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套路深,我要回家去》 第一章 宋家庄 她抽筋了! 余十原本毫无意识,现在腿痛得不行!可她毫无办法。 此时,她身上缠着麻布。想揉一下,稍微刚动一下指尖,就能感受到另一股钻心的疼痛,牵动着全身乃至五脏六腑,瞬间明了自己可能是损伤到经脉了。 若真如此,那她可真是亏麻了! 除了个妖,还将自己给搭上了,不知道回去之后会不会被人嘲笑? 转着眼珠子打量着四周,庆幸地想着,还好,她不是躺在破烂的庙宇,而是在一张还算干净的床上,虽然屋里灰尘味重,但好在身上的伤口被处理过。 好景不长,外面传来喧哗声,大门被人“嘭”地踹开。 “你去看看,看她是死是活。”尖细的声音刺耳难听。 有人缓缓靠近,“天呐!小姐,她睁着眼睛呢!” 靠得太近,声音震得余十有点头晕,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听那人说道:“当然是要活的了,死的带回来做甚。” 对方背着光,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只看见一身桃色衣裳,正对着她讥诮道:“本小姐只要吊着她一口命就行,你看着办吧,郎中。” 一旁一个胡须发白的人佝偻着身子,连连称是。 那小姐又嫌弃道:“走吧,这破屋子真不是人待得。” 说着,捂着鼻息,领着身边的丫鬟往外走,房间刹那间只剩下余十与那郎中二人面面相觑。 似是受不了余十直勾勾的眼神,郎中把完脉,摇了摇头,无奈道:“姑娘,老朽学艺不精,只能开点外伤药,您好好休息,老朽先行告退。这是姑娘的行囊,老朽放在桌上了。” 放佛看了一场沉浸式情景话剧,余十一直只是一个看客。听到对方这话,她这才有点反应,急切地问道:“能否劳烦大夫,将它放到床边?” 郎中愣了一下,看了眼脸色苍白,长相清秀的姑娘,心道,这也是个可怜的,也怪他…… 出于愧疚,顺着她的话,将行囊放在床边,随后离开,门被缓缓关上,慢慢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 听到他叹了一口气,余十并不是很在意,半死不活地思索着:“这是什么情况?尤记得昏过去之前,她正要解决画皮妖,奈何对方死不甘心,硬是在死前自爆妖丹,两人离得太近,躲闪不及,自己直接被炸晕过去。现如今她这是被人救了,只是看这情况,似有所求?” 外面的人高声命令道:“看牢了,暂时别让她死了!” 待到人走远了,屋子里有变得昏暗寂静,凝神一听,还能听见外面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似有人在抱怨自己运气背,怎么会接到这么一个鬼差事。 余十想坐起来看看行囊,然而肢体不听使唤,什么都干不了,刚使上力,都痛的要死,内心忍不住咒骂道:“该死的画皮妖,剥了那么多人的皮不说,还要带上自己。自己也该,掉以轻心,觉得对方没什么反击能力了,就离他这么近。同样的死境,如果她是画皮妖,那她也要同归于尽!” 别无他法,只能扫视着四周,这间屋子大归大,却又空又寒酸,一张桌子旁就一个凳子,墙角处摆着一只竹篓,应该是用来装废物的,床对面,一面大镜子立在那里。 这些人怎么摆的,直接床对镜子?余十紧锁着眉头,思索着:“难不成这房子的风水可以这么摆?” 她好奇地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与镜中人眼神对视上,突然,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镜子中的自己,一张黄白的面孔,脸颊上带着肉,眉毛浅淡,头发只到肩膀。 这是我的脸!受此一惊,感觉身体都有力量了,余十咬紧牙关,撑着痛意,摸着腰间,什么都没有! 急切地想要验证心中的猜想,却忘了衣裳都被人换过了,怎么会有东西在身上,反应过来,她心想:“蠢到自己了,不过有别的办法。” 扒开罗袜,一条长长的疤痕出现在脚脖子那,余十心想着:“这好像真的是自己的身体,莫不成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换回了自己的身体,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方冬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还是那画皮妖没死,自己在幻境?可若对方没死,那她这一身伤做何解释,况且他都自爆妖丹了,怎么可能没死!但这若是现实,又如何解释她现在身体的一身伤,以及旁边还有一个行囊?亦或者,大胆点,她又身穿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释,多年来的生存之道告诉她,要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画皮妖现在没死,可能还想着趁她病要她命! 那现在留给她的时间不多,狠下心,希望那老先生说的实话,这是她的行囊。余十将其打开,看着熟悉的东西,心道:“这果然是她的行李!她也没有再次穿越。” 拿起一个瓶子,身体骤然放松,幸好没人动这些,不到万不得已,这枚丹药,余十并不想动。 这枚丹药名为重塑丹,修士的疗伤圣药,真一门独属丹药,这种丹药需要配以真一门门人的灵力辅之,才能发挥最大药效,一个人独吞,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如果服用这丹药的人是凡胎肉体,几乎都会爆体而亡。 余十确定无疑之后,不想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终究还是狠下心,咬牙吞了进去。 打坐前,在周围画了一个血阵,防止画皮妖打扰,这阵法只对邪祟做效,为了以防万一,又画了一个迷魂阵,防止外人打扰。 镜子里,床上打坐的人周身血气翻涌,豆大的血珠沿着脸颊缓缓向下滴落,嘴唇紧抿,唇色苍白,衣裳紧紧贴在身上。 阵外,一双秀丽的手缓缓地伸向打坐的人,若是余十此刻睁开眼,必能感慨一句这手真好看。可她闭着眼,除了疼痛,什么也感受不到,那手越离越近,正要狠狠掐过来,却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立马缩了回去,消失不见。 阵内,余十察觉到周身的毛孔在她吃了重塑丹以后,瞬间张开,她立刻打坐静心调适,但她很快发现不对劲。 血液极速突进,肆无忌惮地到处闯荡,冲刷一切,像突发的洪水,又快又急又猛。除此之外,她的静脉不仅断了,还异常拥堵,奔腾的血液堵在狭小的静脉里,迅速占满经脉,经脉猛然扩张,越扩越大,濒临爆脉的边缘,隐隐有爆体的趋势。 她沉下心,脑子里想到了一个最快的方法,但这个方法必会对她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只能按照脑子里的想法将灵识化作粉碎机,每遇到堵塞的地方,无脑地粉碎,碰到断掉的地方,以周身灵力为引,做衔接。 “嘭嘭”,耳膜响起如雷般的心跳。 她做事雷厉风行,所有的经脉被打通完毕,断掉的经脉也被她用灵力续上,打通最后一个堵塞点,让所有的东西成了一个闭环。 她心底悄然松了口气,气还没出完,她继续打坐,发现了另一件事,这具身体没有经过修炼! 感受到经脉里的干涩,余十瞬间掐断身体和周围的衔接。她以为刚刚灵力运行不畅,是因为经脉断了的原因,现在的结果告诉她,不是! “怎么会这样?”余十猛地睁开眼,喷出一口血出来,她是因为自己是个修士,这才敢用灵力做衔接点,续上经脉,现在这身体告诉她,这身体都没有经过修炼! 经脉寸断,借助外物,修士可以暂时以灵力为衔接点,续上经脉,之后寻找药材,恢复经脉即可。凡人若是如此,断掉的经脉就像断掉的双腿,那灵力就像一块玻璃,能不能续上是一回事,续上了之后能不能用是另一件事。 余十万万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她现在虽然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是比常人还要弱。她暂时不能随意使用灵力。 心下复杂,但结果已经出来了,暂时不是纠结原因的时候,她又开始打坐,这一打坐便是一整天,其间无人过来。 睁眼时,有阳光从门缝窗隙露入屋中,稍显刺眼。好在药效不错,至少这经脉相比之前强劲了一些,她现在能用一点微乎其微的灵力,总比没有强。 有些难受,身上都是血污,但是这里没有换洗的地方,她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这才发现,符咒有一处有些模糊,余十琢磨着:“看来有人来过了,就是不知这人是人还是其他,不知还在不在?” 想到这里,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面镜子,原本只觉得不舒服,现在一看,竟然散发着黑气! 她起身,迅速地从包裹里拿出一块布,秉持着不能浪费的想法,她直接用身上的血,画了一道镇压符,然后将布盖在上面,她不想管这些,暂时求个安稳。 其实,她一开始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有点开心。穿越前,余十不过是个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谁曾想一觉醒来成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乱世出英雄,可比英雄更多的是难民,在这个世界摸爬滚打十余年。现如今,有自己的身体就意味着一朝回到解放前,但好在这是自己的身体,她也不用担心方冬的状况,何乐不为?而一切的前提是这个世界是真的。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沮丧,但余十很快振奋起来,船到桥头自然直,暂时先好好活着,再说以后的事,或许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说不定? 一套动作下来,累的不行,她能感觉到身体上的伤口再次崩开了,肚子也传来咕噜噜地叫声,余十颇有些无奈道:“这里真逼真,不对!我已辟谷,如果还在方冬的身体,怎会有饿感?”更何况,若是还在方冬的身体里,她的身体怎么会还像个凡胎? 思及此,她想到另一件事,心神一动,手里出现七枚铜钱。当初拿到手时,前辈说过,自己若不能回到本体,这铜钱最多只能使用七枚,并且哪怕她已经完成灵魂契约,她也发挥不了铜钱的作用,或许她现在可以一试? 二话不说,直接用铜钱割开手腕,将七枚铜钱来回用血滴遍,铜钱一点反应都没有,余十内心哭唧唧道:“她死心了!” 这一切都是幻境!肯定有人在搞鬼!暂且将这个捣鬼的人定为画皮妖! 收起铜钱,继续打量四周,周围实在是没什么家具,本想再躺回床上,余光看见竹篓里一截废布,奇怪,她可没有往里面扔东西,这屋子一看就废弃很久了,为何还会有这个? 余十嘴上呢喃着:“罪过罪过。”手里捏着废布想要将其放在桌子上,只见下方还有一个绳索。余十想了想,暂时没有动它,而是展开废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这布上,黑字段落颠倒、语无伦次,怨恨、恐慌透过扭曲的字迹扑面而来。耐着性子一一看过,余十越看越是觉得,不太对劲,将其放在太阳下,透过光线看它,这似乎是血! 她收敛神色,连蒙带猜,大致捋清了一些东西。 原来,此地名为宋家庄。 宋家是本地大户,家族人丁单薄,宋老爷与夫人仅有一子。但夫妻恩爱,广行善事,一直是镇上的美谈。谁曾想,宋家公子在外游历时,竟有一人来到宋家庄,称自己是宋老爷的女儿,一问得知,宋老爷年轻时风流,到处留情,这女子便是宋老爷与其情人的女儿,气得宋夫人一病不起,险些乘鹤归去,哪怕好了,也只能终年躺在床上,靠药材吊着命。 宋老爷本性暴露,也不再维持以往的表面形象,纳了几房小妾,都是被强抢而来的良家子。 而这个字迹的主人便是其中一位,梁氏,新余村人,与夫君共赴佳节,不成想被人群挤散,还碰到了与人行苟且之事的宋老爷,对方看上貌美的梁氏,强行派人将她掳了回去,带入宋府,要了她,绑在床上,与他人一同亵玩,梁氏不堪其辱自尽于房梁上。 纸上的字过于扭曲,又太密集,有些还压根不成字形,看得余十眼珠子痛,心道:“这都是什么破事,这宋老爷也真是该死。不过,这画皮妖也真是厉害,能制造这样一个幻境出来。如果按照套路来说,这梁氏应是成了历鬼,要来复仇,而自己可能就这么巧地成了倒霉蛋子。” 越想越觉得可能,身子没那么疼了,就开始头疼。事情若真如她所想,那她可要看看这妖打算做些什么。 “梁小姐,小的与此事无关,也无意参与进去。只想苟活,并不会叨扰到您,”余十咬开指尖,用传统的办法画符,嘴上铮铮有词,“更不会干扰到您的计划,找到出路立马就走,您大人有大量,小的在此谢过。” 待符画完,突然一阵脚步声靠近,有人拍着门板,说道:“吃饭了!” 话是这么喊的,门却没有被打开。余十低头一看,只见门下方打开了一扇更小的门,刚好能看到一个盘子被放了进来,一碗一菜一汤。 外面那家仆又道:“姑娘,醒醒,该吃饭了!” 小门比狗洞还小上一些,约莫估计只能狗崽进出,那人将碗筷送进来。余十开心地将盘子端在桌子,用铜钱测了一下,没问题,开吃! 那名家仆做完一切,转身打算走,就见一人站在院子里,疑惑道:“阿甲,你怎么来了?” 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又出声道:“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冷?” 余十一边听着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一边注视着凭空出现的影子,背对着她,影子太虚,若不仔细看,还会以为自己看错了,房间的温度骤然冷了下来。只不过她关心着另一件事,幸好她眼疾手快将饭端了过来! 第二章 真假人情 粗犷的男声远远地问道:“阿武,你不是服侍公子吗,怎会过来,送饭的不是阿丙嘛?” 阿武笑道:“阿丙他肚子不舒服,我就过来了,不知这里面的人是谁啊?” “一位姑娘,受了重伤,养在这里的。约摸是醒了,才叫人来送饭,不过听说伤得太重,你放在这里她哪怕是醒了,也够不到啊。”阿甲的声音近了一些,似乎来到了门前,“前两天都没人动。” 那影子呆呆地一动不动,余十嚼着菜,眼神下移,只见对方修长锋利的指甲紧紧地贴着门框,好似下一刻就要穿墙而过,手上并没有被烧伤的痕迹。 对话还在继续。 阿武摇摇头,略带可惜道:“是嘛?伤得重更要吃点了,可惜这门是锁着的,谁也进不去,她醒了也许能吃到饭。” 小门再度被打开,阿武看见盘子不见了,笑道:“看来这姑娘是醒了。” 余十觉得这人运气真好,若是他再将那小门往上推一点,便能触到那影子了。 “呵,”阿甲有些不屑,没多想,只觉得这人在惺惺作态,埋汰道,“你也不嫌这晦气。” 阿武回过身子,挠了挠头,摸着手臂泛起的鸡皮疙瘩,不在意道:“不就是一废弃的宅子嘛,有什么好晦气的,你今日怎不出去玩?” 阿甲一聊起这事,就更气了:“那是我不想嘛?小姐派我来守在这里,更何况外面这阵子不太平。可亏了我,刚约了阿玲就遇到这些,哎,这都什么事啊!” 阿武疑惑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阿甲挖苦道:“也就你跟着公子,前两日才回来不久,还没出去过吧。外面啊,正闹鬼呢。”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变轻,听起来有些神经叨叨的。 阿武有些不信:“闹鬼,怎么会,乱传的吧?” 房内的余十听到这,乐了,心想:“哎呦,你们现在把门打开也许就能看见了。” 阿甲倒是信几分,但是不想多谈外面的事,转而聊起了另一件事:“这屋子以前也是闹鬼的。” 阿武听着这话,更不信了:“我看你是去茶楼去的多了,听书给听进去了。要是闹鬼,小姐会将人放在这里?” 阿甲有些生气道:“你可别不信,这屋子以前去过人,晦气的很,放完碗赶紧走吧。” 阿武也不纠结,问道:“那你知道里面这位是犯了什么事嘛?” 这话题,余十很感兴趣,也很想知道,竖起耳朵听。 阿甲低着声音:“前几日小姐不是去城隍庙了嘛,外面传闻小姐回来的时候看见这人躺在河边。当时啊,这人满身血污,远远躺在那,小姐菩萨心肠,于心不忍,就将人带了回来。” 阿武疑惑道:“啊,这样?那为何不在厢房,在这里?” 阿甲撇嘴:“也就你这个刚回来的,信这个。我看呐,是小姐想拿她祭祖。” 阿武没有领会这个意思,困惑道:“什么?这和祭祖有什么关系,不是小姐心善嘛?” “当然不是!”阿甲骤然提高声音,他迅速转头环顾四周,怕有人经过,又压了下去,“这不后天月圆夜嘛?” 阿甲悄悄吐槽道:“你跟着公子在外待久了,对这府里现在的情况还不了解。这老爷啊,如今每到月圆夜,都要活人祭祖!已经快半年了。” 阿武被吓了一跳,震惊道:“什么!为什么,不报官嘛?” 阿甲忌讳莫深:“谁敢报?听说,就和你面前这房子有关,半年前,这出了点事,整个屋子是邪气森森的。” 阿武跟着公子回来看宋夫人,并不了解个中缘由,只是道:“什么事?可这不是更造孽嘛?何况我听说,老爷当初不是请了仙家过来嘛?” 阿甲倒是知道一些,只是不愿多谈:“就是仙家说的,活人祭祖求太平。” 阿武皱着眉,又问道:“是吗,有这个风俗?明天不是也有仙家前来吗,和上次的一样?” 阿甲回答道:“怎会一样?明天来的听说可是个显赫的,以前的那个就是个术士。明天的仙家是为了镇上来的!镇上最近不太平,估摸着老爷可能是也想仙家看看这边,把这边也顺道解决了,不然怎会允许他们住府里。” 阿武点头:“那为何还要带屋子里的这位回来?” 阿甲白了他一眼,很是不理解阿武这脑子,这些年怎么跟着公子走南闯北的,说道:“两手抓,两手准备啊!万一仙家没解决这边的,那以后不得出事。走吧,天要黑了,赶紧回去。” 不知是不是阿甲的话的作用,阿武觉得背后阴气森森,连忙点点头,“快,走吧。” 夕阳西下,屋子里漆黑寂静,屋子外还能听见蟋蟀在叫。 两人渐渐离去,那影子也慢慢消失。 余十这才仔细品尝,吃了一口,是米饭的味道,摸着桌子,感受着触感,暗想:“这世界是真的很真实!若不是她聪明,不然会感慨自己她又穿越了,还是身穿的那种。”算了,桥到船头自然直,命在自己手上就行。 那按照这两人刚刚说的话,这宋家庄是从半年前开始不太平的,有术士来过,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根治,反而叫宋老爷活人献祭,抚慰亡灵,现在镇上不太平,又请了仙家,而自己则是那个备胎。吃完将其端着,放回原地,起身坐在床上打坐。 她留了个心眼,放了枚铜钱在四方,趋吉避凶。 夜晚,静悄悄的,一坐坐到天亮。 被外面的嘈杂声唤醒,还是昨天的两个家仆。 阿武将盘子端了出来:“看来这姑娘确实是醒了。” 阿甲还沉浸在刚刚的状态:“阿武,不愧是仙家啊,你说我阿甲会不会也有那个仙缘,嘿,嘿!”在那里踢了两下。 待阿武餐盘放了进来,余十老套路先测试,没问题立马开吃,她要干饭! 阿武眼里带着向往:“莫不成真的有仙家?” 阿甲点头,“那是当然,也就你不信这些,你跟着公子走南闯北,没遇到过?” 听到这里,余十也跟着点头,这个世界,多鬼怪乱神,外出走走遇到的可能性很大,时人因此崇仙求道,不少达官贵人因为这走上歧路,这种风气下,百姓也变得爱神敬鬼。 阿甲没给阿武回答的时间,颇有些埋怨道:“我好想去东堂看看,谁才要守在这里。” 阿甲话音刚落,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阿玲,阿月,你们在外候着。” “进去看看。” 外面一阵喧哗,她将碗筷放了回去,看着门口,施施然地躺了回去。 “郎中,她怎么样?”宋小姐捂着鼻子,嫌弃这里的阴湿,暗暗啐了一口。 “这……”似是不敢相信,再次把了脉,摸着胡须,看着对方祥和的脸色,转着眼睛,声音低沉,似是感伤,“宋小姐,这姑娘还是老样子。唉,只能静养,听天由命。” 宋小姐对这个状态再满意不过,念着东堂的事,不便在此就留,不屑道:“人活着就行了,不用治好,反正活不久。” “走吧。” 人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去。待人将门关上,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余十睁开眼睛,只见一人横在床顶,着灰色衣裳,面容惨白,青丝垂落在床上。 第三章 梁 光凭外貌,余十并不会觉得眼前这个是鬼,她身上一丝鬼气都没有,只可惜,手里的滚烫告诉自己,面前这个就是。 两人对视,对方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手,似在忌惮,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拿出了两样东西。 余十扫视对方的脖颈,没有红痕,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放松警惕,垂眸看着递在眼前的玉佩,略带疑惑道:“您这是?” 对方的喉咙似被沸水浸泡过一样,沙哑难受,只见她缓缓开口:“帮我给宋景珩,这边是你的。”说着,将右手里的瓶子递给余十。 余十并没有立刻接过,而是想着“宋景珩”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想到前天看到的,不确定道:“宋家的公子?” “嗯,这是报酬。”对方再次把手中的东西往前一推。 对方的身子,若隐若现,余十抬眼看着,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复体丹?” 复体丹,一种道法炼制的丹药,治疗外伤有奇效,对内伤也有一定的治愈效果,对人体没有任何损伤。丹药是好,只是这种丹药不应该在这。 对方点了点头。 余十塞上瓶盖子,又递给对方,好奇地问道:“姑娘以前是术士?” 她瞬间沉默不语,不欲多聊,但看余十对此毫无兴趣,想着现在的处境,她只能急切地点头,盼望着余十能够尽快同意。 余十瞬间明了为何这鬼毫无鬼气。修行之人不入轮回,死了也难以化成鬼,即使成了,也会在不久后,消亡于世。 对此,她更好奇了,“为何当初不自己交予他?” 对方摇头,“我走不出去,大限已至。” 这倒是能看出来,两人在谈话间,对方已在慢慢消失,余十眼睛闪了闪,再问一句:“冒昧地问一句,姑娘姓什么,与他是何关系?” “他母亲有恩于我,我还恩于他。”说着,身形已消散在空中。 余十转着手里的玉佩,心中思考:“报恩……”拿起瓶子,打开盖子,再次确定是不是复体丹,确定无疑之后才放心服用,打坐炼化。 待身体外伤好了大半,她起身,打算出去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顺带完成任务。 这时,“吱呀”一声,门由外向内推开,老老郎中走了进来。 他看见床边站起身的女子,连忙把药放在桌子上,而上面的碗筷早已被人收下,过来催促,“姑娘,你快快躺下休息!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来。”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余十垂下眼睑,目光扫视对方佝偻的身子,躬身道谢。 “姑娘不必多谢,您先好好养伤,这府上不宜久留。”他伸出脖子,回头望向窗外,确定外面没有什么人,小声说道,边说边拿起桌上的汤药,递给余十。 听着这话,余十抬眼,看着他,面露疑惑,问道:“先生何出此言?”接过桌上熬好的中药,她嗅了嗅,才将其喝下。 “小人于心不忍啊。”老郎中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小人采药时碰到姑娘,将姑娘带回药馆,谁曾想宋小姐竟会将姑娘掳了过来。”说到最后,声若蚊吟。 不一样的版本,余十垂着眼帘,小口喝着药,并不说话。 这番动作,在老郎中眼里显得很是可怜,一个弱小的女子,身受重伤,还进了这么个吃人的府上,他心里有愧啊,特别是看见这姑娘唇角带笑,眼里带着真诚地谢意时,达到了顶峰! 她喝完药,语气真诚道:“多谢先生相救。只是这宋小姐为何要将小女掳过来?” “这……”老郎中抬头看了一眼余十,又低下头,叹气道,“宋老爷要招儿媳冲喜,宋小姐不乐意,这就……” 余十心想,两套说辞啊,面上皱着眉,不解道:“冲喜,发生了什么事,那宋小姐又为何不乐意?” 老郎中似是不耻:“姑娘听口音是外乡人吧,对这府上的事有所不知,这宋小姐原本不住宋家,半年前才回来,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一见钟情!而为何冲喜,哎,说来也是一桩惨事,宋夫人患了病,身体欠佳。宋老爷便想着让宋公子娶个媳妇冲喜。” “什么!”余十看着老郎中的神情,佯装不解道:“这宋公子莫不是有何隐疾,亦或品行不端,这镇上无姑娘愿嫁与他,才想唤小女我?” 老郎中赶忙解释着:“并非,宋公子品行端正,容貌俊朗,是这十里八荒姑娘心里夫婿的上佳人选。”说到这里,语气带着内疚,“这也正是宋小姐掳姑娘回来的原因,当时姑娘伤的极重,小人医术不精,以为姑娘命不久矣,恰巧宋小姐前来,得知了此事,便想着让姑娘嫁给宋公子,这样一来宋公子成了婚,二来姑娘病重,哪怕成婚,也……这样也算一种圆满。” “原是如此,先生不用愧疚,小女在此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说着就要跪下。 老郎中一瞧,立刻上前阻止,没有让余十膝盖弯下去,“不不不,这是姑娘福大命大,与小人并无关系,小人还牵连姑娘进了这府上。” 余十顺势看向他的手,这双手保养得当,肌肤光滑,没有受伤的痕迹。她抬起头,看着老先生,摇了摇头,真心实意道:“若不是先生救了小女,小女可能活不下去,在这还是要谢的。先生贵姓,余某若能,必将重谢,还望先生圆小女的心念。” 老郎中听到这话,苦笑道:“梁,谢不必了。姑娘福人天相,与小人无任何关系。” “梁?”她瞬间想到白纸上的梁姑娘,“先生可是新余村人?” 老郎中神色大惊:“你是如何得知?” “先生不必慌张,小女幼时与家父去过那里。”余十眉眼带笑,似在回忆往昔,“看着先生面熟,想到幼时见过的人。当时与家父路过新余村时,向那家人讨了一口水喝,里面有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姊妹,那家人也姓梁。” “原来如此,”老郎中点点头,“新余村只有小人和梁老弟两家姓梁,那你说的可能是他家。”他也没想到还有这个缘分。 余十一脸欣喜,继续套着话:“哦?那他们现在如何,若有机会,小女想去拜访一下。” 听到余十这句话,老郎中叹了一口气,“姑娘有所不知,他家……遭了横祸。” 余十震惊道:“什么!发生了什么?” 老郎中接着叹气:“梁家人只有一个女儿,便是姑娘说的那位,一年前嫁了人,元宵佳节新婚夫妇外出游玩,谁知碰到了歹徒,夫妻两都……哎,随后不久,弟妹因太过伤心,也去了。只留下梁老弟孤身寡人,现今这都不好了……” 老郎中指着自己的脑子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他又想着面前这个瘦小的姑娘年纪轻轻,命运也是如此悲凄,进了这个吃人的府上,老郎中由衷觉得自己应去做些什么。 余十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为其感到可惜:“哎,好好的一家怎会变成这样?那贼人太可恨了!” 老郎中不敢多言,只道:“小人先行退下了,姑娘还是尽快离去较好,这庄子不宜久留。” 木门的缓缓闭上,余十脸上的神情,随之冷却下来,变得面无表情,她本想尽快出去,看看方冬是不是回到自己身体了,验证一下这世界是否真实,但这庄子上的事……若真如郎中所述,这白纸上也写得真人真事,她又做不到不管,或许她可以试试能不能做什么,尽绵薄之力。要不,她在这镇上待一段时间看看? 待在这昏暗的屋里也没什么别的信息,趁那家仆被使唤了去,余十一脚踹开门,瞬间,阳光铺洒地面,为房内带来光亮。感受着暖洋洋的阳光,心想:“舒服,终于感受到太阳了,将玉佩还给宋景珩就行。在那之前嘛……” 她要看看这屋子里有什么,细细排查房间,但是屋子内并无什么异常,最终,余十的眼睛盯着床底,就剩这一处了,她从包袱里拿出火折子,趴在地板上,用星星之火观察床底,终于在床底发现了一个圆环咒阵。 环阵已有些时日了,不仔细看,很难与地面的花纹区别出来。 看这走向,她拿手描摹了一遍,貌似是锁魂阵。 这是一种古老的禁术,一种诅咒。当今碰到即成的恶鬼,一般会想着超度,可这个阵法,需要人将尸体抽干暴晒,以其血为引,画出阵法和咒文,还需血亲相助。这种阵法成就的厉鬼怨气极重,但画阵法的人也会引火烧身,自己可能会变为这厉鬼的附庸。锁魂,锁的是画阵人的灵魂,成就的是他人的鬼魂。古书上所记载的例子,有证可考的,寥寥无几。 按道理来说,若刚刚那鬼是这种而成的厉鬼,不该这么弱,那这阵法成就的厉鬼十有八九就是……余十回过头看着盖着白布的镜子,偶有一阵风,掀起,又缓缓落下。 算了,出去找其他线索,这个她可能打不过。余十起身,拿着玉佩,低头看见自己一身沾满血的衣服,小心翼翼地使用了一个净身术,之后在储物袋里找了一件衣裳套上,拿了一根青色的发带束了起来,带着行囊大步走了出去,踏出门槛,回身将门关上。 屋内,阴暗处,衣袍下摆距离地面有数尺之遥,头发漂浮在空中,残破的布条无风起伏翻动,面孔惨白,眼周围流着两道血痕,目送着人走远。 第四章 仙家 行至屋外,这才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像是感受到什么,余十兀然回头,心下一紧,屋子还是这片屋子,并无二样,本想再去瞧瞧,听到家仆的声音,迫不得已,先行离开。 竖耳一听,远处传来嘈杂声,余十决定先去看看。 左脚刚迈进这院子,就听见高亢的声音:“仙家啊,我们家以前也碰到过……” “让让……大哥,大姐……谢谢……谢谢……”余十破开重重人群,向里面挤进去。 不知是不是有人看不惯她这种行径,伸出脚绊了她一下,余十直接扑了进去。 “嘶。”膝盖应该是破了,下巴也有点疼,这是余十的第一个反应。 人群中突然出现个人,说话声戛然而止,余十感受到窒息,哪怕这里无人认识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赶忙起身,低头拍了两下衣裳,“抱歉,你们继续。”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尽量降低存在感。 “姑娘可有伤到?阿文,唤郎中过来。”温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余十循声望过去,只见那人起身走了过来,穿着青衫,眉目俊郎,眼含担忧。 “不用,不用。不必理会,你们继续!” 宋小姐看此场景,暗暗揉着帕子,不满道:“兄长,你也不用担心了,人家都说没事了。” 宋景珩闻言皱眉,今日镇上这么多人在这,若有人在府上受了伤,传出去,对宋家庄名声不好,不理会身边人的话,他快速走到的他爹身边,“爹,要不让这位姑娘坐在旁边,看这情况,约莫估计应是伤到了。” 不等老爹有何反应,他又低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这人在府上受伤,不医治,传出去对府上名声不好。”说完,他快速起身,听老爹的安排。 宋老爷原本和宋小姐想的一样,听到宋景珩的话,余光看到一旁的仙家正看着那位姑娘,眼睛狡黠地转着,仙家还在这里,要留个好印象,“景珩说得有理。快,送个凳子过去。” 家仆立马行动,余十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要是拒绝可能又会变成焦点,便坐了下来。 宋老爷瞟了一眼,转过身子,望着一旁的少年,脸上横肉荡漾,对着比他还小的人谄媚道:“仙家,您看,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余十审视着坐在正中央的人,此人应是宋老爷,穿着华贵,身材略微发福,眼神坚定,举止谄媚间带着一股狠厉,剥去外壳,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人,倒像个屠夫。 又瞄了眼下方刚刚说话的人,大概就是宋公子,腰束玉带,拇指戴着玉扳指,气质温润,举止从容,低声对一旁的人,交代着什么,注意到她的视线,对她温和一笑。而他身旁容貌昳丽的女子,听声音,应是宋小姐无疑了。 扫视一圈,视线最终定在一旁的五位少年身上,他们穿着统一的月白袍,腰挂玉配,余十心道:“还真是个显赫的仙家。”这打扮,一瞧便知是真一门的弟子。衣着暗纹,腰间戴着紫金玉佩,还是内门子弟的打扮。 “只是这几个她有点眼生,看来这是幻境无疑了,造假也不造个熟人出来。”余十内心暗暗吐槽,但又难免觉得过于真实。 为首的少年双手抱拳,“谨记,今晚定要待在房内,紧闭大门,勿要随意走动,”说道这里,少年皮薄,脸色微红,似是不好意思,“在下几人今晚需借住在此,还要叨扰宋老爷。” 宋老爷大笑,褶子一脸:“不打扰不打扰,仙家留久一点,老李啊,按仙家说的吩咐下去,柔儿你带仙家去西院看看。” 宋妮柔闻言面带不满,但她只是眼含幽怨地望着宋老爷,看对方眼里带着警告,宋妮柔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垂下头,低声应道:“是。” 宋老爷满意地点点头,他给宋妮柔下了死命令,仙家离去之前若是搞不定,那她的婚事就由他做主了。 那几名少年没想到,会叫一个女子带路,一时相顾无言,为首的少年率先回应:“请。” “我们也走吧。”宋老爷带着人快步离去。 待人群散去,余十看了眼一旁的宋景珩,正要起身。 “稍等!”一道声音制止住余十的动作,宋景珩快步走了过来,“姑娘,郎中马上过来,您先待在这里。”说着,咳嗽了两声。 余十观这人面色红润,不像是身体抱恙的,推辞道:“不用这么麻烦。公子可是宋景珩,宋公子?”其实刚刚听人小声群聊八卦,她就知道面前这位是了,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 “正是在下。”宋景珩也没多想,点头应道,“姑娘稍等片刻。” 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人打断。 “公子,郎中来了。”只见一个家仆匆匆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个熟人,余十定睛一看,好家伙,梁郎中。 梁郎中也似是没想到余十在这里,两人对视,他率先错开,对宋景珩行一礼,“宋少爷。” 宋景珩连忙托起梁郎中,说道:“郎中不必多礼,快看看这位姑娘伤得如何?” 梁郎中看着面前如玉的公子,又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女子,鼓起勇气,说道:“宋公子,梁某有一事相言。” “宋公子不必忧心,我没事。”两个人同时说话。 宋景珩先是看了眼郎中,又回头看了眼余十,余十为了证明给他看,起身蹦了两下,“你看,我没什么事。” “嗯,是宋某多虑了。”宋景珩点头,看向梁郎中,“郎中是要说什么?” 看着旁边的人,梁郎中问道:“可否换个地?” 宋景珩点头应允,梁郎中又对着余十说道:“姑娘一道?” 余十求之不得。 几人行至半路,被人叫住。 “做甚?”听见宋妮柔的声音,宋景珩回头,沉着脸问道,对这个妹妹并无好脸色。 这边,宋妮柔送完人回来的路上,身边的丫鬟阿玲突然小声开口:“小姐,我觉得刚刚摔跤的人,看起来像是躺在西院的人?” 宋妮柔闻言,脚步顿了顿,斜眼睨了她一眼,“你确定?” “小姐可以派人去看看,以防万一。”阿玲谨慎道,她觉得没太可能会是,但那张脸刚见过没有多久,她不会认错。 没等宋妮柔决断,宋妮柔远远瞧见宋景珩与一女子相携的背影,暗地里咬牙,想着刚刚阿玲所说的,连忙将人唤住。走近一瞧,果然是那个本该躺在西院的人,面上佯装惊讶道:“兄长怎的与这人一起?兄长若是担心,妹妹这就将人带回去看看,这不巧了嘛,梁郎中也在这。” 宋景珩蹙着眉,看着面前的人,正要说什么,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微侧过头,看向一边的姑娘,眼里带着疑惑,只见她摇了摇头,无声地开口,瞬间明了,冷声道:“不必,此人是我旧识。” 宋妮柔盯着两人的动作,差点把牙给咬碎,这确实是她没想到的,原本以为是个替死鬼,没想到竟然是引狼入室,眼神冷厉地打量着余十,“原来如此,”说着,唇角上扬,快步上前,想拉余十的手,脸上一派祥和,“姑娘怎么一开始不说,原来与兄长是旧识。” 余十赶忙侧身躲过,笑着回应道:“这不,我也没想到宋兄在这里。” 宋景珩不欲多言,对着余十柔声道:“走吧。” 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宋妮柔冷着一张脸。 “小姐,还要?”阿玲向前一步,询问道。 甩着袖子,宋妮柔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滚。” 待人群散去,墙檐上的少年冒出头,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道:“云宁,走吧。” 点了点头,云宁应道:“走!” 这一边,四人穿过庭院来到北院,梁郎中说有要事先要和宋景珩商量一下,余十便跟着阿文先行离开。 宋景珩看着两人远去,转头疑惑地问道:“梁郎中,这是?” 梁郎中松了一口气,将宋小姐囚禁余姑娘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向宋景珩请求道:“宋公子,这姑娘的祸事由老朽引起,老朽不做些什么,寝食难安啊!”若是余十真的伤得快死了,救不回来,梁郎中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但眼看余十渐渐好了起来,梁郎中这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宋景珩着实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宋夫人病重,对于宋老爷冲喜的请求,他是不同意的,毕竟他已有心仪的姑娘。 他慎重地说道:“我会送她出去的,郎中放心。” 与此同时,另一栋屋子里,看着多出来的药瓶,余十拿起一个,将其打开,是上好的金创药。 她将盖子塞上,转身开始找镜子,扫视着四周,果然,这里没有镜子。 阿文早已在外等候多时,见人出来,便引人前往书房。 余十想着刚刚的事情,疑惑道:“阿文,为何房间没有镜子?” 阿文讳莫如深地解释道:“府里以前不太平,有人说在镜子里看到了脏东西,自那以后,府里就没有镜子了。” 想到关自己的房间,余十了然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待门打开,早有一人再次等候,见人过来,宋景珩放下笔,“请坐。” 余十也不客气:“多谢。” 宋景珩转身吩咐道:“阿文,你守在外面。” 待阿文走了出去,“姑娘,宋某已知晓来龙去脉,您放心,我这就唤人带你回去。”宋景珩真诚地说道。 余十听着这话,估摸着可能是梁郎中对他说了什么,也不在意,拿出一枚玉佩交给对方,“宋公子,我此次前来便是将这个交给你。” 宋景珩拿过玉佩,不可思议地来回仔细看了一遍,似是不可置信,“姑娘稍等片刻。”便去一旁,拿了一个木盒子出来,打开。 只见一枚玉佩躺在上面,宋景珩将那枚玉佩取了出来,仔细比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 余十看着宋景珩手里合为一体的玉佩,询问道:“这是?” 宋景珩将两块玉佩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子母玉,宋某手上的是子玉,母玉多年前给了一位方士,没想到如今在姑娘手中……敢问姑娘,这玉佩从何而来?” 余十看他的手光滑如初,听到这话,想起了给她玉佩的人,看来这鬼确实是个修行之人,听到宋景珩的疑惑,回答道:“一位恩人所赠。” 宋景珩追问道:“姑娘,那位现如今在何处?” “已经……”余十没有说下去,而是面露遗憾。 宋景珩瞬间懂了,叹了一口气,诉说了一段过往。 原来执玉人是个方士,宋夫人幼时救过她一命,为了报答宋夫人,便将子玉给了宋夫人,替宋夫人挡灾,宋夫人怀了宋公子后,在宋公子出门游历时,将子玉给了宋公子,祈祷宋公子无忧。 说到这里,宋景珩一想到现在的情况,不免有些黯然神伤,但顾及着还有人在这里,收敛着神色,行礼道谢,“多谢姑娘。” 余十扫了一眼母子玉,又观这人表情不似作假,低头说道:“节哀。这个玉佩趋吉避凶,若是可以,宋公子可一直佩戴在身。” 宋景珩闻言只是苦笑地点了点头,偏头咳了两声。 余十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视线忍不住地扫向他因为偏头露出的脖颈,念着这庄子里的事,眼睛一转,看着宋景珩,莞尔一笑,“在下会一点医术,公子若是信的过,可否让在下看看。” 听到这话,宋景珩有些惊讶,想着可能是今天咳得比较厉害,笑着拒绝道:“宋某犯了伤寒,姑娘不必担心。”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补充道:“梁郎中已经给我配了副药,好了许多。” 余十盯着他脖颈的三颗痣,收敛笑容,再度开口道:“如果不是伤寒呢?” 宋景珩刚想反驳,但望余十面色严肃,突然间想到,这人可能也是一位方士,她可能看出什么了,当即收敛神色,认真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至此,宋景珩也不废话,将手臂放在桌子上,以便对方把脉。 第五章 毒 余十指腹按脉,审视着对方的脸色。片刻后,她问道:“公子除了咳嗽,还有其他症状嘛?” 宋景珩闻言,回忆着近些日子的事,说道:“体寒,半夜容易失眠。” 看她神色严肃,宋景珩不禁有些忐忑,“姑娘可是看出什么了?” 余十收回了手,笑着宽慰,“无碍,别担心,公子福相大吉。有笔和纸嘛?我写个药方出来,您按这个抓药,记住,煎药时的烟不能进药,煎至一个时辰,辅以药浴。”并且她确定了一件事,这是人脉。 宋景珩不知她心中所想,困惑道:“不碍事?”中毒了也不碍事?后面的话他没敢问出口,深怕犯着眼前人的忌讳。 “是的,宋公子中了慢性毒,不深。将毒逼出来便可,日后多晒晒太阳。尽快去取药材,越快越好。” 现在不过午时,她要找的基本也是寻常药材,只要抓药抓的快,今天就能把事情解决完。 宋景珩着实没有想到自己会中毒!见余十神色如常,应是问题不大,点头应道:“好。” “请。”他将余十引至书桌旁。 只见书桌上摆着一幅锦绣河山图,余十接过毛笔,扫了一眼,随意地问道:“宋公子喜欢游历?” 宋景珩闻言点头,“是的,姑娘,请。” 余十也不多问其它,埋头苦写。 今天的经历对宋景珩而言,有些不可思议,若是真如面前姑娘所诉,他急切地想问问姑娘,他中了什么毒,有多久了,但看她一脸严肃,宋景珩也跟着沉默下来,这让他温润的脸上添了一层阴暗。 若真是如此,谁给他下了毒?他能想到的,就只有当今的“爹”了。只是可惜,母亲若知道,带着母佩的人仙去了,不知又会如何…… 余十不知旁边的人在想什么,放下笔,检查两遍,确定无疑后,交代道:“我写了两份,第一份用来熬药喝,第二份用来药浴,顺带取一份毫针过来。” 宋景珩不明就里地问道:“毫针?” 余十点点头,一份一份地将药单递给他,“是的,让人尽快去取药材过来,药材取得快,在今天晚饭前就能解毒。这第一份,煎药,第二份,药浴所用,两份都要用,至于毫针,则是在药浴时需要辅之。” 宋景珩面色古怪,顾及着男女有别,提议道:“这……姑娘不若叫上梁郎中?” 余十不知为何叫上梁郎中,只以为他不信任自己,想要一个懂行的人过来照看,想了想,“也可,只是这件事宋公子尽量不要声张出去,取药越快越好。” 宋景珩望着对方的眼睛,磨蹭着手里的扳指,决定还是相信面前的人,神色严肃:“若真如姑娘所说,宋某必将重谢。放心,此事决不会有他人知道。” “嗯,”余十点头,拿了几张符箓出来,“宋公子,这些,你拿着。今晚顺利的话,日后便可不用放在身上。”眼看宋景珩接过,相安无事,手上也没有伤痕,余十挑了一下眉。 除了道谢,宋景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能与那位方士结缘的,应也是位了不起的方士。 两人道别,他珍重地将符箓放在荷包里,交代人立刻前去药房取药,念着方才姑娘的口音,不像是景镇的人,倒是可以叫人买来一些特产尝尝鲜,打点一下人际关系,差人去买时,思及着快中午了,便又叫人给她送些吃食。 此时,宋景珩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忘了问姑娘姓什么了! 阿文在门外听到了事情的全程,真心道:“少爷,您吉人天相,一定会如余姑娘所说,好起来的。”他与少爷自幼相识,陪少爷外出游历,回来什么都变了,夫人重伤不起,公子身体也变得孱弱起来,再加上老爷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们在这庄园里过得如履薄冰,若少爷能好起来,一切都能好起来的。 另一边 “小姐,老爷差您过去。”阿玲垂着头进入内室,低声唤道。 “走吧。”宋妮柔懒散地半卧在躺椅上,闻言蹙起眉头,她并不是很想去。 但去不去由不得她决定,最终还是唤人收拾一下。路过庭院,宋妮柔皱着眉,向身边人求证道:“刚刚路过的是阿文?” 阿玲扫了一眼,应承道:“是的。” 宋妮柔想着宋景珩,抱怨道:“他不好好在兄长身边待着,乱跑什么。” 这话阿玲没法接,宋妮柔也只是抱怨一下,几人转身进入东院。 宋妮柔一进门,就看见在那坐着的宋老爷,对方垂着头,手里把玩着翠绿色的玉如意,她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凑上前去,娇俏地问道:“爹,您唤女儿前来做什么?” “看到今天前来的仙长了嘛?”宋老爷头也不抬,仔细地抚摸着手里的玩意,眼里带着满意。 回想着今天看到的人,宋妮柔硬着头皮点点头,“看见了,怎么了?” “还怎么!”宋老爷小心地将玉如意放了回去,转头激动道,“那些可是个大宗门里的,别忘了先前交代你的话,去试试,看能不能搭上一个。”宋老爷眼神闪着精光。 宋妮柔感受到这个眼神,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垂下头皱起眉,“可是……”这哪是她能做到的。 宋老爷才不在乎这些,眤着眼睛,瞟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没什么好可是的,就这样,勾搭不上你就嫁给隔壁镇的王老爷。” 看宋妮柔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也不动作,宋老爷不耐烦道:“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滚出去!” 宋妮柔知道宋老爷这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心有不甘地垂下头,退了下去,往昔的种种浮现在眼前。 她幼时和阿楚相依为命,只可惜阿楚没了,只剩下她独留在这世间。 宋妮柔左手紧紧地握住右手的手腕,那里有一个手链,这是阿楚亲人留给阿楚的,也是宋妮柔被宋老爷认作女儿的信物。 回想起初见宋老爷的场面,若不是这手链,她现在已经……幸好,一切都还未发生,她只要尽快想个法子,留在这府上。 厢房内,阿文敲门的时候,余十刚烧完纸,只听见对方在外头叫:“姑娘,少爷给您送了点东西。” 将门打开,只见阿文手里提着餐盒,余十疑惑道:“这是什么?请进。” 阿文将餐盒放在桌子上,开心地说道:“少爷吩咐的,听姑娘口音不像本地人,便让小的去买点本地的特产回来,姑娘,快试试。” 这倒是没想到,余十有些惊讶,看着各色的吃食,“多谢。” 阿文道:“姑娘跟少爷说吧,到时候还要麻烦姑娘了。” 余十并不客气,确定无毒之后,才放心地吃下去,糕点滑而不腻,倒是不错。 想着外面的柿子树,余十将点心带了出去,坐在外面看柿子。 树上还都是青果子,再过不久就可以吃了,大户人家倒是很少有人在院子里种这个,这么大,应该是很久之前就有了,现下,她确定了一件事,这世界十有八九是真实的了,只是不知现在她自己是一个什么状况,她这是又魂穿进入了一个和她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身体里面? “余姑娘。”温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余十回过头,眼见男子面色微红,低头说道:“药已经备煎好了,其他也准备就绪了。” “好,马上过来。”余十嘴上这么说着,却并无站起来的动作,“毫针也备好了嘛?” “准备好了。”宋景珩点头。 余十点头,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宋公子,脱掉衣裳,先在里面泡一刻钟,到时候我会过来,对了,最好再准备一把小匕首。” 厢房内,阿文敲门的时候,余十刚烧完纸,只听见对方在外头叫:“姑娘,少爷给您送了点东西。” 将门打开,只见阿文手里提着餐盒,余十疑惑道:“这是什么?请进。” 阿文将餐盒放在桌子上,开心地说道:“少爷吩咐的,听姑娘口音不像本地人,便让小的去买点本地的特产回来,姑娘,快试试。” 这倒是没想到,余十有些惊讶,看着各色的吃食,“多谢。” 阿文道:“姑娘跟少爷说吧,到时候还要麻烦姑娘了。” 余十并不客气,确定无毒之后,才放心地吃下去,糕点滑而不腻,倒是不错。 想着外面的柿子树,余十将点心带了出去,坐在外面看柿子。 树上还都是青果子,再过不久就可以吃了,大户人家倒是很少有人在院子里种这个,这么大,应该是很久之前就有了,现下,她确定了一件事,这世界十有八九是真实的了,只是不知现在她自己是一个什么状况,她这是又魂穿进入了一个和她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身体里面? “余姑娘。”温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余十回过头,眼见男子面色微红,低头说道:“药已经备煎好了,其他也准备就绪了。” “好,马上过来。”余十嘴上这么说着,却并无站起来的动作,“毫针也备好了嘛?” “准备好了。”宋景珩点头。 余十点头,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宋公子,脱掉衣裳,先在里面泡一刻钟,到时候我会过来,对了,最好再准备一把小匕首。” “好的。”说完,宋景珩转身离去。 余十手里捏着一块甜点,注视着对方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崴到脚了? 而这边,宋景珩只是觉得余姑娘说话有些不妥当,这种事竟然光天化日说出口,他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姑娘这么直接! 一刻钟后,阿文领着人来到厢房内,就看见一个木架子旁边摆着水盆,大大的屏风,印着一个模糊的影子,绕过屏风,巨大的木桶里,一个人泡在水里,水面浮着各种药材。 她扫了一眼,随口问道:“梁郎中呢?” 阿文接着话:“郎中有招待的伤患,来不了。” 余十点头,拿起一旁的毫针,“你守在旁边吧,药呢?” “这里。”阿文就等着这句话,立刻将药端了过来。 “喂他喝下。” “宋公子,请保持清醒,我开始了,”余十展开布帛,拿起毫针。 穿越到古代,有机会不学一点中医都对不起自己。 余十聚精会神地凝气扎针,她本来可以不用这么费力地,但她暂时不敢放肆使用灵力,只能用灵气丝一点一点地将其往外引,缓缓向上,最后一击勃发。 “噗!”一口黑血吐了出去。 阿文看此情景,在一旁焦急地唤道:“公子!” “无碍。”整个过程对宋景珩来说,都比较煎熬,就好像皮肉之下,隐藏着一把钩子,从余姑娘扎针开始,那把钩子就开始动了,一点一点地带着他的血肉往上,又痛又痒。但当他喷了出来之后,身体骤然轻松许多,轻松之余,他感受到了另一个东西,在他的经脉里拱来拱去。 这丝毫不影响余十继续,眼睛注视着青色的经脉,一股一股地,拿起一旁的匕首,眼疾手快,一刀下去。 一个东西慢慢地沿着切口拱了出来,她用灵力配合着药力将它逼了出来。 余十看它拱了出来,掉了下来,立刻甩出准备好的符纸,包裹着它,没让它掉在地上,而是凭空烧成一缕青烟。 “好了,接下来等这汤药变清就好了,伤口暂时不用包扎,起身的时候包一下就好。” 宋景珩不仅中毒,还中了蛊。这蛊名叫提线蛊,寓意提线傀儡,中蛊之人明显的症状就是脖颈会多出三颗青痣来,只是这毒很奇怪,应该是有人看出他中蛊,但是别无他法,便用毒来压制。 幸好还未伤及到经脉,否则当下的她可不好解决这个。当下宋景珩只要吃几副固元的药、多晒点太阳就好了。 “那是什么?”初时的疼痛也咬牙坚持了下去,宋景珩看着出来的东西,剑眉蹙起。 余十看向外面,不想多聊这件事,“一种蛊虫。” 宋景珩侧过头,望着手臂的血丝,“我咳嗽也是因为它?” 她点头,“差不多,待这汤药变清,便可起身。”说着,她自己走向外面。 “余姑娘,这里有准备好的水。”阿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少爷气色好了许多,看余姑娘要走的样子,立刻招呼道。 余十洗完手,交代完事情,便踏着余晖,顺着嘈杂声,快速往西南方向移动。 第六章 恩怨 西院的位置偏僻,周遭并没有其他人,远远地便瞧见四个少年各占一方,中间的少年背着她在观察旗帜阵法有没有出错。 看来她来得正是时候,院落四方各插着一面黑面红字旗,形成“四方阵”,此阵法用以围困鬼怪,院门大开,是口袋的袋口,敞开的大门便是进口。余十过来便是看看他们施阵,顺带来看里面的东西会不会对他们动手,这里面的东西大凶,容不得差错。 看见中间的少年侧过头,余十默默隐去身形,避开视线。 此时,站在北方的少年看见中间人的动作,问道:“云舟,你在看什么?” “刚刚感觉那里有人。”云舟抬手指向余十刚刚所在的地方。 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只有花草树木和建筑,云宁疑惑道:“哪有人啊,好了,快下来,走吧。” 云舟看阵法没有问题后,便落在地面,“兴许是感觉错了,我们走吧。” 而这边,余十也觉得阵法没有问题,回去后不久,阿文送来吃食。她吃完,立马打坐修行,加强经脉里的衔接,她可不想时时刻刻感受钢丝走悬崖的痛苦。 “走水了!” “快,快去灭火!” …… 尖叫声此起彼伏,打断了余十的冥想,睁开眼,心想:“走水,怎么会走水?” 将门打开,疾步向前,走到北院。 其他处都是闹哄哄的,唯独这里面静悄悄的,她直接翻身上墙,跳了下去,偌大的院子寂静无声,漆黑一片。 打开火折子,想给自己照明。 求一点亮,面前竖了一面镜子时的阴影,余十差点直接将火折子扔过去,发现是面镜子后,她缓了缓心跳,“吓到我了!” 院子里立了面一人高的镜子,似乎正慢慢渗着血,隐约间可见镜子里的她手拿火折子,面色惊恐。 她都已经到这了,退后是不可能的,绕开镜子往里走。 只见宋景珩躺在床上,有人坐在床头,背对着她,穿着朴素,听见有人进来,回过头看她,赫然是那个说自己大限已至的女鬼。 看着熟悉的脸,余十惊讶道:“姑娘?”这鬼怎么在这? 没等对方回应,阴气从背后传来,余十微侧过头,立马起身弹跳开,往回一看,只见原地凭空一只握成爪染着血迹的手,看不清有没有烧伤。 “快带宋景珩走。”灰衣鬼立马站起来,吩咐道,二话不说,扑向对面。 “你是我的附庸,还妄想和我交手?”凄厉的声音从阴暗处出来。 余十扛起宋景珩,带他往外走的同时,塞了一张符在对方嘴里。脚尖一点,跳上桌子,躲过地上突如其来的长发,“火符,去。” “啊……”凄厉地惨叫声响起。 不管三七二十一,余十提起凳子,就是一砸,破开窗,带人滚了出去。 原本在墙角的镜子,此刻,就近在眼前! 她立即脚动刹车,立在镜子前半米处。 突然,背后一阵阴寒,与此同时,镜子里,一个血影出现在二人身后,正向她袭来! 扛起宋景珩,迅速闪身躲过对方的攻击,尖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是谁!为何帮他?” 余十趁机躲远了,才有空回头看。 面色青白,唇色殷红,乌黑的发在疯狂翻涌着,着血色衣裳,指间滴着血,这张鬼脸,不是画皮妖的长相,这可能不是幻境! 她皱着眉,瞄见对方脖颈的红痕,问道:“我可没想帮他,姑娘可是姓梁,名果?” 梁果沉着脸,表情阴狠:“与你有何干系?” “与我并无关系,只是梁姑娘不在乎令尊吗?”在厉鬼面前提及家人乃大大忌,余十别无他法,因为这厉鬼一看就知道,这厉鬼没有想和余十扯淡的意思,余十只能冒着这个忌讳,硬着头皮说道。 听闻此话,梁果果然大为愤怒,以为她对梁老爹做了什么,猛然飞扑而来。余十立即闪身躲避,掷出一枚铜钱,避开身侧飞舞的长发。 眼看一击不成,梁果周身的气场瞬间变换:“我爹?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余十正要开口说话,梁果却完全不给机会,长发攻击而来,余十只能被迫避开,此时,一个绳子缠上她的手! 她身上挂着个大高个,不好施展。余十有顾忌,梁果可没有,当即便要抓着绳子的另一端,狠狠地甩出去! 心神一动,余十指尖多了一枚铜钱,“去,困!”梁果周身瞬间出现一道结界,她在里面牙痒痒,无法出来。 别说梁果呆了,余十也有些震惊,她本只想试试,没想到真的能用铜钱!难不成她的身体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弱?只是现下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她说道:“并不想做什么,只是令尊自元宵一别,一直挂念着姑娘。姑娘有仇,可直接找那仇人,为何缠着他人?” “我放过他儿子,他可曾放过我孩子了嘛!”恨恨地睨着余十,觉得这人和以前的术士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答应了要帮自己,最后却让她万劫不复,梁果眼里带着狠意,“我的孩子才足月!凭什么他的儿子能活着!我要让他断子绝孙!” 说着,疯狂攻击困住自己的结界。 “足月?什么足月?”宋景珩刚醒,便听见两人的对话,震惊地那边的女鬼,“这是什么!” 提到自己的孩子,想到若非那伪君子!她和夫郎……梁果怨气大增,恨道:“搁这装呢!什么美玉公子,什么宋大善人,伪君子!折辱我!杀我夫君!” 什么!宋老爷不仅害了梁果,还杀了她的孩子和夫君,这是余十万万没想到的!她管不了那么多,赶忙调动周身灵力,撑着结界,缓了缓语气,商量道:“若姑娘愿意,我们告官,定给姑娘一个交代!姑娘若是不信,我可立誓!” 宋景珩也是大吃一惊,他睡到一半醒来便是二人对峙的场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做梦,但是刚刚旁边人狠狠掐了他一下,他立刻清醒了过来,这不是做梦! 原本他便觉得宋老爷像换了个似的,以为只是性格变了,没想到竟然做出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听到余十的话,跟着点头,说道:“姑娘,我们定会给您一个公道!”哪怕这是他的父亲。 梁果闻言,放声大笑,眼神狠辣,语气凄厉:“公道?你以为我会信吗!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嘛!一样的套路,他有仙人的法器护着,我下不了手,还对付不了你嘛!” 宋景珩困惑道:“什么套路?” 余十也是一头雾水,“法器,什么法器?”今天在堂上,她确定那宋老爷只是个平凡人,也没察觉出对方手里拿着法器。 梁果完全不理会二人,长发缠绕着灰衣鬼,“就是信了这破修士!我娘才会没的!” “什么!”余十有些震惊,她原本是觉得这两个鬼应该是有渊源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渊源。 “你爹半年前,与你妹妹苟且!我只是与陈郎走散了,不小心撞见了!”梁果眼角留着血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他怎能!他怎能……”言语凄厉,与其对视,恨意惊心!竟是直接吸为虚无,那灰衣鬼当场化为梁果的养料。 “我孩子的命不是命嘛!我夫郎的命不是命嘛!我的命不是命嘛!凭什么这种畜生还有仙人相助!凭什么!” 第七章 训鬼幡 风声大作,余十快撑不下去了!她感觉自己的经脉承受不住,要断了!但是她确定宋景珩与此事无关,因为今日解毒时,她用这人的血测了一卦,两人并无因果! “梁姑娘,我……”话未说完,梁果趁她虚弱之际,破开结界,双手成爪,直奔余十而来。 余十撑着身子,再掷去一枚铜钱,同时,拉着宋景珩往外狂奔! 正要到院门口时,只见那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尖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爹?”两人走进一看,那人赫然是宋老爷。 逆着光,看不清宋老爷的神情,直觉告诉余十不要再往前走!下意识想停下来,宋景珩已经主动带着余十跑向那边,一边说着:“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她大声喊道:“宋景珩,停下来!”她受了伤,不及宋景珩的力道,挣脱不开! 宋景珩已经带着余十跑到宋老爷身边,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停下脚步,转头疑惑道:“为何?” “因为孩儿啊……你命该如此!”宋老爷骤然出声,与此同时,一刀劈向二人! “什么!”宋景珩反应迅速,立马抱着余十侧身躲了过去,距离太近,肩膀还是被砍了一刀! 宋老爷站直身,眼带狠厉,刀上的血顺着刀刃往下流,“宋泽啊,宋泽,你有个好儿子,就是太聪明了!” “!”宋景珩震惊地看着缓步而来的人。 余十疑惑道:“宋泽是谁?” “你情郎的亲爹啊!”宋老爷眼神猥琐地打量着余十,“我说这人白天怎么会怜香惜玉,原来是这样啊!” 宋景珩被气到脖颈通红,厉声喝道:“胡言乱语!”带着余十直往后退,“那你是谁?”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旁边之人是否受伤,但是他听到结界被破的瞬间,这人闷哼了一声。而现在,他又受伤了,现在这情况对他们不妙! 梁果就在二人身后,不断逼近! 前有狼,后有虎,若不是余十苦苦撑着,两人现在已经被梁果给手撕了! 陈潇洋洋自得道:“我,哈哈哈,陈潇!你的大伯,要不是逃到这边,我都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 两人不能再退了!余十听到这里,立马转头说道:“梁姑娘,你看,他与我们并无关系!” 梁果转着眼睛,视线在三个人身上打转,长发飞舞,但余十明显感觉到梁果没有那么针对她们两个了,准确地来说,是陈潇出现的那一刻,梁果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人吸引了大半! “怎么能说没关系呢,宋泽可是我亲弟弟,你可是我亲侄子,”陈潇眼里闪着凶光,盯着宋景珩,提着刀,“唉,我本不想动你的,奈何,宋泽那小子把你教的太好。刚好,这鬼在这,到时候理由都不用编了,仙家失职,没能收拾鬼怪,鬼怪一不留神,儿子死了,多好的借口。” 他面带微笑,寒光一闪,骤然狠厉道:“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刀口瞬间向两人劈下,余十手里捏着枚铜钱,急忙喊道:“梁果!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长发刹那间从后方冲出,挡住长刀,余十赶忙拉着人往一侧走。 瞬间变为这两人的对峙,梁果看着陈潇,眼神带着忌惮。 陈潇舔了舔嘴唇,盯着女鬼,“梁果啊,当鬼也不安分,你确定要挡在前面?”说着,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那是一面黑面锦旗。 “训鬼幡!”这种旗子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普通人手上! “呦,见识不错。”陈潇听到她的话,望向她,“能看出这个来,这可是我的宝贝!” 宋景珩感受到视线,将人护在身后,低声问道:“那有何用?” 余十脸色沉了下来,她再三打量面前的宋老爷,不管是他的肉体还是灵魂,都是寻常人士无异,冷声道:“用处挺多。” 其中最简单的便是训鬼,收集鬼为自己所用,几乎是鬼类克星。训鬼幡,一般都是鬼修用的,肉体凡胎用这旗,乃大凶之兆,迟早会成为这旗下的亡魂,最晚不超过一天。 观察着两方的动作,若是以前,她定会将那面黑旗弄过来,但现在……她低声道:“我们趁机跑!” 人有肉身,亦有灵魂,这个世界修士总体分为三类,魂修,体修,魂体双修。她是个魂修,哪怕灵魂再强韧,现在被锁在凡胎肉体上,修为还要大受限制,如今她只是拥有一个比常人更坚韧的灵魂,若不是能使用一丁点灵力,她连常人都不如。这冒牌货一时半会死不了,不好对付,得撤。 陈潇转着刀,直直奔向两人,梁果立刻闪身阻拦。出去之前,余十悄无声息地丢了一枚铜钱给梁果,两人跑了出来。 一边,碰见听到动静连忙赶来的阿文,阿文走近一看,发现两人都很狼狈,慌张喊道:“少爷!你怎么受伤了?” 宋景珩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脸色苍白,说话又快又急,“快叫人过来!仙家呢,将仙家请过来!快!” 与此同时,北院院子里的镜子碎成片,梁果控制身边的镜子碎片刺向陈潇。 陈潇提刀挡面,但还是感受到有东西划过脸,这可是他对外的招牌!他面色阴沉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直接杀了那小子多好,就没那么多屁事了,还有你,当初好好给我们几人玩就不会有这些事,真是当鬼也不安分!”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脖子上挂的东西,赫然是个精致的玉葫芦。按照老先生的方法,用刀划了一下手,滴在玉葫芦上,念起一段咒语。 梁果眼里带着忌惮,将一切动作看在眼里,她没办法将靠近这人便是因为那玉葫芦,看他的动作,心下一沉,想走,却已然来不及,一道黑光闪过,将她包裹住,拢进了黑面旗。 刹那间,黑幕褪去,天空群星闪耀。 “这旗子果真如先生所说,是个好东西!” 远在西院的余十似有所感地回过头。 “余姑娘,怎么了?”宋景珩发现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余十摇头,催促着宋景珩,拿出一枚铜钱,“这枚铜钱你拿着,和阿文赶紧走!”说完奔向西院的方向。把铜钱交给宋景珩的理由很简单,既然她答应了梁果要去伸冤,那她一定会去的,但现在情况恶劣,她将铜钱交给宋景珩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她没办法做到了,这枚铜钱会支配着宋景珩去完成这件事。 宋景珩不明所以,以为这人实在关心他,握紧手里的铜钱,心止不住地下沉,抿着嘴,“走!” 第八章 驭鬼术 余十快跑闯入西院,只见五位少年待在屋檐上,看见有人前来,两人飞身下来阻止,挡住她的去路。 云舟说道:“姑娘,还请离开。云宁,你带着这位姑娘回去!” 看向一边的少年,余十急切道:“你们快打信号!这里有厉鬼!”大门派的弟子在外游历时,都会有一个线人跟在不远处,防止弟子无缘无故地陨落掉。 两人对视,以为面前这人是被今晚的鬼怪吓到了。 云宁上前一步,安抚道:“姑娘别慌,我们能解决掉。” 话音刚落,一人神色匆忙地赶了过来。 “仙家。”看见余十,陈潇一脸了然,佯装恭敬道:“这姑娘是我儿子心上人,今日被人吓到,有些神志不清,还望仙家见谅,我这就带人走!”说着,手伸过来,就要拉余十。 云舟看着他手里的黑刀,大声制止道:“慢着!” 他横在两人之间,看着神色匆匆的宋老爷,笑道:“不劳烦了,云宁,你送人姑娘。” 云宁本想拒绝,但看到云舟在暗示他,虽然不解,还是说道:“我送吧。” 陈潇笑眯眯地应道:“好!” 云宁转身背向宋老爷。陈潇眼底闪过一片阴辣,抽出刀就是一劈,说时迟那时快,余十直接扔过铜钱。 “叮!” 两相接触,铜钱被弹进土地。 “宋老爷?”云舟大惊,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动手。 余十也没想到陈潇胆子这么大,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抽刀,幸好她防备了一手,喊道:“他不是宋老爷!是个冒牌货,你们快拉信号叫你们长辈过来!” “什么?” “什么!” 几道声音混在一起,家仆们刚灭完火,被公子叫向这边,虽然不知为何公子一再强调让他们坚定地站在余十姑娘这边,没想到竟然听到这种事! 真一门的弟子也很是惊讶,面前这人怎么会知道他们可以拉信号唤长辈过来。 “余姑娘,你说得是真的吗?”阿武手拿木棍,上前一步,他被阿文叫来这边帮这位姑娘,但事况紧急,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 陈潇黑着一张脸,怒目而视,“哪来的丫头片子,胡说八道!” “你们若不信,可事后向你们公子求证,现在要做的就是捉拿这个冒牌货!” 陈潇转着刀,“你们敢!”心里想着,可惜了,这么好的身份,以后可能用不了,不!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陈潇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人,冷笑。 “这……”家丁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武决定还是先信面前这位,皱着眉说道:“公子吩咐,以这位姑娘的话为主。”有阿武先动手,接下来的人也动作起来。 陈潇叹道:“唉,明明只要过了今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这也怪不了我,你们怎么不按计划走呢?”掏出黑旗。 “那是……训鬼幡!”只听少年说道。 与此同时,黑云压过,天色阴暗起来。余十感觉背后凉森森的,踮起脚躲过,赫然看见梁果,对方双眼冒红,像是不认识她一般,攻击越来越凶,两人越靠越近。 真一门的弟子看见梁果,皆露出戒备姿态,提剑袭来。 利爪再进一步,便可戳爆余十的眼,只听梁果低声问道:“你能帮我把他脖子上的玉葫芦取下来吗?”不等余十回答,避开直刺而来的剑。 余十扫了一眼,还没说话,就被人抢先问道:“你要帮这厉鬼?” “厉鬼?”只听梁果说道,余十暗叫不好,看向梁果,只见对方指甲变长,眼里带着凶光,杀向弟子,她拿陈潇没有办法,还对付不了这几个人嘛。 “闪开!”云舟跳开。 “厉鬼!宋景珩,好命,死之前还有人护着,这陈潇给他下毒,旁边有个会解的,可我呢!我成了厉鬼!” 云舟听到此话,疑惑道:“姑娘,发生了什么?” 余十听到,立马叫道:“陈潇,就是这个宋老爷!” 梁果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一声哨响。 余十余光瞥见吹玉葫芦的陈潇,再望向低头抽搐的梁果,周围阴气渐盛,她暗道不好,提气喊道:“快发信号,叫你们长辈过来!”说着奔向陈潇,想抢玉葫芦。 云宁话憋在嘴边,还没问出口,云舟二话不说,直接拉了信号棒,“咻”地一声,锦蓝色烟花在夜空中绽开。 “云宁,附近的前辈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我们先拖住!其他人,听我命令,列阵!” “快!给我一个棍子!阿武,带着不相干的人跑!”余十抡起棍子,冲向陈潇,这是一个普通人,不知得她冒险走钢丝。 陈潇毫不畏惧,隐隐还有些激动,他以前可是个亡命之徒!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提起刀就是一砍。 余十扬起手里的棍子,想要打掉对方的刀,陈潇看她这动作,连忙一躲。 缠斗间,忽然,腰间被缠住一缕长发。余十躲闪不及,被长发缠住,“啪”地一声,被狠狠地摔在墙上,“噗”地一声,她吐出一口鲜血。梁果发了狂,毫无理智地,疯狂地攻击身边的人。 “哈哈……就你,梁果,死了也要为我所用!你以为你死了变成鬼就能杀了我嘛,告诉你,德高一尺魔高一丈!”陈潇得意洋洋,“哈哈……你以为你死了就行了,死前被我玩,死后也是我的傀儡!” 看着余十的方向,眼神扭曲,怒吼:“方士又怎样!”拎起手里的刀,一刀劈! 余十捂着被拍的胸口,疼的要死,刚要擦血,眼前寒光一闪,她下意识抡棍抵挡,两相接触,震得虎口发麻,趁对方反应不及,提棍打他的腿。 她爬起身,一边躲着梁果的长发,一边靠近陈潇,将其刀打掉。 陈潇垂头跪在地上,待余十靠近,立马掏出匕首,刺向前方。 余十跳起躲避,对着他的背,狠狠一敲! “噗!”陈潇吐出一口鲜血!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出一枚药丸,吞了进去。 余十来不及阻止,见他服下,直冲过去,趁他在抽搐,立马拨开衣领,玉葫芦就在那里! 正要拿出来,一股冲力将她震了出去! 闷哼一声撞在栏杆上,又“嘭”地掉了下来,余十疼地要死,猛力咳嗽着,咳出一口血来,来不及感慨,眼前突然寒光一闪,她翻身躲过刀口。 忍着痛,看着月光下的陈潇,他衣服散开,散开的衣襟里可以看见脖子上挂了个玉葫芦,脖颈黑筋暴起,手握刀柄,对着她就是一劈! 别无他法,余十猛力奔向梁果,事实告诉她,该走钢丝的时候就要走,不然钢丝都没机会走!幸好她的铜钱还在梁果身上,可以先将梁果制服住。 “束!” 梁果被结界困住。 “快,你们拿袍子砸在她外面!赶快来对付冒牌货!”对着真一门的弟子,余十吼道,连滚带爬地躲过陈潇的攻击。鬼知道这人吃了什么玩意儿,浑身竟然冒着黑气,她连靠近都难!周身的黑气不像灵气也并不像鬼气,极为复杂。 大宗门的子弟法袍都会刻满了符文,有驱鬼避邪之效。 “叫你坏我好事!”陈潇眼里带着狠意,若不是这人的出现!宋景珩会死,那边的人把梁果解决了,这宋家庄便是他陈潇的天下,这该死的贱人! 余十咬牙撑着,呸了一口,“自作孽,不可活!”什么垃圾,鸠占鹊巢还有理了。 掷出铜钱,将剑弹开,同时自己往后退。七枚铜钱,一枚给了宋景珩,两枚用在梁果身上,现在两枚枚在地上,可惜,唤不回来,手里只剩下两枚。 眼看陈潇还要攻击,余十闷声问道:“我死也要死个明白,你刚刚吃的什么?” “哼!这可要多谢这贱人了,当初要不是她,又怎么会碰到仙人。幸好仙人早已料到这一步,给了我护身符,和这黑旗。这吃的,当然就是仙丹,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难怪梁果对她这么有意见。余十顿悟,来不及感慨其他,眼前寒光一亮,她抡棍挡下,正要后退,后背一阵冰冷,有人在她身后!来不及躲闪,低头愕然看着肩膀,一只利爪穿肩而过,还悠哉地转了两下。 “姑娘!”余十听见有人远远大声喊道。 她拿出一枚铜钱,按在那只手上,“退!”瞬间,那手被烫的往回缩,连同余十也被带的往后退了几步。 陈潇趁此机会,一跃向前,直刺余十面门,她借力往侧后躲,撞到梁祝上停了下来。 云舟等人抛完外袍,立刻赶过来帮忙。 余十趁此机会瞄了结界那边一眼,梁果赫然在那里!那刚刚的,是谁! 陈潇不甘心,继续斩向余十,却被那几个少年挡住,眼看少年就要赢了。 只见陈潇掏出玉葫芦,第二声哨声响起,梁果一把掀开身边的弟子,飞扑而来。 最后一枚! 第九章 风雨自有相逢 余十席地而坐,铜钱安置在掌心,双手合拢,“醒!”食指并中指,指向梁果。 一阵青光包裹着梁果,趁陈潇愣神之际,余十大声喊道:“快,摘了他脖子上的玉葫芦,拿旗子!” 云舟立马闪身而去,抡起剑鞘,直接将人敲晕!将玉葫芦摘了下来,云宁跑过来拿旗子,其他三人也纷纷跑过来压住陈潇,拿绳子绑住,防止对方突然清醒。 与此同时,手里的铜钱嗡嗡震动,余十侧头盯着青光,她临走前交给梁果的那枚铜钱便是为了此刻做准备的,可惜,只能困住一时。 快镇不住了!余十转头,立刻说道:“你们拿着旗子,让梁果离开!今天的事稍后解释!” 云宁听着此话,不满地说道:“凭什么放走她!我们现在可以捉拿她!” “嘶!”铜钱震开手心划了出去,余十感觉到连接经脉的的那根线,断了。 梁果突出来直攻余十面门! “姑娘!”云舟和那三人一同提剑冲过去,抵挡这一击。 阴风大作,余十有气无力道:“用黑旗收进去!” 云宁看着手中的黑旗,说道:“我不会!” “什么!”余十震惊了,真一门不教这个的嘛? “驭鬼之术,乃邪门歪道!” “歪个der!”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我!我来!” 云宁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听她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看了眼手里的旗子,面楼难色,猛然听到一阵风声,立马下定决心,抽剑抵挡,将旗子丢给后面的人,与他人一同围剿梁果。 余十接过,拿旗的手在颤抖,手心流着血,她双手合旗,紧闭双眼,竭尽全力,“收!” 梁果感到一阵吸力,偏头瞪着一旁手握黑旗的女子,眼前闪过陈潇拿着黑旗的画面,顿时阴风阵阵,她不乐意! “快来帮我!”感受到漫天的寒气,余十咬牙苦苦撑着,觉得自己未来修复经脉的路途甚是遥远,“梁果,我承诺明天定会去官府还你公道,还请您回来。我余十发誓,明天一定上告官府,陈诉冤情,帮你报仇。若明天无法做到,此生修为止步于此!” 天空传来一阵惊响,立誓成! 云舟立即奔来给余十输送灵力,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跑过来。 余十只感觉身体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了,血液翻涌着,无声念出一段咒语,配合着后方的灵力,“新余村梁果,进!” 青光大现,旗子骤然掉落在地,余十瞬间弓起身子,艰难地拿起旗子。 云舟瞅着她颤抖的手、流血的肩,担忧地问道:“姑娘,你还好嘛?”起身想要扶一下。 云宁立马止住同门的动作,皱着眉,眼带警惕,低声道:“小心,她会驭鬼术。” 余十也听见了云宁的话,换做平常,她可能会理论一番,但她此刻心有余而力不足,四肢冰冷,“仙家不必担忧,这鬼姓梁名果,为奸人所害,我想去为其申冤,若仙家不放心,可在旁围观。” 云舟点头,拿了一瓶外伤药放在地面上,“你先上药,我们商量一下!”他是男子,听说尘世最避讳这些,往后退开一步。 看着几人围在一边商讨,她无力地躺在地上,晕过去之前,只听那几人说道: “云舟,你确定要这样吗?” “当然,先看看再说,更何况,刚刚人家救了我们!” “可是!” “云舟说的对!况且她伤的颇重,我们先给她治疗一下吧!” “等一下!那是……” 几人回头就见姑娘躺在地上,身边站着一人,身着月白衫,绸缎似的黑发垂在身后,长身玉立,头戴玉冠,背对着他们。 众人看这背影,瞬间放松下来,主心骨来了! “师叔!” 那人侧过头,点了点,以示回应。“这里发生了什么?” 月光轻抚这人的脸,若是余十现在还清醒,看着这脸,定会惊呼一声,“江清宴!” 江清宴,真一门掌门亲传弟子。 发现姑娘晕过去了,云舟立即跑过来,顾不上这么多,立刻给人撒上止血散,一边交待原委,过后,说了句:“师叔,这人帮了我们。” “师叔,她会驭鬼之术!”云宁和他几乎同时出声。 江清宴对此并不在意,瞅着地上的人,说道:“是嘛?云宁,镜花阁及其他门派都会学驭鬼术。” 云宁震惊道:“什么!书上不是说驭鬼书乃邪修吗?” 江清宴只是扫了一眼地上七窍流血的人,这人暂且还不会死,又将视线转移到一旁被绑的人,再不管那人,他就要死了,“事实并非如此,会驭鬼术的不一定是邪修,邪修也不一定是修驭鬼术的,具体情况具体判断。” “云宁谨遵教诲!” “这个给她。”江清宴拿出复体丹,交给云舟,转身走向被绑的人。 云宁跟在师叔后面,叙述道:“这人不知吃了什么,他本来是个肉体凡胎,一下子周身就充满了灵力,没多久又变成这样子了。” 被绑的陈潇正在口吐黑血,眼睛翻白,周身冒着黑气。 月光照耀下,一道光刺到男子银灰色的眼睛,江清宴垂着眼睑望过去,只见一枚铜钱立在土地中,漏出半个身子,他走过去,俯身拿了起来。 云宁跟了过去,看着师叔手上的铜钱,“这是那位姑娘用的法器。” “她用的?”江清宴拿出手帕,擦了两下。 云宁点头。 这下,江清宴感兴趣了,扫了眼地上被绑的人,拿出一个瓶子出来交给云宁,吩咐道:“将这个喂给他。” “是。” 听到云宁的回答,江清宴转身走向躺在地上的人,空气中泛着浓厚的血腥味,女子面色惨白,头上束着青色发带,一只手握着黑旗。 “师叔?”感受到江清宴的到来,云舟唤了一声。 “这位姑娘有说自己姓什么嘛?”对方手里握着什么,江清宴想打开确认一下。 云舟想着刚刚的立誓,“余,好像唤作余十。” 听见这个名字,江清宴眼神有些复杂,故人的可能性很大,将人抱在怀里,用灵力封住对方的经脉。 看师叔的动作,云舟疑惑地问道:“师叔认识吗?” “不确定。” 这时一个公子匆忙奔来。“我已经报官了,马上就有人来处理。”说着,宋景珩看见躺在地上的余十,一地的血,立马跑向余十,“这……” 云舟看着来人,介绍道:“师叔,这便是这庄子的主人,宋景珩宋公子。宋公子,这是我们的师叔。” 他手里握着枚铜钱,江清宴看得一清二楚,本想不在意地扫一眼,那铜钱像针一样直刺他的眼睛,叫人无法忘怀,“鄙人姓江,宋公子手中的铜钱从何而来?” 看着对面仙风道骨的男子,宋景珩下意识握紧手里的铜钱,回答道:“江仙长,你说这个啊,普通的铜钱罢了。” 余光瞥见匆匆而来的郎中,像是看到救星,赶忙唤道:“梁郎中,这里。” “这姑娘怎么又伤的如此重!”梁郎中本是被人提着赶来的,一看到地上躺着的人,也不用人催,主动跑了过来。 一地的血,让他瞬间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这姑娘的场景。 这姑娘浑身是血地躺在林子里,他探了鼻息,发现还有一口气,这才带了回去。 今天白天,还以为姑娘好了,谁曾想现在又伤得如此重。 梁郎中主动跑过来,探查伤口,招呼道:“快!背到房里面!” 宋景珩迈步正要有所动作,只见那陌生男子一把抱起余姑娘,大步向前,问道:“去哪?” 他愣了愣,回答道:“这边!”说着,想亲自带人离去。 阿文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少爷!这里有要事处理,我去吧。” 望着满目狼藉,宋景珩无奈地点头,“好。” 另一边,江清宴对着师侄,嘱咐道:“你们留在这里,防止异端。” “是!” 阿文引二人至偏房,江清宴将人缓缓放下。 看着余十身上的血窟窿,他蹙着眉,想起郎中的话,“先生刚刚说,伤得又如此之重,是何意?” 梁郎中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听到身边人的称呼,立即摆手摇头,语气带着惊慌,解释道:“小的惶恐,仙长不必如此称呼我!小的与这姑娘初次见面时,这姑娘也是满身血迹地躺在林中,刚刚只是感慨罢了。” 听到这话,男子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嗯。” “那小的先行告退。”他一把年纪了,对仙啊鬼啊远远地看一眼就好,看多了还容易遭祸端,梁郎中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嗯,慢走。”男子退开一步,在对方走到门外,即将要出去时,他缓缓开了口,“一切都该有个因果。” 梁郎中闻言,面带不解,“仙人这是和我说话?” 说这话的人背对着他,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只听他冷淡道:“这个果,最晚后日黄昏要出来。”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梁郎中不再说什么,直直地往外走。 待对方离去,他这才垂着眼睑细细打量床上的人。一张陌生的面孔,眉毛浅淡,睫毛卷翘,脸色苍白,手虚握成拳,黑面旗拿的不是很安稳。 瞥到对方的秀发,短至肩膀,江清宴想着,这人终是实现了自己的想法,剪短头发,原本还以为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刚刚那人说两人像初见,现在看这场景,他倒是觉得这像是他们二人的初见。 肉体凡胎,浑身狼狈,这不就是他们两个初见的样子吗?他坐在床边,给人把脉,片刻后,认命地拿出重塑丹,将其摆成打坐的样子,喂她服下,以灵力辅助药效发挥,一点一点地衔接她的经脉,碰到暗伤,顺带将其处理了。 夜色褪去,太阳冉冉升起。 公堂上,陈潇嘴不由己,“我也没想到!我竟然有个双胞胎弟弟,在这里过的这么好!看见他和弟妹花好月圆,再联想到我竟然被人追杀,我两长得一样,凭什么!本来没想动弟妹的,谁知道她这么聪明,一眼便看出来我不是了,别无他法,只能动手了……” 云宁传音给云舟:“师叔给的真言丸真好用。” 云舟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余姑娘要帮梁氏。” 宋景珩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冷得吓人,捏着拳头,放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 今天,镇上很精彩,他们听到了一个惊天的大八卦,原来宋老爷不是宋老爷,被人杀了掉了一个包…… 今天一天,宋府都极为忙碌,上上下下整顿事情,宋景珩想进余十的院子看看情况,奈何那五个仙家守在门外,谁也进不去。 惦记着申冤,余十在睡梦中惊醒,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看旗子,还好,在手上!立马起身,迅速低头穿鞋。 房间有人!她猛然抬头。 第十章 往事不如烟 只见一人坐在不远处,那人端坐在坐踏上,闭着眼在那打坐,似是听到声音,“醒了?”散漫的语气,眼睛没有睁开。 听着这话,她一时反应不及,只以为自己尚在梦中,呢喃道:“这梦虚假!这人怎会在这里,我睡糊涂了。”说着,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疼吗?”那人睁开眼,银灰色的眼睛就像是出弦的箭一样锐利。 痛!余十内心憋屈,只敢心里说,她确定了,面前这都是真的! 看对方就快皱在一块儿的眉头,江清宴再次开口:“发生什么了,余十?” 这个调调他在威胁她!余十收到了两人久别重逢的第一个信号,那就是如果她再不开口解释,她就玩完了! 但是她很不理解,这人怎么会认出她,就因为这个名字?想着,她也问出了口:“你怎么确定我是你认识的那位?” “这铜钱,你不要了?” 余十看着他指尖的铜钱,点头,回应道:“要!” “那坐下来,慢慢解释。”他有的是时间听她说。 听出了他的暗含的话,余十心想,可她没有啊,急忙道:“能等下聊吗?我忙着申冤呢,我立誓要去申冤解决问题!” 走到江清宴身边,她将旗子放在江清宴面前:“这里面,有一鬼,唤梁氏,含冤而死,我要去做个公证。” “昨天已经结束了。” 余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已经睡了一天?” “两天。”江清宴纠正道。 她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面前的人,坐在他对面,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因为这铜钱?”她可没忘了这家伙刚刚说的话,约莫就是通过铜钱判定的。 “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她回忆着以往,不确定地说道:“可我好像没有在你面前用过吧。” 江清宴语气冷淡,“你忘了。” “是嘛?”实在想不起来,余十也不逼自己,“你好奇我经历了什么嘛?” “你会说吗?”她的话音刚落,江清宴便开了口,他盯着面前人的眼睛。 逼得余十连忙错开,只听到他说:“你不会。”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异常坚定。 余十也确实不想说,点头,“确实如此,我还没想好,给我点时间。”言下之意,以后再说。 江清宴听着这话,瞬间敲下一音:“今晚!” 她震惊道:“什么!抢劫呢,短时间别想了!” 看着对方炸呼呼的样子,他才有了石头落地的感觉,这就是余十,话不过脑,缓了缓语气,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去?我现在就是个无名氏,能去哪?”初时醒来,她一直想着回镜花阁,但发现自己确实是在自己的身体里时,余十便死了这条心,“我如果回去,该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 江清宴起身,看着对面愁眉苦脸的人,为其出谋划策:“跟我回真一门,拜个弟子,便什么都不用解释了。” 她撇着嘴,锐评道:“馊主意,快,铜钱还给我!” 江清宴不满,“这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 余十换了个语气,恭敬道:“我为自己刚刚的话感到抱歉,尊敬的江公子,您可不可以将铜钱还于我呢?以后有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 他听着这熟悉的话,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子,想到这人劣迹斑斑,还是忍不住点头应道:“好。”将铜钱放在桌上。 余十直接拿过,问道:“怎么只有三枚?” “你自己不是给他人了嘛?” 她皱着眉道:“你说宋公子?我稍后再要回来,你那里还拿着一枚!” 江清宴摊开手,一枚铜钱赫然在他手上,余十下意识要抢过来,他反应迅速,收了回去,说道:“这枚先放我这了,你办完这边的事,来向我讨还吧。” 余十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人。 只见他顺手又拿过训鬼幡,“我稍后便要离开,你留着解决这边的事吧。” 说着,起身,感觉是要走人。余十立马拉住,问道:“我有一个问题,这是不是索魂阵?”将杯子里的水倒出,她寻着记忆,快速画出。 江清宴看着桌子上的阵法,点头,“嗯,”顺带点评了一句,“当初叫你多看阵法图,现在连这个都认不出了?” 她有些不满这人的语气,反驳道:“我只是确定一下,这阵法是不是会困住画阵人的灵魂?” “嗯。” 余十听到肯定的回答,若有所思道:“所以那修士可能是画阵人。” “?”江清宴面带不解。 她抬头,解释道:“我刚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鬼,是个修士,被困在西院一栋废弃的屋子里。我若猜得没错的话,这梁氏也应该也是在那里死的,江清宴,你过去看看!” 江清宴转身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追问道:“为何?” “其一,那阵法残缺,可能是中途出了变故;其二,那个冒牌的宋老爷手里的玉葫芦和招魂幡都不是凡物,说明还有别的修士,”余十神色严肃,“另外,我第一天来这,受了重伤,画了一个阵法,有鬼袭击我,我没有睁眼看,只感觉是一双手,而我目前看到的人里面,没有手上受伤的,并且,昨晚打斗的时候,有人出来突袭我,我肩膀上的伤便是他弄的。”她可没忘了昨晚的利爪穿肩之喜。 “你体内残存着妖力。”语不惊人死不休。 余十震惊道:“什么!” 江清宴点了点头,看她这反应,随口说道:“你没发现?” 这下余十不说话了,因为她确实没发现! 江清宴看了一眼外面,“你这里解决完了,便来找我,其他的事我来善后。”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余十一点一点收敛神色,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七枚铜钱立于掌心。 这次因祸得福,经脉算是续上了,她的修为还增长了,但这修为的增长对她来说算不上好事。 行至一边,桌旁摆着衣服,衣服旁放着一根发带。换上衣裳,手拿起发带,这触感……她仔细摸了一下,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用它束发。 刚打开房门,便看见一人匆忙而来,“余姑娘,奴阿武,公子吩咐,您醒了稍等片刻,有人送吃食过来。” …… “余姑娘,公子回来了,在东堂。” 她人到东堂的时候,东堂气氛肃穆,上方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苍白的面色显得口脂殷红,下方跪坐着一人,在抽泣。 宋景珩原本脸色不太好看,听到通报,见人走了过来,立刻起身相迎。 “这就是余姑娘?”宋景珩还未说话,坐在上方的人先开了口,说完,咳了两声。 余十点头称是,眼珠子一转,瞄向宋景珩。 “多谢余姑娘。”美妇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 “余姑娘,这是家母。” “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这都是仙人来得及时。” 宋夫人只是笑笑:“若余姑娘以后有用得着宋府的地方,尽管开口。阿珩,把东西拿过来。” 宋景珩拿出准备好的木盒子,走至她面前,宋夫人说道:“小小心意,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不必如此,宋夫人,在下可与宋公子单独聊一下吗?” “去吧。”看见自家孩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宋夫人点头应允。 两人走出去,余十直接开口询问宋景珩。 “姑娘是说这个?”宋景珩拿出一枚铜钱,看起来与普通的铜钱并无差别。 “是的。”余十接过,“宋公子这心意不必了,已经有人给了,您回去吧。” 宋景珩本想劝劝,但看她一脸严肃,又惦记着母亲,便想着稍后再聊,“余姑娘,那宋某先进去了。” “嗯。” …… 新余村 一人打开门,打量着面前的着淡绿色衣裳姑娘,手里牵着一匹黑马,疑惑道:“姑娘,你走错地,敲错门了吧?” 只见姑娘笑眯眯地问道:“请问这可是梁家?” 他皱着眉问道:“正是这里,姑娘是?” 姑娘莞尔一笑,“梁郎中曾救过小女一命,小女特此前来谢恩。” 第十一章 镜花阁 “我们家没有郎中,姑娘找错地了吧,姓梁又是郎中,这村里没这样的人,姑娘找错地了,”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忌讳的的事,悄声说道,“这村里以前有两处姓梁的,他家在村北。” 她疑惑地问道:“以前?” “是啊,以前村北有一家,他家出了事,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哦,那可能是我找错地了,抱歉,打扰到您了。” “没事。”他将门关上。 余十拉着马,一路向北,大老远地就看到了一个人在那烧着东西,行至一旁,下马,喊道:“梁郎中!”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梁郎中被这么一叫,吓得一跳,看见熟人,缓缓心神,“余姑娘怎在此地?” “特地来找郎中,这不刚好遇见了,”说着,余十拿出一些银两,“郎中,请笑纳。” “不不不。”梁郎中急忙拒绝。 “郎中还是拿着吧,”将它放至在梁郎中手中,看着一旁的新坟,问道:“郎中,我说的那个梁家在哪?” “已经没了。”梁郎中蹲下来,继续烧东西,“姑娘相信因果报应吗?” 不等余十回答,他缓缓说了一个故事。 成元十年,大旱,民不聊生,方士甲被仇人追杀,逃至偏僻的村庄,被一对夫妇乙和丙所救。 十六年后,甲回到村庄,发现救他的妇人丙被人杀害,他听信于人丁,以为乙被方士戊所杀,为了报仇,潜进丁的府上。 他竟然发现戊在画邪阵!趁戊画阵元气大伤之际,杀了她,可在此时,看着即成的厉鬼,甲发现那厉鬼竟是熟人!是乙和丙的女儿庚!但此时,已别无他法,厉鬼现世,必惹祸端,甲强行将其镇压下去。 事后,多番打探才知这一切都是丁的阴谋。 丁原为采花大盗,被官府通缉,逃至镇上。流浪之际,看见胞弟,羡慕胞弟的生活,设计杀了胞弟,打算佯装胞弟继续生活,谁知弟妹一眼瞧出不对劲,为了以防万一,他下了手。 而戊呢,她是来救那弟妹的,她发现了被人追杀快死的丙,得知丁的恶行,便与丙连谋,决定联手杀丁,可惜一切都被甲给阻止了。 胞弟的孩子久久不见家书,回来发现亲娘病了,孩子想着娘,到处求医。他只以为亲爹脾气大变,却不知丁已经对他下了毒手…… 说到最后,梁郎中颤声道:“姑娘觉得这里的甲如何?” 余十沉默,她原以为一开始的女鬼是自己画阵死的,原来是这样。 梁郎中也不在意这姑娘的回答,讥笑道:“那陈潇真是该死啊,他以为他吃的仙丹,吃了裂丹,不得好死啊。” “裂丹?”听着这话,余十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 裂丹,丹毒聚集而成,服了它,修行之人都难受其苦。 “姑娘赶紧离去吧。” 翻身上马,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昏黄的阳光下,那人蹲在新坟前,纸钱在盆里燃烧,他在空中随风而逝…… 另一边。 “师叔,您有要事?”云舟不解,他们都已经到宗门境内了,师叔不入宗门,反而就此别过? 江清宴点了点头,随口说道:“你们先走吧。” “师叔,就此别过!” 铜钱在手里闪烁着光,江清宴径直走向船家。 追到青石镇的时候,余十确实没想到江清宴竟然带着她的东西走了这么远,幸好他没进真一门,否则她可怎么进去? 真一门藏身群山之中,青石镇是离真一门最近的一个镇。 感应到铜钱在镇里,余十也不着急,找了一处客栈,开了间房,将马交给小二照料。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余十挑了一个绝佳的位置。 “客官,您里面请!” “咚。”一个西瓜砸在桌子上,竟然还跳了两下。 只听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说着:“我说,你自己不过来,唤我过来……” 话没说完,注意到姑娘的视线,笑着坐了下来,指着一旁的人说道:“姑娘,我师弟想来搭个桌,您看如何?” 顺着他的手和一个人视线对上,余十立马错开,视线下移,看见他手里的一枚铜钱,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点了点头,将本来要说出口的“这里还有那么多空桌”改为“当然,请坐。” 江清宴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她不知道,不过她不介意配合一下,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是江清宴的二师兄——秦方书。 秦方书扇着折扇,眼里带着狡黠,对着一旁的人揶揄道:“听见了没,人家姑娘许了,快坐。” 转身抿了一口茶,唇角上扬,“听姑娘口音不像是这的人,前来游玩?” “不是,来寻样东西的。” 秦方书闻言有些兴趣,“哦,那找到了吗?” 余十嘴上说着:“差不多了。”心里想着,在眼前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要回来。 尚在思索时,只见江清宴放了枚铜钱在左侧,靠近秦方书的位置,而她,在江清宴的右侧。 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余十心想:“这人在搞什么?” 而一边的秦方书看着师弟这动作,调侃道:“这宝贝终于舍得放出来了?”前两天,这人来找他,说过两天有事请他帮忙。难得自家师弟有这样求人的时候秦方书欣然答应。 有一次,他看见这人在桌子上玩东西,奇了怪了,便看见这枚铜钱,颜色和普通铜钱没什么两样,但是给他一种大吉大凶的感觉。 他向这人讨要了好几次,这人都拒绝了,怎地,今天怎么舍得放在这桌子上,就不怕他拿了? 不等两人接话,秦方书又道:“我说你,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样,这么宝贵这个铜钱,还以为你转性了。” 江清宴转没转性,余十不清楚,她阻止住秦方书想拿铜钱的手,自己拿了过来,双手抱拳道:“多谢公子代为保管。” 秦方书收回手,刷地收回扇子,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停留在余十身上,问道:“你的?” 余十点点头,拿出三枚,“你瞧。” 秦方书挑眉,狐疑道:“你两不会认识,合起来耍我吧?” 江清宴在两人视线下,悠哉地倒了杯茶,随意道:“怎么获得的?” 这不是问他的,秦方书了然,他彻底不说话了,眼神就在两人身上溜达。 余十回答道:“一次在外游历,不小心获得的,还要在此多谢公子代为保管。” 江清宴一开口,给了余十致命一击:“我有一故人,也有这个,还是一模一样的,你又怎么证明这是你的?” 这是余十没有想到的,她不明白这人要干什么,怼道:“你又怎么证明这不是我的?” 说完也不管两人如何脸色,继续说道:“公子二人也是修行之人,这铜钱有没有主,应是看得出来的,这位公子若是不信,将它放在桌上,它自会寻我而来。” 秦方书一开始为这姑娘的发言震惊,但是他觉得有道理,又听这姑娘后面的话,点头,确实是,认主之物都是能寻人的,只是这师弟为何说有人有同样的,这铜钱看起来和别的没什么两样,但是大有乾坤啊,还有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像是认识的,又像是不认识的。 余十将其放在桌子上,那枚铜钱立马跳到她手上。 她没有急着收回去,而是说道:“公子,你瞧。” 江清宴看都不看一眼,拿过小二上的酒,给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点点头,问道:“余十,你什么时候回去?” 听到这人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回答道:“回哪……”,反应过来立马止住,看着江清宴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原以为这人是在套路秦方书,原来搁这套路她呢,这是吃准了她对他毫无戒备之心? 不等余十再说些什么,秦方书已经在思考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扇子敲着手心,不确定地问道:“余十,我认识的那个?” 他边说,边打量面前的人,否定道:“余十魂体相斥,我观这位姑娘倒是相容的很,阿宴,你瞧错了吧。” 江清宴看着一旁眼神躲闪的人,不咸不淡地说着:“你自己说?” 余十着实没想到这人会直接说出来。 她没回答,秦方书倒是悟了,率先说了话,“你还真是啊!” 一边说,一边起身靠近,“静芳楼那方宣布新收了弟子,取名方冬,我观对方身形与你极为相似,还以为那是你,但对方魂体契合……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 “不要靠近,坐过去,离我远点!”余十很不满,她刚刚可以否定的!毕竟这天下同名同姓多了去了,这人凭什么就说我是他认识的那个……听到方冬这个名字,立马感兴趣地凑了过去,“那方冬现在还好吗?” 秦方书回答道:“你还真认识啊?挺好的,人家现在是静芳楼亲传弟子,这是你本来面目?” 那就好,余十很满意,本要点头承认,改口道:“你猜?”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怎么一点声都没有?”以前每次看到这人,都戴着面具,难得这家伙今日不戴了。 余十抿了一口酒,倒是疑惑:“什么这几年?不就上个月才联系嘛?”她记得自己捉画皮妖前,给不少人寄了信,其中就有秦方书。 秦方书惊讶道:“你认真的?” 余十也反应过来,可能什么不对劲,疑惑地望向一边独自喝茶的江清宴。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说的话的缘故,这么仔细一瞧,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这人竟然束玉冠! 古人二十行冠礼,他不是十七嘛! 此人坐姿闲散,五官更加精致立体,气质变得更加凛然,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贯的从容贵气。 看她的眼神仿佛满天星河里突然出现一个黑洞,璀璨却致命,以及…… 余十错开眼睛,欲盖弥彰地喝了一口酒,这家伙在审视她,还是怀揣深意的那种。 神游之际,只听秦方书继续说道:“你上次给我们寄信,已是四年前,若没记错的话,也就是阿宴的十八岁生辰礼,你送了礼过来。之后便无消息,再就是两年前,你说的方冬,静芳楼楼主收了她为徒。” “当时观身形还以为是你,你这些年跑哪去了,怎么音讯全无?” 余十收回视线,看着一脸认真的秦方书,说道:“这,我只记得自己上个月送了信过去,便去收妖,之后那画皮妖濒死前自爆妖丹,我被炸晕……” “原来如此,倒是一番奇遇。”秦方书喝了口酒,“我说这江清宴为何一定要拉我过来!感情是为了这啊,你为何一开始不与我们相认?” 余十心道,说啥,她都没打算回去!要不是江清宴摆的这一出,她都不打算认人! 江清宴扫了一眼尚在思索的余十,幽幽道:“某些人啊,可能受不了打击。” 秦方书一脸懵逼,追问道:“什么打击?”视线疑惑地扫向余十,瞬间懂了,“我说老余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初死活不摘面具,现在不会觉得我和阿宴会因为你修为下降,而嘲笑你吧!” 他可没忘了余十是个修炼狂魔,以前总找他们打架的事,现在肉体凡胎,看起来就很弱,老余这么好强的一个人,肯定不愿意认他们。 江清宴这是在给她找借口?其实余十并打算回去的。 当初,真一门掌门方先生一瞬间能看出她的不对来,阁主也知道她曾经异魂的事,现在她魂归本位了,这要是放在现代,绝对是要被抓去研究,也就这是个修行的世道。 秦方书的反应倒是让她瞬间想起了一件事,以前她只要出了房间就要带面具,现在面具没了,谁能认识她? 秦方书看这人久久不说话,以为自己猜对了,“我们是那样的人嘛!” 她刚要说不是,只听他悠悠说道:“也就嘲笑一下!” 看她又不说话了,秦方书凑近好奇道:“接下来打算去哪?” 她本想去看看方冬,但听秦方书这么说着,感觉她不去会更好,她若去了,就怕有心人猜测。 一旁的秦方书脑子一转,悄声怂恿道:“要不拜入真一门?师姐跑去历练,我和阿宴目前师父也不管,你拜入真一门,我们三个到时候可以一起去找师姐玩。” 为了增加说服力,“谁都没见过面具下的你,你现在修为又没有什么修为,我跟你这么熟都认不出来,谁知道你曾是镜花阁的弟子。” 听到这句话,她下意识地看向江清宴,看他云淡风轻喝茶的样子,内心感慨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法都这么出奇一致。 “不了,”余十直接拒绝,“我明天就走。” 秦方书惊讶道:“这么着急?” 余十有些心不在焉,“去修行啊,顺带降妖除怪。” 秦方书也没再劝她,而是叫了上好的酒上来,说什么旧友重逢,今朝有酒今朝醉。 余十本只想喝上一点,奈何秦方书一股脑地灌酒,灌到她脑子都上头了。 再次醒来,她脑子疼得厉害,桌子上放了一碗醒酒汤。 以前她还会因为那不是自己的身体,克制自己不喝,现在倒好,刚回到本体,直接酩酊大醉。 感受到周遭充盈的灵气,不太对劲!尘世间有这么充足的灵气?她立马起身打量房间。 幸好还有点脑子,穿好衣服,整理好头发,这才奔向屋外。 一打开门,只听叮咛一声,余十看着挂在门栏上的风铃,苦着脸,暗道:“果然!她在真一门!”出入真一门,需要真一门的玉佩,比如弟子令。 门被人踹开时,江清宴正抄着经书,听到声音,随口说了一句:“你醒了!” 很久之前,余十觉得自己是个大人,做人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一定要斯文,后来发现江清宴这人好归好,就是有时候太狗了,她也就不当回事了。 大步走了进来,她快声快语质问道:“江清宴,你怎么把我带到了真一门?快,带我出去。” “凤前辈已经在路上了。”语不惊人死不休。 余十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她一定是听错了! 江清宴揉了揉手腕,“回来的时候遇到师父了。”抄了一夜的经书,有点酸。 不用他再说些什么,余十什么都懂了。 想当初,方先生带她回真一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对方看出自己是个异世魂,还修炼的不错,纯属稀奇,就跟好友凤溪提了一嘴,凤溪立马跑过来瞻仰,觉得她跟适合修炼魂体,就把她带回去了,现在她有本体了,方先生知道了,那阁主知道就不稀奇了。 方先生,真一门掌门,江清宴的师父。 凤溪,镜花阁阁主,余十的师父。 第十二章 后山 但是,阁主为什么会来找她,觉得她是个稀罕物? 江清宴扫了一眼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眼里黯淡一片,想了想,还是决定打断她的臆想,漫不经心道:“过后不久,便有个宗门交流大会!” “什么!” 好像担心余十心慌得不够一样,江清宴又道:“你是凤前辈唯一的弟子。” 余十闻言,困惑道:“师父她没收新弟子啊?” “收什么收,你不还在嘛!”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吓得余十抖了个激灵,回头就见一个穿着紫裙的人立在门口,后面还能听见方先生的声音:“这里是真一门!” 画面太过惊悚,震得余十没有听见江清宴的那句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这句话。 方先生匆匆来迟,到门前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施施然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好友在那里拍人脑袋,自家徒弟将人护在身后,脸色不太好。 他咳嗽了两声,感受到三人的视线,这才指责道:“我说你,一见面拍人脑袋干嘛?” “还真是我徒弟啊。”凤溪放下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确定了,这确实是她徒弟,开心的同时又有点嫌弃,“你现在也太弱了,快去闭关。” 原本余十还有点忐忑,昨天虽然和故人喝酒,表面风轻云淡,但是她内心还是有点虚,现在被这么一拍,好了啥情绪也没了。 “师父,我刚回来,还想……” 凤溪皱着眉,看余十眼里带着恨铁不成钢地意味,“想咋地?过不久,便是宗门交流,你丢个脸试试!” 宗门交流,每个宗门都会进行,七年一次,在试炼表现突出者,有机会成为内门弟子,甚至是亲传弟子。 “哎呀,孩子嘛,给点时间,别急着……”方掌门话还没说完,就看着凤溪拉着余十风一阵风地跑了,气道:“我当初就不该给她出入令!” 江清宴围观了全程,这才施施然叫道:“师父。” “你啊,继续抄,没抄完不准出来。”方掌门交代完,也风一阵地走了。 这边,余十看着坐在前面的师父,问道:“师父,我们去哪?” 凤溪理所当然道:“回去啊,待在那干嘛?这是你身体?看起来很小。” “我二十二了。”她有气无力道,她只是脸上有点婴儿肥,看起来显小而已。 凤溪乜了一眼自己选的徒弟,怂恿道“:行吧,下次见到江清宴那小子揍他一顿。” “为什么,我也打不过啊?” 凤溪把玩着手上的麦穗,“他敢还手试试!我们回去你就待后山,半个月后再见吧。” 不给余十说话的时间,直接把人打晕,到了目的地弄醒,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就丢了下去,顺带扔了一个储物戒。 余十站在雪地上,捂着被敲的后脑勺,一脸痛苦,“师父,我们能不能一见面不要这样子!”不要把她丢后山啊! 寒风瑟瑟,她话都不敢大声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造成雪崩!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照亮了极寒之地的深夜,她原本低头拍雪,猛然之间抬头,一个奔腾的影子在极力奔向她! 她立刻抵挡。 寒光中,这东西长得像猴子一样,利牙尖齿,眼珠子死死盯着她。 雪猴!余十心下一惊,一只还好,她能解决,但这玩意是群居动物,能出现在这,绝对不会只有一只! 果不其然,她看见它后方有影子奔了过来。 大长老看着镜子里被群妖追赶的人,说道:“阁主,您当初唤人给她打造面具,出了房间便要带上,便是料到了今天?”实乃英明之举啊。 凤溪在一旁磨着刀,心里想着要去打架,听着长老的话,敷衍道:“人哪会想那么多。” 她单纯惜才而已,打造面具只是觉得这就是余十,一个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异世人,考虑到余十未来可能会创造属于自己的成就,若是以后魂归本位了,属于余十的,她不想让旁人接替,不如到时候对外宣称余十死了。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吐槽没想到徒弟肉身回来了,是好事也是坏事,先让余十在外面待上一段时间,压抑余十灵魂修为的不断提高,外面的环境也适合余十锤炼心境,凛冽之地的寒风只要扛过去了,对余十的未来都是好的。 余十躲到一处地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裹着袄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镜花阁是屹立在冰雪之地的空中阁楼,方圆万里,空无一人。 呼出一口气,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只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倒霉地再遇到什么大型兽类。 她现在不能轻易使用,若是全力对付,在这严寒之地,会死人的! 想着两人方才的对话,结合师傅能动手绝不哔哔的性格,她估摸着师父把她丢这里,约摸是想让她在这茫茫雪地里,认清内心来。 以前每次内心浮躁的时候,师父就爱把她往后山一丢。 只是这次丢得远,远到她都看不见镜花阁的影子,好吧,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是黑夜。 什么东西!她远远地看见一个影子,似在拱着什么,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转过身子,它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绿光。 余十顿时停在原地,吓得声都不敢出,好家伙,刚祈求不要遇见大型兽类,她直接遇到个快要成妖的兽,要知道后山现在随便来个这样的都比她强! 想悄声往后退,奈何是雪地,她每走一步,就会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它在看她! 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只要它愿意,她能立马死在它手上,但看它并无动作,余十也不动了,这种情况,进退不得。进一步,她打不过,退一步,它觉得好欺负! 僵持着,一道橙光猝然降落在两人之间,透过光,余十这才发现对面的竟是雪豹! 它眼睛泛着绿光,撕扯着猎物,嘴部全是血,爪子伏地,死钉钉地盯着她! 幸而,橙光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阁主急着唤我回来,不会是要收新弟子了吧。”那人说着,回头看着一旁的人,这人身上裹着斗篷,直愣愣的,看起来就很呆。 他打量了面前这个人,好奇道:“你是阁主带回来的?” 余十也在打量面前这个少年郎,眼神颇为复杂,翁然,二长老的徒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见到这家伙! 翁然以为对方没看过像自己这样帅的人,颇有些洋洋自得道:“怎么?觉得小爷貌美,看呆了?” 这家伙性格还是这么臭屁,余十不想和他拌嘴皮子,敷衍道:“是的。” “可别以为你说了小爷的好话,小爷就会带你回去,看这情况,是在试炼?” 镜花阁的规矩,带来的弟子都需要扔在后山,让她走回来,半路放弃者,视为放弃,无法成为镜花阁弟子,两厢情愿的事。 翁然已经很久没看见有人走后山了,毕竟这后山可不好走,哪怕他现在这个修为,都不敢乱来,每次都只能匆匆路过。 若不是这次感受到后山有人,他好奇,不然,他才不过来,这么想着,问道:“你是阁主带回来的?” “嗯。”余十低声应道,那雪豹还在那虎视眈眈,“你有吃的嘛?” “什么?”翁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强调道:“吃的,我饿了。” 她手里只有师父丢的储物戒,里面就一些防寒的以及创伤药,一点吃的都没有,她还没辟谷呢,她是肉体凡胎! “阁主她怎么带个没辟谷的过来。”翁然大惊,没想到几年不回来,这阁主越发变态了,好歹当初走这后山的人已经辟谷,有一点修为了。 想到这,他仔细侦察面前这人,这才发现面前这个人的不一样,强大的灵魂,配上肉体凡胎,这是一个实力不错的魂修,但是她的身体,怎么一点修为都没有? “吃的没有,不过你运气好,我这有一些辟谷丹,吃一个顶两天。” 余十并不知道面前人所思所想,接过,真诚道:“谢谢!”她以后再也不会说他是个熊孩子了! 翁然摆摆手,并不是很在意,说道:“你啊,撑不下去,就赶紧离开,我得走了。” 不给余十回话的时间,他人化作一道橙光远去。 余十也没指望这人能带自己回去,看那雪豹在两人谈话间已经拖着食物走远,徒留地上一地的血迹。 她打开瓶盖,默默吃了一粒,继续上路。 镜花阁什么都好,就是夜太长,昼也长。 余十拿着红通,也就是铜钱,设立结界给自己抵御寒风。 她手里的铜钱,有了八个就可以称为为红通钱。 漫长的夜,让她想起初到镜花阁,大长老和她的对话。 当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了。 最初跟着方先生二人去真一门是为了求生存,跟着师父回来,是为了能够回去。 镜花阁,位于凛冽之地,独立于其他地方。 凛冽之地就像南极洲一样,四面环海,被冰雪覆盖。 若是修行不过关,这一辈子都出去不了,当时她想着,趁和这个世界还没有太多牵扯之前,要尽快离开! 心杂,性情急躁,经常被师父丢到后山离镜花阁不远处,锤炼心境。 一如平常,她从雪地里爬出来,一步一步回到阁里。 这一次等待她的不是师父,而是一位鬓发发白的老先生,他屹立在栏杆前,注视着这苍茫大地。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回过头,看人是她,唤她过去。 原来是大长老。 大长老笑意盈盈道:“丫头啊,你看这地方如何?” 余十皱着眉,说道:“很冷!” 大长老摸着长长的胡须,赞同道:“不错,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想来这里的原因。但丫头,你呢,当初为何过来?” 余十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由衷觉得自己可能回不去了,但是又抱着一丝侥幸,万一呢?对于大长老的问题,她总不能说她是为了走而过来的吧。 大长老也不在意,看着天空中暴肆的雪,说道:“丫头啊,你觉得修行是什么?” 她的手脚在渐渐回暖,听着这话,迟疑地说道:“冥思、冥想。”顿了顿,坚定道:“修心。” “确实,”大长老点着头,换了个话题,“你从真一门而来,和真一门掌门的小弟子认识吗?” 余十不确定道:“江清宴?” “不错,你知道当初他的回答是什么吗?” 这她哪知道,摇着头。 “逆天而行。” 这小子这么前卫?余十有些震惊,她在外面待过一段时间,可是实打实地体会到外人对修行人士的待遇,那可是独一档的。 “很难想象吧,”大长老笑道,“细细想来,的确如此,人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修行之人,逆天而行,又何尝不是改命?” 听到改命二字,余十愣住了,抬头看着面前这位长者。 大长老似是想到什么,叹气道:“孩子啊,还小,有些事本该是我们来解决的,从心,意有所极,梦亦同趣。” 那时的余十不懂,只是下定决心要有所成,不能枉为人世。 时间回到现在,她看着面前骤然起立的雪怪,只觉得人生是个圈,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她第一次被师父丢到后山时,就遇到了雪怪,十六年后的今天,她魂归本位,再次被丢到后山,又遇到了它。 与其称面前这个一身白雪的巨人为雪怪,不如称它为凛冽之地的守护神,顺应天地而生。 余十觉得自己运气真好,刚走几步就碰见它了。 感受到它的视线,想到它可能不认识自己,她立马表明立场:“我只是路过!马上就走!” “吼!” 余十赶忙闭着眼睛,拿手臂挡着。 一阵狂风吹过,只听远方传来轰隆隆地巨响。 “我……”本想说话,听到声音,余十脸色一变,撒腿就跑,雪怪在后面狂追,积雪从高山上飞腾而下,在后面马不停蹄地,担心自己看不上这出好戏。 眼看就要被追上,余十拿出红通,“避!”给自己周身设立了一个结界,随雪潮上下起伏,她已经麻了。 突然,雪怪捏起她的身子,将她放在肚皮上。 她不确定道:“你是不是能认出我?” “吼!”它很开心!真好玩! 虽然听不懂,但余十能感觉出来它的雀跃,她能和雪怪熟起来,还真多亏了师父。 如果不是师父成天把她丢在雪地里,她也不会认识雪怪,“话说,大雪怪准你过来?” “吼!” 余十听到远方喀嚓的声音,她佛了,她就不该说话! 待雪崩结束,余十看着面前的皑皑白雪,好家伙,她现在在哪? 第十三章 乞巧节 不等余十想明白,雪怪直接把人丢到脑袋上。 如果雪怪是认识她的,那她大概能猜得出来这人打算做什么,以前每次见面,它必要带她去找大雪怪。 雪怪世上只有两个,一大一小,大的走了,会立马孕育出小的出来,接替下去。 看着面前巨山一样高的大雪怪,余十深吸一口寒气,正要说些什么,只见一只巨手压了过来! 她立刻闪身多开,就看大的那只狠狠地拍了一下小的,似在教训它。 两人正交流着,突然,齐齐看向她。 余十暗道不好,没等她开跑,大的那只直接将她丢了出去。 与此同时,镜花阁内。 翁然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画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这人是余十!” 久久不开口的大长老突然开口道:“人来了。” 半空中,余十撞到结界落地,她有些难以置信。 雪怪可能真的认识她! 在黑暗里待了太久,乍然看见灯火通明的阁楼,眼睛有点痛。 透过指尖,看到一人身着墨绿色竹纹圆领袍,提着灯笼,大步流星地走来过来,眼里闪着柔光,问道:“师妹,还好吗?” 南峤,大长老的亲传弟子。 余十深感疑惑,这人一上来就叫自己师妹!“谁是你师妹!” 听闻此话,南峤简言意骇:“阁主说的,她和长老都在里面候着呢。” 镜花阁有三位长老坐镇,每个长老都只收了一名亲传弟子。 她一声不吭地跟在南峤后面,走进明亮的大堂。 一人身着水绿色窄袖纱裙,头戴银钗,见二人过来,直接搂过后方人的脖子,笑意盈盈地说道:“哟,在外这么久没消息,还以为你这丫头陨在外面了!” “还没呢。”余十还在思考怎么解释这几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的事情。 林序,三长老的亲传弟子。 一人穿着金丝滚边墨绿暗花袍,在一旁遗憾道:“可惜了,早知道是你,我就待在那看好戏了。你说你,不就是修为没有了吗,大不了重新修炼嘛,还跟我们玩失踪呢!”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带着控诉和不满。 说这话的正是刚刚的翁然。 凤溪打断四人的叙旧,“好了,别闹了,余十回来了,你们四个对这次的宗门交流,有什么想法?” 翁然说道:“没什么想法,就是好奇怎么突然要搞一个宗门交流?” 他们镜花阁以前都不参加的! 三长老说道:“还不是你们一个个太飘了,这次出去好好长长见识。” “啊?”林序一脸困惑。 二长老靠在椅子上,随口道:“本意是切磋,具体的安排还没下来。” 凤溪点头,说道:“到时候要是有组队的任务,你们四个内部沟通,这次由二长老带队。你们先去准备准备吧。余十,你留着。” “是。” 待人完全离去,凤溪对着底下的人说道:“跟我来。” 带人走进试炼场,“来!拿样趁手的兵器。” 余十觉得大可不必!打算劝劝:“师父……” 话未说完,凤溪直接甩了一把长枪过来,余十刚拿到手,凤溪直冲而来! 余十立刻提枪抵挡,二人打了起来。 “叮!” 刀枪想接,凤溪一个大力将人打了出去,“不错嘛!底子还在。” 虽然师父收了刀,但余十还是警惕地看着,以防她突然动手。 凤溪缓缓走过来,语重心长道:“你啊,谨慎一点虽好,但不至于这样,你的事,没几个知道,更何况别人都没见过你,你就当做以前那样就好了。” “况且,我凤溪的弟子,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余十,出去好好练练,别给我们镜花阁丢人。” 嘴上说的霸气,内心哀叹,她可真不适合做这个开导的角色,果然当初就该让大长老来。 林序将手里的簪子递给余十,让她帮自己绾发,问道:“你这些年都跑去哪里了?” “走走停停吧,哪也没去。”那天打完,师父跟她聊了不少,以及明确地告诉她,她不用担心有的没的,并身体力行地告诉了她,这世道,拳头才是硬道理,让她勤加修炼。 勤加修炼,她不想吗?只是这身体……余十皱着眉,眉宇间带着一股愁绪,又转瞬消失不见。 快到林序没有注意到,“我以前还以为你会一直带着面具呢。” 别的余十并不想,但是师父对她很好,这是真的,放下梳子,回答道:“我也没想到。好了,走吧,他两在外应该等急了。” 林序笑道:“南峤急不急我不知道,翁然肯定急了,走吧。” 听见后方传来声音,翁然转头看着二人,吐槽道:“你两倒是挺慢。” 林序直接当没听见,走到南峤旁边,转了一个圈,问道:“好看吗?” 南峤脸色微红,唇角扬起,点头,“好看。我们马上要到蓉城了,到时候下去逛逛。” 两人在一边温情四溢,另两人在一旁看云层翻滚。 “可别,量力而行。”对于余十自信满满说自己绝对行的这种话,翁然提出质疑。 “这次宗门交流怎么安排的,真没一点内部消息?” 翁然回答道:“听我师父说要待上一段时间,具体的,还真不知道。” “到了。”飞船缓缓降落,林序跑过来牵着余十,他们四个和二长老一个院子。 时至七月,酷暑当道,夕阳垂在江面上。 长老交代完注意事项,就将人放了。 “走,我们去摘莲蓬!” 几人简单收拾好行李,便一同出去。林序便拉着余十到处跑,南峤和翁然在后面追。 余十看林序这劲头,疑惑道:“阿序,你第一次来蓉城?” “对啊,以前都是忙着做任务,哪有时间来这,走,我们去看看!”林序看着桥下停靠的船,开心地溜了过去。 余十一想,对,她也是。 林序问道:“船家,可否租船一用?” “这……”船夫有些犹豫。 她直接拿了一些碎银出来,“船家,我们想租船游玩一会儿。” 有钱能使鬼推磨,船夫愉快地答应了,交代了几句,便将船交给了他们。 翁然朗声问道:“谁来划船?” 林序理所当然道:“你不是会吗,你来。” 没等翁然说话,余十积极举手说道:“我来试试!”她出身在南方,上小学的时候划过,但是读了初中之后就再也没碰过。 看着跃跃欲试的余十,翁然皱眉道:“还是我来吧。”让一个女子划船,这是万万不该的,他老老实实拿过竹竿,在那里撑船。 林序笑道:“这可不是我们逼你的。” 翁然哼了一声,表示爷不与他们一般计较。 余十提议:“我试试呗,要是划得不好,那就阿然来。” 翁然推托道:“有机会下次吧。” 林序坐在船头,听着这话,点头,“对啊,阿十,下次有机会你来。快来和我摘点莲花。” 看翁然一脸的坚定,她只好放弃,走到林序旁边。 林序高声指挥着:“往左一点,对对对!” 余十一手拿着莲花,一手握着莲蓬,说道:“我们回去的时候应该是夜市了,到时候我们去逛逛。” 林序有点期待:“今日七夕,不知这边的人如何过的?” “今日七夕啊!”余十震惊。 林序没想到她不知道,只当这人忙糊涂了,说道:“对啊,今日七月初七,乞巧节,不然采这莲花做什么。快,趁船还没到岸,做成并蒂莲!” 余十以为是看它长得好呢,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几人乘船回来时,远远便看见挂着红纱的桥梁。 靠岸,将船还给船夫。 “这是什么?”余十穿越至今还没好好逛过,刚穿越过来,忙着生存,在真一门待了一段时间,有了点修为,发现了方冬的存在,便又想方设法地把身体还给她。 翁然说道:“磨喝乐,小时候唤你出来玩,你也不出来。这是一种泥塑的小佛像。”说着,指向另一处,“那有木雕的,去看看。” 这回换余十拉着林序跑,四人走到一处商贩地,小贩一看几人气度不凡,喜笑颜开地说道:“来,您瞧这磨喝乐是不是栩栩如生,多看看。” 余十看着小贩手上的磨喝乐,木雕的佛像,上面彩绘装饰,装在一个有栏杆的底座,又看向其他,有的用红纱碧笼子装着,有的用兽牙精心装饰。 看四人只是看不买,小贩眼轱辘一转,对着四人笑道:“客官若是不满意,看这边,这些唤作水上浮,也是不错的。 余十看着奇形怪状、栩栩如生的水上浮,好奇道:“这是什么做成的?” 小贩回答的很快:“黄蜡。” 林序指着其中一个说道:“我要这个鸳鸯式的。” 看着千奇百怪的物件,余十指着,说道:“我拿个龟和那个鱼,你们要吗?” “不要。”翁然和南峤拒绝道。 商贩笑着拿给两人,翁然手里的钱都拿了出来,刚要给商贩,就看见余十熟练地将钱给了人家。 翁然不满道:“不是说好这次出来,我来结账嘛?” 余十将两个东西放到储物袋里,说道:“我错了,没有下次,等下你来。” 翁然这才满意,点头说道:“行吧。” 余十看着桃花样的瓜,问道:“吃不吃花瓜?”花瓜,即把瓜雕刻成各种花样。 “来点。” 四人走一路吃一路,在一个卖零嘴的地方,买了不少的果实。 看着一对身穿盔甲模样的小人,像门神的模样,其形象逼真,余十问道:“店家,你摆在这巧果上面的是什么?” 店家将巧果正称着好,听到这话,“你说这个啊?”拿了一对起来,眉眼带笑,“我们称他为果食实将军,您要是买一斤,我们就送一对。” 她立马说道:“好!我们买两斤,可以拿两对嘛?” 店家乐呵呵地称着,“当然行,你们挑着。” “阿序,哪对好?我实在是选不出来了。”她身体前倾,试图凑近挑个最好看的出来,这个想要,那个也舍不得。 “这两对吧!”林序瞅了半天,最终敲定下来。 “行!” 余十喜滋滋地拿了过来,分给三人。 “那是什么?”她抬起下巴,指着那边。 结彩成楼,铺陈着磨喝乐、花瓜、酒炙、笔砚、针线等。 翁然看着,琢磨道:“乞巧楼,约莫是哪位富贵人家摆的,”看余十一脸感兴趣的样子,“我们可以去看热闹。” “走!”余十就等这句话了! 只见上方的人在敲锣打鼓,周围人立马聚了过来。 第十四章 方冬 “今儿个乞巧佳节,城主特此设立乞巧楼与大家欢度佳节,大伙在此图个热闹。” “看看这里,摆着这么多物件和礼品,我们是要免费送给大家的!” “大家安静!免费送给大家是有条件的!和往年一样啊,今年还是分为两个环节。” “第一轮呢,叫做儿童裁诗,大伙先别急,这裁诗啊,参加是有条件的只能未满十岁的儿童参加,前十名,都能获得大奖,当然,没有获奖的也不必伤心啊,我们这还有‘果食花样’。” “这第二轮呢,唤作女郎呈巧,女郎呈现制作精巧的物件,同时点燃香火,依次叩拜,乞巧……” 有人听到敲锣打鼓声,下意识转过头,远远看了一下,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人,越看越觉得像,向身边人问道:“师弟,那是不是老余?” 江清宴抬眸,顺着秦方书的指向望着人群中的手里拿着花人,点头,“嗯。” “她旁边是镜花阁那几个吧,走,过去打个招呼!”秦方书说着,向那方奔去。 这边,余十听到规矩,问道:“所以我们手上的花,是用来投票的?” 林序点头,听着上面小孩颂诗:“对啊,这种含苞待放的最好了,本来不是,现在是了。你说,哪个好?” “还没完呢。”余十听着,暂时判断不出来,只听到周围一片喝彩。 突然,翁然说道:“投刚刚那个。” 余十问道:“为什么?”其余两人也很是疑惑。 翁然理所当然道:“他说的我听得懂。” “好家伙……” “明明都不错,可要好好判断,翁兄。”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余十寻声望过去,只见两个熟人信步而来,这两人今日都未穿太一门弟子服,而是一身常服,秦方书身着碧荷暗纹花衣,江清宴则身着雪青锦袍,两人头戴着玉冠,称得上的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直叫身旁人频频侧头。 秦方书嘴甜道:“今儿个可是上好佳节,两位甚是好看。” 对于他人的称赞,林序眼里含笑,点头:“你也是。”一旁的南峤听到这话,默默地扯着林序的袖子。 “要不我们换个地聊?”原本就有很多人在看他们,现在这两人一来,这视线,余十有些招架不住,立刻提议。 “行。”几人去了酒馆。 “小二,上坛荷花蕊。”秦方书熟练地点酒,“几位可要好好尝尝这蓉城特色的酒,喝至微醺时,鼻中可是会会荡漾着一股莲花的幽香。” 余十颇有些兴趣地问道:“是吗?” 翁然看余十这架势,困惑道:“你不是不喝酒嘛?” “人是会变的,快,尝尝!”小二刚端上来,余十就迫不及待地开了。 他们六个人,能喝的,约莫就只有秦方书、翁然、林序三人。 秦方书并不知道,倒了一杯,递给南峤,“峤兄?” 林序替他推了,“他不饮酒。”南峤则在一边点头。 秦方书观二人的动作,瞬间了然,“原来如此,倒是我疏忽了。” 他又对着余十笑道:“要不你劝劝师弟一起喝?不然只有我们三个,不热闹啊。” 余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人在这里,自己问啊,抿了一口,抬起眼和江清宴对视上,默默又移开视线,“咱三个喝不好嘛?刚好,要是醉了,一人送一个回去。” “在理。”秦方书呵呵笑着,“几位,过几天如何安排?” 余十反问:“你们有一手消息嘛?” 两人瞬间相视一笑,秦方书摇着扇子,驱散暑气,说道:“不瞒各位,消息呢,那确实是……没有。不过,我就提议,若能做朋友就尽量做朋友。” “那是再好不过了。”南峤接过江清宴泡的茶,率先给了林序。 秦方书继续说道:“还有啊,若是碰到限制人数组队时,余十,要不和我们一道?” 林序问道:“为何?她是我们镜花阁的,你们真一门打算抢人?” “这可不兴说啊,”秦方书摇头,“你们误会了。” 翁然皱着眉,说道:“既然是交流,到时候规矩出来了再说,现在聊,都太早了。” “也是。”秦方书抿了一口酒,他本也不想在这些人面前问出来,奈何镜花阁的船今日才过来,一听到消息,他就带着师弟去堵人,谁知扑了个空,对方刚到就马不停蹄地出去玩了。 其实他单纯想拉拢余十,有她在,自家师弟不就稳当当地待在自家阵营了嘛? 想到这里,他不禁好奇道:“静芳楼人前两日就来了,你们怎么今日才到?” “他离你们近啊。”可能是秦方书刚刚说的话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现在放佛置身于莲花池中,莲花遍地开的那种。 脸有些热,余十容易温度上脸,但是她不会脸红,将脸面向外面,迎面滚过带着热意的风,一脸惬意,垂头想看看外面热闹的人群,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你们聊,我先下去,有事做。” 说完,不给人回答的机会,提着裙摆,飞奔下去。 “这人是要干嘛去?”翁然不解。 林序回答道:“约莫是看到什么了。没事,到时候她忙完了就会来找我们的。” 这边,方冬原本在和师兄说话,脑海中突然有人说了一句:“人来了。” 直觉告诉她,快走,“师兄,师妹有点事先走了。” 徒留师兄一人在那困惑发生了什么,但看师妹一脸淡定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行至无人小巷,方冬看着面前的墙,“出来吧。” 那人还没走出来,方冬就闻到了一丝荷花香。 余十走出来之前特地设立了结界。。 方冬回头,看着月光下照耀下的人,那女子穿着葱绿盘金彩锦裙,和回忆中长得很像,长相清秀,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她的眼睛,一双迷人的桃花眼。 余十仔细打量面前这人,手里握着剑,腰系玉带,头戴金钗,穿着华贵,只是…… 她看向方冬的耳朵,那里戴着一对葫芦耳坠,这是她不知道的。 但看这情况约摸过得应是不错的,按耐不住开口问道:“你过得还好吗?” “余十?”方冬不确定地唤了出来。 “嗯。”余十点头,起身向她走去。 方冬眼神有些复杂,她还以为这人陨在那场自爆中了,“我以为你死在了那。” 余十停在她一米处,点头,“当时我也这么以为。”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对旁人来说,已经四年没有她的消息了,但对她自己而言,不过一梦之间。 余十率先错开眼睛,环顾四周,“过得好嘛?”她听见自己这么问道。 方冬抬头看向她背后的明月,“还行。” 一时相对无言。 “我……”正要开口,感受到长老在唤回她,余十止住话。 突然,方冬说道:“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再见了。” 余十愣住,问道:“为什么?” “若是让人察觉出来,于你于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余十以为方冬的顾虑和自己一开始的顾虑一模一样,怕被人知晓,被人追杀。 她点头应道:“好,这个你拿着,我要回去了,后会有期!” 方冬注视着对方远去,默默将手里的通讯鹤烧成了灰。 “烧什么!”脑子中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留着啊!我以后用得着,怎么,还要姐妹情深?” “画皮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方冬将手里的灰扬了起来。 这画皮妖,便是当初自爆的那只,后来阴差阳错地一直留在了方冬体内。 是啊,这画皮妖都没死,余十怎么可能会死? 几人站在院子里,翁然问道:“师父,您这么晚唤我们回来,干嘛?” 二长老闻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酒味,没回答,反而问道:“你们几个去喝酒了?” “长老,这是我们给您带的。”南峤懂事地拿出一坛。 二长老满意地看着这个懂事的徒侄,再看看这不着调的自家徒弟,“你看看人南峤,再看看你!” 翁然不服,辩解道:“不就一坛酒嘛?师父,下次一定!” “哼!”二长老冷哼一声,没记错的话,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真一门传来消息了,你们几个连夜去收拾吧,明天我送你们过去。” 余十一头雾水,问道:“去做什么,大概什么时候要到?”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喝酒了,想了想,敷衍道:“没说明什么时辰。到时候你们日中来找我,我送你们过去去。至于做什么,暂时不清楚,到时候自会有人说,快去准备!” 不给四人说话的时间,将其轰了出去,打开盖子,深深嗅了一口,好酒!就是可惜师侄明天要和傻徒弟一起喽! 院子外 翁然问道:“话说,我们四个明天难不成真的中午才去找师父?”说实话,虽然有些大不敬,但他觉得他师父有点不靠谱。 几人沉思,林序说道:“应该可以的吧,二长老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睡到自然醒,不好吗?” “嗯!”余十嘴上同意,但心里在打鼓,想了想,决定保险起见,“要不巳初去找二长老?” 林序提出质疑,“可是去那么早,到时候可能二长老都还没醒,到的太早了还要等在那里。” 南峤补充道:“据我所知,巳时对真一门来说不算早,他们一般卯时起。” 说得林序也有些犹豫了,“不会二长老公报私仇吧?” 南峤有些犹豫,“二长老不是那样的人……”底气有些许不足。 翁然挑着眉,觉得很有可能,他师父还真是那样的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我们要不卯时起,然后去找他吧!” 余十惊讶道:“你认真的?” 翁然肯定道:“那是当然。” 并且不给她反驳的时间,又说道:“我们去的太晚,这不就坐实了我们镜花阁在外的形象,我们早点,给我们镜花阁带点好名声。” 这两位可都是能睡到大中午的人。 余十问道:“我们的形象不会还是傲慢无礼吧?” 只见三人频频点头。 “啊?”余十还是有些犹豫,“卯时对我来说太早了。” 林序附和道:“我也不想卯时起,太早了,那你两先去,之后再联系我两。” “联系你们,你们会收到通知吗?”翁然问出一个致命的问题,犹记得上次他们一起做任务,余十也是这么说的,后来他两人都回来了,结界外一堆纸鹤,两人窗都没开! 林序看怼不过,立刻喝道:“南峤!” 听到林序说话,翁然立即说道:“南峤!你立场坚定点!” 南峤立即表明态度:“阿然,我立场很坚定的。” 听得翁然以为这人转性了,正觉得稀奇时,又听他缓缓说道:“我听阿序的。” 翁然瞬间无语,果然如此,他就不该对这人抱有念想。 这兄弟碰到林序的事一点主见都没有,他不该指望他的! 林序则对这个态度很满意,愉悦地宣布最终结果,“好!现在一对三了,少数服从多数。阿然,你觉得呢?” 翁然气鼓鼓地看着面前串成一气的三个人,只能无奈作罢,“好吧!” 第十五章 潞城 第二天,四人前去敲二长老的门,却看见一人正在打扫着房间。 那人看四人进来,递了一张纸给他们。 看着打扫房间的纸人,四人面面相觑,南峤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徒弟、师侄啊,我思考许久,还是决定先去了,你们后面慢慢赶过来。” 翁然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看吧,他果然是不正经的。” 自家师父,自己明白,虽然他不清楚自己哪得罪他了。 彼时远在一方的二长老,似有所感地望向一处。 “怎么了,远道兄?” “没事。”二长老笑嘻嘻地回应道,心里想着,肯定是那不争气的小崽子在念叨自己! 到达真一门山脚时,远远地看见两人站在那里。 林序略作沉思状,问道:“你们觉得我们是第几个到的?” 翁然接话:“那还用想嘛,肯定没人在我们后面。” 语气平淡,早已没了早上看见纸条时的愤慨,此时他的内心毫无波澜,顺手还将手里的零嘴递给走在前面的两人。 余十接过,深以为然,她觉得应该没什么人能在她们后面了,“可能是,没事,有人守在那里的。”那标准的真一门弟子服饰,很难认错。 云舟看着来人,笑着打招呼道:“余姑娘。” 林序传音道:“你认识?” 余十点点头,回应道:“见过。”随后笑着回应那两人。 “在下云舟。” “在下云宁。” “欢迎各位前来真一门做客。”两人一人一句自我介绍。 “此次交流大会之前,有一场试炼,将在潞城举行,”云舟说着,拿出一个地图出来,“这是传送图,各位,请。” 余十双手接过,问道:“只有我们去嘛?”真一门这么富有的嘛,传送图说给就给。 云舟回答道:“长老和其他人已经出发了,掌门特地唤我们二人在此等候在座的各位。” “看,还真的就只有我们了!”翁然传音给其他三个人,心里止不住地吐槽着不靠谱的师父。 其他三人不理他,余十对着云舟二人点头,“所以就是只有我们了?” 云舟和云宁面面相觑,不说话,犹记得今日,掌门和各位长老早早等候在此。 各大门派来得都很早,在这寒暄。 时辰一到,他们清点门派人数发现只有镜花阁的人还未来齐,镜花阁的带队长老在那直说不碍事,让后来的自个儿跑过去。 掌门和长老没说什么,招呼众人上飞船,只是临走之前,将传送图交给他们二人,让二人等候在此。 余十不知两人在想什么,问道:“二位,一起?” “嗯。” 她将传送阵递给南峤,六人围靠在一块。 潞城一处院落,凌霄花开得正艳,爬在高处,花开成簇,灿如云霞,团团簇拥红如炬,片片交融绿似烟。 只是院子里的二人都没闲心欣赏这美景。 秦方书手执黑棋,看这局势,已经无力回天,转而放下棋子,无奈地叹道:“师弟啊,能不能让让师兄?” 这人怎么分神都比自己下得好!秦方书有些无奈。 只见对面那人垂着眸,让人看不清眼里的情绪,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师兄棋艺精湛,师弟不敢懈怠。” 睫羽坠落,掩盖这瞳孔里的光。 有些事终已成过往,他现在纠结这么多,又能做什么? 想明白了,他将白棋放了回去。 “师兄,承让!” 余十等人便是此刻降临至院落。 秦方书侧头看着走来的几人,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你看,我们在这里等着很明智吧。” “师叔。”云舟、云宁一齐抱拳行礼。 秦方书笑着回应道:“嗯,云舟、云宁,辛苦你们了,去准备后面的事吧。” “那我们先退下了。”二人一同退出去。 四人对视一眼,南峤作为大弟子,率先说道:“秦兄、江兄在等我们?” 秦方书扇着扇子,回答道:“正是,各位这段时间要住在这里。” 余十问道:“这院子嘛?我们需要注意什么嘛?” 秦方书摇头道:“嗯,没什么要注意的。这两天我们要去玄水秘境,你们可以先准备一下。” 翁然惊讶道:“玄水秘境,传闻的龙穴?” 余十不明就里地道:“什么龙穴?” “你这段时间还真是与世隔绝啊,”翁然感慨,“三年前出来的,当时折了不少人在里面。” 她不理解,问道:“那为何要选在那里作为交流地点?”既然是交流,不应该安全和平为主嘛? “可能是风声大,我听说从里面走出的人,修为都更为精进了。”林序插话道。 秦方书点头,补充道:“差不多,原本不是定的这处,但交流大会刚好和这秘境的时间撞上了。不少人嚷着要来这,干脆都来了。不过,这秘境貌似只能三十以下的人进去,因为这,刷了不少人下来。” 听到这话,余十真挚地问道:“知道为什么修到最后的人越来越少嘛?” 翁然疑惑道:“为何?” 余十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就是好奇心重,没能活到最后。”玄幻世界就这点不好,一定要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对于她这种追求安稳的人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 秦方书收起扇子,一脸赞同:“深以为然!” “嗯,这有些瓜果。”江清宴将一旁的果盘放至她旁边。 余十拿起一个小果子,果皮有鳞状突起,颜色鲜红,讶异道:“荔枝!” 看余十一脸惊喜,林序走近,好奇道:“荔枝是什么?” “就这个,来,你看,把这个皮剥了,”褪去鲜红的外表,漏出一颗圆滚滚的乳白色的小球,晶莹剔透,“这个白色的果肉可以吃,里面的这个黑色的核不能吃。” 余十剥开肉,给她看核。 “你吃过这个?”看这熟练地架势,林序问道。 这她以前经常吃!话不能这么说,“嗯,味道不错的,你们快试试。” 招呼着几人赶快试试这新鲜的玩意儿。 “这两天要在这准备一下,你们要去买些什么嘛?”秦方书吃了一口,口感滑腻,肉质鲜嫩,不错。 余十不太确定地说道:“避水珠?” 其他几人瞬间抬头看她,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对吗?” 翁然扶着额头,一脸惭愧,“忘了,你现在这修为,确实需要。” 看着拿手几人掩盖笑容,她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口,“好的,我知道你们很强,不要显摆!” 南峤则是问了一句:“这里是在潞城吧?” “是的。”秦方书点头。 南峤说道:“这里应该有聚宝堂的分堂,我们去里面买一些就好了。” “还得是你!师兄!”余十叫的心服口服,她们四个里面,果然南峤是最靠谱的。 翁然吐槽道:“我发现你每次有事相求,语气都很狗腿。” 余十一脸的你不懂,我们不一样的表情,“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什么狗腿,这就心服口服!” 林序则是想到什么,疑惑道:“但我们没有请帖啊!”聚宝堂只有请帖才能进去! 听到这,秦方书抬起下巴示意余十回头看捡着棋子的人。 江清宴原本低着头,感受到几人灼灼地视线,抬起头,手顿了一下。 秦方书怂恿道:“老余,师弟他有,你叫他带我们进去!”他是不敢直接问,这师弟对他一向不留情面。 余十在狗不狗腿之间犹豫了半秒,爽利地喊道:“阿宴!我们一起去呗!”说着,施了一个净手术,帮他捡棋子。 “阿宴?”没等江清宴有反应,秦方书倒是憋不住,脸色古怪,感受到疑惑的视线,“有没有听过你自己的一个传闻?” “什么?”余十困惑道。 秦方书打开扇子自己扇风,看关子卖够了,笑道:“无事江清宴,有事是阿宴!” “去去去……”对于这种拆台子的行为,余十很不满。 江清宴瞥了眼狗腿的余十,一锤定音:“到时候一起。” “好,江清宴,什么时候去?”余十整个语气正常了许多,随口问着。 江清宴想了想,回答道:“今晚聚宝坛有场拍卖会,就今晚吧。” “好。”余十一行人没什么意见。 江清宴看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便和秦方书一同向四人告辞。 他们走后,南峤说道:“在那之前要换先身衣裳,买副面具。” 知识盲区,余十问道:“为什么,太寒蝉了,不允许进去?” 南峤摇头,回答道:“聚宝坛定的规矩,进去之前要戴面具,不得在聚宝坛内部漏出能显示自己身份的东西出来。” 潞城,揽月湾最大的滨海城市。 夜市好不热闹,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车如马龙。 千灯万火映衬着碧空,明月西斜,偶有豪华马车路过,留香满路,美人头戴亮丽的饰品,笑语盈盈地结伴同行,走在人群中,随人流走过。 “我两明天在这逛逛!”林序目不转睛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语带惊喜,这里的服装饰品和她们的完全不一样! 第十六章 人情 余十点头,“好!她们的头饰真好看。” 翁然看两人在那磨蹭的样子,催促道:“这事明天说,先赶紧进去。” 他们行至一处繁华的酒楼,两个穿着褐色衣裳的门卫守在大门两侧,说道:“请帖。” 江清宴递给他们,两人确定无疑后,还给他,“请。” 当余十踏进大门的那一秒,喧嚣远去,世界瞬间变得寂静起来。 前厅里,有几人候在一侧。 见人过来,一人向前一步,躬身,“请。” 随后,行至旁侧,引领他们穿过前厅。 将人六人引至上二楼,路过长长的廊道,推开一扇门,退居一旁,“请”。 “走吧。” 待几人走进去之后,门瞬间关上。 江清宴说道:“坐吧。” 六人依次坐下,前方大堂一片漆黑。这时,灯光汇聚在中间的台子上,一个婀娜多姿的倩影缓缓走了上来。 “欢迎各位前来参加此次潞城聚宝坛举办的拍卖会,此次拍卖会由小女子为大家主持,很高兴能与大家一同见证,愿各位能买到心仪的东西,得偿所愿。”声音如黄鹂唱歌般婉转动听。 江清宴拿了一份册子过来,靠近余十,问道:“要看吗?” “就这一本嘛?”余十接过,翻了两下,有图有字。 听到余十的话,秦方书丢了几本过来,“这还有,就四本。” 林序提议道:“我和阿峤一本,阿十,你和阿然一本。” 余十没意见,点头应允,留了两本在桌上,拿起一本递给林序,身体斜向右侧,打算和翁然一起看。 秦方书突然道:“我不看,你和翁师弟一人一本吧。” 余十愕然地看着秦方书,只见他面色涨红,面带古怪。 她觉得有点奇怪,拒绝道:“不了。” 翁然则在一旁出声说道:“你看吧,我不用。” 秦方书趁两人在谈话,狠狠乜了眼师弟,竟然趁他不备,暗地攻击他!活该余十不搭理他!幸好他反应快。 册子的封面是一处院子,错落有致。翻开便是今晚的商品目录,余十随意扫了一眼,便将册子给了翁然,“你看吧。” “这第一件呢,是上好的丹药……” 江清宴侧过身,将手里的册子递给她,问道:“有什么感兴趣的嘛?” “这个匕首长得不错,就是太华丽了。”余十拿过翻开,指着册子上的图给他看。 江清宴一看,这匕首外表以宝石装饰,确实很华丽,问道:“你想要个匕首?” 她摇头,开玩笑道:“就是看看而已,怎么,你要送我?” “嗯。” 看他点头,余十有些惊讶,拒绝道:“别了。” 她只是嘴皮,但看对方认真地眼神,奇怪道:“你为什么想送我东西?” 江清宴漫不经心地说道:“谢礼。” 余十皱着眉问道:“谢什么?”这人有欠她什么吗? 江清宴扫了眼竖起耳朵听的几人,提议道:“里面聊?” 余十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还站起来跟着他走向里面,感受到周身设置的结界,她问道:“怎么了?” 江清宴回过身,说着早已想好的措辞:“宋家庄,若不是你在,他们可能就死了。” “你说的便是这事?”她还以为是什么,拒绝道,“不必如此,没有我,他们也不会有事的。” 江清宴挑眉看着她,懒得再说些什么,直接丢了个荷包过去,“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余十更加困惑了,这江清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清宴漫不经心道:“给你的。” 余十奇怪地看他一眼,将荷包打开,一柄长枪赫然呈现在眼前,银亮的枪身,像今晚的月亮,明亮又给人寒凉。 “这枪真漂亮。”余十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这给我?”虽然不知道这枪叫什么名字,但看这成色就知道并非凡品,用这作为谢礼,太贵重了,更何况她也不算真的救了云舟他们。 她看着握柄上刻的三个字,念了出来:“惊魂枪?” 脑子自动闪过器械谱里的一段话:“惊魂枪,传闻曾有高人得道飞升时,引动天劫,撼动群星,一颗坠落地面,得一圆石,有铸器大师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将其铸成一柄神枪。” 她追问道:“我想的那个?” 看他不说话的样子,余十秒懂。 “受之有愧,你还是拿回去吧!”她就知道不是凡品! 江清宴出其不意地拉过她的手,灵力聚成小剑,直接在她割了一个口,不容她拒绝地握住长枪。 血滴在长枪上,转瞬消失不见。 余十能感觉到手里的长枪在震动,似在拒绝,但是好像被镇压下去了。 一切只在一瞬之间,她震惊地看着面前神色自若的人,似乎是确定一切已成定局,便将她的手放开。 “这?”她只觉得手上握着的是个烫手山芋,头都大了一圈。 看契约达成,江清宴在伤口上撒上药,“只是身外之物,不必觉得受之有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欠人情。”余十有点头疼,思考该怎么办。 江青宴一脸无辜道:“这只是一把玄器,论品质,还不如你手上的铜钱。” 这个世界,兵器按等级由低向高划分为四个阶段:凡器、玄器、仙器、神器。 每个阶段,又有次品、中品、上品、极品之分。 凡器有了意识才可称为玄器。 只有品质到了玄器及以上,才可以进行契约。 若兵器自己不愿,哪怕滴了血,也契约不了。 余十手里的铜钱便是次品仙器。 她深吸一口气,将惊魂枪收了回去,认真地问道:“还是那句话,若有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而为。” 看他摇了摇头,她内心有些沉重,以这家伙的身份,啥也不缺,那她要拿什么还礼? 又听他喊着自己的名字,余十抬眸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余十,你不欠我什么。” 余十愣住,什么意思? 对方不给她问话的时间,撤开结界,打开门,“走吧。” 林序原本在看拍卖,听见声,回头就看见两人,一前一后,一外一内,眼睛两人在身上打着转着。 听说阿十是被阁主撬墙角撬过来的,以前在真一门方先生身边待着的,与秦方书、江清宴二人熟悉,倒是无可厚非,这几人见面也很熟稔。 尤其是和江清宴,该不会以前阿十每个月寄的信笺便是给人吧? 接过身边人递的茶,林序接过抿了一口,她一开始以为这两人与她和南峤一样,但是观这两人的氛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看余十在后面低着头,一脸苦恼的表情,这可不行,这家伙没心没肺的多好。 林序看着坐回原地的人,突然开口说道:“阿十,你看看第九个拍卖品,观着还行。” “啊?” 第十七章 噩运之体 余十颇有些懊恼,想着,刚醒来没多久,就给自己欠人情,听到林序的话。 “第九个?”翻了几页,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件绸缎式的衣裳,“这衣裳有什么不同之处嘛?” “看这介绍,云霞所织?”她看得一脸困惑,极为不解,这一看就是骗人的。 林序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还没回过神,继续说道:“不,你看它的名字和功能那一栏。” 余十闻话,一眼扫过,念了出来:“血霞衣?次品仙器,鲜血结合云彩织成,衣服轻,血腥重……功能,一命抵一命,抵挡致命一击。” 林序看她说道点上了,点头,“嗯。” “防御型仙器。”余十将拍卖册随意放在桌上,心乱如麻,不外如是。 台上,主持人脸上泛着甜美的微笑,宣布只剩下最后五件拍卖品的消息,四座哄然一片。 有的人为自己没有拍卖到心仪的物品而遗憾愤慨,有人两眼冒着精光期待剩下上场的拍卖品。 拍卖场可不等人,不管底下人心情如何,仍在继续,两个人缓缓从一侧走出。 一个盖着红布的巨大物品,被人缓缓推了出来,另一个人端着盘子,将其放置展示台。 “不是一件衣裳嘛?” 随后,主持人先将那大红布掀开,底下瞬间寂静下来。 余十垂眸看过去,只见四面封锁的铁牢里,一人低垂着头,手脚都戴着镣铐。 聚宝坛真有钱,看这品质,铁牢和镣铐都是用玄铁打造的。 玄铁,坚不可摧,且含量稀少,目前已知的玄铁矿,都在大宗门手上。 什么人,会有这待遇? 坐在下方的人,有人一眼看出不对劲,纷纷往后撤,深怕和台子离得近,有人则是留在原地,好奇打量着“物品”。 余十有些惊讶,偏头问着翁然:“拍卖人嘛?” 翁然皱着眉点头,解释道:“会有这种情况,但一般……” 话未说完,就被秦方书打断,只见他皱着眉,神色严肃道:“师弟,这人是不是?” 江清宴点头。 “我们临时决定,这第九件血霞衣与这人一同拍卖,各位,起拍价,一灵石。” 全场霎时间一片寂静,接着又热闹了起来。 “怎么这么便宜?”疑惑的语气。 很快有人回答了他,“你小子不看看这人是什么!” 余十运气凝视台子上的人,那人周身冒着血气,原本她以为是灯光照的,听到秦方书的话,这才仔细比对,不确定道:“噩运?” “嗯,噩运之体。”林序看着台子上的霞衣,她想出手,这买一送一的行为,但凡送别的,她就不不会犹豫了。 底下有人争执道:“这血霞衣是件宝物,我们将它买了,到时候杀了这人不就行了!” 另一人看这说话的人的眼神就像看智障一样,错愕道:“老兄,可使不得,这会噩运缠身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聚宝坛怎么办事的!” …… 面对质疑声,台上的主持人面不改色,笑靥如花,丝毫不在意他们的话。 “买吧,到时候契约还给他,给他点钱,让他自己哪凉快哪待着去。” “哪是那么容易的,但凡有点接触,得至少一个月都要噩运缠身。” 余十直勾勾地看着笼子里的人,他低着头,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在专注地看自己的手。 她问道:“林序,你还要吗?” “想,有点犹豫。”林序有些发愁。 要知道,血霞衣可是防御性仙器,当今世上仙器寥寥无几,神器更是微不可见,能让大家如此犹豫的可不多。 余十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我买吧。” 林序惊讶道:“你认真的?” “你忘了,我有红通,这个影响不到我,”其实说完余十之后,有些许后悔,她自己出事倒是没事,就是担心会连累到身边的人,“嗯,你们到时候离我远点就行。” “差点忘了。”林序瞬间开心起来。 翁然在一旁吐槽道:“对啊,她老拿它当算命的,一般还真想不起来。” “二零六房,一百灵石,有加价的嘛?” 听到主持人的声音,原本低头的人,缓缓抬起了头。 余十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在看自己,但看对方又迅速低下了头,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看有人出价,立马就有人接道:“一千灵石!” “一万。” 林序问道:“阿十,你有那么多钱吗?” 来之前,师父倒是给了她一点零花钱,但是她没打开看过,“不够的话,到时候你们借我点。” “一万灵石一次,一万灵石二次,一万……” “十万!”有人叫价。 “二十万!” “五十万!” 两方焦灼地起价。 原本有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叫价,但看二零六和二一零的架势,大家坐在下面看戏。 “一百万!” 对方瞬间无声了。 “还有加价的嘛?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二次,一百万三……” “一百万中品灵石!” 四座皆惊。 余十也有些惊讶,灵石是修真界通用的钱,可以分为下品灵石、中品灵石、上品灵石、极品灵石。 兑换比例为一比一百,一极品灵石等于一百上品灵石,一万中品灵石,一百万下品灵石。 一般通常说的灵石,都默认为下品灵石,除非等级高,一般不会强调。 她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把,一个亿。 天呐,她拼死做任务,平均下来也才一千多灵石一个单。 “一百五十万中品灵石!” “还有加价的嘛?一百五十万中品灵石一次,一百五十万中品灵石二次,一百五十万中品灵石三次,成交!”主持人拍板,“恭喜二零六号。” 二零六号房内,大家看着最后加价的余十,都有些讶异。 余十也好奇道:“他是直接送过来的吗?” 南峤摇头道:“不,我们到时候去那边就好了。” 想了想,南峤真诚地问道:“你有钱吗?师妹?” 余十默默打开钱袋子,一时花钱一时爽,事后沉默如雕塑。 余十设置结界罩住四人。 她一脸沉重:“我这里五十万中品灵石。” “没事,我这里有!”林序点头,说道。 “好!” 不等其他两人说些什么,余十撤开结界。 秦方书笑道:“老余至于吗?你们不用担心,这灵石应该是直接扣的。” “什么?”余十觉得自己是个土狗,她不知道!一脸错愕地看着淡然的江清宴。 “这……”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别担心,我有护身的东西,他影响不了我。”江清宴并不在意。 她怎么会不担心! 她急死了都。 一个身影站在底下,看着楼上,像狼盯着猎物一样锐利。 第十八章 徐 “……醒醒,该吃饭了……” 干嘛呢,干嘛呢! 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 余十紧皱眉头,她睡得正香呢! 她不是设了结界嘛?怎么还有人一直在旁边吧啦吧啦,还时不时摇她一下,好不烦人! 她想拿被子盖住脑袋,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不禁怒吼道:“谁!” 余十的起床气有些重,“刷”地一下睁开眼睛。 一个面容憔悴的陌生妇人脸映在眼前,登时吓了余十一大跳,她一下子起身跳开,惊恐地问道:“大婶,你谁?” 妇人听到这话似是难过,眼里闪着泪花,看得余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的时候,那人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我勒个去,这人力气这么大吗! 发生什么!这人在干嘛?她想做什么!我不会还在做梦吧! 妇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我苦命的娃,我是你阿娘,来,阿月,我们去吃饭。” 余十觉得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她昨晚上参加完拍卖会,就回去睡觉了,怎么一醒来就是这样子? 这难不成就是师父为什么说她适合做个魂修的原因? 因为她游魂? 妇人一把制止住她乱动的手臂,将她抱到外面放在凳子上。 一个少年正守一边,看人出来,垂着头道歉道:“阿娘,是我不对,不该把妹妹带到那边!” 妇人理都不理他,将余十抱到桌子上,给她添了碗饭,耐心地说道:“你啊,叫徐阿月,我是你阿娘,这个混账啊,是你哥,你以后别理他,等你阿爹打完渔,他就回来了,不等他了,我们先吃啊。” 余十一低头,伸着小短腿,脚都没蹬到地,哦,原来不是她轻,是她变小了。 妇人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怜爱,说着,还给她夹了一筷鱼,妇人所说的哥哥立在桌子旁,动都不敢动。 余十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接受良好,说道:“阿娘,叫哥一起吃饭呗。” 少年听着这话,立马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这时,余十发现,他鼻青脸肿。 妇人心疼地看着她绑着麻布的脑袋,“他做错了事,吃什么吃,你脑、袋还疼吗?” 余十撒娇道:“阿娘,我没事,不疼,叫哥哥一起吃吧。”她确实不疼,就是感觉很久没吃东西了,有点饿。 少年在一旁嘀咕道:“算你有良心,哼。” “孩子他娘,我回来了!”浑厚的嗓音从背后穿传来,余十回过头,只见一个晒得黝黑的中年人拿着渔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看见自家女儿,乐呵呵道:“阿月醒了!” 招呼着人:“来来来,一起吃饭。孩子他娘,我们让这孩子吃点饭,到时候让他和我一起去打渔。” 妇人冷哼一声,给余十夹菜。 中年人一看,便知道她妥协了,招呼着孩子坐下吃饭。 中年人边吃边说道:“女儿啊,以后少去你四哥家。” 余十暗自使用灵力,一无所获,无奈问道:“为什么?” 少年回答道:“你四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乱说什么?”妇人敲了一下自家的儿子。 少年哼唧两声,在那里闭嘴吃饭。 余十一脸困惑,但是三人都没给她解释,只是反复强调要少去。 吃完饭,徐氏夫妻两一起去收拾东西,留着一双儿女在院子里。 少年点着她的脑袋,奇怪地问道:“小傻子!今天怎么这么正常?” 余十直接给了个白眼,慢慢起身,打算去这附近看看。 院子里晒着很多东西,门前还挂着小葫芦,大门敞开着,余十想走出去看看,结果脑袋“嘭”地撞上到一面看不见的墙。 她伸出手摸着空气,确定了,这确实有一面她看不见的墙。 “你干嘛呢?”看妹妹傻兮兮的行为,少年以为她要出去看那个家伙,很是不满道。 她缓缓将手放下,退后,走到少年面前,仰头问道:“这是什么年间?” “什么什么年间,你脑子不会又糊涂了吧,”少年苦着一张脸,“原本就不太聪明,现在好了,我明天就去打一顿那家伙。” 余十好奇地问道:“打谁啊?” 少年气愤道:“还能有谁啊,打推你的那个人!就是你那四哥,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想的,跟着人家跑干嘛,还害得我被阿娘教训。”说着,又看一眼天空的大太阳,怕妹妹晕过去,把她抱了起来,放到阴凉处。 “你啊,先待在这里,那徐阿四有什么好的,天天往那边跑,现在好了,自己还受了伤,好好待在家里,想出去养好了再说。” 看妹妹一脸迷茫的样子,少年脑壳疼,“谁是你亲哥!我是!徐阿强是你亲哥!不准跟着他跑!” “四哥他做什么了?”这个四哥出现频率有点高,余十好奇地问道。 徐阿强给她倒了杯水,埋汰道:“他把你往海里推!就你个死长长记性的,吧啦吧啦跟着人跑。” “应该不会吧。”余十喝了一口,想了想,说道,“哥,带我去看看他吧。” 少年毅然决然地拒绝道:“不去,你待在家里,哪也不准去。” “阿强,帮我拿一下。”徐娘唤道。 “来了!”少年临走前看了眼妹妹,她乖乖地坐在那里,这才跑过去。 门口突然多了一个人,余十鼓着脸盯着他。 那人站在门框外,也不进来,就是看着她,眼睛黑漆漆的。 冥冥之中,一股牵引力带她走了过去,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门框上。 “四哥!”声音怯怯的。 不是她在说话! 余十刚反应过来,就被弹了出去,她看着透明的自己,一时有些惊奇。 “你没事吧?”悦耳动听、干净动人的嗓音。 余十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年,围着他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这人声音真好听! 小女孩抬头看着眼前的大哥哥,问道:“没事!四哥你呢?” “我……” “徐阿月!”一声怒吼声打断了他的话,徐阿强刚递完东西,回来就发现妹妹不见了,一抬头,好家伙,站在门槛上和倒霉蛋聊天呢! 徐阿强撸起袖子就想干架,“你来干嘛!还嫌害她害得不够?” “哥!”徐阿月护在四哥身前,不许徐阿强打他。 徐阿强看见她这样子更气了,“胳膊肘往外拐,徐阿月,长本事了啊!” “徐阿强,你敢动动阿月试试!”徐氏拿起一截树枝,就要抽徐阿强。 徐阿强眼疾手快地到处溜,边跑边说:“明明是徐阿月的错,为什么要打我!” 徐氏恨铁不成钢,放下树枝,不想当着外人面出手,暂时放过他,转身看着那高瘦的少年,眼里带着复杂,嘴上说着:“快,阿四啊,进来坐坐。” 他拒绝道:“不了,三婶,我先走了。”不给徐氏拉扯的时间,说完就走了。 余十看得井井有味,正要跟着他出去时,一阵吸力传来。 整个世界都变大了。 她又成了徐阿月。 徐氏牵着孩子往里走,嘴上念念有词:“你啊,又不是不准你和你四哥玩,你脑袋还有伤呢,乖,伤好了再去。” 徐阿强不满道:“妈!干嘛让她和那祸害玩,那祸害害了二伯一家还不够,难不成又让他祸害咱家?” 徐氏瞪着自家这个光长个不长脑子的儿子,“就你多嘴是不,一天不打,要上房揭瓦了,啊?” 徐阿强撇撇嘴,深感委屈。 “啪!” 一壶水倾天而降,余十立马睁开眼,一脸懵逼道:“谁,谁!” “我!林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怎么了,刚刚怎么叫都叫不醒。”林序担忧道。 “我!”她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心神一动,手里出现一枚铜钱,“我说我刚刚中邪做了个梦,你信吗?” 原本林序不相信,只当是这人是在在开玩笑,毕竟修行之人一般不做梦吧。 但她一看余十一脸严肃,眼神冷厉,瞬间意识到这可能不是玩笑,严肃问道:“发生什么了?” 余十打量着面前熟悉的布置,她们还在聚宝坛! 她闭上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到:“现在拍卖完了嘛?” 林序点头应道:“对!他们四个去取了,稍后过来,我叫你你不应声,还以为你在走神,我发誓,刚刚真的很轻柔地叫你了,但你一直没理我,我才泼水的!” “嗯,没事。”余十掐了一个烘干诀,“我刚刚确实魂游了,他们在哪?我们先找他们聊聊。” 修行之人很少会做梦的,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做的第一个梦。 只有在梦里才能解释她为什么召唤不出红通出来。 门边站着小厮,听到两人的要求,带来两人走到一处地方。 林序提着裙摆,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余十扫了那少年一眼,错开身,走向他们,问道:“你们弄好了嘛?” 秦方书一改平时的云淡风轻,愁眉苦脸地说道:“差不多了,就差面前这位公子了。” 林序隔着一段距离,问道:“公子,怎么称呼?” “徐。”声音沙哑。 第十九章 似梦 余十下意识看过去,他还是低着头。 江清宴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传音道:“怎么了?” 她回音给他道:“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姓徐。” 江清宴抬眸看着头戴镣铐,低着头默默答话的人,“和面前这个有关?” “不知道,就是感觉很奇怪,稍后和你聊。”说不清道不明,她倒是希望是她想多了,但是注意力就是很难从那个人身上离开。 修士修到最后,还有第六感的比拼。 翁然正色道:“所以你做了个这样的梦?” 在聚宝坛,负责人告诉他们,那个少年要暂时留在那,等他们一帮人确定要离开潞城时,再过来领走,防止少年给他们潞城带来噩运。 一出来,余十便拉着他们回来,跟他们聊了她发生的事。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人多力量大。 南峤琢磨道:“预言梦?前世今生?” “修士做梦,不是什么好兆头,”林序脸色自从出了聚宝坛,就一直没好过,再三思量,拿了一个铃铛出来。 “这个你拿着,这铃铛名为破幻铃,到时候就可以知道是幻境,还是梦了。” “可是……”南峤看见铃铛,下意识要阻止。 林序直接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 南峤皱着眉,沉着脸,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余十看这两个人这般拉扯,觉得不对劲,能让南峤这么激动的,对林序来说肯定有非凡的意义。 她立马拉着林序的手,将铃铛还给林序,“这个你好好保管。至于那到底是什么,不久就知道了。” 林序接过,狠狠瞪了南峤一眼,知道自己劝不动余十,只好把铃铛收回去。 “暂时别急,”余十拿出一枚铜钱,给了林序,“这个你拿着,这铜钱虽然不能破幻,但能辨明凶吉,更何况我测的也并非凶。” 在聚宝坛,她默默给自己算了一卦,难得出现一个未知的结果。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打趣道:“若是铜钱碎了,远离字的朝向,有多远跑多远,当然,想过去找我的时候记得给我买好吃的,不然就不要来找我!” 林序没说话,翁然插话道:“好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这么干的!” 翁然在这方面看得很开,凡事修行之人,必会遇到险境,更何况余十这家伙一向运气好得很,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我们明天一起去买衣裳首饰,现在天色晚了,去休息吧。”余十下逐客令,赶人离开。 “出来吧。”待他们都走了出去,一旁的人闻话这才缓缓现身,出现在院子里明亮处。 “我有点好奇,你现在修为到底有多高?”看着踱步而来的翩翩贵公子,如果不是这个人卖了一个破绽出来,她绝对不会察觉到不远处多了个人。 她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给我送东西?” 江清宴还是那个回答:“谢礼。” “行吧,”看他不愿多说的样子,余十妥协。 “喏,给你!”她给了他一枚铜钱,“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说完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把门关上。 修士不会做梦的,梦,要么是预警,要么就是已发生过的事。 那这个梦,对你而言又是哪种,余十? “妖啊!” “快跑!” “啊!” …… 尖叫声此起彼伏,奋力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似乎有人将她的眼睛蒙上了,很快,不容她思考,求生的本能使得她拼命挣扎,敲打后方。 想叫,却被人蒙住嘴巴,四肢也被箍住,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 似乎听到一阵闷哼声,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悄声道:“阿妹,你要乖乖的。” 不等她反应发生了什么,又听“噗嘶啦”一声,像是长布被人手撕撕破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余十挣脱不开! 身上又冷又饿,四周一片喧闹,透过指尖,她似乎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快死了…… 从未有一刻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脑子里闪过以往种种。 “呜呜!”她拼了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空气越来越稀薄,孩子在黑暗中瞪大眼睛!腿死命地往前蹬着,企图逃离后背的人。 角落里,两个身影紧紧贴在一起,后方的人听到怀里的人的声音,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前方,以为阿妹不乖,箍得越发紧。 在孩子看不见的不远处,雨水早已汇聚成小溪流,孩子蹬腿的力道渐渐减弱,幅度越来越小,直至瘫在地上。 雨持续下着,小溪流与其他汇聚成河,欢快地奔向更广阔的地方。 “你丫的!” 迷糊中,再次醒来,头痛的要死,黏糊的血贴在眼皮上,睫毛粘在一起。 还好只是头疼,她下意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牵动着脑袋上的伤口,太痛了!她这是招了什么! 撑起眼皮,面前不远处,有两人在打架,一个长得有点眼熟。 “啊,阿妹醒了!你们别打了!快过来!” “哼!徐阿豪,你有种别让再我看见,呸!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似乎又有人说了什么,肉体搏斗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两人似乎又打了起来。 感受到四肢渐渐冰冷,她想着,自己该不会又死了吧? “阿月!” 突然,耳边响起清亮的声音,她缓缓偏过头,想看看她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奈何实在睁不开眼。 她不行了。 再度晕了过去。 “……醒醒,该吃饭了……” 这下,眼皮不再沉重,她睁开惺忪的眼,出现在眼前的是徐氏憔悴的容颜。 头有些痛,但是身体是暖和的,衣服是干燥的,真好! 余十捂着头,想坐起来。 徐氏抱起瘦小的女儿,心疼道:“慢点慢点,我苦命的娃,来,阿娘带阿月去吃饭。” 这熟悉的对话,余十感觉到有些怪异,直到徐氏抱着她走到院子里,她看见低头的少年。 那少年看人不说话,抬头匆匆看了眼,又将头低了下去。 果然是鼻青脸肿的! 徐氏将她放在凳子上,缓缓说道:“你啊,叫徐阿月,我是你阿娘,这个混账啊,是你哥,你以后别理他,等下你爹打完渔就回来了,先不等他了,我们先吃啊。” 余十左看看右看看,转动着眼珠子,她这是要重温一遍,再返回现实世界? 看女儿不说话到处瞅,徐氏心疼她,随后狠狠瞪了几眼这个儿子,都怪他! 徐阿强有些不服气,但看到自家妹妹头上的麻布,脑袋瞬间焉了下去,好吧,他确实做的不好。 大爷说要不是送回来的及时,阿月就没了,想到这,徐阿强整个都丧了下去,挺直的肩也垮了下去。 一边,余十喝着徐氏送来的温水,一阵暖流流过胸膛,暖人心肺,她还活着啊。 看着碗中瘦小的脸,长得有些白净,但是看起来很瘦弱。 她放下碗,眼轱辘一转,“阿娘,我怎么了?” 徐阿强没想到她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想叫她不要说话,就看自家阿娘狠狠瞪了眼自己,他瞬间缩起脑袋,闷不做声。 第二十章 灾星 余十将这动作看在眼里,面带疑惑地看着徐氏。 上次的版本是四哥把她往海里带,但她没怎么受伤,那这次呢? “前两天,你跑出去找四哥玩的,你三哥把你忽悠去海边了,幸好娘的阿月会水性,就是不小心磕着了头。” 徐氏轻轻地抱着女儿的头,深怕伤着她,三言两语地说了经过,想到前天晚上看见手脚冰冷,身上都是血的女儿,她差点晕过去,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瞅到那一旁的儿子,语气变得愤慨起来,“你三哥是个害人的,你哥也不是好东西,看到你受伤了也不带你回来,还跟他打架,幸好娘的阿月是个福大的。” 余十点头,想着,不出意料,徐老爹该回来了。 果不其然,徐老爹拿着渔网进来就是吆喝,看到儿女和生气的徐氏,立马将东西放在一边,哄着徐氏。 吃完饭,徐氏夫妇又去忙了,徐阿强在一边,鼻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余十抬头问:“阿娘说的是真的?” 徐阿强啐了一口,愤怒道:“什么真的假的?那徐阿豪真不是个东西!” 余十还想问问,徐老爹就唤他过去搭把手。 她慢慢下到地,上次徐氏问她脑袋疼不疼,是真的没什么感觉,但这次是真的疼,缓缓往前走,等那个少年的出现。 人贵在尝试,她伸出脚踏出门槛,内心已经做好准备,谁知,一脚便踏出了门槛。 她立刻趁机将另一只脚也抬了出来。 这和上一次也不一样。 她低头看着自己自己的布鞋,一个影子出现在眼前。 余十抬头看着他,拉着他的衣服,问道:“你谁啊?” 他蹲下来,和她说话,语气轻柔,“徐阿四,阿月,你头好些了嘛?”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说道:“还好,就是动起来有点痛。” “那……” “徐阿月!你在干嘛?”徐阿强帮完忙,回来就看见徐阿妹和徐阿四,瞬间爆炸,他受伤是因为谁啊!这个没良心的! 看徐阿强气冲冲的样子,徐阿四起身护在她的前面。 余十躲在后面看徐氏追着徐阿强打,之后不久,来将她领回去。 “我没事,你别担心。”拉着徐氏的手,余十说道。 “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她安安心心地回去。 听声音,不像那个把她闷死的人,有点像梦里最后跑过来的。 徐氏进来便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看女儿转着眼珠子,不像是在听话的样子,无奈道:“你啊,徐阿四对你是很好,但他是个灾星,娘没什么想法,就盼望着你好好长大,知道了吗?” 余十正视面前的徐氏,徐氏和她的妈妈有点像,可怜天下父母心,妈妈也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哎,可惜,她来了这里。 “你养好伤再去找他吧,好好待在这里,娘等下给你好吃的。” 徐氏交代完,便又去忙事情去了,将她交与儿子照顾。 没记错的话,上次她没有再与徐阿强独处的机会。 余十有些无聊,随口问道:“哥,为什么娘说他是灾星?” 徐阿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啊。你还记得你二伯家不?” 他坐到妹妹旁边,看她老老实实地摇头,说道:“你记得才怪了,你二伯一家前一年没了,就是因为这徐阿四。” 看妹妹一脸困惑,他补充道:“二伯家以前多有钱啊,就因为有了这徐阿四,现在人都没了。你,徐阿月,以后离他远点,知道了吗?” 妹妹不说话,徐阿强也不指望,嘀咕道:“你啊,脑子差一点没事,哥养你,记得啊,村子谁欺负你了,跑回来跟哥哥说,知道吗!” 说道最后,声音大了起来,拿手指戳着妹妹的额头。 余十将他的手指拍了下去,“这么说不对吧,二伯家把四哥养这么大,怎么可能是因为四哥?” 她追问道:“为什么说有了他,二伯家都没了?” 徐阿强凑近,看着妹妹,悄悄说道:“因为他是灾星,带给人祸端,村子都因为有了他变得不好起来了。” 余十皱眉说道:“谁说的?”那徐阿四明显是个普通人。 徐阿强回忆道:“都这么说的,前两年二伯家来了个光头和尚,说他是个不详的人,不该出现在村子里面。” 余十问道:“啊?什么叫不该出现在村子里?” 徐阿强给妹妹解释道:“就是有不好的东西附在他身上,你可别乱给别人说。” 余十想着那温和的少年,摆着腿道:“可是四哥很好啊!” “你哦!他对你确实不错!”徐阿强点头,“但是没有你哥徐阿强那么对你好,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知道了吗,徐阿月?” 余十含糊道:“哦。” 徐阿强不指望妹妹一时能答应,在那给她切瓜吃。 这个天异常炎热,余十坐在阴凉处,暑气直直在往脸上冲,她的脸很烫! 余十苦着脸想道:“是不是这体质随着灵魂带到这里来了,温度极其容易上脸。” 迟迟回不去,余十摆烂,决定寻找新出路,问道:“哥,村子里有什么新鲜事嘛?” “新鲜事?你要啥新鲜事?最新鲜的事就是你受伤了,”徐阿强听到妹妹的话,仔细思考了一下,“你记得徐二狗嘛?不记得也没关系,二狗就是那个喜欢养狗子的,他家狗子最近天天对着徐阿豪吠。” 担心妹妹不知道徐阿豪是谁,徐阿强说道:“徐阿豪是你三哥。” 余十点头,问道:“我三哥?他是哪家的?” “他是大伯家的。”徐阿强悄声说道。 余十点头,“哦!” 徐阿强不放心地提醒道:“你也离他远点,他和我眉眼长得像,你以后碰到和我像的,立马跑!” 余十好奇道:“为什么?”徐阿强不喜欢徐阿四是因为他是灾星,那不喜欢徐阿豪是因为什么? 徐阿强回忆前天的场景,说道:“我前天不是和人打架吗,你躺在一边,他站在你面前看你晕过去也不扶你!我不舒服,你听清楚了没,不准和他两玩。” 但他知道面前这个是个缺心眼的妹妹,可能听不懂,又或者直接不当一回事,不过这都没关系,他会保护她。 第二十一章 鳞 第三天,这是她来这里的第三天。 这三天,她成功地了解到自己在这里的形象,四岁,是个寡言少语的呆子,平常都不怎么说话,记忆不好,总是会忘记人。 这个地方叫徐家村,位于一座岛上,四面环海,村民们靠打渔为生。岛上有二十几户人家,徐家人最多。 想要去最近的陆地,需要乘船半天。 但是不管她怎么问,都问不出来是谁把她伤着了,难不成是她自己去海里玩? 这话说得她都不信。 她的脑袋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吃完饭,余十决定要出去看看,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哥!我要出门!”余十大声喊道。 徐氏听见,下意识想反对,但又看女儿脸上难得有些气色,今天太阳也不烈,转头对儿子叮嘱道:“你,去带妹妹出去玩玩,晚饭前记得回来啊。” “这是二狗家嘛?”余十指着一户门前拴着狗的人家,问道。 “没错!”徐阿强点头,感慨道,“你终于记住了。” 担心妹妹伤没好,走得太远对她伤口不好,便将她放在肩上。 余十吓了一跳,就听徐阿强说道:“抱我的头,别挡我眼睛。” “哦。”余十挺直着背,远远地看着一人跑了过来。 那人提着麻袋,看见两人,漏出洁白的牙齿,问道:“阿强,阿月好了?” “还没呢,带她出来逛逛,”徐阿强看着他手上的袋子,问道,“二狗,你袋子里装的什么?” “啊?你说这个啊!”二狗从袋子里拿了一块东西出来。 亮晶晶的扇形鳞片。 “这是在海边上捡到的,”二狗说道,看徐阿月直勾勾的眼神,笑道,“阿月要不要?” 余十问道:“可以看看嘛?” 二狗拿一片给她,仔细交代道:“给你,这个很锋利的,你小心点。” “好。”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蓝光。 她拿在手里比对,感慨道:“这个鳞片好大啊。”和她手差不多大。 二狗点头道:“对!我这里有很多,这个送你了!” “谢了,兄弟!”徐阿强代妹妹答谢。 “我们兄弟家的,说这些干嘛?”二狗挠了挠后脑勺,“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逛。” 余十扯下一根头发,放在上面,一扯,一根变两根,确实挺锋利,她感兴趣道:“哥,我们去海边上看看呗。” 徐阿强看她兴致盎然,回应道:“好。” 两人走到海滩上,就看见一堆人在捡。 有妇人看见他们过来,远远地喊道:“带阿月远点!” 徐阿强问道:“大伯母,在捡什么?” 大伯母埋汰道:“哎呦,叫你把阿月带远点,万一摔着了,可咋办?” 说得徐阿强张嘴想反驳,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余十看她手里的袋子,问道:“婶,这是什么?” “你手里怎么拿了一个?”大伯母这才看见余十手里的东西,赶忙说道,“来,给婶婶,这个危险,容易划到手,受伤了可不好。” 余十撒娇道:“不,我想要一个。” “行,行,你拿着可要小心啊,”大伯母脸上尽是担忧,“这是鱼鳞,不知道是哪家扔的,扔在这,万一有孩子赤脚踩到可咋办?”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撇了眼徐阿强的鞋,这才放心,对着徐阿强道:“幸好,你不像以前啊,光着脚到处跑。” 余十打岔道:“为什么这个鱼鳞这么大?” “可能是捕了条大鱼?”大伯母语气带着不确定,“下次让大爷把村子里的人都喊过来,叫他们别在这里乱扔,这鳞片又这么锋利,伤着人可怎么办。” 大伯母在那里念念叨叨说了一大堆,徐阿强顾及着妹妹伤还没好全,便制止住话题,要带妹妹走。 余十一手拿着鱼鳞,一手抱着徐阿强的脑袋。 挺直着背,左顾右看。 两人快走到家门口时,就看见树底下站了个人。 余十脆生生地喊道:“四哥!” 那人回头应道:“唉。” 她想下去,挣扎道:“哥,放我下去!” 徐阿强不满道:“这个月他都在我们家,和我们一起吃饭,你急啥啊,下去干什么?” 她有些困惑,“啊?” 徐氏老远就听见三个人在聊天,“吃饭了,在家门口待着干嘛,阿四,是不是来很久了?怎么不进来坐。” 看着骑在阿强肩上的小不点,张开手,说道:“来,阿月,下来,小心点。” 余十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跑去拉徐阿四的手,凉凉的,不像徐阿强,热得要死。 “臭丫头!”徐阿强没想到她一下来就跑了过去,气愤道。 余十牵着徐阿四,往里走,说道,“不用理他,我们走吧。” “阿四,你喜欢吃啥,给你姑姑说,姨给你做。”看女儿够不到菜,徐氏给她夹了一筷子。 “都可以。” 余十转着眼睛,看一旁低头吃饭的少年,暗道,这嗓音放在现代去当个歌手,一定爆红! 五个人一起吃完饭,徐老爹便和徐氏去忙了。 三人待在一块,徐阿强全程不理徐阿四,一股脑地把瓜切开,随之递给妹妹。 徐老爹叫徐阿强过去帮忙,院子里只剩下徐阿四和余十。 “你手里的东西,从哪拿的?”突然,他开口问道。 “你说这个啊?”余十本来在看鳞片,听到他的话,晃了晃,“二狗哥给我的,在海边上捡的,那有很多。” 注意到徐阿四眼神不太对劲,余十疑惑道:“怎么了?” “没怎么。”徐阿四掩下眼底的情绪。 “所以这个月你是要一直待在我们家吗?”从刚刚的对话中她得知,徐老爹在家里排行第三,目前家里就只剩下一个老大和他。 老二留下了徐阿四。 原本徐阿四住在自己家里,但因为村子来了客,大爷看他那里宽敞,便和他商量让出来给客人住。 想到这里,余十内心吐槽,哪有把主人家赶出去做客的啊! 大伯家人多,她们家人少,徐阿四就和她们住下了。 徐阿四点头应道:“嗯。” “那你明天带我出去逛逛吧。”她得想个法子试试怎么出去,靠人不如靠己,出去转转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好。” 看他应下,余十这才放心,就是吃饱喝足有点犯困,想睡觉了。 看她眯着眼的样子,徐阿四问道:“怎么了?” 余十打了个哈欠,老实地回答道:“我想去睡觉了!你能抱我去睡觉嘛?” 徐阿四抱起余十,边走边问道:“走吧,我带你回去睡觉,你房间在哪?” “左拐,”余十指挥着,“好了。” 徐阿四将她放在桌子上,她爬上床。 “四哥,我睡了啊。”余十睁着惺忪的眼,小声说道。 “好。” 余十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徐阿四确定她睡了之后,拿起桌子上的鱼鳞,脸色发寒。 看睡在床上的小不点睡着,还像个小大人似的在那皱着眉,他这才心情好了许多,将踢开的被子好好盖上,关门走了出去。 待门关上,余十“蹭”地睁开眼睛。 望着桌子上,在微弱的光线下,闪闪发光的鳞片,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只有一种生物的鳞片会有这个特征——泉先,众所周知的是它的另一个称呼,鲛人。 人身而鱼尾,无足,自然掉落的鳞片短期内可做小灯。 想到这里,又打了个哈欠,现在是小孩的身体,就是容易犯困。 第二十二章 祠堂 “我来抱她过去吧。” 睡梦中,隐隐约约地听到一阵吵闹声,似有人在争执些什么,还有人在一旁抱怨。 声音还越来越大,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了! 余十颇有些烦躁,闭着眼靠着枕头,不舒服地拱来拱去。 站在一旁的徐阿强看不下去了,这徐阿月真是的!直接过去将她摇醒,“快醒醒,别睡了!” “哎呀!”她很烦,真的! 咬着牙,鼓着脸,死死盯着摇她的徐阿强。 真是的,真是的!为什么睡不好觉! 屋里的光亮得有些刺眼,脑袋昏沉沉的,她撇着嘴,愈发不满地看着徐阿强。 “徐阿月,我们在祠堂!”在她要说出大不敬的话之前,徐阿强立刻开口制止住了她。 她这才发现不对劲,撑起身子,眼鼓鼓地看着抱她的人,徐阿四?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徐阿四抱着她?徐阿强这家伙会愿意? 她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四哥,我醒了,我要下去。” 余十扶额,靠!真丢人!她不会睡梦中蹭的枕头是他吧!她的老脸该往哪搁! 徐阿四倒是面不改色,躬身将人放在地上,只是余十不经意间就看到对方红透的耳朵。 心中还带着被吵醒的怨气,脑子却是清醒地知道自己干了件尴尬事。 余十狠狠地锤了徐阿强一拳头,抱怨道:“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徐阿强不满,这丫头片子怎么还对他有怨气了呢,“你以为我们没叫你啊,睡得像个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来的时候还是我抱你过来的。” 余十撇着嘴,有些委屈,“干嘛要过来!” 她最喜欢睡觉了,她想回家了,她想一觉睡到大天亮,她想老爸老妈了…… 看妹妹眼里闪着泪花,徐阿强都蒙了,这什么情况! “阿月醒了啊?” 腐朽的声音,不带一丝生机、活力,这是余十听到这话的第一感觉。 她寻声望过去,只见那坐着一位老者,白发苍苍,干枯的手握着细长的拐杖,眼珠子昏暗浑浊,眼神却是直直地盯着她。 余十被盯得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收敛情绪,暗道,这老者怕是时辰不多了。 徐阿强看妹妹上一课刻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下一刻直愣愣地盯着人看,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轻轻推了她一下,“大爷叫你呢!” 余十被推得往前走了几步,幸好徐阿四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看到徐阿月鼓着眼睛,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徐阿强面带无辜,“我不是故意的!”内心吐槽着,徐阿月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又挑食了,怎么轻轻一推就被推走了! 稳住身形,余十唤道:“大爷。” “来,月丫头快过来,大爷看看你伤好得怎么样了,”老者做在那里招着手,语气和蔼可清,“前几天那几个臭小子不小心把你伤着了,现在怎么样了?” 余十慢吞吞地挪了过去,越走近,那股味道越重,这股味道她只在将死之人身上闻到过,说不清道不明地沉重感,沉甸甸的,像是想让人牢牢记住,却又云淡风轻地像在白纸上随意画了一笔,力道很轻,却很显眼。 站在离他不远处,这才发现他露出的皮肤尽是皱纹,彰显着主人不再年轻,已到了垂暮之年,余十顿了顿,回答道:“我没事的。” “那就好。”老者点点头,唇角上扬,语气里皆是笑意。 他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感叹道:“你是我们老徐家最小的一个孩子喽。” “嗯。”余十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听说大哥要成亲了,阿月很快就不是了。” 老者笑意停留在脸上,眼神闪烁了一下,眼里是余十看不懂的风霜和遗憾。 看老者不接话,她疑惑地问道:“大爷,大半夜叫我们过来干嘛?” 老者这才有所反应,反问道:“怎么?这是没睡舒服,想继续回去睡?” 余十点头,一脸既然被看穿了,我就不隐瞒了的表情,鼓着脸,理直气壮道:“嗯,大爷,今天太晚了,要早早休息,不然明天大家就打不了渔了,打不了渔,我们就生活不下去了!” 老者笑着摸过余十的头,眼里精光一闪,似是下定决心,点头附和道:“嗯,月丫头说的对,太晚了,要到点休息,不然明天就出不了海,打不了鱼喽,你阿爹阿娘马上就来找你了。” 对方的手潮湿寒凉,只是摸了一下,便放开了她。 是因为地域的缘故吗?怎么在这种大热天会这么冷?余十心想着。 “大爷,那为什么要把我们大半夜地叫过来啊?”她问道。 老者招手,让她再靠近一点,余十挪了两步,凑过去,一脸的好奇。 他悄悄地跟她说道:“因为啊,人在做,天在看,现在不是天黑了吗?” “啊?”余十愣住了,听不懂,内心吐槽,这怎么有点像是反派说的话。 人在做,天在看,现在天黑了,天就不看了?什么意思? 老者问道:“不懂就对了,阿月喜欢吃鱼嘛?” 她摇头,“不喜欢!鱼有很多刺,容易被卡着。” 当然,要是有人给她挑刺,那就另当别论。 老者不知她内心的腹诽,爽朗地笑着,“你啊,小孩子心性。” “我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嘛!”余十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本来就是,她现在这幅身子就是个小屁孩! “小孩子好啊!”老者应承道。 余十敷衍道:“嗯。”这人还没回答她为什么要半夜过来呢! 她语气里带着些不满,“大爷,你还没回答我呢!” 老者感慨道:“你倒是受了伤之后,变得活泼许多。” 余十心下一紧,“那是大爷许久不见我了!”就赌她两很久没见过。 老者一想,点头,“那也确实!活泼点好啊,有生气啊!” 又吩咐道:“阿四,阿强,你们带妹妹出去玩,别让她磕着碰着了。” “好。”两个少年郎朗声应道。 老者握着拐杖,注视着小辈一步一步走远,离开这院子。 第二十三章 哭声 余十问道:“哥,大爷高寿啊?” “高寿?”徐阿强甚是疑惑,“什么高寿?” 她解释道:“就是年岁多大了?” 徐阿强深思,“七十多了吧?” 她感慨道:“哇,看起来不像啊!”六十多岁,怎么像个八九十的。 徐阿强很是赞同这句话,悄悄说道:“我也这么觉得,三爷和大爷年岁相差不多,但是看起来就就比大爷年轻。” 余十拉着徐阿强的袖子,问道:“三爷是谁啊?” “到时候我指给你看,我们去哪?” “找阿爹阿娘。”刚刚大爷找她聊天的时候,徐氏和几个人一起出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徐阿四突然插话道:“我们先回去吧。” 余十回过身子,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大高个,困惑道:“回去干嘛?” 徐阿四没有回答她,而是眼睛注视着远方,眉头蹙起。 “听他的,我们赶紧回去,这里可不能待久了。”徐阿强难得和徐阿四想法一致。 这让她更为困惑了,她也没感觉到这有什么异常啊,问道:“为什么?” 徐阿强说道:“这里是宗祠,你个小丫头,不能在这久留的。” 余十皱着眉,佯装生气道:“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不能来嘛?” “嘘!”徐阿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应该不是的,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拉着她往外走。 余十再度问出了这个玩意,“那为什么大半夜叫我们过来?” “大爷没和你说嘛?”徐阿强说道,“今天白天海边上不是有鱼鳞嘛?大爷叫我们过来就是聊这个的。” “啊?就这嘛?”这么简单,那老大爷为什么不说?余十沉下心,面上一脸不信,“怎么会,那为什么还要叫上我!” 徐阿强悄悄说道:“因为村里来了仙家,大爷本来想让仙家给你看看有没有仙缘的。” 余十也跟着悄声问道:“哦?然后呢?” 徐阿强想着今晚的场景,回答道:“然后阿爹说不靠谱,就没同意。” “咱阿爹挺靠谱的。”余十诚信赞叹道,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世道,但不管什么世道,都有那种打着仙家的旗号招摇撞骗的人,随意将儿女托付给不清楚来路的仙家,这是不可取的。 她问道:“大爷为什么要让我看仙家?” 徐阿强也不理解,“大爷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弱,余十寻声瞄了一眼,立刻甩开他的手,不满道:“我要阿爹带我回去,哼!你们自己先回去吧!” 说完,拔腿狂奔。 徐阿强呆愣了一会,不理解这丫头片子怎么突然变了个脸色,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徐阿月,最近对你好了点,你脾气渐长啊!有本事别跑啊!” 余十完全不听,拼了命地顺着喧闹声跑。 刚刚一出来,她就隐约听见这边有声音。 那个大爷她瞧着像是八九十多岁的了,老年斑爬满了他的脸,那种腐朽落败的感觉,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 如果那片鳞片真的是鲛人身上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在海滩上? 仙家,仙家,她骤然想起一件事,曾经看过一本怪谈,里面有一篇——长生篇,上面记叙着一件事。 东有一岛,岛有渔民十余户,皆长生。寻其因,爱吃鱼,尤喜人身鱼。人身鱼,人身而鱼尾,以其泪为灯,久燃不灭。 丫的!该不会她在这个村子里吧,人身鱼,也就是鲛人。鲛人又不是唐僧肉,吃了只有坏处。 可恨她现在是个凡人之躯,用不出灵力! 越跑越僻静,古朴的院落呈现在眼前。 余十拼尽全力想撞进去,只差一步! 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她。 “你跑啊!” 徐阿强一把拉住徐阿月,咬牙切齿地说道:“就知道添乱!” “哎呦,我头好痛!”那声音没有了,余十内心有些急切,看徐阿强气喘吁吁的模样,她捂着头,佯装很痛的样子。 “谁叫你跑这么快的!知道痛了吧!”徐阿强嘴上这么说着,手扒开妹妹的手,担忧道,“来,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看她不死心地想伸手扒开门,徐阿强瞬间知道这家伙在骗自己,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好啊你,竟然敢骗我!走!回去有你好果子吃!” 眼看计策不行,她的眼泪说掉就掉,“你要打我!” 徐阿强看得头都大了,嘴上硬撑着,将人抱远,“打就打了,能拿我怎么着,说不过就哭鼻子,告爹娘,你就没别的招了嘛!” 余十含泪看着紧闭的大门,明明就差一点了!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是人是鬼是人鱼,能不能给她瞅上一眼啊! 如果她是个大人的身子,就能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了,想到这,眼泪掉的更凶了。 徐阿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突然发现没人回话,一看,好家伙,眼睛都哭肿了。 他无奈道:“你说你,又不是不带你去找阿爹阿娘,跑什么?那是我们能去的嘛?那可是祠堂,我都不能经常进去的,你可别哭了,哥带你去找阿爹阿娘。” 余十擦着眼泪,眼看挣扎不脱,问道:“那什么人能进去?” 徐阿强看妹妹不哭了,这才放松下来,“大爷他们啊,只能长辈进去,我们这帮小的只能除夕进去。” 余十垂着头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这条路,耳边再次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却一声比一声弱。 她心里一抽一抽的,很不舒服! 余十争取道:“哥,我想进去看看,你别跟他人说就行。” “那可不行,”徐阿强坚定地拒绝,“坏了规矩我们会出大事的,上一次坏规矩就是二伯他们,你看二伯一家。”说着,徐阿强摇摇头,但凡徐阿月换成别的,他就帮这个忙了。 徐阿强听不到声音嘛?突然,余十想到,她都听到了,现在她是个凡人之躯,试探性地问道:“哥,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嘛?” “什么声音?”徐阿强一脸疑惑,看徐阿月鬼鬼祟祟的表情,他一时有些无言以对,“你该不会觉得祠堂有那玩意儿吧。” 余十正要点头,就听他又说道,“想什么呢,有那也是我们祖宗!” 好的,她确定了,这人确实没听见,余十不想理这人坏自己事的人,“哥,四哥呢?” “什么?你说老四?”徐阿强这才发现徐阿四不在这,“他刚刚还和我一道来着,看见没,你跑了就你哥来找你,你可别继续胳膊肘往外拐了!” 狠狠地给妹妹上了一记眼药,他心情舒快道:“走,带你去找阿爹阿娘。” 第二十四章 雨 “呜呜……” 是谁在哭泣?床上的小人死死地抓着被子,皱着眉,额头冒着虚汗。 梦境里,是不是闪过紧张恐慌的血脸、扭曲的肢体…… “轰隆!” “啊!” 余十睡梦中惊醒!趴在床边,深深呼吸着。 外面正下着暴雨。 她翻过身,四肢大大张开,看着床上的帷幕,在黑暗中,听心跳“咚咚”地跳着。 耳边没有抽泣声,更没有惨叫声,只有震耳欲聋的雷鸣,夹杂着哗啦哗啦的雨声。 接连不断地闪光,照亮了这个漆黑的房间,转瞬即逝。 待心跳平稳后,余十掀开被子,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她该去看看祠堂里是什么了,她怎么一碰到徐阿四就想睡觉。 犹记得上半夜,徐阿强刚给她说完,徐阿四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一凑上去,眼皮子就打架,就想睡觉。 顺从心意,穿好衣服,打开门,迎面而来一阵狂风,夹杂着雨,浇了她个透心凉。 这是她来这个地方遇到的第一场雨。 遥远的天际骤然一亮,又变得漆黑一片。 暴雨打在房屋上、树叶上、地上,汇聚成一条小溪,向外流去。 棚子下,坐着一个人,对方一动不动。 她不确定地喊道:“四哥?” 女孩轻盈的叫声惊动了这栋雕像,他正缓缓地看着她。 雨水汇成有声的屏障,将两人割裂开来。 “四哥,你怎么半夜不睡觉?”余十想过去看看,但是雨下得太大了,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一出去就会变成落汤鸡。 “睡不着。”平常听着干净清亮的嗓音,此刻听起来却有些低沉暗哑。 余十看不清他的神色,她想走过去。 仰头看这瓢泼大雨,她踮脚拿起斗笠,一股脑地往前冲。 将斗笠立在一边,她拍着身上的水,果然,湿的差不多了,湿都湿了,她也不在意了,翻身坐在凳子上,看着黑夜里的人,说道:“四哥,我也睡不着。” “嗯。” 她转着眼睛想到:“他的话真少。”扫了一眼她过来都没什么动作的徐阿四,又将注意力集中在和大门想交接的天际上,黑云翻滚着。 明明今晚上半夜,这天色都是好好的,徐老爹带她回来的时候,天朗气清,徐老爹还笑着说,明天是个好日子,可以出海打渔,还问她喜欢什么,倒时候他去集市上买回来给她。 徐阿强还抱怨说这个家是彻底没他了。 出去是不可能了,余十好奇道:“四哥是因为什么睡不着?” 今晚的少年格外得寡言少语,看他不说话,余十自顾自地说着:“今晚可能不适合睡觉,上半夜睡得好好的,被叫去祠堂了,下半夜睡了过去,哪知道做噩梦,睡不着了。”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面向少年,问道:“四哥,你想不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梦?”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在透过自己看别人,不过,余十并不在意,笑着说道:“我梦见我看到了一个上半身和人长得一摸一样的,下半身却是一条鱼尾巴的人。”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她继续说道:“他躺在祠堂那边,我好像是去那边玩,不小心撞见的,他说话我听不懂,只是在想这人怎么长得和我不一样,他跟我比划,我也看不懂,只是……” 余十停顿了一下,面朝天际,“只是觉得既然这人长着鱼尾巴,是不是要水?我把阿娘叫了过来,我们一起把他丢到海里去了。” “之后呢?”终于,少年出了声。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巴,说多了就容易口干,“之后吧,村里来了几个道士,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村子里的人都死了。” 侧身正视徐阿四,不,眼前这个也许不叫这个名字,余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四哥,你说巧不巧,他们也是在这样一个夜里死的。” 那个世界里,她只见过徐阿四一次,梦里的徐阿月某天在海边玩耍,远远地看见一个人上了岸,她凑近一看,发现是徐阿四。 对方在岸边待了一下,又下了海。 徐阿月也跟着跑了过去,口上叫着四哥,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当她想爬起来时,却怎么也起不来,没多久就被冲到了海里,怎么都游不回来,直至精疲力竭。 只是梦很奇怪,梦里她死了两次,一次第一视角,和那个被闷死的梦差不多,就是多了些细节,一次她死了,第三视角,旁观了一场杀戮。 梦境很真实,她都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如此? 余十看着他,他看着别处。 “咔嚓。” 门前的树,生生被风折断了一截。 看他不说话,余十深吸了一口气,真冷,镜花阁的冷是干的,这里的冷是湿的,夹杂着肆虐的风,很难让人想到今天白天,这里还是一个正当道的夏日。 她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劝道:“四哥,这里太冷了,回去吧。” “阿月。” 不知是不是受凉了的缘故,余十现在觉得浑身冰冷,刚要回应他,脖子一痛。 他接过她倒下的身子,静默不语。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中午,谁也没有打扰到她,余十睁开眼睛,打量床幔,确定是回来了,这才起身,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院子里,花开得一如往日,靓丽繁盛。 一绿影在院中起舞弄剑,看她过来,收剑停了下来。 “你醒了?”翁然收起剑。 “嗯。” 说那是梦吧,她有痛感,说是幻境吧,又太真实了,放佛她就是徐阿月,经历了那场杀戮。 或许大胆点,第一场梦,她就是徐阿月,第二场,不是。 魂魄太轻了,就是爱到处跑,余十伸了个懒腰。 眼前似闪过一脸血的徐老爹,似乎指尖是还带着余热的徐阿强,她想叫哥,嘴巴和鼻子都被人死死捂着,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只能转动着眼珠子,七八月的夏雨,不留情面地砸在面前的挡板上。 看余十刚刚还一脸轻松,转瞬就变了脸色,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翁然古怪道:“你怎么了?又做梦了?” 余十睁开眼睛,不想与人再多聊这件事,便问道:“林序呢,她起了没?” “外面呢,看你不起,她去找南峤逛街去了,对了,秘境今天下午好像就要开了,你做好准备。” 余十想去聚宝坛看看那个姓徐的人,听到这话,随口应道:“好勒。” 想了想,就当以防万一吧,余十问道:“你有真言丸嘛?” 真言丸,顾名思义,只能说真话。 “你要对谁严刑逼供嘛?”翁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怎么睡了个觉,性格就变得深沉了起来。 不过这玩意儿他还真有,随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扔给她,“你要是想出去玩,记得早点回来。” 第二十五章 秘境 夜里的潞城灯火辉煌,白日的潞城人潮川流不息。 昨日余十留了一枚铜钱在那人身上,寻着感应,来到城郊的一处院落。 余十站在门外,翻墙进去,就看见他坐在院子里,桌边放着她的铜钱。 “你来了。”异常沙哑的嗓音。 她开门见山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起了头。 陌生大众的脸,余十搜刮了一遍记忆,确定没见过。 这双眼睛很是突兀,他的脸配不上他的眼。 “你戴了人皮面具?”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他扯别的,想到什么便问了出来。 “你是因为秘境而来的?” “什么?”余十心下一惊,再三确认这人确实是个平凡人,毫无修为。 只听他缓缓说道:“你该回去了,不然赶不上了。” 这是余十最讨厌的聊天方式,答了又像是没答一样。 她干脆直接问:“你是徐阿豪?” 看他不搭话,她有些暴躁,蹭地冲过去,揪起领子,“别和我打哑谜!” 看见她眼里的怒火,他似是有些开心,脸上泛起笑容。 余十立即趁他不备,心里默念口诀,瞬间,一根绳子将他绑住。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余十,又带着不解。 “我本来不想这么干的,但是太磨蹭了。另外,你说的秘境我不感兴趣。”看他张嘴要说话,余十直接丢了一颗东西进去,瞬间又丢了个馒头堵他的嘴。 走上去,松开他的领子,肩膀连线处的肤色果然有一道不明显的分割线。 余十直接揭开,盯着面前的脸,确定她还是不认识,但是长得和梦里的一个人很像。 “你是徐阿豪?”余十挑眉,越看越觉得眉眼很像徐阿强,之前听徐氏说过,徐阿豪的眉眼长得和徐阿强很像。 他气愤地一把吐出馒头,“姑娘家家的,不知羞!” 余十面带无辜,“你好好回答我不就行了。”好好回答,哪至于这样。 她控制灵力,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神色坦然,放佛被绑着的不是自己一样,“我是徐阿豪,你带我进秘境就好。” 说完,他愣了一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这人。 “原来如此。”余十点头,表示明白了,看来她真的游魂了,就是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游魂,生魂游离世间,这种情况存在于魂魄轻的人,肉体压不住,魂魄自己会在一些情况下自己跑出去。 余十问道:“雨夜那天发生了什*么?” 徐阿豪嘴不由己道:“人鱼报复,村人死绝了,我逃了出来。” 那个时代看起来就很久远,当然这也可能是当地的风俗,她无法确定,“你活了多久?” “五百年。” 五百年?余十惊讶地打量着面前的人,“你现在是不死人?” 徐阿豪已经自暴自弃了,“是的。” 余十想要确定一些事,“五百年前发生了什么?” “都怪徐阿四!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帮着外人,我也不想帮着外人,如果不是徐阿四,他死了也不安心,害了自己的爹娘,还要害我们,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吃那道士给的鱼肉!” 徐阿豪说道这里,面目狰狞,“要不是吃了那鱼肉,我们又怎么会被他们杀了!” 余十很平静,“徐阿四是怎么死的?” 徐阿豪眼神闪了闪,“他和我们一起去海边玩,被海带了下去,我们救不回来。” 说到最后,眼神黯淡,他们不是没后悔过,但后悔没有用,“我们白天看着他下去的,我们沿着海滩一直找他,找了一上午,都没看见他,你知道吗?第二天,他竟然好好地回来了,他来找我们玩!” “当时以为他是真的没事,可不久后,我们发现,这家伙不喜欢白天出去,就喜欢晚上玩,还把我们往海边带。有次不小心碰到了他,大白天的,他竟然浑身冰冷,衣服都是湿的。” “之后,二婶一家一直很倒霉,有一次,一个和尚过来,说二婶不该留着徐阿四,说他不是岸上的人,徐阿四在他们身边待久了,会倒运的。” 说到这里,他似是嘲讽,“二婶不信,最后没多久就死了。” 余十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徐阿豪回答道:“不知道,我知道近几年每年都有修士过来寻宝,我也想进去,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有人在催她回去,余十算算时间真言丸的药效还有些时辰,心叹道,可惜了。 看这人一脸失落,余十趁他不注意将人拍晕。 拿出一根线,这不是普通的线,唤幽冥丝,细的几乎看不见,但坚韧无比,且极为锋利,只听主人的召唤。 余十拿起一枚铜钱拿线串了起来,将其戴在他脖子上,细长的冥丝瞬间变成合适的尺寸,想摘都摘不掉。 一来,方便他感知到这人在哪,二来,等回来了再做研究。 余十收起绳索,疾步飞奔。 时间线串起来,徐阿月四岁时,徐阿四可能已经死了两年多了,因为光头和尚是两年前来的,后来没多久,徐二婶一家都没了。 不对,道士! 徐阿豪说道士逼他们吃鱼肉,所以道士是那天的仙家? 可是,刚吃上,就遭了报复,这人鱼这么强大嘛? 林序看着匆匆而来的余十,皱眉问道:“你去干嘛了,怎么才过来?” “有点事,进去吧。”她不想多做解释。 带队长老一个一个分发令牌。 “大家手里的令牌,捏碎,将会直接被弹出秘境。秘境只可待上一个月,一个月后,不管有没有捏碎令牌,都会被强行弹出,各位,请。” 南峤交代道:“如果我们进去之后不在一起,便向北走。” 林序提议道:“不如绑着绳子一起进去。” 南峤反对道:“不可,我打听到曾有人这么做,后来不及斩断,直接死在了那。” “行。”三人没有意见。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江清宴进去之前似乎瞅了她一眼。 林序喊道:“余十,走吧。” “哦,来了。” 离秘境一米左右,便能感到那阵吸力,几人不做挣扎。 还没落地,破风声从右侧传来。 余十侧身躲过,落在树上,头晕一阵阵的。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那人再度袭来。 余十跳开,看着那人。 古铜色的皮肤,眉眼深邃,一双星眸冷厉地看着她。 引人注意的是他脑袋上的两个耳朵。 “兽人!”余十瞬间头不晕眼不花了。 与人相比,在同等的修为下,兽类更为强盛,能化为人型的,修为绝对在她之上! 余十想都没想,拔腿狂奔,丫的!她怎么能这么倒霉,落地运气这么好! 那兽人似乎并不急,像遛狗一样地在溜她! 不对!他在把她往某地地方赶! 余十试探性的往另一个方向跑。 兽人眼神一凌,瞬间闪身至她一侧。危机感爆棚,余十提枪挡下这一击。 “在下无意叨扰阁下,阁下为何追着在下不放?”虽然深知在这个世界,想杀一个人可能都不需要什么理由,但是余十还是想问一下。 他不说话,只是盯着她,迅速袭来,眼里带着杀意。 余十别无他法,只能往他想要的方向逃去。 在她踏入结界的那秒,闻到了一股清冽的寒香,不等她再作思考,便晕了过去,晕之前想到一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第二十六章 遇险 昏暗的洞穴中,地上趴着一个女子,一动不动得。 少顷,只见她指尖微微颤抖,过了不久,缓缓起身。 没有危险,身体也并无不适,也可以运用灵力。 心骤然一松,所以这是哪? “你醒了?” 洞穴中,突然传出一道声音,接着就是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您是?”余十竖起戒备的姿态,防止他走近,哪怕此人身上毫无灵力,也没有妖气和鬼气。 她突然想到一个境界,返璞归真,已经强大到不外显的地步。 幸而男子只是站在离她一米处。 “余十。”男子张嘴喊道。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余十心下更加警惕,她认识的人中,嗓音可没有这样的。 感受到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余十更觉得怪异。 为什么这么看她?她们认识?可惜环境过于昏暗,她看不清这人的脸。 看她不答话,男子道:“跟我来。” 余十有些迟疑。 男子走了几步,后面没有人跟来,他回头看待在原地一脸纠结的人,又道:“跟我来。” 不等余十有所反应,余十已经不由自主地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这人修为比她高了不止一点。 果然,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越往里走,越发昏暗。 寂静黑暗的环境里,余十只能听到两人走路的脚步声在这里回荡。 “我们这是去哪?”声音不大,却传的幽远。 “快到了。”前面的人回答道。 没人喜欢哑谜,余十也不例外。 在她耐心即将告竭,但是她丝毫没有办法。 突然她感受到了徐徐的风,再走几步,偶有鸟鸣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余十终于看见了光线。 突然,前方的人停住步伐,回过头,“你走吧。” 余十站在原地,“你不走?”说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离开。” 真就像做梦一样。 余十看着底下的路,叹道。 在她一脚踏出洞口时,那洞便消失不见了。 他好强,她喜欢!要是她能像他这么强就好了! 余十内心充满羡慕,是时候该去找个灵气充裕的地方,打坐提高修为。 正要抬步往一侧走,突然,远方传来轰炸声,转身凝神看向一处。 要不要去看看呢? 余十眼里带着怪异,只听脑海里传来小孩子说话声音:“去啊!” 她惊讶地问道:“你醒了,红通?” 在这世上,武器到了仙品这一品级,一般都有器灵,器灵没有性别之分。 余十的铜钱,全名万世通元,圆身方孔,刻有祥云。红通,便是万事通元的器灵。以前红通虚弱,余十只在契约她时见过一次,从此再也没见她醒过。 “对啊!你这是身体也来了?”红通蹦在空中,转着圈地打量着,问道。 “嗯。” “难怪我恢复的这么快。”红通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接着,她说道,“事不宜迟,快去看看,来了秘境不夺宝还不如不来,快去!铜钱在那边呢!更何况要是碰到好的宝贝,可以喂我吃,增长品级。”红通想到这,差点口水流出来。 “铜钱在那边?”余十惊讶道,立即用灵力感知,还真是! 她只好暂时放弃先前的想法,运气向东方奔去。 前方轰炸声不绝于耳,红通帮她遮掩气息,余十悄无声息地落至一颗苍天巨树上。 空旷地平地上,五个人立在四方,中间跪着个一身狼狈的女子。 有些眼熟,余十定睛一瞧,下方赫然是林序,浑身是血! 下方传来声音: “哥几个今天可是有福了,这姿色,啧。” “哈哈哈哈,我就说开放了,会来美人。” “不行,不还她一剑,我心头恨难消!” 眼看那人的剑就要刺入她的心脏,余十召出惊魂枪,闪身抵挡。 “阿十!”林序皱着眉,一脸痛苦,“小心!” “呦,哥几个,又来了个女的。”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余十闪身至不远处。 只见原处出现一个穿着绿裳,头戴蛇形簪,身形妖娆的男子,察觉到她的视线,轻轻地给她抛了个媚眼。 我靠,恶心死人了!余十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另外四人,眼里带着警惕,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心下大惊,画皮妖!他没死! “刚好,一个不够我们玩的,这个也不错。”彪形大汉大笑着打断他们的话,鼓着肌肉,举止猥琐,看着余十的眼神,似乎是一寸一寸地将她的衣服脱光了。 林序看着五人的眼里杀意尽显,只恨自己学艺不精,竟然着了道!若不是,若不是破幻铃,她今日! “你先别说话。”余十手里没有药,低身给她喂了一个清心丸。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地拿了好几个储物袋,就是不够精明地每个都放避水珠。 魅耳的声音再度响起:“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但这和余十在宫殿里听到的声音完全不能比,内心毫无波澜,念道:“红通,您能拖住五个,我先跑嘛?” 她现在打不过。 红通立马回应道:“好,你们赶紧溜!” “在这里说这有的没的干嘛,先把她们拿下吧。”鹰眼扫视着二人,语气冷冽。 “三、二、一。” 在几人还在说话的时候,余十一把甩出铜钱,抱起躺着的林序,提气狂奔。 “她奶奶的!”彪形大汉怒道,一把撞开铜钱。 他们五人狩猎从未失手过,这两人逃不出他们的手心! “阿十,你将我放下,赶紧走!”林序捂着伤口,虚弱地说道。 “说什么鬼话。”余十自醒了过来,就没这么拿命狂奔过。 高空中,雄鹰展翅高飞。 后方传来鹰唳声,她直接提满气,化作流光在丛林里穿梭。 擦过林叶,寂静无声。 不对!余十脚尖点地,停了下来。 林序已经晕了过去,余十抱紧她,迟迟不敢乱动。 轻微的波动透过空气介质传递到女子的耳朵里。 修行之人五感通达,而余十的耳力和嗅觉原本就极为敏感。 修行之后,对于声音和气味的,只要是以前听过的、闻过的,哪怕隔了很远的距离,也能快速地从各种复杂的信息中的分辨出来。 在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一种可怕的凶兽暗中盯上时,余十的耳朵微微一颤,身体不受控地紧绷了起来。 她猛地往前蹿出一段距离,而后紧张地回头一看。 除了一片寂静的丛林,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她的错觉? 余十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却陡然嗅到了一股颇为浓郁的腥甜血气味。 接着,大量的血雾混杂着斑驳的碎肉残骸从她面前不远处的丛林中缓缓飘过。 余十冷吸一口气。 她好像无意间闯入了其他凶兽的狩猎领地。 凶兽的领地意识极强,必须要在对方没有发现她之前离开,否则她也可能会被对方当成入侵者给杀死。 余十抱紧林序,屏住气息,小心翼翼地往一侧移动,凝神倾听,警惕着任何一个会从暗中朝她袭来的捕猎者。 当余十终于逃出那片丛林。面前出现了一条深深横沟,一头约莫身长七八米,只剩下半边身体的兽类残骸静静地躺在一边,最鲜嫩的腹部和胸口位置的肉都被吃干净了,其余的部分却被遗弃。 看着这相貌和身形,是剑齿虎!残缺的尸体中分泌出新鲜艳红的血液,似乎刚被杀死不久。 周围却没有看到任何狩猎者的踪迹,余十手里冒着虚汗,像是陡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发白,毫不犹豫地返身往回跑。 ?可她的头顶,却缓缓的落下了一片暗沉的阴影。 第二十七章 选择 余十惊恐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凌厉的兽眼,它的瞳孔竖起,塌着身体,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这头豹子,和以往她见过的玄鬼魔豹截然不同,以前见过的玄鬼魔豹无一例外都是青色身黑色鬼脸纹,额间带着一团火红的印记。 这一只黑色身红脸纹,若不是额间带着独属于玄鬼魔豹的火苗印记,她会觉得面前这个是赤血黑豹。 靠!她怎么和豹子有缘!是不是意味着她今年好运“豹”棚? 余十内心苦笑。 破风声传来,脚掌在地上一踏,身影稳稳地落在地上。 但见那豹子落地,瞬间变成人型。 古铜色的皮肤,琥珀色的眸子,刀削似的脸。 见此,余十面带古怪,这不是她一进秘境看见的兽人嘛? “你竟然活着出来了。” 这声音,女的!余十抬头错愕地望着她。 对方看她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和杀意,余十丝毫不怀疑她再不说话,这人必会动手,赶忙道:“前辈,你好!” 说完,下意识瞟了眼怀里的人,呼吸急促像是做了噩梦一般,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滴落,林序还没醒来,余十心下一紧,面前这人明显要比刚刚的人强上许多,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对方手上逃脱。 定下心,余十抬头问道:“前辈,我无意叨扰,立马离去。”说完,抱起林序就要走。 这个人很强,无法为友,但求不是敌人,这样,余十和林序存活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面前这两个人类弱的像个菜鸡一样,她没兴趣。 “黑曜。” 突如其来的声音,余十震惊,这是要和她们聊天? “余十,这位叫林序。”反应过来,立刻介绍道。 黑曜一步一步踏了过来,扑面而来的气压压的余十身体微微颤动起来,这人压迫感太强,血气太重。 “她中毒了。”半跪在地,黑曜竖起瞳孔看着闭着眼一脸痛苦的人。 听到这话,余十心下一紧,她知道林序的状态不对劲,看黑曜一脸了然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请问她这是中了什么毒?” “青锦蛇的蛇毒。”黑曜掀开林序的袖子。 白皙的皮肤上,两个血洞赫然呈现在眼前,周围漆黑一片。 听到此话余十脑中闪过刚才五人中的一人,那人穿着绿色衣裳,恶心地给她抛过媚眼。 她沉下脸色,担忧地问道:“这毒如何解?” “杀了他,取蛇胆出来,”黑曜眼里毫无波澜,陈述了一个事实,“不过你打不过他。” 这个是事实,余十无法否认,“前辈,她还有多久时间?” “一天,”黑曜顿了顿,看着面前的人,“一天之后没有解药,这人必死无疑。” “我不会帮你,不过我可以帮你看这人,等你回来。”黑曜说道,那几个家伙竟然敢跑到她的地盘上叫嚣,她肯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这女的既然能毫发无损地回来,倒是可以借此看看她有何本事。 余十眼睛闪了闪,林序的呼吸在减弱,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握起林序垂下的手,一片冰凉,最终下定决心,坚定道:“前辈,可否帮我照料她,等我回来。” 黑曜接过,“嗯。” 随手丢了一个东西过去,“事后拿着它来找我。” 余十握紧手里的兽牙,毫不犹豫地往另一个方向飞疾而去。 刚刚黑曜立誓,在她回来之前,绝不会对林序动手。 她需要这一份保证。 在行动之前,她吞了一枚复灵丹。 涛涛灵力涌入干涸的经脉。 频繁地吃丹药不是一件好事,吃多了丹毒汇聚在经脉,迟早成一个废人。 踏出迷雾的瞬间,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余十站在一处空地,拿出一枚铜钱,闭眼掐诀,“红通,寻!” 灵识被无限放大。 另一边,“江兄,发生了什么?” 非常巧合,南峤一进来就碰到了真一门的江清宴,对方一身月白衣屹立于天地之间,手执宝剑,鲜血沿着剑身一点一点往下坠。 直到现在,他都很疑惑这人当时做了什么,因为南峤在附近没有看见尸体啥的,不过他不敢问。 当时江清宴抬眼看他的眼神,南峤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动一下,这人会二话不说直接杀了他。 江清宴,修真界难得一见的天才,这个人每当被人提及时,一旦提及实力,话题不自觉地会引向他的容貌,同理,先谈及容貌,最后又会谈及他的实力。 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而他的脾气,常常也被人感慨,所有人都觉得这人脾气很好,因为没人见过这人生过气。 南峤以前也确实没见过,哪怕当初余十摔了他的宝贝琉璃灯,这人也没生气过。 现在,他倒是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识到了。 直到江清宴走进向他问好,他才反应过来,当时,他整个人都是麻的。 缓了一段时间,他才能动。 因此,他现在格外紧张旁边这人,一看他脸色不对,立马问道。 “去西方?” 明明是在问他,南峤却觉得这人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语气异常坚定。 很明显,如果他不同意,江清宴会立刻跟他别过。 念着四人的约定,南峤有些犹豫。 他从前几天开始,心里一直一突一突的,打着鼓。 去,还是不去…… 是个问题。 江清宴垂眸看着这个墨迹的人,帮他做了决定,“我走了。” 山隗倚在树上,天上明月高照,照亮着下方不堪入目的淫靡。 “她来了没?”一截白色毛茸茸的尾巴乍然出现在眼前。 山隗顺着尾巴看着上来舔着爪子的银狐。 注意到他的视线,银狐放下爪子,“我说你,怎么突然和一个小小的修士纠缠不清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设置了一个结界,兽瞳竖起,压低声音道:“难不成,你的妖丹就是被白日那个毁的?” 看山隗沉着脸不说话的样子,银狐肆无忌惮地大笑,“我白日已还了你的人情,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又扫了一眼下方的场景,正色道:“山隗,这帮人可不是善茬,我走了,但愿下次见面,你还活着。” 走之前,睨了一眼靠在树上的山隗,阴影打在他的脸上,看不清神色,姿态倒是从容。 银狐消失的刹那,山隗淡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手里的树枝瞬间被折断,化作齑粉。 若不是那该死的修士!他现在又何需这狡诈的狐狸帮忙! 第二十八章 功过 “山隗!我们已经因为你损了个兄弟,你可要想好怎么赔偿我们。” 待几人享受完毕,不给地上的人反应的时间,绿裳的人轻轻地掐了一下她的脖子。 只听“喀嚓”一声,脖子无骨地垂落。 一旁头发爆炸的大汉看着同伴将尸体丢在地上,可惜道:“绿枝,好不容易有个玩的,多留几天啊。” “狮柏,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今天看到的人还不多吗,对吧,绿枝。”鹰眼男不屑说道。 绿枝不理会二人,直直地看着落在地上的人,“山隗,你的话呢?我们的兄弟虎峰可是因为你折在了那。” 虎峰便是白日鼓着肌肉的彪形大汉。 五人追击那两个人时,不小心闯入了黑曜的领地,若不是那个狐狸及时赶到,怕是有场恶战,他们死的可能就不止一个了。 山隗走出阴暗处,来到几人面前,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前提是今日的那两人必须死。” 绿枝闻言,冷笑道:“那个绿丫头中了我的毒,不出一日,没有解药,必死无疑,至于第二个,只要她敢过来,便叫她有去无回!” 鹰眼男倒是没有那么乐观,“小心为妙,这人有些气运在身上。” 听到这句话,其他两人也甚是不解地看着鹰眼男,山隗更是感兴趣地上前一步,询问道:“哦,苍风,怎么说?” 被换做苍风的鹰眼男,正回忆着今日看到那蓝裳女子的场景,他自问他们四人实力在这一带绝对是响当当的,各有千秋,虎峰、狮柏力大无穷,他动作迅速,而绿枝的隐形术哪怕是黑林里的那只玄鬼魔豹都不一定能察觉出来,那人确是落地瞬间,便竖起结界。 他很确定,那蓝衣女子是在落地的瞬间像是察觉到什么,立刻竖起结界,不排除对方可能是警惕而已,但是,若他没有看错,这人身上一半血腥,一半功德。 这世上要么功大于过,要么过大于德,一半一半和全部功、全部过,都极为罕见。 奈何他修为还不够精湛,看不清这人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东西不能说出口,苍风只能摇头,“看不出她的路数来,小心为妙。” “无论如何,定要这人血偿,还有那黑林里的豹子!”狮柏可不觉得白天的那两人有何不一样的地方,都很弱,他都看不上,若不是黑林里德那只死豹子,他们现在何至于一身伤,沦落在此。 过几天,定要杀了她,报仇血恨! 绿枝也这么认为,若不是他反应及时,将虎峰拉过来抵挡那豹子一击,今日那躺在黑林里的便是他绿枝! 一向记仇的绿枝又怎么会放过这次,更何况这豹子还差点杀了他! 想到这里他死死地咬着牙,心里恨啊! 还有那人类,白日乖乖地站在那里不动就好了,不然,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破事! …… 这年头大家怎么都喜欢用毒瘴。 余十嘴里含着一片夜息香。 夜息香,味甘,含在嘴里,提神醒脑。 四周寂静一片,她不敢轻待,愈发靠近,愈发谨慎。 临走前,黑曜告知她那只老虎死了,但是有一只银狐,让她小心点。 余十看着下方的四人,并没有看见银狐的身影,黑曜应该不会骗她。 凝视下方的人影,突然瞳孔一缩,对上一个蛇头,它吐着分叉的信子,“好看吗?” 余十脚掌一踏,瞬间跳开。 侧头躲过凌厉的风击,往后退了几步。 “你看,这不就来了嘛。”后方传来声音。 “还真敢过来啊。”侧方走出两个人,一个头发炸开,一个是鹰眼男。 余十扫了眼,便将视线放在身形消瘦的绿色衣裳男子身上,“你是青锦蛇?” 狮柏听着话,嘲讽道:“呦,该不会是说中了吧,真来找你要解药的?还真是敢啊,一个刚入道的破修士。” 余十没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绿色,等着他的答案。 “正是,你……”绿枝正要再说些什么,只见寒光一闪,让他在一瞬间想到了白日的爪子,再定睛一看,一柄长枪直刺而来,动作迅速,目标明确。 他闪身躲过,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咬牙切齿道:“妙啊,快,还有点时间,杀了她!” 这时,余十不得不感叹一句当时江清宴的英明决策,不然遇到这种事,她都没有衬手的武器可用。 与三人的急切全然不同的是山隗,他站在一旁观四人打斗。 看女子身若游龙,枪比人高,银其锋,木为柄,舞动时,寒星点点,银光皪皪,过影走银蛇,进退迅速。 一气呵成,全身被遮,那三人一时竟拿她毫无办法! 她眼神冷厉,目标明确,长枪直指绿锦蛇。 余十来这个世界,挑武器前,试过几乎所有的兵器,最后选定了长枪,她坚信一寸长一寸强。 虽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虚的,但面前这几人很明显还不是“绝对的实力”,他们似乎都受了伤,趁他病要他命! 余十想到这,枪锋更为凌厉。 绿枝摸着脸上被划的口子,怒道:“该死的!”要不是白天那豹子伤到了他了,就凭这修为,怎么可能会碰到他! 看到一旁站着一动不动看戏的妖,绿枝怒道:“你还不动手!” 余十听到这话,瞬间更为警惕。 这妖白日见时,她差点以为画皮妖没死,但现在一看,这气息貌似不太像。她应付受伤的三人还好,若这只妖再插手的话…… 余十心下一紧,眼神坚定,她定要取这蛇胆,给林序解毒! 她直接提枪冲了过来,扔出铜钱挡住那二人的攻击,她没有多长时间了! 感受到侧方的风声,余十立刻翻身躲过。 轻飘飘的落叶化作凌厉的暗器,直冲她而来! “你是树妖?”余十惊讶道。 对方压根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藤萝为网,向她铺来。 余十脚尖一点,转枪化作银墙,躲过他这一击。 “你才知道啊。”山隗握着手里的绿叶,轻轻一置,绿叶作雨,向女子袭去。 她踢枪立在身前。 狮柏和苍风对视一眼,这是个好机会! 第二十九章 打斗 刹那间,高亢的鹰唳响彻云霄,带着撕人魂魄的力量。 “吼唔!”另一侧,传来狮吼声,前音漫长,尾音短而沉闷,但穿透力极强,威震四方。 耳朵传来一阵阵嗡鸣声,有什么液体自耳朵向下流出。 丫的,这次要是能出去一定要好好地宰林序一顿,不然都对不起自己! 利爪袭来,余十提枪就是一挡,这爆炸头力气大的很。 “嘭!”地面承受不住,被砸出一个裂坑。 她咬牙撑着,利爪渐渐逼近,只差几毫米,就能抓到她的脸,就是这一刻! “红通,去!” 铜钱化作流光,穿入他胸膛,直刺内府! 余十趁机抡枪将他抵了出去。 “噗!” 后方的鹰眼男吼道:“狮柏!”闪身向她袭来。 余十趁此机会,迅速往后撤开,回头便和那树妖的眼睛对上! 棕色的瞳孔逐渐变浅变绿,她暗道不好。 扭头只见前方出现一面木墙,余十脚掌掌地,拿枪刺入木墙,强力刹车。 后方的鹰眼男穷追不舍,他的速度可要比那爆炸头快多了! “去!” 余十掐着火诀,面前的木墙纹丝不动,甚至在吸她手里的惊魂枪! 右侧传来空气波动,“啪”的一声,她被抽到空中,“砰”地掉落在地上。 靠,怎么和她刚醒时一模一样啊,余十捂着身体,一脸痛苦。 “叮!”枪插在不远处。 暂时她管不了这么多,看着三人渐渐逼近。 “慢着,这人如此狡猾,说不定有诈。”绿枝“啪啪啪”地甩着尾巴敲打地面,“嘶嘶”地吐着蛇信子,脸上蛇鳞乍现,密密麻麻,蛇类独有的尖瞳紧紧盯着一边的人。 喉口干痒,余十拼命地抑制住干咳的冲动。 “担心什么,这人已经毫无招架之力了。”山隗周身妖气尽显。 余十看着他,还真是树妖,树成精,倒是少见,看书上说,花、树、草成精,性情纯良,看来总有例外。 想到这,她又不禁觉得好笑,都这时候了,还想这些干嘛。 山隗看着撑着长枪站起来的女子问道:“你悔嘛?” “悔什么?”她改变了想法,这可比宋家庄要疼的多,呼吸都是困难的。 耳边嗡鸣声再度响起,听不清对面的树妖在说些什么,看人带着重影,恍惚中,只看他张着嘴上下动着,像是在和她说话? 她困惑道:“你在和我说话,说了什么?” 山隗万万没想到这人临死前还要耍他!四年前的一幕幕骤然闪现在眼前。 四年前 山隗受人邀请来到石塘镇,坐在酒楼本来哪也不想去。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明明这人穿着和常人无异,甚至是戴着和周围人别无二致的面具,却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时至今日,山隗悔不当初,当初他就不该去,不该待在客栈哪也不去,更不该闲着没事看窗外,睡觉不好嘛! 山隗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撕了她一样,余十觉得莫名其妙。 她深深嗅了一空气,鼻息全部是血腥味。 看到扭着身子爬过来青蛇,余十想往后退,可身体在跟她罢工。 山隗面无表情地看着绿锦蛇靠近余十。 确定这人毫无反抗之力,绿枝一脸地遗憾,“可惜了,你带走的那个这么漂亮。” “呸!”她只恨自己学艺不精,她就不该懈怠,该和以前一样没日没夜地拼命修行! 眼看他恶心的尾巴又要卷上自己,“看我!”她突然开口! “为……”绿枝下意识对上她的眼睛! 就是此刻,余十提枪耗尽全部灵力拼命一刺,长枪刹那刺破胸膛。 “什么!”绿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枪身,恼羞成怒地一尾巴将其抽了出去。 半空中,余十想着,她真的快不行了。 这青锦蛇实力在她之上,她强行操控他,对她的灵识是难以承受的损伤。 “噗!” “嘭!”地撞在树上,她吐出一口血,眼皮沉重,可她暂时还不能倒下去! 鹰眼男眼看同伴都受伤了,大怒,一把飞冲过来。 眼看就要刺穿她的脑袋,就在此时,一道流光破空而出,从眼前闪过,刺穿利爪。 “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狼狈。” 余十靠在树上,侧过头,看着一旁多出来的男子,穿着月白色长衫头戴玉冠的男子,长身玉立,嘴唇上下动着。 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想必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余十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眼皮重的快要睁不开了,不,她暂时还不能晕过去,林序还等着她呢! “江清宴!挖那条蛇的蛇胆,带我去个地方,立刻!” 余十并不能确定这人是否能听见,因为她都听不见自己在说些什么。 苍风眼看情况不对,心里怒骂,难怪那个树妖刚刚跑了! 瞄了眼躺在地上的两个同伴,苍风毫不犹豫地张开翅膀,极速飞跑。 大难临头,各自飞,有机会,他会帮兄弟们报仇的! 第三十章 春风细雨 看着熟悉的巢穴,苍风内心松了一口气,爪子正要落地。 一道剑影猛地从后方刺入他的心脏,苍风不可思议地看着剑锋,直直地倒在巢穴里。 霎时间,剑影化作流光,往回飞去。 无边无际的绿海中,天色大亮,一道人影迅速穿过绿海。 余十指挥着江清宴方向,这阳光真刺眼,她的手一片冰凉,催促道,“江清宴,能再快一点嘛!”快赶不上了! 她听不清江清宴说了什么,只见他说完之后脸色紧绷,她想,如果不是她现在受着伤,这人可能会当场把她丢下去。 而此时的江清宴,垂眸扫了眼一脸狼狈的人,心下一沉,不是他的错觉,这人就是听不见! 想到她刚刚的话,他再次稳固风障,带她飞速赶路。 没多久,一片迷雾闯入眼帘,江清宴脚尖一点,飞了进去。 一头黑身血纹的豹子正站在一颗树上,树下躺着一个人。 这头豹子正是黑曜,黑曜警惕地看着闯入者,男子眉眼清俊,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感受到她的视线,霎时抬眸,光影错落,眼睛像是繁星点点映在其中,他长得真好看! 哪怕不合时宜,黑曜还是止不住地内心赞叹。 “黑曜,蛇胆我带过来了。”余十见他停下,扭头看见黑豹子,高声喊道。 强撑着看黑曜把蛇胆取给林序喂下,林序黑青的脸逐渐恢复血色,余十心里的弦这才放松下来,抬头仰视抱着她的男子,吩咐道:“帮我把令牌拿出来,捏碎他!” 说完,终是再也忍不住地晕了过去。 黑暗中 隐约间听见有人欣喜地唤了一声她。 “余十,你复习好了没?” 余十望向声源,只见狭窄的房间内,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而自己此时正坐在凳子上,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中间放着行李箱。 “陈灵!”她有些惊讶。 对方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说着话,随后关掉灯,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余十沉默地站起身,扫视着四周,没看错,这是她穿越前待的宿舍。她推开门,迎面而来的不是对门108,而是一片荒芜,烈日炎炎,大地像是被火烤一样,面前徒然多了一对夫妇、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小孩。 “方冬?”余十定下心神,看着中间的小女孩,赫然就是幼时的方冬,依然没有人回应她,包括面前的四人,他们彷佛看不见她一样。 明明隔得那么近,余十却听不见那三人在说些什么,只见那对夫妇眼底含泪地将孩子交给老妇人,目送老妇人带着孩子远行。 荒芜变农舍,大道成窄门,小女孩躺在一个破屋里,像是死了一般。 老妇人头破血流地躺在门框上,睁大着眼珠子,久久不能闭上眼,穿着褐色衣服的大汉提着刀,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带了出去,放进了箱子里面。 没记错的话,再次醒来,方冬身体里的灵魂会变成她。 周围再次变化,余十抬起脚步。 直到大汉带着人去了皇城,穿着道袍的人指挥着人将孩子扔进火炉里…… “该醒喽。” 醍醐灌顶,大梦初醒,余十豁然睁开眼睛,心有余悸地捂着心脏。 怎么最近总是在做梦?余十百思不得其解,待缓过神,才抬头看到房内的人。 “可别下来了,先躺着吧。”那人扫了一眼,制止住余十要下床地行为。 “方先生?”余十蹙着眉头,不解为何方先生会在这里。 “你啊,先好好休息,”方枳摸着长长的胡须,侧头看着刚醒的人,想了想,还是询问道,“你这段时间用了两次重塑丹?” 为何提及此事?余十有些困惑,她手上的重塑丹是方先生给的,在宋家庄她吃了一次,听先生这话,怎么还有一次? 余十不解地看向方先生,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人影来,她想起来了,当初在宋家庄,她受了重伤,莫非江清宴给她用了一次? 观方先生面色严肃,余十一边点头,一边思量着,这也就不奇怪她为何一夜之间伤便好了这么多,不能说是全部恢复了,但至少不会有旧疾。 “难怪咯,重塑丹虽然好,但是你第一次自己硬扛了下来,它确实填补了你经脉里的创伤,但也带来了别的忧患,第二次是不是我那徒儿给你治的?”方枳问道。 余十再次点了点头。 方枳点头,认同道:“难怪,能对灵力把握的这么好的,也就只有他了。”方枳对此赞赏有佳。 “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凌厉,“你可要好好养伤,内伤还未好全,阿宴那小子倒是机灵,知道你情况特殊,给你维系的刚刚好,接下来这段时间就在这里静养,药材我都让人给你找来了。” 余十这丫头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身体肉体凡胎,怎么扛得住重塑丹的冲击,阿宴那小子倒是机灵,没有贸然用灵力冲刷经脉,而是春风细雨,滋润万物。 一想到这丫头竟然一身伤,方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怪那人给自己来信,信中提到让他给余十把把脉,真是一头老狐狸,“药材已经配好了,放这桌子上上的储物袋里。” 余十不理解什么是维系的刚刚好,想着,也便问了出来。 方枳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久逢天干,大地久旱,突然毫无征兆,洪水降临,噼里啪啦地,便是一顿冲刷,这时的土地会有何状况?” 余十想了想,不确定道:“水带起泥土,冲刷掉,破坏土壤结构?” “嗯?何为土壤结构?”方枳有些困惑。 余十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直接说:“就是土地本身。” 方枳点头,感慨道:“原是如此,看来我需要去增长一下见识了,不然都不知道这世道了。” 他又继续道:“是的,久旱逢洪水,对土地本身也是一种伤害,你的经脉就像那大旱的土地,还是倾斜的那种,会导致山洪暴发,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第三十一章 最初 观她一改往日的活跃,若有所思的样子,方枳以为这人在忧心自己的身体,安抚道:“这段时间,好好修养,问题会解决的。” 看她还是呆呆地不说话,方枳心道:“难不成这丫头关心林序和自家弟子一行人?这倒是是这丫头的心性。” 这么想着,方枳实事求是道:“无需担心秘境的事,人各有造化,现在秘境里的人可是好的不行,倒是你,多年修为化为虚无,一切从头开始,可要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地来。” “啊?”余十回过神,闻言,点头应道,“余十谨遵教诲,”说着,又急切地问道,“他们还在秘境吗?” 方枳点头,“嗯,无需担忧旁人,就你,身受重伤,出来的最快,最后还是阿宴那小子帮你捏的令牌。” 天知道他看到一身伤的余十是什么反应,虽然修行之人,受伤乃是常事,但架不住镜花阁的那位护短,要是让她知道余十这丫头在他这出事了,那不得提个刀直接杀了过来? 想想这个画面,方枳觉得,太惊悚了! 看余十还是一脸沉思、静默不语的样子,方枳想了想,“怎的,还有其他事?” 余十闻言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要问一问,寻找一个答案。有些事搁在心里发酵,终究会有间隙,方先生是她一直尊敬的师长,引她入道,来到这里,若当初没有方先生,也许她连活着都难,她想要一个答案。 眼神坚定,余十直言道:“嗯,先生当初为何会带着江清宴来尘世?”嘴上说着话,脑子在后面追,刚说完,她就有点后悔,内心扶额,懊恼为何当初在校的时候,不学习一下“如何高情商对话”,这也问得太直白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方枳倒是没多想,挑眉,放下手里的东西,好奇道。 余十垂下头,有些懊恼,有些自暴自弃,嘴上坦言道:“突然有些好奇,方先生贵为一方大能,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穿越后生活的这片土地,名为玄武大陆,玄武大陆有四洲一地,分别是沧洲、瀛洲、炎洲、玄洲、凛冽之地,每个洲都有不同的修仙世家、门派。 如真一门位于瀛洲,是瀛洲修仙门派的榜首,镜花阁位于凛冽之地,独占风霜之地。 各个门派之间的关系,算不上是坏,但也谈不上多好,更谈不上会允许一方大能随意进出领地。而余十与方先生二人相遇是所在的荆州,乃是四洲之一玄洲的领地,玄洲不讲究门派,谈论世家,这荆州是五大世家其中之一领地。 余十实在是想不通,若是只是外出历练,为何偏会是在那? 哪怕关系好比她的师父与方先生,师父进入真一门的领地,都需要通知一下,方先生亦是如此。 以前没想过的种种细节一一呈现在眼前。 方枳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事,随口问了句,“你师父没跟你说过?” “这和我师父有关?”余十瞪大眼睛,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一边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是当初带她回来,并不是偶然? 有意为之,为何? “既然她什么也未与你谈论过,我倒也不好说些别的,”看余十紧皱眉头的样子,方枳笑着,悠悠说道,“你们师徒的事,老夫可就不参与了。你也别忧心其他事情,暂且静养,养好身体,等他们从秘境里出来,交流大会正式开始。” 方先生不愿多说,余十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抬起头问道:“先生,我们现在还在潞城嘛?” “在潞城,你这伤体,短期内可不兴移动。”方枳顺着余十的话,转了个话题,交代完注意事情,才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余十目视对方离去,仰面瘫在床上,闭上眼睛,思量着方先生这句话的含义。 方先生说她的师父没有告诉她,说明方先生当初来到荆州,很大肯能是受人所托,这个所托之人有可能就是师父。 就是不知道师父是拖方先生找个人,还是专门找她,亦或者还有别的事,方先生看见她,临时起意? 可她明明记得当初师父是赴方先生所约才来真一门的,见到她,兴趣来了,便带她回了镜花阁,当时方先生还比较反对,觉得她并不适合镜花阁。 她与师父的初次相遇,师父可不认识她,若不是她缠着江清宴打架,都有可能见不到师父,而她自己也明确地知道,她与师父可从未见过。 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可她现在实力不允许,她的传信鹤飞不了这么远,瀛洲与凛冽之地的距离过于遥远,中间隔着一望无际的海。 “唉。”余十内心止不住地叹了一口气,果然,不管什么世道,实力为尊,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做到缩地成寸,若是成道,是不是可以撕裂时空? 余十闭着眼,胡思乱想着,一边感慨,一边想起了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第三十二章 最初1 “这丫头才多大,能值多少钱……” “……这价钱可不卖,良家子,你……” 恍惚中,有人在叽叽喳喳地争论着什么,余十以为是室友,皱着眉,忍了一会儿,对方丝毫不收敛,看她闷不作声,嚷的更大声了,余十有些不耐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张开干燥的嘴呢喃了几句,对方瞬间安静了下来。可就在她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又听见了咚咚声,像是什么敲击地板的声音。 不知道宿舍里有什么好敲的,余十撑开沉重的眼皮,只看见一个人弓腰,手里拖着什么,没等她仔细看是什么,一阵香气袭来,又立马晕了过去,晕之前只有一个想法,这香水喷的有点浓了。 迷迷糊糊之中,看见一堆人,穿着粗布麻衣,坐在田坎上。有大人走过来,摸着她的头耐心教导。这个家,并不富裕,最基础的伙食都只够勉强糊口,原以为会一直如此下去,谁知运气不好,有三年收成不佳。 那三年,大家提提裤子,勒紧裤腰子也就过去了。天不由人愿,第四年大旱,家里颗粒无收,迫不得已,大人将孩子卖给牙行,换点吃食,而余十就是那个被卖掉的孩子。 梦还在继续,余十跟着牙婆告别父母,牙行的人说要带自己去富贵人家做下人,岂知半路遇上贼人,冲散了,迷糊中自己进了一个黑暗的地方,很热,像是火烤一样,余十绷着身子,满是抗拒,想要出去,可是外面太烫了,最后余十升天了一样,看见自己躺在一个大炉子里,炉子外站着密密麻麻的人,他们似在商讨什么…… 没等她仔细观察,“嘭!”地一声,脑袋撞上木头,余十抱着脑袋,意识逐渐清醒,低低的抽泣声若有若无地萦绕四周。 “嘶!”余十揉着被撞的地方,面目狰狞,“好痛!”哪都痛,身子痛,头痛! 她睁开眼睛,只见黑漆麻黑中,有几个身影蜷缩在一起,还一抖一抖得。 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余十睁大眼睛,“不对!这是哪?我靠,我不是在宿舍嘛!”下意识喊了出来。 “喊什么喊!再喊抽你!” 外面的人声音低沉嘶哑,听见女孩在大声嚷嚷,在那低声咒骂,不耐烦地敲了一下木箱子。 余十可顾不上那么多,猛地站起身,“嘭!”地撞上一面墙,她痛苦地抱着头,一脸痛苦,她的头好痛! 待疼痛过去之后,余十摸着头上,粗糙的触感。 “假的吧!”余十又坐了回去,转头看向四周,问了个在别人看来的傻问题,“你们是人嘛?” 黑暗中,瞬间抽泣声没有了。 “你什么意思!”稚嫩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听起来颇为气愤。 这稚嫩的声音,“你是小孩?”想了想有点不太礼貌,她打游戏时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奶声奶气,万一对方和她一样只是音色听起来比较像呢?舔舔干燥起皮的唇,正要再解释两句。 对方哼着气,不满道:“你自己不也是!” 听到这话,余十脑子瞬间清醒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来,立马摸自己的手、胳膊、胸和头,我勒个去!这小手,这干瘦如柴的身体,我丢!这不是我!我没有留过长发,更没有皮包骨!冷静! 余十压制住内心的躁动,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深深吸气,呼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好,这是哪里啊?”平静什么,没办法平静!她明天还有考试!这什么破地方!余十受不了了,凑上去,小声地向周围人问道。 “箱子里。”另外一个声音从黑暗里传来,细听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箱子?”余十不解,“我们在箱子,什么箱子,为什么在箱子里?”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外面那个是人牙子,要把我们卖了。”那个声音继续回答道,说话的人将自己团的愈发成一个圆。 余十听闻,十分震惊道:“什么!人牙子,人贩子嘛,这么离谱,还有没有人管,我要报警!”并在暗中思考,难不成是让她来解救这群小孩,逃出生天? “报警,什么是报警?”那人眼里带着疑惑,黑暗里,余十看不见,只能看见几个团子缩在那里。 听闻这话正要开口,余十脑子灵光一闪,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现在什么年份?” “元启十年,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元启十年……”余十倚靠在木壁上,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手耷拉在地,望着黑漆漆的头顶,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哀怨,“天呐,我明天考试啊!” 这是什么年份啊!听都没听说过,想当初她和室友聊天,谈论过一个话题,万一穿越了,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她和室友一致认为如果穿越到魏晋南北朝和清朝等时代,若身份低下,自我吻别算了,虽然这是玩笑话。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四即将毕业生,大四下学期参加事业编考试,吃完晚饭睡个觉,竟然还能碰上这样的事! 所以她现在是时髦地赶上穿越了嘛?元启,是哪个皇帝的年号,还是她进入了异世界? 猛然间,她想起了醒来时做的梦,貌似梦中的她是在一个皇帝登基前几天出生的,不会吧! 如果她真的穿越了,按照小说套路来说,那个梦十有八九很有可能是预警。余十细细琢磨着那个梦,天旱、人祸、炼丹……这一连串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最后那个画面里的房间,很是奢靡华丽,一般这种奢华的背景极大可能是出现在一个朝代末期,像花一样绽放完自己最美的那一面,然后迅速凋零。 而这种时候,一般都是战乱纷争,炼丹这骚操作,也像极了皇帝晚年糊涂,追求长生。 余十越想,心里越觉得古怪,“砰砰!”地不停拍着箱子。 马车停了下来,不久,脚步声靠近,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大声嚷着,“干什么?”他没有将盖子打开。 第三十三章 最初2 “我可不可以坐在外面!里面要闷死个人!”她需要印证自己的一切猜想,这就需要出去看看,不管外面的人如何做想,要杀要剐,都随意吧,余十有些破罐子破摔,她不喜欢一味地被动,且这种被动还夹杂着致命的未知。 “臭丫头片子!”刀疤脸恼怒道,马车停了下来,正要上前揣上一脚,一只手横在中间,阻止他的动作。 “放那丫头出来。”那人身姿修长,眉目温和,立在一侧,悠悠说道。 “方先生?”刀疤脸收起神色,脸上带着尊敬,眼里闪烁着困惑,能不能放出来不是他能决定的,转头看向另一侧,向前方的人寻求意见。 坐在马车上的人摇头,“没事,放出来吧。” 余十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寥寥几句话,似有人在嘀咕着什么,她听不太清。头顶传来“轰”地一声,木盖子被人推开,她抬起头,耀眼的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没等余十适应外面的光线,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将她直接提了起来。 余十一脸懵逼,我靠,我这么轻的嘛? “方先生。” 余十被人提着走到了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面前,他旁边坐了一个穿着补褂的小男孩,那男孩粉雕玉琢,甚是好看,他看了她一眼,便扭头看向一侧。 “放这吧,继续走。”方先生笑意盈盈地说道。 “行。”刀疤脸二话不说直接将人丢在方先生的身边,转身盖盖子去。 车轱辘继续“吱呀吱呀”地转着,装着箱子的马车继续向前,太阳高高挂起,烘烤大地,偶有一阵热风,扑面而来,带来阵阵暑气。 余十热的要死,撸起袖子,趁机张望四周,这些人都穿着汉服,附近也没有机位,她这是真的穿越了?内心不免有些怅然若失,不知所措,那她今后该去做什么? 一旁的方先生轻摇羽扇,眉眼带笑,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余十,剩余的余,十全十美的十。”余十回答道,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溜达,是她的错觉吗,这两人怎么给她一种模糊感。让她想到了高中学到的一句话,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这两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那乘鹤而去的仙人,这气质,余十感叹,这两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平凡人。 “余十,不错的名字,”方先生摇着扇子,给两个小孩扇着风,“鄙人姓方……” 后面的话,余十听不太清,现在烈日当空,可她手脚冰凉,饿得头晕眼花,这时,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手上有几个水润的果子,余十顺着手臂疑惑地看过去。 “吃吧。”方先生说道。 “谢谢。”余十也不客气,接过下意识想找水清洗一下,挺直脊梁,伸长脖子环顾四周。只见荒芜的田地,余十的要瞬间弯了下去,想在衣服上蹭一蹭,低头一看,衣服更脏,只好三下五除二地吃了一个。 方枳看着女孩的动作,眼里幽光闪过,不多说些什么,转头看向自己的徒弟,坏心眼地抱起来换个位置。现在,余十和这小孩坐在一起,小孩坐在余十和方先生中间。 余十疑惑地看着这两人的动作,继续吃着果子,冷不丁地,和小孩对视上。 他的瞳孔真黑,眼睛真大,余十内心偷偷感慨道。 她看着对方转了一下眼睛,手撑着位子,闷不做声地远离了她一些。余十吃东西地的手顿了一下,她再次低头看了眼自己,确实不太干净,她理解。 “这是方某徒弟,顾诺。”方枳为二人做介绍。 “嗯嗯,你好。”余十率先打招呼。 “你好?”方枳疑惑道,“你好好的?” 文化有差异,余十默默念叨,“嗯,就是向你问好。” “原来如此,阿诺,这是你接下来的伙伴。”方枳摸了摸胡须,点头,以示领教。 顾诺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眼里带着困惑,看向师傅不言语。 方枳看出这小子的意思,在问他为什么要让这个小孩坐上来,他被这小子噎了一下,对一旁的小女孩解释道,“这小子一向如此,沉默寡言,小十不必为此伤怀。”语气颇有些无奈。 “不碍事,”余十并不是很在乎,吃完果子,便挺直腰看向前方,她所在的马车在车队末尾,困惑道,“我们要去哪?” “荆州。”方枳感到庆幸,将女孩放出来也不错,有人搭话,行程也不至于无趣。 余十追问道,“荆州长什么样子?” “良田美池数不胜数。” 余十转着眼睛,眼里亮晶晶的,带着期待,“是个好去处嘛?” “也许是。”方枳笑得意味深长,可惜余十没看见。 余十在思考,自己回去的可能性有多大,她是个求安稳的性子,别人穿越或多或少都带着对现实的不满,余十不一样,她很满足自己在现代的生活,安稳,能养活自己,家境不算富有,但是衣食无忧,家里人也很爱她,若是没有考上编,她计划毕业后继承家里的小卖部,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平安安。 在这里,第一,她被人卖了,在人贩子手上,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第二,在古代,有些官府貌似是允许人口贩卖的,不知道她是哪一种;第三,若是她的梦境真实,等待她的就是被练成丹药;第四,她从人牙子手上逃了,她靠什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余十扪心自问,她应该算是现代废物,动手能力一般。她也看过穿越小说,里面的主角要么会制作火药,要么有一项特长,亦或者理财能力强大。 这些技能她都没有,在任何时代,没有求生技能,生存下去都是一件难事。体力活,她现在太弱鸡了,这身子还是个小孩,如果是贫困的农家都比她现在的处境要好,她现在不仅要思考怎么恢复自由身,又要思考以后怎么活。 当然,若是可以的话,回去就更好了。 倦鸟暮归林,浮云晴归山。 第三十四章 最初3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余十真的会有些期待异世之旅,但是现在命不由己,她没有心情欣赏四周,她要逃出去就要看看现在的环境,环顾四周。 随着视野的开阔,一个巨大的石碑立在道路一边,余十扫了一眼上面雕刻的字,看不懂! “到了荆州边界了。”方枳扫了一眼,幽幽说道。 “哦!”余十点头,“车队要停了嘛?” “快了。”方枳望着前方,回应道。 马车继续向前,在一座城墙前渐渐停了下来,前方传来叫喊声。 “通行令!” “大人,这是小的的通行令,”前方的大汉谄笑着,看见有人绕着箱子检查,“小的在外经商,这里面都是一些货。”说着,递了一些银两给对方,挤眉弄眼。 对方笑着接纳,对兄弟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赶快点。 余十探出身看着前方,一个穿着铠甲的的人扫了几眼箱子,就往回走了,不作丝毫停留。 意料之中,沉默地缩回身子,刚刚路上她就想了,原主所在的地方大旱,她短时间内不能回去,至少不是在大旱的时候回去。 在食不果腹的时候,弱者没有话语权,她可不想被熬成一锅汤。 车轱辘继续咕噜地转着,车队行驶在人流之中。 “卖糖葫芦,卖又甜又好吃的糖葫芦喽……” “卖果子喽,又大又甜的果子嘞……” 夕阳西下,天空染上彩霞,街道上充斥着叫卖声,余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最终,马车停在了客栈前面,有人走了过来。 “先生,你看?”一个大胡子走了过来,听声音像是刚刚在城门口说话的人。 “阿诺,我们下吧。”方枳将徒弟抱了下来,看着剩下的女孩,轻笑道,“我与这小娃娃有缘,你看?” 阴凉的视线缠绕在余十身上,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只听他说道,“既然如此,先生,便宜一点,”那人上前凑到方先生面前,比了一个数。 方枳挑了挑眉,拿出钱袋子丢给对方,大胡子立马会意,将余十抱了下来放在旁边。 “先生再会。”抱拳行礼。 方枳笑着目视马车向前远去,“走吧。” 余十有些惊讶,走一步算一步,默默跟在后面。 “客官,里面请!”小二殷勤地开路。 方枳轻点额头,“店家,两间房。” 待到余十跟着方枳师徒二人进入房间。 “怎的,不高兴?”方枳撩开袍子,坐了下来,拿起茶壶打算喝口水。 余十将门关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方枳一激灵,差点把茶杯打掉,“多谢先生,先生大恩,余十铭记在心。” 方枳默默抿了一口茶,“想好怎么生活吗?” “这……”余十没想到方先生会将自己赎出来,她也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将她买了。 “若是没有,可与我师徒二人走一段?”方枳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丫头片子。听着这话,坐在一边的顾诺皱起秀气的眉头,眼里带着不解。 余十也很是疑惑,感觉对方的视线在透过自己看别处,只听他说道:“我发誓,绝无任何不良之意。” 一瞬之间,余十似乎听见了雷鸣,这大晴天的,怎么会有雷鸣,她只当自己听错了。 “你与阿诺呆在这里,等我回来。”方枳摇着羽扇慢悠悠地晃了出去。 余十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知道方先生为什么要赎她,但总归人身自由了,打量着四周,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小孩,好奇地问道:“顾诺,你多大了?” 顾诺侧头看着蓬头垢面的某人,皱着眉,“五岁。” “你五岁了!”余十震惊道,她和顾诺差不多高,那她是不是也差不多? 顾诺不想多言,余十也不在乎,但是她受不了顾诺年纪这么小还喜欢皱眉,“别老是皱眉啊,以后会长皱纹的,显老。” 顾诺看着对方,松开紧锁的眉头,拿出书,看了起来。 余十扫了一眼,果然看不懂,本着不扰读书人的清净,她走到一边,开始打量这座房间。 方枳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徒弟老成地在一边看书,余十躺在躺椅上。 顾诺感受到人来了,正要起身,就看见师傅摆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必如此。 方枳走到木桌旁,将包袱悄声放在桌子上, 余十在方枳推开门时已经醒了,睁开眼睛,起身看着方先生。 “醒了,这屋子你住着,我与阿诺住隔壁,里面是一些衣物,稍后会有店小二送水上来。” “谢谢。”余十看着对方离去,不久就有人敲门而来。 余十洗完澡,及腰的长发披在两边,这房间没有镜子,她真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敲门声不久响起,“好了嘛,去吃饭?”顾诺询问道。 “好了!”余十打开门,走了出来。 顾诺忍不住皱眉,“你怎么不束发?” “你啊,都说了,小小年纪别老是皱眉。”刚刚脏不敢上手,这下直接捏对方脸,果然,粉团子的脸好软! 顾诺没有防备,被余十摸个正着,面无表情地把余十的手拉开,“非礼勿碰,去束发?” “没有束发带啊,况且我头发是湿的。”余十举过头发给对方看。 顾诺睁着大眼睛,“进去擦发。” “哪个是擦发的?”余十转身进房间,问道。 不知余十要擦多久,顾诺不想多留,便直接拿了干发布,给对方擦。 “我自己来吧。”本以为对方会直接给她,没想到直接上手了,余十有点受宠若惊。 “很快。” 没多久,头发就变干了,果然迅速,这古代的布料吸水的效果这么好吗?都比她在宿舍用的小电风扇要好。 “给你。”顾诺拿出一根青色的发带给对方。 “谢谢!”余十真诚实意道,如果这对师徒没有坏心眼,她一定会想办法报答的。 “无碍。”顾诺看着对方将发带打结,挂在手上,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在做什么?” “绑头发啊。”理所当然。 顾诺看不下去了,又重新拿了一条发带出来,“我来吧。” “这个你还要吗?”背对着顾诺,余十问道。 “不用,你拿着吧。” “好。” 回忆到这,似乎面前就有一位那个的小孩,眼前又闪过小孩现在的模样,还是小时候可爱。 第三十五章 再见 “你在想什么呢?” 突然,一个奶娃娃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想以前。”余十深呼一口气,侧躺在床上,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头上扎着小揪揪的粉色奶娃娃,眼底柔软一片,“你现在怎么样?” 奶娃娃高兴地拍着手,小揪揪一蹦一蹦地,大眼弯弯,“实力大涨!小十子,我不需要休眠了!”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这是最近难得听到的一个好消息。 红通蹦了出来,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小十子,那个鬼身上的铜钱什么时候收回来?” “鬼?”余十挑眉,她只给了三个人铜钱,林序、江清宴,还有就是陈阿豪,前两个她非常确定是人,所以这陈阿豪是鬼? 毫无鬼气,周身人气的鬼?想到这里,她凑近悄悄问道,“他在哪?” “东南方向,”红通很无聊,“我叫你过去就是想吃妖丹,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余十略加思索,东南方向是徐阿豪在的地方,谈到秘境里的事,她庆幸道:“幸好你叫我过去了,之前师父说林序有一劫,应该是这个吧。” 她举起红通,之前听师父说过,三长老给了林序一个平安符,只要林序过了二十岁大劫,之后便会顺风顺水。 那个平安符想必就是那个铃铛吧,难怪南峤如此紧张。 “我这段时间需要打坐修行,你自己随意折腾。” 交代完注意事项,余十便准备调理身体,进行药浴,如初入道般,打通经脉,温润经脉,吸纳天地灵气。 半个月后,玄水秘境关闭。 一女子,头戴贝饰,耳别珍珠,身着黄色衣裙,腰系玉带,手里拿着同色系团扇,站在一旁等待,看人一个接一个地被“吐”出来。 潞城昨日下了场暴雨,今日雨过天晴,万物复苏,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终于出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女子寻声看向人群中高挑的少年,他身着蓝色云鹤锦衣,手里握着一把古朴的剑,面貌俊秀,大喝声引得旁边之人频频侧头。 翁然这一个月愣是一个熟人都没遇到,过得非常惨,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他修战道,修为想要更上一层楼,需要一场恶战。现在难得放松下来,正要看看有哪些人出来了,就感受到一股视线,顺势抬头望过去。 只见一女子穿着鹅黄色缠枝莲花裙,手里拿着黄鹤骨柄扇,悠然立于人群之外,站在一棵树下乘凉,娇丽明艳。 他先是愣了一下,皱眉思索着,那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不太确定,但看那人细柳长眉,眼尾向上翘,察觉到他的注视,眉睛瞬间像月牙一样弯起,脸上旋起浅浅的梨涡。 翁然立刻反应过来,朝人群外大喊一声:“余十!”喊完,便越过重重人群,来到女子身边,打量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还在我前面?” 这人一看就知道在外面待了很久,余十现在虽然修为低,但这人总有能力逢凶化吉,他还以为这人会在后面出来呢。 “在你前面不是很正常嘛?”余十打量着面前的人,点头赞赏道,“不错嘛!修为精进了不少。” “那是当然,你也不差嘛?”翁然笑道。 江清宴几人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人站在树下相谈甚欢。 女子长相清丽,像是被逗乐了,拿着团扇娇羞地遮挡着半张脸,眉眼弯弯,头上的发簪一颤一颤的。男子身形高大,似是说道激动处,眼里冒光,就差手舞足蹈了。 “那是余十?”林序看着对面的女子,不确定道。她印象中,就没看见过余十穿明艳的衣服,“我该不会还在秘境里吧。” 余十注意到四人,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赶快过来。 林序迅速蹿上前,拉着她的手,眼睛盯着面前这人,直直夸赞道:“真好看!” 余十点头,“那是当然!”说着,睨了她一眼,眼波流转,煞是好看。 “真好,我们都没事!”林序看着鲜活的余十,激动地一把抱住。她醒来看到浑身伤痕的余十躺在那里,静静地待了很久,直到黑曜说这人还没死的时候,她才有所反应,也才看见余十微微起伏的胸膛,那一刻,担心、害怕、懊悔一一浮上心头。 余十、南峤、翁然以及林序都是镜花阁的亲传弟子,林序期待未来有一天,他们四个能像长老和阁主一样,守卫净土……若不是她修为不够,怎会看不破那幻境!若不是她能力不行,怎会连累到余十! 活的,活的真好,我们都还好好地活着! 余十等怀里人的身体不再颤抖,才缓缓松开,笑着说着:“那是当然了,我们都好着呢。” 余十又道:“想不想知道我这身哪买的?” 林序抬起头的瞬间,收敛神色,问道:“你这是哪买的?” “就这边,我发现这里的衣裳服饰都很有特色,我们今晚可以在这里好好逛逛。”余十轻笑道。 “那肯定的!” 余十拿起扇子扇风,“先回去聊吧,这里太阳太大了。” 说实话,余十受不了别人太黏她,幸而林序只是抱了她一下,便没有其他动作。 特别是听到林序说以后会勤加修行的时候,她很欣慰,不枉她受了一点伤。 四人听着上方的人交代事情,之后便回了院子。 余十津津有味地听几人聊起秘境里稀奇古怪的事。 突然,翁然问道:“余十,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余十还没开口答话,林序抢先回答道:“因为我她出来的很早。” “什么?”翁然不解。 “都已经过去了。”余十不欲多聊。 怎么会过去!她这么一个喜欢修行的人!林序心里有些沉重,只要是修行之人,哪个不想在秘境里闯出一番天地,有一番奇遇。 余十不知林序在想什么,提议道:“今晚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可得玩个痛快!” 翁然没意见,一贯喜欢响应的林序却没有说话,南峤也跟着沉默着。 余十和翁然一对视,好家伙,这两人怎么一直不说话。 翁然表示不清楚,他们进去前还好好的。 南峤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传音聊天,还特地让他听见,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身边人说道:“你两去吧,我们两个单独聊聊。” “你们……”翁然有些困惑,有什么好聊的,难不成他在里面错过了什么? 余十接收到林序的眼神,打断翁然的话,“让他们聊聊吧,我们先出去。” “墙角的花都凋了。” 两人刚走出来,就听见有人在说话,一听声音便知是个老熟人。 “秦兄。” 秦方书不等走来的人说些什么,直接对余十问道:“听说你在秘境差点死了?” “嗯,差不多吧,”余十敷衍道,看向一旁沉着冷傲的人,说出了半个月不见的第一句话,“我的铜钱呢,快还我。” 两人白天一直没说上话,刚碰上面,秦方书和江清宴就被人叫走了,现在逮着机会了,余十终于可以要回自己的铜钱了。 第三十六章 鲛人岛 宗门交流大会如火如荼地举行着。 大会的内容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便是武试,擂台赛,抽到一个擂台的人全部上来比拼,四人一个擂台,站至最后的人即为胜利;第二部分,专项试炼,即每个弟子自行任意选择炼丹、炼器、阵法、制符、灵纹五门中的两门进行比拼。 两个部分各有相对应的奖励。 “翁然,你看到余十了嘛?” 一大早,林序来找余十,却扑了个空,眼看要到回真一门的时辰,这人迟迟不出现,她越发着急。 二长老站在旁边听到这话,立马出声道:“你们说那丫头啊,她又不参加这个,一早就和我告辞了。” “什么!”林序和翁然都很震惊。 “你们不知道啊?”二长老面带可惜,语气里尽是幸灾乐祸。 南峤这才想起院中的信,连忙拿了出来,“她给我们留了一封信。” 林序双眉拧在一起,冷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南峤张嘴呢喃着,想解释,看女子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淡,他终究还是闭上了嘴,眼里星光黯淡。 翁然则是接过,定眼一看,信封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三人亲启”,解释道:“让我们三个一起看的。”拿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 “我已经走了,勿念,到时候想我了再联系。” 翁然眉心一低,略带愁容,无奈道:“这倒是这家伙一贯的作风。”亏他还以为这次能和这家伙比拼一下呢。 远在一方的人 “啊秋!” “姑娘,这是着凉了啊,外面风大,进去坐坐?”船家听见,马上高声招呼道。 “不用。”杏衣女子浅浅一笑,摇头拒绝道,暗自嘀咕,是谁在念叨自己。 “小十子,我们这是要去哪?”红通坐在船上,望着一望无垠的海,面带疑惑。 余十眺望着远方,回应道:“去找寻真相!” 红通不解,询问道:“真相,什么真相,很重要吗?” “怎么说呢?”余十转着眼睛,莞尔笑道,“不算重要,但是想知道,把事情捋清楚很重要,总不能过得迷迷糊糊的吧。” 她很好奇五百年前发生了什么,当然,也想知道徐阿豪的故事,若是清白,她或许可以帮帮他,若是有鬼,她也不介意看看鬼在哪里。 每当这时候,她都希望自己是个合格的审判者,可惜,自己更像一个刽子手,或者屠夫,一个执行者,毕竟,审判者这个角色不适合她。 早知道就该把江清宴拐过来,这家伙非常适合审判者这个职位。 想到这,余十感觉有些遗憾,要是江清宴和她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就好了,也许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拉着他到处溜达,虽然,以这人的性格,大概率是不愿的。 同一只船上,船夫也很疑惑,问道:“姑娘!为何要去那鲛人岛?” 余十收敛神色,面带向往,眼含憧憬,回答道:“去看看这世上有没有鲛人,听说鲛人长得都很好看,小女甚是好奇。” 船夫则是一脸不赞同,劝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鲛人啊,都是骗人的,姑娘可别被那话本给骗喽。” 余十点头,“就是去看看,没有的话,小女再回来。” 船夫追问道:“那姑娘可有提前约好回来的船只了嘛?” “啊?这倒是没有,”余十顺着他的话,问道,“鲛人岛没有人吗?小女念着到时候租个船送回来。” 船夫摇摇头,说道:“没有,不过,我听老一辈谈起过,他们说貌似很久很久以前,那好像是有人的,只是后来荒废了。” 余十疑惑道:“啊?为何?太远了嘛?” 船夫回忆道:“这倒是不清楚,不过听说就是因为姑娘刚刚说的鲛人,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姑娘就当听个笑话。” 余十面带苦恼,“那我到时该如何回来。” “姑娘不必担心,每四天就有船经过那里,到时姑娘在那等着便是。” 两人谈话间,一座小岛呈现在眼前。 船夫一瞧,“姑娘,到了。” “嗯,多谢。” 目送船只远去,余十这才向岛深处走去。 这是一个荒芜的岛,到处都是杂草,四周寂静无声,甚至连声海鸟叫都没有,踩着松软的杂草,余十继续往前走。 映入眼帘的是倒塌的围墙,荒废的房子,错落的树藤,看着面前的残骸,她想,这里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徐阿豪就在这边,余十提步往那边靠,路过一处屋子,她的步伐顿了顿,扫了一眼破旧的门,这已经是蜘蛛的地盘了。 她继续往前走,放佛她置身在五百年前,这里依旧充斥着聊天声、狗吠声。 站在一处大门前,这地方明显被人打扫过,没有蜘蛛网,也没有顺势而上的藤蔓,门框好好的。 余十迈步走了进去,这里是宗祠,顺着感应走向一处,边走边打量,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个方向貌似是那天她没能进去的大院? 眼前出现一扇门,余十再次跨过,她想象中的香火牌都不在,只有一个人跪在那,无声地看着面前的废墟。 “我是不是当初就该死在这里。” 突然,前方传来声音。 这话可不好答,余十想当个哑巴,求生是人类的本能,而长生又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古往今来,为其疯狂的,可不止一两个。就拿她穿越之初遇到的那个皇帝来说,他就是追求长生的。 余十好奇道:“你为什么可以活这么久?” 据她所知,吃鲛人肉可不会长生,这个世界又没有唐僧肉,普通人怎么可能长生的了,难不成这真是一个鬼?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你信命嘛?” “命?”余十疑惑,命这东西过于缥缈,,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修行之人不就是与所谓的命相博嘛。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强求不得。” “……”有那么一瞬间,余十极其无语,暗自思考,他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暗示他有这个别人千方百计想获得的长生命? 第三十八章 顺势而为 对此,她不敢苟同,因为余十不太信命这玩意,尽人事,听天命,信命在她眼里意味着顺势而为,顺势而为意味着她要屈服于现在的处境。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姑娘为何执着这个?”徐阿豪转过身,盯着面前的女子。 他再三打量,确认自己从未见过面前这人,更何况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虽然面前这是个修行之人,但观她眼神纯粹,并不像个阅历丰富的人。 余十真的懒得跟他废话,在他张嘴还要说话之时,丢了一枚真言丸过去。 “你为何还要如此。”徐阿豪是真没料到,这人一个方法,还两次都用。 “不想听废话。”余十站至他面前,方法不多,有用就行,运起灵力,质问道:“你是因为什么而能长生的?” 徐阿豪再次体会到那种嘴不由己的感觉,“仙丹。” 余十问道:“仙丹?什么仙丹,谁给你的?”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 徐阿豪摇头,“不知道,一位仙人给的。” 余十挑眉,问道:“仙人长什么样子?” 他依然摇着头,回答道:“看不清楚。” 余十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出来,大部分修行之人出入都会遮掩容貌,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进秘境?” “我想成为修行之人!”徐阿豪眼里闪着光,“我死不了,成为修行之人,我就不用东躲xz了。” “你在躲谁?”听到他的话,余十问道。 徐阿豪的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整个隔裂开,他眼里死寂一片,嘴上却激动道:“仙人,那个给我仙药的仙人,他要杀了我!” 听到这,余十皱起眉,“他给了你仙药,为什么还要杀你?” “因为我杀了小妹!”徐阿豪面带惊恐,“我不想杀她的,我只是想叫她闭嘴别动,不然被那帮人发现了我两就死定了!但是小妹死了!她死在了我的怀里!” 那天的雨都没有小妹的尸体冷,小妹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时,他还以为小妹乖了,当他发现不对劲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的话,瞬间让余十想起了她在徐家村做的梦,那个被人闷死的梦,梦里背后的人该不会就是面前这位吧? 余十转了一圈眼睛,逼问道:“他为什么要因为小妹的死来杀你?” “我怎么知道!他本来看到我,还救了我。”徐阿豪回忆着往事,他将死掉的小妹放在一边,等那群“人”都走了之后,他才慢慢出来,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人,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这人给了徐阿豪一粒丹药,说这是他们想要的…… 徐阿豪痛苦地呢喃道:“他应该是认识小妹的,我杀了小妹。” 余十挑眉,问道:“你是怎么从他的追杀里逃脱出来了的。”徐阿豪情绪激动,余十依然看不出这人身上的鬼气,按道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不管是人还是鬼,情绪激动时,总会泄露气息。 徐阿豪面带怒容,“他没追杀我,只是给下了诅咒,我这一身噩运就是他干的!” 余十不解,“可这只是为他人带来噩运。” 徐阿豪一脸“你懂什么”的表情,恨道:“不!这个会连累到我!只要给别人带来一点噩运,我就会有蚀骨之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否则,我怎么会把自己卖给拍卖会。” “原来如此。”余十瞬间明了,想起她在梦中看到海滩上的离岸流,上前一步,问道,“徐阿四真的是自己被海水卷走了嘛?”说实话,她有些不相信,长期生活在海边的人,不会不知道玩水要踩浪花的道理。 徐阿豪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了一下,不想开口,但是话不由衷,“我们就是好奇,为什么在那一带不能玩水,我们几个人都在那里玩,谁知道他一倒下就起不来了。” 说到这里,他又硬气道,“我们想办法救过他了,可是,可是……”他的脸色再次灰败下来。 其实,他又何尝没有后悔过,只要当初好好听爹娘的话,不去那边,那么他们所有人的结局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曾经不大的房子遍布整座小岛,现如今都已了无踪迹。 曾经的人和事都已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还记得原来这里也曾有过人,发生过一些事。 因为一时的好奇心,整个村子为之埋葬,不对,那为什么会吃鲛人肉,什么时候吃的?余十想着,也问了出来。 徐阿豪听到吃鲛人肉,一脸恶心,“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是有一次跑过来,不小心看到他们割肉,我才知道原来香堂里有的不仅是祖宗,还有那怪物!” 说到这里,他一脸怒容,“大爷明知那几个道士不是好的,怎么还帮着外人害我们!如果不是他打着整顿村子的旗号,大半夜叫我们过去,村里的人怎么会死绝!”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爹娘死在他面前的场景,他无法忘记!他最恨的就是大爷,害己害人! “叫你们过去做了什么?”余十问道。 徐阿豪面目扭曲狰狞,脸上带着痛苦,“他叫我们一起吃一顿!全部都是鱼肉!”他到现在还记得那肉很酸,他怀疑是不是臭了,尝了一口,没吃,给吐了。 大家吃完饭,他帮着送人回去,半夜回来的路上,看到徐阿四抱着阿妹往海里走,当时吓死了,一把把阿妹抱了回来,正要带她回去,就听到惨叫声…… 阿妹救了他一命,他却害了她…… 还有村子里的人。 余十不清楚这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那位仙人还真是高啊,徐阿豪有罪,那位便出此下策,用五百年来折磨这个人。 如果是她,会怎么做?余十思考着,最后觉得自己很大可能会杀了这个人,一想到这,她不禁愣住,为何现在的她如此不重视生命? “我快死了。”徐阿豪上一刻还是很激动,下一刻突然缓缓说了这么一句,也成功地打断了余十的思维。 徐阿豪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觉得他快死了。 余十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暗叹道,这人直觉还挺准,她就是看他活不过今天,这才用真言丸的,她可不想白白走一趟,过来了却什么也不知道。 第三十八章 旅程 其实,徐阿豪一个月前见到余十的时候,他就觉得他自己快死了。莫名其妙的感觉,却很真实,以前常听老人家说过,人快死的时候,是会有预知的,他当时只当是玩笑话,死之前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要死了。 现如今,他倒是明白了,耀眼的光芒照耀着他们,他的阿爹阿娘在那里唤自己回家,三叔三婶一家也在那,就是没看见阿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怨他? 不愿见这个害死她的人? 徐阿豪自己没看见,余十却看得真切,这人浑身在燃烧,而他本人像是没有知觉一样。 “小十子!”红通听完全程,待那人灰飞烟灭之后蹦了出来,自个儿捡起地上的铜钱。 “这里应该是结束了。”余十环顾四周,内心空落落的。 红通走回余十旁边,拉起她的手往外走,“结束了?这就是你要的答案,我还以为你会想去找这人说的仙人呢。” “找他干嘛?五百年前啊!且不说那人还在不在,”余十顿了顿,“他在的话,至少有五百年的修为,哪是我这个小菜鸡能接触到的,这种的话,一般至少是一些门派的长老,我们去别的地方。” 余十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地认识,虽然她修道十年了,但现在,她只不过是一个刚入道不久的菜鸟,跟那样一个人比,她简直就是个渣渣。找他干嘛,攀亲戚嘛?也不是不可以。 以前的往事就随风消散吧。 余十在这个岛上认认真真地逛了两天,最后总结出一个结论,这岛真的没有人住了。 虽然梦里的小岛算不上有多繁荣,但是充满了烟火气息,而这里,像是被诅咒一般,死气沉沉,幸而她辟了谷,可以不用为吃的发愁。 与海平面想接的地方,一只小船缓缓像岸边靠近,女子也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船家,又是您嘞。”待余十坐上船,笑着说道。 “对啊!” 船夫憨厚一笑,两人一路闲聊,余十从他口中知道了不少附近有关的事。 船夫打趣道:“姑娘可有看到鲛人?” “没有。”余十面带失望,闹脑中灵光一闪,好奇地问道,“这里既然没人,船家为何会特地绕过来?”这船夫一看就经常过去,他对路线很熟悉。 这个问题余十当初也问过船夫,船夫笑着敷衍过去了,眼看就要上岸,余十再度问道。 “嘿嘿。”船夫憨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祖宗以前就是那岛上的,老一辈会叫我们过去看看,说是让我们别忘了老本。” 余十点头,船靠岸,她向船夫告别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正忙着系船的人,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她转头继续往前走。 在她转过头的瞬间,船夫缓缓抬起头,牢牢盯着她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人潮之中。 “小十子,我们现在去哪?”红通牵着余十的手,迈步走在大街上。 “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先修炼一段时间,之后去荆州看看。”穿越之后,她不是没想过回去,各种尝试都失败了,她想,或许只有得道成仙才能有所选择,因此她拼命训练。 训练之后的结果便是发现余冬的存在,她便思索着怎么把身体还给对方……现在好了,确实是将身体还给对方了,但是她的身体过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不成仙也有其他选择? 余十不清楚答案,所以她决定回到最初的地方去探探究竟。可她实力不够,不能独自飞到荆州,路途遥远,倒是可以去坐飞船,但是飞船很贵啊,单程要十个上品灵石,她怕她一去不复返,到时候想回来都回来不成。 暂时可以先去提升修为,之后接一下任务,赚点灵石花花。 红通没什么意见,都随她,不过红通很疑惑,为什么不去真一门参加宗门交流大会,真一门大派门户,位置极佳,灵气充裕,最适合潜修了。 潜修,顾名思义,潜行修炼,打坐修行。 余十感应到红通的想法,内心很无奈,那是她不想吗?真一门那地理位置,何止极佳,那简直不要太优越了。 她又不是没去过,但是去那边也就意味着要很早起床,四五点就要起床修炼,晚上至少十点之前要睡觉,她受不住啊! 若是闭关修行还好,就怕别人找你pk,到时候又累又苦,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真一门进出严格,需要弟子令,她又没有那玩意儿。去了出来难,虽然和江清宴关系尚可,但她着实不好意思麻烦他,况且宗门交流大会最多只能在那待一个月。 一个月后,交流大会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镜花阁所有人应该都会回去,她要是跟着长老回去,想从镜花阁出来,那比她现在去荆州再回到这里还要困难。 红通听了余十的想法,比较了一下,确实是,也就不劝这人了。 “唉,你们听说了吗,真一门掌门的弟子……” 人不在江湖,江湖却流传着哥的传说。这句话很好的诠释了江清宴的存在,余十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到有人谈起江清宴这个名字了。 从初时的震惊,到现在已经波澜不惊了,她从很早之前就深刻地知道江清宴简直就是“天才”的代名词。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随意选的一家修行客栈,竟然有这么多人关注交流大会的事,余十不经意扫了一眼,这派头,有些像是散修。不过与她无关,江清宴再牛逼,也不是她。 余十拿出传信鹤给师傅传话,问当初发生的事,顺带写了一封信给江清宴,询问对方有没有兴趣交流大会结束后一起去做任务。 她思来想去,自己认识的同龄人里面,靠谱的就只有这位了,不过这位很大可能会拒绝她,余十不气馁,毕竟对方若是同意了,那就是她赚了。 这半个月,余十哪也没去,租了个院子,在里面修行,偶尔出来听听八卦,日子过得美滋滋。 好景不长,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第三十九章 启程 余十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面前这个本应出现在交流大会上的人。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于灼热,林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怎么?我来不得?”她都还没控诉这人为何不告而别,谁知这人还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 “那倒没有,”余十赶忙解释,“只是你不应该在交流大会上嘛,怎么会来这?” 林序眤了她一眼,开门见山道:“我想和你一起外出历练。” “嗯?”余十就更不理解了,想到他们分别前的一晚,她琢磨道,“你和南峤吵架了?”以前外出历练,林序都和南峤一块,她和翁然两个是独行侠,除非特殊安排,不然他们都很少打散队形。 难不成秘境里真的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余十内心揣摩着。 “跟着南峤,我很难有所成长,他总是护着我。”林序脸色沉重,秘境之行,她深刻地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她不想成为一个累赘。 余十挑眉看着面前脸色不好的人,“好,不过我要去玄洲,你去嘛?” “可以。”林序下定决心一定要出去闯荡,想也没想地同意道。 余十眼咕噜转了一圈,想了想,再次向她问道:“长老和南峤他们知道你过来找我了嘛?” 林序眼神躲闪了一下,余十没有错过这个信息,正要开口,就听她说道:“长老知道,南峤那里我留了信。” 留信?余十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她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只跟江清宴提及过她的所在地,江清宴可不是会给别人看信的人。 林序也不瞒着,回答道:“信到的那天,我们都在一起,秦方书说的。” 听到秦方书这个名字,余十瞬间了然,她没有做隐藏,只要收信人身旁有人,都可以看见信的内容,她下次改进一下,顺口嘱咐道:“行,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就出发。” “这么快?”林序刚来,都还没体验到这边的人土风情,就走人了? 余十坦言道:“对,我接了任务,尽快过去吧。” 虽然余十有些好奇林序和南峤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对方不想多说,余十也不多问,就当带妹妹出去旅游。 站在船舱上,余十心里默默盘算自己手上的钱,他们需要中途换乘,这辆飞船只能到达一个滨海城市,到了那边还需要再看看。 她迄今为止,只去过两洲——瀛洲、玄洲,但玄洲只出现在记忆里,传闻玄洲热情奔放,余十并没有感受过。 她回到房内,拿出舆图,舆图,即地图,绘有山川、城镇、四方地物。开始做攻略,这地图是她从小贩手上买的,她们此次行程的停靠点在月城。 不大的房间内,一张床,一张躺椅,一个书架,一个桌子,四个凳子。书架上放着地方杂记,余十挑了一本出来,前往一个地方,最先要做的便是了解该地的风俗禁忌。 月城简介,开篇几个大字——最接近月亮的地方,通俗易懂,她正要翻开看内容,敲门声响起。 “谁?” “我!” 林序的声音,余十放下书,起身正要去开门,手刚接触到门,一阵冰寒,她顿了顿,正当她犹豫不决时。 “开吧。”脑海中,红通给了答案。 余十顺话将门打开,看着来人,她笑眼弯弯,打趣道:“你不是接下来的时间都待在修行室嘛?” 她们刚上船,林序就去修行室的方向,并告诉她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在那里生根发芽,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想去了。”林序面无表情,语气带着冰渣,她一步踏进门槛,走了进来。 扑面而来的冷风,浇了余十一个透心凉,她皱起眉,这船外不是有结界嘛,怎么还会有风,亦或者身后这人带进来的? 余十背对着走进来的人,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将门关上,“你坐吧,我正在看介绍,到时候我们在月城待一段时间,你看看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她顺手拿起一本书,丢给对方,自己则是拿起桌子上的书,半躺在躺椅上,一如往常般看着书。 黏腻的视线贴在她的身上,如影随形,像寒冬腊月里迎面而来的阴风。 余十实在受不了,装不下去了,她本来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抬眼看着盯着她的人,打了个哈欠,问道:“你是谁?” 余十内心止不住地感慨,现在的鬼怪都这么嚣张的嘛,天都还没黑呢,就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看着她。也怪她一时不察,竟然让这东西进来了。 余十拿书挡着脸,遮住脸上后悔的神情,那东西也不说话,就是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门看,也不答话。 屋内越来越冷,余十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拿开书,漏出眼睛,扫了那东西一眼,确实是林序的样貌。她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就凭一个声音,就回应人家,想后悔都来不及。 不管余十内心有多懊恼,面上那是一丁点也不显露出来,暗自揣摩着,能上这船,说明应该是个修士,只是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修士,扑面而来的冷风,她以为是鬼修,但这人还是有人的气息。 余十瞄了眼她的影子,再将视线转向突然闪身至跟前的“人”,对方面无表情,垂着头,和余十对视。 她的眼睛又大又黑,眼睛黑到没有一丝眼白!余十内心讶异,定下心神,再度问道:“阁下是?” 这人没有一丝恶意,余十也不慌张,等着对方的回答,岂知对方只是和余十对视了一阵,便消失不见。 “红通,这是什么?”余十立马起身,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连忙唤道。 红通冒了出来,刚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想了想,不确定道:“听说,每一次跨海远行,都有一位送船人,这位可能就是?” “送船人,那是什么?”余十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是以前听人提起过,为了一路通顺,每个跨海远行的飞船上,都会养一位送船人。” 余十追问道:“那她为何会来这里,还会变成林序的模样?” 红通回答道:“听说是为了能顺利进入房内,检查房内情况。” 余十皱着眉,问了一个她最想知道的问题,“这送船人是修什么的?”不像人修,也不是鬼修,来无影去无踪,应该是个大能,但又为何进不来这房间。 红通抱起桌子上的书,“不清楚,只要你能力强,都可以成为送船人。” “一艘船上的送船人不固定嘛?”余十困惑道。 红通闻言,摇了摇头,“不一定,有特殊情况的,比如去你们那的,基本就是不固定,其他的,我也没见过,并不清楚。” 余十有些感兴趣,不过她也关心另一件事,“她一定要进来检查?” “按道理来说是不会的。”红通正色道,“所以我也很疑惑,你不知道,我刚刚看见她的时候,内心可激动了,第一次见送船人。” “啊?以前没见过吗?”红通存在很久了,经历过历代主人,世面见得比余十多得多。 红通诚实地回答道:“没有,以前他们直接飞过去的。” 余十瞬间表示理解,红通的历代主人都是大能,“所以你是在他们成为大能之后,才契约了的嘛?” “差不多,”红通点头,“上任主人大战,给我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伤,现在都还没恢复。” 按道理来说,这应该是件让人沮丧的事,但红通毫无难过之意,甚至隐隐还有些激动,“大战就是不一样,小十子,你当初怎么不修战道?” 余十知道红通的上任是因为战场而覆灭的,“我优柔寡断,不适合战道。” 第四十章 月城 余十摊开地图,拿出纸和笔。 红通坐在桌子上,一脸的困惑,“你不是去做任务吗,怎么做起这个来了?” “顺带的事,边做任务边看山看水。”余十将几个必去之地标上记号,她现在不必愁心身体的事,最基本的生存保障也有了着落,就差回去看看了。 她的身体能穿越过来,说明她自己也不是没可能穿越回去,走一步看一步,得之我幸。 红通不清楚余十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人变了许多,虽然以前也是心态乐观,但现在的这种乐观给红通的感觉就很不一样。最直观的一件事,便是以前做任务时,余十铁定不会欣赏沿路的风景,这人都是一眼掠过,现在倒是还会提前看看哪有好玩的、有趣的事。 红通觉得很欣慰,修行之人,修心是必经之路。 余十捏纸成符,丢在窗、门框上,以防刚刚的情况再度发生,“我修炼去了。” 红通点头,表示了解,在余十闭眼打坐后,便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红通以前身受重伤,只是不能现行,不代表她没有感知,跟着余十认了不少的字。 另一方 “南峤,怎么了?”翁然刚比试完,回到休息室,就看见一脸菜色的人,倒了杯水给自己。 南峤不可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信,半晌,呢喃道:“林序走了。” 翁然闻言,抬头看了眼南峤,只见这人手里紧紧抓着扶手,青筋暴起,顺着南峤的话,问道:“走去哪了?” 南峤耷拉着眼皮,他也不知道,信里阿序说自己要独自历练,阿序是嫌他烦了嘛?想到这,他的心止不住地下沉,恍若一块石头沉沉得压在心里,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看他一脸颓废的样子,翁然皱起眉,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你和林序到底发生了什么?”秘境之后,这两人就怪怪的,那天晚上,余十将他拉走了,他也就不再多问,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突然,南峤开口说话,声音带着与往日不同的低沉,“阿然,你信命嘛?” “?”翁然挑起眉,“你信?” “以前不信的。”南峤放开扶手,站起身,翁然看见那木头上的指印,只差一点,那扶手便会被捏碎。 翁然不乐意这种聊天模式,“别打哑谜,直白点。” 南峤只是苦笑不说话,惹得翁然一脸的莫名其妙。 南峤缓缓开口道:“我做了一个梦。” 翁然扶着脑袋,侧头看着面前的人,“你怎么和余十一样了,她魂轻,你怎么了?” 南峤脸色苍白,“我梦见林序死在了秘境里。” 听到这里,翁然不以为意,“这只是梦,林序好好的。” 南峤却沉默了,看着外面的绿荫,恍惚间,回到了那天,“我要去找余十验证一件事,你去嘛?” 翁然收敛脸上的不正经,察觉到南峤的不对劲,“交流大会还没结束,我们都跑了?更何况,你知道余十在哪?” 这是个好问题,南峤想到,但直觉告诉他,有一个人知道。 翁然看着面前这座山头,难得有些踌躇不决,“你确定要去找江清宴?”不管是他还是南峤,与江清宴最多只能称得上是点头之交,只有前段时间,余十在时,他们几人说过几句话,其他时候,彼此都是遥遥相望。 南峤不说话,只是看着对面缓缓走出的人。 他们两个赶上了好时候,秦方书刚好走出来。 看着面前的二人,秦方书疑惑道:“两位?” “秦道友,江道友在嘛?”南峤唇角扬起,拱手作揖。 秦方书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捏了个诀告知师弟,让人过来,“师弟人在,二位这边请,稍等片刻。” 秦方书领人前往会客室,“二位找师弟有事?” “嗯。”南峤不欲多言,三人走到会客室时,早有一人在此等候,身姿颀长,如墨般的长发垂在身后。 江清宴回过头看着来人,颔首点头,抬眸,看着三人。 南峤上前一步,直白地问道:“江道友,可有余十的消息?” 江清宴垂眸看着来人,银灰色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人。 秦方书看两人半天不说话,急忙打个圆场,“南道友,这是?” “实不相瞒,我有要事想找她,但是不知她在哪。”说着,南峤抬起头。 “传信鹤一问便知。”江清宴开了口。 南峤苦笑,这他也考虑过,但是余十的传信鹤都在林序那里,且,他等不了,“江道友可知?” 秦方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南峤若是追着师弟问,绝对没有结果,随口说道:“余十要去一趟玄洲。” “玄洲?”听到这话,南峤睁大眼睛,手紧握成拳,霎时间,又快速放开,收敛神色,“多谢告知。” 说完,不等几人反应,瞬间转身离去,徒留几人面面相觑。 翁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竟然惹得南桥如此没有风度,赔笑道:“打扰两位了。” “客气,”秦方书回礼道,目视他转身离开,回头看着自家师弟,“听说林道友也走了,你知道嘛?” 虽然镜花阁阁主与他们师父关系甚好,但是他们熟的是余十,跟其他三位,几乎只是点头之交,能关注到林序的动向,还是听人八卦说的。 “嗯。”林序走的那天,还找过江清宴,是他放她出去的。 秦方书说道:“我说你们在秘境里发生了什么,这南道友和林道友青梅竹马,现在看来,似乎出了隔阂,快,与我说说。” “什么也没发生。”江清宴起身想回去了。 秦方书可不信,他可没忘了师弟当时的神情,“没发生什么,我见你时你那个样子?” 江清宴掀起眼帘,眼里寒光闪现。 “你看看,我现在聊起这件事,你都还是这样子。”秦方书更加好奇了,收起扇子,“我说你,当初在青石镇,你让我劝余十来我们这里,你当真对余十无情?” 当初,青石镇,他与别人一同闲钓,自家师弟闷不做声地跑过来,只说了一件事,劝人拜入真一门,细细想来,这师弟也就幼时和余十待在一起过,两人关系倒是好得不可思议。 江清宴不答话,秦方书也不指望从这人嘴上听出想要的,只是说道:“师父说,老余命里有一劫,现在劫都过去了,你还担心什么?” 当初余十来真一门时,江清宴五岁,余十也才八岁,长得瘦瘦小小的,秦方书十三岁,正值玩闹的年纪,以为这人是新收的弟子,到处带人逛。江清宴不屑与他们为伍,一个人在房内看书。 再看看现在这个长得比他还高的人,无奈道:“你若真的心悦老余,近水楼台先得月,与其让我将老余拐过来,不如你自个儿去试试。” 第四十一章 月见草 月城,最靠近月亮的地方。 飞船白日到岸,一个桃衣女子从船舱里缓缓走了出来,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一支银簪盘起秀发,方圆脸,柳眉浅淡,唇角扬起,身后跟着一位紫衣女子,身材高挑,鸭蛋脸面,眼如水杏,却罕言寡语,偶尔蹙起娥眉。 两人正是余十和林序,三天的时间,终于到了玄洲。 “走吧,”余十面带兴奋,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听说月城的风月场所极为出名,要不去看看?” 林序听到这话,蹙起眉头,不悦道:“余十!” “去看看呗,我都没去过,反正就只有我们两,”余十觉得自己语气过于猥琐了,咳嗽了两声,让自己正常一点,笑嘻嘻地,“去吧,让我见见世面。” 林序低头,无奈地看着余十,这人的唇角都压不下去了!“行,不过你的任务呢,不做了?” “不急,我的任务是采摘月见草,得晚上才行。”余十见人同意了,内心不免有些激动。 月见草,顾名思义,在晴朗的夜晚才能看见,月城独有的物种。 林序提出质疑,“但是,风月场所应该也是晚上才能去吧?” “哦,忘了,”光顾着兴奋了,经林序这么一提醒,余十脑子瞬间正常了许多,“那我们先去完成任务,交给方会,在这里多待几天。” 方会,五方会的简称,五方会的组织者来自五湖四海,由各地的大能组成,定期会发布任务令牌,接了令牌,完成令牌对应任务,便可获得相应的奖励,任务危险系数越高,奖励越丰厚。 余十趁着此次机会,接了这个相对简单的任务,顺手赚点外快。 二人特地找了中介,租了一处偏远的院子,至于为何不去客栈旅馆呢? 那当然是余十快突破了,不想惹出事端。 据余十观察,瀛洲服服饰像宋朝——简朴,修身适体,玄洲服饰更像唐朝——华美,色彩鲜艳。 “今晚去摘月见草,明天交还任务令牌。” “嗯。” 余十扫了眼话不多的人,“要不现在出发?”月见草长在深山老林中,现在出发刚好不过。 “可以。”林序没有意见。 月城,一座滨海城市,和潞城的前海后平原不一样,月城前海后山,灵气充裕。 群星在头顶闪耀,余十垂头扫视满地的杂草,感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采月见草这个任务,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谈不上,这是一个运气问题,运气好,说不定在刚进林子就能看见,运气不好,一晚上可能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采是一件事,保存又是另一件事。月见草需要放进专门的储物器里,否则,当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便是一夜努力白费之时。 而现在的余十,望着月光下的丛林,两眼空空,什么也看不见,她不禁自我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这附近真的有月见草吗?” 相比余十,林序的运气简直不要太好,两人分开之后,她没多久,便发现了一大片月见草,传信给余十,让她立即赶过来。 比余十更快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林序抬眸望着突然出现的人,他屹立在月光下,身材高大魁梧,像是一堵厚墙立在那里,与身材截然不符的是他的脸——一张没有攻击性的娃娃脸。 “姑娘不必担心,我也是来采草的。”那人率先开口解释道。 林序点头不说话,留了个心眼给对方。 那人看她不说话,也不再多说什么,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 余十的自我怀疑被林序的传信鹤打断,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两人在空地里绕圈,谁都不往中心走,她一跃而下,跳在空地上。 感受到男人的视线,余十侧头看着那人,他善意一笑,余十点头回应,转身走向林序,传音道:“这人是谁?” “不认识,也是来采月见草的。” 两个储物罐都装满了,余十将其放回储物袋,眼神示意林序可以走了。 余十走之前回头看了眼还在采的人,他弓着身子,手上动作迅速。 “今晚还去吗?”待两人走远,林序开口道。 余十摇头,“已经后半夜了,不去,我的修为好像要突破了。” 林序早在上船之前,就感觉到这人的修为到了大圆满阶段,像是满水的瓶子,只要一点就能溢出来,不知为何她一直压抑着自己,“要闭关嘛?” 引灵入体,只能算是半步踏入修行的门槛;突破大圆满,才是真正进了修行的大门,被誉为有修仙的潜质。 有相当一大部分人,只能做到引灵入体,强身锻体,这样的人比常人要长寿、更不易衰老,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大圆满。 “不能,我魂体太强大了,肉身接不住。” 她的灵魂早已突破大圆满,肉身现在濒临突破之际。 突破大圆满,意味着以后的每一次突破,都要经历一次雷劫。人有肉身,亦有灵魂,这个世界有魂修、体修以及魂体双修之分,锤炼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所谓体修;打坐或冥想或参禅,为修魂,即魂修;魂体双修,即二者兼得。 三者各有利弊,灵魂和肉体,谁强,雷劫以谁为主。魂修和体修修为更易上一层楼,但雷劫会更凶险;魂体双修,修炼速度虽然慢,但是雷劫想比较为平和。 秘境出来之后,方先生在储物袋里放的药材便是有关淬体的,奈何她灵魂过于强大,肉身都没有入道,那一个月,她几乎每天都在慢慢强化身体,不敢下猛药。 现在肉身有了突破的迹象,对余十来说其实不算好事。 林序审视着面前的人,“你这四年发生了什么?”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算是个彻底的魂修了,肉身修为全无。 “没什么,之前碰到一只妖,他自爆妖丹,我就这样了。”余十丝毫不慌,坦言道。 林序抱着手臂,表示理解,“我们回去,我这里还有一些药材。”她是体修,储物袋里都是各种淬体有关的药材。 “走,回去!” 一个房间内,余十躺在木桶里。 兽血、龙血草、金血草、无尘水……林序一股脑地往里面丢。 余十看此场景,觉得林序很像下火锅食材,低头一看,配上这火红的“汤汁”,更像了。 突然,林序激动道:“我们有月见草!” 第四十二章 淬体 “怎么了?”余十没有淬体过,以往每次修为提升,身体会跟着经历一次雷劫,因此,她不必特地考虑去淬体,所以并不懂林序的激动。 “阿十,你忍一下,淬体期间,坚决不能昏过去,”林序解释道,“月见草不仅是隐匿丹的必备药材,更是淬体的良药。” 隐匿丹,服之可隐形,隐匿气息。 余十看这人兴奋的表情,能让林序这么兴奋的事情,可不多,“你的表情告诉我,没有那么简单。请三思,朋友。” “放心,没事的,”林序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丢了适量的月见草进去,辅以灵力。 余十瞬间感受到一股燥热,转瞬之间,浑身像是被蚂蚁咬一般,又痛又痒,浑身开始冒起密密麻麻的红点。 “确实没有什么,加了月见草会更痛,但效果会更好,”林序这才缓缓开了口,“阿十,不要抗拒,要接受这种感觉!” 木桶里的人很想保持一下风度,想要像以前那样笑一笑,就过去了。但是可太疼了!浑身冒着鲜血,她的手紧紧捏住木桶边缘,青筋暴起,面目狰狞,脖颈上经脉鼓涨着,鲜血顺势留下。 “这玩意儿还不能抗拒,我还得笑!”余十恍若听了一个世纪笑话,她第一次入道时,雷劫直劈天灵盖,都没这么痛过! 不怕一时的痛,就怕一直痛! 已经不知道今朝是何夕,只记得林序在进进出出,时不时看看她的状况,顺带再加点料。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不外如是。 不知过了多久,林序走了进来,观察着木桶里虚弱的人,“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不知道是不是林序话的原因,余十竟然觉得浑身轻松,甚至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很熟悉,是桂花香。 听到林序越走越远的脚步声,余十直接瘫在木桶里,背靠在木桶边缘,神色恍惚。她穿越前,大姨妈痛,但是她可以吃止痛药,或者直接睡过去,好家伙,淬个体,她感觉她人已经去了一大半了,只剩肉身还存活于世。难怪师父说她适合魂修,她果然是适合魂修的。 在淬体途中,她脑子里无数次想要放弃,最后看到一边陪她的林序,又咬牙坚持了下去,不就淬体嘛,咬咬牙就过去了! “你们每一次都这么痛的嘛?”余十净了身,换了件衣裳,淬完体,身体确实轻松了不少。 余十舒展着筋骨,一把推开门,像是打破了结界,原本若有若无的桂花香,一股脑地扑鼻而来。 “你的修为怎么下降了?”相比余十的喜悦,林序则是有些不满,她刚刚以为是她的错觉,没想到还真是!林序放下茶杯,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 经林序这么一提醒,余十立刻低头审视自己,确实是,她肉身的灵力原本都要溢出来了,现在反而沉寂了下去。她抬起头,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人,“也许以前只是看起来?”虚高。 林序摇头,“应该不是,我传封信回去,问问师父他们。” “行,”余十没意见,压在心底的事彻底解决了,她整个人都很轻松,掐指捏诀,灵力在周身运用的更为舒畅,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使用术法,不受肉身限制了。 以往使用术法,她要考虑肉身是否承受的住,毕竟肉体凡胎,现在倒是运用自如。 余十手握灵气团,“过去多久了?” “三天而已。”林序还在思考余十的异况,眼睛在余十身上打转。 “才三天?”余十震惊道,她以为至少过了一个月。 “嗯。” 余十深深地嗅了一口,“是不是快中秋了?”有桂花香。 “早就过去了,”林序突然想起一件事,拿出一个袋子,“喏,灵石。”心随意动,一本书凭空出现在手上。 余十接过袋子,在她神智清醒时,拜托林序帮她递交任务令牌,这些灵石便是报酬。她灵识扫了一眼,盘算价格,将袋子还给林序,“这个你拿着。” “跟我这么客气?”林序手里握着一本书,皱着眉,没接。 “那倒不是,月见草,你发现的,任务你交的,还给我淬体,这灵石你拿着,互利共惠。”余十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这些灵石还远远不够,她得再赚一些药材还给林序。 “你还救过我一命,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得了,”余十拉过她的手,“你帮我拿着,等下就用这个去花费。” 余十没具体说明花费什么,但林序看着她的表情,瞬间悟了,“你还想去风花雪月?” “对!这方面月城是出了名的,我们去看看,听听曲。”余十一看就知道这人误会了,不过也不解释,反而肯定她的话。 林序这才接过,她拿这些付账也行,“我得看书,晚上我们再去。” “那当然。”风花雪月之地,肯定是晚上去比较热闹,“你有男子服饰?我们到时候乔装成男的过去。” 林序点头,“有,你呢?” “我也有,那你看书吧,我溜了。” 林序坐在院子里,快速翻动书籍,她记得自己曾经看到过,有书记载,一种体质,在经过淬体后,灵力会沉淀下去,是哪本书来着? 林序在一旁为余十苦恼,余十在房内翻钱袋子,修行界的交换物,大家统一用灵石等物品;凡界的交换物,如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瀛洲用纸钱,玄洲和瀛洲中间隔着大海,风俗她还没体会过,也没做过货物交换,不知玄洲这边是用什么作为交换物,不过只要是金银珠宝,应该没人嫌弃吧…… 今晚的月城少了两位姑娘,多了两位俊俏的公子。 余十秀发束起,头戴白银冠,着灰白竹纹袍,手里捏了把骨扇,边走变扇风。林序着鸦青云锻圆领袍,一根玉簪竖起长发,右拇指戴了一个玉扳指,高余十半个头。 余十今日对月城民风开放程度,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随处可见成双成对的伴侣。 这在瀛洲、凛冽之地,都是极难见到的,当然,凛冽之地是因为那里完全没有人,而瀛洲讲究“发乎情,止乎礼”,其他两洲她没去过,不知道民俗风情。 第四十三章 风花雪月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个朝她抛媚眼了,余十感慨,月城的风俗开放程度,堪比现代生活了。 她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带着人按路线走,她白天趁林序还在看书时,特地出来逛,熟悉路线。 前方不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楼前,有人穿着艳丽,有姑娘拿着手帕靠在人身上,娇羞地笑着。 林序扫了一眼,立马错开眼睛,罪过罪过。相比林序的不自然,余十内心激动,但脸上镇定得多。 “红袖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地印在匾额上,高高悬挂在大门上方。 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进的多,出的少。 “二位客官看起来面生啊。”一位穿着薄衫红裙的女子扭着细腰,打量着被姑娘簇拥进门的二人,媚眼带笑。 灰衣男子手握玉扇,唇角上扬,朗声道:“嗯,头次来,姐姐怎么称呼,有推荐的嘛?” “有啊,二位公子唤我红姐就行,”红姐打量着面前的两位公子,这两人不算特别高,身形略微单薄,穿着低调华贵,通身的气派彰显着二人身份不凡,她的视线止不住地在两人的身上打转,有些可惜,若是她再年轻一点,不妨与这二人试试,想到这里,她笑意更深了,“有啊,公子想听曲还是?”说着,拿着帕子甩向矮个的那个,旁边那个太冷俊了。 “听曲吧,”灰衣男果然是个懂行的,只见他指尖轻拽手帕,头凑上前,对红姐甜甜一笑,“红姐有推荐的人吗?” “公子想要什么样的,能说会道的,会谈曲的?”红姐撩起眼睑,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俊俏的男子。 “会弹曲的。”灰衣男直起身,唇角的笑就没下来过,与他相反的,是他旁边那位,眉头就没松开过。 “那行,”红姐咯吱咯吱捂脸笑,侧头吩咐道,“叫双儿准备,客官,这边请。”边说,亲自领人往楼上走。 好久没看到过这么俊俏的人喽。 红姐走在前方,只听后方刷的一声,她回过头,只见灰衣男打开扇子,给自己扇风,张着头,眼神随意地打量着四周。 红姐便特地放缓了脚步,与他同行,介绍道:“我们红袖楼,可是月城独一档的,总共四楼,公子可瞧见那处高台了嘛?” 红姐抬起纤纤玉指,指着一楼的一处,那里搭建了一个台子,底下摆满了各种椅子,看男子点头,她笑道:“那是展示台,一些活动,我们会在下面举行。” 灰衣男问道:“原来如此,红姐,我看每个房间左侧挂着门牌号,有些门牌号是绿色的,有一些则是红色的,这有什么讲究?” 灰衣男刚问完话,不用红姐回答,一个红色字号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阵异响。 这下不止鸦青色衣男子脸色古怪,灰衣男脸色也有点奇怪,红姐只当二人甚少来这里,掩嘴喝喝直笑。 余十路过一个红字号房间,随意瞟了一眼,拿扇子扇出清风,不久,几人停在一处。 红姐将门推开,“两位,请。”待两人进去之后,门被缓缓关上。 余十摇起扇子,扫视四周,视线定格在窗边,临窗处设有一卧榻,长度大约与建筑开间相一致。正中置一矮几,几上摆上茶具,以便两旁坐人,两侧放坐褥和隐枕。左右靠墙各摆一炕几和抗案,陈放香炉、摆件等物。 余十走过去,掀开香炉盖子,灭了燃香。 “这?”总算只剩两个人了,林序皱了一晚上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跟在余十后面,看她的动作,面带不解。 余十简言意骇道:“媚香。”虽然这香对她们没有什么作用,但是闻起来太浓重了,她有些受不了。 房外,一女子穿着艳丽的高腰襦裙,环抱琵琶,葱葱细指缓缓敲上了紧闭的大门。 “请进。”悦耳的男音从里面传来。 双儿抱着琵琶,一只手缓缓推开门,昏黄的房内,只见两位公子坐落于榻上,灰色裳男子背靠隐枕,手持黑子,一脸懊恼,与他面对面而坐的是一鸦青色裳男子,虽然面容冷俊,眼里却带着丝丝笑意。 灰衣男子侧头看向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唤她进来坐在凳子上,另一个则是掀起眼睑,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看得双儿脚步一顿,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对方视线瞬间回到灰衣男子身上,如冰雪初融,世界回暖。 “随意来一曲吧。”灰衣男子盯着她看,准确地来说,是盯着她手里的琵琶看,对方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安抚一笑,“以前有位故人,也爱琵琶,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嗯。”双儿垂下头,点了两下,头上的流苏发簪在烛光的照耀下,缓缓摇曳着,她半坐在凳子上,竖向抱起琵琶。 琴声从指尖传了出来,组成一幅有声有色的风景,清泉自山涧叮叮当当地流出,汇成一泓碧玉般的深潭,一阵风吹过,潭里荡起一层层细碎的涟漪,水中播曳着一轮金黄的明月,与窗外那金黄的桂花遥相呼应,让人呼吸间都带着一股清香。 双儿一边弹奏着乐章,一边抬眸哀怨地望着面前的两个人,琴声缓缓流畅,只见两人闭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灰衣男子转扇子的手,越来越慢,直至一动不动,另一个,呼吸平稳,手瘫在卧榻上。 一曲完毕,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的可以听见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确定无疑之后,她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将琵琶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抬起身子,直勾勾地等着人看。 走到二人身前,在鸦青衣男子身侧趴了下来,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手撑着身子,痴迷地看着睡着的男子,伸出手,小心地,拿指尖从头开始,一寸一寸,缓缓描绘他的轮廓…… 最后,指尖垂在对方粉色的唇上。 下定决心,指尖向下一按,正在这时,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她抬眸,对上一双寒星似的眼睛,对方紧皱眉头,眼里冒着火气。 不久前,余十说外面站了一个“人”,让她当心一些,两人都想看看这“人”想做什么,顺势装晕过去,谁知这妖这么不要脸,竟然还想碰她! 第四十四章 横行 “余十!”林序一把甩开身边的人,快速起身,高声喊道,怒目看向一旁身体微微颤抖的人。 余十本想装死,听到声音,立马用扇子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但挡不住月牙般弯弯的眼睛。 林序看她想笑又努力憋着的表情,更生气了,咬牙瞪了余十一眼,她就不该听这人的鬼点子!还在那里配合她! 感受到自己再笑,林序等一下会立马灭了她,余十这才彻底收敛脸色,看向侧卧在榻的“人”,对方的视线紧紧盯着林序,挑眉道:“你想做甚?”又是迷香的,又是琴音的,别说,还挺好听。 “他长得真好看。”对方说着这话,眼睛都舍不得从林序脸上移开。 “她长得确实好看。”顺着她的话,余十点头应道,“所以你要做什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心。 “嘻嘻,奴家能做什么,奴家只不过是个玩乐的,”双儿捂着嘴,细声细语,“公子要尝尝嘛?” 说着,她手搭上系带,一只扇子压在了她的手上,双儿顺势看过去,只见灰衣男子笑着摇了摇头。 “不必。” 来这红袖楼的,谁不想一度春风?莫非这人嫌弃她脏? 余十看对方没有解开的意思了,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而已,她也就拿开了扇子,“姑娘不必如此,我二人并非此意,姑娘可是画皮妖?” 双儿媚眼如丝,“公子果然是修行之人。” 余十也不意外这妖会知道,“你这是想剥我们的皮?”画皮妖,爱美人脸,为了美人脸,什么都不顾。她四年前遇到的那只,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我不想剥皮,公子可与我春风一度?”双儿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余十身后的人看,眼神极其火热,直白地邀请。 “嘶!”痛痛痛!余十惊诧地回过头,只见林序一脸不满。 好吧,应该让她戴个面具的。余十揉着被捏的地方,撇了撇嘴,打开扇子,挡住后方人的脸,这才感受到双儿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 余十咳嗽了两声,“你看看我,你怎么在青楼?” “我为何不能在这?”双儿困惑。 “你来这里赚钱?”双儿虽然是画皮妖,但周身毫无血腥之气,她身上的皮,倒像是死人皮。 余十不确定,只是盯着她的脸看。 双儿媚眼一转,“公子是外地人?听口音是的。”她边说,边走向二人。 余十不动如山,稳稳地站在那里。 “公子有所不知,这种事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双儿眼睛直直地盯着扇子,带着要把扇子盯穿的灼热。 余十受不了了,一把隔开双儿,“你逾越了。” 余十别扭地动了动,侧头看着双儿,问道:“你说正常,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喽,再正常不过,”双儿的视线不再只停留在鸦青色男子身上,开始在两人身上打转,“人、妖,还有像你们这样的修士,这里什么都有。” 余十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也没多想,思量着,什么都有?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人都知道?”知道这里有妖? “凡人,当然不知道了。”双儿一步向前,勾住灰衣男的脖子向下靠,脸向前一凑,盯着他的眼睛,竟然是琉璃色的,真好看。 余十一凑近,就闻到一股胭脂味,不算特别重,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媚香,这是青楼,有这味道,很正常。 凑近一看,才发现双儿脖颈处皮肤死白,但妆容贴切,赋予双儿人的生机。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劲,余十很想问一句,她这死人皮是怎么保养的! 死人皮,即人死后,将人皮剥下来;活人皮,即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剥下来。大部分的画皮妖,会觉得活人皮手感更好,会特地造幻境,用特殊的药让人沉浸在醉生梦死中,随后将皮剥下来。 两人对视上,余十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是不是太近了? 后面的林序看不下去了,一把把余十拉了出来,传音道:“你在干嘛?” “没干嘛啊!”两人对视上。 双儿看着两人,各有千秋,可惜,她更喜欢冷俊类型的,“你们不要因为我打起来!” “?”两人黑人问号脸。 余十觉得话题偏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说修士也会来这?” “对啊,就像你们这样的,这在这里很常见,只要你来这里寻欢作乐,不出人命,不会有人管的,”双儿内心思量着,觉得还是灰衣男子更容易拿下,可惜了,那个冷俊的人,拉起灰衣男的手,“人都有欲望,在这里,你可以随意发泄。” 余十很迷茫,这人怎么突然拉起自己的手,她一把抽出来,也开始皱眉,暗道:“奇了怪了,这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这妖想干什么,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因为她打算走人! 在这里待不下去一点,眼神示意林序,该走了。 林序就等着她这句话了,接到暗示,立即回身,脚底像抹了油一样,健步如飞,打开门,对后方的人说道:“跟上。” “姑娘,再会。”余十放了一些银两在桌子上,不顾双儿的挽留,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面对姑娘们的下次再来,余十笑着一一应下。 待走远之后,林序一改怒容,瞬间变得脸无表情,回过头:“你不是没去过吗,怎么这么熟练?” 在红袖楼门口时,林序就想问了,余十到了门口,直接搂着一个人往里走,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余十是常客。 “这就是微笑的魅力!”不知是不是余十的错觉,她能闻到身上一股香粉味,受不了了,捏了个风诀,驱散身上的气味。 温和的风迎面而来,林序闻道:“里面是怎么回事?”在红袖楼,她感受到了人、妖、鬼等各种气息,混杂在一起。 余十上前一步,故作深思,“传闻,五大世家有一个世家,他的领地上,妖鬼横行,莫非就是现在这个?” 第四十五章 世家 “你听到的版本,怎么和我的不一样?”林序抱起双臂,“我听说玄洲都是如此。” “?”这余十不知道,她不由问道,“谁说的?” “阿然,以前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是真的,”林序自顾自地说着话,半晌也没听到余十搭话,她侧过头,只见月光照耀下,余十一脸困惑纠结的样子,“怎么了?” “觉得很神奇,瀛洲哪怕是真一门那样的门派,难免也会觉得人鬼殊途,人妖有别,更别谈魔了,”余十在红袖楼里还感受到了魔的气息,“这里倒是什么都有,大家交融生活在一起。” 这个世界,余十除了没有见过仙和神,其他的人、魔、鬼、妖之类的,她都见过,瀛洲不少地方奉行一句话——“非我族类,必杀之。” 林序不禁解释道:“表面平静而已,听阿然说,这里看似平静自由,但实际上,妖魔鬼怪杀人的事在这,可是数见不鲜。只要别太过分,几乎没什么人会特地去管这些事。” 再次听到翁然这个名字,余十很是惊讶,带着不解,“为什么都是听阿然说?” 林序也很惊讶,她挑眉上下打量着余十,有点怀疑这人脸上的困惑是在作假时,她眯眼揣摩道:“翁然是玄洲五大世家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序给余十分享了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什么!”余十大为震惊,阿然竟然是五大世家的人!世家竟在我身边! 看她这反应,确实作假,林序扶额,与她一道边走边补充,“翁然,六桂世家——翁家嫡子。” “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余十狠狠地搜刮了一遍记忆,愣是半点有关的记忆都没有,心道:“难怪这小子以前这么嚣张臭屁!” 她有这背景,那得鼻孔朝天,蔑视苍生啊!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她可能会这么嚣张。 玄洲五大世家,每个单拎出来,背后都是数不清的灵山矿脉,底蕴十足,极其富有,在四洲一地的修仙世家、门派里,那话语权,杠杠的。 五大世家,六桂翁家、南安单家、乐安孙家、吴兴沈家、淮阳江家,这几个家族,不仅祖上富有,历代都至少会出一个得道成仙的,他们的家族成员,遍布天下,产业更是涉及到各个领域。要人脉有人脉,要实力有实力。 听到余十的话,林序骤然想起了一件事,“忘了,他的二十岁冠礼,你不在场。” 余十整个人有些亢奋,眼神明亮而有神,激动道:“那他的冠礼岂不是很盛大?”她都还没见过古人的冠礼,嫡子,那不得是一个空前盛况!她好想去围观! “你如果感兴趣,我可以拿留影石给你,要吗?” 林序本要接话再说些什么,听到这话,她和余十对视一眼,随后默契地转头,齐齐望向院子的门口,那里的阴影处站了两个人。 “你们两可算是回来了。”一男子大步流星地走向前,手里握着一把古朴的剑,离开阴影,月光撒在对方的脸上,俊秀非凡。 另一人则是站在阴影处,一动不动地,眼神灼灼地盯着余十身边的人,带着要将人盯出一个窟窿的灼热。 “你们怎么穿了男装?”说话的人惊奇道,此人正是本应远在瀛洲的翁然,只见他皱着眉,鼻子动了动,“你们两个身上竟然还有迷香,干什么坏事去了?” “你问题真多,哪能干坏事啊!”余十阔步向前,扇着风,来来回回地看着两人,还真是翁然和南峤! “你们怎么到这来了?”余十收起扇子,困惑道。 翁然一脸的不相信,正要回话,便被后方的人打断。那人已经收回灼热的视线,走到月光下,将眼神看向余十,询问道:“余十,有事,可否借一步聊?” 余十闻言,拿扇起子撑着脑袋,下意识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只见林序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她注意到余十的视线,知道这人在乎她的情绪,点头,“去吧。” “这两人到底怎么了?南峤和阿序见面,竟然第一个不是和阿序说话!”这个念头,在余十脑海中一闪而过。 余十皱起眉,深吸一口气,放松姿态,扫了眼低垂着头的南峤,唇不自觉地抿成一字型,“走,进去聊。” 两人单独走进一间房,徒留房外的一脸疑惑的翁然和面无表情的林序,两人看着一道结界竖起,里面的人似乎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你们去哪了?”翁然眤了眼冷脸的林序,强行开口道,不开口不行啊,这冷气,他快抵挡不住了。 “青楼!” 林序看着亮起灯的房间,今晚虽然窘迫,但是她还是很开心,直到现在看到那人。 林序紧握拳头,又松开,眨了眨眼睛,转身往另一间房走去。徒留翁然独自一人守在门外,为她的发言而震惊! 这两人在外面都是这么玩的嘛?翁然大为震惊。 南峤竖起结界,防止外界知道,这才转过身,看向屋子里的点灯人,他睫毛轻颤,最终还是沉下心,问道:“余十,你醒来的时候,是不是在一个姓宋的府上?” 余十闻言,心下惊讶,眼睛不由得转了一圈,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她盖上火折子,回过头,看着背对门的人,透过烛光,这才发现,南峤的脸色带着前所未有的苍白。 “你这是怎么了?”她张开嘴,困惑道,莫非交流大会上,这人受伤了? “余十,你说是,或者不是。”南峤的视线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一贯温和的眉眼,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咄咄逼人。 这是有大事发生!余十脑子里拉起警报,皱起眉,她从未跟人提及过这件事。但看他脸色不对劲,余十还是点头,这件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果然如此,得到肯定的答案,南峤禁不住地咽了咽喉咙,千言万语卡在喉咙上,有些难受,手紧握成拳。 第四十六章 猜测 “江清宴跟你说的?”余十看他情况不对劲,询问道。余十能想到的只有江清宴了,宋家庄的那五个少年,只是真一门内门弟子,很难接触到南峤这种非本门的亲传弟子,但余十又觉得不对劲,毕竟南峤和江清宴不熟,两人在一块儿聊她的事,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天方夜谭不过如此。 假设问这个问题的是方先生,余十便会觉得正常许多,因为本门弟子外出试炼后,要向专门的人交待试炼途中经历的事情,所以,南峤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余十,我记得师父说过,你是异世之人,对吗?”但凡是对其他人,南峤会委婉一点,亦或者一步一步试探。但他思量了许久,还是决定开门见山,这是余十,一个从小和他们一道长大的人,师父交待,若他未来出现困惑,可直接问她。 他相信师父,也信任着这个从小一道长大的人。余十身上有秘密,但这不重要,因为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是。 彼此不想干的秘密,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信任。 “从秘境开始,我在打坐时陆陆续续会看见一些画面,”不给余十反应的时间,南峤继续说道,“宗门交流大会上,在那些画面里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余十不理解,但她感觉到南峤很难过,难过得好像快要哭了出来,她正疑惑着,她不出现,南峤为什么这么难过时,就听他颤抖地说道:“阿序死在了玄水秘境。” 南峤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整个人都在颤抖,幅度不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就像一头巨兽,受伤了也不会表现出来,只会私下舔着伤口,他克制的再好,也改变不了他自己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修士会被心魔困扰,再正常不过。可是阿序从未和他说过在秘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每当他打坐修行时,总有不同的画面在眼前闪过,那些画面,似乎已经给了答案。 从他们幼时开始,一切如常,他在画面中看见自己与阿序一道进入玄水秘境,两人在秘境里随机分开,但很快他发现不对劲,这种不对劲画面直接给了他答案,因为秘境关闭时,出来的只有一人。 南峤起初以为这是自己的心魔作祟,他的修为即将更精进一步,这也许是对他的考量,但每每打坐时,内心始终惴惴不安,画面里的内容也开始变得不易烟花,他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去找江清宴求证。 那些画面里,他没有看见过江清宴和阿十,甚至从始至终都未和秦方书交谈过,画面里的秦方书,始终是方掌门身边的亲传弟子,伴方掌门左右,而江清宴,更是一个只出现在他人口中的天才。 但是在现实的经历中,阿十在交流大会前几天被带了回来,他们还见到了阿十真实的面容,甚至在秘境开启前,他们六人还坐在一起交谈过,且在秘境中,他、阿序、江清宴以及秦方书四人早已会面,一同出的秘境。 变数在这三人之间,阿十不在这,南峤没来由地觉得江清宴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他也很想知道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忘记,在秘境里遇见阿序的时候,阿序是和江清宴一道的。 在和翁然一道找江清宴之前,南峤单独找江清宴聊过,他到现在还记得江清宴当时的表情,准确地来说,对方没有表情,听了他的问题,只是冷淡地回了句:“她没和你说?” 五个字如雷轰顶,南峤不用他再说些什么,已经明了,那可能不是心魔,而是以前发生过的事! 曾听师父谈论过,浮世三千,不同的选择,会面对不同的际遇。 那是不是那画面中的,便是三千世界里的一种? 曾经的他错过了林序,阿序被人残忍地杀害在那秘境里,秘境之旅结束后,他也从未等到过阿序? 余十不知道这人在思考什么,只是他情绪起伏太大,引得余十不得不关注一下,“发生什么了?”南峤一向稳重,能这么不平静的,只有一种情况——这事有关阿序。 南峤垂着眼睑,“阿十,你也是魂修,打坐修炼时,预言和过去,你看见过吗?” 魂修相对于体修,更容易看见未来的一种可能性,或者,已经发生过的一种可能性。 余十瞬间懂了,正色道:“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你陨在了宋府上,交流大会……” 他话没说完,余十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她死在宋府上,而林序可能会死在玄水秘境,否则,南峤不会是这表情,而南峤现在看到了这种可能性,来向她求证。 南峤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秘境之行,阿序陨在了那。” 余十闻言,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现在我们都好好的,你也别担心,你和阿序是因为这件事起了矛盾?” “不全是,”南峤摇头,听到她聊到阿序,眼里是掩藏不了的伤心,“阿序说她需要成长,让我离她远点。” “?”余十挑眉,这是人小情侣的事,她还是不参与比较好。 “如果是这些,不必担心,现在大家都好好的,”余十只是说道,“阿序想要变强,也挺好的。” 南峤对此只是敷衍一笑,想到另一件事,看了眼余十,强调道:“余十,请务必,再三,小心江清宴!” “为什么?”话题转移的有点快,余十不理解,怎么突然聊起江清宴,还叫她小心他。 “我不知道你在宋府上发生了什么,”南峤收起脸上的脆弱,正起神色,一如往昔,说道,“但是,我记得你这次是从真一门被师父带回来的,如果那些画面展示的是选择后的一种可能性,那江清宴便是一个变数。” 这话说得余十很好奇,“怎么说?” 南峤解释道:“从秘境开始,我陆续会看到的这些画面,那些画面从我们小时候开始,一切并无两样,直至画面里的时间到了今年,和现在的一派其乐融融不一样,画面里,玄水秘境开放前。” 第四十七章 变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真一门发生了一件大事,门内的五位内门弟子去宋府做任务,全部消失在了凡界。” “什么!然后呢?”余十惊讶道,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宋家庄看见的五个少年的身影。 “真一门原本以为这五个弟子只是初次历练,在凡界贪玩,但在前往潞城的前一日,五盏魂灯全部灭了,真一门对此极为震惊,但宗门交流大会在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调查这件事,江清宴就在这个时候,自己请命去调查这件事。”说道这里,南峤扫了眼余十,只见对方一脸困惑。 魂灯,修行这人以灵魂为引做灯,放在门派里,魂散灯灭,以此探查该人是否还在人世。 南峤不禁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画面里没有交待江清宴具体做了什么,只是等我们玄水秘境出来之后,我只看到了两个画面,一个便是阿序……一个便是江清宴去的那个镇变成了鬼镇。” “鬼镇?” “对,鬼镇,”南峤眼里冷光闪现,“江清宴解决完那个小镇的事情,便带了一具尸体回到真一门,阿十,你知道那巨尸体是谁的嘛?” 他的视线过于直白,余十不禁皱眉,指了指自己,“我?” “嗯,”南峤沉重地点头,“画面里的我,一直留在潞城等玄水秘境再次开放,师父找过我,说江清宴带着你的尸体回到了真一门,阁主想把你带回去,没能带成。” “啊,这。”余十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颇有种一盆狗血洒了一身的错觉,这走向,真离谱。 南峤则是再次强调道:“所以,余十,请务必,再三,小心他。我们这一代,他是顶峰,若是可以,不要轻易与他为敌。” “行。”余十郑重地点头,应道,年青一代的武力天花板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肯定不会和江清宴交恶的,她还欠江清宴的钱呢,莫非,江清宴是觉得她死了,没人帮忙还钱,所以带她的尸体回去鞭尸?余十不禁脑洞大开。 “还有一件事,有一个画面是江清宴和一个女子对峙,观身形很像以前的你,”南峤回忆着,说到这里,他脸色带着释然和希冀,“余十,若是你回不去了,那我希望,有一天,我们四个能像阁主和师父一样,守在那里。” 余十不属于这里,这件事师父在他幼时就已经告诉过他们三人,也让他们三人立过誓言不将此事告知他人。告诉三人,是期望若有一天,有方法的话,可以帮余十回到属于她的那个世界,除此之外,师父也期望着他们能四人一条心,相辅相成,未来能护着彼此。 因此,在镜花阁初见到摘了面具的余十时,虽然这样不好,但他确实有些高兴,因为这也就意味着余十和这个世界的牵绊深了一些,或许未来的有一天,他们四人也能如阁主和师父几人一样,在寒风凛冽之地,撑起一片世外桃源。 “他们为什么打架?”余十比较关注这个,和她以前身形相似,方冬?但余十不确定南峤有没有见过方冬,毕竟她师父和静芳楼交恶,静芳楼收弟子,感觉南峤三人过去送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当然,也不排除他在交流大会上,看见过方冬,但以南峤的性格,他会看除阿序以外的人?余十又觉得不太可能。 南峤摇头,“画面断断续续的,不清楚。” 余十追问道:“那那个女子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殊的标志吗?” 南峤垂眸思考,“她是一位剑修。” 余十静静地等他再说话,谁知等了半天,这人没有第二句了,“然后呢,没有然后了嘛?” “貌似是一位鬼修。”南峤不确定道。 “啊?哦,”那就应该不是方冬了,余十放下心来,“那还有别的吗?” “有,”南峤点头,“在那些画面里,不久之后会发生一件大事,炎洲暴乱,可以以此确定这些画面的真实性。” “是什么时候?”余十正起身子,问道。 “开春。”南峤也不能确定那些画面里的事是否真实发生,这是一个可以证实的点,等明年,一切都明了了。 余十点头,表示知道,“行,你去找阿序吧,我一个人思考一会儿。” 南峤看着烛光下的人,他并不指望余十只听了他的话,便立马改变对江清宴的态度,从之前的相处来看,江清宴、余十以及秦方书,三人关系应该是极好的。他只希望余十能从他的话中,自己长个心眼。 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余十一人在房内,给她思考的时间。 余十禁不住地叹了一口气,但又立马止住,听说经常叹气会将好运叹走,她以后还是少叹气。 她有些烦,以手扶额,沉思道:“版本一,五个少年在宋家庄做任务,她和五个少年都死了,任务期间,江清宴没有出现在宋家庄;版本二,五个少年在宋家庄做任务,她没死,任务期间,江清宴出现在宋家庄。” “确实是个变数啊。”余十不禁感慨道,“可是,这变数究竟是什么?” 她与少年一道收服了梁姑娘,按道理应该没有其他变数了……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不,有一个!被人触碰的阵法,还有在她打斗时凭空出现的利爪! 余十皱起眉,先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劲,那利爪只是出现了一次,除非…… 余十的眼睛骤然亮起,在他们降服梁果的途中,利爪的主人也在场,在版本一里面,没有江清宴,利爪的主人到场,从中作梗,她和五个少年没能降服梁果,被反杀! 那么,问题回到了最初,江清宴当时为什么在那? 她信任南峤,也同样相信江清宴。但是因为一个猜想冒昧的去找他?余十对此又有些犹豫不决。 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双灰眸,余十可没忘了在青石镇,江清宴审视自己的眼神,或许,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第四十八章 任务令牌 最终,余十下定决心,拿出一个紫色信鹤,心想,江清宴啊江清宴,本不想打扰你的,嘴上说着:“江卿颜,冒昧地问一句,你当初为什么会来宋家庄?” 随手捏了一个灵气团,点在纸鹤眼睛上,纸鹤瞬间振翅,慢慢地飞了起来,“去吧,去找江清宴问问。” 目送纸鹤飞向远方,余十有些伤感,忍不住地思考南峤所说的话,他说江清宴带着她的尸体回到了真一门,碰到她师父,也不归还。 若不是余十知道自己和江清宴两人关系清白,她都会怀疑江清宴是不是暗恋她。 可惜,江清宴不是,她更不是。如果如南峤所说,她真的死在了宋府上,是指在这里身死道陨嘛。 余十低头看着一双手,来这里十多年了,若说一点也不留恋,这是不可能的,这里是她的故乡。如果可以的话,她死还是想死在家乡,想火化,变成一堆灰撒在四方,更想临死前看看自己的爸妈,她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她们了…… “扣扣?” 敲门声响起。 “谁?”余十收起脸上的伤感,随口问道。 “我!”翁然站在门口大声回答道,接着,只听“哗”地一声,面前的大门打开。 余十面带不奈,“你来干嘛?” “来找你商量那两人的事。”翁然低头说道。 “坐吧!”余十往里面走,招呼他坐下,不用他说是哪两个人,她也知道。 大门敞开,两人坐在中央一时相对无言。 半晌,余十受不了了,“你不是来找我商量的吗,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啊!”翁然也很无奈,“我连他们闹了什么矛盾都不知道,怎么解决?” 余十无语,眤了他一眼,惆怅道:“他们可能是觉得别扭。” “别扭?”翁然蹙起眉头,不解,“为何?” 余十也不清楚,阿序说自己想要成长,便离开南峤,南峤秘境里看到的东西,导致他暂时不敢接近阿序,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觉得失而复得,转而更为珍惜嘛?怎么感觉还更像是个易碎品,都不敢触碰。 她也不懂啊,这两人的事,直接告诉她,她们外人还是少参与为妙。 看余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给翁然也看惆怅了,他们四个,南峤和林序两人青梅竹马,从小就订了婚,这两人一向默契有佳,这可怎么办?他们四个人的关系,万万不能出错啊!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突然,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余十挑眉,看翁然招手,她顺势凑过身去。 “我们四人一道走,时间会冲淡一切。” 余十听着这方案,眼神微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翁然,“你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你有比这更好的点子?”翁然瞪着她,这人还嫌弃他的方法! 余十摇头,她确实没有,但这方法本来就很不靠谱。 “那就这样!”翁然拍手确定下来。 方法虽然老土且不靠谱,但有句话说的好,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也许真的可以一试?虽然这么想着,但余十看着眼前坐着的人,依然觉得有些许不真实,“你们不是在交流大会吗,二长老就没说什么?”这几个怎么一个二个都来找她了? 听她提到长老,翁然瞬间想起自家师父,临走前还要敲诈他们一次,翁然瞬间心情不好了,冷哼一声,“那是当然!” 他转着眼睛,视线定在喝茶的人身上,悄悄问道:“刚刚南峤问你什么?”他很好奇,这两人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知道的。 “一些已经出现的可能性。”余十如实回答。 这话听得翁然一脸困惑,出现就出现了,可能性是什么玩意? “你能好好说话吗?” “不能!”余十拒绝。 “行,你们魂修,一个二个都神神叨叨的,”翁然语气里带着不满,转而又问道,“青楼好玩吗?” “你没去过?”余十侧头反问道。 翁然则是直起身,顺势整理衣裳,眤了她一眼。他的眼神都快让余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问错话了,就听他理直气壮道:“当然没有!” 这语气,余十都怀疑他说的其实是他去过,“没有嘛?听说你是玄洲人。” “你这是地域偏见,”翁然撇嘴,语速极快,“你这跟只要是真一门掌门亲传弟子,未来就一定天下无敌的偏见一模一样。” “但真一门掌门的亲传弟子,确实是这样啊。”在目前可考究的记载中,确实如此啊,只要是真一门掌门的亲传弟子,哪个不是能独挡一面的大能? 两人对视上,余十再度感受到了那种两眼相望,竟无言以对的窒息感,她率先错开头,表示你说得对! “你能别拆台嘛?”这句话几乎是从翁然嘴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好!”余十给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顺带做了一个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紧抿嘴巴,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 这个动作,一开始翁然几人都不懂什么意思,余十后来解释了,他们才懂,食指和拇指成圈,其余三指竖起,表示同意,赞成,她会照做;食指抿拇指,从嘴的一侧划向另一侧,表示她自己会闭嘴,不打扰他们说话。 翁然凑过来,问道:“所以,青楼怎么样?” “还行,”余十回忆着这趟旅程,“我们在里面碰到了一个画皮妖。” “有什么特别之处嘛?” “第一次见用死人皮的画皮妖。”余十如实回答道。 “……”有那么一瞬间,翁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话,一言难尽道,“你在外面都见到了什么?” “实不相瞒,我以前目睹过画皮妖活剥人皮。”余十本来想给自己倒杯水,但脑子里全部是鲜活的画面,她喝不下去了。 翁然顺着她的话,问道:“之后呢?” “没有之后,”之后便是她去找画皮妖,她两打架,画皮妖自爆,这件事她暂时还不想跟人聊,接上之前的话题,“要不明天一起再去青楼看看?” 第四十九章 经验 面对余十的邀请,翁然嘴角抽搐,“可别,咱两一起没什么好玩的。” 说着,又看余十一脸坦然的样子,他琢磨道:“你该不会去一次觉得不过瘾,还想再去看看吧?” “我是那样的人嘛?”余十不满,这人怎么用这种有色眼睛看她? 翁然可不管余十怎么想,听到这句话,直接点头,余十可不是嘛? 虽然她后来正经的不行,但他可没忘了,每次更早之前他们四个人惹事,出谋划策的可一直是余十,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 就是不知道后面有为什么变得那么拘谨了。 余十不满,“收起你那眼神,况且去青楼怎么了?大家你情我愿的事,我去又不碍着谁了。” “我没说不好啊,只是觉得你现在很肆意,”翁然耸肩,以示无辜,“现在这个样子,让人觉得真实多了。” “我一直很真实,”余十抱着手臂,“你有来过月城嘛,这里有必去的地方吗?” “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月城最好玩的地方都在烟柳巷,你今晚不是去了嘛,怎么,没感受到那里的风情?”翁然不解。 余十如实回答道:“我就去了一次,全程在关注那画皮妖了。” 翁然困惑道:“那画皮妖她很强嘛,这么值得关注?” “没有交手过,不清楚实力,应该并不是很强。只是我和阿序在那没待多久,什么都还没看到呢。”余十对此颇为遗憾,她在门口感觉到红袖楼气息复杂后,一直比较警惕,倒是没注意到其他。 “算了,我们去找他两吧,商量一下行程。”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另一间房内的两人,沉默不言。 “阿序,我……”南峤开口。 林序拒绝听他讲话,“不用多说些什么,你们想和我们一道,便一道吧。” 其实她更希望两人分开一段时间,不得不承认,在决定离开南峤时,她内心是惶恐的,但也不否认,跟着阿十,也有一番乐趣。虽然阿十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但跟着阿十,她可以更肆意一点,阿十也不会觉得她是个瓷娃娃,而将她时刻放在眼前。 阁主在他们幼时,便鼓励他们四个增长实力,多出去看看。 时至今日,真正做到的,应该只有阿十了,十岁的阿十突破大圆满,四年后,十四岁的阿十便能自由出入凛冽之地,接任务令牌,独自一人去瀛洲做任务。 中间陆续给他们写信,阿十在信里说好二十岁生辰回来,但等到的是音讯全无,不过好在,四年后的她平安回来了,一切相安无事。 阿十不在的这几年,他们三个都鲜少出去,直到四年前,阁主将他们三个丢在外面,让他们闯荡。 翁然确实是一个人走了,但是她和南峤还是一直在一起,大部分的麻烦都是南峤解决的,秘境之行,对她来说,倒是很好地认清了一件事——她太缺少实战经验了。 她有实力,可在面对同样实力的人时,她处于下风,不可否认自己有轻敌的原因,但这不能否认一点,她太缺少打斗经验了。 比如,在秘境时,在踏入丛林的那一刻,她应该认识到,周围没有小生灵,盛开的鲜花,没有气味,以及她是个强大的体修,普通的植物怎么可能会刺破她的手臂上,更应该学会该如何四两拨千斤,而不是用蛮力。 这些是淬体教不会她的,她需要一些实战经验,特别是对外的经验。 想到这里,林序眼神复杂地看向了对面的人,睫毛轻颤,不可否认,她心悦南峤,但比起这份心意,她更想充实自己,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而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好的。 不管南峤在想什么,林序走了出去,没走两步,就碰上来找他们的余十和翁然二人。 余十看见来人,一步跨了过去,“阿序,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在下船的时候,余十将自己所做的攻略一一介绍给林序,林序当时只说,先去做一个一定要去的地方,事后再决定去哪里。 她们已经去了最想去的红袖楼,现在余十等林序的下一步,她好安排行程。 林序看着迎面而来的女子,脸上这才带起温和的笑容,语气轻快,“没有,我们直接出发去下一个地点吧。” “行。”余十没意见,她旅游,只要去了必打卡地,其他的都不是事。 翁然跟在后面,一头雾水,“出发去哪里?” “荆州。” …… “话说,这好像是我们四个人第一次一块儿在外。”余十坐在马上,悠悠说道。 今天天色微亮,余十便拉着三人去还院子,取租金,之后去卖马的地方买马。 翁然对此不理解,“为何,我们直接坐飞船过去,不就行了?” 余十表示,“荷包空空。” 翁少爷大方表示道:“我请客。” 对哦,怎么忘了身边这人有钱!但这就难办了,因为余十不喜欢花别人的钱。 林序这时开口表示她去交余十的任务令牌的时候,接了一个任务,而飞船不路过那里。 于是,四人去了马厩,一人挑了一匹骏马,也就造就了四人如今的情境。 四人挑的统一的黑色骏马,林序和并排余十走在前方,其他两人跟在其后。 金秋九月,丹桂飘香,时值农忙,田野间到处有人收割、挑担。 “确实是。”翁然点头应道。 满色金黄,太阳撒在身上,很舒服,余十侧头问道:“阿序,你接的任务是关于什么的?” “除妖。” “任务公告有说明是什么妖嘛?” “没有。” 余十困惑道:“没有?你拿的是什么颜色的令牌?” 红橙黄绿青蓝紫,五种颜色的任务令牌。红色令牌,品阶最高,危险系数最大,奖励最丰厚,橙色次之,以此顺下去。 蓝紫都会有任务提示,提醒接任务的人需要注意些什么,以防不测;到了青色,有些有,有些没有;绿色及其以上,都没有任务提示,只会交代要去什么地方,帮忙做些什么事情。 林序回答道:“青色。” “青色任务令牌水太深。”余十脑海中猛然响起了这句话。 第五十章 自信 没有听见余十搭话,林序凑近她,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事,”余十不愿多聊,只道,“快点走吧。” 青色的任务令牌,让余十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那人死在了做任务的途中,而余十还是那个收尸人。 想到故人的面孔,余十有些难过,亦师亦友,终成故人。 林序不知道余十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人情绪变得少见的低落,她转移话题道:“莫非青色任务很难?” “还行,视情况而定,”翁然接话道,“以我们五人的实力,这种任务,不手到擒来嘛!” 余十欣赏翁然的这份自信,但是不轻敌每一个对手,不仅是对彼此的尊重,更是对自己的保护,她深谙此道理,“还是小心为妙。” 有同样想法的,是一直当隐形人的南峤,他点头赞同道:“阿十说的对。” 翁然对此不以为意,林序嘴上没说什么,但她的情绪一路紧绷,南桥时刻关注着林序的状况。 余十和翁然的情绪倒是轻松,特别是翁然,难得有机会骑马看四方,他有些亢奋,左顾右盼。 只要是平地,余十便招呼几人骑马狂奔,赶路。 起初,翁然、林序、南峤还挺乐意,觉得新鲜,最后脸都麻木了。 待前方出现一处驿站,余十说先去休息一下,他们三人才松了一口气,以为余十终于看不下去了。 不过余十说休息,更多的是让马休息,再跑下去,对马不好。 林序喝了一口水,向余十问道:“你以前每次做任务,都是骑马嘛?” “差不多。”余十点头,她是个穷光蛋,可要努力赚灵石,不然连回镜花阁的路钱都赚不到,除此之外,她还要用灵石提升修为,日常开销,那当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翁然听着两人的对话,揣测道:“你以前出去了,便甚少回来,该不会是因为没有灵石吧?” 余十用一种夸张的表情,告诉了他——“你怎么知道?” 翁然有些不理解,凑近问道:“有这么缺灵石嘛?” 听到这话,余十一言难尽,听听这是什么发言,在她心里,堪比一个小目标了!那是一个小目标吗?那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了的梦! 不过余十也不指望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能理解她的生活。在这位贵公子眼里,她看见了真诚,对方是真的不理解这件事,因此问出了让她困惑的话。 “有的,你要资助我嘛?”余十狠狠点头,但是她敲了一个警钟给他,“要是想资助,请少量资金,我还不起。” “……”这回轮到翁然一脸无语了,“你若有难,尽管开口,不要这么没个正形。” 林序看着两人,忍俊不禁,眼里带着笑意,提醒道:“我们已经离任务不远了。” “不枉我们风餐露宿好几天,”余十感慨,凑上前,悄声提了个建议,“稍后我们乔装一下吧。” “为何?”翁然也跟着凑上前,面漏不解。 余十解释道:“信我的,接任务乔装打扮一下,不是坏事。一来,我们做这个任务,可能会接触到凡人,在座的各位貌若天仙,气质非凡,容易引起轰动,不便办事;二来嘛,二来的好处可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可以。”林序没有意见。 南峤也点头,翁然看他二人都同意也跟着点头。 几人租了间房,余十不想那么起眼,便又换了一身男装。扫视着镜中的自己,灰袍,黄白皮,和林序他们一行人比,并不算白,但和外面的其他人想比,又显得有些突兀,索性直接吃了一枚幻形丹,把自己变成小麦色。 幻形丹,服了此丹,可以任意改变肤色、样貌。 一切准备就绪,余十才走出来。出来之后,就看见牵着马的三个人,林序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红袖楼的影响,这次将自己打扮的极其平庸,穿了身低调的灰蓝袍。 其他两个人也是一身低调,均将自己的容颜隐藏了起来,换了副面孔,但这两人周身的气质极佳,再配上高大的身形,哪怕不看那张脸,也很难不会让人觉得这二人会是贫苦人家出生。 “你怎么还换了个肤色,弄了胡子?”林序将马绳递给余十,盯着余十嘴边多出来地青渣,疑惑道。 “感觉这个样子更符合我现在的形象。”粗布麻衣,一点都不起眼,放人群中,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余十顺势调侃道,“要是别人问起我的身份,你就说我是你的小厮。” 任务的地点在石垭镇,任务是帮石垭镇镇上的居民除妖,并未说明除什么妖。 余十特地在石垭镇之前的驿站,再次停了下来。 “老哥,这石垭镇离这还有多久啊?” 本来正在跟人吹牛的大汉,骤然感受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随后就听到这样一句话,对方嗓子特别粗,他回过头一看,原来是个瘦猴,对方头冒大汗,苦着一张脸在那问道,身后跟着三个男子。 “石垭镇?”大汉有些不耐烦,“也没多久,走个个把时辰就到了,一边去。”拿手臂推搡着瘦猴,他正吹牛吹得精彩呢! “好,谢谢大哥。”瘦猴陪笑道。 翁然看见那人推搡余十时,便忍不住拿剑站起身,被身旁的南峤一把制止住,南峤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冲动。 余十乐呵呵地溜了回来,粗着嗓子对着林序说道:“少爷,还有个把时辰呢。” “要不要教训那人?”林序传音道。 余十正喝着水呢,听到这句话,赶忙摇头,深怕慢了,就会看见一场惨剧,“不用,我打扰了他吹牛,他不高兴正常。” “夸大其实,这人欠教训。”翁然评价道。 “乐趣之一,不损害他人的利益,当个乐子听听就好。”南峤加入了传音房间。 “确实。”余十点头,深以为然。 小二端着餐盘,前来上菜,肩上搭着条抹布,眼睛在四人身上转悠着,最后打定主意,凑在一个面善的人身边,小声说道:“客官,你们是要去那石垭镇嘛?” “是啊。”余十想躲凑过来的小二,一听到他这话,立刻正起身子,点头,余光盯着饭菜,眼里冒着精光,活像个八百年没吃过饭菜的饿鬼。 第五十一章 石垭镇 “我建议啊,各位暂时还是不要去比较好。”小二悄声说道。 不等余十问为什么,他就被人别人叫去了。 “这人什么意思?”翁然问道。 “可能那边发生了不好的事。”四人都已辟谷,余十用了一个障眼法,将桌上的饭菜解决掉。 余十本想等小二过来,再问清楚,谁知驿站人太多了,小二忙都忙不过来。 奇怪,哪来的这么多人?余十皱眉。 “你们仔细看我们身边的人。”这时,南峤突然给三人传音道。 林序眤了眼喝茶的人,缓缓直起身子,用余光打量周围的人,同样动作的还有翁然。 余十则是一改刚才的愁容,一脸惬意,手搭在桌子上,倾斜着身子,岔开腿,偶尔吃点花生米,恍若没有听见南峤的话一样。 而说这话的南峤,也是一脸淡然,和刚刚并无两样。 驿站里,充斥着吵闹声,隐约间,还能闻到一股腥味。 大白天撞上怪事,是他们没想到的。四人不经意间彼此对视一眼。 余十放下手中的筷子,拿手掩嘴,佯装打哈欠,眼神示意三人稍安勿躁,转头大声喊道:“小二,结账。” 感受到有人抬头看她,余十掀起眼皮,冷漠地眤了一眼,唇角下撇,一脸等的不耐烦的表情。 那人则是回过头,不再看余十。 “好嘞!”店小二殷勤地跑了过来,脸上冒着虚汗,边走边用袖子擦汗,“百文。” 玄洲的交换物,以黄金、白银、铜钱为主,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一千文铜钱,一千文铜钱经常被称为一贯,百文,即指一百文铜钱。 余十丢了一些碎银子在桌上,“不用找了。” 说着,她的手搭上了对方的肩,拍了两下,“多的不用找了。” “好的,客官,您慢走。”小二喜笑颜开,谄媚道。 余十笑着点头,跟在三人后面,穿过重重人群,正要走出去,像是想到什么事,她回过头,走到掌柜旁边,“掌柜,我们要开四间房,稍后回来。” 掌柜低头打着算盘,点头。程序完了之后,余十这才走了出去。 三人在前方等着她,待四人走出院子,余十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走,先去看看马厩。” “不……”翁然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余十摇头,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们先去看看马。”余十刚刚在里面,不敢轻易探出灵识。 “为什么?”翁然不解。 林序回答道:“你想双脚走到石垭镇吗?” “不用去了。”南峤脸色严肃,他一出来便探出灵识,在里面闻到的血腥味果然来自那四匹马,马厩里全部是血,四匹马横在马厩里,鲜血直流。 余十知道这个消息,只觉得可惜,“先出去吧。”至少不要待在这里聊这些。 “所以里面的是什么?”余十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烈阳,又低头看这望不到尽头的路,很烦。 林序也很迷茫,“今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尚在白日,这种情况,怎么会看见那么多的鬼怪?” 翁然点头,但是他关心另一件事,向余十问道:“你刚刚给那个店小二贴了什么?”他余光可看见余十手里拿了张符,贴在那人身上。 “平安符。”只要那小二不故意招惹那群人,他便不会有事。 “也许那小二用不着。”南峤突然出声道。 余十侧头,脸上带着疑惑,“为何?” 南峤解释道:“那小二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他给我们的吃食,和别人的不一样。他给我们是普通的饭菜,给他们的,是香。” “?”余十三人齐齐看向南峤,等他解惑。 南峤回忆着驿站内的情况,“是障眼法,那掌柜应该也是个修行之人。” 余十不免自我怀疑道:“难不成是我们进错了驿站?” “应该不是,”南峤摇头,“是专门给人提供的,里面的设施,并不像是专门供那些东西的。” “那应该是两路钱都赚。”翁然听到这话,回答道。 注意到三人在看他,翁然解释道:“玄洲有很多这样的驿站、客栈,一路为阴间,一路为阳间,我太久没回来了,差点都忘了还有这种了。” “这对活人来说,不是好事吧。”这习俗,一言难尽啊,余十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回去看看,听到这话,她止住了想法。 翁然解释道:“还好吧,这种驿站,常人是看不见的,并且这种驿站一般都比常人住的驿站便宜。” “可是那个大汉,明显是个常人吧。”林序提出质疑。 三人的脚步齐齐顿下,几人对视,余十脑子闪过种种细节,“我们回去看看。” “别啊,都已经走出一半了,还回去干嘛?”翁然不乐意。 南峤问道:“阿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翁然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 余十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定在翁然身上,翁然这表情很明显就是知道些什么。 翁然受不了了,恼羞成怒道:“余十,林序,你两眼神给我注意一点!” “回去看看吧,我还挺好奇,他穿着一身红,倒是很少看见庄稼汉子穿红裳。”余十两眼一弯,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的。 “阿十,虽然这样子不好,但是你这个样子,这幅动作,很别扭的。”翁然绷不住了,皱眉说道。 “好的,我注意。”余十咳嗽了两下,收敛起动作,拉住看戏的林序,“阿序,走,回去瞧瞧。” 翁然妥协了,“你们如果想看热闹,走慢点。” “为什么?”余十好奇道。 翁然高深莫测道:“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四人放缓脚步,走回驿站时,已到黄昏时刻。 “你们这是去哪了?”小二本来在擦着桌子,看见他们一行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瞬间走到四人面前,“还以为你们走了,那马在马厩里呢。” “我们出去逛了逛,小二,客房在哪里?”余十回答道,余光不经意间扫向对方的肩。 小二听着这话,脸上露出难色,“我们驿站晚上不留人的。” “客房已经开好了,小王,你带人上去。”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阵声音。 余十寻声望过去,只看见对方低着的头,手落在桌子上,旁边有一烛灯光,他手指上下动着,打着算盘。 第五十二章 红 “客官,这边请!” 店小二带着四人上二楼,一人一间房,临走前吩咐道:“各位,夜里紧闭房门,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唉,小二,”余十看对方说完就要走,立马拉住对方的手臂,“你白日说,石垭镇现在最好不要去,为何?” 店小二挣脱开来,转身回答道:“石垭镇的人都有些古怪,也不是不可以去,各位还是小心为妙。” 不给余十再拉他的机会,说完,一溜烟地跑了,留四人在过道上面面相觑。 余十上前一步,提议道:“要不我们四人一道?”既然是看热闹,那人多才好玩啊。 “不,我不想看。”翁然直接拒绝。 余十点头,再看林序和南峤二人,南峤注视着林序,等林序的意见。 “分开吧,一人一间,到时候有情况再出来看看。”林序说道。 感应到自己的房间内有人,余十眤了眼房间,也不在说话,点头表示没意见,四人各自回房间。 余十看着三人各自走近房间后,这才开门然后又迅速关门,待进入这房内她闻到了一股茶香,抬眸看着房间突然出现的人,竖起结界,挑眉,“你怎么来了?” 烛光照耀下,男子眉眼修长疏朗,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荧泽,看上去光润柔和。 余十觉得自己脑子抽了,竟然觉得这人柔和,跨步上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再次问道:“江清宴,你怎么来这了?” “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江清宴坐在凳子上,煮水泡茶,顺手递了一杯给余十。 余十双手接过,垂眸看着茶叶在杯内舒展开来,她抬眸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才发现,“你眼睛怎么换了个颜色?” 江清宴眸子颜色一直是银灰色的,这也成了他独有的标志,现在乍一眼看见对方黑眸,余十还颇有些不习惯。 “方便办事,”江清宴给自己也沏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随后提醒道,“你的问题。” 余十打哈哈道:“纸鹤上面不是说了嘛,怎么还劳烦你特地跑一趟?” “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行。”心随意动,余十立刻变回原来的样子,她小心地瞥了眼对面的人,“你当初为何来宋家庄,陪弟子试炼?”不用江清宴开口,余十自己就为他找好了借口,这也是她最初在宋家庄看见江清宴的想法。 “不是。”可惜,江清宴否定了她。 余十愣住,好半晌回过神,询问道:“那是为何?”她抬眼正视面前人,她和他在宋家庄之前,已经很久不见了,难不成是知道些什么? 江清宴闻言,唇角微微扬起,“我去求证一样事情。” 这个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但余十莫名地看出了一丝讽刺。 “他在笑讽谁?”余十不禁想到。 她追问道:“求证什么?” “也许自己不该问,”当江清宴眼神盯着自己时,余十后知后觉地想着,“这可能不是她能问的。” 江清宴只是看了一会儿,便开口道:“你是魂修。” 这是近几天,余十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第一次,便是从南峤口中。 “所以?”她听见自己如此问道。 江清宴目光沉沉,“我也是。” “不,你是魂体双修。”余十对此提出质疑,并补充道。 “嗯,也是。”江清宴点头应道。 “所以发生了什么?”余十蹙眉问道。 江清宴沉默了一阵,放出一个重磅消息:“余十,我可能要得道了。” “什么!”这是余十迄今以来,听到的最惊人的消息了,“你才二十出头,你修为已经这么高深了嘛?”这难道就是天之骄子嘛! “恭喜!”余十诚心祝贺道,时人求道问仙,只为成仙,而现在她身边第一个求到的人出来了。余十表示,她与荣同焉。 江清宴本人倒是一派的风轻云淡,仿佛那个要成道的人不是他,他只是个过路人而已,“不问我成道的天劫是什么吗?” “不是雷劫嘛?”余十看书上写着,一般成道的天劫都是雷劫啊。 江清宴摇头,“余十,近些日子,我需要闭关,”他看着烛光下的人,“请保护好自己。” “那是什么?”余十不用他说,她也会保护好自己,有些好奇,看江清宴的眼神,她不禁思考,“和我有关,情劫?” 江清宴着实没想到这人会这么想,眼底浮现出笑意,“不是,为什么觉得是情劫?” “话本看多了,那话本基本都是这么写的。”余十很诚恳,一脸的都怪话本我很无辜的模样。 江清宴也不在意,“不是情劫,具体不便透露。” 想了想,江清宴又道:“南峤找你求证,你都不怀疑我?” 余十骤然从他嘴上听到南峤的名字,心下一咯噔,猛然抬头对上对方的眼睛,深沉似海,余十无奈叹了一口气,“你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嘛,你不屑于对我做背后手脚,我若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你都不记仇,因为你当场就报。虽然如此,但你对我很不错,更何况你人大方,怀疑你,我吃饱了撑得。” 江清宴可不接受她的糖衣炮弹,“你是因为小时候的誓言,有恃无恐。” 幼时,江清宴立过誓言,除非余十犯了大错,否则他绝对不会动手灭了她。 “一码归一码。”余十的小心思被戳穿了,也不觉得尴尬,幼时的誓言,是江清宴对余十的保证,也是余十面对江清宴有恃无恐的凭证,更何况,江清宴确实对她很不错。 余十笑嘻嘻地岔开话题,“你看见过一些关于我的画面,而那些画面里的我死在了宋家庄?” 她的表情像是谈论的不是她的生死,而是另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江清宴认识的人中,余十是独一档的,天赋不错,对敌人能下狠手,性格却很软弱,做决断时也总是优柔寡断,极其矛盾的一个人,嘴上说着怕死,但当死亡来临的前一刻,却是能笑着说再见,期望未来的他不要再遇见她。 想到这里,江清宴耷拉着眼皮,看着对方笑嘻嘻的脸,突然心情不好了起来,“余十,我不喜欢送别。”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余十收敛起笑容,皱眉不解。 江清宴看见这人张嘴想要说什么,立马打断道:“少问为什么,多做实事,好好修炼。” “嗯。”看出他不想多聊,余十顺势换了一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去?” 第五十三章 臭 “暂时不回去,这个,你拿着,我暂时跟在你身边。” 江清宴随手扔了一枚玉佩过来,余十接过,上下打量,这是上好的阴阳聚灵玉佩,此玉佩可装纳闭关的修士,玉佩上附有聚灵阵法,为其吸纳充裕的灵力,这种玉佩极其稀有,天底下拥有这玉佩的,不超过五个。 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手给她?不等余十开口问话,就见被对方拉过去,江清宴用灵力为引,让余十做怀玉人,一切结束后,化为流光,进入玉佩。 进入玉佩后,修士闭关修行,除非身怀玉佩的人受到濒死威胁,否则不会轻易出关。佩戴这玉佩会掩盖人的气息及修为,让怀玉的修士看着与常人无异。 余十能感受到江清宴成道的决心,但问题是为什么是她拿着这玉佩? 阴阳聚灵玉佩,类似于随身空间,但空间的主人可以施法让别人暂时做代理人。 余十是半点都没懂这操作,换个角度想,拿着这个玉佩,别人就看不清自己的修为了,也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她便不纠结这件事,将玉佩变做寻常物件,坐在床上打坐修行。 半夜,寂静的房间内突然传出一声异响,余十没当一回事,只当房间隔音不佳,是隔壁的声音,但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余十紧闭双眼,竖耳聆听,声音是从侧方传来的,两侧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左边的低泣声,若有若无,右边的唢呐擦罗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怪味,有点像臭鸡蛋加腐肉、咸鱼的味道,但闻起来又不像,比这些还要更胜一筹,又酸又刺鼻。 余十受不了这味了,猛地睁开眼睛,身子忍不住往后撤,想要避开这股臭味,“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难闻!”她内心想到。 不管余十内心如何做想,外面的人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 余十掐了一个屏息诀,再闻下去,她要魂归西天了!闻不到那怪味了,她这才探出身子,望向门外,门外原本是黑漆漆的,此刻却有光从缝隙里透过来。 明亮的光透过门缝隙传了进来,细长的影子印在门窗上,一个接一个的,好不热闹。 余十打量着窗户上的影子,冷静地想着,“外面的不是人,也不是鬼,妖怪吗?” 鬼,人死,魂不能转世投胎,留在尘世,叫鬼;妖,动植物成精,长相偏人型,叫妖;怪,无生命物体,如不能动的石头、木头等,获得机缘,叫怪。 她擅长对付鬼,对付妖和怪之类的,倒是有些捉襟见肘。 “公子要出来瞧瞧热闹吗?”房外,突然有人正对着门,抬起手臂,敲了敲余十的门,笑嘻嘻地说道。 房内的人闷不作声,只是抬眼看着门外的影子,心里想着,对方的头上应该插着发簪,那发簪上应该是有长长的流苏的,因为余十看见那流苏从头挂到身子处。 “公子?”门外的人再度敲门,这次语气里带着疑惑,似是不解房内的人怎么不理她。 “红妈,赶紧走吧,里面那位不乐意的话,咱也不用理他,可别耽误了这上好时辰。”门外一人贴了过来,在那劝解“红妈”。 “行吧,也是个不识趣的。”红妈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气,听起来却是软娇娇的。 余十目视两个影子相携而去,门外的光也渐渐散去,房内再次变得漆黑一片。 若有人在此刻问余十,为什么不下去看看,余十会极其崩溃地告诉你,那是她不想吗? 盯着房内突然出现的小虫子,余十一脸困惑,掐了一个火诀,将鞋子连同覆盖在上面的虫子一道烧了。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虫子?”余十想要下去找其他三人,低头就瞧见密密麻麻的小虫,若不仔细看,都看不见那虫子,因为它们几乎与地面合为一体。 房间内传出一股怪味,若是余十刚刚没有屏住呼吸,她此刻绝对能闻出这股味道与她刚刚打坐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余十周身竖立灵力罩,罩住周身,往外走,一开门,就看见一“核桃”从天而降,她立刻躲开。 “还以为你没醒。”翁然淡定地收回手,放佛那个手要敲门的不是他一样。 林序捂着鼻子,往后撤退,“你是不是在房内做了什么?” “没干什么,房间内突然传来一股怪味,说不上来,”没有错过三人嫌弃的表情,余十凑上前,“你们房间没有吗?” “没有。”林序果断道,翁然和南峤也是摇头表示没有。 余十想着房内的异象,转身看向房内,只见一切如常,放佛刚刚看到的一地的虫子都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林序看见余十眼里的惊讶,困惑道。 余十上下打量四周,一点怪异之处都没有,“我房间内有小虫子,你们房间有嘛?” 南峤上前一步,进入房间,没有发现异样,侧身问道:“什么样子的虫子?” “黑不溜秋的,很小,再具体的话,不清楚,太多了,没敢看。”虫潮过于密集,余十只是扫了一眼,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翁然站在门外,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先别管虫子了,去外面看看发生什么了。” “你不是不去嘛?”余十走了出来,抬头看着翁然,好奇道。 “我和南峤路过他房间的时候,他把房门开了,我也真好奇呢。”林序顺口说道。 “嘘!”翁然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两人安静,林序和余十对对视一眼,跟在他身后,南峤走之前回头看了房间,保险起见,他扔了一道符箓留在房间里面,这才跟着三人往外走。 和刚刚的热闹截然相反,整个客栈静悄悄的,几个人走路,一丝风声也不带。 余十跟在两人的后面,悄悄打量四周,没有光,她只知道晚上的悬梁比白日多了样东西,上面似乎挂着样绸缎?余十不确定地想着。 屏蔽嗅觉确实会少一些痛苦,但同样也有一定的弊端——缺少能感知危险的嗅觉。 当余十发现不对劲时,她已经和其他几人走散了,她抬头环顾四周,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眨眼之间,街道变得热闹起来,小孩子在一处打闹,一旁的商贩站在摊子上,在那笑着。 “小十子,别屏蔽嗅觉了。”突然,脑海中传来一阵声音。 余十逆着人群前行,边走边默念口诀恢复嗅觉。 第五十四章 嫁 人生三大喜事是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黛色的苍穹散下片片雪花,雪悠悠地飘着,将天地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此时,前方突然多出一条队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正前方有人身骑骏马,头戴绯红襆头,对一旁的人群告谢,而在这队伍的正中央,四人抬着一轿子。 余十见此快步走向街道一侧,给迎亲队伍让道,随后站定一旁看队伍从一旁路过。 她站在人群中,和旁人一样,看着正中央的队伍,当轿子行至她面前时,巧有一阵风吹过,将轿子的窗帘掀起了一角,漏出一张侧颜,余十看这个正着。 轿子继续向前,余十愣了一会儿,目送迎亲队伍走远,待人群散去,余十在愁眉苦脸地思考着一件事,自己要不要过去看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余十想到这里,有些犹豫,但看那队伍越走越远,她还是下定决心去看看,不破不立。 她顺着人群,跟在迎亲队伍后侧。 轿子越走越偏,路过哄闹的街道,来到了一处巷子。 巷子里早已有人在此等候多时,那人站在大门外不停张望,看到迎亲的队伍回来了,这才彻底地笑开颜。 轿子到家,乐队齐乐高奏,炮手拿出鞭炮,齐鸣三响,噼里啪啦响彻小巷。这时,有人迅速从门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两张高板凳,轿夫则是立在轿子四方,等那人将凳子放齐,这才把花轿搁在上面。 大门前摆着一方桌,上面放着鸡鸭鱼肉。有人点燃香烛,接着,一人一手捏碗,一手抓米撒向花轿,在花轿前后左右四方撒,嘴上振振有词:“吉日良辰,天地开张。新人到此,车马回乡。天无忌,地无忌,日无忌,时无忌。姜太公在此,诸神回避!”语毕后,手里捏着一大红公鸡,现场杀掉,将鸡血绕花轿淋一圈,随后捏着杀掉的鸡,一路往里走。不久之后,有人走了出来。 “老爷,鸡毛挂好了!” 随后,那穿着大红大绿一脸喜庆的媒婆高声喊着: “花轿到门前,宾客两边站,笙箫迎淑女,鞭炮响连天,鸾凤至双喜,蓝田种美玉,聚乐生祥瑞,佳女配佳婿。” 媒婆立在一侧,“下轿啦,踏升——新娘、新郎早生贵子。” 一双手从红轿子里伸了出来,紧接着,旁边立刻有人起身相迎。 余十将一切看在眼里,站在人群中看那瘦弱的背影踏过火盆。顺着人群往里走,看见门卫守在那里,刚跨过大门,就听见门卫拦了一个人在外面,余十这才发现不对劲,这里似乎没人能看见她! 为了求证,她快步走到一人面前,在那人面前招了招手,只见他刚刚一样,跟另一人愉快地聊着天,放佛没人在他面前做过动作。 余十不信邪,多找了几个做实验,发现他们都一样之后,余十确定了,这帮人就是看不见她! 不再纠结这件事,余十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堂,观看两位新人结亲。 “一拜高堂!” 余十看见那人将扇子往下,露出一双可爱的圆眼。 新人拜堂,红装的人低头前看了眼余十的方向。 婚服,男红女绿。 “他在看自己?”余十的眼睛和新娘对视上,她有些不确定,站在人群中打量着两人拜天地。 变故发生在送入洞房,一群黑衣人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来人,快去制止!”高堂上,一人拍桌怒吼道。 来宾四处逃窜,和正中央的静止的新人,一动一静,显得他格外突兀。 余十抬眼看着外面的状况,觉得不对劲,这又不是什么乱世,什么贼人这么光明正大? 抬步向前,在绿裙人半米处停了下来。 余十侧头看着手拿扇子的新娘,她知道这人应该和周围人一样——看不见她。但每次看见这家伙的脸,还是忍不住地注视旁观。 “卫萱。”她在心里默默地喊出这个名字。 “卫萱!”一个声音和她的心声重叠,余十一时不确定是自己喊出来的还是别人。 很快,她不用纠结了,因为那红装的男子又喊了一声,“卫萱,你赶紧走。”他神色紧张,不停地张望外面。 “不用了。”突然有人说话。 余十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走了进来,对方穿着黑色锦衣,身形高大,面貌俊朗,剑眉星目,腰上别着一把长刀。 对方跨步进来,向两位新人行礼,“外面已经解决了,两位不用慌张。”说着,眼神瞥向一旁。 余十和他眼神对视上,不等她做什么,对方眼睛便错开了。 “都解决了?”新郎问道。 苏裕只当那人是两人的朋友,虽然这人穿着怪异,但这与他无关,他唇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笑容,回应道:“是的,两位别慌,已经全部缉拿归案。” “子归,为何如此快?”卫萱困惑道。 “这……”子归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半天,不回答。 卫萱的脸色逐渐苍白,苏裕一瞧,立刻替他解释道:“卫姑娘,前段时间城里不太平,有人在结亲时闹事,于公子特地让我们待在这里,解决问题,以防万一。” 卫萱听到这话,脸色没有那么绷紧了,“原是如此,还在这里多谢苏公子各位。” “不必。”苏裕向两人告别。 余十觉得奇怪,若是如此,有什么不能解释的。 卫萱的脸庞还很稚嫩,眼神里带着些许忧郁,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女郎相差甚远。 余十停在一处,站直上身,右手五指屈拢,手握空心拳,左手手掌弯曲,覆盖在右手之上,大拇指压在右手拇指之上,向天作一揖。 致故人,致险境相遇。 礼毕,余十抬步往外走,行至一处拐角。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迅速压住她的身子,蒙住她的嘴,“嘘,别说话。” 余十下意识动用灵力,可她很快发现,对这人没什么用! “别说话,我就放开你。”头顶传来一阵声音。 余十沉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待那人将她松开,余十立刻退出他的怀抱,转身往后看,对上一双寒星似的眼睛。 第五十五章 见 “你干嘛?” 余十皱着眉头,警惕地打量着前面高大的人,赫然是刚刚的苏裕,对方防止她跑掉,正抓着她的手腕。 苏裕反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此?” “再说话之前,能否放开我的手腕,有些痛。”余十提议道。 “你是女的?”听到她的声音,苏裕皱眉问道。 “废话!”余十不满。 苏裕眼神复杂地看着余十,缓缓松开了手。 余十转两下手腕,再退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我过来看热闹,你为何在此?” 她心下震惊,这人竟然能看见自己。 “看热闹?”苏裕不相信,“我看不是吧,鬼鬼祟祟,这一身打扮,你想做什么?” “我哪有鬼鬼祟祟,我光明正大地走来走去,你没瞧见吗?”余十其实很想怼他是不是眼瞎,竟然说她鬼鬼祟祟,她明明光明正大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苏裕无法反驳,因为这人确实光明正大的走来走去,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 余十扫了他一眼,觉得奇怪,自己的灵力为何在此不起作用,面前这人明明只是一个寻常人。 她转过身,想走,但后面的人拉住了她。 “又怎么了?”余十侧过身,问道。 “没怎么。”苏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听到女子的问话,烫手似的将她的手放开。 余十只觉得这人奇怪,抬步往外走,去寻找这个世界的真相。 当她走到门外,看见门外穿着红装的人,脚步顿在了那里。 那人身着蓝色锦衣,腰佩玉带,头戴黑帽,披着袄子,正与旁边的人交谈。 她反应过来,仗着没人能看见她,肆意打量面前的人,那最具代表性的银灰眸,她只在一人身上见过——江清宴。 再加上这人和江清宴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也极其相像,余十初步判断,这人是江清宴。 她一路跟着江清宴的队伍来到一处府上,来到一处房间。 “姑娘还想跟到什么时候?”那人突然开口。 面对面看着红装的江清宴,余十觉得惊奇,这是第二个能看见她的人。 江清宴抬眸,眉头紧皱,眼神犀利,他原本看见一个身影从大门走出,似乎看见了什么,那身影便愣在那里。 当时江清宴只是觉得奇怪,这于府的人都这么没有规矩的吗? 当这人走到他旁边,一路跟着他,却没有人制止时,江清宴这才觉得奇怪,似乎没有人能看见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特地找人求证,问身边的人有没有看见后方有什么可以的人,那人摇头。 真相大白,没人能看见这人。 “你不能说话吗?”余十看着对方皱在一块儿的眉头,他的眼神极为复杂。 这眼神神似当初江清宴看她的眼神,又有些不一样,没给余十细品的时间,他又说了一句,“跟我来。” 带着余十走出房间,穿过长长的廊道,来到另一处房间。 “姑娘在此等候片刻。” 余十点头,就看见对方进了内室,再出来时,他的手里多了香烛。 随后竟然将香烛点燃,立在桌子上,“姑娘吃饱了,赶紧上路吧。”他这么说道。 余十瞬间懂了,这人以为她是鬼呢,“不想上路,你是不是叫江清宴?” 江清宴没想到这鬼竟然会说话,更没想到自己平生第一次见到鬼,那鬼竟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内心有些复杂,“这与姑娘有何关系。” “看来是了。”余十自顾自地点头,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但现在问题是,江清宴不是闭关修行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江清宴问道。 余十如实告知:“我不是这里的人。” 江清宴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这是鬼,当然不是这里的人。 余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打量着几人,确定了一件事,这江清宴不知为何,如今修为全无,当然,也有可能这不是江清宴。 因为她手腕上的黑白玉印记在亮,面前这个应该是黑白玉的主人江清宴无疑,只不过不知为何会这样。 阴阳聚灵玉,当一个人成为它的代理人,那个代理人手腕上会出现阴阳聚灵玉的印记,当代理人碰见聚灵玉的主人时,印记会显现出来,这种印记只有代理人和它的主人才能看见。 余十看他的表情,解释道:“我叫余十,不会害你的,反而能保护你,你去忙的事吧,我只是想跟着你。” 不等江清宴回话,一个人闯了进来,“他们没有招,全部死了。” 瞬间,江清宴脸色郑重,“走!” 余十跟着两人来到牢房,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刺的余十往后一仰,看那两人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她抬步,无奈地跟在两人身后。 “大人,都死了。”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余十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赫然是苏裕。 苏裕很明显,没有料到她也会在这里,愣了一下,立刻调整表情,向江清宴报备情况,但眼神却时常瞟向江清宴的身边。 江清宴注意到苏裕的视线,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向身边人,没有多说什么。 余十挤在前排,观看牢里口吐白沫,双目怒瞪的尸体,“这是被中毒还是被吓死的?” 没人回答她。 另一边,一边听着下属的报备,一边留意着余十动向的江清宴,听到这一句话,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大人?”一旁人唤道。 “没事,继续吧。”稍后,顿了顿,又说道,“叫个仵作检查一下,走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人能看见余十,但江清宴对原因不感兴趣。 他往外走,还有要事处理。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了,前不久,坊间便有歹徒挑人成亲时闹事,闹完事便自杀。今日好不容易抓了几个回来,没想到又成了死局,这件事古怪地没有逻辑,为何一定要在人成亲时闹事,事后还不给自己退路。 这边,余十想着,既然这江清宴在这,又能看见她,不妨跟着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出去的方法。 江清宴很不明白,这人为何一直跟着他,并且貌似只有他能看见,他怀疑苏裕也能看见,但他没有就急着求证,而是忙于公事。 第五十六章 梦 因为结亲会有暴徒,城内人心惶惶,不少人改了婚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江清宴忙着找线索的日子里,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近段时间,城中出现了一个采花大盗,这采花大盗喜欢挑战有难度的,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女子闺阁之中,做坏事,且专挑豪门贵女,严重影响了本地的长久治安。 这采花大盗有一个习惯,会提前在下一个目标对象府上的大门口放上一束鲜花,这朵鲜花代表着十日之内,他回会来采府内的那朵娇嫩的“花”,这个“花”指的便是府上未出阁的少女。 而前几日,王府的小厮出来开门,便看见一束鲜花,扬手就要丢,被府上的管家看见,管家一瞧,想到最近的传闻,立刻拿着花告诉王老爷,并告知王老爷此花的特殊性。 王老爷听闻,倍感震惊,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找上官府,他只有一个待嫁的女儿,可万万不能出事。 两边一合计,这就有了今日的场景,苏裕化作一小厮,护在王家小姐身边,而她跟在苏裕旁边。 至于为什么她回跟在苏裕旁边呢? 事情追溯到那天上午,江清宴听闻了这件事,便对王老爷保证不会出事,他会派人过来,然后让其他人走出去,留苏裕在内。 敲打了一番苏裕,发现苏裕也能看见她之后,便和她商量叫她过来看看,毕竟没人能看见她,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采花贼过来了,她也能帮上忙。 余十本来不想过来,但是架不住江清宴嘴皮子溜啊,三言两语把她忽悠来了,等她人到王府上,木已成舟。 她站在一旁,无聊地打着哈欠,她和苏裕在这守了几天了,暂时一点线索都没有。 王小姐的视线一直在悄悄盯着旁边带刀的人。余十有些心累,开始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也许她该换个思路,去其他人那里看看。 江清宴那里之后再说,她去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这么想着,余十想走的心,那是一刻都停不下来。 她待不住了,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注意到苏裕的视线,余十说道:“我出去走走。”说着,给他挥了个拜拜的手势,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走。 她现在灵力全无,幸好之前淬体过,身子还算轻盈。 光明正大地走出王府,余十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何去何从。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余十抬步向东走去。 苏裕抬头在余十走出去之前扫了她一眼,又将头垂下。 他已经守了王小姐七天了,其间没有线索,他近几日挑灯看了不少前几个案子的线索,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这种状况,如果能去实地能去观察,最好不过了。 这边,余十已经走到城墙门口,不信邪地再次往城门外踏出一步,立刻像开了回溯一样,她再次回到刚刚城内,离出去只有一步之遥。 “不能出去,为何?” 余十脑子里想到了一种可能“虚拟造物,制定法则。” 能做到这种的,很多,最常见的便是幻境,但是建造一座城,每个人各司其职,能这样的不多。 比较符合现下情况的,余十脑子里只有一个东西。 她听师父聊过一种怪,这种怪玄洲独有,名为噬梦,这怪能编织一方世界,制定法则,每个进入这个世界的人,若不及时出去,终会在那个虚拟世界里失去自我,成为噬梦的养分。 噬梦没有攻击性,它会悄无声息地将人拉进这世界,给这人在这世界安排合适的身份,让人在这世界不知不觉地迷失自我。 噬梦能力越强,建造的场景越大。 想要出去的方法只有一个,找到这个世界的“主人公”,要么杀了主人公,要么完成主人公的心愿。 将噬梦编织的世界比作小说,那所谓的“主人公”便是主角。 当然,除了刚刚的两个方法,还有一个方法,手撕了这个世界,彻底破坏它建立的法则。 余十双手抱臂,睨了眼外面的世界,最终妥协,决定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因为她能力不行。 首先到了茶楼,听里面的说书先生聊近日的怪事,其中一条就是“送花”,讲的是一位采花大盗,每次采花之前,都会先送一朵花来。 余十听到这里,面无表情地想着,这不就是现在苏裕负责的案件嘛。 她在这个世界待的越久,便越想睡觉,特别是自从昨天她发现,她感受不到红通了的时候,她的睡意空前高涨。 现在每天,她睡得比江清宴早,起的比江清宴晚,事后还要跑去王府,虽然她是直接瞬移过去的。 但是余十还是很累,想到这里,她虎躯一震。她怎么没想到,她可以选择破坏法则,这明显是个没有灵气的凡界,那她可以从这一点出发,改变世人的看法! 想到这里,心事告一段落,她眼皮实在撑不下去了,撑着脑袋,闭着眼睛。听说书人在那叽叽喳喳,她最终没能撑下去,“咚”地闷响一声,脑袋搁在手臂上,昏睡了过去。 可惜没睡多久,她余十被人的说话声吵醒了,隔壁来了一桌大汉,在那里叽叽歪歪地大声商量着什么,声音震耳欲聋。 余十揉着惺忪的眼皮,默默地往外走。 天色不早了,她还是去找江清宴,聊一聊。 江清宴坐在房内,抬眸看着昏暗的夜色,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个女子还没回来。 今日下午,只有苏裕回来,那女鬼并不在。 他问了苏裕那人呢,苏裕回答说她外出了,还没回来。 江清宴等候在这,并不是担心余十的安危,而是担心她给百姓带来伤害。虽然相处了这么久,余十也没做什么坏事,但江清宴还是放不下心,一方父母官,最该做的,便是为民造福。 在他思索之际,一个人影从院门外缓缓往里走,步伐沉重,睡眼惺忪,一看便知是余十。 余十真的太累了,前所未有的那种累,像极了穿越前,她大半年没动过,突然有人约她去爬山一样,回来之后,她累的直想睡觉,但是脑子又极其清醒。 第五十七章 王 她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身体、眼皮都在打架,但是脑子确是醒着的,身体和灵魂在拉扯,她困在中间,上下不得。 看见书房的光,余十顺势进去了,掀起眼皮,看见那在桌上写东西的人,她说道:“我明天要一顶轿子或者一匹马,走过去很累。” 觉得这一句不够表明自己的疲惫,余十强调:“很累。” “行。”江清宴点完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自己怎么会突然答应。 余十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她很累,“我睡觉去了。” “明天几点出发?”江清宴不再纠结刚刚的事,问道。 余十则是撤掉障眼法,将自己恢复原容,反正现在都没人能看见她,她隐藏个什么。 听到江清宴的问题,她仔细思考了一阵,“我能睡到自然醒吗?” 江清宴脸色古怪,在余十一脸困容下点了点头。 余十一看这人同意了,起身就走,她扛不住了! 江清宴本想问她今日白日去了哪里,就见她直直地走了出去,开门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他不禁皱起眉头,“她这是做了什么?走之前还好好的,回来之后怎么一脸疲惫?” 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刚刚看见的面孔,想着,难道这就是那女鬼的样子? 余十之前一直都是和林序三人在一起的小厮样子,而刚刚,她撤掉障眼法,这才露出真容。 这边的余十,一躺床上,立刻睡着了。 睡梦中,她来到了一处桃园,看着突然出现在梦中的人,余十震惊。 怀疑眼前是个冒牌货,但这人周深的气息告诉她,是本人! “师父?”余十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想了想,她还是问了句:“你是真的吗?” 凤溪挑眉,反问道:“你见过假的?” “师父?”余十听到这语气,侧头,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围着人转了一圈,这气度,这打扮,“您怎么会在这,我是在做梦吧!” “你确实是在梦里。”凤溪肯定了她的想法。 看自家弟子生无可恋的表情,凤溪忍不住轻笑,稍后立刻变得正经起来,“听着,你现在在噬梦编织的世界里,我以托梦的形式出现在这。” “?”余十不解。 凤溪看着自家弟子,“至于为何来这里,因为你的那封信,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当面聊。” 话锋一转,“不过,等你出去再说,你们四个之前所在的驿站是一片鬼域。余十,你现在身处五十年前的蒙城,你要做的便是在这场世界里找到世界主人死亡的原因。” 余十困惑道:“找死亡的真相,那谁是世界主人?” “不清楚。”凤溪摇头。 “这不就是天方夜谭吗?”余十挑眉。 凤溪说道:“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一个月?”余十不确定地说道。 凤溪点头,“已经一个月,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凤溪半个月前接到余十的信,思量许久,决定跟她聊一聊。通过宝物感受到余十在玄洲,她顺势来到一处荒山老林,宝物显示余十在这里。 她念起法诀,一手摊开,上面躺着一块镜子虚影,一手中莹白色的光芒越聚越多,那光芒柔和清澈,又像雾一般朦胧,在四周飘荡开来。 随着灵气的聚集,一处破庙凭空出现在空地上,“咔擦”一声,阵眼被踩坏。 往里走,看见三人躺在地上,这三人正是林序、翁然、南峤。凤溪没有贸然去叫醒三人,而是抬眸扫视正对门的神像。 那神像左捏兰状,右手扶着莲花,眼波流转,栩栩如生。 凤溪扫了眼,决定暂时不管这东西,放大神识,附近没有余十的气息,倒是有很多小鬼。确认三人只是被梦魇缠住,暂时并无大碍。 手中的宝物告诉她,余十就在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她收回灵力,将三人唤醒。 问清情况后,和三人一同走了出去,这个地方旁边有一个村子——李家村。村民很热情,知道他们要去石垭镇,连忙劝阻,还给他们说了一段往事。 原来这世上早已没有石垭镇了,石垭镇早在三十年前,就因为一场火灾,一镇的居民都死了,没有一个逃脱掉的。原本有人想在那里居住,但在那留夜的人,当玩具就死了,现在那里方圆十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阁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南峤恭敬道。 “余十在世界里,等她出来,你们一起去看看。”凤溪鼓励这帮人外出锻炼本领,增长见识。 这一等,便是半个月,实在等不下去了,凤溪通过托梦的形式拉余十入梦,本来以为能瞬间完成,谁知对方压根不入梦,这次她加大马力,成功让她入了梦。 回忆到这,凤溪看着面前的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不是我的梦境,您给我托梦吗?”余十诚实道。 “确实,但不完全是,余十,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五十年前的盐城。”凤溪回答道。 “什么?”余十震惊,“这不是噬梦随意建造的世界吗?” “非也,噬梦建造的世界都有所托,这个你拿着。”凤溪拿出一个青色的珠子,递给余十。 余十接过,一脸困惑,“这有何用?” 凤溪解释道:“醒珠,专门针对噬梦编织的世界,防止修行之人迷失在世界。” “师父,你还有吗?”余十拿着珠子,询问道。 凤溪挑眉,“我就这一个,你还要?” “对。”余十狠狠点头,她要给江清宴。 凤溪点头,“你的体质,这噬梦困不住你,时间一到,你就会被吐出来,这醒珠只是以防万一,若是想要给别人,也可。” “行,师父,你怎么知道这是五十年前的盐城?”余十好奇道。 “我被这个噬梦吞过,”凤溪解释道,“那次没能找到真相,就看你能不能找到。” “师父,你都被吞了,那这个噬梦应该很强吧!”余十惊讶道,“什么真相?” “盐城被屠城的原因。” 有太多的问题还能没问出口,时间不等人,凤溪直接原地消失,消失之前留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余十一脸莫名其妙,“师父!”她张望四周,盼望人再次出现,但无人应她。 第五十八章 嘘 她有些无奈地睁开双眼,起身打量着四周,天色大亮。 她举起手,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青色珠子,这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雾蒙蒙的,“看来不是梦了,盐城被屠城,一个月。” 余十立刻起身下床,收拾完毕,边往外冲,看见院子里的人,她问道:“你今日不用去王小姐那了?” 苏裕不回答,而是在那低头擦拭着手中的刀。 江清宴为了防止余十作恶,特地派苏裕看住她。 “苏裕,近些日子,城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余十询问道。 苏裕抬头,脸上带着莫名其妙,但在视线看到那张脸时,愣了一下,“余十?”他不确定地喊了出来。 余十点头,“是我,快说说看,最近有什么怪事?” 苏裕眼神复杂地看着余十,“你不是都遇上了嘛?” “成亲遇到的歹徒,和那个采花大盗?”余十不确定道。 苏裕点了点头,之后继续擦刀。 余十扫了一眼,抬头看黛色的天,低头看白茫茫的雪,后知后觉地想着,这么一个大冬天,在院子里擦剑,耍帅呢!不过这和她无关。 “苏裕,江清宴现在在哪?”余十要去找江清宴,将这个醒珠交给对方,让他早日醒来,一起思考对策。 “大人在书房。”苏裕收回刀,垂眸看着穿着单薄的人,她确实不是人,昨天一个样,今日另一个样。 “好勒,”余十点头,“我我去找他,你去嘛?” 虽然苏裕没有说过自己为什么会跟在她旁边,但余十明白,这无疑是江清宴的吩咐,对方不放心她。 “走吧。”苏裕点头。 两人绕过雪白的院子,“你今日什么时候去王府,酉时?”余十问道。 苏裕点头。 余十明了,为什么她猜的如此准呢,因为这个人和另外两个人,三人交接班,轮流上岗。 两人走到书房的时候,书房房门紧闭,苏裕上前一步,“大人。”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道声音,宛若冰雪之地突然出现了温泉,好听,但语气怪怪的。 余十听到这声音,觉得不对,等她人进去,看见在书桌上画画的人影,还是那个人,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苏裕,你出去吧。”江清宴说着话,手上动作不断。 “是。”苏裕抱拳后退,将门关上。 “江清宴。”余十手里握着青色的珠子,觉得这枚珠子,可能没有用处了。 江清宴画完一幅画,放下笔,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女子,银灰色的眸子,像笼罩在寒山上的月光,“我们在噬梦编织的世界里。” “嗯,应该是。”余十点头,确定江清宴恢复正常后,抬步往前,“那你还会神志不清嘛?” 她手里握着醒珠,在思考还要不要给他。 “不会。”江清宴回答道。 “你怎么也会进入这里?”这是余十一直很好奇的点。 “心有所念。”这至于这次为什么会被拉进来,江清宴没有明说,只是眼神冷淡地打量着余十。 闭关时看见的画面,放佛还在眼前闪现,那困扰他已久的画面,也许在不久之后,便能得到解决。 “这个你拿着。”余十思来想去,以防万一,还是决定将醒珠给这人。 江清宴垂下眼睑,青色的珠子在灵力氤氲缭绕下,闪着青色的光芒,“醒珠?” “嗯。”余十点头。 江清宴将醒珠还给余十,问道:“你想直接出去,还是再待一会儿?” 余十闻言,眼皮一跳,抬眸看他神色,确定这人不是开玩笑,“我们在五十年前的盐城,盐城五十年前被屠城,我们需要在一个月内找寻真相。” 她本来想着以出去为先,但江清宴这语气听起来很有底气,余十便想去调查原因。 但是她有些疑惑,“你能使用灵力?”她的灵力在这个世界比较鸡肋,没有任何攻击性。 江清宴没有说话,而是随手聚起莹白色的星点,点落在桌面的纸上,瞬间,桌面的画纸燃了起来。 余十讶异道:“为什么我不行?” “你比噬梦实力强,便可不受它定的规则限制。”江清宴意味深长地说道。 “原来如此。”余十没有听出他言语里的深意,只当他在科普。 “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一件事,找到被屠城的真相。” “只有这一条线索?”江清宴问道。 “嗯,”余十点头,分析道,“既然这是噬梦的世界,必然有一个主人公,屠城应该和这个主人公有关。” “问题是茫茫人海中,暂时不清楚。” 江清宴点头,默默地回忆以前听到的怪事,“和妖魔鬼怪有关。” “?”余十不解。 他解释道:“幼时,听长辈聊起过,玄洲有一大城在五十年前被屠,无人生还,时间对得上。” 余十追问道:“有具体原因吗?” 江清宴回答道:“只是听闻被屠的前段时间,那座城多生怪事。” 余多生怪事,余十联想到最近的两件事,无法判断,便又问道:“那被屠之后怎么解决的,没人去调查原因嘛?” “请了高僧做法。” 余十静静地聆听后续,但她很快发现江清宴没有说话了,她惊讶道:“没人去调查原因嘛?” 江清宴摇头。 余十无奈点头,“行吧,你继续忙,我去王府看看。” 她转身,去苏裕的院子时,没看见他人。 余十猛然间想起一件事,她能接触到那些事物,那她走在这雪路,应该会留下痕迹的,但当她转身回过头,只看见白茫茫的雪地,上面一丝痕迹也没有。 所以她现在到底是什么? 师父说她体质特殊,特殊在哪? 这时,一个人闯入了视野,他穿着宝蓝色锦服,穿着袄子,眉眼锋利,赫然是苏裕。 “你怎么了?”苏裕看着雪地里的人,立在白地上,她眼神过于溃散,惹得他不禁关注一下。 “苏裕,我是不是对你而言,像个鬼?”余十转着眼睛,侧头看着身边的人。 她突然在想一件事,这是一个以现实世界为基础打造的小世界,江清宴能看见她,她尚可理解成那人实力强劲,能困住一时,但困不住一世。 可面前这位是什么情况? 第五十九章 惊 小说世界里,只有主人公或者主人公旁边的人能比常人更容易发现异端。 “没有,姑娘不太像。”苏裕并不知道余十的所思所想,只当她是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余十脑子清醒了,抿嘴一笑,“走吧,去王府。”先看看王府的情况。 今晚的夜格外平静,余十坐在凳子上,盯着王大小姐看,杏眼浓眉,是一枚清秀佳人。 室内,王小姐含羞待切地看着一旁候着的人,余十则是来来回回围着房间打转。 这已经第八天了,那采花大盗至今未曾出现。 余十看着苏裕,在想这人的情况,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再观察一段时间。 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王小姐,思考着,“这采花大盗敢光明正大地放一束花在门口,说明这人本事不错,胆量也行,做事嚣张。但是这人怎么确定自己一定会成功,他采的都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房子大,人多,他怎么保证自己一晚上过来,就能找到小姐的房间?除非这人在事情发生之前会提前过来勘察过现场。” “那他怎么躲过家仆的?除非提前过来,摸清府上的巡逻状况。但问题是,上一任受害者家中人描述,家里至始至终都没有陌生人出现。家里没有陌生人出现,只有两个情况,一,在撒谎,二,熟人作案。” “撒谎的可能性有,但应该不高,不然为何每一任受害者家中都是这么描述的;那就第二种,熟人作案。但是短时间内,哪来的这么多熟人,除非自己进府上做事,摸清套路,但是那受害者府上并没有事后少人的情况。 “那么第二种,人皮面具,扮作熟人,可问题是,即使对方这么做,她没办法判断啊!” 余十来这府上才八天,八天,别人变成王小姐,她都不一定能认出来,更何况是别人。 余十悠悠转了一圈,又坐回凳子上,“假设她是采花大盗,她会怎么做?” “这里戒备森严,官府特地派人过来保护王小姐,她要怎么不引人注意地混进来?” 余十盯着王小姐瞧,余光看见低头挑灯的丫鬟,灵光一闪,她突然想到,如果她变成对方的丫鬟或者小厮呢? “不对,自己身边人换了个人,小姐怎么会不知道?”余十将之前的想法排出脑子,手撑着脑袋,脸上带着惆怅。 今天是第八天,还有两天的时间。 余十想让自己不要再想了,但眼睛看到王小姐,脑子就止不住地转。 其实还有一种情况,真实世界里,都有怪力乱神,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一个怪编织的小世界。 如果采花贼非人,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可问题便是,如果是鬼怪之类的,何必大费周章? 第十天,今晚还是苏裕守夜,余十站在他旁边,打着哈欠。 今天是最后一天,这晚是最后一晚。 余十撑着眼皮,打量着房内的人,很可爱的一个姑娘。 余十并不希望这姑娘受到伤害。采花大盗真该死啊,古代对女子贞洁看重得如此重,他这么做,让受害者如何是好? 想到前几天在茶楼听到的一番话,有人在那称赞采花大盗的行径,说他打了那些达官贵人的脸,但对这些小姑娘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她们又何其无辜。 这个社会,让这些受害的姑娘,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现实世界的五十年前,可能就上演了这样的事,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小姐到了休息的时间,让苏裕守在外面。苏裕转身要走,走到一半,发现那人没有跟过来,微侧过身,回头看坐在凳子上的人。 只见她的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冷淡,暖黄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又带着一丝温暖。 “苏公子?”一旁的丫鬟困惑地唤道。 苏裕知道别人看不见那人,也不解释,正过身,大步往外走。等他走出门外,内门关上,他又回过头,那人确实没出来,苏裕的脸色沉了下来。 虽然不知大人为何今日跟他说明情况,让他不必关注余十了。 但近些天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不自觉地会注意到她。 而里面被人念着的余十,正打着哈欠,她其实很困,只是要强撑着打起精神。 为了防止自己睡着,她起身活动身体,舒经扭骨,盯着室内的丫鬟,好奇这人怎么不出去。 只见那丫鬟服侍完王小姐,便走到香炉旁,点燃了熏香。 余十打开嗅觉这么久,一直没闻到过气味,今晚,她闻到了来这里的第一股气味,一股很浓的熏香。 谁家睡觉用这么浓的香? 她深吸一口气,仔细品了品,味道有点熟,像迷香。 不确定,再闻闻。 这边,丫鬟灭了灯,四周静悄悄的。 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余十侧头看了一眼,视线转到一旁摆弄着香的人,只见那个丫鬟躬着身子,手上动作不停。 “这么抓马的嘛!”余十脸色古怪,没想到真的是“熟人作案”。 她转头看向门外,那里倒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她知道,苏裕正守在门外。 余十注视着那个丫鬟,退后想要敲门,想让他进来看这里的情况。 敲了两下,外面的人没有反应,里面的人更没有反应,余十赫然发现一件事,没有声音! “怎么会没有声音呢?”余十的脑子里闪出这个问题,时间不等人,管不了这么多。 她直接撞向木门! 这一撞没想到直接把自己给撞了出去。 “什么!”余十不可思议道,抬眸盯着内门,想要再进去。 奈何进不去。 “苏裕,里面出事了。”余十冲着守夜的人,大声喊道。 但面前的人一丝反应都没有,只是眼睛平视,目视前方,手握宝刀。 余十不信邪地拉了一下他,手直接穿了过去。 她盯着自己的手,眉头蹙起,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出了问题?时间不等人,好不容易有变故,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余十直直冲向大门,“嘭”地一声,她没有撞进去。 “怎么回事?”余十手放在门上,感受木头的质感,心中有万千困惑,但无一人给她解答。 第六十章 真 “苏裕!”她再次大声喊道。 那人依旧没有响应她。 “该不会这次连苏裕也看不见她了吧?”余十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但此时此刻,比起这件事,她更关心里面的事,里面究竟是什么状况,以及那位王小姐现下如何了。 撞不开,那便试试砸不砸的开。 余十想一把撩起一旁的凳子,却发现,手再次穿了过去,“这怎么回事,难不成她没办法阻止里面发生了什么?” 余十抬头盯着面前的门,视线再次转移到一旁守着门的人。 “苏裕武艺高强,怎么会察觉不到里面的动静?除非是妖魔作祟,”她脸色沉重,“在这里待的太久,险些要忘了这是个奇幻的世界,可是如果是妖魔,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又是花又是香?” 余十提起裙摆猛地往里冲,“嘭”地撞上木头,脑袋瓜子嗡嗡的。 “该死的。”她气愤地踹着门,死活踹不开。 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夜晚悄静无声,只有房外传来“呼呼”地风雪声。 “苏裕!”余十不信邪地叫了一声。 对方依然没反应,她脑子一转,盯着烛光,大步走了过去,对那烛光狠狠地吹了一口气。 那烛光被吹得瞬间摇曳了两下,余十转头,发现苏裕眼睛正看向这边,她再接再厉继续呼气,希望这里他能发现这里的异常。 可惜,苏裕只是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转移到另一边,闷不做声。 “她还没出来。”苏裕皱起眉,扫了眼被风吹动摇曳的烛光,内心思考着那人到底可不可信,若那人真的图谋不轨呢? 余十不知道苏裕在想什么,只看他眼神突然变得凛冽起来。 他侧头,视线紧盯内室,像狼在攻击猎物前的审视。 余十无奈了,站在他旁边,等他动作,他像是下定决心,抬手正要敲着门。 “叩叩”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余十盯着内室,关注着里面的情况。 没多久,门被打开一角,一个头从里面探了出来。 “公子这是?”对方困惑道。大户人家会有专门的过夜丫鬟守在旁边。 “你家小姐如何?”苏裕冷声问道。 余十趁机走到门边上,使劲嗅了嗅,那股香还没有散去,顺着光往里看,内室黑漆漆的一片,床幔降了下来,看不清床上的场景。 “小姐正睡着呢,”丫鬟轻声说道,“公子还是不要吵闹。”说着,便要将门关上。 眼看就要关上门了,丫鬟使劲往前一推,没推动,抬头一看,只见一双大手卡在那里,手的主人走到门缝隙间,挡住了外室传来的烛光。 “里面点了什么香?”那人问道。 “一种普通的熏香。”丫鬟低头,不慌不忙道。 苏裕沉着脸,不说话,这气味分明是迷香,他以前闻过这种香,手卡在门缝里,毫不退让,想要再进一步。 “慢着!” 而这时,一道声音阻止了他的动作。 五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一个头戴宝钗的老妇人,手里捏着一串佛珠。 “夫人。”丫鬟立刻松开手,向对方行礼。 “这侍卫哪来的?这么不守规矩,擅闯小姐闺房。”老夫人冷哼一声。 “老夫人,这是老爷安排的,前来保护小姐的。”丫鬟瞄了一眼旁边身子高大的人,细声解释道。 “不守规矩的,要这种人有何用,辞了吧,”老夫人耷拉着眼皮,唇角紧绷,“走,与我一道看看小姐。” 苏裕看有人过来,不在说话,料定那余十应该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作恶,便退开一步,给她们一行人让道。 他不允许进去,余十倒是肆无忌惮,跟在人群后面,大步向前,等人点亮燃灯。 余十站在床幔面前,看丫鬟掀开床幔,王小姐安然地躺在床上,衣裳整齐,并无异样。 “小姐。”丫鬟轻轻地唤道,王小姐好像睡熟了,没有一丝反应。 而坐在一旁的人早已等不及了,派了一个人过来催促。 “今日第十天,那采花大盗还是没来,这是放弃了?”余十看着来来往往进出内室的人,内心总觉得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那侍卫出去了嘛?”老夫人手里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手里不停地转着珠子。 “已经出去了。”旁边的一个婆子回应道。 “这丫头还没醒嘛?”老夫人睨着眼睛。 “老夫人,按照您的吩咐,”王小姐的丫鬟上前一步,恭敬道,“那位暂时醒不过来。” 什么意思! 余十惊讶地看着她们,正要说些什么。 突然脖子一痛,她晕了过去。 “嗯……啊……” 半梦本醒间,耳边传来一阵闷哼声,若有若无。 余十皱着眉,手握着后脑勺,睁开眼睛,眼神里凌厉地望着前方。 昏黄的室内,一男子和一女子,两人衣衫不整,交叠在一起。 看得余十一脸困惑,这是什么情况! 第一个反应是,采花大盗来了,但她很快发现不对劲,因为这不是王小姐的房间! 那两人不知她在场,动作肆无忌惮,余十匆匆扫了一眼,便别开眼睛,侧过头,开始打量着身边的场景。 一件古朴的房子,没有多余的布置,一张床,一个桌子,一张榻,两个凳子,房间很大,显得这里空荡荡的。 余十起身饶了一周,发现确实没有什么,手碰上紧闭的门窗。 这门窗是从里面上锁的,她推开门就能出去。 “你爹娘知道你这么放荡嘛,还特地跑过给跟我搞在一起。”床榻上,男子粗喘着气。 “为什么……嗯……要他们知道,黄郎,再重一些……”女子声音娇媚。 “王大小姐也不过这么个货色,嘶……”男子吸了一口气,“别咬!” 背后传来一响巴掌声,余十内心只觉得尴尬,虽然知道这两人看不见她,但这也太难堪了。 听到男子对女子的称呼,她不禁眉毛一挑,王大小姐,苏裕护着的那个还是其他?很快,不用她再思考,对方已经给她解惑答疑。 第六十一章 狐狸 “我爹那老腐朽,知道那大盗给我送花,硬是门都不让我出。” “不过这老腐朽干了件好事,让别人假扮成我待在家里,把我送到这别庄,不然我怎么会遇见黄郎你呢……” “黄郎,今天是第十天了,后天我爹就要来找我,你以后可要记得来找我。” 余十有些惊讶,惊讶于王老爷竟然有这一手,又觉得不奇怪,王老爷可能不放心,出此下策。 但她很疑惑,王老爷既然暗地里将女儿送到别庄,那真正的王小姐怎么会和这男子搞在一起,这男子什么身份? 其次,既然那府上的是假的,那丫鬟为何会点迷香? 还有最后几人的对话,那迷香,有意为之,为何? 以及最后,谁打了她!还把她丢这里? 有何寓意? 房间内的另外两人没能解答她的疑惑,他两起伏完了,便睡了过去,徒留余十一人呆坐在凳子上,等到天亮。 “我这是解锁新场景了。”余十不禁自我打趣道。 真正的王小姐清醒了之后,便让人布水沐浴。 余十趁机走了出去,这处院子偏僻,看见了一堆家仆。 她兜兜转转饶了一大圈,又回到刚刚的房间。 此时,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两个丫鬟在那打扫房间。 “阿香,我们要不跑了吧?”余十正要走出去,就听见一个女子说话,她顺势回头看那两人,只见其中两人神色紧张,其中一个眼睛里透露着惶恐不安。 “阿宁,这话可不兴说,”阿香听到这话,一脸紧张。 她抬头环顾外面,确定没人,这才小声说道:“我们的卖身契还在小姐那呢!” “可是!”阿宁年幼,脸上藏不住心事,嘴角一撇,眼里含泪,“可是小姐让我们今晚伺候那个人……” “伺候主子,是我们的福气。”阿香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另一副面孔。 “我不想!”阿宁不愿意,气愤道,“无媒无聘,怎么能做这种事!” 阿香沉脸怒喝道:“多嘴,主子的事,岂是我们能议论的!” “小姐和他无媒苟合也就罢了,我不想,我还想着年纪到了,出府嫁人呢。”阿宁哭丧着一张脸,仿佛天要塌了下来。 阿香静默不语,只是捏着被角的手都白了。 阿宁第一次撞见小姐和外男苟且之事,人都吓傻了,反应过来想告诉夫人和老爷,却被阿香阻止,她现在又起了这个心思,提议道:“我们告诉老爷吧,请他们做主。” “你告诉了老爷,我们都没好果子吃。”阿宁来府上没多久,对这府上还不了解。 阿香是家生子,对府上的情况却是一清二楚,如果家里做主的可从来不是老爷,老爷懦弱,若是她们敢告知老爷,肯定会觉得是她们带坏了小姐,一定会将她们灭口沉塘,以绝后患。 小姐做出了这种事,肯定是她们这帮人的过错,事后也会维护小姐的清白,而让她们背锅。 阿香在这府上,看到太多这样的事了,对于这种事,最好是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只是阿香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情竟然会牵连到自己。 阿宁崩溃道:“那现在怎么办?”阿香沉默着不说话,默默整理房间。 阿宁看她不说话,撇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砸在被褥上,留下一团痕迹。 余十眉头微微蹙起,打量着这两人。 “你先走吧,别哭到床上,我来收拾这。”阿香的语气极其冷淡。阿宁红着眼睛,往外走。 余十若有所思地看着阿香,决定还是先跟着阿宁出去看看。余十跟着阿宁转角走到一处院子,看见了两个穿着简朴的姑娘。 有一人上前牵过阿宁的手,带她往里走,“哭什么?” “阿南,我不想服侍黄公子。”阿宁哭噎着,眼睛红肿。 不等阿雪回答,另一人扭着纤纤细腰,轻轻推了一下阿香的肩膀,恨铁不成钢道:“傻丫头,黄公子人长的这么俊俏,有什么不愿意的。” 阿香撇着嘴,转过身子,背着那人不说话,表情明显不乐意。 “阿月,别说了。”阿南秀眉紧蹙,细声道。 “反正都要经历的,有什么好拒绝的,”阿月挑眉,趴在阿香身上,说道,“那黄公子活是真好,我保证你来了一次,还想要第二次。” 阿香觉得自己来这里就是个错误,她知道阿月心悦那黄公子,来这里更气闷了,“我去睡觉了,小姐早就醒了,你们不去值班吗?” 阿南解释道:“小姐说也和公子独处,便唤我们二人离开。” 阿香点头,不再说话,自己一个人默默走回了房间。 阿月哀怨道:“这阿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倒是想今晚去伺候公子啊。” 余十扫了两人一眼,决定还是原路返回,去看阿香在做什么。此时,阿香已经整理好房间,出来便和余十对上,但她看不见余十。 余十跟在阿香后面,和她一前一后走进了一间屋子,王大小姐正半卧在榻上,衣着清凉,看得余十觉得很冷,毕竟外面是大雪天。 但当她眼睛看见屋内的炭炉,余十不禁思考,这屋内或许很热? 热不热只有当事人知道,刚坐下没多久,余十听到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眼睛狭长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穿着嫩生生的粉色衣袄,皮肤白皙,身材颀长。 他三步并两步,快步走到王大小姐卧着的榻旁边,袍子一摆,侧身坐了下来。 王大小姐起身,笑兮兮地搂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一拽,他顺势倒在王大小姐的身上。 两人在榻上你一句,我一言,说着情话,旁边的两个丫鬟垂着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余十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麻木地看着两人,打了个哈欠,想睡觉。 她出去转一圈的时候,特地试了试自己能不能出去,结果告诉她——不行,这比一开始的活动范围还要狭窄。 余十眼睛打量着众人所说的“黄郎”、“黄公子”,这人身形消瘦,看起来弱不禁风,是她不能欣赏的另一种美。 余光扫视着一旁的阿香,又转回那黄郎的身上。 这是一只男狐狸。 第六十二章 抽魂 余十运起灵力,眼里闪着青光,那所谓的黄公子,在她眼里,是一只穿着粉色衣裳的狐狸。 狐狸的爪子被人捏着。 余十看着这场景,总觉得有些滑稽。 说这男狐狸吸人精气,观王大小姐面色红润的样子,不太像。 如果没有图谋,妖怎么会跟人接触? 就是不知这图谋,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在哪?”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阵声音,吓了余十一大跳。 “谁?” “江清宴。”对方很快回答道。 余十惊讶道:“你怎么可以和我传音?” “阴阳聚灵玉,你是怀玉人,”江清宴回答道,“你在哪?” 这边,江清宴没有看见余十回来,便知道这人出事了。 他拿出阴阳聚灵玉,以灵力为引,联系余十。 “一处院子,但是不知道这院子在哪,”余十看着前面的人,跟他分享最新消息,“我们保护的王小姐是冒牌的,真正的王小姐在我这里,还有一只男狐狸。” 她补充道:“我怀疑这男狐狸就是采花大盗,不过我无凭无据。” “另外,你去看看那个假的王小姐的情况。我昨晚被人打晕,醒来就到了真正的王小姐这边,这位王小姐被王老爷送来的。” “好。”江清宴点头。 余十转了另一个话题,“闹亲的事情,你们查清了吗?” 江清宴回答道:“有线索,但还需要证据确定。” “每一场出事的成亲礼上,一方都有牵扯到招风楼,闹事的人都是傀儡,这些傀儡在死前被人抽魂,随后渡了一口气,用以调遣。” “抽生魂!”余十惊讶地坐直身体,这是现在修行界最不容的事情。 “嗯。”江清宴应道,之前没有完全恢复灵力,他只是觉得尸体有些奇怪,但仵作又找不出线索。 他便让人将尸体放在一处地方,等他恢复地差不多了,便又去看了尸体。 那尸体不似寻常尸体,而是面容干枯光滑,面庞散发着黑雾,江清宴在那尸体上化了一道口子,黑色的血缓慢地流了出来。 有这种情况的便是刚刚说的情况,活人抽魂练成傀儡,当那口气没有了,傀儡便成真正的尸体。 “嘶。”余十倒吸一口凉气,“是谁干的?” “还在找线索。”江清宴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而这样的事若是发生在五十年前,那这五十年间,有人管过这件事嘛?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他冷下眼睛,对那头的人说道:“小心为妙。” “噬梦之所以能建造成逼真的世界,那是因为这里面的人妖鬼怪可能都活着,你要多加小心。” 余十默默点头,“我会的,你也是,还有一点,你可以留意一下苏裕,他是这个世界唯二能看见我的。” “嗯。” 通讯中断,余十再度将注意力放在房间内的三人身上。 躺着的两人正说着心窝子话。 “蓉儿,我们如此,你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嘛?”狐狸的手轻捏王小姐的下巴,勾着她的眼睛,问道。 “黄郎说笑,人生几何,何必在乎他人眼光,”王小姐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唇角勾起一抹笑,一字一句,“我只盼与君朝朝暮暮。” “蓉儿嘴真甜。”那狐狸听闻此话,瞬间笑开颜,眼里的光更加明亮。 只是手上的劲道加重,将她的下巴掐红,看到她蹙起秀眉,这才放轻力道,“不知这话蓉儿跟多少人说过?” “那当然只对黄郎一人说过,你把我捏疼了。”王小姐不满道,一把拍开狐狸的手。 王小姐其实很不满,她跟他在一块儿,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还动起手来了,“我乏了,你自个儿玩去吧。” “我错了,蓉儿,是我的不对。”狐狸看这情况,立刻向她道歉。 “我只是是……”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老爷提前派人过来了!” 余十一看,认出这人是那院子里的阿南。 “什么!”王小姐大吃一惊,立刻坐正身体,嘴上吩咐道,“快,黄康,你快出去!” “小姐,来不及了,老爷应该要进到院子了!”阿南慌张道。 只要来的人穿过院子,便能直接来到这里,而穿过院子,没有几步路。 王小姐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阿南,你快去阻止我爹,与他说,我刚起,需要梳妆打扮一下,让他在大厅等着。” “是。”阿南赶忙点头,转身奔向外面。 王小姐想了一下,以防万一,她打量着四周,最后视线锁在床下面,“黄康,你躲床下面去,别出来,千万别出声!” 她一边说着,一边穿鞋下地,拉着狐狸往下钻。 狐狸也不拒绝,顺着她的动作,趴在了床底下,眼睛牢牢地锁在王小姐身上。 王小姐视若无睹,将帘子放了下来,对阿香吩咐道:“阿香,给我换衣服!” 一切准备完毕,王小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甚为满意。 面带笑容地带着阿香往外走,迎接她的老爹。 房间内,瞬间只剩下一人一妖。 余十觉得奇怪,人都走完了,那妖怎么还不出来,她的视线盯着床底下。 没等多久,一双秀丽的手进入了视野,其次是粉色的衣裳,接着便是一颗黑色的头。 那狐狸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狐狸眼看着门外,眼睛上挑,“没想到号称书香世家的王家,竟然会养出这样的女儿。” “下个对象找谁,新妇嘛?”他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衣袍,眨眼间,消失在房内。 听到这句话话的时候,余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什么逆天发言! 内心不由愤怒,这狐狸是什么鬼德行!他也配沾染别人! 看着对方原地消失,余十气得牙痒痒。 不行,不能上头!深呼吸!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先去看看王老爷那边的情况! 余十转瞬来到大厅,王老爷正坐在高堂之上,他的旁边沏了杯茶,热腾腾的水汽在杯口缭绕。 第六十三章 其一 王小姐站在他的旁边。 王小姐坐在一旁,笑嘻嘻地问道:“爹,你怎的今日就过来了?” “十日已经过去了,让人收拾收拾,今日就回去。”王老爷喝了一口茶。 王小姐转着眼睛,她在这里过得有滋有味,暂时不想回去,但是待久了又容易起疑,只好赞同道:“好的,爹,稍等片刻,女儿这就让人收拾。” 余十跟在马车后面,环顾四周。 这一处别庄地位偏远,周围只有几家房子。 远远看到地看到了城墙,余十似有所觉,抬眸看向高墙之上,那里空无一人。 是错觉吗?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在余十等人进入城门后,“嘭”地一声,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余十听见声音,猛地回过头,只见大家有秩序地进进出出,什么也没看见,一切如常。 “你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 余十正过身,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皱起眉,“你怎么会在这,苏裕?”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苏裕此刻极为虚弱,余十盯着他惨白的脸色。 “大人唤我等候在此。”苏裕垂眸回答道。 余十看着面前的人,抿嘴点头,走到他不远处,“行,那走吧,他让你等我,是有要事嘛?” 两人对视上,她看不懂苏裕的眼神。 对方很快错开眼睛,“大人在书房。” 回去的路上,穿梭在人群之中。余十走在前方,她总觉得背后凉凉的。 踏入府上的那一秒,感觉不对劲,立刻回过头,只见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苏裕?”余十对着门外喊道。 无人应她。 她看了几眼,便正过身,抬步往书房走。 每走一步,她能感觉到后面气息的变化,似有什么被粉碎掉。 当她踏进书房的那一刻,世界变得荒芜,在这一片荒芜中,一处不大的房间内,站着一个人。 他极其淡定地站在那里写写画画。 “你来了。”江清宴在余十踏入城门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外面是怎么回事?”余十抬步继续往前走,房间没有被破坏掉,世界的崩坏停留在房门外。 “我们想错了一件事。”江清宴点下最后一笔,盐城的城区构造赫然呈现在纸上。 “想错了什么?”余十困惑道。 江清宴又提起笔,笔尖点下丹红,在图上圈了两处,“这个世界不是噬梦编织的。” “?”余十更为疑惑了,“难不成这是真实的世界?” 江清宴摇头,“也不算。” 这把余十给难住了,“请明说。” “有人利用噬梦编织了一个场景,将人都困在这个场景里面,而这个场景和现实世界相关联。准确来说,一半虚幻世界,一半真实世界。” 余十揣摩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噬梦做衔接点,连接虚幻和现实?” “嗯。”江清宴放下手中的笔。 余十锐评道:“这个工程量浩大。” 如果真实的世界比作白,虚拟的世界比作黑,想要将黑白连接在一起,又不让其中的人察觉到个中异常,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为什么这么做? “假的王小姐死了。”江清宴说着自己的信息,“死在你进城的那一刻,她从城墙下跳了下去。” “什么!”余十还在思考原因,还未思考出来,便被江清宴的新消息炸到了。 “为什么?”余十不解,想到外面的情况,“这个世界崩塌了嘛?” 江清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余十的身后,余十也回过头,只见两个人站在那里。 一人穿着婚服,面色发黄,拿手掩面,低声咳嗽;一人腰配长刀,面色苍白。 余十看着突然出现的了两人,看着穿着婚服的人,“婚礼上的那个新郎?” “咳咳……”回答她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咳嗽声,咳得像是快要喘不过气了。 于子归手虚握成拳,想要说话,刚开口,喉咙传来一阵干痒,他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咳嗽。 余十觉得奇怪,婚礼那天,虽然这人面色不好,但是看起来也并没有这样啊。 她将视线转向另一个人,他脸色一直很苍白,两人再次对视上。 苏裕想扯出一抹笑容,但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做到,他面露苦涩,“你们果然和我们不一样。” “你们是怎么回事?”余十问道。 苏裕眼神飘忽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像是透过她去看别人,“我们已经死了。” “走多久了?”余十问道。 于子归总算能好好说话了,语气缓慢,“城亡的那一刻,我们都死了。” “所以你一开始就能看见我?”余十没忘了他拜堂时的那一眼。 于子归点头,“是的。”由这句话,他想起了那天和他一堂一同拜堂的人,唇角带着一抹笑。 “为什么独独你们能看见我?”余十看着他嘴角的那一抹笑。 “我们死了,魂还在,他们都没了,”苏裕解释道,看着房间内的两人,眼神复杂,“两位还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所有在盐城内的生灵都将和这一座城一样化为虚无,两位还是在这三天之内,尽快出去吧。” 屠城的时间提前了,余十问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发现了你们。”于子归眼神缥缈的看着一方。 “ta?”余十困惑道,还没说上什么,就看见两人消失在远处,而外界也变得正常了起来。 远处吹来的风,拂动了门帘上的珠子。 “屠城的时间怎么会突然提前,还有他们俩个是怎么回事?”余十想着这两个问题,便也说了出来。 江清宴扫了眼晃动的珠帘,“昨夜我用神识搜刮了全城,可能是这样,惊扰了这个世界的制造者。” “啊?”余十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江清宴继续说道:“他们两个都是修士。” 余十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她这是她第二次碰到这种已经死了,灵魂却还在的修士,“修士不是身死即魂灭嘛?”难不成她记忆有误? 江清宴点头,“通常来说,是这样。有两种特殊情况,其一,用禁术献祭自己,将自己变成其他人的附庸。” 第六十四章 其二 “其二,将修士的灵魂在死之前提出来,用魂珠封存即可。” 余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能这么做啊,其二应该有条件吧。”不然修行界不得闹疯了。 江清宴解释道:“用魂珠封住他人灵魂的人,他封住的灵魂消散了,封魂之人也会身死道陨。” “原来如此,”余十点头,“那魂珠呢,我从没有听过这东西。” “魂珠稀少,聚天地灵气混合而成,做魂珠的材料都很特殊,不易获得,因此,鲜少有人这么做。”江清宴幼时见过魂珠。 魂珠的制作方法只在传统世家里流传,外人鲜少知道,余十不知道很正常。 余十闻言点头,“所以能做魂珠的人,不简单。”而这样一个不简单的人,在暗处盯着她们。 “我们能顺利出去嘛?”她不禁怀疑道。 “可以。”江清宴点头,“去调查屠城的原因吧,她伤不了我们。” 余十闻言,抬眸看着江清宴,暗自思考,她什么时候能这么有底气说出这样一番话? “行!”她点头,“那我去王府了。” 说完,她转身奔向门外,运起灵力转身来到王府。 看着躺在榻上的人,余十眼神复杂,昨天躺在这里的人,今天死在了城墙之下。 “找到那黄康了吗?”王蓉裹着毯子,不满地问道。 “没有。”旁边的阿南糯糯道。 “没有的废物,都十几天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王蓉脸上带着怒气。 “算了,找不到就算了。”似是想到什么,王蓉又平静了下来,“卫萱什么时候过来?” “卫小姐近些日子身体不适,不过来了。”阿香看见茶杯空了,立马上前添上一杯。 “什么!她身体怎么了?”王蓉立马坐直身体,一把掀开毯子,“快!备马,去于府!不会是那个病捞子传染给她的吧,都叫她不要嫁给那病捞子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王蓉气呼呼地,眼里带着气,“快,给我收拾收拾!” “消息是刚到的,”阿香说道,“小姐,卫小姐已经嫁给于公子了,您这样过去,于礼不合。” “还于礼不合,合什么!要等她好了那还去看什么!我真就想不通了,”王蓉很生气,“当初有那么多选择,她怎么就选了病捞子,那病捞子有什么好的?” “快,我要出去!” 王蓉和卫萱自幼相识,相伴多年,她当初知道卫萱后娘给卫萱找了一门亲事,听说还是盐城有头有脸的公子时,她还觉得卫萱后娘转性了。 而当她知道那公子是于家那个病捞子时,她都要炸了!卫萱她后娘果然不是好东西,竟然给她找这样一门亲事! 看看,婚礼有人闹事,成亲没多久又病了,肯定是有人在虐待她姐妹! 她要去给姐妹撑场面! “去,哪去啊?”一道身影微微驮着腰,手里捏了一串佛珠,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 “祖母!”王蓉没想到祖母竟然来了,“您怎么来了?” “我来不得了?”老夫人掀起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中的珠子,“于府,你去不得。” “为什么?”王蓉刚刚还一脸笑,听到这话,瞬间变脸色。 老夫人皱着眉,“你跟卫萱关系再好,没有请帖,也不能贸然过去。你这样过去,让卫萱以后该怎么在于府生活下去。” “她身体抱恙,我去看看她怎么了?”王蓉很不满。 老夫人看着自家这个只要碰到卫萱有关的事,就容易没有脑子的孙女,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未婚去找新妇,容易被人说闲话,你不在乎他人对你的看法,也要在乎一下别人对卫萱的看法啊。” 被祖母这么一提醒,王蓉瞬间没了精神,脑袋耷拉下来了,整个人焉了下来。 “那我该怎么做?” “我已经让人去送拜帖了,过两天就可以了。”老夫人怜爱地看着自家孙女。 余十将这副祖慈孙孝的场面看在眼里,内心惊讶于卫萱竟然和王小姐认识,看着情况,关系应该还不错。 “祖母,假扮我的那个人呢?”王蓉还以为这次能见到那个人,没想到她问了一周,她们都说她已经走了。 听到孙女的这句话,老夫人眼里精光一闪,“怎么聊起她了?” 王蓉撒着娇,“听你们说,我和她长得相似,孙女好奇,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怎么会相似呢,”老夫人看着自家长相靓丽的孙女,特别是这双眼睛,和她的女儿简直一模一样,每次看见孙女的眼睛,她都会想起早逝的女儿,“你可比她好看多了,一点都不像。” “嘿嘿,祖母好看,生了好看的娘,这才有了好看的孙女,”王蓉嘿嘿一笑,眼里充满笑意,她眼睛一转,凑近问道,“祖母,那拜帖什么时候回来?” “急什么,今天才送过去,最快也要等明天回复了。”老夫人拍了拍孙女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 “要是卫萱今日能看见的话,”王蓉笑道,“今日便能给我回帖,祖母,你约的什么时候啊?” “大后日未时一刻,你们两姐妹好好聊聊。”老夫人对卫萱属于爱屋及乌,“到时候你可以带些东西,让奶妈看看,别带错东西了。” “那是自然。”王蓉笑着应道。 余十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画面,想到两人说的大后日,按照这种情况来说,她们应该很难再见到面了。 两人说完话,老夫人便要离去。 余十没有停留在王小姐的房间,而是捏了一个小纸人放在王小姐的肩上,窥察她的动向。 随后转身跟着老夫人往外走。 她可没忘了老夫人在那天晚上的动作,这人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老夫人,那边传来消息,好像压不住了。”旁边的一个人凑在老夫人旁边,说话低沉。 老夫人瞬间收敛笑容,沉下脸,手上佛珠转个不停,“留阿双一个人在这,都下去吧。” “是!” 老夫人哼哧一声,“死也不安分。” “一个野种也妄想成为主子。”老夫人目光深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第六十五章 过往 “和她那不安分的祖母一个个性。”身边人语气也很冷漠,眼神也很阴冷。 阿双从年幼时一直跟在老夫人身侧,当然知道老夫人说的事。 “阿双,你说,我当初对她们还不算仁慈嘛。” 老夫人眯着眼,回忆以往,“王杰那老东西背着我,和那女人偷欢,被我撞见,我当初没杀了他两,只是休了他,让他俩在外自生自灭,有错嘛?”她皱着眉,提及旧事,脸上带着厌恶。 “主子,您当然做的没错,”名唤阿双的点头,“错的是他们两个,不知羞耻。王杰在您怀小姐时做出那种事,就该料到会有那一天。” “还有阿琳,主子待她不薄,她竟然背主,和王杰做出那种事,实乃可恶至极。” 阿双嗤笑道:“阿琳的孙女真是可笑,您不计较,那孩子竟然找上门,说她才是王家的大小姐。她是不知道,这王家可是主子的产业,那王杰可是跟主子改的姓。” 老夫人点头,也觉得可笑,“王杰也是可笑,当初嘴上说的好,对那女人是真情。后来好了没了我的钱,在外面混不下去,还要找回来,说以前一时鬼迷心窍,就着了阿琳的道。” “看我坚定,竟然还以死相逼。”老夫人不屑道。 “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稀罕玩意?要不是他爹对我家有恩,当初这王老爷的身份,可沦不着他。” 她以前不乐意提到这个名字,觉得这是对她的羞辱,这么多年以来,她已经忘了当初回来看见阿琳和王杰滚在一道时的心情了。 曾几何时,她自我怀疑,是不是她对下人苛责,所以才有这情况? 现在她看清楚了,有的人就是不能给好脸色,不然她都不知道谁是主子了。 “再去找几个修为高深的道长,我到要看看,这王杰和阿琳生的孙女,倒是个什么性子。” 余十瞠目结舌地听着八卦,这是什么情况! 不管余十如何做想,事情朝着既定的方向走着。 小纸人的那头传来声音。 “小姐,我以为你当初真要把我门送到那人床上!”听起来像是那天阿宁的声音,听起来软糯糯的。 “开玩笑呢,早说你们不乐意,你们不乐意,就不去了呗。”王小姐声音懒散。 “小姐,你怎么能把它不当一回事!”阿宁声音又快又急。 “人嘛,有欲望很正常啊,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又没什么。”王小姐似乎打了一声哈欠。 “他活好,分享一下,有何不可,我说你最近怎么不来伺候了,原来如此,下次碰到这事,直接跟我说吧。” “我要睡了。” 余十着实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别说她没想到,阿宁和阿香也没想到过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余十快步跟着阿双走到一处别庄,远远地看过去,别庄上面覆盖着一层黑雾。 当她踏入大门的那一刻,阴风阵阵,空气都变得寒冷起来。 四周静悄悄的,前方有三个人看见阿双,立刻走了过来。 “那鬼不简单。”为首眉目粗旷,他上前一步说道。 “主家吩咐,事成了,有重赏。”阿双拿出一个钱袋子,丢给他。 那人掂量了一下,思考了片刻,“行,给我两天的时间。” “真的不用直接让她魂飞魄散?”另一人身体瘦长的人突然出声道。 阿双皱着眉,“不必,她也是个可怜的人,主家心善,让她转世投胎去吧。” “是。”三人对视一眼,躬身应道,“您还是赶紧走吧,这里阴气太重,活人不适合留在这里。” 阿双点头,转身就走。 余十在她路过自己时,放了一个小纸人在她身上,而余十自己,就不跟着她回去了。 “这人折磨了那姑娘,怎么还一副做慈善的样子?”一直没出声的矮个人,突然出声道。 “多嘴,我们拿钱办事就行。”为首的人皱眉不满道。 “但是,大哥,这鬼不好压下去啊。”身体瘦削的人提出质疑。 “二哥说得对,大哥,这钱我们要有命赚有命花才行啊。”矮个人说道。 “没事,我已经联系高人了,只要再坚持两天就行了。”老大表示两位不用担心。 老二则是一脸愁容,很明显,心里还有所顾忌。 老大宽慰道:“大门大户的八卦,我们婷婷家就好,也别想了,办完这件事,我们就有钱了,到时候给孩子们再买点过冬的衣物和食物。” “不一定。”突然,老二摇头。 “什么不对?”老三困惑道。 老二解释道:“我之前算了那鬼和那王府的关系,就是因为没有凶杀关系,我才叫你们接的。” “什么!”老三震惊道。 老大闻言眼皮一跳,“老二,什么意思?” “王府的人没有杀屋子里的那个人。”老二解释道。 老三狐疑道:“肯定没有杀啊,这人是自己跳楼的。” “老二的意思是,这人跳楼,和王府的人没有关系。”老二没说话,老大便回了话,“这不对啊,那为何这人怨气直冲王府?” “这也是我疑惑的点。”老二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先别想了,天快黑了,去看看阵法还有什么需要弥补的。”老大把疑虑搁一边,吩咐道。 余十一心四用,一心在王小姐,一心在阿双那,一心听三人对话,最后一心放在了三人背后突然出现的头上。 那头面色惨白,面容狰狞,头发乱糟糟的,咧着一张嘴,尖牙利齿,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三个人。 而那三个人对此毫无所觉,一直在聊天,并没有发现那个鬼头。 哪怕知道那鬼头不是在看自己,余十内心还是忍不住地紧张起来。 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但是看到这样式的,她内心还是会突突一下。 看着三人离那鬼头越来越近,余十运起灵力,青色的光芒在指尖聚起。 “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冷?”老三边走边打寒颤,忍不住地双手抱臂。 “大哥,这个风有点奇怪。”老二看着突然起的狂风,骤然停下脚步,顺手拉住老大和老三,制止他们前进。 第六十六章 头 两人瞬间停下脚步,扫视四周。 “好像就是刮了大风,能有什么不对之处。”老三随口说道。 “老二的直觉你还不知道吗?”老大脸上郑重,“是不是那阵法出了问题?” 老二摇头,只是觉得这不应该,不应该什么,他暂时没想到,“我们拿着法器过去吧,我总觉得有人在窥伺我们。” 一旁的余十走到三人不远处,抬眸打量着这个地位排在第二的人,很适合做一个魂修,就是不知为何成了体修。 随后将视线放在一处咧嘴漏齿笑的鬼头上,心灵受到了第二次创伤。 不过她没有错开眼,而是盯着女头看,那女头偏着头,猩红的嘴龇牙裂开。 余十盯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人是不是扮作王小姐的人。 原本那人容颜清秀可爱,会有点颜控,喜欢盯着苏裕看,现在这个头,面目狰狞,脸上长有肉瘤,她实在看不出来。 但能在这里的,应该就是王小姐,但她不是跳楼而亡的嘛,怎么会断头? 那三人觉得周遭越来越冷,即使现在是严寒天气,但也不该这么冷。 老大从一旁提出一把刀,刀口锋利,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我走前面,你们跟在后面。”已经到这一步了,拿钱办事是诚信,不能因为一点异样的风吹草动就放弃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去检查阵法俘虏是否完好。 其他两人郑重地点头,纷纷拿出一样东西。三人一步一步往前走。 女头漆黑的眼睛盯着底下小心翼翼迈出步伐的三人,咧开的嘴就没合隆过,张扬的长发像黑蛇一样在空中游荡,笼罩在三人头顶上空。 余十手腕一转,借用风的阻力,阻挡女头的攻势。她的灵力对这些不起直接作用,可以借助自然元素试试。 而在她使用灵力的那一刻,女头正起头,漆黑的眼睛牢牢锁在捣乱者身上。 余十被她盯得虎躯一震,这鬼头好像能看见她? 很快,她就不疑惑了,因为黑蛇一样的长发直奔她而来! 余十下意识抬手以灵力抵挡,挡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灵力障前的长发。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加大灵力,将长发拦截在一侧。 突然,一颗头闪现在眼前! 余十心下一惊,立刻往后退。 “呀呀呀,你是谁?”女头上下蹦哒,很活泼的样子,手上攻势不停。 “你是谁?”余十一面抵挡,一面反问道。 “与你何干。”女头看见一处破绽,立刻直冲而来! 余十等她接近,一坛子将她装了起来,马上盖上盖子,以灵力为引,画符附上,防止她逃脱。 “贱人!放了我!”里面的头咧嘴怒吼。 “你叫什么名字?”余十将坛子转了一圈,用灵力包裹住坛子,防止她逃窜。 “管你屁事,你封不住我的!”那头“嘭嘭”地撞着坛子。 余十摁着坛子,“你是城北王府的小姐嘛?” “我是啊,”那头竟然平静了下来,在里面呵呵直笑,“你很有眼光嘛。” 不待余十再问些什么,那鬼头自顾自地说。 “我就是那王府的大小姐,那王蓉应该是我妹妹,我才是大小姐!”说着,那鬼头又激动起来。 “都怪那老不死的,王老爷都接纳我了,那老不死的竟然说我不是王府的血脉!” “我怎么不是了!我祖父可是她的前夫!” “都怪这老女人善妒,不容我祖母的存在,将我祖母赶出家门。” “幸而我祖父深爱着我祖母,对她不离不弃。” 鬼头向往道:“我期待有一天,能像我祖母一样,碰到我祖父那样的男人。” 余十沉默地听着这话,再比对之前在王府听到的,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这是你从哪听说的。” 鬼头很开心有人听她说过往,“我祖母啊,我祖母和我祖父在一起了,两人甜蜜恩爱,谁知那老不死地竟然闹着要离异!” “这等女人如此善妒,难怪我祖父年轻时要休了她!”鬼头说到这里,洋洋得意。 “你知道嘛,我祖父休了她,她竟然不知廉耻地仗着家里有权有势,还叫我祖父回去再续前缘,若不是我祖父深爱我祖母,抵死不从,就要着了她的道。” “啊,这。”余十听着这话,内心扣出梦幻城堡。 “你说那老不死的是不是不知廉耻。”鬼头向余十询问。 余十沉默不言,半晌,她换了个话题,“那你怎么就是王府的大小姐了,我听说那家业是王老夫人的。” “这老不死的,年轻时仗着手里有权有势,逼我祖父娶她。他们都成亲了,那家业不就有我祖父的一份嘛,她竟然想一个人独吞!”鬼头义愤填膺道。 如果不是之前听到了另一个版本,余十说不定会顺着她的话,敷衍地附和一下,但就在今日不久前,她听到了一个情况相似,却截然不同的版本。 她只能沉默,这两个版本有相似处,王杰应该就是这鬼头的祖父,王杰无权无势取了个有权有势的王老夫人,之后婚内同王老夫人的丫鬟出轨,被王老夫人捉奸在床,王老夫人一不做二不休和他离异,后来王杰回到过王府。 “你说我是不是王府的大小姐?”鬼头昂头说道。 余十觉得,是不了一点,先不说那王府本来就是老夫人的,王杰婚内出轨难不成还有理了,这鬼头和王府无任何关系,是什么是。 谁说是,她第一个不同意! 余十内心复杂,她不懂这人,哦,不,这鬼,脑子怎么想的。 “给你说件秘密。”似乎很久没有人和鬼头说话了,导致她话特别多。 “我前不久就在王府假扮成那王蓉,”像是怕余十不知道王蓉是谁,“王蓉就是王府现在的小姐,当然,我回去了,她就是二小姐,我才是大小姐!”鬼头说着这话,顺带强调道。 “我碰到了一个如玉郎君,长得真是俊俏。” 余十竟然从这尖声利语中,听到了一丝害羞。 第六十七章 权势 如玉郎君,苏裕? 余十不确定地想到。 “他长的真是好看,等我回去了,我定要让他娶我!”鬼头激动道。 “你怎么让他娶你?”余十挑眉。 “我有权有势,他一个小侍卫,胆敢违抗我的命令!”鬼头厉声道。 余十提了一个假设,“若是他有心上人呢?” “呵!”鬼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坛子变得越来越冷,上面结了一层寒霜。 余十想到了一句话,嘴上说一套,做着另一套,很双标啊,这鬼。 她再跟这鬼聊下去,她的三观会被这鬼颠荡起来,换了个话题,“既然如此,你为何自杀?” “我无权无势,斗不过那老不死的,我死了,那老不死还能奈我何?”鬼头张狂道。 “当初为何会扮作王蓉?”余十继续问着话,加大灵力,将灵力化成结界,覆盖在坛子上,防止那寒霜滴出来。 “那王蓉被采花贼送了花,那老不死的不放心,找个相似的想以假乱真,要不是那个采花贼,我当初只知道王府有钱,竟然不知道王府这么有钱!” 寒霜化水滴在结界上,变成一律青丝。 “你究竟是谁!”看这人如此警惕,鬼头狠戾道。 “过路人。”余十回答道。 “传闻你是摔死的,为什么头身分离,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为何如此强大。”鬼和人的实力,极少可以一蹴而就,这极少数,一般都是逆天的机遇。 这鬼不像是有大机遇的样子,那就是人为。 有人在练鬼。 “你死了那条心吧,我不会跟你说的!”那鬼头眼睛怒瞪余十,嘴却裂开着,头越长越大。 余十觉得不对,立刻将坛子抛在半空。 “嘭!”坛子爆开! 结界被破开,余十被逼出内伤。 “哈哈哈哈哈……”放肆的笑萦绕在半空。 “今天我很高兴!给你三天的时间,我们来躲猫猫,你可千万别给我找到了!” “哈哈哈哈……” 余十被一缕头发抽出院子,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嘶!”余十倒吸一口凉气。 这鬼口气真大,她揉着肚子,想到。 余十呢喃道:“是谁在帮她?”只要找到帮她的人,离真相就更新进一步了。 夜晚的盐城静悄悄的,余十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中央,四周的商户都关了门,灭了灯,只有天上的月亮与她做伴。 “你这是?”江清宴看着弓着身子进来的人,皱眉,立刻起身走了做来。 “不碍事。”余十拂过他要扶她的手,“今晚有新的发现,扮成王小姐的人死了,化作了厉鬼,她的道行应该有百年以上。” “我这里也有新的线索,采花贼应该是狐妖。”江清宴收回手,说道。 “狐妖?”余十脑子瞬间闪过别庄看见的那只姓黄的狐狸。 “我之前在别庄,看见过一直男狐狸,他要去做新的尝试。” “新的尝试?”之前还想不通的事,现在明了,“很大可能是那一只,他现在的任务对象不仅限于大门大户的未婚女子了。” 余十耳边响起那狐狸的那句话——“下个对象找谁,新妇嘛?” 不知为何,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它对谁动手了?” “于府。”江清宴看她脸色古怪,回答道。 “是卫萱嘛?”余十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 结合狐狸和江清宴的话,她不得不怀疑狐狸的下手对象是卫萱。 念出卫萱这个名字,她脑子里闪现出另外一个卫萱。哪怕明知这两人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地紧张起来。 江清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面前的人,准确地来说是盯着这人脖子突然多出来的红痕,细细的红痕在她的脖子上绕了一圈,而她本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你怎么不说话?”余十 抬眸。 江清宴沉下脸,“你今天去了哪?” 看他脸色不对,余十回答道:“跟着人去找那鬼去了,我有问题?”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飘忽,带着些许不确定。 “你的脖颈有红痕。”江清宴随手拿出一面镜子,示意她去看脖子。 余十接过,往自己脖子一照,黄白色的皮肤上,赫然有三道细痕。 “这是什么?”她摸了一下,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说你碰见的那人,她断头了?”江清宴问道。 “嗯。”余十点头。 江清宴追问道:“你碰到那个头了?” “被她的头发抽中了,算嘛?”余十照着镜子,来来回回地看。 “她有说什么嘛?”江清宴脑海中浮现出一样术法。 “她说让我躲好了,三日之后来找我。”余十如实回答。 “有一种术法,名叫替身术,施术人利用此术让他人做替身。”江清宴思考了一阵说道。 “你将这个拿着,”他拿出一道令牌,“这令牌是替身牌,你契约它,到时候那鬼想拿你做替身符,你可以用这个令牌代替。” 余十乖乖接过,在自己指尖划了一道口子,一滴血滴在古朴的令牌上,霎时间,金光闪现,她感受到令牌的存在,契约成。 “这只是以防万一。”江清宴看契约成了,缓缓说道,“多加小心。” “嗯,婚嫁的闹剧有新的线索了嘛?”余十说着话,顿了顿,“你还没有回答我,卫萱怎么了?” “卫萱很好,只是受了点风寒,狐狸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虽然不知余十在紧张什么,江清宴平静地陈述事实,“婚嫁暂时没有线索,我用了追魂术,但别无收获。” “难不成真的要等到大后日?”说实话,这是最坏的结局,将命运交给未知,乃是下下策。 她没办法保证,屠城之后,这里的妖怪,实力会不会大涨,若是会的话,这对她们很不利。 “大后日有的不是结果,是灾难。”江清宴沉着眼睛说道。 余十听着这话,有一些难受,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我没有看见过苏裕,你呢?” “他和于子归到现在还没出现过。”江清宴今日和别人一道去于府的时候,听到于府的下人谈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的少爷了。 第六十八章 于府的少爷,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于子归。 近些时日,他摸清了于子归和苏裕的关系。 苏裕是于子归的表弟,于子归的娘是苏裕娘的姐姐,苏裕父母早逝,他一直被寄养在于府。 两人与卫家大小姐卫萱,自幼相识。 而这卫家大小姐卫萱又是王府大小姐王蓉的闺中密友,两人也是自幼相识。 采花大盗在选中王府之前,送了三次花,分别是李府、周府、严府,这几个府上还有个共同特征,家中都只有一个女儿。 “那个亡魂看见你了?”江清宴垂头说道。 余十点头,被他这么一提及,这才察觉不对劲,“她怎么能看见我?” “或许,死了之后,都能看见我们。”江清宴提出假设。 “死了都能看见?”余十被他的假设一惊,“如果死了都能看见的话,那三天之后,全城的人岂不是……” 她话没说完,江清宴明了,他说道:“应该只有魂魄还在世,才能看见我们,婚闹的匪徒看不见我们。” “余十,这次出去之后,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 他这话说的突然,余十一时有些蒙。 “行。”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我去于府一趟。” 踏出书房的时候,余十忍不住侧身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江清宴的那句话,她听了之后,心里一突一突的,她摸着自己的心跳,莫名跳的有些快,心里有些慌。 江清宴要和她说什么? 余十紧锁眉头,那语气,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运起灵力,前往于府。既然江清宴说出去之后再说,余十等他开口,至少现下她有别的事要做。 昏暗的院子里,寂静无声,这不是一个大门大户该有的情况。 两个纸人那边都没有传出动静,余十放大灵识,搜寻卫萱所在之地。 她踏着白雪,一步一步顺着青光往一个院子走去。 这个院子,依旧悄无声息的,只是亮着一盏灯。 余十顺道穿了进去,和灵识回馈给她的画面一模一样,女子盖着毯子随意地卧躺在榻上,周围空无一人。 她的视线忍不住停留在这人的脸上,她们真的太像了! 若余十不是那个埋骨之人,她会觉得面前此人就是故人。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纸人放在那人的肩上,这才离开。 这府里,没有于子归的身影。她的灵识在搜索这座府上,也没看见他的影子。 五十年前的这一晚,于子归就不在府上,还是只是现在有了她这个变故,所以不见了? 个中原因还需要探索。 在她打算离开时,一阵破风声从背后传来! 余十立刻闪身至一侧,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腥臭,下水道臭沟的味道。 她蒙起嘴巴鼻子,这味道太熏了!而她原先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坑。 她刚做完蒙嘴鼻的动作,一个东西,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余十手腕一转,立刻运起灵力抵挡,透过青色的光,她看见一个浑身冒黑气的尸体。 真的只有尸体,没有头! 那东西穿的衣裳古旧破烂,已经看不出布料原本的颜色和质地了,一条一条地挂在那身上。 这具无头尸体也是乌漆嘛黑的,指甲很长很黑,看起来脏兮兮的,像是在臭水沟待了一年一样。 它一靠近,刚刚的那股怪味迎面而来,熏了她个底朝天,臭的她想原地爆炸,怎么能这么臭! 余十猛地加大灵力输出,手腕一抬,将那无头尸体推了出去。 “什么玩意儿?”她拿手臂挡住呼吸,利用衣服净化空气。 那玩意儿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速度极快。 余十手腕在胸前一转,手背面向自己,青色的灵力在手心聚起,挡住那团黑漆漆的玩意儿。 灵力挡住了那具无头尸体,却挡不住空气中的气味。 余十一闻到,就忍不住想吐,这比榴莲的味道还要猛,余十是属于那种一闻到榴莲就会吐的那种,毫不夸张! 而这股味道,余十感觉自己哪怕睡过去了,都能被它给熏醒。 一股异样感从胃传来,抵达喉口,她忍不住了!侧过头,吐了出来。 那无头尸体趁她分神之间,破开屏障,直冲而来。 余十见状狼狈地闪身躲开,顺手从储物袋了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丫的!什么味道!怎么能这么臭!” 熏的她快哭了。 这无头尸体没有头,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只知道向她一股脑地冲。 余十闪身往后退,食指中指并拢,凭空画出一道雷符,“去!” 只见雷符瞬间砸在那无头尸体上,青色光芒大照,一道青色闪电从天而降,劈在那具无头尸体上。 那无头尸体被劈得冒了黑烟,直愣愣地站在空地,一动不动。 正当余十以为制止住了那东西,转身就要走,余光却看见一道身影闪电似的直冲而来! “被这玩意儿撞上,那得多臭啊!” 她脑子瞬间闪过这个想法,脑子还没有其他想法时,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聚起灵力,青色光芒大盛,脚尖一点,躲至半空。 这完全是身体的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虽然知道这里可能就没有活人,但余十不想在这里打架,这里离卫萱的房间太近了。 余十运起灵力转身往外跑,一边关注着后方东西的动向。 果不其然,那东西跟在她身后,对她穷追不舍。 月光的照耀下,两道身影在城间穿梭着,她们的影子在地上疯狂闪动,带着一阵“呼呼”地风声。 余十庆幸地想到,幸好她是上风位,逆风而行,要是顺着风,那味道不就对着她过来了! 黑夜之中,前方赫然出现一道光亮,余十眼中一亮,提气往前冲! 突然,一道黑光出现在眼前。 不妙!余十手腕一翻,迅速聚起灵力往那黑团身上一砸,借助冲击力往更高空冲去! “嘻嘻嘻……” 尖利的笑声放肆地萦绕在黑夜之中。 余十一面应付那具无头尸体,余光一面关注那团黑光。 “呀呀呀呀!我们有见面啦!” 第六十九章 “你不是说三天嘛!”余十手搭放在衣服上,青筋暴起,“刺啦”一声,污染的衣摆被她撕掉了。 “跟鬼说道理,说鬼的道理嘛。”黑雾散去,那诡异的头颅在月光的照耀下上上下下地来回跳动着,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苍蝇,格外地招人讨厌,就差没有嗡嗡地叫。 头颅的长发跟活了似的在四方飞舞,像狂风中肆虐起舞的柳絮,又宛如蛇窝里四处游蹿的黑蛇,她的眼睛如诡异的黑渊,月光照进去,折射不出来。 “您还是这么爱笑。”余十眼睛往下一扫,瞧着头颅裂开的嘴,感慨了这么一句。这句话字面意思,这头露出的尖牙利齿看得余十心中非常不适,血淋淋的,牙上还沾着肉块和黄色的物体,看起来真是又脏又臭。 “那是!我笑起来好看嘛!” 如果鬼头是在活着的时候说出这句话,余十可能会觉得对方这个声音会有点娇俏,而现在嘛,她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这是您的身体?”她想召唤红通,但对方一反常态完全没有反应,余十只好拿出铜钱,食指并中指捏着两枚铜钱,趁无头尸体愣住的一瞬,立刻扔在无头尸体四周,制止它前进的步伐。 “困!”瞬间,一道青色结界涌出,将那具无头尸体罩在其中,将其困住。 余十并没有因此放宽心,四周变得更冷了,她转头看向冷空气制造器——明显兴奋起来的鬼头。 “您在兴奋什么?”她困惑道。 鬼头很是兴奋,她靠近结界,眼睛死死盯着那具无头尸体,语出惊人,“我的身体就是被这身体吃了!” 余十听到这话,眼皮一跳,什么玩意儿? “快!打开这结界,放我进去,我要吃了它!”鬼头的头发仍在无限生长着,包裹住结界半边,她头紧紧贴着结界,透过结界看里面的无头尸体,裂开的嘴里,口水直流。 余十觉得这鬼头莫不是以为她很蠢,看起来很无知?不知道鬼要想增长修为,除了安心修炼之外,还有一种方法——鬼吃鬼。 她又不傻,除非她疯了,才会放鬼头进去,让鬼头把那里面的无头尸体吃掉。更何况,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饭,累死累活,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你快放我进去!”见余十长久没有反应,那鬼头的脸直接转了过来。 这场景看得余十顿感头皮发麻,因为那鬼头原本面向结界,头发全部扒拉结界,看她没有反应,头发还像刚刚那样扒拉着,脸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 看得余十觉得自己头皮很痛! “您想死嘛!”女鬼眼神里凶煞之意尽显。 “不想,”余十果断摇头,打算拖延一下时间,“稍安勿躁,会放您进去的,只是我有个疑问,需要您答疑解惑,这无头尸为何要吃您的尸体,您不是已经?”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对方很明显知道她在问什么。 “还能怎么回事,就是这么一回事,这该死的无头尸体,趁我刚死不久,极为虚弱,将我的身体给吃了。” “那那三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只听鬼头冷笑一声,鬼头的神情明显缓和了一瞬,余十趁机追问道。 “当然是那老不死的安排的!那老不死的竟然不安好心,我死了还不放过我的尸体,还派人将我的尸体放在那别庄里面。” “要不是那狗狐狸,她那孙女,早就死了!”鬼头一想到这事就变得咬牙切齿,她恨啊!这么好的计划,就因为那该死的狐狸! “放我进去!” 心念一动,手里多出三枚铜钱,余十面不改色,神色淡定,恭维道:“您的实力明明比这无头尸强劲,为何实力大涨后,不向这无头尸报这个仇?” “是我不想嘛!”鬼头顿时很生气,阴气大盛,“都怪那个该死的贱人,把这尸体藏着,叫我一顿好找。 “鬼是贪心的,人也是。这不,闻到味,就出来了。”鬼头阴咧咧地笑着。 “闻着味?”余十挑眉,什么味道,想到这无头尸体对她穷追不舍的样子,难不成她身上的? 她不禁审视自己,抬起手臂,深深地嗅了一口,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啊,身体也没有异常,脑子闪过一丝画面,除了……余十手不禁扶上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三条红痕。 她抬眸看向鬼头,“什么味道?” “死人的味道,”鬼头眼睛直冒红光,她兴奋地盯着背着光的女子,“快,放我进去,我要吃了它!”语气里带着迫不及待。 余十并不愿意,打算再拖拖时间,可惜鬼头的耐心已经告截。 “你压根没想帮我,对吧。”鬼头龇着尖牙,血迹从牙缝里盛了出来,那头发像活了一样,一股脑地袭向余十。 余十立马闪身躲开,“当然不是,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她是说要帮这鬼头一把,可她也没承诺要让这鬼头吃无头尸体。 余十手捏铜钱,一把掷了出去,挡住漫长延伸的长发,随后往后退开几步,闪身打算去找江清宴。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她可不想在这浪费力气。 就在她刚迈出一步时,天地间突然变化,黑夜突袭,她条件反射地跳开,侧过头,一只石手骤然出现在眼前。 余十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抬起头,与此同时,天空上方出现了一个巨石像,石像抿嘴直笑,眉眼细长。 “嘻嘻……” 这石像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如雷贯耳,震得余十耳朵疼,脑瓜子嗡嗡作响,头、身子没有一处是好过的。 头顶上空突然阴影一片,余十警觉地立刻跳开,躲过它一掌。 与此同时,后背阴风作响,余十手腕一转,运起灵力,阻挡后面的攻击。 此刻,她变成了她最爱的夹心饼干,近不得,退不能。 这是什么鬼! 余十侧着头,看那石像如人一样眼波流转,活灵活现。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的灵力支快要撑不住三方的攻击了,眉心一皱,拼尽灵力冲出一道口子,往一边飞去。 “嘻嘻……”石像紧跟其后,其次便是无头尸体,最后是鬼头。 盐城不负刚刚的寂静,一个巨大的脚掌踩在房屋上,像一个身形高大的成年人踩踏儿童积木。 余十对它而言,像个苍蝇。 在不知道躲了多少攻击后,余十累了,她快撑不住了。逃跑的速度慢了下来,那石像温和一笑,一巴掌拍了上去。 掌风擦着她的头发落了下来。 “您是谁?” 余十秉持着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聊天拖延时间的策略,开启了她的问话。 “我是神。”温柔却尖细的嗓音。 “……”余十一边跑,眼神注意着四周,一边内心不断吐槽,神是什么鬼,这石头身上气息复杂,人、鬼、妖以及一股让人畏惧的气息,几种气息混合在一起,就差魔息了,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人人皆崇拜于我,敬畏于我。”宛如佛音一般,震慑心灵。 石像手上动作不停,甚至随着时间的拉扯,这石像的动作越来越快,掌风也变得越来越重! “世人爱我,我爱世人。既然爱,那就该一直下去,你说是吧!” 第七十章 话音刚落,余十立即闪身避开,原先的地方多出一个巨坑,她还来不及庆幸自己的九死一生,后背便抵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余十脚尖一点,立马要避开,那手掌压根不给她机会,一把抓了过来! 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是什么感觉,这下她体会到了! 石像眼里充斥着可笑的怜悯,手中的力道在不断加重! 余十咬牙撑起周身的结界,而随着石像力道的不断加重,她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脖颈青筋暴起,结界刹那间被捏碎了一道口子。 “回来吧。”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天边传来,清澈干净,如活水流入沼泽之地,冲散污渍,瞬间那石像消失不见,余十七窍流血,心里还来不及庆幸,就和一道漆黑的眼睛对上,而在不远处还站着无头尸体。 “天要亡我!”余十哀嚎一声。 “你还没死呢。”骤然之间,出现另一道声音,一道红光从她身侧穿过,击中她面前的女头。 余十顺势回过头一看,只见师父站在后面,旁边立了一具无头尸体。 黑夜褪去,周身场景瞬间变化,余十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破庙之中。 “师父?”场景变化得太快,她一时觉得有些恍惚,感觉整个世界都是虚幻的。但在看到场景变化的同时,她能感受到红通的存在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余十撑着身子了起来,看着师父一旁的人说到。 “多年前,我曾路过此地,知道了一些事,现在看来,这些事还没有被解决。”凤溪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面前这个徒弟,“你最初的想法,变了嘛?” “最初?”余十困惑,最初她在想什么?哦,她想回去,“师父怎么突然提及此事?” “看来是没变了,”凤溪颇有些感慨道,“来,将这具无头尸体带去石塘镇。” “为何?”余十不解,走至师父一侧,无头尸体已被锁链绑住,动弹不得,那股怪味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一并消失不见。 “他的一个故人在那等着他,”这世间那么多感情,情字最为伤人,凤溪内心有些感慨,但面上淡定如常,“至于你信里问的事……” 话题转的太快,余十差点反应不过来,只听师父说道,“冥冥中有人叫我这么去做,那时我在闭关修行,感应到天意,顺其为之。” “天注定?”余十琢磨着凤溪的话,若有所思地跟着说道。 “也许。”凤溪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余十见师父一脸高深的样子,不再多问,换了一个话题,“师父,您看见林序她们三人嘛?” “那三人你不必担心,江清宴那边也一切正常,来之前,我让大长老帮你算了一卦,你将这个尸体带到那去,将有奇缘,”凤溪很少管面前这个孩子的生活,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去不去,在你。” 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余十看着周身漂浮的云朵,她正置身去往瀛洲的飞船之上,师父这人一般不会跟自己聊奇遇,难得聊一次,那她不得去看看。 至于那具无头尸体,师父打造了一副棺材,将无头尸体放了进去,为了带过去不引人注意,她还特地清除一个储物袋,专门放这棺材。 石塘镇,除画皮妖的小镇。 现在正值寒冷之际,为了不引人注意,余十特地裹着厚厚的袄子,穿梭在人群之中,一进小镇就急匆匆地进了一个客栈。 “来一间上好的箱房。”这一次出门,她还是以低调为主,女扮男装,免得引人注意。 一拿到房牌钥匙,她一刻也不停留地就跟着小二进了房间,待小二走后,马不停蹄地将棺材放了出来。 这棺材的东西一路没什么动静,一到石塘镇就跟疯了的似的,余十能感觉到这里面的东西的想法——无头尸想要出来。 余十为了不引人注意,特地找了间最近的客栈,“你怎么回事?” 对方没有头,不能回应她的话,再加上余十在棺材四周钉了玄钉,画了镇压符,这导致这无头尸体怎么也蹦不出来,只能制造响声吸引她的注意力。 余十仔细打量这棺材,发现了一件事,这棺材在朝一个方向冒着黑气。 “莫非,你想让我带你去那边?”她盯着东南方向,手托下巴揣摩道。 棺材听到这话,更激动了,里面的东西“嘭嘭”地撞着木头棺材。 “行行行,你别激动了,安静一点,我这就带你过去,你要是再吵,我就走了。”原本只是随口说说,也没指望这里面的东西能懂,谁知那棺材瞬间安静了。 看来也不是听不懂人话,余十惊奇地扫了一眼,将棺材放回储物袋,下楼就走人。 走在大街上,余十突然转头眺望四周,只看见过往的路人,来来往往的行人做着自己的事情,一切如常,倒显得她这个突然转身的有些怪异,但余十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她放开灵识查探四周,并没有察觉到可疑之人。 奇怪,难不成是我感觉出了问题?她皱眉思考。 最终决定还是先去找那无头尸体激动的原因。 而在她视角盲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人视线自她出客栈后便一直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身上,在她回头的瞬间,低下头,结账买东西,感受到有灵识在窥察自己,那人面不改色,等着商贩给自己打包。 等灵识扫荡完毕,那商贩已经打包好了。 “客官,慢走,常来啊。”商贩谄媚地笑着。 那人扯起一抹虚假的笑,没说什么,接过物品,转身就走。 而余十这边,她顺着棺材的方向,越走越偏,她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奇妙,直到她看到了一片眼熟的树林。 不确定,再走走看。 直到走到一处地界,这里的环境与其他地方都不一样,丛林更加茂密,土壤更加肥沃,连积血都没有那么深,而在她们的正前方立有一个木牌。 这个木牌的出现,也让余十熟悉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废话,能不熟嘛,这可是她亲手埋葬友人的地方! 余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特别是棺材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时,她还有些不习惯。 “这无头尸体想要干嘛?”余十在周身设立灵力结界,确定并无破绽之后,这才把棺材放了出来。 想到师父的交代,余十将棺材上的玄钉一个一个逼了出来。 只听“嘭”地一声,棺材盖子猛地飞了出去,打到结界被弹了回来,余十将它立在地上。 这些动作不过在瞬息之间,当余十回过头,就看见无头尸徒手刨木牌下方。 “逝者安息,你在干嘛!”余十立刻上前阻止,有些气愤,刨人家坟,这无头尸怎么能打扰逝者! 见它还不停止,余十立刻运起灵力,使唤链子,用链子牢牢锁住无头尸。 无头尸眼看无法用手,立即倒在地上像蛆虫一样不断扭着,蠕动着。 余十再次用灵力将它立了起来,制止他的动作,走到木牌面前,“罪过,我要动手了!” 这是两人的约定,若是这人的陵墓牌被人刨了,余十便要将这人的棺材挖出来,烧成灰。 想起故人提及这个承诺时的表情,余十不禁揣测,所以,这是提前预测了? 第七十一章 故人已逝,种种猜测很难得到证实。 余十认命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铁锹,使用灵力开始疯狂挖土,四四方方,土地里,黑色的一角漏了出来,越挖越深,直到下面的东西全部显现在眼前,地底下,躺着黑色的棺材。 她手腕一转,运起灵力将棺材平稳地抬了出来,心随意念,手里多出四枚铜钱,她迅速将手里的铜钱甩出,立在棺材四方,防止棺材落地。 “叮铃铃!”锁链声再次从后方传来。 “不要再催了,再催也没有用!” 余十皱起眉头看着发疯的无头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猛然间想到什么,似有所感地扫向黑色棺材。 来不及等她细思,霎时间,风云骤变,一阵妖气扑面而来,余十手腕一转,立即运起灵力,在黑色棺材四方建立结界。 她想把无头尸放回去,但对方一丝机会都不给,余十只能闪身撤开。 只听“叮当”一声,链子掉了。 不好! 余十立刻屛息冲上去,一道绿光冲在她前方,制止她的行为。 “红通,你去看住无头尸,别叫它跑了。” 说完,转身直面突然出现的人。 “好的!”红通立刻困住无头尸,不让他接近黑色棺材。 余十的面前,徒然出现一个穿着绿裳的人,头戴碧绿簪,衣袂飘飘,不似凡间人,似是天上仙。余十打量了一瞬,这是秘境里的那个人。她眉头微微蹙起地思索着,这人莫不是跟她有仇? “你是谁?”余十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谁?”山隗冷笑道,认识这么久了,这人竟然还不记得他了! 余十一听这苦大仇深的语气,思量着,难不成她真的见过这个人,更甚者,她还得罪过? 她仔细再三打量面前这人,她非常确定外加肯定,自己确实没有见过这人。而面前这人也不说话,看自己的眼神颇有些怪异。 余十以为他要动手,可是他也不动手,只是盯着她看,盯得她心里发毛,这让余十十分的不痛快,“前辈有何贵干?” 山隗瞧她的表情不像作假,“你真的不记得我?” 余十闻言,迟疑地点了点头。 山隗讥讽一笑,“我确实不配让你记得。”话音刚落,妖风袭来,余十迅速往一侧避开。 四周突然出现诡异的藤蔓,从她的四方袭来。她刚躲过一根立马就有另一根马不停蹄地缠了上来,藤蔓缠绕纠缠在一起,余十面不改色,冷静地躲着攻击,一边关注着那妖的动作。 山隗指尖变化,绿色的光芒萦绕在他的指尖,随着光芒越亮,藤蔓的攻击速度也越快,攻势也变得更为凶猛。 但余十丝毫不紧张,因为这树妖貌似对她并无杀心,这攻击看起来华丽,实则有些“小打小闹”,更像是挑衅,躲了几次攻击之后,她离那树妖越来越近。余十不喜欢将生死权交给别人,更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试探,若是平常,她大可以直接离开,但这次情况不同,无头尸和故人都在这里。 山隗没想到这人在攻势下竟然还敢靠近他,他不禁审视着面前这人,有一件事不得不承认,这人成长得相当迅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说得便是这人的成长速度,但就凭她现在这种实力,也配敢对他动手。 余十以灵力为引,凭空画出一道火符,在靠近树妖的瞬间,捏出,扔了出去,而这一切的动作只在眨眼之间便完成了。 她快,树妖更快,火符眼看碰着树妖了,那树妖一个闪身,火符落在地上,化成青色烈焰,火并没有烧着他。 山隗看着女子这动作,轻视的眼神瞬间收敛起来,“你实力一般,画符为何这么快?”现今的修士里,他见过不少符箓大师,画符成符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更何况是修为远不及这些人的余十。 余十眼看一击不成,也不气馁,意料之中,“天赋使然。” 当初方先生、阁主一行人瞧见她画符成符的速度及效果,便觉得她未来一定能成为一代符箓宗师,而事实也证明,余十并未辜负他们所想,她的符箓在同辈里一直遥遥领先,甚至可以向一些大能发起挑战。 当初没有淬体之前,余十并不感轻易这么做,怕自己的肉身承受不住灵力运转,爆体而亡,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冒这个险。而现在她可以肆无忌惮一些了,面前这人不像那石像,符箓对石像不起作用,对这树妖却是可以的,正好也可以借此试试自己现在的身手。 山隗可不知道面前这人打算将自己作为实验对象,只是在思考一件事——当今符箓第一人静芳楼楼主,可有这本事? 答案无果,他没有和这人交过手,但想必应该是更胜一筹。有一点无可否认的是,面前这人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符箓天才!绝佳的天赋,假以时日,必能成独挡一方的大能。 想到这里,他一时看余十的眼神有变得复杂起来,他若是没有记错,玄水秘境里,那个最后来救这人的那个男子,年纪轻轻,实力也不容小觑,他敢保证,那小子实力显山不漏水,绝对远超寻常人之上,那小子远远地站在那里,就让他不敢窥伺。 余十本着试试水平的心态,下手又快又狠,完全不给对方喘息的时间。山隗一改刚刚的进攻趋势,瞬间防守就范,带着试探余十符能力的意味。 余十只是试了几个常用的符箓,她不禁感慨,难怪师父常常感慨,若她是原来的本体,她的画符成符及符箓效果会更好,她现在感受到了,相比之前,她画符成符虽快,但有一种滞涩感,同样的灵力也许她只能画出一两道符箓,符箓使用效果也会大打折扣,现在那种滞涩感全然不见,同样的灵力她几乎从心所欲,不受限制,符箓使用效果更为迅猛。 但余十并不想继续停留在这里,她这么冒犯这树妖,也不见这树妖有什么变化,这让她确定了一件事,这树妖应该是闲着没事做,特地来找茬的。 她收回灵力,安抚内心激动的情绪,看着同样停下来的树妖,“若晚辈有得罪前辈的地方,晚辈在这做不是了,抱歉。”她双手抱拳行礼。 “你不是要试试嘛,不试了?”在两人打斗的途中,山隗就感受到了对方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想试试效果,他想试试这个还未成长出来的符箓天才的实力,这人想试什么,他并不清楚,最后结果殊途同归。 “前辈说笑。”余十抵死也不会应着他的话说下去的。 “你不想打了,我可想。” 余十听闻这话,猛然抬头,只见藤蔓化作的绿海扑面而来,她当机立断,脚尖一点,远离原地。 不小心碰上绿海,突然,绿海中伸出一根藤蔓想把她往下拽,“惊魂枪!”手里骤然多出一把长枪,余十握起长枪往下一刺,挑开缠人的藤蔓。 借助长枪的力道,往一侧飞去,落在红通困住无头尸的结界上。 “小十子,别在这里和他打,这里是他的主战场。”红通飘在余十旁边,为其出谋划策。 第七十二章 “不行,我走了,这无头尸怎么办?”余十瞧见如波浪一般汹涌而来的绿海,“我不能让这无头尸出去为祸四方。” 故人的“房子”,她可以将其放在储物袋带走,可这无头尸,她暂时没有其他办法,师父用来锁无头尸的链子断了,这无头尸她现在对其没辙,但至少要看住无头尸,防止这无头尸流窜四周作案。 “小十子,我将棺材移进来了。”突然,远在一边的红通说道,声音听起来极为悠闲自哉,做的事就像只是喝了一口水那么简单。 “什么?”余十不禁向下一瞧,赫然发现无头尸正安静地这趴在棺材外的结界上,“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你热血沸腾想要试试自己身手的时候。”红通佯装腼腆一笑。 余十一时心梗,无奈道:“别让无头尸体碰着就行了,看着他,我去会会那树妖。”说完,她将绿海往一侧引。 两人的话语,只有两人自己听见。余十并没有明说碰着什么,红通也知道她说的什么,大家一条心,心意相通,互相能感知到彼此的一些想法,不过…… 红通闪身至无头尸旁边,上下打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自己开始盘算过往的事。手指掐到一半,哦豁!这两人有渊源。 小十子没说明,那她就当无事发生!红通愉快地想到,撤开棺材上的结界,看见棺材四周的灵文符箓,她看热闹不嫌事情大一样,运起灵力将盖子一把推开。 远在一方的余十感应到这边的事,刚探出灵识,却已来不及阻止。 待棺材打开,只看见那棺材内,铺着绫罗绸缎,而在这之上,躺着一位紫衣华裳女子,衣着低调奢华,头戴玉兰宝钗,珍珠点缀,耳别兰花环,煞是好看,在她耳边的不远处,整齐地叠着肉色的似丝绸一样的东西,薄如蝉翼。本该是片美景,当视线集中在那女子的面容时,便会大吃一惊,原来她的脸上血肉模糊成一片,再往下看她露出地手,和她的脸一波一样,只有肉,不见皮。 那无头尸一把靠近棺材,伸出手,看起来就要掐那躺着的女子,余十立刻用灵识阻止它的行为,传音给红通,“别看了,快,别让他碰到那尸体,盖上盖子!” 再不盖上,那棺材上的灵纹符箓便会失效,这尸身就会迅速腐烂的! 棺材上的灵纹符箓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被他人打扰,也可保这棺材里的人肉身不腐,棺材本身是一体,现在平衡被打破,对这里面的人有害无益。 “小十子,你别操心这边的事,先解决你那边的,这里我看着呢!”红通飞到空中,阻止余十灵识想要阻止无头尸的动作,拍拍胸脯,表示放宽心,一切有她在。 余十表示放心不了一点,但她此时也没办法关注到这边了,因为树妖在察觉她在走神的瞬间,向她发起了猛攻。她立即避开,随后想去棺材那边,但树妖压根不给机会,别无他法,余十猛地向前一冲。 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 红通这边,无头尸指尖颤抖地摸着女子的尸体,一步一步,一寸一寸,它的动作充满了怜爱和珍惜。 红通看它这动作,再看它没有脑袋的脖颈,想了想,开始翻小十子的储物袋,她记得这里躺着的那人生前给了一个东西给小十子,在哪来着? 余十万万没想到她在一旁厮杀,红通竟然在一旁帮外人,不知道她知道了会不会一口老血喷出来。 可惜,她不知道,她只感知到红通在翻储物袋,虽然今天的红通有些不靠谱,但这么多年的认知告诉余十红通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于是她并没有阻止,反而顺带暂时掐断了她两之间的联系,防止红通干扰到自己,专心投入属于她的战场上。 “找到了!”红通抱着一个黑色锦盒,上面刻有复杂的繁纹,这种繁文,玄洲独有,“瀛洲的阵法,玄洲的灵纹,炎洲的驭兽,沧州的丹药,极寒之地的符箓,这都是响彻四方的,想必这就是你要找的吧。” 这个锦盒到了余十手中,余十就没打开看过,红通也就只在这锦盒到余十手上时匆匆瞟了一眼,便又沉睡了过去。 红通缓缓将其打开。 这边,余十正跟树妖打得有来有回,眼瞅着对方出现了一个破绽,正要冲上去,一道强光闪瞎了她的眼,也让她在对方面前出了破绽,树妖趁机冲了过来,老道经验,让她闭上眼睛避开刺眼的强光,转攻为守。 “怎么回事?”她一边躲着攻击,一边又重新打开和红通的联系,担忧地问道,这道强光来自结界那边,她有些不放心。 “没事,”红通看着盒子里的头,“你先解决你那边的。” 余十虽然有些怀疑,但眼下的状况不容她想其它,只好先解决眼下的情景。 另一边 红通一改以往和煦的笑容,看着盒子里突然长大的头,那头一得解放,就立刻飞到了无头尸的脖子上。 “咔擦”一声,脖子和头顺利衔接,骨头相连,皮肉相接,看起来就和没断一样。有了头,无头尸手上的温柔不减,甚至变得更为怜惜,只见有了头的尸体,他的脸上流着源源不断地血泪,砸在了棺材之上,他小心翼翼地握起棺材里的手,清秀俊俏的脸上挂着两道血行。 若余十在此,必能认出这张脸,这张脸赫然是那虚假世界里的于家少爷——于子归。 “萱儿,”于子归小声唤道,声音又声又柔,放佛自己握着的是稀世珍宝,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跪在棺材外,“我知错了……” 五十年前 又逢上元佳节,这是于子归来到这世上的第十九个年头,也是他父母离世,寄人篱下的第七年。 雪,是最干净的,但是也能冲刷掉一切痕迹。 “大哥,今儿个上元佳节,一起去外面看看嘛?”一声清亮的女声打破了夜的平静。 于子归嘴角下意识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走出房门,迎面撞上喜笑颜开的表妹——苏苓,苏苓今日穿着喜庆,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的,她的旁边,站着她的亲兄长——苏裕,也是比他小两岁的表弟。 苏裕长相冷峻,脸上并无任何喜悦之情,也并无厌烦之情,他冷着的脸上可以说得上是面无表情,和他截然相反的便是他的亲妹妹,苏苓,苏苓都快要笑出花来了。 于子归也知道,这丫头期待这一天已久,毕竟好几天前,这人就一直在念叨了,想到此,他露出一贯的笑容,“好啊,走吧。” 于子归的父亲和苏家兄妹的母亲是亲姐弟,当苏母得知弟弟弟妹因山贼不幸去世。鉴于于家地处偏远、父母年迈等种种原因对侄子的成长不宜,便和丈夫一合计,就将侄子带回了苏府,养在膝下抚养。 一早就有马车在外等着三人了。 “哥,你可别冷着一张脸了,你要向大哥学习!我今日可是叫了好几个姐妹一起过来,你可别吓着人家。” 三人坐着马车出府来到约定的地方,一路上,苏苓都在叽叽喳喳地劝自家兄长和善一点,不要板着一张臭脸。 第七十三章 这种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苏裕本人对此左耳听,右耳出,压根不将其当一回事。 眼看兄长这明显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苏苓叹了一口气,内心止不住地发愁。 “还是大哥好。”苏苓转头看向温润的于子归,感慨道,“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福气做我的大嫂,至于哥嘛!”她冷哼一声,“谁会这么倒霉喜欢上我哥这样的家伙。” 于子归闻言只是嘴角微微一笑,垂着眼睑,掩盖眼里的情绪,“各有各的好,你啊。” 很久之后,于子归都在思考,他当初若是直接了当地拒绝同行,会不会就没有后来的事? 没有人能知晓如果之后会发生的事。 上元佳节,人流川流不息,过往的行人车辆络绎不绝。三人来到了约定的地方,苏苓一把掀开帘子,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而在苏府马车背后,也缓缓停了一辆奢华的马车。 寒风袭来,本应刺骨却带来了一阵暖人的香风。远处有专门的人士在那表演打铁花,更远处,三两做伴,聚在一处,看着挂着的灯谜连连摇头。 “卫萱!”苏苓瞧见马车上的卫字,料定了是好友,她立刻提起裙摆奔了过去。 “嗯。”温和柔美的嗓音从里面传来,于子归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一双芊芊玉手掀开帘子,一个头戴珠钗的女子从里面的人缓缓走了下来,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裳,身披玄色大氅,手里握着精致的暖炉。 苏苓在她旁边说着话,她偏头浅笑嫣然,应和着,两人越走越近,很快,他闻到了一股花香。 “卫萱,这是我大哥,于子归,这是我二哥,苏裕。”苏苓为两边人做介绍,“这是我朋友,卫萱。” 于子归和苏裕双手虚握礼貌行礼,卫萱嫣然一笑,盈盈一拜,向二人回礼。 两人对视上,她颔首示意,那一瞬,尘嚣远去,他只觉得周遭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灯火如昼,巧遇佳人。 这一天,苏苓不止找了一个好姐妹,她前不久,将所有说的上话的小姐都发了请帖,虽然大部分人推拒了她,但依然有两个要来的。 一个是卫家小姐,卫萱,一个是王家小姐,王蓉。 几人相携走上楼,她们预订好的房间在二楼。 “我说你们,为何来得如此慢?”房间里,早有一男一女等候在此,这话便是那女子说的。 女子穿着浅紫色锦云纹袄,头上戴着白色毛球,这女子便是王蓉,一个穿着青袍男子,俊美非凡,闲散地坐在一旁,是个眼生的。 “还没到时间时间呢,是你来得太早了,”苏苓可不背这个锅,闻言直接反驳道,眼睛在往王蓉旁边的俊美男子身上溜达,“这是?” “鄙人姓黄,单字康。”那人起身面带柔和的笑,星光在狐狸眼里流转,让人一时挪不开眼。 “好了,你可快回来吧,这人的魂都快被你勾没了。”王蓉瞧见苏苓看呆了的神色,在一旁捂嘴调笑道,头上的金钗在烛光的照耀下流光四溢。 苏苓听到这话,瞬间回过神,直白地夸奖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玄洲风俗开放,盐城也是如此,因此,听到这话,大家也只是笑笑,当事人也并不在意,“多谢,小姐也煞是好看。” “我姓苏,单字苓。”苏苓瞧见好看的人,心情都明媚了许多。 “卫,单字萱。”卫萱向对方浅浅一拜。 “于,名子归。”于子归看着烛光下行礼的人,躬身自我介绍。 “苏裕。”苏裕声音冷傲,眼睛却在不经意间扫向了楼下街道旁捂嘴浅笑的绿衣姑娘。 多年之后的今天,往事成风,佳人成故人,他也是个活死人。于子归脸上却并无表情,只是眼角留着泪,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无声地牵起她的手,躬身低头,唇轻轻地贴了一下。 如果当初他没有因为嫉妒、害怕去告知众人黄康的身份。 如果当初他能坚守初心,不被他人话所动摇。 如果当初他真心帮苏裕追喜欢的姑娘,而不是别有用心。 …… 余十赶到的时候只看见结界内虚无的一片,“卫萱呢,无头尸呢?” “都没了!”红通注视着两人化为灰烬,眼神冷漠,转眼看见皱眉的小十子,她的眼神又变得灵动起来。 余十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棺材,里面连个灰都没有,“这里发生了什么?” “两人相生相克,一遇即散,他们都消散了,”看小十子欲言又止地表情,“那是他俩的事,我们都是旁人。”红通眼神又变得冷漠起来,黑色的瞳孔眨眼间变成了红色,晶莹剔透的红。 难不成这就是师父叫她过来的原因,余十不由想到,但她更关心另一件事,“所以他们现在在何处?” “已经化成灰烬了。”红通飘在她旁边,悠哉悠哉地回答道,“那个树妖去哪了?” “貌似是临时有事,他一眨眼就不见了,”余十知道红通说的是是事实后,她松了一口气,食指并中指凭空画符,“安息。” “小十子,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红通眨着红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冷淡。 余十斜眼瞧见她的红眼睛,思索着,“你是不是要升阶了?”她没记错的话,红通变为红眼睛,一般都是有大事发生。 “也许。”红通低头看自己的手,她只是觉得她的使命快要完成了。 余十并不清楚红通的所思所想,在一旁点头,“我立个衣冠冢就走。”她要找个风水宝地闭关修行。修士的本命武器进阶,修士本人也要经受锤炼,修士进阶,同理。 余十瞧着空荡荡的棺材,轻声叹了口气,她的友人不多,这是其一,她放开灵识,查探四周,根据四周情况,画起化尘阵。 化尘阵,用以驱散阵内邪魂。 即使她现在确实感受不到无头尸体的气息,但以防万一,她还要对此担负起责任。 红通飘在半空中,看她在地上挖洞,拿匕首刻木牌,忙前忙后,这是余十,一个心软的人。 一切结束后,余十将红通收了回去,屏蔽两人的通感,蹲坐在木牌旁边,从储物袋里拿出黄纸,开始烧,“卫萱,好久不见。” 说着,她拿出一坛酒,打开盖子,撒在木牌前,竹香在空气中漫延开来,“上次一别,我去找了画皮妖。”说到这里,她眼神变得冰冷。脑子里闪过画皮妖嚣张的脸,曾经的一幕幕呈现在眼前,这对别人来说,是明晃晃的四年,对她来说,不过只是短短半年而已。 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她们再次见面,她竟然是本身而来。 第七十四章 “我去找他,他自爆了妖丹,我在玄洲的幻境里瞧见了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你们还长得很像,面貌身段八九分相似,只是气质和眼神相差太大。” “这种点评似的话,想必你也不爱听,在此,我深表歉意,对不起。” “你要是还活着,肯定会说我不走心,甚至有些傲慢……” “唉,刚刚聊到哪了?” “哦,玄洲那个相似的人。看到她,就忍不住地想起你,”眼角的眼角被酒熏得微红,余十忍不住拿手扇了一下,“你说咱们两个是不是磁场不合,第一次见面,我被人追打;第二次重逢,你大限将至;第三次……” 余十想到此不禁苦笑,“这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 尸骨无存。 第一次见面,余十十六岁,彼时的她已经知道方冬在体内。第一次知道方冬灵魂还活着,她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很迷茫。 哪怕她心心念念想要回去,回她原本的世界,但她并没有这么迫切,因为如果回不去,她还可以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感受到方冬存在的那天晚上,她难得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面在想,还了身体之后,她该如何是好?一面良心在指责她,不要妄图做别的挣扎,这是别人的身体,她只不过是个外来者,想了一宿,还是决定交给天意。 果然,道德感太强,对自己是伤。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朝圣母发展的趋势。 自那以后,她开始寻找建造肉身和灵魂归还方面的古籍,但是有关这方面的记载,寥寥无几,哪怕是有,也只是只字片语,不成一体。 她便根据这只字片语开始走四方,寻找珍贵药材,学习炼丹。 一次又一次地爆炉让她对自己产生了质疑。她对自己的定义,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但随着在这个世界,修为实力的大为增长,都让她觉得,自己变了。 是的,她变了,她什么时候做到杀人也不再害怕了,变得如此冷漠了? 两人是在余十做任务的途中遇到的,余十正被一群人追打,那群人追打她的理由很简单,她揭穿了真相,因为他们的山神是一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但是村民们不信,甚至觉得她破坏了原有的风水格局,惹怒了山神,导致他们村里灾患不断。 修士不能对寻常人动手,否则会有天劫报复,余十被他们追得很是心烦,她想要杀了这群人,她不能在这帮人面前突然消失,哪怕她能用灵力制造幻像,让他们以为是在打自己,但她本人是毫发无伤的,即使如此,余十依然很生气。 因为没有她,这群无知的人都会一个一个地将自己送进那山神的口中,找死的不是没见过,把自己活刮了送给别人吃的,倒是第一次见。 但很快,她又不气了,因为这群人愿意牺牲弱势群体来获取自身的利益,也不是什么好鸟。 余十就是在这时候碰到卫萱的——一个穿着灰色衣裳的普通修士。余十坐在人群中,察觉到有人在窥伺自己,她抬起头,就对上一双看戏的眼神。 这双眼神有看戏的意味,但引她注意的是这人身上的气息——混乱复杂,和普通人一样的又夹杂着修士的,其次就是她眉眼里化不去的哀愁,看起来跟林黛玉似的。 这是两人的初见,因为两人接了同样的任务——方会下的组队任务,挑同一个任务令牌的人自动组成一组,而这,是她的任务搭档。 初出茅庐的她很少能见到气息这么复杂的人,但这和她没关系,只要做任务不犯错就行。 第二次见面,卫萱躺在棺材里,一改往日的愁容,她笑着向余十求死。 这是两人的第三次见面,“以前看小说时,便在思考,有的人若是闭关十几或者几十年,更甚者上百年,闭关出来,物是人非是个什么样的心境,现在,倒是品出来了……” “可能到时候也不会在乎这些吧,毕竟历史的长河,感情只会随着时间一笔带过,”余十觉得自己刚刚说得那句话,就像个井底之蛙,毕竟若是修为到了那一步,又怎么会在乎这些,“总说珍惜当下,但当下都会过去的,怎么样才算是珍惜呢?” “这可真是个哲学问题……算了,我走了。” 余十退开身子,躬身行礼,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断裂的链子,将其收了回来,便大步走了出去。 “小十子,我们去哪?”红通感受到没有禁制,便聚成人形飘在半空。 余十自己也有些迷茫,但很快她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突然想起,我要去玄洲不就是为了去看以前的情况嘛,怎么一声不吭地来了这里。” 她想起了自己去玄洲的初衷,但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往西南方向走,去看看那个村庄。” 余十心里一直有一个顾虑,那就是如果她没死,画皮妖是不是也没死?当初他们在一个小村庄打斗,村里居民帮了大忙,按照画皮妖睚眦必报的性格,应该不会放过这些居民的。 “那里灵气充裕,若是并无其它状况,我们就在那闭关。”好山好水养佳人,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这个村庄与世隔绝,里面的人个顶个的好看。 四年前,余十追着画皮妖来到这个地方时,就在感慨,村里的人该不会是画皮妖的“活体衣服”吧,只要画皮妖想,看上一个,就把他或她的皮剥下来。 当然,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猜想,具体的情况不得而知。 重山交叠在一起,溪流欢快地从山涧往下跑,烟雾缭绕的山腰上,修建着几处楼阁。余十运起灵力飞行在半空,通过灵识看到楼阁,立刻俯身飞了下去。 停在楼阁不远处,放开灵识搜查楼阁里的情况,里面还有人,这是灵识反馈给她的信息。 余十抬步往里走,此时正位于严寒之际,山头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山上植被干枯,没有当初的绿景好看,却有别样的韵味。 “你是?”一个头戴一根木簪子的女子正要出门,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穿着黄袍的清秀男子。 “在下出门游玩,路过此地。”余十双手虚握着,向对方躬身行一礼。 “公子不必如此。”女子赶忙拉住她的手臂。 余十顺势站直身体,抬起眼睑,眼睛和她对视上,余十爽朗一笑,“姑娘,这离最近的镇上还有多久路程?” “你要是徒步走过去,约莫还得一日。”女子蹙着眉头,思量了一阵。 “这……”余十闻言收敛起笑容,眉宇紧皱,略带苦恼。 “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在村里住一宿,明儿个再走。”女子看他皱眉的样子,提议道。 余十顺势行礼,真诚说道:“某在此多谢姑娘。” “不客气,公子跟我来,我们去找寨主。”那女子示意跟着他走。 余十跟在她身后,一步距离外,“在下姓葛,姑娘贵姓?” “周。” 她跟在周姑娘身后,走进了这片寨子。余十跟着她走,越到里面,她余光观察着四周,发现了一件事,这寨子风景有些奇特。 第七十五章 冬天的山貌,要么是上下一致,统一的雪景,统一的荒芜,要么就是山下荒芜,头顶雪景。这寨子里的建筑物沿山而建,进寨子的地方是最低点,一片雪景,现在怎么越往上,越能感受到生机? 两人走到一处屋子前,周姑娘停了了下来,余十顺势站在离她一米外。 “葛公子,”周姑娘转过身,“这是我们寨主的屋子,每个借宿的人都要经过我们寨主的同意。” 余十垂着眼睑,嘴角勾出一抹笑,躬身握着虚拳,向对方行一礼,“周姑娘,在下需要注意些什么?” “公子无需注意什么,寨主人善,不会在乎这些俗礼。”周姑娘眼睛偷偷瞟着面前的长相清俊的郎君,心想着这位公子唇角的梨窝可真是好看。 “是嘛?”余十面带忐忑,感受到周姑娘的视线,她脸上扯着一抹温和的笑,眼里的笑意也逐渐加深。 “嗯,”周姑娘点头,“跟我来吧。” 两人行至苍天大树时,余十的脚步一顿,眼睛微微闪烁,侧头打量着面前这颗可能需要十个人左右伸手才能将其环绕的苍天大树。 “这棵树多久了?感觉历史相当久远。” 周姑娘也跟着停了下来,循着余十的视线,昂头看这颗生意盎然的巨树,“对于我们而言,树是我们的守护神,这棵树在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里了。公子赶的巧,前几年我们都以为他要走了,最近又变得和以往一样了。” “是嘛?”余十收回视线,“走吧。” 根据熟悉的信息,余十觉得这棵树应该就是那个树精了。那树精和画皮妖长得极像,八九分像绝对有了,只是两人气质不一,画皮妖杀人无数,眼底戴着狂虐暴肆的信息,而树精就不一样,周身的祥和是止不住的。 那么问题来了,难不成画皮妖剥了树精的皮? 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寨主,您瞧,我带谁来了?”周姑娘的声音柔柔的,像一湾清水。 “进来了,阿四,你就不用了。” 竹屋里面传来一道磁性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许耳熟,余十抬头望着巨大遮阴树,心里悄然有了谱。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余十一进门,门在她背后哐地一声被关掉,不过这没什么值得她注意的,值得她关注的另有其人。 很明显,这人也知道她的身份。 “在下姓余,前辈怎么称呼?”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余十也不客气,一把坐在他的对面,虽然他们在这不久前打了一架,但没有人员伤亡,一切好说。 “前辈看起来对我颇有误解,何不防敞开天窗说亮话,说出来明明白白解决了就是。” “几年前,你来过这里。”山隗做不到将面前此人视为仇敌,但他也做不到轻易原谅。 余十挑眉,“是的。”她不否认。 “你杀了我,想剖我的内丹。”山隗平静地诉说着这件事。 “?”这就把余十整疑惑了,“几年前我来这里只是做任务,与前辈并没有接……” 余十望着对方的脸,脑子卡壳,骤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曾经看见过一张类似的脸,“前辈,实不相瞒,我之前来这里是为了除掉一个无恶不作的画皮妖,这画皮妖作恶多端,残害百姓。” “我与他纠缠中,似乎见到过前辈的这张有些类似的脸,但前辈与那人气质大相径庭,因此小人没有认出。” 余十并不确定是不是在和画皮妖打架时误伤了这位,毕竟树妖都爱睡觉,说不定她真的被画皮妖蒙蔽了双眼不小心都伤了这人。 “在下当时学艺不精,恐以往不小心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见谅,小人在此赔个不是。”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山隗嗤笑一声。 余十对此不敢说话,挑眉看着面前清秀的人,“前辈认识画皮妖?” “画皮妖千千万,我怎知你说的哪个?”山隗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悠悠地说道。 “四年前,前面不远处的镇子出现了一妖,该妖喜美人,好美人皮,一时之间杀了不知多少个无辜之人,”余十盯着杯子里悠然舒展的茶叶看,语气不紧不慢,“前辈不知?” 这么一说,山隗就有印象了,他当初赴约,还被这妖给摆了一道,但这话不可能跟面前这人说,“不知。” 看起来不像,余十瞅见他的脸色,沉默了一瞬,觉得这人心里不待见她很正常,如果她真的不小心要挖了别人的心脏,这态度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嘴上还是说着,“不知在下在哪得罪前辈了?” 余十能想到的就是四年前,可四年前……眼前闪过一幕幕,最终停在她被炸的前一个月,也就是对他人而言的四年前。 四年前 余十摘了四方会的牌,来到石塘镇调查失踪案。 五方会,工会组织,里面的负责人来自各大门派,会定时颁布任务令牌,修行者可去四方会分会堂摘取任务牌,根据指示完成任务,事后会得到相应奖励。 余十到达石塘镇的当天,恰逢中元节,路过一个县,村民以黄纸折锭,沿路焚化,谓之“结鬼缘”。 石塘镇有一条长河,长河穿镇而过,河中放有四艘船,一艘放焰口,一艘载佛婆念佛,一艘烧纸锭,一艘放河灯。 儿童在一旁嬉戏打闹,她不小心被一个撞上了,对方顺走了她的银两,念着今天过节,她也不在意,权当破财消灾。路过一处卖面具的,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顺着感觉看过去,酒馆的二楼有一位俊俏出尘的公子…… 想到那位公子的容颜,余十默默抿了一口茶,抬眼看面前这人,眼光一闪,确实有七八分像,甚至气质都是像的。 但余十可不想在这里说这些,而她的玉简有人在找她。 “炎洲暴乱,速来。” 短短几个字,余十感受到了对方的急切。 “我有要事,前辈留个信息,以后聊?” “不必。”他自有他的傲气。 不给余十反应的时间,他一扫衣袖,余十人直接飞出了屋内。 “什么情况?”余十运起灵力飘在半空之中,一脸的懵逼。 红通冒了出来,催促道:“管他什么情况,我们快去炎洲!” 余十扫了眼寨子中央长出绿叶的苍天大树,果断转身去找最近站点,乘坐飞船赶往炎洲。 炎洲的飞船及具地方特色,飞船有七层楼,红黑色调,室内红色作为内壁,床梁上的两盏白色灯笼让躺在床上的余十深感十分不适。而她一坐起身子,直面一尊握着手串半躺着的弥勒佛。 第七十六章 受不了这格局的余十果断出门,不打算在这久留,甲板上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了,几乎都是前往炎洲的大门子弟,余十果断沿着两边的一侧楼梯前往天台。 这飞船的布局,给她一种这里不是给活人住的感觉,哪家人会这么装修——冥府的华丽。余十沿路一直打量,偶尔透过有些开着的房门打量别人的房间,原来大家内里都差不多,而且她发现不止她的房间灯笼是白色的,这里外面所有的灯笼都是白的,墙壁都是红色为底,用黑色画的暗纹,每个房间门前都是恶人像。 这风格可太另类了! 余十行走在阶梯上,忍不住侧头看天,时至傍晚,天空黑漆漆的,看起来就像棺盖头。 来到天台,四周静悄悄的,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以及夏天独有的蟋蟀癞蛤蟆声,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下来,眼前一片漆黑,模糊中能看清大体位置。 听到各种声响,余十心里不禁打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这船上有蟋蟀叫声和蛤蟆响声? 因为没有感受到四周其他的怪异之处,她试图将其合理化,万一是这船长的恶趣味呢,就像上次的那个幽魂? 可能这艘船的主人喜欢搜集各种声响放在这。 余十心里哆哆嗦嗦的,但走起路来却是脚踏实地,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她有何异样,但和余十熟悉的人会发现,余十比以往走的更快了,步伐更大,频率更快。 瞧见低处的座椅,余十不禁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拿出火折子,打开灯笼,瞬间,光亮驱散黑夜。 也让余十更加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她紧紧盯着自己手上突然多出来的人爪子,血淋淋的,上面满是伤口,盖着她的手让她感到一阵冰凉。 什么时候出现的!多久了!她怎么才发现! 余十倒吸一口凉气,迟迟不敢抬头,啊!无声无息地出现!打不过啊!看起来好像很血腥! …… 余十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她以为时间过去了很久,其实她抬头也不过只是两三秒钟的时间。余十闭上眼睛,猛地抬起头,再迅速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坑坑洼洼的脸,占据了半张脸大的嘴,没有鼻子,有一双漆黑的眼睛,穿着红衣裳,发丝安静地垂在了她的身后。 余十眼睛扫过这人明显被人凿开又缝合的嘴巴,心里不禁一哆嗦。 妖比鬼好看很多,真的! 她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听叮铃一声,面前的人瞬间消失,四周滚烫的温度瞬间舔舐余十发凉的皮肤。 “抱歉,吓到你了?” 身后传来温和的男中音,余十手扶着桌角,转身看向来人,是一个打扮得极具异域风情的男子。 他留着一头黑色靓丽的长发,上身赤裸,下身穿着银白的灯笼裤,没有穿鞋,露出戴着金色脚链的脚踝,脚踝处纹着黑色绵延向小腿的纹路,手臂上挂着银圈,手上臂处还挂着绫罗,手上转着一串佛珠,脖颈处戴着银项圈,左耳耳饰的长长流苏垂落在肩上。 余十眼睛直勾勾地停留在了他的左小臂上,那里可不是什么银项圈,是一条吐着红信子的银蛇,赤红色的眼睛,窄小的鳞片,看起来就像一个蛇形装饰物。 男子的神情散漫,他的身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但是眼底却淡漠一片。 余十眼珠子转了一遭,识趣地说道:“没事。” 她深刻地了解,出门在外,首先,态度要好,不能随意招惹或者麻烦别人,其次,要想活得久,知道的越少越好,于是她将心里的疑惑打碎了往肚子里吞。 “介意我坐在这嘛?”男子嘴角淡淡一笑,迎着女子的视线指了指靠近他的座椅。 余十立刻摇头,“不介意。” 她想解锁新的场景了,马不停蹄的那种。 这个地方不知如何布置的,这里点了灯,能看清的却只有周围一米之远,跟这个陌生的男子单独在这,让余十颇感不适。 因为她不仅怕鬼,还害怕蛇啊! 余十不得不承认,对面的人真的狠狠地将她的七寸拿捏在手里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既然都要见面的,那这男子为什么要放鬼出来? 难不成纯无聊,想吓吓她? 余十视线默默地移到一边,她真的想解锁新的场景了,待在这里可真煎熬,想到这里,余十果断前往另一个方向,那里的装饰明显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走入黑夜,余十点开火折子,这次不是女鬼了,直接变了个房间。空荡荡的房子,正中央,一颗明珠立巨大的贝壳上,照亮着整个房子,与此同时,她狠狠地呛了一口水,还是咸的! 飞船天台竟然可以做到这些!余十一整个惊讶住。 是谁在窥伺她! “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余十瞅着出声的地方,思考要不要过去,最后觉得应该问题不大,抬步走了过去。 在她靠近贝壳时,巨大的贝壳趁她一个不留神,直接吞进肚子里。 眼前一片漆黑,余十被吞了也不慌,踩了两下地,是硬的,不是软的。 一伸手摸到滑滑的肉,这该不会是这贝壳的肉吧,她捏了两下,滑滑的,但不软。 “好摸嘛?” 我靠!这声音,很顶啊! 难以形容的好听,如果不是处境不好,余十还真想结交一下这位朋友。 这难不成是贝壳的声音,她放下手。 那声音在她开口说话前,出了声:“不是,吾名长圻。” 她感觉到有什么靠近她,对方似乎在审视她? 当她还在思索时,突然,有人将她抱住! 对方抱得很用力,勒的余十快喘不过气了,该不会面前这个在绞杀她吧? 突然,脖颈传来一处冰凉,转瞬即逝。 有什么东西靠在了她的肩上,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还活着。” 什么叫她还活着?这人认识她?来不及深思,余十呛了一口水,靠,她快憋不住了! “咕噜。”她嘴里冒着泡,立刻用灵力设立结界。 “张嘴!” “咕噜。”什么?为什么?你谁?她有一万句话想说口,到了嘴边只剩下咕噜。 唇上贴上冰凉的触感,“张嘴!” 她发现她控制不了自己了!一个东西从齿缝滑进嘴里。 “吞下去。” 她顺从对方的指意吞了下去。 “靠!你谁!”话脱口而出,夹杂着怒音,在四周回荡。 他将她放开,耐心地说了一遍:“吾名长圻。” 话音刚落,四周骤亮。 余十抬起头就想说他,看到他的脸,看愣了! 闯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精致无双的脸,白皙的皮肤上眉如墨画,似是万千繁星映在了他的眼里,鼻梁挺拔,粉色娇嫩的唇。她的眼里似在叙说岁月万千,沧海苍天,又放佛什么都不是,浩渺、沉静。 第七十七章 若不是他将她唤醒,她都要溺死在这悠长汹涌的岁月长河里了。所谓的溺死并不是夸张,而是真的会死的那种。 余十心有余悸地错开眼睛,心脏在狂烈地“咚咚”地打鼓,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长圻,这个名字她听都没听说过,看样子这人她还打不过!可能连跑都跑不过! “对吾,你不需要跑。” 她权当他在讲废话,低头打算看看自己的处境,赫然发现一条尾巴,嗯?鱼尾? “嗯。” 不对!你能听见我的心声?余十瞪大眼睛,下意识想看过去,但求生欲让她没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能低头在心里默默念着。 “嗯。” 她愣住,问道:“为什么?” 他回答道:“你喝过我的血。”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说完,她竟然觉得头晕,似是想到什么,问道,“你的声音是有蛊惑作用的嘛?不用说话!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 说完,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手蒙住他的脸,重点关照他的眼睛,只见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美人带毒且致命,她原本以为江清宴就已经够好看的了,这位直接让她觉得此人绝对不是人,哦,对,他不是人,是条人鱼。 长圻听到这里,想反驳一下,又顾及着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余十觉得自己疯了,看见人家吞咽喉咙,竟然想咬上去!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像个变态地凑了上去! 我靠,她真的是个变态!余十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空中回荡。 “不怪你。”终是没忍住,长圻开了口。 “你……”余十第一次觉得不对劲,正要离开,他直接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脖颈上。 “你咬一口就不会有事了。”他边说边放松,方便她咬。 靠得太近,余十闻到一股清香,整个人晕乎乎地,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张开嘴便要咬。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鼻息间传来一阵血腥味,长圻垂眸看着女子。 只见她灵力化作剑,朝自己大腿上来了一下。 “罢了,”长圻有些无奈,放开怀里的人,随手抛了一个东西。 余十接过,一瞧,避水珠! 当即时刻,她也不矫情,拿了之后,立马离他远远的,这种美人只可远观,她不想招惹。 “我们签订了契约。”长圻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靠!”余十图突然想到了一种对方能听见她内心戏的可能,那就是两人有灵魂契约! “嗯。”长圻有些,他原本还以为这人短期内不会往那边想。 “我们怎么签的?我靠,幸好我们是平等契约,罪过罪过!”余十一心想着哪天能够回去,所以她从不与生灵签订契约,那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吾能听见你所思所想。”长圻提醒道。 疼痛让她脑子清醒的很快,但余十耐不住这个性子,“我很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能告诉我嘛?” 长圻回答道:“暂时不能说,时候到了,自会知晓。” “哦,好的。”她理解,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她懂。 但这不代表她乐意啊!她皱眉道:“你愿意和我解除契约嘛?” 他没有回话,看长圻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想解契约。 听到这,长圻看着沉思的余十,忍不住捧起她的脸。 “余十,这个世界,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将站在你身边。”带着蛊惑的味道。 余十顺从地点头,但她反应很快,眨眼,示意他放开她的脸,商量道:“那你能不能尽量别对我用这个蛊惑的力量,我想自己有点脑子。” 长圻允道:“可。” 她打量这四周,暗叹,贝壳内部别有乾坤,这里面竟然是个丝毫不输于外面的宫殿,甚至更为繁华。 她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在哪?怎么出去?” “吾仍需长眠,若有要事,唤吾名。你闭上眼睛,数十下,便可出去。” 余十听话地闭上眼,心里默默念着十个数。 再次睁开眼,面前是熟悉的天台。 …… “徒弟啊,你在瞧什么呢?”仙风道骨的方掌门穿着一身明紫色的衣裳,头戴发冠,摸着长长的胡须,慢悠悠地走到自家爱徒附近。 他们身处无忧谷,无忧谷也叫无忧崖,传闻原本这里是荒芜之地,后有仙人在此仙逝,为这带来了一片生机。 无忧无忧,万事不愁。 “没什么。”江清晏睫毛微微颤了颤,脸上尽是冷漠。 “你是不是要大成了。”方先生也不在乎徒弟的冷淡,悠悠地看着对面那株庞大的古树。 “远得很。”江清晏摇了摇头。 方先生闻言,眉毛高高挑起,明显不信,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他也不强求徒弟跟自己说这些,“炎洲暴乱,你来领队吧。” 这下江清晏有反应了,他目光飘散,眺望着远方,复述了一遍:“暴乱?” “各方已经派人前往了,你从玄洲回来时,我已命你师兄带队前往。最近传来消息,炎洲的暴乱并不是那么简单,前方的阻挡力度不够,已有妖兽闯入人间……” 方先生目光沉沉地望着远方,若是再年轻几十年,他必定马不停蹄地奔赴战场,但今时,他已有别的任务在身。 “你可有想法领队赶往?” “清晏领命。”江清晏垂下身子, 与此同时,江清晏收到了一封来自玄洲的家书。 “吾儿亲启: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家族已派人前往炎洲,你所烦恼之事,勿忧。” 江清晏指尖窜出一串火苗,将其燃烧殆尽。 普通人只有几十个春秋,修士的寿命却是绵延不绝的。 有人为了追求长生,听信妖言,不惜剁掉亲生骨肉只为达到所想。 也有的修士不走寻常道,莫名觉得活久了没有意思了,修为无法提高,用尽了偏方也没办法再进一步,而选择自焚。 人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欲望,修士如果没有正道,那也只不过是比寻常人多了一些岁月,不能干涉人间世,因果的报应在修士身上格外显着。 总有人在作恶多端时会觉得自己是那个独特的幸运儿,但现实都是无一例外。 第七十八章 天道公正在于它像天平秤,分毫不差地客观地辩证看待问题,给出合理的答案。但当秤有了明显的倾向,那个人的筹码就会不断加重,直至完全倾斜。 没人不希望自己是例外,但比例外来得更快的可能会是意外。 幼时的江清晏长得白嫩,唇红齿白,格外地惹人怜惜,哪怕他面无表情板着一张脸,也总会引得旁人注意,不想引人注意的江清晏会选择打坐修行。 白云苍狗,弹指间皆成过往。 玄洲江家,所处之地人杰地灵,这也导致旗下有不少天才,地位也是位于世家之首。江家每一辈都会出一位天之骄子,他们天赋过人,是修行的绝佳料子,而江清晏与以往的相比较,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成仙问道,是他自生下来就知道的事情,也是一直都在做的。当雷劫来临的那一刻,他处之坦然。 “心性极佳,一生顺风顺水,若要成正果,仍需再经历一番。” 于是乎,江清晏被消除了记忆打包回了人世间。 人有强弱之分,鲛人亦如此。有的鲛人,应海而生,是每一个海域自然而然的产物,是这片区域族群天然的守护者。今天,在这片靠近人类住所的海域的鲛人迎来了他们的守护者。 “切忌前往人类住的地方。” 这是一句每个鲛人自出生以来便被族长教导的话。一项规则的定下,莫过于两种情况,一预知可能发生的事,二已有前人做科。无论怎样,规则若是没有强制力进行鞭策始终无法真正地约束他们的行为,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有人不惜违反规定前往浅水区。 现今,族里召开的大会就是为了这些违反规则的人。 “我们少了很多人啊。”鲛人没有苍老一说,族长是一位十分俊秀的雄性,他有着一头红色的长发,五官硬挺,周身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气场。 会议结束后,族长叫住一个黑发鲛人,“长圻,你去看看。” 长圻,鲛人族群的守护者,保护每一位族人是他的使命。而现在,接受族长的委托,调查族人为何失踪是他无法推脱、义不容辞的责任。 “嗯。” 长圻面上没有太大波动,心里却并不想为这些违规者做事,而天命使然,他必须去做。长圻长得十分漂亮,即使他还只是少年之姿,却已然出落得让人一眼难忘。 “他说他要去看看人类长什么样子。” “她应该是去边界了,因为那里有好吃的,哦,这是她说的。” …… 一连问了好几个失踪人员的朋友,他们纷纷表示对方失踪前表露出对人类社会的极大兴趣。因此,长圻不得不赶往浅滩寻找线索。 乌黑的夜,最适合干点坏事。但长圻很无奈,看着自己身上的网罩,他觉得有些心烦。 不是不能挣脱,只是会伤害到他好看的鳞片。 鲛人对水的敏感度,远超乎常人的想象,他耳鳍微微一动,有什么落水的声音,有人在往这边赶。 不知道是不是渔夫,这下麻烦大了。 长圻无奈地想着,不过他并不担心,他的瞳孔像蛇一样竖起,因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 但很快,他改变了心境。 因为面前多了一个穿着粗布头发披着四处飞扬的人类女娃,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她光着脚向他游了过来。 女娃睁大眼睛围着他绕了一圈,随后又向上游去。 接着又听到扑通一声,女娃再次进入视野,她的手上拿了一把小刀。 长圻等着人靠近,打算将其一击致命。但他发现女娃没有靠近的意思,而是在原地比划着什么。 怕他看不懂,还用刀割了自己的衣服。 她想救自己? 长圻望着嘴边咕噜咕噜冒泡的女娃,她像是憋不住气只能往上游,趁这个间隙,长亓思考着现在所处的情况。 很快,他看见那女娃又游了回来,靠近了他,长圻打算给这个女娃一个机会,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这女娃敢伤害自己,那他也不会客气。 女娃带的小刀很锋利,没两下就将网子打开了,女娃伸手指了指深水区,随后手扯着笼子的一角往上游去。 长圻眨巴眨眼睛,一个摆身脱离渔网,他立在水中,仰头看飘在水中的女娃。 感觉到四周除了这女娃没有其他人,长圻打算浮出水面看看,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女娃明显被他吓了一跳,瞪大黑漆漆的眼睛,“你不走嘛?” 女孩的声音奶奶的,糯糯的,唇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脆弱。 因为他长时间没有回话,女孩一脸的恍然大悟,“哦,你可能听不懂我说的话。” “往那边走!”女孩指了指深水区,“别往这边来了,这边很危险,你赶紧走吧。”女孩向他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我也要走了,再见。”女孩拖着渔网游向岸边。 女孩的淡定让长圻觉得很是意外,按照他的认知,人类不该如此,难不成是因为这是一个小小的女娃,对他这种生物没有认知? 长圻浮在水面上,漏出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黑漆漆的长发飘散在水面上,看起来像是一只索命的海鬼。 女孩水性很好,不一会儿就游上了岸,将自己的渔网扔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随后找了一块空地自己也跟着躺了下来。 盯着对方起伏的胸膛,长圻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女娃子可能是在休息。 东边传来吵闹声,有人来了。 “阿妹,你在哪!”是清亮的少年音。 长圻头默默地低了下来,关注着岸上的情况。 “这呢。”女孩有气无力地回应道,还顺带举起了手。 “徐阿月!你不要命了,大晚上的还跑过来!”少年很生气,说的话都是吼出来的。 “没呢,我很惜命的,”女孩不服气地反驳道,“我这不是在家里憋太久了,想出来动动嘛。” “你!”少年被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哥,我好累啊,你可以背我回去嘛?”女孩丝毫没有将少年的生气放在眼里,反而张开手臂,示意少年背她。 “活该!”少年脸色很不好,他狠狠地骂了一句,但看女孩苍白的脸色,不禁还是蹲下了身子,背着女孩往岸上走,边走嘴上还唠叨着,“你竟然还下水!徐阿月,不准有下次,知道嘛!” “徐阿强,你当你霸总文学呢,还不准有下次。”女孩趴在男孩瘦削的背上,嘟嘴不满地反驳道。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小。长圻长尾一荡,扫开水面,思考着女孩的话,霸总文学,什么意思? 第七十九章 带着疑惑,长圻一把抓住了躲在一角瑟瑟发抖的海鬼——他死状可怖,已被泡得浑身肿胀了起来,整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样子。 “见过像我这样的人嘛?”长圻扫了一眼,带着人,一甩尾巴来到深水区,远离浅岸。 那鬼很是怯弱,胆子极小,缩着并不存在的脖子,挂在岩壁上整个人哆哆嗦嗦的,配上两个窟窿,本应可怜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怖,听到他的话,像是吓了一大跳一般,整个人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长圻瞅着面前这道鬼影,忍不住腹诽道:“都能凝聚出实体来了,怕什么……” 海鬼不敢说话,只是将头低得更低了,深怕引得面前这人的不快。 长圻眼见这场景,也不再好言好色,神情一变,眼睛变得凌厉起来,“说,有没有看见,不说的话……”长圻举起一块石头,在鬼影的注视下,瞬间捏爆。 “这就是你的下场。” “看见过……”鬼影哆哆嗦嗦的,畏惧于长亓的气场,整个鬼吓做了一团,小声地回答道,“他们都在岛上……” “岛上?”长亓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是的,”海鬼点了点头,“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长亓决定再观察看看,在海鬼身上下了追踪术,顺带开启了他的蹲守生涯。 天色朦胧亮的时候,就有渔民出海收网打捞,一切都结束后,带着收回来的东西回了家,随后不久,岛上也升起了袅袅炊烟,偶尔有几个跳脱的孩子会跑到沙滩上,玩着石头沙子。而那只鬼,每天都会在晚上上岸前往一个地方,随后天亮又返回来。 长圻蹲守了几天,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连同类的气息都很少。正当他困惑要不要上岸查看时,一群人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视野。 几个黑不溜秋的少年押着另一个少年的脖子大声地嚷嚷着,当初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其中一个瘦猴样的少年一把拉着被押着的少年远离人群,独自走到一边。 以海水为中介,长圻竖耳聆听着,“阿强,你说,那老四是不是……” “说什么呢,”那个名叫阿强的少年很明显知道那人的未尽之意,翻了一个白眼,“少诅咒别人。” “我说的认真的,你不觉得很不对劲嘛?”少年急匆匆地拉着阿强,黝黑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我当初看着他被淹的,你不是也知道吗?我都看见他下水已经没动静了,他怎么还会出现这,肯定是有原因的!我……” “够了!有完没完!”阿强一把甩开同龄人的手,粗黑的眉头紧索在一起,“徐阿豪,你怎么还有脸提这个事,当初要不是你带着小妹他们来这,小妹和阿四当时怎么会出事!” 听到这话的徐阿豪微微愣住,张嘴呢喃着就要反驳,但像是想起什么,他神情一变,又沉默了下来。 “幸好当时我来了,”阿强气愤地瞪大眼睛,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说话又快又急,“不然阿妹就没了,你怎么好意思再提这件事的啊。小妹和阿四没事皆大欢喜,他要是有事,你对得起婶子一家对得起我们家嘛!” 说完,阿强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人了,他也不跟其他人玩了,拿着东西就往回赶。 “怎么样,阿豪,阿强怎么说?”一个人在阿强走后,立刻凑到徐阿强的旁边,低声问道。 “他不信。”阿豪并不难过,他和徐阿强是一家人,但两人关系一般,如果不是找不到适合说这事的人,徐阿豪也不会跟他说这种事。 长圻默默地隐去了身形,尾巴一甩,人就远了。 既然水里面找不到线索,上岸不就可以了。 长圻也不拘束自己,将那晚碰到的水鬼找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将自己变换成了水鬼的样子。长圻变出一面镜子摆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彼此的面容差距,确定没什么两样之后,果断要走。 “你叫什么名字?”长圻黑色的发在水里飘扬着,像水中妖惑人心神。 “徐阿四。”干瘪沙哑的嗓音在水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待在这里吧。”长圻向岸边游了过去。 他刚上岸,就碰到了一个穿着麻布衣裳扎着两个小啾啾的小女孩迎面跑了过来,小女孩在放风筝,没留意这边的事,和刚上来的他撞得猝不及防。 “哎呦!”清脆的童音骤然响起,长圻扫了眼自己被撞的大腿,顺着声音下意识低头看过去,只见小娃娃坐在地上,一手押着风筝线,一手揉着发红的额角。 “小妹,你没事吧!”远方的少年箭步似的跑了过来,赶忙一把捞起坐在地上的妹妹。 “没事。”小女娃摇头,啪啪地拍着自己的手掌,又低下身子拍自己的衣裳,昂着头,宛如黑曜石一般大大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 “四哥,你怎么在这?”小女娃说着一边收起了红色鲤鱼形的风筝,她眨巴眨巴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小妹……”长圻学着那个少年的称呼,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解释,就看那少年一把将女娃抱了起来放在肩膀上。 少年肤色黝黑,眼睛很亮,正仇视地盯着长圻。 “什么小妹,离我们远点!” 少年说话很冲,眼睛瞪着徐阿四,说的话很不客气,这个声音成功地让长圻想起了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个少年,所以这个是那个阿强? “说什么呢你!”小女娃拿着风筝,低头举起肉乎乎的爪子一把拍了一巴掌少年的头,“徐阿强,我们做人要有礼貌!” 说完,又抬起头,笑盈盈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四哥,这家伙脑子不好使,说的话您别当真。” “走了,徐阿月!”少年说完这句话,举着小女娃就往回走。 “徐阿强!”女娃气愤地吼道,转过半个身子,对着刚上岸的长圻赔笑道,“不好意思啊,四哥,见谅!跟我们回村里吧!” 第八十章 长圻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走远了,这才收回视线,现在的太阳正烈着,身上的水份都被晒干得差不多了。 长圻不打算和那两人计较,毕竟小屁孩一个,他迈步径直跟着两人往村庄里走。 上岸了才发现,这个地方同伴的气息非常重。 鲛人浑身是宝,古今以来,不少人为了私欲而不惜代价猎杀鲛人。 鉴于此,长圻的脑子不自觉地已经在往这方面走了。 不远处,能看见不少房屋屹立在岛上,有些人正在院子里做着自己的事,晒渔网、挑东西…… “他怎么突然出来了。”妇人小声的低语声传到了他的耳朵。 “不知道,可稀奇了,大白天的见鬼了。”另一人说话的声音大声了点。 “嘘,小声点,别被听着了。” “管他呢,一个傻子,你指望他能明白什么,我们干紧挑吧,忙完了休息。” 长圻按照那水鬼给的解释来到了一处地方,他手刚搭在门上,手上就染上了一层灰烬,他顺势看过去,木头的表层碳化了,这个房子有被火焚烧后留下的痕迹。 院子不大,里面却是狼藉一片,杂草丛生,大门敞开着,露出黑漆漆的内里。 “哟!还知道回来啊!”尖利刺耳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长圻顺着声音往后瞧,只见一个皮肤黝黑满脸沟壑的老妇人站在那,缝隙大的眼睛里满是讥诮,嘴巴是歪的,说话间还能看到一口黄牙。 老妇人恨铁不成钢道:“脑子本来就不好,还非要跟着别人跑,这下更傻了。” 见长圻面无表情地板着一张脸,老妇人提着眉毛嘴里讽刺道:“难不成我还要夸你知道回来?谁来可怜我这个半老八十的,还得因为你这个不孝孙冒着这大太阳天天等在这。跟着我走吧。” “最近这段日子你得去你阿豪哥家了。” “怎么?聋了还是哑了,跟你说话没听见?长本事了,不想去正好,省的……” 老妇人尖利的嘴里吐不出一句好听的话。 “奶奶!”清亮熟悉的童音从远处传来,是刚刚的女娃。 女娃跑得气喘吁吁的,说话都不连贯,“我来接四哥,婶婶家……最近有事,所以四哥待我们家。” “是吗?再好不过。”老妇人挑起狭长的缝缝眼,半眯着眼睛,拄着拐杖就走了,步履蹒跚,老态龙钟的样子看得人心里恶心。 女娃皱着眉头看着走远的人,转头看着高大的少年,“四哥,跟我走吧。” “你是?”长圻垂着眼睑,望着面前小麦色皮肤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小姑娘。 “我叫徐阿月,你叫我徐阿妹也行,是你的堂妹,”小女娃看起来并不怀疑他的困惑,正儿八经地介绍自己的身份,“哥啊,快,该吃晚饭了,凉了可不好吃。” 说完,女娃神秘兮兮地招手示意长圻低下身子,长圻顺势蹲了下来,女娃凑过来小声说道:“爹娘可特地买了好吃的,你可不能声张啊。” 说着,她的眼睛还注视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然后直起身子,像一个小大人似的语重心长地说道:“刚刚那个老人家是我们的奶奶,你也别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就当放屁。” “走吧,我们去吃饭。” 长圻跟在她旁边,“刚刚为什么不叫我过去?” “婶子刚刚跟我们说的,”女娃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和我哥兵分两路找人,他跑去海边找你,我来这边看看。” 虽然她是看见徐阿四跟着他们来到了村子里,鉴于徐阿四脑子不好,还是要回去看看的。 徐家的阿四是个傻子,这事在这里人尽皆知。他年幼时还可以依靠父母的庇佑,长大了父母双亡,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徐阿月昂着头扫了眼高大却瘦弱的人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傻子最难做人了,也最容易被人欺负了。 徐阿月表情里的古怪没有瞒得过眼尖的长圻,当然,徐阿月也没有隐藏眼里的惆怅。 看来这徐阿四确实是个傻子,不管是做鬼还是做人。 一路上,徐阿月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徐家的情况,长亓观察着四周。正当长圻想事情想得出神,他的袖子被人揪住了,长圻困惑地看着揪他袖子的女娃娃。 “四哥,我们等下要路过二狗哥家,他家养的狗可凶了。”女娃脸上充斥着担忧,拽他的袖子拽的很紧,“我每次路过都会追着我吠。” “我们等下可一定不能怂!”徐阿月苦着一张脸,眼里闪烁着惧意,她每次路过这里都是和徐阿强一起的,现在好了,两个弱势群体,可怎么办呦。 “四哥,我们眼神一定要凶!我们怕了对方就会嘚瑟,一定不能害怕!”女娃一路说着话,很明显是在给彼此做心理建设。 越来越近,徐阿月拽徐阿四的袖子就越紧。长圻抬眼看过去,只见一条黑色满脸横肉的大狗趴在院子门前。 长圻扫了眼它的体型,难怪这女娃会紧张,这狗比女娃还要大上一点。 而两人路过时,黑狗一反常态的及其安静。 这种一反常态地做派,让徐阿月不禁嘀咕道:“转性子了。” 为此,她还特地回头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大黑狗,无论如何,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她心里也很乐呵。 “娘!我们回来了!”徐阿月扯着嗓子还没进门,就在院子外大声喊道。 这个院子和长圻刚刚看到的徐阿四家完全不一样,院子前种了颗巨树,树上挂着麻绳子秋千,院子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东西井然有序的摆放着,墙壁上还有爬藤从里面爬了出来,红红绿绿点缀着单一的土墙,为这里带来盎然的生机。 “你哥呢?”从里面走出一个急匆匆的中年妇人,她皮肤黝黑,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用围兜擦拭着手上的水,两人对视上,妇人笑得更灿烂了,“小四啊,来来来,进来坐。” “哥等下就回来了。”徐阿月张开手臂,理所当然地让妇人抱起了自己,“这是我的阿娘,四哥,你得叫她婶婶。” “婶婶。”长圻顺着女娃的话乖乖地叫人。 “好,来,进来吃饭。”徐阿娘抱起自家幺女,亲昵地问着话,“是不是累极了?” “还好,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家,不利于我身体的恢复!”女娃呵呵直笑,大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妇人明显不赞成,“待在家里好,你可别忘了老大夫说过的话了。” “好了,我的阿娘啊,您的宝贝阿月知道了,您可别担心了,”女娃拖着嗓子,调子高高地回着话,转身对着走在后面的长圻热情地喊道,“四哥,快坐!” 第八十一章 徐阿强回来的时候,其他四个人正坐在搭建的棚子下面手里拿着瓜,一边吃一边扇风聊着天。 其中,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吃过多的寒食被自家爹娘勒令不准吃了而想一再多吃点的徐阿妹正抱着徐阿娘的手臂撒着娇,但谁也不理她。 “好啊,你们竟然不等我!”徐阿强嘴上打着趣。 “怎么会呢?”徐阿月松开抱着徐阿娘的手,“哥,快坐过来,开饭!” 长圻算是在这里住下了。徐家爹娘负责生计,徐阿强偶尔会帮徐阿爹出海,更多地是喜欢拉帮结派带着人去玩,家里通常只剩下徐家小妹一个人守家。 而徐家小妹喜欢睡觉,每天早睡晚起,中午还要再睡一趟。徐阿娘每天都会做好吃的,留给两人吃,亦或者在徐阿强出门之前特地嘱咐对方回来做饭。 “四哥,要不要出去?”这天,中午睡饱了的徐阿妹坐在院子里乘凉,顺带招呼着徐阿四。徐阿月最近发现了一件事,只要四哥在旁边,他的方圆两米之内都是凉快的,堪称行走的空调啊,夏天的避暑凉气,这导致徐阿月最近很喜欢粘着徐阿四。 “你身体还没好呢。”长圻拒绝了她这个麻烦的提议,待了两三天,长圻也算是知道徐阿妹因为徐阿豪受伤的事,又因为徐阿妹在恢复期间下水导致伤口复发,不得已徐家爹娘不允许她再出门。 “哥,人总是待在一个地方会有多无聊啊,更何况过几天这里还有节日庆典呢!我们可以去准备点。”徐阿月眼里亮晶晶的,充满着都跃跃欲试。 “不能出岛,能准备什么?”长期班不以为意。 “也是哦。”徐阿月顿时恍然大悟,悲痛袭上脸颊,“离岸边太远了,想买东西都不好买。” “四哥,你想看书嘛?”徐阿月是个静不下来、嘴上不停歇的,一个想法被打击了之后,另一个想法涌上了心头。 长圻垂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娃,挑着眉毛好奇地问道:“你会识字?” 据他所知,这里可没有什么私塾先生,识字的可不多。 “那是,我跟着族长爷爷在学认字呢!”徐阿月拍着胸脯,很是自豪,“我可以教你认字,怎么样?” 徐阿月其实也很想教徐阿强认字,但徐阿强是个野的,静不下心来,当她提出了这个想法后,徐阿强理都不理她,看她像看个笑话一样。 在这里,认字读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很多人觉得只要村里有一两个识字的就行,浪费这力气,还不如打鱼晒网来得让人实在心安。 “好。” “那你在这等着。”徐阿月嘿咻嘿咻地跑了回去。 长圻瞬间变得面无表情,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村子里同类的气息会变得格外的浓重,甚至有些人身上都会沾染到这类气息。 唯一目前还算不错的就是这家人身上没有。 长圻并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他经常半夜出去寻找线索,但最终都是一无所获,像是有人特地用同类的气息勾引着他们的到来,一个诱饵而已。 “好了,哥,来,你来拿着这炭笔。”徐阿月拿着一堆黑炭走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抱了一本书。 “这书是用什么做的?”长圻瞅见书本顿时愣住,眼神瞬间变得幽深晦暗了起来。 “不知道,”徐阿月小心地将书放在桌子上,一边随意地把黑炭放在桌子上,“这书是族长给的,应该是动物皮吧?” 徐阿月自己都不确定,她原本想说是木头做的,但是这触感过于光滑,一点都不像她前世接触的纸,感觉更像是皮。 “可以给我看看嘛?” 徐阿月将书递给对方,“喏,你小心点,我还要还给族长。” 书太贵了,弄坏了,卖了他们家都还不起。 长圻指腹摸着柔软富有弹性的书皮,垂着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这是动物皮?” “很光滑,”徐阿月也不瞒着,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白板放在桌子上,“感觉像是皮。” “确实是皮。”长圻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啊?”徐阿月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人脸色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道,“四哥,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进去躺一会儿?” “没事。”长圻笑着拒绝了这个提议,将书还给了她,“我出去走走,马上回来。” 徐阿月一把拉住长圻的袖子,“哥,你带上我!我可以认路!” 徐阿月可不想把人弄丢了,毕竟好不容易找回来了。 长圻原本想将人直接打晕,但转念一想,带着徐家小妹可能会有别的收货,于是欣然同意,“好啊。” “那等我一下。”徐阿月屁颠屁颠地将书放了回去,顺带洗了把手。 “走吧。” 长圻闻言一把将人架了起来,放在肩上,徐阿月被吓了一跳,这是第一次除了徐老爹和徐阿强以外的人把她放在脖子上。 徐阿月小心地坐着,唯恐不是,她感觉四哥现在的脑子要比以往好上许多,不再是鱼的记忆,每天发生的事他也能记得,还有了一些基本的常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四哥,拿一片荷叶,我要盖在头上。”现在的太阳正大着,太晒了,徐阿月整个人都是蔫巴的。 “哪里有荷叶?”长圻带着人沿着气息重的方向走。 “祠堂前面有荷花塘,我们去摘一片就好了。” 很明显,这不是徐阿月第一次干这种事,说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怎么走?”长圻顺着她的话问道。 “直走就行。”徐阿月举着手挡着火红的太阳。 在他们谈话间,长圻就看到了那片莲花塘,莲花塘四周种着高大的树木,里面莲花有很大的一片,成群的莲花挺直着身子在阴凉处怒放,红绿相接,互相映衬着。 一反常态的,这里静悄悄地,连个知了叫都没有,庄严的祠堂、紧闭的大门无时无刻不再彰显着生人勿近的氛围。 第八十二章 “四哥,你别害怕,”徐阿月感觉到身下人停了,联想到徐阿四每次来到祠堂的表现,拍了拍身下人的肩膀,立刻安抚道,“没事的,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去摘就行。” “我去摘,你在这等着。” 长圻的眼里闪烁着幽幽的蓝光,最后隐而不见,他面色淡定得很,将骑在他脖子上的人放在了地面阴凉的地方。 越是靠近这座宅子,越能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奇怪,以往怎么没有察觉出来,长圻佯装挑选荷叶的样子,人离祠堂越来越近。 视线往下,看着水面上身姿曼妙尽情舒展的荷叶,蹲下身子,伸长手臂,干脆利落地摘了一片巨大的荷叶,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将荷叶给了徐小妹,将人架在脖子上,“走吧。” 接下来的时间,徐阿月指挥着人到处溜达。 “这里是徐阿豪的家。” “这儿是小叔的。” “这是村长的。” …… 这个村子叫徐家村,里面大多数人都姓徐,还有一些姓王、张、宋等的外来姓氏。 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红彩,张罗着红色的麻布,街道都变得喜庆了起来。 “庆典会举行三天,欢庆盛典,这里的人信奉龙王,相信龙王会保护他们让生活变得有滋有味,一切都是风调雨顺,出海也会平平安安。” 每次徐阿月说这些话的时候,长圻总觉得她好像不是这里的人,总喜欢以第三者的角度讲述这里发生的故事。 “那你期待一切平安吗?”说完,长圻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当然,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和身边的人平平安安。”徐阿月说得很是坚定。 庆典这天,徐家父母拿出了新做的衣裳,人人都有份,包括徐阿四。 “这份是临时赶出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徐阿娘拿着做好的衣裳,对着徐阿四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些歉意。原本以为徐阿四会和徐阿豪家过,没想到在他们家,于是只能临时赶出来。 “谢谢婶子,我去试试。”徐阿四拿着衣裳进入了房间。 徐阿月对着出来的徐阿四一阵打量,最后总结出来:“挺合适的,以后还可以再改改,可以穿很久。” 总结完毕,她对着阿娘说道:“娘,我们去逛逛了!” “去吧,阿强,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徐阿娘喜笑颜开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自家儿子注意事项。 徐阿月骑在徐阿强的脖子上,手撑着脑袋,听得那叫一个昏昏欲睡。 “行了,阿娘,我知道了,别担心,这两我都会照顾好的!”徐阿强不耐烦地摆摆手,眼神示意一旁的徐阿四赶紧溜! “阿娘太啰嗦了!”徐阿强逛着集市,一脸的无奈。 “哦。”徐阿月起得太早了,一旦静下来,整个人都是蔫巴的,她打着哈欠,想要睡觉。 “阿强!”一个瘦黑猴从一侧突然窜了过来,“走啊!” 徐阿强立刻精神了,将自家小妹放在地上,他知道自家小妹鬼点子多,不需要担心,“我去玩了,回去的时候我们在这里见!” “你太不靠谱了,”徐阿月撇着嘴,手自然地拉住身边人的手,“去吧去吧。” 徐阿强狐疑地看着小妹和徐阿四,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不待他细思,旁边的人就等不及了,拉着他往一边走,“小妹,你哥我带走了!” “去吧去吧。”徐阿月习以为常,等人走出视野,徐阿月张开手等着人抱自己。 一开始她还是挺不好意思的,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徐阿四并没有因此表现得不耐烦,她就变得自然了,大不了平常再对对方好一点。 徐家村的庆典很盛大,徐阿月站在树底下等着给她买糖葫芦的徐阿四。 “干嘛呢?”徐阿强今天后出门,看见树下的人立刻跑了回来。 “等四哥。”徐阿月头顶绿色的叶子,手拿蒲扇给自己扇风,扫了眼自家哥哥,“我的小凳子呢!” 庆典所有的人都得待在那里,徐阿月打算坐在那里等庆典结束,毕竟她不是主角,以往她每次都是这么做的。 “这呢。”徐阿强举着小板凳,放在地上,理所应当地自己坐了下来,“让我坐会儿。” “可真是亲哥。”徐阿月斜眼阴阳怪气道,抬眼就看见熟悉的人走了过来。 徐阿月下意识抬起手想要牵人,但他周身阴凉的气质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徐阿四什么话也不说,举着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对方,另外一只手里拿着铜币。 “你怎么不买?”徐阿月微微皱着眉头,她给了他两个人买糖葫芦的钱。 但徐阿四不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 好的,她明白了,这人的脾气又回来了。 徐阿月叹了一口气,想拉着人的手往人群多的地方走,但对方一把甩开了。 “你做什么!”徐阿强眼馋小妹手里的糖葫芦,但看到徐阿四这态度,立刻冲了过来。 徐阿月见状立刻拦住了他,摆头,“我没事,走吧。” 庆典和往年一模一样,只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下午的时候在所有人低头的期间突然来了一阵狂风吹灭了点燃的蜡烛。 徐阿月距离最近,她也没有低头,坐在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将族长的点蜡烛的动作和慌张佯装镇定的神情看得明明白白。 她垂下头,人依靠不存在的信仰,信仰神明,觉得神应怜众人,但连自己的神明都不知道是什么,一味地索取,神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当天晚上,徐家村迎来了百年未有的狂风暴雨,冲去了血腥,留下了一地的残骸。 徐家村从那时开始,成为了历史。 江清宴看着桌面上燃亮的灯火,这是用鲛人泪做成的,永不熄灭是它的特点。 长圻自从察觉到祠堂的不对劲,便开始调查真相。 所谓的真相不过是一群人为了长生而选择拿另外一群人做实验,试图寻找长生的秘诀。 当时的帝王追求长生之道,一群邪门歪道为了利益骗取无知的人类掠杀鲛人,剥皮吃肉,剩下的骨头全都在了那荷塘里面。 天道自有因果报应。 第八十三章 余十手指尖夹着一枚散发着润泽光芒的珍珠,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她无力地垂下手臂,认命地躺在床上和天花板上的笑面佛干瞪着大眼睛。 “天呐!” 我不会真的要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吧! 余十总觉得这房子很是阴森可怖,虽然听说这是炎洲常见的色彩、纹饰装饰,但对于她这个外来者来说,还是太刺激了,谁家供的佛像还自带獠牙的啊! 跟个恶鬼还差不多! “你人在哪?”简讯传来消息,是已在炎洲的林序。 “赶来的飞船之上,这里的装饰真是让我头皮发麻。”余十牢记一项准则,那就是远离让自己不舒服的人,比如这个房间给她感觉不好,她还是远离这里吧。 “你大概还有多久?”那边回得很快。 “我才上飞船。”余十掀开麻布帘子,径直往楼下走,楼顶她去过了,比房间更让她深感不适,没必要再上去没事找事。 “施主。” 赶巧,又遇上了。 余十眼睛飞快地掠过对方缠绕在手臂上有一下没一下吐着猩红信子的蛇,下意识嘴角上扬,礼貌性地回应着:“您好。”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或许眼前这位就是呢。 “施主若是没必要,还是尽量待在房间内,减少外出。”他手中转着檀木珠子,眉眼温和,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光看脸上的神情会让人觉得此人异常和善。 好家伙,在这个角度下,还挺慈眉善目的,竟然还是微笑唇。 余十心里有一百个心眼子,但最后都化成了尴尬一笑,“大师,您这是师从何处?”按照国人唠嗑的方式,应该问一下来处和去路,套套近乎,毕竟这人看起来比她要了解情况。 “施主,在这里,不问来时路,莫问归时途,”他手持佛珠,微微躬身行礼,让余十以为这是这的规矩,就听他慢悠悠地说道:“是对贫僧的尊重。” “好的。”余十果断闭麦闭嘴,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那您叫我待在房内是什么意思?”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虚无缥缈的话,说完就消失的人,让余十顿感心累,以及莫名其妙,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一点逻辑,我什么都不知道! 人该有好奇心去到处转转还是回去呢? 余十站在楼道里,一时竟然有些摇摆不定。看着楼道里随风摇曳的灯火,最终,她还是决定遵从本心,不忘初心,大步向前,管他呢。 她始终相信,坚持本心,要么成人,要么成魂,结果如何,她亦无畏。 而当她脚刚迈入一楼,场景瞬间变化,原本呼呼的风声转瞬消失不见,只剩下那催人前进的靡靡之乐,以及扑面而来的香风,余十默默放下脚步。 “呦,新来了一位客官!” 香风使来,余十熟练地屏息静气,从储物袋里掏出扇子挡住半张脸,这里竟然还有风月场所! “客官可是第一次坐这去往炎洲的飞船?”老鸨拥有着中年妇人的样貌,面若银盘,身姿曼妙,头上的珠钗随着她的动作在灯光的照耀下摇曳生辉。 余十上道地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这是这儿的特色?” “那是当然,别的地儿可没这待遇。”老鸨笑嘻嘻地将手搭在了余十的肩膀上,眼睛亮晶晶得,眼波流转间勾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有包间嘛?”余十果断掏出一个布袋子扔给对方。 “来来来,二楼!”老鸨掂量了一下,打开一看瞬间变得更热情了,整个身子都恨不得贴在余十的身上,这人虽然穿着低调,但这面料一看就是大门宗派的子弟用的天蚕丝。 余十拿扇子挡着下半张脸,隔开熏人的香粉味,跟着人上了二楼,即使这样,楼下的腥味熏得她快受不了了。 “您要个什么样的?”老鸨给人沏了一壶茶,柔若无骨的手搭在桌子上,整个人向余十倾斜着。 “听话的,长得尚可的,”余十扫了眼四周,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最好是会识字的。” “得嘞,您放心,我这包您满意。”老鸨扭着屁股喜笑颜开地走了出去。 余十熟练地走去了香炉,将里面的香给灭了,只要是风月场所,都喜欢配上这种催生人欲望的香料,后面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余十也不回头。 “来了就坐在塌上吧,旁边有书,你自个儿看书就行,我这不用你伺候。”她无心应付这些。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使用清风诀冲散房间里的味道,这才满意地放松下来。 转身看向一进房间就安静下来的美男子,他眉眼如画,眼睛狭长,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唇角微微向下,脸很小,粉色的衣裳衬得他肌肤娇嫩,他的头发竟然还是雪白的。 注意到余十的眼睛,他抬起头。 哦,是紫色的眼睛啊,还挺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余十放下手中的东西,好奇地问道,面前这个好像是鹿妖。 “当归。”清冷的声音悦耳动听。 听他说话真是让人享受,余十点头,“我叫姓余。” “累了你可以躺着,不需要在意我。”余十丢了一包灵石给对方,随后坐在床上,安然地躺了下去,将床头的灯火熄灭了,放下脑袋这处的帷幔,在自己的旁边摆了铜钱,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虽然是风月场所,但只要钱给够,那还是很舒服的。 夜,黑得悄无声音,半卧在塌上的人将手中的册子随意放在了桌子上,起身来到床边,掀开床帘子,柔和的烛光映在女子温和的脸上,一派的祥和。 当归抬手将灯全部熄灭,脱下外套,板板正正地躺在了她的身边,顺手将另一个帘子也放了下来。 这些动作红通都看在眼里,但是她没有出身提醒睡着的余十,毕竟这妖并不危险。 志怪有云:当归,白毛紫眼睛的鹿妖,通晓未来。 这竟然是当归,跟着余十到处跑,果然长见识。 第八十四章 第二天 余十跟美男子大眼瞪小眼,她低头瞅着手里的卖身契,一下子愣住了。 就在她睡醒了后,老鸨拿出一张卖身契,指着坐在塌上的温和男子大声嚷嚷着,“我们不陪人过夜的,一旦过夜就要买过去。” 好家伙,这发言,第一次听见,还挺稀奇,正当余十打算询问清楚,她眼睛就和那双紫色的眼睛对上了,于是乎,她稀里糊涂地拿钱买了。 “这东西你要嘛?”余十对好看的人耐性十足。 “你拿着吧。”他摇头拒绝。 余十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她转念一想,谁都不要,干脆别要了,她试探性一问:“那我撕了?” “好。”当归并不在意,依然是那淡然的模样。 余十果断撕了,顺带拿火把它烧的一干二净,感受到上面的契约消失不见,余十这才停了下来。 “你继续睡吧。” 晚上虽然躺一张床上,但两人隔着被子,余十对此无所谓了。 “如果你去炎洲会身死道陨,你还会去嘛?”男子柔柔弱弱的,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的。 “去啊。”这可是她第一次收到加急信,师父应该很着急,如果真的陨落了,就当命数了。 “好。”男子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躺回了床上继续睡觉。 余十从一旁的架子里拿出小册子,一翻开,好家伙,都是不堪入目的东西。不过都是成年人了,看这些又不咋滴,但余十更想看小说,她翻看了一本全是字的书,躺在塌上看了起来。 一直到下飞船的时间,余十这才领着人出来,她已经把灵石都花光了,身无分文。 幸而有专门的人等着她们。 “余师叔,跟我来。” 余十毫不犹豫地跟着人往外走,担心旁边的人跟不上,她还特地放缓了脚步。 今日好像是什么盛典,每个人头上都戴着花环,身边的人频繁地被花砸,连累着余十也是,当两人来到院落时,余十感觉自己的鼻子都快被那味道给冲没了。 “走吧。”余十领着人往里走,这是一个小院子,里面两室一厅,很适合现在的情况。 余十本不想管当归,但联想到这妖竟然会去那种场所,要么被抓要么自愿。 “这些东西你拿着。”余十是个炼器师,她不能保证自己的炼的东西能百分之百成功,但也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概率,而这些绿色储物袋里装满了她炼的初级道具,于现在的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用。 “你如果没钱,可以那这些去当,”说着,余十又拿出另一个红色的储物袋,“这里的东西你可以拿来自保。” “这是地契。”余十跟着又拿出一张纸质盖章的东西,这是她在飞船时叫师父看得房子,地理位置还不错,适合人居住,“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这人不管是脾气还是性格,简直就是余十心里的天菜,不过她忙着解决兽潮的事,不知能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不如在临走之前交代好注意事项,这样也不用真的到了那一刻会觉得后悔。 当归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椅子上,瞧着桌子上花花绿绿的储物袋,没有作声,当听到地契的时候,他眼睛微微一动,但最后还是沉寂了下来。 余十走得很快,她交代完就踏着清风走了。在这里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前线的人用鲜血奉献的,对于这种灾难,她义不容辞。 “这次兽潮的原因是什么?”见到师父的瞬间,余十立刻冲了过去,快速问道,对症下药,解决事情。 “领地问题。”凤溪为了这件事已经焦头烂额,心力憔悴。 若不是有契约在,她们这帮人不得随意动手,哪里还轮得上那群妖兽如此嚣张,竟然将人类生死不放在眼里。 “领地?”余十困惑住了。 “他们的领主正因为领地问题打架,让四周的其他妖兽感觉到惊慌,一顿往外窜!”凤溪说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契约规定,人类大能和妖兽领主都不得随意踏入对方的领地,否则被视为宣战,因此,他们这帮人现在在外围有心无力,只能加强防护,但架不住有的妖兽不要命地往前冲,这让保护罩变得岌岌可危。 过量的血腥和杀戮还会导致疾病的产生,这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要不各门派选几个人进去看看?”余十提议道。 “我们门派我去吧,您将传送图交给我,我去看看。”余十说这话说得理所应当。 “不行,我就……”凤溪立刻反对。 “没事,师父,我命由我不由天,该来的总会来的,担心没用。”余十脸上一点也不在乎,说话甚至有些吊儿郎当。 最终还是选定了人选前去查看真相,余十理所应当地入选了。真一门派来的是他们的大师姐,其他的基本也是门下实力强劲的适龄弟子。 “真相交给你们了。” 余十擅长隐匿信息,带着人避开兽群马不停蹄地往风暴中心赶。一路上,各种狼嚎狗叫声不停。 “这里怎么会是岔路口?”大师姐拿着地图,来回比对,神情诧异。 “已经百八十年没有来这里了,地图没有更新很正常。”余十用叶子将几人的气息遮掩住,他们所处的是上风口,这可不太妙,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暴露身份了。 “兵分两路。”玄铁宗的人立刻提议道,“时间来不及让我们一个一个尝试,兵分两路,一定要有人活着把信息传出去。” “那如果我们都陨落了呢。”不合时宜地问话,让在座的人沉默了一瞬。 “那至少要留下信号,告知后面的人这里的事。”大师姐一锤定音。 挑选人的时候,大师姐果断询问余十,她一直不瞒着众人两人的关系,毕竟余十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余十,你跟着我一道?” “师姐,我跟这边。”余十的直觉告诉她苍牙选的这路不好走,她必须去看看。 苍牙,就是玄铁宗的大师凶,是一个刚正不阿、长相魁梧的大汉。 第八十五章 “你……” “师姐,就这样吧,有缘再见。”余十打断她的话,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有这时间,不如想点有别的。她不想和熟人组队的理由及其简单,万一有需要以身试险的时候,互相拉扯推推拖拖不得完蛋。 …… 时间眷恋有心人,但若心怀不轨,那必然需要吃一番苦头。 几人身上裹着泥巴,像个泥人一样在密林里穿梭,他们再快,后面的人更快。 “南栀!都怪你!谁让你动他手里的拐杖的!”穿着桃色衣裳的人忍不住埋怨道,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她能感受到在迷宫里中的毒气在她的五经六脉里蔓延。 “算了,”她刹下脚步,“你们快滚吧!我来会会这老骨头!” 其他三人脚下不停,继续往前,顺带躲着从天而降的碎石木块。 这毕竟是兽王的骨架,哪是他们这种小喽啰能够阻挡的,桃色衣裳的一击连让骨架松骨头的资格都没有。 后方传来惨叫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余十和身边捂着胸口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她立刻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出来。 “苍牙,你一定要出去!”余十将手里的传送图丢给前方的人,自己和南栀停下脚步,将自己身上的遮掩物全部去掉。 “不要停下来!往前!” “你们!”苍牙握紧手中的传送图,一脸震惊,神色里隐藏着悲痛,如果他实力再强悍一些,便能在几人进入迷宫后给出更合理的提议,而不是……尽管如此,他脚步依然不停。 “逃出这个圈子就可以用了,一定要把领主死了的消息告诉他们!”余十撑着灵力,和南栀打着配合引着那块巨大的骨架往反方向跑。 谁能想到,领主已经死得只剩下骨架了! 幸而这骨架没有神智,只有本能——外人闯进来,格杀勿论的本能。 苍牙握紧手里的传送图,转过头扫了后面的人,她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劲坚决的背影。苍牙果断转身继续往前跑,不管怎样,至少要对得起这帮人的心意和付出! 不能平白无故地折损在这! 余十做这个决定是再三考量过的,这里最有可能走出范围圈的就是苍牙了,实力强劲,尚有余力,哪怕外围有什么隐患,也能解决一二,再配上她的风诀,走出这里不在话下。 一定要把消息传给他们啊! …… 凤溪摸着自己突然狂速跳动的心脏。 “你这手怎么了?”方掌门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立刻询问道。 距离那几个孩子进入里面已经有七天了,明天是最后一天,如果不行的话,他们会派新的人过去察看消息。 “不对!”凤溪心神不定,她迅速联系远在一方的大长老,“去看魂灯!” 上一次出现这种心悸,余十那徒弟消失了几年,那这一次呢? 不用她说是谁,大长老瞬间明白,起身走向宗祠。 昏暗的房间内,赫然有一角黯淡了下来。 最近的一盏灯灭了。 与此同时,“哐当!”天空突然掉下来一个血淋淋的人。 他捂着胸口,用尽最后一丝灵气朝天大声吼道:“领主死了!领主死了!领主死了!” 三声巨响之后,他的身子无力地倒了下去。 “什么!” …… “医生,医生!她指尖动了!” 欣喜若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余十的眼皮子很重,她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周围围了一群白衣大褂。 “我……”干紧的嗓子,沙哑的声音,让她很难受。 “医学奇迹啊!”白衣大褂感慨着,“醒了就好,醒了就没事儿了,好好修养就行。” 余十躺在床上,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周围人说得话她压根听不进去,脑子里充斥着陌生人的回忆。 那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千年的历史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能概括出来,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太漫长了。 余十闭上眼睛,脑子里回忆着最后的场面,他们一行人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墓穴。余十选择铤而走险决定去察看事情的真相,事情的真相就是领主早就死了,因为她和岁月里的领主对视了一眼,这导致她脑子里接收了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全部是有关这个世界的,有关领主的,还有有关方冬的,在第一个画面里,和余十所看得的了解到的相差无几,只是方冬的八岁没有她的到来,而是被人放进丹药炉,不灭的灵魂坐在“长生殿”中看着数以千计的孩子躺在了炼丹炉里。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有了第二幅画面,画面里的方冬她试摆脱命运但无奈的是一切和第一幅画面里的结果一模一样。 无果,第三幅画面,在这个一画面里,方冬的八岁余十来了,方冬注视着余十用她的身体做各种各样的事,但后来的余十死在了画皮妖的爆炸之下。 第四个画面便是余十经历过的世界,余十有了自己的身体,方冬也如常摆脱了自己的命运。 除此之外,余十还有有关江清宴的记忆。前世今生,前生缘,她看见了前所未有的画面,她变成了一个渔民的孩子,岛上的人吃着鲛人肉让她恶心不已,父母兄弟接连被杀害,让她也动了杀心,而这一画面,江清宴和她并没有交集,江清宴是一方大能,因为世界会毁灭,所以江清晏想找一个弥补的办法,于是他从时空缝隙里找来了灵魂飘荡的余十。 第二幅画面,余十又变成了徐家的人,她有着自己的记忆,不想有无辜的人受害,半夜去海边救了人鱼,但是自己也死在人鱼的报复里。 第三幅,余十又变成了徐家的人,但却是个傻子,直到第四世的余十传过来,灵魂补缺,而第四幅,余十就是余十…… 每一个画面都是不可控地出现在眼前,承载着巨大的信息量,余十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干涩的双眼,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 窗外温和的阳光在此刻显得如此刺眼。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温暖的怀抱缓解了床上人的不安和痛苦,她眉宇间的愁色被缓缓抚平,一切都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