北飞眨了眨眼。 天丹的事可不能暴露出去了,不然天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还想再试一次?门儿都没有!” 关山离得近,一个闪身,劈手就夺过了燕北飞手里的灵犀石,拿衣袍的边角将灵犀石裹好,瞪眼道:“看什么看?再看我捶你?说的就是你,你根骨比大师兄厉害又如何?现在不还没正是拜宗吗?我一样可以先动手!” “妈的,这是什么人啊,测试一次也就罢了,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皆大欢喜不好么?非要再来一次,搞的我风雷宗又要多出一位少年天才呢!少年天才啊!可喜可贺啊,奇怪,长老们怎么还不出来抢人呢?” 关山展开身形飞掠而去,口中不住地胡言乱语。 众弟子面面相觑,也跟着关山离开。 他们可记得师叔伯们收徒时刻不喜欢被打扰的! “哎,别走啊,怎么就走了啊?难道三十七丈七的测试结果还不够令人满意吗?” 眼见几个呼吸间,九成九的人已经消失了,燕七顿时急了起来! 第116章 拜入雷峰,宗主现身! 很快,风雷宗山门前便只剩下林凌了。 燕七摸了摸脑门,忍不住骂骂咧咧地道:“这算怎么一回事啊?他奶奶的,难道是小少爷你的根骨太好了,把风雷宗的人都镇住了?” 燕北飞没有回话,仰望着山门,开始等待起来。 “镇住?” 林凌不禁啼笑皆非,懒得搭理这个满嘴浑话的家丁,而是望着燕北飞,一脸认真地问道:“燕小弟,我风雷宗的风雨雷三峰就在后面,你应该也都看见了,不知你想拜入哪一座?” 林凌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抽空看了一眼山门之上的云朵,见师叔伯们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轻叹一声,只能先询问一番。 风雨雷三峰? 燕北飞闻言看上去,只见山门之后的遥远处,有三座巍峨的山峰高耸入云,左右两座山峰尖如刀刃,目光触之生寒,凌厉之意太盛,不敢多看,居中一座山峰则比两旁的山峰要宽阔数倍,其上长满了漆黑的树,教人一看,立时便感觉到一股厚重,阴森之感,使人内心十分的压抑。 可尽管内心很压抑,燕北飞的目光却一刻也不愿离开这座山峰。 燕七离得极近,第一时间发现了燕北飞的目光落在中间那座山峰上,他顿时急了。 不行,不能让小少爷自己选择! 孟晶可是交代过,一定要小少爷拜入雷峰,这姓林的又不说哪座是雷峰,摆明了是要小少爷自己选,可千万不能选错了! 燕七又瞧了一阵,见燕北飞的神色越来越意动,忙轻咳一声:“小少爷,我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燕北飞正欲说出他的选择,忽然听见燕七的声音,忙询问道。 燕七摇头晃脑地道:“这三座山峰对应的应该就是风雨雷三峰了,目前还不知道这三座山峰的名字,小少爷你可千万不能凭感觉就选了。” 燕北飞又看了一眼中间那座山峰,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点子了?” “点子倒称不上,浅浅的分析倒是有!”燕七嘿嘿一笑,娓娓道来,“我们可以从风雨雷三字上切入,风嘛,肯定是指飘逸,雨呢……应该是密集,小少爷你练过武,自然知道出招越密集,力量便会越分散,所以我觉得雨峰完全不用考虑,至于雷么……” 燕七顿了顿,瞧见燕北飞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忙继续道:“雷的话……给人的第一印象自然是凌厉,暴虐,无可阻挡,同时又很惊艳,所以啊,小少爷,你不如选雷峰吧!” “雷峰?” 燕北飞还在沉思,一直没有出声的林凌忽然嗤笑一声,轻蔑道:“燕小弟,你当真要听这家丁的去选雷峰?” “雷峰怎么了?不能选?” 燕七没想到林凌会突然打岔,立刻就不高兴了,毫不客气地回怼。 “不怎么,顶多就是有点危险而已。”林凌已经清楚了燕七的脾性,懒得和他计较,自顾自地道,“也就是九死一生的危险罢了。” “九死一生?”燕北飞惊愕。 哈哈哈…… 燕七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十分猖狂,他笑完便大声道:“九死一生最好不过了,小少爷, 听我的,你就选雷峰!” 燕北飞扯了扯燕七的衣袖,燕七不解,微微低下头,就听燕北飞轻声道:“燕七,你为何一定要我拜入雷峰?看你的表现,你似乎知道些关于雷峰的事,你从没来过圣京城,也不是修行中人,谁告诉你的?” 呸,我知道个屁! 要不是孟晶交代,谁管你拜雷峰还是雨峰啊? 不过这小子现在倒挺机灵的,居然教他发现了点不对劲。 不行,不能表现得太过了,不然这小子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那老子就麻烦了! 主意一打定,燕七忙摇头道:“不是跟你分析过了嘛,雨峰密集无力,风峰飘逸轻巧,这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雷峰凌厉暴虐,才是男人应该去的地方!” “当然了,小少爷你要是不喜欢我的分析,大可不必考虑我的建议,由着你的本心去选择就是!” 燕七想了想,多补了一句,把球踢回给燕北飞,想看看燕北飞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了!” 燕北飞扯了扯嘴角,语声忽然低沉下来:“燕七,你知道我爹是在哪一座峰上修行的吗?” 燕七故作不知,大惊道:“哪一座啊?我只听人说过燕大将军出自风雷宗,可没人跟我说过他具体在风雨雷中的哪一座山峰啊!” “是雷峰!” 燕北飞握紧了拳头,重新盯上了居中的那座山峰。 燕七有些纳闷燕北飞怎么老跟这座山峰较劲,嘴一瓢,便脱口而出:“难道这黑漆漆的,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山峰就是雷峰?” “你总算还是察觉出来了。” 燕北飞点头,说话的却是林凌。 林凌凝望着雷峰上那一棵棵漆黑的树,冷笑道:“你可知那些树为什么是黑色的?” 燕七摇头,这他怎么会知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厮不是摆明了看他笑话嘛! “因为那些树全都是从尸骨中生长出来的,只有尸骨与鲜血混合的土壤才能生长出死气沉沉的树!” 林凌凝视着燕七,想从燕七的脸上看出点害怕来。 只可惜,林凌失望了,燕七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来了精神! 燕七惊讶道:“真的假的?可是我不懂,人的血不是鲜红色的么?怎么能长出来漆黑色的树?” “因为时间一长,血就会变黑,就跟一个人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心也会变黑的道理一样。” 林凌讨了个没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瞧着林凌双手负后,衣袂飘飞,眨眼间消失在山门中,燕七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这下好了,仅剩的一个风雷宗弟子也被他给气走了,那这风雷宗是拜还是不拜呢? 拜是肯定要拜的,可该拜谁呢?难道要自己走进山门去? 本想玩点刺激的,震惊一下风雷宗,这下倒好,一个正主也没有了。 燕七叹了口气,叫唤一声:“小少爷,我们走吧!” 见两人就要动身,清竹立刻驻足道:“少爷,清竹就不随你进去了,我回去照顾夫人去。” 想起娘亲,燕北飞鼻头微酸,只点了点头便应许了。 离去的时候,清竹也不再掩饰,展开身形,如一只翩飞的蝴蝶轻巧地远去。 “啧啧,这妹子身体好轻盈啊!” 燕七遥望着远去的清竹背影,摸着下巴上的小胡茬,一脸的淫荡之色,也不知想到哪儿去了。 “好大胆的家丁,竟敢在我风雷宗山门之前的清净之地思淫邪,实在该打!” 忽然,上空传来一声大喝,如平地起了一道惊雷,吓得燕七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就摔下石阶,他忙抬头,就看见一道黄色的刀气压顶而来! 黄……黄色的玄力,是曜日境! 我尼玛——这谁惹得起? 燕七只感觉到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等着这道刀气来到头顶。 完了,老子要愧对孟晶了,这一刀下来,人不得被活生生劈成两半喽? “哎,老张你作为邢堂之主,脾气果然还是暴躁如雷,这不过是个小辈,怎么值得你使出这一式裂空斩?” 霎时间。 又有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道更加凝实的黄色刀气突兀出现,虽是后发,却是先至,话还没说完时,这道刀气已追上了先前的那一道刀气。 又……又是一个曜日境的高手! 看颜色的深浅,怕是比前一位的实力还要强! 燕七呆呆地看着两道刀气在头顶相碰,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看见后发的那道刀气将前一道刀气给完全覆盖,而后湮灭在虚空中。 几乎可以说是无声无息地化解了这一式杀招! 好手段! 燕七还来不及惊叹,就瞧见山门之上的几片云朵忽然如雾一般散去,十二个白发老者正凌空而立。 为首一人鹤发童颜,眼泪有神光闪现,颔下长髯也是雪白一片,几乎快垂落至小腹,整张脸看起来格外的慈眉善目,教燕七一看就顿生好感。 刚才出手救我的人应该就是他吧! 燕七又看向这位老者的身后一人,虽然也有一头白发,不过却是乱糟糟的,就像鸡窝一样,五官也失了和气,眼睛更是如铜铃般大小,燕七看过去时,发现这人也正看过来,顿时被骇得呼吸一滞。 不用猜了,刚刚使出那破空斩的老张应该就是此人! 唉,怎么姓张的都这么暴躁呢? 前女友也姓张,也喜欢一言不合的发脾气。 燕七摇了摇头,不愿再想这段往事,他望着那慈眉善目的老者嘿嘿一笑,像模像样地抱拳行了一礼,语带敬意道:“感谢您老人家出手相救!” “什么老人家?这是我风雷宗一宗之主,你给我记好了!”立在柳浮云身边的张秋雨闻言脸色一黑,就差又出一刀了。 “卧槽,宗主?”燕七忙使劲端详了几眼,忽地想起刚才掩住这十二人身影的云朵一直在山门之上停顿了很久,原来这些大人物一早就到了啊! 想通了这一点的燕七,忙一拉身旁已完全陷入震惊状态中的燕北飞,再度向柳浮云行了一礼,嘿嘿笑道:“宗主大人,我家小少爷想进雷峰,这事您怎么看?” 柳浮云手抚长髯,眼角带笑,点了点头道:“燕师弟本就出自雷峰,小师侄选择雷峰也是理所当然,不过雷峰轻易不可攀,小师侄若是想放弃了,随时可来我雨峰!” “什么?宗主,你不会是动了收真传弟子的念头了吧?” 一旁的张秋雨一听,立刻大惊失色,就连另外十位一直不出声的长老们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第117章 开始攀登雷峰! 真传弟子的意味之深远不言而喻。 十一位长老作为风雷宗的一份子,自然不可能视若无睹。 柳浮云笑了笑:“你们不用这么激动,燕师弟的脾性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他的儿子多少也会随他点的,我相信他就算上不去雷峰,也定然不会来我那雨峰的。” 长老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宗主的心意并不太坚定。 “我一定能登上雷峰!” 燕北飞的声音还很稚嫩,但他的眼神却已经有了超乎他这个年龄的坚定。 “不错不错,小少爷,我相信你!”燕七立刻点头附和。 柳浮云眯着眼睛笑望着燕北飞,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燕巡天。 十一位长老也在看着燕北飞,神色却各有不同,有的希冀,有的无视,有的幸灾乐祸。 风雨二峰弟子众多,传了一代又一代,而雷峰一脉的弟子却少之又少,在燕巡天之前,还有三位,可到了燕巡天这一代,便只有燕巡天一人了,再往下一代,如今的雷峰上空无一人!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这雷峰可不是那么好上的! 张秋雨的脸色稍显缓和,他忽然笑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送你们去雷峰脚下!” 柳浮云诧异地看了一眼一脸正色的张秋雨,主动出手帮忙可不是邢堂之主的一贯风格,这位师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好啊好啊,有劳您老人家了!” 尽管燕七对张秋雨的印象不太好,但眼下既然人家主动出声带路,那于情于理来说,都是该出声感谢的。 “你不必言谢,后面还有你们好受的!” 张秋雨冷哼一声,忽地一拂袖,立时一道刀气闪现,来到燕七和燕北飞面前时,竟忽然化作一束光芒,将两人缠绕住,离地而起,飞驰进风雷宗,直往居中的那座雷峰而去! “哎哎哎,高……高……太高了!” 燕七人在空中,看着成片的树木和殿宇离他越来越远,只觉眼睛都花了,不住地乱叫起来。 …… …… “你们说会是哪位师叔伯收下那个小孩儿?” “这谁知道啊,那么好的根骨,不管是哪位师叔伯都不愿错过这么优秀的苗子吧?” “也是哦,三十七丈七,好像连典籍里都没记载过,根本无法比较出未来的成就如何,就拿大师兄来说,光长三十七丈的他,如今才二十一岁,一身实力却已达到了孤月境七品,成为了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那小孩儿根骨比大师兄还要好上几分,岂不是说那小孩儿要是到了大师兄这个年纪,实力会比大师兄还要强?” “如果一切顺遂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顺遂?师弟你这话说的不对,你我修行之人,从踏上修行之路开始,就没有顺遂之说,你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修行就是一种煎熬和折磨,只有受得了这种煎熬和折磨,境界才会上升!” “师兄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行了行了,不说了,大人物们也真是的,为什么收徒这种事不能让我们观看啊?现在这样猜来猜去的,真的太烦人了。” “……” 风雨雷三峰呈品字形分裂,三峰的峰脚之间被开辟出了一片约莫百丈见方的平地,叫青云坪,取青云直上之意,此刻,众弟子们皆聚于青云坪,正在七嘴八舌地交流着。 忽然,一道人影凌空而来,落在青云坪中央,是林凌! 众人一见到大师兄的到来,忙停下了交流,都是带着求知的目光看向林凌。 林凌脸色冷淡,环视了一眼好奇的众人,皱眉道:“一个个闲着干嘛?今日的修行功课做了吗?赶紧散了!” 大师兄素来严厉,众弟子哪敢不听,忙应了一声,就要散去,却见远处飘来一团光芒,光芒中赫然还有两个人,居然是先前谈论的正主和他的家丁! 奇怪,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师叔伯们还没有收这小孩为徒? “咦,你们看那光芒是不是曜日境五品境界的张师伯的玄力?” “橙黄色,嗯……还真是!” “这么说张师伯收下这小孩儿了?” “不知道!” 这团光芒的出现,已让众弟子忘了严厉的大师兄还在旁边,又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林凌摇了摇头,知道这群师弟们的好奇心上来了,连他的威严也不好使了,不由轻咳一声,为师弟们解惑道:“我师父收不了这个弟子。” “大师兄,怎么说?张师伯的脾气一向暴躁,除了宗主师伯外,在众多师叔伯中也是最厉害的,连他老人家都收不了这小孩儿,难道是宗主师伯要亲自收徒?” “不。”林凌摇了摇头,神色敬畏地看着前方那座黑漆漆的山峰,沉声道,“他要拜的是雷峰。” “什么?雷峰?” “这不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啊,雷峰是那么的可怕,这小孩怎么脑子如此糊涂啊?明明生了那么好的根骨,怎么脑子却有问题呢?攀登雷峰的下场那么凄惨,他这身根骨怕是得浪费了!” “唉,难道师叔伯们一点也不爱惜人才了吗?怎么不拦着啊!” 林凌静静听着师弟们的惋惜之言,半晌过后,才冷冷道:“因为他是燕师叔的儿子啊!” “什么?燕师叔?哪个燕师叔?” “呆子,你忘了吗?就是如今躺在承德大殿里的那位燕师叔啊!” “不会吧?不是说燕师叔的儿子是个没有根骨的修行废物吗?” “这也是我奇怪的,不过大师兄可不会说谎话,他说这小孩是燕师叔的儿子,那就一定是,虽然我也想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缘由,但现在就先观察观察吧!” 众人看着黄色的玄力裹着燕北飞和燕七去往雷峰峰脚,都是默默注视起来。 林凌也没了再呵斥师弟们的心思,跟着抬头仰望。 被黄色的玄力包裹着飞驰的燕七终于适应了高空,一低头就看到了先前的一大群弟子,他忍不住挥手致意:“喂,你们好啊,又见面啦!” 与兴奋的燕七不同,众人只觉得一阵无语,都是有些不明白这个家伙是不是傻子,马上就要受罪了,他是怎么高兴得起来的? 玄力裹着燕七两人落足在实地后便散去,以柳浮云为首的十二人也降临在两人的身边,柳浮云轻咳一声道:“小师侄,你要想拜入雷峰,后面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燕北飞点了点头,抬头看去,只见漆黑的树丛遍布雷峰,一条灰白的小径蜿蜒向上,如同延伸进静谧恐怖的黑暗之中,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上小径。 什么意思? 燕七见燕北飞已经沿着小径走了一段距离,他不由眨了眨眼,回头看着柳浮云,低声询问道:“老爷子,我能跟着我家小少爷吗?” “什么老爷子?都说了叫宗主,你他娘的以为声音小老子就听不见吗?”燕七话音一落,张秋雨就吹胡子瞪眼起来,这没大没小的家丁还真不把他这个邢堂之主放在眼里,气得张秋雨有些肝疼。 “是是是,我知道了,您消消气,这么大年纪了,为了我这个家丁生气不值得!”由于离得极近,燕七感觉耳朵都快被张秋雨的声音给震聋了,忙赔着小脸。 “哼,没听见宗主说的吗?只有拜入雷峰的人才能上去,难道你也想拜入雷峰?”张秋雨有些嫌弃地睨了燕七一眼,摇头道,“就你这凡人身体还是算了吧,走不出二里路就得被击成焦炭!” 燕七似是没有感觉到张秋雨口中的嫌弃之意,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 难道老子这纯阳之体竟然厉害到教人看不出我实际上是一个入海境五品的修士? 还是说这老头有眼无珠? 燕七自觉地把后者给排除了,那就只剩前者了,这岂不说明只要我不流血,暂时就不会被发现了? 想到这一点,燕七的神色有些欢欣,点了点头道:“是是是,小命要紧,我还是不跟着我家小少爷了!” “你有这点自知之明就好,现在你就离开吧,我风雷宗里不留凡人。”见燕七服软,张秋雨的神色也有所缓和,说话也温和了不少。 “离开?那可不行,我是一定要留在宗里照顾小少爷的!”燕七惊得一蹦三尺高,要他离开燕北飞?那孟晶的交代怎么办? 无视张秋雨那冰冷如刀的眼神, 燕七摇头道:“不行不行,说什么我也得留在风雷宗里!” “你小子是想真真切切地挨一下老夫的破空斩了是不是?”张秋雨气的胡子抖动,同时心里又很疑惑,怎么今儿个老被这家丁惹的发怒? “唉,老张,这小兄弟年纪小,你怎会想跟他一般见识?”察觉到张秋雨正在暗中蓄力,大有立刻动手的意味,柳浮云微微一笑,伸手在张秋雨的右臂上一拍,打消了张秋雨积聚起来的力量,而后柳浮云看了燕七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小兄弟,你要想留在燕师侄身边照顾也无妨,只要你能跟上燕师侄,若是你们能达到雷峰峰腰,那我便准许你留在风雷宗!” “峰腰?” 燕七抬头看了一眼,好像不太远的样子,他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在临行前,他忽又问道:“若是上了峰顶呢?” 柳浮云豪气一笑:“若你能上峰顶,待遇同众弟子一样!” 忽然,有弟子的惊呼声响起:“快看,那小孩儿——不,燕师弟已经往上行了一里路了!” 第118章 不做亏心事,不怕遭雷劈! 众弟子闻言抬头望去。 只见燕北飞沿着蜿蜒的小径,果真行了约莫一里路了,在他的周围,是齐腰高的漆黑色树林,到目前为止,还没任何异象发生。 真是奇怪,以往不是这样啊,以往一旦有人踏上小径,整座雷峰就会闪烁雷光的,怎么今儿个这么安静? 众弟子狐疑不定时,张秋雨等长老们的目光却落在了燕七的身上,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这个普普通通的家丁能在那蜿蜒的小径上健步如飞。 张秋雨抽空看了一眼柳浮云,发现这位宗主的目光也落在燕七的身上,他的神色中有一丝莫名的目光。 嗯……刚才宗主叫这家丁什么来着? 小……小兄弟? 什么意思? 宗主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如此称呼一个小家丁,莫非…… 张秋雨移步到柳浮云近前,低声询问道:“敢问宗主,这个不着调的家丁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有啊。”柳浮云知道瞒不过张秋雨,也不搪塞,直接点头。 果然! 张秋雨暗暗点头,又问道:“那具体怎么讲呢?” “这个啊……”柳浮云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这个你可以自己去想想。” 自己想? 张秋雨瞪了瞪眼,没有再提问的想法了。 这么多年,他早已对这位宗主师兄了解极深,知道宗主师兄已经开始玩推手的游戏了。 自己想就自己想。 张秋雨暗暗咬了咬牙,退后两步,凝眉望着在小径上敏捷如猿猴的燕七,心思开始转动起来。 金陵城到圣京城的距离有数千里,燕师弟的儿子偏偏却只带了这个家丁,便足以说明此人的重要性,现在宗主师兄对此人又如此温和,看来这个人一定不是他所表现出的这般简单,他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是实力的话,我风雷宗这么多位长老居然没一个能瞧出问题来,那便说明这小子掩藏实力的手段极为高超! 如果不是实力……呸,修行界不讲实力讲什么? 一念及此,张秋雨的目光紧紧锁定已经追上燕北飞的燕七,口中喃喃道:“再往上,就会有凌厉的雷光闪现,你就算再能隐藏实力也没法不暴露了!” 蜿蜒向上的小径上,燕七正站在燕北飞的身前,低头瞧着微微喘息的燕北飞,他笑的有些合不拢嘴。 “唉,燕七,你来的好快!” 燕北飞正一手杵着腰杆歇息,就听耳边拂过一阵风,眼前一花,然后便看见了燕七,他不由惊叹道:“这三里多的上坡,你怎么一口气也不带喘的?连我这个练武三年的人都喘的不行了,燕七啊,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呸,老子要不是人,能活到现在? 燕七摇了摇头,只是笑,并不说话。 就这点距离,他若是还要喘气的话,那真是对不起他曾日日操练的这副体格了。 趁着燕北飞歇息的档口,燕七抬头望了望,只见上方是越来越高,越来越粗壮的树木形成的林子,漆黑的树叶遮挡住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清峰腰在何处。 “妈的,刚才在下方看也没多高啊,那峰腰还勉强能看得见呢!怎么一踏上来之后,感觉就变了,就好像这雷峰突然拔高了,这下连我都不知道离峰腰有多远了!”燕七骂骂咧咧地道了句,皱起眉头看着漆黑的树木,不知为何,他心里竟涌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 就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峰腰?你为什么要上峰腰?”燕北飞喘息了几口,又开始挪步,边走边诧异道。 “还不是为了能够留在小少爷你的身边,不然哪用得着上来遭罪啊!”燕七没好气地甩了甩头,侧身让燕北飞上前。 “遭罪?看来你总算有感觉了!”燕北飞长舒了口气。 “感觉?什么感觉?”燕七一脸不解地道。 “难道你没感觉到胸闷气短脑壳发晕?”燕北飞没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一脸的疑惑。 “胸闷气短头发晕?小少爷你中暑呢?”燕七哈哈一笑,一脸不信的样子,“算了吧,这还是上午呢,又是北方,天气可比金陵凉快多了,你怎么可能会中暑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唉,算了,跟你说不清楚。”燕北飞没想到燕七竟然曲解了他的意思,有心解释一番,可一想到燕七那不着调的性子,知道解释也是白搭,索性直接放弃了。 等燕北飞又行了数丈距离后,燕七才连跨几个大步跟上,边走边道:“小少爷,我逗你玩儿呢,你说的是什么感觉我知道,不就是一走上这条古怪的小路时就浑身不得劲儿嘛。” “你既然知道,那你怎么会没事?”燕北飞没想到燕七又耍了他,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 “我不知道哇。”燕七毫不避讳地直视着燕北飞的目光,摇头晃脑地道,“反正我就一开始有那么一丝感觉,然后就没事了。” 这当然是燕七故意说来忽悠燕北飞的,事实上,在那种感觉刚出现之时,他明显感觉到丹田内的那粒六芒星形的金色心丸抖出来一丝丝能量,这些能量一出现便流向了他的四肢百骸,就像一层坚不可摧的保护膜一样将他全身给护住了,所以才隔断了那种感觉,让走在小径上的他如履平地一样。 燕北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心情再刨根问底了,脚步顿时加快起来。 很快,前方的树林已经高过他们的头顶了,一时间,小径也变得黯淡了起来,就算是睁眼望去,也有些看不真切小径的样子了,只隐隐约约能看到脚下的路就像一条长长的纱巾一样。 燕北飞一脚踏上去,感觉就像踩空了,身体不自觉地往旁边歪去。 “小少爷小心!”关键时刻,燕七一把抄住燕北飞的肩膀,提着后领使燕北飞站稳。 “怎么回事?” 燕北飞心有余悸地张了张嘴,神色仍是后怕不已,他凝望着脚下,如今脚下踩的是实地,比刚才那一刹那时感觉出的虚空不同,这让他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小少爷, 接下来的路得注意了,我感觉到了古怪,这次真不是骗你,你可千万要小心!” 燕北飞的衣领被燕七紧紧地拽着,两人便一前一后地继续往雷峰峰腰进发。 “宗主,事情有些超乎意料啊,怎么雷光还没降临?”青云坪上,一直在注视着两人的张秋雨又皱起了眉头。 柳浮云依然轻抚长髯,面带微笑,闻言轻声道:“老张,你就不能改改你这急躁的性子吗?哪来这么多问题,慢慢看不就行了?” “我……只是很好奇。”张秋雨凝视着耸入云天的雷峰,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能清晰地看见燕七和燕北飞两人距离峰腰已经不远了,顶多还有个三百丈左右的距离,当然,这是指两人若能呈直线飞行上去抵达峰腰的距离。 这两人自然不会飞,那沿着小径向上的话,少说也得六百丈了! 六百丈可是很漫长的距离,张秋雨相信,在这六百丈里,雷峰上一定会出现他想要看见的场景,届时就能看出那家丁到底奇特在何处了! 小径上,两人的位置已经互换了,燕七在前,燕北飞落后两步。 燕北飞能看出燕七认真的样子,在这陌生的小径上,他也终于收起了性子,听起燕七的话来。 燕七既然说有古怪,那就一定有古怪! 在两人掩着斜上方又行了数十丈之后,古怪果然出现了! 此地的树木已经高逾五丈了,浓密的枝叶遮住了小径,两人几乎是在摸黑前行,燕北飞更是紧紧拽着燕七的衣角,没走出几步,小径两旁忽然亮起了白光! 不是亮起,而是闪烁,就像雷电一样! 并且还伴有着嗤啦的声音! 那白光一闪而逝,快过了燕北飞的眼睛,他忍不住颤声问道:“燕七,刚才那是雷电吗?” “是啊,不然你还以为是流星啊?”燕七不以为然地道,“行了,小少爷你就别害怕了,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雷电?” 嗤啦—— 燕七话音刚落,一道手指粗细的雷电从头顶上的树枝上降落下来,当场轰击在他的头顶! “燕七,你没事吧?”燕北飞吓得甩开燕七的衣角,退后三步关切地询问道。 噗……咳咳…… 燕七吐出一口气,感觉这口气都带着一股糊味儿,就好像这道雷电是劈在他的内脏上一样,他忍不住在全身摸了摸,摸完左臂摸右臂,摸完大头摸小头。 还好还好,都在都在,就连衣服都没有半点变化,就好像这雷电根本没出现一样。 等把全身都摸了遍之后,燕七这才松了口气,怒骂道:“他奶奶的,劈我干什么?我也没干啥亏心事啊!” 哈哈哈…… 燕北飞忍不住捧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完悠悠道:“燕七你就别睁眼说瞎话了,整个燕府里,就属你干的亏心事最多,这雷电长了眼睛, 不劈你劈谁?” 嗤啦—— 燕北飞话刚说完,上空又闪过一道雷电。 “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燕七真真切切地看见雷电劈在燕北飞的额头上,并且直接没入眉心,然后他就看见燕北飞瘫软在小径上,浑身不住地哆嗦,嘴角更是淌出了口水,一双眼睛不住地翻白,惨叫声更是不带停的。 “看吧,小少爷啊,你不说我还好,一说这雷电就找你来了,看来你平日里也没少做亏心事啊!” 燕七对比了一下,连他这个没练过武的都能扛住,燕北飞能否扛过来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不由坐在小径上,随手拔了根漆黑的小草叼在嘴里,一边轻咬一边调侃起燕北飞来。 第119章 作弊!赤裸裸的作弊! 一直哆嗦的燕北飞忽然间就不动了,整个人呆立当场,眼神呆滞。 燕七瞧了一会儿,发现燕北飞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小少爷,小少爷?” 燕七试探性地唤了两声,发现燕北飞还是没有反应。 “卧槽,不会被劈傻了吧?” 燕七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来,来到燕北飞的身边,手刚碰上燕北飞肩膀,就感觉到一股麻酥酥的电流传进身体,燕七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只觉身体忽然间就变得冷飕飕的。 呼—— 一直呆愣着的燕北飞忽然吐出一口热气,脸色苍白,神色也有些萎靡,他不断地眨了几次眼睛后,才终于看清了燕七的脸,有些虚弱地道:“燕七,我……我好难受!” “小少爷你哪里不舒服?” 围着燕北飞一阵细瞧,没瞧出任何皮外伤来,燕七也是有些着急起来。 “我感觉全身都好像被烤焦了,很热……很热!比今早凌晨时还要热!” 燕北飞可怜巴巴地望着燕七道:“燕七,我……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胡说啥?不就是一道雷电嘛,怎么可能要得了小少爷你的命呀!别乱想了,再歇息会儿应该就好了!” 燕七分不清缘由,只能先安慰燕北飞。 只是,他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燕北飞的神色忽然变得惊恐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歇……歇不……了……了!” 燕七一愣,诧异地看了一眼燕北飞,顺着燕北飞的目光扭头看过去,顿时,燕七的神色也变得惊恐起来了。 只见侧方的树林中竟然出现了连片的雷光,都是一闪而过,而后又再度出现,因为出现的频繁,以至于燕七都能看出雷电闪烁时的瑰丽形态了。 每个人都有掌纹,一道道掌纹纵横交错的延伸着,这雷电的轨迹也跟掌纹差不多! 嗤啦嗤啦…… 不止侧方,就连前方,后方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雷电。 整座雷峰已然变成了一座真正的由雷电组成的山峰了! 雷光萌动间,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山峰。 燕七眯着眼睛环视着周围闪烁的雷电,感觉就像是置身在一片雷海之中,他还从未遇见过这种场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和燕北飞一起僵立在当场! “哇,这就是雷峰的名字真正的由来吗?” 青云坪上,有弟子发出惊叹声,眼中异彩连连。 “哈哈,一听就知道师弟你才入门不久,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这遍布雷光的雷峰时,那表情跟你也是一样的震惊啊!” 有人大笑着答话。 这名弟子一听,忙赔笑道:“哎呀,师兄你真是好眼力,我叫时雨,才入门不到两年呢,听师兄你这么一说,想来师兄一定入门很久了吧?不知道师兄你看在我一脸求知欲的份儿上,是否愿意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呢?” 这名师兄看了时雨一眼,对他那恭敬的语气很是受用,不由得意洋洋地道:“时雨师弟啊,你别只师兄师兄的叫了,你入门晚,这青云坪里大多数人都是你师兄,你还是唤我名字吧,这样我才能分辨出你是在叫我,对了,我叫杨静柳。” 时雨忙躬身行了一礼,轻声道:“好的,静柳师兄!” 杨静柳哈哈一笑,挤眉弄眼地道:“你要想知道这些事呢,也不是很困难,只要为兄一高兴,就愿意讲给你听了!” 时雨忙道:“那……不知静柳师兄此时是否高兴?” “此时么?”杨静柳眯眼看了眼雷光闪烁的雷峰,悠悠道,“这个嘛……我忽然想起十天前换下来的袍子还没清洗过……” 时雨眉头一皱,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忙接下话头:“静柳师兄,这个好办,待会儿我就去帮你洗了!” “哈哈哈,时雨师弟真是个妙人儿!”杨静柳眨了眨眼睛,与时雨相视一笑,而后他勾了勾手指,“来,凑过来点,为兄现在就慢慢讲给你听!” 雷峰峰脚下,张秋雨一脸嫌弃地看着青云坪中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两人,他没好气地道:“老五,你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儿,一逮到机会就要开始忽悠人了,你也不管管?” 立于张秋雨身后的第五个长老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正唾沫横飞的杨静柳,他吹了吹胡子,懒洋洋地道:“教会了徒儿,饿死了师父,我现在既没什么能教他的了,也管不了他了,师兄你这么看不惯,大可以亲自出手教训教训就是。” “我出手?我能跟一个小辈计较?”张秋雨瞪了瞪眼,索性不去看青云坪,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他看了一眼被雷光包裹着的雷峰,也不知道里面那俩小子情况如何了。 这雷光十分的古怪,虽说有了他这个地位了,对于雷光的作用早已清楚了,可对于雷光的来历却一无所知,这些年来,每次有人想拜入雷峰时,他都会远远观望,都快七八十回了,还是没有得到丁点线索。 而且这雷光还能隔绝人的视线,哪怕他是曜日境的高手,目光依然穿不过雷光,根本看不到身在雷峰中的燕七和燕北飞两人。 张秋雨捏了捏胡子,看了眼仍抬着头望着雷峰的柳浮云,不由低声问道:“宗主师兄,你……你现在能看清上面的情况吗?” “看不清。”柳浮云摇了摇头,目光却一刻也不愿离开雷峰。 “看不清那你还看?”张秋雨忍不住有些腹黑地道,“宗主师兄,你不会是故意在师弟们面前装模作样吧?” “老张啊,这么多年来,你那暴躁的脾性改不了也就罢了,难道就连脑子不灵光的缺点也没丢掉吗?”柳浮云轻笑着道,“视线穿不过雷光没关系,你可以用心去感受。” “看不到还能感受得到?”张秋雨大为惊奇,一脸的不信。 “你可以试下,看看能不能感受到那两个小辈。” “行,试试就试试!” 张秋雨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学着柳浮云的样子凝视着雷峰,尽力地用心神去感应。 果然,没用多长时间,张秋雨就感觉到了身处雷光之中的燕七和燕北飞两人。 “宗主师兄,还别说,这么多年来,你总算靠谱一回了。”张秋雨先是赞叹了一声,接着却疑惑地道,“这俩小子为什么还愣在那里?不知道赶紧跑吗?难道还等着雷光将他们淹没吗?虽说雷光只对心神有效,但那也只是在雷光稀少的情况下,如今雷光都成片成片的了,这要是数道雷光一起落下去,这俩小子是无论如何也受不了的啊。” “受不了也没关系,只要他俩失去意识,这些雷光自会消失,到时再把他们救下来就是了。”张秋雨笑眯眯的,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哈哈,宗主师兄,事先得说好,待会儿我去救燕小师侄,那个家丁就归你了!”张秋雨乐呵呵地搓着手,仿佛已经看到了燕北飞拜他为师时的场景。 “这个不急,到时候再说。” 柳浮云抚须微笑,哪还不清楚张秋雨的意图,不就是看中了燕北飞的根骨嘛。 只不过,柳浮云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苗子,是以他虽然是在等待,但暗中早已准备好,只等雷光散去,他就立刻出手! 雷峰。 小径上。 燕七一脸戒备地盯着四周。 燕七的身旁,燕北飞终于缓和了过来,他甩了甩头,有些惊悸地看了一眼那漆黑的树枝间一闪而过的雷电,出声道:“燕七,我们走吧。” 听到这句话,燕七精神一振,暗赞燕北飞够坚毅,面对这漫天的雷电,居然没有半点怯意,但他嘴上却道:“小少爷,这雷电太多了,要不要先下去,等我去弄个避雷针了再上这雷峰?” “避雷针?那是什么玩意儿?”燕北飞先是一脸惊奇,随后摇了摇头,“算了,你没看见下方的雷电更多些吗?” 燕七低头看去,发现还真是,如果把整座雷峰周围的雷电看成一片海洋的话,那下方就是海平面,而上方的雷电就等于是激起的浪花。 “那就走吧!” 看了一眼上方滋滋作响的雷电,燕七咬了咬牙,一马当先的领路。 嗤—— 没走出几步,一道雷电便落在了燕七的身上,燕七身形一晃,接着便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只把燕北飞看得一愣一愣的。 嗤嗤嗤…… 又是数道雷电落在燕七身上,燕七仍是没有任何反应,这让燕北飞不住地翻着白眼。 “你……该不会是个怪胎吧?” 又走了五里左右的路之后,两人来到了峰腰的位置,燕北飞终于忍不住吐槽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燕七被燕北飞瞧得神色不自然起来,挠了挠头道,“可能这雷电对我这种凡人没有作用吧!” “唔……还真有可能!”燕北飞仔细一想,觉得可能真如燕七所说,这雷电只针对修士! 燕七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小径蜿蜒向上,没入进刺目的雷光之中,他咧了咧嘴道:“小少爷,歇够了没有?歇够了就继续赶路,有我在前面为你挡着,你一定能成功登上雷峰之顶!” “好,我已经歇好了,走吧!” 两人当即往峰顶进发。 下方,一直凝视着雷峰仔细感应的张秋雨忽然扭过头,气急败坏地道:“作弊!这是赤裸裸的作弊!” 见柳浮云望过来,他忽然改口道:“宗主师兄,我老张这一辈子好像还没求过你,现在我可不可以求你件事?” “什么事?” “把那作弊的小子交给我!” “做梦!” 第120章 众目之下,雷电送行! 唉! 张秋雨长长叹息一声,知道柳浮云已经看穿了他心里的小九九。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人家是宗主呢? 他一个邢堂堂主还敢跟宗主抢人? 张秋雨颇有些幽怨地瞪了柳浮云一眼,这种表情出现在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实在是有一种极强烈的反差感。 分立在两旁的长老们都是充耳不闻,纷纷注视着雷峰。 柳浮云轻抚长髯,笑眯眯的抬起头,目光也落在了雷光萌动的雷峰上。 青云坪上,杨静柳在时雨耳边叽里哇啦地说了一通之后,时雨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了,目光不住地游离在雷峰上。 青云坪边的一角屋檐下,林凌的目光片刻没有离开过雷峰,看着那一条条白练般的雷光不断地闪现起伏,他的手不断地握成拳,又松开,握成拳又松开…… “哇!你们看,雷光在变化!” 忽然,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所有人定睛望上去,只见包围着整座雷峰的雷电正在不断地挤压在一起,不断闪现地雷电竟组成了一片云! 白练似的雷云之下,是两道正在执着往上前行的人影! 远远看去,这片雷云就像是那两道人影的仆人一样。 众人何曾见过这番场景,都是呆愣着有些说不出话来。 时雨兴奋地眨了眨眼睛,大声道:“静柳师兄,你以前……你以前可见过那雷电有这样的变化?” “别问,问就是没有!”杨静柳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紧紧盯着那片跟着人影移动的雷云,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丝细节。 本是眯着眼观望的长老们都情不自禁地睁大了双眼,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呼哧…… 张秋雨狠狠地喘了口粗气,红着眼睛道:“宗主,我刚说的事——” “免谈!” 柳浮云一挥手打断了张秋雨后面的话,他那一直平淡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丝异样的红晕,如果不是事先有过约定,他现在就想飞身上去把这两人给拽回雨峰去。 此刻在柳浮云的眼里,除了已经用灵犀石测出绝佳根骨的燕北飞是棵修行的好苗子之外,就连燕七也在他的心里成为了一个修行天才。 弟子们只知惊讶于场面的震撼,但柳浮云不同,他深知这些雷电的威力之大,虽不至于让人粉身碎骨,但却是直接作用于神魂上的。 换言之,雷峰上的雷电一旦劈中人的身体,不会对人的体表经脉脏腑血液造成损伤,而是直接入侵进眉心处的灵台。 而神魂就在灵台之上! 若是神魂弱小,受此雷电一击之后,很容易就变成个痴呆。 柳浮云之所以同意燕北飞上雷峰,是因为清楚地知道燕师弟的这个儿子平日里是勤奋苦练过的,哪怕在很早之前就被判定根骨奇差,却从没放弃苦练过,正是因为经过苦练,所以神魂的强度并不差,便让燕北飞试上一试。 至于会允许燕七上雷峰,那完全就是一个例外。 一来这二人看起来主仆情深,算是给了燕七一个台阶,至于燕七能不能受得了雷电的轰击,那并不重要,偌大的风雷宗并不介意多养一个傻子。 为什么是多呢? 想到这里,柳浮云看了一眼青云坪,此时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的弟子不也跟傻子差不多么? 不过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抵抗住这作用于神魂上的雷电之力的呢? 柳浮云摸了摸脑门,神色有些苦恼。 雷峰。 蜿蜒的小径上,燕七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不时抬头看一眼上空那越来越多,越来越厚的雷云,神色中满是担忧。 燕七不只一次的去想,要是现在降下一道雷电来,他还能不能受得了? 毕竟现在雷云离他的距离可太近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妈的这些雷云为什么会一直在他的头顶凝聚? 不管燕七移动多远的距离,只要一抬头,总能看见那滋滋闪烁的雷电。 真是冤家啊! 燕七在心里哀嚎一声,脚步加快起来。 随着燕七加快脚步,他与燕北飞之间的距离便拉开了。 “喂,等等我!” 燕北飞发现燕七的速度越来越快,赶忙叫喊一声。 “小少爷啊,你是看不清形势吗?” 燕七有些担忧地指了指头顶的雷云,骂骂咧咧地道:“这东西一直在我头顶,肯定有古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劈下几道雷电来。” “我看得清。” 趁燕七停下来的档口,燕北飞加快速度赶了上来,他撇了撇嘴道:“虽然我也怕它劈下来,但我更怕的是离你远了之后,会不会还有更多的雷电出现,我知道这些雷电的变化都是你引起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相信,只要跟在你身边, 那我暂时就是安全的,而若真是劈下雷电来,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你!” 卧槽! 听完燕北飞的分析,燕七忽然有了一种想掐死这小子的冲动。 还别说,这小子说得还挺有道理。 燕七斜眼瞧着上方的雷云,总觉得这雷云在酝酿着大动作! 但这始终只是感觉,不管燕七怎么去看,雷云里都只有滋滋闪现的雷电。 他又看了看上方,发现上方不远处的小径已经不再呈蜿蜒状了,而是呈一道直线,笔直地就像一道天梯,在小径的尽头,赫然是一片深蓝色的天空。 那里应该就是峰顶了! 一想到上了峰顶之后,他在风雷宗的地位就等同于风雷宗的弟子,就能够跟风雷宗弟子一样在风雷宗里畅通无阻,燕七顿时就把上空的雷云抛诸于脑后,刚撒开脚丫子没跑出几步,忽地想起燕北飞跟不上,他顿时就停住了。 燕北飞看见燕七忽然直视着自己,有些茫然地道:“燕七,你怎么停下来了?” 燕七凝视着燕北飞,将燕北飞的神色尽收眼底,细瞧了几眼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燕北飞此时的神情有些疲惫,燕七问道:“小少爷,不对啊,你不是练过武的吗?怎么会跟不上我的步子呢?” 燕北飞提了提沉重的眼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被雷劈之后,明明浑身的力气还在,可就是这精神萎靡的不行,连用力奔跑的心都生不出。’ “是这样么?” 燕七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头上的雷云,他念头一转,忽然蹲了下来,拍了拍后背道:“小少爷,那你上来,我背你,这样我们能尽早赶到峰顶,等到了峰顶之后,这雷云应该就消失了!” 燕北飞神色有些异动,刚要趴上去时却是忽然发问:“燕七,你该不会真是想拿我来当垫背的吧?” “哈——” 燕七干笑一声,讪讪地道:“小少爷,都这种时候了,就别再开玩笑了,你再不上来,我可就先溜了!” 一听燕七准备开溜,燕北飞这才急急忙忙地爬上了燕七的后背。 背着燕北飞站了起来,燕七嘿嘿一笑:“小少爷,你太瘦了啊,轻得跟二两肉似的,你可得抓稳喽!” 话音一落,燕七眉头一跳,只觉一股危机感袭来,头皮都在发麻,浑身汗毛更是竖了起来,他立刻奔跑起来。 嗤啦—— 上空的雷云中忽然劈下一道雷电,幸亏燕七溜得快,这道雷电只劈在了燕七刚才所在的位置。 呼—— 刚刚那道雷电几乎是擦着燕北飞的屁股劈下来,燕北飞只觉半边屁股都在发凉,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抬头一看,只见雷云里闪烁的白光忽然变得强盛如烈日,他吓得忙拍了拍燕七肩膀,惊叫道:“快,快,快!” 第一个快字刚出口,燕七已开始迈步,第三个快字落下时,燕七已经跑出了十多步。 此时,上空那雷云在移动的过程中一连噼噼啪啪地劈下了十八道雷电,全都劈在了小径上,奇怪的是,小径竟没有半点损坏的样子,没有溅起半点沙子和尘土! 忙于奔跑的燕七自然不可能发现这个现象,他只知道无论他的速度有多快,那雷云始终紧紧跟在他的头顶上空,根本摆脱不得。 “奶奶的,真是跟狗皮膏药一样啊!” 跑又跑不过,甩又甩不脱,气的燕七怒骂一句,骂完时,人已奔出四五丈远,后方立刻又是几道雷电劈下。 “别分神了,峰顶就快到了!” 趴在燕七背上的燕北飞一抬头就看见了峰顶的位置,忙提醒燕七。 “好,那就让我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吧!” 燕七狠狠一点头,拿出百丈飞人的实力来后,脚底如同抹了油一般,背上虽然还背了个人,可那速度竟是比接连劈下的雷电还要快! 这番场景落在青云坪上观望的众人眼中,顿时就变成了燕七在雷电之中奔行。 “居然有人的速度比雷电还要快!这……这这这这这这不符合常理啊!” “是啊,这家伙真的只是个家丁吗?” “家丁?我呸?像他这么脸皮厚的家丁肯定有,可有他这么快的速度的家丁肯定没有,这家伙会留在燕府做家丁,肯定是有别的原因,要不就是他瞧上了燕府里的宝贝,要不就是——” 啪—— 关山正在侃侃而谈,没料到一道青色的掌印遥遥拍来,一时反应不及,脸上被拍了结结实实一巴掌,巴掌声又重又响,关山一脸羞愤地道:“谁他妈的敢拍我……我啊……不好意思,大师兄我不是说你的意思,你可千万别生气!” 关山刚说一半,就看到了巴掌的主人,赫然就是站在屋檐下的林凌,此时的林凌脸色阴沉,吓得他赶紧话锋一转,赔礼又道歉。 “哼,燕师弟已经上了雷峰了,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了,赶紧回去把今日的功课给做了!”林凌扫视了一眼这群呆若木鸡的师弟们,摇了摇头,训诫了一番。 众弟子抬头,赫然发现雷峰上的小径上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只有那厚厚的雷云还遥遥挂在空中,不断地劈下雷电来。 第121章 接受传承,全是废铁! 呵—— 亲眼瞧见燕北飞和燕七两人进了雷峰顶的殿宇中,张秋雨忽然看了柳浮云一眼,轻笑出声,悠悠道:“宗主师兄,哎呀,好像你的算盘也落空喽!” “落空?” 柳浮云手抚长髯,神色如常,淡淡道:“燕小师侄能入得雷峰,也算是雷峰一脉有了传承,实乃可喜可贺,至于那家丁么……” 柳浮云突然停顿,望着张秋雨眨了下眼睛,继续道:“等他下了雷峰之后,我自会领他回雨峰去。” “宗主师兄,如此好苗子你就真这么堂而皇之的据为己有了?”张秋雨有些不服气地道。 “是啊,老张你要抢我雨峰内定的人吗?”柳浮云轻描淡写的一言,刺激得张秋雨眉宇一阵抖动,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行行行,我就不跟你争了,谁让你是宗主呢。” 张秋雨摆了摆手,颇有些无奈地飘身而起,眨眼间就已远去。 剩余的长老们也相继离去,青云坪上的弟子们见长老们都走了,也纷纷回去做今日的早课了。 眨眼间,青云坪边已只剩下两人。 柳浮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飘身来到冷着一张脸的林凌身前,叹息道:“这些人啊怎么老是记性不好?他们燕师叔的灵柩还停放在承德大殿呢,结果现在却没一个人想起来,我这些师弟们也真是太教导无方了。” 林凌躬身行了一礼,道:“宗主,你是……有什么要交代弟子的吗?” “有啊。”柳浮云袍袖一展,身形飘然而起,在去往雨峰的途中,远远地传回了他的声音,“今日先不管你这位燕师弟,待明日告知他,七月二十一,为其父举行葬礼,葬在历代宗主之后!” “是!” 尽管此时柳浮云已消失在雨峰上,林凌仍是恭敬地应了一声,而后,他抬起头再度看向雷峰顶,捏了捏拳头,幽幽地道:“燕小师弟,想不到你居然真的能拜入雷峰,你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雷峰顶。 咳咳! 燕七走在前,为躲避头顶上空不时劈下来的雷电,带着燕北飞穿过重重殿宇,来到最后一座殿宇前,还没来得及看这座殿宇的牌匾,就迫不及待地推门,门刚裂开一条缝,就飘出来几股灰尘,呛得他直咳嗽。 “怎么回事?这雷峰上的屋子是有多久没住过人了吗?破旧也就罢了,有蛛网也可以忍受,可怎么连灰尘都是这么密集?难道平日里就没有弟子上来打扫么?”燕七后退一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雷云,发现雷云已经开始散去,知道应该不会有雷电劈下了,这才有时间端详起殿门上的牌匾来。 “碧……落?”燕七捡起一根树枝,扒拉开牌匾上的灰尘,依稀看清两个由雷纹组成的大字来。 “这就是我爹曾经学艺的碧落殿。”燕北飞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雷云已经彻底散去,他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边走边道,“几年前听我爹讲过,他就是在这里得到了雷峰的传承,他曾说,雷峰一脉从来只传一人,所以雷峰上除了当代传人外,就没有其他人的存在,是以,你现在看到的灰尘蛛网才是正常的。” 燕北飞一边扇开眼前飘荡的灰尘,一边走到大殿的中央,而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观察大殿内的陈设,而是回头望去,却发现燕七只是站在门外,并没有跟着走进来,他不由有些疑惑道:“燕七,你站在门外干嘛?” 燕七嘿嘿一笑:“小少爷,你都说了雷峰一脉只传一人,那我就不进来了,万一我进来了抢走了本属于你的传承了怎么办?” 燕北飞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幽幽地道:“可是如果没有你,今天我是无论如何也上不了这雷峰顶的。” “那有什么?你今天来不了,可以明天再来,明天不行,可以后天,总有一天会登上这雷峰,其实有没有我都一样,我最多就是让你来到雷锋顶的时间提前了一点。” 燕七一本正经地道:“小少爷你那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已经看出那雷电并不是劈在你身上,而是劈在了你的神魂之上,先前那是因为你初次撞见,所以才表现得有些……有些不太好,但这种事只要你前面坚持住了,后面总会承受住的。” 燕七并不是个蠢蛋,想通这个原理也没花他多少时间,他只是灵光一闪就想到了。 毕竟,那雷电劈在小径上,树枝上时刻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当时燕北飞那痛苦的神情却不是假装的,只要把思路一转换,很容易就想到了。 至于燕七为何受了雷电没有反应,而雷电又为何会在他头顶形成雷云,这也不难想。 他可是有纯阳之体,是至刚至阳的体质,而雷电同样性属至刚至阳,两者相遇,自是针锋相对,又互相排斥,再加上雷电和他一直都在雷峰上,所以雷电才会在他的头顶上越积越多,最后汇聚成雷云了。 “行了,小少爷,你就别墨迹了,你不是很想修行吗?就别管我了,赶紧在殿里找找,看看会有什么收获,刚才我们走过的那些破旧殿宇里什么宝贝也没有,这碧落殿是最后一处尚还算……完好的大殿了,想来雷峰的传承应该就在这里!”燕七摆了摆手,背过身去,一屁股坐在殿门前,扣着脑门儿,开始思索起来。 “好!” 见燕七只是背过身坐下,而没有选择离开,燕北飞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来,他轻嗯一声,便开始在殿内搜寻起来。 其实碧落大殿也称不上还算完好,这一点从殿宇上方的几个拳头大小的破洞就能看得出来,光线从破洞中照射下来,一粒粒尘埃飞舞着,燕北飞借着光线四下张望着。 微有些腐蚀痕迹的暗红色柱子遍布,飘荡着的帐幔就像一块块昏黄的破布,上面居然还有数不清的小破口。 实在是太破旧了! 燕北飞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朝北面走去,随手撩开挡住前路的帐幔,就看到了一只古铜色的三足小鼎,鼎中插满了小指粗细的残香,在小鼎的后方,一尊巨大的雕像正怒目而视。 与破旧的碧落大殿不同的是,这尊雕像仍像是崭新的,浓眉如刀,斜飞入鬓,铜铃般的眼睛圆睁,显露出难以压制的怒意来,它一条腿站直,一条腿微曲,右手执刀,左手捏鞘,仿如一个即将出战的刀客! 这是雷峰一脉的祖师么? 燕北飞细瞧了半晌,最后得出这个结论,只是这个祖师未免太丑了些! 丑是丑了点,不过再怎么说也是祖师爷,该拜还是得拜的! 只是该怎么称呼呢? 这万一要是叫错了,不就跟爹成同辈了? 想了想,燕北飞跪了下来,一脸虔诚地纳头就拜,口中恭敬道:“弟子乃燕巡天之子,今特来拜见祖师爷!” 咚—— 说完,燕北飞的额头重重撞击在小鼎下方的地面上。 这一声轻响刚消失,霎时间,小鼎内忽然飘出缕缕烟雾,燕北飞发现此异变,忙定睛看去,只见鼎中那一撮撮残香竟然在快速地复原,一缕缕香灰升腾而起,自动组成了一根根燃香。 昏黄色的燃香又浓又密,缭绕的青色烟雾立时便充盈了整座碧落大殿,与此同时,那尊巨大的雕像浑身忽然绽放出华彩。 咳咳…… 碧落大殿门外。 一直坐在殿门前的燕七忽然嗅到了一股浓香味儿,忍不住一回头,就看见青色烟雾如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般向他扑了过来,还没临近,便刺激得他一阵咳嗽。 妈的,小少爷这是找对位置了?这动静挺大啊,我还是撤远一点吧! 一念及此,为燕北飞高兴之余,燕七忙捏着鼻子快速的后退,一直退到了碧落大殿前的泥沙之中。 砰! 燕七一退开,碧落大殿的门边忽然间关闭了,气得他直哼哼:“有啥不让看的?真没意思!” 在燕七的心里,是绝对不会相信会是燕北飞关闭殿门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燕北飞肯定已经找到了雷峰一脉的秘密,也就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为什么殿门会被关上。 “只是……这雷峰上不是没有人吗?那殿门是怎么关上的?” 燕七觉得这个难以想象的答案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懒得再去想这件事,他看了一眼脚下的泥沙,忽然气愤地抬脚,立时扬起了大片的泥沙。 泥沙飞舞间,燕七看见脚下忽然出现了一抹褐色,但很快就被落下的泥沙给掩盖住了。 有东西! 燕七的眼睛一亮,忙蹲下来飞快地扒拉起来,但很快他就失望了,看着躺在泥沙之中的一把巴掌大小的小刀,刀柄和刀鞘上布满了褐色的锈迹,燕七拿起来看了一眼,便又嫌弃地丢弃了。 叮—— 小刀落进泥沙,又发出一声脆响。 这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难道那里也埋藏了一把武器? 燕七瞧了瞧紧闭的殿门,没有任何动静传来,便来到小刀落下的位置开始翻找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 在燕七的周围堆满了布满锈迹的武器。 全是刀。 宽的,窄的,长的,短的,薄的,厚的…… 多达二十多个品种的刀,全都布满了锈迹。 燕七看得眼睛都直了,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终于停了下来。 本以为会是什么宝贝,结果只找到这么多把绣刀,真是晦气啊! 燕七看了眼碧落大殿,发现殿门还是紧闭着的。 “他奶奶的,小少爷不会在里面睡着了吧?” 燕七嘟哝一句,左右瞧了一眼,忽然弯腰拾起一把长刀,口中喃喃道:“小少爷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左右无事,我还是练练孟大叔留给我的斩天拔刀术吧!” 第122章 斩天拔刀术的威力! 斩天拔刀术,名字听起来很不一般,但实际上就只有拔刀这一个动作。 以至于燕七现在回想起来都不愿相信。 “照孟晶所说,只要不断地拔刀,练到一定境界后,与人对战时只需要拔刀就可以了?” “不需要挡敌方的武器?” “也不需要故作姿态去迷惑地方?” “只要我一拔刀,敌方即刻非死即伤?”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玩意儿还真得好好练练!” “别的不说,单就这招式的简单就已经够让人着迷的!” 燕七立刻从满地废铁之中找到一柄稍有些小巧的长刀来。 手一握上刀柄,就有一种强烈的摩擦感,燕七并不觉得异样,因为他知道那是刀柄上的锈迹。 拔刀嘛,肯定需要两只手才对嘛。 当燕七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握住刀鞘以后,他却有些傻眼了。 “奶奶的,孟晶有点坑人啊,他也没跟我说啊。” 燕七颇有些苦恼地一连换了数个握刀姿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忽然,他灵光一闪。 “妈的,孟晶不是在我脑子里留下了练习拔刀术的画面么?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燕七骂了自己一句,拧着眉头,使劲地去回想。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不起那个画面来。 想了半晌后,燕七一脸郁闷,他感觉自己被坑了。 噗—— 烦闷的燕七踢了一脚,扬起的沙尘远远飘去,淹没了几柄绣刀。 “唉,这刀不练也罢!” 始终回想不起来的燕七正要一把扔下刀,忽然念头一动,然后把眼睛闭上了。 一段时间过去,燕七还是没有睁眼,但他的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笑意。 又过了良久之后,燕七的浓眉已经舒展,他悠悠睁开眼,咧嘴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孟晶真是个老混蛋,不就是寻常的拔刀嘛,你跟我直说不就行了,非要搞成画面放在我脑子里,弄得我好一阵胡思乱想!” 原来,他一直回想不起那个画面是因为他的心没有静下来,刚才,他灵光闪现时,清空所有杂念之后,他便回想起了那副画面。 很普通的画面,很寻常的拔刀。 拔刀的是一个光影,只有点点人的轮廓,画面中的他一连拔了三次刀。 正拔,倒拔,反手拔。 全都是有手就行的动作,没一点难度。 以至于,燕七更加怀疑孟晶是在捉弄他了。 不过,只要一想到当时孟晶那副交代后事的样子,燕七还是选择相信孟晶。 “反正闲着无事,练练就知道了!” 红日当空,沙地之中的燕七,微微弓步,一手握鞘,一手握刀,沉心静气,假装他就是个真正的高手,右手蓦地用力,使劲一拔! 没有反应! 刀就像被死死地焊在鞘中一样。 “哦嘿!” 燕七不信邪,再用力。 还是没反应! “这你妹的,生锈的刀就这么难拔?” 燕七气不过,来到碧落大殿殿门前的石阶上,一脚踩住刀鞘,双手握住刀柄,使劲一拔。 不料刀与刀鞘似已融为一体,根本不能分开! “这他妈还没开始练呢,难道就要止步在这个阶段了吗?” 燕七气的牙痒痒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一脚将这柄锈刀踢出老远,重又落回了沙尘之中。 “这柄拔不出来,我换一柄还不行吗?” 燕七在满地废铁之中又找了一柄锈刀,不顾刀柄上凸起的锈迹硌的手掌生疼,用力一拔! “卧槽,不带这么玩儿的啊,你也拔不出来?” 燕七有些傻眼,扔下这柄拔不出来的锈刀,又换了一把。 半个时辰后。 砰—— 燕七骂骂咧咧地躺倒在沙地中,任一柄柄锈刀硌着后背,他都懒得动弹一下了。 “真生气啊,连这些生了锈的废铁都要欺负老子,这刀老子不练了!” 燕七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沙地之中,说出这句丧气话之后,他轻叹一声,又摸着一柄刀坐了起来。 “不练?不练怎么行?老子都已经是个入海境五品的修士了,若是就这么放弃了,那也太对不起我这一番奇遇了!” 嘴硬归嘴硬,身体还是很实诚。 燕七站了起来,凝目看着手上的锈刀,却没有立刻开始去拔。 连连碰壁之后,燕七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了。 若说是一柄两柄锈刀拔不出来也就罢了,可这一地的锈刀都拔不出来,那可就太有问题了。 更何况,他如今比没有半点修为的凡人已强了很多,怎么可能连柄锈刀都拔不出来? 单就力量来说,入海境五品的他也比以往要强得多。 瞅了一眼左边不远处的一颗不规则石头,他抡起锈刀就砸了下去。 砰—— 这颗巴掌大小的石头当场碎裂。 这足以说明他的力量已经很强了。 至于为什么拔不出锈刀来,那只能归结于他还不会运用自己的力量! “只是,该怎么把我现在的力量给发挥出来呢?” “或者说,该怎么把刚才砸下去的这股力量转换在拔刀上?” 这个时候,新的苦恼又来了。 “他奶奶的,孟晶交代的时候倒是头头是道的,给老子列出了好一二三四五条来,怎么就不给我传一种运转力量的方法呢?” 反正现在孟晶也不知在何处,燕七也就大大方方地腹诽起孟晶来。 “没有方法,那我就自己试!” 燕七无奈地思考起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也会有为如何使用力量而发愁的一天。 回想起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训练,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燕七学过很多关于如何使用力量的知识,不过那都是教导人如何在最小限度内发挥出力量来,虽然与他练习拔刀的事扯不到一起,但他觉得应该能够借鉴过来用一用。 毕竟,无论是练习投掷,击打,还是练习拔刀,都是需要发力的。 那么,初衷都应该是殊途同归的。 如何发力,首要讲究的是一个信字。 信,即信念,要坚信自己的力量可以做到,不是信心,信心是下一阶段。 望着手里这把此前怎么也拔不出来的锈刀,燕七开始不断地暗示自己的力量一定可以做到! 盏茶时间过去,燕七的眼中忽然绽放出神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暗示,燕七已经有了很强烈的信心了。 接下来就是发力了。 沉腰落马,气沉丹田,手握刀柄,手臂上的肌肉已蓄势待发! “这一次,老子一定行!” “给老子出来!” 燕七低吼一声,手掌用力的一瞬间,只觉小腹处涌出一股强劲的暖流,流经手臂上的肌肉,迅速来到手掌间。 霎时间,燕七只觉五根手指充满了力量,他当即毫不迟疑地拔刀。 铿铿铿—— 锈刀立刻出鞘,锈迹脱落时,刀与刀鞘分开的瞬间,竟有刺目的火花闪现,那一刹,火花的光芒耀过天空的红日! 总算拔出来了! 燕七竖刀于胸前,目光从明晃晃地刀尖往下扫去,看到那洁白如雪的刀身上反映出的自己的面容,燕七着实吃了一惊。 他妈的,这不是锈刀吗? 除了刀鞘跟刀柄充满锈迹之外,这刀身就好像被砂纸给打磨过一般,没有半点生锈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一柄看起来很崭新的刀却让他使尽了浑身解数才拔出来。 “看来修行者的世界里,很多事都不能以常理来度之!” 燕七无奈地一笑,这时才发觉握刀的手上有痛感传来,他张开手掌一望,只见手掌上沾满了锈迹不说,有几片锈块正刺进他的手掌,点点鲜血正从伤口中渗出来。 “这叫什么事啊,就拔一次刀,还让自己见红了,真倒霉!” 燕七摇了摇头,收刀回鞘。 咔—— 铿—— 刀与刀鞘摩擦的声音盖过了一声异响,燕七没有听见,他正在对着伤口吹气,就看见前方有道阴影正蔓延过来。 燕七一抬头,就看见一株粗逾两人合抱的黑色大树正向他所在的位置倒了下来。 “卧槽,啥情况?” 燕七疾步后撤,大树倒在他身前一尺的位置,看着这通体漆黑的断树,燕七一脸的疑惑。 “这树怎么无端端地倒了?” 带着疑惑,燕七来到断掉的树干面前,定睛望去。 “这……也太平整了,就好像是被一刀斩断的!” 燕七摸着树干的断面,只觉平滑如镜,摸起来竟有股刺骨的凉意,就好像摸在了刀锋上一样。 “谁干的?这里还有别人?” 燕七脑子转的飞快,忙借着树干的掩护,贼眉鼠眼地观察着四周。 没看到人。 难道是燕北飞干的? 卧槽,这小子才进去多久,就这么厉害了? 燕七一脸羡慕地来到关闭的碧落大殿门前,刚要敲门,抬起的手忽然一顿。 “不对啊,燕北飞这小子要是知道他干出来这么轰动的事后,不可不能不跟老子炫耀的啊!” 燕七眨了眨眼睛,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从心底升起。 “不会……不会是我干的吧?” 燕七看了看手里的刀,又看了看沙地边缘那棵被斩断的树干,最后把目光转向了雷锋顶上的一片黑漆漆的树林。 “想知道是不是我干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燕七麻溜的奔跑,只几个呼吸间,就已接近了这片树林。 只见破旧的院落周围,满是黑漆漆的树木,最细的都需要两人合抱,最粗的怕是五个人都合抱不了。 “就它了!” 燕七瞄准一棵跟沙地旁那棵一般粗细的黑树,几个深呼吸过后,不顾手上的痛感,手握上刀柄,找到刚才拔刀的感觉之后,他念头一动,小腹处再次出现暖流,当手上出现磅礴的力量感时,他毫不迟疑地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