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你别跑》


 第1页

    《队长！你别跑！》作者：苏沐子【完结】


    文案：


    明面小绵羊，暗地大灰狼攻x破案一把手，谈爱零头绪受


    年下！年下！年下！替身！替身！替身！暗恋！暗恋！暗恋！三日一更！三日一更！三日一更！


    「魏故睿！你给我过来！」许梧双手叉腰，气急败坏的模样，吓得办公室里的任何人都不敢大声喘息，除了——魏故睿。


    魏故睿从门外跑进来，很聪明的以双手抱头的姿势，「许队，怎么啦？怎么啦？」


    「你！不要再在我的抽屉里放巧克力了！」许梧略弯腰，看着魏故睿的眼睛，指着一抽屉融化的巧克力，很严肃地说。


    「哦哦。」表情受挫，又忽而灵光一闪，「那可以放糖吗？」


    「啪！」


    许梧关门的力度没控制好，天花板上本来就翘起的墙皮应声掉落了几块，露出灰色的水泥。


    不狗血！没有追妻火葬场！


    替身变真爱！原真爱变成什么是个秘密～


    本文以爱情为主，破案为辅，等更完后，下一本恰恰相反！


    内容标籤： 强强 年下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21岁的魏故睿x28岁的许梧 ┃ 配角：钱宁佳、范杰望、段飞……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事业与爱情齐飞～


    立意：希望万岁！


    ————————————————————————


    第一章


    六年前的一天，正值学生们因放暑假的大好时光里，潭州市公安局却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


    「原队，刚接到群众报警电话，有人在光明大道劫持了一名学生模样的孩子，疑似感情受挫，情绪不稳定，想报復社会，具体的还不知道。」苏琪闯进办公室，急促而又清晰的说完刚接到的报警情况。


    原队端着刚泡好的菊花茶，不怕烫般的抿了一口，拿着被盖的手还边对着苏琪一挥，「快去叫上许梧！让高杰然在技术部配合我们的行动！」立即放下茶杯，跟着苏琪踏出了办公室的门。


    忘记盖上盖子的搪瓷杯，悠悠地往上飘着热气，愈上愈淡，直至消失不见。


    「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一个男子情绪激动地冲着周围的人群大叫，面目狰狞，但是拿刀的手却暴露出了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微微颤抖着，导致已经在那个年轻人质洁白的脖颈下留下了几条微微渗血的伤痕。


    原队一行人响着警铃赶到时，看热闹的人已经围着一圈又一圈，一边解释一边往里挤，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来到了最里圈。


    「小伙子，警察来了，你就别犟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就是就是。」


    ……


    周围的人大部分都是些闲着无事，打算去商场里面吹空调的大妈大爷们，见着警察来了，心里有了底气，说话的声音也就大了起来。


    「警察，警察呢？」男子握着刀子，来回扫荡，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人，「警察在哪呢？」


    「这这这。」原队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风轻云淡地说：「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只要你不伤人，万事好商量。」


    男子抖着的手又颤颤巍巍地抵在了人质的脖子上，眼球冒着红丝，一看上去就知道精神状态不佳，「我要找我女朋友，你们帮我找她。」


    听觉灵敏的大妈们瞬时就竖起了耳朵，好傢伙，这肯定是个上得了饭后笑谈的话题啊。紧接着就开始跟不认识的，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猜测起来。


    原队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用偏激的，试图找人或者把人逼出来的手段，跟个好哥们一样，「找人是吧？」


    「性别？年龄？叫什么？家在哪？这些你知道不？」原队伸出一只手，说一个点，折一根手指，「性别女是吧，不好意思。」说着，有把刚弯下去的无名指给竖了起来。


    胆小的男子见对方那么胸有成竹的表情，内心更加的慌乱，腿都开始忍不住打起颤来，就开始用颤抖的嗓音说：「她叫林娟，是我几个月前交的女朋友，家是在安闲村的。前几天我们商量着结婚，我就把我所有的财产都交给她了，但是我从前天起就联繫不到她了。」


    原队虽有三十好几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尝过爱情的苦，对于他的处境只知道通过直觉来进行初步判断，就是他被骗了，于是偏过头，对身边正在记录的苏琪说：「叫小高去查查那个叫林娟的。」


    得到吩咐的苏琪立马把手中的工作停下，给在技术部等候指挥的高杰然一个任务。


    这时的许梧趁着原队和劫持犯聊天，隐藏在人群之中，默默地绕到了另一侧，给了原队一个手势，准备等着他的一声令下，就马上扑过去制服劫持犯。


    那个学生被人死死地控制着，锋利的水果刀抵着他的脖颈，使他不得不把头偏向一侧，双手扒着劫持犯的胳膊。虽然不吵不闹，表现已经算是众多人质最优秀的那一批，但眼中还是暴露出他此刻内心的慌张。


    「嘘——」


    在周围嘈杂不堪的声音中，那学生听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循着它往旁边一瞥，就看见一个用髮胶把稍长的头髮，光熘地梳到后面，表情淡定的人，正对着他悄悄地传递着讯号，眼中顿时光芒四溢。


    许梧把放在嘴前的示指收回来，手轻轻地上下来回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轻易乱动。

 第2页

    「报告原队，在安闲村找不到这个叫林娟的。」苏琪接到高杰然回復的消息，立马告诉了还在跟劫持犯闲聊的原队。


    原队皱了一下眉毛，很明显是遇到了「爱情骗子」，内心默默嘆了一口气，表现得很不经意，做了一个手势。


    「叫林娟是吧？」原队语气不变，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哪个林？哪个娟啊？安闲村叫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你在具体一点。」


    「两木林，女口月的娟，她今年26岁。」男子一听要帮他找人，话也就多了起来，开始讲述他的悲伤事：「我们已经在一起三个多月了，感情一直都很好，还商量着结婚。但是就在前几天，她说家里有急事，找我借了十几万块，我就马上把我能用的钱全部给了她。之后，我打电话给她，没人接，她家里人也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啊？我那么爱她？凭什么这么对我啊？」


    说着说着，就开始咆哮了起来，握刀的手一抖，又在人质脖子上留下了一条更深的伤痕。


    「好好好，你先别激动。」原队见状，立马尝试着把他的回忆给拉回来，「人我们一定给你找到，你先别激动好吧，你看看那孩子的脖子都出血了。」


    男子一听，也有点慌张，连忙把刀子放远了写，毕竟自己只是想找到女朋友，并不想惹上其他的事。


    许梧看着他的刀子慢慢移开到一定的安全距离，立马扑了上去。


    先对人质进行了锁喉，控制他的行动，随后用手紧紧抓住他拿着刀的右手，反手一扭，手腕因为疼痛而握不住刀。再加上身体压制对方，而后用脚尖往对方的腘窝一踹，使其单膝下跪，完全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也为了防止伤害到人质，第一时间就把他给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其余的人也连忙上前帮忙，用手铐把制服下来的劫持犯铐起来，往警车上带去。


    离接到报警才过去短短两个小时，就成功解救下了人质。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对此也表示很满意，开始讨论起警察的英勇、动作的帅气……


    原队跟其他人打好招唿后，走到许梧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称赞道：「许梧，这次干得不错！」


    「谢谢原队。」许梧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面对最崇拜的偶像的夸奖，内心还是有些害羞的，突然后腰被人戳了戳，他转身一看，原来是那个解救下来的人质。


    「谢谢你救了我。」声音一听就是还处于变声期的孩子，所以听起来有一些沙哑低沉，莫名让人觉得有些磁性。


    许梧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孩，心里默默地想到：刚刚光想着怎么制服人去了，现在这么一瞧，这小屁孩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一身全是名牌货。


    许梧从高中起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对于自身的定位也向来都是在满地飘零的世界，要独做那一个1，对于长相清新帅气的男生，内心不禁多了一些偏爱。


    他揉了揉对方的头髮，内心想道：真软啊。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我先带你去包扎一下伤口吧。」许梧用手抬起小屁孩的下巴，看着他还有些渗血的脖子，心疼地说。


    「我叫魏故睿，家在建宁那边，本来是想在这边玩一玩的。」魏故睿的眼睛中充满了对许梧的崇拜，刚刚帅气而又流利的动作，实在是难以让一个青春期，对武侠正义满是嚮往的男孩子平静下内心的激动。


    魏故睿仰着头，兴奋地问：「警察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许梧，梧桐树的梧。」许梧走在前面，举起手，打了个响指。


    那天阳光明媚，甚至是有些炎热刺眼，但是在清脆的响指之后，一切都变得清凉起来。阳光变得柔和，透过茂密的树枝照射在路上，树荫与阳光夹杂在一起，斑斑点点。


    魏故睿跟在后面，被许梧的响指吸引，一抬头，仿佛看见了他的手指尖有阳光在跳跃，再往左一看，挺拔的鼻樑，明亮的眼眸，粉嫩的薄唇，一切都让人感觉十分心动。


    以至于好几年后，魏故睿一想起那一天、那一幕，都觉得十分的美好。


    六年后。


    「许队，早。」钱佳宁正在吃着自家包的包子，韭菜味的，整个不到二十平的小房子里都瀰漫着这股味道。


    「早。」许梧吸了吸鼻子，感觉有点饿，又回过头，指了指钱宁佳手中的：「发财，你这包子，还有吗？」


    「啊？没啦，%&*#￥……，所以包子就带了一个。」咬着一口包子，钱佳宁的话有些听不清楚，但是最后一句最关键的话，许梧是听清楚了。


    「许梧，还没吃早饭啊？」突然门口传来的声音，随之人也出现在了门口。


    刚刚还在闲聊的两个人立马端正起来。


    「原局好。」


    「原局好。」


    原局笑着点了点头，许梧是自己当上局长之前带的最后一批新人，看到他成长如此之迅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就当上一队之长，很难让人不满意啊。


    「许梧，我有点事要跟你说，去你办公室说吧。」原局向门口喊了一声，「小魏，你也进来吧，打声招唿。」


    这时，两人才发现门口原来一直站着一个人。


    只见那人背着个双肩包，先探出半个脑袋，才拘谨地站到所有人面前。


    许梧看着那人的模样，愣了愣，呆呆地自言自语道：「段飞？」

 第3页

    原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开头，这个孩子确实长得很像段飞，但是他们又的确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有什么事还是先进办公室再说吧。」原局率先走进最里面的队长办公室，又嘱咐魏故睿把门给带上。


    「他叫魏故睿，是警校刚毕业的，各方面的能力都很不错，但是最擅长的就是电脑方面的，格斗呢，稍微弱了点。」原局坐在椅子上，指着魏故睿向许梧介绍道。


    「魏故睿？」许梧又多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新人，脑子里出现的又是那个叫段飞的人的模样，内心感嘆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这么像的人啊。


    「今年学校出了几个好苗子，其他队里都多少去了一两个，我看你和钱佳宁两人经常搭档出勤，留范杰望一个人做技术方面的事太累了，就特意找了个技术强的，过来帮忙。」


    「那去找范杰望，让他带新人不就好了，找我干嘛？」许梧收回视线，看向原局，「我又不懂电脑。」


    「但是他想跟着你，我就带他来找你了。」原局下巴朝魏故睿挑了挑。


    「我？」许梧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低着头，摇摇手说：「我早说过我不带新人了，不带。」


    「许梧，人得向前看，你不能总是停留在原地……」


    未等原局把话说完，许梧就看着他的眼睛问：「我没有停留在原地，我只是在等他回来。」


    「你！哎……」原局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已经成定局了，你也应该……」


    许梧狠狠地锤了下桌子，双手撑着，质问起原局，「什么叫成定局了？凭什么一个用钱就能买到的线人说一个在这个岗位工作两年，快三年的人是叛徒，他就是了？况且原局，你找了个这么像的人整天在我面前晃悠，到底是想干嘛啊？帮我进行脱敏治疗吗？」


    「许梧！」原局脸色顿时一变，黑着脸，强硬地说：「不用多说了，小魏就归你带，带成什么样随你，你别忘了，你是名警察！」


    许梧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离开的原局，又看看还在自己身边站着的，长着一张极似段飞的魏故睿，狂挠了几下头髮，瘫坐在了椅子上。


    「许队？我，我应该去哪啊？」魏故睿小声地问。


    许梧没答话，一直在外面关注着的钱佳宁悄悄地进来，拍了一下魏故睿的肩膀，「跟，我，来，吧。」说得极慢，声音极小。


    魏故睿回头看了看没理自己的许梧，带上门，跟着钱佳宁出去了。


    「我叫钱佳宁，你可以叫我宁姐，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了。」钱佳宁给魏故睿安排了离许梧的办公室最远的一张桌子。


    魏故睿把书包放下来，扫视了一下整个办公室的大致布局，从门口进来就是宁姐的工位，对面是自己，另外还有两个，暂时不知道，但是是离许梧办公室最近的，「宁姐，那两张桌子是哪两个前辈的啊？」


    「那个是范杰望，他去技术部有事去了。」钱佳宁指着魏故睿邻近的桌子，而后又指着另一张桌子说：「那张是段飞的，但是，现在，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钱佳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囫囵地说：「反正你知道那张桌子及上面的东西不能动之外，其他也没什么事了。」


    见魏故睿点了点头，钱佳宁看了一眼里屋中还在气头上的许梧，弯着腰低声问：「小魏，你有没有双胞胎哥哥，或者是那种，同父异母，异父同母的兄弟之类的？」


    「没有，我是独生子。」


    「是吗，长得像，长得太像了。」钱佳宁直起身子，仔细端详着魏故睿，手扶着下巴，晃着脑袋。


    魏故睿一脸懵逼，「宁姐，怎么了吗？什么像啊？」


    「没事，你别看许队现在在气头上，过一会就好了。他也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你别放在心上。」钱佳宁重重地拍了几下魏故睿的肩膀，安抚道，随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宁姐，刚刚我去技术部顺了点薯片回来，你要不要吃点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范杰望手拿着两袋薯片，兴致勃勃的从门口出现，一眼看到了魏故睿，「段飞？卧槽，你回来啦！」


    说着就把薯片往钱佳宁的桌子上一扔，几个快步便来到魏故睿的桌子前面，弯腰紧紧地抱着，「我就说你是被冤枉的吧！我想死你了！」


    「咳咳，咳！」钱佳宁很尴尬地看了一眼许梧，门是关的，这点声音应该传不到里面去，于是立马提醒范杰望，「大望大望，松开松开，快点松开，他不是段飞！」


    「不是吗？」范杰望皱着眉头，捏着魏故睿的下巴，左右扭了一下，仔细一对比，大笑，「哦哦，看错了看错了，两人实在是长得太像了。」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歉意。


    「前辈好，我叫魏故睿，是个刚毕业的警校生，今天刚上岗，以后请多多指教。」魏故睿挠了挠头顶的软毛，憨憨地笑着。


    「这有什么的，也别前辈前辈的叫了。我叫范杰望，你叫我杰哥就行。喏，吃包薯片吧！」范杰望把扔在钱佳宁桌上的薯片，拿了一包又放在了魏故睿的桌子上，越过他，坐到自己的工位上。


    「杰哥，宁姐，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两人看着魏故睿单纯的大眼睛，慷慨大方地点了点头，「段飞是谁啊？我跟他长得很像吗？许队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第4页

    除了第一个问题能够面不改色，毫无顾忌的回答，剩下两个简直是挑战许队的脾气啊。钱佳宁和范杰望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还是钱佳宁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段飞是比你来得早那么两三年毕业的警校生，跟你一样，毕业之后就分到了我们这里，由许队一直带着他。他跟你在长相上面的确很像，但是性格上不太像，你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单纯的小羊，他就比较正直外向，当然我不是说你不正直，第一印象，你懂得我的意思吧。」


    「他毕竟是许队带的第一个人，可能感情和心血花得比较多，况且出了那种事，就是我们也不相信。」


    魏故睿悄悄地问：「出了什么事啊？」


    钱宁佳看了一下四周，挡着嘴，悄咪咪地说：「半年前，派他去当个卧底，然后有线人说他反水了。反正具体的通知还没有下来，是真是假我们都还不清楚，但是上面从严执行，就把他给开了。」


    「你千万别在许队面前讲这件事啊，不然谁也救不了你。」范杰望好心地提醒。


    魏故睿看着窗户那边的许梧，眼底深处多了一丝其他的意味。


    由于魏故睿下午才把入队的所有手续办好，还没有来得及安排宿舍，所以任职的第一个晚上便住进了公安局隔壁的酒店。


    「餵？大胖，帮我查个人。」魏故睿有点近视，平时白天不戴眼镜，现在的他正坐在电脑面前，戴着黑边眼镜，一手时不时地在键盘上敲几下，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说。


    光听声音就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一定是身宽体胖，「查谁？不是，大哥，你自己不就是学这个的吗？自己直接去查不就得了嘛？叫我干嘛呀？」


    「少废话，我现在是名警察，有些东西不方便。」魏故睿把椅子转了个面，摘下眼镜。


    「嘿，你这小子，还真去当警察啦？行吧，找谁？事先可说好了啊，我不做违法的事，只是单纯的帮你找个人！」


    「段飞，曾经是潭州市的一名警察。」魏故睿扭了扭头，最后看向已经是灯火阑珊的街道。


    第二章


    「早啊！宁姐！」魏故睿一进门就看到钱佳宁嘴里叼着包子，手不停地翻滚着滑鼠，听到他的声音才停下手中的活，匆匆忙忙地拿掉嘴里的包子，回了一句「早」。


    他放下书包，悄咪咪地看了一眼里面的办公室，没有人，于是附身于办公桌上，小声地问：「宁姐，许队还没有来吗？」


    「许队啊？昂，许队一般踩着点来。」钱佳宁随眼朝里间办公室瞟了一眼，随后立即把目光回到电脑少。由于嘴里叼着包子，回答得有些含煳不清，突然勐地拿掉包子，一抬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小魏，你是不是学电脑技术的啊？」


    魏故睿立马转头看向钱佳宁，有些吓了一跳，呆呆地点了点头，「昂，是啊。宁姐，怎么了吗？」


    「来来来，快过来！」钱佳宁仿佛是得到了解放一般，脚一撑，带轮的椅子就自动往后划去，招手让魏故睿过来，「快来帮我找一下东西，我不记得放哪了。」


    「哦哦。」魏故睿走到钱佳宁的工位前，手握滑鼠，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她要的东西便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宁姐，是这个吗？」


    钱佳宁接过滑鼠，上下滑动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高兴地手上没有个讲究，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气扇在了魏故睿的背上，「不错嘛，挺厉害的昂。毕业这么多年了，警校学的东西早忘没了，只有一身的实战经验，幸好有你在，不然眼睛都要找花了。」


    魏故睿往前扑了一下，憋着内伤，扭头看向钱佳宁，假笑道：「多谢宁姐夸奖，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的。」回工位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肩胛骨，还好，没碎。


    果然，快到上班时间八点，许梧才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进办公室，一进门便看到魏故睿正被范杰望搂着脖子，称兄道弟的。


    「咳咳！」许梧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上班时间就认认真真地上班，别总是闲聊天，不像话！」说完还看了一眼他俩。


    魏故睿呆呆地看着许梧，勐地被刚刚还搂着自己不松手，下一秒就立马抛弃自己的范杰望推了一下，差点就人倒椅翻。


    「你叫魏故睿是吧？」许梧走到他的工位旁边，伸出食指在塑料隔板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去我办公室一趟。」


    魏故睿像只小绵羊一样，点了点头，推开椅子，站起身来。


    范杰望担心是因为刚刚的事惹恼了许梧，连忙扯了一下魏故睿的衣摆，双手合十，抱有歉意地看了一眼。


    弄得魏故睿心慌了一拍，走到里间办公室，敲响了门。


    许梧瘫坐在椅子上，用下巴沖后面的门，点了一下，魏故睿立马意会，把门给关上。


    看着拘谨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久久没有说话，仔细端详了一番后，才开口说话：「你为什么想当警察啊？」


    「想为人民服务！」


    对于这个官方回答，许梧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想听点实话，这种客套话就不必了。」


    魏故睿抬起头，盯着许梧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地说：「我是为了一个人来的」


    「为了一个人？」许梧翘着二郎腿，一手放在桌子上，随手拿了只笔，在指尖来迴旋转着。

 第5页

    魏故睿望着那只拿着笔的手，入了神，因为他记得，一时间眼前又浮现了那天灿烂的阳光，耳边再次响起那声清脆的响指。


    这个回答让许梧有些意外，眉尾一挑，「我看你系统资料里填的是建宁人，怎么不去建宁市啊？我跟那里的方队也一起办过案，人挺厉害的，你怎么不去他哪？」


    「我高二转学到潭州这边，就一直在这读书，又毕业于潭州警察学院。虽然是建宁人，但是更多的时间是待在潭州，所以潭州是我的第一选择。」


    这回答的，跟个二愣子一样，光听上去就觉得年纪小，憨得很，许梧微微勾起嘴角，越看越觉得顺眼，「那为什么选择跟着我啊？照原局说的，大望应该更适合带你，毕竟你们擅长的领域是一样的。」


    「因为。」魏故睿下意识就把自己内心藏了几年的话，脱口而出，但是一看对方丝毫没有想起当年的事，话锋一转，客套话紧接而上：「因为我觉得许队您很厉害，跟在许队身边能让我学到很多东西！」


    许梧摸了摸下巴上有些扎手的青茬，而后覆在嘴部，盯着魏故睿的眼睛看。


    过了一会儿，挑了下眉，才说：「行吧。」于是挥了挥手，让魏故睿出去，顺带把椅子给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门口。


    魏故睿没有立即走，盯着高出椅子背半截的脑袋，浅笑了一下，才开门离开。


    在大办公室里面的两个人隔着对角最远的距离，若有若无地关注着里面的动态，但除了能看到两人的嘴皮在动之外，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范杰望瞧见魏故睿出来后，视线随着从自己身后经过的魏故睿而转移，一脸想听八卦的模样，忙问：「刚刚许队跟你说什么了？」


    魏故睿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两只胳膊相互交叉，把头靠了上去，待了一会儿，一抬头又是钱宁佳在悄咪咪地看着自己，心里嘆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手放在桌子上，一手搭在椅背上，「许队就说，答应带我了。」


    「好消息啊！」范杰望听到这句话后，高兴地一巴掌扇在魏故睿毫无肌感可言的三头肌上，「你可是许队带的第二个人啊，以后要好好干！加油啊！」


    魏故睿捂着自己肉痛的上臂，对着范杰望憨笑道：「一定一定。」


    「虽然许队平时老不见人影的，但是办起案来，那可是一把好手，你在他旁边好多东西要学呢！好好加油吧！」钱佳宁把想听八卦的身子缩了回去，对这个新生也是以鼓励为主的说道，完全不提跟强大的人一起办案初期的艰难。


    「我一定会的！」魏故睿摸了摸自己柔软的耳垂，歪着头，看向里面办公室的许梧，眼中闪过不明的意味。


    「喂，大魏，你说的人有点线索了。」魏故睿正准备去厕所的时候，接到了大胖的电话。


    魏故睿看了一眼办公室的其他人，接起电话，「哎哎哎，妈，我在呢，有什么事儿您说，我听着呢。」


    拐角走出办公大楼，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才恢復正常，「找到什么了？说吧。」


    「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仿佛要永无止境的笑声，听到这边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哎哟，笑死我了，大魏，刚刚是他在身边吗？你这也太会装了吧！哎哟，简直是要笑死我了！」


    「得了，别笑了，快说查到什么了？」魏故睿没理会那边好友庞潘的嘲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庞潘一听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正经地说出搜集到的信息，「段飞，1995年生，是潭州本地人，2017年毕业于湘楚司法警官职业学院，毕业之后就一直由潭州市刑侦一队队长许梧带着。在职期间，曾多次获得各项荣誉，上级评价都是可塑之才。2019年10月被派去做秘密任务，至今未归。有传言说他是卧底，进警局替他人办事，被线人发现后，找了个地方，隐姓埋名去了，也有说他被线人出卖，被秘密解决了。目前找到的就只有这些。」


    「他家里人呢？」


    「他是被领养的。」庞潘点了根烟，含在嘴里，深吸了一口，唿出来，「大魏，邪了门了，你叫我找的这人不会是你亲生哥哥吧。网上照片一出来，好傢伙，我以为是你呢？」


    「别说了，我在这实习，已经听了不下十遍，喊我叫段飞的。」魏故睿恼火地挠了挠头，烦躁地转移话题：「行了，能找到领养他的人吗？」


    「还需要点时间，他目前处于弃养状态，那对夫妻离婚了，男的移民去了，女的不知道在哪。」


    「那就算了。」魏故睿瞧见有人来了，赶紧把自己要问的问题：「那他跟许梧有什么关系？」


    「许梧？兄弟，我可不是不帮你啊，你开始没说还要查一个叫许梧的，跟他的关系啊？」庞潘传来疑惑地反问，而后话锋一转：「不过有一些小道消息说是段飞有个同性恋人，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就当随便听听吧。」


    魏故睿皱着眉头，说：「那你帮我查一下他的那个同性恋人是谁？顺便搞清楚他和许梧的关系？」


    「行行行，晚上给你回信息。」电话里面顿了一下，「话说到一对儿，大魏，你啥时候能把他带过来，给兄弟们介绍介绍啊！这么多年了，光听你说有个喜欢的人，到现在连个面都没有见到过。」


    「时机还没到，到时候再说吧。」魏故睿走出来，面色坦然地对每个前辈点头问好，「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还在上班呢。」

 第6页

    「哟，小魏你有女朋友啊？」出声的是那天帮魏故睿指路的警员，叫匡深，是个特别热心肠的人。


    魏故睿挂掉电话后，憨憨地摸了摸头，「不是，深哥，就一玩得好的朋友。」


    「哦——」匡深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笑，一副完全不相信他所说的模样，「行了上班去吧，别老想着女朋友了。」


    魏故睿无奈，解释不通了。


    再次坐回工位上的魏故睿一直盯着办公室开始忙碌的许梧，食指轻轻地来回摩擦着紧闭的嘴唇，若有所思。


    钱佳宁起来想去倒杯水，看到这一幕，慢慢靠近魏故睿，挨着工位中间的隔板，顺着他所看方向望去，「小魏，你在看什么呢？」


    魏故睿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往后仰着身子，转头一看是钱佳宁，笑着说：「宁姐，你干嘛突然出声啊？吓我一跳。」


    「本来想去接水的。」钱佳宁直起身子，举了举手中的空水杯说：「但看你看得很投入，就好奇问一问。」。


    魏故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我感觉许队是个很神秘的人，就老想着观察观察他。」


    钱佳宁仿佛早已经对这种话见怪不怪了，这种感觉想当年自己也是如此，「你刚来当然对许队有着无限崇拜的光环加持，我那时候跟你一样，但是吧，呆的时间久了，就会觉得许队跟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


    「你宁姐说得对，别看许队平时挺冷漠的，对我们都爱理不理的，其实每次我们出任务的时候，他都像个老妈子一样，生怕我们出差错。」范杰望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伸手捞起还没有吃完的薯片，往嘴里一顿塞。


    「他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对那个段飞前辈格外这样？」


    范杰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钱佳宁。


    「你听说了什么？」钱佳宁先是皱起了眉头，直白地问：「你是听别人说了什么吗？」


    魏故睿用示指骨节蹭了蹭鼻子，单纯的眼睛看向她，无辜地说：「就听局里的人随便说的，我跟段飞前辈这么像，又都是许队带，我怕许队会把我看成段飞前辈的影子。」


    「这怎么会！」钱佳宁顿时感觉说这些话的人简直是不可理喻，愤慨地说：「许队是那么蠢的人吗？怎么可能连你和段飞都分辨不出？那他这队长也太白当了吧！」


    「是啊，你别听他们瞎说，许队的事还轮不到其他人来说三道四。」别看范杰望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挺细腻的。


    「哦哦我知道了，谢谢宁姐，杰哥。」魏故睿点了点头，低头之际，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正看着窗外，单手叉腰打电话的许梧，腰挺细的。


    魏故睿已经实习了快一个星期，每日除了给许梧端茶倒水，就是挨骂，最好的事就是帮其他人找资料。简单来说，就是闲得无聊，但就是忙不赢。


    今天一大早，正是人们上班的时间点，钱佳宁接到了一通电话，了解过报警原因后，连忙挂掉电话，拿着记录本走向办公室，大声喊道：「许队，来活了。报警人说福榕区阳光小区四号楼二楼出现腐烂的味道，味道很浓烈刺鼻，像大型宠物或者是人腐败的味道。」


    坐在椅子上的许梧勐地一抬起头，合上刚打开的资料，拿起椅子背上套着的外套，「走，去现场看看！」


    范杰望也连忙收拾东西，跟了上去，看着没有动作的魏故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啊！发什么呆啊！」


    「可是许队他……」魏故睿看着快要走出门的许梧，站起身来，一脸焦灼的样子，但又没有多迈出一步。


    许梧穿好衣服，回头看了一眼他，「差点把你给忘了，一起来吧！」


    魏故睿立马喜出望外，露出洁白的小虎牙，「多谢许队！」慌忙地拿起椅背上挂着的书包，追了上去，留下没有固定住的椅子，原地转了几个圈圈。


    第三章


    「妈妈，我以后想当警察！」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从刚刚结束节目的电视机面前跑到正在厨房做饭的妈妈面前，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塑料□□说。


    听到这话的妈妈擦了擦手中的水渍，拿过塑料□□，温柔地说：「好啊，那你长大后，当个好警察，保护妈妈和爸爸，保护地球上的所有人，好不好？」


    「嗯！我要当个好警察！抓走所有的坏人！」小男孩偷摸地从刚出锅的菜里，捏起一小片肉，迅速地放在嘴里，见妈妈看到了，连忙抢过塑料□□，边跑到客厅里，边说：「别跑！小偷！」


    妈妈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皮孩子。


    许梧一行人赶到现场时，门口已经围起了黄黑条纹的隔离带，楼梯口有穿着制服的人员把守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挤在楼上楼下的大爷大娘们。


    房门是敞开的，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更是浓郁，刚进楼里就能闻到，让人一闻就觉得隔夜的饭菜从胃里直往上涌。


    「报案人呢？」许梧接过门口的警察递过来的鞋套，边穿边问。


    有个警察正在对一个身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的年轻人问话，突然听到许梧的声音，便暂停打断了一下，对门口招了招手，「许队，这呢！」


    许梧见状，让钱佳宁和范杰望先进去做其他事，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魏故睿招了一下手，叮嘱了一句：「魏故睿，你今天就跟着我，不要乱动东西，想看什么的话，切记找个人要副手套。」

 第7页

    「好的，许队！」魏故睿连忙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许梧两人走过去，看了一眼那位警察的记录本，点了一下头：「小林，都问到什么了？」


    叫做小林的警察把手中的记录本往前翻了一页，「这位先生叫文嘉，就住在对面那户，是名实习医生，在人民医院工作。」


    「他说大概两三天前，他发现这户人家的门口开始不放生活垃圾了，但当时没有多起疑，以为是出远门或者是搬走了之类的。昨天，他出门上班经过时，隐约闻到了有腐烂的味道，一开始以为是哪个角落里死了只老鼠，没多想。可能是昨天晚上比较闷热，经过了一晚上，腐烂味越来越重，而且靠近这户人家，味道越重，这才报了警。」


    许梧拿过他的记录本，仔细地看着上面所写的内容，点了点头，对他说：「行吧，你去忙别的吧，这里我来问。」


    「好的，许队！」小林把手中的笔交给了许梧，就拐进了另一个房间。


    「文医生文嘉？对吧？」许梧抬起头，确认一下。


    文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边眼镜，抿着嘴，点了点头，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你就是潭州市破案第一人——许梧，许大队长？」


    许梧挑了一下眉，没有想到会认识自己，伸出手，碰了一下对方的手，谦虚地说：「都是他们瞎说的。」


    文嘉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而后偏过头，看着许梧身后站着的人，问道：「后面这位是？」


    「魏故睿。」


    文嘉弯着腰，向魏故睿伸出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脸，「哦，魏警官好，我叫文嘉。」


    魏故睿非常不喜欢文嘉看他时的目光，像是在审视什么一般，让人感觉特别的阴冷，木着脸，碰了一下他的手，随即收了回来。


    文嘉并没有在意他不礼貌的举动，收回手，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恢復原来的模样。


    许梧见该说的客套话已经结束，于是开始走接下来的流程：「请问一下文医生，为什么你会留意这户人家是否有生活垃圾放在门口呢？」


    文嘉盯着他手中的笔，有规律地用笔尾敲击着本子，抬起头，不急不慢地说：「这户人家刚搬来不久，差不多才半年。」


    「有一次我下楼比较匆忙，一拐弯，就把他们放在门口的垃圾给踢翻了，一个玻璃酒瓶顺着楼梯，滚到下面，碎了一地。他们可能听见了声音，把门打开一条缝，探个头出来一看，发现是垃圾被人给踢翻了。当时，他们给我的感觉都很和蔼，见我着急上班，就让我赶快去上班，别迟到了。」


    「我本想着拒绝，但随后就有一个年轻女人，应该是他们的女儿吧，从屋里拿出扫把。之后我就习惯性地看一眼他们的垃圾放在哪里，以免再次被踢到。」


    文嘉的声音特别的清冷，有点像不问世事的仙人一般，虽然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不见于眼底，给人一种疏离感，摸不透。


    许梧拿起笔，刷刷刷，就把文嘉所说的关键词给记录下来，接着问：「那这户人家住了几口人呢？」


    看着记录本上写着三人，但是许梧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个文嘉不是一般人，可能是他给的理由太过于完美，甚至有些刻意，让人不得不在意起来。


    「我见过的只有三个，应该是一对夫妻，再加上二十岁左右的女儿。」


    站在许梧身后的魏故睿插不进话题，慢慢地学会问话的套路，但是后背总有点发毛的感觉。老觉得那个文嘉隔着人，在盯着自己，但每次目光对上去的时候，又发现他是看着站在前面的许队在说话，心中不免有所顾虑。


    「行了，多谢文医生配合调查。」把该问的问题问完后，许梧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客气地说：「以后要是想起什么来，还请文医生告诉我们一下。」


    「那是自然。」文嘉点了一下头，伸出手回握，从许梧身边绕过，转身离开，又突然回过头，对魏故睿挥了挥手，「魏警官，再见。」言语之间，竟有一丝俏皮在其中。


    魏故睿看见文嘉嘴角的那抹笑意，却不知道是何意味，只能眼中带有一丝警告，微笑着点了点头。


    许梧见文嘉消失在楼梯口后，撞了撞魏故睿的肩膀，小声地问：「你认识他？」


    「没见过，但是感觉他认识我。」魏故睿调整回呆萌的样子，回过头，对着许梧摇了摇。


    两人把线索理了一下，继续去其他的，正巧瞧见范杰望正在和一个技术人员说话，于是凑了过去，简单地打了一声招唿。


    听得没头没尾的，许梧只理解了个大概，更莫说魏故睿这个新人了，完全就是听了个热闹。


    待技术人员走后，许梧瞧着范杰望手里拿着的一沓纸，问：「大望，弄清楚什么了吗？」


    范杰望点了点头，把报告纸翻了翻，指着上面的白纸黑字说：「许队，根据这个房子的房东说，他于2020年初将这个房子租给了一个叫李度清的人，经过对比，发现也就是男死者，然后我们去系统里面找出了他的个人资料。」


    许梧接过报告纸，听着范杰望挑着重要的点说。


    「李度清，男，43岁，1977年生，福城人，生前是自己开杂货铺的个体户，不知什么原因，去年年底把店铺给关了，拖家带口地来了潭州。他的妻子叫王晓君，41岁，1979年生，也是福城人，没有工作。1999年两人生了个独生女，叫李蕊，今年21岁。」

 第8页

    范杰望把刚得到的信息全部说完后，又把楼下看热闹、闲聊天的大爷大妈说的话，告诉了许梧。


    「而且队长，我听周围的邻居说，自从这对夫妻搬到这里之后，就没见过两人出去工作，平时除了买菜倒垃圾，也都不怎么出门。他们的女儿，李蕊也没有去上学或者是上班。总而言之，一家三口神神秘秘的。」


    「一家三口都不工作？」魏故睿表示很惊讶，凑过头去问：「那怎么生活啊？光吃老本吗？」


    范杰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继续说道：「而且系统里有过李度清的报警资料，2015年他报警声称女儿李蕊被同学侵犯，在福城市派出所立了案，那个同学被判了三年，也就是去年释放。」范杰望把许梧手中的报告纸翻了几页，停在了报警记录那一页。


    许梧看着报告纸，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把手放在范杰望的肩膀上，说：「行，我知道了。你再去社区大爷大妈那打听打听这户人家，有什么事去局里，这里应该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好的，许队！」范杰望听从他的指挥，先行离开。


    魏故睿把头凑在许梧的肩膀上，偏着头，带着我很聪明的语气，问道：「许队，你是不是有想法了呀，可以跟我说说吗？所不定我也可以帮到你。」


    许梧微微偏头，看着肩膀处探出来的脑袋，十分嫌弃地用指尖给戳了回去，「查案找证据是要先猜想，后证实猜想，没有得到证实之前，还是不要说出来，以免扰乱别人的思路，除非是在线索中断的时候，懂吗？」


    又回到许梧身后的魏故睿伸出手，附在了刚刚被戳的额头上，无声地笑了起来，「哦，知道了许队！」


    「走吧，去看看死者。」许梧把报告纸捲成一卷，握在手里，用它拍了一下魏故睿的脑袋，附赠了一句关怀：「做好心理准备啊。」


    许梧带着魏故睿走到卧室，一进门就看到一对夫妻倒在床上，面目狰狞，胸部各有一条大伤口，可见有拇指大的蛆虫在不断地扭动着身子，尸体上面还有一些闻着肉味的小虫子，正时不时地停留在上面，把自己宝贝的孩子留在上面。流出来的大片血液已经凝固呈黑褐色，尸体身下的床单也早已看不出原来的天蓝色。


    「有什么情况吗？」


    在床边弯腰检查尸体的姜坤直起身子，看见捂着嘴巴跑走的魏故睿指了指，露出疑惑的表情。


    「新人，第一次接到命案，不用管，你说就是的。」许梧看着跑掉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示意姜坤继续。


    「好吧。」姜坤耸了耸肩，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着男性死者胸口的伤口说：「死因很明显，就是胸部的那条伤口，两个死者的心脏都被搅碎得稀巴烂。」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你看他们两人的嘴唇都发绀，证明死前至少处于难以唿吸的阶段，导致缺氧。」姜坤朝死者嘴唇的方向指了指，继续说：「死亡时间大概是14号的晚上11点至次日凌晨1点之间。」


    「我们再去看一下隔壁房间吧。」姜坤绕过堵在门口的许梧和已经吐完的魏故睿两人，走进隔壁房间。


    隔壁的整个房间的装饰都特别的温馨，相较于主卧而言，这个房间从布局用品上显得更加高档，可能是这对夫妻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十分宠爱吧，许梧大致扫视了一下四周，更合理的解释就只有这个了。


    「呕！」魏故睿拍了拍许队的肩膀，一手捂着嘴，再次跑了出去。


    的确，李蕊的死相比她的父母，显得更加恐怖。


    从整体来说就很消瘦，有点像癌症晚期的病人一般，浑身上下完全没有一丝营养的既视感。面色苍白，眼窝深陷，眼周有很严重的淡青色，仿佛是多年未睡觉，从面容上看，完全没有21岁的模样，而且死前仿佛看到了什么很吓人的事，瞪大眼睛，张开嘴巴。更恐怖的是，整个躯干都被兇手捅得完全看不出原形，刀刀深入见骨。


    「这名死者的死因很奇怪，是被吓死的，心脏骤停，会□□的伤口是死后造成的。其余的还要把尸体拖回去，做进一步的勘查才行。」姜坤脱掉手上的医用手套，转身出门，又突然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在这个房间里看到了瓶安定，就是用来治疗惊恐焦虑的，我估计这妹子精神状态本来就很差。」


    许梧跟在姜坤后面，点了点头，「行，知道了，辛苦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梧没有立马走，而是再把各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


    魏故睿跟在后面，不出声。


    整个房子是两室一卫，从门口进来就能看到一个狭长的客厅，走进来之后，右边是通向厕所和厨房，主卧和次卧并列在左，是个不足百平的普通家庭标准模式。


    「许，许队。」魏故睿看着正在厨房翻找些什么的许梧，磕磕巴巴地想提问。


    蹲在地上的许梧，扭过头，看了一眼这个懵懂又可怜的小孩，刚刚在厕所狂吐了两次，眼眶周围都泛红了，想必是昨晚的晚饭都吐出来了吧。


    「有什么问题说吧。」


    「多谢许队。」魏故睿让了一下位置，好让许梧蹲着好转身，「许队，我觉得这是一起仇杀案，这家人突然从福城来潭州，可能就是为了躲避仇人，那么为什么之前不躲呢？那是不是可以说明仇人是最近出现的，或者说是最近才有自由身的呢？」

 第9页

    许梧用带有手套的手，拿起一把菜刀，往上指着魏故睿，说了个「你」字开头，顿时有些无力，心里默默的嘆了口气，「你想说什么呢？」


    「我怀疑就是那年□□李蕊被捕的人！」


    许梧冷漠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的小屁孩，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要把你的主观意识代入案子里，这样会局限住你的思维，知道吗？」


    魏故睿立马丧了起来，点了点头。


    「对了，你知道什么是安定吗？」


    「我刚刚查了一下，安定又叫□□，有片装和注射装，用于治疗焦虑，惊厥，癫痫，还可以有镇静催眠的作用。它的不良作用也挺多的，什么嗜睡，头昏都有，长期用药还会依赖成瘾。」


    许梧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对了许队，这个药还是处方药，得要去精神科去开，寻常药店买不到。」魏故睿看着手机上对安定的解释，一条一条讲给许梧听。


    「咦？」许梧正打算把菜刀放回去的时候，突然看见旁边立着的水果刀的刀柄和刀叶的连接处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许队，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吗？」魏故睿连忙弯下腰，把头给凑过去。


    那把水果刀的夹缝处有着已经干掉的红褐色痕迹，很淡，但是在银白色的刀身又特别的显眼。


    「去叫痕检人员来，把这把刀带回去。」


    第四章


    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兴奋地朝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跑去，隔着老远就开始挥动着右手，嘴里大声喊着：「小蕊！小蕊！」


    这个名叫小蕊的女孩，面色慌张地急忙跑过去，白嫩的小手捂住了小男孩的嘴巴，并用另一只手的示指竖在自己嘴唇中央，迅速扯着他到走一边的大树旁边。


    「怎么了吗？」小男孩并不懂为什么要这样，把扯歪的领子弄正，疑惑地问。


    小蕊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表情很严肃，可爱的小脸都微微皱起来了，然后才对小男孩说：「你以后不要那么大声地叫我，我爸爸妈妈不让我跟你玩。」


    小男孩瘪了瘪嘴，满脸不高兴的模样，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小蕊拍了拍由于奔跑而褶皱起来的裙边，摇了摇头，梳着的漂亮小麻花辫甩来甩去，单纯的回答道：「我也不明白，但是我妈妈说说你家跟我家差不多，没有什么好处。」


    小男孩也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瞧见小蕊的爸爸妈妈，「但是叔叔阿姨不在这啊？」


    小蕊自顾自地蹲在了原地，从草地里找到一根枯枝，挑逗着路上爬行的小蚂蚁，心不在焉地说：「我妈妈被王奶奶扯去聊天了，让我一个人在这玩会儿。」


    小男孩就蹲在了另一边，看着她玩，「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是啊。」似乎是在证明自己一般，小蕊把手中的枯枝给了小男孩，自己又从旁边找了一根，「我们一起玩吧。」


    「嗯！」小男孩直接趴在了地上，尝试用手中的树枝阻拦住小蚂蚁前进的步伐。


    「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现场的勘查已经结束，技术人员也都收拾东西，回到市局后，随即原局通知大家开会，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走到大办公室。


    「先把死者情况说说吧。」原局坐在右边第一把椅子上，朝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许梧说道。


    钱佳宁接收到许梧指尖敲桌的信号，把桌子上早已经分类好的死者资料，层层交替放好，快步走了上去。


    「死者，名叫李度清，福城人，初中肄业，1977年生，今年43岁。以前是个杂货铺老闆，但在19年年底的时候关门不干了，今年年初搬家到阳光小区。」


    钱佳宁说着，便把死者的照片贴在了黑板上，又在旁边划了一条线，上面写了「夫妻」二字，再贴上另一个死者的照片，接着说：「死者，王晓菊，福城人，也是初中毕业就没再读书了。1979年生，今年41岁，年轻时曾是个女工，但是后来工厂倒闭了，就一直休业在家，至今是个家庭主妇。和李度清于1997年结的婚，生下了一个女儿。」


    在两个照片的下方，又贴上了一张照片，三者构成了一个三角形，钱佳宁分别划上了连线，上面又写上「父女」和「母女」，继续说道：「这个死者叫李蕊，福城人，高中辍学，1999年生，今年21岁。根据资料上所写，这名死者高一时被同学□□怀孕，后来又患上精神类疾病，不得不高中辍学，在家休养至今。来到潭州后，一直在人民医院就医。」


    「以上就是三名死者的所有资料。」说完后，钱佳宁把资料又收拾好，向原局报告完后，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原局满意地点了点头，「那现场有什么可疑的线索吗？」


    坐在后面一点的范杰望站起身来，举起手说道：「死者的家就是第一案发现场，里面的线索被清理得很干净，搜查出来的指纹也都是这几位死者的。」


    「但是许队检查橱柜的时候发现了一把刀上有被稀释的血痕，于是我们去检查水槽的时候，也发现了残留在槽缝里面的血痕，已经交到痕鉴科了。」


    「行。」原局点了点头，突然想到刚刚钱佳宁说的□□案，于是好奇地多问了一句：「那那个同学呢？就是李蕊高中时期的那个同学，现在在哪？」


    面对原局的问题，范杰望继续说道：「那个男生叫何维，根据资料显示，他以前是跟李蕊一家是住在同一个小区，两人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在同一所学校，事情被爆出来之后，被判了三年，去年年底才期满释放出来。」

 第10页

    原局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行，那尸检结果呢？有没有一些新的线索？」


    坐在原局身边的姜坤站起来，投影仪便同时显示出了李度清和王晓菊的现场照片。


    「三名死者的尸僵已经开始慢慢消失，尸体变得柔软，推断死亡时间应该是两三天前。」姜坤拿出口袋里的雷射笔照射在投影布上，每说到一个点就指到相对应的部分，细细解释道。


    「这两名死者的死因是胸部的这条大伤口，失血过多造成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14号晚上11点至次日凌晨1点之间。」姜坤边说，边在自己的身体上大致定位伤口的位置。


    「兇手将两名死者的胸口剖开之后，静静等着血液流得差不多，而后拿着利器再次插入伤口，形成二次伤害。在反覆地搅动和插入下，最后形成了这种糜肉状。」


    说着便翻到了下一张幻灯片，也就是胸口近景的拍摄图片：胸口处的血液已经结块变黑，但是从中仔细那么一看，却能感觉到里面只是处于半凝状态的血块，像果冻一样，轻轻一动就看到duangduang得晃动。而且很轻松地就能明显看到一条条肥大的蛆虫，正在扭动它肥嫩的身躯。


    许梧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后面的魏故睿，顿时不知道是他太脆弱，还是该夸别人的拍摄技术太过高超。


    「在两名死者的血液检测中发现了安定成分，疑似是用来麻醉，但由于用量过多，造成了唿吸困难，乏力等中毒现象，因此他们的身上没有束缚伤。同样，我们在第三名死者的体内也发现了，但是无法确定是死者自己因为病情服用还是兇手的原因。」


    幻灯片又一翻，是李蕊的整体拍摄以及各个躯体部位的具体拍摄内容。


    「这名死者的死因是惊吓过度造成心脏骤停而死，死亡时间大概是15号凌晨1点到3点，而且我们在这名死者的血液中检测到浓度较高的安定成分。死者身躯上的毁灭性伤口是兇手用同一把利器，用相同的方式进行了泄愤式的行为，其中会□□的伤口尤为重要，几乎把死者的子宫搅得稀巴烂。」


    一张近距离的会□□照片突然出现在投影布上，办公室里的好几个不常出现场的人微微偏头，压下心中不适的感觉。


    站在台上的姜坤面对这些照片，早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我们在带回来的水果刀上发现的稀释过的血液，经过检测，发现了这三名死者的dna，而且经过痕鉴，确定这把水果刀就是兇器，且被兇手认真地清洗过，放回了原处。」


    照片上的水果刀样式很普通，像是这个家庭原本就有的，而不是兇手特意带过来的，除了上面的血痕之外，没有其他的特殊意义。


    「现场的指纹没有检查出第四人，说明兇手可能带有手套，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幻灯片停在了最后一页，姜坤把自己手中的雷射笔关掉，放回了口袋里。


    所有的幻灯片播放完毕，姜坤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目前对嫌疑人的侧写。


    「三名死者都没有被捆绑的痕迹，门锁和窗户也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这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使三名受害人放松了警惕。」


    「而且就杀人手法而言，泄愤情绪较大，所破坏的部位在心理学来说也有很强的寓意。这两位死者遭到破坏的部位是心脏，可能兇手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心，或者心是不是黑的，关于为人良心之类的质问。」


    「而这位死者呢，遭受破坏的是整个身躯，其中会□□尤甚。在这里很容易联想到性，兇手可能和该死者在感情方面有过纠纷。」


    「使用的兇器极大可能是死者家中本有的水果刀，并且使用过后没有被丢弃。兇手也能在连杀三人后，能够淡定自如地洗刀、抹除自己存在的痕迹等一系列细活，说明这兇手的心理素质十分强大。」


    「综上所述，我推断这很可能是熟人作案，且预谋已久。兇手性别不定，年龄在20至30之间，身体较为强壮，身高在170至175cm之间。」


    「清洗刀具，说明他心思细腻，做事谨慎，如果兇手是男的，那么这种行为可能与兇手的职业或家庭教育有关，如果兇手是女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魏故睿把记录本放在左手旋后的前臂上，用手掌固定住本子，右手在艰难地记录着台上的姜坤说得案件重点。


    许梧总感觉后脑勺时不时地被一个东西杵一下，回头一看，差点被戳到眼睛，小声地问：「你在干嘛？写笔记吗？」


    魏故睿抬起头，点了点。


    「好吧，你坐我这写吧。」许梧无奈，说着就站起身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


    魏故睿有些感到意外，看着眼前空掉的位置，愣了愣后，才说：「谢谢许队。」


    「坐吧坐吧，好好听姜法医分析。」许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如果是女的话，感情纠纷是闺蜜关系破裂，或者是涉及第三者。如果是男的话，那么可能是在父母促使下的噼腿之类的。」


    姜坤把东西收拾好，关掉投影仪，简单地做了一下总结。


    「目前我的看法就这么多，其中还有很多矛盾的点，比如李度清为什么突然关掉店铺，来到潭州，又比如讲到性，刚刚小杰说的何维又是一个关键人物，但是是李蕊被□□怀孕，心中愤怒的应该是李蕊和她家里人，感情纠纷就需要去调查人物的社会关系才能了解。解决这些矛盾就需要许队你们辛苦一下了。」

 第11页

    姜坤说完后，就把自己的东西收好，走了下来。


    听完所有前期报告后的原局把椅子转向桌子，双手交叉，放在上面，「这次案件想必大家都清楚，性质十分恶劣，一家三口惨遭灭门，而且都还是外地人，我希望大家能在两个星期内能够成功将这个案子拿下，将这个兇手缉捕归案。」


    原局扫视了周围的人，「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人齐声。


    「行了，那就散会吧。」


    这次案件由刑侦一队和二队共同办案，许梧为队长，二队队长邓凡为副队长，上面也特意安排了一个临时的大办公室，好让他们能集中讨论案件。


    所以大会刚结束，这十多个人又拐进了另一个办公室，开小会。


    「刚刚的会大家也都去了，原局只给我们两周的时间，所以要抓紧时间。从现在起我们兵分两路，一队人在潭州调查，主要负责调查死者一家来到潭州之后的交际关系。」


    「另一队去死者福城的家及周围环境去调查，务必在两周内，成功将兇手抓获！」许梧双手撑着桌子，站在最前面，「凡哥，你们就在潭州这边调查吧，嫂子刚生孩子，需要你在这边，我带一队几个人去福城，随时联繫。」


    「行，多谢了。」邓凡拍了拍许梧的肩膀。


    「许队，去福城的话，能不能带上我啊？」魏故睿跟在许梧的后面，小声地央求：「许队，我年纪小，脑瓜子也转得快，保证……」


    「你在说谁——」许梧突然停住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站稳，被身后的小奶狗一撞，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好好地走在前面的钱宁佳。


    钱佳宁翻着白眼往后一看，到嘴边的中国国粹都憋了回去，快走了几步，拐进了办公室。


    「你！」许梧咬着下嘴唇，手指指着魏故睿，点了点，看着他无辜的大眼睛，心里有火发不出，「你跟我过来！」


    于是，带着他走进来自己的办公室。


    「我错了，许队，对不起。」刚进办公室门，魏故睿立马乖乖认错，让许梧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小朋友。


    许梧原本打算拍拍他的背，想想又收回手，坐到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问着站在前面的人，说：「魏故睿，你多大了？」


    「22，但是马上就23了！」魏故睿一副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的小表情，抬起头，看着许梧。


    「22……」许梧轻轻舔了一下嘴唇，胳膊撑着椅子扶手，食指摩擦着下嘴唇，点评道：「那也不小了，你怎么总给我一种幼稚单纯过度的感觉啊？」


    魏故睿低下头，回想了这段时间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过滤一遍，觉得没有之后，又用很单纯的眼神看着许梧，「许队，你能不能别总拐着弯地想骂我呀？」


    「行。」许梧完全对这种比自己小，又单纯的少男没有任何抵抗力，笑着问道：「想跟去福城？」


    「嗯嗯嗯！」魏故睿狂点头。


    「行吧，叫大望订下午三四点的火车票，尽量能在九点之前赶到福城。」许梧看着魏故睿的小动作笑了笑，「对了，叫他们抓紧吃饭，然后早点回家收拾东西。」


    「收到！许队！」魏故睿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扒着门边，「许队，要给哪几个人买票啊？」


    许梧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我！范杰望！钱佳宁！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哦，没有了。」眼见着门都要关上了，又突然被打开，探出个小脑袋，「那许队，你现在不去吃饭收拾东西吗？」


    「不吃！待会就收！行了吗？」


    「但是许队……」


    「出去！带上门！」


    魏故睿和钱佳宁他们吃完饭之后分开，就独自一人回到宿舍收拾衣物。


    「喂，大胖，再帮我查个人。」魏故睿把门关上，把钥匙放在了窗台的桌子上，继而拨通了庞潘的电话。


    庞潘那边的声音特别的嘈杂，而且又大又混乱，魏故睿只听见他扯着嗓子说了一句「等一下」，就只有关门开门的声音和越来越隐约的吵闹声。


    过了一会儿，庞潘那边才传来他的声音：「你刚刚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我说。」魏故睿把书桌下的椅子拉出来，坐在了上去，只好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再帮我查个人。」


    庞潘一听，这可不乐意了，在读大学期间遇到过一个东北哥们，一激动就容易说话带着一股大东北的味道，「不是，大哥，你这隔三差五地就叫我找人，你这是去局里上班啊？还是去找仇人啊？」


    「你就说帮不帮吧！」魏故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本小相册，一翻开都是许梧。


    「帮帮帮，我帮还不行嘛！」魏故睿听到火机打响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唿出烟雾的声响，停顿了一会儿，说：「说吧，查谁？」


    「潭州人民医院的文嘉，是个医生。」魏故睿站起身，走到衣柜旁边，从里面抽出衣服，把打算带的扔在了床上。


    「行，等我消息吧。」


    第五章


    此时已经是傍晚，窗外的夕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耀在大厅内，给家具都铺上了金黄的颜色，显得暖洋洋的。


    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放着一荤两素一汤，周围坐着一家三口，正在边吃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第12页

    年长的女人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刚上五年级的女儿碗里，笑眯眯地问：「小蕊啊，你在学校里有没有玩得好的男生啊？」


    正在吃饭的小蕊听见女人的问话，乖乖地抬起头来，把饭菜咽下去，小声地说：「妈妈，你不是不让我跟男生玩吗？」


    「那班上有家里有钱的小男生吗？」女人被女儿回怼了也不恼，又夹了一筷子空心菜，换了一种问法。


    小蕊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摇了摇头。


    女人见状，眉毛一扬，语气立马变得不高兴起来，「学校这么好，连个有钱人都没有吗？不行，小蕊啊，妈妈下个学期给你转学，国际双语小学可以吗？」


    小蕊顿了顿手中的筷子，干嚼着白米饭，默默地不说话。


    女人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女儿情绪的变化，继续自顾自地说：「小蕊啊，你和何维没有联繫了吧？」


    小蕊不说话，低垂着头。


    「你还在跟他玩？」女人不高兴了，声音一下变大了起来，面色不悦地说：「妈妈不是说了不让你跟他玩吗？穷小子一个，你以后是要嫁个有钱人的！」


    「妈妈为什么啊？何维人挺好的呀。」小蕊不明白大人的心思，为什么不允许自己跟以前的朋友玩，为什么总是拉着自己去练小提琴、钢琴、画画……


    「好有什么用啊！小蕊，妈妈这是为了你好。嫁个有钱人以后就可以天天穿漂亮的衣服。」女人说着，又给小蕊加了几筷子菜，「小蕊乖啊，别那么不懂事，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小蕊没有接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坐在旁边的爸爸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小蕊能明显感受到爸爸和妈妈是站在一边的。


    下午两点半，许梧一行四人从局里一起出发，前去福城市调查李度清的老家。


    准时踏上了火车，找到相应的车厢后，各自都坐了下来。


    魏故睿和许梧坐一边，钱佳宁坐在魏故睿的对面，范杰望的火车票不知道为什么，直接跑到了隔壁车厢了，与他们三人在上车前就分道扬镳了。


    「许队，你要吃点什么吗？」魏故睿看着「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的推车走过去，突然想起许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吃午饭，于是提议道：「现在离晚饭点还有点早，要不我给你买点零食垫垫肚子？」


    此时的许梧正在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闭目养神，听着他又要开始的声音，无奈地摇了摇头，闭着嘴巴不说话，假装睡觉。


    「许队，午饭是一天当中很重要的一餐。」魏故睿瞧着他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又想起他平时就踩点上班，没有时间吃早饭，一想到两餐都没有吃，想念叨的情绪更浓，于是开始喋喋不休「你不吃也就算了，垫点你都不要，容易肠胃生病的！」


    坐在对面的钱佳宁怕许梧会在火车上直接对魏故睿发脾气，于是拍了拍魏故睿的大腿，，「别说了，许队最近睡眠不怎么好，让他现在好好休息休息。」


    「休息不好？」魏故睿不解，扭过头看向钱佳宁，小声地问：「为什么啊？最近又没有大案子。」


    钱佳宁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轻轻地摇了摇头。


    潭州到福城，需要坐四个小时的火车。五点左右，火车上就开始有工作人员推着卖晚饭的小推车，在过道处来回地走动叫卖着。


    钱佳宁指了指靠在魏故睿肩膀上，已经睡着的许梧，小声地说：「小魏，你现在可以把许队叫起来了，我们一起吃饭吧。」


    魏故睿看了一眼肩膀上的人儿，眉宇皱成一个浅浅的「川」字，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看上去似乎有些小可怜。


    看了一会儿，魏故睿摇了摇头，小声地回答道：「让许队再睡会吧，好不容易睡着了，把他的饭放这就行。」


    钱佳宁也没有多做纠缠，点了点头，继续在各大名牌官网上看着名牌包包和衣物。


    「宁姐，为什么许队会晚上睡不好啊？」魏故睿低头看了一眼许梧，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给钱佳宁发了条信息过去。


    钱佳宁把上面的信息栏滑下来，点开信息，手指在屏幕键盘上敲击了几下，马上发了过来，「好像老是在做噩梦。」


    「做噩梦？」魏故睿又低头看了一眼许梧，心里想着许队岂是能被噩梦吓到的人，有点不敢相信。


    钱佳宁撕了条口香糖放在嘴里，嚼了嚼，又敲了几个字，发过来，「不清楚，开过安神的药，但是没什么大用，再强点药效许队不愿意吃，怕影响神经系统。」


    「哦哦，行，我知道了。」魏故睿把信息发完之后，按黑手机屏幕，对着钱佳宁表示感谢地笑了一下。


    钱佳宁见天聊完了，就起身往车厢尽头走去，魏故睿也没有在意她去干吗，头微微侧向许梧，感受着他的髮丝轻挠自己的脸部，隐约听到肩上睡着的人嘟囔了一句「段飞」。


    许梧，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呢？明明我是他先遇到你的人啊。魏故睿闭上眼睛，内心无声地诉说道。


    快到福城站时，魏故睿才把许梧叫醒，关心地问道：「许队，你有多久没睡觉了啊？这可不行啊，再怎么忙也得睡觉，熬夜是对身体最不好的坏习惯。」


    「行行行知道了！」许梧扭了扭脖子，坐着睡觉不如躺着睡觉舒服，脖子一扭就能听到颈椎「咔咔咔」地发出阵阵响声。

 第13页

    魏故睿见状，贴心地把一只手放在许梧的脖颈上，轻轻地揉捏按压。


    许梧也没有多推辞，闭着眼睛，挺享受的，夸赞道：「你这手法不错嘛？学过？」


    「没，小时候经常给我妈捏，练出来的。」魏故睿侧过身子，方便自己更容易按揉。


    夏天的太阳落得很晚，下午七点钟都还有很大的光亮，只不过是金灿灿的夕阳，总给人一种莫名的萧条感。


    许梧的长相不算太惊艷，放在大街上也不会引起轰动的那种，但是脸型是很具有南方人的柔和，安静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脆弱的玻璃感，又带有着一丝坚韧挺拔在其中。


    此时的他，闭上眼睛，侧着脸，夕阳时不时地被外面的树木挡住，光影时现时无，魏故睿靠的很近，似乎都能看见他脸上细细拂动的绒毛。


    「许队，小魏，我们该下车了。」钱佳宁刚从隔壁车厢回来，只会了他俩一声，看也没看，直接去拿上方的行李。


    「好了，已经舒服多了。」许梧耸了耸肩，感受了一下，完全没有刚醒来时的酸痛感。


    魏故睿这才把手缓缓地放下来，对着许梧笑了笑，「那许队，我去帮宁姐拿行李了。」


    「去吧。」许梧看着魏故睿起身的背影，若有所思，身为一名警察，对周围感觉的敏锐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刚刚魏故睿悄悄地看自己时，总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弄得他内心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因为魏故睿长得像段飞，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许梧把手附在胸口上，试图忘去那种不适应感。


    福城公安局早已经接到许梧一行人要来的通知了，特意提前在宾馆开好了一个单人间和一个三人间。


    「许梧！」刚出福城火车站的站口便有许梧的熟人对着这四人挥手迎接。


    许梧抬头一看，是去年过来进行交流时交的朋友，叫沈港，挥着手，快走了几步，「沈港！」


    「小钱，小范，小段，你们也都来了啊。」沈港跟其余三人笑着一一打过招唿。


    本来兴奋的几个人顿时停住了，因为「小段」这两字一出来，气氛就开始变得那么不轻松了，还显得有些凝固起来了。


    沈港察觉到了，疑惑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吗？」


    许梧先破开了这个略显尴尬的气氛，强笑着，指着魏故睿向沈港介绍，说：「他不是段飞，他叫魏故睿，是个新人，跟过来长长见识。」


    「哦哦，不好意思啊。」沈港是个北方人，为了追老婆，特意申请调到了福城，但性格上还是典型的北方人，直爽豪气，不拘一格，摸了摸头上的硬茬，「小魏跟小段长得还真像啊，行，小魏是吧？我记住了。」


    魏故睿见许梧表情没怎么变，内心苦笑着，表情乖巧地跟着钱佳宁他们，喊了声「沈队好」。


    「你们都吃饭了没？」沈港领着他们往停车场走。


    许梧点了点头，「火车上吃的，现在只想睡觉了。」


    「行，那我就带你们去开好的房间吧。」沈港帮他们把行李放好，坐上驾驶位，跟副驾驶上的许梧说：「小钱一个人住，你们三大男人住一起，最近局里穷得很，多见谅啊。」


    沈港把他们送到旅馆房间后也没有多做停留，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周围有什么吃饭的地方，然后把车钥匙给了许梧就走了。


    三人间和单人间不在同一个楼层，在二楼时，钱佳宁拿着房卡跟他们分开了，三个大男人也都拎着各自的行李，爬上了四楼。


    并列的三张床，魏故睿睡中间，左边靠窗的床位是许梧的，右边靠门的床位是范杰望。


    「我先声明啊，我睡觉是打唿的，声音大小看心情。」范杰望坐在床边，试着床铺的弹性，举手示意，说道：「这个许队是知道的。」


    许梧正看着窗外的风景，听到有人喊自己，转过头来，看见魏故睿正望着自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确知道。


    魏故睿也没有多想，调侃道：「那我就希望运气能好点。」


    魏故睿突然感受到裤袋里面的手机不停在震动，掏出来一看，备註名称是「大胖」，拿着手机，对其余两人歉意一笑，拿着手机出去了。


    「怎么那么慢才接电话啊？」庞潘剌着嗓子问。


    魏故睿走到了五楼，才把电话接通，没多管他的抱怨，直接切入主题，「你是查到了文嘉什么东西了吗？」


    一说起文嘉这个名字，庞潘就有一堆想要吐槽的东西：「大魏你真的是越来越没有兄弟情义了，你都不知道这个文嘉有多难查。」


    魏故睿没有理会，探着半颗头，观察着楼下的情况，「行啦，说吧，查到什么了。」


    庞潘见魏故睿压根就没在意自己的死活，以为这个叫文嘉的人不是什么好货，也不再演戏，「文嘉，他是个孤儿，具体出生也不知道对不对，资料上写的是1993年，13岁时被文家人领养，毕业于湘楚中医药大学，专业是影像学，本硕连读，目前在潭州市人民医院实习。」


    魏故睿靠在栏杆扶手上，听着庞潘说的这一段话，唯一感兴趣的点就是孤儿。


    庞潘故作神秘地问道：「对了，你猜我后来发现了什么？」


    「什么？」


    庞潘贱笑一番后，才回答道：「我本来想查一下他那个孤儿院，但是很奇怪的是，我找不出那个孤儿院的地址。」

 第14页

    「找不到？什么意思？」魏故睿皱着眉头，感觉事情不简单。


    「就好像只有个名字，叫天使福利院，实际上这个福利院是虚构的。」大胖也不清楚，只能大概的把自己的理解说一下。


    魏故睿想了一会儿，姓文的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认识过几个，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过文嘉这个人，「行吧，那我挂了。」而后下楼，回到房间。


    范杰望已经洗完澡，戴上耳机，准备睡觉。许梧还在收拾行李，见魏故睿回来了，就指了指没有人的卫生间，「你先去洗吧。」


    魏故睿看了一会儿许梧收拾的背影，「许队……」


    许梧没有转头看魏故睿，就「嗯」了一声。


    魏故睿没有继续说，就安静地看着许梧。


    许梧见背后的人不出声了，又没有任何动作，于是转过头来，「怎么了？」


    「没什么。」魏故睿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那许队，我先去洗澡了。」


    深夜十二点多，魏故睿被范杰望雷声般的打唿声给吵醒了，无语地睁开眼，打算起来喝口水再睡。


    翻身下床，双手撑着床边找拖鞋，一抬头正好看见许梧眉头紧锁，仿佛是梦到什么难以释怀的糟心事，魏故睿小声地喊了一声「许队」，没有回应，可能是已经进入梦魇了。


    魏故睿起身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轻轻地趴在许梧的床边，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吸走额头上的汗珠。


    「段飞……段飞……」许梧轻声念着这个魏故睿从未见过，但听说过无数次的人。


    魏故睿轻轻拨开许梧额头上被汗液沾湿的头髮，像个小朋友一样，一遍遍固执地占有许梧梦中的名字，「我叫魏故睿，你叫许梧，梧桐树的梧……你还记得吗？」


    第六章


    随着门锁转动的声音，一个少年兴奋地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而后一边嘴里不停喊着妈，一边往有动静的厨房方向跑去。


    此时厨房里正瀰漫着浓郁且又苦涩的中药味，女人正繫着半身围裙，掀盖查看着砂锅里面的情况，而后轻轻地把药渣拨动翻滚了几下，又再次盖上了盖子，温柔地问：「又有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


    「妈妈妈！今天学校体测1500米，我跑了第一名，超了第二名半圈呢！」少年帮着女人解下围裙，又顺便把餐具都给收拾整齐，洗了洗手，兴奋地说：「再坚持个五年，我就可以去考警校，当警察了！」


    「这么厉害啊！」女人被少年推着肩膀，被动地走出了厨房，继而安顿在了沙发上。


    少年熟练地盘起一条腿，坐在沙发上，把手放在女人的肩膀上轻轻揉捏着，一想起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就忍不住高兴，在女人的背后发出爽朗的笑声：「妈，我都想好了，当上警察后，争取三年内升个职，挑个副队什么的噹噹，然后四五十岁当个局长什么的！」


    眯着眼享受的女人听了少年这番豪言壮志，真不知道是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真敢想，但是也没有打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肩膀上的手背，温柔地说：「要当警察就要当个好警察，当个顶天立地的警察，不要老想着升职加薪，多想想能帮老百姓干什么，这才是当警察的本职。」


    被教育的少年发出憨笑声，继续捏着肩，撒娇道：「嘿嘿嘿，我就是想想……」


    突然门口再次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并且伴随着熟悉的声音，「笑什么呢？在楼下就能听到你们母子俩的笑声了！」


    「回来啦。」女人看向门口换鞋的男人，站起身来，「听你儿子说他的警察梦。」


    「当警察好啊，当个好警察！为我们老何家闯出点名声！」男人从桌子上倒了杯水喝，夸赞道。


    少年见状，立马站个军姿，行了军礼，爽朗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早上六点半，范杰望由于长期保持的生物钟自然睡醒，伸手一把摘掉眼罩就看到自己隔壁床位没人，还以为去晨练了，把眼角的眼屎擦干净，翻身坐了起来，又发现隔壁的隔壁床位上居然躺着两个人！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范杰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巴张了又合，来回了好几次后，发现眼前的什么情况都没有变。


    于是为了保护着幼小的小心灵，范杰望蹑手蹑脚地走下了床，把脚怼进旅店那种一次性拖鞋里，没想到劲用大了，大脚趾直接撞上了床边，剧痛之下，头往后一仰，紧接着后脑勺就跟墙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声巨响，把搂在一起睡得正香的两人吵得眼皮动了动，最后也没有醒来。


    魏故睿的反应是右手搂着许梧的腰往自己这边靠了靠，眼都没睁开一下，丝毫不知道自己身后，隔了一张床的人痛得在床上直打滚。


    许梧的反应也仅仅是瘪了一下嘴角，跟婴儿睡着时被吵了下一样，瘪瘪嘴，只要不继续吵，依旧可以睡得很香。


    范杰望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后，感觉被磕到脑震盪的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带着忐忑的心情，一手捂着头，一手提着拖鞋，一步三回头地移进了卫生间，迅速地整理完自己后，又火速地出门锻鍊去了。


    又过了近一个小时，魏故睿被刺眼的阳光给照醒，微微侧起身子，用放在许梧腰间的手抬起来，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眼睛，适应了光照之后才偏头看向侧卧在自己怀里，还在睡梦中的许梧。

 第15页

    许梧的睡相很乖巧，明明是快三十的人了，一睡觉，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头髮都软塌且凌乱的耷拉着，显得十分慵懒，年纪看上去也年轻了三五岁。


    魏故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胳膊从许梧的颈肩抽出来，有点麻，缓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翻身下床，却没想到把许梧吵醒了，于是很大方地露出灿烂的微笑，转过头说：「早上好啊！许队！」


    许梧刚醒，脑子还有点懵，顺着他的话，回了一句「早」。


    但是也迅速反应了过来，看着魏故睿的背影，困惑地说：「你怎么睡在我这里？」


    魏故睿迈进卫生间的脚顿了顿，脸上挂着憨憨地笑脸，挠着头说：「可能是昨晚上了厕所，跑错床了。对不起啊，许队。」


    「魏故睿，你晚上睡觉喜欢说梦话？」许梧觉得刘海有些许长了，一耷拉下来就刺得眼睛生疼，抬起手来，拨了拨。


    「啊？」魏故睿不太清楚自己有没有说梦话，但这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问过，困惑地问：「没有吧，我不清楚啊。」


    「昨天我梦见老有人在我耳边喊你的名字，跟念魂一样。」许梧挠了挠乱得跟个鸡窝一样的头髮，无力地说道。


    魏故睿顿时明白了他说的话，心里憋着笑，嘴里塞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了一个头，说：「可能吧，再说说梦话我也不知道啊。」


    许梧也翻身下床，坐在了床边，低垂着头，说：「应该错不了，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会说梦话，真是有点让人意外。」


    魏故睿有些不明白，从卫生间传来疑惑声，「许队，怎么就意外了？」


    「长得这么帅，喜欢说梦话多可惜啊。」许梧把头髮往后一撩，撑着床说。


    魏故睿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没有回答许梧的话。


    早上八点钟左右，魏故睿和许梧两人吃完范杰望晨带回来的早餐，拉上二楼的钱佳宁开始了今天调查的规划。


    「大望，你和发财去那个叫何维的家里走一趟，看看有什么线索。」许梧边走边跟旁边的范杰望说。


    一扭头，又跟另一边的魏故睿吩咐道：「你跟我去李度清原来的家打听打听。」


    「好的！许队！」范杰望和钱佳宁齐声说道。


    「那就有什么事电话随时联繫，要找人帮忙就打沈队的电话。」许梧嘚吧嘚吧地开始跟老妈妈一样念叨着，范杰望两人早已经习惯，说一句就恰当地点点头，给予回应。


    直到听到那句熟悉的结束语「行了，就这样吧，注意安全！」


    在一个十字路口，两队人开始分开，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李度清先后搬了两次家，先同何维家是在一个老式小区内，然后一直住到李蕊上小学时才搬到了个较高档的小区，而且在楼下租了个门面，干起了杂货铺的小买卖，去年年末才去了潭州。


    魏故睿和许梧现在是去那个较高档的小区，跟物业联繫到后得知那房子还没有出售，于是出示警察证，去了一趟里面看看。


    房子挺大的，一百三十多平，比阳光小区那个看上去要宽敞得多，东西收拾得很干净，只留下一些变不了现的东西，以及墙上贴着一些七七八八的小便条


    物业大叔侧身让两人进去，看着里面随着开门而涌动的落尘，尴尬地解释道：「现在的二手房不好卖，请不起保洁员，每次是有人租之前才请人打扫，有点乱，两位警官别介意啊。」


    「没事，我们也只是过来随便看看。」许梧用手指抹了一下窗台，一层厚厚的灰，想必是李度清一家搬走后，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了，「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人打听过这房子的前主人啊？」


    物业大叔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一般打听人的会去楼下小区公园转转，像你们这样出示证件的，还是第一个。」


    「哦哦，谢谢啊。」许梧漫无目的地在各个房间转悠，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那关于这户人家你有什么印象吗？」


    「警官，我能冒昧地问一下，这户是怎么了吗？」物业大叔用手揩掉额角绿豆般大的汗珠，跟在许梧身后。


    许梧随意地翻动着墙上挂着的日历，上面没有记录什么东西，翻了几页就没有继续看了，「没什么事，放心吧，就聊聊而已。」


    物业大叔把手放在撑得都要崩线的白色衬衫上，擦了擦，小声地问：「不是什么因为小气什么的，捅了人或者是被人捅了吧？」


    「嗯？」许梧停下走动的脚步，对于他的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具体说说。」


    物业大叔见状，也不好意思就此打住，只好硬着头皮，细说了一些：「这户人家在这个小区是以小气抠门出名的，涨了一点点物业管理费，他都可以在说好几天，生怕让他多出一块钱，还要催好几遍，才交钱。」


    「警察先生，你说这不在外面得罪人嘛？遇到个脾气大的，可不就派出所里见嘛？」物业大叔也是上了点年纪的人，讲起这些邻里八卦倒也像模像样的。


    「除了这，还有什么比较印象深刻的吗？」许梧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物业大叔见他这表情，有点慌张，又赶紧说了点好的：「但是他们的女儿不错，长得漂亮，成绩也好，就是高中遇到了那事。本来没怎么，谁也不知道，秘密报警就好了，你说是不？


    「但是她爸偏不，在派出所啊，媒体上啊，这么一闹，坏事传千里，在这一片都出了名了。细妹子受不了刺激，疯了，你说说怎么遇到了这种家长。」

 第16页

    许梧顺嘴一问:「什么事啊？」


    「一个女孩子还能有啥事？就那事啊！」物业大叔也不好意思直白说出来，但是表现得很容易让人明白。


    「行，我明白了。」许梧点了点头，继续问：「后来找到那人了吗？」


    物业大叔点点头，说：「找到了，听说是以前住同一个小区的，后来又同一所高中，判了几年牢，赔了几十万。」


    「哦哦，多谢啊。」许梧拍了拍大叔的肩膀。


    物业大叔双手不停交换地交叉着，看着许梧的脸，小声地问：「那警察先生，我还有些事，就不耽误你们查案了，你们走之前锁上门就行，不锁也行，反正是个空房子，没什么好偷的。」


    许梧站在一个房间门口，礼貌地对物业大叔点了点头，笑着说：「行，您先去忙，我俩走之前会把门锁上的。」


    「那就多谢警官了，我就不打扰你们查案了。」说完，物业大叔就离开了，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物业大叔走后，许梧走进房间，从布置和墙上留下的印迹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间房原来是个卧室，靠窗放着一张木质的桌子，桌面上全是一些刻印，或深或浅，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文字或图画。


    许梧走进桌子，伸手抽出中间的抽屉，发现了里面躺着的几张废纸，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几张初中的测试卷子，上面的分数还是挺不错的，有一百多分，也有九十多分的。


    由此可见，这个房间是李蕊的卧室，而且她的成绩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有用的信息，许梧又给扔回了桌子上，其中有一张飘着翻了个面，落在了地上。


    在试卷最后面一页的上面空白处写着一段英文：


    「freedom from the burden of the ages , bending your head , breaking your back , blinding your eyes to the beckoning call of the future !」


    （不顾年龄的限制，弯下你的头，折断你的背，望穿了你的眼睛，唿唤着令人心动的将来！出自泰戈尔的《自由》）


    字迹看上去很秀气，许梧只认识上面几个单词，但是脑补不出来整句话的意思，没打算多耗，把试卷捡起来，又把其他卷子也都翻个面，果不其然，每张卷子都写着一段英文。


    「the bow whispers to the arrow before it speeds forth——your fredoom is mine.」


    （弓在箭要射出之前，低声对箭说道，「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出自泰戈尔的《飞鸟集》）


    「the road is lonely in its crowd for it is not loved.」


    （道路虽然熙熙攘攘，却十分落寞，因为没有人去爱它。出自于泰戈尔的《飞鸟集》）


    ……


    许梧打开手机把所有句子都查了一下，无非就是表达了两种意思，一是渴望自由，二是渴望被爱。


    许梧看着手机屏幕出现的翻译，内心也没有多想，猜想到这大概是青春期的叛逆。


    「魏故睿，你在哪呢？」许梧拉开其他与桌子相嵌的抽屉，都没有东西。


    魏故睿在隔壁房间跑过来，站在许梧的身后，「怎么啦？许队？」


    「找到什么没有？」许梧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我在隔壁房间找到了李度清一家三口的照片。」魏故睿把搜到的照片递给许梧，「我才知道原来李蕊这么漂亮，照片里的她跟现场看的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


    许梧接过来一看，照片应该是在旅游的时候拍的，一家三口摆着经典的姿势，三人站立，两大人各站在李蕊的一边，对着镜头笑。


    照片中的李蕊看上去才十岁出头，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皙，妥妥的是个小美女，跟现场看到的眼窝凹陷，头髮枯黄的样子完全相反。


    在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李蕊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真的是那个□□案本身的原因，还是案件带来的谣言，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许梧以前和段飞一起查案子的时候，每次遇到难以想通的线索时，就会抬头看着他，这次也不例外，不过看到的人叫魏故睿。


    许梧愣了愣，又低下了头。


    魏故睿看出了许梧刚刚看向自己眼中所流露出的感情，并不是在看自己，苦笑一声，对重新低下头的许梧说：「许队，我是魏故睿。」


    许梧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


    第七章


    正逢高中生放学期间，按照教育局最新发下来的红头文件，里面说是不准放学留校补课，按照课表，五点半准时放学。


    所以每到这点，穿着蓝白短袖校服的学生就格外的多。


    「李蕊！」


    这个叫做李蕊的少女，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回过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回应道：「何维？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维走到李蕊的旁边，边等公交，边聊起天，「最近怎么不见你和肖薇她们一块回家啊？」


    「呃，那个，我妈又给我报了个钢琴课，我放学之后得去练琴。」李蕊对于他的问题有些意外，神色有些游离，回答得有些吞吐。


    何维没注意，毕竟他多少了解一些这个从小到大一起玩的好朋友的父母，虽然有些看不惯，但是跟自己无关，就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对了李蕊，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你想要什么啊？」


    李蕊放下心来，偏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没有什么想要的，你就随便送吧，送支笔也行。」

 第17页

    「行吧，那我倒是在想想。」何维长相也算是出众的那一款，健康小麦色的皮肤，隐隐现形的肌肉，即使是很挑脸的寸头，也能让人无法忽视那双狗狗眼。


    李蕊点了点头，关心地问道：「最近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老样子，你要不要这周末来我家玩啊？」何维挥着手，用来回应着走回家的朋友。


    李蕊想了一下自己周末的打算，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不了，我周末有事。」


    「什么事啊，笑得这么开心？」何维瞧见了，调侃道。


    「得了啊，你车来了。」李蕊看着缓缓驶来的公交车，打断了刚刚的话题。


    「行吧，我车来了，那我先走了，拜拜！」何维的大长腿一个跨步，人就踏上了公交车。


    「嗯，拜拜。」李蕊挥了挥手。


    师徒二人把其余各个房间都仔细地看了一遍，再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于是下楼去物业所说的小区公园转转。


    公园里面人不是很多，全是一些老人和几个未到上学年龄的儿童。


    「去吧，接下来交给你了。」许梧拍了拍魏故睿的肩膀，吩咐道。


    魏故睿没懂他的意思，疑惑地问：「许队，什么意思啊？」


    许梧不回答，伸出手指，往一个方向指去。


    魏故睿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就见到公园中间那个围着棵大树的环形水泥凳旁，有三四个奶奶正坐在那儿闲聊，立马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本着一定要让许队看到我的优点的目的，于是将自己的小奶狗笑容发挥到极致地走过去，马上就赢得了奶奶们想看孙子的心理。


    「奶奶，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认识李度清吗？」魏故睿蹲在一个奶奶旁边，双手撑着脑袋，完全就是一副乖孙儿的模样，看着光让人想捏捏脸。


    「李度清啊？」另一个扇着蒲扇的奶奶，扇了几下，然后撑着膝盖，身体微微前倾，反问道：「是不是家里有个神经女儿的那个？」


    魏故睿立马点了点头，「奶奶你认识啊？」


    「那个李度清啊，我们都知道，他家以前在那开了个杂货铺，里面的东西都要比外面贵上那么一俩块嘞！」另一个拿着塑料gg扇的奶奶，往魏故睿背后一指，原来李度清的杂货铺已经易主改名了，叫芙蓉商店。


    有个头髮焗过油的奶奶，连连点头，十分贊同自己这几个闺蜜说的话，「对对对，而且做事做人都小气得很，死扣死扣的，一看他们夫妻俩的样子就知道成不了大器。」


    「哎哟，除了他家女儿性格好点，平时一见到我就喊奶奶好的，他们夫妻俩人啊，看谁都觉得像欠他们钱一样。」拿着蒲扇的奶奶听到这，扇子都不扇了，边吐槽，边拿着扇子点点。


    「就是可惜他们的女儿，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遇到了那种事，书也读不成了，人也疯了，一个漂亮的细妹子变成了一个疯婆子。」焗头的奶奶惋惜地摇了摇头。


    其余的几个奶奶连连附和。


    「就是就是！」


    「都是她爸妈造孽造得太多了！」


    「哎，我孙子的一个朋友就在公安局工作，正好参加了这个事。」这时旁边本来没有在这个讨论圈的奶奶，移了下屁股，坐在最边边上，故作神秘地说：「我听他们说啊，那个男的从小就跟他家女儿一起玩，总是骚扰他女儿，后来受不了了，搬家搬这来了，结果还是阴魂不散，高中的时候想交朋友，不答应就把那啥了，你们说说这像什么事啊！」


    坐着离魏故睿最近的奶奶喝了口茶，继续说：「可惜了可惜了，他家女儿长得又漂亮，人又懂礼貌，学习又好，我听说会的东西还挺多呢，拿过不少奖！」


    「我孙女跟她高中一个班，考过年级第八名呢！」拿着塑料gg扇的奶奶也不扇了，把扇子放一边，一手撑着大腿，努力地往中间够，「你想想看，一个年级几百号人呢，考第八，这得多聪明啊！」


    「哎哟，那也真是哈！」


    ……


    「那李度清他们一家就没有来往的亲戚吗？」魏故睿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终于见缝插针地让奶奶们听见了。


    「亲戚？」魏故睿旁边的奶奶摇了摇头，「没见过他们家什么亲戚，不过好像李度清有个弟弟，但是很久不往来了，听说啊，是拆迁款的事，跟他弟弟闹翻了。」


    蒲扇奶奶拿着蒲扇一拍，「对对对，他老家是泉涌村的。前些年拆迁啊，他弟弟在国外，没来得及回来，等过年回来要自己的拆迁费时，他就给了十几万，其他的全给自己占了，气得他弟弟定居在了国外，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家子人把钱看得比命还重！」


    「就是就是！」


    ……


    几个奶奶一说起邻居家的八卦，那叫个起劲，完全没有在意魏故睿有没有听，你一句我一句的，连用来消暑的扇子都觉得是在妨碍自己听八卦的东西，或放在凳子上，或光拿在手里。


    魏故睿的头来回地转动，哪个奶奶正在说话，他就把目光定格在哪个奶奶身上，还要时不时地配合她们点点头，跟她们一起义愤填膺。


    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简单的开了个头，就把所有故事都听完了，扭头一看，发现许梧正靠坐在仰卧起身的那个器械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第18页

    临近中午，太阳渐渐恶毒了起来，晒得人头皮发红得疼，不过好在公园树很多，没有几块地方能被太阳直接照到。


    那几个玩耍的小孩子，都陆续找到自己的奶奶，嚷着说肚子饿、想喝水之类的，奶奶们一看各自的老年机，才知道要准备午饭了，于是匆匆结束了话题。


    其中有个奶奶还热心地向魏故睿发出去家里做客的邀请，不过被魏故睿婉言拒绝了。


    等奶奶们全走了之后，魏故睿才撑着麻木不已，一动就有剧烈蚁走感的双腿，移到了奶奶们刚刚坐的水泥凳上。


    许梧见没什么人了，才缓缓走过来，双手交叉，站在魏故睿面前，俯视着他，问：「怎么样？收穫了什么吗？」。


    魏故睿锤着腿，仰着头，看着许梧，语气带有一丝委屈说：「奶奶也太会说了，尤其是当都这么会说的奶奶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我连问话的机会都没有，她们就全部给说完了。」


    「不过许队，我发现奶奶们对李度清夫妻俩人的评价都不怎么好，但是对李蕊的评价都是恨不得是自己孙女一样心疼，而且李蕊高中发生的那件事，好像邻里街坊都知道一样，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按照传统理念来说，一定会把这件事死藏到底，就算被别人知道了也会连连否决。」魏故睿转了转脚腕，感觉没有那么麻了，才起身，跺了两下。


    许梧见他腿不麻了，就转身，丝毫没有打算再让他休息的模样，边走边问：「她们都说什么了？」


    魏故睿连忙跟上去，把刚刚得到的信息稍作简述：「奶奶们说李度清夫妻非常的抠门，爱财如命，所开的杂货铺也比外面的贵，但是李蕊不一样，是个好女孩，懂礼貌，尊老爱幼，学习好，听上去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对了，李度清还有个弟弟，但是因为老家拆迁款的事，气得长居国外，一直没回来过。」


    「弟弟？拆迁款？」许梧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魏故睿。


    魏故睿点了点头，继续说：「好像是李度清吞了他弟弟的拆迁款，具体的那些奶奶也不清楚。」


    许梧心里默默记下了出现的第二号嫌疑人，继续问道：「那讲到过何维没有？」


    「讲了讲了。」魏故睿在奶奶们聊了一个多的小时里，挑了几个重要的信息点讲给许梧听，「说何维从小就喜欢骚扰李蕊，李度清夫妻为了保护女儿才搬家到这里，没想到高中的时候何维向李蕊表白被拒绝，一怒之下就把李蕊给，给那啥了。李蕊受不了，最后疯了。」


    大致跟物业大叔说的差不多，许梧对事情大致有了个了解。


    「行，总结得不错。我们先去福城公安局蹭顿饭，下午去一下他们俩的高中看看。」许梧大手一挥，就把下午的行程定下来了。


    「嘿嘿嘿，许队，我还会继续努力的！」听到许梧的夸赞，魏故睿的身后都仿佛翘起了一根无形的尾巴，屁颠屁颠地跟上了许梧的步伐。


    许梧来过福城公安局，对里面的布局也相对熟悉，带着魏故睿绕过前面的办公大楼，往后一拐就是食堂，进门扫视一眼，就看到人高马大的沈港，一边吃着饭，一边打着电话。


    「跟嫂子聊天呢？」许梧走上前，坐在了对面，指了指手机，问沈港。


    魏故睿二话没说，跟着许梧坐在了他的旁边。


    「昂。」沈港点了点头，又看着电话里头的人，说：「媳妇，先不跟你说了，挂了啊。」


    沈港挂完电话，叼了口花菜，问：「你们怎么来这了？是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许梧让魏故睿去买饭，点了点头说：「没大啥事，过来蹭个饭，顺便想请你帮下忙，查一下李度清那个报警的案底。」


    「嘿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先吃饭吧，待会跟我一起过去。」


    三人吃完饭，沈港就带着他们去了自己办公室，从资料室里借出纸质报告，放在了桌子上面，用手按着，说：「你们先在这看着，我去处理点事，许梧，局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啊。」


    「知——道——文件不能带走。」许梧拉长音调，懒洋洋地回答道：「行了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沈港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许梧把文件袋扒拉到自己面前，一打开，看着里面厚厚一打就觉得头疼，把所有资料附着文件袋一起交给了魏故睿，「你把这些看完，然后总结给我。」


    魏故睿看着自己手中的文件袋，心里默默地嘆口气，打开文件袋，一张一张看着资料总结。


    许梧随手在桌子上拿了支笔，仰着头，闭着眼睛，敲敲打打。


    办公室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纸张不停翻动的声音。


    「许队，我感觉看着人证记录很奇怪。」魏故睿看到了犯罪事实这一项时，拿着其中一张，不解地问。


    许梧睁开眼睛，直起身子，双脚用力一蹬，椅子就滚动着轮子，往魏故睿旁边移去，「怎么了？」


    「许队你看这几个人证。」魏故睿指着上面白纸黑字，说：「所有人证只是说唯一跟李蕊走得较近的异性，就只有何维，但是何维对此一直表示两人只是好朋友的关系。」


    「而且许队你看这，李蕊当时面对调查时，一直没说话，保持沉默，但是如果当时李蕊因为这件事就有抑郁的倾向，对外界提问爱答不理的，也是有可能的。反而是李度清夫妇一直坚称是何维侵害的，也没有其他的证据，因为孩子都没了，做不了羊水穿刺检测。」

 第19页

    许梧一手撑在魏故睿的椅子扶手上，跟着他的手指在纸上浏览，心里也感觉这个案子结得有些匆忙，可能是外界舆论太大了吧，而且人证都指向何维。


    但是介于魏故睿还是个踏进社会没多久的小白羊，不忍心伤害他内心的单纯，没有把自己想的说出来，反问道：「所以呢？」


    「啊？」魏故睿看着许梧的后脑勺，一时出了神，「呃呃，所以我觉得，那个，嗯，那个这个案件有点蹊跷。」


    「的确，那我们去学校看看。」许梧狠狠地揉了揉魏故睿的头髮，夸赞道：「发现得不错！」


    魏故睿愣愣地看着许梧笑，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的英雄记起他来了。


    第八章


    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学校食堂里面清一色穿着蓝白色短袖的学生们，端着打好的饭菜，三五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坐在靠窗的女生刚把汤放下，一抬头，眼睛突然被什么反光的东西闪了一下，眯了一下，仔细一看，发现是坐在自己对面的好友脖子上挂着项鍊，有些惊讶地说道：「小蕊，你这条项鍊好漂亮啊，什么时候买的啊？」


    李蕊抬起头来，看着朋友说起自己的项鍊，于是下意识地抬手，握着用来装饰的一串银色字母，面带娇羞地回答：「这是别人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哟哟哟，男朋友？」女生看着她一副小女孩的模样，调侃道。


    李蕊听到她这话，举止有些慌张，连忙把手放了下来，假装生气地反问道：「肖薇同学，你觉得我有男朋友会不跟你说吗？」


    这个叫做肖薇的女生，憨憨地笑了一下，在经过李蕊的同意之后，伸手仔细看了那串英语，「freedom」，又掂量了两下，「哟，感觉质量很不错啊，应该很贵吧，真不是喜欢你的人吗？」


    「没有的事！」李蕊没好气地回答道：「这是我国外的叔叔送的。」


    「你叔叔的眼光真好，这项鍊跟你真配。」肖薇依依不捨地松开了项鍊，羡慕地说道，而后勐干了几口饭。


    李蕊见这个话题结束了，内心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一瞥眼，发现送项鍊的那个人刚和朋友打完饭，坐在了离自己不远处的饭桌上。


    那人瞧见李蕊的目光，躲着朋友们，朝她笑着，挑了一下眉。


    福城一中是全市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里面的学生大多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成绩极好，用来沖市状元，甚至是省状元的，第二种是家境好，这种学生大部分都是不参加高考，直接送到国外留学，但是每当学校要修建什么，家长随便一凑，小百万轻轻松松就到手了，第三种就是不仅成绩好，家里还有人是当官的学生。


    总而言之，正是这种严格录取的制度，所以很多处于及格线上的家长都顶破头皮地想把自己的孩子往里面送，就算被安排在了最差的班，也就相当于自己的孩子已经踏入了大学的门槛。


    而且一中的教学模式也是相当潮流新颖的，光是不反对学生在维持当前成绩，并以纯洁的交往模式谈恋爱这一条例，就甩了很多传统教学理念的学校一条街。


    所以在福城的学生圈里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要是真的喜欢，就带她考上福城一中」。


    魏故睿根据手机导航的提示，带着许梧来到了福城一中，出示证件之后，俩人顺利进入校门。


    现在正处于暑假期间，除了准高三的实验班还在补课之外，其余的学生都已经在家呆着了，所以一个偌大的学校显得空荡荡的。


    在询问安保大爷之后，俩人东拐西拐地，终于找到了隐藏在教学楼后面的行政楼的教导主任办公室。


    魏故睿礼貌地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才推开门走进去。


    教导主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戴着黑框方形眼镜，穿着白衬衫的教师装，看上去就是一个很严格的老师。


    「你们找谁？」教导主任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来，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看着陌生的俩个人问。


    魏故睿亮出警察证件，一开口便直奔主题，「主任你好，我姓魏，这位姓许，我们两人都是潭州市的警察，过来想调查一下16年在这退学的李蕊，还有跟她同一届的何维。」


    「哦哦，是警察同志啊，快快快，请坐请坐。」教导主任连忙起身，带着两人到黑皮沙发上坐下，声音比刚才似乎多了点人情味的感觉：「我姓王，你们找李蕊和何维是吧，这俩个人我还是有点印象的。」


    魏故睿默默地跟在王主任的后面，扭过头对许梧挑了挑眉，狗狗眼中透露着满满期待夸奖的目光。


    许梧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双手抱肩，宠溺地竖了一下拇指，也不知道刚刚自己为什么答应要他去「冲锋陷阵」，现在这么一看，还真有点警察的样子了。


    王主任没有立马坐下，而是转身去办公桌后的玻璃柜，翻找出15年入学学生的相关资料，放在茶几上。


    魏故睿把那厚厚的文件袋打开，从中翻出有关于李蕊和何维的相关信息。


    许梧就主要负责问话。


    「王主任，你对李蕊的印象如何呢？」许梧端正着身子，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用肘部撑着自己的大腿，面向王主任。


    王主任用食指推了推眼镜，身体坐得板直，开始回忆起有关于李蕊这个学生的往事：「几年过去了，李蕊这个学生我还能想起来长什么样。」

 第20页

    「人长得漂亮，白白净净的，身材又高挑，懂礼貌，成绩又好，高一那一年里就获得了不少校级，市级的奖状呢！兴趣也很广泛，绘画、小提琴、古典舞样样都会，代表学校参加了不少这种活动，给学校争了不少的光！」


    魏故睿一边听着俩人的谈话，一边翻看着资料，关于李蕊参加过的比赛，获得的奖项的确很多，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全能尖子生了。


    关于这些跟小区里面的人说的差不多，许梧没有打算多在这个问题上多花费时间，跳过这个话题，问起了自始至终都穿管在李蕊身边的一个人：「那何维呢？他是一个怎样的学生？」


    「何维啊，单从成绩上来说，他是不错的，班级前十，年级前一百吧。在我们这个学校高考要是有年级前一百的成绩，上个211绰绰有余！」王主任表示很惋惜，但是话风随即一转：「可惜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他会做出那种事，可惜了他母亲，被这件事气得病走了。」


    魏故睿看着照片里的何维，笑得很高兴灿烂，剪着寸头，帅气硬朗，以男生的审美来说，充满了男子气概的模样肯定是有不少追求者的，跟别人所描述出来的那种猥琐混混样，完全是两个人。


    许梧又问道：「那何维他跟同学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呢？」


    「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何维这个学生给我的感觉是很踏实，很老实的那种，跟同学之间呢，相处融洽，说得上是全校都知名的吧。他体育方面很厉害，一下午连着参加几个项目都能拿到不错的成绩。」


    王主任说话的方式跟她的年纪很搭配，特别喜欢先扬后抑，话里有话，「但是现在一想起来觉得毛骨悚然。警察同志你想想看啊，如果他不那么强壮，说不定李蕊还能逃脱成功，那件事就发生不了，在发生之前制止，李蕊也不会得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真的是造孽啊！」


    许梧没有说话，身为警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要有确切的证据之后，才能下结论，否则极易干扰办案思路。


    「那王主任，李蕊和何维他们是在同一个班吗？」


    「不是，不是同一个班。」王主任把眼镜调整了一下，摆了摆手，继续说：「我记得李蕊她是实验班的，何维他是五班的。他们俩啊，我听学生们说小时候是一个小区的，从小就一起玩，一直到高中都是同一个学校的。」


    「这样啊。」许梧若有所思，用食指轻轻地来回抚摸着下嘴唇，「那王主任你能带我们去找一下他们俩原来的班主任吗？」


    「何维的班主任啊，是我老公，他今天请假在家休息。李蕊的班主任我记得是黄老师，不过她已经退休了，跟儿子出国养老去了。不过我记得李蕊有一个好朋友，叫肖薇，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女生，是我们学校肖老师的女儿。」


    许梧用膝盖碰了碰魏故睿的膝盖，用眼神示意。


    魏故睿立马意会，笑着对王主任说：「那你方便把您老公和肖薇的联繫方式给我们吗？」


    「当然可以。」王主任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就多谢王主任了。」魏故睿把资料全部放回文件袋，摞在一起，交给王主任，和许梧一起离开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时，正值学生们下课，下课铃一响，一群男生从一楼教室里跑出来，朝着校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两人相视望了一眼，跟了上去才知道，原来从校门上坡的半路上有个小卖部。


    于是两人从小卖部里买了点东西，坐在了旁边提供吃泡面的地方。


    魏故睿把教导主任发在手机上的两个联繫方式给许梧看。


    「你打吧，开免提。」许梧看着高高挂在天空上刺眼的太阳，只感觉晒得人皮肤直发烫，把刚从小卖部的冰柜里拿出来的可乐，一拧，「呲」的一声，气泡从瓶盖处溢了出来，大闷了几口，一手撑在油腻的桌子上，虽然有些许不适，但是已经懒得挪动了。


    魏故睿没办法，只能乖乖听话，拨通了肖薇的电话，点开免提。


    放在两人中间的手机，「嘟」了几声之后，电话里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声：「餵？」


    魏故睿把头靠近通话处，「喂，你是肖薇吗？我是潭州市公安局的警察，我想问你一些关于李蕊的事。」


    「李蕊？」肖薇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而后立马反应过来，「哦哦，李蕊啊，有什么事要问就快点问吧，我待会儿还要上班呢。」


    许梧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把第一个问题输入：李蕊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故睿依葫芦画瓢地重复了一遍。


    「小蕊啊，学习好，长得好，性格好，班里很多男生都喜欢她呢，是学校有名的大人物。」肖薇似乎有点忙，声音忽大忽小的，「但是她的父母吧，管她管得很严，不肯她周围有任何男生，她也很听她父母的话，一直跟所有男生保持着距离，除了一个叫什么维吧，好像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吧。」


    许梧低着头，忙着在自己的备忘录里打着问题。魏故睿看着他头顶上的旋儿，有些出了神。


    「……但是说实话，我挺不喜欢她父母的，因为我觉得她父母有些做法真的很变态，老想着好好把李蕊培养出来，然后找着有钱的人嫁了。其实李蕊自己一点也不想这样，她想自己找个休闲的工作，然后赚点钱，周末休息的时候就随便找个周围城市玩玩，旅旅游之类的。」

 第21页

    「总之啊，她也真是倒霉，遇上了那样奇葩的父母。」


    魏故睿看着备忘录，把第二个问题问出来：「你刚刚说的她周围唯一一个关系较好的男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啊，我记得长得也不错，给人很阳光开朗的感觉吧，不过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太好，本来李蕊她父母也不允许李蕊跟他玩，他俩就在学校里偶尔聊聊天，出了学校，俩人就不说话了。」


    魏故睿见许梧没有打算继续问问题了，就客套地结束和肖薇的对话。


    「接着打吧。」


    魏故睿又再次拨通了王主任她老公的电话。


    「餵？谁啊？」电话那头传来听上去年纪就比较大的男声，有点喘粗气。


    「请问是何维的班主任，蔡老师吗？」魏故睿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自己一听到嗓门大的，又年纪大的声音，就老想着把头凑过去，声音放大，生怕对方听不清。


    那边咳了几声，「昂，是啊，请问你是谁啊？」


    「我是潭州的警察，想问您几件关于何维的事？」魏故睿适当的把耳朵离远了点。


    「哦哦，问吧。」


    魏故睿换了个人称，继续前面的问题，「何维人在班里怎么样？跟同学相处之类的。」


    「不错，是个好伙子，我现在都不相信那件事是他做的。为人老实诚信，乐于助人，尊重老师，孝敬父母，真的是个不错的孩子……开班会说梦想的时候，他每次都是说他想当个好警察，想当警察的孩子能坏到哪里去呢？你说是吧，警察同志……」


    魏故睿和许梧是第一次听到对何维的评价是正面的，两人抬眼看了一下对方，摆正了一下姿势，听得更仔细了。


    「……他虽然家境不怎么好，但是他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啊，你说说，这样的父母生出培养的孩子，能坏到哪里去？」


    ……


    跟蔡老师通话结束后，魏故睿坐直身体，把手机揣回兜里，双手接过许梧递过来的雪碧，边拧开，边说：「许队，其实我刚刚看见何维的照片，我也感觉何维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


    许梧看着他，反问道：「你忘记王主任刚刚说的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是许队，结案报告就已经给我一种很急忙的感觉了，再想想刚刚汪主任她男人说的，真觉得是两个人。」


    「行了，回去吧。」许梧把喝完的可乐瓶拧紧，瞄准大型绿色垃圾桶一扔，哐当一声，完美入桶，「看看发财他们调查到了什么。」


    第九章


    福城的秋季特别的温暖，与潭州不一样，可能是绿化多的问题，秋天一来，路旁的梧桐树一夜之间，全变得金黄，最招喜欢秋季的摄影师。


    两个穿着福城一中秋季校服的女生从一个十字路口分开后，其中一个踏进了一档高级小区的门口。


    「李蕊！这是什么？」这个名叫李蕊的女生，正是刚刚那女生，一踏进客厅就被女人一吼给吓愣了，随着甩在茶几上一个盒装样的东西看清后，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这是……」李蕊想解释什么，但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双手拽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子，站在原地。


    女人看着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更加生气，指着已经拆过的米非司酮说：「李蕊，我和你爸爸那么辛苦地供你上学，不是要你在学校里谈恋爱的！」


    「跟妈说，孩子是谁的！啊！」女人气急败坏地走在李蕊面前，双手捏着她的肩膀，说：「这件事你爸还不知道，跟妈说！说啊！哭什么哭！」


    李蕊被女人激动地摇晃得往后退了一步，压抑着哭声，无助地摇着头。


    女人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手劲很大，不一会白嫩的手腕就被捏得发红，「李蕊，小蕊，孩子是谁的？学校里的人吗？跟妈妈说，别怕别怕，跟妈妈说啊！」


    李蕊几经脱口而出的名字，在想起他的承诺后又咽了回去，无措地摇了摇头。


    「是不是有人强迫你？那个何维是不是？跟妈妈说是不是？」女人似乎着了魔样，绞尽脑汁地在脑海里搜刮出自己女儿身边从出现的每一个异性，就只有何维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不是何维强迫你的？我就知道！这个叫何维的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魏故睿和许梧回到了旅店，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于是打电话给范杰望才知道他和钱佳宁早就回来了，在二楼，于是俩人又去了二楼。


    「说说你们去何维家调查出了什么？」许梧坐在房间里唯一一个软皮椅上，翘着二郎腿，手肘撑着玻璃桌，托着头。


    魏故睿和范杰望靠在床前面的长木桌，以自己最舒服的姿势站着。


    钱佳宁坐在床上，回答道：「我们根据系统里面的地址去了何维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然后我俩又去社区问问，发现他们一家社区里所有人都知道。」


    「何维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爸叫何大志，是个橡胶厂的会计，他妈叫邓筱君，身子骨不太行，一直在家喝中药修养，据说是生何维的时候烙下的病根。」


    「听社区里面的人说，何维是个很懂礼貌的人，特别热心肠，他家一家人在社区里面的评价都不错。即使发生了那个案件，社区里还是有不少人相信不是何维做的，一开始还以为我们俩是为他翻案的，说了不少他的好人好事。」

 第22页

    许梧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魏故睿，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又转过头，示意钱佳宁继续。


    「听老人说，李蕊和何维年龄差不多，俩人都是挺好的孩子。当时还有不少人开玩笑，说是俩人青梅竹马，定个娃娃亲得了，但是被王晓菊黑着脸拒绝了，大概意思是嫌弃何维家穷，配不上李蕊。说得很直白，从此以后再也没开过这种玩笑，也因为这件事，王晓菊在社区里挺不招人喜欢的。」


    「好像是在08、09年的时候，李度清老家拆迁，得了一笔丰厚的拆迁款，就从小区搬走了。对了许队，说到这个拆迁款，李度清有个弟弟，在国外。当年拆迁款下来的时候，李度清霸占了他弟弟的，后来他弟弟从国外回来要拆迁费时，他不给，还把他弟弟赶了出去。」


    「事情闹得挺大的，派出所也来协调过，最后李度清只给了他弟弟十来万，按照当地的政策，相当于一半，他弟弟就带着那笔钱定居在了国外，从此两兄弟在没有来往。我们让沈队帮忙查了一下，的确没有他弟弟入境的记录。」


    「何维被判了三年后，他妈妈邓筱君病情越发严重，拖了小半年就去了，他爸何大志也辞职回了老家，再也没有回来过。去年11月份左右，何维刑满释放，回来过一趟，但是没住多久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了。可能是回老家找何大志去了。」


    许梧点了点头，「知道老家在哪吗？」


    站着的范杰望答话了：「沈队告诉我们就在福城郊区，一个叫贤峡村的地方，开车四十多分钟就能到。」


    「行，明天一起去看看，魏故睿你说说我们的调查。」许梧左右腿换了个位置，继续翘着二郎腿。


    魏故睿直盯着许梧穿着黑色紧口休闲裤的腿，抬起，交叉，放下整个过程，不动声色地眼眸一暗，咽了口口水，收回视线，说：「我和许队上午去了一趟李度清搬去的比较高档的小区，目前那个房子是空的，以灰尘的厚度判断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在一个房间里面找到了一张一家三口的旅游照，能够看出来李蕊的确是个很漂亮的人，然后我和许队……」


    「等一下。」许梧上抬了一下手腕，打断了魏故睿的讲述，「我打断一下，我还在另一个房间里发现了李蕊的几张试卷，背面空白处写了一些无关的话，我起初还是以为是叛逆期的宣洩，但是现在一想可能不是。」


    「那几张卷子上面都写了泰戈尔的几首诗，里面都是关于渴望自由，渴望被爱的名句，是英文版的，我想她可能是不想让她爸妈知道这些话的真正意思。但是根据今天的调查，李蕊的生活其实挺可怜的，看似光鲜亮丽，多才多艺的，这些可能都是被逼着学的的。」


    「如果这样子看的话，说明李度清夫妇对她的管束特别严格，以至于她感受不到爱的滋味。只能向身边唯一一个异性好朋友何维那里倾诉，两人说不定暗生情愫，但是后来还是被李度清夫妇发现了，李蕊心生怯懦，选择了逃避，让何维承担了这一切。」


    魏故睿看着许梧认真的模样，又想起了六年前。


    难怪人都说，认真时的人有格外的吸引力，对于魏故睿而言，许梧尤甚。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番猜测，所以出狱后的何维心生怨恨，选择报復也是有这个可能的。」许梧把试卷的信息说完之后，又对魏故睿说道：「你继续吧，魏故睿。」


    魏故睿不自在地扯了扯t恤的圆领，继续说：「然后我和许队去了小区里的公园打听了一下。」


    「李度清夫妻二人在小区里以小气爱财闻名，跟李蕊的评价完全不一样，李蕊在他们眼里懂事听话，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反正就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中午找了一趟沈队，看了一下案件的结案记录，呃呃……」魏故睿不知道怎么评价那个结案记录，偏头看向许梧。


    许梧接收到了他的信息，接着他的话说：「那个结案记录特别的潦草，没有人目睹过何维对李蕊有任何的骚扰行为，只是因为何维是李蕊身边唯一一个异性。所以我才有了刚刚的猜测。」


    「而且，整个结案记录里面，李蕊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没有说过一句话。何维在过程中一直说自己和李蕊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但是李度清夫妇不相信。」


    「对。」魏故睿见许梧不打算继续说的模样，又把话题接过来，「然后我们去了一趟李蕊的高中。李蕊在学校是个风云人物，成绩好，长相好，性格好，老师和同学都挺喜欢她的。」


    「根据李蕊的朋友肖薇说的，李度清夫妻希望李蕊能嫁个有钱人家，所以才这么培养的，但是李蕊并不这么想，甚至有些反感。何维在校期间表现也很优秀，体育方面尤为突出，可能与他想当警察的梦想有关。」


    「想当警察？」钱佳宁在自己的记录本上写下「警察」二字。


    魏故睿点了点头，解释道：「这是何维的班主任说的，他是目前为止，我和许队调查过程中，唯一一个给何维说好话的人。」


    「以上就是我和许队今天的调查结果。」魏故睿说完了，三人再次看向许梧。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许梧把手搭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往前移了一点，让脖子恰好卡在椅子背上。


    范杰望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单手撑在长木桌上，人侧过来，面向许梧说：「许队，这个□□案是不是莫须有的啊，李蕊在这种家庭环境里面长大，说不定性格变得人前一面，人后又是另一幅面孔的。

 第23页

    「比如李蕊和何维抢一个什么名额，何维更有优势，所以弄个罪名，把何维给弄下来了？应该也有这种可能吧？」范杰望在听完魏故睿说完之后，完全被李度清夫妇给震惊到了，自己的女儿明明这么优秀，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却因为他们的鼠目寸光，而束手束脚地生活着。


    还未等许梧说话，钱佳宁就很无语地说道：「你当福城公安局是摆设吗？一检查李蕊的身体就知道了，而且谁会拿自己的清白去造谣啊？傻吗？」


    「谁知道，有这么对神经父母。」范杰望顶嘴道。


    钱佳宁捏紧拳头，朝着他挥了挥，说道：「如果是这样的，李蕊干嘛中途退学，这样她的计划不就由她自己搞失败了吗？」


    「但是我怎么也感觉何维是被冤枉的啊！」范杰望在了解事件的枝末之后，怎么想也觉得已经结案的□□案中有一些说不通的蹊跷，「第一，何维的人品无论是在社区还是在学校都是不错的，除非他能够一直隐藏自己的真正性格，那也是太恐怖了，但是这种情况应该不多吧。」


    许梧听着两人的辩论，一直没有打断，说到自己的观点时，还会点头来作为回应。


    范杰望见许梧在听，于是继续说着自己的疑点：「第二，李蕊一直保持沉默，为什么？大众和舆论都站在她这一边，可以说只要她说了一个名字，所有箭头都会从何维的身上移开，或者说她在害怕什么，被人威胁了？」


    钱佳宁对于范杰望的疑问，也没有理由可以反驳，四个人围在一起，没有说话。


    「咳，我先说一下，我们来福城的目的是调查李度清一家被灭门的，不是调查那个□□案的，况且案子不是潭州结的，我们没有权利插手这件事。」许梧手一撑，坐了起来，扫视了一圈，「除非我们找出了可以翻案的证据，懂吗？」


    「总结一下目前我们得到的线索，李度清夫妇生前评价不好，易在钱财方面跟人结下樑子，可以继续往这方面调查。」许梧向钱佳宁借了纸笔，刷刷刷地写了好几点接下来的重点调查方向，「李蕊的个人方面比较单纯，唯一就是和何维的纠缠，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了。」


    许梧转了一下手中的笔，食指一抵，笔尖定在了洁白的纸上，抬头看向其余三人，问：「你们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魏故睿举了一下胳膊，示意道：「许队，我们是不是还可以考虑一下李度清一家为什么那么突然地从福城搬到潭州去。」


    「一般来说，从一个居住地搬往另一个居住地的理由无非就两种，一种是更好生活的嚮往，比如工作、学业之类的，另一种就是不得不，比如像逃债这样子。」


    魏故睿说完之后，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弄得他有些无措，看着三个前辈的脸，像只被委屈到的小狗，问：「难道是我分析错了？」


    「没有没有。」范杰望一把搂过他的脖子，称赞道：「小魏同志，你成长得很快嘛！」


    魏故睿有些受宠若惊，一偏头，看向许梧，发现他也在贊同地点着头。


    许梧把记录本又往下翻了一页，对三人说道：「目前我们已知三种情况可以存在作案嫌疑人。」


    说着就在第一行正中央写下「李」字，代表的是李家三口，往下画了两条斜线，分别又写下「钱」和「强」。


    许梧用笔尖指着「钱」字说：「一是因为钱财而遭难，这一方面得去调查李度清夫妇，且包括刚刚魏故睿提出来的问题。」


    而后，又在「强」字下面画了两条斜线，分别在斜线旁边写了一个「y」和一个「n」，继续说道：「还有一方面出自当年的□□案，如果当年判断没错，那何维就有报復的嫌疑，若当年判断有误，何维在这个灭门案里依旧有可能，但也出现了第三人，我们就假设他是x吧。」


    把大致的线路摸清后，许梧端正起姿态，做起总结：「一，何维，目前已出狱，且不知所踪，跟李度清一家存在监狱之仇。


    「二是跟李度清夫妇存在着经济纠纷，其中包括李度清的弟弟，但不限于。」


    「三就是这个x，李度清夫妇知道x的存在，并作出了一些行为，比如去勒索钱财，惹怒了这个x，导致一家三口残忍被杀。」


    许梧伸出三根手指，把可能存在的嫌疑人类型全部都列举出来，「明天我们去一趟贤峡村，找一下何维的爸爸，何大志。」


    规划好所有的事情后，许梧吩咐魏故睿把今天的调查结果整理成电子稿件，给二队他们发去。


    第十章


    晚上，王晓菊在房间里正擦着湿漉漉的头髮，看见从浴室出来的李度清，几经思考，还是想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他，于是从化妆檯转身，面向李度清，小声地说：「小蕊出事了。」


    快入冬了，天气冷得紧，李度清套好睡衣后，就往床上一躺，裹紧了被子，只冒出了个头来，「怎么了？」


    只见王晓菊把擦头髮的毛巾放在腿上，一看架势就是准备彻夜长谈了，谨慎地看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说道：「我今天在她抽屉里找到了，就是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说啊？」李度清皱着眉头，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模样有些不耐烦了。


    王晓菊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心态，一下子被他给击破了，破罐子破摔地说道：「能是什么！已经吃过的米非司酮！」

 第24页

    「嗯？米非什么？是个什么东西？」李度清没听明白，眉毛一扬。


    「……打，打胎药。」王晓菊时刻关注了他的面部表情，心里也很忐忑，毕竟跟自己丈夫相处这么多年了，知道他那个一点就燃的暴脾气。


    李度清先是一愣，随后被子一掀，撑着坐起来，声音一下没有控制住，有点大声：「什么！」


    「嘘嘘嘘！」王晓菊扭过头，看了一眼门口，没动静，连忙把食指竖在嘴前，「发什么牛脾气啊！别把小蕊吵醒了！」


    李度清的睡意一下被这个消息给沖没了，依旧面色不爽，但还是降低了声音，小声地问：「谁的？学校里的？」


    「不知道。」王晓菊摇摇头，无奈地说：「她不肯说，我也不知道。」


    「什么！她想造反啊！」李度清的声音一稍不控制，就跟个扩声喇叭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她才多大啊！就知道干这种事！你看看你都教了些什么东西！」


    「李度清，你说什么狗屁话呢！」王晓菊也被他口不择言的语气给惹恼了，「孩子是我们俩一起教的，鬼知道她在学校里面碰到了一些什么人呢？」


    李度清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一点点东西，小蕊就没有跟你说吗？」


    王晓菊朝他白了一眼，「你女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倔得死，她不想说就一定不会说。」


    「那怎么办？」李度清身体微微前倾，把菸灰给敲掉，在大事上，整个家还是以王晓菊为主。


    王晓菊起身，坐在床边，靠着李度清的耳朵低声说：「还记得老小区那个孩子吗？」


    李度清直起身子，看着妻子的眼睛，「何家那小子？」


    王晓菊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四人一起在楼下随便吃了点早餐，便开着沈港留下来的车，跟着导航，往贤峡村的方向驶去，不到早上九点就到了地方。


    在村口小卖部老闆的指导下，终于找到了位于村子最里面的何大志家。由于路窄，车不能开进去，于是魏故睿把车停在了最近的马路边，四个人徒步走上去。


    何大志家是个一层土胚房，看上去很破旧，就建在半山腰上，后面是竹林，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连接着大马路，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家，有点像与世隔绝的模样。


    魏故睿看着木质的大门没有关，对着黑漆漆的里面喊了几声，也没有人答应，于是扭过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许梧摇了摇头。


    范杰望双手插着腰，站在土坪边上，眺望山下，也没有什么人影，「这何大志是做些心虚了？在躲着我们啊？」


    「躲我们干嘛啊？我们进来连证件都没有出示过。」钱佳宁双手抱胸，站在他的身边，朝着他白了一眼。


    许梧见屋里没人，于是朝堆满了木柴土坪边走去。


    放在最上面的木柴截面特别的新，一看就知道是最近这几日从山上运下来的，还没有被晒燥。


    一回头就看见魏故睿朝自己招招手，走了过去，原来是条放在外面的板凳，也没有推辞，直接坐了上去，「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先在这等等吧，要是实在不想等，你们俩也可以去问问村里人。」


    钱宁佳二话不说，拽着范杰望的胳膊原路走了下去。


    魏故睿蹲在许梧的身边，那根枯枝在土坪上写写画画。


    许梧也闲着没事，跨着腿，胳膊撑着自己的腿，看着魏故睿圈圈写写。


    俩人就这么消耗时间，等了近十分钟，突然从房子后面传来了由于重物在丛林里拖拽着，导致大量树枝折断的声音。


    魏故睿仰起头，看了一眼许梧，站起身来，走到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瞥，就看见有个带着草帽的人正拉着一颗枯树，从房子后面的竹林里走出来。


    「你是何大志吗？」魏故睿对着那人问了一句，瞧见他正在被不知什么东西给拖住了前进的步伐，使劲拽了好几次，都没有让枯树挣脱出来，于是走上前搭了一把手。


    那人用手把遮住了些许视线的草帽往上拿了拿，抬起头说：「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潭州公安局的警察，姓魏，过来调查一下何维的事。」魏故睿跟着何大志的步伐，把树随意地扔在了土坪的一个角落。


    「哦，警察啊，何维他在外面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了？」何大志摘帽的手顿了顿，假装没事一样，继续脱掉草帽和手套，看见走过来的许梧，疑惑地看向魏故睿，问：「这位也是警察？」


    「你好，我姓许。」许梧伸出手跟何大志握了握。


    「两位警察同志里面坐吧，这里就我一个糙汉子住，东西乱了点，别介意啊。」何大志领着人，往屋里走，拿了两条木椅子放在门口旁边，泡了两杯茶后，自己才坐下来。


    「两位警察同志，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麻烦声音大点，我以前是在橡胶厂里工作，里面的机器声音大，这耳朵现在已经听不太清了。」何大志一只手端着有些缺口的瓷水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许梧和魏故睿交换了一下眼神，魏故睿点了点头。


    许梧在得到何大志的允许后，在每个房间看了一眼，很简陋。


    左边的卧室里就一张木床，上面挂着蚊帐，连电视空调都没有，唯一稍微值钱的电器就是立在大厅高桌子旁边的小冰箱了。

 第25页

    高桌子上立着三个遗像，其中有个年轻的女子，样貌很有韵味，想必当时是目光温柔地看着镜头。照片很新，框架也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擦拭。照片中的人是谁，也不难猜，是何维的妈妈，邓筱君。


    后屋的厨房黑漆漆的，只有从竹林里渗透过来的细微光亮照亮着整个厨房，用的是柴火灶，灶台已经乌漆嘛黑的了，在靠墙的碗柜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电饭煲。


    由此便可很容易地推测，何家基本上是家徒四壁，想必当年的事把这户人家折腾得很惨。


    魏故睿拿出记录本，开始了问话：「何维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怎么不见他回来帮你干活啊？」


    「来过，回来过一次。」何大志表情很平静，面对前几年的伤疤，感觉再怎么揭开都不会痛了，若无其事地笑着跟魏故睿说：「不过，被我给打跑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进去之前，我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是我没教好何维，跟你们添麻烦了，把赔偿费用全部给完，也是我这个做爸的最后一次帮他了。」


    「那何维回来跟你说了什么没有？」魏故睿刷刷地专门挑着关键词写。


    何大志虽表现得很漠不关心这个唯一的孩子，但是一谈起与他相关的事，眼角还是会忍不住闪烁着泪光，透露出一个身为父亲的那种隐忍的关爱。


    「那天啊，我正在跟他妈说话，突然有个人一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就笔直地跪在了我的面前，磕了几个响头。我人老了，反应慢，一看是他，没拦着，让他跪，我说我的话。」


    「后来，他问我，他妈的坟在哪，想去拜拜。我没告诉他，让他滚，他妈是被他的事活活气死的，他能有脸过来祭拜？」何大志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可是他不走啊，一直跪着，我就从门口拿扫把扑他，他就一直受着。」


    「这是他活该啊！活该啊！毁了人家姑娘的一生啊！」何大志双手握拳，砸着自己的大腿，眼泪不断地流出。


    许梧逛完所有房间后，坐在魏故睿的身边，接过他的问话，直白地问何大志：「你也觉得是何维干的？」


    何大志看着许梧，竖起因激动而微微颤动的三根手指：「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


    随后又用手指向门口，反问道：「你去外面问问认识何维的人，哪个人不说他热心肠，乐于助人，是个好孩子啊？有用吗？」


    继而拍拍手掌，左右一摊，摇着头说：「没用啊！」


    「我和他妈妈从小就教他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听。所以小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他错了，他就会主动认错，那件事他坚持说他没做，我们信，别人信吗？啊？」


    「我没什么本事，在橡胶厂里干了十几年，始终是个拿着死工资的会计，他妈妈也一样，身子不好，一直在家呆着，两人都没什么人脉，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去啊，也就只能看着。」何大志胡乱地拿着汗透的衣领，擦了一下脸，「怪我，是我太没用了……」


    「他妈死的时候，睁着眼走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都是我太没有用了，儿子也没了，老婆也没了。」


    魏故睿看了一眼许梧，不知道还要不要接着往下问。


    许梧摇了摇头，用嘴型表示还有什么问题下次再来。


    俩人心情略有些沉重地离开何大志的家，魏故睿尤甚，第一次处理正儿八经的案子就遇到这种情法问题，着实有些让人于心于情不忍。


    「许队，我想再查查何维的那个案子。」魏故睿坐在驾驶位上，看着副驾驶上的许梧，认真地说：「何维如果是被冤枉的那就太可怜了，不是吗？按照年龄算起来，他跟我差不多大，甚至比我还小一岁，竟然就经歷了这么多。」


    许梧靠着椅背，看着前面宽阔的大马路，又想起那个简陋的小土屋，以及住在里面的落魄的人，闭上眼睛，「权限不在我们这，怎么查？」


    「可是……」魏故睿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许梧打断。


    「魏故睿，你才刚踏入社会，很多事情你还没有经歷。这个社会啊，远比你所想像的要残酷得多，你知道吗？」许梧歪过头对魏故睿说：「以后你可能会因为下班之后没有伤害任何人的随性所为，而导致网上一大批报导说你不配为警察。」


    魏故睿看着许梧的眼睛，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声地问：「许队，这几年你经歷了这么多吗？」


    「咚咚咚」车窗外突然有人敲，魏故睿收回手，把车窗摇下，是钱佳宁和范杰望。


    「刚刚我们去了上面一趟，何大志说你们走了，就问完了？」钱佳宁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上去。


    魏故睿点了点头，回答道：「嗯，何维回来过一趟，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就被何大志赶出去了，所以何大志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那岂不是白来一趟？」范杰望从车门旁边拿了瓶水，灌了一口。


    魏故睿侧过身，看向后座的两人，「宁姐，你们查到了什么没有？」


    「基本上没有。村里人都从网上知道了这件事，对何大志都退避三舍，平时他也不出门，跟村里人也没有什么联繫。我估计啊何大志在这里生活得也不怎么好，说不定还不如在市里呢？」钱佳宁摇了摇头，无奈地说。


    「为什么啊？这里就穷一点之外，没什么不好的吧？」魏故睿不理解。

 第26页

    钱佳宁接过范杰望递过来一瓶未开封的水，拧开，喝了一口，解释道：「魏故睿你这小子从小就是在市里长大的吧，没经歷过农村谣言的可怕。」


    「我有个初中朋友，跟同一个村的，也有好几年不联繫了，听村里面的大妈大姨说，她高中毕业之后，未婚先孕，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男人，把她家里人也都接到市里去过好日子了，我还信以为真了，接过上次同学聚会，她也来了，一问，尴尬死我了，人家出国留学刚回来，什么未婚先孕，都是他们瞎掰的。」


    魏故睿瞪大了双眼，这的确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农村谣言的力量，平时学的都是关于农村风景的优美，劳动人民的朴实。


    「况且，这里的人没有长期接触过何大志一家，不像那个社区里面的人，了解何维是个热心肠成绩好的好孩子，加上已经坐牢的事实，说不定明面暗地里，都有人说何大志的儿子是个□□犯。」


    魏故睿贊同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范杰望往前一坐，脑袋卡在副驾驶和车顶的缝隙中，拍了拍他的头说：「别想了，农村除了闲言杂语多之外，其余的还是挺好的。」


    又扭过头看着许梧，问：「许队，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许梧收回看着魏故睿的眼神，回正脑袋，「下午再去李度清以前的家，看一下他们为什么搬家，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抓紧时间晚上回潭州，跟邓队他们交流交流。」


    第十一章


    「哐哐哐！」铁做的老式防盗门突然被人用很大力气在狂砸。


    何维一家三口正在享受着晚餐，被突然的敲门声吓了一跳，何维坐的位置离门口最近，于是主动前去打开内门。


    「李蕊？」何维一打开门，就认出了敲门大叔后面的好朋友，继而猜出了大叔的身份，「李叔叔？王阿姨？」


    李度清一看到何维，脸上清晰可见的怒意更甚，「何维你给我滚出来！」


    何维的父母也闻声走了过来，看见对面的邻居打开门在看热闹，于是打开了防盗门，让李度清他们进来，「原来是你们啊，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李度清没进门，把手中的纸盒扔在了何维脸上，「好好看清楚你儿子干的好事！」


    何维下意识用手挡在前面，纸盒一偏，落在了邓筱君面前的地上，背面朝上。


    邓筱君弯腰捡起纸盒，一看，盒子上面写着「米非司酮片」，愣愣地看了一眼何大志，转而看向何维。


    「这是什么？」何大志也看到了纸盒上的字，但是并不懂它的作用。


    王晓菊站在最外面，双手搭在一直低着头的李蕊肩上，用尖酸恶毒的语气说：「打胎药，你说是干什么的？我早就看出你家何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依旧是许梧和魏故睿两人一起到李度清家，进行第二次调查。


    从物业那边拿到钥匙后，两人便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李度清家的门口，魏故睿打开门刚准备进去，就听见对面的人家开门的声音。


    站在身后的许梧率先回过了头，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脸庞稚嫩，背着个双肩包，看上去是个在读高中生的模样，见她一脸诧异的表情，于是指着里面空荡荡的房子，问道：「小朋友，你认识这户人家吗？」


    只见那孩子点了点头，抻着头，目光越过门口的两人，说道：「小蕊姐他们家不是被搬走了吗？你们是新搬进来的吗？」


    「不是。」许梧摇了摇头，见她没有穿校服，于是问道：「小朋友，你跟着户人家熟吗？」


    「我只熟悉小蕊姐，因为她是我的家教老师，李叔叔和李阿姨不太熟。」女生紧紧拽着书包带子，一脸怀疑地看着两人。


    许梧见她警惕的模样，于是把口袋里的证件掏了出来，打开，举在她的面前说：「小朋友，我们是警察，正在调查一些事情，你现在着急出门吗？」


    女生眯着眼睛，仔细根据照片对照了一番，才放松下来，「原来是警察啊，我就是打算去图书馆打发时间，你们找小蕊姐他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来调查一些事情的，所以想请问你一些问题，小朋友，请问方便吗？」许梧拍了拍魏故睿的肩膀，示意他把记录本拿出来，在得到女生允许后，关上了李度清家的门，转身走进了女生的家。


    许梧坐在沙发边上，看着女生把书包放到了里面的一个房间，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现在读几年级了？」


    「我叫唐悠，悠长的悠，在福城一中读书，下学期就念高二。」唐悠从房间里出来，又给许梧两人倒了一杯水，放在了透明的茶几上。


    「福城一中？那不是跟李蕊是同一个高中吗？」许梧重复了一下学校，有点耳熟。


    「是啊。」唐悠坐在短沙发上，回手掏出背后的抱枕，枕在胸前，「小蕊姐刚考上一中的时候，我才上六年级，准备小升初，然后我妈就请小蕊姐帮我补习。」


    「那你知道李蕊高中的一些事情吗？」许梧问。


    唐悠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时我不想学习，小蕊姐就带我去了一中逛了一圈，跟我说了一些学校里面发生的事，想要激发我好好读书的念头。」


    「比如？」


    唐悠一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脸就莫名有些发红髮烫，不好意思地说：「我当时特别喜欢韩流明星，小蕊姐就打电话叫来了她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帅，打扮也很潮流，我就立即下定决心要考上一中！」

 第27页

    魏故睿握笔的手顿了顿，整合了一下信息，写下「耽于美色」四字。


    「异性朋友？」许梧见她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李蕊说了他叫什么名字吗？」


    唐悠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没有，小蕊姐直接喊得你，没有听到什么名字，也有可能是我忘了。」


    「那是这个人吗？」许梧从和范杰望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何维的高中比赛获奖照片，放到唐悠的面前。


    「不是。」唐悠仔细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摇摇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许梧感觉似乎抓到一条隐藏线索，连忙问：「那个人是跟李蕊一样大的吗？」


    「应该是的吧，我记得当时小蕊姐才刚考上一中，应该没有那么多机会认识高二高三的，如果是外班级的人，最多是学校大型活动时认识的。」


    「哦哦，那这种活动一般会有照片的吧？」


    「不一定，比赛活动只有获奖人，趣味活动才会有集体参赛者照片。」


    又是一瓢冷水，浇到了刚燃起来的小火苗上，一下就给熄灭了。


    许梧又换了个话题，问道：「除了学校里的事，李蕊还会跟你说起家里面的事，或者是一些心事吗？」


    唐悠摇了摇头，「小蕊姐家的那点事邻里都知道。我妈还总是说，我要是有小蕊姐一半的才能，就是砸锅卖铁都要把我培养出来，做新一代女强人。奈何我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说完，还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你觉得李蕊教得怎么样？」


    唐悠一听到这个问题，巴不得把学过的夸赞的句子全突突出来：「我当时还是个一心想和泥巴的小学生，自从被她教过之后，我妈再也没有担心过我的学习了。总而言之，是比一些老师好多了，因材施教。她跟我说过，她最喜欢的职业就是当一名老师。」


    「可惜，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她就很少出门了，我去找她也会被李阿姨拒绝，联繫就少了，去年她家突然搬走，我听别人说是那个坐牢的人出狱了，所以搬家躲难。但是也有人说杂货店办不下去了，因为他家乱收费，大人都去小区外面买。」


    「行，我们知道了，谢谢你提供的这些，对于我们很有帮助。」许梧把该问的问题都问完了，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没事没事，警察叔叔，我能问一下是小蕊姐出什么事了吗？」唐悠连忙也站起身来，给他们开门，抓紧时间问出自己一直困扰的问题。


    许梧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站在身后的魏故睿探出个头说：「没出什么事，你小蕊姐准备出国留学当老师。」


    唐悠一歪头，看着许梧身后的人，一脸看大傻个的模样说道：「你当我是小朋友那么好骗吗？」


    夹在两人中间的许梧差点被这句话逗得笑出声来，「这事不方便透露，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唐悠立马站直身子，连连摆手，「我就是好久不见小蕊姐了，要不是她当时教了我那一阵子，我说不定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谢谢她呢。」


    许梧看着她一副落寞的表情，也没有再说话，和魏故睿两人默默地离开了。


    回到宾馆后，看着范杰望正躺在床上摆弄手机，一听到开门的声音，立马抬起头来：「许队，你回来了。」


    许梧点了点头，「在干什么呢？」


    「没干嘛，就随手看一下那□□案的网络信息，我发现李度清是真的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要啊。」范杰望翻身坐在了床边，把手机递给许梧看。


    魏故睿拧开了一瓶水，放在许梧的手上，又拧开了一瓶，喝了一口，问：「怎么了吗，杰哥？」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吧，而且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他倒好，自己吆喝了一群媒体在大肆宣扬这件事，这样子李蕊还不抑郁，真的是有鬼。」范杰望想起刚刚看到的事就觉得噁心，认为他压根不配做一位父亲。


    魏故睿呛了一口水，拍着胸部，咳了几声，擦去嘴边的水渍，不可思议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施压呗，生怕钱赔少了呗，还能因为啥啊？」


    许梧也把范杰望总结的资料看完了，把手机还给了他，喝了一口水，又把瓶子交给了魏故睿，坐在自己的床边说：「这也是够奇葩的。行了，准备订票回去吧，这边调查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让沈港来帮帮忙，查查人，我们先回去。」


    许梧等人回到潭州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于是许梧就让所有人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和邓凡他们结合探讨。


    钱宁佳和范杰望在火车站搭着各自回家的公交车，与魏故睿和许梧告别。


    「许队，我们一起回宿舍吧。」魏故睿乖巧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跟在许梧后面，默默地把他的行李箱也接到自己手上。


    许梧转过身，站立不动，看着魏故睿的眼睛，说：「魏故睿，你总是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们是以前见过吗？」


    「许队，怎么了？突然问出这种问题？」魏故睿先把两个行李箱立起来，手只是单纯地握在把上，直视上去，「我是哪里做得不对吗？」


    两人面对面地站在火车站前的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虽然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但都不忘用看热闹的眼神，匆匆瞥上这两人一眼。

 第28页

    许梧突然勾起嘴角，一笑，「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们长得太像了吧。」


    魏故睿看着许梧释怀的表情，内心一阵苦涩，松开握着行李的手，向前迈了一步，用左手轻轻捂住了他的眼睛，右手搂着他的腰，额头轻靠在他的左肩，「许队，除了段飞，你可以把我看成任何人。」


    「阿飞，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在酒店里，文嘉站在一个穿着浴袍的人身后，端着两杯红酒，递了其中一杯给那个叫「阿飞」的人。


    阿飞接过红酒杯，摇了摇里面的红酒，「计划了这么久，不应该为了我一个人的私慾，让妈妈沉于黑暗之中。」


    「但是你可以完全把你自己刮离出去啊！」文嘉把他拽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是我们当中最富有正义感的人，你应该很热爱你这份工作的吧，况且许梧呢，他身边现在有一个和你长得这么像的人，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如果结局是我们所假设的那个最差的，我反而要多谢魏故睿。」阿飞扒开自己肩膀上的手，无可奈何地说：「文嘉，我註定是黑暗中的人，当警察的那段时间里给我更多的感受就是折磨，他们总用最信任的目光看着我，而我却时刻准备着往他们心窝子里扎上一刀，你懂这种感觉吗？」


    「文嘉，你别劝阿飞了，他现在也回不去了，还不如好好地跟我们待在一起，为了妈妈而奋斗呢！」坐在后面沙发上的人，伸了个懒腰，拿起已经冷掉的浓茶，喝了一口，「别忘了，我们生而黑暗，却在为光明而战。」


    第二天一大早，许梧便召集人员开会。


    「许梧，你这黑眼圈怎么这么重？」邓凡坐在许梧的对面，看着他眼周黑中带青，担心地问：「又彻夜看卷宗了？」


    许梧闭着眼睛，摇摇头，表示否定。


    魏故睿坐在最后面，看着很憔悴的许梧，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急躁了？明明最开始自己的想法是日久生情，但奈何半路多了一个叫段飞的人。


    「许梧，你们先说吧。」邓凡见人到得差不多了，跟许梧说：「你们发过来的记录，我们看过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许梧点点头，随后右手放在旁边敲了敲，提醒坐在自己身边的钱佳宁。


    钱佳宁立马意会，站起汇报，「因为何维释放后，并没有长期居住在家中，于是我们第二天去了何维老家。根据何大志口述回忆，何维的确在出狱后，回来过，但是被他赶出去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村里的居民也在网上了解到□□案，因此对何大志家处于一种冷漠的态度，也不清楚何维是否回来过。」


    钱佳宁说完便坐下了。


    「还有一件事，我补充一下。」许梧举了一下手，示意道：「我和魏故睿第二次去李度清家的时候，发现了隐约是x的线索，极有可能是福城一中的学生，长相英俊，两人明面上的交际很少，只有在暗地里，或者是不相关的人面前透露过两人之间相熟。我已经叫福城那边帮忙查查了。」


    邓凡看着一队人员补充完毕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插了一句，说：「对了，关于你们猜测的有嫌疑犯的人选，李度清的弟弟，李度白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他的工作原因，如果他未请假，偷渡入境杀害李度清一家，他所在的公司一定会知道，这是个很冒险的事，所以排除了。」


    「其次，我们去查了李度清和王晓菊的银行帐户，并没有特殊的支出和收入，都是正常的流向。如果是平常的蝇头小利而造成矛盾，我觉得不太可能对三人有这么大的仇恨。」


    许梧点了点头，指着黑板上写的第二条推测说：「我们后来自己也排除了，如果李度白的生活没有出现严重的资金周转问题，就没有必要为了几年前的十几万把亲兄弟的一家三口全部杀了，得不偿失，况且如果姜坤没有推测错的话，罪犯的年龄在20至30间，就已经把李度白也排出了。」


    「行。」邓凡拍了拍自己旁边的高晓，说：「那小高，你把我们队的调查结果汇报一下。」


    高晓站起来，走到黑板面前，把自己的记录本翻开，放在桌子前，「我们在社区调查的时候，发现大部分人以前都不知道这个社区里住着叫李度清的一家人，除非是看见他们搬家的人有点印象，其余人平时看见了，还以为是谁家来了亲戚朋友。」


    高晓把笔从李度清的照片上，滑到了李蕊的照片上，面向众人说：「于是，我们又去了李蕊生前就诊的人民医院，去调查李蕊的相关病情。医生告诉我们，李蕊有严重的焦虑症和惊恐症，刚来那段时间格外严重，多次发现有自杀倾向，但是在一次药量增加后，病情得到了较好的控制，大概时间段为今年4月份。」


    「而且我们有个偶然发现，李蕊除了在精神科根据精神医生的诊断买药之外，还曾去看过心理医生，接受过催眠疗法。」高晓把记录本翻了个页，又在李蕊照片旁边写下「心理-催眠」四个字。


    「根据心理医生所说的，李蕊有较为严重的情感障碍，催眠前期处于一种幸福而又不安的状态，后期则是乞求原谅和自我满意的矛盾体阶段，末期又变成了怨恨，甚至是仇恨的阶段。」


    许梧停下转动的笔，「那除我们外，之前有没有其他人还在医院问过李蕊？」


    「没有，但是我们在近期就诊单上看到了何维这个名字，查了一下，是同一个人。」邓凡回答说。

 第29页

    「他去医院干什么？」许梧不解。


    邓凡就猜到许梧会问，所以当天就去相关科室调查了一番，「手腕骨折，去了骨科和影像科，跟心理科和精神科有点八竿子打不着。」


    许梧又习惯性的用示指来回摩挲着下嘴唇，若有所思，而后发出疑问：「那是不是说明何维来过潭州？去查了没有？」


    「查了，没有信息登记，估计是搭私家车或者是转站的长途大巴。」邓凡摇了摇头。


    「何维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许梧看了一眼钱佳宁几个，最后定格在坐在最后面，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魏故睿身上，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转头看向邓凡，「对了，姜坤有没有查出了其他的什么？」


    「有有有。」邓凡手腕上下晃了俩下，连忙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找到记录的那一页，「姜坤说，那户人家，确实有第四人存在的痕迹，在李蕊房间床头柜那个檯灯感应开关那，检测到了一枚指纹，但是在信息库里没有找到相应的人，不是何维的。」


    一整个办公室顿时陷入了安静，纷纷看向黑板上第三个推测：难道这个x真的存在，且在不久前出现在潭州市过？


    第十二章


    李度清家社区里的健身器材区。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4栋楼姓李那家的事吗？」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大婶，踩着漫步机对旁边已经秃顶的大叔说。


    大叔侧过头，把漫步机的步子迈小，小小的眼睛充满了好奇，「怎么了？听说过一些。」


    「哎哟！」大婶不动了，迈下运动器材，从大叔身后绕过，站在大叔另一边，悄咪咪地说：「我听说啊，李家那个女儿啊，被人搞怀孕了，那个孩子的爸爸啊就是学校里面的同学！」


    「啊，好造孽啊！」大叔的步子越迈越慢。


    ……


    何维家社区里的老树下。


    「老何家这次出大事了。」老奶奶裹着薄棉袄，放开刚过三岁生日的孙子的手，跟旁边的老闺蜜说。


    老闺蜜也嘆息地摇了摇头，惋惜地贊同，「哎，可惜了，那个小维这么乖，怎么看都不像啊。」


    「不知道啊。」老奶奶伸过头，用手遮着自己的嘴型，附在闺蜜耳朵上，「但是那个小妹子啊，长得好看滴嘞！」


    「你见过啊？」老闺蜜撇开耳朵，扭过头看着老奶奶，有些许震惊的说：「那到底长什么样？」


    老奶奶摆了一下手，「哎哟，听老张说的，她不是住在对面嘛，她说啊，那个小妹子以前也住在这里嘞。」


    ……


    学校里。


    同学a在体育课上，和自己在别班的朋友b一起坐在阶梯上聊着天，「喂喂喂，你知道我们班的李蕊和五班的何维为什么没来学校吗？」


    「不知道，怎么了？」b吸了一口可乐。


    a看了一下周围，神秘地说：「何维把李蕊搞怀孕了！」


    「啊！」b吓得咳了几下，凑近去，「什么！何维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人啊？我还喜欢过他呢！」


    「听说李蕊她爸爸还去何维他家里闹过呢！」


    ……


    长达一小时的会议结束后，许梧把接下来的安排吩咐下去，由二队继续调查何维出狱后，来潭州的目的和落点，以及是否已经知道李度清一家搬到潭州。


    一队则负责调查那枚谜一样的指纹，以及神秘的x。


    每队人领着自己的任务，涌出了会议室，开始活动起来。


    「许队！」钱佳宁敲了敲许梧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说：「房东打电话过来，问房子的事，里面还有几个大件还没有搬出来。」


    许梧头也没抬，「让大望叫几个弟兄，今天去搬回来吧。」


    「得嘞！对了许队，小魏他回来之后是怎么了？」钱佳宁整个上半身都扑在办公桌上，头靠近许梧的耳边，小心地问，还偷偷瞄了办公室外的魏故睿，「每天都在走神中。」


    「嗯？」许梧把视线从卷宗上移开，抬起头顺着钱佳宁的目光看向外面的魏故睿，的确是在发呆，「行，我知道了，改天会跟他好好聊聊的，你先去干活吧。」


    「对了，姜法医在队里吗？」许梧勐地抬起了头，叫住了准备关上门的钱佳宁。


    「应该在，今天没有法医外勤。」钱佳宁想了一下，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姜师傅醒没醒就不知道了。」


    许梧对着她挥了挥手，表示她可以离开了。


    在钱佳宁离开没多久，许梧就从桌子上面凌乱的纸张堆里，挑了几张有用的纸，摞了摞，捲成一个纸筒，走到魏故睿身边，敲了敲他的工位隔板，「走，跟我去趟技术部门。」


    「咚咚咚」，许梧敲响了姜坤的办公室，在得知姜师傅已经睡醒之后，扭开门把手，走了进去，看着正在套无菌手套的姜坤，问道：「那枚指纹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吗？」


    「没有，在其他地方也没有检测出其他什么有用的信息。」姜坤扯了扯有些带歪的手套，又让旁边的助手递了两副新的手套给他和魏故睿，「一起去看看？」


    「正有此意。」许梧从容不迫地接过手套，熟练地佩戴整齐，扭过头又跟魏故睿说：「你要是害怕可以不进去。」


    「许队，我已经能心无任何波澜地盯着姜法医的ppt，从头到尾，一眼不眨。」魏故睿见自己被许梧看低了，顿时不乐意了，气得手套都有点带不进去了。

 第30页

    许梧松了松肩膀，无所谓地说：「随你，只要倒是别吐了就行。」


    站在一旁的姜坤看着两个小学生一样的斗嘴，忍不住打断道：「放心吧，污血蛆虫我都清理干净了，现在檯面上躺着的尸体跟白斩鸡差不多，放轻松点。」


    被姜坤这么一比喻，一描述得，正在戴手套的魏故睿顿时觉得咽喉处又有种熟悉的感觉，在不停的翻滚着，连忙摆头，央求道：「别说了姜哥，被你这么一描述，我怕以后再也无法直视白斩鸡了。」


    「行吧，快戴好手套，准备进去了。」姜坤催促道。


    一进解剖室，迎面而来的就是三具分别摆放整齐在各自床位上的尸体，虽然都已经盖着白布，但是漏出来的足底，依旧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林正英的影片经典场景。


    铁皮制的台面泛着冷光，在白炽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不近人情，让魏故睿情不自禁地抖了个机灵，也不知道是冷气开得太足，还是因为视觉刺激太勐，总觉得心里和后背凉飕飕的。


    姜坤是这里的老大，径直走到左手边的台面，把白布掀开，露出了已经尽量缝补完整的尸体，是李度清，用手指着尸体的胸骨下方的剑突处，说：「这里大概是第一刀刺入的地方，兇手先是往下一划，整个腹部就是一个大出血的状态，可以看出来兇手的力量是很大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停顿。」


    「待血流得差不多时，再用刀狠狠得扎进了胸口，拼命地搅动过的痕迹，你们看。」姜坤指着李度清胸口处的一团黑线，说：「我废了好大劲，才终于把这块给缝得差不多，跟打了个补丁样的，肋骨直接折断，里面的肺底和心脏简直跟雪菜炒肉末里面的肉末一样。」


    魏故睿听完他的介绍，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反胃干呕了几下，自己的菜单里又少了一份菜了。


    姜坤说完后，又掀开了中间王晓菊身上的白布，直接简略地说了一句：「跟那个男死者的手法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舌头被割了。」


    「舌头被割了？」许梧仔细看了一眼在姜坤的帮助下，被迫张开的嘴巴，的确空荡荡，舌头不见了踪影，「这是不是说明，兇手还特别讨厌死者的嘴巴，可能是被骂过，或者是听这张嘴骂过？」


    「应该差不多，但是嘴还有一种用处，在性行为上面，有种玩法我怕晋江不让过，所以大家懂得怎么玩就行。」姜坤面无表情，甚至是很正经地在简单介绍特殊人群的玩法，让第一次见识的魏故睿有点招架不住。


    「但是这个应该比较好调查，我们再看最后一个死者吧。」姜坤又把王晓菊身上的白布盖上，往右又移了一步，「这个是最具有艺术感的的，那个新来的，你做好准备啊。」话还没有说完，白布就被掀开了。


    被好心提醒过的魏故睿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尤其在点名之后，更加集中了精神关注，直接来了个所谓的艺术的洗礼。


    只见李蕊紧闭着双眼，浑身上下跟遭受过凌迟一般，除了躯干中央最深的刀痕，其他部位或深或浅，都有刀被割过的痕迹，在苍白的肤色衬托下，竟多了一丝变态的美丽。


    「这位死者到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从刀伤上，给我的感觉是复杂的，捨不得伤害却又痛恨至极，兇手对她的感情很复杂。」姜坤把所有在尸体上得到的线索讲述完后，惋惜地鞠了一躬。


    许梧和魏故睿也学着他，鞠了一躬。


    下午，范杰望和钱佳宁吃完饭就带着二队的几个兄弟去李度清家把遗留下来的几个大物件搬回来，整个办公室里只有魏故睿和坐在里面办公室的许梧。


    许梧揉了揉发干的眼睛，从卷宗里抬起头，扭扭酸痛的脖子，一瞥眼就看见魏故睿正左手撑着头，右手在电脑上东敲西敲的。


    许梧见状，突然想起钱佳宁走之前说的话，想着刚刚叫他去技术部，也没有说什么，于是咳了几声，合起卷宗，对外面说：「魏故睿，你进来一下。」


    「啊？哦，好的许队！」魏故睿听到了，整理了一下情绪，隐藏了眼中的思绪，推开椅子，走进许梧的办公室。


    等魏故睿走进来时，许梧看着那张段飞极度相似的脸，又完全没有头绪想说些什么。


    魏故睿站在办公桌面前，一直等着他的发话，见他只是单纯的看着自己不说话，「许队，对不起。」深深地鞠了一躬。


    「嗯？为什么道歉啊？」许梧回过神。


    魏故睿抿了一下嘴巴，抬起头看着许梧说：「昨天，在火车站，我不是，故意的。」


    许梧不接话，等了一会儿说：「魏故睿，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坚持让我带你，但是你要清楚，身为警察的意义。」


    见对方不说话，低着脑袋，许梧接着说：「对于，你和段飞，我也会早日把你们完全区分开，给我点时间吧。」


    「许队！」魏故睿抬眸，眼中充满了坚定，「我能问一下你和段飞前辈的关系吗？」


    许梧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拍了一下桌面，站起来，大声说：「魏故睿！」


    「许队，我一定可以比段飞前辈更优秀！」魏故睿没有闪躲，直视过去。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距离不过十厘米。


    「许队！许队！我们找到新的线索了！」门口突然传来范杰望透露着兴奋的声音。

 第31页

    许梧直起身子，拉远了两人的距离，「好啊，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但是，你现在做的事，就是要对得起它！」许梧用示指指着挂在办公室正中央的警徽。


    范杰望拿着一个，装有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的塑料封印袋，走进办公室，「许队，我们在搬动李蕊房间的床垫时，掉出了这个日记本。」摇了摇塑胶袋，放在许梧的面前。


    范杰望接着说：「我们大致翻了一遍，发现果然存在第三人，□□，不是，也算不上□□，和李蕊发生性关系的不是何维，而是有另一个人！」


    「嗯？」许梧拿起塑胶袋。


    日记本看上去已经使用很久了，封面有着掉了漆的烫金字，「未来可期」，嵴处的黑皮都已经裂开了，露出了里面灰色的硬纸板，


    「笔记已经登记检查过了，上面除了有李蕊的指纹外，无第二者指纹。」


    「行，知道了。」许梧从塑胶袋里拿出笔记本，「跟他们说一下，半个小时后开会！」


    「是！许队！」


    范杰望跑了出去，许梧看了一眼魏故睿，顿了一下，说：「你过来吧，一起看。」


    魏故睿有些受惊若宠，连忙点了点头，左手撑着办公桌，站在了许梧的办公椅旁边，看上去俩人有些暧昧。


    2015年2月14日 情人节


    他跟我表白了，我好高兴啊！


    他长得那么帅，又会弹吉他，又会打篮球，没想到他居然会喜欢上我！


    但是他不想官宣出去，哎，没办法。


    2015年4月7日 破蛋日


    今天是我16岁生日，他送了我一条项鍊，我好开心啊啊啊啊啊！


    在一起快两个月了，他每天给我带早餐，好贴心啊！


    但就是不让我跟别人说我们在交往，苦恼。


    2015年5月25日


    昨天是我们在一起一百天，他去酒店开了间情侣房，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


    我好幸福啊！


    第一次虽然没了，但是我心甘情愿，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娶我的！


    2015年8月3日


    我已经两个月没来亲戚了，我有点害怕，但是有他在身边，我就安心了很多。


    2015年9月13日


    我把怀孕的事告诉他了，他很高兴又很伤心，因为他以后要去考公务员，如果把孩子生下来会影响到他的仕途还有他的家里人，我还是答应他，把孩子打掉了。


    2015年9月20日


    宝宝不在了，最近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里，老是感觉不舒服。


    不过幸好！他还在我身边，每天都在关心我。


    2015年9月28日


    妈妈发现我吃的药了，质问我孩子是谁的，我不敢说，怎么办啊！谁来救救我！


    我好怕啊！


    2015年10月3日


    爸爸以为孩子是何维的，跑到何维家里去闹。


    他劝我先冷静下来，等他考上公务员之后，就来娶我，把事情跟他们说清楚。


    何维，对不起了。


    2015年10月8日


    爸爸居然报警了，何维过来找我，要我为他证实清白，但是我拒绝了，我现在都还忘不掉他走时看我的眼神。


    何维，你再帮我最后一次。


    2015年10月11日


    今天法院判了何维三年，我好几次想去公安局说清楚，但是一想到他要考公务员，我退缩了。


    对不起，何维。


    2015年10月25日


    他下学期要出国了，今天已经退学了，但是他承诺我，回国之后就会承认我了。


    2015年12月25日


    他在国外有女朋友了！


    他居然在国外有女朋友了！


    那我算什么？那我算什么！


    不可原谅！


    2016年1月12日


    我梦见宝宝了！他好可怜！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后面的日记已经没有很多意义了，许梧飞快地翻了一遍，大概能看出自从和日记里面所说的「他」噼腿之后，李蕊的神经就开始变得有些异常了，再加上睡梦中不断出现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大概是在三、四月份在医院确诊下来。


    许梧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的魏故睿，目光有些许沉重。


    魏故睿不说话，贊同地点了点头，指着桌子角落上用来警醒警察的警徽，说：「许队，我们做的所有事都要对得起这个徽章，你刚刚说的。」


    许梧拿出手机，在点开联繫人，找到沈港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餵？许梧？」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许梧拿开魏故睿撑着挡住自己起身的胳膊，走到窗户面前，「沈队，你还记得我们前几天去你那查的案子吗？」


    「记得啊，不就是那个高中生的案子吗？」


    「对，就是那个案子，我不是让你帮忙查一下那个x吗？今天我们在这边发现了新的线索。」许梧左手轻轻放在玻璃上，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天气，说：「当时，很有可能抓错人了。」


    「什么？抓错人了？」沈港那边突然传来了茶杯砸桌的声音。


    「李蕊的日记本。」许梧放下手，转过身，看向魏故睿，「上面出现了真正的□□犯，不过准确来说，当时两人的关系应该是男女朋友，构不成犯罪□□。」


    「你的意思是要翻案？」那边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这个我可能要去通过一下上级领导。」

 第32页

    许梧看见渐渐从云朵里出来的太阳，恳求道：「拜託了，一个梦想成为警察的孩子突然成为人人口传的□□犯生活多年，若已知他是清白的，却不去纠正这个情况，那他对我们该有多失望啊？」


    「放心吧，我知道。」沈港也开始行动起来了，「那人有什么线索吗？」


    「去李蕊的高中学校，找到15年退学，16年时出过国的男学生，长得好，家境也不错，应该在女生里面很受欢迎的。」许梧走回桌子边，随意地翻动着日记本。而后勐地一抬头，望向一直盯着自己的魏故睿，眼中带有坚定地对那边的沈港说：「虽然对何维的伤害已经造成，但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减轻他余下的伤害！」


    第十三章


    今日冬至，本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围坐在一吃饺子的大好日子，但是对于李蕊来说，那是她出生以来最受折磨的一天。


    大门不停地被人用力地拍打着，而她却只能屏住唿吸，内心不断祈祷外面的人能够早点离开。


    「小蕊，你去跟你爸爸说清楚好不好！」何维使劲地拍打着紧闭的门，试图让里面的人出来，两人好好说清楚，嘶哑的嗓音透露出他这几日难以合眼的煎熬，「喂！小蕊！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把话说清楚好不好！小蕊！」


    李蕊披头散髮地靠在门上，双手紧紧握着门把手，低着头，咬紧牙关，眼泪慢慢地顺着脸颊流淌。


    「李蕊！拜託你开下门好不好！」何维眼周严重的黑眼圈像是熊猫一样，天生如此一般，下巴上的鬍子也没有修理过，样子完全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


    「嘭嘭嘭」不锈钢门不断地发出巨大的响声，不过好在是工作日，大人们都早早地去工作了。不然除了爱看热闹的人之外，还会有一群媒体记者为了争夺独家新闻，而将整个楼道给堵塞住。


    李蕊紧紧地握着把手，却不敢开门，只是小声地在门背后不住地道歉：「何维，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李蕊！你把那个人说出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何维听到了里面的声音，眼中顿时闪现出一丝名叫希望的光芒，连忙全身趴在门上，侧着耳朵劝说道：「李蕊，求求你，把真相说出来好不好？求求你了！」


    「何维，真的很对不起……」李蕊平时说话就很温声细语，在几日的以泪洗面地折磨下，声带基本处于水肿状态，喑哑低沉，小得几乎听不见。


    何维突然将紧握的拳头砸向了铁门，巨大的碰撞声在似乎是有了回声一般，在整栋楼里迴荡。


    这一拳听上去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但又像是在宣洩着什么。


    躲在门内的李蕊已经哭得不能自己，内心的煎熬与折磨，让她第一次这么感受到自己的懦弱与胆小。


    何维把敲门敲得已经发红的拳头抵在门上，似乎是感受不到它的冰冷，随后无力地垂落下来，胡乱抹了一把很憔悴的脸，「李蕊，亏我一直把你当朋友！」说完，便转身走下楼。


    李蕊听到慢慢远去的脚步声，把门开了一个小缝，看到何维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愧疚。


    何维回头看了一眼，但又很快地扭过了头。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那个眼神，让李蕊记了一辈子，成为睡眠中最可怕的梦魇。


    打完电话后，许梧和魏故睿匆匆忙忙拿着开会所需要的资料，往办公室赶去，其余所有成员已经到齐。


    魏故睿照例，坐在右边最后一个角落。


    许梧径直往最前面走，把李蕊的日记本随手递给了自己左手边的邓凡，而后双手撑着桌子，说：「今天去李度清家搬最后几个大件的时候，意外找到了李蕊的笔记本，证实了第三人x的存在，目前我已经联繫上了福城公安局的同事，让他们帮忙找到那x，顺便把何维的事，真相大白！」


    看完日记的邓凡，点了点头，接着说：「那目前就是有两个可疑人物。」


    「一是何维，他因李度清而遭受监狱之灾，期间，他的妈妈又因为这件事而导致病情加重离世，心中可能有一些仇恨情愫所在，这很有可能是他的杀人动机。」


    「二是那个第三人x。x高中时期与李蕊是恋爱关系，期间还发生过性行为，并导致李蕊意外怀孕，但是存在噼腿的行为。李度清可能在近期知道x的存在，可能想从中捞到一笔，激怒了x，造成了一家子的灭门。」


    「我们现在的重中之重是找到何维和x。」许梧说：「目前x由福城警察帮我们找，先去人民医院查查何维的线索，还得派人去何大志家守着，以及邓筱君的墓。」


    邓凡转头看向许梧，「上次你们去的那边，那这次我们去吧，小高老赵，大王小王，你们四人去何大志家，顺便蹲守一下邓筱君的墓是否有何维的线索。」


    「是！邓队！」


    「对了，关于法医那边说王晓菊的舌头被割了，你们有什么想法吗？」许梧正准备宣布散会时，看了一眼魏故睿，突然想起王晓菊身上的疑点，于是又把迈出的步子给缩回来。


    「对对对，姜坤说起因可能有二，一是说话得罪人，二是性关系。」坐在下面的邓凡勐地拍了一下后脑勺，补充道：「当时你们还在福城，我们根据当时在阳光小区里面的调查，以及你们传回来的信息推测，应该不是第二种情况。」


    「爱财吝啬的人，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说的话往往是很得罪人的。」老赵说道。

 第33页

    老赵全名叫赵耀，是整个队里年龄最大的，由于是通过社招进来的，所以特别有社会经验，平时外勤打交道时，都是他打头阵。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每次说的话都特别有总结性，认识他的人，基本上都会尊称他为老赵。


    他的一番话，得到了许梧和邓凡一致认同，但也同时提醒了许梧。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何维肯定是被骂者之一。他从小就和李蕊玩在一起，李度清夫妇肯定嫌弃他的家庭背景，说不定就当着他的面拉走李蕊，还说什么你个穷小子离我家李蕊远一点的话。」


    「x的话，也有这种被挨骂的可能，但是勒索的话能怎么骂呢？」许梧一时半会儿没想到。


    「你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犯！」


    突然办公室的角落传来了这么一句义愤填膺的话，语气真到让不少人以为是在骂上面站着的许梧，纷纷愣住了，扭头一看，正是刚来的魏故睿。


    话刚说完，魏故睿就后悔了，缩着脖子，小声地说：「死者如果深爱自己的孩子，应该会这样子骂x吧。」


    许梧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就冲着他刚刚的那句话，实在是不想点头贊同，敷衍道：「说的不错。」


    继而开始接下来的分析：「那他们会在哪里与x见面呢？报案人文医生说事发前见过李蕊本人，病情是得到控制的状态，如果再次与当初抛弃自己的渣男见面，病情一定会有波动，所以夫妻两人是背着李蕊去见面的。」


    「一对刚搬来潭州不久的，且很少出门的中年夫妻，会选择外面吗？」许梧看着在座的所有人问道。


    「不会。」老赵以他快四十岁的年龄做担保，回答道：「如果我没有不得已的情况是不会离开我的舒适圈的，也不会去接触新鲜事物，因为年纪越大，顾虑也会越多。」


    「如果我是死者，我会选择在女儿去医院治疗的时候，把人叫到租房内，周围都是人，也方便我去狮子大张开，但凡是有点羞耻心的人，都会怕自己的声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从而答应我的要求。」


    「但是死者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想来个鱼死网破。」


    范杰望坐的位置就是老赵的正对面，对于他的分析，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说道：「我去，老赵，听你这么一描述，我特么都想打包票说兇手就是这个x了。」


    许梧也带头鼓了几下掌，说：「行，那这样，争取一切时间，把这俩人早日带到咱们局里，好好问问！」


    「是！许队！」


    开完会后，两队人马再分开行动。


    「范杰望，你和钱佳宁去交通部和信息联络部一趟，搜一下有没有何维近期的轨迹和消费记录。」回到办公室后，许梧分布下具体的任务。


    「好的！许队！」范杰望和钱佳宁领到任务后，就离开了。


    魏故睿站在许梧的身后，微微侧身给离去的两人让位，但是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前面在认真工作的人。


    「魏故睿，你跟我一起去一趟人民医院吧。」许梧突然转过头，微微抬头跟魏故睿说。


    魏故睿呆呆地「啊」了一声，而后脸上立马绽放出一个巨大的微笑，疯狂地点了点头。


    许梧见到这一幕，抿着嘴，笑着说：「魏故睿，有没有人说你像条小狗。」


    魏故睿愣了愣，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有啊，在学校里有很多女生说我这是狗狗眼。」


    「说的很对啊。」许梧看着魏故睿的眼睛，大大的，总是带着光亮一样，亮晶晶的，让人一看上去就很有希望的感觉。


    人民医院是一所本地建立的，至今已经有五十年的歷史了，是潭州本地，乃至省内医学类专业的学生首选实习场地，为了保留住人才，医院里有不少专家坐镇，医学器材也是比较齐全的，因此成为了一所三甲医院。


    许梧和魏故睿在前台出示了证件之后，查询了何维相关的就医资料。


    「影像科？」魏故睿看着何维的手腕x线照片。


    许梧手握滑鼠，不停地往下翻，听到魏故睿的声音，偏过头问：「怎么了？」


    「许队，你还记得文嘉吗？」魏故睿立起身子，回看许梧的目光。


    许梧点了点头，说：「那个报案的医生？」


    「嗯嗯。」魏故睿指着电脑屏幕里的医疗记录最上面的科室说：「我记得他的专业好像就是影像学。」


    许梧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翻到最后面的医师签名看到了「文嘉」，许梧才停下滚动滑鼠的手，将箭头停留在「文嘉」二字上，「是吗？那我们得再去跟他聊聊了。」


    「咚咚咚」许梧敲门进入影像科，一个年轻护士正打算出去，温柔地问：「请问你们找谁？」


    「我们找文嘉医生，找他有点事情要问。」许梧回答。


    「找我？」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魏故睿探了个头进去，「哦，原来是魏警官啊，进来吧。」


    魏故睿回头跟许梧点了点头，走了进来，许梧跟在后面。


    「文医生，突然拜访，多有抱歉了。」许梧客气地说。


    文嘉笑了笑，在饮水机接了两杯热水，放在桌子上，「请坐吧，其他医生去查房了，你们就随意点吧。」


    「那我们就直说了。」许梧端起桌上的热水，喝了一口，直入主题，「请问文医生认不认识一个叫何维的病人，在查看他的病歷时，看到了你的名字。」

 第34页

    「何维？」文嘉喃喃自语，念叨了一遍名字，「哦，想起来了，手腕骨折那位是吧，记得，是个小伙子。」


    「对。」许梧点了点头，「想问一下文医生对于这个病人有什么比较深刻的印象吗？」


    文嘉眼睛瞟向左边，缓缓道来：「这个病人看上去很朴素，但是在行为举止方面看上去，还是十分有素质，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感觉。他的手腕是因为在工地上劳作时，不小心被机器夹到，导致粉碎性骨折。」


    「他有跟你聊起过什么吗？比如他的家人，他的工作之类的。」许梧追问道。


    「这个病人倒是没有跟我聊过什么。」文嘉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有些过分客气了，跟人一种很强的疏离感。」


    魏故睿灵机一动，「那跟你说过在哪个工地吗？」


    「没有。」文嘉把目光从许梧脸上转移到魏故睿脸上，抿着笑，眼中有其他意味，摇了摇头。


    「那行吧。」许梧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回桌子上，站起身，「那就多谢文医生告诉我们这些了。」


    「没事没事。」文嘉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着魏故睿的背后说，「哦对了，魏警官，祝你好运。」


    魏故睿和许梧齐齐回过头，看着文嘉嘴角带有一丝玩味的笑意，魏故睿指着自己问：「你认识我？」


    文嘉摇了摇头，「不认识，那两位警官，我就不送你们了，我得去工作了。」指了指手腕上的手錶，又坐下来翻找着一些什么东西。


    魏故睿见状，转身看向许梧，摇了摇头。


    刚出医院大门，许梧就接到范杰望的电话。


    「查到什么了吗？」许梧按下开锁按钮，坐上驾驶位，单手繫上安全带，见魏故睿坐上副驾后一直看着自己，就指了指他的安全带，见他乖乖繫上，才继续讲电话。


    「许队，我们查到了何维在前天购买了从潭州到福城的高铁票，而且在福城的一家花店查到了何维的银行卡购物记录，打电话询问过花店店员，他买的是康乃馨和白菊花，估计是去了邓筱君的坟墓，但还是得让邓队那边去了才知道。」范杰望的语速很快，噼里啪啦地在给许梧输入刚刚查到的信息。


    「行，知道了，辛苦了。」许梧刚挂下电话，打算跟魏故睿说，沈港的电话接着就来了，「喂，沈队找到人了吗？」


    「许梧，你说的那个叫赵望復，是福城市清风区赵区长的长子，在高二时去美国留学，目前在美国继续深造。据调查，两人在不同班级，同学也没有见过他们有过任何交集，然后我们从他们的课表查，发现高一下学期他们的体育课是一起上的。」


    许梧手扶着额头，撑在方向盘上，调查最怕的就是遇到政治集团，「那你们调查还好吧。」


    「赵区长为人正直，还没有遭受过阻挠。」沈港那边发出爽朗的笑声，「我们昨天拜访了一下，区长就马上打电话给赵望復，让他回来，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福城。」


    「行，辛苦了。」许梧挂下电话，看着魏故睿的眼睛说：「何维去福城了，目前我们没有什么事做了，回去吧。」


    第十四章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迫妇女的规定，判决如下。」坐在天秤之下的审判长，面无表情地念着手中的判决书，「被告人何维犯□□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罚金五十万元。」


    何维低垂着沉重的头颅，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也得到了休息，只有耳朵还处于工作的状态，但也是毫无精神地听着上头的审判，凌乱的头髮，打着结，耷拉在前额，看上去竟和死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审判长接着说：「本判决为口头判决，如不服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福城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述的应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二份，被告人，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何维有气无力地回答，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争辩什么。


    什么狗屁警察！什么正义的使者！全他妈的是在放屁！都是一群怕事的怂货！


    「下面宣布闭庭，把被告人何维带出法院。」


    一锤定音！


    魏故睿坐在副驾驶上，窗外不断往后退的树木，陷入了沉思，思考着刚刚文嘉最后说的话，眼神也不禁变得阴沉起来。


    在等红绿灯时，许梧看了一眼往日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魏故睿，现在正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安慰道：「你也别多想，如果他干了坏事，就一定会被我们抓住把柄的。」


    「嗯。」魏故睿揉了揉自己的脸，露出一个笑容，「许队，你在担心我哦？」


    「你少得意了。」许梧再次启动汽车，宠溺的一笑，说道：「我发现你真的很容易被开导，像个小孩子一样，给颗糖就会忘记烦恼，重新变得开心起来。」


    「啊？这样不好吗？」魏故睿双手拉着安全带，往后一仰，侧过头看向许梧，「而且许队给的糖，是对我最具有疗效的。」


    「那是不是厅长给颗糖，你就可以像超人一样，百毒不侵啊？」许梧调侃道。


    魏故睿无奈地笑了笑，合着以为我是因为级别问题才变得强大的啊，「那许队，你就说我这样子好不好吗？」

 第35页

    许梧摇了摇头，用宠溺的语调，说：「好啊，就是有点显蠢。」


    「啊——」


    魏故睿被许梧这么开导一下，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不少。


    俩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快到公安局时，许梧接到了来自局里的电话。


    许梧边接通电话，边把车停好，往大楼里走去，「餵？怎么了？」


    「许队，局里来了个人。」那边传来了解释的声音：「他说他叫何维，特意过来找你和魏故睿的。」


    「何维？找我，还有魏故睿的？」许梧突然原地站住，看着魏故睿，皱着眉头问。


    魏故睿也不明白髮生了什么，指了指他耳朵边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眼中带有着疑惑。


    许梧把食指放在嘴中央，表示让他安静下来。


    「对，他跟杰哥说了什么，然后杰哥把人带到办公室了。」


    许梧拍了拍魏故睿的肩膀，对他招了招手，「行！我已经到大门口了，马上过来！」


    许梧对魏故睿严肃地点了点头，两人快步往局里走去。


    「小赵！人呢？那个叫何维的在哪？」许梧一进大厅就问刚刚给自己打电话的小赵。


    小赵站起身，往里面一指，「在那个办公室里。」


    「许大队长？」突然从办公室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许梧和魏故睿齐头扭过去，看到一个穿着很朴素的二十来岁的男人，双手交叉，靠在门框边上，神情轻松地介绍着自己：「我就叫何维。」


    许梧把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让魏故睿泡杯茶过来。


    许梧正打量着举止落落大方的何维，看上去跟文嘉所说的差不多，给人一种很客气的疏离感。


    突然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许梧看了一眼联繫人，是邓凡的，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何维。只见他微微抬了一下手，示意无所谓，这才接通了电话，「喂，邓队，怎么了？」


    「餵？许梧！」邓凡说话一向很文质彬彬，但是在案子上一旦遇到线索，声音就会不受控制，变得很大，「老赵他们在何大志家查到，前天何维回来过，还去祭拜了邓筱君的坟墓，住这了一晚……」


    许梧看着双手接过水杯的何维，正礼貌地跟魏故睿道谢，打断了邓凡的话，淡定地说：「邓队，你把老赵他们叫回来吧，何维已经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在哪？」邓凡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梧抬眸看了一眼，正在细细品味着廉价茶水的人，面无表情地说：「现在就在我的办公室里。」


    「你办公室？」邓凡听到这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好的！我马上从外面回来！」


    许梧挂掉电话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坦然地喝着杯中水的何维，问：「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吗？」


    「知道啊。」何维回答得很随意，「杀害李度清一家的可疑人员嘛。」


    许梧总觉的何维整个人怪怪的，跟他人所描述的有礼貌并不一样，多了一丝轻蔑，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觉，让人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多想，毕竟在监狱里待了三年，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变化的，「那你过来是来澄清的，还是？」


    「没错，我是过来自首的。」何维的语气，让站在许梧身后第一次观察跟杀人犯聊天的魏故睿，差点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模样表现得也太自若了点，「杀害李度清一家三口的兇手，就是我。」


    许梧有些不理解他的脑迴路，没有紧接着询问，反而何维自己站起身来，开始在办公室里四处走动翻弄。


    何维走到外面的办公室，拿起魏故睿桌上的一个警察泥偶，放大声音问许梧：「对了，刑警应该也有警服吧，你们能穿着警服来审问我吗？」


    「什么？」魏故睿在许梧的授意下，跟着何维在办公室到处地转，面对何维提出来的问题，有些许不解。


    「我小时候啊，看黑猫警长，就一直觉得当警察很帅很酷，所以一直相当名警察，但是现在怕是没有机会了，挺可惜的。」何维坐在魏故睿的椅子上，摩挲着那个警察泥偶，声音听起来，变得有那么一丢丢伤感。


    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再次变得那种吊儿郎当，什么事也不是大事的语调说话，走回自己的座位，说：「你们也不用连夜审问我，我既然是主动来自首的，就没打算再东躲西藏的了，所有事情也该有个结局了。」


    「你们也快下班了吧。」何维从裤兜里掏出看上去就很便宜的智慧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你们要是不放心，就把我关进看守所吧，随便找个房子关我一晚吧，有什么问题明天再问。」


    「你为什么认识我跟他？」许梧用手指来回指着自己和魏故睿，看着何维问。


    何维挠了挠鼻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说：「不认识，但是有个人要我找你，顺带提了一下魏故睿，说你是一个好警察，找你帮忙说不定还能还我清白。」


    「我本来还想跟我爸多相处几天呢，但是那个人跟我说，你们已经开始调查当年的事了，要我早点回来自首，我才来的。」何维耸了耸肩，说得很无辜的模样。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魏故睿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偏过头问。


    「不知道啊。」何维把手机放回兜里，继续把玩着手里的小玩意儿，「无意之中联繫到的。」

 第36页

    魏故睿无语地白了一眼，许梧也看出来何维戏弄的语气，明明知道却不说，但又无可奈何。


    等许梧安排了一个民警把何维放进看守所，邓凡也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


    「人呢？」邓凡闯进办公室，并没有看见除许梧和魏故睿之外的第三个人，疑惑地问道。


    许梧也不阻拦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让魏故睿给自己续一杯水，「走了，去看守所了，让我们明天再去审讯他，他是过来自首的。」


    「这么轻松？」邓凡有些不可思议，把椅子转向自己，一屁股坐下。


    「多谢了。」许梧接过魏故睿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水后，接着说：「是啊，我也有点不敢相信，但是的确就这么容易。」


    「小魏，帮我也接杯水吧。」邓凡笑着跟魏故睿说：「今天下午处理了一个之前的案子，在外面一直跑，渴死我了。」


    魏故睿只好再跑一趟，去水房接水。


    「辛苦了，老赵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许梧从抽屉里翻找出自己的安神药，就着水，囫囵地吞了两颗。


    「我已经叫他们买票回来了，大概晚上就能到吧。」邓凡看着许梧吃药，关心地问：「你还睡不好？」


    许梧把药咽下，又多喝了几口水，「有点，不过比以前好多了。」


    「那你现在就吃药？还没到睡觉的点呢！」


    许梧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药又放回去，「这药不太管用，我一般就是记起来就吃，也不太分时间。」


    邓凡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是赶快找个对象吧，你这日子过得，比单身狗还单身。」


    许梧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哦，对了，你知道小魏的爸爸是谁吗？」邓凡突然变得神秘兮兮的。


    「嗯？谁啊？」许梧把桌上的资料整理了一下。


    邓凡看了一下门口，站起身来，靠近许梧，小声地说：「他爸爸叫魏大龙。」


    「魏大龙？省厅的魏副厅长？」许梧停下整理的手，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对，就是魏副厅。」邓凡点了点头，继续小声八卦，「我听说魏副厅以前也是在我们这干基层的，然后调到建宁，升的职。」


    「哦，我还真不知道呢。」许梧摇了摇头，正巧看见接水进来的魏故睿，拍了拍邓凡的肩膀，示意他人来了。


    邓凡接受到许梧传递的信息，坐回自己的原位，乐呵呵地接过魏故睿的水，「啊哈哈哈，谢谢你了。」


    许梧端着杯子，微微旋动着自己的椅子，隔着往上飘的热气，观察着一脸单纯的魏故睿。


    第十五章


    许梧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发尖还不断滴答着水珠，脖间挂了一条毛巾，穿着拖鞋，端着水盆，跟来往的警员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唿了。


    「许队，不把头髮吹干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关心问话。


    许梧闻声，往后一望，是刚洗完澡的魏故睿，没有多搭理，自顾自的把水盆放在水槽里，「大夏天的，回宿舍一会儿就干了。」把牙膏挤在牙刷上，含在了嘴里。


    魏故睿也接着放下了水盆，嘟囔地说：「小心以后会得头痛的。」而后，走到许梧的身后，把他脖间的毛巾盖在了头顶上，双手轻轻揉擦。


    许梧嘴周冒出了一圈白色泡沫，右手握着牙刷，抬眸从镜子里看到魏故睿温柔细腻的动作，愣了愣，含煳不清地问：「魏故睿，你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没有啊。」魏故睿拿下毛巾，用手摸了摸头髮，虽然没有在滴水了，但是还有点湿，又盖了回去，继续揉擦。


    毛巾已经湿透了，其实继续擦也没有什么用，但魏故睿仍然没有停手，「你是我的队长，当然得对你好点了。」


    「你这样子，我觉得你会升职得很快的。」许梧笑了笑，扒开魏故睿的手，弯下腰把嘴里的泡沫吐掉，洗漱干净，直起身子后，用手摸了摸差不多已经干掉的头髮，「干得真快，多谢了。」


    「不用客气，许队。」魏故睿目送着许梧的离开，而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有些微微湿润，是从擦水毛巾渗透过来的水。


    魏故睿用手捂住脸，鼻间瞬时充满了许梧使用的的洗髮水味道，是水蜜桃味。


    许梧回到房间，把空调挑得稍高点，刚躺在床上就接到了沈港的电话。


    「喂，沈队，怎么了？」许梧躺在床上，用胳膊枕着头，看着有些黑斑的天花板问。


    「我们刚把赵望覆审问完，他承认自己才是造成李蕊怀孕的人。」沈港的声音一听起来就显得很疲惫，「根据赵望復所说的，他和李蕊高中时期是情侣关系，但是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没有任何人知道。李蕊意外怀孕后，精神就开始变得有些敏感异常，让他感觉很疲倦不堪，出国之后，随着两人的联繫越来越少，赵望復就和一起出国的朋友暧昧上了。」


    那边传来声点燃打火机的声音，唿出一大口白烟，「对于无辜受累的何维，当时心智还不成熟，又因为家里的关系，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是逃避，所以对此他感到十分抱歉。」


    许梧听完赵望復所说的意思，轻蔑地笑了一下，翻了个身，「沈队，你信？」


    沈港感觉吸菸真的能很好的驱散疲倦，闭上眼睛，把菸灰放在菸灰缸边敲了敲，「半真半假吧，但是依据刑法而言，满十四岁，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情侣发生性行为不算是违法行为，就算他是假的，也没有办法。」

 第37页

    「……行吧，那就发公告，把事情的真相发布出来吧。」许梧平躺着，伸出手，试图去抓住虚无缥缈的光线，虽然知道把这件事真相修正过来也不会对赵望復有什么大的影响，象徵着何维一家子这么多年来，身上一直背负的罪名，终于可以洗干净了，但为什么胸口仍然堵得慌。


    沈港把菸头捻灭，比自己小那么几个月，但一直在积极努力地以自己微薄之力去照亮这个世界正义的人，听到他的沉寂，顿时就觉得很心疼，「你也别多想什么，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别老把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着，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去找个伴了。」


    「我只是一想到何维本可以成为一个好警察，却因为这个冤案而犯下了大错，就替他感到惋惜。他今天来自首时，那种无所谓的态度，总是在提醒我己所能及的事是多么的渺小。」盯着灯光看得有些九，眼睛涩得发痛，许梧只好闭上眼睛，任由泪腺用来调节干涩感觉的眼泪随着眼角沟痕滑落在枕头上，洇润出一小块深色来。


    「别想了。」沈港劝慰道：「那你们这件案子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吧？」


    「嗯，何维承认了，也主动自首了。」许梧胡乱地把眼角的水痕擦掉，又把身体翻回去，蜷成一团，「但是我怀疑何维有其他人的帮助。」


    第二根烟也燃到了尽头，沈港把菸头捻了捻，丢进了菸灰缸里，「其他人？什么意思？」


    「有个人指挥了何维，还能随时知道我们的进度，简单来说，何维只是一把刀。」许梧突然觉得头好痛，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用手揉了揉鼻樑。


    沈港紧锁着眉头，如果是真的，那不就代表潭州公安局有内鬼吗！「这可是一件大事！」


    「要不是何维透露出他有人指导，我们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那个人线索。」许梧回答得很无奈，「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找到。」


    沈港那边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应了一句「好的」，就匆匆跟许梧结束了谈话，「那你多小心。」


    「多谢了。」许梧把手机扒拉到一边，用脚勾起被堆在床脚的空凋被，紧紧地裹住自己，伸手把灯被关掉。


    今天一大早，许梧按照习惯套了个白t就打算出门，一打开门就看见穿着一整套干净整洁警服的魏故睿，吓了一跳。


    「你，你干什么站在我门口？」许梧上下扫视了一番，好像这是第一次见他穿警服的样子，看上去比平日要成熟多了。


    魏故睿一说话，平日的感觉就出来了，听上去就是刚当上警察不久的声音，「昨天何维不是说想看穿警服去审问吗，我怕你不记得了，就提前站在这提醒你。」


    「哦哦，记起来了。」许梧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白t，「但是你可以打电话发信息给我啊，不用特意站在门口等我开门。」


    「没有想那么多啦。」魏故睿挠了挠头，憨憨地说：「许队，你赶快去换衣服吧。」


    「好吧，你先进来，等我一下吧。」许梧把门打开，让魏故睿进来，自己转身去打开衣柜，找出一年难得穿上几次的警服。


    魏故睿把门再次关上，向里走进了几步，看着许梧把警服扔在床上，把白t脱下来，露出精瘦的腰部，换上衬衫。


    可能是目光太过火热，许梧手卡着裤袋上，抬头看着魏故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尴尬地说：「你要不转个头？我要换裤子了。」


    「啊？哦哦好。」魏故睿转过身，「许队，想不到你还会害羞啊。」


    「这叫礼貌吧。」许梧套上裤子，扣上纽扣，「正常人也不会想看别人换裤子吧。」


    「可以转头了吗？」魏故睿问。


    「可以了。」许梧把衬衫扎进裤子了，捋了捋边角，而后又整理衣领，袖口，「好久没有穿过这个了，还真不习惯。」


    魏故睿转过身，眼前一亮，许梧的个子不算高，一米八不到，但是比例很好，精瘦有料，穿衣有型。


    浅蓝色的衬衫松紧有度地贴在身上，衣领和袖口都具有硬度，显得很有精神。腰间的皮带紧紧地扣在髋部，更好地显露出有劲的细腰。下半身的西装裤可能是由于穿得机会很少，看上去很新，像被熨烫过的笔直。


    「你发什么呆啊，走啊。」许梧把门打开，跟发着愣的魏故睿说。


    「哦哦好！」


    许梧在来的路上已经打电话给看守所的人，让他们把何维提到审讯室。两人刚到审讯室门口，就看到手腕上带有镣铐的何维。


    「哟，穿上警服果然变得很不一样，威武多了。」何维顺从着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桌子上，双手接过魏故睿递过来的水杯，礼貌地问：「问我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个问题？」


    「问吧。」许梧抬了一下手，魏故睿在旁边坐下来，把记录本打开。


    何维用手肘撑着桌子，身子微微前倾，「真正的□□犯找到了吗？」


    「找到了。」许梧点了点头。


    何维突然笑了起来，眼眶中有着泪花，让人看上去莫名有种心酸，「哦那就好，那就好啊。麻烦你们跟我爸妈说一下，说他们的儿子不是个□□犯。」


    「一定！」


    何维擦去眼角的泪，往椅背一仰，「好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许梧把魏故睿的记录本挪到自己面前，向他挑了一下下巴，示意让他问。

 第38页

    魏故睿点了一下头，把手中的笔也交给了许梧，「你为什么要杀了李度清，王晓菊和李蕊三人。」


    何维仰着头，像是不在意生死一般，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心里最真实的话：「……他们，该杀。」


    简单的四个字包含了很多，在一笔一划之间却不能体现。


    「什么意思？」


    「李度清和王晓菊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人，却因为李蕊不肯说而把罪名强加于我身上，我难道不应该恨他们吗？李蕊和我从小就是朋友，却因为懦弱，害我坐牢，永远当不了警察，我难道不应该恨她吗？」何维说得很平淡，仿佛事不关己的模样，在讲述自己的杀人动机。


    何维看着对面两人的警服，眼中带有几丝痴迷，「我原本也应该有美好的未来，考上警校，当上警察，娶妻生子，就因为他们一家子，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呢！」


    何维端起水杯，用食指来回摩挲着杯口，低着头说：「许大队长，你懂我当时的无助吗？我见过我爸妈下跪，求他们原谅，愿意倾家荡产让我和李蕊订下婚约，但是他们呢？找媒体，上法院，联繫学校，我以前做的任何好事都变得蓄意而为，都带有着阴暗的目的。」


    「既然人你都杀了，那为什么还要犯下侮辱尸体的罪行呢？」魏故睿接着问。


    许梧右脚翘在左腿膝盖上，一手搭在魏故睿的椅子上，右手刷刷刷地写着字。


    何维的模样有点疯狂，入了魔一般，炫耀着自己变得有些黑暗的心理，「恨啊，恨哪有那么容易就消除。我看着他们那幅恶毒的嘴脸，我恨啊，刀在我手里，他们就好像一坨肉一样，我想切哪一块，就切哪一块。你说我痛不痛快？」


    第十六章


    魏故睿不知道怎么回答，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坐在一边做记录的许梧。


    许梧点了一下头，用平淡的语气问已经陷入自己心魔的何维，「我记得你高中老师说过，你长大后想当警察。你心目中的警察会这样以怨报怨吗？」


    何维愣了愣，自嘲一笑，「我还真没想到，这么点小事都还能被你们找出来呢。」


    而后，用毫不在意的声调说：「想啊，但是慢慢地就不想了。我妈死的时候，我爸托人告诉了我一声。然后，我就求一个狱警通融通融，但是我犯得是□□罪，是一个被任何人都看不起的罪行，他没有答应。」


    「但我也没有怨他，但是这个罪名实在给我带来太多的痛苦，时常有种情绪失控在撕扯着我的内心。那时起，想当警察的信念不是在给我传递力量，而是变本加厉地给我带来无尽的折磨。」


    「后来，我就不想当了。」


    许梧看出了何维眼中的落寞，身子变得端正起来，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那你现在后悔吗？」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何维耸了耸肩，手铐限制了双手摊开的姿势，于是，就身子前倾，扑在冰冷的审讯桌上，「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已经变得一塌煳涂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许梧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何维给打断了。


    「许大队长，以前的事就不要再说了，人我都杀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企图唤起我的良知吗？」何维用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小范围地挥动两下，劝对面换个问题，仿佛在表示这种审讯问题很无聊。


    许梧停了一下，魏故睿接着审问程序问：「你的杀人手法呢？」


    何维换了个姿势，端起旁边的水杯，润了下稍稍有些干渴的嗓子，「我混进他们家后，先走进第一个卧室，把刀狠狠地插进他们两人的心脏，血一下子就溅了出来，脏死了。我看着他们痛苦的表情，就觉得很爽快，他们眼中的求饶在我看来真噁心。」


    魏故睿皱着眉头，听何维描述着那晚的杀人经过，现场噁心的画面顿时又浮现在了脑海里，胃中的食物在不断翻滚着，突然放在腿上的手被人塞进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巧克力糖，抬头一看，许梧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认真地在做记录。


    「后来我走进李蕊的房间，她是醒着的，见到我，吓到想大叫，但是声音发不出来，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只想笑，一个脑子里只有□□的人，为了可笑的爱情，把别人的未来当做狗屎一样，在随意践踏，你们不觉得这种人很可恨吗？」何维笑着问。


    魏故睿没有回答，继续问接下来的问题：「大门的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窗户也没有检测到足迹，你是怎么进去的？」


    「既然没有破坏的痕迹，那当然是开门进去的咯。」何维侧歪着头，邪笑说道。


    「你有钥匙？」魏故睿有些疑惑。


    何维不接话，嘴角微仰，表情带有神秘的色彩。


    许梧看到这一幕，停下记录的笔，一边思考，一边看着何维变化的表情说：「不对，不是你有钥匙，是那个人给你开的门，对不对？」


    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何维，「他不仅给你开了门，还观看了你整个杀人辱尸的过程，甚至贴心地给你打开了李蕊房间里的檯灯，让你更清楚地看清她脸上的惊恐，以及你在她身体上留下的——创作，对吗？」


    「猜对了，但是想套我话？」何维满意地笑着说：「别做梦了，他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可能说出来。」

 第39页

    何维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故作神秘地提醒道：「哦对了，他让我给你们带一句话。」


    许梧和魏故睿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向何维。


    何维勐地往前一倾，看着两人，眼神变得有点阴森的，但是嘴角依旧翘着，缓慢地说：「我们，迟早会见面的。」


    「什么意思？」许梧站起身来，声音变大，质问何维。


    何维不在意自己惹恼了人，又恢復原来的模样，靠着椅背，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三日后。


    何维面带着微笑，着装朴素，在警员的看押下，步伐稳定的迈进高耸而又冰冷的大铁门中。虽然手腕被镣铐束缚着，目的地是无期徒刑的□□牢房，但是给人一种很坚定不移的感觉。


    许梧和魏故睿站在大门口，看着何维走进去。


    「许队长！魏警官！」在狱警缓缓关上门的瞬间，何维突然站住，转过身，大声地喊了一声，而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麻烦了！」


    狱警疑惑地朝门外看了一眼，见到许梧和魏故睿正跑过来，于是停下关门的手。


    「许队，有什么话早点说啊。」


    许梧点了点头，笑着对狱警说：「多谢了。」


    而后扭过头问何维：「谢我们什么？」


    「还我清白，让我妈妈能够安眠，让我爸爸不再因为我被人指指点点，还有很多很多。」现在的何维看上去有点像单纯的大学生，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总而言之，多谢了。」


    许梧看着何维，好像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在经歷那件事后，还愿意相信他，「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许队，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不用再问我这个问题了。」何维向许梧晃了晃自己腕上的手铐。


    许梧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接着说：「你爸给我打电话了，他跟我说，梦见你妈了。」


    何维愣了一下，瞳孔紧缩，有些愣神，声音变得不敢相信，嘟囔道：「我妈？」


    许梧点点头，「你妈说，你永远是她的骄傲。」


    「……是吗？哈哈哈哈哈……」何维不敢相信许梧所说的，呆了一会儿后，双手紧紧地捂着脸，缓慢地蹲了下去，「我还是她的骄傲……我居然……还是她的骄傲……」


    许梧低头看着默默哭泣地何维，朝狱警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魏故睿懵懵地跟着他离开了。


    何维被两个狱警拖拽下，毫无人情味的铁门，缓缓关上。


    昨天结案等一切事宜结束之后，原局特意给大伙放了一天的假，放松放松。


    所以，今天许梧和魏故睿没有一点事干，送完何维之后，两人就在江边逛逛走走，闲聊天。


    今天的太阳不大，气温也不高，时不时会刮来一阵阵微风，在江水面上掀起微微波浪，显得十分岁月静好。


    「许队，我真的有些替何维感到可惜。」魏故睿默默地跟在许梧身后，看着江面的水波，突然感慨道。


    许梧朝后面看了一眼魏故睿的表情，然后趴在栏杆上，细细地感受着微风徐徐，开导着，「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你不用伤心什么。」


    魏故睿跟着许梧，趴在他的身边，「但是我觉得他如果没有遇上李蕊一家的话，他说不定能跟我一样，当上一名好警察，去守护一方和平。」


    许梧愣了愣，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件事，魏故睿和何维年龄相似，前者有着无限美好的前途，后者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前途变得黑暗无光。


    突然有些理解魏故睿现在的心情，于是揉了揉他的头髮，轻松地说道：「好了，别垂头丧气的了。」而后，直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跟我去个地方。」


    魏故睿不解，微微皱起眉头，「去哪儿啊？」


    「你跟来就知道了。」许梧不回头，径直往前走，抬起手，跟后面的人招了招。


    「哦哦好。」魏故睿追了上去。


    许梧带着魏故睿转进了一个居民楼，爬了个二楼，按响了门铃。


    「来了来了。」


    里面传来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打开门之后，许梧很乖巧地对里面的人说：「伯母你好。」


    「原来是小许来了啊，快请进。」老妇人笑眯眯地侧过身，从旁边的鞋柜里拿出拖鞋来，接过许梧手中的水果，像个亲切的长辈一样，责怪着晚辈乱花钱，「人来就好了，还带这么多水果。」


    看到许梧身后，第一次见面的魏故睿，笑着问：「这个小伙子是？」


    「他叫魏故睿，叫小魏就行，局里新来的。」许梧把室内拖鞋换好，把鞋子放在一边。


    魏故睿跟老妇人打好招唿后，也跟着换下自己的鞋子。


    「哦哦，小魏啊，快坐快坐，我去给你们泡杯茶。」老妇人热情地招唿着两人，往沙发上走。


    从房间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兴奋地扑在许梧的膝盖上，奶声奶气地喊道：「许叔叔好！」


    许梧把小男孩抱在腿上，「哈哈哈，小瑞又长高了啊。」


    「有哦，我每天都有乖乖吃饭，长高了很多。」小瑞一笑，眼睛就变成了一条缝，让周围的人都能够被他的笑感染到，心情变得开心起来。


    「真乖。」许梧揉了揉小瑞的头髮，对在厨房忙活的老妇人问：「嫂子上班去了？」

 第40页

    「对啊，在家吃晚饭吧，正好昨天那个小李送了只土鸡过来，留下来一起吃饭吧。」老妇人端着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许梧任由小瑞用小爪子在自己下巴上摸来摸去，「不用了，我就是散心路过这，突然想上来看看小瑞。」


    「别客气，留下来吃饭吧。」老妇人说着说着，就去冰箱准备晚餐材料。


    小瑞又爬去魏故睿的膝盖上，摸着他衬衫上的纽扣，「许叔叔，这个叔叔是谁啊？」


    「这个是小魏叔叔，也是一个警察叔叔哦。」许梧拿起一颗葡萄，餵给了小瑞。


    「哇，小魏叔叔你好好看啊。」小瑞双手捧着魏故睿的脸，认真地说。


    魏故睿也很认真地回覆：「谢谢小瑞的夸奖哦。」


    「小瑞同志，你为什么没有夸过我好看呢？」许梧假装不高兴地问。


    小瑞抱着魏故睿，躲在他的怀里解释道：「因为许叔叔总是有鬍子，感觉像大舅舅一样。」


    许梧用手摸了一下下巴上的青茬，突然深感心累，上次过来，遇上了小瑞所说的大舅舅，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有着与鬓角相连的鬍子标配。


    魏故睿突然侧过身来，悄咪咪地在许梧耳边说：「许队，你还不老。」


    「嗯？」许梧挑了一下眉，「你这小子，是要找打吗？」


    魏故睿露出洁白的牙齿，就像一只正在摇着尾巴的萨摩耶。


    第十七章


    魏故睿跟小瑞玩得很开心，许梧跟老妇人闲聊着打发时间。


    突然响起了门锁打开的声音，小瑞很敏捷地从地上的海绵垫上翻身轱辘起来，跑到门口，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妈妈！妈妈！」小瑞伸手对着刚进来，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求抱抱。


    女人蹲下来，抱了抱小瑞，温柔地说：「小瑞可不可以帮妈妈把菜放进厨房里呢？谢谢你哦」


    小瑞点了点头，接过菜，高兴地跟女人说：「妈妈，今天许叔叔和小魏叔叔来了。」


    女人从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把高跟鞋换下来，从玄关处探个头跟许梧笑了一下，当做是暂时打了声招唿。


    「嫂子你下班了啊。」许梧再次接过把菜放到厨房后，飞扑过来的小瑞。


    女人把包挂在墙上的挂钩上，「刚下班，你们最近没案子吗？」


    「刚结束一个，想小瑞了，就过来看看。」许梧把小瑞扔给了魏故睿，


    女人走进里面的房间，换了一件休闲的居家服，走出来说：「要是没什么事的话，留下来吃饭吧。」


    「那位是？」女人坐在左边的沙发上，把盘好的头髮散下来。


    「魏故睿，是新来的警察。」


    女人点了点头，对坐在海绵垫上的魏故睿说：「你好，我叫肖珂，是小瑞的妈妈。」


    魏故睿不知道喊对方什么，有些不知所措，侷促地点了点头，「你好，我叫魏故睿，是许队的徒弟。」而后求救般地看向许梧


    许梧笑着说：「你跟我叫嫂子就行。」


    「嫂子好。」


    肖珂点了点头，「那我去厨房帮忙了，你们跟小瑞玩吧。」


    在小瑞家吃完晚饭后，许梧和魏故睿就离开了。


    两人一起在江边散步消食。


    晚上的潭州市，没有了白天的炎热，气温一旦降到适宜的温度，很多人就开始出门，逛夜市，纯散步。围绕着热闹的商场，夜市一条龙也开始了，江边也有很多散步的情侣，手牵着手，绕着江边。


    许梧从便利商店买了两罐啤酒，抛给了魏故睿一瓶，自顾自地趴在了栏杆上，拉开拉环，灌了一口，看着江对面的高楼耸立，霓虹斑斓，耳边不断传来来往路过行人的说笑声，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嬉闹声。


    江边的风有些大，吹得许梧的刘海直往额角飘，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有着沉重心事的眼眸。


    「你知道小瑞的爸爸吗？」许梧突然问。


    魏故睿摇了摇头，侧头看着许梧，很老实地回答说：「不知道。」


    许梧闷了一口啤酒，低头看着手中的易拉罐，想起了以前的事，「小瑞的爸爸叫孔伟嘉。」


    魏故睿以为许梧会接着说，但是并没有，于是接着问了一句，「嗯？怎么了吗？」


    「你知道吗？2017年一整年中，潭州市一共侦破案件738起，毒品犯罪嫌疑人1261名，缴获各类毒品折算□□126.8公斤，其中三分之一都是那次大型禁毒行动中，牺牲了缉毒警二十三名，小瑞的爸爸就是其中一名。」许梧说这话时，仰着头，眼睛是闭着的，凸出来的喉结上下滑动的频率有点高。


    魏故睿扭转着身子，用左手上的啤酒轻轻撞了一下许梧右手上的易拉罐，喝了一口。


    许梧感受到了手中啤酒的动静，睁开眼睛，轻轻勾起嘴角，右手向魏故睿举了一下，仰头灌了一口。


    「小瑞的爸爸跟我是同班同学，上下铺的兄弟，同一年进的市局。」许梧晃了晃还剩下一半的啤酒，继续看着江对岸的繁华夜景，「那次行动的前几天，我还跟他一起吃饭来着。他还特意跟我炫耀，小瑞会叫爸爸了，邀我去参加小瑞的周岁生日宴。」


    「许队……」魏故睿没想到许梧是在撕开自己的伤疤，心里有些许不忍，想要开口阻止，但是许梧根本没有搭理他。


    「按照保护牺牲缉毒警家人的原则，没有立墓碑，不能公开表彰，说不定再过个几年，小瑞慢慢地会忘记他。」许梧翻过身，腰靠着栏杆，手肘往后撑着。

 第41页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许梧被魏故睿的目光给逗笑了，「我早就习惯了。」


    「我一开始跟你一样，会对像何维这样的犯罪嫌疑人产生同情惋惜，但是一想到他本可以寻求更好的帮助，让自己早日能够恢復清白。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杀了李度清一家。」许梧抬起手，喝了一口啤酒。


    「说真的，其实死亡是最没有惩罚性质的惩罚。你想一下，如果李度清一家现在还活着的话，说得不好听，会像是被人人喊打的老鼠一样。」许梧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完，把易拉罐投中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魏故睿晃了一下自己还剩大半瓶的啤酒，拎在手中，「许队，当上警察后会遇上很多这种事吗？」


    「放心，不会的。」许梧拍了拍魏故睿的肩膀，「我们干好警察这份职业，对得起心中的信念，不要想太多。我们国家的法律会尽力让所有人生活在安全平稳的国度里。」


    魏故睿把手中的啤酒一口喝掉一大半，剩下一点点走到垃圾桶旁扔掉，而后转过身问：「许队，我能抱抱你吗？」


    「哈？」许梧有些不解，看着魏故睿亮晶晶的眼睛，觉得是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听错了问题。


    魏故睿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许队，我想抱抱你。」


    「想抱我干嘛？」许梧看着被江风把头髮吹得乱七八糟的魏故睿，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引发了想逗逗他的心思。


    魏故睿不知道为什么许梧突然笑起来，「就想抱抱。」


    许梧站着不动，也不说话，但是突然展开双臂，环住了魏故睿的肩膀，像好兄弟一样，拍了拍他的背，「魏故睿，你一定要做个好警察。」


    许梧本来想很男人一样的，抱住魏故睿，奈何对方虽然有着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年纪，但是个头却比自己高了一半，身材也比自己壮，只好委曲求全，抱住了他的肩膀。


    万万没有想到，魏故睿会回抱，搂住了自己的腰，吓得有些慌乱地把他推开。


    「咳咳咳，抱完了吧。」许梧有点心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魏故睿握了握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又勐地以许梧想抱他的姿势，抱住了许梧，低头靠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许队，为了一直能够监督我成为一个好警察，那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好好地看着我。」


    许梧愣愣地被抱住，听到魏故睿说的话，宠溺地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髮。


    魏故睿跟许梧并列往警局宿舍方向走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拉着许梧站在路灯后的阴影处，「对了，许队，你是不是还没有带过其他人去小瑞家啊？」


    「没有。」许梧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没有带去过？」魏故睿把手搭在许梧的肩膀上，微微躬身，两人目光平视。


    许梧对着魏故睿白了一眼，「你到底想问什么？」


    魏故睿内心有点怂，磕磕巴巴地说：「那我问了，许队你不要生气啊。」


    「你是想问有没有带段飞去过？对吧？」许梧看着魏故睿畏畏缩缩，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反问道。


    魏故睿犹豫地点了点头，「呃呃，嗯嗯！」


    「没有带他去过。」许梧回答得很平淡，完全没有之前一提到「段飞」这个名字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魏故睿有点喜出望外，一开始去小瑞家发现所有人都没有把自己当做是段飞时，以为是时间久而忘记了，但是此刻得到的答案让自己有些受宠若惊，「那这么说，我是第一个咯。


    许梧很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得到自己肯定答案的魏故睿，莫名其妙就开始傻笑，又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回宿舍吧。」


    「好！」魏故睿像个大傻个一样，一蹦一跳的。


    魏故睿刚洗完澡，坐在床上擦着头髮，突然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走过去一看，是备註「父亲大人」，接通电话，放在耳朵边，「爸，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那边的声音听上去就给人一种特别的严肃和正直的感觉。


    魏故睿点开扩音器，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用毛巾擦着头，「还可以，挺顺利的。」


    「我听说你们刚解决了一个灭门案，不要骄傲，再接再厉。」


    「你怎么不问问儿子有没有吃饭啊，好不容易打个电话过去，还问工作，一点也不关心儿子。」那边突然传来了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女声，正在假装责怪着自己丈夫。


    魏故睿把毛巾搭在椅子背上，「妈，爸本来就是我的上司，问这些很正常吧。」


    「儿子啊，你去潭州那边不是为了追人吗？人呢？追到没有？」妈妈抢过手机，问起了儿子从高中就一见钟情，传说中的暗恋对象。


    「妈，还没有呢。」魏故睿承诺道：「追到后，我一定把他带给你看。」


    「那说好咯。」妈妈虽然是上了点年纪的声音，但是语气上跟小姑娘没什么区别，总爱对丈夫和儿子撒娇。


    「嗯嗯！」魏故睿看着已经黑屏挂掉的手机，心里默默的嘆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件事还能不能成呢，都怪自己做什么都喜欢先宣誓。


    第十八章


    「喂喂喂，你觉不觉得许队和小魏的关系越来越好了？」钱佳宁上半身趴在桌子上，瞥了里面办公室正在讲话的两个人，悄悄地跟坐在工位上，吃着薯片的范杰望说。

 第42页

    范杰望把薯片塑胶袋抖了抖，把剩下的薯片渣子都都在一角，全部倒在了嘴里，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这样不好吗？」


    「没说不好，我老感他们之间的氛围怪怪的，你懂吗？」钱佳宁也不懂自己说明白了没有，但是尽力在解释了，「有点像之前段飞的感觉，尤其是小魏和段飞长得这么像，瘆得慌。」


    范杰望被钱佳宁解释得更加懵逼，端起水杯，混合着嘴里的薯片，一起咽了下去，含煳着说：「你在瞎想什么呢，师徒关系懂不懂？小魏来这也快有两个多月了，这么熟悉也是应该的。」


    钱佳宁朝他白了一眼，嫌弃地看着他，「范杰望，我发现你真的是个木榆脑袋啊，难怪没有女朋友！」


    「宁姐，你这么直白地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不太好吧。」范杰望伸着手指，带有着一丝假意心灵上受到巨大伤害的语气，对钱佳宁进行控诉。


    「别跟我说话，气死我了。」钱佳宁把桌子上一沓资料扔给范杰望，「把这个还给资料库，看见你就烦！」


    范杰望手忙脚乱地接过被扔过来的一堆资料，对于钱佳宁突然的发脾气有点困惑，但是大姐大的吩咐不得不遵守，把薯片塑胶袋顺手给扔进了垃圾桶，走出办公室。


    钱佳宁在范杰望走后，也没有什么事做，撑着头，一直偷摸着，观察着里面办公室的两人一举一动。


    许梧正在翻看卷宗，但是心思并不完全在上面，眼睛不断浏览着重复的一行字。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就是读不通顺，只好来回的看。


    没过一会儿，许梧看着来回窜的魏故睿，替自己收拾着有些凌乱的办公室，没忍住，主动开了口，「魏故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报告许队！」魏故睿停下手中正擦着柜子的抹布，「没有事啊，就是看见有点乱，想给你收拾收拾。」


    「行了，我自己收拾就好，你回去吧。」许梧摆了摆手，想把人赶出去，毕竟有个人总在眼前晃悠，真的很影响自己的办事效率。


    「许队，我也没什么事干。」魏故睿把抹布攥在手里，走到桌子边，「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我自己待着挺无聊的。」


    「嗯？没有啊。」许梧把卷宗摊在桌子上，「你要是闲得无聊就去看看以往的案件，学学前辈是怎么办案的。」


    「许队，我昨天看了一天，眼睛都感觉度数上升了不少。」魏故睿表示自己有点委屈，「许队，要不要我去倒杯水给你？」


    许梧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开始掉漆的保温杯，的确是没水了，茶叶都发干了，于是把杯子递了过去，「哦，谢谢啊。」


    「许队，你吃早餐了没有啊？要不要我去食堂买点包子来？」魏故睿拿着水杯，忽然从门口掉头问。


    「啊？」许梧再次从卷宗中抬起头，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许队，你老是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容易得肠胃疾病，别看现在身强体壮的，等老了以后，有你好受的。」魏故睿拿着空水杯，又走了回来，喋喋不休地念叨。


    许梧不可奈何，合上卷宗，「魏故睿，你是不是有点太唠叨了？」


    「许队，我……我这不是想关心你。」魏故睿把保温杯放在桌子上，嘿嘿地傻笑。


    许梧看了一眼没出门的保温杯，深吸一口气，「那帮我倒杯水吧，待会一起去吃中饭吧。」


    「好的许队！」魏故睿眼睛一亮，就差身后的尾巴摇晃起来了。


    「宁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魏故睿很迷茫地看着钱佳宁，自从自己从许队办公室出来后，她的目光就没有从自己身上离开过。


    钱佳宁压低声音，「你这小子发生了什么好事吗？从许队办公室出来后，嘴角就没有下去过。」


    「啊？有吗？」魏故睿伸手摸了摸脸，还真是，连唇沟都出来了，连忙咳了两声。


    钱佳宁把一张a4纸捲成圆筒，指着魏故睿，假装逼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快说！」


    「没有。」魏故睿虚心地把圆筒拨开，「就是想让许队多教我点东西，许队答应了。」


    「真的？」钱佳宁半信半疑，不过回头想想，自己刚进来时，也是那么一股冲劲，有点夸奖就忍不住乐上一整天，也就没有多问。


    「对了，宁姐，问你个事。」魏故睿抱着自己背后的靠背抱枕。


    钱宁佳挑了一下眉，看着魏故睿。


    「宁姐，许队喜欢吃什么啊？」魏故睿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里面办公室的那位。


    「怎么？想贿赂许队啊？」


    「没，这我哪敢啊。」「我看许队经常不吃早餐，想着要不要以后给他带早餐，或者买点填肚子的小零食。」


    「嘶，我在这呆了这么久，许队吃早餐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像也没有见过许队吃零食，顶多嘴里含颗糖。」钱佳宁有手撑着头，摇了摇。


    见魏故睿肉眼可见的精神变萎靡了点，接了一句：「反正据我观察，许队他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就咱局里这早餐，你还是别给许队带了。」


    「哦哦，我知道了，谢谢宁姐。」魏故睿想起了审讯何维时的那颗糖，于是迅速掏出手机，打开购物平台，迅速点了几款物品，加入购物车，点开付款，输密码，一气呵成。


    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刚刚关机的笔记本，摘下厚厚的眼镜，往后一躺，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疲劳的眼睛，揉了揉鼻樑，问正在看书的段飞，说：「阿飞，去不去到外面走走？」

 第43页

    「不用了，跟我说说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吧。」段飞抬起头，把书合上。


    那人闭着眼睛说：「何维进去之后，就没有什么案子了，一直挺闲的。」


    段飞笑了笑，看着外面不停下的雨滴，沿着窗外的水痕，慢慢滑下窗底，消失不见，突然想起跟许梧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每次没事做，又不出外勤时，许梧就喜欢赖在宿舍里不出门，叫自己去帮他打卡签到，自己却躺在床上，举着乱七八糟的书看，一会儿累了，就翻个身，趴着看。


    更过分的是，吃饭还需要送，挑食得很，经常是自己在食堂借个锅，借点菜，打包送去宿舍，偶尔还会被嫌弃做的难吃，真是难伺候。


    段飞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伸出手指，顺着一条水痕，缓慢地移动，「那个魏故睿呢？」


    「我劝你还是不要听了，那个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那人戴上眼镜，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勐灌一大口，端着水杯，靠在厨房门框上，「我特意叫人留意了他，这小子对许梧准没安好心！」


    段飞失声一笑，转过身，头顶在窗户上，「曾炜，我听你这话怎么那么不得劲呢？他不是跟我长得一样吗？」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曾炜摆了摆手，坐在沙发的扶手处，「姓魏那小子闲着没事就粘着许梧，像个跟屁虫一样。」


    「说吧，他要是能照顾好许梧也是挺好的。」段飞坐回自己的位置。


    「照顾好都也没有吧。」曾炜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屁股一滑，又瘫在了沙发上，「听人说，他老是在许梧的办公室里偷摸放巧克力，前段时间天气热，巧克力化了一抽屉，气得许梧罚他中午在操场上跑了十圈。」


    「巧克力？」段飞挑了一下眉头，他记得许梧为了能多睡觉，经常省略吃早餐的时间，踩着点到办公室。


    有次刚上班就发生紧急事件，在外面跑了一上午，低血糖犯了之后，就一直面色苍白地趴在方向盘上，吓得自己差点就拨打了120，幸好手里有颗巧克力，救了急。


    段飞伸出食指，轻轻拨动着挂在檯灯上，有些许抽丝的平安符，撑着下巴，「许梧他喜欢的是水果硬糖，尤其是酸味的。」


    「嗯？」曾炜不解，「你是在问我，还是在自言自语啊？要不要让他们透露一下？」


    「不用，让他自己发现吧。」许梧伸出中指和食指，把平安符固定住，而后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接下来还有什么事？」


    「最近没什么事做，魏大龙那边也已经安排上了人，文嘉叫我先别轻举妄动，先看看情况，反正不急，等着收网就好。」曾炜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回復未读信息。


    段飞把椅子转了半圈，对着窗户，靠在椅背上，心里默默地念着许梧的名字。


    「曾炜，要是说……」


    曾炜玩着手机，头都没有动，敷衍地问：「嗯？怎么了？」


    「没什么，点外卖吧，我想吃蛋糕。」段飞看了一眼挂在墙中央的时钟，快到中午了。


    「啊——我还以为你想下厨呢。」曾炜从手机里抬起头，略有失望地说。


    段飞没好气地说：「想多了你，上次是看你可怜才做的饭。」


    「行行行，马上！」曾炜点开了外卖平台，不满地嘟囔：「你说你学的做饭为什么不施展呢？白白浪费天赋！」


    「闭嘴吧你。」段飞低头，就看见虎口处的油炸烫伤疤，愣怔住了。


    第十九章


    魏故睿进市局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除了何维那件灭门案之外，其余都没有什么大案子，顶多就是帮助其他部门，协助出警。


    「小魏，你来这之后，我们是不是还没有给你举办迎新会啊？」钱佳宁一手哒哒哒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一手啃着大鸡腿。


    魏故睿抬起头，「不用了吧，我都来这么久了。」


    「没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案子要办。」钱佳宁伸了个懒腰，「要不叫上许队，就今晚，我们几个一起出去聚聚。」


    「聚什么？」许梧刚好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去水房接水，就听见钱佳宁嚷嚷。


    「许队，我刚想着小魏来这，我们还没有一起出去吃过饭呢。」钱佳宁听见许梧的声音，下意识地立马坐直了身子，「要不，就今天我们一起吃个饭？」


    许梧看了一眼魏故睿，收回眼神，点点头，「可以。」


    走到门口，许梧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问离自己最近的钱佳宁，「大望呢？」


    「他啊。」钱佳宁一脸鄙夷地说：「技术部新调来了个女生，这不每天上赶着去追求人家嘛。」


    「想不到他除了吃以外，还会去追求人啊，难怪最近总是见不到他人。」许梧有点惊讶，「记得跟他说声，不来就算了，别耽误他追人。」


    「好的！许队！」钱佳宁应声。


    到了下班时间，钱佳宁率先拿起桌上的手机，跟魏故睿说：「小魏，我先回去一趟，你跟许队先找地方，到时候把地址发给我就行，走了哈，待会见。」说完，就跑了。


    魏故睿也慢吞吞地收拾东西，把电脑关机，拉长脖子，拼命想看清百叶窗里面的许梧有没有收拾的动静。


    「别看了。」许梧拉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收拾好了，就一起走吧。」


    「嘿嘿嘿，马上就好了，许队！」魏故睿立马站直，手脚飞快地把东西塞进书包里，背上。

 第44页

    「要不要先回宿舍放东西？」许梧走过去问。


    魏故睿摇摇头，目光一直停留在许梧的身上，「不用了许队，我背着就行。」


    「……」许梧欲言又止，没忍住，看着魏故睿的一身稚嫩的打扮，还是吐槽了一句：「还真是个小屁孩。」


    「许队，我不小了，都22了。」魏故睿双手拽着书包带子，跟上许梧的步伐，替自己辩解道。


    「行了，喜欢吃什么？」许梧跟打招唿的人点了点头，跟后面的魏故睿说。


    魏故睿快走了几步，跟许梧肩并肩，「我无所谓。」


    「吃麻小吧，现在这季节正好。」许梧发动车子，繫上安全带，双手握着方向盘，想了一下。


    「行。」魏故睿把书包卸下来，放在胸前，「对了许队，宁姐说她先回趟家，待会把地址刚发给她。」


    「你就跟她说，麻小老地方。」许梧把车缓慢驶向马路，朝目的地的方向开去。


    许梧把车缓缓停在两排都是夜宵店的马路边，带着魏故睿拐进了最近的一家，名叫「老王夜宵」，熟练地找到空调对着吹的位置，一招手，就见老闆娘围着油腻的围裙，手拿着份硬纸菜单走过来。


    「许队，小段，老久都不见你们俩来啦。」老闆娘笑眯眯地把菜单递给许梧，手伸进围裙前面的口袋，拿出纸笔，「想吃点啥，给你们算便宜点。」


    「王嫂，那倒不用了，来老几样吧。」许梧把菜单移给魏故睿，「你看你吃什么？」


    「许队，老几样是什么啊？」魏故睿把菜单来回翻看了一下。


    王嫂用胖乎乎的手往自己面前那么一扇，打趣道：「小段你才几个月没来啊，忘成这样？」


    许梧刚刚压根就没有意识到王嫂叫错人了，笑着跟王嫂解释道：「王嫂，他不是小段，新来的，你叫他小魏就行。」


    「哎哟，对不起啊，这肯定要给你们算便宜点了，哎哟，这真的不好意思啊！叫小魏是吧！」王嫂有点震惊，直言直语道：「我还没见过这么像的人，我就说小段的打扮怎么跟刚大学生毕业的一样，我还在想是不是刚执行完任务呢。」


    魏故睿笑笑，挠了挠头说：「很多人都说我和段飞前辈长得像，我都习惯了。」


    「我请你们喝点啥吧，就当做赔罪了。」王嫂说着就到旁边的冰箱里一手拿了三瓶冰汽水。


    「王嫂是东北人，你别多想。」许梧在魏故睿耳边轻声说：「老几样就是毛豆、花生、麻小、牛肉串和羊肉串，再加上生蚝和铁板韭菜，你要是想吃个主食，她这的蛋炒饭不错。」


    许梧的手指在菜单上流连，指的很准，一看就是经常来的老熟客。


    魏故睿有些走神，双眼盯着骨节处有些老茧的手指，「许队，你和段飞前辈经常来吗？」


    许梧停下来，偏头看着魏故睿，两人的距离非常的近，老办法地咳了两声，「偶尔来，这个店子是我们一起发现的，觉得不错，平时聚会什么的，都是到这里来。」


    魏故睿只觉得心脏有些抽得发疼，以为这么久都没有听到「段飞」这个名字，自己已经成功地让所有人都知道，许梧的身边现在站着的人是自己，但现实在时不时地冒出来，提醒着自己，许梧身边曾经跟他并肩作战的是个叫「段飞」的男人。


    「许队，小魏！」钱佳宁掀开厚重且发着黄的塑料门帘从外面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了两人对面，「范杰望不来了，技术部那姑娘加班，打算陪人家。」


    「嗯，东西点好了，老几样。」许梧点了点头。


    钱佳宁刚把包放下，就看见斜对面坐着的魏故睿，黑着脸，半低着头，「小魏你怎么了？垮着脸干嘛？」


    「昂？没事。」魏故睿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许梧见状无奈地说：「下次换一家，可以了吧？」


    「我选地方。」魏故睿噘着嘴，看着许梧。


    「行！你选！」许梧觉得自己是在带儿子出门，心累地点了点头。


    钱佳宁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窜，表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幸好王嫂端着菜上来了，才结束了这诡异的一幕。


    「小魏，欢迎你加入我们！」钱佳宁剥了一个麻小塞进嘴里，才突然想起这顿饭的目的，油乎乎的手拧开汽水盖，举起来，豪气地说。


    魏故睿正在给铁板刷油，连忙放下油瓶，举起自己的汽水瓶，轻轻碰了一下，「谢谢宁姐。」


    「许队，你的呢？」钱佳宁催促道。


    「欢迎你加入，魏故睿。」许梧端起水杯，碰了一下。


    魏故睿回碰，「谢谢许队。」


    「小魏，王哥做的麻小挺够味的，你要是不怕辣就多吃点，反正今天许队请客！」钱佳宁一放下汽水，就毫不客气地夹了满满一碗的麻辣小龙虾。


    许梧呛咳一声，连忙喝口水，「我请客？不是你要我来的吗？」


    「许队，我们三里面你的工资最高，让我们请客你忍心吗？」钱佳宁嘴里叼着虾肉，手捏着虾尾尖，一抽，虾壳就完美的脱落下来了。


    「这顿我请吧，宁姐你放心吃。」魏故睿把韭菜倒了一半放在铁板上，又打了个鸡蛋在上面。


    许梧拿起一串肉，「得了吧，就你那点工资，我请。」


    「嘿嘿嘿，许队万岁！」钱佳宁高兴地又舀了满满一大勺龙虾，小碗再次被堆得高高的。

 第45页

    差不多八点半，老百姓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许梧三人的夜生活就已经结束了。


    许梧开车把钱佳宁送到楼下，再和魏故睿一起回宿舍。


    「吃饱了吗？」许梧看着路口刚刚变红的交通灯问旁边的魏故睿。


    魏故睿点了点头，「许队，我看你没怎么吃龙虾啊，你吃饱了吗？」


    「我对龙虾过敏，尝尝味就好了。」许梧踩了点油门，车往前面移了一点点，「你弄得铁板韭菜不错，会做饭？」


    「会一点家常菜，大学一个人在外面住，跟我妈学了几道家常菜。」魏故睿有点得意。


    交通灯由黄变绿，许梧慢慢踩下油门，车往前移动。


    「以前一起到王嫂那吃饭时，是段飞包下铁板韭菜，前面几次要么没炒熟，要么炒焦了。」路边的店铺外面都装潢着led，光亮时不时地照在许梧的脸庞上。


    「有次油放多了，沾着水的韭菜往板子上一倒，菜都被炸出来了。我当时正打算拿串，来不及反应，他身手快，帮我挡了一下，右手却被烫出了一块疤。」


    车到路口，许梧淡定地转了下方向盘，往左边拐，「那天他就坐在你那个位子上，我看着你弄，才完全明白你们俩真的是一点也不像。」


    说完，许梧嘴角一翘。虽然在笑，但是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魏故睿看着许梧的侧脸，想说点什么，但是无从开始。


    车慢慢驶入局里的停车场，许梧把车停好，熄火，解开安全带，准备打开车门下车，突然右手被人拉住，扭头一看，看着魏故睿的眼睛，有些不解。


    魏故睿用右手慢慢松开自己胸前的安全带，然后靠近许梧的身体，左手松开他的手腕，摸上了他的脸庞，大拇指擦拭着他的薄唇，「许队，我叫魏故睿，你叫许梧，梧桐树的梧。」


    许梧感觉有些许不适，偏过头，「不用你强调，别又开始给我发神经，快下车！」说完，就麻利地打开车门，下去了。


    魏故睿看着已经关上的车门，握紧左手。


    第二十章


    市局最近也没什么案子，所有人都闲得无聊，瘫在办公室里，翻查着一些陈年旧案，看看能不能在年前多搞定几件，沖个高效kpi。


    当然，这也象徵着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好兆头！


    「杰哥，你在这干嘛呢？」高晓刚迈上大楼前的阶梯，就看到范杰望站在大柱子后面，双手扶着柱子，东张西望的，于是好奇一问。


    「啊啊啊？没事没事。」范杰望立马端正姿势，收起寻找的目光，摇摇头，看着高晓身后，假装无意问道：「对了，你有看到许队吗？」


    高晓指了一下空无一人的身后，说：「许队就在后面，好像在跟人打电话。」


    「哦哦行，谢啦。」范杰望拍了拍他的肩膀，撩了一下头髮，笑嘻嘻地说。


    「没事！」高晓手一挥，挑了一下眉，说道：「那我先进去了，拜拜。」


    「嗯嗯！」范杰望继续扒在柱子上，看都没看走进大楼的高晓，随手作「拜拜」的姿势。


    大约又过了四五分钟，范杰望从宿舍唯一一条通往办公大楼的路上，看到了许梧「邋里邋遢」的模样，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立马兴奋起来了。


    「许队！许队！」范杰望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关注自己，便偷摸着对许梧招手，小声地说。


    许梧听到声音，疑惑地望了一下周围，才看到躲在柱子后面的范杰望，正畏畏缩缩地朝着自己招手，于是走过去，「怎么了？那么神秘干嘛？」


    范杰望扯着许梧的衣袖，往大楼旁边的小道上走去。


    现在已经入秋了，天也开始变得凉爽起来，盛夏时期郁郁葱葱的樟树叶已经逐渐变黄，每过一个晚上，道上就会积上一层落叶。


    许梧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被动地跟着他走着，直到他停下了脚步。


    只见范杰望看了一眼周围，用手挡着嘴型，附在许梧的耳边，小声地说：「许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许梧很不习惯跟人在举动上那么亲近，老觉得脖子后面痒痒的，微微侧过头，「什么忙？」


    「就是，那个。」范杰望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说：「许队，就是小梦的表哥，在幼儿园当幼师，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就被一个小女孩的家长找上门，说是小女孩□□有淤青，怀疑在幼儿园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懂我的意思吧，许队。」范杰望直起身子，看着许梧的眼睛，试探性地一问。


    许梧自然懂得他想表达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淡定地问：「已经报警立案了？」


    「估计已经立案了。」范杰望塌着肩膀，歪着脑袋说：「应该今天会把案子送到局里。」


    遇到这种事情，办案速度会格外的快，许梧丝毫没有意外，接着问：「那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许队，我也就是想问问。」范杰望有点不好意思，眼神有些闪躲，吞吞吐吐地说：「你能不能争取把案子放到我们队来处理啊？」


    有感觉目的性太直白了，连忙补充道：「我是觉得我们最近都没什么事做，就想着别挑什么了，有啥案子就去办啥案子，人手现在足得很……」


    「想在技术部的那个女孩子面前表现表现？」许梧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解释，用一种我已看透的语气反问道。

 第46页

    范杰望僵硬地闭上了嘴巴，连忙扭正头，立正站好，「许队，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梧见他误会了，摆摆手，说：「最近队里的确没有什么事，帮你这个忙，争取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要知道办案的规矩，查案的时候不要带有私人情感，万事要以证据为先。」


    「我知道了！许队！」范杰望对着许梧站了个军姿，敬了个礼。


    许梧拍了拍范杰望的肩膀，边往大楼走去，边问范杰望：「话说，你跟那个技术部的姑娘谈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感觉还不错。」毕业多年的范杰望居然像个纯情的大男孩一样，垂着脑袋，有些羞涩地挠挠头。


    许梧见状，脸上挂起了笑容，说道：「那个案子如果能争取的话，我会去试试的。」


    「真的吗！」范杰望突然声音变大起来，激动地握住了许梧的手，「多谢许队！爱死你了！」


    许梧刚到办公室，钱佳宁就立马站起来说：「许队，安贝幼儿园有名女童家长报案，声称女童在幼儿园里遭到男幼师的非法虐待，也有xq的可能。」


    许梧愣了一下，心想着这也够迅速的，又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范杰望，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范杰望点了点头。


    「行。」许梧轻轻鼓了几下掌，「大家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出发去趟那个报案人的家里，再去那个老师家里喝喝茶。」说完后，走进办公室里准备。


    不到十分钟，许梧一行人已经踏上了女童家所在的小区。报案记录的档案，他们很快找到了女童家。


    「叮咚！叮咚！」范杰望按了按门铃，退后一步，静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咔哒」一声，门开了。


    「你好，我们是警察。」范杰望从口袋里掏出证件，笑着进行自我介绍。


    「哦哦，警察啊。」女人打开门，侧过身让许梧四人进来，这时许梧四人才看到躲在女人身后的小女孩，「进来吧，不用换鞋子了。」


    四人走进房子后，下意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房子装饰得很现代，偏欧美风格，走过玄关后，左手边就是开放式厨房，右手边是厕所，再往前走，厕所旁边是客厅，在里面就是卧室之类的房间，通过一条短走道，左右交替的安排着。


    许梧一行人在女人的指引下，排排坐在沙发上。


    「悠悠，你先回房间画画好不好？」女人弯下腰对小女孩温柔地说。


    名叫「悠悠」的小女孩偷偷看了一眼突然走进自己家的陌生人，对妈妈点了点头，乖乖地走进走到走道右边的房间，还把门给关上了。


    女人倒了四杯水，放在玻璃茶几上，也坐在了旁边的小沙发上。


    钱佳宁是坐在离女人最近的长沙发边上，打开记录本，开始询问：「你好，赵雯女士，今天我们过来是想问点关于悠悠的事。」


    「悠悠今年三岁，我就想把她送去了幼儿园，早点适应学校环境。安贝是离这个小区最近的一所幼儿园，我送她去之前也打听过，评价都不错，而且这个小区大部分跟她差不多大的小朋友都是去安贝的。」赵雯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态度很温和，叙述事情也特别有逻辑，用南方人独有的温柔腔调，缓缓道来。


    「就在昨天晚上，我给悠悠洗澡的时候发现，发现那里有淤青，就问了一句。」赵雯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三个大男人，有点不好意思具体描述，「我起初是以为小朋友玩闹，不小心磕到了哪里，但是悠悠说幼儿园里的那个男老师总是抱着她，捏捏她什么之类的。」


    「我之前也在网上看到过这种新闻，就跟她爸爸说了。没想到她爸爸反应会这么大，冲到那个男老师家里发了一顿脾气，还报了警。真是不好意思，但是希望你们能理解一下，她爸爸很宠爱她。」


    赵雯说得很诚恳，给人一种知性女士的稳重感。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钱佳宁客气地说，继续接下来的问话，「那请问悠悠的伤痕去检验过了吗？」


    「还没有。」赵雯摇了摇头。


    「哦，那我们需要去带悠悠去医院做一下伤痕检测。」钱佳宁在记录本上「刷刷刷」写着字。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可以去找悠悠问一些事情吗？」魏故睿坐在最边上的沙发上，不好意思地打断道。


    「啊？」赵雯没有才想到最边上的，那个最年轻的警察会这么问，有点反应不及时，「哦哦好，我去跟她说一声。」


    赵雯起身走去悠悠的房间，敲了敲房门，「悠悠，有个警察叔叔想问你一些事，可以吗？」


    里面传来稚嫩的女童声，「可以。」


    得到允许后，魏故睿拉扯着许梧，走进悠悠的房间。


    悠悠半躺在床上，盖着薄棉被，床上放了好几本绘画书本，见魏故睿和许梧进来了，把书合上，看样子很乖巧。


    由于房间里只有一把儿童书桌椅，许梧一进来，屁股就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就没有打算移动过，魏故睿只好半蹲在地上，声音温柔地问：「小朋友，你叫悠悠对吧？」


    「嗯嗯。」悠悠点点头。


    才过一分钟，魏故睿就觉得脚有点麻，重力换到另一条腿上，继续问：「悠悠，你觉得幼儿园里好玩吗？」

 第47页

    「好玩。」悠悠蜷起腿，胳膊环抱住膝盖，下巴枕在膝盖上，「幼儿园里有很多小朋友，还有很多玩具。」


    「老师呢？老师他们对你好不好呀？你最喜欢哪个老师呀？」魏故睿突然感觉肩膀别人拍了几下，回头一看，发现许梧挪开了屁股，空出了另一半椅子，内心仿佛勐地震颤了一下，有些感动地看着丝毫没有看向自己的许梧，站起身，占住了那半个椅子。


    「老师都很好，我最喜欢小白老师了，他长得跟你一样好看，是幼儿园里最好看的老师。」悠悠笑着说，右边的嘴角有个酒窝，浅浅地挂着。


    想不到这么小就那么颜控。魏故睿和许梧内心同时想道。


    「那悠悠，哥哥想问一下你是怎么受伤的呢？」魏故睿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


    悠悠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对于魏故睿的问题依旧很乖巧地回答：「我不知道。」


    「嗯？」魏故睿和许梧相视看了对方一眼，魏故睿微微皱着眉头，继续问：「悠悠啊，什么叫不知道啊？」


    「是妈妈突然发现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悠悠具体地说了一下。


    魏故睿眉宇间的皱纹更加深了，但是语气依旧很温柔，像邻家小哥哥一般，「那你跟妈妈是怎么说的呀？能再说一遍给哥哥听吗？」


    「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妈妈看到我受伤了，就问我有没有人像爸爸一样抱过我，我说有，小白老师就抱了我，还亲了我的脸。」悠悠想了想，把昨晚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哦哦，哥哥知道了，悠悠真乖。」魏故睿站起身来，抖了抖腿，带着许梧走了出去，把门给关上，发现钱佳宁对赵雯的询问也结束了，于是四人交流了一下眼神，跟赵雯礼貌的告辞。


    第二十一章


    许梧四人从悠悠家离开后，走到小区活动器材区，一人坐在一个坐蹬器上。


    「许队，现在是不是要等到悠悠的伤痕鑑定出来啊？」钱佳宁双脚踩在铁板上，膝盖一伸直，椅子就离开了铁柱，翘了起来。


    许梧一只脚踩在横杆上，另一只脚垂在椅子外面，荡来荡去，「目前这边，是这样子的。」


    又用脚轻轻踢了一下范杰望，「你和发财去幼儿园一趟，我和魏故睿看看那个男幼师。」


    许梧把接下来的要干的事吩咐下来。


    「好的许队！」三人异口同声。


    「对了，那个悠悠的爸爸现在在哪？」许梧突然想到最关键的报案人。


    钱佳宁把腰间的挂包打开，从里面拿出记录本，「悠悠的爸爸叫吴庆国，今年47岁，是个土老闆，包工程的。」


    「47！」魏故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但是那个赵敏看上去很年轻啊，顶多三十岁。」


    「哦哦，那个啊，他们俩是二婚，所以年龄差距有点大。」钱佳宁看着记录本说。


    魏故睿仿佛是脑补出了什么狗血剧情，摇摇头，「老夫少妻啊，啧啧啧……」


    许梧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啧什么啧啊，起来，要开始干活去了！」说完把车钥匙扔给了范杰望。


    许梧跳下坐蹬器，随便拍了拍臀部的灰，「大望，把那个男幼师的住址发我。」而后又轻轻拍了一下魏故睿的头，「走啦，干活去！」


    「哦哦好！」魏故睿把脚从横杆上放下来，一伸直，双脚就踩在了地上，边跟上许梧的脚步，边跟还在休息的两人告别，「宁姐，杰哥，那我先走了，拜拜！」


    刚走到小区门，许梧就感受到裤兜装着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掏出来一看，是范杰望发过来的地址，往旁边一递，交给了旁边跟着的魏故睿，「喏，带路吧。」


    魏故睿接过许梧的手机，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软体，输入地址，「许队，有点远，要不我们打车过去吧。」


    「你自己决定。」许梧停了下来，站在花坛旁边。


    魏故睿下单之后，静等着接单司机的电话，「许队，你为什么不带路啊？上次去学校的时候，好像也是我带的路吧。」


    许梧瞥了魏故睿一眼，「你什么事也不会，叫你带个路都不会的话，我要你有何用？」


    「许队，你好残忍啊。」魏故睿感觉内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挫伤。


    「对了许队，你这周末有没有空啊？」魏故睿坐在花坛边上。


    许梧跟着坐了下来，双脚岔开，手撑在膝盖上，「看这个案子能不能结束。」


    「如果能结束呢？」魏故睿侧身往许梧的面前一偏。


    「那就有空。」许梧歪头看着魏故睿说：「你问这个什么？有什么事吗？」


    魏故睿提了提卫衣领口，「最近降温了，我想去商场买点厚衣服。」


    「你自己去不就得了？」许梧用有些许嫌弃的语气说道。


    「许队，拜託你也要买点新衣服吧。」魏故睿拉扯了一下许梧外套的斜方口袋，下面的连接处已经松开，线头也已经变得老长，「你看这，都开线了。」


    「知道开线了还扯！」许梧一巴掌拍开魏故睿的手，把线头扯断，又把口袋拍了拍，「那就一起去一趟吧。」


    「是那辆车吗？」许梧看到有辆白色汽车缓慢靠边行驶，拍了拍魏故睿的肩膀，冲着那辆车挑了挑下巴。


    魏故睿看了眼车牌，「昂昂，是的，走吧，许队。」

 第48页

    那个男幼师叫白霄，25岁，毕业于湘楚师范大学，学前教育专业，成绩算不上优秀。


    这些信息是范杰望发来的地址下面，附赠发过来的。


    话说这地址距离那个幼儿园还真的有点远，许梧站在白霄家的门口心里想到。


    「咚咚咚」，魏故睿敲响了门。


    「请问是谁啊？」里面传来了有气无力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但是光从声音听上去还真是有点难辨男女，随后就听见开锁的「咔哒」一声。


    门开了一个小缝，中间伸出半个头，露出一个眼睛，「请问你们是？」


    「你好，你是小白老师吧？」魏故睿举起自己的证件，自我介绍道：「我们是警察，方便我们进去聊吗？」


    「哦哦，进来吧。」白霄把门打开，让魏故睿和许梧进来，关门时，还警惕地看了一眼上下楼的阶梯。


    「请坐吧，别客气。」白霄把人领到客厅的小沙发上，「我水还没有烧，稍等一下。」


    许梧笑着说：「不用麻烦了，我们就是过来问几个问题。」


    「那就喝点冷白开吧。」白霄把宽松的睡衣袖子捲起来，露出病态白的小臂，自顾自的走去厨房。


    白霄的个头不算高，不超过一米七五，全身都没有什么肉。皮肤反倒是特别的白，看上去有些渗人。穿着的睡衣也有些大，裤角都拖沓在地上。一头卷头髮看上去就没有打理，很杂乱的顶在头上。但是从长相上看，还是能看出清秀的模样，按照最近出的新网络词语，可以用小鲜肉来形容。


    许梧打量着这个六七十平的小屋，光从客厅来说，装饰得很简单，家居的色调也很朴素，但是依旧能看出主人家在很认真地打扫着这个小家。


    白霄端了两杯水，分别放在两人面前，自己拿了条小板凳，坐在茶几的另一面。


    「两位，有什么事就问吧。」白霄把手放在膝盖上，右手不停地在扣左手的大拇指，已经能看到指甲旁缝裂开得很大了。


    「小白老师，你为什么想去安贝幼儿园啊，从这里到那有点远啊？」许梧怼了怼魏故睿的胳膊，示意他可以开始记录了。


    白霄抬起头，手还在不停地扣着指甲缝，「我高中是在市一中读的，学校就在那边，在高二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在安贝幼儿园的小朋友，那段时间我特别的痛苦，是她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所以我选择了学前教育专业，在安贝实习，并且成功地留在了那里。」


    说着又有点害羞的挠了挠头，「距离是有点远，不过还行，骑个电动车，抄近路，半个小时就能到。」


    许梧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白霄的动作，「那这影响挺大的，那时候的高中学业很累吧。」


    「啊？还行吧。倒也不是学业的……」白霄正说着，但手指一用劲，扯着一条倒刺附带着肉，撕下来，一瞬间，血就涌现出来了，「啊！对不起！那个我去拿个创可贴，不好意思！」说着，就去卧室拿创可贴。


    魏故睿停下记录的笔，悄悄地靠在许梧的耳边说：「许队，我感觉这个小白老师身体好差的感觉啊？」


    「精神状态的确有点差，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很差吧。」许梧看着卧室门口说。


    「是哦。」魏故睿贊同地点了点头。


    「抱歉，不好意思。」白霄贴好创可贴后，走出来，坐在原来的小板凳上，「请继续吧。」


    「好的。」许梧开始切入正题，「那小白老师，你什么时候去安贝幼儿园的呢？」


    白霄换只手，继续扣，「我毕业之后就去那里了，差不多工作了三年了。」


    「我听说小白老师是安贝唯一一个男老师？」许梧看着白霄的右手大拇指也开始变得有些裂开，于是忍不住发声阻止了一下，「你要不要放松一下，那个。」


    白霄迷茫地看着许梧指着自己所在的方向，不明白他说的话。


    许梧指了指白霄的右手，「那个也要扣出血了。」


    「啊？」白霄低头看见自己的右手，逐渐要渗出的血丝，按了按，「没事没事，我早就习惯了，压力一大就忍不住扣。」


    「只算老师的话，我的确是唯一一个。」白霄回答他刚刚问的问题。


    「那小白老师，你在幼儿园里教什么班啊？」许梧端起前面的水杯，喝了一口，顿时精神了一下，果然是潭州的秋天到了。


    「中班的。」白霄回答道。


    「那小白老师，悠悠是你们班上的吗？」许梧吞了几口口水，试图降低口腔里面的冷气。


    白霄点了点头，回答道：「是我班上的。」


    「那小白老师，对于发生的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没有，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只知道我真的没有做这件事。」白霄摇摇头，声音很诚恳的说：「请你们相信我，我是很喜欢小朋友，但是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的想法。我当幼师是因为那个高中时候那个小朋友的关系，让我觉得小朋友像个天使一样，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许梧感觉没什么要问的了，于是站起身来，「那小白老师，我们可以去看一下你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白霄也站起身，客气地笑道。


    房间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小书柜再加上一张书桌，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第49页

    书柜里面的书排列得整整齐齐，里面都是关于怎么教育小孩子的书籍，或者是一些关于如何自控的书。


    「这些书？」许梧从中抽出一本，随便翻了几页。


    「这些啊，已经很久没看了。」白霄瞟了一眼，「我以前的心理医生建议我看的。」


    「心理医生？」许梧把书合上，放回原处。


    白霄点了点头，解释道：「我高中时期被校园暴力得了抑郁症，休过一段时间的学。」


    「哦啊，对不起。」许梧有些不好意思。


    白霄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在意，「没事，也是在那段时间里，我遇到了那个小朋友，我被她的乐观给感染了，是她拯救了那时候的我。」


    书桌上没有什么好看的，许梧只是随便瞟了几眼，就走出房间，「那今天就打扰小白老师了，以后要是想起什么，就直接跟我们说。」


    「我会的，还请两位为我证明清白，需要我协助什么，我一定会准时到达。」白霄把人送到了门口，却不敢踏出门。


    第二十二章


    走过两个地方后，已经不知不觉地就到了中午，许梧从白霄的家里出来后，就一直想着事情，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魏故睿跟着在思考中的许梧身后，先是直起身扳，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慢慢地佝偻起来，直到站在一家麦当劳面前不肯走了，大声嚷道：「许队，我饿了！」


    「啊？」许梧被他这么一嗓子给唤回神了，掏出手机，摁亮屏幕，已经快下午一点了，「你想吃什么？」


    「就这个吧。」魏故睿指了指麦当劳的店面，「好久没吃过了。」


    「行。」许梧率先走进店面，占了个偏僻的座位，让魏故睿自己去点单。


    过了一会儿，魏故睿点完单，坐在许梧的对面，「许队，你刚刚在想什么啊？」


    「想什么？」许梧把桌子上的废纸扫到一边，嫌弃地把纸扔在那一堆上，「我先问你，你觉得那个白霄怎么样？」


    魏故睿擦了擦鼻子，吸了吸，「感觉是个好人。」


    「就没了？」许梧看见魏故睿说了一句就不再说了，于是有点惊讶，反问道。


    「不是不是，就感觉他是个好老师。」魏故睿连连摆手，解释道。


    许梧给了魏故睿的头一个栗子，「我开始说他是因为经歷了悠悠这件事而导致的精神压力大，可能有一些偏差。」


    「滋滋滋」放在桌子上的叫号器不停地震动，于是许梧让魏故睿先去拿东西，回来后再继续分析。


    「刚刚白霄说高中时期遭到了校园暴力，导致休学了一段时间，对吗？」许梧看着魏故睿嘴里叼着一个翅根，对自己的分析，很敷衍地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很饿，拿起汉堡，塞了一大口。


    「最开始他也说过高中时期接受过一个小朋友的鼓励，才生出当幼师的念头，对吧？」许梧咽下汉堡，继续说：「我总觉得有些东西我们没有抓到。」


    「啊？什么东西？」魏故睿拿着薯条，有一下没一下地沾着番茄酱。


    「不知道。」许梧三两口把汉堡吃完了，拿着送的纸，擦了擦手，「小孩子对这个行为的界定太模稜两可了，只能等着伤痕鑑定出来了。」


    魏故睿喝了一口可乐，「那许队，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


    「先回局里去吧，看看能不能查到白霄在高中经歷了什么，还有那个小朋友。」许梧拿起一个鸡翅啃。


    回到办公室没一会儿，钱佳宁和范杰望也回来了，于是许梧在办公室里开了个小会。


    「把幼儿园那边的信息说一下吧。」许梧坐在段飞的位置上，往钱佳宁的方向移了移。


    钱佳宁打开记录本，「根据幼儿园的园长说的，那个白霄对小朋友都很温柔，也没见到对悠悠有什么特别关照。对了，一个班一般主要有两个老师在照顾小朋友，白霄的搭档叫张晓倩，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


    「那他的同事是怎么说的？」许梧压根没听清白霄的搭档是谁，因为不知道魏故睿又在发什么小脾气，一直眼中带着火一样，看着自己。


    钱佳宁翻过一页，继续说：「张晓倩说白霄是个很负责的老师，脾气也很温柔，很受小朋友的喜欢，家长也很信任他。」


    「但是，张晓倩好像很不喜欢悠悠，她说悠悠很喜欢撒谎，把一件小事说大。」


    「什么意思？」许梧不再注意魏故睿，把心思放在了钱佳宁说的信息上，「为什么不喜欢？什么撒谎？」


    「张晓倩说，有一次悠悠跟其他小朋友玩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桌子角，膝盖青了一大块，第二天她爸爸就气沖沖地跑到园里，揪着张晓倩的头髮，说她体罚悠悠。幸好教室里面有监控，还有其他小朋友的作证，才还了张晓倩的清白。」


    「但是吧，她爸爸又说她不负责，然后园长当着悠悠爸爸的面，罚了她三个月的工资，这件事才算了。」钱佳宁说着说着，手又翻了一页，看到了什么，突然大叫了一声。


    吓了挨得最近的许梧一大跳，「怎么了？」


    「对了，许队，在我们出来的时候，张晓倩偷偷摸摸地跟我说悠悠有严重的早熟现象，经常要班里的小朋友当自己的新郎，还从家里带很多糖到园里，当作喜糖。」钱佳宁说着就把自己的记录本放在许梧面前，给他看自己写的两个大字「早熟」。

 第50页

    许梧接过记录本，来回翻了几页，不说话。


    魏故睿接过话，疑惑地说：「玩家家酒？很正常吧？」


    「不是。」钱佳宁转过头，对魏故睿分析说：「悠悠一开始是找白霄当自己的新郎，白霄当过一次就不再当了，因为悠悠总是拉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身体，给人的感觉就特别的亲密，像女朋友一样。」


    「这样啊，看来白霄还挺受欢迎的啊。」魏故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许梧从自己的思路中出来，问钱佳宁说：「张晓倩还说什么了？」


    「强势吧，班里的小朋友都怕悠悠。」钱佳宁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其余的，好像就没有了。」


    「行。」许梧点了点头，「范杰望，你待会去信息部，找一下那个白霄高中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


    见范杰望准备出门，指着斜对面的魏故睿，又说了一句，「对了，把他也带过去，认认人。」


    见两人都走了，许梧吩咐钱佳宁，时刻跟赵雯一家保持联繫，而后去自己的办公室，卧进了皮椅上，掏出手机，拨打出一个电话。


    「餵？是小白老师吗？」许梧翘着二郎腿，慵懒地仰着头，看着有些掉灰的天花板。


    电话那边传来了疑惑地声音，「请问你是？」


    「我是刚刚去过你家的许梧。」许梧转了转椅子，心里想着得逮个人给天花板扫扫蜘蛛网。


    「哦哦，请问有什么事吗？」那边记起来是谁后，很客气地问。


    许梧挪了挪屁股，正起身子，「我想问一下，你高中遇到的那个小朋友叫什么？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方便说一下嘛？」


    「当然可以。」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继续说：「她叫林烨，那时候在安贝幼儿园读大班，被查出脑癌晚期之后，就一直住在医院里。我那时候因为抑郁症，在同一个医院接受治疗。」


    那边的声音仿佛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有一次我坐在医院里面的长椅上晒太阳，突然感觉身边有个人，一睁开眼就看见她正在帮我挡刺眼的阳光。」


    「我当时因为校园暴力，对人生已经没有任何欲望，是林烨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但是半年之后，她因为癌症去世了。」白霄的声音慢慢变得低沉。


    「我再次回到学校之后，一心想好好学习，当个脑科医生，但是很遗憾，分数远远不够，我就选择了当一名幼师，喜欢像她一样的小朋友相处。」


    许梧无意去掀开白霄过去的伤疤，知道事情远比自己猜测得更加悲惨，由衷地对电话那边的人道了一声歉。


    「没事，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那边用「不用在意」的语气说道。


    许梧用手指把桌上的笔来回的拨动着，「那悠悠和林烨小朋友长得像吗？」


    「嗯？不像啊。」白霄的声音透露出满满的疑惑，解释道：「我见到林烨时，她已经因为化疗而剃掉了所有头髮，戴了个帽子，因为治疗，身体特别虚弱消瘦，虽然年纪小，但是特别的懂事，积极又乐观，像个小太阳一样。」


    「悠悠的话……」白霄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就特别机灵，是个很聪明的小孩。」


    许梧换了只手拿手机，继续问道：「你知道悠悠最喜欢的老师就是你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白霄谦逊地回答道：「中班主要的负责老师是我和张老师，平时小朋友跟我们俩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所以要悠悠二选一的话，选我也不奇怪了。」


    「为什么呢？」许梧把椅子转过身，背对着门口。


    白霄犹豫了一会儿，回答道：「悠悠可能是由于家庭因素，特别像个小公主，我班里面，甚至是其他班的小男孩都特别喜欢跟她玩家家酒，她也喜欢跟长相好的小男孩一起玩。我也曾跟家长沟通过，但是他们认为小朋友之间只要不打架就行了，玩家家酒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没再说过了。」


    「所以你也觉得她早熟？」


    「啊？那倒也不是，小孩子都不懂自己的行为，可能就是从别的地方学来的，根本不知道有些行为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合适的。」


    面对白霄的这个回答，让许梧略感惊讶，说道：「你的确很适合当老师。」


    那边传来了一声「多谢」后，在得知没有问题，迅速挂断了电话。


    「阿飞，许队最近接了一个新案子哦。」曾炜把手机上刚发来的信息看完后，对着正在看电视的段飞，摇了摇手中的手机说。


    段飞顿了一下调换频道的手，而后又继续漫无目的地按走一个又一个，「什么案子？跟文嘉无关吧？」


    「一个跟幼儿园有关的案子，好像是一个女童家长报警说有个老师侵犯他女儿。」曾炜拿起水果篮里面的苹果，随便用衣袖擦了擦，就往嘴里塞，「应该不是文嘉弄得，他不是跟他导师去幽州了吗？忙都忙不赢，应该没有插手。」


    段飞停下调频按键的手，转过头问他：「那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不清楚，刚接的吧。」曾炜拿起手机，把聊天记录翻了翻，没有看到相关信息，摇摇头说：「对了阿飞，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段飞思考了一下，又继续按动遥控器，「什么事也不要做，盯着点就行，有什么能帮到的就伸把手，他一忙起来就不吃饭不睡觉的。」

 第51页

    「没问题没问题！」曾维三两口啃完一个苹果，用果核进行了一个三分投篮，顺利投进垃圾桶。


    段飞无意识地把电视频道停留在《动物世界》上，心思早已经跑到十万八千里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段飞拿起手机，打开相册，点开一个合集，里面全是许梧的照片，有办案时的，有睡觉时的，还有伸懒腰时的。


    翻着翻着，段飞勐地停了下来，把这一页照片的其中一张点开，放大。


    这张照片是许梧满脸都是奶油，笑着想用手试图遮住正在拍摄的镜头，面容的笑意还是在指缝间漏了出来。


    段飞还清楚记得，那天是许梧26岁生日，恰好两人都在休假期间，没邀请其他人，就自己和他一起待在宿舍里，买了个小蛋糕，敷衍地合唱了一首生日歌。


    等他刚把生日愿望许完，段飞就四指一合，在蛋糕面上刮去厚厚的一层奶油，抹在了他的脸上，随后身体灵活一闪，后退一步，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个画面。


    段飞还记得，把蛋糕吃完之后，两人就窝在了床上，相互依靠在一起，看着电影。当时水蜜桃味的洗髮水香气，一直围绕在自己的鼻尖。


    第二十三章


    上了年纪后，一闲下来就喜欢三五人聚在一起，聊天说地的，这不小区的一角又开始了。


    「哎哟，你听说了没啊？」出门买菜的大婶突然看到了一个同路熟人，两人边走边聊天：「小吴娶了个新老婆。」


    熟人摆了一下手，一副「我早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说：「害！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新鲜事呢，不是早就说他在外面包了个二奶吗？」


    「男人有钱就变坏耶，这句话说得还真没错嘞。」大婶晦气地总结了一句，「我还瞧着那女的带了个孩子过来，年纪轻轻的，当小三。」


    熟人挑了把新鲜的蔬菜，递给摊子老闆，让他装起来，「你别说，我孙女说啊，她们学校有好几个女大学生在外面找年纪大的有钱老闆当男朋友，每天打扮得好花哨的咧。」


    「哎哟，那怎么得了。」大婶一脸可惜的模样，「太不应该了。」


    熟人摇了摇头，「所以说啊，再穷不能穷孩子，免得因为没钱去干这种事，丢脸的嘞。」


    「你说的对。」大婶表示十分贊同，疯狂地点了点头。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突然响起，许梧收好手机，对门外喊了一句：「进来吧。」


    门外的范杰望推开门走进来，后面跟着魏故睿，抱着一堆零食，「许队，没有接到过关于白霄高中时期的报案，但是我们在家庭系统里发现白霄的父母在他高中时出了车祸，双双去世，然后归爷爷奶奶抚养。」


    「那他爷爷奶奶还在吗？」许梧用左手支着头，右手拿起桌上的笔时不时地在桌子上点点。


    「不在了，去年去世的。」范杰望摇了摇头，「也没有联繫紧密的其他亲戚在潭州。」


    「哦哦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许梧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魏故睿你留下来。」


    范杰望疑惑地看了一眼后面的魏故睿，又接着疑惑地走了出去，顺带把门给带关上了。


    「你这零食是怎么回事？」许梧用笔点了点魏故睿怀里的吃的。


    魏故睿把怀里抱着的东西全洒在许梧的办公桌上，解释道：「刚刚你不是让我跟杰哥去了技术部吗？那边给的。」


    许梧扫视了一眼桌上零散的零食，从中挑了一包水果糖，拆开含了一颗，右边嘴里顿时鼓起来一块，「看来得让你多去那边骗点零食。」


    「许队，也不用这样吧……」魏故睿也拿起一颗糖，塞在了嘴里，顿时一股橘子特有的酸味在嘴里荡漾开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有见着垃圾桶。


    「不可以吐掉！」许梧指着魏故睿嘴里的糖，随后又像在炫耀一样，用牙齿咬住自己嘴里的硬糖，用舌尖轻轻擂动着糖，使它在不断在牙齿中间来回滚动。


    魏故睿只好把糖还在一侧，不再去滚动它。


    「把人认全了吗？」许梧把嘴里的糖咀嚼咬碎，十分享受着碎裂的声响通过骨头的传递，迸发在耳膜。


    魏故睿点了点头，「差不多认全了。」


    「得，以后带你更加方便了，不用老是叫大望去了。」许梧又捡起一颗糖，塞进了嘴里，享受地把头往后一仰，一条腿落在地上使力，让椅子能够来迴转动。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许梧和魏故睿的对话被打断。


    「进来吧。」许梧让魏故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把外面的人进来。


    「许队，悠悠的伤痕报告出来了。」钱佳宁拿着检测报告单走进来，把单子递给许梧，「这里怎么又这么多吃的？」


    「想吃就自己拿吧，魏故睿用美色骗来的。」许梧接过检测单，翻开仔细看，「□□受到撞击，产生淤青聚集？」


    钱佳宁挑了一盒饼干，撕开，「昂，可能是悠悠自己在玩耍的时候撞到哪里了。」


    「行，魏故睿你再跟我去一趟悠悠家。」许梧把检测单大致地看了一遍，对一边坐着的魏故睿说。


    许梧和魏故睿再次来到了悠悠家，再次被赵雯很客气地邀请进了门，突然看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啤酒肚大汉，正双臂展放在沙发背上，右臂怀里躺着悠悠。


    父女俩一起在看动画片。

 第52页

    「老吴，调查的警察来了。」赵雯对啤酒肚大汉说道，然后自己去厨房泡茶。


    「昂。」吴国庆扭过头看着沙发旁边站着的两人，眼中带有轻蔑的神情，「坐吧，我家悠悠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像领导下乡视察一样，说话的语气很不客气。


    悠悠也坐起身来，隔着吴国庆鼓起来的肚皮，看着许梧两人，更准确的来说，是在看许梧身后的魏故睿。


    许梧挑了一下眉，和右边的魏故睿对视了一眼，大大咧咧地坐在一边的小沙发上。


    魏故睿面对吴国庆的傲慢，完全不屑一顾，站在许梧坐的沙发后面。


    「你叫吴国庆是吧。」许梧把伤痕检测单放在茶几上，皮笑肉不笑的对吴国庆说：「这是悠悠的伤痕检测单，根据上面所说的，悠悠可能是撞到了，不是受到了侵犯。」


    「可能？」吴国庆看都没看许梧放在自己面前的检测单，声调升高，对许梧的措词十分不满地说道：「你们身为警察，调查都这么不仔细的吗？我女儿都说了，那个男老师对她总是动手动脚的，你们都没有理解就开始断案啦？」


    赵雯从厨房端了两杯茶水放在许梧的面前，而后牵着悠悠走进房间里，「你们继续，我和悠悠去房间看书了。」


    三个大男人看着赵雯和悠悠走进房间关上门后，开始继续刚刚的话题。


    「你们局长是谁？我要给他打电话，我要举报你们！」吴国庆一生气起来，感觉肚皮都多抖动了几下。


    许梧心里默默对吴国庆翻了个白眼，但是脸上还是挂着笑，说：「这个检测单是有意义的，所以这个可能只是为了严谨性。」


    「别跟我说什么严谨性，我女儿身上的伤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吴庆国坐起身来，一把拿起茶几上的检测单，甩在了许梧的身上，「别再跟我罗里吧嗦的！」


    许梧弓着身子，来不及闪躲，不过幸好站在后面的魏故睿反应很快，伸出胳膊挡在了许梧的前面，那几页检测单散落在了地上。


    魏故睿眼中闪现出很不爽的模样，肉眼可见的眼神变得可怕起来。


    许梧倒没怎么出现情绪很大的波动，用手轻轻拿开挡在前面的胳膊，笑着说：「那方便我们问悠悠几个问题吗？」


    「老吴啊，曾总打电话过来了。」赵雯从房间里拿出手机，站在房门口晃了晃。


    「小赵你过来跟他们说吧！」吴国庆没好气地对赵雯说道，起身接过她手中的手机。


    赵雯尴尬地对许梧两人笑了一下，坐在刚刚吴国庆坐过的位置。


    悠悠也跟着赵雯从房间里走出来，靠近魏故睿，扯了扯衣摆，「警察哥哥，你能不能陪我去房间里看书啊？」


    魏故睿感觉有点无措，求救式的目光看着许梧，直到看见许梧点了点头，才任由悠悠嫩嫩的小手拉着自己走进房间。


    吴国庆接过电话，从房间里走出来，「小赵，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赵雯笑着说：「好。」


    「你别被这些人带笼子里了。」吴国庆从玄关衣架上取下外套，叮嘱了赵雯一句，还附赠给了许梧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吃着我们交的税，不干一点正事的傢伙！」


    许梧假装耳聋，等吴国庆走后，才开始说话。


    「悠悠妈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悠悠，不知道方不方便去？」许梧笑着问道。


    赵雯点了点头，温柔地说：「可以啊。」


    两人一起打开悠悠的房门，就看见魏故睿竖着绘画本，陪着悠悠看书上的图画，念着原本配好的文字，而悠悠窝在魏故睿的怀里，时不时地仰起头，用小孩子独有的天真无邪的眼神，问一些很简单的问题，但是姿势让人看上去很奇怪。


    「许队。」魏故睿把书放下来，抱起悠悠从大腿上放下来，站起身，习惯性地让位给许梧坐。


    许梧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坐下来，「悠悠，叔叔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啊。」悠悠看了一眼魏故睿，见对方没有在看自己，而后自顾自地爬上自己的床。


    许梧把椅子转了个角度，「悠悠，那个小白老师有没有碰过你的隐私部位啊？」


    悠悠困惑地看向自己的妈妈，而后扭头问许梧：「警察叔叔，什么是隐私部位啊？」


    许梧有些尴尬得看向赵雯，心里想着：要是现在发财在这，该有多好。


    「啊，悠悠啊。」赵雯伏在悠悠的耳朵边，小声地说道：「这个警察叔叔的意思是你那个伤口是小白老师弄的吗？」


    悠悠没有说话，坐在床边，晃了晃垂在床边的脚，偷摸地看向站在许梧身边的魏故睿。


    「怎么了？悠悠？」赵雯看她一直不说话，有些担心地问。


    悠悠停下晃动的脚，抬头看向赵雯，「是的，小白老师想抱我，我不想要他抱我，我就撞到了椅子上。」


    许梧看到了悠悠的眼神，舌尖悄悄地来回扫过有些干燥的嘴唇，若有所思，「那悠悠，小白老师为什么要抱你呢？」


    悠悠看着许梧的眼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小白老师除了抱你，还会抱其他小朋友吗？」许梧接着问道。


    悠悠点了点头，详细地说道：「很多人都喜欢小白老师，但是小白老师最喜欢的人是我！」说完还略带着小骄傲的模样，仰着头。

 第53页

    许梧没在意她的小动作，继续问道：「那小白老师除了抱你，还做过什么吗？」


    「亲亲！」悠悠笑嘻嘻地说道。


    「亲哪里呢？」


    只见悠悠指着自己白嫩的脸颊说道：「亲过这里。」


    「好，叔叔知道了。」许梧点了点头，笑着站起身，说：「那我们先走了，打扰了。」


    许梧和魏故睿走到门口，跟着赵雯出来送客的悠悠，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扯了扯走在身后的魏故睿的衣摆，小声地问：「警察哥哥，你还会再来吗？」


    「啊？」魏故睿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梧率先蹲了下来，与悠悠平视，「警察哥哥也不知道。」


    「悠悠啊，警察哥哥他们可是很忙的哦。」赵雯拽开悠悠的手，把她拉在一边。


    悠悠很不甘心地松开了手，依依不捨地看着门被关上。


    第二十四章


    「妈妈，为什么小朋友都不跟我玩？我们不要住在这里了好不好？」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一身脏兮兮地从外面跑进来，带有着哭腔向身着连衣裙的年轻女人说。


    年轻女人连忙从沙发上起身，蹲在小女孩面前，用湿巾轻轻擦拭着脸上的灰尘，「为什么呀？悠悠？」


    「他们说悠悠是小三的孩子。」小女孩顶这个小花猫的脸，依旧有着哭腔，疑惑地问，「妈妈，什么是小三啊？」


    年轻女人听完悠悠的话，手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他们在瞎讲，悠悠才不是什么小三的孩子呢？」说完，把手伏在悠悠的头顶上，揉了揉，温柔地说：「悠悠是爸爸妈妈永远的好宝贝呀！」


    但是，年纪小的悠悠依旧对这个地方抱有不满，用肥嘟嘟的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小声嘟囔：「妈妈，我不想住在这里了，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悠悠乖哦，是那些小朋友不懂礼貌。」年轻女人拉起悠悠的手，走到卫生间，抱起悠悠放在小板凳上，好让她能洗到手，「但是悠悠要懂礼貌哦。」


    「我知道了，妈妈。」悠悠用手不断地拍打着水面，水花四溅。


    等悠悠玩够后，年轻女人拿起挂着的干毛巾，小心翼翼地帮她的手擦干，「悠悠想不想去上幼儿园？那里有很多小朋友哦。」


    「要，我要跟很多小朋友一起玩。」悠悠听完妈妈的话，心情变得更加好了，连忙点了点头，连连答应。


    「看不出你的魅力这么大啊。」许梧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挂档，慢慢驶出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哈？」魏故睿不解地问：「许队，什么意思？」


    「技术部那群女警察喜欢你，我能理解，毕竟很多人都没有对象，好不容易见着个长得好的，肯定想认识认识。」许梧看着前面的道路，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单手扔给坐在副驾驶上的魏故睿。


    魏故睿下意识两手一合，展开一看，是颗水果糖。


    「啊——」许梧张开嘴，看了一眼魏故睿手中的糖，示意帮他打开。


    魏故睿无奈，只好撕开包装，斜歪着身子，用右手把糖递在许梧的嘴边。


    许梧一边关注着道路状况，一边低头叼着魏故睿递过来的糖，薄薄的嘴唇轻碰了一下他的大拇指。


    「想不到那个悠悠对你也喜欢得不得了。」许梧含着糖说：「叫我叫叔叔，叫你叫哥哥，我有那么老吗？」


    「许队……」魏故睿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坐正，用示指悄悄摩擦着刚刚被许梧不小心碰到的大拇指，「许队，我才22，叫哥哥也行吧。」


    许梧被魏故睿这么一提醒，心里想了想：也对，自己28了，结婚要是早的话，也能生个四五岁的孩子。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队，你笑什么？」魏故睿问。


    「没什么。」许梧停下车，看着前面还有几秒就变红的交通灯，估计着闯不过去了，就慢慢放缓了车速，刚到斑马线恰好变红，便踩住了剎车。


    许梧摸了摸自己的青茬，偏头看着魏故睿，突然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挺软的，内心发出感慨：果然是年轻好啊。


    魏故睿被许梧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捂着被许梧捏过的地方，「许队，你想干什么啊？」


    「没事，看着细皮嫩肉的就想摸摸。」许梧收回手，重新启动车子。


    魏故睿不能理解，但是还接了一句：「那许队，触感还行吗？」


    「啊？」许梧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还行，挺滑的，一看就是刚当上警察的。」


    魏故睿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着自己也没用什么护肤的东西。


    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许梧用食指敲了敲方向盘，看着前面被堵塞住的道路，有点焦虑。


    「对了，悠悠为什么坐在你身上看书啊？」许梧问道。


    「嗯？」魏故睿接话，说道：「刚进房间，悠悠就从床上拿起一本书，扯着我的胳膊要我抱她。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就只好抱起她。」


    「悠悠给你的感觉怎么样？」许梧看着一直不动的车流，索性不再关注，跟魏故睿讨论起来。


    魏故睿偏着头，回想悠悠在自己面前的表现，思索了一番，说道：「很单纯可爱，但是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大小孩一样。年纪虽然才四五岁的样子，但是心理可能要大得多，但是行为却很稚嫩，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想法。」

 第54页

    「这么说你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许梧嘴角一翘，调侃道。


    魏故睿摆摆手，连连否认，「许队，你别开玩笑了。」


    许梧松了松踏板，汽车慢慢往前移动了一小段，而后又再次停下来，「我觉得，悠悠所说的那种情况确实存在。」


    「白霄想抱悠悠的时候，吓到她了，导致撞到椅子，导致淤青。」许梧看着在前面路口来回走动，勤恳地指挥着车辆行驶的交警，分析道。


    「所以我们现在去问一下白霄，为什么他要抱悠悠？对吗？许队？」魏故睿接过许梧的话，问道。


    许梧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个小姑娘撒谎呢？」


    「悠悠撒谎？」魏故睿微微皱起眉头，内心想道：虽然自己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但是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更何况从家庭教育上来看，虽说吴国庆一看就是个素质不怎么样的人，但是赵雯完全不一样，应该能教好悠悠才对。


    对于许梧的假设，魏故睿不太想同意，于是默不作声。


    「去年建宁发生过一个很奇葩的案子，你知道吗？」许梧突然换了个话题。


    魏故睿愣愣地摇了摇头。


    许梧驾驶着车辆，接着说建宁那个奇葩案子：「一个女的被人迷晕□□后，扔在了一条偏僻的山沟里。那条山沟边上的马路一般没有什么车经过，那个女的醒来后，爬上了那条马路，没有人来救她。」


    前面的车子慢慢减少，许梧也终于驶出了拥堵区域，一路上畅通无阻。


    「然后有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抄近路，从学校回家，路过了那条路，女的以为自己得救了，但是没想到那个男孩是她见过的最后一个人。」许梧把车停在了局里，松开安全带，下了车。


    魏故睿也连忙下了车，跟上许梧往食堂走去的步伐。


    「那个男孩在马路边随便挑了块砖头，在女的头上砸了好几个大洞。」许梧大步往前走着，突然回头问魏故睿：「学过解剖吧？


    魏故睿点了点头。


    「知道枕骨吗？」许梧也不等魏故睿回应，指了指自己后脑勺偏下，与颈椎相连的位置，说：「那女的枕骨被砸的稀巴烂，脑嵴液都漏光了。」


    「小孩子善良起来就是人间的天使，但是恶魔路西法原本也是天使中的一员，你说对吧？」许梧总结了一句。


    魏故睿跟着许梧的身后，打饭大叔问他吃点什么，他随便点了几样，端着饭，坐在了许梧的对面，试探性地一问：「那许队，你的意思是悠悠的心思不单纯？」


    「没，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许梧把冬瓜汤里面的豆豉和大蒜片给挑出来，端起碗喝了一口。


    魏故睿塞了一口大白饭，光嚼着，「许队，经过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悠悠的行为有些异常。」


    「你也不用跟着我的思路走，每个人都有作恶的可能，但是否实施，就要看一个人道德基础的高度和宽度。」许梧仔细地把田螺炒韭菜里面，用来去腥的姜丝一根一根地挑出来，然后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魏故睿眼睛盯着被许梧挑出来的配菜，讨论着的却是案子，「那许队，我也想不出来悠悠为什么要这么对白霄啊？她不是最喜欢白霄吗？」


    「对啊，这就是这个案子遇到的第一个瓶颈。」许梧把剩下的饭全部移到放菜的地方，用塑料勺舀着吃。


    眼见话题差不多已经结束了，魏故睿才把注意力回到自己的餐盘上，顿时额角可以想像出三条黑线，因为全是自己不喜欢吃的菜。


    两人正准备往办公室走去的时候，瞧见了从大门进来的钱佳宁和范杰望两人，正风尘僕僕地跑过来，大声地说：「许队！我们有新发现！」


    许梧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看着两人问：「你们俩去干什么了？」


    钱佳宁调整了一下唿吸，说：「我和大望打算去一趟白霄的高中，但是在大传学院门口，你猜我们看到了谁？」


    「谁啊？」魏故睿知道许梧肯定对这种问题不感兴趣，接话问道。


    钱佳宁对他的接话特别的满意，略显激动地揭秘道：「吴国庆！就是那个悠悠的爸爸！」


    「吴国庆？」许梧顿时兴趣上来了，心想着他刚刚不是跟家里人说去和什么总去吃饭了吗，怎么去大众传媒学院门口了，连忙问：「他去大传干什么？」


    「接下来才是震惊掉眼球的！」钱佳宁说完这句话，面对跟自己同一队的范杰望疯狂地点头，满意地继续说：「我们就把车停在路边，看他想干什么！结果瞧见一个漂亮的妹子从门口走出来，一把扑到了他身上，亲密了一会后，两人甜甜蜜蜜地坐上了车。然后我和大望跟了上去，发现他们吃完饭后，就往旁边的酒店走去！」


    「出轨？」魏故睿听完她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婚内出轨，有些诧异。


    钱佳宁贊同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这样，但是赵雯长得那么好，又给人一种知书达理的感觉，都不知道珍惜，也不看看自己是副什么熊样！」


    「行，我知道了，你们俩最后去了市一中没？」许梧连忙把话题扯回来。


    范杰望摇了摇头，说：「这么晚了，老师应该都回去了。」


    许梧想了想也对，虽然学生在上晚自习，但是老师不一定全都在，于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行吧，你们俩要是没吃饭就先去吃饭，吃完了就到办公室来一趟。」

 第55页

    听完这话，没吃饭的两人连忙往食堂跑去。


    段飞摘下眼镜，突然想到一件事，抬起头问正在和文嘉打游戏的曾炜：「曾炜，那个案子解决得怎么样了？」


    「啊？什么案子？」曾炜头也不抬地问，段飞的话完全没有进入脑子里，只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段飞提示了一下，「就是那个幼儿园的案子。」


    「啊？哦哦哦那个案子啊。」曾炜知道段飞在说什么了，但是脑子不允许他一心二意，「等一下，这一局快结束了。」


    段飞很无奈，只好慢慢地等着两人打完这一局游戏。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手机页面出现了「守擂成功」的字样，曾炜才从游戏中回过神来。


    「那个案子没有什么进展，双方目前都是处于否认状态，没有找到实质性证据。」曾炜放下手机，趴在沙发背上，告诉段飞有关于案子的一些事情。


    「因为何维的那个案子被翻出来了，所以对于现在这种胶着的状态，许大队长秉持着虽慢求准的态度在查案。」


    段飞点了点头，戴上眼镜，「行，我知道了。」


    「文嘉再来一局吧，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我真的好无聊。」曾炜见段飞又在看书了，就继续要求着文嘉再来一局，「阿飞都不陪我玩的。」


    「那就再来一局吧。」文嘉无所谓，继续开了一局。


    第二十五章


    小女孩踩着放在外面的小板凳，输入密码之后，门应声打开，「妈妈，我回来了。」


    「悠悠？」在厨房准备晚餐的女人有些不确定，连忙推开对自己动手动脚的男人，从厨房门口伸出一个头，「是悠悠吗？」


    「妈妈，我回来了。」叫「悠悠」的小女孩把书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欢快地跑进厨房，搂住蹲下来迎接自己抱抱的妈妈的脖子，对着男人喊了一句「爸爸」。


    男人笑眯眯地伸出手摸了摸悠悠的脑袋，慢悠悠地蹲了下来，搂着女人的腰，说：「悠悠啊，幼儿园里好不好玩啊？」


    「好玩！」悠悠勐地点了几下头。


    女人温柔地用手拨开悠悠额前有些凌乱的头髮，「你怎么回来了啊？妈妈还没有去接你呢。」


    「嘿嘿嘿，不告诉妈妈。」悠悠嫌弃女人太过于温柔，自己用手把头髮扒拉到两侧。


    「那悠悠告诉妈妈，为什么幼儿园这么好玩啊？」女人拍开男人放在腰间作乱的手，牵着悠悠的手，走进卫生间，想洗洗她那脏兮兮的手和脸。


    悠悠乖乖地，任由女人用湿巾给自己擦脸擦手，「因为有好多小朋友跟悠悠一起玩！」


    「那老师们对悠悠好不好呀？」女人用干毛巾擦干之后，又把刚刚切好的西瓜放在茶几上，把悠悠常用的叉子摆在上面。


    早就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用牙籤插了块西瓜放在嘴里，享受地倚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两人的聊天。


    悠悠点点头，用叉子插了一块西瓜，放在嘴里，鼓着脸颊说：「最喜欢的就是小白老师了。」


    「就是那个又高又瘦的男老师？」女人把炖的汤放了点盐进去，调小火，又从厨房里走出来。


    悠悠点了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四人讨论到很晚，直到有了几条完整的线索，许梧才吩咐回家休息，明天继续。


    许梧回到宿舍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水房洗澡，而是躺在宿舍的小床上，拨出备註「爸」的电话号码。


    等那边一阵「嘟嘟嘟」的声音过后，终于有人接通了电话。


    「喂，爸。」许梧对电话那头的人打了声招唿。


    许父的全名叫许杰，是一位因伤退休的刑警队长。今年已经57岁，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了，但是身体依旧很硬朗，光从声音听来，就给人一种中气十足的感觉。


    「怎么了？」许父刚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


    许梧在靠墙的床边摸到了一个毛绒球样手感的玩具，有一下没一下地捏一捏，「爸，你以前有没有办过什么案子，犯人的犯事动机很奇怪的，或者是很出乎意料的犯人啊？」


    「很奇怪的案子？」许父把电视按成静音，开始重视许梧打开的电话了，「最近是遇到了什么难查的案子吗？」


    「昂，也不是难查，就是想不通。」许梧停下捏东西的手，举起手，试图去抓住天花板上的节能灯散发出来的光芒，「爸，我问你啊。」


    「一个小孩子□□莫名出现淤青，根据伤痕检测上写的，伤痕极大可能是由于撞击。但是家长不相信检测单上写的，而且小孩说淤青被发现的那天，在幼儿园里有一个男老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抱了她，亲了她的脸颊，但是这个孩子在几个老师面前的评价就是早熟，并且在查案的过程中，有些地方也透露着小孩的思想早熟倾向。」


    许母从厨房里洗完碗筷，端来洗好的水果走到客厅，招唿许父吃。


    许父点了点头，把屁股挪了一下，让许母坐下来休息，但依旧在关注着许梧讲的案子，「那老师什么反应呢？」


    「那老师能有什么反应，当然是矢口否认啊。」许梧张开五指，看着白光从指缝间照过来，「而且老师曾经有过抑郁史，调查时发现他精神状态很差。」


    「那小孩除了早熟，还有其他的毛病吗？」许父对许母指了指耳边的手机，往书房走去。

 第56页

    许梧收回手臂，用它枕着头，「小孩啊，看上去很可爱单纯，也很懂礼貌。虽然有幼儿园里其他老师说她有些撒谎，夸大，但是很多小朋友都会有这些小毛病吧，为了躲避大人骂之类的。」


    「是这样啊。」许父坐在皮椅上，弯腰抽出桌边柜子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了藏烟的铁盒子，打开一看，居然全是橘子味的软糖，嫌弃地拆开一颗，塞在嘴里嚼碎，「我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也不好多说。」


    「那爸，妈呢？」许梧侧过身，面向墙壁，脚搁在床边。


    「在看电视，要跟你妈聊聊吗？」许父又拆开一颗糖，塞进了嘴巴里，「不过许梧，我给你说说按照我的查案思路啊。」


    「我听着呢，爸。」许梧坐起身来，把办公桌上的笔记本打开。


    许父把嚼碎的软糖咽下去之后，仔细地把自己的思路捋了捋，「老师的话，如果在正直的情况下，那就有可能老师对小孩的亲密举动只是对小朋友的喜爱，但是并不妨碍他自以为下手轻的地方，对于孩子来说成为了皮肤上可见的伤害。」


    「但是这个情况可能性不大，因为再怎么下手，特殊部位也不会碰。」许父随后又把自己第一个猜测给否认了。


    但是，接着说自己的其他猜测：「是小孩的话，那可能性就比较多了，因为小孩还有可能被人利用，对吧？我记得你以前遇到过这种案子。」


    「嗯嗯。」许梧下意识地隔着电话，点了点头。


    「第一，小孩在撒谎，那么就可以先找出她撒谎的理由；第二，小孩被人利用，那可以从小孩周围的大人有没有跟那个老师有冲突的地方。」许父突然想到了什么，接口否认道：「不是，周围的大人要排除跟小孩子关系很好的人，因为受伤部位很敏感。」


    「不过可以延伸到小孩近期接触过的大人，诱导过小孩的大人。」许父打开书房门，走到客厅，「如果是小孩在撒谎的话，那就容易多了，你自己再去想想吧。」


    许梧根据许父提供的思路，用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而且你不是说伤痕鑑定不是侵犯吗？如果这样的话，就多调查是否有体罚现象，小朋友的表达能力有限，而且自己的思想还未形成，比较难查，多点耐心。」许父叮嘱道。


    「知道了，爸。」许梧回答道。


    「要跟你妈说话吗？」许父没等许梧答应，自顾把手机递给正在看电视的许母，「许梧的电话。」


    许母先把手中的水果叉放在盘中，接过手机，温柔地问：「儿子啊，吃饭了没有啊？」


    「唉唉唉，妈，吃了吃了。」许梧对于突然接过电话的许母声音，有些措不及防，连连应答，「妈，你吃了没？」


    「刚吃的。」对于平时很忙的儿子，许母很少主动打电话过去，以至于一个礼拜难得通话一次，「儿子啊，你什么时候有假回来一次啊？」


    许梧把笔放下，拿起刚刚粗略几个字加几条线构成的思路图，「啊？那我查完这个案子就回去住几天。」


    「行啊，想吃什么就提前给妈说啊。」许母顿时笑开了颜，高兴地问：「儿子啊，你最近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妈——」许梧拉长声音，无奈只好打着马虎，回答道：「我最近很忙啦，都没什么时间闲逛。」


    「哎哟，妈也不是指望你找个女朋友，你可以在局里找个跟段啊？」许母放在大腿上的手在自己面前挥了一下，本意只想让儿子带个对象回来，无论男女的，没想到嘴一快，反而解开了伤疤，顿时声音变小了：「那个，妈的意思是……」


    「没事的，妈，都已经过去了。」许梧一开始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在许母突然的变化下，才知道许母刚刚可能谈到了谁，安慰许母道。


    许梧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钟，已经快九点了，于是温柔地对许母说：「好了妈，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我去洗澡了。」


    「啊啊好，早点休息，注意身体，别老是熬夜啊。」许母趁着还没有挂掉电话，抓紧时间，连忙叮嘱了几句。


    许梧在这边不住地点头，回答得很敷衍：「嗯嗯嗯，好妈，你和爸也是，注意身体。」


    挂完电话后的许梧并没有收拾衣物，端着脸盆去洗澡，而是拿起笔，仔细把许父刚刚的思路整理一下，一直到半夜。


    魏故睿刚洗完澡回到宿舍，坐在椅子上，正打算写警察日志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看到备註是「大胖」，于是接通电话，「餵？大胖，怎么了？」


    「大魏，能帮我查个人吗？帮我查查还活着没？」那边的声音很嘈杂，不断传来「六条！」「八万！」应该是在麻将馆里，「帮帮我吧，我表弟想让我找个人，我最近被我爸管得死严，只能每天打麻将了。」


    「昂？你表弟？查谁？」魏故睿用着潦草的笔画，在日记本胡乱地写着，庞潘的表弟自己也曾见过几面，好像叫张庭楠，是个高中生。


    魏故睿打开桌下的抽屉，看到了零散的水果糖，挑了一颗白桃味的，含在嘴里，「你又干了什么坏事，让你爸管得这么严？」


    「就想让我进公司呗。」庞潘朝站着看牌的腰一个人招了招手，接手自己的牌，「除了这事，也没有其他事了。」


    「叫什么叶典军，树叶的叶，经典的典，军人的军。」庞潘找了个清净的房间，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麻烦你了，这人大概四十来岁吧。」

 第57页

    魏故睿写得很快，一行字都是一笔完成的，「你表弟？我记得他才念高中吧，查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干嘛？」


    大胖把肺里的烟，徐徐地吐出来，「不知道，读大一了，好像那个人是他对象的爸爸，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行，我明天去查一下。」魏故睿合上日记本，把檯灯关掉。


    「那就多谢了。」还剩一大截的香菸被庞潘暗灭在菸灰缸里，「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建宁啊？」


    「看情况吧。」魏故睿坐在床上，「明天给你回信，走了，拜拜。」


    电话一挂，魏故睿有点心疼自己，自己都大学毕业了，对象还在苦苦追求中，一个才刚上大学的小屁孩都为了对象而去找关系人脉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后，魏故睿躺在床上，伸手摸着面前洁白的墙壁，心想着，墙那边的许梧，是否也在面向这面墙睡觉呢？


    第二十六章


    安贝幼儿园是个私立的，地处于一个小区旁边，多年的办学歷史和美称在外，是周围的小区不二选择，因此在环境方面也格外的注重。


    「小白老师！小白老师！」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滑滑梯上跑下来，嘴里不停地喊着一个人名，直至一个正在扫地的年轻男人抬起了头。


    那个叫作「小白老师」的年轻男子不得不停下扫地的扫帚，双手接过飞扑而来的小女孩，温声细语地问：「悠悠怎么啦？」


    「小白老师，悠悠想帮你扫地。」悠悠用白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小白老师一头柔软的捲髮。


    「那谢谢悠悠，但是这里没有悠悠可以用的小扫把。」小白老师站起身来。


    悠悠拉着小白老师的手，不肯松开，嘟着小嘴，执拗地说：「我就要帮小白老师。」


    小白老师没有办法，只好让悠悠拖着跟她一样高的塑料撮箕把，跟在自己后面，每次把树叶扫成极小一堆，让悠悠能够把树叶倒进大垃圾桶里。


    悠悠把一小堆树叶倒进垃圾桶后，站在还在扫树叶的小白老师后面，小声地问：「小白老师，倩倩老师是你女朋友吗？」


    「嗯？」小白老师专注于扫地，对于悠悠突然的提问有些毫无头绪，扭过头问：「悠悠，你为什么这么问啊？」


    悠悠立马脸上堆满了笑容，说：「因为我看见倩倩老师总是在看着你。」


    小白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想着现在的小朋友还真是成熟了很多，但是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温柔：「悠悠你想多了，倩倩老师是在看你们。」


    「是吗？」悠悠笑容渐渐消失，换上了一脸不高兴的模样，站在小白老师的身后。


    第二天一大早，许梧按照惯例，踩着迟到的点，迈进了办公室，但是与往常有些许不同。今天人刚到门口，许梧就要求马上开会。


    四人一起赶到隔壁的小会议室里，坐在以往开会的位置上，等着坐在最前面的许梧发话。


    许梧把黑板挂在架子上，把关键的两个人名写在上面，分别是「白霄」，「吴悠」。


    又在两人名字下面画出一条线，箭头指向「安贝幼儿园」，分别在线上写上「工作」「就读」。


    从「吴悠」右边又画出两条线，写上「吴国庆」「赵雯」，再加上人物关系。


    一张案件关系图就出来了。


    「发财，你先把整个案件梳理一遍。」许梧写完后，就拉过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一屁股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好的，许队！」钱佳宁翻开自己的记录本，「三天前，派出所接到吴国庆的报警电话，声称自己就读于安贝幼儿园的女儿，吴悠受到了园中的男老师，白霄的侵犯，致使□□淤青淤积。」


    钱佳宁翻开一页，接着说：「根据调查，白霄毕业于湘楚师范大学，已经在安贝幼儿园工作三年了。在园中特别受小孩子的欢迎和家长的喜爱，对工作也是极其负责的，是个很不错的老师。」


    「高中时期经歷过校园霸凌，原因不详，因此休学过一段时间，在医院治疗时期，遇到了当时就读于安贝幼儿园的林烨。在与林烨小朋友的陪伴之下，白霄的心理状况逐渐好转，再次回到学校，考上了师范大学。」


    「根据吴悠的讲述，□□的淤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但是发现当天，在幼儿园里白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她有一些亲密的行为，导致她由于惊恐而撞到了桌椅，产生了淤青。」


    「但是吴悠在幼儿园其他老师中的评价不太好。其中有早熟，撒谎，夸大的小毛病。」


    「吴悠的爸爸叫吴国庆，是个土老闆，初中学歷，除了爱吹牛之外，但是人还是不错的，出手大方，也乐于助人。赵雯是个大学生，在兼职时认识了吴国庆，未婚先孕，生下了吴悠，除了在感情方面被人指指点点，其余的地方都是夸赞得多。」


    「但现在的吴庆国疑似有一段婚外情，是否与案件有关还不清楚。」


    钱佳宁再往后翻就没有相关的记录了，于是抬起头向许梧报告：「许队，我说完了。」


    「可以了。」许梧放下二郎腿，等钱佳宁坐下来，接着说：「那有没有人想到什么调查方向？或者对这个案件的疑问？」


    「许队，我有！」魏故睿高高地举起胳膊，得到许梧的允许后，站起来，看着自己的本子说：「许队，小白老师会不会有可能人格分裂之类的心理疾病啊？另一个人格把悠悠当做校园暴力的施暴者了？」

 第58页

    「不是说小孩子对于性格的变化特别的敏感吗？说不定当时悠悠就是因为另一个人格的出现，所以在逃脱的时候撞成了淤青。」魏故睿说完，还特别地贊成自己的想法一般，点了点头。


    顿时其余三人，相互望了一眼，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许梧蠕动的嘴唇，开闭了好几次，最后用手示意魏故睿先坐下来，「行，我知道了，想法不错，你可以找大望跟你一起再去趟白霄家，证实一下你这个想法。」


    无辜被牵涉到的范杰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用眼神控诉道：许队，你不是和小魏是固定搭档的吗？干嘛突然扯上我？


    许梧无视掉他的目光，拍了拍手，「好，那接下来我先说一下我昨晚想的一些东西。」


    许梧站起身来，用笔在「白霄」下面划了一条横线，面向其余三人说：「白霄没有家属亲戚，也没有外在的经济纠纷，为人低调内向，与同事园长相处的很好，就说明没有栽赃之类的。」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就像魏故睿说的那种情况，那么白霄的嫌疑很小。」许梧在「白霄」的右下角画了一个小小的叉：「当然，悠悠由于惊恐躲闪而造成的淤青，在逻辑上是存在这种可能，到时候排查也不要忘记。」


    「吴悠这边的情况就比较复杂，因为年纪小，拿颗糖就乖乖地听别人的话了。而且吴国庆也是一个麻烦，啧——算了。」许梧回想到了那天去吴悠家时，吴国庆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顿时感觉头疼万分，「吴悠的表达能力很弱，很容易让人误会，再加上撒谎夸大的毛病，让人更加难以辨别了。」


    「第一，吴悠撒谎的话，撒谎的用意很重要。小朋友的撒谎无异就是两种情况，一是害怕被骂，二是想要获取别人的……」


    许梧想到了什么，突然默不作声，其余三个人很迷茫地齐抬头看向他。


    「许队，怎么了？」魏故睿小声地问。


    「啊？没事没事。」许梧摇了摇头，但是表情给人一种若有所思的感觉，而且一直看着魏故睿，「二是想要获取别人的注意。」


    「第二，吴悠受到他人的指示，就需要排查周围的人，但这可以通过询问吴悠得知。」


    许梧把黑板转了一下，用笔在上面的关键人物上，点了点，「对了，得加快点时间了，吴国庆已经通知媒体了，幼儿园和白霄的舆论压力很大，原局也给我打电话了。」


    「是！许队！」三人立马站起来，站了个军姿，齐声应答道。


    「对了，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许梧突然把话题岔开了，「你们觉得白霄和魏故睿谁好看啊？」


    「嗯？」被涉及到的魏故睿表示很无辜，发出了疑惑地声音。


    其余两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多少也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以我的审美而言。」钱佳宁仔细端详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魏故睿说：「嗯——小魏更胜一筹，白霄的话有点偏那种漫画，不能算帅，只能说可爱吧。」


    「大望，那你呢？」许梧问坐在最后面的范杰望说。


    范杰望二话没说，一拍桌子，崛地而起，说道：「我当然是选择小魏咯，男人就应该阳刚气十足，照片里面的白霄看上去有些娘。」


    「行，我知道了，散会吧。」许梧点了点头，手一挥，宣布散会。


    还停留在那个奇怪的问题的三人，有些不知所措，相互愣了几眼后，才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


    许梧开完会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原来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魏故睿走在最后面离开会议室，到门口时，一回头发现许梧还停留在原地，于是又返回去，走到他的椅子后面。


    「注意……想获得别人的注意？白霄？为什么呢？」许梧在空白的一页纸上，先写下「注意」，而后画了个圈圈，在旁边写了个「白霄」，再加上一个「？」，不停地在纸上，敲敲点点，自言自语。


    许梧支着头，脑海中有点思绪，但是又有些许抓不住，紧皱着眉头，在眉间形成了一个「川」字，「喜欢白霄，所以想引起他的注意，这点有可能。」


    「但是为什么自己撞伤会说是白霄弄得呢？为什么呢？」许梧又绕回了原来的牛角尖上，把翘起的二郎腿交叉换了一下。


    「喜新厌旧？」魏故睿弯着腰，伸长脖子，越过许梧的肩膀，看着纸上的圈圈画画，小声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嗯？」许梧听到来自右边的声音，把头扭向右边，距离魏故睿的脸只有几厘米之差，吓得身子往后一仰，「你怎么在我后面啊？」


    魏故睿按捺住自己不断砰砰跳的心脏，略带些许嘶哑的声音，解释道：「我刚刚在想你为什么突然停顿下来，本来想跟你出去说，但是看你没有走，就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许梧平復好被吓到的心情，坐直身子，用笔指着「白霄」，抬起头问魏故睿：「你刚刚说什么？」


    魏故睿伸出手，用手指着「白霄」二字说：「小朋友不都喜新厌旧吗？我猜是不是悠悠对白霄已经厌倦了。」


    「厌倦？但是为什么呢？」许梧贊同魏故睿的想法，但是有点不理解源头是什么。


    魏故睿换手撑着桌子，改成肘撑，跟许梧的距离更近了，抿着嘴想了一会儿，试探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喜欢上了另一个老师？」

 第59页

    魏故睿话一说出来，就遭到了许梧的一个白眼，再加上一个板栗敲头，「那个幼儿园最近有新老师吗？你能不能联繫一下实际情况啊？」


    「哦哦，对哦。」魏故睿对着许梧傻笑道。


    「但是你这个思路是有点可能的。」许梧在纸上又写下「喜新厌旧」在「白霄」的旁边，「看来还是得去一趟吴悠家了。」


    魏故睿随着许梧手中笔敲的频率，跟着点点头，还附赠了一句话：「幼儿园也要去一趟吧。」


    「为什么？」许梧停下笔，看着他，疑惑地问。


    魏故睿直起身子，回视过去，略带有得意的语调说：「凭直觉。」


    「就你？刚进来就有直觉了啊？」许梧对于他的回答，有些嗤之以鼻。


    魏故睿略有些受挫，声音一下就低沉下来，「许队，你干嘛那么瞧不起人啊。」


    「好啦。」许梧拍了拍魏故睿的肩膀，宠溺地说：「下午一起再去一趟幼儿园吧。」


    「对了，许队，你刚刚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啊？」魏故睿歪着头问。


    许梧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边说：「没什么，就突然想到悠悠老是跟着你走，看样子这孩子颜控的确还是有点审美的。」


    面对许梧的话，阅读理解向来只能按照模板回答问题的魏故睿，顿时跟鲁迅上升了一般，两颗枣树都能有百十种解释的态度，七拐八拐地根据自己的联想，说道：「许队，你这是变相的夸我帅吗？」


    「嗯？」许梧表示并没有，但是不好意思熄灭他严重的光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道：「你要是这么想，也行。」


    「嘿嘿嘿。」魏故睿一把抱住了许梧的腰，「我就知道以我的美貌一定能诱惑住许队你的！」


    许梧无奈地拍了拍腰间的胳膊，「得了得了，该干活了。」


    「是！许队！」魏故睿顿时精神满满，冲出了会议室。


    第二十七章


    在幼儿园铺着假草的操场上的一角，有个小女孩站在花坛的周边水泥四处张望着什么。


    突然，小女孩眼前一亮，因为她看到操场对面的一楼走廊有个穿着宽大的白衬衫的年轻男人经过，兴奋地跑过去。


    「小白老师！」小女孩展开双臂，拦在年轻男人的前面。


    「怎么了？」叫作「小白老师」的年轻男人蹲下来，温柔地问：「悠悠，叫老师干嘛呀？」


    「老师，我想玩扮家家酒，你能陪我一起玩吗？」悠悠双手拉着对方的手，用稚嫩的嗓音撒娇道，软绵绵的，让人完全没有抵抗力。


    小白老师笑了笑，不说话，但又只好弓着腰，任由悠悠拉着自己的两根手指往教室里面走。


    「老师请坐！」悠悠让小白老师坐在泡沫海绵垫上，旁边摆了一个塑料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些假食物。


    小白老师很无措地盘腿坐下来，看着悠悠忙前忙后的从玩具箱里翻出扮家家酒所需要的东西。


    「好了，所有的东西都找到了！」悠悠把东西摆好，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小白老师的身上，「老白~」


    下午魏故睿和许梧两人一起吃完午饭后，就驾车再次前往吴悠家。


    开门的赵雯对于短短几天内就来了好几次的两位警官，很熟练地侧过身子，让两位进家门。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了。」魏故睿接过赵雯递过来的两双鞋套，把其中一套递给身后的许梧，礼貌地跟赵雯说。


    「没事没事，你们随便坐吧。」赵雯把门关上，顺便把还在房间里自己玩的悠悠叫出来，「悠悠，你最喜欢的那个警察哥哥来了哦！」


    「好，我马上出来！」随后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小女孩声音，还伴随着收拾东西的声音，拖鞋没有穿稳，「啪嗒啪嗒」与地面拖沓的声音。


    「最喜欢的警察哥哥？」魏故睿和许梧相互看了对方一样，而后齐看向赵雯，「这是什么意思？」


    赵雯停下迈向厨房的脚步，转过身，笑着对他俩说：「悠悠很喜欢你，每次你回去后，她就总是缠着我，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魏故睿尴尬一笑，感觉后背传来戏嚯的笑声。


    「警察哥哥！」吴悠一出房间，就兴奋地奔向魏故睿，抱着他的大腿，仰着头，眼中都在透露着「求抱抱」的感觉。


    「啊？」魏故睿看着已经坐在沙发上的许梧看好戏一样的望向自己，只好伸出手，抱起吴悠，坐在许梧身边，白了他一眼。


    「悠悠啊，叔叔想问你一下，你为什么喜欢小白老师呢？」许梧倾覆着身子，向坐在魏故睿大腿上的吴悠提问。


    「因为小白老师很好看，是幼儿园里最好看的老师。」吴悠晃着短短的双腿，玩着魏故睿卫衣上的绳带。


    「那你是喜欢小白老师，还是更喜欢这个警察哥哥呢？」许梧往魏故睿的身边挪了挪，搂着他的脖子，问吴悠选择题。


    吴悠丝毫没有犹豫，抱住魏故睿的胳膊，坚定地说：「当然是这个警察哥哥！」


    「那你什么更喜欢这个哥哥呢？」许梧靠在魏故睿的肩膀上，捏了捏他的脸颊肉问。


    「因为警察哥哥比小白老师更好看啊。」吴悠直起身子，把魏故睿脸上的手拿掉，很心疼地说。


    这时赵雯用盘子端着水果和茶，从厨房里出来，笑着调侃道：「悠悠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小的时候一看到好看的小哥哥，就吵着要人家抱。」

 第60页

    「是嘛？」许梧坐直身子，远离了魏故睿一点，帮着赵雯端下水果，「还真的看不出来呢！」


    赵雯把茶递给许梧，「认识悠悠的人都这么认为，小小年纪就是个颜控。」说完又回到厨房忙别的事去了。


    许梧双手接过赵雯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小口后，没有立马把杯子放下，而是隔着茶上不断往上飘的热气，观察着悠悠，试探性地问：「悠悠啊，小白老师以前也抱过你吗？」


    吴悠点点头，张口等待着魏故睿在自己的指示下拿过来的葡萄，「夏天的时候，抱着小白老师很凉快。」


    「那是喜欢小白老师抱你呢？还是这个警察哥哥抱你呢？」许梧放下茶杯，拿过几颗葡萄，给魏故睿餵了一颗，剩下几颗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吴悠摇晃着魏故睿的胳膊，央求着还要吃葡萄，「当然是这个警察哥哥！」说着，还满眼星星地望着魏故睿。


    「哦哦。」许梧站起身来，拍了拍摞在一起的衣服下摆，对厨房里面还在干活的赵雯说：「行，悠悠妈妈已经问完了，打扰了。」


    赵雯穿着围裙，擦着手上的水，从厨房里走出来，「现在就走吗？」


    「嗯，我们还要去一趟幼儿园，打扰了。」许梧边回答，边用脚轻轻踢了踢魏故睿。


    接收到信息的魏故睿抱有歉意地把吴悠放在沙发上，站起身，跟在许梧的后面。


    吴悠扯了扯魏故睿的衣摆，仰着头，用可怜巴巴的语气问：「警察哥哥，你还会来吗？」


    「啊？这个……」魏故睿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什么。


    许梧和赵雯聊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赵雯走进房间去了。


    「不会再来了。」许梧蹲下来，看着吴悠的眼睛说：「悠悠，这个警察哥哥不会再来了哦。」


    吴悠把目光从魏故睿身上转移到许梧的脸上，眼中泛着泪光，像个小可怜一样，说：「那如果我想到了什么呢？这个警察哥哥也不会再来了吗？」


    「不会，因为我们要抓住小白老师，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小白老师和这个警察哥哥了。」许梧摸了摸吴悠的头髮，笑着解释道，丝毫没有在意小朋友脆弱的心灵是否会受到打击。


    吴悠不说话，盯着许梧的眼睛，眼神完全不像小朋友一样单纯无邪，死瞪着许梧。


    许梧假装没有看到吴悠的眼神，依旧笑着，身子微微前倾，靠在吴悠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悠悠，爱撒谎的小朋友不是乖孩子，没有人会喜欢，尤其是那些好看的小哥哥哦。」说完后，立马恢復身子，看着吴悠有些变化的表情。


    吴悠把身子移到魏故睿的身后，拳头也默默攥紧。


    「悠悠，有什么想跟叔叔说的吗？或者是跟这个警察哥哥说？」许梧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明明是个一米都没有，做的事却让人感觉到很后怕的幼儿园小朋友。


    吴悠盯着许梧看，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小声地说：「我……没，没有。」


    「好吧，魏故睿跟吴悠小朋友说再见吧！」许梧接过赵雯递过来的名片，笑着跟赵雯和吴悠母女俩说了再见。


    「许队，你刚刚去跟悠悠妈妈说了什么啊？」魏故睿走在许梧的身后问道。


    许梧转着钥匙圈，无所谓地说：「没什么，就问了几个夫妻关系问题。」


    「问了什么啊？」魏故睿几个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握住了不停画圈转动着钥匙圈的手指，问道。


    许梧也没有在意他出格的举动，抽回自己的手指说：「你还记得吴国庆在大传学院门口发生的事吗？」


    魏故睿点了点头，疑惑地问道：「你把事情告诉了悠悠妈妈了？」


    「不是，没有。」许梧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怀疑吴国庆在家的时候，有些行为举止是当着小孩子的面做的，导致悠悠的性情相较于其他小孩子而言比较早熟。」


    「所以呢？」魏故睿依旧不解，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许梧也坐在驾驶位上，侧着身子说：「因为白霄是幼儿园里唯一的男幼师，长得有不错，再加上家庭因素的刺激，导致悠悠以一种颜值至上的心情，爱上了他，并且试图用在家看到的行为，去强加给白霄。」


    「你猜想一下，如果一个小朋友拉着你的手去做一些亲密的事，你会不会受到惊吓？」


    魏故睿点了点头。


    「那不就对了，你记得发财说白霄曾经唯一一次跟悠悠玩家家酒，可能是在其中发生了什么，所以导致了他躲着跟悠悠玩家家酒，那么这一次是不是有着不可抗力或者措手不及的因素，导致了白霄跟悠悠再次接触，发觉到悠悠的举动后，推搡了她，造成了淤青。」


    「后来悠悠又看见了你，喜新厌旧，因为单纯地想见到你，所以有些地方说了谎，忽略了某些地方，正因为这样这个案子看上去明明是很简单，但查了几天都停留在原地，因为除了吴国庆的阻碍之外，还有悠悠本身对你的私心在作祟。」


    「这么解释你懂了吗？」许梧连说了一大段话，有点口渴，下意识地拿起放在车里很久的保温杯，发现很沉，以为是很久的水了，于是咽了咽口水，打算待会下车买瓶矿泉水。


    魏故睿见状，拿起保温杯拧开，说道：「这是我今天刚装的水，放心喝吧。」

 第61页

    许梧有些惊讶，接过了水，温温的，刚刚好。


    副驾驶的安全带被卡住了，魏故睿把它捋了捋，再抽出来，边扣边问早就系好安全带的许梧，「许队，所以后来你又跟悠悠说了什么啊？我怎么感觉她好像很怕你啊？」


    许梧耸了耸肩膀，插上钥匙，启动车子，「没什么，现在去一趟幼儿园吧。」


    话虽然说是没什么，但是魏故睿明明从他的表情上以及语气上感觉到有什么，撒着娇地说：「许队，我什么时候脑子也能跟你一样，转得飞快啊？」


    「嗯？」许梧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感慨，「什么意思？」


    魏故睿回想起这件案子和上件案子，心里顿时有了极大的落差感，「你每次随便问几个问题就有思路了，而且八九不离十的。」


    「是你想多了！」许梧对于魏故睿的感慨有些无厘头，笑着安慰道：「我都当了五六年的警察了，跟你这小屁孩当然要快一点了。」


    魏故睿双手拽着安全带，偏过头，看向认真观察交通的许梧说：「许队，你什么时候能不认为我是个小屁孩啊？」


    「昂，那我叫你什么？小魏？小睿？」许梧想了想，连续编了几个名字，让魏故睿自己挑。


    「呃呃，还是叫我魏故睿吧。」魏故睿想着这几个名字，无奈地说：「所有人都叫我小魏小睿的，叫魏故睿的，反而只有许队一个。」


    赶到幼儿园时，已经是小朋友回家的时间了，一辆校车停在铁门口，小朋友们排着队，在一个年轻女老师的帮助下，一个个陆续走上校车。


    「你好，请问张晓倩老师在哪？」许梧走到那个年轻女老师身后，礼貌地问。


    「啊？」年轻女老师回过头，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张晓倩老师，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哦，张老师好，我们是警察。」许梧出示证件，把来这的原因告诉张晓倩：「想问一下白霄老师的一些事。」


    张晓倩看了一眼证件，点了点头，指着一楼最右边的一个房间说：「哦哦好，你们先去办公室等我一下吧，我要先让这些小朋友上车回家。」


    「不用了，我们先去那等张老师。」许梧客气地摇了摇头，指着操场的滑滑梯区域说。


    张晓倩顺着许梧指的方向，点了点头，「也行，等我忙完就去找你们。」


    第二十八章


    「小白老师，你抱抱我可以吗？」一个小女孩向叫着「小白老师」的年轻男子展开双臂，睁着大大的眼睛，眼中仿佛在散发着亮亮的星星一样，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小白老师先是一愣，虽然心中有着一些疑惑，但还是蹲下来，回抱着小朋友，不解地问道：「悠悠怎么啦？要老师抱你干什么吗？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小女孩闻着老师的白色衬衫上洗衣粉的香味，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小白老师，悠悠最喜欢的老师就是你，你能当悠悠的男朋友吗？」


    「啊？悠悠你又在玩家家酒的游戏啊？」小白老师下意识地警惕起来，松开小女孩，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会突然把自己松开，摇摇头，疑惑地问：「没有啊。」


    「哦哦。」小白老师放心下来，伸出手，摸了摸悠悠的头髮，「老师也最喜欢悠悠了哦。」


    小女孩高兴地扑了上去，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小白老师，那你当悠悠的男朋友吧！」小女孩说着说着，嘴唇轻轻地靠在小白老师的脖子上，柔柔地唿吸轻抚着脖间的绒毛。


    「悠悠！」身体心里都有种说不上来的不适感萦绕着，吓得小白老师连忙扒拉开脖子间柔嫩的胳膊，「你在干嘛？」


    小女孩很震惊于他态度的突然转变，委屈巴巴地说：「难道小白老师不喜欢悠悠吗？」


    「没，不是……」小白老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悠悠再也不喜欢小白老师了！」小女孩眼眶泛着泪光，鼻子红通通的，往器材整理室外跑去。


    「哎，悠悠！」小白老师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处理，当了三年幼儿园老师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张晓倩把小朋友们送上车后，跟身边与自己同一日值日的年轻女老师说了一声，转身就去操场游戏区走去，站到许梧和魏故睿面前停下来，「请问你们两位怎么称唿？」


    「我姓魏。」魏故睿笑着对张晓倩进行自我介绍，然后指着在身后的许梧说：「他姓许，我们两个人都是市局刑侦队的，过来调查吴悠的事。」


    张晓倩点了点头，伸手指向办公室的方向，提议道：「哦哦，一起去办公室聊吧，现在没有人在，外面挺冷的。」


    于是三人往办公室走去，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里面的确没有一个人，张晓倩让他俩先随意坐，然后又接了两杯水放在桌子上，「有什么事，请问吧。」


    许梧没有客气，直接奔入主题，「张老师，我想问一下，小白老师和悠悠的关系很好吗？」


    张晓倩端起自己的粉红色水杯，拧开盖子，把热水倒进去，「应该没有吧，小白老师是个好老师，对所有小朋友都一视同仁的，没有对谁有长期的额外照顾。」


    魏故睿坐在旁边，捡着重点写在记录本上。


    「那张老师认为小白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许梧接着问。

 第62页

    张晓倩双手握着小小的，装着热水的盖子，回想到那日的感动，诚恳地说道：「认真负责，是个很好的老师。」


    「小张老师对小白老师有好感？」许梧看出了每当她谈到白霄时，眼中都会流露出的独特感情，有把握的一问。


    「啊？」像是被窥探出心事一样的少女，眼镜下的眼神有些躲闪，「没，没有。」


    「哈哈哈，题外话，题外话！」许梧咧嘴一笑，心想着难怪悠悠不喜欢你，原来理由在这啊，「那照这么说，小白老师应该挺受小朋友们欢迎的吧。」


    「啊对。」张晓倩点了点头，表示贊同，而且补充道：「不仅仅是班里小朋友喜欢小白老师，全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很喜欢他。」


    「是嘛。」许梧咬了一下嘴唇，而后舔了一下，继续问道：「对了，悠悠呢？张老师认为悠悠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子呢？」


    「悠悠啊。」张晓倩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而后瞬间恢復过来，光从语气上就给人一种很客套的感觉，「啊是个很漂亮的小朋友，很受小朋友的欢迎，尤其是小男孩，像个小公主一样。」


    「悠悠的确长得很可爱。」许梧对于张晓倩所说的，贊同地点了点头，但是想起上午钱佳宁刚说的，于是接着问：「我们也听说过悠悠在幼儿园里，有时候也会存在一些不好的表现。放心，我们不会透露出去的。」


    许梧笑着，接着问「那张老师对于悠悠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什么想说的呢？」


    「啊？啊啊我知道了。」张晓倩看了一下门口，没有人在，但还是警惕地补充着说：「呃，我可能说得不是很客观，两位就随便听听吧。」


    「悠悠是这学期才来我们幼儿园的，比较慢热，刚来的时候基本上只粘着小白老师，所以跟小白老师格外的亲密也可以理解。」张晓倩说所的话基本上是两边都不偏袒，但同时也都有理有据，说的每句话也都是经过字斟句酌的，「跟小朋友熟悉了之后就变得活泼起来，经常和小朋友一起玩家家酒，还挺啧……还挺成熟的感觉。」


    最后，张晓倩还是帮着白霄说了一句：「小白老师还跟我说过，要跟悠悠解释一些身体接触的禁忌部位，但是好像没什么用。」


    「好，我知道了，多谢张老师。」许梧用胳膊怼了一下魏故睿，站起身来告别。


    丝毫没有准备的魏故睿，无奈地看着本子上的一条黑线，向张晓倩点头示意告别。


    「不用谢。」张晓倩客气地站起身，送两人出门。


    两人回到车上时，太阳已经落山了，许梧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快六点了。


    「好了，幼儿园也去过了，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呢？」许梧手握方向盘，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而是偏头看向魏故睿，「可以说出来让我听听。」


    魏故睿收好记录本，把自己这四天收集到的线索，捋了一遍，说：「许队，如果悠悠年纪大一点的话，我的想法是悠悠可能喜欢上小白老师，但是被拒绝了，当天不小心磕到了之后，因为跟小白老师闹别扭了，所以故意不说，但是晚上被妈妈发现了，才造成了而后一系列的闹剧。然后如果来之前，许队你推测的没有错的话，那么我也在其中充当了一定的刺激作用，导致别扭情绪没有的悠悠一直不肯说出真相。许队，我这的思路对吗？」说完，侧过身子看着许梧问道。


    「昂，就没了？」许梧正在用纸擦着有些脏的车窗，对于结束得有些许仓促的想法，反问道。


    「啊，没了。」魏故睿点了点头，「许队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许梧把纸揉成一团，随手放在凹槽里，挪了一下屁股，侧过身，左肘顶着方向盘，右手靠在驾驶靠背上，「那我问你啊，那我们要怎么结案呢？」


    「结案？这个怎么结案还真不知道。」魏故睿摇了摇头，说道：「吴国庆的态度太让人不爽了，悠悠现在又不肯多说话，白霄把能说得都说了，但是在有心人看来他只是在推卸责任，就算没有侵犯，但是悠悠身上的伤痕是板上钉钉的。」


    「好老师还真难当啊。」最后，魏故睿感慨道。


    许梧白了一眼，把问题简化，试图翘起他那生锈的脑子，问道：「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现在她和白霄的别扭可能已经销声匿迹了，但是由于你的存在，所以……」


    这次许梧的话还没有说完，魏故睿脑子灵光一闪，快速地说道：「所以我们就可以以我为突破点，让悠悠说出真相！对吗？许队！」


    「对对对——」许梧被截了话也不恼，狠狠地揉了一把他头上的软毛，启动车子，往市局驶去。


    许梧驾驶着车子缓慢地随着车流移动，走走停停，忍不住地用食指不断敲击着方向盘，跟旁边的魏故睿聊起来。


    「你跟悠悠相处的时候，就没有感觉不对劲吗？」


    「啊？」正盯着看手指的魏故睿有点被抓到的窘迫，连忙扭过头，不再去看，摇摇头回答道：「没有，我对小孩子没什么多余的想法，我又不是变态。」


    「谁说你是变态了？」许梧对于魏故睿的回答，有点无语，身体微微往副驾驶上的人侧过去，问道：「魏故睿，你不会22了还没有谈过恋爱吧？」


    「啊？没，没有啊。」魏故睿脸逐渐泛上了红，头也摇上了第三次，但回头一想，又感觉不对劲，「不是，许队，这有什么关系吗？」

 第63页

    「悠悠对你的态度就跟女生对待男朋友一样，每天都很期待跟你见面，而且不喜欢别人跟你有亲密接触，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许梧没有理会魏故睿的反问，接着给他分析：「你比白霄长得更好看，再加上赵雯说悠悠从小就颜控，应该能想到，悠悠现在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吧。」


    「什么鬼！这跟我的恋爱经歷有什么关系吗？」魏故睿不理解。


    许梧瞥了他一眼，感觉脖子有点累，于是头枕着放在方向盘上的右前臂上，慵懒地继续说：「悠悠为了能见到你，所以在这件事上撒了谎，再加上模稜两可的语言表达，导致下意识就往严重情节去思考。赵雯虽然是个高材生，在接人待物上面，给我们的感觉也是有极高素质的，但是文化人对于性这个话题尤其难以启齿，所以在这个方面，她可能对悠悠的教育还不够完善。」


    「而且吴国庆是个有钱的老男人，暴发户出身，身上的一些恶习还没有改掉，再加上身边有个像赵雯那么漂亮的少妻。他都敢在大街上对情人动手动脚的，在家的话肯定也不会拘束自己。这样子对悠悠的身心肯定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这么复杂的吗？」魏故睿身边没有很多异性朋友，家里也没有很多亲戚，对于家长里短的难念经，现实接触得并不多，「许队，你今天不会是威胁了悠悠，所以她才这么怕你吧？」


    「呃，咳咳！」


    许梧不知道怎么回答，转过头，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我也不太会处理小朋友，发财不是没在吗，我也是硬着头皮上的。」


    魏故睿看着许梧的后脑勺，无声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魏故睿拍了拍许梧的肩膀，「许队，我饿了。」


    「嗯？」许梧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关节，发动汽车，「想吃什么？」


    「烧烤？」魏故睿系好安全带，「我们去找一家秋天里的烧烤屋。」


    「行。」许梧没什么要求，又突然想到一个地点，转过头看向魏故睿，「对了，要不去你学校？上次去你学校做报告的时候，我记得里面有条商业小吃街吧。」


    「昂嗯嗯，里面有家烤鱼店不错。」魏故睿被许梧这么一提议，还真的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反驳的，但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许队，你对鱼不过敏吧。」


    许梧摇了摇头，改变了路线，驶向了潭州警察学院。


    第二十九章


    六点多，天刚刚暗下来，夕阳的余晖还有些残余在西方的天空上，警校虽然男生居多，但是一对对情侣也不会少，正绕着操场熘达一圈又一圈。


    烤鱼店的装潢相较于其他的商店十分的别具一格，墙上贴满了旧报纸式样的墙纸，其间还夹杂着一小块的照片墙，上面贴着很多拍立得照片，看上去有点褪色了，泛着模煳的黄。


    两人刚走进店面，坐在照片墙下的一对情侣刚好吃完，唯一的服务员手脚飞快地收走了脏碗筷，许梧连忙拉着魏故睿的手，占住位置。


    「这店子人还真多啊！」许梧接过服务员重新摆上的碗筷，放在一边，抽了张纸，把桌子上没有擦干净的鱼刺给捻起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因为很好吃啊。」魏故睿点完餐之后，拿过许梧面前的碗筷，用壶里的热水烫了烫。


    「魏故睿，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谈过恋爱吗？」许梧接过魏故睿递过来已经被热水烫过的碗筷，挑着送的凉菜塞进嘴里。


    「啊？是啊，怎么了吗？」魏故睿把洗碗的热水倒进水缸里，一抬头就看见许梧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有点无语，「许队，你干嘛一脸嫌弃的感觉啊？」


    许梧耸了耸肩，泡菜有点咸，又接过对面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可惜，白白浪费了一张好脸。」


    「许队那你谈过几次恋爱啊？」魏故睿用纸把洒在桌子上的水擦了擦，若无其事地问。


    「两次吧。」


    魏故睿双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握着水杯，喝了一口，「什么时候啊？」


    「大学时候谈过一次，工作之后又谈了一次。」许梧见老闆端着用来加热的铁器过来，于是把碗往边上移了一下。


    老闆人胖胖的，大腹便便的肚子上围着黑色的，但依旧能看出油渍的半身围裙，从前面的口袋里掏出两块粉红色的凝固酒精，扔进了铁器里，「小睿啊，好久不见你来了啊。」


    「参加工作了，忙得很。」魏故睿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赵哥，你这还是人最多的。」


    老闆拍了拍满是肥肉的肚子，「还行吧，那我先去忙了，吃好啊，饮料自己去拿，哥请客，别客气啊。」


    老闆不认识许梧，但也很和蔼地对他笑了笑，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向后厨。


    「你的交际还真的广啊，老闆都认识你。」许梧看着老闆离开的背影。


    魏故睿自从自来后，手脚就没有停下来过，一直在忙活，对于他的夸赞，谦虚地回答道：「还行吧。」


    「哎？这是你吗？」许梧看着墙上的照片，突然看着有个人很熟悉，靠近一看，是一群青春活力的篮球队员，面对镜头大笑，「很喜欢打篮球？」


    「嗯嗯。」魏故睿也不清楚，凑到许梧跟前，仔细辨认，点了点头：「这是大一参加篮球赛的时候，我们院得了第一名，就在这里庆祝的。」

 第64页

    「老闆，你能把这张照片送给我吗？」许梧看见老闆端着烤鱼过来了，于是指着那张照片说。


    「可以啊。」老闆点燃酒精，把鱼放了上去，又用围裙擦了擦手，接着说：「不过，你要拿一张照片代替啊，小睿的照片可是很受女生欢迎的。」


    老闆收拾着隔壁已经吃完的一桌，又补充了一句，扭过头跟许梧说：「对了，那个照相机去前台拿就是的，小睿你知道地方的。」


    许梧看着手中已经撕下来的照片内心有点后悔，「还要用新的替代啊。」


    「没事，待会随便照张就行。」魏故睿低声对许梧说：「许队，你干嘛想要这张照片啊？」


    「就是感觉以前的你很好看。」许梧把照片举在魏故睿面前，指着特别角落的地方，惊奇地说道：「你看这里，有个女生在偷拍你耶。」


    魏故睿的目光怎么也聚集不到照片上，反而一直停留在许梧的指节上，对于他的调侃，毫无灵魂地「嗯啊」了几声。


    许梧把照片放进口袋里，拿起筷子，挑了块鱼肉放进嘴里，挺滑嫩的，「你还在发什么呆啊，吃饭啊。」


    「噢噢好。」魏故睿回过神，「这烤鱼还不错吧。」


    「挺好吃的。」


    除了烤鱼还有很多配菜，两个人吃撑了才基本吃个精光，瘫坐在椅子上，有点不想移动。


    「许队，去操场上走走吗？消消食？」魏故睿把玻璃瓶中最后一口花生奶喝完，站起身来，提议道。


    许梧揉了揉肚子，把手放在魏故睿伸过来的手上，艰难地站起来，「可以啊。」


    「许队，其实剩点也没关系。」魏故睿看着许梧艰难移动的模样，于心不忍的提醒道。


    「浪费食物很可耻！」许梧说得有气无力，人吃饱了就想睡觉，但问题是吃撑了又会睡不着，「对了，还没有照张新的照片贴上去呢。」


    魏故睿又「扶」着许梧去柜檯旁边，从里面拿出拍立得，「许队，我们去操场上拍吧，待会还回来。」


    「行。」


    虽然天气有点冷，但是操场上依旧有很多人，旁边的篮球场上还有一群警校生在厮杀，一阵阵叫好声，响彻整个露天体育场。还有一群人围坐在操场中央，连着扩音蓝牙，有人就唱，没有人就听歌。


    「许队，坐这？」魏故睿指着的空地是靠近操场边的假草地，远离了所有的喧嚣，只有幽幽的路灯发出来的光的边缘照亮着，但又足以能看到远处的热闹。


    许梧松开魏故睿的手，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坐着吧，我已经不想走了。」


    「许队，在这照？」魏故睿拿下脖子上的拍立得，晃了晃。


    许梧往后一仰，双手撑着地上，看着篮球场上的厮杀，点了点头。


    「那我拍了。」魏故睿没等许梧答应，站在他的斜侧方，拿起拍立得，看着镜头调整好角度，「咔嚓」一声，一张照片从上方的出口慢慢地伸出来。


    魏故睿抽出来，使劲甩了甩，拍出来的内容渐渐显现了出来。


    照片中的许梧身着这一身简单的浅灰色套头卫衣和黑色工装裤，懒洋洋地撑在草地上，些许曝光的照片，显得他的皮肤格外的白。


    照片中最诱人的是修长脖颈处突出的喉结，在魏故睿眼中特别的显眼。


    魏故睿见许梧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篮球场上的比赛，丝毫没有在意自己，于是偷摸着绕到了他的身后，坐了下来，拍了一张。


    操场上的人逐渐变少，魏故睿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已经快九点了。


    「许队，我们回去吧。」魏故睿走进篮球场拍了拍因为手痒而冒充年轻小伙，混进警校生打篮球的许梧说：「快九点了。」


    「马上马上……球！」许梧都准备去拿脱下来的卫衣，突然看到一个球飞过来，见魏故睿来不及反应，连忙跳起来，用左手撑着他的肩膀，用右手用力一拍。


    魏故睿下意识地一搂，正好搂住了许梧的腰。


    「我靠，吓死我了。」许梧甩了甩手，刚刚那一球还真的重。


    「啊哦哦，谢谢许队。」魏故睿有点懵，刚刚的惊喜太突然了，有点措手不及。


    许梧扯出塞进铁网子的卫衣，翻过来，套进去，「走吧走吧，有点晚了。」


    「哦哦好。」


    魏故睿失神的模样，一直持续到坐在车上。


    「你又在发什么呆啊？」许梧见他还没繫上安全带，又见他魂不附体的样子，出声道。


    「没，没什么。」魏故睿愣愣地扯出安全带，塞进孔里，「对了，许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问题？」在校园里，处处都有限速器，许梧挑了个最近的校门，开了出去。


    魏故睿怕待会会对上他的眼神，于是提前扭过头，小心翼翼地问：「许队，你现在是单身吗？」


    「是又不是吧，不知道。」许梧并没有多在意这个问题，声音毫无波澜地回答道。


    「啊？」现在反而是魏故睿有些弄不懂了，「是又不是？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许梧嘴巴开闭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选择了敷衍了事，接着就是转移话题，问起了魏故睿：「对了，你呢？大学时候多好谈恋爱啊，你怎么不试试啊？」


    魏故睿扭过头，指了指自己，「我吗？」笑笑，摇了摇头，「没有，我是一直有个喜欢的人，但是还没有告白过。」

 第65页

    「暗恋啊，想不到你是个这么纯情的人啊。」许梧有点不可思议，对于魏故睿的回答，「那你为什么不去告白，害羞吗？」


    魏故睿连忙摆手，解释道：「当然不是，我怕他没有做好准备，想多给他点时间。」


    「哟，还陷得挺深的呢。」许梧调侃道。


    「那当然。」魏故睿感觉自己的心跳此时此刻跳得很快，那句「我喜欢你」的告白仿佛就要脱口而出，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走安稳路线，「从高中就开始喜欢起，到现在已经七年了。」


    「这么久。」许梧瞳孔缩小，表情可以肉眼可见的变得震惊，但是看着魏故睿眼中流露出的深情，想要谈笑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憋了好久，说出了很没有安慰鼓励作用的话：「那，那你就继续加油吧，祝你早日追上。」


    「哈？」魏故睿一时间没有跟上他的语言思路，但是一旦连上之后，只觉得很好笑，没憋得住，笑出了声来，点点头：「啊哈哈哈，我会加油的。」内心却想着：要是我现在把喜欢的人说出来，估计我就得自己打车回去了吧。


    第三十章


    今天一大早，许梧少有的提早了五分钟赶到了办公室，拿着手中的硬纸壳在门框上，敲了敲，「开会开会！」


    钱佳宁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被突然的响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站起身来，作出防御姿势，看到制造响声的人是许梧之后，才放松下来，把桌上的一张纸递给准备转身离开去会议室的许梧，说：「许队，等一下！」


    「干什么？」许梧往后一仰，半个头伸出来。


    钱佳宁对于自家队长能懒就懒的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把纸上记录的内容大致意思口述出来：「刚刚派出所打电话过来了，说悠悠的案子已经撤案了，伤痕是小朋友自己撞到的，因为跟老师一些小纠纷导致了这场闹剧，然后简单地进行了教育批评。」


    许梧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样，悠悠地应了一声，按照规矩提示了一句：「我知道了，那个大望待会来了，记得叫他发个公告，然后要问一下白霄，就问他要不要赔偿之类的，这也不归我们管，当朋友提醒一下就好了。」


    「早就跟他说了。」钱佳宁把纸收好，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记录本，「许队，你难道都不感到惊讶吗？」


    「行了，赶紧来开会吧。」许梧感觉有些腰痛，又拿着硬纸壳敲了两下，直起身子的时候，又瞄见魏故睿还看着自己，发着呆，于是声音放大：「魏故睿，你还坐着干嘛呢！」


    「好，马上！」魏故睿连忙从立架中抽出记录本跟了上去。


    许梧懒洋洋地瘫在长桌尽头的椅子上，看着人到齐之后，才说开会的目的：「今天湘楚大学邀请我们去讲解，原局把这件事交给了我们。正好今天悠悠的案子已经撤了，你们有谁想去？抓紧时间报名啊。」


    范杰望第一个举起了手，正当许梧欣慰地想写下他的名字时，他解释了举手的原因：「许队，我要回一趟老家，我不去了。」


    许梧停下了已经写下的「范」字，无奈地点了点头，毕竟自己说过案子结束后，要给他们放假的，于是扭头看向了其余两个人，就想说要不就你们俩个吧，话还没有说出口，钱佳宁很激动地挥动着胳膊。


    「我我我我！许队！我去！」


    「啊行，还来个人吧。」许梧对于钱佳宁的态度，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名单上写下钱佳宁的名字。


    坐在钱佳宁身边的魏故睿对于她的反应产生了巨大的疑问，悄咪地问：「宁姐，你为什么那么兴奋啊？这种事情不是很无聊吗？一个人坐在上面讲，下面的学生都在聊天或者在玩手机。」


    「青春又有活力的男大学生啊，比队里面的秃顶油腻大叔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你知道吗！」钱佳宁一幅咬牙切齿的模样看着魏故睿，脑子里不断幻想着和各种男大学生偶遇的场景，眼中的粉红桃心感觉上时刻都要溢出来了。


    「啊？」魏故睿表示自己不懂。


    钱佳宁遗憾地摇了摇头，「你是不会懂的，像你这样子，学校里应该有很多女生追吧。」


    「没，没有……」魏故睿也不懂她为什么突然丧起来，心想着幸好许队不是这样的人，不然自己一辈子也追不到吧。


    「没有人了吗？」许梧看着唯一能去的人，二话没说，一锤定音：「那就魏故睿，你去！」


    「啊——」魏故睿拉长音调，完全没有想去的念头。


    许梧完全没有搭理魏故睿的反对，在名单上潦草地写下他的大名，「啊什么啊，学学发财，去看看有没有心动的，你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魏故睿对于这种强硬的包办安排表示十分不满，出声反问道：「许队，那你为什么不去啊？」


    「你指望许队在休闲时间去做这种科普公益？开什么玩笑？」早已经退出此次会议的范杰望对于他的质疑，被再次主动的拉入话题：「我告诉你，只要天不会塌下来，许队就不会离开自己的宿舍。」


    魏故睿有些震惊于许梧的慵懒，「那许队更应该去啊，去走走逛逛。」


    「我不要。」许梧听到两人的谈话，完全没有询问自己这个当事人，头一偏。


    魏故睿把椅子往后一推，擅自走到许梧的面前，拿过名单，在上面写下许梧的大名，宣布道：「好！我，宁姐，许队，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第66页

    「我不去！」许梧立马站起身，想抢过名单，把自己的名字划去。


    魏故睿换只手拿着名单，一举，那张纸就处于两米以上的高度了，「不行，你去！」


    「魏故睿！」


    「昂——」


    ……


    「喂，我怎么感觉小魏和许队的亲密程度比我们两高多了？我们应该比他更认识许队吧！」钱佳宁扒拉了一下看手机的范杰望，指了指前面蹦跶的两个人说。


    范杰望抬头随便瞟了一眼，又把目光回到手机上，「要是你也有魏故睿那么厚的脸皮，说不定你也可以跟许队那样活动。」


    「是这样的吗？」钱佳宁趴在桌子上，自语道。


    许梧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和自己一起吃午饭的魏故睿，对于他今早擅自加上自己名字的行为，表示强烈不满，埋怨道：「干嘛硬拉着我去啊！」


    魏故睿刚塞了满满一大口白米饭，慌忙吞下去，喝了一口紫菜汤，说：「许队，你也要多活动活动啊，宁姐都嫌弃队里面的人都是秃顶大叔了。」


    「我秃吗？我老吗？」许梧摸了一下自己的头，还好啊，头髮还挺茂盛的，又捏了捏自己的脸，除了有点胡茬之外，也还行啊。


    魏故睿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很好笑，又喝了一口汤：「没，很好看，但是多走走逛逛总归是对身体好的。」


    「你可闭嘴吧你！」许梧懒得理他，端起自己的盘子，往另一个桌子走去，离开前还不忘使用自己的权利对魏故睿下达命令道：「那你去准备资料，待会我会把要讲的主题文件发给你，你自己去档案处找几个案子。」


    「好。」魏故睿也端起了自己的盘子，跟着他移动，「对了，许队，不是说好一起去商场买衣服吗？就今天下午？」


    「随便。」许梧见甩不掉，又走回了原来的桌子，刚端着饭想坐下的第三人，看着原本起身的人又走了回来，坐下，一系列流畅的动作，让无辜的第三人很迷茫地走开了。


    吃完午饭，许梧就打算回宿舍睡午觉，人还没有迈出食堂大门，就被后面跟上的魏故睿给追了上来。


    「许队，走吧。」只见他直接拉过许梧的手腕，往停车场那边走去。


    许梧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车，有点慌，连忙停住被动前进的脚步，甩开他的手，「干嘛？你拉我去哪？」


    「买衣服啊。」魏故睿回过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回答道。


    许梧表示很震惊，看着秋冬的太阳正高高悬挂在头顶之上，一看就知道最晚不过下午一点，于是指了指耀眼的太阳，「现在就去啊？」


    「走吧走吧，现在人肯定很少，就不用在商场里面挤来挤去了。」魏故睿走到他的身后，推搡着他的肩膀，撒着娇说。


    「好吧。」许梧不得不再次启动被动前进的步伐，来到车前，掏出钥匙，扔给魏故睿，「真的是败给你了，但是你开车啊。」


    「没问题啊。」魏故睿利落地双手接过车钥匙，很爽快地答应了。


    站在商场大厅，许梧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们要去几楼啊？」


    「不知道，反正有的是时间，就从一楼开始逛起吧。」魏故睿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牵起他的手，往里面走去。


    「啊——」被动第三次启动步伐。


    魏故睿勾起嘴角，心中的得意难以抑制。


    「许队，你看那！」许梧顺着魏故睿指的方向一看，那是一个简易的半弧海底隧道。


    魏故睿没等许梧的回应，直接拉着他的手走了进去。


    整条隧道很短，里面简单的布置了砂石、海草，各种模样，颜色艷丽的蝴蝶鱼，毫不陌生的集群游来游去，一抬起头，还能看到拥有着扁平胸鳍的幼小鳐鱼，和几种相较而言，体型较大的鱼。


    许梧弯着腰，趴在玻璃上，伸出手指，隔着玻璃，敲了敲玻璃一条紧贴在另一侧的热带鱼。


    站在一边的魏故睿，把头靠过去，也伸出手指，学着许梧的模样，敲了敲玻璃。


    厚厚的玻璃上，映出了两个人相互依偎的模样。


    「许队，这件怎么样？」魏故睿从衣架上抽出一件风衣，放在许梧身上比划，询问道。


    许梧双手插着兜，看着魏故睿很认真在挑选的模样，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可以。」


    「喂喂喂，快来，你看那一对！好甜啊！」一个销售小姐小心地对柜檯的另一个小姐招手，声调忍不住地激动抬高。


    「什么什么！」另一个赶紧跑过来，揪着衣摆，激动道：「哇我去！」


    ……


    许梧的耳边不断传来类似的这种声音，虽然能感受到她们尽力在掩盖自己，但是目光的确太热情了，身为一名资深警察，很难不发现。


    「魏故睿……」


    「许队，那这件呢？」魏故睿又换了一件衣服，抵在他的身上。


    许梧咽下换个店的提议，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点了点头，「恩，也不错。」


    「许队……」


    ……


    又过了很久很久，挑挑选选的，试了六七件，也没有做好决定。


    「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快点决定就好了。」许梧把换下来的衣服交给魏故睿，套上了自己的，疲倦地坐下来。


    「好吧。」魏故睿把刚刚两人试过的衣服全部拿了出来，放在了柜檯上结帐，拎着几大袋衣服，走近问：「那许队买完衣服再去干什么？」

 第67页

    「回宿舍睡觉啊。」许梧帮忙拿过一个。


    「啊——」魏故睿快走几步，拦在了他的面前，撒娇道：「许队，我们去商业街逛逛吧，我好久没有出来玩过了。」


    「啊——」


    「走吧！走走走！」


    ……


    第三十一章


    今天依旧是艷阳高照的一天，魏故睿掇拾好自己后，趴在走廊的窗口看了一眼太阳，内心想道。


    一扭头，又看到自己隔壁宿舍的大门依旧紧闭着，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许队，你起床了吗？」魏故睿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又看着紧闭的宿舍门，很是无奈，不得不抬起手，敲响了房门，「许队？」


    看着没有动静，于是他放下手，侧耳靠在门上，里面没有丝毫动静，无奈地嘆了一口气，继续敲响房门。


    又过了几分钟，魏故睿看着逐渐靠近的约定时间，下手狠了起来，终于把里面的人给吵醒了。


    「啊？谁啊？有什么事吗？」里面的声音迷迷煳煳的，一听就知道是刚醒来，脑子还没有很清醒，像是在说梦话一般，含煳不清的。


    魏故睿好心提醒道：「许队，你忘了吗？我们要去湘楚大学啊？」


    然而，回答他的又是一阵沉默，无奈之下，只好再次举起手，一边敲响房门，一边说：「许队！要是再不起来，我们就要迟到啦！许队！」


    在他的坚持不懈之下，里面终于再次传来了活人的声音：「……嗯，我马上起……」


    「许队，你真的醒了吗？」魏故睿还是有些不放心，靠在门上，问了一声。


    「……」


    果不其然，自从没有了失眠的困扰，许队的睡眠质量堪称是蒸蒸日上啊！魏故睿看着依旧没有打开的房门，以及房门内依旧没有动静的样子，内心感嘆道。


    「许队？许队？」


    「嘭」突然什么东西勐地砸到了门上，伴随着很烦躁地抱怨声：「啊——再给我五分钟，我马上起。」


    「许队，那你给我开个门吧！」魏故睿抓紧他清醒的时间，连忙趴在门缝上，卑微的请求道：「许队？」


    门缓缓被打开，一个身着宽松银白色睡衣的人，靠在门框边上，顶着杂乱的头髮，双眼无神，声音慵懒地说：「进来吧，再给我五分钟。」说完就走到床边，把被子一蒙，丝毫没有想管门口的人。


    「许队，你终于开门了啊！」魏故睿连忙跻身进去，顺手把门给关上，也不知道现在说话，床上的人还能不能听见，但还是念叨了一句：「那就只能再睡五分钟。」


    「昂！你先进来吧，困死了。」被子里的人嘟囔地哼唧道。


    魏故睿边盯着手錶，边看着被窝里面的动静。


    五分钟过去了，被窝终于有翻身的动静了，连忙见缝插针地说：「许队！该起床了！」


    许梧先是双手伸出来，然后把被子一掀，睁开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那么早过去干嘛？」


    「许队，现在也不早了，都九点半了。」魏故睿走到床边，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宁姐九点就过去了，我还特意掐着点过来敲门的。」


    「就九点半了啊！」许梧顿时清醒过来了，拍了拍自己的脸，掀开被子下床，拖沓着宽大的毛拖鞋，「那今天你开车吧，我在车上还要再睡一下。」


    「没问题。」魏故睿侧开身子，站在床脚，「许队，你快去换衣服吧，要不然我们就要迟到了。」


    「知道了，你别催了，更想睡觉了。」许梧摆了摆手，打了一个哈欠，端起桌上的水盆去洗漱。


    又过了五分钟，许梧洗漱回来，从柜子里随便找了件黑色长袖，套在了身上，「要不是你昨天硬拉着我到处瞎逛，我也不会那么累。」


    「是是是，我的错。」魏故睿把床上的外套扔给了他，「许队，你最近变得好会睡啊。」


    「啊？有吗？」许梧接过外套套上。


    「再说了，我们昨天也没有逛到很晚吧。」魏故睿扯过放在床栏上的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十点之前可以上床睡觉吧。」


    许梧伸长脖子，好让他去整理，自己抬起手，随便理了理凌乱的头髮，「是的吗？那可能是在补觉吧。」


    「好了。」魏故睿拍了拍围巾，顺便把他理不到的呆毛，压了下去，「许队，东西都带齐了吧，可以出发了吗？」


    许梧从口袋里把东西一一检查了一遍，「手机，钱包，对了，车钥匙。」


    「我拿着了。」魏故睿摇了摇手中的钥匙，「昨天晚上锁上车门忘记还给你了。」


    许梧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那就没什么了，走吧。」


    「好，走吧。」魏故睿跟了上去。


    湘楚大学是个一本综合型大学，是省内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


    上班高峰期已经过去了，马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车，魏故睿瞥了一眼副驾驶位，许梧正在看着前面，发着呆，于是出声聊起了天：「许队，你去过湘楚大学吗？」


    「啊去过一次。」许梧双手环抱，靠在椅背上，对于他的问话，慢一拍地回答道。


    魏故睿踩住剎车，等着斑马线上的行人通过，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问：「什么时候啊？」


    「嗯，四五年前吧，队里没有人去，我就被安排过去了。」许梧已经闭上了眼睛，慵懒地拉长着音调，回答道。

 第68页

    魏故睿看着倒车镜，往右打着方向盘，没太注意他已经想要再次进入睡眠的状态，继续问道：「干什么？」


    「啊还能干什么，讲一些七七八八的案子呗，让那群年幼无知的孩子提高警惕。」许梧无力地抬了抬眼睑，看着还没有到目的地，紧接着又闭上了。


    魏故睿一笑，调侃道：「许队，你这种语气感觉好老啊，但是按照当时，你也才刚毕业没多久吧。」


    「我不就跟你现在一样吗？」许梧一听到他戏嚯的声音，就觉得心里有火，「老是老气横秋的模样，对我却没大没小，一点礼貌也没有。」


    魏故睿有点不敢详细自己在许梧心里原来是这样子的人，连忙喊冤：「许队，我哪有对你没大没小的啊？」


    「你别忘了我现在在这，到底是谁造成的啊？」许梧一偏头，对他怒目相视，大声埋怨道。


    魏故睿此刻内心感到特别委屈，「啊——这也算吗？」


    「别跟我说话了，越想越生气，我要睡觉了！」许梧现在处于越想越生气的状态，头再一偏，面向车窗，决定不再搭理他了。


    「许队——」魏故睿用着撒娇的语气对他说。


    许梧依旧不肯回头，「闭嘴！」


    终于在十点之前赶到了之前和钱佳宁约定的地点，老远就看见，她站在湘楚大学装修得十分气派的大门口，挥动着双手。


    魏故睿降低了车速，慢慢地驾驶进去，停在了她面前，降下了车窗。


    「许队！小魏！你们可算来了！」钱佳宁拉开后面的车门，迅速地坐了上去，「哎？怎么是你在开车啊？」


    「许队他还想在车上睡一会儿。」魏故睿小声地提醒道：「宁姐，小声一点啦，许队他还没有醒呢。」


    「是吗？」钱佳宁的声音顿时降低下来，然后伸长脖子，偷摸着看向副驾驶上的队长，不由得感慨道：「那许队还真是会睡呢。」


    魏故睿对于她的话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反驳，才能挽回许队的颜面，只能尴尬地跟着笑了两声，立马转移话题：「宁姐，那个开始了吗？」


    「快开始了，现在让他们去报告厅集合。」钱佳宁对于前面分岔的路，往右一指，「走右边。」


    「哦哦好。」魏故睿点了点头，看着右边水波荡漾的湖面，说：「没想到湘大里面还挺漂亮的呢，里面还有湖啊。」


    「那可不是，每年教育部投进来的钱有十多亿呢，设备都是顶一顶二的。」钱佳宁坐在后座中间，双肘倚靠在前面的椅背上。


    「这么多。」魏故睿一想到自己的母校，感觉真的无法比。


    说着说着，三人就到达了报告厅楼下，钱佳宁在魏故睿停好车后，率先一步走了下去。


    「许队？我们到地方了。」魏故睿轻轻地晃动着许梧，直到见到他有清醒的准备。


    脖子歪久了，许梧很艰难地扭正脖子，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魏故睿，没给好脸色，直接下车，路过钱佳宁时，打了声招唿后，就走进报告厅。


    钱佳宁看着最后走下来的魏故睿，很八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已经走上阶梯的许梧，问：「喂喂喂，小魏，许队怎么一脸不爽的样子啊？」


    「呃呃，可能是，是我惹的吧。」魏故睿看着许梧的背影，一脸很无奈地回答道。


    「你！惹的？」钱佳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内容，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说：「你可真厉害！」


    「呃呵呵，我也不想啊，但是一路上都没有搭理过我，像刚才那样，睡了一路。」魏故睿双手一摊，很委屈地说。


    钱佳宁在和魏故睿并列走向报告厅时，不断地猜测许梧为什么会阴沉着脸。


    「你吵他睡觉了？」


    「哪有！」魏故睿连忙否认，为自己正名道：「我已经是掐着点去叫他了，再晚点就要迟到了。」


    「啊，你要不先去道个歉吧。」钱佳宁提议道：「说实话，现在的许队还真有点吓人。」


    魏故睿看着许梧已经走进报告厅了，「我也想去道歉啊，但是你看许队现在想要去理我的样子吗？」


    「你惹的！快去！」钱佳宁推搡着魏故睿的后背。


    「我知道啦，不用你催！」魏故睿走进报告厅，发现差不多都坐满了人，许梧的身影都被淹没看不见了，只好说：「等结束之后，马上就去。」


    第三十二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院强制凑出来的人数，大约两百座的阶梯式报告厅坐满了人，许梧没有选择跟上去，而是穿着便服随便挑了个座位，坐在了下面，魏故睿被钱佳宁扯着，在学校组织人员介绍之后，走上讲台。


    全程都是钱佳宁在讲，通过以往接触的案件，来提高坐在下面听报告的学生们的警惕。


    今天的钱佳宁也格外打扮了一番，把女警风范的那种干脆利落，展现得一览无余，再加上本身的长相优势，以及嗓音的清冷，也吸引了不少坐在前排同学的目光，但也不排除因为坐在前排，所以不好意思全程低头玩手机的因素存在。


    魏故睿以前都是坐在下面的，反正人多，自己干点其他事情也没有人知道，现在坐在台上，加上组织老师都没有超过一只手，还插不进话，但是又不得不正襟危坐，只能无聊地一遍又一遍扫视着下面的学生，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坐在最后面一排的边上，垂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半张脸都埋在了围巾里，引得他忍不住发笑。

 第69页

    「喂喂，那个警察长得挺好看的耶！」台下的一个女生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朋友，还用手机放大偷摸着拍了几张照片。


    低头正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的朋友，摘下一只耳机，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台上偷摸发笑的魏故睿，贊同地点了点头，说：「咦确实长得不错，他叫什么？你听了吗？」


    那个女生遗憾地摇了摇头，「待会要是有机会，一起去问问？」


    只是在闭目养神的许梧听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女生的对话，微微勾起嘴角，调整了一下有些僵硬地脖子，最后索性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整个报告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十一点半时，钱佳宁才把昨天整理的资料全部说完，扯起已经老早就开始走神的魏故睿站了起来，敬了一个礼后，离开了讲台。


    正当同学们鼓完掌，收拾自己的东西，往门口挤时，突然从门口冲进来了一个人，手握着刀具，架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女生的脖子上，并且怒气满满地大声说道：「都给劳资站住！」


    突如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纷纷惊慌地往后退，远离了整个报告厅唯一的出口。


    魏故睿和钱佳宁一下台就去找许梧集合，却被这件事阻拦了脚步，中间不断增加慌张的学生。


    许梧被推醒了，懵了几秒后，脑子才清醒过来。


    「谁都别想走！」擅自闯进来的男子行为很激动，看上去年纪不是很大，极有可能是湘大里面的学生，虽然有很多人都发出了惊恐的声音，但是他的声音格外的大，像有个扩音器一般，在教室里荡漾开来：「湘大经济学院导员王海金，扣我奖学金！偷我论文！枉为人师！」


    话音一落，拥挤在一起的学生群里顿时议论纷纷，毕竟自己身处一个大瓜里，多少也想啃点西瓜皮来降低自己内心的恐惧。


    「王海金不是你导员吗？」


    「是啊，事不干正事，每天管些破事，长的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


    许梧钻过人群，走到最前面，安抚着那个男生，说：「你好，我是潭州市刑侦一队的队长，我叫许梧，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讲，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王海金呢！王海金呢！你把王海金叫过来！」男子挥舞着手中的刀具，一步一步移到门外，背抵着墙，慢慢移动，警惕地看着许梧。


    这时魏故睿和钱佳宁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在了许梧的身边。


    「许队，组织老师已经打电话给那个王海金了，估计很快就会过来了。」魏故睿靠在许梧耳边，小声地说。


    许梧点了点头，对那个男子说：「先放这里的其他学生走，可以吗？我们在这陪着你，跟王海金导员当面对质，可以吗？」


    男子点了点头，带着人质往旁边移去，靠在了一个墙角。


    魏故睿和钱佳宁迅速疏散了学生人群，只有几个老师留了下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一个中年秃顶的老男人气喘吁吁地从楼下跑上来，摸不着头脑地站在门口，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老男人不解地走到组织老师面前，疑惑地问。


    没等组织老师回答，许梧就主动解释道：「你就是王海金老师吗？认识那个男学生吗？」


    王海金点了点头，顺着许梧的手指一看，脸色马上变得不爽起来，「吴杰你在这里干什么！」


    「还我奖学金！还我一作！」那个叫作吴杰的男子一看到王海金过来了，立马变得更加激动，但是依旧很注意分寸，没有在人质脖子上留下任何伤痕。


    「吴杰！你在说什么啊！」王海金慌乱地看了一下周围人的表情，脸不知道是因为跑急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涨得通红，大声嚷道：「不要在这瞎说！还你什么奖学金和一作啊！别发什么神经了！快点把人给我放了！」


    吴杰用刀子指着王海金，气急败坏地说：「你敢说没有吗！上期经济刊上的论文明明是我自己花了好久的时间写出来的，上交给你看，你亲口说是个垃圾，但是你以你的名字发过去刊登了！」


    争得两个人都面红耳赤的，魏故睿在许梧的示意下，趁机闪到另一面墙的边上，试图趁着吴杰身体前倾时，一把控制住他。


    但是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吴杰突然推开了怀中的人质，握着刀子勐地沖向了擦着汗的王海金。


    魏故睿一把扶住了腿发软的人质，来不及再去阻拦冲过去的吴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面目狰狞地跑过去。


    「许队！」


    「许梧！」


    来不及阻挡的魏故睿和钱佳宁见状，大声提醒道。


    许梧见状，反应迅速，下意识地挡在了王海金的面前，用胳膊去抵挡挥舞过来的水果刀，随后顾不上正在流血的伤口，一把擒住了对方握刀的手腕，一个反手，将其按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魏故睿和钱佳宁连忙上前帮忙，林老师打的110警察也迅速赶了过来，把吴杰拷上手镣，押上了警车。


    「许队长，要是不介意的话，先去医务室包扎一下伤口吧。」林老师问道。


    许梧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林老师，就被阴着脸的魏故睿给拉走了，「不用了，我带许队长去医院一下就好了。宁姐，麻烦你自己回去了。」说完就扯着许梧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第70页

    许梧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阴沉着脸，像个阎王一样，跟平时完全是两个人的模样，不安地问道：「魏故睿，你在发什么神经啊？」


    魏故睿更加生气了，拐了个弯，把许梧带到了一楼阶梯后面，一拳砸在了许梧头边的墙上，不爽地看着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的他。


    「魏，魏故睿，你怎么了？」许梧捂着受伤的胳膊，看着他可怕的眼神，吓得有些磕巴。


    「谁让你冲上去的啊！你能不能顾忌一下你自己啊！」魏故睿一看到他在渗血的胳膊，内心的郁闷就充满了整个胸膛，「反正那个叫什么王海金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许梧被训得有些发愣，「但是我是警察，在人民群众的面前，我难道不应该站出来吗？魏故睿，你大学的思想教育学哪去了？」


    「但是，我就是……」魏故睿明白警察这个职业的天性本就应该如此，但是一想到许梧会遇到的危险，就觉得世界都变阴沉黑暗了，压根就无法接受这种想像。


    「魏故睿，你到底怎么了？」许梧很担心魏故睿现在的状态，眉宇间都透露着担忧。


    魏故睿没有立马接话，眼神瞟到许梧渗血的伤口，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无力地靠在许梧的肩头，语气中充满自责，自言自语道：「许梧，我要成长到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完完全全地依靠我啊？」


    许梧犹豫地把手掌放在魏故睿的头上，拍了两下，温柔地问：「魏故睿，你到底怎么了？」


    魏故睿顺势搂着他的腰，藏在心底很久的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许梧，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我喜欢很久很久了，你知道吗？」


    「什么？」许梧被突如其来的告白砸晕了脑袋，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许梧，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考上了警校，进入了市局，成了你的徒弟。我真的有在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在向你靠近，但是你真的走得好快，我感觉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成为你的依靠。」


    「遇到危险时，你每次都是第一个冲上去，我真的好害怕。」


    许梧突然想起那次在警校里，他曾说的那个喜欢了七年的人，居然是自己，顿时有些震惊，「所以，你喜欢的人一直是我？」


    「对，我喜欢你整整七年。」魏故睿抬起头，像只小狗狗一样，看着许梧，说：「许队……」


    许梧伸出手，挡住了还准备说点什么的魏故睿，看着他的眼睛说：「魏故睿，你先冷静冷静，不是，我们见过吗？」


    「就知道你不记得了。」魏故睿扒下他的手，握在掌心里，不断地揉捏着指尖，说：「那年我初中毕业后，一个人来潭州玩，遇到了劫持犯，是你控制住了他，救下了我，你不记得了吗？是你告诉我，你叫许梧，梧桐的梧。」


    被他这么一提醒，许梧有那么点印象，但依旧很模煳，毕竟过去太多年了。


    「所以从那时起，你就开始对我一见钟情？」


    魏故睿低头，抵着他的额头，说：「是不是一见钟情我不知道，反正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关注过任何其他人。」


    「那你可能只是崇拜我那日的英姿吧，这跟喜欢可是千差万别的！」许梧没有经歷过这么长的感情，对于七年的概念，完全是没有概念。


    「当然不是！」魏故睿连忙解释道，把证据说了出来：「如果只是崇拜，我怎么可能梦见对你做那种事啊！」


    「……嗯？」许梧看着因为辩解而脸红的魏故睿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什么叫做那种事，怎么突然感觉晋江不可播啊？


    魏故睿红着脸，磕巴地解释道：「我第一次那啥，就是梦见跟你，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但是也不觉得奇怪，就一直想着要考上警校，进你的队。」


    许梧脑海里全是黄色画面，连忙甩了甩头，「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被许梧强制按压了关机键的魏故睿，期待着他的回应，一时陷入了沉寂。


    最后，还是许梧先开了口。


    「那你知道段飞吗？」


    见魏故睿点了点头，许梧接着说道：「他就是我的男朋友，但是现在已经不知道是死是活了。话说，你们俩真的长得很像，最开始的时候，我有时都分不清你到底是谁。」


    许梧看着魏故睿的眼睛，认真地说：「说实话，后来，我渐渐忘记了段飞的存在。我不确定原因是因为你的到来，还是段飞的消失造成的。那段时间我对他特别的愧疚，那段感情特别美好，我不想让它染上其他的颜色。」


    「但是后来我慢慢释怀了，可能是我和他的缘分也只有那么一段。」


    魏故睿的眼神由亮变暗，再由暗变亮，恨不得化成一条小狗，围着许梧蹦跶起来，「许队，你，你是答应了吗？」


    许梧宠溺地点了点头，揉了揉他的头，然后抬了抬已经不再渗血的伤口，出声提醒道：「但是能先让我去医院包一下伤口吗？」


    魏故睿恍然大悟，连忙牵起许梧没受伤的手，走到停车场，边走边懊恼地道歉：「对不起，许队。」


    「没事，小伤。」许梧知道他又在内疚自责了，主动拉起他的手，说：「你年纪还小，冲动行事很正常。」


    「但是我不应该……」魏故睿帮许梧繫上安全带，启动车子。


    许梧调整了一下胸前的安全带，说：「行了，去医院吧。」

 第71页

    第三十三章


    许梧无奈地扛着自己包扎得十分笨拙厚重的胳膊走进了办公室，把钱佳宁和范杰望给吓了一跳。


    钱佳宁连忙离开座位，走上前去，关心地问：「许队，伤得这么严重吗？」


    面对当事人之一的属下，许梧真不好怎么解释为什么只是被水果刀划了一下，就包扎成跟骨折了一样，只好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大事，连忙转移话题，问：「那个男学生怎么样了？」


    「就关在审讯室，邓队长已经带人去审问了。」范杰望搂着一直小心翼翼照顾着许梧的魏故睿，「队长受伤了，你这小子怎么又伤心又高兴的样子啊？」


    魏故睿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有吗？」


    范杰望捏了捏他的脸，调侃道：「说吧，是不是在湘大看到了漂亮的妹子？」


    魏故睿摇了摇头，扒拉开范杰望的胳膊，「没有。」


    「行了，我跟魏故睿去一趟审讯室，你们该干嘛去，就干嘛去。」许梧说完就带着魏故睿往二楼的审讯室走去。


    吴杰在学校的冲动劲过去之后，疲倦又恐慌地坐在审讯室内，不停地扣着大拇指上的倒刺伤口。


    许梧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除了吴杰之外没有其他人，自顾的坐在了他的对面，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魏故睿随后跟上，坐在了旁边。


    「你叫吴杰是吧？」许梧没有等他回答，继续问道：「你说王海金他偷你奖学金和论文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证据吗？」


    吴杰把戴着手铐的双手摆在了桌子上，看着许梧胳膊上的绷带，更加紧张了，低垂着头，回答道：「我家里很穷，自从上大学以来，就一直依靠贷款和奖学金来维持生活。大二整个学年的综测按照排名，我明明可以拿到奖学金，但是名单上却没有我的名字。」


    「我去问他，他说我的个人素养不及格，但是后来我听室友说，有个人是因为家里人帮了他一个忙，作为回礼，把我的奖学金给了那个人。」一讲起这件事，吴杰的情绪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从嘴里不受控制地喷出肉眼可见的口水。


    「因为他是我的导员，再加上兼职，我还是勉强能够吃饱饭，只是不能把赚来的钱寄回家里，所以我没有多说什么。」


    吴杰的手腕已经被手铐磨得发红，有些地方甚至磨破了皮，许梧让魏故睿端来一杯水，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吴杰双手端着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口，继续说：「再后来我为了讨好他，把写好的论文发给他看，想指导老师写他的名字，但是他说我写的东西太垃圾了，但是我在图书馆的杂志刊上，看到了我写的论文，但是作者是他的名字，我觉得很愤怒，去质问他，他威胁我，说要是想在大学里面好好学习，就安分一点。」


    「我只好等着你们来，想把事情闹大，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要杀人，或者是袭警，我只是想把事情闹大。」


    在吴杰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之后，许梧和魏故睿两人相视一眼，都觉得他的想法既可怜又可笑。


    许梧拜了拜手，示意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没有什么大事，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呢？去法院告他呢？」


    「我没钱没权没势，担心万一没有人理我，我就真的连大学都读不了了。」吴杰话一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把头垂得更低了。


    许梧沉默不语了一小会儿，「王海金偷你东西的证据在哪？我们那派人拿过来。」


    吴杰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道：「在我宿舍楼下的一棵桂花树下，我埋了一张储存卡，里面有他威胁我的录音，我手机微信里也有我发他的论文原件，密码是010212。」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机型很老旧的手机，放在桌子上，移到了许梧的面前。


    「介于你的不良影响，肯定是要拘留的。」许梧收下手机，继续说：「念你态度良好，我们会从轻处理。」


    吴杰眼中泛着泪光，用手背狠狠地擦过，带有着些许哽咽的声音，不断道谢。


    「你们年轻人啊，少冲动行事，多动动脑子。」许梧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作为过来人的身份，教训着吴杰，说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知道吗？」


    因为有确凿的证据，不出三日，法院的判定就下来了，根据《着作权法》第四十六条，剽窃他人作品，判处三年有期徒刑，以及十万元罚金。


    吴杰也因为冲动行事，在看守所拘留了一个月才返回湘大。


    「阿飞，许队好像受伤了。」文嘉仰着头，站在攀岩墙下，挂掉电话后，对即将爬上顶点的段飞说。


    段飞听闻，立马停下了攀爬，顺着绳索，脚蹬了几步，滑落了下来，「怎么回事？」


    「去湘大讲座的时候，好像出现了突发事件，被人刺了一刀。」文嘉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段飞，「没有什么大事，就伤了胳膊，休假回去了。」


    段飞一边解开腰间的锁扣，一边问：「那安排的事怎么样了？」


    文嘉帮着他松开身上的东西，说：「我差不多都调查好了，就等你的安排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都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半途而废。」段飞展开胳膊，任由文嘉给自己卸下攀爬装置，无奈地说：「我和他的缘分只能到这了。」


    「行吧。」文嘉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把调查好的信息全部告诉了段飞：「许队的父母下周打算去大庸，已经买好了高铁票，还预定了云梦山的门票，我已经派人去那里了。」

 第72页

    文嘉把东西交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又把段飞的东西递给了他。


    段飞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后，问：「几号的门票？」


    「23号的。」


    「23号？」段飞喃喃自语，想了一会儿，决定道：「那天我也去吧。」


    「你去干什么？」文嘉不解，因为他还是想尽量不暴露段飞的存在，等事情解决后，再让段飞以另一种光明的身份去保护他喜欢的人。


    段飞没有解释，只是央求道：「文嘉，帮我安排一下吧。」


    没有办法，文嘉只好答应了下来。


    局里没有什么事，许梧把事情安顿好后，就回了家一趟，魏故睿也闲着没什么事，回建宁呆了两天。


    魏故睿差不多半年没有回来了，庞潘他们就拉着他，不断地聚餐，今天这不就扯着他在酒吧里嗨。


    魏故睿穿着一身黑色衬衣，将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了半截洁□□壮的前臂，摇晃着杯中的酒，靠着卡座，金边眼镜架在挺拔的鼻樑上，多了一丝禁慾的感觉，慵懒地看着舞台中央不停扭动身体的人，给许梧发了条微信，「许队，你在干嘛呢？」刚按掉屏幕，就传来了消息。


    「准备睡觉了。」许梧发来了一条语音，魏故睿把声音开到最大，开着免提才勉强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紧接着又发来了一条。


    「你在干什么呢？」


    「跟朋友在酒吧玩。」魏故睿只能打字，放下酒杯，聚精会神地回復许梧的消息。


    「那你继续玩吧，我先睡了。」


    魏故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才刚过十点，正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许队，你睡得也太早了吧。」


    许梧的声音小了很多，给人一种随时都要睡着的感觉，「困死了，每天都被我妈压着去逛街。」


    「那好吧，许队晚安。」魏故睿只好依依不捨地结束了话题。


    「晚安晚安。」


    许梧敷衍的声音直接把魏故睿给气笑了，像个傻子样的抱着手机憨笑，突然被跳完舞的庞潘拍了一下大腿，给吓了一跳。


    庞潘是个富二代，跟以前是跟魏故睿同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小时候是个胖墩，老是被其他人欺负，但是魏故睿总是护着他，所以两人从小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后来老庞从包工头做起，慢慢地自己建了公司，一步一步做大，到现在为止，也是坐拥建宁房地产第一把交椅，也把庞潘这个公子哥给培养出来了。


    「干嘛呢？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的。」庞潘勐灌了一口烈酒，一屁股坐在了魏故睿的身边。


    魏故睿按掉屏幕，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再次端起了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酒杯，饮了一口，「再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见到你魏嫂了。」


    「哎哟哟，这么了不起呢？那我可记着了啊。」庞潘搂过魏故睿的肩膀，「对了，上次让你帮忙找的人有结果了吗？」


    「那个叶典军？是吧，他可能在09年的时候移民去挪威了。」魏故睿想到前几天从系统里面查到的信息，说：「我根据你说的条件，大致符合的只有那个去挪威的了。」


    「去挪威了啊……」庞潘松开魏故睿，掏出手机给备註为张庭楠的人把信息整合了一下，给发了过去。


    魏故睿看到他发的，不由得好奇起来，「你弟现在多大了，对对象这么认真？」


    「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年刚上大一，考上了他对象在读的江城大学。」庞潘把信息发完之后，回答道：「你那时候沉溺于训练，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有多么的早熟，他对象是男的，当时为了在一起，逼得我姨妈把他关在国外大半年。」


    魏故睿确实有点震惊到了，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以前没发现你弟这么厉害啊？」


    「你可拉倒吧，闹得鸡飞狗跳的。」庞潘灌了一口酒后，说：「不过好在我姨妈松口了，那俩小口现在也过得不错。」


    「是嘛……」魏故睿若有所思。


    第三十四章


    昨天跟庞潘几人玩到凌晨才被放过的魏故睿，毫不意外的起晚了，于是省掉了晨跑的步骤，才在八点前醒了过来。


    在楼上刷完牙洗完脸，顶着一头鸡窝从二楼卧室走下来，看见魏大龙和方洁正在吃早餐，拖开椅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爸妈，早。」


    方洁拿过他的碗，舀了满满一碗的皮蛋瘦肉粥，放在他的面前，又夹了一根油条放在上面，温柔地说：「昨天跟小潘他们玩得这么晚，肚子饿坏了吧，快点吃早餐吧。」


    魏故睿点了点头，咬了一口油条，一边咀嚼，一边说：「爸妈，我有一件事想跟你们说。」


    「什么事？」魏大龙喝完碗中最后一口粥，抽了张纸，擦了擦。


    「你们可别生气啊，这件事我认认真真地想了很久很久，才决定要告诉你们的。」魏故睿面对自己的父亲时，还是会出于内心深处的害怕，「我要是不能传宗接代该怎么办？」


    夹着的油条从筷子中掉落下来，方洁不可思议地看着认真的魏故睿，「小睿，你说什么呢？」想着自己虽然学校里平时很忙，但是在营养锻鍊方面可没有少缺，怎么可能有什么问题呢？不会是年少轻狂，得了什么不干净的病吧！


    「不是那个意思，妈！」魏故睿一看方洁的表现就知道她误会了，并且脑补了一些不健康的东西，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尽量镇定地说：「妈，我的意思是，我喜欢男的，是真的喜欢！」

 第73页

    「魏故睿，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啊！」魏大龙的反应并没有像魏故睿想像的那般激烈，反而强调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之一，责任的重要性。


    魏故睿点了点头，「爸，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个男的，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所以你高中喜欢的人是个男的？」方洁见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放下心里，转头一想，又觉得窥探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不回来实习，他是潭州市局的？」


    魏故睿点了点头，不愧是高中数学老师，逻辑思维就是强，「爸妈，你们要是想骂人打人的话，我就在这，随你们骂。」


    魏大龙看着自己儿子倔强的模样，嘆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妇，端起碗筷，「有时间的话，把他带回来吃个饭吧。」


    「真的吗！」魏故睿对于自己家人的这个反应有点喜出望外，站起身来抱了抱方洁，又跑去抱住了魏大龙，「谢谢爸！谢谢妈！」


    「你这孩子啊，跟你爸一个样，死犟死犟的。」方洁无奈地摇了摇头，夹起浸满粥的油条，全部塞进了嘴里。


    对于这个情况，方洁其实早就有预感，也早就跟丈夫两人一起建设了强大的心里防盾。


    「许队，在干嘛？」魏故睿吃完早餐，拒绝掉庞潘第二日的聚会邀请之后，立马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皮椅上，给许梧发信息。


    此时的许梧才刚醒，赖在床上不肯起床，感受到耳边的震动，伸出手拿过手机，缩在了被子里，在键盘上迅速敲了几下，把信息发了出去。


    「没干嘛，就躺在床上。」


    魏故睿一条腿架在椅子的扶手上，另一条腿垂在地上，以此为地点，旋转着皮椅，「许队，我妈说想请你到家里来吃个饭，你有兴趣吗？」


    冰冷的手机一接触被窝里的暖气，屏幕就自动起了一层厚厚的水雾，许梧没有办法，只好把手机捂在衣服里面，用身体的温度让它快点升温，却不知怎么碰的，发出了一个ok的表情包。


    魏故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倒惊讶于许梧居然没有婉拒自己，于是连忙把自己的计划行程发了过去。


    「那许队，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吧。」


    「今天下午我去接你来我家吃晚饭，晚上在我家住。」


    「明天我们再一起回市局，可以吗？」


    「我还想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们。」


    一连发了好几条，震得许梧肚子上一阵颤动，擦掉屏幕上的水珠，打开一看，一个大写的震惊写于脸上：不是，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许队，你还在吗？可以把地址发我了吗？」又是一条催促信息发来。


    无奈之下，许梧只好把自家的地址发了过去，还附问了一句：「你没有跟你妈说什么不该说的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魏故睿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放下架着的腿，紧接着又给许梧发去了一条信息：「许队，我差不多下午两点就可以到你家。」


    「嗯。」许梧回完最后一条信息后，翻身坐了起来。


    得到许梧的回覆之后，魏故睿兴奋地蹦跶了起来，跪跳在床上，用力地做了几个足球比赛进球球员的经典动作，随后兴奋地跑到走廊，对在看电视的方洁说：「妈妈妈妈！那个，他今天晚上要到家里来吃饭！然后住在家里！」


    「啊？」方洁刚咬了一大口苹果，还没有来得及嚼碎咽下去，有些慌乱地说：「怎么那么突然啊！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坐在方洁旁边看报纸的魏大龙也被这个速度给惊讶到了，抬起头看着二楼的魏故睿。


    「你们刚不是说想要他过来吃个饭吗？」魏故睿拖沓着毛拖鞋，飞快地跑下楼。


    方洁无奈，看了一眼魏大龙，「你看你儿子跟你一个样。」


    莫名被凶的魏副厅表示很无辜，弱弱地为自己辩解道：「我哪有？」


    「我答应跟你交往的那一天，你带我去吃饭，结果对着那个老闆娘就喊妈。」方洁一想到二十多年前自己和婆婆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就觉得尴尬，「你儿子还知道提前打一声招唿。」


    魏大龙不说话了，把报纸一竖起，躲在了后面。


    「妈妈妈妈！我们今天早点吃中饭吧，我得去接他。」魏故睿坐在方洁身边，搂着她的脖子，撒娇道。


    方洁轻轻地拍了拍脖子上的胳膊，笑着说道：「好，他喜欢吃什么啊？待会我跟你爸去超市买点菜。」


    「他对海鲜过敏，不喜欢油腻的东西，煲个排骨汤什么的。」


    「行。」方洁无奈，拍掉魏故睿的胳膊，假装嫌弃地说：「住家里的话，那我得收拾出一个客房，松手松手！」


    「不用，他跟我一起睡就行。」魏故睿大大咧咧地说着，却被方洁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后脑勺。


    「你这小子想干嘛呢！」方洁看着自家儿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内心在自我反思，自己的教育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怎么教出个猥琐男样的东西，又觉得一巴掌太少了，于是边打边骂：「你们还没结婚呢，就老想着把人家往床上拐！你怎么那么不负责呢！」


    「妈妈妈妈！别打了别打了，都十一点多了，可以去做中饭了。」魏故睿捂着脑袋，躲闪着。


    方洁这才停手，把没吃完，已经氧化的苹果，一把塞进了魏副厅的嘴里，起身去厨房准备午餐。

 第74页

    许梧从房间里出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许母正戴着老花镜织着毛巾，听到房间门打开的声音，把老花镜往下一挑，「醒来啦，包子我放在电饭煲里热着。」


    「妈，爸呢？」许梧看见书房里并没有人，问许母。


    许母面对前天回来的许梧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兴趣，开始变得冷漠起来，「跟老朋友去钓鱼去了。」


    「哦哦。」许梧捏了捏有些发疼的脖子，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母上对自己的冷淡，「妈，我今天不在家睡了，待会有人来接我去建宁玩，然后直接回局里。」


    「男的女的？什么关系啊？」许母抬起头，把毛线放在了腿上。


    「男的，目前还是上下级关系。」


    「目前？」许母顿时来了精气神，朝着许梧挥了挥手，拍了拍旁边的沙发，「来来来，什么目前啊，给妈说说是怎么回事？」


    许梧顺从地走了过去，歪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哎哟，那么谨慎啊，看来这次不一般啊。」许母调侃道，把腿上的毛线团放在了茶几上。


    许梧面对自己老妈的想要聊八卦的心情表示极度无语，「妈，那请问我能去吗？」


    「去去去，咋能不去呢？」许母喜笑颜开，「那孩子长得帅吗？会上来一趟吧？什么时候来啊？哎哟，那我得去打扫打扫了。」


    许梧看着开始忙碌的许母，无奈只好去刷牙洗脸。


    刚过十二点，魏故睿便随便掇拾了一下自己，又在出门前被方洁嘱咐了一句，记得要去买点东西给对方父母，才成功出门。


    魏故睿先去了一趟商场，边跟方洁打着电话谘询买什么，边跟商家交谈，最后买了两盒高级茶叶和一套大牌护肤品，才匆匆离开。


    从建宁到潭州的一般需要一个小时，以防堵车，所以魏故睿提前出了门。


    把礼品放好后，魏故睿坐上车，开始给许梧发消息，「许队，我要准备出发了。」


    马上就接到了许梧的回信，「来吧，你到了上来一趟，我妈对你充满了好奇。」


    「真的？」魏故睿被许梧刚发来的信息，给欢喜到瞪大了眼睛。


    许梧正坐在盘腿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苹果，看见魏故睿发来的表情包，忍不住笑了，因为脑子里面已经浮现出此刻的魏故睿，活灵活现的憨憨样，「上不上来随你，我妈还没有老成那副模样。」


    「那许队，阿姨不会把我认错吧。」


    「我已经向她介绍过你了。」许梧明白魏故睿内心的担忧，把解释的话语发了过去。


    魏故睿手指飞速地在键盘上敲打着，点击发送后，把手机往副驾驶上一扔，立即启动车子，往潭州驶去。


    「等我一个小时，马上就来！」


    第三十五章


    差不多下午一点四十的时候，魏故睿驶入了许梧家的小区，不太清楚路线，于是将车靠边停下，给他打了个电话。


    「嘟」了几声后，才被接通。


    「喂，许队，我已经在你家小区门口了。」魏故睿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处，腾出手去拿后座的礼品。


    许梧其实已经昏昏欲睡了，即将进入午睡的阶段，接过电话，强迫自己清醒，随便回答了一句「马上下来」，就从门口衣挂上拿了个厚外套，裹着就出门了。


    魏故睿提着礼品，藉助后视镜看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感觉合格之后，才直起身子，站在车边，朝小区里面看。


    「这！」大约过了五六分钟，魏故睿看见从里面走来一个上身裹着黑色大袄，下身穿着深蓝色毛绒裤，踩着一双白色跑鞋的人，朝着自己挥了一下手，然后加快速度，向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走吧，冷死了。」许梧走到魏故睿身边，鼻尖已经被冻得通红，现在已经十一月中旬了，十分湿冷，看见他只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一件深蓝色呢子风衣，不由得问了一句：「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还行，车里开了暖气。」魏故睿憨憨地笑着回答道。


    许梧也没有多问，直接调头带路，「快点跟上来吧。」


    「来了。」


    许梧一打开门，就看见沙发上正端坐着自己的母亲大人，有些惊讶地问：「妈，你怎么就睡醒了？」


    许母笑呵呵地起身，看见自己儿子身后的帅小伙，先是一愣，但迅速调整面部表情，从鞋柜里拿了双新拖鞋放在魏故睿的面前。


    「阿姨好。」魏故睿乖巧地对许母打招唿，把手中的礼品往前一送，「不知道你和叔叔喜欢什么，就自己考虑得买了些东西。」


    「是叫小魏吧，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快进来快进来！」许母双手接过礼品，看着魏故睿的行为举止，越看越满意，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压制不下去，亲切地牵着他的手，把人带到沙发上，「阿姨刚刚洗了点水果，放肆吃啊，阿姨去给你泡杯茶。」


    许梧换下鞋子，脱掉外套，露出了跟下身明显一套的深蓝色圆领毛绒衣，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讨我妈喜欢的啊。」


    「嘿嘿嘿，许队，你也会很讨我爸妈喜欢的。」魏故睿原本还是有些紧张地坐在沙发中央，看着他坐在了自己身边，顿时放松了很多。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许梧用水果叉叉起一块削了皮的苹果，扯过许母刚叠好的毛毯，盖在了身上，仰躺在沙发上，看着正襟危坐的魏故睿，问道。

 第75页

    魏故睿看着许母端着泡好的水过来，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水杯，嘴角从来没有下去过，看得出来很努力地在把最完美的一面想展现在许母面前。


    「我都可以，听你的。」魏故睿帮许梧理了理脚边的毛毯。


    许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出魏故睿的不自在后，于是贴心地说：「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干点事，小魏啊，放轻松啊，当在自己家一样啊。」说完便笑眯眯地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许队，你还有什么不吃的吗？除了海鲜之外。」魏故睿在许母走后，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屁股往沙发里面移了移，使背能靠在沙发背上。


    许梧懒得起身，把吃完苹果的水果叉朝着魏故睿一举，「你家应该不会像我妈一样，喜欢把香菜清炒吧。」


    「还吃吗？」魏故睿身子前倾，接过水果叉，「我让我妈弄点清淡一些，然后煲个玉米排骨汤。」


    许梧摇了摇头，蜷缩着身子，除了眼睛，全身所有的部位都埋在了毛毯里面，「那我可以点菜吗？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魏故睿很喜欢许梧慵懒的模样，总觉得很诱人，「没事，我妈说要我问你想吃些什么，回去之前给她发信息。」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往许梧身边靠了靠，偷了个香吻之后，才坐回原地。


    「我想吃醋熘土豆丝和小白菜。」虽然是在自己家，但是依旧有些不好意思，亲完之后，许梧连忙用毛毯遮着嘴巴，导致说的话都感觉闷闷的。


    「不点点荤的吗？」厚脸皮的魏故睿丝毫不在意，一只手隔着毛毯，握着许梧的手，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把那两样菜发给了方洁，「腊肉，牛肉可以吗？」


    许梧点了点头，对于荤菜，他向来都没什么挑剔，「都行。」


    快到三点了，许梧和魏故睿才从许家出发，上车前，许梧在楼下的商店买了点水果和牛奶提上了车。


    「只买这点东西是不是有点寒酸啊？」许梧虽然性取向是弯的，但是性格还是很直男的，完全不知道能送点什么东西，才能显得比较独特又有心意。


    魏故睿把副驾驶的暖气调了调，才启动车子，「我妈只想见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许梧把坐位往后调了一点，双手抱胸，闭目养神，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点紧张，扭过头问正在开车的魏故睿：「你确定你没有对你妈多说什么！」


    魏故睿有点心虚，看着前面的道路，支支吾吾地说：「没说吧，又好像说了一点点，说了吧，也好像什么也没说。」


    许梧立马坐了起来，感觉自己深受欺骗的语气，问道：「魏故睿！说实话！到底说没说！」


    魏故睿见他发脾气了，连忙献上自己的笑脸，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俗语，从小就铭刻在魏故睿的心中，解释道：「我就跟家里人说，说我要带喜欢的人回家吃饭，他们就同意了。」


    「什么！」许梧很震惊，「魏故睿！」


    「啊啊啊啊，怎，怎么了，许队？」魏故睿吓得一机灵，果然自己的胆子还是不够大，本想给他个惊喜，没想到直接给了自己一个惊吓。


    许梧一脸不爽地看着魏故睿，「这件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没事，许队，迟早的事。」魏故睿安抚着许梧炸毛的情绪，「该说的我都已经提前跟他们说了，所以想让我带你回去吃个饭。」


    「紧张啊——」许梧深知自己已经上了贼船了，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魏故睿伸出右手，摸了摸许梧的手，「没事，许队，我也见了我的丈母娘了。」


    许梧没有甩开魏故睿的手，任他抓着，「魏故睿，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呢？」


    「嘿嘿嘿，现在看出来也不晚啊。」魏故睿见许梧没有反对自己握他的手，索性一壮胆，抓起他的手，靠在自己嘴边吻了吻。


    汽车里面适宜的暖气，再加上行驶时的微微摇晃，刚出建宁市区，许梧就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到达目的地之后，他也还没有睡醒。


    魏故睿看了一眼时间，也觉得有点早，于是把车停进停车场后，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他的睡颜。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突然魏故睿越过中间，支撑着副驾驶的靠背，打开前面的储物盒，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盒子。


    「嗯？你在干嘛？」许梧在睡梦中感觉到眼前突然有个东西压制过来，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原来是魏故睿，「我们到了吗？」


    「醒了啊？」魏故睿拿着盒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用手扒拉开还没有睡醒的许梧额前的乱发，「许队，我买了对情侣表，现在能给你戴上吗？」


    「啊？」许梧刚睡醒，再加上一直待在开着暖空调的车上，鼻子有些堵住了，说话时的鼻音特别重，「什么表啊？」


    魏故睿依依不捨地松开□□许梧头髮的手，把刚刚拿出来的黑色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块白色的表，錶带是皮质的。


    魏故睿把表从盒子里拿出来，又拉过许梧的手，边给他戴上，边解释道为什么买的这块表：「想买戒指之类的，觉得更具有意义的东西，但是感觉你不会高兴，就选了表。」


    许梧看着手腕上突然多的表，有些懵，内心中的感觉不亚于在结婚仪式上，新娘新郎相互交换戒指时，那一刻的悸动。

 第76页

    魏故睿牵起他的手，吻了一下手背，「许队，许梧，魏故睿的男朋友。」


    两人正值深情之刻，突然副驾驶旁的玻璃上有敲击声，魏故睿把玻璃降下来，看到人之后，喊了一句，「妈」。


    吓得许梧连忙把手抽了回来，羞红着脸，尴尬地跟看上去就很温柔的方洁打招唿：「阿姨好。」


    随后又走来一个男人，魏故睿又喊了一句，「爸」。


    许梧见过魏副厅，在以前参加的省内大赛的时候，虽然早就知道他是魏故睿的父亲，但此刻依旧内心一阵慌乱，乖乖地低下头，喊了一句「叔叔好」。


    魏大龙只是点了点头。


    「小睿啊，不介绍一下吗？」方洁对于魏故睿的眼光十分赞许，笑脸盈盈地问。


    魏故睿把身体靠过来，「妈，爸，这是我队长，也是我的男朋友，许梧。」


    说完后，又转过头对许梧介绍方洁：「许队，这是我妈，是个高中数学老师。那是我爸，是个警察。」


    许梧再次打了声招唿。


    「行了，我跟你爸先上去准备一下饭菜。」方洁对着魏故睿挑了挑下巴，又换上和蔼的表情看着许梧，温柔地说：「小许，阿姨的菜做的不好吃就要多包涵了哈。」


    没等许梧把客气话说完，就扯着大袋小袋提满的魏副厅往电梯走去。


    「我说的没错吧，我妈也会很喜欢你的。」魏故睿帮着许梧拉上了有点低的棉袄拉链。


    许梧已经习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了，丝毫没有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想到刚刚突然见面的画面，感嘆一句：「紧张死我了。」


    「好了，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上去吧。」魏故睿帮着解开了许梧的安全带。


    许梧点了点头，跟着从后座把东西拿出来的魏故睿身后，往电梯走去。


    第三十六章


    门没有关，直视过去就能看到厨房里魏大龙和方洁不断忙碌的身影。


    魏故睿把许梧领进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毛拖鞋给他，自己用两后脚跟相互一蹬，把自己的鞋子脱下，踩进了和许梧一样颜色款式的旧拖鞋里，对里面的大人喊了一句，「妈，我和许队上来了。」


    许梧立马微微弯腰，跟长辈打了声招唿。


    「行行行，小许先坐着休息休息啊，别客气。小睿，给人家泡杯茶，水果我已经洗好了。」方洁扭头看了一眼许梧，笑着说，一转头看着已经煲好的汤问：「龙哥，汤里放盐试味了吗？」


    「我已经放了。」魏大龙正在刮土豆丝，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方洁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去择小白菜。


    「妈，许队买的东西我放哪？」魏故睿提着水果和牛奶，向方洁展示了一下。


    方洁定睛看了一会儿，快速辨别了一下种类，急忙地说：「水果放冰箱，牛奶先放在台子那里，正好忘记买牛奶了。」说完，就很快再次开始忙碌起来。」


    魏故睿把东西放好后，泡了杯茶放在许梧面前的茶几上，挨着他坐下。


    「许队，你看上去很紧张啊？」魏故睿见到向来都十分淡定的他，一到自己家就变得那么拘束，忍不住调侃起来。


    许梧双手端着水杯，没好气地看着魏故睿，「你也不看一下这到底是谁害的啊？」


    「嘿嘿嘿，你要不要去你今晚睡得房间看一下？」魏故睿站起身来，指着二楼的一个房间，提议道。


    许梧把水杯放下，点了点头，跟着魏故睿的步伐，走上了二楼。


    客房就在魏故睿的卧室旁边，里面的布置都是魏故睿精心挑选的，再急赶慢赶给布置好的。


    整个房间以深蓝色为基调，中间夹杂着些许白色、米色等轻快一点的色调，看上去就感觉布置的人十分的用心。床单散发出淡淡清香的洗衣液的味道，和魏故睿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怎么样，许队？还行吧。」魏故睿双手搭在许梧的肩膀上，推着他走进了房间，炫耀似的口气就知道他在期待看到对方脸上出现惊喜的表现。


    许梧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喜欢。」


    「这些全部都是我准备的。」魏故睿把许梧按坐在床上，自己靠坐在书桌边，双手支撑着，惋惜道：「我本来还想你跟我睡的，但是我妈觉得我们还没有结婚，睡同一张床影响不好。」


    「结婚？」许梧被这个词吓了一大跳，自己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么遥远的事，也从来没有期待过，「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上高中开始，我就想每天的行程要是能从一睡醒就能抱着你，给你做一日三餐，晚上在抱着你睡觉该有多好。」魏故睿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许梧，似乎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梦想实现的这么突然，「现在总算是迈进一步了。」


    许梧自以为是个深情专一的人，但是自从知道魏故睿对自己的心思之后，完全颠覆了自己对深情专一的认知，讲真的，内心感到十分感动。


    魏故睿蹲在许梧的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仰视着说道：「许队，我喜欢你。」


    许梧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以往的两段恋情，虽然也是被动接受，但是从未有过此时内心的万分悸动。


    魏故睿一时没忍住，微微向前一扑，吻住了许梧微凉的薄唇。


    「小许，睿睿啊，可以吃饭啦。」方洁把最后的汤端上饭桌后，对二楼的房间喊道。

 第77页

    许梧眼睛勐地一睁开，慌乱地推开了自己身上的魏故睿，坐了起来，发红的眼周，嘴唇的红肿以及略显凌乱的衣领，很难不让人联想非非。


    被推开的魏故睿也跟着坐了起来，尴尬地咳了几声，站起身来，向许梧伸出手，说：「我们下去吃饭吧。」


    「走，走吧。」许梧没有让魏故睿拉，自己站起身来。


    魏故睿见状，笑出了声，歪头靠近许梧，说：「许队，你是害羞了吗？」


    许梧狠狠白了他一眼，「快点去吃饭！我饿死了！」


    魏故睿笑着摇了摇头，自顾牵起许梧的手，走下了楼。


    「下来了啊。」方洁一看有些别扭的许梧，就知道自家儿子肯定是干了什么好事，连忙把舀好的汤碗，放在许梧的位置上，「小许啊，这是玉米炖排骨，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睿睿给你点的菜。」


    许梧双手接过碗，点了点头，「我很喜欢吃玉米，辛苦阿姨了。」


    魏大龙也舀了一碗汤给自己辛苦的老婆后，坐在了主位上，「叫许梧是吧，把这当自己家，想吃什么自己夹。」


    「好的好的，魏副厅长。」许梧先尝了一口汤，非常浓郁的玉米独有的甜味，再加点排骨的肉香，咸淡适中。


    魏故睿给许梧夹着菜，很惊讶于他说出了自己父亲的职位，「许队，原来你知道我爸的身份啊？」


    「我也是参加过技能大赛的好不好？」许梧很无语地说道。


    魏大龙想起技能大赛，突然记起了自己好像见过许梧这个人，「百米射击第一名，是吗？」


    许梧点了点头。


    魏大龙恍然大悟，随后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许梧，「难怪在车里就觉得你眼熟，你爸爸叫许杰对吗？」


    这下轮到许梧感到震惊与不解了，「魏副厅长认识我爸？」


    「我跟你爸爸何止是认识，最开始我和他一个宿舍，后来我调到了建宁，联繫才减少了。」魏大龙现在看许梧，真是越看越满意，没想到居然是以前兄弟的儿子，「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我爸前几年负伤了，就去警校当老师了。」许梧完全没有料想到现在这种场景，紧张感减轻了许多。


    魏大龙感觉有点可惜，「这样也好，一线的确太危险了，但是你爸爸当时在我们同期里的射击精准度也是数一数二的。」


    「许队，原来你这么厉害啊！」魏故睿不停地给许梧夹着菜，时不时地插进一句话。


    魏大龙看见自己这么狗腿的儿子，有点恨铁不成钢，「许梧啊，魏故睿在你手下表现得怎么样？」


    「呃呃。」许梧顿时被魏副厅给问住了，磕巴一下，绞尽脑汁地夸了一句：「想像很丰富，执行能力很强。」


    魏大龙十分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个样子，听完许梧的评价之后，不屑一顾地说：「这不就是个愣头青嘛。」


    「他才刚来局里，还很年轻。」许梧帮着魏故睿解释道。


    魏大龙习惯性地给方洁夹了一筷子牛肉，问着许梧问题：「许梧啊，你多大了？我记得你爸比我早结婚，你也应该比魏故睿大吧。」


    「我93年的，快28了。」


    「年纪轻轻就当上队长了，年轻有为啊。」魏大龙称赞道，一看到魏故睿，话风一转，「魏故睿，你今年22，我看你28的时候能混成什么样？」


    「成为新的魏副厅。」魏故睿一句话堵得魏副厅无话可说。


    许梧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通红。


    斜对面的方洁早已经笑喷了，劝说道：「行了龙哥，吃饭吃饭，别说了。」


    许梧洗完澡后，擦着头髮回到房间，却发现自己的床上居然躺着一个人，嫌弃地说：「魏故睿，你怎么在这？」


    魏故睿放下手中的书，把自己旁边的被子一掀，笑眯眯地说：「许队，我怕你冷，特意还给你暖了床。」


    许梧把擦头髮的毛巾一把扔在了魏故睿的脸上，因为魏母早就把空调暖气打开了，现在还觉得有点小燥热得慌，「你回你的房间去，我不需要你暖床。」


    「别啊，许队，一起睡啊，我怕你认床。」魏故睿往被子里一缩，只露个头在外面，赖在里面撒娇道。


    许梧才不管这么多呢，从被子里扯着魏故睿的手，就往床下拽，「你给我回去！」


    「啊啊啊啊，许队，疼疼疼……」魏故睿头埋在被子里，不住地嚷道。


    等许梧一松懈，魏故睿的胳膊一个用劲，被子再一掀一盖，许梧的上半身就被缠绕住了。魏故睿正当得意之时，却被湿头髮甩了一脸，连忙把被子掀开，「许队，你又不吹头髮！」


    许梧撑着魏故睿的身子，仰起头，垮着脸质问道：「谁害的？」


    魏故睿伸手够到刚刚拿进来的擦头髮毛巾，盖在许梧的湿头髮上，轻轻地擦拭起来，「我我我，我害的。」


    撑了一会儿，许梧觉得太累了，索性直接趴在了魏故睿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任由他边自言自语，边给自己擦头髮。


    「许队？许队？许梧？」魏故睿看着头髮都差不多干了，推了推自己胸前的人，结果是一动不动，无奈之下，只好小心翼翼地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脑袋，一翻身，把人带动到了床上，在轻轻地把他身下的被子拽出来，盖在了他的身上。


    许梧睡着的时候格外得显乖，换了个自己舒适的睡姿，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第78页

    魏故睿把东西都收拾好，才躺上床，慢慢地靠近许梧，小心翼翼地搂着他的腰身，深吸了一口他头上的味道，满意地关上了灯。


    第三十七章


    一夜无梦，除了半夜的时候，由于暖气不断地供着，自己又被人搂得死死的，许梧踹了好几次被子，于是魏故睿就把暖气给关了，导致凌晨的时候，许梧就觉得很冷，一个劲地往他的怀里钻。


    按照生物钟时间点的作用，魏故睿比许梧醒得早，但是抱着怀中还在熟睡的人儿，闭着眼睛，又硬生生的睡了个回笼觉，直至九点多才实在睡不着了。起身穿衣服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许梧给吵醒了，于是隔着被子，侧卧在了外面，用手抚摸着许梧的脑袋，温柔地说：「要是没睡醒就再睡会儿，我去弄点面条。」


    许梧迷煳地点了点头，翻了个身，再次睡了过去。


    魏故睿穿好衣服后，又把窗帘拢了拢，把刺眼的光线彻底与整个房间隔离开。


    「你怎么睡在这？」魏故睿一打开门，就看见方洁靠在自己卧室门口，质问自己。


    魏故睿小心把门关上，把食指伸在自己嘴中央，小声地说：「妈，许队还在睡呢，我们下去说。」说着就推着方洁往楼下走。


    「说吧，你这小子昨晚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吧，折腾人家这么晚了还在睡。」方洁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因为收过学生不少的课外书，有些事也懂得不少，两个男生在一起，就某些方面而言，的确下面一方在初期需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什么也没有做，就光睡觉，妈，真的！相信我！」魏故睿面对方洁的质疑，很狗腿地替她捏着肩膀，义正言辞地解释道：「对了妈，爸呢？」


    「出门干活去了，不知道小许吃什么早餐，就油条包子饺子，你爸都买了点。」方洁抬手往餐桌上一指，「可能有点冷了，你记得去热热。」


    「好，谢谢妈。」魏故睿捏完肩膀之后，又拍了几下，「我待会煮点面条，许队还没有尝过我的手艺呢。」


    方洁扭转身子，盘起一条腿，趴在沙发背上，说：「随便你，对了，你谭姨叫我去打牌，你和小许两个人在家可以吧？」


    「昂昂，我待会带许队去见大胖他们，你记得带钥匙。」魏故睿一口一个水饺，含煳着回答道。


    「哦，那也行。」方洁点了下头，就起身去卧室换了件衣服出来，「那你和小许就自己看着办了，我走了啊。」


    「好，注意安全。」


    快到十点了，坐在沙发上无聊看电视的魏故睿才听见楼上一阵忙碌的声音，抬头一看，许梧尽量整洁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魏故睿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站起身来，走过去，问：「许队，怎么了吗？」


    「这么晚了，你怎么没有叫我啊！」许梧一把拽住他的衣领，靠近他的耳朵小声地问。


    「就这事啊。」魏故睿拍了拍许梧翘得不寻常的头髮，试图压下去，但是失败了，安抚道：「我爸妈都出去了，没事。」


    听完这话，许梧才放松下来，松开魏故睿的衣领，「急死我了，一睁眼就十点了。」


    「你先去刷牙洗脸吧，我去给你煮点面条。」魏故睿把放在餐桌上的新牙刷递给了许梧，自己系上围裙，一看就是大厨的模样。


    许梧洗漱完毕之后，从洗手间里出来，就闻到了煎蛋的香味，伸头一看，「想不到你煎蛋技术这么好。」


    「昂，要不要嫁给我，天天给你煎鸡蛋。」魏故睿被许梧一夸，来了个帅气的单手颠勺，使煎蛋翻了个面，又摇了几下锅子，把煎蛋盖在了面条上，「行了，可以吃了。」


    许梧拿着筷子，跟着端着面的魏故睿从厨房里走出来。


    看着眼前的面，上面还盖着带点焦的煎蛋，撒了一点葱花，旁边还有烫熟的小白菜，许梧顿时觉得肚子很饿，没有理会坐在自己对面的魏故睿，自顾自的大快朵颐起来。


    「许队，我发小想见见你，要不我们午饭让他请客？」魏故睿把自己和庞潘的聊天记录放在许梧的面前。


    许梧抽空看了一眼，说了句「随便」，又继续埋头大干起来。


    「那我就开始选地方点菜了啊？」魏故睿拿回手机，开始给庞潘发信息。


    「咦？不是——」许梧咬断了面条，抬起头来，咀嚼着嘴里的，含煳不清地问道：「你是不是把我们的关系宣告了一个遍啊？」


    「嘿嘿嘿」魏故睿憨憨地挠了挠头，说道：「也不算吧，毕竟他们都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但是也没有关系，大胖的表弟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的，比我还早在一起了呢，我已经寡了这么久了，也应该去炫耀炫耀了。」


    「随便你。」对于许梧来说，面条的滋味咸淡刚刚好，一大口一大口的吃，简直是不要太爽。


    许梧吃完最后一口煎蛋，喝了一口面汤，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扯了张纸，擦完嘴巴问：「什么时候出发？」


    「十二点出门吧，离着不是很远。」魏故睿把碗筷收拾到洗碗池，扭过头对许梧说：「许队，你去休息一下吧，苹果已经切好了。」


    许梧乖乖地起身，往沙发走去，边走边说：「魏故睿，你的朋友叫什么？」


    「他叫庞潘，他家是经商的，除了大学不是同一所之外，小初高都在一起上学。」魏故睿把碗筷摆好，抽了张纸把手擦干净，解开围裙，走向沙发说：「因为他小时候很胖，所以我们都叫他小胖，后面长大了，就改成叫大胖了。」

 第79页

    「大胖？」许梧的目光从电视上转移到魏故睿身上，「这个名字还挺耳熟的。」


    「许队你忘了吗？六年前你不是养了条柯基，名字就叫作大胖啊。」魏故睿紧挨着许梧身边坐着，胳膊展开放在沙发上，圈住了他。


    许梧头一偏，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养过狗，还知道它的名字？」


    「我高中没事的时候就会去潭州玩，有次无意看到你牵着一条狗在江边散步，听到你喊它大胖。」魏故睿解释道。


    「难怪这么耳熟。」许梧记起来了，解释了一句：「但是那不是我的狗，朋友的狗，放在我那寄养一阵子。」


    「我就说呢。」魏故睿笑着说：「你养仙人掌，我都会担心它会枯死，更何况是狗。」


    「你再看不起我？」许梧伸出手指，指着魏故睿的鼻尖。


    魏故睿握住自己面前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腿上，「没，要是你想养东西的话，要不养个更高级的？」


    「什么？」许梧把另一只手也要魏故睿握着，因为贪恋他手中的温度。


    魏故睿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身体前倾，循循诱导道：「他会自己上厕所，会自己洗澡，会自己遛自己，甚至还能给你做饭，洗衣服……」


    「停停停！你不会是想说养你吧？」许梧打断魏故睿的话，还顺便白了他一眼，说。


    被揭穿的魏故睿也不害臊，继续舔着脸，向许梧介绍自己，「养不养，许队？」


    许梧抽出一只手，推开自己面前的大脸，假装嫌弃地说：「养养养，离我远点。」


    快到一点的时候，魏故睿和许梧才到达约定好的饭店，一进包厢，大胖他们都已经到齐了。


    他们一看见魏故睿，就一起起闹，说他俩迟到了，得罚酒。


    「不好意思啊，我对象是潭州市局的队长，你们敢灌我酒吗？」魏故睿帮许梧拉开椅子，面对朋友的调侃，炫耀地说道。


    庞潘是魏故睿唯一的死党，从位置上站起来，绕到魏故睿的身边，搂着他的脖子说：「哟哟哟，那还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他叫许梧，是我的男朋友。」魏故睿很大方地向朋友们介绍许梧，没等向许梧介绍朋友们，就被庞潘打断。


    「许队长，对吧。」庞潘表现得很自来熟，可能是经商家族的天性吧，认识名字之后就是朋友关系了，向许梧进行自我介绍，说：「我叫庞潘，你叫我大胖就行，我跟大魏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


    继而，庞潘又向许梧介绍其余的两个男的，以及一个女生，「他叫林海，我们一般叫他林子，那是他的女朋友，叫赵欣，那个跟我一样是单身狗的，叫黎宁，我们叫他大宁。」


    「你们好，我叫许梧。」许梧的目光随着庞潘的手指，依次向他们打招唿。


    「大魏，这就是你高中喜欢起的人啊？」林海一看就是冷漠的职场精英，但是说起话来，却给人一种很文质彬彬的感觉。


    魏故睿边把庞潘早就点好一盒牛奶给许梧倒好，边回答林海说：「是啊，我很有眼光的，对吧！」


    「大胖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了。」黎宁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镜，对庞潘说。


    大胖回到自己的位置，搂着黎宁，假装柔弱地靠在他的怀里，说：「大宁，要不我们俩相互将就一下？」


    「闭嘴吧你。」黎宁很嫌弃地推开庞潘，「菜已经点好了，许队，你要不要再加点什么？」


    许梧摇了摇头，说：「不用了，点太多吃不完。」


    「不亏是人民警察啊，这觉悟就是不一般。」林海站起身帮赵欣的头髮给绑起来，笑着说。


    庞潘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们都低估了咱们魏大少爷的贴心，早就给我发好许大队长喜欢吃的菜。」


    魏故睿面对好友的调侃，笑着说：「低调低调，你们习惯就好了。」


    「赵欣，你让林子学学，总是为了加班不陪你，这样要不得。」庞潘对在场的唯一一个女生说。


    「大胖，你先找到一个再说吧。」林海牵起赵欣的手，炫耀似的，向他展现两人手上的订婚戒指，「大魏都追求成功了，你还单在这。」


    魏故睿在桌下悄摸着牵起了许梧的手，小声地说：「许队，他们几个向来都是这么吵，你别介意。」


    许梧摇了摇头，说：「还好，有点像我爸跟朋友喝点小酒上头的感觉，嘴巴停不下来。」


    「那就好。」魏故睿偷摸着用手指摩挲着许梧的指节，越摸越上头。


    庞潘眼睛虽小，但是视力却很好，瞧见了他们的动作，又开始调戏了：「哟哟哟，这里还有两条单身狗呢，注意一点好不好？」


    许梧立马把手抽了出来，耳尖都红掉了。


    魏故睿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兄弟是那么蠢，眼睛跟瞎了没什么区别，狠狠地说：「你可闭嘴吧！」


    第三十八章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得快，魏故睿和许梧的两天假期，在和庞潘他们的聚会之后，回到魏家稍稍修整了一下，就踏上了回市局的路程。


    「许队，你这手錶挺好看的啊。」钱佳宁给许梧送文件的时候，突然瞟到了他手腕上白色的手錶，只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不得了的地方看过那么几次。


    许梧接过她手上的文件，对于她的问题，无所谓地说：「啊？这个啊？是魏故睿送的。」

 第80页

    「哦哦，也没见他送过我什么东西。」钱佳宁仔细看了一眼手錶，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我去，这手錶，那小子这么有钱吗？」


    钱佳宁平时没事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去各大名牌官网上看自己的工资配得上哪个大牌，一看就就觉的眼熟，刚刚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品牌名字，仔细那么一回想，该品牌手錶的价位就出来了，再回想一遍，许梧手腕上表的名称，以及价格就出来了。


    许梧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丝毫不明白她在叫什么，疑惑地问：「不就是一块表吗？」


    钱佳宁抓起许梧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的手，仔细又看了一眼，内心肯定了下来，对于许梧不屑的语调，恨铁不成钢地说：「这可是翡拉蒂的情侣表，网上买五位数，六万多呢！」


    「什么？一块表而已，这么贵？」许梧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自己当时看这个表就觉得很贵气，估价怎么也要个好几千吧，但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贵。


    钱佳宁看到许梧这个反应，表示意料之中，但有点不解地问：「这么贵的表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是个情侣表呢？」


    许梧没有心思再跟她讨论接下来的话，抬起头说：「你去帮我把魏故睿叫过来。」


    「哦哦好。」钱佳宁点了点头，站在办公室门口就开始跟办公中的魏故睿说：「小魏，许队叫你来一趟办公室。」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许梧对魏故睿招了招手，示意他把门给关上。


    门关好之后，魏故睿乖乖地站在许梧面前，看着他发黑的脸色，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内心不断猜测着：难道是昨晚要了个晚安吻，现在才开始发脾气的吗？


    许梧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指着自己手腕上的表，问：「这表的钱，是你自己赚的吗？」


    魏故睿有点不明所以，愣愣地点了点头，弱弱地问：「许队，怎么了吗？」


    「一块表五六万？钱是你自己赚的，你是受贿了吗？」许梧把手錶解下来，放在桌子中间，对于魏故睿的回答有些不相信，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跟我说说，这钱到底是不是你自己赚的？」


    魏故睿对于许梧的傻问题有些哭笑不得，笑着说：「许队，真是我自己赚的。」


    许梧依旧不相信，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我大学就开始在大胖的帮助下投资，两三年的时间，十万的本钱翻了好十几翻，买个几万的手錶给我男朋友。」魏故睿只好把钱的由来，全盘托出，「这样做不过分吧，许队？」


    「但是……」许梧拿起手錶，来回翻看，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但是这也太贵了吧。」


    「我选了很久呢，许队。」魏故睿眼见着许梧有点想让这块表纳入深柜的想法，连忙撒娇道。


    许梧看着这块手錶，内心十分挣扎，但还是在魏故睿的央求下，戴在了手腕上，只不过时刻被袖子捂着，无奈地宠溺道：「别哼唧了，我戴。」


    「哎，大望。」钱佳宁坐回自己的工位后，将一张废纸揉成团，扔到了沉迷于谈恋爱的范杰望头上，眼中透露着重重的八卦，看了一眼里间办公室里的两人，小声地说：「你知道我刚刚在许队手上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伤还没有好吗？」范杰望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来，敷衍道。


    钱佳宁白了他一眼，「许队是谁？那点伤口早就成疤了。」


    「那怎么了？」范杰望疑惑地问，还抽空低头给女朋友回了一条信息。


    「我刚去交文件的时候，看到许队手上戴了一块几万块的表，你猜是谁送的？」钱佳宁的话买着关子，说一半，藏一半，用着「你肯定猜不到」的语气说道。


    「几万块？」范杰望震惊了，扭头看着办公室里正和魏故睿交谈的许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许队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瞎想什么呢！」钱佳宁把捲成纸筒的列印纸敲了一下范杰望的脑袋，「是魏故睿送的。」


    「小魏？」范杰望再次震惊了，「小魏是什么家庭，这么贵的表说送就送。」


    钱佳宁把纸筒对着范杰望的耳朵，小声地说道：「关键的不是这个！」


    「那块表是情侣表！」说完，钱佳宁还对范杰望挑了一下眉头。


    「什么！」范杰望握着纸筒的另一端，眼睛都被这个消息给吓大了，对钱佳宁的信息开始产生了怀疑，「你看错了吧？」


    「绝对没看错，我刚还去官网看了一下呢，一模一样，真假就不知道了。」钱佳宁把自己的纸筒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坐了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了里间办公室，还在讨论的另外两个人。


    最近也都没什么案子，队里面的人都过得很慵懒。


    钱佳宁每天就煲剧，范杰望就往技术部跑，魏故睿就赖在里面的办公室里，许梧除了看文件，就是应付魏故睿的骚扰。


    就这样过了一周的时间，正当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这种岁月静好的境况一直会持续到春节过完时，在一天的早晨，戛然而止。


    「许队，门口有人给你寄了个东西，说是要本人签收。」门外突然传来值班小李的声音。


    许梧从文件中抬起头，回答道：「好，我知道了，马上来。」

 第81页

    没过一会儿，许梧拿着一个纸箱走进了办公室。


    纸箱不是很大，跟笔记本差不多的大小，就是厚了点。里面装着的东西有点硬度，晃晃它，还能听见里面撞击纸箱的声音。从声音中判断，是一堆零散的东西。上面写得地址是从大庸寄过来的，姓名和电话是许母的。


    许梧虽然有点疑惑，但是没有多想，因为就在前天下午，许母很高兴地发信息告诉他，两人已经到大庸了。


    「许队这什么啊？这么神秘？」钱佳宁见到许梧手中的快递，随口一问。


    许梧把纸箱放在她的工位桌上说：「我也不知道，我妈寄来的。有剪刀吗？」


    钱佳宁从自己的笔筒里翻了一下，就看到已经微微生锈的小刀，「这个可以吗？」


    许梧点了点头，接过小刀，把上面的缠绕了好几圈的胶带割开，里面是用纸抱住的硬纸壳，解开一看，居然是一叠照片。


    「许队，看不出来阿姨还有摄影的爱好啊？」钱佳宁看着最上面的照片，是一大片枫叶林，现在这种天气，枫叶已经完全变色了，拍出来的照片确实有「霜叶红于二月花」般的美景。


    许梧笑了笑，一张接着一张，翻看着照片，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


    这时，跟着范杰望去技术部学东西的魏故睿也走了进来，站在许梧的身后，看着照片，赞嘆道：「想不到阿姨的拍照技术这么好。」内心却想着，早知道第一次去就送台照相机了。


    突然风景照戛然而止，换成在一个明显整理过的山洞里，许母和许父被人五花大绑地捆在了一起，嘴被黑色绝缘胶布给封住，除了凌乱的头髮，和沾有泥土的衣服之外，没有明显的伤口在照片中呈现出来。


    许梧连忙往下翻了好几张，都是从不同角度拍摄的照片，最后几张又是风景照。


    「许队！」魏故睿看着许梧立马变脸，担心地下意识喊了一声。


    钱佳宁对于这个情况也很惊讶，但是比魏故睿多几年的经歷也就一下凸显出来了，立马问许梧：「许队，要上报吗？这可能是报復性绑架啊？」


    许梧紧紧拽着那几张照片，皱着眉头，视线在上面来回地扫荡，试图抓住一些线索，但是仍旧一无所获，「我先去找一下原局。」说完就往楼上原局的办公室跑去。


    魏故睿有些不放心，跟着许梧跑了。


    跟女朋友聊完天的范杰望回来的时候，瞧见了疾步的两人，打了招唿但没有人理会，于是拐进办公室，看见钱佳宁也是一脸担忧的模样，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队的父母好像被人绑架了，绑匪寄来了照片。」钱佳宁回答道。


    「什么！」范杰望立马收起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刚刚，许队受到绑匪寄来的包裹，那些照片夹杂在风景照里。」钱佳宁把刚刚发生的事，简洁的跟范杰望说了一遍：「事发突然，现在许队去找原局了。」


    第三十九章


    「原局！」许梧来不及去敲门，直接在未进门之前就大声喊道，随即推门而入。


    原局站在书柜面前，正在翻查资料，见到许梧未报告就闯进门本想说一两句，但见其慌张的模样又把话咽了下去，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了，许梧？」


    「原局，你看这个！」许梧走上前，把手中的照片递给了原局，「我爸妈好像被绑架了，这个是我今天早上收到的照片，可能是绑匪寄来的。」


    「怎么回事？」原局的神情一下变得凝重起来，几个快步，走到桌子边上，把手上的照片一张张展开，「这是哪啊？」


    「我妈上周跟我说她和我爸计划去大庸玩几天，还预定了去云梦山的票。」许梧把许父许母近几天的大致行程给原局说了一遍，「应该是前天去的大庸。」


    「绑匪有给你打过电话吗？」原局看着照片中的环境，山洞里虽然有被清扫过的痕迹，但是依旧能看到稍许几片，与泥土黏在一起的红色枫叶，要是地点没错的话，那就应该是在大庸市的云梦山里面。


    许梧摇了摇头说：「没有。」


    「最近有什么不正常的事发生过吗？」原局反应得很迅速，立马按照套路开始询问。


    许梧歪着头，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无助地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这边一切正常，我不知道我爸妈那边如何，他们向来都只跟我说好事。」


    「行，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别管了，做旁观。」原局把照片摞在一起，拿着出了门。


    许梧点了点头，紧随其后地离开了原局办公室。


    一出门，就看见靠在门边焦急等待的魏故睿。


    魏故睿见出门的是原局，连忙站直弯腰，喊了声「原局好」。


    原局没有在意他为什么在这，敷衍地点了点头，走下了楼。


    「许队，你没事吧？」魏故睿跟上许梧的步伐，一脸担忧的问。


    许梧突然站住脚步，拉着魏故睿的手腕，走进了三楼卫生间的隔间，关上了门。


    「魏故睿，帮我个忙。」许梧右手握拳，撑在魏故睿的头旁，焦急地说：「我爸妈被绑架了，原局让我避嫌，只许我旁听，所以我只能依靠别人来知道案子进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乱来的！」


    魏故睿听完，伸出手，狠狠地给了他一板栗，「许队，你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

 第82页

    敲完又觉得心疼，用掌心揉了揉，「相信我们，相信原局，我们一定可以把咱爸妈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原局一下楼就直奔二队队长——邓凡的办公室，把照片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一句话简言告之：「许梧家里人被绑了。」


    「什么！」邓凡懵里懵懂地把照片移到自己面前，全部大致看了一边，「这案子归我们？」


    原局点了点头，吩咐说：「去会议室开个会，把一队的人也叫上，作辅助。」说完就去旁边的会议室了。


    邓凡点了点头，把桌上的照片合在一起，走出办公室，对外面办公室里面的人说：「干活了干活了，去会议室开会！」


    「是——」二队成员齐声回应道。


    邓凡把手中的照片依次用磁铁吸附在白板上，在下面写上「人质：许杰、纪薇」，待所有人坐下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今天上午，人质的儿子许梧受到来自大庸的快递，这些照片夹杂在一推风景照之间。」邓凡看了一眼坐在最后面的许梧，又在许父许母名字下，写下了「许梧」二字，继续说道：「根据许梧说的，这两名人质于前天，也就是21号下午抵达大庸，并在之前已经预定了云梦山的门票。」


    「男性人质名叫许杰，目前在潭州警察学院教实弹射击，以前是潭州市局刑侦一队的队长，十年前因伤退出一线。」邓凡拿着马克笔在「许杰」下面划了两下，又在「纪薇」下面划了几下，继续介绍人质身份：「这位女性人质名叫纪薇，经营着一家饭店。」


    「他们的儿子许梧，是现任潭州市局刑侦一队的队长。」邓凡双手撑着桌面说：「所以就目前的现象看来，极有可能是绑匪的报復行为，但由于目前为止，许梧都没有接到过绑匪的要求。」


    邓凡的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关于绑匪以及人质在哪的任何线索。


    坐在离邓凡最近的原局，微微抬了一下手，打断了他的报告，说道：「这些照片我都仔细看过一遍，第三张和第五张的地上隐约有枫叶一样的树叶，对吗？」


    邓凡按照原局的指示，弯着腰，仔细观察第三张和第五张照片，果然在人质脚边看到了一小半被踩进泥土的枫叶，猜测道：「云梦山上就有枫叶，所以是在山上的某个洞里？」


    「既然是预订门票，那肯定会有网上的消费记录，让人查一下门票是什么时候的？」原局吩咐道：「这次案件由二队负责，一队除许梧外，其余人辅助二队进行解救任务。」


    「是——」一整个办公室十来人，齐声应道。


    「早点破案！回家过年！」原局站起身来，对全体成员说。


    「是——」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响彻整间办公室。


    等原局走后，其余的人在邓凡的指挥下，再次坐了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分布具体部署，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了铃声。


    许梧抱有歉意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一串陌生号码不禁让他紧皱了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小许警官。」很明显使用变声器的声音从接通的手机里传出来，「好久不见。」


    许梧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魏故睿，又扭头看向了相隔一个办公桌的邓凡，强迫自己镇定心神，「你是谁？」


    「嘿嘿嘿，我是谁不重要。」那人似乎是被许梧的问题给逗笑了，但还是回答了，「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办公室里十分的安静，那人略有些阴柔的变声，直击耳膜，只叫人后背瘆得慌。


    许梧立马反应过来他所说的礼物指的是什么，「照片是你寄来的？」


    「小许警官，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啊。」又是一阵戏嚯的笑声。


    许梧在其他人的让道下，走到邓凡的身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点开了免提和录音，「你想做什么？」


    「按照我的指示去做，我保证老许队长的生命无忧。」在电话被挂断之前，那人还很俏皮地说：「我等你的消息哦，小～许～警～官～」


    熟练的反侦察能力让人不由的心慌起来，无所属地的电话号码，识别不出来的人声，每一项都像是在两方的对决。


    许梧看着已经挂掉的电话，瘫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抱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没过几分钟，刚安静下来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迅速安静下来，盯着桌上的手机。


    许梧解开屏幕锁，是有条微信信息，点开一看，是一个黑色头像的陌生人发来的信息，是一张照片。


    把照片发大一看，是一群小孩子正整齐规矩地站成前后两排，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第一排最中间的女人尤甚。


    整张照片泛着黄，一看就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歷史了。照片的背景是在一个比较破旧的大门口，看上去像是学校，或者是福利院。旁边依稀能看到有几个大字的痕迹，但是看不出来是什么字，应该就是这个建筑的名字吧。


    「这是什么？」邓凡凑过头，眯着眼睛观察照片，「许梧你这手机先交给我们保……」


    没等邓凡把话说完，屏幕又显示出了一句话：小许警官，你要是不参与这个案子就不好玩咯。


    「妈了个逼的！」邓凡自从孩子出生之后，就很少爆粗口，这下是在没有忍住，「这丫的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啊！」

 第83页

    站在一边的魏故睿表情凝重的看着只有两条的聊天记录，眼神越发的阴沉。


    许梧把照片放大最大，用手指从左到右小心移动着，生怕漏过了照片上所隐藏的任何一条信息，但都毫无所获。


    「我去跟原局说一下，申请让你破例协助。」邓凡对许梧说，而后绕过人群，走出办公室，去找原局。


    回到办公室的许梧，有气无力地摊在椅子上，在脑海里过滤了好几遍，没有一个人符合目前推测出来的嫌疑人。


    魏故睿并没有在散会之后立马回到办公室，而是凭着直觉走到技术部，看见范杰望的女朋友李梦萌在，于是走上前打了声招唿，「梦姐好。」


    「小睿啊，有什么事吗？」李梦萌抬头看见魏故睿，停下敲击键盘的手，问。


    「梦姐，能让我查个人吗？」魏故睿央求道。


    李梦萌没什么意见，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一边，「你查吧。」


    魏故睿立马坐了下来，打开公安系统，输入「文嘉」，把搜查范围又调到具体的地址，点击搜索，直至看到上面出现一个福利院的名字。


    天使福利院。


    魏故睿默默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面不改色地把系统退出，站起身来，对李梦萌说：「多谢梦姐了，我查好了。」


    「昂，你查这人干嘛？你们又有案子了？」李梦萌坐下来，随口一问道。


    「我朋友让我查一下，说是长得很像他高中喜欢的人，但是名字不一样，要我用系统看看换没换名。」魏故睿临时编了一个谎，搪塞着李梦萌。


    「哦哦，世上还是有很多没有血缘关系也能长得很像的人。」李梦萌也没有在意他是否在说谎，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魏故睿，笑着说：「你说是吧。」


    魏故睿看着不懂她话里指的意思，但是一抬头总觉得她的表情略显陌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章


    在邓凡的申请理由下，原局同意许梧成为辅助警员，参与此次行动，但有一个条件，严禁独自行动。


    同时技术科在先进技术的帮助下，将许梧手机上面的旧照片导出来，进行了清晰处理，随即交给了邓凡。


    照片里面的孩子，女多男少，从样貌上看上去，最大的不过十岁出头，被抱在女人手里的应该是最小的了。


    旁边的五个大字痕迹也变得清晰起来，能看出「天」「福利」几字，不出意外的话，这张就照片的建筑名称应该是一所福利院。


    邓凡拿着手机走到许梧办公室，把处理过的照片交给他看，「这个福利院你眼熟吗？」


    许梧定睛看了会儿，摇了摇头，「我至今还没有处理过福利院的案子，从哪里眼熟起啊？」


    「啧，那绑匪给你发这照片干嘛？」邓凡不解，「更奇葩的是，这福利院网上查不到。」


    「邓队，什么东西查不到？」魏故睿正打算进来把午餐带给许梧，正巧碰见了邓凡说这事，似曾相识的话顿时让他警惕了起来。


    邓凡扭过头，一见是魏故睿，心里没多想什么，「哦，就那张旧照片，是一个叫天什么的福利院，但是技术部从网上找不到这个福利院的相关地址。」


    魏故睿把午饭放到许梧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解开袋子，把盒子一个个打开，两荤一素一汤，「找不到？怎么可能？」


    「如果这个福利院很久之前就没了，也有可能找不到相关信息。」邓凡抻长脖子，看一下丰富的菜色，调侃了一下，「许梧，你这小徒弟对你不错啊，把你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啊。」


    许梧现在没有想回应的心情，对邓凡摆了摆手，「把这照片发我一份，我想想以前办的案子有没有扯上这个福利院的人。」


    邓凡拿过手机，把照片原图发给许梧，晃了晃手机，「发了，我去吃饭了。你也别太着急，绑匪这么谨慎，不会对阿姨叔叔他们怎么样的。」


    许梧点了点头，一扭头便看见魏故睿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入了神，「魏故睿？魏故睿？」


    魏故睿愣了两秒，抬起头来，「怎么了，许队？不合胃口吗？」


    「不是，你在想什么呢？」许梧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塑胶袋，夹了块花菜，塞进嘴里，如同嚼蜡般，往日最喜欢的菜色在经歷今天的事后，也变得毫无滋味。


    魏故睿摇摇头，「许队，我刚想起我事还没有办完，先走了。」没等许梧反应，就急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的魏故睿直奔大门口的马路上，拦了一辆计程车，把目的地告诉司机后，便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当时邓凡一说出天什么的福利院时，自己的脑海里就自动地把所有字都补齐了——天使福利院，那个曾经文嘉呆过近十年的福利院。


    绑架这件事不是突然发生的，在自己实习，不对，应该是实习之前就已经预谋好了。


    那为什么呢？自己和许梧之前的联繫甚少，除了大马路上「偶遇」过几次，连声招唿都没有打过，究竟是哪里的问题呢？


    人民医院跟市局的距离不是很远，十来分钟的车程就可以达到，魏故睿付完钱后，立马跑到医院前台，问前台护士：「你好，请问一下文嘉医生在上班吗？」


    前台护士摇了摇头说：「文嘉医生前几天刚辞职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第84页

    「哦哦，谢谢啊。」魏故睿笑着点了点头，靠着前台神色阴郁，低着头，看着地面。


    「请问你找文医生有什么事吗？」一个穿着黑色皮鞋，带着点小跟的女医生，走过来，年纪看上去跟文嘉差不多的年龄，拍了拍魏故睿的肩膀说。


    魏故睿抬起头，面对这个陌生的女医生，疑惑地问：「请问你是？」


    「我姓姚，是文医生的同事。」姚医生的声音很温柔，长得是那种特别典型的南方女子，身材娇小依人。


    魏故睿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简单说：「我叫魏故睿，找文医生有点私事。」


    「原来是你啊，跟我来一下吧。」姚医生说完，转身就往楼上办公室走去。


    魏故睿疑惑地跟了上去。


    姚医生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交到魏故睿的手上，笑着说：「这是文医生离开前让我交给你们的，说是如果事情能完美解决，希望能和你们能成为朋友。」


    「你们？」魏故睿不解地拆开信封，是手写的一封信，没来得及扯出来看完，就被一只手给挡住了。


    「这封信是交给你和一个叫许梧的人，一起看的。」姚医生丝毫没有觉得这些举动很不礼貌，用一贯的语调强调道。


    魏故睿顿时警惕地看着姚医生，「你和文医生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他只让我办这件事，其余的他让我不要多管。」姚医生摇了摇头，转身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说：「好了，信交给你，没什么事的话，好走不送。」


    当魏故睿走出办公室时，身后又突然传来一句很奇怪的话。


    「我们，迟早会再见面的。」


    魏故睿勐地一回头，「姚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帮人传句话，别多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姚医生不再说话了，目送着魏故睿离开。


    魏故睿紧紧拽着手中的信封，马不停蹄地跑到许梧办公室里，直接破门闯了进去。


    「许队，我知道那个福利院！」


    趁着魏故睿离开的那段时间里，邓凡在许梧的办公室里支了个小桌子，给他自己当临时办公室，外面的办公室也有二队的其他成员的临时办公的地方，为的就是时刻关注绑匪给许梧发信息。


    「什么？」许梧和邓凡一起抬起了头，看着闯进门的魏故睿。


    魏故睿没有察觉到办公室突然多了些什么，撑着许梧的桌子，气喘吁吁地说：「那个福利院叫天使福利院，文嘉曾经在那里面生活过一段时间。」


    说着把手上的信拆开交给许梧，接着说：「邓队刚刚说天什么福利院时，我觉得有一些耳熟，突然想起第一次办案时，遇见的那个报案人，他就是天使福利院的人。」


    邓凡凑过去，和许梧一起看信：


    你好，许警官，我是天使福利院的院长，我叫辛瑶，你还记得我吗？


    贸然写信给你，烦请谅解。


    最近一段时间，我察觉到总有一群陌生人在我们福利院的山后进行什么秘密的事。前日我无意去山上采蘑菇，发现他们在挖土埋东西。等他们走后，我挖了几下，竟有一只胳膊露了出来，脑子里突然想起报纸上登的告示。我没敢停留，思索良久，才决定给你写这封信。


    希望能帮助你们早日寻得真兇，救助那些失踪的孩子。


    信上涂涂改改了很多次，最后敲定的版本就如同上文所述。


    「你怎么知道文嘉是天使福利院的？」许梧看完信，抬起头问魏故睿。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文嘉的时候，他的表现吗？」魏故睿不打算掩盖什么，许梧问什么答什么，「我敢确信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他却对我很熟悉，包括许队你自己。疑惑之下，我让大胖帮我查查这个人，大胖跟我说他小时候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但是这个福利院查不到地址。」


    「刚刚我看你手机上的照片，隐约能看清上面有福利两个字，脑子里有闪过他的名字，去系统一查，他就是在天使福利院长大的，而且我刚刚去人民医院找他的时候，前台说他已经辞职了，把这封信交给了他的同事姚医生，指定说是要我们一起看。」


    邓凡从自己的临时办公桌上翻出那张福利院的照片，指着正中间的女人说：「所以她就是写这封信的人，叫辛瑶？」


    「不仅是这样，我怀疑帮助何维进入李蕊家的人，就是文嘉。」魏故睿的思路跳得很快，让其余两个没有与姚医生接触过的人，有点跟不上来。


    许梧问：「你这是怎么怀疑到的？」


    「我拿到信准备离开的时候，姚医生突然对我说了一句，我们迟早会再见面的，许队，你不觉得很熟悉吗？」魏故睿看着许梧的眼睛说。


    许梧在脑海里回顾了一下何维这个人，说道：「何维说过有人帮他后，也说了一样的话。」


    「没错。」魏故睿打了一个响指，继续说道：「跟李蕊接触，无非是以医生的身份，或者以男人的身份，这些文嘉他都符合。」


    许梧还是不太明白，感觉经歷了这事之后，自己的逻辑慢了很多，翻到他的进步堪称是突飞勐进，「但是文嘉只是影像科的医生，他即使能和当初去拍片的何维联繫上，那他又怎么跟李蕊联繫上的呢？」


    「几年前考证不像现在一样，卡得这么严。」魏故睿把自己的猜测细细道来：「医科大学应该不缺心理课程，更何况湘楚中医药大学本来就有相关专业，旁听这些课也不足为奇，考证相对于而言也很轻松。如果这样的话，文嘉能联繫上李蕊，轻而易举。」

 第85页

    「那如果按照这张照片的年份来说，文嘉很有可能是这群孩子里面的一个？」邓凡接过魏故睿的话，分析道。


    许梧又接过邓凡的话，接着分析道：「在加上文嘉的年龄推测的话，他就是这几个大孩子之一？」许梧的手指划过第二排，站着的七个男孩，年龄大致都在十岁附近。


    「所以，许警官指的是我/你爸！」许梧和邓凡齐声说道。


    捋清楚绑匪发过来这张照片的目的后，整个案件终于拨开了眼前那一小片云雾，邓凡立即在门口拍了拍手，召集人员开会。


    就在许梧去会议室的路上，微信上的陌生人又发来了两条信息：


    这么快就找到辛瑶的存在了啊，真厉害！


    不过她已经去世了哦。


    第四十一章


    「更改一下绑匪的目标。」邓凡把列印出来的福利院照片吸在白板上，拿着马克笔把「许杰」这个名字圈了起来，说：「这个福利院叫作天使福利院，当年的院长叫作辛瑶，与许杰前辈在职的那段时间有过联繫。」


    「辛瑶无意之中发现一件失踪案件的兇手，便写信给了许杰。」邓凡用马克笔在两人之间画了一条黑线，继续说道：「可能是由于行动时发生了失误，导致辛瑶的死亡。」


    邓凡又在旁边写下了「文嘉」两字，「这个人是当时福利院的一个孤儿，可能见证或者知道了失误的存在，于是心存怨念，对许杰前辈进行了绑架。」


    「所以，现在我们把调查对象集中于许杰前辈身上，尽量挖掘出辛瑶和这所福利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她是怎么死的！」邓凡把任务发布了下去，「清楚了吗！」


    「清楚！」


    「魏故睿，你说文嘉对你也很熟悉是怎么回事？」开完会后，许梧拉着魏故睿躲进了厕所。


    魏故睿摇了摇头，把内心地猜测说出来：「我也不清楚，感觉上他应该对我很熟悉，但是他第一熟悉对象不是我，应该是我爸。」


    「魏副厅？」许梧顿时觉得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进行。


    「嗯，事情发生在这么多年以前，说不定当时我还只会玩泥巴。」魏故睿精准的形容了不可能是自己的理由，「既然辛瑶直接联繫者是你爸，当时我爸也可能还没有去建宁，跟你爸住在同一个宿舍，两人一起调查行动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也别太急。」魏故睿摸了摸许梧的头髮，话题一转：「我现在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每次我们找到什么线索之后，对方都能准时告诉我们相关信息？」


    许梧瞪大了眼睛，用口型一张一合，说出「内鬼」二字。


    魏故睿点了点头，「我也不敢确定，但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许梧皱着眉头，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魏故睿搂过许梧的腰，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看上去就像是在安慰他，实际上，低头靠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技术部的李梦萌，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你怎么知道的？」许梧明白魏故睿的意思，假意把头埋在魏故睿的胸前，小声地问。


    「你先告诉我，万一里面有段飞的存在，你会怎么办？」魏故睿明显感受到怀中的人，身躯一僵，苦笑着。


    自从这个人从自己的身边消失后，「段飞」这个名字也听过无数遍，但从未先此刻一般沉重，压得许梧久久没有说话。


    「为什么他会在？」许梧抵着魏故睿的胸口，通红的眼圈，发酸的鼻尖，都在提醒着他这个名字曾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李梦萌看见我用系统调查文嘉后，对我说，世界上还是有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很像的两个人。」魏故睿双手紧紧搂着许梧的腰，鼻尖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所以我怀疑，段飞可能参与了这件事。」


    看着许梧回到办公室后，魏故睿往楼上原局的办公室走去，在等到允许后，走了进去。


    「原局，我想请假回去一趟。」魏故睿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原局愣了愣，「为什么？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


    「我怀疑这件事跟我爸和许队他爸有关。」


    原局皱着眉头，本以为就是个简单的报復事件，怎么还扯到上层领导去了，「你们是查到了什么？」


    「请原局批准。」魏故睿没有回答原局的问题，固执地向他要请假条。


    原局没好气地问：「几天？」


    「两三天。」


    原局摇了摇头，挥了挥手，无奈地说：「去吧去吧，尽量早点回来，不安全。」


    得到批准的魏故睿转身离开，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唿，乘坐了最近去往建宁的高铁。


    建宁和潭州临近，高铁只需要十来分钟就可以达到，下午四点左右，魏故睿回到了家中，方洁还在学校上课，魏大龙正在书房练毛笔字。


    「你怎么回来了？」魏大龙对于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儿子感觉十分诧异。


    「爸，我有一件事想问你。」魏故睿走进书房，站在桌子对面，一脸严肃地问。


    魏大龙察觉到他语气与往常嬉皮笑脸不同，把笔放在砚台边，坐了下来，「什么事？」


    「爸，你知道天使福利院吗？」魏故睿撑着桌子，仔细观察着魏大龙脸上的表情，果然有一丝慌张，一闪而过，「爸，你知道对吗？你还知道这个福利院的院长叫辛瑶，你和许叔叔都知道，对吗？」

 第86页

    面对魏故睿咄咄逼人的问题，魏大龙沉着脸，说：「谁跟你说的这件事？」


    「爸，当年福利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魏大龙直视着自己儿子的眼睛，突然大笑起来，有些释怀的语气说道：「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这件事我就知道迟到会被爆出来的。」


    魏故睿不知道刚刚自己做了什么，让他这么高兴。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知道你能让知道多少。」


    魏故睿意识到当年的事，也许不仅仅是失踪案件，也隐藏着更深的事情，但是眼前的事更加紧急，「许叔叔被绑架了，绑匪在一步步诱导我们调查关于福利院的事。」


    「什么？许杰被绑架了？」这是魏大龙没有猜到的，「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绑匪给许队寄了快递，来自大庸市的，然后一步步给我们下套，让我们查到了福利院和辛瑶。」


    魏大龙没有立即接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问：「有绑匪的线索吗？」


    「初步推测，绑匪以前是这个福利院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魏大龙才放松了下来，说：「当年有个失踪案，然后发现是跟国际人口贩卖有关，涉及到金三角，当时波及很大，可以说是政军商三圈都有人涉事。不过网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在上面的控制下，这个案子成了密案。」


    「我和你许叔叔当年才三十出头，觉得退休之前一定要办个大案子，来光宗耀祖。」魏大龙一边回忆，一边说，眼神中尽显当年少年风范，「是辛瑶的那封信，给了我们机会。」


    「辛瑶和你许叔叔是无意中认识的，其中我也不知道。你许叔叔拿到这封信后，很是激动，两个人打算独吞这个案子，这也导致了最后辛瑶的死亡。」


    魏故睿能很明显察觉到自己父亲语言中的后悔。


    「当时我们俩按照制定的计划，在辛瑶的通知下，赶到了现场，把他们逮了正着。」整个案件最难让人释怀的地方，魏大龙实在是不愿意再次回忆起来，「我们对山不熟悉，很难一网打尽，但是当时打肿脸充胖子，辛瑶为了保护孩子们，被一个人当做了人质。」


    「你许叔叔当时是队里枪法最好的，但是当时我们并没有那么多实战的机会，紧张之下，子弹划破辛瑶的大动脉后，才杀死了犯人。」魏大龙闭上眼睛，当时那一幕似乎重现于自己的眼前，「当着那十几个孩子的面，辛瑶脖子的血直接喷射了出来，甚至溅到了最前面的孩子脸上。」


    「因为这件事，你许叔叔再也没有握过抢，我也被调离了。」


    魏故睿看着一直沉着冷静的父亲，仰着头，躺在椅子上，顿时觉得心中胀疼得慌，印象中的父亲，总是不苟言笑，挺直着腰杆，好像永远都不会老，永远都不会疲倦。


    方洁上完课回来，看到突然回来的儿子，十分高兴，连忙从冰箱里翻出大鱼大肉，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魏故睿听完上代人有关于福利院的事后，拿出手机想跟许梧说，一看，二十多个来自「all」的未接电话，连忙拨打了回去，「许队，怎么了吗？」


    对面传来些许哽咽的责骂声：「魏故睿！你去哪啦？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差点以为你们全都不在了！」


    「许队，我错了，我在家呢，晚上就回队里。」魏故睿虽然被骂了，但心里美滋滋的，把刚刚得到的线索跟许梧分享：「许队，福利院的事果然跟我爸和你爸有关。」


    「啊？」对面传来拧鼻涕的声音，「你刚刚说了什么？」


    「辛瑶的死是因为许叔叔为了击毙犯人时，不小心射穿了作为人质的辛瑶的大动脉，导致辛瑶当着福利院大部分孩子的面前，失血过多而死。」


    「所以说，绑匪极有可能是当时的亲眼目睹辛瑶死亡的人，也就是那群孩子？」


    「对。」魏故睿十分贊同他的分析，「但是现在的难点是，当时的事涉及得很深，我爸就是因为这件事调离了潭州，依靠我们很难查出来。」


    「不不不，不一定。」那边传来了否定的声音，「我们现在关注的点不是要深挖当年的事，而是绑匪想要什么。」


    「绑匪想要什么？」魏故睿不解。


    「对！」不愧是有多年经验的，比魏故睿的思路能拓展得更宽阔，更接近案件本身，「绑匪如果当时是孩子，肯定没有机会接触那么深的事，应该只是围绕那个福利院，或者是辛瑶。」


    「哦哦，我知道了。」


    「订了几点的票？」许梧见两边的信息接收完毕后，反问道。


    魏故睿原计划是明天回去，但是一听到许梧的声音，就立马说的是晚上，票都还没有来得及订，「八点。」


    「我来接你。」许梧远离了一下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是一个小时后，「高铁？」


    「嗯嗯。」魏故睿没有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突然，挂完电话后，飞速跑下楼，大喊道：「妈妈妈妈！随便搞点吧，我八点一十的车！」


    「啊？不是说明天走吗？」方洁一阵慌乱，海带汤还没有炖好，急忙说：「那你先吃吧，我还给你搞个西红柿蛋汤！」


    第四十二章


    八点半的时候，许梧终于看到出站口那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过去，搂着魏故睿的脖子不肯松手。

 第87页

    魏故睿从来没有经歷过许梧的主动，对于他的投怀送抱，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一激动，搂着人家的腰，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住了对方的唇。


    来来往往的人，都有些不可思议，逐步停留了或长或短的时间。


    许梧直至肺中没有唿吸后，才挣扎开，红着脸，喘着粗气，毫不放水的，一拳砸在了魏故睿的腹部，「谁让你都不告诉我一声就回去的？啊？」


    魏故睿弯着腰，捂着腹部，刚刚的喜悦还没有降下来，就被一盆冷水给砸灭了，「我这不是着急许叔叔嘛。」


    「那你还不接我电话，我以为你也被绑走了呢！」许梧白了魏故睿一眼，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开会手机调成静音了，忘记调回来了。」魏故睿嬉皮笑脸地捏了捏许梧气噗噗的脸，讨好地说。


    许梧没好气地，拍掉了魏故睿的猪蹄子，「回去了。」


    「好嘞！」


    「邓队好！」魏故睿跟着许梧走进了办公室，看见独自工作的邓凡，打了声招唿。


    「回来啦！」邓凡从资料中抬起头，「你这小子，招唿都不打声就走了，急得许梧都差点哭了，以为你也被绑匪给绑走了呢！」


    「哭啦？」魏故睿以为许梧是偷偷摸摸地哽咽两声呢，不可思议地看着许梧。


    许梧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肉，「好了好了，先说案子。」


    「因为这个福利院跟消失了一样，所以我们只能在网上寻找知道自己出自这个福利院的孩子，结果，还真的有人联繫了我们，叫曾炜。」邓凡从一堆资料里，翻找出了曾炜的相关信息，「性别男，年龄25岁，拍那张照片时，他已经12岁了，现在是个修电脑的。」


    「他旁边那个比他高点瘦点的人，就是文嘉，当时叫赵嘉，比他大两岁。」邓凡一个个指着照片上面的人，对应他们的名字，「因为他好玩，不喜欢几岁的小屁孩，所以年龄跟他相仿的人，他现在还记得名字，其余的都记不清楚。」


    「这个小女孩叫刘梦，跟他同岁，这个叫陈飞，比他小一岁，这个叫林淼，比他大三岁，是整个院里最大的……」邓飞把照片上年龄大于十岁的人全部都把他们的名字说了出来，「但是都不准确，因为领养的时候可以出现年龄被更改的现象，名字肯定是会被改的，除非像曾炜一样，一直没有被领养。」


    「绑匪那边没有再发信息过来了吗？」魏故睿拿起列印出来的照片，上面那个叫作陈飞的格外眼熟，却一想不出来。


    许梧回答道：「没有，因为你说的可能存在的内鬼，所以我和凡哥一直在这里讨论，没有召集开会过。」


    「这个案件是团体作案，我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吧？」魏故睿抽出一张没用过的列印纸，在上面分别写下了「辛瑶」、「福利院孩子」、「许和魏」，把自己回家得到的消息分享给邓凡，「那件事发生在十多年前，照这样加上年龄的话，这个福利院最大的孩子林淼的年龄不超过三十岁，排除当时只有几岁，现在只是个学龄期的孩子，那么绑匪极有可能是在这群孩子里面。」


    魏故睿把刚刚邓凡点到过孩子都圈起来，最后把笔尖落在了文嘉的身上，「现在我觉得可以确定文嘉是绑匪之一，所以我们可以从他身上调查起。」


    「许梧跟我说了，你在怀疑李梦萌的身份，但是没有证据，如果要调查的话，可能避不开她。」邓凡有些担忧地说道。


    「那我们就不避开她。」许梧看了一眼魏故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地说：「她就是我们和绑匪之间联繫的纽带，绑匪目的既然是当年的事，在我们没有查清楚之前，我爸妈的性命就可以得到保证。」


    「对！」魏故睿点了点头，贊同地说道：「内鬼肯定不只有李梦萌一个，李梦萌跟我是同期的，在没有别人有意的帮助下，她对局里的情况应该跟我差不多。」


    「但实际上，显然不是。」


    三个人在许梧的办公室里把暗地的计划规定好后，随即召开了会议。


    「小赵，你把查到的许杰前辈办过的案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是跟这个案子有点牵连的地方。」邓凡对负责查许杰的成员说。


    「是！」小赵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走到白板前面，写下了两个年份，「2007」「2011」，放下马克笔说：「在查许杰前辈的时候，我们发现在2007年时，他受到过一次处分，处分原因是不服从管教，停职三个月，但是期满之后，又颁布了二等功，而且上面没有公告是由于什么事没有服从管教。」


    「2011年，许杰前辈在执行打击黑势力的任务时，被一个三流子打穿了膝盖，随后申请了去警校当老师。」小赵把笔记本放下，又在白板上写下「技能大赛」，「分别在05年和06年，技能大赛射击项目中，许杰前辈都是第一名，曾获得过百步穿杨的称号，这点我们实在想不通。」


    「行，小高，你们查到辛瑶什么事了吗？」邓凡点了点头，敲了敲桌子，示意知道了，然后对坐在小赵身边的小高说道。


    小高站起身来，摇了摇头，报告道：「邓队，我们这组按照范围和时间去查辛瑶这个人，发现去世名单上面根本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没有这号人？」许梧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没死？」

 第88页

    魏故睿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附身低头靠着他耳边说道：「照我爸的描述，应该是必死无疑了，大动脉的血都能直接飞溅到人脸上，在现在估计也很难活下去。」


    「那扩大范围呢？」邓凡问。


    「也查了，全国在那几年里都没有一个叫做辛瑶的人去世。」小高回答道：「但是后来我们怀疑是不是没去销户，还真找到了两个人，一个42岁，一个54岁。」


    「然后呢，去调查了没？」


    「查了，42岁那个辛瑶还健在，54岁那个还没有找到，上面的家庭住址早就变了，现在是个商业街。」小高说道。


    「行，坐下吧。」邓凡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自己站起身来，「那我把接下来的部署说一下。」


    「曾在福利院生活过的曾维给我们提供了一些人物名称和大致年龄。」邓凡打开雷射笔，照射在那张照片上，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把上面的人说了一遍，「我们现在要分成两波人马，一队去大庸，跟那边的人进行搜寻行动，二队走文嘉这条线。清楚了吗！」


    「清楚！」


    邓凡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挥了挥手说：「行了散会吧，这么晚了先会去休息，六点之前开始行动！」


    「是！」


    不一会儿，刚刚还满满的会议室，一下子就只剩下魏故睿、许梧和邓凡三个人在了。


    「发信息了吗？」邓凡对许梧说。


    许梧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摇了摇头说：「没有。」


    「这么晚了，可能绑匪都睡去了。」邓凡拍了拍许梧的肩膀，安慰道：「你和小魏也去休息吧，你们明天早点去大庸，阿姨和叔叔会没事的。」说完就离开了，回家陪会老婆和儿子，这段时间又要忙个好几天地不着家了。


    「许队，要不今晚我去你那睡？」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魏故睿说实话，实在对面前的人放心不下。


    许梧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白板上的照片，问魏故睿：「你有没有你小学时候的照片啊？」


    「什么？」魏故睿不明白他要这个干什么，疑惑地问：「我不知道，我找找。」说着就掏出了手机，点开方洁的朋友圈开始找。


    许梧站起身，把照片扯了下来，仔细看着上面的人。


    魏故睿终于在自己今年过生日时，方洁发的那条朋友圈的配图，是自己六年级时候，对着镜头比耶的照片，走到许梧身边，把手机递了过去。


    许梧的头在手机和列印纸之间，来回地移动，看上去是在找什么东西。


    魏故睿没敢打扰，静静地等着，突然看见列印纸上湿了一块，有些惊慌，忙问：「许队，你怎么了？」


    「我，我看到他了，我看到段飞了……」许梧抬了一下头，看着魏故睿，眼中泛着泪光，指着照片站在辛瑶旁边的人，面无表情，像个成熟的小大人一样看着镜头，瘦瘦高高的，头髮很凌乱，笑着说：「他叫，他原来叫陈飞……」


    魏故睿看着许梧兴奋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去回应他，僵硬地勾了一下嘴唇，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低着头，仔细对比一番，发现自己和段飞的小时候果然和现在差不多，眉眼，脸型都仿佛是同一个人一般。


    「许，咳咳咳……」魏故睿直起身子，看到许梧眼睛发着光一般，一出声，跟大半年没说话一样的嘶哑，轻咳了几声，说：「许队，我先去上个厕所。」


    许梧听见他在说话，但是此刻完全沉浸在喜悦中，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三章


    魏故睿走到洗手台边，捧起冷水，狠狠地扑在脸上，一抬头，镜子里眼圈发红的自己，心脏难受到恨不得直接撕裂开，压抑到连一唿一吸都是折磨，拳头狠狠地砸向了台面。


    「你果然跟阿飞比起来，差多了。」


    突然从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魏故睿顿时警惕了起来，抬起头，发现门口并没有人，于是慢慢移到门口，看到李梦萌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墙上，放松了下来，「什么意思？你还真是内鬼？」


    「什么内不内鬼的啊，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李梦萌噘着嘴，对魏故睿的评价很不满意道：「我只是恰好认识，什么都没有做。」


    「你怎么在这？」魏故睿自从怀疑李梦萌是内鬼之后，就懒得对她叫姐。


    李梦萌丝毫不在意他对自己称唿的变化，还故意往他伤口上撒盐，俏皮地问：「许队知道陈飞就是阿飞啦？」


    魏故睿没有回答她，扯了一张纸，把脸上的水擦干净。


    「啧啧啧，没想到许队还是忘不掉我们阿飞啊。」李梦萌绕到魏故睿左边，弯着腰，故作惋惜地说：「看你这样子，喜欢许队挺久了吧，可惜啊，永远都比不上阿飞在许队心里的地位。」


    魏故睿左手捏着已经湿透的纸团，勐地用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抵在了墙上，仿佛要杀人一样的目光，盯着她，「你给我闭嘴！」


    李梦萌被掐得唿吸困难，脸涨得通红，但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的笑，说：「你要是，要是把我掐，掐死了，你们的，线索就，就断了。」


    魏故睿怒视着她这张脸，掐着脖子的手暴出了曲折的青筋，无奈之下，松开了手。


    李梦萌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双手撑着弯曲的膝盖，平息之后，笑着说：「想知道辛瑶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第89页

    魏故睿眉毛一皱，「不是失血过多死的吗？」


    「没错，的确是失血过多而死的。」李梦萌捂着脖子，猜测道：「魏副厅肯定说是无意伤到的吧。」


    魏故睿没说话，不爽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又不知道辛瑶和劫犯的姿势，魏副厅当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咯。」李梦萌一脸不屑地说：「你蹲下来一点，就这样站立着。」


    李梦萌密案顿魏故睿，膝盖微微弯着，说：「你像我这样蹲着，背对我。」看着魏故睿质疑的目光，不耐烦地说：「我是在向你展示当时他们两人的姿势！不要就算了！」


    魏故睿皱着眉头，照着她刚刚的动作，背对着她，半蹲着。


    李梦萌看着他的背影，无声一笑，偷摸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喷了大半瓶的迷药的毛巾捂在了魏故睿的口鼻，尽量用身体扶着他，毕竟直接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引来了其他人，见他不挣扎了，对身后黑暗中站着的人喊道：「还不出来！沉死了！」


    「小声点，许队还在呢！」从黑暗中走出两个男子，分别是范杰望和曾维。


    「哎哟喂，两位大哥，让我一个一米六出头的扶着一米八多的壮小伙，你知道有多困难吗！」李梦萌在范杰望和曾炜扶好昏迷中的魏故睿后，甩了甩手，抱怨道。


    「行了，我车就在楼下，你去盯着点许梧。」曾炜对李梦萌吩咐道。


    「魏故睿，你还在厕所吗？」许梧见去上洗手间的魏故睿还没有回来，便拿着他的手机走去卫生间。


    李梦萌从另一头走过来，奇怪地问：「许队，你怎么还在这？」


    许梧一回头，一看是李梦萌立马警惕了起来，「我在等魏故睿。」


    「小魏啊，我刚刚看见他出去了，可能回宿舍了吧。」李梦萌好心提醒道：「他好像还挺生气的，我对他打招唿他都没有回我。」


    「什么时候？」许梧一想肯定是小奶狗吃醋了，都不知道气了多久了。


    「十分钟前吧。」李梦萌笑着说。


    许梧礼貌地向她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多谢啊。」说完就跑了。


    李梦萌耸了一下肩，好心地把厕所里面的灯给关上，再回办公室继续值班。


    「魏故睿？魏故睿？」许梧走到魏故睿的宿舍门口，小心地敲了敲，还生怕把周围宿舍里面的人给吵醒，凑近窗户一看，里面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这小狗吃醋了还真难哄，许梧看着毫无反应的门，内心想道。


    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后，许梧只好对没有开的门说：「我把你手机放在窗口了啊，你待会儿自己出来拿，明天清晨我们还要去大庸呢，别睡过头了啊。」


    看着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许梧只好把他的手机放在了窗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第二天许梧被勐烈而巨大的敲门声给吵醒了，以为是魏故睿，直接掀开被子就跑下了床，打开门却是范杰望对着自己，弯着腰，失望地说：「怎么了吗？」


    「许队，对不起，我不应该吵醒你，但是我们要赶不上火车了！」范杰望可怜巴巴地说，强壮的身体用这种声音，怎么听怎么别扭。


    「什么！」许梧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换好衣服，套上棉袄，胡乱地端着水盆，跑向水房，胡乱一洗，又火速跑回来，「魏故睿去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在他的窗台上看见了他的手机。」范杰望见许梧没有训他，献宝样的把魏故睿的手机双手奉到许梧的面前。


    「什么？他不在宿舍吗？」许梧锁门的手一顿。


    范杰望摇了摇头。


    突然魏故睿的手机在两人的面前震动了起来，显示的正是曾经打给过许梧的陌生电话。


    许梧拿过手机，点开了接通，顺带把自己手机的录音给点开了。


    「你还好吗，小许警官？」依旧是那个声音。


    许梧顿时觉得不妙，大声质问道：「魏故睿呢？」


    「哎哟，火气怎么那么大？」那边的声音总是不急不躁的，徐徐道来：「在这睡的正香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许梧受不了这种煎熬了，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陆续被人绑架，自己还被称赞为潭州市破案第一人，但是现在却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


    「生气了？」那边的人明知故问，反倒安慰起许梧来，「我只是想帮你们一把，魏副厅很快就会来的，你们怕是要晚点才能来大庸了。」


    紧接着，许梧的手机响了起来，显示是「原局」。


    「喂，原局，怎么了吗？」许梧接通电话。


    原局的语速很快，听上去很着急，「许梧，你跟魏故睿在一起吗？」


    「没有。」许梧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关注着自己的范杰望，回答道。


    原局听完许梧的回答，更加着急了，「你先放下手上的活，来我办公室一趟！」


    「马上来。」


    「我等着魏副厅和你一起来大庸哦～」说完这句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许梧感到原局办公室时，发现桌子后坐着的不是原局本人，而是魏大龙。


    「许梧快快快，快进来。」原局拉着许梧走到桌子面前，介绍道：「这是魏副厅，是魏故睿的爸爸。」


    魏大龙和许梧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两人相□□头一下，就当做打过招唿了。

 第90页

    「我今天看到了一个陌生人给我发的照片。」魏大龙点开手机，照片里面正是魏故睿毫无反应的躺在地上，第二张照片则是许父许母被绑的新照片。


    「我今天早上也接到了绑匪的电话！」许梧也连忙把自己手机上的录音给点开了，放在桌子中央。


    「所以我也是局中人？」魏大龙听完录音之后，皱着眉头，说。


    魏大龙刚说完，许梧的手机就弹出一条微信，点开一看，又是那个陌生人。


    「想要魏故睿和许杰，纪薇他们活着，就在公安网上公布辛瑶的死因！」


    魏大龙拿起许梧的手机，看着那条信息，紧皱眉头，「涉及太广，我的级别不够。」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了第二条信息：别逼我！


    还附赠了一小段视频，视频里面的魏故睿被强制地跪在了地上，身后出现一个人影，双手握着小臂粗的木棒，狠狠地向魏故睿的背部挥去，整个人像只破败的布娃娃一样，往镜头扑来。


    许梧眼中噙着泪水，全身发着抖，临近失控的状态，但又在不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在心里警告自己：魏故睿，魏故睿，魏故睿还在等着我，他还在等着我……魏故睿！你一定要等我！


    「你们把这件案子的前后全部都跟我说一遍！」魏大龙看完视频也是非常愤怒的，大声命令道。


    听完案子的前后，以及目前的进展和猜测后，魏大龙突然站起身，站在两人中间，小声地说：「先去联繫云梦山的管理人，把22号和23号进山的人全部做记录，只要闲着的人，联合大庸市局一起去排查。」


    「我去跟部里面的人说一下这件事，看看能公布的范围能不能让他满意。」


    「许梧，你先把所有事情都捋一遍，努力把所有内鬼控制住。」


    「既然有内鬼的存在，就小心周围的环境，可能有窃听器。」魏大龙拍了拍许梧的肩膀，吩咐道：「许梧，你自己去弄个探测仪，查查自己是不是被监听了。」


    第四十四章


    今天已经是许杰和纪微被绑的第三天，是魏故睿被绑的第二天，在潭州市和大庸市市局联合帮助下，终于找到了异常的进出云梦山的人，一共有四个人，23号利用假的身份证买的票，进入了云梦山。


    在魏大龙的命令下，云梦山在昨天上午就处于封闭状态，并有人在山下24小时巡逻。


    「开始行动了？」许梧在中午的时候接到了陌生来电，从语气上来判断，感觉并没有把他给惹恼，反而有点高兴。


    许梧把免提打开，在魏大龙的允许下进行了谈话，「可以说你想要什么了吧。」


    「那我得先听听魏副厅能不能满足我的条件。」那边的人似乎知道魏大龙的存在，最后还说了一句，「是吧，魏副厅长。」


    「我们可以在公网上承认是我们的失误，造成了辛瑶的死亡，并且颁布见义勇为勋章，评为烈士。」魏大龙把上午跟公安部的领导讨论的结果说出来。


    「失误？确定不是谋杀？」那边的人被逗笑了，「魏副厅，许杰是想杀了辛瑶的，对吧？」


    魏大龙大声辩解道：「许杰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有他的苦衷！」


    「苦衷？」那边对于他的辩解嗤之以鼻，疯狂地指责道：「杀了辛瑶，难道就是他的苦衷！」


    「那你还想要我们做什么？」魏大龙稳住自己的性子，问。


    「许杰假意私自行动，将自己丑恶的面貌隐藏在保护群众的荣耀之下。以误伤为由，杀死了天使福利院的辛瑶院长。魏大龙明知事情全过程，却擅自隐瞒，并协助许杰作伪证。虚伪的人终将是要被撕开完美的外皮，露出里面骯脏且噁心的面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在场的两个人对视了良久，许梧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魏大龙反而一脸放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说道：「相信你爸爸！」


    许梧也在朋友的帮助下拿到了探测仪，瞒着所有人，趁着深夜，从宿舍里熘出来，对办公室里进行了全方面的探测，分别在自己的办公桌下，书柜上，以及外面办公室的花瓶里发现了窃听器。


    一大早，曾炜抱着笔记本走到段飞的面前，把眼前的画面展现给他看，说：「东西都被找出来了，我也听不到声音了。」


    「迟早的事。」段飞丝毫不在意，看着地上躺着的魏故睿，那张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脑海里就回想起妈妈曾给自己讲的一个故事。


    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子和长相一模一样穷困家庭的孩子，互换身份的故事，可自己从来没有享受过一次王子的生活。


    文嘉这时候也走了过来，「林淼刚刚说小梦被抓了。」


    「小梦走得太冒险了。」段飞从回忆中走出来，叮嘱文嘉道：「尽量把她剥离出来，除了迷晕魏故睿之外，只要她不说，我们也不说。」


    「知道了。」文嘉点了点头。


    段飞一想到李梦萌的性子，又忍不住多叮咛了一句：「让她不要再接触我们了，断了跟她的联繫，让她好好生活。」


    「好。」文嘉点了点头。


    「今年的枫叶还真好看，不知道妈妈喜不喜欢？」段飞看着洞口随风飘落的枫叶，伸手接住了一片，说道。


    捆绑在一边的许杰接过话，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平静地说：「辛瑶她不会喜欢的。」

 第91页

    「怎么？你害死了她，她还每天给你託了梦吗？」曾炜讨厌死了许杰这副清高的模样，明明手上沾着鲜血，却不受任何人的指责。要不是段飞拦着，自己早就两拳头上去了。


    许杰没有搭理曾炜，一直看着洞口的段飞。


    段飞握着手中的枫叶，走到许杰面前，蹲了下来，「许叔叔，我妈她喜不喜欢我不知道，因为她还没有来得急看，就已经入土了。」


    「小段，你会后悔的。」许杰直起身板，认真地说。


    段飞直视着许杰，盯一会儿，站起身来，把手中的枫叶扔在许杰身上，转过身说：「我已经把许梧交给了很好的人，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放不下的了。」


    许梧和范杰望站在审讯室旁边的旁听室里，看着里面被审讯的李梦萌，许梧突然说：「大望，我好久没有去拜访过叔叔和阿姨了。」


    「啊？」范杰望扭过头看着许梧，「许队，等忙完这一个案子，我叫我妈给你做好吃的。」


    许梧把目光移向范杰望，看了他一会儿，说：「好啊，阿姨前几天打电话给我，说你这几天又不回家，问是不是又有什么案子了。」


    「哦，这几天不是忙嘛，我就住在外面的小旅馆里，懒得回去，浪费时间。」范杰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憨憨地笑着说。


    「是嘛。」许梧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为什么李梦萌被抓你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啊？我惊讶啊，但是她这是协助犯法了，我是一名警察，公事永远大于私情的人民警察。」范杰望一副自己无愧于心的模样，引得许梧低头一笑，不由得问：「许队，你在笑什么？」


    「范杰望，我是不是应该叫你林淼呢？」许梧抬起头问。


    范杰望先是一愣，然后憨笑道：「许队，你在说什么呢？乱猜人也不应该猜我吧？」


    许梧没有说话，一直盯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慌。


    范杰望立马收住了笑脸，淡定地问：「许队，是我哪里的演技不对吗？」


    「不是，你演的很好。」许梧摇了摇头，继续说：「你刚刚说对了，我是在猜你，也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如果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就可能放弃了。」


    范杰望一愣，突然大笑了起来，伸出食指，在许梧面前点了点，「哈哈哈哈，不愧是队长啊。」


    许梧看着已经工作了好几年的同事，竟然是隐藏在自己附近的炸弹，内心的苦涩又有谁知。


    范杰望笑完后，举了一下胳膊，「许队，那我能问一下，为什么猜的人是我呢？」


    「魏故睿被绑的那一天，我刚问起魏故睿，对方的电话就打来了，说在他手上，我当时没有多在意，但是李梦萌被捕的时候，你没有为她辩解，这就让我很匪夷所思了。」许梧看着范杰望的脸，继续说道：「李梦萌自从进市局后，除了她一个人，就是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你以追求的名义来掩盖你们早就认识了，对吗？」


    「不错，还有呢？」既然被揭穿了面具，范杰望也不屑于继续装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拖了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继续听许梧的分析。


    「既然你早就和李梦萌认识，那么如果你是内鬼的话，那天我在宿舍门口就被打电话警告就解释得通了。准确来说，不是监听，是告密，对吗？」


    范杰望咧着嘴，忍不住地拍了拍手，称赞道：「相差无几。」


    又突然话锋一转，「许队，你可以和魏副厅去云梦山找人了，希望你们不会太晚，不然手一推，啪叽，就掉到悬崖下，粉身碎骨了。」边笑边说，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闪烁着红光的窃听器，放在了桌子上，举起了双手。


    「对了许队，段飞还在那里等你呢。」


    「什么意思？」许梧心一慌，难道被魏故睿猜中了，段飞果然参与了这件事的策划？


    「这我无法告诉你，反正事情终究会有结束的那一天，不是吗？」范杰望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任由许梧逼问，也不再回答。


    「林淼也被抓了。」曾炜摘下耳机，对段飞说。


    「我知道了，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段飞点了点头，「走吧，我们要陪妈妈过最后一个感恩节了。」


    三个人一人负责钳制一人的形式，把魏故睿和许杰夫妇带到了一个悬崖边上，等着期待的那两个人的到来。


    「魏副厅！魏副厅！」许梧找了副手铐把范杰望靠在铁栏上之后，急速地跑上来三楼，找到正在跟部里领导交谈的魏大龙，「魏副厅，魏故睿和我爸他们就在云梦山的悬崖上，范杰望说的，我们要快点过去！」


    魏大龙听完许梧说的，懒得继续跟部里面的那群老头子掰扯，直接挂掉了电话，对旁边站着的原局说：「老原，你倒是听我指挥，要是绑匪控制不下来，你就把这份公告发到公网上！」说完就和许梧急匆匆地跑下楼。


    「这事跟什么望有什么关系？」魏大龙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许梧勐踩油门，车一下子就沖了出去。


    许梧目不转睛眼前的道路，不断地勐打方向盘，「范杰望就是第二个内鬼，魏故睿是在局里被掳走的，他跟我说是去上厕所，就绝对是去上厕所，所以他是在厕所那块地方被人下黑手，如果只有李梦萌的话，力量上来说有点悬。」


    「但是如果以李梦萌为诱饵，破罐子破摔，让魏故睿相信她，跟着她走，趁机把他搞晕，这是其一的可能，另一种就是有帮手，让魏故睿放松警惕后，再把他弄走，我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

 第92页

    「又联想到了之前的事，就诈了他一下，结果他自己就招了。」许梧把车驶向了高速路，勐踩一角油门，车速飞得更快了，「魏副厅，云梦山上靠近悬崖的那片枫叶林在哪？」


    「我已经问过那边的管理员，山上有三片枫叶林，有两个靠近悬崖，恰好是对面，左边那片因为另一面紧挨着铁路，所以就没有什么人气，也只是简单地装了一些护栏，岔路口也有指示牌说明，所以我把大量的人员安排在了那边，只留下不到十人的小分队，去了另一边。」


    许梧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云梦山脚下也需要两个多小时，在途中魏大龙收到了大部队的信息：在悬崖边上，已发现三名绑匪及两男一女人质，目前没有任何动作，狙击手已就位！


    第四十五章


    等许梧和魏大龙赶到悬崖边上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冬天太阳落山得早，只留下半个还露在远处的山峰之上，散发着看似温暖，却没有一丝温度的光芒。


    悬崖边上简单的修建了半圈围栏，已经生锈的铁链在山风的唿啸下，竟有了一丝晃动，段飞一行人压制着手中的人质，站在围栏边上，看着跑上来的许梧，笑着说：「好久不见，许队。」


    许梧红着眼，盯着曾经的爱人，胸口胀疼得慌，干燥到起皮的嘴唇仿佛一张开就要被撕裂开来。


    两人相距只是短短几步，但谁也迈不出一步来。


    「你。」许梧一张嘴，声音喑哑得仿佛下一秒就听不见他想要表达什么一般，「所以，这件事是你策划的？」


    段飞点了点头，笑着说起了以前的事，「我原来的名字叫陈飞，从记事起就在天使福利院生活，辛瑶就是我的妈妈。」


    「自从她死后，我就被安排在了另一个福利院，但是我仍然忘不了她死的那一天发生的事。」说到这，段飞停了一下，问向了站在许梧身后的魏大龙，「魏副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大龙！」跪在地上的许杰听到魏大龙的名字，立马挣扎了起来，但依旧被文嘉控制得死死的。


    魏大龙快步走到许梧的身边，担忧地看着虚弱的许杰，旁边就是依旧昏迷中的魏故睿，脸上的泥巴想必也是遭受了不少苦，义正言辞地说：「段飞！你身为一名警察，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你少他妈的在这废话。」曾炜一脸不爽的看着魏大龙，踢了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魏故睿，威胁道：「信不信我把你儿子从这扔下去！」


    「我当警察就是为了这件事，许杰杀了人为什么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为什么她就该死？啊？」段飞把手中的枪抵在了许杰的脑袋上，声嘶力竭地问道：「告诉我！为什么！」


    许梧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透亮的泪水从左眼滑落下来，向前迈了一步，指着自己的胸口，问：「你当警察是为了这件事，那我呢？那我许梧呢？算什么？」


    段飞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躲过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偏过头说：「对不起，许队。」


    许梧胡乱地把脸上的泪水一抹，感觉当初的自己跟个小丑一样，被人玩得团团装，还跟着傻笑，「段飞，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捉弄。」


    「我真他妈就是个傻子！」


    「许队，我……」段飞从未见过他如此撕心裂肺的喊叫，左手紧握成拳头，指甲都嵌进了手掌心里，欲言又止。


    曾炜看了一眼放在石柱上的笔记本，说：「阿飞，公网还是没有公布。」


    「魏副厅，该做决定了吧？」段飞决定不再去看许梧，这件事迟早得有个论断，两人之间还不如就这样了断。


    魏大龙看着段飞说：「辛瑶为了你们，才死的！」


    「别说！」许杰仍旧坚持着当年的约定，却被魏大龙忽视。


    「当年辛瑶因为照顾你们，维持福利院的运营，劳累过度，患上了乳腺癌！」


    这句话一出，全场寂静。


    「当时肿瘤已经发生了转移，只能进行保守治疗，但是她不愿意，因为费用太高。」


    「恰好发现了后山的秘密，她央求老许，只要她因为这件事死了，再加上我和老许的力量，一定能把福利院所有的孩子都安置好，不会变成无家可归的孩子。」


    曾炜面对他的解释，嗤之以鼻，心想着这一定是来之前早就想好的藉口对策。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把功劳能给她的全部给她，医疗费用由我和老许去想办法，所以否决她的想法。」魏大龙走上前，拍了拍许梧的肩膀，对那三人说：「但是没有想到你们会出现在那个房间里！辛瑶担心你们，所以忘记最开始的约定，一心想着要保护好你们！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高兴了吗！」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曾炜听完魏大龙的话，恼怒地又狠狠踹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魏故睿几脚，「你们放屁，她明明身体那么好！你们都是骗子！」


    「曾炜！」文嘉看见紧闭双眼的魏故睿，被他踢得硬生生地喷出了一口血，连忙制止住了他。


    「我没有骗你们，潭州市第一医院去查她的病例。」魏大龙把埋藏在自己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全身觉得轻松多了，「段飞，收手吧。」


    「她为了你们能够平安地长大成人，要我和老许保密，说你们还小，这件事迟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地遗忘。」

 第93页

    被全新的信息震惊到全身发冷的段飞，苦笑着摇了摇头，深情地看了许梧一眼：「回不去了。」


    「阿飞，收手吧。」文嘉拍了拍段飞的肩膀，「你心里早就动摇了，不是吗？」


    「不可以，他一定是骗我们的！」曾炜不相信，指着魏大龙直接破口大骂：「你这老傢伙是不是想看你儿子死，还不说实话？」


    「曾炜！别闹了！」文嘉大声训斥道：「找病例这么简单的事，难道你办不到吗？」


    「我！」曾炜不甘心地扭过了头。


    「我们干这件事的初衷是为了给妈妈一个公道，让虚伪的警察脱下那身象徵着荣誉的警服，遭受世人的唾骂，不是吗？」文嘉安慰地拍了拍曾炜的肩膀说：「既然现在整件事情的原委我们都知道了，谁都没有错，是我们误会了，又何必再纠缠不休呢？听话，妈也不会想要我们变成这样，既然是我们错了，我们就需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说着，文嘉蹲下来把纪薇手腕上的麻绳解开，扶起已经几日未曾进食的纪薇，真诚地说：「对不起，许阿姨。」


    曾炜的表情虽然依旧很臭，但还是被他给劝服了。


    「辛瑶的事，我们也会尽量跟上级说，申请以烈士的身份下葬，那份承诺依旧有效。」魏大龙见他们的态度不再那么坚定，连忙说道。


    文嘉向他深深鞠了一躬，「那就多谢魏副厅长了。」


    曾炜没有文嘉那么温柔，蹲下来拍了拍魏故睿的脸，「喂，咦，他怎么那么烫啊？文嘉，他怎么那么烫啊？」曾炜把手背附在他的脸上，十分烫手。


    文嘉连忙蹲了下去，一摸，果然很烫，胸口起伏极快，唿吸急促，又扒开他紧闭的眼皮，黏膜重叠，急忙把他手腕上的绳索解开，着急地说：「发高烧了，得快点把他送医院。」


    许梧和魏大龙见他们有些慌乱，也急忙走上前，听到文嘉语气的焦急，许梧连忙扶起魏故睿，说：「快点，把他扶到我背上，我车就在下面，快点快点！」


    段飞解开许杰背后的绳子，出神地看见许梧背着魏故睿，往山下走的背影，内心想：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大庸市协助的警员也纷纷上前，掏出手铐，把段飞三人铐起来。


    「许叔叔，我想跟你说句话行吗？」段飞站着不动，对被纪薇扶着的许杰说。


    许杰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走向段飞，「小飞啊，以前的事就不要说了，都过去了。」


    段飞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是想让您帮我给许梧带句话。」


    「什么话？」


    「忘了我，好好跟魏故睿生活。」说完，段飞往后一退，直挺挺地向悬崖下倒去，铁链顿时发生剧烈的晃荡。


    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刚刚还好好的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被带走的文嘉和曾炜两人看到这一幕，痛苦地大喊着段飞的名字，挣扎着想靠近悬崖，但是警察严格控制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飞消失在悬崖上。


    许杰倒在石柱上，往悬崖下望去，才刚过去短短几秒钟而已，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已经走到山下的许梧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朝山上望了一眼，随后头也没回地把魏故睿安放在后座，向医院驶去。


    赶到医院后，早就在门口候着的迅速推着床把魏故睿转移，一边往里面推去，一边问许梧发生了什么，之前有什么症状，在已知背部遭受过木棒的击打后，连忙推入了手术室。


    许梧站在手术门口，看着门上亮起来的灯，无助地双手交叉，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许梧已经在走廊上来来回回了好几次，看着依旧没有暗下去的灯，内心十分煎熬。


    突然手机响了，一看是许杰的，连忙接通了电话，「喂，爸，你和妈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脱水，待会我们也会去医院，小魏他没事吧？」


    「我不知道，做了简单的体检后，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怀疑是内脏破裂。」许梧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


    「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许杰安慰道，「我还有一件事跟你说。」


    「爸，什么事？」


    「段飞他跳下了悬崖。」


    「什么！」许梧听完这句话，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怎么可能！」


    「是在我眼前跳下去的，已经派人去搜查了。」


    许梧已经听不清楚后面他说的话，明明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一下子说跳崖就跳崖了呢？


    「餵？餵？许梧？」许杰听不到回应，有些担忧。


    许梧此刻只想一个人静静，于是对他说：「爸，我知道了。」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室门前的灯终于暗下去了，医生走出门摘下口罩对许梧说：「病人有脾脏破裂的现象，目前已经修补好了，这段时间需要卧床静养，另外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和脱水，至少要住院观察一周。」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谢谢。」许梧不住地向医生弯腰致谢，直至魏故睿被推了出来。


    魏大龙早已经让人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陪同许杰一行人检查完，确定无事后，才上楼走到魏故睿的病房里。


    「医生说了什么吗？」魏大龙坐在床尾，问正在给魏故睿清洗脸上的泥巴的许梧。

 第94页

    许梧把毛巾放进盆里，给魏故睿理了理被子说：「需要住院观察一周。」


    「这就好。」魏大龙放下心中一直悬挂着的大石，这件事情方洁还不知道，若是真有什么事，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了，魏叔叔，段飞，段飞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大龙嘆了一口气，说：「你走后，段飞要求跟你爸说点事，然后就翻身跃下悬崖，事出突然，谁也没有想到，他离悬崖太近了，一瞬间的事。」


    许梧没有接话，就呆呆地握着魏故睿的手，看着他的脸，又忽然闪过段飞的脸。


    「小许啊，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好多管，但是我是魏故睿的爸爸，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得说说。」魏大龙当时一看到段飞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长得太像自己的儿子了，「魏故睿这小子像我，倔强得要命，但又像他妈一样脆弱，你要是对他没那种感觉，就放手吧。」


    「我魏大龙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让他去继承，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警察这个职业，可能没有你的话，他现在还指不定做什么。」魏大龙起身，拍了拍许梧的肩膀，「小许，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但是我确定我自己的内心，他是他，段飞是段飞。」许梧抬起头，直视魏大龙的目光，「我喜欢魏故睿，关于段飞，我只对于他的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有些无法理解，但是现在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就不需要再念念不忘了。」


    「你啊，真的很像你爸。」魏大龙摇了摇头，走出病房。


    深夜，许梧趴在床边睡着了，迷迷煳煳之中，察觉到摸不着床上的人，直接惊醒，连忙打开灯，床上只有被掀开的床单，人不见了，厕所也没有人。


    许梧下意识地就拿出手机，拨打魏故睿的电话，却发现他的手机在自己另一个口袋震动着，有些着急，连忙跑到病房外。


    一出门就能看见一个穿着病服的人，扶着墙边的栏杆，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看到许梧后，疑惑地喊了声：「许队？」


    「你，你干嘛去了？」许梧见到人平安无事，连忙上前搀扶着他。


    魏故睿不动声色地挣脱开许梧的手，自顾自地慢慢往病房移去，「去散散心。」


    「散心。」许梧不相信，吸了吸鼻子，一股很浓的菸草味，疑惑地问：「你去吸菸了？」


    「嗯。」魏故睿淡淡地回应道。


    「你他妈知不知道你自己刚动完手术！刚特么从鬼门关前回来！」许梧一拳砸在了魏故睿前面的墙上。


    魏故睿捂着腹部的伤口，一抬眸，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许梧说：「那就多谢许队救我了。」说完抬手拨开前面的手，继续往前移动。


    许梧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愣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声问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许队，这是医院，有什么事明天说吧，我困了。」魏故睿站在门口说。


    许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魏故睿跟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也不说话，「你到底怎么了？」


    魏故睿缓缓偏过头，看着许梧，问：「许队，我们还是算了吧。」


    「你在说什么屁话呢！」许梧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对于他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面对许梧的反应，魏故睿闭上了眼睛，缓缓地说：「段飞还活着，你也就不再需要我了吧。」


    许梧被这句话突然给气笑了，合着小狗吃醋还没消呢。


    于是附身撑在他身上，极近却没有压住他的伤口，近到可以看见他脸上绒毛的拂动，能感受到由他唿吸造成的空气流动。


    魏故睿感受到眼前一片黑，睁开眼睛，就被许梧吻了个正着。


    轻啄捻转于嘴唇，魏故睿一抬手，将手掌附上了身上人的后脑勺，主动进攻，撬开了他的唇。


    「魏故睿，我爱你。」


    「我也是。」


    第四十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许梧趴在魏故睿的身边睡觉，突然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迷煳之中接过电话，是邓凡打过来的。


    「许梧，小魏怎么样啊？」邓凡问道。


    许梧揉着还没有睡醒的眼睛，直起身子，边锤着有些僵硬的腰，边说：「还行，就是有点发烧，但是昨天已经醒过一次了，没什么大事。」


    「哦哦，那行，你要是把他安顿好了就来局里一趟，那两人要你过去审，魏副厅同意的。」


    在许梧醒来没多久，魏故睿也醒了，见他正在打电话，就没有出声，睁开眼睛看着他。


    许梧起身把床头往上调了点，又坐回了椅子上，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边跟邓凡聊着事：「我审？行，那魏副厅还在局里吗？」


    「这个不知道，反正今天没见着。」


    「行，急吗？」许梧任由魏故睿捏着自己的指尖，时不时地紧握一下，「要是急的话，我马上就过去。」


    「不急，尽早吧。」


    许梧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跟邓凡回话道：「那我给魏故睿买个早饭就过去。」


    「行，拜拜。」


    挂完电话后，许梧伸手触碰魏故睿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半夜生气去顶楼抽菸惹的祸，凌晨睡着睡着，突然感觉跟着了一样的烫手，连忙叫了医生进行物理降温，才有时间眯了一会儿。


    「以后还拿自己的身体折腾吗？」许梧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起身倒了杯热水，插了根吸管。

 第95页

    魏故睿咬着吸管，喝了几口，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


    「我待会儿得去局里有点事，早餐就喝点粥，其他的你也吃不了。」许梧从卫生间里接了点水，端出来给他擦擦。


    魏故睿十分享受地接受着许梧的服务，待他忙完之后，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着他嘶哑不堪的声音，心疼地揉了揉柔软的头髮，说：「笔录做完就回来，行吗？」


    「嗯！」魏故睿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后，乖乖地等着自己的早餐入口。


    许梧让护士多注意会魏故睿，就开车往市局方向驶去，一下车就直奔审讯室。


    「来啦，走吧！」邓凡早就在门口等候着了，见到许梧的身影打了声招唿，就率先走了进去，坐在了笔录的地方。


    里面接受审问的人是文嘉，这也并不难猜到，主犯三人除了段飞之外，处于脑力担当的，怕就是有本事本硕连读，还能偷闲考个证的文嘉了。


    许梧拉开椅子，坐在了文嘉的对面。


    此时的文嘉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从容，多了点疲倦和伤感，可能是昨天段飞突如其来地举动，让所有人的内心多少都受了点刺激，只是对于他和曾炜而言尤甚。


    「这件事，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许梧问道。


    文嘉慢悠悠地抬起了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道：「具体的时间忘记了，反正心里一直恨着，计划也是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制造出来的这一切，难道就是单纯地为了给辛瑶復仇吗？」


    文嘉点了点头，说：「你不懂辛瑶对于我们几个而言的意义，不仅仅是养育我们的亲人。是她让我们明白自己不是一条没人要的可怜虫，是她让我们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许梧，你没有经歷过我们的痛苦，我们从来就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主犯除了你们仨还有其他人的参与吗？范杰望和李梦萌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文嘉想都没想，直接按照当时三人约定好的，对于这个问题，信手拈来：「是我们胁迫的，当时亲眼看到的人都被我们威胁了个遍，曾炜是个玩电脑的天才，编个东西容易得很。」


    「李梦萌那时候最讨辛瑶的喜欢，所以跟她的感情也最深，所以我们随便卖了个惨，她就信以为真了。范杰望还废了点脑子，毕竟当了几年的警察了，不好骗。」


    「所以你们仨各自主要负责什么？」


    「怕其余的人坏事，所以主要的部分都是我们自己完成的。」文嘉喝了一口面前的水，继续说道：「计划是我们三人一定制定的，我负责搞事情，让你们往陷阱里面跳，阿飞负责跟你，但是后来他自己觉得不好脱身，于是借着那次机会假死，曾炜就负责网络。」


    「跟我？」许梧对于段飞负责的部分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跟我是什么意思？」


    「你爸爸是许杰，这是我们早就调查出来的，所以阿飞才会那么费尽心思追求你，但是后来不忍心伤害你，所以採用假死的方式脱身。」这段话的意思是段飞在前往大庸市，跟文嘉两人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许梧完全斩断与自己的这段孽缘。


    许梧把放在桌子上的手移了下来，右手摸上了左手腕上的手錶，坚硬的外壳不断地刺痛着手掌心，握得越用劲，感觉越明显。


    「你还记得何维吗？」


    文嘉看着许梧推过来的照片，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认识，是个可怜人。」


    「出狱之后，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可以做，只能在工地上做做临时工，没想到还砸伤了手腕，几天的工钱白搭。来医院拍片检查时，我看他可怜，就多聊了几句，他一听说我是个弃养的孤儿，话题就打开了。」


    「那李蕊呢？你和李蕊认识吗？」


    文嘉回答道：「就邻居关系。」


    「我们在现场提取到了第四者的指纹，不属于何维的指纹。」说着，许梧又把手机照片往后翻了一页，正是指纹的萤光图片。


    文嘉愣怔了一会儿，随即笑着说：「没想到这也被查出来了啊。」


    「的确我早就认识李蕊一家。因为李蕊突然犯病，科里的心理医生有事，就只有待在那里休息的我在。我平时喜欢待在她那，特别安静，再加上我也考过证，这么一想也算是持证上岗，就给她瞧了病。」


    「再后来碰倒了他们家的垃圾，所以慢慢熟悉起来，但也不难看出，李伯伯他们一家想要撮合我和李蕊，所以他们家的环境我都了解不少。再后来遇到了何维，我给他出谋划策，杀了李蕊一家。」


    「那天我敲开李蕊家的门，说电饭煲坏了，想借点白米饭。那夫妻两人二话没说，就邀请我一起吃饭，我没拒绝。吃完饭后，我还顺便把从李蕊房间里拿到的药给融到了茶水里。他们丝毫没有戒心的喝下去了。」


    「睡意上来后，他们也不赶我走，就让我和李蕊坐在客厅里继续看电视。没过一会儿，李蕊也回房间去吃药了，我就打了个电话，让何维过来。接下来的事，你们就不难猜了吧。」


    「我亲眼看着何维杀了他们三个人。」


    文嘉的表情似乎是在描述一个恐怖故事一般，事不关己的模样更让人后背一凉，教唆的罪行不亚于直接拿刀子杀人。


    可能是感受到对面坐着的两人审视的目光，文嘉轻笑一声，说道：「别这么看我，知道我为什么弃养吗？因为我是怪物，缺乏感情，养不熟的。」

 第96页

    「所以那句话是你要何维说的？」


    文嘉摇了摇头说：「这是阿飞要他带的话，也是阿飞要他找的你。」


    「许梧，你是个好警察。我希望你永远是个好警察。」


    审完文嘉后，许梧踏出了审讯室的大门，深唿吸了几口，看着窗外拨开云雾，透射出一缕缕冬日的阳光，心中的阴霾顿时散开来。


    「怎么了？」走在身后的邓凡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


    许梧扭过头，轻松一笑道：「没什么，你儿子应该快一岁了吧，会叫爸爸了吗？」


    「会叫爸爸妈妈了，就是有点喊不清楚。」邓凡一聊起家人就会像个老大哥一样，催着周围的人赶紧找对象，「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有看上的姑娘？」


    「有，谈着呢。」许梧往前走着，心想着快到中午，也不知道医院那小子有没有乖乖地吃饭，脚步着急了点。


    走在身后的邓凡听到了他的回答，有些意外，连忙追了上去，好奇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有一段时间了，这不是忙嘛，过几天等他身体好了，咱就一起吃个饭，正式介绍给你看。」许梧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往大楼外跑去。


    「行。」邓凡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往自己办公室走，一回味起许梧刚刚说的话，勐地愣住了，一回头人已经没影了，内心无声地吶喊道：不是，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等他身体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高晓交资料，看到邓凡呆在原地不动，好心地喊了一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许梧匆忙停好车后，就往病房跑去，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许队，怎么了吗？跑那么急干嘛？」魏故睿正躺在床上，一口接着一口方洁递过来的苹果。


    方洁也扭过头，看向气喘吁吁的许梧，问道：「怎么了小许？跑那么快干嘛呀？」


    「呃呃，阿姨，我那个，担心魏故睿没人照顾，就……」许梧也不知道为什么魏母会在这里出现，跟自己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时，想像的画面不太一样啊？


    「我也就这时过来看他一会儿，等会还得回去上课，还要劳烦你照顾他了。」方洁解释道。


    「不劳烦不劳烦，阿姨，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吃饭了吗？要不我下去给你买点饭？」许梧很拘束地站在一旁。


    方洁看出了他的慌乱，把水果放在柜子上，站起身来，「不用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免得到时候堵车，你以后下班过来也不要那么着急，开车还是要小心点，这小子饿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


    「呃呃，知道了阿姨，那我送你下去吧。」许梧连忙说。


    「行行行，那谢谢啊。」方洁摸着魏故睿的脑袋说：「那妈先回去了，要是案子结了没什么的话，我们就回家养好身体再上班啊。」


    「好，我知道了，要是有时间一定回去。」魏故睿已经听着老妈念叨了快两小时了，耳朵都要起茧子，见着好不容易要回去，想想就高兴。


    方洁也看出来了他努力隐藏的高兴，一巴掌拍得有些重，说道：「你啊！总是不听话！跟你爸一样！」


    「妈，我现在可是个病人，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吧！」魏故睿捂着被敲打的脑袋，委屈地对许梧撒着娇：「许队，有人袭警！」


    「啊？」站在门口的许梧莫名被牵连，表示十分无辜。


    方洁拿起床脚的包，嫌弃自己的儿子道：「行了，爱回不回！我先回去上课了！」


    「好嘞妈！慢走不送！就让我媳妇送你下去了啊！」魏故睿对着她摆了摆手。


    许梧和方洁站在门口，纷纷给了他一个刀眼。


    没过多久，许梧目送方洁离开后，又返回病房。


    「许队，回来了啊？快来吃点苹果吧！」魏故睿拍了拍床边，说道。


    许梧没理他，自己走到床头倒了杯水，一口饮完，随手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水，跨坐在了小板凳上：「吃午饭了没？」


    「吃了，妈带了点汤，还有一盅是你的，放在那呢，也不知道凉了没有？」魏故睿用插着针的手，往电视机旁边的柜子上一指，说道：「许队，你先把汤给喝了吧。」


    「没事，不急，烧退了吗？」说着，许梧就伸出手，把手背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不烫了，应该下去了。」


    魏故睿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扯，搂着他的腰说：「放心吧，我的身体好得很呢。」


    被他这么一扯，许梧生怕碰到他的伤口，万一把线给崩开了就麻烦了，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把身体弓成了一道桥的模样，紧张地说：「行了行了，松开松开，待会压倒伤口又得叫医生来。」


    「好吧。」魏故睿摸了两把他的劲腰，放开了手，「案子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吧，剩下的事也不归我们管，倒是段飞不知道是死是活。」许梧挑了块小的苹果，餵给了魏故睿。


    魏故睿张开嘴，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照顾，「什么是死是活？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呢？」


    「我也不太清楚，我把你背下山，送到医院后，我爸说段飞跳崖了，但是现在还没有人给我消息说人找到了。」许梧又给自己拿了块大的，对段飞这个名字也没有多么大的反应。


    魏故睿咽下苹果，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许队，你要是伤心也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再想昨天那样做傻事了。」

 第97页

    「想什么呢。」许梧被他给逗笑了，说道：「他命那么好，怎么可能死，云梦山才多大啊，投入了这么多警力，怎么可能现在还没有找到，说不定早就被人给救了。」


    魏故睿不接话，一直看着他。


    「行了，我是真没有伤心，我发誓，我跟他早就断了，现在我要努力赚钱养家，养条叫做魏故睿的萨摩耶！」许梧揉着他好几天没有洗的头髮，调侃地说道：「头上全是油，医生说了什么时候能洗头吗？」


    「能下床就能洗了。」魏故睿被他这么揉着，也觉得有点痒。


    许梧嫌弃地闻了一下自己的手，味道的确是有点重，「快点能下床吧，太臭了。」


    魏故睿见状，变本加厉地要求道：「我要用你桃子味的洗髮水。」


    「行行行随你，只要你能洗头，臭透了都要。」许梧在卫生间里洗着手回答道。


    发臭的本人表示自己并不觉得臭，完全闻不到，但是一想到可以用桃子味的洗髮水就高兴，望着卫生间的方向傻乐着。


    一个星期后，魏故睿顺利拆掉了腰间的线，在医院里贴了块纱布，就立马上班报导了。


    虽说公安局是一个庄严的地方，但是临近一年一度的春节，还是稍稍装饰了一番，增添了不少喜庆的颜色。


    「小魏，回来啦？」高晓正在二队办公室门口贴着原局写的春联，看着从门口走过来的魏故睿，笑着打声招唿，说道：「伤都好了？」


    「没什么大事，想着过年前得回来一次上个班，以免你们都把我给忘了。」魏故睿走出医院后，还去理髮店剃了个小平头，人都显得精神极了。


    「行，你们队的春联还没有贴呢，我待会就去跟你们贴一下。」高晓拿着春联对比着齐不齐，也不看下面仰着头的魏故睿，说道。


    「行，多谢高哥了，我先回办公室一趟。」魏故睿给他递了下联就离开了。


    「许梧，今天不是小魏出院吗？你不去接他？」办公室里传来了邓凡的声音。


    「今天吗？我看一下啊？」话落，便传来一声惊唿：「还真是今天！发财，剩下的东西你自己弄了，我去医院把魏故睿接回来！」


    「我已经到了！」魏故睿突然歪了个头，出现在门口，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门框边缘露出来。


    许梧等三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门口。


    魏故睿走进门，双手左右一摊，向许梧扬了一下眉，说道。


    「许队，我回来了。」


    只见许梧在两个吃瓜群众的注目下，慢慢地绕过桌椅，一步一步走向他，眼中的神情藏匿着深深的想念。


    魏故睿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顿时有种不可明说的思念油然而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的原因，总觉得对方就要在众人瞩目之下落泪，连忙说道：「许队，你别……」


    「你还在这里傻站着干嘛呀！快点过去吹气球啊！」


    许梧话一出，刚刚的氛围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他牵着魏故睿的手，把他安放在椅子上，再把一纸盒的气球放在他的面前，让钱佳宁递过一个打气筒：「我本来还想借着去接你的由头不干活，这下好了，你打吧。」


    魏故睿看着不见底的气球，顿时额头三缕黑线划过：合着刚刚的场景还真是自己心理作用造成的啊！


    「不是，许队，我这伤刚拆线呢……」


    「少废话，打气筒不是给你准备好了吗？去吧去吧，乖！」许梧伸出手，在魏故睿的下巴处挠了挠。


    一旁的钱佳宁看不下去了，出声道：「许队，你忘记这里还有我这一条单身警犬了吗？」


    邓凡也握着扎好的气球附和地点了点头。


    许梧炫耀般地多挠了几下。


    魏故睿见状，惊喜得恨不得后面那条隐形的尾巴要像螺旋桨一般摇起来，再来一箱气球都不在话下，内心狂吼道：我这条警犬终于有正式编了！


    完